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爱之诱拐游戏》 楔子 “晓悠,你快回来呀,娘有话跟你说!乖宝宝听话,娘给你买你最喜欢的核桃酥还有玫瑰糕,你快回来呀!”葱郁的树林间,一个妇人的尖叫声久久回荡着。 “又拿这两样东西哄我,我才不要呢!我要是回去我就是你生的!!!”罗晓悠脚步不停的飞奔着,嘴里乱七八糟的嘟囔着:“不过我好象本来就是你生的!不管了,反正打死我也不回去,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曲曲折折的石子路从树林间蜿蜒而下,微风吹动着树稍,发出一阵阵沙沙地回响声,石子路的尽头,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出现在眼前,罗晓悠脚尖轻点了一下河边的碎石,飞身越过小河,迅速钻进了对岸的树林里。 跑到这里应该算安全了吧?罗晓悠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石子路上,一个美貌的中年妇人闪现了出来,急匆匆追了过来,一脸焦虑惶急的神色。 罗晓悠吐了吐舌头,马上转身撒腿又跑,虽然自己的轻功火候还犹待加强,但是现在是逃命的关键时刻,就算跑断两条腿,她也绝对不能被抓回去! 她的身影在树林间晃动了几下,马上消失不见了! “这个该死的丫头,跑的怎么比兔子还快!”中年妇人气急败坏地喃喃自语着,呼呼喘着粗气:“别让我逮到你,逮到了有你好瞧的!”她选择了左边一条路,急急忙忙追了下去…… 第一章 盱眙,是一座依山傍水,风景旖旎的山城,也是连接南北运输的交通要道,环境清幽,民风淳朴。城中商户林立,路人络绎不绝,熙来攘往,好不热闹。 罗晓悠刚一踏进这个地方,就爱上了这里。 她终于如愿以偿甩掉了娘的追踪,从家里跑了出来,经过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才来到了这里。当初离家出走时的兴奋心情已经消失怠尽,口袋里慢慢减少的银子提醒她,她已经没有足够的盘缠能坚持到南京了,想到自己很可能一路讨饭才能到达目的地,她就愁的没有了精神。而最让他难过的是,还有两天就是她十六岁的生日了,想起每年自己生日的时候,爹跟娘总是准备一大桌子的好菜,开心的陪着她玩闹到天亮,她就忍不住想要哭出来!可是不行!她既然已经跑出来了,就一定要走到南京,一定要把话跟那个什么朗卿公子说清楚,就算是用讨饭的方式,她也一定要达到目的! 罗晓悠下定了决心,结完住宿的费用,她数了数手边的银子,还有一两多一点儿,如果走的快一点儿,再省着点儿花的话,估计能坚持下来!好心情马上影响了她,他走出客店,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了起来。 街道两边的小摊贩有很多,显然这里是个固定的市场,她穿梭在行人之间,开心的东张西望着。不时有小贩招呼她,大声兜售着自己的货物,她一律走过去搭讪着,虽然不能买也买不起,但是夸赞一下总可以吧?她绝对不是个吝啬两声赞美的人!直到太阳开始西移,她才发觉自己已经走出了离客店太远的距离,困乏也袭了上来,转回身,她沿着原路走了回去,但在闪烁的阳光下,一个小小的挂链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是个兔子形状的透明玉坠,通体雪白,耳朵尖尖的竖立着,嘴里叼着一颗大萝卜,可爱又滑稽。她几步走过去,抓在手里,爱不释手的抚摸着。 “小姐喜欢吗?这是我压箱底的存货,市面上绝对见不到的,”卖玉的人惯于察言观色,马上吹捧了起来:“看看这色泽,再看看这质地,绝对可以说的上是独一无二的绝品,小姐要是喜欢就买了吧,这样的东西只有小姐这么美貌的女孩子才能配的起呢!” “多少钱?”罗晓悠喜滋滋地问,紧抓着不放,才不管能不能到南京呢!这么可爱的东西要是放弃了她会后悔一辈子的,就当是送给自己十六岁的生日礼物不为过吧! “看您这么喜欢,我少收您一点儿,赔本卖给您啦,就给五两银子吧!”那人故意愁眉不展的唉声叹气:“要不是我急着用钱,这么好的东西我才舍不得卖呢。这可是我祖传的东西呀!” “我没有那么多银子啊!”罗晓悠瞪大了眼睛,自己只有一两多银子,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就是想借也没地方去借。可是他就是爱极了这个小东西,怎么也舍不得把它放下来,只好陪着笑道:“我现在只有一两六钱银子,拜托老板你就卖给我吧!” “那怎么行!”那人一把抢过玉坠:“五两我就跟小姐要少了,小姐还要讨价还价,这么好的东西,一两六钱银子就想买?门都没有!”说完转身就要走。 罗晓悠着急起来,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哀求道:“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坠子,请老板通融一下好不好?卖给我吧!” 那人理都不理她,继续走自己的路,罗晓悠象个跟屁虫一样,不厌其烦的尾随在他身后,苦苦哀求着。 从小到大她都没特别喜欢过什么东西,就是对这个玉坠情有独衷,谁让她大小姐喜欢上了呢?没尊严就没尊严吧,反正这里也没有认识她的人,什么面子里子的,要不要无所谓了! 那人不胜其扰,终于停下了脚步,罗晓悠眼光充满期待,热烈的注视着他。 “你真想要这东西吗?” “当然!当然!”罗晓悠欣喜的望着他。 “东西我可以卖给你,可是一两六钱银子绝对不行!”那人斩钉截铁的说道:“你要真想要,就去凑银子吧,明天这个时候我还在这里等你,如果你凑不来银子,那我可就卖给别人了!” “真的?”罗晓悠大喜地叫道:“好!好!明天这个时候我一定来,你也不要失信,千万不要卖给别人好不好?” “好吧,说定了!”那人咧嘴笑了笑,叹口气道:“我也是没办法,卖不了五两银子,我就没办法给我老婆买药治病,我是看你真心喜欢它,我才答应等你一天的,你可不能让我空等才好!” “你放心吧,”罗晓悠豪爽地抱了抱拳头:“明天这个时候就在这里,我们不见不散!” 那人又笑了笑,点点头,挤进人群里不见了。 罗晓悠目送他的背影离开,高兴的跳了起来,但随即她就皱起了眉头,她好象犯了个致命的大错误,光顾着高兴了,钱从那里来呀?还差三两四钱银子,她浑身上下好象都没有值钱的东西可以卖,这下子糟糕了,钱酬不来是小事,爹好象告诉过她,失信于人才是大事啊!她猛拍着自己的脑门,团团乱转着,怎么办?难道用偷的吗?不行!偷是最可耻的行为?爹要是知道了不打死她才怪呢!!!用抢的?比偷还可耻!更不行?怎么办?不过,如果抢了人家,再问清楚人家住的地方,等有了钱就还回去不是就可以了吗?好象爹也说过,江湖救急是可以商量的!她抬头看了看天色,还来得及,就趁现在吧,出城以后天就蒙蒙黑了,应该是抢劫的好时候! 该死的!罗晓悠暗暗骂了自己一句,堂堂罗大姑娘竟然沦落到去做强盗,都是那个混蛋朗卿公子给害的,等见到了他,本姑娘一定要讨回这个耻辱,你就等着接招吧! 第二章 夜已经很深了,是个满月的日子,月光将宽阔的官道照的亮如白昼,罗晓悠就埋伏在官道旁边的半山腰上,探头探脑的张望着。 她穿着从跑堂伙计那里借来的粗布衣裳,脸上用煤灰画成了大花脸,已经在这里埋伏了一个多时辰了。 第一个从这里过去的是一对弯腰驼背的老夫妻,看着他们蹒跚不稳的脚步,罗晓悠实在不忍心下手,一对贫寒的老夫妻,也许三两四钱银子就是他们所有的家当了,何况有没有银子还是未知数呢!第二个从这里过去的是一只官兵的队伍,足有三四十个人,她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袭击官兵呀!只好接着等了。可是等了这么久了,居然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是老天准备捉弄她吗?放着舒服的大床不睡,偏偏跑来这里受罪不说,深秋半夜的寒气还把她冻了个半死,难道她跟那只坠子根本就是没缘分?看看天色,怎么可能这个时候还有人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呢?她叹了口气,无精打采的站了起来,失信就失信吧,反正她努力过了,酬不到钱也没办法了。 正在她准备放弃等待离开的时候,远远地传过来一阵马蹄与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居然真的有人让她等来了! 罗晓悠精神大振,侧耳仔细倾听着,应该是两匹马?三匹马?还是五匹马?是一辆车?还是两辆车?还是三四五六辆车?声音太杂乱了,她数不过来,但是这些声音绝对不可能是官兵的队伍,她还能听见有人大声打哈欠的声音!哈哈!真是没白费工夫,管他有几个人呢,反正今天本姑娘是截定你们了! 罗晓悠站起来,深吸一口气,飞身跳了下去,威风凛凛地挡到了那群人面前,大叫了一声: “此山是我开——”后面一句是什么来着?好象忘记了,再想想,哦:“此路是我盖,要想从此过,给本姑娘留下买路财!” 一队人齐刷刷的停了下来,所有人全部鸦雀无声! 我的个乖乖!罗晓悠缩了缩脖子,眼前的阵势把她吓了一大跳! 头前就是一匹高头大马,马上坐着个年轻的小伙子,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他身后是一串长长的队伍,弯过山看不到尾巴,几辆马拉的货车上坐着几个粗壮的男人,探身观望着她,也是同样的目瞪口呆没有声音。但随即,队伍里发出一大片惊天动地的暴笑声,所有人全部东倒西歪的没了形象,坐在马上的年轻人更笑的跌到了地上,哎哎叫唤着直不起腰来,马匹被笑声惊的纷纷嘶叫着,马蹄践踏的地上尘土飞扬,更显得场面混乱不堪。 怎么一下全乱了套了?罗晓悠大张着嘴巴,这些人真是奇怪到了极点,遇到强盗了还这么放肆的大笑,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吧?她叉着腰,继续威武的叫道:“听见没有,本姑娘说留下买路财,你们耳朵聋了吗?” 她的话换回来又一轮的暴笑,有一个车夫甚至笑的岔了气,双手捂着后腰,嘴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 “给我停下来!”罗晓悠气急败坏地跺着脚,心里开始发毛。是她说错话了吗?还是她的形象有哪个地方不对?爹说过强盗拦路抢劫的时候都是说这句开场白的呀!衣服也没什么不妥的地方吧?她穿起来照过镜子,跟男人没什么区别!脸上也画花了,根本没人能看的出来她长什么样子的,怎么这些人会有这么奇怪的反应?看来自己要显露一下工夫了,要不然这些人怎么会乖乖把钱掏出来呢! 罗晓悠看着躺在地上的年轻人,大声叫道:“站起来,接本姑娘一掌,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坏了!本姑娘?!这不是明摆着把自己的身份泄露出去了吗?难怪这些人笑的这么张狂,该死的,她忘记了自己的口头禅了,看来今天自己抢劫的计划要泡汤了! 就在场面大乱,罗晓悠又无计可施的时候,车队后面飞快的跑过来一匹白马,马上的人也是一身雪白,眨眼间就来到了她眼前。罗晓悠努力仰着头,才能看清楚面前的人。 那是个英俊高大的男人,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神态稳重淡定,目光炯炯有神,他看了一眼挺胸叉腰的罗晓悠,又看了一眼爬起来擦眼泪的年轻人问道:“管野,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停下来了?” “这个小姑娘——”年轻人笑的眼睛闪闪发亮,口齿不清的道:“她说这里的路是她盖的,让我们留下买路财!” 那男人回头看着罗晓悠,唇边也泛起了一抹轻笑! 哇!这个男人笑起来的样子还真不难看!罗晓悠偷偷评价着,勉强算是除了爹以外最顺眼的男人了吧!不过他高高在上的姿势却实在让人讨厌,她挺起胸膛,嚣张的叫道:“你是这里的头吗?” “是的,请问小姑娘有什么指教?”那男人温和的问道,上下打量着她。 “你——先从马上下来!”罗晓悠揉着自己僵硬的脖子,没好气的道:“不知道居高临下看人是不礼貌的吗?” 那男人笑了笑,真的从马上跳了下来,走到罗晓悠面前道:“现在可以了吗?请说吧。” 怎么还是比她高?她的脑袋估计只到他的肩膀吧?怎么有人长的这么高的?不知道他平时都吃的是什么好东西?面对她这个强盗还笑的这么坦然,太小看她了吧? “我要跟你决斗!”罗晓悠大声道。管你是高还是矮,打不过本姑娘,不给银子休想过去! 那男人惊讶的看着她,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为什么要决斗?” “你如果打不过我,就要给我三两四钱银子,我就放你们过去!”罗晓悠得意的看着他。 “为什么你要三两四钱银子?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那男人好奇的问道。 “这你不要管,那是我的事!”罗晓悠不耐烦地道:“赶快应战,我还要回城里睡觉呢,没时间跟你磨嘴皮子!” 那男人身后的年轻人发出一声抑制不住的低笑,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我不可能跟你决斗的,”那男人笑道:“三两四钱银子是吗?我叫管野拿给你,你拿了银子就回去吧。”他说完话转身就要走。 “站住,不许走!”罗晓悠气呼呼地叫起来:“我才不能白拿你的银子呢,不跟我决斗你们休想过去。” 那男人回过头,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芒:“我都给你银子了还不行吗?我根本不会武功,怎么打的过你呢?” “那就当你自动弃权了!”罗晓悠哈哈笑起来:“这样也不算我白拿你的银子,你可不要怪我!” 那男人忍着笑意挥挥手,他身后的年轻人立刻走了过来,递到他手上一锭银子。 罗晓悠瞪大了眼睛,他手里的银子应该不止三两四钱吧?足足有五两那么多,她皱起眉头道:“我不要这么多,就要三两四钱。” 那男人把银子塞到她手上道:“拿去吧,剩下的买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以后不要做这样的事情了,这可不是小孩子应该玩的游戏。” “我不小了,我后天就十六岁了!”罗晓悠不满的叫道,努力挺起自己的胸膛,可惜衣服太过宽大,她的本钱根本显示不出来。 “好吧,就算是个大人了,”那男人摇头道:“现在赶快回去吧,你不是还要睡觉的吗?” 一经他提醒,罗晓悠马上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酸掉了,但她还没问他的地址呢?到时候找不到他怎么还银子给他?她急忙道:“谢谢你给我银子,可是你必须告诉我你住什么地方,等我有了银子马上还给你!” “不必了,银子就当是我送给你的!”那男人轻巧的跳上了马背,催马跑到队伍后面去了。 罗晓悠还要说话,年轻人已经吆喝车队开始赶路了,一辆辆马车经过她身边,看的她眼花缭乱,自己居然截的是这样一支庞大的队伍,光看人数就不下五六十人,有些人的腰上还挂着明晃晃的武器,真要动起手来,她恐怕连半点胜算的机会都没有,不用那个男人动手,她就已经成了人家的俘虏了!看来自己今天是碰到好人了,怎么也得感谢他一下才好。 队伍好不容易都过去了,才看到那男人最后走了过来。 “多谢你了,罗晓悠会永远记住你的慷慨的!”罗晓悠眉开眼笑地向他挥手道谢。 那男人没有说话,点点头,尾随队伍消失了身影。 第三章 罗晓悠伸了个大懒腰,偷偷笑了起来,强盗这个职业真是刺激又有成就感,将来如果没钱花了,不妨再客串一下也好,那银子不就哗哗地自动滚过来了吗?嘿嘿!她窃笑着,忽然想起爹的话,慌忙打了自己的脑袋一下,如果让爹知道她干过这种勾当,绝对不能饶了她的,别说还有下一次,恐怕连偷跑出来的机会都不会有了,还是老老实实做人吧! 她心情愉悦的轻哼着歌,向盱眙城的方向走去,突然,她的好心情一下消失了,现在这个时候城门早就关了,她怎么还能进的去呢?荒郊野外的地方,让她到那里找地方休息?她惊跳了起来,正不知所措的时候,马车消失的方向忽然传过来一阵马蹄声,那男人居然去而复返,很快跑到她身边,用探索又关切的眼神看着她问道:“小丫头,你知不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已经没办法进城了?” “幸好你回来了,”罗晓悠跳起来拉住他的马缰,白马嘶叫了一声,前蹄扬了起来。罗晓悠吓了一大跳,慌忙后退,狠狠的一屁股坐到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了起来。 那男人拉住白马,很快跳了下来走到她身边,把她扶了起来道:“抱歉,我的马只允许我一个人靠近,没伤到你吧?” “真是匹古怪的马,我又不是要杀了你吃你的肉,干吗跟防贼一样防着我?”罗晓悠嘟起嘴巴,狠狠瞪着那匹白马。可是似乎她刚刚确实做过强盗,跟贼好象没什么区别,她笑了:“算了,我抢了你主人的银子,你吓唬我一下也对,我们扯平了。” 那男人拍打着她身上的灰尘笑道:“如果没吓到你的话,就跟着我的队伍一起进城吧,这里杳无人烟,你一个单身小姑娘走夜路太危险了。” “那当然好了!”罗晓悠欣喜的跳起来,屁股上传来一阵疼痛,她又哎哟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不知道是不是摔肿了,连大腿都被牵扯的疼了起来,他抓着那男人雪白的衣袖,一只黑黑的手掌印马上印了上去:“如果你能带我回到城里,我就付你一钱银子的带路费,我这个人最公私分明了。” “不必了,举手之劳而已!”那男人笑笑,走回自己的马旁边,低声在马耳朵边说几句话,然后又走回来扶起了她:“走吧,我跟我的马商量过了,它允许你骑它了。” “它能听的懂你说话吗?”罗晓悠惊讶地缓缓靠近白马,一直走到马肚子低下,白马真的一动不动,马也能通人性啊!罗筱悠伸出手去碰了碰它漂亮的马鬃,它还是一动不动。 “它真的让我骑它了,你看你看!”罗晓悠开心的叫了起来。 那男人微笑着不语,举起她瘦小的身子,罗晓悠只觉得眼前一花,她已经稳稳的坐到了马背上,坚硬的马鞍碰到她受伤的屁股,她忍不住又哎哎的叫了起来。 “忍一忍,很快就能进城了!”那男人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小手,拉起马缰,白马顺从的走了起来,脚步轻快稳健。 老天!她罗大姑娘还是第一次骑马啊!还是这么漂亮的一匹大白马,今天不止抢到了银子,还能一尝头一次骑马的夙愿,看来自己出门那天一定是个最好的黄道吉日!只不过,随着白马的移动,她可怜的屁股免不了跟马鞍的亲密接触,疼痛就越来越厉害,她勉强忍耐着,可身体却不能控制的伏了下去,她就象只八爪鱼一样,到最后整个人都趴在了马背上! “停一下,停一下!”罗晓悠实在有些坚持不住了,她摇晃着,身子向马下直溜了下去! 那男人手疾眼快,一把把她抱进了怀里,他如果不及时接住她,从那么高的马上摔下来,绝对能摔断她全身的骨头!可是他胸前雪白的衣服上不可避免的又被蹭脏了一大片。 “我不行了!”罗晓悠气喘吁吁的道:“原来骑马这么辛苦的,我爹以前告诉我,他当年闯江湖的时候,骑着马到处行侠仗义,不知道有多威风,原来根本就是骗我的!” “你爹也是江湖中人吗?”那男人小心的把她放到地上问道。 “是啊!”罗晓悠一瘸一拐的活动着僵硬的四肢:“他以前有个外号叫铁面魔刀,据说在当年还小有名气呢,可惜那时候我还没生出来,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骗我的。” 那男人清亮的眼睛里闪现出一丝了然的亮光,仔细打量着她。 “不相信是吗?”罗晓悠满不在乎地挥挥手:“你这么年轻,当然不知道二三十年前的事了!无所谓啦,反正其实我也根本没怎么信过他的话!”她嘻嘻笑了起来,一脸的天真无邪。 那男人笑看着她,没有说话,转身跃上了马背,把手伸到她眼前:“来吧,我们共乘一骑,很快就能回到城里了。” 罗晓悠抬头看着他,他温和的眼光看不出一丝邪念,可是她怎么可以跟一个陌生的大男人共骑一匹马?虽然他表现的斯文有礼,又大方地送给她银子,她心里还是对他存着几分戒心,她虽然无知,却不是个大白痴呵!况且她已经是个定过亲的人了,跟男人骑在一匹马上,让人看到了传到爹的耳朵里那还了得!她摇了摇头,坚决的道:“我不要!” “为什么?”那男人惊讶道。 “我已经是有婆家的人了,不能跟别的男人太亲密,虽然那个人我从来没见过,可是我毕竟是个有夫之妇,所以我不要!”罗晓悠更加坚决的摇着头。 那男人微笑起来:“你把你的事情毫不保留的告诉我,证明你对我还是有几分信任的,况且你还穿着男人的衣服,脸上画的跟个大花猫一样,有谁能看的出来你是个女孩子呢?凭你对我的判断,我象是坏人吗?” 罗晓悠歪头想了一想,眼前这个人的确跟他想象里的坏人有着天壤的差别,有哪个坏人会好心借银子给别人不要求偿还的?他又长的这么英俊挺拔,温文尔雅,自己应该可以信任他的,可是她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那么我们说好了,到了城里你就要马上把我放下来,绝对不能让别的人看到!” “听你的,小丫头!”那男人笑着拉起她的手,罗晓悠象腾云驾雾一样,一下子就稳稳当当的掉进了那男人的怀抱里,她恐惧的尖叫了一声,双手挥舞着。他是准备要吓死她吗?这么高的地方,她全身的重量全部压在他的双臂上,如果马动起来,不是轻易就能把她甩下去了?再说这样横在他怀抱里,姿势好象有点不太对吧? “我只是跟你共骑一匹马,你别动歪脑筋才好,不然我绝对放不过你,本姑娘学工夫十几年了,对付你这个公子哥可是绰绰有余的!”罗晓悠抓住他的肩膀,警告的盯着他眼睛里的笑意,先把自己固定住了再说,否则万一她的警告生效了被他丢下去,她的屁股恐怕非得开花了不可! “你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我对乳臭未干的毛丫头根本没兴趣!”那男人戏谑的讥笑着她: “请你也老老实实的坐好了,不要趁机吃我豆腐!” “我会吃你豆腐?!你这个年纪足可以当我叔叔了!我对大叔级别的男人更不感兴趣好不好?”罗晓悠怒气冲冲的反驳回去,这个男人,他以为他是谁呀! “说的也对,我这个年纪的确能做你叔叔了!”那男人眼睛里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罗晓悠这才意识到她的话未免有点儿太伤人了,她慌忙解释着:“你别生气,我是开玩笑的,我的意思是,你是个值得信任的好人,好人是不会老的,不对不对!我的意思是,你外表没那么老,脸上一丝皱纹都没有,跟个十六七的年轻人一样,也不对!我的意思是……” “好了,闭上你的嘴巴吧,小丫头!”那男人展颜而笑,催动白马,白马接受了命令,开始小跑起来,马蹄发出清脆的得得声。 罗晓悠果然乖乖地闭起了嘴巴,既然他不生气,那她就没有再道歉的必要了,她轻松的躺在他的臂弯里,闭上了眼睛。神经一松弛下来,困意马上就袭了上来,她转动脑袋,在他怀里找到一个最舒适的姿势,长长的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问道:“我还没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萧,叫萧以仲。”那男人好象还说了句什么,可是罗晓悠已经听不见了,她就这么躺在一个刚认识了不到一个时辰的男人怀里,安心的会周公去也! 第四章 管野站在盱眙城高大的城墙下面,焦急地向身后张望着。 所有的货车都进了城,由他的副手带领着,向固定的客店开拔了过去,他一面安抚着睡意朦胧的城门官兵,一面暗暗埋怨着自己的主人。他印象里的萧以仲绝对不是个喜欢管闲事的好事之人,行商路上,他一定会保持最敏锐的警觉性,象这样丢下一大票人去关心一个小姑娘,还是破天荒头一遭!那个小姑娘行事确实希奇古怪又搞笑,可是凭萧以仲的性格,他应该只会一笑了之而已。他猜不透萧以仲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可是为了一个小姑娘耽误进城的时间,他满肚子都是怨气,再加上守城官兵不耐烦的催促,他就更加烦躁了起来。 远远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终于传了过来,管野松了口气,急忙对官兵陪笑道:“来了,来了,麻烦几位大哥再等一下!” 萧以仲的白马眨眼间跑到了近前,风一样驰进城里去了。管野向守城官兵的手里塞进几锭银子,打恭作揖的进了城,跳上自己的马,尾随在萧以仲身后。 萧以仲放慢了马的速度,管野这才看到他怀里的罗晓悠,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萧以仲有严重的洁癖,这是萧家每个人都知道的事情,可是他居然允许这个穿着粗布衣裳,脸上涂满黑灰的女孩子睡在他怀里,还任凭她把那些黑灰肆意蹭在他的衣服上而无动于衷,这简直又是破天荒头一遭,他开始有点不能理解这个他追随了多年的主人了。 萧以仲低头看着怀里的罗晓悠,眼神复杂难测。黑灰成功转移到他身上以后,罗晓悠一张清丽如水的小脸显露了出来,红红的小嘴边挂着一抹迷人的浅笑,她全身的重量都倚在他身上,显然对他充满极度的信赖感,这样一个天真无邪又完全没有一丝江湖经验的女孩子,罗世伯竟然允许她一个人跑出来,简直让他怎么猜都猜不明白,如果不是他听了她的名字以后一时的好奇心理作祟,这个小姑娘恐怕就要一个人露宿郊外,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了! 他着实庆幸自己的正确判断力。看着她唇边的笑厣,他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看来他以后的生活不会再孤单寂寞了,他这个指腹为婚的小妻子终于来到了他的身边,不管是因为什么样的理由让他在这里遇到她,他都对上苍顶礼膜拜,幸好让他碰到了她,幸好她一个人乱闯了这么久还毫发无伤。他轻轻抚摸着她光洁的面颊,发自内心的笑了。 管野看着萧以仲不断变幻的表情,头快变成两个大了,又是头一遭!萧以仲的脸上居然会出现这种宠溺的神色,这个作风犀利,处理事情果断决绝的男人,今天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好象被这个奇怪的小女孩给迷上了,难道这小姑娘是山间的树精草怪变化出来的,居然勾引的一向不动七情六欲的萧大公子都动了凡心,这丫头可真是不简单啊! “你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做什么?”萧以仲回头看着管野:“车辆都安置好了吗?” 管野慌忙回过神来,点头道:“小三儿已经带他们过去了,大少爷还是睡老地方吗?” 萧以仲点点头,管野打马跑了过去,安排住宿的事情去了。 这是罗晓悠出门以来睡的第一个最舒服的安稳觉! 她醒过来睁开眼睛,首先看到头上一张雪白的罗帐,亮光从罗帐外洒落进来,将帐子里映照的通亮,光滑的丝绒锦被覆盖在她身上。朦胧中,她好象记起昨天是那个给她银子的男人安排她睡在这里的,天下竟然有这样的好人,给她银子不说,还安排她住这么华丽的地方,她还从来没见过哪家客店的罗帐会雪白到这种地步的!她好奇的伸出手,抚摸着帐子,手上的感觉是光滑而飘逸的舒适,她第一次接触到这种舒适感,忍不住爱不释手的撮在手里把玩着。 帐子被人从外面掀开了,那男人,好象叫萧以仲吧?就站在罗帐外面,向她微笑着点头: “睡醒了小姑娘?昨晚睡的好吗?” “你怎么进来了?”罗晓悠慌忙用锦被遮掩着自己的身体,这才发现身上的粗布衣服已经被换掉了,从宽大的袖口处能看出来,这是件男人的衣服,难道是他的吗?她惊恐的睁大眼睛!这个男人昨天对他做过什么吗?她居然什么感觉都没有,这下死定了!她还怎么有脸去见人啊! “你昨天对我做什么了?我的衣服怎么不见了?” 萧以仲看着罗晓悠脸上的惊恐,笑意更深了。如果他真的做过什么,现在恐怕她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怎么会有人迷糊到这种程度,昨晚掌柜老婆给她换衣服的事情她好象一点都不记得了!他轻咳了一声道:“你出来这么久,每天晚上都睡的这么沉的吗?” “怎么可能!”罗晓悠扁扁嘴巴:“我的警觉性才高呢!不然怎么可能一路上都会平安无事的!平时我都是睁着一只眼睛睡觉的,昨天不知道怎么了!你还没告诉我呢,昨天你对我做什么了?”她的眼睛又瞪了起来,想转移话题吗?门都没有! “我说过我对小姑娘不感兴趣,”萧以仲拿起挂钩,将罗帐挂了起来:“想不想吃点东西?现在已经是未时了。” “什么,我睡了这么久吗?”罗晓悠一下跳了起来,又钻了回去:“你先出去,我要换衣服,老杵在这里我怎么起身啊!” 萧以仲摇了摇头,转身走出房间,罗晓悠的声音又大叫起来:“我的衣服呢?你把它丢到那里去了?” “你的衣服我派人烧了,那么粗糙的布料不适合你穿,”萧以仲回头道:“床头有我派人给你买来的新衣服,你尽管换上吧。” “你为什么要烧我的衣服?”罗晓悠气急败坏地叫起来,这个人也太霸道了吧?那是她借来的衣服,她拿什么还给人家啊?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大混蛋! “如果你觉得穿着我的睡衣出去见人没什么不妥当的话,那就不用换好了!”萧以仲回头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反手关上了房门。 罗晓悠吐了吐舌头,抬头看过去,她的眼睛张大起来! 这间客房好象跟她住过的客房有点太不一样,最少比正常的客房大了两倍,中间摆着一张黑色的大圆桌,她看不出是由什么质地做出来的,反射着黑油油的亮光,椅子也是同样的材质,整齐的环绕在桌子周围。窗户旁边是一张宽大的睡榻,睡榻上面铺设的睡具统统是雪一样白的颜色。对面的墙上挂着两副水墨山水画,旁边是一副对联,笔迹苍穹浑厚,龙飞凤舞。靠近门的地方依墙抠出来许多暗格,根据暗格的形状陈设着许多玩器古董,整个房间显得雅致而整洁。这样的房间一天的住宿费用估计不可能太少,只有象萧以仲这样的有钱人才住的起吧? 床旁边的椅子上,一套粉红色的衣服摆在那里,地上还有一双白色的羊皮短靴,小巧而精致。这个男人虽然混蛋了点儿,但心还是蛮细的,说实话那件衣服穿在身上实在不怎么舒服,晃晃荡荡象个大斗篷不说,还把她的手脚磨的生疼。看到这么漂亮的衣服,她一下兴奋了起来,手忙脚乱的穿在身上。光滑柔软的面料紧贴着她的肌肤,质地好象比床上的罗帐还要舒适温暖,鞋子也大小适中,这个人难道看到过她的脚吗?老天,他不是把她从上到下都看光光吧?不然怎么知道她衣服跟鞋子的尺码?不行!她必须找他问清楚! 推开房门,她还没来得及大叫出来,就看到萧以仲正站在门外的走廊上,好整以暇的笑看着他。没离开正好!她大步走过去站到他面前,抬起脖子怒视着他:“你怎么知道我衣服跟鞋子的尺码?你昨天偷看我身体了是吗?” 第五章 萧以仲吓了一跳,尴尬的四处张望着。 这个小丫头太口无遮拦了,他堂堂萧家大少爷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辱没身份的事情呢?确定周围没人后,他一把把她拉进了房间,看着她气的涨红的小脸,简直有些哭笑不得:“告诉你,我手下有六个大绸缎庄,三十二个中型绸缎庄,一百六十五家小绸缎庄,不用脱下你的衣服,我就知道你应该穿什么尺码的衣服,这样回答你满意了吗?” “原来你是个大富豪啊!”罗晓悠咧开嘴巴,毫不客气的回敬道:“那又怎么样?不用这么大声的显摆出来吧?我对你的施舍不稀罕,等我回去见到我爹,一定让他把钱还给你,包括这身衣服和今天的住宿费用!” 萧以仲叹了口气。连罗晓悠这个人都是他萧以仲的,他还指望她能给他什么呢?唯一要给他的,应该就是她的一颗心吧! “好吧,既然你坚持还给我,我就却之不恭了,”萧以仲点头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还给我?” “等我找到我在南京的未婚夫,跟他把婚约解除了之后,我就马上回家找我爹。你告诉我你住什么地方,我拿到钱马上给你送过去!”罗晓悠清清楚楚的道。好哇!果然好人不是白做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五两银子不值得讨回去,衣服跟这个华丽房间的住宿费却不是一笔小数目吧?真是商人本色,够会做生意的! “你是说,你要到南京去找你的未婚夫解除婚约?为什么?”萧以仲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凝神注视着她。 “关你什么事?赶快告诉我你家住哪里,本姑娘还有重要的事要去处理呢!”罗晓悠不耐烦的道。 "我恰好跟你的未婚夫住在同一个城市里。”萧以仲笑起来,暂时还是不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吧!这么迷糊又不知道深浅,告诉她没准儿会吓坏她的。 “那就好办多了!”罗晓悠点着头:“免得住的太远我还要跋山涉水的去找你,具体的位置告诉我,我真的要走了,我的随身物品还在别的客店里,我要去取回来。” “既然你的目的地也是南京,我们不如一起结伴而行吧!”萧以仲沉思了一下,遇到他是罗晓悠的幸运,可是盱眙城跟南京之间还有一段距离,他可不放心再让她一个小丫头独自赶路了,即使她真的是准备找他解除婚约。 “不必了!”罗晓悠骄傲的抬起下巴。才不要跟这个满身铜臭气的男人走在一起呢! “你不是想趁机逃跑吧?那我的钱到哪里去讨回来呢?”萧以仲笑看着她,不用这种语气刺激她,看来是绝对不能打败她的骄傲的。“商人的眼睛里果然除了金钱什么都看不见!”罗晓悠轻蔑地道。她罗晓悠难道是赖人钱不还的人吗?这个男人就算外表长的多么出色,心里还是改不了商人龌龊的本质:“好吧,一起走就一起走,本姑娘光明磊落,不怕你在身边监视着我,现在我要出去办事了,两个时辰后我一定回来。”她转身就要走,现在看他真是越看越越觉得讨厌,还是离的越远越好。 “想出去可以,但是必须在我的视线范围以内,不然你跑掉了我不是亏大了。”萧以仲轻笑着。 “你这个满身铜臭气的大坏蛋,你敢这么小看我!”罗晓悠满脸通红,怒声吼起来。 “好了,先不要着急嘛!”萧以仲看着罗晓悠愤怒的表情,一丝怜惜慢慢从心底浮移了上来,慌忙改口道:“我不是小看你,也没有监视你的意思,我是想保护你,盱眙城里你人生地不熟,有我在你旁边,起码没有坏人会欺负你的。” “欺负我的人只有你一个!”罗晓悠握紧拳头,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什么嘛!居然把话颠倒过来说,真是个可恶又混帐的家伙!亏她还那么信任他,根本就是瞎了眼了!她离家之后的委屈,思念父母的心情一下全涌了上来,终于忍不住,趴到床上哇哇大哭了起来。 萧以仲震惊的看着罗晓悠,她对成人之间的尔虞我诈显然不了解,也根本没听出来他话里戏谑的成分,这种纯真又简单的个性他还是第一次遇见。对于商场上的游戏规则,他能掌握的一清二楚,可是面对罗晓悠的纯真,他却有些不知所措,只好走过去,安慰的拍抚着她的头发,柔声道:“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好吗?别哭了,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 “不要你管!你这个大坏蛋!”罗晓悠抽噎着道:“我一定告诉我爹,让他找你替我报仇,你等着好了。” “真是个长不大的小丫头!”萧以仲温柔的看着她。 “谁说我是小丫头?我后天——不,明天就十六岁了,女孩子十五岁就是成年人,你少瞧不起人了!”罗晓悠擦了擦眼泪站起来,她就是讨厌他,讨厌他的手抚摸自己头发的感觉,跟爹和娘抚摸她的感觉那么相象,所以她更讨厌他!每个人都拿他当小孩子一样,她讨厌死了这种感觉了! “不是小丫头了,那为什么凡事都要找你爹来解决呢?”萧以仲微笑着:“大人自己的事情都是自己解决的不是吗?” 罗晓悠一下子无言了。他说的没错,老是倚赖父母的疼爱生活,她永远都会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自己的事情就要自己解决,她仰起小脸:“算你说对了,我自己的事情就要自己解决,所以你绝对不能跟着我,我答应你两个时辰回来,我一定说话算数!” 萧以仲看着她眼底决然的神色,只好妥协道:“那好吧,两个时辰就回来,这可是你说的!” “是!”罗晓悠重重点点头。 “你办事之前,不妨跟我一起吃点东西吧,我为了等你醒过来,到现在还没吃饭呢!”萧以仲道。这丫头光顾着闹别扭,恐怕已经忘记了吃饭的事情了吧? 罗晓悠经他一提醒,才忽然发觉自己的肚子竟然不争气的咕咕叫了两声,她脸马上红了起来:“你没吃饭可不关我的事,是你自己不愿意吃的,不过我可没钱付饭费,想让我跟你一起吃也行,不过要算你请客。” 看来这丫头也不是没有心计,居然还会耍赖?!萧以仲忍着笑点点头:“当然,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穷的就只剩下钱了,一顿饭我绝对请的起你!”他作了个请的动作,率先走了出去。 什么嘛!竟然是个喜欢记仇的家伙!罗晓悠朝他后背做了个鬼脸,马上追了出去! 第六章 罗晓悠揉着到现在还发涨的肚子,身上背着从自己住宿的客店里拿回来的小包裹——当然是在赔了跑堂伙计的衣服钱之后——穿梭在行人中间,东张西望的寻找着昨天准备卖给她玉坠子的那个人。 有钱人的生活真是了不得,她今天总算见识到了!那么一大桌子的山珍海味,光是看都让人流口水了,那个叫萧以仲的男人居然还嫌菜色不够好,拼命点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摆在她前面,害她非常没风度的吃的不亦乐乎!肚子涨的跟个大皮球没两样子。可是他呢?只吃了半碗饭,之后就用一种特别的眼光欣赏着她的吃相。她才不管那么多呢,有好东西吃又不用自己花钱,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不就是看嘛?随便他看好了,反正也看不掉她的一块肉下去,既然他能有本事通过看人达到不饿的地步,那就更不能浪费了这些白花花的银子换回来的好东西了,他不心疼钱,她乐得给他花个痛快,嘿嘿! 远远的,她终于看到了昨天的那个人,正站在街边的角落里,跟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说着什么,而令她心仪的玉坠,正握在那女孩子的手里。不好!难道他想把玉坠卖给别人了?罗晓悠一下跳了起来,三步两步跑了过去,一把把玉坠抢到了手里叫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怎么可以卖给别人呢?” 年轻的女孩子吓了一跳,回头惊讶的看着她。旁边卖玉的人却毫不客气的伸出手,从她手里抓过玉坠,重新塞回年轻女孩子的手里,不客气地道:“我等了你大半天你都没到,这位姑娘也喜欢上了这个坠子,而且她肯出十两银子买下来,我当然要卖给她了。” “你这个人,怎么说话不算数呢?”罗晓悠气的脸都白了,她冒着被父亲打死的危险去做强盗,不都是为了这个坠子吗?何况她根本没有迟到,离他们约定的时间最少还差一注香的时间, 他怎么可以失信于她呢?她也不客气起来,又从女孩子的手里把玉坠抓了过来,丢进那人怀里五两银子,连话都懒得说,转身就走。 “你——你——你怎么能抢东西呢?”那人结结巴巴的叫起来,眼看就要到手的十两银子变成了五两,他怎么可能甘心呢?他放开喉咙大叫了起来:“有人抢东西呀!这里有人抢东西了!” 街道上顿时一阵大乱,许多路人纷纷伫足观望,几个手持菜刀木棒的男人吆喝着跑了过来,将罗晓悠团团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指责着她。 罗晓悠没想到那人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整个人晕头涨脑了起来,她手足无措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急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忽然,人群外有人分开看热闹的人众,大踏步走了进来,罗晓悠一看到他,眼睛马上亮了起来! 是萧以仲的手下,那个叫管野的年轻人!他几步走到罗晓悠身边,抓过她手上的玉坠子,迎着光仔细观察着。 罗晓悠不知道他搞什么鬼,只好静等着他。 管野只看了两眼就放下玉坠子,走到卖玉的人身边,语气温和的道:“银子呢?” 卖玉的人早就被他的举动吓呆了,乖乖伸出了手奉上银子,管野毫不客气,一把抓走了银子,把玉坠子抛到那人怀里:“下次再想骗人的时候,麻烦换一件象样一点的东西,这种货色只能骗一骗那些无知的女孩子罢了。” 他转过头看着站在旁边准备买玉的女孩子,笑了起来:“姑娘以后买东西千万不要太相信别人的话,这种货色的东西连一两银子都不值,你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 他又转过身面对围在周围持械的几个男人,笑道:“是个误会,大家也看到了,还是请散了吧。” 围观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几个持械的男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又用鄙夷的眼光看了几眼卖玉的人,走了开去。卖玉的男人灰溜溜的钻进人群不见了,街道上渐渐恢复了正常的秩序。 罗晓悠用崇拜的眼光看着管野。这个昨天笑的跟一滩烂泥似的年轻人,居然三两句话就摆平了整件事,简直就象个无敌的大英雄一样,让她衷心佩服得五体投地。可是,她心爱的玉坠没有了,那可是她今年的生日礼物啊!她不满的叫道:“你居然跟踪我?是你的主子叫你这么干的吗?我的生日礼物泡汤了,你怎么赔来?” “罗姑娘跟在下回去吧,大少爷正等着你呢!”管野不理会她的话,躬身道。 “也好!我找你的主子评理去!”罗晓悠气哼哼的道,飞快的跑了起来,这个奸商,明明答应不跟踪她的,还是派了手下人尾随着她,看来还是信不过她,她一定要找他问个明白不可。 她一路飞奔着,试图甩掉管野的追随,可是管野始终在她身后几步路的距离里笑看着她,令她不胜其烦。好不容易跑回云来客栈,她故意把脚步放到最大声,粗鲁的推开萧以仲的房门,叉着腰站到他面前叫道:“萧以仲,你到底什么意思?” 萧以仲从厚厚的帐簿里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怎么了?什么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派人跟踪我?那家伙还把我最心爱的东西贬的一文不值,难道我是白痴吗?我看上的东西就这么不值钱?” 萧以仲一头雾水的看着管野,管野躬身道:“罗姑娘被骗子给骗了,那人用一个次等的玉器欺骗路人,被我识破以后跑掉了。”他没敢把罗晓悠被人围攻的事情禀告给萧以仲,要是知道因为自己保护不利,让罗晓悠陷入那样尴尬的境地里,看萧以仲对罗晓悠的态度,萧大少爷不拆了他的骨头才怪,他可不敢没事儿掠老虎须子玩! “是什么样的玉器让你这么动心了?”萧以仲放下帐本,温言问道。 “是一个兔子啃大萝卜的玉坠子,”罗晓悠还在生着气:“我本来准备拿她作为我的生日礼物送给自己的,现在被你的手下三两句话就说没了,你说怎么办?” “兔子啃大萝卜?”萧以仲失笑道:“这种造型的玉坠子我还真的没见过,你很喜欢吗?” “当然啦!要不是为了这个坠子,我堂堂罗大小姐会跑去做强盗吗?”罗晓悠扁扁嘴巴,又要哭出来了,萧以仲慌忙拍拍她的肩膀道:“既然你这么喜欢,我就送你一个好了,管野是我手下顶级的玉器鉴定师,他看过的东西一定不会忘记的,我让他给你做个一模一样的,保证明天就能交到你手里好不好?” “是你说的,你可不要反悔哦!”罗晓悠跳起来,兴奋的抓住萧以仲的手臂,早知道这家伙答应的这么痛快,她应该把玉坠子说成玉佩就好了,狠狠敲他一笔再说,她偷偷窃笑着。不过还是算了吧,爹说过的,贪财是一个正直的人最不齿的行为,她已经做过一次强盗了,绝对不能再做第二次。 “大丈夫说话算数,绝不反悔!”萧以仲看了一眼管野,管野马上会意的退了出去。 “你在看什么?”罗晓悠丢下身上的包裹,翻弄着桌子上的帐簿。这一行行的数目字是什么意思啊?她完全看不明白。 “小孩子对这些是不会感兴趣的,”萧以仲把那些帐簿推到一旁,笑问她:“你的事情办完了?” “办完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南京?”罗晓悠的确对那些乱七八糟的数目字不感兴趣,她现在就想尽快找到朗卿公子,赶快跟他把话说清楚,出来了这么久,她好怀念爹跟娘,尤其是娘做的香喷喷的饭菜,她已经好久都没有吃到了。 “明天早上就出发,”萧以仲笑道:“我派人给你准备晚饭,你吃过了就早点休息吧,我还有事情要做,不能陪着你了。” “我中午吃的东西还没消化完呢,怎么又要我吃啊?”罗晓悠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明明是他要做事准备支开她,干吗不直接说出来呢? “你做你的事情好了,我要到外面去转一转。”罗晓悠转身要走。 “现在天马上就要黑了,出去不安全,如果你真想出去的话,我会派四个人贴身保护你的,我说过不会让你你离开我视线的,你忘记了吗?”萧以仲疲惫的揉了揉额角。这个丫头难道就不能安分一点儿吗?盱眙城所有分店的帐簿都堆在他面前,明天离开之前他必须要处理完毕,时间紧迫,他实在没有精力再为她而分心了。 “什么保护,分明就是监视嘛!我不去不就得了!”罗晓悠狠狠瞪了他一眼。表面上说的好听,还不是不放心怕她跑掉!一想到身边有四个苍蝇一样的男人尾随着,她闲逛的情绪马上消失了,撅起嘴巴,坐到床上生闷气去了。 萧以仲笑了笑,看来她已经成功的被他留下来了,他走到桌子面前,重新投入到忘我的工作中去了。 第七章 罗晓悠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意识还停留在迷蒙之中,看着头顶雪白的罗帐许久,她才终于想起自己现在是在什么地方。帐帘被人放了下来,帐外一线灯光隐隐透进来,有一个黑色的剪影模糊地映在罗帐上。罗晓悠轻轻掀开帐帘的一角看出去,灯光下,萧以仲背对着她坐在桌子旁边,全神贯注的翻阅着帐簿,帐簿对面摆着几盘做工精致的小菜,早已经没有了热气,显然萧以仲一直工作到现在,连饭都没有吃过一口,这个人还真是个工作狂,不过工作起来的样子却比白天欺负人时候的样子顺眼多了! 罗晓悠看着他的背影偷笑了一下,眼光落到桌子上的饭菜上,五脏庙马上不争气的抗议了起来,她好象是生着闷气睡着的吧?自己都不知道睡了多久了,肚子饿也是正常的。她小心的摸下床,轻悄悄直奔饭菜而去! “睡醒了?”萧以仲头都没抬一下,平静的问道。 “你的警觉性到是蛮高的嘛!”罗晓悠笑嘻嘻地坐到椅子上,抄起筷子夹起一大块牛肉就要送到嘴巴里。 “先不要吃,菜已经凉透了,去叫伙计重新做一份送进来吧。”萧以仲继续翻阅着帐簿。 “这么好的东西不吃掉不是浪费吗?我身体好的很,吃一两次冷东西没什么关系的。”罗晓悠把牛肉送进嘴巴里,又要夹旁边的一盘桂花鱼。 萧以仲隔着桌子伸过手来,轻易就打掉了她手上的筷子,皱眉道:“就不能好好听一次话吗?” 罗晓悠望了望窗外,夜色暗沉,连星星都只剩下寥寥的几颗,应该已经三更多了吧?她口齿不清地道:“这么晚了麻烦伙计,难道人家都不睡觉的吗?” “去叫吧,外面应该有人等着传唤呢!”萧以仲眼睛又回到了帐簿上。 罗晓悠有些不太相信的拉开门探出头去,走廊拐角处放着一把椅子,椅子上的人闻声站了起来,向她这里快步走了过来。 这家客店服务也太周到了吧?罗晓悠瞪大了眼睛看着走过来的人。那人走到她近前,陪笑道:“小姐有什么吩咐吗?” “他说,他叫你——”罗晓悠嗫嚅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房里的萧以仲道:“把冷饭撤下去,换一份新的送进来!” “好的大少爷!”那人马上收拾着桌上的饭菜,风一样退出了房间。 “他叫你大少爷?你跟这家客店的老板很熟吗?”罗晓悠好奇的看着萧以仲。 “非常熟,因为不才正是这家客店的老板!”萧以仲笑了一下,开始整理散乱的帐簿。 “你是这家客店的老板?”罗晓悠惊讶的看着他,难怪这间客房会这么华丽,难怪所有人都对他必恭必敬,他原来就在自己的地盘上呀!看这间房间的装饰和纤尘不染的雪白卧具,这里想必是属于他个人的的起居住所,应该不接待外人的。那为什么他会允许自己住在这里?她好奇地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因为你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又是一个人出门在外,身边没有人照顾实在可怜,所以我才收留你的。”萧以仲将帐簿分门别类整理好,长长松了一口气,站起来活动着僵硬的四肢。 “原来你还是个善心人士啊!”罗晓悠笑眯眯地道:“那我应该多谢你啦!不过,好人就应该做到底才对,为什么你还要我还钱给你?” “我好象从来没有说过要你还钱这样的话吧?”萧以仲好笑地看着她:“是你自己说要把钱还给我,我为什么要拒绝?!” 罗晓悠顿时无言以对。这个奸商,斗嘴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可是他对她的帮助却是事实,她也不是个不识好歹的女孩子,所以她满脸真诚的道:“好吧,算我以前误会你了,我跟你道歉。” 萧以仲唇边挂着饶有兴味的微笑,点头道:“知错就改,乖孩子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跟你说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最讨厌人家当我是小孩子!”罗晓悠跺着脚不满地道。 “好,好,好!算你已经是个大人了。”萧以仲摇着头,明明举止动作全是孩子气的行为,还百般的不承认,不是小孩子是什么? 罗晓悠重新展露出笑容,对他这个人好奇起来:“看样子你还真是个大富豪,有绸缎庄,还有大客店,管野还是个玉器鉴定师,你到底有多少生意啊?” 萧以仲摩挲着下巴,眯起眼睛道:“是有很多,不过说出来你又该说我显摆了,还是不说也罢。我到是有个问题想问你,你为什么一个人行走江湖?家里人知道吗?去南京找你的未婚夫退婚,有什么理由吗?” 罗晓悠大声叹了口气,她心里已经把萧以仲当成了朋友,所以毫不避忌的说道:“我也不瞒你说,两个月以前,我家突然来了两个人,我爹告诉我他们是他从前认识的好朋友,萧伯伯跟萧伯母!咦?你好象也姓萧?天下这么多姓萧的吗?”她看了萧以仲一眼,萧以仲微笑着没有说话,罗晓悠继续道:“他们在我家住了十几天后就离开了,我爹送走了他们,回来告诉我,他们居然是我未来的公婆,这次来一是为了看望我爹娘,二是为了跟我爹商量迎娶我过门的事,我当时就傻了!我爹这才告诉我,原来我从小就跟萧伯伯的儿子朗卿公子指腹为婚,听说他一直在等我,到现在都二十六了还没有成亲。可是我根本就没见过那个朗卿公子啊!突然告诉我他就是我的未婚夫,还比我大了足足有十岁,你说我怎么接受的了呢?我每天跟我爹吵架,希望他把这件婚事解除掉,可是我爹很严厉的骂了我,说婚事不可能退的掉,让我老老实实在家等着做新娘子,我绝食抗议,他就当看不见一样,还命令我娘把我关起来不准我出去。我娘虽然心疼我,可是她也不赞成我退婚的想法,只能千方百计哄着我开心,我看实在没有办法了,就假装答应了他们,趁他们疏于防范的时候,偷了一点钱就跑出来了,走了一个多月才到了这里,然后就碰见你了。” 萧以仲脸上的表情不断变换着,时而沉思,时而皱眉,让罗晓悠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她把自己的故事说出来,心情轻松了不少,不管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只要他不再拿她当小孩子看就好了,在婚姻问题上,她不就非常有自己的主见吗?虽然偷跑出来有那么一点儿危险,但是她还不是凭借自己的智慧走到了这里,他是不是也会稍稍佩服她的勇敢行为呢?罗晓悠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期待的看着萧以仲。 静默了片刻,萧以仲开口道:“你知道朗卿公子住在南京什么地方吗?” “我连他这个人的存在还是刚刚才知道的,怎么可能知道他住哪里呢?”罗晓悠烦恼的皱起眉头,随即自信地道:“不过我想过了,他姓箫,全家住在南京,有两个已经成亲的弟弟,他家据说在当地小有名气,还有先帝亲封的‘天下第一剑侠’的金字招牌,我只要利用这些资料,绝对不难找到他的住址!对了,你也住在南京,应该知道‘天下第一剑侠’萧震首这个人吧?” “我是个商人,平时不是很留意江湖上的事情,不过对‘天下第一剑侠’萧老先生却略有耳闻!”萧以仲轻咳了一声,掩饰着唇边的笑意。他自己的亲生父亲,他当然比谁都知道的清楚:“听说他跟自己的夫人喜欢到处游历,最近不知道又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们不在家简直太好了!正合我意!”罗晓悠吃吃笑起来,跟长辈接触的经验她几乎没有,正好趁他不在的时候抓住萧朗卿,然后用武力强迫他在退婚书上签字,之后马上闪人,到时候就算被萧伯伯知道了,她早就跑的没有人影了,哈哈,绝妙的计划! 萧以仲看着罗晓悠偷笑的样子,忍不住暗叹了一声,她就这么想退掉这门亲事吗?只因为他比她大十岁?也许在她这样一个小女孩眼里,十岁的年龄差距确实有点大,可是,她却连了解他的机会都不给他一次!她还是太小了,根本不可能了解年龄并不是阻碍婚姻的全部,就算现在跟她解释,恐怕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释通的:“萧家住在距离南京城十里的荡剑堡,是个相当大的宅院,不难找到,你到南京随便问个人,都会知道的。” “多谢你的指点,”罗晓悠从遐想里回过神来,真诚地道:“等我办完事情,一定遵照约定,把欠你的钱还给你,说到做到!” 居然还没忘记还钱的事?!萧以仲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随你便吧,希望你退婚顺利。” “放心吧!”罗晓悠得意的挥了挥手:“我已经想好该怎么做了,保证让萧朗卿乖乖的退婚!”不过这个计划暂时不方便偷露给别人,所以她没有说下去。 萧以仲也似乎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转身走向门口,房门外,小二端着热腾腾的饭菜已经恭候在那里了。 第八章 萧以仲吃过饭以后,只草草休息了一个更次,天就大亮了,管野来敲门请行的时候,他已经把帐簿派人整理完毕,装好箱子准备上路了。罗晓悠简直有点佩服这个人了,繁重的工作对于他来说就跟随随便便吃了一碗面一样简单,这个男人的身体难道是铁打的不成,仅仅休息了那么一下下,他就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样子?!但是她的心思马上就转移到了管野交到她手上的那只玉坠子身上,走出盱眙城已经二十多里路了,她还握着那只玉坠子傻笑个没完! 怎么会有这么心灵手巧的人啊!居然跟她喜欢的那只一模一样,甚至做工还在那只之上,通体洁白透明的材质,手感光滑细腻,她虽然对玉的了解是个门外汉,但也能看的出来这绝对由是一块上佳的白玉制作而成的,管野的手艺真不简单啊!可是,萧以仲为什么要送给她这么贵重的礼物?当初她只是想要一份生日礼物罢了,她可没理由安心接受这么贵重的东西!她狠狠看了一眼那只坠子,下定决心举起了手,将坠子递到萧以仲眼前:“这个,我不想要了!” 萧以仲诧异地看着她:“怎么了?管野没有把它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吗?” “不是那个原因!”罗晓悠拼命摇着头:“它跟原来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可是我不想要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要了!”罗晓悠把坠子塞到萧以仲的手里。 萧以仲审视着罗晓悠的表情,她虽然嘴里说不要了,但眼睛却泄露了心底的秘密,那恋恋不舍的样子任谁都看的出来,是感觉到对于他的馈赠而不安吗?他笑了起来:“这么快就不喜欢了?小孩子就是这样,对于喜欢的东西总是三分钟热度,真正得到了,很快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说过了我不是小孩子!”罗晓悠恼怒起来!这个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坏,总能有理由把她的行为联系到小孩子身上,她可是不想欠他太多的情份才忍痛还给他的,怎么会有人不领情到这个地步!既然你这个奸商喜欢慷慨大方送人珠宝玉器,我干嘛还觉得欠你一份人情呢?她伸手把那只坠子抓了过来,不客气地戴到自己脖子上:“你这么喜欢送人礼物,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不过提前声明,是你自愿送给我的,不包括在我欠你的那些钱里面!” “原来你不是不想要,是怕我向你追讨玉的本钱是吗?”萧以仲好笑的看着她。 什么都被他看透了,这个奸商还真是不好对付啊!罗晓悠脸红了一下,撅起嘴巴干脆不理他,随手放下了竹帘。 萧以仲细心地为她准备了一辆马车,他的马就行进在马车旁边,透过竹帘,萧以仲马上的身姿不时会映进罗晓悠的眼里。这个人是个商人,经常喜欢用语言诱导别人,可是心肠却很好,对她这个萍水相逢的人都能热情的施与援手,虽然自己心里奸商奸商的骂了他好多次,但他跟爹嘴里说过的商人却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她自己也搞不清楚。 到了中午,车队选择了一处树林边停下来休息,罗晓悠跳出马车,来不及观察一下周遭的环境,决定先去找管野道一声谢,毕竟为了她,管野熬夜做出了那只玉坠子,估计没怎么休息好,情理上也应该表示一下感谢。她穿过长长的车队,好不容易跑到了车队最前面,果然看见管野靠在一辆马车上,无精打采地打着哈欠。 “管野!多谢你了!”罗晓悠满面笑容,几步跳到他面前,熟络地将手搭在他肩膀上摇了摇:“你的手艺真的绝了,居然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我真的太佩服你了!” “只要罗姑娘喜欢就好了。”管野呵呵笑起来,完全心无城府的样子,可是看到远远尾随在罗晓悠身后的萧以仲,那眼光中突然绽放出来的冷凝,他马上恭敬起来,悄悄向旁边挪开了一小步,有意避开了罗晓悠的手,垂下眼帘道:“这是我份内的事情,罗姑娘请不要客气。” “我不是跟你客气,你昨天通宵为我做这个东西,实在应该多谢你一声的!”罗晓悠根本没有注意到管野脸上微妙的变化,继续笑道:“你这年轻就有这么大的本事,都是你爹传授给你的吧?”子承父业是天经地义的,所以她理所当然的问道。 “我是个孤儿,从小被老爷收留,这些微的小手艺全拜大少爷所赐,其实真正的大行家是大少爷才对,我连他一半的本事都没有学到呢,罗姑娘过誉了。”管野的下巴都要低到胸膛里面去了,心中暗暗祈祷,但愿萧以仲不要因为罗晓悠的行为反感自己才好,那样他的日子估计好过不了了!他越过罗晓悠身侧,快步跑到萧以仲眼前,躬身道:“大少爷您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你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暂时让阿利伯带队就可以了。”萧以仲脸色缓和了下来,语气也变的温和了。 “我没事的大少爷,请您放心。”管野必恭必敬地道,从小他就习惯了服从萧以仲的命令,现在就算是有事也肯定不敢讲出来,何况一夜不眠对于他来说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萧以仲点点头,管野马上识趣地退到一旁,远远地离开了罗晓悠跟萧以仲的视线。他对萧以仲一向是又尊敬又佩服,萧以仲对罗晓悠的在乎他看的一清二楚,七情六欲不动的男人一旦动了真情,那后果将是非常可怕的,虽然萧以仲平时对他相当倚重,拿他当兄弟一样看待,但他们毕竟是主仆的关系,这个他了解的最明白,所以自己最好还是少跟罗晓悠接触为妙,即使罗晓悠是个到现在还情窦未开的懵懂少女。 “你这个人好象有点太霸道了吧?”罗晓悠望着管野兔子似的离开的背影,不满地道:“你的下人见到你简直就跟见到了鬼一样,个个跟避猫鼠似的。你平时在他们面前都是这副嘴脸吗?” 萧以仲暗暗摇了摇头,还不是托你这个丫头的福,他才会在手下人面前屡次失态,亲和力荡然无存:“我很少呵斥手下人,他们都是我生意上不可分割的臂膀,管野更是我最得力的干将,我拿他当作自己的兄弟。” “看不出来你们哪里象兄弟,”罗晓悠嗤之以鼻:“他根本就是怕你怕的要死的样子,本来跟我话说的好好的,你一来他马上就溜掉了。” “是你多心了,难道你希望他把休息的时间也匀出来陪你聊天吗?”萧以仲笑道:“他昨天可是一夜都没合眼。” “说的也对!”一句话提醒了罗晓悠,自己怎么这么没有眼色,长途跋涉最重要的就是充足的体力,她还是不要打扰管野才好,她转身走回自己的马车:“你也稍稍休息一下吧,昨天你好象也没有多少时间好好休息一下。” “我已经习惯了。”萧以仲尾随着她走了回去。 马车旁边的树荫下,已经有人摆上了一个简单的木桌,桌上放着一套青花瓷的餐具,里面分别放着几样精致的小点心,都是罗晓悠没有见过的。 罗晓悠欣喜地跑到餐桌前面,垂涎欲滴的叫了起来:“你会变魔术吗?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喜欢尽管吃吧!”萧以仲微笑着没有回答。 罗晓悠毫不客气地席地而坐,将点心一样一样塞进嘴巴里,这个层层相叠的半透明的油糕又甜又爽口,烧卖居然是绿色的,芝麻烧饼烤的焦黄又香又脆,还有蟹黄汤包,精制小巧的油饺!呜呜。。。。。好吃的说不出话来了。 萧以仲笑看着罗晓悠狼吞虎咽的样子,脸上宠溺的神色不知不觉又流露了出来,直到罗晓悠捧着肚子坐在地上喘粗气,他才好整以暇地道:“吃饱了就上车吧,我们要赶路了。” “你好象什么都没吃吧?”罗晓悠忽然醒悟了过来,看着桌子上狼籍的碗盘,老天!她居然干掉了所有的事物,萧以仲好象什么都没吃过呢! “我还不饿,走吧!”萧以仲拉起她塞进马车里,自己跳上了马背,示意车队继续前行。 “抱歉,一时吃的得意忘形,把你的那份也吃掉了,”罗晓悠隔着马车望着萧以仲:“你不吃东西真的不饿吗?” “还有两天就到目的地了,我们要争取在明天天黑以前赶到南京城,”萧以仲顾左右而言他:“如果你饿了就告诉我,我会安排的,现在闭起眼睛休息一下吧。” 远处,他能看到自己家丁的马匹快速弛了过来,看来家里人已经收到他的手书了,他催动胯下的马迎了过去! 第九章 日影西斜,夜幕逐渐笼罩在大地上,马车的颠簸声停了下来,将沉睡的罗晓悠从美梦中惊醒。她翻了个身,长长的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睛,发现车队已经停在一处近水的所在,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河蜿蜒而下,月光清晰的映照在河面上,洒下一河闪闪的碎屑般的鳞光,七八辆马车各围成一圈,萧以仲站在马车旁,正指挥手下将马儿牵去河边饮水,有的人负责警戒,有几个人则去准备晚饭,虽然忙碌,但却出奇的井然有序,显示着萧以仲精干的指挥能力。罗晓悠将下巴搭在车窗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萧以仲。赶了一天的路,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疲态显露出来,可是萧以仲却还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他逐个检查着围成一圈的车辆,直到满意为止,又吩咐警戒的人万事小心,办完所有的事情以后,才走回罗晓悠的车旁。 这个人难道不知道什么是累吗?罗晓悠好奇地打量着他,他的头发一丝不乱,雪白的衣服上纤尘不染,眼光明亮有神,唇边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仪态优雅到让人嫉妒的男人!并且还是一个周旋在商场上,随时随地都要与人磋商交易耍心机的商人,他的气质与职业完全的不吻合,却又奇异的组合在一起,她第一次对萧以仲产生了研判的兴味。 “在想什么小丫头?干吗一直看着我?”萧以仲弹了一下罗晓悠的耳朵,他促狭的举动使得她的耳边一阵麻痒,肌肤泛起一阵颤栗,慌忙拍下他的手:“别碰我的耳朵,我就那里最敏感了。” 萧以仲收回手,笑看着她从车上爬下来,一路揉捏着耳朵,嘴巴翘的半天高:“我最讨厌人家碰我耳朵,我娘有一次不小心碰了一下,我一脚就把她踹到地上去了。” “没想到你还是一个暴力女啊!”萧以仲笑道:“你娘没打你屁股?” “她才舍不得打我呢!”罗晓悠朝他吐吐舌头:“我娘最疼我了,有一次我做了错事,我爹想揍我来着,我娘拼命护着我,差点没把我爹给吃进肚子里,她怎么可能打我?” “想也能想的到你绝对不是个安静守规矩的丫头,”萧以仲牵起她的手带到河边,拿出随身的手帕示意她净手:“从小到大一定没少让你父母头疼吧?” 罗晓悠一边擦脸一边咯咯笑:“我爹老说我跟我娘不象母女,就好象一双姊妹一样,其实让我爹最头疼的不是我,应该是我娘才对,她闯的祸事能说上三天三夜,比我精彩的不是一星半点,我的那点错事在她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就说那一次……” 她开始细数母亲的糗事,眉飞色舞地笑的一塌糊涂,萧以仲安静的倾听着不插一言,直到罗晓悠走回马车旁,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叫! 马车上的竹棚被拆了下来,上面搭上了一块木板充当桌面,桌面上摆放着各色时鲜水果与琳琅满目的点心小吃,中间最显眼的地方放着一盘色彩鲜艳的米制寿桃,而下人正把热腾腾的长寿面端了上来,摆在桌子上! “萧以仲,这——这是——你怎么会——”罗晓悠结巴地说不出话来,脸上又是惊喜又是迷惑,手脚都不知道放在那里了。 “因为不能耽误行程,所以只能将就一下给你过生日了,”萧以仲拉着傻掉的罗晓悠坐到马车上笑道:“托你的福,我的商队在经商途中第一次吃到热乎乎的饭菜,他们不知道有多感激你呢。” “可是,你是特意为我准备的吧?”罗晓悠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这个人做事真的让人太惊讶了,我还是第一次在野外过生日呢!” “顺便罢了,不用放在心上,”萧以仲笑道:“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我早就想尝试一下什么是野餐,今天终于如愿以偿了。”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罗晓悠抓着筷子,歪头看着他:“你对每个陌生人都这么好吗?” “别忘了我可是能做你叔叔的人,”萧以仲敛眉浅笑:“我喜欢看小孩子的笑脸,这个理由可以吗?”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啊?”罗晓悠涨红了脸嘻嘻笑着:“我那是说着玩的,你别放在心上,喜欢记仇的男人就不可爱了。” “你用可爱来形容我这个老人家?!”萧以仲啼笑皆非:“好象这个词应该奉送给你吧?” “我知道我是很可爱啊,不用你来提醒我,”罗晓悠开始风卷残云,口齿不清的道:“我想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爱,又一个人出门在外无依无靠的很可怜,才会帮我过生日的吧?” “就算是吧!”萧以仲含糊地应着,看着她猛攻一盘豆沙糕,吃的完全没有一丝淑女的仪态。也许这就是罗晓悠最真实最单纯的一面,他宁愿她始终保持这样的自己,在商场上习惯了跟许多各怀利益心思的人打交道,让他许多年前就把属于少年的纯真忘记的一干二净,面对罗晓悠不加修饰的简单个性,他能够暂时卸下虚伪的面具喘一口气,这对他来说是多么难得的放松机会,就凭这一点,他就不能让她离开自己的生活,所以他才不遗余力的把最好的东西呈现在她面前,一路上携带着云来客栈最好的厨子,最好的面点师,为他营造一个难忘的十六岁生日,希望这样做的自己能给她留下最好的印象!说是商人的本性在作祟也好,他就是想用自己的财富给她营造一个快乐的回忆,让他的影子永远盘绕在她的心里,让她无时无刻都不会忘记自己的存在,让她不管快不快乐都会想到他这个人!即使她现在不爱他,他还是会这样做!他漫不经心的用筷子扒拉着碟子里的点心,脑子里飞速盘算着一个未来的计划。 “你干吗不吃?”罗晓悠咀嚼着食物,用筷子敲了敲他手边的碟子:“中午你就没怎么吃东西,难道你变神仙了,不吃东西也能活下去?看,核桃酥已经被你分尸了。” 萧以仲低下头,这才注意到碟子里裂成好几半的核桃酥,他笑了一下,招手呼唤守侯在身边的下人:“去给我换碗热面来。” 下人马上端起凉掉的面走了开去,萧以仲道:“这些东西都是给你准备的,我不喜欢吃甜食,吃碗你的长寿面就可以了。” 罗晓悠看着他,眼睛里流露着关切的光芒:“你有好多钱,吃的东西却很少,你的身体是铁打的吗?难道不会生病?我怀疑你不是守财奴,就是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你就不怕你这样拼命的工作,总有一天你的身体会吃不消吗?” 她是在关心他吗?这丫头开始注意他了?萧以仲轻笑着,一丝淡淡的喜悦涌上心头,他掩饰着道:“我的身体很好,从来没有生过病,多谢你的关心。” “可是你很瘦唉!”罗晓悠上下打量他:“你都不照镜子的吗?虽然你高高大大的,可是身上好象没几两肉,你家人看你这样都不心疼的吗?” “我这种叫做劲瘦,跟身体没有任何关系,”萧以仲摇了摇头:“你没见过象我这样瘦但是很健康的人吗?” 罗晓悠认真的想了想,很肯定的道:“没有!我家住在山里面,周围只有四五户人家,住的还很远,我从小到大根本没有见过几个陌生人,这次下山我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就是因为我追一顶接新娘的轿子追了一天,所以才走错路的。哈哈,成亲真是好玩,好多人凑在一起又敲又打,新娘子哭哭啼啼的好委屈的样子,既然不愿意那就不成亲好了,为什么要哭呢?真是奇怪。” 她转移话题的本事真不是盖的,刚刚他们在讨论的问题她好象已经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萧以仲好笑的看着她,对自己的自做多情有些赫然:“那只是一种风俗,新娘子上轿必须要哭,是舍不得父母的意思,你没有见过当然觉得奇怪。” “简直就是虚伪嘛!”罗晓悠不屑的摇头道:“成亲是开心的事,故意哭的稀里哗啦演戏给别人看有什么意思,如果我是新娘子,我才不做那么无聊的事呢?” “怎么,想做新娘子了?”萧以仲逗着她:“那么想没想过未来的丈夫是什么样子的呢?” 罗晓悠一下涨红了脸,神态扭捏起来,含糊的道:“问这么多做什么?我才不告诉你呢。” 这丫头居然也会脸红?!萧以仲注视着她腮边的红晕,惊讶地发现她娇俏的脸颊竟然有一种楚楚动人的美丽,小女儿的羞态令人怦然心动,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为了不使她更加尴尬,他只好端起饭碗开始吃饭,但是笑容却始终挂在他的唇角边,和若有所思的眼睛里。 第十章 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跟随着萧以仲的商队,罗晓悠这两天过的悠闲而惬意,萧以仲总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需要,细心为她安排好一切,罗晓悠的内心虽然感觉到不安与歉意,却对他产生了一种深深的依赖情绪,就象是对家人一样的那种依赖。但是,分别的时刻终于还是来了。 南京城楼遥遥在望,斜阳下,车队有秩序的开进了城里,萧以仲吩咐完马车夫将罗晓悠送往荡剑堡后,转头对罗晓悠道:“好了小姑娘,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吧,你保重了。” “一路上多谢你的照顾了,”罗晓悠抓住他的衣袖急切地道:“现在能告诉我你住在哪里吗?我办完自己的事情后,一定跟我爹去拜访你。” “有缘分我们还会见面的。”萧以仲莫测高深地笑了一下,飞身上马,挥了挥手,眨眼消失在了罗晓悠的视线里,对罗晓悠的呼叫声完全置之不理。 “真是个怪人!”罗晓悠喃喃着,施恩不忘回报,应该算是个大好人吧?奸商原来也有好的一面啊!罗晓悠笑了起来。 马车载着她转了一个方向,向西南方直弛而去。 夜色慢慢笼罩了下来,黑影瞳瞳中,远远能看见一处巨大的宅院出现在视线里,几乎占据了方圆十几公顷的土地,一座石狮守护的门楼首先映入眼帘,穿过门楼又行驶片刻,马车停了下来,车夫道:“罗姑娘,荡剑堡到了,请下车吧。” 罗晓悠刚刚跳下马车,堡里已经有人走了出来,厉声询问着:“是哪一位夜半造访荡剑堡,请报上名来。” 夜半?现在才刚刚入夜吧?有名望的人家说话就是夸张!罗晓悠反感的撇了撇嘴角,不客气地道:“我叫罗晓悠,找荡剑堡的大公子萧朗卿,请帮我通传一声。” 对面的人沉默了一下,态度马上发生了变化,有两个人快步跑了进去,一个瘦削的中年男人走下台阶,走到罗晓悠面前陪笑行礼道:“不知道是未来的大少夫人驾到,失礼了,我是堡里的管家,我姓江,大少夫人可以叫我江管家。” 谁是你家的大少夫人?!罗晓悠气不打一处来,迅速跳到一侧:“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嘴里的什么大少夫人,我是找萧朗卿退婚的,他到底在不在?” “大少夫人里面请,一路上舟车劳顿,请先到客房休息一下,三少夫人已经恭候您很久了!”江管家根本无视罗晓悠的话,自顾自的说着话。 “说了我是找萧朗卿退婚的,你没听见吗?”罗晓悠气的更厉害了,这家伙是不是老糊涂了?耳朵是不是聋了?还是她没把话所清楚:“把他叫出来,我就在这里等他,跟他把话说清楚以后我马上就回去了!”等等!他家的三少夫人怎么会知道她会来?还恭候很久了?难道!老天!难道爹跟娘在荡剑堡里?大事不好了! 罗晓悠猛的闭起嘴巴,转身就跑,如果爹娘真的在荡剑堡里,被抓住一定死定了,现在不溜更待何时? “大少夫人请等一下!”江管家眼看着罗晓悠转身离开,急忙追了过去。 罗晓悠只觉得眼前一花,江管家瘦削的身影已经挡在了她的眼前,还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请大少夫人随我来,三少夫人吩咐过了,务必请您留下来。” “你家三少夫人怎么会知道我这个人?”罗晓悠跳跃着躲避着江管家的阻拦,可是江管家的身形总是跟她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停在她眼前,自己怎么躲都躲不过他的纠缠,罗晓悠只好放弃了逃跑,脑筋快速转动着。 “十几天以前,令尊罗大侠派人通知堡里,我们才知道大少夫人离家的事情,我们沿途派人接应大少夫人,可是一直没有见到大少夫人的影子,既然大少夫人已经到了,请务必进到堡里,如果我私自放走了大少夫人,三少夫人一定会治我的罪的。” 原来爹跟娘不在荡剑堡,那事情就好办多了!罗晓悠松了一口气道:“那好吧,我跟你进去见一见你家三少夫人,可是你最好不要叫我大少夫人,我讨厌这个称呼,你就叫我罗晓悠好了。” “是的,大少夫人!”江管家连连应诺。 “还叫我大少夫人?!”罗晓悠不满的道:“再这么叫我马上就走!” “好的好的,大——罗姑娘,您里边请!”江管家匆忙改口,引领着罗晓悠走进荡剑堡。 大门内是一处狭长的院落,高大的围墙环绕着两边曲廊,廊下种着两排半人高的植物,夜色中看不清楚是什么树种,青石铺就的地面笔直的通向大厅,大厅台阶两侧高挂着一排明亮的牛角风灯,将厅门周围照的亮如白昼,左右两排男女仆人足足有四十多人,整齐的站在那里,罗晓悠刚刚走到近前,所有仆人马上一起施礼,齐声高叫道:“见过大少夫人!” 这是什么阵仗啊?罗晓悠惊跳起来,双手慌乱的摇摆着:“别别别——我不是你们的大少夫人,你们别称呼错了,我是来找你们家大少爷退——” “你们先退下去吧!”江管家适时截断了罗晓悠的话,挥了挥手,仆人马上鱼贯穿过两侧的回廊,消失不见了。 罗晓悠松了一口气,心脏还在狂跳着,长这么大没受到过这样的惊吓,还真是生平第一遭。这萧家不但在江湖上有巨大的声望,看来还是个豪富之家,光看仆人的数目,就令人砸舌不止,自己的爹居然把她许给这样的人家来做长媳,她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做的来这里的大少夫人?!婚她是退定了,就算当初跑出来的时候态度还不是很肯定,可是看到刚才的阵仗,她连迈进大厅的勇气都没有了!即将见到的三少夫人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富豪之家的少主子,尖酸刻薄的居多,她根本没有跟这种人应对的经验,看来自己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最好!可是这个深沉难测的江管家,好象能看穿她的心思一样,始终寸步不离的站在他身旁,看那人阻拦她逃跑的身手,她就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就在罗晓悠胡思乱想的时候,大厅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两个丫鬟打扮的女孩子首先出现,身后面尾随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少妇,含笑步下台阶,款款向她走了过来。 世间居然会有这么美丽的女子?!罗晓悠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地紧盯着眼前少妇,眼珠都快要停止转动了! 那少妇云鬓高娩,眉弯如月,双眼盈盈似水,鼻梁尖挺,嘴角含笑,肌肤犹如羊脂白玉一般,身材纤巧合度,举止袅娜温柔。罗晓悠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女人,只管张大了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罗姑娘总算是来了,我们终于可以给罗世伯一个交代了。”那少妇亲热地抓起罗晓悠的双手,将还在痴呆状态里的她拉进了大厅。 直到罗晓悠被安排坐到椅子上,她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禀告三少夫人!”一个男仆匆匆走进大厅,垂手道:“三少爷派小的传话给您,今天他要安排从高丽运回来的那批货物,可能会晚些回来,请三少夫人自己用晚赡,不必等三少爷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那少妇笑着点头,男仆退了出去。 “一路上还好吗?我们一直都为你担心呢!”三少夫人笑看着罗晓悠:“接到你出走的消息以后,以佑就安排人在各个岔路寻找你,可惜一直没有找到,是不是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住了?” 这个人说话的语气有种令人如沐春风的感觉,跟尖酸刻薄完全不搭界,罗晓悠晕陶陶的看着她,如果自己是男人的话,说不定马上就会爱上她的,萧家三少爷还真是好福气,居然能拥有这么完美的妻子,不知道萧三少爷长什么样子,可千万别是个貌丑如猪的男人才好,不然就可惜了这么美的美人了!等等,别再胡思乱想了,那三少夫人好象问你话了:“你刚刚说什么?” 三少夫人微笑道:“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吗?为什么这么久才来到南京?”“我好象走了几次错路。”罗晓悠嘻嘻笑着吐了吐舌头。 “第一次出门难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三少夫人笑道:“不过你年龄还小,以后千万不能做这么冒险的事情了,我已经吩咐下人,把你平安抵达的消息通知了罗世伯跟伯母,你安心住在这里吧,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赶过来了。” 罗晓悠从椅子上直跳了起来!该死!看到美人只顾着发花痴,居然忘记了此行的目的了:“不行不行!千万不要让我爹知道我已经到这里的事了!” 第十一章 “你是怕他们来了以后阻止你退婚吗?”三少夫人继续微笑着。 “你都知道了?”罗晓悠不安的捻着裙角,自己还真是笨蛋,爹派人通知了萧家她出走的事,萧家人当然会知道她此行的目的了!可是,婚她是一定要退的,现在知道了也好,不用她多浪费口舌了:“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这次来的确是为了退婚的事,请问萧朗卿在吗?我想见他一面,当面跟他把话说清楚。” “很抱歉,恐怕你要失望了,”三少夫人笑道:“大哥外出经商至今未归,如果罗姑娘真的想要跟大哥退婚的话,不妨先在这里住下来,等大哥回来以后,再商量退婚的事不迟。” “他现在不在家吗?”罗晓悠失望地坐回椅子上,怎么没有想到他会有不在家的时候?萧家已经这么富有了,还要拼命赚钱,简直就是个大财迷!眼睛里只认钱的男人,估计心性好不到那里去,不过好象有个人是个例外:“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具体的日子没办法预料,”三少夫人道:“不过应该就在这两天了,罗姑娘既然来到荡剑堡,就让萧家尽一尽地主之谊如何?即使将来萧家没有留住罗姑娘的福气,罗世伯跟家翁毕竟是生死至交,请罗姑娘不要嫌弃寒舍清贫,留下来小住几天才好。” 这么大的规模还能叫做寒舍清贫,那别的人根本就没办法活了!罗晓悠吐了吐舌头。她到这里来是为了退婚的,怎么可以搅扰到人家,可是三少夫人话说的这么婉转温和,让她不知道该怎样拒绝,她迟疑了一下,三少夫人已经笑着站了起来,吩咐下人带她到客房。罗晓悠只好无奈的接受了:“可是我不能住太久,等萧朗卿回来以后跟他退完婚,我马上就会离开这里的。” “什么时候离开是罗姑娘的自由,到时候我绝对不会阻拦罗姑娘的。”三少夫人点点头。 罗晓悠松了口气:“那就多谢三少夫人了。” “罗姑娘不要跟我客气,”三少夫人笑语盈盈:“如果不嫌弃,你可以叫我子羽姐姐,我姓冯,应该比你大几岁吧?” “子羽姐姐,你人真好,”罗晓悠真诚地道:“明明知道我是来找萧朗卿退婚的,还能这么热情的接待我。” “凭萧罗两家的关系,我也不能让你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流落在外啊!”冯子羽笑道:“先去洗澡换衣服吧,一会儿我在竹林别院设宴,请你尝一尝江陵的风味菜。” “那我就不客气了!”罗晓悠调皮的笑了起来。虽然没有见到萧朗卿有点失望,可是萧家的三少夫人却给她留下了非常美好的印象,那份待人接物的祥和风度,落落大方的温婉谈吐,都是她从来没有见到过的,自己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能变成那样的人!她从心底里真心喜欢上了这个三少夫人。 冯子羽目送罗晓悠的背影消失在侧门后,唇边漾起了一抹莫测高深的微笑。看来萧以仲拜托给她的任务她已经完成了,罗晓悠被成功留了下来,可是大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一时半会还是没能搞清楚。两天前接到萧以仲派人送来的手书,她跟萧以佑才知道了罗晓悠平安无事,并且意外遇到萧以仲的消息,信中叮嘱她无论用什么方法,也要留住罗晓悠这个人,并且让她马上把罗晓悠的行踪通知罗世伯一家,请他们务必赶来荡剑堡。他显然还不知道荡剑堡的人,已经因为罗晓悠的离家出走搞的鸡犬不宁的事,冯子羽马上回信,承诺保证能留下罗晓悠,凭她昔日多年女扮男装的江湖阅历,留下一个天真的少女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她转回头吩咐下人准备酒宴,自己先回竹林别院去等候了。 盥洗完毕,罗晓悠由侍女引领着,沿着弯弯曲曲的石子甬路,走进了一间竹林环绕的院落,院落不是很大,中间有一个四角的凉亭,轻纱环绕。穿过凉亭,侍女挑起幔帐,一股甜软沁骨的幽香扑鼻而来,令人神情为之一爽。堂屋的地上,已经有侍女安排好了杯盘碗盏侍立在一旁,见她走进来马上行礼,果然没有再称呼她大少夫人了。罗晓悠对这样周到的礼数还是不很习惯,匆忙道:“你们不要对我这么客气,大家随便点打招呼不是更好吗?这样让我不知道手脚该放到那里去呢。” “罗姑娘不要见怪,平时她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举止,如果你不喜欢,我让她们改掉就是了,”冯子羽从右边屋子里走出来,笑盈盈地安排她坐下来,然后吩咐上菜。 “不用为了我特地改掉,”罗晓悠摇了摇手:“我们家里虽然也有佣人,可是都跟一家人一样相处,我只是看到这样的礼数有点不适应罢了,不用把我的话放在心上的。” “萧家虽然是江湖中人,可是因为豪富的缘故,所以不得不设立这样的排场,”冯子羽笑道:“到叫罗姑娘见笑了。” “不会不会!”罗晓悠连忙摆手:“是我没见识过这样的大场面,子羽姐姐不要笑我才好。” “你天真烂漫,童心未泯,才是让我最羡慕的,”冯子羽挥手让侍女退出去,亲自站起来为罗晓悠布菜:“吃吃看吧,不知道你平时的口味,随便准备了一些,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喜欢,太喜欢!”罗晓悠端着饭碗吃的不亦乐乎,口齿不清地道:“不瞒子羽姐姐说,我这一路上从来没有好好吃过东西,只有那个把我从盱眙带到这里来的人,他请我吃过的东西就跟这里的东西一样,他摆了好……多的东西在我面前,那几天是我离家之后过的最开心的日子了。” “盱眙?”冯子羽笑问道:“我记得从你家到南京根本不经过那里的,你果然是走错路了。” “是啊!”罗晓悠嘻嘻笑着:“如果不是我错走进了盱眙城,就不会认识那个人了,他还真是个好人,请我住客店,还送我新衣服,我说要把住店的钱还给他,他都说不需要呢。” “现在这样的好人真的不多了。”冯子羽点头,眼睛里闪烁着了然的微笑。 “嗯!嗯!”罗晓悠拼命点头,又蹙眉道:“虽然他施恩不图报,可是我总不能无缘无故欠人家这么大的人情啊!我想等我跟萧朗卿退婚以后,就让我爹在南京城里找一找他,务必要把欠他的钱还给他才好。” “我还没机会问你呢,你为什么一定要跟大哥退婚?我听我公公说过,你们好象是指腹为婚的吧?”冯子羽问道。 “指腹为婚又怎么样?”罗晓悠嘟起嘴巴道:“我根本就没见过这个人,突然就说我有个大十岁的丈夫等着跟我成亲,你说我怎么可能接受呢?我才刚刚十六岁,一天江湖都没闯荡过就要嫁为人妇,我实在是不甘心!而且,两个从来就没见过面的人,稀里糊涂的就绑在一起,婚姻怎么可能会幸福?我期待将来有一个象爹那样,快马银刀,纵横江湖的人来娶我,那才是我理想中真正的伴侣!可是听说萧朗卿头脑虽然聪明,对武功却并不擅长,是我最不喜欢的那种类型,所以我才决定跟他退婚的。”罗晓悠说到兴奋处,得意忘形,连饭都忘记吃了。她不可能把自己真正的心事告诉萧以仲,因为毕竟男女有别,但是面对温柔可亲的冯子羽,她却毫不设防地把心里话统统说了出来。 “看来你对大哥真的不是很了解,”冯子羽笑着夹菜到她碗里,示意她继续吃:“在三兄弟里,大哥的武功的确不是最高的,那是因为他的心思全都放在生意场上,疏于修炼的关系,我的公公从年轻的时候就凭借良好的头脑构建起了宏大的商业体系,可是他却志不在此,所以大哥从很小的时候,就一边练武,一边参与生意上的事情,直到公公认为他已经能独当一面了,才放手把生意上的事情交托给他全权处理,那也只是三四年前的事情。作为家里的长子,他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的精力。也许你说的是对的,相互不了解的两个人硬要凑在一起结合,确实是件不愉快的事情,可是你就没想过给他一个机会,了解他一下吗?”罗晓悠心不在焉地扒着碗里的饭,脸上带着思索的痕迹。冯子羽笑问道:“有句话我本不该问的,或许是罗姑娘已经有心仪的对象了?” “当然没有!”罗晓悠惊吓得拼命摇手:“我就是不喜欢这种被强迫的感觉,而且,一个比我大了十岁的男人,我不知道该怎样跟他接触,不知道该跟他叫哥哥还是叫叔叔,总之就是别扭。” 冯子羽失笑地看着她,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在乎爱人的年龄应该是正常的反应,少女的憧憬她也有过,当然了解她现在的感受,她拍了拍她的手:“吃饭吧,我刚刚说的话并没有想阻止你跟大哥退婚的意思,也并不想替大哥当说客,只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的话,年龄大的男人并不见得不懂得疼惜爱人,也许他会比别人更加呵护你,更加了解你所需要的是什么不是吗?” 一句话让罗晓悠忽然想起了萧以仲,他也是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吧?应该跟萧朗卿比较接近,如果萧朗卿跟他一样,或许年龄不是什么大问题,可是他们毕竟不是同一个人,那萧以仲估计早就有妻室了吧?想起一路上萧以仲对他的的细心照顾,她的心底没来由的升起一缕酸楚的情绪,眼泪慢慢润湿了眼眶。 “怎么了,晓悠?”冯子羽慌忙拿起手边的锦帕,递到罗晓悠面前:“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你不要伤心好吗?” “对不起,子羽姐姐,不是你的原因,”罗晓悠含泪而笑,抱歉的道:“是我想起了自己的事情才哭的,你别介意才好。” “当然不会,不提这些事情了好吗?”冯子羽笑着呼唤侍女,为罗晓悠添换新的饭菜。罗晓悠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端起饭碗,冯子羽坐到对面,笑看着她,罗晓悠好奇的问道:“子羽姐姐你不吃饭吗?” “我还不饿,你慢慢吃吧,我看着你吃也是一样的。”冯子羽笑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罗晓悠低头吃了两口饭又抬起头道:“我想过了,我在这里最多等萧朗卿三天,三天以后他如果还不回来,就请子羽姐姐帮我传话给他,请他同意我们解除婚约的事。” “好吧,我会转告给他的!”冯子羽点点头。这个小姑娘的态度这么坚决,她不能再勉强劝慰她下去,剩下的事情,只好交给萧以仲自己去想办法了。 第十二章 罗晓悠的运气似乎太不好了! 她在萧家只住了两天,连萧家大宅错综复杂的庭院还没弄明白,大祸就临头了! 这两天每天白天,冯子羽都会抽时间赶到沁兰幽舍,陪罗晓悠谈天说地,防止他寂寞想家,晚上也会同她吃过晚饭后再让她回来休息,对她平日的饮食起居更加照顾的无微不至,让罗晓悠深为感动。她对冯子羽的印象越来越好,想到明天就要离开萧家,心里不免有些不舍的情绪,可是第三天早上,她还没从床上爬起来,就听见屋子外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有人风一样走近她的床边,无情的将她一把揪了起来,屁股上狠狠地被人一通暴打。罗晓悠捂着自己的屁股,脑袋扎进被子里,不用回头,就知道揍她的人是谁了! “娘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罗晓悠带着哭音求饶着。没想到爹跟娘居然来的这么快,这下子不好办了,她大声尖叫着,头脑还是一片混乱状态,但是明显感觉到屁股上的疼是假的,娘还是舍不得打她的,可是如果不采取软弱的姿态,恐怕落在屁股上的手就该真的用上力气了。 “居然学人家离家出走!你皮痒了是不是?我可不记得以前教过你这种事!我今天非揍扁了你不可!”罗夫人撕扯着她蒙在头上的被子,气势汹汹地大吼着。在他身后,铁面魔刀罗威背负着手,微蹙双眉,冷眼旁观着他们,冯子羽则面露微笑,陪侍在一侧。 “大声点儿哭,你爹为了我放走你的事跟我闹了好一阵子别扭了,你今天一定要把他哭心软了,不然我就该挨揍了!”罗夫人低头在女儿耳边小声交代完,马上又恢复了嚣张的样子,手在罗晓悠的屁股上拍的趴趴作响! 原来娘当初是故意放走自己的,难怪凭娘的轻功居然会追不上她! 罗晓悠心中大喜,就要破涕为笑。罗夫人在罗晓悠的大腿上狠狠拧了一下,这下可是来真的, 罗晓悠马上哇哇大叫了起来:“娘求求你了,我真的知道错了,爹你快救我,娘快把我打死了……” “叫你爹也不管用!我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是你娘!”罗夫人追逐着满屋子团团乱转的 罗晓悠,一副誓不罢休的架势,两个服侍的侍女见状,抿嘴笑着退了出去。 “好了你们两个,给我适可而止吧!”罗威轻叱了一声,终于止住了两母女的胡闹, 罗晓悠象扭股糖一样黏到父亲身后,对罗夫人吐了吐舌头,罗夫人偷偷向她挤了挤眼睛,故意扭过头不理她了。 “让你见笑了子羽,”罗威一脸尴尬的转对冯子羽道:“我真是拿她们两个没有办法。” “罗世伯务须如此,小女孩年少无知,偶尔犯点小错不伤大雅,虽然一个人行走江湖有点危险,但毕竟一路上还算平安,您就不要苛责她了。”冯子羽微笑着看着罗晓悠,罗晓悠感激地对她挥手称谢。 “都怪我家教不严,平时太放纵她们母女,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罗威叹了口气。 “你没管好女儿,跟我可没关系,我可从来没给你惹过这么大的祸!”罗夫人嘟起嘴巴,满脸不服气的样子,神情象个淘气的小姑娘。 “娘骗人,上次是谁把曾爷爷家的羊偷回来的,说要驯成跟马跑的一样快,” 罗晓悠大揭母亲的老底:“还有上上回,小六子家的猪难产,娘非要试一试自己研究的迷魂汤,要不是爹拦住你,你还要剖腹取猪呢。” “你给我闭嘴死丫头,还想尝尝老娘的金刚掌不成?”罗夫人扑过去就要抓罗晓悠, 罗晓悠尖叫着躲到冯子羽的身后,使劲扮着鬼脸。 “不准再闹了,成何体统!”罗威冷哼了一声,罗夫人马上安静下来,溜到罗威身后,得意地跟罗晓悠翘了翘大拇指,“罗世伯跟伯母一路风尘,请到客房稍事休息,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以佑,他马上就回来了,罗姑娘这里我会安排侍女伺候更衣,请两位放心吧。”冯子羽始终彬彬有礼,满面笑容,引导着罗威夫妇走出房门。 罗威临行前对罗晓悠郑重警告道:“换完衣服马上来见我,休想从这里再逃走,如果你再逃走的话,我就把你娘吊到房梁上,每天喂他臭豆腐吃,不信你就试试看!” “哦!”罗晓悠乖乖点头。 这样孩子气的惩罚方式冯子羽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罗家人还真是奇异的一家,她若不是久经江湖,涵养过人,早就笑出来了。 罗晓悠目送父母离开以后,马上换好衣服,将随身的包裹整理好,和颜悦色的给两个服侍的使女点了穴,然后就冲出了沁兰幽舍! 叫他乖乖去见父母,怎么可能的事?!不同意跟萧朗卿解除婚约,她绝对不可能留在这里。她沿着印象里的路线,朝荡剑堡的大门狂奔着,尽量躲避着经过的下人。可是该死!绕了足有一刻钟的时辰了,她居然还是没有走出萧家,感觉好象总是在那几条路上逛来逛去,就是找不到大门的所在。难道是她迷路了吗?这荡剑堡的面积也太大了吧?她气急败坏地的停下脚步,左右张望着,四周一片安静,连偶尔路过的下人都不见了踪影,她瘫软到地上,失望的觉得,看来她逃跑的计划要失败了,过了这么久,爹跟娘估计早就知道她失踪的事了。果然,远远地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朝她的方向走过来了。 无论如何,她也要再冒一冒险!她悄悄蹲到一株枝叶繁茂的冬青树后面,屏住呼吸观望着。 第十三章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后,甬路尽头走过来两个男人,树叶摇曳中,看不清楚那两个人的长相,只能看到他们干净整洁的衣着和轻盈的步伐,其中一个一身白衣的男人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刚刚挑开挡在眼前的枝叶准备看的仔细一点,一个男人已经警觉的沉声问道:“是谁躲在树后面,赶快滚出来!” 好严厉的口气!好大的威风!好敏感的知觉!罗晓悠知道自己曝露了,只好接口道:“出来就出来,但是不用滚的吧!” 那白衣服的男人脚步停顿了一下,马上跟另一个男人低语了几句。罗晓悠从树后转出来,一眼就认出了他,她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惊喜如狂:“萧以仲!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以仲恢复了淡定的表情,微笑道:“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是啊!”罗晓悠满脸遏止不住的笑颜,迅速跑到他身边,这下子逃跑有希望了。 “你为什么躲在树后面,是跟人玩捉迷藏吗?”萧以仲问道。 “我哪有时间玩什么捉迷藏啊!”罗晓悠大声叹了一口气,将萧以仲拉到一旁,诡秘地道:“你经常来萧家吗?” “为什么要这么问?”萧以仲好奇的问。 “请你帮我一个忙,”罗晓悠拱了拱手:“我爹跟我娘追到这里来了,偏偏萧朗卿那家伙出门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我想退婚都找不到人,请你帮我先逃出这里好吗?萧家实在是太大了,我走了快半个时辰了还是走不出去。” “你跑进了九宫阵了,”萧以仲一脸好笑的表情:“这里的路感觉好象四通八达,其实是有固定走法的,你这样乱闯肯定走不出去的!”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是九宫阵?”罗晓悠好奇地看着他:“你对萧家很了解吗?” “我跟萧三公子是生意上的伙伴,这里我经常来的,”萧以仲道:“就是跟我在一起的那个人。” 罗晓悠回头看过去,发现刚刚呵斥她的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掉了:“他就是萧三少爷?” 萧以仲点点头。 原来刚才那人就是子羽姐姐的丈夫啊!她一看到萧以仲,眼睛里就没别人了,根本没看清楚那人长什么样子,错过了真是可惜!不过算了,反正以后也没机会见到了:“不管他,你还没回答我,能不能帮我逃出这里?” “你的婚不准备退了?”萧以仲看着她。 “萧朗卿人都不在,我还怎么退婚啊,”罗晓悠道:“我想先逃出这里以后再说。” “我听说萧大公子好象已经回来了,你还不知道吗?”萧以仲笑道。 “真的?”罗晓悠吓了一跳。 萧以仲点点头:“你还准备逃走吗?” 罗晓悠低头想了想,既然他已经回来了,正好可以跟他把话说清楚,自己就不用到处躲藏了,这是个一了白了的好机会!她果断的抬起头:“那麻烦你带我去见他好吗?我要跟他把话说清楚。” “请跟我来吧。”萧以仲率先迈开脚步,罗晓悠走在他身后,看着他在树丛中左绕一下,右绕一下,眨眼间就穿了出去。 “你好厉害!”罗晓悠大声赞叹着,又气涌心头:“这萧家还真是古怪,没事在院子里摆什么九宫阵?他们家又不是埋藏着什么奇珍异宝的地方,搞这么复杂的事情做什么?” “这是三公子的杰作,他以前喜欢研究奇门遁甲,所以萧老爷就专辟了这个两重院落的连接处给他,供他使用的。” “真是奇怪的一家人!”罗晓悠摇了摇头。 萧以仲笑了笑没有说话,又穿过两重院落,一座明亮的荷花池出现在眼前,远远已经能看见对岸上几个侍女走动的身影,绕过荷花池沿着甬路前行片刻,就看见了一栋倚水修筑的小巧别墅。门口的侍女看到他们,马上迎了过来施礼,萧以仲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摆摆手径自走了进去。 罗晓悠尾随在他身后,一路上低头思索自己的事情,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萧以仲的小动作,直到迈进别墅大门她才抬起头来,首先就看到了自己的父母亲高坐在大厅主位上的身影! 怎么萧以仲会把他带到这里来了?不是要去见萧朗卿吗?罗晓悠一下傻在那里了! “罗世伯,罗伯母,许久不见,请恕晚辈来迟之罪。”萧以仲站在下首,躬身以大礼参拜。 怎么?萧以仲也认识自己的爹娘?这是怎么回事?一路上没听他提过半个字啊?罗晓悠脑筋开始不清醒了。 “是啊!大概有十二三年了吧!”罗威哈哈笑起来:“你也变了好多,从少不更事变的成熟稳重了。” “罗世伯过讲了,您却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一样龙精虎猛。”萧以仲谦卑地道。 怎么?怎么?爹竟然十几年前就见过萧以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晓悠,你这丫头见识到荡剑堡的厉害了吧?”罗夫人跳起来拉住罗晓悠:“居然还想跑?你是想让你爹真的把你娘吊起来喂臭豆腐吃吗?你这个不孝女!” “娘,这——这是怎么回事?”罗晓悠用手指着萧以仲,结结巴巴的问,到现在还搞不清楚状况。 “什么怎么回事?”罗夫人笑嘻嘻地道:“你不是找萧朗卿吗?他现在不就在你面前了。” “他——他——他就是萧朗卿?”罗晓悠惊的直跳起来,瞪大了两只眼睛:“他不是说你叫萧以仲吗?” 萧以仲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没错,我的确是叫萧以仲,朗卿是我的乳名,只有家父这么称呼我。” “你——你——你”罗晓悠浑身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跟他同行了好几天,竟然都不知道他就是萧朗卿?”罗夫人戳了罗晓悠脑门一下:“你这脑袋瓜还真不是一般的不开窍,这绝对是遗传的你老爹!” 罗晓悠用力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前两天冯子羽提到以佑这个名字的时候,她根本没把他跟萧以仲联系在一起,萧以仲萧以佑,他们原来就是亲兄弟呀!萧以仲萧朗卿居然是同一个人?!罗晓悠你这个蠢猪,枉你平时聪明伶俐,怎么会忽略掉这么重要的信息呢?难怪一路上他对她照顾的无微不至,难怪看到她跟他的手下亲热打招呼他会翻脸,难怪他舍得送她那么贵重的白玉坠子!她抬起眼睛看着周围所有人,眼泪一瞬间模糊了眼眶,伸手抓下脖子里的坠子,用力丢到萧以仲身上,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们都是大骗子,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们了!” “晓悠,你回来!”罗夫人望着跑走的罗晓悠,焦急的叫了起来。 “伯母不用担心,我马上把他追回来,”萧以仲握紧玉坠,转对萧以佑道:“以佑,世伯跟伯母就拜托你跟子羽了。”话音未落,他人已经冲了出去。 第十四章 罗晓悠一路狂奔着,哭的气噎心堵。突然的变故让她根本难以接受,她只想逃的远远的,逃开荡剑堡,逃开所有人,逃开那个罪魁祸首的萧以仲。她慌不择路,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又回到了那个九宫阵里,又看到了那株石榴树。她知道自己逃不出去了,刚刚萧以仲是怎么走出去的她完全不记得。她颓然靠在石榴树上,眼泪象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下来,想控制都控制不住。 萧以仲很轻易就找到了罗晓悠,看她蜷缩在树下瘦小的身影,他心里酸酸涩涩的好不心疼,试着慢慢靠近她,轻唤她的名字:“晓悠——” “闭嘴,你这个大骗子,你走开,我不想见你!”罗晓悠抓起地上的碎石草屑,向萧以仲身上一通连抛,萧以仲雪白的衣服马上变的一片狼籍。 “晓悠乖,你听我说好吗?”萧以仲温柔地轻哄着她:“我是来跟你道歉的,没告诉你实话让你这么伤心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好吗?” “鬼才会原谅你!”罗晓悠抽噎着,到现在还想假做好人,本姑娘是这么好骗的吗?让你骗了一次再骗一次,她闭起眼睛,用双手堵住自己的耳朵:“我不要听你讲话,你走开!” 萧以仲蹲在她身侧,静静看着她。罗晓悠许久没有听见他开口,以为他已经离开了,慢慢睁开眼睛来,却看到萧以仲放大的脸就在自己眼前,她慌忙又闭上眼睛,伸手推拒着他:“走开听到没有,我绝对不跟骗子讲话,你呆在这里也没有用。” 萧以仲伸手抓住她的手,罗晓悠痉挛的缩了一下,却没有挣脱她的束缚,她只好再睁开眼睛,只见萧以仲从怀里掏出一方白色的丝帕,细心地擦拭着她手上的草屑跟泥土,动作轻柔,仿佛惟恐弄疼了她一样。这个在她眼里戏噱狡猾的奸商,总是对他倍加呵护的男人,竟然突然变成了她指腹为婚的,将来要跟她共度一生的丈夫!两天前她还为他们不是同一个人而觉得深深的遗憾,没想到事情居然发生了这么巨大的变化,多么不能让人相信的事实,她想要解除婚约的人原来就在自己身边,她却懵懂无知的接受人家照顾了好几天,还扬言要爹把欠他的钱还给他!她那时候不知道愚蠢到了什么地步,自己还不承认自己是小孩子吗?有哪个大人会蠢到对他的关心毫无知觉的地步! 可是,她心底涌起的那种欣喜的感觉是什么情绪?看到他那份小心翼翼的轻柔,她为什么会觉得身上突生了一种暖洋洋的慵懒?连他曾经骗过她的事情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那个——”罗晓悠嗫嚅着。 “什么?”萧以仲抬眼看她。“说你可以做我叔叔的话,我收回!”罗晓悠轻声道。 “这是不是表示你原谅我了?”萧以仲笑起来,开始擦拭她耳边的草屑。 “休想!”罗晓悠别过脸去不看他。萧以仲托起她小小的下巴转向自己:“那么,你怎样才肯原谅我呢?” “一辈子都不原谅!”罗晓悠感觉到在他的眼光下,自己的脸慢慢发起烧来,这是种什么感觉她不懂,可是他的眼光让她变的有些心慌意乱,她垂下眼睛,躲避着他的视线。 “不原谅是不是表示还要准备跟我退婚?”萧以仲轻声笑问道。 “当然!”罗晓悠抽回自己的手,用力握紧。 “如果我不同意呢?”萧以仲笑着。 “不行!一定要退!” 罗晓悠倔强的哼了一声。 “因为我不是快马银刀,纵横江湖那样的大侠,所以不准备接受我吗?”萧以仲道,笑意更深了。 “子羽姐姐出卖我了?” 罗晓悠脸涨的通红, 萧以仲被他又羞又恼的样子逗的笑起来:“我们两个商量一件事好不好?” “什么事?” 罗晓悠被他笑的脸更红了,只好又转过头。 “我们先试婚好不好?”萧以仲用蛊惑的声音道。 “怎么试婚?”罗晓悠好奇地问。 “试婚当然要共同生活在一起,象真正的夫妻一样,”萧以仲娓娓道,忽然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简直就是诱导未成年少女在犯罪,可是不这么做,罗晓悠绝对不可能同意他们成亲,没有办法只能用这一招了:“所以我们先简单举行一个仪式,给彼此三个月的期限,三个月以后如果觉得大家个性实在合不来,我就同意解除婚约,给你自由。” “就这么简单?”罗晓悠的眼睛亮了起来。 “就这么简单!”萧以仲郑重点点头:“请你父母来为我们作证。” 罗晓悠低头想了想,忽然警觉的抬起头道:“萧以仲,你想耍什么花招?试婚可以,为什么要举行仪式?有了那个仪式,不就对外宣称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吗?就算将来我们个性不合分开了,那我还以什么样的身份另觅夫婿?你想骗我嫁给你吗?” 这丫头怎么突然变的伶俐起来了!萧以仲强忍着笑意:“我说过了,仪式只是在小范围之内举行,只有很少一部分人会知道实情。你仔细想一想,如果不举行仪式的话,你跟我以夫妻的身份住在一起,别人将来会怎么看待你呢?不举行仪式我们属于私聘,举行仪式那就属于你情我愿,三个月以后如果我们分开了,你也可以风光的嫁人,没有任何人会讲你的闲言碎语,你会选择哪一种方式?” 罗晓悠听他说的话似乎有点道理,自己的脑子就有点转不过来了,可是,好象那里有点不对劲:“既然这么麻烦,你干脆直接同意我们退婚好了,又何必搞什么试婚呢?” “我说过了,我不同意你退婚的要求!”萧以仲眼睛里闪烁着狡猾的光芒:“我们是指腹为婚,男女双方如果有一方不同意,这个婚约就不可能解除,所以我才采取了折中的方法,”他故意面露为难的神色,叹口气道:“我也是为了你的将来考虑,毕竟我们相差十岁,你不喜欢我也情有可原,可是婚约在前,不走这个形式是说不通的。而且,耽误你三个月的时间并不算太久吧?我可是为了等你等到现在这个年纪,就这一个小小的要求你也要拒绝吗?” 罗晓悠看着他逐渐转变的黯淡的目光,心肠慢慢被软化了,这个男人为了遵守指腹为婚的约定,的确到现在还在孤家寡人的独处,难道她就不能为了他的等待忍受三个月的时间吗?三个月并不是很长不是吗?她咬了咬下唇,下定决心道:“那好吧,不过先说好了,既然是试婚,仪式绝对不能搞的太隆重,你也不能在试婚期间对我心存邪念,我们不能同床,也不能把我介绍给你生意上的朋友认识,这里的人绝对不能称呼我大少夫人。” “这算是约法四章吗?”萧以仲偷偷笑了:“那么我同意。” 居然答应的这么爽快?不是有什么阴谋吧?罗晓悠满面狐疑地看着萧以仲。 “既然已经达成协议,希望我们双方主动遵守约定,”萧以仲拉起罗晓悠:“从成亲那天算起,三个月的时间,你将会是我名义上的妻子,现在跟我去见你爹娘吧!” 罗晓悠踉跄地尾随在他身后,看着他春风满面的侧脸,心中总有一份不安的感觉在滚动着。怎么觉得好象是被他设计了,可是又不知道错误出现在那里,老天啊!有谁能来好心提醒她一下吗?! 第十五章 罗威高坐在主位上,眼光从萧以仲的身上转移到罗晓悠的身上,又从罗晓悠的身上转移到萧以仲身上,半晌才道:“你们两个人都同意这个试婚的决定?” “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请世伯跟伯母放心吧!”萧以仲转头看着罗晓悠:“晓悠,你说对不对?” “那个——那个——就算是吧!”罗晓悠嗫嚅着,含糊的承认了。 罗威道:“既然如此,这件事就听凭你们两个人的决定,我们不再干预,不过,我有两句话想跟以仲单独谈一谈可以吗?” “当然可以!”萧以仲点头:“请世伯随我来。” 他向罗夫人恭敬的行礼,然后引领着罗威走进偏厅,侍女及时奉上香茶,萧以仲挥手命侍女退出去,笑对罗威道:“世伯有话请吩咐。” “吩咐的话到是没有,”罗威叹了一口气:“你也知道我那丫头,从小到大没下过两次山,我跟你伯母又过分溺爱她,导致她到现在不知天高地厚的顽劣性格,虽然你们指腹为婚,可是如今你们均已长大成人,婚约之事是我跟震首定下来的,我不希望你因为不能违背父母之命而勉强自己,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们家晓悠,我希望试婚的决定就此作罢吧。”罗晓悠是有些微的搞不清楚状况,但是作为父亲,罗威的担心绝对不是多余的,尤其看到萧家现在的规模,萧以仲英俊迫人的气度,她那傻乎乎的女儿不知道有没有办法融入这样的家庭环境里,试婚的决定偏向于儿戏,他必须搞清楚萧以仲的想法。 萧以仲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微笑道:“我想世伯可能有些误会了,我跟晓悠确实只有一面之缘,可是当年我就在世伯面前承诺过,我会一生一世保护晓悠,这个誓言我一直放在心里从来没有忘记过,难道世伯不相信我吗?” 罗威捻须沉思,过往的记忆清晰的出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 年轻时候的罗威跟萧震首曾经是一对闯荡江湖中结识的生死至交,一起经历过许多惊涛骇浪的游历生涯,各自找到归宿后才分开生活,萧震首祖居南京,家中本来就是良田千顷的土豪之家,归隐后从父命选择经商,他头脑精明,长袖善舞,萧家的财富日渐堆积到奢华的地步。而罗威则选择了妻子的家乡,一处山明水秀的小山村隐居,两人当年分手的时候,恰好各自刚刚成婚,所以一时戏言定下了指腹为婚的约定,但萧震首的夫人一连生了三个儿子之后,罗夫人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直到过了十年,罗夫人才孕下他们唯一的女儿,现在的罗晓悠。罗威为了不耽误萧以仲的婚姻大事,写信给萧震首要求解除婚约,但萧震首夫妇却没有同意,并且在罗晓悠三岁那年,带着十三岁的萧以仲赶到罗威的住处明确婚约的事实。四个大人在屋子里商榷婚姻大事,自然指派萧以仲带着罗晓悠出门玩耍,可是罗晓悠从小就不是个安静的孩子,哭闹着要求萧以仲带她到断崖边摘凤仙花,结果一时失足,从崖边跌了下去,萧以仲舍命抢救,呼叫许久才惊动了四个大人,两个孩子被救了回来,萧以仲全身却已经被山石擦磨的惨不忍睹,罗晓悠小小年纪已经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死命抱着萧以仲就是不放手,萧以仲忍痛安慰她,直到平复了她的惊吓,萧震首看着这一幕,郑重的告诉儿子,罗晓悠将来会是他的新娘,萧以仲看着泪流满面的罗晓悠只有几秒钟,马上坚定的说下了他的誓言,那句誓言就是:“我会保护她,一生一世都会保护她!”罗威曾经被那句话深深的感动过,但是过了十三年了,他不确定萧以仲是不是还记得他当年的诺言,如今,他终于又听到了萧以仲不变如山的心声,他悬到喉咙口的心放了下来,脸部的线条慢慢变的柔和了:“你是说,你跟晓悠试婚不是一时兴起才决定的?” “是的!”萧以仲点了点头:“晓悠还是个孩子,一听到夫婿比他大十岁,又从来没有见过我本人,下意识会起反感的念头是正常的,我不怪她,其实这个试婚的想法,我在跟她同行的那几天就已经开始酝酿了,我看的出来,她现在之所以不能接受我,纯粹是为了赌一口气,为了我与她一路同行却没告诉她我真实的身份而赌气罢了,她心里并不是讨厌我,讨厌的是我与她指腹为婚的身份,如果给她机会了解我,她应该会慢慢接受我的。” “你也看的出来,我那丫头不是个按正常牌理出牌的人,这样的她你能接受吗?”罗威道。 萧以仲轻笑道:“晓悠性格天真烂漫,遇事大而化之,跟她在一起我不需要构筑防御的壁垒,不需要费尽心思耍心机,她恰恰是我疲惫的时候最好的解压剂,我不知道她是否需要我,可我知道她却是我最想要的那一个。您应该也知道,我从小就不喜欢别人过于亲近,我接触的东西从来不希望任何人碰触,从生活起居到衣食住行。很多人说我有洁癖,而且相当严重,这点我承认。只有晓悠,不管她身上的衣服有多脏,还是脸上涂的到处都是黑灰,我都不会感觉到介怀,就算她用粘满泥土的小手抓我的衣服,我都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我想,我的身体应该是不排斥她的,或者说是从心底里承认她的存在,老天早就注定我们是属于彼此的,所以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也要留住她,我不会让她离开我。” 罗威眼睛里闪烁着赞赏的光芒,上下打量萧以仲:“你要知道,需要跟喜欢是两个概念。” “我知道,”萧以仲点头:“我想我不是个需要之后才会去喜欢的人,十三岁那年当我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是喜欢她的,请您不要见笑,也许您可能觉得,十三岁的孩子怎么会了解喜欢的意义,可是那时候我的确是知道的,知道新娘这个词代表的是什么意思,所以,请相信我,晓悠这一生我是要定了,不管她同意还是不同意,她就是我萧以仲今生唯一的新娘!” 罗威终于露出释怀的笑容,捻须微笑道:“好!好!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看来罗家的女婿你是当定了,只是往后,我家的傻丫头就要靠你来多多调教了。” “世伯放心,我保证会好好照顾她!”萧以仲郑重的点了点头。 “现在还叫我世伯吗?”罗威戏谑地笑看他。 萧以仲马上一揖到地:“岳父大人!” 罗威哈哈大笑,挽起萧以仲走出偏厅。 正厅里,罗晓悠坐在椅子上,不时向偏厅的方向张望着,看到父亲跟萧以仲双双走出来,一副满面春风的样子,马上跳起来奔了过去,抓住父亲的手走到一旁小声问道:“爹,你跟他谈什么了?为什么你这么高兴的?”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需要知道太多!”罗威拍了拍她的脑袋:“你已经答应了试婚,就要乖乖遵守约定,从今天开始,你必须学着适应怎样去做一个好妻子知道吗?” “爹你要搞清楚啊!“罗晓悠委屈地叫道:”我们只是试婚,我干嘛要学着做个好妻子,三个月以后大家说不定永远不再见面了,有学的必要吗?” “爹说有必要就是有必要,少罗嗦!”罗威道:“迟早要嫁人为妻,现在不学什么时候才学?” “爹你偏心!”罗晓悠嘟起嘴巴:“你现在说话就向着萧以仲了,他是不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胡言乱语!”罗威哼了一声,拂袖坐到主位上。 门外,有侍女轻声禀道:“大少爷,三少爷,三少夫人,酒宴已经准备妥当,请示下!” “知道了!”萧以仲漫应着,对罗威夫妇道:“岳父岳母大人,请到前厅用饭吧!” 罗威点头,率先走了出去,冯子羽陪同满面诧异的罗夫人也走了出去,萧以佑用手掩着唇角,极力忍着笑意,走到萧以仲身畔小声道:“这句岳父岳母叫的还真是顺口,大哥你练很久了吧?” “没你的事了,还不出去!”萧以仲瞪了他一眼,萧以佑吃吃笑着跑出去了。 萧以仲看着睁大眼睛一脸怒意的罗晓悠道:“怎么了?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你叫我爹娘——岳父——岳母?”罗晓悠不敢相信的道:“你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谁允许你这么叫的?” “当然是经过岳父大人允许的!”萧以仲施施然笑道:“从现在起我们已经是试婚的夫妻了,我当然必须改口尊你父母一声岳父岳母才对。” “你不是说过我们是小范围之内的试婚吗?那还有什么改口的必要?”罗晓悠插着腰,一副悍妇的姿态:“我抗议!绝对不允许你这么叫我爹娘。” “抱歉,我不能接受,”萧以仲拖起她走向门口:“这一条你忘记加在约法四章里面了,所以抗议无效!” “萧以仲你这个混蛋!我会要你好看的!”罗晓悠挣扎着继续叫嚣。 “我拭目以待!”萧以仲冷哼着,唇边却绽放着喜悦的微笑。 第十六章 罗晓悠的手腕上带着一串金丝线编成的手钏,上面挂着一只玉鸳鸯,同样的手钏萧以仲也有一只,那是他们试婚的凭证,是由罗威亲手戴上去的。 萧以仲的卧房里,青色的大理石圆桌上,点着一对红色的龙凤成祥大蜡烛,烛光摇曳中,映出罗晓悠烦躁的一张俏脸。一身簇新的粉红宫装被她丢在床上,她身上照旧穿着平常的衣服,发式仍做少女装扮,在房间里不安的踱着步子。 