《霸君的弃爱》 完整简介 『盲婚哑嫁,受害的不只是他,受苦的却是她』 他恨她,尽管她只是异世的一抹孤魂。 “本皇子不会让你死的,就算你到了鬼门关本皇子也要把你拽回来,本皇子要你活下来,活下来受尽折磨!”与画像拜堂的羞辱,十夜无尽的蹂躏,冷园寒凉的两月,再用娶妻之礼迎娶了表妹为侧妃,颠覆妻妾尊卑,帮着她欺辱正妻,甚至…… 变故横生,他给了她渺如尘的温存,一转身,却狠狠的把一碗红花药灌入她的口中,斜眼冷笑:“把那孽种解决了,你便永远都是我的皇妃!” 当一切羁绊已断,当一切只剩坠胎毁颜之恨,蜕变过后,身披红甲归来,她极尽妖娆的一笑,把一张草纸抛到他面前:“上次忘了给三皇子殿下的,休书一张!” 多年后的那一夜,他站在如山尸体之间,居高临下的睥睨着满身是血的她,昂首狂傲道:“女人,你永远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眸波流转,她极尽妖娆的一笑:“可是,我已改嫁了啊……” 序言 盛世中的乱世(可跳过) 《三国演义》开卷篇为:话说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大齐通史》(别百度,这是虚构的)开卷篇为:话说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霸君的弃爱》说的就是这分久必合和合久必分之间的故事。 南北朝,即南楚和北齐长达百年的对立局面,在南楚宣帝二十七年卞京被北齐明帝所率大军攻破而宣告结束。皇城被毁,宣帝及其皇后宁氏自焚未央宫,三子五女被齐军虏回北方,唯十岁幼子楚孤夜不知所踪。 南楚既灭,北齐明帝于原有京城盛京称皇,称齐明宗,建大齐朝,改元圣德。 原南楚国土归入大齐版图,划为十二郡。原南楚卞京更名承安府。 同年,承安府十里外的无锡山中,出现了一群医术高超的人,世人称其为“神医庄”,称其谷“神医谷”。 传说,神医庄所治之人,无一不恢复如初。传说,神医庄能从死神手中抢走任何一人。但这些仅仅是传说。 圣德十七年,明宗已过半百之年,渐渐对朝政之事有心无力,唯太子夭折以后未再立太子,朝政逐渐由支持杨惠嫔所出二皇子齐云轩的李丞相把持,与三朝元老、支持皇后孟氏之子三皇子齐诺轩的国舅孟太傅相持。李丞相权势滔天,孟太傅有皇后妹子撑腰,两党一直相持,却都是屹立不倒。 而后廷之中,孟皇后与杨惠嫔之争更见激烈,两位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亦摆上台面。这一切,明宗却似视而不见。 而这个故事,则在这暗流汹涌的圣德十七年开始…… 序幕 新婚夜 那一夜,金红喜袍尽褪,迎接她的却不是欢愉,只有十夜的蹂躏。 …………………………………… 男子邪魅一笑,红润的薄唇恍如喋血的狂魔。“爱妃……不认得本皇子了吗?” “你是……”萧月睁大了瞳孔。“三――三皇子?” 惊呼被嗜血的吻封缄,齐诺轩一捏萧月的下颚,迫着那顽固的贝齿放开,让那条霸道的信子长驱直入,入侵着那樱桃小嘴,滑过口腔的每一处,与那无力的丁香小舌交缠…… 明明是对她李家之人的惩罚,齐诺轩却顿觉欲火焚身,低吼一声,信子自唇舌间退出,湿润的吻滑下脖子,毫不怜香惜玉的留下一个个淤青的吻痕。 萧月咬牙忍着彻骨的痛,那齐诺轩,分明是在报复她,报复她那“干爹”,每一下皆是毫不留情,让她全身生疼。 萧月闭上眼睛,苦于受制屈辱却无法挣脱。有一刹那,她竟后悔没有修练武功。 “睁开眼,女人。”齐诺轩的声音甚是嗜血,因情欲的渲染而变得沙哑。“丞相大人难道没有教你怎样取悦男人的吗?” 齐诺轩惩罚的重重咬了一口,情欲的不受控制使她难受至极。 她紧紧咬着下唇,不让那羞耻至极的声音溢出。齐诺轩重重的哼了一声,捏着她的下巴,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邪魅浅笑:“岳父大人送了这样一个美娇娘给本皇子,本皇子又怎能不好好享用呢!” 说罢,潇洒的脱下袍子,一个挺身…… 撕裂的痛楚倏然传来,萧月只感身体像是被从中生生撕裂了一般。 前世,她的初夜,是在齐轩的循循诱导下发生的,他慢慢的抚慰着她,让她慢慢的接受自己。 齐诺轩却只想狠狠的蹂躏她,报那李家的仇恨,哪会怜香惜玉? 齐诺轩只觉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自心底升起,狠狠的报复着已是奄奄一息的女子,报复的快意充斥着心头。 李丞相,你想靠这什么“女儿”来绊住本皇子吗?那好,本皇子就好好“宠爱”她十日吧! 十日,给她十日最光辉的羞辱,再把她踢进地狱的火焰里! 本皇子之前不与你斗,不代表本皇子没有能力跟你斗!哼! 齐诺轩目光阴冷,他恨极了李家的人,包括眼前这个女子。凭什么,他们凭什么和他抢,凭什么拆散他和孟筱君,凭什么让这个李月做他的正妃! 你们等着吧,加予我的羞辱,会尽在这女子身上还的…… 楔子 复仇 秋风萧萧。 朦胧的月光喷洒在大地之上,淡淡的银光斑斑驳驳的,显得特别的诡异。 豪华如皇宫的齐家别墅外,一抹黑影摸着红砖砌成的墙。 再高再厚的墙,了保护不了你了,轩。 作为道上头牌杀手,代号“月下女神”的她,一向是十万元以下的单子不接,这次的暗杀行动,却是她底价的百分之一。 一千元的单子,她却是没有一丝犹豫的接了,只因那目标,是齐轩。 齐轩。她阴恻恻地笑了,红若玫瑰的双唇像是沾了血般,妖娆而嗜血。 轩,当初你利用我除去了不知多少人,今日你可知我会来为你的仇家——和自己——除掉你? 浅浅一笑,她轻轻巧巧的翻墙进了齐宅。 抬首一看,只有二楼一个房间还是灯火通明的。她知道,那就是正主儿——齐轩的房间了。 沿着外墙攀了上去,月光仿佛是在掩饰她的身影一般,让乌云盖住了自己,好让那抹黑影融入夜空。 窗是开着的,翻书的声音自里面传出来。 他可是精神得很呢,萧月冷笑,不过我不害怕。最好让他看清楚自己的脸,看清楚他是命丧何人手下。 杀手这一行,都是没在暗处的,“客人”们连死在何人手下也不知。 只是,她这次是豁出去了。她必须让他看见自己的脸,她必须让他知道,欺骗自己的感情,是他一生最大的错误。 打开了枪上的保险闸,那“嗒”的一声早已被灭声器吞掉。 001 穿越成神医 大齐明宗圣德十七年,神医谷。 正是三月天,到处绿草如茵,万紫千红的花儿争妍斗丽,小桥流水之声源源不绝,恍如世外桃源。 一个少女手挽竹篮,穿越花丛,盈盈往远处一座庄子走去。 白衣翩翩,肤若凝脂,脸上挂着清雅而淡漠的微笑,三千如绸青丝松松的用羊脂白玉簪子簪住,鬓边发丝随风飞舞,恍若九天玄女下凡尘。 看见不远处的一抹月白色身影,少女那双幽黑而带有不属于一个少女的感伤与沧桑的眼睛一亮,仿佛捕捉到了一丝少女情怀。 只见她急急朝那抹月白色奔去,嘴里唤道:“大师兄,大师兄!” 月白色身影顿住,只见那是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虽身穿素色布衣却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之气。 白衣少女奔至身前,男子的那股凛然之气却似凭空消失了,云淡解清的气息环绕着如画俊彦,如雾,似幻。 一挑淡淡柳眉,浅浅笑道:“小师妹,你都会一十七岁了,要矜持一点,有仪态一点,知道么?” 墨瞳闪过一抹哀戚,少女佻皮的笑笑,那抹沧桑之色已自不见,只是,眸中的喜悦,却没有十七岁的娇羞,更似二十七岁般成熟。 “有大师兄宠着,阿月还不是天天像十岁!”萧月吐吐舌头,本来淡漠清傲之气化为乌有,周身弥漫着纯真的气息。 其实,她何止十七岁? 算来,她萧月已有二十七岁了,和大师兄一样大!七年前,自己被齐轩那狐狸一枪打死,来到奈何桥畔,不过是不想忘记胡乱投入感情的教训而打翻了那遗忘一切的汤,却被那皱巴巴的老孟婆踹到这个什么大齐朝来,身体还变回了十岁! 那时,不知怎样被摔在了地上,是大师兄君载临把自己救回神医谷,让自己拜在了神医门下。 萧月倒是欢欢喜喜的跟随老头子学医术。在阴间走了一转,她也开始相信什么“因果报应”了,前世既是杀了这许多人,今生便该救人来还清手上的罪孽。 只是,到底是没喝过孟婆汤的人,她无论怎样也忘不掉前世的伤痛,十年来,只有大师兄的宠溺与关心像雨点般滋润着自己,也滋润着不该有的花苗——尽管,她知道,不该再碰爱情这东西;尽管,她知道,他只是把她当作比他小十岁的小妹妹。 她多么想告诉他,君哥哥,小月儿已经二十七岁了。 可是,她眷恋他的温存,她不愿失去现有的宠溺,尽管那只是兄妹之情。她只是一抹异世的孤魂,不属于这里,若是可以发一些前世想也不敢想的清秋大梦,那也不枉此生了。 “你这丫头……”君载临没好气的笑笑。“师父在找你呢。” 002 邪魅玉面狐狸 “老头子,我回来了。”进了庄子,她直接奔到了老神医的房门外,一脚踢开房门。 “你这丫头,没大没小的。”老神医白了她一眼,唧唧哼哼的从桌后站了起来。“一句师父也不肯唤。” 尽管拜他为师,萧月从不叫他师父,只因“师父”一词是前世她对教她杀人之人的尊称,每一次想起这个字都会联想到那个嗜血的老狐狸。 老神医也不是拘谨之人,一大一小皆是没大没小的,师徒之间更像朋友。 “老头儿,你要的药我采回来了。”萧月把竹篮子放在桌上,一屁股坐在一张太师椅里。 “月儿啊,”老头子捋捋长长的胡须。“今天找你来,不是说采药的事。” 见老神医一贯老顽童式的嬉笑神色不见,萧月不禁好奇。“什么事?老头,别卖关子了。” 没有平时的调侃,老神医敛神正色道:“月儿,你随我出去见一个人。” 说罢,绕过桌子走出室外。萧月快步跟上,心里一片疑惑。 神医谷,是世人眼中的“禁地”,外人找得到此处的已是寥寥无几,进得了来的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是谁,进来了这神医谷呢? 疑团很快便解开了。甫踏进大厅,厅内一人已站起来说道:“老兄,打扰了。” 萧月望去,只见一人约四十岁,身穿和谷内男丁同色的月白袍子,略见斑白的发髻一丝不苟的挽起,用一根银簪子固定住。但见他笑容潇然,人虽已达四旬满身仍散发着双十书生的潇洒气质,从容不迫,彬彬有礼。 “月丫头,这是李伯父,大齐的李丞相。”老神医转头对萧月说道。 萧月吃惊的睁大了眼睛。丞相?就是以前念中史科的那个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吗? 萧月暗自叹了一口气;横看竖看都不像当权者,反倒像一个教书先生。 心里鄙视了好一回,萧月面上仍是娇俏的笑着,乖巧的说:“萧月见过李伯父。” 师父让自己叫他李伯父,那定是和这李丞相熟稔。可是,神医谷和当今盛京一个在南、一个在北,正是“南辕北辙”,她又想不到老头子和这李丞相到底有什么共同之处。 对呆立凝思的萧月视而不见,老神医在李丞相肩上拍了一下,得意地问:“我的关门弟子,怎么样?” 李丞相打开折扇,温文尔雅的轻轻挥动,温润的笑笑:“不错不错。” 老神医把嘴巴贴在李丞相耳边,轻声耳语:“你别小看这丫头才十七岁,她的脑子比孤——再临还要好呢。” 李丞相停下了手中挥动着的折扇,温润的笑容添上了一丝危险的意味。“但愿这丫头一点就明。” 003 赶出神医谷 “嘿嘿,这个当然。”老神医像老顽童般呵呵笑着,那笑,却添了一丝算计。“她用药用毒的技巧比我还要好,那脑子及得上老弟你精明呢。” 扭过头,对呆呆站在一旁的萧月喊道:“喂!丫头!” 萧月猛地回过神来,对正在装权威的师父妩媚一笑,肉麻得令人毛骨悚然:“怎么了,老头儿?” “没大没小的,”老神医佯怒的哼了一声。 一旁的李丞相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喜形于色。 老神医重重的咳了一声。“丫头啊,明天你随李伯父到盛京去。” “什么?”萧月以为自己听错了。在神医谷生活了七年,怎会说跟一个陌生人走就跟一个陌生人走的? “神医谷……这阵子可能会不太稳定,丫头……随李伯父上京去。”老神医闪闪缩缩的说。 “老头子!”萧月一声“河东狮吼”。“我是神医谷的弟子,怎能说走就走的?” 一向慈祥的老神医却竟是铁定了心要她走,狠狠地说:“萧月,你可以选择是今天走,抑或是明天走!” 老神医似是忽然硬了心肠,任萧月软语相求,就是铁定了心要把她“赶”走。 萧月怏怏回房,而李丞相只是一如既往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折扇。 “这丫头啊,就是性子倔了点……”老神医笑叹,玩笑的神色变得沧桑。 李丞相一拍他的后背。“我倒看这孩子挺聪明的,若是有她‘帮忙’,大业,指日可待了……” 老神医爽朗的大笑,命家丁奉上茶来。“来来来,老弟,今日我们以茶代酒,预祝大业顺利完成!” 李丞相停下了摇动的折扇,温文尔雅的脸上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 盛京,快要热闹起来了…… 004 拜别,大师兄的无情 “大师兄。” 晚间,她邀他共坐庄外,美其名曰“出来透透气”。 “小师妹?怎么了?”君载临伸手抚平萧月额间皱纹,白皙修长的手指滑过光洁的额头,每一个动作皆是是如何的自然。 萧月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最后,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声叹息。“大师兄,让我靠在你的肩头,好么?” 最后一夜了。明天,她便要到那寒冷的北方去了。这一夜,也许便是他们最后是回忆。 大师兄的肩膀很温暖。温暖得……在她心头灼下了烙印,像前世齐轩的烙印,却是幸福的,美丽的。 “大师兄……”看着夜幕繁星,萧月喃喃问:“你知道……盛京是什么样子的吗?” 一听“盛京”二字,君载临身子颤抖了一下,声音也是强自压抑的平静。“盛京……我也没去过。” 萧月幽然一笑,“老头子说,明天我要随那个什么李丞相回盛京去了。” 君载临倏地站起,攥紧了双拳。“师父他……他……他怎么可以这么快的?你不过……十七岁……” 萧月愕然。“什么这么快?”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君载临颓然坐下。 淡然笑叹,他回复了一贯温润如玉的样子,“没什么。好好照顾自己。” 萧月心中顿觉失落。好歹一起生活了七年,自己要走了,他却竟是没有挽留,而只是说“好好照顾自己”。 看着她形于色的失落,他的心毫无来由的一揪,仿佛有什么很重要的……失去了。 他却没有多想,亦不敢多想。 她,不过是生命中的过客而已,她的最终归宿是在盛京,从七年前已经注定。 对她,他只能宠着、捧着,像哥哥般呵护着她。他们,都没有别的选择。 “大师兄,”君载临脑中愁绪万千,萧月却是不知,拉着他的肩膀撒娇:“你让师父别赶我走,好吗?” 005 断情 君载临沉默不语。小师妹,你太天真了,七年前已决定的事,怎么可能改变呢。 “师父的决定,没有人可以改变。”君载临幽幽轻叹。 萧月苦笑。她一向自信人定胜天,可是,经历了这么多,她也只能叹一声“命运弄人”了。 “去吧,今晚好好休息,准备明天上路。”君载临缓缓站起,语调云淡风清。 “大师兄……”萧月倏地站起,从后环抱着他,语音哽咽:“大师兄,让我抱一下你,让我听你喊一声‘小月儿’,你知道吗,我一直等候的,便是一声‘小月儿’……” 既然,今后不得不断情丝,就让她放纵一次吧! 她不过,只想,把最美丽的梦带到现实中来…… 君载临却轻轻的甩了她的怀抱,往前踏了一步,月白色的背影在月光下格外清冷。 “小师妹,上了盛京,便是一别遥遥无期。从今以后,你我,路归路,桥归桥罢!” 萧月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那样绝情的话竟是一向宠她捧她上了天的来师兄所说。 苦笑,慢慢爬上嘴角,曾经的齐轩不也是如此无情之人么?世间男人大抵如此,君载临至少是坦白的。 “好,”她纵声大笑,“今后,路归路,桥归桥!” 泪水汩汩而出,她一下错愕后,掩面奔去。 多少年没有淌过一颗泪水了?自从十岁参加杀手训练时每淌一颗泪珠便要罚自割手臂迂,血,已使她不敢流泪。 就算是面对齐轩的背叛,她也没有流下一滴泪,现在却是泪流不点。难道是身体变小了,竟会流泪了? 凄然一笑:若是泪流过了,便断了这情根,也好! 至少,她不会像前世一样,傻呼呼的,败在一个“情”字之下…… 君载临转身,望着那颤抖着奔去的白色身影,只觉五味交集。 小师妹,你放心,我会来的,我会来找你的,我会让你做我最尊贵的公主。 006 相府义女 第二日卯时,萧月便坐上了相府的马车,往那未知的盛京而去。 老头子来送她的时候,只是生硬的说了几句客套话。而大师兄,却是压根儿没有来。 谷中七年,她本以为天可怜见,她在此生终可尝到“人情”二字,现今尝到的,却是“人情冷暖”,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想那李丞相该是权势滔天之人,由神医谷出了承安府,一路往北行,城门无一不是大开,驿站无法进是殷勤招待。 五日后,装潢奢华的相府马车入了盛京。 萧月像初出城镇的农村女孩,揭起车帘好奇的四周张望。 毕竟是来到古代以后第一次进城,进的还是当帝都,从未见过古代城市的她,活脱的就是一个“大乡里”。 但见盛京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络绎不绝的行人挑着一担二袋,大道边上的贩子吆喝叫卖,酒楼花馆客店旅舍都是热闹非常,比中环还要过之而无不及。马车正丞相府外停下。只听一把男音在车外响起:“请相爷下车。” 李丞相收起摇了整趟车程的折扇,朝萧月温文尔雅的一笑:“月儿,你先下。” 明明是仅仅比陌生人熟络一点的人,却直唤她“月儿”,萧月不禁起了鸡皮疙瘩,匆匆跳下了马车。 李丞相柳眉一场,眼中闪过一抹算计,踏着地上匐匍着的小厮下了马车,如慈父般笑着牵起萧月的手。 萧月一惊,想要甩开他的手,却是怎样也甩不了。想不到那李丞相一脸儒生样儿,武功竟在她定气初期之上。 进了相府,李丞相稳步而行,左一拐右一拐的,绕得萧月也眼花缭乱之时,终于进了一个大厅。 “相爷……”还未踏进大厅里去,她已被一群娇媚的女声吓了一跳。 李丞相一把拉住萧月的手把她拖进大厅里去,温润儒雅的凤目里闪着狐狸般奸佞的光芒。 四个二十来岁的女人把他们二人团团围住。“相爷,妾身好想你呢。” 李丞相掏出折扇一挥,那四个摸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立时乖乖的垂手退了开去。 萧月咋舌。那扇子是什么催魂扇吗?为何那四个妖艳女的都对它害怕如斯? 时间却不容她多想,只听那李丞相朗声说道:“她是李月,从今以后就是本相的义女,相府的小姐。” 那四个女人和萧月同时呆住了。 到底还是萧月反应最快。“等等等等――!我是萧月,不是李月!我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我是我师父的徒弟……” 李丞相嘴角的温润笑容不改,只是一双黑眸闪烁着,透着危险的光芒。喉间溢出的声音,缓缓的,却含有浓浓的警告意味:“月儿啊,神医老头让你认本相做于爹的,相府就是你的家,李氏就是你的姓了!” 007 改李姓,被监视 萧月呆住了。师父让她拜这玉面狐狸为义父? 玉面狐狸却没有给时间她多想,更没有给她机会抗拒。“惠儿啊,”他向远远站着的一个中年妇人招了招手,“带李月到惜月楼去,安顿好吧。” 夫人走到萧月面前,慈祥的笑笑:“初来相府可能有什么不习惯的,不过很快就会适应的了。来,干娘带你到你的寝居去。” 萧月快速的端详了妇人一下。她约莫三十来岁,和其他四名女子不同,没有那股妖冶,一身淡黄袄裙甚是端庄,头上绾了朴实的平髻,斜插一支翡翠金钗,昭示了相府女主人的尊贵身份。 “干……娘?”萧月呆呆地喃喃。“可是,我不姓李,我姓萧,我是神医谷的二弟子……” “月儿啊,”李夫人慈祥的笑道:“你是相爷的义女了,姓李名月。我先带你安顿好吧。” 任着李夫人领着到了惜月楼,看着那一室的装潢豪华而典雅,萧月只觉欲哭无泪。 此刻的她,只觉自己上当了,被师父“卖猪肉”卖到了这相府的金丝囚牢,更被不明不白的改了姓…… 萧姓,是前世收养她的义父赐予。现今,却是一句话之下,轻而易举地给改了。 这是,只见两个青衣婢女走进房子中,福身道:“奴婢见过小姐。” 从来没有人对过自己行礼,萧月一惊,慌忙往一旁避开。 李夫人的笑容如同李丞相的一般千年不变,大方地摆了摆手,让两个婢女起来。“月儿,她们是晓蝶和晓璃,都是相爷派来伺候你的。” 萧月忙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习惯了独来独往,不许别人伺候。” 李夫人眉头一皱,嘴边的笑容仍是没有动过一分一毫。“这是相爷派来伺候小姐的婢女,晓蝶、晓璃,好好伺候小姐吧。” 萧月翻了一个白眼。这不是明摆着的监视吗? 虽然不明白相爷为何要监视自己一个“生人”,但萧月明白“人家的地头上人家做主”的道理。 把一口口闷气咽进肚子里,萧月闷闷的“嗯”了一声,走进高贵典雅的内堂。 一屁股坐在雕刻精致的花纹木椅里,她往椅背一靠,环视四周。 天哪,这……这简直比故宫还要豪华几分,就那搁在不起眼的小角落里的青花瓷瓶,放到现代去包管卖的他个几千万。萧月在现代喜欢用买古玩来“洗钱”,久而久之已成了一个“古董专家”。 抬首一看,之间一副秀气修长的字,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八字。但见字迹娟秀,精细而瘦长,却不乏灵秀之气,似是女子所为。 萧月望向门边木然站立的晓璃,疑问脱口而出:“那字是谁写的?” 晓璃一听,神色一慌,却是快步走到那副字前,收起了那副字。 008 入宫,暴戾三皇子 萧月越发的感到奇怪:若只是一副府中女眷所提之字,何须如此闪缩? 瞥见那副字下方的一个印章,萧月眉头一扬:“是一个名叫‘月’的女人吗?” 晓璃精明的眼眸闪烁了一下,低眉道:“奴婢也不知道,不过奴婢劝小姐还是不要追根究底的好。” 好一个聪明的奴婢!萧月冷笑。如此的讳莫如深,那这“月”,定是和李丞相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了。 但,这也不是她萧月所能深究的。现在在这神秘莫测的李丞相手下当“义女”,就只能在这相府走一步算一步了。 ———————————————————— 三日之后,李丞相亲临惜月楼。 被那玉面狐狸莫名其妙的关了三天,就在萧月无聊得快要啃破手指头的时候,那玉面狐狸大驾光临了。 就在萧月骂到了第十七代狐狸老祖时,狐狸踏进了院子中。 “哎哟,相爷终于大驾光临了……”萧月站起,讽刺的一笑。 李丞相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折扇,笑容温润如玉。“月儿啊,你是本相的女儿,理当喊本相一声爹爹。” 爹爹?她萧月只认前世的义父一人,怎可随便认人作父? “这是老神医的意思呢……”可恶,那狐狸又拿老头儿来压她了。 没办法,谁让“师命不可违”。萧月耸耸肩,勉为其难的喊了声:“干爹。” 009 入宫,暴戾三皇子(2) “一家三口”登上了丞相府的两辆马车,李氏夫妇在前,萧月在后。 丞相府离皇城不远,须臾便入了皇城。也不知相府有什么信物,宫门外竟无人阻拦,直接进入了皇宫。 萧月揭开车帘四处张望,却见一座座琼楼玉宇,金项龙腾,尽显皇家威仪。 萧月只看得瞠目结舌,心想若是这皇宫在现代,早没有人到故宫去了。 宫中盛宴均在宫廷中心的承晖殿举行,意为外臣与内廷融合之地,今次三皇子加冠的宴会亦是在此举行。 踏进承晖殿,萧月只觉眼珠儿也快跳出来了。这……这大殿,金墙翠壁,雕工精致,尽显奢华糜丽,放在现代的话何止五星级,简直就是十星级了。 偌大的大殿,大得上首一片模糊,待得丞相夫妇携着萧月走近了她才看得见上首金灿灿的龙椅和珠翠环绕的凤椅。 但见那天子之座,五龙缠身,四龙为脚,正是九条金龙,神态各异,雕工精细得连鳞片也能清清楚楚的看见。 可是,她却没有余暇去欣赏,只因邻席的一个二十出头的官员已谀媚的挨了过来。“这位就是相府的小姐吗?以前从未见过的,相爷也该多带带小姐出来见见世面嘛。” 李相温文尔雅的笑着,掏出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不语。 好一个镇定自若,萧月冷笑。 010 病恹恹的神秘男子 宴会开始,歌舞升平,丝竹之声不绝。 萧月哪有看过如此大型的歌舞,只是,她对古代歌舞不但不感兴趣,更是不喜,宴会到了一着便借故离席。 从未来过这皇宫的她,左逛逛,右逛的,看着那一座座瑰丽庄严的宫殿,只觉大开眼界,身心莫名其妙的舒畅。 可是,舒畅过后,她要面对的却是……一个残酷的事实。 她迷路了。 杀手敏感的感官已在穿越至此的七年间消磨殆尽,她已忘记了自己拐过了哪个路口,经过了哪座富丽堂的宫。 恐惧莫名其妙的由心底升起:若是,没有人发现我,那岂不是要在这里呆一辈子? 心慌了,脚步更慌出,再拐了几个弯儿,却是到了一个人工湖畔。 但见湖面平静如镜,亭亭玉莲自湖底穿透湖水而出,在清冷的月光照射之下更显出淤泥而不染之本质。 远远的瞧见亭中坐着一人,月白长袍,竟像大师兄,那身影却是比大师兄的孱弱得多。 “老兄。”萧月朝亭子的方向喊道。 那人一动不动,也没有说话。 萧月暗自奇怪。以她的声量,像刚才那般的大喊别说是湖心,就算是对岸也该能听得清清楚楚的啊。提气,再喊:“老兄,往承晖殿的路怎么走啊?” 那人似是把脸转向了她,远远的,却是看不清楚。 萧月怒极,他令堂的,答一句话会死吗。 瞥见岸边一只小舟,萧月跳进舟里,直划啊划,划到亭子边上了亭子。 “老兄,往承晖殿的路怎么走啊?” 哼哼哼,让她萧月问一个问题问三次,他好大的胆子。 那白衣男子缓缓的转过身来,温润一笑。 萧月的眼睛倏然瞪大,满脸的不可置信,双脚仿佛钉在了地上。 这……这怎么可能? 眼前之人,下巴尖尖,面如冠玉而带有不自然的苍白,一双瞳子墨黑幽深……不是齐轩是谁! 男子忽然掩住心脏之处,脸露痛苦之色,咳嗽起来。 咳了好一阵子,他歉然一笑,说:“在下云轩。” 是云轩么?不是齐轩? 萧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来是自己杞人忧天了,穿越这么玄的事,岂是会发生在每一个人身上的。 微微一笑,一副温婉可人的样子:“请问云公子知道往承晖殿怎么走吗?” 云轩正要伸手一指,忽然又大咳起来,咳出条条血丝。 “你没事吧?”萧月一把抓过他的手腕,两指并排把着他的脉象。 片刻,脸上浮现诡异的微笑,对上他的眸子,奸佞一笑。 灵机一触,萧月从怀中掏出从不离身的金针,手一扬,刺进男子手腕。 011 云轩,不是齐轩 “你没事吧?”萧月一把抓过他的手腕,两指并排把着他的脉象。 片刻,脸上浮现诡异的微笑,对上他的眸子,奸佞一笑。 灵机一触,萧月从怀中掏出从不离身的金针,手一扬,刺进男子手腕。 男子一个激灵,敏捷的坐起,一掌挥出,掌风飒飒直逼面颊。 萧月急忙向后打滚,出了气场,手一拉,手中丝线连着金针收回。 不会丁点外功的自己竟能凭学过的数招逃亡求生,从如此强大的气场中退出来,萧月依然心有余悸。 只是,前世的杀手训练已造就了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脸孔,萧月的心跳得厉害,脍上却是巧笑嫣然,如月季般红的双唇充满了得意之情。 “啧啧,真是强悍啊,患了哮喘竟还能把武功练到如此出神入化。” 云轩温润之色不改,眸光却是警惕地自下至上扫视着眼前女子,仿佛她便是环伺在旁的强敌。 萧月童心顿起,不禁再揄揶一番:“下次要装病,也别装哮喘,就装心脏病好了,发起病来就来一招西子捧心,依依啊啊的叫几声,也不用咳得出血了,对吧?” 见装病已被拆穿,云轩脸色一沉,目光如狼似虎的盯着萧月含笑的美目,敛去的气场再次挥放出来,周遭如静止了一般,沉默的恐惧弥漫着,却是动弹不得。 萧月知他打的是心理战,为的是让她充满恐惧,再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想到这儿,她笑了,如婴儿般纯真无玷的笑了。“好吧,我投降了,你那个装病的事实我不说出去便是。” 云轩温润莫测的一笑,看着那清纯的笑,他的心竟是莫名其妙的一软,敛去了气场。 如蒙大赦,萧月跳进小舟,头也不回的往岸边划去,也顾不上什么迷路了。 却听云轩在身后大喊:“一直往东走,走一会儿就会看见承晖殿的了!” 她没有谢他,匆匆划到岸边跳下小舟,衣衫也没来得及整理便如一缕烟般往东面奔去。 云轩独坐亭中,望着那早已远去的身影,秀眉一挑,满脸的兴味盎然。 那个女子,是唯一一个发现他在装病的人,也是唯一一个会危及他的大业而活着走出他的视线范围之的。 他隐隐觉得,这场追与逐、争与夺的游戏,会因为这女子而变得更好玩了。 012 赐婚予敌,皇子妃 萧用回到承晖殿之时,宴席刚要散去。 见萧月归席,李丞相得意的一笑,眸中闪过抹算计:时间到了。 借着几分酒醉,李丞相缓缓站起,朝龙座的方向跪了下去。 殿上顿时陷入寂静,连萧月也愣住了。明宗忙道:“爱卿快起。” 李丞相却没有起来。“皇上,微臣有一个不情之请。” 殿上哗然。明宗爽朗的笑笑:“爱卿且说来听听。” “三皇子殿下今日加冠,小女李月已于去年及笄,微臣奏请结个姻缘。” 殿上众人都倒抽了一口气,萧月更是如雷重击,嘴巴张得大大的,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听府中婢仆说过,太子早夭后明宗没有再立太子,她的狐狸干爹是二皇子一党的,和支持三皇子的一党针锋相对多年,水火不容。为何,他却要把她“哑嫁”给朝野之争上的敌人? 上首三皇子的眼神如刀,刮过她的面颊。 三皇子殿下,这盲婚哑嫁又不是我的意思,萧月咕哝。 正要站起来反对,却见明宗笑道:“既是如此,便赐婚三皇子和李小姐,择日大婚罢!” “皇上……”萧月只觉快要昏厥过去了,失声喊道。 却见三皇子齐诺轩缓缓站起说:“父皇,儿臣反对!” 殿陷入一片死寂。热闹喜庆的宴会顿时像陷入了一片阴霾之中。 萧月却是心中一喜:三皇子,快说啊,皇上是你老子,定然会听你的! 她虽不知李丞相打的是什么算盘,不过她已感到从师父遣走自己的那一刻起,白一已成了一颗棋子,某个阴谋之中的一颗棋子。她不会被人利用的,更不会嫁给一个如点乖戾又痛恨李家的人! 齐诺轩神色凝重,说:“父皇,儿臣已有心爱之人,她便儿臣的表妹,筱君郡主!请父皇收回成命!” 殿中之人齐刷刷的吸了一口冷气,萧月却是由衷的笑了。若他有意中人,那更好,便让他娶了那个筱君郡主吧。 “胡闹!”却见明宗一拍案几,龙颜大怒。“君无戏言,既已答应赐婚李小姐,怎可收回成命?你喜欢谁,就尽管纳她十个八个侧妃夫人去,总之朕的儿媳妇就只能是李月!” 萧月心一沉,直沉到了谷底。这食古不化的老头儿,可要害死她了。 皇后见势头不对,急忙拉了齐诺轩坐下。齐诺轩却是重重的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与会之朝臣和后宫嫔妃正愕然间,却见那丞相之女“咚”的一声,晕倒在地上。 013 没心没肺的棋子 昏厥过去终究不能解决问题,萧月昏睡了一日一夜,在惜月楼里醒来,便接到了圣旨。 晓璃把那明黄的锦缎给她看了,说是今早丞相接的圣旨。 萧那差点没昏厥过去。最不想面对的,终究还是来了。 “丞相长女李月,赐婚与三皇子齐诺轩,三月初三大婚……” 萧月气冲冲地撞进了丞相书房。“老狐狸,你给我说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玉面狐狸不愧是玉面狐狸,面对着怒发冲冠的萧月依旧是温润儒雅的样子。 “月儿,就是赐婚啊,二十日以后,八人大轿的抬进皇子府里当皇妃了,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为什么?”萧月眼里燃着愤怒的火焰,但声音已是尽量的平静。 李丞相温文尔雅的笑笑,朝萧月走去。“没有为什么。这就是你的价值,七年前,你被带回神医谷的价值。” 萧月嗤之以鼻。“笑话!你是说,大师兄带我回谷,就是为了今日的盲婚哑嫁,就是为了当一枚自己也不知身在局中何处的棋子吗?”话到最后,已是疾言厉色。 李丞相面不改容,只是那双狐狸眼里多了一丝怜悯。 萧月双手掩耳,连连后退。“不可能的!大师兄怎会是在利用我呢?不可能!” 看着那不可置信的表情,李丞相千年不变的笑脸扭了扭,多了一丝慨叹,多了一丝苦涩。 “你师父来信了。”他停下了手中折扇,把一张薄如蝉翼的信笺递给萧月。 信笺的第一句,却让萧月彻底的僵住了,仿佛身置冰窖之中,从头发梢冷到了脚趾尖,从毛孔边冷到了骨子里。 014 大婚,与画像拜堂 三月初三。今日,是她的大婚,也是大师兄的成亲之日。 她却已无暇顾及这些。天刚蒙蒙亮,宫里便来了司仪女官为她更衣,从大红绣凤的喜服,到绣金边的霞帔,到那比现代的松糕鞋还要高的花盆底鞋,无一不是精致绝伦。 梳头嬷嬷到了相府,为萧月绾起了大婚的九寰望仙髻,戴上了垂着十二串金流苏的凤冠,在凤嘴里含了一串滚圆流光的珍珠,再在发髻上插上两对鎏金步摇和花钿五树,直压得她抬不起头来,披了红盖头,才说了一些祝贺语后离去。 一声“吉时到”,萧月扶着陪嫁丫头晓璃的手,颠颠巍巍的走出相府,直上了那冰冷的喜轿。 喜轿之外,丝竹之声不断,却是怎样也唤不起她的喜悦。 前世,她不曾嫁过人,也不知新嫁娘应该有什么样的心情。 只是,她知道,此行“出嫁”,不过是一个棋步罢了,还是移向虎穴的棋步。那又怎能欢喜呢…… 轿子蓦地被放下,轿子外的晓璃扶着萧月下了轿,往那看不见的黑暗走去。 新娘到来,三皇子府却没有一丝喜气洋洋的气息,死气沉沉的,人人皆忧心忡忡。 大婚前夕,三皇子出府至今未归,这该如何和皇妃拜堂? 那皇子府的管家在府门外来回踱步,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殿下啊殿下,那毕竟是圣上赐的婚,别让老奴难堪了,好吗…… 再过一炷香时分,吉时便到了。可是,新郎依旧未见踪影。 管家咬咬牙,俯身到主礼的国舅爷耳边说了一句话。皇妃娘娘,别怪老奴狠心啊,老奴也是为了娘娘您好。 孟国舅听罢,脸上闪过一抹诡异的笑意。李逍,你恃势欺本国舅这许多年,本国舅也是时候让你的宝贝女儿尝尝苦头了。 “吉时到——”礼官的一声大喊,新嫁娘徐徐步入皇子府正厅。 凤冠霞帔、大红喜袍,一身的明艳照人,无掩那周身发出的清冷之气,淡淡的,仿佛这一切与她无关。 皇子府中婢仆搬来一幅三皇子的画像。堂上宾客皆是哗然:与一幅画像成亲,如斯屈辱,这丞相千金如何承受得了? 萧月从盖头下的缝隙望出去,哪看不见那幅画像。 她笑了,清冷如昔,漠然如昔。那齐诺轩,可也做得真够狠的。 015 大婚,与画像拜堂(2) 可是,她萧月是什么人?二十一世纪的顶尖杀手,人人望风而逃的“月下女神”,怎会对如此侮辱介怀? 这场游戏,她萧月就陪他玩下去! 嫣然一笑,莲步轻移,萧月挥退了搀扶着的晓璃,径直走到那大红镶金的“喜”字前,盈盈跪了下去。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看着那相府小姐泰然自若的拜倒在自己跟前,仿佛未受画像之辱所影响,孟国舅充满了算计的眼睛里,露出了一丝钦佩。 “夫妻交拜——” “送入洞房——” 在宾客婢仆的簇拥之下,萧月不缓不急的走入洞房,仿如一只高傲的凤凰,不向一丝屈辱低头。 宾客婢仆原来或有鄙夷,或有怜悯,或有唏嘘,此刻都化作了浅浅的佩服之意。 谁人不知,在这场莫名其妙的大婚里,这李小姐由始至终都是输家。三皇子恨李家,恨她夺走了留给青梅竹马的筱君郡主的皇妃之位,而她,只能忍受屈辱。 可是,她却是如此的高傲,纵然是输了,却是输得骄傲,像那冬日的梅花,就算是掉落、飘零、甚至是凋谢,似终都是捍卫了自己的尊严。 新郎官未归,“闹洞房”一事便不了了之,宾客陆续退出洞房,在大厅上搞起宴席来。 萧月伸手揭去盖头,晓璃惊呼一声,连连说“不吉利”。 萧月只是幽然一笑,“什么吉利不吉利的,新郎官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来了,还说什么吉利说话呢。” 哓璃待要说什么,却被萧月摆手遣退。 萧月坐在床沿上,凝望红桌布上令人垂涎三尺的食物,长叹一声,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待得饱餐一顿,已不知是什么时候,萧的吏觉昏昏欲睡的,卸去凤冠珠钗,倒在那大红的喜床上便去找周公了。 ※※※※※※※※※※ 不知睡了多久,忽觉身上一凉,睁开眼睛一看,自己竟是未着一丝半缕! 一声惨叫,她欲跳下喜床,却忽觉一庞然大物压在身上,一张放大了的脸悬在头顶不到五寸之处! 016 新婚夜,噩梦的开始 “你……”萧月满脸的惊恐。是谁替自己“宽衣”了,还……压在自己上面? 男子邪魅一笑,红润的薄唇恍如喋血的狂魔。“爱妃……不认得本皇子了吗?” “你是……”萧月睁大了瞳孔。“三――三皇子?” 惊呼被嗜血的吻封缄,齐诺轩一捏萧月的下颚,迫着那顽固的贝齿放开,让那条霸道的信子长驱直入,入侵着那樱桃小嘴,滑过口腔的每一处,与那无力的丁香小舌交缠…… 明明是对她李家之人的惩罚,齐诺轩却顿觉欲火焚身,低吼一声,信子自唇舌间退出,湿润的吻滑下脖子,毫不怜香惜玉的留下一个个淤青的吻痕。 萧月咬牙忍着彻骨的痛,那齐诺轩,分明是在报复她,报复她那“干爹”,每一下皆是毫不留情,让她全身生疼。 萧月闭上眼睛,苦于受制屈辱却无法挣脱。有一刹那,她竟后悔没有修练武功。 “睁开眼,女人。”齐诺轩的声音甚是嗜血,因情欲的渲染而变得沙哑。“丞相大人难道没有教你怎样取悦男人的吗?” 他令堂的,萧月在心里愤愤骂道,把我当援交少女了不成。 齐诺轩惩罚的重重咬了一口,情欲的不受控制使她难受至极。 她紧紧咬着下唇,不让那羞耻至极的声音溢出。齐诺轩重重的哼了一声,捏着她的下巴,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邪魅浅笑:“岳父大人送了这样一个美娇娘给本皇子,本皇子又怎能不好好享用呢!” 说罢,潇洒的脱下袍子,一个挺身…… 撕裂的痛楚倏然传来,萧月只感身体像是被从中生生撕裂了一般。 前世,她的初夜,是在齐轩的循循诱导下发生的,他慢慢的抚慰着她,让她慢慢的接受自己。 齐诺轩却只想狠狠的蹂躏她,报那李家的仇恨,哪会怜香惜玉? 齐诺轩只觉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自心底升起,狠狠的报复着已是奄奄一息的女子,报复的快意充斥着心头。 李丞相,你想靠这什么“女儿”来绊住本皇子吗?那好,本皇子就好好“宠爱”她十日吧! 十日,给她十日最光辉的羞辱,再把她踢进地狱的火焰里! 本皇子之前不与你斗,不代表本皇子没有能力跟你斗!哼! 齐诺轩目光阴冷,他恨极了李家的人,包括眼前这个女子。凭什么,他们凭什么和他抢,凭什么拆散他和孟筱君,凭什么让这个李月做他的正妃! 你们等着吧,加予我的羞辱,会尽在这女子身上还的…… 017 百般羞辱,荣宠的虚壳 第二日清晨,萧月醒来之时,只觉全身骨架像散了一般,没有一处不是酸痛。 咬咬牙,勉力坐直身子,只见自己已不在昨夜的“洞房”里,而是在一个华美的房间里,自己正躺在一张略硬的榻上,环视四周,放着高贵典雅的珍宝古玩,比丞相府的惜月楼有过之而无不及。 勉强下得床来,只见身上仍是不着一丝半缕,白皙的玉体上紫青的淤痕昭示着昨夜齐诺轩疯狂的蹂躏。 “他令堂的齐诺轩。”萧月咒骂了一句,却见晓璃进了室中。 萧月一惊,连忙抓过榻上的被子盖住羞人的身体。“把换洗的衣服放下,打的桶水进来吧,本妃自己沐浴。” 这些羞辱的印记,又怎能让外人看见?她萧月虽已不再是月下女神,但也是神医的高徒,天下医术第二的神医,即是只是一颗棋子,她也有自己的尊严! 晓璃没有多说,只是应了一声,备了一桶水,还在里面加了几片蔷薇花瓣。 萧月挥手让晓璃退下了,滑进浴桶里,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已不记得是怎样回到皇子妃的桂园的,只记得齐诺轩那阴狠的眼神,那凶猛的撞击,还有那透自骨子里的浓浓恨意。 全身依旧虚弱酸软,萧月穿上了中衣,坐在地上运起内功,连翻了几个手印,才觉稍稍回复了一点的精神。 这时,只见晓璃拿着一叠衣物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小丫头。 “小姐今日要随三皇子殿下入宫谢恩,让奴婢和宁儿替小姐更衣。” 她像木偶一般任着两人摆布着,心中却是苦笑:谢恩?是该谢,嫁给这样一个“宠爱”自己的“好”夫君么…… 穿上了绯红的皇子妃袍服,头梳高高的宫髻,斜插两对鎏金凤头步摇,饰以宝石金钿,压在快要散架的身子上,萧月只觉自己仅哑子吃黄莲。手挽曳地的烟罗轻绡,脚踏花盆底鞋,萧月奋力抬起沉甸甸的头,亲手为自己画上了一个淡雅而不失高贵的妆容,在眉心点上一颗朱砂,则好盖住了绯红的痕迹,又在清冷的容颜上添了一丝妖娆。 018 报复,生死游戏 细看一身衣饰,无一不是极其精致,从凤钗上栩栩如生的凤凰,到袍服上的金线云纹,再到花盆底鞋上好的木底,无一不是价值连城,估计连现代的lv什么的都造不出来。 那三皇子不是恨她恨之入骨的吗?为何还要赐她如此名华贵宝衣? 萧月茫然不解,打死他也不会相信齐诺轩是后悔了或者是可怜她了。 在晓璃的攙扶下走出了桂园,到了皇子府门边。 只见一辆马车正在那儿等候着,可是那正主儿还未到。 萧月只觉头顶上那些金钗步摇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咬咬牙,对那个小丫头问:“皇子殿下呢?” 宁儿眼中闪过一抹异色,随即低下头,乖巧的答:“回皇妃娘娘,皇子殿下稍后便到。” 那“稍后”却仿佛是十年以后。萧月看着天边的太阳迈出了几大步,才见她的“夫君”姗姗来迟。 强迫自己抬起摇摇欲坠的头,萧月嫣然一笑:“殿下来了,妾身参见殿下。” 她哪会不知,齐诺轩迟迟未到是为了羞辱与她?堂堂皇子妃,站在府门一个多时辰,还要是穿着如此繁重的衣服。 只是,她萧月绝不是随便向人低头之人!那齐诺轩算老几,一位蹂躏她一个晚上就能打垮她?哼哼! 出乎意料之外,齐诺轩却是伸手牵住了她的手,温柔一笑:“让爱妃久等了,是本皇子的不是。” 惺惺作态。萧月在心里咒骂了一声,却是笑得更妩媚了:“妾身惶恐。” 要玩吗?姑奶奶正处于下风,姑且忍一忍,看哪一天姑奶奶十倍奉还! 齐诺轩心中冷笑,斜眼打量着身旁的女人。她,明明穿的是极致华贵的衣饰,却偏偏掩不住一种浑然天成的清雅之气;明明笑的是那么的妖娆,却偏偏给人一种孤高冷傲的感觉,似笑非笑,让人不敢靠近。 原以为李廷钦送来的“女儿”必定是什么骚狐狸,怎料却竟是如此一个女子。 世间女子无不对他趋之若骛,有幸得他宠幸的女子无一不是极力讨好取悦,热烈的回应着他。 可是,昨夜的她,不但连头也没低一下,喉间也没一声,欲火也仿佛不曾燃起,一直都是清冷如冬日寒梅。 齐诺轩哼了一声。女人,无论你真的是这般性子,还是在欲擒故纵,十日之后,本皇子必定让你来跪求本皇子赐给你,宠爱你! 马车缓缓驶向朱红的宫墙,两人各怀心事,却不知,一场生死的游戏,已经开始了…… 019 大牌皇后,故意冷落 进了宫,便是往三皇子生母孟皇后的寝宫九华宫而去。 九华宫不愧为后宫之首,其奢华瑰丽以及雕工精细没有别的寝殿可以比拟,殿内端坐主位之人更是一身珠光宝气,头戴凤冠插上九树金钿,身披大红有鸟朝凤袍服外覆天蚕丝织成的绯红披肩,坐在那雕着金凤的高座之上,更显母仪天下之威仪。 “儿臣参见母后。”萧月随着齐诺轩盈盈拜下,毕恭毕敬地说。 “诺儿起吧,赐座。”皇后的声音深沉内敛,深不见底。 宫人搬来了椅子服侍齐诺轩坐下,皇后却是任由萧月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迟迟不让叫起。 过了快一盏茶时分,萧月只觉双腿都要麻了,皇后却是视若无睹,轻轻玩弄着尾指的珍珠鎏金护甲。 “母后,”齐诺轩懒洋洋地开口,“皇妃还跪着呢。” 皇后这才慢条斯理地抬起头来,看着僵硬了的萧月,笑叹:“月儿快起,是本宫疏忽了。” 萧月只想哈哈大笑,却忍住了笑声,“贤淑”的说:“儿臣惶恐。” 皇后母子真是“一条心”,恨极李家,一伙儿来羞辱她。 萧月咬咬牙,见皇后没有赐座,只得毕直的站着。 记得,前世杀手训练的第一课便是:忍! 凡事须得忍,现今亦非例外。皇后既恨她的“娘家”李家,又恨她“霸占”了自家内侄女的三皇妃之位,自是会想办法百般侮辱,更会想办法找茬。 所以,她必须谨慎,更必须忍。 听着皇后和齐诺轩“寒喧问暖”,东一句西一句的闲扯着,萧月满心不是味儿,却是无可奈何。 站了不知多久,萧月只觉双腿酸酸麻麻的,却是大气也不敢透一口。 这时,齐诺轩却忽然“大发慈悲”了,柔声说道:“母后,皇妃还没有敬茶呢。” 020 敬茶三拒 萧月走到皇后跟前,盈盈跪下,温驯的笑道:“儿臣敬母后一杯君山银针,愿母后多福多寿,长命百岁……” 她也不知敬茶时该说什么,前世她没有参加过一次的婚礼,也没有见过一次“敬茶”的场面,只得瞎扯了好几句出来。她只记得敬茶时是要跪的,她萧月不跪天地不跪父母,这时却是跪了这雌狐狸。 抬首,却见皇后慈祥的一笑,呷了一口茶,却是一口喷了出来,直喷在萧月的衣襟上。 “春桃,谁让你这贱婢倒这么烫的一杯茶的?你让皇妃怎么敬,让本宫怎么喝?” 春桃“噗”的一声跪倒在地上,声音发抖:“皇后娘娘,贱婢知罪,贱婢再去倒一杯茶来……” 萧月螓首,仍是保持着跪地的姿势,不愿去想太多。 皇后……会是故意不喝她的茶吗?可是,刚才的反应和春桃的表情,却又不像是假。 不想去深究,她只是静静地跪着,直到双腿开始发麻,春桃才捧着一个盘子姗姗归来。 再次把茶奉上,皇后一手接过,无比优雅地张开小嘴,呷了下去…… 又是一口茶喷了出来。 “这茶到底有没有煮过的?这么冷,你让皇妃怎么敬,让本宫怎么喝?” 春桃“啪啪啪”的往自己的脸颊上扇了三个巴掌,低低道:“奴婢知罪,奴婢再去端一杯来……” 这一杯,仿佛倒了一个世纪。萧月只觉身体都快僵成石头了,眼角瞥见春桃发髻上的珠花,几乎想要把它当救世主膜拜了。 再次把茶奉上,皇后一手接过,正要准备喝下,却是纤纤素手一抖,“咣当”一声,茶杯掉落地上。 只见她痛苦的捂着胸口,轻轻呢喃:“本宫……身子不适……” 萧月看着胸前一片污迹,紧咬牙关。三次,敬茶三次都被拒喝,她可不会相信皆是偶然。 她只是不敢相信,这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竟会如三岁小儿般胡闹。 就算自己是她的死对头的女儿,嫁入了皇家,也就成了她皇后娘娘的儿媳。这婆媳不和,传出去也只会让人笑话皇家。 “忍”字频临爆发边缘,萧月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这是,却听笑声传来,一人踏进殿中。 尽管明知不是他,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她的心,还是不由自主的一颤。 021 解围,云轩竟是 “儿臣给母后请安。既然母后身体不适,这茶……不如就由儿臣代喝,怎么样?” 一人款款行来,走到萧月旁边站定。 萧月仍作螓首状,只看得见那双素色的靴子。 抬眸一瞥,和齐轩一模一样的脸映入眼帘。果然是他……云轩! 他仍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只是气息仿佛好了不少。 萧月暗自冷笑,想不到,湖心亭中的装病鬼,竟是当朝皇子。 这世上,果然是真假难辨啊…… 却听皇后笑道:“二皇子身体抱恙,还来本宫这九华宫,当真是孝心可嘉啊。” 萧月听下去,却只觉无比的刺耳。 二皇子,原来这人便是她的丞相干爹支持的人。他和皇后势成水火,哪来的“孝心可嘉”? 二皇子却不容她多想,转身对她一笑说:“弟妹快快起来,看你啊,膝盖都肿了……”伸手便要扶她,却是一个步履不稳,险些摔在地上。 冷不防,皇后淡淡的抛下一句,“她是你的弟妹,二皇子。”转身又对萧月说道:“本宫身子抱恙,这茶就权当本宫喝了,三皇妃请回。” 皇后转入内殿,萧月颠颠巍巍的站起,但见齐诺轩似笑非笑的说:“爱妃先回府去吧。” 那一声“爱妃”,那“柔情似水”的眼神,让萧月不禁打了个寒战。 不想再多看那恶魔一眼,她迈开因长跪而变得蹒跚的步伐,往九华宫外走去。 皇子府的马车就在禁宫门外,可是她竟已不记得出禁宫的路了。 明知齐诺轩是故意羞辱与她,最后一丝尊严让她不能回去问他,可是,望着周遭几乎一模一样的朱红宫阙,已不知哪里方是出路…… “出禁宫的路往北走,三皇妃娘娘。” 明知那是二皇子,萧月没有回头,只是轻轻说了声“谢谢”,便往北行去。 “姑娘。” 萧月顿住了脚步。 “呃……我……”二皇子显得茫然失措,重重咳了好几声,终是道:“对……对不起。” 萧月轻轻一笑,回首,淡淡说:“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俩本就是萍水相逢而已。” 酷似齐轩的俊脸勾出一个诱人的笑容,他浅浅笑道:“我真的是云轩,齐云轩。” 萧月笑了,那笑,却似冷笑。云轩,齐轩,齐云轩,那又与她何干? 也不知是因为他酷似那人的相貌还是因为他装病的虚伪,她对他就是没有好感。 转过头,在齐云轩扯出的几下干咳声中往北走去。 若,可以平平安安的当一只棋子,那也未尝不是好事。 带着对大师兄点点的念想,在皇子府中挣扎求全,只盼别再见到这齐云轩。 因为,她怕,她怕会引起对齐轩的恨——与爱。 022 第二夜,踢下新床(二更) 齐诺轩回府之时,已是深夜。 三更的钟声刚过,齐诺轩却是径直的往正妃的桂园而去。 踏进内堂的那一刻,只见萧月已然躺下就寝,步子竟不自觉的放缓放轻。 走到榻旁,齐诺轩俯视着榻上人儿,肤若凝脂的瓜子脸上挂着如梦似幻的微笑,没有虚伪,没有做作,仿佛发自内心最真的自己,如婴孩般纯洁,又如神祗般不可亵渎。 齐诺轩只觉心仿佛跳漏了一拍,随即回过神来,看着那细细颤抖的羽睫,心下冷冷一笑。 装睡吗?本皇子陪你玩。 一手拔去束发的银簪,一手解开袍子,接着是中衣、亵裤……每一个动作,皆是从容潇洒,有如一气呵成。 异常红艳的薄唇微微上翘,有如喋血的狂魔,欣赏着眼前的猎物。 一丝不挂的胴-体欺身压上床上人儿,魅惑的桃花眼半眯,闪烁着危险的气息。 果见萧月眼睛倏然一睁,“啊”的一声喊了出来。 “怎么样?”齐诺轩一手毫不留情的捏着她的下巴,一手迅速地扯去她的中衣。 看着身上红果果的胴-体和自己身上仅剩的近乎透明的亵衣,萧月顿时全身紧绷了起来,脸上如炭烧一般的热。 “我的皇妃,难道本皇子当真如此入不了皇妃法眼,归来了不但不去迎接,还躲在这儿装睡呢?”齐诺轩邪魅的耳语着,薄唇轻轻滑过萧月的耳鬓,惹得她本能的一下颤栗,却是咬紧了牙关死死忍着。 “滚。”一个字从紧咬着的牙缝挤出,萧月曲膝,一下撞在那坚挺滚烫的男性象征上。 齐诺轩的脸写满了愕然,双手痛苦的捂着那软了下去的欲望,一脸的不可置信。 萧月自己也是愣了一下。这一招,并非神医所授,乃是前世的阴招之一。 前世的师父所授杀手十二招其一,踢其下体,取其性命。 今生明明是要当一个悬壶济世的大夫,哪会用这种阴招去对付人?想不到,临危之际,竟还是使了出来。 时间却不容她多想,脚一勾一伸,齐诺轩重重摔在地上。一连串的动作,竟是连贯得恍若每日练功之成。 萧月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明明发誓不会使武功,为何,却用了勾腿之法,把他……踢下了床? 可是,她已无暇顾及,只因——齐诺轩已从地上爬起来,双眸燃着的不再是欲火,而是浓浓的——怒火。 强劲的气场袭人,匿去之气尽显,萧月在气场之中竟是如胶着了,动弹不得。 心里,只有更深的自责与恐慌。他的内力武功,竟比大师兄还要高。 在他面前,前世那些不含内力只凭巧招的“杀手十二招”什么的,顶多只是花拳绣腿。 齐诺轩步步紧逼,一掌挥出,萧月只觉一股异常强劲的气流袭体…… 023 玩死你 要这样死了吗? 从阴间回到人间,死亡仿佛已成遥远的梦,此刻,却恍似在向自己招手。 齐诺轩气劲强大,那一掌结成的力量,她根本无法躲开。 脑中一片混乱,前世今生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涌现,齐轩、大师兄、玉面狐狸、齐云轩,一张张的面孔在眼前掠过,爱恨喜厌的一切如潮水涌出… 蓦地,气场散去,萧月讶然望向齐诺轩,却见那眸中怒气尽数化为深不见底的幽邃,嗜血的嘴唇上扬,成了一个邪魅而危险的弧度,周身气场已自匿去,只见他潇洒的拾起衣服一件一件的穿上,若不是那双墨瞳中的危险气息,几要让人以为他是无害。 萧月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颤,往床榻更深处一缩。没有了刚才的慑人气场,此刻邪魅而危险的齐诺轩,却让她感到惧怕,仿佛自己是刀俎上的鱼肉,任由宰割。 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紧牙关,直视着那双恶魔的眸子。 忍住违心的颤抖,萧月冷冷凝视着他,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只因,两个人对峙之时,若是谁的眼眸让步了,那人已成手下败将。 她萧月不是从来不败,只是自尊心不许败。就算是败了,尊严也还是要胜的。 两人僵持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直到齐诺轩冷冷开口:“女人,死到临头还那么嚣张……” 萧月仍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淡淡一笑。“都死过一次了,再死一衣又有何惧?” 齐诺轩显然不明“死过一次”的直正含意,却是一把捏住萧月的下颌,悠悠开口,声音竟是无比的诱惑邪魅:“你想死,是吧?那你大可放心,本皇子不会让你死的,就算你到了鬼门关本皇子也要把你拽回来,因为,本皇子要你活着,活着受尽折磨!” 024 奔丧?回门?(二更) 翌日清晨,她刚醒来,便见晓璃领着那个名叫宁儿的小丫头进来为她更衣。 半醒不醒的任她们为她披上了繁复的宫装,直到头发被挽起,萧月方“如梦初醒”:“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却见宁儿螓首答道:“今日是皇妃大婚之后的第三日,一会儿和殿下行回门之礼。” 回门?那岂不是要见那玉面狐狸? 萧月轻叹一声,任由侍女们为她梳了隆重的九寰望仙髻,插上一支珊瑚宝簪,在斜插步摇金钿,一如昨日,繁重之极。 萧月不期然的想起昨日齐诺轩的话:本皇子要你活着,活着受尽折磨…… 这一切华贵衣饰,不是荣宠,而是折磨吧…… 冷冷苦笑,扶着晓璃宁儿,走出桂园。 这天齐诺轩没再让她久等,远远的已见他伫立府门处。 走近一看,萧月刚放下的心却又提到了嗓子眼儿。 只因,在“回门”这喜庆的日子里,他穿着的是一件素白色的长袍。 眼光捕捉到萧月倏然停滞的脚步,齐诺轩微微一笑,笑意邪魅不明。 看见那危险的魅笑,萧月不禁回想昨夜之事,依旧心有余悸,清冷的眸中闪过一抹惧色。 见此,齐诺轩只是登上了皇子府的马车,朝萧月笑道:“皇妃,我们去拜见岳父大人吧。” 025 道是无情还有情 “小……师妹。” 萧月的心蓦地一沉。刚才那一刻,她竟以为他会唤她“小月儿”,原来只是一个无聊的空想。 看着两人眉来眼去,齐诺轩只觉心里十分的不舒服,一蹙眉,正要把萧月拉走,却被李丞相一把拉住。“容他们兄妹俩说说话。” 李丞相强行把齐诺轩拉出大厅去,李夫人无声地退去,偌大的大厅中便只剩下萧月和君载临。 苦涩的笑容漫上嘴角,化成了妖娆,萧月轻轻呢喃:“君哥哥……” 在脑海里念过千遍万遍的三个字终于出口,萧月仿佛解脱了,又仿佛陷入了更深的惆怅。 “小师妹……”看着那小脸上的黯然神伤,他仿佛心一痛,却不知该说什么。 苦涩一笑,萧月灵魂的眸子仿佛在一瞬间凝固了一般,“你是故意的,是吧?故意来到这里让我伤心的,对吧?” 君载临眉头一皱,“小师妹,别胡闹了。” 哈哈大笑,萧月笑的妖娆,笑的凄绝,“胡闹?你说我胡闹?对啊,我就是胡闹,不管三七二十一的——” 爱上你。她把最后三个字咽回了肚中。 如果,一开始,注定已是错误,那为何还要苦苦寻觅? 可是,她萧月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口是心非得紧,倔得紧偏生又意志薄弱得紧! 就像前世,她爱上了,就是爱上了,恨他,却也爱他! 就像今生,爱上了,就是爱上了,破了给自己定下的情戒也无可奈何,多次欲斩情丝也是枉然,只因,她的意志本就薄弱得紧,偏生在“情”一字上,又是如此的倔! 026 莫名醋意(二更) “本皇子的爱妃,终于聊完了吗?” 出得太厅,不见玉面狐狸,却见齐诺轩一脸嘲讽的站在那里。 萧月不甘示弱,扬起灿然一笑,“回门之日,兄妹俩多说说话,三皇子殿下有什么意见吗?” 齐诺轩只觉莫名的愤怒,重重的哼了一声,不再言语,一把抓过萧月的手腕,把她拖出府外。 萧月吃痛,对上那恶魔的眼睛,却是吓得连痛苦的呻吟也发不出来。 齐诺轩把她重重的扔到马车里,放开手腕,只见淤青的指印跃然腕上。 萧月揉着手腕,不去看那恶魔,灼着怒火的眸子,却感觉到那嗜血的双眸正紧紧的盯着自己,直盯得她心里发毛。 连声冷笑,齐轩寒声道:“想不到皇妃竟是如此放荡的女人,连自己的师兄也不放过!” 萧月怒道:“什么放荡了!殿下不要血口喷人!” 齐诺轩眼中欲火更盛,一下按倒萧月,一扯扯下了妃色轻绡,伸手再扯那华丽绣裙,恨恨的说:“看你那浪荡样儿,本皇子就要你勾引本皇子!” 恐惧划过萧月的心扉,却是不形于色,萧月只是笑得更冷了、更妖娆了。 “殿下……是在吃妾身的醋吗?” 一针见血,齐诺轩一愣,手一松,萧月一个翻滚逃离了他的禁锢。 眸中欲火散去,齐诺轩猛敲额头:他到底是怎么了? 竟会为这女人和她师兄的暧昧不清而怒,竟会为她的惺惺作态而恼? 他到底是怎么了? 明明,恨透了这人,为何竟会对她的身体产生了欲念? 冷笑一声,掩去窘态,齐诺轩的脸顿时冷若冰霜,不再言语。 萧月乖乖的坐在那儿,也不再多言。 刚才的那一句话,也不过是抓住了他的话柄而说而已,只是为了给自己一点“逃生”的时间。 现在再多说,却是极致愚蠢的举动了。齐诺轩现在就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猛虎,稍一招惹后果便不堪设想。 齐诺轩却是不知她心中的算盘,只是冷眼打量着她,端详着那个多变的女子。 孤傲的她,妖娆的她,乖巧的她,还有那个淡静如水的她…… 板板修长的手指,十日十夜之期已达第三日,剩下来的七日八夜,她又会给自己什么惊喜呢? 他开始觉得,这个游戏愈来愈好玩了。 就让他再看看她的善变,又如何?一切的纵与擒,为的都不过是七日后重重的一击。 027 十夜之末,荣辱之颠 和煦的阳光自小轩窗外照进室内,唤醒了万物,也唤醒了床上人儿。 萧月缓缓睁开眼睛,赫见自己不是在桂园里,而是在一间异常简陋的居室里。 她大惊,倏然坐起,环视四周。 只见自己正躺在一个连被褥也没有的木榻上,坐起身的时候发出了难听的“吱吱”声,褪色的天花板仿佛随时要塌下来一般,满是空寂,除了木榻和一张腐蚀的木桌木椅外便是一无所有。 恐惧顿时闪过脑海:她到哪儿去了? 她只记得昨夜被齐诺轩点了穴道,又被他“干”了一番。 八个晚上了,自回门那夜起,每夜三皇子的大驾都会光临桂园,二话不说的便点了穴道,接着便是狠狠的一番蹂躏。 为何,一觉醒来,却是来到了这鬼地方? 正要高呼晓璃,却见那名叫宁儿的小婢踏进室中。 “宁儿?”萧月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紧咬着不放:“这是什么鬼地方?” “回皇妃娘娘的话,”宁儿不咸不淡地回道,“这儿是冷园。” 冷园!即是冷宫! “荒谬!”萧月纵声大笑。“什么冷园,本妃不是好好的待在桂园的吗?” 宁儿螓首,递过洗漱的盘子。“是殿下亲自下令,让娘娘搬来冷园的。” 萧月又惊又怒,确是很快的恢复平静。 怪不得,昨夜齐诺轩竟是出奇的温柔! 怪不得,十日以来,齐诺轩对她皆是“宠爱有加”! 原来,为的就是十日荣宠之后的羞辱。 桂园十夜,无尽的繁华,原来只是冷园的卑贱的前奏。 攻心怒火很快被理智压下,萧月幽幽一笑,脸上的表情让人猜不透:“本妃的丫鬟晓璃呢?” 宁儿顿了顿,目无表情的道:“晓璃被调派到浣衣室去了,今后就让奴婢侍候皇妃娘娘吧。” 浣衣室!齐诺轩当真做的够狠的,要将她的人赶尽杀绝。 把她贬到最卑贱的冷宫里去,把她的侍女贬到最卑贱的浣衣室去,他当真对她如此恨之入骨? 颓然一笑,摆手让宁儿退下,宁儿二话不说便离开了寝室,不过,萧月知道,她正在某处监视着她。 028 冷宫弃爱(二更) 望向那破烂的窗子,阳光斑斑驳驳的投在冰凉的地板上,映照着那寒凉的微笑。 嘲讽,嘲讽她的无知,嘲讽他的残忍,嘲讽她的无能为力。 本来,只想做一只安稳的棋子,好好的活着,为何,他却要把她推向深渊? ――而,她,却是无法主宰命运? 从荣到辱,原来只是一夜之间的事。 而她,只是一只苟延残喘的棋子,仿佛连活着也是成了奢望。 窗外,阳光依旧明媚,只是窗内已是一片薄凉。 她,终究是败了,更是败得凄惨。 再多的挣扎,最后也是化为了无奈的屈服,任他揉圆捏扁,任他捧到天上再摔到地下。 踏出居室,只觉满院皆是萧瑟,她恐惧这种感觉,她恐惧萧索的惨淡。 快步往院门走去,她只想离开这地方,却被门边一个魁梧大汉伸手拦住。 “殿下有令,没有他的批准,皇妃不得踏出冷园一步。” 萧月冷冷掉头,不发一言。 她知道,齐诺轩这打的是心理战,他是想把她囚在这阴森恐怖的冷宫里,让她整日浸在恐惧之中不能自拔,然后像冷宫中的那些女人一般变得疯疯癫癫。 把晓璃遣往浣衣室,为的不只是让她萧月“众叛亲离”,更是隔绝、封锁了消息,在她身上发生的一切再也无法传到玉面狐狸耳中。 回到居室之中,颓然坐在那看似随时会塌下的木椅上,望向那残破的墙壁,轻 轻叹了一口气。 脑中,竟是掠过了“儿时”的片段。 ※※※※※※※※※※ 刚被大师兄带回谷中,老神医端详了她良久,冷冷说道:“到柴房去吧。” 不顾她惊异的神色,不闻她响彻天扉的抗议,两个家丁强行把她拉到漆黑的柴房里。 漆黑不见五指,她在一个角落里瑟缩着,却是高高的昂起头,脸依旧如冰,清傲而寒凉。 前世,便是活在黑暗之中,她也活出了最辉煌华丽的一生,便是在黑暗中挣扎也挣出了最顶尖的名份。 现在,被人莫名其妙的带回什么个神医谷,还被莫名其妙的关在柴房里,可是,她同样也有她的尊严,时空不同了、环境不同了,可,她一样要活着,骄傲的活着! 一天之后,柴房的门“吱”一声开启的时候,萧月便是这般样子:巴掌大的脸倔强的昂着,秀眉皱也不皱,樱桃小嘴高傲的紧抿着,十岁的脸上是二十岁的成熟,和尤甚二十岁的沧桑之色。 一盏明灯探进柴房,照亮了执灯之人。 029 竟是他? 粗布白衣无掩其高贵儒雅,皓若星辰的明眸在黑夜的衬托下更显晶亮,恍若暗夜的星火,又如温煦的暖阳。鬓边一撮散落的发丝,为温润和煦之颜添了一丝潇洒之色。 “小姑娘,出来吧。” 六个字,犹如暴雨之后的第一缕阳光,照亮了她的心。 她却只是偏过了头,“不要以为我会领情。” 那温润如玉的男子却只是笑笑,“真是个特别的小丫头。” 她漠然站起,不发一言,径自出了柴房。 清清楚楚的感觉到,那名白衣男子正在身后,不缓不急的跟着。 不是因为那照亮前方的明亮灯光,而是因为那股照亮人心的和煦暖意。 她不配也不敢得不这温暖,可她却是触碰了,她却是任由自己一步步的越踏越深。 那时,她被带到了老神医的书房,一间朴素而典雅的屋子。 老神医一改初见时冷酷的样子,满满脸嬉皮笑脸之色,活脱脱的就是一个老顽童。 看见萧月一脸冷傲漠然的走进屋中,老神医眸里闪过一丝惊愕,似是不可置信。 良久,哈哈一笑,一把从太师椅中蹦起,又大模大样的坐了下去。“丫头,你通过考验了,可愿拜我为师?” ※※※※※※※※※※ 老神医慈祥的声音逝去,那和煦暖阳般的双目淡然隐去,萧月看着冷园中的一片空寂,忽然好想哭。 从一开始,她便注定了只是一枚棋子,不是吗? 什么考验,只是棋子的一次考试。什么拜师云云,都只是掩人——掩她——耳目的借口。 沦为冷宫弃妈,她现在应该不只是棋子,更是一只弃棋了罢…… 恐惧袭过全身。 曾经的高傲尊严皆已为那人舍去,现在,当已被那人舍去,她还能靠什么在黑暗中支撑下去…… 倏地,一阵阴风拂过,萧月瑟缩了一下,却见一抹黑影落在屋中。 一身白衣如清冷月色,来人面如冠玉,笑得温润如玉,眸中闪烁着奸佞—— “是你?” 为什么,竟是他? 030 谋心(二更) 迅速掩住门窗,萧月惊问:“你怎么在这儿?” 玉面狐狸只是温润的笑着,不知从哪里抽出了折扇摇着,悠悠道:“别慌,那个小丫头只是睡了一小会。” 睡了一小会?宁儿怕是被点了睡穴吧。 玉面狐狸依旧笑着,走到床边坐下,一切的动作自然得仿佛是在自己府中。 “哎,这三皇子的心也真够狠的。” 萧月只想狠狠揍他一拳。“相爷知道就好。” 若说没有恨,那必定是假的,毕竟这深渊是他把她推下去的。 可是,现在,他却是她唯一的救星。 玉面狐狸收起折扇,脸上笑意更深:“不过,月儿果然是本相的女儿,步步为营,智谋过人。” 萧月笑了,“狐狸干爹不只消息灵通,更是洞悉人心啊。”想不到他不但突破了齐诺轩的封锁,那推理能能力更是如此惊人。 听见她喊自己“狐狸”,李丞相不愠不怒,反倒是那笑容里多了几分发自真心的戏谑。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她的那点计谋,他又岂会不知? 若她不是此般清傲,若她为了求生而曲意奉迎取悦齐诺轩,若她不是在被他蹂躏得满身是痛时依然故作高傲冷漠,她今日所受的折辱便不会只是如此的简单。 萧月深深知道,齐诺轩十日的“宠爱”,只是让她习惯隆宠荣华,让她在一朝失去一切后跌得更惨。惟有,装作对一切皆不在乎,从表面上做到荣辱不惊,让他失去折磨她的兴趣,她才能在这冷园中安然度日。 在冷园里的惊恐畏惧,皆是做给齐诺轩的耳目看的。从见到宁儿的那一刻起,她便已知道宁儿是齐诺轩的“探子”,即使让她退下了她也会在什么地方窥探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若是那惊恐的神色让她全然看到,全盘报告齐诺轩,那他只会认为她仅仅是一个表面上逞强之人,报复之火也会就此宣泄,之后也不会怎样找她的麻烦了。 一切,看似身不由己;实质,她已能控制半局! 她,从不甘心做一只无法控制命运的棋子;所以,即便是棋子,她也要掌控自己的棋步! “月儿啊,”玉面狐狸忽然笑道,“你知道,执棋之人和棋子最大的分别在于哪里吗?” 031 执棋之人,不得有情 “月儿啊,”玉面狐狸忽道,“你知道,执棋之人和棋子最大的分别在于哪里吗?” 萧月从思绪中抽回来,凝神静听。 “棋子,往往是为情所困,才甘心为人利用、摆布,穷其一生也不能控制棋局……所以,执棋之人,不得有情。” 萧月苦笑。为情所困么?她甘愿做这棋子,不就是为对大师兄之情所困吗? “本来就没有情可言,才可以带上各种各样的面具,才可以掌控任何人的命运。” 执棋之人,不能有情。也就是因为这样,无论在前世今生,她也无法做全盘的掌控者。 落得棋子的命运,前世与那人齐奔黄泉,今生就算心机在深,最终也只是冷宫度日。 幽然一叹:“无情,当真可以无情吗……” 情之一字,犹如漫山罂粟,就算明知不能去触碰,依旧不顾一切,沉醉,至死! 喃喃:“一切都已经太迟了,不是吗……” 玉面狐狸一愣,不知为何,此刻竟有那么一丝的揪心。仿佛……她的茫然疼痛,转嫁到了他身上。 蓦地,萧月面上忧色尽去,嘿嘿一笑:“罢了,罢了,说这些作甚!” 她的确戴上了快乐的面具,只是本是有情,这面具竟是有缺。 沉默,良久。一片窘境。 “本相……只是来看看你怎么样。”玉面狐狸起身,往门边走去。“既然如此,便记住我的话,好自为之吧。” 萧月嘲讽的笑笑。“你?相爷还会来看你的‘女儿’?我不是只是一只弃棋吗?” 玉面狐狸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弃棋?” 声音微冷,不再温润,他寒声道:“谋心谋计了这许久,还不知道吗?只有你,才能放弃自己!” 脚步声逐渐远去,她仿佛听见了院子中宁儿悠悠醒来的声音。 如雷重击,萧月一动不动,脑中一直回荡着那句“只有你,才能放弃自己”! 九个字,犹如当头棒喝,一“棒”见血。 从未听见他如此寒声说话,说的却是最精练的九个字。 只有你,才能放弃自己…… 她,不是被他们推入局,又遗弃在局中的吗? 何以,只有自己,才能放弃自己? 只听室外宁儿打了个哈欠,轻声责怪自己“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室中,萧月端坐椅上,一手支颐,仰首凝思。 玉面狐狸今日前来,到底是在告诫她,控制她,还是……? 还是,真的如他本人所言,只是来看看她? 可是……这……又有什么可能呢…… 032 似有故人来(二更) 迷朦之间,两月已过,已到夏至之时。 在冷园中规规矩矩的呆了两月,粗饭布衣,齐诺轩却没有更进一步的屈辱。 五月二十一,夏至,大吉,宜嫁娶,不宜丧葬。 萧月百无聊赖的坐在院子中,望着院子里那一株株萧条的曼珠沙华。 花开一千年,叶落一千年,花叶两不见! 在这个时空里,曼珠沙华比比皆是,却是无人识得此句。 曼珠沙华,在这个时空里只是最普通的野花,卑贱的活在他人脚下。 此时正是花开叶落的一千年,冷园里却没有满园春红,只有凋零的萧索。 难道,这冷宫,连最卑微的野花也活不下去了吗? 神绪飘到了九霄之外,却忽被院门外的争执之声唤回。 “殿下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声音威武粗犷,正是那“守门”的魁梧大汉。 “殿下有令,让我来接替阁下!”另一把声音冷傲而不带一丝感情,既是陌生,又似似曾相识。 只哦得魁梧大汉怒道:“你若真是殿下派来,何以我不知悉?” 萧月只觉莫名的心烦,欲要叫宁儿出去调停,冷园之中,却哪有宁儿的身影? 萧月冷笑。那宁儿定是向主子“覆命”去了,这冷园中也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却听门外那冷傲的声音笑了起来,低低的,浅浅的,却比大哮大怒更觉危险。 那魁梧大汉却是没有再说话。 萧月心中隐隐觉得有些奇怪,提没有多问。惹人心烦的争吵既止,她也不用多操心了。 正欲起身回房,却忽见一抹影子闪进院子中,失声惊呼:“怎么又是——” 一个“你”字被硬生生的咽回肚子里,萧月窘色大现,只因,那人不是狐狸。 “我们不认识的吧,皇妃娘娘?”来人浅浅一笑,声音冰冷无温,正是门外争执的其中一人。 033 有朋自远方来?(万元红包加更) “你是新来的侍卫吧,”萧月往屋里走去,“你的主子是谁你自己清楚,不用向本妃覆命,本妃受不起。” 那人却是低低笑叹:“花开一千年,叶落一千年,花叶两不见!” 十五个字,犹如当头棒喝,萧月蓦地回过身来,只见那人手执一朵凋零的曼珠沙华,魅惑的桃花眼弥漫着掩不住的笑意,凛冽的气息里多了一丝玩味。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十个字,又如重重一棒,落在萧月心坎。 这个时空,与前世的那个时空,从来都是平行的存在着,不曾有过交集,他怎么会懂得曼珠沙华在那个时空的传说和孔夫子的话的? “你是谁?” 久久,不闻回答,只见得那双桃花眼定定的看着她,仿佛在问:你说呢? 萧月使劲的摇着头,仿佛着了魔般,语无伦次:“我怎么会知道……不,你是侍卫,只是侍卫……” 回首,头也不回的奔进屋里。 黑衣人静静的看着那抹孤单的倩影,在心里默默念了最想吐出却又吐不出的第三句话,一遍又一遍…… 七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034 以娶妻之礼纳妾(万元红包加更) 萧月回到屋中,“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倚在门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他是谁?他是谁?他是谁? 三个字,回荡在脑海里,久久不散。 那两句,他是从哪儿得知的? “有朋自远方来”,那“朋”是指什么呢? 也许,这时空里,也有这么的一句话吧…… 不愿再去想,萧月闭目,强行撇走紊乱的思绪。 这时,却听“久违”的宁儿在门外道:“殿下明日大婚,迎娶孟侧妃娘娘,殿下请皇妃娘娘准备一下,明日出席大婚!” “请”,好一个“请”字!倒不如说“迫”更直接! 萧月沉下脸来,冷言道:“本妃知道了,退下罢!” 孟侧妃,应该便是那齐诺轩的心上人――孟筱君吧! 好大的架势!纳一个小妾,竟是用了“大婚”的仪式,还须她这个正妃出席! 用新的法子来折磨她,这三皇子殿下也真够狠的! ※※※※※谢谢9姐的慷慨与不懈的支持~~今天先加两更,明天还有加更,绝不会赖帐哦^_^※※※※※ 035 爱妾大婚,失宠妻 一觉醒来,已是齐诺轩的“大婚”之日。 再次捆上繁华宫装,事隔两月,却已是恍若隔世。 珊瑚镶金流苏簪子插上九寰望仙髻,妃色轻纱挽臂,萧月拖着曳地三尺的绯红袍服,腰间绶带垂坠着代表身份的佩饰。 在目无表情的宁儿的搀扶下,穿着华贵的宫装走出萧凉的冷园,朝大厅走去。 一路之上,经过之处,无不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竟比她大婚那时还要喜庆几分。 来到王府大厅,没有通传,只有一个小厮领了她从侧门进去。 袍袖下的拳头蓦然攥紧,用华贵的宫装,衬托自己现在的卑微,在他与小妾的大婚之日还要她这个正妻从侧门悄悄进去,让她颜面何存! 进了一片喜红的大厅,只见宾客已然到齐,大厅口心铺了一块大红的地毯,由那大红的“囍”字下面延展至门外。 小厮领她到左侧的一张太师椅坐下,既非主位,又非客席,是一个非常尴尬的存在。 宾客见萧月走来,顿时鸦雀无声,本来喜庆洋洋的气氛凝固在半空中。 待见那三皇妃坐在那个位子上,窃窃私语又起:夫君以娶妻之礼纳妾,正妃坐在不冷不热的位子上,连主位也不给从,那是否代表皇子府的女主人之位要易主了呢…… 萧月呆滞的望着前方,索性对那些议论来个充耳不闻。 她失宠已成事实,可齐诺轩……当真不该公诸于世。 她就一个恨啊,恨那所谓师兄的利用,恨那所谓爹爹的谋划,恨那所谓夫君的阴狠绝情…… 正思潮起迭之间,却忽听一声通传:“皇后娘娘驾到。” 萧月猛地回过神来,转过头来望向门边,只见她的“婆婆”一身高贵端庄的凤冠凤袍,在一众侍女的簇拥下步进大厅。 只见她高高的昂着头,恍若傲然于世的白鹤,徐徐步至主婚之位上坐下。 “参见皇后娘娘!”众人齐齐下拜。 皇后朗声笑道:“都起来吧,诺儿大喜之日,莫要误了吉时。” 萧月随着众人站起,回到座位上坐下。但见皇后语笑嫣然,红光满面,颇有新婆婆的喜悦之色。 想那时,她这个正妃与齐诺轩大婚,也只是由孟国舅代当主婚人,这次所谓的“大婚”,不过是纳妾,却竟是劳了一国之母的大驾。 妻不如妾,这一场大婚之礼,由始至终都是她那所谓夫君的一场把戏罢! 拳头,蓦然攥紧;为何,把我扔进了冷园,还不甘心? 这时,却听礼官唱道:“吉时到――” 036 妻不如妾(二更) 锣鼓之声顿起,竟比她大婚那时还要隆重几分。 一抹大红的身影出现在大厅的门边,正是新嫁娘孟筱君。 大红的凤衣勾勒出玲珑有致的娇小身材,走起路来腰肢盈盈一握,一摆一摆的,妩媚动人。 旁边,却是紧紧握住新嫁娘的小手的三皇子,齐诺轩! 一身大红的新郎服衬托出邪魅惑世的面容,妖孽的丹凤眼里充满着喜悦,薄薄的红唇向上弯起了一个大大的弧度,显是十分的愉悦。 行至那大红的“囍”字前,只听礼官唱道:“一拜天地——” 两人齐齐下拜,像是有一种默契般,一同拜下,一同起来,竟是分毫不差。 “二拜高堂——” 两人转身,对着主位上的皇后下拜,皇后脸上竟也浮现了一丝真挚的微笑。 “夫……”礼官顿住了。孟筱君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妾,他该说“夫妻对拜”吗? 可知,在这大齐朝里,尊卑之分是非常严格的,尤其是在帝王家,稍有差错便有可能万劫不复。 皇后秀眉一蹙,似有不悦,低喝:“夫妻对拜!” 厅上一片寂然。自古妻为尊而妾为悲,可这乱了套的人却是天下最尊贵的妻。 齐诺轩也是一愣。 可这只是一瞬间的事,他立时回过了神来,意味不明的一笑,与孟筱君面对面的相拜。 “送入洞房——!”礼官及时回过了神来,朗声唱道。 “慢着!”慵懒的女声止住了正要簇拥着新人进入洞房的宾客,厅中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皇妃。” 萧月连忙站起,螓首回道:“儿臣在。” 皇后凤目微眯,缓缓说道:“今日诺儿迎娶君儿过门,君儿和你一样,都是诺儿的女人了,今后不得善妒,皇子府中多事忙,皇妃身体欠佳,就交由君儿处理吧。” 拳头已是咯咯作响,萧月已觉脸色煞白,却仍是嫣然笑道:“谨遵母后教诲。” 当着京城权贵王臣面前,她这个正妃已是既失宠、又失势了,连摆设也不如。 心里痛着、恨着,脸上却是落落大方地笑着,恍如一个贤良淑德的小妻子。“送入洞房吧!” 高贵大方的笑容凝在脸上,红袖一拂,翩翩如蝶,头也不回地往外而走。 037 心有灵犀一点通(万元红包加更) 宁儿没有跟来。她自顾自的往冷园而去,高贵的笑容僵在脸上,仿佛挂上了便卸不下来。 眼角湿湿的,是什么? 她笑了,高贵的笑容变得疯狂。 她萧月,怎会为了区区屈辱而流泪呢? 十五岁那年,亲手了结了一个人的性命时,她不是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为何,会为了那羞辱而淌泪? 一手抹去那颗尚未成型的泪珠,她昂首阔步,直奔冷园而去。 脑中,忽然想起王菲唱过的那首《水调歌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她萧月根本就不属于这寒凉的皇子府,要说属于,那也还是这偏居一隅的冷园好了! “好一句‘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忽见一人走来,一身黑衣薄凉如冰,脸上似笑非笑,却是那冷园的新侍卫。 萧月惊疑的打量着他,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又好像还是不明白。 “你是……?” 黑衣人浅浅笑了,那寒冷的气场却还是不变。 这人使的是匿气之法,却并非把气场都隐藏起来,似露非露,若不是那股过于凛冽的气息,她也可能会错误以为这人的武功和她一样,只足以勉强护体。 “在下是谁,娘娘还不知道吗?” 萧月只觉莫名的不耐烦,毫无仪态的把手一叉,寒声说:“若是冷园侍卫,何以擅离职守?” 那人笑意更深,一双眸子定定的看着她,笑意不明。 她恍然大悟,好像明白了,却又不敢相信。 他眉毛一扬,笑叹:“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李商隐的《无题》…… 嘴巴张得大大的,萧月满脸的不可置信,一步一步地退后,连连摇头。 她已明白,他不是皇子府中人——可是,他是谁?他究竟是谁? 语无伦次地喃喃:“你是谁,你是谁……” 038 同是天涯……人? 见她嗫嚅,那人只是浅浅笑叹:“想说,便说出来吧!”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脚步顿止,嘴巴张了张,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那人似笑非笑,“我知娘娘有话想说,那就别憋在心里,都吐出来就行了!” 眼神迷离,萧月重重的吞了一口唾沫,“你是……是……穿越过来的!” 不再迟疑,不再囁嚅,其实她早已知道,只是不愿承认。 那人微微一笑,竟有几分和煦,“身在千年后,心系千年前!” “身在千年后,心系千年前……”萧月沉吟,“你是再说你,还是再说我……” 那人笑意更深,“有人,托我相告!” 幽然一笑,不再理会萧月,转身便走。 萧月一咬下唇,“谁?” 那人回过身来,一挑剑眉,兴味笑叹:“有必要知道吗?” 那人神神秘秘的样子,萧月就是看不过眼,一声闷哼,拂袖而去。 冷园,一片寂凉。 但是,她的心,却是别样的安宁。 也许,只有这样的安宁,才是她的归宿。 冷静下来,她却倏地发现,自己原来还不知那人姓甚名谁。 长叹一声:虽是同为千年之后的人,但各事其主,都是毫不相干的人罢了! 039 不眠夜,狐狸再访(二更) 三更的钟声远远传来。 微凉的风拂过冷园,破烂的窗子摇曳着,满室黑暗之中,一双墨瞳却是不曾阖上。 这几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莫说棋局,就连自己的命运,她也不知能否操纵了…… 身在千年后,心系千年前! “荒谬!”哈哈一笑,低声冷喝,“穿越千年,不过是那孟老婆子的把戏罢了,什么心系千年前,这鬼话也亏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说的出来!” 身上一凉,恍似寒风吹过,阴凉之气散了开去。 萧月只觉心“咯噔”的一声,倏地坐起,低喝:“是人是鬼?” 一抹白影闪进室中,带起了一丝清冷的光芒,如月般寒凉。 萧月惊呼了一声,却见那人一脸的似笑非笑,折扇悠悠挥动,却不是玉面狐狸是谁? 声量蓦地压下,却是不掩话音中的惊异:“你怎么又来啦?” 狐狸收起折扇,悠悠走到桌旁坐下。“为父连夜赶来,月儿难道不欢迎为父?” 萧月下了床,复又在床沿上坐下。“狐狸爹爹连夜行时也是一身白衣,当真招摇的紧呐!” 心中却是暗自奇怪:每一次见到狐狸,无论是什么时辰、什么场合,他皆是一身白衣,没有别的颜色。 狐狸没有接茬,却是浅浅笑叹:“月儿,你今天任性了。” 萧月抬眸对上那双狡诈如狐的眸子,仿佛心有灵犀,颤声问:“你……你都知道?” 他知道,自己今天在冷园外放纵自己的事? 040 侧妃驾到 一夜未眠,天刚朦朦亮,萧月便放弃了使自己入睡的念头。 才刚跳下床榻,便见宁儿进来为她洗漱。 宁儿仍是如往常一般恭敬而疏离,似是不知昨夜之事,不知狐狸这次是用了什么方法把她迷晕。 宁儿刚为萧月披上了素色衣裙,却听一把女声自院外响起:侧妃娘娘到。” 侧妃娘娘?若不是这一声通传,她倒忘了皇子府中有这么一号人物。 脸上的笑容一节一节的变冷,萧月遏下心头怒火,笑得更妖娆了。 通传,从来只是上位者驾临下位者居所之时的做法。下位者到上位者之室苑,只能求见,还要看上位者是否接见。 大齐礼法严谨,妻妾尊卑之分尤甚,这孟侧妃却竟是以上位者自居,“驾临”她正皇妃之地! 匆匆挽了一个髻,斜斜插着仅有的一支白玉簪,萧月搀扶着宁儿,昂首阔步,走了屋子。 只见一抹大红的身影已“不请自来”的进了院子中。 “李姐姐。”大红身影娇声一语,却是连头也不曾低一下。 萧月冷眼端详着那孟侧妃,巴掌大的小脸满是娇俏之色,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清澈见底,白皙的脸颊飞起两片红霞,更显妩媚娇色。一身线袍如火,发间一支金步摇垂下长长的串珠,随风而曳。 大红,凤袍之色,连她的皇子妃袍服也不敢使用,只是用了绯红,这小小侧妃却竟是用了皇后的大红之色。 妾见妻室,不但没有拜见,更是一声“李姐姐”了事,这侧妃不是非一般的嚣张,便是非一般的不谙世故。 萧月却只是淡淡笑着,一身缟素伫立遍地凋零的曼珠沙华之中,那么的清冷,那么的绝世。 一个娇艳如玫,一个清冷如梅,默然对峙着,清寂冷园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势。 “孟侧妃生于世家大族,难道不知大齐礼法?”萧月似笑非笑,悠悠开口。 她只是一个冷宫弃妃,既无权又无势,更无可以倚仗之宠爱,剩下的,只要那一点微末的尊严。 孟筱君却是嫣然的笑着,恍若一个纯真无玷的小女孩:“可是,诺哥哥说,筱君可以不给任何人行礼的啊!” 一声“诺哥哥”,一声“筱君”,而她萧月只是“任何人”。 落落大方的一笑维护了仅有的尊严,萧月缓缓开口:“不知孟侧妃今日驾临本妃这冷园,是为何事?” 声音淡漠,没有一丝的示好。 041 颠覆妻妾尊卑(二更) 孟筱君却仿佛没有听出话音的冷漠,走上前牵着萧月的手,水灵灵的双眼闪着孩童般天真稚嫩的光芒,嫣声笑语:“筱君初到皇子府,还望李姐姐多多关照。” 萧月冷眼看着那亦真亦假的纯真笑靥,明明是那么的纯净,却令萧月感到莫名的不安。 她不像萧月想像中的刁蛮嚣张,却不知是真的如此稚嫩如孩童,还是城府更深。 萧月冷冷一笑,声音竟有莫名的酸意。“孟侧妃深得殿下疼爱,关照二字本妃可不敢当!” “李姐姐……”孟筱君小嘴一扁,水灵灵的大眼睛仿佛真要滴出水来。 萧月一愣,想不到她竟真是脆弱如小孩。 正要出言安抚,却见一抹大红身影“从天而降”,一把将孟筱君拥入怀中。 抬眸,对上那双幽邃的桃花眼,却不是齐诺轩是谁! 一身大红衣袍与孟筱君的同色,却是衬托出了那周身掩盖不住的邪魅之色。金玉王冠束发,一缕墨幺飘落鬓边,更添邪佞魅惑。 对萧月视而不见,齐诺轩在孟筱君额头一吻,温柔笑语:“君儿,不是叫你不用过来吗?省得自寻烦恼。” 孟筱君小鸟依人的倚着他的胸膛,微带哭腔的说道:“不干李姐姐的事,是筱君不小心了……” 如此楚楚可怜,齐诺轩如何会信? 小心翼翼的把孟筱君放在地上,齐诺轩转身对着萧月,刚才的温柔尽悉化为寒力冰刃,声音寒冽如置身冰窖,“李月,你好大的胆子!” 萧月迎上那双寒冽的眸子,妩媚一笑,“敢问三皇子殿下,妾身大胆在哪了?” 眼中再寒一分,齐诺轩的声音已是比寒刃利剑还要尖上几分,“好一个伶牙利齿的皇妃!可知谁人是你惹不起的?” 孟筱君的一句话竟让他如此公然羞辱她、贬低她,这让她如何下得了台? 惟有妖娆一笑,极尽所能的使自己的声音显得愉悦:“妾身明白。” 妻身,不再理会“郎情妾意”的一对,翩然回进室中。 忍了一会儿已快支持不住了,她也不知自己的“忍”功何时变得如此的弱。 只是,看见齐诺轩公然颠覆妻妾尊卑的为那侧妃欺辱于她,她的心便是毫无来由的涩。 明明,一切从始至终皆只是一场游戏,为何,这场游戏却是越来越沉重? 042 被掳(三更) “格格”叩门声响起,萧月淡淡道:“进来吧。” 残旧的大门“吱”一声的打开,寒冽的气息在室中弥漫开去,萧月抬首一看,却不是宁儿。 警惕一下子提到了最高处,萧月低喝:“怎么是你?”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黑衣侍卫! 眸中光波流转,黑衣侍卫似笑非笑,悠然道:“怎么就不可能是我了?” 萧月霍地站起,寒声说:“冷园不是你该进来的地方,你自己请便吧!” 无视了她的冷漠,黑衣侍卫笑道:“在下到来,不是为别的,只是庄主有情。” 庄主?萧月秀眉一扬,她早就知道那人不是齐诺轩的人,可是那“庄主”指的又是什么? 凝眉思考之间,却见一抹身影欺身上来,动作竟是快的待她反应过来,眉间皱纹已被抚平。 黑衣侍卫眸中闪过复杂之色,幽幽笑叹:“你真应该笑多一点,总是皱着眉头小心变了老太婆。” 不去理会他的调侃,萧月冷然道:“本妃已是三皇子殿下的人。” 言下之意自是说,不管那“庄主”是何许人氏,都不干她萧月的事! 话音未落,却惊见双腕已被握住,只见一张放大的脸慢慢靠近。 暧昧的贴上耳鬓厮磨,黑衣侍卫笑叹:“这叫做手速,可要记住了。” 手腕被制,萧月无法挣脱,情急之下膝盖一顶,直取下身,却被一双强壮的腿夹在胯下,姿势更加的暧昧。 萧月只觉脸上如有黑炭在烧,连说话也是结巴了:“你……你想怎……怎么样?” 点了萧月全身大穴,黑衣侍卫收起嬉皮笑脸,凛然道:“不过是带你去见见庄主而已,齐诺轩和孟筱君正在宫中,在下包保在他们回来之前一定把你送回来!”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她连有没有命回来也不知道了。 苦苦一笑,不再言语。原以为他是“同乡”便可信任,但他竟是不留情面。 “对不起,阿月……” 她正想问为何他知道她的名字,却被一手点了睡穴,昏昏沉沉的,一头栽下。 043 天下第一庄 萧月醒来之时,惊见自己正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 坐起身来,只见自己正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轻纱帐幔隔开了自己和外面的世界。 一手揭开帐幔,萧月跳下床,正要喊那黑衣侍卫,却见一个模糊的身影背对着她,逆光伫立窗前。 窗外,阳光明媚,仿佛在那人身上漫起了朦胧光环。 雪衣墨发,修长身影兀立窗前,周身仿佛散发着一种出尘的气质,异常的熟悉,又是异常的陌生。 “你是谁?”莫名其妙的被掳来此,萧月既是惊慌,又是警惕。 那人没有回头,萧月却觉他是在浅浅地笑。 “你是谁?”萧月低喝。“有什么居心?” 她不过是一个冷宫弃妃,为何他不惜大费周张的也要把她掳来? 雪衣男子仍是不动,仰首看着天边,雪白衣袂翩翩,恍若出尘世外之人。 萧月已是满腔怒火,平白无端的被那黑衣侍卫抓来此地,眼前这人又像冰雕一般一动不动的,满腔疑问无处问,满腔怒气无处发泄! “这里是什么地方?” 雪衣男子终于开口,却没有转过身来,仍是背对着她。 “这里是笑然庄,在下笑影然。” 笑然庄!天下第一庄! 笑然庄,掌握天下商界命脉的“天下第一庄”,其庄主笑影然更是天下首富,朝廷中人见了笑然庄都要礼让三分。 想不到,那天下首富,居然便是一个白衣公子。 “本妃与庄主素不相识,朝廷对贵庄也是礼至周到,庄主此举是何意?”紧攥双拳,萧月缓缓问。 笑影然千年不变的背影动了动,缓缓转过身来。 那动作,潇洒,儒雅,只让她想起了一个人:大师兄! 大惊失色,她慌慌忙忙的低下头,告诉自己,那只是幻觉,那只是因为那身雪衣而引起的幻觉…… 再次抬眸,却是对上了一张银白色的月牙形面具。 044 十日囚妃(二更) 清润气息之间,一丝邪佞冷魅仿佛自面具后渗出,萧月螓首,暗自低叹:那不是他。 却听他浅浅笑了,悠然说道:“朝廷对本庄礼遇有加,可是皇妃娘娘的夫君却不买这一套呢。” 萧月恍然大悟。又是齐诺轩! 定是他做了什么得罪笑然庄的事,这笑影然才以她这“皇妃”为胁。 之前的羞辱是他,现今成为人质也是因为他! 虽非直接的羞辱,却是的的确确因为他而被囚了。 思绪飞快的在脑海中掠过,萧月平复心中波澜,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说道:“那庄主把我掳来可是大错之中的特错了。想要要胁三皇子,你拿我为人质,还倒不如把他的侧妃娘娘抓来。” 笑影然不语,缓步走向萧月,在她身前三尺处打住,幽邃的墨瞳上下打量着她。 良久,收回精光,笑影然不语,她却觉得面具下的他在笑。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相知久了,便会感觉到他什么时候在笑。 不愿多想,却听笑影然悠悠笑叹:“你想,他会来吗?” 萧月笑了,笑得好不灿烂。“他会来?他会来,天都会塌下来了。” 笑影然似是没有听见那句挖苦的话,兀自笑道。“十日,十日之内必来救你。” ※※※※※※※※※※很累……下周年终考试了,可能日更只有一章,想保持每日两更的就按一下“我要推荐”和“收藏此书”吧,只花几秒钟的时间,就可以多看一章,何乐而不为呢?※※※※※※※※※※ 045 面具下的真容 十日?“那……那黑衣人不是说,三皇子回府之前必将我送回去的吗?” 笑影然却是答非所问:“皇妃娘娘好好呆着吧,十日之内,本庄必定好好款待。” 十日!她已不知,令她的心如此痛的,是那两个无比侮辱的字,还是那黑衣侍卫的谎言欺骗。 十日,齐诺轩赐了她十日“欢宠”,也导致了她进这十日囚牢。 难道,她真的被他以“十”字克死了? 笑影然却不知她此刻脑中所想,缓缓走过她身畔,往门外走去。 “停!”一声娇喝,萧月蓦然转身,一步一步往那抹雪影走去。 两具身躯快要相触之时,萧月一手扳过他的脸,正要一手扯下那块月牙形面具…… 却是“嗖”的一声,萧月双手一空,那抹雪影已在门外。 眸光流转,笑影然一揖到底,浅浅笑语:“皇妃娘娘,告辞了!” 锁门的“咔嚓”声响起,萧月望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半晌仍回不过神来。 他是谁?他究竟是谁? 明明,气质不同,声音不同,大师兄也不会戴那样的面具;为何,她却觉得,那笑影然是那么的像大师兄? 就连武功身法,也是那么的相似…… 拼命的摇头,萧月摒去心中所想,走到窗畔兀立。 但见窗外,白朦朦的一片是盛开的梨花海,清雅纯洁,不含一丝杂质。 微风拂过,梨花飘落,漫天如雪,是那栏的美丽,又是那样的凄寂。 梨花海的尽头,是一堵高高的墙。 这样的墙,平常之人或许攀不过,但萧月前世曾接受过特殊的训练,这样一堵墙在她眼中根本就是不屑一顾。 十日之后,若没有人来此救她,她也只会成为笑然庄中的一缕孤魂吧。 无人疼,无人救,那她自爱、自救好了! 堂堂天下第一庄,竟以胁持女流来达到目的……那她就要告诉他,她不是普通的一介女流! 046 出逃(二更) 暮色降临。 一个笑然庄的小厮目无表情的看着萧月用过晚膳,把盘子端走,门又再次被锁上。 卸去钗环,萧月以一根带子束起一头青丝,捋起累赘的袖子,走到窗边,轻轻坐在了窗沿上。 清冷的月色落在那一片梨花海上,明明是开得那样的灿烂,却是别样的寒凉。 双脚跨出窗外,萧月嘴角一勾,邪肆的微笑跃然嘴边。 齐诺轩也好,笑影然也好,我命由我不由天! 缓缓的滑下,双脚触到地面,阵阵扑鼻的梨花香沁入鼻中,沁凉舒心。 不再耽误,萧月迈开步子,往那一片梨花海走去。 淡淡清香沁入鼻中,似梨花,却又不似梨花。 香气醉人心脾,如同世上最佳之酒酿,一点一点的渗入体内。 眼神迷离,萧月已忘了此行的意义,只是站在梨花丛中,使劲的吸着,仿佛已离不开那醉人香气。 两颊通红,迷离的笑着,恍惚之间已忘了置身何处,只记得那满园梨花,还有那醉入心扉的香气。 只觉身体轻飘飘的,如同那飘摇的梨花瓣儿,醉生梦死。 眸光愈发的迷离难懂,脑海中只剩下了那片雪海…… “阿月!” 后领被人一把提起,萧月已是无力挣扎,只能任由那人把半醉半醒的自己拽回房中。 一桶冷水淋在头上,彻骨的寒意蓦然唤醒了沉醉的神经,萧月“啊”的一声,看到了拿着木桶的男子,更是吓得说不出话来。 那人,正是那掳她来的“黑衣侍卫”。 “你疯了你!”黑衣侍卫狠狠骂道。“从来没有人走得出那片梨花海!” 萧月恍然大悟!怪不得,那笑影然根本就不在乎窗子没有锁上;怪不得,这一切来得太容易,原来,这只是一个陷阱! 