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灵异事件薄:暗战》 第1页 [恐怖灵异] 《重庆灵异事件薄:暗战》作者:刘中轩【完结】 一、 最近老梦见中学的情景.有一次,我看见熟悉的老师站在课堂上,叫大家做着数学考卷,若大一张白纸上,满是莫名其妙的几何图、代数符号.我当时就傻眼了,工作了那么多年,除了勾三股四弦五,其余的定理公式全忘的一塌煳涂.甚至还有不少微积分的题目.我当时就更煳涂了,这不是中学考试嘛,那时候哪里有学这个.旁边的同学全部朝我窃窃私笑,好像他们都已经做完了,就等看我笑话似的.再仔细看看他们,可以发现除了中学的,还有大学的,甚至工作上的同事,总之我认识的朋友全成了我的中学同学. 我以为这可能是在预示着我什么,所以就给老朋友姚江说了下.当记者的他,经常碰见些怪事情,也许会有答案.谁知道,他听了后很平静的说,"刘中轩啊,你一定是中学的时候被管的太严太苛刻了,以至于终身都留下了考试的阴影." 阴影,也许吧.其实我曾经就读的树仁中学,离我现在住家并不远,走路不过20多分钟.每次经过,我都无视于它的存在似的,总是匆匆的走了过去,从不抬头看它一眼. 有天,在我的广告工作室临时上班的一个女孩忽然没有来.一直到了中午后还没有见人,我就给她打电话,问怎么回事情.她说,"我快定婚了.忽然想起回中学看看,去找回我的记忆." 记忆还能找得回来?我心里一惊,仿佛被拉回到一个久远空旷的时代,一种一切记忆都蒙朦胧胧的感觉.说实话,我忘记了很多那个年代发生的事情,似乎都是在不断读书,不断准备考试.除了这些,我竟然发现自己什么记忆都没有了.于是这天下午,我经过树仁中学的时候,心里一动,就想进去看看. 这天守门的是个年轻的女保安.很多不是学生打扮的人进去,都被她拦下问了身份,如果和学校没有关系,连门都不让进.我于是立即想好一套说辞,就说自己是来看老师的,十多年过去了,以前的老师应该都还在的,姓什么我还说的出.意外的是,她居然问都没有问我,看了我一眼就放行了.也许是我文质彬彬的样子象老师吧,想着想着,我暗地偷笑起来. 很多年前的,门卫不是保安守的.我记得是个姓顾的老头,既拦阻一切非校内人员的进出,又负责邮件、报刊的收发.为什么记得他呢?因为有次我在校门口无意中掉了本政治教材.我这个人一般都把笔记和心得都记在教材上的,这下子,就算有本事买本新教材,那些东西全部都没有了,等于这学期的心血都白费了.那一整天,我坐不是,站也不是,又不敢给别人说,因为这一定会给人笑的,我又那么爱面子. 放学后,我独自沮丧的经过校门的时候,那个老头叫到了我."同学,你是不是掉了本书啊?"我一听,仿佛死人復活一般,整个人精神一振,"对啊!是不是政治书?" 他憨厚的笑了,"在我这里.上午我拣到本政治书,还记得之前有几个学生过去了.我猜一定是你们中的一个人不小心丢的.但是又不知道是那个班级的,书上面什么名字都没留下.我就只好等你们出来,挨个的问.问了几个,最后就剩你了.所以我猜一定是你." 这老头,别看只是个看大门的,记性和辨认人的本领还真不错.从此以后,我就记住了他. 刚进校门,我就立即想到了以前看门的顾老头,突然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也许早就退休了吧.我转过身,望着那个女保安说,"以前看门的顾师傅还在吗?" 谁知道,她一听见这里,忽然双眼瞪大,脸上泛起一阵极其惊诧的表情,似乎看见了一件难以相信的事情.我想,应该是她以为我是学校的老师,结果我居然还问她以前旧人的事情,让她判断失误所至吧. "你问他啊?"很快,她恢復了平静,但口气听起来还是很吃惊的感觉,有点颤抖,"那个鬼老头……你,你不是学校的?" 我嘿嘿一笑,"我是来找回中学记忆的."说完我赶紧一熘烟走了,免得被她撵出去. 在路上,隐约中感觉有点不对劲.她为什么称唿顾老头为"鬼老头"?那种很惊诧的表情……即使她发现我不是校内人员,也用不着那么夸张吧.我越来越觉得,她那一瞬间的样子,真的象看见了鬼. 二、 食堂和以前彻底的变了,宽畅明亮,白色的墙砖看起来一尘不染.记得以前食堂乱糟糟的,每个捧着饭盒,吵嚷着你推我挤.老师可以不排队,直接到案台后向炊事员打饭菜.于是总有几个看似成熟的学生,也做着老师的样子,一声不响的走到炊事员身边,把饭菜票和饭盒一同递过去.炊事员也不仔细看,以为真是老师,啪啪几下扣上几勺,份量比起正儿八经辛苦排队的人还多.很早,我们就开始明白,这个世界到处都没有公平可言. "嘿!你回来了啊!"一个穿着白色炊事员服装的傢伙提着一大篮子菜,从我身边经过,听声音还有点熟.我抬头一看,立即就笑出了声.这个中年人姓李,我在树仁中学时候,正好他一个侄子托关系到我父亲的单位上班,于是我就和他挺熟悉的.我要是挤到他面前打饭,他总会先买我的帐,在份量上还可以稍稍多点.经常碰见了,我们还会聊聊天.在学校和一个炊事员搞好关系,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顺便进来看看,你还在这里啊." "就是啊,我就这个命.你现在在做什么?"我帮他把菜篮子另外一角提着,陪着他一起往厨房里走,就象两个老朋友一样.也是的,我和学校里的工人们关系都还不错,看门的,做伙食的,卖饭票的,甚至校办工厂的.我和他聊起了学校近年的变化,虽是故地重游,却颇有"人是物非"的感觉.