在罗威与罗夫人的见证下,他们举行了一个简单的仪式,之后,萧以仲就被管野匆忙请走了,整个白天,她陪伴在父母身旁,由冯子羽带领着,在萧家大宅里四处游玩,在父母身边,她没有什么忐忑的情绪,可是到了晚上,从换上那身宫装开始,她才真正进入了试婚的角色里,尤其她被送到萧以仲的卧房以后,那份慌乱与不安渐渐扩大起来,虽然她扬言过要给萧以仲好看,可是究竟怎样做才能给他好看,她心里却没什么底,现在跟在盱眙客栈里的相处方式完全不一样,她没有了那时候轻松的心境,而将要以一个试婚妻子的身份去面对萧以仲,应该跟他怎样开口说话?他又会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自己?这些都是不可解的未知数。那身粉红色的宫装刺痛了她的眼睛,仿佛在昭告她她现在是个冠有夫姓的女人了,侍女退出去以后,她马上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并且有些赌气似的打散头发,梳成少女的发式,只为偏偏不趁他的心所拥有的那份报复的快感,这恐怕是她现在唯一能做到的,给他好看的方式了吧? 月影渐渐西移,有脚步声传了过来,门外侍女轻唤大少爷的声音,是他回来了! 罗晓悠更加慌乱起来,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躲到那里去! “罗姑娘睡了吗?”萧以仲轻声问,走向卧房。 “小姐不让我们进去,所以奴婢不知道小姐睡没睡。”侍女回应着,替他挑起门帘。 罗晓悠在他走进卧房前一秒钟,才终于找到了去处,她象一尾美人鱼一样,迅速钻进棉被里,将自己包了个严严实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萧以仲踏进卧房,第一眼就看到了裹成一个大球似的棉被,而棉被外,露出一双还穿着鞋子的小脚! “帮我准备热水,我要净身!”萧以仲面露笑意,没有理会床上的罗晓悠,回头吩咐侍女。 侍女马上应着,转身去准备,另一个侍女端着一杯参茶走进来,放到桌子上。 “你下去吧,水好了叫我!”萧以仲点头,侍女知趣的退了出去。 萧以仲解下披风丢到凉榻上,轻手轻脚走到床边,拍拍罗晓悠道:“睡着了没有?” “睡着了!”罗晓悠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睡着了是吗?那就盖好棉被,鞋子也要脱掉,这样睡明天该腰酸背疼了。”萧以仲笑着,试图拉平她的棉被,罗晓悠死命抓着棉被就是不放手:“我睡着了,你不要碰我。” “你躺好我就不碰你!”萧以仲道。 罗晓悠马上踢掉鞋子,将自己更紧的蜷在一起。 萧以仲满意的笑了,放松地活动着僵硬的脖子,走到桌前端起参茶喝了一口,不再理会罗晓悠。罗晓悠好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忍不住掀开棉被的一角偷偷张望着,发现他躺在凉榻上,眼睛望着窗外的月色,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她不敢惊扰他,只露出半个眼睛瞄着他。 侍女来禀告热水已经准备好了,萧以仲哼了一声站起来,罗晓悠马上缩进棉被里,待萧以仲走了出去,她才从棉被里伸出头来,大口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倒在了床上。 不知道他洗好澡以后会不会跟他抢床睡?如果真的那样该怎么办?可是他们曾经有约法四章不是吗?是他先提出试婚的要求,并且也同意不睡一张床的,难道叫她去睡凉榻吗?她才不要!这张床她是占定了,绝对不会让他抢,也绝对不会让给他的!她故意将棉被摊满整张床,又拉下床幔,用另一床棉被压在床幔边角处,做好这些以后,就静等着他回来。 过了不久,萧以仲回来了,换了一身白色的中衣,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两个侍女尾随在她身后,一个替他把凉榻上的卧具铺好,另一个托着一壶清茶,换走了桌子上的参茶,又挑了挑蜡芯,才鱼贯退了出去,并且体贴的关紧了房门。 罗晓悠从床幔缝隙里看出去,只见萧以仲已经躺在了凉榻上,舒服的盖好棉被,眼睛闭上,显然打算睡觉了。 怎么?他没有跟她抢床的意思吗?害她紧张了半天,那也好,省了她跟他浪费唇舌的力气了!她松了一口气正准备躺下来休息,萧以重却开口道:“你在提防我吗?晓悠?” 罗晓悠屏住气息没有开口,萧以仲道:“我们有过约法四章不是吗?还是你不相信我的人品,怀疑我是个没有信誉的大色狼?” “才没有!”罗晓悠小声应着,脸红了一下,因为被他看穿了心事而脸红。 “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能做到,只希望你不要用拒绝的眼光来看我,”萧以仲缓缓开口道:“试着用你的心来体会我,忘掉我的年龄,忘掉我曾经欺骗过你的事,那毕竟是我迫不得已而为之的下策,你在我面前眉飞色舞的讲述你要跟我退婚的理由,那样的情况下如果我告诉你我就是萧朗卿,你一定会马上逼我写字据退婚,说实话那并不是我希望的,我也不想跟你退婚。晓悠,你真的对我没有一点点好感,真的这么在乎我比你大十岁??” 罗晓悠轻咬着嘴唇,静静听着他的陈诉,他的声音坦白而真诚,还有一丝丝撩人的磁性,一直荡漾进她的心底最深处。这样的萧以仲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见到,他戏谑的时候,正经的时候,她都有办法应对,可是当他敞开心扉表露自己心迹的这一刻,她却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的柔情。真的对他没有好感吗?真的在乎他的年龄吗?她知道答案,只是不愿意面对,不愿意回答,气他当初的欺骗行为,气他一直拿她当小孩子看,只是这气,好象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骗她是为了留住她,拿她当小孩子看是因为她的幼稚被他看在眼里,就连这试婚,也是他想留住他的借口吧?一瞬间,她忘记了怨他的念头,胸口好象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眼泪不能控制的涌了出来,她抽抽噎噎的哭出了声音。 床幔被萧以仲掀了起来,罗晓悠迅速将脸埋进双臂间,不敢面对他的眼睛。 “别哭了晓悠,我不问你了,”萧以仲坐在她身边,柔声道:“你可以不用回答这个问题,我们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来了解彼此,三个月以后你再告诉我答案可以吗?毕竟你还太小,这又是关系到你一生的幸福,我会给你充分的时间考虑这个问题的。” 到现在还是觉得她是小孩子吗?罗晓悠气又涌了上来。在他眼里她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是吗?他始终这么小看她?那好吧,就等着她三个月以后跟他说再见吧!她用力抹去眼中的泪水,不耐烦地道:“那就不要烦我,我要睡觉了,请你这个大人走开,不要缠着我。” 她将棉被罩到头上,裹紧自己,一个人生闷气去了。 萧以仲一时之间搞不懂她为什么闹情绪,他看了她一会儿,见她没有再理他的意思,只好无奈的将床幔放了下来,走回凉榻盖好棉被。 明天他还有一大堆的工作要忙,现在必须要好好休息了,他再看了一眼纹丝不动的床帐,闭上了眼睛。 第十七章 南京城郊外,十里凉亭。 罗威的眼睛注视着依依不舍互相叮嘱哭的象泪人似的俩母女,一脸无可奈何的忍耐表情。 萧以仲陪笑站在他身边,收回同样注视着的眼光道:“岳父您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顾晓悠的。” 罗威叹了口气道:“你也知道我并不是担心晓悠,晓悠交给你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我这个女儿被我宠坏了,将来如果她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不用顾虑我的感受,该怎样处置她就处置她,不用心软。” 萧以仲笑道:“岳父言重了,晓悠年龄尚小,我不会苛责她太多,而且我也希望晓悠继续保持纯真烂漫的个性,我想我不会去约束她,她在这里会跟在自己家里一样的自由。” 罗威笑看着萧以仲:“这半个月以来你所做的我们都看在眼里,我相信你是真心喜欢晓悠的,只是我那丫头还是有点不解风情,就要靠你自己来引导了。” 萧以仲脸上微红,淡笑道:“她还小,我不着急她赶快长大,既然我承诺过保护她一生一世,就一定会做到。” “我相信你是个说到做到的好男人!”罗威赞赏的拍了拍萧以仲的肩膀,作为父亲,能看到自己的女儿寻找到象萧以仲这样的好归宿,他还有好什么遗憾的呢?他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当年那个浑身浴血,却紧紧抱着自己哇哇大哭的女儿,目光坚定一如大人般的萧以仲,那时候的他只有十三岁,却已经知道他会是晓悠一生的依靠,他知道他没有看错他,他已经长成了一个真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并且一如既往的遵守着他曾经的承诺。他露出欣慰的笑容,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将女儿未来的幸福郑重的转移给面前的男人,转回头对那对仍在纠缠的母女高叫道:“你们有完没完,再不赶路太阳就该下山了。” 罗晓悠拉着母亲的手,哭的眼睛都肿了,与其说她舍不得父母,还不如说她害怕父母离开后将要再次单独面对萧以仲的无奈。他们已经试婚半个月了,可是仰仗着父母的宠爱,她完全无视与萧以仲的约定,每天白天不是尾随在冯子羽的身后看着她管理家务,就是带着家里的侍女在萧家大宅里四处游玩,晚上则硬赖在父母房里,赶也赶不回去,萧以仲对于她的行为从来不加以辞色,他看的出来罗晓悠是在故意躲避他,但是他没有指责她违背约定,他也没有时间指责她,从高丽带回来的那批货物需要发售处理,各分店一年的帐目也要开始整理了,萧以佑虽然在一边帮忙,但他毕竟是从今年才开始接手,他必须在他身边进行指导,他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放在儿女私情上。但是罗威却有些着急起来,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任由他们这样持续下去,那后果会是怎样谁都看的出来,所以他决定带着妻子离开萧家,希望能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并且他们马上就行动了起来。罗晓悠苦苦哀求了半天都不能改变他们的决定,只好不甘心的接受了,眼看父母即将离去,她心里忐忑不安的情绪越来越大,死死抓着母亲的衣角就是不放手。 罗威抓过罗夫人的手,目光威严的注视着女儿:“晓悠,你已经长大了,我们不能一直提供自己的羽翼替你挡风遮雨,你要学着自己独立知道吗?现在松开你母亲,我们要走了,记住,不能给以仲添麻烦,是我的女儿就要听我的话。” 罗晓悠抽泣着,情绪还陷在离别的愁绪里,她用可怜巴巴的眼光看着父亲,又看了一眼母亲,没有说话,手却怎么也舍不得放开。 罗威脸上渐渐出现了怒意,罗夫人见状,慌忙抓起罗晓悠的小手,塞到萧以仲手里:“以仲,我家晓悠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她啊!” “放心吧岳母!”萧以仲点点头,不动声色地将罗晓悠拉进怀里:“岳父岳母路上小心,平安抵达后请传书给我们,好让晓悠放心。” 罗威点头,扶着罗夫人上马,自己也跨上马背,首先飞弛而去,罗夫人又殷殷叮嘱了罗晓悠几句,狠下心催马,尾随着丈夫的身影,两匹马转瞬消失在了地平线尽头。 罗晓悠目送父母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到了,才垂下眼睛,眼泪还挂在脸颊上来不及擦拭,首先就看到了萧以仲环绕在自己腰上的大手,她下意识的一把推开那只手,后退了两步,狠狠瞪着萧以仲。 萧以仲看着她,她脸上泪痕未干,眼眶红肿,嘴唇翘的半天高,一脸挑衅的备战姿态! “为什么这么看我?”他有些心疼的看着她的狼狈,伸手解下自己的披风准备披到她身上,她却转身避开了:“你在跟我生气吗?我不记得我那里得罪你了?” “你为什么要让我爹娘离开这里?”罗晓悠胡乱擦拭着脸上的泪痕,转身走向自己的马,那是萧以仲特意为她挑选的一匹小白马,属于滇马的一种,刚好配她娇小的身量:“如果你苦劝两句,他们就不会走的。” “岳父岳母离开自然有他们的理由,作为晚辈我没有干涉的权利。”萧以仲笑着看她上马,自己也骑上马,尾随在她身后。 “你明明知道我有多么舍不得他们,可是你却不闻不问,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啊你?”罗晓悠不满的大叫着,离愁与对未来的迷茫笼罩着她的内心,让她从来没有过的一股愤瞒情绪无处发泄,她明明知道父母的离开根本不关萧以仲的事,可是却控制不住这股没来由的情绪,她除了向萧以仲怒吼以外,不知道该以怎样的面目面对这个即将与他正式开始试婚的丈夫! 身后的萧以仲没有开口,浓眉皱了起来,她知道她现在情绪不稳定,也知道她的无理取闹根本就是掩饰自己的心虚与脆弱,他更知道不管自己怎样去劝解,说出多么充分的理由解释,她都会听不进去,所以他只是皱了皱眉,却没有开口说话。 罗晓悠气往上涌,爹娘刚刚离开,萧以仲就对他不闻不问,他在爹娘面前的保证根本就是欺骗她的,她气不打一处来,挥动手里的鞭子,狠命朝小白马的屁股上挥了一鞭,小白马吃痛的一声长嘶,前蹄扬了起来,几乎没有将罗晓悠掀到地上去。这匹小白马是第二次被罗晓悠骑,还没有磨合到最佳的程度,那一鞭子显然惊吓了它,它放开四蹄,狂乱的四处奔跑了起来,风里只传来罗晓悠惊恐的尖叫声! 萧以仲大吃一惊,迅速催马追了上去,惶急的叫道:“晓悠不要怕,赶快松开手跳下来,我会接住你的,不要用力夹紧马身,不要再大叫,那会让马更疯狂。” 罗晓悠根本听不见萧以仲的吼叫声,耳边只有呼呼不断的风声,她紧紧闭着眼睛,停止不了尖叫,惊恐的怀疑自己是不是要死了,是不是再也见不到爹娘了? 小白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四蹄带起的尘土漫天飞扬着,罗晓悠好不容易稳定了一下情绪睁开眼睛,远远就看见对面大路上出现了一队马队,而小白马不要命的正好冲向头前的马车! 完了!完了!她一定死定了!罗晓悠绝望的松开了双手,与其撞死,还不如跌到地上死的痛快!她的人象颗流星一样,笔直的向后飞了出去! 可是好象没有唉!怎么地上会软绵绵的,她的手脚感觉不到疼痛,耳边传来一个男人忍耐不住的一声闷哼,她慌忙睁开眼睛,首先看到了萧以仲没有一丝血色的苍白脸庞,而她整个人被他严密的包裹在自己怀里,他的眼睛慌张的巡索着她:“你还好吗?有没有伤到那里?” 罗晓悠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越来越显苍白的脸颊,思想仿佛停止了运动,这个男人不顾一切救了自己,没有责怪她的卤莽,也没有对她严厉的指责,只有对她深切的关心与呵护,难道这还不能证明他有多在乎她吗?她有什么理由要对他发脾气,他又凭什么该忍受她的任性与幼稚?她的心疼的绞在了一起,扑进他怀里大哭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任性,不该拿马出气,你打我吧,随便打多少下都没关系,可是你不要死,千万不要死,我们的试婚才刚刚开始,你现在死了我就是寡妇了,我还没有嫁人呢,你要死了我还怎么嫁人啊。。。。。。” 萧以仲紧紧拥抱着她,听着她乱七八糟的言语,简直哭笑不得,他安抚的拍着她道:“我不死,我不死好了吧,你快起来,再不起来我的手就真的断了!” 罗晓悠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一只左臂上,他脸上苍白的来源根本就是自己给予的,她惊跳起来,慌忙逃离他的左臂,萧以仲慢吞吞地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臂,额头上立即沁出一层密密的汗珠,看来左臂还是没能幸免,只是不知道伤的程度有多重罢了。 “你不会死了是吗?”罗晓悠大睁着双眼看着他,脸上一副又是哭又是笑的表情,萧以仲亲昵地拍拍她的头:“我当然不会死,我死了你还怎么嫁人呢?” “那个——打扰一下!”一个男人的声音插了进来:“大哥,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第十八章 萧以仲的卧房里,大夫的诊断已经结束,被男仆人带到别房去开药方了,侍女正在包裹着他受伤的手臂,罗晓悠坐在靠窗的椅子上,默默无言的啃咬着自己的手指甲,一双眼睛不能控制的溜向躺在床上的萧以仲,冯子羽跟萧家的二少爷,那个及时救回妻子但是马车却遭了殃的萧以伯双双站在床边观望着,冯子羽的脸上是啼笑皆非的表情,萧以伯则完全没有表情,一向严肃的脸上沉静如水。 “大哥,你的好身手跑到那里去了?”冯子羽满脸含笑,揶揄的道:“你追罗姑娘简直可以用壮士扼腕来形容了。” “我这壮士的腕已断,恐怕要加重你相公的负担了,你还有时间来戏弄大哥?”萧以仲摇头笑着:“不是我找借口,现在我必须休息了,以佑那里只有你多帮忙了!” “不用担心,交给我跟以佑吧,”冯子羽笑道:“不过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我们还是要来请教你的。” “我知道,”萧以仲点头,转向萧以伯:“婷儿那里没什么事吧?” “她没事,只是受了点惊吓,我安排她回房休息了。”萧以伯皱了皱眉头,掩饰不住的关切神情。 “你们为什么这么早回来了?不是准备在蓝家的旧居住上一阵子吗?”萧以仲问道。 “本来是这样打算的,”萧以伯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居然出现了扭捏的神色,闷声道:“可是后来我替婷儿诊脉的时候发现她怀上了身孕,我担心她的身体,就提前回来了。” “婷儿怀孕了吗?”冯子羽喜形于色:“我去看一看她。” 萧以伯点点头,冯子羽转过身走到罗晓悠身边,笑着拍了拍她的头,然后走了出去。 萧以仲笑道:“恭喜你了老二,没想到你是我们三兄弟里最先做父亲的那个。” 萧以伯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脸上幸福的光辉清晰可见:“本来我没打算这么早让婷儿受孕,她体质不好,刚刚才恢复元气,可是小家伙偏偏选择这个时候来报道,没办法只好接受了。” “这是你的福气才对!希望这次意外不要伤害到婷儿才好!”萧以仲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罗晓悠,罗晓悠与他对视了一眼,眼泪马上涌满了眼眶,她转过头看着窗外,继续啃着自己的手指甲。 “大哥不用担心,”萧以伯知道他是替罗晓悠跟自己道歉,安慰道:“我给婷儿检查过了,她没什么事,我已经派人引大夫过去再给她检查一次,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去看看她那里的情况。” 萧以仲点点头,萧以伯退了出去。 侍女包扎好手臂,也鱼贯离开了房间,萧以仲唇边含笑叫道:“晓悠,坐过来。” 罗晓悠低着头,一步一蹭的走了过来,默默坐在床边,始终不敢正视萧以仲的眼睛,萧以仲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一串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滴在萧以仲的手背上。萧以仲心弦微颤,拭去她眼角的泪水,轻轻把她拥入怀中,小声道:“别哭了好吗?我没事,婷儿也没事,事情都过去了,别再想了。” “如果——如果你跟婷儿姐姐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罗晓悠语音哽咽,在他怀里泣不成声。 “现在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不用担心了。”萧以仲梳理着她的长发,难得她肯乖巧的守侯在她身边,他未免有点沾沾自喜自己的受伤。 “可是我却害你影响到自己的工作,真的对不起。”罗晓悠喃喃着,一声声的低低饮泣。 “你不知道我有多感谢我的受伤,”萧以仲笑道:“我从二十二岁接掌家里的生意开始,这几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当然要把担子丢给以佑去处理了,别忘了我们现在是试婚时期,如果没时间陪伴你,你又怎么有机会好好了解我呢?” “可是我不希望你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休息的啊!”罗晓悠抬起头道:“这让我很内疚,很内疚,一想到你是因为我受的伤,我的心里就难过的不得了。” “为我难过吗?我还真是受宠若惊!”萧以仲笑看她:“不讨厌我了吗?开始懂得心疼我这个丈夫了!” 罗晓悠飞红了脸颊,挣扎着逃离他的怀抱,萧以仲故意皱了皱眉,提醒她自己受伤的右臂,罗晓悠马上安静了下来,任由他的的左臂环绕着自己的纤腰,一动也不敢动了,可是眼睛却始终不敢看他。 萧以仲凝视着她腮边两抹醉人的嫣红,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低下头,在她鲜艳欲滴的红唇上轻吻了一下,罗晓悠猛的瞪大了眼睛,呼吸瞬间停顿了,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萧以仲,然后,没有任何征兆的,她径直跳了起来,一股清烟般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她应该不是被吓跑的吧?萧以仲轻笑着靠进床头,耳畔回响着罗威的话,是啊!是时候该引导罗晓悠那根未解风情的神经线了不是吗? 他闭上眼睛,感觉脑袋有些昏沉沉的,知道必须休息一下了,所以他安心的睡着了。 掌灯的时候,他被嘁嘁嗉嗉的走路声惊醒了过来,睁眼一看,罗晓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正背对着她静悄悄地安排侍女准备晚饭,萧以仲翻了一下身,她马上就听见了,他明显能从她僵直的背影里感觉到了她的紧张,但是随即她就转过身,笑容满面的道:“你醒了?饿了吗?想吃点什么?” 萧以仲坐了起来,罗晓悠马上拿了一只枕头垫在他身后,嘴里说个不停:“厨房准备了好几种补汤,我叫不上名字,你喜欢喝哪一种我端给你,还是你想先喝药?不然就先喝药吧,然后再喝汤冲淡一下药的苦味,我给你端过来。。。。。。” 萧以仲伸手拉住她的手,阻止了她忙碌的脚步,她的手心冒着冷汗,整个人的身体是僵硬的。萧以仲暗笑了一下,对侍女道:“你们先出去吧!” 侍女马上退了出去,罗晓悠惊慌的叫道:“先别出去,萧以仲还要人服侍呢。” 侍女充耳不闻,很快走的干干净净。罗晓悠不安的握紧拳头,背对着萧以仲。萧以仲道:“我不需要他们服侍我,有你一个就够了,怎么?你的手好凉,不舒服吗?” “没有!”罗晓悠蚊子似的哼了一声。 “那是为什么?还是你怕我?”萧以仲暗暗用力,罗晓悠站立不稳,跌坐在床边,头垂的更低了。 “我为什么要怕你?”罗晓悠终于鼓起勇气抬头道:“你想先喝什么?汤还是药?” 灯光下,她脸上的潮红映入她眼底,眼光看上看下,就是不看他。萧以仲笑了起来,用力把她拉进自己怀里,罗晓悠不敢抗拒,却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并且把脸转到了一侧。 “这是做什么,讨厌我抱你吗?”萧以仲笑问道。 “不是——”罗晓悠期期艾艾的道:“你不要碰我的嘴巴,我不舒服。” “不舒服?怎么会不舒服?是哪里不舒服?”萧以仲追问着。 “就是——就是——你嘴巴上有电,电的我不舒服。。。。。。”罗晓悠脸更红了。 萧以仲忍俊不禁,终于笑出了声音:“我嘴巴上怎么会有电呢?” “就是有!”罗晓悠用力点头。 “我不相信,要不要再试一次看看?” “我不要!”罗晓悠拼命捂着自己的嘴巴。 “这次我会轻轻的,相信我,”萧以仲的手抚上她的脸颊,将她颤抖的手慢慢抓下来,声音里充满诱惑的磁性:“不要怕,我会小心的碰你,绝对不会伤害你。。。。。。”萧以仲的唇在她唇上轻点了一下,又点了一下:“还会不舒服吗?” 罗晓悠眼睛睁的大大的,恍惚的摇了摇头。萧以仲道:“现在把眼睛闭起来。” 罗晓悠象个木头人一样,马上乖乖的闭起了眼睛,萧以仲将唇覆盖在她的红唇上,轻浅的摩挲着,他能听的见她如雷一样跳动的心脏,而那剧烈的跳动是为了他的吻,他满意的将她的红唇顶开,舌尖滑了进去,与她的舌尖缓缓纠缠在了一起。。。。。。 罗晓悠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只能无助的抓紧他的衣服,任由他由浅入深的需索,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直到快要窒息了,萧以仲才终于放开了她。 罗晓悠瘫软在他怀里,头抵在萧以仲胸前,大口喘着气,脸上热的滚烫,眼睛闭着怎么也不敢睁开。 萧以仲的胸口微微起伏着,呼吸也有些不规律,有一刹那,他几乎迷失在那一个吻里,他怀抱里的人毕竟是他甘心期盼了十几年的妻子,面对她全身心的信赖,他的迷失理所当然,可是不行!十六岁的年龄还是太小,尤其她还是个懵懂的少女,他现在绝对不能做伤害她的事情,再等等吧,等她再长大一点,他一定会让她成为自己真正的妻子!他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轻笑道:“我的嘴巴上还有电吗?” “没有了!”罗晓悠用轻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回答道。 “那么,帮我把汤端过来吧,我饿了!” 第十九章 显然萧以仲想要休息的念头只是一种幻想,饭还没吃几口,萧以佑就回来了,带回来一大堆的帐簿给他,他们兄弟两个一边吃饭一边讨论工作上的事情,说的全都是商业术语,罗晓悠一句都听不懂,病房俨然变成了帐房,罗晓悠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最后实在坚持不住,躺在凉榻上睡着了。等萧以仲结束了讨论,已经是三更天的时候,他喝完药,命令侍女退出去,才走到罗晓悠身边,轻轻摇撼着她。 罗晓悠睡意朦胧的睁开眼睛,看着萧以仲受伤的手臂,好不容易才集中了精神,惊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三更多了,”萧以仲扶起她,拉着她走到床边:“去睡吧,你不习惯熬夜,以后这样的情况避免不了,我会尽量缩短工作时间,免得影响你休息。” 他是要她睡床吗?他不才是病人吗?罗晓悠站在床边愣了一下道:“我就睡凉榻,你睡床,你受了伤,需要最好的休息。”不由分说就把他按到床上。 “现在天冷了,睡凉榻很容易生病,听话,去睡床!”萧以仲拍拍她的肩膀笑道:“我是手受了伤,身体没什么大事,你不用担心。” “病人就是病人,不管是手生病还是身体生病都是病人!”罗晓悠瞪圆眼睛,没见过哪个病人象他一样,手受了伤还能这样满不在乎的,她有些生气的将他推到床上盖好棉被:“从现在起,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下床,乖乖睡觉!”她将床幔拉下来,就要准备走开。 萧以仲拉住她的手道:“我听你的话睡床,可是你也要听我的话,凉榻睡起来不舒服,我担心你休息不好,如果你也生病了,不是加重我的负担吗?这样吧,我们一起睡床,这张床很大,容的下我们两个人。” “萧以仲!”罗晓悠涨红了脸,这人是怎么回事?安心要找她麻烦吗?“你忘记了我们约法四章了吗?” “我没忘记,”萧以仲的眼光充满笑意:“我们可以楚河汉界,中间用棉被隔开,你想一想,如果我半夜不舒服叫人服侍,丫头在门外,你又隔的那么远,万一听不见怎么办?” “这不是借口,少来这一套!”罗晓悠没好气的甩开他的手,转身走向凉榻。 “你不是怕了吧?”萧以仲用挑衅的语气道。 “我怕什么?”罗晓悠顿住脚步,强硬地撇了撇嘴。 “既然不怕,为什么不敢跟我睡一张床?“萧以仲诡异的笑:”我现在有伤在身,能对你做什么呢?再说,我需要人服侍是一个事实,如果你不愿意服侍我,我就叫丫头睡我旁边好了!” “你敢!”罗晓悠几乎没尖叫起来:“你叫丫头试试看,我不把你没受伤的胳臂扭断了我就不姓罗!” “那你到底愿不愿意跟我睡一张床?”萧以仲忍着笑。 罗晓悠大口喘着气,死命瞪着他,而那该死的萧以仲却用没有受伤的手臂支着头,好整以暇地歪头看着她,那眼光分明充满了戏谑与挑战,他的奸商本性又暴露出来了! 罗晓悠深吸了一口气,才不能让他看扁她!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快步走到床边,本想一脚把他踢进床里边去,想起他受伤的手臂,终于没有忍心下脚,轻轻将他往床内推了推,空出一点空间,然后扯过棉被,合衣躺在床外裹紧自己,闭上了眼睛。 “不用楚河汉界了?”萧以仲继续逗着她。 “闭嘴!赶快睡觉!”罗晓悠堵上耳朵,翻身背对着他。 萧以仲无声的笑了,平躺下来。将她哄上床,不让夜来的寒意侵袭她单薄的身子是他的目的,她的娇小让他心疼,而凉榻靠近窗户,卧具再厚实,也不如床帐的阻隔与温暖的卧榻让人安心!他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受伤与劳神的疲惫很快征服了他,他几乎是立即就进入了梦乡。 罗晓悠直到听见他沉重的鼻息声平稳的的响了起来,一颗因为气恼而狂跳的心脏才慢慢平复,悄悄转回头,借由闪烁的烛光,她第一次近距离观察他。 一头漆黑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枕上,眼睛因为闭着,所以能清楚的看的见两排细密的睫毛,眉间舒展宽阔,鼻梁直且高挺,薄薄的嘴唇显示他有一种势在必得的刚毅性格。也许在三兄弟里,他不是最帅的那一个,比起萧家老三萧以佑,他少了一分咄咄逼人的飞扬耀眼的霸气,可是,他身上自然散发出来的那份亲切温和的彬彬有礼,适度又周到的善解人意,却是他两个弟弟所不具备的,也许是身为长子的缘故,他所有的言行举止说不出来的让人备感亲切,连那桀骜不逊的萧以佑,在他面前都会变的必恭必敬,偶尔的戏谑笑闹也要看他的脸色,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睡在他身边的男人正在一点一点的满盈她的心,尤其在他亲吻过她以后! 她吻了她不是吗? 罗晓悠的脸又慢慢变的滚烫,那个吻她并没有拒绝,只是一份让人不安的心慌却袭了上来,她竟然没有拒绝他的吻!她一直逃避他,因为他总是当她是个孩子!可是,他又为什么要吻一个当做是孩子的人?他的在乎她深刻的体会到了,在他不顾一切救了她以后,或许是他的在乎让她不忍拒绝吧?她这样为自己的行为下着结论!眼光落在他受伤的手臂上,发现他的手变的肿胀而淤青,数条擦破的伤痕上抹着一种淡黄色的药膏,血早已经止住,一条长长的绷带挂在脖子上,连接着被木板固定的下手臂,使他的左手不得不放在胸口上,因为压力,迫使他的呼吸有一丝丝的的沉重。罗晓悠悄悄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他肿胀的左手,发现在新的伤痕上,还有一些几乎看不清楚的旧伤疤存在着,那些伤疤有些凌乱,并且面积很大,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留下来的。想象不到他的手曾经怎样的惨不忍睹过,这样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怎么会受到过这么重的伤害呢?她对那些伤疤好奇起来,有时间一定要问问他!放开他的手,她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有时间一定要问问他!她又打了个哈欠,会周公去了。。。。。。 是谁在她耳边一直说话,声音时断时续,扰的她梦都做的乱七八糟的? 罗晓悠还没睁开眼睛,马上就想到了萧以仲。他不是还在养伤吗?哪个不开眼的人又来吵他了?就不能给病人多一点安静休息的时间吗?她怒冲冲的睁开眼睛,拉开床幔望出去! 屋子里没有人,声音来自门外,她跳下床,隔着门缝张望着。 正厅的桌子旁边,萧以仲低头专注的阅读着手里的一封信笺,脸上是无可奈何的轻笑,萧以伯与萧以佑夫妇站在他身边,正在小声交谈着。 “爹跟娘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萧以佑问。 “没有,信上只是交代说要我们自己注意身体,”萧以仲道:“蜀地风光让他们留连忘返,所以可能停留一段时间,之后准备出发去昆仑山,然后转往藏边地区,目的地是尼泊尔的首都加德满都。” “爹娘是准备向玄奘大师学习吗?”萧以佑惊叹着道:“早知道应该给他们准备仨徒弟跟着,这样我就放心多了!” “少胡说!”冯子羽用手肘轻撞了他一下,换回来萧以佑宠溺的拥抱:“要不这样吧,我跟子羽去给爹娘当徒弟,这里就交给大哥跟二哥好了!” “生意上的事别找我!”萧以伯语气里的抗拒不容辩驳。 “你想溜出去玩吗?现在可不是时候,”冯子羽白了他一眼:“我也不会跟着你一起疯。” “我只是开玩笑的!”萧以佑笑咪咪地道:“就算我们去,爹娘也得把我们赶回来,他们才不会让我们搅了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逍遥日子呢。” “知道就好!”冯子羽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子,手被萧以佑顺势抓进自己的大手中。 罗晓悠惊奇的看着这一幕,第一次亲眼看到恩爱的夫妻表现出的亲密,让她不由得打心底里羡慕起来,在她印象里,萧以佑是个霸气又不易接近的男人,没想到在冯子羽面前却能展现截然不同的另一面,显然他爱极了子羽姐姐,他们站在一起,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代名词,可是反观萧以仲,在她面前始终是温和含蓄的没有一丝冲动,那是不是表示他并没有在乎她到深刻的地步呢?一缕无言的情绪浮上心头,她摇了摇头,把那股情绪摇了下去,揉着眼睛走出来:“早啊子羽姐姐,早啊三位萧公子。” “早,晓悠!”冯子羽拉过罗晓悠仔细打量她:“眼睛还有血丝呢,昨晚没休息好吗?” “还好啦!”罗晓悠摇头:“你们在做什么?有什么大事要商议吗?” “不是什么大事,”冯子羽招呼侍女准备洗漱用具,转回头笑道:“公婆飞鸽传书回来说,他们游性正浓,下一个目标是游历西域各地!” “那是什么地方?”罗晓悠好奇地问。 “是风光不同于中原的所在,衣饰、饮食、生活形态还有语言都跟我们这里有非常大的差别,”冯子羽解释着,看到罗晓悠一脸茫然,拍拍她的头笑道:“想知道的话有机会让大哥讲给你听。你的头发睡的毛毛的,象个小刺猬一样,去随丫头整理一下吧。” 罗晓悠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小脸涨红了,急忙走向卧室,想了一下又转回头对萧以伯道:“二公子,一会儿我能去见见蓝姐姐吗?我想亲自跟她道个歉。” “可以!”萧以伯点头。 罗晓悠翩然走进卧室,没有注意到萧以仲脸上闪过一抹赞同的淡笑。 第二十章 萧以伯居住的院落里,空间一目了然,大门与正室之间是一片空旷的开阔地,只有回廊上有几盆装饰用的,栽种在花盆里的菊花。两个侍女正在指挥仆妇撤下早膳的器具,虽然在忙碌中,却相当的井然有序。远远见到独自进来的罗晓悠,两个侍女马上迎了过来,向罗晓悠恭身行礼:“见过罗姑娘!” “婷儿姐姐在吗?”罗晓悠问着,勉强自己不去注意侍女们过于有板有眼的礼数。在萧家住了半个多月了,她还是不能完全接受下人这种微言谨慎的态度,只好假装视而不见。 “二少夫人刚刚用过早膳,正在卧室休息,罗姑娘里面请!”两个侍女一前一后引导着,将罗晓悠带进了房门,一个侍女走到卧室门外道:“二少夫人,罗姑娘到了。” “请她进来吧。”蓝婷轻应着。 罗晓悠不等侍女打起门帘,迈步走了进去。 蓝婷拥被坐在床上,见她走了进来,马上起身准备下床。罗晓悠紧跑了几步,制止了她的动作:“婷儿姐姐不要动,你怀了小宝宝,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休息,我是来跟你道歉的,你坐着听我说就好了!” 蓝婷柔顺的遵从了她的话坐回去,罗晓悠替她盖好棉被,蓝婷微笑道:“别说什么道歉的话,昨天的事只是一场虚惊,我没什么大事。” “我就知道婷儿姐姐不会怪我的,”罗晓悠满脸歉意:“可是不跟你说句抱歉的话,总是觉得心里不舒服。本来昨天就该过来的,可是萧以仲的手伤到了骨头,我很担心,心里乱的不得了,所以没有过来看你,你不要怪我好吗?” “怎么会呢?”蓝婷温柔的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让马惊的,既然是意外,都过去了,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婷儿姐姐你真好!”罗晓悠心无芥蒂地笑了,立刻把她划到知己的行列里,直言道:“你人又温柔又漂亮,说话轻声细语的,萧以伯哪来的好福气啊,居然能娶到你这样的大美人!” 罗晓悠坦白直爽的赞美让蓝婷脸上微红:“你误会了,能嫁给以伯是我的幸运,被他爱上应该是我最大的福气才对。” “那个人硬的跟块木头一样,你不怕他吗?”罗晓悠好奇的道:“每次我跟他说话,都怕他不理我呢!他们三兄弟除了萧以仲,其他两个人我都不敢接近,总觉得压力好大。”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他们,”蓝婷能感染到她对自己的热情,听她直言不讳,微笑着解释道:“以伯本身性格冷淡,除了武功以外,其他事情都不大感兴趣,以佑心里最在乎的只有子羽一个,只有子羽能把他这块悍铁变成绕指柔。大哥就不同了,他虽然温和没脾气,但却天生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萧家上下自公婆游历出走之后,事事以他马首是瞻,可想而知他在家中所有人里面尊崇与至高无上的地位了。” “不怒而威吗?我怎么没看出来?”罗晓悠努力想了想,从他认识萧以仲以来,好象印象里的他一直都是一副轻松自若的样子,连跟下人说话的时候也是一律有条不紊,她在他身上看不到哪怕是一丁点的火气,蓝姐姐从哪里看出来他是个不怒而威的人呢? “你不觉得萧以仲这个人实在太四平八稳了吗?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从来不发火的。” “我对大哥了解的不是很多,”蓝婷道:“但是我知道以伯跟以佑两兄弟都很信服他。大哥在下人面前几乎很少发脾气,即使做错了事情,如果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他都会采取宽容的态度一笑视之,生意场里有太多的事情占据了他的精力,如果在小事上斤斤计较,岂不是太过分身乏术?” “我看呀,只有生意上的事才能引起他的兴趣呢!”罗晓悠很肯定的点着头:“我亲眼看见过他处理公务的时候,一句话都不说,饭也不吃一口,根本就是六亲不认,他这样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眼睛里就只认得钱钱钱,简直无趣!” 蓝婷笑看她,侍女嘴里形容的罗晓悠跟眼前的人好象有些差别,下人看主人的眼光往往吝刻的没有道理,有人说她神经大条没脑袋,有人说她举止粗鲁不文雅,有人说她根本就没把萧以仲放在眼里,没资格做萧以仲的妻子,不知道为什么那么优秀的萧家大少爷,却选择试婚这种儿戏似的做法要跟她纠缠在一起。在下人眼睛里,萧以仲仿如一个天神一般的人物,二十六岁的年纪就能将诺大的家业打理的井井有条,同时还要兼顾生意上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他这样能力非凡的男人,应该要有一个象她一样温柔又善解人意的大家闺秀来般配才恰到好处。可是偏偏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甚至对于她的卤莽无礼完全采取听之任之的态度来放纵,不能说下人对于萧以仲的做法颇感不以为然。可是通过跟罗晓悠的交流,蓝婷有些认同了萧以仲的决定,罗晓悠是一块未经雕琢的浑然天成的璞玉,她的心无城府与天真烂漫恰恰是她最吸引人的地方,说她神经大条是侮辱了她,一个成长在简单又充满温馨气氛家庭里的独女,怎么可能产生太多复杂难测的心思,她看人只是看表象上的一切,想到哪里就毫不掩饰的表达自己的意见,这一点不象她自己,虽然她也是家中唯一的孩子,可是环境却造就了她必须无条件的成长为一个进退知礼,温柔懦弱的深闺女子,相较于罗晓悠活泼顽皮的性格,她是从心底里羡慕的。忍不住伸出手,握住了她温暖的小手道:“大哥的公务的确是太多了,听以伯说,他忙起来每天连三个时辰的觉都睡不足,现在有以佑帮忙,他身上的压力才小了不少。如今手受了伤,恐怕也不可能有充足的时间好好休息一下,就要靠你来照顾他了。” “我是想照顾他的呀!”罗晓悠摇着蓝婷的手,眉毛皱成一团:“可是我不知道怎么照顾他,明明知道他现在应该休息,昨天晚上萧以佑还抱着一大叠帐簿来找他,然后他就好象忘了自己是个病人一样,跟萧以佑一直讨论到三更半夜,如果以后还是这样,他的手估计到明年都别想好起来。” 蓝婷轻笑莞尔,罗晓悠脸上关切的神色一目了然,看来萧以仲对她的倾心终于有了回报,不知道大哥有没有看出来:“如果真担心大哥的身体,就把自己当成他受伤的手臂吧!除了公事上帮不上他以外,他所有的生活起居都要帮他打理好,这样就是对他最大的照顾了。” “我明白了!”罗晓悠点点头:”谢谢你婷儿姐姐,你真是个大好人,子羽姐姐也是个好人,可是她太忙了,每天有好多人找她处理事情,现在又帮着他夫君管理生意上的事,更见不到她人了,以后我能常来看你吗?这里的下人见了我都低着脑袋,我问一句才回答一句,真是闷死人了。” “当然可以,”蓝婷笑道:“跟你聊天我也很开心,以伯说怀孕的时候母亲心情好,宝宝在肚子里也能感觉的到。” “现在小宝宝能听见我们说话吗?”罗晓悠睁大眼睛看着她的肚子:“那我有什么秘密说出来不就全被他听见了,万一生出来到处跟人讲那怎么办?” 蓝婷忍耐不住,掩口笑出了声音:“现在小宝宝还未成形呢,当然听不见了,即使将来长大了,他也听不懂我们讲的是什么,所以不用担心他说出去。” 罗晓悠松了一口气,尴尬的笑道:“我才不怕他说出去呢,小娃娃的话谁会相信?” 门外传来说话的声音,罗晓悠侧耳倾听,原来是药房的仆妇给蓝婷送安胎药过来了。罗晓悠匆忙跳了起来:“我差点忘了,萧以仲吃药的时间好象就是现在,蓝姐姐我先回去了,有时间我一定过来陪你聊天。” 蓝婷点了点头。 “我听你的婷儿姐姐!”罗晓悠一副下定决心的表情,挥了挥手道:“从今天起,我一定好好照顾萧以仲,工作上反正我也帮不上忙,所以我不去打扰他,但是他的生活琐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我一定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面对他,保证让他尽快好起来!” “我相信你是个说到做到的好姑娘。”蓝婷笑着点头。 罗晓悠转身就走,几乎跟走进来的侍女撞个满怀,侍女吓了一跳,手里的盘子险些跌到地上,罗晓悠轻松地一手抓过,随手塞进侍女手里,向蓝婷再挥挥手,跑出去了。 第二十一章 时间飞快的流逝着,萧以仲的手臂慢慢在愈合,他跟罗晓悠的试婚行动也进行的跌宕起伏。 这段时间以来,罗晓悠几乎寸步不离的守侯着萧以仲,俨然变成了萧以仲被废的左手——除了她还是贪睡到半夜必须由侍女起身为萧以仲斟茶倒水,好好的睡在床上能有本事把自己滚落到床下面,根本不记得他所有吃药的时间,服侍他吃饭把滚热的煲汤泼到他受伤的手臂上。。。。。。等等等等劣迹以外! 萧以仲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终于知道了他的小妻子迷糊的程度达到了如何出神入化的地步,她每做错一件事以后脸上的羞涩与惊慌,都会让他忍俊不禁,最后不得不以亲吻她的方式结束混乱!他相信,自从他开始学习经商以来,开怀大笑的次数加起来都没有这段时间来的多。每次亲吻过她以后,看着她掩饰不住的一脸晕红,他都必须用尽最大的控制力,勒令住不断膨胀的那股汹涌澎湃的情潮!他没想到为了引导罗晓悠不解风情的同时,自己的热情也会同时被点燃,而且还有一天猛增于一天的趋势!这种滋味简直就是一种折磨!但他必须选择自己承受这种折磨,他不能伤害她,尤其是她现在刚刚开始接受他的时候,他更不能伤害到她。只是他知道,他是越来越离不开她了,这个随时能带给他欢乐的小女人,他命定的妻子。 萧以佑跟冯子羽正式接替了萧以仲的工作,萧家大宅里经常找不到他们的身影,只有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的时候,他们才会出现在萧以仲的房间里,跟他商讨那些罗晓悠听不懂的话题。这个时候,萧以仲就会安排侍女带领罗晓悠到别的地方去散心。 而她唯一常去的地方,就是萧以伯的住所,她跟蓝婷很快变成了无所不谈的好朋友,蓝婷温柔如水的性格本来就很容易被人亲近,她也非常喜欢罗晓悠天真纯朴的个性,相互接纳彼此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而今天晚上,因为萧以佑与冯子羽的造访,罗晓悠不得不跑到蓝婷那里骚扰她的休息时间,她没有打扰正在给宝宝做衣服的蓝婷,只是有一声无一声的长吁短叹着,直到蓝婷终于抬起头来看她! “婷儿姐姐,我打扰到你了吗?”罗晓悠一脸抱歉。 “没有,做的久了,脖子有些酸酸的。”蓝婷微笑着放下手里的女红。罗晓悠马上站起来,体贴的举起茶杯送到她手里,然后转到她身后,轻轻帮他按摩着肩膀。 “谢谢你,我没什么事,休息一下就好了,”蓝婷笑道:“有什么事不开心吗?为什么一个人唉声叹气的?” “你说为什么萧以仲总是有那么多的事情要解决啊?”罗晓悠烦恼地道:“他现在不是个病人吗?病人不是应该多休息的吗?子羽姐姐跟萧以佑为什么总是要找他商谈公事?这样他怎么可能休息的了呢?” “心疼大哥了是吧?”蓝婷打趣着她:“你应该知道的,生意上的事一向由大哥一个人独自打理,以佑刚刚接触商业,许多事情还摸不清楚路径,找大哥商议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等到以佑上了轨道,大哥绝对会有大把的时间陪着你,别心急好吗?” “我哪有心急啊!”罗晓悠脸红了起来:“我只是希望他的伤赶快好起来。” 蓝婷抿嘴笑了笑:“口是心非可不是个好习惯哦!” “我那有!”罗晓悠扭捏的道:“大夫说他的手臂大概一个多月才能复原,我只是觉得心里很难过,如果不是我的缘故,他不可能会受伤的。婷儿姐姐,你真的不怪我吗?如果那天你的相公没有及时救出你,也许你的宝宝就没有了。” “我相信他会及时救我的!”蓝婷很肯定的点点头。 “你就这么信任他?”罗晓悠好奇地问。 “是的!”蓝婷道:“因为他是我的丈夫。” “丈夫?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成为一个好丈夫呢?”罗晓悠疑惑的问道。 蓝婷歪头想了想:“一个好丈夫会随时注意到你需要的是什么,你的开心与伤心他都会看在眼里,男人有时候不会用嘴去表达,他们只会用行动去表达,如果你感受不到,那就是你太迟钝了。” 罗晓悠摇头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因为你还小啊!不明白是正常的。”蓝婷笑了。 “我好羡慕你跟子羽姐姐啊!”罗晓悠叹了一口气:“你们的相公都好疼你们的。” “大哥不是一样疼你吗?”蓝婷好笑的看着她:“丫头们说,最近经常能听见大哥开怀大笑的声音,在以前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你的到来让大哥凭添了许多的欢乐,我想大哥心里一定非常喜欢你。” 罗晓悠涨红了脸:“他怎么可能喜欢我?我总是闯祸,什么事情都做不好。说实话,我从小到大都是被爹跟娘照顾着,从来没有过照顾别人的经验,本来我是想尽心尽力变成他的左手,他不能做的事都帮他做好,可是我就是太笨了,做不好不算,还总是被萧以仲嘲笑,我都要被他气死了!” “大哥笑你应该不是嘲笑的成分吧?”蓝婷道:“也许他的开心就是因为你的手忙脚乱也说不定呢!” “他这个人也太奇怪了吧?居然喜欢看人出糗的样子,”罗晓悠恨恨地嘟起小嘴:“回头一定要问问他,每次我闯祸之后他吻我是什么意思!”话音刚落,他马上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脸上一片吓人的通红,双手紧紧捂住嘴巴,好象要把自己说过的话再吞回肚子里一样。 蓝婷惊讶的转回头笑看她:“是真的吗?每次你闯完祸大哥都会吻你?” 罗晓悠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期期艾艾了良久才点点头。 “这还看不出来吗?”蓝婷欣喜地道:“如果不是大哥爱上了你,凭他稳重的个性,怎么可能会吻你呢?大哥不是个随便的人,他的吻已经给你传达了他爱你的信息,你居然没有觉察出来吗?” “他爱我?不可能的!”罗晓悠头摇的快要掉下来了:“他一直当我是小孩子,怎么会爱上我呢?” “有什么不可能?你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可爱吗?连我都不知不觉被你吸引了,大哥是你的丈夫,不可能会视而不见的。” “不可能!不可能!”罗晓悠还是摇着头,头脑中有些混乱:“婷儿姐姐,究竟爱是什么意思啊?” “爱嘛——”蓝婷沉吟了一下:“就是想一辈子保护你,一辈子跟你在一起。” “那就更不可能了!”罗晓悠马上否决她的话:“他从来没有说过一辈子保护我这样的话,更别说一辈子跟我在一起了,我们现在不就是在试婚吗?” “你忘记了吗?我刚刚才说过的,”蓝婷耐心地解释着:“男人很少用说的,他的吻就证明了他的心,他用行动表示出对你的爱,你为什么还是固执的认为他不爱你呢?” 罗晓悠虚弱的偎到椅子上,神情恍惚:“我想想,让我好好想一想。” 蓝婷闭起嘴巴,轻悄地坐到她对面,留给她充足思考的时间。 门帘被人掀了起来,萧以伯走进来,上身只穿着短甲,露出两条粗壮的臂膊,身上汗水淋漓,显然刚刚练武回来。 蓝婷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走到他身边。 “怎么穿的这么少?”萧以伯皱了皱眉,抓过床头的披风披在蓝婷身上:“夜深了,小心着凉。” “我不冷。”蓝婷温柔浅笑,擦拭着他脸上的汗水。 两个人的亲昵举动惊醒了罗晓悠,她看过去,在明亮的烛光下,萧以伯手臂上一条刺目又绵长的伤疤映入她眼底,立刻引起了她的好奇心,让她一下忘记了自己的烦恼:“二公子,你手臂上的伤疤怎么会这么长?” 萧以伯不已为然的扫了一眼自己的胳膊:“这不算什么,跟大哥身上的比起来,我这算是好的了。” “萧以仲身上也有这样的伤疤吗?”罗晓悠惊讶地道:“我只在他手上发现过好多小伤痕,都快浅的看不见了。” “他身上横七竖八全是伤疤,最长的一条足有九寸,”萧以伯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你居然从来都不知道吗?” “我?”罗晓悠愣了一下:“我应该知道吗?” “那些伤疤都是拜你所赐!”萧以伯斩钉截铁的说了一句。 “什么意思?”罗晓悠惊跳起来,脸色大变:“我不明白,他身上的伤疤跟我有什么关系?” 萧以伯淡淡道:“你去问大哥吧,他会告诉你的。” “我要听你说!”罗晓悠浑身轻颤,努力在记忆库里搜寻,却找不到答案:“请你告诉我好吗?我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请你,一定要告诉我。。。。。。” 第二十二章 萧以仲的卧房门被重重的推了开,罗晓悠胸膛起伏,上气不接下气的急速喘息着,面色苍白,一脸泪水,而眼泪还在不停的从眼眶里涌出来,她大步走到萧以仲身边,口齿不清的道:“萧以仲——我要看你——现在就要——让我看一看你!” 萧以佑与冯子羽面面相觑,萧以仲也是一脸茫然,看到罗晓悠脸上的泪水,直觉以为她遇到了什么意外,慌忙站起来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眉头拧成了一团:“出了什么事?有人让你受委屈了吗?” “没有!没有!”罗晓悠抓着他的衣袖拼命摇头,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来:“我就是——想看看你——你一定要让我看一看!” “你想看什么?”松了一口气,萧以仲恢复了镇静,笑问道。 “你的伤疤——你身上的伤疤——我要看一看!”罗晓悠的脸埋进萧以仲的衣袖里泣不成声。 萧以仲愣了一下,一时之间有点摸不清头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对自己身上的伤疤感兴趣,又是从哪里知道他身上有伤疤的? “大哥,我看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冯子羽站了起来合上帐簿:“罗姑娘情绪有些激动,你还是安慰她一下比较好,剩下的明天再解决就是了。” 萧以仲点点头,冯子羽拉起准备看好戏的萧以佑:“走了,太晚了,让大哥跟罗姑娘休息吧。”不由分说拖着神情不满的萧以佑走了出去,回手关上房门。 萧以仲把罗晓悠扶到床边坐下来,轻轻拍她的肩膀道:“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对我身上的伤疤感兴趣了?” 罗晓悠用他的衣袖抹了抹脸,平复了一下情绪,站起来就要脱萧以仲的衣服:“什么都不要问,让我先看一看!” 萧以仲将她不安分的双手按到自己的胸口上,轻笑道:“晓悠,你知道看到一个男人的裸身意味着什么吗?” “你又不是外人,现在你不是我的丈夫吗?”罗晓悠固执的甩开他的手,十指利落的解着他衣服上的纽襻。 萧以仲震动了一下,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直盼望着她能亲口承认他的身份,可是在现在这样的气氛下听起来,却充满了让人不可解的诡异,他不知道罗晓悠受到了什么刺激,恐怕她说出来的话根本就没经过大脑,他再次按住她的手:“晓悠,能不能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要问我,什么都不要问,”罗晓悠用惶然无助的眼神看着萧以仲,眼泪里再次蓄满泪水:“先让我看一看,我要知道我究竟闯过什么样的大祸!” 萧以仲心思电转,终于醒悟了过来,他无奈的放开罗晓悠的手,任由她将自己的上衣尽数剥落。 坚实的胸膛上,一条已经泛白的淡赫色伤疤从颈窝处一直延伸到腰际,好象被一把利刀狠狠地划过,伤疤周围,数不清的大小伤痕纵横堆积着,几乎没有一个地方是平滑的,时间与药物淡化了伤痕的狰狞,有些甚至已经消失不见,但曾经的遗留却不可能全部消失掉,仿佛无声的诉说着当初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罗晓悠的指尖顺着伤疤游移着,眼泪流满整个脸颊,最后无力的跌坐到地上,泪水迅速润湿了萧以仲的袍角。 萧以仲掩上衣襟,将罗晓悠拉起来揽到自己怀里,轻声道:“晓悠不要哭了,你也看到了,那些伤疤并没有影响我什么,我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对不起!”罗晓悠紧紧环抱着他的腰,喃喃道:“我不知道因为我的任性,你险些丢掉了性命,你不恨我吗?” “怎么会恨你呢?”萧以仲宠溺地吻着她的秀发:“你那时候只有两三岁,还是个无知的小娃娃,我怎么可能会去恨一个小娃娃?” “可是是我让你留下了难看的伤疤,而且一辈子都退不掉,”罗晓悠抬起通红的眼睛:“你真的一点都不恨我吗?” “不会!真的不会!”萧以仲郑重的摇头,轻拭着她眼角的泪水:“把你救上来以后,我爹就告诉我你将是我未来的妻子,那时候我就说过,我会一生一世保护你,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忘记这句话,所以请相信我,我一定说到做到!” 他原来真的说过?!在她只有两三岁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只是她一直不知道而已!罗晓悠吸了吸鼻子,喜悦悄悄从心底飘溢上来!难道真如婷儿姐姐说的,他是真的爱上她了吗? “你爱我吗?”脱口而出的语言没有滞留的机会。 萧以仲的心脏重重跳动了一下,盯着她那双热切的眼睛!怎么可能不爱?从十三岁起他就期盼着她长大,多少美丽的女人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争相取悦他的心,却没有一个人能将她的地位取代,难道还不能证明他的坚持吗?他正色道:“我爱你,晓悠,可是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爱上我?” 回答他的是两片火热的红唇,辗转碾压在他的嘴唇上,动作虽然生涩,但却明确的表示出了她的心意! 萧以仲倏的抱紧怀里的娇躯,几乎要将她的身体全部容纳进自己的身体里,抛弃了浅止与矜持,他的唇泄露了心地的欲望,狂热的翻转吸吮几乎淹没了他所有的意识,直到她的身体颤抖成一团,他才艰难的逃离她红唇的诱惑,深重的喘息着强迫自己清醒,不能!不能伤害她!即使他就要被欲火焚烧殆尽! “告诉我,还介意我比你大十岁吗?还恨我因为私心欺骗过你吗?” “不!”罗晓悠紧紧环抱着他的脖子,头埋在他的肩膀上,狂喜的激流令她浑身酸软,飘飘荡荡的游走在全身每个细胞里,她的脸滚烫的象煮熟的虾子,声音却出奇的清晰:“是我太幼稚,没有感觉出来你的真心,现在我知道了。我发现我的心,好象也爱上了你,我就用我的爱回报你给我的爱,一生一世!” “晓悠!我的晓悠!”萧以仲叹息着,更紧的拥抱着她:“谢谢你肯把你的心交给我!” “不要谢我,没有你对我的爱,我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是爱呢?”罗晓悠用唇摩娑着他的颈间,贪婪的呼吸着属于他的味道,现在她才终于体会到了,原来爱上一个人就是这种醉到心底的甜蜜,让人甘心贪恋:“是你的爱让我长大,我应该谢谢你才对。” 萧以仲抬起她的下巴,将她的小脑袋捧离自己的颈项,这丫头难道不知道他现在是个火药库吗?她无意识的挑逗随时都能引燃他心底的潮涌,他不知道自己坚持的底线还能维持多久。 “晓悠,你现在的举动就象导火索,以后不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挑逗我!“他沙哑着声音道。 “我只是喜欢你身上的味道啊!我想多闻一下。”罗晓悠偎进他怀里,手指在他胸口上画着圈圈。 老天!萧以仲深深吸气,她根本不知道她的行动将会让她付出怎样的代价!没办法,她还是太小了,不知道男女之情亲吻并不是结束曲。他抓住她的小手:“多的是时间让你闻个够,可是现在我渴了,给我倒杯水来好吗?” “好的,我马上去!”罗晓悠俏皮地做了个鬼脸,轻快地跳起来,直奔圆桌而去。 萧以仲长出了一口气,终于让自己的心跳恢复了正常,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警告她一下,随便挑逗男人是不对的,尤其是身为她丈夫而又必须拼命控制泛滥情潮的时候,如果警告无效,那么他将毫不犹豫的选择——斩立决!