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鸣曲》 文案兼主要人物简介 (文案) 为什么女主只能是 无所不能的穿越女, 抑或颠凰倒凤的女尊人, 再者便是没心没肺的傻丫头, 剩下的只能化作绕指柔! 想要一个不同的女主, 她异类, 她蔑世, 她洒脱, 她却也离不开淡淡的忧愁~ 他本是天下第一庄的少庄主,却被她千金买笑; 他本是一国太子,却因她一句话被迫做了他国的质子; 他本是一方游侠,厌倦了刀光剑影,却被她捡了回去; 他本有一天赐良缘,却被她“夺”了未婚妻; 调戏俊男? 勾引美女? 玩耍计谋? 成就大业? 罢,罢,罢! 不过红尘, 蜉蝣一生, 孰是孰非, 何必较真! 作者的宗旨: 俊男要狠狠地虐,美女要充分地用!(*^◎^*) (主要人物简介) no.1千衣夜,19岁,碧国安公主 no.2千衣辰,23岁,碧国旭皇,衣夜同母所出的哥哥 no.3月笙,21岁,天下第一庄少庄主。因为奸人所害而变得如同孩童般单纯,被人骗入青楼后又被衣夜以千金买了下来 no.4皇甫昊珏 ,23岁,申国骊皇。12年前,申国战败于碧国,被衣夜强要去作为质子;10年前回到申国,途中…… no.5剑魂 ,25岁,是个游侠。7年前便与衣夜有一面之缘;5年前厌倦了江湖而被衣夜“捡”了回去 no.6纳兰继云 ,22岁,月笙的好友。世代经商,本与林家二小姐有婚约,却不想…… no.7风怜(风情),20岁,探香坊花魁,号“蓝色妖姬”。原名风情,4年前被衣夜收为己用 no.8巧盼 ,16岁,衣夜贴身婢女之一,司饮食起居。自幼入宫服侍衣夜 no.9蔻儿 ,14岁,衣夜贴身婢女之一,司琴棋书画。2年前被衣夜从百艳楼解救出来的 no.10淡晚(林水月),20岁,原是林府二小姐林水月。3年前识得衣夜竟陷入一惊世骇俗的苦恋,为家人所不容。传其出家,其实被衣夜接了过去,甘被其利用。 第一章 千年祸害 导读:传说中的楔子! 安者,齐家治国安天下也! 碧国有一位公主的封号便是“安”。 说起这位安公主,碧国的百姓无不是双眼一亮,又瞬间地黯了下来。 安公主名唤千衣夜,乃当今旭皇千衣辰的亲妹妹,昔日先帝在世时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因而也不是一般的骄扬跋扈,甚至打破“女子不得参政”的古训,连国家大事也敢参涉一二! 然而,对此等大逆不道之事,碧国百姓却是见怪不怪了。何哉?市井私下有传闻:今日旭皇能君临天下靠的是安公主!据闻,当年太子无端暴毙,随后是韩王、伍王和禺王的多年储君之争;而昔日的睿王千衣辰虽有帝才,却一直韬光养晦。只是,最后正是这与事无争的人却出人意料地登上帝位。在这场明争暗斗中,安公主似乎扮演了不容轻视的角色。 当然这一切不过是流言蜚语,是真是假是团迷!更何况此天子之事百姓们是断然不敢乱嚼舌头的!真正在街头巷尾为人津津乐道的是:安公主才情天下第一,却偏是喜男装,好女色,自有那风流倜傥,引得众多花魁名媛为之倾心。更有一家小姐,也不知是在何处见了她一面,回家便逼着父母退了打小定下的亲事,整日地茶不思饭不饷,终在一家古庵断了三千情丝! 你道此事太荒唐,此女太乖张,谁管?!就连当今圣上也无奈地称其为“千年祸害”! (夜:皇兄,人家怎地成千年祸害呢? 辰:你是姓千吧? 夜白辰一眼:你傻啊? 辰(忍!):你是公主千岁吧? 夜自言自语:看来是失忆了! 辰(再忍!!):那不就是千年祸害嘛!(我得儿意地笑) 夜不语,片刻嫣然一笑:那皇兄您岂非万年受(寿)! 辰哑然,暴走ing) 第二章 千金买笑 导读:这凡世哪来此等一尘不染之人! 旭华3年,在旭帝的管理下,碧国也算得上是一片国泰民安的景象。百姓饭饱之余便想寻个乐处。要问天子脚下何处风光独好?探香坊! 探香坊是三年前才在京城出现的。谈到它,无论是年轻盛气的青年还是行将就木的老人,都是两眼发亮,一脸神往。这究竟是何宝地?说白了,它其实就是一家青楼。您失望了?且慢!这探香坊虽也是风月场所,却是别处比不得的。为何?这里可不是说你有钱就能进来“横”的。要说这探香坊,它就妙在这个“探”字上!何为“探”?那可不是你银子朝桌上一扔,就那一脸谗笑的老鸨贴过来招呼着。事实上,探香坊没有老鸨。奇了?甭急?下面的更让你呆的:在这儿,你若相中某位姑娘,需先递上帖子,待姑娘家同意了,方能一睹芳容——此即为“探”。若是姑娘不赏脸怎么办?那您就哪边凉快哪边歇着去!也不是没想过用银子砸的,可这银子还没掏出来,自个就先让人给丢出去了。也听说有那一方父母官,想以势压人的,却是屁滚尿流地爬回来——于是,均传这探香坊有贵人罩着。说了这么多,诸位想必是清楚了:凡进得了此处的,必定是两边都心甘情愿的。 虽说这探香坊规矩如此之刁,但生意却好得令同行眼红得直想拿根绳子挂了算——急啊! 百艳楼的徐妈便是其中一位。在探香坊没开之前,徐妈那是天天数银子数得合不拢嘴,想起那个恨啊! 但徐妈毕竟是徐妈,怎肯让个新出来的小虾米搅了她的老江湖!于是,那些个探不到香的人便偷偷得了这么个消息:“十日晚,百艳楼可有‘货’……!”这“货”音拖得老长,但凡是风月场上的老手,一听便会心一笑——这世上有种人,尝惯了温香暖玉,便想弄点特别的。 十日晚,百艳楼。 “个老子!就这么几个狗尾巴花!”说话的是赵家掌柜,话是这么说的,可这肥手却不安分地摸上了怀中的姑娘大腿。其他人也是等得心里冒烟,赵掌柜这话一出,便跟着起哄:“徐妈,你这不诓我们嘛!”“就是,到底是什么货,您就拿出来啦!”有的早是不耐烦,“走,走,今儿的百艳楼还能有什么好货色!” 徐妈忙拦住几个要走的,“哎呦,各位爷,瞧您这急的!熟话说的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更何况我这可不是一般的美味!”见客人也来得差不多了,忙向周围使了个眼色。姑娘们都下去了,接着原先明晃晃的大厅也暗了下来。 再亮起来时,全场一片吸气声: 中央的高台上多了一个人?!不!或许不应该称其为人——这凡世哪来此等一尘不染之人! 但见他着一松垮的水蓝色长袍,安静地睡在一张木榻里,一脸的恬静。于是,这个世界也静了下来…… 很久很久的岑寂…… 终究还是有人打破了这份寂静:“我出三百两!”马上有反应过来的,“我五百!”“五百五!”顿时一片喊价声起…… “两千五百两!” 徐妈乐开花,声音也有些颤抖:“两千五百两!还有没有高的?”见是无人再应,便叫价了。 “两千五百两!第一次!” “两千五百两!第二次!” “两千五百两!第三……” “黄金一千两!”一个悦耳的声音突然响起…… 一千两黄金!人群一下子稍动起来。纵是徐妈也傻了——她干这行以来,虽见过不少大手笔的,但真正一掷千金的却还是第一次碰到。于是,纷纷打量起来人。这一看不打紧,第三次吸气!一朵尚在绽放中的菊花就这么僵在徐妈脸上—— 女的?! 任谁也想不到这千金买笑的竟然是个女子!准确的说,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顷刻间,目光变了:好奇、疑惑、愤怒、贪婪、也有淫秽…… 少女眼中闪动着狡黠的光芒,对于众人的反应她是满意的。她看着徐妈,嘲笑道:“妈妈怎得也傻了,还不唱价?” 徐妈有些为难:“可,姑娘这自古没有女子来此地的。” 少女哧鼻道:“妈妈这话就不对了。这青楼的姐姐妹妹们不是女的吗?再说了,妈妈既然能让男人来接客,为什么就不能让我们女人来嫖呢?”少女顿了顿,自怀里掏出两锭元宝。“莫非妈妈嫌这它们太沉了?” 徐妈见了金子,那话也软了:“姑娘说笑了,进了这门的便是客,妈妈这可不是那探香坊,哪岂会将客人推出去!”她连唱价也省了,手直接伸过去,生怕晚上一点少女便反悔。 少女却将那金子丢了过去,“还是妈妈讲理!” “哎呦!”徐妈捂着脸——让元宝给砸到了。 “果然还是太沉了。”少女道。 “不沉!不沉。”徐妈咬着牙笑道。 “妈妈的脸皮果然厚啊!”少女嘲讽道,转身看向美人。不知何时,他已经醒过来,一双含波的眼也迷茫地盯着少女。少女行了个礼,“公子,我家主人有请。”看少女一身的绸缎,竟非正主! 先前赵掌柜出了两千五百两,原是对美人志在必得,没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心里虽有些不快,奈何舍不得出更多的银两。想他本来也只是图个希奇,人已经见着了以后又有的是机会,便也未加阻拦!只是难免有些遗憾,便同众人狠狠地意淫了美人一把。 第三章 月下笙歌 导读:好端端一个人,就这么突然地傻了!迎客楼 一个青衣少女在房里来回踱步,那额头上还渗着细细的汗珠。 “吱!”听见开门声,少女欣喜地望过去,接着又一脸的失望—— 进来的是一位二十出头的玄衣男子,那相貌当迷了不少女儿心,此刻却掩饰不住那疲倦。 “纳兰大哥,可有表哥的消息?”虽已知道答案,少女还是不死心的上前问了一句。 果然,对方只是轻轻地摇摇头,少女的声音却哽咽了:“表哥,你到底在哪儿呀?” 男子见状,安慰道:“菡儿,别急,我……” 少女瞪了男子一眼,打断道:“你是不用急。可我呢?此番上京,姨母可是把表哥交给了我,我不但没照顾好,还……”说着说着,这眼泪还真下来了。 男子苦笑:这哪是托付给她啊?明明是有人硬要黏来的,况且这一路上也不知道是谁在照顾谁!但这人还是得劝的,否则他这耳朵又得招罪了。“菡儿,你别哭啊!我们这不正找着嘛。” 少女却不吃这一套:“那你还不去找!”说着便将人往外赶,“若是找不到,你就别回来!” 男子有些无奈,想他纳兰继云也有被人扫地出门的时候,女人果然是不讲理的!幸得当年那亲事是吹了,否则岂不要被一女人刁难死。正待出门,却又和一来人撞上了,这是一个十四、五岁的青衣小厮。那小厮也是笨,否则他断然不会问这么一句:“纳兰少爷,怎么啦?” 这话不听则罢,一听纳兰继云立马火了,可未待他发作,小厮却叫少女一把抓了过去。 “月箜,你个死人!”少女劈头就骂,“你是吃糠长大的啊!这么大岁数了,连个人都看不住!” 那叫月箜的小厮也是委屈:“表小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少爷的武功有多好。别看他人是傻了,可……” “胡说!你才傻了!”少女吓道,“表哥现在不过是生病了,有些糊涂而矣。你要再敢胡说,小心我抽死了你!”说着便作势要去取鞭子。 月箜也是吓住了,忙求饶:“表小姐,我错了!少爷是古往今来天底下最聪明的那个!”又转向纳兰继云,“纳兰少爷,您倒是帮着说句话啊!” 纳兰继云先前因这事在少女那受了点气,本是有些恼月箜的,但见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也有些不忍,于是拦住少女,“算了,菡儿,箜儿也不是故意的,看你把这孩子吓的。当务之急是先找到月兄。” 少女也不过是想吓吓月箜,现在得了台阶,顺势收起鞭子,“今天看在纳兰大哥的面上,下次……” “下次我自己掌嘴!”月箜接过话来。 瞧见月箜的滑稽样,少女不禁破涕而笑,“还不去外面打探消息去!” 其实月箜也没有说错,表哥确实是傻了——尽管她是一百个的不承认。但大家心里都明白,那个曾经才智过人、傲视一切的天下第一庄庄主现在已经变得如同一个孩童般单纯了。那是两个月前的事—— 表哥姓月单名一个笙字,乃是一等一的才俊!想来他今年不过21岁,只比纳兰继云小上一岁,却早已名声在外。虽然后者也非等闲之辈,可怎比得上这天下第一庄庄主之名来得威风。话说回来,这月庄能有这第一庄的名号,也是表哥一手打出来的!因沾着表哥的光,他们汪家在黑白两道上也是倍受礼遇。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却突然地变成了个孩子了,虽然还是伟岸的身子,但言行举止却是那般幼稚可笑。而且你还无法去说他,只因那人会用一双纯净无邪的眼睛看着你,直看的你恨不得跪在他面前求得宽恕。姨父叹、姨母哭,他们几乎请尽了天下名医,却连个原由也查不出来。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表哥人傻了,这记忆和武艺却是没褪,否则只怕叫人欺负去了。 这次来京的目的便是为了表哥这病。纳兰大哥说他家在京城有家至交,乃是杏林世家,这一辈的当家更是有回春妙手。