心中狠狠的骂了自己一趟“愚蠢”,萧月昂首,冷然道:“被你抓回来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黑衣侍卫长长叹了一口气,本来冷冽的气息竟似温煦了不少。 “庄主留你在这里是不会伤害你的,不要再任性了。只是,若你逃走,那片梨花海,涂上了致命的毒药梨花醉,稍一吸闻便离不开,如梦似醉,直到醉死!” 047 你究竟是谁? “幸好我来得早……不过毒性已入心肺,你这是在害自己啊!” 萧月默默听罢,不语。 良久,缓缓开口,却是冷然道:“出去。你的假好心,本妃是不会谢的。” 那黑衣人却只是说:“梨花醉可以用醒酒汤暂时压住,我去给你端碗醒酒汤来。” 正要出去,却被萧月冷声喝止。 “什么醒酒汤,醉了不更好么?死得痛快一点不更好么?至少,姑奶奶还有这么一点微末的尊严是夺不走的!” 那人沉默,不语。 心中更恨,眼前出现的只有面前那人的欺骗与背叛,萧月嗤笑:“有‘朋’自远方来,枉我还傻傻的不亦乐乎!” 黑衣人顿住了脚步,螓首,却是不语。 萧月笑了,笑的好不得意,心中却是更加的悲凉。 “还以为,你我同是二十一世纪的人,有着旁人没有的羁绊、友谊……都是做梦罢了!” 蓦然回首,气场冷冽,那人却是幽幽笑叹:“阿月,可不可以,不要那么执拗的相信表面……” 阿月! 如雷重击,萧月一动不动,脑中一片空白。 阿月!只有前世的寥寥数人,才会唤她“阿月”。 “你是谁?”步步紧逼,萧月紧攥拳头,心仿佛快要跳出来。“我们认识的吗?你是……魂穿的吗?你原来是谁?” 她不认得这外貌,也不认得这声音,只有那股灵魂里发出的冷然之气似曾相识。 黑衣人不愠不怒,邪魅一笑,吃吃笑叹:“这么多的问题,我该答哪一个呢?” 笑影然一身雪白恍如世外之人,眼前之人一身墨黑却是世内的高人。 眸光潋滟,黑衣人微微一笑,气息仍是那么的寒冽,只是那面孔仿佛柔和了不少。 水波流转,黑衣人浅浅笑叹:“我啊,就是笑影然的把子兄弟,笑忆然!” 说罢,迈开大步,走出房间。 大门再次被锁上。萧月却是恍若未闻,呆呆看着那道背影,良久仍未回过神来。 笑然庄的二当家……可是,他为什么会认识自己,叫自己“阿月”…… 048 一盏毒酒(二更) 那一夜,萧月睡得好香。 不知是否梨花醉的效果,朦朦胧胧的睡着了,恍恍惚惚的,似是看到了如谪仙一般的大师兄,他将她轻轻抱起,极致温柔的唤着“小月儿,小月儿……” 她好像笑了,却只有惆怅。 可是,醒来之时,看见自己在那囚室的床上,心,却竟是隐隐的失落。 拉开帐幔翻身下床,却见一人负手兀立窗前,一如初到笑然庄之时。 “笑影然!”高呼出口,复又觉得直呼别人名讳甚有缺礼,萧月低低唤了一声:“笑庄主。” 如玉雕一般,笑影然一动不动的伫立窗前,只有那微风吹起的衣袂翩翩。 萧月经过短短的相处,已知此人神神秘秘、沉默寡言,便也没有发怒,只是静静的站在身后。 过了快一柱香时分,笑影然才悠悠转过身来,恍似随意的晃了晃手中的一杯酒。 “梨花醉,想试试吗?” 梨花醉!不就是昨日那梨花之上的毒药吗? 这才不过是第二日,他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赐死自己吗? 凄婉一笑,直视着那双黑漆漆的眸子,那里,不见喜怒哀乐。 “不是说十日吗?这……才是第二日啊!为什么,不让我多活八日?” 声音,凄然绝望。无论多么的豁达无论多么的高傲,她似终是有着一个卑微的愿望:活着。 她不过是想活着,生命却仿佛成了奢侈品。 眼前,仿佛出现了孟婆那张老态龙钟的脸;鼻中,仿佛闻到了忘川水的清香;耳中,仿佛听到了那把安抚人心的糜糜梵音:“孩子,你终于回来了……” 无比妖娆的一笑,却是除了凄凉,还是凄凉。 一手接过酒杯,看着窗外梨花,她朗声笑道:“把我葬在那梨花海下吧!至少,是那样的美……” 不再多言,昂首,一饮而下。 她笑了,笑的好不灿烂。 笑容慢慢僵住,萧月缓缓倒下… 049 可愿留在此处? 睁开眼睛,萧月惊见,自己正躺在那囚室的床上。 阴间,也是这样子的吗? 她下过去一次,可是只看得见一片空虚,怎么会是这般样子的? 坐直身子,却见帐幔已被揭起,一人坐在床边,似笑非笑,银色月牙形面具在烛光下闪闪发亮! “你!”萧月一个瑟缩。“你是人是鬼!” 那人却是嗤笑一声,“不过就是睡了七个时辰而已,还睡坏脑了了?” “睡?”萧月只觉脑里“轰”的一声,炸了开去。“我……不是喝下了梨花醉吗?” 笑影然哈哈笑了,笑得好不欢愉。 一手把那凌乱的发丝绕在她的耳后,月牙形面具下邪魅一笑,幽幽一叹:“我怎会舍得让你死呢?” 幽幽一笑,半真半假,亦真亦假。 萧月一愣,别开了头。 却听笑影然爽朗的一笑:“喝的梨花醉,有使人沉睡的作用,亦是彻底解吸的梨花醉的解药啊!” 萧月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良久,轻轻一笑,满是嘲讽和挖苦:“笑大庄主真是好心啊,竟会白白送人解药!” 笑影然只是轻笑,站起来走出了房间。 只余萧月呆呆坐在一片孤寂之中,良久,无语。 没有从鬼门关出来的喜悦,只有更深的怅然。 有那么一刻,她的确是宁愿自己醉了,再也醒不过来了。 梨花醉,醉梨花,醉的是梨花,还是惆怅? 梨花雨飘落时美丽的让人惊叹,落地时却一地残,只剩那沁脾清香,诱人至死。 050 不是他(二更) 如闻天方夜谭,萧月哈哈一笑,“这怎么可能呢?庄主别再玩我了。” 笑影然笑了,笑的竟有妩媚之意。“娘娘何不亲自去看?他们就在庄外!” 他们?萧月心中疑窦丛生。虽是大太愿意相信他的话,可脚步却是不由自主的跟上了他的脚步。 快到庄子的大门前,笑影然却忽地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萧月微一蹙眉。 “娘娘,不是很想知道这面具下是怎么一幅皮囊的吗?”笑影然浅浅笑语,一手揭下了月牙形面具。 面如冠玉,低眉流光,剑眉英秀,如玫瑰花的双唇构成了魅惑人心的微笑,萧月却是怅然若失。 他,不是他。 轻叹一声,微微启唇:“走吧。” 没有别的表情,笑影然仍是低眉浅笑,重新戴回那银白色的面具,继续前行。 他不是大师兄?不正遂了她的意么?为何,她却会如此惆怅。 不是不愿相信,大师兄不是那拿自己去要胁别人的人吗?为何,她却会如此惆怅。 大门洞开,萧月不再多想,大步跨出门外。 “月儿!” 异口同声,两人翻身下马,萧月却是彻底的呆住了,嘴巴大得合不拢了。 乱套了!一切都乱套了! 那两人,不是别人,而是她那所谓爹爹和所谓夫君! 齐诺轩……为什么会来?他不是巴不得她消失么? 他刚才……还喊她“月儿”? 疯了!大家都疯了!狐狸也疯了! 她兀自呆呆的站在那里,蓦地落入了一个紧紧的怀抱,邪魅而霸道的气息喷洒在脖颈之间,令她透不过气来。 耳鬓厮磨,齐诺轩的声音低低的,怒火中夹着莫名的焦急:“女人,你再敢逃走,看我回去还不挑了你的筋!” 萧月正要反唇相讥,却倏地被他抱着摔到马上。 只听笑影然笑道:“京城中的两位大人物竟一同来了,本庄真是有失远迎啊!” 齐诺轩脸色一变,狐狸却是定定的看着萧月。 明明是没有什么好心虚的,萧月却觉心头一揪,慌忙低下了头。 齐诺轩重重的哼了一声,策马远去。身后的亲卫队连忙跟着,掉头回京。 只听笑影然朗声笑道:“三皇子殿下、丞相大人,别忘了我们之间的协定啊!” 齐诺轩重重的挥了一鞭,似是发泄般,一鞭又一鞭的打在飞驰的马上。 051 本皇子的女人 一日的狂奔,到得驿站之时,萧月已是头晕眼花,口吐白沫。 齐诺轩抱着萧月,粗鲁的下马,大步迈进驿站。 当朝三皇子屈尊降临,驿站官员受宠若惊,殷勤招待。 齐诺轩却是谢绝了驿站官员的洗尘宴,一把抱着萧月回房。 “放我下来!”门一合上,萧月便挣脱了那禁锢的怀抱。 “女人,不要挑战本皇子的底线。”齐诺轩低喝,面色似嗔似怒。 “拜托,被掳的是我,受罪的是我……”萧月没好气地说。 话未说完,已自被齐诺轩打断。 “你以为本皇子一直都在以逸待劳吗?知道你被掳去了,你可知我有多么的焦急吗?三日前,笑然庄的人说你在他们手中,枉本皇子还马不停蹄地赶过来!真是个恩将仇报的女人!”话到后面,面色已是酱紫。 萧月一愣。他还会担心她?他还会为了她马不停蹄? 若是平时,打死她也不会相信;此刻,心底的怅然若失却仿佛被淡淡的暖意取代。 萧月一个福身,淡淡道:“那妾身便谢过殿下了。” 别傻了!心里一把声音告诉自己。他从前对你做得那么的绝,还会是真心想要救你的吗?他一定是有别的居心! 对!他一定是有什么居心的!可是…… “在想什么呢,我的皇妃?”齐诺轩突然从后一拥,埋首在她的脖颈之间,重重地吸允着。 萧月呆住了。如此亲密的肢体接触,也只有那十夜,现在他却是如此紧箍的拥着自己,如此霸道,如此……温柔。 明明是两种极端的情绪,萧月却是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 明明他的温柔只会给予那孟侧妃,现在她却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殿下。”一声不冷不热的轻唤,让齐诺轩一愣,萧月顺势推开了他。“请自重。” 仿佛听到了全世界最可笑的笑话一般,齐诺轩哈哈大笑,步步紧逼:“自重?你是本皇子的女人,你让我如何自重!” 大手揽过她的纤腰,两人双双倒在床上。 不同于那十夜的蹂躏,这一夜,翻云覆雨之间,他虽是霸道,却没有无尽的索欢,只有温柔的让她接受自己。 光裸的玉背贴着他的胸膛入睡,听着那稳而有力的心跳声,莫名其妙的只觉安稳。 不是没有想过,这只是又一个陷阱;不是没有想过,她千不该万不该眷恋那镜花水月的柔情;可是,为什么,这一夜,她又任性了…… 052 不眠夜(二更) ==========昨天发错了,短了好多,后面的今天补回来了,亲们都再看一次========== 如此走了四日,便到了盛京以西数百里的建安府。 齐诺轩一行人来笑然庄之时当真是马不停蹄,来程三日赶到之地回程也该要用六天。 一路之上,齐诺轩没有催急赶路,还时不时犒劳随行军士卫队。 萧月不得不承认,他虽是为人暴戾,却实是有为人领导的资本。 一路之上,齐诺轩对她虽算不上温柔,却竟是没有了当初的屡屡羞辱,一路上只是默默相对。 建安府在盛京以南,南北朝之时曾是齐楚二国通商往来之地,北齐灭楚后便渐渐没落,最终成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小城。 建安不设驿站,一行人只是改装成了普通过客,进了建安府。 若是府尹见了当朝三皇子驾临,必是争相阿谀奉迎,唯恐礼数不够周到;可齐诺轩却让众人宿在了一所客栈,只说“本皇子不喜劳民伤财。 客栈的床上,萧月听着身后男人有力的心跳声,闭上了眼睛。 “在想什么呢,皇妃?”迷迷糊糊的声自身后传来,一双大手隔着衣服环上了那盈盈一握的纤腰。 一路之上,除了第一夜,他们皆是和衣同眠,却并没有再进一步的举动。 每一夜,皆是默默度过;他们之间,好像只剩下了沉默。 可是,她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同了。不再凌辱于她的齐诺轩实在是太陌生,陌生得让她感到不安。 她怕自己习惯,怕这又是一个计,让她万劫不复的计。 “没什么。”幽幽笑叹,萧月闭上了眼睛,“睡罢,殿下。” 腰间的大手松开,齐诺轩“嗯”了一声,滚到床的另一边睡下。 明明是她一直希冀的,发乎礼止于礼,心中却油然涌起一阵怅然若失。 我这是怎么了?那恶魔远离自己,不是更好么?为何,却会惆怅。 骤然,凉风飒飒,油醒了床上男女。 “谁?”两人异口同声地喝道。 053 又生变卦 ==========051昨天发错了,短了好多,后面的今天补回来了,亲们都由前面的章节开始再看一次========== 脖子间一阵彻骨寒意,萧月暗握掌中的金针还未来得及发出,一把光灿灿的剑已架在了脖子上。 “不想看见一具尸体,就给我让开!”身后紧箍着萧月之人低喝,声音似曾相识,翅是迷朦难辨。 齐诺轩却是步步进逼:“本皇子警告你,快放了她。” 阴沉的,不带一丝慌乱,却是比大声咆哮更有震慑力。 脖间一热,萧月只觉有一股液体自脖子流出,那的的剑又紧了几分,划开了皮肉。 可是,在强敌面前低头的人从来就不是萧月;对齐诺轩是如此,对眼前这刺客亦是如此! 脖颈,愈来愈痛;她却是高高的昂着头,下唇紧抿,甚至笑了起来。 愈是痛,便愈是笑得妖娆。 如同那至美的罂粟,愈是美,便愈是毒。 齐诺轩每一步的进逼,那人的手便紧一分。 血汩汩而出,染红了那一身缟裳。 那刺客眼中闪过一抹不忍,低喝道:“不想皇妃死的话,就退到门边去!” 齐诺丰却是恍若未闻,一掌挥出。 强劲气场袭人,竟是欲让萧月与那刺客玉石俱焚。 气场之内,萧那只有闭目等死。 为何,要救她回来,现在却要牺牲她? 她还以为,他把她从笑然庄救出来,至少是在乎她的性命;可是,现在为何却似视她如草芥? 那人却忽地抱起了萧月,如泥鳅般溜出了客栈。 “娘娘,得罪了。”那人松开了箍着萧月的手,恭谨的道。 萧月斜眼看着他,冷然说道:“你是谁?你想怎么样?” 黑布蒙住了面颊,她看不清那张脸,只看见了那双似曾相识的黑眸。 只听他沉声道:“烦请娘娘陪在下走一趟。” 又是胁持自己来要胁齐诺轩!玩这些,他们都不累吗…… 忽闻一声闷哼,只见那人已倒在地上,胸口中了重重的一掌。 萧月惊呼一声,回首,却见齐诺轩一脸阴沉的站在那里。 “笨女人。”哼了一声,齐诺轩一轧扛起萧月,一跃而起,穿窗而入。 一切,竟是如此的快,如梦,似幻。 054 烽烟暗起(二更) 再走两日,已然回到了京师。 一行人风尘仆仆的回到了皇子府时,日已中天,只见皇子府上爽婢仆皆已列队在门处恭候,为首一人正是那多日不见的侧妃娘娘,孟筱君。 齐诺轩一手抱着萧月下了马车,看见了孟筱君,轻轻的把萧月放在地上,便走上前去,一把拥住孟筱君,在她额上蜻蜓点水的印下了一个吻。 孟筱君轻轻推开了他,娇嗔道:“诺哥哥……李姐姐在这里呢。” 齐诺轩面色一暗,对一旁的婢仆说:“带皇妃到桂园安顿好。” 桂园?而不是冷园? 萧月茫然不解。为何一从笑然庄出来,他整个人都好像变了? 以前,他会想尽办法,在她身上加诸百般凌辱;现今,他虽对自己仍不及那孟侧妃的一半,却是不再刻意的羞辱。 浑然不解,却是无从得知。 看着齐诺轩搂着孟筱君离去的背影,她忽问身后婢仆:“孟侧妃居在何处?” 她可不信,齐诺轩会把他的爱妃置于那些妾侍所居的小苑子里。 一个侍婢恭谨的回道:“回皇妃娘娘的话,侧妃娘娘与殿下合居枫园。” 合居!他们的关系竟是亲密如斯,如同寻常人家的小夫妻般,合居一室。 心中怅然若失,萧月轻叹:“走吧。” 桂园之中,一切依旧,晓璃也回到了桂园里。 主仆相见,对望无言。 她不知可以说什么了。她们之间本就没有情轴言,她也不屑于假装主仆情深。 只是,如今相见,不知为何,鼻子酸酸的,眼中竟有水气。 明明,只是相处不久的一个人,为何却会这样? 轻轻摇了摇头,萧月淡淡笑道:“今天不用做事了,大家都休息一下。” 晓璃却是没有退下。萧月知她是有事汇报,更有可能是狐狸的意思,便把晓璃留了下来。 晓璃也不多言,只是开门见山地说:“相爷说,今夜三更会生事变,娘娘切忌离开院子,也请娘娘稍安勿躁。” 会生事变?这狐狸到底又在唱哪一齣。 她只知道,狐狸已开始行动了,棋局将反客之主,而她,也许只能当这强烈攥势的牺牲品…… 055 调虎离山 一直未眠。 眼皮合上了又总是弹开,萧月只觉自己无法入眠,愈晚一分,心便跳快一分。 三更的钟声响起,余音还在绕梁之间,却忽听一人大喊:“枫园走水了!枫园走水了!” 萧月倏地坐起,走到院子中,只见皇子正居的枫园顶上,火光隐约可见。 烟雾弥漫,灰朦朦的一片,令人只觉阴森可怖。 萧月愕然。狐狸所指的“事变”,便是这枫园走水吗? 可是,枫园走水,能给他什么好处呢?狐狸谋心谋计,步步为营,非于已有利的绝不会动一根手指,烧掉枫园又能得到什么呢? 蓦地,四个字闪过茫然的脑海,萧月恍然大悟,冲口而出:“调虎离山!” 话音则落,身后响起了珉清润儒雅而隐含奸佞的声音:“正是,调虎离山之计!” 蓦然回首,映入眼帘的仍是那一身月白锦袍,狐狸微笑着站在那儿,怀中胀鼓鼓的,似是藏了不知什么。 大惊失色,萧月急道:“你为何在此:” 狐狸却是不慌不忙,悠然笑道:“刚才不是还在说调虎离山吗?有谁想到我会在这儿呢?” 不再拐弯抹角,萧月直直指着那怀中突起之处,冷然问:“那是什么?” 悠然而笑,狐狸却是答非所问:“该是有人发现了那失落了的东西了吧?现在全府的人都在追捕我,你就不打算庇护我一会吗?” “庇护你?”萧月冷笑。“快走!我自身难保。” 既有那么高的功夫去偷那皇子府之物而如入无人之境,该是有绰绰有余的功夫去如“出”无人之境才是,又何苦在此纠缠,让她为难? 眸光恍惚一黯,狐狸幽然一叹,“月儿啊,你的血当真如此寒凉?” 话音未落,月白身影已然翻身过墙。 萧月呆呆望着那抹白影,良久无语。 忽地,身体被人毫不温柔的板过,抬眸,正对上一双怒火熊熊的眸子。 056 新恨又起 她差点“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只因,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夫君”――三皇子,齐诺轩! 一手捏着她的下颚,眸中怒火不减,齐诺轩邪佞而笑:“在目送什么人离去呢,我的皇妃?” 萧月低眉,遏住心头油然而生的恐惧,恭谨的回道:“妾身不过是在看天。” “看天?好一个看天!”齐诺轩阴冷的笑着,“还是在看天边之人?” 抬首毫不畏惧的对上那双被怒火染得赤红的眸子,萧月嫣然一笑,眸光流转:“妾身不曾见得有人,何来的看人?” 齐诺轩凤目微眯,掩去怒火,危险气息却是大盛。“是吗?那父皇的密令,皇妃可是看见了?” 密令!齐明宗的密令!原来,狐狸盗去的,竟是一纸密令! 心中波涛汹涌,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什么密令,妾身茫然不知!” “很好,很好!”齐诺轩忽然拍起掌来,爽朗一笑。 倏然,面色变得阴狠,齐诺轩寒声说道:“来人!皇姨既然喜欢看天,就好好护送皇妃到冷园去看天!” 身后,两个亲卫队的兵士紧紧住了萧月的双臂。 没有一丝惧意形于表面之色,萧月淡淡道:“殿下可有证明,妾身是盗去密令之人的同党?” “哈哈……”齐诺轩突然大笑,震下了瓦片的几颗尘埃。“若非合谋,何以穿戴整齐于院子之中,毫无一丝慌乱?若非合谋,何以有白影自桂园中跃出?” 057 揪心的痛(二更) 萧月一手支颐,呆呆看着窗外。 这是她在桂园看到的第几个日落了? 自从被齐诺轩“禁足”了以后,每天皆是如此苦闷的度过,她甚至已暗暗希冀,会有人来把她掳走。 狐狸没有再来,不知是在忙那明宗密令之事,还是真的和她恩断义绝了。 想到后者,不知为何,她的心便异常的烦躁。 仿佛……那天以后,她就不曾舒心过。 就像那时,得知自己被大师兄利用时,那般的感觉。 为什么会这样?萧月只是茫然。现在,想起大师兄,只如风过无痕;但是,为什么,还会有那揪痛的感觉? 是狐狸吗?是齐诺轩吗? 只觉,心,好乱好乱。 外面,“哗”的一声,下起了大雨。 那雨,却像梨花醉,萧月眼神迷离,直奔出房间,痴痴伫立雨中,仿佛只想一醉了之,让雨也打得她不愿醒来。 脑中已是一片空白,任凭她如何的诡计多端,此刻,却只觉得,痛…… 痛,痛入心扉,痛入骨髓,痛得只想让雨水去洗涤那无边的痛苦…… 痴,痴呆的兀立雨中,痴痴的任由雨点打得眼前迷糊一片,痴得明知会淋坏身子却只想淋醉自己…… 单薄的缟裙耐不住雨点的侵蚀,紧紧贴着那具纤弱的身子,如十月的一株残柳,摇曳…… 明明是不可一世的金牌杀手,明明是足智多谋的神医骄女,此刻,却是放弃了自己,任自己成为残风中的一抹残影…… 心,仍是那么的乱,乱得她不想醒过来。 前世今生,她都不允许自己有情;既然与大师兄的雾水情缘是一场错误,现在各有嫁娶,往事便已成风;可是,那暴虐皇子又是怎么回事?那把自己握在手中的棋手又是怎么回事? 雨,仍是无情的拍打着,摧残着,仿佛感应到了她的结、她的恨。 晓璃提了一把花伞冲了出来:“小姐!” 她,却已不醒人事,醉卧在那如梦似幻的雨池中…… “轩……” 058 不应无恨(修) 齐诺轩静静坐在床边,端详着床上人儿。 那时守门的人说皇妃昏倒了,他便立即卸下了手头上的一切,急不及待似的赶到这儿来。 不顾大雨淋零,只是直奔桂园,一把冲进居室里,看见了那苍白瘦削的身影,心底竟自在痛。 一手挥退了唯一的侍女,大夫也没有唤,一直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看着那紧闭的双眼,那蹙起的双眉,仿佛在昏迷之中亦是痛苦。 手,情不自禁的抚上那皱起的秀眉,暴戾冷冽的目光竟自变得柔和。 好烫! 齐诺轩倏地缩回了手,正要去传唤府中大夫,一只冰冷的手却忽地攥住了他的大手…… “轩……不要走……” 轩!齐诺轩蓦然惊呆。他们从来只是棋盘上的两端,他恨她,她亦何尝不怨他? 在他面前,她从来都是如何的多变,却唯独不曾如此紧紧的靠着他,喊他……轩。 可他又是怎么了? 不是恨她恨之入骨的吗?不是对她的千姿百态无动于衷的吗? 此刻,他却是情不自禁的握紧了她冰凉的小手,静静的用自己的冰凉来温暖她。 明明她是在发着烧,手却仍是如此的寒凉…… 明明他和她一般寒凉,为何现在却似在温暖着彼此…… 是说,他们都是寒凉之人吗? 想到这个“都”字,他的身体不自然的扭动了一下。 不,他们从来都不是一类人,他们只是朝野之争的两端。 轻轻的甩了那本来抓得紧紧的小手,他却不曾发现,自己的动作竟是那样的轻柔。 他笑了,却是怅然若失。 他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失去什么,只是这一刻、这一个放手,似乎是释放了那多时的暴虐,似乎是释放了那爱恨情仇的羁绊,也似乎是释放了别的一些什么…… 轻笑一声,他站了起来,不再多看一眼,潇然离去。 从今天起,就让他彻底的遗忘了她,不再去虐她,不再去见她,那怪怪的感觉也会随之而消失了吧。 ※※※※※※※※※※ 床上人儿羽睫轻眨,目送着那抹高大的身影离去,眸中如湖水般清澄。 其实,在他甩开她的手的时候,她便醒了,只是下愿清醒。 他的那一下甩手,是代表着会放开对她的恨与虐了吗? 她笑了,却是怅然若失。 059 有孕?(二更) 忽觉一阵晕眩,萧月微微一惊,随即冷静地搭上了手腕脉搏。 闭上眼睛,微一感觉,萧月只觉如雷重击,身体仿佛胶着了,半分也动弹不得。 再次凝神把脉,结果还是一样――这,分明就是喜脉! 这……这,怎么可能! 她不愿相信,可是也由不得她不去相信。 她倒宁愿自己是乡野的一个庸医,而不是天下第一神医的高徒。 这样,她不会清清楚楚的把到了不到一个月的喜脉。 跌卧床上,她拼命的拉过被子,把头紧紧掩住,仿佛这样便能逃避。 萧月只觉脑中混沌一片。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一个月内,和他行房也就只有那么一次。之前的十夜皆“落空”,这次却是“一击即中”,运气也“太好”了吧! 手,颤抖着抚上小腹。她可以怎么办? 嫁入皇子府本只是做一个徒有虚名的皇妃而已,为何,却会在此时怀上他的孩子! 孩子的父亲是如何的恨自己,那她可以怎么办? 心,毫无来由的慌了起来。在他终于对自己放开那只残暴之手时怀上他的孩子,她该怎么做? 强自镇定,萧月提声唤道:“晓璃!” 晓璃螓首而入。 深深吸了一口气,萧月说出几味风寒之药,让晓璃到大夫处去抓。 正要道出“麝香”二字,刚到嘴边,却终是咽了下去,说了几味补胎之药。 何苦为难一个小生命? 虽是千不该万不该拥有这样的父母,可是,一条无辜的小生命,谁也无权去扼杀。 尤其是她这个曾发誓要悬壶济世的大夫。 见晓璃疑惑的看着她,她只是摆了摆手,长长叹了一口气。 罢了。烂命一条本就是捡回来的,若齐诺轩真的打算把她幽禁在此一生,有孩子相伴也未尝不是好事。 缓缓阖上眼盖,沉沉睡去…… 060 跟我走 如此,又是一个月。 炎夏逼人,已是七月。院子中的桂树开了满满一园的黄色小花,芬芳飘逸满园。 府中上下都换了新装,这次齐诺轩却没有“忘”了桂园的人,差人给他的正皇妃送来了夏日的纱衣。 萧月淡然谢过,一脸木然。 百无聊赖的坐在房中,萧月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腹中孩子已有一个月大,她也越来越嗜睡了。 打了一个哈欠,正要躺回床上去,一阵凉风掠过,她警惕地睁大了眼睛,顿时睡意全无。 “上次你已害我被禁足,你还来干什么?”萧月凝望着那身月白色锦袍,寒声问。 也许是前世作孽太多,才会与此人有太多的羁绊,让人哭笑不得! 抬眸看去,玉面狐狸却没有了那玩世不恭的虚假笑容,满脸皆是她从未见过的认真。 “怎……怎么了?”开口,却竟是嗫嚅。 狐狸却没有笑。 他定定的凝望着她,良久,缓缓吐出三个字。“跟我走。” 萧月愕然。“为什么?” 脸现不耐烦之色,狐狸沉声道:“跟我走!”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萧月惊叫一声,连忙挣脱。 “你到底是怎么了?大白天出入守卫森严的皇子府,二话不说便要带我走,莫不成我便跟你翻墙走了?” 老谋深算的狐狸竟也呆了一下,颓然一笑:“是我唐突了。” 刚才抓着那粉嫩的小手之时,竟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划过身体,脱离的那一刻,竟是怅然若失。 萧月别过脸,怕看着他略带迷惘的样子,心会不其然的揪痛。 她听到了狐狸深深吸了一口气说:“有人要对你不利。随我走吧。” (狐狸说:看客们,动动纤纤玉手,按一下“收藏到我的书房”,再按一下“我也来投票推荐”吧,只需两秒钟,换来加更加更又加更喔) 061 信我一次(二更) 她只是嗤笑。“一个名不符实的弃妃,有谁会对我不利?还是狐狸爹爹只是想把我搬到另一个棋盘上去?” “我……”狐狸呆住了,竟是无言以对。 萧月轻轻一笑。“你以为我还是那个甘为棋子的人吗?女儿,已不是爹爹的扯线布偶了!” 说罢,自己也是一愣。 狐狸说过,棋子有情,棋手无情――不再为棋,是否因为已然无情? 曾经对大师兄的情愫,都已成风了吗?当真已成风? 她却没有时间多想,只因狐狸沉声说道:“月儿……信我一次。” 月儿……信我一次。 那一声“月儿”,没有以往的刻意做作,却是似曾相识的关心与温暖。 她一愣,没有转过头,昂首说道:“你走吧!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已经太大胆了,快走,别让人看见你出现在我这桂园里!” 他沉默了,很慢很慢的提起了一只手,却是缓缓垂了下来。 轻轻一叹:“为什么,我真的想要关心你的安危之时,却是被你拒于千里之外?” 萧月只觉好笑。什么时候,永远以一副儒雅笑容掩去万的心计城府的狐狸干爹,竟会说出如 此蠢钝的话了? “什么时候,狐狸爹爹竟会关心起一颗棋子来了?莫不成,真的把我当女儿了?” “你知道的,我――” 她正想问他她究竟知道什么,却听“噔噔噔”的脚步声由远至近的传来。 “快走!”萧月轻喝,眸中已是焦急的怒火。 狐狸却没有动,低眸浅笑:“月儿是在为我担心吗?” 萧月已顾不上嘲讽,只是说:“走吧!” 双手把他推向窗边,那脚步声却已到了门口。 (亲亲们,今晚还有第三更哦) 062 片刻温存(三更) 门被人大力推开的那一刻,月白身影已自不见,衣橱无声地合上。 邪魅而霸道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我的皇妃,又在看天吗?” 微微一笑,萧月答非所问:“妾身在看天与否,干殿下什么事呢?” 一双大手从后紧紧的禁锢着纤腰,萧月微一蹙眉,却听齐诺轩道:“干,当然干!皇妃是本皇子的妻子,夫妻本为一体,怎会不干呢?” 夫妻本为一体,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竟是如此的讽刺。 今天的他好奇怪。从前的他,就算不在暴虐她的时候,也决不会如此亲热的打趣。 不自然的挪了挪身子,却被他箍得更紧了。 “就这么的抗拒?你那天可是拉着本皇子的手,说‘轩,不要走’的呢?”他的声音如地狱邪魔,鬼魅邪佞。 萧月赫然一惊。 一个月前,高烧那时,梦中的她不知谁人在床边,只是恍惚看见了齐轩,和那狐狸般的温润笑容。 在梦中她恍惚抓住了他的手,无意识的喃喃……怎料,榻前那人竟是齐诺轩,他还以为她是在喊他! 那……那……他是因为那一次的彻底“服软”,才会一切纠缠一笔勾销的吗? 可是,现在为何却要来桂园? 脸,顿时变得通红。她不敢相信,自己竟会对这施辱者如此低声下气的求恳。 一口炽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红通通的后颈上,齐诺轩邪魅浅笑:“从没见过皇妃如此美丽的样子!” 她的心一荡,却是极快的收了回来。 063 一碗红花药 “醒了?” 张开眼睛,面前赫然是一张冰冷无温的脸。 不像曾经的暴戾,不像近日的邪魅,却是冷若冰霜,使人不寒而悚。 “殿下……?”萧月怯怯的唤了一声。 明明,自己“睡去”之前,他对自己是有那么一点的紧张、关心;为何,现在却是如此的寒冽? 却见齐诺轩掉过头去,重重的哼了一声,冷笑道:“大夫,你重复一次,每一个字都要让皇妃听得清清楚楚。” 萧月坐直身子,只见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在床前跪着,浑身颤抖。 “皇妃娘娘……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如雷重击,萧月一把抓住那老大夫的衣领,怒喝:“谎话连篇!本妃自己把过脉,明明只有不足两个月!” 两个多月!四月之时,便是在冷园的日子,只有她,孤身一人。 是谁?是谁知道了她有孕在身,便刻意买通了大夫来陷害她?是谁,要冠她以“私通”及“不贞”之名? “李月!”齐诺轩回过身来,声音寒凉如霜。“你还要狡辩到什么时候!府中大夫是宫中太医,难道还要把错脉不成?” “殿下……”松开了手,她正要反驳,却被粗暴的打断。 “本皇子曾经以为你不像那姓李的狐狸,原来,姓李的毕竟都是姓李的,都是一般的下贱!” “你……”萧月又惊又怒,这人不但翻脸比翻书还快,还是如此的蛮不讲理! 一脚将匐匍在地的大夫踢出门去,齐诺轩面色阴沉如炭,端起了桌上的一碗药。 “喝了它!” 三个字,仿佛宣判了她的死刑。 重重的红花味传入鼻中,这药,应该加了不少的红花吧? 萧月倔强的抬首,一双墨眸直直的对着那双冷冽的瞳子。“为什么不肯相信妾身?为什么又那么介意?” 齐诺轩愣了愣,面上闪过不忍,复又变得残酷。“原本还有不忍之心,原本还想试着重新再来,可是,你依然是死性不改,我凭什么相信你?” 064 一碗红花药【精】(二更) 重新再来?萧月呆了。原来,这些天他的奇怪举动,便是在尝试走回正途? 可惜,一切已然太迟。她是清白的,他却从来没有相信过她。 他所谓的不忍之心,根本就是不堪一击。 她笑了,却竟是苦苦的。 重新再来,她何尝不想重新再来? 自笑然庄出来,那似有若无的温存已一点一滴的渗进心里。 无边无际的凌辱纠结爱恨情仇,实在是太苦。 只是,他根本就不信她,又怎能步回原点? 齐诺轩的眉毛不自觉的皱了起来,心中弥漫着一种不可言喻的痛苦,手上却只是冷冷的把那碗早已凉掉的药端到她的面前。 萧月呆呆望着那碗死亡的药汁,倔强的脸上滑下了一颗泪珠。 不可以!任谁也不可以夺去她腹中胎儿生命的权利! 往床角瑟缩着退去,脸上一片恐惧,却是高高的昂起头,保护了最后的尊严。 怜惜,如一把刀划过他的心头,却只是让那双眸子更加的嗜血。 她不配!她不配得到自己曾后悔没有给她的一切! 为她动摇了对李家的仇恨,是他一生中犯下了的最大的错误! 