第2页 当中,我也问了问一些老师的情况,他象如数家珍一样,把这些老师近年得了什么奖,生了什么孩子,调动到哪里去了都说的一清二楚.有时候,不要小看学校里的一些非教师的员工,他们也许正是这所学校歷史最忠诚的见证者. 最后,我忽然想起了看门的顾老头,"现在守门的都是保安了.那个看门的顾师傅现在怎么样了?" 他一听到这里,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你问那个鬼老头啊?"神色看起来非常诡异,令人吃惊.他也称顾老头为鬼老头? "他到底怎么了?" "哎,也许是撞邪,或者疯了吧.总之,大家都说他鬼的很,但我觉得,他也很可怜."老李话语中隐约透着几分无奈,"前几年,本来他也快退休了.可是忽然,有人发现半夜的时候,在校园里看见他鬼鬼祟祟的在教学楼、操场边之间走来走去,低着头,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半夜在学校里看见他的,多半是在外面鬼混的学生,胆子也不算小.他们走近顾老头,本想问他在干什么.可是,顾老头忽然抬头,双眼无神,满脸煞白的瞪着别人,不停的问,抓住你,抓住你.有的人又说,顾老头说的又是另外一个内容,他说别抓我,别抓我,我是冤枉的.还有的讲,顾老头说的是快抓住你,不然我们都要死.在半夜那样阴森的环境里看见这样的反应,当场就吓的几个小傢伙魂飞魄散,撒腿就跑." 老李说到这里,想到学生被吓到的样子,当场嘿嘿的笑了起来.然后他接着说,"这事情很快就在学生里传遍了,说看门老头晚上鬼上身了.但也不是每天晚上都那样,白天他和正常人也没有什么区别.有的人开玩笑问他,晚上干什么去了.他总是很生气,说他就呆家里睡觉了.后来,学校领导知道了,开始也不信.慢慢的越传越多,就找了几天晚上去观察.有一天晚上还真的逮到了顾老头.顾老头迷迷煳煳的,领导胆子大,也不信鬼,认为他可能老了,精神有问题.于是就让他退休.反正他也70多了.顾老头一走,这事情就传的更邪乎了,说学校害怕了,才让他走人.其实,人家也是该正常退休了." "那顾师傅现在不在学校了?" "还住在职工楼宿舍.他以前是校办工厂的,编制一直在学校.他退休后,食堂缺人,他一个侄孙就来顶了缺,和他住在一起.你来的正不巧,前几天,他死了." "什么?死了?"我听见这里,忽然有点悲伤.那个憨厚的笑着的老人,记忆超好的老人,忽然从我的记忆里变得越发鲜活.我有点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此时有人年轻的炊事员从厨房里面出来,老李指着他说,"他就是顾老头的侄孙,叫王林."他看上去很年轻,和校园里的学生没有什么分别,看见老李,还打了个招唿,笑呵呵的,似乎不象家里才死了人. "去哪里啊,该准备卖饭了,要下课了哦."老李和我一起放下菜篮子,各自揉了揉有点发酸的手指. "刚才领导打电话,说有个老干部来找我有事情呢.要我赶紧回去." "老干部?小子,你在这里除了顾老头,还认识个老干部?别吓唬我哦." 王林嘿嘿的笑着,搓了搓手,这一点倒有点象他伯伯顾师傅,"我哪里认识啊,可能是和我叔爷爷有关吧." "你叔爷爷?我认识他那么久,从没有看见他和学校外的人联繫呢.有意思." "这倒没有什么希奇,老人嘛,总是有很多故事和秘密的."我插了一嘴,"说不定是好事情呢.""嘿嘿,也是也是."王林说完就往外跑去. 等他走了不久后,一辆黑色的轿车稳稳的驶来,停在食堂门口.司机把头伸出窗户,眼光从我们几个身上扫了扫后,叫道,"你们谁是王林?麻烦给我叫下."这傢伙架子倒不小,我有点生气,"你没有长腿啊,自己下来问不就是了." 似乎他从来没有被人顶撞过,也有点生气.他沖我吼道,"小子,这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这句话让我有点想笑,连老李也笑了.不是我撒野的地方?当年我可在这里撒了六年的野了.我没有好气的回道,"那你看我敢不敢撒野." "你!你看看这车牌,知道干什么的吗." "别闹了,小张啊,有你这样问人的吗."轿车后座上有人发话了.从半透明的车窗看过去,应该是个老人.后车门开了,那个老人一躬身走了下来,很客气的对我们说,"我有点事情找王林,拜託你们帮我叫下,谢谢了." "啊,首长,你怎么亲自下来了."被叫做小张的司机连忙也跟着下来,从侧面扶着老人的肩膀.看在老人的份上,我暂时消了火气,"刚才王林已经回职工楼宿舍了,说有人找他.是你吧?" 小张听了又火了,"这学校怎么安排的,这点小事情都弄不好.都是首长您太善良了,亲自跑来他们食堂接." 老人瞪了这个司机一眼,然后对我们依然客气的说,"哦,你们谁帮个忙,带我们到他家去一趟啊." "你带他们去吧.食堂还忙,我走不开.职工宿舍还是在老地方的."老李一看事情麻烦,找个藉口就要拒绝.看情形,这位老人就是要找王林的那个老干部吧.虽然那个司机太兇,但是为了帮顾老头的忙,我就点了点头. 老人笑了,"那就一起上车吧,耽搁你的时间了." "没有关系." 我随着他们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位上指着路.校园有点大,分叉路不少,得绕好几下才能到.路上,老人问我,"年轻人,别介意刚才小张的说话啊.他还年轻,但是人确实不坏.你是这里的老师吧?哦,请问你怎么称唿呢?我姓汪."