姨父姨母本是不想让表哥去的,奈何实在是无药可医,只得同意。而她至小一颗芳心便许了这位表哥,虽说他现在有这问题,却叫她越发的又爱又怜,便磨着爹娘和姨父姨母松了口,跟了过来。 这样,他们一路小心,除了表哥有些贪玩,耽误点行程外,总算有惊无险地来到这京城。未想,却在这儿出事了。早是知道天子脚下希奇事物层出不穷,这表哥又是好奇的,她竟然只让那傻楞楞的月箜去跟着他!想到这,汪菡悔恨不矣。 正懊恼着,月箜兴奋地跑了进来,连门也没敲:“少爷找到了!” 汪菡也不去责怪他忘了礼数:“在哪?” 看向门口,只见月箜身后跟着个豆蔻年华的小丫头。 第四章 神仙美人 导读:汪菡、纳兰继云所见到的便是这么一个人:邪而不流,魅而不妖! 是夜,月光如水,透着丝许凉意,空气中飘着股清香,烦躁的心也舒缓了下来。 这是百艳楼后院的一间闺房,摆设朴素而不失淡雅。 有别与前院的热闹,此处似乎还有些冷清。房中的木桌上摆着三两样酒菜,一人面向窗台,独自斟饮…… 偏生有人要打破这氛围—— “碰!”一大团红色撞了进来,竟是那徐妈?!接着便是一声娇叱,“把我表哥交出来!”,一青衣少女跳进房内,手中的鞭子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菡儿莫要冲动!”说这话的是后面紧跟着的是玄衣男子。 饮者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些闯入者,依旧把玩着手中的翡翠杯。 少女见对方并未搭理自各儿,本有点恼怒,待看到凳子上那熟悉的衣服时火了,向前一跨,“喂,你听到没有!”就势便要夺那酒杯。 “恩?”少女的手抓着杯沿,却未能将其抢过来。不由看了那人一眼,这一看便楞了: 她穿的一身白色!! 这本无什么,如今的街面上穿白色的多了:不论达官贵人、江湖儿女,还是贩夫走卒、市井小民,总有那么一些想配个白色的,以为这样便带了些道骨仙风。熟不知同样是白色,不同的人穿上去效果截然不同:有的人清纯灵气,有的人呆板市俗,有的人好似仙人下凡,有的人却如同披了块孝布…… 但这天下间绝无第二人能像她这般将白色穿得如此邪魅! 她着一身的新月白,一根丝带随意地将青丝束拢在身后,又在两肩各留出少许,任凭清风将其挑逗。若瞧的仔细,那发丝竟然还泛着点极为微弱的紫色?!待看那张脸,痴了:这样一个人,若你还用什么明眸皓齿、面若桃红之类的来形容,那只是对她的亵渎! 这样一个人当看她的味儿!她的美是超出性别的:分明是张娇媚的女儿容却偏生又透着些男子的刚毅!她眉眼微眯,擎着点儿若有若无的笑,似乎刚才的一切都不过为其平添了点笑料;可望进那眼波里去却又是如幻般的淡然!于是心头不禁一紧,仿佛只要一眨眼,这人儿就会化作一阵风、散成一缕烟。 汪菡、纳兰继云所见到的便是这么一个人:邪而不流,魅而不妖! 此刻她斜倚着墙壁,一副庸懒的样子,看似毫不经意却又说不尽地钩人心魄! 汪菡突然地就觉得自己似乎不该来招惹她,可不知怎的,又有点暗喜——能遇上这么个人,正在两相矛盾中,忽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我换好了!” 看向屏风,真是自己苦寻许久的人! “表哥!”汪菡一脸的欣喜。 那人却单朝饮者灿烂地一笑:“我换好衣服了!” 之前一直仿佛置身事外的人这才轻启红唇:“哦。看那几人可是你认得的?” 月笙总算发觉到屋里多了几个人:“菡儿、继云,你们怎么在这儿?” 纳兰继云不由苦笑,适才看那脱下的蓝袍上沾了些酒污,怕是某人不小心洒在了上面,想众人千番寻找那走失之人,他却在此怡然自得?!最无奈的是若无白衣女子的提醒,他怕是还注意不到自己和菡儿! 汪菡则不干了!“表哥,你好好的怎么走丢了!我们可找了你好几个时辰!” 月笙并未回答,只是安静地站在饮者身旁,乖巧地如一只小猫。 “表哥!” “既然是认得的,你便同他们回去吧。” 闻听此言,月笙如玉般的脸上闪过一丝受伤,眼巴巴地看着饮者。 饮者有些无奈:“过些时日我便去看你!” 月笙这才露出笑容:“那你明日便来!我就在……”看向纳兰继云,“继云,我们住哪儿啊?” “迎客楼。”纳兰继云无力道。 “恩!恩!”月笙用力地点点头。 “表哥,咱们快回去吧,大伙都等急了!”汪菡真的很不高兴了,瞪了饮者一眼,拉着月笙便往外走,而后者则边走边不忘回头:“迎客楼!我明天等着你哦!” 纳兰继云道声打扰,也离开了。 “她不是坏人!”远处还依稀可闻那悦耳的声音。 没错,她确实不是坏人,但也并非好人!否则,早在那两个猥琐的男人在将他骗到青楼时,她就应该阻止了——她是不爱管闲事的,若非…… 一声呻吟打断了她的思路。 “妈妈可是清醒了。” 徐妈其实早就醒了,一直不敢出声,此刻实在是疼得捱不住,哼了一下,却让人给听到了。她也不好装睡:“醒了!醒了!刚刚醒过来!”她讪讪地笑,可是下一刻她便笑不出来了。 “可我却糊涂了。不知我这千金买下的人就这么走了,……” “呵呵,这……” “怎么?我家主子花了大价钱,你倒带了几个人强闯进来!”说这话的是那砸下千金的黄衣少女,她眼眉一挑,“该不会是妈妈事先就算计好的吧?” 徐妈先前便察觉看出此人是惹不得的,一下子急了:“小姑奶奶,这话可不能乱说!若非那疯丫头拿着鞭子逼着老身,妈妈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坏了小姐的好事。妈妈这就给小姐陪不是了。” “你一句道歉便想一了百了?” “得了,今个儿终是妈妈礼亏。金子,我便还给两位,这酒菜当是妈妈请的客。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哼!”少女甩了她一下。 徐妈的老脸真是快笑抽了。 “那你下去吧。”饮者发话了。 徐妈如得了赦令,忙点头哈腰,“那我叫人再送几样酒菜来?”饮者摆摆手,徐妈便连忙出去了。刚出了门,回过神来,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耳光,“我喜个啥啊?!这到手的金子飞了不说还得陪人一桌酒菜。”再揉揉摔伤的腰,她这身上、心里都那个痛啊! 见徐妈走远了,少女欣喜地对饮者说:“主子,您这计真妙!百艳楼这次得罪了天下第一庄怕是没好日子过了!咱们也算为蔻儿报了仇了。您可瞧见那老妖婆那张苦脸……”又见主子并未理她,她识趣地闭上了嘴。 饮者手中拿着一块上等的白玉。“月庄,月笙。”她自言自语道。 “回吧。”饮者话音刚落,便从墙角闪出一健壮男子。 而同时在迎客楼—— “表哥,你下次可别乱跑了。幸亏今天有人看见了,否则……”汪菡自回来后便一直地苦口婆心,可那人却似乎是一句也没听进去,“你一定要来啊!” ps:“邪而不流”一句中“流”指流里流气。 第五章 争如不见 导读:他一七尺男儿竟让人“抢”了未婚妻,更可笑那夺妻者还是个女子! 翌日,迎客楼。 “表哥,你别等了,那人是不会来的!”虽说表哥现在傻乎乎的,比以前那冰冷的样子另人亲近的多,但想到他这般热情却是为了别人,汪菡的心里极度不是个滋味。 月笙却充耳不闻,固执地看向窗外,这个动作他已保持几个时辰了。街面上行人来来往往,可惜却未见他心中那抹白色。 纳兰继云似乎也有点头疼了:若此人再这么等下去,他们今日是去不了林府的。想到林府,他又是一声叹息—— 如果不是为了替月笙看病,他恐怕是不愿踏入这济世堂半步的!回想当初,他纳兰家与林家也称得上是世交;正因为两家人关系如此之好,才从小就有了与林家二小姐林水月的亲事。在外人看来,这可谓是一段天赐良缘!是否真是良缘,他也不清楚;不过这段“良缘”还是断了,只因林水月坚持着要退亲。关于原由,林府的来信说的很含糊,但他纳兰家又是何等势力,终是探得一些风声:只因林水月恋上了当今圣上的亲妹妹安公主。其实,退亲一事,他倒也无几分难过,甚至有几分窃喜:他与林水月虽自幼定亲,却从未见过面,本就是陌生人,又怎能强配成姻缘!只是一堂堂七尺男儿,竟是因一女子而为另一女子所“弃”!此事传出去可是丢尽了这须眉之颜! 不过,他对此事还是有些好奇的:这林水月既为大家闺秀,行为处事怎得如此大胆、荒唐?!又思那安公主,据闻此人虽为女儿身,却是喜作男子打扮,逛青楼,戏美人,还骗得一干花魁名媛的心!想到这儿,他忽然忆起那个白色的身影…… 昨晚回来的路上,他已问清楚来龙去脉:原是月笙嫌月箜跟得太紧,便甩掉了这尾巴,自个独自去玩耍,却被百艳楼的龟公给盯上了,继而骗到了百艳楼。那白衣女子也不过是和他吃了顿饭,并无过分之举(那沾了污秽的衣服他叫人查过,没有问题)。若换作别人,怕还真是要出事的。 但似乎哪里有些不妥:这换上去的衣裳是从何而来?看样式,像是某个小厮的,但这料子却是新的!而且他们昨日寻得许久,为何偏是在那千金买笑之后就有人来告知行踪。若是以前,这些烦恼都是月笙的,可你看那人现在的样子。 “呀!表哥,你那块玉哪去了?”汪菡忽地一声惊呼。 纳兰继云皱了下眉头。 月笙将身上摸了个遍,“咦?先前还在的啊?” “少爷,那可是你的信物,可千万丢不得!”月箜也急了。在半个时辰后,他们不得不相信:那白玉确实是丢了。 “这可怎么办?”汪菡摆着个苦瓜脸,一手支着头。忽地,她想起什么,“呀!该不会是你昨晚换衣服的时候落在了那百艳楼吧?”想到确实有这个可能,汪菡拿了鞭子便冲了出去。 待他们到了百艳楼,汪菡又是将那徐妈一阵鞭打,终是未找到那块玉。 “小姑奶奶饶命啊!”徐妈叫苦不堪,她实在不该鬼迷了心窍,惹上这伙人。 汪菡一脚踏在徐妈身上:“要饶你也行,把玉叫出来!” “小姑奶奶,老身是真没瞧见什么白玉黑玉的。要是老身有半句假话就让那雷劈了我!”也好过被你这个疯婆子活活打死。 汪菡皱皱眉,半信半疑:“真不是你拿的?” “小祖宗!我都这样了还敢说假!这玉再好也好不过命啊!” 汪菡又是一鞭:“呸!你那条贱命还敢说比我们的玉贵!” “是,是,我命贱!那晚屋中不是还有别人吗?”虽知那人也不好惹,但还是先过一关是一关吧。 汪菡也是一悟:“对了,我怎么把她给忘了!” 纳兰继云的脸色更加难看,这下他是真的头疼了。 “我就说嘛,那女的看上去就不象好人!”汪菡忿忿地说。自回到迎客楼,月笙便低头不语,纳兰继云也是一脸的凝重。 “人回来了!”月箜兴奋地跑出来,“少爷,找着没?”月笙默默地走过去,月箜转向纳兰继云,对方看来也是不想答话的,又欲问第三人,却挨了个白眼。月箜也是无趣,又想起了什么,“少爷们和表小姐走后不久,就有人来找纳兰少爷。喏,那人还等在那儿呢!” 纳兰继云朝月箜所指处一看:原来是一青年。那青年也瞧见了纳兰继云,走了过来:“敢问可是纳兰公子?”纳兰继云答道:“正是。小哥是……”小厮听后很是高兴:“我是济世堂的小马。”“原来是小马哥。”小马咧嘴一笑,“公子叫我小马就行。师傅听说纳兰公子来了,想请公子到府上小住几日。”纳兰继云也不推迟,“正巧我们今日是要到贵附拜访的,只是有事给耽搁了。麻烦小马哥稍等片刻。箜儿,你去收拾一下行李。” 待到了林府,几人照过面,大家都很默契地不提当日退亲之事——有些事还是“忘”了的好,只是相互嘘寒了下。 “不知贤侄这次上京所为何事?需要老夫的地方只管开口。”林老爷还是有些愧疚的,直希望能尽量帮上忙。 谈到这,纳兰继云面露难色,“此事确实只能仰仗伯父您了!” “但说无妨。” “咳。”纳兰继云整理一下衣衫,朝前迈一步,向着林老爷便是一拜,“请伯父救救我的好友!” “贤侄快快请起,有事好说,万不可行此大礼!”林老爷忙扶住纳兰继云。 纳兰继云便将月笙之事说予那林老爷听。 “纳兰大哥,没想到你也有正经的时候啊!” 纳兰继云抬手就给汪菡一下,“又胡说!”他这客套话说的累啊!直比让他爹给关屋里看帐簿还憋气。 “你说那林伯伯医得好表哥吗?” “菡儿,林伯父既然有‘神医’之名,这医术自然是不比常人的!” “我只是怕万一……” 没错,不怕一万,就怕这万一! “咦!表哥你手里拿的什么?让我瞧瞧!”汪菡一眼便看见走廊那头过来的月笙。月笙却将手里之物护的甚严,“不行,这是我的玉人儿!”玉人儿?!听得此言汪菡便怒了,“玉人儿、玉人儿,你就知道你那玉人儿!别忘了你那玉便是让她偷去的!”月笙忙辩解:“才不是呢!她或许只是借去看看。”“借?!那她今日可有来还你?” 月笙不说了,一脸的委屈。纳兰继云岂能放过这等热闹,趁着月笙不备,将东西抢了去:原来是一泛黄的画卷,边上还有些褶皱,看那画中人,确实和那晚的白衣女子很有几分相似。