最好给他牢牢记在心里! 第二十三章 手上的夹板被小心翼翼地拆了下去,活动着肘部关节,询问良久,萧家的专用大夫邱大夫眉开眼笑:“恭喜大公子,骨头愈合的很好,夹板可以不用打了,上次留下的愈骨膏如果还有存货,请务必继续使用,预计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会一切如常,不过暂时最好不要使力,毕竟伤筋动骨非同小可。” “知道了,我会小心的。”萧以仲点头微笑。 又叮咛了几句,大夫由侍女引领着退了出去,另一个侍女蹲在萧以仲脚边,细心为他用药水清洗伤处,换上新的药膏。 萧以仲扫了一眼帐幔尤自低垂的大床,满意着罗晓悠的恬然好梦。侍女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大夫的问诊声,统统没有把她从睡梦中惊醒,看来是昨天情绪过于激动才劳了神。他没有惊扰她,待侍女换完药膏退出去,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书架前,从架子最上面取下来一个紫檀木的方盒,打开盒子,那只兔子造型的玉坠安静的躺在里面。那是他第一次送给罗晓悠的礼物,识破他身份以后他丢还给她的,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这只玉坠的存在?他把它握进手里,走向床畔挑起帐幔,坐到罗晓悠身边。 罗晓悠不知何时已经侵占了整个床面,棉被把她缠成一个大蚕蛹,只露出红通通的小脸与满头青丝。萧以仲爱怜地轻抚着她的脸颊,将玉坠重新挂回她脖子上。他虽然尽量动作轻柔,还是惊动了罗晓悠,她眨了眨眼睛,看到脖子里的玉坠,呀的叫了一声:“这个玉坠你还留着吗?” “当然!”萧以仲微笑:“你十六岁的生日礼物,你的最爱,为了得到它,你甚至去做一个拦路抢劫的强盗不是吗?我怎么可能丢掉呢!” 罗晓悠从棉被里挣扎着伸出手来,摩挲着犹带丝丝凉气的玉坠,一脸喜色:“这是你送给我的,我都已经忘了它了,萧以仲,你真好。”她勾住萧以仲的脖子,主动献上自己的唇。 他就知道她会这样说,对于她的迷糊他已经习以为常了!萧以仲轻吻她唇一下:“有个问题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问题?”罗晓悠放开手,头枕上萧以仲的大腿,象只慵懒的猫一样腻在他身上。 “麻烦你能不能把萧以仲三个字的第一个字去掉?”萧以仲梳理着她的长发,爱极了手指穿过发间那如水般的顺滑。 “以仲?”罗晓悠下意识的问。 “是!”萧以仲点头:“以后你可以这样叫我。” 罗晓悠抬眼看他 :“以仲!” “什么事?”萧以仲轻笑回应。 “赶快把我从被子里救出来,它勒的我不能呼吸了!” 罗晓悠在棉被里奋力蠕动着,一只左手左冲右突怎么也拔不出来。 萧以仲骇然看着她,终于不能控制的大笑起来,她总是有办法让他不能不笑!解救着陷入棉被危机里的她,他的笑就没有停止过。 “大哥,你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好?昨天有什么好事发生了吗?”萧以佑的声音在门外阴阳怪气的响起来。 “这么早跑来我这里做什么?”萧以仲轻哼了一声,语气里却不见一丝愠怒。 “你忘了昨天我们还有未讨论完的事情吗?”萧以佑知道他现在心情不错,故意开着玩笑:“打扰兄嫂晨起之乐是小弟不应该,要么我们过一会儿再过来?” “就等在外面,我马上出去!”萧以仲亲昵地揉了揉罗晓悠的头,转身走出了卧室。 门外,除了萧以佑跟冯子羽,还有一个管野,远远站在进门处,抿嘴微笑着。 “管野怎么也在这里?”萧以仲诧异的问道。 “他今天就要出发去长沙,清点各铺面一年的帐目与分红的事宜,大哥不是吩咐他出门前务必来一趟吗?”萧以佑回答,奇怪大哥居然忘记了自己曾经交代过的事情,几时大哥开始变的健忘了? 萧以仲揉了揉额角,心思从罗晓悠身上收摄回来:“今天就要走了吗?” “是的,大少爷!”管野趋前两步,倾身施礼:“有什么话请您尽管吩咐。 “你刚刚跟我从高丽回来,还没有好好休息一下又要出门,会不会觉得辛苦?”萧以仲关切地问道。 “不会的大少爷,”管野轻松的笑着,萧以仲养伤这段时间,一向是他负责给萧家两兄弟传递消息,因此进出荡剑堡的时间比平时多了数倍,亲眼看着萧以仲从心如止水的淡漠到现在时不时春风满面的转变——主子心情好,连带着他们这些跟随的人日子也变的好过了——不能不说这一切都应该感谢那个古灵精怪又有点迷迷糊糊的罗大姑娘,用这样的关切语气讲话在以前的萧以仲是很少表现的,即使说出来也是让人觉得有种隔膜的疏离感,可是现在他的表情却是发自真心的关怀,让他倍感温暖:“大少爷信任我,才会安排给我这么重要的事情,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 萧以仲欣赏地点点头,示意他坐到椅子上:“这次去长沙来回大概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而现在距离年关还有近三个月,我想让你顺路绕道四川,考察一下蜀地的经商环境你看如何?” “大哥,你决定正式将商业链扩展到蜀地了?”萧以佑惊喜的问道,那是他们许久之前就讨论过的一个话题,当时因为某些原因限制,所以没有决定下来就搁置了。 “是的!”萧以仲笑道:“四川一直是我们萧家事业版图上的空白,我虽然有意向那里扩张,苦于对蜀地环境不熟悉,所以一直没有行动,前些天父亲信上提到这件事,恰好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管野此次出行正好是一个机会,就委派他先来打头阵好了。” “大少爷,”管野诚惶诚恐的站了起来:“这件事情关系到萧家的商业利益,我一个下人哪有资格参与呢?” “你从六岁起就跟着我,这么多年我看的很清楚,”萧以仲微笑道:“凭你的能力,如果有足够的资金支持,前途必不可限量,我也不想埋没你的天分,所以将来蜀地各商铺的经营管理就以你为重,你看如何?” 管野张大嘴巴,目瞪口呆的傻在了那里。 萧以仲的决定是他这辈子都没有想过的,凭他一个下人的身份,能被主人另眼相看已经是天恩了。他自小父母双亡,五岁时被萧震首从大雪纷飞的祁连山脚下救回来,据说当时浑身是伤,已经奄奄一息,萧震首治好他身上的伤,带他回到荡剑堡,指派他跟随萧以仲。在商场上,他是萧以仲倚重的左右手,私底下,也被萧以仲当做兄弟一样看待,他已经认定跟随萧以仲就是他此生的宿命了,没想到萧以仲会把开拓疆土这么重要的担子交到他手里,他一时百感交集,眼圈微红,垂手道:“大少爷对管野的知遇之恩,管野无以为报,可是我怕自己能力有限,如果因为我的经营失误,让萧家生意上出现了亏损,那我恐怕此生都会无地自容,我宁愿一生服侍在大少爷身边,鞍前马后为您效劳,恳请大少爷收回成命。” 萧以仲摇了摇头道:“这个计划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以佑将来要负责北方的大部分商铺,无暇分心,以伯醉心于武功,叫他弃武从商谈何容易?老爷在信上一再提到你,他对你的能力也相当肯定,要知道谦虚虽然是一种美德,过于谦虚就叫做小心翼翼了,那不应该是你的风格,”他站起来,重重的拍了拍管野的肩膀,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气势:“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如果你再执意推辞,我就该怀疑你是个贪图安逸,不思进取的人了。” 管野脸上涌动着感激的神情,豪情万丈的道:“既然老爷跟各位少爷都信任我,那我一定付出百分百的心力,保证不会让老爷跟各位少爷失望。” “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萧以仲赞赏的点头:“其实派你去四川还有另一个任务,这件事成功的机会可能有些渺茫,但是也不防一试。” “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管野挺胸道。 “不是什么大事,你不要紧张,”萧以仲微笑道:“我们家那双我行我素的父母亲大人,终年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美其名叫做游历江湖,根本就是丢下诺大的家业不顾,自己躲清净罢了。如果你在蜀地见到他们,务必请他们赶在过年前回来荡剑堡,以伯跟以佑的婚礼不见他们的影子,我这萧家长子成婚如果再见不到他们,对诸位亲友实在再也无法交代了。” “大哥准备跟罗姑娘成亲了吗?”萧以佑与冯子羽同时叫起来。 萧以仲点头,笑容里隐含着喜悦:“是有这个打算,但是对于父母亲大人来说,成亲只是个借口,他们将近四年没回过家,逍遥的日子过的也差不多了,现在婷儿有了身孕,谁家要做祖父母的人还不服老的四处闲逛?难道你们不会担心他们的安全吗?有这样让人头疼的父母,简直让我们这些做儿子的少活二十年。” “那不如趁机把你跟罗姑娘的亲事一起办了吧!”冯子羽凑趣道:“反正你们的试婚已经成功了,又何必再等下去呢?” “晓悠还小,我不想太早让她成为我的妻子,过一阵子再说吧,”萧以仲微叹着,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能肯定自己的话,天知道每天这样同榻而眠下去,自己的忍耐还能坚持得了多久:“就这么决定了,管野你出发吧,一路上要小心。” “是!那我先出去了!”管野施礼,退了出去。 萧以佑将厚厚的帐簿搬过来,马上跟萧以仲进入了讨论时间,三个人都没有注意到门帘背后伫立着的罗晓悠,带着一脸不解又迷茫的神情,啃着自己的手指甲。 第二十四章 自从夹板被去掉之后,萧以仲又恢复了到南京城萧家的议事房里上工的习惯,平时他的工作地点都在那里,举凡接洽交易验收等等事物,都会安排在那里进行。南京城里也有萧家的地产,但是基本上来说是没有人居住的空屋,以前萧震首跟萧以仲工作太晚错过了出城时间,都不会去那些空屋里休息,而宁愿睡在议事房的客房里,他刚从高丽回来就是住在那里的。 虽然恢复了工作,但有意识的,他都会早于萧以佑之前回到荡剑堡,一方面是放手让萧以佑处理商业上的问题,让他尽快能独当一面,另一方面是为了怕罗晓悠一个人在家寂寞,最近几天他发现她突然变的郁郁寡欢起来,一向不知愁滋味的人居然变的沉默寡言,这绝对是不寻常的!带着这样的疑问,未时刚过他就回到了荡剑堡,径自回到卧室,却遍寻不见罗晓悠的影子,侍女禀报之后他才知道,罗晓悠午睡以后就跑出去找闲下来的冯子羽聊天去了,既然能有事情分散她的注意力,他也就没有叫侍女找她回来,随便找了一本书,躺到床上悠闲的翻阅了起来。 罗晓悠站在萧以佑的住所门口,盯着院子里舞剑的那团白影,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那绝对是子羽姐姐,她看的很清楚!可是她今天的装扮却跟平时有些不同,一身潇洒的男装穿在她身上,硬是比英俊不凡的萧以佑还要帅上几分!剑法轻灵飘忽,如同舞蹈般美妙。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冯子羽,惊艳与羡慕同时挂在脸上,就这么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冯子羽练完一套剑法,擦拭着额角的汗水,扬声道:“偷看够久了,出来吧罗大姑娘。” 子羽姐姐不是早就发现她了吧?罗晓悠吐了吐舌头,从大门边跳出来,几步跑到冯子羽面前,乱摇着她的手臂,无限崇拜的看着她:“子羽姐姐你好帅啊!你这身打扮比你相公还要帅,剑也舞的漂亮,如果你是男人,我一定会爱上你的!” 冯子羽被她的话逗的笑起来,捏了捏她的俏鼻:“可惜我不是男人,让你失望了,不过有大哥爱你就够了不是吗?” 罗晓悠扭捏的笑了:“我是开玩笑的,以仲对我很好,我已经决定除了他谁都不爱了。” “这句话让大哥听到了,不知道他会多开心呢!”冯子羽牵着她走向凉亭,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大哥到帐房去了,一个人觉得无聊了?” “他在的时候也是这样啊!”罗晓悠脸上的喜色消失了,长叹了一口气。 冯子羽仔细观察着罗晓悠,难得看到她脸上出现烦恼的表情:“出了什么事?你们之间有摩擦了?”“怎么可能呢?”罗晓悠摇头道:“他连一句重话都不会跟我说,我想跟他吵架都没借口,好烦啊!” “你很想跟大哥吵架吗?”冯子羽笑看着她:“好奇怪的念头!” 罗晓悠坐在石椅上,摇晃着悬空的双脚:“不是想跟他吵架,就是老觉得那里不对劲,看着他就生气,他不在又想他,烦死人了。” “标准患得患失的心态!”冯子羽讶异地道:“是什么原因让你对大哥产生了这种心态?” “我也不明白啊!”罗晓悠又叹了口气:“他一直对我很好,很疼我,可是我就是想生他的气,就是他前几天说完那些话以后,我就开始这样了,很生气,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 “哪一天?管野临行那一天吗?” “就是那一天!”罗晓悠点头:“我找你来就是想请你帮我分析一下,为什么我会生他的气,奇怪了,我干嘛无缘无故要生他的气呢?明明他没有得罪我的地方啊!” 冯子羽哭笑不得的看着她,实在猜不透她的小脑袋瓜里想的是什么,可是她脸上的迷茫却不是假的,她的确被自己的行为困绕着急待解决。脑海里迅速过滤了一下那天的情节,试着帮她慢慢分析:“工作上的事你不会感兴趣,问题应该不是出现在那里,大哥提到了你们的亲事,是因为这个吗?因为大哥说想利用你们成亲做借口骗回公公婆婆,所以你才不高兴的是吗?” “也不是啊!”罗晓悠皱眉道:“无论是什么借口,把萧伯伯他们骗回来才是目的,我并不介意这件事!” “那就是因为大哥说你们的婚事不着急,你才生他气的吧?”冯子羽笑道:“我就说嘛,既然你们已经两情相悦了,趁机成亲就算了,小女孩不成亲怎么可能会长大呢?” “就是这里!”罗晓悠拍了一下手:“我明白了,现在成不成亲我其实一点都不着急,我就是气他总是拿我当小孩子,我都已经告诉他我想陪着他过一辈子,他也说过我就是他的妻子了,难道这还不算长大吗?到底他想让我变成什么样子才算长大了?让我变的跟你一样精明能干?还是象婷儿姐姐一样温柔知礼?我哪有本事变成你们这样啊!人家都说青山易改,本性难移,我想再过一百年,我也不可能变成象你们俩这样的人,所以我才会生他气,气的不得了!” “老天!我想你是搞错了吧!”冯子羽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丫头把不相干的两件事完全弄混淆了,难怪萧以仲最近经常无缘无故的大笑,她曲解别人话意的本事简直让人刮目相看:“你知不知道长大跟改变是两个概念?大哥的意思是希望你年龄长大一点,不是希望你改变自己的性格,况且大哥喜欢的是现在这样的你,如果你真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别说大哥接受不了,我们每一个人都会接受不了的。” “你是说,我不用改变自己的性格吗?”罗晓悠欢欣雀跃,但随即又黯然道:“可是我已经十六岁了,还不算大吗?究竟到多大才能成为他嘴里的大人呢?” “你很想长大吗?”冯子羽若有所思的笑起来。 “当然!”罗晓悠肯定的点头:“我不想让他总是认为我是个小孩子!” “那也好办!”冯子羽笑吟吟地望着她,希望她听到她的话以后不会吓晕过去:“给大哥生个孩子,你做了母亲以后,大哥就不会当你是小孩子了!” 出乎意料的,罗晓悠并没有吓晕过去,而是非常认真的想了想,毅然站了起来,点点头道:“这是个好办法,我马上就去找他,给他生个孩子!”她转身就走。 冯子羽一把拉住她,忍笑忍得胸口都疼了:“先等一等,你知道生孩子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啊!”罗晓悠肯定的道:“婷儿姐姐的相公给她诊了诊脉,她就怀上小宝宝了,我立刻就去让以仲帮我诊诊脉,那我就能跟婷儿姐姐一起生孩子了,多好玩啊!” 冯子羽终于忍耐不住,捂着肚子笑倒在石桌上。 罗晓悠好奇地看着爆笑不止的冯子羽:“子羽姐姐,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当然不对了!”冯子羽好不容易才止住笑,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我告诉你怎么生孩子好了。” 罗晓悠点点头,用一双期待的眼睛直视着冯子羽。 冯子羽到现在才终于明白,罗晓悠对于男女之情根本一窍不通,说不得只好帮大哥一把了,她凑近罗晓悠耳边道:“你只要跟他说‘我想生个小宝宝’,然后把他的衣服脱掉,这样就会有孩子了。” “哎呀!”罗晓悠直跳起来,慌乱的道:“我前几天已经把他的衣服脱掉一次了,难道我已经有小宝宝了?” “那次不算!”冯子羽又想笑,好不容易才忍住道:“你没有提前说那句话,所以不可能有小宝宝!” 罗晓悠松了一口气,马上恢复了自信:“我知道了,晚上我就跟他说那句话,子羽姐姐,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她一路兴奋着跑了出去,丢下为奸计得逞而笑的形象全无的冯子羽不管了。 第二十五章 萧以仲斜躺在床上,用右手支着头,远远观望着跟侍女东拉西扯一副全无睡意的罗晓悠,疑问一直挂在脸上未曾消除。 下午从冯子羽那里回来以后,她好象就一直处于兴奋状态里,一改连日以来晦暗低沉的恹昃情绪,问她,她就采取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支吾过去,令他百思不得其解,如今夜将三更时分了,她还是迁延着不肯休息,他猜不透她情绪变化的原因,没来由的有些气闷横隔在心里,又看了一眼暗沉的夜色,她叫着罗晓悠:“晓悠,该睡觉了,让丫头们早些休息吧,明天还有事情要做!” 罗晓悠还没答话,侍女马上识趣的道:“那奴婢就告退了,小姐跟大少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了,你下去吧!”萧以仲点点头,侍女迅速闪身退了出去,罗晓悠连她的衣角都没捞到人就消失不见了。 “我还不困呢,你干嘛叫她下去啊!”罗晓悠翘着嘴巴坐到梳妆台前,慢吞吞的解着发上的珠翠。 “太晚了,你不困,丫头们服侍了一天也该累了,让他们早些休息去吧。”萧以仲道,两道研判的目光灼灼然注视着罗晓悠。 可惜罗大姑娘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一门心思只想着自己的事情:清醒的时候如果说出那句话来,万一他不同意,她的计划就泡汤了,还是等他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再问他,只要他能听的到应该就可以了,脱他衣服又不是第一次,他衣服的纽襻在那里她一清二楚,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让他睡着,那么上床之后不理他好了,不跟他说话他一定觉得无聊,应该马上就能睡着的!她对自己的计划感到非常满意,散下长发走到床边,在他身边躺下来,故意打了个哈欠:“好困啊!我要睡觉了。” 罗晓悠前后叛若两人的变化让萧以仲脸上狐疑的神色更重了,可是看她紧闭眼睛一言不发的样子,似乎真的睡着了,他只好平躺下来闭上眼睛,却那里还有睡觉的心情! 良久。 “以仲!” 罗晓悠轻唤。 “ 嗯?”萧以仲睁眼看她。 “没事!睡觉!” 罗晓悠翻了个身,头埋进被子里。怎么还没睡着?不行,这次要等久一点! 又良久。 “以仲!” “ 嗯?” 老天!还是没睡着!罗晓悠喉间咕噜了一声‘睡觉’算做回答,不行!不行!这次一定要等的更久点!! 一连三次,萧以仲暴跳而起的冲动马上就到达临界点了!但是脑中适时的灵光一闪,为什么她总是重复让自己睡觉?这对她很重要吗?想到这里,他的放松了情绪,闭起眼睛,等到罗晓悠第四次叫她的时候,他闭紧了嘴巴没有回答。 罗晓悠似乎松了一口气,轻轻翻转着身子,一双软绵绵的小手从他的棉被下游移上来,摸索着他衣服的纽襻,她的呼吸吹拂在他耳边,令他所有的神经线瞬间绷紧,她在他耳边用轻且清的声音小声道:“以仲,我想给你生个小宝宝!”一双小手更加忙碌的解着他其他的纽襻。 萧以仲脑中轰然大响,几乎停止了呼吸!她在做什么?准备勾引他吗?什么时候她明白了男女之情?伸出手去,他用力抓住她抚在自己胸口的小手,睁开眼睛,对视上近在咫尺的罗晓悠的双眼! 罗晓悠险些尖叫了起来,嘴巴大张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阴险的家伙居然是在装睡!! “晓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萧以仲胸口起伏着,紧盯着她眼睛里的惊慌失措,那句话所造成的余波仍然游走在全身,他的呼吸没办法保持规律! “你骗我——你没睡着!”罗晓悠在他炯炯迫人的眼光下瑟缩了一下,随即抬了抬下巴:“既然你都听见了,我就不重复了,把手拿开,我给你脱完衣服你就可以睡觉了,不要浪费时间!” 萧以仲挺身坐了起来,发现棉被被她丢到了一旁,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寒冷,她跪坐的身体瑟瑟颤抖着,没有思考的时间,他伸手将她拉进自己温热的胸膛里,用棉被紧紧裹住她娇小的躯体。 “你干什么?这样我还怎么脱你的衣服?赶快放开我!”罗晓悠在他怀里扭动着,肢体的交缠刺激得他更紧的抱住她,眼睛闪着烧灼的光芒,压迫的力量让罗晓悠有些心慌意乱。 “告诉我?是谁让你这做的?”萧以仲咬牙道,他才不相信她有“顿悟”的能力,不知道是谁在她耳边煽风点火了,搞不好就是冯子羽! “你不要问了,赶快让我给你脱衣服,我保证脱完你就能马上睡觉。”罗晓悠挣脱不开他的束缚,只好任由他搂抱着,一双小手却还在不停的摸索,纽襻一个一个被解开,她的手伸进萧以仲的衣服里,攀着他逐渐火热的胸膛上移,落在肩膀上,双手用力褪着他的衣服。 “晓悠,停止!”萧以仲苦恼的呻吟着,只有鬼才相信被女人脱光衣服的男人能马上睡着觉!他用力甩了甩头,激情犹如燎原之火,锐不可挡的燃烧起来,趁他还有理智的时候,他必须问清楚:“如果你乖乖回答我的问题,我保证让你脱衣服,现在,请你马上停止你的动作,否则有什么后果我不敢保证!” 他隐含警告的语气让罗晓悠的双手停止了移动,凝神回视着他。她在他眼睛里看到了两团炙烈奔涌着的火焰,她虽然不了解那眼光的含义,却感觉那火焰迅速传染到了自己身上,此时她才觉察到他身上的热度,连带她的身体也跟着滚烫了起来。 萧以仲闭起眼睛,不敢再看罗晓悠脸上骤升的晕红,她的思想还没有觉醒,身体却接收到了他传递出去的信息,这个发现让他的理智险些荡过界去!将她的头抵进自己的肩窝,他哑声问道:“告诉我,是不是子羽让你这么做的?” “ 嗯!”罗晓悠轻哼着,鼻端能清晰的嗅到他身上强烈的男性气息,心跳顿时乱了节奏,身体也不能控制的瘫软在他怀里,她开始隐隐觉得似乎那里有些不太对劲了。 “她为什么要让你怎么做?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我跟你说了啊,我想要个小宝宝!”罗晓悠颤声道:“子羽姐姐告诉我,只要我跟你说那句话,然后脱掉你的衣服,我就有小宝宝了。” “你居然相信她话?”萧以仲又气又恼。 “难道不是吗?”罗晓悠抬头看他,眼神中闪烁着疑惑不解。 “当然不是!她骗你的!”萧以仲冷哼了一声,怒气让他的心火消散了不少。 “她为什么要骗我?”罗晓悠惊讶的问道。 “谁知道她在想什么?”萧以仲挫了挫牙,明天一定要把冯子羽拎出来碎尸:“她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陷害我这个大哥!” “陷害你?”罗晓悠大眼里一片迷惘:“我只是要个小宝宝,这跟陷害你有什么关系呀?” 萧以仲叹了口气,她的纯真让他产生了一种无可奈何的挫败感,可是却不知道该怎样跟她解释清楚。放开双手,他拉过她的棉被,将她推进自己的被里裹好,闷声道:“什么都不要问了,睡吧,等你长大些我再告诉你!”重新躺好,他翻身背对着她不再言语。 “以仲,你在生气吗?”罗晓悠的小手轻捅着他的后背,小心翼翼又担忧的问道,不明白他的默不作声代表什么意思。 “没有!睡吧!”萧以仲语气平板,听不出来他现在的情绪。 他是在生气!而且很生气!罗晓悠马上肯定了这一点,跟他认识到现在,她从来没有看到过他对自己这么冷淡,一定是她这次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他不会是准备不要她了吧?想到这里,懊悔与委屈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她抽抽噎噎地道:“以仲——你不要生气,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别——别不要我——” 萧以仲吃惊的转过身,她梨花带雨的哭诉让他心慌意乱起来,没想到自己无意识的动作竟然刺伤了罗晓悠的心,她根本没看出来他的回避是为了怕伤害到她,只是单纯的以为他不要她了!他的心微疼着,轻拭着她脸上的泪水:“我没有生气,晓悠,别哭,别哭好吗?我要你,一辈子都要你,真的!” “你在生气,我看的出来,”罗晓悠拼命摇头,眼泪流的更凶了:“你从来没有对我这么冷淡过,一定是讨厌我了,”她可怜兮兮抓住他的手,感觉不够力度,干脆攀住他的肩膀,小脸埋进他怀里,眼泪遍洒在他胸前雪白的衣服上:“我知道自己是个傻瓜,什么都不懂,可是你可以教我呀!我什么都听你的还不好吗?你千万别不要我——” “晓悠!我要你!真的要你!晓悠!”萧以仲一遍一遍呼唤着她的名字,为她的情真意切感动的浑身战栗,她的眼泪犹如一把烈火,在他胸口熊熊引燃着。 百转柔肠的宽慰制止不住她因为惊怕而泛滥的眼泪,他激动的拉开两个人之间的阻隔,将她紧拥在自己身下,狂热的堵住她仍在絮絮叨叨的红唇,双唇在两人几尽狂乱的吻中迸射出耀眼的火花,坚持与隐忍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的唇不能控制的沿着她光滑的皮肤滑下去,理智告诉他必须停止,可是卷土重来渐褪的情潮却将逐渐薄弱的意识一点一点尽数淹没,在最后一丝理智消失之前,他只听到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我要你,晓悠!成为我真正的妻!就在今夜。。。。。。” 第二十六章 晨曦慢慢氲染上白色的窗棱,厚重湿软的雾气不着痕迹的在院落与树木间缓缓流动,遮蔽着和煦的冬日阳光无从穿越,阴冷与潮湿一如既往的光临着这个早晨,分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辰,也让激情过后的人儿有充分的理由贪睡在温暖的被中不愿醒来。 罗晓悠首先从睡梦中幽幽醒转,放眼望去,雪白的床幔低垂下来,将大床深深阻隔成一方幽静的小天地,空气清凉中带有一丝不同寻常的余味,让她犹陷于空茫中的心思无法去体会。微动了一下身子,酸软无力的感觉马上传遍全身,想伸个懒腰舒缓一下身体的不适,却为腰间一只粗壮有力的臂膀所限制,低下头,看到棉被下赤裸的身体,身后感觉到一副宽阔温暖的胸膛,同时提醒起她昨夜狂乱的一幕激情,脸顿时变的通红一片! 老天!他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本来不是她想脱掉他的衣服吗?为什么后来自己的衣服却被他脱掉了?还对她。。。。。。老天!老天!!她都要羞死了,叫她怎么有脸去见人啊!可是,她好喜欢看他那双狂野时失去镇静的眼神,那眼神是不是代表了他迫切的需要她?他不会抛弃她的,是这个意思吗? 羞怯与满心的喜悦让她心跳加速,把脸埋进棉被里,她红着脸准备远离他的怀抱,不料腰间的大手微一用力,她整个人被翻转了过来,密合的嵌进他的胸膛里。 “醒了?”萧以仲沙哑的声音响在他耳边,带着晨起撩人的磁性与慵懒。 罗晓悠闭着眼睛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只有微颤的躯体泄露了她的紧张。萧以仲爱怜的轻抚她脸庞上的红晕,忍不住在她小嘴上轻啜了一下:“晓悠,睁开眼睛让我看看。” 罗晓悠拼命摇头,双拳抵在他的胸膛上,试图拉开两个人的距离。 “为什么不敢看我?怕我?还是恨我?”萧以仲一只手拥抱着她,将她的双手握在另一只手掌里,轻声道:“还疼吗?” 罗晓悠脸更红了,只好把脸埋进枕头里,忽然感觉身子一轻,萧以仲已经把她抱坐起来,用棉被裹紧了两个人。 罗晓悠惊吓的睁开眼睛,迎上他充满爱意的笑眼,手足更加无措。 “别怕,只有第一次会疼,以后都不会了!”萧以仲抚着她微肿的唇瓣,那是他昨晚激情过后的遗留:“你不是想要一个小宝宝吗?昨晚我给了你,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有结果,”脑海里闪回着昨夜一幕,他的鼻息渐渐沉重,语气里带着几分鼓惑:“还要吗?一次不见得能怀上,要不要多试几次!” “不要!”罗晓悠轻咬着嘴唇,蚊子似的低哼着,他灼热的眼光让她心跳加速,只好伸出手去蒙上他那双带笑的眼睛。 萧以仲抓下她的手,送到唇边轻吻着,眼光放肆的游走在她棉被开处裸露出的雪肤,逼的她只好缩进他怀里,掩饰自己不小心泄露的春光。 萧以仲叹了口气,勉强控制住自己渐升的欲望,柔声道:“我听你的,你已经是我真正的妻子了,从今天起我就会安排成亲的事宜,年底我会给你一个风光的婚礼,以弥补我们试婚的遗憾。” “那——萧伯伯跟萧伯母能赶的回来吗?”罗晓悠抬起头,有些担心的问。 萧以仲点住她的唇:“从今天起你就该改口叫他们一声公公婆婆了,我不敢肯定管野在蜀地能遇到他们,关于这一点,我已经有别的计划了,你不用担心。到是子羽,我必须去教训她一下,教唆我天真无知的小妻子去勾引男人,光凭这一点我就不能放过她。” “不要,以仲!”罗晓悠叫道:“子羽姐姐并没有教唆我啊!再说我勾引的又不是别人,你就不要惩罚她了好吗?” 萧以仲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放心,我只是小惩大戒,其实我还有些感激她呢,不是她,我怎么可能这么快拥有你?只是这种方式似乎有些居心不良,不教训教训她我心里不舒服!” 罗晓悠松了一口气,萧以仲掀起床幔,扬声呼唤着门外的侍女准备洗漱,吓的罗晓悠花容失色:“别——别叫她们,我还没穿衣服呢!” “怕什么?丫头们早晚会知道的!”他的目光扫向床角处染着处子红的白色薄褥,赤裸的暗示让罗晓悠好不容易褪掉的红晕又扑满脸颊,萧以仲低下头,擒住她抿成一线的红唇,本来想用自己的吻安抚她的紧张无措,却在她柔软如棉又逐渐火热的娇躯里险些失魂,带着粗重的喘息抬起头,他懊恼地哑声道:“我改变主意了!”制止住门外侍女的脚步声进一步入侵,他裹紧棉被,将他们重新抛进新一轮的惊涛骇浪中,甘心溺毙在她融化成虚无的一池春水里。。。。。。 午时未到,萧以佑就匆忙赶回了荡剑堡,平常这个时候他一般都在议事房处理公事,午饭也是在那边解决,可是从昨天晚上开始,冯子羽就有些懒洋洋的食欲不振,问她原因又说不出来,今天早上更是连早饭都没吃一口就开始处理家务事,脸色苍白的让人心疼,他实在放心不下她,因此处理了一部分紧急的公务以后,他以吃饭为借口跑了回来,径自回到房里,果然见冯子羽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大睡着,侍女禀报他,家务事结束后她就一直睡到现在,什么东西都没吃过,萧以佑一边命人去请大夫,一边吩咐厨房准备午饭,然后才摇醒了冯子羽。 冯子羽惺忪着睡眼,赖在萧以佑怀里,浑身无力抬不起头来,萧以佑摸他额头,有些微微的发烫,皱眉道:“温度有些不正常,你昨天吃坏东西了吗?” “可能是昨天心血来潮练了会儿剑才着凉的,不用担心!”冯子羽打了个哈欠,抱着萧以佑的胳臂不放手:“你现在跑回来做什么?议事房没事做了吗?” “我不放心你,”萧以佑摩挲着她发红的脸颊:“你的身体一向很好,突然发烧一定有原因,我已经派人请邱大夫去了,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不要!没胃口!”螓首扎进他怀里,冯子羽象个撒娇的孩子似的粘在他身上,萧以佑跟她成亲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依赖自己,明知她是因为生病的缘故才尽展女人的娇态,心头还是微微陶醉着,轻柔地拥抱着她,在她耳边娓娓说着宽慰的话。 可惜好景不长,萧以仲带着罗晓悠,还有尾随在他们身后的邱大夫的同时到来,打破了他们难得的温馨,冯子羽一见躲藏在萧以仲身后满脸心虚又尴尬的罗晓悠,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恭喜了大哥,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你干的好事,”萧以仲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如果不是见你象只病猫一样赖在床上,今天非得揍你一顿不可。” “我以为大哥是来感谢我的,原来是兴师问罪来了!”冯子羽吃吃笑着:“其实我是装病来博取你同情的,哎呦——”一颗爆栗弹上脑门,萧以佑不理她的戏谑,转头对邱大夫道: “麻烦邱大夫诊断一下,她从昨天到现在粒米未尽,体温也比平时高一点。” “交给小人吧!”邱大夫点头微笑,坐到床边,歪着头安静的替冯子羽把脉。 “大哥,子羽昨天闯祸了吗?”萧以佑问道,引领着萧以仲与罗晓悠走出卧室,在客厅里落座。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萧以仲笑道,看了一眼倚在他身侧一直不敢抬头的罗晓悠:“她教唆晓悠来勾引我,想考验我的定力。” “什么?”萧以佑一脸啼笑皆非:“她是不是疯了?” “闲疯了!”萧以仲笑着叹气:“不过她得逞了,从今天起你们该叫晓悠一声大嫂了。” “恭喜大哥,恭喜大嫂!”萧以佑忙不迭的道喜祝贺:“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正式举行大婚?” “年前就要把婚礼办完,”萧以仲笑道:“晓悠跟我虽然由岳父岳母见证过试婚的仪式,但是大家心知肚明,那只是我留住她的借口,不给她一个正式的婚礼,我对岳父岳母没办法交代。”“那我今天就派人准备婚礼的事宜,”萧以佑感染着他的喜悦:“婚宴照旧是流水席,喜帖由大哥亲自拟订,我会派人来为大嫂量身定做礼服,罗世伯那里也要派人去通知,这下有的忙了。。。。。。”他一路计划着,转个身才注意到邱大夫已经悄悄站在他身后,面露神秘的微笑。萧以佑慌忙走过去问道:“邱大夫,查出来了吗?子羽得了什么病?” “大喜大喜!”邱大夫深深施礼:“三少爷不必担心,三少夫人根本没有病,她有孕在身,已经三个多月了!” 萧以佑微微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萧以仲已经拍手笑道:“没想到萧家今年居然三喜临门,简直太让人意外了!” 萧以佑脚步踉跄了一下,突来的喜悦让他不知是哭好还是笑好,微一拧身,他已经窜进了卧室,速度比风还要快! “这下爹跟娘想不回来都不行了!”萧以仲笑着站起来,看来现在必须实施追捕父母亲大人的计划了,实在对不起了老爹老娘! 吩咐侍女引领邱大夫退出去,不想打扰萧以佑夫妇,他拉着罗晓悠的手,回自己房里去了。 第二十七章 寻人启事 拜启诸位江湖豪杰: 南京荡剑堡堡主萧氏震首携夫人萧门霍氏,离家至今三年有余,神龙见首不见其尾也!现今萧家长子以仲定于腊月二十黄道吉日成就终身大事,次子以伯与三子以佑二夫人均已身怀六甲,期盼父母双亲共叙天伦之心迫切,因恳请诸位善心之江湖豪杰,如遇萧氏伉俪,并巧舌如簧游说其归府者,荡剑堡必以千两白银重谢,游说不成以武力强迫亦可,全身而回,赏白银万两,手脚伤残而回,赏白银十万两,一息尚存而回,赏白银一百万两,不计伤人之恶,见人即兑,绝不食言。 荡剑堡萧门长子以仲亲笔 这则寻人启示以星火燎原之势,短短几天就传遍了江湖,犹如一石激起千重浪,瞬间燃烧起所有武林人士激昂的热血与斗志,一时之间,围捕天下第一剑客萧震首,领取巨额赏金过肥年的呼声不绝于耳,仿佛为这个寒冷萧瑟的冬天注入了几许沸腾又狂热的暖意。 时序渐渐进入深冬,年关将近,荡剑堡内沉浸在喜气又不张扬的忙碌里,萧家大少爷的婚期还有三天就到了,准备程序已经接近尾声,所有来贺的亲朋好友都被安排到南京城里萧家的别院,只有到成亲的当天,荡剑堡才会接待外客,因此虽然忙碌,却不见手忙脚乱的紧迫,每个下人都在有秩序的做着自己份内的事情。 萧以仲站在荡剑堡的大厅上,手里翻阅着萧以佑送回来的器皿单据,正与大厅里的实物一一核对着,罗晓悠尾随在她身后,百无聊赖的揉着眼睛。 自从那一次激情过后,发现罗晓悠没有怀上身孕开始,萧以仲就刻意控制着自己的躁动,他并不急于让罗晓悠生孩子,毕竟她自己还是一个孩子,尤其他们还有一个正式的婚礼需要举行,如果意外有了孩子,反到让他手忙脚乱。所以他尽量把时间与精力投入到婚礼的准备工作上,早出晚归的结果是让罗晓悠满腹牢骚无从发泄,除了找蓝婷跟冯子羽诉苦之外,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好不容易今天萧以仲在家里处理事务,她就象个小尾巴一样,从早上就一直尾随在萧以仲身后不肯离开,直到现在才感觉到身上彻骨的寒冷,拉了拉萧以仲白色的貂皮风氅,她小声道:“以仲,还要忙到什么时候?我有点儿冷了。” 萧以仲停下脚步,摸了摸她泛着微青的小脸,指上传来的冰凉让他皱起了眉头:“跟你说了不要在这里陪着我,就是不听话,马上就要成亲了,你如果病倒了怎么办?” “我想多跟你呆一会嘛儿!”罗晓悠任由他把自己裹进怀里,感受着他胸膛里的温度,不满的撒着娇道:“你每天忙的见不到影子,人家好想你啊!” 萧以仲被她的软语祈怜逗的笑起来,用下巴摩挲着她的鬓角,温声道:“这段时间是太忙了,等我们成亲以后就不会这样了,爹跟以佑两个人足以应付商业上的事情,到时候我就会有大把的时间陪着你,相信我。” “萧伯伯——哦不——公公婆婆他们——真的能赶回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吗?”罗晓悠不确定的问。还有三天就是他们成亲的日子了,可是到现在还不见萧震首夫妇的踪影,罗晓悠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放心吧!”萧以仲微笑道:“依我的计算,他们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一定会回到这里的。” 罗晓悠看着一脸自信的萧以仲,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的话,正想问他为什么这么肯定,大门口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江管家的身影闪现出来,喘息之间就飞落到萧以仲面前,一脸的激动与狂喜,萧以仲未等他开口就笑道:“可是老爷回来了?” “大少爷——您——您怎么会知道的?” 江管家点头如捣算,用力搓着双手。 “除了我爹,没有其他人能让您老人家大白天施展轻功的!”萧以仲一脸了解的微笑,转头对罗晓悠道:“走吧,我们去见爹娘,估计这次他们该动用家法处置我了,只是希望他们能看在我三天后成亲的份上,处罚的轻一点!” 拉起呆愣着的罗晓悠,他深吸一口气,朝大门口飞奔而去。 那张寻人启事根本就是一张要命的通缉令,他才不相信父母亲大人会冒着被全体江湖人士集体追杀的危险,还能悠闲的继续他们变的刀光剑影的游历生活!以他们的武功与智慧来说,他绝对有理由相信他们能逃脱更多人的追杀,否则他不可能发出那张犹如逆子弑父般恐怖的寻人启事,如果不用这种方法逼他们自己跑回来,恐怕猴年马月也见不到他们的人影! 唉!不是他这个做儿子的不孝,实在是这两个自得其乐到没有半丝愧疚感的父母,天下只有这么一对,还非常不幸让他摊上了,他只有认命的份!至于做错事后应该有的惩罚,看在他们已经乖乖跑回来的份上,他就理所当然承受了吧! 上部完 第一章 距离荡剑堡三十里左右的官道上,风驰电掣般急弛过来两匹高头大马,马上端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大概四十五六岁,面皮白净斯文,眼神里透露着属于中年人的精明与凌厉,但偶尔之间,却能在那闪烁不定的眼神里,看到一种应该属于少年人的顽皮轻笑,让人无法在乍然之间,为他所表现出来的独特气质做一个准确的定论。一缕修饰整齐的长须飘扬在颚下,挺拔修长的身材没有因为岁月的流逝而变的颓萎走形,宽阔的肩膀给人一种稳定的信赖感,仿佛能抗起整个的天空一样。 奔驰中的他突然手臂用力,勒住了座下的骏马,伸手遮挡在额前,向西北方遥遥张望着,对另一匹马上的人道:“茵妹,西北方好象有一大团阴云聚集上来了,看来我们有可能会赶上一场大暴雪。” 身边尾随着他的中年美妇人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在他们停伫着的西北方向,有一大片突起的高岗,足有三四人高,高岗上面的天空中,是照旧的沉肃低压的灰蒙,不见一丝乌云,但那中年美妇人却认同的点了点头,轻启朱唇,露出一口编贝般雪白整齐的玉齿:“是啊,首哥,看那股阴云涌动的气势,估计用不了半注香的时间,雪就该上来了,我们是继续赶路呢?还是先找地方避一避,等雪小一点之后再启程?” 马上的中年人催动骏马缓步前行着,目标是那处高岗:“我看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连续奔波了一天一夜,想必你也累了,也该让两匹马放松一下,不然他们恐怕就要坚持不下去了!” 美妇人欣然接受了他的建议,两匹马缓缓走近高岗,两个人也漫不经心的闲话着。 距离高岗还有十几步的距离,两个人作势翻身下马,却在脚离开马镫的一瞬间,脚尖同时在马背上轻轻一点,如鹤般倏然跃起的人影手里,两把明晃晃的长剑亦同时出鞘,准确的刺向高岗后面的一处山隙,耳边只听见两声凄厉的惨号,两个滚地葫芦一样的血人随着两把剑的侵入一起被挑了出来,一前一后摔落到高岗下面,各自捂着自己受伤的部位继续惨叫着。 两个飞跃在空中的人影默契的伸出一只手,相互借力,稳稳的降落在高岗之上,中年人用洪亮的声音开口道:“何方宵小,竟敢半路伏击我萧震首夫妇,乖乖地给我滚出来!” 声音在他内力的催动下,远远传了出去,高岗周围的草丛里,马上有人应声而出,不是进行攻击,而是被他雄浑的内力震伤了耳膜,不得不丢掉手里的兵器,以手捂着自己的耳朵,痛苦的翻滚着。 “怎么还有这么多不死心的小人垂涎着仲儿出的那笔悬红呢?”美妇人咯咯笑着,一双勾人魂魄的凤目里流转着既无奈又好笑的神色,眼光扫过逐一现身的二十几个彪形壮汉的身上,竟然引起了她跃跃欲试的冲动:“首哥,上次我比你少伤了两个人,今天这里有二十三个人,十二个归我,没的商量!” 萧震首宠溺的看着他的妻子霍婉茵:“我相信你没问题,不过我们要不要打个赌?看谁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先解决掉这些人,输的人可以随便向对方提出一个条件。” “萧震首,你们不要太嚣张了!”围在周围的人里面,有人看不惯萧震首夫妇目中无人的态度,怒声厉叫着。 “没错!”另一个人立即接口:“你这‘天下第一剑侠’的名号虽然是先帝封的,但是别忘了江山代有才人出这句话,当今江湖上新人辈出,你这个名号不可能吃一辈子,聚集在这里的人中,多的是江湖上武功一流的高手,别太瞧不起人了!” “说的是!”另一个人叫道:“我们的目的只是银子,你那忤逆的儿子昭告天下,准备亲手弑父,并且白送银子给天下人,我们干嘛不要!,最好乖乖的束手就擒,免得浪费老子们的时间!” “首哥,他吓唬奴家,奴家好怕啊!”霍婉茵无限娇弱的依偎进萧震首的怀抱,身体还很配合的‘瑟瑟发抖’:“如果我们乖乖的束手就擒,他们会不会把我们的四肢全部剁掉,只留下一个身子和脑袋送回荡剑堡,好换取仲儿那里上百万的银两呢?” “想拿走萧家的银子,就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萧震首揽住妻子的肩膀,微一用力,霍婉茵的身子顿时如出弓的利箭般直飞了出去:“开始了!” 剑光闪处,离他最近的两个人突然觉得眼睛一花,肩膀同时中剑,没等疼痛传到大脑,两个人已经直挺挺地躺到了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萧震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住了两个人的穴道,手腕翻转,直奔向旁边的另两个人。 那两个人看到同伴一瞬间倒在地上,急忙举兵器准备迎击,但萧震首的速度快的超过了他们的预料,只来得及听见自己“哇呀”的大叫了一声,他们已经惨遭了同伴相同的命运。 其他人从呆楞状态里一起醒悟过来,纷纷吆喝着攻上来,把萧震首团团包围在中间,刀光剑影中,只能看见萧震首一袭黑色的衣角在光影中闪现,他的身形犹如飘荡在惊滔骇浪里的一叶小舟,仿佛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首哥你耍诈!”霍婉茵又笑又不依的叫着,手里的长剑却招招不留情面,逼的敌人连连后退:“你故意把人都吸引到你那里,只留给我两三只病猫,太不公平了!” 身随声动,她身边的人被如法炮制,已经被她点倒在了地上,微一拧身,他马上加入到萧震首的战团里。 “没办法,你相公我就是这么受人爱戴嘛!”萧震首与妻子斗嘴取笑,长剑如行云流水般任意挥动。 他已经停止了利用轻功身法做快速的移动,脚踏九宫八卦步法,在人墙中穿插往复,所过之处,必会有一个人身上带伤,不是胳臂,就是大腿,显然他并没有杀人的意愿!转眼之间,又有两个人被他点中穴道倒在了地上! 霍婉茵的加入立即引起了那些人的警觉,有四五个人转身扑向她,阻止她与萧震首会合。 江湖上人人都知道,萧震首与霍婉茵当年闯荡江湖的时候,智慧与武功一直不相上下,曾经联手做出过好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件,年纪轻轻就名满江湖。并且他们还利用自己的智慧,提取了两个人各自剑法的精髓,自创出一套适合于两人合用的独门剑术,如果他们双剑合壁,那阴阳两极的剑法配合,天下间少有人匹敌,这‘天下第一剑侠’的封号,与其说是属于萧震首,还不如说是送给他们夫妇两个人的!但是霍婉茵一直深信她只是萧震首的妻子,所以从来不与萧震首并驾齐名,但这个事实却早被江湖中人获知,一个萧震首武功就这么难应付,再加上一个霍婉茵的话,恐怕今日胜算的几率是零! 霍婉茵被成功牵制在萧震首的战团之外,马上明白了他们的意图,连嗔带怨的笑道:“你们这些人居心不良,哪有阻止人家恩爱夫妻团聚的道理的!” 长剑挽了一朵剑花,一个人应声倒地,原来她连人带剑攻入了那人身前,剑的攻击是虚,手的攻击才是实,那人稍一分心,已经被他点中了穴道! “我可不愿意做牛郎织女。”萧震首剑尖颤动,朵朵剑花晃的人眼花缭乱,寻着一个缝隙,他的身影游鱼般急窜而出,点倒挡在他路径前的一个人,又顺势刺中了另一个人的手腕,与霍婉茵会合到一处,挑眉笑问道:“我解决了七个,你呢?” “比我多一个!”霍婉茵不服气的佯怒道:“我还有机会,别以为我一定输给你!” “试试看!”萧震首轻笑,两人紧贴在一起的身影倏的分开,竟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没有用合壁剑术,而是各自分而击之。 本来已经开始绝望的人纷纷燃起新的希望,鼓足勇气重新扑了上来。 这些聚集在一起的乌合之众,本是些江湖中的二三流角色,之所以相约游荡在荡剑堡范围之外,纯粹是因为自知武功不敌萧震首夫妇,所以专程等候在他们回家的必经之路上,以为他们夫妇一路从蜀地返回,沿途必定遭受过其他江湖人士的袭击,即使有命留到这里,恐怕也一定元气大伤,他们可以趁机拣个大便宜。但没想到的是,他们不但毫发无伤,而且还把他们当成了赌赛的筹码,完全一副自得其乐的优游心态,其中有些略有江湖经验的人,其实已经意识到了处境的危险,但高额赏金的诱惑迷惑了他们的本性,只希望凭借着人多势重,抱着万一的心态拼搏着。 随着包围圈的逐渐薄弱,同伙人的纷纷落马,有两个最聪明的人,看明白了大势已去,互相使了个眼色,立即施展轻功,丢下一地干瞪着眼观望的同伙,一溜烟狂逃而去! 第二章 “首哥,两只滑鱼脱网了。”霍婉茵点倒一个壮汉,跺脚眺望着受惊的兔子一样逃跑的两个人影。 没等萧震首回话,官道上旋风般急弛过来一匹黑马,几个眨眼已经赶到了那两个人身前,马上的人一个漂亮的纵身,双掌闪电般欺近了两个人的后背,那两个人同时被一股刚猛的力道撞击了出去,直飞出两丈开外,一口鲜血同时喷了出来,在空中形成一大片血雾,然后又同时委顿到地上。所有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就连两个人昏倒的时间都是相同的一致! “好漂亮的身法!”萧震首大声喝着彩,拉起霍婉茵的手走向黑马上的人。 看身形,那应该是个十七八的少年,体格魁梧高大,一袭素色长衫外罩着一件黑色锦袍,正趋近两个人仔细查看着,待他转过身来,萧震首与霍婉茵对视了一眼,同时笑了。 “管野,几年不见,你长成大人了!” 管野三步并做两步跑到萧氏夫妇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老爷夫人,管野没有及时赶到,害老爷夫人受惊了,请老爷夫人责罚小的吧!” “赶快起来!”萧震首一把扶起他,仔细端详着他的脸,欣慰的笑容渐渐从脸上消失,伸出手去,他搭上管野的脉门,仔细诊着他的脉搏。 霍婉茵觉察到了丈夫凝重的神色,眼光也停伫在管野的脸上,问道:“管野,你最近负过伤吗?” “是的,夫人!”管野必恭必敬地回答道:“半个月在湖南境内,我被两个黑衣人突袭,如果不是姜女侠及时赶到,小的这条命肯定就没有了。” “你见到展莲了?”霍婉茵又惊又喜。 “是的!”管野仍然低垂着头:“姜女侠吩咐小的,见到老爷夫人后替她报平安,她一切安好!请老爷夫人不用挂念她!” “那她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告诉你她准备什么时候回来?”萧震首放开管野的手腕,皱眉问道。 “没有,姜女侠全身而退,毫发无伤,也没有对小的交代过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首哥,你在担心展莲吗?难道她的武功你还不了解吗?”霍婉茵疑惑的看着萧震首,凭他对丈夫的了解,对于这个行事如同野马一般的师妹,他除了气她的东奔西走之外,从来没有看见过他会为了她皱一皱眉,长一丝皱纹,毕竟姜展莲的武功造诣不在萧震首之下,冯子羽扮男装的时候,被江湖中人赐予“飘风剑”的雅号,名气响誉江湖,剑术尽得她这个恩师的真传,而今天他却用严肃的口吻询问姜展莲的近况,显然有些不同寻常! “我不是在担心她,”萧震首摇头,让出位置:“你来诊一诊管野的脉搏。” 霍婉茵不明所以的搭上管野的手腕,随着听脉的时间,她的神色也变的越来越凝重。 萧震首问道:“怎么样?” “任脉微弱轻飘,督脉奔突汹涌,”霍婉茵柳眉深锁,似乎遇到了棘手的难题:“这是‘玄冰灼魄掌’造成的结果!是土古跋那厮的独门绝技!可是他不是已经绝迹江湖很久了吗?为什么会突然现身攻击管野?” “事情有些蹊跷!”萧震首又皱了皱眉,转对管野道:“另一个黑衣人的武功路数是什么?你能看的出来吗?” “小的江湖经验有限,没有看出来!”管野面有惭色:“不过姜女侠好象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一路追踪他们下去了!” “展莲去追踪他们了?”萧震首大摇其头:“这丫头,怎么还是不死心,都这么多年了,还是固执的跟头牛没两样!” “土古跋不足为惧,即使他身边的人是形影不离的托拖木,展莲的武功也足已应付!”霍婉茵拍拍管野的肩膀:“上马吧,我们必须尽快赶回堡里,展莲给你的解药只能压制你的内伤,在短时间内运功不至于走火入魔,但却无法帮你全部治愈,等回到堡里,我们会有办法帮你治好的。” “多谢老爷夫人!”管野深施一礼,转身去牵自己的马。 萧震首一声呼哨,他们的坐骑闻声奔了过来,三人飞身上马,看都不看那些躺在地上动也不能动的人,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十五里路程眨眼即过,已经进入荡剑堡的范围,萧家巡逻的下人见到了萧震首夫妇,马上大喜如狂的蜂拥上来请安问候,四年未归的萧家掌控人平时待下人宽厚德正,深得下人的忠诚与爱戴,互相问候的同时,早已有人迫不及待的飞马头前报信去了。 寒暄过后,在一众下人的簇拥之下,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朝主宅的方向行去。 霍婉茵眺望着逐渐进入视线里的高大门楼,笑对萧震首道:“首哥,有没有想好要如何惩罚我们那个不孝子?” “儿子昭告天下悬赏缉拿自己的亲爹,光凭这一点我就该把他逐出家门!”萧震首哼了一声,脸上却没有一丝的气恼神色,反而笑的灿烂:“不过被这小子一搅和,我们的江湖历险也颇值得回味,看在他不惜背上骂名愉悦老子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看我怎么收拾他的!” “你怎么舍得把儿子逐出家门呢?”霍婉茵一语戳破他的心机:“我们的儿子头脑精明,在商业上的成就不亚于你,有他接掌你的生意,你乐得悠闲自在,高兴还来不及呢,更别说把他逐出家门了!恐怕他刚刚有自立门户的打算,你就先打折他的腿了!” 萧震首没有因为妻子的直言而尴尬,捻须大笑起来:“我就知道,知我者贤妻也!不过你可不能把我的想法透露给那小子,我得好好耍耍他!” “你这个当爹的就只顾着自己玩,”霍婉茵白了丈夫一眼,有些心疼的警告道:“仲儿马上就是有家室的人了,性格又端正沉稳,你可不能太为难他才好!” “放心吧,小耍他一下,不然他一直目无亲爹的话,叫我这当爹的以后威严何在!”萧震首不已为然的道,一双眼睛里全是促狭的诡异笑容。 “随便你吧!”霍婉茵知道他一旦玩心大起就没办法劝的住,她自己的性格与他的丈夫又何其相似,只不过作为三个儿子的母亲,岁月的历练已经使她逐渐成熟,自然褪尽了少女时代的玩劣与诡谲心性,但是萧震首却偏偏到老仍旧保留着孩提心性,就喜欢捉弄自己的三个儿子,以佑聪明伶俐,越大越不好对付,以伯木纳冷漠,即使造到父亲的捉弄,往往也是关起门来不予理会,也就只有以仲,肯以孝顺长辈为前提,甘心被他捉弄还要全力配合,让他玩到尽兴,完全具有身为长子的大家风范。 “好象是老江过来了!”萧震首飞身下马,远远望着急弛而近的江管家:“这老小子轻功似乎又进步了不少,看来在家也没敢偷懒,功夫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迎着江管家飞扑过去,江管家那句“老爷夫人”刚刚叫出口,萧震首已经挥拳攻了出去,哈哈笑道:“来,来,来!先过两招!” 掌风过处,直奔江管家的面门,江管家微一偏头躲过了攻击,立即举拳还击,两个人“砰砰磅磅”斗的好不热闹。 霍婉茵跳下马,带笑观望着。 十几招过后,萧震首收势跃开,拍掌笑道:“不简单啊,老江!功力比四年前更加浑厚了!” “小的不敢忘记身上的责任,岂敢轻易把工夫搁下!”萧震首夫妇能安心在外游历,全因为家里有个江管家,他有一身深藏不露的好工夫,跟萧震首相识于二十多年前,有他留在荡剑堡坐镇,萧震首自然不必担心荡剑堡的安全问题。 “江叔您老好!”管野走上前给江管家施礼。 “管野?!”江管家直到现在才注意到伫立到一旁的他:“你怎么会跟老爷夫人在一起?” “我跟老爷夫人刚刚才碰面,所以就一起回来了!” 江管家了悟的点头,转对萧震首夫妇道:“老爷夫人快请吧,大少爷已经在大门口恭候多时了!” “那小子有没有诚惶诚恐?”萧震首拉起霍婉茵,率先走过门楼。 “大少爷好象知道老爷不会轻易放过他,所以已经做好受罚的准备了。” “算那小子识相!”萧震首笑着道。 荡剑堡正门全部开放,两排男仆分立两侧,台阶之上,除了萧以仲与罗晓悠,还有冯子羽和萧以伯以及妻子蓝婷,见到他们夫妇的身影,马上迎了过来。 男仆集体弯腰行礼,萧震首挥手命他们退下,似笑非笑地注视着迎过来的儿子媳妇们,霍婉茵小声道:“我看仲儿神色如常,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的面无表情了!” “你生的儿子你还不了解吗?”萧震首也小声道:“他那是全身戒备的状态。” 一行人走到近前,一起拜了下去,萧震首假装威严道:“其他人都起来吧,以伯,你的妻子和子羽都身怀六甲,晓悠是女孩子,天气寒冷,你们先回客厅等候,朗卿留下,我们是不是有笔帐先清算一下?” 第三章 “请爹责罚孩儿!”萧以仲直挺挺跪到了地上。 刚要举步的罗晓悠回头看到萧震首一脸怒色,萧以仲又跪在地上不敢起来,她搞不清楚为什么萧震首一回来就要惩罚萧以仲,直觉上以为是她跟萧以仲之间的事引起了萧震首的震怒,想都不想就跪到了萧以仲身边:“萧——不是,公公请不要生气,以仲不是主动欺负我的,都是我不好,我故意勾引他,公公如果责罚的话,就请责罚晓悠吧!” “晓悠——”萧以仲回手捂住罗晓悠的嘴巴,脸上微微泛红,小声道:“你误会了,不是因为那件事!” 萧震首与霍婉茵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明白了过来,两个人终于把持不住,笑的前仰后合。 “你这小子有一手啊!”萧震首笑揽住妻子乱颤的肩膀:“居然速度这么快,接下来是不是准备告诉老爹老娘,我们就要有第三个孙子了!” 罗晓悠呆看着笑成一团的萧氏夫妇,才知道自己又做了件冒冒失失的傻事,转眼去看萧以仲,他虽然满面尴尬,眼神里却没有责备的成分,这让她那颗忐忑的心慢慢放了下来,但一想到这么私密的事宣扬出来闹成了笑话,一张脸也涨红了。 “请容许孩儿禀告!”萧以仲放开罗晓悠,端正身子禀道:“孩儿与晓悠试婚的事情,是经过父母亲大人允许的,并且由岳父岳母亲自主婚,名义上晓悠已经是孩儿的妻子,差的只是一场正名天下的大婚而已。试婚期间有夫妻之实虽然不在孩儿意料之中,但是孩儿认为并没有所谓越礼行为,请父母亲大人明鉴!” “虽然你给出的理由差强人意,但勉强可以通过!”萧震首止住了笑点头,随即脸又沉了下来:“这页可以揭过去,不过你发出的那张寻人启事,没有说的过去的理由的话,你应该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孩儿明白!”萧以仲点头道:“打断父母亲大人游历江湖的雅兴,是孩儿不孝,但是一别数年,我们三兄弟思念二老之心天可怜见,尤其婷儿过门一年多了,还没见过自己的公婆,于情于礼都不合,如今萧家三喜临门,父母亲大人如果能赶回来过年,那萧家不就是四喜临门了吗?所以孩儿斗胆发出那张寻人启事,一方面是让父母亲大人明白我们三兄弟渴盼之心,一方面也是为了给二老的游历生涯增添一些有趣的回忆。孩儿知道将父母亲大人的生命置于刀锋边缘是件大逆不道的事情,但如果不是这种情况,相信也不会引起父母亲大人的兴趣,想必一路行来,凭借父母亲大人两个人天下无敌的武功与智慧,一定是惊险连连加惊喜连连并存,孩儿不敢奢望父母亲大人饶恕孩儿,只请看在三天后是孩儿大婚的份上,脖子以下,是打是罚,悉听父母亲大人之便!”说完低下头,一副甘心认命的表情。 “没想到四年不见,仲儿居然学会舌灿莲花,颠倒黑白的工夫了!”霍婉茵吃吃笑着小声跟丈夫咬耳朵:“他居然能把他的理由说的冠冕堂皇,振振有辞的,真是不能太小看他了!” “那当然,不看是谁生的儿子!”萧震首被萧以仲一路捧的飘飘欲仙。 “当然是我生的!!”霍婉茵自豪的挺起胸膛。 “没有我,你能生的出来吗?”萧震首马上反驳。 “现在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吧?”