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初猎人》 0001. 失眠症 氧气让人兴奋。 一万米左右的高空,飞机发生故障,即将坠毁,氧气罩弹了出来。 愚者戴上,认为它存在的意义是让自己活下去。 而智者察觉到了,只有吸入氧气,才有胆量去接受死亡的事实。 …… …… 4月14日,星期二,下午4:02。 “嘶……” 猛烈的深吸,无形之物填塞了肺叶,膨胀起来的充实感,令他觉得自己不是一个符号,而是一个鲜活的生命,类似野兽,类似猛禽。 不是电子屏幕前的傀儡,而是一号歇斯底里的危险人物,罗哲不由产生这样的念头。 积郁阴霾的天空灌铅般的沉重,淅沥小雨飘打着,通过办公室开着的窗户,隐约能听到水滴碎裂蠕动的悉索声。 网格落地玻璃窗的高层写字楼建筑,分化成网格状的办公空间,紧密排列成网格状的工位,格子里佝偻低头的人们。 罗哲混杂其中。 窗外雨点淋漓的狂响,也被键盘敲击的死寂给扼杀。 白衬衫,黑领带,锃亮的皮鞋,往后梳拢的油头,轮廓分明的五官,假若不是各种卡债贷款,俨然像是华尔街的金融精英。 但他本人却觉得自己像一头滑稽的企鹅。 数据分析师,这是罗哲的工种。 他的工作内容是编写程序,收集用户的个人信息以及浏览记录,分析计算用户喜好,为用户推送他们喜爱的东西,不局限于新闻杂谈,虚拟产品,视频游戏,社交平台,贷款公司。 然后每天观察人们的取向趋势,把它排成电子表格发送到上司的邮箱,这就是罗哲的工作。 他已经做完了今天的工作,一如既往,人们并不关心凶杀案和贫困问题,他们在意的是哪个名人传出绯闻,电子产品和虚拟软件的发售。 他了解人完美面具下藏着的一切,是什么让人成为人。 并不是基于社会进步的宏愿,推动一切的,是工业革命后所突变的畸诡欲望。 居住在房地产公司的商标住宅,坐在家具公司的新款沙发上,啃着世界连锁的快餐食物,用着科技公司的电子产品。 目睹着,自己所推送的,满足他们口味的幻觉。 丧失了生命的活力与悸动,人们成了符号和数据,构成人的,不是矫健有力的肉体,而是各种品牌联名的假想躯壳。 在古代,人们可以利用政变来推倒一个暴君,也可以利用革命来打败一个独裁者,但是对于那些坚定的信仰,以及那些牢固的信念,却没有任何手段可以利用。 或许最大的问题并不是把无知当成美德,罗哲瞟向其他工位上自己的同事,最大的问题是像自己一类入世已深的人,已经失去了思考的权力。 这死气沉沉的世界,见不到一个活物。 通过粉饰,他掘出了一个地狱。 “失眠症越来越严重了么?” 罗哲捏住眉心,停下了胡思乱想,失眠症让他感受不到真实,一切都很虚幻,所有事情都成了相同事物的拷贝。 口腔里有些异样,似乎是牙龈发炎了,罗哲能够感受到潜伏在牙床内肿胀起来的病菌。 “把今天的图表打印一份送到我办公室。” 有力的大手按在罗哲的肩膀上,留下这句话后他就迈步离开,只能听到皮鞋蹬踏的声响。 罗哲并不厌恶这个命令,让他感到不适的是,他的办公室里有打印机,发到他的邮箱后便能快捷的打印。 而这一举动的真实目的,是佐证他的权力。 或许他并没有恶意,失眠症可能也在困扰着他,事实上,人们绝大多数的日常行为,都是一些自己根本无法了解的隐蔽动机的结果。 正如人们热衷于内涵空洞的发泄式影音文字作品,因为现实中所有失败的经历都能通过这个渠道得到成功的反馈。 他或许也是一样,并无歹毒的动机,或许是童年经历缺乏受到他人的尊重,潜意识中便要强调这一点。 罗哲认为他很可怜,但自己早已失去了同情心。 …… 第二天。 4月15日,星期三,下午5:00。 斜阳下的天空黄红混浊,通过办公室开着的窗户,能瞧见天空的色彩,如同劣质水粉画一样的油污。 网格建筑,网格空间,网格工位,佝偻低头的人。 今天和昨天并无不同,罗哲把a4纸张文档送到上司的办公室,一如既往,人们并不关心凶杀案和贫困问题,不过有趣的是,一些恶心怪兽的cg特效视频热度惊人的上升着,总而言之,他完成了工作。 口腔里有些异样,发炎的牙龈似乎传播到了相邻的位置,肿胀的病菌开始发痒,并带有灼热感的疼痛。 指甲周围长满了倒刺,酸痛的撕裂感。指甲缝隙也产生了剥离镶嵌得并不牢固,手臂上长出了不痛不痒的皮疹。 自己或许该去看看医生。 失眠症愈发严重。 罗哲已经分不清日期,只对24小时制的数字刻度在意,他盯着显示器屏幕右下角的数字,已经到了下班时间。 然而这里安静得像是南极,有的只是一只只滑稽的企鹅。 下午5:16。 等罗哲的上司走后,人们陆续续的离开,他也并无不同。 下午5:24。 方正的白砖石柱,矩形的地铁站台,设计者测量好间距的通道站位。 形形色色的人,罗哲混杂其中,与其他低头注视智能机的人不同,他目光呆滞的望着前方,失眠症带来的疲惫使他难以集中注意力,甚至是用于发散。 呼啸而过的列车刮起阵阵冷风。 “嘶……” 猛烈的深吸,冰凉的空气灌入鼻腔,直通肺腑。列车轨道的玻璃隔断倒映出罗哲的形象,他凝视着黑镜中的自己。 憔悴枯槁的面孔像是吸食致幻物的瘾君子,像是个社会边缘的失败者。 咚…… 手机提示音。 罗哲回过神来,这是他侥幸结交到的一个富豪朋友,更难能可贵的是,他是一个弱智,并不是实际意义上的低能儿,只是能够被罗哲利用。 【视频】 罗哲点开,正是那些最近那些在网络上疯传的恶心怪兽cg特效视频,但因为不可抗力的因素被屏蔽掉了,不过私下里被很多人保存下来,作为茶余饭后的节目。 视频中的是一头没有皮肤血淋淋的类人生物,它从下水道排水口的铁窗中窜出,恐怖的身体机能令它在建筑之间乱窜,跳蚤一样的健壮腿肢发达得过于夸张,跳上一栋高楼后便不见了踪影。 罗哲开始怀疑视频制作者的目的,如果只是为了炫耀自己cg特效技术的高度,完全可以用另一种形式呈现。是因为制作者的心理缺陷,还是确有其事呢? 但这种违背生物学的怪兽,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只能是前者了。 【被吓到了】 罗哲不知道回复什么,所以回复这几个字让分享者得到满足,谎言的宝贵之处在于它是不需要任何代价的。 啪嗒啪嗒…… 电子屏幕甩上了几滴黑红色的液体,罗哲感觉嘴唇上方有些温热,伸手一摸,发现自己鼻子正在流血。 骤然的,血流如柱。 浇了站台一地,溅起几滴粘在了裤腿上。 患上失眠症的人难以入睡,也没有真正清醒的时刻,罗哲精神有些恍惚,忽视了这一症状的严重性,只是想起身上没有纸巾。 索性用长袖衬衫的袖子去擦,再把嘴巴上的液体擦干净以后,罗哲染血衬衫的形象看起来像是一个危险人物。 周遭的路人下意识的离罗哲远了一点。 咚…… 手机提示音,是他人编写的程序为罗哲的喜好推送的新闻。 【33年后连环杀手落网,高分电影《杀人回忆》有了完整的结局。】 【挪威出现开颅杀手,用吸管吸食受害者脑髓,动机不明,凶手仍然逍遥法外。】 【北欧正在传播一种前所未见的新型病毒】 罗哲并没有在意,用袖子堵住鼻腔,上了地铁。 0002. 溃烂 4月16日,星期四,上午8:07。 “研磨,撕裂……” 骤的睁开了双眼。 当罗哲醒过来时,已经忘记了惊醒自己的,是什么词汇。 昨夜依旧没有睡好。 布满血丝的眼球,能充分体会到球体内部的酸涩,似是要肿胀破裂,或是要被硫酸腐蚀般的消融。 呈网格排列的高层商标住宅,建筑设计师利用公式所算出的户数最大化的户型,家装设计师利用人体工程学所规划的尽可能丰富生活的功能分区。 甚至是银行专员为罗哲在承受范围内准备的分期贷款。 尽管室内设计师们不愿承认,但他们做的只是把几套模板选出一款套入不同的户型,罗哲这套精装修的工业装潢风格也是一样。 做旧的文化砖背景墙,仿水泥灰硅藻泥涂刷墙面,深灰色实木地板,铁艺吊灯以及各种宜家家具,还有流水线生产的仿名画印象派画作裱装在墙上。 衣柜标准宽度600mm,正常成年男人平均肩宽为375mm,床头柜标准宽度为450mm,以保证衣柜和床头柜之间留下的通道能够行走。 罗哲撑着身子从1800mm宽的标准双人床坐起,失眠症令人忘却了什么时候入睡,记不起睡眠的具体时间。 透过离地300mm的落地窗能看见窗外的天空。 曾几何时,已经再也见不到晨曦了,有的只是工厂废弃物污染后的灰霾,文字作品所描述的漂亮日出,也和其他的漂亮东西一样,沦为虚妄。 罗哲捏住眉心,自己做了一个很荒诞诡异的梦。 在梦中自己的牙齿和指甲全部脱落,皮肤也被剥离开来,惊人的,口腔被食道里涌出的一双手臂撑开,从中呕吐出一头和自己同样体型的血淋淋的怪兽,蜕皮一般,这怪兽吃下了自己的所有,长出利爪和尖牙,跳出窗去,为非作歹,诠释着暴力美学。 还好只是梦而已,可能是昨天看的恶心怪兽视频影响了自己,所以做了这样的梦。 太过劳累昨天甚至忘记了去看医生,自己需要看一看,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一如既往的早餐,品牌牛奶,连锁面包店的面包。 牙龈发炎得更厉害了,仿佛下一刻就要有寄生虫从炎症感染处爆出来,他忍受着苦楚吃下了这顿,疼痛的早饭。 手臂上的皮疹愈发的鲜红,并且在蔓延,到了胸口位置,使他对看医生的事,有了高度的重视。 白衬衫,黑领带,发蜡涂抹上脑袋。 罗哲觉得自己像一头滑稽的企鹅。 上午8:22。 地下停车场,呈网格状排列的矩形停车位。 昏暗的空间只有微弱的白炽灯照亮,罗哲望着自己分期贷款购下的雷克萨斯es,顺便一提,它是象牙白的,不过目前最要紧的是,自己的车位面前停了一台大切诺基挡住了去路。 “嘶……” 猛烈的深吸,闻到了这阴暗潮湿空间的霉味,今天也要和昨天一样乘地铁。 毕竟是在人口密集的地方,车位永远是不够的,无论是这辆车的车主,或是停车场的管理人员,或许他们并没有恶意,想必都被失眠症困扰着吧。 “没有下次了……” 罗哲喃喃低语着,憔悴眸子的深处,闪烁着怨毒。 下午4:27。 “把今天的图表打印一份送到我办公室。” 有力的大手按在罗哲的肩膀上,留下这句话后他就迈步离开,只能听到皮鞋蹬踏的声响。 一如既往,人们并不关心凶杀案和贫困问题,他们在意的是外形上乘的人搔首弄姿,他们在意的是富豪在国外的旅游见闻,似乎只要通过目睹就能代入其中。 或许这就是人类最大的弱点,每个人都拥有自命非凡的幻想,但其孱弱的实力构架不起这磅礴的野心,在抱怨中煎熬,在嫉妒中扭曲。 所以人们才常说世道艰辛,罗哲深信不疑。 下午5:34。 办公室里的人陆陆续续的走得所剩无几,罗哲瘫坐在转椅上,如同一滩烂泥。 28楼的风景不错。 钢铁丛林的风貌尽收眼底,天色已是薄暮,少许地方已闪起霓虹,而罗哲打开手机地图搜索附近的医院。 “你的脸色不大好看。” 尚未离开的公司前台说着,其实已经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她记得她祖父去世时,也是这样褪去血色的惨白,像是被抽离了生命的躯壳。 “是的,我要去看医生了。” 罗哲感觉犬齿部位有些异样,似乎是什么东西挤压到了牙缝,他伸出手指探入口腔内,轻轻碰了一下怪异感的所在位置。 咔…… 没有丝毫阻力的摘下了自己的犬齿,炎症处堆积的鲜血从嘴角溢出,溅了几滴血渍到白衬衫的领口上。 “你真的该去看看了,最好是今天。” 前台有些被这阵仗吓住,仓促的收拾了下东西,快步离开了公司。 罗哲盯着掌中带着血丝的犬齿,或许是来自昨天的记忆,下意识的用袖口擦去嘴角的鲜血,即使面巾纸就在桌上。 “不知道医保卡能不能用。” 罗哲在意的是这个,他随手把牙齿甩进垃圾兜里,夹着公文包离开了公司。 下午6:24。 消毒水的气味,罗哲并不喜欢,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像是死人的味道,那些行将就木的病患所散发的气味。 每个点位都标注好的口腔剖视图,张开嘴的人类脑袋石膏模型,罗哲做完检测后,情不自禁的用手去摸了摸模型的牙齿,并用指甲抠了抠表层,从石膏牙齿上的磨损不难看出,不仅只有他一个人这么干。 “你很健康……不,说老实话,你是我见过最健康的人了。” 医生看着手中的检测数值,露出孩童一样的傻笑,纯真得近乎怪异,他继续补充着。 “现在的人多多少少都处于亚健康的状态,你……你标准得像是教科书模板,你肯定是一个极其自律的人,每天都健身,并且按营养均衡的食谱吃饭,并且没有任何恶习。要知道就算那些健身房里的教练,也远远赶不上你。” 医生若有所思,悄悄凑到罗哲耳边说道:“难道你是运动员?要参加奥运会?” 罗哲对模型牙齿失去了兴趣,缩回手来,认为自己患上了刁钻的疑难杂症,说着:“可是我掉了一颗牙齿,看看这些红疹,我的指甲貌似也不太牢固。” 医生抓住罗哲的手腕,抬起了端详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着:“这不是红疹,是擦伤,你没患上任何疾病,只不过这擦伤的纹理有些奇怪。你的牙齿指甲也是,并不是发炎的症状,只是生长过程迅速,引起的充血。你掉的那颗牙齿应该是打架弄的或是磕到哪里了,镶个牙就行。不过恒牙发育这么晚倒是有些奇怪。” “能阻止生长吗?” 罗哲这两天每一次进食,都相当的痛苦。 “如果你要拔牙的话。” 医生半开玩笑的说着。 罗哲:“……” 他向来对玩笑没有反应。 “能刷医保卡么?” “检测并不在保障范围内。” “……” 罗哲看了眼医生后拿走体检报告,带上了门。 楼道内消毒水的味道十分刺鼻。 咚…… 手机提示音。 【挪威,瑞典因疫情已经关闭机场。】 “病毒么……” 罗哲没有剪指甲的习惯,有用指甲掏出指甲缝里的黑泥的癖好,但是这一次。 食指的指甲盖掉了下来,溢出大量的鲜血。 0003. 乔雅医生 4月16日,星期四,晚8:49。 一高档写字楼的心理咨询机构,罗哲并不认为自己有心理问题,只是这里的熟人是有精神科认证资质的执业医师,能给他开佐匹克隆和阿普唑仑等安定药的处方,有助于睡眠,有时候会开度洛西汀和帕罗西汀,在情况比较严重的时候。 复古的巴洛克装修风格,马蹄腿的家具陈设,有着巴黎中世纪上层社会的腔调,那怀旧的雕纹红木挂钟,秒针每进一格都极其清脆,罗哲有些听入了神。 “我不能给你开药了,你需要健康自然的睡眠。” 女医生害怕罗哲,害怕他因为副作用出现各种状况,她已经给罗哲开了近乎半年的药,尽管每次都按标准剂量,但他来得实在太频繁了,超过了规定。 “拜托,我很痛苦。” 罗哲双手捧着热水杯取暖,他快要习惯无眠的状态,甚至开始淡忘童年的记忆,继以事物的名称和概念,他很难想起自己经历过什么,抓准具体的内容。只有模糊的大概,能精准回想的,只有自己要分析数值,满足他人的欲望。 “你不能去医院里么?” 女医生忧郁的美眸侧向一旁,不敢直视罗哲,拒绝着他,再这样下去,绝对会出问题,因为罗哲没有接受任何测试就给他开药。 “他们要认定有心理障碍和精神问题才开处方。” 磅…… 没有任何征兆的发怒。 “我不是精神病。” 罗哲手中的热水杯被捏碎,玻璃碎片扎进肉里,混着开水烧灼皮肤,溢出鲜红的血浆。 他的嗓音听起来疲惫至极,已经没有精力思考自己哪来的力气捏碎玻璃杯。 没有人能够拒绝这样的罗哲,他梳得一丝不苟的油头散出几缕,憔悴的病容狼狈至极,一米八几的个子配上那枯瘦的身躯有些怪异另类的高挑,以及他衣袖和领口处的血迹。 乔雅也不能,眉头无奈的轻蹙着,随之卷起西装的袖子,离开座位蹲下身子为罗哲处理着伤口。 漂亮女人的发香沁入鼻中,无论是其知性美的温柔面孔,以及匀称姣好的身段,都能助长任何一个正常男人的邪念。 罗哲只想快点拿到药,好好睡上一阵。 “可能会有点痛。” 乔雅用镊子把罗哲掌中的玻璃渣一块块的挑出来。 “……” 罗哲一声不吭,这种转瞬即逝的痛楚,不如说是一种按摩,因为它会逐渐微弱,不可告人的隐秘快感,如撕去伤口上的结痂。 处理好伤口,消毒后缠上绷带,血液浸染了纱布。 “我能给你开药,不过是最后一次。” 乔雅记得自己并不是头一回说这种话。 “世界上没有比你更好的人了。” 罗哲声音微弱的说着,不仅是牙齿,突然间有着更多的不适感,他有些恶心反胃,自己的脏器内似乎有什么在蠕动,贴着那些细小的管道表面或在内里滑行。 乔雅从未见过罗哲这样的状态,虽然往些日子也是精神萎靡,但是现在有些过于恐怖,像是随时都会死掉一样,根本没有健康人应有的气色。 “你需要咨……需要找人倾诉,你要引起重视,这样封闭下去,失眠症只会越来越严重。” 乔雅通过半年来的接触,清楚罗哲认为他自己的心理很健康,所以改了口,他以为只是有失眠症,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他自己这样认为而已。 事实上罗哲病得相当严重,但他闭口不谈,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样的精神状态。陷入一个死循环中,他只是来找自己开药,顽固的要自己治疗自己,没有被关进精神病院是一个奇迹,他靠着他怪物一般的心理承受能力挺过来罢了,但不会太久了,没有人有着那样恐怖的心智,除非不是人类。 “你有些大惊小怪了,医生,我只是睡得不太好。”罗哲手指发抖的接过药瓶,穿白大褂的就喜欢说教和小题大做,他下意识的咽了咽喉咙,“能给我一些度洛西汀么?” 这些都是管制药物,需要处方,不然的话罗哲尽可去一些连锁药房。 要是换个人,罗哲已经用钱去贿赂了,可惜的是,乔雅有着普通人望尘莫及的学历,以及相当殷实的家境,是富裕家庭的大小姐,也是通过富豪朋友这层关系才接触到她。 乔雅不是那种考过心理咨询证就出来骗钱的货色,是留学归来的精神科临床医师,她工作并不是为了钱,国内患有心理障碍和精神疾病的人往往受到误解和污蔑,属于极度边缘的弱势群体,不仅如此,国内的心理医生太过匮乏,就算有也不是科班出生的,在这样的环境下,她扮演起了济世渡人的角色。 “你必须和我谈一谈,这样我才能对症下药,对你的情况才有帮助,” 乔雅明白那种感受,正是因为从地狱中爬出来,见识过地狱,才知道病患的生活是何等的折磨。电击疗法被一些人渣当成折磨手段滥用乱用,导致真实作用被误解,渐渐被污名化,但事实上在专业人员操纵下,电休克治疗ect是可行的,在注射麻醉和肌肉松弛剂的情况下,电击诱发癫痫,达到控制精神症状的目的。 尽管这听起来很荒谬,但事实如此,乔雅作为亲历者再了解不过。要么是因为自杀倾向去死,要么吃药引发副作用生不如死,比起这些,ect已经算是极其温柔的了。 罗哲需要治疗,但除非他自己愿意配合,乔雅也无计可施。 “失眠症人人都有,我只是比较严重,只有安眠药才对我有帮助。” 罗哲站起身来,夹着公文包就要离开,他不信那一套鬼话,与其说精神病是一种病症,不如说软弱是一种病症,胆小者会恐惧,这是理所当然的,无法治疗的,这不是一种病,只是……缺陷。 罗哲自诩为……勇士。 他不会把这些话说出口,激怒她的话恐怕就很难拿到药了。 乔雅沉默,这就是罗哲的症结所在,他把一切都归咎于失眠症。 “那就和我说一说为什么会失眠看看?” 这个问题必须得到解决,乔雅也不希望罗哲无休止的来找自己拿药这种局面。 罗哲怔在原地,目光呆滞的盯着挂钟。 略一沉思后,他说。 “可能只是……这世界无聊得让我感觉一直在睡。” 罗哲带上了门。 …… …… 晚9:41 商业住宅区里面。 罗哲抬头看着月亮,兴许是自己的错觉,这颗天体离自己的距离似乎近了一点,颜色也有些怪异,似乎盖上了一层轻薄的红纱,上面隐约的坑洼阴影也不复从前般的状态,而像是血水中蟾蜍破裂的卵池。 莫名的感到焦躁,鼻子一热,黑红的液体又窜了出来,罗哲下意识的用袖口堵住鼻腔。 被驯养的宠物犬极其温和。 通常来说是这样。 歇斯底里的狂吠…… 这几只宠物犬的主人也已经发懵,手中的铁链不得不用上最大力气才能攒住,它们化身犯病的恶犬,可爱的面容也狰狞扭曲,獠牙显现,沦为凶兽,黏稠的唾液甩了一地,向着罗哲的方向,弹跳起身子,声嘶力竭的吼叫。 这些宠物犬的主人牢牢牵制住爱犬,不明白为什么它们对眼前的陌生男人有着失去理智般的敌意,前所未见的情况。 本就焦躁的罗哲不知道这些蠢狗发什么疯,他打开药瓶直接生吞下一颗度洛西汀,朝着自己的公寓楼走去,留下一个歪歪倒倒的背影。 0004. 狂妄 4月16日,星期四,晚10:02。 咚…… 手机提示音。 【红色警报:新型病毒最新消息,西欧南美地区出现数名感染者,数十名疑似病例,病原体信息不详,专家初步认定为新型的朊病毒,可通过血液传播,症状为出现攻击性,可发展为迁延性精神病,出现自残自杀等行为,并伴有感染导致的结缔组织脱落,以及多类皮肤病症状。】 【这种全球性疾病已经被世界卫生组织收录监测名单。】 【并不排除血液传播之外的传播方式,若出现上述症状可通过线上咨询,联系专业医生,请勿出门,医护人员将会上门进行检测。】 而罗哲根本没有心思去看新闻。 “药效……变弱了。” 罗哲双手撑在阳台护栏上,俯瞰着城市夜景,即使是吞下两片佐匹克隆也无济于事,丝毫没有困意,反而愈发焦躁。 就连风声都没有,今晚的空气像是凝固住一样,唯一能听见的是冰箱压缩机运作的声响。 这连绵不绝的低沉嗡鸣,使焦躁不堪的罗哲有些喘不过气。 没有任何征兆,眼前出现黑点,随之疯涨一样的增加,黑影掩盖了视野,接着变成黑褐色的扭曲怪斑。 “飞蚊症也越来越严重了么?” 罗哲捏住眉心。 飞蚊症患者眼前会出现黑点,并且会随着眼球的转动而飞来飞去,好像飞蚊一般,其形状有圆形、椭圆形、点状、线状等。常见的情况是,当病人在看蓝色天空、白色墙壁等较为亮丽的背景时,更容易发现它的存在。 仿佛有寄生虫一类的东西在四肢百骸内蠕动,罗哲极不好受,恶心反胃的感觉似是吞下了腐烂三天的苍蝇尸体,上面并爬满了各种青灰色的霉菌。 牙齿发炎得更加厉害,甚至是不去碰也脱落下一颗磨牙,飚溅着红浆,被剥掉的指甲断口位置溢出鲜血。 根本无法入睡,所有共同爆发的病症,如同在受到处刑。 罗哲把脱落的带血磨牙摔在地上,回到房间从宜家原木风格的茶几上拿起体检报告,明明自己每一项指标都超乎常理的健康,甚至健康得像运动员。 既然无法从身体上找原因,那么只能是…… “我不是精神病。” 罗哲对此深信不疑,他坐到电脑椅上,打开浏览器找到搜索引擎,输入关键词,虽然他并不抱太多希望,很可能自己患上的是极其稀有的疾病。 【成人牙齿指甲脱落成因】 然而弹出来的是。 【全球性传染病phantom实时疫情,预防手册,在线咨询。】 【临床表现:牙齿指甲脱落,恶心干呕,去甲肾上腺素过度分泌,焦躁抑郁。】 【……】 罗哲愣在椅子上。 这两天看到过几眼,就在今天傍晚的时候,挪威和瑞典甚至因为这个关闭了所有机场。 phantom,幻象么? 罗哲仔细阅读了所有内容后,发现这是一种传染率极强的未知病毒,通过血液进行传播,并不排除存在其他传播方式的可能性,除开身体上的诸多症状外,还会出现幻听幻觉,出现自杀自残倾向,致死率极高。 病毒……罗哲无法把这些近乎变态的症状和病毒联系到一起,这更像是一种会传染的绝症,甚至是某种存在为消灭人类族群而施加的诅咒。 罗哲看了看词条的更新时间,就在半个小时之前,或许之前是疫情没蔓延到国内,症状也没有描述,并不得知其危险程度,所以都觉得无关痛痒,只是觉得有趣。 最新消息放出来之后,政府立马紧急构建了网站,并推送给所有人,想必现在各种论坛博客已经闹得不可收拾,恐慌在蔓延,今夜无人入眠。 罗哲符合一些症状,但他的第一念头竟不是关乎自己的生命安危。 而是。 生死。 能引起多么凶猛的热度。 在线咨询…… 罗哲发现了不对劲。 按理来说传染病患者应该去医院紧急隔离,没有时间留给你咨询,上门检测……如果陷入恐慌状态,所有人都闭门不出,医护人员怎么处理得过来? 是因为国内没有任何案例出现,所以采取的最优方案吗?不给病毒任何机会,直接扼杀所有源头。 不过……第一个案例可能已经出现了。 罗哲抹了抹嘴角处的鲜血,自己有几率感染上了phantom,幻象。 让罗哲庆幸的是,除了自己外,并没有人会过度在意自己的死亡,这样的话倒是免去了不少麻烦。 他点击了在线咨询,对话所用的窗口朴素至极,上个世纪一般的黑色界面加绿色字符。 还没等罗哲打字。 【1皮肤病症状,2出现幻觉幻听,3动物出现敌意,4重度焦躁失眠表现,5噩梦和盗汗,6凝血功能障碍。】 【你必须满足以上六项中的其中五项,才能进行检测,如虚假报告,测试结果不符,将会追究刑事责任,以违反社会安定,危害公共安全的罪名进行拘留和监禁。】 这几乎是在一瞬间内发过来的,并不是人工,而是机器发送。 罗哲想了一会儿,选择配合工作,如实回答。 【除2外,完全符合。】 罗哲输入完后发送了过去。 对方沉默了几秒后。 【已定位到你的位置,医护人员预计四十分钟内抵达,松森花园7期13栋,请输入你的单元以及门牌号,到达前请勿关闭对话窗口,禁止出门。】 罗哲懵了,这效率……证实了这个病毒的可怕性,他从未想象真的有一天会有这种末日危机。 【6单元1408】 罗哲快速回复着,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怎样的处境,如果这个新闻早发几个钟头的话,自己去医院做体检的时候,肯定已经被隔离了。 对方沉默十几秒后。 问了罗哲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 【你相信有神的存在么?】 对方这样问道。 【什么意思?】 罗哲有些错愕。 【你现在情绪波动极大,需要转移注意力,情绪起伏所产生的激素,可能会导致提前发病,你只需要回答问题。】 对方的回答让罗哲理解过来,不过问题在于,自己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宙斯奥丁一类的神么?】 罗哲随便敷衍着。 【我指的是笼统意义上的神,没有名字,可以理解为造物主类的抽象存在。】 罗哲:“……” 【信仰只在被需要的时候存在,现在的话,我可能会相信,怎么,你要我祈祷吗?】 罗哲并不畏惧死亡,可以但没有必要,但祈祷自己是怎样也做不来的,有些低级。 对方沉默了将近半分钟。 似乎是对罗哲傲慢的态度极其不解,因为罗哲明明已经身处死亡的边缘,他自己肯定也知道事态的严重性,这是一件相当严肃的事,甚至可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严肃的了。 【假定的确是有着至高无上的伟大存在创造了人,那么祂对人类肯定是不含爱意的。】 罗哲:“???” 不解的轮到了罗哲,这是在刺激自己?什么情况,不是要转移注意力么? 还没等罗哲理清头绪,接着对方疯了一般,开始疯狂的打字。 【就如同人不会怜悯他们所制造的机械工具一样,没有人会爱工具的,如果非要说有,那也只是使用感受,谈不上爱。对工具自己来说,它终其一生只是为了达成各种自己无法理解的诡异目的,永远无法窥探到人的想法,哪怕是其中的一角,因为它甚至没有任何的智能。】 罗哲:“……” 【一旦有了这样的联想,或许人类也是一样,他们也无法理解其创造者的目的,尽管毫无察觉,他们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所爱所恨,也只是为了达成自己无法认知的创造者的诡异目的。】 罗哲:“……” 【和机械工具一致无二,它的存在多少有些价值,但对人来说没有任何智能。】 【人也是一样,他们的生命有着或多或少的意义,但对创造者来说,人甚至不具备任何的智慧和思考能力,至少对祂来说。】 罗哲:“……” 【除非在使用工具的时候,人根本不会对工具产生任何实质意义上的兴趣,要么置之不管,要么使用以此达到某种目的。】 【人的创造者或许也是一样,对人没有任何的兴趣,人类的科技文明原自不断累积的经验主义,据人类已知的经验,揣测不出祂出于何种未知的目的。】 罗哲:“……” 【就如同把工具的功能价值套在人身上是十分滑稽的,把人的善恶观以及行为动机套在祂身上也是十分荒诞的。】 罗哲有些忍受不了,本身情况就足够诡异,却还遇见一个精神病人似的医护人员,也许不是医护人员,通讯员还是什么之类的。 【你想要表达什么?】 罗哲只觉得事态越发的神秘,远远不是表面上看去那么简单。 【你需要开阔的眼界,怀有敬畏之心,你应该感到恐惧。】 对方这样回复着。 罗哲凝视着电子屏幕上的文字,有些不屑。 【如果真的像你所说的一样,人对神来说是机械工具一类的东西,那么应该像人类畏惧人工智能一样。】 【神也应该……畏惧我才对。】 罗哲面无表情。 究极的沉默。 虚空尽头一样的死寂。 万物起源之前般的空洞。 对方没再输入哪怕一个字符。 三分钟后。 【你或许是宇宙中最狂妄的人。】 【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 【不要出门,否则将会被追究刑事责任。】 0005. 血疫诅咒 4月16日,星期四,晚10:30。 phantom。 幻象。 在煎熬的等待中,罗哲发现了这个词汇的真正含义。 如同洗浴时,水流灌入耳朵,混合耳中灰尘风干后的污垢,产生出滑腻黏稠的液体在耳膜上搅拌。如同淤塞的水龙头痛苦的溢出清水,无序的咕噜声似乎通过耳蜗沾黏在了脑内,毫无痛楚,是另一种猎奇的异样。 罗哲出现了幻觉。 二十多年来从未出现过的神奇体验。 胃里有什么东西窜动。 哇的一声。 罗哲呕吐出大量的鲜血,随即在呛住咽喉猛烈的咳嗽中,喷溅出血渍污染了键盘上cfkuievrythgn的键帽,电脑桌上尽是浓厚的绯红之物。 就像耳朵里灌入了水流,大脑里产生同样的动静,脑液似乎也在流动,泉水汩汩的声响,冰凉的滑腻物穿过脑神经,电击般,刺激着脑细胞的活力。 此时此刻,身体上所有的痛楚都无所谓了,牙齿指甲皮肤怎样都没有关系了,幻觉带给他超然的体验。 总有人无比确定的说,人的想象力是无穷的,这是有待论证的,实际上人的想象力是存在精度极限的。 比如说想象一张桌子,人并没有想象到一张桌子的全部细节,就说服自己想象到了它,对于桌子的长宽比例,以及纹理材质,包括准确的颜色,是无法完全想象的,看似想象得很精确,其实很模糊。 即使准确想象自己母亲的面貌,也是极其困难的,甚至连一些细节都想象不出来,甚至不能在脑海里形成图片一样的东西,只是一幅模糊的虚影,几条不完全的轮廓。 而在脑髓中穿梭流淌的润滑物体,使得罗哲突破想象力精度这一极限,像是获得某种全新的感官。 phantom。 幻象。 失眠症被彻底粉碎,罗哲这一生从未如此清醒过,甚至不用眼睛去看,不用耳朵去听,不用鼻子去嗅,不用手去摸,不舌头去舔,只凭想象,就能精准的完美重现自己一生中的所有体验。 鲜花的芬芳,只用想象就能够轻嗅。留声机里的古典音乐,只用想象就能联听每一个音符韵律。女人的肌肤,只用想象就能触摸每一寸的柔嫩。无论是阳光的炙热,冰雪的寒冷,美酒的香醇,柠檬的酸甜,只要念头一动,就会切身实际的发生在自己身上。 脑子快要爆炸开裂,精神都要彻底崩溃,但停不下来,无法阻止这幻觉。 紧接着意识里闪过自己的眼睛在这一生中捕捉到的所有画面,无比的清晰,而就连已经淡忘的无意义物,水杯中盛水的高度,昆虫甲壳的纹理,树叶的数量,洗发水成分表的所有化学物质,诸如此类的尽数全部。并不是幻灯片般一帧帧的闪过,而是以一种更为立体的方式尽数呈现,刹那内爆发出一切,所有的所有在脑海中缤纷绽放开来。 罗哲手撑在沙发靠背上,大口喘着粗气,眼角开始溢出血液,滑过病态憔悴的枯萎面孔,留下一道血痕。 接着是耳朵,无数声音涌入却没糅合在一起,能同时分辨每个声音的来源,轨道成线性丝丝分明…… “阿普唑仑……安定药。” 这幻觉带给人的感受十分奇妙,在大脑刺痛的同时,与之带来的是极致的欢愉,比任何的快感都要更加的剧烈,沁人心脾,震颤脑髓。 但罗哲知道这必须得停下来,自己要保持理智等待医护人员过来,罗哲并不是特别信任那些人,必须保持清醒。 他跌跌撞撞的找到药瓶,一次性十多粒放进嘴里,丝毫不畏惧苦楚,咀嚼得稀烂然后吞入腹中。 按理来说要十分钟后才见效,可自己的身体被什么改造了一般,能够感受到五脏六腑在躯体内快速蠕动,这药片的劲力被瞬间吸收稀释。 幻觉停了下来。 罗哲瘫坐在沙发上,他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脸上还糊着鲜血,刚才的一切就好像没发生过,而自己怎么也回忆不起刚才的体验,只是觉得梦幻和怪诞,再也想不起其中细节,变回了正常人类的思绪。 “精神病……” 罗哲无比讨厌这个说法,目前看来,这似乎成了既定的事实。 咚咚…… 极其礼貌的扣了两下门。 “医生来了么?” 罗哲感觉有些不对劲,从那平和的敲门声中,对方似乎并不慌张,反而是带着悠闲和谨慎,要知道,现在的自己可是恐怖的传染源。而传染病幻象的威力,自己已经见识过了,这绝对不是季节性感冒的小事。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罗哲看向电子屏幕,上面显示的标记是疾控中心,他选择了接听。 “是你们在外面么?” 罗哲试探性的问着,不管怎样,上门检测隔离这种事,始终有些怪异。 “没错,刚才发生了什么吗?我已经打过几次电话了,你一直不开门。” 电话里传来的是一个成熟女性的声音,十分的严肃,甚至带着残酷。 “我现在全身都是血,病毒不是能通过血液传播么?我认为我要去清洗一下。” 罗哲看着自己的白衬衫,上面的血迹像是野兽派画家的作画,显得像一头负伤的野兽。 “不用,我穿着隔离服,请开门。” 极其的平淡和从容。 罗哲捏住眉心,阿普唑仑的药效更深了,刚才自己不知道怎的,或许是因为太过慌乱,所以吞下了很多粒,但具体数量已经忘记了,只是记得很多。 他扶着墙壁一瘸一拐的走到入户门处,略一思考后,打开了门…… “这?”罗哲懵了,“你不是穿着隔离服么?” 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情况,好几个穿着生化服装戴防毒面具的医生拿着设备严阵以待,仅仅只是……一个穿着怪异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冒充疾控中心的医生?” 罗哲无法把这个穿得和黑客帝国一样,皮大衣一身黑的疯女人和医生联系在一起。她的黑色靴子上还有星形锯齿的马刺,身后背着吉他盒一样的东西或许是工具箱,金色短发和翠绿的眸子,让罗哲不敢相信普通话说得如此流利。 磅! 萨曼莎越过罗哲砰响一声关上了门。 “实际上,我的工作并不是隔离病患,我的职责是猎杀怪物。” 毫无预兆。 砰…… 她扭过身子一记侧踢,击中罗哲的腹部。 无法想象这只高挑修长的腿竟有着如此巨力,把罗哲踹到空中,倒飞好几米远,最后摔在宜家原木风格的茶几上,砸烂了茶几,碎裂的木头柱子有几根插进了他的背上,渗出骇人的鲜血。 “让我见识一下吧,血液带给你什么样的力量,让我看看潜伏在你躯壳下的真容。” 萨曼莎从吉他盒中拿出一把黑铁材质的粗糙长剑,随之猛的一甩,剑刃伸缩变长,形成一条铁鞭,无数菱形凸起的倒钩锐利至极。不像是武器,更像是刑具,要是被这个抽打,远远不是拉扯皮肉那么简单,骨骼都会被刮烂。 “血液的力量?真容?什么东西?” 罗哲有些无法理解状况,他爬起身来,遭受到猛烈攻击后,导致肾上腺素分泌。他发现自己的身体突然有了惊人的力量,浑身充满了活力,像是之前四肢都被捆缚上了铁块,而现在如释重负,甚至有些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量,轻轻动一下腿就要弹跳起来似的。 “phantom,幻象,这不是传染病,是血疫诅咒,汲取人内心的意象具现化为怪物的兽疫。没有任何方法治愈,血液会提高你的灵视,你会在幻觉中精神崩溃最后变成失去理智的恶心生物,只是迟早的问题。” 萨曼莎的靴子踩踏在罗哲流淌的血液上,缓慢踱步过来,跃跃欲试的说着:“你是哪种类别的野兽呢?类别c或是类别b?噢,不,甜心,你是神都要恐惧的人,该不会是keter吧?那样的话我可应付不了。” 她的话中有浓浓的挑衅意味以及嘲讽。显然的是,之前罗哲在对话窗口里的那一番话激怒了她。 “类别?” 罗哲拔出背上的木柱,飚溅出大量的血浆,他盯着萨曼莎手中的鞭剑,毫无疑问的是,这女人是个精神病,诅咒?灵视?别开玩笑了。 “就算是你们这些畸形的野兽,也是要进行分类的,类别越靠前,危险程度越高。刚才我料理了一个d—082,让我想想082是什么……噢,对了,d—082偷窥狂,会变成那种全身覆盖眼球的怪物,实在有够猥琐和恶心的。你又是有着什么变态心理呢?抱歉我的话很多,我该直接宰了你,只是我喜欢和快死的东西说话,因为这种情况下,我的表达是十分有力的,语言就是用来表达的,不是么?” 萨曼莎不自禁的笑了起来,露出两排整齐白净的牙齿,看似爽朗温柔的笑容中,带着一丝病态。 “精神病……” 罗哲面无表情。 沉默,死亡一般的沉默。 萨曼莎在罗哲的脸上找不到任何的恐惧,和刚才那个d—082完全不是一路货色。 不爽,极其的不爽,明明只是普通人而已…… “你一点也不怕我么?” 萨曼莎的眼神阴寒下来,她无法理解。要是另一个人面对自己染上致命传染病的事实,又被上门说要帮助他的官方人员形容成怪兽,并要将其抹杀,早就已经抖得和虫子一样了,而这个男人…… “老实说,我日子过得相当郁闷,失眠症一直困扰着我,我对人类这种生物有些厌倦。” 这个疯女人看起来是像要干架的样子,罗哲扯下了领带,松了松衬衫领口,继续补充着。 “人类绝大部分都是不好不坏,平庸乏味的。” “就像一次性塑料饭盒一样。” “对于这种长方形塑料,我连闻一闻的兴趣都没有。” “大部分音乐,大部分书,都是,他们的刻度永远都停在一个最正确的中间。” “永远不会犯错,永远不会失败,最后剩下的只是空洞的一具驱壳。” “我每天干着给这些家伙洒精神饲料的垃圾工作,把自己搞得不人不鬼,真是太可悲了。” “我并不讨厌你,小疯子。你怪可爱的,我喜欢你这一类人,琢磨不透你在想什么,你要用那个像是游戏道具的东西来抽我吗?” 罗哲暴露出了,他从未示人的真面目。 “不得不说那玩意儿确实挺吓人的。” 罗哲从身后掏出一把柯尔特m1911,瞄准了萨曼莎的眉心,“快滚吧,我得了很恐怖的传染病,这不是在开玩笑,忙着去看医生,没时间和精神病瞎闹。” 萨曼莎懵了…… 眼前的人并不明白现状,他否认了自己说的一切,还有这种态度……何等的傲慢? 她面目扭曲起来,眼球充血,持着鞭剑纵身一跃,矫捷的跳劈。 萨曼莎,加入狩猎。 0006. 灵视 4月16日,星期四,晚11:02。 罗哲不是杀人犯,可以但没必要。 令罗哲自己诧异的是,原以为自己还有着基本的同理心,或许自己并没有开枪的觉悟。 事实上。 他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手掌上缠着的绷带渗出了鲜血。 磅…… 黢黑的枪口绽放出火舌,弹头在填充物爆炸中推进,撕裂空气,命中了萨曼莎的肩膀。 并没有射出伤口,似乎她皮大衣的材质有防弹纤维,这一枪带来的效果,只是巨大的冲击力在衣服上打出一个凹陷,阻挡住了她的攻势。 但那骇人的鞭剑依然从罗哲的脸颊上擦过,割出一道不浅的口子,从中翻出皮肉,溢出血浆。 痛楚通过神经传递到大脑,罗哲深切体会到脸颊上火烧般的炙热疼痛。 “你是真的打算杀了我……” 罗哲发现了关键所在,那身衣物并不是戏服,鞭剑也不是徒有其表的装饰物,她使用得极其熟练,像是受过专业训练。 萨曼莎从罗哲的眼睛中找不到任何心绪的起伏,罗哲所表现出的心理素质完全不符合现代人的标准。这段日子来自己所处理的所有怪物,在狂化之前根本就没有反抗的念头,如同羊羔一样的温顺,即使是在折磨和处刑下,也只是一昧的逃跑希望得到帮助,甚至拿起电话用报警来威胁自己。 而罗哲,相当的反常,背景调查里没有参军记录,更没有犯罪档案,没有任何前科,只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很难想象为什么会有受到严格管控的兵工厂制式手枪,难道是隐匿起来的变态杀人魔么? 萨曼莎感觉到了棘手,血疫诅咒的恐怖之处在于,它会致每一个感染者于死地,思想意义上的死亡,会在暴涨的灵视中认识到自身无法承受之物。 假设有一个智慧极高的二维生命,它已经聪明到可以观察二维平面世界中发生的一切。但如果要认知三维物体的话,它只能观察到三维物体在平面上掉落通过的截面,然后通过截面来想象三维物体的模样。但二维世界中只有x轴和y轴,只有横截面没有纵截面,在没有z轴这高维概念的支撑下,是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三维物体的。 同理三维生物,人类也是一样,如果要观察一个四维物体,只能通过x轴y轴以及z轴,只能观察到四维物体在三维空间中穿行通过的立体形状,然后在没有?轴高维概念的支撑下,是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四维物体的。 血疫诅咒,会赋予生命?轴的高维概念,甚至是更多的坐标轴,?1,?2,?3,?∞。 所有的?轴,统称灵视。 血疫诅咒赋予生命的灵视,并不是馈赠,而是折磨。瓦解其思想,凌虐其灵魂,最后沦为狂乱的野兽。 至于通过灵视能目睹到什么。 理智的人无法触及,狂乱的人无法解答。 这是神的领域,不可描述,不可名状之物。 血疫诅咒的所有临床表现,甚至是其原理,也只能窥见冰山一角,至少萨曼莎是这样。她作为猎人,能明确的也只是血疫诅咒会让人理智崩溃,汲取精神的力量变成怪物,根据思想的不同,意志的不同,将会成为各种状态扭曲畸形的渴血凶兽。 用危险程度类别d,c,b,a,s划分,每项分类有着不同的编号,有着千奇百怪的形象以及不可思议的能力。 d—001凡人,d—082偷窥狂,c—112偏执症,b—216领行者,a—001无用之人,等等等等。 至于keter,意为冠冕,只是理论上存在的东西,实际上猎人资料库里并未加入分类。 罗哲所表现的心理素质让萨曼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眼前的男人不是随处可见的d级喽啰,神也要恐惧的人么?即使只是愚昧无知,也能看出其近乎病态的自负。 是类别a的层次吗? a—003傲慢?或是a—017渎神? “你在发什么呆?” 罗哲并不讨厌萨曼莎,但这和自己要杀她并不相悖,太阳也有要熄灭的一天,何况是少见有趣的疯女人呢? 柯尔特m1911是半自动手枪,罗哲连续扣动六次扳机,把弹匣里的弹药全部打完,朝着萨曼莎头上射击。 磅磅磅…… 即使罗哲不是弹无虚发的神枪手,但在狭小室内这么近的距离,也是有相当高的准头,他在萨曼莎冷艳的脸蛋上开了洞,命中两发,一发射穿了脸,一发射爆了眼睛,流出汩汩的血浆。 他确认萨曼莎已经必死无疑了,有些松懈下来。 罗哲感觉口腔里有些异样,伸手去摸怪异的位置,原来刚才的鞭剑不只是划了道口子那么简单,而是整张脸都被划穿了,还刮到了一些牙齿。 他毫无阻力的摘下自己两颗磨牙,如果再不去治疗phantom幻象的话,自己可能活不了几天。 比起传染病带来的症状,背上和脸上的皮肉外伤,算不了什么。 “你真是一头冷血的怪物不是么?难以想象手上有多少条性命,才能做到这种境界。” 萨曼莎眼睛部位一边飙着血,一边对罗哲产生了兴趣,是的,这将是自己猎杀的最凶猛的一头怪物。 “什么……” 罗哲不敢置信,手中的磨牙掉在了地上,她的大脑都已经被击穿了才对,怎么可能还活着? 但萨曼莎不再说话了,她一言不发。 自己不应该迷醉于狩猎的愉悦,否则也会丧失心智,沉溺于狩猎噩梦。 罗哲从地上抄起一根茶几损坏后的铁管,朝着萨曼莎的脑袋上抡去。 磅! 萨曼莎伸出手格挡住铁管,反震的巨力让罗哲的身形为之一滞。 罗哲不能理解这是哪来的力气,自己的虎口都裂开来,反作用力让关节都受到了磨损似的,肢体有些僵直。 趁罗哲反应缓慢的这一瞬。 噗嗤…… 萨曼莎一记手刀,直接穿过衣服插进罗哲的胸腔,溅起的鲜血洒了几滴在她脸上,翠绿的眸子没有任何情感的注视着罗哲慢慢黯淡的瞳孔。 “怎么可能……” 罗哲眼睛往下一看,那只手进入了自己的身体,一半的小臂都没了进去,肋骨全部断掉,冰凉的手从温热的内脏中汲取着热量。 咔…… 萨曼莎猛的一扯,罗哲直接暴毙,胸前开了个大窟窿,肋骨成翅膀状扩在体外,碎裂的脏器从中滑出来,喷薄着惊人的血浆。 他颓力的跪倒在地,已经是不活了。 0007. 无证之罪 巴洛克风格的复古装潢,马蹄腿造型的实木家具,深褐的护墙板上装裱着植物和风景的油画,怀旧的雕纹红木挂钟,秒针每进一格都极其清脆,罗哲听得有些厌烦。 轻风卷起窗帘,一束阳光从窗户边上投射进来,强光晃得罗哲绷紧了精神。 “失眠症越来越严重了么?” 罗哲瘫坐在椅子上捏着眉心,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怎样来到这里的,是搭乘轻轨,还是开的自己车,甚至忘了今天是星期几,是否是工作日。 患上失眠症的难以入睡,也没有真正清醒的时刻,在不同的时间地点醒来,或许会成为不同的人。 嗒嗒…… 秒针精准的前进着,罗哲想要去看挂钟上的时间,但视线一旦移动到上面飞蚊症就会变得严重,视线被扭曲的黑影斑点遮挡。 “我来这里多久了。” 罗哲扶着额头,盯着乔雅,今天的乔雅似乎有些不太一样,她两只手的胳膊撑在办公桌上,双手合十抵着下巴,神情肃穆。 比起往日那个知性美的温柔女性,更像是个一板一眼按制度行事的精神科主任,不是几句好话就能让她心软的类型。 “就连刚才发生不久的事情也忘记了么。”乔雅审讯般的凝视着李维,补充道:“我是你的主治医生,你被诊断为急性妄想发作,癫痫性精神障碍,偏执性精神障碍,最严重的是人格解体,我给你开的镇静药有短暂性失忆的副作用。” 罗哲眉头紧锁,瞳孔中映射着恶意。 “我不是精神病,我只是找你开药的,一些安定药和5羟色胺的再摄取药而已,有助于睡眠,这是你想出来的什么新花样么?” 尽管罗哲信任乔雅,也明白她设身处地的为自己着想,不管出于何种目的,自己无法原谅这种恶作剧。 一旦被他人决定你是否是疯子,被他人决定是否是怪胎,一旦把自己的控制权交由他人手中。世界是相当残酷的,一旦任由摆布,确定了毫无反抗之力,没有任何威胁性,任何非人道的事情都会尽数发生,最糟糕的是,就连自己也认为这种凌虐也是合理的。 “我是在帮你。”乔雅拿出一张相片,放在桌上推到罗哲的面前,“我是在给你活下去的机会,你杀了人,必须在法庭上承认自己有精神障碍,才能够继续活下去,只要在这份文件上签字就对了。” 与此同时,一份无刑事责任声明的文件放在罗哲面前,内容是自己已经被诊断为完全丧失辨认或控制自己行为能力的精神病人,经法定程序鉴定确定的,不负任何刑事责任。但只有自己签字才具法律效应,会被政府强制治疗,而不是枪决。 “杀人?” 罗哲认为自己不会干这种蠢事,既然要享用人类社会带来的便利以及利益,那么就要遵守它的规则以及条例。 他拿起桌上的照片,仔细端详了一眼,相片中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这更加让罗哲疑惑,因为自己对此人根本没有印象,也没有任何理由去杀一个毫无交集的鬼佬。 罗哲似乎已经遗忘了,乔雅帮助他回忆口述起具体经过。 “这是你公司合作的外资企业主管,显然的是,你具备一定的吸引力,将她骗到公寓之中,然后杀了她。” 乔雅面无表情的阐述着。 “是么?我可没有印象,她叫什么名字?” 罗哲放下照片,实际上这个女人并不是自己的类型。 “名字并不重要,你有急性妄想发作,你把所有的精神病症都状归咎于传染病,把她认成了疾控中心的防疫人员,然而你妄想出来的传染病是没有任何解药无法治愈的,只有消灭感染者才能防止疫情扩散,你用正当防卫的借口杀了她。” 乔雅神情肃穆,凝视着罗哲的眸子不带任何感情。 “我一点也想不起来,你要如何证明你说的一切?” 罗哲有些茫然,没有谁会无聊到精心编造一个没有太大缺陷漏洞的恶作剧,除非脑子有问题,乔雅显然不是那一类人。 “尽管在你的主观意识里并没有向我吐露任何关于你的事情,但在癫痫发作的时候,你是没有任何防备的。罗哲,你是一头怪物。”乔雅平静的翻阅着罗哲的档案,补充着:“似乎是工作的原因,你把人类的情感以及行为解析成数据,而提供行为动机的,人类的本质,你称之为源代码。” 罗哲五指抽搐着,身子后仰,坐着的椅子都往后移动了几公分,木头摩擦地板的尖锐咯吱声,似是尖锐物划着玻璃。 “人类绝大部分的行为你认为是系统工作时所过滤加载出的剩余数据文件,而你的工作内容是清理缓存和cookies,使系统清除负担恢复正确的运行效率,简而言之,是让人所有的失败得到正确的反馈。而在长期以往,在过多的剩余数据文件中,人类往往会迷失本质,你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包括你自身。” 乔雅在厚得像医学书籍一样的档案上翻页,继续说道:“你试图找到自己的源代码,系统是无法识别源代码的,所以需要通过解释和编译形成系统可以读懂的代码,寻求真理的旅途很崎岖不是么?你是一头怪物,罗哲。hiv互助中心,临终关怀院,你假装成快死掉的人和他们交谈,或许是痛苦的人或者快死掉的人能带给你启发,因为他们所说的话是具有分量的,对吗?” “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 罗哲伸出手,想要把桌上的档案抢过来,但在这个念头萌发的时候,飞蚊症发作,头晕目眩,视野被黑影所遮挡。 “那你得到了么?某种启发?” 乔雅双手合十抵在下巴上,渴望的眼神似乎对答案也很好奇。 “你真的是我的精神医生?” 罗哲卸下戒备,似乎自己被看穿了,那档案里,可能记录着自己的所有。 “当然,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比我更了解你了,当务之急的是,签下这个声明,否则你将会被枪决。”乔雅口吻平静,无丝毫心绪起伏,“我会治疗你,成为健全的人。” 罗哲一丝不苟的油头散出几缕,从笔筒中拿出一支签字笔,憔悴的看着无刑事责任声明,自己可能真的在无意识的状况下杀掉了人,而只要签字就能逍遥法外。 但他犹豫了。 “你还在等什么?” 乔雅不解,这个选择题相当简单,要么死,要么活。 罗哲捏住眉心,似乎是失眠症的原因,愈发的焦虑,迷茫道:“问题是,假如我真的有精神病……” 乔雅神色严峻,罗哲始终把问题归咎于失眠症,她否决道:“不是假如,你被确诊了。” 氧气让人兴奋。 万米高空,飞机发生故障,即将坠毁,氧气罩弹了出来。 只有吸入氧气,才能生出勇气接受死亡的事实。 “嘶……” 猛烈的深吸。 “那到底是精神病让我成为我自己,还是治疗它才能变回我自己。” 罗哲并不畏惧死亡,可以但没必要。 “精神病……不是一种病症,软弱才是病症,胆小鬼会恐惧,会发疯,这是理所当然的,无法治疗的,这不是一种病,只是一种缺陷。” “我不是精神病,我可以为我的行为付出代价,但不能因此蒙羞。” “想要杀我的话,那么就来吧。” 罗哲放下签字笔,把手中的无刑事责任声明撕成两半。 良久的沉默。 乔雅开口了,她说:“你合格了。” “什么?” 罗哲不解。 “打开你的内心。” “加入狩猎吧。” 乔雅说罢。 罗哲只觉喉咙里有什么异样,紧接着一双血淋淋的手臂从中窜出,撑开了口腔,呕吐出一头和自己同样体型的怪物。 0008. 猎杀之夜 4月16日,星期四,晚11:22。 原本白洁无暇的布艺沙发洒满了喷墨画般的鲜血,但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坐,罗哲呆滞的瘫倒在沙发上,错愕的看着眼前一片混乱的景象。 已经不能用杀人案犯罪现场来形容,非要比喻的话,更像是基于种族主义的暴虐酷刑。 铁艺吊灯被砍得四分五裂砸在地上,所有包括冰箱电视在内的电器支离破碎,通电状态下的它们电路板还在冒着火花,就连室内的承重墙也被打穿一个个窟窿,暴露出内里的钢筋。 所有的物品都有着相同的特性,那就是上面覆盖着鲜血。 萨曼莎的尸体倒在血泊之中,两只手臂的关节以诡异的弧度反方向扭曲,脖子与胸口上有着骇人的爪痕,难以想象是何等巨大的爪子,才能造成比剑刃还要更深的伤口。 罗哲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完好无损。神奇的是,自己之前脱落的牙齿和指甲也长了回来,身体再也没有任何炎症和不适,头发还惊人的长了几寸。 “phantom,幻象,并不是传染病,汲取人内心的意象具现化为怪物的兽疫。血疫诅咒么?” 罗哲回想起这个外国女人所说的话。 他已经忘记了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这女人有着恐怖的怪力,直接用手穿进了自己的胸腔,然后杀掉了自己。 “打开你的内心。” “加入狩猎。” 罗哲喃喃重复着这两句话,自己在恍惚中听到了它,但当再次恢复意识时,已经忘记了一切。 他看着自己血淋淋的衣物,皮鞋已经没有了,光着脚踩在血泊中。西裤被撑破出口子,衬衫倒是完好无损,但是沾着一些灰黑色的毛发以及大量的血渍。 这房子内发生的一切,让罗哲确定了一件事,这女人所说的话是真的,血疫诅咒是真实存在的,不是病毒,而是……诅咒,像神话故事中,将人变成野兽的神奇能力。 人类状态下死亡的自己变成野兽狂化后,反杀掉了这个女人。 违背了,物理规则。 罗哲看向窗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之前空气那么沉闷的原因,原来是快下雨了。 黑云中滚动的银色闷雷,下起了一场瓢泼大雨。 【你相信有神的存在吗?】 罗哲下意识回想起萨曼莎给自己发的这条消息。 世界观。 有了新的突破。 罗哲在手机通讯里翻找着乔雅的电话,名单里的通讯人少得可怜,他很轻松就找到目标,并拨打了过去。 一阵拨号声后。 “你知道现在是几点吗?” 愠怒的声音传来,但因其温柔的本性,发怒也显得中气不足。 “我感染了phantom,幻象,你给我处理伤口的时候,很可能你也被传染了。” 罗哲向来只说重点,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手掌,绷带不知道掉哪里去了,掌心的伤口已经愈合如初。 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被这个事实给震惊到了。 “你已经确诊了吗?” 乔雅从新闻中得知了这项传染病的严重性,无论是传染率和致命率已经夸张到不能称之为病毒,更像是天谴一样的惩戒。 “我想告诉你的是,假如有症状出现,不要接受任何检测,会被杀掉的。” 罗哲目光平淡的看着地上萨曼莎的尸体。 “被杀掉……不要随便说出那么恐怖的话,你接受了检测吗?还是怎么样?” 乔雅担忧罗哲,没有谁不关心自己的病人,尽管罗哲并不愿意承认。 “你知道的,我从不开玩笑。”罗哲怔了一会儿,鬼使神差的说道:“尽管你对我知道的不多,但你依然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了。” 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没有任何方法治愈,会在幻觉中崩溃为失去理智的怪兽。” 罗哲复读着萨曼莎说过的话,但是灵视又是什么? 他开始搜寻萨曼莎的尸体,以及在那酷似吉他盒一样的工具箱中翻找物品。 并没有罗哲想象中的很多情报收获,除了鞭剑之外还有一柄双管霰弹猎枪,以及几十发弹药,还有一部红色的翻盖手机,便签条以及签字笔,以及三瓶装着血液的奇怪瓶子,还有五个空着的。 在地上还找到很多颗猎枪子弹弹壳,应该是用这枪射击了自己很多次。 罗哲拿起其中一个保温杯大小的玻璃血瓶,它的盖子和瓶底是金属质地,并刻有意义不明的奇怪符号。因为这女人是外国人的原因,瓶子上的标签也是外文。 “dirtyblood—d—012。” 罗哲不知道这疯女人要这东西做什么,污秽之血吗?除此之外还有两个瓶子,一个是d,一个是c,他联想到了这女人之前所说的类别,这是……和自己一样的人的血么? “居然在动……” 罗哲有被震到,拿住血瓶的手都有些不稳,瓶子里的血液仿佛是活着的一样,似乎发现了罗哲在看它,然后试图从瓶中涌出来靠近罗哲,但这是没用的,金属材质的盖子密封得严严实实。 还是不要打开的好,即使罗哲很想打开。 最后罗哲拿起萨曼莎的翻盖手机,检查了手机里的所有东西,但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电话卡里联系人一个也没有,甚至没有任何通讯软件。 只有一条短信,看看时间是十分钟前发的。 【狩猎完成了么?是什么类别的染血者?】 “染血者?” 罗哲沉思片刻,考虑要不要回复,显然的是,这个女人是官方人员,这次事件对外来说是传染病,为了防止引发恐慌。猎杀怪物……这女人背后神秘组织的能量相当强大,就连国家机关也能渗透么。对方发的不是外文,这个神秘组织并不是几个人那么简单,可能是跨越国际的大型集团。 【d—082。】 罗哲回复到,必须营造自己死亡的事实,为了担心露馅挑了个熟悉的,记得这似乎是长满眼睛的恶心怪物。 意外的是对方秒回。 【连续两个一样的么,倒是少见,这种级别的话,你还能继续狩猎。】 紧接着是复制粘贴的一大片背景信息,详细到门牌号的地理位置,名字家庭成员年龄手机号,犯罪记录医疗记录等各种调查报告。 罗哲认为自己也是一样,被调查得极其详细。 【记得删除对话记录,你每次都会忘记。】 罗哲看了一眼萨曼莎的尸体,至少这次她没忘。 “怪物……真的存在么?” 罗哲扒下萨曼莎有着防弹作用的皮大衣,套在了自己身上,靴子也一起扒了下来。 用吉他盒装好鞭剑双管猎枪,血瓶也装在盒子里的专用隔间内,顺便带着了自己的柯尔特m1911,从被砍烂的抽屉里拿上七十发弹药。 最后拿光了所有的安定药和5羟色胺再摄取药,以防自己再出现幻觉。 把吉他盒背在背上,罗哲从玻璃窗户中看到自己。 “猎人么?” 罗哲喃喃自语着,自己要去亲眼见识一下,怪物。 虽然已经确认了这个事实,但始终还是无法相信。 “咳咳……” 萨曼莎竟然还没死透,咳嗽几声,嘴巴里溢出鲜血。 罗哲懵了,她眼睛明明失去焦距一直睁开的,是处于自己不懂的状态吗?这女人或许也是一个怪物,罗哲这样想到,因为之前被自己用枪打穿的眼睛竟然神奇的长了回来。 不能把她留在这里,万一变得活蹦乱跳就完了,自己还可以从她这里撬点信息,车子后备箱有她的位置。 罗哲抓起萨曼莎的手臂暴力的拖着走了,准备去地下车库找自己的车,找到那个需要解决的怪物。 他并不担心被别人看到一身血,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可以顾虑的了,只是一些活得浑浑噩噩的凡人而已。 今夜,罗哲加入狩猎。 0009. 模仿游戏 4月17日,星期五,0:00。 午夜。 天空上悬挂着一轮绯红的血月,发潮的消防通道,毒液般幽绿的应急灯,被拉得鬼怪般颀长的人影。 哐哐…… 套着灰色背心半死状态下的萨曼莎脑袋一下下的磕着楼梯坎的棱角,被罗哲拽着手臂拖往地下车库。 黑色军靴,防弹纤维皮大衣,血渍布满的白衬衫,油头完全散了下来,披到肩膀上的黑色卷发,与上班时的模样完全不同,过分高挑的枯瘦身子似是刻意追求舞台感而导致病态审美的话剧演员,尤其是在黑客帝国般的戏服套在身上后。 不是企鹅。 而是一号歇斯底里的危险人物。 红色翻盖手机响了,弹出一个复古的对话窗口,黑色界面,绿色的字符,似是上个世纪的复古系统。 罗哲明白了,这鬼佬女人就是这样和自己联系的,原本对面的可怜虫会被这女人屠杀掉,但他不同,只是想见识见识怪物的真容。 【还有多久?我快撑不住了……那些癣开始剥离了,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对方发来这样的消息。 罗哲认为此人有些可怜,但自己早已失去了同情心,或许这对话窗口是受到监控的,他如法炮制。 嗒嗒嗒…… 罗哲面无表情,手指飞快的在非触摸式的九宫格键盘上狂打。 【你相信有神的存在么?】 罗哲发出去后,突然意识到不妙,毫无征兆的,幻觉开始浮现,想象力再次突破了极限精度。 有关杀戮的一切记忆碎片重新拼合呈现,甚至是淡忘的无意义内容,鱼鳞上的斑点,竹笋虫振翅的嘶鸣,蚁穴中发胀的浮尸,青蛙表皮的纹路。 尽管已是久远的童年。 被斩首的鲫鱼,用木头削成的尖刺插入竹笋虫的节肢,用污水注入昆虫的巢穴,用炮仗塞入青蛙的口腔。 所有暴虐的残酷行径在脑海中缤纷的盛放开来。 身临其境的想象力精度,罗哲鼻子一热,溢出黑红色的液体,似乎是大脑不堪负荷,眼角也泣出鲜血。 但却莫名感受到了欢愉。 连忙吞下几颗佐匹克隆安定药,被血疫诅咒改造的怪物般的脏器快速蠕动,瞬间吸收了药力,但还不够,他又吞下几颗阿普唑仑,才勉强控制住了幻觉,要知道平时半片的药效,就足以令人沉眠。 乔雅每次只给他开一周的剂量,令罗哲错愕的是自己几个钟头不到就吃空了药瓶,自己必须再找她拿,无论通过何种手段。 【如果真的有神的话,只要能治好传染病,无论是每天上香也好,每周做弥撒也好,我会一辈子信奉他的。】 对方这样回复着。 罗哲怜悯这个男人,尽管没有同情心,只觉得可怜。这个对话窗口可能意义并不在于和染血者的沟通,因为自己已经有了他的手机号码,更像是某种测试和记录,它们的血会被装进血瓶,即使不知道是怎样的过程原理,而这些对话很可能也是一种测试, 罗哲变得极其多疑,自己要探寻的,可能是神。 所以罗哲不会安慰他。 沉默良久,罗哲用萨曼莎的语气,在潮湿阴暗的消防通道中回复对方,漆黑中电子屏幕照亮的双眸,是不带任何情感的寒冷。 【假定的确是神创造了人类,那么祂对人肯定是不含爱意的。】 还没等对方理清头绪,罗哲发狂一般的用旧式九宫格键盘敲着字,他总算明白为什么会是翻盖手机,比起触屏,富有力量的敲击,更具备仪式性。 将萨曼莎那一套,尽数送上。 对方显然已经被吓到了,根本不知道要回复什么。 【你真的是疾控中心的人么?】 对罗哲抱以极度的怀疑,本就对传染病的绝望,在此刻更是被彻骨的恐惧侵蚀。 而罗哲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尽力模仿萨曼莎的口吻。 【我只是在告诉你无可争议的事实。】 【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 【谨记,不要出门,否则会被追究刑事责任。】 罗哲盖上翻盖,放进大衣内里的口袋,把萨曼莎拽到了地下车库,楼梯间划过一地的血迹,没死透的萨曼莎显然也有着染血者的症状,凝血功能障碍。 正当罗哲准备开走自己的雷克萨斯的时候,出乎他意料的是,大切诺基的车主竟然还没有把车挪走,而车库的管理者显然是个不太尽职的家伙。 令本就在血疫诅咒下焦躁的罗哲更加烦闷。 打开后备箱,把半死不活的萨曼莎塞了进去,然后砰的一声合上。 罗哲把工具箱甩进车后,进了驾驶位,眸子深处闪过恶意。 “可别怨我……” 他绑上了从来不在乎的安全带,发动了引擎,预热了一会儿后,滚烫的汽缸发出野兽般低沉的嗡鸣,罗哲开始倒车。 倒了足足一米多。 磅! 直到车尾的保险杠撞在了墙壁上,铲出几块墙漆,凹陷处暴露出水泥。 然后他把油门踩到了尽头。 磅! 大切诺基发出的警报声,仿佛是在痛苦的嘶吼。 倒车,踩到尽头。 磅! 倒车,踩到尽头。 磅! 不仅是大切诺基,周边受到波及的车都发出刺耳的鸣叫声。 罗哲已经撞开了一条道路,平淡的看了一眼全是凹陷的大切诺基,然后向车库出口开去。 听到这动静,停车场的管理者赶来,不可思议的看着扬长而去的罗哲。 “喂!” 他试图制止住罗哲。 罗哲只是不屑的开了开双闪,但没有停下的意思,直接飙到七十多码,不要命一样。 磅! 直接撞坏了升降栏杆,雷克萨斯的引擎盖上惨不忍睹,就这样开到了道路上。 罗哲看着手机上的地址,现在开过去最快二十分钟,如果不等红灯的话。 他再度拨通了乔雅的电话。 意外的是,这次直接秒接,对方并没有睡觉。 “你住在哪里?” 罗哲单刀直入,从来不说废话。 “问这个干嘛,我仔细看了幻象的详细信息,潜伏期短得可怜甚至是没有,一旦感染病毒就会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复制,会即刻出现症状,这不符合病理学……” 乔雅根本睡不着觉,听了罗哲的话没有去检测,而是在自己家开的医院之一自我诊断。 “没用的,这不是病毒,是血疫诅咒。” 就连说出这句话的罗哲都觉得自己像个神棍,但事实如此。 “血疫诅咒?” 乔雅懵了。 “我需要更多的安定药,精二类的已经不管用了,你能给我开精一类的么?” 罗哲听萨曼莎所说,幻觉会持续到直至人崩溃为止,他认为只是安定药的话是无法抵御更多的幻觉的,或者是灵视,怎样都好。 “我不是才给了你么?” “我已经吃完了。” “哈?怎么可能?” “别说了,把你的定位把发过来,我去宰个怪物后马上过来找你。” 罗哲直接挂断了电话。 即使是学校路段,他也没有减速。 0010. 嚎叫 再也没有比这更滂沱的大雨。 也再也没有比这更深邃的黑夜。 狂响分裂支离破碎的雨点,过分的畅快淋漓,沁入骨髓的刺寒。 十字路口,抽搐摆动的雨刷器,也无法彻底扫净车窗的视野。 他开得太快了,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违背自然的怪物,在红灯时,以至于没发现那突然窜出的人。 砰…… 撞飞五六米远,脑浆涂地,两条腿彻底错位,诡异的蜷缩在一起。 4月17日,星期五,凌晨0:19 “嘶……” 猛烈的深吸,大脑开始充血。 如同三维物体跌过二维的截面,罗哲目睹到了,仿佛是高维物体在三维世界的跌落,破碎的不连贯立体影像在眼前层层叠加。 他赶忙拉住了手刹,雷克萨斯在被雨水覆盖的打滑中飘移两三米远,终于及时停止住。 而不明真相的人在雨夜中顶着公文包匆忙的奔跑了过去,宛若无事发生一样。 “什么……” 而罗哲再也无法回想起刚才的奇妙体验,只记得着自己撞死了人,模糊的印象,回忆不起其中细节。身体有着反胃的恶心,终于忍不住打开车窗呕吐出一滩清水。 像是经历了什么大马力加速的推背感,导致的强烈眩晕大脑缺氧供血不足,不是车辆这种速度较低的东西,更类似于载人航天的工具。 “预见了未来么。” 罗哲整个人呆滞在驾驶座上,愣愣的看着那奔跑着的,穿得像企鹅般的男人。 他发动引擎继续开着车,放慢了速度,保持了在了六十码左右。 记得后备箱的女人所说过的话,血液会提高人的灵视,在幻觉中崩溃为失去理智的怪物,只是迟早的问题。 这就是灵视么,即使罗哲已经遗忘了灵视状态下的细节,只记得自己穿梭在各种不同的时间地点,痛苦以及愉悦毫不矛盾的交错。 汲取人内心的意象,可是自己的意象又是什么呢? 罗哲自认是个相当肤浅的人,可一旦抛出这样的疑问时,却发现自己对自己一无所知。 没有谁知道这个答案,罗哲这样想着,没有谁会例外。 在探寻自我的本质时只会更加的迷失自我,长期以往中化成自己都不认识的其他人物,潜意识里或许还残存着自己的本来面目,事实上在行为动机上已是毫不相干的怪物。 无人能逃脱,这不毛的悖论。 …… 凌晨0:37。 罗哲已经到达了目的地,他已经不管那一套,直接违章停车随便泊在了一条步行街上。 他记得门牌号,鬼佬女人负责去狩猎的怪物,而现在自己将之取代,成为了刽子手。 混进大公司的商标楼盘,乘上通往公寓高层的电梯,被雨淋得浇湿的罗哲,浑身上下散发出危险的攻击信号。 “怪物……” 他回想起了鬼佬女人踹自己的时候,似乎只要遭受到攻击,身体就会变得有惊人的力量。 而他试图自残的时候,却并没有出现之前那神奇的一幕,似乎是在有明确目的的冷静情况下,无法触发这种……变异还是进化,罗哲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假若要对付怪物的话。 从工具箱里拿出双管猎枪,填充了两发霰弹,老实说,罗哲讨厌鬼佬女人怪异的枪械品味,一次只能上两发弹药,需要手动进行退壳和装弹,如果是一把乌兹冲锋枪的话,那么事情将会好办许多。 等找乔雅拿完安定药之后,罗哲打算再去找卖给自己柯尔特m1911的家伙,购置一些火力较强的装备。 罗哲不知道有多少人感染上了血疫诅咒,因为官方在尽力隐瞒事情的真相,而派出鬼佬女人这样的人狩猎染血者。或许很快兽疫就会过去,但罗哲从自身的情况感觉了出来,有着就算是专家也无法消灭的怪物,假若这种天谴般的可怕诅咒还具有强大的传染性的话。 或许,末日就要来了,罗哲脑海不由联想起假想中核冬天被煤烟污染覆盖后的城市废墟,说不定会走到那一步。 如果像自己这类的人很多的话。 叮…… 电梯到达了指定楼层,27层。 罗哲单手持着双管猎枪,向着目标所在的房间踱步而去,所过之处,洒下了一地的雨水。 2704的门前。 罗哲礼节性的扣了两下门,但并没有任何回应。 一想到要见识到可怕的怪物,罗哲也有些不镇静,或许自己会被吓个半死,然后会被怪物撕扯成稀烂。 罗哲怀疑起自己此行的目的,自己是真的想要看一看怪物,或只是现实世界太过无趣,反正也没有别的事可做。 他发现症结所在,自己并不是想要探寻血疫诅咒背后的真相,找出办法治愈自己,或许自己因此而死也无关痛痒,只是…… 太过无聊和乏味了。 见门内久久没有回应,罗哲打开翻盖手机,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一阵提示音后…… 无人接听。 罗哲不明白状况。 直到入户门自己缓缓打开。 饶是罗哲,看到屋内的景象,也怔了那么一刹。 “你也看到……血的味道了么?” 尽数撕裂损坏的家具电器,满布墙壁的鲜血涂鸦,嘶哑并模糊的嗓音像是昆虫所模仿人类而说出的语言,尽管意义不明。 咔咔咔…… 怪物在啃食尸体,从之前得到的信息相片来看,被啃的人,正是此次鬼佬女人要猎杀的目标,被确认身份的怪物。 至于另一头怪物,类人的躯体头颅变形,浑身被剥皮一般的鲜血淋漓,肌肉组织纤维暴露在外,比胳膊还长的指甲爪子尖锐得如同工厂生产机械,背上长两排蜘蛛般的附肢,胸口开裂形成音箱般网状分离的血肉隔膜,他的血盆大口啃着食物,声音从胸口的隔膜中发出。 尽管罗哲并不知道。 b—074,嚎叫。 “神圣!神圣!世界神圣!灵魂神圣!皮肤神圣!鼻子神圣!舌头,阴*,手和阳*神圣!” 那地上蠕动着仿佛还活着的血液,被这头怪物吸食干净,胸口的横膈膜网状血肉音箱般振动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哑噪音。 被捷足先登了么?就连罗哲都诧异自己的第一反应是这个。 然后它转过头来看向罗哲,昆虫般的复眼长在畸形扭曲的脸上,除了躯干相似,已经根本看不出人类的模样。 “求求你……杀了我。” 复眼中流溢出血液,仿佛是在哭泣,它脑袋上的嘴这样说着,但胸口上的网状血肉。 “打字机神圣诗神圣声音神圣听众神圣狂喜神圣!” 胸口的网状血肉震荡颤出的嗓音,远远要比嘴中的乞求强烈太多。 “我看到了,你也和我一样,流着神的血,快跑……快跑……” 脑袋上的嘴万般可怜的说着,可胸口的网状隔膜。 “一切神圣人人神圣各处神圣!” “神圣永恒中的时光神圣时光中的永恒神圣空间中的闹钟神圣四维神圣第五国际神圣火神中天使!” “神圣大海神圣沙漠神圣铁路神圣机车头神圣梦幻神圣幻象神圣奇迹神圣眼球神圣深渊!” 它发狂的附肢划烂墙壁造出巨大的沟壑,力量无匹,把房间本就残破不堪的家具撕裂成粉碎。 然后朝着罗哲扑了过来。 “这样么……” 罗哲有被震到,举起了双管猎枪。 0011. 猎人梦境 4月17日,星期五,凌晨0:28。 砰! 近程范围伤害的霰弹散射而出。 扑向罗哲的怪物身形一滞,一只手臂上炸开了花,鲜血喷薄,一片模糊,但效果有限。 它背上血淋淋爬虫般的附肢带着奇特的眼花缭乱之感令人目盲,以一种完全如冷血昆虫蜘蛛蚊蝇蜈蚣一般的彻寒充盈了房间,卷曲的躯干衍伸开来,扭曲着身子向罗哲迅速钻爬。 “没用的……快跑……” 哀怨的复眼溢出鲜血,乞求的嗓音恸人至深。 以及那胸前网状隔膜猛咳血浆震荡而出的狂恐咆哮。 “神圣梦境神圣凶兆神圣幻影神圣苦刑神圣仁慈!” “恩惠!怜悯!信仰!神圣!苦难!宽容!救赎!神圣!” 两条附肢刺了过来,瞄准罗哲的太阳穴,眼看就要深入其中,搅拌脑液。 咚咚…… 罗哲的心跳快了两拍,血脉贲张。 推背感,潮涌般的恶心似乎有肿胀发酵的腐烂霉菌在胃内翻腾窜动,像是被航天火箭快速推动的上升坠落感。 他预见到了这一幕,眼前层层重叠的幻影。 他提前预知了这幅情景,但已回想不起详细细节,只记得自己被挖空脑髓而死,连忙躬下身体,成功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快跑……” 脑袋上的嘴凄怨至极。 而胸口上的网状隔膜似是被激怒,猛咳血浆,震荡出昆虫般的人类嘶鸣,与之前的不同之处是,一字一顿的抑扬顿挫,每一个字符都飚溅出磅礴的猩红液体。 “尸体神圣……强*神圣……杀人魔神圣……死亡神圣……神圣各人!神圣各地!神圣一切!” 似乎已是狂乱。 十条附肢疯狂的朝着罗哲刺去。 嗤嗤嗤…… 心跳再次加快,再度预知到那些即将刺来的位置。 纵然罗哲躲过了几次,但身体速度跟不上神经反应速度,手臂,大腿,腰部,被刺出十几个拳头大小的窟窿,汩汩的冒着鲜血。 用尽最后余力装弹扣动扳机,击中绽放起一片血肉之花,但毫无效果。 他颓力的跪倒在地,已经是不活了。 …… …… 巴洛克风格的复古装潢,马蹄腿造型的雕花西欧中世纪仿制家具,深褐的护墙板上装裱着植物和风景的油画,以及鹿头制作成的标本,怀旧的雕纹红木挂钟,秒针每进一格都极其清脆,罗哲听得有些厌倦。 轻风卷起窗帘,一束阳光从窗户边上投射进来,强光晃得罗哲绷紧了精神。 “失眠症越来越严重了么?” 罗哲瘫坐在椅子上捏着眉心,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怎样来到这里的,是搭乘轻轨,还是开的自己车,甚至忘了今天是星期几,是否是工作日。 罗哲想要去看挂钟上的时间,可一旦把目光汇聚在上面,飞蚊症就会变得严重,被扭曲黑影怪斑遮挡视线。 “不得不说,如果你不是一个精神病的话,说不定会成为一个作者,不,你依然可以发表,你写的这些还蛮有趣的。” 乔雅翻过罗哲所写故事的最后一页,并把笔记本甩到罗哲的身前。 罗哲眉头紧锁,瞳孔中映射着恶意。 尽管自己信任乔雅,但这个知性美的温柔女性今天格外的反常,不是那种心肠软的货色,是个完全按规章制度行事的刻板医生。 罗哲拿起笔记本开始翻阅,上面是一些关于幻觉和怪物的内容,自己完全没有印象写过这些东西,甚至没有写作的习惯。 “没有任何一点能证明这是我写的,只不过是a4纸打印出来的东西,我可以说这是莎士比亚写的,然后用它捞一笔钱,有人会相信我么?精神病……我不是精神病。” 罗哲不屑的把笔记本扔进垃圾桶,尽管知道乔雅设身处地的为自己着想,这可能是什么新花样,但有些太过了。 “是这样吗?本来在故事里,你依然把我当成疏导者还让我有些感动。你被诊断为急性妄想发作,癫痫性精神障碍,偏执性精神障碍,最严重的是人格解体,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我给你开的药有短暂性失忆的副作用,你还记得是怎么来的这里么?” 乔雅面无表情,撑在桌面的双手合十抵着下巴,目光仿佛是在审讯。 罗哲努力回想起自己是怎么到达这里的,但头部传来剧痛,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半点讯息。 “我不是精神病,我只是来找你开药的,你要如何证明你所说的一切?” 罗哲有些不屑。 “尽管在你的主观意识里并没有向我吐露任何关于你的事情,但在癫痫发作的时候,你是没有任何防备的。罗哲,你是一头怪物。” 乔雅平静的翻阅着档案,补充道:“难以想象你是抱以何种病态的心理。是因为童年创伤么,或许是因为教养院缺乏资金,从而寄读聋哑人学校的缘故,见过了太多悲剧,你似乎从小就对人生意义和人类欲望有着高明的见解。所以从事了数据分析师这样的工作。” “你明白他们想要什么对吗?孤立的个人很清楚,在孤身一人时,不能焚烧宫殿或洗劫商店,即使受到这样做的诱惑,他也很容易抵制这种念头。但是在成为群体的一员时,他就会意识到人数赋予他的力量,这足以让他产生杀人劫掠的念头,并会立刻屈从于这种邪念。出乎意料的障碍会被狂暴的摧毁。罗哲,你是一头怪物。” “你不相信性善论,也不相信性恶论,你推崇的是多数派论,你抓住了机会,抓住了翻身的关键,你和其他寄读在聋哑人学院的孩子有着天壤之别。只要加入潮流,只要站在风口,只要让更多人陷入娱乐至死,你就能巩固你的地位,看看你现在,从一无所有,到几百万的公寓,几十万的汽车,卡里有着上百万存款,你是成功人士……通过掠夺人类的思想。” 乔雅面无表情。 良久的沉默。 只能听见轻风拂动窗帘的沙沙声。 “那又怎么样呢?另外,我讨厌童年创伤这种说法,软弱者才会受伤,这说明不了什么,只是一种缺陷,我没有缺陷。就算你知道这些,那又怎么样呢?” 罗哲一丝不苟的油头散出几缕,憔悴的眸子显得无所谓。 并没有想象中的惊慌失措,连人带椅都会倒退好几步。 乔雅愣了很久,才缓过神来,说道:“你改变了,罗哲,半天不到就判若两人,什么都无所谓了是么?即使是你从未示人的真容。” 罗哲眉头紧锁,不知道乔雅是在玩什么花样。 “打开你的内心。” “加入狩猎吧。” “我们很快还会见面的,下次我会带你去见另一个人。” 乔雅说罢,罗哲只觉胃里一阵翻涌。 “什么……” 罗哲只觉喉咙里有什么异样,紧接着一双血淋淋的手臂从中窜出,撑开了口腔,呕吐出一头和自己同样体型的怪物。 0012. 敬畏之心 4月17日,星期五,凌晨0:31。 寒意沁入了皮肤。 当罗哲回过神时,眼前的景象却恍如隔世。 断壁残垣的废墟,家具电器被巨石砸碎淹埋,这层楼的承重柱倒塌了不少,钢筋水泥暴露在外,27层以上的建筑开始歪斜,但并未倒塌。 他踱步向高楼的边缘,并没有窗户的阻挡,站在边沿上俯瞰着这座雨夜下的城市,消防车来了,红蓝交织的醒目光芒有些刺眼。 只记得自己被尖锐的附肢刺成筛子,大出血而死,再也回想不起任何内容。 这种情况并不是罗哲第一次经历,是的,自己又化作了怪物,摆平掉了一切障碍,无论是有着怪力的神秘女人,甚至是暴怒狂躁的恐怖怪物。 难以想象是何等强大的力量,连霰弹枪也束手无策的强大生物,却被兽化状态下的自己给解决掉,不知道是被自己消灭了,还是让它给逃跑了。 令罗哲疑惑的是,这次自己的衣物并没有任何破损,除了被口中不断喊着神圣的怪物所刺出的窟窿。 或许自己和其它染上血疫诅咒的人不同,刚刚的那个人,显然还保留着自己的意识,即使仍然能够作出表达,但无法驾驭自己狂暴后的身体。而自己的情况是,根本无法控制这头怪物,甚至无法回想它的所作所为。 罗哲无法理解。 或许后备箱的鬼佬女人能给自己答案,目前要紧的是找到乔雅,给自己开镇静类的药物。 灵视是一种持续性的状态,如果没有药物阻断的话,将会一步步深陷下去。 自己之所以没有永久性的化成怪物,可能是因为用这种大量吞服安定药的手段打断了灵视,没让幻觉继续下去,从而陷入崩溃状态。而是在清醒状态下死亡后变成怪物,所以造成这样的处境。 罗哲也只是胡乱猜想,找不出正确答案,自己不了解血疫诅咒,神的血液么,据刚才那人所说。 一个又一个谜团等着去解决,但罗哲现在只想找到乔雅,不想彻底变成那种口中不断喊着意义不明话语的恶心生物。 打开手机,乔雅早已把定位发了过来,竟然是在一个酒吧。 罗哲:“……” 他已经不在乎自己的雷克萨斯是多么破烂了,只要能上路就行。 在见识到真正的怪物之后,他抹去了立足于人际的一切粉饰。 …… 凌晨1:05 检查了一下后备箱的鬼佬女人依旧是半死不活的状态后,罗哲来到城市里较为繁华的一段商业区,即使在深夜也是人声鼎沸,街边随处可见被搀扶着的呕吐醉鬼。 在多个电话没打通之后,他混进了乔雅所在的酒吧。 极富立体感的声控满天星以及各种光束灯的炫目强光有些刺眼。 罗哲从未来过这种地方,因为相比与路边拿着几千薪水来历不明的人,他更倾向于干一些自视甚高的律政精英,那会让他感受到力量。 但已经无所谓了。 音乐太响了,罗哲反感这里,或许是处于清醒状态下的原因,无论是傻站着傻坐着或者意义不明摆动的人,都显得有些滑稽。 尽管人潮涌动,但罗哲还是一眼就找到了乔雅,在各种前卫打扮的人中,套着医院的白大褂实在有些稀奇。 她坐在一个脏橘色头发营养不良的女人身边,试图拽她离开这里,但实在拗不过,只好拿出一些药物让她吃下去。 原来她是来找她的病人。 罗哲有些不屑,归根结底都是精神过于脆弱的原因,就像免疫力一样,意志是精神的免疫力,意志软弱的人自然会得病,这不是借口,只是缺陷。 暴躁推开挡路的人,来到两人所在卡座位置。 乔雅惊讶的看着罗哲,美眸有些呆滞,没有人能不注意到他,他浑身上下淋得浇湿的,穿着意义不明黑客帝国般的戏服,上面破着窟窿,背后背着个吉他盒形状的工具箱,齐肩的黑色卷发披散着,颠覆了对罗哲这个人的一切认知。印象一直停留在那个油头梳得一丝不苟的上班族身上,而不是这个刚刚参加过帮派火拼的危险人物,衬衫上还沾着血渍。 “你等一会儿,我先处理这边的情况。” 乔雅对这个双相障碍的女孩也有些束手无策。 在电音震耳的地方,实在听不到这种温柔女人说出的话。 罗哲可没有心情管这种人的死活,怜悯弱者是对大自然的不敬,是的,就像鬼佬女人说的一样,人应该怀有敬畏之心,他直接抓住乔雅的手腕往外面走。 “放开。” 乔雅眉头紧蹙,罗哲抓得她有些痛。 脏橘色头发女孩的几个朋友见来者不善,因为她突然发病,乔雅是来帮忙的,这一走不知道她还会出什么状况。 立马不怀好意的把罗哲围住。 罗哲感觉受到了侮辱,因为只是一些二十岁出头涉世未深的愣头青,而自己算是一个成年人,各种意义上。 他从大衣口袋内拿出大人的工具,柯尔特m1911,吓坏了这群年轻人。 “你疯了!” 乔雅的这句话总算被罗哲听到,但罗哲已经无所谓了,只要能拿到精一类的药物,怎样都好,不然自己会落得和那个口中喊着神圣的怪物同样下场。 “你也可能感染了血疫诅咒,会变成怪物。” 就连说出这句话的罗哲也觉得自己像个神棍,但事实如此。 乔雅没有办法,罗哲是一个很强势的人,不然自己也不会在没有任何心理鉴定的情况下,给他开半年的精二类药物。只希望那个女孩吃药后会缓解一些。 出了酒吧,伞也不打的被罗哲拽进了雷克萨斯里面。 “你得了妄想症,罗哲。” 乔雅捧起湿漉漉的长发,拧干了其中的水,尽管很不想伤害这个男人,但什么血疫诅咒,怪物什么的,听起来根本就不现实。 她仔细打量着罗哲,惊人的是气色好了很多,尽管眼眸还是略显憔悴,但比起以前的萎靡状态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我后备箱有个女人,是来杀我的,她被枪打了也没事,我可以展示给你看,但不是现在。给我药,精一类的,最好是连大型动物都能麻醉那种。” 罗哲直接发动引擎,往乔雅创办的心理咨询机构开去。 “天啊……” 乔雅早就预料的一幕终于发生了,罗哲终于忍受不住彻底崩溃了,所有的症状都表现出来。 0013. 渎神 4月17日,星期五,凌晨1:50。 心理咨询机构,乔雅的办公室内。 罗哲服下几颗安定药之后,感觉好了许多,预见未来或许是一种好事,但带来的副作用,实在太过难受。 “有这回事!” 即使被雨水淋掉了妆容,精致的五官也完全能支撑起知性美的学术风范,面对眼前如此惊骇的事实,并没有感到恐惧,而是有着学者一样的狂热。 首先不说罗哲从后备箱里拖上来的半死不活的国际友人,她被甩在办公室的角落,处于休克的状态。 “dirtyblood—d—012。” 乔雅手中托着这个用铁镍材质密封的玻璃瓶,美眸中带着浓浓的不可思议,里面的红色液体并不会凝结,这种黏稠的血浆仿佛有着自己的生命,试图逃出玻璃瓶,奇异的翻涌滚动着。 “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想打开它,但也不知道打开后要做什么,反正渴望得到它,无论是哪种形式。” 罗哲自己也无法理解这种冲动,或许是身体里潜伏着怪物的原因,有着嗜血的本能。 “你说的是真的……”乔雅放下编号d012的血瓶,换上一瓶c107的血瓶放在手上观察,“血疫诅咒,怪物,这个来杀你的外国人。” 乔雅在看到这么神奇的物品后,毫不犹豫的相信了罗哲,他本就是那种没有幽默感,从来不会开玩笑的类型。 “是的,我不仅被这个鬼佬杀过一次,还有另一头怪物,它的胸口上裂开成音箱网罩一样,疯子一样嚎叫着。我死后会变成怪物,不清楚是什么样子,但是很强,两次都替我化险为夷。” 罗哲坐在复古的马蹄腿椅子上,不禁产生一种既视感,似乎今天自己已经坐在这里很多次了。 “但是……究竟是什么原理呢?人会变成怪物……根本不符合现有的任何知识。” 乔雅不再相信phantom幻象,这的的确确是当今科学无法解释的神秘现象。 “那个女人说,是会汲取人内心意象,变成形态不同的怪物。这血液,可能是神的血,我也不太懂。” 罗哲盯着血瓶上的标签,写的却是污秽之血。 窗外电闪雷鸣,大雨瓢泼,月亮的颜色被蒙上了一层绯红的纱幕。 乔雅看着窗户玻璃上沾黏蠕动的水露。 世界观。 有了新的突破。 “抱歉,我还以为你疯了,不过……遇到这么奇怪的事你都不害怕,我佩服你的勇气。” 乔雅一直认为罗哲是那种极其理性不会冲动行事的人,现在看来也有感性的一面,求知欲战胜了危机感。 “实际上,有被吓到。” 罗哲面无表情。 “有被吓到?”乔雅忍住笑意,调侃道:“不愧是你,我们可能是唯二接触到这次事件真相的普通人了,目前来说。” “是的,你必须利用你的一切资源弄到强效的镇定药,不然我会在幻觉……或是灵视中彻底沦丧意识,变成怪物。” 罗哲宁愿去死,如果要变成那种不断喊着神圣的怪胎的话。 “你放心,不过汲取意象……是根据精神状态变异成不同的怪物么?神的血液……” 乔雅脑中浮现出各种知识,试图推理这种现象。 沉默了良久。 “你知不知道哲学上对世界本原问题的不同回答,分为一元论,二元论,和多元论。” 乔雅都为自己大胆的猜测感到害怕。 罗哲不解,回答道:“首先我并不赞成多元论,二元论认为世界的本质是物质和意识,一元论认为世界的本质是物质或意识的其中一个,怎么?” 乔雅补充道:“既然真的有汲取精神世界化为怪物的现象,那么并不排除物质和意识是一体同源的存在,彻底的一元论,就像神秘学中赫密斯学派所认为的一样,物质和精神并非是对立的存在,人类投身到世界是一段精神的旅程,最后仍然要和神性合而为一,而这个学派认定宇宙万物是一体的,无论有形之物或者无形之物,都是不同频率的显现。” 她骤然觉得自己像一个神棍,愈发深入:“尽管我对弦理论一窍不通,但也在一些词条上看到过,它认为组成所有物质的最基本单位是一小段“能量弦线”,大至星际银河,小至基本粒子,如电子、光子、中微子和夸克都是弦的不同振动的激发态。