他目光下移,只见此画的右下脚书的几个小楷: 相见争如不见! 相见争如不见?是不愿见?还是不能见? 字迹婉约,应出自女子之手,但细看:竟是没有一处是流畅的——笔笔力透纸背,似乎每次挥毫都倾尽了书者全身的气力,想那书笔之人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 纳兰继云不由伸出白皙的手指,顺着那沉重的悲伤缓缓描下…… ps:“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司马光《西江月》 第六章 蓝色妖姬 导读:花魁一般喜红恋白,她独痴蓝色,于是便有了“蓝色妖姬”一说 “林伯伯,我表哥到底怎么了??”待为月笙一番检查后,林老爷面露沉色,不停地摇头,汪菡可是急了,“他是好是歹,您倒是吱一声呀!”“菡儿,不得无礼!”纳兰继云也知道事情不妙,“伯父,您就直说吧。”林老爷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深深地叹口气,“贤侄可曾听过‘忘忧散’?” “忘忧散?”白衣人柳眉轻酢。 “是的。”说话的是屋内另一妙龄的灰衣女子(她本也是爱白衣的,但自见过面前这位后便再也不肯着这冰雪之色。)“曾听父亲提起过,这世上有一味毒药名唤‘忘忧散’,它无色无味,初中时不会有任何不适,所以一般不为人所察觉。但十天之后,毒素侵入脑髓,中毒者的心智便变得和三四岁的孩童一般。” “三四岁的孩童哪来的忧伤!到真是‘忘忧’。” “恩。因为这药需十日方见效,所以这下毒者怕是早就寻不到了。” “可有救治之法?” 灰衣女子不语。 “怎么?” 灰衣女子轻咬红唇,缓缓道:“忘忧散也并非没有解药,配制起来也并不难。只是有几味药材难得!” 白衣人转过身,看着她。 “十寸华丝百命草,千年寒冰万秋木!” “什么?” “十寸华丝即五彩蛛的蛛丝,此蛛本就有见血封喉的剧毒;百命草便是解毒圣物绛珠草;千年寒冰也不真是冰,古有‘千年寒冰化水晶’一说,此物指的便是紫水晶,主子应知何处可寻;而万秋木则是一株万年参!” 白衣人久久沉默,半饷才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灰衣女子脸上闪过一丝痛楚,只是一瞬间又恢复了,“是。” “对了。”白衣人又想起了什么,“纳兰继云也来到了京城,就住在林府。” 灰衣女子身形一顿,“林府之事何关淡晚?!” “当真能忘吗?”白衣人喃喃道,“也该去看看怜儿了!” 前话说到这京城有一妙处——探香坊,因着这探香坊规矩之刁,反倒诱惑着不知那些喜欢争强好胜的男人们想着法子往里面钻。 “老子昨个在探香坊里过的夜,那里的小妞那个香啊!”说这话不知羡煞多少旁人,听的人、说的人都不由的流下口水。有人自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切!这有什么!有本事你把那蓝色妖姬给拐怀里去啊!”此话一出,先前那在不停炫耀的人立马如打了霜的茄子——瘪了。不光是他,其他人也哪个郁闷啊! 蓝色妖姬何许人也?正是那探香坊的头牌! 一般说来,这青楼女子中总有几个好标榜自个儿特别的。说那花魁,有的喜欢以一身白色示人,以表明她是虽在这风月场所,却是“出淤泥而不染”;也有的习惯大片的红,来个艳压群芳……但相似的人多了,难免有些另人生厌。惟独她蓝色妖姬是真的与众不同:她独痴蓝色,无论吃穿住用的地方都只有那蓝色,就连那眉毛和嘴唇也让她给染蓝了!妖否?魅否?偏有那大片的人就爱她这妖魅样! 也因着她的特殊,就连小孩也知道了她的名字:“蓝色妖姬今天又要夜宴xx了!”说“又”其实是不准确的,她怎肯轻易见客,所以能和会上一面的人才觉有那莫大的面子。 说到此,这蓝色妖姬难道就无其他名字吗?有!而且同样的引人遐想。她本名风情,有幸见过她的人无不叹曰:“果真是风情万种啊!” 此刻,这卢侍郎卢才便享受着这“风情万种”。 “卢大人,奴家这拙样可还入得了大人您的眼?”光听那声音,卢才那肥肥的身体就酥了一半,那手不由地向那妖娆的娇躯伸去。 “啪!”卢才揉揉发红的手(还真不轻),有点恼怒,但抬头见了那美人,又软了下来。 风情嫣然一笑,“大人怎么这么心急,先让奴家为您舞上一曲,如何?” 卢才被迷得只知点头,“好!好!谁不知你蓝色妖姬号称我碧国第一舞姬,一舞可谓千金难求。” 风情又是一笑,直笑得卢才心头荡漾,恨不得立马将其压在身下。 “既是千金难求,那大人到时候可不要小气了!” “一定一定。黄金白银、珍珠翡翠……要什么不就是美人一句话!” 风情笑得越发妖艳…… 卢才揉揉昏胀的头,昨日也不知中了什么邪,看那小妖精跳舞竟然看得睡着了!忽觉的左耳边有些凉还有些痛,他心里一斗,颤微微地摸过去…… “啊!!!!!!!!!!!!” 没了?!居然没了!!!!! “看来大人昨晚睡的还真是好!一早起来精神如此饱满!” 一人推门而入,正是风情。 卢才明白了,“你个妖妇!”,便要掐风情的脖子,却忘了这人还在床上,一下滚了下来。 “咯咯”风情轻笑,“卢才还真是心急啊!难不成风情昨夜‘服侍’的不够?” “你居然割了我的耳朵?!” 风情也不否认,“大人莫忘了,是您说要什么只凭风情一句话的。大人,出尔反尔可非大丈夫所为啊!呀!若是大人不愿做‘大丈夫’了,风情愿帮这个忙!” “你……”卢才已气的说不出话来了,直朝风情扑去。风情灵巧地一闪,那猪一样的身子便撞在了桌上,鲜血直往外冒。 风情皱皱眉,“大人,京城里的人都知道我这儿只有蓝色的。” “风怜,莫误了正事。”一个声音响起,风情一扫先前的妖魅样,朝不知何时出现在屋内的人行了个礼。 卢才也望了过去,这一看只吓得他忘了疼痛,全身的毛发都站了起来…… 第七章 请君入瓮 导读:他定是倒了八辈子的霉,竟让那号称最是性情难测的安公主给套上了 这人卢才是有幸见过的,幸着认识,否则他就连是怎么死的也不明白: 此人自出身时起便如众星拱月般备受瞩目,此后的19年中她更是大放光彩:13年前,幼小的她初露锋芒,向先皇献计,导致了日后申国的战败;;6年前,年仅13岁的她便率军灭了久攻不下的黑山众匪,声名大振;4年前,她与众天子门生比文,才压群雄;…… 但她又是另人害怕的:12年前,因她一句话,昔申国太子亦即今日的骊皇成了碧国的质子;11年前,其乳母偷窃皇家之物,她亲斩其于宫门外…… “公……公主?!” 没错,此人便是当朝安公主——千衣夜! 卢才早已面无血色,他“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快速地朝千衣夜爬去。 千衣夜却不看他:“风怜,你下去吧。”风情应了一声,出去了。 千衣夜倚在梨花靠椅里,接过巧盼奉上的香茗,细细品味。卢才乖乖地趴在她脚边,不敢乱动,只是这四肢却始终不自主地战抖。 “卢才卢侍郎,是吧?”约是一柱香的时候,那品茗之人才肯微启香唇。 “是是。”卢才忙应道。 “本宫可怕吧。”千衣夜淡淡地说。 “不……不是的。”卢才喀喀吧吧地答道。 “大胆,敢否认公主的话。”巧盼杏眼一瞪。 “可怕,可怕,公主最可怕了。”卢才急忙该口。 “恩?” 卢才心里暗暗叫苦,“公主,下官错了!” “公主面前也敢称‘官’?”又是巧盼。 卢才恨不得咬了那猪舌头,“是,奴才错了。” “哦,错哪儿了?”千衣夜问道。 “这……”卢才也不知究竟错哪儿了,他今个儿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先是被那小妖精割了耳朵,现在又被这号称碧国最性情难测的安公主给套上了。 “怎么,公主问话,你还敢支吾?” 卢才此刻早在心里将那巧盼骂了千遍,但这话却是不得不答的。“是。公主国色天香、聪慧过人,实乃天人也,我等凡夫俗子怎可比及,所以才厉害得让人觉得可怕。” “果真是个会说话的‘奴才’,看来给你取名之人还是有些远见的。” 卢才惟恐又说错什么,干脆闭紧嘴,使劲地磕头。 “行了。你这头也别磕了,真将这地弄脏了,那风情又和我有的闹的。” 卢才松了一口气,又似乎想起了这安公主据说是好女色的,又想这风情乃是京城有名的蓝色妖姬,那她们俩……想到这,卢才顿时一身冷汗。乖乖儿,他定是出门前怎么就没翻翻那黄历呢? 正后悔着,这脸上却着实挨了一个耳光,卢才正欲破口大骂,见是巧盼,回过神来,谄媚地笑着,“不知奴才哪儿又惹姐姐生气了?” “啊呸!”巧盼又是一个耳光,直打得那卢才眼冒金星,“就那你这头老肥猪,还管我叫‘姐姐’!” 卢才也不敢发火,“是是,姐……不,姑娘教训的是。” “巧盼!” 见主子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巧盼也就放过了那一身冷汗的人,“在公主面前你也敢走神!”拿出条手绢擦擦手,又看了眼那卢才,又忍不住嘀咕一声,“笑的比哭还难看!” “卢才,”正主儿开口了。 “是。”卢才慌忙竖直右耳。 “听说刑部尚书林远可是你岳父?” 听了这句,卢才糊涂了。这林远确实是他岳父,他那侍郎一职还是靠的这层关系来的,但这林远怎么就惹上了安公主呢?卢才思索着,他这话不能轻易答,答的对他还能回家抱小妾,若答错了,就…… 对了!那林远似乎是前太子一党的!卢才心里一惊,岳父啊,你这次可害苦我了! 看来这风情不过是个饵,怪他傻兮兮地就自己跳进坑里来了。不,怕是没风情一事,他也是逃不过这一劫的。 不过,这卢才毕竟是在官场上打过几年滚的,这“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定下主意,当即便撇清了和林远的关系:“回公主,这林远虽为我的岳父,但我们还是不同道的。……”接着便将他所知的一切说与那千衣夜听,又再三表示他是忠实与当今圣上和公主的,需要时大义灭亲,再所不辞!并且又将刚才所言全都写了下来,签字画押。 卢才惶恐地跪着,偏偏那安公主脸上不露任何声色,也不知他能否躲过这次。 终于千衣夜发话了,“你的忠心本宫了解了,皇兄那儿自然也会知道的。” “谢公主!谢万岁!”卢才喜形于色,“公主真乃是……” “行了,你那套马屁还是说与别人听吧。” 卢才一脸的尴尬。 “对了,听风情说,你送了她一只耳朵。那你可为本宫准备了什么没有?” 哪是送啊!卢才欲哭无泪,“回公主,奴才……” 千衣夜不待他答完,“若我要你另一只呢?” 卢才懵了。 “怎么?你不愿意?”卢才使命地磕头,“回公主,奴才的一切都是皇家的,莫说一只耳朵,就是要奴才这条贱命,奴才也不含糊!” “难得你如此识体,那你的命本宫就收下了。” 卢才完全搞不懂了,他不是已经向安公主投诚了吗?不过,他是永远也弄不清了,只见一道剑光闪过,卢才倒在地上,还是一脸的不相信…… “剑魂,你的剑还是这般快!”千衣夜赞叹道。 第八章 风应怜我 导读:浮萍飞絮,但求风怜!——风情的过往 剑魂不语,收回了那柄玄剑——他本就是一寡言之人。 倒是那巧盼又关不牢那片唇:“主子,剑魂的剑再快也快不过您的杀人于无形啊!” 千衣夜也不怒:“巧盼,你早晚得坏在这张嘴上。” 巧盼咯咯一笑:“我才不怕哩!有主子疼着我,罩着我!” 这话看来很受用,千衣夜嘴角微微上提,对着巧盼那灵巧的鼻子一弹,“你呀!” “主子!”巧盼捂着鼻子,泪眼汪汪地。 “行了,别装了。蔻儿那楚楚样儿你是学不来的。”千衣夜打击道,“去把怜儿叫进来吧。” 巧盼却望着床里面的那面墙,有谁想到这后面竟大有乾坤,藏着一个暗道呢?方才趁她们说话时,剑魂已提着卢才的尸体从那儿消失了。 “又是一声不吭地走了。”巧盼有些不悦。 “这便是影卫了,无处不见又谁处可见。”千衣夜道。 “难道主子真只拿他当护卫或是工具吗?”巧盼抿抿嘴,“哇!”真下得了手啊,那么大的杯子,幸得她躲了过去。 “去叫怜儿!” 巧盼本欲再说几句,瞧见主子的手已伸向那茶壶,“又来?”忙闪了出去。 后院里,风怜倚着护栏,看池中红鲤嬉戏。很多时候,她是羡慕它们的:不用担心被人骗也不用去骗人,甚至去害人。想那卢才怕是已去地府报到了,主子做事向来是干净利落的。虽然这人不是她杀的,但若没有她蓝色妖姬的引诱,他也不会……这想法是会让人笑话的,“风姐姐,这些臭男人,即便你不去勾引他们,他们也会自己找上门来的。男人就是这么个东西,迟早是要葬送在温柔乡里的!”说这话的是那纯净的蔻儿,当时若不是对方一脸的愤恨,她是万万不会相信的:那女孩才14岁啊!