第3页 "我叫刘中轩.没有关系的.其实,我曾经是这里的学生,这里的每个地方我都很熟悉.今天没有事情,想回来找回下当年的记忆.这位朋友,刚才多有得罪了." 小张倒也是个耿直人,说了句没有什么. "找回记忆?哈哈,对啊,有的记忆,是找的回来的.可惜,我们要到很久以后,才想到这点.你们是年轻人,还来得及.我却老了."老人嘆了口气,似乎有很多的心事. 难道他也是我的校友?不可能,看他的年纪,中学的时候,树仁中学应该还不存在的.为了不让他的情绪太伤感,我换了个话题,"老先生,你其实是要找顾师傅的吧.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老人错愕了一下,在车内沉默了会,感觉的出,气氛有点点凝重.到了职工宿舍前面后,他才缓缓的说,"也是.可能我错怪了一个人五十年了,也许已经找不到真相了.但是时间起码证明了,他不是坏人……哎,他这近五十年活的,真苦了." 我忽然想到,难道这和顾师傅"鬼上身"的事情有关? 三、 下车后,按照老李给我说具体的楼层房号,我带他们去了顾师傅的家.王林已早早在里面等着了.他看见我,有点吃惊.这人确实太年轻了,不知道他们没有人带路,怎么可能找得到呢.司机小张又看了我一眼,那意思象是在说,我该走了.我这人就有这个脾气,谁对我冷言冷语,谁强迫我做不喜欢的事情就烦.我也确实对顾师傅的情况有兴趣,这个老人不管以前是谁,至少我很尊重他. 房间不宽,一张床,一套简易塑料衣架,一副老旧的木桌子.房间顶上有块搁板,堆放着一些杂物.基本上就是顾师傅一辈子积累下的家当了.老人看到这里,眼里充满了唏嘘.他在房间里转了转,拉着王林坐下,问了下他们的家世情况. 原来顾师傅始终都是一个人,一生都未婚,而且绝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干着守门的工作.王林算起来是他的远房侄孙.前几年双方才开始来往.估计,也是因为看到顾师傅这里有缺可进,才加强了联繫.我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好人,会如此悽苦,到了晚年还沾上鬼上身的传闻而不得安身. "我可以看看你叔爷爷的遗物吗?"聊了会后,老人忽然提了这么个请求. "当然可以.全在搁板上面,我去拿给你."王林搬了张板凳垫着,从房间顶部的搁板上翻捣了一会,拿了个老式的黄色塑料面的旅行包下来."叔爷爷的遗物都在这里了." 我在下面接住那个旅行袋,拿到老人面前放下,拉开拉链,里面裹夹着一些旧衣物.小张把手插进旅行包里,准备把里面的东西拉出来.老人连忙制止了他,"别乱动,这些东西对老顾来说,一定是重要的."他转身又问了下王林,"你叔爷爷生前留下什么话给你,或者要你转告的没有?" 王林想了半天,摇了摇头,"没有.不过他走的时候,眼睛老闭不上,到火葬场了都还睁着.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叔爷爷死前还拉紧我的说,好像要说什么话给我,但就是说不出来." 老人听到这里更加哀伤起来,他捶着胸,"那是死不瞑目啊,老顾,你怎么就不给我留下点话呢."我甚至看见他的眼里噙着泪水,原本想伸手到旅行包里翻翻,却怎么都动不了了. 我走过去,也想不好怎么安慰,就拍了拍老人的肩膀,示意小张和我一起把他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我看了下王林,他确实涉世不深,也不明白怎么应付眼前这些事情.于是我拉过一张椅子,也让他坐了下来."顾师傅临死前说了什么没有?" "没有说什么,就是……"他说到这里,忽然犹豫了一下.我连忙追问,"说什么了?你一字不漏的都告诉我." "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一些胡话.他说抓住你,抓住你,还有,我不是叛徒.最特别的就是,他说人们还好好的,不会死,一定都不会死.他生前有梦游的经歷,这些胡说也会说的.不知道是不是受什么电视上的刺激.好像他是个多么厉害的角色." 王林说的普通,却让我和小张听得大为诧异.一个普通的守门老人,说出这样的话,不是做了白日梦,还是什么呢?可为什么临死前,他还在这样说呢? "谢谢你啊,小王.本以为会找到点什么,却尽是哀伤的回忆.哎……"他苦笑的摇摇头,"想不到老顾死后什么都没有留下来.这样吧,我把我的电话号码留给你,如果你以后有什么困难,看我有帮的到的地方没有."老人让司机小张拿出一个小本子,在上面写了个号码,然后撕下这张纸,递给了王林.他有点受宠若惊的接下纸条后,连忙朝老人和小张鞠躬点头. 临行前,老人问我,"你走吗?我可以带你走一程."我摇了摇头,"我和顾师傅还有点渊源,想多呆一会." "那好.刘中轩先生,谢谢你带我们来."他客气的向我点了点头,和小张出去了. 等他们走了后,王林拍了下脑门,"嘿,真想不到叔爷爷还认识这样人的哦.你知道这个老头是干什么的吗?" 我看了他一眼,"我可不知道.你不是说他是老干部吗." "是啊,可是究竟什么干部就不知道了.我想啊,应该是个大官.哈哈,这下好了." 顾师傅生前无依无靠,死后,却又庇阴了家人,这真是个讽刺. 王林把旅行包的拉链拉上,让我帮忙把椅子放在搁板下,准备把它放回去.那个包,姓汪的老人其实并没有动手去翻.看看上面裹着的旧衣物,似乎并没有什么东西.