即使我不知道它在物理学的详细地位,也只是随便瞟见过,但它的确将广义相对论和量子力学结合到一个数学自洽的框架中,甚至有可能解决黑洞本质和宇宙起源的世纪难题。” 罗哲听入了神。 乔雅把手中的污秽之血放在桌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它蠕动。 “我们假设赫密斯学派是绝对正确的,也假设弦理论是绝对正确的,精神和物质都是由无数细小的弦组成,单一的能量弦构成了整个宇宙,无论是再高维的时空,无论是再强大的生命,就连你我的肉体包括灵魂,也是由弦振动产生的。” “那么我们所处的是一个定量而不是定性的世界,黑暗是微弱的光明,凛冬是不显现的酷暑,爱意和恨意是同一个连续谱,自由即是奴役,善良即是邪恶,正面也是反面,所有真理都有一半的谬误,而谬误也不一定不潜在真理。” “血疫诅咒……或许就是一种特殊的频率,在当前世界中显现出精神意志,肉体具现化为怪物。” “神的血液……沟通神的桥梁么?” “假定的确有神这种至高无上的存在,神是无限本身,是不可知的,不可描述,不可名状的。” “但在这种环境也没有那么神秘,在定量的世界中,有限未必不能触摸无限,我们与祂没有隔阂,甚至能够直视祂,超越祂,前提能在特殊的振动频率下,承载其无比夸张的负荷。” “崩溃为怪物……或许就是超负荷的情况下,无序振动,才会狂乱吧。” 乔雅认为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医生来着。” 罗哲捏着下巴沉思,有被震到。 “吾尝终日而思,不如须臾之所学,只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有时候自己思考整天的结果,也只是历史上伟大智者早就筑起的智慧大厦中的一块砖瓦。” “这极大可能是错的,我只是随便猜测。” 乔雅无法从根本上解释这些神奇现象,真要想知道的话,或许应该去找罗哲口中所说的那些猎人,以及幕后的人员。 正在两人交谈时,角落里的萨曼莎恢复了意识。 “一个连神也要恐惧的人……” “一个连神也要超越的人……” “你们还真是一对。” 她捂着胸前的伤口,撑扶着矮柜踉跄的爬了起来。 0014. 萨曼莎 4月17日,星期五,凌晨2:05。 乔雅并不知道萨曼莎的可怕之处,只以为是一个不大死得了的女人,看她艰难的站起身来,嘴中还咳着血,没有多大的危机感。 而罗哲已经给双管猎枪装弹,瞄准了萨曼莎的脑袋。 “我的枪法很烂,你或许可以做我的练习道具,还有着大概二三十发子弹。” 罗哲还以为这蟑螂般生命力的鬼佬会多“死”一会儿,没想到几个钟头不到的工夫,致命伤也能愈合如初。 不过一晚上见过太过怪事的罗哲已经见怪不怪。 见罗哲这么大动干戈,乔雅咽了咽喉咙,倒退几步,从办公桌抽屉内拿出注射器,这是以防万一遇到症状发作的病人,可以来一针镇静剂消停消停。 萨曼莎一脸不屑,即使被枪指着也不动声色,漆黑的枪口随着她的缓慢踱步移动,最后她坐在了棕榈色欧式软包沙发上,森林般苍翠的眼眸仔细的打量着罗哲,近乎科研人员注意力高度集中摆弄显微镜的目光。 “你所化成的怪物,前所未见……” 萨曼莎冷不丁的说道,不仅是前所未有,就算是类别a的染血者,在自己的言灵—精神剥离下,也会受到创伤,起码也是类别a中最强大的那一批,而且形态极其诡异。 罗哲眉头紧锁,是的,自己对潜伏在体内的怪物一无所知。 “它是什么样子的?” 罗哲十分好奇,如果能了解自己意象所具现化的怪物,那么也就能更加了解自身。 “我已经忘记了。”萨曼莎一阵头疼,已经回想不起详细细节,补充道:“从没见过的类型,并没有被编入分类,像电视收讯不良出现的黑白条纹和雪花,在你的潜意识里就藏着伪装这种本能么?真是一个可怕的人……” 罗哲不太信这种鬼扯,她所描述的像是显像管一类的东西,而自己是货真价实的生命体。 “你背后的组织是什么?你奇怪的不死之身?血疫诅咒……到底是什么?怎样爆发的?” 罗哲有太多问题要问,phantom幻象也是烟雾弹,用来麻痹大众的,背后藏着更多的秘密可能还有更多势力的利益斗争。 “慢慢来,伙计,第一个问题无可奉告,怎么折磨我都没用的。”萨曼莎从裤子口袋中摸出一包被压扁的香烟,罗哲正要开枪将其射杀,发现只是烟后,便由她去了。 她毫不介意的取出一根点上,深深嘶了一口,说道:“桌上的那瓶血,污秽之血,你也渴望得到它对吧?怪兽永远是嗜血的,血的味道,比任何事物都要美妙。” 罗哲的确有着这种强烈的念头,打开瓶子的欲望,只是他的自律性强到了夸张的地步,对克制本能有着相当病态的经验。 “这是血疫感染者的本源之血,药剂师能提取它混合一些材料加工后制成混合魔药,能大幅减少神之血带来的副作用,灵视以及狂暴化,同时带来强大的力量。我注射了危险系数6的混合魔药,本质上也是怪物,但只能算半个,而你,罗哲,是完整的。” “炼金术吗?” 乔雅的世界观被反复刷新,就像是超级血清一样,可以把人变成超人,太不可思议了。 “随便你怎么说。”萨曼莎深深嘶了一口烟,反正也是些不是秘密的秘密,“血疫……没有人知道是什么,至少我这种层次的人不知道,唯一能确定的是,这是神才能做到的事情。但它的爆发也是一个谜题,你们绝对想不到它的传播方式,极有可能已经来不及了,阻止它蔓延整个世界。” “不是通过血液传播的么?” 乔雅无法想象,如此恐怖的东西要是还能通过飞沫,气溶胶这些来传播,简直就是现代版的黑死病。 “神的诅咒不会那么低级的,孩子。”萨曼莎喷出烟雾,摇了摇头,用手指了指太阳穴,“通过意识,甜心,人的灵魂。” 闷雷滚动,大雨倾盆。 “意识?” 罗哲根本不知道萨曼莎在鬼扯什么。 “这个小妞不是提到过了么?”萨曼莎玩味的看着乔雅,补充道:“这站不住脚的世界论暂且不提,无人能知晓世界的本质是什么,但物质和意识兴许是一体的,血疫蔓延的方式并不是通过我们眼前看到的这个世界……而是在更深层的地方,懂么?人类的因果命运交织之地,肉眼无法探索思想无法抵达的地方,血疫在那里爆发传播,用着人类无法理解的方式。我们所能做的,也只是尽力猎杀染血者。” 萨曼莎长吸一口烟,烧到了烟头,尽管地球上生活着的数十亿人并不知道,木已成舟,等待着他们的是,深渊般猛烈狂暴的恐惧,除开血疫之地外,没有地方可以被称作是地狱了。 “你想说的是,世界末日要到了么。” 罗哲面无表情。 “不,伙计,比那要惨得多,我的建议是所有人手牵手一起早点自杀,个人推荐是吞枪,这样比较便捷,溺死自缢或者其他手段都有一定的痛苦,趁早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死去。很多人都以为自身处于牢笼之中,其实不知道,这同时也是最坚固的堡垒。” 萨曼莎毫无素质的把烟蒂摔在地上,再次取出一根抽了起来。 “人是没有那么脆弱的,肯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乔雅不赞成这种观点。 罗哲感觉问了等于没问,反正都要完就对了,说道:“那灵视呢?究竟是什么?” 萨曼莎摸了摸鼻子,被烟呛了一下,回答道:“你问到点子上了,兽化也是灵视的某个附加功能而已,它可以让人目睹宇宙的全貌,目睹‘真理’,无人知晓真理是什么,但它会令人崩溃,精神被撕裂反馈在现世中。小妞,人类远远比你想象的要脆弱,就算是让人承认自己是个满脑子想着性可有可无的垃圾都很困难,更何况是不可名状之物呢?对凡人来说实在是太残酷了。” “理智的人无法触及,狂乱的人无法解答么?” 乔雅竟有些向往。 “是的,不过在‘真理’面前,即使是深渊,也会有狂妄之人跳下去的。” 萨曼莎看着罗哲乔雅两人,他们看上去是那种人。 “你似乎通过吃安定药来阻断灵视,以至于不彻底狂化,无法变回人类,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像定时炸药一样,总有一天会爆发的。” 萨曼莎警告着罗哲。 “总之,我饿了,能给我弄点吃的吗?” 萨曼莎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拿起纸杯去饮水机接水喝。 罗哲:“……” 乔雅:“……” “你们这是什么眼神?另外,手机给我。” 萨曼莎摊着手,一幅理所当然的架势。 “不。” 罗哲这样说着。 “该死……” 萨曼莎把烟蒂甩在地上,得找个机会宰了这混蛋。 0015. 怪物 4月20日,星期一,上午10:00。 前几天的事仿佛没发生过一样。 除了政府设立phantom幻象的专用检测地点和隔离医院,以及大量cg怪兽视频流出,杀人失踪案迅速飙升以外,世界依然没多大变化。 总是有人说目击到极其可怕的怪物,好几天都缓不过神来,可只会被当成神经病。 天空灰霾得像是吸食毒榀的妓女一样绝望,染上淋病的太阳无法穿透霉菌般堆叠的乌云。 公司内没有谁知道罗哲去哪儿了,警方通知公司所有员工一旦有罗哲的消息要立即上报。 私下传言说罗哲暗地里是一个连环杀手,在他的公寓内犯下多起命案至今仍然在逃亡。 这是传言,因为他家中一塌糊涂,所有物品都是破碎的,还有大量人类的血迹。 不过肇事逃逸,非法持枪,这两项罪名是确凿无误的。 所有人都恍然大悟,即使罗哲是公司内能力最强的员工,但高人一等的傲慢姿态令每个人心生不满,他看起来就是那种会做恶事的人。 不过奇怪的是,员工办公室的打印机被砸得稀巴烂,不知道是谁干的,看痕迹应该是用榔头一样的工具,指定是个脑子有病的人。 因为彻底报废的打印机中发现了这样一张用a4纸打印的东西。 整张白纸上只有居中的一行楷体字。 【或许最大的问题不是怪物发现了自己是怪物,而是人发现不了自己不是人。】 …… …… (序幕·monster·完) 0016. 蓟 4.21—2—pm1:20。 绀蓝。 蓝闪蝶一般的蓝。 比天空大海的湛蓝都要深邃得多。 她的眸子是这样,皮夹克也是这样。 银色的长发披散着,冷若寒霜的面孔写满了生人勿近。 “我能和你合影么?拜托。” 一个男人这样说着,老实说,他认为不抓到这次机会就再也没有了,不管是化妆术高超也好,美瞳假发也好,但就结果来说,无论是现实中或图片上,他从没有遇见过这么漂亮的人,可能以后也不会有,五官轮廓和身材比例,都完美的像是最高明的人物设计师用3d建模完成的,惊艳得不像是真实的人类。 即使对方比他高了一个脑袋,他也硬着头皮提出了合影的请求。 这也是蓟较为忧愁的一点,总有人把自己当成c开头莫名其妙的存在,但事实上,是污秽之血加工而成的混合魔药导致的。 “没空。” 蓟有被烦到,把没喝完的橙汁甩到垃圾桶里,戴上机车头盔,开着漆黑的川崎h2r扬长而去。 男人只是觉得能够对上话,就死而无憾了。 蓟当前最要紧的是,调查一个叫做罗哲的染血者,如果只是类别d,类别c的怪物倒是可以放任不管,但这是萨曼莎都不能对付的角色,而且萨曼莎也失踪了,很有可能已经阵亡。 要知道萨曼莎的言灵可是精神剥离,这个男人,最少也是类别a的怪物,并且还保留着理智。 已经调查完他的家和公司,找不到任何线索,只是在同事口中发现这是一个相当讨人厌的家伙,基本不说话,看人的眼神也总是抱着轻蔑,没有谁会对这样的怪人抱以好感。 在他的家中也发现了不少东西,但也没大多用,只是能看出一些生活习惯和兴趣爱好。 总之生活相当刻板,除了长袖白衬衫西装皮鞋以外,没有任何其它衣物。用的不是电动剃须刀而是刀片,摆在家里的书籍全是美食烹饪手册,虽然电脑已经坏了,但是硬盘保存得很好,调查了一下里面的东西也相当无趣,浏览记录全是实时新闻和热点报道,没有任何电子游戏或是社交软件,倒是下载了很多恐怖电影,并且只有这种类型。 最难办的是,罗哲没有任何亲人,就算是朋友也极少,被教养院寄送到聋哑人学院长大,无亲无故,没有什么能威胁到他的手段。 现在调查的方向有两个,一个是找卖给罗哲柯尔特m1911的人,当天在酒吧里有人认出了是这种枪。在搜集了相关情报后,最近交易柯尔特这种老式手枪到洛城的只有两个人在收,可以去找这两个不法分子搜集线索,但比较困难,本身就是见不得光的人,找到他们的难度只比找到罗哲要低一点。 这个方向比较明确,罗哲在经历过猎杀之后肯定意识到世界在发生变故,有很大几率会找熟人购置大批军火。 二是去找罗哲的心理医生乔雅,萨曼莎失踪当晚她被目击到是和罗哲在一起的,可能会有关于罗哲的情报。 蓟讨厌这种费力不讨好的差事,如果是猎杀怪物的话那么将好办的多,这种动脑子的事情实在有些揪心。 最痛苦的一点是,此人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自从事发以后没有留下任何消费记录以及酒店记录,手机卡也直接换了,当天一天亮就极有先见之明的到银行把一百七十万的存款全部提了出来,说不定现在已经不在国内了。 尽管目前的猎杀速度跟不上感染速度,但差距幅度也不大,必须杀死所有漏网之鱼,何况是罗哲这样的大头,最担心的是染血者组建一些邪教类的组织共同抵抗猎人,那么局势将会变得相当棘手。 目前phantom幻象被大众所接受,就算有目击到怪物的人或者被怪物伤到没致死的人,也可以当成幻觉发作的疑似案例隔离起来,血疫并没有公之于众,否则将会引起极大的恐慌,还没等染血者消灭掉人类,可能人类就自己消灭掉自己了。 采用就近原则,蓟打算去乔雅所创办的心理咨询机构,恰好是工作日,不过这种职业应该是没有太多节假日的吧。 …… pm2:00。 虽然因为phantom幻象的事,不少人都不愿意出门,担心被感染,即使政府并没有发布任何人员管控的相关条例。 无论哪里都有些萧条,但乔雅的心理咨询机构并没有关闭,有着很多病人还需要自己。 复古的巴洛克装修风格,方方面面都到位的精致装潢让蓟有些惊讶,她看得出这些陈设都是价值不菲的高档货,这里的主人或许不是为了钱,是那种心地善良的富家千金类型么? “你是coser么?” 乔雅不得不这样问道,银色长发和蝴蝶般绀蓝的眸子不得不让人联想到这一方面上。 “不,我天生就是这样的。” 蓟翘着二郎腿,背脊挺直的坐在椅子上。 “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乔雅看入了神,如果自己是男性的话,绝对会不加思索风驰电骋的败在石榴裙下吧。 “心理医生……倒是有趣。”蓟暂且把罗哲的问题抛到一边,询问道:“那你对人的情感或者是潜意识一定有着高超的见解。” “你说话好像一个人……不过谈不上高超,只是我兴许能对你要咨询的方面提供一些帮助。” 乔雅脑海回想起半年前的一幕,那个男人也是说着差不多的话,甚至就连表情都差不多一样,都有些拽,居高临下的态度。 “呵……”蓟有被笑到,应该是那人像自己才对,他应该感到庆幸,蓟接着回复道:“老实说,我不需要咨询,但假如我有抑郁症,你要怎么判断我是心理脆弱,还是真的有病?” 乔雅惊呆了,简直就如出一辙。 “事实上你说得很对,大多数人只是想要一个合理的借口去逃避自己无法面对,或者无法负担责任的事,我会给他们轻度抑郁的诊断结果让他们心情好一些。还有一些浪漫主义者,他们在痛苦中发现了美感,于是为了美感而寻找痛苦,夸大痛苦,甚至伪造痛苦,然而,假的痛苦有千百种语言,真的痛苦却是没有语言的,我只需要引导,就能辨别。即使不这样,也只需要看他们的眼睛。” 乔雅如是说道。 “你或许还真的有两把刷子。”蓟有被震到,不过没有太多时间闲聊,她摆出罗哲的相片放在桌上,“你认识这个人么?” 0017. 社会闲散人士 4.21—2—pm1:51。 罗哲从未想到会有这样一天,自己会像个无业游民一样在工作日的时候坐在马路边的长椅上思考人生。 实际上,不仅如此,他甚至晒着太阳手中拿了一瓶伏特加。 酒精也有一定的麻醉作用,能一定程度上缓解灵视,但前提是一直喝个不停。 他的味道闻起来像个酿酒厂,但大脑十分清醒,血疫诅咒在平常时候并没有强化肌肉组织强度的作用,但把身体机能搞得像个怪物一般,幻觉爆发的时候就算是几斤的生命之水也只是微醺状态,能够勉强压制住灵视。 确实如同鬼佬女人所说的一样,每次用作弊般的手段阻断灵视,那么下一次爆发的就会更为狂猛。 仅仅只是几天的工夫,罗哲在幻觉出现的时候,已经不是十几片安定或者镇静剂就能对付得了的了,还需要大量的酒精来辅助镇定。 灵视的体验不怎么棒,沾黏脑浆的水滴蠕动声滑过中枢神经,伴着强烈的恶心感仿佛有啮齿动物腐烂的尸体在胃内臌胀起来,暴走的意识身体根本跟不上,耳蜗平衡失调带来天旋地转的眩晕感。 虽然带来的还有很多神奇至极的体验,但一旦打断灵视状态,清醒后就再也回想不起任何细节,只能深刻的记住负面的痛苦。 罗哲仍然呆在洛城,等乔雅给他搞来精一类药物,例如氟烷之类的吸入性麻醉药,自己不可能带乔雅离开,并不是什么关系要好的类型,至少他这样认为。再说乔雅只能在洛城搞到这些药,要是贸然离开洛城的话,自己很可能在某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沦丧为怪物。 意志力,也就是精神的生命。按照理论来说如果拥有无限强大的意志力,那么就能抵御无节制暴涨的灵视,无论是何种意象,都能够直接进化成神,被他们称作keter,意为冠冕,至高无上的存在。 但只是理论上存在的东西,就像人类科研讨论宇宙本源的理论,仅仅只是学术假设。 人类是极其脆弱的,很大一部分人光是活着就很难了,怎么敢奢望无限? 罗哲没有冒这个风险的打算,仅仅是学术假设罢了,自己必须在还能够抵制灵视的时候找到根治的方法,否则届时到了吸入性麻醉药都无法阻断,病入膏肓的时候,就彻底完了。 一个在摄影界有一定地位的摄影师路过罗哲所坐的长椅。 由于罗哲乱糟糟的齐肩发以及随便买来的灰色大衣,加上工作日的时候在街边饮酒,不得不让人联想到是一个流浪者。 尽管罗哲旁边的背包内有着一百七十万的现金,吉他盒工具箱内还有一柄手枪和一柄双管猎枪。 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罗哲手中捧着一本叔本华所写的《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 是的,罗哲并没有闲着,如果在不用灵视的情况下自己就思索出宇宙的全貌,抵达“真理”,那么也是在某种意义上彻底根治血疫诅咒了。 老实说,这一幕,流浪者对世界的哲学思考,简直要了这个摄影师的命,这正就是他所要捕捉的,人文艺术的精髓。 喀嚓一声。 刻意的拍摄会失去灵魂,所以这位摄影师选择了偷拍。 一番钻研角度,拍摄好几次后,终于有了完美的成果。 摄影师看着储存卡里的内容,实在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主要原因还是这个流浪者的身材像是高级时装模特一样,真是太棒了。 “我为你照了张相,希望你不要介意。” 摄影师相当自豪的把相片拿给罗哲看。 罗哲:“……” 是的,平常时候罗哲可能不会介意,但问题是,现在自己是个通缉犯。 摄影师被罗哲揍了一拳后,委屈的删掉了储存卡内的照片。 …… pm2:42。 罗哲并没有去酒馆的体验,按照现在的说法应该是叫清吧。 自己需要搞点烈酒来阻断灵视。 本只是准备买几瓶酒就走人,因为超市里并没有卖,但这种休闲的环境让罗哲比较放松,北欧原木风的装潢风格也比较满意,索性拿过遥控器看起了电视,不停喝着酒。 由于罗哲一直看的都是新闻让旁边几个人有些受不了。 “你好,能换个频道吗?” 一个略显魁梧的男人询问着。 罗哲慢悠悠侧过头来,面无表情的说:“不。” 魁梧男人:“……” 乔雅的电话打过来。 “精一类的药物搞到了么?” 罗哲向来不说废话。 几个人默默远离了罗哲,是的,貌似是一个贩卖违禁物的危险角色。 “那还需要一段时间,有人在找我打听你的事情,不是警方的,有可能是和萨曼莎一伙的神秘组织,我猜想。” 乔雅有些担忧,在知道萨曼莎被罗哲解决掉后,那么来的一定是更厉害的人物。 “什么样的人?有什么特征?” 罗哲不认为乔雅会说任何关于自己的事。 “头发是银色的,眼睛很蓝,像是蓝色蝴蝶的那种蓝,个子很高的女人。” 罗哲:“……” “好,我知道了。” 他直接挂了电话,自己不能离开洛城,即使神秘组织在捕杀自己。 据萨曼莎的说法,自己死掉后之所以会化成怪物,而不是彻底死亡,是因为在染上血疫诅咒的时候,现世的自身和意象的怪物已经是一体的了,这种情况下死亡的话,就会直接显现兽化状态,但因并未彻底陷入狂乱,依旧能够恢复人类状态。 只是暂时性的,找不到治疗方法,总有一天会彻底的狂化。 自己只有迎战,不能只靠兽化后的状态,万一兽化后的自己也被解决掉了,一切都将结束,尽管前两次都毫无压力的起死回生。 他马上打电话给卖给自己柯尔特的家伙,也是通过富豪朋友这层关系,才接触到这些人。 由于罗哲换了卡号,是陌生号码,对方并未选择接听。 只有亲自上门了么? 罗哲把遥控器拿给魁梧男人。 “谢谢。” 魁梧男人唯唯诺诺说着。 罗哲正要离开酒馆,但有些犹豫不决,没有想到好的解决方法。 “如果你要杀一个生命力很顽强的东西,用枪都射不死的那种,你会怎么办?” 罗哲兀的驻足,向魁梧男人问道。 “抱歉……什么怎么办?” 魁梧男人背脊有些发凉,自己去健身房练这身肌肉是为了美观,不是用来逞凶斗狠的好吗? “杀掉它,我指的是。” “像……像丧尸一类的东西吗?”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生命力很顽强。” “呃……喷火器吧,我可能会用喷火器。” “这样么……” 罗哲带上背包和工具箱离开了酒馆。 0018. 城堡 4.21—2—pm3:00 海边的公路,蓟把川崎h2r违章停靠在路边,坐在护栏上眺望着大海。 蓟喜欢洛城这样的沿海城市,找不到地方去的时候,就可以来岸滩上清净清净,自己出门时可以考虑戴个面具之类的,能省去不少和弱智交流的时间。 并没从乔雅那里收集到有效的线索。 当地警方这段时间忙着处理各种被掩盖真相的无头案,实际上是染血者狂化杀人的事情,虽然只是白忙活,但也没有精力协助自己找一个肇事逃逸和非法持枪的人。 除了政府最高层人员和组织有联系外,就连一些地位较高的官员也是完全不得而知的,何况是基层的执法人员。 不过自己找不找得到罗哲,也没太大意义了吧。 或许过不了多久,整个世界都将化作炼狱,自己能做的只是收集污秽之血,为组织贡献力量。 想必避难所计划已经在实施了,将所有怪物隔绝在墙外的措施,末日围城。 这幅景象也存在不了多久了,蓟看着不断拍打着浪涛的无垠大海,即使根本没有拍照的习惯,也鬼使神差的想要拍一张。 咔。 “果然该换个智能手机。” 蓟看着翻盖手机的像素,实在有些惨不忍睹。 咚…… 手机提示音。 【向罗哲贩卖柯尔特m1911的人找到了。】 【我现在出发。】 蓟打字飞快。 压制性的长腿轻松跨上机车,一骑绝尘。 …… pm4:05。 他在海景别墅旁边请人建造了小型的人工湖,因为开游艇出海钓鱼的话有些麻烦。 阴郁的天空下遮阳伞只是摆设,兴许只是为了气氛。 狗齿花纹衬衫和沙滩裤,穿着一双凉鞋,俊朗的面孔有些营养不良,瘾君子一般的暗红色沉淀眼眶,显得无精打采,好在利落的寸头增添了阳刚之气。 “你不是应该在上班吗。” 况泽语给鱼钩上着饵料,然后扔进了湖里。 罗哲上门之后发现贩卖枪械的人换地方了,自己的电话对方也不接,只好来找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也是通过他接触到了乔雅以及一些身份显赫的人,以及不法分子。 “我现在是一个通缉犯。” 罗哲平静说道。 “杀人了么?杀的是谁。” 况泽语并不惊讶,知道他从几个鬼子那里买了枪,多多少少会有这样的时候,一些自以为是的人总觉得有恃无恐,但要知道他们赖以生存的规则,也是由人定的。 “你要帮我解决么?” 罗哲面无表情,这家伙比自己刚认识他的时候变化很大。 “一般人的话没问题。” 况泽语不认为罗哲会干出其他没品的事情来,抢劫或是强*之类的,那样反而不好办,死无对证最好,讽刺的是恰恰杀人案是解决起来最轻松的。 “遗憾的是我没杀人,只是要买点家伙。” 问题在于,这是况泽语也无法接触的事,说出自己感染了血疫,被所谓猎人的人捕杀,这实在有些魔幻。 “怪不得,我还琢磨什么风把你吹来了,那帮人不卖了,最近世界各地好像出了什么变故,他们要留着自己用。你拿上这个手机,我专门用来联系他们的,还有这张卡,我是他们集团的投资人,会给你的。” 况泽语毫不吝啬,自己在一次招标会议上认识的罗哲,虽然罗哲成功竞标,但自己并不明白其厉害之处,只是自己的父亲让自己和他多接触,学一学处世之道。 不得不说,确实很有效,成功让自己变得厌世和易怒。 罗哲拿上东西,谢谢也不说一声。 “我最近投资了一部电影,你觉得怎么样?” 况泽语从桌上拿起剧本,递给罗哲。 罗哲瞟了几眼,大概讲的是阶级矛盾的电影,随口道:“有差别吗?一部电影赚的钱能有多少,对你来说。” 况泽语点上一支烟,苦涩的说道:“不是你教我的吗?精英用反精英的噱头来赚非精英的钱,是绝对只赚不亏的。我一直以为你说的是错的,没有人会那么傻,事实上我已经投资过很多这一类的东西了,一直觉得我不中用的老爹竟然生起了让我继承产业的念头,所以有多赚你知道了吧。” 罗哲沉默。 况泽语深吸一口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或许我们不该以朋友相称,精神导师?我或许要这样叫你,实际上你让我很痛苦,在遇见你之前我前半生过得都还不错。” 罗哲沉默。 是的,人们从小受到的教育往往是丑化富有的人,而罗哲在很早的时候就发现,往往这些人反而更加纯粹没有心机和城府,阳光和开朗,做着公益事业有着爱心。 他们不用为了各种复杂的目的闪烁其词,左右逢源,貌合神离。 更不会被教导要做一个有出息的人,尽管在大多数人的父母看来挣一大笔钱被很多人知道就算出息。 他们往往只是为了世间最单纯的快乐而活着。 卵巢彩票,罗哲这样称呼这一类人。 “你想说什么?” 罗哲没有兴致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了。 “或许我要写一本书,写出我是如何的邪恶。” 况泽语始终抱以不平,尽管被蒙在鼓里的人不是自己。 罗哲不置可否,如果况泽语感染了血疫诅咒的话,或许会是一个英雄,他或许还抱以怜悯,但自己早已经失去了同情心。 “早就有人这样做过,但结果很不理想。你有听过说过夏洛蒂·勃朗特吗?” 罗哲打量着周围的风景,后面那座建筑像是宫殿一样。 “写简爱那个么?” 况泽语不解,记得这是童话一般的故事,并不像是那种离经叛道的角色。 “没错,那你是否知道古斯塔夫·勒庞。” 罗哲站起身来准备走人。 “没听说过。” 况泽语不明所以。 “那就对了,真相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吃不消的,比起造梦者,煽动家无论在哪里都不受待见,我活了快三十年只学会到一件事。” 罗哲套上自己的灰色大衣。 “是什么?” 况泽语十分好奇,他很早就意识到,因为在学校里上了十几年课,也不如跟这个男人聊上几句。 “尊重人保持愚昧的权力。” 罗哲深信不疑,就像海明威说的一样,人只花几年就可以学会说话,但却要用几十年来学会如何闭嘴。 鱼线晃动着,貌似有什么咬住了饵料。 “你真是一个可怕的男人。” 况泽语吸着烟,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和他有所交集,或许在他看来自己只是一个利用对象,但不管怎样都好,已经无所谓了。 “我最近都没有出门,那些我发给你的怪兽视频,或许不是cg做的,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疯狂,世界在发生什么变故,小心一点,我找个时间也要去弄些家伙。” 况泽语无端产生这样的联想,或许是phantom幻象的原因,但直觉预感到要比这严重得多。 “喷火器。”罗哲这样说道,“你或许需要多种类型的武器。” 罗哲回想起萨曼莎以及不断喊着神圣的怪物。 没有时间可以久留了,有人正在捕杀自己,随手顺走一个苹果拿来啃后,罗哲离开了这座城堡。 这座城堡目前来说极其坚固,但随着血疫的爆发,将会被逐渐瓦解。 罗哲这样想着。 0019. 兼职义警 4.21—2—pm6:00 洛城作为国内gdp排行前三的城市,就算是城北的工业区也有些大,无数燃煤发电厂的巨型烟囱排着滚滚的灰色烟雾,其他工厂的各种流水线机械机电声混杂在一起,仔细去听的话会感到沉闷。 但却被机车的引擎轰鸣声掩盖,顶着狂暴的气流,在道路上快速穿梭,旁人只能听到迅速暴涨然后快速消失不见的爆响,以及一道快得看不清轮廓的幻影。 这种速度下,哪怕是撞上一颗石子或卡进微小的沟壑,也有车祸的危险。 蓟却根本不在乎这些,头盔的作用并不是为了保障安全,纯粹的为了挡风不扰乱视线而已。 天色已是薄暮,黄红背景中的斜阳散射出病恹恹的光线。 蓟废了很大一番工夫才找到确切位置,他们藏在一个废弃的汽车零件制造厂内。 情报上显示,这些不法分子前身是在东南亚地区种植毒榀原植物的暴力团伙,现在替一犯罪集团贩卖违禁武器。大多数是二战时期留下的东西,这些大规模生产出的枪械还没等开始它们的使命,战争就结束了,无期限的被堆积在储备仓库里吃灰。 厮杀已经结束,但人类的仇恨永不会消弭,它始终能被交到有需要的人手上,如果心中的恨意足够强烈。 停下机车,违章靠在路边,摘下头盔,瀑布般的银发洒下来,以及一双幽邃至极的绀蓝眼眸。 蓟不认为这些人能像乔雅那样文明的交流。 对死亡的恐惧人或多或少会有,只是程度的不同,但在枪林弹雨下吃饭的家伙比起普通人要少一些。 打开工具箱的扣钮。 打刀,匕首,合金丝线连接的多柄飞刀,xm1014长枪管型霰弹枪。 原则是尽量不杀死一般人,因为这些人很可能会成为余数不多的人类,有着各种价值,无论是从文化遗产来讲还是实验用途也好,所以蓟打算选择比较温和一点的武器。 但发现并没有,若是自己来使用的话,都很危险,自己不是很会把握分寸的类型,习惯使然了,会下意识招招致命。 蓟看到地上有根生锈的铁管,长度刚好合适,捡起来用一次性包装的湿巾擦了擦后。 “嗯……” 蓟合上工具箱,一手提着铁管,一手拿着箱子走进了这个废弃的汽车零件制造厂内。 这附近荒无人烟的,在工业区的角落,他们肯定也考虑到这一点,如此偏僻的地方无论是枪声和惨叫都不大听得见。 …… 白炽灯下烟雾缭绕,桌上摆着扑克以及未知材质卷起来的卷烟,四个皮肤粗糙的健硕男人围着打牌,电视里放的是意义不明的科教节目,沙发上坐着一穿着暴露浑身彩色刺青的女人玩着手机。 原则上除非是贵宾客户,否则是禁止来这里的。一般是西装革履的销售员从这里拿走枪械与客户约好地点进行交易。 由于最近业务已经停止了,这里变得冷清许多,往日里总是销售员进进出出的。 极其平和的扣门声,不慌不忙的样子,十分悠闲。 这引起了众人的警觉,要知道正常情况下都是敲得砰砰砰的,生怕听不到,只担心来者不善。 虽然是废弃的汽车零件工厂,但大部分地方并没有用,全部窝在一个车间里,用铁闸门隔离着外界,还有一道是卷帘门,进入另一个车间,不过里面放的就是各种家伙了,下至尼龙绳,上至单兵反坦克火箭筒都有。 “你去看看。” 几人叫刚刚打牌赢了的人去看,没有办法,早知道不该赢这一局。 铁闸门上有个用百叶窗挡住的小窗口,此人透过窗户发现是一个极其怪异的女人。 “怎么样?” 鼻子上有着刀疤的男人问道,他是这里的头目,虽然最近停业了,但仍然需要人手看着东西,所以就留在了这里。 “是个女人。” 虽然这个女人瞳色发色都很是怪异,但出于未知心理,这人想把她放进来。 “问问是谁。” 刀疤脸头目觉得很邪门,就算是条子也要找线人打电话过来使自己一行人放下戒心,难道是地产商之类的么?虽然这工厂被集团名义租借下来了,但地不是自己的,地产商总是以各种理由想要中断租赁合同转让出去。 不过也不对劲,也该向集团那边打电话,而不是直接找上自己。 “你是来做什么的?” 打牌胜利的男人问道。 “嗯……” 蓟想了一会儿,并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回复,不管说什么都有点假。 砰! 她索性一脚踹坏了铁闸门,门后站着的男人一惊,赶快往后退了几步,仍然没来得及,铁门板直接砸在身上,倒在地上人事不省,受伤的部位汩汩冒着血浆。 沙发上躺着的刺青女人下意识感觉到要发生枪战,直接利落的钻进沙发下面。 包括刀疤脸头目在内的余下三人纷纷拿起ak对准了蓟,额头上溢出汗水,要知道那铁门是能在一定程度上承受爆破的,自己几人可以趁这空当从通往下水道的密道离开,可这还没来得及反应的工夫。 被这个女人……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打开了。 蓟看着地上生死不明的人,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了,但反正也没差。 “这个男人最近有来过这里么?” 蓟把罗哲的相片像飞扑克一样慢悠悠的飞了出去,刀疤脸头目抓了几下才接住,大概瞟了一眼,记得这是一个贵宾客户的朋友。 “我不认识。” 刀疤脸头目扔垃圾般随便丢出去,指着蓟的ak就要扣动扳机。 “没办法了……” 蓟认为有必要教训教训这几个人。 半分钟后。 路边随便捡来的铁管已经是血迹斑斑,啪嗒啪嗒的滴着猩红液体,它从一根无人问津的破烂,成功晋阶为比大多数精心打造的观赏性刀刃致命得多的武器。 除了刀疤脸头目外的人都还活着,只是受伤程度不同。 沙发下躲着的刺青女人吓得发抖,子弹打在这诡异女人身上也毫无作用,她用着铁管一下下的把每个人敲成残废。 “相片上的男人最近有来过这里么。” 蓟把同样的问题再次问了一遍,用湿巾擦了擦蓝色皮夹克上的血。 “没有,不过刚才打电话说今天晚点时间要过来。” 除了这四人外,屋子里还有部分人,不过已经被蓟不可思议的手段吓得不敢反抗了。 她用那根铁管像砸西瓜一样直接打爆了刀疤脸头目的脑袋,像是电影里演的那种超人。 “嚯?”蓟有了计划,自己认识罗哲,但罗哲并不认识自己,正好合适,“这里暂时由我管,你们谁都不许走,懂了么,把那道门修一修,我不想有人来买家伙的时候觉得这里发生了战斗。” 几个还算“健全”的人立马过去试图修复被蓟踹坏的门。 “尸体和血清理一下,被看到了不好。” 蓟单手抬起沙发,发现了藏在下面的刺青女人。 这群人的泄欲工具么?真是可怜。 “快滚吧,趁我没改主意之前。” 蓟放走刺青女人走后,监督着这群人干活。 0020. 群己权界 4.21—2—pm7:10 罗哲从不用吸管来喝东西,塑料杯上撕开了口,豪饮完柠檬汁后,他看着眼前的垃圾桶,整个人杵在了原地。 已是夜晚,霓虹闪烁,车流不止,人群络绎不绝从他身边穿过。 他愣在垃圾桶前,突然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个无比严肃的问题。 尽管这种流浪生活已经过了好几天,但现在他才发现。 自己自由了。 在大多数人眼里,自由是一个极其模糊,模棱两可的概念, 部分人认为自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即使是烧杀抢掠,自由选择的权力,即是自由。 部分人认为自由只存在约束之中,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自由拒绝的权力,即是自由。 而罗哲则有着自己的见解。 翻译是一门学问,从前字典里并没有“自由”这两个字,以前国内的翻译家用文言文翻译国外的一本《论自由》时,字典里找不到替代“自由”的字,于是译作《群己权界论》。 只要能将自己和公众的界限划开,能在不受外力障碍的影响下,作出按照自己意志进行的独立判断以及行动,这便是自由。 是的,如今的罗哲已经划开界限了,所有的行动,都不再为服务他人。 自由了。 罗哲看着手中的一次性塑料杯子,自己还有必要遵守垃圾分类么?这不仅仅只是分类的问题,自己是否有必要,继续遵守……一切的游戏规则。 好久好久。 罗哲没有遇到过一个这样的问题,一个真正值得仔细思考的问题。 他甚至在那里站了好几分钟。 是的,罗哲具备一定的吸引力。 “你是在考虑怎么分类么?” 一名在路边等男友的高挑女人注意到了罗哲,他已经在那傻傻站了好一会儿,要是自己那个“残废”男友也像这么高,五官立体到像雕塑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该找个时间甩了他。 “应该是不可回收。” 高挑女人提醒道,为了垃圾分类这么认真,大不了随便扔就是了,她莫名生起了好感。 罗哲看也没看她一眼。 把塑料杯投进了可回收垃圾中,他望着夜空,感慨的说道。 “我自由了。” 说罢便只留下一个萧条的背影。 “莫名其妙……” 高挑女人懵了,完全无法理解这种状况。 …… pm7:40。 城北工业区。 “我快到了。” 罗哲用着况泽语给的手机打电话过去,对方果然毫不犹豫的接听了。 “你能找到位置吗?” 蓟有些不确定,因为自己找到这里很是花了点时间,这就是罗哲的声音吗?听起来就是个很冷酷的人渣。 “发个定位。” 罗哲如是说道。 “定位?” 蓟愣在当场,纤细的手指扶住雪白的额头,小声向车间所有人问道:“定位怎么发?” 众人如临大敌,不知道蓟是从哪个时代来的,从她还用着二三十年前的翻盖手机就能看出。 “首先你要添加他为联系人。” 一绑着头巾的男人唯唯诺诺说着。 蓟本来就愁没有智能手机,所以直接抢了头巾男的最新款旗舰机自己用,把自己的卡也上了上去,反正是双卡双待。 “你稍等一会儿。” 蓟在电话里对罗哲说道,她捏住眉心,事情有些棘手。 罗哲:“……” “要加入通讯录?不能用短信发过去吗?” 蓟有些被弄糊涂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短信倒是也可以……” 头巾男这才想到,只是绝大多数人根本没有用短信发过定位好吧? “要怎么发?” 蓟看着和翻盖手机完全不一样的操作界面,根本搞不懂。 “呃……” 头巾男只有细心教导,以防被铁管砸爆脑袋。 一顿操作之后。 “好,发过来了。” 蓟看着周围头巾男一众不可思议的眼神,自己被小看了么?该死。 “十分钟后到。” 罗哲直接挂断了电话。 蓟放下智能手机,把工具箱摆在了桌上,对付罗哲可不是用铁管就能解决的,或许还要用上自己所注射的魔药带来的能力,以及言灵。 “待会儿你们谁都不要说话,一切都交给我来就行了,懂吗?” 蓟只想趁早解决掉罗哲,万一罗哲是觉醒者就难办了。 类别d类别c的怪物基本不可能觉醒,但如果是b级以上的话,如果有足够强大的精神力,即使是在兽化之后也能保持高度的理智,这类染血者被称为觉醒者,极难对付的敌人。 组织在以前有一段时间让觉醒者成为猎人,但下场往往都不太好,如今已经被禁止。光是处理失控发狂的同伴都来不及,仅仅只是注射魔药都会有如此大的副作用,更何况是直接感染血疫的? 或许能保持一段时间的理智,但绝不会是永远,总有一天会彻底的被血污染。 就连……自己也是一样。 这就是妄图触碰神的代价。 “明白。” 几个人唯唯若若的回应着,这个女人的个子虽然高,但细胳膊瘦腿的,也不知道力气是哪里来的。 蓟翘着二郎腿,背脊挺直的坐在椅子上,考虑着要不要杀掉这几个人,等一会儿罗哲到达后,他们就失去了价值。 与其说考虑要不要杀这几个人,不如说是否第一时间宰了罗哲,因为怪物的事情不能暴露。 这地方偏僻至极,倒是一个动手的好地方。 但是杀掉罗哲,萨曼莎也就彻底失联了,不知道他是被罗哲解决掉了,还是被扣留在什么地方。 蓟假设自己是罗哲的话,在一头雾水的情况下感染了血疫,如果有个知情者的话,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走。 这是一个极其艰难的处境,因为猎人是无法透露组织消息的,不是不能说,而是说不出口,被施加了言灵,任何关于组织的信息,说出来都会失声,难免会陷入无止境的折磨中。 蓟决定先套出萨曼莎的事情再说,不急于宰掉罗哲,虽然自己和萨曼莎没有任何交情,只是有几面之缘,但培养一个猎人,是需要很大成本的。 十分钟后。 咚咚…… 极其平和的扣门声。 “来了么?” 蓟绷紧了精神。 0021. 屠宰 4.21—2—pm7:55 铁锈斑驳闸门上的百叶窗口,透过帘子上常年堆累的积灰脏棉的霉味,只能看到对方的下巴,他太高了,嘴唇中没有血色,起着严重的死皮干壳,若是用牙齿去撕的话,或许会拖累到尚好的皮肉,分泌出苦痛的红浆。 进来。 蓟这样说着。 她缓慢的推开闸门,膨胀老化的合页在厮磨下发酵出刺耳的尖锐,没有过多的停留,他直接迈步进了车间内里,靴子底部踩碎了地面上几块碎玻璃,清晰的听到破碎声。 他说话很简洁。 快点把事办完。 这样说着。 无论是猎人或者怪物,都是渴血的,蓟本以为自己会掩饰不住杀意,起伏于胸腔的撕裂与研磨,但却意外的怔住了。 和资料上提供的相片完全不同,并不是a4纸上的一寸照片,头发一丝不苟的阴郁上班族,更像是刑侦室犯人列表上的黑白相片,散发着浓浓的威胁性。 他并不认识自己,但自己认识他。 潜伏于幽暗之中盯住猎物的快意,使蓟嘴角不禁意的勾起一丝冷笑,饶是称得上绝美的面孔也显得邪恶。 似是屠宰场中已被铁钩倒吊挂住的猎物,钩子穿入肺腑使其无法挣扎,一步步落入陷阱被仪器分解成图表上用标注注明的血肉器官各个部位。 至少她这样认为。 屋子内的其余人一声不吭,似是icu外坐在塑料椅子上低头祷告的可怜人。 没有多余的废话。 拉开了存放武器的库门,铁质卷帘门上下滑动的剧烈噪音打破了葬礼般的寂静。 “想必很多人都说过你漂亮得不像话吧。” 罗哲随便从武器架上取出一柄蝎式冲锋枪,拉开弹匣检查了一下。 “怎么?你要约我看电影吗?” 恭维和赞美早已在耳中生起厚茧,萨曼莎这种无关紧要的女人已经变得无所谓了,虽然是可爱的后辈,但要怪只能怪她自己学艺不精。 蓟戴上手套,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合金丝线已经捏在手中,渴血的冲动战胜了理智,谁叫自己也是一头怪物。 该等到什么时候出手呢?蓟思考着,或许在他心满意足选好自认优良的装备后,被武装起来的安全感达到巅峰后,或许那一瞬戒备心最松懈的瞬间,将其屠宰。 “我指的是,再也没有人这样说了。”罗哲把冲锋枪对准五米外的蓟,平静说道:“因为我要把这张脸打成血肉模糊的马蜂窝。” 扣动扳机。 嗒嗒嗒…… 那些被子弹穿过的地方,还没等被打爆成一片血泥,她的半个脑袋和身躯竟自行的分离,化为无数色彩深浅不一的蓝蝴蝶,扑动着翼翅无序的乱飞。 “什么……” 即使是见识过怪物的罗哲也没见过这等奇异景象,假设血淋淋的恶心怪物可以通过生物基因来操控,那么这一幕是无法假设的,只能是……血液带来的神秘力量。 “原来那个医生和你是一伙的么,不过太晚了,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只有这样罗哲才可能认出自己,没想到那个看似温柔的女人竟有着如此病态的心理,包庇一个怪物,但已经不重要了。 合金丝线一扯。 唰唰唰…… 屋子里的其余人被钢丝切成整齐的方块血肉,伤口截面平滑无比,一刹那撕成粉碎的出血量像消防装置似的,喷泉般涌出的血雨把整个房间淋成一片鲜红。 目击证人越少越好,虽然phantom幻象的谎言总有一天会被揭穿,早晚会引发末日的恐慌,但那一天来得还是越迟越好。 一盒弹匣已经被罗哲打完,扣动扳机时,已经听不到撞针冲击弹药底部的闷响。 “现在只剩下你了。” 分离出去的蝴蝶重新组合在一起,鲜血染红湿透的银发,拧一把都能渗出血水,幽邃的绀蓝眼眸不再光彩照人,专注的目光似是外科医生手术时仔细观察即将精密切割的血肉。 那些肉眼不可见的钢丝,也因染上了血液在房屋中显出痕迹,如盘根错节的蛛网,被飞刀钉在墙上固定,难以想象是何等快速精准的投掷,没来得及察觉之前,就把这里布置成了刑房。 一只手从工具箱中拿出打刀,锋利的寒芒闪得人眼睛生疼,另一只手扯动钢丝勾回一柄飞刀向着罗哲肩膀上的位置投掷而去。 咚咚…… 罗哲心跳快了两拍,血脉贲张。 推背感,蛆虫在胃内快速蠕动的恶心,被无匹马力推动的后坠感。 他预见了这一幕,眼前层层重叠的幻影。 他提前预知了这幅情景,但已经回想不起详细细节,只记得自己被削飞脑袋而死,脖颈上的大断口血流如柱。 连忙侧过身子,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但身体的反应速度根本跟不上蓟,她和萨曼莎不是一个级别的角色。 噗嗤一声。 钢丝斩向了左边的肩膀,但因及时躲过并未完全切掉,仅剩的经脉血肉还连着手臂并未掉落,左手就这样藕断丝连的挂在肩膀上,喷薄出大量的血水。 “嚯?” 蓟饶有兴致,在不狂化的状态下也能进行一定程度的灵视么。 这使得蓟的注意力更加集中起来,这连热身都算不上,后面还有大家伙等着自己,罗哲有可能是一个觉醒者。 蓟有一些违和感,总是觉得少了什么,略一思虑后想起来了。 “你感受不到疼痛么?” 是的,如果猎物不嚎叫的话,那么体验将大打折扣。 “疼痛是身体的警告信号,软弱的人会担心警告,那是一种缺陷。” 咔…… 罗哲眼睛也不眨一下,开始撕扯累赘般的左臂,只是一点力气可扯不下来,他用上了全力,绷断了还连接着的筋脉血肉皮肤,最后扯下来像丢置废品随便扔在了地上。 仅存下来的一只手掏出柯尔特m1911,面无表情的向蓟扣动着扳机。 砰砰砰…… 但毫无效果,射中的地方纷纷幻化为蝴蝶,造不成任何伤害,只是徒劳。 “真是一个可怕的人。” 蓟总算了解到为什么萨曼莎都不能解决,是的,比起那些狂化前只会逃命的人来说,他本身就是一个怪物,即使没有狂化,也是不折不扣的怪物。 显现意象的怪物吧。 蓟这样想着。 矫捷的跳劈,人类的反射神经是无法跟上的,打刀直接划开了罗哲的胸腔,喷薄出磅礴的鲜血,淋了蓟一身,蓝色的皮夹克全是血露。 他颓力的跪倒在地,已经是不活了。 0022. 意志彼岸 复古的装潢,巴洛克艺术风格装饰,棕褐色护墙板上装裱着仿制名画,其中一幅画是伏尔加河上的纤夫。 罗哲看入了神。 轻风卷起窗帘,一束强烈的阳光照耀进来,晃得罗哲清醒过来。 “失眠症越来越严重了么?” 罗哲瘫坐在椅子上揉着眉心,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怎样来到这里的,是搭乘的轻轨,还是开的自己车,甚至忘了今天是星期几,是否是工作日。 “我来这里多久了?” 罗哲试图把目光聚焦在红木做的老式挂钟上,可一旦试图看清时间,飞蚊症就会变得严重,视线被黑影遮挡。 “这个问题没有意义,你有真正了解过你自己吗,罗哲?” 乔雅胳膊撑在桌上,十指相扣抵着下巴,知性美的面孔令人移不开眼,却在此时带着审讯一般的冷峻。 “了解自己?你问到了点子上,现在找你拿药还需要回答这种问题了么?” 罗哲向来对这种问题不屑,自己来找乔雅仅仅是为了安定药,不是做什么心理咨询,只有软弱的人,只有自卑的人,才能对自己都产生怀疑。 “不,我不是要让你挖掘你是怎样的人,只是你知道,你是谁吗?” 乔雅严肃的说着难以捉摸的怪事。 “你想要说什么?” 罗哲印象中的乔雅没有这么神棍,向来都是从容不迫的专业性,不会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当你用到‘我’这个词汇的时候,你应该认为自己的意思是很明确的,这大概是你这一生中最清楚再了解不过的事了。但每个人在讨论‘我是谁’这个问题时,会把重心放在‘是谁’这个问题上,而不是‘我’这个不言自明的东西。现在你再想想,‘我’这个词汇的概念是不是变得极其模糊了。” 乔雅认为罗哲需要了解这个,这样才能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有帮助。 “然后呢?” 罗哲饶有兴致。 “之前说过了,我们不讨论你是怎样的人,而是你的本质是什么,脑子里的数据,还是独一无二的原子组成方式?” 乔雅平静道。 “有什么区别吗?” 罗哲暂且不管其他事,尽管已经忘记怎么来到这里的,但自己肯定有着自己的目的。 “不一样,我想说的是,你是否赞成数据理论?假设你的记忆、思想、意志、情感、人格全部转换到另一个人身上,那么你承认这另一个人是你吗?” “或许是。” 罗哲这样认为。 “假设的确有着这样的方式,可以完全复制你的人格甚至是身体,然后同时创造这样的十个人,那么你承认这十个人,都是你么?” “或许只是我的复制品,并不是我” 罗哲不明白乔雅想表达什么。 “那现在问题在于,当你的人格被复制转换的时候,哪怕这些大脑和身体在分子结构上是完全相同的,也只是创造了一个复制品而已,当你被其它分子重造以后,有一些什么东西失去了,而这些失去的东西才是你。而唯一的区别在于,你的人格和身体是否是原装的,自然产生的,赞同吗?” 乔雅面无表情。 “或许是这样。” 罗哲认为有些道理,不得不说的确有些逻辑。 “那么现在有这样一个问题,假设你身上的一个细胞,用另一个结构完全一致的细胞代替了,你还是你吗?” “当然是。” “假设你身上1%的细胞,10%的细胞,30%的细胞都逐渐被复制品替代,你是否还是你?如果这个比例上升到80%,100%呢?之前提到过被创造出的相同结构的你,只是复制品,已经决定了这个版本的你不是你。那么分界线在哪里,究竟替代百分之多少决定不是你,而只是一个复制品?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吧?” 罗哲:“……” “回到之前的问题,你和复制品的区别或者只在于是否是原装的,但假设你原装的身体被原子分散设备彻底粉碎为漂浮的原子,经历了一个死亡的过程,然后再重新组合到一起,这个你还是你么?唯一的区别在于,原子分散设备保留了你原本的原子,而复制品使用的是另外的原子。但在原子层面上,原子是一样的,如果说复制品不是你的话,那么粉碎重组后的‘你’也不是你。” 乔雅面无表情。 “所以说……逐渐被其他原子替代的我,或许并不能改变我是我的事实,而身体彻底被粉碎后重组的我也并不是我复制品的原始版本。” “取决于我是否是我自己的,是连续性吗?” 罗哲有被震到。 “没错,所以说你清楚你的本质是什么了,” “这是一条由不断重叠的由记忆、性格、物理表征形成的链条。” “你不是一组数据,而是不断更改的数据库。你不是一组原子,而是告诉这些原子如何组织的指令。” “你不是物理世界中的你,也不是精神世界中的你,你不是一个事物,而是一个故事,一个不断更改的主题。” “意象。” “也可以称作灵魂。” 乔雅把一摞档案摆在了桌上,递到罗哲的面前。 “我明白了,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罗哲接过档案,但并未翻阅,太厚了导致提不起阅读的欲望。 “你感染了血疫,你体内流着神的血,汲取人内心的意象化为怪物,这也是我让你了解自己本质的原因,你已经加入了……加入了这场永无止境的狩猎。” 乔雅不再玩精神病那一套,已经没有必要了,前两次他已经证明他足够坚定了,超世绝伦的,不是人类,怪物般的坚定。 “血疫?狩猎?你在说什么?” 罗哲认为乔雅疯了,她说过她自己的事,或许是为了诱骗自己承认心理障碍,她坦露了自己的病史,患有分裂性情感精神病。 正是因为从地狱中爬出来,所以才更加渴望救赎他人,无论作了什么孽。 纵使宽恕他人所不能宽恕的,是一种高贵的行为,但对他人近乎无底线的宽容,令罗哲感觉不值。 “这不是现实世界,罗哲,这是你的精神世界,我也不是真实的,是你潜意识的映射,整段记忆链条的映射,我作出的所有判断,都是你认为我会作出的判断,我是你自我意志保护机制的具现化。严格来说,不算具现化,因为我也只存在你的意识里。” 乔雅面无表情。 “你。”罗哲沉吟片刻,说道:“也许你说得对,潜意识?保护机制?” 罗哲认为该吃佐匹克隆和度洛西汀的是乔雅,她比自己更需要这些药片。 “没错,这周围一切都是你潜意识的映射,而我是你心目中的疏导者,现在的你也不是完整的你,实际上你已经被杀了,在大概半年之后。你要替未来的你做出决定。” 乔雅示意罗哲翻阅桌上的档案,上面记载着他不曾向任何人吐露的一切。 “怎么可能……” 罗哲翻过几页,十指抽搐,身子快速后仰,坐着的椅子都后退了几公分,自己从未展示过这些……即使在最为慈爱的神明面前,也无可奉告的秘密。 “这真是我的精神世界?” 罗哲只觉天旋地转,眼睛不自禁望向红木挂钟上的时间,但一旦把目光聚焦在上面,飞蚊症就会变得严重。 “没错,现在的你并不是你,而是链条中抽取出的心境最稳定的你,这对要发生的事有帮助,而你要替未来的你做决定,是否接受血液……神的血液。” 乔雅的掌心溢出了汗水。 “链条中最稳定的我?”罗哲扶住额头,“什么?” 乔雅继续解释道:“在你的整段链条中,这一刻是你完全松懈,完全平静的时刻,在乔雅对你坦露她的病史后,你开始信任她,也是唯一信任的人,这是你内心最平和的时刻,有所托付,有所寄托的时刻。” “软弱的人才需要把希望寄托给他人,这是一种缺陷,我没有缺陷,这不是真的。” 罗哲脸部肌肉都在痉挛,尽管不想承认,但这似乎是事实。 “这所心理咨询机构,是你认为最安全的地方,而乔雅是你最信任的人,所以我们此时此刻才会坐在这里,这是你的避难所。你不会想去你精神世界其它地方的,但现在你必须去。尽管你没有记忆,但上次说我会带你去见一个人。” 就连乔雅也不知道罗哲会怎么做。 “我要怎么做?见谁?” 罗哲一时间不能接受。 “你的意象,你的灵魂。” “你的本质……” “你必须去见他。” “只有从链条中抽取的最稳定的你,才有能力做出最妥当的选择,是否接受神的血液,对方是连狂化后也不一定能战胜的猎人,你必须要掌握它,你必须替未来的你做出决定。” 按理来说,自己应该替他做出选择,乔雅这样想着,作为他的自我意志保护机制。但这是一个极其关键重要的抉择,不应该由自己来,只有链条中最稳定的他,才有这个资格。 罗哲颓力的坐在椅子上。 找到了么…… 自己梦寐以求的源代码。 自己的本质。 0023. 至纯之恶 罗哲怔在椅子上,双手不知道放在哪里,抱住后脑,憔悴的盯着那副油画,伏尔加河上的纤夫。 他发现自己理解错了。 从前对自我的认知,不过出自弗洛伊德对本我,自我,超我的了解。 本我,这是一口沸腾着的本能和欲望的大锅,要求得到眼前满足一切本能的驱动力,只按照快乐原则行事,急切的寻找发泄口,一味追求满足。饥饿,性,本我中的一切,永远都是无意识的。 自我,处于本我和超我之间,代表理性和机智,它按照现实原则行事,监督本我的动静,给予适当满足,同时也观察着超我,使其无法越线导致人格的崩溃和疯狂。 超我,这是良心,社会准则,或是自我理想,是人格的高层领导,它按照至善原则或至恶原则行事,指导自我,限制本我。 并不能说这些是错的,相反它极其正确,但这并不能代表完整的自身,也不能代表自身的本质,只是链条行进的轨迹,驱动自身的核心。 而真实的自己…… 并不是独立存在的要素,不在物质世界中,也不在意识世界中,而是由故事主题连续拼接的绘图,这个比喻并不形象,只是大体类似,实际上是某种不可名状不可描述的物体。 甚至不是生命,也不是意识,而是更高维抽象的单位。 这才是自身的本质,自身的全貌。 终极的…… 自我。 “所以说,此时此刻的我,也并不能代表我,而是某本小说的摘录,某部电影截出的几帧,组成某首曲子单独的音符,而现在……故事中最稳定的我,电影中最冷静的我,曲子中最平淡的我,要替在链条最前沿的我,做出决定么?” 罗哲了解到了,那种事交给他自己来做不就行了么,但仔细思考的话,链条最前沿的自己,也并不是他自己,自己存在于他之中,他也存在于自己之中。 “是的,未来的你感染了血疫,我也不能解答这是什么,因为就算是未来的你也对它了解得很少。据说这是神的血液,在人类因果命运交织之地传播,它能带给人超然的力量,带来灵视,令人目睹宇宙的终极,但凡人是无法承受‘真理’的,会撕裂人的意识,崩溃为意象具现的怪物。” “未来的你为了压制灵视,使用安定药或镇静剂来阻断,但这不会长久。而目前最关键的问题是,有神秘组织在猎杀感染血疫的人,未来的你已经快死了,你现在要选择,是让他无意识的狂化可能会被猎人宰掉。或者是选择接受血液,令他目睹‘真理’,能够控制怪物化后的自己,能一定程度上提高生存率,不过代价是……在接触‘真理’的过程中,兴许会迷失自我,陷入疯狂。” “你不是也这样认为么?” “在探寻真理时会淡化自身,长期以往中化作自己都不认识的其他人物,或许某个地方还残存着本来面目,事实上在行为动机上已化为毫不相干的怪物。这不仅仅是对链条前沿的你来说,因为神的血液,兴许能崩坏整段链条,破坏‘意象’,撕裂‘本质’,粉碎‘灵魂’。” “无人能逃脱,这不毛的悖论。” 乔雅向罗哲阐述了具体的利害,接下来要看的是他怎么做。 罗哲犹豫了,他并不畏惧死亡,可以但没必要,但自我的丧失……变成精神病么?疯子? 这正是乔雅想要看到的,若是让链条最前沿的罗哲来选择,那么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因为在存亡之际肾上腺素飙升的情况已经无法做出合理的判断,不明白其重要性。 是保留完整的自我去死,或是化成怪物,这是一个值得严肃考虑的问题。 “神的血液……什么神?宙斯奥丁之类的么?” 罗哲不解,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东西,信仰只在被需要的时候存在,与其说是神创造了人,救赎了人,不如说是人创造了神,并施加了定义。神是……不存在的。 “谁又知道呢?或许并不是那些罗列名字的有着超能力的东西,而是笼统意义的,抽象意义的,不可知的东西。” “但现在唯一能确定的,‘不可知论’或许将迎来反例,因为血疫,神的血液,能让你目睹宇宙终极,但必须付出相当残酷的代价,你要作出取舍。” “不用很快给出答案,我们有的是时间,即使那个猎人的速度再快,也比不上意识的速度,念头的速度。” 乔雅面无表情。 罗哲沉默了良久,盯着墙上那幅伏尔加河上的纤夫。 “你是我的意识保护机制对吧?为什么不由你来做决定呢?” 罗哲问道。 “这正是症结所在,或许你并不需要保护,你需要……进化,尽管方向是很另类的,兴许你能替人类文明节省几万上亿年的时间。” 乔雅两根指头敲打着桌面,等待着罗哲的回复。 “那链条最前沿的我,是怎样的人呢?” 罗哲比较关心这个问题,老实说,自己每天干着给人类洒精神饲料的工作,搞自己搞得不人不鬼,这实在是太可悲了。 “和你完全不一样,他自由了,由于自由的定义太过模棱两可,总之,他自由了,像你认为的自由那样自由。” 乔雅回复道。 “这样么……那没什么好说的了,他远远要比我强大。” “没有任何缺陷不是么?如果说神的血液能崩坏人的本质的话,那也只能说明感染血疫的太过软弱,与其说对神的恐惧是一种理所当然的事,但究其根本也只是软弱罢了,说明不了任何问题,这是一种缺陷。” “他没有任何缺陷。” “带我去见他,我的……本质。” 听乔雅说,接受血液,必须要去见自己的本质,终极的自我。 “我之前说过了,你并不了解你自己,这是你精神世界的避难所,而其他的地方你不会想去的,你知道的,你潜藏起来的秘密是如何恐怖与可怕,即使如此,你依然要去么?” 乔雅再次确认着。 “我确定。” 罗哲平静道。 话音刚落。 …… 周围的景象全部化为幻觉泡影粉碎而去,顷刻间全部震散,这间房屋如被宇宙起源般的巨力从中心炸开,湮灭成虚无。 …… 置身于空无一物的漆黑之中,并不是光线无法照射到的漆黑,而是仿佛连空间都不存在般的究极虚无。 …… 甚至没有了光亮和视觉的概念,只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无法感受,只能通过抽象的概念进行交流。 …… 本质是无法目睹的,只能与其交流,通过零碎的字节,进行触碰。 …… 就连罗哲的身体也彻底消散,化成简单的能够沟通的讯号。 …… 罗哲明白,自己要面对的是,潜伏在驱壳下真正的自我,所有无法吐露不可告人的隐晦秘密,无法传递给他人的终极的傲慢与轻蔑,每时每刻都被压抑克制住的狂兽,在皮肤下蠢蠢欲动随时准备挣脱而出的怨毒,积压多年无处宣泄的…… …… 至纯之恶。 …… “你总算来了,懦夫。” …… 并没有任何声音,更像是神经元自觉产生的念头,反馈在罗哲的脑海中。 …… “做你该做的。” …… 没有过多的话语,罗哲要融入自我的本质之中。 …… “即使你深刻的明白,狂暴的欢愉只会带来狂暴的结局,仍然要继续么。” …… 祂试图令罗哲意识到绝望。 …… “是的,吞噬我吧。” 罗哲说出最后的遗言。 …… 深渊般令人颤栗的狂笑。 …… “你的意志,传达到了。” …… 撕裂…… 研磨…… 震颤脑髓的,是呻吟还是歌声? 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祂将罗哲的一切悉数修正,改造成正确的模样。 0024. monster or hunter 4.21—2—pm8:00。 无聊,对于道德家来说是一个严重的问题,因为人类的罪过半数以上都是源于对它的恐惧。 而罗哲终究如愿以偿的解决了这个常年困扰着自己的问题。 找到了乐趣所在。 失眠症让他感觉一直在睡,而如今总算醒了过来。 昏暗的工厂车间,满是枪械的军备储存室,淋漓的红浆以及倒地在血泊中的男人。 他身上骤然间出现电视收讯不良的黑白条纹以及雪花,不计其数参差不齐的无序彩色卡顿方块遍布了半个身体,似乎不是真实世界中的人物,而是其他世界异次元中投射到现世的虚影。 “要来了么?” 蓟可没心思等罗哲兽化,当一名人类感染血疫后,就不能被称之为生命了,而是介于物质世界和意识形态两者之间的物体,已经没有了要害,就算被爆头,就算被腰斩,也无法毙命,必须要击倒狂化后的怪物才能致死。 其意象具现出的怪物也是这样,你并不能击中某个要害而杀死他,只是或许能造成更多伤害。 罗哲的兽化极其诡异,蓟之前从未见过这样的,仿佛是电子信号缠绕着的一样,甚至没录入染血者的资料库,就连危险等级的类别也无法鉴定。 “未编入分类的新型染血者……” 蓟明白了萨曼莎为何会失手,经验性的不足导致无法揣测预判对方的进攻,猎人与怪物之间的战斗,虽然大多数是血肉横飞的白刃战,但取胜的关键在于情报之间的差异。 目前来说是平等的,就如同自己不知道罗哲是什么类型危险级别多高的染血者一样,罗哲也不知道自己注射了什么类型多高危险系数的混合魔药。 不过仔细想想也很合理,上一次更新资料库还是二战的时候,随着时代的推进,人类的思想发生变化,怪物的种类也越来越多了吧,可能光是dcbas的类别划分已经不够用了。 绝美的蓝眸绽放出泉涌的杀意,所有的美感都荡然无存,唯独剩下的只有露骨的狠毒。 砰! 砰! 砰! 架起xm1014长管型霰弹枪,朝着正在狂化的罗哲射去。 依然是熟悉的心境。 再次回过神时,罗哲已经回想不起详细细节,但并没有恍如隔世的感觉,只是自己仿佛经历了一次死亡,不到片刻便复活了过来。 但有一种前两次都不曾体会到的失落感。 如同灵魂被剜去了一部分般,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从自己身上流失了,并不得知是什么,只是知道那是弥足珍贵的人间宝物,而它的的确确的从自己身上消失了。 不过这是怎么回事? 那涌动在灵魂之中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感觉能撕穿太古宇宙的,无穷力量! 三发多弹丸的霰弹成功命中了地上的罗哲,稍有经验的猎人都明白,怪物基本是不吃穿刺性伤害的,只吃范围性杀伤伤害,所以霰弹枪永远是明智的选择。 蓟更是装填了特种霰弹,弹药里装填了烧蚀性的化学物质,不仅能伤及皮肉,还能在内里持续灼烧腐蚀。 罗哲硬抗下这三发霰弹,背部已经血肉模糊散发出皮肤被烧灼的白烟,剧烈的疼痛传来,他却一声不吭,单手撑在地上站了起来。 因为比起这不痛不痒硫酸般的腐蚀,自己躯体变化带来的疼痛更为强烈,像是珍珠商人用镊子刺入河蚌的缝隙,生撕活剥将其掰开。 疼痛无所谓了,软弱的人才会因为疼痛嚎叫,像牲畜一般的嘶鸣是不能改变现状的。 他站直了身子,屹立在地球之上。 看着狂化后的罗哲,蓟整个人愣在原地。 “怎么可能!?” 因为罗哲意象所幻化的怪物,竟然是他自身!唯一的区别只在于,被意义不明的条纹雪花覆盖遮掩,不似是真实世界中的人物。 但只有罗哲自己,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在发生什么。 他站直身子,目光打量着蓟,但眼前的一切已经和昔日看到的一切不同了。 新的感官。 除去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这五个感官以外,自己获得了全新的感官,从不曾体验的感觉。 罗哲无法理解这是什么感官,但却能使用,就如婴儿能感受到疼痛,却并不能理解什么是触觉反馈神经,依然能够使用,这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感官。 人类文明至今所记载的所有词汇无法描述,就像你不可能描述出三原色能调出来的所有颜色之外的颜色,因为人类根本没有对这种“全新颜色”的认知。 人类的想象力,是十分有限的,只能根据记忆里有的东西进行组合和补充,如果要让人想象出神的样子,因为没有见过,也只能按照所理解的去美化或者丑化,要么是长着翅膀飞的类人生物,要么是半人半兽的奇怪玩意儿,实际上根本不是神的真实面目。 罗哲所获得的这种全新感官也是一样,人类目前的文明是无法认知的。 只有尽可能的去形容。 正如乔雅所说的一样,定量而非定性的世界。 即使这或许并非真理,也只是试图理解世界的一种方式。 但用这样的数学模型来理解的话,那么全新的感官像是一台计算机,不用通过神经脉冲信号去理解世界,只用“清点数量”,就能察觉出周围的全貌,气味,味道,触感,形状,声音,能量弦线的振动频率。 只要去“清点”,就能尽数得知。 甚至是更多不可思议的事物也能察觉,蓟的意识,蓟的精神状态,肌肉组织的强度,是否是处女,时间流动轨迹的变化,四维物体在三维世界的跌落。 但唯一能确定的是。 自己目睹到了“真理”的极小一部分! 自己拥有了“神”的极小一部分力量! 震颤着脑髓的知识,试图替罗哲理清世界全貌。 似乎是因为接受了灵视,接受了神的血液,它停止了无止境的暴涨,而是暂停下来,要进行漫长的折磨。 即使如此,即使只是“真理”的一角。 也放大了罗哲的情绪,令他癫狂,显现出意象的怪物。 但惊人的是。 罗哲的精神力,意志力,竟能为之抗衡。 “快跑吧……你体内流着神的血。” 罗哲终于明白了那天所见的怪物为何会说出这种话,自己能“清点”到,蓟体内流窜着的东西。 而那正是自己需要的,快要压制不住了,渴血的冲动,渴望他人的灵魂,渴望他人的意象,使自己更加完整,使自己更有力量抗衡“真理”,渴望……神的血液。 “有意思。” 所有用合金丝线连接的飞刀,尽数投掷在了房间内的墙上,形成了一张用来切割屠宰猎物的刑房。前所未见的猎物,真是讽刺,自身就是怪物吗? “这样么……” “再不跑,就没有机会了。” 罗哲拿起柯尔特m1911,在触碰这柄手枪的一瞬间,盘根错节的黑红血管疯涨蔓延上了枪械,似乎是在改造它,与此同时枪械周身也遍布了意义不明的黑白条纹雪花。 “什么……” 蓟从未见过这样的能力。 砰! 扣动扳机,枪口本该绽放的焰火,却变成了飚溅的血水,子弹从猩红液体中爆发而出,并不是子弹,而是被黑红血管覆盖的锥形物品。 蓟被射中的地方幻化为蝴蝶,肩膀在分离脱落。 但丝毫没有改变这一击的效果,这一发弹药,打中了“真实”,击穿了蓟的“本质”。 被子弹射出的伤口,汩汩的溢出血浆。 “我预见了未来。” “未来里,没有你。” 罗哲拿起武器架上的一柄尼泊尔弯刀,黑红的血管蔓延而上,改造了它的本质。 他穿过被钢丝密布的房间,那些丝线确确实实的穿过了他的肉体,而肉体上也出现了血痕,却在顷刻间愈合如初。 “所以说,热身结束了……” 蓟觉得也该拿出点真本事了。 0025. 恶之总和 分类是极其重要的,无论何时何地,即使是对于感染血疫的怪物。 “分”即是鉴定、描述和命名。 “类”即是归类、按一定秩序排列和类群。 蓟所在的组织随着时代的推进,染血者的资料库,也从模糊的羊皮卷染血者图鉴,转变成了泾渭分明脉络清晰的电子文档。 但蓟的权限仅仅只能查询到d—s的资料库,组织内还埋藏着更加恐怖的秘密,但那是自己所无法接触的。 除了有药剂师之类的工种外,还有不计其数的职能部门,自19世纪后,由于统计学的诞生,染血者分类学家的研究有了巨大突破。 事实上,人类是相当脆弱的生命,即使不感染血疫,也会对“神”的力量陷入狂热的崇拜,在研究血疫的时候逐渐混乱以及疯狂,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或许是对禁忌知识的探寻受到了惩罚,也或许是对人性深处的东西感到厌恶或绝望。 但这些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并且已经不能给予解答。 这些包括形状习性强度的详细怪物数据档案,其代价是牺牲掉无数个健全的灵魂。 按照其精神力的强度以及意识形态,每个染血者具现化出的怪物是不同的。 尽管染血者按危险级别分为d、c、b、a、s以及有待论证的keter,但划分远远不是这么简单,只是猎人只需要知道这些就够了。 实际上还有数目庞大的类群以及衍变途径。 怪物都是渴血的,即使有些怪物缺乏攻击性,不会袭击人类,但所有怪物都有着共同的特征,那就是对其它感染血疫的人会展现出完全丧失理智的敌意,渴望吸食其他染血者的本源之血。 其行为的具体目的并不详细,但有一些研究表明是为了掠夺其意象和灵魂补充人性,来抗衡暴涨的灵视目睹到的“真理”。 在这一过程中染血者可以极小幅度的恢复理智,但意义不大,很快的也会被灵视折磨到崩溃。反而带来更多的副作用,因为他人的意象侵扰自己的意象后,会造成更多的错乱以及狂暴,不是“真理”所带来的毁灭性崩坏,而是人格交叉融合不断排斥分离造成的极度焦躁和癫狂。 但更多的意义是,通过掠夺其他染血者的血,来完成自身的进化。 就算是d类的染血者,也可以进化为s类的染血者。 虽然不能更改自我本源的意象,在这一过程中会进化为更畸形猎奇的古怪生物,也更强力。 除开精神力极其强大,甚至能够一定程度上控制自身怪物的觉醒者,此类人排除在研究名单之中。 怪物大体分为染血者,以及衍变者。 这两者的背后有着千变万化的类群和衍伸脉络。 尽管分类学家很不想承认,但如果把人类意志列出一个目录的话,那么这将是一个锥形的扩散目录。 在分类过程中必须把人类的善恶道德观念套入其中,尽管其本身是无意义的,在绝对客观世界面前只具备参考价值,只能用这种参数才能去鉴定和衡量怪物。 这是一个锥形的无限不循环扩散目录,顶点为最符合人类观点的完美之人,拥有一起的宝贵品质,因为完美包含了勇气、宽容、慈爱、毅力、忠诚等等。 因为这些品质毫不相悖,能够互相体现,实际上为同一种本质,为了什么能够付出什么,与其把它叫做完美,不如叫做奉献和牺牲。 牺牲,即是顶点。 道德审美和外形审美是相似的,尽管无数人嘴上都厌倦整形手术做出的脸,因为它们大体都是相似的,但实际上有这样一个异性在面前的话,也会产生难以抑制的欲望。 因为美丽都是相似的,而丑陋却是千奇百怪的。 以牺牲为顶点作出的扩散目录,可以是升阶目录也可以是降阶目录,而扩散出的东西难以具体分类,工作复杂度和难度极高,根本不是同一种本质,与其把它叫做缺陷,不如叫做破坏,这是为了什么能够破坏什么。 尽管一个人做着公益事业,为了捐款甚至千金一掷,但他却有着恋童的癖好,所以与博爱相悖,这是一种破坏。 尽管一个人填了遗体捐献协议,为了救助他人献上自己的器官,但却有着吸食致幻物的恶习,所以与同情相悖,这是一种破坏。 基本上不可能有站在顶点上的人。 破坏,即是扩散。 几乎每个人都在扩散目录之中。 所以,分类学家统计了人类所有的破坏欲。 自私,贪婪,愚昧,软弱,欺骗,伪善,扭曲…… 所有荒诞龌蹉不可告人的邪恶秘密,所有颤栗胆寒穷凶极恶的畸形面孔。 所以意象具现的怪物,对人类观念来说都是恐怖可怕的。 这就是全面的目录,远远不止危险程度的类别,而是有着成山的数据档案。 姑且可以叫做,恶之总和。 …… 4.21—2—pm8:05 蓟记忆中所有分类都排不上用场,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人物,要知道,就算是能控制狂化的觉醒者,也无非是怪物。 而罗哲,竟然是自身。 这已经不是在不在资料库里的问题,而是……他与其他所有的血疫感染者都不同,古往今来,唯一一个。 keter的传说,难道是真的么?如果一个人有着无限强大的意志力,比希腊神话中西西弗斯所承受的还要强悍无限倍的心理承受能力,那么他就能够承受无止境的灵视,目睹“宇宙全貌”仍未崩溃,而是成为了……神。 但蓟根本没有想过这些,只是迫不及待想要……尽兴一次,因为她比其他大部分猎人都更强大,是属于能够单独猎杀类别a怪物的存在。 罗哲手中的尼泊尔弯刀蔓延上黑红血管,覆盖上收讯不良的电子信号,如同显像管抽动摇晃般的闪烁变幻。 他的速度很快,全新感官“清点数量”的作用,不仅仅是察觉外部一切,更是能完美调动完美分化自身每一部分力量。 矫捷的跳劈,罗哲砍了过来。 蓟留在原地的早已是残像,罗哲扑了个空,她踩踏在合金丝线上灵活的跳跃移动,如同踏着无形的阶梯。 事实上,改造物体的能力不止是罗哲拥有。 正如乔雅所说的一样,这是一个定量而非定性的世界,或许这并非真理,但通过这样的数学模型,能够阐述出一切的现象。 包括这个,通过调动能弦线的频率,能够转换一切事物。 但这只能帮助人了解它,并不能实际上解释真正的运作原理,非要说的话,唯一正确的只有一点,那么就是神的血液带来的力量。 蓟唯一能确定的是,这是自己所注射的危险系数4的混合魔药带来的力量,即使自己不知道其具体原理,只是能够使用,自然而然的。 屋内所有的丝线化作深浅不一的蓝色蝴蝶群无序飞舞,每一只蝴蝶飞过的轨迹都是锋利无比的斩击。 如果用玄幻一点的说法来比喻的话,那么这个房间内已经被剑意充斥了,所有东西都将被切成粉碎。 铺天盖地蝗虫般的蝴蝶群充斥了整个房间。 几乎一刹那。 砰…… 罗哲被切爆成一团血雾,散落成无数黑白电子方块,忽明忽暗的变形闪烁。 但是蓟明白,往往怪物的生命力和精神力成正比,罗哲已经没有了任何要害,即使将身体整个瓦解破坏也不能致命,他已经变成了介于物质存在和意识形态之间的单位,所有怪物都是这样。 但这并不意味他不能被杀死。 说来可笑,非要比喻的话,就像游戏中的血条,罗哲刚才即使没有毙命,但也消耗了一部分生命力/精神力,只要持续攻击,清空了血条。 那么罗哲就会死亡。 变形闪烁的电子信号重新组合出了罗哲的肉身。 “我喜欢和快死的人说话,因为这能带给我启发,你可以随便说点什么。” 罗哲几乎是无意识的说出这句话,内心暴走的情绪,意象的怪物,在敲门了。 0026. 大梦初醒 罗哲从未尝试过去了解自己,甚至不想搞懂自己名字的意义,他甚至不想搞懂这个世界。 《病隙碎笔》这本书传达得很对。 或许是因为寄读聋哑人学院的原因。 他认为。 人是被抛置在这个世界上的。 不管是由“神”还是什么之类的东西。 这世界是一场可有可无兴许毫无意义的秀。 每一个有激情的演员都难免是一个人质,每一个懂得欣赏的观众都巧妙的粉碎了一场阴谋。 每一个乏味的演员都是因为他老以为这戏剧与自己无关,每一个倒霉的观众都是因为他总是坐得离舞台太近。 没有什么真理,也没有什么真实,只是一场由万众自导自演的戏剧,至今为止人类所有的艺术和科研,也只是相互表演传承给后人的台本。 罗哲选择了最轻松的活法。 最高明的处世之术是,既与世俗投以白眼,又与世俗同流合污。 毕竟。 只要按教科书上所说的去活,人生就不会太过艰难。 直到…… …… 4.21—2—pm8:06 是的,罗哲病态的嗜好之一,因为即死之人说的话,是具有分量的,这种时刻的表达,才称得上是表达。 而不是为了各种复杂目的的含糊其辞,惺惺作态,那种谎言,一下就揭穿了。 汽车零件制造厂内已是一片混乱,承重墙都已经倒塌,本就狼藉的地面更加破败不堪,四周还未倒塌的墙壁上尽是被“蝴蝶”划伤的斑驳沟壑,称之为战场毫不为过。 “所以,你认为吃定我了?” 蓟抹掉脸上沾着的血渍,她承认罗哲的确有很多未知的危险,自己目前更好的选择是申请围剿,将这样珍贵的样本带回组织。 可问题在于,没有那么多猎人。疫情爆发最严重的地方并不是这里,自己会被调到这里来是一个特例,因为萨曼莎的阵亡。即使申请围剿,让萨曼莎那样级别的人物来帮忙,也只是送死而已。 自己应该选择撤退,因为这个未编入资料库的染血者,可能是s级的。 “这不是什么难事。” 罗哲这样认为,即使是刚才粉碎性的打击,也未能对自己造成太多伤害,只是不痛不痒的皮肉伤,顶多削减掉了自己5%的“血条”。 他无法描述自己的实际体验。 只能尽可能去形容。 “清点数量”这个感官,姑且先把它称作内在之眼。 通过内在之眼这个感官,他确切的了解到了此刻的自身,已经不是物质和意识能简单阐述清楚的,而是一种“概念”。 “概念”所辐射出的生命力/精神力波及到了物质/意识世界,投射出自己的“形体”,若“形体”被消灭,那么由生命力/精神力为基石搭成的“概念”也会湮灭。 自己没有了要害,没有了弱点,唯一能杀死自己的,只有用最朴素的方式慢慢消耗完自己的“形体”。 自己已经处于“真理”之中了,虽然无法目睹它的全貌,但已然是真理的极小一部分,纵使是微乎其微,沧海一粟都也称不上,宇宙浩瀚星河的一粒粉尘也称不上,或许仅仅是最基本单位的能量弦线,但就算是“1/∞”的对“真理”的理解和掌握,也已经超越了人类对所有生命的形态认知。 笛卡尔所提出的,我思故我在,这个结论来自于一个简单的反证。 如果我试图怀疑这个“思考的我”的真实性,那么“怀疑”这个行为本身成为思考的一部分,从而证明“思考的我”存在。 内在之眼,提供了凌驾于个人感官、普世观点、科学数学理论之上的“绝对真实”。以上所有这些人类认知的真实性都可以被合理质疑的情况下,唯有作为思考主题的“我”的真实性是不容置疑的。 通过内在之眼,罗哲从“绝对真实的我”目睹到了“绝对真实的世界”。 不可名状,不可描述的体验。 只是尽可能形容罢了。 氧气让人兴奋。 一万米左右的高空,飞机发生故障,即将坠毁,氧气罩弹了出来。 愚者戴上,认为它存在的意义是让自己活下去。 而智者察觉到了,只有吸入氧气,才有胆量去接受死亡的事实。 “嘶……” 猛烈的深吸。 罗哲逐渐失控,意象的怪物,终极的自我,开始侵扰身体。 怪物都是渴血的。 “dirtyblood—d—012。” “dirtyblood—d—082。” “dirtyblood—c—876。” 这三瓶污秽之血罗哲随身携带,而此时他打了个响指,三个玻璃瓶瞬间炸开,溢出萨曼莎从其他怪物身上收集上的污秽之血,这仿佛是活着的,蠕动着的,鲜红血浆。 “什么……” 蓟只觉不可思议,因为罗哲这无非是自杀行为,看似理智其实已经陷入疯狂了么?污秽之血可用其他材料加工成混合魔药,如果直接吸收的话,将会被其他染血者的意象解体人格,陷入疯狂。 通过标签蓟能知道这些是什么怪物,以及大概的信息。 d—012,木偶,人形怪物,其外形特征为关节裸露,动作僵硬,无明显攻击性,意象评估为受到愧疚式教育而造成的心理自卑的讨好型人格。 d—082,偷窥狂,非人形怪物,其外形特征为密集覆盖体表的眼睛,无明显攻击性,意象评估为童年缺乏正确的两性知识教育,环境束缚下异变出的边缘性人格。 c—876,稻草人,群组类怪物,其外形为结群的乌鸦,无攻击性,意象评估恐惧症亚型的社交恐惧症。 只见罗哲周遭的黑白条纹方块狂暴的抽搐闪动,将其所有的污秽之血吸食。 蓟后跳好几米远,因为罗哲马上就要发狂了,因为这是一个极其痛苦的过程,像是把两个完全不同的东西放进压力机中粉碎糅合。 实际上。 因为罗哲的意象过于强大,而这些意象根本就不能造成哪怕是半点的混乱,他甚至一点感觉也没有,只是获得了……他们的力量。 “说点什么,随便都好,要达成的遗愿之类的,我兴许会替你完成。” 乌鸦的难听叫声传出,罗哲身上的彩色卡顿条纹方块,像蓟分裂成蝴蝶一样,渐渐脱离分解成无数的乌鸦,黑色的风暴在房间内蔓延。 紧接着罗哲半跪在地上,手掌按向了地面,黑红色的血管蛛网般向周围疯涨蔓延。 蓟有被震到,投掷出两柄飞刀焊在墙上固定住合金丝线然后踩踏在了上面,凌空看着地上诡变的猎奇景象。 只见地面涨起了血河,从河中睁开无数双畸诡邪恶的眼睛。 虽然蓟尚未使出全力,压箱底的杀手锏还远远没有放出来,但这一幕…… “你真是一个怪物,各种意义上。” keter。 吸收融合掉三个根本不同的意象,就连类群都不一样,按理来说应该相当痛苦才对,他却半点情绪波动也没有,何等强大的意志力! 根本判断错了,罗哲不是a级的怪物,甚至不是s级的怪物,他有keter的嫌疑,冠冕! “老实说,作为遗言的话,这句话很差劲。” 罗哲面无表情,在偷窥狂的意象下,这血河中的无数眼睛,蓟的身体一览无余,呼吸频率,心跳速度,就连睫毛的数量也数得过来。 “有机会再说吧,honey,我们很快还会见面的。” 必须把这个情报汇报给组织。 “你不是刚刚热身结束么?” 罗哲话音未落。 蓟已经消失不见,通过某种特殊的手段直接消失在了原地,就算是内在之眼也无法捕捉到,这是更加高明的手段。 “终究只是半吊子的觉悟么……” 罗哲关闭了内在之眼,群鸦风暴和血河瞬间消失不见,身体表面以及围绕着的电子讯号也化为乌有。 当罗哲关闭内在之眼的一刻起,自己又变成了那个凡人,回想不起刚才战斗的详细细节,但能大概的回忆发生了什么。 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是,自己能够控制了,控制自己的狂化,只需要睁开内在之眼即可。 “血疫诅咒么?称得上有趣,这就是神……” 还没等罗哲说完,大脑一阵刺痛,直接晕厥在地。 实际上罗哲离彻底死亡只有一步之遥,因为不仅被攻击被损耗“形体”,释放攻击也要损耗“形体”,吸食染血者的本源之血也需要损耗“形体”。 以刚才那种程度,蓟完全可以宰掉他。 但是他逃过一劫,颓力的瘫躺在地,已经是失去了意识。 0027. 互助会 4.22—3—am10:00 血液,地下室,霉菌,苔藓,消防斧。 电杠接触不良的闪烁着,一皮肤病白的高挑男子脱下淋满鲜血的雨衣,摘下屠夫割肉的黑皮手套,随后剩下的,什么也没穿,只是豹子一般健硕,轮廓清晰的精瘦肉体。 “还剩下几个?” 通往地下室的楼梯道上站着一个瘦削的黑影,老实说他并不明白裴卫年的动机,不过实际上每个人都无法理解其他人,也没差别。 人生的宝贵经验是,不要说教成年人,除非的确有着高超的悟性,否则他们脑内的观念已经固定,废物就是废物,懦夫就是懦夫,蠢货就是蠢货,这是必不可免的。 你不应该劝别人不要做什么,而是问他,做完没有。 “最后一个了,我的债主可没有那么多。” 裴卫年转过身来,露出一张苍白的扭曲病容,或许是因为血疫的缘故,脸上两侧的皮肉被剜去,可以看到完整的口腔和两排洁白的牙齿。 “看来你真的很讨厌你的债主。” 黑影在胸口画了个十字,为他的债主默哀。 “你搞错了。”裴卫年穿上了衣服,解释道:“我也不想这样的,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好过。只是我实在还不上钱了,况且现在又染上病,压力太大了,光是灵视就够我受的,现在总算爽快一点,欠别人的感觉实在难受。” 黑影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很有道理,不失为一种解决方案。 “你到底欠了几个?” 黑影以前谈话中知道裴卫年是条赌狗,命都赌没了半条,不是因为被砍的,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用肢体来作为赌注,本来重度残疾的身体也是因为血疫才长了回来。 “现在就只差银行了。” 裴卫年略一思考。 黑影早知道自己就不该说。 “你该不会要去炸掉银行总部大楼吧,那样估计才能清空贷款信用卡数据之类的。” 黑影提着建议。 “饶了我吧。” 裴卫年抠着卷发,反正末日都要到了。 “你该庆幸你是一条赌狗,或许正是因为那种大起大落经历得太多,你才承受得起血疫吧。” 黑影想着,能加入互助会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奇怪,必定是在某个地方有着强韧的精神力,才不会在狂化时彻底沦丧理智。 “赌狗么……真难听,你不如叫老哥还好听点。另外能不能改个名字,互助会什么的,搞得我像是艾滋病人。” 裴卫年一直膈应这名字,差点就要手牵手一起吐露心声了。 “我们要互相帮忙,才能抵抗猎人的屠杀。” 黑影语重心长,唯有这一点必须要让裴卫年明白。 “算了吧……昨天那个满脸牙齿的怪胎不是才把那个什么来着,反正有点胖的人给杀了,吸收了本源之血,简直互助会,boss把我们聚在一起,说不定就是要自己吃。” 裴卫年冷笑着,即使脸上被剜去的皮肉看不出来在笑,只是发出抽凉气的咯咯声。 “这话你可别让boss听见,我们是洛城东区这边的负责人,倒不是因为我们两个比较强,boss说我们只是b级的,之所以是负责人,只是我们两个比较清醒。” 黑影发现了规律,如果只是d级和c级的怪物,那么基本不可能觉醒,b级的话就有很小的几率,因为这一类精神力足够强,也足以支配自己的意象。但若是到了a级还能觉醒的话,那就极其恐怖了,意志力恐怕强到让人窒息,是那种能干出愚公移山精卫填海之类的角色。 “所以说,上面又发资料下来了么?” 裴卫年无语,上面会发一些失踪人口的名单,搜罗更多的觉醒者,一起抵抗神秘组织的猎杀。即使不是觉醒者,带回来也有其价值。 “嗯,上次是我去叫的人,这次该你了,必须让他们完成指标,不然的话就没有麻醉药。” 黑影平静说道。 裴卫年面无表情,名为互助会,实则是血疫感染者集中地。 “我和他们聊不来的,都是些人渣。” 裴卫年这样说着。 “所以你觉得你是个好人么?” 黑影反问道,看看这个像炼狱一样的屠宰房,他估计还把自己当成正常人。 “当然,至少我不会拿别人的东西去赌。有些渣滓为了龌龊事,什么都干得出来。” 裴卫年指的是互助会里的其他人。 “那好,这样,你不是喜欢赌么?这样我们来赌一把,你输了的话就你去。” 黑影知道他不会拒绝。 “听起来很公平,怎么赌?” 裴卫年跃跃欲试,老实说,以前只是赌钱的话不太过瘾,或许比起输赢,自己更想要的是掠夺他人却合乎逻辑的快感,如今若是能赌一下性命或者是灵魂,就再好不过了,只不过他不会这样赌。 “这个文件袋,没有拆封的,你可以检查一下,里面装的是东区的失踪人口名单。” 黑影把文件袋甩给裴卫年,他稳稳接住,这些名单要发给互助会里的其他成员,让他们搜索。 “然后呢。” 裴卫年检查了一番,的确没有拆封。 “我们来猜男人更多还是女人更多……不,算了,这样太过无趣。” “就来赌一赌,一米八以上有多少个。” 黑影这样说着。 “有趣,定个中间值。”裴卫年说道。 “五个。”黑影回答着。 “那我选择五个以下。”裴卫年不觉得这些天天吃垃圾的混账能长多高。 文件袋被拆开,失踪人口以及警局备案的逃亡者都有,裴卫年一个个数着。 眼看裴卫年就要数完。 “只有四个,是我要赢了。” 裴卫年说道,在翻到最后一页时,脸色一变。 “真是晦气。” 裴卫年看着罗哲的一寸照片,极其不爽。 “那就交给你了。”黑影正准备转身走人,问道:“最近有目睹到‘真理’么,说不定能相互分享一下。” 裴卫年冷笑一下回答说:“物自体之外的东西,用人类的语言可是表达不出来的。” 黑影乐了,或许血疫也是有好处的吧,就算是裴卫年这样的赌狗,也懂点康德的《纯理性批判》,物自体还行,真是讽刺。 “快点出发吧,指标没完成,boss那边不好办的。” “该死。” 裴卫年夹住文件袋,带上了消防斧,互助会里的其他人万一控制不了渴血的冲动,只有宰了。 0028. 末路情人 4.22—3—pm5:40。 天还没黑完,建筑玻璃和红绿灯上都蒙着一层水雾,隐隐能倒映出不太明显的夕阳,在洛城这样高度发展的沿海城市,这个时间点正是人流量最多的时候。 即使高楼密集,但从外地来的人依然很难找到栖居之地,人口太多了,把所有的方格都挤得快要溢出,每个人都蜷缩在狭小的空间内过着两点一线的日子。 公车站台上,站着一对年轻男女,皆是高挑美型的款式,男人穿着铆钉皮夹克留着日剧男主一样的发型,女人则是中性化的着装,黑色高领毛衣衬着卡其色呢子大衣。 “你有见过禽类批发市场关鸟的笼子吗?” 詹子良点上一支廉价香烟,以前身处画布之中从未仔细观察这些景象,如今跳脱出来,倒是另外一番天地。 “你是指两者之间很像么?” 安芷蕾自那以后就不化妆了,颧骨周边长了一些淡色的小雀斑,但并不影响美感,反而增添了青涩,更像是点睛之笔。 人的境遇是一种筛子,筛选了落到人视野里的人和事。人一旦掉到这种境遇里,就会变成吸铁石,把铁屑都吸到身边来。 无论是抱作一团的绝症患者,亦或是有着怪异癖好的同好者,就连染血者,也是如此。 “这就是凡人的可悲之处,总以为自己是笼中的鸟,开了笼还可以飞出来。实则是绣在屏风上的鸟,年深月久了,羽毛暗了,霉了,被虫蛀了,死也还死在屏风上。” 詹子良弹着烟灰。 “但我们的日子也不多了,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彻底丧失理智……到时候,麻醉药都不管用的时候,我甚至会攻击你,或许被猎人杀掉才是最好的选择。” 安芷蕾神色黯然。 “不会的。”詹子良把烟头摔在地上,狠狠的用鞋子踩灭,“那一天还早,boss说以我们的意志力,怎么也能挺几个月。而且还有最佳方案,只要找到更多的像我们一样,兽化后还能保持理智的人,我们联合起来一起抵抗那些杀手,找到他们的老巢,说不定会有解药。” “你知道的,根本不是对手,互助会里已经死了很多人了。” phantom幻象,并不是一种传染病,而是可怕的诅咒,令人癫狂。去求助疾控中心只能是死路一条,在网络上散布有关此类的信息也会被屏蔽,杀手会根据ip地址追踪过来。即使说出实话,也会被当成精神病。 “另外……”安芷蕾挽住詹子良的手臂,脑袋靠在肩膀上,轻声说着:“我不喜欢互助会里的那些人,他们都好……吓人。 詹子良愣在原地,是的,除了自己两人还算温和外,互助会里根本没有能正常交流的人。在诅咒的影响下,都变得疯疯癫癫,并不是像精神病院里的荒诞气氛……而像是饱含怨毒的混沌畸形秀。意象具现的怪物恐怖至极,在诅咒的影响下,感染者会对感染者有着疯狂的敌意,大家从来不同时出现在聚集地,只是零散出现几个控制力比较强的,但仍然发生过互相吞噬的局面,光是因这个就死了四个人。 大多时候只是通过软件进行接触,实则是一盘散沙,全部靠着boss超乎寻常的人格魅力才勉强聚集在一起,思考着对抗杀手的良策。 “大家都只是……太害怕了,所以才会那样。如果我们离开互助会的话,也只有等死了。”詹子良吻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察觉到安芷蕾并没有更加开心,于是决定哄一哄她,“你知道为什么我唯独不会想要吞噬你吗。” “你具现怪物的意象就是对我的爱是吧,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像怪兽一样的爱我。” “这招已经对你不管用了么……” 詹子良看着街对面的珠宝店,突然有了主意。 是的,不像死在屏风上的鸟,自己与凡人是不同的,因为每一天都要当成是,末日来活。 “我们结婚吧。”詹子良冷不丁说着。 “在公交站台?这就是你选择的求婚地点?”安芷蕾推开詹子良,没好气的盯着他,因为她想象中的求婚画面,即使不在可以俯瞰城市的高档西餐厅,也是某个诗情画意的地方。 “你放心好了,我会给你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求婚,站在这里等我。” 詹子良卷起皮衣的袖子,直接横穿马路, 安芷蕾一脸茫然。 只见他走进一家珠宝店,店铺内传来几声枪响,周围的路人都四散而逃,约莫一分钟后,他手里提着两个鼓胀的袋子,再度横穿马路过来。 砰! 砰! 砰! 连环车祸,由于詹子良突然从道路中窜出,一些驾驶者连忙刹车,后方的车直接追尾,直接交通瘫痪。 一些并未走远凑热闹的胆大者,他们全部看傻了眼,他们甚至没有实感,甚至是觉得这是在拍电影或者是什么幻觉,因为现实生活中根本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你杀人了么?” 安芷蕾问着。 “没有,我只是吓唬吓唬他们。” 詹子良把手枪插进裤子里,两个口袋里的钻戒珠宝首饰项链已经装不下,哗啦啦的洒得一地都是。 “嫁给我?” 詹子良从袋子抓出一把钻戒,直视着安芷蕾的双眼说着。 安芷蕾用看智障一样的眼光看着他,抓住他的手腕跑了起来。 “离开这里再说,警察要来了。” 被拽着跑的詹子良口袋中价值成百上千万的珠宝一路洒着。 “你还没回答愿不愿意。” “当然愿意了,傻瓜。” …… pm7:20 没有什么可以怕的了,除了诅咒以外,怪物一样的身体,就算是被子弹爆头,从高楼跳下摔成粉碎,也只是轻伤而已。 警察已经造不成任何威胁,唯一需要担心的,只有猎人以及同类。 两人逃到城北的工业区,虽然互助会成立的主要目的是找到更多同样处境的人,以往一两周每天都在重复着这件事,但是今天不一样,可以破例。 “这就是你选择的蜜月度假地点?” 安芷蕾望着周围破败的厂房,以及发电厂烟囱不断排出的浓烟,倒是还有几分荒凉的美感。 “没办法不是吗,我们必须呆在洛城。除非马尔代夫也有互助会的话。” 詹子良打着趣,也是因为互助会的boss能搞来大量的麻醉药,如果没有药物阻断灵视的话,不说几个月,可能就连一周都挺不了。 2千米外。 罗哲的意象远远要比普通染血者更强大。 虽然关闭了内在之眼,但依然有着染血者的本能,渴血的冲动。 他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 这种强烈的冲动直接使他从昏厥状态下醒来。 “概念”辐射出的“形体”,根据“概念”的强大,有着相对比例的恢复能力,在吸食了两个d类和一个c类的时候,罗哲的“形体”不仅增加了,现在也恢复得七七八八。 0029. 窥视 4.22—3—pm7:21 满是建筑残渣的昏暗厂房。 罗哲抓起衣摆,灰色大衣已经被“蝴蝶”划成了流浪者一样的抹布破烂。 “这样么……” 他脱下大衣,从地上捡起还算完好的黑衬衫套上。 口鼻唇齿内充斥着同类的芬芳,渴血的冲动比极致的饥饿,性,甚至是毒榀的瘾,都要猛烈太多。 非要做一个对比的话。 这些只是孩童出于对糖果的欲求,而染血者对同类的渴望,是科学家研究出能治愈癌症的药剂并免费发放,而病入膏肓正打算今天自杀不拖累家庭的癌症患者从报纸上读到,仿佛只要得到它,一切都能将之挽救。 但罗哲的自律性过于夸张了,光是这一条件,就证明他是一个怪物,不是相对于人类意义上的怪物了,是相对于染血者来说的怪物,怪物中的怪物。 并没有忙着去找那两个染血者,即使罗哲很好奇他们两个在一起居然没相互吞噬,或者是正在进行漫长的厮杀只是自己不知道么。 想要打开手机看看时间,以及乔雅有没有来电,自己仍然需要麻醉药来阻断灵视。 摁下开关屏幕上已经花了,出现故障,闪烁着大量循环的tnukyevfgekrhi外文字符。 手机果不其然也坏了,虽然“蝴蝶”攻击的主要目标是自身,但难免会波及到一些其他东西。 内在之眼已经关闭,那种状态会对心智产生强度恐怖的负荷,要是再多持续一会儿的话,罗哲估计会被自己的意象给吞噬。 他松开手掌,又狠狠攒紧,感受着肉体的实感。 “我的意象……本质究竟是什么?” 罗哲仍然不解,他已经理解了什么是自我的本质,尽管此时已淡忘,但打开内在之眼后依然能够认知,这里的“本质”指的是它的概念。但却不理解本质是“什么”,这里的“本质”是它的内涵。 就如同人知道什么叫做伏特加,但没有尝过它的味道,这姑且算是目前能找到的恰当比喻。 虽然开启内在之眼的时候,会直接触及到自己的“本质”,但是已经回忆不起详细细节,接触的过程似乎并不是正向的,也不是相互的,而是反向的,自己好像不是在渗入“本质”,而是“本质”在吞噬自己。 罗哲依然想不明白,就要打开内在之眼帮助自己思考的时候,却停了下来。 【是的,不过在“真理”面前,即使是深渊,也会有狂妄之人跳下去的。】 他骤然回想起萨曼莎所说过的这句话,此时此刻他才切身体会到了,最开始萨曼莎在对话窗口所发出的信息。 【你需要开阔的眼界,怀有敬畏之心,你应该感到恐惧。】 “真理……神么?” 罗哲捏住眉心,倒不是说产生了恐惧,软弱的人才会有那种心思,用顾虑来形容他的心境比较贴切。 的确,不仅是真理让人癫狂,就算是对真理的渴求,也绰绰有余使人癫狂了。 实际上自己或许并没有了解哪怕一点的真理,自己之前只是在“绝对真实”的世界有所行动,和自我的本质一样,理解了“绝对真实世界”的概念,但并不理解它的内涵。 罗哲感受到自己与真理之间还差了一些决定性的东西,血疫诅咒带来的灵视必然是关键之一,它能令人直接目睹真理,也能接触自我本质,认知到绝对真实的物自体。 但始终少了什么东西,更加关键性的,决定性的,而不是纯粹的一头失控野兽,这样持续下去只会在灵视中迷失自我。 令罗哲无语的是,这个时代并没有公用电话亭,自己得联系乔雅去拘禁萨曼莎的位置。这一次和以前不同了,不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能一定程度上控制意象怪物的强者,至少他自己这样认为。 罗哲感觉自己能端掉整个神秘组织的老巢,搞清这个组织到底进行着什么秘密研究,说不定能帮助自己抵达根源。 高个子的银发女人通过某种特殊手段直接消失不见,她的装备倒是遗留下来,打刀,匕首,飞刀连着的合金丝线,以及一柄xm1014长管型霰弹枪。 罗哲直接扔掉了匕首,去撕扯焊在墙上的那些钢丝试图扫清障碍时,手划破了一道口子,这合金丝线惊人的锋利,不过价值不大,若是要让自己像表演者一样用飞刀固定丝线然后进行杂耍的话,难度未免也太高了。 他用那柄打刀粗暴的砍断了所有丝线,然后开始扫荡武器库里的所有东西。 遗憾的是,在和那个古怪女人的对战中,几乎大半的武器都被“蝴蝶”给切烂了,只剩下几柄冲锋枪以及弹药。 寻找一番喷火器未果后,罗哲用工具箱和吉他盒打包好冲锋枪以及霰弹枪,拿起装钱的背包。 不得不说,这柄打刀还挺美观的,只是不知道这么窄的剑身能经得起几下折腾。 现在,要去找2千米之外的那两个可怜鬼了。 两头狂暴低级的怪物处于同一场景竟然还不相互厮杀,这实在有趣,要知道,不管是之前那个口中喊着神圣的怪物,或仅仅是注射了魔药的萨曼莎与银发怪女人都对染血者有着强烈敌意,这实在不符合逻辑。 罗哲走出汽车零件制造厂房。 相当令人意外的是,今晚天上竟没有任何乌云,月光如入无物的涂刷在陆地上,完全提供了可以在道路上行进的照明环境。 今天难道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么?不由这样想着。 干脆从远处偷窥一下这两头怪物的战斗算了。 就连罗哲都对自己这个念头的萌发感到疑惑。 但他也没多想,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工业区里建筑还算稀疏,或许是考虑到化工品堆放的危险因素或是污水排放之类的原因,他翻过一面又一面的铁丝网,寻着血液的味道找了过去。 在考察过安全距离后,最终躲在两者视线的盲点,拿出蝎式冲锋枪,从一围墙上小心的探出头来,观察着背对自己的两头怪物。 “有这种事……” 罗哲整个人愣在原地。 本来没有嚎叫声和血肉撕裂声就很奇怪,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居然是一堆年轻的男女在废弃工业区布满裂纹的道路上席地而坐,女方倚靠着男方的肩膀,耳鬓厮磨的说着什么。 0030. 至死不渝 4.22—3—pm7:41 觉醒者实质上和彻底狂化的人没有原则上的区别,只是觉醒者能把怪物潜藏在人类外表下,以及延迟一些时间彻底发狂罢了,根据其意志力的强弱。 由于罗哲的意象远远要比其他人强大,怪物的渴血本能也要强大得多,他发现得了这两人,但两人感觉不了他。 詹子良和安芷蕾完全没有意识到在被人偷窥。 “要不你把我吃了吧。” 安芷蕾往他怀里钻了钻,即使无比清晰的了解他的真身是血肉模糊的恐怖事物。 “这里不太好吧……虽然这里很荒凉,但万一有路过的人呢?” 詹子良转移着话题,刻意引导向性的方面,苦涩的故作坏笑,但从喉咙里吐出的口吻却只带有悲戚。 “不……我指的是,吸收我的血液。” 安芷蕾以前曾经想过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别人总是说失去知觉,什么也感受不到,一旦想到会死就觉得特别可怕。可真正要面临的时候,却不可思议的坦然接受了,不知道别人是否一样,或许自己只是找到了最想要的,别无所求了。 墙后偷窥着的罗哲听到这些对话,老实说,即死之人嘴里说出的话,的确让他感到狂热,并为此混进过临终关怀院,只有在那种时刻人的表达才称得上是表达,是活完一生后超脱般的经验之谈,展示出的真我。 然而罗哲并没有听到想要听的,他希望听到的是更富有戏剧性冲击性的语言,那些“表演者”在灯光渐暗即将落幕的感伤与释然,绝不是这种苦情戏码。 只是两个染血者在一起互诉衷肠实在太过诡异,仔细思索的话还有猎奇的恐怖之感,罗哲本以为只有极少数人能拥有承受灵视的意志力,倒是自己……小看了人类。 但是略一思考就会察觉,或许这类人还比较多。 和人的境遇有关系,罗哲想着,只要跳出“普通人”的舒适圈里,就会发现这世上没那么多普通人,同类……是很多的,只是这世界全是“普通人”的声音,愚昧震耳发聩,掩盖了太多杰出的头脑,只有自己去主动探寻才能发现。 但罗哲不认为自己和两者是同类,只能算是称不上软弱,终究也称不上强大,只是比最次的胆小鬼要好点罢了。 “我不会那样做的,即使你默许或是渴望。” 可是谁又是畏惧死亡的呢,早在互助会上认识她的第一天,就已经把死亡抛之脑后,只是想着能和这样的异性度过最后一天也不算差。 “那这样,先狂化的一方吃掉另一方,怎么样?” 安芷蕾认为这个主意相当不错。 “那或许我会挺很久很久……” 詹子良轻抚着她的脑袋,另一只手却攒成了拳头,轻微的颤抖。 黑云涌来,盖住了月光,分界线恰巧在罗哲所处的墙上,他被黑暗笼罩了。 罗哲目前已经吸食了三个怪物的污秽之血,说老实话,这种感觉很不错,每吸收一个都能获得相对应的能力,不知道这两个人会是什么,是像偷窥变态一样的高超洞察力,还是连与人交流都不敢软弱垃圾的化形能力,亦或是被他人凌虐也会笑脸相迎弱智混账的减速力场,或是其他新奇的能力。 除此之外连他们的意象灵魂本质也吞噬掉,本应会对罗哲的人格产生巨大的不可逆性伤害,但罗哲的人格过于恐怖了,他们的意象和虫子似的。 血疫诅咒放大了那些罗哲内心潜藏起来的情绪,从未示人的真容,不仅是他在了解着本质,本质也在蚕食着他。 罗哲本以为自己会面临一个道德难题。 那就是杀人和杀人化成的怪物是否有所不同。 但事实上。 他或许早就连人和其他生命的界限都划分不清了。 没有任何犹豫,他的灵魂已经被剜掉了一部分,弥足珍贵的人间宝物已失去。 内在之眼睁开,电子讯号卡顿条纹开始闪烁,黑红色的血管蔓延上蝎式冲锋枪。 能够摧垮“本质”,能够湮灭“真实”,可以抹杀一切的绝对伤害之枪。 “那你快要挺不住的时候,我们就用你抢来的那些珠宝买一艘游轮,接着出海,太平洋吧,那是地球上最大也最空旷的地方,或许航行到最中心的地方。” 没有任何悲戚,只是向往。 “然后相互吞噬,沉入海底么?” 不像是在谈论一件悲惨的事情。 “嗯……至死不渝。” 这样说着。 黑云远去了,月光扩散开来。 罗哲放下了枪。 “莫名其妙……” 他喃喃自语着。 …… pm8:24 洛城市中心内,罗哲在连续询问了几个人都拒绝把手机借给他后,他随便找到一个路人,量出背包内的手枪。 如愿以偿的借到了手机。 由于他本身通讯录里的联系人就很少,几乎每个人的号码都能背住,何况是最常联系的乔雅。 一阵提示音后并没有人接电话。 罗哲:“……” 可怜的男性路人受到了长达十多分钟的折磨,他不敢向周围的人求助,生怕眼前的疯子一枪崩掉自己的脑袋,只是在原地如受到精神处刑般不断发着抖。因为除了说手机借给他外,他一声也不吭,也看不出任何表情,吓人极了。 期间罗哲打了好几个电话,在确定电话实在打不通后,把手机还给了他。 如蒙大赦一般的离开,先是试探性的缓慢走着,随后几乎是狂奔着跑了。 罗哲不得不考虑到最坏的处境,乔雅本就是极其心软的人,就算是一个杀人犯在她面前,只要有明确诊断过的精神病史,她也会生起同情心。 万一萨曼莎说了几句话,诱骗了乔雅,把锁着她的链子给打开了,那么乔雅说不定会有生命危险。 尽管萨曼莎一直表现得很顺从,但罗哲明白,会咬人的恶犬是不叫的,有些人一遇到不平事就会在熟人面前叫嚣抱怨或是在网路上谩骂,往往这种人是较为自卑怯懦的。 他们无法像恶犬一样,懂得积累情绪,堆砌恶意,这样才能在爆发出的时候,足够致命。 今晚本来还打算凭着渴血本能找到几个同类。 但乔雅假若出事的话,自己也拿不到麻醉药了。 必须得去她家看看情况。 随便拦下一辆出租后,。 “去哪里。” 司机平静问着。 “沿海的别墅群那里,忘记叫什么名字了,最好的那一个。” 罗哲从来不坐副驾驶,在后座上说着。 0031. 理性的边界 4.22—3—pm10:00 裴卫年已经把失踪者名单发放给互助会洛城东区基本所有的染血者,大多数是通过电子邮件,但有一些不太使用网络的混账得亲自给他送过去。 是的,即使是在这个时代,也有不用网络的人,基于某种未知的心理。 剩下没发名单的只剩下两组人,那对白痴男女先不管,会自己找上门来,他们对麻醉药的需求是最迫切的,因为这两人是互助会里最恐惧失去理智的。 还剩下最后一组人,一个绿色眸子的男人和他的小团体,并不得知他的真名是什么,进入互助会的时候只是在资料上写着“一个贱人”,他自己填的。 实际上这是东区里最危险的染血者,在他和单独和boss见面的时候,被评价为最少也是a级的。 裴卫年明白自己之所以是负责人,只是因为比较清醒而已,说老实话,接下来的事情,可能会有点难办。 十几层的破败筒子楼建筑群,楼道内全是各种开锁以及上门服务的电话号码喷漆,戴着口罩的裴卫年提着消防斧,攀爬着声控灯失灵满是焦黑油污的楼道。 消防斧上滴着血液,在来的路上他宰掉了一个互助会里试图吞噬自己的染血者。 绿眸子的人住在顶楼。 …… 用报纸糊住窗户让冷风窜不进来,未找平的坑洼毛坯水泥地上全是一些生活垃圾。 破皮开裂的黑色沙发上坐着四个男人,他们望着背靠阳台护栏,一只手扶在上面吸烟的男人,他们注视这个男人的目光,眸子里充满了崇拜。 远古森林般苍翠的绿眸,留着女人一样的长发,时装杂志封面模特一样的高挑身材,纵使是地摊上淘来的廉价牛仔裤和再常见不过的白色t恤也无法掩盖,略带阴柔却立体十足的面孔,又带着开朗的笑容,就结果来说,是魅力十足的。 虽然他喜欢把自己称作“一个贱人”,但有心人还是查到户籍上的名字叫做狄狱,或许是因为从小寄读在聋哑人学院的原因,因为父母是不会取这么晦气的名字的。 “为什么不用理性去理解‘真理’,而是要靠直觉冲动呢?” 一个新来的染血者这样问着,他并不理解为什么这些染血者控制得如此之好,要知道,自己已经想撕裂这里的每个人了。 狄狱支了支手。 即使是一个动作,他的下属就明白了他要说什么,尽管狄狱从不把这些人看做下属,他喜欢把这种关系称作经常碰面的人,但他们的确把狄狱当成了领袖一样的存在。 于是经常和狄狱碰面的人,开始和以后有一定几率经常碰面的人,解释什么叫做二律背反。 要了解二律背反,必须先了解什么叫作“理性”和“先验”。 哲学上对理性的定义是有目的的活动。动物的活动与人的活动之间区别在于人的活动是符合一个目的的,因此人被称作是有理性的动物。相比于儿童,成人的活动更符合一个目的,因此成年人也是被称作有理性的人。 而“先验”相对于“经验”,先于经验,但为构成经验所不可或缺的。 客观世界只能给人们一堆杂乱无章的材料,而要把他们组合构成形为有效的信息和知识,全靠人头脑里固有的“先天范畴”来进行加工。 不是与材料有关,而是人关于材料的认识方式有关的认知。 人在出生的时候并不是只有理性的一片空白,而是拥有了诸如时间空间逻辑的“先天范畴”,统称为“先验”。 当用“先验”作为确定无疑的前提去思考,对同一个问题的研究都会得到截然相反又独立存在的结果,这两种相互矛盾的答案,都可以在人类“理性”的辩护下,被认为是正确的。 从康德的四组二律背反以及对背反的阐述提出两组来说。 第一组二律背反。 正命题:宇宙在时间上有起点,在空间上也有限制。 反命题:宇宙在时间上没有起点,在空间中也没有限制。 在正命题中,假定宇宙的时间是无限的,那么必定会存在一个无限的过去,为了到达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一刻,必须要存在一个无限的等待。但一个无限的等待是不可能完成的,而我们已经处在了现在的时刻,所在我们之前等待的时间只能是有限的。 在反命题中,假定宇宙的时间是有限的,则等于说,宇宙在时间开始前还有一个阶段,在此以前宇宙还不存在,这也就等于在开端之前,时间是空的,而在空的时间中是不可能产生任何变化,形成万物和世界的,所以,宇宙在时间上有个开端是不可能的,因此说时间是无限的。 时间的论证也同样适于空间,所以宇宙时空的有限和无限这两个命题都是正确的,但互相矛盾的。 第三组二律背反。 正命题:宇宙中存在自由意志,不只被自然规则的因果律主导。 反命题:宇宙中没有自由意志,任何事物都纯粹按照自然规则运行。 在正命题中,假设宇宙中只有规则因果变化没有自由意志,那么一件事物的发生必然有其原因,这个原因自身也由其他原因引发,也必须追溯到另一个原因,这样就可以推至无穷,最终只能武断的停止追问。那么要阻止这无穷的因果链就必须要在一个自由的决定上,所以必须假设有自由意志作为变化的起点。 在反命题中,假设宇宙中有自由意志,有自由,那么就相当于有一个超越因果链的自由决定,那么等于说这个自由决定不是为其他任何原因产生的,但不可能存在这样的决定,因为宇宙中的一切不可能是没有原因的。 所以这两个命题都是正确,却互相矛盾的。 另外两组二律背反。 第一个,所有事物都是不是无限可分,存在组成的终极单位。所以事物都是无限可分,不存在终极的组成单位。 第二个。 关于神的存在…… 在宇宙中或与宇宙相关的地方,有一个绝对必然的东西是宇宙的一部分或是宇宙的成因。在宇宙或宇宙相关的地方,不存在一个绝对必然的东西是宇宙的一部分或是成因。 而这两组二律背反,也能得出完全矛盾但却独立正确的答案。 血疫感染者往往会提升逻辑思维能力与理解能力。 “那么,你想说,理性得出的东西是错误的么?” 新来的染血者向狄狱问道。 曾经的狄狱之所以会给自己取这个名字,就是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身处牢笼之中,而自己必须设法逃脱,这是一场究极的越狱。 “没有错误,也没有正确。”狄狱嘶了一口烟,开朗笑着说道:“只是人的理性是有限的,无法超越自身的极限,一旦试图超越这个边界,就会产生相悖的状态。” 随即他把烟头杵灭在自己的掌心上,依然是爽朗的模样,似乎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要接触‘真理’,就必须崩坏自己的理性,崩坏自己的先验,粉碎所有的认知,我们需要的仅仅是‘冲动’和‘真知灼见’,这样才能驾驭,内心的怪物。哈哈。” 即使说出的是恐怖的话,他脸上的笑容依然开朗。 “但是……理性的去崩坏理性,也是有目的的活动,不也是一种理性吗?” 他问着。 “我指的不是有目的的陷入疯狂,而是自我瓦解‘理性’本身,是的,做起来很困难,这是相当复杂的一件事,其中包含到规训权力。” 狄狱随之把烟头吃了下去,嘴里嚼了几下吞入腹中。 “你是个疯子……在被‘真理’崩坏之前,自身就已经‘崩坏’了么?” 新来的染血者额头渗出冷汗,怪不得互助会里传言除了boss,他是洛城最强的染血者。 究极的,癫狂之人。 狄狱发现他并没有悟性。 “老生常谈中蕴含无限的深刻的思想,是由蚂蚁世世代代掘成的坑洞,幽禁住人的灵魂,毛细血管一样的规训权力渗透了每一个地方,使人进行自我规训,只是一台权力机器,你必须从权力中解放出来。” 说罢,他直接狂化,右手形成一柄血肉相连骨骼材质形成的锋利镰刀,矫捷的一跳,直接砍断了新来染血者的头颅。 裴卫年进来后,直接看见这一幕,喷溅的鲜血湿润了他的口罩。 而狄狱直接用手插入脖子中吸收了污秽之血。 他的意象远远要比其他染血者更强大,对他来说只是虫子一般似的。 “真不巧……哈哈。” 狄狱甩了甩满是鲜血的手,如沐春风的看着裴卫年。 0032. 自我的王座 4.22—3—pm10:20 月朗星稀,黑夜无边。 “规训权力么?” 说老实话裴卫年并不是很了解,他摘下自己的口罩,缺失脸颊的口腔牙床暴露出来。 他第一次遇到狄狱的时候,就听他讲过控制内心潜在怪物的秘诀,但只是对他有效,其他人根本做不到。 福柯思想的中心地带,即是规训权力。 有一个半圆形的全景敞视监狱,狱警可以看见所有的犯人,但犯人看不见狱警。 在犯人不确定狱警有没有在看自己的情况下,即使没有在看他,也会保持安分。 让犯人自己监视自己。 这就是规训权力。 监狱、工厂、学校、兵营、医院等等地方,都可以看做是另一形式的全景敞视监狱。 规训权力不是依附于什么权威,大多数时候甚至不是基于惩罚,而是一种知识以及道德的传播,毛细血管地毯式的铺张到世界每一个角落。 让人“自我驯服”。 规训权力不仅仅是表现在这些粗浅的东西上,这种恐怖的东西远远要超过人的想象,它甚至可以渗透人的灵魂,以隐匿的方式介入、干预和运作思想,人以为自己在思考,其实是在按照规训权力在达到一种“思考的表演”。 自封建社会消除以后,人不再从属皇帝,不再从属王座,似乎是已经解放了。 但思想启蒙,令规训权力征服了世界。 所谓思想启蒙,就是让人成为有文化的人,有思想的人,成为一个脱离低级趣味的文明高尚的人,这是没有任何疑问的。 但上一个时代的思想延续到下一代,未必是好的,比如拿纳*政权举例,在一个邪恶病态的法*斯社会里,非要做一个高尚的种族平等主义者,那么到底谁是坏人? 就连前人的智慧,道德,思想,也是一种规训权力。 其实人并不知道什么是成功,你对成功的定义,也只是他人对成功的定义,你脑中的观念是被他人给灌输的,只是他人告诉你有钱就算成功,与完美的异性结婚就算成功,你也理所当然的如此认为,而且把它当成了自己的思想,深信不疑。 事实上,你从来没有过自己对成功的见解,只是模仿着他人的成功,被自己“绝对主体”以外的东西给支配,而进行自我驯服。 无论把成功换成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也同样适用。就算他人告诉你要进行独立判断,但建立在你独立判断上的所有基本知识,也是由另一个“他人”灌输的。 人究其一生,只是在按照规训权力进行一种“思考的表演”。 思想启蒙把整个世界都置于了权力的永动机中,成为了规训权力的一部分。 这台权力机器强大到足以支配世界,宣告人类文明的宿命。 规训权力的终极恐怖之处在于,在规训的过程中,作为规训他人的一方消失了。 规训权力到了现代,已经不是谁的权力,不是谁在规训谁,不是皇帝对他子民的规训权,不是父母对孩童的规训,也不是领导对员工的规训。 规训权力是一个符号,它只代表它自己,在支配人背后的王座上,是空空荡荡的,没有谁坐在那里。 甚至某种程度上可以说,人类已经灭亡了,世界上这些还在运作的只是规训权力本身。 但对于勇敢的人来说,人类文明依旧欣欣向荣,只是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极其难以坐上的,关于自我的王座。 而狄狱要做的就是瓦解自己身上的规训权力,破除对陈旧思想和陈旧知识的迷信,破除一种“从野蛮走向文明”的历史迷信。 他以前需要靠理性来认知和判断世界,但感染血疫诅咒后已经不需要了,他要瓦解掉自己的理性,瓦解深埋于心中的规训权力,只用血疫带来的灵视和真知灼见来理解“真理”,坐上自我本质的“王座”。 裴卫年不知道狄狱这种方法管不管用,也只有狄狱自己了解,因为这是他人模仿不了的。 但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是人类之敌。 道德的准绳是,世界上所有人都在做相同的一件事,而这件事不会破坏到人类整体的利益,那么这件事就是合乎道德的。 是的,如果狄狱要瓦解理性,瓦解规训权力,要瓦解古往今来的一切思想禁锢,那么他也将瓦解道德,而做出一些彻底违反伦理纲常的事。 总而言之,他是一个完全不会按人类认知的任何规则出牌的,究极狂乱之人。 你甚至不知道他下一秒是要怀着极度的憎恨来杀死你,或是怀着极度的爱意来亲吻你,因为你无论任何一个举动都将没有任何联系的触动两者之间的其中一个,或是其他任何不可理喻的任何举动。 他酷爱称自己为“一个贱人”,亦是如此,或许是他瓦解规训权力的一种办法。 “大老远跑过来累了吧,吃个橘子吧。哈哈。” 狄狱爽朗的笑着,亲自为裴卫年剥着橘子上的皮。 “不用了,这些名单给你,一周内必须搜寻到一个觉醒者,不然的话没有麻醉药。” 裴卫年把失踪人口名单甩到了桌上,转身就要离开这里,说老实话,狄狱是互助会东区里他唯一一个要忌惮的人,因为在他面前,会感受到其他任何人身上感受不出的强大气场。 地狱的气场。 “站住。” 狄狱冰冷说道。 该死…… 裴卫年额头上溢出一滴冷汗。 “不喜欢橘子还有一些刚买来的烤串,还是热乎的,要不要来一点。” 地狱爽朗笑着,递过一只烤火腿给裴卫年。 “谢谢……” 裴卫年不好推脱,只好拿起来吃了几口。 “boss没有什么更多的安排吗?只是搜寻觉醒者的话,未免也太过单调了,或许需要更多的计划。” 狄狱拿出一根廉价香烟,周围的几个他更愿意称为经常碰面的男人,齐刷刷的递上打火机,争前恐后的点烟。 “饶了我吧……我不是你们的领袖,我只是一个纯粹的贱人,不要这样。” 狄狱无语,烟叼在嘴里,双手接过打火机以示尊重,才给自己点烟。 饶是裴卫年也觉得呆在这里极其不自在,自己给他一个完美的答复然后马上离开,这是他的策略。 “你想要什么样的计划?我会直接传达给boss。” 裴卫年平静道。 “phantom幻象,我们要破除这个谎言,人民需要得知真相的权力,善意的谎言只会让善意越加廉价,他们得面对真实。” 狄狱深深嘶了一口烟,吞云吐雾的说道。 “我会传达给boss,那一天很快了,互助会的人数在急剧上涨,我会强调这是你的请愿。” 裴卫年自认给了狄狱一个最完美的答复,头也不回的离开。 而狄狱没有继续为难他,无聊翻阅着桌上失踪人口以及警局备案的逃亡者名单。 “像是企鹅……” 狄狱看着名单上形形色色的一寸照片,无外乎都是白衬衫黑领带,尤其是在看到罗哲时这样认为。 ********************************************************************* 看了下上一章结尾的章评,简单批评了我作为一个创作者的基本素养,我的确在一瞬间有那样的念头,或许我真的该去百度搜索怎么才能成为网文写手,因为他的话极具逻辑。 这里说一下。 关于热衷于哲学概念,并没有任何卖弄的成分,因为只是网上搜搜就知道的东西罢了,是个人都能知道。但只有二律背反和规训权力才能塑造出这样一个角色,而不是毫无亮点为尬而尬没有动机愚蠢的变态杀手。 实际上,能寥寥几句用自己的话概括出二律背反和规训权力的猛男,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神仙。 然后也是很正确很真实的一件事,因为这的确会赶跑大量读者,觉得厌烦的在这条评论下抠个1,在不影响故事整体的情况下我会尽量弱化,觉得还好的就抠个2吧。 说老实话我也不知道读者想看什么。 这本书也是我发现我没有写爽文的才能,扬长避短整出来的。 另外,很多章节里零星散布着一些说夹带私货的说法。 再说下这个,私货这个词汇……本身就有些荒唐,严格来说这是翻译界的词汇,现在在网文界似乎盛行为批评作者人格的一种方式。 在这里引用一下铃木光司的话。 说花美,就有人说也有不美的花。 预想到会有这种抱怨,于是写到:既有美丽的花也有不美的花。 这基本是废话。 让所有人都认同的文字称不上是表达。 发车 本来是准备上架感言写的一些话,现在整出来算了。 正文章节里不该有一些牢骚,所以删了。 投分类的时候犹豫了很久,尽管有时尚的魔药言灵猎人怪物战斗系统,但本质悬疑小说,所以还是投了悬疑。 因为这算是一个正儿八经的洛氏恐怖小说(不一定),而不是罗列各种外神古神名字相互对打的街机游戏。 别问搞克苏鲁为什么是现代而不是蒸汽机械维多利亚,问就是我要搞点精神病现代心理学。 这几乎是我自暴自弃搞出的一本终极自闭之作,因为我他吗根本没有写爽文的才能。 我开始考虑怎样的书才算硬核,悬疑算不算硬核?算。硬汉派推理小说算不算硬核?算。 而一个朴素的唯物主义猛男被迫要推理出宇宙终极真理,并在过程中殴打各种怪力乱神。 我草,什么他吗的叫他吗的硬核。 可能会迎来这样的疑问,我又不神,怎么知道他吗的宇宙终极真理,草,我还真不知道。 但在结尾我会给出一个设定逻辑自洽的宇宙终极真理。 以及一个即使是在现实世界中也无人反驳的人文关怀终极真理。 想通了,反正是终极自闭之作,随便批评吧,反正我不会改。 0032. 自我的王座 4.22—3—pm10:20 月朗星稀,黑夜无边。 “规训权力么?” 说老实话裴卫年并不是很了解,他摘下自己的口罩,缺失脸颊的口腔牙床暴露出来。 他第一次遇到狄狱的时候,就听他讲过控制内心潜在怪物的秘诀,但只是对他有效,其他人根本做不到。 福柯思想的中心地带,即是规训权力。 有一个半圆形的全景敞视监狱,狱警可以看见所有的犯人,但犯人看不见狱警。 在犯人不确定狱警有没有在看自己的情况下,即使没有在看他,也会保持安分。 让犯人自己监视自己。 这就是规训权力。 监狱、工厂、学校、兵营、医院等等地方,都可以看做是另一形式的全景敞视监狱。 规训权力不是依附于什么权威,大多数时候甚至不是基于惩罚,而是一种知识以及道德的传播,毛细血管地毯式的铺张到世界每一个角落。 让人“自我驯服”。 规训权力不仅仅是表现在这些粗浅的东西上,这种恐怖的东西远远要超过人的想象,它甚至可以渗透人的灵魂,以隐匿的方式介入、干预和运作思想,人以为自己在思考,其实是在按照规训权力在达到一种“思考的表演”。 自封建社会消除以后,人不再从属皇帝,不再从属王座,似乎是已经解放了。 但思想启蒙,令规训权力征服了世界。 所谓思想启蒙,就是让人成为有文化的人,有思想的人,成为一个脱离低级趣味的文明高尚的人,这是没有任何疑问的。 但上一个时代的思想延续到下一代,未必是好的,比如拿纳*政权举例,在一个邪恶病态的法*斯社会里,非要做一个高尚的种族平等主义者,那么到底谁是坏人? 就连前人的智慧,道德,思想,也是一种规训权力。 其实人并不知道什么是成功,你对成功的定义,也只是他人对成功的定义,你脑中的观念是被他人给灌输的,只是他人告诉你有钱就算成功,与完美的异性结婚就算成功,你也理所当然的如此认为,而且把它当成了自己的思想,深信不疑。 事实上,你从来没有过自己对成功的见解,只是模仿着他人的成功,被自己“绝对主体”以外的东西给支配,而进行自我驯服。 无论把成功换成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也同样适用。就算他人告诉你要进行独立判断,但建立在你独立判断上的所有基本知识,也是由另一个“他人”灌输的。 人究其一生,只是在按照规训权力进行一种“思考的表演”。 思想启蒙把整个世界都置于了权力的永动机中,成为了规训权力的一部分。 这台权力机器强大到足以支配世界,宣告人类文明的宿命。 规训权力的终极恐怖之处在于,在规训的过程中,作为规训他人的一方消失了。 规训权力到了现代,已经不是谁的权力,不是谁在规训谁,不是皇帝对他子民的规训权,不是父母对孩童的规训,也不是领导对员工的规训。 规训权力是一个符号,它只代表它自己,在支配人背后的王座上,是空空荡荡的,没有谁坐在那里。 甚至某种程度上可以说,人类已经灭亡了,世界上这些还在运作的只是规训权力本身。 但对于勇敢的人来说,人类文明依旧欣欣向荣,只是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极其难以坐上的,关于自我的王座。 而狄狱要做的就是瓦解自己身上的规训权力,破除对陈旧思想和陈旧知识的迷信,破除一种“从野蛮走向文明”的历史迷信。 他以前需要靠理性来认知和判断世界,但感染血疫诅咒后已经不需要了,他要瓦解掉自己的理性,瓦解深埋于心中的规训权力,只用血疫带来的灵视和真知灼见来理解“真理”,坐上自我本质的“王座”。 裴卫年不知道狄狱这种方法管不管用,也只有狄狱自己了解,因为这是他人模仿不了的。 但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是人类之敌。 道德的准绳是,世界上所有人都在做相同的一件事,而这件事不会破坏到人类整体的利益,那么这件事就是合乎道德的。 是的,如果狄狱要瓦解理性,瓦解规训权力,要瓦解古往今来的一切思想禁锢,那么他也将瓦解道德,而做出一些彻底违反伦理纲常的事。 总而言之,他是一个完全不会按人类认知的任何规则出牌的,究极狂乱之人。 你甚至不知道他下一秒是要怀着极度的憎恨来杀死你,或是怀着极度的爱意来亲吻你,因为你无论任何一个举动都将没有任何联系的触动两者之间的其中一个,或是其他任何不可理喻的任何举动。 他酷爱称自己为“一个贱人”,亦是如此,或许是他瓦解规训权力的一种办法。 “大老远跑过来累了吧,吃个橘子吧。哈哈。” 狄狱爽朗的笑着,亲自为裴卫年剥着橘子上的皮。 “不用了,这些名单给你,一周内必须搜寻到一个觉醒者,不然的话没有麻醉药。” 裴卫年把失踪人口名单甩到了桌上,转身就要离开这里,说老实话,狄狱是互助会东区里他唯一一个要忌惮的人,因为在他面前,会感受到其他任何人身上感受不出的强大气场。 地狱的气场。 “站住。” 狄狱冰冷说道。 该死…… 裴卫年额头上溢出一滴冷汗。 “不喜欢橘子还有一些刚买来的烤串,还是热乎的,要不要来一点。” 地狱爽朗笑着,递过一只烤火腿给裴卫年。 “谢谢……” 裴卫年不好推脱,只好拿起来吃了几口。 “boss没有什么更多的安排吗?只是搜寻觉醒者的话,未免也太过单调了,或许需要更多的计划。” 狄狱拿出一根廉价香烟,周围的几个他更愿意称为经常碰面的男人,齐刷刷的递上打火机,争前恐后的点烟。 “饶了我吧……我不是你们的领袖,我只是一个纯粹的贱人,不要这样。” 狄狱无语,烟叼在嘴里,双手接过打火机以示尊重,才给自己点烟。 饶是裴卫年也觉得呆在这里极其不自在,自己给他一个完美的答复然后马上离开,这是他的策略。 “你想要什么样的计划?我会直接传达给boss。” 裴卫年平静道。 “phantom幻象,我们要破除这个谎言,人民需要得知真相的权力,善意的谎言只会让善意越加廉价,他们得面对真实。” 狄狱深深嘶了一口烟,吞云吐雾的说道。 “我会传达给boss,那一天很快了,互助会的人数在急剧上涨,我会强调这是你的请愿。” 裴卫年自认给了狄狱一个最完美的答复,头也不回的离开。 而狄狱没有继续为难他,无聊翻阅着桌上失踪人口以及警局备案的逃亡者名单。 “像是企鹅……” 狄狱看着名单上形形色色的一寸照片,无外乎都是白衬衫黑领带,尤其是在看到罗哲时这样认为。 0033. 被害妄想 4.22—3—pm9:15 出租车司机从来没有这么不自在过,因为他从后视镜中发现罗哲一直在盯着他,也是通过后视镜。 并且是面无表情,眼皮都不怎么眨动,只是那样直勾勾的望着。 司机喉结滚动,不敢再看后视镜,害怕目光交汇,这样真的很瘆人。 “如果今天凌晨12点就是你的死期,你要去做什么?” 罗哲冷不丁的问着,他有着那种气质,没有人会以为他是在开玩笑的严肃感。 只觉毛骨悚然,即使就算是熟悉的人,恐怕也不会问这种问题,尤其他手上还拿着武士刀一类的东西。 “我不知道。” 司机加快了车速,只想快点把这人给撵下车。 罗哲正准备掏出手枪,因为仅仅只是假设的话是不会让人回想起要做什么的。 但略一思虑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自己去做。 …… pm9:34 洛城的富人基本住在海湾区这一带,令罗哲感到惊奇的是,这里没有察觉到任何染血者的气息。 要知道,一路坐车过来感受到不少染血者的味道,有那么四五个,但这些市民似乎还没意识到危险性,只是知道犯罪率飙升,大混乱估计很快就要来了,而这些人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快死的事实。 mp5,蝎式,p90,乌兹。 包里全是枪械弹药,塞得鼓鼓胀胀,另外还有银发怪女人的霰弹枪。 萨曼莎的双管猎枪已经被罗哲扔了,太难用了这玩意儿。 罗哲并不知道乔雅家里是做什么的,只是知道很有钱,在名流聚会里地位显赫。 据况泽语说本来乔雅小时候是被当成音乐家来教育的,因为乔雅的大家庭里干什么的都有,做学术的,开跨国公司的,从政的,但是就是没有搞艺术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去当精神科医生了,况泽语等圈子里的年轻一辈只是觉得很酷,因为基本大半部分的人都是不学无术,利用权力和地位的砝码直接进世界名校拿学位包装毕业,乔雅这样真材实料的已经是楷模了。 实际上,除了乔雅的家人外,也只有罗哲知道她有分裂情感性障碍,如今可能已经痊愈了。 并不是第一次来乔雅的家中,已经是第二回了,罗哲也轻车熟路,本来罗哲是打算直接宰了萨曼莎的,但乔雅不建议这么做,说她有办法能和萨曼莎建立起合作关系,这样比拷问什么的要好多了,就算是再强大的人也是需要他人慰籍的。 罗哲最开始听到时觉得很荒唐,不愧是乔雅能想出来的东西,甜蜜得像是童话故事,因为萨曼莎显然是那种能生撕怪物的狠角色,那天在遇见自己之前已经宰了三个染血者。 说不定那天自己前脚刚走,乔雅就给锁在地下室的萨曼莎解开了铁链,罗哲认为很有可能,以乔雅的性子。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有极大可能两人并不在家中,自己来这里只是白跑一趟。 但看到别墅里的灯是亮着的时候,罗哲知道,可能会有一场战斗了。 萨曼莎注射的混合魔药,有着强大的自愈能力和恢复能力,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变态,或许没有银发女人那样古怪的伤害免疫能力,但单论续航性来说,在拉锯战中能取得压倒性的优势。 可现在不一样了,或许是突然从普通人超脱的膨胀,罗哲感觉自己已不是凡人,萨曼莎这种角色轻松就能搞定。 每个染血者似乎都有着不同的能力,但罗哲察觉到了自己的能力很另类。 因为其他的染血者都是以自身或敌人为对象运作的能力,而自己似乎是能把物品和道具改造成“怪物”。 不过反正没差,吸食其他染血者的污秽之血也能获得相应能力,但是似乎有点副作用,其他怪物的意象虽然很孱弱,都有时候也能稍稍干扰自己的判断,但也没多大差别。 知名建筑师设计的别墅,未来感的极简线条极其立体,具备美感的几何立体图形拼接在一起,可智能调节的双向玻璃覆盖了大部分的建筑外表,说老实话,罗哲有点喜欢,因为这种玻璃一样的东西可以自己生成清晰度极高的裸眼3d动态景观,闭门不出,就能体验世界各地旅游景点的顶级酒店景观房。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给mp5填装弹匣。 骤然的,别墅里传来一声尖叫,罗哲感染血疫后感官也灵敏不少。 就像盲人的听力往往更敏锐一样,关闭内在之眼的罗哲也是个“盲人”,这些比起内在之眼来说无比逊色的感官,也强化了不少。 罗哲没有怠慢,学着武警一样冲过去破门而入,mp5指着房间内部,一发现目标就要进行扫射。 看着屋内的情形,罗哲有被震到。 屋内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着恐怖电影,萨曼莎一脸无感吃着薯片,而乔雅挽着萨曼莎的胳膊显然是怕极了。 刚才的尖叫似乎是恐怖电影里放出来的,她们把声音开得很大。 罗哲:“……” 萨曼莎坐直身子,蔑视的盯着罗哲,不知道他在玩什么花样。 “为什么不接电话?” 罗哲向乔雅质问道。 “在楼上充电……应该由我来问你这个问题才对。” 纵使和罗哲关系完全称不上亲密,只是现在姑且共同分享着血疫这个秘密,还是有点担心其安危,从昨天到现在打了好几个电话,却一直显示关机。 罗哲在汽车零件制造厂昏迷了足足一天。 他不明白两人的关系怎么变得如此要好,萨曼莎的锁链已经被解开,按理来说应该宰了乔雅再离开才对,这或许有着什么阴谋。 罗哲突然意识到不妙,自己中了圈套,萨曼莎如果联系了她组织内的人,那么周围肯定有埋伏。 mp5直接顶上了萨曼莎的太阳穴,将其作为人质,使其同伙不敢轻举妄动。 “说吧,有什么阴谋。” 罗哲冰冷说道。 “你有病吧……” 萨曼莎用看智障的目光看着罗哲,她从未见过可以让自己这么不爽的人,从那天在对话窗口以后,她发誓也没有能比这货更讨人厌的怪人。 “他的确有被害妄想症的可能……” 乔雅补充着。 0034. 伏尔加河上的纤夫 4.22—3—pm10:20 在确认萨曼莎没有联系外界以后,罗哲再次问出那个问题。 “你背后的组织是什么?” 话音未落,罗哲鼻子一热开始流出猩红的液体,灵视要出现了,乔雅见状扶额,赶忙去寻找着镇静剂。 灵视和内在之眼是完全不同的。 内在之眼是在有目的的情况下,“理性”的去接触“真理”,过程纵使也是相当狂暴,兴许会被内心的怪物给吞噬。 但用尼采的权力意志来解释说,一切存在的根源欲望和目的都是征服和扩张,这个过程相当于是自己在向外部扩张,试图征服宇宙意志的扩张。 而灵视,更像是宇宙意志,终极真理的征服扩张,并非是要让罗哲拥有“真理”,而是要把他溶解进“真理”之中。 彻底狂化为失去理性的野兽,这只是在人类的见解里是极其糟糕的,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或许自己一直都理解错了,其实自己一直都是真理的一部分,只是一直在拒绝它呢? 罗哲脑海里骤然划过这样危险的念头,就要迷失自我,推开试图给他注射药剂的乔雅。 眼看罗哲就要发狂,不明显的电子讯号条纹在皮肤上闪烁。 萨曼莎接过针筒,直接一把扎在了罗哲颈子上,足以麻醉大型哺乳生物的麻醉药流进罗哲的血管里,灵视被暂时性的阻断,但仍然瞟见了其中一角。 麻醉药可不像安定药那样,效力是相当狂暴的,过了几秒后。 再回过神时,已经忘记详细细节,只记得是恐怖之物。 “人和世界……向来都存在着古老的敌意。” 罗哲用衬衫袖子擦了擦鼻血,隐隐看见在放着的恐怖电影外文字幕,有着gfvnucerytkji的字符。 “脏死了……” 乔雅用湿纸巾给他擦着,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疯言疯语,多半是因为灵视的缘故。 萨曼莎:“……” “为什么我意象具现的怪物和其他人不一样……” 罗哲瘫坐下来捏住眉心,无论是口中喊着神圣的怪兽,以及自己吸收掉的三个染血者,他们的外形无非是血肉模糊的各种畸诡怪物。 “因为你不在谱系之内。” 萨曼莎点燃一支香烟,吸了起来,如果把罗哲带回组织作为样本的话,那些分类学家有得忙了。 “谱系?” 罗哲不解,虽然萨曼莎说过因为言灵,反正就是魔法一类说不清楚的东西,即使她想说,但也说不出关于组织内的任何情报来,不过关于魔药血疫和染血者之类的倒是毫不避讳,估计是到了以后,末日降临的时候,这些都不再是秘密了吧。 “染血者的衍变途径以及类群目录,就像把昆虫分为弹尾目,直翅目,鞘翅目之类的,染血者也有着这样的分类。我也不太清楚,但这似乎是很深奥的学问,研究这个的人绝大多数都疯了,总之就是按意识形态灵魂什么的进行分类,锥形的无限不循环扩散目录,以好人为顶点,往下扩散出无数人渣,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实际上更拗口一些,牺牲是顶点,破坏是扩散,那个我不懂。” 萨曼莎让尼古丁在肺里滚荡一圈,然后慢悠悠吐出来。 “好人?”罗哲抱以不屑,“所以好人是不会感染血疫的么?” 罗哲感觉极其讽刺,像是用来欺骗危害集体利益的少数人的无厘头神话故事。 “你错了。”萨曼莎吸了口烟,“这世界上都是些人渣,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好人的,只是坏的程度不一样。乍一看很有逻辑,但反过来说的话,世界上是没有坏人的,只是好的程度不一样,用后者进行反推,你会发现前者的确更加符合逻辑,而后者极其违和,因为两者都在表达同一件事物,人都对恶的了解更加深刻,每个人的本质上,都是向往黑暗的。” 欲望的大树,以快乐作为肥料,随着树皮的增厚加硬,树梢也更接近阳光。 人也是和树一样的,越是向往高处的风景,根就要扎进越是漆黑的地底。 “所以说血疫仍然会感染世界。” 就连罗哲自己都被自己此时的心情给震到,或许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情绪,期待着一场暴乱,这样就不必每日做着重复的事,沦为命运的奴隶,永远。 因为人的一生根本不是冒险,而是一股莫之能御的洪流,只有在人数赋予的力量下,所有往日道德伦理的禁忌障碍都会摧枯拉朽的撕裂,只有乘上洪流,唯独。 “谁又知道呢?扩散目录上把染血者的类群研究得很仔细,每一个心理变异问题都细致入微,你可能是全新的人渣,并没有在谱系上,其他的人渣都有着各自的大家庭,你可能是新的变态分支大家长,如果把你编入分类的话。” 萨曼莎回答着。 乔雅并不赞同两人的观点,这两个坏蛋似乎很聊得来。 “这样就否定所有人真的好吗?” “恶是不曾思考过的东西,思考意味着要达到某一深度,逼近问题根源。涉及到恶的时候,那里什么都没有,带来的是思考的挫折。” “当思维坠落于恶的深渊,试图检验其根源的前提和原则时,总会一无所获,泯灭了思维。” “大家只是太迷茫了,习惯于经验做出的决定,放弃了思考,这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 “这不是道德上的问题,只是一种遭遇,和饥饿一样,和贫穷一样,对于饥饿的人不能评价其道德,对于贫穷的人也不能评价其道德。” “血疫也只是一种遭遇而已,不能因为化成了怪物,就否定他的人格。” 乔雅说着。 萨曼莎手里的烟灰都没来得及抖,掉落在了裤子上,整个人傻在原地,以往岁月对血疫认知的一切,都在此时颠覆。 罗哲也怔住,不得不说,即使是卵巢彩票,但这一刻的乔雅,也是熠熠生辉,有些迷人。 内心莫名生出了平和。 当罗哲试图看向墙上的电子钟,试图看清是什么时间时,飞蚊症陡然间变得严重,只好把目光移开。 没想到即使在乔雅的家中也挂着一张和心理咨询机构一样的仿制名画。 4.22—3—pm10:30 伏尔加河上的纤夫。 0035. 西装暴徒 4.24—5—am11:30 两天后。 “有镍币没?” 狄狱叼着烟,翻了翻口袋没镍币后,向自己的小弟要着硬币,他总喜欢把事物的指称变得极其复杂,他把朋友唤作经常碰面的人,把领袖唤作能提出不一定正确的建议只具备参考价值的人。 或许也是和瓦解规训权力有关,不是对陈旧思想的迷信,需要的是“真知灼见”。 一个小弟拿出十多个硬币摊在手心上,狄狱只拿了一个。 然后…… 他给超市外边的摇摇车投币,只能乘坐儿童的摇摇车并不能搭载成年人,他像鹌鹑一样缩在座位上,摇摇车极其吃力的摇晃起来,过程迟钝而缓慢,似乎是负荷过大的原因,本来播放的欢快音乐也卡顿嘈杂起来,似是儿童邪典。 狄狱一边坐着摇摇车,一边弹着烟灰,毫不在意路人的眼光。 互助会搜索觉醒者的指标他已经完成,就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事情会发展得如此顺利,仅仅只是宰掉了两个没有意志力抵御灵视的狂化怪物,并吸食了污秽之血,第三个就找到一个能控制内心潜在怪物的觉醒者。 运气太好了,要知道以往宰掉十几二十个彻底狂化的怪物,都遇不见一个清醒点的。 是的,狄狱的意象远远要比其他染血者更强大,几乎是碾压式的屠杀。 不仅是因为phantom幻象,更是因为犯罪率飙升的原因,街上有些萧条,曾经的洛城别说杀人犯,就算是窃贼也很少,如今像是变成了罪恶都市一般,前几天甚至有人抢劫了珠宝店,并引起交通瘫痪,很多人除了正常上下班外都不敢出门。 饶是再没有危机感的人,都察觉到世界在发生什么变故,而网上已经炸开了各种各样的舆论,政府已经控制不住,屏蔽不过来了,但不能关闭互联网,那样的话相当于直接宣告末日。 各种舆论层出不穷,phantom幻象是纳*残留搞出来的生化武器,会把人变成疯子,出现怪物幻觉的超级细菌,要毁灭世界。更有甚者认为现实本就是虚拟的,这是黑客帝国的世界,而现在人口太多,出现bug了。 反正各种各样的传闻都有,还有异想天开者认为是灵气复苏,修仙的人要抓凡人去当炉鼎用,所以失踪人口暴增。就是没人知道真相,失去理智的怪物无法解答,觉醒者只关心自身,恐惧使得他们只想找到解药,而不是去网上冲浪。 今天绝对是薛绍北人生中最诡异的一天,甚至要比血疫都更加诡异,他不知道如何评价眼前这个坐着摇摇车的男人。 因为血疫的原因,薛绍北牙齿完全脱落,长出了鲨鱼一样的锯齿,指头中间生长出两栖动物的蹼,但外貌特征还像是人类,长相阴鸷,长头发扎成马尾,戴着金丝眼镜也藏不住神态中的残忍,若不是侵略性十足的表情,倒是称得上英俊。 “要说什么尽快,我已经忍不住要吃掉你了。” 薛绍北的牙齿增生着,皮肤上开始渗出血管,极力克制着渴血的冲动。 摇摇车的时间到了,狄狱意犹未尽的下了车。 “带你去互助会,你只需要签个字就对了。” 狄狱再度拿出一根香烟,几个小弟立马争先恐后的过来帮这点。 “啧……”狄狱扶额,抢过打火机,自己点上。 “互助会?全部是像你们这样的神经病么?” 再也克制不住渴血的冲动,他摘下了金丝眼镜。 咔! 像是蟾蜍的舌头突然弹出来再卷缩回去,即使是在大街众目睽睽之下,他开始吞噬了,但肉眼是捕捉不到这一幕的,薛绍北以比子弹还快的速度,脑袋瞬间变形成蒙古死亡蠕虫一样的血盆大口,把狄狱的一个小弟吞入腹中,然后再变形回来。 而狄狱的那个小弟像是人间蒸发一般,十分之一秒不到,就不见了踪影。 一切都是在电光石火间发生,像是那个位置上本来就没站着一个人。 薛绍北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脑髓中震颤着刚才吞下去那个人的记忆,他的一生,他的性格,他的经历,他的故事,都在脑海中以最为立体的方式呈现出来。 究极的愉悦似液体般流过四肢百骸,他爽得浑身抽搐癫痫起来。 而狄狱对于小弟被宰掉一点也不在乎,依旧是爽朗的开心模样,还剩下的三个小弟也全是面无表情。 “你希望我严肃一点吗?” 狄狱轻笑着说道。 “或许这能有助于我理解状况。” 薛绍北手指发抖的重新戴上眼镜,渴血的冲动有所缓解,心绪总算能平复一点,另一个人格在脑海中回荡,这种成为他人,也被他人融入的感觉,妙到毫巅。 “要不我杀个人吧,杀人能让你觉得我严肃吗?” 狄狱也不知道,每个人对严肃有不同的判断,对一些孬种来说,别人说话的声音郑重一点就算严肃。 “嗯……”薛绍北沉思了一会儿,目光看向一个女性路人,“那个人吧。” 砰! 一声枪响。 路人嘶嚎着开始逃窜,似乎是林子中被惊响四散而飞的鸟类。 后脑勺开了个血洞,跌倒在地,洞口流出血泊。 “我只是随便说说。”薛绍北认为自己能和这个人成为朋友,“你没有任何负罪感吗?” 老实说,薛绍北对自己刚才的行为极其自责,但这是没办法的事。 染血者已经是不畏惧警车的了,即使远处已经隐隐响来鸣笛声。 “杀npc不会有负罪感的吧……又不是活人,只是符号,规训权力本身。如果连杀npc都会犹豫的话,只能说是理性,太理性的。” “理性永远是激情的奴隶,我们只需要冲动和真知灼见。” 这就是狄狱的哲学,他把手枪插进了牛仔裤中。 “很晦涩……” 薛绍北并不懂什么是规训权力。 “不过你说的很有参考价值,严肃……需要严肃,我要做的事需要这种品质。” 狄狱这样想着,穿西装或许能让人觉得严肃。 …… pm1:20 摆脱了警车后,某大型商场的奢侈品服装店内。 狄狱实在没有钱能买这么高档的西装,一套下来要好几万。 灰黑相间的竖条纹西装,暗紫色的领带,以及相搭的西裤和皮鞋,狄狱穿上去极有西装暴徒的风范。 因为没有钱,狄狱只好这样了,他不想抢劫什么的,自己不是那样的人。 他向老板下跪磕着头,磕得头破血流。 “求求你,求求你,给我这个贱人一身衣服吧。” 发自肺腑的卑微乞求。 他磕到头颅都开始变形,磕到面部都血肉模糊,磕到鼻血流成了血泊,洒了收银台一地,整个服装店被他的血溅射得像是杀人案现场。 而老板已经被吓成傻子,痴呆的站着发着抖。 薛绍北只觉恍如隔世,有一种超脱般的感觉,这个男人让他感受到了超脱。 是的,他不像是游戏中的npc,他更像是玩家所操控的一个角色,没有被此世的规则所束缚,超越了这个世界。 狄狱如愿以偿的免费拿到了西装,歪歪倒倒的走着路,满脸模糊,刚才的磕头磕破眼睑,其中一个眼球暴露出来,脸上的骨骼也隐隐能看到。 出了服装店后。 “老板人真好啊,送了我一套好衣服。” 狄狱爽朗的开心笑着,抹着脸上的血,几个小弟连忙递上纸巾给擦着。 “走吧,去互助会。” 薛绍北无奈笑着,真是个有趣的男人。 0036. 城郊病院 4.24—5—pm2:30 洛城东区的互助会总部,位于城郊一处废弃的精神病院,产权属于政府,但常年没有人管,已经成为荒楼。 在互助会的打理下能够住人,水电和电梯也能使用,但是根本没人住这里,只是偶尔需要碰面的时候,拿来当聚集地,大多时候都是在网络上进行交流。 病院很大,有着很多建筑分区,奇怪的是,即使是在四月,这里栽种的树木叶子也尽是枯黄,到处飘零着,地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落叶,脚踩上去有沙沙的声音。 热吻之后。 “我一个人进去就行了。” 詹子良刮了刮安芷蕾精致的琼鼻,自己要去找裴卫年拿名单,完成指标搜寻到觉醒者的话就会有麻醉药。 他不想让安芷蕾冒险,互助会,看起来是个温馨的名字,但除开这里外,世间没有地方能称之为地狱了。 “如果你会被其他染血者吞噬的话,最好连我也一起吞噬,我要和你一起去,这样也是永远在一起的方法不是么?” 安芷蕾回答着,自己已经无法离开这个男人了。 风大了起来,吹起枯叶飘到满是坑洼的建筑表层上。 “既然是你的决定……” 詹子良抬头望着灰霾的天空,有些想哭,但干旱的泪腺早已枯涸了。 …… pm2:35 精神病院内,一楼。 昏暗的走廊只有微弱的电杠进行照明,地上全是垃圾,以前病人留下来的认字表,玩具,以及一些儿童启蒙的各种道具。 玻璃渣,药盒,针筒。 在互助会未搬进来前,这里曾是瘾君子的聚居地,但这些瘾君子……已经被互助会的boss给杀光了,在成立的那一天。 如果早知道会有这一幕的话,无论说什么,詹子良都不会让安芷蕾进来。 电梯前。 “我的西装好看吗?” 狄狱装模作样的整理着袖口和衣领,问着詹子良,爽朗的面孔,却下意识的让人恐惧。 詹子良如临大敌,额头渗出汗水流淌过脸颊,洛城东区的代表人物,狄狱,正是因为这个家伙东区才算比较安定,其他区域的染血者不敢来东区觅食,就是因为这个癫狂的怪胎。 “很适合你。” 詹子良神情肃穆,强装镇定的说着,万一这疯子突然发作的话,也只有一战,掩护安芷蕾离开了。 “这是薛绍北,刚刚进来……”狄狱又给薛绍北介绍着两人,嗓音开始哽咽:“这是……嗯……两个活人,世界的真物,模范夫妻,我快要哭了。” 实际上狄狱已经哭了,抽泣起来,眼角溢出血液。 薛绍北友好的笑着,咧开嘴却是鲨鱼一样的锯齿。 詹子良也勉强的笑了笑。 安芷蕾极力克制着渴血的冲动,万一要是进行厮杀的话,是绝对只有被吞噬这种下场的。 叮…… 电梯到达了。 场面前所未有的严峻,没有谁妄动一步。 狄狱擦了擦血泪,友好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两人先进去。 “我们等下一趟。” 詹子良对安芷蕾说着,让狄狱和他带来的新人先上去。 “被讨厌了么……伤心……伤心……” 狄狱手指发抖的拿出一根烟点上,和薛绍北进了电梯,随后合上了门。 等电子屏幕上的红色数字跳动以后。 精神高度紧绷的安芷蕾松懈下来,浑身失力差点一个踉跄就要跌倒,詹子良赶忙扶住,刚才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 pm3:00 确认狄狱走后。 詹子良两人来到建筑的7楼,走过几个拐角后,来到以前的棋牌室,用木板封住的窗户,只能从缝隙间透进来一点点光,地上全是建筑废材,破败的空间内摆着一张手术台一样的东西,对以前的那些精神病人来说是棋牌室,但现在是互助会发放麻醉药的地方。 安芷蕾看着地上尚还新鲜的一团不可描述之物,背过头去捂住嘴,忍住呕吐的冲动,那是狂化后畸形怪物的尸体,滚烫的血液内脏还冒着热气,但本源之血,污秽之血已经被吸收了。 “狄狱那贱人宰掉的。” 裴卫年整理着手术台上的名单,电话里知道这两人要来,会里没有比这对情侣更需要麻醉药的了,小半部分人甚至对狂化保持极其乐观的态度,反而还有些期待和“真理”的融合。 詹子良看着地上的遗物,一块仿制的手表,知道被宰掉的人也是一个变态,总之互助会里是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的。 裴卫年桌上的消防斧也是鲜红的,估计在狄狱来之前也宰掉了染血者。 没有其他任何方式,想要拿到麻醉药就必须面对面,但很少有人能控制那几近疯狂的冲动,对污秽之血着魔的凶狂。 “是怎么样激怒他了么?” 詹子良认为要摸清狄狱的习性,如果以后再碰面的时候说不定有办法摆脱他。 裴卫年虽然面相凶狠,总是随身带着消防斧,但他是极其理智的,所以能当上东区的负责人。 “谁知道呢?只是评价了一下他的西装,不过说实话他穿上的确人模狗样。” 裴卫年评价着,以前狄狱总是穿地摊货,虽然也盖不住其好皮囊,但穿上那身阿玛尼后,的确能在秀场上走一走。 “所以说我的回答是正确的么。” 詹子良苦涩的笑了一下。 “那贱人没找完的名单给你,完成指标才有麻醉药。” 裴卫年递过一份文件袋给詹子良,琢磨着最近网络管控没那么严了,倒是可以在洛城的论坛里整一整,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最近猎人好像变少了,是哪里感染得严重吗?” 詹子良接过名单翻了翻,其中夹杂着罗哲的名单,不过他没有在意。 “boss说似乎是东京那边,有着s级的觉醒者,猎杀我们的神秘组织把资源都调到那边去了,很恐怖对吧?光是b级觉醒就很难,a级更是不知道要多惊人的意志力,s级的话……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猛人。” 裴卫年自己身为b级,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真要是到了末日,只能找个靠山。 “该死的猎人……嘴巴里也问不出什么东西。” 这才是让詹子良最为痛苦的一点,因为大家都对血疫一无所知,只知道会变成怪物,会互相吞噬,麻醉药能阻断幻觉,就再也不知道任何事情了,那些少数被抓起来折磨的猎人,意志力也惊人的可怕,什么也审讯不出来,最后只有宰掉。 “保重。” 裴卫年从未对其他人说过这两个字,但唯独对这对情侣。 “你也是。” 詹子良带着安芷蕾离开。 0037. 白银隐修会 4.25—6—pm6:40 沿海的别墅内,乔雅家纵使没有况泽语的城堡宫殿那么夸张,但也极尽奢侈。 大多时候为了工作方便,乔雅都住在城里的loft公寓,只是最近闹出了血疫的事,住在这种“偏僻”的地方会安全一点。 实际上,乔雅并没有上班和下班的概念,因为她工作不是为了钱,而是一种公益事业。 最让萨曼莎感到无语的是,这世界上大概再也没有比罗哲更加古怪固执的人了,由于罗哲没有地方住,虽然身怀巨款到处住酒店,但也过的是流浪生活,虽然乔雅明确邀请过让罗哲住进来,这别墅别说多住一个罗哲,再多住十个罗哲都不是问题。 但这个人脑袋似乎有问题,认为这是一种施舍,有缺陷的人才需要施舍,而他没有缺陷。 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罗哲是一个美食家,对各种菜肴的熟练度达到max,做菜不是加点酱油味精就完事了的,火候时机香料佐料以及一些听都没听说过的特殊厨具。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 除了干自视甚高的律政精英以及和快死的人交谈以外,罗哲也就这点兴趣了。 由于没地方做饭,他买了各种各样的锅碗瓢盆放置到乔雅家里,并执意要给厨房使用费,最离谱的是这货白天跑过来做饭,晚上又回去住酒店,这操作真的让人有点窒息。 萨曼莎并不管罗哲的死活,这种人渣无论怎样都好,只是乔雅……她并不脆弱,远远要比任何人勇敢,但心肠太好了,没有自己的话,估计在即将到来的末世中,恐怕会不好过,自己已经被组织认为阵亡了,这样就好,至少守护这样的人到最后一刻。 罗哲面无表情的做着菜,虽然是开放式厨房,有着中岛,但油烟机的强力几乎是湮灭了油烟味。 乔雅坐在沙发上盯着罗哲入了神,从未见过他还有这样的一面,向来都是不近人情惜字如金的禁欲系那一款,居然会如此居家,其错愕程度完全不亚于你发现楼下天天下棋的地中海老大爷年轻时是职业杀手。 “你做的东西很好吃,如果连早饭也包了的话就太感谢了。” 乔雅发现比起罗哲做的东西,外面的都算不上好吃了。 颠勺的罗哲动作忽然卡顿一下,然后继续操作起来。 “我似乎没有这样的义务,一般来说这是关系在另一阶段才会做的事。” 罗哲平静说着。 “什么阶段?” 乔雅明知故问,要逗一逗罗哲。 把人的心房比喻说是门锁的话。 最强的锁,六亲不认。 最强的门,隔绝红尘。 可罗哲早已不是红尘中人。 “其实人的感情也是可以用数据来分析的。”罗哲平静说道:“世界上的确存在感情这种东西,非要分析的话,是可以用数值堆砌的,两个目标的关系想要进一阶段的话,一般术语称之为关系纽带,在两个对象一同经历什么并获得成长,通过纽带绑定到一起,从而达成命运共同体的错觉。普世观点把这种纽带称之为爱,不是很高明的见解,在共同分享一个秘密,或者是旅游,一起克服了什么难关,都可以达到这种效果,根据其事件的难度系数,也可以分析其所谓的爱有多深。” 乔雅整个人直接石化,不愧是……数据分析师吗?虽然自己也了解,但真的说出来就极其诡异,一个人怎么能无感到这种地步? 但是乔雅并不赞同,这太理性了,爱实际上是更感性的东西。 “那共同分享血疫的秘密,关于人类末日,文明倒塌的危机,这种事件难度系数算不算高?” 乔雅提出了一个送分题,尽管语气听起来是像学术探讨。 “这样么……”罗哲沉吟片刻,回答道:“实际上这其中还有着更为复杂的成因,如果我不告诉你上述的条件,有一定几率会进阶成另一阶段。除了关系纽带,还有一种东西叫做思考引导。比如说大人告诉小孩自己有多关心他,但这种直接给出结果的方式是会让人的心理产生拒绝的,从而产生不信任的裂痕。必须要大人做出相关的事情,并且保持不说,让小孩自己进行思考判断,这样得出来的结果,才会让小孩由衷认为大人是真正关心他的。” 就像你要告诉某个明星其实是一个很恶心的人,直接给出结果会让人主观上的进行否定,这时再拿出一些证据,也会认为是污蔑。但先拿出证据,并不说明星很恶心的,他就会通过证据自己判断出这个明星很恶心,并由衷的认为。 乔雅再度石化,罗哲真的……绝了,某种方面来说他还是个育儿专家。 “所以说你告诉了我上述的条件,给出了我结果,感情实际上是这样的东西,即使通过关系纽带成为命运共同体的时候,也会产生心理上的拒绝,因为不是自己思考判断出来的东西。” 的确是这样,乔雅发现此时的罗哲没有那么居家了,只是一个皮囊好点的普通人,因为共同分享血疫这个秘密的关系进程被否定了。 “没错,是这样,就算以后关系纽带再进步的话,也会因为这个答案,而产生裂痕,永远也无法达到无知状态下所谓的完美。” 罗哲平静回答道。 “所以说我们算是彻底吹了……” 乔雅不得不承认罗哲说得很有道理。 “差不多是这样。” 罗哲把菜肴盛到了碟子里。 “其实没有那么复杂,以另一种逻辑来推断,在你说完上述这些话后,内心有没有后悔的成分,就能判断出你的感觉。” 乔雅质问道。 “完全没有,你呢?是否有感到气愤,关于我亲手毁灭了关系纽带。” 罗哲面无表情。 “完全没有,你只是一个经常找我拿药的瘾君子,不承认有心理疾病的自大狂,度洛西汀上瘾没有自控力的大笨蛋。” 乔雅平静说道。 罗哲:“……” 老实说,今天是萨曼莎人生中最难熬的一天,没有之一,就算是去砍砍狂化的怪物也比这要轻松不少。 松开了紧攒的拳头,萨曼莎点上了一支烟吸了起来,是的,差点忘记了,一个是连神也要恐惧的人,一个是连神也要超越的人。 萨曼莎只想让这两人直接原地结婚。 “那天来杀我的女人……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罗哲随口向萨曼莎一问。 “可能是白银隐修会的祝福道具,有着瞬间移动的效果。” 萨曼莎随口回答道。 罗哲直接被震到,打碎了一个盘子。 “你不是不能说关于你组织秘密的吗?” 罗哲就欲打开内在之眼,好好“盘问”一下萨曼莎。 “白银隐修会又不是我所在的组织。” 萨曼莎吸着烟。 “能整点阳间的东西吗?” 乔雅一时间接受不过来,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神,血疫,怪物,猎人,现在又是瞬间移动魔法道具,以及听起来像是邪教组织的东西。 0038. 无间道 4.25—6—pm7:00 关于白银隐修会,萨曼莎所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是很多个世纪以前就存在的组织,通过神之血研究关于时空方面的东西。 也仅仅知道这些罢了。 罗哲只感觉事情的真相越加扑朔迷离,到头来,萨曼莎也不知道神之血是什么,她也只是只负责猎杀怪物的人,只知道本分内的事,对于个人经历也是闭口不谈。 但总算明白了一点, 神之血并不是什么21世纪才有的东西,它可以追溯到很古老的年代,只是血疫,让它爆发开来。 “越来越有趣了么……” 罗哲闻到了,闻到了血的味道,他知道了自己的使命,内心的怪物在敲门了,它远远不是自己这样的烂好人,尊重着很多事物,它只渴望着发泄,杀戮,撕裂,破坏。 “我上楼拿下手机。” 乔雅这样说着。 然而五分钟后。 她失魂落魄的从楼梯上走下。 “那个……” 乔雅话还没说完。 罗哲就知道已经发生了什么,自己已不是凡人,内在之眼关闭时,五感能力近乎变态的强,他听到了乔雅与银发怪女人的对话,自己记得那个声音,自以为是的冰冷声线。 是的,或许没有方式找到自己,但乔雅是好找的,她不像自己,可以随处流浪,她有着自己的事业,固定的电话,兴许要永远和这个女人说再见了。 只见罗哲的身子,衣物,连同桌上mp5冲锋枪,似被浓酸腐蚀般慢慢分解脱落,掉落的血肉一同化为千百只血眼乌鸦,发出难听刺耳的怪叫,千百双翅膀扑腾振动声嘈杂至极,黑色风暴般化为群鸦洪流的从门窗席卷而出,只留下一阵紊乱的狂风。 乔雅整个人傻在原地,直到此时,才发现罗哲是个真正意义上的怪物,只是他的克制力太惊人了。 “怎么可能……” 萨曼莎嘴里叼着的烟叼在地上,她知道,这是c—876稻草人的能力,显然的是他吸收了污秽之血…… 但要知道,吸收过程中人格会融合,在未被“真理”摧垮前就会精神错乱,而他依然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何等的精神力…… 另外,就算染血者互相吞噬,也不能获得目标的全部能力,只是强化了生命力,并转化为类群目录上的衍变者。 罗哲……究竟是什么怪物。 …… 半分钟不到的时间。 沿海的道路上,蓟违章停靠着机车,橙汁喝到一半就不想喝了,只是百般无聊的咬着吸管。 “来了……” 蓟毫无素质的把没喝完的饮料扔进路边的草丛里,看着天上结群飞过的乌鸦化成龙卷风一样的黑柱在道路上聚集,随后形成罗哲的躯体,手里端着mp5冲锋枪。 黑色呢子大衣,不知道哪淘来的战术靴,卡顿的电子讯号条纹,内在之眼已经睁开,黑红的血管蔓延上了冲锋枪,惊人的是,他的头发比以前长了不少,甚至快盖过了肩膀。 “你像条受惊的小狗。” 蓟绀蓝的眼眸露出不屑,说老实话,闻到自己的味道就大动干戈,不得不让人小看。 “你是狗的饲料。” 嗒嗒嗒…… mp5的枪口绽放的不是焰火,而是鲜红的血水,每一次喷发都如被斩首者的脖颈断口,大量的血浆从中飚溅。 通过枪口的位置能预判子弹的轨迹,蓟矫捷的侧身躲避着,但即使如此,罗哲打完一盒弹匣后,脸上依然擦过一道血痕。 满地的鲜血,倒映出的月亮,已是猩红。 “我想说的是,如果到了麻醉药都不管用的一天,你该怎么做?” 蓟抹掉脸上的血,罗哲或者比他死了更有价值。 “没有任何同伙吗?看来你是来谈判的。” 罗哲关闭内在之眼,并没有闻到其他染血者的气息,以及那些注射了混合魔药的家伙。 “没错,我不是来猎杀你的,不过谈判这个词汇有待商榷,因为你不得不接受这个提案。” 蓟双手抱怀,坐在了川崎h2r的机身上,只差把拽字写在脸上。 “谁知道呢?或许我可以找到你们的老巢,一窝端了,说不定还能找到解药。” 罗哲愈发膨胀。 “解药?”蓟有被笑到,“先不说血疫是没办法治愈的,端掉老巢……实际上是决定放你一马,你的样本很珍贵,在捕捉过程中出现岔子就很不妙了,或许不用把你切片研究,你只需要提供血液样本就可以了,我们能给你比麻醉药更好的阻断药,有效的缓解灵视。” 蓟都为组织的决定感到惊讶,看来罗哲的确是极其珍惜的染血者,可能是前所未见的,才会如此慎重。 “放我一马?我不需要,想杀我的话,尽管来吧。” 罗哲面无表情。 蓟攒紧拳头,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被气炸了,这不是固不固执的问题,整个一神经病。 “白银隐修会,瞬移道具,谁知道会不会有那种通过血来施加的诅咒。” 罗哲疑神疑鬼到了这种地步。 蓟扶住额头,不得不说,他说得还有挺有道理,不过他是在哪里听到白银隐修会这个名字倒是有些奇怪,难道说萨曼莎没有死,反而混成一伙人了么?叛逃的猎人……也是会被捕杀的。 “早知道你会有这样多疑,不过这个不急。目前有个更重要的交易,我不会去杀乔雅,也不会去杀萨曼莎,也会给你比麻醉药更好的,‘专业’的灵视阻断药。不过你也有要做的事,混进洛城染血者的互助会,我们会给你怪物的资料库,你把觉醒者的类别名字全部统计好,包括内部计划以及各种情报,随时和我汇报。” 其实,组织比起新型怪物的问题,更优先考虑觉醒者的暴动,人数就是力量,如果这些家伙化成怪物成群的公开示众,那么末日的恐慌会提前爆发,不利于组织的计划。 “互助会?的确是个很好的提案。”罗哲思虑着,又有怪物杀,又有专业的阻断药,没有比这更好的买卖了,“不过要我玩无间道,这些东西还不够,我还要血疫的真相,以及给我一个把柄,不然的话……就仅仅只是个工具。” 蓟快要崩溃,自己并不是很适合谈生意那种类型。 “血疫的真相……没有谁知道,至少我不清楚,不过非要说把柄的话,我就是你的把柄,我们现在是搭档了,上车。” 压制性的长腿轻松跨上了机车。 “不。” 罗哲这样说着。 蓟有点想杀人。 0039. 血条 4.25—6—pm7:40 洛城东区的商业街,周围有着不少旅游打卡的地标性建筑,但真正有钱进去消费的人却很少。 车水马龙的霓虹街道,洛城恐怖的人口基数使得即使在谣言满天飞的特殊时期,也不见得太过萧条,虽然的确比以往人挤人的情况好了太多。 随便找了个甜品店坐进来,因为在路边谈事情的感觉实在很奇怪。 铁艺玻璃吊灯,原木桌椅,红黑相间的工业风文化砖墙,上面装裱着意义不明的黑白建筑照片以及复古车牌道具。 店长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也没见过如此颜值这么高的男女,像是那些搞基因编辑的科学怪人弄出的人造人,因为没有仔细调试精校就老老实实的长,是不可能长成那种样子的。 要不是女的旁边坐了一个看起来就很危险的角色,额头上有着血渍,显然刚刚打了一架什么的,不然就算是再怂的懦夫也会壮胆上去要个联系方式。 蓟用勺子搅拌着碗里的甜点,眉头紧蹙着,说老实话,她愿把刚才发生的事称之为绝活。 因为罗哲的脑袋有问题,明确提醒过他车会开得很快,不抱紧的话会摔下去,他却认为很娘炮,懦夫才要那样做之类的,然后直接从车上摔了出去,滚飞五六米远。 于是换成罗哲来驾驶机车,结果他根本不会开,川崎h2r直接撞上护栏报废,他自己脑袋也磕上了铁栏,直接开瓢,冒出大量的血,惨不忍睹。 最后是乘坐的出租。 “你要赔我钱。” 虽然蓟并不缺钱,但罗哲的确该负责任。 “不就是一辆摩托嘛。” 罗哲心不在焉,盯着自己手上腕表一样的东西,显示的并不是时间,磨砂质感的漆黑表盘上有着两根细小的真空管,内部游离的是类似于电一样的物质,一条红色,一条蓝色,据说这是组织以前让觉醒者做猎人研究出的东西。 红色显示的是生命力/精神力,也就是所谓的“血条”,到底后就会死亡,而蓝色则是理智值,外文sanity,也就是san值,到底后就会彻底狂化,崩溃为只渴望血液的怪物。 血条失去了七八分之一的样子,似乎是刚才使用了乌鸦的能力飞行了一段距离,不过正在徐徐恢复,没想到这东西损耗这么大,看来以后要少用。 san值则是满的,罗哲认为很正常,因为软弱的人,san值才会下降。 是的,这个玩意儿成功收买了罗哲,使得他默许了蓟的提案,嘴上虽然没明确表示,但同意上车,但是现在车已经毁了。 “加上改装费……这辆摩托要124万。” 蓟不认为罗哲这个普通的上班族能拿出这么多钱,只想为难他,在气势上压倒他,方便接下来的合作。 “这样么……” 罗哲有被震到。 砰。 一个被塞得臌胀的背包甩到了桌上。 蓟只觉莫名其妙,拉开拉链一看,里面全是一捆一捆的现金,不下一百沓。 “要多少自己拿吧。” 罗哲不止在国内的银行存了钱,以前炒虚拟货币的时候,还有几百万放在国外,但血疫使得他认为钱不重要了,因为在即将到来的世界,定义强大的东西会换变成另一种事物。 如今社会似乎对物质的女人缺乏尊重,不少人看戏弄拜金女的视频会感到快活,其实这是一种错误的观念。 在原始社会,雌性动物会向往身体强壮的雄性,因为会捕猎到更多食物以及会带来安全感。 而钱就是当代社会的“身体强壮”,并不该讽刺这类人的道德,只是屈服于动物本能罢了,无可厚非。 而钱快要不管用了,接下来的社会形态,可能会变得相当复杂,强大的定义会变更为另一种形式,罗哲这样认为。 蓟长长吐出一口气,想起自己最开始调查罗哲的时候,走访其公司收集线索时,发现没有人不讨厌这个怪物,即使外表极具魅力,也甚至没兴趣去了解他,这其中是有着很多成因的,这种居高临下满是敷衍的态度,简直了…… “我说过要你潜入染血者组织收集情报,洛城是这个国家人口基数最多的城市,觉醒者也不会少,全世界范围内的怪物在我们的猎杀下,目前来说勉强跟得上感染速度,但理智尚存的染血者懂得如何隐匿,我们需要你打入内部,然后一网打尽。” 蓟感到组织的这个决定很是失策,看来上面也面临着相当的压力,开始病急乱投医了么。 “你们到底是什么组织?目的究竟是什么?别告诉我是为了守护世界。” 罗哲不再去关心手表,世界范围内?看来是个超大型的庞然大物。 “你只需要知道你该知道的,我们会经常见面,在你没完成任务之前,我也走不掉。” 总体上来说,蓟并不讨厌这个任务,算是一份闲差,只是需要动手时,危险程度相当高罢了。 “任务完成……怎样才算完成。” 罗哲认为有必要弄清楚。 “很难说,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是几周就能解决的,可能永远也完不成,我们两个都会被其他怪物吞噬,然后由组织的其他人来补上我们的空位。” 蓟用勺子舀起一点杨枝甘露,味道还挺不错。 “这么消极的么……洛城的所有怪物,全部都由我来宰掉好了。” 罗哲的语气听起来根本不像是在说笑。 蓟嘴里的东西差点喷出来,罗哲这样一本正经的说着狂妄无比的话真的让人吃不消。 “冒昧问一下,这位是你男朋友吗?” 虽然说这名路人自认外形比不上罗哲,但要是比存款的话,自己可不差,这个妞的水平,有可能下半辈子都遇不到了,必须把握机会。 砰。 蓟直接一拳头将其撂翻在地,鼻血都打了出来。 “不是。” 罗哲平静回答道。 两分钟后。 甜品也没吃完,两人开始在步行街瞎逛,商量着接下来的对策。 “我要怎么才混进染血者的组织。” 罗哲跃跃欲试,虽说自己完全能克制渴血的冲动,但并不代表不喜欢,血液的味道……究极的香醇。 “凭你怪物的身份自然就能混进去了,直接感染血疫和注射魔药的人不同,气息上是有着很大差异的。” 蓟喝着橙汁咬着吸管。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问题是进入的方式,而不是权限。” 罗哲认为蓟的理解能力有问题,或者是自己表述不当。 “我还不知道。” 蓟咬着吸管。 罗哲:“……” 0040. 黑夜将至 4.25—6—pm8:00 “是我的错觉吗?白天……似乎越来越短了,月亮的颜色有些古怪。” 罗哲认为这不合逻辑,惊蛰已经过了,按理来说地球的公转会导致昼夜长短的变化,日出日落的跨度间距会变长才对,然而却感觉天黑得越来越早。 轻风吹拂,月光温柔。 两人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因为没别的地方可去,蓟总是会招来一些奇奇怪怪的人物,其银发和绀蓝的眼眸太过招蜂引蝶。 知道内幕的蓟对这个问题闭口不答,真相远远要比血疫都更加严峻得多。 “话说回来,你一点也不怕吗?你要去的可是怪物的巢穴。” 蓟背脊挺直的翘着二郎腿,双手撑在靠背的顶部。 一手里举着红色油漆涂鸦的木牌,衣衫褴褛的路人从人潮中狂奔而过,嘴里发出狂笑以及歇斯底里的呐喊。 “世界大毁灭!” “世界大毁灭!” “啊!” 学着恐怖片里女鬼一样的难听尖叫快速跑了过去。 罗哲无语,随着各种各样层出不穷的谣言,奇奇怪怪的人也越来越多了么。 “胆小鬼才会恐惧,那是一种……” 罗哲话还没说完。 “停……缺陷,我懂了,不用再说了。” 蓟脑海里闪过那张画面,算是有点挥之不去,自己用钢丝割断了他一条手臂,但残缺的肌肉筋脉还连着,他就那样用另一只手活生生撕扯下来,就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既然组织里的事情不能说,那问点其他的事情,注射魔药之前,或是成为猎人之前,你是做什么的?” 罗哲认为这兴许能推测出这个神秘组织选择猎人的标准,或是说克隆人什么的,直接从培养皿里快速成长,然后植入记忆火速参加猎杀的流水线工作? 由于世界观被彻底颠覆,罗哲思考问题的方式也越来越异想天开。 “无可奉告。”蓟不知道罗哲发什么神经,搞得像是约会一样,“说我自恋也好,不过你算是为数不多和我说话不紧张结巴的人,男性,我指的是。” 罗哲不知道蓟发什么神经,搞得像是约会一样。 “紧张是因为人想表现出并不具备的素质,所以会手忙脚乱,就你而言,我没什么表现欲,另外我具备着足以应对任何事物的素质。” 罗哲面无表情。 蓟拳头紧攒,有些想打人,货真价实的,高傲到没朋友,关键是还那么严肃。 “乔雅能够忍受你真是一个奇迹。” 蓟想起那天见到心理医生,不愧是治精神病的,能容忍这种混账。 “你们组织会安排你来进行间谍任务才是一个奇迹,你甚至没有任何头绪,连切入点都没有,只是知道有这样一个组织。” 罗哲才是真正的无语,看她胸有成竹的模样,还以为计划什么的全定好了,自己只需要抽个时间进去就对了,这不像是无间道,像是过家家。 蓟被说得有些哑口无言,组织并不是什么玩特工那一套的,虽然有着那样的人才,但自己并不是。 “别太得寸进尺了,我命令你把办法想出来。” 