居然对已对男人们如此仇视! 恨男人吗?她也恨!她自幼便在这青楼长大,见惯了风月场中的逢场作戏,可她还是奢求着一份真爱。可惜,她得到的只有毫无掩饰的淫欲,那贪婪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她薄薄的衣裳,刺得她遍体鳞伤。她也试过逃跑,但每次回报她的只是一顿鞭笞。那日,她被打的几乎死去,朦胧中听得老鸨道,“这小贱人还真是骨头硬!”一旁的打手狗腿的话却将她推入深渊,“照我说,妈妈您就不该惯着她,直接找个人给破了身子,还怕她再不听话?”老鸨思索着:“也罢。本还想藏几年,多挣几个子再说。情儿呀,不是妈妈不疼你,咱们做妓女的就这命,逃不过这一关的。不过念在我与你母亲姐妹一场,妈妈定为你找个好主顾。你好生伺候着,指不定哪日遇了贵人,还能混到妈妈这份上” 晴天霹雳!!! 描眉抹唇,她如木偶般任人打扮——此刻,她已心死! 可偏生她又遇到了她! 可笑!她的初夜竟是一女人!老天爷,她是该笑还是该哭?命运竟是如此弄人! 那女子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她抚琴的手却不由地颤抖。忽地,一根葱指压住了琴弦,未待她反应过来,下巴已叫人挑起,于是她便望入了那池春水。 她忘了抚琴,只是看着那人。两者皆无语…… “砰!砰!”她只觉着那心似乎要跳出来。 “心乱则琴乱。”那女子却又放开她,自顾抚琴,又是一阵悠扬,还是她刚才那曲,却较先者多了几分力度。“你怕我。”那人鹜定地说。 “是。”风情不否认,“风情不过一小小的青楼女子,浮萍飞絮,无倚无靠,在这大千世界里哪一样不让我害怕?” “可你的心却是不甘的。” 风情一怔,那女子接着道:“你想要个依靠?男人吗?” 风情摇摇头,“我娘从小便告戒我,男人终究是不可靠的。” “那你要什么?”那女子似乎有了些兴趣。 风情眼中一亮,“天大地大,风情只求一栖身之所!” “可这天下间又有何处可栖?”对方哧鼻道。 风情也是受了打击,不再话语。 许久,那女子开口了:“如是,不妨跟了我。” 风情一惊,看着那人:“为什么?”其实,此问是多余的,她看入那双明眸的一刻起,便知道她和那人不会再是路人。 那女子也是知道答案的,轻笑道:“因为我们是同类。”那笑容叫风情心悸却又心宁。 “你是姓风名情,还是就叫风情?” 风情答道:“我随母姓风,乳名情儿。” 那人思索道:“既是母姓,便不要改了。只是这个‘情’字最是伤人,以后你便唤‘风怜’,如何?” 是“风应怜我”吗? 风情一拜:“风怜谢主子赐名!” 那人很是满意:“记住,我叫千衣夜。今后你便是我的人了,从此无人能欺你。” 结果,四年前京城里出了一家探香坊。 “到底还是离不开这个身份啊!”风情,不,风怜自嘲道。这一次,她不再害怕,因为那人说过从此再无人能欺她…… “我怎么也学淡晚那多愁善感,回忆起往事来了”。远处,巧盼的呼唤将风怜从记忆中唤醒。跟了主子的,每一个都是有故事的,但每一个都是要忘记过往的。 风怜整整衣裳,应了巧盼一声。现在,她还是那个让人边骂边念的蓝色妖姬!恨也好,爱也好,她只是忠实地做她自己——风怜! 起身,又回头看看池里,即便是悠闲如此鱼,终是池中物,又哪来真正的无忧无虑? 池中,几尾红鲤游来游去…… 第九章 平湖之约(1) 导读:此玉在光下散发着五彩光晕,更为奇特的是玉中透着一轮明月。 风怜推门而入,便闻着一股腥味,虽是极为微淡,却还是叫她察觉了,不由皱皱眉头。 因着她这儿是常见血的,顾而便以那浓烈的蓝色相掩——若是让那些男人们知道她这“蓝色妖姬”是这般由来,不知是否还有人敢来呢?然而,虽是盖住了血色,那股血味终是无法除尽的,丝丝缠绕,如同那些不甘的亡魂。风怜叹口气,点上炉中的檀香,顷刻满屋中弥散着迷离的香气。 “还是不习惯啊。”千衣夜知是她,并未看她,只是抚摩着手中的白玉。 风怜苦笑:“习惯又能怎样?即便瞒住了这片血腥,又怎骗得了自己的心。” 千衣夜闻言,抬头,定定地看着她:“你可是怨我了?” 风怜答道:“不,若无主子,这片血味中怕是早沾上了风怜的了。即便是害人也好过被害。” “终是有怨啊。”千衣夜叹道。 “怨,而,不,悔。”风怜认真地看着千衣夜,一字一句地说。 闻言,千衣夜嘴角终是浮起一丝笑意。 “不知主子有何吩咐?” 千衣夜不答,将手中之物递与风怜:“你看此玉如何?” 风怜小心接过,“此玉晶莹剔透、纹理清晰、质感细腻,当是块上等的好玉。”但主子向来是视珠宝为身外物,不知为何独对此玉格外在意。 千衣夜看出她的疑惑:“你对着光再看。” 风怜依言为之,一惊:此玉在光下散发着五彩光晕,更为奇特的是玉中透着一个淡淡的印迹,竟似一轮新月! “这是……”风怜失口叫道,她本跟了主子多年,又是这探香坊的花魁,奇闻异事多有所闻,此物分明是…… 千衣夜却不让她说出来:“既为好玉,失主必是着急,卿可愿代我送还之。” 风怜仍有话语在喉,但见主子的眼色,终是咽了下去。她俯身一拜:“风怜明白。” 林府。 “表哥,你站住!箜儿,你快拦着啊!”汪涵紧追着月笙,幸着她还是有些身手的,看林府的那些丫鬟小厮们,早是累趴在地。不过是叫表哥吃个药,他倒是满院子地跑。 “少爷,你别跑啦!”这边月箜也在拦。 两人一左一右,终是将那“顽猴”拦在了墙角。一步、两步……步步逼近,眼看就要抓住了。“砰!”“哎呦!”两音齐发,他们怎么就忘了这人还是带功夫的!这下撞的可不轻啊。 “月箜,你个笨蛋!撞死我了!”汪菡揉揉肩,爬了起来,“呀!表哥呢?” 月箜也是发现人没了,干脆不起来了:“完了!完了!又丢了!” “你……”听了这话,汪菡真是气不打一处出,气急了只是瞪了月箜一眼,拂袖往外追去。 “表小姐,药!”月箜看看手中端的药:都洒了大半了。 “药什么药!人都没了!”远处飘来两句没好气的话。 月箜伸着碗:“得儿,又跑了一个!”向右拐了个弯,迎面遇上了林老爷。 “怎么?又不肯吃药?”林老爷一看便明白了。 月箜恭谨地答道:“回林老爷的话,少爷一听要吃药便跑了,表小姐正寻着了。” 林老爷道:“你不用这般拘礼。说了多少次,叫我林大夫便成。” “是。林老……林大夫。只是这药……”月箜有些为难。 “算了,你倒掉吧。等人找回来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怕是早过了药效,反而不好。” “倒掉?!”月笙那个心疼啊,也不知这黑糊糊的一碗药汁里掺着多少名贵的草药,“是。”他见林老爷走远了,瞅着四周无人,掩了衣袖,便将那小半碗汤药喝了个精光。 “哇!真够苦的!”也不怪少爷要跑。 他正要去乘碗水,冲冲药味,忽觉右肩上叫人搭住了。月箜一惊,慢慢转过头:原来是纳兰继云。 月箜松了口气:“是纳兰少爷啊。吓我一跳。” 纳兰继云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可是在偷喝主子的药。” 月箜急了:“不是的,纳兰少爷。是少爷又不肯吃药,林老爷要我把它倒掉,我……” 纳兰继云一挑眉:“你舍不得便喝了。” “恩。”月箜也是有点难为情。 纳兰继云有些好笑:“箜儿啊箜儿,你叫我说你什么好,这药是能乱吃的吗?你没听过以毒攻毒这句话吗?” 月箜脸色一凝:“您是说这药里……” 纳兰继云点点头,一脸同情地看着他:“鹤顶红、毒蝎子、砒霜、……” 纳兰继云每说一样,月箜的脸色便难看一分,最后只差哭起来:“纳兰少爷这可怎么办?我、我还没娶媳妇了!” “哈哈哈……”纳兰继云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箜儿,你还真逗!” 月箜一楞,随即明白过来,有些生气:“纳兰少爷,您!您怎么能开这种玩笑了!” “箜……箜儿……”纳兰继云捧着肚子,“真生气啦?哎!你别走啊!” 月箜气乎乎地走着,一路上见了来人也不打声招呼,众人见他这样,以为是为了月笙少爷的事,也就没一个上前搭讪的。就这样,他不知不觉竟走出了林府。 “请问……”一个怯怯的声音拦住了月箜。 “干嘛?”月箜本是心情不爽,因而口气上重了些。待他转身看清拦路之人,一把握住那双小巧的手:“蔻儿,怎么是你?!” 第十章 平湖之约(2) 导读:林老爷看完信,一反常态,追了出去。 这蔻儿便是月笙初次走失那日为他们提供了消息的女孩,她同月箜一般年岁,生得娇小可人,还带点婴儿肥,甚是讨人喜欢。月箜自那日见过她便很有好感,奈何只是萍水相逢,也不便问及住处。每想到这儿,他都好生后悔。没想到今日竟又碰上了,他欣喜过度,倒忘了男女之嫌。 “恩。”蔻儿面露红晕,轻轻抽出手。 “呵呵……”月箜后知后觉,傻傻地挠挠头。“蔻儿,你怎么在这儿?有什么事说得箜哥哥听,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帮。”箜哥哥?他倒是自来熟。 “恩,箜儿大哥。你可知道济世堂的林大夫家怎么走,我家小姐要我送封信。”蔻儿小声地说。 月箜这次真是要拜佛祖了:“你说林家?!”他一激动又要靠前,蔻儿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我们现在就住林家!” “当真?”蔻儿也是很高兴,“那麻烦箜儿大哥给带个路。” 看着蔻儿的笑脸,月箜只觉着整个人都飘了起来,“好,好,好。” 一路上,月箜兴奋地和蔻儿说着话。其实是他一直叽叽喳喳地讲,后者只是专注地听着,偶而冒出两句羞涩的话语。 “蔻儿,这儿就是林府了。”到了门口,月箜还觉有一肚子的话没有说,“我替你把信交给林大夫吧。” 蔻儿摇摇头,“小姐吩咐的,一定要交到林大夫手上。” “这样啊……”见少了个帮忙的机会,月箜难免有些遗憾。 “呵!月箜你小子能啊!这么伙的工夫就找了个标志的小姑娘。”小马正好送药回来,见了别扭着的两人,打趣道。 “去!去!少胡说!”月箜嘴里说着,心里却甜滋滋的。 蔻儿却是一下子脸红了。 “小妹妹还挺害羞的。还不请她进去!”小马笑着进了门。 “去、去、去。”月箜朝小马摆摆手,又看着蔻儿,“蔻儿,马大哥这人就爱说笑,你可别见怪。先进屋吧。” “恩。” 待见过林老爷,蔻儿递上信笺,又怔怔地看着这位老人。 “怎么?蔻儿姑娘,老夫脸上莫非有什么东西?”林老爷见蔻儿一直看他,问道。 蔻儿笑着摇摇头,又道:“我家小姐还有一言,这信林大夫可要认真地看。” 林老爷回答道:“这是自然。”便要拆信。 “林大夫,”蔻儿阻止他的举动。 “蔻儿姑娘还有何事?” “您等我走后再看也不迟。” 林老爷有些疑惑,但还是放弃拆信了。 “那我告辞了。”蔻儿道。 一听这话,一旁的月箜却急了,“蔻儿,你现在就要走?再坐会儿吧。” 蔻儿摇摇头:“不了,出来这么久,我家小姐该着急了。林大夫、纳兰少爷,我走了。” “那我送送你!”见蔻儿要走,月箜连忙跟上。 “果然是长大了。”纳兰继云见状,感叹道,正欲与林老爷继续先前的话题,却是大惊: 那林老爷拆看信后,一脸惨白,两手不停颤抖,薄薄的一纸竟也抓不住,任其轻飘飘地落下。 “林伯父!”纳兰继云唤了一声,对方毫无反应。于是,他俯身拾起那信纸,想瞧个明白,不想那林老爷却似被惊动了,一把夺去。可怜信纸终是脆弱,两相用力下成了两半。林老爷见此,满脸的痛惜。 纳兰继云也是有愧,又唤了林老爷一声:“林……” 先前呆滞着的人似回过神,慌慌张张地朝大门赶去:“蔻儿姑娘!蔻儿”纳兰继云很是诧异,便跟了上去。到了门口,早已是不见人影。林老爷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饶是纳兰继云脸皮再厚,也抵不过街面上来往的人奇怪的目光。“林伯父,我们回吧。”他试探着问一句,对方却呆呆地坐在地上,全然不似原先那个神采熠熠的人。 “那您先起来,可好?”又是一句石沉大海的话。纳兰继云无奈,整了下衣摆,干脆陪林老爷坐下。他心中虽有疑问,却不敢惊了老人,或者应该说是不忍——此刻的林老爷完全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缺了生气。 究竟那信上写了什么?竟然让素来处事不惊的林老爷有这么大的反应?——纳兰继云很是好奇,却无法得知答案,只因林老爷将那分成两半的信护得紧紧的,如同一个小孩在守护着他的宝贝。 “呀,林大夫,纳兰少爷,你们怎么都坐在地上?”听声音是月箜。 