霍婉茵白了他一眼,萧震首慌忙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你想给老爹老娘的晚年生活找点乐子,这个理由有情可原,可是想要仗着这个理由逃避惩罚是不可能的,你明白吗?” “孩儿明白。”萧以仲点点头。 萧震首故意捻须沉思:“三天之后是你大婚的日子,打你一顿板子,罚你跪祠堂的话,到时候你一脸菜色出来见客,实在有损我们萧家的颜面——这样吧,就罚你洞房花烛夜睡书房好了!你看如何?” “首哥——”霍婉茵哭笑不得:“小两口子是新婚夫妻,大喜的日子分开人家,你这种惩罚方法似乎有些太不人道了吧?” “谁让他胆大包天戏弄老子,这样惩罚他算是便宜他了!”萧震首忍笑对萧以仲道:“朗卿,你接受吗?” 这根本是老爹还没玩够,趁机故意整他的! 萧以仲低着头,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他已经亲口说出了悉听尊便的话,断了自己反悔的后路,看来今天这种滑稽的惩罚方法,他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 罗晓悠见他面有难色,不禁有些心疼,马上毅然开口道:“公公请听我说,以仲日夜操劳很辛苦,现在天寒地冻的,睡书房的话一定休息不好。这样好了,我去睡书房,让以仲睡卧室的大床,我身体很好,睡一夜应该没问题的!” 萧以仲好笑又感激地看了一眼罗晓悠,这丫头虽然冒失,但对他的关心还是看的出来的,他罩在风氅下的手悄悄伸了出去,握住她的手捏了一捏,抬头对父亲道:“我接受!” “以仲——”罗晓悠不满的叫道。 “晓悠,估计仲儿没有告诉过你吧?”霍婉茵含笑道:“新婚之夜,天亮之前,新娘子是不能离开洞房的!” “为什么?”罗晓悠茫然的眨着眼睛。 “这是规矩啊!”霍婉茵走过去,拉起萧以仲跟罗晓悠:“新人要等候月老前来祝福,如果你跑出去了,难道月老还要逐个房间去寻找你吗?” 霍婉茵了解罗晓悠天真无邪的性格,跟她讲繁文缛节的事情恐怕她不会放在心上,干脆给她编个童话故事好了。 “原来是这样啊!”罗晓悠立刻相信了霍婉茵的话,但还是不甘心的翘起嘴巴:“他就不会多走两步吗?我就在旁边的书房里,不然叫丫头告诉他一声好了!” “丫头没时间!”萧以仲把她揽进怀里,只一会儿的工夫,她的手脚复又变的冰凉,萧以仲只有贡献出自己的怀抱给她取暖。 “儿子!”霍婉茵尾随在萧震首身后走进大门,小声对身后的萧以仲道:“后天是大婚之日,明天白天晓悠就要与你分开,你只有今天这一天的机会,可要好好把握住了!” 说完快步赶到萧震首身旁去了。 “婆婆说的是什么意思?”罗晓悠又开始茫然起来,这萧家一家人说话都语带三关,她一时之间还不能适应过来。 “晚上我再告诉你!”萧以仲低笑着,在她唇上点了一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大厅里,早有下人在四角燃上了通红的火炉,一室温暖如春,空气里飘荡着阵阵沁人心脾的梅花甜香。 萧震首夫妇坐上主位以后,分侍在两侧的女仆们齐齐拜了下去,待女仆退出大厅,蓝婷才在萧以伯的扶持下走到萧震首夫妇身前,一一为二老敬茶。 “以伯,你媳妇行动不便,就不要让她行大礼了!”萧震首喝了一口茶道。 “好的爹!”萧以伯点点头,扶着蓝婷坐回椅子上。 冯子羽刚要站起来,萧震首已经挥手道:“子羽,你就更不必了,你师伯一向不拘小节,更何况你这六个月的身子更要保重,以佑呢?怎么不见他在这里?” “他在帐房里负责监督铺面上的事情,大哥已经派人去通知他了,相信差不多该回来了!”冯子羽笑回道。 萧震首点点头,转对萧以伯道:“你把你媳妇送回房间里休息,然后直接去练功房等我们,一会我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你来协助。” “好的爹!”萧以伯没有问原因,他本身就不是个喜欢多话的人,既然爹有事吩咐,他照办就是了,扶起蓝婷,两个人走进了内室。 萧震首把管野叫入大厅,管野团团给在座的主人行完礼,萧以仲诧异地道:“爹跟管野什么时候碰到一起的?” “就在不久前,”萧震首道:“他被人偷袭受了内伤,一会儿我跟以伯要替他疗伤,你吩咐下去,今日有客来会的话一律不予接见,随便你找什么借口。” “管野被人偷袭?”萧以仲狐疑地看着管野:“你在路上得罪什么人了吗?” “小的一向谨遵大少爷吩咐,赶路的时候小心谨慎,绝对不敢乱管闲事。小的也不知道那两个人为什么会偷袭小的。”管野如实禀告道。 萧以仲皱起了眉头:“你一直跟随在我身边,应该没有机会得罪江湖上的人,那些人这么做会有什么目的呢?” “那些人的来历才是最奇怪的呢!”霍婉茵道:“他们的武功路数不是出自于中原,对管野又痛下杀手,如果不是你师姑及时赶到,那管野这条命就葬送在湖南了!” “管野见到我师父了吗?”冯子羽又惊又喜。 “是的,三少夫人!”管野点点头。 冯子羽好几年没有见到过自己的师父了,她跟萧以佑成亲的时候,姜展莲都没有出现,致使埋藏在她心底的许多迷团到现在都没有揭破。 她焦急的问道:“她现在怎么样?身体还好吗?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看我们?” 第四章 “恐怕你那野马一样的师父短时间之内是回不来了!”萧震首挥了挥手:“她下一个目的地我估计是祁连山,有个倒霉蛋被她盯上了。” “师父跑去祁连山做什么?”冯子羽莫名其妙地问,觉得师父的行事越来越让人摸不着头脑。 “她那个人犟脾气一上来,谁知道她想做什么?”霍婉茵插口道:“除非她自己想说出来,不然我们也只是妄自猜测罢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帮管野治疗身上的内伤,”萧震首站了起来:“管野跟我来,以佑一会儿回来的话告诉他,晚上再见吧!” “我知道了爹!”萧以仲点点头。 萧震首刚要举步,大门外已经传来了脚步声,萧以佑快步跑了进来,满脸喜色:“爹娘,你们终于回来了!” 霍婉茵喜滋滋地抚摩着萧以佑的脸颊笑道:“我的佑儿看样子成熟了不少,再不是那个调皮捣蛋又桀骜不逊的愣小子了,子羽虽然是大大的功臣,但爹跟娘的作用也不小吧?” 冯子羽掩口浅笑,萧以佑也笑道:“爹跟娘用心良苦,孩儿哪有不知道的,感谢爹娘成全我跟子羽,我给二老磕头啦!”倒身就要下拜。 霍婉茵一把拉起他,又气又笑:“刚刚夸你长大了,傻劲儿就又上来了,没有运功抵抗,看来不显露武功的诺言一直没忘记呢!” “只有两次,但那都是为了子羽,”萧以佑老实交代:“除了那两次之外,孩儿从来没有在人前卖弄过!” “那就好!”霍婉茵点点头。 萧以佑转向萧震首,一揖到地:“爹身体可好?” “还好没被你大哥的百万两银子给砸死!”萧震首笑的得意:“记得赶快贴出告示,不然老爹我搞出血溅婚礼的事的话,我可唯你们是问!” “放心吧爹!”萧以佑暗暗吐了吐舌头,看样子爹认为寻人启事的罪魁祸首是大哥,他这个帮凶算是逃过了一劫了。 “想知道我们这四年的所有经历,去缠着你们的娘好了,我跟你二哥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没事别来打扰我们!”适时堵住萧以佑一脸询问的神色,他回手招呼着管野走人了。 萧震首的练功房位于荡剑堡前庭的最后部,九宫阵的人口旁边,是一座双层小楼,楼上装满了各种藏书,惟独没有的就是四书五经之类的书,大部分都是关于各门各派的剑术、枪术、医术、毒术、暗器种类、行军步阵等等方面的书籍,萧以佑能够设计出家里的九宫阵就是得益于此。 楼下则摆满了萧震首数十年来收藏的众多宝剑,俨然是座小型的兵器库。这些宝剑源自于他爱剑成痴,虽然他一次都没有使用过,有些其实只是供人观赏收藏的珍宝玩器,但在他心情烦躁的时候,往往把时间消磨在这里几个时辰,之后坏心情就会消失怠尽,所以被霍婉茵戏称为“疗伤驿站”。 管野被安排在二楼书室的卧榻上,萧震首盘膝坐在他身后,对萧以伯道:“我说过的你可记住了。” 萧以伯点点头,萧震首闭起眼睛,运功为管野疗伤,他的双掌先从心脏部位运转,一掌护住心脏,一掌沿着任脉的起始路线运行了一个周天,将寒气推到管野的左手上,丝丝寒气顺着指甲缝隙里的针灸部位一点一点冒了出来。 萧以伯看到父亲的手掌停在管野的手腕部位,管野的一只左手上竟然凝结出了一层白霜,萧以伯双手齐出,运起内功,将管野手指肚上的五枚银针一起拔了出来,凝结在一起的寒气顺着五根手指头决堤般狂泻而出,待寒气全部消散以后,管野的左手也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督脉的运行方法与任脉正好相反,火气是由右手的五根手指肚上泻去。 管野经受了冰与火的双重折磨,浑身上下早已是大汗淋漓,萧震首输出的内力也着实不少,但他收功后只稍微调息了片刻就恢复了正常,笑对管野道:“回去好好睡上几个时辰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下次出门记得要随时提高警惕,知道吗?” 管野翻身下床,跪到萧震首脚边,感激涕零地道:“多谢老爷救命之恩,管野这条命两次被老爷救回,今后老爷有什么吩咐的话尽管驱使,管野保证肝脑涂地,义不容辞!” “赶快起来!”萧震首伸手扶起他:“你自幼来到萧家,一直跟随着朗卿,是他身边的得力干将,为萧家的生意上出了不少力,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我之所以让你跟随以伯和以佑共同习武,并不是因为需要你随时保护朗卿的安全,朗卿的武功底子相信你也清楚!全因为你是个习武的好材料,发展你商业上的长处而埋没你习武的天分,并不是我所愿的,在我心里,从来没有拿你当作下人一样看待,如今看你武功突飞猛进,我也觉得相当的欣慰,今后不准再说出义不容辞之类的话了,也不要总是以下人自居,萧家下人已经不少了,不缺你一个!如果你愿意的话,今后可以叫我一声师父,我萧震首平生阅人无数,到目前为止,暂时只有你一个人符合我收徒的条件,你看如何?” “老爷——这——这——”管野没有料到萧震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打从知道自己是被萧震首从祁连山脚下救回来那天开始,他就抱定了甘心一世为奴为仆的想法,以报答萧震首的救命大恩,无论是参与经商还是习武强身,他都是不遗余力的全身心的投入,并且已经视自己为萧家终身的奴仆,从来没有想过会被萧震首青眼有加收为弟子的这一天,一时之间百感交集,两行热泪顺着腮边滚滚而下。 “怎么?不愿意认我这个师父吗?”萧震首哼了一声,捻须笑看着他。 “不是!”管野擦去泪水,郑重跪倒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管野拜见师父!” 萧震首哈哈大笑着拉起管野:“从现在开始,朗卿三兄弟就是你的三个师兄,以后老爷夫人,大少爷、二少爷之类的称呼不准再提,武功上你可以请教以伯,生意上的事我会安排你更重要的事情,将来萧家的产业里也必定有你一份!”他沉思片刻道:“其实我这么做有我自己的私心,不妨直接告诉你,萧家产业巨大,俨然已经成为同行业之中的翘楚,你跟随在朗卿身边,应该知道我此言非虚,但所谓树大招风,如今有我坐镇还好,怕只怕将来我跟你师母不在的那一天,有人觊觎萧家的产业,会对朗卿他们三兄弟不利,财产将来分成四份的话,明里你们四人只是中富水平,目标小了不少,暗里有你跟朗卿以佑配合,萧家的产业只会有增无减,况且以伯醉心武学,志不在商业,他的那一份产业势必需要你们三个人来经营,有你在一旁帮衬,相信朗卿以佑身上的压力也会减少许多。我观察你十数年,相信你的行事为人,必不会辜负我的良苦用心的!” “师父心思缜密,徒儿简直望尘莫及!” 管野感激又钦佩的恭身行礼,在商场上久闻萧震首的商业手腕犀利又准确,心思百转令人难以捉摸,今日才终于一窥其心意的一角。他不惜让出全部产业的四分之一给一个外人,换回来萧以仲三兄弟未来一生的平安与幸福,这份魄力与远见卓识,又岂是一般人所能想象的到的!一个将人性的贪婪与私利之心看得如此透彻的人,管野除了衷心佩服之外,只能可怜那些试图与萧震首作对的人,想必得到的下场一定非常惨烈。 “师父对管野的这份信任与知遇之恩,管野必将铭记于心,终生不敢忘记,请师父相信徒儿,将来一定以两位少爷——不——是两位师兄马首是瞻,将萧家的产业一路发扬壮大,绝不食言!” “好小子!有气魄!”萧震首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今日这番话我记下了,未来的路还有很长,就看你们这些后起之秀如何表现了。” “是!师父!”管野豪气万丈的大声应和着。 “好,我们到前厅去吧,”萧震首满足地大笑,率先走下楼:“今日这场家宴,才是我理想中的和家团圆,也算是告慰我老人家一番苦心了!” 三人鱼贯下楼,推开房门,院落外面一个家人探头见到他们,马上急步跑过来,垂手禀道:“老爷,刚刚收到姜女侠的飞鸽传书,请老爷过目!” 萧震首接过书信,展开浏览了一遍,脸上出现了惊诧与讶异的神色,回头对管野道:“你师姑来信,让你尽快到祁连山冷龙岭与他汇合,说是有可能发现了你的身世之迷,你的意思如何?” 第五章 “什么?”管野倒抽了一口冷气,脸色一瞬间变的苍白。 这个消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虽说他早就认定自己是个孤儿,并且已经甘心认命终生追随萧家,但是攸关到自己的身世之迷,一想到自己也许还有亲人在这个世上,他的探究欲望马上变的强烈起来,用渴盼的眼光望着萧震首道:“师父,我能去吗?” 萧震首收起书信,语重心长的道:“不让你去的话,你一定终生耿耿于怀,说不定还会恨我这个师父寡情薄义!也好!早日弄清楚你的身世,也好早一日了却你的心愿,你就择日起程吧,走之前我会让以伯把我家传剑法的口诀尽数传授给你,你务必勤加练习,以做防身之用。” “多谢师父!”管野倒身下拜。 “起来吧!”萧震首点点头,转对一脸狐疑的下人吩咐:“传我的命令下去,从今日起,管野已列为我萧震首的唯一亲传弟子,阖府上下一律将他等同于三位少爷的地位看待,一律不准怠慢!” “是!老爷!”下人敛声回答,立即退了下去。 没过两个时辰,伴随着家宴的到来,管野正名的消息也迅速传达到了萧家每一个下人的耳朵里! 萧震首收管野为徒弟的事情并没有引起萧家三兄弟太多的惊讶,因为萧震首夫妇在外游历的这四年期间,一直没有中断父子之间的书信联系,萧家三兄弟早就知道了父亲的心意,因此这场家宴举行的既隆重又热烈。席上本来管野提出要等萧以仲大婚过后再启程,但萧震首看出了他心底的急迫,吩咐他明日即可启程,故此这场家宴里又包含了些许饯行的成分,一直吃到午夜时分,众人才尽欢而散。 萧以仲的卧室里,侍女已经各自回房歇息,红烛闪烁仍旧没有熄灭,地上犹自燃烧着的暖炉阻止住了室外寒气的入侵,房间里温暖寂静,只有几不可闻的细细的娇喘之声,偶尔从雪白的罗帐里泄露出来,证明房间的主人暂时还没有进入到香甜的睡梦里。 萧以仲将罗晓悠紧拥在自己身侧,意犹未尽的轻吻着她汗湿的鬓发,手掌派自游移在她光滑又柔软如棉的玉体上,引起了罗晓悠再一次深重的喘息与颤栗。 “以仲——”罗晓悠胸膛起伏着,握住萧以仲那只不安分的手执在胸前,羞怯的道:“你怎么了?不是说好大婚以后才——,为什么今天这么迫切起来了?” “你忘了爹是怎么惩罚我的吗?”萧以仲轻吻她的唇瓣,心不在焉地解释着:“明天你就要搬去‘沁兰幽舍’,到后天成亲之前,我们都不能见面,这是规矩,不能打破。爹要我新婚之夜睡书房,我必须接受他的惩罚,本来我是准备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再让你履行夫妻义务,但是被爹一搅和,我就要多等一天了!这两个月我一直没碰过你,不是我不想,而是考虑到多方面的因素,一直压抑着自己,爹故意用这种方法惩罚我,就是想看我的笑话,我不会上他的当的,我今天就要把洞房花烛夜的那份提前补回来,看爹能拿我怎么样!” 他低下头,嘴唇火一样沿着罗晓悠的颈项吻了下去,大掌挣脱她小手的束缚,肆意在她周身游走着。 他明显的占有欲望燎烧着初解人事的罗晓悠,她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力,任凭他牵引着自己陷入再一次的迷失之中。。。。。。 许久许久,萧以仲才结束了精疲力尽的冲突,移开覆盖在她身上的重量,深深喘息着躺倒在她身侧抱紧她,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罗晓悠瑟缩在她怀里,心脏擂鼓一样狂跳着,整个身子好象就要散开了一样。前两次与萧以仲亲密,他表现的都是小心翼翼地轻柔,可是今天他的热情需索显然让她的身体难以适应,全身酸软的没有一丝力气。但身上的不适感并没有影响到她的喜悦心情,她偎在萧以仲的怀里,偷偷笑了起来。 罗晓悠耸动的肩膀引起了萧以仲的注意,他担忧的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看到她脸上羞涩的笑厣,暗暗松了一口气,柔声问道:“你还好吗?我还以为我弄疼了你。” “我没事。”罗晓悠细心为他擦拭着头上的汗水,有些嗔怒地埋怨道:“都怪你,为什么不把你的心里话告诉我?害我这两个月一直胡思乱想,又不敢表现出来,你不知道我有多难受!” “为什么要胡思乱想?我有哪里做的不对吗?”萧以仲翻身坐起来,将她拥入怀中,梳理着她的一头青丝。 罗晓悠惬意的靠在他怀里,嗫嚅道:“你每天早出晚归,回来倒头就睡,碰都不碰我一下,我以为是因为我上次做错了事情你还在生气,所以我都不敢对你抱怨。” “你是不是怕我从此以后都不会碰你了?”萧以仲轻笑着吻了她一下:“小傻瓜,你才猜错了呢,不碰你是怕我把持不住自己,万一不小心怀上身孕的话,那么到大婚的时候不就该缚手缚脚了吗?我不想让你做新娘子做的太辛苦,你想生个小娃娃绑住我,大婚后有的是机会,恐怕你不想生都不行,”他的手怜惜的轻抚着她颈间青紫的吻痕,小声道:“累不累?” 罗晓悠红着脸摇头,揽住他的腰:“以仲,我好喜欢躺在你怀里的感觉,你会这样抱着我一辈子吗?” “会的!不止这辈子,连下辈子都算上!”萧以仲贴在她耳边柔声允诺着:“只要你不离开我,我的胸膛里只允许你一个人独占。” “我不会离开你的,一辈子都不会!” 是对他的承诺,也是对自己的宣誓!罗晓悠眼睛里闪烁着浓烈的爱意,含情脉脉地凝视着萧以仲。 情人间的甜蜜情话是这世界上最美妙的言语,即使重复千万次,都会百听不厌。 萧以仲深吸了一口气,俯下头含住她的唇瓣,转为侵略成分的吻让罗晓悠意识到了什么,挣扎着移开红唇颤声问道:“你——不累吗?” “只要你不累,我就不累!”萧以仲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嘴唇轻浅地一路攻占下去,罗晓悠的呼吸迅速绷紧了,她仍旧酸痛的身体在他热烈的爱抚下逐渐放松,满足的叹了口气,她闭上眼睛,任由他的夫君长驱直入,进驻了专属于他的城堡之内。。。。。。 天刚刚蒙蒙亮,侍女们就来敲门请醒,这对昨夜几乎一夜无眠的小鸳鸯被无情的挖了起来。 罗晓悠一颗脑袋几乎点到了地上,勉强坐在梳妆台边让侍女为自己梳洗装扮,萧以仲洗漱完毕站在她身后,看到她睡眼朦胧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心疼,看来昨天他的需索无度累坏了这丫头! 挥手命侍女退出去,他抱起罗晓悠安置在床上,替她盖好棉被。 “我不是睡了,不是还要去给公公婆婆辞行的吗?”罗晓悠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萧以仲按住她的肩膀:“你不必过去了,我会禀明爹跟娘,安排丫头们直接把你送到‘沁兰幽舍’。” “公公婆婆不会怪我吧——”罗晓悠担心的问,睡神的袭击让她等不及知道答案,她长长的打了一个哈欠,马上进入了梦乡。 萧以仲温柔的在她唇角印下一个吻,挂好床帐,吩咐侍女不要打扰罗晓悠,独自走出了房间,来到萧震首夫妇居住的院落里。 萧震首夫妇已经起来了,正跟萧以伯萧以佑两夫妇闲话家常,看到匆匆赶到的萧以仲身边没有罗晓悠,心中早就明白了几分,萧震首咳嗽了一声,故意道:“酒多伤身,你还是多注意一些才好。” “多谢爹关心!”萧以仲微微赫然,恭身道:“晓悠突感身体不适,孩儿已经安排丫头把她直接送去了‘沁兰幽舍’,希望爹跟娘不要怪孩儿自做主张。” “应该的!”霍婉茵不忍见长子太过尴尬,笑道:“让她多休息吧,新娘子要容光焕发才好!” 萧震首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转言道:“婚礼安排的怎么样了?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吗?” “所有程序都已经安排妥当,请爹跟娘放心!”萧以仲回答道:“岳父岳母大人今天就应该能抵达,孩儿沿途安排了人接应,一有他们的消息马上会传回来的。” 萧震首点点头,门外有下人扬声禀道:“启禀老爷,管少爷在门外求见。” “让他进来吧!”萧震首道,转对萧以伯:“管野想必是来辞行的,早膳过后你按照我的吩咐,把剑法的口诀和套路里的诀窍悉数传授给他,我好不容易相中的一个文武全才,绝对不能让他把命丢在祁连山上!” “好的,爹!”萧以伯恭敬的点头。 “叫下人传早膳吧!”萧震首挥了挥手,下人立即领命,忙不迭下去准备了! 第六章 管野离开后没多久,罗威夫妇终于赶到了荡剑堡,好友见面,不免又是一阵亲热寒暄,接下来的时光,萧震首与罗威把时间全部消磨在练功房里,婚礼的事情照旧丢给两个儿子来处理,静等着大婚之日的到来。 第二天,从三更多开始,荡剑堡就进入了紧锣密鼓的状态,庭院里彩灯高挂,下人监守着各自的岗位,随着第一拨贺客的到来,堡里逐渐热闹起来。 宾客被自动分成两派,武林人士被安排在东偏厅,生意上有关联的人士则被安排在西偏厅。萧以伯与萧以佑负责两方面的接待工作,萧震首坐镇大厅掌控全局,萧以仲这个新郎倌满面春风的周转在两厅之间,一切虽忙乱但却相当的井然有序。 一声响彻云霄的唢呐之声,宣布着吉时的到来,萧以仲被簇拥到正厅里,带着一脸喜悦的笑容,眺望着款款移步而出的那抹大红倩影,他命定的女人,等待了十三年的爱人,即将在众人的祝福下昭告成为他真正的妻子,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手牵彩绸,三拜九叩,一句礼成刚刚出口,未等众人开口道贺,一声清脆又高亢的女声忽然大声喊了一句:“慢着!” 所有喧闹之声瞬间静止了下来,所有人的眼光集体望向大厅入口处,站在那里的,是一个身材高挑,艳光夺目的美貌少妇,少妇手里抱着一个襁褓里的婴儿,正一步一步走进了大厅,她的脸色微微苍白,眼光目不斜视,始终停留在萧以仲的脸上。 “这不是‘琼花楼’的第一花魁如仙姑娘吗?”宾客里有人小声道。 “没错,”另有人接口道:“听说她两年前被人秘密赎身,不知去向,今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你们废话是不是太多了!”不知是谁小声呵斥着,那两个人马上闭上了嘴巴。 “这位姑娘,不知道造访荡剑堡有何贵干?”萧震首与霍婉茵对视了一眼,长身而起,脸色不善的挡在了那少妇的身前。 那少妇将目光转移到萧震首身上,面上露出一抹惨淡的笑容,静静开口道:“公公在上,媳妇如仙给您见礼了!”说罢倒身就要下拜。 宾客中间响起一片哗然的抽气声与议论声,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姑娘休要如此!”萧震首脸色大变,暗运内功,那少妇顿感一股暗涌狂奔而至,脚步虚浮连退两三步,竟然没办法跪下去! “姑娘是何来历,请从实道来,这公公两个字岂是随便称呼的?”萧震首面沉似水,冷然道。 “求公公为媳妇做主!”那少妇的脸色更加苍白,身体忍不住瑟瑟而抖,但仍鼓足勇气开口道:“如仙与仲哥两年前两情相悦,结成百年之约,并于年中产下一子,仲哥本来答应奴家,禀明翁姑后即来接我们母子认祖归宗,不料从此一去不复返,两日前奴家才知道仲哥今日要与罗家千金举行大婚,奴家虽然无可奈何,但是请公公看在萧家这一缕血脉的份上,允许奴家进门,即使为奴为婢,奴家也心甘情愿,请公公成全!” 此言一出,震惊住了在场所有的人!萧以仲脸上的惊异霎时换成了冷凝,一双眼睛冷静打量着面前的女人,狂热的头脑也迅速恢复了理智,他有一种直觉,这少妇来历的背后,必然隐藏着什么巨大的阴谋! 还没等到他开口,身后的罗晓悠猛然掀开了头上的红盖头,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面前的少妇! 那是个软绵绵、娇滴滴柔弱无骨的大美人! 这是她给罗晓悠的第一个印象,这样一个大美人,应该是人见人爱的,难道萧以仲真的与她两情相悦过吗? 看着她手上蠕动着的婴儿,再看萧以仲脸上笼罩着的一片寒霜,罗晓悠忽然觉得天旋地转,突来的打击排山倒海一般挤压过来,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眼泪簌簌涌了出来,脚下一软,登时晕了过去! “晓悠——”萧以仲大惊失色,一把抱住了罗晓悠。 “女儿!”罗威夫妇也一脸惶急的同时站了起来。 萧以仲本来已经想好了驳斥那女人的话,但是罗晓悠突然的变故让他方寸大乱,抱起罗晓悠,他在转身离去之前没有忘记对萧震首道:“爹,这里交给你了!” 萧震首点点头,眉头却不由皱了起来。 虽然这几年他没有在家里主持家务,但是却对三个儿子的脾气禀性了解的一清二楚,三兄弟里他最担心的人是萧以伯,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担心他那种冷漠的性格,可能会对所有女孩子免疫,但还好他找到了属于他的幸福。其次是萧以佑,与冯子羽兜兜转转了十年才终成正果。反而是最不让他担心的萧以仲,在新婚的这一刻出了这么大的麻烦,看着他怀抱罗晓悠仓皇离去的背影,那种出自真心的关切与焦急,再看着面前这个仿佛随时会倾覆的柔弱妇人,他实在不愿意相信自己那么优秀的大儿子,会是一个始乱终弃的卑鄙小人。 如仙的眼光追随着萧以仲消失的身影,一抹绝望的惨笑浮现在唇边,喃喃自语道:“曾经海誓山盟,如今弃若鄙履,我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手腕翻转,那少妇从婴儿的襁褓里猛的抽出一把亮闪闪的匕首,向咽喉闪电般刺了下去! 在围观的众人大声的疾呼中,那少妇手间的匕首“当啷”一声跌落到地上,咽喉间,一缕血丝缓缓冒了出来。 “姑娘,有话好说,事情的真相还没有调查清楚,你若一死,那你怀中的婴儿不就成了孤儿了吗?”霍婉茵抓住如仙的手腕,一手抱住哇哇大哭的婴儿,心平气和的劝解着:“我们先到后堂,这里风大,先安置好孩子,有话慢慢再说。” 转过头,她对萧以佑道:“佑儿,你跟你二哥安排宾客们各自入席,等一会儿我们自然会出来给大伙敬酒。” 萧以佑从混乱中醒悟过来,慌忙招呼着围观的众宾客入席。 霍婉茵给萧震首递了个眼色,牵起如仙的手准备走入了后堂,但如仙却低下头拣起了地上的匕首,才尾随着霍婉茵走入后堂。 侍女忙乱着找来取暖的衣物薄被,准备接走婴儿,但那少妇却始终不肯把婴儿交给任何人,霍婉茵无奈之下,只好将薄被披在那少妇身上,挪近暖炉为她趋寒。 萧震首走进后堂,身后尾随着罗威夫妇。 罗威夫妇与萧以仲将罗晓悠送回新房,萧以仲马上让他们赶了回来,事情的经过太过蹊跷,他看护罗晓悠不能离开,所以请罗威夫妇一定要配合父母查明真相,并且他指天为誓,保证自己的清白,罗威夫妇半信半疑之下,只好先回到前厅这里。 霍婉茵坐到如仙身侧,柔声问道:“姑娘,这里没有外人,你有什么冤屈的地方不妨直接说出来,我们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如仙扫了一眼在坐的众人,低下头道:“有亲家公亲家母在此,我恐怕说出来会引起二老的震怒。” “你这是什么意思?”罗夫人恼怒地叫起来:“你是说我们不该出现在这里对不对?” “梅儿!”霍婉茵冲她使了个眼色,萧震首也做了个稍安毋躁的表情,沉声道:“罗大侠夫妇是我多年的好友,又是晓悠的父母,这件事有必要请他们在场见证,你尽管把话说出来吧。” 如仙沉吟片刻,只好开口道:“两年前的一天,仲哥因为情绪不佳,独自到‘琼花楼’饮酒,被奴家的一首曲子吸引,虽然当夜没有留下,但是过后却派人送来五万两白银替奴家赎身,并为奴家在南京城内买了一栋别墅容身,奴家感激仲哥的深情厚意,甘心被他金屋藏娇,成婚之初,仲哥夜半都会偷偷溜到奴家那里与奴家相会,直到半年前生下孩子来,仲哥突然不再出现了,只命人写了一封信交给奴家,说等到奴家恢复身体以后,即来迎娶奴家进门,可是奴家苦苦等候了半年,仍然杳无音信,不得已才派贴身的丫鬟到街上打探,没料到带回来的却是仲哥要迎娶罗家千金的消息,奴家痛不欲生,本想一死了之,但想到这甫出世的婴儿从此可能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奴家怎么可能放的下心来?所以今日斗胆大闹婚礼,请公公婆婆体谅奴家的一片苦心!”说完盈盈下拜。 “你先起来!”霍婉茵伸手扶起她:“你说的这些事情我们不敢不信,但是未经仲儿亲口承认,我们也不敢妄下断语,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等仲儿处理完身边的事情,我一定叫他亲自过来与你对峙,你看怎么样?” 如仙双眼垂泪道:“我不怕与仲哥亲自对峙,这孩子毕竟是他的血脉,怕的是即使证实了我的身份,仲哥还是不允许我进门,那天地茫茫,又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处呢?” “你放心,”霍婉茵安慰她道:“只要证明了这孩子真的是仲儿的骨肉,我一定为你安排一个妥善的处理方法。” “多谢婆婆成全!”如仙又要下拜。 “不必如此多礼,”霍婉茵按住她的肩膀,回头对身后的侍女道:“去新房那里打探一下,看看大少夫人的情况怎么样了,如果没什么大事的话,请他们立即到这里来。” 第七章 罗晓悠从昏迷中幽幽醒转过来,一时之间有些茫然无措,她抬头看到了大红的帐顶,又看到一身红衣的萧以仲那张焦急又放大的脸,记忆才恢复过来,她的大喜之日啊!女人一辈子才有一次的日子,她全心全意爱着的男人,竟然已经跟别的女人有过肌肤之亲,还生下了一个孩子,想到那夜信誓旦旦的誓言和狂热的激情,她突然觉得一切都变的荒唐又肮脏,挣脱萧以仲的双手,她把自己蜷缩进床角里,象只负伤的野兽一样,拒绝任何人的靠近,她单纯美丽的人生一瞬间崩塌了下来,没有人告诉过她应该怎样去应对这种局面,她除了尽量蜷缩住自己以外,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 萧以仲心痛又愧疚的凝视着罗晓悠那张苍白无血色的小脸,他一直打算送给她一生的幸福和快乐,不想让她接触到任何人性方面丑恶的一面,他以为他已经做到了,没想到却在他们即将开始幸福生活的这一刻,竟然遭受到了巨大阴谋的无情袭击,那个女人是谁?为什么要冒认自己的女人?是谁在幕后指使她的?凭萧家在江湖上和商场上无与伦比的声望,是谁居然胆大包天敢打他的主意,他接下来要面对的,会是怎样一个狡猾难测的对手,这些暂时没有任何的头绪,他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先安抚住罗晓悠的情绪,他必须让她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他对他的那颗真心,除了她,他从来没有碰过任何女人,她想必最介意的就是这件事情! “晓悠,静下心来听我解释!”萧以仲伸出手试图拥抱她。 罗晓悠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一双手拼命挥舞着,尖声叫着:“不要碰我,走开!走开!” “好!我不碰你!”萧以仲迅速抽回手握成拳头,小心翼翼地道:“冷静一下,乖乖地,听我把话说完。” 罗晓悠把脸埋进臂弯里,眼泪不能控制的疯狂流淌着:“你走开,我要爹跟娘,我要找他们,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你走开!” “听我把话说完好吗?一说完话,我马上派丫头把岳父岳母找过来,给我一点时间!”萧以仲语气里充满了怜惜的哀求,她的脆弱揪紧了他的整颗心,罗晓悠无声的哭泣比大声的责骂更加震撼他的灵魂,这个不知道忧愁为何物的小女孩,估计是平生第一次品尝到背叛与绝望的滋味,希望她能有一颗坚强的心来面对。 “我不要听!什么都不要听!”罗晓悠捂住自己的耳朵,远远躲避着他:“我要爹跟娘,我要回家,你走开!走开!” “我不会走开的,我也不会让你回家!”萧以仲哀叹着放弃了乞求,她此刻混乱的情绪不可能听的进去他任何解释,他坚定地道:“你必须相信我的话,因为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夫妻之间面对困难的时候,一定要风雨同舟,不离不弃!” 他扑到她身侧,不顾她强烈的反抗与利爪的攻击,将她钳制在自己的怀抱里,牢牢的固定住她的双手,心碎的道:“晓悠,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你看不出来吗?这是个阴谋,针对你相公我的阴谋,我暂时还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可是只凭一点对方就露出了破绽,作为我的妻子,你应该最清楚了不是吗?”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罗晓悠无力地摇着脑袋,奋力的抵抗让她几乎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放开我,把你的脏手拿开,你让我恶心,我不准你再碰我!” “我不会放开你的!”萧以仲坚决的道:“这辈子都不会!你是我的,永远都是!” “不是了,再也不是了!”罗晓悠的眼泪模糊了脸颊:“你早就有别人了,还跟她生了孩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要退婚,我要回家,你让我回家!” “晓悠,别再说这种孩子气的傻话了!”萧以仲叹道:“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这辈子除了你,从来没有过第二个女人,更别提跟别人生了孩子。你应该知道的,我的洁癖有多严重,只有你一个人,是我没办法抗拒的,其他的女人,包括丫头们,都不可能接近我的身侧,你跟我生活了这么长时间,难道一直没有看出来吗?” 一句话提醒了混乱中的罗晓悠!好象没错,他们生活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丫头跟他之间的距离,一向默契的维持在三步之外,稍微接近一些,他就会敏感的迅速退开,除了受伤换药的时候,其他时间他的身边只允许她一个人靠近,他的确有严重的洁癖这是事实,可是,难道除了她就不可能有例外吗?那孩子又是怎么来的? “少来狡辩!我不相信你的话!”罗晓悠抽噎着,情绪在逐渐恢复:“那孩子怎么说?难道是自己蹦出来的吗?” “小傻瓜!如果真的想陷害我,到那里都能找到孩子的!”看到她不再挣扎反抗,萧以仲总算松了一口气:“孩子是不是我的,只要滴血认亲,马上就能真相大白。” “滴血认亲?”罗晓悠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就是把我跟孩子的血同时滴到一个碗里,加上一种药物,如果两滴血能融合,就表示有血缘关系,如果扩散开了,就证明没有血缘关系,明白了吗?”萧以仲细心为她解释着,趁机放松了力道,让她舒服的靠在自己的胸前,一边为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我没有碰过别的女人,这世上怎么会有我的孩子,即使有的话,也只会是从你的肚子里生出来,但那是以后的事情,所以请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话!” “既然有这种好办法,那我们马上去试!”罗晓悠就要跳起来。 萧以仲用力抱紧她:“不急,有爹跟娘还有岳父岳母在那里,就让他们先问一问那个女人,看她能编出什么样的谎言出来,你情绪刚刚恢复,先好好休息一下。” “我才不要休息呢,现在马上就去!”罗晓悠又要跳起来:“不把事情搞清楚了,叫我怎么休息的了。” “听话好吗?”萧以仲柔声哄着她:“我要你在最清醒的状态里参与这件事,不要你给人落下悍妇的恶名,一会儿过去了,你只要跟随在我身边,支持着我就好,记住,无论听到那个女人说出什么花言巧语,你都不要放在心上,一切等滴血认亲之后再做决定。” 罗晓悠虽然心急如焚,可是看到他坦荡荡的双眸,一颗急噪的心终于勉强按捺了下来,靠在他胸前,又忍不住委屈起来:“为什么那个女人要选在今天这个日子来捣乱,我这辈子只有这一次成亲的机会,她心肠太狠毒了吧!” “不是狠毒!而是阴险!”萧以仲沉吟着,终于有时间可以整理自己的思绪:“今天这个日子,萧家在江湖上还有生意上的朋友都会聚集在一起,在这个时候如果被人知道我德行上有缺憾的话,那么无论是江湖上还是生意上,萧家的声名必然受到莫大的冲击,爹‘天下第一剑侠’的名头也会蒙上污点,江湖中人势必用鄙夷的口气指责爹教子无方,生意上也会因为我的关系而受到影响,这是个一石数鸟的奸计。据我所知,萧家在江湖上的仇家不是很多,爹娘还有以伯、子羽他们行走江湖的时候,一向小心谨慎,而生意上因为牵涉到商业利益,得罪人实在难免,但是我却猜不出是谁对我们萧家恨之入骨,居然不惜采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来败坏我的名誉,他这么做应该还有其他的目的,我要跟爹娘好好商议一下。” “以仲——”罗晓悠牵了牵萧以仲的衣袖,打断了他的沉思:“江湖上和生意上的事我不是很清楚,我只想知道,你真的除了我,再也没有其他的女人了吗?” “小傻瓜!要我说几次你才能相信呢?”萧以仲温柔的抚着她的秀发,小声道:“我过了二十六年的和尚生活,跟在我身边十几年的管野最清楚,可惜他现在不在,不能为我证明。可是你自己也应该知道啊!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动作同样的生涩,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我又怎么会知道什么是熟练的动作?”罗晓悠翘起嘴巴,小脸微红着转过头。 “你自己可以比较一下不是吗?”萧以仲扳过她的小脸轻吻着她:“跟两个多月前比起来,我前天晚上的表现如何?” “少不正经了!”罗晓悠红着脸推了他一把。 “事实胜于雄辩,你不否认就是承认了!”萧以仲笑着拥紧她,真诚的道:“晓悠,我从前没有过其他女人,以后也不会有,我这辈子只要你一个人,一定要相信我!” “我真的很想相信你,可是心里就是不舒服,”罗晓悠嗫嚅着,眼泪又涌上来:“以仲,你能保证你不是在骗我吗?” “我保证!绝对保证!用我这条命来保证!”萧以仲喃喃的低语着,虔诚的将唇印到她的红唇上。 第八章 罗晓悠伸手圈住他的颈项,狂热的回吻着他,只有用这种方式,她才能表达出自己对他的在乎到底有多深! “小东西,你总是令我情难自禁!”萧以仲放开她的红唇,在她耳边小声道:“今天晚上等我,我决定不去执行爹的责罚,让他明天换别的惩罚方式好了!” 罗晓悠红着脸依偎在他怀里轻颤着,没有说话。 门外有脚步声传了进来,在房门口停了下来,萧以仲高声问道:“什么事?” “大少爷,老爷夫人说,如果大少夫人好一些的话,请大少爷跟大少夫人马上过去一趟。” “知道了!”萧以仲道,扶起罗晓悠:“我叫丫头进来帮你梳洗一下,我们马上过去!” 罗晓悠点点头,担忧的问:“公公婆婆会不会生我的气?” “不会的,他们心疼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生你的气呢?”萧以仲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小脸,拉她下床。 侍女闻声走了进来,为罗晓悠梳洗干净,萧以仲牵着她走出卧室,直奔前厅而去。 在侍女的引领之下,两个人很快到达了后堂,如仙见到他们双双走进来,两个人的手紧握在一起,脸色马上变的局促起来,将婴儿高举着偎到脸上,眼泪迅速涌出眼眶。 “爹,娘,岳父岳母!”萧以仲拉着罗晓悠双双给四位老人见礼。 “仲儿,晓悠好些了吗?”霍婉茵关切的问道。 “我好多了,多谢婆婆关心!”罗晓悠点一点头,萧以仲安排她坐下来,转过身面对着如仙。 “姑娘,能请教你的名字吗?” 如仙脸上的泪水更加汹涌了:“仲哥,你这么问,是故意羞辱奴家吗?” “姑娘,请你慎重!我们素不相识,无须如此客气!”萧以仲用警告的语气道。 “我就知道,你是不会轻易认我们母子的!”如仙脚下一软,跪了下去:“请婆婆为我做主。” “你——”萧以仲正待发怒,霍婉茵拉了拉他的衣袖,笑道:“姑娘先别着急,既然仲儿已经到了,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侍女将如仙扶坐了回去,霍婉茵道:“仲儿,当着晓悠父母的面前,你必须把你未成亲之前的事情一五一十交代清楚,这位如仙姑娘,你当真不认识吗?” 萧以仲坦然昂首道:“娘,孩儿做事一向有自己的原则,爹跟娘从小对我耳提面命,孩儿从来不敢忘记,况且知道晓悠一直是孩儿等待的妻子,又怎么可能做出对不起她的事呢?请娘明断!” 霍婉茵笑了笑,转对如仙道:“姑娘,你说你跟仲儿一起生活了两年,仲儿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关于他为什么二十几岁了,却一直不曾娶妻的原因吗?” “他有跟我说过,”如仙神情黯然:“他说是因为一直没有碰到过中意的女子,还说生意上太忙碌,没有时间注意别的女子,我不知道原来他早已心有所属,也许是故意不想让我知道的吧。” “那你能不能说出他生活上的某些小习惯,你们生活了两年多,这些应该都知道的吧?”霍婉茵仍然笑着问。 如仙抬起头道:“我知道,他有洁癖,而且很严重,他不喜欢与别人太过亲密,吃饭用的餐具都是专用的;从来不与人共用一套,与人谈生意的时候一向很少吃东西,回家之后才能放怀吃喝;他只穿白色的衣服,从来不穿其他的颜色,就算料子再名贵也不会穿;他的马叫‘驰电’,是一匹通体雪白的西域良马,除了他,那匹马拒绝任何人骑它!这些生活上的小习惯还不够多吗?” 霍婉茵与萧震首对视了一眼,又笑问:“那你知不知道,仲儿是从来不吃蛤蜊的,你知道原因吗?” “他从来不吃蛤蜊?”如仙微一迟疑,马上开口道:“我知道,他吃完蛤蜊身上就会长出大片的小丘疹,让他很不舒服,所以他从来不吃蛤蜊。” 霍婉茵点点头:“是有某些体质特别的人吃完蛤蜊会长丘疹,但是——”她展颜而笑:“姑娘,我想我记错了,仲儿一向不排斥吃蛤蜊,他不喜欢的是菱角。” 如仙愣了一下,喃喃道:“他不是从来不吃蛤蜊的吗?怎么会不喜欢菱角呢?”迎上霍婉茵带笑的眼,她忽然委屈起来,跪到地上垂泪道:“婆婆看来是不相信如仙的话,那奴家也没有办法,但是这孩子的确是他的骨血,如果在座的各位不相信的话,请用滴血认亲的方法实验一下,那真相就可以大白了!” 她的话反倒引起了所有人的动容,要知道滴血认亲的话,如果两个人的血液相融,那么可以百分百认定两个人之间是有血缘关系的,本来萧以仲还以为这个女人是不敢采用这个方法的,没想到她居然自己提了出来,这让他在诧异的同时,不免微微疑惑了起来。 “滴血认亲吗?”霍婉茵脑子里飞转了一下,笑道:“这的确是个简单有效的好方法,首哥,你说呢?” 萧震首精明的目光扫过如仙的脸庞,妻子递给她的暗示他岂有不知道的,他点头道:“也好,我马上去练功房取药。”站起来走了出去。 如仙仿佛微微松了一口气,坐回了椅子上。 她的小动作又引起了萧以仲的注意,看向霍婉茵,霍婉茵回与他一个肯定的眼神,萧以仲马上明白了母亲的意思,由始至终,他相信母亲肯定看出来了什么,所以他选择了沉默等待。 一烛香的时间,萧震首匆匆走了进来,将一包药粉放到桌子上。 侍女取来一碗清水,萧以仲将药粉洒了一点进水里,药粉迅速消散开,水又恢复了清澈,萧以仲咬破自己的手指,滴了一滴血退到罗晓悠身边,罗晓悠马上跳起来,将他流血的手指含到嘴里吸吮着,一双眼睛紧张的观望着那碗水的方向。萧以仲拍了拍她的脑袋,与他一起静静伫立着。 如仙抱着婴儿走到那碗水面前,掏出怀里的匕首,毫不犹豫的在婴儿的手指上狠狠划了一刀,婴儿惊天动地的哇哇大哭起来,如仙却毫不在意,挤出一滴鲜血马上退后一步,没理会怀抱里的婴儿,也紧张的注视着那碗水,然后,喜色出现在她眼底眉梢,她激动的叫道:“融了!融了!你们看,融在一起了!” 罗晓悠一个踉跄,脸色变的雪白,推开萧以仲的手走到那碗水旁边,碗底确实只有一颗滚圆的血滴,两滴血融合在了一起! 罗晓悠迅速抬起头来,一双冒火的眼睛瞪视着同样脸色苍白的萧以仲,丢给他一抹决然的冷笑,转身跑了出去! “晓悠——”萧以仲惊恐的大叫了一声,完全傻在了那里! 怎么会这样?他与那孩子的血居然融合在了一起,他居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有了一个孩子,老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威夫妇同时站了起来,脸色铁青,一言不发,转身就要离开。 “阿威,梅儿先不要走!”萧震首霍然而起,转头吩咐侍女:“去另外取一碗水来。” 侍女领命,马上取来一碗水。 萧震首对如仙道:“麻烦你再滴一滴血进去!” 如仙狐疑的望着萧震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正准备在婴儿的手指上再割一刀,霍婉茵忽然插口道:“姑娘,你那把匕首太过锋利,还是轻一点儿,免得伤了孩子。” “没关系,只要能证明孩子的身份,我想孩子不会介意的!”如仙头也没抬,随手又是一刀,婴儿哭的更大声了,扎手扎脚动作一团,如仙烦躁的皱起眉头,眼睛始终专注着那碗清水。 “阿威,麻烦你滴一滴血进去!”萧震首笃定的道。 此言一出,如仙猛的抬起了头,倒抽一口凉气,结结巴巴地道:“什么?为什么要让他滴血,他又不是孩子的爹!” “为了证明孩子的身份,这样做是有必要的!”萧震首点了点头,看着罗威。 罗威也是满面狐疑,但他一向知道萧震首夫妇的做事方法,叫他滴血一定是有原因的,所以他挽起袖子走过去,就要咬破自己的手指。 “不行!”如仙大声尖叫了起来,挥手扫向那碗清水。 一瞬间,萧震首夫妇同时出手,萧震首的目标是如仙手里的匕首,而霍婉茵的目标则是她怀里的孩子!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怎么可能躲的过世间两大高手的同时袭击,如仙只觉得眼前一花,双手顿时空空如也,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瘫软在椅子上! “你们——你们是怕丑事败露,想杀我灭口吗?”如仙浑身颤抖,气急败坏地大声哭叫起来:“没想到堂堂萧家竟然能做出这么苟且龌龊的事情,你们将来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还怎么在生意场里驰骋?你们杀了我吧,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首哥,这孩子被人下了毒!”霍婉茵皱眉道,扬声吩咐侍女:“赶快把二少爷叫到练功房,要快,不然这孩子的命恐怕保不住了!” 侍女应声飞快的跑了出去,霍婉茵也抱着孩子迅速走了出去! “你们竟敢给我的孩子下毒!”如仙厉声高叫道:“你们好狠的心啊,连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都不放过!” 第九章 “怎么回事?”罗威吓了一大跳。 “这是个大骗局!”萧震首回答道,转向如仙:“姑娘,你被人利用了,不知道那个利用你的人对你说了什么话,骗你心甘情愿配合他演这场戏,请你不要激动,把真相全部说出来,我们萧家不会为难你的!” “胡说八道!”如仙继续狂叫着:“你们不想承认我跟孩子的身份就罢了,还给我安上乱七八糟的罪名,你们到底安的什么心?” “到现在你还是不死心吗?”萧震首摇头道:“看你谈吐高雅,行事知礼,应该是有些学识的人才对,为什么偏偏助纣为虐,做出这种败坏他人名誉的事情呢?” “我只恨我瞎了眼睛,居然天真的以为你们萧家能收容我们母子,老天有眼,你们萧家会造报应的!” “够了!”一直呆愣在一旁的萧以仲冷声道:“我们萧家有没有亏欠你,你心知肚明,谎言已经被拆穿了,你还准备垂死挣扎吗?” “我没有说谎!是你——”如仙伸出一只手指着萧以仲,额上慢慢渗出一层薄汗:“你这个始乱终弃的卑鄙小人欺骗了我!” “好吧!既然你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话,那么只好继续滴血认亲的仪式了。”萧震首对罗威示意了一下。 如仙猛然想起了那碗清水,站起来又要扑过去,萧震手随手一挥,隔空点住了她腿上的两处穴道。 罗威走到碗边,咬破手指,两滴血在碗底碰到了一起,慢慢融合了! “怎么回事?”罗威张口结舌。 “怎么这孩子又多出来一个爹?”罗夫人的脑袋凑到碗边,不可思议地大叫道。 “这是涂在匕首上的一种药物起的作用!”萧震首掂着手里的匕首:“这种药物能改变血液的成分,无论与谁的血都能融合在一起,药方据说是从苗疆那里传过来的,中原暂时还没有人知道这种药物所包含的成分。” “你怎么会知道的?”罗威道。 “我跟茵妹在四川与云南交界的地方遇到过几个苗族的汉子,从他们嘴里知道的这件事!”萧震首道。 “爹,你跟娘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桩骗局吗?”萧以仲松了一口气问道。 “你娘恐怕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个骗局,至于我——”萧震首笑了笑道:“有那么一瞬间,我还真相信了她的鬼话!” “因为你是男人,你了解男人的劣根性,所以怀疑仲儿也很正常!”霍婉茵从门外走了进来笑道:“我之所以相信仲儿,是因为我知道他的洁癖有多严重,就算是身家清白的女孩子,多少人主动追逐仲儿,他都不会放在心上,更别说是勾栏院里的女子了,他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去招惹呢?” “娘——”萧以仲激动的叫了一声。 “去看一看晓悠吧,她到现在还不知道真相呢!”霍婉茵拍了拍萧以仲的肩膀,提醒他道。 萧以仲点点头,转身疾步走了出去。 霍婉茵回过头来,眼光落在如仙身上,忽然脸色大变,一步迈了过去,伸手探了探她的脉搏,惊道:“首哥,这个人没有呼吸了!” “什么?”萧震首吃了一惊,急忙走过去查探。 如仙一双眼睛大睁着,眼珠已经停止了转动,她的脸色略呈苍白,身体依旧柔软,显然是刚刚才停止的呼吸。 “好厉害的毒,我们竟然没有觉察出来!”霍婉茵弯腰仔细观察着如仙咽喉上的刀痕。 “是指使他的人下的毒!”萧震首很肯定的下着结论:“恐怕这也是他杀人灭口的一个手段,包括那个无辜的孩子。” “这下子我们的线索都断了!”罗威沮丧地道。 “不一定!”霍婉茵沉吟道:“我刚刚看过那个孩子,他身上贴身的布料是碧萝纱,这种布料应该只有我们的布庄里能生产,因为做工精细,所以出产的并不多,能买的起这种布料的人,身家一定不菲,这是条最重要的线索!” “他居然用萧家出产的布料包裹孩子送回萧家,这显然是准备断了我们追踪的线索!”萧震首冷笑道。 “这恰恰是他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地方!”霍婉茵笑道:“他可以用任何一种布料,就是选错了碧萝纱。” “什么意思?”罗威不明所以的问。 “碧萝纱是一种薄而轻的布料,”萧震首解释道:“穿在身上光滑柔软,轻若无物,很容易与身体贴和又清凉无汗,所以是夏天最好的一种衣料,但因为纺织过程太费工夫,每年出产的数量极其有限,发货的布庄也是固定的那几家,出售给什么人布庄也会记录,他只知道碧萝纱是萧家最名贵的一种布料,却不知道通过那几家布庄的售货名单,就能很快暴露出幕后的那个主使人是谁了,你说,这不就是他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地方了吗?” “原来是这样!”罗威点点头,看着如仙的尸体:“那她怎么办?大喜的日子抬出一具死尸,让贺客们见到了,那萧家颜面何存?” “她暂时还不适宜暴露,”萧震首皱眉道:“幕后主使的那个人居心着实险恶,恐怕这位姑娘来之前,他就没准备让她回去,一个大闹婚礼的女人众目睽睽之下走进来,然后变成了一具尸体被抬出去,萧家因羞恼而杀人灭口的罪名就赖不掉了,”他转过头,对侍女道:“去把江管家叫进来,说我有急事找他。” 侍女答应着退了出去,不久,江管家走了进来,恭身道:“老爷夫人,有什么吩咐吗?” “老江,你看一眼,这个女人你有印象吗?”萧震首指了指如仙的尸体。 江管家转头看了一眼,吃惊地问道:“她不是大闹婚礼的那个女人吗?为什么死在这里了?” “她携带的匕首上被人下了毒,这种毒无色无味,我们竟然没有提前觉察出来,”萧震首摇头道:“你仔细回忆一下,这个女人是怎么进到堡里的?跟她来的还有什么人?” 江管家马上回答:“没有印象,我的眼力老爷夫人一向是知道的,前来道贺的客人十之八九都是去年二少爷与三少爷成亲时候来的那些,剩下新加入进来的,就是这一年多以来大少爷生意上来往的朋友,但这些人里面即使携带了眷属,也没有这个女人的影子。” “这么说——她并不是通过正常渠道进来的,”萧震首沉吟道:“那么还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从萧家的几个边门打伤了守门的家人溜进来,一种就是通过藏在装贺礼的箱子里混进来,这两种可能必定需要有人掩护,也就是说,现在贺客里面也许还有她的同党在其中,你马上派人检查堡里所有的角门与侧门,把全部礼单集中在一起,派人一一查对核实,另外派人把西偏厅里的南京知府唐大人火速请到这里来。” “好的老爷,”江管家道:“大厅刚刚出了乱子,我就已经悄悄派人检查了堡内所有的出口,没有任何地方有纰漏,请老爷放心,现在我马上带人去核对礼单。”他施了一礼,匆匆走了出去。 “首哥,为了安抚道贺的客人,我看我跟阿威梅儿先出去招呼一下吧,免得引起更多的非议!”霍婉茵道。 “也好!那么外面就交给你们三个人了。”萧震首赞同的点了点头,霍婉茵与罗威夫妇相携走了出去。 萧震首将匕首重新握在手里仔细的观察着,浓眉始终深锁在一起,直到唐大人走了进来,萧震首才放下匕首笑道:“唐大人,急匆匆把您请过来,休怪震首太唐突了?” “萧翁太客气了!”唐大人哈哈笑着,一身肥肉抖了又抖。他与萧震首相识多年,公事上经常有接触,也算是至交的朋友了:“不知道萧翁特意相请有何指教?” “唐大人请看!”萧震首用手指了指如仙。 唐大人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她笑道:“这不就是自称仲侄金屋藏娇的那位娘子吗?怎么样?可问出结果了?”看着一动不动的如仙,他的脸上慢慢变了颜色,惊叫起来:“这小娘子莫非——莫非——” “唐大人应该记得这把匕首吧?”萧震首不动声色的将匕首推到唐大人面前:“这是她在大厅里企图自尽时候用的那把匕首,唐大人小心了,上面有剧毒!” 唐大人伸出去的那只手忙不迭缩了回来,惊问道:“她就是被匕首上的毒毒死的吗?” “是的唐大人!”萧震首点头道:“内子为她检查过了,她全身上下没有任何的伤痕,只有咽喉部位这一处新伤,这种毒是缓慢发作的,外人几乎看不出来,她可以说是在不知不觉中就被人夺走了性命,连我这个老江湖都没有觉察到她身上的变化。我们萧家今日被人陷害,落进了某个别有用心的人设定的圈套里了。” “连萧翁这样经验老道的人都觉察不出来?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毒?”唐大人也郑重了起来,小心仔细的凑近那把匕首观察着。 第十章 “唐大人就没有怀疑她是被我萧家的人杀人灭口的吗?”萧震首试探地问道。 “你这只老狐狸!”唐大人扫了他一眼道:“如果是你萧家的人杀死了她,又何必巴巴的把唐某叫过来呢?这不是贼喊捉贼了吗?再说,凭你萧翁在江湖上的地位,有必要自贬身份亲自动手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妇人吗?” “唐大人果然英明神武!什么都逃不过你那双利眼!佩服!佩服!”萧震首哈哈大笑起来:“不瞒唐大人,今天这件事疑云重重,一时半刻恐怕破解不了,所以震首希望唐大人能给在下一点时间,毕竟在唐大人的管辖范围之内出了命案,一切还要依照程序来执行,但请唐大人放心,这件事包在震首身上,一定给唐大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你萧翁说出来的话一向一言九鼎,唐某岂有不相信你的道理!”唐大人笑道:“如果有需要唐某帮忙的地方,萧翁尽管开口别客气,至于高帽子,少给我戴几顶就是了!” “礼多人不怪嘛!”萧震首也笑道:“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客气了,想跟唐大人借个人用一用如何?” “想借几个都可以,说吧!”唐大人爽快的道。 “我听说您手下的仵作卓鹏当年在江湖上小有名气,也是个用毒的高手,隐退江湖后一直追随在唐大人左右,不知道唐大人肯不肯暂借此人给震首,待研究出这种毒的成分以后,一定马上归还。” “唉——”唐大人皱起了眉头:“早一年萧翁提出这个要求,唐某一定拱手将大鹏送到阁下面前,可惜啊!去年这个时候,大鹏突染急病,两个时辰不到就病逝在家中了,他的独生子令宣守孝一年,近日正安排扶将他的骨灰送回家乡安葬,恐怕唐某无法满足萧翁这个愿望了。” “真是太遗憾了!”萧震首扼腕叹息,正要开口,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萧以仲去而复返,一脸惶急之色,见到唐大人,一愣之下,慌忙赔笑拱手:“原来唐大人在此,小侄给您请安了。” “仲侄不必客气,”唐大人扶起他,叹了口气道:“今日大喜之日,出了这等始料未及的意外事件,仲侄要振作起精神才好!” “多谢唐大人关心!”萧以仲恭敬的回谢,看着萧震首欲言又止。 “出了什么事?唐大人是自己人,有什么话尽管说吧。”萧震首沉声道。 看来今天这场婚礼休想如预期的那样顺利进行下去了,他了解萧以仲,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是很难看到他脸上出现惊慌失措的表情的,他在商场上历练出来的沉稳绝对不输给他这个父亲。“晓悠她——不见了!”萧以仲没办法再顾及其他,他的忧心如焚尽数表露了出来。 “怎么回事?”萧震首倏然蹙紧浓眉:“丫头们都在做什么?难道没有人跟她身边服侍她吗?” “有的!但丫头们都说,她跑回‘沁兰幽舍’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什么人都不允许靠近,丫头们都不敢违抗,直到我赶过去破门而入,才发现后窗大开着,她的礼服被丢在床上,人已经不见了!”萧以仲握紧拳头,焦急又惶惑的道:“一开始我以为是她想不开,故意躲起来不见我,可是我带人在堡内搜寻了许久,依旧不见她的影子。爹,你认为她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你先不要紧张!”萧震首挥挥手道:“自从这个女人出现以后,老江已经加强了堡里的守卫,相信不可能有人趁乱溜进来对晓悠不利,何况,如果想掳走她的话,不可能给她时间换下新娘子的衣服!如果遍寻不到她的话,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想不开自己跑出去了,相信以她的脚程,不可能跑的太远,你马上组织人手,在不惊动宾客的情况之下,沿途分散搜寻她的踪迹,务必尽快找到她。” “我马上就去!”