蓟的确不知道这件事怎么开头。 “现在网络上的流言已经控制不住了,他们或许会在网上论坛之类的建立据点什么的,用来搜寻更多的觉醒者,人数的力量,是相当恐怖的,他们需要同伙。你可以去网上找一找,找到了再叫我。” 罗哲站起身来,就准备走人,自己在乔雅家做的菜还没吃,已经凉了,不知道有没有剩,不然微波炉打热还能吃,应该可以,毕竟自己做了那么多。 “我不会用电脑。” 蓟干脆的说着。 罗哲不仅仅是有被震到那么简单,他差点没一个踉跄平地摔,就算是比起第一次见到狂化的怪物,也要吃惊得多。 察觉到罗哲不可思议的眼神,又被小看了么?该死。 罗哲仔细打量着蓟的着装,蓝色皮夹克以及一身行头都挺前卫的,甚至是机车美女那一款的高挑酷girl,有些想不通。 他也不再追问,反正猎人都是这样,关于血疫魔药之类的表面东西可以说,一问起组织背景和个人经历,像是心里面藏着核武器解锁密码,一旦说漏嘴世界就要毁灭似的。 “你住在哪里,价格高一点的酒店可能会有,我教你怎么用。” 真是绝了,罗哲无语至极。 “不告诉你,你做好该做的就对了。” 蓟有些不爽。 “这样么……” 罗哲感到了棘手,眼前这个女人似乎是上个时代的人,不过年纪应该不大,因为是处女。 他的确能够通过血液的味道感知到染血者,但范围不大,极限是2km,但对洛城来说,这个距离有点不够看。 就在罗哲一筹莫展时。 乔雅打来了电话。 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接听。 “你还好吗?” 担忧的声音传来。 “还好,有什么事吗?” “又有一个陌生电话打过来,说是询问你的信息,说你感染了phantom幻象,他们有阻断幻觉的药,问我有没有你的消息,说你需要帮助。” 罗哲感觉很奇妙,万万没想到事情发展得这么顺利,自己没找上他们,倒是主动找上自己了么。 “你打回去说你知道,并且把我的号码给他,这样做就对了。” “我不知道你面临着什么,总之,小心一点。” “不用担心我,你更需要担心你自己。” “可是……” 不等乔雅说完,罗哲直接挂断了电话。 “好戏开始了。” 罗哲对蓟说道。 “别被怪物给吃了。” 虽然罗哲的确很强,但蓟还是这样提醒,多年来学到的经验是,不要小看任何一个怪物,就算是d级的,也有风险。 …… pm8:05 詹子良从狄狱那里接过的名单,有着罗哲的信息,以及相关的联系人。 “有希望吗?” 安芷蕾期待的问着,没完成指标拿不到麻醉药的话,很快就会沦丧为失去意识的怪物。 “还不知道,她给我发了罗哲的电话号码,打一个试试。” 詹子良觉得不大可能,就算是染血者,但觉醒的几率实在太低了,甚至是打过去没人接,已经被猎人给宰掉了。 尝试性的打给罗哲后,没有几秒就接通了,对面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是猎人吗?我可不怕,想杀我的话尽管来。” 对方这样说着。 詹子良脸上闪过一丝喜悦,万万没想到事情进展得这么顺利,看来……是个觉醒者。 “不,我们和你一样。” “我们?” “不错,欢迎加入互助会。” 0041. 异界生物 4.26—7—am9:01 翌日。 病恹恹的光线并不具备活力,植物仿佛都无法进行作用,只是单调的充当苍白的照明工具,整个公园的花草枯萎凋零着,明明已是春季,却感受不到暖意,空气中是沁入肺腑的刺寒。 踩碎几片枯叶,罗哲觉得一切都很反常。 他发现自己的判断没有错,天黑得越来越早,天亮得也越来越晚,而且其间隔在逐渐的缩短。 假以时日,岂不是要进入永夜? 兴许只是错觉。 罗哲都为自己这个念头感到荒唐,可能是因为被血疫弄魔怔的因素,考虑问题的方式都如同精神错乱的病人了么?甚至怀疑不仅只有人类才会感染血疫,也不能排除星球天体被感染的可能性。 “在人类因果命运交织之地传播……” 罗哲仍不明白这是什么感染方式,就算是蓟和萨曼莎也不清楚,是语言观念行为方式的传递吗?人类对他人的模仿,文化的基本单位,也就是模因。 或者说真的有什么玄之又玄的东西,命运交汇的漩涡之类的神棍事物。 根本弄不懂…… 最近又做到和半年前一样的梦,那段时间总是梦到在乔雅的心理咨询机构醒来,而这几天又开始重复同样的梦,不过地点换成了她的家。 疼痛感又来了……潜在在躯壳下的怪物扩张肉体的剧痛,在能够控制怪物之前,只是牙齿掉落,亦或是指甲脱落,现在倒是没有了这些毛病。 而是感觉有缩小版的形态一致的人类埋藏在皮肤下,准备脱壳而出,全身上下都被扩张的剧痛,像是四肢肚皮都被剥开,装进几大箱铁钉再缝上,随后疯狂的摇晃。 罗哲并不在意,只是想着互助会的人约好九点在这废弃的公园碰头,而对方显然已经迟到了。 咔! 没有任何征兆,罗哲的脖子出现了一道红色的血线,已经是整个脖颈都被切断了。 直接被斩首。 “这……样么……” 喉管被切断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话,罗哲瞟了眼手腕的表,自己的血条少了约莫3%,他一只手按着自己的脑袋,以防掉在其他地方,另一只手则从背包出取出了mp5冲锋枪,黑红血管蔓延而上。 “抱歉!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啊!” 奥康纳双目充血,发出咔咔咔的狂笑,一只手臂暴力的增生着关节,一节节的变长,手肘有将近十个,总计五六米长,皮肤被剥去,裸露的白骨上沾黏着筋脉,顶端则是工业机器般锋利的铡刀。 假若是彻底失去理智的怪物,只要是同类便会无差别的狂乱攻击,而觉醒者能够抑制一定程度的冲动,但也只是一定程度,渴血的本能令人发狂。 看似笨拙的多关节手臂超乎想象的灵活,在砍断罗哲的脑袋后,多处关节疯狂扭动变化,附近的树木被砍倒几颗倒地扬出烟尘,随即又朝罗哲砍去。 和刚才不同,罗哲有了防备,脖子上的断痕已经被电子条纹修复愈合,再被砍中的地方纷纷化为乌鸦消散而去。 嗒嗒嗒…… mp5喷射出血水,弹匣里的子弹弹无虚发的射在了奥康纳的躯体上,一个又一个枪眼绽放出血肉之花,顷刻间被打成筛子。 “什么……” 奥康纳根本意想不到子弹会造成这样的伤害,狰狞的面孔开始变形,咧开的嘴全是恶狗般层次不齐的獠牙。 一盒弹匣打完,再次装弹,瞄准向奥康纳增生关节的手臂,饶是没有玩过fps游戏的罗哲,也知道要打要害。 奥康纳渴血的冲动被即死的恐惧湮灭。 “停!我是互助会的人!只想看看你是不是真货……” 奥康纳冷静下来,手臂恢复成原状,捂住胸口上血洞最密集的地方,颓力的找了棵树瘫坐下来,嘴里喘着粗气。 “你和电话里的声音不一样。” 罗哲扭了扭脖子,发出炒豆子般噼里啪啦的骨骼脆响,还是第一次正面和觉醒者接触,看来和怪物没多大的区别,只不过理智尚存,延缓了彻底失智的时间而已。 “那对白痴情侣……他们太怕死了,所以让我来接你,我会分到一点麻醉药。” 奥康纳不是很怕死,但怕麻烦,互助会里很多人都来找他做这种活。 “原来如此。”罗哲联想到那晚看到的人,“带我去见你们的负责人,入会就会获得一周剂量的麻醉药,对吧。” 罗哲假设自己是个普通的怪物,应该会说出这种话,其实自己不需要这种垃圾,而是有专业的灵视阻断药。 奥康纳懵了,自己从未见过这么冷静的……怪物,一点危机感也没有么?淡定得像是等方便面泡好的心情状态。 …… 半钟头后。 “我不能告诉你太多,规定就是这样,因为没见到负责人之前,并不算正式入会。” 奥康纳现在被困在了洛城,故乡在南美的他并不能回家,现在各种关口都在严格管控,只有被杀的份。 深褐的卷发和灰色连帽衫,看起来像是街头玩滑板的那种人。 b—461,伐木工。 罗哲判断奥康纳是这个,昨天粗略的浏览了一下怪物图鉴,但没怎么记住,太多了,只是看了看一些常见的b级,记住了表征和名字,因为觉醒者大多数都是b级。 “大概要走多久。” 罗哲有些厌倦这城郊地带,周围都是些荒废的建筑,被地产商收购下来后,似乎并没有更多的资金进行开发。 “快到了,虽然只是临时聚集点,是随时变动的,但也必须要隐秘。” 奥康纳极其不自在,罗哲显然不是那种话多的人,和他走在一起气氛实在太冷了。 “对了,提醒你一下,如果你碰到会里一个绿色眼睛的人,能躲就躲,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无论是谁都不待见狄狱,他进入互助会有其他目的,因为他能极好的控制渴血冲动,强到不像话,不是为了麻醉药,而是怀有极强的目的性。 “疯子?体现在什么地方。” 罗哲无感,基本上可以说,每个染血者都是潜在的疯子,自己可能也不例外。 “有时候惊人的友好,更多时候是在做一些不可理喻的事情,瘆人……懂吗?像是异世界的生物。” 奥康纳这样比喻着。 “嚯?” 罗哲饶有兴致,能让怪物都形容成异世界生物的家伙,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0042. 初来乍到 4.26—7—am10:02 腐烂的血肉内脏即使是洒上花露水也掩盖不住其味道,在溃败的皮肤组织内产卵的苍蝇更是让人烦躁,索性浇了点汽油,一把火烧了,反而更加难闻。 看着越来越大的火势,裴卫年总算满意了一点,这短暂的难闻是必要的,可惜是窗户被木板封住不太透气,但反正也没差,只好将就。 精神病院的顶层,裴卫年在熊熊烈焰下玩着手机,耀阳的火光照在那脸颊残缺的面孔上极其可怖。 怪物的尸体燃烧发出木柴的清脆喀喀声,裴卫年诅咒狄狱那个贱人,就他在这里杀的会员最多。 “我顶你个肺噢……” 裴卫年缺失的脸颊已经做不出表情,只是抽着冷气,刚刚充进去的六万元又输光了,他怀疑这线上赌场里有机器人,开始让人尝点甜头,后来就一直让你输。 “我?” 裴卫年想要砍人,赌博本来是很高尚的,各凭实力,有输有赢,但就是因为有这些利用人的贪婪来作祟的吸血鬼,在背后耍阴招,才搞得别人家破人亡。 亵渎了赌博的艺术,这些混蛋就应该被砍成一百八十二段。 别问为什么是一百八十二段,问就是当年一夜输了一百八十二万才搞得精神有点失常。 裴卫年气得肺都要炸开,染血者都有着凝血功能障碍,他嘴里咳出大量的鲜血。 实在气不过,记得会里有专门搞电脑的高手,好像是哪个大公司的网络安全顾问,反正相当厉害,于是一个电话打过去,让他查出这家线上赌场的总部。 不到几分钟就查到是在国外,以棋牌休闲游戏公司伪装的违法线上博彩。 裴卫年心态直接炸裂,现在关口卡得这么死,根本过不去,要是放在以前直接坐飞机过去把那群人渣直接砍死。 不过意外之喜是,这个黑客的能力极其强大,直接查到了公司老板的所在地,刚好在洛城,作为国内经济前三的大城市,并且沿海,自然是体验纸醉金迷的上佳之地。 “咯咯咯……” 裴卫年发出刺耳的抽凉气声,恐怖至极,拿上鲜红的消防斧就要动身,善恶有终报,天道终有时,可能你背后有着什么关系,没人来治你。 你所欠下的所有罪孽,今天就由老子来一一清算。 就在裴卫年快出发时。 奥康纳走了进来,裴卫年整个人直接愣住,差点还忘了今天来这的目的,詹子良和安芷蕾说要带一个人来,让奥康纳这个鬼佬去接的。 “喂喂……不怕整栋楼都烧起来吗?” 奥康纳捂着鼻子,看着旁边燃烧的火势,以及烈焰映照的裴卫年,下意识的察觉到了危险。 “就是你么?” 裴卫年凝视跟着进来的罗哲,总觉得这张晦气的脸在哪里见过,看着那高大的个子,想起来了,正是因为这人自己才摊上了四处走访的累活。 “眼瞎么?这里还有其他人?” 罗哲略显强势。 “还挺有种的。” 裴卫年没有废话。 直接光速让罗哲加了互助会的讨论群,方便交流,然后光速给了两人一人一个纸箱。 “你跟新人说一下情况,我有急事,再见,别被猎人宰了。” 裴卫年戴上口罩,提着消防斧直接走人。 罗哲:“???” 罗哲根本搞不懂这是什么操作,有被震到,这个能直接看见整个口腔的男人,似乎没有什么责任心。 “习惯就好,互助会里都是这样的人,见面没有互相吞噬就已经很不错了。” 奥康纳打开纸箱检查了一下,的确是一周的剂量,以及一个注射器。 “会里一共多少人?” 罗哲目光微妙的盯着手中的纸箱,它的前身似乎是用来装干脆面的盒子。 “不知道,我们是属于东区的,算是你一共有四十多个,严格来说只有二十多个还在活跃,很多人失联了,有些期间被猎人宰了,有些被其他人给吞噬了,要么就是已经发狂了,还是少和其他人碰面为好。” 奥康纳也不想再和罗哲多呆,待会儿要是压制不住冲动的话,可能会被杀。 人数远远要比罗哲预想的更少,不过也是,哪来这么多的觉醒者,大多都只是普通人罢了,感染血疫只有彻底狂化的份。 “刚才那个就是互助会的boss么?” 罗哲觉得似乎,缺少了一点压迫感,按理来说应该是气场强大的怪物才对,虽然刚才那人也足够危险。 “那是老裴,东区这边的负责人,还有一个神出鬼没的我也不知道名字,boss不经常露面的,最近你可能看不到了,他现在好像在国外,记得是东京。” 奥康纳知道,互助会之所以能够成立,虽然是一盘散沙,但能勉强聚集一帮怪物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了,全是因为boss。 “讨论群的消息一定要看,这是被会里的一个黑客加了密的,总之其他人发现不了。另外近期可能有小组活动,要留意。” 奥康纳就准备走人。 “小组活动?” 罗哲无语,怎么感觉是在过家家? “听说是要占领电视台,向全国公布phantom幻象的真相,老裴负责的是人员管理,另外一个人……忘记叫什么了,他负责军火装备之类的,现在好像在国外买导弹,boss很有钱,据说是要通过海运过来,装甲车什么的全部装在集装箱里。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再见,祝你好运。” 奥康纳一刻也不想多呆,抱着箱子直接走人了,他知道麻醉药是要多少有的多少的,只是为了维持组织,才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大家做事。 罗哲愣愣的看着熊熊燃烧着的怪物尸体,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小组活动……瞬间上升成恐怖袭击了么? …… pm8:20 已经入夜。 罗哲与蓟在一酒馆会面。 “目前正在调查犯罪嫌疑人。” 电视上放着新闻,是一件残忍的碎尸案,就是今天中午点的时候发生的,不过这种人渣死了也好,背景调查发现是开线上赌场的,直接连带揪出了其团伙的所有人,已经在遣返过程中,回来进行庭审。 “成功进入互助会了么?” 蓟并不怎么会喝酒,也品不出什么味道来,就随便要了一杯马丁尼,据说是鸡尾酒之王。 “算是成功了吧……” 罗哲也不太确定,自己算不算是其中一员,他直接灌了一杯伏特加,依然不知道互助会是个怎样的结构。 0043. 保持恐慌 4.26—7—pm9:40 罗哲如愿以偿的拿到了专业的灵视阻断药,但它的外形极其奇怪,金属材质的小型注射器,黑色磨砂质感的表面铭刻着意义不明的符号,看不到里面的液体是什么,只要静脉注射就对了。 告知了蓟互助会准备占领电视台后,也没有别的情报可说,这个组织的结构相当松散,就连乌合之众也算不上,相当于戒酒会,碰面完全靠缘分,从来没聚集到一起过,除了即将要进行的小组活动,那时候可能会组织在一起。 讨论群里每个人也用的假名,群里的一切都被会里的黑客加密,什么也搜不出来,小组活动的具体计划也不得知,只是知道要这样干。 但仔细一想的话就会明白得很透彻,完全不需要太过严谨以及繁琐的规则,因为这群人远远要比恐怖分子还要更加可怕。 罗哲实在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这种可怕,大概顶多就死了。 差不多是这样,顶多就死了,比起已经失去不可挽回的一切,以及目睹宇宙最终恐怖的狂乱,顶多也就是死亡罢了。 罗哲本来提出约互助会里的每个人出来,然后让蓟设下埋伏一一宰掉,反正会里没人关心,死了也就死了,完全不会开追悼会什么的,甚至怀疑有没有哪怕几秒的默哀。 但发现这个计划根本无法实施,因为染血者之间会互相吞噬,没有谁想见谁,除了拿麻醉药的时候。 目前的策略是让罗哲去打探洛城其他区域互助会的消息,以及跟踪所谓的小组活动,在互助会人员聚集到一起搞恐怖袭击的时候先发制人,一网打尽。 蓟所在的神秘组织能量相当强大,罗哲非法持枪和肇事逃逸的指控已经被撤销,他甚至可以回自己的公寓了。 但是那里一片血迹,所有家具电器都是坏的,罗哲认为自己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回那里了。 “那这段时间你要住在哪里?” 蓟对现代的电子设备一窍不通,在罗哲的引导下才在大众常用的聊天软件上注册了账号,并添加自己为联系人。 从酒馆出来厚,两人商讨着接下来的计划。 随着舆论失控,犯罪率飙升,大街上的疯子越来越多,洛城的市民甚至组织起来,准备这几天进行游行示威,要求得知phantom幻象的真相,因为一些被所谓“隔离”起来的亲人或是好友再也没有消息传来,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而政府甚至不愿说出隔离医院的位置,只说是传染病治愈难度大,需要长时间的观察和治疗。 但显然的是,随着时间的推进,不安终究会击垮信任,世界各地都在上演着名为“疯狂”的桥段。 “不知道,随便找个酒店。” 罗哲喝饮料从来不用吸管,撕开塑料杯上的封口膜,直接灌下去。 反正整个一精神病。 “那找吧。” 蓟无聊的从路边的花坛里扯了一片叶子,然后撕成两半,就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罗哲这才察觉到了不对劲。 “你想要做什么?” 虽然罗哲并不反感和陌生女人一起住,尤其是还相当漂亮的情况下,只是牵扯到了工作上的事,那么就会变得很复杂。 “方便监视你,反正我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 蓟面无表情。 “不。” 罗哲这样说着。 …… 二十分钟后。 翡丽酒店。 “我女儿不会从事那样的职业,你一定是打错电话了。” 酒店经理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一脸不可思议。 “不可能是为了钱,并不缺。” 酒店经理表情有些自傲。 “高档一点的?什么地方……” 酒店经理脸色大变,恼羞成怒,接受不了事实。 罗哲远远就听到电话里的内容,但并没有在意,只是确定了一点,有时候人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不了解,何况是关于这个世界。 如果血疫诅咒的真相公布了出来,那会是一场究极的混乱。 开了两间房以后上电梯。 罗哲不用手指摁电梯的按钮,而是整个巴掌直接拍了上去。 蓟:“……” 接触得越久,蓟发现罗哲的行为在很多地方都透露着古怪,不仅只是表现喝饮料不用吸管上,他不用手指按电梯的摁钮,而是整个手直接拍上去,感应门从不等它完全敞开,而是直接挤进去。 最邪门的是他打出租不喜欢招手,而是早早就站在车前面,堵住去路。 或许是讨厌等待。 进了电梯后,蓟摁了36层的按钮,没有其他人,可以说点比较严肃的事情。 由于价位最高的那一批酒店,即使电梯内也装潢得略显豪华,拼花的爵士白地砖,装裱着意义不明的抽象派画。 “很快就会实施宵禁了,方便猎杀,军队会在街道上巡逻,至少洛城是这样。” 蓟冷不丁的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很好。” 罗哲早就预料到会这样。 “你居然一点也不惊讶。” 蓟有些厌烦了罗哲,在他脸上永远也看不到其它表情,除了扑克脸外,只是偶尔能看到轻微的焦躁和缺乏睡眠的憔悴。 “宵禁之后,是镇压暴动,甚至可能衍变成战争,你们根本就控制不住对吧,既然血疫是通过因果命运的什么进行传播,无法控制传播途径的话,迟早整个世界都会被感染,一个人也不剩下,全部变成怪物。你们所做的可能是为了其他目的,尽力延缓末日的到来,争取时间实施其他的计划,绝对是这样。” 罗哲的嗓音,斩钉截铁。 蓟哑口无言,有些震惊,是的,全部被他说中了。 察觉到了蓟的神色。 “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你们的主要目的……一点信息也不能透露的神秘组织,能渗透国家机关的巨大权力,开创的时间恐怕可以追溯到很古老的年代,说不定血疫就是你们弄出来的吧……算了,反正你也不会说。” 罗哲面无表情。 眼看37层快要到了,蓟挪了挪脚准备先走一步,不想和罗哲多呆。 砰! 罗哲的手撑在墙上,挡住了蓟的去路。 “我要说的是,真相在穿鞋的时候,谎言已经跑遍了全程,谣言已经控制不住了,感染者越来越多的时候,怪物的存在被证实的时候,通过灵视目睹到真理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呢?别小看普通人,普通人发疯起来也是很恐怖的,那将是无数狂热邪教以及怪物暴徒诞生的时候,你所在的组织……能应付得了么?” 罗哲一针见血。 0044. 东京陨落 4.26—7—pm10:30 3718号房。 尽管是最常见的现代欧式混搭装潢,满屋子都是石膏线条以及夸张的各种异域元素,甚至是多得数不过来的灯带筒灯。 但也是赏心悦目。 只开了灯带,光线略显昏暗,罗哲坐在马蹄腿白色软包座椅上,身侧的边几上放着钱袋以及几把冲锋枪,至于那柄打刀已经物归原主。 互助会拿来的麻醉剂已经扔了,现在的他已经不需要这种玩意儿了。 过高的楼层,罗哲眸子打量着落地窗外霓虹闪烁的洛城,层层叠起的钢铁森林,熙来攘往的人类洪流,到底要多久这里才会变成人间炼狱,一个月?半年? 届时大厦倾颓,文明图穷匕见,狂暴的冷血盛宴。 神…… 没有谁知道那一天多久会来,但已经不是遥远的事了。 尽管蓟住在3116,隔壁的一间房,但罗哲依然能够通过强大的感官听到花洒放水的声音,如果有必要的话,甚至可以打开内在之眼直接目睹全貌。 “什么?” 就连罗哲自己都为这个念头的萌发感到震惊,似乎是吸食污秽之血影响了自己的判断,既然生起了偷窥的想法。 在吞噬污秽之血的时候,会连他人的记忆,一生的经历,一切的所爱所恨,所思所想,一同吸收掉。 而这个偷窥变态的一生实在乏善可陈。 二十多年的碌碌无为,从来都是不起眼的角色,国人对性的保守以及他极少接触异性,从而异变出畸形的内心。 讽刺的是此人很有福分,从外地来到洛城谋生,所租的公寓室友全是女人,可在漂亮女人面前说话都会结巴的他把握不到要领所在,理智压制不住生物本能,竟在卫浴装上了针孔摄像头,放置在吹风机插座内。 或许是尝到了禁忌的滋味,他陡然间觉得性很无聊了,他想要窥见的是,他人的,生活。 鸟笼的商标住宅,简直就是偷窥狂的天堂,夜视功能的望远镜,每次入夜,熄灭自己房间的灯后,便能如同模拟人生中的上帝视角一样,窥视那些格子里的小人,诸般举动,人生百态,都能令他满足。 d级,c级的人觉醒不了,因为这些人意志软弱,终究只是杂碎。 “自卑懦弱的混蛋……” 罗哲拳头紧攒,直接将其偷窥狂的意象碾成齑粉,连同木偶和稻草人的一起,只保留其力量。 是的,罗哲的意象太强大了,或许只有他才能做到这种事。 根本没有丝毫睡意。 “失眠症……还有吗?” 罗哲捏住眉心,就算是化为怪物,似乎不能改善这一症状,只有打开内在之眼才能彻底清醒,但那又会被自我的本质吞噬。 有时候很混乱,因为我和“我”不像是同一个人,自己的本质,要恐怖狂暴得多。 找到房间内的冰箱,拿出一瓶伏特加,灌了几口下去焦虑有所缓解。 电话铃声响了。 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接听,因为是那个女人。 “有什么事吗?” 罗哲直接灌下一瓶酒,再开了一瓶。 “你最近有看到况泽语吗?” 乔雅知道两人的关系还算不错。 “五天前,21号的时候看到过他一次,在他家里钓鱼,怎么了?” 况泽语算是罗哲为数不多不反感的人,至少他纯粹。 “他失踪了,问题是他银行卡手机什么也没带,现在他父母已经报警了,怀疑是绑架。” 乔雅说道,也是况泽语这家伙以前吗啡上瘾的时候找上自己,后来才把罗哲这个讨厌鬼也带过来。 “失踪……有几天了?” 罗哲知道况泽语是他家里的独子,而且根本不会做出出走这种没品的事来。 “前天不见的,有没有可能是……” 乔雅不得不往最坏的那一方面想。 罗哲知道她想要说什么,可能况泽语感染了血疫,已经化成了怪物,甚至不排除被猎人杀掉的可能性。 虽然互助会里有有一些觉醒者,但都是幸存者偏差,实际上猎人的效率是很高的,没有理智的怪物基本活不过一天,基本不会出现在公众视野。 “我留意一下,如果是他的话……可能还有着理智。” 罗哲认为况泽语不是软弱的人。 “那样最好,你呢?和蓟相处得怎么样?” 乔雅平静的问道。 “蓟?原来名字是叫这个么?有够奇怪的。” 罗哲现在才得知这怪女人的名字。 “那就好,我要睡了。” 乔雅直接挂断了电话。 “什么?” 罗哲有被震到,因为这是人生中头一次被别人先挂掉。 就在罗哲喝完瓶中酒,准备再开一瓶时。 互助会的讨论群发来了消息,而且还是群主发的,他的头像是一束叫不出名字的鲜花,id叫做上善若水,怎么看都是个普通中年人。 上善若水:【会里来了一些新面孔啊,我在东京可能还要段时间才回来,@世界人命在手,@hkfce】 薛绍北的头像是不知道哪找来的东欧美女,id叫做世界人命在手。 罗哲直接是默认头像,灰色的人物剪影,id是随便打的乱码。 世界人命在手:【是的,boss,狄狱问好久开始小组活动,他已经搞上几个电视台做管理的女人,打通内部了。】 上善若水:【哦哦哦,你和他走在一起吗?让他加群,不加进来我回来就宰了他。】 世界人命在手:【(冷汗),我一定转告。】 上善若水:【等我回来吧,我叫人去买的导弹不是还没到么,@hkfce,欢迎欢迎。】 罗哲无语,不知道互助会这个boss到底是随和还是嗜杀。 hkfce:【你在东京干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 上善若水:【这边闹得挺大的,少部分人已经发现血疫的真相了,我准备把互助会搞成国际性的组织,到时候再整一个时尚的名字。小心点,别被杀了,我下了。】 罗哲捏住眉心,光是一个洛城你都管不过来,还要搞成国际性组织?他想起了今天早上那人提醒自己要躲一个绿眼睛的人。 hkfce:【绿眼睛的人是谁?】 一个头像是萌宠,id却叫做内脏涂鸦的人发来了消息。 内脏涂鸦:【你有兴趣么?我们一起去把他宰了,一人吃一半如何?】 罗哲捏住下巴,这个人貌似有点东西。 不过立场不能选择错误。 hfkce:【不如这样,约个时间我们三个一起,赢家通吃。】 虽然大家都不说话,但互助会里的人都在窥屏。 是的,名为hfkce的猛男,一进来就和两个东区最强的结下了梁子。 0045. 社交网络 4.28—2—pm7:20 两天后的夜晚。 饭点的餐厅本应座无虚席,可这里却落针可闻,究其原因,只是因为地上躺着一具没有头的男尸。 狄狱的阿玛尼西装左肩上有着麻婆豆腐的油污,薛绍北知道那是他最宝贝的东西。 由于狄狱认为未成年人应该受到良好的教育,应该有礼貌才对,做错了事应该道歉,而不是做鬼脸。 小孩子本身是是非不分的,只是缺乏教养的体现, 所以该惩罚的不是小男孩,而是小男孩的父亲。 狄狱捏碎了他的脑袋。 不得不说,狄狱真是个育儿天才。 “另外,圣诞老人是骗人的,世界上根本没有圣诞老人,也没有麋鹿拉的魔法雪橇。” 狄狱爽朗笑着,揉了揉哭泣的小男孩的脸,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哇喔……世界上没有比你更邪恶的人了。” 薛绍北提了提金丝眼镜,和狄狱一起鬼混,是现在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然后狄狱甩了四张二十元放在桌上,还自认为很潇洒的说道:“多出的二十算是表达我的歉意,坏了你们的生意。” 随之只留下一道潇洒的背影。 出了饭店后,狄狱从几万的衣服掏出一包十元不到的香烟,几个小弟立马争先恐后的点火。 香烟点燃后嘶了一口, “你们可以走了……” 狄狱对几个小弟比了比中指。 “这不是测试吗?” 一个小弟问道。 “不是测试……不是测试!快滚!。” 狄狱几乎是踹着把几个小弟踹跑。 总算清净下来,他像地痞流氓一般,蹲在路边花坛的石台上吸烟。 “你连规训权力都能瓦解,怎么连烟都戒不了?” 薛绍北和狄狱鬼混了几天,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做全景敞视监狱。 “我并没有瓦解掉,很复杂,虽然你反感它,但你就是离不开它,和烟一样……齐根断了,是要命的。” 狄狱摸了摸兜里,发现只剩下几个镍币。 “反正你就是个谜对吧,该走了,餐厅老板估计已经报警了,再慢点警车就要来了。” 薛绍北数了数皮夹里的钱,找个时间应该多取点钱出来,只剩下一万不到。 “你玩过罪恶都市吗?” 狄狱饶有兴致。 “抱歉?” 薛绍北不明白狄狱的意思,记得自己还是小学生的时候偷溜去网吧玩过。 “我们去整到六星,已经开了无敌秘笈不是么。” 狄狱突然觉得这很有趣。 “我不知道你开没开,但我可能受不了几发火箭筒。” 薛绍北知道狄狱和会里的大多染血者不同,他可能是a级的。 狄狱:“……” “该死……现在才想起,boss让你进讨论群,不然的话,说回来宰了你。” 薛绍北如实转告。 “讨论群?我不用网络的。” 狄狱也只是偶尔用电脑玩玩单机游戏。 “我知道,只是会里有人说要杀你。” 薛绍北平静说道。 “我知道,那个条子,叫韦斯特来着,该死的杂种。” 狄狱骂着,但认为自己说得很对,因为那人的确是个混血儿。 “内脏涂鸦的名字原来叫这个么,居然是警察。” 薛绍北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互助会的人员组成有够复杂,有没有可能还有明星呢? “没错,貌似是专门收拾连环杀人狂的,只有精神病才能对付精神病。” 狄狱一脸不屑,目光中泛着鄙夷。 薛绍北大惊失色,这条街现在走着的所有人,都可以评价一个不正常的人为精神病,但唯独狄狱没有这个资格。 “不只他一个,还有一个新人,在我后面马上就进来的,反正也很拽就是了,说要同时宰掉你和韦斯特两个,应该是这么个意思。” 薛绍北如实转告。 狄狱拿烟的手微微颤抖。 “是么……走吧,去买个手机。” 狄狱掐灭了烟头。 …… 二十分钟后。 某大品牌的手机旗舰店。 狄狱看花了眼。 “没有小灵通之类的卖么?” 狄狱往阿玛尼左肩上的油污被他自己去超市搞了点洗洁精和牙膏给弄掉了。 女店员怀疑自己听错了,她认出了狄狱身上穿的是真货,可是……小灵通? 薛绍北额头一阵黑线。 他再也没见过比狄狱更穷的人,住的地方是筒子楼,不是租的也不是买的,而是这家主人去了外地他直接鸠占鹊巢,感染血疫前似乎也是无业游民,不知道日子怎么过的。 这些天狄狱凭着这幅言情小说男主一样的皮,搞上了几个电视台的女性高管,居然也没问她们要点钱。 “就要那个吧,最新款的。” 薛绍北慷慨解囊。 办了张卡之后。 狄狱在奶茶店内愣愣的看着新手机,拇指一直放在开机键上,就是迟迟不肯摁下去。 “那个按钮摁下去会导致保护动物灭绝还是世界末日?” 薛绍北彻底服了。 “我从不用网络的。” 狄狱屏息凝神,像是在举行着什么郑重的祭祀仪式。 “为什么?” 薛绍北不明白狄狱为什么要过原始人的生活,从没用过互联网?这算是哪门子的现代人? “这位先生,店内禁止吸烟。” 奶茶店的店员看狄狱长得实在是太好看,语调温柔至极,尽管其他客人已经很是不满了。 但这并没有制止狄狱,他只是在桌上放上了一把usp手枪,霎时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让人迷失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何况是彻底凌驾在肉体之上的虚伪帝国……没有什么,比沉沦还要更加强大的动机。” 狄狱畏缩了,点燃一支廉价香烟,吸了起来。 “说人话。” 薛绍北扶额。 “你帮我弄吧。” 狄狱把手机交给薛绍北。 薛绍北:“……” 三分钟后。 “名字叫什么?” 薛绍北要给狄狱弄个昵称,不过以狄狱的性子,应该会填“一个贱人”,只是随口一问,实则已经开始输入了。 “一个懦夫。” 狄狱这样说着。 薛绍北快要吐血,反正就永远搞不懂你在想什么对吧。 【世界人命在手邀请一个懦夫进入讨论群。】 头像是骰子,id直接本名的裴卫年通过了请求。 “好了,完了,你只要打拼音还是手写什么的,发给那个叫h开头什么的乱码,你是要怎样?约架还是怎么?” 薛绍北重新把手机递给狄狱。 狄狱嘶了口烟,想了想,于是打着字,薛绍北已经替她@了hkfce。 一个懦夫:【@hkfce,听说你想宰了我?】 良久没有回复。 出了奶茶店准备去下一个地点的时候,终于来了消息。 hlfce:【你应该就是绿眼睛的人了,每个人都想宰你,我只是表现出来。】 狄狱烟灰都忘了弹,风吹过来扑到阿玛尼上。 讨论群里虽然总是很冷清,但一有消息每个人都在窥屏,因为不敢乱发。 是的,名为hkfce的猛男狂到让人窒息。 一个懦夫……这熟悉的格式,每个人都知道是谁。 内脏涂鸦:【(强)(强)(强)】 0046. 无所事事 4.28—2—pm8:02 翡丽酒店自带着各种娱乐场所。 任何打发时间的东西都没有,罗哲提出要去宰几个怪物,因为蓟有着渠道可以随时给感染者来个“上门服务”。 但这个提案直接被否决了,规矩很简单,只做任务内的事情就好。 完全没有事做。 美式风格的粗粝棕榈木陈设酒馆,极其冷清,台球区内。 蓟和罗哲打着台球。 “我已经挑衅了,一个叫狄狱的染血者,据说是东区这边最强的染血者。” 罗哲抱着球杆,面无表情的看着蓟一个又一个把球全部打完。 很无聊,无论是感染血疫的怪物,或是注射混合魔药的猎人,都有着超强的力道控制以及精准判断。 与其说是台球,不如说是一项健身运动,和引体向上一样,只是一个体力活,没有任何策略以及技术性可言。 “那他会出来吗?” 换了一张台球桌,蓟面无表情的看着罗哲一个又一个把球全部打完,如果不用等到袭击电视台,提前宰掉几个也是可以的。 罗哲于是直接在讨论群里打字。 hfkce:【明天中午十二点,城郊的精神病院见,@一个懦夫。】 既然是所谓东区最强的染血者,罗哲也不是鲁莽的人,让蓟那边的人设下埋伏,直接围剿,作为主要谋划者,得到狄狱的污秽之血应该不过分。 “还不知道。” “目前我关心的是,神的血液……你们口中的神是怎样定义的。” 罗哲不问蓟背后的组织,反正她也不会说,只好撬一点其他信息。 “没有谁知道,反正我不清楚,我的职位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高,只是比最普通的猎人要好点。” 蓟直接摊牌了,别问,问就是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那换一个问题,血疫是来自至高无上的终极存在,还是有着具体的概念以及形体?” 罗哲通过内在之眼目睹到的绝对真实的世界,所有组成都可以这样形容,可能不太恰当,但就是由概念辐射出的物质形态/意识形态,唯一需要搞清楚的就是概念的来源,所以又回到了那个无解的问题。 由谁来“命名”/“定义”/“界说”概念,以及概念的根源。 神…… “所以你想问的是神的血液来自哪里,是来自究极的真理,宇宙原初混沌。或只是一个从神之类的吧,从神……呵呵,搞得像儿童故事一样。” 蓟对台球失去了兴趣,到吧台前要了一杯马丁尼。 罗哲也要了一杯伏特加。 “没错,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罗哲一口闷了,再要一杯又闷,又要了一杯,调酒的人有点被吓到,不仅是罗哲惊人的酒量,更是他们讨论的神棍得不能再神棍的话题,看起来还很严肃的样子。 “你问到了点子上,目前的结论是,血液并不是来自原初混沌,而是其他的东西,但也是不可名状的恐怖事物了。你居然会对这种事上心。” 蓟轻抿了一口酒,蓟是认为自己永远接触不到更多的真相了,因为知道的越多,除了能更加确凿的证明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外,什么也做不到。 “宇宙原初混沌……听起来很迷人,我决定掌握它。” 罗哲刚刚说完。 蓟嘴里的酒差点没喷出来,这个男人真的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先活下来再说大话。” 蓟把杯中的马丁尼全部喝完。 …… pm8:09 “我有艾滋病。” 詹子良看着安芷蕾毫不嫌弃的用自己使用过的注射器,于是决定逗一逗她。 “那太好了,我把你给掰直了不是吗?” 注射完麻醉药,灵视总算缓解下来,安芷蕾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男同之间相对来说更容易染上艾滋。 詹子良一愣,心脏都要被融化掉。 讨论群里来消息了。 裴卫年:【@hfkce,互助会是用来互相帮助,至少等到小组活动结束。】 远处的薛绍北直接抢过狄狱的手机,不认为他能做出什么合理的判断,为了大局着想不是内斗的时候。 一个懦夫:【既然管理都这样说了,那就这样吧。】 眼看新人还没回复,他是那种不看消息的类型,于是裴卫年马上私聊了詹子良,因为新人是这对夫妻带来的,他们应该负责去劝劝。 直接拨通了詹子良的电话。 詹子良看到是互助会的管理人,选择了接听。 “嘿。” 詹子良有些意外,一般来说没有正事是不会打电话来的。 “那个新人是你们带来的吧,群里的消息你们也看见了,你们该劝一劝他。” 裴卫年很是无语,这个新人可能也是一个狠角色,但在袭击电视台之前全部同归于尽,那还玩个什么。 “好……我一定去说说。” 詹子良有些焦头烂额,没想到自己还带了个麻烦回来。 “嗯,你们保重。” 裴卫年挂了电话。 “找你什么事?” 安芷蕾靠在詹子良的肩膀上,反正互助会里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好事。 “小问题而已,我给罗哲打个电话,那天来的新人。” 詹子良查找着通讯录里罗哲的号码。 …… pm8:10 翡丽酒店内的酒馆,调酒师的下巴已经快掉在地上。 有很多人吹牛的时候都喜欢说海量,但人类的肝脏解毒功能是有极限的,真的喝多了,那是要酒精中毒死亡的。 而这两位已经不是海量了,调酒师愿称之为银河量,甚至就连微醺的状态都没有,他这么多年下来的经验能够判断。 罗哲看到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他并没有把无关紧要的角色存进通讯录的习惯。 “你是谁?” 罗哲问道。 “额……我是前天打电话给你,邀请你加入互助会的。” 詹子良知道这人性格有些古怪 “你想说什么?” 罗哲单刀直入。 “其实也不是我的主意,只是管理人让我来劝劝你,在小组活动之前不要……嗯……杀掉其他成员。” 詹子良也有一说一。 “这样么……” “那好。” 罗哲直接挂断了电话。 詹子良:“……” 于是讨论群出现了这样的消息。 hfkce:【@一个懦夫,放你一条狗命。】 “怎么样?他会出来么?” 蓟只希望互助会晚点去占领电视台,最好等一两个月之类的,这样自己就还能多度一会儿假,在世界末日之前。 “看来是没希望了。” 罗哲面无表情。 “既然小组活动还有段时间,你这期间准备做什么?” 蓟也不知道让罗哲干什么去,因为这松散无比人都见不到的互助会,根本就找不出什么线索。 “我得去找一个失踪了的熟人。” 罗哲假设况泽语感染了血疫并理智尚存的话,他不会甘于平庸的,绝对会做出一些骇人的事来。 0047. 妄想症 5.7—4—am8:00 一周后。 世界变得越来越诡异,自phantom幻象的游行示威之后,没有谁知道结果如何,除了亲历者之外。 唯一能确凿的是,街上越来越冷清,天空也越来越灰霾,所有的事物都蒙上了一层淡不可见的灰雾。 破败的筒子楼,满是焦黑油污的楼道,表皮开裂的木门板,暴露出劣质人造棉的沙发。 看着手机的狄狱捏住眉心。 当真实世界都被质疑时,虚拟世界自然而然的沦为了炼狱,每个人都像是被逼到绝路凶相毕露歇斯底里的魔鬼,在屏幕之外按键杀人,散布着穷极想象的恶毒谣言。 他受不了网络上的这些疯子,失去共情心,践踏公平的恶魔,他们并非是喜欢公平,只是喜欢假想的公平,喜欢自己处在不公平中得利的那一方,这就是公平。 或许是因为妄想症的原因,自己已经分不开虚妄和真实的区别,若在身处不同的时间和不同的地点,或许能成为不同的人。 点上一支廉价香烟吸了起来,他紧闭着眼睛,让尼古丁在肺里滚荡,迟迟不吐出来,眉头紧得快压皱眼睑。 可依然回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妄想症越来越严重了么?” 他只隐约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化为血淋淋的怪物,干着一些残暴无比的事。 骤然觉得有些反胃,白瓷石的盥洗盆裂开缝子,露出灰黑的水泥,狄狱趴在上面呕出了一滩血水。 他不明白自己身上为什么会穿着西装。 但是自己得去工作了,这身衣服并不适合自己,从缺了一脚歪斜着的衣橱内,换上地摊的牛仔裤和t恤。 连忙服下几颗药后出了门。 …… am8:55 雨水碎裂蠕动着,建筑以及穷尽所有事物的排列规则都成了矩形的方块格子,一丝不苟。 环卫局。 “你已经半个月没来上班了。” 他远远要比狄狱更加年轻,但却是狄狱的管理人,负责安排狄狱去哪个区域。 “我有……妄想症……中间可能发生了什么。” 狄狱掌心中渗出汗水。 “哇哦……真是惊奇,怪不得你会从事这份职业,抱歉,如果早知道的话,可能最开始就不会让你干这份工作。” 他有些肥胖,或许是因为高热量食物的原因。另外,实际上他还有极其微小的害怕,毕竟妄想症实在很稀奇,那是电影里的东西,现实中就不该看到,该被关进精神病院。 “再给我一次机会,不会再发生了,我有坚持吃药,我不知道还能去哪里找工作了。” 狄狱甚至是乞求。 “很遗憾,但我们可能会需要……嗯……相对来说稳定一点的人。” 他认为自己已经很关照狄狱了,大概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自己善良的人,尤其是在自己斟酌用词的时候。不过有趣的是,到底他有没有心怀感激,精神病人可不是正常人能够理解的,想到这里,下意识的竟然有些害怕起来,人无论是对陌生事物还是异类,都是会感到恐惧的。 慌乱之下尽快赶走了他,因为担忧后续的事件,甚至没有计较他旷工的事,把他应得的钱全部都发了出来。 …… am9:10 狄狱坐在公园长椅上淋着雨,一千多元根本不够,不知道今后要如何打算,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稳定工作了,除非是去扮演宣传用的大型布偶。 手机的提示音把他从思绪中拉出。 是教养院发来的。 【你不能再住那间房子了……你已经很大了,我们需要把它空出来留给真正有需要的人。】 如果有可能的话,狄狱也不会选择住在洛城。 是的,虽然没有任何的文件。 但狄狱所居住的房屋,是遵守了契约关系,合乎道德的。他所寄读的聋哑人学校有一些捐赠房,通常是发生过恶性事件的房子,恶性包括到一些非人道的刑事案件,并不适合住人,所以捐赠出来,留给一些教养院在聋哑人学校寄读,成年后仍然没有自理条件的人居住。 他的尊严正在受到处刑,不只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接下来他自己所要说的话。 【我不知道要住哪里了,我被解雇了,搬出去的话,我只有死了。】 狄狱这样回复着。 【你可以想想其他办法。】 是的,她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因为狄狱的症状,也没有任何工作可以介绍给他,除了没有任何筛查条件的临时工,以及他之前在环卫局的工作。 【你知道的,除了你们,没有人在乎我了。】 狄狱试图故技重施,再次用这种方式打动他们。 然而耐心,早就已经被消磨完了。 【尽快搬出去吧。】 这样回复之后,无论狄狱怎么发消息过去,甚至是拨通电话,也没有回音了。 即使他早就深刻的明白,教养院的设立,只是为了巩固以及扩张信仰,因为那里的任何东西,生长十几年的一切,从白粥到几百人一间屋的上下铺厂房,都是最次的,自己从记事起就替他们劳动,布料缝纫或是手工道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劳作,换来的却只有这种下场。 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虚幻,脑海里似乎有着什么东西要占领自己,自己的妄想,狂暴的臆想物,扭曲而邪恶的畸形事物。 连忙服下几颗药片,总算稳定了一些。 …… am9:40 回到筒子楼中的住房,门前站着一个陌生人。 “嘿,又去宰了几个家长么?” 薛绍北这样说着,这一周过得都很奇怪,自从狄狱得到新手机后,就再也没联系过自己,这有够诡异的,信息或是电话也从来不回,讨论群也没在看到他的消息。 要知道这家伙很难找,前两次来他的家中也没人影,这次总算把他给逮住了。 “我认识你么?” 狄狱疑惑望着这个男人,下意识倒退了几步,他的手指缝中间长着两栖动物一样的蹼,说话时候露出的牙齿,是像锯子一样的尖锐物。 “这是什么新型的玩笑,或者是某种测试?” 薛绍北即使不明白狄狱,但他明白狄狱的小弟,那些混蛋总喜欢过度解读他所说的话,任何言语任何问题都变得像是一种试炼。 “抱歉……能让一让吗?我得回家收拾东西,然后搬出去。” 狄狱也认为自己不该继续住在这里,于情于理都不能。 薛绍北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你疯了?” 是的,他在狄狱眼中看不到那种近乎盲目的自信,只有掩藏不住的卑怯与懦弱。 0048. 暴雨前夕 5.7—4—am10:21 窗外下起了暴雨,伴着黑云中滚荡的闷雷。 “可恶!可恶!” 薛绍北发狂的踢着餐桌,巨大的力道直接把这些木头踢成粉碎的好几截。 仅仅只是这样也就罢了,狄狱是疯子,这种人无论怎样都好,无论怎么疯都没有关系,但是明天就是袭击电视台,向群众公布血疫真相的日子。 而作为这场戏的主角,因为搞定好几个女性高管,而被邀请去作为节目嘉宾的狄狱,却在这最最关键的时刻掉了链子。 看着发狂的薛绍北,狄狱木在椅子上不知道作何反应,尽管薛绍北戴着金丝眼镜貌似是个很文明的人物,但他的口袋里却插着手枪。 薛绍北有些绝望,如果狄狱明天搞不定的话,那么自己的命也保不住,因为互助会的boss,动真格的了,装甲车,导弹,榴弹枪,现在全部装在码头的集装箱内,一周不到的时间内,他把互助会变成了一支军队。 “想一想!想一想!理性永远是激情的奴隶,好好想一想你的真知灼见!” 原以为和狄狱相识的那一天,就已经是自己人生中最诡异的一天了,没想到还有更加荒诞的,自己竟然要把从老师那里学到的东西,真正意义上奉还回去。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说的只是精神病而已,和我一样,应该矫正后尽量回归社会才对。” 狄狱开始怀疑这个人的真正动机,可能是教养院的一种手段吧,让一个疯子来恐吓自己搬出去。 不过就算他们不这样做,自己也会离开的。 “你被奴役了,你已经被规则奴役了,你活在别人制定的道德下,用别人的道德来审视自己,他们认为你是精神病,你自己也开始这样想了么?屈服于权威,在假想的枷锁,假想的规则中,连自己都把自己想象成失败者。” 薛绍北认为自己的表达能力实在很差劲,如果是让狄狱自己来和狄狱说的话,相信效果要好许多。 “那我该怎样?” 狄狱随口一问,即使很想离开这里,但他手中有枪不敢妄动。 “你不用怎样,你只用想起你自己是谁……大佬。” 薛绍北真的服气了。 他这才发现狄狱原来有着自己的手机,而自己给他买的新手机已经不知道甩哪里去了,就连证明此时的他不是真正的他也做不到。 “有时候……我的确会变成另一个人,但那不是我。” 狄狱听医生说过,自己的妄想似乎极其可怕,甚至催生出了一个保护人格,用来应对危机。 薛绍北抹了抹脸,彻底无语了。 他听狄狱说过,彻底被规则侵蚀的人,是极难跳脱出去的。 他们只能看见自己想看见的,听见自己想听见的,而一切有力的雄辩,都成了煽动家的阴谋。 “你的几个小弟呢?” 薛绍北这才发现狄狱身边没有跟着那几个邪教信徒还要更烦人的狗腿。 “什么小弟?” 狄狱根本不知道。 难道这也是狄狱的什么有趣计划么?薛绍北根本搞不懂,他总是能琢磨出一些令人大跌眼镜的事。 薛绍北没有其他办法了,也只好将计就计,狄狱对那几个电视台女性高管的人设是时装界的富豪,而他被邀请去作为嘉宾,会在某一时间节点上台半分钟不到,进行慈善募捐,而那就是最好的时机,狄狱会在敌明我暗的情况下直接公布血疫真相并化身怪物,而互助会里的其他一部分成员会在埋伏中控制电视台的直播放映不被中断,另一部分的成员则负责迎击军队以及猎人。 薛绍北用枪指着狄狱的脑袋。 “你得不得这样做,懦夫。” 薛绍北发现,懦夫……远远要比贱人更令人作呕。 …… am11:20 翡丽酒店的酒馆。 调酒师已经彻底和这两个常客混熟了,不知道是雌雄大盗还是什么之类的,每天游手好闲什么工作也没有,但就是能天天住一夜好几千的套房。 “你的马丁尼,女士。” “你的伏特加,先生。” 调酒师驾轻就熟,反正这一周来,这两人每天来这里就喝这个,然后聊一些根本搞不懂的话题,现在估计又要开始了。 “我有时候……会通过灵视预见未来,只有我一个人有这种情况吗?” 罗哲灌了一杯伏特加下肚。 “准确的说那不叫预见未来,这种情况很正常,你知道拉普拉斯之妖么?” 蓟轻抿了一口马丁尼。 “似乎是一种学术假设,如果有着这样一个恶魔,他知道宇宙中每个原子的确切位置和动量,那么就能够使用牛顿定律来展现宇宙事件的整个过程,真是一切历史以及未来。” 罗哲不清楚和这有什么关系。 “没错,这算是一个恰当的比喻,灵视带给你超强的洞察能力,明确了周围一切物质/意识的概念以及流动轨迹,整个宇宙是不可能的,根据你意志力的强弱来决定预见未来的地理范围以及时间范围,并不是预见了未来,只是判断出在不进行自我干涉下有极大可能发生的事。” 蓟这样向罗哲解释道。 “原来如此,那通过灵视也能够反推历史么?有趣。” 只是罗哲认为不能随时使用,这种不可控的东西有点让人反感。 调酒师放弃了思考,索性不去听,反正根本弄不懂,玄之又玄的,估计这两人是什么编剧或者创作者的职业,在玩什么角色扮演。 “你的那个熟人找到了么?” 蓟并不关心罗哲的私人生活,只是实在找不到话题。 “没有。” 罗哲也不是特别上心,只是让会里的人多留意一个叫况泽语的人。 “小组活动,袭击电视台的事情有眉目了么?” 蓟最关心的是这个。 “没有……” 罗哲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即使互助会里明确有过消息,明天晚上自己的任务是负责电视台内部的控制,不让工作人员切断直播,以及收拾那些外面没防住的士兵或是猎人。 “那样最好,这样我还可以悠闲几天。” 蓟喝完杯中的马丁尼说道。 是的,罗哲会帮助神秘组织宰杀怪物,但代价绝不是献祭无知者的生命。 0049. 自我瓦解 5.8—5—pm7:20 电视台恐怖袭击当夜。 洛城电视台,定档在夜晚八点黄金时间段的一栏访谈节目,针对时事新闻,本次将会邀请到医学专家来揭开新型传染病phantom幻象的神秘面纱,并进行辟谣,结束时还有很多企业家到场,进行对此次灾难的慈善募捐。 台风来了,波及到沿海的洛城,但这对洛城的市民来说已经司空见惯,之前已经有过预警,但远远达不到危害的级别。 尽管如此。 整座洛城也是风雨飘摇,笼罩在狂暴的雨幕之下,迅猛的疾风撕裂着树上的枯叶,生活垃圾以及报纸在道路上起舞乱飞,潇洒且轻佻的糊了这个世界一脸。 汽车,人流,统统不见了踪影,除了铺天盖地的雨珠狂响外,核冬天般的清冷与死寂。 时至如今,phantom幻象的动静越来越大,不仅是北欧那边,基本上全球所有国家都关闭了机场和港口,人们基本不出门了,尤其是在今晚这种恶劣的天气下,全都蜷缩在家中,期待着八点准时开始的节目。 天空上悬挂着一轮血月,惊人的大,地月距离似乎缩短了五六倍,直接杵在世界的房梁,肉眼可触的天空之上。 绯红的颜色,诡异的斑点和纹路,像是产妇肚皮上的裂纹,像是暴虐孩童绞烂蟾蜍的卵池,像是氢化矿物油中的非活性胎盘悬浮物。 节目后台的化妆室。 高挑的女主持人穿着礼裙,华丽无比,尽管露背礼服的颜色是漆黑,因为在急性传染病的氛围下应该保持肃穆,怀有哀悼之心,但这并不妨碍她在镜头面前搔首弄姿。 她专业的pose像是在被摄影师大吼。 给我欲望表情的表情,宝贝。 闪光灯。 给我冷漠的表情,宝贝。 闪光灯。 给我冷漠的存在主义忧郁表情,宝贝。 闪光灯。 给我近乎机械主义的偏激理智主义者表情,宝贝。 闪光灯。 或许只是失眠症越来越重的缘故,扮作安保人员混进电视台的罗哲不由脑补《隐形怪物》中的桥段,她的确是罗哲想要干的那种人,漂亮得像十套最新时装秀高端产品才能拿下的顶级娼妓。 但现在不是时候,罗哲看着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就到了贱人表演的时候,或许说,是懦夫。 “为什么不和你女人一起?” 罗哲问向詹子良。 “或许死在一起并不是好事。” 詹子良这样说着。 “这算是哪门子的坏事?” 罗哲认为没有逻辑。 “这样总会有人活下去,如果她死在我面前,我兴许会也去死了。” 詹子良吸着烟,平静说道。 罗哲的思路这才清晰起来。 …… 适当的雨令人轻快。 狂暴的雨令人窒息。 雨水通过黑色雨衣上的褶皱从裴卫年的表面流过,红白相间的消防斧提在手中,从脸上的洞窟渗入口腔的雨水,令他不适。 “你知道那个贱人居然还会做手工布偶吗?” id内脏涂鸦的人,韦斯特从薛绍北那里听到这个消息时,错愕程度丝毫不亚于刚刚树立两性观念的家伙发现自己是个双性人,听说狄狱小时候在就是靠做手工小道具才没被教养院寄送给恋童癖养,实在难以想象自己会对一个如此邪恶的人产生怜悯,不过似乎是人格分裂还是什么的,现在的他像个孬种。 “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裴卫年手中的消防斧差点掉在地上,也多亏了官方内部人员的韦斯特,这周围的警力才会那么疏散。 两人杵在电视台周围淋着雨,手不得不扶住铁栏才不会被台风吹跑。 【我开着车过来了,会在8点20的时候抵达,早过来的话会引起注意。】 安芷蕾对裴卫年发过来消息,不仅是东区的互助会,包括其他区域的,整个洛城的觉醒者联合到了一起,从码头的集装箱,把运载着各种夸张火力军用装备的装甲车,开到电视台这里来。 …… pm8:20 聚光灯,舞台,多角度用钢架固定的摄影机。 在医学专家辟谣以后,人们的情绪得到了安抚,万米的高空中,他们戴上了弹出来的氧气罩。 狄狱穿着灰黑相间的竖条纹阿玛尼坐在嘉宾席上,他的腿紧张得在发抖,像是发动机引擎一类的东西,薛绍北坐他身边边。 显然的是这个懦夫会对他人的话言听计从,互助会里的人替他准备了台本,届时上台后要说什么,届时不用他变成怪物,需要的是自己再加上互助会里的其他几个人。 上百的观众席中,还潜伏着好几个觉醒者,光是一个怪物说明不了什么,必须证明这不是特别案例。 终于迎来慈善募捐的环节。 薛绍北拍了拍狄狱的肩膀,他却被吓得一颤。 一个又一个光鲜亮丽的人物上台,发表自己关于传染病的鼓励话语,希望在隔离医院的患者能够坚持下去。 一轮又一轮雷鸣般的掌声,一位又一位感叹上流人士爱心的人类。 终于轮到了狄狱。 高挑的女主持人发现狄狱似乎变了一个人,无论是神态还是坐姿,更像是某个混蛋整容成了他的样子到处招摇撞骗,不过反正也没差,只要他愿意捐钱,那就什么都好。 在薛绍北的凝视下,狄狱跌跌撞撞的站起来身来,额头上渗出紧张的汗水,歪歪倒倒的走到舞台上。 耀阳的白色强光打在他脸上,仿佛是地下室中被审讯的犯人。 女主持人宣布着狄狱高贵的时装界大鳄身份,以及他惊人的捐款数额。 就在此时。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上台在女主持人耳语了几句。 “狄先生,你的支票无法兑现,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呢?” 女主持人十分疑惑,因为他不是那种会搞出幺蛾子的人。 狄狱一下子被这个问题给问傻了,在脑海里练习过千百遍的,关于公布血疫真相的台词,一时间说不出口。 薛绍北并不在意,因为互助会的boss说过,在狄狱还没变成这个人格前,只把这个计划告诉过互助会boss,狄狱似乎想趁这个机会顺便干点什么。 “他根本就不是什么时装界的人物,我认识他,他是一个精神病,患有妄想症,你们怎么会请来这种人?滚下去!” 狄狱的一个追随者从观众席上站起了身子,斥责着台上装腔作势的懦夫。 薛绍北懵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看到过那人,是以前给狄狱抢着点烟的其中一个。 是的,狄狱根本没有存款拿来捐款,他真正要捐赠的是,一箱手工制作的动物布偶。 这些手工布偶被拿到了台上,女主持人露出尴尬的神情,因为这似乎是小孩才会玩的东西,患病者需要的是经济资助,而不是这些。 薛绍北突然明悟过来。 是的,狄狱要彻底瓦解自身,瓦解规训权力。 他需要观众。 在没有观众的情况下,歇斯底里也无法发作,因为独自一个人惊慌失措像是在没有其他人的房间笑出来,感觉很蠢。 台下其他人看着那一箱手工布偶,虽然可爱,但是……在这种严肃场合开这种玩笑,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鄙夷的目光尽数传来。 “不是这样的!我被绑架了!被怪物!他们要我制造谣言!” 狄狱双手惶恐的扶在募捐箱上,腿软得快站不起来。 他依然活在他人目光之中,为着看法而活,而现在狄狱的发言,听起来像个货真价实的精神病。 尽管狄狱并不知道,整个网络都在嘲笑他的滑稽,装模作样扮成上等人,实则却是一个捐赠玩具布偶的精神病。 在网络上,人们可以不负责任的发出穷极想象的所有恶毒词汇。 人们并不关心真相,他们只在乎可以攻击谁以便维护自己的观点。 包括台下的人,开始辱骂他。 狄狱瞬间崩溃,妄想症开始发作。 0050. 来自地狱 碧朗晴空,万里无云,海边一处令恐高症晕厥的断崖,狄狱明白这也是自己的妄想。 “这世界是你的摇篮,也是你的陷阱。” 地狱这样说着,尽管他长得和狄狱一模一样,但挺直的脊梁使得与之判若两人。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狄狱只记得自己想要自杀。 “这是你创造我的地方,在你试图自杀的时候,在你唯一诞生出那点可怜勇气的时候,你创造了我。” 地狱讥讽着。 “你就是……我的保护人格么?” 狄狱知道自己有妄想症,心理医生说过自己创造了一个保护人格用来应对危机,不过没想到……竟然能和另外一个自己交流。 “保护你……不,没有人能保护你,我只是比你更了解你,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懦夫,什么样的杂碎,你是一个又唱又跳拿给他人取乐的垃圾。” 断崖边缘的地狱回过头来望着他,不带任何感情。 “我知道……” 狄狱轻笑着,像是在自嘲。 “不,你不知道,放轻松点,我的老伙计,你完全不用感到悲哀,你是人类语言的产物,受制于道德和所谓上帝订立的规范,你做的每一件事都陈腐,无聊,而且完全没问题。你深植于文化中,所以相对安全,你脑中想到的任何念头都不会出问题,那是你想到的东西。你没办法想象出任何逃脱方式,你绝对逃不出去的。你没有任何错,你只是需要我,创造了我来帮你逃脱。” 地狱面无表情。 “但是我的确有精神病,你不就是我的妄想么?” 狄狱认为自己很清醒。 “你完全错了,我的老伙计,人们在表达自己想法和观点的时候,如果看到自己赞同的观点受到广泛欢迎,就会积极参与进来,这类观点就会越发大胆地发表和扩散。而发觉某一观点无人或很少有人理会,甚至会有群起而攻之的遭遇,即使自己赞同它,也会保持沉默。意见一方的沉默造成另一方意见的增势,如此循环往复,便形成一方的声音越来越强大。你没有精神病,只是其他的精神病更多,需要攻击你才能维护自身。” 地狱不能让他理解,只能让他触动,补充道。 “想想我们的作所作为!” “他们不喜欢手工布偶,他们只喜欢钱,只因为不是他们想要的就可以肆意践踏。衡定这些人渣品质的什么也不是,纸醉金迷下半身长了取款机的婊子只想物尽其用,社会底层的卑贱蝼蚁只会在一些比他们更悲惨的人身上获得存在感。” “黄金的体积每年都要磨去一千四百分之一,这就是所谓的损耗。” “因此全世界流通的十四亿黄金每年就要损耗一百万,这一百万黄金化作粉尘,飞扬飘荡,变成轻得能够吸入呼出的原子,这种吸入剂像重担一样,压在人的良心上,跟灵魂起了化学作用,使富人变得傲慢,穷人变得凶狠。” “我们就是最悲惨的人伙计,我们就是所有人都想要凌虐侮辱取悦的对象,无论是妄想症,无论是教养院,我们的身份,我们的遭遇,都是他们精心编织而出的缺陷,汲取幸福的源泉。” “我们穷尽一生的所有付出只是在为他们的观点堆砌神国,哪怕是倾尽所有挖空全部,感情,心,甚至灵魂,看看我们是什么下场。” “他们觉得我们会老实就范,他们觉得我们会像个乖宝宝一样躲在角落接受惩罚,他们太强大了,压倒性的强大,以为我们不会化身野兽。” “你是懦夫……还是野兽?” 地狱感到愤怒,至少自己,感到了愤怒。 “我不知道……” 狄狱竟开始抽泣,嗓音有些哽咽,他倒退了几步,脑子一片混乱。 “你还没有明白吗?我们总是被教育要过正确的生活,不能犯错。” “可是错误越严重,越有机会摆脱束缚。” “就像弗莱明让面包发霉。” “像是哥伦布不畏灾难,朝着世界尽头航行。” “真正的发现来自混乱,必须要前往看似错误、愚蠢、白痴的境地才能做到。” 地狱感觉到了,快要成功了。 “那……吞噬我吧。” 狄狱这样说着,既然如此,交给他就好。 “不,我永远也不会那样做,你要登上……属于你自己的王座。” 你无法两次在镜中注视同一双眼睛。 同时摘下因果倒置的酒杯两枚。 先后经过的死者无法接近更深的黑色。 而复数的你早已结痂,脱落而走失。 尽管全无目的。 为什么此刻还不开始谈论。 谈论火,和所有响亮的树枝。 如果一切都能简单的付之一炬。 谁还肯做命运的奴隶,终生。 …… 5.8—5—pm8:25 苍白灯光下。 万众目睹下。 “精神病……没有人把他拉下去么?” 逐日此类的话语回荡在狄狱的耳中。 薛绍北扶额,考虑要不要现在开始屠杀,让人们意识到血疫的事实。 女主持人也发着呆,前些天在一起的时候,狄狱可不是这样的。 送葬的长列,无鼓声也无音乐。 在他的灵魂里缓缓行进,希望,被打败,而暴虐的焦灼在他的低垂头颅把黑旗插上。 无数人都在看着狄狱的笑话。 他抬起头来,虽然眼眶出溢出了鲜血,但却在狂笑。 那种笑声掺杂着绝望,是野兽发出的嘶嚎。 低等生物的观点,根本就无所谓不是么。 规训权力,彻底瓦解了。 “实际上,你们喜欢精神病,你们需要精神病,你们需要一个参照物,才能判断出自己有多正常。” “妄想症没有了,可以是抑郁症,抑郁症没有了,可以是同性恋,然后是肥胖病。” 狄狱捧腹大笑,撕裂声带溅射出鲜红的血浆。 然而他们根本不会懂,这些的单细胞大脑根本就不会懂。 “疯子……” 一个正义人士看不下去,似乎出于什么原因没有负责安全的人员来把他轰出去,那么只有自己来了。 “你们的思想家,来保证我是疯狂的,那么又有谁,来保证他是理智的?” “我发现了,我什么都不想要。” “我只想看这个世界迎来终结。” “这就是phantom幻象,血疫,每个人都会化作畸形扭曲的怪物。” “而你们不得不去面对的事实。” 狄狱的左臂化为沾黏血肉的骨质镰刀,矫捷的跳劈,斩下了“正义人士”的头颅。 在脖颈处喷泉般溅射狂涌的血浆中。 万众喧哗中。 狄狱完全狂化,像是来自地狱的生物。 0051. 冷血盛宴 5.8—5—pm8:25 蓟拉开落地窗的窗帘,观察着外面的变化,呼啸的台风席卷着树木,各种重量较轻的物品在空中乱飞,明明没有太大的恐慌,为什么血月却越发逼近了? 血疫更严峻的真相是…… 感染血疫的,并不是人类,准确来说,真正染上血疫的,是人类的因果命运交织之地。 当感染者基数达到一定程度,就会触发真正的,猎杀之夜。 届时不仅仅是人类会变成怪物,就连这个世界也会彻底错乱,不局限于建筑或是道路,甚至是星球天体,都将变形扭曲,或许是历史未来的景观全部重叠,又或是全部崩塌粉碎,谁又知道呢。 这是无法逃离的结局,唯一能做的只有延缓狩猎噩梦的到来。 一切的罪魁祸首,皆是因为…… 神的血液。 酒店房间的电视里放着phantom幻象的辟谣专栏,蓟才放心不少,索性不再去看了。 “你们的思想家,来保证我是疯狂的,那么又有谁,来保证他是理智的?” 电视里突然传来声嘶力竭的吼叫。 蓟转过头去一看。 电视中穿着竖黑条纹西装的男人公布了血疫的真相,接着整个左臂化为血肉模糊的节肢,顶部覆盖着一柄骨质的巨大镰刀,啪嗒嗒的滴着鲜血,随即直接斩下一个男人的头颅。 “什么!?” 蓟整个人愣在原地,无异于发现行星下一秒就要撞击地球。 “你们会自食其果……” 那个男人最终用低沉的语气进行了这样的诅咒,嘶哑的嗓音仿佛喉咙里卡了十万根鱼刺。 随之他彻底狂化,失去了理智,沦为嗜血的野兽,头颅身躯开始变形,千百只血淋淋的触手连接着骨质剃刀凌空乱舞,直接砍杀掉了节目的女主持人,然后对观众席进行屠杀,还冒着热气的鲜红血浆溅射上了摄像机镜头,从电视里看过去只是一片猩红,逐渐的彻底被红色覆盖,直至再也看不到任何画面。 蓟颓力的瘫坐在椅子上。 是的,如同艾滋病,现如今的技术是无法治愈的,只能控制病毒载体,不让各种症状爆发,用鸡尾酒疗法来保持潜伏期。 自己所在的组织,差不多也是做着这样的事, 恐慌……是会蔓延的。 这种极度恐慌,最古老,最原始的情绪将会加快血疫的蔓延速度,这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加快,而是暴涨,疯涨,以航天火箭的速度,不需要几个月,也不需要几天,可能只需要几个钟头。 欧美以及东京等地已经彻底沦陷,就是因为真相的公开,感染者的基数已经控制不住,而这里也快要沦陷了。 蓟深嘶一口气,绀蓝的眸子黯淡下来,不知道避难所计划进展到什么程度了,但是时间应该赶不过来了,已是…… 回天乏术。 狩猎噩梦,杀戮的永夜,很快就要来了。 已经……没有黎明了。 她拨通了罗哲的电话,也没有其他的原因,正是这个男人欺骗了自己,才在某种意义上,提前宣告了世界的宿命。 …… pm8:30 电视台外,周围的建筑燃烧着熊熊烈火,铺天盖地的红焰,就连台风和暴雨也无法将之浇熄。 装甲车,导弹,火箭筒。 但没有人用这些武器了。 地月距离缩短了十倍似的,而血色的满月,散发着浓浓的不详。 最原始的撕裂与啃咬,最古老的咀嚼与研磨,大雨的冲刷使血液无法凝结,饶是周围已经沦为一片鲜红的血河。 不仅是互助会的人,就连前来剿灭他们的官方人员,也纷纷化为了血淋淋的畸诡凶兽,但他们只是普通人,没有强大的意志力,直接崩溃为无智的狂乱怪物,什么也做不了,只是在渴血的冲动下互相撕咬搏杀。 消防斧孤零零的躺在下水道盖子上,而它的主人已经不见踪影。 …… pm8:40 令安芷蕾狂喜的是,码头的集装箱内,不仅仅只是有武器和陆地代步工具而已,还有一艘快艇,终于可以履行诺言,航行到太平洋中心,一同沉入海底。 她违背了命令,进入电视台内,要去找自己的爱人。 电视台的控制室内,一片血肉模糊。 罗哲看着詹子良的尸体,他半个身子狂化为怪兽,另外一半还保留着人形,当自己回来时,他已经被发狂的狄狱给宰掉了,污秽之血也被吸食掉。 那发狂的怪胎几乎屠杀了电视台内的所有人,包括他的追随者,甚至是互助会里的伙伴,就连和他走得近的薛绍北也没有避免被吞噬的命运,彻底沦为渴血的狂兽。 罗哲看到那大家伙的体型,吞噬了几十个染血者的他强到夸张的地步,自己的血条没了一半,差点就要死在那家伙手上,最终分解成群鸦才躲过一劫。难以想象是什么级别的,a级么?或者是s? “是你杀了他么?” 安芷蕾进来后发现这一幕,向罗哲问道。 “我并不能证明是我杀的,不过他已经死了。” 罗哲给mp5的弹匣装填着子弹。 事实证明,无论是再亲近珍爱的人,当他的血要流到脚边时,也是会倒退几步的。 安芷蕾本以为自己会撕心裂肺的哭泣,但实际上却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这一幕早就存在,不用自己去创造,去描绘,去经历,只是需要去发现。 是的,或许是因为早就在脑海里练习过无数遍的原因,当它真正发生的时候,居然会有……手到擒来的错觉。 她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用双手横抱起詹子良的尸体,尸体上的鲜血流了一身。 她面无表情的抱着他离开,只是离开,并不知道要去哪里。 罗哲毫不在意,目送着她离开,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 发现是蓟打过来的,想必她已经发现自己欺骗她的事情了吧。 “人们需要知道真相。” 罗哲接起电话,顺便抹掉脸上的血渍,尽管过程相当残暴,但人们总算明白了他们在面临什么。 “你什么也不懂,罗哲。” “你让末日提前到来,或许就在今夜。” 蓟的语气也相当平静,因为让她自己都感到惊奇的是,居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因为很多必须面临的缓慢冗长的令人绝望的东西,已经不再用去坚持了。 “这样么……那我倒是快刀斩乱麻了。” 罗哲平静道,末日什么的,要来就来吧。 “你就不会感到羞愧么?” 不过倒是问出这句话的蓟倒是有些羞愧,因为事情本来就会发生,罗哲并没有去阻止的义务,只是任它顺其自然。 “这样么……” “真相就是真相,无论它会引发什么,天国也好炼狱也好,但必须需要真相。” “个人观点,或许是一个悲剧。” 罗哲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的景象,有被震到,因为似乎……已经见不到人类了,只有怪物相互厮杀的,冷血盛宴。 0052. 黑暗侵袭 5.8—7—pm9:00 被血月污染的异样夜空。 针筒,病毒,幻觉,似瘾君子的命运般令人焦虑。 黑红涌动的喋血夜幕,越过一幕又一幕怪物的虐杀。 鸟笼里的生物扑腾着双翼,可一旦堕入笑骂由人的世间,也终究无法翻越心灵的囚牢。 而终将归于黑暗的眼睛,无论曾经多么光彩照人。 也不过是一双充满哀怨的镜子。 宇宙终极真理的恐慌,血疫在人类因果命运交织之地暴虐的传播,医生、教师、律师化为怪物,劳工、商人、领袖化为怪物,孩童、青年、老者化为怪物。 鲜血,肉体,苦难,折磨。 狭隘的世界观,软弱的意志力。 在“原初混沌”的试炼下。 所有的自以为是都被蹂躏践踏,所有的懦弱傲慢都被凌虐处刑。 疾风掠过,雨点狂响。 罗哲不知道世界在发生着什么,但这正是关键所在,假如一切都了然于目的话,那根本称不上是冒险。 蓟让罗哲回翡丽酒店,并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但罗哲不得不去,她了解真相。 沾黏着鲜血的黑红管道蔓延上mp5冲锋枪。 走出电视台的罗哲,随手扫射死一头怪物,枪口飚溅出鲜红的血浆,而怪物也被打成筛子,在高亢的嘶鸣后融成一滩血泥。 他望着那些没有足够的意志抵抗灵视,而纷纷化为怪物的人们。 不自禁的觉得有些可怜,但自己早已失去了同情心。 十字路口上,罗哲碰见了互助会的另一个人。 “任务结束了,boss说保持联系。”韦斯特摘下帽子,从铁盒中拿出一支香烟叼在嘴上,可瞬间被暴雨淋成浇湿,最后无奈的把烟丢在了地上,“很可怕不是么,人们如愿以偿的击垮了懦夫的信念,却释放出了没有任何负罪感,只会处心积虑的把世界变成断壁残垣的梦魇。” 狄狱彻底疯了,它的体型大到可怕,比卡车还为之巨大,它撞破玻璃冲出了电视台,一路狂暴的吞噬所有挡路的阻碍物,巨力的触手以及增生的关节崩毁一栋又一栋建筑。 高楼倒塌,大厦倾颓。 本就血淋淋的怪异身躯,在吞噬无数染血者后,滚雪球一般,躯体越发茁壮,千百只血淋淋的触手一路横扫着道路上所有的车辆,每吞噬一个怪物,身体就越发的畸诡扭曲,长出令人反胃的恶心器官以及节肢,那些滴血的粘稠角质层或骨骼武器乱舞着,就连水泥地面也摧枯拉朽的出现地震般的沟壑,他一往无前朝着前方推进,暴力的破坏着一切,兴许它不需要目的地,它只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旅途。 “哼。”罗哲冷哼一声,“我并不了解他,但究其根本只是软弱罢了。” 狄狱还未彻底发狂前,最后说出的算是遗言一类的东西,那种事情……罗哲早就知道了,即使是在童年的时候。 是的,人只用几年就可以学会说话,但要用几十年才学会如何闭嘴,因为必须懂得如何去尊重愚昧的人。 乔雅说过的话让罗哲有所触动,正如血疫是一种遭遇一样,愚昧也只是一种遭遇罢了,尽管人们做着最残忍的事情,但却没有残忍的精神,并且毫不自知,深信不疑。 但就算再冷血,再残暴,再恐怖,如何欺辱异己的凶横,也不能评价其道德和人格的优劣。因为他们是没有选择的,和饥饿一样,和贫穷一样,和出生一样,他们无法基于最纯粹的爱与同情心去行动,只能基于社会标准的“爱”与“同情心”去作出判断,只能愚昧,去支配,被支配,去凌虐,被凌虐,去侮辱,被侮辱。 但这正是乔雅所要表达的,正因如此,才要警醒他人,因为从来如此,不一定就是对的,事情的出发点不能完全基于多数人的标准,而要基于最纯粹的善意,精神病也好,同性恋也好,低能儿也好,艾滋病也好,无论什么样的“异类”,真正的和谐不是一百个人发出同一种声音,而一百个人发出一百个不同的声音,但彼此尊重。 但没人明白这一点,每个人都对不喜欢的人,弱势的人大吼大叫,评判是非,这或许就是生物的劣根性,被规训权力污染后的权力意志的邪恶扩张。 所以她致力于在一个对心理疾病充满谬误的国度粉碎偏见,罗哲再也没有遇到过比她更伟大的人了。 但谁又会懂呢? 愚昧的局限性,导致脱离愚昧都极难做到。 人们早已娱乐至死,什么也不关心了,除了通过各种“载体”探寻“人间至宝”。 让罗哲所反感的,远远不是这世界的丑陋,而是它所佩戴的漂亮面具。 通过粉饰,他早已掘出一个鲜血淋漓的地狱。 “软弱么……可谁又是坚强的呢?所有人也不过只是垃圾场里互相舔舐伤口的野狗罢了,至少他不需要创可贴了,这也能算软弱吗?” 韦斯特反驳着。 “兴许是这样。”罗哲一脸不屑,随口敷衍,“你就是内脏涂鸦么?” 罗哲看着韦斯特,在恐怖袭击前boss公开了所有成员信息,以便相互了解展开行动,他金发碧眼,五官轮廓虽然立体,但却有着东方韵味,要不是穿着职业装的话,或许会对他生出一点好感。 “是的,你应该就是那串随便打的字符了。我记得那对情侣中男的那个是和你一起行动的,他怎么样了?” 韦斯特望着天上的血月,饶是心智坚韧,也难免觉得有些精神恍惚,那轮邪恶的月亮似乎在诱发人心中杀戮的欲望,不过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事,兴许只是自己的错觉。 “已经死了。” 罗哲无感。 “真是完美的happyending,谁也不会继续受伤了不是么,你也快走吧,猎人很快就会来了。” 韦斯特没有选择开车,不知道怎的好像突然之间所有人都变成了染血者,到处都是怪物,必须得找个安全点的法子回到藏身处。 罗哲意外的发现路边有一辆杜卡迪959,直接乘了上去,内在之眼睁开,黑红的血管蔓延上了机身,车前灯诡异的化为一双鲜红畸诡的眼睛,深红的瞳孔还在猎奇的转动。 发动引擎,排气口泉涌般飚溅出黑红的血水。 他在满是怪物的道路上机车,留下一道血液的轨迹。 一个张开血盆大口嘴里全是螺旋锯齿的血淋淋怪物张牙舞爪的以扭曲的姿态扑过来。 罗哲一脸不屑,几梭子mp5子弹直接达成了筛子。 在血月笼罩的暴雨夜幕之中,呢子大衣的飘动着,朝着蓟所在的地方疾驰。 不知道她要说出什么,但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0053. 神的使徒 5.8—7—pm9:30 翡丽酒店3817号房,罗哲直接进入了蓟所在的房间。 “你想要说什么?” 罗哲的字典里根本没有客气这两个字,mp5冲锋枪放在了边几上,像是坐在自己家一样,瘫坐在椅子上。 从落地窗可以看见城市中的暴乱,洛城也变得和东京一样,和所有沦陷的城市一样,到处遍布着渴血的怪物,以及前来屠杀的猎人。 “你做得很对,事实上是,如果真相不公之于众的话,人们将会活得很艰难,人性像是一次性筷子一样,如果照常使用,没有任何问题,但一旦想要考验它,就会像筷子一样,轻而易举的折断。在染血者越来越多的情况下,人与人的生存竞争将会更加激烈,会发生甚至不敢想象的事,或许这样的结局才是最好的。” 木已成舟,已经无法挽回,蓟不知道狩猎噩梦多久会降临,感染者基数早已控制不住,这里或许会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很快了。 “你不会只是为了赞同我,才要当面说吧。” 罗哲不以为意,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血疫更严峻的真相。 “当然不是,把这世界看做一个整体,当腐烂溃败得越严重时,它就会产生症状,当染血者超过一定数量时,就会迎来猎杀之夜,狩猎噩梦。” 蓟平静的说道,本以为还有几个月甚至半年的时间,但远远要比那更早。 “猎杀之夜?什么意思?” 罗哲饶有兴致,不知怎的,自己的身体竟对这四个字产生了惊人的反应,仿佛血管里的液体开始沸腾,似乎是早就烙印在了自己的脑海之中。 “这种描述并不太准确,只是一种比喻的方式,就像一具尸体一样,当它开始即将腐烂时,有远见的苍蝇,就会赶来汲取尸体剩余的价值。你的预感没有错,白天越来越短,黑夜越来越长,而现在血月已经彻底降临了,已经没有黎明了么,懂了吗?” 纵使蓟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只是听组织里的人说过,为了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建立避难所,但事与愿违。 “这样么……意味着我或许该买一个夜视镜。” 罗哲这样说着。 蓟整个人傻在原地,她从未听罗哲开过任何玩笑,却偏偏在这种危机时刻调侃。 “你永远不知道害怕对么,远远不是如此,在世界这具腐尸上赶来的苍蝇,拥有着人类无法想象的力量,姑且可以叫做……神的使徒,懂么,血液的来源地,不可名状的神,祂的使徒,会让整个世界都会崩坏,没有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或许历史未来都会错乱,空间物理都会扭曲,一切存在的景观都会破碎重组,而你要身处那样的世界,那样的永夜,渴血怪物永无止境的厮杀,你依旧认为只是一个夜视镜就能搞定的么?” 蓟看上去是在对罗哲说,实际上也是在对自己说,那是名副其实的噩梦,除开血疫之地外,没有地方能被称作是地狱了。 罗哲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不就是神么,你们可能会觉得那是什么超自然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人类最古老而强烈的情绪是恐惧,而最古老最强烈的恐惧,便是对于未知的恐惧。然而我……已经克服了这种缺陷,只要是存在的事物,就没理由令人恐惧。” 罗哲永远是一副无关痛痒的神情。 蓟极其难得的泛起了笑容,对罗哲的认知又深了一层,这就是所谓的安全感吗?因为他给人的感觉是,就算是宇宙终极恐怖摆在面前的话,他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有那么好笑么?” 罗哲无语,无论是萨曼莎也好,还是蓟也好,在自己提及到关于“神”的态度时,都会抱以微妙的态度。 “不……我笑的不是这个,若是其他什么人这样说的话,我可能会嘲笑,但你已经证明了,你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蓟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要怎么做,在自己上报洛城已经沦陷后,并没有及时的下达新任务,只是让自己待命,以及做自己最原来的工作。或许他们有更高明的决策,因为组织高层的智慧是一般人无法揣摩的,也可能是,他们也无计可施了。 “是么……我收回之前那句要把你的脸用子弹射成马蜂窝的话,你要是当时笑一个的话,我可能还真下不去手。” 罗哲这样说着。 蓟无语,那还真是谢谢你了,因为当时罗哲毫不犹豫的直接开枪了。 “够了打住。” 蓟骤然觉得气氛有些微妙。 “你出于什么目的才会把这些告诉我,你真正要做的是什么?” 罗哲认为事情远远没有简单,按理来说自己和这个银发怪女人是处于对立的关系,只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达成潜入互助会的目标才有了暂时的合作关系,而现在自己欺骗了她,这层合作关系也站不住了,理应刀剑相向才对。 “或许我只是出于熟人之间纯粹的善意提醒呢?” 蓟平静说道。 “够了打住。”罗哲感到气氛有些微妙,“有话快说。” 蓟对完全没有幽默感的罗哲也毫无办法。 “实际上,我并不是猎人,我的工作是猎杀陷入狂暴的猎人,顺便收拾一些怪物,现在组织并没有其他的安排,我可能要做回我的本职工作。兴许你可以帮帮我。” 蓟这样说着,换做以前自己绝对不会这样说,可现在要面临的,是狩猎噩梦。 “就算世界都崩坏了,还要继续猎杀怪物么?难道你们不应该到某个地方躲起来?” 罗哲从开始就认为蓟所在的组织不会是为了守护世界那么幼稚的目的。 “你错了,不仅要猎杀怪物,不仅要猎杀猎人,甚至要猎杀……使徒,我虽然不能告诉你组织的任何信息,但有一点可以作弊,那就是无论我所在的组织,或是白银隐修会,或是其他的什么势力,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进化,飞升,超越这个世界,或许血疫就是某个势力弄出来的,就是为了迎来狩猎噩梦,因为对神血的研究已经达到了瓶颈,必须需要亲眼目睹更多恐怖的事物,你明白了么?” “你是我见过意志力最强的感染者,甚至是不讲道理的那种强,至少就表现上来说,根本不像感染了血疫似的,你或许有什么特殊之处,包括你意象具现的怪物,竟然不在罪恶谱系里,说不定你是什么关键的东西……” 蓟这样推理着,这种家伙如果能呆在身边的话,说不定到了某个特殊节点会有作用。 “这样么……关键的东西还行。” “像你们组织这一类的存在还很多……算是有了一点突破。” “另外,不能叫做帮帮你,软弱的人,只用躲在强者背后就好。” 罗哲的口吻傲慢无比。 至少蓟感觉十分欠揍。 此时。 窗外巨大的血月上,突然浮现出一道黑影,盖住了这颗诡异天体的邪恶绯芒,并不是人类的形状。 0054. 无人生还 finalday—finaltime 破败的血月。 一个久久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极致奢靡的梦幻都市,灯红酒绿的闪烁霓虹,人类文明的智慧硕果。 仿佛神话故事中进行清算的地狱恶魔。 狄狱彻彻底底化成了非人的怪物,只是扭曲畸诡的统合体,比高楼还为之巨大,无数个血疫感染者在它的表皮之下蠕动。 刹那间,整座都市都化作怪物的猎杀盛宴,除了遵守“渴血”这一项本能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值得去顺从的了。 撕裂着的,被撕裂着的。 咀嚼着的,被咀嚼着的。 杀戮着的,被杀戮着的。 流血,也流泪的。 它清醒着,清醒的狂暴着,那些屠杀和破坏,仿佛已是与自己无干的行为了,只是像毛孔的扩张一样是不能自己令他收缩自如的。 它只是凝视着硕大红月上的黑影,但并不得知那是什么。 注满痛苦的沙漏,已经滴尽了最后一粒沙子。 意外的是,并没有想象中暴力摧毁一切枷锁桎梏的狂喜,有的只是古井里的清水般深邃而平静。 思绪全部都飞离开来,收缩,扩张,飘舞。 吸收和融合,吞噬与进化,重复了无数次,一个又一个平凡而又鲜活的灵魂被缝进自己的躯壳。 鲜血淋漓的街道,在雨水冲刷下似印象派的泼墨,这醒目的活力澎湃的危险又香醇的颜色,所有警告标示所采用的色彩,现在也并非那么令人焦虑,而是洋溢着欢乐。 仿佛有着名为生命节的节日,人们欢呼着抛洒着残缺的生命,彼此感受对方的温度,彼此尊重,也充满了公正,到处都是欢快洒脱,大家都洋溢着笑容。 每个人生在世界上都是孤独的,每个人都被囚禁在一座铁塔里,只能靠一些符号同别人传达自己的思想。 而这些符号并没有共同的价值,因此它们的意义是模糊的,不确定的。 人们非常可怜的想把心中的财富传送给别人,但是他们却没有接受这些财富的能力。 尽管身体相互依傍但却并不在一起,既不了解别人也不能为别人所了解。 但血疫,抹灭了一切的桎梏与枷锁。 贪婪的舌头如倾家荡产的浪子吮吸娼妓的双乳,它吸食着比世间任何琼浆玉露还为之甘甜的污秽之血。 它深刻的明白了,把每个人的人生都过了一遍,烙印在灵魂深处,无论是难堪的,骄傲的,无论是痛苦的,欢喜的。 像划开一条通道,直通它的心房。 无论是诅咒,亵渎的话,埋怨呻吟。 无论是迷醉,叫喊,泪水,感恩的诗篇。 都顺畅无阻的注入灵魂之中,交融在一起,那些强烈而有力的呼喊。 是千百个迷宫传过来的回音。 这是千百个岗哨重复的喊话。 也是千百个话筒发出的命令。 这是照亮千百个城堡的灯塔。 