第4页 我却忽然心血来潮,或者果真有什么呢?一个老干部,一个看了大半辈子门的老人,仔细想下,这已经说明了顾师傅身份的不寻常,而且他说的那些"胡话",究竟代表了什么呢?我的好奇心立即又犯了起来.无论怎么样,我都要翻翻看. 四、 王林也不阻拦,他以为我好像和那个老干部还有点熟悉,甚至还热情的让我尽管翻就是了.然后他说食堂那里还有事情,先走了. 我坐在椅子上,把旅行包摊在了腿上,顺便还给自己点了一只烟.里面的旧衣物我见过一些,大多是我还在中学时候,顾师傅穿过的,不由的又让我想起了中学的时光.我现在都不记得中学时候,我穿的那些衣服去哪里了. 里面的衣物每一件都整齐的叠着,应该是顾师傅生病前叠好放进去的.听王林说,顾师傅卧病了一周左右,然后才去世,走的颇不安详.我把这些衣物一件件拿了出来,并没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顾师傅身前确实什么都没留下.王林说他也整理过遗物,并没有找到什么东西留下来,除了一张微薄的银行存摺,也是他一生的积蓄. 里面的衣物全部拿出来以后,我提着空荡荡的包,重量好像比一个空包要重了点,这让我感觉很奇怪.再仔细看了下这个包,一个侧面有一点硬,不仔细看是找不出的,那里正好有个侧包.我拉开侧包的拉链,但是里面什么都没有.怪了,难道里面还有什么夹层?我按了下去,感觉里面确实有个小本子一类的东西,但是包的内侧并没有任何拉链. 这一发现让我十分兴奋.虽然一时间没有找到入口,但是一个旅行包怎么难得到人呢.我把里面的底子翻了出来仔细的找着缝合的部分.旅行包的底层与侧面有一道很深的缝合,要打开这个并不难.我掏出小刀,用尖刃对着那些细线划了过去,裂开了一道口子,一个小本子也随之落出了一端. 这是一个塑料的深蓝色封壳的小笔记本.在扉页上,工整的写着"顾志华"这三个字.想必我们一直叫着的顾老头、顾师傅,原来是叫做顾执华这个名字,遗憾的是他的大名很多年了都没谁知道,我们甚至以为他本就叫顾老头呢.来不及感嘆,我迅速翻开那个本子,上面用钢笔和潦草或者工整的记了许多页.有的页也就几个字,有的却满满的写完了.看来纪录人在写这些东西的时候,笔一定是在不断的思考中运行着. 第一页,有几排上各自写了几个名字.其中,第一排上写着,"顾志华、沈战、汪文天、柯腾江".第二排上,"罗博士","第七实验室".第三排,"圣约瑟教堂".其中有人名,也有地名,并且每个人名后面都有打了一个问号.圣约瑟教堂我知道,就在渝中区.而第七实验室是什么东西呢? 难道这份神秘的纪录就是顾执华一生最大的秘密?我翻开了下页,仔细的看了起来.以下为笔记本大致内容,我只是略微整理了一下,以使得整个事件更为连贯,文中的"我"为原文中的记述者.部分地方的年月、事件本身似乎纪录不详,但是原文如此. 五、 沈战、柯腾江—— 这两个人因为叛徒出卖,在1945年底被军统逮捕,随后被关押在白公馆监狱里.如果当时是他们,或者其中一人走漏风声甚至叛变,那么在1945年底被逮捕也可能只是个幌子.49年底解放重庆的时候,地下组织和解放军配合,解救出了沈战,但是柯腾江却牺牲了,并且找到了他的遗体.这证明,柯腾江不是叛徒. 沈战获救后,进入重庆市民政部门工作,在1960年病逝.这两个人在生的时候,那个东西并没有发作或者造成危害,一定程度上证明他们很可能不是叛徒. 汪文天—— 那个事件以后,沈战、柯腾江、汪文天和我也被组织隔离监视,但是由于我是第一经手人,所以我的嫌疑更大.很快汪文天就结束了隔离期,重新恢復了工作.沈战、柯腾江也相继结束隔离.也许正是这样,他们两个人不久后即被军统抓了起来. 这样,组织上认为我的嫌疑更大了.我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叛徒,因此汪文天在我心目中的嫌疑最大.但是他不久就身居组织高位,还在49年前成为重庆沙区联络站的负责人之一,证明他的表现获得了组织上对他的信任. 可是,那个东西一直没有再出现.而我被隔离的时期最长,事实对我非常不利.组织上曾经宣称结束了我的隔离期,但我却明显感觉得到日常生活中一直被人监视.我知道他们是想让我放松警惕,然后做他们怀疑的事情. 我也一直在暗中监视着汪文天.尤其是在沈战、柯腾江被捕后,我越来越怀疑汪文天.可是,他的表现始终都是正常的.即使他就是叛徒,那为什么那个东西一直没有出现呢? 解放后,汪文天以及组织仍然把我作为一个有嫌疑的人,无法恢復身份.我被安排进入以前联络站所在地——树仁中学的校办工厂做了工人. 这几十年来,组织一直在暗中监视我,而我也没有放弃监视汪文天. 文革期间,我因为那个事情的嫌疑,以其他的藉口被打成反派,押解到农场劳改.我度过了胆战心惊的十年.期间我一直害怕汪文天如果真的是叛徒,那岂不是十分危险?可是文革结束后,我依然没有听说任何关于那么东西的消息.它好像已经神秘失踪了. 直到现在,那个东西一直没有出现,就象它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一样,消失了.究竟是我们哪里弄错了呢?难道果真没有叛徒?或者是叛徒交出那个东西后,并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但这是不可能的.