萧以仲转头就要走。 “你现在关心则乱,最好调整自己的情绪,心浮气躁的情况下必定乱了手脚,是于事无补的!”萧震首警告着他。 “是的!请爹放心!”萧以仲点了点头,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后。 “萧翁,新妇逃家,这——这婚宴还如何进行下去呢?”唐大人不无忧心的道。 “叫唐大人见笑了!”萧震首长叹一口气:“朗卿那甫进门的新妇年幼无知,恐怕是误会了朗卿的为人,一时羞愤才离家出走的,相信很快就会回来,婚宴无须停止,照旧继续,拜托唐大人代为掩饰一二,震首先谢过了。”说罢长揖到地。 “萧翁何需如此!”唐大人慌忙扶住萧震首:“举手之劳而已,萧翁太过见外了,唐某即刻回前厅代为周旋,请萧翁放心。” “那就拜托唐大人了。”萧震首将唐大人送出门外,马上吩咐侍女传话给霍婉茵与罗威夫妇,又命人叫来两个孔武有力的家丁,将如仙的尸首抬回练功房交给萧以伯妥善安置。 霍婉茵与罗威夫妇很快回到后堂,知晓罗晓悠离家出走之事以后,罗威首先暴跳而起,怒吼道:“这个死丫头,简直是逃家上瘾了,也不想想今天是个多么重要的日子,就这么不识大体,任性的一走了之,看她回来我怎么收拾她!” “都是你,平时一味娇纵于她,到现在人不见了只会乱吼一气有什么用?”罗夫人同样焦急,又心疼女儿,忍不住数落着丈夫。 “说我娇纵于她?哪一次不是你挡在中间百般阻挠,不是你,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罗威一向的拙口也突然变的伶牙俐齿了起来。 “阿威,梅儿,你们都冷静一下,”霍婉茵惟恐两夫妻发生口角,慌忙劝解道:“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仲儿已经带人去寻找晓悠,相信很快就有她的消息了,一会儿等她回来,你们千万不要斥责于她,她毕竟年纪还小,又亲眼见到仲儿与那孩子的血液交融在一起,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承受那种打击,她一时想不开也有情可原,等到误会解除了,相信她自然就想通了,我们还是静等仲儿的消息吧。” 罗威阴沉着一张脸闭起了嘴巴,罗夫人也气呼呼地坐到一旁,不再理会罗威。 霍婉茵与萧震首交换了一个眼神,无奈地叹着气,这两个人从年轻的时候到现在,脾性始终没有变化,一个倔强大而化之,一个任性无忧无虑,否则又怎么可能培养出罗晓悠那样性格的女儿。 萧震首站起来道:“你们在这里等候朗卿的消息,我到前面跟贺客们打声招呼,一直不露面的话无法跟众亲友交代,一有朗卿的消息马上派人通知我一声。” 霍婉茵点头,目送萧震首走了出去。 本以为萧以仲很快就能把罗晓悠找回来,没想到过了一个多时辰以后,仍然不见他们的踪影,连霍婉茵都有些坐不住了,心里不由得暗暗埋怨着萧以仲。 江管家清点完所有的贺礼,果然在其中发现一个比较可疑的箱子,但却查不出来贺客的名字,只好匆忙来报告萧震首,萧震首闻言皱了皱眉没有说话,贺客当前,他只能先去招呼客人! 大厅里就坐的贺客始终没有见到新郎倌出来敬酒,纷纷觉察到了事情的诡异,有的人开始起身告辞离去,萧震首没有执意挽留,萧以仲的杳无音信让他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随着一拨拨客人的离去,荡剑堡逐渐安静了下来,本来准备好的流水席也因为后来的贺客得知了消息而不再有人光临,都是放下贺礼打过招呼以后即告辞离去,萧以仲的大婚,在诡异的混乱与无端的猜测中悄然落幕了。 夜幕降临以后,萧以仲终于回到了荡剑堡,他没有把罗晓悠带回来,事实上上百人的搜索队伍地毯式的寻找,连罗晓悠的影子都没有见到,她就好象凭空消失了一般失去了踪迹。萧以仲一身白衣上全是斑斑点点的尘土,疲惫与焦虑煎熬着他的内心,一回到堡里,他就把带队的家丁全部集中到了一起,逐个听取他们搜寻过程中的经历,试图在那些叙述中找到一丝蛛丝马迹,他不相信罗晓悠会凭空消失,一定是某些容易被忽视的细节被家人忽略了过去。听取完所有家人的报告以后,一个不起眼的小插曲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吩咐家人暂时回去休息,自己匆匆赶到了内室。 萧震首夫妇与罗威夫妇已经接到了下人传递过来的消息,但一看到萧以仲狼狈的样子还是吓了一跳。萧以仲走进来一言不发,直挺挺跪到了四个人面前,黯然道:“爹娘,岳父岳母,孩儿无能,没有把晓悠带回来,请爹娘岳父岳母责罚我吧。” “快起来吧!你已经尽力了!”罗威拉起他叹道:“是晓悠太过任性,才会给你造成这么大的困扰,你心里一定比我们还着急,我们怎么可能怪你呢!” “是啊!都怪我们没有教好女儿,才会给你添麻烦的,你不要怪我们才好!”罗夫人眼中落下泪来。 “岳父岳母休要如此,孩儿担当不起,”萧以仲恭敬又坚决的道:“晓悠已经是我萧以仲明媒正娶的妻子,从今以后,她将是属于我一个人责无旁贷的责任与义务,我不可能让她一个人独自流落在外的,刚刚通过家丁们的描述,我想我大致有了一个寻人的方向,但愿我的判断没有错,我现在就是向四位老人家来请辞,请爹娘岳父岳母,允许孩儿带人现在就出发寻找晓悠!”说完倒身跪了下去。 “你去吧!”萧震首毅然点头:“家里的事交给我们,我会派人彻查那个女人背后的主使人,这方面你不用操心,你的任务就是尽快把晓悠带回来,好让你岳父岳母放心!” “是!那孩儿马上就出发!”萧以仲磕了一个头,转身走了出去。 “首哥,仲儿一整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他能支持的住吗?”霍婉茵忧心的问道。 “不把晓悠安全带回来,他不可能静的下心来休息的!”萧震首微叹道:“随他去吧!” 霍婉茵秀眉微蹙,只好不再言语了。 第十一章 冬日的深夜,不见几丝星光,北风肆意呼啸着回旋在大地上,夹裹着刺骨与干燥的寒冷,吹在脸上犹如刀割一般的生疼,周围没有行人,天上也没有鸟雀,大地沉浸在一片荒凉与寂静的氛围之中。 就在这个冻死人不偿命的寒冷夜晚,通往伫马台驿站的官道上,远远驶来了一辆由两匹马共同驾驶的马车,赶马的是一个十七八岁,长了一张可爱娃娃脸的少年,他头上包着厚实的皮帽,身上穿着御寒的毛皮大衣,将全身上下裹了个严严实实,嘴里自得其乐的哼着不成曲子的小调,偶尔挥鞭吆喝着跑的气喘吁吁的马儿,显得悠闲而又惬意,仿佛根本没有将时下恶劣的天气放在眼睛里一样。 拐过一处拦路的高岗,伫马台驿站迎风飞舞的旗幌和灯笼进入了他的眼帘,那少年大声欢呼了起来:“到了!到了!就是这里!”转回头,他对着车棚里叫道:“爹!我们今天暂时就在这里住一个晚上吧,让大懒跟小懒也休息一下,赶了一天的路,它们估计累坏了。” 没等车棚里的人回话,他已经吆喝着两匹马停到了驿站面前的空地上,利落的跳下马车,“噼里啪拉”把店门拍的山响,高声叫道:“小二,小二,有客人上门送钱来了,还不给小爷我开门!” “来了,来了——”店小二的声音一路从楼上传下来:“我的爷,听到您老人家的声音了,我们这小店的店门没有几两肉,那禁的起您老人的打呀,请您赶紧停下来吧,门板坏了您浪费钱,小的们浪费工夫,大家费事不是!” 声随人到,店门大开,一张满脸堆笑的脑袋先探了出来,第一眼先打量来者的衣着,看清楚那少年穿着不俗,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马上躬身陪笑:“这位小爷路上辛苦,您一共几位客人,告诉小的,小的马上给您预备房间去!” “就我跟我爹两个人,准备一间上房就行了,两匹马牵到后院,要喂最好的草料,另外准备一缸热水,小爷我要洗澡,再准备一桌好菜,吃饱了我好睡觉!”那少年将马鞭丢给店小二,边拍打着身上的灰尘边吩咐着。 “好嘞!小爷您里面请——”店小二抓住马缰,扬声叫唤起来:“一间上房,一缸热水,一桌好菜,楼上的准备着嘞!” 那少年整理好自己的衣着,恭恭敬敬地对着车棚施了一礼道:“请爹下车。”掀开车棚上的棉布帘刚要伸进手去,猛然顿住了,死命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又看,突然跃起来三丈多高,哇呀喂呀的怪叫了起来! 一旁的店小二被他的举动吓的几乎没坐到地上,幸好他常年接触客人,经验老到,缓了缓神马上道:“小爷——小爷您这是怎么了?老爷子出了什么事情了?” “你看——你去看一看——”那少年风一样窜过来,一把抓住店小二的手腕,硬把他推向车棚那里。 店小二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一瞬间就被塞到了车棚门口,那少年的手劲大的惊人! “你来看看,里面——是个什么东西!”那少年抖着手挑起棉布帘,自己却把眼睛移开了。 那少年的紧张情绪影响到了店小二身上,他小心了吞了口口水,探出头,向车棚里张望着。 车棚里面积不是很大,只能容下两个人的位置,由于四面密不透风,所以不是太过寒冷,车内铺着厚厚的棉毡,棉毡上,睡着一个满头珠翠,长发披肩的小女孩,身上裹着一袭白色的裘皮斗篷,胸前紧紧抱着一个白色的瓷坛子! 店小二倒吸了一口冷气,结结巴巴的问道:“小——小爷,令尊是个女人吗?” “你——你也——也看见了对不对?”那少年比他还要结巴:“是个活生生的人——对不对?” 店小二连连点头,那少年一把推开他,扑到车棚前,激动的大叫了起来:“爹呀爹!你转世投胎了吗?没想到一年的工夫就长这么大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你终于回来了,可想死儿子我了,哇——”摇撼着车棚里的人,他嚎啕大哭了起来。 店小二的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去了,背后的汗毛“噌噌噌”一连竖起了一大片,从头顶一直凉到了脚底下,人也在寒风里摇摇欲坠! 睡的稀里糊涂的罗晓悠被那少年一顿哭天抢地的吼叫声和惊天动地的摇撼声惊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挂满鼻涕眼泪的娃娃脸堵在自己面前,一口一个爹的叫着,让她还没从混乱里整理清楚的头脑变的更加混乱了,她的头疼的昏昏欲裂,勉强坐了起来。 “爹——你仔细看看,是我呀,我是令宣,你的儿子,你仔细看看我!”那少年抓住她的手,用力拍着自己的脸:“看清楚了吗?是我啊!令宣啊!” “令宣?”罗晓悠努力集中注意力,茫然的问道:“谁是令宣?” “你儿子呀!卓令宣,就是我啊!”那少年热切的望着她,看她神情一直处于恍惚状态,马上自做聪明的叫道:“爹一定是路上太劳累了,前生的事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没关系,赶快下车,到客店里好好睡一觉,明天就会好起来了。” 他伸手准备把罗晓悠扶下马车,又回头大声吩咐傻眼站着的店小二:“赶快去看一看房间准备好了没有?我马上带我爹上去!” “小爷——小爷,您老是不是赶路赶糊涂了,”店小二终于看清楚了马车里的小女孩,哭笑不得的道:“这位姑娘怎么可能是您老人家的爹呢?看样子你们的年纪差不多大吧?” “那当然,我爹去年才死的,今年能长这么大已经算是奇迹了,你少给我罗嗦,赶快去干活去!”那少年赶苍蝇一样轰着店小二。 店小二强忍着笑意,快步走进了客店。 那少年小心翼翼地将罗晓悠扶下马车,搀上二楼的客房,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小心一点,有台阶,拐弯了,站稳了,前面是墙,到了,到了!” 将罗晓悠安顿在床上,才发现她怀里还抱着那只白色瓷坛子,忍不住感动的道:“爹转世投胎,还没忘记自己前生的骨灰,他上辈子要不是爹的话,怎么可能会抱的这么紧呢。” 门外的店小二激灵打了个哆嗦,这才反应过来,抱在罗晓悠手里的那只瓷坛子,可不就是专门装骨灰的那种坛子吗? “我说小爷,”店小二点头哈腰的陪着笑道:“小店有规定,灵龛灵柩骨灰坛这种东西是不允许拿进店里来的,请小爷体谅小店的难处,还是把那坛子拿到马车里去吧。” “胡说八道!”那少年瞪圆了两只眼睛:“你没看到我爹他已经转世投胎了吗?你还怕什么?活生生的人就在这里,难道半夜还能变成鬼吃了你不成?少罗嗦,我叫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净杵在这里做什么?” “可是小爷——”店小二又要开口,站在他身边的一个伙计捅了他一下,他马上陪笑开口道:“是!是!小的马上去准备!” 两个人匆忙退了下去。 那少年坐到罗晓悠身边,喜滋滋地打量着她,越看心里越开心。 罗晓悠身上暖和了起来,头疼也渐渐好了许多,睁眼看到一眨不眨注视着他的那个少年,却想不起来他是谁,只好又道:“你是谁?” “我是你儿子令宣啊!”那少年甜甜笑着:“爹你仔细回忆一下,肯定就想起来了,你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我娘从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是爹你一手把我拉巴大的,你好好想一想。” 罗晓悠转头环视着周遭的环境,记忆一点一点回复到了脑海里,想到自己亲眼看到萧以仲的血与那孩子的血在碗里融合,那种天塌地陷的感觉,她猛的捂住了自己的脑袋,放声痛哭了起来。 “爹!爹!你怎么了,你别哭啊!”那少年一下慌了,手忙脚乱的跳起来,想去拍她的头,又不敢太放肆,急的在地上团团乱转着。 好不容易等罗晓悠哭累了,那少年才悄悄挪到床侧,小心翼翼地道:“爹你怎么了,你以前从来不哭的,能告诉令宣是为什么吗?” 罗晓悠轻声抽泣着,那少年说的什么话她根本没有听进耳朵里! 他全心全意去爱着的人,居然前一刻还对她甜言蜜语,后一刻就无情的欺骗了她,她的付出换回来的竟然是这样的结局,叫她情何以堪?完了吧!一切就这样结束吧,以后再也见不到了,留下来的,都是令她不堪回首的记忆,即使那记忆里有数不清的甜蜜,现在想起来,也变成了一条一条的毒蛇,咬啃着她血泪斑斑的心灵,她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走向那里,就跟他混混沌沌从荡剑堡高大的围墙里跳出来的时候一样,她恨不得当时摔死自己,可惜老天没让她死成,一路奔跑着慌不择路,只想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躲起来,老天马上送给她一辆无人驾驶的马车,至于马车的目的地是哪里,她根本就没有想过,去哪里都一样,反正她已经没有家了,无论天涯海角,都随老天安排吧,她什么都顾不得了,她再也不去想那个人了,永远都不再想他!从今天开始,她要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忘掉那个人,忘掉荡剑堡,忘掉曾经的一切的一切!! 第十二章 “爹!爹!你说话呀!”卓令宣拽着她的衣角拉了一拉:“你到底为什么哭啊?能告诉我吗?” 罗晓悠擦拭着脸上的泪水,振作起精神,看着卓令宣:“你说,你叫什么?” “我叫令宣,卓令宣!”卓令宣裂开嘴巴笑起来:“爹你想起来了吗?我是你儿子啊!” “你是我儿子?你叫我爹?”罗晓悠眨巴着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拉了拉自己的衣服,莫名其妙地问:“我好象是女人吧?什么时候成了你爹了?” “我知道你是女人,我是说你前辈子是我爹,这辈子你转世投胎了,所以你变成了女人了。”卓令宣慌忙给她解释着。 “转世投胎?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啊!你才死了呢?”罗晓悠气不打一处来,本来就烦躁的心情被他一搅和,变的更加烦躁了! “爹你先别生气,你没听明白我的话!”卓令宣战战兢兢的道:“我是说,你这辈子没死,可是你上辈子已经死了,你这辈子是个女人,其实你上辈子是个男人,就因为你转世投胎了一次,所以你才从上辈子的男人变成了这辈子的女人了,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罗晓悠呆呆地看着他不停蠕动着的嘴巴,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可是他那一大堆拗口的辞令她还是一句都没有听懂,忍不住瞪起眼睛恶狠狠地道:“什么上辈子这辈子男人女人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卓令宣苦恼的抓着自己的头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让“爹”听明白,眼光落在床边那只骨灰坛上,他眼睛一亮,叫道:“这个,就是这个,这里面就是你的上辈子,你上辈子已经死了,就装在这里面,如果你没装在这里面,现在你也不可能坐在这里的!” 罗晓悠气的直翻白眼,这是哪里冒出来的愣小子啊!连句正常的话都不会说!她气鼓鼓的质问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是你上辈子死了以后留下的骨灰啊!”卓令宣热烈的将骨灰坛直送到罗晓悠鼻子底下。 “拿开!拿开!”罗晓悠惊恐的大叫起来,一直退缩到床角,浑身簌簌而抖。 “这是你自己的骨灰,你怕什么啊!”卓令宣抱紧骨灰坛,用奇怪的眼光望着罗晓悠: “你不就是因为认出了这是你的骨灰,才回到咱家的马车上的吗?刚刚你在马车上不是一直抱的紧紧的吗?” “我?刚刚——在马车上——”罗晓悠牙关打着颤,伸手指了指骨灰坛。 卓令宣用力点了点头! “啊——”罗晓悠痉挛的直跳起来,拼命拍打着自己的衣服,抓过被子紧紧将自己裹了起来,带着哭音叫道:“拿出去,快呀!听到没有!赶快拿出去呀!” “爹你这是怎么了?”卓令宣不明所以地僵立在地上:“你不要它了吗?” “不要!不要!赶快拿出去?”罗晓悠叫喊的就差声嘶力竭了。 “哦——我明白了!”卓令宣好象灵光一闪的样子,马上开口道:“你现在已经回来了,当然不需要这个东西了,好吧!我马上拿到马车上去,爹你歇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他怀抱骨灰坛,很快跑了出去,留下缩在被子里的罗晓悠在那里继续发着抖。 卓令宣三步并做两步跑下楼,打开客店的房门,很快跑到了马车的旁边,刚刚将骨灰坛放到马车里,就听见官道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四五匹骏马旋风一般疾驰到了他面前,其中不知道是谁大叫了一声:“大少爷,就是这辆马车。” 领头的一匹白马上,一个高大的男人一跃而下,稳稳的站到了他面前,抱拳道:“这位公子,打扰了。” 卓令宣上下打量面前的男人,一身雪白的衣服,面孔英挺俊朗,虽然带着清晰可见的憔悴与疲惫,但态度仍旧保持着彬彬有礼的温和,记忆里好象没有见过这个人!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呵呵笑了起来:“别客气,我不是什么公子,你有什么事吗?” “在下有急事请教公子,希望公子能据实相告!”萧以仲微微喘息着,连续奔波了一百多里,一天一夜水米未进,再加上忧心如焚,如果不是那一线希望支撑着他,恐怕他早就垮下来了。 “什么事尽管问吧,我如果知道的话一定告诉你!”卓令宣仔细观察着他的气色,乌云罩顶,脸色焦黄,气息紊乱,这个人体力似乎透支的太厉害了。 “请问公子,沿途是否看到一个十六七岁,少妇装扮的女子,身高到我肩膀处,眉清目秀的样子。”萧以仲急迫的问道。 卓令宣仔细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没有见过。” 萧以仲脑中一阵发昏,踉跄了一下,险险一跤跌倒,身后的家丁迈前一步想扶住他,萧以仲挥了挥手,家丁知趣的站住了。 “是不是又有客人准备投宿小店啊!欢迎,欢迎,您里面请。”突兀的声音插了进来,店小二陪着笑跑了出来。 他从楼上看到楼下又来了一批人,以为又是借宿的客人,一路心花怒放的幻想着银子花花流进口袋里的美景,可惜楼下却没有一个人理睬他,他只好缩着脖子停下脚步,站在店门口远远观望着。 “请恕在下唐突,不知道公子这辆车上载的是什么人?”萧以仲仍然有些不甘心,他宁愿相信罗晓悠偷偷上了这辆马车,而驾车的人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他猜的到是没错,可惜卓令宣早就把罗晓悠当成了自己的“爹”,根本就没有把她跟十六七岁的“少妇”联系在一起,见萧以仲对自己的马车感兴趣,他马上笑道:“这辆马车是给我爹预备的,我准备送他的骨灰回老家安葬。” “不知道在下能不能看上一眼,实在是在下有不得已的苦衷,请公子原谅在下僭越了。”萧以仲再次抱拳。 萧以仲礼貌温和的态度引起了卓令宣的好感,他本来就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当下并没有介意,指了指马车道:“马车就在那里了,尽管去看吧。” 萧以仲拱了拱手,疾步走到马车旁边,挑起了棉布帘。 车箱内狭小的一目了然,萧以仲热切的目光终于暗淡了下来,手扶着车辕,全身的重量几乎都要消失了,许久许久都抬不起头来。 “公子你没事吧?”卓令宣歪头窥视着他,担忧的问道。 萧以仲摇了摇手,勉强站直了身子,一张脸苍白的可怕。 卓令宣低下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从中倒出一粒红色药丸,递到萧以仲眼前:“公子,这是我爹留下来固本培元的灵药,我剩的也不多了,就送你一颗吧,你要保重身体才好!” 萧以仲回视着他,他脸上是一片真诚的热情与关怀,萍水相逢的人,居然不吝将宝贵的灵药赠人,这个少年还难得保有一颗纯真的赤子之心,这让他在惊讶之余,不由得微微感动着。 “多谢公子一片好心,在下无功受禄,实在于心不安,灵药太过名贵,在下又怎敢夺人所爱,就此谢过了。”萧以仲微微阖首,转身走向自己的白马。 “你还是服下吧,”卓令宣慌忙叫住他:“你体力透支过大导致全身虚脱,焦虑过甚伤及肝脏脾肾,再执意坚持下去的话,恐怕就要大病一场了。” 萧以仲停下脚步,好奇的看着他:“公子原来精于医术,赶问公子贵姓大名?” “我叫卓令宣,对医术不是很精通,全都是从我爹的医书上看来的,不值一提!”卓令宣有些不好意思的抓着头发。 萧以仲笑着点头,伸手接过那粒药丸,拱手道:“在下荡剑堡萧以仲,多谢公子赠药,后会有期!” 卓令宣拱手回礼,目送萧以仲等人绝尘而去,开心的喃喃道:“太好了,我又做了一件好事,爹知道了肯定也会开心的,对了——爹不就在楼上吗?我马上去告诉她!” 他转身就要上楼,店小二尾随在他身后道:“小爷,荡剑堡的大少爷为什么会找你啊?” “他说他要找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妇,问我没有见到过。”卓令宣不以为意的道。 “那小爷怎么说的?” “我说我没见过啊!”卓令宣晃着脑袋。 “小爷——您——您怎么可以骗人家啊!”店小二不满的叫起来。 “我什么时候骗他了!”卓令宣瞪圆眼睛,怒气冲冲的道:“我爹告诉过我,人是不能欺骗别人的,那是最可耻的行为,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骗过人!” “哎呦我的小爷,可是您明明骗了人家啊!”店小二指了指楼上:“那位,不就是人家形容的,十六七岁的小少妇吗?您还说您没见过她?” “她是我爹,什么小少妇?”卓令宣横眉立目面对着他:“在说,她明明散着头发,妇人都是盘髻的,你当我不知道吗?” “这位小爷——”店小二哭笑不得的连连摇头:“人死以后即便是马上转世投胎,一年的时间也不可能长成个十六七岁的大姑娘,就算是灵魂附体什么的,也得选个男人附上吧?看萧大少爷那着急的劲儿,说不定楼上那位是人家家里一个重要的人物呢,你连面都不让人家见一下就让人家回去了,于情于礼都不太合适吧?” 第十三章 “不对!不对!她肯定是我爹转世投胎的!”卓令宣固执的摇头:“她抱着我爹的骨灰坛不松手,如果不是我爹的话,怎么可能喜欢骨灰坛这种东西呢?他肯定就是我爹!” 万一人家根本就没见过骨灰坛是什么样子的呢? 店小二无奈想着,却没敢说出来,叹了口气,只好道:“这样吧,我们上楼去问一问那位姑娘,如果她真的认识萧大少爷的话,就一定跟荡剑堡脱不了干系,我劝小爷还是把人给送回去吧,那位姑娘百分百不是小爷的爹了。” “问就问,怕你了不成?”卓令宣转身跑上了楼,店小二尾随在他身后也上了楼。 卓令宣飞快跑进客房,见罗晓悠还缩在被子里没有出来,马上放轻了手脚,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店小二迈进客房,不见卓令宣说话,只好自己清了清嗓子问道:“请问姑娘,您是哪里人啊?为什么临近年关了不回家,独自一个人流落在外呢?” 罗晓悠被惊吓的一颗心已经慢慢恢复了正常,随之而来的劳累与饥饿也同时袭了上来,一直不见卓令宣回来,又因为被温暖的棉被包裹的紧密,让她产生了昏昏欲睡的感觉,楼下那一阵人声马嘶她根本就没有听见,直到店小二站到她身边对她说话,她才被惊醒了过来,掀开被子探出头去,意识犹自朦胧着。 “姑娘,刚才楼下来了几位客人,自称是荡剑堡萧家的人,不知道姑娘认不认识他们呢?”店小二见罗晓悠犹自发怔,干脆直接问了出来。 罗晓悠听到荡剑堡三个字,明显震动了一下,但马上就闭起了眼睛,冷漠的道:“没听说过。” “你听见没有?我爹她说没听说过!”卓令宣对着店小二示威的抬高了下巴:“现在你明白了吧?她就是我爹,你赶快出去。” 店小二精明的眼睛没有放过罗晓悠脸上一闪而过的动容,没理卓令宣,继续道:“姑娘,萧家大少爷连夜奔波上百里追踪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妇,风尘仆仆,又憔悴又焦急的样子,这天寒地冻的,把人累坏了怎么得了,姑娘要是萧家大少爷寻找的人,就赶快回去吧,大年底下的,有什么事一定要闹到离家出走的份上呢,当面把话说清楚了不就好了吗?” “你很罗嗦知不知道!”卓令宣不耐烦的站起来赶人:“我爹都说了不认识什么荡剑堡,你还赖在这里干什么?出去!出去!” 店小二被他一路推出了门外,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让这混小子听明白,罗晓悠忽然开了口:“小二哥你请进来。” 店小二大喜,急忙走到床边,垂手侍立。罗晓悠随手从头上拔下一只玉簪递给他:“这个给你,请你不要跟任何人说见过我,我不认识什么萧家的人,也不是离家出走,我只是个躲避仇家追杀无处可去的可怜人,请小二哥高抬贵手,千万别把我的行踪透露给任何人,我先谢谢你了。” 店小二盯着那根玉簪,眼睛陡然亮了起来,那只玉簪做工精细,色泽光润,一看价值就不菲,一时间财迷心窍,哪还顾得了管别人家的闲事,马上伸手捏住簪子揣进怀里,干笑道:“原来姑娘身世这么可怜,小的也不是没眼色的人,请姑娘放心,不管再有什么人来打探姑娘的行踪,小的一律说不知道,请姑娘放心吧,小的这就准备好饭好菜,请姑娘跟小爷享用!” 他点头哈腰的退了出去。 “爹你干嘛给他东西?他明摆着就是想讹人钱财的!”卓令宣气呼呼地道。 “跟你说了我不是你爹!”罗晓悠拥被坐起来,心口好象堵上了一团东西,语气也不耐起来:“你再叫我爹的话,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可是——可是——你明明就是我——”卓令宣张口结舌,见罗晓悠又瞪起眼睛,那个“爹”字终于没敢叫出口。 罗晓悠长出了两口气,稳稳了情绪,问着他:“你是哪里人?多大了?准备到什么地方去?” “你问我这些——你——不是应该知道的吗?”卓令宣嗫嚅着。 “我知道还问你做什么?”罗晓悠没好气的道:“我告诉你听好了,我不是你爹,我叫罗晓悠,是个没有家的人,跟你爹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你少在我面前爹呀爹的叫,让人听到了还以为我是个不正常的人呢!赶快说,你是什么地方的人?” “你真的不是我爹?”卓令宣终于有些恢复了理性,失落慢慢出现在眼底,眼泪也忍不住涌了上来。 “你干嘛哭啊!”罗晓悠吓了一大跳:“你爹早就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跟我说过,人死了是不能复生的,哭有什么用?别哭了,大男人哭起来太难看了。” 卓令宣擦了擦眼泪,委屈地道:“我爹是去年死的,他死了以后我做梦总能梦见他,我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就告诉我快了,快了!等过几天我就回去了。可是我等了他一年多他都没回来,没办法我只好把他的骨灰送回老家下葬,一路上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跑到我的马车上的,突然见到车里出现了一个大活人,我当然以为是我爹复生了回来找我了。我从小跟爹两个人相依为命,他死了我当然想他了,谁叫你死抱着骨灰坛不松手,我才误会你的!” 罗晓悠打了一个冷战,怒叫道:“我怎么知道那是装骨灰的东西,我是觉得身上冷,想找个东西取暖罢了。你这人也是奇怪,干嘛把骨灰坛这种东西摆在马车上呢?还包上棉被,你当骨灰坛跟人一样也怕冷吗?” “他怎么说也是我爹,就算是死了,我也不能让他一路挨着冻回老家吧?”卓令宣振振有辞的道。 “真是服了你了,”罗晓悠无奈的大声叹着气:“真不知道你是聪明人呢,还是个傻小子,做起事来这么古怪的!” “我当然是聪明人了!”卓令宣骄傲地挺了挺胸膛。 “就勉强算你是了!”罗晓悠挥挥手道:“你还没告诉我呢?你到底是哪里人?” 卓令宣刚要开口,店小二的声音在门外高叫了起来:“小爷,姑娘,饭菜准备好了,两位准备在哪里用饭?” 第十四章 罗晓悠一听到饭菜两个字,肚子马上不争气的咕咕叫了两声,饥饿感顿时冒了上来,她踉跄的走下床,大声回复道:“赶快送进来吧。” 店小二应声而进,刚刚把饭菜摆在桌子上,罗晓悠立即抄起筷子,对着一盘炒豆芽开始了猛攻,一抬头,看到卓令宣就坐在他对面,吃饭的速度比她还要快,眨眼工夫,他面前的一盘菜已经吃了个底朝天,马上又开始进攻第二盘! 看着这两个狼吞虎咽的少年男女转眼间将半桌饭菜吃了个精光,店小二咂舌之余,连忙吩咐身后的伙计再去准备新的饭菜,伙计得令,迅速跑了出去。 肚子吃的鼓胀出来,罗晓悠才心满意足的停下了手里的筷子,但眼睛仍然意犹未尽的寻睃着桌子上剩下的食物,眼巴巴看着卓令宣一阵风卷残云,尽数扫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卓令宣,你的肚子是用什么东西做出来的?怎么装得下这么多的东西?”罗晓悠瞠目结舌的看着他,这家伙吃过的东西,估计够萧以仲吃上三天的了! 该死了,怎么又想到那个人了 !罗晓悠狠狠拍了自己脑袋一下! “我每顿饭都吃这么多啊!”卓令宣口齿不清地道,看了看堆叠在一起的碗盘:“唔——今天是比平时多了那么一点,因为我饿了,赶了一天的路,肚子饿一点儿也不奇怪啊!” “我猜你今年没有我大吧?”罗晓悠好奇的问:“毛头小子在你这个年纪都这么能吃吗?” “我当然比你大了!”卓令宣马上从碗里抬起头来反驳道:“我过完年就十八岁了,看你的样子,估计也就十四五岁差不多。” “你十八岁了?”罗晓悠仔细打量他那张娃娃脸,怎么看怎么不像十八岁的样子:“少骗人了,十八岁怎么可能是你这个样子,你看起来跟个小孩子差不多。” “我骗你做什么?”卓令宣提高了声音涨红脸叫道:“我爹从小就很严厉的警告过我,不准我说谎欺骗别人,我说的话都是真的。” 罗晓悠捂着自己的耳朵叫道:“好啦!我信你就是了,叫这么大声做什么?” 卓令宣得意洋洋的抬了抬下巴,继续埋头苦吃。 “你怎么还吃啊?你是猪么?”罗晓悠敲了敲他身边的饭碗:“你家乡在哪里?离这里远不远?” “我的家乡在湖南湘阴县,我也不知道有多远,”卓令宣擦着自己的嘴巴:“我从小在南京长大,一次也没回去过,如果不是因为要赶在下葬的吉时之前到达,这么冷的天我不可能出门的。” 罗晓悠低头想了想,爹娘那里暂时是不能回去的,自己一个人孤身上路的话又没有方向,看他傻头傻脑的样子,应该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干脆就跟他结伴走好了,反正湖南她从来也没有去过,去游玩一番也不错,等时间一长,萧以仲慢慢把她忘记了,她就可以回自己的家了,爹跟娘至多数落她一顿,以后她就可以安心守候在父母身边,一辈子不再嫁人了。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道:“卓令宣,跟你商量一下好不好?我搭你的顺路车一起去湖南,路上我们的食宿一人一半,这样你可以减少一些路上的开销,我也不至于一个人上路太孤单,你看这样怎么样?” “你要跟我去湖南?为什么?”卓令宣好奇的问道。 “不为什么啊?”罗晓悠道:“湖南我从来没去过,我又不知道下一步要去哪里,既然你的目的地的湖南,那我就跟着你去好了。” “可是——我的车坐不开啊,难道你想要跟我一起坐在车外面赶车吗?”卓令宣愣头愣脑的问道。 “真是服了你了!”罗晓悠翻了翻眼睛:“这么冷的天让我坐在车外面赶车,你想冻死我啊!” “那你想坐那里呢?”卓令宣搔着自己的头发:“跟我爹坐在车里面吗?我爹到是不会介意啦——” “他不介意我还介意呢!”罗晓悠一想起那个骨灰坛就打了个哆嗦:“你就不能把它放到马车下面去吗?用绳子绑起来的话应该不会掉下去的。” “那怎么可以?”卓令宣呼一声跳了起来:“我爹一到冬天就怕冷,我才不要把他放到马车外面去呢!” “可是他已经不在了啊!”罗晓悠试图说服他:“他现在说不定已经投胎成了别人的儿子或者女儿,睡在暖乎乎的棉被里面呢!你就算把骨灰坛放在炉子上用火烤,他也不会感觉出来有多暖和,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不行!绝对不行!”卓令宣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说什么我也不能把我爹的骨灰坛放到马车下面去,要是让我爹知道我这么对他,晚上他就该趁我睡觉的时候回来骂我了,绝对不行!” 罗晓悠被他气的说不出话来,但一想到这是人家的一片孝心,也就不能太勉强为难他,只好道:“好吧,不把你爹的骨灰坛绑到车下面,那你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总不能让我一路上跟一个骨灰坛挤在一辆车里吧?” 卓令宣苦恼的低着脑袋思索着,忽然灵光一闪,哈哈笑道:“有了!那辆马车的车板下面有一个夹层,是我爹以前用来储藏东西的地方,应该能放的下一个骨灰坛——” “那就这么说定了,”罗晓悠拍了拍手:“今天晚上的食宿费一人一半,这间房间归我了,你叫小二再给你准备一个房间吧,明天早上起来记得叫我,那么晚安了,你可以出去了。” “哦!”卓令宣点点头,老老实实地转身就要走出去,想了想不太对劲,又转回头来道:“我为什么要答应你跟我一起去湖南呢?搞的这么麻烦的,我能拒绝吗?” “不能!”罗晓悠凶悍的道:“你都已经答应了就绝对不能反悔,君子一诺千金难道你不知道吗?你想做个没有信义的小人吗?” “也不是啦——”卓令宣苦恼的抓着自己的头发,还是觉得哪个地方不太对劲。 “不想做小人的话就这么说定了,”罗晓悠不等她反应过来,马上把他往外推:“赶快去睡觉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好吧,好吧,我去睡觉就是了。”卓令宣连连应诺着走出房间,罗晓悠在他身后用力关上了房门。 卓令宣回头望了一眼闭得死死的房门,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只好转身去找店小二商量去了。 第十五章 马车沿着曲折的官道狂奔着,车后扬起一路漫天的灰尘,两匹健壮的骏马在连续奔波了三四天以后,脚程明显慢了下来,口角边白色的唾沫星子不停的流出来,鼻子里也呼呼喘着粗气。 卓令宣勒住马缰跳下车,心疼的绕着两匹马旋转着,又从车后拿出一个大口袋,倒出一大堆黄豆喂给两匹马吃,之后细心地为两匹马梳理着鬃毛。 罗晓悠从车里探出脑袋,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环视着四周的环境问道:“为什么停下来了,我们这是到哪里了?” “大懒跟小懒跑累了,先让他们休息一下吧!”卓令宣回答道:“这里前后都见不到一个人影子,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 罗晓悠跳下马车,活动着自己僵硬的四肢,一阵寒风吹来,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好冷啊!你都不冷的吗?” “我热的还冒汗呢!”卓令宣扫了一眼缩手缩脚的罗晓悠:“女孩子就是不济事,穿这么多还闹着冷。” 罗晓悠满头的珠翠已经取了下来,头上戴着白色翻毛头巾,身上依旧穿着那件裘皮斗篷,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还是没办法抵挡冬天的寒意,闻言道:“你一顿吃五大碗白饭是假的啊,当然比我要耐冻得多了,我怎么可能比的过你呢?” “我也没说不让你吃啊!是你自己不肯吃,怪得了谁呢?”卓令宣撇撇嘴巴道。 “我哪有你那样的好胃口,跟个猪一样。”罗晓悠白了他一眼,继续在地上跳跳跳。 “这就是你们女孩子不如我们男人的地方了,你承认吧?”卓令宣嘿嘿笑着。 罗晓悠不再理他,绕到马前观察着两匹马道:“大懒跟小懒好象真的累坏了,你看它们都哭了。” 卓令宣哈哈大笑:“你当它们跟你一样啊,它们是累了没错,可是马怎么可能会哭呢?你也太会想了吧?” 两人同行了四五天,彼此已经熟悉了起来,卓令宣是个未经世事的少年,长到十七八岁,心思比罗晓悠还要单纯,罗晓悠凭借自己上次的逃家经验,处处以大姐姐自居,卓令宣狡辩不过她,只好顺着她的心意,但往往在罗晓悠露出马脚的时候,大力讽刺她几句,借此挽回身为一个男人的自尊心,两个人一路吵吵闹闹,还算过的顺利。 罗晓悠不服气的抬高了下巴:“你懂什么啊!我这是站在马的角度来考虑的,马也是有心的知道吗?有心当然就有感觉,有感觉自然会哭,你这个笨头笨脑的家伙怎么可能了解呢。” “好啦,好啦!随便你怎么解释吧。”卓令宣呵呵笑着,继续梳理着马毛。 罗晓悠得意的笑了,刚要伸手摸一摸马鬃,就看见官道上远远扬起一阵灰尘,四五匹骏马疾驰而至,头前那匹白马一映入罗晓悠的眼帘,罗晓悠马上惊跳起来,脸色大变,惶急的左右寻找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怎么了?”卓令宣疑惑的转回头张望着,看到那匹白马,马上咧开嘴巴笑了:“好象是荡剑堡的那个萧公子,真是巧啊,又在这里碰到他了。” 他回过头,骇然看到罗晓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顺着官道跑了下去,而那匹白马经过他身边并没有停下来,一路碾了上去,在罗晓悠一阵惊呼声中,马上的萧以仲伸出手去,一把就把罗晓悠抄进了自己怀里! “你想干什么?”卓令宣大叫着,抬脚就要追上去。 尾随在萧以仲身后的家丁陆续跳下马,纷纷挡在了他的面前。 “你们干什么?想打架吗 ?”卓令宣摩拳擦掌,就要冲上去。 “不准对卓公子无理!”萧以仲远远丢下一句,白马旋风一般拐了个弯,消失在了山岗背后。 家丁不敢违抗萧以仲的命令,但还是堵在官道上,阻止卓令宣追过去。 “你们想倚仗人多就为所欲为吗?先问我这拳头答不答应!”卓令宣举起拳头,朝最近的家丁冲了过去。 “卓公子请稍安勿躁,”那个家丁脚下微闪,避开了卓令宣的攻击,沉声道:“大少爷跟大少夫人有话要说,请卓公子在这里稍等片刻,很快大少爷就会回来了。” “功夫不错啊!居然能闪开我的拳头,再来,再来!”卓令宣眼睛里闪着欲罢不能的光芒,又要冲过去,但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呵呀”怪叫一声,大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谁是你家的大少夫人?” “就是被卓公子误以为是令尊的那位女子。”那家人敛眉垂眼回答道,语气隐含嘲讽。 “她是你家的大少夫人?”卓令宣张大嘴巴:“她不是说她没有家吗?什么时候成了你家的大少夫人了?” “她本来就是我家的大少夫人,跟大少爷发生了一点误会,愤而离家的,”那家人继续道:“大少夫人估计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才故意那样说的,卓公子被蒙在鼓里了。” “这是怎么回事?”卓令宣抓着自己的头发,完全莫名其妙:“她明明有家,为什么要说自己没有家呢?” 几个家人全都是一脸的愤愤不平,这几天因为大少夫人的离家出走,所有下人几乎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贴身跟随萧以仲的人更几乎被折磨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如今面对这个愣头愣脑的傻小子,明明当天就能解决的事情,愣让他多耽误了四五天,几个人不由得又是恼火又是无奈,但除了咬牙切齿之外,简直一点办法都没有。 “卓公子还是静等大少爷跟大少夫人回来吧。”那家人说完话走到一旁,决定不再理他了。 “那你总得告诉我,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会走这条路的吧?”卓令宣意犹不甘的追问着。 “是伫马台驿站的伙计告诉我们的。”家人没好气的道。 “是他啊 ?!”卓令宣恍然大悟,恨恨地道:“他明明拿了晓悠姑娘的东西,还把她的行踪透露给别人,这个人简直太奸诈了!” 一个脾气暴躁的家丁登时就火冒三丈,带头的家丁马上制止了他的冲动,摇了摇头。 那家丁低低诅咒了两句,转过头不说话了。 ps:这里天有些私事在忙,不能及时更新,请大家原谅理解,谢谢大家! o(n_n)o 芸 第十六章 罗晓悠被萧以仲死死的抱在怀里,浑身颤抖又惊慌失措,耳边只能听见不断呼啸的风声和马蹄急促的奔跑声,鼻端回旋着的熟悉的气息搅乱了她的心跳,她又气又恼,从斗篷里挣扎着探头看出去,鼓足勇气大叫道:“萧以仲——” “闭嘴!”萧以仲一脸狰狞又阴郁的表情吓住了罗晓悠,她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任凭他夹裹着自己狂奔着,一颗心高高悬到了喉咙口。 萧以仲催动白马寻到一处背风的山坳跳了下来,抱着罗晓悠走到山石旁边坐下来,将头埋进罗晓悠的头发里,许久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紧张又窒人空气压迫着罗晓悠,她试图慢慢逃离萧以仲的束缚,但萧以仲却更紧的拥抱着她,几乎勒断了她的骨头! 疼痛蔓延在全身,罗晓悠忍耐不住,开始奋力挣扎:“放开我,萧以仲!你想勒死我吗?” “别动!乖乖的,不要动!”萧以仲模糊地声音传了出来,带着掩饰不住的颤抖与哽咽。 他在哭吗? 这个念头一闪进脑海里,顿时吓坏了罗晓悠,她伸出手去,摸索着萧以仲的脸庞,那手上分明潮湿了一片! “以仲,你怎么了?”罗晓悠整颗心揪在了一起,所有的委屈与决绝一瞬间全都烟消云散,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纷纷跌落了下来,用力抱紧他哭道:“你别吓我以仲,我再也不任性了!你打我骂我都行,我以后真的不敢了,我错了!你别生气好吗?” 萧以仲抬起头来,眼睛里微微泛着泪光,唇边却带着如释重负的浅笑,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微笑道:“我从来就没有生气,我只是担心你,现在终于找到你了,我也可以放下心来了。我不会打你,也不会骂你,都是我不好,把你卷进一场混乱里伤了你的心,你不要生我的气才好。” “我不生你气了,真的,”罗晓悠紧紧拥抱着他:“不管你有几个孩子,哪怕你有一百个孩子,我都不生你的气了,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这就够了。” “小傻瓜!”萧以仲激动地浑身颤抖着 ! 连日来的担忧焦急患得患失终于解脱了,看到她能再次回到自己怀抱里,他再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而任由脆弱不可抑止的流露了出来。 “我从来没有过自己的孩子,除了你,我不会跟别的女人生孩子,那天你看到得都是假象,那个孩子不是我的,有人在匕首上做了手脚,那孩子的血液跟任何人都能融合,我们差点就被人给骗了,幸好后来爹跟娘看出了破绽,你不知道,当时连我自己都吓傻了,更别说是你了!” “真的吗?”罗晓悠胡乱擦拭着脸上的泪水,突来的喜悦冲击着她的大脑,让她有些语无伦次:“那个孩子是怎么来的?那个女人不是你以前的女人吗?到底怎么回事?我爹跟我娘他们也都知道了吗?我偷跑出来他们是不是很生气?公公婆婆是不是也很生气?我该怎么办?我不该这么小气的,都是我不好。。。。。。” 萧以仲静静听着她一连串的絮叨,笑容始终悬挂在嘴边,她的情绪转变的比翻书还要快,这么一个直来直去不懂得掩饰自己的人,为了躲避他的追逐,竟然去跟店小二说谎,当时的她一定伤心到了极点!他想一辈子呵护她的纯真,却在无意之中还是让她尝到了人性中的险恶!他想带给她一个难忘的婚礼,却不小心为奸人所利用,险些逼走了她,明白真相以后,她又马上变得焦虑自责,仿佛所有的过错都在自己身上,这份善良与单纯,怎能不让他疼到骨子里去? 抱紧她的身子,借以掩饰自己眼睛里重新涌现的泪水,他小声安慰道:“不用担心,他们没有一个人会怪你,只要你能平安回去,他们一定会开心的。” “我们马上回去,现在就回去!”罗晓悠圈著他的颈项道:“以仲,都是因为我,害你丢下家里的事情不顾,四处奔波着找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这次是说真的,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回去以后,我自己罚自己睡书房,或者让公公婆婆来惩罚我好不好?” “爹娘不会惩罚你的,他们只会感谢你!”萧以仲柔声道:“如果不是你的离家出走,我们恐怕就不可能找得到卓仵作的儿子,找不到他的话,追查那个女人被毒杀的案子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告破了。” “谁是卓仵作?哪个女人被毒杀了?我怎么听不明白你的话呢?”罗晓悠莫名所以的抬头看着萧以仲。 “卓仵作是南京城排名第一的仵作,以前在江湖上专以用毒见长,我爹本来准备找他一起协助调查这次下毒事件,可惜他一年前已经过世了,跟你同行的人就是他的独生子,有他从旁协助的话,相信大有裨益。至于那个女人——”萧以仲皱了皱眉头道:“就是大闹婚礼的那一个!你离开后不久,她就死了,不但她死了,那个无辜的小婴儿也被下了毒,到现在还生死未卜!” “是谁这么残忍,居然连小孩子都不放过?”罗晓悠惊恐的张大了嘴巴,她对于江湖上的风云诡谲从来没有经历过,根本没办法接受这种残酷的事实。 “有些人为了一己之私,往往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别人的生命对于他来说,连一粒草芥都不如,”萧以仲微叹道:“他采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对付萧家,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爹已经派人开始彻查这件事,恐怕今年这个年,萧家不见得能过的安稳了。” “哎呦——以仲!”罗晓悠忽然惊叫了一声:“还有四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我们能赶得回去吗?” “日夜兼程不停歇也不可能赶得回去的!”萧以仲摇头笑道。 “那怎么办?”罗晓悠惶急的道:“不能在家过年,公公婆婆还有爹跟娘一定会失望的,怎么办呢?” “不用着急!”萧以仲安抚的拍着她的肩膀:“来之前我已经禀告过爹娘,如果我们赶不及回去的话,我跟你就在这附近萧家的别院里自己过,此地离铜陵不远,那里有萧家的生意,为了出行方便,所以早就置下地产,你又从来没有去过铜陵,趁此机会不妨到那里一游,你看如何?” 罗晓悠先是一愣,随即大声欢呼了起来,在萧以仲的脸上忘情亲了一下,欣喜的叫道:“以仲,你太厉害了,你是无所不能的,我差点就放弃了你这个好丈夫了。” 萧以仲宠溺的笑看着怀里的罗晓悠,眼神里的爱意毫不保留的表露了出来,罗晓悠回视着他眼睛里醉人的目光,心生情动,拉下他的颈项,主动送上了自己的红唇。萧以仲焦渴又贪婪的吻住她的唇瓣,久久不愿意放开她,直到两个人全都气喘吁吁起来,才不得不分开。 “我们回去吧晓悠,”萧以仲在她耳边低声道:“不能让卓公子等太久,不然就太失礼了。” “好,我听你的!”罗晓悠乖顺的回答道。 萧以仲扶着她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冠,带着她坐回马上,很快回到了卓令宣的马车附近。 第十七章 卓令宣坐在路边的山石旁,旁若无人的大口啃着干粮,完全无视萧家下人偶尔投过来的异样的目光,对于他来说,下人无论出现什么样子的表情,他都不会放在心上,爹生前就曾经告诫过他,身为富户人家的下人,态度都是跟随主人的意愿在转变,对他们是没办法苛责的,以他凡事粗线条的个性来说,分辨别人眼神里的含义是件太费脑子的事情,他不想做,也懒得去做。 迅疾的马蹄声渐渐传入耳朵里,萧家下人纷纷从懒散状态里振奋了起来,毕恭毕敬的侍立在马旁。 卓令宣也从地上一跃而起,远远注视着马上的萧以仲与罗晓悠,罗晓悠脸上那掩饰不住的羞涩与欢喜映入他的眼帘,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笑了,虽然还是搞不明白其中的状况,但是还是为罗晓悠的开心而开心着。 萧以仲跳下马,将罗晓悠小心的放到地上,转身走到卓令宣面前,拱手道:“卓公子,多谢这几天以来阁下对我妻子的照顾,在下感激不尽,在此施礼了。” “别!别!”卓令宣手忙脚乱的摇着手:“我没照顾过晓悠姑娘什么,你别对我这么客气!” 一旁侍立着的下人看到萧以仲对卓令宣礼遇有加,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狐疑的对视着。 “敢问卓公子,令尊大名可是单名一个鹏字?”萧以仲不准备在罗晓悠的事情上跟卓令宣纠缠下去,眼下他最关心的应该是扰乱大婚那件事,卓令宣一看就是个简单又率直,没经过任何人性污浊面所污染的单纯少年,他的心思还停留在孩童的状态里,跟罗晓悠某些地方非常相似,相信他上次隐瞒罗晓悠的行踪也是出于无意识的行为,这样的一个少年,苛责他是没有道理的,所以他选择了直奔主题。 “你怎么会知道我爹的名字?”卓令宣好奇地问道。 看来是没错了! 萧以仲暗暗点头,微笑道:“令尊的大名,相信南京城里的人都应该知道的,对于令尊的仙逝,在下表示深深地哀悼。” “原来我爹这么有名气,我到今天才知道!”卓令宣咧开嘴巴笑了起来。 这愣小子居然听不出来萧大少爷说的是客气话!家人转过身偷偷窃笑着。 “令尊当年在江湖上以用毒见长,不但南京城普通老百姓认识他,江湖上许多老前辈也同样知道他。”萧以仲点头笑道。 “有这样的事吗?”卓令宣惊讶的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爹从来没跟我说起过。” “令尊不告诉阁下他曾经的辉煌经历,应该是有自己的想法,在下不敢妄自猜测,”萧以仲笑道:“上次在驿站相遇,看阁下精于医术,想必令尊是想让阁下走悬壶济世的道路吧!” “我不知道他老人家的想法,”卓令宣骚了骚头发,呵呵笑道:“他只告诉我练武是为了强身健体,读医术是为了济世救人罢了。” “令尊虚怀若谷,真令在下敬佩!”萧以仲真诚的赞叹着,又问道:“不知道阁下对毒之一物是否也有所涉猎?” “毒物啊——”卓令宣歪着头想了想道:“我爹告诉我,毒是天下间最阴险的一种武器,正派的人是不齿于使用的,所以他严格禁止我用毒去伤人” 萧以仲不由得微微感到失望,但卓令宣随即道:“不过我爹曾经命令过我,让我把他总结出来的天下间所有毒的毒性那本书牢记在心里,说那是可以自保的一本书,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萧以仲眼睛一亮,马上道:“那阁下是不是所有毒的毒性都能分辨的出来呢?” “我不知道啊!”卓令宣摊了摊手:“我从小到大没有接触过什么有毒的东西,所以也不知道爹那本书里写的东西是不是真的。” 萧以仲点了点头道:“此言有理,卓公子心思单纯如赤子,应该是一直被卓老前辈呵护在身下生活着的,没有接触过毒方面的东西也不足为奇,那么卓公子将令尊的骨灰安葬以后,下一步准备去哪里呢?” “我还没想过呢,”卓令宣不以为然的道:“如果家乡风景好人也好的话,我就留在那里陪着我爹生活,如果那里没有什么亲人了,我就回南京城报名参加仵作的应试,学我爹做一名真正的仵作。” “也就是说,卓公子对于将来还没有明确的计划了?”萧以仲道,看卓令宣点头,他马上道:“时下有一桩事件正困扰着家父,是有关无名之毒方面的,卓公子既然对毒有深刻的认识,不知道有没有兴趣跟家父一起探讨一下呢?” “我?”卓令宣愣愣的指着自己的鼻子:“我能行吗?” “当然可以!”萧以仲点点头道:“阁下虽然没有接触过有关毒方面的事情,但阁下脑子里有一本天下毒物大全,那就是世间最宝贵的资料财富,如果可以通过他解救一个小婴儿的生命,相信令尊在天之灵一定会甚感欣慰的。” “你是说,有个小婴儿中了无名之毒?”卓令宣吓了一跳。 萧以仲点头道:“此事说来话长,这样吧,此地离铜陵不远,请卓公子移驾到铜陵府萧家的别院中暂时小憩,容在下一一道来。” “当然可以!”卓令宣立刻满口应诺,只要遇上别人有困难的时候,他都会不遗余力的伸出援手,何况现在关系到一个小婴儿的生命,他自然义不容辞,可是一想到爹的骨灰,他马上又踌躇了起来。 “我可能不能耽搁太久,风水先生说过,让我必须赶在二月初二之前将我爹的骨灰安葬在家乡的祖坟里,不然吉时错过的话,我爹就不能在地下保佑我了!” “卓公子请放心,关于令尊的骨灰一事,就包在在下的身上,”萧以仲郑重的点头:“在下会派家人在二月初二之前将令尊的骨灰送回阁下的家乡,并且备下三牲厚礼随同前往,如果事情进展的顺利,阁下应该能在一个月之内抵达家乡的。” 卓令宣仔细斟酌了一下,下定决心道:“那也好,如果我爹知道我是因为救人才耽误了他的下葬时间的话,相信他也会原谅我的,他好象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那什么土来着。” 一旁的下人又在掩口偷笑,萧以仲威严的目光扫了过去,下人马上噤若寒蝉,低下了头。 “老王你带一个人原路返回,通知老爷夫人,其他人为卓公子带路。”萧以仲轻声吩咐,几个下人马上领命,分头行事。 萧以仲扶过罗晓悠,温言道:“你还是坐卓公子的马车吧,天气太过寒冷,你穿的又单薄,不适宜坐在马背上。” 罗晓悠听话的点点头,萧以仲搀扶着她坐进马车,自己飞身上马,命令下人头前开路,一行人浩浩荡荡向铜陵方向疾驰而去。 第十八章 时近黄昏,终于赶到了铜陵城外萧家的别院,那是一座占地仅有五六亩大小的小巧建筑,依山而建,青砖碧瓦不见一丝奢华,走进去只见回廊曲折相连,贯穿前后两重院落,院中干净整洁,几个看护别院的下人早就接到了命令等候在那里,萧以仲命人带领卓令宣到客房沐浴更衣,之后在偏厅设宴,三人坐下来,萧以仲这才开始讲解整个事情的经过,卓令宣听到如仙猝死的时候,一向开朗的脸上不知不觉布满了疑云,拧眉陷入了沉思之中。 萧以仲没有打扰他,浅酌了一小口酒,转头看着一直在沉默着的罗晓悠,罗晓悠轻咬唇瓣,愁眉深锁,萧以仲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打断了罗晓悠的沉思,她勉强笑了一下道:“那个女人太可怜了,死了都不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还有那个孩子,他还那么小就被人下了毒,如果不幸死了的话,他的爹娘该多伤心啊!” 萧以仲拍了拍她的肩膀,夹了一筷子菜到她碟子里,示意她吃下去,开口道:“这就是为什么爹希望能找到卓公子请他帮忙的理由,这种毒无色无味,发作起来没有任何征兆,杀人于无形,爹跟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毒。本来爹是准备请卓公子的令尊大人前来帮忙,可惜卓前辈已经罹世,在南京城里又遍寻不到卓公子的影子,幸好你这次离家,误打误撞竟然碰到了他,也算是不幸中之大幸了。” 罗晓悠没想到自己无意之中竟然帮上了萧震首的忙,忍不住有些得意,但一想到自己的出走闹的荡剑堡人仰马翻,实在高兴不起来,问道:“你那天不是回去了吗?是从哪里发现我的行踪的?” “多亏你送给店小二的那只玉簪子,才让我寻找到你的线索的 !”萧以仲微笑道:“店小二知道那玉簪子造价不菲,本想换成银钱过个好年的,恰好他去当簪子的那家当铺是我萧家的生意。我知道你出走的时候身无分文,如果想筹钱的话,只有变卖头上的首饰,所以我早就提前通知了南京城附近所有萧家的当铺,只要一看到你或者是你头上的首饰出现,一定要把当东西的人留下来打探你的消息,我这才知道,原来那天你就睡在楼上的客房里,可惜我一见到马车里的那只骨灰坛,马上就失去了信心,没有多想就回去了,不然怎么可能让你多受四五天的苦呢?” 罗晓悠垂着头满脸愧悔,悄悄伸出桌子下的手塞进萧以仲的手里,萧以仲将她的手紧握在自己的大掌里,继续道:“我一回到家,爹娘马上看出来我气色不好,立即命令我回房休息,我想起卓公子送我的那粒药丸,拿了出来,爹马上就对那药丸发生了兴趣,一听说赠药的人是卓公子,连连顿足,正遗憾不能见到卓公子的面,恰巧下人心急如火送来了你的消息,所以我马不停蹄就追下来了。” “就是说,你连续好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吗?”罗晓悠心疼的寻睃着他的脸颊,他脸上沐浴过后只有微微的苍白。 “我没什么大事的,多亏了卓公子那粒灵药,除了长途奔波该有的疲惫之外,我一切还算安好。”萧以仲微笑着摇头,安抚的梳理着她的秀发。 “我明白了!”沉默中的卓令宣忽然哈哈笑了起来,无视两个人的亲昵,兴奋地叫道:“毒若无色无味,配方有十一种,其中三种出于中原,三种出于西域,其他五种均出于苗疆!” “卓公子能分辨的出来那是出自于那里的一种吗?”萧以仲拉回心思,专注的问道。 卓令宣神情黯淡了下来,摇头道:“分辨不出来,除非能看到那把匕首我才能看出来。” 萧以仲沉吟了一下道:“既然是这样,我们明天就赶回荡剑堡,可能这个年要在路上过了,卓公子以为如何?” “没关系!”卓令宣洒脱的挥挥手:“每年都能过年,少过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还是小孩子的生命比较重要。” 萧以仲赞赏的点头,转头看着罗晓悠,罗晓悠马上道:“我也没关系,这里还有的是机会能来,我同意卓令宣的话,以仲你来决定吧!” “那好吧,吃过饭大家好好休息一夜,明天早上就出发!”萧以仲招呼卓令宣:“卓公子不必客气,请尽管放量吃,仓促之下没有准备什么好东西,等回到荡剑堡,在下再好生款待卓公子。” “跟你说了我不是什么公子,这些公子少爷的称呼我也不习惯,还是直接叫我的名字吧。”卓令宣笑嘻嘻的抄起筷子大快朵颐。 “也好,我就直接称呼你令宣!”萧以仲点头,笑看他独自吃喝的不亦乐乎,完全没有陌生人的拘束感。 