纳兰继云尚未来得及回答,先前还没了动静的人竟似沙漠中发现了一眼清泉,一跃而起,死命地抓住月箜的胳膊,“她在哪?” “啊?”月箜莫名其妙。 “快说,她在哪!”林老爷吼道。 月箜似乎有些明白:“您说蔻儿啊,她是探香坊的。”又想起什么,忙辩解道,“不是,蔻儿只在那儿打杂,她……” 林老爷却没继续听,“探香坊……”他嘀咕着,精神恍惚地走开了。 “林伯父!”“林大夫!” 两人就这么紧随其后,幸得林老爷还是认得路的,只是回了府便将自己关在书房了,任谁叫也不理。 “纳兰少爷,林大夫这是怎么了?”月箜好奇地问。 “你问我,我问谁去?”纳兰继云也是纳闷。 “看样子像是得了失心疯。”月箜自觉聪明地分析道,又是一声惨叫“哇!” “噗!”纳兰继云一个上午滴水未进,此刻刚饮了一大口茶,让月箜这一叫给呛着了。 月箜却是不察,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连林大夫都疯了,谁来治我家少爷呢?我说,纳兰少爷,”他总算看了纳兰继云一眼,“呀,您怎么了?”纳兰继云拍着前胸,不停地咳嗽,伸出一指指着茶杯。 月笙恍然:“原来是喝水呛着了。”又思索道,“真是不好,都这么大的人了。该不是叫少爷给传染了的吧。” 纳兰继云无语,你说这人傻吧,他说的话又每每似在拐弯抹角地骂你。他说的话又每每似在拐弯抹角地骂你。待他缓过气来,朝着月箜的脑袋就是一拍:“少说这些有的没的!” 月箜还有话要说,却见林夫人由丫鬟搀扶着颤巍巍地走进了客厅——林老爷回来后便立即有人通告了她。 “林伯母。”“林夫人。” 看那林夫人,似乎哭过一场,眼睛泛红,声音有些嘶哑:“继云啊,老身有一事相求。”说着便要行礼。 第十一章 泛舟听雨 导读:她们进了乌蓬,里面早有两人 纳兰继云大惊,忙扶住林夫人:“伯母,快起,此举折杀了继云。” 林夫人却不肯起身:“不,你让老身跪着吧。老身有罪啊!” 纳兰继云慌忙跪地,月箜也跟着跪下来。 林夫人一怔,“继云,你……”终是起来了。 纳兰继云扶林夫人坐下,等林夫人舒缓情绪,后者却每是欲言又止。纳兰继云还是等待,月箜却受不了了:“林夫人,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月箜!” 林夫人深深地看了纳兰继云一眼,似下了很大决心:“继云啊,终是我们林家对不起你啊!” “伯母?” 林夫人从衣袖里掏出一样东西递与纳兰继云,纳兰继云接过:原来是那撕碎了的信。 看内容,不过是请开些体虚的补品罢了,只是那字迹却瞧着有些眼熟。 林夫人为他解了疑惑:“此信乃是小女水月所书!”说完,她又泣不成声。 “二小姐?”看来事情有些复杂。 “林二小姐不是出家了吗?”月箜有时还是蛮有用的。 林夫人果然回答了:“那不过是外界谣传,我家水月并未去什么宝庵。”说着又有些顾忌地停下。 纳兰继云心中明白:“箜儿,你先去歇息吧。” “啊?哦。”月箜也并非完全不会看情景,下去了。 林夫人摆摆手,一干仆役也离开了,厅中终是只剩下他二人。 “伯母,现在可以讲了吧。我对二小姐之事始终有些疑问,还望伯母赐教。”纳兰继云道。 “此事说来话长。早知会遇上那人,我定然不会让水月去赴那场庙会!”林夫人悔不当初。 ——三年前 林府。 “眉儿,你再用点儿劲!”只见高墙上一抹靓丽的红影,原来是位少女。 “二小姐!二小姐!”墙下被唤作眉儿的小丫头却只是焦急地扯着少女的脚踝。 “别闹!”少女不理睬,费力地往墙外翻,“我就快成功了。” “不是的,二小姐,你看看下边……”话到后面已是嗡音。 少女终是不耐烦地朝眉儿那看了一眼,“娘?!”一惊之下,险些掉了下来。 林夫人见状又是气恼又是心疼:“还不到扶小姐下来!” 林水月在眉儿的帮助下总算下来了,此刻她同所有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不安地站在娘的面前。 “水月,不是娘说你。”教诲来了,“我们林家虽称不上什么大户人家,但你爹在京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这般胡闹,若是叫街坊邻居瞧见了,怎么得了!” 林水月瘪瘪嘴,很是委屈:“娘,人家老关屋里,实在是太闷了!爹不也常说‘虑伤脾,忧伤肺’的嘛!您就让我出去透透气吧!”说着便拉了林夫人的手撒起娇来。 “你啊!都十七岁的人啊,就要作人家的夫人了,还在向娘撒娇!”林夫人笑道。 听了这话,林水月放开手,负气地转身背对着林夫人,“我不嫁纳兰继云!” “胡说!婚姻大事岂容你任意为之!我林家和纳兰家乃是多年世交,你若与那纳兰继云结为连理,正是亲上加亲之举!再说他纳兰家也是淮城首富,嫁过去还能亏待了你?纳兰继云你父亲也是见过的,那可是一表人材,绝对委屈不了你的。” “不听不听!”林水月捂着耳朵。 “算了,今天你这心思都不在这儿,我说再多你怕是也听不进去。眉儿,出了门,你可好生照顾好小姐。” 闻言,林水月面露喜色:“娘,你是说……” 林夫人点点头:“出去散散心也好。” “谢谢娘!”林水月一把抱住林夫人,松手便拉着眉儿往大门走。 “注意你的举止!” 其实林夫人是不用提醒的,出了门,她又是那个秀外惠中、人见人赞的林家二小姐。 这次庙会刚好是四月初,风光格外秀丽,林水月的心情也跟着这阳光明媚起来。但毕竟是久未出闺,两个小姑娘很快便累了。 “二小姐,那酒楼我们进去歇息会吧。” 那酒楼地势较高,站在二楼,凭栏远眺,可见平湖,确实是一观光休憩的好地方。林水月便应许了。 待入了酒楼,二人上去赏光,却见大群人围在一处:原来是秀才们在此舞文弄墨。她们凑上去听了会,无非是些惜春之句,也无兴趣,便欲下楼,却听得一声轻笑:“主子,这春天都远了,还有人在这思春哩!”众人回首,见走进一白一黄两位少女:黄衣的不过十三四岁,巧颜轻笑,当是先前说话之人。那些秀才本是要在人前卖弄一番,不想被一小丫鬟耻笑,心有不快;可待见了她口中的主子,皆是一怔:此人虽只较那丫鬟长几岁,却有股不同常人的慑气。尤其是那双眼,更是叫人不敢直视。 其中一位秀才上前作揖:“小姐有礼。”那白衣女子却是不理,自顾寻了张桌子坐下。秀才有些尴尬,又道:“今日我等在此以文会友,不知何事引得这位小姑娘发笑?” “你们作的文又酸又硬,还好在此买弄!”小丫鬟脱口而出。“巧盼!”白衣女子喝道,又对那秀才言:“小婢年幼,不懂规矩,还望见谅。”话语中却不闻半点歉意。 “主子,我只是心直口快罢了!”巧盼嘟嘴道。 两人不过女流之辈,言行如此无礼,终是有人恼了:“竟然姑娘嫌我辈的文不好,不妨赐教一二。”素来女子无才便是德,就算有大户人家请过先生的,也不过是学了几本经书。故而他们认定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是作不出什么锦绣文章出来的。 白衣女子知是挑衅,朝巧盼示意一下。巧盼明白,上前砚好磨,展开宣纸,恭敬地双手持了一毫:“主子,都备好了。”白衣女子乃起身,接过毛笔,一挥而就。完毕,不待众人反映过来,便带着巧盼离去了。 那些秀才见两人离去,很是得意。其中一人打个哈欠,慢吞吞地低头念道:“节物相催各自新,痴心儿女挽留春。芳菲歇去何须恨,夏木阴阴正可人。”念完,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满场沉默。 “二小姐,我们也走吧。”眉儿道,见林水月没有反应,又拉拉她的衣袖。后者总算应了声,“走吧”,却是心不在焉——刚才,那白衣女子走时恰好与她对视一眼:林水月从没见这么深远的目光,如海般深又似天般远,直叫她那颗心也变得飘渺。 夏日的雨总是说来就来,在眉儿的央求下。二人才来到这平湖边,却闻及天边响雷滚滚。一时间,人群化作鸟兽惊散。 “二小姐,快些!”眉儿拉着林水月踉踉跄跄地跑着。这大的地方竟寻不到一处避雨之所。 二人正四处奔跑着,却见湖中不远处隐约停着一艘小船。这雨天还有人游湖?虽是奇怪,却顾不那么多。“船家,能不能把船划过来,让我们上去避避雨!”她们隔岸喊着,那船还真就过来了。一人披着蓑衣,独立船头,看样子是个健壮的成年男子。 两人有些迟疑,奈何风雨过猛,终是上了船。 刚进了乌蓬,一股暖气扑面而来,不由舒服地伸了个腰,却听见有人“扑哧”一笑,这才惊觉这半大的地方早坐了两人。 ps:1。节物相催各自新,痴心儿女挽留春。芳菲歇去何须恨,夏木阴阴正可人。 ——秦观《三月晦日偶题》 2。怒伤肝,喜伤心,虑伤脾,忧伤肺,惊伤肾——《内经》 第十二章 鬓云香腮 导读:“鬓云欲度香腮雪”说的应是小姐这个样子吧竟是先前诗会上的那对主仆?! 林水月万没想到与她的相遇会来得这么快!直觉中她知道应该远离这个人,可又不自主地渴望去接近她。这种感觉令她好生苦恼。 “二小姐。”眉儿小声地提醒,林水月始觉方才有些失态,她歉意地对白衣女子笑笑:“多谢小姐相助。”对方轻点了下头,闭了眼小憩。几人不再言语,一股暗流在期间流荡。 蓬外的风雨声依旧,小船却是异常地稳当。 林水月有些拘谨,偷偷打量起这人:亏着船小,几人挨得很近,近到可以看清她密密的睫毛。林水月才发现那人穿的白衣和男子的有几分相似。 林水月正看得出神,却望入一片幽深之中——她醒了?!想她竟一直盯着人家看,林水月的脸红了,微微低下头。 “‘鬓云欲度香腮雪’说的应是小姐这个样子吧。”对方忽然说道。 林水月一愣,脸上却触及一丝温热——原来因为先前的躲雨,自己的发丝有些凌乱,几缕散落下来,让对方为她理好了。不由地心头一乱,红晕再次爬了上来。 “主子,雨停了。” 林水月如闻了赦令:“既然雨已经停了,那我们就不便打扰了。眉儿,走吧。”心中竟有些不舍,那人也不留。 出了乌蓬,雨后万物如洗,空气清新怡人,林水月深深地吸了口气。 “四月一日天,花稀叶阴薄。泥新燕影忙,蜜熟蜂声乐。麦风低冉冉,稻水平漠漠。春华信为美,夏景亦未恶。”那人也跟了出来。 林水月环视四周,可不是一场暖风生麦气,幽草胜花时的景象,于是道:“世人多赞春华使者,小姐独具匠心,咏夏景之可人。” “夏草传幽,夏木遮阴,夏荷映日,夏风送韵……难道不美?世人眼界狭窄罢了。” 林水月也不知如何答腔,好在船已靠岸,她便带着眉儿下了船。 “多谢小姐雨中之恩,就此别过。我家就在城北的济世堂,以后小姐若有难处,可来此处找我。”林水月道。 “济世堂?神医林德海?” 林水月一愣:“正是家父。” 见林水月和眉儿走远了,千衣夜淡淡地一笑,看来这次游湖收获不小。 “回宫。” 那船夫闻言,扔了绳索,几人也离去了。偌大的平湖上泊着一只孤零零的小船…… —(回忆完)— “想那日回来后,水月在家一直是茶不思饭不饷,整日魂不守舍的,追问眉儿也没瞧出什么眉目。有下人私下说她是少女怀春。水月毕竟是我的骨肉,若她真是喜欢在庙会上看中了哪家公子,我也不忍她受此相思之苦。万没想到的是,那日眉儿为她打扫卧室,竟……竟搜出了张女子的画卷!”林夫人恨之不已,“真是家门不幸啊!” “她父亲知道此事后大怒,禁了她的足,吩咐眉儿看住她。但这终归不是长久之计,老爷便和我商量着叫水月及早过了你纳兰家的门,也好断了她这念头。没想这傻丫头真是着了魔,知道我们要把她嫁出去,竟打晕了眉儿逃了出去!当日,老爷恨她做出此等有辱家颜之事,盛怒之下也不许我们去寻她,只差人放出话来,说是水月与佛家有缘,侍奉菩萨去了。我可怜的孩子!呜呜呜……”说着,自腰间抽出一方绣帕,掩面而泣。 纳兰继云剑眉深锁,由着林夫人哭了一会儿,才道:“林伯父他?” 林夫人拭去眼泪,呜咽道:“老爷也不过是气头上,哪有爹娘不疼女儿的道理。水月出走后,我几番央求下,他总算答应派人去寻,只是自此再也听不到音讯了,也不知现在她是死是活……” 林夫人顿了顿,迟疑地说:“不过,后来有一日,我带着眉儿前去庙里烧香,求菩萨保佑我儿平安归来,早日骨肉团聚,竟让眉儿碰见并认出了水月的画中人!” “那人是?” “这?”林夫人却是不肯说。 纳兰继云便道:“伯母似有几分顾及?只是此事事关小姐安危,还忘您能知无不言。” “继云?” “伯母!”纳兰继云鼓励地看着她。 “也罢。”林夫人似是下了很大勇气,“继云,你可知我国中谁人最大?” “自是天子!” “此人却是那皇上也要忌三分!” “您是说?” “凤舞九天,幸哉祸哉!”林夫人苦笑道,“过往之事无须多言,贤侄心下明了便可。” 纳兰继云也是明白人:“那这次……” “继云,你随我来。” 纳兰继云跟着林夫人来到药房。 “夫人,纳兰公子。” “恩。小马,你去抓些女子滋补所需的药材来。”林夫人吩咐道,转身看向纳兰继云,“我林家世代为医,有人求药,岂能不与?只是府上素来人手不足,眼下又逢老爷身体不适,实在不便走动,想请你代送这趟药。” “继云明白。” 林夫人点点头,又打开身旁药柜的一个抽屉,一股特殊的药味散发出来。只见里面躺者几小捆干枯的药材,形近圆棍,下部有多条支根,长约数寸。表面棕竭色,有皱纹。其根头具环纹,主根表面凹凸不平;分支上粗下细,多有扭曲。 林夫人从中拿出少许:“请顺便将此药交与那书信之人。” 纳兰继云,此物质地柔韧,一端有断面,呈淡黄棕色,皮部厚,可见裂隙及棕色油点。“这个是?” “她一看便知。继云你可一定要送到!”林夫人恳切地说。 等他们回了大厅,已是晚饭时候,桌旁却只是月箜一人。 “林夫人、纳兰公子快请坐!” “老爷呢?”林夫人问道。 一旁的丫鬟答道:“回夫人,奴婢适才去叫过,老爷说他没胃口,让夫人和客人们先行用餐。” “那林夫人,您先吃吧。”月箜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就等有人动这第一筷,偏偏纳兰继云又有事儿:“箜儿,你家少爷和菡儿回来没有?” “还没了!” “奇怪了,都这晚了。” “咦,少爷回来了!”刚说着,这人不就来了吗? “哇,你们吃饭也不等我!”月笙嘟嚅着嘴,抢了个位子坐下,筷子便向那盘烧鹅伸去,只是这筷子却叫人拦住了。“继云啊,这烧鹅还多着呢,你干嘛和我抢!”月笙很是不满。 “月笙,菡儿哪去了?”少了那个黏人的还真是不习惯。 “我又没看到,哪知道啊!”说完,又去夹那鹅腿。 “你没看见?!她不是追你去了吗?”纳兰继云一惊,下意识地抓住月笙的手腕,“月笙,这事可开不得玩笑。” 月笙生气了,放下筷子:“没看见就是没看见!我不吃了!” 一餐就这么不欢而散,而那刁蛮丫头到天黑了也没有出现。 ps: 1。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温庭筠《菩萨蛮》 2。四月一日天,花稀叶阴薄。泥新燕影忙,蜜熟蜂声乐。麦风低冉冉,稻水平漠漠。春华信为美,夏景亦未恶。——白居易《和微之四月一日作》 3。石粱茅屋有弯圻,流水溅溅度两陂。晴日暖风生麦气,绿阴幽草胜花时。——王安石《初夏即事》 4。“夏草传幽,夏木遮阴,夏荷映日,夏风送韵”也是借鉴的。 第十三章 远望当归 导读:打开药包,不由全身轻颤:当归?! “瞧这事儿乱的!”月箜一大清早的就哭丧着脸,“少爷还没医好,林神医倒病了,现在可好,连表小姐也不见了踪影!” “箜儿,你少说两句!”找了一宿,终无结果,纳兰继云心里也很是不好受,没想到这次京城之行,竟生出如此多的事端,果然是天子脚下多是非! “要不还是报官吧?”林夫人商量道。 几人正犹豫着,一个小厮跑了进来:“汪小姐回来了!” 真的?!闻声望去,那移动的身影掩不住的疲倦,可不是她! “菡儿,你去哪里呢?”纳兰继云上前问道。 汪菡低头不语,绕开了他。 纳兰继云拦住她:“菡儿,你知不知道大家有多担心你,回来也不打声招呼,你……”还欲说下去,却被汪菡突然的一抱吓了一跳。 “纳兰大哥!”汪菡将头埋在纳兰继云怀中叫了声,接着便是一片呜咽声。 “菡儿,你?”缓缓撑起她的头,只见平日里飞扬跋扈的小脸此刻却是梨花带雨,不由让人心疼,“发生什么事了?” 汪菡摇摇头,脸色忽然一变,透着股恨意,那双手也握得泛白:“徐兰,我饶不了你!” 徐兰?纳兰继云一愣,转眼又想起这徐兰就是那百艳楼的徐妈。那日徐兰拐了月笙,这帐还没细算呢!其实,也不是他们存心就此作罢,只是听说她似乎背后牵涉了某些人物,纳兰继云也不想多生枝节。 只是纳兰继云忘了,这世上有一种人——你放过她,她却未必肯放过你!徐兰便是那睚眦必报的小人。 话说昨日,汪菡出门追月笙,正好让徐兰瞧见。汪菡虽有武艺,终是个涉世不深的小丫头,她追月笙不上,在一家酒店歇息时,让半碗掺了迷药的茶水给放倒了,于是就落到了徐兰的手中。这小妮子挨了徐兰几巴掌,又不知好歹地吐了她一口唾沫。徐兰想到前些时候受到的种种,恨得咬牙牙的,竟使了个毒法,喂了汪菡巫雨露后将其丢给几个几天没沾过腥的莽夫——说到这巫雨露,开青楼的没有哪家不常备此物的,那可是能让圣女变荡妇的春药! 眼看这么个可怜的小姑娘就要入了狼口!汪菡当时只恨不得立马死掉,偏偏又是浑身无力,正绝望时又要人给救了。 说起救她的这个人也是奇怪:从把那几条淫虫扔出窗外到将她安全地送回林府,这一路上竟是一言不发,之后又是巧无声息地离去。汪菡本指望问了恩公的姓名和住处以便日后报答,看来也只能作罢。不过那人她还是记得的——汪菡原以为他表哥和纳兰继云已是人中之龙,此人相貌却是不输他二人半点。他背一柄古剑,一身的桀骜不羁,颈间挂着粒相思扣——那人抱着汪菡飞出百艳楼时叫她瞧见的——这样的大侠也有其情之所系吗? 再说汪菡受此大辱,盛怒下想要一把火烧了百艳楼;纳兰继云毕竟心悯,不肯殃及无辜,只答应教训徐兰。最后,二人将那老妖妇抓了去,也不打她,只是脱了她的鞋袜,将其吊在郊外的一间破庙里,又在下面点了捆松香,那香头正好烧着脚底板——那徐兰要想不受这灼烧之苦,就必须将脚底抬高,可一晚上人总有疲倦的时候吧。汪菡还觉不解气,又不知从哪弄来了一坨臭烘烘的稀泥裹在徐兰脸上,这夏日的蚊虫格外的多,还特别喜欢叮那又臭又脏的东西,不一会儿徐兰脸上便爬了虫蝇,痒痒的却又赶不了。——纳兰继云看到这里,不由心悸:古语有云,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怕是宁得罪小人勿得罪女子吧!汪菡做好一切,见纳兰继云古怪地看着她,于是得意道:“我今天无意中听见两叫花子闲扯,得来的法子,厉害吧?” 汪菡一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只是林家的那本难念的经呢?华船,古曲,美人,佳酿 ——此等良辰美景偏有人不懂得享受。 美人在侧,男子的目光却一直在船外——夜间的平湖少了白日的躁戾,流水潺潺,清风徐人,倒也不失一番静逸之美。 风怜见此,停下舞蹈,拍拍手,遣散了一干乐师,盈盈地走上前,依在男人肩上。 男人肌肉一紧,将胳膊往后移了几分:“风姑娘!” 风怜妩媚一笑:“没想到纳兰公子居然这般羞涩!不过,您这花了大把银子的不会就真是来看这平湖的水的吧。”说着,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抚上男子的胸,却在快触及时叫人拿住。“原来纳兰公子喜欢自己来啊。” 纳兰继云正色道:“风姑娘,不必戏弄继云,你应知我此行的目的。” “目的?”风怜理理发丝,看似随意,实则撩人,“哦,公子是替林大夫来送药的。只是这药已经送到了,公子却不肯走,还能有什么目的呢?” 纳兰继云也不跟她打太极了:“风姑娘,我此行主要是想见一下那书信之人,还望姑娘明了,若是嫌银两不够,” “纳兰公子,奴家也说了,那不过是个普通的丫头,我看她还认得几个字,叫她代写了此书函后一碗饭便将她打发走了。话说回来,在一个女人面前谈另一个女人,公子可真是失了礼貌,更何况那女人哪比得上我蓝色妖姬!” “风姑娘!”纳兰继云厉声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那书信之人是谁,你我心里都明白。你若执意不肯让我与她相见,我也强迫不得。只是,你也是爹生娘养之人,请可怜一下两位老人的思女之心!”言毕,一阵寂静。纳兰继云打量风怜,对方竟是一脸怒色,“风姑娘?” “哼!”风怜冷笑一下,“纳兰公子说笑了,林老夫妇丢了女儿,我听了心里也是难过,只是你们怎么不报官府,反倒盘问起我这无关的人来?再多提一句,我们这些青楼女子若真有爹疼娘爱,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风情自幼便是少了教养,公子若是不喜,便请回吧。” “风姑娘……”闻言,纳兰继云自觉言语草率,有些歉意。 风怜却不给他道歉的机会:“小红,送客!” 见被人赶了,纳兰继云也不好再留下:“也罢。只是林夫人给那书信之人捎了些东西,若是风姑娘日后有缘再遇上她,还望能够交拖此物。”说着,自怀中掏出个油纸包,放在桌上。 风怜有些迟疑,但终是点了点头。纳兰继云便离去了。 见纳兰继云走远,风怜下了船,上了岸,沿着条小道拐进了条胡同,又仔细地瞧瞧四周,见无行人便敲开一扇门。开门的正是巧盼,由她带领着,风怜进了一个房间。 “主子!”风怜朝房中坐着的千衣夜行了个礼。 “事情办得如何?” “来的是纳兰继云。”风怜道,“不过一切还在主子掌控之中。” “恩。” 见主子还算满意,风怜斗胆又进一言:“那纳兰继云临走时留了包东西给淡晚,说是林夫人捎的。” 闻言,千衣夜身边的灰衣女子身形一顿,然后发现千衣夜正看着她,又摆出一副无事的样子。 千衣夜却道:“既是给你的,你便收着吧。”说完,带着众人离去,独留下那灰衣女子。 灰衣女子小心翼翼地打开风怜留下的油纸包,不由全身轻颤:当归?! ps: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汉乐府民歌<<悲歌>> 第十四章 葵花日倾 导读:我要你纳兰家的财和月家在武林中的势力! 当归?只是她还能归吗?即便舍了那人,回去后众人又会以怎样的目光去看待她?其实,她一点也不勇敢。一直以来,她的坚强只是为了那人偶尔的回眸。可是,为什么,偏偏要去撕破她的伪装呢? 淡晚哭了,那么伤心,那么无助…… “主子,将淡晚一人留在那儿,恐有不妥……”巧盼终是忍不住。 “巧盼,是去是留,只有淡晚自己能决定。”千衣夜道,她不强迫人,每个为她效命的都是心甘情愿的。“走吧,我们的客人怕是等候多时了。” “纳兰公子,别来无恙!” 纳兰继云看向说话人,是她?旋及明白过来,不由苦笑:原以为自己这招回马枪够高明,却不想自己早就成了人家的瓮中鳖、网中雀! 适才他假意离去,又偷偷回到江边,藏于一株老柳后面。果不其然,未待多时,那风情便独自上了岸。他暗中跟随风情至此,刚上了房梁,就觉一阵劲风扫来,身形一晃,闪了过去:好霸道的剑气!他纳兰继云虽商贾出身,但也习武多年,由刚才的剑气看来,来者必定身手不凡。高手过招,何等惬意!想到此,纳兰继云干脆痛快一搏;对方也看出他不是泛辈,使出了十成的功力:一个矫健似云中龙,一个勇猛若林中虎——二人素来都难逢对手,没想到此次却彼此旗鼓相当,心中均是大喜。 但纳兰继云终究是少了些战斗经历,待百来回合后,他一时疏忽,让对方抓住了机会。虽只是输了一招半式,胜负却已分晓。所以,现在,他坐在了此处,面前是摆好了的酒菜——看来对方早料到他会跟来,撒好了饵专等他这条自作聪明的鱼上钩! 千衣夜径直走过去,坐在对面,纳兰继云却是同时立起,顿时剑魂一手搭在剑鞘上。 千衣夜故作不解:“纳兰公子这是何意?” 纳兰继云抱拳行礼:“纳兰不过一介布衣,岂敢与殿下同坐。” 闻言,千衣夜放下酒杯,“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当日百艳楼一掷千金的豪爽天下几人能有?着男装、逛青楼,这般举动除了殿下,还有哪家女子如此明目张胆?”纳兰继云顿了顿,“此外,我几日前不凑巧在林府找到了一幅画卷,画的似乎正是殿下的玉颜……” “画卷?”千衣夜目光一紧,只是一瞬又归于平静,“她果然是傻!” “既然殿下也觉得林姑娘是个痴人,纳兰斗胆,还请殿下放过她吧。”纳兰继云道,“对殿下而言,不过是少了名随从,而林老夫妇却能找回女儿!” “你错了!她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随从,”千衣夜莞尔一笑,却叫纳兰继云莫名地心慌 ,“她更是济世堂的二小姐,林德海的亲女儿,不是吗?” “你?!” “纳兰公子不必气恼,衣夜不过是为贤任之罢了。像公子这样的才俊,本宫更是求之若渴。” “纳兰不才,怕是……” “唉……公子何必急着拒绝呢!”千衣夜拍拍手,走进一个小丫鬟,“那日与月公子共饮甚欢,我心下还是有些挂念他,听说他最近身体欠安,特此备下一点薄礼。” 那丫鬟怀抱木匣,放在纳兰继云前面:“公子请。” 纳兰继云看了眼那丫鬟:“蔻儿?” 蔻儿不应,默默退下。