第5页 罗博士(即罗耀祥)—— 对那个东西了解得最详细的人,莫过于第七实验室负责人罗博士.他掌握着那个东西在我们这里独一无二的样本.从一开始,组织就安排我们务必要配合安插在第七实验室的内线,保护罗博士的人身安全.但我们实质上做的工作就是监视罗博士,所以我怀疑其实组织是明要我们保护他,暗地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当那个事件发生以后,组织上根据内线的情报识破了日本间谍的身份.于是我在组织安排下,第一个出击把偷抢出那个东西的日本间谍敌人抓获.但是那个东西并不在他身上.同时,罗博士也向上报称那个东西已经失踪了.由于事态严重,军统部门兴师动众,对整个第七实验室进行了长达三天的大搜查,却一无所获.除罗博士外,其余人员全部被秘密扣押,包括我们的内线. 而根据我们在军统的内线情报,发现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些被扣押的人和失窃有关联.唯一的嫌疑人就是那个被我们抓获的日本特务.但是他却拒不承认把东西带走,并偷偷吞毒自杀,从此失去这条线索. 排除了这些嫌疑后,罗博士便自然而然成为了我们的怀疑对象.不过他一直在国民政府所属的研究所任职,深得权势人物信任,而且也一直是个爱国科学家,不可能干下出卖中国人的事情.组织对罗博士的关注也一直没有放松,包括我自己. 重庆解放前,罗博士随国民党残兵一起去了台湾,从此,他对我们便音讯全无.但是,对于他的清白,我始终不敢肯定. 第七实验室—— 我们根据内线提供的资料,分析了下第七实验室的人员构成. 实验室负责人,罗耀祥博士,歷来在中国顶级医学研究单位进行秘密课题研究.实验室内共四名助手.其中一人即为我方内线.他和另外一名姓黄的女性为跟随罗博士多年的学生.另外两人,其中一个叫做安定辉的即为我亲手抓获,併吞毒自杀的日本特务,因为曾经有留学日本的相关医务经验,所以被招纳进去.另外一人,则隶属于军统,实质上是国民党政府安排的监督人. 除安定辉外,事发后,其余三名助手全部被拘押盘问.虽然罗博士多次亲自求情,但是最后全部被处以枪决的极刑.此一事件,也导致军统方面认为是我们组织盗取那个东西,所以很快展开了对我们的追捕行动,在当时曾有多名同志不幸被捕,被关押进中美合作所严刑逼问.这也表明,军统特务很有可能对此事并未参与. 解放后,我方人员又再次去第七实验室旧址搜查,仍然没有发现任何关于那个东西的痕迹.由于这个东西确实关系重大,我方组织也曾经和军统方面进行过秘密接洽,双方均告知,没有任何人参与此事情,一定是内奸所为.并且,内奸极其可能是我方.这个嫌疑,看来又是我最大……哎 圣约瑟教堂—— 根据我方人员对第七实验室的暗中秘密监视,发现安定辉曾经多次去过圣约瑟教堂.因此,我们也曾经怀疑他可能将东西带出,然后在圣约瑟教堂和他的下家进行交接. 于是,我们以及军统都曾经多次在圣约瑟教堂的各个位置进行搜查.但是双方均一无所获.此外,通过在军统内部的暗线,组织也知,军统也曾经严密监视过常去教堂的教民以及神职人员,却没有发现异样的地方.这些人,基本上一直在重庆城区内,没有和外界有太的接触.而外籍神职人员和国外的信函也统统被军统搜查过,也证实从来没有那个东西. 那么,究竟谁是出卖者呢?这个问题从身心上困扰了我将近五十年!在同志们中失去了最宝贵的信任,背上一个根本就不该属于我的罪名,让自己一生惊慌恐惧,举目无亲.虽然那么多年过去了,那个恶魔般的东西并没有发生,但是我这辈子,却已经彻彻底底的毁在它的手上.我不服,我一定能够查出内奸. 恶魔! 六、 看着笔记本上的内容,我感觉到头上已经冷汗直冒.尤其是看见顾志华写完对每个人的怀疑后,重重的写下了一个几乎把纸划穿的"恶魔"两字. 想不到看似平平常常的看门老人顾志华,背后却隐藏了一件神秘莫测的事情.那个他一直没有明说的恶魔般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他的生前孤单、无助,最终还死不瞑目,不过是因为早年的一件事情让他背负了如此大的冤屈.当真是造化弄人. 在笔记本后面的部分,多是记录顾志华在这些年来对圣约瑟教堂的暗查,以及不断收集的前述关联人的所有记录.而且在记录中,他明确记载了这条信息是摘抄自报刊新闻,还是道听途说.比如汪文天在政府部门的升迁、退休,罗博士的新研成果,甚至于其中部分人的讣告. 一些空白的地方,往往都画满了问号.后面的纪录越来越少,于是问号也随之变得密密麻麻,很多页干脆就写满了问号.而在最后一页上,顾志华则写着一个大大的"恶魔".和先前工整的字迹相比,这个词却写得十分的扭曲变形,甚至几乎没有写完全,说明写字的人当时手有强烈的颤抖. 我合上了这本不寻常的笔记本,脑子非常混乱.文字显示,在解放前的陪都重庆,顾志华是一名中共特工,他所说的组织也便是当时的地下党.他们执行了一项和"第七实验室"有关系的任务,为了一个他所说的"恶魔般的东西".一名日本特务企图盗窃这个东西,但是被顾志华老人亲手抓获,却没有找到那个东西,而参与此事的其他人都似乎看不出任何嫌疑,于是按照简单的排除法,就让顾志华背负了一辈子"内奸"的冤屈.那名专程来拜访的姓汪的老干部,从年龄上看也就是他以前的同僚——汪文天.也正是汪文天,主导了对他一生的怀疑,让他最终只能老死在一个看门人的位置上.