这世上,还是只有他的君儿好!最最不该,夜间搂她入睡时偶然还会想到这下贱的身影! “把那孽种解决了,你便永远都是我的皇妃,桂园的主人!”尽管,他不会再给她一点儿别的。“女人,打掉腹中孽种,我可以当是回到了三个月前!” 那,还是生不如死。 萧月紧紧捂着肚子,连连摇头。不可以,她不可以失去孩子! 前世加今生,这才是她第一次为人母亲,眼前之人还是孩子的父亲,他怎可以扼杀这无辜亲儿! 见她拒绝动手,齐诺轩怒火更盛,没有一丝温度的冰眸闪过一道凌厉,一手捏住她的下颌迫着她张开嘴,一手把满满一碗的红花药灌了下去…… (嗯嗯,刚萌牙的情丝就这样断了,可是这才是一生羁绊的开始呢……) 065 心字已成灰【转】 血,血,一地的血…… 萧月呆呆望着门外早已离去多时的决绝背影,只觉得,很痛。 由身痛到了心。 勉强抬起虚弱的步子走向衣橱,地上一滴滴殷红的鲜血,触目惊心。 一手以衣橱为支撑,一手开了衣橱的门,里面,却只有排排衣衫。 苦苦一笑,也对,在自己“昏睡”期间,齐诺轩出了桂园去找大夫时,他便应该已离去了。 心中,仿佛被狠狠的剜了一刀,泪如断了线的珍珠,簌簌而下。 “小姐!” 晓璃一把冲将进来,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萧月,看着地上的血红,恍然大悟。 “小姐……小姐身子虚,奴婢先扶小姐到床上去睡一会。” 萧月打住了她。“相……相爷呢?” “相爷?”她呆了呆。 “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相爷来过。”萧月的声音有气无力,却是无比的坚定。 “奴婢……奴婢知道。”晓璃低低回道。 “我,对不起相爷。”没有怪责,只有自叹自嘲。 晓璃不语。 “他说过,有人要对我不利。我不肯随他走,现在却是失去了孩子。” 而且,还是被孩子的亲生父亲所杀。 拳头,蓦然攥紧。 心头,只剩一个“恨”字。恨她的愚蠢无力,恨那幕后之人的阴险毒辣,更是恨那所谓夫君的狠心无情! 她的第一个孩子,他二话不说便将它摧之。 若,她有机会,必将他所在乎的一切摧之,包括孟筱君,包括朝野、天下! “小姐。”晓璃稳稳的扶了她到床上坐下。“若要联系相爷,奴婢倒有一个办法……” (心字已成灰,一切的爱恨情仇,皆要结束了吗?今晚还有一更,引出这一卷末的大高潮,敬请期待!) 066 离去,海阔天空(二更) 夜凉如水。 萧月伫立在桂园外,回首,看了最后一眼这个不堪回忆的地方。 门外守卫的皇子府亲卫队已被迷晕,倒在地上仿佛是酒醉后的安祥一眠。 门内,晓璃连声催促:“小姐,走吧!” 萧月凝望着那抹娇小而坚强的身影,声音,竟自哽咽。“晓璃,谢谢你。” 没有推搪,晓璃只是说:“相爷待小姐非一般,请小姐好好对待相爷!” 萧月正想告诉她,他们不过是一条船上的利用关系,晓璃却是止住了她。 “奴婢从未见过相爷会为一个人如此的紧张,连夫人也不曾如此。相爷有如此待小姐的心,请小姐珍重!” 萧月一愣。晓璃却是说:“出了府门,相爷在后巷接应!” 不再多言,萧月作了一揖以示谢过,匆匆往府门走去。 一路之上,但凭有皇子府守夜的亲卫队,皆只看见了一团烟雾,烟雾还未散去已然倒地。 神医谷中酿制七年的独门迷晕药粉用一旦,萧月只觉“心如刀割”。 可是,为了逃离这恶魔巢穴,为了为自己腹中亡儿复仇,这一切,都值得! 枫园内,灯火通明。她却是昂首经过,一身素白缟裳张而绝世,昭示了其主人的骄傲与尊严。 腹中胎儿的“头七”已过,她的身体已然恢复了一大半,今日,出了这皇子府,她便不再是李月,而是萧月了! 狐狸说过,不会再把她推上棋盘,她愿意相信,狐狸会遵守这几乎是唯一一个的诺言…… 三步……两步……一步…… 左手轻轻推开了朱门大闸,发出了难听的“曳吱”一声。 “谁?” 一声大喝自身后传来――有人,未被迷晕! 一个慌神,萧月匆匆推开朱门,闪身出去,“砰”的一声关上闸门,直往后巷奔去。 危险的处境并没有影响她兴奋的心情;浅笑弥漫,渐渐化成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笑意直达眸子深处。 身后,却是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萧月暗怪自己疏忽,药里不够导致没能完全把那些人迷晕。 脚步声愈来愈近,萧月匆匆转入后巷…… 067 残颜【精】 脚步声愈来愈近,萧月匆匆转入后巷,那里,却不是那抹月白身影,而是一群蒙面黑衣人。 萧月顿觉不妙,那些人却已将她团团围住! “你们是谁?有什么居心?” 一个似是头领的黑衣人一手坩住了她的头,冷然道:“受人钱财,替人消灾!兄弟们也不是要取你的命,不过是在你那花容月貌上刻上几笔罢了!” 说罢,手中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子,一手往她的脸颊上划去。 这……这是要毁她的容! 萧月已吓得说不出话来。毁容! “不要!” 奋力挣扎,换来的是一众黑衣人蜂拥而上,将她紧紧固定住,半分也动弹不得。 “受人钱财,替人消灾,娘娘要怪也就怪自己命苦好了!” 一刀划下,热滚滚的液体流下,染红了倾世之颜。 腥味在鼻中、口中弥漫着,彻骨的痛麻痹了身体的每一条神经。 一刀,又是一刀…… 闭上眼睛,不愿去看那滚下面颊的鲜红。 只盼,这一切皆只是梦――尽管,她知道,这希冀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 狐狸,你在哪里…… 是你,背叛了我么…… 恨,如潮,如血,汹涌而出,化成了一声大吼。 “齐诺轩!我恨你!” 是你,毁去了对一个女人来说最重要的一切:幸福、孩子、容颜! 是你,在我的身心上,捅了一刀又一刀! 一切,骤然停止。 心智已然迷糊不清,萧月只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怀抱之中,耳边,是狐狸那清润如水的声音:“月儿……要挺住,一定要挺住……” 她只是微笑。“狐狸,你来了。” 068 木兰从军(二更) “真的要走了吗?” 白袍衣袂翩翩,玉冠束着的青丝随风微扬,脸上三条狰狞的刀疤无掩飒爽英姿,萧月看着面前也是一身白袍的中年男人,翩然一笑:“狐狸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李逍温润的笑着,伸手为她绕好了一撮掉了下来的秀发,“若是知道你的决心会如此的坚定不移,三年前我索性留在京师帮你搞好人际关系算了。” 萧月垂下了羽睫,轻轻说:“你为我放弃的……实在太多。” 三年前,她说她要学武,他二话不说的把她带到了神医谷。 谷中一众人等皆已迁走,三年来李逍放弃京城一切富贵荣耀,在神医谷中教她习武,从呼吸吐纳到外功招式,全部倾囊相授,甚至自废一半功力灌入她体内,助她速成。 “傻孩子。”他宠溺的笑笑,说出了三年来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萧月有瞬间的一愣,却是跨身上了“轻尘”白马,笑而望他。 “我到淮阳去报名从军了,你还回京城吗?” 李逍扬起了一个明亮的笑容:“国势动荡,丞相复出,在京城助你一臂之力。” 水眸潋滟,萧月灿然一笑:“谢谢你!” 三个字,表达了心中所想,其谢意之深却是千言万语也表达不了。 三年来,他既是贤师,又是良友,倾囊的提点相助,为了自己己离开京城又为了自己回到京城。 若没有他,也许,她现在只会是一个拖着残颜终日颓废不振的小女子。是他,给了她生存下去的希望;是他,给了她报仇的资本;是他,教会了她一切… “月儿啊,”眸光流转,李逍邪佞一笑,“就算是穿着男人的衣服,你还是那么的女孩儿家气呢。” 萧月佯怒的别过头去,哼了一声,一手挥出一朵金花,往那不听话的嘴巴打去。 “月儿,保重!”扬声一喊,李逍喃喃:“如果报仇是你想要的话。” 萧月却只是听见了前面的四个字。 轻尘白马奔驰,萧月紧紧握着手中狐狸赠予的“逍遥”佩脸,默念:狐狸,珍重! (昨天喜得善良天使的礼物一份,一个小时后加更^_^) 069 木兰从军(礼物加更) 神医谷往南走了两日,便到了位处淮南之地的淮阳。 狐狸离京后,国势渐渐不稳,南方边境之洛沙国乘机策划大举北伐,迎战的便是新封的淮南王――二皇子,齐云轩。 她不懂什么治国方针,入朝为官自是不可能的事;而欲要与齐诺轩抗衡,谋求机会复仇,唯一的选择便是投在他的敌手营中――淮南。 与洛沙之战迫在眉睫,此时参军正是最好的时机,待洛沙之战完结后也该到夺嫡内战了。 到达淮阳之时,暮色初降,天边漫起了血色的红霞。 萧月策马来到城门前,却被守城的兵士一把拦住。“日落之后,任何人等均不准入城!” 萧月看着天边:“这位大哥,日落还未过呢。行行好,放小弟入城,可以吗?” 手中鞭子凌空一挥,响亮的声音划破长空,兵士不耐烦的喝道:“爷说过了就过了,丑小白脸还想吃鞭子不成?” 一口喝尽壶中烈洒,兵士不再理会一旁一脸为难的萧月,哼起了歌儿来。 萧月却在一旁踌躇:今日已是皇榜招兵的最后一日,要这守门兵士不让入城,她根本见不了齐云轩,那该如何是好? 正处于满腔烦恼之中,却忽听整齐的马蹄声由远至近传来,为首一人喊道:“开门!” 那守社兵士已是微有醉意,看也不看便沉声喝道:“日落之后不得入城,别吵着老子!” 070 红面具将军 如此,便又过了一个月。 那日在城外所见的成副将是骑兵营的将军成威,为人直爽而高傲,只有齐云轩才能让他真正信服。 一月下来,成威见萧月练武习兵毫不逊色于其他兵士反而超越了许多人,不由得刮目相看,渐渐有了交情。 齐明宗圣德十九年八月初五,齐朝与洛沙国开战,明宗第二子淮南王齐云轩率军以淮江为界迎战。 萧月在成威身后翻身上马,直奔出营,眼前一片辽阔的平原,尽处便是淮江。 马蹄答答,黄沙滚滚,战事已是加箭在弦。 “小兄弟还没见过打仗的场面吧,如此的紧张。”一旁的成威打趣道。 萧月这才发现,自己手中紧紧的握住了长矛。 她却不是紧张。 只是想起了从前的血腥……而已。前世她杀人如麻,也只是夜间一个一个的处决了而已;现在,却是沙场上的一场混战。 本已决心远离血腥,现在却要沾上比前世尤多的鲜血。 “齐诺轩……是你逼我的……”握紧了拳头,萧月恨恨的喃喃。 此战,不是和他打,却是因他而打! 洛沙战事完结,回头,便是与他的决战…… 此时,战鼓隆隆而响,双方已然开战。 一队队洛沙国的士兵渡河而至,为首一人头红盔红甲,一张红色的面具覆住了大半张脸,在日光下尤见嗜血。 萧月不由得想起了那个银白色面具的人。 却听成威沉声一叹:“洛沙国的战神,驸马独孤夜!” 萧月恍然大悟。军中的一个里,常听成威及将士们说起洛沙国的战神独孤夜:三年前娶得洛沙国上阳公主后率军四出征战,官至骠骑将军,战无不胜,已吞并齐朝南面的数个小国。 战场之上,却是不容分心。正沉吟间,箭已如雨飞近身前。 一手执盾,一手执矛,尽悉挡去箭雨,脚下一夹,萧月催马前行,随成威自左包抄。 箭雨更密,盾已不能护人周全,萧月毅然抛下手中之盾,拔出腰间逍遥长剑,挥剑乱斩。 步步凶险,萧月已自看不清前路,只是见人便刺,见箭便斩,暗色铠甲染上殷红,有自己的,也有敌人的…… 一阵乱斩乱刺,却忽觉有一道灼热的目光自背后刺来,直刺得背部生疼。 (〖香雪丽榭〗群号77928739欢迎进来小坐,敲门砖为任何一本书的任何一个人名) 071 红面具将军(二更) 萧月一愣,回首,却只是见那独孤夜策马而立。 微微一呆;她只是一个小小骑兵,为何那敌方主帅却会紧紧盯着不放? 沙场之上,却是一刻的疏忽也能致命。 “嘶!”成威的一声“小心”还未喊出,一箭已入萧月肩头。 一下疼痛,萧月立时平衡不稳,一个倒头栽了下来…… “抓住!”成威一手刺死了一个洛沙国士兵,一手把萧月拉上了自己的马。 忍住左肩剧痛,右手执剑刺入了一个敌人的心脏,“哇”的一声,萧月终于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 “你没事吧?”成威马不停蹄,却是担忧地问。 萧月一咬牙,“我没事。” 血色似是刺激了心中嗜血的欲望,萧月一剑刺入一人肩膀,奋力抽出之时却是带动了左肩伤口,痛入了一阵昏眩之中…… ※※※※※※※※※※ “小兄弟!小兄弟!” 萧月悠悠睁眼,却见自己正在一个陌生的营帐里。 倏然坐起,却是带动了左肩伤口,“嘶”的一声溢了出来。 一旁坐在地上的成威连忙走了过来将她扶起。“小兄弟,军医已将箭拔了出来,只是伤口比较深……” “谢谢你,成大哥。” 成威啐了一口。“妈的,大男儿怎么扭扭捏捏的,像个小女孩。” 萧月的脸顿时红了起来。 “妈的,老子打仗打了这些年,从没见过一个像兄弟你这般杀人快狠准的,也从没见过一个像兄弟你这般呆在战场中心当箭靶的。” 羞愧的低下头来,萧月轻轻说:“对不起,成大哥。” “你对老子什么不起啊,下次要丢了小命老子可不会救你。” 不再理会成威的啐啐叨叨,萧月暗自沉吟。 那个红盔将军,实在是太异常的熟悉,唤起了她心底的不安。 只是,他到底是谁…… (雪的新群〖香雪丽榭〗群号77928739欢迎进来小坐,敲门砖为任何一本书的任何一个人名) 072 木牛流马 战事打打停停,僵持了一月之久。 已是入了秋,红叶沙沙,别样的萧索。 “洛沙国增兵了。”闭营不出三日后,成威只是说。 萧月忙问:“我们呢?朝廷有没有增兵下来?” 成威嗤笑。“淮南王的军队,增兵,有这么容易吗?” “为什么?”萧月奇道。“李丞相不是复出了吗?他一定会增兵淮阳的。” 连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到,说起狐狸时,她的眼里充满着一种坚定的信任。 “小兄弟,你是与世隔绝了吗?”成威奇怪的看着她。“你不知道么,丞相分拆左右,李相不过是左相罢了!” 不过是左相罢了…… 萧月的心一沉。古代以右为尊,左相,怕是没甚权力。 她竟开始担心起狐狸来。 成威兀自说道:“殿下呈了增兵的奏子上去,听说左右相天天都在吵,下了朝还在吵!” 萧月一个激灵。“右相?右相是谁?” 成威“呸”了一声。“国舅爷,孟老头儿!” 她的心一沉。 拳头,不其然攥紧。 齐诺轩的人!又是他,陷她于死局。 怎么办?洛沙增兵,渐成敌众我寡之势,怎么办? 努力在脑中搜寻着,早知如此,便让狐狸多教她稀奇古怪的行兵布阵好了。 脑中闪过狐狸所授,却皆只是基本的布兵图,敌众我寡之下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见她呆住了的样子,成威调侃道:“你没事吧?像块木头一样呆在那儿。” 木头! 四个字如电闪过茫然脑海,萧月笑了,笑得好不欢快! “成大哥,”急急开口,声音因兴奋而颤抖,“木牛流马!” 073 谁与我争(二更) “木牛流马?”成威一愣,显是没有听过这个名称。 萧月微微一笑,说:“在很远很远的一个地方,有一个绝顶聪明的军师叫诸葛孔明,他命人制了一群木制的牛马,让士兵藏进牛马中,只有扭动机关才能开启牛马之身让士兵出来。打仗的时候,象让人把牛马推出来然后落荒而逃,故意让敌军把木牛流马作为战利品带回敌营中。晚上夜深人静时,木牛流马中的士兵便扭动机关,从牛马中跳出来,很多敌军便在睡梦中稀里糊涂的死了。”说到此处,笑意已是止不住的弥漫开去,红光满面。 “好计好计!”成威一拍手掌。“萧兄弟,那诸什么的便是兄弟你吧!” 萧月淡淡一笑,却没有说话。孔明先生在天有灵,原谅我这一次的抄袭吧。 “来,我们禀报殿下去!”成威一把扯过她的手便走。 萧月挣脱了他的手。“还是成大哥自己去吧!” 回首,走回帐中,没有给成威一点考虑的余地。 自那日城门一别,萧月没有近距离的和齐云轩再照面。 那副模样,实在是来熟悉,实在是太容易扯起心中已被忘却的羁绊,尽管前世的往事仿佛已成风。 现今,拜在他麾下也只是因为,只有他,才能与齐诺轩抗衡。她毕竟也是为了自己。 长叹一声,说她自私也罢,说她无情也罢,先打好这仗再说罢! ※※※※※※※※※※ 夜间,已听得营中一片砍木之声。 074 手下留情 十日闭门不出,刚开始洛沙军还静静的守着自家大营,第五日却开始按捺不住了。 十日自此,日日送战书,封封皆被齐云轩笑着撕碎;日日在淮江南岸叫阵,却也不曾真的北渡。 十日转瞬即逝,红叶飘落,已是入了深秋。 百匹木马已连夜制好,高七尺而中空,每匹皆可容纳十数名士兵。 成威带着一众骑兵营的兄弟攀上比真马足足高了一倍的木马,往淮江而去。 当初视萧月为黄毛小子的老兵们已不敢对她轻视,让了道让她与成威并肩骑在前头。 离淮江愈渐愈近,果见洛沙军队已列了方阵在淮江南岸,正在叫嚣。 为首一人红盔红面具,面具下露出的红唇浅浅而笑,正是那洛沙的骠骑将军独孤夜。 离淮江不远不近时,将士齐齐打住。 铁蹄混杂着脚步声自身后传来,其余的军士已到,只待击鼓之声响起。 萧月回首看着身后百骑木马和后面黑压压的步兵骑兵,心里默念:今日,一定要胜! 沉重的鼓声响起,意味着又一轮的嘶杀。 洛沙军踏桥过了淮江,齐军却是按兵不动,留在原地应战。 木马有居高临下之势,百骑木马占了优势,一时之间竟是风头无两。 待见一抹红骑横渡淮江,萧月春风得意之色顿时凝在了嘴边。 不再用矛,而是抽出了已箭搭上,瞄准一发。 那箭,却被那人稳稳的伸手接住。 萧月一惊,再搭三箭,连珠式的发出三箭。 每一箭却皆被那红盔将军之极快的速度接住,反手三箭以手投来。 箭破长空,不用弓而威力更甚,那人的武功竟是如此之高。 萧月眼见不对,掉头策“马”便走。 那人没有追来,却是拉开长弓,一箭直中萧月帽缨。 萧月大惊,伸手拔下那箭,掉过身来,却已不见那红盔之人。 不再多想,再次投入战斗之中,提矛挑断一个个敌人的咽喉,分毫不差。 那抹张扬高傲的红影,却是挥之不去。 075 木马屠城记(二更) 翌日卯时,齐洛两军再度交战。 齐军再度乘木马出去,只是不同的是,一百骑木马中有五十余头成了六百名勇士的藏身之所。 六百名军士,皆是步兵营之人,萧月身在骑兵营却也成了这六百勇士之一。 她,是这个时空里唯一知道木牛流马的人――笑忆然除外。 她亦知道,过了今晚,一切将会逆转。 任他独孤夜再骁勇,也不会料到齐军今日的战败便是今夜的胜利,也不可能知道,这“战利品”内有乾坤。 随着众兵爬进木马内,她笑了,在那残破的丑颜上更见诡异。 这一场仗,仿佛打得比任何一场都要久。 马内军士们皆噤声静听,透过厚厚的马腹依然能够听见外面的撕杀之声,呻 吟声、大喝声,还有骑马落马之声。 忽地,“隆”的一声,萧月所在的木马停下,上面的成威已然如预定的一般滚下马,“仓皇”逃走。 齐军兵败如山倒,百骑之中五十余骑滚下马背,其余回过马头仓皇逃回淮阳。 战场再次回复了平静,只听洛沙的兵士们唧唧哼哼的走向木马群,一边指指点点。 木马的滚轮再次转动,却是一步一步的深入敌营。 不再是刚才的急速移动,而是平静的、慢慢的,伴着马外洛沙兵士得意的交谈声。 “将军真是好计策,不取头脸而取脚,刺得那些齐人哇哇大叫,连那淮南王也敌不过我们将军呢。” “哼哼,看他们的狼狈样儿,还有这些宝贝……” 萧月静静倾听,不吭一声,心中却是波潮起伏。 才那么一天,那独孤将军已能想出对付木马的对策,这原本就是她设的一个漏洞,想不到他的反应竟也这么快。 难怪,他是洛沙国的战神,将士崇敬,敌军畏惧。 可是,战神又怎样?萧月冷笑。任你再神通广大,也敌不过一个拥有五千年的历史知识的人。 红盔将军,我会以最高荣誉来给你下葬的。 076 木马屠城记2 仿佛过了半生,才等到了一片寂静的那一刻。 洛沙士兵一夜狂欢,庆祝着战场督胜利,直至酩酊大醉,一切归于平静。 那,却不是“平”静。 木马之内,萧月已听见了军中兄弟们的蠢蠢欲动,以微乎其微的“嘘”声强自镇定了搓拳擦掌的 兵士。 “忍”字成就伟业,她从没要忘记。 从刚才洛沙兵之话听来,他们不是在库房或马厩之中,而是在主将之营外。 最重要的俘物由主帅看管,这倒也不稀奇。 沉默,寂静,良久。 微乎其微的“嚓”一声,机关从内打开,萧月施出了杀手无声的老本领,蹑手蹑脚的爬出马外。 一众兄弟自后而出,皆是经过了特殊的训练,军纪严明,落地无声。 四周的军营,皆已灭了灯火,洛沙兵酣酣而睡。 无声的发了一枚银色信号弹,萧月看准淮江对岸的银色信号弹,微微一笑,一个挥手,一众兵士赶至其余的木马前,从外扭开了机关。 木马裂开,兵士自内而出,黑甲融入漆黑夜色之中,只如暗夜的一部分。 无声的往悬着大红旗帜的主营而去,擒贼先擒王! 到得帐外,军士将营帐围了一个水泄不通,萧月一人揭帐而入。 暗杀,只能单独行动;人多了,反而会更容易被目标发现。 萧月作为前世道上的金牌杀手,自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一点;所以,她选择了自个行动。 她相信――亦不能不信,以她前世的杀手十二式还有神医谷内狐狸所授,她不会成功。 黑夜视物是她所长,帐内虽然漆黑一片,她却清清楚楚的看见了榻上之人。 一身红衣如血,穿在他身上却觉别样的风采,世上没有什么人穿得起张扬妖娆的红衣,他――却是其中之一。 手中匕首涂上了和夜幕同色的墨黑,湮没在一片黑暗之中。 本是起誓这一世不去沾杀手这一行,现在,她却打着“保家卫国”的名号,干起了暗杀的老本行。 咽了一口气,这可不是忏悔的时刻了!下手要快、狠、准,绝对不能手下留情。 走近床榻,俯身看着那红衣男子,睡梦之中他仍是一块红色面具掩面,张扬而神秘。 提起匕首,萧月一咬牙,对着那血红长袍下的心脏,狠狠的刺下去…… 077 识破女儿身(二更) 匕首一下刺进衣裳,却是被什么顶住了,半分也无法刺进心脏。 萧月立觉不对,反手抽出匕首往那人的来阳穴刺去,手腕,却蓦地被人一把攥住! 萧月大惊,还未挣脱,却已见那红面将军坐了起来,笑意盈盈的看着她,极致的妖娆,极致的阴森可怖。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一句话,几乎把她吓得魂飞天外。 奋力挣脱他的手,那只攥着她手腕的大手却是金刚一般的硬,怎样挣也挣不脱。 那人,不但知晓她是谁,还知道她是女儿身! “你……”萧月气结。 那人仍是笑盈盈的,笑意少了几分阴森,多了几分邪佞。 “马腹藏人,姑娘真是聪明,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 萧月咋舌。原来……他早已知道! 原来……棋盘的主动权,从来都是在他的手中,而她,傻呼呼的以为一切都是顺着她所预谋的发展,结果被他一招“请君入瓮”,将了一军! 萧月又惊又怒的瞪着他,两束眸光仿佛要把他照穿了一般。 他,莫非真有诸葛之谋不成?明明她有着的是诸葛之才、特洛伊之谋,加上那个时空上下五千年的知识,为何仍会被这人识破? 嫣然一笑,手腕倏地一缩,滑出了他的禁锢,正是狐狸所授的“泥鳅功”。 笑意不减,萧月抛下匕首,一掌以往他的胸膛挥去,看似缓慢实质快若闪电,看似柔弱实质威力无穷,任他穿了护体宝衣,受了这一掌也得下去见阎王! 这一掌本无名字,狐狸授予她后被她冠以“催心掌”之名;她相信,此掌威力绝不亚于黑风双煞的九阴真经。 一掌正要打在那红将军胸前,却见一掌迎面挥来,那红将军竟自后发先至,逼得她回手相格。 阴柔而飘忽的气场比强大的更令人警惕,萧月不敢怠慢,每一招皆用尽全力。 那独孤夜的手速却似比她强了一大截,每一招虽是守势,却是后发先至,迫得她放弃原来的攻势而守住自身。 萧月脸上微笑已自不见,嘴唇紧紧抿着,脸上的三条伤疤仿佛要拧在一起,别样的狰狞。 那独孤夜却仍是笑意盈盈的,从容不逼,仿佛只是在练掌一般。 忽听喊杀之声自外面传来,萧月一喜,更欲速战速决,伸手入怀,一挥手,数枚金针分打全身大穴。 078 孤注一掷 那人却是一拂袖子,金针尽数拂倒在地。 萧月又抓了一把金针,待要挥出,却已被独孤夜一手点了穴道,一下麻木,接着几处大穴被点,已然动弹不得。 “中原的姑娘,很少有如姑娘一般,巾帼不让须眉啊!” 浅浅笑叹,独孤夜一把将萧月拦腰抱起,轻轻放到榻上。 “你――”惊怒交集,萧月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却只是吐出了一个字。 这南蛮子,不是要把她……了吧? 深深呼吸,萧月狠狠的说道:“这帐蓬外面就有六百勇士,阁下囚我在此,他们,还有已然来援的大齐精兵,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独孤夜哈哈而笑,笑声乖张狂傲,凛然的王者之风浑然天成。 “女人,刚才还不是很聪明的吗?难道姑娘以为,外面还有人来救姑娘吗?” 萧月一愣。她怎可以如此慌了心神呢?竟然忘记了,人数是齐军勇士十倍以上的洛沙军已有准备。 独孤夜仍是邪佞的笑着,悠然点起了灯,顿时灯火通明。 红衣红面,面具下的红唇如血,一身鲜红在火光下熠熠生辉,有如天生王者,又如喋血狂魔。 忽然,一人揭帘而入。 “将军,帐外齐军已全数歼灭,齐兵援军正在与兄弟们交战,我军正稳占上风――” 萧月已然听不下去了。 因为她,那六百个兄弟已然殉难!这都是因为她! 若不是她的“木马屠城”之计,他们也不会中计,不会如此死在敌营! 这是孤注掷的一战,而她,赌输了。 她以千年后的智慧去和这古人赌,竟然会赌输! 帐帘放下,那报信的士兵已自离去,似是不曾见到她一般。 独孤夜走回榻边俯视着她,邪魅笑容不减。 “傻女人,都听见了吗?” 079 求我 这是孤注掷的一战,而她,赌输了。 她以千年后的智慧去和这古人赌,竟然会赌输! 帐帘放下,那报信的士兵已自离去,似是不曾见到她一般。 独孤夜走回榻边俯视着她,邪魅笑容不减。 “傻女人,都听见了吗?” 萧月闭上了双眼,不去理会他。 妖魅一笑,独孤夜轻轻笑叹:“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呢!” 若不是被点了穴,萧月已然一拳打在他那精雕细啄的鼻子上了。 独孤夜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长气,自言自语:“若不是三条大煞风景的刀疤,真可说一声“红颜祸水”呢!” “你!”萧月瞪大了眼睛,怒火熊熊。 她最恨的,便是别人说起她的残颜! 军中男儿以刀疤为荣也就罢了,这人如此怜悯的说起她的毁容三刀,正正踩在了她的尾巴上! 蹲下身子,扳过她的头与她平视,独孤夜悠然笑叹:“没有那三刀,姑娘的姿色想必本是倾国倾城的吧?” 萧月怒视着他,不语。 那三刀彻底的改变了她的容颜,从此她便已是重新的活着,为何这人却这么喜欢揭她的疮疤? “听见外面的喊杀声了吗?”贴近她的脸,独孤夜轻轻呼了一口气,炽热的,她却感到别样的寒冷。“求我,我就放过他们。” 求我! 如此暧昧露骨的话,她再听不懂可就是痴呆了! 冷冷一笑,萧月淡然说:“想不到,堂堂洛沙国战神,驸马骠骑将军独孤夜,竟是如此龌龊之人!” 独孤夜却只是微笑。 帐中陷入一片沉默。外面打杀之声渐小,齐军深陷早有准备的敌营,自是凶多吉少。 毫不平静的沉默似曾相识,却是截然不同。 080 你想要的,拿去便是(五更第一更) 帐中陷入一片沉默。外面打杀之声渐小,齐军深陷早有准备的敌营,自是凶多吉少。 毫不平静的沉默似曾相识,却是截然不同。 好像……那时与大师兄共坐庄外,默默无言。 好像……那时与笑影然一卧一立,沉默是金。 只是,这平静,却是波涛汹涌。 只是,这人,却是聪明邪魅,奸佞尤甚狐狸。 一手拂开她的穴道,独孤夜浅浅一笑:“姑娘,可以自己选择。” 选择?萧月听来,只觉是最好笑的一个笑话。 坐起身来,妩媚一笑,黑甲“咣当”一声掉落地上,萧月轻语:“我,根本就没有选择,不是吗?” 齐云轩、成大哥,还有无数的兄弟已成瓮中之鳖,她不能看着他们因她而死,所以,她压根就没得选择,不是吗? 起身坐在床沿上,独孤夜轻轻挑起她的下颌,浅浅而笑。“不,你有选择。” “你想也不想就选择了医者的善良博爱,而放弃了军士的铁血无情。” 一语带双关,如雷直直的击在萧月顶上。 他,到底知道多少? 那句话,纯粹是巧合,还是在提醒她,他知道她来自神医谷? 他怎么可能会知道的? 别说洛沙之人,就连淮南军中也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底细,那他……他,怎么可能知道? 还是在她容颜变化如此之大的时候? 强自镇定,萧月轻轻一笑。“你想要的,拿去便是。” 她的身体,是残破的一个笑话,拿来救一众齐军的命,也许反而是便宜她了。 独孤夜咧嘴笑了,皓齿在灯火照射下白森森的,阴凉得可怖。 拿起墙上挂着的一把弓,独孤夜搭了一箭,直直的射破了帐蓬,直上长空。 萧月凝望前方,没去看那划破长空的一箭,却听见了帐外撕杀之声渐小。 她没有说谢谢。 她只是不明白,为何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要以她的身体为交换,放弃了歼灭淮南军的大好机会。 袍子滑落,身上一片寒冷,却不知冷的是秋风,还是夜凉如水,还是她的心。 独孤夜把长弓挂起,负手伫立凝视着,如玉雕般一动不动,又是如此之完美。 萧月呆呆坐在那里,亦是良久无语。 他的背影,真的很像。 太像那温润如玉的大师兄,太像那沉默寡言的笑影然。 明明,他是一身的红衣如血,那负手而立的背影,却仿佛和那两人如出一彻。 “你,你到底是谁?”莫名的恐惧使她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明明知道那不可能,不知为何,心底却还是闪过一个念头:他,是自己认识的一个人! (assimtion的猜测有些是对的,但雪现在不会揭晓,大家再猜猜吧,哈哈) 081 毒酒又一盏(二更) 独孤夜仍是负手伫立,不发一言,亦一动不动。 倏地,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他是天王老子也好,这个时候都不是在乎这些的了。 一把金针挥出,直攻脑后大穴,萧月不再迟疑,跳下床直往帐门奔去! 正当她欲一手揭起帐帘,一双大手却从后环抱住了她的腰际! 萧月惊叫一声, 一枚金针往那人手腕刺去,自己的手腕却反被拿住,金针无声落地。 独孤夜伸手一带,萧月整个人被带入了怀中。 萧月恼羞成怒,一张脸蛋已是涨得通线,无奈半分也动弹不得,只有引颈待死。 “还是点了穴道比较乖呢!”轻轻笑叹,独孤夜伸手点了她下半身的几处大穴,伸手抱她到床沿上坐下。 “你想怎么样?”萧月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已是暗蕴怒火。 手掌一摊,一把金针尽在掌上,独孤夜笑道,“姑娘送我这么多的金针,我是否应该回礼呢……” 悠然走到帐中木几旁,状似貌不经心的拿起一壶酒,倒了满满一杯:“姑娘尝尝我新制的酒,可好?” 那是什么酒,不用看已然知道。 绕了一大个圈子,原来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最终她的归宿还是阴间。 也对,自己既能想出木牛流马之策,便已成他洛沙军的一个劲敌,自是欲除之而后快。 只是,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与她耗这么多的时间,还要以她作为交换,放了齐军。 以刚才的情势来看,他根本大可以杀了她,再把齐军打得片甲不留。 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正沉思间,独孤夜已拿着酒杯来到了床边。 萧月抬首,笑了,笑得好不灿烂。 此情此景,仿佛回到了笑然庄,她接过那一杯梨花醉,笑了,那是凄然绝望的笑。 现在,她已是生无可恋,遗憾的,不过是不了为堕下的胎儿报仇而已。 也许,闭上眼睛永远也不要睁开,也就一了百了! 接过酒杯,轻轻晃着,暗红色的液体似红酒,却更似血。 