纳兰继云打开木匣,脸色大变:“殿下果然大方!听闻这株万年人参乃是我碧国国宝,殿下也能轻易允人。此礼太重,还望殿下收回。” 千衣夜却不接那木匣:“人参虽贵,藏在皇库也终究是个死物,若能救得月庄庄主,才算尽了它的用途,不是吗?” “那就多谢殿下了。”纳兰继云虽不想与此人有所牵连,但奈何月笙身上的毒也拖不得——那日怕吓着汪菡,有些话林老爷没有说出来,后来私下告知,纳兰继云才晓得这忘忧散不是一般的霸:如剥笋般,先叫人痴傻,接着化去其功力,然后又抽尽全身的精气,最后让那人睡死过去! 千衣夜又道:“话说回来,这天下之物都应各尽其材,但也要用对地方。纳兰公子觉得如何?”说着,她起身绕过桌子,将纳兰继云的酒杯递与他,后者接过,一饮而尽。 纳兰继云道:“谁敢言殿下之错!” “这殿下听得生分。以后大家都是朋友,我称你继云,你唤我衣夜吧。” “做殿下的朋友,在下没这个福气。” 千衣夜见被拒绝,也不恼:“做我的朋友绝不是件坏处,至少他是安全的。”她品品手中的酒,“就拿这美酒来说,纳兰公子饮得如此痛快,就不怕其中有毒?” “堂堂碧国公主怎屑此等小人之举!况且殿下也有饮此酒。” “纳兰公子未免太天真了。若有人在酒杯上抹了毒,或者说我事先就服了解药呢?”再比如说这同一只壶若能倒出两种酒呢?”千衣夜拾起酒壶,为纳兰继云斟上,先前的清液此次竟成了乳白色!“公子不必紧张,这琼汁乳酿乃是我皇家御品,就是那一般的官员也未必尝得到。那么,公子现在是否愿意交我这个朋友呢?” “好,承蒙殿下不弃。只是不知纳兰究竟何处能得殿下赏识?” “唤我衣夜。”千衣夜更正道,“为友两肋插刀的人最令我佩服。我虽为公主,但也是身居高处不胜寒,只希望有人能在危难时向我伸出援手,而这个正好是你们能给的。” “我们?” “你纳兰家的财和月家在武林中的势力!” 第二日,林府。 “纳兰大哥究竟怎么了?难道真叫那些狐狸精给迷住了?”汪菡嘀咕着,昨晚她才知道纳兰继云竟然去了青楼,直到今早才回来,还一副不搭理人的样子。 纳兰继云正好经过,听了这话很是无奈:这小丫头怎知他的烦恼?今早离去时,千衣夜的一句话叫他心寒——“汪姑娘这两天可好?” 她为何要问菡儿?难道她知道菡儿前几日出事了?这事他们可是封锁紧了的,她的消息未免太灵通了。还是,……又是一惊:那与他打斗之人似乎与菡儿描述的救命恩人很是相似! 这位安公主太厉害了! 没想到他纳兰继云也有委曲求全的一日!纳兰继云自嘲,唤来月箜:“把此信送到探香坊风情手中。” 月箜接过,看了他两眼,走了,那话却飘了过来:“真是看上人家了!” 纳兰继云也懒得辩解,谁叫那风怜送他一程正好让月箜瞧见了。不过,还是有令人欣慰的事——月笙的玉总算回来了。 月箜压不住好奇,拐了个弯,拆了信,有些失望:只是首写景的诗啊—— 四月清和雨乍晴,南山当户转分明。更无柳絮因风起,惟有葵花向日倾。 ps:1。四月清和雨乍晴,南山当户转分明。更无柳絮因风起,惟有葵花向日倾。——司马光《客中初夏》 (这首诗是有典故的,只是某心懒得查,大致就是司马光给某大臣(好象是王安石)寄了此诗以表明自己站在他那边) 2。谢谢亲们的捧场!由于本文先在晋江上发的,所以后面的暂时不能传上来…… 第十五章 剑骨柔情 导读:(剑魂的番外一)此后,他再也忘不了男孩的眼睛 他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最早的记忆里只有一片火海,然后是一个脸上有两道疤的男人。 那个男人从死人堆里捡回了他,从此他叫小五。其实,小五不是个名字,就像小一、小四、小六一样,都只是代号。那个男人没有给过他名字,或者说没想过要给他名字——工具只须知道它的用途了,他的用途就是杀人。是的,他是个杀手;一、四、六也是杀手,都是那个男人调教出来的地狱使者。 那个男人——他们唤为义父的人——也是个杀手,刀起头落的那种;可是再厉害的人也会老,所以男人要寻找一只强劲有力的手,一、四、五、六就是新手。 本来还有二和三的,但都死了,小四偷偷地告诉他;怎么死的,小四却紧闭着嘴不肯说,但他没有忽略小四眼中的恐惧。 恐惧是杀手不该有的,当然更不能心软——义父时常告戒他们,他们也牢记着这一点。只有一次,小四在杀人的时候犹豫了,很短的一会儿,结果被对方一刀砍断了脖子;血喷了满地,大片的殷红。从此,他的眼中只有冰硬——那是剑的气息。 他无疑是几个人中最优秀的,因为一和六后来也死了,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于是,义父把自己的配剑送给了他。那是一柄古剑,锋利无比,数百年来畅饮了无数剑侠刀客的热血;现在,他继续用它夺取别人的性命,其中不乏无辜。但他没有过迟疑,对他而言,他只有死活之分。 他的生命中充满刀光剑影,他的剑永远迅猛霸气,他也沉醉于剑刃划过对手皮肤的那一刻。 直到有一天,他的剑刺进了一个男孩的胸膛;或许,他不该看男孩的眼睛。多年来,死在他剑下的人不计其数;他从来没想过他们为什么应被杀,义父吩咐的他便做——义父把剑给了他,他便是义父的剑。他看多了浑浊的眼睛,但男孩的很清澈,倔强而不带畏惧,却含着强烈的生存意念。突然地,他想起了被义父捡回去时的自己,那时的他是否也有双如此清亮的眼睛? 他每次执行命令后,都会去河边清洗自己的剑;洗的多了,不知几时起,河水也带了点腥味。可是,这一次,他的剑却洗不净了。仔细查看,原来再刚硬的兵器在交锋中也会留下裂痕,那些血便渗进了这些裂痕。头一次,他感到手中的剑变的沉重,或许他真是累了…… 以后的日子里,他总会不由地想起男孩,只是那般纯净的眼睛他再也没见过;终于,有一天,他厌烦了这种打打杀杀的生活。 他想走,义父也不说留。只是—— “小五,你可知道十多年前震惊朝野的太傅石铮一家灭门惨案?”义父忽然说道。 他猛然止步,转身看着义父;后者手捧一杯热茶,轻轻吹开茶叶,抿一小口,细细品味——如果不是那脸上快要和皱纹混和的伤疤,你会以为面前的是位普通的老人,就像你常在村口的老树下见到的那种,在娓娓道来一个家常故事。 “那晚,我路过一户人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从里面传来。本来这种事我是司空见惯了,也不想去掺和。身在江湖,多管闲事的人往往是最容易送命的。但不知道是不是这家人心中有怨,鬼使神差地我竟走进了院子。然后,我就看到了满院子的尸体,都是一招庇命,应该是同行所为。”义父慢吞吞地说。“接着,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 他的心揪得紧紧的,截然不似平时的冷静。 “一个男孩。”义父继续道,“被个女人埋在身下的男孩。女人是早断气了。就在我准备查看男孩是死是活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儿发出了支毒镖,正好打在了我的右臂上。”义父恨恨地说,“原来那帮人还没走,就躲在暗处!我连忙逃走,只是当时跑得太匆忙,竟然把那个孩子一起带上了。后来的事你都记得吧。”说着,他挽起右边的袖子,里面空空如也,“小五,义父的这只胳膊是为你没的。” 他握紧拳头,面色铁青。 “老夫生平没佩服过几个人的,石大人是个例外,那可是真正的汉子!”义父接着说,“石大人一生忠君爱国,刚正不阿,连皇上都敬他三分,特赐‘铁骨铮铮’四字。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人晚年竟遭此等横祸!” 夜是最好的保护色。 此刻,他伏在屋顶,耐心地等待——两年了,他已经等的太久,不差这一会儿! 火光、血海、哭喊声,他从没想到这些竟然真是他幼年的经历,只因太沉重而被他埋在了记忆深处。可是,石家枉死的冤魂不允许他忘记,于是这些化作了他无尽的梦,重复着做了十几年的噩梦!直到两年前,从义父那里知道了真相。 “圣上大怒,昭告全国严厉缉拿凶手。只是这些年来一直没找到凶手,此案也只成了待雪的沉冤。尽管如此,也并非毫无线索,石大人为人刚直,在朝廷中得罪了不少小人,其中以刑部尚书冯豫与他过节最大。有传言,这冯豫便是幕后主谋,可刑部也没找到什么确凿的证据。” 义父昔日的话无数次在耳边响起。 无凭无据? ——即便你真能逍遥法外,还想一直安枕无忧! 他握握腰间的剑。 “梆!梆!”二更了,屋内的烛火早已熄灭。 凭着多年的杀手经验,他觉察床上的人应是睡熟了。睡吧,这些年来,你不一直躺在我们 石家人的血海里的吗!再过一会儿,便叫你永远的睡下去。 他无声地跃下,用剑拨开门闩,悄悄地接近床沿,挑开纱帐——就是现在!灌注了全身气力和多年仇怨的剑迅速地刺过了锦被,直插眠者的心脏所在。只是这一瞬间,让他猛地一惊——没有他所熟悉的兵器穿入血肉的感觉! 糟了! 一张大网落下,紧接着,颈边一片冰凉。屋内亮了起来。 ps;谢谢亲们的支持,我试过回复留言,但没成功-。-!那就在此一并谢过了! 后面的内容会在开学后继续,但必须先发在晋江原创网上~ 第十六章 洛浦梦回 导读:(剑魂的番外续)只见绳末端系着粒相思扣 “哪来的小贼!竟敢行刺本大人!”伴着话音,走进一个四十来岁的华服男子。 “冯豫?”这个他必须确认清楚。 “知是老夫,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冯豫道,“说!究竟何人派你来的!老实交代了,死前也可少受些皮肉之苦。” 他不答,念到石家上下冤死的三十多人,真恨不得扑上去,饮其血、食其肉。然而,此刻身馅囹圄,他也只能恨恨地瞪着眼前人——因着他的大意,终是不能手刃仇敌! 冯豫仔细打量他,想从那张脸上找出答案。许是发现了什么,冯豫猛然睁大眼睛,“你,你……石铮是你什么人?” 他冷冷地看着冯豫,后者不由心虚地后退了几步。 “大人!”一名手下提醒道,冯豫始觉自己的失态,突然夺过那名手下的钢刀,向前一劈,那原本俊朗的脸上立刻变得血淋淋,“说,你和石铮到底是何关系!” “你也配提家父!”冷酷的声音仿佛是从地府传出的。 冯豫恍然:“原来你就是那条漏网的小鱼!哼,没想到老夫寻你多年未果,你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不过,送你去见你那榆木老爹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个明白,鬼手在哪?听说当初是他带你逃走的。” “狗贼,休要加害我义父!” “义父?”冯豫古怪地一笑:“好一个义父!石铮是块蠢石头,他儿子也是个大笨蛋!你爹不识好歹,而你……” 冯豫顿了顿,“更是认,贼,作,父!” 什么?闻言,他身形一怔。在记忆中,鬼手救了他,养了他,又传他武艺。这些年来,他一直尊其若生父;现在这冯豫竟如此信口开河,不由叫他怒火中烧。 “不要这么瞪着我。我不清楚,鬼手究竟对你说了什么谎话。但事实就是事实。鬼手是我派去的杀手。为请他出马,老夫可花了一百两黄金。”冯豫讥讽道。“鬼手之所以为鬼手,就因为他那只持剑的手不知叫多少人变成了鬼魂。没错,我是你的的仇人,难道鬼手就不算了吗?” “你是不是还以为他是你的救命恩人?别傻了!试想刺杀朝廷命官此等大事,老夫怎么可能留他活路。只是没想到他中了毒还有本事逃脱,还带上了你这个祸根。”冯豫看着他脸色渐白,“可怜你不明就里,竟然叫杀父仇人做了十几年义父。做人做到你这个份上,活着也是个讽刺。如今,老夫难得好心,告诉了你真相,也免得你死的不明不白。”冯豫言毕,缓缓地举起右手…… 骗局吗?!他唯一拥有的记忆难道只是一片虚假吗?然而,此刻却容不得他多想—— 寒洌的触感更贴近了。他阂上眼,等待着与刀刃最亲密的接触。 或许,一切都快结束了…… 或许,一切也该结束了…… 只是,一切终未结束! 尖锐的痛觉叫他无意识地再次举起不知何时垂下的剑。仅是扬臂一划,却足够了:宝剑之利,纵是百炼钢也要留下些残痕,更何况那网再结实也不过是粗麻所成。剑气扫过,网线纷裂,而那些尚未闪开的人也难逃此劫。一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 鲜血溅入眼,模糊了视线,而此刻视力对他而言已经不重要——挥剑,前移,再挥剑……他机械地重复着这些动作,不带任何目的——和从前一样,他只是柄不断厮杀的剑…… 一路血拼,竟然闯出了冯府。