第6页 一个特工人员遭到自己人的终生怀疑,也许是他们最大的悲哀.怪不得,顾志华临死会如此悲哀.而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在他晚年的时候会发生一些怪异的行为.一定是那种在嫌疑中挣扎了一生的巨大意念,让他难以释怀,即使做梦也在想着为自己洗刷清白. 但是,那个"恶魔"究竟是什么呢?我仔细的联想着,在笔记本的最后一页,顾志华手指颤抖地写下"恶魔"是一种什么样的复杂心情.他曾经多次提到那个东西没有被找到,那么,他既会强烈担忧这个"恶魔"在以后重现世间会带来的巨大灾难,也会为自己被它残害一生而悲愤不已. 也许现在,我们都很危险.因为那个"恶魔",一直没有出现. 七、 我认为我得找到汪文天,了解事情的真相.所以在屋子里,我一直等着王林回来,他身上有汪文天的联繫方式.我看了看表,时间是晚上六点半,食堂这个时候差不多该下班了.但是我一直等到了七点多,也没有看见人回来.这傢伙够粗心,留了个陌生人在家,也不顾着回来.我也不想等的太久,所以就干脆出去,在已经昏黑的夜幕下,径直去了食堂找他. 等我在食堂找到王林的时候,他正在和几个同事热火朝天的玩"斗地主"的纸牌游戏.看见我后,他甚至还回忆了半天才想起来我是谁. "刚才从你家离开的那个老人,我有点事情想问他.我想找你要下他留给你的电话." "好吧."他有点不情愿的把手上的纸牌扣在桌子上,在衣袋里翻找起来.但是,那张电话纸条却不见了. "怎么回事啊!"他这下子着急了起来,满头大汗的把全身上下的各个口袋都摸索了一遍.等到最终确认已经找不到后,他开始喘起气,语音颤抖着,"哪……哪里去了啊!",仿佛一个可以改变他命运的机会熘走了一样. "你记得确实是放在这件衣服里的?"我提醒他再多想想. "是啊.我就放在口袋里.可能搬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掉了出去.哎呀,这可怎么得了啊." 一张小纸条,丢失在食堂这么混乱的地方,找起来就象大海捞针.何况他们已经做过了清洁,所有的纸屑、垃圾统统都给扫得一干二净.王林可怜巴巴的望着我,似乎这是我给他开的一个玩笑,那纸条倒是我偷偷拿走了似的. 不过我相信,在重庆要找一个人并不难,何况是个有名有姓的老干部呢.我想到了还在一家报社做栏目主编的王富中.他以前经常跑社会新闻的,颇有一些官方的关系,也许他会帮我找到.想好这点,我立即给王富中打了个电话过去. "老刘啊,好久不见啊,最近哪鬼混去了啊?"电话的那头吵的不得了,按照他的惯常习惯,这时候多半是在泡酒吧. "找个安静的地方,有事情给你说." "什么?听不清楚!" "太吵!安静点的地方!!"我用尽力气,说了好多遍"安静"才让他听的清楚.他"哦"了几声后,背景杂音才渐渐的小了,象是漂浮出了这个地球一般.我暗暗祈祷,这傢伙可别喝多了啊. 因为和他是多年老友,所以也懒得拐弯抹角的寒暄一番,我就直奔主题,把顾志华的事情大概说了一番.朋友之间,其实做起事情来可以少很多虚伪,节约不少时间成本. 本来以为他喝了酒,脑子煳涂的会不知道我说了什么,我也没有指望他能听懂多少,说的也特别快,只是想在最后让我帮忙找个人就是了.可是他不断的发出短促的"哦""哦","那样子啊……",似乎整个事件已经瞭然于胸,其实连我自己都还有点搞不清楚.看来,我是小看他的智商了. 我讲完后,他立即就接着说,"明白了,姓汪那个老头把姓顾的老头当做奸细,弄的别人死不瞑目,起因则是一个关于恶魔的东西.好久不见,你为什么给我讲这个故事?"他也是个喜欢直接的人. "我是想让你帮我找到那个姓汪的老头,他叫汪文天,是一个老干部." "没有问题.对了,你不是说什么圣约瑟教堂吗?我正好就在那个教堂附近呢,过来一起看看?" "我还没有吃晚饭呢." "没有关系,你过来,我请客." 八、 从小,我就经常经过一座建筑得非常奇异的黑色房子,高而尖耸的屋顶,上面有个大大的黑色十字架.后来知道这叫教堂,用来给天主教会人员聚集,做一些宗教活动,就好像和尚和居士们要去的寺庙一样,只是完全不同的信仰和完全不同的建筑,世界真是奇妙.再后来,知道这就是圣约瑟教堂. 王富中已经等了我半天.这傢伙还是老样子,好像随时都有很多电话.路上堵了不少时间的车,本来我以为过去后,他一定会等的不耐烦.但是他却正在热情澎湃的打着电话,声音大的整条街都听得见.他看见我,挥了挥手,然后指了下他的旁边,示意我先在一边凉快凉快. 直到我抽完一只烟,他才慢悠悠的朝着手机说了声"拜拜",然后乐呵呵的问,"饿吧,我们去哪里吃饭喝酒啊?" "不用了,我买了面包在路上吃过了.你不是说去教堂看看的吗?" "笨蛋,我是叫你出来喝酒的.不然怎么把你这个大忙人骗的出来.对了,过几天我会放假,我们出去玩玩.地方我都想好了,三峡,你看怎么样?" "可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第7页 "你一个做广告的,除了接业务做稿子,还能有什么事情啊,走吧,我把姚江他们都约上了,现在快到了.走吧走吧." "我给你说过了的,恶魔啊,知道不?先去教堂看了再说.不然,我可不去喝什么酒." "毛病.你看看,"他指了指远处,那里正是圣约瑟教堂高耸的塔尖,"多阴森啊,别去了吧."说完,他的手机又响了,听他回答的内容,应该是姚江他们已经找到喝酒的地方,正叫我们去呢. 望了望教堂那面,我摇了摇头,只得临时改变主意,跟他去喝酒.走开了好一会,我还是回头又望了望,心里总是放不下.我有种直觉,总觉得那个神秘而黑暗的房子里,隐藏着一个重要的谜底. 也许是心里总有什么结没有打开,喝酒的时候状态不是很好,喝的不多.午夜时分,朋友们唱着严重走调的歌,勾肩搭背的各自成群打车回去了.因为没有人和我顺路,我只好独自打车.正好这条路摇经过教堂.等到我在车窗里又看见教堂的黑影时,我勐然地好像醒了. "我在这里下车."我叫住了司机. 他有点不太高兴的说,"不是说去沙坪坝的吗?" "我想去教堂看看." 等我付了钱下车后,司机忽然说了声,"嘿,当心撞鬼." "什么?"我听了,还以为是这个司机因为生意不成,故意刺激我的.但是他又接了句,"我在这附近长大的.每个月圆的晚上,那些人总是搞些鬼名堂出来.