半透明的液体倒映出丑陋不堪的面容,她笑了,苦苦的笑却令那三条刀疤更加的狰狞。 拖着这副皮囊到阴间去,不知,那孟老婆子会不会认得她呢…… 秋风飒飒,她的心亦一般寒凉。 若这样就可以一了百了,那让这一世和前一世的往事都成风,未尝不是好事。 这次,她会毫不犹豫的喝下孟婆汤。 浅浅而笑,萧月抬眸对上独孤夜的眸子,轻轻说道:“棋逢敌手,死在一个智谋尤在我之上的人,我也甘心了……” 不再犹豫,昂首,一饮而尽。 醉意袭人,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渺渺之中,只听一人轻喃:“傻丫头,真是一的傻丫头……” 082 媚酒(礼物加更第三更) “热……热……” 一阵攻心的燥热唤醒了萧月,羽睫眨了眨,眼盖弹开,却见自己仍是在那营帐里! “热吗?”一张放大了的脸出现在眼前,只见独孤夜邪魅浅笑:“我来为姑娘降降温,怎么样?” “你!”萧月倏地坐起:“那不是毒酒!你给我喝了什么?” 轻轻勾起那倔强的下颌,独孤夜轻轻笑叹:“我有说过,给姑娘喝的是毒酒吗?姑娘如此一代山帼之雄,若是死了岂不可惜?” 提气,正要劈出一掌,萧月却顿觉气息紊乱,身体燥热难耐,只想急急降火! “你……你给我……我喝了什么……” 一手将她带入怀中,独孤夜轻喃:“一些增加情趣的东西,不好么?” 情趣! 萧月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生不如死”的感觉。 为什么,那不是鸠酒,而是媚酒! 对一个女子来说,比死还要难堪百倍不止的媚酒! 轻轻一笑,独孤夜却是说:“刚才,是谁说‘你想要的,拿去便是’?我是想要了,但是你太不乖了。” “你……”萧月开口,却觉一团火在喉间滚动,燥热难耐。 强迫自己清醒,萧月闭上眼睛,思量着一夜之间发生的这一切。 为何他不惜大费周章,只是为了得到自己? 为何,他对自己如此如此熟悉?为何,他的身影,又有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 一双大手正要解去她身上中衣,却听帐外一人焦急而语:“将军!齐军再次来袭!” 独孤夜一僵,萧月却是笑了。 齐云轩,岂是善罢甘休之人? 三年间,他既揭下了装病的面具,必已是决定了要闯一番事业! 他,又岂会做那懦弱的逃兵呢…… 手上动作倏然停下,独孤夜扬声道:“知道了!” 深邃的眸子对上萧月的双目,独孤夜幽然笑叹:“我等了很多年,只为一个任性的机会……若你有命走出这里,你便走吧!天不许我任性,也是天不亡你!” 083 莫名其妙(长评加更第四更) 萧月愣住了。她不明白他的意思,更不明白为何他要大费周章的逼她献出自己然后又放了自己。 一颗药丸弹入她口中,独孤夜手一拂,萧月腿上穴道已解,独孤夜的身影已消失在帐外。 “不要让本将再逮到你!” 喉间一片清凉,她知媚毒已解,心中疑惑却是更深。 这一夜,这一人,是一团没有一丝破绽的谜。 匆匆披上长袍,捡起地上匕首,萧月提气直奔出帐外。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战场上,他们会再见的;但,先保住了小命再说! 帐外,已是喊杀漫天,血光熊熊。 一个洛沙兵看见了她,一刀劈来,被她飞出匕首,正中心脏而死。 萧月无心恋战,提起那兵士的刀往营门冲去,看见阻挠的洛沙兵士皆是随手乱劈,杀开一条血路。 营门已在眼前,冷不防止一人从侧杀出来,一刀往萧月的右臂划去。 萧月横刀一格,奈何那人却是臂力奇大,直直往萧月袭来。 萧月一惊,往侧一避,一刀直直滑过臂边。 那人见一刀未得手,便又一刀袭来,直直劈向心脏之处。 萧月又是一个侧身,那刀却倏然转了方向,袭向左肩! 刀已至肩,避无可避,这一条胳膊真要废了…… 倏地,一把短刀从侧而至,其力道之大,不但把那袭向左肩的刀荡开,那握刀的士兵虎口更是被震裂,虎口汩汩流血。 萧月愕然侧首,只见一人站在那里,一手执剑,银盔银铠,温润如玉的笑掩盖了眸中的嗜血。 “淮南王殿下!” 齐云轩浅浅一笑。“木牛流马的小兄弟。” 萧月单膝下跪。“小人疏忽,请殿下降罪!” “傻小子。”他双手把她扶起。“敌营之中,论什么罪?” 萧月静静凝望着那双如玉清润的眸子。他很聪明,而且满身皆散发着王者之风;他,值得她去效力。 “愿意随本王入阵杀敌吗?” 萧月不语,提刀,朝回路杀去。 她不是圣人,她是一个自私的小女子,可是,这一刻,那温润如玉的男子,仿佛有一种魔力让她去为他杀敌…… 084 领罪(补回昨天第五更) 那一夜,萧月在齐云轩身则,安然无恙的退回淮阳。 洛沙援军庞大,加上齐军在明而洛沙在暗,齐军损伤庞大,夜袭敌营的六千精兵只剩下了三千。 萧月走进插着“淮”字的营帐中,只见齐云轩正端坐帐中案几后,目不转睛的看着一张淮阳地势图。 看着那既是熟悉,又是陌生的容颜,萧月双腿一弯,缓缓跪了下去。 她萧月不跪天地不跪父母,今日一跪,却是领罪。 “小人献木牛流马之策,导致我军伤亡,小人甘愿领罪!” 齐云轩抬起头来打量着她,眸中精光一闪而逝,缓缓启唇:“小兄弟何罪之有?” 萧月螓首,坚定地说:“小人献木牛流马之策,却反被洛沙军请君入瓮,致昨夜之伤亡惨重,小人有愧!” 一片沉默。 萧月听见了自己的心“噗、噗”的跳着,似快要跳了出来一般。 良久,只听齐云轩缓缓站起,脚步声“答、答、答”的来到了面前。 皮靴在她脚前,一动不动的。萧月的头则是垂得更低。 蓦地,齐云轩哈哈一笑:“小兄弟,起来吧!” 萧月抬首,一脸的不可置信。 齐云轩好看的秀眉一扬,英气尽现:“怎么了?还要本王说第二遍么?” 萧月连忙站起。 呆呆望着那副面孔,竟自痴了。 明明知道不是同一个人,为何,心里还是会翻起波浪;明明,往事皆已成风,为何,还是会想起他…… 却听齐云轩悠悠开口:“小兄弟,你的错,不在木牛流马之策。” 萧月更是愕然。不在木牛流马之策? 齐云轩轻轻音厌,和两年前那个一脸病色的孱弱皇子判若两人,此时的他一脸春风,一抹潇洒的笑容仿佛能照亮人心。 “小兄弟,你错在太聪明了。” 085 军师 “聪明?”萧月的嘴巴张得大大的,竟自合不拢了。 “是的,太聪明了。”齐云轩扬步走回案几后坐下。 “你是聪明人,想到了常人想不到的;可是,独孤夜也是聪明人,偏生就想到了聪明人的点子!” 萧月恍然大悟,却是更加的愕然了。 良久,回过神来,萧月轻轻说:“殿下,也是聪明人。” 齐云轩爽朗一笑,状似随意而问:“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萧月一愣。她,现在是什么人? 她已不是李月,更不能自称李月;萧月是女子的名字,她不能让别人知道她是红妆。 顿了一抬眸,萧月微微一笑:“小人,姓萧,名易!” 易了!一切都易了。容颜已残,红妆之身已易,身份已被掩去,一切都非真实。 萧月笑了,却是惆怅。 却忽听齐云轩一喝:“萧易,跪下!” 他的声音里有着一种浑然天成的王者之风,萧月想也没想就跪了下去。 “本王今日命萧易为淮南军之军师,今后行兵打仗,皆先问过军师!” 萧月猛然抬首:“殿下……” 她是一个罪人,一个因献计而使齐军陷于死伤的罪人,军师之位,顾问之权,她何德何能,情何以堪? 齐云轩却是不为所动,满脸皆是冷冽。“军师还要违抗本王的命令不成?” 萧月低首,怏怏而起。“殿下,萧易何德何能,担此大任……” 话音未落,却已被齐云轩打断。“本王说过,军师是一个聪明人!唯有聪明人,才能与聪明人斗!本王说德便是德,本王说能便是能!” 说德便是德,说能便是能,这样的说话,这样的口气,好不张扬,好不自大。 可是,这一刻,如同洛沙营中的那一次,她竟是不由自主的选择了去相信他。 仿佛……他身上有一种魔力,让她不由自主的去信他。就像曾经的齐轩。 尽管他是在诱她犯罪,尽管他是在让她杀人,尽管他没有给她原因,她还是义无反顾。 “下官,领命!” 一声“下官”,一声“领命”,她义无反顾的接受了军师的差事。 一如十一年前,她义无反顾的接受了齐轩赋予的使命。 086 回忆往事:大哥 记得,那年她二十岁,出道五年,在道上混了一个“月下女神”的鼎鼎大名。 她是义父的二子二女之一,四人皆为养子养女,分取“忆”“月”“泠”“星”四个名字。 大哥萧忆是义父的黑手党集团的首脑之一,是道上人人敬畏的旋风杀手,从不轻易出手,却是杀人于无形。 记得,大哥是对她偷偷的好。 杀手之间,顶多只能讲道义,大哥赋予的,却是亲情。 她一直以为,只有大哥会对她好。她却遇见了那个人,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 记得,那一年,她二十岁。 大哥死了。是死在了萧氏的死对头——楚氏手下。 那一夜,她一身墨黑衣裳,在鬓边插上了一朵戴孝的梨花,孤身人一来到了楚氏的大宅。 楚氏作为纵横黑白二道的大集团,守卫的是森严过人,却是难不道堂堂金牌杀手。 无声的攀上外墙,墨黑身影已然融入夜中,只有那朵梨花,妖娆的摇曳着。 她的仇人——楚氏大少,楚修夜,就在三楼的房间里。 楚修夜,楚氏集团副总裁,楚氏黑手党头号杀手,武功算得上是“深不可测”,难怪能将大哥杀死。 那夜,他偷袭了大哥,让他死得毫不瞑目;今日,她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三楼的房间里,一片漆黑,其主人显然已然就寝。 萧月娴熟的解开了窗子的安全锁,翻身而入,落地无声。 环顾一室,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目标。——楚修夜。 狞笑浮上嘴角,萧月握紧手中手枪,一步一步的朝床榻走去。大哥,阿月为你报仇来了。 室内,一片寂静。 她仿佛听到了床上那人的心跳声,手中手椽骤然握紧。 三步并两步的走到床前,她打开了保险闸,正要扣下板机,床上那人却倏然蹦起! 087 回忆往事:齐轩(二更) 心里蓦然一惊,萧月手一颤,那人却伸出一只手指轻轻勾起她的下巴,轻轻浅笑:“月下女神,不愧为萧忆的妹妹。” “不许你提起我哥!”萧月怒道。 即便是绝情绝爱的杀手,也会有一个软肋;而萧月的软肋,就是萧忆! 握枪的手不停的颤抖着,萧月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平复下来。 “楚修夜!”狠狠咬牙,牙缝中挤出了恨恨的一句话:“我说过,害我大哥的,都得死!” 手,再次因激动而颤抖了起来。 “萧月,还和他罗嗦什么?快动手!”忽听一把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清润,沉着、睿智。 明明与那人毫不相识,明明没有听见过那把声音,那把声音却似有一种魔力,让她不由自主的去相信他。 手,仿佛不再属于她的一般,听见了那一句话,板机直直的扣下,任他楚修夜是如何的神通广大,胸口也被打了一个窟窿,再也不能嚣张了。 那只轻佻的手僵在了半空中,随着人一起,倒卧了下去。 萧月轻轻一笑。大哥,阿月为你报仇来了。 忽觉一人把她拦腰抱起,往窗外一跃而出。 萧月一惊,待要挣扎,却听那人耳语:“乖乖的别动。” 五个字,却让她莫名其妙的停止了挣扎。 不知怎的就出了楚氏宅外,那人放下了她。 萧月回过神来,凝视着这个救她一命的神秘男人。 样子平和,一抹笑容清润如水,一双眸子如玉温润,一点也不像一个半夜潜入楚家大少房间之人。 “你……”萧月正要开口,却被那人打断。 “我只是到楚大少那里去拿回一些东西。”似是料到她欲问之事,那人微微笑道。 “那……”萧月又说了一个字,却再次被那人打断。 “月下女神,唯有你,才能三更半夜戴着一朵素色梨花潜入楚家大宅。”那人仍是温润而笑,掩去了深不见底的城府。 沉默,良久。 萧月飞快地问:“为什么救我?” 浅浅一笑,好看的红唇微微一扬,那人幽然笑叹:“我和你,是相依的命。” 命?她萧月可不相命。 “你是谁?我凭什么相信你?” 那人却只是微笑,温润而诡异。 良久,才轻轻笑道:“你,信齐轩吗?” 心仿佛跳漏了一拍,神差鬼使的,萧月点头。“我信你。” 再狠辣无情的杀手也有一个软肋;从前,她的软肋是萧忆,现在,却是这莫名其妙的信任,还有一种她不知道已在萌芽的东西,叫爱,叫情。 088 故技重施 才过了一日,洛沙军又送来了战书。 齐云轩接过一看,剑眉一挑,声音平无波澜:“萧兄弟,你来看一看。” 萧月却是已知,齐云轩的声音愈显平静,便是昭示着愈大的暴风雨的来临。 匆匆接过一看,萧月面色煞白,战书几乎掉到了地上。 抬首,看着齐云轩阴晴不定的脸,萧月缓缓问:“殿下,相信下官吗?” 齐云轩凝望着她,不发一言。 只因,战书上说了一句:“交出献策木马藏人之人”! 萧月毫不畏惧的对上那双如玉之眸,静静的等待着。 她自是深知,这又是那独孤夜的一个计谋。 他要让齐云轩猜忌,他要让齐云轩怀疑她与独孤夜之间的关系,他想把她从齐军里逼出去,他想让她走投无路。 独孤夜,你好狠! 萧月暗自冷笑。独孤夜,你果然是我遇过最强大的敌人! 仿佛过了半个世纪,齐云轩唇边漫开了一个笑容,悠然而语:“一个是不怀好意的敌人,一个是年轻有为的军师,你说,本王会相信哪一个呢?” 萧月微微一愣,随即笑了,残颜上仿佛起了光泽。 两手一分,战书从中撕碎,萧月灿然一笑,对来使说:“回去对你军主帅说,我,和大齐军队恭候大驾!” 洛沙使者走后,萧月缓缓转向齐云轩,轻轻说:“谢谢你,淮南王殿下。” 帐中另一边的成威啐了一口:“靠,婆婆妈妈的像个女人。” 齐云轩只是微微一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一片死寂。良久,才听成威道,“小兄――呃,军师,我军势弱,又是寡不敌众,这仗可怎么打?” 萧月轻轻一笑,“别军师军师的了,叫着别扭。还是叫我小兄弟好了。”敛神,又正色道:“殿下不是说过吗,独孤夜是一个聪明人,所以才能猜出聪明的计策。” 齐云轩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独孤夜把我当成了聪明人来看待,每一计皆可看穿……但,若我反其道而行之,偏要做一个蠢人呢?” 帐中,一片死寂。 成威听得一头雾水,齐云轩却是豁然开朗,开怀的笑了。 萧月灿然一笑:“若我故技重施,把木牛流马再一次牵出来呢?” 089 故技重施(二更) 萧月灿然一笑:“若我故技重施,把木牛流马再一次牵出来呢?” 齐云轩一顿,拍掌大笑:“好计,好计!本王没有看错你。” 他们都是聪明人,而只有聪明人,才能了解聪明人。 故技重施,一般人不会再上一次当,可是聪明人却不同,因为了解聪明的对手,他们便会知道,这只是一个假象。 聪明人不按常理出牌,独孤夜如此,他所了解的萧月便也是如此。 若独孤夜捡得这批木马,他不会认为齐军因吃过一次亏而不敢故技重施,相反的,他会认为,正因洛沙军胜过一次,便会放松警惕,齐军这时便来一次看似愚蠢的故技重施,打洛沙军一个措手不及! 故技重施看似是极致愚蠢的行为,却正因为出人意料,所以正正是聪明人迷惑敌手的招数! 若独孤夜捡得这批木马,他便会假设马内有人,会让洛沙兵严加戒备,把木马团团围住,然后敲碎马身让洛沙兵士杀掉从内而出的“齐军”! 可是,若,马内的根本就不是齐军呢…… “殿下!”萧月转向齐云轩,正色道:“下官请求殿下派人到城里,买下几味药材!” 萧月快速的说了几味草药,齐云轩听罢,只说了一声:“好!”便传令了下去。 传令官离开了主帅大帐,萧月才缓缓解释:“这几味药材都是看似普通不过的草药,实质,闻一下便可致命!” 成威倒抽了一口凉气。齐云轩则是略带狐疑的看向她。 萧月却只是从容不迫的说:“下官略懂医毒之术,以上是民间草方,却是确有效用!” 身分已易,她自是不能用神医女徒之名招摇过市;民间草方,却是难以追根究底,也能有一个说服力。 齐云轩“嗯”了一声,眸中狐疑已去。 他,终究还是信她的。 “殿下,下官先回帐中了。”不再多言,萧月站起,走出主帐。 帐外,冷风拂过,冷却了她的身,也冷却了她的心。 南方的冬天不会下雪,却似比下雪的北方还要冷。 冷意冷静了她的心,也冷静了那不该出现的波澜起伏。 她已不是前世那个拥有情之一字轨肋的杀手了;神医谷中,狐狸所输真气为清心寡欲之清心诀,她所习内功亦是此清心诀,明明应该是心静如水的,为何,却会有如此不理性的感觉? 闭上眼睛,萧月深深吸了一口气;心,再次如湖,却是起了涟漪。 暗处,却竟是暗暗希冀着这次的较量。 抬头,望向南方:不知你这次会不会上当? 090 血战 萧月拖着疲惫的身子,翻身上马。 昨夜终于连夜赶制出了那独门的毒药,贮于马腹之内,今夜便会见得用处了。 连夜的赶工,萧月已是疲累不堪,但仍坚持要上战场,齐云轩便命她乘一骑普通的马在他身旁。 大军再次往淮江而去,踏上那个僵持已久的战场。 萧月默默骑着马,身上的玄黑战甲与身旁银铠的齐云轩成了明亮的对比。 远远看去,淮江对岸又出现了那个红盔红铠红面具的独孤夜,远远的看不清他的唇,萧月却觉他在笑。 低下头,萧月把视线移向了别处。 不知为何,看见他,她的心里便会有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说不出来是什么,她却不喜欢――甚至排挤――这种感觉。 仿佛……她只愿意相信,他是一个单纯的陌生人。 一抬首,对上那抹鲜红身影,明明在远处看不见那双谜一般的眼睛,为什么,却好像觉得它们是在紧紧的盯着她! 这时,却是战鼓已响,双方往对方冲去,喊杀之声漫天。 萧月一直跟在齐云轩身旁,兵来便刺,却总是心不在焉。 心里,好像有一种动力焦急的想去寻找什么,她却连自己在寻找什么也不清楚。 蓦地,只见一抹红影穿越了千军万马而来,直奔跟前。 齐云轩拍马上前,恰恰挡住了她。 独孤夜也不多语,一把血色长戟直往齐云轩挥来。齐云轩也不甘示弱,手上大刀架开那把大戟,策马而上,迎面往独孤夜斩去。 淮江之畔,血色漫天,双方的兵士各自撕杀着,双方的主帅在这一切的中间,仿佛带领着这一切的打斗。 近身搏斗,长戟已然难以挥开,独孤夜抛下血戟,从腰间抽出一把长剑,挥动了起来。 长剑如戟一般,亦是涂上了血红,舞动起来带起一片红霞,如血色漫天,是极致残忍的妖娆。 刀光剑影交叠不休,那抹银色的刀光却是渐落下风。 萧月策马上前,伸手刺死了一个洛沙小兵,一把夺去他手中之刀往那抹红影飞去。 独孤却似看也不看便把它劈倒在地。 齐云轩低喝:“萧兄弟,退下!” 萧月却是“听而不闻”,拔出“逍遥”长剑便往那红铠刺去。 面具下露出的红唇浅浅一笑,独孤夜荡开齐轩的刀,往萧月之剑迎来。 091 你是谁!(二更) 面具下露出的红唇浅浅一笑,独孤夜荡开齐云轩的刀,往萧月之剑迎来。 萧月使的却是近乎蛮打的招数,不守只攻。 她知道齐云轩的实力,连他也打不过独孤夜,证明他的功夫是如何的深不可测,而她,只是以卵击石。 但,不知为何,一见齐云轩陷入难境,她想也没想便出剑…… 这时,齐云轩提刀袭向独孤夜,和萧月两人一刀一剑,仿佛天衣无缝似的。 独孤夜的浅笑已然消失,一脸认真的他紧守门户,连绵不绝的使出一套又一套的剑法。 倏地,萧月转攻为守,同一时间,齐云轩的大刀直直的劈向独孤夜,竟是直接的攻势。 独孤夜的脸色微微一变,又换了一套剑法,才使了几招,萧月却是脸色煞白,像中了邪般,停下了手中之剑。 真气反噬,萧月只觉心被重重的锤了一下,“哇”的一声吐了一口血出来。 红白两人停下了打斗。 “萧兄弟,你没事吧?”齐云轩面带忧色。 萧月摇摇头,望向独孤夜,眸中却是无边无际的恐惧! “你……你是谁……?” 不可能的,不可能!萧月只觉头快要炸了,她不能接受!这不可能! 容貌可以易去,声音可以改变,连武功也能学习全新的一套,但是――危难之时使出的武功,却总是第一套所学! 但……但,这,这怎么可能? 齐云轩攻势凌厉之时,他使的寥寥数剑,旁人眼中或许看不出什么,可是她,自小在神医谷,耳濡目染,又怎会不知,那一套,正是大师兄最擅长的一套剑法! 他说,这套剑法,名叫“浮光掠影”。 她记得这套剑法,她用了心去记下每一招,因为……这是大师兄的剑法。 仿佛着了魔般,萧月挥剑,一招又一招的使着“浮光掠影”,双眼直直的看着那红盔将军。 他却已换了一套剑法。 倏然,萧月像回魂了一般,双眸一亮:他,又怎会是大师兄呢? 她的君哥哥,是那样的温润如玉,和眼前之人简直是有着天壤之别。 他不会是君哥哥,不可能。 手中的剑一抖,直指独孤夜咽喉,待他回剑一格时,萧月向后一跃,出了真气交织的气场。 齐云轩沉声喝道:“撤!” 大军仓皇掉头,如预定一般遗下了几匹木马。只是,已有太多的事,超出了预计之外…… 092 是你聪明,还是他聪明 清冷的月光透过揭起的帐帘投进帐内。 这,注定了又是一个无眠夜。 帐蓬的另一端,成威已自酣酣睡去,平稳的鼾声在帐中回荡着。 萧月却没有躺下。 她只是盘膝坐在榻上,运着清心诀的疗伤害一篇,却觉心异常的烦乱。 为何,还会难以自控? 气汇聚于丹田,却是无法镇静心中的汹涌波涛。 那一抹张扬的红,一直在眼前挥之不去。 那一招招的浮光掠影,唤醒了心中已被掩藏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至。 眼前,仿佛出现了那抹谪仙一般的雪影,手中长剑挽起一个个的剑花,美得令人窒息。 她的君哥哥,从来都是那样的一尘不染,美得不像是世间之人。 那红盔将军,却是那样的妖冶张狂,仿如世间的王者。 萧月深深吸了一口气。是她看错了吗? 这时,却听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至近传来。 萧月从榻上跳了下来,匆匆穿了鞋子便直奔出营。 只见,一个探子正往主帅之帐而去。 她三步拼两步的朝主帐而去,刚要揭帘而入,那探子却已然走了出来,跨上马背而去。 萧月走进帐中。 齐云轩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军师也来了啊。” 萧月一僵,心跳变得很不自然。 齐云轩仍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似是随口问道:“军师,你说,是你聪明一点呢,还是独孤将军聪明一点呢?” 萧月已忘记了如何去笑。 “殿下,为何有如此一问?” 齐云轩站了起来,走到她的跟前,负手而立。 “独孤夜在劈开木马前,给了他的手下每人一颗解药。” 萧月大惊,不能言语。 若他能算计到她的这一步,那他已不只是她所想的那般聪明,恐怕诸葛亮见了他也要让道! 可是,她害怕的,却不是他的智谋。 他,为何会有解药? 这药,他一个谷外之人不应知道是什么,更不应知道此药何解! 可是,她真的不想去想为什么。 093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木马之计再次失败,齐军以敌众我寡之势,终于失守淮阳,退守淮阳以北的青阳。 青阳城地小人稀,人少伤多,已是岌岌可危。 朝廷的援军,却还不见踪影。 萧月跟在齐云轩身后,走下了南门城楼。 “殿下……”她刚开口,却已被齐云轩打断。 “不要说什么请本王降罪什么的话。”齐云轩淡淡地说。“本王信你。” 信!一个信字,害苦了多少的人。 萧月苦涩一笑,不语。 齐云轩回过身来,正色道:“萧兄弟,你到东门去会合成威,洛沙军随时会来攻城,成威为人鲁莽,你去好好协助。” 不再多言,萧月领命而去。 从南门到东门,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 萧月在街道上匆匆走着,现在的她,只想快点到达东门,快点将功赎罪。 她不相信,独孤夜会毫无弱点。她更不相信,自己不可能打得赢他! 摒去心中杂念,萧月勾起一抹微笑,昂首挺胸,往东门而去。 在行人疏落的大街上走着,因为穿的只是普通长袍,所以并不起眼,只是那三条狰狞的刀疤引来了不少异样的目光。 一把苍老的声音,却倏然从后响起。 “从哪里来,就当回哪里去……” 萧月一僵,回过头去,却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坐在一个摊子后,木桌上竖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徐半仙”三个大字。 半仙?又是一个骗鬼的看相老头。 萧月眯起双眼,上下打量着这个白发长须的老头儿。 “从哪里来,就当回哪里去!”老头的声音迷迷糊糊的,听在萧月耳中,却是如雷重击。 这老头,是疯癫了,还是…… 她不敢再想下去。 穿越那么玄的事,连她自己也难以相信,这什么“半仙”又怎会知道的? 步步逼近,萧月启唇,声音冰冷而危险:“老头,你说我从哪里来?” 老头一捋长长的胡须,眸中闪过一抹精光,让萧月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颤。 094 改变历史(一更) “暗夜黑影,月下女神!” 萧月的嘴巴已然合不拢了。 他……竟然报上了她前世的身份。 暗夜黑影,便是萧氏黑手党在道上的名称;而月下女神,便是她的代号! “你是谁?你不是那些看相骗鬼的糟老头儿!”萧月冷声喝问,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颤抖。 老头微微笑道:“徐半仙也。” “半……仙……?”她现在倒也相信了那么一点点。“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老头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缓缓张开,一字一句的说:“十夜弃妃,堕胎残颜,重生涅槃,弃妆披甲,木牛流马,淮南军师!” 二十四个字,几乎便要将她的经历都叙述了一遍。 “你是谁?”萧月只觉心中一片恐慌,还有无边无际的恐惧。“你为什么知道这些?” 老头却仍只是微微笑道:“徐半仙也。” 萧月只想逃离这个知晓一切的人,刚转过了身子,却听那徐半仙说道:“萧姑娘,请留步!” 萧月转回身子,冷然看着他。 “萧姑娘,”眸中精光大盛,老头缓缓说道:“每一个世界的历史都有其秩序,不容许人去改变,包括……外来者。” 095 等我1(二更) 如此便又是十日。 淮阳已破,洛沙军进驻城中,却没有进一步北伐。 青阳城中守备森严,随时迎接洛沙国大军的一击。 朝廷却仍未拨出援军到来。 日复一日,萧月心中不好的预感愈来愈强,终于,一日清晨,一个小兵急急来报:“洛沙军送战书,殿下让全军戒备,死守青阳!” 萧月领命,登上城楼远眺,青阳的东面是一座大山,名青城山。 青城山为青阳城的天然屏障,易守难攻。 只见一列密麻麻的黑点自山上环绕而下,远远看去像一条长长的大蟒蛇。 洛沙军,竟舍弃了淮阳至青阳的平路,而走了这条迂回难行的山路,往青阳之东攻来! 紧密的铃声响彻全城,兵士皆已登上了城墙,只待那血战来临。 这一个时辰,似是过得比一月还要久。 紧张的气氛凝在半空,一众兵士搬了箭矢石块上了城墙之颠,静候着洛沙军的到来。 萧月望向直奔青阳的军队,身先士卒的,仍是那抹熟悉的白影。 熟悉? 她对自己想到的这两个字感到奇怪,却是无暇多想。 只是在心里默念道:今日,不再是你我的斗智,只是一场普通的战争! 洛沙军来到城下之时,速度已然放缓了不少。 由淮阳到青阳,绕道而行需要至少两日,他们连夜赶路,必已是消耗了不少体力。 萧月冷冷一笑,却是志得意满。天助我也! 今日,连独孤夜也没有耍花样,只是用了最普通的一招攻城――架云梯。 这,却是正中萧月下怀。 箭矢自城墙上如雨而下,洛沙兵士皆一手持盾挡箭,一手扶梯而上,好不狼狈。 却忽见那红盔将军意味不明的一笑…… 096 等我2 却忽见那红盔将军意味不明的一笑,喝道:“接箭!” 洛沙兵士齐齐把手中之盾反转,朝外的,正是一团厚厚的茅草。 怎会如此巧合的? 难道,这人真是这个时空的诸葛孔明?连茅草接箭一招也懂。 倏地,洛沙军齐齐大喊:“谢萧先生赐箭!” 萧月一惊,却是收敛了心神,喝道:“撤箭,倒油!” 一锅锅烧得滚烫的辣油直直从城墙上倒了下去,只听得洛沙兵士哇哇大叫,滚下云梯。 萧月唇角勾起,似笑非笑,一双美目染上了嗜血的赤红之色。 平凡中的不平凡,独孤夜,原来你要玩的便是这个游戏。 很好,红盔将军,你要玩是吗,游戏,才刚刚开始。 一桶又一桶的油倒了下去,洛沙兵却是前仆后继,烧好的油快要倒尽,爬上城墙的敌兵却似源源不绝。 萧月看向城下,那抹红影指挥若定,不时一个抬眸对上她,暧昧不明的一笑。 萧月别开了头,不去看他,对城墙上的齐军喊道:“油不要对着人倒,沿着城墙倒下去!” 果见热滚滚的油在墙边留下了滑腻的油迹,云梯再也架不住,直直滑了下去。 “蓬”的一声,云梯着地。 红盔将军面上掠过嗜血的愤怒,大喝:“撤!” 洛沙兵见自方死伤惨重,早已无心恋战,争先恐后的逃离,再无军纪可言。 那红盔将军却是没有动。 只见他缓缓抬首,早晨的日光照在脸上的红色面具上,好不妖冶,好不张狂。 红唇微启,动了动,没有声音发出,萧月却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说的话:“等我!” 萧月一僵。 那句话,似挑逗,似挑衅,却又似是带着几分认真,让萧月不禁失神。 回过神来之时,那抹红影却早已远去,只剩下了遍地的尸体血污。 097 旖旎,迷情1(修) 青阳虽是小城,相对淮阳来说却是易守难攻,战事又再胶着了一个多月,已至年末。 两军打打停停,战事无常,萧月终日守在城楼上,远眺青城山,今日却无洛沙兵士的动静。 暮色初降,天边漫起了血色红霞,别样的绚丽,也是别样的诡异。 萧月半倚在城墙边,一脸的疲惫之色。 城楼上,静悄悄的,兵士们大多皆已下了城楼准备歇下,只余值更的几名士兵,不发一言的守在那里。 忽听沉稳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传来,不缓不急,悠然自得。 城楼上的士兵齐齐行礼:“准南王殿下。” 萧月却没有回过头来。 齐云轩却偏生叫住了她。“萧兄弟。” 萧月也不再回避,回头,拱手螓首道:“殿下。” 齐云轩一挥手,楼上士兵尽悉退了下去。 缓步走到萧月身侧,齐云轩靠在栏杆上,如玉美目凝望着远处的青城山,两人之间一片沉寂。 良久,齐云轩才轻轻说:“日落了,走吧。” 轻轻侧头对上他温润而英气的容颜,萧月浅浅一笑,声音却是落寞:“日出日落,又有什么分别呢……” 齐云轩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今日是除夕,不同的。” “除夕了啊?”她的声音异常的平静。“这么快,又是一个十年了。” 算来,她已是三十岁了,尽管她的身体只有二十岁。 早已不再是神医谷中那个回复纯真的小女孩,这十年来,她却不知自己做过些什么。 回首,似乎是一事无成,似乎一切皆没意义。 齐云轩一手搭上了她的肩头,笑道:“萧兄弟,走吧,我们喝酒去。” 萧月无声的应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却涌上了心头。 在军中待了这一段时间,她早已习惯了男人之间的身体语言,这时和他肢体相触,不知为何,却觉异常的不舒服,秀眉微蹙。 “萧兄弟,怎么了?”齐云轩移开了放在萧月肩上的手,关切地问。 萧月勉力一笑。“没事,殿下。” “殿下殿下的多生疏。”齐云轩温润而笑。“若不嫌弃的话,我们兄弟相称,可好?” 萧月没有推搪,而是轻轻笑道:“齐大哥。” 他再怎么像齐轩,她也不能把他当成是那个自己又爱又恨的男人。 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眼前的人,若能成为她的大哥,那也是她的一种福份。 (话说咱明天十五岁了,要及笄了,恭喜一下咱呗) 098 旖旎,迷情2 让值班的士兵回到城楼上守着,两人肩并肩走下了城楼,来到了街上,一路上,两人各怀心事,默默无言。 