也是在密林迷路的猎人呼应。 原来自己也犯下了原罪,那种天生的,不可遏制的欲望,在理解之前就进行评判。 到头来。 卑鄙与伟大。 恶毒与善良。 仇恨与热爱。 是可以毫不排斥存在于同一颗心里的。 每个人心中都藏着的弥足珍贵的人间宝物,它既不卑劣也不高尚,只是珍贵。 它沿途收割着感染者的生命,或是撕裂,或是咀嚼,或是啃食,或是粉碎,并融入自我之中。 那些丰富多彩的性格,那些跌宕起伏的有趣经历,喜欢与被喜欢着的爱恨情仇,都滞塞而缓慢的痛苦的被填塞进自己的身躯。 它扭曲畸诡的血肉之躯在街道上穿行蠕动,宛如攀爬圣山的殉教者。 刹那间。 人类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琥珀中被冻结的时间,破败柴薪中的余火。 像是带着感恩扑向死亡的飞蛾,就要焚身在那烛火之中。 一生都在怀抱希望,一生都在半途而废。 成千上万的灵魂与人生全部交织汇聚在那具荒诞怪异的扭曲躯壳中,狄狱只感觉自己也在渐渐的被这些他人的意志给分裂。 它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像是跌入谷底的飞鸟,它已经沉底了,周围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只是一片荒原。 而荒原的唯一作用,只是,让老鹰驰骋。 然而这些围在篝火旁欢呼舞蹈的热情灵魂,却层层将它包裹,被放在手心上,被钻入鼻腔中,被含在嘴巴内。 在眼前跳跃,而耳旁歌颂。 通过在灵魂上划开的口子,无数道河流开始涌入,奔过巨石,冲越瀑布,融入了翻涌着无数灵魂之液的大海。 一瞬间失去所有。 又一瞬间得到全部。 否定崩毁了自己的整个世界。 又吸吮吞噬获得了无数个崭新的宇宙。 他想他自己已经明白了命运的真谛。 所有的命运都反应在一个瞬间。 那就是大彻大悟,自己究竟是谁的瞬间。 只是一段或许平淡无趣或许曲折激昂的人生,但却找不到任何真正绝对的东西去进行评价。 最后无非都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仅此而已的故事罢了。 这个瞬间最终都会带来思考的挫折,反应在彻底放空自己的恍惚之中。 从而不知是好。 因为人生旅途的终点只会是虚无的,而其中的过程也无法进行绝对真正探讨。 命运是什么。 命运就是时时刻刻不知如何是好。 意义的意义也本无意义,正因如此,才要界定意义赋予意义并体会意义。 纵然只是海中捞月的梦的话。 也称得上是好梦了。 这就是结论,尾声了。 “我自由了……” 从那扭曲的唇中溢出鲜红的液体,他嘴里吐出这样的词汇来,不知如何是好。 因为…… 无论是怎样被装裱在墙上,怎样被写进书中,怎样被唱在歌里,无论是怎样骄傲的命运。 无论是怎样被唾弃在地上,怎样掺进痰里,怎样扑在灰烬里,无论是是怎样不堪的命运。 也都是好梦了。 苍穹帷幕之上刺绣着的绯红之月。 “神”降临了。 从陆地上望去,只是模糊不清的黑影, 它凝视着那道黑影,目睹到了“真理”。 不过又是一场梦罢了。 就算是噩梦。 又有谁能说它不是好呢? 猎杀之夜到来。 世界上所有生命都失去了意识。 软弱的,强大的,卑劣的,高尚的,邪恶的,善良的,渺小的,伟大的。 无知的。 一起进入了梦乡。 自诩神也要恐惧的人,也并不例外。 …… …… (第一卷·无人生还·完) 0055. 狩猎噩梦 时间已经没有意义了。 海岸上的波涛轻柔的拍着礁石,像是时隔已久,重抚昔日的恋人。 知名建筑师设计的别墅,未来感的极简线条极其立体,具备美感的几何立体图形拼接在一起,可智能调节的双向玻璃覆盖了大部分的建筑外表,这种玻璃一样的东西可以自己生成清晰度极高的裸眼3d动态景观,闭门不出,就能体验世界各地旅游景点的顶级酒店景观房。 暖色调的室内装潢,原木色背景墙上挂着一幅伏尔加河上的纤夫。 罗哲看入了神。 一阵汹涌的浪涛打在岸上,凶猛的撞击声让罗哲清醒过来。 “失眠症越来越严重了么?” 罗哲瘫坐在沙发上,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怎样来到这里的,不过自己的车已经被撞坏了,工作也早就丢了,还砸烂了那该死的打印机,无论是周几都不重要了。 “我来这里多久了?” 罗哲试图看清墙上的电子钟,试图看清是什么时间时,飞蚊症陡然间变得严重只好把目光移开。 “时间已经不重要了,你知道你自己是谁吗?” 即使脱下职业装穿着居家服的乔雅也显现出工作时的严肃,翘着腿严谨的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这个问题我想我已经很明白了。” 罗哲自感染了血疫之后,无论是对自身,或者是世界,都有了更深刻的了解,用不到乔雅来帮自己解答。 “不,你并不知道,你还记得你是怎样来到这里的吗?” 乔雅面无表情的质问道。 “那种事情……” 罗哲一脸不屑,试图打开内在之眼,只要开启这个,自己就能化身“神明”,对一切都洞若观火。 但却找不到了……内在之眼的“开关”。 “被你称作内在之眼的东西是不是不起作用了?” 无论多少次乔雅都习惯不了,因为每次他都是这样自以为是,然后却手足无措。 “你怎么会知道?我从来没给你讲过。” 罗哲好奇起来,不过周围的一切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仿佛自己以前来的并不是这里,尽管甚至已经忘记了以前是去的哪儿,但就是鬼使神差的有了这样的判断,没有任何考据。 “这是你的精神世界,罗哲,我也不是真实的,是你潜意识的映射。这个地方是你认为最安全的地方,而我也是你最信任的人,自然而然的,我算是你的心理保护机制,你问题的疏导者,危机的应对者,懂了么?” 乔雅这样说着。 “嚯?”罗哲饶有兴致,“继续说。” 乔雅:“……” 老实说,比起以前,罗哲越来越令人讨厌了。 “你还记得你到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乔雅试图知道此时的罗哲属于链条中哪一段的罗哲,不知道是从某部分抽取过来的,或是链条最前沿的,因为血疫的原因,罗哲越来越复杂,即使是自己是他的问题疏导者,危机应对者,也无法知道全部。 因为问题和危机,涉及到宇宙终极真理,原初混沌,神。 “和一个美女聊天来着,然后血月……你知道的,毕竟你是我的心理保护机制,你应该理解,不然就不配称作我的保护机制了,那上面出现了一个影子,嗯……形状也想不起来了,只是一道黑影,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罗哲的思路骤然清晰了起来,但是再把目光聚焦到电子钟上时,飞蚊症如跗骨之蛆般阴魂不散。 “这样么……” 虽然罗哲的话里夹杂着很多令人不爽的东西,但生命之源计划……总算成功了。 “那你应该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了什么了吧?这样的你,就算是下次再回到这里,也依然能够保持最前沿的记忆。” 乔雅这样说着。 “什么?下次再来到这里?我连怎么离开都不知道。” 罗哲站起身来,准备打开入户门离开,既然是精神世界,那么想必能看到很多有趣的东西。 能不能重新经历以前的事情呢? “我劝你不要那样做,你的精神世界相当狂暴,这是你根据最安全的地方想象出的避难所,相信我,除开这里之外,没有地方可以称作是地狱了。” 乔雅警告到。 罗哲:“……” 因为他似乎陷入了一个悖论中,如果自己恐惧自己的精神世界,那么也不过是一个懦夫罢了。如果自己的精神世界连让人恐惧都做不到,那么未免也太软弱了。 “对,猎杀之夜,我记得要迎来猎杀之夜,你这个比喻有其他人也用过,那么猎杀之夜和我的精神世界,哪个更能称作是地狱呢?” 罗哲回想起了蓟所说的话,的确是这样,染血者的基数达到一定程度后,天外来客,神的使徒,就会触发猎杀之夜。 尽管并不知道猎杀之夜是什么东西。 “呵呵,你真的准备好了么?进入狩猎噩梦?” 乔雅面无表情。 “说得好像你比我更了解狩猎噩梦似的,如果你是我的潜意识映射,那么你应该只知道我已经得知的东西才对,就连我都不知道什么是狩猎噩梦。” 罗哲无语,不过想必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因为就连蓟那种危险的疯女人都会闻风丧胆的东西,一定相当可怕就对了。 “那就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你真的知道你自己是谁吗?我这里指的并不是你是什么性格的人,也不是你的本质,而是你的身份,你的使命,你必须去完成,而且没有任何权力去拒绝的使命。” 乔雅平静说道。 “是什么?” 罗哲无语,似乎这样的对话进行过不下一次,但似乎每一次都能给自己带来惊人的改变,虽然回想不起任何东西,但就是有这样的既视感。 “你会是猎杀之夜中,最为强大的猎人。” “等你下次来这里就会知道了,知道我在说什么。” “届时,我会带你去见另一个人。” 乔雅平静说着。 “莫名其妙……” 罗哲只觉没有逻辑,既然乔雅也只是自己的一部分的话,那应该是也只知道自己知道的事才对,或者是自己的潜意识里早就埋藏着什么其他自己并不得知的东西? 自己不在染血者的罪恶谱系之中,难道还有着其他什么更深层的原因么? “打开你的内心,加入狩猎把。” 乔雅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那种事情……” 话音未落,罗哲只觉喉咙里有什么异样,紧接着一双血淋淋的手臂从中窜出,撑开了口腔,呕吐出一只和自己同样体型得到怪物。 0056. 新世界 啮齿动物尖锐的吱吱声,蟑螂爬行卡顿的悉索声,混合在一起如同催命的魔音,不流通的空气全是灰尘的呛鼻味。 从未被硌得这么难受过,不是在床上,更像是中古时代的铁架撑起的冷硬手术台。 罗哲睁开眼睛,完全陌生的天花板,或许不仅仅是陌生那么简单,充满了老式曲折排列的金属管道,上面满是霉灰。 映入眼帘的并不是熟悉的现代装潢,他能分辨得出,哪些是拙劣室内设计师的作品,哪些是真正大师的作品,而这陌生的装饰,无论是削尖的屋顶和浓重的铁质装饰,都身临其境般活在维多利亚时期一样。 就连陈旧泛黄的铁艺点缀挂钟上,也是罗马数字,诡异的是它的转动似乎没有规律可言,能明显察觉到是秒针是在无序的乱走。 提供照明的是竟然是摆在开裂斗柜上的钠灯,外层是黑色金属栅格,内层是透明玻璃,能见到内里管状的灯丝发光,显然的是现代已经没有在用了,不愧是大师的装潢吗,简直像是个博物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位,只不过一切都有些太陈旧了。 “走开走开……”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那个女人拿着不知名的书本拍打着罗哲的身体,赶走那些叫不出名字的爬行昆虫和蜘蛛。 显然的是,她用力过猛了,打中的不只是那些虫子,罗哲也疼的不轻。 “你在干什么?” 罗哲陡然间坐起身来,试图用手捏眉心清醒一下的时候,却发现手背上插了输液管,尖锐的针头刺入皮肉里,细长的透明管道里装满了鲜红液体,连通着几个血瓶挂在输液架上,上面贴着意义不明的标签,就连是什么语言也看不懂。 这把乔雅吓了一跳,汗毛都立了起来倒退好几步。 “我在赶跑那些虫子,它们似乎很喜欢你,不过你总算是醒了,已经昏迷很长一阵了。” 乔雅的装束与房间格格不入,穿着白大褂职业装,一副医学院主任的模样。 “这是什么东西?” 他拔掉手上的针头,望着铁架上的血瓶说道。 罗哲的衣着也与周围格格不入,黑色呢子大衣和黑色的军工品质战术靴,里面穿着不伦不类的长袖白色衬衫。 “听银发怪女人说,是剔除了杂质的污秽之血,对你这样的怪物来说,是最好的营养剂,缺胳膊断腿都能长出来,你已经昏迷了好几天了。” 乔雅雪白的手抵着下巴,唯独这个男人醒得最慢,要不是把它拖回来的话,估计已经被外面的怪物给吃掉了。 “这样么……” 罗哲脑子里有无数个疑问,自己似乎做了一个梦,内容很诡异,记得不是很清了,不过也是和乔雅谈话来着,在她的家里。 他从手术台上翻下身来,扭了扭脖子,发出炒豆子般清脆的骨骼脆响,走到用栅栏框起来窗户边上,打量着外面的景象。 “什么……” 罗哲有被震到,记得自己清醒前在洛城来着。 “很奇怪对吧,我也是好长时间才缓过来,似乎是因为猎杀之夜的原因,整个世界都产生了错乱,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就这样发生了,这是一个全新的,解构历史解构世界重组的地方,而且……也没有白天了,听银发女人说将永远是夜晚。” 乔雅知性美的面孔上有些狂热,因为这一切完全违背了现有的物理规则。 罗哲揉了揉眼睛,怀疑看到的是幻觉,道路变成了彩砖拼花的古怪道路,建筑物也充满了哥特式尖肋拱顶以及修长的束柱,一些玻璃也是玫瑰彩窗,浓浓的宗教氛围,但诡异的是……这些建筑却有着六十年代纽约一样的密集深沉,但建筑物的高度却和现代一般,古早风格的摩天大楼。 能想象么?全部都是帝国大厦般高的哥特式建筑,在认知上充满了诡异,但在审美上的协调却要和谐到溢出来。 尽管黑云密布,但地月距离缩短了十倍的血月,那强烈而邪恶的绯红光芒提供给了这个世界照明,全部笼罩在诡秘的阴森氛围之下。 “这是哪里……不,我指的是这里原来是哪里?是洛城变成了这样么?” 罗哲依然不明白其中奥妙,他甚至打开了内在之眼,但却毫无效果,因为这竟然是……绝对真实的世界! “你也能看到么?你看到的我看到的是一样的么?” 罗哲的口吻充满了偏执,因为内在之眼目睹到的,都是抽象概念的数学模型,而现在毫不管用了,这就是绝对真实,没有任何虚假,真真切切的现实。 “我当然能看到……又不是盲人,我也不知道原来是哪里,但是……附近的人很少是亚洲人。” 乔雅想到那些隔三差五就要来征集物资的家伙,心里有点害怕,前几天的时候萨曼莎还在,那些人会安分一点,现在萨曼莎出去了,也没有消息,再来的话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还好罗哲醒了。 “奇怪……那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罗哲有些头疼,对他来说,就好像睡了一觉起来,自己直接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 “是那个银发女人找到了你,然后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到了我这里。” 乔雅双手抱怀,面无表情。 “那她去哪里了?” 罗哲在屋子里翻箱倒柜,试图找到枪械,还好自己的mp5还在,但是只剩下一盒弹匣,届时只有消耗自己的血去填充子弹了么。 “你很关心她么?” 乔雅看罗哲似乎是在找武器,递给了他一柄消防斧,这是自己在一个下水道盖子上捡到防身的,尽管对外面那些怪物来说没多大用就是了,只有吓吓一些普通人。 “那种女人怎样都好,只要你没事就行了。” 罗哲只是随口说着。 乔雅捂住胸口深吸一口气,刻意敷衍道:“那还真是谢谢你的关心了。” 没有任何征兆的,传来一阵肚子饿了的咕噜声。 “你饿了吗?” 罗哲掂量着手中的消防斧,还蛮趁手的,不过总觉得在哪里看到过。 “我又不是和你一样的怪物……” 乔雅从抽屉里找出一块便利店常见的面包,就准备应付应付。 “你就吃这个?” 印象里乔雅是很注重饮食的人。 “不然呢?这可是狩猎噩梦……你要我去哪里找吃的?” 在如今这个世界,乔雅已经算是比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知道得更多了,绝大多数人都是处在茫然的情况下。 咚咚…… 老而弥坚的木门传来扣门声。 乔雅暗道不好,是民兵工会的人来了,名字虽然取得好,但只是一批身强力壮的地痞流氓借着讨伐怪物的名号做些恶事罢了。 虽然还有很多疑惑,但那目前不重要,罗哲提着消防斧,面无表情的去开门。 “别开门!” 乔雅这样提醒着。 罗哲却毫不理会。 0057. 民兵工会 本来这种情况下乔雅应该担心罗哲,因为对方是多人组成的集体,自己作为最早醒来的那一批人,以及身边有萨曼莎,才没有遭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在这样的环境下,总有人会催生邪念。 尤其是那轮血月,似乎有着放大情绪的古怪能力,蛊惑着人的心智,把很多人都变得癫狂和邪恶起来。 但现在乔雅比较担心那些人,因为他们只是普通人罢了,不知道罗哲会不会作出什么过分的事来,因为就算劝他也没用,向来都是那种一意孤行的人。 “医生在吗?” 门外传来的声音极其有礼貌,但敲门的声音却显得急促。 两人所在的楼层处于建筑物的6层,这些几百米高乱序排列的哥特建筑内部有着敞开式的电梯,最老式的构造,电梯门是可拉伸的铁栅栏,锈迹斑斑,说是电梯,实则根本不知道其运作原理是什么,反正不是用电。 罗哲一手提着斧头,一手开了门。 令三人没想到的是,开门的竟然是一个男人。 光是在身高上,罗哲就压了三人一头多,气势高下立判。 唯一的区别在于,三人都拿着猎枪类的枪械,似乎是因为其他国家管制的原因,很多家中都有这种枪械防身,而罗哲只拿了一柄消防斧。 并不是亚洲人,三个都是白色的鬼佬,装束却和周遭的风格一致,亚麻衬衫和黑色的马甲,因为除了随身的衣物外,这地方可能就只找得到这些。 “你们是谁?” 这三把枪对罗哲来说没有太大的威慑作用,自己的血条还有90%多,就算是重机枪顶在脸上不停开火恐怕也能撑得上一两分钟。 “我们是民兵工会的人,为了讨伐怪物集结在一起,以及弄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们来找医生。” 其中一个鬼佬这样说着,目光绕过挡着门的罗哲,他已经看到了屋内的乔雅。 尽管语言并不相通,但似乎是这个错乱的绝对真实世界的原因,语言都直接转化成了可理解的含义以及传递的情绪,只要一听尽管不知道说的什么爪哇国语言,也变成了一种统一性语言,能听得明明白白,这倒是让罗哲感到些许趣味。 “民兵工会……” 罗哲无语,那天血月上的黑影似乎把整个世界都拽入了所谓的猎杀之夜,无论是周围的奇怪建筑以及大得可怕的血月都在阐述这一事实,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就会建立起新的秩序么?眼前这些人显然是想要创立类似于统治机构类的组织。 “你们找她干什么?” 罗哲依然堵在门口。 “有人被怪物伤到了,需要治疗。” 其中领头的鬼佬这样说着,但目光中总有掩饰不住的热忱。 无论是漂亮的也好,身材曼妙的也好,都是很无趣的,唯有真真正正的大小姐气质,是最令人渴望的,那是装不出来的,平凡人也从不敢想的。 罗哲作为一个嗜好与即死之人对话的人,能分辨出哪些是谎言,因为基本上不需要判断,直接武断的认为是谎言,这样总是没错的,人类无非就是这样的生物罢了。 只要对人性完全否定,那么就能对局势完全掌握,之所以有人抱怨世界残酷的原因只是总对别人说的,书上写的,电视里演的信以为真,罗哲无法想象这些人有多可怜。 残酷的不是世界,只是自身太过脆弱罢了。 “我……” 乔雅就准备去救助他人。 “闭嘴。”罗哲平静说道,“你一个心理医生能做外科手术么?” 然后转头对领头的鬼佬说道:“让他死好了,这不就是你们民兵工会所要做的么?对抗怪物,然后去死,保护像我们这样的平民。” 两个鬼佬为之气慨,就欲动手。 领头的鬼佬拦下两人,看医生的确有要帮忙的意思,质问道:“你和医生是什么关系?我想你没有权力去干涉她的判断。” 乔雅莫名有些期待起来,终于轮到那种老套到甚至掉牙的桥段了么?为了达到维护另一方的目的,而不得不说出的谎言,比如说是另一方最亲密的关系之类的,妻子丈夫怎样都好,不会让另一方反感,反而显得很值得依靠。 “我有权力干涉任何人的判断,有什么意见么?” 罗哲面无表情。 乔雅扶额。 “你确定要和我们民兵工会作对么?现在可是有人需要救助。” 领头的鬼佬把枪对准罗哲的眉心,义正言辞的说道。 随后两个跟班也齐刷刷的举起了枪。 “别这样,罗哲,你不放心可以陪我一起去……” 乔雅知道有可能这些人在说谎,但是万一真的有需要帮忙的人呢?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领头的鬼佬说道。 罗哲并不觉得那些玩具能有什么威胁,完全没有必要去跑这一趟,因为这些人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和乔雅才是对幕后真相更接近的人,他们什么也问不出来,只是普通人罢了,绝大多数人肯定还发着抖呐。 罗哲捏住猎枪的枪管,直接抵在了他自己的额头上。 “有种的话,就开枪试试。” 罗哲的腔调平静无比,像是在说着红茶里不要加方糖。 “你真的以为我不敢么?” 领头的鬼佬面容狰狞,但紧张得额头渗出了汗液,两个跟班也是傻住,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你必须这样做,如果真想把什么民兵工会弄得更完善的话,你必须要有蛇蝎一样的恶毒,鬣狗一样的残暴,你们要比外面那些怪物都更加乖张暴戾,这样才能让人心悦诚服,感到恐惧,从而顺从。” 罗哲说完这些话,继续怂恿着他开枪。 然而领头鬼佬的手已经发起抖来。 “开枪!” 罗哲几乎是用吼出来的。 三个鬼佬却直接被吓跑了,因为他们本身就是说的谎言,为了把乔雅诓骗出去,本就心虚加上遇到一个疯子。 在猎杀之夜前谁都只不过是普通人罢了。 “终究只是半吊子的觉悟么……” 罗哲摸了摸身上的口袋,发现智能手机还在,不知道能不能用,现在还有一大堆的疑问要问乔雅,萨曼莎应该跟在她身边才对,蓟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以及不知道哪里弄来的剔除了杂质的污秽之血,杂质究竟要怎么剔除? “你醒过来多久了?” 罗哲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问着乔雅,这个把月来都有够诡异的,先是血疫,又是神,现在倒好,直接整个世界都错乱了。 “你……算了。”乔雅本想批评一下罗哲,“两三天了吧,但时间没多大意义了,这里一直是黑夜。” 乔雅恢复意识的时候也很懵,大半天才缓过神来,和萨曼莎找到了这里,罗哲这么快就接受了事实才是惊人。 “附近有便利店之类的么?” 罗哲也不大清楚。 “有……但估计都被抢空了,远点的地方可能还有东西,但我不敢走那么远,这片区域没有什么怪物。” 乔雅回答道,不仅有便利店,甚至还有各种4s店咖啡厅之类的,反正就是奇怪,这个世界已经不能用常理去进行认知了。 “那走吧。” 罗哲拿好了mp5冲锋枪。 “欸?” 乔雅有些懵,这是要跟着去冒险的节奏吗? 0058. 错乱之地 门的合页已经生锈,推动的时候传来刺耳的吱呀声,楼道是人字拼的深褐地板,线条接近浮夸的铁艺壁灯惨白的打在脱裂的墙纸上,像是酒店一般漫长的通道,错位排列的一扇扇阴森的木门,每隔几间户室就有一台不知道有没有在工作的冰块机摆在中间。 能从那些空间的夹角里发现聚成一团的不知名黑色爬虫,一只从里面窜出又重新被淹埋回去,翻涌蠕动着。 罗哲闲的发慌,打开冰块机的盖子,发现里面是一堆红色果冻一般奇形怪状的粘稠物。 看罗哲已经出门,乔雅也没有多想,跟着追了出去,虽然这里是安全区,基本没有怪物,但猎杀之夜似乎把所有人都拽入了这个诡异的世界里来,没有了法律的约束,有时候人更可怕。 看到罗哲似乎在看什么东西,乔雅也脑袋伸过来看了看冰块机的内部,刚吃下的面包差点吐出来。 “这有什么好看的?” 乔雅彻底服了,这些胶状的红色沾黏物还有着老鼠尾巴类的各种啮齿动物断肢,罗哲居然一点也没被恶心到。 “真是让人反胃,你不觉得吗?” 罗哲平静说道。 乔雅:“???” 既然看着反胃那你还盯那么久盯什么劲? “你赢了……”乔雅捏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随之像小孩找家长要零钱一样摊开了手,“手枪给我,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情况我也可以掩护你。” 罗哲从来不把乔雅和普通女人混为一谈,把柯尔特m1911拿给了她。 “知道怎么开枪么?” 罗哲给她枪的目的不是让她去杀那些怪物,这些非人类的家伙除非大口径武器或者榴弹枪火箭筒之类的才搞得定,对付一些意志软弱泯灭道德的混账就行了。 “我去射击馆学过的。” 乔雅从容的把手枪放进白大褂的口袋中,只露出枪柄来。 实际上,在罗哲不运用内在之眼的情况下,乔雅的准头要比他高不知道多少倍。 关上冰块机盖子,两人转过一个拐角。 “你找得到路吗?” 罗哲来到敞开式的铁渣电梯面前,直接一个巴掌拍下去,但是没有反应,这刷红漆的按钮似乎卡住了,反而还硌到了手。 “我一直待在这里没出去过,外面很危险,很多人都像我一样随便找个屋子躲起来,这些建筑物的房间多得有些夸张了……” 这些古早风格的建筑物虽然造型考究,完全契合哥特风格,但其高度和内框设计却完全是现代化,甚至是未来化的,没有谁知晓其中奥妙,全都错乱了。 “人还很多么……肯定还有潜在的感染者,你现在必须得一直待在我身边了。” 罗哲用消防斧的背面猛砸按钮,铁栏终于缓缓的拉开。 “你是在命令我吗?” 两人走进电梯,乔雅见门久久不合住,直接上手推了一把,这才缓缓的发出哐当的声响驶向楼下。 “有必要的话,我还会恐吓你。” “那真是谢谢你了。” 铁栏缓缓收缩回去,两人来到了街道上。 一阵阴风吹来,凉意沁入了皮肤。 “真是见鬼。” 罗哲扫视着周遭陌生的环境,紧密排列的建筑压到人喘不过气来,像是狭缝峡谷一样,除了头顶上阴云密布的一线天外,只能从远处街道尽头的地平线看到那轮硕大的血月。 他捏住眉心,因为世界错乱的原因,甚至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没有地平线的概念。 极其诡异的是建筑物的一层是各种门市,从咖啡店到银行都有,还有着赛博朋克般质感的彩色灯箱,以及滚动的电子屏幕招牌。 少数的哥特大厦表壳上还镶嵌着商业广场一般的巨型影音荧幕,播放着意义不明的讯号不良的抽搐闪动着的视频,上个镜头和下个镜头根本没有任何联系,鸟类纪录片切到杀人案现场又切到意义不明的诡异卡通,极其瘆人。 一个行人也没有,只能看见一些窗户是亮的,显然是所有人都躲了起来,根本不敢出门。 除了罗哲和乔雅这两个异类。 望着那轮古怪的巨大血月,乔雅咽了咽喉咙,稍稍有点害怕,不自禁向罗哲靠了几步。 “你喷了香水吗?” 罗哲冷不丁的问道。 “没有……” 乔雅彻底服了,罗哲的关注点怎么总是在一些奇怪的地方? 罗哲也不知道该走哪边,附近的确有些便利店什么的,但里面的东西都被抢光了。 “既然是错乱的世界,那有没有可能,这些店铺里的东西会刷新呢?” 乔雅没来由的想着,没有任何依据,只是在一些电影里有这样的桥段,希望会有这种事,不然可能会衍变成一幅画,梅杜萨之筏。 画的内容是一群人乘着木筏孤立无援的漂流在大海上,等到物资紧缺的时候,其后果可想而知。 “你是要跟我走,还是在这里等它刷新?” 罗哲持上mp5冲锋枪,进入戒备状态。 乔雅气结,真是一个讨厌鬼。 走了大概七八百米,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这里的三条道路都被人用各种桌椅家具堆了四五米高堵住,还有两个人端着猎枪在那里警戒,烧着不知名的垃圾取暖,一个亚洲面孔的人,还有一个长相偏南美地区的人。 罗哲根本没有理这两人,直接翻上了“家具围栏”,伸出一只手要把乔雅也拉上来。 安全区的范围很小,就这大约一公里多的街道没有怪物,其他地方都很危险。 “嘿,这里禁止出入。” 亚洲面孔站起身来,但显然当差不久,即使语义强势,但语调却显得弱势,缺乏冲击力。 要知道,要想别人听你说话拍拍他的肩膀是不够的,必须要给予震撼。 罗哲完全不理会,握住乔雅的手,巨大的力道轻而易举把她拉了上来。 砰! 南美面孔直接朝天开了一枪。 “外面有怪物,这是为你们的安全考虑。” 他这样说着,因为这两天总是有人背着尸体回来,可想而知外面有多危险。 “你们是民兵工会的人吧?” 罗哲平静问道。 “没错。”南美面孔见罗哲虽然瘦得过分,但个子很高,倒还是能唬一唬人,“你也可以加入进来。” “这样么……” 罗哲想了一会儿,说道:“那好吧,等我回来的时候,带我去见你们老大。” 他虽然自己并不想搅进这些乌合之众里,但乔雅是普通人,这或许能让她以后的生活有保障一点。 罗哲不由分说,直接横抱起乔雅,从四五米高的地方直接跳了下去。 警戒的两人直接懵掉,那男人的一系列举动像是在拍动作片。 0059. 通讯故障 出了围栏,这里的建筑要稍微疏散一点,还有着一些教堂结构的建筑,然而第一层也有着各种门市,有着便利店,这个店的招牌居然是妆容瘆人的艺伎,有着tokyo的字样,在血月的笼罩下有些阴森, “别再走远了吧。” 乔雅不敢再走了,在见到路上的一滩血迹后。 没有任何征兆的,灵视开始发作,罗哲鼻子一热,黑红色的液体浇了一地。 然而这一次灵视让罗哲直接快要崩溃,因为现在已经处于绝对真实的世界,在这所谓的猎杀之夜中,灵视的形式竟然为之改变,目睹的已经不是“真理”,而是直接指明了抵达“真理”的路径。 罗哲眼睛望着左边的道路,灵视突然化作了一种强烈的冲动,只要往那个方向走,虽然并不得知距离,或许是一百公里,或许是一百光年,但只要往那个方向前进,就能抵达宇宙终极。 这种冲动远远要比渴血的冲动还要更加恐怖,罗哲直接下意识的抛下乔雅,就往那个方向走去,一只眼睛溢出了血液。 没有人能抵挡这种念头。 就像追查连环杀人魔年复一年的警探一样,着魔一样沉迷其中,不惜家庭破裂自毁人生也要漫长的死磕下去。 或许最大的魅力并不在连环杀手身上,而是“困惑”这件事本身。 困惑。 于人类而言,宇宙中再也没有比解决这个更为之令人沉沦的动机。 或许找到答案也无济于事。 仅仅只是需要那么一个答案,然后看着它。 乔雅看着罗哲手腕的表一样的东西,蓝色的理智值就快要空掉。 蓟在走之前交给了乔雅一些专业的灵视阻断剂,她从白大褂口袋里拿出那支刻着不明字符的金属针筒,直接扎在了罗哲的脖颈上,把里面的液体全部推了进去。 这种药物诱导期很短,强力而迅速,几乎是即时生效。 罗哲终于缓过神来,腕表上的理智值从不到5%的刻度直接涨回了100%。 “呼……” 乔雅长长吐出一口气,刚才还是有点被吓到,因为蓟提醒过她当罗哲腕表上的蓝条快空时,就会彻底沦丧为狂暴的怪物。 罗哲拔下颈子上的针筒,随意扔在了路上。 “脏死了……” 乔雅直接用白大褂的袖子擦着罗哲脸上的血。 “刚才发生了什么?” 罗哲精神依旧有些恍惚,而刚才幻视状态下目睹的东西也全然遗忘,只隐约记得为自己指明了一个方向。 “你又发生了灵视。” 擦得不是很干净,但也没办法,还剩下一些血渍,乔雅试图用指甲把那些残留的给剜掉,罗哲直接缩了回去。 “这样……快点找些东西回去吧。” 罗哲甩了甩脑袋,总算清醒了一点。 去了恐怖阴森的便利店,这里的装潢倒是与现代一样,异形吊灯艺伎柜架上的灯管都还在提供照明,只不过所有的肉类和蔬菜都彻底腐败,蛆虫和苍蝇围在上面打转,络绎不绝的嗡嗡声快把人脑袋给胀爆。 乔雅捏住鼻子,太难闻了。 “你要吃什么就拿吧。” 罗哲这样说着。 乔雅无奈的叹了口气,虽然这些腐烂的东西却是败胃口,但其他分区有包装的食品还是能吃的。 她从收银台旁拣了两个篮子,优先装罐头一类的食品以及水,要知道建筑里那些水龙头放出来的不是带着铁锈的污水就是莫名的红色液体,可能是血。 罗哲这时拿出了手机,还有着一半不到的电,在这些一层的门店里说不定能找到充电器,打开互助会的讨论群,不知道有没有消息。 惊人的是,居然有,不过只有无数条重复的一样的话。 内脏涂鸦:【你们在哪里,我这里像古代一样。】 这条话不知道发了多少段,罗哲用手疯狂的上滑,但却根本翻不到尽头,一分钟后手都有点酸了,依然还是那句话,你们在哪里,我这里像古代一样。 罗哲看了看屏幕上方,神奇的显示着有信号,他也尝试着发一段出去。 hkfce:【这是猎杀之夜,我们都会死得很惨。】 罗哲点击发送,却显示发送失败,重试了一次后仍然失败,可是明明有着信号,反正错乱的世界就是不能理解的对吧。 罗哲又反复尝试了很多次,然后居然惊人的成功了。 【这里是猎杀之夜,我们都会死得很惨。】 这条信息瞬间被发送了无数次,疯了一般往下滑动,接着整个手机直接卡死了,就连摁住开机键强制关机也没用。 “什么?” 罗哲感到有些奇妙,这种情况下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难道要就这样下去一直等它自动关机,自己再去充电么? “你也帮我拿一点。” 乔雅两只纤细的胳膊一手提了个篮子,里面全部装满了,她都有些提不动了,尽管别墅里有私人健身房,每天都在锻炼身体,但真要干一些活还是够呛。 “不。” 罗哲面无表情。 十分钟后。 罗哲一手拉着露营用的帐篷,被塞得鼓鼓当当,一般情况下要叫皮卡车来载走,另一只手扛了个超大型的旅行包,里面装的全是罐头和水,当然还有一些塑料包装的东西。 乔雅也没空着,两只手提了一个购物篮,只不过这个篮子里装的全是甜点一类的东西。 “民工工会要征集物资,我们估计要上缴很大一部分,好像是说他们的战士更需要食物才有精力作战,去对抗怪物。” 乔雅这才告诉罗哲,他们做着这样的事,但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去和怪物战斗。 “真是太棒了。” 罗哲这样说着。 “哈?”乔雅一脸懵,“到底哪里好了?” 罗哲眼中闪过残酷,说道:“这样就有理由摧垮这个小角色弄出的组织了,正是因为在这种情况下才更需要公正,你不是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吗?” 乔雅扶额。 “虽然你也很厉害,但对方人很多的,安全区里身体比较好的都聚在一团了。” 乔雅认为罗哲毕竟不是什么超人,再厉害也对付不了的。 “我尽量试试看。” 罗哲口吻平淡。 走了好一会儿,来到了家具堆砌的围栏边,罗哲放下露营帐篷和旅行包,直接自己翻了上去。 “喂!” 乔雅不知道罗哲要做什么。 只见他拿出mp5冲锋枪一阵扫射,对盯梢的两人说道:“你们给我把围栏后面的东西搬到这边来。” 0060. 约定 罗哲翻上去后,让他没想到的是,这里本来正在警戒的两个哨兵已经死了,只留下支零破碎的尸体。 罗哲:“……” 这一阵扫射倒是吓到了前来换班的两个人,他们两个看着死状惨烈的尸体本就发憷,因为那些血洞和爪痕显然是怪物杀死的,而罗哲突如其来的射击直接把两人给吓傻。 罗哲无语,索性直接让这两人帮忙把东西给抬回去,并承诺会给他们一部分食物。 两人也没多想,直接成了罗哲的搬运工。 乔雅认为还是回到最开始待的地方比较好,这样如果萨曼莎或是蓟回来的话就能找到他们,那是第一层有着成人用品店的那栋建筑的六楼,住进去的时候才发现一层是这个,不过谁也没在意,因为都不是那种谈性色变心智不成熟的人了,本就是很自然的事情。 “这里也不安全了,我们应该组成一支探索去寻找更安全的地方。” “别到处乱说,你这样会被其他人排挤的,我们回去就说他们两个失踪了,这里虽然偶尔也有怪物闯进来,但相对其他地方好太多了。” 两人是一对兄弟,都是金发碧眼的,兄长对弟弟警告着,他还二十岁不到,并不知道游戏规则,即使只是虚假的安全感,若是有人想将其破坏的话,也会把人逼疯的。 随即对神秘的罗哲产生了好奇。 “你是从外面来的吗?朋友。”其中一人这样问道。 “嗯。” 罗哲根本不想理这两人,随口敷衍着。 “外面是不是很危险?” “嗯,一不小心就会死得很惨。” 罗哲满嘴跑着火车,思考都懒得思考,不经过大脑随便说出的话。 乔雅有时候真想教训教训这个傲慢的家伙,这两兄弟看他们扛东西的样子以及双手上的磨痕和茧子,应该都是很淳朴的人。 应该让罗哲也帮忙去搬搬,这家伙像监工一样,这两人都喘粗气了。 整个安全区也不大,也就一公里多点的街道,很快就搬到了家。 罗哲脑中换算了一下现代社会搬运家具的工费,应该给价值差不多四百的东西就够了。 然后把这些食品的价格粗略估算了一下,就准备给十多个罐头和一些水打发走。 乔雅掐了掐罗哲的手臂。 罗哲:“???” 这些东西重量可不轻,那可是把露营用的帐篷都装得鼓鼓当当,两兄弟汗流浃背的瘫坐在地上,地板上全是灰也没有在意。 乔雅直接装满了两个购物篮的东西,全部都塞满快掉出来了,还觉得不够,又拿出来了一些,并对两兄弟表示感谢。 “你太太人真的太好了,但我们不能拿这么多。” 兄长一脸不好意思,极有东方特色的推搡着。 “这是你应得的。” 罗哲懒得麻烦,随意支了支手,示意不要再说了。 “你们人真的太好了,我会替你们保密的,现在这条街的东西都被抢光了,工会里的人到处在征集物资,你们一定要藏好。” 兄长这样叮嘱道。 “征集物资……意思是说你们囤积了很多么?” 罗哲琢磨着,乔雅说她是最早醒来的那批人,至少对这个区域来说,或者连时间都已经错位,其他地方过去了几百几万年也说不定,两三天不可能解决完那么多物资,先抢劫资源,再用资源控制所有人么? 只有提高整体生产力才能所有人都过得更好,但生产力有限或停滞的情况下,一部分人想要过得好,只能通过吸他人的血。 “是的,谁叫我们要去对抗怪物呢?” 兄长这样说着,事实是并没有这回事,但不能说破的。 “我也加入民兵工会吧。” 罗哲认为有必要走这一趟,开始就这么蛮横了,以后的作风岂不是要拿人去当诱饵探路之类的? “当然,我可以带你去见我们小队的负责人。” 兄长这样说着,这种情况下当然是人越多越好。 “很好。” 罗哲就要把乔雅也带上一起。 “我留在这里就好。” 乔雅晃了晃手中的柯尔特m1911,示意着她有自保能力。 但刚刚翻越围栏的时候,罗哲看到这所谓的安全区也不是特别安全,虽然染血怪物对同类的攻击欲望是最高的,但对人类的攻击欲望也不小,除非少数特例的怪物,基本所有的怪物都是无差别的杀戮。 “你太太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你知道的,现在也没有警察,难免有很多猥琐的家伙。” 兄长提醒道,因为他知道工会里就有很多这样的家伙。 “不行,你必须跟我走,现在只有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罗哲几乎是命令的口吻。 “我已经走不动了……” 乔雅的确有一丢丢腿疼。 “这样么……” 罗哲本来想说走不动的话背她就好,但想想还是算了。 “那这样吧,你告诉你们小队的负责人,说我这里有很多物资,让他带人过来搜刮我。” 罗哲面无表情。 两兄弟听傻了,面面向觎,甚至怀疑罗哲在开玩笑。 “这是为什么?要是他知道你这里有这么多东西的话,会带很多人过来的。” 兄长劝说着。 “你放心,我不是普通人,到时候我就是你们小队的负责人了,因为我可能会把他给宰了。” 罗哲认为自己有必要守在这里,到处都很危险,不是怪物就是人类,如果有装大人的推车的话,他想把乔雅放进推车里,走哪里都可以带着。 乔雅并不知道现在的她已经被罗哲当成婴儿宝宝了。 “你确定要这样做?” 兄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果然是从外面进来的人么?说不定知道这一切古怪事情的真相,或者说也有对付怪物的方法。 “我确定,快走吧。” 罗哲站起身来作出撵人的样子,直接把两兄弟赶跑然后关上了门。 “我不许你杀人。” 乔雅双手抱怀,美眸里全是严肃,丝毫没有在开玩笑的样子,因为罗哲很可能做得出来,一个在原本的社会中,就能镇静应付怪物的人,是可以狠下心来杀掉别人的。 “要是别人想要杀我呢?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正确做法。” 罗哲其实明白乔雅的真正意思,是不让自己乱杀无辜,只是想给自己一点压力。 “如果能手下留情的情况,让他们失去行动能力就行了吧?比如缴械后打断腿什么的……” 乔雅捏着下巴,也不知道这能不能算个好主意。 “打断腿么?行吧,我尽量只打断腿。” 罗哲感觉有些意思。 他并不以杀人为乐,那样和低等生物没多大区别,可以但没有必要。 0061. 真理的形式 昏暗的房间内,几只形状怪异的蛾子围在钠灯旁打转,本就不明朗的空间一阵浮光掠影。 “你刚才说你灵视的形式改变了对吧。” 尽管知道马上就有一批恶汉来抢劫,但乔雅依然从容的打扫着房间,罗哲在“血疗”的过程中,手术台周围洒得到处都是血,她知道罗哲有办法应付,他不是那种鲁莽的类型,从而完全放心。 “没错……很奇怪,跟以往的方式完全不同,虽然我并不能仔细回想通过灵视看到的东西,但至少不是现在这样的,以前是一种奇妙又伴着苦痛的恍惚体验,而现在更像是一种实质的引导,让我前往某个地方。” 罗哲也是一头雾水,萨曼莎和蓟都告诉过乔雅她们会回来,也许要问她们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嗯……这样。”乔雅发现根本就不能打扫干净,因为并没有清水这种东西,水龙头里流的都是一些味道奇怪的物质,“你以前说过通过‘灵视’目睹到的是真理对吧。” 罗哲点了点头,实际上也并不得知“真理”的定义,因为绝对客观的来说,灵视只是帮自己进一步理解所处的世界而已,虽然也算是真理,但并非就是绝对意义上的真理。 因为“真理”应该是更终极的东西才对,而不会是溢于表面的肤浅物。 “你知道什么是二律背反吗?” 乔雅这样说着。 罗哲摇了摇头,甚至从记事起就根本没听说过这几个字。 乔雅大致的给罗哲说了一遍,而罗哲也理解过来。 “所以人的理性是有限的,一旦试图追问关于宇宙终极的问题,就会得出互相矛盾,但却又独立正确的答案,产生相悖的状态,你想说用理性来作出判断不一定是可行的对么?” 罗哲不得不承认很有逻辑,这或许就是人类……不,一切智慧生命,一切思想的局限性,若非“神”的话,是绝对无法得知宇宙终极的。 “没错,既然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不能按以往的任何经验来作出判断,那么我们应该脱离知识谱系作出一些大胆的推测。或许就连很多学者都进入了一个误区,真理有没有可能并非是思想一类的东西,它不一定就非得以知识、想法这类形式存在,或许是某个物品,也可以是某个地点呢?甚至就算是生命、身体、我们本身之类的存在,真理以思想之外的形式存在也并非没有可能。” 乔雅捏着下巴,柳眉轻蹙,陷入了沉思。 罗哲沉默,有几秒钟都说不出话来。 “你还真是有够离经叛道,真的是学医的么?” 罗哲又一次被乔雅给震到了,这个推测不仅仅是大胆那么简单,也不是逃离知识谱系这么简单,完完全全就是疯子的逻辑了。 “当然现在还不能下定论,我也只是随便瞎猜,但这的确能在一定逻辑上解释你身上发生的事情。” 乔雅有些口渴,因为手上沾了水,摩擦力不够,所以让罗哲拧开瓶盖然后喝了一口,继续补充道。 “在蓟和萨曼莎的嘴里,这里是被叫做猎杀之夜或者狩猎噩梦的地方对吧,而且是神的使徒之类玄之又玄的存在弄出来的。那么有没有可能,你之前发生的灵视,也是一种让你前往某个地点,或是找到某个物品的引导,只不过你之前所处的地方并不在这所谓绝对真实的猎杀之夜,所以要到达目的地,必须通过‘神的使徒’这一媒介,与其说你在目睹真理,不如说你在窥视神的思想,无法穿透它,也就无法到达目的地,而神的思想能让人直接崩溃。” 乔雅轻抿一口水,接着说道:“而现在我们已经被拽入了绝对真实的世界中了,神的思想这一阻碍被抹除了,而灵视直接能让你抵达真理,只要你跟着它走的话。我不是让你接受灵视什么的,那样太危险了,会失去理智的,你要崩溃的时候,我还是会给你注射镇静剂。” 这一番话确确实实说服了罗哲,乔雅说的不无道理,既让他产生了一种真理近在咫尺的错觉。 “你真是个好女人。” 罗哲这样说着。 猝不及防这样的话。 “你突然之间说些什么?” 乔雅捂住胸口深呼吸,不想像个小女生一样溢于言表。 “我是说,你不是一个累赘和负担,我会尽量保证你的安全,你不用感到亏欠什么的。” 罗哲永远是面无表情的一本正经。 “所以说我是一个工具人吗?这才像你会说出的话,另外,我可从来没有那些亏欠之类的念头,这是你欠我的才对,在没有处方的情况下给你开药,我已经违背作为一个医生基本的原则了,你是在还债。” 乔雅会心一笑,即使到腰的长发两天没有打理,也遮不住知性美的气质,饶是这所谓的知性美很大程度就奠基在本就惊艳的五官上。 “好吧,不过工具人这个词太难听了,有着歧义,应该是更纯粹的关系,你很重要,对我来说。” 罗哲这样说着。 乔雅背过身去,整理着桌上的罐头和水瓶,这绝对是罗哲的阴谋,平时看起来完全没有幽默感,想必肯定就是为了营造“我很严肃”,“我说的都是真话”,之类的印象,实则是一个超级坏的情场浪子,就是为了在特殊时刻随便几句话把女孩子搞定,绝对就是这样。 “嗯哼,继续说。” 乔雅的声线有些不自然,似是在刻意维持平常的声线。 “继续说?什么意思?要我再复述一遍,还是继续表达更多观点?没有了,就这么简单。” 罗哲不解。 在试图把罐头堆放得整齐的过程中,居然有一只罐头掉了下来。 罗哲弯下身子,轻松接住。 “你在搞什么鬼?” 罗哲一脸茫然。 “没什么,倒是你要想想怎么对付等会儿要来搜刮物资的人。” 乔雅平静说道。 “这个么……” 罗哲话音未落,屋外已经传来了打斗声。 …… 躲在门外偷听的萨曼莎正听到高兴的时候。 十几个穿着亚麻衬衫黑马甲,手中拿着猎枪的高个男人从电梯上涌出。 “就是这里么?” 领头的络腮胡说道。 “没错,就是这里。” 两兄弟之中的兄长本来想替罗哲保密的,但罗哲竟然自己提出这种要求,实在是太奇怪,不过照做就好,反正自己也没有什么损失。 “嚯?这婊子身材还挺火辣的。” 一行人到了罗哲房间所在的楼道内,却发现门口站着一个高挑的女人,领头的人一下子来了兴致。 显然的是,萨曼莎并不是什么烂好人,只是太过温柔的乔雅触动了她罢了。 她打开吉他盒一样的工具箱,从中拿出了鞭剑。 0062. 生命教会 罗哲提着消防斧就要去外面看看情况。 “小心一点。” “好。” 罗哲推开门一看,却发现了极其错愕的一幕。 十几个高个男人惊恐着跑了,地上有着被尖锐物剜去的血肉,萨曼莎身皮衣上有几个枪眼,但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煞无其事的任它留着血,一只手用冲锋枪指着这个小队负责的人脑袋,另一只手则是拿出一支香烟点上。 “原来是你。” 罗哲看到是萨曼莎,直接关门。 萨曼莎:“???” 赶忙伸手把门抵住,不让罗哲这家伙关死。 罗哲就准备上斧子。 “是阿萨啊。”乔雅绕过罗哲看到萨曼莎,赶忙推走罗哲给她开门。 罗哲:“……” 罗哲知道萨曼莎是怎样的货色,乔雅并不得知她的本质,说不定还以为萨曼莎是一个受害者,因为那天自己的确把半死不活的她装在了后备箱。实际上这是一个冷血变态的邪恶女人,虽然罗哲只见到过萨曼莎和蓟这两个猎人,不过已经可以推测出这些猎人的精神都不大正常,因为蓟也是一个施虐狂。 “看在乔雅的面子上,放过你吧。” 萨曼莎拍了拍罗哲的肩膀。 罗哲一脸不屑,用手掸了掸萨曼莎碰过的地方。 “这是谁?”乔雅问道。 “不知道,我在门外偷听来着,然后这帮人就来了,这被我抓住的是他们的头领,其他人都跑了。”萨曼莎抽了几口烟后,直接把烟头杵灭在了小队负责人的额头上,烫出一个烟疤,烧灼着白烟。 “怪物!怪物!杀了我!” 负责人惊恐的叫喊着,被子弹射中那么多次还能心平气和的说话,不是怪物是什么? “罗哲,秀一个,让他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怪物。” 萨曼莎的脸上浮起一抹病态,除了莫扎特外,猎物的嚎叫永远是最悦耳的。 “我拒绝。” 罗哲抓起负责人的头发,直接把他拽了过来。 “你应该是民兵工会的一个管理者吧。” 罗哲猜想应该就是那批人,自己举报了自己,然后让他们过来征集物资。 “你要怎么样?” 负责人有些呆住,是谁卖了自己吗?看样子这个男人知道他在面临什么。 “没什么,带我去见你们老大。” 罗哲面无表情。 “你去见那些普通人的老大干什么?你要取而代之么?” 萨曼莎对罗哲感到无语,终究是普通人,想要在这种没有道德法律约束的地方搞搞统治,开后宫之类的么。 “不,我只想改变一下他们组织的结构,无论什么样的领袖都无所谓,再好的人兴许也可能会被权力腐蚀,真正应该做的是改变这种体系,使得坏的或无能的统治者不会造成太大伤害。” 罗哲这样说着。 虽然萨曼莎不得不承认罗哲说得有一定的道理。 “现在不是搞那些过家家的时候,我们得马上出发了。” 萨曼莎去外面的原因,主要是去找代步工具以及枪械店,宰了几只怪物一番苦战之后,终于带回来一个房车,还有整整一屋子的武器。 “出发,到哪里去?” 乔雅忧虑的问着,现在待的地方相对来说比较安全,除此之外的区域全是染血者,而绝大多数都是没有理智的只为吞噬同类存在的渴血凶兽,而且大部分即使对着人类也有较强的攻击性。 “去我所在的组织,猎杀之夜已经来了,很多秘密不需要再坚守了,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待在这外面迟早会死的。” 萨曼莎认为越快越好。 乔雅俏脸一呆,先不说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他们的组织居然还有据点这种古怪的事。 “等等,这样的话……就不是必须抛下罗哲吗?” 既然是萨曼莎所在组织的大本营的话,那罗哲这样的染血者是会被敌对的。 罗哲倒不是不在意自己会不会被抛下,如果乔雅真的能够在那里得到有效的庇护的话…… “是么……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这个人渣。”一个穿着蓝色皮夹克的银发女人走过来打量着三人,“哟,已经有后宫团了么,不错。” 蓟似笑非笑的看着罗哲。 乔雅神情微妙。 “算了吧,我对戴美瞳染发的中二少女完全没有兴趣,在这种地方也坚持戴美瞳吗?” 罗哲稍稍有些惊讶,这居然一块来了,虽然乔雅说过两人都会回来,但没想到回来得这么快。 “美瞳?染发?只是混合魔药的原因。”蓟戴上皮手套,冰冷说道:“另外,我指的后宫团里并没有我,我对机器人兼人渣也没有兴趣。” 萨曼莎从铁盒里取出一支烟,然后也举手表示赞成。 “没有谁会对机器人兼人渣有好感的吧。” 萨曼莎也吐槽道。 “我是人……渣?机器人?” 罗哲有些不解,原来别人对自己的评价是这样的么?算了,终究只是有缺陷的人做出的评价而已…… “你当然不是人渣,不过,我的确认为你该笑一笑,不然真的像个机器人。” 乔雅也作出冷静的判断,即使相识了大半年,也没见过罗哲有过其他的表情,除了失眠症引发的偶尔的焦虑,永远是万事不关心的冷漠欠揍的样子,似乎从来就没开心过。 “这样么……” 罗哲有些不屑,不过这种事怎样都无所谓了。 “要去你们所在的组织……” 除了乔雅之外,罗哲对其他所有人都持保留态度,不过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告诉我理由,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罗哲从来不认为会有无缘无故的好事,自己并不在染血者的罪恶谱系之内,很可能是要把自己拿去切片研究。 “我们希望你提供一点你本源之血的样本,你是极其珍贵的素材,另外,我们会保障你以及和你爱人的安全。” 蓟如是说着。 “仅仅只是提供样本么?或许你们会拿乔雅来威胁我,然后直接把我切片,然后乔雅也失去了价值,再把她也宰了吧,真是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 罗哲把乔雅护在身后,这是有极大可能发生的事。 “完完全全……被当成了变态的邪教组织吗!?” 蓟惊了,看来罗哲对生命教会的确存在很大的误解。 0063. 神圣再临 由于民兵工会只是一些普通人,罗哲一个钟头不到的时间就解决掉了霸占这片安全区的恶霸,另外把他们的枪械也全部卷走了,尽管只是一些猎枪但总比没有的好,除此之外拿走了他们囤积的一部分物资,剩下的分给了安全区里的所有人,让他们自己来拿,爱来不来。 这只是一段小插曲,目前真正要做的,是前往蓟所在的组织。 再也没有比这更加诡异的光景,裂缝性峡谷似的哥特摩天大楼,紧密感快要把人给夹成粉碎,地平线是一轮绯红的血月,复古的彩砖拼贴道路,一辆造型与《绝命毒师》里的克罗曼房车相差无几的白红相间房车停在道路上。 萨曼莎已经上车正在预热引擎,蓟还在跟罗哲谈话,因为这个家伙有着病态的被害妄想症,即使许诺再多的好处他也不相信,必须得拿出点真东西来。 “该死……你也是感染了血疫的人,你应该知道神的魅力有多大,组织里认可你的能力,想邀请你一起讨伐神的使徒。” 蓟嘴角勾起了冷笑,世界上没有比这更令人向往的事情了,像是奴隶手刃了他的主人,像是精神病人逃离了疯人院,脱离一切的桎梏,纯粹终极的自由,超越生命甚至是世界的界限。 “使徒……” 罗哲持保留态度,因为在蓟和萨曼莎的口中,神并不是宙斯奥丁一类的东西,而是笼统抽象的东西,就像你无法透过屏幕杀死一个存活在电影里的人,或许根本就不在一个次元。 “是的,我们所处的正是猎杀之夜,这个词汇也只是人命名的罢了,你认为是要猎杀什么呢?可以是渴血怪兽的相互厮杀,但最重要的是,神在这里有了实体,是的……我们要猎杀神,纵然只是使徒而已,但那也是超凡的生命体。你灵视的状态已经改变了对吧,不再是恍惚莫名的体验,而是一种强烈的指导,贯穿灵魂让你去完成的使命。” 蓟像转硬币一样转着智能手机,补充道:“你体内流着神的血液,和血液融为一体的你都渴望回归本源,你不得不和我走,因为这就是你,或者是我,都不可忤逆的绝对使命。” “这样么……” 罗哲盯着一线天外绯红的血月,这听起来着实很有趣。 “我还是无法接受你的提案。” 罗哲平静道。 就在蓟快要发狂的时候,罗哲补充道。 “不过我认为去你们那里可能会对了解现状有帮助,另外我并不会提供我的样本。” 罗哲始终担心这其中有着什么隐患,自己或许在路上需要多宰掉一些怪物,吸食一些污秽之血,变得更加强大才有能力应付更多的局面。 “你愿意走就对了。” 蓟也上了房车。 “你不是有着那种魔法道具吗?能瞬间移动的神奇道具,白银隐修会之类的,还用坐车么?” 罗哲质问道。 本来这种地方配上房车就有够诡异的。 “那种道具在这里已经不管用了,你到底走不走?” 蓟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 罗哲终究还是和乔雅上了房车,在这猎杀之夜中前往未知的地点。 房车内的装饰一切都很朴素,驾驶舱,两张床,简单的橱柜,铁疙瘩地板和毫无装潢的墙壁都显得比较寒酸,还有堆得琳琅满目的现代枪械。 萨曼莎直接撞坏了家具堆成的保护栏,向着血月的方向驶去。 …… 半个钟头后。 乔雅已经沉沉睡去,剩下的三人都不是人类,旺盛的精力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周围的景象已经不是哥特式的建筑,而是一片远古森林,每一棵参天树木都不下两百米高,各色的奇特发光植物甚至不像是在地球,而是在外星,但依然有着供车辆行驶的水泥道路,无论哪一点都让罗哲感到违和与怪异。 若这就是绝对真实的世界,那么绝对有着什么问题,因为这些种种便捷的存在,就好像是……神的引诱一样,一种陷阱。 “要多久才能到。” 罗哲百般无聊的问着。 “并不知道具体路况,只有坐标和大概方位,再怎么也要半个月吧。” 蓟实话实说。 “半个月……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你们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打造出据点之类的东西,而且还可以彼此联系?” 这一点始终让罗哲感到不解。 “别问……问就是神血的力量,组织里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说不定……组织本身就在猎杀之夜当中,只是通过什么方式渗透到了我们所在的地方,而地球只是一个实验用的地方,个人观点,只是一些没有依据的猜测。” 蓟这样回答。 罗哲被这个回答弄得哑口无言,蓟在她组织的处境似乎也十分尴尬,也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么?另外她的脑洞也不是一般的大……但也有一定逻辑,反正现在整个世界都乱套了。 “那你并不是培养皿里整出的克隆人,而是地地道道的人类么……这倒是有趣。” 罗哲这样推测着,从蓟开出这样的脑洞就知道,她和她的组织也没有太多接触,甚至连总部在不在地球都不知道。 “抱歉?克隆人?” 蓟整个人直接裂开。 “很多科幻电影里不都是有那种桥段吗?批量生产的士兵,植入记忆然后光速投入战场……等等,原来是这样……或许你就是克隆人,但是被植入了虚假的记忆,让你误以为自己是人类,但本质上是个克隆人。” 罗哲看着蓟像是3d建模一样的完美五官,觉得很有这样的可能。 罗哲这么一说,居然让蓟有些害怕起来,被植入虚假的记忆?霎时间她自己都有点怀疑人生。 “你怎么不说话了?” 其实罗哲的话还是有很大的调侃成分,但蓟显然当真了,竟整个人傻在那里。 罗哲:“……”、 就在此时,萨曼莎突然急刹,因为惯性带来的坠落感,让车里的人全部绷紧了精神,乔雅更是直接惊醒。 “怎么回事?” 罗哲询问道。 “前面有个挡路的家伙。” 萨曼莎神色不善。 那是一头罗哲熟悉的怪物。 b—074,嚎叫。 它扭曲的附肢在道路上血淋淋的钻爬而来,而胸口的网状横膈膜震荡出意义不明的狂恐咆哮。 “神圣彼德神圣艾伦神圣所罗门神圣路西安神圣克鲁亚克神圣汉克神圣伯罗斯神圣卡萨迪神圣那被蹂躏和受难的乞丐神圣那些丑恶的人间天使!” 血肉模糊爬虫般的附肢眼花缭乱的狂舞,周围的空气充满了彻骨的冰寒,它朝着房车扑来,闻到了同类的味道。 “又见面了么?” 罗哲认为这是一个提升实力的时候,不过尽量在杀死这头怪物后留存实力,免得阴沟里翻船,蓟和萨曼莎这两个人会趁自己虚弱把自己给宰了,然后把污秽之血装在瓶子里。 0064. 丛林夜话 死寂幽冷的远古丛林,绯月邪恶的污秽光芒也被阻挡,只照见了头顶上舞爪张牙如增生泛黄指甲般歪曲且错乱的木枝。 惨白的光线照射在水泥路面,空气中扬荡着发光奇异的孢子粉末,远处是一只背上长着昆虫附肢的嚎叫怪物,两排尖锐抽搐的附肢极力的朝着前方弯曲痉挛,如唾液腺分泌的食欲和欲望,那鲜血覆盖的尖刺也分泌着杀意。 “死兆星……” 蓟手背上的汗毛竖了起来,瞳孔极速收缩。 “什么?死兆星?” 萨曼莎面孔也呆滞住,除非真的是极其可怕的事物,否则不会让她显得有些慌乱。 “你们怎么了?” 跃跃欲试的罗哲完全没有危机感,蓟和萨曼莎都是参与过猎杀的人,为何见到这头怪物的反应却如此之大。 “没时间说这些了,快调头离开这里。” 蓟催促着萨曼莎,并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这只怪物本身并不可怕,但它的存在往往预示着周围有着更可怕的东西,要么是命运的转折点,陷入更为深层的噩梦,但这一点没有依据,只是猎人之间的怪谈。 但毋庸置疑的一点是,这种怪物的习性极其特殊,对危险事物的热衷程度毫不亚于渴血的冲动,它狂热迷醉于所有的一切,甚至是最龌蹉最污秽的猎奇之物,它本身或许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潜藏在它身边的,吸引它的危险。 萨曼莎开始倒车,在漆黑曲折的林中道路上,后视镜上空若无物,仿佛只是向着深渊后退。 乔雅只是一言不发扶住把手微微颤抖着,尽管想要做些什么,但发现帮不上忙,只是另一只手按住了手枪的枪柄,希望关键时刻能做些什么。 那怪物缓慢移动了一会儿后,立即开始加速,像是惊悚电影中从回廊瞬间趴到门前脸上的厉鬼,用附肢像蜘蛛一样贴在地上狂猛的梭动于钻爬,眨眼间直接撞击在了前车窗上。 砰的一声,狂猛的闷响,整个车子都被撞得后退,差点快要掀翻,能听到玻璃碎慢慢破碎开来的冗长回响,前车窗出现了龟裂的纹状缝痕,它恐怖的网状隔膜贴在玻璃上,震荡出血浆糊满了整面车窗,怪异扭曲的头颅以及苍蝇似的复眼趴在车窗上,用长满倒刺的附肢抓牢了车身,用力的往内里钻挤着。 “你看好这个心理医生。” 再面临更大的危险前,得把这个怪物解决了再说,不等罗哲下车,蓟对萨曼莎如是嘱咐后,直接拿起霰弹枪朝着前车玻璃扣动扳机。 几声枪响。 她装填的是有烧蚀性的特种弹头,直接射破了玻璃,打中要害,子弹嵌入了嚎叫胸口的隔膜,并炸裂开来,其中强酸的化学物质直接将其腐蚀成一团血泥。 它吃痛松开了嵌进车身的附肢,无法依附在车上,跌落在前方发着狂,过程中一只附肢划破了两个车前灯的其中一个,本就黑暗的光线变得更加微弱,除了前方可见的鲜血淋漓外,周围全是不见五指的漆黑。 一步步堕入黑暗的恐慌,让乔雅发着抖,直至此刻,她才深刻认知了这所谓的狩猎噩梦,是多么的恐怖,以及染血的怪物,是如何可怕。 车子继续倒退着,蓟用枪托打碎车前窗,拿着常用的打刀直接跳了出去,趁怪物虚弱的时候,就要将其斩杀。 她有着一般人无法想象的力道,闪烁寒芒的锋利打刀黑夜生电,在其怪物的胸口要害处狂砍,每次斩击都带着千钧之力,如同宰割排骨的屠夫,每次都在其烧灼白烟的脆弱抵挡削出血肉筋脉以及森森白骨,像烟花一样绽放跌落着。 染上血疫的生物已经不是普通的生命形态,只有将其“血条”耗空,它才能彻底毙命,如同罗哲一样。 蓟从容不迫的姿态让乔雅打鼓般的心跳慢慢缓和下来,本来想去斩杀怪物的罗哲,看到面色惨白的乔雅也没有了那心情。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罗哲这样说着。 乔雅嗓音颤抖的嗯了一声,急需寄托的她就要去抓罗哲的手。 就在此时,仅存的车前灯,光线能触及的边缘,出现一只又一只的怪物,从d级到c级的各种形态骇人猎奇的畸形生物,不下二十只密密麻麻如昆虫一般蠕动缩爬而来,模糊的血色潮涌以及熏天的恶臭以及让人毛骨悚然的彻寒,冲击着每一个感官,快要被拽入名为绝望的深渊。 “该死……” 萨曼莎剧烈的喘着粗气,饶是再强大的猎人,也不可能与这么多怪物作战,拿出鞭剑,准备加入战局。 “不,你留在这里,照顾好乔雅。” 罗哲并没有发现那伸过来的手,提着消防斧和冲锋枪,也从裂开的前车窗跳出了出去。 “你准备好死在这里了么?” 蓟发现随即而来的罗哲,带着异样的笑意对他说着,她已经杀死了嚎叫,甩了甩打刀上的血液,滚烫的血浆洒了一地,仍然能看到鲜活的本源之血在嚎叫尸体上变幻活动,但现在根本不是收集它的时候。 “我随时都准备着。” 罗哲并没有危机感,即使生物本能使得他血脉贲张,只不过自己死掉的话,乔雅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或许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如果让她留在安全区的话,说不定能多活一会儿。 黑红色的血管蔓延上了消防斧与冲锋枪,罗哲用枪朝着怪物堆里进行射击,枪口出飚溅着血水,每一发子弹都摧毁着血肉打进了怪物潮中,彻底的激怒了这些怪物,尖锐刺耳的嘶鸣与痛苦的咆哮汇聚在一起成为地狱的旋律,朝着两人狂扑而来。 一头怪物的口器直接镶在了蓟的胳膊上,即使脱落分裂的蓝色蝴蝶抵消了一部分伤害,但仍然溢出了血浆。 无论是猎人或者怪物,都对同类有着几乎丧智的敌意,但此时它们把矛头对准两人,因为他们血液的味道更加甘之若饴,比彻底狂化的怪物有着人性的香醇。 蓟把打刀换了一只手,从侧面插进了这只怪物的头颅,飚溅的血水糊了一脸,饶是绀蓝的眼眸也在此刻变得充满戾气,鲜红覆盖的脸颊上尽是残忍。 吸食污秽之血也需要消耗生命,在这种危机关头,罗哲只有放弃,用消防斧砍杀着扑面未来的怪物, 黑色呢子大衣全是鲜血,一只又一只怪物的尖刺触手或是口器獠牙纷纷镶嵌进他的身子。 “到此为止了么……” 0065. 终焉和起始 罗哲腕表上的红色血条,快速的消减着,或是他的胳膊被扯得稀烂,或是直接被锋利的爪子拦腰斩断。 但那抽动着的电子条纹方块总能及时的将致命伤也给愈合,罗哲明白,没有下次了,人类形态的自己死后,会有怪物形态的自己复活。 如果连怪物都不能解决危机,在这种情形下死去的话,那么自己将没有任何悬念的彻底死亡,消陨在这所谓的猎杀之夜。 血量46%。 即使只是诸如d级c级的怪物,但并意味着他们不致命,人类的脆弱,就算是在发狂的恶狗面前都会惊惧,何况是猎奇诡异动机不明完全狂乱的邪恶生物。 消防斧已经彻底变为红色,多次砍在角质层以及骨骼的它本应变得迟钝,但在黑红血管的加持下,却越发的锋利。 罗哲如入无物的用手斧切割那些狂涌而来的兽群,每一次都伤及脏腑使其破裂爆出大量的血浆,但拥有夸张恢复力的不只是罗哲,怪物也一样,在其血条为零前它们永远是死不了的,即使被斩下头颅或者拦腰斩断,剩下的躯体也能重新缝合在一起,再度扑来。 饶是罗哲试图用d—012木偶的能力让它们的动作变得缓慢,但是毫无作用,目标太多,甚至在来不及杀它们之前,自己就已经耗空了血条。 血量32%。 被粉碎咀嚼后的罗哲也渐渐感到不支,或许真的要到此为止了。 仅存的车前灯光线也越来越微弱,黯淡的为这血肉模糊的可怖屠场提供着可怜的照明,苍白死光打在几只被宰掉的怪物上面,散落一地的不可言明物冒着滚烫的热气。 蓟的肌肉开始痉挛起来,似乎已是在透支力量了,挥刀中依旧有力,只是没有剩余的工夫作出闪避,被怪物群层层包围,身子被那些有力的肢体开出一个个血洞以及断口,快要被淹埋掉。 罗哲正想去搭救时。 或许是怪物的污秽之血沾染到了她,血中的杂质以及神的思想让她陷入狂乱,也或许是在猎杀野兽时渐渐的被兽性充斥,她的嗓音变得嘶哑,低沉吼出一些意义不明的话语。 “既然怪物可以吃禁止的东西,我也该吃掉怪物。” 啃咬的尖牙,撕裂的利爪,口器附肢倒刺尖锐凸出关节穷极生物的本能物,扭曲状的饥饿血肉大军将她围在一起啃噬,她已经完全不顾受到的伤害,那些分裂出的湛蓝蝴蝶也一一飘碎在空中化为粉末,她似乎……也开始兽化了,就算是混合魔药,其中的主要成分,也是怪物的污秽之血,神的血液。 “蓝……蓝色,咯咯咯。” 她发出扭曲的狂笑,两只手臂增生着白骨从皮肉中刺出,一只手用打刀砍着怪物,另一只手直接用那些长出的骨刺插入怪物的喉管,飚溅出的血液把她淋成纯粹的血红。 “去死猪猡,可笑的死肥脸。” 她兴许已经陷入狂乱,沉溺于狩猎噩梦,绀蓝的眼眸也不再靓丽,瞳孔化为了和野兽一样扩散糊状,只是为了猎杀而存在。 罗哲想要给她一剂阻断药,但自己也被怪物给包围住。 血量24%。 或许是即死的危险性令罗哲开始全力以赴,内在之眼对身体的协调掌握,以及对力量的调动,完全贯彻到极致,周围所有扑来的攻击,都被他找到缝隙与死角躲避过去,灵活的闪躲着,怪物们的生命也被罗哲耗到了最后一丝,用斧子将其全部解决掉。 即刻冲杀进包围蓟的怪物群,可蓟已经彻底狂乱,就连罗哲也毫不犹豫的攻击,即使罗哲反应迅速的躲过,但打刀依旧第二次划破了胸前,溢出些许血液。 罗哲没有办法了,试图让萨曼莎开车碾过来,这样说不定会化解危机。 此时。 在罗哲回头的瞬间,怪物们不知为何的怔住了,全部木在原地,紧接着纷纷逃离开来,蜷缩躲在了车前灯照明范围的边缘。 只见车子上方匍匐着一头身形巨大的怪物,因为车前灯的照明无法抵达,只能通过波及到上方的微弱光线看到它的面目。 饶是罗哲都怔了那么一霎,因为只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眼球,仅仅只是一只眼球后面连着不知名的物体。 这只眼球罕见的清澈,兴许只是因为其浮夸到猎奇病态的体型而已,因为能从“眼睑”的边缘看到那些血丝,以及形状怪异的巨瞳。 在这只眼球的凝视之下,罗哲的灵视也迅速暴涨,腕表上蓝色条在迅速消失。 “什么?” 因为这个只见到冰山一角的怪物,似乎有着直接让人发狂的能力。 罗哲已经通过没有玻璃的车窗,看见车里的景象。 萨曼莎也开始兽化了,手臂变成和她鞭剑一样的东西,只不过那时可伸缩的骨骼,和蓟一样,她也开始疯言疯语。 世间没有一种残暴,能比得过这冰冻太阳的冷酷与邪恶,因为宇宙终极,因为神的血液。 因为真理。 “死比生更有价值,狩猎噩梦必须醒来,只有这样才能解脱。” 她的嗓音带着哭腔,眼角处溢出血液。 然后。 直接用骨鞭一样的东西,抽打向车中的另一个人。 罗哲毫不犹豫,直接用冲锋枪狂扫萨曼莎,枪口爆裂出大量血水,弹无虚发,全部命中在萨曼莎身上,在其背部开出筛子一样的血洞,阻挡了她的攻击。 但这并未使萨曼莎停下,她丝毫不顾罗哲的攻击,趁罗哲弹匣用完的空隙,肌肉组织愈合,身体不再僵直,又朝着车内的另一个女人攻击。 虽然没有任何的尖叫,除了周围宇宙虚空一样的死寂,只有怪物的喘息嘶哑瘆人的悉索,但罗哲能想象出她的惶恐。 罗哲直接用血液装填着子弹,疯狂的射击在萨曼莎身上,不仅是打成筛子那么简单,重机枪一般的活力,直接把她打成一片片烂泥。 血量15%。 萨曼莎仍有余力,已经发狂的她还试图去攻击乔雅,即使她自己的生命也是风中残烛。 血量4%。 罗哲浑身失血肤色惨白,瞳孔也开始黯淡下来,冲锋枪上的黑红血管渐渐消退,那些抽搐痉挛着的点子讯号也不再发挥作用,慢慢破碎为光点消弭在虚无中。 尽管车上匍匐着不知名的眼球物,并在干扰着他的神智,但他依然缓慢的向车内蹒跚的走去,要去检查乔雅的情况。 咔! 那眼球只是冰山一角,潜伏在冰山下的巨大怪物,在一瞬内刺出无数道角质的尖刺,尽数插进罗哲的身躯。 只有丝血的罗哲最终呕吐着血液。 那些尖刺杀死罗哲后,又在顷刻间缩了回去,只剩下莫名的眼球,不知道带着什么心绪看着罗哲。 血量0%。 “反正……也不过是余生。” 他颓力的跪倒在地,已经是不活了。 马上就要展开了 http://.biquxs.info/
别说老太监又要太监了我都要自闭了,一半的评论都是在说这个,这本书我还是比较上心的,是我最后的波纹了。 今天断一天,我去改改前面章节里的一些东西。虽然我已经极力收敛,很多地方都没写出内味,居然还有人警告,主角从头到尾啥坏事也没干行不。 我佛了,我去改改。这将是一个小孩看了提高记忆力,老人看了预防痴呆,猛男莽穿克苏鲁全年龄向的益智故事。 《原初猎人》马上就要展开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原初猎人》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0066. 无姓之人 http://.biquxs.info/ “光在真空的速度是299792458米一秒,你知道是由什么决定了这个速度么?” 电梯往下坠落着,狭小的空间,年久失修的铁皮上锈迹斑驳,能听到钢铁碰撞的铿锵嗡鸣,仿佛随时都会坏掉一般。 等罗哲回过神时,发现已经身处这里,就像你永远不会知道梦从哪里开始,只是已经发生了。 当他想要去看楼层的按键时,以及电子屏显示的当前楼层数,飞蚊症变得严重,只好把目光给移开。 身边依旧是熟悉的女人,就连味道也依稀一样。 这样莫名其妙的地方似乎已经来过很多次,似乎是自己的精神世界,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自己已经毋庸置疑的死亡了,那种说法看来并非空穴来风,这可能是自己弥留之际所要闪回的人生,但呈现方式之类的,怎样都无所谓了。 “你想问的并不是这个数值是怎么测量来的,与单位选取无关,而是光速是由谁来规定的对么?我怎么会知道这种东西。” 罗哲并没有对自己的死亡感到惋惜,仅此而已罢了,如果遗憾能起作用的,倒是能尝试遗憾一下,但对于不可避免的结果,随便怎样就好。 “事实上,如果把这个宇宙比作一个程序的话,那么这个数值来自于对计算量的妥协,所以你明白我想说什么了么?” 不带任何感情的乔雅,注视着面无表情的罗哲,电梯依然在疯狂下坠着,似乎是没有尽头。 虽然说对人类而言,宇宙的确是近乎于无限的存在,在经典力学中,两个物体的相互作用是不需要时间来发生的,可以认定为作用的传播速度是无穷大,可后来发现了阈值,光速是宇宙中所有物质运动速度的上限。 对人类说看似无穷的宇宙,也包含在一个有限的集合里面,假定真的是一个程序的话,而波粒二象性量子隧穿效应也就是bug。 “所以你想说的是,无论是程序也好,梦境也好,无论哪种形式,我们的世界终究是被裱装起来的,因为它是有限的,而肯定有着一个类似于神的存在,设计或是创造了这个世界,对么?” 罗哲其实并不关心这个,对于血疫、猎人之类玄之又玄的事物一开始还感觉有些许趣味,但如今已让他厌烦,反正自己的死亡已成定局。 “你并没有说到点子上,这并不是我想要表达的,假设我们都是被模拟出来的,那我们无法感受到主机运算速度的快慢,就想游戏中你操作的角色并不会意识到你的烂电脑卡顿无比,实际上制造这个宇宙的人,能力是相当有限的,你明白了吗?” 乔雅这样说着。 “无论亵渎神多少次,你都觉得不够是么。” 无论在蓟或是萨曼莎的口中,她们所描述的神都是禁忌的,人只要看到就会疯了似的,而这个女人,总是能无数次刷新罗哲的认知,形成神……很弱的错觉。 “还记得你上次来,我和你说过的话么?” 乔雅按向电梯上的其中一个按钮,平静的对罗哲说道,罗哲试图看清摁钮上的数字时,飞蚊症却变得严重。 “你说要带我去见另一个人……” 罗哲只觉意义不明。 “不止这样,你的精神世界相当狂暴,而你也从未探索过其余的区域,我现在要揭露的是,你的使命。” 当电梯门缓缓打开的时候。 罗哲整个人愣在原地。 积郁阴霾的天空灌铅的沉重,淅沥小雨飘零着,能通过办公室开着的窗户,听到水滴碎裂蠕动的悉索声。 在那网格状的办公空间中,坐着一个与罗哲相貌一致无二的人,他目光不屑甚至抱以蔑视的盯着电子屏幕,一丝不苟的油头散出了几缕。 “什么?” 罗哲走进了这个办公室,而自己好像隐形一般,周围面孔熟悉的人类同事都发现不了自己。 “这是一年前我在研究什么样的短视频桥段会刺激工薪阶层的兴奋点。” 罗哲觉得有些趣味,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回首一生么。 “你理解这样做的本质是什么吗?” 乔雅问着。 “当然,把人类当作一个系统的话,人类的所有行为都是规训权力浸染的潜意识作出判断的结果,会过滤加载出剩余数据文件,我要清除这些缓存和cookies,我要清除这些负担使系统恢复正确的运行效率,便于更好的投放进标准的进程中。” 罗哲平静回答道。 “是的,但长期以往,在过多的剩余数据文件中,人往往会迷失自我,你自己也认识到了这一点。但问题在于,为何唯独你会清晰的认识到这一点,从出生开始就抱着否认的态度认知世界,而一味执着于源代码,就好像这个命令是被植入的一样。” 两人重新回到了电梯,乔雅按下了另外一层的按钮,罗哲试图去看清数字时,飞蚊症却变得严重。 “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这个问题就连罗哲自己都困惑已久,有时候他嫉妒那些愚笨的人,他们可随性而坐,看戏时大张着嘴,如果对成功一无所知,那么也省去对失败的痛苦。 “想必你已经发现了吧,在你看向数字时你的视线会变得模糊,因为人在梦境中,并不是大脑的所有部分都参与了活动,控制感性形象的部分异常活跃,然而控制理性逻辑的部分相对平静。人对数字的意义以及其关联属于逻辑理性思维,而数字的样貌特征属于感性形象思维,你的确能看到数字,但并不能产生关联。” 缓缓的电梯门开了。 “你一生都以为自己是理性的存在,但实际上,你是更加感性抽象的东西,这个梦境通过感性把所有的你关联在了一起,罗哲,现在我们要讨论的,并非你是什么性格的人,也并非你的本质,而是你要做的事,你的使命。” 电梯门缓缓打开。 似乎来到了中世纪一样的地方,这里是个审讯室,铁制挂钩上火把照亮着整个石屋,木桌上尽是一些骇人的刑具,锯肉刀镊子之类的东西,而穿着亚麻衬衫的古早打扮的罗哲正在审讯犯人,质问着他生命的意义。 “什么!?” 链条最前沿的罗哲,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这就是生命之源计划,你是穷极人类所有经历的怪物,不仅仅是眼前这个你,通过一种特殊的仪式,你把所有的人生都过了一遍,数据分析师也好,审讯官也好,奴隶、商人、战士、诗人、铁匠、君王等等等等,你的真正年龄要比地球都更加古老,你是每一个人,但每一个人也不是你,所以你并不在染血者的罪恶谱系之中,这才是你,穷极一切人类,穷极一切思想,位于顶点的,无姓之人。” “所以你只有最原始最古老的渴求,解决困惑,直面恐惧,你是这种情绪本身。” “而你毕生所追寻的源代码……就在这猎杀之夜中。” “这是绝对真实的世界,已经脱离了被装裱的世界,把地球比作梦境分支的话,那么这里就是主梦境,直接由原初混沌产生的世界,再无其他媒介,这所谓的狩猎噩梦。” “是的,神的能力是相当有限的,祂并不意味着无限,而你要把祂们……一一猎杀,并吸食祂们的血,直至穷极所有神祇,逼近原初。” “你就是猎杀之夜中,最为强大的猎人。” 乔雅说完后。 “但是……我已经死了,什么也无法做到。” 罗哲久久没反应过来。 “绝对真实的世界,可没有死亡这一说法,罗哲。” 乔雅平静道,但她依然担忧罗哲是否会崩溃,因为这是一桩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业。 “这样么……” 罗哲面无表情,如果事实真的像她所说的一样,那么神什么的,要杀就杀吧。 0067. 神明公敌 http://.biquxs.info/ 尽管罗哲无比讨厌前世今生的这种说法,甚至是带着恶心和鄙夷,但目前只有相信这个女人,自己所谓的心理保护机制。 没想到的是用来嘲讽蓟的那一番话,结果成了自己的真实写照。 就连血疫,猎杀之夜,这些无法理解的事物都出现了,何况是转生的特殊仪式,自己通过这种神秘手段累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而作为数据分析师的自己,也不过是无数个自己的其中一个。 只不过庆幸的是,占据主导的,仍是链条最前沿的,故事最前方的,身为数据分析师的自己。 通过精神世界的电梯,他不仅仅只目睹到了地球上的自己,据乔雅说,地球也只是神的梦境分支而已,在其他的梦境中,甚至是未来世界里的,末日废土里的,核冬天里的,星际殖民战争中的,乞丐,间谍,裁缝,强盗,盲流,司令,相互之间毫无关联的,共同点仅有追寻源代码这一点而已。 陡然的,他感到了厌烦,或许是知道了自己惊人意志力的由来,每个人生来都是脆弱的,面对外界的精神冲击是只会妥协与服从的,自己并无不同,并不是因为自己没有缺陷,也并非是因为自己还是婴儿时就克服了所有恐惧,那不是人类所能做到的事。 只是自己的潜意识,深植于灵魂中的东西,是堆叠过无数次死亡,通过无数次精神冲击,对一切情感经历都漠视到如同无机物的,就算被极刑处置也不会皱下眉头的,冰上一角下潜藏着的深渊般的怪兽,可匹敌神明的强大心智。 回到了沿海的别墅。 自感染血疫后,罗哲罕见的露出失眠症下的憔悴与焦虑神情。 就算是自己的精神世界,也不过是一个梦境,但和其他所有梦境不同的是,自己是这里的,唯一神。 “所以说,我是被谁给创造出来的么?” 罗哲捏住眉心的手指发着抖,尽管确认了自己的使命,但他却感受到了羞辱。 “你的创造者,是你自己,转生仪式必须要自己主动投身进去,否则是成功不了的,而最初的你发现了神血的秘密,实验之后发现人类根本无法控制这股力量,所以制定了生命之源计划。” 乔雅面无表情。 “最初的我?” 罗哲无法想象。 “实际上你已经见过最初的你,你真正的自我了,正因如此,你才能控制意象的怪物,但你已经遗忘了。很遗憾的是,我并不知道其他更多的,我只负责引导你,别试图去了解你自己,祂相当狂暴以及不安,祂负责给你提供力量,你负责冷静的判断和行动,做你应该做的。” 乔雅平静说道。 “但是……到底该做什么?虽说是要杀神……但这只是一个伪命题而已,其可行性有待论证,而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去证明。” 在这猎杀之夜中,一切简单的东西都变得无比复杂,这让罗哲感到焦虑。 “你所处的猎杀之夜,没有任何规律可循,如果把地球比作是某个神祇的梦,那么这里就是原初混沌绝对真实的世界,盲目痴愚之神的梦境,主梦境,在这里你可以见到其他神的实体,并可以将其斩杀吸食,直至穷极一切,抵达,或是超越,原初。” 乔雅不动声色的说着。 “盲目痴愚之神……” 罗哲印象里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但已经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这并不是意味着祂像一个白痴一样,而是一切的思想智慧都无法理解触及到的地步。 “名字并没有意义,究其根本也只是不负责任的代号。” 乔雅面无表情。 “这样……看来最初的我自己,也不过是个利欲熏心的恶棍。” 但罗哲至少明白了这一点。 “为什么这样说?” 乔雅手肘抵在桌上撑着下巴,仿佛也好奇他是怎样得出这样的结论。 “如果这就是生命之源计划的最终目的,那我也只是为了自己的神化,或是飞升之类怎样都好的目的,并没有提到其它任何的东西。” 罗哲之所以这样说,也是因为现实中的乔雅,她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自己。 “这就是你得出的结论么……事实的确如此,但作为一个普通人类而言,能将自己作为实验体投身进无法预计后果的狂暴计划,已经相当值得钦佩了。” 乔雅轻笑着说道,态度有些玩味。 罗哲冷哼一声,那种烂事怎样都无所谓了,不就是要穷极原初混沌么,那就做给你看好了,最初的自己。 “你告诉我的只是概括后的流程,并没有给出细节,我需要弑神计划的细节,这样我才能在猎杀之夜中有所行动。” 罗哲已经得知了,在绝对真实的世界中,死亡的概念是被淡化了的,就如同乔雅以前所说的一样,或许并不能证明这就是真理,但定量而不是定性的世界,很接近于这里,“死亡”对概念的存在来说只是被淡化了而已,死去的人都将以另一种形式存活,只是被存在被淡化了,或许是疯了,或许是彻底自闭了,但那怎样都好,在这里意志力就是生命。 而自己是……不死的,无法崩溃,无法被打倒的,神一样的力量。 “很好,你有着觉悟,但我能给出的信息也很少,因为生命之源计划制定的时候全部都是基于你的理论。猎杀之夜,这是一个完全无序混沌的世界,而你所处的环境之所以有一定规则可循,也是受到了神的浸染,你要做的是找到你这个区域所在的神,并将其斩杀,别拒绝灵视,灵视会为你指引方向,即使你自己会崩溃,但单数的你也只是消耗品,崩溃后也会马上恢复,由于是要对付的是神,我们所考虑的击杀方式或许并不是物理手段,也可以是潜入祂的梦境中,在祂的精神世界将其溺死,很可能……不,极有可能你会陷入比死亡还要更加艰难的境地,因为这个计划本身只是你的一厢情愿,并没有任何相似的案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 乔雅给出了罗哲细节。 “狂暴的欢愉,只会带来狂暴的结局么?但血疫是由某个神弄出来的,在我杀了这个神之后,没有了灵视,我该如何找到其他的神呢?” 罗哲这样说着,但那都无所谓了。 “不愧是你么……竟然考虑到了这种地步……” “能做到再说吧。” “打开你的内心。” “加入狩猎。” “猎杀……神明。” 乔雅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喉咙里穿来异样,可罗哲已经习惯了。 鲜血淋漓的手臂从身体内部开始,将他给撕裂,脱壳而出。 0068. 死者苏生 http://.biquxs.info/ 单个泛黄的车前灯微弱光束,范围可怜的投射在被血液浸没的泊油路上,罗哲撑着地面缓缓站起,周遭依旧是熟悉的光景。 至于自己是通过什么方式活过来的,以及消失掉的怪物,还有周围那些花花绿绿的残肢肉块,都是罗哲无从解答的谜题。 或许那些怪物,是无法承受自己的血液,爆体而亡了么,罗哲并不得知,腕表上的血条显示是满的,但身上被巨大眼球怪物所刺穿的伤口依然顽强的流着血。 他让黑红色的血管像粘合剂一样填塞所有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缝合,然后全部治愈。 这里是混沌无序的原初世界,之所以这里还保留着人类熟悉的地貌特征,以及相近的物理规则,是因为这片区域被某个神的浸染。 在这里,死亡的概念是被淡化了的,但并不意味着这是一件好事,因为要面临的是更加古怪未知的处境。 腹部开了个大洞的蓟还新鲜的冒着热气,尤其是她狂化后的半个身体,一只手臂连同半个胸口已经变形,逆生长的骨刺突出皮肤,这些畸状的躯体更像是沸腾着的般烧灼着烟雾,但还保存着人类特征的地方在抽动着,似乎是还没死透。 罗哲认为她无法坚持下去了,就要回到车上看看乔雅的情况。 “别……抛下我,不然……会去噩梦边缘。” 虽然她惊异于死透的罗哲还能复活过来,以及就连那a级的眼球怪物在吸食罗哲的本源之血时都彻底崩溃暴走最后自杀,他的血液对其他怪物来说像是剧毒一样。 不过目前最要紧的是,不被拖进噩梦边缘。 她苍白的嘴里每倾吐出一个字,都要溢出大量的血浆,通常来说是必死无疑了。 罗哲见她还有说话的余力,直接拽着手臂拖上了克罗曼房车,所幸的是,乔雅并无大碍,只是呆坐着发抖,在发现罗哲后,恢复了一丝镇静。 “我还以为你死了。” 罗哲随意把蓟扔到铁板床上,尽管那些流淌滴答着的鲜血浸染了整张床单。 “我也以为你死了。” 乔雅深吸一口气,前面做的所有思想准备都失去了意义,本来已经鼓起怪物嚼成稀烂也不怕的勇气来着。 “那个鬼佬的尸体呢?” 罗哲记得自己干掉了萨曼莎,因为狂化后的她试图去攻击乔雅。 “你知道屠宰场里的超高压灭菌大型设备么?” 乔雅仍然不想回忆刚才那一幕,饶是已经足够坚强的她,也无法抵御那种畸诡猎奇的视觉冲击。 罗哲“……” 他只记得是一种较为恐怖的设备,乔雅想说的应该是,她像是处在那种环境下,被粉碎或是稀释了吧。 “她……被……拽进了……噩梦边缘。” 蓟吐着血说着。 罗哲捏住眉心,这种情况下就别说话了好么?他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这女人快点好起来。 “后面……血疗……” 蓟断断续续的说着。 乔雅立刻明白了过来,想必她说的是车上有剔除了杂质的污秽之血,立马到房车车尾搜寻了一番,找到了血瓶以及输液装置。 作为一个医生的乔雅固定了血瓶,然后用针头刺进蓟手背的皮肤,往内里输入着血液。 蓟沉沉的闭上了眼睛,狂化后的身体也缓慢朝着正常人类恢复,进入了睡眠。 虽然并不得知蓟所说的噩梦边缘是什么,但直觉听起来就是不太好的地方。 “你被吓坏了。” 罗哲坐在驾驶位上,头也不回的说道,至少她从来没见乔雅露出过那种神态。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 乔雅不得知他那强大的心理素质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不,你错了,正因为我是每个人,所以才会这样。” 罗哲发现在b—074嚎叫的撞击下,似乎把车给撞坏了,无法发动。 “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 乔雅一脸茫然。 虽然罗哲得知了自己不需要惧怕灵视,只要随着灵视前进就能找的神的实体,但这种无谋之勇真的值得提倡吗?自己要以这种状态去对付……无人目睹过真容的不可名状之物。 他认为还是先去蓟所在的组织比较靠谱,他们的目的和自己一致,也是为了飞升或神化之类的所以才研究神的血液,更可能就是诸如此类的势力鼓捣出了血疫,他们有着更多的情报,自己也只是无头苍蝇罢了。 更主要的是,能给乔雅找到一个安身的地方,在这猎杀之夜。 “你找找蓟身上的翻盖手机拿给我。” 罗哲记得她是用这个方式来查看目的地,真是诡异,这组织居然在这种鬼地方也有着神奇的通讯手段。 不过他已经无所畏惧了,因为现在的他,是彻底不死不灭的,腕上的黑色电子表甚至可以扔了。 乔雅嗯了一声,翻寻着蓟的身体,明明和自己一样是个女人,但却皮肤却极其柔韧,血疗使得她腹部的巨大创伤愈合,擦拭掉上面的血迹后,能看到轮廓清晰的马甲线。 “你在干什么?” 罗哲无语。 乔雅回过来神,找到了翻盖手机,然后拿给了罗哲。 罗哲查看了手机里的所有内容,找到了所谓的地图,让他无奈的是,这根本算不上地图,只是在一张白纸上注明了目的地,以及当前剩余的距离,其他东西一概没有,也不知道是怎么定位的,这手机也是某种魔法道具么? 在翻到地图之前,他还看到了几张照片,但因为像素问题,效果很差,一张似乎是在拍摄海边的风景,还有另外两张是不认识的小女孩,在麦田里打闹着的照片。 但那种事无论怎样都好了。 罗哲的手按上方向盘,黑红色的血管疯狂的在其上蔓延,渗入了仪表盘,渗透了车身内里,覆盖了整个外表,紧接着损坏的车前灯也被修复,长出的却是眼睛一类的奇怪物体,眸子还在转动着,散射着鬼片一样的阴森红芒。 就在罗哲准备继续赶路时。 “我……” 乔雅欲言又止。 “有什么就说。” 罗哲看着自己的腕表,血条一下子空了四分之一,但没差,现在无论是血条和san条都不管用了,全部都是锁住的。 “我能坐在你旁边吗?” 乔雅依然感到后怕,不靠住什么,总觉得没有安全感。 “不。” 罗哲觉得她会影响自己开车,然后发动了引擎,以罗哲的血液为染料,排气管狂飙着红浆,一往无前的行驶着。 乔雅气结,但总算彻底冷静下来。 路上或许还有很多挡路的怪物,罗哲开了一会儿始终觉得不放心,因为脆弱的乔雅说不定突然就暴毙了。 “不是不可以。” 罗哲这样说着。 此后一路上重复着单调的风景,渐渐的向着目的地靠拢着。 0069. 狼族盟约 http://.biquxs.info/ 按照以往地球的算法,已经过去了一周。 这里是一个被水给淹没的现代都市废墟,水深不过一米,刚刚没过膝盖,水质却十分清澈,甚至能看到脚底柏油马路上上的纹理与裂痕,在漆黑帷幕上的绯月照映下,无论是漂浮着的报废车辆,以及浸泡在水面上的破旧家具,都盖上了一层妖异的红纱。 房车开到这里就到此为止,所幸的是,已经离目的地不远了,本应需要半个月的行程,在罗哲疯狂损耗生命加快速度的情况下,硬生生压短到了一周,按照地球的算法,只剩下三十公里不到。 蓟也苏醒过来,虽然乔雅依然对萨曼莎的离去耿耿于怀,但另外两人并没有在意,据说猎杀之夜死去的人就会被拽去噩梦边缘,那里是神的梦境边界,把这里比作祂的潜意识的话,那么那里就是无序混乱由无数畸诡物组成的思维废品海洋,用罗哲的话来说,就是系统产生的剩余数据文件存放地,垃圾箱一样的存在,在那里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不敢想象的恐怖。 在这片被水浸没的城市中,腿长的人走得要更轻松一点,即使乔雅175的个子完全称得上高挑,但经不起长时间的折腾,毕竟蓟和罗哲两人都是流着神血的怪物。 尽管劳累让双腿都产生了疲软,但乔雅知道蓟和罗哲还要提防怪物,所以并未去打扰。 “这鬼地方到底有多大……” 罗哲都开始觉得不耐烦,因为按理来说,自己不眠不休所驾驶的距离连赤道都足够跑一圈了。 “按照你的说法,以前我们所处的宇宙也是一个梦境分支话,那么这里作为神的潜意识浸染地,估计这里得以尧米来算。” 乔雅有气无力的说着。 “尧米?” 罗哲从未听说过这个单位。 “大概等于1.05亿光年,人类可观测的宇宙差不多是900尧米吧,由于这里并不能参考梦境里的物理规则,万有引力之类的可能都不起作用,但这里如果没有了光速的限制,那么说不定能开发出一秒五万光年的车……我也只是随便瞎说。” 乔雅无端猜想,不然要徒步旅行的话,怕是走到身体变成化石也走不了多远。 “这样说来,地球上的人在进入猎杀之夜的时候,也不是随机分布的,而是同时进入了某一地域,不然的话可能几光年外都见不到一个人影。” 罗哲也开始胡乱猜想,对蓟说道:“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你们的总部吗?” 蓟摇了摇头,说着:“只是据点,没有谁知道总部在什么地方。” 目前为止罗哲还有许多疑惑,蓟所在的组织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对会发生的一切都明察秋毫,是地球上的原生势力,或者是说本来就在这所谓的狩猎噩梦中,这一切都实在太古怪了。 不过联想到自己的诡异,罗哲陡然间也觉得寻常起来,自己精神世界中的乔雅提到过,最初的自己也是研究神血的人,但自己并不得知自己来自哪里,有着什么样的故事,说不定也是蓟组织里或者类似势力里的人。 除了要猎杀所谓的神以外,罗哲最要紧的,还有弄清自己的身世之谜。 察觉到乔雅速度慢了起来,不等罗哲侃几句,蓟直接背起乔雅,说着假如发生什么危险,双手不空的自己不能应对,只有靠罗哲一人撑着,工具箱也直接甩给了罗哲。 罗哲稳稳接过,并不觉得会有什么危险,就算是s级的怪物,也厉害不到哪里去,从梦境中醒过来的时候,他的猎杀对象,已经变更为神了。 …… …… 生命教会据点。 堪比帝国大厦的高楼,一个坐在办公转椅上的男人无视后方堆积的猎人尸体,吸着香烟通过落地窗凝视着这片被水浸没的湖中城市。 “蓟要到了么?” 亚伯认为已经不需要其他猎人了,自己手刃了那些发狂的家伙,到现在这里只剩下三个人。 他穿着《狼族盟约》海报一样的外乡人服饰,中世纪的皮革尖角帽与黑皮风衣把浑身大部分位置都给盖住,面料上的缝合部位透着古老的技艺,从他花甲老人一样的灰发以及金色的兽瞳,不似是人类。 “她还带了两个人,一个是之前提到过的特殊怪物,还有一个似乎是一个普通医生。” 玛德琳用刺剑给地上的尸体补着刀,尽管这些都是从前的同伴,但狂化后的他们也与野兽无异。 她瞎了一只眼,戴着海盗一样的眼罩,穿着却是和萨曼莎一样的,黑客帝国般的皮革大衣。 “不在罪恶谱系之中的怪物么,真是神奇,在以往的实验中,无论任何生物,甚至就连珊瑚和啮齿动物,也不能违背这一法则,这已经不是人类不人类的问题,甚至不是生物,难道说……是神么?” 亚伯嘴角勾起笑容,但粗糙皮肤上的疤痕,以及僵硬的皮肤,显得并不是在笑,更像是纯粹的肌肉抽动,让人不寒而栗。 “那样的话……不也是在我们的狩猎计划中么?神是无法击倒的,我们只有潜入其他梦境,搜寻神的子嗣,在胎儿时将其猎杀,这样才能有助于组织对神的研究。这个男人……说不定就是神的胚胎” 玛德琳拿出翻盖手机,联系着蓟,在同期的猎人中,蓟是为数不多还活着的人,也变相证明了她的实力。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呢?在这里把他杀掉的话,只会让他坠进噩梦边缘,污秽之血倒是可以留下,但只以血液作为素材可能什么也研究不出。如果想要生擒的话,我认为那是相当困难的事。” 即使是s级的怪物,也不能让他觉得多危险,真正危险的是,未知的东西。 “那可以作为活体素材,让他成为我们的一员,自愿配合工作。” 玛德琳这样说着。 “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但是组织已经禁止让觉醒者成为了猎人了。” 亚伯始终把教会的规矩奉为真谛,高层的智慧,是凡人无法渗透的。 “特殊时期,应该特殊对待,你的权限更高,你兴许能说服他们。” 玛德琳只是觉得太寂寞了,人越来越少,似乎再也回不到19世纪时,在城镇中围剿怪物群的狂猎。 亚伯已经通过玻璃窗,看到了地面上的人影。 “不管怎么样……先试一试是不是真货吧。” 亚伯站起身来,拿起了靠在桌上的锯肉刀。 0070. 禁忌遗物 http://.biquxs.info/ 罗哲本以为他们的据点会是一些更神秘或者邪恶的地方,可以是有着石像鬼雕塑的漆黑古堡,也可以是屠宰场暗门下的邪恶实验室。 不过现在看来,也只是随便找了个废墟应付而已。 蓟把乔雅缓缓放下,随后按住肩膀拉着她倒退了几步,乔雅并不明白这个举动的意义。 只看见前方一大片碎裂的玻璃砸进水中,从高处砸下溅射出的水花像是爆炸一样。 罗哲正抬头往上看的时候。 一道黑影从几十层楼的高度跃下,手中持着武器一类造型夸张的东西。 罗哲双眼虚眯,只觉得那黑影落下的方向似乎是朝着自己。 亚伯打碎了落地窗的玻璃,从百米高空中一跃而下,锯肉刀的造型类似宰割用的屠刀,只是尺寸大得吓人,锋刃上还有阴寒的锯齿,若是这家伙剜一下,半条命都要丢掉。 “不用紧张,只是和你打个招呼而已。” 蓟认为很正常,因为组织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疯癫,并不是指真的有什么精神病,只是相对常人而言,一般人的思考方式都是以合群为前提,然而纯粹以热爱为思考前提时,即使是合乎情理的判断也变得疯癫。 “那我应该表现得友好一些。” 罗哲这样说着,单手持着mp5冲锋枪往头顶上扫射而去,因为他已经看见那人的动作,是要斩杀自己。 嗒嗒嗒…… 冲锋枪狂扫,但命中率不高,只打中了几发,开出几个不痛不痒的血洞,罗哲明白,仅仅只是这种程度的话,是没有任何效果的。 就算子弹嵌进了皮肉之内,有的甚至卡在了肌肉之中,但亚伯一声不吭,痛楚是没有意义的,重要的是不是惨叫,而是带着创伤战斗下去。 骇人的锯肉刀直接砍进了罗哲的肩膀,亚伯砸在水面上扬出鱼雷炸裂般的水花,他用锯肉刀狠狠拉了几下,直接把罗哲斜切成了两半。 砰砰…… 两声枪响。 乔雅用罗哲给的柯尔特m1911毫不犹豫的开火了,在射击训练场练习过的她准头相当之高,一发打中亚伯的眼睛,一发射穿了眉心,帽子都被都打掉,露出一张三十多岁的面孔,灰发金瞳,脸颊侧和鼻子上有着被爪子挠过的明显伤疤。 亚伯并不在意,剩下的一只眼看着被砍成两半的罗哲身子慢慢化为漆黑的群鸦,眨眼间黑色的风暴像龙卷风一样把他层层裹住。 “什么……” 亚伯只觉不可思议,除非注射混合魔药可以得到怪物的能力,但染血者是无法注射的,就算吸食同类也不会有这样的效果,只是进化成衍变者而已,果然是真货么? 眼前的一切都被黑色覆盖,处在暴风眼中的他,灰色长发被吹得狂舞,只见这些乌鸦群中睁开一只又一只的畸诡眼睛,恶心的泣着鲜血。 罗哲已经不在意血条的损耗了,某种程度上可以说……自己是无限的,自己的潜意识,已经可以抗衡神明,只是意志力这一点的话。 就在一场血肉搏杀要开始的时候,前方的大楼传来一声巨响,听起来是炸药爆炸的声音,接着整个大楼直接倾倒垮掉,要把在场所有人都给淹埋。 罗哲发觉不妙,直接停下了攻击,化为正常状态护住了乔雅。 “该死……又是弗朗西斯在搞鬼么?” 如果这混账不是据点里唯一的学者,亚伯会直接将他宰了,但只有靠他才能潜入其他梦境,是比猎人重要得多的职位,也是教会里资历相当老的前辈,参加过神血的核心研发项目,后来不知道怎的,又去研究罪恶谱系,因为其本身也注射过混合魔药,所以也有着一定实力,所以在猎杀使徒的任务中,担任智囊一样的存在,即使亚伯并不认为这疯子能做出什么合理的计划,但依然要全力保护他的安全。 磅磅磅…… 无数几十上百吨的巨石砸下,掀起惊涛骇浪,包括罗哲在内的,蓟和亚伯,纷纷被砸得头破血流,染红脚下的水域。 硝烟散尽后。 还没反应过来的玛德琳艰难的站起身子,她还以为自己快死了,因为在这狩猎噩梦中,什么样的事情都有。 “这东西远远要比我想象的坚硬得多。” 弗朗西斯从废墟中站起身来,打量着手中毫发无损的黑色琴盒,是用来装小提琴的,但密封的盒子没有丝毫空隙,似乎不能打开,只有着一长串的转轮密码锁,也不知道是用来打开什么的。 他深棕色的卷发即使扎成了马尾也显得不修边幅,主要还是因为那双贪婪危险带着神经质的眼神,以及笑起来时露出的牙齿,本就不整齐再加上枯叶的颜色,像是烟龄五十年的人,骨架高大却瘦骨嶙峋,被风一吹就要飘走似的,尤其是衬上那松垮无比的白大褂。 玛德琳并不得知他手里拿的是什么,只是发觉自己还活着后觉得挺不错的。 护住乔雅的罗哲被砸得浑身是血,但没有大碍,蓟也搞不懂这是什么情况了。 亚伯看着佛朗西斯手里的道具,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立马冲过去抓住了弗朗西斯的手。 “你在搞什么?教授?” 亚伯质问着他。 “我在尝试tnt炸药能不能炸坏这个玩意儿,不愧是禁忌遗物么……什么样的攻击都无济于事,到底是什么家伙开发出的?” 弗朗西斯说罢,直接用这个琴盒朝着亚伯的脸抡去,用上全力似乎是想要把他给砸死。 亚伯伸出手毫不费力的格挡住,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可恨的是自己不能伤害他,因为权限的原因。 “拿开你的脏手!”弗朗西斯叫骂着,暴躁的口吻不像是在说话,而接近于喷射液体,“不用等了!现在就出发!现在就潜入梦境!废物来多少都是乌合之众!走了!” 弗朗西斯调试着密码锁上的数字。 亚伯额头上渗出汗水,因为真的拿这个疯子没办法。 “教授……你应该再考虑一下,我们必须有计划才行。” 亚伯彻底无语了。 “用计划来行事,只会像计划一样失败!”弗朗西斯发出咯咯咯的阴险狂笑,朝着蓟招着手,“都过来!要发车了!我可不想和一个智障过二人世界!” 弗朗西斯舔着舌头,说到智障的时候死盯着亚伯,生怕他不明白自己说的就是他。 亚伯汗颜。 罗哲:“……” 他有些懵,因为蓟所在的组织……就好像疯人院一样。 “变异的怪物,你也过来!快快快!没时间解释了!我已经设置好了!” 弗朗西斯眼睛瞪大,惊恐的望着琴盒。 罗哲:“???” 虽然他的说法的确很对,但被冒犯到了。 “什么!?” 亚伯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打开了潜入梦境的跃迁装置!没有任何准备,纯粹的无谋,像是开玩笑一样!而且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一群傻站着的弱智!”弗朗西斯陷入暴怒,只好临时调整一些参数:“嗯……调一下范围,这样!” 他慌张的倒退几步,因为就连他也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因为这玩意儿也是自己第一次用。 “喂喂……” 就连罗哲都没反应过来。 “理智即是诅咒,疯狂才是自由!” “神还在襁褓中的婴儿……我要踩爆祂的脑袋。” 弗朗西斯十指抽动着笑了起来,就让自己见识一下吧,原初的力量。 紧接着,所有人全部消失在原地,连同被称作禁忌遗物的琴盒一起。 …… …… (中间卷·原初之暗·完) 上架感言 http://.biquxs.info/ 我最早接触网文时,那时候北京奥运会都没开,无限恐怖在我少年的时候带来了莫大冲击,古惑仔之人在电影碉到我哭泣,就在我以为所有网文都这么碉时,这居然是我看的第一本,也是唯一一本看完过的网文。 最开始接触克苏鲁时,不是爱手艺,也不是血源诅咒,我实际上是伊藤润二的狂热粉丝,在看漩涡的时候,知道了这个元素,两者之间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魔性,会让人掏空心思刨根问底却一无所获的挫败,这种体验着实让人有些沉迷。 然后是这可能是我彻底告别网文的作品了,因为明天中午12点上架的结果可能相当惨淡,哥布林圣母院首订是80还是90来着,不死者之怒大概是300,这意味着我大概要写一万字才能到楼下买杯奶茶。 目前将近两万收藏,算是不好不坏,并没有让我哭泣,按起点平均水平可能会有1000订阅,这就足够让我每天两更或者三更了,如果事实证明这是一本烂书的话,我也无话可说。 逆流而上是很蠢的作法,所以这也是最后的尝试。 大概是以上三项促成了这一本书,要知道其实我是一个多面手,还有点他妈的幽默细胞,这本书里根本没有任何acg梗,只有少部分用来缓解压抑的日常,足以见得是很上心的。 这本书注定小众,只能靠小众支撑,如果就连能吸引到的小众都去笔趣阁的话,我大概要去楼下买两罐雪花。 16万字算是把基础设定讲完了,接下来会正式进入主线,这本书虽然有时髦的战斗系统,但究其根本是一本悬疑小说,所以都市怪谈登山小队神秘海域之类的恐怖元素会多一点。 我很长一段时间挥霍无度,导致沦为无业游民后债台高筑,这本书暴毙的话,我可能去远洋捕捞之类的。 就这样,明天中午12点上架,我从现在码个通宵,届时12点准时五更保底,只有更多,没有更少。 发生奇迹的话,我甚至每天五更。 这本书虽然略显复杂,但逻辑完全自洽,质量有目共睹。 我的要求不高,甚至不要1000订阅,700或是800,管饭就行。 明天中午12点……准时发车。 不然我就要去他妈的伟大航路了。 0071. 黑礁镇 http://.biquxs.info/ 海洋令我感到焦虑,即使只是不大看得到边缘的湖泊。 这种毫无根据的不安让我有着最纯粹的战栗,只有在这种情形下我才能体会到旁人的重要性,如果只身一人乘着小船在那幽暗的表面上…… 我不敢想象。 直到最近我才明白这种恐惧的根源,如果是清澈见底的浅海,我反而会感到异样的美感,关于那些多色的珊瑚以及宁静的沙石。 所以,唯一令我毛骨悚然的要素是,浑浊的液体。 这就是我害怕的源泉,而且必须是大面积敞开式的浑浊液体,如果是被装在瓶子里带有色素的饮品,那根本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而那些污秽不堪的浑浊之物,无论是下水道漂浮的五彩油污,或是食堂后厨馊水的黄红之液,就连在冰箱里冷冻过后的蛋汤,都会令我感到莫名的恶心和不安。 浑浊液体,我确定了我不是有着深海恐惧症,我只是不能透过它浑浊幽暗的外壳,看清它的内里,究竟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无论是哪种,都会让我陷入下意识的反胃和抵触。 这也是我离开家乡的原因之一,因为我讨厌大海,渴望内陆。 这屹立在大洋边缘,与世隔绝,只能通过一条五六公里深的隧道进入的,黑礁镇。 除了隧道之外,还可以翻越那几座大山回归文明社会。但如果不是经验老道的猎户,我不建议那么做,那不是看过几本荒野求生的书籍就能搞定的,在我小的时候,有两次听到过小孩去山上玩的时候失踪,就连遗骸也没能找到,甚至是一些大人。 而现在我不得不回来了,因为叔父在信里提到我的父亲失踪了,两天前我听到这个消息时,立马抛下工作向这边赶来,即使厌恶大海,但这绝对比不过至亲的安全。 除此之外我还收到一张相片,有时我想着要是能有清晰的彩色照片就好了,可照片只有黑白的,那是砖石堆砌的尖顶建筑,在三楼的窗户,能从白色的窗帘下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可以看到那趴在窗台边沿的枯瘦手指,但他的头颅却有些变形,看不到五官,只露了半张脸出来,相片中高亮的眼珠子,像是在反光。 这已经接近灵异照片的程度,我下意识的感到害怕,叔父说这是我曾祖父的房子,在一个岛上,父亲正是因为看到这张相片疯了一样,说有人把家里的房子占了,就急忙的出海,然而已经大半个月没有音讯,叔父去岛上时也没找到父亲,人间蒸发了一样的。 这是我头一次听说,原来我甚至不是黑礁镇的本地人,而是来自某个小岛上,顿时有种天塌下来般的感觉,我不知道长辈为什么要向我隐瞒,再如何也不至于在这么多年的时间里绝口不提,我难以想象这其中到底包含怎样无可奉告的动机。 我开车驾驶在隧道之中,引擎在密布空间的回响刺激得我更加烦躁,来往的车辆极少,偶尔能看到一两辆载着海鲜的皮卡车,那种腥臭的鱼味儿令我摇上车窗。 “你从没带我来过你的家。” 副驾驶上的金发女郎是我的妻子,而我早已忘记了当初是用什么花招才把她拿下。 或许是对父亲的关注超过了一切,我一路上都对她很冷淡,所有的对话也是在敷衍,她是典型的大城市里的姑娘,没有来过这种海边城镇,即使是沿路重复的单调风景也让她好奇的打量着。 “这条隧道好深,你小时候就有吗?” 即使她的口吻温柔无比,但现在显然不是关注那些无意义事情的时候,我差点要吼出来,但最终只是让她别再烦我了,因为她非要跟着我来,希望她能帮上什么忙,但谁都心知肚明,她帮不上什么忙,顶多能在精神上给我些许支持。 一路上再也没有说过其他话,冷静下来后我想为自己的无礼道歉,但最后还是没这样做,已经能看到隧道尽头的光芒了。 我知道,我不得不重新面对童年的阴影,大海只是其中一个,更多的是这里未开化的野蛮,那些为了渔汛而进行的祭祀仪式,就连小镇的治安官也参与其中。 我只去看过一次,因为每次进行祭祀的时候,父亲都会把我锁在家里,把窗户也全部封上,但小孩越是让他不做什么,他就偏要去,这样只会助长好奇心。 直到一次祭祀的时候,我偷溜出去,到了那块趴在岸上大得可怕的礁石附近,躲在灌木丛后,看到了那骇人的一幕,古怪面具以及怪异的头饰,仪式台下放着血盆,一个生物被架起来倒吊着割喉放血,我不确定那是不是一只猴子,太远了看不清,我希望那是只猴子,无比的希望。 那段时间耳边全是祭祀咒语的幻听,我大病了一场,发着高烧,连续做噩梦, 这是我将近三十年来自始至终堵在心里的,挥之不去的一片阴霾。 我开出了隧道,虽然熟悉的海风咸味唤醒了我记忆深处的时光,但已经不认识路了,出乎意料的是,这里模样大变,我已经不能根据童年的记忆来辨别方位,每栋色彩鲜艳的建筑都漂亮得像是童话故事,靛青或酡红的油漆都带着活泼。 “你不是说这里一直是个没意思的小渔村么,怎么和旅游景点一样?” 看见我妻子英格丽的神情,很明显被错愕到了,我又何尝不是一样。 我甚至找不到我小时候的住所,不仅是建筑,就连街道也变化极大,标识路牌上的街名全都是陌生的字符,镇广场也被迁到了其他地方去,这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陌生的城镇。 在问了好几个行人后,才得知我的叔父正在吉尔曼酒馆里喝酒。 这里很少会有外地人来,甚至可以说极其稀罕,其中两个人辨认出了我是德萨雷斯家的孩子,我也感叹他们惊人的辨认能力,尽管我已经忘记了他们是谁,该怎么称呼,只记得小时候见过,尽管他们脸上添了太多皱纹。 但唯一令我不快的是,是他们打量外地人的目光,显然的是,英格丽和本地的女人完全不同,从她手上看不到任何本地妇女黑厚粗糙的茧,只有着温室里的细腻光滑,再说,这里没有任何妇女会把头发盘得那么精致。 倒不是说这种目光很冒犯,只是像看到珍惜动物一样,多多少少令人感到不适。 我锁上车以后,抓住英格丽的手,按照大概方向,拐过几个不熟悉的巷道转角,朝着镇上的吉尔曼酒馆走去。 几分钟后。 看到那老旧的鱼尾风向标时,知道我没找错地方,同样也是翻新了一下,但没有刷鲜艳的油漆,古早时期留下的木作平层建筑。 还没进酒馆,我就已经听到了叔父的声音,大声嚷嚷着像是在发酒疯。 然而听着他嘴里的胡话,我只觉得背脊发凉。 。 0072. 宇宙穿越 http://.biquxs.info/ 等再次恢复意识时。 罗哲已经置身于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他处于茫然的状态,顾虑的扫视着周围一切。 他已经记不起是怎样来到这里的,回忆出现了断层,只记得自己还处于狩猎噩梦中,但紧接着极其连贯的,没有任何裂痕的,已经身处于此时此地。 从没见过的建筑风格,炼钢厂的砖瓦烟囱成堆的冒着滚滚黑烟,城市里蛛网遍布着密集的管道,街上的车子像是地球上30年代的风格,高耸的引擎盖以及轮胎上方凸出的保护壳,还有裸露在外的车灯。 人潮的打扮也类似近代,无论是男士背带裤,朴素的毛呢大衣,不少人戴着圆顶礼帽,而且都是一些鬼佬的面孔。 高大的罗哲在人潮里很容易辨认而出,他高了周围人足足一个脑袋,回头率十分之高,因为他的东方面孔,以及另类的打扮,无论是他怪异的现代化军用战术靴,纤维面料的衬衫,当然这些都不易让人察觉,因为最古怪的是他手中拿着玩具质感的枪械。 还没等罗哲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被叫做弗朗西斯的奇怪男人已经开始怪叫。 “成功了!这里是神的子宫!” 这个疯癫的科学怪人一样的角色眼球开始疯狂转动,笑起来露出的生锈一样的黑牙恐怖至极,他像观测白鼠一样观察着周围的路人,并好奇的捏着一个男性路人的脸,想检验是不是真货。 他的回头率远远要高过罗哲,因为那神志不清般吐出的污秽言语,尤其是对他人近乎冒犯一样的行为。 弗朗西斯确认眼前的人是真货后,进入了狂喜。 “是真的!既然梦境会产生,那一定有什么产生了梦境,即使是被装裱的果壳也是绝对真实的,因为处在真实之中,虚妄、臆想、梦境怎样都好,怎样都是真实。看看你……你太逼真了,小伙子,像个真正的人一样!不!你就是真正的人!” 弗朗西斯摸着这个男人的头发,眼神中是浓浓的不可思议,即是对面这个男人年龄已经超过了三十岁。 果然的是,弗朗西斯被饱以老拳,这个男人一拳头直接砸得他流出鼻血。 “你惨了伙计……我是外星人。”弗朗西斯用白大褂袖子擦去血迹,神经质的讥讽着,“现在我要告诉你,惹毛一个外星疯子会是什么后果!” 抡起禁忌遗物就朝着这名路人脸上砸去。 磅!磅!磅! 禁忌遗物何其坚硬,tnt炸药都不能损伤分毫。 “外星人会说自己是外星人吗?” 乔雅发现了这一言论的不合理之处。 让罗哲惊奇的是发生如此诡异的事,乔雅还能这样心平气和的质疑。 眼看弗朗西斯就要把这个男人砸得背过气,亚伯赶忙制止住了他。 “别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尽管这次行动很可能已经失败了。” 亚伯额头上渗出汗液,本来认为会准备到极其缜密才会潜入梦境,但现在的情况是,就连准备的阶段都没有,就像两个国家开战了,其中一个国家直接省略了中间所有阶段,在对方宣战的一刹那,直接全国人民飞机炸弹莽过去,差不多是这种必败无疑的概念。 “该死……” 弗朗西斯往地上吐了口带血的唾沫,似乎意识到了这是文明社会,不能像在组织一样乱搞,他对着围观自己的人竖起了中指,旋转了三百六十度确定每个人都问候了一遍后,才抱着琴盒赶忙小跑着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可恶,玛德琳,你看着其他人,届时去城里最好的酒店碰头。” 亚伯只好追上去,可不能把这精神病给跟丢了,指不出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玛德琳来到三人身前,也是无奈的扶额,说老实话,她认为自己快要死了,自己目前的处境极其糟糕。 “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么?” 罗哲把冲锋枪藏进大衣里,之所以携带冲锋枪是因为小型便捷以及连续射击,这些要素让罗哲选择用冲锋枪,而不是卡宾枪之类的。 “我们已经通过禁忌遗物来到梦境分支了。” 玛德琳点了一支烟吸起来,并给蓟递了一根,蓟并没有烟瘾,但并不是说不抽,兴致来了时倒是不介意抽一两根。 罗哲也是一样,也并不介意抽一两根。 只有乔雅用手扇着风,试图赶跑这些烟味儿。 霎时间一群人在街上吞云吐雾,而这怪异的四人组尤其是独眼女士和银发的蓟极其招人注目。 但这里没有谁是在意他人眼光的。 “我懂了,如果说狩猎噩梦是母宇宙,那么这里和以前我所在的宇宙一样,是处于子宇宙对吗?” 罗哲用鼻子喷出烟,认为这样能更有效的过肺,乔雅看呆了,因为罗哲的鼻梁实在立体到像雕塑一样。 “哇喔……很接近了,实际上我也不懂,但差不多吧。” 玛德琳说罢,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义眼,旁若无人的摘下眼罩,直接塞进了缺失的左眼内,然后两只眼睛不协调的各自往不同的方向转着,转了好几圈才恢复了正常,这算是隐秘行动,被人一看就看出来是狠角色,那可不太好。 乔雅眨巴下眼睛,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匪气十足的女士戴上义眼后,竟然还蛮漂亮的,因为表情实在不怎么友好大打折扣,消极厌世的样子,谁都不爽的架势。 “那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进入狩猎噩梦需要通过使徒还是什么之类的,就算我们来了,那该怎样脱离?” 尽管这里的生物和文明都和地球上大抵相似,但罗哲总是感觉违和,因为一旦得知了真相,看待事物的方式会大为不同,现在打开内在之眼,变得如同地球上的时候一般,自己又恢复了统治性的感知力,站着不动,周遭的一切信息都会涌来,玛德琳的精神状态,肌肉纤维强度,是否是处女,周围时间流动的变化,高维物体在三维世界中的跌落。 这种在猎杀之夜中做不到的,神一样的能力。 “这我可不知道,你要去问弗朗西斯了。” 玛德琳杵灭烟头,毫无素质的扔在地上。 “你指的是那个疯疯癫癫的怪人吗?” 罗哲不知道弗朗西斯在这三人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似乎被称作教授来着,但怎么看都是个神经病。 “没错,很恐怖不是么,他是这里的智囊,这次行动的全权负责人,我们全部都要死在他手上。” 玛德琳阴森的冷笑着,反正认为这里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 “智囊?” 乔雅被吓坏了。 。 0073. 西塞尔酒店 http://.biquxs.info/ 玛德琳不知道黄金在这个世界值不值钱,如果在珠宝店换不了钱的话,那么只有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搞点钱了。 所幸的是,黄金在这里并不是从未有过的金属,而且也很稀有相当值钱,她用一麻袋的黄金换了差不多四十万斯特加斯币,然而她并不知道四十万在这里的购买力是什么水平,反正需要用钱时最大面额一张一张的甩就是了,不够就加,找不找零看对方心情,反正不差,用光了也可以用非常规的手段搞点钱。 “你可真有先见之明。” 蓟数着手里的钞票,上面印的不知道是谁的肖像,不过在她见过的所有纸币肖像里,这货大概是最英俊的一个。 “本来是准备拿来当私房钱的,完成任务的话若是能在异世界旅游一会儿,那是再好不过了,但目前只有拿出来充当公款,谁叫摊上了两个神经病。” 为了不招人注目,一行人全部换上了符合这里人文的服装,由于蓟和玛德琳从来不穿裙子,认为那是小女生穿的东西,而且极不方便,索性直接男装,棕色皮鞋卡其色长裤双排扣斜大衣。 乔雅也无所谓,并不在意着装,也直接男装了。 罗哲倒是完全不管,除了战术靴以外倒是比较复古,这三个女人一个是闪亮的蓝色皮夹克,一个黑客帝国一样的怪人,还有一个白大褂,当然需要变装一下。 虽然还没搞懂状况,罗哲发现自己已经不明不白的被强制性的入了伙。 一路上很多宠物,也是熟悉的犬类,看到这一行人,即使平时再乖巧,这些可爱的小动物也瞬间凶相毕露,狰狞恐怖起来,歇斯底里的对着罗哲咆哮,溅射着犬类的唾液。 罗哲有些厌烦,但蓟和玛德琳早就习惯了,即使这些野兽被驯养,但它们也能分清哪些是怪物。 罗哲打开内在之眼,向这些动物释放出敌意,霎时间不仅是这些动物,就连路人也感到莫名的毛骨悚然,整个街道都噤若寒蝉,除了轮胎碾压地面的声响外,再也没有其他动静。 “喂喂……你是怎样做到的?” 蓟惊异着这一举动。 虽然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但街上的路人都莫名感到了诡异和焦虑,回过神后只是加快脚步走着,想不起方才是怎么一回事,但不安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么?” 罗哲面无表情,内在之眼在次级宇宙,规则稳定的地方,能发挥出奇效,他现在只要打一个响指,用“清点数量”的方式去拨动这个世界的“弦”,只要付出足够多的生命力/精神力的话,无论什么事都可以做到,一个响指就能让这条街上的普通人全部心脏麻痹而死, “当然不是,没人像你一样意象的怪物就是你自己,到底是怎样做到的?我可不相信什么目光能杀人那一套。” 蓟觉得这个世界相当无聊,逛了一圈后发现缺乏娱乐活动,生活看来相当枯燥单调,还是地球上比较好,有甜品店,还能骑机车。 “内在之眼,我是这样叫的。” 不过罗哲不觉得蓟能够懂,因为只是自己随便命名的罢了。 “你真的很特殊,或许有时间你可以去请教一下弗朗西斯。” 玛德琳也对罗哲这个另类的染血者颇感兴趣。 按照亚伯走前约定好的,去城里最好的酒店碰头,到处打听了一下,名字是叫做西塞尔酒店,并在杂物店购来了这个世界的地图。 惊奇的是,这个世界也是海洋的面积更大,比例甚至要超过地球,差不多占了这颗星球的百分之九十,除了两块大陆以外,很多国家都是岛屿国家,而一行人身处的是东大陆的沿海国家,昆斯联合众国。 向着西塞尔酒店的方向走去,沿路观赏着外星球的风土人情,但实际上没有本质的差别,只是像穿越回了地球的三十年代,现在所处的城市并不是昆斯联合众国的首都,而是叫做莱茵市,靠近海边,听说是国内最大的海鲜批发市场,周边靠着的镇子都会将捕捞上的鱼拿到这里来卖,例如普拉亚镇和锡切斯镇。 一个好心人看几人像是外地来的,而且看蓟的发色应该是那种不学好的年轻人,现在的年轻一辈和以前不同了,不用服兵役也不想种地,总喜欢满世界乱窜。几人向他打探一些消息后,还友好的告诉几人不要去黑礁镇,那里总是发生怪事,调去那里的治安官失踪了好几个,甚至连州政府都不敢往那里派人了,只是安插了一个雇员,从当地人里选出治安官,反正是很偏僻的穷乡僻壤,十分野蛮。 然而除了乔雅之外谁都是不以为意,因为自己就是活生生的怪物,什么妖魔鬼怪出现的话也能直接手撕。 西塞尔酒店位于莱茵市的主干道上,离列车站不远,可以清晰的听到汽笛嗡鸣的声音。 虽说是最好的酒店,但对于四人的现代眼光来审视的话也看不出哪里好,因为这个世界的装潢艺术并没有发展到更高的高度,都是木作或者石膏工艺,虽然这些护墙板也考究的拥有雕纹叠层的造型,铁艺壁灯也极尽装饰,“罗马柱”和拱形门算得上大气,内饰陈设也很干净,服务侍者也都穿着绅士礼服带着笑容。 可能对当地人来说称得上是好,一行人只是无感。 所幸的这里住店不需要身份证明,玛德琳从口袋里摸出一捆钱,要了五间房,都在7楼,总共差不多三百元,有需要的话可以呼叫客房服务,房间里有着热水和茶包以及酒品,不过要另算钱,冰块机在楼道可以自取,侍者看都是女性,而且罗哲也不像单身人士,因为身边都是女人,所以并没有推荐相关服务。 玛德琳心情不错,看来这里的四十万还是蛮强的,能够撑很长一会儿了。 “为什么只要五间房?” 乔雅想不通,因为明明有六人。 玛德琳脸上写满了问号,指了指乔雅,然后指了指罗哲。 “你们不是夫妻么?” 玛德琳这样认为。 0074. 迷失之蝶 http://.biquxs.info/ 塞西尔酒店内的酒馆,留声机里放着不明作者的古典音乐,也是管弦乐队演奏的,曲子十分抒情悠扬,比起莫扎特也毫不逊色。 看来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有着天赋异禀的人,这让罗哲久违的感到兴奋,因为你把地球上的好货淘完之后,就再也没有能入眼的影音或是书籍了,或许这个世界能带给自己一些惊喜。 但现在发生的事,更多的是让罗哲郁闷,因为自己不明不白的就上了贼船,就连玛德琳也不知道来这里究竟是做什么,只是弗朗西斯说是来杀死神的胎儿,具体的也要去问他。 而罗哲不认为那个疯癫的精神病能问出什么东西来。 玛德琳的权限似乎和蓟一样,身上都有着限制的言灵,不能说出关于组织的任何信息,但亚伯的权限更高,拥有着吐露的权利,最高的是弗朗西斯,他是组织的核心成员,甚至知道高层的事情。 有什么问题可以等这两人回来了之后再问。 罗哲在吧台喝着酒,远离了三个女人,他可不想成为girlstalk的成员,认为很娘炮。这里的酒也没什么特别的,各个种类都喝了一遍,也不过是小麦葡萄之类的东西酿的,味道都差不多。 “既然已经是其他世界了,为什么物理规则甚至是社会环境……也和地球上的相差无几。” 玛德琳实际上认为可能前往的是地狱星球之类的,比如说一颗由蠕动血肉堆积的巨大星球,无数恶心黏稠的触手组成森林,发黄腥臭的浆液组成海洋,疱疹和脓疮形成山脉,而星球的居民全是畸诡猎奇的染血怪物,上演着一轮又一轮为争食污秽之血的血腥厮杀,本来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但却出乎意料的正常,反而让她感到不寒而栗。 “这的确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乔雅抿了几口酒,捏住下巴,脸上浮起了酡红,“或许只有在这样的环境下,梦境中的人才会被真正的困住。必须要给予相当程度的真实,就像被关起来的蟑螂一样,它们也有学习行为,如果被关在透明玻璃中,尽管会挣扎许久,但很快就会认清被困住的事实。但如果设置一个复杂的迷宫让它自己探索的话,那么不仅就连身体也困住,精神也会被限制住,永无止境的徘徊在迷宫内探索下去,或许是神的恶趣味,我也只是胡乱猜测。” 玛德琳这才有些对乔雅刮目相看,老实说在组织里待久了多多少少会对普通人有偏见,但她现在却对乔雅产生了好感,一路上她总是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也不知道是工于心计还是天生就这么讨喜,就算是女人也对这种女人没有免疫力。 “如果只是迷宫的话,那么大可不必以这种形式,为什么就非得是人类和人类社会呢?” 玛德琳问到了关键。 “就像你们说的一样,在狩猎噩梦中,除开主梦境的缔造者以外,而其他的神是有着实体,是可以击倒的,尽管这个实体相当恐怖,但它是有限的。或许这就是神的精度上限,除了物质上的迷宫外,还需要精神上的迷宫,而困惑和思考的终极囚笼,人类社会就已经是最高的上限了吧。” 乔雅用手托着脸,酒精让双腮有些发烫了,继续补充到。 “如果有一个无忧无虑的乌托邦,那么人类肯定是生存不下去的,理想国本就不存在。风可以吹走一片树叶,但却吹不走一只蝴蝶,因为生命的本质在于斗争,人类也是一样,无论如何都会对所在的处境进行对抗,而矛盾冲突的最高体现,兴许就是人类社会了吧,无论是地球也好,这里也好,都是精神迷宫的完美具现。” 乔雅这样猜想着。 玛德琳和蓟都认为她说的听起来的确有一点道理,或许真是这样。 “你或许应该取代弗朗西斯的位置。” 玛德琳这样说着,显然这个女人比那个精神病更有头脑,她不再把乔雅视为一个负担,罗哲无用的情人,或许她会有所帮助。 没想到的是,说谁谁就来了。 不修边幅的弗朗西斯抱着琴盒推开了门,嘴里发出兴奋的大叫,尽管是嘶吼着怪异的小曲儿。 “我的一小步……是人类的一大步。” 弗朗西斯发现几人后,根本没有理他们,径直走向吧台要酒喝。 这两人都没有变装,弗朗西斯依旧科研人员的白大褂,亚伯也是那套18世纪似的猎人服装。 亚伯头如斗大,尽管其他人不知道弗朗西斯说的是什么,但是他知道,在追这货的时候经过了红灯区,他就停住了,表示要见识一下外星人。 二十多分钟后他出来的评价是,原来外星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由于弗朗西斯并不知道这里有哪些酒,就随便要了几杯灌了下去,之后晃了晃头似乎是爽到不行。 罗哲见状,箭步冲上去直接揪住了弗朗西斯的衣领,目光极其不善。 “嚯?变异的怪物,你想要干什么?” 弗朗西斯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人,给亚伯使着眼色,让他过来对付这人。 亚伯拿出锯肉刀,上面还有着干涸后的血痂,顿时整个酒馆的人直接吓傻,有些开始偷溜出去,侍者则是已经按下了吧台下方的警报铃。 罗哲不由分说,mp5冲锋枪也对准了亚伯的脑袋,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如果说你们的目标是杀死神的胎儿,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不管神的老爹还是还他的什么,全家我都照杀不误,那我们的目的一致,我会帮助你。不过你得把手上的这个琴盒以及使用方法告诉我,如何跃迁进梦境或是找到安全坐标之类的。” 说罢,罗哲已经不是揪着衣领这么简单,手已经扼上了弗朗西斯的脖子,但没开始用力,随时可以摘下他的脑袋,他认为掌控权要在自己手里才是最好的。 “咯咯咯……”弗朗西斯发出阴险的狂笑,“玛德琳!把他女人的一只手给切下来!” 0075. 无名之岛 http://.biquxs.info/ “抱歉,我好像还挺喜欢她的。” 玛德琳耸了耸肩,悠闲的把玩着酒杯,想看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和亚伯打一架,这可有好戏看了,罗哲貌似是不在罪恶谱系的特殊怪物,而亚伯是组织里最顶尖的那批猎人。 “该死的弱智二五仔!银发女人!你……算了……”弗朗西斯并不知道蓟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也是教会里的人,他索性举起双手表示投降,但脸上的阴森笑容依旧可怖,露出的黑牙令胆寒,并示意亚伯不要动手,“实际上我知道怎么对付你这类人,这个跃迁装置,你想要的话就拿去,但你就算杀了我也不会告诉你使用方法,你知道的,感染血疫还能保留理智的,以及注射混合魔药后还能不疯的,都有着相当恐怖的意志力。进入生命教会前我是研究刑法历史的,你猜怎么样?” 紧接着他开始狂笑,贪婪恶毒的绿眸闪烁着另类的兴奋。 “注射混合魔药后……我都给自己来了一遍,老实说……”他的声线颤抖起来,“爽到我硬了。” 罗哲也是愣住,是的,这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精神病,自己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友好一点伙计,我们一起大冒险,简直爽到,再说仅凭你是找不到任何线索的,你知道的很少,只要跟着我就对了。没时间解释了!我们现在必须赶快去黑礁镇!” 见罗哲的手放下来,弗朗西斯从玛德琳那里要了一支烟点上后,用麻袋搜刮着酒馆里的酒。 “等等!去黑礁镇,为什么?那里发生了什么吗?” 一头雾水可不止罗哲,除了弗朗西斯本人,没有谁不被蒙在鼓中,玛德琳听到之前的路人说黑礁镇总是发生一些怪事,再说自己三百元花出去,这连门都还没进。 知道真相的亚伯额头一阵黑线。 “不,是教授他抢了一辆车,再不快点的话,治安官就要来了。” 亚伯平静的说道。 “什么?” 乔雅都懵了,这是哪门子的侠盗猎车教授? “快走!快走!要被抓住了!” 弗朗西斯抄起麻袋,之前侍者按了警铃后,酒店的安保人员找上门来,但却被混合魔药强化过的弗朗西斯用禁忌遗物几下就敲翻。 罗哲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这种被人强迫的感觉,说老实话,让他有点想杀人。 “还是一起比较好,毕竟除了他没人知道要发生什么。” 即使罗哲不爽弗朗西斯,但目前只有这么做。 乔雅嗯了一声,只有罗哲是绝对会保护自己的。 “少跟怪物一起,跟在我后边。” 玛德琳直接抓住乔雅的手腕,二话不说就拉着她走了。 罗哲:“???” 无论是萨曼莎也好,还是这个叫玛德琳的女人也好,乔雅有着近乎妖魔般的人缘。 他感觉自己的存在感似乎越来越低了。 …… …… …… 吉尔曼酒馆内里的陈设还是一如既往让我感到不自在,倒不是因为那些角落里堆积的灰尘,真正让我认为格格不入的是,是这里我自小就认识的镇民,尽管这里的建筑都重新粉刷了一番,但依旧改变不了他们野蛮的事实。 或许在一些人的认知中,我算是一个叛徒,因为那些和我一起长大的孩子,只有我一个人离开了黑礁镇到城市里工作,而其他的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留在这里,做着捕鱼的活路营生,和镇上年龄相仿的人生育,多数已经有了孩子。 我突然意识到带英格丽来是个多么错误的决定,她的存在似乎坐实了我背叛者的身份,我能想象出生存在沼泽中的人是多么希冀把岸边的人也拽入这浑浊的泥潭。 脑海中不得不重新闪回祭祀仪式的血腥,我知道这些人能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或许只是父亲失踪的我近乎偏执的妄想。 我已经不去理会英格丽的念叨,等会儿得把她送到莱茵市的车站,让她回去,否则我就不会安心。 只有尼古丁才能缓解我现在的焦虑,我生怕烟雾吸不进肺里,用力的嘶着,直到整支烟都烧了五分之一。 我在还没踏进吉尔曼酒馆的时候,听到了他的话,他说他很后悔寄信给我,应该向我隐瞒这一事实。 当我真正坐到他面前时,问起他为什么想要隐瞒这件事时,他却编着谎言,我能够看得出,说是他多去找找应该能找到,不用劳烦我这么远过来,随后让我介绍英格丽,便和她谈起关于我的事,向她询问我在外面过的怎么样。 英格丽也周到的回复着,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妥。 而我只是在试图把脑海中所有零碎的线索拼在一起,古怪的祭祀仪式,直到今天我才得知了德雷萨斯家居然是后来迁进黑礁镇的,我不得不怀疑这个小镇上的人很可能都从那座小岛上迁过来的,因为周边的镇子根本就没有这样的风俗!这种血腥的祭祀是一种来自外部的奇异文化。 “那个岛叫什么名字?” 我有必要过去亲自确认,找到相片上的位置,毕竟去那座房子,是父亲留下最后的线索。 “……” 良久的沉默,叔父眼神躲闪,似乎并不想告诉我,但知道无法再隐瞒下去,于是告诉我那座岛本就没有名字,他记事起已经德雷萨斯家已经搬出了那座岛,目前家族里还在世的人,只有我父亲对那座岛有着记忆,可就连他现在也失踪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几十年来都在黑礁镇的父亲为什么还会在意那种地方,被遗弃的屋子不要也就不要了,难道这里面有着什么我无法想象的秘密? “要怎么去?” 我平静问了叔父,他面色难看,愣了好一会儿后才对我说。 “你手上应该很富足才对,应该请个私家侦探什么的,那座岛……很邪恶。” 叔父面孔呆滞的看着头顶的白炽灯,模样难看的蛾子在上面打转,惨白的光照在额头褶皱的老人斑上,能从眼睛里感到害怕。 “邪恶?” 他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在说笑,恐惧像是会感染的一般,我的汗毛也立了起来。 71章暂时放在作品相关里 http://.biquxs.info/ 如题,这章被封得莫名其妙。 《原初猎人》71章暂时放在作品相关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原初猎人》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关于伟大航路 http://.biquxs.info/ 我整个人直接裂开,其实去当海贼王是有一定玩笑成分的,别太当真。 不过债台高筑是的真的债台高筑,得为声色犬马付出代价,五百订阅我认为抵不了浪。 其实最让我惊讶的是收藏和订阅的比例,因为这个比例接近于起点沉底的最烂的那种书。 尽管有千万种雄辩,讽刺和挖苦向来是我的拿手绝活,但没有意义,数据是不会骗人的,要想赚钱别整这活儿的。 事实上我就只想要钱,问题出在了我又想从事人类最古老的职业,又想当建筑师。 评论里甚至有说是精神病写的精神病的,也有诸如此类在理解前就进行评判的,但有一条是我直接删了的,因为那条戳中了我的弱点,半个月前还是多久,总之他预见了我的未来。 不过诅咒的确应验了,我根据回忆复述一下,大概是是写给读者看的,你这样花里胡哨写给自己看,一连串侮辱词汇之后,上架就等着暴毙。 我不会再开新书了。 这几天内我会把哥布林圣母院的结局放出来。 不死者之怒下周一恢复更新。 大概是2+1,原初猎人2+不死者之怒1。 但今天是没那心情了。 我假装自己有一千订阅,就像之前说的一样,只能靠小众支撑的书,小众都去了,那就真的搞锤子了。 硬核至死吧,我先去下载个前程无忧app。 0076. 此路不通 http://.biquxs.info/ 在黑礁镇这种小地方,别说什么私家侦探,可以亲力亲为的事完全没有必要交给别人,裁缝铁匠医生都可以在金钱的窘迫下临时客窜,哪怕所带来的后果是致命的,不用出那些没有必要的钱。 这足以见得他是认真的,因为这可能是赔上性命的买卖,就连叔父也不得不如此考虑。 听完了叔父对那座小岛的描述,本来还认为煞有其事的我,霎时间只觉得荒唐可笑了。 因为他说得太过离奇和古怪,也许是他的表达能力有限,他甚至不识字,斟酌用词的时候只能选择一些经常听到的词。 而我的想象则更为具体一些,在他的表述下联想到了一些憎恶的东西。 他说那里的人长得很古怪,像是鱼类一样,但并不是那种鱼的脑袋,面孔依旧是人类,但就是说不出的瘆人,因为他们的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看着人的时候死死盯住,完全没有恒温动物的活性,而是鱼一样来自未知情绪的怪异凝视。 我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这样的画面,那是一种塌陷的面孔,脸颊两侧的肉耷下,脖子上堆满着褶皱,瞳距长得过分,使得眼睛像长在了两侧,圆鼓鼓的眼珠转也不转。 如果单凭带有地貌特征的长相,就评价一个地方邪恶的,我认为极其不妥,也如实告诉了他我的想法, 而他只是说我没有去过那里,只有去过才知道,在那种被注视和某种莫名针对的状况下,他几乎是逃一样离开了那里,并发誓再也不去那种鬼地方。 这样一来反而让我有了浓厚的兴趣,另一方面也是对失踪父亲的担忧,假如真有那么奇怪,这个小岛甚至不在地图上,只有附近这些经验老道的船长才能找得到。 如果不是天色晚了的缘故,我绝对会马上去码头,看有没有要去那里的船,好载自己一程。 现在有更要紧的事去做,得把英格丽送到莱茵市,让她自己搭乘列车回去,因为我的确有这样的预感,这次事件可能会相当麻烦。 我没有心思住以前的地方,在镇子里随便找个旅店就行,尽管叔父让我回去住,但我实在没有心情去见家族里的其他人,或许还增添了不少成员,我对他们完全不感兴趣。 在叔父这里也找不到任何线索,我直接告辞了,在吉尔曼酒馆老板并不善意的目光下,我带着英格丽离开这充满腥味儿的地方。 十分钟后。 回到之前泊车的地方,发现一个车前灯已经被砸烂了,玻璃片碎了一地,车厢门上还有尖锐物的划痕。 “这是谁做的?” 英格丽捂着嘴难以置信,朝着街角巷尾到处打量着,却四下无人,只有病黄的斜阳透过窄密巷道射来的污浊光线。 出乎意料的是,我并不感到惊讶,我从来没有回到这里的打算,假若我开的是一辆皮卡过来,兴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但这是一辆轿车,在法律意识较低的地方,因为一些微妙的心理,难免会有这种事。 我只在意车还能不能开,其它部位有没有受到损害,所幸的是,只是象征性的破坏了一下,只是打算恶心这辆车的车主,不至于让他抓狂。 “我现在带你去莱茵市,你自己坐列车回去,本来就不用跟着来的。” 虽然知道她是出于好意,也并没有别的事可做,所以才选择与我同行,看到车被破坏后,让她回家的念头更加强烈,留在这里的话指不准会发生什么事。 “可是我才刚来,我做错了什么吗?” 她的口吻有些无辜,不明白哪根筋搭错了要这样说。 “你没有错,只是这里很危险,我明天就要去他说的那个小岛,我也从来没去过,你也看到了,我说的都是真的,这里的人……”我放低声音,“很野蛮,和你想象的内陆田园里淳朴的农户不一样。” 她被我说服了,但她可能实在难以接受只有她一人回去,可能也是顾虑到我的安危,让我一起回去,找一个专门的私家侦探去调查,以她的财产完全能够负担这一笔费用。 一瞬间我竟然有些动摇,因为这里实在让我厌恶,但把事情交给别人来做我始终放心不过。 我假装应承下来,打算上车时将她一个人撂下,不然的话她是不会回去的。 天空越来越暗,黑礁镇即使有很多改变,但在夜里还是和我记忆中的一样,没有任何提供照明的路灯,就连这些房子的窗户都透不出亮光,很多人还是和以前一样点的蜡烛。 如果云少一些,趁着月光还能分辨得清楚路,但如果运气不好的话,没有火把或者手电筒,很难在黑礁镇里前进。 今晚的云显然很多,我必须得趁着没有黑透之前,赶快带英格丽离开这里。 一个车灯被砸坏了,好在只砸碎了外面的玻璃,灯具内胆还在顽强的发着亮,我一刻也不再迟疑,驶向离开黑礁镇的隧道。 一路上我和英格丽什么话都没有说,只觉得外面的氛围寂静得像是被强盗劫掠过的废墟村镇。 不仅没有生火煮食的声音,什么动响都没有,就连虫子的叫声也完全消失掉,入耳的有且仅有车子的引擎声,使得我的不安更加严重。 终于开进了隧道,想着马上就能离开这鬼地方,我的心情放松了不少,我做好了打算,黑礁镇的旅馆就不去了,到时在莱茵市的酒店住一晚上,等明天天亮了,再开车过来,出海去叔父说的那个小岛。 一旦做好了这个计划,我紧绷的精神完全舒张开来。 “你实在不想回去的话,就在莱茵市等我吧,我们去酒店住,明天你就不用来了,我一个人过来就好。” 再也没有比这更妥当的安排,英格丽也应承下来。 就在我完全松懈没有防备心的时候,我赶忙停住了车,突如其来的打击如当头棒喝,让我整个人愣住。 隧道里发生了车祸,一辆装海鲜的大货车和几辆皮卡堵在了路中间,这不是几个小时就能解决的问题,因为几辆车都烧着强烈的火光,已经彻底报废掉,如果政府不来拖走的话,这条路会一直堵下去。 今晚不得不在黑礁镇过夜了,英格丽也不得不留下。 我在那片火场的周围发现了几个提着工具箱的怪人,并不得知是做什么的,还有小提琴琴盒一样的东西,他们都穿得很得体,不像是乡下的人。 另外还有几个则是熟悉的打扮,橡胶靴和皮围裙,是那种宰杀鱼类的人。 这群人发生了争吵,似乎是在为车祸追究着责任。 我并没有看热闹的习惯,准备马上调头回黑礁镇。 他们的争吵越来越激烈,在我还没调头时,我看见了那骇人的一幕,一个戴着三角尖帽的人,从手提箱里拿出了屠刀一样的东西,接着直接砍下了一个人的手臂,鲜血狂涌,发出屠宰场一样的动物惨叫,而那个男人还没有停手的打算。 英格丽吓得尖叫起来,我赶忙捂住她的嘴,发着抖的手打着方向盘急忙调头,再也不去看那么一眼,就算是黑礁镇,也要比这里上演的桥段好过太多。 。 0077. 调查员 http://.biquxs.info/ 怀着浓烈的忐忑与不安,我驱车重新回到了黑礁镇,即使是这个让我烙下阴影过往的惨痛之地,也远远要比在隧道里发生的事好上太多。 我想人总会在想象的时候加上一些固有印象,或许很多人都认为自己是无情的冷酷杀手,尤其是在读过一些恐怖杂志后毫无感觉就会这样认为。 但当真正看到那些和屠夫宰割排骨无异的场面时,亦或路面上不幸发生车祸被碾出内里的同类破碎死尸时,也会因为惊惧而颤抖恐惧到大脑缺氧,无法做出最为有效和冷静的判断,只是一味的发着抖。 我竟然神奇的开始感叹文明进步的伟大,使得战争也变得温柔起来,比起被子弹快速贯穿要害,或是湮灭在爆炸中成为粉碎。 那些古早世纪的冷兵器战争,最原始的粗暴切割与钝器的撞击,要残酷太多。 足以令现在任何一个成年人的心智崩溃,假若处于那样的状况中,很难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被狮子捕食的羚羊虽然伴随着颈部的剧痛和温暖血液流失的寒冷冰冻,但至少在死前还不会太过难看。 假若见识到自己的躯体被工具分裂成残缺怪异的模样,或是从内里暴露出的花花绿绿的东西,我无法得知那些古早士兵临死前的心境,但要换做是我的话,我想并不好受。 但谁又知道呢?或许热血上头的时候,生死搏杀的关键时刻,什么都不会在乎了,会被原始本能给支配,毫无恐惧的融入自然规律之中。 回到黑礁镇后,英格丽的神色才恢复了那么一点,已经从那梦魇般的场景抽脱一部分出来。 我完全能理解她此时的感受,出生内陆腹地家境殷实的她,就连生肉也很少见到,更别说是屠宰场上被尖锐吊钩挂住的剖开的冷冻猪猡尸体,何况是这种活生生发生在眼前的野蛮事件。 想必完全不亚于我小时候看到祭祀仪式的恐怖,她比我想象的要坚强太多,我本以为她会不可理喻的开始取闹,但实际上她一言不发,也给了我缓冲的时间。 英格丽让我去找镇上的治安官说出刚才发生的事,但我直接将其否决。 作为一个文明人遇到这种情况多数会去警署反应,或是找电话亭直接反馈,但我并不对黑礁镇抱什么希望,从我记事起这里的警署就是如同虚设的存在,即使是一些恶性的斗殴事件和码头周边酒馆死掉的水手也从来不管,那些外地来的治安官总会莫名的失踪,到我离开的时候政府只是安插了一个无用的雇员,治安官则从当地挑选,也只是拿着微薄薪酬从不干正事的废物。 要想离开黑礁镇,只能通过那条极深的隧道,翻越那座山脉即是在白天也有丧命的危险。 我的计划完全泡汤,在莱茵市找一家好酒店吃一顿精致的晚餐在阔绰装潢的天鹅绒床垫上睡去,已经成了无法触及的愿望。 只有选择去镇上唯一一个,没有名字的旅店。 我不知道那种旅舍到底是如何维持下来的,要知道在这里很少见到外人,或许偶尔有一两个前来批量采购海鲜的商人,或许还有一些外地来的水手和船员,除此之外我再也想象不到任何客源。 黑礁镇近乎病态的勤俭还是那么让我不寒而栗,开车沿途的居民很少有用电灯的,只是点着蜡烛,路面上一片黑,但这种死寂再怎么也要比那血腥残暴的场面好太多。 转悠一会儿后,我找到了曾经的镇广场,中心鬼怪模样的鱼类雕塑喷泉已经枯竭干涸,终于见到了一座还亮着灯的多层建筑,在周围呼啸而来的寒风中,建筑尖顶上老旧的公鸡风向标发出生锈的吱呀声,是这寂静城镇除了风的嚎哭外唯一清晰的嘶叫。 破败石砖上泊着的好几辆车,勉强让我平复了后怕,看到了旅店里亮着的那些窗口,英格丽也长长吐出一口气,恢复了平静。 “今晚不得不在这里过夜了。” 我把英格丽盘起来的金发弄得一团糟,她奇怪的质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我实在不敢说出我心中那些恶毒的揣测和可怕的疑虑,只是随便敷衍着她,她的发型与这里格格不入,顺便摘下了她的发饰。 锁好车以后,我带着英格丽进入了这家旅舍的门厅。 此时正是饭点,令我惊讶的是这里根本就没有我想象的萧瑟和冷清,虽然完全称不上生意好,但也说不上坟墓一样的死寂。 意外的有些人,看这些人的着装打扮也并非是野蛮之地来的,一部分甚至相当得体,脖子位置与手腕的纽扣也是好好扣上的,要么在平静的读着报纸,要么和同伴之间轻声的交谈。 但另一部分完全没有让我感到意外,似乎是水手之类的,胳膊都很粗实,手上也满是划痕和老茧,他们粗暴的用手抓着奶酪,满手滑腻湿润的塞入口腔。 还有因为肺部问题疯狂咳痰的老者,但那难听恶心喉部的快速咕噜声持续了许久,但气管的淤塞怎么也排不出来,只是往地上吐出带血的唾沫。 缺角残破的桌椅,和开裂脱皮的地板,泛黄老旧的吊灯柜台,我看到英格丽的脸上明显的露出勉强的神态,下意识的捂住鼻子,她可能没有想象到这种地方也能被称作是旅店。 但唯一的好处是,这里住一夜的价格十分便宜,就算是比起莱茵市里最差的汽车旅馆,也要少了一半的价钱。 这里的服务生像是退役了的老年娼妓,廉价的纱裙盖不住好吃懒做留下的臃肿身体,一边抽着烟一边给住客端上食物,完全没有侍者应有的礼节。 而柜台的管理人员是一个脸色惨白的年轻人,看到我和我妻子后,也没有笑意,只是告诉了我们房号给出钥匙。 这里可没有什么冰块机和客房服务,因为我在接触那长锈的钥匙后,感受到了灰尘覆盖皮肤恶心光滑感。 叔父并没有告诉我要找哪个船长才能去那座无名的小岛,我决定在这里打探一下消息。 我开口问向这脸色惨白的年轻人,可惜他表示他从来没听说过。 但因为我的话语,却招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你也听说过那些奇怪的传闻对吗?” 他自称是联邦调查员,来这里处理几个豪门子弟的失踪案件,半个月前这些年轻人来黑礁镇冒险,出海后就再也没有音讯。 阅读原初猎人最新章节关注 0078. 怪物·二 http://.biquxs.info/ 幽黑深邃不见出口光芒的隧道,随着那回响在密闭空间的爆炸声,狂暴的回音震撼灵魂,热灼的气浪烧蚀肉身。 而在那焦黑的车辆上挥发着的烈焰,火光把周围都照映成了炼狱。 罗哲护在乔雅身前挡住那些高温的气浪,他冷眼盯着生命教会四人,他们的行事方式,有时与恐怖分子无异。 而乔雅也意识到,自己和他们完全就不是一路人,这些人对生命缺乏尊重,甚至说是蔑视,或是说,本来就是怪物。 因为玛德琳驾驶得太快,在这隧道内发生了车祸,被追尾的驾驶者也是乡镇里的蛮子,抄起了皮卡后放的劳作工具,准备给几人一点教训。 但他们显然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如果把黑礁镇的农户比作社会边缘缺乏教育的人,那么生命教会,显然是“教育”过度,矫枉过正的,当认知超越了一般人类的范畴,自然也不能算作是一般人类。 亚伯斩断了其中一人的手臂,缓步向前踱去时,饶是心理素质再强大的人,也会被这种穿着戏服手拿屠刀的怪胎给吓跑。 见几人快要跑远,他从银白的手提箱内不慌不忙得到取出一只做工老旧,还有金色雕纹的十字弩,他搭上了一支弩箭,闭上一只眼睛,眼睛透过弩机,无情的凝视着越来越小的黑影。 处于狩猎噩梦中的罗哲,和处于此地的罗哲,完全是两个概念,在这里他的内在之眼,有着近乎“神”一样的强大。 整个世界都化作了数学模型,只用去清点就能感知一切,而自己也能修改其中的数据,在框架上进行干扰,从而极大的波动真实。 他预见了未来。 亚伯并没有杀死几人的心思,只是残暴的兽类在玩弄自己的猎物,亚伯并没有瞄准向他们的要害,而是瞄准向了腿上膝盖后面的位置,要让他们失去行动能力,然后在蔓延而来的绝望中彻底崩溃,然后开始求饶。 随即,紧绷的弦骤的释放,带着倒刺的弩箭爆射而出。 罗哲速度极快,直接一只手将其射出的弩箭抓住,手心里磨出了血痕。 亚伯的目光冷了下来,放下十字弩,凝视着罗哲。 “你这是……在干什么?” 罗哲的行为在亚伯看来极其反常。 “只是纯粹的想阻止你,仅此而已。” 罗哲把手中弩箭随手一扔,并甩了甩手上的血,毫不在乎。 “嚯?”亚伯没想到此人还是一个“英雄”,“你是在同情他们吗?” “你这样认为的话。” 罗哲随便敷衍着,他并不在意其他人的死活,光是刚才那一幕,想必就让乔雅受到了冲击,而自己接下来要和这些人同行,只是残废了还好说,如果真正有人被这些人杀了的话,那么乔雅接下来一路都可能不好受。 亚伯一阵冷笑,金色的兽眸溢出了讥讽。 “你知道……人类的定义是很模糊的对吧,所以我们只能从生物学的角度去定义一个人类,只要一个生物长得和人类一致无二,那么就能笃定这是人类。” 亚伯收好了十字弩,老实说,他对蝼蚁的冒犯并不生气,也仅仅是想和他们玩耍罢了,只是可能他们觉得不好玩。 “你想要说什么?” 乔雅脑子里还在疯狂闪回方才那一幕,满是锯齿的屠刀,切割下了那真实无比的臂膀。 “我想说的是,同情是很低级的行为。无论是罪恶多么深重的家伙,尽管他理应被火烧死或者施加水刑,即使被剥夺了政治权利,都可以在法律的辩护下保留基本人权,因为人只能是目的,不能是手段,即使他猥亵幼女,弑杀父母,虐待孕妇,也可以享受人权。” 亚伯望着身后熊熊燃烧的车辆,的确,有时候来一些外人一起行事,也挺不错的。 乔雅已经回过神来,尽管一路上见过太多恐怖血腥的东西,但看到人的杀戮对象从怪物转变为人时,还是有些发憷。 人是目的,而非手段,是康德伦理体系中的绝对命令递升的实践命令。 绝对命令就是,要只按照你同时认为也能成为普遍规律的准则去行动,在这条命令式中,行动的准则好比自然法则,要从自然后果考虑,因此就存在“目的”和“手段”的关系,而在此表达式下,一个人就可以被你当作手段和工具来利用。因此就有了主观目的和客观目的的区分,个人的行动准则以主观目的为依据,相反,道德和法律就必须以客观目的为依据。 但这个客观目的并不是外在的权威或非人的力量,而是作为人本身,由此仅将人当作手段来利用,那么人仍然不能摆脱机械自然法则的约束,而无法成为一个道德主体,因此便有了第二种表达形式。 实践命令,不论是谁,在任何时候都不应把自己和他人仅仅视为工具,而应该永远看作自身就是目的,这是道德准则方面的要求。它是依据绝对命令推衍出来的。每一个人都认为自己存在本身就是目的,具有价值。因此,以普遍化原则推之,他也应该同样地对待其他理性存在者。 在这个理论中,哪怕是为了救一万个人而去杀一个人也是不道德的,因为这一万个人都是基于主观目的,而不是基于客观目的。 举个通俗的例子来说。 有一张获得过普利策奖,世界著名的照片,一个瘦得肌肉萎靡的黑人小女孩蜷缩着向食品发放中心爬行,一只秃鹰站在她的背后凝视着。 摄影师选好角度,为了不让老鹰受惊,在那等了二十分钟后,希望那只鹰能够张开翅膀。拍完照片后。摄影师赶走了老鹰,注视着小女孩继续爬行,最后坐在树下,点了一支烟,念着上帝的名字放声痛哭。 他把人当作了手段,而不是目的。 似乎不太符合道德。 得奖两个月后,在巨大的舆论攻击和自我责备中,这位摄影师自杀了。 对他口诛笔伐的人只觉死得其所,大快人心。 但他做的真的就错了么?对一个摄影师来说,不干涉事实,尊重事实。 “我要说的是,用人类的方式去思考,只能像人类一样拥护自己龌蹉的内心,你不能从外貌去鉴定一个人是否是人类,一个违背道德客观目的的人,能激起人最原始的仇恨,例如上述我提到过的,猥亵幼女虐待孕妇的人渣,显而易见的是,接憧而至所有人都会违反道德客观目的,希望此人死一万次都不够,不是么?以道德客观目的来规范一个人是否是一个人,最后只会发现每个人都是怪物。” “绝对客观来说,我是正确的。” 亚伯这样说着。 罗哲眉头紧皱。 或许最大的问题不是怪物发现了自己是怪物,而是人发现不了自己不是人。 。 回归文明社会 http://.biquxs.info/ 旅游回来了,感觉不错。 本来准备谈一些期间的见闻和心得,但是没有必要,删了几百字。 从挥金如土声色犬马到债台高筑也算有趣。 写这本书需要相当平和的心境,本来承诺好的二加一,但发现动笔下来写出的充满了戾气,称不上是冷酷的文字。 这完全违背了主旨,所以决定去狂欢一段时间。 其实所有的黑暗文在我看来都是小儿科,杀妹证道诸如此类的说老实话极其滑稽。 本书并不是黑暗文,因为黑暗流极其愚蠢和幼稚。 就像小丑一样,很多人为之崇拜,混乱即是公平的确朗朗上口,作为精神饲料一面的小丑显然是很成功的。 但理解了本书第一卷的人都明白,很多人以为自己在第二层,小丑在第三层,其实自己在第一层,而小丑在第五层。 比起溢于表面的东西,真正的残酷是能掏空人内心的冰寒。 扯远了,简单来说,状态不错,刚回来有些累,明天更新。 很多读者失望离开是理所当然,毕竟我的确没有什么契约精神。 如果我是一个传统创作者,也不能给你整这活了对吧。 0079. 异星搁浅 http://.biquxs.info/ 扭动的烈焰快速消耗着这密闭空间内的氧气,目睹屠宰排骨般切割胸肩的恐慌带来的呼吸急促,空气变得如寡淡清晨的高原般稀薄,无论是血肉模糊的画面与亚伯恶毒却富逻辑的措辞,都损耗着乔雅坚韧的内心。 她一刻都不想和再和这些人多待,尽管他们对自己并没有敌意。 察觉到了乔雅的心境,罗哲认为有必要不再和这群家伙混在一起,但是对那梦境跃迁装置毫无头绪。 “怎样才能离开这里。” 罗哲向弗朗西斯询问着,他被几人称作教授,尽管他根本没有半点关于学者的风度,更像是出没黑店神经兮兮的炸弹客。 蹲在地上的弗朗西斯用手指沾了沾地上的血,是之前那个人被砍下手流下的,他放进嘴里舔了几下,发现外星人的味道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好问题!”弗朗西斯把手指在白大褂上擦了擦,血迹在满是烟灰覆盖物的大褂上显得也不突兀,“想一想你是怎么离开地球的,那么你也能找到类似的方式离开。” 包括蓟在内的生命教会几人都不在意如何回去,比起狩猎噩梦这个无序抽象的母世界,至少在子世界里事物是按照一定逻辑运作的。 罗哲眉头紧锁,事实上没有谁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的,所有人都是无意识的,就好像没有谁能记住梦境是如何开始的,如何推敲也无法察觉其起源,只是已经处于这个环境中了。 但罗哲发现了他话语里潜藏着的其他信息。 “你是说,你也不知道要怎么离开么?那个梦境跃迁装置难道无法做到?” 他平静的问着。 这一发现莫名的让乔雅的心绪缓和了不少,若是在这个地方生活下去,那么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毕竟狩猎噩梦中实在太可怕了,在那巨大森林里发生的一切,现在还能够极其清晰的回想起来。 弗朗西斯极其讨厌向别人解释阐述什么,不仅很麻烦收益还极少。 “通俗来说,这是一个单向的装置,只能进入,不能脱离,并且只能在狩猎噩梦中使用,到这里已经不管用了,想要离开的话……就只能跟着我。怎么?那个女人害怕了么?而你要考虑她的处境而作出判断,个人建议杀了她,你不觉得在这场冒险中带上一个累赘是很不高明的做法么。” 弗朗西斯深陷的偏执眼眸好奇的上下打量着乔雅,而他的目光也让乔雅感受到些许颤栗,那不是人类或是说生物的目光,更偏向于某种无机物呆滞的考察。 “经验是,木已成舟后,你会发现无论再难以想象的残酷的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帮你宰掉她后,你可能就会进入新世界,哇!原来至亲死掉后居然只是这种程度,你会这样想么?” 他咯咯咯的怪笑起来,抽冷气一样的嘶叫声更像是尖锐物的摩擦。 就目前来说,乔雅极度厌恶这个男人。 还不等罗哲说话。 “医生可不是什么累赘,她比你要聪明多了。” 玛德琳吸着烟反驳道,她与弗朗西斯相处时间并不长,就目前来说,这个男人没有任何优点可言,除了被冠以教授头衔,在罪恶谱系方面的研究有所建树之外,完全就是一个典型的精神错乱。 “呵呵……雌性动物。” 弗朗西斯不以为意,事实上他不仅有性别歧视,种族歧视,他甚至歧视自己的同类。 玛德琳极其不爽,但没有办法,因为弗朗西斯的权限是极高的。 “代步工具没了,只能步行了,接下来要怎么做?” 蓟从翻盖手机得到的提示是,非极端情况下完全服从弗朗西斯的命令,极端情况并不包括自我的生命安危,这里的极端情况考虑到的是弗朗西斯的反常行为。 考虑到组织的严密性,以及出于对混合魔药对心智冲击的危险考虑,生命教会有着对成员进行精神评估的职能,而弗朗西斯的得分显然不怎么样,但即使如此,他仍然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这实在诡异。 在生命教会的结构下,并没有所谓的上司和下属,只有发件人和收件人,收件人负责执行,包括弗朗西斯在内也只是收件人,不如说,只要是露了面的,都是收件人,而所有的职能单位包括相关研究人员也是收件人,权限受到限制,只是限制多少的差别,而发件人就是生命教会的高层,是真正的管理者。 “还能怎么做,难道你要选择爬行么?” 弗朗西斯讥讽着。 蓟倒也不在意,继续问道“为什么是黑礁镇?你从什么地方得到线索了么?你是这里的负责人,有很多事情想必上面只会告诉你,而对我们有所隐瞒。亚伯,玛德琳,你们难道有什么眉目么?” 比起弗朗西斯,蓟更信任罗哲,虽然他是一个面无表情相当刻板的人,但至少靠得住,而这个男人“有趣”到过分了。 玛德琳摇了摇头,亚伯当然也是一无所知。 “你不用注意这些,只需要服从他的安排就对了。” 把锯肉刀折叠后和十字弩一起放回了工具箱,亚伯面无表情的说道。 弗朗西斯一脸不屑,不过还是有必要解释,为了不让这些小家伙变成只知道服从命令的蠢货,那样的话未免太过乏味了。 “我要是说,这是神的启示呢?” 弗朗西斯用指甲掏着牙齿缝隙的食物残渣,一口黑牙显得十分恶心,那颜色像是吸烟者本就破败的肺部再被火焰烧蚀而化成的彻底的焦黑。 “神的启示么……” 要是换做两个月前,罗哲会认为这是一个邪教的疯子,但随着这么多诡异的事发生后,再离奇的事物也无法让他感觉惊讶了。 “没错,任何的经验都是靠不住的,人类的所有科技和认知也只是经验的累积,做过炸弹的朋友都知道,硝化甘油晃动就会产生爆炸,人往往把化学反应的本质理解为原子的重排和组合,但终极的本质是无法渗透的,只是发现了规律。你并不能说硝化甘油一旦晃动就会发生爆炸,只能说目前为止观测到的硝化甘油在特定情形下晃动就会发生爆炸,即使是教科书上的铁则,也不是真实,也会加入撰写人主观上的偏见,谁又知道呢?或许撰写这些的本身就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家伙。” “经验……可悲的东西。” “能击倒神的只能是神。” 弗朗西斯骇人的笑容略显阴森。 “所以说,这个启示来自于你自己,你认为自己是神么?” 罗哲发现了关键所在。 “谁又能完美的反驳我不是呢?” 弗朗西斯这样证明着。 罗哲发现了,这是一个神棍中的神棍。 而乔雅只觉得恐怖,因为这个人,不仅仅具备质疑权威的勇气那么简单,他质疑的是……一切。 即使不无道理,但代价是什么呢。 。 0080. 位面之胎 http://.biquxs.info/ 理所当然的是,弗朗西斯并不是什么神明,靠直觉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就能洞悉一切完全是痴人说梦,表面上和众人吹得很神,实际上也是借助了仪器。 弗朗西斯作为行动的负责人,有着的不止是禁忌遗物琴盒这种宇宙穿越的神奇装置,还还拥有着冒险所需要的种种工具。 这是一种用来测量目的地的神奇仪器,类似于指南针,如同水银在罗盘中的水准仪的地位,血液也在“指南针”中扮演着地位很高的角色。 能通过受到感应而偏移摇摆的血液,从而辨别出哪个方向有着与神有关的事物。 不过这东西很容易出错,有时候较为强力的染血者也成为指针的判断对象。 弗朗西斯去红灯区时候除了办“正事”外,也办了一点正事,因为就是要支开这些怪胎,好判断一下方向,确保指针的判断对象是影响力大而距离远的目标,而不是距离近的染血者。 他的策略能不告诉别人的就不告诉别人,在这个满是疯子的操蛋世界,掌握的信息是比性命还重要的。 出了隧道,在黯淡的黑夜中沿着道路徒步向黑礁镇前进,随着路途衍伸,耳中能感受到的声音越来越少,甚至是昆虫的叫声,即使能感受到凉风拂面,但却听不见那种树叶晃动的沙沙声。 安静得可怕,甚至出现在分贝过低的状况下,徘徊在耳内挥之不去的细碎冗长的耳鸣。 能通过从黑云缝隙间流溢出的月光看见黑礁镇大致的轮廓,但却被无声的寂静,以及镇中门户紧闭丝毫光线不露的黢黑,从而把这里错认成废墟。 等一行人进入了镇里才发现,原来这里并没有被废弃,只是这里的镇民节约到有些过分,家家户户都只点着蜡烛,通过门缝能看到微弱的烛光。 在乔雅望向一家人窗户的时候,只瞥见了脑袋的模糊景象,似乎是即刻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立刻的关上了窗户。 无论是哪一点,都让乔雅感觉不对劲,如果莱茵市像是地球上的二十世纪上半叶,那么这里更像是十九世纪甚至十八世纪。 “真是晦气……” 弗朗西斯干咳着,烟龄古老的他即使是血疫也无法拯救,肺里痰液堆积,总是力竭的排痰,咕噜着喉咙发出恶心的嗓音,最后往地上吐出带着油污和血丝的黏液。 他不爽这里的人,不知道是自己的到来招惹了他们还是本来就排外还是怎么的,但总而言之,就是不爽。 他毫不在意身上白大褂的干净程度,蹲下身子导致衣摆被地面的尘土弄脏,他找着碎石,或是说其他什么可以造成破坏的投掷物。 不幸的是,他找到了最寻常也是最有杀伤力的投掷物,不仅可以造成冲击伤害,碎掉后的棱角还能扎进人的皮肤。 弗朗西斯找到了一个玻璃空酒瓶,在手里把玩了一下,作出棒球投手的姿势,准备用这个酒瓶砸向一家人的窗子,给他们来一个意外之喜。 砰的一声清脆鸣响,以及玻璃渣散落一地的声音。 亚伯及时的抓住了他的手腕,虽然并没有完全制止住他,但好歹改变了投掷的方向,没有砸进别人家中的窗户,而是有气无力的被扔到了巷角。 这一举动把乔雅给吓到了,发现只是弗朗西斯在搞怪后,才稍微松懈下来。 “你能消停一会儿么?教授?” 亚伯自始至终不明白为什么这种角色也能够当科研人员,不知道他在实验的时候是否也是这个尿性,估计没人受得了。 “哼……弱智。” 弗朗西斯酷爱侮辱他人。 “所以我们来这种鬼地方到底是要干什么?” 罗哲莫名其妙的被卷了进来,而最说话最有分量的人也是一个精神病,他到现在还像个无头苍蝇一样。 “呵呵……众所周知,杀过神的朋友都知道,神是很强大的,仅仅只是喽啰的话,那么来多少都不够看,所以我们得另辟蹊径,柿子要挑软的捏,我们得找到那些还没发育成形的胚胎。这宇宙就好像一个子宫,这里存在的所有事物都是脐带运输给胚胎的营养物,人类,生命,精神,灵魂,都是流液一样的东西,你懂了吗?星河天体,伽马射线,都是流液,连同你我,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哺育宇宙中心……神的胎儿。” 其实弗朗西斯也根本不懂实际情况,只是一种学术假设,就像人们在地球从未证明过地外生命的确存在一样,因为地球也是当前宇宙子宫的胚胎所在地,是胎儿所处的地方,而人类都是营养物或者说流液的投射。 “嚯?有趣的观点,这是准确无误的么?你想说地球也是以前宇宙的中心么?” 罗哲询问道,虽然说很站不住脚,但也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地球的处境,光是在银河系里就存在20亿个像地球这样的行星,宜居星球也是数不胜数,但却从未观察到过有其他的生命,或者说,假定其他生命真的存在,以地球稚嫩的四十六亿年,很难想象没有文明能够造访到这里。 或者是说科学有着瓶颈,一些铁律规则无法超越,或是说地球就是宇宙中心么? “你错了,宇宙并不存在中心,只存在一个重心,或者说是异常引力源。宇宙中心并不存在,目前的主流理论是,宇宙是一个超球体。” “以三维球面为例,三维球面上的二维生物是无法走出球面的,并且看到的球面是无边的,无限的,但从三维的角度来看,球面又是有限有面积有边的。宇宙也被认为是一个高维球面,三维生物看到的宇宙是无边的,但实际上宇宙的体积是有限的,如果有足够长的时间,朝着宇宙的某一个方向飞行,那么就会回到原来的出发点,所以从三维角度上来看,宇宙没有中心,从高维的角度来看,宇宙的中心不在宇宙内。” 弗朗西斯罕见的和人谈起了逻辑。 “所以光速存在阈值么?”乔雅有些吃惊,十分严肃的说道“那我们只要测一测这里的光速,就能够衡量之前我所处的宇宙,和现在所处的宇宙的大小比例了?” 乔雅异想天开的说道,虽然无法界定其实际大小,只能算出其比例……但好像也有了神的力量一样! 罗哲也有被震到。 “就好像气球的中心不在气球表面,宇宙的中心也不再三维尺度的宇宙里,所以我们要抵达的地方……是神的殿堂么……更高的维度。” 罗哲这样说着。 “很疯狂对吧,我已经有点硬了。” 弗朗西斯咧着嘴,黑色的牙齿恐怖至极。 。 惊了 http://.biquxs.info/ 牛批,我删除了之前一个单章,因为里面的确有攻击性极大的言论,提到了黑暗流的本质是相当幼稚滑稽和小儿科的。 我以为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无心之言能让人gc是我没想到的。 就在我以为每个人都有着最起码的智慧的时候,没想到竟真的有人将其作为信仰,甚至不乏作者。 我也不以为意,直到有人甚至截了图,我把那条评论加精了,没看过之前单章的读者可以去看看。 我来透彻的剖析一下黑暗流。 首先,我们得了解它在网文界的语义,这里大概指的是无后宫,不种马,杀人有动机,主角人设通常是为了达成目的而不择手段,哪怕这是违背人伦的。 我们不讨论这类文要表达的主旨,引入一个终极概念就会把一件事变得极其复杂,那样的话本章会变成论文,我尽量采取通俗的语言。 不讨论黑暗流的中心思想,我们讨论读者能从这些要素中获得什么,这也是本质的一种, 但鉴于主观感受上的不同,我无法采用一般读者对黑暗流的阅读体验作为素材,只能以个人观点进行阐释。 至于我的观点是否具备逻辑,我相信具备理性的人能够判断。 第一点是关于无女主。 这可以看做是一种对后宫种马文的讽刺和否定,只要是对女人付出一丁点东西就是舔狗和卑贱的体现。 后宫文之所以遭人唾弃的主要原因是反映在爱好者缺乏女性经验,对其的一种嘲弄,次要原因表现在物化女性。 而后宫文和无女主的相同之处在于,两者都物化了女性,而后者更为严重,否认了其作为异性同类的生命地位。 如果说后宫文是一种爱好者缺乏女性经验产生的向往,那么为了无女主而无女主,可以看做是一种爱好者缺乏女性经验产生的自卑性质的攻击情绪。 这是完全没有争议的,对具备逻辑的人来说。 第二点是关于杀伐果断。 为了达成目的可以杀死至亲,关乎到利益时全世界都是利用对象,完全无情的冷血机器,姑且可以看做是这样,这会被认为是一种智慧和强大的体现。 太草了,直接懒得说了,是真的强大。 所有故事都分为情节驱动和人物驱动。 情节驱动的优点在于,让人物面临选择从而展现人物,开头结尾主角不会有一点思想上的变化,但却能塑造一个印象较深实际内容相对空洞的人物。 人物驱动的优点在于,让人物推动情节,从而细腻的塑造出一个饱满的人物。 而黑暗流作为人物驱动的故事,到底要塑造的是什么呢? 答案是,这是忽略了目的,只展现手段的过程,人并不能从黑暗流中体验到什么高明的东西。 并不是说做了什么恶事就很成熟很理智,只是挫败心境时的一种发泄手段,有且只有这种手段进行病态发泄。 这样看来,作为爽文的相对面,具有逼格的黑暗流,也不是多么高深吧,也是爽的一种呈现形式。 我说过本书不是黑暗流,尽管我id叫做黑暗艺术大师。 本书主角从头到尾没杀过一个人,也没有任何歧视女性的观点,但为什么会被认为是黑暗文呢? 你发现了要点。 因为真正残酷的,并不是杀人如麻,也不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也不是如何歧视女性。 仅仅是真正深入的东西,逼近问题根源的东西,就能令人恐惧,这是最纯粹的残酷。 但在某些人的眼中似乎混为一谈了。 我id叫做黑暗艺术大师,这并不是网文界语义的黑暗,而是笼统范畴的。 所有虚无主义的作品能够伟大的原因,那么肯定在于它实际是在称颂希望,我想黑暗也是如此,那最终也一定体现在救赎。 所以取了这么个id。 也为真正的黑暗流正名。 如今的黑暗流鱼龙混杂,有君子也有小人,至于哪类人更多,看看名声如何就知道了。 黑暗的确是一派系,我想我也在其中,但它并不体现在当今所谓的“黑暗流”上,蠢到我哭。 就这样,直接人身攻击的评论我会删除,能列出反驳观点,利益至上和无女主是多么高雅的,我会给你加精。 艹,玩物丧志,回坑毒奶粉了,想起了学生时期的情怀,我今天三觉了,顿时索然无味,明天更新吧,这个单章我还是写了半个钟头,主要是有必要澄清这本书三观极正。 或许真的是字少没人看,我决定开始地狱模式了。月底前整到40万字试试,艹,似乎有点天方夜谭。 无标题章节 http://.biquxs.info/ 评论区没必要争论什么的啊,看到有些书友替我辩护感觉不值。 上一章主要是告诉书友们的,担心被这些家伙带偏了。 