嘿嘿."说完,他咧着牙齿朝我神秘一笑,便一踩油门,轰的一声跑远了. 此时除了我,街上已没有一个行人,天空没有月光,仅剩下孤零零的公路两排的街灯,发着昏暗的光.我就这样一个人陷入在周围的这片静寂中. 由于喝了不少,我脑子有点迷煳,走起来路来不怎么好控制重心.教堂要经过人行道后的一条小路,然后走下一排排台阶才到.司机刚才的话,让我忽然觉得,这个时候到底该不该去.远处歌特式建筑的教堂,看上去让我当场打了个冷战. 九、 摇摇晃晃的走到了圣约瑟教堂前,门已经关了,闭得死死的.周围的居民区也早已关灯闭户.这里的街灯看上去更加昏暗不清.有个黑影从我身边走过.依稀看出是个老人.他忽然勐的瞪了我一眼,借着一点灯光,那双眼睛很浑浊,表情空洞,看起来很鬼魅.很快,他又低着头,一遛烟的快步走远了. 我绕着教堂四周转了转,没有看见其余的入口,甚至连一扇窗户都没有.但我走到圣约瑟教堂的门前,抬起头,顺着黑色的建筑向上面望了去.以前经过的时候,不觉得这房子有多高,但是站在它的近前,却有一股高山仰止的感觉.也许一种信仰要俘获人心,首先就得有足够让人仰望的高度. 就在我这个奇怪的念头冒出来以后,门忽然裂开了一小半,一个穿着白袍的人正快速的走出来,差点和我撞个满怀.他抬起头,瞪大眼睛,一脸紧张的问我,"你想干什么?" 在这一瞬间,我看见教堂里面点着几排白蜡烛,几个穿着白袍的人正围着一个中心转着,看不到他们的中间是什么.但是有火光从他们之间透了过来.看上去,他们围着的是一团火焰.同时,一阵喃喃的低语,在低沉蔓延的管风琴声中,神不知鬼不觉的传了出来,让人有点毛骨悚然. "你们在干什么?"我反问道.连我自己都能感觉得到的一阵酒气从口里喷出,让他对我更加厌恶.这时,里面有人问,"怎么了?" 他朝里面说了句,"一个酒疯子."然后他走出来,关上门,一把将我推开,"走开,别在这里胡闹." 也许真的是酒精在做怪,他让我发起了火.也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力气,我一把拽住他的手反扣了,然后把他整个身子使劲逼推到墙上.他也想不到我竟然发酒疯发的那么离谱.等他反应过来后,脸已经被我另外一只手重重压在了墙上.和冰凉而僵硬的青色砖头亲密接触,一定让他很不舒服,所以他哎哟的叫了起来,"快放开我,该死的!" 这会,教堂的门又被打开了,一个神甫打扮的老年人走出来说,"年轻人,怎么了?"我说,"我想来教堂看看,谁知道他对我那么凶." 他似乎也闻到了我身上的酒气,脸上掠过了一丝不快,但很快又恢復正常,"对不起,今天我们这可能有点不方便.白天你要是随时来,我们都欢迎你." 此时,我听见教堂里传来一片譁然的声音,想发生了什么事情.神甫脸上一惊奇.我正要向里面看去,神甫便立即遮住了大门裂开的那部分,"请你快走吧,我们有事情."那个被我推在墙边的人,也趁我不注意,一把挣扎开去.他脱身后,朝我哼了一声,便和神甫一起进了教堂.大门随之紧紧的关闭了起来,发出嗡的一声闷响. 天!他们到底想干什么?难道真的在搞鬼?不知道是好奇,还是酒劲让我失去了理智,我冲到门口,使劲的打门,大吵大嚷的要他们赶紧开门.周围的居民区此时也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光.有扇窗户打开了,探出一个头朝我张望着,似乎就是刚才带着浑浊眼神的那个老人.有的人甚至还恶狠狠的吼,"吼个屁啊!" 不久,教堂的门终于在我的胡闹下重新打开了.还是刚才那位神甫走了出来,"请问你要做什么?" "我……"一时间我也说不上来想干什么,就是想进去看看,"我来准备参观下." "那好吧,这么晚了你还来,说明你的信仰很强烈,我们实在没有理由拒绝你."
第8页 说完,他在门内闪在了一边,给我让出了一条道.大吵大闹了会后,我的脑子也清醒了不少,对刚才的行为,心里倒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于是我低着头跟着神甫进去了.但是,里面的情形着实又让我吃了一惊. 因为这时候的教堂大厅里,竟然平静的出奇.除了神甫,刚才那些教堂里的人全部不见了.在教堂的吊灯下,可以看见四周的白蜡烛全部是新的,并没有点过的痕迹.而教堂的中间,原本我看见有不小的火光从人群中透出,所以觉得这里应该是点燃过篝火一类的东西.但是这里,没有丝毫被烧过的痕迹.教堂里面,非常的正常和平静. "刚才不是这样的."我举起手,沖神甫叫了起来.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神甫的话语平静、沉稳,并不象是在说话. 这时候,外面熙熙攘攘的围了不少的人,象是看热闹,可能是看酒疯子闹事吧.有的人愤怒的说着,"干什么的!".也有的抱着幸灾乐祸的表情,"嘿嘿,打110,把他抓了." 这让我更加觉得无地自容了.侥倖的再看看四周,仍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之处,从门缝里看的一切,竟然在短短的时间里全如鬼魅一样消失了. 为了不引起麻烦,我赶紧给神甫说了声"打扰了",然后我低着头,从人群的吵骂声里飞快钻了出去,象一条过街老鼠. 十、 我把教堂的失态之行,归结为一场梦魇. 中午醒来后,吃过早、中混合餐,我赶紧给王富中打了个电话,要他一定给我找到汪文天的电话.当然,事先我好好的恭维了他一番,称赞他多么的风流倜傥,再加无所不至无所不晓的信息来源.等到他听得满面春风,语言快乐的就剩下就"哈哈"以后,我立即就把话题转移到了"汪文天"的联繫方式上. "我现在成了你的包打听了.过几天我就补假歇息了,哪有心思嘛.事情我可以帮,但你得答应跟我一起去三峡,嘿嘿……" 想想我这里最近也没有什么大事,我也满口应承了,反正不就是玩嘛.他留下一句,"不敢保证一定能找到."就挂了电话. 我坐在家里,把昨天顾志华的笔记本上的内容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那个恐怖的恶魔的称唿让我总是想到昨天晚上在教堂里看见的情景.为什么后来消失了?证明教堂的人一定在掩藏着什么.