也许是爱屋及乌的关系,面对与罗晓悠性格相似的他,又蒙他初见面就肯将绝世灵药相赠,一路上对罗晓悠照顾有加,萧以仲在心底除了感激以外,倒是颇为欣赏他的为人,另一方面,他其实也有自己的私心,罗晓悠能遇见这么一个还未解情意的愣小子,何尝不是自己的幸运,他不相信除了自己,没有别人会对罗晓悠的娇俏动人不动心,可现在看到卓令宣的心思全都放在了饭菜上,对他跟罗晓悠之间的亲昵举止完全不放在眼里,他的那颗忐忑的心也就安稳的放下来了。 “以仲,你在发什么愣呢?为什么不吃饭?”罗晓悠推了推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我很好!”萧以仲回于她一个浅笑,举起了筷子。 一餐饭吃的时间很长,卓令宣食量惊人,又对到嘴的美食赞不绝口,酒足饭饱以后,几乎累瘫了自己,摇头晃脑的站不起来,惹得萧以仲忍俊不禁,命下人将他送回来客房。他与罗晓悠双双回到卧室,耳鬓厮磨了片刻,因为想到明天又要赶路,所以萧以仲克制着自己并没有纵情,早早就睡下了。 第十九章 第二天凌晨,萧以仲首先安排两个下人,按照卓令宣提供的路线,先将卓鹏的骨灰送回故里,三个人带领余下的两个下人启程赶回荡剑堡,饶是快马加鞭,还是在初一日过午才回到了荡剑堡,江管家获悉他们的行踪以后,立即通知了堡里所有的人,不到一柱香时间,萧家所有主人全部集结到大厅里,静等他们的归来。 罗晓悠跳下马车,走到萧以仲身边,满脸都是瑟缩与胆怯,迟疑着不敢走进大门,萧以仲看出了她的紧张情绪,拉起她的手鼓励道:“不必害怕,爹跟娘不会为难你的,你跟在我身边就好。” 罗晓悠点点头,亦趋亦步走在萧以仲身侧,三个人穿过院落走进大厅,一见到满面含笑的萧震首夫妇和不怒而威的罗威以及泪水涟涟的罗夫人,罗晓悠脚下软绵绵的顿时没有了力气,萧以仲半拖半抱把她拉了进去,罗晓悠“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罗威长身而起,两步走到罗晓悠面前,闪电般扬起手来,对着罗晓悠的脸就挥了过去! 罗晓悠尖叫了一声闭起眼睛,却感觉到萧以仲整个身子猛扑过来,将她覆盖在身下,罗威那一掌结结实实落在萧以仲身上,传来“啪”的一声闷响,显然那一掌罗威在盛怒之下并没有保留力气,想象不到如果这一掌真的挥到罗晓悠脸上,那后果将会是什么样子的! “岳父大人请息怒!”萧以仲怀抱瑟瑟而抖的罗晓悠,陪笑劝解道:“晓悠已经知道错了,请岳父大人手下留情!” “死东西!你想打死女儿吗?”罗夫人惊跳起来,连拉带拽的将罗威拖回椅子上,气怒又心疼的数落着罗威:“晓悠她还那么小,你怎么狠心下的了手,真要打死她,我就跟你拼了这条命!” “阿威,干嘛生那么大的气呢,”霍婉茵慌忙笑着劝解道:“晓悠平安回来了就好,真要打死了她,不止梅儿心疼,我家仲儿恐怕也该恨死你了,你这个做岳父的应该体谅一下女婿的心情吧?” 罗威岂有不知道萧以仲对罗晓悠的情意的,但罗晓悠这次搞的萧家人仰马翻,他这个做岳父的实在脸上无光,打她就为了出一出心口这团闷气,何况他也知道萧以仲的身手,他那一掌十有八九是不可能落到罗晓悠身上的,果然被他料个正着。瞪了一眼泪流满面的罗晓悠,他冷哼了一声,板着脸转过头不再理她了。 “以仲,你疼不疼?”罗晓悠紧张的抓紧萧以仲,眼泪扑簌簌流下来。 “我没事,”萧以仲柔声道:“快去吧,给岳父大人端茶认错,请他老人家别再生气了。” “我不需要!”罗威冷然开口:“你应该先给你的公婆认错!” 罗晓悠抖抖索索放开萧以仲,跪行到萧震首夫妇面前,接过侍女手里的茶碗举过头顶,哽咽着小声道:“公公喝茶。” 萧震首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命令侍女塞给她一个大红包,哈哈大笑着道:“我这一杯媳妇茶喝的到好,足足等了两年才喝进嘴里,说出去谁会相信呢?” 坐在底下的四个晚辈全都抿起了嘴巴,霍婉茵瞄了丈夫一眼,嗔道:“这个时候还开玩笑,没见晓悠吓成什么样子了?” 萧震首微笑着捻须不语,霍婉茵接过茶碗喝了一口,对罗晓悠使了个眼色,罗晓悠擦擦眼泪,又跪行到罗威夫妇面前,一双手抖得茶碗里的热茶都漾了起来,烫伤了自己的手背,怯生生地道:“爹喝茶。” 罗威理都不理,罗夫人急忙伸手代他接过茶碗塞到他手里,拉起罗晓悠,抚摸着她烫伤的地方道:“别理你爹那头犟牛,快让娘看看瘦没瘦?”手摸索着她的肩膀,满眼都是心疼:“好象瘦了不少,脸都尖了,可委屈我的女儿了!” “娘,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罗晓悠低头道。 “知道错就好,下次绝对不准再犯了!”罗夫人拍拍她的头轻哄道:“你不在这几天,以仲就象丢了半条命一样,有这样的好丈夫,打着灯笼都没处找去,你要再不知道珍惜,娘都不站在你这边了!” “我知道了娘!”罗晓悠拼命点头,罗夫人将她交到萧以仲手里,萧以仲笑着扶她坐到椅子上,拉过一脸稀奇正看着好戏的卓令宣道:“爹娘,岳父岳母,我忘了介绍,这位就是路上照顾晓悠的卓老前辈的公子卓令宣。” “原来是卓公子,请恕萧某人失礼了。”萧震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令宣拜见几位前辈!”卓令宣笑嘻嘻的一揖到地:“大家还是叫我令宣吧,公子这个称呼晚辈听着别扭。” “既然卓公子坚持,那萧某人恭敬不如从命了。”萧震首客气地请他坐下,但卓令宣却摇摇头道:“前辈不要客气,萧大哥来之前什么都告诉我了,我想现在就看看那把匕首行吗?” 萧震首微愣了一下,萧以仲道:“爹不用太惊讶,令宣他今年刚满十八岁,自小与卓前辈相依为命,卓前辈想是一直将他尽力保护在羽翼之下,所以养成了他坦率直爽,没有任何心机的个性,他对于人情应对这方面的繁文缛节从来没有接触过,可以说犹如一张白纸一样。” “原来如此!”萧震首释然的点了点头,笑道:“既然如此,那令宣就随我来吧,茵妹以伯,还有阿威梅儿,你们四个也随我来。” 萧以伯低头嘱咐了蓝婷两句,跟着萧震首走了出去,罗夫人也不放心的叮嘱了罗晓悠几声,尾随着在其他人后面也出去了。 第二十章 罗夫人几个人的身影刚刚消失在视野里,萧以佑就跳了起来,扶着冯子羽略显臃肿的身子走到罗晓悠身边,挪揄的笑道:“我说大嫂,三弟带着弟妹给你磕头了,红包拿来吧,我儿子还等着数钱呢。” 罗晓悠涨红了脸,低头不敢言语,萧以仲走过来拉起她的手,对萧以佑道:“见面礼早给你们预备好了,一会儿就叫下人抬到你房里去,保证让你儿子数钱数到手抽筋。” 萧以佑跟冯子羽一起笑起来。 萧以仲转对蓝婷笑道:“婷儿你先回房去吧,老二跟爹他们一忙起来,就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了,这里天凉,坐久了对身体不好!” 蓝婷笑着点头,在侍女的搀扶下回房间去了。 “大哥,你是想现在回房间跟大嫂说悄悄话吗?”萧以佑了悟的拉起冯子羽的手道:“那我们也不碍眼了,我跟子羽也回房间说悄悄话去了。” 吃吃笑着,他们两个也离开了大厅。 萧以仲无奈的摇摇头,对萧以佑的戏谑一点办法也没有,回手圈住罗晓悠的身子,带她回到了卧室。 侍女们欣喜的迎接着他们,为他们沐浴更衣,厨房早就准备好了饭菜,用过饭以后,两个人才有时间躺下来好好将养一下疲惫的身体。 这一觉睡的很足,掌灯的时候方才醒了过来,询问之下,才知道萧震首他们直到现在还没从练功房里走出来,连晚饭都是传到那里去吃的。 想不到连卓令宣这个活资料库的到来都不能马上解决问题,萧以仲不由得暗暗担心,吃过晚饭,留下罗晓悠在房间里继续休息,他很快来到了练功法。 家人正收拾着一楼吃剩的饭菜,萧以仲越过他们走上二楼,发现书房的大书桌上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卓令宣跟萧震首埋头在里面忙碌着,而萧以伯与罗威夫妇站在顶天立地的书架旁边翻找书籍,房间里没有霍婉茵的影子,他奇怪的问道:“娘呢?怎么不见她?” “你娘去抱那个孩子了。”萧震首头也不抬回答道。 “看样子解药有眉目了是吗?”萧以仲问道,眼看卓令宣将几味药草混合在一起,放在风炉上熬煮着。 “还不能肯定!”萧震首蹙眉道:“这种毒的成分非常稀奇,令宣的父亲遗留下来的资料里也没有记载,所以我们在摸索中配置了几味解毒药剂,可惜都没有太大的把握,那孩子生命的迹象越来越微弱,恐怕再延误下去就该有危险了,所以只能尝试给他服用这几种解毒剂,看看哪一种比较有效。” “这么多药剂混杂在一起,那孩子能禁受的住吗?”萧以仲也蹙紧眉头。 “没有办法啊!”卓令宣插口道,用力扇着风炉:“再等下去的话,我们所有的功夫不就白费了吗?现在只有让他亲自试药了,如果连试都不试一下的话,那孩子恐怕就真的没命了。” “这么冒险的方法,是谁想出来的?”萧以仲狐疑的望着自己的父亲,萧震首在他记忆里,从来就是个小心谨慎,思虑周全的人,不然不可能挣下这么大的家业,这么违背常理的事情,他有些不相信父亲居然认可了! “是我!”卓令宣大声道:“我觉得,与其在这边踌躇不前,不如大胆给他用药,虽然药剂之间可能有冲突,但也许在冲突之间,会发生不可思议地变异,药物既然能令人或生或死,必然有什么我们所不了解的相生相克的关系存在着,两种同样救人的药物混合在一起,或许反而能置人于死地,反之也是一样,那如果把两种能解毒的药物混合在一起,给中了毒的人服用的话,是不是也能产生以毒攻毒的效果呢?我不敢肯定这是一个好方法,但是现在危急关头,为什么不试试看呢?” 萧以仲惊讶无比的注视着这个侃侃而谈的少年,心底竟然产生累了一丝错觉,这个人还是那个粗线条又浑浑噩噩的愣小子吗?他所讲出来的见解居然超越了一个成年人的思虑范围,假以时日的话,他的前途必不可限量! 萧以仲从心底升起了一抹欣赏的意味,看着萧震首,萧震首笑道:“就是这个理由,让我们没办法再犹豫下去,这孩子的思想并不像外表所表现出来的那样简单,或许应该被称作大智若愚吧。” 卓令宣好象根本没见他们讲话,全神贯注着风炉上的药物,倒出一部分药液,又加上两味,然后继续对着风炉大力扇着扇子! 脚步声传了上来,霍婉茵出现在楼梯口,身后尾随着几个侍女,抬着暖炉棉被等等取暖用具,在书桌旁边布置了一个简单又温暖的临时卧榻,霍婉茵小心翼翼地将那孩子放了上去,解开包裹着的被子衣物,萧以仲看过去,发现那是个四五个月大的小男孩,双眼紧闭,脸色焦黄,几乎听不到呼吸的声音,如果不是胸口微微起伏着,简直跟活人两个字没办法联系在一起,萧以仲叹了口气,转过脸不忍再看了。 卓令宣将熬好的药物放在一旁冷却,又低头在萧以伯等人送过来的书里飞快翻阅着,不时与萧震首交换着意见,萧以仲看他们全都沉浸在忙碌之中,自己帮不上任何的忙,只好悄悄退了出去。 第二十一章 回到卧室,罗晓悠正在跟侍女们闲话家常,见到他回来,侍女马上退了出去,罗晓悠担忧的问道:“怎么样了?公公他们治好那个孩子了吗?” 萧以仲摇摇头,坐到椅子上道:“事情太过棘手,爹他们在做最后的努力,我怕我呆在那里会影响到他们,所以先回来了。” 罗晓悠见他愁眉深锁,自己的心情也跟着低落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宽慰他,只好走到他身后紧紧拥抱着他,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 萧以仲拍了拍她的手道:“我想到那个无辜的孩子,才只有四五个月大,就徘徊在生死边缘,那孩子的父母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又该怎样思念着他,老天垂怜的话,保佑那孩子逃过着一劫吧,即使将来找不到孩子的父母,萧家也不算愧对他们,或许将来在萧家平安长大,会成为第二个管野也说不定。” “那孩子是个男孩吗?” “嗯!是个眉清目秀,五官端正的小男孩,长的非常漂亮,”萧以仲叹息着:“那孩子如果没救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那我现在就为他祷告,过往的神仙们一定能听的见的。”罗晓悠马上双手合什,嘴里喃喃有词,东南西北团团遥拜着。 萧以仲看着她一脸虔诚的样子,微笑着摇摇头。 房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一个侍女惊慌失措的飞跑进来,在门外颤声禀告道:“大少爷,不——不好了——您赶快到前厅去一趟吧,江管家被人打伤了,有一个凶神恶煞的人闯进咱们府里,正在大厅里捣乱呢!” 萧以仲悚然一惊,马上站起来冲了出去,急问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到荡剑堡来捣乱,他说他叫什么名字了吗?” “奴婢不知道,传话的下人没来得及说,就跑去通知三少爷了。” “老爷他们知道了吗?”萧以仲飞步冲出房门,急问道。 “老爷那里暂时不让人打扰,没办法只好先来通知大少爷了。”侍女气喘吁吁,跟不上萧以仲的脚步,萧以仲早就跑的没有影子了。 在她身后,罗晓悠的影子也尾随着萧以仲跑了出去。 还没走进大厅,就听见大厅里传来巨大的吼叫声:“萧震首那老儿在那里,还不滚出来见我,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出来,是不是心里有愧,躲着不敢见人,你们这些狗奴才都给我滚远一些听到没有!” “大少爷您可来了!”家人见到飞奔而至的萧以仲,全都好象见到了救星一样。 “怎么回事?江管家现在怎么样了?”萧以仲匆忙问道。 一个下人禀道:“江管家在下房里休息,这个野人闯进来找老爷,江管家阻止不了,就跟他动上了手,谁知道只过了二十几招,江管家就着了他的道,被他打的吐出来一大口血昏了过去。” 萧以仲倒抽了一口冷气,江管家曾经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武功仅次于自己的父亲,却不料在这个来历不明的人手底下只撑了二十几招,这人的武功岂不是还要在父亲之上?几时萧家惹上了这样的大仇家? 推开下人,他举步就要走进大厅,身后一双小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回头一看,罗晓悠脸色苍白站在她身后,紧张的望着他的眼睛。 “怎么跟来了?”萧以仲皱眉微愠着,扬声道:“来人,送大少夫人回房间!” “我不要!我不回去!”罗晓悠拼命摇头:“那个人太危险,你不能进去!” 萧以仲掰开她的手指,命令下人:“赶快送她回去!” 转过身,他疾步冲进了大厅。 “你是谁?萧震首那老儿在那里?”来人昂首阔步走了过来,一双铜铃一样的牛眼上下打量萧以仲。 “在下萧以仲,请问这位大侠找家父有何贵干?”萧以仲抱拳道,也同样打量着他,这人的身高足足高出了他一个头,身上一件灰色棉袍看不出颜色,落满了尘土斑斑,粗壮的胳膊上只有一只衣袖,能看见肌肉有力的虬结在一起,头发蓬乱,满脸虬髯,一双眼睛炯炯然喷发着怒火。 “我不跟他儿子啰嗦,冤有头债有主,你赶快叫你老子出来!”壮汉不耐烦的转过身,看都不看他一眼。 “家父现在确实不方便见客,请问大侠尊姓大名,在下一定代为转告!”萧以仲温言道。 “你想替你老子下逐客令吗?门都没有!”壮汉抬腿向内室冲过去:“我今天就把荡剑堡翻个底朝天,不信找他不出来。” “大侠留步!”萧以仲脚尖点地,直窜过去,没想到这壮汉竟然无理到这个地步,心下不免微微气恼。 那壮汉闻听后背风声传来,速度极快,知道萧以仲也身怀武功,回手就是一拳,捣向萧以仲面门。萧以仲微一偏头,躲过他的攻击,谁料那壮汉另一只手夹带着一阵风声,向他腰侧直扫而去!萧以仲大吃一惊,那壮汉虽然膀大腰圆,出拳的速度却快的惊人,拳头厚重犹如一座小山,如果被他扫上的话,恐怕下场一定难于想象!急中生智,他脚尖点地,霍的低下头,绕过攻向自己面门的拳头,深吸一口气,奋力从壮汉的身侧滑了出去,堪堪躱过了腰间那只拳头的攻击,但那壮汉浑厚的内力还是令他体内气血一阵翻腾,脚步也迟缓了下来!那壮汉想也不想,合掌砸向萧以仲的后背,萧以仲此时半个后背都卖给了他,急切之间无法回拳抵挡,暗叫糟糕! 就在此刻,通往内室的侧门边忽然闪出一个人来,大喝一声,合身向壮汉扑了过去,目标是那壮汉腋下的三寸软肋,那壮汉凛然一惊,慌忙回身闪避,萧以仲压力一轻,倒退两步稳住了身形,回头一看,原来是萧以佑及时赶到,采用围魏救赵的方法,解除了他的困窘! “以仲!”罗晓悠分开下人的阻拦,不顾一切的冲了进来,刚好看到萧以仲被壮汉袭击,吓的魂飞魄散,踉跄着飞奔过来,一把扶住萧以仲。 “不是告诉你回房间吗?”萧以仲惶急的道,捂住胸口,勉强压制着翻腾的气血,为免伤及她,只好由她搀扶着走到了旁边。 第二十二章 “哈哈!小子,有两下子!”那壮汉躲过萧以佑的攻击,见他负手站在对面没有进攻,知道上了他的当,马上摩拳擦掌就要反攻回去,萧以佑伸手挡在身前,沉声道:“兄台气势汹汹找上萧家,既不说明原由,又不自报家门,还对我大哥痛下杀手,究竟什么意思?” “原来你也是萧震首的儿子?”那壮汉冷哼道:“萧震首三个儿子,一个在这里,另一个不会武功,难道你是萧家逐电剑法的嫡派传人萧以伯?” 萧以佑笑了一下,不置可否,淡然道:“大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就算你是萧以伯又怎么样?”那壮汉横眉立目面对萧以佑:“你的武功怎么也赶不上你老子,想拦住我恐怕没有这么容易!”陡然大喝一声,双拳挥出,又是大开大合的功夫,拳拳攻向萧以佑的要害之处! 萧以佑并没有与他正面相搏,而是倚仗轻功的优势闪避着。 论起武功,这壮汉的身手绝对敌不过萧震首,他之所以能打伤江管家,完全是因为他们的武功路数都是属于硬功一路,单以力量互博,江管家的外形上就吃了大亏,加上心存忍让,不免居于下风,而现在萧以佑纯粹用身法与他缠斗,那壮汉身高膀大,反应略显滞重,即使他武功高于萧以佑,一时之间也没办法立刻取胜,直气的哇哇大叫,两只拳头更加挥舞的虎虎生风,招招不离萧以佑的要害之处! 外人看萧以佑躲避的轻松潇洒,其实他心中也是叫苦不迭,那壮汉内力浑厚,两只拳头带起的劲风将他完全笼罩在其中,随着攻势越来越强大,他能躲避的范围也越缩越小,时间一长,恐怕自己终究要败落无疑,正苦思解救之法,冯子羽清脆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左七右三,移形换步,夜叉探海,攻他气海穴!” 萧以佑毫不犹豫,脚踏九宫步法,一个移形换位,恰恰在那壮汉举双拳攻他面门的时刻闪到他身侧,并起双指直捣他小腹的气海穴! 空门被萧以佑捕捉到,那壮汉显然吃了一惊,急切间硬生生回拳自保,猛退两大步,萧以佑趁机闪身后退,脱离了对方掌风的束缚,飞身落到冯子羽身畔,气息也有些微的紊乱。 那壮汉站稳脚跟,运气三转,已经恢复了正常呼吸,研判的目光望向冯子羽:“你又是谁?” 冯子羽扶住萧以佑笑道:“刚刚跟你过招的是我丈夫,我只是一介妇人,名字不值一提。” “你刚才三两句话就帮你丈夫解了围,虽是一介妇人,却也不简单!”那壮汉中肯的评价道,马上又冷下脸来:“萧震首到底在哪里?净是你们这些小辈敷衍我,如果他再不出来的话,我就真的不客气了!” “大侠何须如此,有话请慢慢道来,”冯子羽笑道:“我公公现在正在为人解毒疗伤,关键的时刻怎能去打扰,万一那人因此丢掉了性命,我公公一番心血岂不是白费了,所以还请大侠见谅。” “他现在救别人的命,那我儿子的命就算了吗?”那壮汉脸上闪过一抹浓重的恨意。 萧以佑几个人交换了一个眼色,萧以仲走上前道:“大侠还请到偏厅叙话,在下已经派人通知了家父,他那里事情结束之后,一定会马上赶过来的。” “如果不是看在他现在救人的份上,我一定闯进去拆了他的骨头,也罢,就让他多活几个时辰吧!”那壮汉席地而坐,稳如泰山:“我就在这里等他,哪儿也不去!” 任凭萧以仲等人如何劝说,那壮汉始终不发一言,萧以仲无奈之下,只好任由他去,劝走罗晓悠,嘱咐萧以佑好好看牢那壮汉,自己急匆匆赶到了江管家的住处。 江管家盘膝坐在床上正在调息,萧以仲观察一番他的伤势,知道并无大碍,暂时放下了心,然后直奔练功房而去。 守在门口的下人急的团团乱转,可是没有萧震首的命令谁都不敢闯进去,萧以仲不等家人上来解释,急匆匆上了二楼,刚刚迈进房间,忽听那婴儿呜哇呜哇的大哭了起来,卓令宣一蹦三尺高,哈哈大笑起来:“好了好了!活了活了!” 屋内的众人长出一口气,全都露出了笑容,紧张的空气似乎一下子轻松了下来。 “爹,那孩子的毒解了吗?”萧以仲问着,快步走到婴儿的旁边,只见那孩子双手挥舞,两只小脚四处乱蹬着,脸上的焦黄色渐渐褪去,闭着眼睛,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大声哭喊着。 “孩子没事了,不知道是不是误打误撞,总算命是保下来了。”萧震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对霍婉茵道:“去叫奶娘准备一下,一会儿喂这孩子点儿奶水,这七八天可苦了这小子了。” 霍婉茵点点头,小心包裹好孩子,转身下楼去了。 “爹,大事不好了!”萧以仲这才有时间禀告前厅的事情:“大厅里来了个不知名的壮汉,打伤江管家不说,还口口声声要您去见他,我跟以佑好不容易才把他阻拦在了大厅里,您看您现在是不是到前厅去看看。” “老江被人打伤了?”萧震首微吃了一惊,马上走向楼梯口:“是什么样子的壮汉,他跑来找我有什么目的?” “他死活不肯告诉我们,一定要您去了才肯说,”萧以仲尾随在他身后:“但我听他的口气,好象是找您来寻仇的,您游历这段时间与人结过仇吗?” “没有的事!”萧震首拂袖道:“我跟你娘这次出门,一是游山玩水,二是为了你跟以佑的婚事,江湖上的恩怨能避则避,怎么可能结下什么仇人呢?” “那孩儿就猜测不出来了。”萧以仲皱起眉头。 练功房门口,霍婉茵接到下人的报告,正要准备回去通知萧震首,见他们匆匆走出来,立即与他们会合,三人直奔大厅而去。 第二十三章 还未走进大厅,就听见那壮汉声如洪钟的吼叫声:“我怕什么?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名门正派,面子比什么都重要,借你们胆子也不敢在饭菜里下毒,除非你们想遭受全江湖人的唾弃,反正我这条命也不准备活着回去,吃就吃!” 一阵狼吞虎咽之声,冯子羽的笑声传了过来:“大侠果然有胆有识,我夫妻深表钦佩,看您的行事为人,应该是个光明磊落之人,为什么不能把找我公公的理由说出来呢?大家都被蒙在鼓里,万一有什么误会,动起手来两败俱伤的话,岂不是彼此都伤了和气?” “我说过了,除非——”壮汉嘴里含着食物,正要打断冯子羽的话,突然看见内室门口出现的萧震首与霍婉茵气度不凡,直觉上就是自己想找的人,立即踢开身边的食盘豁然起身,怒瞪萧震首道:“你就是萧震首?” “正是!请问大侠因何事造访荡剑堡?”萧震首淡然问道。 “好哇!终于让我等到你了!”那壮汉二话不说飞扑过去,两只小山一样的拳头卯足了力气,直攻向萧震首。 “大侠未免太小看我萧震首了!”萧震首面色一沉,脚下微微使力,不避不闪,双手握拳,迎上了那壮汉挥过来的双拳,四只拳头在空中相撞,一股强力的劲风吹的旁观的众人纷纷后退,那两人的拳头好象胶着在一起了一样,竟然互相使用内力比搏在了一起。 “佑儿,速速带子羽回内室!”霍婉茵高声呼叫,萧以佑抱起冯子羽,箭步闪出大厅,霍婉茵袍袖挥舞,将劲风阻挡开去,挡在了萧以仲的身前! 大厅里破碎的家具刚刚被人清理干净,但劲风过处,四角的梁柱也不免被吹的簌簌落下了灰尘! “娘,这个人好浑厚的内力!”萧以仲脸色微变。 “看这个人的年纪还不到四十岁,内功修为居然能到这个地步,也算一个难得的奇才了!”霍婉茵暗运内功,牢牢将萧以仲保护在自己身后。 半盏茶的时间,忽听萧震首大喝一声,四只拳头陡然分开,壮汉踉跄着倒退了十几步,背抵梁柱,胸口气血上下翻涌,勉强才站稳了脚跟。 萧震首同时倒退三大步,双拳微微抖动,显然内力也消耗了不少,背负起双手,他隐忍怒气,冷冷道:“阁下内力纯正浑厚,不知道与泰山岱岳门有何渊源?” “萧老儿果然见识过人!”那壮汉挺起胸膛道:“不错,我师出岱岳门,宋槐远就是我的名字!” “远、山、青、冥!原来阁下是岱岳门的首席大弟子,失敬失敬!”萧震首拱手为礼:“宋大侠远迢迢找到荡剑堡,坚持见我萧震首,不知道究竟为了何事?请宋大侠不妨直言。” 宋槐远刚刚与萧震首对那一掌,已经知道自己不是萧震首的对手,但身怀杀子之仇,即使豁出这条命去,也不能示弱给他,傲然道:“我宋槐远虽然是个粗人,但也绝不是个滥杀无辜的恶人,如果不是因为你先杀了我甫出生的儿子,我的老婆不会当场昏迷,至今未醒,我也不会寻到你府上来滋事,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今天为了我那冤死的儿子,还有我尚在昏迷中的老婆,我这条命就豁出去了,不跟你同归于尽的话,我绝对不会走出荡剑堡半步!” “请等一下!”萧震首狐疑的抬起手:“宋大侠这番话到是把在下听糊涂了,请问阁下的妻子、儿子与萧某有什么关系?” “少在这里装糊涂!如果不是因为你妄图夺取我老婆的兰陵剑诀,杀了我儿子,我老婆能昏迷不醒吗?”宋槐远怒火中烧的大吼着,虎目里隐隐闪动着泪光:“现在我儿子没了,老婆又生死不知,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今天我一定要拉你一起,为我地下的儿子陪葬,你纳命来吧!”狂吼一声,又要扑上去! “宋大侠请稍安勿躁!”萧震首沉声道:“并不是我萧震首推卸责任,只是阁下所说的事情,萧某今日才第一次听到,萧某与阁下夫妇素未谋面,更从未听说过兰陵剑诀,请问萧某如何会生觊觎之心?何况,萧某早已退出江湖多年,也早已厌倦江湖上的纷争,天下武功同出一路,无怪乎打打杀杀,你死我活,萧某有家师亲传剑法傍身,何必舍近求远又去夺取别人的剑诀,不是多此一举吗?请宋大侠再想一想,以萧某在江湖上的行事为人,岂能对身体孱弱的妇人和襁褓中的婴儿痛下杀手,阁下不是滥杀无辜的恶人,萧某又岂是自贬身份的小人?” 一番话说的宋槐远无言以对,他本来就拙于言词,萧震首句句有理,无可辩驳,更加让他恼羞成怒,大叫道:“早就听闻你萧老儿有舌灿莲花的本事,我说不过你,但是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今天你就算是把死人说活了,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萧某为免彼此误会丛生,句句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既然阁下拒听解释,那萧某也只能得罪了!”萧震首气沉丹田,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慢着!”霍婉茵踏前一步,挡在两个剑拔弩张的男人面前,转头对宋槐远道:“宋大侠,你说首哥杀死了你的儿子,请问那是发生在什么时候的事?又是什么人告诉你的?我与首哥这四年以来一同游历江湖,从未分开过,为什么你却一次都没有提到过我这个人?即使首哥觊觎你妻子的兰陵剑诀,我们两个人同去的话,胜算不是更大吗?知情的人没有见过我,你不认为这里面有蹊跷吗?你的妻子当场昏迷,如果你是首哥,你会不会一剑杀了她一了百了?还有,你妻子拥有兰陵剑诀,想必是懂武功的,一个懂武功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就昏迷过去?这里面有太多不可解的疑团,宋大侠还请三思一下,不然被别有居心的人利用了,那宋大侠一世威名,恐怕也将毁于一旦了!” 霍婉茵的话好似兜头一瓢冷水,顿时让头脑发热的宋槐远冷静了下来。 当初他为了给师门报喜讯,才在儿子百天之后离开了家,跋涉千里,风尘仆仆刚一回来,就听家里的小丫头痛哭流涕的禀告了他发生的事情,看着昏迷在床人事不知的妻子,他整个人都懵了,哪里还有时间多做分析,将妻子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后,立即飞马找到荡剑堡来寻仇。其实他此行已经抱着必死的念头,只想跟萧震首同归于尽,家破人亡让他失去了理智,根本没有考虑到是否会有人从中设下计谋,现在被霍婉茵一提醒,他心底的疑惑也不断滋长了出来,呆呆矗立在那里,他一动不动的傻住了! 第二十四章 “宋大侠,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是否移驾到内室共同商议?”霍婉茵温言道:“这段时间萧家也发生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我夫妻正被困扰其间,宋大侠在这个时候上门寻仇,致使萧家意外频传,我总觉得这其中好象有某些千丝万缕的联系,不如大家尽数将疑惑摊开来讲,所谓一人技短,二人技长,不愁分析不出其中的漏洞!” “你们——居然不怀恨我伤了你家的下人吗?”宋槐远满脸颓废,喃喃道。 “怀恨是有一些,”霍婉茵坦言道:“不过那是因为宋大侠一时无心之过,我相信老江也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你身心俱受折磨,换了任何一个人都没办法控制的了自己,所以不必放在心上。” 宋槐远伸手抹了一把脸,挺直身体道:“那好,如果真的是有人故意设下陷阱误导我,那么我一定还给府上的人一个公道,宋槐远恩怨分明,决不食言!” “我们相信宋大侠的话,请吧!”霍婉茵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宋槐远大步走入了内室。 “仲儿,你去练功房传话,请你岳父岳母他们先回房歇息,他们为了救那孩子恐怕也累了,”霍婉茵回头吩咐萧以仲,又关切地道:“你也早些回去陪一陪晓悠,那孩子奔波了好几天,估计累坏了,这里你就不用过来了。” “是的娘!”萧以仲点点头,目送萧震首夫妇走进了内室,自己赶到练功房传完话,才急急忙忙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罗晓悠独自在灯下焦急的踱着步子,强勒住自己想要跑出去寻找萧以仲的冲动,她知道在现在这种混乱的状态里,根本就没有她能插手的地方,她的存在只能成为萧以仲的累赘,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真正见到高手之间的决斗,那种惊心动魄强烈震惊住了她的心灵,她现在后悔的不得了,后悔的是当初爹命令她学武功的时候,她的散漫与应付差事,如果自己武功好的话,就不可能让萧以仲陷入危险的境地里,她对生意一窍不通,帮不上他的忙,可是作为铁面魔刀罗威的女儿,武功却仅仅只有自保的能力,她还有什么地方配的上萧以仲?还有什么资格成为他的妻子?!心底里暗暗发誓,从明天起,她一定要勤练武功,争取能达到萧以佑那样的水平,起码将来萧以仲再遇到危险地时候,她就可以挺身而出保护他了! 不过想一想也觉得奇怪,她曾经亲眼见过萧以伯跟冯子羽练武,可是平时文质彬彬的萧以佑居然也有这么好的武功,是她始料未及的,他为什么从来不表现出来?连那壮汉都能说出萧以伯的名字,却没有人知道萧以佑这个人,不是太奇怪了吗?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隐藏着自己的身手呢? “在想什么?”萧以仲的声音从耳畔响起,罗晓悠猛然转过头,见到不知何时站到自己身边的萧以仲,大喜如狂,飞扑了过去乱摸着他的肩膀腰背:“你怎么样?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萧以仲揽住她的肩膀皱眉道:“不用紧张,我很好,爹已经跟那人讲和了,正一起商量重要的事情,娘不放心你,叫我先回来了,天气这么冷,为什么不多穿件衣服?” “我一点儿都不冷!”罗晓悠连连摇头,倒来参茶递到他手里:“我正在好奇,以佑有那么好的武功,为什么从来没见他显露过呢?还有,从明天开始,我要叫我爹把他的武功全都传给我,我一定好好练习,争取练到以佑那样的身手,这样我就能随时在你身边保护你了!” “你要练好武功保护我?”萧以仲难于置信的重复着她的话,他这个刚刚十七岁的小妻子,居然兴起了保护他的念头,他有些啼笑皆非,又有些微的感动,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他慢腾腾的开始帮罗晓悠解散发辫:“你的想法很值得我期待,可是我不需要,你还是安心做好你的萧家大少夫人就好了。” “那怎么可以!”罗晓悠不依的反驳:“你每天与各种各样的人交往周旋,万一那些人里面又出现一个今天那样的人,你的安全不就没办法保证了吗?我学好武功的话,就可以随时陪在你身边,又能每天看到你,又能保护你的安全,两全其美不是更好吗?” “记住晓悠——”萧以仲郑重的点了点她的红唇:“我之所以娶你,并不是想找一个贴身女保镖,你的角色是我孩子的娘,与男人动手动脚这种事,不是你一介女流能参与进去的知道吗?” “你太小看女人了吧?”罗晓悠嘴巴翘的半天高:“子羽姐姐不就是女人吗?那个坏人好象就有点怕她,如果有一天我也象她一样该有多好,三两句话就能解决问题,那坏人肯定都不敢靠近我了,有我站在你身边,看还有谁胆大包天欺负你!” 萧以仲笑着摇头:“你不懂的,子羽现在是以佑的妻子,以前在江湖上可是大大的有名气,要不是因为嫁给了以佑甘心做她的妻子,恐怕你今天就会见到一个玉树临风般的偏偏佳公子,而不是萧家的三少夫人。” 罗晓悠好奇的张大嘴巴,眼中有着极度渴望了解的神色,萧以仲笑道:“好吧,既然你对以佑跟子羽都这么感兴趣,那我就把他们的故事讲给你听。” 将罗晓悠扶上床,他躺在她身侧用棉被裹紧两个人,整理了一下思绪道:“以佑跟子羽是十二岁的时候认识的,她第一次来到萧家,是因为她的师傅,也就是我爹唯一的小师妹要出门远行,为了不耽误子羽的武功进度,所以拜托我爹娘照顾她。初来的时候她穿着男孩子的衣服,也不是很喜欢与人交流,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可是却漂亮得惊人,以佑见到她之后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你知道吗?” 第二十五章 罗晓悠摇摇头道:“不知道!” 萧以仲笑了笑道:“他对我爹娘说‘这个人长的真好看,我长大了要娶她做我老婆’!” “子羽姐姐真的很好看,我见到她的时候也恨不得我自己是个男人!”罗晓悠一副悠然神往的样子。 “小傻瓜!”萧以仲捏了捏她的鼻子:“别忘了,那时候的子羽是一身男孩子的装扮,怎么可能成为人家的老婆呢?” 罗晓悠恍然大悟,更加好奇了,催促道:“那后来呢?” 萧以仲继续道:“当时爹跟娘以为那只是小孩子说出来的玩笑话,都没有放在心上,只给以佑解释说子羽是个男孩子,男孩子之间是不能成为夫妻的,但以佑非常固执,始终坚持除了子羽谁都不会娶,任凭爹跟娘如何解释,他根本就听不进去!爹跟娘没办法,只好先让他们结成了异姓兄弟。子羽来了以后,随同以伯以佑一同习武,她修炼的内功心法不同于我们萧家,是师姑自己独创的一套内功心法,子羽小小年纪,武功的层次始终领先于以伯跟以佑,这让以伯跟以佑既羡慕又嫉妒,为了能打败子羽,两个人不分昼夜的练习,始终没办法超越子羽,以佑十五岁那一年,三个人比武,子羽打败了以伯,以佑不服气,趁子羽先比试了一场还没恢复体力的时候强行攻击她,结果子羽抵不过他们两个人的同时攻击,当场就吐血昏死了过去,爹跟娘得到消息以后赶过来,马上把子羽送进了练功房急救,更惩罚以伯跟以佑一起跪祠堂,以伯不服气,半夜偷跑出去,一走就是两年,爹不准任何人去找他,后来是我看出来爹跟娘思念于他,趁我还未接受萧家生意之前把他找了回来,以伯也是因为那两年闯荡江湖的经历,才在江湖上小有名气的。以佑看到子羽吐血昏迷,马上就吓傻了,爹叫他跪祠堂,他乖乖的跪,爹叫他跟子羽道歉,他马上去跟子羽道歉,并且在子羽病榻前发誓,从此以后绝对不在外人面前显露自己的武功根底,除非是为了家人的安危,他绝对不会跟人动手过招,这是为了惩罚自己的少年气盛,也是为自己的行为向子羽忏悔。我想也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爹跟娘发现了子羽女扮男装的秘密。子羽十八岁成名以后,立即以剑法与出众的外貌享誉江湖,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钟情于她,但她从来不与任何人接触,跟以佑也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以佑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只是始终围绕在子羽身边,不给她接触任何女孩子的机会,江湖上那时候风传以佑是个有断袖之瘾的人,原因就是因为这个!” “我明白了!”罗晓悠脑海中灵光一闪,兴奋地坐了起来大叫道:“子羽姐姐就是‘飘风剑’对不对?” “是!”萧以仲微笑着点头。 “老天!我一直以为子羽姐姐只是与飘风剑冯子羽同名罢了,原来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罗晓悠兴奋地小脸通红:“老天!老天!原来她就是我以前一直仰慕的人啊!这个子羽姐姐,也太会骗人了吧!” “原来你一直钟情的是子羽?”萧以仲好笑的看着她:“难怪你那时候坚持要与我退婚,原来佳人早已心有所属了!” “别这么小气嘛!”罗晓悠红着脸偎进萧以仲怀里:“我那时候不知道子羽姐姐是女人啊,如果知道的话,怎么可能偷偷喜欢上她呢。” “如果我没有告诉你的话,你心里会不会还有她的影子存在着?”萧以仲故意逗她。 “我已经跟你说过我喜欢你了,当然不会再去喜欢飘风剑,不管她是男人还是女人!”罗晓悠翘起嘴巴不满的捣了他胸口一下:“我都嫁给你了,你还不相信我吗?” “我当然相信你!”萧以仲啄着她的红唇道:“就算你现在还喜欢子羽也没关系,她已经是以佑的妻子了,你根本没有机会的。” “你这个人,为什么老是歪曲我的想法!”罗晓悠被她啄的又笑又痒,推拒着他道:“别闹了,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子羽姐姐要女扮男装呢?” 萧以仲爱怜的又轻吻她一下,想了想道:“师姑她一直没有出阁,年轻的时候闯荡江湖,曾经遇到过一个男人,可惜两个人刚刚互生情愫,那个男人就消失了,师姑这么多年一直在追寻她的下落,子羽是在她奔波的途中无意间救下来的一个孩子,当时子羽的父母因为穷困潦倒,双双毙命在投亲的路上,师姑见她根基不错,就收她成为了自己的徒弟,并且把她独门自创的内功心法传授给她。当时师姑在心灰意冷之下,抱定了终生不嫁的念头,因此她所创的内功心法独走奇径,功力的提升速度虽然高于别家,但是却只适合女孩子来修炼,并且必须是纯阴之体,一旦破身之后,那么功力就只剩下七成,师姑就是因为怕外人知道了子羽女儿身的真相对她心存邪念,所以才命令她女扮男装,免于纷争。可惜天算不如人算,有一次她在一个江湖朋友家里做客,恰巧遇到了婷儿的父亲,两个人因为一件小事赌赛输赢,结果师姑赌输了,婷儿的父亲提出一个要求,就是把婷儿许配给子羽,师姑没有料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但是既然自己输了赌赛,就要愿赌服输,没办法只好答应婷儿嫁给子羽,这件事让以佑知道了,差点跟子羽闹到决裂,子羽是个孝顺听话的好徒弟,知道师姑是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才答应的婚事,所以也只能硬着头皮接受了。。。。。。” “这是怎么回事?婷儿姐姐原来跟子羽姐姐有过婚约吗?”罗晓悠的好奇心更重了,急急催促萧以仲:“赶快说下去,我好想知道!” 萧以仲望了望窗外,夜色沉沉,应该有三更多天了,可是看到罗晓悠一脸兴奋地样子,估计如果现在让她休息的话她也不可能睡的着,看来如果不给她讲下去的话,她是绝对不能放过自己的,只好道:“想听故事的话,就给相公我茶水伺候来吧,今天一定满足你所有的好奇心。” “好的相公!”罗晓悠清脆的答应着,跳下床准备茶水去了。 萧以仲支起身子,看着她在屋子里忙碌的身影,暗暗觉得好笑,两个人从新婚伊始就风波不断,现在总算是安稳了下来,没想到这丫头不想着安慰相公那颗焦躁的心,却对别人的故事发生了浓厚的兴趣,真是让他无可奈何!不过在现在这种混乱不堪的状态里,他对闺房之事也实在不敢过份沉溺,那就把萧以佑他们的故事讲给罗晓悠听吧,也不妨是一个转移自己注意力的好方法! 接过罗晓悠递过来的茶水润了润喉咙,他开始一五一十的讲起了曾经发生在萧以佑跟萧以伯两夫妇之间那段峰回路转的精彩故事! 第二十六章 第二天早上,几乎一夜无眠的萧震首安排众人回房间休息,又派人把萧以仲与萧以佑叫到了自己的书房,萧以仲与萧以佑走进来,发现萧震首站在书桌面前,桌子上摊着一张草绘的地形图,见到他们进来,马上道:“我跟你们的娘决定下午陪同宋大侠到贵州一行,家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两个了。” “爹,宋大侠的事情搞清楚了吗?”萧以佑问道。 萧震首蹙眉摇摇头道:“误会是解开了,可是其中疑点重重,我们必须尽快帮宋夫人恢复知觉,才能真正了解事情的始末,通过宋大侠的描述,我们分析出了一个大概,应该是有人根据我的样子易了容偷袭宋夫人,目的是引起我跟宋大侠之间的误会,本来那人设计的应该是在朗卿大婚那天,宋大侠恰好赶到荡剑堡,但是宋大侠旅途上耽搁了数日,所以昨天才赶到这里,由此可以证明,宋大侠幼子被杀与如仙大闹婚礼之间,有不可分割的联系,通过对碧萝纱去向的分析,我们暂时将目标锁定在四个方向,湖北那里由我跟你们的娘去调查,其他三个方向由你们两兄弟负责,调查结果随时通过飞鸽联系。另外关于如仙,同样是个重要的线索,宾客之中有人曾经提到过,她两年前被人秘密赎身,现在又突然现身萧家,这两年她到底被什么人金屋藏娇,又是因为什么不惜抛头露面败坏朗卿的名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能做到这一步是需要极大地勇气的,查清楚她这两年的底细也事关重要!年关刚过,生意上的事情不必太费周章,这段时间是休整期,我们的人手大大充裕,你们一定要尽快查清楚事实,不然再过几个月,一是线索会断掉,二是生意一忙起来,恐怕就没有这么精力放在追查事实上面了。” “我们知道了爹!”萧以仲与萧以佑频频点头,萧以仲问道:“宋大侠那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震首道:“宋大侠与夫人隐居在贵州飞虎山,一向很少与人接触,在儿子刚过百天的时候,宋大侠依照岱岳门的惯例回师门认祖归宗,临行之前嘱咐家里的丫头要好生照顾夫人的身体,他走了一个多月以后,突然有一个自报我名字的黑衣人半夜袭击宋夫人,宋夫人与来人交战片刻,来人不是宋夫人的对手,但那人异常狡猾,挟持了宋夫人的幼子以做要挟,宋夫人正犹豫的时候,来人一掌击在孩子的襁褓上,当时宋夫人急怒攻心,顿时昏厥了过去,来人于是带着孩子还有剑诀仓惶逃遁了,这是宋家的丫环事后禀告给宋大侠的全部经过,可是据我们分析,除了你娘曾经怀疑过的疑点之外,还有两个更重要的疑点,一是黑衣人自报名讳,试想一个企图抢夺剑诀的人,怎么可能主动说出自己的名字?这显然有栽赃的嫌疑!二是那个人在抢走剑决的同时,为什么还带着一个已经死去了的孩子一起逃走呢?这点实在是让人觉得费解,所以我们全都怀疑那孩子根本没有死,可能是偷袭的人为了怕宋大侠施以报复,所以夹持孩子作为人质,好有机会逃过追杀的。” “如果那孩子真的还在黑衣人的手上,确实是一个令人棘手的问题!”萧以仲点头道。 “的确!”萧震首道:“我们在分析清楚以后,决定宋大侠在明,我跟你娘在暗,分兵两路回贵州,令宣那孩子的祖籍在湖南湘阴,我们可以假扮是萧家派给他的随从,一路与他同行,转移别人的注意力,在长沙郊外会合一处,到时候我会留下来调查碧萝纱的事情,你娘跟宋大侠去贵州救治宋夫人。” “爹,令宣医术高明,为什么不让他跟娘一同前往?”萧以仲道。 “我们原是有这个打算的!”萧震首道:“如今你娘已经去令宣那里征求他的意见,我想应该快回来了。” 萧以仲点头道|:“既然爹娘下午就要出行,那趁现在休息一下吧,碧萝纱的事情我会跟以佑商量去办,爹就放心好了!” 萧震首道:“也好,下午我们出发的时候,我会派人通知你们的!记住,我跟你们的娘这次秘密出行,不能对任何人透露,除了江管家之外,对堡里所有的下人也一律保密知道吗?你们就先回去吧。” 萧以仲与萧以佑退出来,路上,萧以佑忽然道:“大哥,你有没有发现,爹刚刚一直提到碧萝纱,这种纱料是我们萧家独有的一种,既昂贵出产的又不多,普通人家是买不起的,能拥有着种纱料的人家非富即贵,知道萧家是这种纱料的拥有者的人恐怕也寥寥可数,如果不是业内人士,估计想不出用这种方法来栽赃萧家,以期混淆我们的线索,有没有可能这个幕后黑手,与同是经营绸缎方面的同行勾结在一起了呢?” 萧以仲顿住脚步,拍手道:“你说的话很有道理,这也是一条重要的线索!” 他脑中飞快过滤着可能的人选,边走边道:“到我那里去,我们必须把那些有疑点的商家整理出来,交给爹定夺!” 第二十七章 经过一上午的整理分析,下午萧震首出发之前,一份详实的商户名单交到了他手里,萧震首与霍婉茵听过两兄弟的分析以后,纷纷表示赞赏,拿着那份名单,他们按照既定好的方式离开了荡剑堡。 七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萧以仲与萧以佑派出去的人陆续返回荡剑堡,一份份调查出来的记录让他们两兄弟连连失望,碧萝纱的出售地从南京呈放射状分布,所有买走这种布料的人被一一过滤掉,与萧家有布匹生意往来的商户也被一一剔除在外,竟然没有发现任何一丝线索! 疑云持续笼罩在两兄弟的头上,入夜以后,萧以仲派人将收集到的情报飞鸽传书给父母,愁眉深锁着在卧室里踱着步子。 罗晓悠被冯子羽派人叫过去了,都一个时辰了还不见回来,这让萧以仲更加烦躁起来,正要派丫头将罗晓悠请回来,忽然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走出卧室一看,罗晓悠跟冯子羽双双走了进来,她们身后还尾随着一个高大的年轻人,亦趋亦步的走在她们身后。 “以仲,子羽姐姐跟你要人来了!”罗晓悠拉着他的手笑着:“子羽姐姐说,以佑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回房间,你这么奴役他太不公平了。” “以佑到现在都没回去吗?”萧以仲眉头蹙的更重了:“下午他对我说他要出去一趟,我没有在意,具体去哪里我也没细问,跟他的下人呢?也没回来吗?”他的眼光落在对面的年轻人身上问道:“这位是谁?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他?” “他是苏州来的客商,想找你接洽珠宝生意,我们顺便带他来的!”冯子羽笑着道。 “萧大少爷,久闻大名,小弟刘富有礼了!”那年轻人拱手施礼,说一口地道的苏州方言。 “既然如此,兄台请随我到书房吧!”萧以仲客气的回礼,心中不由暗暗纳罕,子羽做事一向稳重,怎么会深更半夜将生意上的人随随便便就带进了内宅,他不及多想,带头走向门口。 罗晓悠一把拉住他,哈哈大笑了起来:“以仲,你上当了!” 萧以仲莫名其妙地顿住脚步,冯子羽跟自称刘富的年轻人也同时大笑起来,刘富伸手往脸上一抹,手里多了一张人皮面具,萧以佑的脸浮现出来,笑道:“大哥,我扮的像不像?” “怎么回事?”萧以仲哭笑不得:“这个时候你们三个人耍什么把戏?” “不是在耍把戏,我们在做正经事情!”罗晓悠大声道:“子羽姐姐跟以佑商量说,碧萝纱的线索都断了,所以想从如仙那里找线索,子羽姐姐他们两个就设计出来这张人皮面具,我刚去他们那里的时候,见到子羽姐姐跟以佑并肩坐在一起,差点吓丢了魂,还以为子羽姐姐背着以佑跟人私会呢!” “连大哥都看不出来,看来这张人皮面具做的非常成功!”萧以佑将冯子羽扶到椅子上道:“我准备明天到‘琼花楼’一游,看能不能从老鸨那里探听出如仙的内幕。” “亏你们怎么想来的!”萧以仲捏那张人皮面具仔细观察着:“不仔细辨认的话,真的很难看的出来这是一张假面具,是谁做出来的?” “是以佑!”冯子羽道:“他从爹的藏书里翻到一本专门制造假面具的书籍,根据书上的记载制造出来的,初时连我都差点被他唬住了,可是他一说话,马上就露了底,于是我就提议让他改变方言,结果还不错,连精明的大哥都上当了!” “虽说追查如仙的是一个好办法,可是一切还要小心!”萧以仲道:“对方既然能把她推出来,必然也想到了我们有可能会从她那条线追踪下去,那么留下来的线索一定少之又少,万一你要是暴露了,事态恐怕就更难进展下去了。” “放心吧大哥!”萧以佑笑道:“明天早上我会带几个精通苏州方言的伙计大摇大摆进南京城,尽量给人留下纨绔浮夸的假象,后面的戏才能演下去的,你就静等我的好消息吧!” “本来这件事因我而起,如今反倒要你来帮忙解决,我这个当大哥的真的觉得非常抱歉!”萧以仲痛心的微叹着。 “大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萧以佑微愠道:“这件事不止关系到你,也关系到我们整个的萧家,你现在是萧家生意上的主导人,家里所有商铺都听从你的调遣,如果你的名誉受到影响,那么萧家的生意必然会受到波及,那个幕后主使人选择在你的婚礼上使出这条毒计,恐怕就是借机想给所有江湖以及商业上的朋友造成你德行败坏的假象,因为你基本不在江湖上行走,江湖上的朋友对你的评价无足轻重!可是在商业圈里,一个人的德行是否端正,关系到得是生意上的信誉问题,一个始乱终弃的罪名,就可能让那些与萧家有生意来往商户的重新评估你的为人,那样——啊——我想到了!大哥——” 于此同时,萧以仲灵光乍现,也同时叫起来:“以佑——” 两兄弟对视片刻,萧以佑捏紧拳头道:“我们寻找的方向似乎有些偏离了!” “是的!”萧以仲点头道:“跟晓悠成亲那天,我就意识到这个问题,可是后来一连串意外的发生,让我没办法静下心来整理这其中的诸多疑点,导致我们现在奔波许久都一无所获!” “那我们就趁现在,将这件事情所有的疑点罗列出来,一一联系在一起!”萧以佑坐到桌子前拿出纸笔。 冯子羽也点头道:“我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在心里,萧家如今富甲江陵,树大必然招风,被人嫉妒也很正常,可是在江陵一带,有谁不知道爹在江湖中的地位呢?这么多年以来都风平浪静,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对萧家下手?” “这的确是一个令人费解的地方!”萧以仲背负双手沉思道:“我把我怀疑的地方也说出来,第一,这个人嫉妒萧家的财富,试图打压萧家的事业继续扩张;第二,这个人似乎对爹在江湖上的地位并不在意,或者说根本不知情,才敢与萧家为敌;第三,这个人熟悉丝绸业,并且对萧家的丝绸种类非常了解;第四,那把匕首上的无名之毒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掌握的,这个人一定有一个熟练运用毒物的朋友,而这个会用毒的人应该是江湖上的人;第五,如仙能甘心受他驱使,必然与他有不同寻常的关系,或者说他根本就是那个秘密把如仙赎身包养起来的人!第六,如仙在不知名的情况下猝然死亡,她事先一定不知道匕首上被人下了毒,她就是一颗被人利用的棋子,这个人应该是已经厌倦了她;第七,那个孩子也同样被人下了毒,想必那个孩子一定不是这个人与如仙所生的孩子!以上七点综合在一起,你们觉得这个人会是什么样的人?” 萧以佑马上道:“同样置身商业,也许就是出自丝绸业,但是对江湖上的情况不是很熟悉,应该不是久居江陵附近,南京城他一定来过,机缘巧合之下赎走如仙,又利用如仙曾经是青楼女子的身份栽赃给大哥!他至少有一个懂得熟练用毒的江湖朋友,那个无辜的小孩子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渠道找来的!同时给他们两个人下毒,让如仙与那孩子暴毙在萧家引起宾客的恐慌与大乱,又能切断我们的线索,又能让萧家颜面无存,一石二鸟,好毒辣的计谋!” “分析的不错!”萧以仲道:“正面与萧家为敌的商界朋友微乎其微,现在只能从利益牵扯方面去寻找了,除了丝绸业,其他的方面暂时先不去考虑,我们萧家在哪个城市的绸缎庄盈利的比较多?威胁到得又是谁?这些人里面谁与江湖上的人有来往?我们必须把这些搞清楚!” “好的大哥!”萧以佑道:“明天我就派人把今年绸缎庄各铺面的账簿集中到一起给您过目,我还是按照原计划,到‘琼花楼’打探如仙的内幕,争取尽快得到她的线索。” “小心一些,随时派人与我联系!”萧以仲道。 “我知道的!”萧以佑扶起冯子羽道:“那我们先回去了,大哥早些休息吧。”萧以仲点点头,目送两人相携离开,郁结在心头的乌云因为出现了新的转机而消散了不少,转回头,看到罗晓悠斜趴在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一颗小脑袋东摇西晃,身子也快要倾斜到地上去了。萧以仲无奈的摇摇头,将她小心的抱起来,走进卧室放到床上,罗晓悠震动了一下,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张望着四周,惊奇地道:“我怎么睡在床上了?刚才我们不是在说话吗?” “天已经很晚了,你又对我们所说的事情不感兴趣,所以才睡着的吧!”萧以仲拍了拍她的小脸:“下次困得话就自己回房睡,不用坚持陪着我们。” “我没有觉得很困啊!就想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就睡过去了!”罗晓悠满脸的困惑,不自觉又打了一个哈欠。 “哈欠连连的,还说没困吗?”萧以仲笑着站起来,脱掉外套躺到她身侧,罗晓悠钻进他怀里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蜷缩着,又满足的打了个哈欠才闭上眼睛。 萧以仲心满意足的轻抚着她的长发,扯开床帐掩住两个人,陪同她一起进入了梦乡。 第二十八章 萧以佑天未亮就爬了起来,先吩咐下人将绸缎行的账目整理出来给萧以仲送过去,然后带着四五个下人大摇大摆进南京城去了。 萧以仲用罢早饭以后,整天都在书房里审查那些账目,直到掌灯的时候才整理出一个大概,将其中最有可疑的两个地方勾画出来,那两个地方一个是福建,一个就是湖南,湖南境内的绸缎行开业仅仅只有两年,但今年的盈利却位于所有绸缎行之首,管野临行之前留下来的账目里,连碧萝纱的出货渠道都标示的一清二楚,为萧以仲省去了不少周折,萧以仲现在颇有些怀念离家半个多月的管野,如果有他在的话,那么事情进展起来恐怕就更加顺利的多了! 急急给父母修书一封,派人马上传书出去,他正在考虑应该派什么人到福建一行,侍女的声音在门外惶急地叫道:“大少爷,您快到练功房看一下吧,大少夫人一个人在练功房习武,都这么晚了就是不肯回来,任谁劝都不听!” “这个丫头!”萧以仲慌忙跳起来直奔练功房而去! 练功房外,跟随罗晓悠的侍女站在门口翘首张望着,见到他的影子马上跑了过来,萧以仲边走边问道:“大少夫人怎么样了?” “大少夫人一直没停止过,亲家老爷把刀法传给大少夫人以后就离开了,大少夫人为了熟练技巧,一个下午都在拼命练习,我们下人都劝不住,只好请您过来了。” 萧以仲停下脚步沉思了一下道:“亲家老爷那里,你派人传话过去,就说大少夫人练功劳累,今天晚饭我们就不过去陪他们了,吩咐厨房,把晚饭送到我的房间里,另外给大少夫人准备沐浴的热水。” “奴婢马上就去!”侍女转身飞快的跑走了。 萧以仲迈步走进练功房,只见院落里的空地上,罗晓悠手持大刀,正挥舞的起劲,红扑扑的小脸上汗水淋漓,萧以仲交叉双手,眯起眼睛看着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这丫头脚步虚浮,一看就知道下盘功底不扎实,身法勉强过得去,但却失于沉稳,刀法不同于剑法,剑法偏于轻灵,而刀法是以稳重见长,以她娇小瘦弱的体形,能挥舞起大刀已属不易,但若想练成武林高手,恐怕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 萧以仲走上前去,站在距离她五六步的地方停了下来,轻咳一声道:“罗女侠,是不是该休息一下了!” “以仲!”罗晓悠回身发现了他,大喜着跑过来,脚下踉跄着几乎跌倒,手里的刀迎着面门砍了过去,吓得她花容失色尖叫了起来。 萧以仲踏前一步,伸指弹开那把刀,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脸色不善的道:“就凭这样的身手,还想保护你相公我吗?” “我在努力练习啊!”罗晓悠惊魂未定,急急解释道:“是这把刀突然不听我指挥了,真是把烂刀!” “刀不好就不要练了,跟你说过了我不需要女保镖!”萧以仲擦拭着她头上的汗水,取下挂在一旁的披风披在她肩膀上,带着她走回房间。 “不要!我一定要把从前丢掉的功课全都补回来,我一定要成为能随时保护你的人!”罗晓悠固执的翘起嘴巴。 “你真的想要练好武功保护我?”萧以仲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脸上的神色高深莫测。 罗晓悠用力点着头,萧以仲叹口气道:“那好吧,既然你钟情于做个女保镖,我满足你的愿望,不过这萧家大少夫人的位置,我就要换一个钟情于这个位置的人来坐了!” “你敢!”罗晓悠倏的挣脱了他的怀抱,双手插腰,由下向上仰视着萧以仲:“除了我,谁都不允许成为萧家的大少夫人,这个位置是我的!” “你这么勤练武功,我怕你身兼两职会很辛苦,我是在心疼你呢!”萧以仲捏了捏她的俏鼻。 “谁要你心疼我!”罗晓悠打掉他的手,继续保持着蛮横的姿态:“赶快说,这个位置是属于我的,你不准把它让给其他的女人!” “我的小妻子原来也会吃醋啊!”萧以仲被她逗得笑起来,抓下她的手握在自己手里道:“只要你答应我,以后不再练武功了,我保证大少夫人这个位置不会让给其他的女人,好不好?” “可是人家是真的想保护你嘛!”罗晓悠偎进他怀里不依的道。 “你当跟在我身边的下人都是吃白饭的吗?”萧以仲搂着她穿出九宫阵,走向自己的房间:“他们的武功虽然算不得上乘,但保护我的安全还是绰绰有余的,你就放心吧。” “真的吗?你可不要骗我!”罗晓悠仍然担忧着。 “绝对不骗你!”萧以仲郑重的点点头。 罗晓悠虽然半信半疑,但也只能暂时相信他的话,人一松懈下来,顿时觉得肚子里空空如也,进房间见到摆在桌子上的饭菜,她马上飞扑过去,毫不客气的狼吞虎咽起来! 萧以仲坐在她对面陪着她一起用餐,一顿饭吃下来,罗晓悠的食量竟然比平时多了一倍,放下筷子,双眼还意犹未尽的扫视着桌子上的残羹剩饭舍不得离开! “看来勤练武功也不是坏事,能让人胃口大增呢!”萧以仲戏谑的道,回身命令侍女:“都撤下去吧,把大少夫人搀到浴室沐浴更衣。” 侍女应和着,扶起罗晓悠走进了浴房。 萧以仲回到卧室,却许久都不见罗晓悠回来,正要起身过去查看一下情况,侍女在门外禀道:“大少爷,大少夫人想是累了,在浴房睡着了,奴婢们不敢惊动她,请大少爷示下!” 萧以仲摇摇头笑道:“没你们的事了,都下去吧!” 浴房里烟雾氲霭,轻纱缭绕,大理石铺就的宽大浴池里,罗晓悠披散着一肩长发,头枕在池沿边上,沉沉的睡着了,清澈的池水映着她一身凝脂一般的雪白肌肤,夺人心魄,任哪个男人见到了都会心驰神往,不能自己! 萧以仲轻悄地走到他身边,蹲下身来专注的凝视着她。 自从有了肌肤之亲那天开始,他一次都没有在这么近的距离欣赏过她一丝不挂的样子,想不到这种直面的裸裎竟然迅速席卷起他心底那股冲动的情欲,快的让他就要把持不住了! 这段时间以来,因为那件悬而未决的疑案,他全部的心思都转移在了上面,对于闺房之事一直没敢放纵,可是今天看到这样的罗晓悠呈现在自己面前,娇弱无力,睡眼桃腮,几乎立刻就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强自按捺住燎烧上来的心火,他伸出手去轻托起她的小脑袋,准备把她抱回卧室,不料罗晓悠猛然惊醒了过来,以为遭到了宵小的袭击,挣扎着滑向池底,萧以仲猝不及防,脚下一滑,整个人被她带进了水里! 待看清楚出现在面前的是萧以仲,罗晓悠又羞又气,慌忙掩住胸口叫道:“我在洗澡,你跑进来做什么?” 