齐云轩贵为淮南王,却没有带随从出来,和萧月二人在街道上穿梭。 也不知走了多久,到了一个小酒铺前,齐云轩踏了进去。 脱下了闪亮银铠的他,依然是如此的光彩夺目,一身雪白已仿佛盖过了一切颜色的光芒。 踏进店中,只见一个小二模样的人迎了上来,一脸谀媚的笑问:“两位客官,请问想要些什么?” 齐云轩大摇大摆的走到一张桌子旁坐下,喝道:“小二,端十斤酒来!” 萧月坐在了他的对面。“十斤?齐大哥,你喝得完吗?” 齐云轩豪爽一笑,温润如玉之色染上了飒爽英气。“萧兄弟,我们今日不醉无归!”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一向都是极为克制的人;然,也许是被眼前之人的豪气千云所感染了,此刻的她,竟是那么的想去放纵自己,豪饮一夜,就一次! 小二端了酒上来,萧月倒了满满的两碗,拿起一碗放到嘴边,迷离的一笑:“且醉方归!” 抬首,灌下。 辛辣的酒如一团火,直烧到了肚子里,所经之处皆是一片火辣辣的,却是让人沉醉。 齐云轩举起手中酒碗,也是一口喝下。 两人相对无言,只是一碗又一碗的灌着酒酿。 眼前已是迷蒙一片,仿佛有一层雾般,萧月连眼前是何人也已分不清楚。 除夕之夜,本应团圆;可是,她已没有了家,除夕对她而言只有哀愁。 前世的家,早在她为了齐轩亲手杀掉了义妹的那一刻碎裂;今生,本以神医谷为家,这“家”却原来从来都不是家。 明日,便是圣德二十年了。之前的十年,还有前世的二十年,她到底得到过什么? 还是,只是失去了更多? 又是一碗烈酒灌下喉咙,喉间却似麻痹了不懂吞咽,一呛,萧月连连咳嗽,酒全被喷了出来。 “萧兄弟!”齐云轩担忧的唤了一声,一手抚上萧月的背心缓缓扫着。 咳嗽顿时舒解了不少,萧月却是一把抓住了眼前男人的胳膊。 眼前一片迷离,萧月仿佛看见了那个温润如玉而奸佞如狐的男人,一件白色衬衣衬托出别样的出尘,潇洒而温柔的朝她一笑。 “阿月,你信我吗?”耳边,回荡着那个男人的声音。把头深深的埋进眼前之人的怀里,她迷糊不清的喃喃:“我信你,我爱你……可是,你用什么回报了我……” 099 旖旎,迷情3【精】 齐云轩的身子明显一僵,萧月却是浑然不知,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悄然饮泣。 “萧兄弟,萧兄弟。”对于她的反常,他也不知可以说什么了,只是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背。 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齐云轩此刻只觉得自己好想、好想去为她抹去眼泪、抚平皱纹,尽管,“他”只是一个男人,尽管,“他”只是他的兄弟,驰骋沙场的好兄弟…… 不可以!他立即克制了自己。他们只是沙场山的兄弟,幼时所学的礼仪廉耻都到哪儿去了? 他们之间,不能容许有任何不合乎礼仪的举动! 他正欲推开怀中之人,却听她迷迷糊糊的呢喃:“齐大哥,一块儿喝,醉了就什么事都可以放下了……” 萧月双眸迷离,既是清醒,又是沉醉。 眼前之人,一会儿是齐轩,一会儿又成了齐云轩。她却只是喝酒,咕哝着一些也不知是在对谁说的话。 忽地,一只酒碗端到齐云轩的唇边,萧月茫然笑道:“齐大哥,不醉无归……” 齐云轩一脸复杂的看着她,心里挣扎着,却终是一杯又一杯的灌下烈酒。 “喝酒……喝酒……” 出了酒馆之时,残阳已下,漆黑的夜幕拉下,掩盖了天地间多少光华,又掩盖了多少不堪回首的暗黑往事。 齐云轩蹒跚着,搀扶着步履不稳的萧月登上了城楼。 萧月喘着气,疲惫已使她的酒醒了一小截,她定定的凝望着身侧倚在栏杆上的雪衣男子,心中只觉百味交集。 齐云轩却似浑然不知,因着醉意而不稳的身子软软的靠在边上,眼眸却是直直的俯视着城下血迹。 “萧易,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很怕登上城墙。”齐云轩朦朦胧胧的开口。 直呼其名的一声“萧易”,简淡平朴的自称“我”,眼前的男人仿佛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淮南王,而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是啊,”萧月轻轻而语,似醉似醒。“高处不胜寒啊。” 站在城墙之颠俯瞰着伤痕累累的战场,齐云轩缓缓启唇:“父皇曾带我和大皇兄、三皇弟到盛京的城墙,我却是说什么也不登。” 齐云轩的声音渐朦胧,萧月的心也覆上了一层雾。 软绵绵的倚着栏杆,萧月侧头看着那既是熟悉又是陌生的俊彦,只见那魅惑的薄唇紧抿着,如玉眼眸没有焦点,神色间却是一片凝重。 齐轩,从来没有这样的一副神色。直至死的那一刻,他仍是一脸温润而奸佞的笑。他是一只狐狸,懂得用一抹笑容去掩饰一切。 “你知道我为什么害怕登上城墙吗?”齐云轩忽地哈哈大笑,萧月却仿佛看见了那如玉眼眸上覆着一层水汽。 “人人都说我没用,人人都说我是窝囊废,可是,我害怕的,根本就不是城墙的高。” 100 旖旎,迷情4 齐轩,从来没有这样的一副神色。直至死的那一刻,他仍是一脸温润而奸佞的笑。他是一只狐狸,懂得用一抹笑容去掩饰一切。 “你知道我为什么害怕登上城墙吗?”齐云轩忽地哈哈大笑,萧月却仿佛看见了那如玉眼眸上覆着一层水汽。 “人人都说我没用,人人都说我是窝囊废,可是,我害怕的,根本就不是城墙的高。” 萧月静静凝望着那副她化了灰也会记住的容颜,那上面却是完全陌生的悲凉。 “萧易,你知道吗?”齐云轩嗓音沙哑,竟尔哽咽“我害怕的,是我会失手把大皇兄推下城墙。” 萧月愕然。 齐云轩侧首,一双墨眸直直的对上萧月双瞳,幽然一叹:“我不甘心,我不甘心站在大皇兄身后。我怕,我怕我会为了站到最前面而一手把他推了下去。” 萧月螓首,竟不敢直视那双眸子。 “殿下,”她朗声说道:“下官登上了城墙,只是会站在殿下身后,鞠躬尽粹。” 齐云轩,你是在试探我的忠心吗? 我是醉了,可是我不笨。 出乎意料的,齐云轩却一手搭上了她的肩膀,柔声而语:“为什么你这么怕我?我从来就没有在试探你,我一直都信你,信到这里深处。” 他抓起她的一只手,缓缓放到那颗跳动的心上。 醉意袭人,他的声音如梦似醉,亦幻亦真。 萧月一愣,把手急急抽回。 手心空荡荡的,不再传来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顿觉怅然若失。 齐云轩却是倏然欺近,一把将她带入怀中,嘴边迷糊不清的轻喃:“我是在作梦吗?如果是梦,可否让我任性一次……” 萧月一惊,想要挣脱,他的双手却似铁箍一般的紧,怎样也挣不脱。 “你很像她,真的很像……”耳边,齐云轩喃喃而语,“那个,让我失神的女子……” 萧月半醉半醒的,听不清他那模模糊糊的咕哝,却是看着他那如梦似醉的俊彦,竟自痴了。 良久,才回过神来,想着他们之间的姿势暧昧,她的脸已自涨得通红。“齐大哥……” 齐云轩却是轻轻一叹:“让我拥抱一下,听我说完,好吗?没有别的人……可以让我诉说了。” 似是出于最自然的本能,萧月莫名其妙的不再挣扎,好像有一种力量让自己去照他所说的去做那般。 又是一片沉默。 仿佛过了半生,齐云轩沙哑而飘渺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自小,我就是一个陪衬,他们都看不起我。” 萧月凝神静听。这一点,她知道。 101 旖旎,迷情5(二更,吼吼) (上一章发错了,亲们可以先回去看一看哈) 齐云轩却是轻轻一叹:“让我拥抱一下,听我说完,好吗?没有别的人……可以让我诉说了。” 似是出于最自然的本能,萧月莫名其妙的不再挣扎,好像有一种力量让自己去照他所说的去做那般。 又是一片沉默。 仿佛过了半生,齐云轩沙哑而飘渺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自小,我就是一个陪衬,他们都看不起我。” 萧月凝神静听。这一点,她知道。 “大皇兄是父皇所爱的先皇后的儿子,一出生已被立为太子,从此受尽宠爱,光华万丈。”齐云轩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 “三皇弟是孟贵妃的独子,孟贵妃立为后后孟家权势滔天,大皇兄死后三皇弟以嫡子身份尽享名华,人人敬他三分。而我,却只是被遗忘的一个。” 萧月忽觉心一揪,眼中竟是湿湿的。 记得那时湖心亭中初相见,她笑他装病,对他明嘲暗讽。 记得那时孟皇后的九华宫里再相见,她冷漠地转过身去,只因他,隐瞒了她。 可是,她竟是一直都错怪了他。 他的隐忍,只是为了生存。 只有韬光养晦,只有使自己被彻底遗忘,才能在光辉荣华的两位兄弟之间的夹缝中生存下去。 “我明白,”双眼迷离,萧月语无伦次的轻喃,“我知道……我明白……” “不,你不知道,你不明白。”齐云轩眼神灼灼的直视着她。“你不会明白,被迫要把一切拱手让人的感觉……” 萧月却没有回避他那锋利的眸光,只是轻轻说道:“名利,荣华,不都是身外之物吗?哪一年的今天,你便会站在盛京的城墙上,接受万人的膜拜。” 酒醉后的随口一言,却是改变了历史,这是她始料不及的,也是她必须要付上代价的。 齐云轩呢喃一语,声音很轻、很模糊,似幻似真,若即若离。 她,却是听不见那足以改变她自身的历史的一句话:“你不会明白,眼睁睁看着唯一一个走近心坎了的女人成为自己兄弟的妻子的感觉……” 102 背叛,红将军的真相 齐洛两军的再次交锋,已是过年后的事了。 除夕夜的事仿佛成了心中不可触碰的一个角落,谁也没有提起。萧月对齐云轩也是一直避而不见。 圣德二十一年正月十七,洛沙军却驻在了青阳城外,再次准备攻城。新一轮的战事一触即发。 圣德二十一年正月二十,洛沙军主帅骠骑将军独孤夜率兵临青阳城下,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一支箭矢发上城楼,率军归返营中。 从兵士手中接过箭矢,萧月展开箭上之信笺一看,脸色大变。 “来人,备马!” 无视了一众人等的惊愕之色,萧月直奔下城楼,接过小兵递来的马缰,跨身上马,直奔出城。 心里的冲动让她一鞭又一鞭的挥舞,对真相的渴求充涨了她的脑袋,现在的她,只想快点见到那红盔将军! 一切只因,箭矢上绑着的那卷纸笺上,写着的便是:“欲要知晓一切,到青城山上竹林会我。这是独孤和阁下的个人约定。” 马直直的往青城山上奔去,她孤身单骑,往那迷雾下的真相奔去。 虽然明知这很可能只是一个陷阱,虽然明知她孤身一人不可能抵挡有可能有备而来的洛沙兵,可是,她还是甘心进了这龙潭虎穴,只为证实心中猜忌——又或,证实心中猜忌,皆是假。 青城山静悄悄的,仿佛一切会呼吸的还未醒来。 萧月一跃下马,提起一口真气,凝神静听,却不闻人的气息。 难道,青城山中当真无埋伏? 心里疑窦丛生,萧月回首,却见一人已站在那里,笑吟吟的看着她。 “你来了。” 三个字,短短的,却是那么的自然,仿佛说的只是“吃饭了没有”的寒暄温暖。 “是的,我来了。”萧月轻轻回道。 明明,真相已是近在咫尺,她却是不愿揭开。 独孤夜却似是看不见她的挣扎,语调轻快的说:“你当真信得过我。” “我只能选择信你。”萧月淡淡而语。 信任有很多种,对狐狸是知己之间的信,对齐云轩是仿佛与生俱来的信,面前站着的是身份不明的敌人,她却也只能选择相信。 “所以,”独孤夜接下了茬,“今天,你不是齐云轩的军师,我也不是洛沙国的骠骑将军。” 说罢,独孤夜从腰间结下了一只酒囊,大大的呷了一口,朗声笑了。 笑声之间,他已然结下了腰间长剑,剑刃却没有出鞘。 萧月一惊,忙也解下了腰间“逍遥”,见对方之剑没有出鞘,她也不急着把剑抽出来。 “你我之间的比试,剑不出鞘,无关国度无关恩怨,怎么样?”独孤夜提剑笑问。 103 原来是他(精) “你我之间的比试,剑不出鞘,无关国度无关恩怨,怎么样?”独孤夜提剑笑问。 萧月剑尖微微向下,摆出一招起手式,“动手吧!” 独孤夜温润而奸佞的笑着,一招直指萧月,快似浮光,幻似掠影。 “浮光掠影!”萧月吃了一惊,却是痴痴地笑了。 剑尖上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萧月使出了一模一样的一招。 一招又一招的过去,两人额间已然渗出了汗珠,剑未出鞘却是如命相搏。 一招又一招的过去,萧月脸上的微笑已然变成了咧嘴而笑,最后,竟是笑出了声。 笑声,苦苦的,涩涩的,夹着丝丝缕缕阴森之意。 浮光掠影三十六式已然由头至尾的舞了一遍,三十六招过后,萧月倏地提气向后一跃,拉开了十来尺的距离。 独孤夜兀自笑着,把剑系回腰间,只是那笑已自僵硬,修长的手微乎其微的发抖。 “最后一招,”他的声音微微沙哑,“是浮生若梦吧?” 萧月狠狠的一颤,一颗滚圆的晶莹从眼眶里掉了出来,滚下了苍白的面颊。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你是他。我早就知道。”她的声音异常的平静,一转身,却是泪如雨下。 浮生若梦,是她起的名字,只有她和大师兄知晓。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李白的《春夜宴从弟桃李园序》,不正是印证了她——他们——的宿命吗? “小师妹……”独孤夜终于喊出了那个再遇后不曾喊出的称呼。 萧月却是笑了,笑得疯癫。 “这就是路归路,桥归桥!这就是永不相见!这,就是我的,好,师,兄!”哈哈笑着,萧月一把抹去泪珠,转身,一步一步的朝独孤夜走去。“我走我的淮南路,你过你的洛沙桥,这样不好吗?为何,还要揭我的疮疤!为何,还要对我屡次羞辱!” 她一直都知道,只是用强大的意志为自己编织了一个又一个美丽的谎言;她一直都知道,只是拒绝承认洛沙营中羞辱自己、两军对垒时多次袭击自己的人就是自己爱慕了多年的大师兄。 可是,他的亲口承认,无疑是彻彻底底的撕碎了她为自己制造的幻象,一下子把她抛进了无底深渊。 “小师妹,我……”独孤夜的心在痛,那是一种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痛,撕裂了一般的痛。 “谁是你的小师妹!”萧月嘶声大喊,晶莹再次不争气的汩汩而出。 (昨晚,有一位童鞋申请加入我的群,被我错手拒绝了,呜呜… 请这位童鞋跟帖,并再次申请加入 一万个对不起啊……忏悔中…) 104 三重身份(精) 她却没有抹去,只是抽出了逍遥剑,任由泪水一颗颗的掉到剑身上,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笑,无比的妖娆,牵起了脸上的伤疤,别样的狰狞可怖。 剑尖上挑,萧月一步步的走向那抹红影,那曾经谪仙般的雪衣公子早已离去,剩下的只有那邪佞狡猾的红盔将军。 萧月纵声大笑,却是笑出了泪水。 定定的站在那个陌生的熟人面前,萧月剑尖一挑,却不是挑向那白皙的咽喉,而是那块盖住了一切的红色面具。 “咣当”一声,金属制的面具掉落地上,露出了那张谪仙一般的容颜。 只是,那绝美的俊彦,早已不再是曾经的出尘,而是染上了世间的欲望与狂傲。 “你,到底是谁?”萧月轻挑剑尖,滑过他的面颊,力道拿捏得刚刚好,剑不留痕,却在她心里留下了一条又一条的血疤。 他只是呆呆凝望着她,眸子里没有了君载临的温柔宠溺,也没有了独孤夜的邪魅奸佞,只有无尽的惆怅。 “小师妹,对不起。” 长剑在空中挽了一个剑花,然后回进鞘中。 “一句对不起,就能换回一句没关系的吗?”萧月冷冷笑道,转身,抹去眼中漫出的泪珠。“一碗梨花醉已经让我醉得理智全无,你自己难不成还想醉我一次?” 是的,她都知道。不过是本来不愿相信罢了。 梨花醉,笑影然,一切不过又是他的一次欺骗。 那个窗前伫立的银面男子,而今也消失了,染上了霸气、俗气,学会了羞辱曾经的至亲。 她不知道他化身天下第一庄庄主是何意,也不想去理解他娶洛沙公主的原委,她只知道,他一次又一次的背叛,已经撕碎了那些曾经的美好。 “小师妹……我……我只是想让你来到我身边。” 105 你没有错,错的是我 “小师妹,我……我只是想让你来到我的身边。” 她是听错了吗?他竟然说,他只是想她来到他的身边。 那么,他多次破了她的计谋,多次离间她和齐云轩,尝试把她从齐营中逼走,也只是想让她来到他的身边咯? 这样的理由,即使是三岁小儿也不会相信。 眼中,不争气的泪珠再次破茧而出。 萧月却没有伸手抹去,任由冰冷的泪,一颗又一颗的掉到冰冷的剑上。 世界仿佛静止。 良久,萧月回过神来,淡淡的一笑,似嘲讽,似苦涩。 “对,是我太傻了,一开始就投放了不该拥有的感情进这场无情的游戏里,你没有错,错的是我。” 剑尖,回过来指着自己,果断的一挥,切下了一片袍角。 “今日,你我割袍断义,我的武功非神医谷所授,从神医谷学来的医术毒术今后我一概不用,从今以后,我不再是你的小师妹,你我之间,除了国仇,别无其他!” 转身,泪如雨下。 背对着他,一步一步的渐行渐远,萧月只觉手中的逍遥剑如千斤重,脚下仿佛生了一把刀子,每一步皆是痛如刀割。 “大师兄——容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萧月的声音轻如鸿毛,心却比千斤大石还要重。“往昔养育恩情,如再于战场上相见,自当以退避三舍奉还。至此,你我恩断义绝,互补亏欠了!” 抬步,飞快的直奔下山。 也许是步子过于轻快,也许是心坎过于沉重,她,听不见身后红衣男子撕心裂肺的呼声,也看不见魅惑的眼中淌下的颗颗晶莹。 “小月儿……” 106 狐狸,你来了 青阳内外,齐洛两军再度僵持。 这次闭营不出的,却是洛沙军队。 自那日竹林摊牌以后,萧月没有再看见过独孤夜的踪影,也没有看见洛沙军有一举一动。 他,是不愿与她为敌吗? 甫一想到这点,萧月便摇了摇头:怎么会呢? 他,从未对自己有情,现在也顶多是星星点点的愧疚罢了,可这微末如尘的愧疚,在他的心计及野心下,又算得上什么? 他骗自己骗了这么多年,利用自己利用了这么多年,现在这般,却又是什么意思? 她不愿去想,也不愿接受这一切晴天霹雳般来得太快的真相。 她已不知自己对他是何样的感情,也已不知自己对他有否感情可言,只是,他的欺瞒羞辱利用,让她的心好痛。 站在城楼之巅,萧月抬首遥望蔚蓝天幕,轻轻叹了一口气。 世事过于复杂,容易令人忘了初衷。 只是,冥冥之中,总是有什么,在一直提醒着她…… “萧兄弟!”成威慌慌忙忙的冲上城楼,“朝廷派了左相大人犒劳三军,殿下宣全军到南门接旨。” 左相? 萧月笑了,那是发自真心的笑。 心中,竟是隐隐生了期许:狐狸,你来了。 策马往南门而去,远远的,已见南门跪了好一大群人,前面站着的人一身白衣,手执明黄卷轴,虽是背对着她,她却仍感觉到那抹千年不变的笑意。 萧月一跃下马,走到齐云轩身旁:“殿下。” 齐云轩微微点头,萧月转身,对着明黄卷轴跪了下去。 抬首,却是秋波流转,嫣然一笑。 她知道,狐狸也是在看着她。 她笑得更灿烂了,狰狞的残颜无掩容光焕发之美。 唇瓣微张,她无声的朝他打了一个招呼:狐狸,好久不见。 107 骠骑将军 齐明宗的赏赐一一颁下,齐云轩带领众将士一同谢恩,便将犒赏分发三军。 犒赏发下以后,圣旨却还未读完。 淮南军再次朝北跪下听旨,狐狸严肃之时仍然不忘一脸温润儒雅之笑意,朗声宣读:“淮南王齐云轩护国有功,力阻洛沙入侵大齐国土,特封护国王,赐黄金百两,布帛……” 长长的封赏宣读完毕后,齐云轩叩谢皇恩。 李逍却是转向了萧月,一脸的似笑非笑。 萧月不敢抬头直视代表皇权的圣旨,只是螓首跪着。 李逍终于开口,那狐狸独有的笑容却好像不同了,少了一丝虚伪,多了一丝真心。 “淮南军军师萧易,运筹帷幄,守城护国,鞠躬尽瘁,于我朝守防有功,特拜为正四品骠骑将军,协助护国王守国安邦,抵抗异国入侵,赏白银百两……” 重重的赏赐,她却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耳中。 骠骑将军……齐云轩把她的功劳报了上去,换来的这个封号,却竟是和敌营的那个人如出一辙。 如此的讽刺。 “骠骑将军萧易接旨!”狐狸朗声而语。 萧月却是恍若未闻,只是痴痴的笑着。 这,宣誓缘分吗?如果是的话,那这一定是孽缘。 她,曾经用了心去爱这个人,又曾经用了心去斩断这情丝,现在倒好,连封号也是一模一样。 直到齐云轩猛然推了她一下,她才忽然醒觉,重重地叩了三个头,嘴里喊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一切的剪不断理还乱,自也被她强行吞回了肚子中。 长长的圣旨宣读下来,战中有功之人皆有封赏,成威也晋了级,为车骑将军,与萧月同品。 待封赏完毕,萧月勉强坳直跪的发麻的双腿站了起来,看着兵士们拖着犒赏欢天喜地的到驿站里去,心中顿觉怅然若失。 成威经过她的身边,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兄弟,恭喜你。” 萧月却只觉惆怅。由无品的军师晋至四品堂上官的骠骑将军,是别人盼之望之夜未必得来的荣耀,于她,却只是淡淡的悲凉。 这个封号,好像只是在提醒她,那个人的欺骗、隐瞒,还有他那大得让她感到害怕的改变…… 一只手搭上她的肩头,带着熟悉的温暖。“月儿。” 108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萧月微微一笑,转身:“狐狸。” 转身之间,已然悄悄的甩了于他肢体相触的手。 狐狸似是微有不悦:“半年没见了,连那成将军也碰得,我就碰不得你吗?” 对上那双微冷的墨眸,萧月一愣,轻嗔:“不习惯罢了,你那么大反应干什么。毕竟,真的好久没见了。” 好久?说到这个字的时候,萧月不由得一呆。 好久,是多久? 大师兄欺瞒了她四年,利用了她十一年,一切却似是弹指之间;她与狐狸相别不过半年,却似是好久没见。 狐狸脸上的笑意添上了一丝邪魅,一双评无波澜的眸子直视着萧月双瞳,浅浅笑语:“好久不见,可以理解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 “没正经。”萧月啐了一口。 一阵奇怪的沉默。两人皆不知如何开口,只是呆呆对望。 良久,萧月才轻咳了一声,尴尬的开了口:“狐狸……过得怎么样?” 他只是温润的笑笑。“我们到别处说话去。” 仍是除夕夜与齐云轩对饮的那个酒馆,只是,眼前之人,已换成了当朝左相。 小儿端了酒上来,是上好的梅花酿。 萧月轻轻呷了一口,再次启唇相问:“狐狸……过得怎么样?” 李逍微一挑眉:“还不是从前那样的日子,还能怎么样?” “是么?”萧月放下酒碗,直直凝视着面前之人。“权倾天下的当朝权相偏居为左,还是如从前一般吗?” “我也在朝廷十多年了,实力不是一时之间培植出来的,也不是一时之间可以失去的。”狐狸轻轻一笑,一双眸子忽地染上了玩味笑意,“不过,我可以把这理解成你在关心我吗?” “我当然关心你,”萧月一愣,冲口而出。“因为——” 她却不知是因为什么。只是,仿佛关心他是天经地义的事,自然得像是与生俱来的一般,像是一种天生的情感。 狐狸却只是浅浅笑着,呷了一口酒。 “你大可放心,我在朝中势力不少,加上你的战绩,你在朝廷内外已有一定的影响力。” 萧月抬首凝望着那副面孔,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她想说,她关心他,不是为了利用他。 他,无条件的帮她这许多,她不知是何许原因,却是相信,他是真心为她好。 如斯恩情,怕是一生一世也报不完了…… 109 非分之想 倒了满满的一碗酒,萧月一饮而尽。 “其实……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好?这……会让我觉得,我是在利用你。” 梅花酿味道虽是清甜,酒性却是不薄,似醉似醒之间,萧月已是口不择言。 狐狸微微一笑,那笑,却是夹了一丝没在狐狸脸上出现过的苦涩。 “我利用过你,你即便是利用了我,也是扯平了……” 真的是扯平了吗?真的是互不亏欠了吗? 她萧月明明是可以为了复仇而不择手段甚至牺牲天下苍生的人,为何,这一刻,她却会愧疚,还会有与清心诀的无心无情背道而驰的异样感觉…… 忽听狐狸笑道:“有言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半年不见,月儿连喝酒也变得豪气干云了。” 萧月笑而嗔道:“别月儿月儿的,我现在好歹是个将军,姓萧名易。” 话音刚落,狐狸却已笑吟吟的接了茬:“那就更要显得我在你心中是特别的啊。” 说罢,两人皆是一僵。 暧昧不明的话自他口中说出,那狐狸独有的笑颜却非平时温润下的邪佞,反而,显得……深沉。 这,是认真的,抑或只是玩笑? 她分不清,也不想去分清楚。 她不知道自己在渴望什么,也许只是大师兄的欺瞒背叛带来了心中的空虚难安。 她不想去想,只想喝酒。 她与狐狸身体上的年龄差了二十岁,已是忘年之交,怎可能还有非分之想。 迷糊之中,却隐约听得狐狸低低浅笑:“喝吧,尽情的喝吧,你总是对自己施予太大的压迫,醉了,却反而自由了。” 萧月抬眸,对上那双独独属于狐狸的眸子,似要把人吸进去一般。 她心神一晃,竟垂下了遮羞的羽睫,结疤的脸上泛起了两片红晕。 狐狸的手微微一伸,快要触到萧月的下颌之时,却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手,缓缓垂下: “也许,我不曾了解过你的一成……” 110 空城计1 朝廷派来的二万援军,终于在圣德二十一年二月初时到达青阳。 见援兵终于到来,人数虽是不多,齐军却是士气大振,青阳立时变得一片热闹,军心民心史无前例的团结。 翌日,洛沙军营门却是自紧闭近一个月后再次打开,洛沙兵蜂拥而出,大有围城之态。 "萧兄弟,你有何对策?" 东门上,齐云轩看着城下密麻麻站着的洛沙兵士,沉重地开口。 萧月默默站在齐云轩身后,亦是眉头紧皱,她看着的,却是那一抹刺眼的红影。 他,仿佛在对着她笑。 拳头,不自觉的握紧。他,凭什么如此无害地对着她笑? 而她,又为何会一个笑容如此敏感? 闭上眼睛,萧月缓缓地运了一口气,定下心神。 微微一笑,萧月望向蓝天上翱翔的秃鹰,轻声而语:"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什么?"齐云轩似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萧兄弟一向勇武过人,怎会临阵退缩?" "退缩么?""萧月呵呵干笑,却竟是微带苦涩。"也许,洛沙军会如此以为。" 走到齐云轩身畔,萧月俯瞰着城下洛沙兵。"空城计,殿下以为如何?" 齐云轩蹷眉沉思,不语。 萧月浅浅一笑,说:"如我们摆出空城之姿,大开城门而好整以暇的在城楼上喝酒作乐,稍微聪明的人必会以为我们有大军准备妥当,而不敢贸然进攻。" 齐云轩想了想,紧皱的眉头却没有放开:"可是,独孤夜不是那些稍微聪明的人。" "对,齐大哥说的很对。"萧月笑道,把最重要的一句咽回了肚中:这个计谋,对付的不是独孤夜的心计,而是他身边之人的心计。 独孤夜既是笑影然,笑亿然是他的"义弟",必也是在洛沙军营之中。 那,木牛流马之计,必也是被他所破;只因,除了她萧月,便只有他这同为穿越而来的人懂得木马流马之事。 及至后来的稻草借箭之计,必也是他所谋,借的仍是诸葛孔明借箭之计。 萧月笑了,犹如绝世妖娆。 111 空城计2 因为了解,所以知己知彼,所以懂得利用对方的优点,反将对方一军。 笑亿然的有点,便是他懂得那个时空的一切科技、知识,甚至历史。 他既懂得木牛流马,必也懂得同样出自诸葛亮手笔的空城计。 若然她摆出空城计,他必会献计独孤夜,不要像司马懿那般被表象蒙骗,齐军既摆出空城阵便真的是油尽灯枯,正好大举进攻。 而那样,则正好着了萧月的道儿。 他以为萧月用的是诸葛亮故弄玄虚之谋,她偏偏反其道而行之,"空"城中当真有重兵埋伏,待洛沙军冲入城中,必将他们打得大败! 齐云轩连声赞许。末了,还不忘说:"果然不枉骠骑将军之名!不但勇武过人,智谋亦非其他人所能及!" "齐大哥夸奖了。"萧月不自然地低下了头。"论智谋,我还远远不及呢……" 不及谁? 齐云轩在心中问了一句,萧月亦知他会在心中如此一问。 她却没有答话。 她的智谋,不及很多人。不及眼前的齐云轩,不及仍在青阳的李相,不及前世的齐轩…… 抬首,萧月却已是一脸男子的豪气。 见齐云轩微一颔首,萧月转身大喝:"全城军民撤出青阳!" 齐云轩略有不解地看着她,半响,恍然大悟。 "萧易,我们会回来的,对吧?" 她笑了,那刻,他只觉她很美,那三条狰狞的伤疤已遮盖不了那种惊心动魄的美。 萧月却对他的心思惘然不知。 她只是静静的立于墙头,呆呆望着城下的红盔红甲将军,心,蓦地变得沉重。 她终究是没有放下他吗? 如果不是羁绊太多,哪来如此深的恨,还有惆怅。 她张大了嘴巴,很想纵声大笑,却发不出丁点声音。 她只是无声地笑着,笑出了泪。 心情如水,枉她练了三年多的清心诀,心中还是大起大伏。 但,转念一想,也许,爱恨,才能支撑一个人走下去。 既然,爱已成风,那,让恨强撑着这具疲惫不堪的身子,又有何不可! 萧月果断地转身,直直走下城墙。 你说过,"等我。" 而今,我当真等你,等你自投罗网。 收拾了你,下一个便是齐诺轩。 112 青阳一战斩往情 萧月静静地站在地道口前,凝神静听。 早在竹林相认之后,她便已命人在青阳四周挖好地道,由城内通至城外三舍(九十里)之处。 而今,她已守了退避三舍之诺,但这并不代表她不会重返三舍之内。 齐军自北门“逃”出青阳后,只有一小队人马往北而去,旨在迷惑敌人,以为齐军已往北逃去;其余的,却皆是躲进了地道之中,等待洛沙军自投罗网。 地道虽名为“道”,却已是仿如一个小小的地下城,火把的光照亮了这个地下城,而萧月,侧站在一端的高位上,俯望着一地齐兵。 她知道,城楼上此刻只有两人,一是白衣翩翩如诸葛的狐狸,另一个则是银铠闪闪的齐军主帅齐云轩。 笑忆然,你会不会上当呢?独孤夜,你又有没有种去赌? 马蹄之声从上方传来,萧月笑了,那笑,妖娆至极,霸道至极,璀璨至极,一切光芒仿佛在那一霎那黯然失色。 我,等到你了。 一声“兄弟们,精忠报国的时候到了!”洞口大开,齐兵自四面八方源源不绝地涌上地面,又是一片厮杀。 齐军士气高昂,众人皆为报失淮阳之耻,奋勇杀敌,势要歼灭洛沙军。 洛沙军士进入青阳后果见全城军民早已撤离,心中大喜,正一放松警戒,忽見齐军恍若地狱而来的修罗钻了上来,凶猛的士兵个个手提大刀,见人便杀,洛沙兵皆已被吓得魂飞魄散,连手中兵器也拿捏不稳,还未回过神来已然身首分离。 后来,据《大齐通史》记载,青阳一役,齐军歼敌逾万人。 萧月踏着遍地如山尸体,挥剑斩下了一个洛沙兵的头颅,鲜血在逍遥剑的剑身上染了一片红。 萧月抬首,浅浅的笑容僵了在嘴边。 剑尖一挑,不期然的,使出了浮光掠影。 红盔红面具下的红唇微翘,独孤夜还以同样的一招,两人再次缠在了一起。 与竹林中不同,剑已出鞘,招招皆是毫不留情,似是一场普通的过招却已是生死相搏。 一招比一招快,片刻之间,两人已过了三十五招。 第三十六招“浮生若梦”,却是僵在了剑尖,再也使不出来。 萧月一咬牙,挥出左掌,却是一记“催心掌”。 独孤夜似是没有反应过来,一招“浮生若梦”仍是使了出来,正对着她的心脏之处。 她的掌挥向他的心,他的剑直指她的心,也许,两人生来便是劫的命数! 113 青阳一战斩往情2 电光火石之间,萧月却忽被一人抱起,转身,放到地上。 “你——“萧月愣住了,不知是为那一下而惊愕,还是为抱起她之人而惊愕。 白影如风,顷间狐狸已斩杀了十来人,沉声低喝:“战场上哪容分心!” 如当头棒喝,萧月立时收敛心神,挥剑斩杀敌兵,有意无意地离那抹虹影愈来愈远。 想着曾经最亲最爱的人成了几乎刺死自己的人,她的心很痛,很恨。 那抹在千钧一发之间抱起她的白影,穿过脑海中,留下的是若有若无的温暖。 