可即便出来了,他现在又该去哪儿?石府早化为虚土;义父那儿,若冯豫所说为实,他还能回吗? 为什么?明明一个害死自己一家,而另一个不仅救了自己还教养了自己十几年,他还要去去怀疑后者!突然地,曾经忘却的记忆在脑海显现:他看见了!一个男人向父亲举起了剑!然后是哥哥、母亲、奶娘……一个个面容出现又消失,唯一不变的是男人的身影,一个他熟悉无比的身影。 不!不可能是他!只是相似!相似!他在心中呐喊。可是男人的相貌却不依不饶地渐渐清晰,那张面对了十几年了的脸终是无情地撕碎了他最后一点薄薄的侥幸。 果然,一切都是假!! 奔跑!漫无目的地狂奔。什么也不用去想,什么也不能去想。 然后,跑累了,脚步也乱了,一块石头将他拌倒,于是整个人重重地摔在硬硬的地面上。在这样一个黑夜里,没有谁会来扶他一把。那么就让他这样躺着吧,一直躺着就不用担心再摔倒,也就不会再受伤。 躺着,身下是厚实的土地,头顶是无垠的天空。很可笑地,他有些羡慕,甚至是嫉妒那些睡在地下的人们:无论生前有再多悲欢离合,死后至少还有这片天地愿意去接纳他们。而他呢?他的归处又在何方?或许,惟有广阔如天地,才肯施舍给他一片小小的包容之所。 不想了。不是说什么都不要再想的嘛。闭了眼,闭了脑,闭了心——今晚,他是精疲力尽,就在此刻溶入这幽幽的夜吧。 一双手映入眼帘。看过去:父亲?!欣喜地握住,一股粘稠的感觉,细看,竟然是截断肢。“二哥哥,我好疼!”说这话的是幺妹,她拽着他的手放在肚子上,“你摸,这里有好长的一条口子。”不,不要!他死命地抽出手,又撞上一个人:娘!“佑儿,娘死的好惨!”当年艳惊京城的美人现在却是浑身血污。更多的人向他走来,血不断地从他们的身体冒出……很快地,盖住了地面。 一点一点,血海还在上涨,先过小腿,再到腰,然后是肩……逐渐要将他淹没。 “啊!!!!!”猛然坐起,满头的大汗:原来只是场噩梦。不,这不是梦,它曾经真实而又残酷地发生在他的生命中。 “主子,他醒了。”一声娇唤将他拉回现实,这才发现自己正待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尚未仔细打量此处,又闻得一个不温不火的声音:“既然叫的这么有力,应无什么大碍。”寻声望去,原来是两名女子,都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只是其中的白衣少女却格外引人注目,倒不为她的相貌,她年纪虽轻,倒也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而她最不容人忽视的却是股浑然天成的贵气。 “都睡了三天里,再不醒,我们可就要把你丢回野地里了。”另一年岁较小的女孩说道,“你是什么人,捡回来的时候,身上都是血。”见他不答,小丫头不放弃地又说了一句:“是被仇家追杀还是……” 他翻身下床,径直朝门口走去。 “喂!你给我站住!”小丫头挡住他,“我家主子好心救你,又照顾了这些天,你一个谢字不说,就这么……”见了他眼中的凶光,小丫头不由心寒,让开了。 见吓着对方,他有些歉意,但还是冷言道:“在下的事还是不管为妙,免得遭来杀身之祸。” “哦?我本来就不想掺和,你这话反叫我起了兴趣。更何况还有这个……”白衣少女张开右手:一条细绳垂下,末端是粒相思扣。 他劈手夺过,“我的!” “是吗?”少女轻笑,“可我曾经也有过相似之物,只是在两年前遗失了。” 两年前?! 他一惊,看向少女,两道目光正好对在一起…… ps:1。小院深深,悄镇日、阴晴无据。春未足,闺愁难寄,琴心谁与? 曲径穿花寻蛱蝶,虚阑傍日教鹦鹉。 笑十三杨柳女儿腰,东风舞。云外月,风前絮。情与情,长如许。想绮窗今夜,为谁凝伫?洛浦梦回留珮客,秦楼声断吹箫侣。正黄昏时候杏花寒,廉纤雨。 ——岳珂《满江红》 2。考虑到剑魂的性格,我把这章做了些改动. 本文继续更新中,但由于是首发在晋江原创网上的,别处上传要晚一个月,大家可以点这里:http://。jjwxc/onebook。php?novelid=266512 第十七章 悲莫悲兮 导读:(剑魂的番外再续)只是小五,你遇上个这么歹毒的丫头 “我们注定是要纠缠的。”少女抚上了他的剑,“对它我可熟悉得紧。毕竟,只有它最贴近过我的心。” 一直以来,他从不允许他人碰他的剑,除了死人。可这一次,他的身子却似定住了般。他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或者说在高兴什么——那个男孩!眼前的人儿将那少女的特征掩在一副男儿装扮里面。 “是你吗?”问的莫名其妙,他却认定她懂。果然,少女点点头。 压下心中的喜悦,他故作冷淡:“既然知道是我,你想怎样?” “你那时是要杀我的吧。”少女避开他的问题,反问道,“既然如此,为何最后我没死掉呢?” 他答不出来。素来,他的剑下从无生还者;更何况那晚,是他亲眼见“男孩”倒在自己面前的——其实,他又是清楚的,就在剑进入“男孩”身体的一瞬,他的手不由一抖,于是剑锋一偏,避过了要害;然而,他又是糊涂的,他当时的迟疑究竟是为哪般。 “那就等你想好的时候再答吧。至于我想怎样,”少女淡淡地说:“我想帮你呀,石岚。” 心头一震!石岚,这个被他遗失了十几年的名字,现在竟轻易从陌生人口中脱出。无意识中,他已出手了。 “主子!”一边的小丫头惊叫道。 少女依旧镇定自若,似乎肩上根本没有那杀气逼人的剑,“看来你磨练的还不够。别忘了,你的冲动已经害过你一次了。” 是了,如果不是他报仇心切,当初也不会着了冯豫的道。 “好奇我是如何知道你的事,知道了多少,是不是?”少女推开剑,“这个以后自然会告诉你。先带我去见一个人。” “谁?” “冯豫不是告诉过你吗?” 鬼手?!刺杀一事,冯豫不会傻到对外张扬,这人到是哪来的神通! “走吧。你不想知道真相了吗?” 真相?他犹豫了。对于义父,他曾坚定不移地以为是真;可冯豫说那是假。现在,又有人要告诉他真,而且还是个曾被自己重创的人。 知道他在动摇,少女认真地说:“现在不是你可不可以相信我,而是你只能相信我,如果你还想报仇的的话。言尽于此。巧盼,我们走。” “且慢!”在少女的手碰上门的一刻,他突然道。 “回来了。”老人平静地说,仿佛来人只是去街口溜达了一圈。然而,在数天前,这个负剑的青年才经历了一场生死厮杀。老人抬头看看他:“哦,受伤了。”一条起自右眉、直至嘴角的伤痕就这样被轻笔带过了。“坐吧。今个儿我正巧买了壶酒,咱父子俩先好好喝一顿。” 父子?听了这字眼,他心中隐隐作痛,坐在了义父对面。义父也不再发言,两人就这样默默地一饮再饮…… 不多时,壶见了底,义父显然尚未尽兴,舔去了杯中的最后一滴酒:“果然是好东西,可惜就完了。好了,你有什么话要说。” “你杀了我全家?”他问。 “是。”没有迟疑。 在来的路上,他思量了无数次,希望一切只是冯豫的挑拨。可义父承认了,连一丝辩解都没有。为什么不像以前一样继续骗他?反正谎言已说了十多年。 “当年我为冯贼卖命,没想他如此卑鄙,在最后用毒镖暗算我!也许是石府的人不甘枉死,阴差阳错之下,我竟带了你。小五啊,”义父一声叹息,“这些年来,我先后捡回的六个孩子中,你是跟我最久了。太久了,让我把谎话说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连自己都差点信了。本来,我想,那就让真相永远埋了,你也不去报仇,就留在我身边,咱们……” “你太自私、太可恨了!”他打断道。 “自私?”义父苦笑道,“没错,我就是自私!但也是为你好!这恩恩怨怨的原本就算不清。我宁愿叫你一辈子蒙在鼓里。咱们还能再做对父子。可你偏偏要离开我。我能让你离吗?我能让你离吗!我辛辛苦苦栽培了你这么多年,你一个厌倦了就要撇下我。想都不要想!你是我带出来的,与其失去你,我还不如把你给毁了!哈哈哈哈……”义父歇斯底里地笑起来,“所以我故意叫你去找冯贼报仇,又把这个消息传给了他。” “你!”来时,他尚有些犹豫——无论如何,他也是敬爱过这个人的,而义父却毅然将他推入了陷阱。果然,仇人终究是仇人!这一次,沐浴着鲜血的剑指向了它的前主人。战,不可免…… 但事实上,义父还是老了;实力的差距早注定了结局,较量只因对对手的尊重。 失败者眼中无惧:“不愧是我一手调教的,小五,你动手吧。” 现在一剑便能解决一切,而他迟疑了:纵是血海深仇,他依然是“小五”,在冯府那救了自己的本能搏斗也是这个男人赋予他的——他又一次感觉手中的剑有千斤重。 义父残喘着:“咳,当初,你的硬气叫我舍不得杀你,才有今日的败局。”老人突然扑向前,他急忙躲过。 义父一脸无奈,刚才的一跃耗去了他剩余的气力:“原想死在自己剑下也是件好事。看来是不能如愿了。”说着,一股黑血顺着口角溢出。这显然是他没料到的,急忙扶住义父。义父却轻轻推开他,有些失望:“小五,你还是心软了,倒不如门外的那位来的果断。来了就进来吧。” 门开了,少女走进来。 “没想到竟是个丫头!”义父忍着痛,说道,“我想不明白你是如何下的。” “只是在剑上抹了些。当然,石岚是不知道的。”她说的坦然。 “难道你不怕误伤了他?” “我暗中早给他服了解药。” “看来你是计划好的。”又是一口血,“好霸道的毒!丫头,这是什么毒药?” “奈何游。” “奈何游?好,好名字!”义父赞叹道,“老子我就到这奈何桥上走一遭!只是小五,你遇上个这么歹毒的丫头,以后要小心了。” “前辈谬赞了,小女子使的都是些不入流的东西。” “你……到底……是……是谁?” “千衣夜。” “你……”鬼手瞪大了眼睛,震惊是他最后的表情,曾经的恶神杀手终于走完了他的一生。 ps;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屈原《九歌·少司命》 第十八章 蓬莱旧事(未完) 导读:(剑魂的番外终续)平常终为过往…… 荒野,孤坟。 逝者已矣,曾经的是非随之而去,和义父的恩怨也算了结了。只是不知多少人像义父这样,生前快意江湖,死后亦是埋身黄土,这委实叫他觉着悲凉和无力。 闻着悉数的脚步声,他知道她来了。 “我们回吧。”她说。 简单的四个字叫他胸口一暖:这些年来他都只是单独的“我”,现在有个人对他说“我们”,他是否也有了可以“回”的地方?但她偏偏是“千衣夜”!碧申之战、黑山缴匪让世人知道了她的才干和冷绝。很明显,和她有了牵连,就再也摆脱不了腥风血雨;而他所渴求的只是平常。 但很奇怪,明知她注定卷入纷争,他却从她身上找到了久违的安逸。凭着这份微妙,他选择跟她走入一个更加纷乱的世界。果然,平常终为过往…… “把你交给我。”她的口吻中永远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也没有想要去拒绝。或许真像义父说的,她计划好了一切:她清楚他的过去、她明白他的需要、她知道他的价值。可他又了解她什么?她的传奇妇孺皆晓,可她本人呢?即使亲如她的贴身侍女巧盼也还没看透。也许,她这个迷原本就无解。 这次,她要杀冯豫于死地。不是因为他,她说冯豫有非死不可的理由,而他只是她要用的一柄剑。所以,她叫人替他改头换面,还给了他新的名字和身份。现在,他是她的影卫剑魂。 跟了近一年,他对她还是有些认识的。因此,当她豪气地买下那个女子的初夜时,他没有半丝惊讶,只有些同情那个叫风情的人——她也将成为她的棋子。 ps;1。山抹微云,天连衰草,画角声断谯门。暂停征棹,聊共引离尊。多少蓬莱旧事,空回首,烟霭纷纷。斜阳外,寒鸦万点,流水绕孤村。 销魂,当此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谩赢得青楼,薄幸名存。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惹啼痕。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秦观 《满庭芳》 2。昨个儿偶然兴起上来看看,没想到还有亲在关注偶这篇拙文,感动ing。冒死把以前写的点更了上来。这文是不会弃的!但现在正值某心生死存亡之际(夸张了点=。=!,目前重大考试备考中),不得不与亲暂诀!t。t 给我打下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