萧以仲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靠在池边无奈的道:“丫头告诉我你把浴房当成卧室,我当然要进来看一眼了。” “人家累了嘛,不知道为什么就睡着了!”罗晓悠小脸通红,背过身道:“你赶快出去,我马上就回去了!” 许久不见动静,罗晓悠惊疑的准备转身,却感觉到一双大手从水下滑过来,下一刻,她就落进了萧以仲温热的胸膛里! 罗晓悠强忍住尖叫的冲动,一颗心因为那双大手放肆的急迫而狂跳成一团,萧以仲的唇覆盖在她的唇上,吻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她顿时明白了他想要的是什么,而颤抖的身子却不能控制的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只能无力的任由自己攀附着他,跟随着他。。。。。。 许久以后,风平浪静。 萧以仲怀抱罗晓悠,撩水为她清洗着身子,嘴唇始终没有离开她的红唇。 罗晓悠蜷缩在他怀里,脸上的红潮尚未褪尽,一双手圈住他的颈项,羞怯的轻声道:“我们这样——要是让丫头看见的话——就羞死人了。” “不用担心,丫头们都已经下去了!”萧以仲在她耳边轻喃着,放开她,抓过池边的大手巾替她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然后为她穿戴上衣物道:“去卧室,帮我取件披风过来。” 罗晓悠低着头跑出去,不一刻又低着头跑了进来,把披风递给萧以仲,眼睛始终不敢看他。 萧以仲好笑的看着她,把她带回卧室安置在床上,用棉被紧密的覆盖起两个人。 罗晓悠一颗忐忑的心终于慢慢放了下来,枕着他的臂膀,把脸埋进他怀里,小声吃吃笑着。 “小丫头,什么事这么开心?”萧以仲笑着轻问。 “我以后再也不怀疑你了!”罗晓悠郑重其事的道。 萧以仲被她没头没脑的话说的一愣,追问着:“你说什么?” “我说——”罗晓悠抬起头回视着她,眼光柔如秋水:“以后不管有多少女人找上门来自称是你的女人,我也绝对不会相信了,因为我发现——你的身体会为了我失去控制,这让我太开心了!” 萧以仲笑着俯下头吻住她,低声道:“我的小妻子终于开窍了。” 罗晓悠没有回答他,因为他的吻又加重了力道,她知道暴风雨并没有停歇,而是刚刚才开始,圈住他,她全身心的投入到这个吻,全身心将自己交给了她的相公。。。。。。 第二十九章 萧以佑的调查进行的不是很顺利。 琼花楼的老鸨花大娘是最近一年才接手的这里,对于如仙这个人,她只是有所耳闻,并没有见到过她的人,萧以佑的目标转移到上一任老板四姐的头上,可是在南京城却找不到四姐的影子,明察暗访了许久,才打听到四姐已经回乡下养老去了,萧以佑立即飞马赶到四姐的故里,根据她提供的线索,一层层侦查下去,才终于在第十天头上,追寻到了一个最可靠的线索,兴冲冲回到荡剑堡,来不及梳洗一下,他直奔萧以仲的院落而去。 萧以仲刚刚接到父母的书信,萧震首夫妇与卓令宣已经平安抵达了长沙,本来约好了宋槐远在长沙的醉仙楼碰面,可是宋槐远抵达的时候,却带着一身的创伤,他半路被人袭击,侥幸逃脱了出来,勉强赶到醉仙楼,几乎去掉了半条性命,如今正在疗伤期间,萧震首为了他的安全,只好把他转移到一家民居里修养,派卓令宣看护在身边。萧震首按照萧以仲书信里的提示,这几天都在秘密查访长沙所有绸缎行的老板,结果还未出来。想到连宋槐远那么高的身手都几乎遭人暗算,那个幕后主使人的实力实在不容小觑,萧以仲手握信笺,拧眉沉思着。 萧以佑冲进萧以仲的书房,人未到先叫了起来:“大哥,好消息!” 萧以仲抬起头来,萧以佑已经站到了他面前,笑道:“我查到了是谁秘密为如仙赎了身,也知道了为什么如仙肯冒着危险栽赃给你!” “慢慢说别急!”萧以仲起身为他倒了一杯茶水。 萧以佑一饮而尽,说道:“给他赎身的人是个来自湖南的客商,曾经跟我们接洽过绸缎方面的生意,并且很想将碧萝纱这种布料独家买断,在湖南境内推出,但当时被你给拒绝了,这个人你应该有印象吧?” “孙鲁明,长沙第一首富!”萧以仲眯起眼睛。 “没错!就是他!”萧以佑叫道:“他两年前来南京的时候,好象就是由你安排他到琼花楼听曲,当时为他弹曲子的就是如仙,你还记得吗?” “我想起来了!”萧以仲拍着自己的额头:“那个孙鲁明平生最大的嗜好就是流连在烟花柳巷,事好渔色,他一直对我说想见识一下金陵的美人,所以我才安排他到的琼花楼。” “那就没错了!”萧以佑道:“我找到了当年在琼花楼伺候如仙的小丫环翠儿,翠儿告诉我,孙鲁明一见到如仙马上色心大动,没过几天就派人找到了老鸨四姐,秘密以五万两白银的身价为如仙赎了身,先是为她在南京城购置了房屋,过了一年才把她接到湖南,从那以后翠儿就再没见过她了。翠儿还告诉我,其实如仙心里爱慕的是大哥你,可惜大哥对她正眼都不看一眼,我怀疑如仙答应帮孙鲁明实施这个计划,应该有自己的私心在里面,具体是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我只有一次进出烟花之地,没想到却为萧家埋藏下了祸根!”萧以仲忿忿的道。 “大哥不必如此,这也是始料未及的事!”萧以佑安慰他道:“如今发现了孙鲁明这个重要的线索,事情也渐渐有了些眉目,如果真的是他与江湖人物勾结做下这件事,那爹跟娘绝对不会放过他们,如今爹跟娘恰好在湖南,我们必须马上传书给他们,通知他们这件事才好!” 萧以仲点头,立即修书一封传了出去,待下人退出去以后,萧以仲把父母的书信拿给萧以佑道:“爹跟娘传书回来说,宋槐远在路上被人袭击,险些丢掉了性命,我觉得事有蹊跷,如果这些人跟攻击宋夫人的那个人是同党的话,他们手里掌握着宋槐远的孩子,为什么还要半路截杀他?” “大哥的意思是——”萧以佑看完信,抬头问道。 “我有一种感觉,宋槐远的孩子现在并不在那些人手上!”萧以仲道:“爹说宋夫人已经被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那些人手里没有人质,又找不到宋槐远的夫人,怕宋槐远找到他们头上去报仇,所以不得以才先下手的!” “也就是说,他一直被人严密监视着,一旦他没能达到动摇萧家的目的,那么就要杀了他灭口!”萧以佑恍然道。 “不错!这个人心思缜密,下手毒辣,幸好爹跟娘有先见之明,乔装出的门,不然恐怕不可能这么顺利到达长沙!”萧以仲忧心忡忡的道。 “这个善于用毒的江湖人物究竟是谁呢?“萧以佑沉思着。 萧以仲也陷入了沉思之中,半饷道:“我们仅凭有限的资料,根本猜测不出这个人的真面目,不过我想,迟早他会露出马脚的,百密终有一疏,我们静观其变吧!” 萧以佑点点头,门外侍女的脚步声传了过来,轻声禀道:“两位少爷,南京知府唐大人的手下刘师爷有事求见,正在偏厅等候呢!” 萧以仲急忙站起来,对萧以佑道:“你回房去休息吧,我去见刘师爷。” 萧以佑点点头,萧以仲快步走出书房,向偏厅急匆匆走过去。 刘师爷对萧家同样不陌生,坐在偏厅里,在江管家的陪同下品着香茶,见到萧以仲走进来,马上站起来笑道:“大少爷,唐突造访实在打扰了。” “刘师爷大驾光临,怠慢之下还请见谅!”萧以仲拱手请他坐下。 “大少爷客气了!”刘师爷笑道:“本以为今日能得见萧翁一面,但江管家对在下说,萧翁贤伉俪因为如仙一事,最近情绪烦乱,故此谢绝见客,在下着实觉得遗憾啊!” “很抱歉,让刘师爷失望了!”萧以仲叹口气道:“家父家母虽然得人相助,仍然没有解除无名之毒,又因为一直查不出事情的真相,所以情绪烦乱,这些天始终闭门谢客,就连我们兄弟几个都很少见到他们,故此还请刘师爷海涵!” “府上发生了这种意外,的确令人心痛,在下对此深表遗憾,因此也不准备打扰萧翁贤伉俪,请教大少爷也是一样的!” “刘师爷尽管吩咐,以仲一定知无不言。”萧以仲微微颌首。 刘师爷笑笑道:“今天上午,南京城内发生了一起命案,是那日大闹婚礼的女人,那个昔日琼花楼的头牌如仙姑娘,她的一个贴身婢女翠儿被人杀死在房中,唐大人并没有怀疑府上的意思,只是职责在身,不得不上门询问一下,大少爷最近可否派人联络过她?” 萧以仲暗吃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摇头道:“不瞒刘师爷,翠儿这名字以仲今日才第一次听到,出事以后家父确实曾经派人调查过如仙的底细,可惜琼花楼已经易主,昔日楼里的姑娘也大半不知所踪,根本查不出有用的线索,所以只好放弃了!” 萧以仲没有欺骗刘师爷,他的确是今天才第一次听到翠儿的名字,只不过是从萧以佑的嘴里先听到的罢了。 “既然如此,在下即刻回去禀报知府大人,那就不打扰了!”刘师爷站了起来。 “刘师爷公务繁忙,以仲就不强留您了!”萧以仲也站起来拱手送别。 “大少爷请留步,留步!”刘师爷欠身回礼,在江管家的陪同下走了出去。 第三十章 萧以仲送走刘师爷,即刻派人将萧以佑请到自己的书房。 萧以佑刚刚洗完脸,话都没有跟冯子羽说上两句,一听大哥召唤,马上匆匆赶了过来,听到翠儿被人杀害了,也吓了一跳。 萧以仲黯然道:“幸好你这次侥幸查到了翠儿的下落,可惜却给她带去了无妄之灾。” 萧以佑抚摸着下巴沉思着:“由此可以看出,孙鲁明的同党还在我们荡剑堡周围活动,这些人活动隐秘,身手了得,我即便是乔装跟翠儿接触,还是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并且立即杀人灭口,看来那个善于用毒的江湖人物应该就在南京城附近,如果他人在湖南的话,不可能会做出这么快的反应!” “有道理!”萧以仲点点头:“这个人下手狠辣,手下人手众多,真的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劲敌。” “如今我们在明他在暗,恐怕我们做起事来就该缚手缚脚了!”萧以佑皱眉道。 萧以仲也有些一筹莫展,正在沉默之时,门外又传来脚步声,萧以伯掀开门帘走进来,一脸喜色。 “老二,什么事这么高兴?”萧以仲微微惊讶,很难得看到生性沉默的萧以伯会喜形于色。 “大哥,老三,你们看!”萧以伯献宝一样拿出一只白色的瓷瓶放到桌子上。 “这是什么?”萧以仲拿起瓷瓶端详着。 “无名之毒的解药!”萧以伯沉声道:“爹跟娘走之前吩咐我研制的,虽然花去了不少时间,但总算研究出来了。” “二哥,这段时间见不到你的人,原来你一直都在忙这个?”萧以佑惊喜的道。 萧以伯点点头:“卓令宣本来想跟我一起共同研究的,可惜宋槐远的夫人需要他的帮助,所以他走之前把解药的成分全部留了下来给了我。” “这个卓令宣,这份宽阔的胸襟不得不让人佩服!”萧以仲赞叹道。 “他在医术方面是个难得人才,将来的成就一定能高过他的父亲!”萧以伯中肯的下着定论。 “有了解药,那无名之毒就不是我们的威胁了!”萧以佑道。 “既然这样,今晚就可以进行铲除眼线的行动了!”萧以仲笑道:“荡剑堡十里之内,绝对不允许有闲杂人等出没,必要的时候,以佑还要乔装一下爹的样子现身,给人造成爹仍在堡中的假象。” “这么做会不会让敌人认为我们有所警觉了呢?”萧以佑担忧的道。 “我们就是要让敌人认为我们有所警觉!”萧以仲道:“我们一直在朝错误的方向追查,故此敌人才按兵不动,如今以佑刚刚跟翠儿接触上,他们马上就把人除掉了,证明我们追查的方向是对的,清除荡剑堡周围的眼线,就是要让敌人认为我们因为翠儿的死有了警惕,给他们造成后知后觉的假象,这样敌人就会低估我们的实力,他们一松懈,自然我们就有了可乘之机,这叫将计就计!” “我明白了,如果趁机抓住几个敌人的手下,那事情就更好办了!”萧以佑跃跃欲试。 “最好是捉活的,捉不到也没什么,只要目的达到了就好!”萧以仲转对萧以伯道:“老二,今晚你也要帮忙拿人,以佑假扮爹的样子,午夜以后就行动。” “好的!”萧以伯点头。 “那好,我马上就去安排!”萧以佑转身走了出去。 荡剑堡周围一里之外,三面都是树林,入夜之后有人藏身在里面很难觉察的到,但是如果有人在林外行动的话,林里的人马上就能觉察出来,所以想要躲过林子里的人监视的话,必须具有高明的轻功不可,萧以仲没有参加这次行动,他知道自己的轻功差强人意,强行参与的话只能空自暴露行踪,有萧以佑与萧以伯还有罗威就足以解决问题。 果然,一个时辰以后,三个人回到堡里,将一个人事不知的黑衣人丢到地上,萧以佑先开了口:“大哥,我们在林子里发现了三个行踪鬼祟的人,两个人抵挡不过服毒自尽了,这一个正要服毒的时候幸好被二哥打昏,不然我们就要失去新的线索了。” 萧以仲命人用冷水泼醒他,那人一见到自己暴露了,立即跳起来又要寻死,萧以伯上前点住他的穴道,才让他安静了下来,闭眼垂首,任凭如何追问,始终一语不发。 江管家站在众人身后,他身边的一个家丁忽然附在他耳边轻语几句,江管家愣了一下,走上前在萧以仲耳边也低语了几句,萧以仲浓眉挑了起来,沉声道:“先把这个人看守起来严加看管。” 黑衣人被带了下去,萧以仲叫过刚才的家丁问道:“你确定你没有看错?” “小的肯定没有看错!”那家丁信誓旦旦的道:“这个人小名叫赵二,与小的是同村人,自小父母双亡,因为生的彪悍,生性又奸猾懒惰,所以十几岁的时候就被村里人赶了出去,听说他后来跑到了南京城,不小心还被他考上了衙役,但没做多久就因为贪污钱财被罢了职,之后就没有他的消息了,村里人都猜测他已经死了,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碰见了他。”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萧以仲道。 “应该是——两三年前的事了吧!”家丁仔细回忆了一下说道。 “好,你先下去吧,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萧以仲挥挥手。 那家丁垂首退了出去。 萧以仲命江管家掩上房门,开口道:“这个人的身份有些可疑,如果我们猜的不错的话,这些黑衣人应该是那个善于用毒的人的手下,为什么他却与衙门上有了牵扯呢?” “大哥,你的意思是——”萧以佑的眼光也有些不确定。 “我还不能肯定!”萧以仲摇头道:“但是却不能不从多方面考虑了,一个曾经做过衙役的人被人免职,走投无路之下成为别人的杀手情有可原,但是一个喜欢生活在黑暗里的人,一般是坚决不会与这种人有勾结的,因为他不知道这个人投靠到他身边的真实目的,如果是衙门派到他身边的卧底,那他的身份很快就会暴露,除非他想要吃牢饭,否则这么冒险的事他应该是不会做的。” “大哥,你是怀疑,隐藏在这个人幕后的人,其实就是衙门里的人?”萧以佑吃了一惊。 萧以仲点点头。 “这么说来,情况要比我们想象的复杂多了!”萧以佑摇着头。 “没错!”萧以仲道:“这个人与孙鲁明狼狈为奸,却连孙鲁明的爱妾都不放过,只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派手下监视荡剑堡,想必是惧怕萧家的实力,也就是说,这个人相当熟悉萧家,对萧家不了解的人是孙鲁明,利用孙鲁明为掩护,只要我们摸到孙鲁明这根藤,那么他很容易就可以抛出他这个棋子作为掩护安全抽身,到时候萧家的目标转移到孙鲁明身上,他就可以隔岸观火了。” “难道翠儿这个线索是他故意留下的吗?”萧以佑叫道:“那我的乔装岂不是早就被他识破了?” “那也不见得!”萧以仲摇头:“凭萧家的实力,只要肯出钱,帮忙的人大有人在,他们不可能想的到以佑会亲自上场,恐怕以为以佑乔装的那个人是我们花钱雇来的呢!” 萧以佑这才放下了心。 萧以仲沉思片刻道:“现在我想行一步险招,让赵二自己逃脱,然后派人尾随在他身后,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老巢,那个尾随他的人,轻功必须高明才可以!” “仲儿,这件事就交给我吧!”罗威插口道:“萧家出了这样的事,我一直没有尽上什么力,如今看你跟以佑两个人独自奔波,以伯又辛苦研制解药,似乎就我这把老骨头闲的发慌,也该是我走动一下的时候了。” 萧以仲慌忙站起来:“岳父,这件事非常危险,我们不知道对方的武功底细,他又善于用毒,恐怕——” “不用担心,”罗威挥了挥手:“不必要的时候我不会与他正面为敌,如今我有了几把年纪,不可能象少年之时那样冲动了,你尽管放心!” “那也好!”萧以仲点头道:“以伯跟以佑的轻功不及岳父,这次跟踪岳父是不二人选,为防万一,岳父一定要将解药带在身上,此去一定要万事小心,平安回来!” 罗威接过萧以仲递过来的解药,平板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震首能有你们三个这么优秀的儿子,真是他此生之福啊!” “岳父过奖了!”萧以仲笑着戏谑道:“仲儿现在是您的半子,您这样说不是也在夸自己呢吗?” “岂不是吗?”罗威哈哈笑了起来! 第三十一章 萧以仲三兄弟一直等到天色微明,才将罗威等了回来,他并不是全身而回的,手臂上挂了彩,脸色微微苍白,显然体力消耗了不少,萧以仲慌忙命萧以伯为他诊治,直到确定他并无大碍以后才放了心。 罗威喝了几口茶,平定了一下情绪,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 他一路尾随赵二行到南京城郊外一处古墓群附近,看到他在一座墓碑上轻叩了三声,却不见有什么动静,赵二显然有些慌乱,再三敲击墓碑,始终不见回答,正在他踌躇不决的时候,远远出现了一个黑衣人影,赵二马上大喜如狂,跪下来向黑衣人低声禀告着,黑衣人沉默着听赵二讲完,没等赵二反应过来,突然抽出刀来,一刀就砍断了他的脖子。那人手法干净利落,饶是罗威这样的老江湖也吃了一惊。 黑衣人收起武器,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撒了一些药粉在赵二身上,没一刻功夫,赵二的尸体就化成了一滩血水。 做完事情以后,黑衣人迅速隐没在了夜色里。 罗威确定他已经走远了,不由对那座墓碑产生了好奇,悄悄隐身上前,谁料刚刚接近墓碑,墓碑下就有数把暗器同时飞射出来,罗威急忙闪躲,终不免被其中一只射中了手臂,那黑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躲进墓碑下面,伴随暗器的发射,他人也一起跃出来,刀法狠辣,招招攻向罗威的要害,罗威与他交手数回合,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在迅速消退,知道那些暗器上一定有巨毒,故此不敢拖延,找到机会脱身就走,那黑衣人并没有穷追不舍,只阴森森的说了四个字“你死定了”,然后就逃走了。 罗威待跑到安全的地方,才将萧以仲给他的解药服了下去,体力稍稍恢复以后,这才回到了荡剑堡。 罗威叙述完毕,萧以仲首先问道:“岳父与那人交手,可看的出他的武功路数吗?” “看不出来!”罗威道:“他使用的是最普通的进阶刀法,都是各门派在传授徒弟的初期时使用的一种刀法,不足为奇,主要是此人内力浑厚,即使是普通的刀法由他使出来,声势也不同一般,我判断他的内功根底绝对不输于你们的父亲!” 萧以仲闻言暗暗摇头,这样一个善于用毒又狡诈狠辣的劲敌,确实是相当的棘手。 “既然他的武功这么高强,为什么当日不亲自动手对付宋槐远,反倒派自己的手下去围攻他呢?”萧以佑忽然道:“如果他想置宋槐远于死地,凭他的身手,不是很轻易就能解决吗?” “想必他有不能离开南京城的理由,也或者是为了防备爹跟娘的!”萧以仲思索了一下:“这个人不管是不是衙门里的人,从现在开始,我们都要与衙门那些人小心周旋,以防万一!” 萧以佑点点头,萧以仲又道:“岳父辛苦了,请早些回房休息,我想既然那人能说出这么自信的话,想必不知道我们萧家已经拥有了克制他那无名之毒的解药,岳父这些日子就在内室养伤,尽量不要抛头露面,敌人无法探听出我们的虚实,我们且看他下一步如何行事!” “也好!”罗威站了起来。 “以伯跟以佑你们也回去休息一下吧,有什么事下午再商量也一样!”萧以仲吩咐两兄弟道。 四人很快离开议事厅,各自回房间休息。 萧以仲回到自己的居所,天已经大亮了,派人预备下早饭,进到卧室,发现罗晓悠还在呼呼大睡,自从上次练功以后,总是见她好象一副睡不醒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太过劳累的副作用。轻轻在耳边呼唤她,好不容易才把她叫醒,转头看到是萧以仲,罗晓悠打了个哈欠,钻到他怀里搂着他的腰又不动了,好象根本就没有起身的意思。 萧以仲笑着拨弄她的小脑袋:“小懒虫,天都大亮了,还不准备起床吗?” “再睡一下下!”罗晓悠闭着眼呢喃着。 “为什么最近老是睡不醒?不是哪里不舒服了吧?”萧以仲摸了摸她的额头,体温很正常。 “没有不舒服,就是想睡觉,”罗晓悠意识朦胧的道:“你昨天一晚上都没回来,是不是一夜都没睡觉?跟我一起睡吧。” “想睡的话也可以,先吃点东西,空着肚子睡会不舒服的。”萧以仲在耳边轻声哄着他,罗晓悠不置可否。 萧以仲呼唤侍女把早饭端进卧室里来,罗晓悠靠在他胸前喝了半碗粥,又躺回去了,不料刚刚躺下没一会儿,她忽然一跃而起,捂着嘴巴直冲出卧室,一阵翻江倒海的大呕,将吃进去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萧以仲放下筷子,心底一股莫名的悸动悄悄涌了上来,将罗晓悠扶回床上,他吩咐侍女火速请过邱大夫来。 罗晓悠躺在他怀里虚弱的挥着手:“不用了,我没事的,可能是还没睡醒,所以吃不下东西,不用麻烦邱大夫了。” “你说了不算!”萧以仲拥抱着她,爱怜的轻啄着她粉红的小脸。他心底有些小小的疑惑,想通过邱大夫得到证实。 一顿饭的时间,邱大夫匆匆忙忙赶了过来,为罗晓悠诊过脉以后,迎着萧以仲询问的目光肯定的点了点头,萧以仲唇边绽放出了笑颜。 “我没什么事吧?”罗晓悠不明白萧以仲无缘无故的欣喜,疑惑的问道。 “是没什么事,”萧以仲轻咳着,转身呼唤侍女送走邱大夫,然后一步迈上床,紧紧把罗晓悠拥进怀里,在她耳边呢喃道:“没什么小事,可是有大事!” 罗晓悠睁大眼睛,萧以仲不忍再隐瞒她,笑着道:“你不是想生个小宝宝吗?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 “哎呀!”罗晓悠惊跳起来,用手护住自己的小腹,紧张的看了又看,一脸的震惊与不可思议:“什么时候有的?我怎么不知道?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我该做什么呢?” “别紧张,什么都不要做,就象平时一样就好了!”萧以仲慌忙按住她乱扭的身子,让她平躺在自己胸前。 罗晓悠小心翼翼地挪开一些距离,不让自己的肚子紧贴着萧以仲,她那种从来没有过的郑重神情逗笑了萧以仲,轻抚着她的秀发道:“小宝宝还没有长大,你不必这么小心的,婷儿跟子羽都怀着孩子,也没看到她们比你紧张,你应该多去请教他们一下!” “那我现在就去!”罗晓悠跳起来,但马上又变的小心翼翼,摸索着下床穿好衣服,在萧以仲脸上用力亲了一下,喜滋滋的刚要跑起来,又放轻脚步,才走了出去。 第三十二章 罗晓悠有孕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荡剑堡,在疑团未解开的时候,这个消息无疑给众人晦暗的情绪带来了一丝光明,第二天中午,所有人齐聚在花厅一起用餐,罗夫人拉着罗晓悠的手喜得合不拢嘴,喋喋不休的嘱咐她应该注意的地方,搞的罗晓悠更加紧张,象个木头人一样呆呆坐在椅子上动也不敢动。 萧以仲微笑着不语,罗威则皱紧眉头,瞪着自己的夫人:“你少说两句,没看晓悠紧张成什么样子了吗?” “我是为了晓悠好!”罗夫人马上反驳:“她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万一蹦来跳去的伤了孩子可怎么办?” “娘不会的,我从现在起一定老老实实的,不蹦也不跳,保证连走路都不喘大气,绝对不伤到小宝宝!”罗晓悠的语气象发誓。 “跟你说过了不要紧张,就象平时一样就好。”萧以仲笑着拍了拍她的小手。 “大嫂,孕妇心情开朗是最重要的,过分紧张对孩子一样不好!”萧以伯提醒她。 罗晓悠错愕的瞪着他,脑袋里更加转不过来了。 “如果你还是不明白,就象婷儿学习好了,每天定时休息,定时活动,舞刀弄剑这种事必须戒掉。”冯子羽也为她解释。 “这个我能做到。”罗晓悠眼睛一亮。 “那就好了!”萧以仲笑道:“听子羽跟以伯的话,不用太紧张。” 罗晓悠拼命点头,萧以仲细心地为她的碗里夹满菜,看着她吃下去,罗威与罗夫人见到萧以仲如此宠爱自己的女儿,不由得也是喜上眉梢。 一餐饭结束以后,又闲聊了片刻,罗夫人带着三个女孩到后院去了,萧以仲几个人转移到书房里,继续商量未完的事情,下人匆匆走进来,将一封萧震首的手书交到萧以仲手里,萧以仲打开浏览了一遍,脸上出现了喜悦的神色,他把信递给身边的罗威笑道:“爹已经把目标锁定在孙鲁明身上,与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他要我们在南京城内查访一下这两年孙鲁明与什么人有过过密的交往,然后将那些人的底细调查清楚报告给他。” “这件事很好办,我马上安排人去做!”萧以佑转身走了出去,没一会儿又返了回来,对萧以仲道:“大哥,唐大人来了,说要拜会一下爹,谈谈关于如仙那件案子的事,你看怎么办?” 萧以仲微微诧异:“昨天我已经告诉过刘师爷,爹现在不方便见客,为什么唐大人会亲自登门呢?” 他站起来走出书房,一路思索着,已经有了应对的方法,走进大厅,面对唐大人拱手施礼:“唐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海涵!”唐大人微微欠了欠身,爽朗的笑道:“仲侄太客气了,怎么?萧翁他还是不能见客吗?” “唉——”萧以仲长叹一口气,坐在下首,浓眉锁在一起:“不瞒唐大人,家父如今被意外的事情绊住,一时之间的确不能出来接待唐大人,还请唐大人体谅一二。” “什么事让萧翁都一筹莫展?”唐大人一脸关切地神色。 “昨天晚上,家父发现有不轨之徒游荡在荡剑堡周围,故此半夜带领家岳与以伯三个人突袭了那批人,可是那些人顽固又愚忠,其中两个见势不好,立即服毒自尽,另一个侥幸被家父捉住,可惜始终一言不发,家父暂时让下人押解了起来,不料由于看守的下人一时疏忽,被那人逃脱了,家岳自告奋勇前去缉拿,谁知道回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如果不是下人们发现的早,恐怕在堡外就丢了性命了,家父与家母为了抢救岳父大人的性命,到如今都滞留在练功房里,两日两夜未曾合眼,如果唐大人的确有急事要见家父,那么以仲立即派人去通知家父一声。”萧以仲作势站起来。 “仲侄务须如此!”唐大人慌忙阻止:“既然萧翁分身乏术,唐某又岂能强人所难呢,只是听说令岳父当年在江湖上人送外号‘铁面魔刀’,也是一位大大有名的人物,不知是什么样的敌人居然能伤的了他?” 一个文绉绉的朝廷命官居然也知道罗威当年的外号? 萧以仲虽然有些暗暗纳罕,但却没有在意:“唉——实在遗憾,家岳被人抬进堡里时已经昏迷,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他遇到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对手,我们暂时还无从知晓。” 唐大人眼睛里飞快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如果不是萧以仲恰巧抬眼看他,几乎就要被他忽略过去了! 他那种神情代表什么意思?萧以仲心中一凛,暗暗有所警惕,口中却叹气道:“家岳隐居江湖二十几年,从不过问江湖之事,没想到这次为了以仲,竟然身中巨毒,人事不知,内人与岳母大人悲痛欲绝,一片愁云惨雾,叫以仲心中——” 他故意又长叹一声,说不下去了。 “府上最近风波不断,唐某心中也甚感不安啊!”唐大人一阵唏嘘。 “也算是萧家流年不利吧!”萧以仲又叹了一声,振奋了一下精神道:“不知唐大人亲自来访,有何指教呢?”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唐大人正了正容笑道:“仲侄大婚已经月余,如仙暴毙一案仍然处于胶着状态,唐某昨日听刘师爷说起,令尊最近为此事愁眉不展,故此造访府上,想与萧翁一叙,谁料令岳也出了事,想来萧翁此时必是没有见客之心,罢了!那唐某也就不打扰了,今后萧翁有用到唐某的地方,尽管开口,唐某一定鼎力相助,不再话下!” “如此多谢唐大人了!”萧以仲感激的站起来道谢,唐大人也趁机起身告辞,萧以仲再三挽留,唐大人以公事为理由,仍然坚持离去了! 第三十三章 大门外送走唐大人,萧以仲迅速折回府里,他始终忘不了唐大人那一个冷笑的眼神,又似讥讽又似得逞,又有些如释重负! 而他今天的突然造访更让他疑窦重重,以为他是来催促父亲关于如仙那桩案子的进度,谁知道他却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到象是有意到荡剑堡观察情况的样子,为什么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择在罗威被袭以后出现?美其名为探望萧震首,却在听到罗威昏迷的时候出现了异样,虽然那个眼神只是一闪而过,但对于一个长期浸淫在官场里,身经百战的老狐狸来说,那种眼神所传达出来的含义,就不能不令人感到可疑了! 一想到赵二过去的衙役历史,他的后背冒出了一身冷汗,如果如仙的案子里牵扯进唐大人,那萧家面对的压力无形中增加了好几重,与一方富豪或者是江湖人物结仇,都属于个人恩怨,可是如果是朝廷命官的话,那就该另当别论了,萧震首即使被先帝御笔封赐过“天下第一剑侠”的封号,但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是正德皇帝的天下,萧家终究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公然与朝廷为敌,那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的。 急奔回书房,将心中的疑虑逐一讲明,萧以佑等人也同时陷入了沉思中,萧以佑首先冷笑了一下:“大哥,你是因为长年经商,必须与官府周旋,有所顾忌在所难免。可是如果唐大人真的牵扯其中的话,以他一个朝廷命官的身份,与江湖人物狼狈为奸,杀人子女,抢人剑诀,毒害无辜之人,本身就是死罪,只要找到证据,不用我们自己动手,朝廷自然就会将它就地正法,就算是找不到证据,他们能暗里使用阴谋诡计,我们为什么不能以牙还牙?” “这样行事——似乎不太妥当!”萧以仲不赞同的摇着头:“如果我们也使用相同的手段,那与他们不是同流合污了吗?我相信爹也不可能同意这种方式!” “以爹的个性,他宁愿自己动手查出事情的真相,也不可能采用阴谋诡计的。”萧以伯闷声道:“老三你又冲动了!” 萧以佑默不作声。 “以佑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萧以仲沉思道:“既然我们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不如先从唐大人开始,逐一排查衙门里的人,这件事必须秘密进行,万一暴露,后果不堪设想,”他皱眉道:“如果子羽不是身怀有孕的话,我们或许可以借一下白恩啸那里的势力,他的手下蝙蝠轻功天下第一,又与皇帝私交甚密,想查出唐大人的底细简直易如反掌。” “白恩啸?”萧以佑皱了皱眉:“即使子羽身体安好,我也不会去求他!” “也对!我几乎忘记了你大闹人家幻灵池的事了!”萧以仲轻轻一笑。 萧以佑脸色微微赫然:“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不如这样,唐大人那里交给我去办,至于那个黑衣人,现在就只能交给二哥了,他毕竟有过江湖经验,应该没什么问题,大哥你就在家坐镇,有什么事我们及时联络你。” 萧以伯点点头,萧以仲只好道:“那就只能这样了,你们记住万事要小心!” 接下来的几天,荡剑堡外表看来似乎风平浪静,周围没有了那些盯梢的黑衣人,那个幕后黑手也似乎销声匿迹了,连唐大人都没有再出现。 萧以佑与萧以伯一直在忙碌着,几乎很少停留在家里,有时候甚至一出去就是一两天,萧以仲也不敢怠慢,与萧震首飞鸽传书的越来越频繁,直到有一天,萧震首的一封书信被送上来,萧以仲一看到书信里的内容,顿时大吃一惊,急急命人将萧以佑与萧以伯叫了回来,两个人傍晚的时候回到荡剑堡,与萧以仲会合在书房里,看到萧震首的书信,也是大吃一惊。 “孙鲁明竟然与唐大人是八拜之交?”萧以佑懊恼的道:“我查了这么多天都查不出来,爹居然就知道了!还是爹比较厉害!” “这应该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萧以仲点了点书信道:“这个秘密连他的夫人都不知道,爹如果不是人脉广的话,恐怕也不可能查出来!” “原来唐大人年轻的时候也曾经闯荡过江湖!”萧以伯抚着下巴道:“他跟爹交往这么久,一次都没有提到过,看来这其中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老二,你那里情况怎么样?”萧以仲望向萧以伯。 “罗世伯提到的那个墓地,我曾经去看过,整个墓碑下面已经被人全部毁掉了,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我又从赵二那里下手,发现与赵二前后同一时期被罢职的衙役一共有二十多个,那段时间唐大人手下的衙役更换的非常频繁,而且良莠不齐,大多数人在进入衙门后没多久就因为各种理由离开了,这些人的特性就是,无父无母,无牵无挂,既贪图小利,又好勇斗狠!” “知道他们现在都在哪里吗?”萧以仲意识到这是一个疑点。 “几乎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萧以伯很肯定的道。 萧以仲想了想,神色忽然变的凝重起来,沉声道:“我觉得唐大人与那个江湖人物之间,一定有着某种联系!我甚至还怀疑,如果不是另有其人的话,或许唐大人就是那个江湖人物!” “大哥,你确定吗?”萧以佑的神色也郑重了。 萧以仲缓缓摇头:“不是太肯定,只是一种直觉,两三年前消失的这些人,如果被集中在一起勤练武功的话,到今天也应该可以独挡一面了!看那天黑衣人对付赵二的态度,根本就把他的手下当成了被利用的棋子,只要是他们不小心暴露在人前,那么他马上就除掉他们,绝不心慈手软!这个人显然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真面目,他极力掩藏自己的秘密,你们不觉得非常可疑吗?” “我们现在不妨把目标锁定在唐大人身上!”萧以佑点头道:“据我调查,衙门里上下所有人都没有唐大人可疑,但是为了不暴露我的身份,我没有亲自去查,而我派出去的人对唐大人却查不出一丝可疑的地方,如果不是爹的这封信,我几乎都要灰心了,现在知道了他的秘密,我们就该对他加倍小心才好。” 萧以仲点点头刚要说话,门外传来侍女的脚步声禀道:“大少爷,衙门里的刘师爷求见,正在大厅等候。” “刘师爷又来做什么?”萧以仲蹙眉道,站了起来。 “过去看看他们想耍什么花招!”萧以佑冷笑着率先走出去。 大厅里,除了刘师爷,还有几个面色沉肃的衙役,见到萧家三位少爷一起走出来,刘师爷满面笑容,艰难的开口道:“不好意思,三位少爷,这么晚前来拜访实在失礼,可是在下有不得已的苦衷,还请见谅。” “刘师爷无事不登三宝殿,有话尽管言明!”萧以仲觉察出气氛的诡异,客气的说道。 “是这样——”刘师爷干咳了一声:“翠儿被杀那件案子,这几天经过手下弟兄们的明察暗访,终于有了些眉目,根据仵作验尸的结果,发现翠儿体内中了一种不知名的毒,无色无味,如果不是因为唐大人见过这种毒,恐怕案子就要陷入胶着的状态了,所以在下受大人之命,特意造访府上,想询问一下当日如仙自杀的那把匕首,如今可还在府上?” “翠儿也身中无名之毒?”萧以仲假装微吃一惊,但心中却是了然的:“那把匕首的确在家父手上,但一直被他随身携带,并没有离身,请问刘师爷为何要打听那把匕首?” 刘师爷干笑道:“唐大人一听说翠儿是被人毒死的,马上就联想到袭击令岳的那个黑衣人,但侦查半天都没有踪迹,因为这件案子也牵扯到府上,所以不得不从多方面考虑,故此唐大人想请萧翁过府一叙,商讨关于缉拿黑衣人的良策。” “什么商讨良策?根本就是怀疑翠儿是被我们暗中下的毒!”萧以佑怒从心起,冷言道。 “三少爷着实误会了!”刘师爷尴尬的搓着手:“论府上的威望,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暗箭伤人的事情呢,唐大人是希望府上能派人共同协助此事,两家合作,那么案件的进展应该会更加顺利的。” “家父现在无暇分心,看来只有我跟刘师爷走一趟了!”萧以仲站起来道。 唐大人的突然邀请引起了萧以仲的怀疑,他相信唐大人对黑衣人的行踪心里有数,翠儿中毒只是一个借口,萧震首连续数天没有露面,恐怕同样引起了唐大人的怀疑,所以才冒险派人前来试探! “大哥,我去吧!”萧以佑沉声道,对萧以仲使了个眼色:“生意上需要你来主持,你不能轻易离开,我虽然不懂拳脚上的功夫,但这件事我也参与其间,前因后果都了解,我去见唐大人也是一样的。”他故意把自己没有武功的话重重讲出来,目的是去掉刘师爷等人的戒心,唐大人那里情况还不明了,他恐怕萧以仲去了以后会被人扣押起来当做人质,倚仗旁人不知道他有武功的秘密,必要的时候他能轻易脱身这一点,所以他自告奋勇的道。 刘师爷打了哈哈,笑道:“三少爷去也是一样,唐大人只是想了解一下那把匕首上的毒是否与翠儿中的毒同属一种,既然三少爷也参与其间,那就最好不过了!” 萧以仲看的出来萧以佑的心思,点头道:“也好,那请刘师爷稍坐一会儿,我跟以佑到爹那里取匕首,老二就留在这里陪刘师爷吧!” 萧以伯点点头,萧以仲与萧以佑迅速退出大厅。 第三十四章 萧以佑被刘师爷带走以后,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回来,派人去打探,都回话说被唐大人留在府上商讨案情,连面都见不到。 看样子果然被萧以佑料中,唐大人为了个人安危,真的将萧以佑扣押起来当成了人质,同时也无疑是间接暴露了自己。 萧以仲并不是很担心萧以佑,萧以佑走之前,随身携带着解药,以他的机智与武功,他相信他会有应对的方法,只是因为萧以佑被对方扣押住了,他们做起事来更加束手束脚。 萧以伯经过多方面的调查,终于秘密查清楚了那些黑衣人的落脚地,却不敢轻举妄动,正一筹莫展之时,萧震首突然半夜的时候孤身回到了荡剑堡,立即命人召集萧以仲等人到他的书房,萧以仲等人见到萧震首又惊又喜,急忙打探他那里的进展情况。 萧震首穿着一袭家丁的衣服,一脸倦容未洗,喝了一口参茶,马上追问他们这里的进展情况,萧以仲一五一十的讲完,萧震首沉声道:“这个老家伙心思果然狡诈,不过不用担心,我相信佑儿现在不会出什么事的!他恐怕没有想到,我已经查明了他全部的底细,现在欠缺的就是怎样把他的身份公诸于世,这件事明里不能解决,只能在暗中进行,他毕竟以朝廷命官的身份为掩护,官场上错综复杂的关系脉众多,我们是不能落下谋杀朝廷大员的罪名的!” “爹是怎么查出来唐大人的底细的?”萧以仲问道。 “我接到你们的飞鸽传书以后,马上通过江湖上的旧友暗中调查孙鲁明的底细,才知道他二十多年前闯荡江湖的时候,曾经与唐大人结拜为兄弟,那时候唐大人并不姓唐,他的名字叫葛齐,也是个用毒的高手,卓鹏与他是同门师兄弟,后来他因为犯下了一桩血案,不得不隐姓埋名改姓唐,弃武从文考上状元以后,又因为他惯于逢迎拍马,官运一路高升,被派到南京做了知府,他的师弟也被他安排到手下做仵作,卓鹏此人生性淡泊,跟随唐大人多年,虽然看不惯唐大人的为人,但却无力左右,因此一向只做好分内的事,其他事一律不插手,他教给令宣医术,就是为了希望他将来有一计之长,好自谋生路,以免成为他那个阴险师伯的下属。卓鹏未去世之前,发现了唐大人组织地下杀手的秘密,卓鹏怕他居心不良,曾经警告过他,但唐大人不予理会,我想卓鹏英年早逝,跟唐大人脱不了关系,这件事我只是猜测,没有告诉令宣,怕他一时冲动,打草惊蛇,坏了我的计划!” “爹的意思是——唐大人就是那个幕后黑手?”萧以仲惊疑的问道。 萧震首点点头:“就凭他跟卓鹏是同门师兄弟这一点,我马上就怀疑到了他头上,可惜我是今天早上才接到的消息,并不知道佑儿被他派人请走了,我着急赶回来,所以没有写信通知你们。” “那现在怎么办?老三被他扣押了起来,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既不伤到老三,又能揭开他的底细?”萧以伯问道。 “我已经想好了!”萧震首捻须道:“只是就要委屈一下阿威了。” 罗威愣了一下,随即醒悟:“都听你来安排!” “那好!明天早上即刻派人通知唐大人,就说阿威中毒不治,已经身亡,请佑儿立刻回来安排后事,这种情况之下,唐大人恐怕不得不放人,但是他应该不太会相信我们的话,所以他跟回来的可能性很大,虽然他一个堂堂知府大人的身份我们奈何不了他,但我们的目的只是想将佑儿先救回来,我这里掌握的证据足以让他这个知府大人做不下去,只要朝廷罢了他的官,他的死期就不远了!” “爹,难道他意识不到这是我们的计划吗?”萧以仲担忧的道:“一个生性阴险的人,警惕性一定非常的高,我们这么做会不会连累到以佑?” “我想到了这一点!”萧震首道:“不过不用担心,令宣在我回来之前,已经将他父亲留下的毒谱抄录了下来赠给我,他说毒害人不浅,知道我回来一定会跟幕后之人交锋,所以叫我留在身上以防万一。” “他——竟然会慷慨到这种地步!”萧以仲又是赞叹又是担心:“他的心机如此单纯,日后如果遇到居心不良的人该怎么办?” “我已经嘱咐过你娘,叫他救醒宋槐远的夫人以后,马上将令宣带回荡剑堡!”萧震首道:“令宣不适合一个人行走江湖,他的性子乱闯的话一定吃大亏,我决定等他回来以后,帮他建一家医馆,他还不知道唐大人与自己父亲的关系,不到必要的时候,我也不打算揭露他们之间的关系,免得他为仇恨所蒙蔽,污浊了他心性上纯良的一面,还是继续单纯一些为好。” “爹想的周到,一切听爹的吩咐!”萧以仲点点头。 第三十五章 第二天依照计划,萧家早早派人通知了唐大人,唐大人果然如萧震首预料的那样,陪同萧以佑回到荡剑堡,其实他并没有猜到这是萧震首的阴谋,自始至终他都以为萧家没有掌握到自己的线索,在他的监视之下,一直没有发现萧震首离开过荡剑堡半步,尤其在萧家找到卓令宣以后,他就更加放心了,卓令宣的愚钝他了解的一清二楚,即使他在萧家盘桓了两日,他也有自信他帮不上萧震首什么大忙,不然他不可能把卓令宣留到现在,可是他万万没有料到,卓鹏会将毒谱刻进卓令宣的脑子里去。这让他先一招就吃了大亏!打伤罗威后,见萧震首依旧束手无策,他的自信更大了,为了将目标减少到最低,他命令他的手下隐藏起来不再露面,而以商讨案情的借口将萧以佑留在了自己身边,萧家本身被牵扯在里面,共同参与案情的勘查理所当然!没想到的是,萧震首虽然退隐江湖二十多年,仍然能将他的过去查得清清楚楚,他太低估了萧震首的实力,也就同时葬送了自己的前途! 萧震首与萧以仲在大厅里迎接萧以佑与唐大人,两个人面色都是沉重的,将唐大人引进大厅,唐大人不胜唏嘘的道:“听闻萧翁的亲家出了意外,唐某特意前来吊唁,还请仲侄节哀顺变。” “唐大人百忙中屈驾亲临,以仲感激不尽!”萧以仲躬身为谢。 “唐某与萧翁世交多年,本应如此!”唐大人眼睛扫视着四周:“不知仲侄的令岳,如今停灵在何处,唐某想为亡者上柱香,以托哀思!” “唐大人请随小侄来!”萧以仲头前引路,将他带到偏厅。 萧震首走在身后,向萧以佑使了个眼色,萧以佑会意,慢慢尾随在唐大人身后。 偏厅正中,罗威平躺在灵床上,旁边陪伴着罗夫人,低垂着头无语。 萧以仲将燃着的香递与唐大人,退到了灵床一侧! 唐大人上了一柱香,随口问道:“怎么不见以伯贤侄呢?” 萧以仲回道:“他的夫人身体不适,刚刚回房间去了!” 唐大人点点头,起身到灵前参拜过后,问萧震首:“府上既然发生了这种不幸的事情,唐某也不便打扰,那我就先告辞了!” 萧震首急忙送客,唐大人临走之前道:“萧翁,如仙一案还请抓紧时间,如今一个多月的时间了,还是没有头绪,恐怕再这样下去,唐某不得不秉公处理了。” “唐大人请放心!”萧震首拱手道:“请再宽限一段时间,萧某一定给唐大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唐大人笑着拱手,告辞离去! 唐大人的身影刚刚离开,罗威就翻身坐了起来,冷笑道:“就是这个声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看来你的死亡,让他更加有恃无恐了!”萧震首满意的笑了笑。 “爹,以佑现在已经回来了,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萧以仲问道。 “尽管放心!”萧震首挥手道:“有人已经替我秘密上书给了皇帝,其中罗列了唐大人这么多年贪赃枉法,收受贿赂的几十条罪证,够那老小子喝一壶的了!” “皇帝能相信那人的话吗?”萧以仲沉思着。 “有你爹我御赐的金牌,还有上书的那人的特殊身份,皇帝一定会听他的!”萧震首道,并不想多谈自己当年的江湖经历,转换了话题:“现在没有我们的人在她手上了,告诉以伯,密切监视唐大人那些手下的一举一动,绝对不要掉以轻心,朗卿跟佑儿派人继续沿碧萝纱这条线索查下去,另外派人给我搜集各种药材,我想研制出几种克毒的解药备用,一会儿我会把药材的名字写下来。我相信,不出半个月,朝廷的圣旨就该下来了,只要一有朝廷那方面的消息,我们首先就要切断唐大人的臂膀,以免他有机会做困兽之斗!” “是的爹!”萧以仲点点头。 萧震首转对萧以佑道:“我听说,你二哥是因为你提供的线索,所以才轻易找到那些打手的落脚点,唐大人没有怀疑你吗?” “谁不知道我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唐大人怎么可能怀疑到我的头上!”萧以佑吐了吐舌头笑了。 “这次也多亏你不会武功的传言,我们进展的才会如此顺利!”萧震首笑着,忍不住调侃着儿子:“幸亏这世间有子羽这么个人,不然我们怎么可能埋伏下这么强的一颗棋子?” “爹怎么把功劳记到子羽头上了?是你儿子我本来就聪明嘛!”萧以佑大言不惭的道。 他的话引起一片笑声,笑声中,冯子羽跟罗晓悠推门走了进来,萧以佑眼睛一亮,迅速走到冯子羽身边,两个人数日没有见面,不免有些真情流露。 萧震首察言观色,轻咳一声道:“佑儿,你先回去吧,这里暂时没什么事情了。” 萧以佑道了一声是,立即拉着冯子羽消失了身影,快的冯子羽连招呼都来不及打一个。 罗晓悠走到萧震首身边拜了一拜,萧震首哈哈笑道:“晓悠现在也身怀有孕,我们萧家一年之内同时抱三个孙子,也算是千古佳话了!” 萧以仲笑着拉过罗晓悠,欣赏着她脸上的红晕,心里也是甜丝丝的。 “等到事情解决了,才是大肆庆贺的时候!”罗威道。“说的有道理!”萧震首频频点头。 萧震首果然料事如神,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朝廷罢免唐大人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萧震首的耳朵里,萧震首马上命令萧以伯,在宣布圣旨的头一天深夜里,捣毁了唐大人手下的老巢,唐大人来不及做出回应,第二天就接到了朝廷的罢免令,就在他灰头土脸意识到事情不妙,安排家人离开南京城以后,萧震首找到了他的头上,以他的武功,怎么可能是萧震首的对手,本想故技重施,没料到罗威从天而降,顿时将他三魂吓掉了两魂,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末日来临了,颓然之下,为了妻女的安全考虑,他选择了主动投降。 唐大人被活捉回了荡剑堡,等在那里的除了萧家的人,还有连萧震首都没有想到的四个人——霍婉茵、卓令宣与宋槐远夫妇! 第三十六章 深夜的荡剑堡,寂静无声,萧家很少开放的议事厅里,现在却是灯火辉煌,唐大人被点了穴道丢坐在椅子上,四周围坐着萧家所有的人,萧震首夫妇坐在上首,旁边是宋槐远夫妇与卓令宣,而宋夫人手里怀抱着一个婴儿,正沉沉睡着。 唐大人的眼光落在婴儿的身上,眼光闪烁着,没有说话。 “抱歉!唐大人,用这种方式把你请回来!”萧震首沉声道:“我想唐大人也该把你陷害萧家的原因说明了吧?” 唐大人闭口不言。 “葛齐,要不要我替你来说?”宋槐远中气十足的道。 这个名字一出口,唐大人瑟缩了一下,仍然固执的没有开口。 “二十七年前,你跟我师伯有一段血海深仇,又因为萧大侠的关系,让你无所遁形,逼得你弃武从文,掩藏起真实面目,故此你早就对萧家怀恨在心,加上你的义弟孙鲁明不满萧家的商业触角即将拓展到四川,那里本来是孙鲁明下一个即将占领的地域,所以你才联合孙鲁明,准备陷萧家于不仁的境地,你事先配置了一种歹毒的毒药,利用我的孩子,又利用孙鲁明的小妾来完成你的计划,本想同时将如仙跟我的孩子一网打尽,断了所有的线索,没想到最让你忽略的卓令宣却意外救活了我的孩子,也让萧家制造出克制你毒药的解药!更没想到的是,萧大侠的实力深不可测,竟然与皇室有所牵连,导致你现在一败涂地,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宋槐远冷笑道。 唐大人依旧没有开口。 “算了,唐大人已经默认了自己的罪责,我们又何必勉强他呢!”萧震首长叹了一口气:“世间最不可取的,当属冤冤相报四个字,因为人的一己之私,往往牵累多少无辜的人深陷其间,萧某早就没有了少年轻狂的冲动,本来并不想与任何人为敌,但形势所迫,唐大人也莫怪萧某无情,你将宋大侠尚在襁褓里的婴儿作为自己的棋子,又将如仙这个无辜的女人杀害,这都是有违道义,也是国法不容的,如果你没什么话说的话,请休怪萧某无情,只能送唐大人上路了。” “萧震首!二十多年来,我依旧斗不过你!”唐大人终于开了口,语气里没有哀怨,只有无尽的苍凉:“当年如果不是你们夫妇,弘治那老儿不会轻易逃脱生天,我也不会落到隐姓埋名的地步,现在说起来已经没有意义了,如今我不幸落到你手里,也是命运使然,我甘拜下风,只是请你放过我一门老小,他们并不知道我以前的的经历,跟这件事也没有任何牵扯,让他们在乡下平安度过一生,我愿足矣了。” 萧震首捻须沉思,霍婉茵拍了拍丈夫的手,微笑道:“唐大人,我答应你的请求,上一代的恩怨不祸及下一代,首哥也会同意我的决定的!” 萧震首回视着霍婉茵,眼神复杂难测,霍婉茵神情自若,看了丈夫一眼,萧震首别过眼睛,没有说话。 “如此多谢了!”唐大人微微颌首,闭上眼睛。 霍婉茵悚然一惊,惊跳起来,但唐大人的嘴角已经流出一丝鲜血,他竟然不知何时冲破了萧震首点住的穴道,选择了用内功震碎了自己的心脉! 霍婉茵跌坐回椅子上,喃喃道:“这是因何来呢,葬送了自己的一条性命!” 唐大人的尸首很快被人拖了下去,萧震首收摄住心神,笑对宋槐远道:“没有及时迎接贤伉俪,请宋大侠莫怪萧某失礼。” “萧前辈太见外了,我们夫妇才应该感谢前辈的救命之恩呢!”宋夫人盈盈下拜,宋槐远马上跟着夫人一起下拜。 “宋夫人,在下斗胆请教一件事,希望夫人莫怪在下唐突!”萧以佑突兀的插口,站在他身边的冯子羽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宋夫人的脸庞。 “三公子请指教!”宋夫人气定神闲的道。 萧震首到现在才看清楚宋夫人的容貌,宋槐远外表粗犷不羁,他的夫人却是个细致文雅的女子,容貌不次于冯子羽,一般的柔如秋水,纤纤动人,这样的两个人居然能结成夫妇,不免使萧震首暗暗心奇。 “不知道夫人认不认识幻灵池的白夫人?”萧以佑沉声问道。 宋夫人微微一笑:“你是说双鸯吗?她是我孪生的妹妹!” 此言一出,顿时震惊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冯子羽笑道:“原来我没有看错,宋夫人的容貌与白夫人几乎一模一样,所以我才叫以佑斗胆一问,请夫人不要见怪!” 宋夫人笑回道:“我嫁给槐远以后,在飞虎山隐居多年,早已不问世事,如果不是葛齐别有居心,把我们夫妇硬拉进这件事之中,想必江湖上已经没有人知道有我们夫妇的存在了。” “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我都有些听糊涂了!”萧震首握着霍婉茵的手笑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了,”宋夫人抿嘴笑道:“当年我与双鸯两姐妹同出江湖,分别遇到恩啸与槐远,双鸯与恩啸定居幻灵池,而我为了守护父母的墓地,选择飞虎山与槐远隐居,本以为从此风平浪静,没想到这个葛齐居然打探到了我们的住处,趁槐远出门的时候,派人来抢劫兰陵剑诀跟我们的孩子,当时我虽然身体虚弱,但自信应该能抵挡的住对方的攻击,可是没料到只过了二十几招,就开始头晕眼花,我料到其中有诈,定时被人暗中做了手脚,所以竭尽全力支撑着,那人眼看久攻不下,以为不是我的对手,就以孩子来要挟,我一看孩子被他一掌击中,气怒攻心,所以才昏迷了过去,幸好家里的丫头知道丹药的用途,为我护住心脉,不然恐怕等不及槐远回来,我这条命就没了,后来多亏萧夫人与令宣公子及时相助,我才能终于能起死回生!” “是令宣那孩子医术高明,我只是从旁协助罢了!”霍婉茵笑道。 “我也没那么厉害的!”卓令宣抓着自己的头发嘿嘿傻笑。 他的神情引起了众人一片笑声,笑声过后,萧震首感叹道:“真的没有想到,我们大家全力救回来的那个孩子,竟然就是贤伉俪遍寻不到的幼子!” “萧前辈对素不相识的人都能施予援手,实在令槐远夫妇敬佩的五体投地!”宋槐远无限恭敬地再次施礼:“当日冒犯之处,还请萧前辈大量海涵,原谅槐远鲁莽唐突!” “宋大侠太见外了,”萧震首急忙扶起他笑道:“如今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何必如此多礼呢!还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知道了这个孩子的下落的?” “多亏了萧夫人!”宋夫人道:“我那日醒过来以后,想起孩子悲恸欲绝,萧夫人就追问我孩子身上可有明显的标记,我说孩子腰间有一颗朱砂红痣,萧夫人马上就拍起手来,让我们即刻准备启程赶来荡剑堡,并且说槐远大闹荡剑堡那天,萧前辈就是在救治一个孩子,所以才不能立即与槐远见面,我们当时又惊又喜,快马加鞭赶过来,果然认出这就是我们失踪的幼子,萧家与令宣公子对我们全家有救命之恩,我夫妇粉身碎骨都不知道该如何回报!” “唐大人也算是百密一疏,才侥幸保住了这孩子的性命,也是这孩子命不该绝啊!”萧震首感叹道。 “我夫妇有个不情之请,还请萧前辈与萧夫人应允!”宋夫人垂首道。 “宋夫人尽管开口!”萧震首点头道。 “这孩子此番经历一场生死之劫,全仗在座诸位相救,现在他还没起名字,可否请萧前辈赐给他一个名字,也好让我们夫妇终生不忘前辈们与卓公子的大恩大德。” 萧震首与夫人对视一眼,捻须笑道:“这是件小事情,老夫不才,恭敬不如从命了。” 低头沉吟片刻,他笑道:“希望将来这孩子一生平平顺顺,无惊无险,我就为他取名为平臻如何?” “宋平臻?好名字!”宋槐远抚掌连连点头:“多谢萧前辈赐名。” 萧震首哈哈大笑,一时心血来潮,拍手道:“这孩子与萧家也算是颇有缘分了,我这三个儿媳妇均都身怀六甲,这样吧,将来他们三个人谁若先诞下女儿,就跟平臻做个儿女亲家,宋大侠觉得怎么样?” 此言一出,顿时又引起笑声一片,霍婉茵笑道:“首哥,你指腹为婚上瘾了是吗?当年与阿威梅儿指腹为婚,现在又给仲儿他们的下一代联婚,万一将来孩子们对于大人的决定不满意的话,看你这个做爷爷的怎么交代!” “萧夫人,平臻这孩子的命都是赖府上与卓公子救回来,这孩子等于就是府上的人了,我们夫妇一切全听萧前辈的决定!”宋夫人诚恳的笑道。 “既然贤伉俪不反对,那就这么说定了!”萧震首哈哈大笑:“老江,赶快吩咐下去,预备最好的酒菜,今日与宋大侠夫妇还有令宣贤侄开怀畅饮,一定要不醉不归!” 尾声 宋槐远夫妇在荡剑堡盘桓数日后,告辞离开了。 萧震首为卓令宣在南京城内置下一方地产开了一家医馆,卓令宣整日沉浸在治病救人的快乐里,心满意足的过着日子。 萧震首知道萧以仲这四年来为了萧家的生意日夜操劳,因此给了萧以仲半年的假期,专心陪伴着罗晓悠,萧以佑经过一年多的历练,也颇有了些萧以仲的气势,堪堪能独当一面了! 八个月以后,萧以仲的居所里。 宽大的书房座无虚席,萧震首与罗威双双坐在主位上,卓令宣站在他们身边,与萧震首有一句没一句的讨论着医术上的问题,蓝婷与冯子羽两个人怀里都抱着一个小婴儿,萧以伯与萧以佑各自站在他们身侧陪侍着,而靠近门的地方,从祁连山回来的管野站在那里,他身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少妇妆扮的白衣女子,脸色冰冷,只有与管野目光相接的时候,才能看见她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温暖。她是管野的夫人,两个人在祁连山相识,经过一番惊心动魄的患难经历才走到了一起! 萧以仲象个陀螺一样,焦急地在书房里走来走去,不时引颈观望着对面卧室的大门,看不到动静,只能继续踱着步子。 “仲儿,你先坐下来休息一下吧!”萧震首好笑的看着萧以仲:“生孩子就是这样,急是没有用的,无论你有多着急,孩子不肯出来也是没有办法!” “是啊大哥!”萧以佑笑嘻嘻的道:“你在这里转来转去也帮不了大嫂,还是先坐下来吧。” “刚刚晓悠还叫了几声,现在为什么没有动静了?”萧以仲喃喃着坐了下来,始终还是放心不下,眼睛瞟着门口。 “有娘跟罗伯母在里面。大哥还担心什么呢!”冯子羽笑道:“你现在的紧张程度似乎比以佑那时候还厉害,真没想到大哥平时那么冷静的一个人,就要做父亲了偏偏紧张成这个样子。” “我那时候比大哥还紧张呢!”萧以佑不服气的道:“还不都怪你,没几个时辰宝宝就出生了,害的我连紧张的机会都没有。” 冯子羽临盆的时候,萧以佑正在南京城里的账房忙碌,等他接到消息回到居所,他们的儿子已经呱呱坠地了。 “这么说,宝宝不折磨我还是我的错了!”冯子羽笑着挥拳去打他,萧以佑急忙握住她的手,一起小心的抚摸着襁褓里的孩子。 “我们的宝宝这么乖,将来长大了,一定是一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 “希望大嫂生出来的孩子,不是个小捣蛋才好!”萧以伯闷声道。 众人一起笑起来,萧以仲也跟着笑了,暂时缓解了一丝紧张的情绪。 萧震首笑对管野道:“管野,你媳妇也有了身孕,是不是该让令宣给她把一把脉?” “师父放心吧!”管野笑道:“令宣昨天为烟儿把过脉了,她一切都好,没什么事的!” “多谢师父关心!”管野的夫人轻声道。 萧震首点一点头。 只听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欢笑的声音,侍女仆妇一起到门边大喜的禀道:“恭喜老爷,亲家老爷,大少爷,大少夫人生了一个女儿,母女平安!” “真的!”萧以仲眼睛一亮,风一样冲了出去。 萧震首哈哈笑起来:“没想到朗卿生下来的是个女儿,看来将来要做平臻的媳妇了,这两个孩子合该命里有缘,如果不是那场风波,又怎么会千里迢迢遇到一起呢。” “这个小捣蛋,可千万不要象大嫂一样才好,”萧以佑也打趣着:“长大了闹着跟平臻退婚的话,那就有的瞧了!” “萧家人一言九鼎,婚岂是轻易能退的了的吗?”萧震首捻须笑道:“想退婚,先得问问我这个做爷爷的答应不答应!” 议论声中,霍婉茵与罗夫人人走了进来,众人争相去看襁褓里的孩子,只见那孩子粉雕玉琢一般,闭着的眼睛一动一动的,竟然慢慢张了开来! “刚出生的孩子就会睁眼睛,这娃娃将来一定不简单!”萧震首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是捣蛋功力不简单吧?”萧以佑笑着:“这么多人看着她,她一点都不怯生,小丫头胆子不小呢!” “我看她这么镇定,简直就是大哥的翻版,说不定将来也是个商业奇才呢!”冯子羽也笑道。 “爹,我看我们还是不要给平臻了,万一平臻制不住她,不是害了人家吗?”萧以佑笑道。 “真要有那么头疼的话,也是人家平臻的事情,就务须我们来操心喽!”萧震首也哈哈笑着。 欢声笑语一浪高过一浪,久久回荡在四周,这个众人期待中的孩子,必将会在祝福与猜测中幸福的长大的,未来的会发生什么事情,就不是他们现在能想象得出来的了!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