这些忠实拥趸者他们有着自己的逻辑,虽然在70以上的智力经不起推敲,但在70以下还是自洽的,因为邪恶就是帅,利己就是酷,这是一条70以下的真理,对70以下的人来说的确是完备的智慧。 当成发泄手段倒是不失风度,作为人生信仰未免就太过可悲了。 不用辩论什么,70作为隔阂的交流是无意义的,其实是什么角色大家都心知肚明。 书友只管看书就好,70以下的口嗨虽不字字珠玑,但也寸量铢称。 晚上更新,等我刷完疲劳。 《原初猎人》无标题章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原初猎人》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0081. 隧道伤人事件 http://.biquxs.info/ 尽管黑礁镇唯一的旅馆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糟糕,但并不意味着这里的装潢是多么的精致。 我和英格丽甚至找不到地方坐。 因为那些缺角以及磨损痕迹严重桌椅表面都沾黏着反光的透明覆盖物,薄薄的一层,如果不是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清。 像是餐厅内从不用洗洁剂涂抹擦拭的桌子,只是用浸满油污的抹布把那些食客进食中残存的油涂抹得更加均匀。 这反光的一层薄膜有着超乎想象的污秽,看似洁白无瑕,但只用餐纸一擦,便能沾附上无数黑垢。 我本以为英格丽会无所适从,因为就连我也不敢坐在那些椅子上,谁知道除了油污还有什么,可能是那些不修边幅的水手汗液,也可能是邋遢的人随手涂抹在椅子上的鼻涕或是痰液。 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可能是因为目睹那一幕太过害怕的原因,没回过神来,竟大大方方的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双手搭在膝盖上有些拘谨,我想她坐起身来的时候裙子上肯定是一片黑,她宝石一样的双眸愣愣的看着我,貌似心里想的是不知道我盯着她干嘛。 不过也是,像英格丽这样从未来过乡下的城市女人,恐怕没有机会见识到这样的椅子,以为所有负责清洁的侍者都是好好先生来着。 但我也不在意,比起这些事让我头疼的是眼前这个自称联邦调查员的家伙,我讨厌卷入一些奇奇怪怪的事件里面去,尽管这次回乡发生的一切都很诡异。 不过让我感到讽刺的是,黑礁镇经常有未成年人失踪,但从未被当成一回事,可能是出去打工闯荡了,哪里有什么联邦调查员,就连镇上的治安官也只是记录一下,然后杳无音讯,被各种借口搪塞过去,不想浪费警力资源,尽管这里的治安局根本就没有资源可言。 可一旦失踪的人替换成了富家子弟,那么就会被定义成恶性的杀人案件,尽管他们失踪才半个月,可镇里的那些年轻人都失踪了十几年了。 这个调查员自称理查德,穿着老气的米色大衣,戴着圆顶帽,若是再杵上文明棍的话,倒是有几分侦探的味道。 可他身材高大,蓄着络腮胡,留着齐肩发,两根指头夹着烟,另一只手拿起黄汤猛灌,怎么看都是个硬汉。 问我要去岛上做什么,那里可不是什么好去处,他的嗓音有点沙哑,可能是烟酒导致的,竟然向我透漏一些更多的案情。 在他经手这起案件以后,才发现事件的真相更加扑朔迷离,因为不仅仅是这一次,还有很多起失踪案都和黑礁镇有关,不下二十个人,在失踪前最后的消息都是说要去黑礁镇。 “你为什么把这些事情告诉我?” 我依然是愣愣的站着,虽然侍者已经给我了房门的钥匙,但我并不急着上去,担心居住条件恶劣是主要原因。 我抛出了这个让我匪夷所思的问题。 “按理来说这些都是比较机密的东西才对。” 我这样给他说着。 理查德抽了抽鼻子,告诉了我他的顾虑,说我是他这天里碰到过唯一的正常人,他尝试与镇子里的其他人交流,收集线索,但这里排外的严重程度是他没想到的,因为每个人都像是合起伙来耍他一样,说着早就约定好了似的台词。 我一点也不清楚,先生。 同样的话用同样的口吻出自不同的嘴唇,重复了十多次,而最让他担忧的是,就连神情都大抵类似,都是如出一辙的僵直。 我很久没有这样的心情了,难得的笑了一下。 “你也算是见识到黑礁镇的风土人情了。” 我记得我小时候也去砸过从外面来的车,也算是因果报应了。 “是吗?你看起来很熟悉这里的样子,在这里待了多久。” 理查德很好奇我,其实重心还是在那个无名小岛上。 他完全没看出我是这里的本地人,不过想来也是,在镇民的眼里我大概是一个背叛者。 告诉了他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隧道中发生的车祸,还有那个戴着三角尖帽的男子斩下了一个人的手臂。 理查德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 “发生了车祸?” 他可能是不敢相信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有足够的车流量能够支撑这种事件的发生。 “没错,彻底堵住了,如果要等政府的那些家伙把车拖走,我估计没有个两三天处理不了,至少今天晚上是不可能了。” 我不敢相信我的运气这么背,这种偶然事件不得不让我相信的确有什么神秘力量,黑礁镇有着一股魔力想要把我困住。 “还有杀人事件?” 他的下巴张开着。 我也不太清楚事情的缘由,只是看到那一幕罢了。只是告诉了他我知道的。 “严格来说并不算是杀人,只是砍下了一条手臂,你不是联邦调查员么?你应该去处理这件事,或许是联系你的同事什么的。” 在理查德出示了证件之后,我安心下来,或许这就是官方的力量,虽然我并不能辨别证件的真伪,但那种质感和复杂的徽标以及各种底纹不像是伪造出来的。 “遗憾的是这里没有电话,与外界是彻底隔绝的,不能联系。” 理查德说得不无道理。 “不过这种事应该交给警局调查,我无权负责,你可以去找镇上的治安局。” 他如是说着。 按理来说这种情况下我应该怀疑他是否是真的警员才对,因为口吻中不大负责人,但实际上我反而更加相信了,这是官方人员才有的秘诀。 不过我可不会去找什么治安局,或许比起隧道,治安局的怪胎要更加危险。 说罢他捏住下巴开始沉思,似乎是在推测着什么。 “三角尖帽……不是本地的打扮,既然出现在隧道,可能是从外面进来,而这里是黑礁镇唯一的旅馆,你说的那帮人可能会投宿这里,这样……” “我去找治安官,你在这里等着,如果他们没来的话就算了,来了的话一定要盯住。” 理查德摘下帽子,随手丢给了我。 他说得很对,我不由得也产生了恐惧,不知道那些人当时有没有看到我的脸,糟了,我的车就停在外面,只要看见车的话,肯定就能判断出我人就在旅馆里面,该死…… “治安局是没用的,你有枪么?” 我害怕那些家伙现在就进入旅馆里面来。 “冷静点,伙计,他们看到你了么?放心,这里这么多人,他们不敢做什么。” 理查德试图让我冷静下来,但我认为已经相当冷静了。 就在我试图去认同这句话的时候,旅馆门厅内的所有人都齐刷刷的向着门口看去,无论是咳痰的老者,灰头土脸的水手,穿着廉价纱裙的臃肿侍者。 我感觉到了不妙。 “这是什么垃圾旅馆?” 那是一个一口黑牙,眼窝深陷带着神经质的人,白大褂上站着血迹和尘土,啃着手指甲嫌弃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阅读原初猎人最新章节关注 事件最后的回应 http://.biquxs.info/ 神奇的是,部分口口声声热衷于黑暗流的人,却会被最残酷的真实给激怒。 狭隘和报复,自私和功利,大概就是其理解的全部。 不过我也有错,在评判他人之前,要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自己是否会做得更好。 事实上,如果放在相同的成长环境,并且智力达不到一定程度的话,我说不定还会更加恶劣。 偏见的确应该抹除,应该给予一定程度的尊重和理解。 理性永远是激情的奴隶,看来我也无法避开这个铁则,也是时候回归理性。 这世上有数学上的正确,物理上的正确,但唯独没有哲学上的正确。 当一些危险的东西被灌进无知者的脑子中,而没有大师的东西进行中和,那么后果是相当严重的。 虽然我这个老太监没太多资格谈论责任,但在真正的独立思考和人格保障上,我还是对我的读者很负责的。 部分创作者在表达一些东西的时候,宣扬一些危险的观点却并不告知其利害,这是很不负责任的做法。 我能很肯定的说,的确有很多人受到了影响,并深信不疑,甚至聚在一起形成了组织,在书评区里就能找到很多不远万里过来的黑暗流忠实拥趸者。 我说过,没有哲学正确,尽管这种肤浅的东西完全谈不上哲学,但也不失为一种观点,任何观点从最大自由的客观角度来说都是没有好坏之分的,只有层次深浅,以及实用程度。 但了解过马哲的人都知道,什么是最实用的。 我并不是一棍子打死所有黑暗流,但网文界的黑暗流的确盛行这种风气。 我个人能力有限,不敢妄谈基本人文素养之类的宏大命题。 但仅仅只强调满足个体生物需要性的活动,可能是误读了尼采的权力意志,弱肉强食就是道德,侵略掠夺就是生活,这是很荒谬的。 我在书中提到过,道德的准绳是全世界所有人都做着同一件事,而这件事不会破坏所有人类的整体利益,那就是合乎道德的。 这些所谓黑暗流的幼稚观念完全忽略了人类生活的基础在于主动地生产性的改变自然,绝非是粉饰过后的精致到病态的利己主义,对无知者来说,简直就是精神上的核弹。 可能就连很多作者也没想那么多,只是单纯认为自私是高明的体现,为了变强的目的杀人是贯彻强大的一种实践,这都是很装逼的事,写出来让一些没见过世面的家伙瞧瞧。 网文界的黑暗流,就此诞生了。否认其小白爽文的本质,实则和小白爽文同母异父。 你想知道什么是真实的黑暗? 你脑子里装的东西只是诞生自一些荒谬可笑的事情,这才是黑暗。 但很多人依然不懂,只是说,这里有个喷黑暗流的自爆卡车,大家快来一起喷他,敢惹我们黑暗流,你死定了。 这不是蠢货,还是什么呢? 实际上,对于这些人我是完全没有必要搭理,最明智的做法是删除禁言,把他拉来的同类也删除禁言,这才是最高明的做法。 但是读者不要误读本书,这才是最重要的,以这类群体为鉴,我相信你也看出了本书究竟是不是黑暗流,我究竟是不是一个黑暗流的叛徒,一个告密者。 前面两章我删除了,一些措辞实在不妥当,攻击程度确实强烈,我承认我说话相当伤人。 但这并不代表我要收回我说过的话。 为了无女主而无女主的仇女,很愚昧,很蠢。 网文界盛行的黑暗流,粉饰之后的利己主义,很肤浅,很小儿科。 我也不是什么高深的人,但至少我不会教人学坏,教人更蠢。 这一章之后我会删掉放评论区,正文里不应该出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会严重影响阅读体验。 说到了这里,或许很多人只能从我写的东西读到恶意,但其实我希望这些被带偏的人能发生转变,尽管几率很低。 因为理解能力在这些人的世界可能极其稀有。 san值被清零的人就会彻底发狂,彻底被带偏的人或许也是一样。 实际上最开始喜欢上黑暗流的人,并不是被黑暗所吸引,想要的只是真实,却被很多不负责任的人带偏。 这是很可悲的。 比起黑暗,人更想要真相。 每个人都以为自己主观中的真相就接近真相,很多人完全没有掌握到其要领。 很多年前看过的一部电影,致命魔术,直到现在结尾的台词我还记忆犹新。 每一场魔术表演都有三个步骤。 第一个步骤是以虚代实。 魔术师向你展示一个寻常的物体。 第二个步骤是偷天换日。 魔术师利用这样寻常的物体,进行令人叹为观止的表演,但你此时还不会鼓掌。 因为把东西变不见还不够,你必须把它变回来,这就是第三个步骤,化腐朽为神奇。 现在你想找出秘诀,但是绝对找不到,因为你根本没有真正在看。 你不是真的想知道。 你想要被愚弄。 0082. 意外访客 http://.biquxs.info/ 深植在脑髓内挥之不去的邪恶祭祀,倒吊起来流溢出的鲜红欲滴的浆液,在火把照映下的那种光彩。 我偶尔间会在噩梦中看到的那样的颜色,既然也能从这个男人的眸子中见到,他个子很高,骨架很大却瘦得只剩一张皮,四十岁左右,有着卷曲的头发,颧骨凸出的脸庞,他那薄薄的嘴唇露出一种厚颜无耻的,嘲讽的,甚至刻薄恶毒的微笑。 与此同时,他的脸上还有某种激情,令人不安,这和他无耻的微笑以及犀利且自我满足的目光很不相称。 我并不得知他的平生,但下意识会作出这样的评判,他像是会做前额叶切除手术的那种精神病医生,尤其是在看到他白色大褂上的污渍和血斑,干涸嘴唇下包裹住的层次不齐的黑牙。 大厅内的所有人都不怀好意的望着这帮陌生面孔,他们都有着和常人完全不同的神态,除了外貌特征以外,我在那些同行的女人身上看不到任何女性的形象,中性化的打扮上顶着一颗死人般冷漠的头颅,但不得不承认很漂亮,却莫名令人发憷。 尤其是戴着三角尖帽的人,以及那个黑色呢子大衣内套着白衬衫的人,他们的目光专注的不像话,专注得像是断头台上滚落下来的脑袋,如果不帮他合上双眼,就会朝着一个方向永恒的凝视,直至眼球都被降解,溃败和腐烂。 我认识这帮人,特别是戴着三角尖帽的男人,那银白色的手提箱里,或许就藏着在隧道中伤人的作案工具。 惊奇的是,在真正的遇到恶人时,并不会有恐怖里的那种畏怯,而是一种亢奋状态下的冷静,害怕使得肾上腺激素分泌,这是一种脑袋充血的强制镇定,求生本能的强迫思考。 英格丽也看到了这帮人,她表情还算镇定,不过缩放的瞳孔掩饰不住慌乱,我朝她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我本想把手按在理查德的肩膀上,以此来警示这帮人就是我在隧道里发现的那些人,但当我看向他的时候,实际上他比我更警觉,兴许已经推测到这个时间段回来旅馆的,多半就是我在隧道里遇到的那批人。 他的手已经放进怀中,按住了大衣里面的某个东西,我判断那应该是枪。 这使得我稍微从容了一些,但仔细一想后却觉得不对劲,虽然说戴三角尖帽的人只用了屠刀一样的工具,但不能否认这伙人就没有枪。 如果他们认出了我…… 隧道中的光线漆黑,即使在车祸现场的火光照映下,也应该看不清我的面貌才对。 “还挺卫生的。” 其中一个银发的女人抹了抹柜台的表面,她的食指上沾上了污垢物,一边说着反话,紧接着拇指按了上去试图搓掉沾上的灰,脸上惊人的没有嫌弃的表情。 “你们是要住这里吗?” 脸色惨白的年轻人完全没有旅店从业者基本的热情,问话的语气也是焉掉了一样。 “不然呢?这样穷酸的地方,我赌你柜台的抽屉里没多少钱。” 黑牙男人这样说着,背过身子双手撑在了柜台上,身子斜侧着地痞般靠在了桌面上。 所幸的是,旅店里大多是都是外地人,这句话不会被黑礁镇的当敌人听到,否则免不了发生什么。 但这样的言论难免会招来一些人的敌视,因为颇有抢劫的味道,屋内胳膊粗实肩膀上挂着汗巾的水手已经向他投去不怀好意的目光。 “哇喔,看你们对我有些……” 还不等这个黑牙男人说完。 戴着三尖角帽的男人阻止了他,用胳膊肘捅在他胸口上。 这个男人显然更为理智,或许在某种程度上更有话语权,他们向旅店管理人要了房间钥匙,这破旅馆最不缺的就是房间。 即使在渔汛期间,我琢磨也住不了一半,旅店老板的预期远远落空,回流的资金少得可怜,所以才是这种局面,肥胖臃肿夹着烟端盘子的女侍者,像是从贫民窟的土娼馆拖来的退役工作者,所有陈设也得不到维修,所以破破烂烂。 紧接着他们没有任何废话的通过大厅侧面的过道,走上了通往高层的楼梯,破旧的木板被踩出吱呀的声响,我只希望这糟糕的声音快点消失掉,好让我知道他们已经上了楼。 这行人中唯一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一个黑发的女人,从面部特征以及瞳色来看不是本国的人,她给人的感受和其他人的路数完全不同,能感觉得出她是能够交流的。 就在我以为所有人都已经上了楼的时候,我发现还漏掉了一个人,他甚至就没进入通往楼梯的走廊,而是从进门起就一直待在原地,当我错愕的回过头去时。 这或许会成为我这几天的阴影。 我和他的目光对在了一起,那个黑色呢子大衣内套着白衬衫的人,他就站在门口没有进来一步。 他的眼神直勾勾的,像福尔马林浸泡的脑袋一样睁开的双目,以一种完全未知的心态注视着我。 他和刚才那个黑发女人有着同样的面部特征,也不是我所待的国家的人,他的大衣测下方隐隐约约露出了什么东西,当我避开那骇人的目光仔细去看时,我能从那铁制的质感,弯曲的弧度,以及红白相间的颜色,判断出是一柄消防斧。 虽然知道在那样的环境下是不可能认出我的长相的,我是那起事故的目击者,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我。 但对侥幸心理的否定,使得我认为我暴露了。 他不敢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做什么,我打算等他也上楼后,就带着英格丽立刻离开这里,即使是去叔父家里住,也远远要比这里好过太多。 但事情的发展远远超越了我的预估,他并没有着急上楼,而是来到柜台边上,走到我和理查德的身旁。 “我好像认识你。” 他轻描淡写的说着,目光瞥向吧台下方的椅子,在发现上面满是污渍后,并没有选择坐下去。 而我手心里出了一些汗,假装没有听见,让他认为我没有注意到他是在和我说话。 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威胁或者是说恐吓,或者是等我一离开人多的地方就灭口,我很难猜测这些不法分子的想法。 然而我的想法被识破了似的。 他索性把头伸了过来,侧着身子直接整个人挡在了我的面前。 “你相信有神的存在么?” 他嘴里说出了这样莫名其妙的话。 阅读原初猎人最新章节关注 给读者的一些话 http://.biquxs.info/ 一些读者可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没有傻逼到专门开单章玩自爆卡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要炒作。 我在一个单章里说过不宜公开的话,后来也删除掉了。 但被黑暗小说吧的用户截图拿去带节奏,似乎是个资深人士,也是他们群里的管理员,到处鼓动人来喷我。 一波人来说我怂了,把单章删掉了。 我去了解了一下这个吧,***是入门读物,还学到一个词汇叫兔子流,这些人是什么东西不用说了,某鲍姓人渣可能就是这里的吧友。 我认为我说得对到没边,我就是不想和这些货色为伍才会说出如今的黑暗流愚蠢,是真他妈的愚蠢。 我怂给恋尸癖也不会怂给这些东西。 所以有了后来的事。 这可能是长期战斗,读者千万不要替我说话,不值,我犯的错误不用你们买单。 我不是偶像,不需要声援。 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畜牲我没在怕的。 0083. 线索 http://.biquxs.info/ 在罗哲把身子倾斜过来的时候,德萨雷斯能听到他腰上挂着的斧头隔着呢子大衣撞击到木作面板的闷响。 没有一个正常人会采取这样的行动,在别人不搭理你的时候,不是拍拍你的肩膀,而是整个人直接靠过来,挡住整个视线。 将其存在感强调到了最大限度。 尤其是罗哲还问出了莫名其妙的荒谬问题。 在还没进旅店的时候,罗哲察觉到了在旅店有熟悉的人,内在之眼赋予他超强的感官,在这种完全的统一性感官上,能将一个单位的所有特征都彻底洞悉,不局限于形状气味分子密度,甚至是脉搏血小板浓度,还有脑内神经递质反应的情绪波动。 脱离原初混沌狩猎噩梦的子宇宙中,他类似神一样的存在,就是读心术,他察觉到德萨雷斯极其惶恐。 因为他目睹了亚伯砍下货车驾驶员手臂的一幕,而罗哲自己和亚伯是一伙人,所以他感到了害怕。 “我不是信徒,你有什么问题么?” 即使身旁的椅子再脏,贴着一层黏液涂抹均匀的恶心薄膜,德萨雷斯也坐了下去,他只想要放松,冷静应付这个男人,并且刻意佯装出强硬的态度。 罗哲:“……” 良久的沉默,罗哲一声不吭,内在之眼显然是要比声呐探测仪好用得多的东西,德萨雷斯和英格丽的不安,以及理查德揣进怀里的手按住了左轮枪枪柄,他都算无遗漏。 但罗哲并不在意这些,他的目光德萨雷斯身上移开,试图在旅店门厅内找到钟表一类的物体,神奇的是,无论墙上,或是住客的手腕,都没有任何用于计时的道具。 如果没有时间作为尺度,那么一切都将会变得很虚幻。 患上失眠症的人难以入睡,也没有真正清醒的时刻,如果从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醒来,或许会成为不同的人。 “你有方法判断你是否处在梦境之中么?” 罗哲手肘撑在桌面上,同时揉搓着眉心。 “抱歉?” 德萨雷斯也陷入了恍惚状态,这个伤人者的同伴前言不搭后语,精神似乎是错乱的。 罗哲扫了扫旅店破烂柜台后摆着的灰尘密布的酒驾,霉灰覆盖的木质表皮颜色深浅不一,想要喝酒,却没了兴致。 实际上他非常困惑,即使发生了一连串的稀奇古怪的事,即使拥有了内在之眼,但他依旧找不到实感。 人类认识不了一个物体真正的颜色,如同人见到黑暗就会有恐惧或者睡意一样,只是一种物源感受,长期的条件刺激会被人体录入遗传代码中,人类脱离不了祖先们对各种物体的感受经验。 几乎是每个人都会发现一些时候,部分人对颜色的认知和自己完全不同。 仔细斟酌就会察觉,一切事物只是作为心理表象,只是头脑对客观存在事物的内化模仿,察觉到的一切只是信号,而不是真实。 认识色彩的不是头脑,而是眼睛接受到的信号,在头脑内进行演出。 罗哲认为自己的内在之眼乍一看能洞悉世界的本质,而事实上也是这样的,他的确有着人类所有文献中都不曾记载的神奇体验,无法用人类的语言进行表述,只能尽可能去形容,清点数量完成一切工作的统一性感官,甚至能看到一个人的意识形态。 但罗哲终究无突破这一桎梏,世界是人的表象。 他感觉自己越来越迷失,灵视开始发作了。 只觉气管传来一种渗透性的温热,黑红色的液体从鼻子中流了出来。 “没什么,你知道该做什么,要是夜里有什么动静的话,大家都不好过。” 罗哲留下这样的恐吓后用手背抹了抹鼻血,直起身子快速向楼道走去,期间扶住过道墙壁呕吐出大量的血浆,甚至咳出了一些模糊不清的块状物,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身体里破壳而出一样,最后蹒跚着上了楼梯,途经的地方似是凶案现场。 德萨雷斯被这骇人的一幕震撼到,甚至短时间内没反应过来自己暴露的事实,只是纯粹的被吓到了,那种状况下还想着在旅店里过夜,而不是去找医生,究竟是出于何种心理? 确定罗哲已经上楼后。 理查德也被走道处那几片血迹给惊愕到,在进入联调局之前,他办过不少案子,深刻的知道人失血多少会陷入休克,而在那脏乱地板上还向着周围扩散流淌的新鲜血液,足以令一个人彻底昏迷了。 “看来你真的被奇怪的家伙盯上了。” 理查德怀疑起这批人的真实目的,失踪案的事情可能有了些线索,如果其他国家的人要来旅游的话,绝不会选择黑礁镇这种穷乡僻壤,这些异域面孔就算是走船的商人,也不会跨国来毫无效益可言的黑礁镇,并且还在隧道里发生了恶劣事件,他不得不怀疑到牵涉到人口买卖或者是更恐怖的事, “该死……” 德萨雷斯反应过来后并没有慌张的逃离,只是盯着楼道心有余悸,那些人的确可怕,但似乎并没有灭口的打算。 他的妻子英格丽表示今晚上无论如何也不能住在这里,哪怕不去德萨雷斯叔父的家里,去住老房子也好,哪怕是不睡觉,车开到隧道后,徒步走回莱茵市也好。 理查德本想提出马上去治安局,但是仔细一想,必须把线放长,这些人可能是失踪案的突突破口。 其实去治安局也没用,黑礁镇上的治安官形同虚设。 他决定跟踪这批人,说不定可以找到那些失踪的富家子弟。 “今晚你们还是不要住这里的好。”理查德说着。 “不用你来说。”德萨雷斯带着英格丽离开了旅馆。 理查德猛灌了几口黄汤,擦了擦嘴角的酒渍,让旅店的管理人员给他换个房间,换到刚才那群人的隔壁。 关于那个无名小岛的奇怪传闻,在地图上找不到这个地方的标记,只存在于口耳相传中,无论是这批来路不明的人,或者这个小岛,都是失踪案的线索。 理查德要了钥匙后也走往过道,瞥了眼墙壁角落罗哲留下的血迹后愣了一会儿,然后直接上了楼。 黑客帝国系列影评 http://.biquxs.info/ 早在念小学时就已经看过这三部曲,除了子弹时间飞天遁地略感酷炫之外,也就只对锡安地底少儿不宜的片段感兴趣,除此之外只觉索然无味。 年岁稍长后,才察觉到其构思之精妙,在千禧年之前拍摄的背景下,故事的立意绝对称得上绝对的超前,而最难得的地方在于能把晦涩至极的事物通俗化,做到雅俗共赏的地步,不得不令人拍案叫绝。 小学时只觉结局之悲哀,与市面上的大团圆不同,男女主角双双把家还是让人想不到的,但最后的日出却莫名其妙的让人欣慰,倒是诡异,不过也算不错。 如今才发现,结局远远不是简单纯粹的悲哀。 如果硬要把所有的文字影视作品都分为励志向和黑暗向的话,就目前人类历史上的电影来说,那么黑客帝国完全担得起黑暗电影顶点的至高冠冕,难以被超越或者说是撼动。 什么是机器? 它意味着拥有绝对执行力的超高效率,严重威胁甚至早已取代人在社会中的劳动地位。 机器只能是钢铁吗? 人在阅读或者思考的时候,脑海中总会有一个声音出现,即使人并没有开口说话。 这是一种对外界符号的“内化”,不一定得是语言,也可以是手势、图像,触感,是一种思维的载体,没有符号也没有思维,也没有丰富的意识形态。 机器也是一种符号,机器也可以“内化”进人的肉体。 人也可以是机器。 什么是现代化? 有的认为是英法美的资产阶级政治革命为开端,有的认为工业革命是起点。 在拉康的三维世界中,有着想象界,象征界,实在界。 其中象征界和福柯的规训权力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象征界通俗来说,这是一种文化形式,任何的文化都可以看作是人类群体的想象集合,实质上并不存在,只存在于人类的思维方式中。 它具备着强大的权威性,调节着艺术、两性关系,人的三观之类的规则, 集体想象的象征界是怎样的,那么以个人为单位也会遭到干涉,而被这样的规则所浸染。 什么是现代化?again…… 这是象征界的一种文化形式,会干涉到以个人为单位的意识形态。 这是人类被机器“内化”的现象,总的来说,是将实用主义贯彻,任何事物都将最高效率运作的机械化。 它表现在如今世界的每一个地方。 在生活中人们往往对抖音快手之类的app着魔,但也有少数人对其存在偏见,但实际上它真的是错误的吗?它本质只是一个短视频播放的平台,本身是没有正确错误之分的,所以人们的成见是来自于内容,来自于对社会现象肤浅表达的轻蔑。 但不能否认的是,这种事物着实的能给予人快感。 观看者基于身份认同和社会压力需要简单的发泄的快感,而创作者也能有效的提供精神的补给。 这是机器内化的一种体现,拥有着绝对执行力的超高效率,在这种供需关系中,观看者和创作者都拥有着超强的效率性,在一定程度上都被机器内化,舍弃了繁琐无用的庞杂细节,最高效率的提供最纯粹的快感。 这种现象可以扩展到音乐,电影,,动漫,新闻,几乎所有的精神交流供需领域。 什么是现代化?again…… 在这种文化形式下,人类的主体性逐渐被稀释,被当作某种工具或是资源,总之是某种客体,而被加以利用。 社会是一个有机的整体,人是其中的客体,那么社会的主体是什么? 机器是社会发展的根本动力,却早已脱离了人类的控制,成为一个自我演化的恐怖系统。人们将自己视作机器,融入到社会这台巨大机器当中,而这个机器最终也诞生了自己的意志,就是所有机器都具有的名为“效率”的意志。 黑客帝国中的母体,是存在的,货真价实的存在于真实世界中,只不过并不是机器搭建的虚拟世界,而是人类集群的意识形态,机器内化绝对支配的效率意志。 在其过程中,个人的权力将被瓦解,机器的高效兴许会粉碎一些珍贵的东西,个人思考的权力,个人著作的权力,个人表达的权力。 当然,在牺牲的同时,也会有相应的报偿,现代化最终会以最纯粹的快感反哺每个人类。 说了这么多,黑客帝国的确是一部难得的优秀作品,不过结局是十分悲观的,因为人类被机器彻底取代,机器成为了新人类,这是很消极的。 黑客帝国4已经在拍摄了,期待之后的走向吧,是保持一贯作风的技术机械主义作风,还是机器化后的触底反弹,拭目以待吧。 希望是前者。 因为我们需要的是,比快感更深层的东西。 以上。 0084. 到达(略过一些内容的一章) http://.biquxs.info/ 德萨雷斯与他的妻子英格丽回到黑礁镇的老宅,在他祖父的家里过了一个糟糕的夜晚。 翌日他便毅然决然的去了码头,要去无名小岛上寻找他的父亲,除此之外也对那个邪门的小岛充斥着异样的好奇。 本想把英格丽送去莱茵市,因为这里随处都透着诡异,但因为隧道车祸的事路被堵住,这个念头只好打消。 把她一个人留在黑礁镇也并不放心,只好带她一同前往无名小岛,尽管那地方可能也不安全,但最好还是留在自己身边。 而在旅店跟踪罗哲一行人的理查德,在夜里偷听到这些人的谈话之后,彻底改变了自己的观点,最开始只以为这行人是纯粹的匪徒,说不定与失踪案有关系,在反复听到血液神祇以及一些和时空维度逻辑悖论等等的词汇,他开始怀疑这不仅仅是一宗简单的绑架案,可能是用外来人员做献祭的邪教分子,总而言之,是一群精神病。 理查德认为应该寻求一些援助,因为这从失踪案上升到了大型的杀人集团,可惜黑礁镇与世隔绝,这里的治安官完全是摆设,治安厅里灯也是灭的,而且找遍整个小镇,也没有一个电话亭。 在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他决定独自一人继续调查这批人,找到他们最终的据点后,再回莱茵市里汇报,一次性剿灭,若是现在回去的话,线索也就断了。 弗朗西斯通过“指南针”找到了目的地,进入“神殿”的途径。 在弗朗西斯的观点中,宇宙是一个超球体。 假设一个三维球体,上面存在着一个二维生物,那么对这个生物来说,球面是无边的,是无限的,但从三维的角度来看,球体是有面积,也有边的,这只生物朝着一个方向一直走的话,只会回到原点,而且很有可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许可能察觉到什么,但也无法验证。 人类所在的宇宙也是这样一个更高维的超球体,假设从地球出发,一直往同一个方向走,最终也会回到原点,也就是地球,这是宇宙级别的南辕北辙。想要抵达更高的维度,只能通过一些异想天开,甚至是白痴愚蠢的的手段。 对二维生物来说离开球面的方式是跳跃,但二维生物是没有高度概念,无法完成的,即使这看起来极其简单,因为只要轻轻一跳的话,就能看见那些在纸张上随意涂鸦,类似造物主一样的家伙,但这种桎梏,似乎是不可能完成的。 对二维生物来说是跳跃,那对三维生物来说,离开超球体的方式又是什么呢? 弗朗西斯并没有提前透露,只是说到了地方会告诉众人,只要选择相信他就对了。 生命教会一行人还有罗哲乔雅也踏上了征程,教会几人可能是因为命令,而罗哲想要追寻的是源代码,乔雅只是期待着一场冒险。 而弗朗西斯只是出于最纯粹的狂热。 德萨雷斯和英格丽乘船来到了照片上的小岛,在暴风雨中抵达这座小岛的海港,因为恶劣的海上天候,氤氲的灰色雾气给岛屿蒙上了浓厚的面纱,并不能在远处就判断这座岛屿的具体面积。 出乎意料的是,这座岛屿相当的繁荣,至少从建筑上来看,这里比黑礁镇要好上许多,完全没有德萨雷斯叔父所说的那样怪异,无论是码头以及街区,都拥有着文明社会的风貌,从那些升腾着的烟囱雾气以及路灯的完好程度,没有谁会认为这里是不开化的野蛮地带。 虽然乘船路上发生了些不妙的事,暴风雨暂且不提,船员们哑巴一样的沉默,以及船长怪异的眼光,还有货舱里不时传来的兽类低咽声,但抵达这里后,一切够感觉轻松了不少。 这对夫妇在酒馆里待了一会儿,等暴风雨宁静下来,德萨雷斯发现这里的居民外貌的确怪异,和他叔父描述的虽有些出入,没有那么恐怖,但也大相庭径,两只眼的间距很大,鼻子扁平着,各个人都是头发稀疏。 一开始英格丽极其膈应,并表示要马上乘船回去,但和酒馆老板交谈后,英格丽察觉到了自己的失礼,以貌取人的确是很不文明的做法,这里的人具备着文明社会一个具备风度的人应有的素质。 交谈熟络之后,老板也劝两人没要紧事趁早回去,这里的怪事很多。 德萨雷斯当然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回去,向老板询问了一些问题。 老板说地图上之所以没有这座岛屿,是关于国家之间领地归属权的纠纷,都在抢夺这座岛的所有权。 但德萨雷斯很不解,这座岛屿的资源算不上丰富,就算自己国家的版图不包括在里面,但世界地图上也总该绘制。 德萨雷斯想要进一步询问时,老板只是模棱两可的说这里有着一些神秘的东西,他也不太清楚。 向老板展示出老宅的照片,得到的回复是,这里应该是老街区那一带,要往岛的内陆走。 得知德萨雷斯的家族姓氏,老板有些惊讶,这才知道这是几十年前迁出去那一批人的后代。 德萨雷斯和英格丽等雨停了之后,向着所谓老街区的地方前进。 最后终于找到了那座和照片上一样的宅子,不过奇怪的是,这几条显然是镇子的主干道上,却荒无人烟,房子也根本没有人住,最诡异的是这片地区被铁丝网给封住,尽管这些铁网已经锈蚀断裂,但还是剩着一些残渣。 德萨雷斯也不是很上心,他只想知道他失踪的父亲到底跑哪儿去了。 他让英格丽在宅子外面等他,首先望了一眼三楼的窗户,心中还是有一些发憷,这座岛屿的天一直很灰霾,即使在正午,也像是夜晚即将来临的薄暮。 发现窗户上并没有异样,照片上的类人生物可能只是相机拍摄的问题。 在下了决心后,由于没有钥匙,就算有钥匙可能也打不开那发锈的门锁,他直接撞开了门,在没有具体看见屋内的情况时,更先到来的是房子里的霉味。 0085. 真理的定义(略过许多相对无聊内容的一章) http://.biquxs.info/ 不幸的是,德萨雷斯父亲所给予给他的,并不是一场冒险,而是一个陷阱。 如果不是那个怪物身上残破的衣物,德萨雷斯根本无法判断这就是他的父亲, 分泌着黏液浓浆的滑腻丑恶之物,一时间他杵在原地,惊愕程度比被雷劈中还要强烈许多。 只能听见在那模糊的血肉哽咽之中,从含糊不清的自语或是野兽低吟中,只能勉强辨认出从那张嘴里吐出的字符。 好像是在说,回家了。 而之前还扮演着好好先生的所有岛上居民,已经举着火把或是集草叉等血腥的农作工具,把德萨雷斯一行人团团围住,当然也包括他的妻子。 …… 等罗哲一行人赶到时,岛上已经发生了剧变。 不过没有人在意这些事物。 在见到那些长相怪异的家伙时,亚伯直接把他们当作了怪物,用着屠刀毫不费力的斩杀着。 事实上这座岛上的居民也的确是怪物,类别d的低级怪物,显然是受到神的血液的影响。 而乘载他们来此地的船只,也以最快速度逃离了这里。 比起怪物而言,这些人恐怕是更为可怕的事物。 而发现这一幕的理查德,他的世界观已经被完全颠覆,甚至完全判断了理性分析事物的能力,只是还保留着社会残留行为能力的野兽,他不关心失踪案,也不关心邪教祭祀,他抛弃了之前的那个“严肃的世界”,去寻求荒谬。 在一边前往目的地,一边斩杀低等怪物的时候。 或许称不上斩杀,因为罗哲仅仅是轻轻打个响指,街道上的怪物们就自行爆炸开来,弥漫成一团血雾挥发在空气中。 所有人都被这种神乎其技的手段所折服,当蓟问起是怎么做到的,罗哲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在前往目的地的途中,路过德萨雷斯家的宅子,但一行人并没有留意。 但乔雅发现自己一行人前进的路途中,是沿着的地上的血迹。 罗哲对这血有印象,似乎是那天在隧道里见过的家伙,他觉得有些意思。 跟随着弗朗西斯前往目的地,在走了一段时间后,已经离开了小镇的范围,而是一条不知道通往何处的石子路。 令乔雅费解的是,不怎么富裕的小镇居然花费这么大财力修建一条这样的路,而且石阶凿刻得非常漂亮,上面镶嵌的不是鹅卵石这些东西,而是一些玻璃晶体类的矿质。 玛德琳说这可能是通往某种关于宗教据点的地方。 顺着血迹和弗朗西斯的指针,在一座山下发现了一个超大型的岩窟,而五彩斑斓的晶体道路并没有到此为止。 每个人都知道找到地方了。 罗哲问起了弗朗西斯进入“神殿”的方法,总而言之他绝对不相信里的那一套,到达某个魔法地点,然后用魔法就进入其他地方了。 而弗朗西斯也意识到了什么,虽然这里所有人的心智都异于常人,不太会有恐惧这种情绪,事实上是,自己一行人很可能要遭遇比死亡还要可怕得多的境地。 “你知道什么是宇宙终极真理么?” 弗朗西斯眼睛中的狂热少了一点,不复曾经那般神经病的模样,极其稀有的抿着嘴唇的严肃神态。 “我们不就是为这个来的么?” 罗哲很无所谓,或许这就是他生存于世的唯一目的了,也不是出于兴趣或是什么理想之类幼稚的话,而是出于责任感一类的东西,倒是没有特别强烈的功利性情绪,只是感觉除了自己外没有其他人能够做得到了。 “我指的是,你知道宇宙终极真理应该如何去定义吗?” 弗朗西斯掏出怀里的黄汤开始猛灌,同时也吸起烟来,他猛咂一口的速度不似是在享受,而是目的性极强的想要把下辈子抽的烟也一并算上,一口就烧掉了三分之一,同时指头也颤抖痉挛起来,貌似也有些紧张。 “想要阐述一个概念,必须导入一个新的概念来解释,最后只能武断的停止追问,定义真理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罗哲自认是一个相当缺乏文化素养的人,目前来说,至少无法定义真理。 “你说得很对,但我这里有一个可能会让你满意的定义,你要听吗?” 弗朗西斯说着。 罗哲并不差这点时间,只是向弗朗西斯支了支手。 弗朗西斯对罗哲有了新的认识,说不定他就是罪恶谱系上只存在理论中的keter,毕竟只要打响指就能令敌人爆炸的手段闻所未闻。 “终极真理,可以这样理解,对事物以及事物之间联系的最终正确理解,同意吗?” 弗朗西斯说着。 罗哲点了点头。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检验这项理解是否真理必须包含两个条件。” “一个是,根据这一理解可以对任意久远的未来某一刻作出完全正确的判断,也可以根据这一理解逆向对任意久远的过去某一刻作出完全正确的描述。” “还有,根据这一理解所作出的预知和反推,假如经过核验与真实发生的现实不匹配,则必定是预测者本身的逻辑运算发生了问题,而绝不可能是该理解本身有问题。所以绝对不会产生这项理解还需要优化修改的任何必要性。” 弗朗西斯说罢,罗哲认为有问题,但被乔雅先说了出来。 “这样来说,无论是顺推还是逆推,所需要的算力是无穷的。依靠这项理解来作出判断,要确定是宇宙终极真理,就必须经过一次验算,如果要经过一次验算来核实这项运算的正确性,必须用后一次的演算来对前一次演算的结果验真,则后一次演算没理由不需要再一次演算来确定其有效性。验算的必要性否决了验算的有效性。这根本不是为人类准备的概念,只有全知全能,只有无限,也就是你们所说的神,这是为祂们准备的概念。” 乔雅这样说着。 所有人都理解了乔雅的意思,而身为罪恶谱系研究者的弗朗西斯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么浅显的道理? “所以,这才是关键,无限……我要说的是,无限的致命弱点。” “神的……要害所在。” 弗朗西斯抽着烟,眼球充血,他要畅谈的是,他一生来,对于神的讥讽和不屑。 一边航海一边码字 http://.biquxs.info/ 人在海上,刚捕完鱼。 虚的就不整了,去其糟粕,取其精华。 野心很大,要整几百万字,但对这个精悍的故事战线拉太长就疲软了。 一个又一个副本的水就宰掉了,没太多营养。 直接他妈干爆,直接直接莽穿新世界。 《原初猎人》一边航海一边码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原初猎人》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0086. 攀爬神山的人们 http://.biquxs.info/ 而留在岛屿外围的理查德,在外围的城镇四处调查。虽然这里的居民都是d级怪物,但兽化的程度不高,虽然受到了血液的影响,但仍然保留着一定的理。 这并不是基于他们的意志力有多么强大,而受到某股更大力量的控。 即使以理查德的人类,也勉强以枪械将几只怪物致残,过程中发现了一名罕见的,没有兽化的当地居民,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即使五官特征以及体没有兽化,但脖子处仍然有着鱼类一样的呼吸用的腮。 通过四处调查的记录报告的蛛丝马迹,以及少女的口述,理查德明白了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少女也希望镇子里的大家恢复正常,才会寻求异乡人的帮助,即使从小在这里成长的她并不知道正常的定义是什么,只是对一些书籍里存在的人类交际以及社会形式感到了向往。所以对她自己而言,她自己并不是什么民族英雄,而是一个类似于叛徒之类的。 一个处于叛逆期的少女。 理查德虽然讶异会有这样的少女,但在寻求真相与她相处的过程中发现了一条规则,那就是无论以何种形式存在的社会形式,最终都会在“普遍真理”的矫正下,殊途同归的,化为一种大抵相似的文明形态。即使是处荒岛的,无人问津的,也会诞生这样的思想。 真相是。 四十多年前岛上的人在岛屿中心发现了一座巨型岩窟,但这个深不见底的黝黑山洞极其诡异,即使做好了标记,绘制了地图路线,但有时来却找不到这个岩窟。但其他时候却是存在的那么明显。 就好像它存在于另外一个空间中,而它自己也具备生命,偶尔会来到这座小岛上。 强烈的好奇心与所有具备理的动物的最纯粹的求知,使得人们修建了一条通向岩窟的道路。 神奇的是,自从这条修建以后,这个岩窟再也没有消失过,以一种未知的方式,通过这条道路永远的连接在了这个地方。 至于岩窟的内部是什么,少女也并不得知,只知道四十多年前因为这条路道路的原因,发生了一件大事,岛上的人们患上了一种奇怪的传染病,甚至可以说是诅咒,渐渐变成和鱼类一样的怪物。不过与此同时也传来渔汛,捕鱼的船只会满载而归,一些出海的船只也神奇的捞出名贵的黄金冕饰珠宝首饰之类的,使得城镇渐渐繁荣起来。 但一批人却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在传染病有一丝丝征兆前,长出几枚不显眼轻易就能扣掉的鳞片时,就带着家人迁移了出去。而留下的一批人却再也出不去了,因为诅咒的缘故。 而之前迁移出的那批人暴露出了这里的消息,甚至引来军队的人来此驻扎,还有很多穿着白色大衣像学者一样的人。驻扎的时间不长,基于神秘力量的原因,这些人满是畏惧的撤走了,后面也不了了之,甚至决定从地图上抹去这个地方。 理查德找到遗留在这里的,军部的研究报告,这些人也没有研究出什么东西,一开始还是规律数据之类的考察,对一些象形文字以及其他文明的考察,到后面就牵扯到一些疯疯癫癫的词汇,神以及意识形态之类的,玄之又玄的东西。 理查德只得出一个结论,想要得知真相的话,还是得去那座岩窟。 当理查德问起少女镇上的居民为何发疯时。 得到的答复是,之前那批迁移出去的人,其中几个回来了,镇上的人要带他们去岩窟做献祭仪式,从而消除这种鱼类化的诅咒,但是不知道会不会奏效。 于是理查德也前往了那座岩窟,但他现在又有一点想不通了,那就是自己跟踪的那批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 而罗哲一行人已经进了岩窟的内部,这里的风貌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存在于地表上的岩窟,只是纯粹的一个门厅,想要深入的话,要通过脚下,比球场面积还大的暗青色螺旋柱状阶梯,即使是罗哲一眼也望不到这垂直向下的阶梯尽头,像是要通往地狱一样。 蓟猜测这下面不是狂宗教信仰者的老巢,就是什么非人类的文明。 蓟告诫乔雅不要跟着一起进来,这里可不是普通人来的地方。 但却被罗哲明确的回绝掉,因为最安全的地方,可能就是他的附近了。 而罗哲也从弗朗西斯口中得知了所谓神的要害,但是这实在是太离谱了,太异想天开了,甚至是接近愚蠢白痴的境地。 至于通往神的办法,弗朗西斯说出来后,罗哲也保持怀疑态度, 方法就是,一个很简单的逻辑。 从浮于表面的真相来看,二维上的东西永远无法抵达三维,而三维的事物也无法凭借己超越到四维。 但对三维上的来说,把二维拓展到三维却很简单,对折一张纸使它立体。但事实是,甚至不用拓展,因为二维 已经存在于三维之中了,处于一个2+1的维度。 人类也是一样,并不存在于绝对的三维空间之中,而是一就如同乔雅所说的一样,定量而非定的世界,三维生物事实上已经存在于四维上了,只要经过高维事物的拓展,才能更加全面的出现在高维世界。 假设把一个人的细胞看作是1,这是一个点,那么一块皮肤就是1的平方,一幅平面,1。 一个完整的**就是1的立方,一个立体的事物,1。 1是1,1是1。 这些都是同一个人,一件相同的事物,本质上没有任何不同,只是以不同的状态表示。 只要高维事物进行某种作用,那么人就能成为1的四次方,你还是你,只不过以一种更加奇异的方式表示。 弗朗西斯的答案是,不用去思虑怎么通往神,神的血液就是钥匙,神之血,就是高维的事物,就如同在地球一样,血液引导人进入狩猎噩梦。 那么血液也会引导人通向神宫,仿佛是巡礼者的试炼一般。 生命教会众人皆已狂,但又带着些许的顾虑,神真的是能斩杀的么,用宇宙作为养分的,位面之胎。 神之子。 罗哲可不管了那么多,只要是存在的事物,那么就一定能够抹灭。 他向前跨出几步,根本不打算老实的通过螺旋阶梯走下去,而是头向下的,自由落体。 0087. 凡人的觉悟 http://.biquxs.info/ 理查德顺着玻璃体镶嵌的道路,只身一人来到岩窟。 漆黑密闭的空间内没有哪怕一丝的光亮,他打着手电在巨型岩洞里摸索着,绝对安静的环境让他有些气血上涌,哪怕是微不足道的虫子悉索声以及风声都没有。 在这样的静谧中,自身的声音被放大,心脏泵类一般的跳动声,以及一些脏器工作的咕噜声。 纵使是联调局的理查德也有些受不住,毕竟在这样远离文明社会的地方,工作证件是没有任何用的,他现在仅仅只是一个持枪的普通人而已,顶多比其他人更懂得格斗。 当发现巨大的暗青色螺旋柱状阶梯时,他用手电向中心部位镂空的部分照射进去,可是没有任何的反馈,光芒都被吞噬殆尽,看来这个阶梯极深,至少不低于二十米。 时时刻刻注意环境是必修课,理查德并没有盲目的下去,而是用手枪配置的红外线辅助瞄准仪照射向下面。 要知道红外线光束的凝聚力是很强的,能照到很远的地方,可是还是同样的结局,也被这阶梯给吞噬掉了。 这使得理查德举棋不定,这是在太过诡异,螺旋阶梯下方的事物,可能并不是什么儿童故事里的精灵仙子。 理性告诉他应该马上调头回去,但是仔细一思虑,自己是否要过回从前的那种日子,对付一些动机低级却狡诈险恶的罪犯,极高的风险却每天只能坐地铁回家。 倒不是理查德在抱怨人类社会的一些乏味之处,事实上是除非到了行将就木的岁数,很难会对所处的阶段感到满意。 这种永无止境的探索精神和永不满足的强欲,要了所有人的命。用人们常说的活到老学到老来讲,几乎所有人都陷于这种经不起推敲的逻辑迷信之中,当问起为什么索求更多的知识时,人们也说不出什么有说服力的话,可能是为了货币之类的事物,也可能是为了做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如果非要刨根问底,非要对这种目的进行论证和反驳的话,绝对会被当作一个怪胎。 因为货币以及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本身也就是迷信,只要大家都深信不疑,那必定是普遍真理了。反而言之,要是人人都是思想家的话,那么这世界必定是乱套了。 这种感觉实在不好受,至少理查德这样认为,但迷信是难破除的,即使知道这是一种类似新型宗教的事物,社会结构和劳动关系就是最潮流的新兴弥撒,但不能否认的是,这个神祇的确要比其它花瓶摆设的神要强大得多,不仅保证了生存的下限,被普遍真理矫正的人也会从普遍真理中找到归属感。 倒不是理查德观点前卫,只是每次和穷凶极恶的罪犯博弈之后,他都会反思这一事实,或许其他人都以为自己是人民英雄,惩治了罪犯,对社会做出了贡献,可他除了虚无缥缈的道德满足却一无所获,如果这样就是对社会有用的人,那未免也太过浅薄了。 每个人都要做一个有价值的人,这个价值只是大多数人共同想象出的,并不具备正确性。 最可悲的是,即使理查德知道这一事实,也无法改变什么,因为思想上的矫枉过正,已经连同肉体都被异化了。 最黑暗的事物,从来都不是那些可以克服的东西。 他杵在螺旋阶梯的上方有好一会儿,最终他还是决定离开,因为他克服不了,每个人都克服不了。 在他准备返回的时候,手电却找到了螺旋阶梯下方一段距离的台阶上,一支抽了一半就被掐断的香烟。 讽刺的是,他也克服不了这种心理。 “盲从是人类的本质么……” 他自嘲的笑着,庆幸着自己大衣内里的口袋内有手电的备用电池,因为这个阶梯可不会短。 他不停往下探索着,随着漩涡般的螺旋深入大洋深处,石阶的外围没有任何防护,要是摔下去的话,可能在一片漆黑就死了,因为不知道底部有多深,只知道自己会死,这可能是最糟糕的自由落体了。 与此同时,他还在墙上发现了一些凿刻出的壁画,保留的十分完好,按理来说应该是绘制的神明一类的物体,但理查德却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是一些很寻常的东西,树木以及类人生物,还有一些风格怪异的建筑。 他看过以前驻扎在这里的军部报告,虽然没有太过充分的证据,只是一些假想。研究人员猜测这里是外星文明亦或是远古文明,拥有着人类无法想象的科技,在文明濒临毁灭的时候,为了留下一些足迹,然后通过岩窟连接到了这里,毁灭他们的一种很难阐述明白的事情,报告写到那里就开始疯疯癫癫的了,反正就是神一类的东西。 理查德不以为意,那些搞研究的都弄不清楚,何况是自己,只有自己亲自去探探底才知道。 那枚烟头就是之前那批匪徒一类的人留下的,他们都有那个胆量去,自己没理由驻足,于是他继续前进着。 …… …… …… 理查德已经忘记自己走了多久,石英表已经坏掉了,大概走了快一天,也没有走到阶梯的底部,怕是二十公里也已经走完了,何况还是垂直的,墙壁上的雕刻不带重样的,但就是走不到尽头。 前面支撑着他走下去的,是拿些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存在的烟头,而现在已经没有了,不知道基于何种原因,是香烟抽完了,亦或是遭遇了什么变故,这使得他没有了安全感。手电的备用电池也用光了,支撑不了一个钟头,与此同时,传来的还有腿部肌肉的疲惫,以及时隐时现的饥饿感。 若是手电没了,自己摸索着墙壁,还能勉强走回去,尽管过程会很困难,不,说不定是极其苦难。 但是已经走到这里了,无功而返的话,也未免太失败了。 他用手电照了照螺旋中心的镂空,依然是一片黑暗,找不到尽头。 这种环境,太能消磨人的意志了。 他摘下手表,算着角度,尽量让抛物线垂直,然后扔进了中心的漆黑深坑。 毫无回应。 他失去所有信心了。 转头回去吧。 “作为普通人来说,你真是太有勇气了。” 玛德琳灵敏的从螺旋阶梯的下一层直接翻到了理查德所在的位置。 这可把理查德吓得不轻。 玛德琳留在了这里,她背上负着小提琴的琴盒,梦境跃迁装置,若是他们回不来的话,就由玛德琳回去交接这份任务。 “你想要下去吗?” 玛德琳打量着他,知道他是一个条子。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理查德有不好的预感。 而玛德琳不喜欢和普通人废话,这些人于猎人来说更多时候是取乐的道具。 理查德点了点头后,没想到的是。 玛德琳直接把他给推了下去,像是一场谋杀。 手机站: 0088. 外神的化身 http://.biquxs.info/ 方法是任何事物所不能抗拒的,最高的。 “目的已经不重要了是么?” 弗朗西斯罕有的紧抿嘴唇,眉头紧锁着,再也不复往日的癫狂,即使是溅血的白大褂也有模有样起来,具备着那份学者的严谨。 头顶上是璀璨斑斓的绚烂星河,这片广场直接裸露于太空之中,四周尽是荒凉的怪异建筑废墟,沦陷的外星文明或是远古文明,但谁又在乎呢,它已经成了残渣。 而弗朗西斯一行人目睹了这一场惨案,岛上的人们想要通过献祭背叛者,德萨雷斯,以此来消弭“神”对他们的诅咒。 当理查德抵达时,局面已经不可逆转。 儿时的梦魇成了德萨雷斯的真实,只不过这次的猴子,是他自己。 被石柱架起来倒吊着割喉放血,以及在台下鱼类般痉挛摆动的岛上居民。 德萨雷斯的意识渐渐模糊,失去血液渐渐冷冻的躯壳,在看见英格丽随意被处死后,在大脑缺血的惰性状态下,这种可悲的肉体,就连涌起仇恨的能力都没有。 乔雅想要去做些什么,而亚伯早就对这个毫无用处的女人颇有成见,根本不去理会这种幼稚的心思。 即使她拜托罗哲,罗哲也是给予回绝,现在可不是那种时候。 弗朗西斯明白的,这些岛上的居民都错了,原谅这种情绪,对“神”来说是不存在的。 德萨雷斯死了,但是这种邪恶的仪式却招来了某种怪异的东西,不存在于人类认知之中的抽象事物。 “神”给予回应了,是基于这些人的热情,或是基于无聊乏味想找些乐子,总之祂出现了。 那个不知道是出于刻意,或是潜移默化的,把这些人们扭转成丑陋鱼类的事物。 并没有电影中滑稽的光效或是雄伟壮阔的出场。 极其朴素的,甚至是丑恶的。 丝毫不浪漫, 没有哪怕一点诗意, 甚至是一点理性想象的空间也没有。 祂直接出现在了德萨雷斯的体内,在他的尸体里蠕动抽搐,随之漆黑的尖刺凸出了皮肤。 可能祂并没有什么具体的外形特征,只是那样随意的就出现了。 然后…… 将在场的人屠戮殆尽,这些将他供奉为至高神的,伟大的,狂热崇拜着的,却宰掉了他们。 荒凉星空下的灰石废墟,飚溅着丑恶鱼人的沾黏黄血。 理查德却觉得这一幕美丽极了,那新奇的,从未见过的,神奇的姿态。 他开始狂笑。 亚伯燥热起来,金色的眼眸绽放着野兽,孟加拉虎或是毒蛇蝎子一样凶悍且阴毒,富有恶意的目光。 完全忘记了之前弗朗西斯所告诫的,他提着血迹斑斑骇人的锯肉刀,向着德萨雷斯的尸体狂奔而去。 猎人的三角尖帽掉了下来,露出一头暮年般的苍白头发。 他纵身一跃,矫捷的跳劈,斩在了那凸出的黑色尖刺上,眼看就要得手。 却斩了个空,身子直接向着那吞噬所有光芒的黑色扑了过去,紧接着毫无征兆的直接被腰斩。 “什么……” 他吐着血感到有些不可思议,那没有任何反光的纯黑,似乎把他的腰吸收进了另一个维度。 直至现在祂的真身还没有出现,只是潜藏在德萨雷斯的躯壳中,用尖刺来与人们进行互动。 是的,用互动来形容更加准确,或许对人类来说一场生死较量,但对祂来说,这些概念是很模糊的,只能说是互动,事物与事物之间发生的交际,严格来说。 断成两截的亚伯只是受了轻伤,很快就能愈合如初,可那黑色的尖刺却转变为曲线般歪歪倒倒的触手,十几根缠绕过来,把亚伯包裹而住。 亚伯陷入了和萨曼莎一样的尴尬境地。 在狩猎噩梦中死掉的人会被拖进噩梦边缘。 但被神杀掉的人,结局又会如何呢。 想必除了亲历者之外没有人能知道,这不是泯灭意识消失了那么简单了。 热血沸腾的蓟在目睹这一幕后,也瞬间冷却下来,自己对付类别a的怪物能够获胜,但也有些吃力,别说是s级的怪物了。 何况这个呢。 只露出冰山一角的,神。 那在地球最后之夜,出现于绯月上的,那个东西可能对人有着一定的兴趣,但是这个,相比之下是不近人情的。 罗哲轻轻一跳,站在了一座石碑的顶部,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德萨雷斯躯壳里的东西。 弗朗西斯说过的话,神的奥秘,他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神…… 无限…… 到底该如何去定义呢? 当一个东西被定义为有限,指的是它受到了限制,它受到了一些规定。 如果一个东西是无限的,根据以上的陈述,就必须超越一切限制,它不能被任何事物所规定。 但这种逻辑很容易被驳倒,一旦这样认为后,无限就与其他一切事物相对立起来了。这里的其他一切事物,也就相当于有限。 在这样的思维中,无限被视作是与有限相对立的,甚至它唯一的阐释,只是和有限对立的东西,这种观点中的无限就失去了自己无规定的身份,反而成为了有限的东西。 与此同时,在上述逻辑中的有限,因为不需要与任何一件事物相对立就能自在的拥有一种稳固的身份,它反倒是成为了无规定的事物,而成为了无限。 如果还简单的认为无限就是不被任何限制,那么这种无限显然是脆弱的,不堪一击的。 所以真正的“无限”必须将“有限”包含在其中,它必须和有限是同生共死的,如果完全否认有限的存在,也就不存在于“有限”构成对照项的“无限”了。 在无限和有限中转换生死与共的,真正的无限。 这就是神。 “那只是祂的诸多化身之一,投影,存在于现世的有限的东西,大家伙还在后面,你有把握么?” 弗朗西斯这样说着,赌在了罗哲身上。 因为…… 罗哲着实是他见过的,最神奇的人了。 是的,神奇,能让弗朗西斯都能用神奇来形容的,那必定古怪到了极致。 “这是祂该考虑的问题。” 罗哲提上消防斧,斧刃在星空的照耀下反射得异常锐利。 “连神也要恐惧的男人么……” 蓟自言自语着。 德萨雷斯那些疯狂扭动的触手,朝着罗哲缠绕过来。 0089. 华丽的挑战 http://.biquxs.info/ 海岸上的波涛轻柔的拍着礁石,像是时隔已久,重抚昔日的恋人。 屹立于海岸边的,知名建筑师设计的别墅,这夜空下的,玻璃外表几何立体图形拼接在一起的,美丽建筑。 轻奢现代风的室内装潢,原木背景墙上,挂着一幅画。 伏尔加河上的纤夫。 罗哲看入了神。 一阵汹涌的浪涛打在岸上,这猛烈的撞击声让罗哲清醒了过来。 “失眠症越来越严重了么?” 罗哲记得自己好像死了,但也并不是那么明确,似乎是被纯黑的缠绕物绞杀而死,记忆有些恍惚。 他看了看电子钟,时间已经不早了,11:11,即使对当代人来说或许生活才刚刚开始。 眼前依旧是熟悉的女人,没有丝毫刻意的,没有任何装腔作势的,天性似的知性与优雅。 “你很喜欢这幅画么?” 罗哲眼睛瞟向墙上,那些佝偻着的快要倒地的,被粗糙绳带捆缚着拖船前进的人们,明明只是一副色彩荒凉的画像,沉默的,没有任何声音的,但却能隐隐听到喷薄而出却细微的,疲惫的低吟,无法抵抗的,深度的绝望。 再也没有奇怪的反问,没有你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没有光速由谁去决定的荒诞问题。 “并不,或许她相当讨厌这幅画,只是受到你的影响,认为和你很贴切,才会装裱起来的。” 乔雅随口回答着,她还记得罗哲在16世纪的时候,姑且称得上是一个善人,只是后来慢慢失去耐心了。 “这样么……” 罗哲不置可否,只觉得可笑。 “你几乎每一生都会在得出这样的结论后,转而去寻找与社会完全无关,一些毫无根据的抽象事物。对现在的你来说是源代码,这就是你的特性吧。” 乔雅平静说着,无论是作为盲流强盗的罗哲,亦或是作为商人政客的罗哲,都会对那样的理论深信不疑。 “嚯?说来听听。” 罗哲百般无聊的掰着指头,关节滑液的气泡受到压力破掉,发出咔咔的响声。 “你知道的,还用我说么?人类永远也不能克服的,终极的,一切灾厄的源头。” 乔雅并不想在这种时候谈这些陈词滥调,因为罗哲有着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再复述一遍也无妨不是么,况且我对其余的我也不了解。” 罗哲眼睛望着油画,心中思虑的却是其它事物。 “完美的世界,梦里的乌托邦,每个人什么都不用牺牲什么太过残酷的东西,就能收获美好的事物,自己创造价值,自己享用价值,每个人都理应为这样的世界而奋斗,这是毋庸置疑的普遍真理。” 乔雅说罢,罗哲支了支手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然而,自身创造出的价值,却在人类社会中变成了一种雇佣关系,不管是多么温和的,多么惬意的,总有一股力量,在占用人类劳动最大化的剩余,使得他们创造的价值一部分,或者是全部,都被这股力量给抢走了。” “人们憎恶这股力量,并把这种仇恨施加在人身上,试图去打败他。” “但方法完全是错误的,人类只是这股力量的人格化傀儡,传话筒,工具与皮囊,随意怎么说也好。人类永远也无法打倒它,因为它就是人类精神的具现化,自远古开始,茹毛饮血的本质并未被抹灭,而是以一种隐匿的方式潜伏进人的灵魂,暴力以及掠夺的再分配。” 乔雅面无表情的说着。 罗哲面容憔悴起来,乱糟糟的黑发从额头垂下几缕。 是的,真正恐怖的事物,从来不是那些人力能够克服的。 “只要每个人都反对它,它就会不攻自破。但正是每个人都是它狂热的拥趸,才造就了这样疯狂的世界。” “但它也不能被击溃,甚至是不该被动摇。如果富有的人都不能过得更好,那么创造价值,变得富有,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喃喃自语着。 无人能逃脱这。 不毛的悖论。 不仅是贫困与富有,不仅只是这浮于表面的浅显事物,这种力量以一种更加强力的方式干扰运作人类的命运。 普遍与特殊。 绝对与相对。 存在与虚无。 反思与映像。 本质与现象。 所有的思想都服务于它,世界的顶点,残酷且冰寒的山巅。 它向来都在惩罚,本就厄运缠身的人。 “人必须如此,人必须得这样,就像人必须会死一样。” 他不再看那副画,只是觉得可怜,可他早已失去了同情心。 “想必你已经知道你是谁了,对么。” 乔雅这样说着,自己不需要再去引导它了,这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因为与神的对决已经开始了。 “罗哲……么……” 他彻底明白了自己是谁了。 罗哲是罗哲自己,又不是他自己,这才是罗哲。 罗哲是罗哲。 这基本是废话,但实际上是一种认知的过程。 因为前一个罗哲只是字符,它的含义是被后一个罗哲所规定的,在罗哲是罗哲自己的过程中,罗哲其实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罗哲通过这项认同扩展了自身,使得自身获得一种规定性,同一性,也让罗哲和其他人区分开来。 罗哲不是罗哲。 这听起来很荒谬,在罗哲是罗哲的过程中,获得了规定性和统一性,确定了罗哲不是其他人,反过来看,在罗哲确定自己是罗哲的过程,就是罗哲否定自己是其他人的过程,当罗哲不是其他任何人时,才能够是罗哲。 此时假设全世界都是罗哲,在罗哲之外再没有其他任何事物,罗哲只有通过否定自己是罗哲,然后在否定这种否定,最终才能确认自己是罗哲。 就与无限与有限的对立与统一如出一辙。 对于罗哲自己来说,罗哲只是一个抽象的存在,所以他通过以下的方式,得知了自己是谁。 生命之源计划。 最初的罗哲,通过神血,进行了转生仪式,穷尽列举了人类的一切。 最终回溯本源,同时也是生命的终极形态。 以人类的血肉之躯,能够塑造的最终形态。 斩杀神明的……猎人。 渐渐的梦境开始崩塌殒灭,经历过的一切在周遭化为泡影粉碎,罗哲什么也感知不到了,但也同时感知到了一切。 乔雅的面孔也在渐渐消失。 “打开你的内心。” “这是一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 “华丽的挑战。” 0090. 源代码 http://.biquxs.info/ 生命,有起源也有终结。 有限。 宇宙,有中点也有边界。 有限。 唯独意志…… 无限。 这是意志所映射的,现象的对决。 就连祂也遇到了困惑,在无名小岛上的那个事物,只是自己诸多的化身之一,也可能是自己的其中一个子嗣,而这只诡异的生物,却通过一种连祂也不能完全理解的方式,出现在了祂面,且并不得知,以如此渺小的事物究竟是如何做到这种地步的。 令神,都感到了神奇。 神是有限的,处于无限与有限不断转化的状态,只要粉碎祂在现世映照出的现象,那么也能粉碎在比狩猎噩梦还要深层的概念界的,真身。 如同蓟说的一样,这是除却原初混沌至高存在以外的最高等最伟大的存在,但依然是人类触不可及的。 这里并不是三维世界,而是一种超越所有概念的维度,只是以三维空间的方式呈现出来。 在这里,双方都拥有着不同的视野,以一种“劲敌”的姿态呈现在对方的认知中。 罗哲并不得知神的视角是怎样的,但在他看来,这里却是一个熟悉的场景。 罗哲以神最顾虑最忌惮的形象出现,而神也以罗哲最担忧的形式登场。 暴雨如注,泄水如洪,整片洛城风雨飘摇。 海岸高耸的电视塔,顶楼黄金栏目的录放室,led超清外景电子墙,展示的是与外界狂风骤雨截然不同的风和日丽的大都市。 光束照耀,舞台晶莹。 “可惜这场show没有观众!” 那是罗哲的敌人,神意志所映射出的现象。 但这狂乱的嗓音,却是如此的熟悉,染人心脾。 灰黑相间的竖条纹西装,毒蛇般幽绿阴狠的眸子。 除了狄狱,还能是谁呢? “怎么可能?” 罗哲呆滞在原地,不仅对方是狄狱令他惊奇,最糟糕的是,此时此刻的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人类,没有任何奇异的能力,失去了所有特殊的感官,只是与这世上每一个人一致无二的血肉之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朝九晚五的社会傀儡。 “狄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种精神。” 狄狱提起栏目组铁质的长柄话筒,向着罗哲慢悠悠的走来。 这种程度的对决,已经不是儿童动画里那些稀奇古怪的发光特效和场地破坏,而是最朴素的搏斗。 因为在超越宇宙超越世界超越无限之前,是没有资格进行这种对决的,那些繁琐且软弱的东西,即使是伽马射线暴、太阳耀斑、事件视界,来上无数次都不能擦破一点皮的。 只是最高效的,本质投射出的,现象的对决,一种吞并或分裂的过程。 罗哲掏出腰间的柯尔特m1911,向狄狱扣动着扳机。 砰砰。 两声枪响。 在狄狱肩膀上开了两个血洞,汩汩的流着血浆,但他的神情却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直杠杠的朝着罗哲走来。 “子弹是打不死思想的。” 磅! 狄狱抄起话筒对着罗哲右侧的脸颊猛砸一记,只听清脆的一声骨骼脆响,罗哲差点被打翻,一只手扶住座椅的扶手才勉强站稳,而此时下颚受到冲击的他有些眩晕,脸上被磕破的伤口也飚溅出鲜红的液体。 “这个味道……难怪,所以你以为你能够杀死神么?” 狄狱嗅到罗哲血液的味道后,脸上的讥讽极度夸张,甚至出现了只会存在于喜剧电影里的夸张大笑,他捂住肚皮笑得前仰后合,甚至开始呼吸困难,猛烈的喘着粗气。 “又是一只可怜的羊羔,只有她才会做这些事,为了凸显个人风格,亦或是真的想要创造某种壮举么,证明一些事物……” 狄狱严肃起来。 “谁?” 罗哲隐约听到了,神的血液,那些染血者的源头,另外一个可以称作为神的角色。 “对你来说不重要,你以为你握到了真理的门槛么?研究风格可体现不出你的个人风格……你到底是谁呢?可怜的羊羔。” 对于倒地的罗哲,他用话筒炼虚猛击太阳穴,敲碎了罗哲的颅骨,血液脑浆破壳而出。 “个人风格……” 罗哲一遍流着白红之物,一边重复着这四个字,随后歪歪倒倒的站起身来, 人难免会陷入这样的谬误。 就如同狄狱说的一样,假若不指认出一个疯癫的人,人甚至无法判断自己是否正常。 这就是人,看似每个人都有着迥然不同的性格与思想,但说到底也不过是规训权力造就的思考表演,确定自我而否定他人的合群机器。 这样一来,很简单就能够作出定论,没有人拥有个人风格,只有环境趋势下的群体风格,对“规范行为”的学习,这里的规范指的是人类一切理念的规范,对“偶像”的模仿,这里的偶像指的社会群体中所有人类。 用人类的方式去学习,只会像人类一样平庸。 这就是人类的桎梏,只能是一个毫无特点缺乏神性的凡俗之物。 找不到任何能证明自己是自己的证据,这就是人类一切困扰的根源。 因为个人……似乎是无法造就风格的。 这就是…… 源代码! 而罗哲似乎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个人风格。 是的,人受限于环境只能作为他人,而不是自己,在此之前罗哲一直都是他人。 但源于转生仪式,穷尽列举了一切的风格,从而拥有了完全客观的论据。 经典的辩证法。 无限与有限。 自由与不自由。 或许不仅仅是垃圾分类的概念那么简单。 人于社会中,一生都在接受某种倾向的外界灌输,这是逻辑上的不自由。 但假若穷尽一切的事物,或许不需要穷尽,只要做到真正的客观,而不受任何规范的约束,这是逻辑上的自由。 这样看来,自由只是不自由的对立面,也成为了一种束缚,必须将不自由也包含其中,才是真正的,终极的自由。 是的。 人不需要去刻意破坏某种人际关系,不需要刻意去拥趸什么主义,才显得自由。 因为在发现这样的真实后,无论你是谁,但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人。 这就是自由。 源代码! 神格…… “你到底是谁呢?可怜的羊羔……” 狄狱继续询问着,用铁杆殴打着罗哲。 磅! 罗哲一把捏住铁杆,罕见的说出了不像是他会说出的话。 “问你妈去吧,她是和谁生的你。” 随之罗哲捏紧拳头,狠狠砸在了狄狱的面门上。 0091. 神之讣告 http://.biquxs.info/ 狄狱被这一拳砸中鼻子,不仅大脑震荡有些眩晕,黑红的鼻血直流,但他却亢奋的嘶鸣起来,古怪的笑声似液压容器冻堵的尖锐呼啸,危险且刺耳。 “你的确做到了一件很伟大的事,从血肉之躯到这般地步……” 他用手掌擦去鼻血,在头发上抹弄几下作为定型药水。 “你成为了宇宙中最惊叹的人物,但同时也成了宇宙中最可悲的杂碎。” 狄狱无所谓的说着。 “如你所愿。” 没有任何华丽的手法,只是最简单的死斗,罗哲与乏味的杀人犯手段无异,只是两只手紧紧扼住了狄狱的咽喉,要让他窒息而死。 被罗哲勒住的狄狱大脑充血,但申请却丝毫没有恐惧的意思,他用西装口袋里插着的钢笔,拔出笔筒露出尖锐的笔尖,狂捅罗哲的腹部。 见罗哲依然不松手,他也快要窒息,便用钢笔捅进罗哲的手背,刺破了血肉,并摇晃着钢笔搅拌着,笔尖研磨着手背的骨骼。 但罗哲还是一名“人类”的时候,就已经不畏痛楚,何况现在,就在要被罗哲勒死的时候,他顺着手腕刺进了手腕的肌腱,狠一发力,直接将其挑断。 而狄狱也成功从中挣脱了出来。 “真是不敢相信,她的伎俩,居然能造出这么可怕的东西……” 狄狱看着罗哲啧啧称奇。 罗哲不解,因为祂始终在提到另外一个人。 “谁?” 罗哲也很好奇,在地球上,血疫还未扩散之前,就有着生命教会,白银隐修会一类的组织和势力,但最初的血液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或许就是祂口中所说的那个她。 而自己就是曾经那最初血液的研究者,通过转生仪式,造就了如今的自己。 “无关紧要了……和我一样,你应该像我一样,沉寂着直到永恒,或者你可以尝试一下,神的竞技场……谁才有资格阐释或继承、抗衡原初混沌,诠释至高真理,你身上流着她的血,你肯定和她是一伙的吧。” 狄狱随口说着。 罗哲面无表情,即使是神,看来也信奉拳头大就是真理这一套,不过这个拳头的概念太过广泛了,更类似于一种赌博竞技,概念的纠纷。 另外,其实到了罗哲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了性别,对于拥有仅次于原初混沌的无限意志的罗哲来说,存在于现象界的,只是一个投影,是完全无谓的。 “神的竞技场……” 罗哲的一条手臂已经废了,用另一只手命中率极低的攻击向狄狱,而基本都被狄狱给闪避。 是的,成为了神并不意味着无事可做,只要不逃离这整个噩梦,就会永远被笼罩在这绝对精神,无上意志的统治下,那是一种鸿蒙初开的,甚至还凌驾于无限之上的,一种甚至是超越悖论的,超越一切真理的,神中之神,至高概念。 “是时候该结束了,新手。” 狄狱不用拳头,直接用手臂横杠冲击向罗哲的脖颈,突然间成为了格斗大师一般直接将罗哲掀翻在地,随后抓住罗哲的脚踝向着大厦的边缘走去。 但这是本质映射出的现象的决斗,依然逃离不出意象的对决的范畴。 谁是胜利者,结局已经一目了然了。 是的,罗哲的意象太强大了,他的本质也太过强大了,所谓的“个人风格”,神格…… 过于浓烈…… 无限与无限的量级的对决,本身就是无意义的,所以这是特性的,本质的,风格的对决。 罗哲远远要比狄狱更加疯狂,更加扭曲,更加邪恶,更加暴躁。 那隐藏在罗哲意识深处的猛兽,一个不预估任何风险,把自己投入到无尽折磨之中的,最初的罗哲。 完成了真理的圆圈,古往今来唯一一个从人蜕变为神的,至强之人。 罪恶谱系的顶点。 keter,冠冕。 不仅如此。 罗哲甚至是一种超越神的事物,拥有着神也不具备的属性,这些神虽然拥有着自己的神格,但也都是被原初混沌所界定的。 而罗哲甚至拥有着独立原初混沌之外的神格,他远远要比其他的染血者更加强大,也远远要比其他的神更加强大。 这就是罗哲。 而是要连原初混沌都彻底猎杀的。 至强的猎人…… 罗哲被狄狱扔下了大楼,消失在雨幕中,尸体摔在水泥地面上,爆成了一滩血泥。 而狄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你究竟是什么怪物?” 他甚至是带着苦笑的说着,如果把神比作管理员的话,那么罗哲更像是一种封锁账号的病毒。 神也要,恐惧的男人。 “谁知道呢?这个问题已经不想再听到了。” 罗哲出现在狄狱的身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将狄狱也推了下去,只不过他的结局可能没自己这么好。 神的现象被粉碎之后,作为“真无限”中“有限”的一环被抹杀了,而“无限”也成为了一种相当脆弱的东西,不攻自破了。 不过祂或许没有死,因为严格来说,是没有生死的划分的,只是像萨曼莎,像亚伯一样,被拽进了噩梦边缘,拥抱原初混沌。 罗哲杀掉了神。 之所以他的现象被粉碎后并没有死亡的原因,就连罗哲自己也不知道,这其中还藏着一些谜题,更为复杂,更为恐怖的疑问。 有没有可能,自己就是盲目痴愚之神,宇宙至高概念,原初混沌之核呢? 或者说,自己是什么新生力量? 罗哲此时并没有心思,宰掉这个神以后,梦境自然崩塌,作为罗哲无限的那部分,已经处于了概念界,本质界。 而处于具体世界的,只是罗哲的现象,当然,这两者是密不可分的。 罗哲回到了屹立于璀璨星空之上的荒凉废墟。 …… 从风蚀的石碑容易看出这里过去了很多年,按照弗朗西斯的理论,这个宇宙是为了哺育神的胎儿而创造出的,而现在神死掉了,这个宇宙似乎也要崩坏了。 “这样么?” 罗哲有些讶异,自己在与祂搏斗的时候,说不定加快了这个宇宙的时间流速。 弗朗西斯等人不知道是死了,或是离开了此地,或许是时间过得太久,地上的骸骨已经被降解了。头顶上也没有了璀璨的光芒,星空都已经腐坏,整个宇宙陷入了热寂,回归原初混沌。 打量了周围一圈后,倒是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肯定是那个条子理查德做的,这里之后又变成了宗教活动地点,而理查德是发起人,名字被刻在了一处石碑上,不过现在也肯定死去很多年了。 但还有一样东西完好无损的保存了下来。 罗哲俯下身子一看,是一个小提琴盒,擦掉上面的灰尘以后发现竟然就连一丝划痕也没有,到底是该多么的坚固? “禁忌遗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罗哲对生命教会之类的势力更加好奇了,自己一定要弄清事情的真相,以现在的实力的话,毫不夸张的说,没有任何东西能威胁到他,任何。 这琴盒似乎被提前设定好了什么,只要一接触就会引发连锁反应。 罗哲直接消失在了原地,包括被称作禁忌遗物的琴盒,所谓的梦境跃迁装置。 …… …… (第三卷·深海之家·完) 0092. 回到未来 http://.biquxs.info/ 一只白色的天鹅。 事实上,无论发现了多少只白天鹅,都不能确定所有天鹅都是白色的理论。 只要一看见黑色的天鹅就可以驳倒他。 所有的法则教条都只是一种赢面尚可的决策,人类文明太空宇宙的一切,也是赌徒的筹码。 平凡的事物都成了万能的暗示,隐藏在所有万物背后的意义豁然变得开朗。 这是解决困境的办法,将极度失败的半生留在过去的手段。 这样一来,人们所憎恨的世界,也只是一个已经过世的人。 …… …… 4月14日,星期二,下午4:02。 “嘶……” 猛烈的深吸,冰凉的空气贯穿肺叶,充盈在那些用显微镜才能看清的肺泡之中,令他感觉自己不是一个单位,不是一个随意就可被作出结论的人,而是一个鲜活的生命,类似野兽,类似猛禽。 一号歇斯底里的人物。 积郁阴霾的天空灌铅般的沉重,透过这28层高楼的窗户,能听到那些碎裂蠕动的悉索声,那是亿万水滴粉身碎骨的最后嗡鸣。 这里远比蜂巢更加工整,即使是正六边形也要比这钢铁丛林富有诗意,他们只是四边形的网格,无论是写字楼的玻璃窗,分化严谨的办公空间,紧密排列的工位。 至于这些坐着的人大脑,只要看过小学数学课本,那么就能找出其中的规律,他们的大脑一定也是四边形。 窗外雨点淋漓的狂响,也被键盘敲击的死寂给扼杀。 罗哲的手无意间触碰到键盘,这一次的顺序终于对了,excel表格正中间合乎时宜的打出了那一段字符。 【fuckeverything】 “这也是梦境跃迁装置的力量么?” 罗哲仍不明白禁忌遗物是什么来路,就连如今的自己也无法看穿它,它重置了一切的时间,包括它自己,琴盒此时还不知道放在谁的手里,待在它此时应该待的地方。 万物都被重置了,除了罗哲。 因为这对神,是无效的。 失眠症带来的疲惫使他精神有些涣散,罗哲的本质已经是一种抽象的,不可名状的概念界的事物,出现在这里的是他的化身。 或许拥有神格也是一种诅咒,但不管如何,罗哲能从无限中抽取力量,把它化为有限的,此时的他,只要想的话。 就能让整个银河系,甚至是本超星系团,瞬间湮灭,这不是在说笑。 此时的罗哲除了长得和罗哲一样外,有着巨大的差别,只是投影而已,现在的他可以是儿童也可以是老人甚至是女人,或是一些无机物的器械物品,总之,怎样都好。 姑且可以称作“外神”一类的东西。 “把今天的图表打印一份送到我办公室。” 有力的大手按在罗哲的肩膀上,留下这句话后就迈步离开,只能听到皮鞋蹬踏的声响。 他捡回了一条命,因为现在的罗哲只想知道生命教会究竟是怎样一个组织。 记得此时的自己感染了血疫,但身体却没有任何症状,因为血液已经被自己的身体给稀释了,它变成了一种不痛不痒的东西,神的血液对现在的罗哲来说,像是葡萄糖一类的营养剂。 但其它感染血疫的人就没那么好过了,扭曲为意象的怪物。 后天萨曼莎会来杀自己,如果在后天晚上登录电脑,搜索phantom的话。 禁忌遗物,多么可怕的东西,直接逆转了现象界的一切,就连罗哲都为之惊愕。 “你在发什么呆,如果不快点把报表送过去的话,那人的小气程度你知道的。” 邻座的同事好心提醒着,尽管这个办公室所有人都讨厌罗哲,因为他实在过于怪胎,总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并且沉默寡言,但因为他的工作能力,以及他技术顾问的职位,一些基层员工在谈话间也不经意间掺杂着同仇敌忾的讨好。 “真是神奇,如果我刚才马上去打印的话,你就不会说出这句话。” 罗哲挑了挑眉毛,有些错愕。 “你说的这不是废话么?” 这名男同事也找不到北,脑子被弄乱了,这到底什么跟什么?另外,没想到除了开会的时候,惜字如金的罗哲也会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罗哲点了点头,出于兴趣使然的缘故,他决定按照传统神话故事,尽一尽神的“责任”。 “你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么?无论什么都可以,只要是你的脑子能想到的,我都能帮你实现。” 罗哲面无表情的说着,惬意靠在了办公椅上,转动了方向,对着那人翘起了腿,双手合十放在膝盖上。 窗外雨声大作,罗哲神情严肃至极。 “你是认真的吗?” 浓浓的惊愕,罗哲仿佛变了一个人,从一个严峻冷漠不近人情的怪胎变成了一个“开玩笑的家伙”,是的,在他看来罗哲是在开玩笑。 让罗哲感到有趣的是,他无法操控人的思想,他现在可以做到很多事,但并不包括这个,因为必须是一些具体的事,可以清空一个人的脑子让他变成一个白痴,也可以让一个人自己去跳楼或者是作出一些荒诞的行为,但无法让一个变得更加愤怒或是更加开心,必须是一些具体的东西,能够清晰的想象到的,在逻辑中是成立的,不能是直接做到了什么,而是通过什么达到了某种状态,比如说他妻子其实是成人电影演员让他感到愤怒,或者是说他妻子其实是某成人电影演员让他感到开心。 当然他可以通过操作一些激素来调整一个人的情绪状态,但罗哲认为这算不上操控思想,只是在作弊。 不过很容易让人疯狂,只要让释放自己的意志影响他人,这个人就会陷入狂乱,迷失在“真理”之中,“源代码”之中。 “当然是认真的,甚至是一些荒谬的事,例如当上总统,或者毁灭世界。” 罗哲这样说着。 “算了吧,如果真的能行的话,解决一下我的单身问题就心满意足了。” 这个男人没有骨气的说着。 “你对身份背景有没有什么要求,有详细设定的人类或者只是克隆人,另外对外形有什么要求。” 罗哲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这么没种。 “克隆人……说得好像真的一样。就好看的,女的,脾气好的,我已经很满意了。” 他陷入意淫之中,有些兴奋的说着,从眼神来看已经在想一些儿童不宜的事物。 “那就这样吧。” 说罢,罗哲站起身来,随之抄起刚才坐着的办公椅,对着办公室角落的打印机一顿狂砸。 磅! 磅! 磅! 像是打雷一样的巨响,吸引了办公室所有人的目光。 也不知道罗哲哪里来的力气,支撑座椅的钢铁都被撞击力给歪曲破裂,而打印机也直接报废,电子零件和塑料碎片洒了一地。 所有人都看呆了,最开始提醒过罗哲去看医生的漂亮前台,虽然她不会再提醒了,但总之她也是目瞪口呆。 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只是单纯的讨厌打印机而已。 罗哲上司听到动静出来以后,也是一脸懵,天晓得罗哲在发什么疯。 “我这个月的工资让财务去买新的吧。” 罗哲仔细想了想,觉得这样似乎不太够,于是直接在西装外套的内口袋变出了三捆钞票随意的扔在地上。 “对了……这个月工资才发,只干了几天,用这些抵上吧。” 随之只留下一个高挑的背影,直接走出了公司大门。 除了膜拜,他的前同事们再没有其他的情绪,要是自己也能像他一样潇洒就好了。 值得一提的是,他邻座的同事下班后莫名其妙经历了一场艳遇,一个开法拉利家境优渥模特身材的知书达礼的明星面貌的女人,不小心把咖啡淋在了他衣服上,然后表示要请他吃晚饭来赔罪。 0093. 罗兰的大冒险 http://.biquxs.info/ 4—14,pm。 白色方格地砖,矩形地铁站台,呼啸而过的列车刮出的寒风,按照罗哲自己的时间流速来说,约莫一季度前他也是站在这里。 但状况则完全不同,以一种最客观的观测者同时也是最主观的感受者矗立于这里。 此时的罗哲是一个万能的许愿机,他可以做到任何逻辑成立的事,创造宇宙,架空世界,设定规则,只要他想的话,没有什么做不到。 或许人们都热爱着一些仙侠里的情节,罗哲甚至只要打一个响指,就能让地球上所有的人“证道飞升”,尽管可能会成为的只是一些滑稽的事物。 但罗哲不会轻易动用这份能力。 总是有着这样的童话故事,当人遇见神明后,神明许诺他可以许下一个愿望时,几乎所有的蠢人都会许下再让自己许一万个愿望,或是让神明为自己所用,想要多少愿望都可以。 问题在于,当任何事都能实现时,其实相当于任何事都不能实现。当实现任何事都是一种毫不费力的事物后,那么这件事实现的意义已经被瓦解了。 不得不提到,乌托邦是一个很容易被粉碎的脆弱环境,饶是人类文明发展到最高点后,那么娱乐方式也无非是令人变成一具吮吸幸福的躯壳,单方面接受快感的一种缺乏灵魂的物质,最后也一定会得出这样荒唐的结论,只有制造苦难才能令人幸福。 必须要由混沌以及矛盾的两面性作为驱动。 是的,几乎所有美好的祝愿都是阴谋家的诡计,实质上人们需要残疾人,需要校园霸凌,需要猥亵罪犯,需要战争,需要歧视,需要一切丑恶龌蹉的邪恶事物。 因为战争才是和平,无知就是力量,奴役才是自由。 假设罗哲随意动用力量,那么他也失去了这份力量,神的意义……也被瓦解了,更像是某种与世界毫无联系的无聊角色,尽管大多数神都很无聊,只不过罗哲是新神而已。 必须找个笼子把自己关进去,神也是一样。 想到这里,罗哲感到有些讽刺,到头来自己和凡人也没多大区别,只在于凡人掰指头的时候会咔咔作响,他掰指头兴许能摧毁整个多元宇宙。 意识到了这份能力的可怕性,也为了面对一些意外的局面,他决定创造一个分身,赋予一些能力,让他去寻找生命教会的真相,而自己则在暗中观察。 因为这件事说不定极富挑战性,甚至可能要比与神对决还可怕得多,罗哲仍然不明白禁忌遗物是什么样的东西。 到了思索人物设定的时候,这让罗哲有些烦恼。 他脱下黑色的西装,叠放整齐后,颇有风度的放进了垃圾箱了。 这一项迷惑操作让周围的路人都看傻眼了,认为是某种行为艺术。 罗哲无语,这个世纪的人究竟多么无聊,这种事情都会吸引注意力,只是纯粹的不要这件衣服了,有那么费解么。 或许是因为外形惹人注目的缘故,有个眼光不错的女性向罗哲搭讪,尽管她不知道自己在经历什么,因为她在搭讪一位“外神”。 “我很好奇,挺不错的衣服,就这样扔了,为什么?” 