剑狠狠地挥舞着,似在发泄心头之很,又似在斩断那曾经一切的羁绊温存。 ※※※※※§霸君的弃爱§千`秋雪§都市言情小说原创首发§※※※※※ 这场仗,打了很久,直打到日落之时。 洛沙军几乎全军覆没,四万大军只余不足一万骑突围而出,连同营中的数百老弱残兵,仓皇逃回淮阳。 自齐洛开战以来,齐军首次获得了全盘的胜利。 一出空城计,护国王齐云轩成了大齐人民心目中的战神,而骠骑将军的威名,亦开始传扬。 空城计对付的另一个主儿,却是自始至终不曾露面。 萧月站在南门之巅,远远眺望着那看不见的淮阳城,和那如暗夜黑影神出鬼没的人。 笑忆然,我本以为你我是这世上最了解对方的人,可以在这陌生的时空里互相守望;怎料,知己知彼,落得的下场却是互相残杀。 萧月笑了,那笑,却是无限的惆怅。 她得到了胜利,得到了名望,却得不到复仇的快感。 因为,她知道,这场仗的背后,她失去了感情,失去了心。 ※※※※※§霸君的弃爱§千`秋雪§都市言情小说原创首发§※※※※※ 《大齐通史》中记载,圣德二十一年初,护国王齐云轩率军於青阳迎战洛沙,大捷,歼灭敌军二万余人。 圣德二十一年四月,齐军围淮阳城,城中洛沙国大军弃城南下,护国王军不费一兵一卒之力重夺淮阳。 圣德二十一年五月,齐军南渡淮江,兵分两路进攻洛沙边境。左相李逍举折返京。 其中,护国王齐云轩东取宁城,洛沙战神独孤夜班师回朝,宁城守军出逃,宁城不攻自破。 骠骑将军萧易西取业城,十日血战以后攻下业城继续南下攻下离洛京不出五日路程的建城。 骠骑将军一夜成名,以睿智狠辣著称,脸上的三条刀疤乘了萧将军独有的记认。 自此,骠骑将军萧易,人称“残颜将军”。 圣德二十一年七月,护国王军分出兵力守住淮江以南之新疆界,其余班师回朝。 114 再见三皇子 圣德二十一年七月初一,护国军班师回朝。 萧月骑着高头大马,紧紧地跟在齐云轩身后。 她的轻尘,早在淮阳丢了,如同那颗无温的心。 每穿过一个城镇,便见人们皆匍匐在脚下膜拜;“战神殿下”、 “残颜将军”之呼声不绝。 盛京外,远远的已见百官列队相迎,左首是一脸温雅的狐狸,右首则是老谋深算的孟右相。 城门正中,一人迎风而立,高贵的紫金长袍衬着慵懒邪魅的脸孔,薄薄朱唇似笑非笑,正是当朝三皇子——齐诺轩! 远远的,萧月已自看见了那抹她化了灰也不会忘记的身影。 紧紧地攥着逍遥剑柄,萧月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齐诺轩,我回来了。 我等了四年,终于回来了。你还记得我吗? 齐云轩回头一笑,似是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只是说:“他,就是本王的三皇弟,三皇子。” 萧月挥了一鞭,浅浅笑道:“下官知道。” 齐云轩没有问下去,只是策马往城门奔去。 一行人终于在城门处停了下来,萧月跟着齐云轩翻身下马,直直地站到了齐诺轩面前。 两侧,朝中百官齐齐下拜:“恭迎护国王殿下凯旋归来!” 萧月只是默默地站在齐诺轩身后,螓首,淡淡而笑。 隐约之中,仿佛有一道灼灼的目光,直直的往她投了过来,让她的心不期然一颤。 头,只是螓得更低了。 耳边,只听得齐诺轩魅惑而略带慵懒的声音传来:“二皇兄,辛苦了!” 齐云轩只是轻轻一笑:“精忠报国,鞠躬尽瘁!” 齐诺轩没有接茬。 城门前的人群正陷入一片沉默的时候,却忽听那邪魅慵懒的声音再次传来,让萧月狠狠地一震。 “大名鼎鼎的残颜将军,久仰久仰!” 115 红衣归来 阔别四年,那恶魔般的声音却还是让她一颤。 为什么会这样的?就算是恨之入骨,也要冷静!忍! 萧月深深吸了一口气,真气流转,心情如水。 “下官不敢当。”她淡淡开口,既有舞者的自谦,又有下官的尊敬,亦不乏将军的冷静与隐隐的气势。 “名满天下的残颜将军,就别自谦了。”齐诺轩一脸轻松,和彼时对她强灌红花的残酷皇子判若两人。 萧月一呆。四年前,与他新婚数月,哪见过他如此的表情? 片刻,却是回过了神来,波澜不惊地说:“名满天下的,也不过是这破皮囊罢了,下官小名何足道,殿下请别折煞下官了。” 说罢,有意无意地后退了一步。 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曾经的夫君,现在的仇人,面对她,她心中何尝不是波涛汹涌。 可是,正正是因为恨他,所以她不能鲁莽行事,她必须得忍。 她知道,东风终会来的。 齐诺轩不再说话,而是领着一行军士入京。 经过那抹比日光还要洁亮的白衣身畔,萧月微微侧头,恰恰看见了那抹狐狸式的浅笑。 她笑了,也是浅浅的。 她看不见那双眸子,可她知道,他的眸子,必是欣慰的。 萧月垂下了长长的羽睫,掩住了一双明目,跟在齐云轩身后,走过了那座齐云轩不曾登过的城门。 墨色双眸中,如湖面一般平静无波,入一头青丝般暗黑的瞳子里一片幽邃,让人看不清的心思沉在了瞳子的无底深潭中。 身上,红甲妖娆如血,红盔下的青丝微扬,清雅而嗜血。 妖冶,一如洛沙国的战神独孤夜。 一路往京城而去,街头巷尾,皆在谈论这位红盔红甲的残颜将军。 有人说,残颜将军把洛沙国的战神打得落花流水,夺去了他的红盔甲。 有人说,残颜将军就是洛沙战神,归降了大齐天朝。 有人说…… 萧月只是冷然听着这些流言蜚语。 她不曾打败过独孤夜,更不是独孤夜。 她要做另一个独孤夜,确是不假。 四年了,她可以等,时间却不会等。 只有成为了名满天下的战神,只要掌管了哪怕是一部分的兵权,只要能在朝中占有哪怕是一席之地,报仇,又有何难? 朱红宫墙现在眼前,如血污秽。 她回来了,甘愿深入龙潭虎穴,只为他,只为恨。 116 觐见皇上 齐明宗在政事殿中接见了齐云轩一行人。 说是一行人,其实也只是十余个授予都尉以上官职之人,其余将士则已在城外兵驿歇下。 “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政事殿上,金碧辉煌,灿烂日光自殿外射进,一室的金光闪闪,众将官高呼万岁之声回荡着,久久不绝。 “众爱卿请起。”齐明宗的声音自那金雕玉砌、万人景仰的龙座上响起,帝王的威严之气让萧月心中一凛,声音深处的苍老和力不从心却比四年前更甚。 “谢皇上。”异性将官齐刷刷地站起。 “众爱卿勇战洛沙夷人,不但守住了我大齐疆土更是扩阔了我朝疆界,实是我大齐之福。”齐明宗的声音深沉,苍老的沙哑为那把声音覆上了一层雾,让人听不清深处的真实。 萧月一愣。但愿,她只是想多了吧。 撇开那奇怪的念头,她随着众人朗声道:“臣等愧不敢当。” 但见齐明宗朝一旁的太监打了一个眼色,那太监立时会意,展开手上和狐狸那次宣读的一模一样的明黄卷轴,尖声念了起来。 “护国王齐云轩,三皇子齐诺轩接旨!” 萧月暗自一惊。护国军班师回朝,所宣旨意却是由两位皇子来接。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莫非,那一天,已经提早到来? 萧月的心快要跳出胸膛。她早就知道,将会有一天,齐云轩和齐诺轩之间,一人会加官进爵,另一人则会被点为皇位继承人。 她只是没想到,这一天,竟是来得这么快。快得……连她自己也不曾好好准备。 殿上众人之中,却没有一人注意到萧月怪异的神色,只都在凝神静候宣判的一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监干咳了两声,扯起了嗓子:“护国王齐云轩于平定外侵有功,加封定王,取其定国之意。于京中赐定王府一座,黄金千两……” 齐云轩叩首谢恩,目无表情。 定王,由两字藩王加封为一字亲王,说好听是进爵,说难听则是削权。 藩王拥有自己的军队,像护国军那般,皆是属于并忠于齐云轩。 亲王居于京城之中,只有亲卫队,并无三军,就算是领兵打仗也只有朝廷所派军队。 而今,齐云轩“晋”为定王,却是失去了护国军。 萧月微微抬首,对上苍老皇帝冠冕垂珠下的那一双眸子,平静如水,确实叫人看不透。他,真的是狐狸和齐云轩口中所说的那般懦弱吗? 她心中忽然涌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时,那太监继续念了下去:“三皇子齐诺轩,赐封安王,取其安邦之意。赐安王府一座,黄金千两……” 117 禁军统领 萧月此刻已是完全的惊愕了。 齐诺轩,无功无才,一封却是封了爵位最高的一字亲王。 定国安邦,齐云轩为定王而齐诺轩为安王,齐明宗明摆着就是要让他们同等。 一个是战绩赫赫的大齐战神,一个是居于皇城的暴戾皇子,两人竟然是同等,殿上众人皆是愤愤不平。 只有萧月在笑。她淡淡地笑着,如清风般过不留痕,如春风般暖人心脾,亦如暗夜来风,扑朔迷离。 齐明宗的心思,她岂是不知。 他知自己已无力驾驭两个儿子以及朝中两党权臣,便欲借助他们的不甘与野心,让他们自相残杀。 最终,必有一党会亡,而另一党亦会受到重创。 而齐明宗自己,便可重新掌管朝中大势。 萧月冷笑。果然是人老心不老! 这场游戏,真是愈来愈复杂了。 可是,那场她一直等待着的两王夺嫡内战,也比原定的近了一步。 墨黑的眸子深不见底,萧月淡淡而笑,眸中精光已被深邃吞噬。 这时,却听那九龙天子一声大喝:“骠骑将军萧易何在?” 萧月踏前了一步,拱手微笑:“末将在此。” 齐明宗捋须而笑,明明笑得祥和可亲,萧月却只觉凉风飒飒。 “洛沙之战既然已凯旋结束,骠骑将军于大战之中战绩显赫,朕这就把盛京禁军交予萧将军!” 盛京禁军?萧月秀眉一挑,随即了然。 盛京禁军是保卫皇家的最精锐亦最重要的一支军队。谁掌管了禁军,便有调动、命令禁军之权,也就掌管了大齐气脉。 大齐官品中,骠骑将军属于正四品,虽已是极高,上头却仍有大将军、镇国将军、前后左右将军等六个品级之武官,何以这齐明宗要她掌管京师禁军? 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她恍然大悟,对这个年纪已老的皇帝却是更加心惊。 他赐她丰官厚职,不过是要把她调离护国军罢了。 齐明宗已认定了她是齐云轩之人,若是把她留在护国军中,带领着手下的校尉、都尉、副将等人,在数以万计的护国军中产生了影响力,必会对朝廷与后庭的拉锯形势造成不平衡。 而他知道,一日未立太子,他自己这个老皇帝便是定安两王两党最不会碰之人,让她掌管着禁军,她也不会来害自己,这样反而安全。 禁军,不过寥寥数千,在正常情况下的朝野之争中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所以,以禁军来逼使萧月放弃护国军,齐明宗这是大智若愚。 萧月隐约理解到了齐明宗的用心,别人却还不知。 成威一脸羡慕地看着她,齐诺轩则是一脸的隐忍,似是快要为敌党之人得势而发火。 萧月却只是浅浅而笑,像狐狸一样,让人看不清温润儒雅背后的幽深。 “末将谢皇上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刚才宣旨的太监递过了禁军虎符,萧月郑重地接过,朝龙座上的老人叩了三个响头。 龙座上,一身明黄的天子捋须而笑,幽邃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得意的精光。 他知道,平衡的各方势力下的汹涌暗流,快要尽数涌上水面了…… 118 国宴 护国军班师回朝,当夜齐明宗便为护国军中有职的将士开了国宴,明曰“接风洗尘”。 萧月虽是被圣上钦点接管京师禁军,却不是即时伤人,这一夜,她便以护国军中骠骑将军的身份赴宴。 脱下了红盔红甲,萧月穿上一件暗红的长袍,比血色深沉了几分,妖娆了几分。 初驻城中,萧月还没有自己的府邸,只是和成威等人住在客栈里。 承晖殿中,歌舞昇平,金光耀眼的大殿上摆满了精雕细琢的檀木案几,清一色的蓝衣宫婢恭敬地垂手立在一旁,听凭差遣。 檀木案几后渐渐开始坐了愈来愈多人,萧月踏进殿中之时,不少案几后已坐了乌纱官服的各品官员。 而最接近主位的一席,坐了一个笑脸如狐的男子。 恍如四年前那个改变她一生的夜,白衣男子坐在相位之席上,回首,一双眸子又对上她的瞳子,如玉温润之下是看不透的城府。 “骠骑将军到——”殿门侍卫一声通传,殿中众人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萧月。 萧月尴尬地一笑,勉力无视着钦佩、嫉妒、羡慕、鄙夷等各种各样的目光,径自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目光直直对这对面的空座,不发一言。 有意无意地瞟向左相之席的方向,仿佛心有灵犀一般,那白衣狐狸侧过头来,对她浅浅一笑。 他轻轻启唇,无声地唤了句:“月儿。” 萧月笑了,启唇无声道:“谢谢。” 狐狸只是凝望着她,如玉温润的眼眸里,夹杂了丝丝她看不透的情绪,似关心,似温暖,却比这些更令人看不透。 他真的不同了,真的不同了。 萧月几乎已记不清,四年前,他无情地把她推入盲婚哑嫁的局里的情形。 四年来,他好像每一天都在改变,从莫名的关切到救命之恩,到神医谷中自毁功力助她速成,再到这一年来为她的种种付出,她只是觉得莫名其妙。 这一夜,他没有携家眷出席,她知道,他为了她,已没有了家眷。 他的夫人,还有四个如花小妾,早在四年前他带她到神医谷前被遣散,而今的左相府,也只有他孤身一人。 情不自禁地再对上那双看不透的眸子,那是何样的完美无瑕,儒雅而睿智,仿佛四年前的权相。 只是,好像有什么不同了。 这时,忽听一声通传:“定王殿下到——” 萧月的心漏跳了一拍。 119 乱了方寸 看见了那副熟悉而又陌生的容颜,萧月却觉莫名其妙的平静,淡淡一笑,随着众人站立、下拜: “参见定王殿下。” “免礼。”齐云轩柔润好听的声音传进耳中,萧月随着殿上众人起身,坐下。 抬首看去上首,那与她出生入死一整年的男子正悠然自得地坐在那里,嘴边挂着冷清的一抹笑容。 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对上萧月的眸子,齐云轩微微一笑,笑意竟是和煦如暖阳。 萧月只是回以浅笑,心中、眸中皆是平无波澜。 不知道是他变了,还是她变了,他在她心中和齐轩已毫无半点相似,而她,也不是哪个为了齐轩不惜一切的小女人了。 齐云轩看向她的眼神却是怪怪的,像狐狸,却又不全是。 她已无暇思考这个中一切。那一声铜川,让她的心打了一个激灵。 “安王殿下到——” 齐诺轩站在殿门处,一身大红长袍绣以金线云纹凸显出超人的地位,发髻上一支金簪华而不俗,鬓旁也似是随意地垂下了一缕青丝,潇洒邪魅。一双桃花眼中熠熠的光芒仿佛盖过了殿中闪闪金光,一抬手一投足皆散发出华贵的气质。 萧月虽然是恨他恨到极致,也不得不承认,这齐诺轩,有着一种华贵的美,他把这种高贵的气质发挥到了极致。 “下官参见安王殿下。”殿上众人一如见到齐云轩之时,站起,拜下。 “免礼。”齐诺轩的声音甚是慵懒,短短两字散发出的雍容气质却是不容抗拒。 萧月只觉心“噗噗”地跳着,强自吸了一口气,镇定下来,站起、坐下。 她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从身边经过,情不自禁地抬头一看,齐诺轩正从身边经过,一双桃花眼赫然直对着她。 她顿觉心神一晃,慌忙低下了头,以一抹浅笑掩饰了此时的窘迫。 脚步声逐渐远去,她螓首看看腰间的血色玉佩,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她这是怎么了? 四年以来,面对着这堕胎毁容的深仇大恨,一直都是淡笑而、冷静谋划;为何,这正主儿多看了自己一眼,自己便会乱了方寸? 萧月阖上眼盖,暗运真气。 清心诀,明明有洗涤人心的功效,她,却是不能让心无玷。 不能!不可以怕他的!萧月在心中大吼。四年的等待,四年的谋划,不就是为了报仇吗?怎么可以还没出师先在气势心境上输了一大截呢?眸中一片慌乱。不自觉对上狐狸那双高深莫测的瞳子,只见他的眸色甚是奇怪,是一种她从未在狐狸见过的深沉不悦。 心中正奇怪着,忽听一把酷似鸭子的声音扯开嗓子大喊:“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惠嫔娘娘驾到——” 一殿的跪地声中,一身明黄龙袍的齐明宗走上主位,华丽凤袍的孟皇后走上右首,浅紫纱裙的杨惠嫔则是走上了左首。 “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微臣参见皇后娘娘、惠嫔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若洪钟,在偌大的承晖殿中回荡着,久久不绝。 “众卿家平身。”齐明宗的声音略带苍老,却是愉悦。 众人皆已就座,齐明宗向一旁的公公打了一个眼色,一席席的珍馐便源源不绝地铺陈上来,可谓络绎不绝。 却忽见齐明宗一举手中酒杯,朗声说道:“定王与护国军凯旋归来,护国退敌的功劳可谓不可斗两,朕深表欣慰,特此敬众位爱卿一杯!” 120 本王敬将军一杯 一众护国军中之人连忙站起,连说“不敢”。 齐明宗却哈哈大笑,一口喝下杯中酒。“众卿家乃是国家栋梁,大齐有众卿家乃是朕以及大齐的福气,这区区一杯,众卿家绝不为过!” 见皇上果真喝下了那杯酒,他们也只得跟着喝下。 这是,一人却霍地站起。 红衣翩翩,鬓边青丝妖冶张扬,一双桃花眼魅惑而妖孽,世上也只有此人了。 “本王久仰众大人之名,在此敬众位大人一杯!” 话音刚落,案几旁的宫婢已添了酒。 齐明宗开例在前,齐诺轩紧接着敬酒,这样喝下去,可真会醉的。 而,萧月知道,她醉了的时候,比任何人更会将口不择言。 齐诺轩举杯一饮而尽,席上军士皆举杯而饮。 只有萧月举杯不是,不举杯也不是,就站在那里发呆,踌躇不定。 “萧将军,”齐诺轩浅笑,眸中光波流转,极致的魅惑,闪动着危险的光芒:“本王敬你一杯。” 他竟然当着殿上文武百官后庭妃嫔点了她的名字! 她本知道自己不应再喝,可是,这齐诺轩如此当面羞辱她,她怎能做缩头乌龟? 勉力扯出一个笑,苦苦的,涩涩的。 举杯关灌下,萧月轻轻浅笑,每一个动作都那样连贯自然,只有她自己知道其中的苦涩。 齐诺轩,我前世到底欠了你什么,难道我生来就是为了被你羞辱的不成! 脑中已然微乱,平无波澜的眸子蒙上了一层酒气,似醒似醉,扑朔迷离。 “皇上,”萧月步履不稳,上前两步,说:“微臣身子不适,请容微臣先行告退。” 齐明宗捋须而笑:“允了。” 萧月如蒙大赦,匆匆离开承晖殿。 漫无目的地在朱红宫墙之内穿梭着,走着走着竟又到了那片清澈的湖水。 湖心亭,静静立在这恬静幽深的人工湖中,默默无言。 亭中,一抹白衣似雪,背对着她,负手而立。 那抹雪影,异常熟悉,又异常陌生。 她立即排除了齐云轩的可能性。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是,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也不知道为何会这么肯定,齐云轩不会事搅起她这种感觉的人。 跳进湖畔停泊的小舟中,萧月奋力划着,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那抹雪影的身份。 小舟快至湖心亭,萧月停下了手中动作,呆呆站在小舟之上。 121 她在等待谁 她究竟是在干什么? 她究竟是在想什么?她究竟是在渴望什么? 湖心亭中为何人根本与她无关,为何她却是如此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他的身份? 她……究竟希望那人是谁? 白衣如雪,为何在她心里起了波澜? 什么时候,这雪的眼色进驻了她的心,久久挥之不去? 什么时候,她爱恨分明、无心无欲的心坎悄悄打开了大门? 只是……她拼命地在心中寻找,却连那抹雪影的正面也看不清楚。 也许是过于扑朔迷离,也许是她不想寻找。 萧月深深吸了一口气,掉过舟头,朝岸边划去。 既是寻不到,那便不要再寻下去罢。 她怕,她接受不了真相。 兴许,是梨花漫天下那抹沉默的身影;兴许,是无锡山中哪个温柔出尘的身影;兴许,是青阳城头朝她淡淡而笑的身影;兴许,是那个温润儒雅而狡诈如狐的男人…… 她猛敲一下额头,加快了手中木桨的速度。 何苦去自寻烦恼?她不过是一抹异世的孤魂,她不属于这里,更不能属于这里。 报仇以后,最好的是离开,离开这不属于她的世俗。 她淡淡一笑,带有一丝狠戾,一丝绝然的妖娆,还有一丝她不曾发现的失落。 耳边,蓦地响起青阳城中那徐半仙的话:“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她浅浅一笑,也许,当大仇已报,她便当去青阳城会一会那徐半仙了。 舟至岸边,她轻轻跃下,往回路走去,心静如水,却有着一波又一波的涟漪。 红衣翩翩,残颜女子翩然而去,如一股清风,风过无痕。 湖心亭中,一身白衣的男子回过身来,凝望着那抹早已远去的红色身影,一动不动。 夏日的微风拂起鬓边一缕青丝,一双瞳子犹如覆上了一层雾般,迷离而没有焦点。 122 狐狸,你变了 骠骑将军府在十日后已经准备妥当,萧月也就搬出了客栈。 骠骑将军府并非即建而成,而是常设的,朝中一直无人得此封号,便一直空置着,直至萧月搬进。 许是齐明宗当真看得起她,竟隆重其事地派了从不离身的太监总管海公公,带着满满的一车车赏赐到将军府宣旨。 一阵扰攘过后,将军府只剩下了几名萧月留下充当杂役的下人和数箱赏赐。 海公公得意慢慢地站在府门处,指挥着下人把将军的“打赏”抬走,笑道:“奴才谢将军赏赐,以后将军若有任何需要,通知奴才一声便是了!” 萧月淡淡而笑,平无波澜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拿他齐明宗的赏赐来打赏他的下人,换来未来的一剂平安药,虽是讽刺,倒也划算。 让下人把那机箱赏赐搬进库房里去,萧月轻轻一笑,朝寝室走去。 忽地,一阵清风拂过,一抹雪白身影已出现在面前。 萧月双瞳收紧,右手已搭在逍遥剑的剑柄上,抬眸见来人,无奈笑道:“左相大人有好好的门不走,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下官面前,是想吓死下官吗?” 秋波流转,狐狸邪魅一笑:“月儿的警觉性不也高得很嘛。” 萧月最受不得他的调笑,似怒似嗔地别过头去。 狐狸却只是温润儒雅地笑着,邪魅笑语:“那些将军府下人,月儿可还满意?” 萧月咯咯轻笑:“该留的便留了。” 她怎么不知,皇上赏赐的那些下人,已混入了一些狐狸的人? 所以,她便借故遣散了别的人,只让狐狸的人留在将军府中。 “月儿果然聪明,我当初果真没有看错人。” 狐狸温润地笑着,一双看不透的眸子里泛着温柔的光芒,面颊上两个浅浅的梨涡,让她心神为之一荡。 “当初?”秀眉一扬,萧月妖娆一笑:“那相爷后悔了把我这枚棋子撤下棋盘了吗?” 她自己也没有留意到,她的声音里,竟有着莫名的酸意与不安。 “后悔?”狐狸脸上的梨涡漫得更大,笑意却是愈发的深沉,甚至夹杂了一丝苦涩。 良久,才低低一叹。“别说我回答不了你,我也回答不了我自己。” 萧月沉默了。 狐狸,总是一副得意自信的样子,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保持着那抹千年不变的温润笑容。 可是,现今,他却犹豫、叹息。萧月一僵。“狐狸……” 狐狸低低一笑,叹息间的颓然一扫而空。“怎么了,月儿?” “没什么。”萧月忽地心虚地低下了头。“只是……只是,狐狸,你变了。” 123 也许,我是喜欢你的(二更) 狐狸柔柔一笑,那笑,与往日温润邪魅的笑截然不同,让萧月的心漏跳了一拍。 “我变了吗?”他温柔地笑着,眉宇间却有着挥之不去的惆怅。“连我自己也未曾发觉,为了一个人,我竟可以改变……” 萧月心一惊,抬首,却是对上了一双如水温柔的眸子。 “狐狸……” 太反常了,实在太反常了。狐狸,竟变得不像狐狸了。 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心头弥漫着,苦苦的,甜甜的。 为什么,她的直觉告诉她,那个人,竟然就是她自己…… 而心底深处,竟然不排斥这个念头…… 可是,她还是傻傻地问了一句:“那个人,是谁?” 极致温柔地笑着,狐狸伸手把萧月鬓边一缕青丝婠到她的耳背,浅浅笑叹:“也许,那个人叫月儿……” 也许…… 她发现,自己竟然如此排斥这个字。 那一瞬,她竟发现,自己是如何渴望他会肯定地回答,让他改变的,就是她萧月。 那种渴望是如此的大,如此的深,让她心惊。 抬眸直直对上那双只有真诚的眸子,萧月抓住那双冰冷的手,轻轻问道:“只是,也许吗?” 狐狸柔柔地笑着,纯真恍若孩子。“只是两个字而已,为何那么在乎?” “当然在乎!”萧月冲口而出。 话出了口,萧月自己却是一愣。为何那么在乎? 为何那么在乎要让自己成为改变他的那个人? 她,是他的谁,有什么资格求他在她面前为她而改变? 从那场不伦不类的父女关系,到后来不伦不类的师友关系,他们之间,似乎什么也不是。 可是…… “狐狸。”她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面颊,触感柔软,夹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让她心神荡漾。“我想,也许,我是喜欢你的。” 她总看不清自己的心,也看不清自己的感觉,在满腔对齐诺轩、独孤夜的恨中,有那么一股甘泉,那样的清澈明丽,甜甜的,也许是喜欢的感觉……吧? 也许,她真的是喜欢他的。 “也许?”狐狸的眸子却忽然一缩,一伸手,近乎霸道地将她带入怀中。“只是,也许吗?” 124 強吻(三更) 文文要上架了,今天先送三章免费。谢谢大家这些日子的支持,也谢谢善良可人的介不同和严格但帮助良多的微笑编编。 本文的速度可算是超快,基本上会以这个速度继续下去。保证一定更纠结,更多让人意想不到的情节。其实本文基本枝干已经成型,后面的就是解密和扭转了(^o^) 雪九月上高中,会比较忙,但雪会保持每更至少2000字。看过妃子的亲应该知道,雪是都市言情小说送字最多的作者了,嘻嘻。 以下是后续剧透: (1) 本书开首时,狐狸那幅由“月”所题之字,蕴藏着什么秘密? (2) 神医谷的秘密;为什么神医谷中人皆穿白衣,而狐狸也是一身白衣? (3) 独孤夜为何会成了洛沙国驸马?个中有什么秘密? (4) 笑忆然的身份:他似乎和萧月认识,可是,他是谁? (5) 堕胎残颜的真相:为何齐诺轩会在转眼间反目?齐萧之间有没有一点感情?爱与恨之间,他们将如何抉择? (6) 简介中还没有出现的两幕:休书一纸和如山尸体,是在什么情况之下出现的? (7) “霸君”是谁?两王夺嫡之争,谁会胜出? (8) 笑然庄的存在,是为了什么? (9) 老神医是谁?狐狸是谁?他们为什么要把萧月强嫁给齐诺轩? (10) 为什么萧月会对齐云轩有莫名其妙的信任? (11) 齐轩是谁?谁是齐轩?前世他利用萧月杀了二十三个人,内情是怎样的? (12) 徐半仙说“凤凰劫”,萧月会有什么劫? 多年之后,萧月回想生命中的三个男人:一个爱着她,抵不过仇恨;一个恨着她,经不起感情;一个为了她,不惜遗臭万年。也许,她爱过;也许,她恨过;但一切,终抵不过天命。 后续剧透 1、骏网一卡通 推荐指数:☆☆☆☆ 同样可以在网吧、报亭、小卖部买到,起充10元,1元购买80个阅读币,方便经济。下面是操作步骤:登陆都市言情小说——支付中心——我要充值——骏网一卡通——填写充值数额(起充10元,不支持余额卡,1:80)——下一步——确认——选择充值卡张数——填写充值卡面额、卡号和密码——正确输入验证码——确认支付 2、游戏点卡 推荐指数:☆☆☆ 网吧、报亭有售,盛大或者征途的点卡都能充值的,和骏网一卡通一样,1元购买80个阅读币,不过是20元起充,不过买了10元点卡的童鞋也表伤心,都市言情小说是支持两张10元的卡一起充值的,经常打游戏的童鞋们应该很容易就能买到了哈。其实步骤相似,这样操作就好了:登陆都市言情小说——支付中心——我要充值——游戏点卡——填写充值数额(起充20元,不支持余额卡,1:80)——下一步——确认——选择充值卡张数——填写充值卡面额、卡号和密码——正确输入验证码——确认支付 3、神州行充值卡 推荐指数:☆ 只要童鞋们在充值手机话费的地方买就可以了,但是很难买到面额是10元的哟,如果童鞋们买不到这么小面额的,建议大家还是不要使用,这种卡是所有充值卡里面最实惠的,1元购买85个阅读币哟,买好之后,这样操作好了:登陆都市言情小说——支付中心——我要充值——手机充值卡(1)——选择充值卡类型——选择充值卡面额——下一步——确认——填写序列号和密码——进行支付(起充20元,不支持余额卡,1:90) 这里提醒打算长期在小说网看书的童鞋注意了,童鞋们都不富裕,当然要用最实惠的充值了,可是大家都比较小,所以米有网上银行之类的,所以还是建议童鞋们买手机充值卡充值,只要大家找到在右下角有全国通用标志的联通充值卡,就可以在都市言情小说充值了。 最后说一下哈,都市言情小说最近推出了可以随时随地看书的手机都市言情小说站,亲们的手机只要能上网,直接登录m。readnovel就可以随时随地读小雪的书了,哈哈,童鞋们要是还有什么疑问,直接点击支付中心,就能找到在线客服了,服务时间是8:00~21:30,如果实在不方便在这个时间找客服,童鞋们也可以直接到交流中心看一下相似的情况哈。 希望童鞋们多多支持,小雪会加油更新的! 充值方法 1、骏网一卡通 推荐指数:☆☆☆☆ 同样可以在网吧、报亭、小卖部买到,起充10元,1元购买80个阅读币,方便经济。下面是操作步骤:登陆都市言情小说——支付中心——我要充值——骏网一卡通——填写充值数额(起充10元,不支持余额卡,1:80)——下一步——确认——选择充值卡张数——填写充值卡面额、卡号和密码——正确输入验证码——确认支付 2、游戏点卡 推荐指数:☆☆☆ 网吧、报亭有售,盛大或者征途的点卡都能充值的,和骏网一卡通一样,1元购买80个阅读币,不过是20元起充,不过买了10元点卡的童鞋也表伤心,都市言情小说是支持两张10元的卡一起充值的,经常打游戏的童鞋们应该很容易就能买到了哈。其实步骤相似,这样操作就好了:登陆都市言情小说——支付中心——我要充值——游戏点卡——填写充值数额(起充20元,不支持余额卡,1:80)——下一步——确认——选择充值卡张数——填写充值卡面额、卡号和密码——正确输入验证码——确认支付 3、神州行充值卡 推荐指数:☆ 只要童鞋们在充值手机话费的地方买就可以了,但是很难买到面额是10元的哟,如果童鞋们买不到这么小面额的,建议大家还是不要使用,这种卡是所有充值卡里面最实惠的,1元购买85个阅读币哟,买好之后,这样操作好了:登陆都市言情小说——支付中心——我要充值——手机充值卡(1)——选择充值卡类型——选择充值卡面额——下一步——确认——填写序列号和密码——进行支付(起充20元,不支持余额卡,1:90) 这里提醒打算长期在小说网看书的童鞋注意了,童鞋们都不富裕,当然要用最实惠的充值了,可是大家都比较小,所以米有网上银行之类的,所以还是建议童鞋们买手机充值卡充值,只要大家找到在右下角有全国通用标志的联通充值卡,就可以在都市言情小说充值了。 最后说一下哈,都市言情小说最近推出了可以随时随地看书的手机都市言情小说站,亲们的手机只要能上网,直接登录m。readnovel就可以随时随地读小雪的书了,哈哈,童鞋们要是还有什么疑问,直接点击支付中心,就能找到在线客服了,服务时间是8:00~21:30,如果实在不方便在这个时间找客服,童鞋们也可以直接到交流中心看一下相似的情况哈。 希望童鞋们多多支持,小雪会加油更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