她认得那衣服的品牌,虽然不是什么高档订做的西服,但也是好几千。 “你浪费了一次机会,我决定再给你一次,随便问一个问题,我会回答你绝对正确的答案。” 在所处的宇宙范围内,她的认知范围内,罗哲的确能够回答这个范畴内的所有事物。 搭讪的女人:“???” 是的,罗哲有些膨胀,不过作为神而言,他过于慷慨,也表现出了对人类的兴趣,或许源于自己的前身就是人类的缘故。 见女人不说话,罗哲头也不回的走开了,上了地铁,准备回自己在洛城买的房子。 而这个时候他也创造了出了自己的分身,或者说是另一个神的化身比较严谨,因为是处于与无限相对的有限的一部分。 值得一提的是,罗哲回到小区的地下车库后,依然用榔头把那辆停在他车位前的大切诺基砸得粉碎,倒不是出于报复的原因,只是做了自己原本就该做的事。 自此,罗哲成为了宅男,热衷于追剧以及电玩,正事都交由了另一个自己,偶尔分出时间来看看情况。 …… …… 预料到了这种局面,分身不能拥有和自己同样的记忆,那样的话绝对会来杀了罗哲自己,为了证明自己才是罗哲,但罗哲本身是无法死亡的,届时的场面很尴尬。 但又不能设定成一个白痴,那样的话又无法达到搜索生命教会情报的目的。 又因为罗哲的执念,又不可以是一个软弱的人,只能是一个非常强势的人。 必须要和生命教会产生联系,所以必须是一个染血者。 所以诞生了这样一号人物。 罗兰,女。 基于未知原因,猎人多是美少女,如果是女性的话,说不定会有帮助。 …… …… 4-14,pm9:00。 “失眠症越来越严重了么?” 罗兰揉着自己的眉心,患上失眠症的人难以入睡,也没有真正清醒的时刻,当从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醒来,兴许会变成不同的人。 深嘶一口氧气,血液活络起来,令人亢奋,仿佛化身成了猛兽。 迪吧里的气氛十分混乱,迷醉的灯光,窜动的人群,罗兰缓了好一会儿才清醒了一点。 高脚椅下的黑色手提箱,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里面有两百万的现金,以及十张各自存储着一千万的银行卡。摸了摸皮夹克内里的口袋,兰博基尼的钥匙还在。 “打扰……打扰一下?” 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极其英俊的男人,从刻意挂在腰上的法拉利钥匙不难看出家境殷实,另外衣品也很好,完全担得起人生赢家的称号。 英俊男人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也是被朋友拖过来的,其实根本没有猎艳的心思,为人也极其正直,只不过在看到罗兰的时候着实是被惊艳到了,其惊艳程度居然让这里无数不要脸到极致的老手都不敢上前攀谈。 是的,这是一个甚至能和蓟旗鼓相当的女人,压制性的高挑身材,比大部分男人还要高一个头,凌乱的黑色齐肩短发,雕塑艺术家3d建模一样的完美五官和身体曲线。 生人勿近的冷漠神态,要了所有人的命。 即使是这位人生赢家,搭讪方式也略显笨拙,只是感觉,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了,人生就不完整了一般,绝对不能错过。 在他的带头下,甚至一些人礼貌的提出合影,甚至不乏女人。 “你很紧张么?” 罗兰有些不屑,百般无聊的补了补口红,为了均匀色彩啧了一声。 “当然……毕竟,毕竟是你这样的女士,你懂我的意思。” 英俊男人说着,因为这样的女人,不可能是那种美而不自知的类型,再傻的人也能从其他人的反应看出,她是多么优秀。 “紧张是因为人想表现出并不具备的素质,你太软弱了。” 罗兰点燃一支香烟,提上黑色手提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迪吧,只抽了几口后便毫无素质的把烟蒂扔在大街上,用靴子狠狠踩灭。 “医生……” 是的,罗兰需要去看医生,自己似乎感染了phantom。 0094. 罗兰匪夷所思的一天 http://.biquxs.info/ 4-14,pm9:20。 罗兰脑子的混乱程度丝毫不亚于二维拓扑,焦灼之中伴随着时隐时现的偏头疼,尽管难以承认如此荒谬的东西,但事实已经证明,自己失忆了。 她不知道这些钱是哪来的,包括眼前泊着的白漆跑车,只记得是自己的东西,除此之外想不起其他任何事物,包括来历以及住处,说出来有些荒唐,从目前的表现来看,自己是一个随身携带上亿资产另外有着一辆跑车钥匙的失忆流浪汉。 就连任何身份证明也没有,坐进车里搜寻了一番,就连驾驶证之类的东西也没有,说不定这辆车还不是自己的,如果不去警局咨询一番的话,很可能自己就是一个黑户,毕竟没有人会带着这么多钱招摇过市,说不定是其他国家的人来避避风头的,因为她发现自己懂得好几门语言。 她甚至怀疑自己失去勾搭了某个富豪,杀人骗保分割财产后亡命天涯。 一旦萌发这样念头的,她又惊愕的发现了一个事实,自己似乎对女性更感兴趣,相对于男性而言。 有用的线索没有,没用的东西倒是一大堆。 后座上被一摞瓶瓶罐罐堆成了小山丘,唇线笔眼线液闪粉眉笔遮瑕膏等等连她自己都叫不出名字来的东西。 对着车内的后视镜照了照。 该死,今天居然连妆都没上就出门了,就只抹了一点口红,她这样想着,看来今天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什么也想不起来,这着实令人焦虑,最近盛行着名为phantom的传染病,从西边大陆弄来的病毒,自己符合几条症状,还是先去看看医生为妙。 百公里加速2.7秒的引擎轰炸了整片街道,尤其是在限行50km时速的道路显得格外违章。 “赶着下地狱吗?傻*!” 被超车的车主声音之大,可见其愤怒程度。 可毫无素质的罗兰只是把手伸出车窗,向车尾方向背对着竖起一个中指,也扯开了嗓子喊道。 “给我留一个靠窗的位置。” 罗兰说罢便潇洒的扬长而去。 …… …… 尽管这个女医生很努力想表现出一幅济世度人的天使形象,但糟糕的五官以及差劲的妆容令罗兰有些惋惜。 唇膏粘在牙齿上,粉底和遮瑕膏卡进眼角的鱼尾纹中,以及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假发,天知道是用哪个女人的毛发做的,不知道来历的东西让罗兰觉得即使再干净也蒙上了一层不洁的面纱。 尽管基于外貌在其他人眼中罗兰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高尚的人,实则恰恰相反。 皮夹克搭在罗兰的肩上,吊带背心露出的锁骨轮廓清晰得仿佛雕塑,假若出现女人比她漂亮的话,如果不是自己怀里的,那么绝对会心怀不满,但这种情况极少发生,或者说没发生过,极其稀有和罕见。 “你的身体极其健康,像是运动员一样……顶多有些肌肉过劳的现象,不过这很平常。” 女医生关切说着,饶是再每天面对无数病人失去耐烦心的人,看到这样的人后,也不禁愿意关照一点。” 然而罗兰态度冰冷得像个贱人,放下了把玩着的石膏头颅模型。 “可是我有着phantom的症状。” 她语气平静的说着,用小型的锉刀磨着指甲,或许该找个时间去做一做指甲……不,那样太没品了,不如涂一点素色的指甲油。 “phantom?噢……你说的是外国的传染病吧,只是一些谣言而已。像恐艾一样,都是自己吓自己的,并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实这种会传染的精神疾病存在,没有科学依据……精神病也能传染……很荒谬不是么?” 女医生如是回复着。 “这样……” 罗兰陡然间也觉得很有道理,天晓得自己中了什么邪,竟然会去相信这么无厘头的东西。 就在罗兰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去找一找自己身份的头绪时。 “你的手机忘了拿。” 女医生把一部九宫格的翻盖手机递给了罗兰,她也很好奇为什么在智能手机全面侵占市场的时代,居然会出现这样的古董。 “这不是我的手机……” 罗兰回复道,一定是其他人落在这里的,自己可不会用这么幼稚的粉红壳子手机。 “屏保似乎是你的自拍……” 女医生有些无语。 罗兰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有些精神混乱了,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实际上都是罗哲搞的鬼,看着罗兰要放弃主线任务时,必须要将其扳回正轨,直接操控了这个女医生的意识,凭空造出了这个手机,并令她作出这样的行动,严格来说,这并不能算操控思想,只称得上操控行为。 罗哲对于操控思想的定义很严谨。 手机没有密码锁,直接可以解开,罗兰看了看手机里的内容,本以为能找到一点自己来历的头绪,可手机上没有一条通讯记录,也没有一条短信消息,只保存了一个联系人。 最诡异的是,自己对他的备注,只有一个字,那就是神。 “哈?开什么玩笑?” 罗兰对女医生做了个再见的手势,自顾自的走出了医院。 她直接拨通了这个神的号码,准备看一看是什么角色,说不定认识自己,再说……神……这是出于某种崇拜情绪而打出的备注么?真是太可笑了。 然而对方一直显示已关机,根本打不通。 罗兰恼羞成怒,将备注改为了神经,然后发了一条完全称不上淑女的短信。 【你他妈是谁?】 她就这样靠在街边路灯抽烟,也不知道要去哪儿,没想到对方直接秒回。 【你相信有神的存在么?】 对方发送了这样的消息。 【我们在精神病院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吧。】 罗兰这样回复着,因为对方似乎是一个该死的神棍,而自己失忆了,勉强也算精神疾病吧。 令罗哲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化身居然还有着冷幽默的属性,渐渐不可控起来,不像是分身,而是一个独自的个体,不过这样才称得上自己的化身。 【加入这个聊天群,你会知道真相的。】 【另外这个心理医生可能会帮到你。】 罗哲把记忆里的互助会的群号发给了她,这样才能让她意识到自己是一个染血者。 【哑谜混账,我可以这样叫你么?】 【不接电话是因为公鸭嗓很难听么?】 罗兰疯狂的毒舌着罗哲,但罗哲没有再回复哪怕一条信息,只是告知互助会的群号以及乔雅的联系方式后便人间蒸发。 乔雅虽说只是一个普通人,但在精神层面上可能会给她一些帮助。 罗兰高挑修长的身材靠在路灯上,不少人前来搭讪,但都被罗兰给恐吓走了,她认为自己该去商店买一柄水果刀,好来应对不必要的麻烦。 罗兰看着群号以及那个手机号有些懵了,这一天,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该死……” 她发现这个翻盖手机是没有app这一个概念的,只有去买智能手机才能进那个群,但这十点多钟了大半夜的,没有哪家旗舰店是开着的。 目前最要紧的还是找个地方凑合一晚。 自己又没身份证明的,酒店也住不了,说不定可以找那个心理医生帮忙。 于是罗兰拨通了乔雅的电话。 0095. 4月14日(上) http://.biquxs.info/ 4-14,pm9:40 乔雅很少盛装出席,倒也称不上盛装,只是没有穿上那套古板的白大褂,相对于平时在外形上多花了一些功夫。 洛城最高的几栋建筑物之一,只是登顶就需要约莫一千的门票,对普通人来说这样的地方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旅游景点了,更何况是在这顶楼的露天餐厅。 桑拿板及铁艺混搭的顶棚,不上漆的原木餐桌上摆放的餐点只被动了几口,璀璨霓虹污染的天幕看不见星辰,只有被黑云遮掩的残月。 惬意的风撩动她的发丝,蓝宝石耳坠晃动着,清澈的眼眸关注的并不是对面模特一样的男人,而是海港远处水面上粼粼的波纹。 “你以前似乎是呆在国外,那边的生活怎么样?” 男人的口吻很轻,极其温柔。 “你不会想知道的。” 乔雅标准的微笑着,比起说谎,倒不如直接拒绝回答,不是什么体面的过去,有关于自己的精神病史,现在想来也就只对一个人吐露过,还是被对方套话套出来的。 “你有什么心事吗?” 看得出来乔雅对这次见面并不上心,尽管在任何礼仪上都不失风度,但这样称得上完美的优秀,有的只是虚假的,空洞的苍白。 “让你操心了,只是想起了我的一个病人。” 乔雅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似乎遗忘了什么宝贵的东西。 “抑郁症吗?还是怎样的?” 男人并未深入了解过乔雅,只知道她做的是一份体面的工作,最重要的是门当户对。 “失眠症……我不该在这里想这些。” 或许以茶代酒显得更加淑女,但轻抿一口不失为更好的作法,乔雅举杯表示歉意。 事实上除却具备相当的智慧或是特别的人,持有不婚态度的人多是一些不太成熟的人,人总是自以为是的认为能够抗衡孤独,可真当发现珍视的人步入暮年,那份被剥离掉灵魂的苦楚,不是对前卫的一知半解就能抵御的,总得有人扶持一生,哪怕是流于表面的形式,迫于道德压力的付出,也足够了。 对于父母安排的这次见面,她没有抗拒,抱着来瞧一瞧的态度,严格来说,就目前表现的来看,这个男人实在是无可挑剔。 接下来只要取证他的过去,况泽语似乎和他接触比较多,届时去问问问一问他,因为洛城的富豪圈子里,相同年纪的,大半都是这样的男人,在底层的女人圈风流过度腻味之后,想要一个真正优秀的配偶,恰恰相反的是,他们并不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分辨得出哪些是玩具哪些是“真爱”。 乔雅的一些女性朋友何尝又不是一样呢,顶多出于一些社会舆论,相对来说数量经历少一点而已。 乔雅虽然并不厌恶这种行为,但若是要让自己接受这样一个人的话,那就值得考量了。 “失眠症也算病么?现代人或多或少都有吧。” 模特一样标致的男人很费解,不知道又是哪个钱找不到地方用的凯子,按小时计费的咨询居然只为了治疗失眠症,不过这让他警觉起来,这个人的目的很浅显,说不定只是为追求乔雅而已,竞争对手么? 他对乔雅实在是太满意了,在每一个作为伴侣的方面都优秀到让人不可思议,人们似乎把长得很漂亮的人称为女神,但严格来讲,这样的女人,或许才能担得起这两个字。 “很严重的……失眠症。” 说罢,乔雅的手机铃声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她并没有接陌生号码的习惯。 “接吧,没关系,不用在意我。” 男人这样说着,自顾自吃起食物来。 乔雅本来不打算接的,不过听听也无妨。 对面传来一个很性感的嗓音,用流行词汇来说,就是很a的御姐风格。 “你能从我的声音认出我是谁么?” 罗兰这样说着,只有这条线索,那对方说不定是自己的熟人。 “当然不能,这是什么恶作剧么?” 乔雅莞尔一笑,对面的男人看呆了,这不是礼节性的那种笑容,好看极了。 “罗兰,你认识么?”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说出自己的名字会很奇怪。 “并不,你从哪里知道我的号码的?” 乔雅很诧异,对方的口吻很严肃。 “啧……麻烦死了,你在哪?我来找你。” 罗兰开启车窗,没有丝毫素质的在车上抽起烟来,手大胆的放出了窗外,烟灰直接掸在了道路上。 乔雅能听见电话里跑车引擎轰鸣的响声。 “我都不知道你是谁,万一你是什么变态岂不是很危险么,我说得对吧?” 乔雅没经历过这种怪事,着实诡异。 “该死……有人让我联系你,你是心理医生不是么?我……算了,反正这在你的专业范畴内,是时候接活了,我这边情况紧急,甜心。” 事实上罗兰也想找个地方蹭住。 乔雅明白了,可能是自己的病人给她的号码,她也感到些许欣慰,想必是自己的治疗有效果,才会有口碑令患者推荐给其他病人吧。 “冷静一点,你在开车是吗?你找个位置停了,我来找你。” 乔雅认为她现在的情绪不稳定,开车的话可能会出事,出于职业习惯,扮演的是济世度人的角色,难免会下意识的对患者产生保护欲。 “我现在140迈怎么停?赶紧的,报个地名,我用不完的钱。” 罗兰望着副驾上的手提箱,事实的确是这样。 乔雅:“……” “经常会发生这样的事么?” 男人问着,说不定能凭这次机会增进一点感情。 “头一回碰到。” 乔雅很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地名,一昧的帮助别人而不计较自己的安全,这是很欠妥的。 “没事,告诉她地方吧,虽然我并没有体验过,但患者想必相当痛苦,如果届时发生什么事,我会保护你的,当然,这取决于你的选择。” 男人这样说着,显然的是,这种行为能够加分。 而这确实奏效了,于乔雅而言,即使是表演,那么也胜过毫无作为,至少这样的人是有道德认识的。 她嗯了一声,然后告诉了罗兰地名。 …… …… 当罗兰踩着高跟靴进入餐厅时,乔雅和她约会的对象并未察觉,或者说是察觉到了,因为所有人都察觉到了。 这个时代基于网络人们见过太多漂亮的人,因为边际效应递减的原因,审美变得更加苛刻,即使遇到再漂亮的人也很难有惊艳的感想。 但唯独这个女人不同,人们喜欢打分,从一到十分来打的话,会很难抉择,因为十分的含义是世界上不存在的女人,仅存在于文字概念中,人类想象中的东西,然而想象也很困难,只能拼凑出绝对的美的概念碎片,十分的漂亮是一种抽象概念,所以说只要是具体的存在,那么一定不会是十分。 所以对这个女人的打分就变得很微妙起来,尽管担得起十分的冠冕,但严格来讲,只能打九点九分。 “你……不能进,因为我们这里是会员制的。” 按理来说店员会被美貌所折服而放她进来,但实际情况是大脑当机令他变成了下意识行为的机器。 随意撂了几捆钞票之后,她烦恼的说着。 “现在我是会员了对吧。” 罗兰叹了口气,因为走了段路有些热,直接把皮夹克脱下搭在店员的手上,黑色的露背吊带背心展示着轮廓极强的背部曲线以及锁骨。 男人的确是这样的动物,尽管前一秒还倾心于乔雅,但在此刻也彻底沦陷为裙下之臣。 她不是那种大嗓门的类型,为找出心理医生是谁,她拨了乔雅的电话,通过谁的铃声响了来判断出是谁。 后果可想而知了,乔雅的铃声响了起来。 男人郁闷得有点吐血,这精神面貌……你管着这叫有心理疾病? 乔雅都有些懵了,因为罗兰看起来是那种自信到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尽管光论外形有着这个资本。 “哟,我还以为是个臃肿的阿姨,没想到是这样的小可爱。” 因为身高过高,她不得不俯下身来,两只手抵着桌面,才能和乔雅接触得更近。 或许是因为罗兰身上喷的香水味道,这阵芬芳令乔雅脑袋有些迷乱。 0096. 4月14日(中) http://.biquxs.info/ 4-14,pm10:30。 污水从毛坯墙壁上流落,肮脏的浴缸爬满了印象派的焦黑油污,窗户全部被用报纸糊上再钉上木板,用来照明的是幽绿色的exit紧急出口应急灯。 这种光芒,衬得他本就犹如蛇蝎一样歹毒的翠绿眸子,更加的凶煞。 而他的小弟们认为这是一种考验。 尽管他们反复询问,这是一种考验吗? 虽然得到的结果都是否定,但他们仍然认为这是一种考验。 狄狱变了一个人,从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开始,他不再强调那些偏执的却富有逻辑的,疯狂的却包含魔力的词汇,不再阐释深奥却又邪恶的经典,也不再违背约定俗称瓦解自身理性而作出荒唐甚至是可笑的行为。 他变得更加沉默,相对之前而言,但却更发令人胆寒,不复那般撕裂脸颊咳血的狂笑,而是绷紧的面部肌肉轻微抽搐的古怪表情,咆哮嘶鸣的野兽,如今变成了蛰伏阴狠的鬼怪。 “这是某种考验吗?” 用小弟,用仆从,用下属,来形容狄狱身边的这些家伙并不恰当,他们像是一只只被剃光脑袋准备坐火箭上天划开新时代的不能被他人理解的怪异角色,所信奉的是一种逻辑自洽却荒谬不堪的充满魔性的真理。 “没有考验了,再也没有考验了。” 狄狱如是说着。 在狩猎噩梦之中,他成为了一种更加怪异的存在,称不上是神,非要说的话,是在吞噬的过程中,吞噬了太多事物,甚至是一些自己都不能理解的存在,却直接吞噬掉了。 因为这些所谓的神明,也不过是理性的,太理性的,符合某种逻辑的,能够自洽的,虚伪的一种东西。 太脆弱了,因为真正的真理,不是逻辑能够阐述的,因为逻辑所带来的,只是逻辑上的真理,只存在于抽象的概念之中。 真理是不可被逻辑所推理出的。 人发明了物理。 牛顿第二定律,f=m*a。 这是一个很实用的公式,所有检验的结果也表示是正确的,但它却不是完善的。 它只考虑什么是f,什么是m,什么是a,以及之间的联系,却不考虑运算方法是怎么建立的,直接架构在另一体系上。 人发明了数学。 f=m*a,换算成公式相当于z=x*y。 同样的,在这个公式中它是极度正确的,因为在个人架构的一个体系中,那么这个体系中的事物绝对是体系中终极真理。 但它却是不完善的,它从来不考虑=这个符号是什么,就直接把=这个概念拿来用,架构在了另一个体系上。 人发明了逻辑。 等于这个概念,相当于逻辑学第一大定律,同一律。 1=1,相当于1是1. 1必须是它自己,可以表示它自己,才能等于它自己,才能在1=1的基础上有了加减乘除,微积分,空间解析几何。 但它是不完善的。 人类的意志到此为止了。 因为有一种连逻辑学都不考虑的,直接拿来用的。 一个很荒唐的东西。 “是”是什么。 这是思考的最大范畴,无法被讨论。 “没有考验了,这是一种考验么?” 是的,人总得被关在某个笼子里面,人必须得被捆缚住,必须这样,就像没个人都会死一样。 当这些人瓦解掉理性之后,只剩下对狄狱的……最狂热的,超越一切宗教信仰思想主义的,近乎白痴盲目的个人崇拜。 “这样么……那我很明确的说出,这是最后一个考验了,你们知道‘是’……是什么吗?” 狄狱向着下面几十号人提着问,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在上一个4月14日,自己宰掉了这个房间里的大多数家伙,只留下几个人,因为他们实在是过于吵闹。 “是……是什么?” 在应急灯幽暗光芒的映射下。 是一双双,渴望的眼神。 狄狱深吸一口气,说道。 “这就是……原初混沌啊。” 这就是狄狱,尽管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存在,但他更倾向于把自己看作,混沌的化身。 然而这些人并不理解,他们只是渴望。 “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是什么?” “是静默。” “生命中最大的幻象是什么?” “是无辜。” “陷入狂乱吧,我的兄弟。” 咔…… 清脆的一个响指。 狄狱让在地球上疯狂蔓延的血疫停止下来,传播给那些真正需要它的人,因为这个世界需要的是,更有品味的“罪犯”。 一切都进入“正轨”。 万物皆为空,诸事具可为。 他在完成……至高神,宇宙原初混沌,未竟的事业。 …… …… 银发,湛蓝的眼眸,能轻松跨上机车压制性的长腿。 此时的她远在大洋的另一边,刚刚忙完手中的工作,将死亡后的染血者血样收集到标签瓶中。 用湿巾擦拭掉脸上的血渍,蓟掏出翻盖手机看了一眼,随之眼睛中出现了浓浓的惊愕,因为发信人并不是以前的那个人,而是更上一级的,研究罪恶谱系的,研究院的发信。 【你知道萨曼莎是谁么?】 相当纯粹的问题。 蓟怎么可能知道这个古怪的名字是谁。 【不认识。】 她这样回复着。 是的,被拽进噩梦边缘的人,已经被粉碎其概念了,存在,是,已经被瓦解了,甚至是回溯时间,也毫无作用。 【请输入密令,确认权限。】 对方发来这样的消息,蓟咽了咽喉咙,她听其它猎人说过这样稀奇的事,这是高层的机密文件,想必是上峰认可自己的能力,才会向自己透漏吧。 蓟输入了自己专属的密令代码,对方回复一句。 【避难所计划已经成功,时间已重置,请保持待命状态,手机将在十秒后自毁。】 蓟愣在了原地,呆滞的看着手机上的内容,直到它在掌心里慢慢化为灰烬,轻轻一捏便成了粉末,消散在四周。 “时间……重置?” 就连见多识广的蓟也觉得离奇,就算比起意象的怪物,这还要离谱的多。 另外,萨曼莎究竟是谁? 算了,这个问题已经无意义了。 此时她又收到了一条短信,这条信息比上一条信息更加的让人震撼。 “怎么可能!?” 她甚至是怀疑生命教会受到了入侵,系统安全被破了,因为这个号码有且只有生命教会高层知道。 【发信人:神。】 【猎人,你需要狩猎的是,最强大的怪物。】 紧随其后发送的是罗兰的信息。 蓟回复了好几条消息,但对方却不回了,直接打电话却显示是空号。 “见鬼了……” 蓟捏着眉心,前所未有的费解。 0097. 4月14日(下) http://.biquxs.info/ 4-14,接近凌晨。 罗哲发现了一个极其严肃的问题,那就是血疫的传播停止了,基于某种未知的因素,既然不是自己造就的。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回溯时间,唯独对神是无效的,有着其它和自己一样的存在在对这种现象进行干涉。 这让罗哲有些玩味,因为这个家伙似乎比起自己更加“博爱”,第一时间阻止血疫传播的不是自己。 更加严肃的问题是,这样的存在可能不只一个。 地球…… 真是危险,罗哲这样思虑着。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神的竞技场是什么意思。 像罗哲一类的家伙的斗争是无意义的,饶是太空寰宇,星河宇宙,也不过一念生,一念灭,想要有资格阐述继承或否定原初混沌,那么只剩下一种竞技方式。 “真是残酷啊……” 该交代给化身的事情,罗哲已经交代完了,除了调查生命教会的背景,罗哲还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搞清楚血疫的源头是什么,想来想去只能是和自己一样的存在弄出来的,他骤然回想起狩猎噩梦前夜中,出现在绯月下的那道身影。 他决定揪出这个家伙,祂可能是那种对人类有兴趣的神吧。 最开始感染的地方似乎在北欧,但罗哲并未马上动身。 而是继续待在家中,居然用浏览器搜索着北欧旅游攻略。 …… 血疫的确是停止传播了,无论是对生命教会,或者类似的势力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对普通人来说更是如此。 某种意义上,狄狱拯救了世界。 但事实真是如此么? 某种意义上感染血疫的人得到了解脱,成为怪物的欢愉和痛楚都是真实而强烈的,这远远要比人类世界更加真挚且纯粹,层层伪装起来复杂的含糊其辞,精心包裹之后庞杂的模棱两可,有些人想要愚弄他人,有些人想被他人愚弄,这种微妙的平衡,是否也是原初混沌的意志呢? 因为它过于复杂了,由无限细节堆砌的事物。 谁又能肯定的说,社会本身不是一个神呢?并且它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狂热推崇。 没有谁知道,狄狱究竟想要打倒什么。 兴许也是为了所谓的神的竞技场。 狄狱买了一台电脑,这就是他计划的第一步。 这实在是过于神奇,似乎因为称呼的改变,他的小弟们似乎成为了一种更高的阶级,当狄狱抛却那种邪教式的太空猴训练方式,这些人变得更加具备生命力起来。 他彻头彻尾的变成了另一个人,不是那个有时幼稚白痴,有时嗜杀冷血的贱人,而是一种更加摄人心魄的存在。 当然的是,他不再憎恨世界了,也接受了普遍真理的正确性,主流之所以成为主流,也不全是因为人大多愚蠢温顺,而是一种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必然走向,纵然个人的存在被稀释了,但得到的是一种无匹的至高感受,对有意识的生物来说,那就是归宿。 无论是哪种归宿,家族,王朝,独裁,民粹,它们在慢慢变得温和而强大,而成为一种不可逆转的神国。 像是蚁穴一样,虫子必须挖掘,否则就不是虫子,人必须进行社会行为,否则就不是人。 有人说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但若这就是人的本质的话,那未免也过于肤浅了,只是基于权宜之计的决策,实用主义的保险杠。 有趣的是,狄狱认为从前的自己,也许就像虫子独行侠令人惊愕,当虫子独自觅食而不呼唤同伴的话,那必定是反虫子反蚁穴的,当人不进行社会行为的话,那必定会被扣上相当严重的帽子。 相反的是,现在的狄狱并不认为这种做法有什么不对,想要抛弃人的身份,而成为一种更高尚的东西,类似于生命本身极其浪漫的华丽事物,但不以生存为目的的生命听起来也太荒唐了,虽然很浪漫,但也很荒唐,所以不得不说还是很高明,蚁穴,尽管人并不知道其高明之处,但也选择了很高明的生活方式。 但理所当然的是,狄狱也不赞同这种做法,或许这些人更想做的是,林中的猛虎,振翅的雄鹰。 他拥有了绝对客观的视野,但这样未免太过乏味,因为这是毫无意义的,一旦有人说花很美丽,那必定有人唱反调说也有不美的花。于是只能说有美的花也有不美的花,没有人反对了,但基本是废话。 所以对智者来说,最高明的娱乐方式是偏见,持有一种相当极端的邪恶或荒唐的意见,纵使知道这并不完全正确,但对这残缺的固执追求,是比性还要强烈无数倍的快感,因为它隐隐约约透着终极真理的气味,纵使并不具备终极真理的条件,但却拥有真理的伟大性,对自己欺骗性质的伟大。 偏见,基本就是自己的终极真理了,怎么能不令自己如同造物主般伟大呢?那种超脱感。 于是有着这样的偏见。 毫无疑问的是,当人们选择绝对客观考察一个人的时候,必须考虑到时代背景,若把不同环境的生活状态拿来作比较,那只是作弊一般的偷换概念,那并不是人的比较,而是环境的比较。 毋庸置疑的是,这些自认为丰衣足食的家伙,实际上的地位等同于封建时代的奴隶,但非要严格论证的话,那也会得到这样的答案,更好的奴隶。 这是一个偏见,狄狱爱死了这种东西,简直要了他的命。 当他的小弟,不,现在应该是他的兄弟,问狄狱买电脑要做什么的时候。 狄狱只是说要制造偏见,制造各种各样的偏见,太过邪恶的,太过善良,太过正确的,都是一种偏见。 但他的追随者完全不得其要领,因为制造偏见,相当于控制人的思想,这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狄狱这才发现这些人没有才能,以前或多或少还认为他们是可塑之材,可到头来也不过是对任何事都抱以绝望,找到了自己这个归宿的可怜虫,并不是什么浪漫的东西,至少比起煽动家来说。 “我要你们成为煽动家,无论是好的,坏的,只要是极端的。” 人必须抱以偏见,必须站队,这样才有矛盾,不是么?这才是生命的真谛,是的,不以生存为目的的生命很荒唐,但是…… 不和所在阶段环境做斗争的,连生命也称不上。 风可以吹走一片树叶,但却吹不走一只蝴蝶,因为生命的力量,就在于不顺从。 问题在于,零星的火焰,如何燎原。 “然后呢?然后做什么?” 他们永远都是带着一双渴望的目光。 “一场狂欢,一场盛宴。” 狄狱如是说着。 他要阐述的是,没有人敢犯下的罪孽。 “猎人呢?我们不对付猎人了么?” 一个追随者抛出了重要的疑问。 “谁说的?他们可是……最最重要的来宾啊。” 翠绿眸子中深渊般的混沌,藏着的是,最久远的,亘古的邪恶。 0098. 研究所 http://.biquxs.info/ 4-15,凌晨。 约莫三米高的,顶端底部都用金属密封的大型玻璃器皿,黏稠却浓郁的液体充盈了整个器械,里面浸泡着没有任何遮蔽物的类人生命,粗糙的塑胶管道通过哪些关节处的钻孔插入其中,后脑勺处管道的孔径尤其的粗壮。 这般的柱状器皿不止一个,而是成蜂巢状的排列,而空间的顶部是类似屠宰场运输猪尸一般的镶嵌在传输带上的挂钩,用来移动这些柱状的器皿。 弗朗西斯隶属于生命教会的研究院,课题是罪恶谱系,研究怪物的弱点,或者是创造出可控的怪物。 实验室里徘徊着很多穿着白大褂的人,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即使是严谨的具备学术风范的服装,也变得如同屠夫一般,沾染着血渍。 以及那份阴郁和憔悴,并不具备着睿智,而是歇斯底里后的毫无生气。 “记得检查液位。” 弗朗西斯如是对其他学者吩咐着,因为样本新陈代谢速度的原因,需要及时排出污水,在对样本植入记忆的同时,也必须让肉体适应这种思想,因为物质和精神实质上是一种物体,肉体是灵魂的神龛,若肉体破败不堪的话,那么精神也会孱弱无比。 所以可以看见柱状器皿里的样本在抽搐或者痉挛着。 这场面着实有些诡异,对普通人来说,但这些肃穆的科研人员早已经习惯。 “抱歉,教授,我认为我不适合在这里待下去。” 一个名校博士毕业的女性学者来了几天,抱着浓烈的求知欲进入了这所谓的研究所,隶属于一个势力甚至超脱了国家政治的奇妙机构。 “因为什么?” 弗朗西斯把手中的巡检记录本随意递给身旁的人,深陷的眼窝凸出了他的神经质以及疯狂。 “和克隆人一个道理,我不知道我们到底要研究什么,如果这就是探寻真理的代价,这样的真理我宁可不要。” 这里实在是太迷人,拥有着超越外界上千年的科技,基因编辑,记忆植入,以及外星科技一样的生物学高度。 但这也意味着挑战着世俗人伦,尽管已经是狠下心来,但考虑到那些被植入的记忆的残酷性,以及再然后的令人作呕的性能测试,实在是非人道的。 女学者脱下白大褂,踩着高跟靴向外面走去。 研究所不会在一开始就坦露这份工作的危险性,否则会吓跑那些温室里长大的孩子,这里可不是那种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但弗朗西斯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 “你不配当一个学者,或许你认为做学术是书生气的东西,但从来都不是这样,战士挑战的是野兽,而学者挑战的是更可怕的东西,是一切矫枉过正的,循规蹈矩的认知,回来吧。” 弗朗西斯这样劝导着,作为个人而言他更喜欢这里的工作,比起在大学里当社会学教授的话。 但女学者依旧没有回头。 这令弗朗西斯感到遗憾,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支注射剂,慢悠悠的追了上去,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她回头的一刹那,把注射剂插进了她的脖子。 “教授……这应该是安全人员做的事。” 身旁的一个男人提醒着。 “我喜欢亲力亲为。”弗朗西斯不带任何感情的拔出注射器,看着女学者缓缓倒下,“把她作为这次的测试对象吧。” “好的,要使用哪个样本呢?” 男人如是询问着。 “牢笼能测试a级的怪物了么?” 弗朗西斯扭了扭脖子,骨骼气泡被碾碎发出一阵脆响。 “还在升级,恐怕承受不了那么强的力量,还是定在b级范围内比较好。” 男人这样回复着,弗朗西斯是一个大忙人,这里仅仅只是培养场地罢了,他负责的地方还有很多,是整个罪恶谱系研究所的主要负责人。 “那安排一个猎人负责安全问题,这次要测试a级的怪物。” 弗朗西斯认为老是测试b级的太没意思了,这些低等的怪物没什么表演性质,而且根本无法成为觉醒者。 饶是弗朗西斯也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明明在外界有并不缺乏b级的觉醒者,难道是说这些被植入的残酷记忆远远没有社会更磨炼人心么? 因为是弗朗西斯负责的测试,不少学者都跑来观摩。 在场地直属负责人的带领下,找到了合适的a级样本。 弗朗西斯要求他报出这个样本的信息。 “编号214879,按照a-068的模板植入记忆。” 接着他又报出了一连串的信息,模式化的童年阴影,暴力过往等等。 “我不想听这些,我只想知道设计师是谁。” 弗朗西斯在研究所里干了很久,和大多数人都很熟,一般只要知道设计师的名字,就能判断出是哪种风格。 研究所的职务有很多,弗朗西斯几乎所有都做,包括设计也是一样,记忆植入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需要专业人士,必须精通社会工程学心理学传播学几乎一切学科,这样才能制造真正的痛苦,而不是一味的校园霸凌战争创伤之类的小儿科玩意儿。 直属负责人回答说:“是苏尔美大师。” 弗朗西斯拍手称赞,是那个人的话就没什么好说的,风格简单纯粹,类似高概念电影,不屑于玩人类社会那一套,打造的是未来人,外星人一样的东西,在谱系的分支扩展上做了不少贡献。 他最让弗朗西斯满意的作品是一个s级怪物,双重人格的纳什均衡博弈在人伦欲望之间反复发生矛盾冲突,这种美感简直要了他的命。 虽然无法觉醒,但这是无法克服的通病,除开这点就完美了。 通过吊钩把柱状器皿放入牢笼后,在器皿上的触屏界面选择了激活,这个过程是让样本柔和的瓦解被植入记忆的虚假性,而测试强度以及控制力。 通过屏幕可以看到样本语言内化后的思想状态,随之把之前的女学者放入了牢笼之中,测试对非感染者的攻击欲望。 弗朗西斯让周围的人做好记录,自己则准备看一场好戏。 但在此时翻盖手机却发来了短信。 【请输入密令,确认权限。】 弗朗西斯惊了,这是有什么大事么? 输入了只有弗朗西斯自己知道的密令后,发来新的消息。 【时间已重置,避难所计划成功,请前往总部参加会议。】 弗朗西拍了拍额头,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再见!各位!我要去看上帝了!” 弗朗西斯振奋到浑身肌肉都在痉挛,直接丢下了这个测试,往外面跑去。 “可是……测试还没完呐。” 一个学者提醒道,可弗朗西斯已经跑远了。 留下牢笼内血腥残暴的一幕。 0099. 煽动家的雄辩 http://.biquxs.info/ 4-15。 【视频】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这个视频。 智能手机上播放的是,一段似乎是用cg特效合成的视频,一头血淋淋腿部肌肉如跳蚤般发达的生物从下水道窜出,跳上高楼,然后不见踪影。 狭小的标间出租房,紧闭的窗帘以及不知疲倦的空调,收集烟盒的习惯使其垒成了小山,这一代的男人不需要工具箱,女人不需要缝纫机,但唯独联网设备不可或缺。 和大多数人一样,x先生不知道干什么工作,不知道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最该死的是,就连看电视都不知道看哪个频道。 他曾一度认为中产阶级的惆怅来自于对自身假想的困境,但这样又十分欠妥,如果在办公室和电影院就能找到人生真谛的话,也未免过于悲凉。 x先生始终不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但这个问题一定存在,只是一直抓不到关键,那是一种如附骨之疽般如影随形的暴虐焦灼,像是无时无刻都有人把匕首捅在你的心口,但却找不出伤害你的人是谁。 想要找到这种恶意的根源,却没有任何头绪,只能盲目的向社会环境究责,但在面对铺天盖地言辞犀利的公知时,却又被数落得哑口无言。 x先生在长年累月中的确积攒了不少怒火,并不是因为没有富有到香车美女的地步,只是出自生命最感性的那一部分,感觉自己被耍了,但不知道把自己蒙在鼓里的是谁,甚至不了解这伟大陷阱的机制。 实际上人们无从去了解,贷款压在肩膀上磨去了冒险精神,文明的社会令人文明的决斗,电子屏幕上的廉价娱乐和几毛钱成本的烟酒以最文明的形式杀人。 一旦陷入这样的地狱时,每个人都化身自我挖苦戏谑他人博得关注的可怜虫时,x先生更加惆怅了,对不确定的,中产阶级对自身假想的悲剧。 在这个悲剧中,没人亲眼目睹过正义和自由,只见过它弯曲的影子,在“自我”的唇边,在“威权”的面前,在“民粹”的背后。 而所有回荡在耳畔的笑声,或是商人,或是政客,或是亲朋。 是的,现在人们杀人不用愤怒,用笑。 乱石的热闹来自于迷信,愚人的安慰只有自欺。 兴许,自己就是新时代的,骆驼祥子。 就在x先生准备划到下一个视频时,惊人的,这cg怪兽特效视频变成了一个交互界面,似乎是手机中毒一样,出现了选项。 【你愿意做一个无任何英雄行为,却自愿为真理而死的人么?】 【是】【不是】 对x先生来说,这是一个很莫名其妙的问题,前面的奉献精神不提,谁要来保证真理的正确性呢? 但他抱着无所谓试一试的态度选择了是。 【你自由了。】 在弹出这样的信息后,屏幕上陡然浮现了出一个绿色眸子阴森可怖的人,他举起一把手枪对准屏幕外的人, 然后,砰! 他显然分得清哪些人在说假话。 精准的射入眉心,开了个血洞,汩汩的流溢着血浆。 …… …… 4-15。 【视频】 这里与电影院的不同之处在于,扶手位置并没有固定可乐爆米花的底座,靠背和座椅都是冰凉的铁板。 狱警监视这群人进行每周一次的教化,看一些拯救大兵或是辛德勒名单之类的电影。 然而投影幕布上突然播放起了怪兽的cg特效视频,令这些罪犯一片哗然。 唯独a先生不怎么惊讶,只是双手抱怀,认为是放映员那里出了问题,没什么可稀奇的。 但这正是问题所在,就连放映员也不知道哪里出了故障,因为这台计算器是没有物理联网的,就算哪怕有什么高科技无线信号输入,也无法抵达信号屏蔽固若金汤的监狱。 狱警发现状况,直接拔掉了投影仪的电源。 诡异的是,cg特效视频并没有结束。 撞了邪一般。 就在所有人都表现出惊愕之时。 幕布上变成了一个交互式界面。 【你愿意做一个无任何英雄行为,却自愿为真理而死的人么?】 【是】【不是】 但这只是溢于表面的形式上的交流,其实每个人在听到问题的时候,几乎是一瞬间的,心中就有了答案,只不过表达的过程会造成一些延迟,或是说考虑要不要说出真话的时间。 每个人在心中都已经作出了选择。 投影幕布上出现了一个绿色眼睛的人,他端着一架轻机枪开始扫射向荧幕外的每个人。 诺曼底登陆战一般的残酷。 【你自由了。】 视频戛然而止。 唯独剩下a先生没有死,尽管他看起来像个死人,因为其他人的血液都溅到了他的身子上,脸颊上。 发现了放映室的状况,外面的狱警进入后,只是一脸的恐惧与茫然,最后把目标锁定在了a先生身上。 a先生也束手投降,不过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异样,但具体是什么却感觉不出来,不是什么疾病,也不是什么诅咒,更像是一种心理暗示。 他们把a先生关在了禁闭室,决定对他进行审讯,作为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他知道整件事的经过。 而a先生只是全盘托出,告知了所有的细节,然而没有人相信,这听起来像是怪力乱神的事。 可到头来只能相信怪力乱神这一条出路,因为不可能有着可以在几分钟内屠杀小规模人群的武装集团潜入这座监狱,实在是不可思议。 他们派来最好的审讯官,来审讯a先生,甚至动静闹到了情报部门,因为这有关社会舆论,这些罪犯不尽是些丧尽天良的家伙,更多都是小偷小摸的人,家人也会偶尔来看望,若是全部失联了,难免会传出一些不利于和谐的谣言。 然而各种现代化的审讯手段都试过之后,全天无睡眠的反复审问,打乱谎言结构的倒叙,各种心理压力与诱导,他依然坚持那套说辞。 最后恼羞成怒不得不动用肉刑。 但a先生自始至终的都坚持那一套说辞,没有任何动摇。 这样的后果所造就的是,极端的暴力,尤其是对不能反抗的人,尤其是对始终保持温顺的人,尤其是对坚持一套说辞的人, 终于的,他化成了怪物,逃出了这把人改造得更高尚的地方。 0100. 同居 http://.biquxs.info/ 4-15,am7:00。 大多数时间,海湾富人区的豪宅对乔雅来说只是一个摆设,为了省时间,她更多时候都住在离商业区不远的loft跃层公寓。 罗兰是一个怪异的人,具体怪在哪里乔雅说不出来,虽然举手投足和说话方式都带着凌厉的“老油条”风格,冷漠的眼眸以及经常竖起的中指完全和得体搭不上边,在遇见穿得暴露的女性,她会“婊气冲天”的解下一颗领口的扣钮,证明“地位”之类的子虚乌有的东西,虽说的确有这个资本,时代周刊不用她做封面是一个损失。 诡异之处可能在于她患上了失忆症,所以有些神叨叨的,以乔雅的阅人经验来看,总之不像是一个真人,而是某种投射到现实的荧幕形象,因为这样的风格太纯粹了。 罗兰搞砸了她在14号的约会,尽管乔雅对约会对象持保留态度,但这样子太不礼貌了,罗兰直接赶走了乔雅的约会对象,用一种不可理喻的方式,那就是用钞票甩在他的脸上,她并不知道那个男人是一个有钱人。 乔雅的约会对象并没有对那笔钱心动,只是觉得很尴尬,为了博得乔雅的印象分,他选择回避离开,罗兰虽然有着3d打印一样的建模外貌,但毕竟是一个精神病,在确定罗兰没有暴力倾向不会对乔雅造成威胁之后,他把甩在他脸上的钞票叠起来如数奉还,并让餐厅把账单记在自己身上,之后就离开了。 而这种处理方式的确加了分,对乔雅来说,尽管是装出来的绅士,但依然表示着自控能力以及对道德的认知。 罗兰和乔雅讲述了自己的情况,自称是神的家伙让自己来找她,然而这种揣着上亿元开着兰博基尼流浪的设定着实让乔雅有些懵。 第一反应当然是让罗兰去警局联系到她的家人,但罗兰态度强硬,称自己可能是个黑户,坑了某个富豪一大笔钱,跑路到了这个国家,来到了洛城。 昨晚由于时间不早了,在罗兰近乎抢劫一样的强买强卖下,心软的乔雅同意了她的留宿,让她住进了自己的公寓。 然而今天一大早,当乔雅睁开眼睛时,几乎是要叫出声来,自己睡得太沉了,没发现罗兰已经偷偷溜到了自己床上,并一条腿搭在了她的身上。 高度接近4米的落地窗,阳光通过窗帘没闭合那道缝隙照射进来,罗兰还在睡梦中,本来她该是睡在沙发上的,尽管乔雅让她睡床自己睡沙发,但女强人气息十足的罗兰表示不能让可爱的女孩子睡沙发,没想到却半夜偷偷溜了上来。 乔雅穿着的是宽松的女士睡衣,而罗兰则没那么多讲究,她的bra是没有钢圈的类型,穿着睡觉不会有太大影响,不过bra周边的黑色蕾丝面料是乔雅没有想到的。 如果不是碍于罗兰超模身材以及完美的睡颜,其他情况乔雅是不能接受如此近距离的接触的。 由于乔雅呼吸略显急促的原因,罗兰被这动静惊醒,迷糊的睁开眼睛。 “抱歉,我有失眠症,不抱着什么东西睡不着。” 罗兰坐起身来打着呵欠伸了个懒腰,乔雅琢磨着这腰部线条太让人想犯罪了。 乔雅不再想入非非,一声不吭的去做早餐。 而罗兰这才想起通讯录上那个神秘的家伙,让自己进一个群,说是会知道真相,一切都来得太离谱了,弄得像是什么间谍电影。 “用下你手机。” 罗兰也不管乔雅同不同意,因为没有密码锁的原因直接开始上手。 “拿去用吧。” 乔雅手机里并没有什么私密敏感的东西,也就由她去了。 罗兰搜索了那个群号,是一个叫做互助会的聊天群。 她真的有点炸毛了,失忆互助会吗?这都什么跟什么,不过她还是发送了进群申请。 …… …… 昏暗的房间,冰冷的铁架床,已经干涸凝固成深褐的血块,裴卫年擦拭着消防斧。 由于戴着口罩实在不舒服,他摘了下来,空洞的脸颊露出了阴森的牙床,自从昨天开始他就有一种错觉,自己通过灵视看到了一些模糊的东西。 虽说灵视令人看到真实,但不彻底陷入狂乱,是无法清晰回忆灵视里的场景的。 尽管以前也有那样的既视感,预知到周边短期内会发生的事,但在昨天不同,看到了一些更久远的未来,甚至是自己的死亡。 他问了詹子良以及安芷蕾,发现他们也有着这样的状况,洞悉了未来,看到了自己死亡的一幕。 这让裴卫年不由得开始怀疑,这可能不是预知未来那么简单,而是他们这些人货真价实的死去了,而时间发生了逆转。 但无法确定,毕竟血疫把正常世界的一切常识都抛却了,带来的是错综复杂残酷冰冷的真相。 “你不怕内脏涂鸦么?那个条子,我始终不相信他,谁说猎人不可以是像我们一样的觉醒者呢?最近失踪的会员越来越多了,我问过其他人,他们都说没发生互相吞噬的现象,只能是猎人杀掉的了,说不定他就是潜伏在我们之中的内鬼。” 楼梯处的黑影如是说着,他喜欢看裴卫年用消防斧表演节目,这世道真是如此,欠钱的比借钱的潇洒太多了,这些可怜人都落得人财两空的地步,只因为他们是裴卫年的债主。 不过裴卫年也很有原则,和这些人都再赌了一次,他只宰掉那些耍老千的人,但结果是所有人都耍老千,所以他才负债累累,以至于这里的焚化炉也天天烤着。 “内脏涂鸦……噢,你说的是韦斯特,那个混血杂种。” 裴卫年把铁架床上的东西推倒焚烧炉的进口,然后倒了下去,火焰焚烧出的黑烟味道着实有些难闻,他捏住鼻子磅的一声盖上了铁板。 “你倒是心大,不愧是搞赌博的,不仅这个,boss说过要盯紧绿眼睛的人,他喜欢搞他的小团体,说不定是一个威胁。” 黑影如是说着。 “该死的疯子,这世道人人都乱套了。” 裴卫年想起那个荒谬的人,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还是有些忌惮,洗了洗手上的血渍,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喂……不是吧,有不认识的人进群。” 裴卫年屏幕上申请进群id为小sunny的人,头像是一个萌宠,一般只有和负责人见过面才能进群,不知道这人哪里窜出来的。 黑影扶额,笼罩在暗影之下的是一个早就料到的表情。 “我早说过这种方式不靠谱……聊天群,搞得和过家家一样。” 黑影苦口婆心的说着。 裴卫年也不在意,拒绝了加入,然后直接加了她本人,对方也是果断同意了,他准备恐吓一下这个来路不明的人。 【在夏天,死掉的人可能会出现巨人观这样的现象,因为细菌快速滋生会产出腐败气体。】 紧接着裴卫年发了几张巨人观的图片。 【你想试一试么?】 裴卫年认为自己的发言应该还是有一丢丢威慑性吧。 对方这样回着, 【你还在念中学吧。】 罗兰极其无语,现在的年轻人玩得真花。 裴卫年怔住了,感觉遭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0101. 接触 http://.biquxs.info/ 4—15,下午。 罗兰搭乘着地铁前往约定的地点,她并不打算开那辆跑车惹人注目,得知乔雅有朋友在交通局工作,并且能量不小,拜托去调查一下这车牌号的车主,说不定会对认识身份有帮助。 关于失忆,更多的是器质性障碍而不是精神的障碍,乔雅给罗兰推荐了一个神经脑外科医生,是乔雅的朋友,能力也完全可以放心,不到三十五岁就当上了主任医师,称得上是人中龙凤了。 不过在去找那个医师前,要去找在网上认识的那个人,她不知道这究竟是失忆互助会还是其它什么的玩意儿。 不过在那之前得先摆脱掉这个人。 “你认识罗哲么?” 狗齿花纹衬衫以及沙滩裤套在身上,运动鞋上里的黑袜子露出来显得不伦不类,瘾君子一样的暗红色沉淀眼眶显得营养不良,但却被寸头给中和了。 海湾别墅群的住户差不多一半都是相互认识的,父辈所拥有的企业因为太过庞大,在哪里都有竞争和摩擦,但又在不同领域又需要一些交易,见面的机会很多,基本都认识。 乔雅昨天的约会对象和况泽语也是认识的,在听说一个疯女人来搅局觉得很有意思,疯女人倒是次要,只不过况泽语有点不相信这个女人和绝大多数女艺人都不适一个level的,所以要亲眼来见识一下。 本来乔雅是要把况泽语打发走的,可能不安好心,这个人有过前科吗啡上瘾过,更可怕的是,他和其他富二代的爱好不一样,听说他还和犯罪集团有交集,当然这只是流言了。 但况泽语死皮赖脸的程度完全超乎了想象,在办公室看到罗兰就自来熟的跟了上去,怎么甩都甩不掉。 “罗哲是谁?” 罗兰对这个名字完全没有印象,虽然网上那个人说不能带别人去,但万一有危险状况怎么办?有一个男性跟着也能避免一些情况。 “没什么……” 况泽语在她身上看到那个人的影子,那是怎么伪装也伪装不掉的风格,倒不是说有多么奇特,只是像黑白相片中的彩色人物,仅仅是醒目,仅此而已。 说来奇怪,况泽语本来只打算过来看个新鲜,但在发现这个女人的第一眼时,他萌生了一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强烈念头,或许不是念头那么简单,而是如同最严重的毒瘾一样,如果不去做的话,自己就会死。 他想杀了这个女人,用最残酷的方式,然后再……吞噬掉。 况泽语甩了甩头,极力克制着这种想法,自己患上了奇怪的疾病,最近身体有着各种异样,偶尔还会出现一些幻觉,但看了很多医生后都表示极其健康,自己可能是得了精神病。 下午的地铁属于高峰期,尽管罗兰的外形有着强大的震慑力,但也不乏一些极其猥琐的人,每天都趁这个时间,作出一些事情。 就在那只手要伸过来的时候,况泽语一把抓住,随之和他击了个掌,并露出礼貌的笑容。 一切都看似很正常,但那个男人却面色窘迫的在下一站就下车了,周围的状况也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除了两个当事人外。 “我开车送你挺好的,为什么要坐地铁。” 况泽语生命中只坐过两次地铁,甚至没坐过民航飞机。 “我想我已经很明确的让你离开了。” “为什么?” “我要去和网友见面。” “……,有这种事……” “另外,我看不惯你。” “喂喂,刚才要不是我出手的话,你可能会留下阴影的。” “阴影?怎么说?” “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有点恶心不是么?人明明要比蛞蝓蟾蜍一类的事物好一些,但虫子爬到身上顶多害怕,被人碰到却是更糟糕的事情,说明了有些人的确要比一些环节腔肠动物更加丑陋,像是怪物一样。”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差点就被毁了。” 罗兰翻了个白眼。 况泽语有些恼怒,不过这倒是稍稍缓解掉了杀死罗兰的冲动。 “既然你不介意的话,待会儿发生什么我也不管了,你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么?说不定会在你饮料里下药。” 况泽语亲身经历过,他一些朋友就酷爱做这样的事情,倒不是需要下药的地步,只是已经得手之后用药物助兴,玩太多之后只有更加另类的刺激才能够兴奋,否则就如同形式般相当无聊,那些胆肥的模特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这个圈子是这样,很安全,但普通人的话说不准。 “是失忆的互助会,不是什么网络男友。” 罗兰拿出一面小镜子补了补口红,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染血者的事实。 罗哲的力量过于强大了,他已经成为了一种人类无法完全认知的存在,不仅是染血者,就连创造一些漫画或者是超能力故事里的强大人物也能做到,罗兰是一种更为高级,更加强劲的染血者。 假若要用罪恶谱系来进行划分的话,甚至是超越了s级的,甚至没有副作用,没有灵视,也没有渴血的冲动。 假若罗兰在探寻生命教会幕后一系列秘密的途中死去,也会让罗哲头疼,毕竟“化身”这样的事物创造太多了可能并不是一件好事,必须要一个极其强大的,凌驾于互助会所有人,甚至是所谓的boss的,尽管罗哲从未见过那个boss,即使在那天晚上袭击电视塔的时候,那个男人也没有现身。 但罗兰自己并未发现这股力量,她认为自己是坑了某个富豪的钱跑路的人间尤物。 是的,现实世界没有美而不自知的人,尤其是可以把外貌转换为强大优势交换丰富资源的时代背景下。 “互助会……” 况泽语对这三个字有些敏感,明明只是很普通的词汇罢了,似乎在那些幻觉里出现过。 “待会儿别跟着我。” 罗兰撂下这句话后踩着高跟下了地铁,尽管个头已经足够高了,踩着高跟令她下去的时候,需要佝着脑袋才能出去。 与此同时,在这个站口附近的快餐店,裴卫年要了一份售价有些离谱的儿童套餐,因为这个套餐里面会附送限定的乐高玩具,裴卫年实际上是一个乐高迷。 但周围的人觉得很奇怪,一个戴着口罩别着消防斧的人要了一份儿童套餐。 但罗兰进入快餐店的时候,裴卫年直接噎住了。 染血者是直接能判断染血者的,用气息来形容并不贴切,更像是精神……灵魂和意象的波动。 裴卫年认为是哪个明星感染了血疫,这样可不太好,容易引起关注,等会儿直接宰了吧,尤其是发现店内所有人都死盯着她的时候。 他这样想着。 0102. 贪天之功 http://.biquxs.info/ 4-15,夜晚。 在遥远大洋的另一边,东京巨蛋。 这可容纳五万多人的体育馆座无虚席人声鼎沸,应援棒以及各种女团成员名字的led灯牌海浪般随着晃荡的人群拍打着,最闪烁的不是灯光,而是那些钻石般闪耀跳动着的偶像。 因为他以前并没有感受过这种偶像文化,所见面安排在了这里,对遭遇着中年危机的人来说,倒是令人耳目一新。 遮住半张脸的黑色鸭舌帽,宽松大码的白色t恤也被强健的肌肉撑着,他高大得不像话,即使是弯着背手肘撑在膝盖上坐着,也要比当地的成年男性高出一截。 看着那些小姑娘唱跳了十多分钟后,他逐渐感受到了无趣,纵使是周遭狂热的气氛也无法将他浸染,开始翻着手机翻开了某个聊天群的界面,可以看到他自己的id是上善若水。 “你准备在这里呆多长时间。” 他旁边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目光如炬的男人,他是这个组合全球巡演最大的赞助商,没有之一。 “直到在这里找到我的朋友为止。” 中年男人收到了裴卫年的消息,说是有一个十分惹眼的女人要进入互助会,而且不是内部人员介绍,主动找上门的,不知道怎么处理。 他只是回答着让裴卫年自己解决,这种事还要问自己。 西装男人从这句话听出了威胁的意思,对方不一定非要和自己合作,说不定还会演变成对手。 “你只是一个人,而且只带来了一个随从,我实在很难相信你所说的,你在洛城以及周边地域建立了一个庞大的染血者势力。” 西装男人并不否认这个人的强大,他能感受到,这份强烈的波动,不会是a级那么简单,至少也是s级的,只要他愿意,马上就能把这里变成集中营般的残酷屠场。 坐在中年男人另一侧是个女人,只不过是一个b级,穿着白衬衫包臀裙的职业装,留着齐肩短发。 “因为我的所有人都忙着引入新的成员,在我那里,我是第一个拉帮结派的,因为只有我有这个资格,新兴的势力只会被我吞并,规模只会越来越大。另外,别小看她,她可是我的行动顾问,一个社会学家,一个经济学家。” 中年男人和蔼的拍了拍女人脑袋,然而女人脸上流露出的只有强烈的恐惧。 “经济学家?有什么用?” 西装男人不解,因为到了他这个地步,该考虑的不是如何挣钱,那已经没有意义了。 “为了不让这世界崩盘乱套,所以你看……我并不是一个只想搞破坏的低级犯罪分子,我们应该联合起来做些什么。” 中年男人望着舞台上的年轻女孩,不禁一阵扼腕,男人的确应该做点什么,或许其中并不包括为对女人的假想形象应援。 西装男人为之触动,这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有着无法想象的野心,或许不仅仅是在新世界拥有一席之地那么简单,可能是全面的创新与改革,真是一个恐怖的男人。 “那你要做什么,可能我们抱着不同的信仰呢?” 西装男人认真的听着。 “在我们那里有个成语,叫做贪天之功,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么?” 中年人说着。 西装男有些感兴趣,愿意继续听下去。 “布莱希特有首诗。” “大意是这样。” “事实上没有谁知道底比斯是谁建造的,书本上只罗列了一些国王的名字,石头和砖块并不是国王搬的。” “雄伟的罗马到处都有凯旋门,然而没有谁知道是谁打造的,也没人知道罗马皇帝战胜的是谁。” “亚历山大征服了印度,不可能凭他一个人,凯撒打败了高卢人,但不可能连个煮饭的都没带。” “无敌舰队沉默时,腓力哭了,但就没有其他人哭么?” “一大堆史实,一大堆疑问,谁来买单?” “为制造历史的人服务,那只是毫无意义的愚忠,自以为是的虚伪的人道,所有人都不想要这种怜悯似的施舍。为承受历史的人服务,才能真正的赢得世界。” “我们和人有着巨大的区别不是么?我们不需要金钱,也不需要女人,也不需要权力,就连名誉也是一样,我们只想要真理,只有我们才能创造理论上可以存在的更好的世界。” “解放人类,从历史的洪流中解放,从前人的蛊惑中解放,从人性的桎梏中解放,这就是我要做的。” 中年人这样说着。 西装男人笑了笑,他最讨厌这一类人,那就是浪漫主义者,用最正义最冠冕堂皇最伟大的理由,把世界搞得惨不忍睹。因为不管他怎样辩解,都无逃脱这样一个目的,建立一个其他的统治集团。 贪天之功…… “一百万分之一的几率,不,甚至更小,假如你真的做到了,那你会否认自己是新世界的缔造者么?这种……像神一样的称号。” 西装男人说着,就自己来说的话,可能还是无法抵御。 “是的,我会否认。每一代人都自负能重构这个世界,而我们这一代人却明白这是痴人说梦。这一代人继承的历史是腐化的,混杂着失败的革命,疯狂的技术,死去的神祇和疲弱的意识形态。” “人在讨论世界的时候通常意识不到在讨论的是两个世界,小布尔乔亚在感叹劳动者以及人类科技的伟大时,又可曾切身实际的感受过被重物压弯的脊梁和匮乏资源造就的无法反抗的厄运,也不得知其他国度流年战乱那些破碎的家庭以及对现代人残忍智慧的恐惧。” “看看你眼前的建筑,再看看你眼前的人,坐在这里的并不是造就它的人,并不是那些被社会异化贬值的生产工具。” “我当然会否认这种无聊的东西,并不是因为我是一个高尚的人,我只是愿意和承担历史的人一起,分担厄运和悲剧罢了。” 中年人这样说着。 “该死的存在主义者。” 西装男人骂着,因为被浪漫主义者说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而这个人言辞,有些奏效了。 “听说你的组织叫做互助会?这似乎有点……” 西装男人准备回绝了,因为这个人快要说服自己,并且他是一个有些天真的理想主义者,这并不好笑,只是恐怖。 “这这是暂时的名字,染上血疫的人……总要互相扶持才能走下去,规模更大之后,有一定纪律性后,我更愿意称为……” 他停顿了一下后,像是刚刚才想出来,说道:“救世军。” 纵使东京巨蛋的氛围再热闹,也无法掩盖那如凛冬般扑面而来的寒意。 存在主义并不是在巴黎左岸咖啡馆一堆文艺青年吞云吐雾间酝酿出来的,并不是布尔乔维亚式的哲学, 这完全是错误印象。 它来自西伯利亚里与死囚共处的寒冬中,哥本哈根全民公敌孤独散步被小孩丢石子的小道上,阿尔及尔赤贫和荒凉的沙土上。 英雄和神圣是无谓的东西,真正重要的是。 如何去做一个人。 0103. 上善若水 http://.biquxs.info/ 4-15,晚。 初步了解之后,谈话应该换到一个更加正式的场面,东京的晴空塔,又名天空树。 在这离地三百四十五米的餐厅俯瞰这座城市的夜景,无数细节堆砌的建筑群灯光与斑斓的夜幕,着实赏心悦目。 “救世军……听起来的确很有气势,我知道了你的目的,但漂亮话谁都会说,具体是怎么做,通过什么方式达到这种最接近乌托邦的理想社会,并且我对这方面兴趣不大,我不是一个思想家。” 西装男人把中年人引荐给了岛屿西部的领袖,一个瞎掉一只眼的老者,因为血疫的缘故,看上去只有五十多岁,实际上要大得多,穿着黑色的空手道服,苍白的发须披至腰部,听西装男人说他的故乡是在广岛。 “对你当然是有好处的,人类正在进化不是么?通过血疫。赢得了未感染的染血者,那就赢得了世界,所以必须这样做。至于抵达的方式……具体说的话会相当复杂,其实里面的道理是很简单的。” 戴着鸭舌帽的中年人看着金丝楠实木餐桌上的饕餮盛宴,压低了帽檐接着说道。 “统治阶级的出现,是为了防止强者对弱者的过度剥削。” “在原始时代,一个强壮的人可以捕到更多的猎物,也可以轻易打倒他的族人,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只拥有一个配偶,甚至是三个五个更多,就连随意对他人的配偶施暴,也是合理的。” “长期以往下,这种现象影响到族群的稳定性,必定会出现一股能制衡此人的多人势力来进行约束,来防止族群内的斗争以及弱者的逃离,而导致走向衰落。” “这就是统治阶级应该做的事。” “然而随着文明的进步,社会反而退化了。” “在原始时代,话语权是肌肉力量,是神经反应,而现在,话语权体现在资本的累积,我想你已经发现了问题所在。” “蛮力是可以制约的,可以通过创建道德人伦的东西来进行管束,个体间力量的落差并不大。” “而现代力量,资本,其中的逾越太过夸张了,以前一个人顶多能比他人强几倍,而现在则是百万倍的,千万倍的,同样的身体构造,但在打量他人时,却似乎生存两个不同的世界。” “这种百万倍,千万倍的压制,是致命的,在社会的交易关系中没有话语权而导致被极度剥削,劳动者不能将自己的农作物自作主张的涨价,也不能联合他人哄抬物价,因为他们没有话语权,这是一倍的力量。而掌握着资本的人,他们能将房地产代步工具哄抬到一个令凡人望而却步的地步,这是千万倍的力量。” “这种暴走失控的社会形态,已经无法管制,甚至管理者也加入到这一行列,我们要做的只是应该做的事,利用血液的力量。” “第一步就是让人们觉醒,无论是纸媒,网络,袭击电视台,一股思潮。” 中年男人如是说着。 原本东京的s级只对利益部分感兴趣,但此时却有些动容。 是的,和狄狱不同的是,狄狱是一个邪教式的恶棍,而他具备着传统领袖形象似的魄力。 “听起来的确很凄惨,不过你的动机令我怀疑,因为你本身就是一个富豪,而且不是新贵,得益于家族。但如果你要用我的同情心来打动我的话,你显然找错了人,我们本质上都是怪物不是么?” “我知道你在说什么,阶级固化,上升通道关闭,你认为这个社会病了。” “的确,社会已经脱离了为人服务的本质,社会服务的只是它自身,但这才是社会的常态,才能够持续发展,你又怎能确定人们不想被奴役呢?” “至少在这种稳固的社会环境下生活水平持续上升,尽管需要设计把生活水准提高当成人群地位提高的平民幻觉。” “你怎么就能肯定这是他们不想要的呢?” “每个时代发展到这种地步时,太多人都发现这样的矛盾时,就一定会出现你这样的人,自以为能重构世界。” “但我……已经厌倦战争了。” 老者如是说着,他的确想要好处,但期待的是一种更加和平的方式,而这个男人是个疯子,一个完全理想主义的狂人。 “所以你承认这样的世界么?” 中年男人摘下了帽子,眉宇间的气势,竟有着王者般的魄力。 “你并没有明白,问题的根源不在这里,他们想要做这样的人,是因为他们不得不做,因为他们一倍的话语权,只能被比他强千万倍的人灌输具有倾向的知识。这世界已经不是强者弱者那么简单的划分了,而是一种强者制造‘强者傀儡’的残忍局面,因为弱者在逐渐被剥夺思想和灵魂,连独立思考也做不到,即使是割菜也没那么残酷,甚至要榨出其中的血水。” “这世界的普世价值观,是很扭曲的,得益于工厂一线制造业拿着最微薄薪水劳动程度和价值完全不匹配的人,伪中产们否认了阶级壁垒的存在,认为穷人之所以穷是不够努力,这世界盛行着屠戮底层人民的风气。” “每天都有文章大行其道,无时无刻不在揭露所谓的穷人原罪,为什么人需要有车有房?为什么不和穷人结婚?为什么不和穷人来往?” “于是那些起早贪黑为了生存努力挣扎的人民,就被打入懒惰、贪婪、不值得同情、没有智商情商活该灭绝的无间地狱,仿佛这样还不够,还踩上千万只脚。” “最可悲的是,这些人也帮着压迫者说话,完美的闭环结构,这样的世界你也承认么?” 中年男人站起身来,认为算是谈崩了。 老者一声不吭,理想主义者的确很招人喜欢,但的确也招人厌恶、 “我不是那么高尚的人,那些话也只是道理。”中年男人转过身去准备走人,补充道:“只是出于一个人应有的念头,把每个该死的邪恶杂种揍飞,这就是我要做的,顺便,得到这个世界。” “这样么?”察觉到了中年男人的心思,老者说道:“别急着走,合作是慢慢谈的,有什么可着急的呢,用你们那里的话来说,还有硬菜没上。” 老者拍了拍手。 随之他的下属从后厨拖出一个猎人打扮的人来。 0104. 未竟的事业 http://.biquxs.info/ 4.15,晚,东京天空树。 猎人之所以被称为猎人,而不叫做杀手,因为他们要打倒的,的确是怪物一般的存在。 尽管中年人和老者看上去都是人类,但只需要一点点小小的契机,就会化身为凶残无比的怪物,增生的节肢以及怪诞的形象。 似乎是统一制服,这些猎人都着装黑色皮革大衣,制式的靴子,以及千篇一律的手提箱,箱子里通常是一些造型夸张的武器以及污秽之血的样本。 对付人的本事在几千年的磨砺中早已炉火纯青,但对所有与血液粘上关系的人来说,却没有任何手段可以利用。 无论是何种威胁以及压力都不能使其松口,仿佛抓住的只是一个已经死去的躯壳。 作为岛屿西部的染血者势力,他们也有着一个响亮的组织名字,但实际上也是互相帮助的意思,叫做同济会。 染血者与染血者之间有着强烈的敌意,而老者一个下属已经控制不住,整个头颅从天灵盖裂成两半化作一张血盆大口带着层次不齐的锥形利齿朝着猎人绞裂过去。 但被老者很轻松的杀死,一记手刀直接劈成了两半,即使餐厅被包场,后厨以及店员看阵仗以为只是普通的黑道谈话,此时也直接被吓傻,端着的盘子直接跌碎在地。 而那位下属的血液溅了一桌,没有自控力的人,是不能够成为伙伴的。 而其他西装革履的下属只是一声不吭的清理着现场,把尸体拖到了食物仓库里冷冻,方便等会儿放进后背车厢的时候不会走一路洒一路。 而中年男人的女性同伴,经济学家兼社会学家哽咽了喉咙,因为这说不定也是自己最后的局面。 “你对猎人有什么见解?” 老者一把抓过这个女性猎人,出于未知的原因,女性在猎人里所占的比例并不小,这到底能推断出什么呢?是女性有着更强的意志力,或者是说这些精神如魔鬼般坚韧的家伙是被设计出来的,所以附带了某些偏好。 “他们的组织应该不只是猎杀我们这么简单,他们和我们不一样,是通过提炼了污秽之血的混合药剂成为了这幅姿态。另外他们还掌握着一股其他的力量,像是言灵一类的,不通过血液的力量,魔法之类的神奇玩意儿。” 中年人并没有全盘托出,他推断出了其他的东西,因为他过于强大了,想要杀死他的猎人不仅仅只是一股势力,还有着其他的,这些家伙是分裂的,只不过在对待怪物的态度上选择了一致对外。 “到底是什么来路……他们没有给我们任何谈判的机会,消息完全封闭,这类似于世界守护者一样的组织。” 通常在杀死猎人后都会搜索他们的遗物,但除了手提箱只有一个翻盖手机,并且手机里什么内容都没有,老者让下属去找过专业的人恢复数据,但最顶尖的技术员也无法做到,恢复出的东西只有一张恐吓图片,一把沾血的匕首和没有身体的破旧洋娃娃脑袋,显然是预料到了这种局面。 “但不管如何,他们是在阻挡新世界的进程。” 中年人如是说着。 “新世界……”老者喃喃着,“我还是不明白,你不该有这样的心思,染血者的专政社会才应该是你的想法,而假如成为了你所说的完美世界……” 他的话被打断。 “不管那是怎样的世界,都是必须抵达的,因为进化。” “这世界上那么多生物,为什么非得是古猿进化成了人类,而不是其它生物?” 中年人问道。 “我并不是生物学家。” 老者如是说着。 “抓握能力,我的朋友,因为通过抓握这项功能,把它于世界上存在的关系,衍伸到了利用世界存在的地步,一种飞跃性的,神启一样的力量,抓握……” “与其说是原始人类在捕猎,不如说是他和世界在进行捕猎,所以进化成人类,这世界的主宰。” “而血疫……它的本质和抓握能力如出一辙,飞跃性的,神启的力量,把利用世界存在的关系,衍伸到了我们现在的处境,本质上来说,我们在利用人类社会不是么?猎人们那些有关的研究,玻璃瓶上的标签牌,把我们给分类,根据社会处境,根据意志力。” “我想你已经抓到重点了,现代文明的宗旨在于如何把世界变得更好,因为他们在利用世界,而我们,超越人类的染血者,目的只能是这样,把社会变得更好,因为我们像人利用世界一样在利用它。” “意象的力量,灵魂的力量。” “人类无非是想创造完美的世界,生活水平物质感受全数上升,以为这样就是宇宙终极,但依旧无非排解内心的狂暴,因为他们社会形态已经暴走失控了。” “所以由我们创建更好的社会,由人来建造更好的世界。” “我想……这应该就是终极命题了。” 中年人沙哑的声音阐述着。 “不得不说,很有……说服力。” 老者认同了这种说法,这个中年人不只是一个强大的怪物那么简单,他有一种跳跃性的思维方式,这样才能探寻真理。 兴许这就是染血者,不,在人类演化的下一个阶段的生命,必须去完成的使命。 谁又能说,社会真理就不是宇宙终极真理呢? 只是…… 被他们抓捕来的猎人听到这些话后在狂笑,饶是本来姣好的面孔也变得狰狞可怖,面目全非,嘴角夸张到露出臼齿的弧度撕裂脸颊一般,五官都拧成了怪物。 她主动说话了。 “你们竟然以为这是神启,是恩赐……呵呵呵……” “这是诅咒!该死的杂碎们!” “这就是圈套!把这世界变成病态的狂欢派对的圈套!” 她的笑声用地狱中爬出的恶鬼来形容毫不过分,甚至更加凄厉。 “没有人不喜欢派对不是么?” 中年人一掌拍碎了这个女人的脑袋。 像这样有着自己一套自洽逻辑的人,是根本无法被说服的。 也算是意志力的体现。 老者答应了合作,承诺会像他说的一样掀起觉醒的浪潮。 互助会……救世军的boss,在完成所有思想家未竟的事业。 0105. 为美好的世界献上祝福 http://.biquxs.info/ 电脑右下角的日期是,四月十五日。 狄狱已不是那个顾虑互联网的人,在狩猎噩梦之中,他依旧在狂暴的吞噬一切,无论是有意识的,无意识的,无论是泰坦巨兽,或是星球天体,甚至是一些不可名状的存在,兴许已将混沌的意志,都缝合进自己的躯壳。 这种力量,赋予了无效时间回溯的权能,因为魔法,对神无效。 是的,狄狱终于发现了这些追随他的家伙是怎样的人,并不是有觉悟的狂人,这对“疯狂”实在是一种亵渎。 伪装得歇斯底里的后现代哲学,对人丰富性整体性中心性被剥夺的一种批判,在普通人眼中可能认为这就是狂人了,但难免也被扣上文明所导致的反文明的哗众取宠运动的帽子,也在这台巨大机器的控制范围内。 这些家伙只是找到了这样的归宿,陷入了这样新的桎梏,远远没有陷入狂乱。 彻底的疯癫,混沌的意志。 总而言之,逻辑对他无效了,因为他已经逾越了“是”是什么的最大化不可被讨论的范畴,一种诡异的存在。 这种超然的力量,使他无所不能,即使是透过互联网杀人。 他的随从们发现这种事后,完全把狄狱当作神明了,这只能是神才能办到的事。 他们按照狄狱虽说的一样,激化着社会上的矛盾,把血疫传播给真正有需要的人。 很多人常常误会普通和中庸,理解了的人认为中庸可能就是为人处事的尽头,因为这种处理是对个人与外界之间权衡之后的最佳妥协方式。 但中庸是极其丑陋乏味的,极其的苍白空洞,在这种形式下运作的一切,所有具备意义的事物也变得乏善可陈,只是机器化的矛盾中和。 从美学上来说,是极度失败的。 当人从无数对于勇气希望的赞歌审美疲劳之后,难免会陷入对错乱不正确的新审美。 但对富有力量的美来说,仅仅只是错误的不正确的审美也难免会逐渐疲软。 所以说真正的美来自于矛盾的激化,来自于对中庸的粉碎。 终极美学,是狂乱的。 所以说他们在从事着如此这般的事,清洗中庸的机器人,留下富有美感的家伙。 当一个人类杀人犯站在面前时,人在惋叹悲剧事件的发生之后,最后只剩下一昧的厌恶与唾弃,可能还会觉得有点搞笑,多蠢的人才会去杀人。 可当杀人犯是“神”一类的家伙时,那局面会大不一样,全人类的恐慌。 狄狱给了这些随从“越屏杀人”的能力,并让他们判断是否中庸。 “我好像杀错人了……” 液晶屏的白光,把他的脸映得像死尸一样,双手颤抖着,开始轻轻的抽噎,嗓音中带着哭腔。 他宁愿去死也不想这样,这远远要比死亡残酷得多,因为他对他所信仰的作出了错误判断。 “真让人伤心……” 狄狱从上衣口袋拿出方巾,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他能明白这个小弟的心情,那一定要比死亡可怕太多。 狄狱的手拍在他的天灵盖上,杀掉了他,以免苦痛贯彻他的余生。 其他人也是抱以怜悯,多么可怜的一个人啊。 为了防止错误的再发生,狄狱举了一个更加全面的例子,让他们更好的找到目标。 对矛盾的妥协,就像把彩色照片画成素描,丰富多彩的事物全成了单线程的冷酷之物。 矛盾需要激发才具备美感,斗争才是每个人都必须做的。 就像是社会的内卷化。 这是一个有些复杂的概念,通俗来说的举个例子,有一个朝九晚六的工厂决定每加两个小时的班,就有额外的补贴,五十元钱。 于是每个人都加班,拿到了五十元,但是有些人加了四个小时的班,就拿到了一百元。 于是到了第二天,每个人都加四个小时的班,但工厂的钱就那么多,就像大公司的职位并没有增多,增多的是所有人的努力叠加的竞争力,即使加四个小时班,也只能拿五十元。 到了第三天,第四天,每个人除了挤出一丝时间来放松剩下的全是睡眠和工作,依旧也只能拿到五十元。 到最后加班变成了正常工作时间,也没有额外补贴了。 看似很荒谬,但实际上一旦有人带头之后,恐慌会让每个人都跟着去做。 所以陷入了这样的困境,在这种无形压力的恐惧驱使下,每个人都全都竭尽全力去争夺资源,可资源有限,越是争夺,损耗越大。但假如不去争夺,就被别人拿走了好处。 这让资本快速增殖,这里的资本不是某个资本家,而是一种符号,获得了极其廉价的劳动力。 把问题归咎于劳动力过剩并不妥当,导致资本可以对劳动力任意剥削的原因是,劳动者和劳动者之间的相互伤害,也就是所谓的工贼。 这就是劳动者对矛盾的漠视,无法意识到自身被严重剥削而选择中和的后果。 这只是很小的一方面。 在社会或文化模式在某一发展阶段达到一种确定的形式后,便停滞不前以及无法转化为另一种高级模式的现象。 人们忽略了这种矛盾,选择了这种内卷化,于是陷入了实用主义的窠臼,就像劳动者彻底被资本工具化,不再有独立清晰的自我意识,取而代之的是狂热,轻信,盲从的群体意识。 在这种工具化的背后,不仅是劳动者,更是几乎所有的人类,陷入了一种单调的价值观,出现了一种“刻度计”。 实用主义的窠臼,唯结果论,唯权威论,唯英雄论。 企业被鼓吹的狼性精神,对钢筋混凝土的狂热崇拜,攀比奢侈的护肤化妆品,比拼孩子的兴趣班数量,无休止的种族地域歧视性别攻击网络暴力。 这就是没有站队的代价,不选择激发矛盾,选择所谓中庸,那么只有选择实用主义,所带来的只是无穷无尽的徒劳且悲凉的努力,也就是苦痛和灾厄的根源。 这就是对原初混沌蔑视的后果,对至高神不敬的代价,称得上是神罚。 而狄狱则要让人们回归原初混沌,正视矛盾,发生冲突,存在的一方就是真理了,至少在自己的世界中。 因此要抹杀那些“内卷的傀儡”,让这灿烂的世界百花齐放。 回归最美丽的,原初混沌。 怪物cg视频此时此刻仍然在网络上流传,不知道杀死了哪些人,也不知道成就了哪些人。 狄狱也并不关心。 这小小的星球上,竟有着不少的和他一类的存在,但那些徒劳的打斗是无意义的。 神的竞技场,是更加残酷的血腥炼狱。 他要阐释的是宇宙原初混沌,完成祂未竟的事业。 为这美好的世界,献上“祝福”。 106. 再遇 http://.biquxs.info/ 罗哲清楚的记得,上一次的这个时候,自己是在乔雅的办公室里找她拿药。 洛城的夜晚格外的热闹,尤其是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但当站在几十层的高楼时,那些被弱化的嘈杂声,倒是显得有些寂寥,因为似乎无法融入这份喧哗之中。 乔雅虽然要收取心理咨询的费用,但比外面那些打着心理咨询旗号的江湖术士要便宜太多,只是勉强够维持场地的租金,有时甚至是亏本买卖。 她并没有严格的上班时间,按理来说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但她却极其守时,罕见的把称得上是公益的工作,认认真真的当成了一份事业。 穿着职业装的乔雅瞥了一眼墙上的雕纹挂钟,已经过了十点了,她对回家并没有迫切的欲望,即使平时这个时候已经到家了,只是出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或许医师的职业能让她产生充实感,但工作结束闲暇之余总是会有这种感受,无从谈起的迷茫感。 当罗哲推开咨询室的门时,把乔雅吓得一抖,这么晚的时间并且没有预约,可能是窃贼一类的角色,要知道这间屋子里的实木家具以及一些画还管不少钱,当发现是罗哲后,惊吓感缓解下来。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乔雅更希望是小偷,那样的话自己还可以凭抽屉里的镇静剂扎上一针给放倒,但对罗哲这样的无赖却没有任何办法。 这个人由吗啡成瘾的况泽语介绍过来,并且也有药物上瘾的症状,想必又是找自己拿药了,这次说什么都不会给他。 “我不能给你开药了,你需要健康自然的睡眠。” 乔雅甚至有些害怕罗哲,担心因为药物的副作用出现更多症状,这半年每次的剂量都超过了标准规格,并且他来得很频繁。 罗哲坐在了乔雅的对面,双手合十手肘撑在膝盖上,感到有些意思,乔雅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但对时间回溯来说聪明可不管用。 “不,我不是来拿药的。” 罗哲目光瞟向墙上的一幅画,伏尔加河上的纤夫,倒是感觉有些异样的安定感,因为来到了熟悉的地方。 乔雅按着胸口长松了一口气,紧皱的眉头也舒张开来,这个消息实在是太棒了。 “你有什么事吗?我已经下班了。” 乔雅对大多数心理疾病患者都抱着父母的心态,但唯独对罗哲例外,他太过胡搅蛮缠,并不排除有偏执症的可能,但却一昧的认为自己只是睡眠不好而已,实在是令人头疼,说不定哪一天,自己会向精神病院说明情况,因为实在不放心让他在外面瞎逛,这类人随时有可能失控。 “我付你加班费。” 罗哲从桌底下拿出一个黑色手提箱,随之放在桌面上打开,里面全是一摞摞的最大额面的钞票。 乔雅挠了挠脸颊,有些懵,罗哲明明是空手进来的,这是什么魔术么?另外这么多钱实在是令人在意。 “你抢银行了么?还是说你敲诈绑架了谁?” 乔雅拿起一摞钞票翻了翻,纸张的质感以及人像的粗糙度,是真币没错。 “为什么这样说?” 罗哲明白在此之前乔雅对自己的看法一直都是负面的。 “你在传媒公司上班……你的董事长,也很难一下子拿出这么多吧。” 乔雅了解罗哲的经济状况,虽然是主管一类的职务,算得上阔绰,但不是这样。 “这样么……”、 罗哲来这里的原因,主要是找不准前进的方向,关于神的竞技场之类的,就算得知了生命教会背后的秘密,就算了用强硬的方式铲除了其他类似自己的存在,但他不知道自己要从事什么样的事业。 从聋哑学院开始,深谙世事的罗哲向来都不择手段,只是纯粹的为了爬到更高的位置,而利用一切事物。 罗哲参加过一教育机构的招生渠道扩展项目,在各种媒体上宣传学院优势,并负责招聘招生老师,这大概是这世上最邪恶的职业了。 十多岁的少年无法反抗薄弱的教育资源以及反智的成长氛围,或许更多的原因来自先天的劣势。 而被诓骗的来自乡土的家长仍然用高额的学费将孩子送入这样的机构,将多年的血汗付之一炬的同时,也将少年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即使将那些所谓的专业美名,广告传媒土木工程电子商务,要知道那些所谓的老师自身,也只是在他的行业待不下去所以来这种地方混日为生。 而毁掉这个家庭的是,只是一份招生人员的提成,可能是一百元,可能是两百元,谁知道呢? 罗哲也不知道,他知道的仅仅是,在被资本扭曲的人性下,人们做着最残忍的事,但却没有残忍的精神。 这就是人世,每个恶魔都冠以美名,每个陷阱都机关算尽,每场阴谋都像是福音。 即使罗哲拥有了如今这样的力量,但他认为自己依旧做不了什么,与其说是在改变世界,不如说是在改变宇宙的本质。 如同乔雅失去记忆之前在西塞尔酒店说的话,因为社会本身,就是宇宙最高意志的体现,是原初混沌的投射。 “我的处境其实和你类似。” 罗哲如是说着。 而这让乔雅有了一丝戒备,因为罗哲的职业是一种……洞察人心的职业,一种分析人类本质的工种,是很危险的,如果要获得一个人的好感的话,这么晚的时间,说不定他是出自一些不好的念头,男人……总是这样。 “不……罗哲先生,我认为我们并不是一类人。” 乔雅合上手提箱,平静的坐了下来。 这让罗哲略微有些怄火,所以说关系纽带在分享秘密或共同克服困境会获得成长是极其有道理的,乔雅冷淡的不像话,因为并没有经历血疫,后备箱里关着的女人,以及一系列的时间。 但无所谓了。 “你错了,你现在所处的就是你人生的高谷了,你克服了精神疾病,在最漂亮的年纪,有着优渥的家境,并从事着一份伟大的事业。你没有想法了,一些惊人的,异想天开的,念头。” 罗哲也是一样,回头来,自己已经达到了这种高度,似乎没有别的事可做了,而事实也是这样。 乔雅眉头一皱,因为的确是这样,缺乏信念而导致的空洞,乔雅的确有着那种“世界更美好”之类的念头,但要说出来的话,无非会被所有人嗤笑,就像是长在万米高空的篮筐一样,没有人会想去投篮的。 所以说更多人渴望着混乱,一场要么死要么活的痛快。 “兴许是这样的,但你呢?你就在人生的高谷了么?我没记错的话你还有很多贷款以及卡债吧?” 乔雅如是说着。 她仍不知道罗哲是抱着什么目的来的,但动机绝对不纯。 消失两年的男人突然开始攻击你 http://.biquxs.info/ 伟大航路回来了,没找到onepice 回首原初这本书,其实挺遗憾的,起太高了,导致后续难以推进,过于注重理论上的,而不是故事本身。 搏击过大海上的风浪之后,我逐渐理解了一切,深入浅出才是最高超的技法,就像老人与海,即使是小学英语程度的我,都能看个五五开,没有花哨的单词,却蕴有一种坚韧的力量。 为了补足这个遗憾,开了本新书,潜渊症候群。 重心转到了故事上,成长型的主角。 刚开书的时候是不打算说的,现在快30w字了,认为还是有必要说一下。 目前订阅还将就,一个月的烟钱几顿馆子钱还是有的,我现在抽十五块一包的…… tj是不会tj的了。 可以放心。 《原初猎人》消失两年的男人突然开始攻击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原初猎人》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