过了五十年,不知道这和顾志华提到的"东西"是否有关联,也许只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东西.但是顾志华又提到,恶魔可能再次出现,人们都会悽惨的死去.这到底是在说什么啊?不过现在要揭开顾志华之谜,只有找到汪文天才行. 到下午四点的时候,王富中终于给我打来了电话,一开始他就诉起了苦,"哎呀,你可把我累惨了,害的我今天下午本来要去旅行社选路线的.结果,全耗在你的无聊事情上了." "去什么旅行社嘛,我们自助游不就是了." 这下倒把他弄乐了,"噢,对对对!我怎么没有想到呢,跟团没有意思呢.我给你说说吧,汪文天,现为退休干部,最近住在歌乐山老干部疗养所.电话号码我就找不到了." "哥们厉害啊,怎么找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重要的是我给你找到了.我的路费,你给我出一半.嘿嘿……"电话里传来王富中的坏笑. 我只好硬着头皮说,"没有问题.其他还查到什么没?" "汪文天以前在公安局、市委都做过.再后来,在政协做过段时间,好像是史料调研类的.感觉这老头的背景比较神秘哦.你想要做什么啊?" "呵呵没有什么,想学习点歷史." 那个疗养所我知道,有个护士朋友曾经在那里实习过.所以我通过这个护士朋友,很快找了藉口,冒充正在做史料整理,需要请老专家汪文天帮忙.这个朋友在那里的人缘不错,至今还有许多熟人.所以我去了后,在门口就让她给这里的人打了个电话,很快便顺利的进去了. 这个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和市区相比,疗养所周围空气清新,四处挥发着淡淡的树叶的清香味很是沁人心肺,时而听见鸟鸣声,顿觉到了世外桃源.不久,我看见个熟人从面前经过,到了一栋红漆砖木房前.尽管我们昨天才认识.他就是汪文天的司机小张.看样子,汪文天还在这里. 他看见我,有点吃惊,"你来做什么?你一个人?"他以为我是因为汪林的事情来的. "我来找汪老有事的." "汪老不见客的,除非你预先约定."他的语气依然那么生硬.一个退休的老干部,又不是事务缠身,有必要预约吗? "汪老不是留了电话了吗?说明他并不反对人去找他.你告诉他,我是为顾志华的旧事来的,他一定愿意见见我." 他哼了一声,径直走到房前,缓缓的开了门,然后再转身对我说,"你等会."大约过了一刻钟,才看见他又匆匆走出,对我招了招手,什么话也没有说. 他哼了一声,径直走到房前,缓缓的开了门,然后再转身对我说,"你等会."大约过了一刻钟,才看见他又匆匆走出,对我招了招手,什么话也没有说. 进去后,我看见汪文天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的茶几放着一叠摊开的报纸和一副老光眼镜,但是他显然已经没有心思看这些报纸了.此时的他,对我的来意十分奇怪,甚至象对待一个奇怪的人一样,从我进来就好奇的打量着我. 我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因为对他司机刚才的冷遇有所不满,倒是坐足了派头的翘起了二郎腿,直到等着保姆递上一杯热茶,轻轻的咀了一口,环顾了房子的四周,这才漫不经心的说了句,"顾志华老人和您的待遇真是天壤之别啊."
第9页 汪文天忽然悽然一笑,低头想了会,然后说,"年轻人,你到底是谁?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说过了,我不过是树仁中学曾经的学生,和顾志华老人有过数面之交.我来这里,只是想给顾志华老人讨一个公道."我一边把茶杯放下,一边注视了下他的反应.他看上去却是很平静."我找到了本他留下的笔记本.你们以前的事情我基本上都知道了." "请你告诉我,你知道些什么?" 我想了想,在短时间内把思路理了下后说,"解放前,你、顾志华、沈战、柯腾江都是一个组的特工.你们的目标是监视当时国民党政府的第七实验室的罗博士和他的研究小组.通过内线的帮助,你们知道其中一个人是日本间谍.有一次,第七实验室发生了一起失窃事件,一个代号为恶魔的东西被人偷走了.因此你们採取行动,逮捕了那个日本特务.但是你们并没有从他身上得到那个东西,所谓的恶魔似乎被某个内奸拿走了,可能至今都还存在.在对第七实验室的人排除嫌疑后,你们一直认定,顾志华就是那个内奸.因为这个可怕的怀疑,他这五十年来过的是什么样子,相信你一定十分清楚." 汪文天略低着头,闭目凝神的听着,没有任何反应,仿佛这一切与他没有任何关联,象是在听某人在唠叨家常.等我说完后,稍许,他才慢慢的开了口,"年轻人,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我很赞赏你的热心肠.这件公案事关重大,也带有非常高的机密性,所以我不好对你说的做出评价.我这里的厨师不错,等下,你可以在这里吃了晚饭再走.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想先去里面休息下." 他显然不想再继续说下去,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所以我决定来一次狠的,刺激下他."汪文天先生,我来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那请你尽快说吧.我也许满足不了你什么."他依然一副不想纠缠的样子. "我严重的怀疑,那个内奸不是别人,"我停了停,注视到他的表情终于有点变化,显得有很象听到我的结论,"正是你!" "什么?"虽然经歷了数十年的官场风雨,这事情却让他无法做到面不改色,"你再说一遍?"这一次,他终于正眼看了下我. "1944年,在第七实验室发生的这起严重的失窃案,立即在内部有关人士中传了开去.作为负责人罗耀祥博士,如果他是内奸,他完全可能短期内把消息掩盖下去.但是,消息仍然被人知道了.这证明罗博士与此无关,不可能有人会主动去惹火上身的.实验室也立即被全面封锁.而实验室里的人,除了那个吞毒自杀的日本特务外,其余的人全部被军统逮捕,不久即被秘密处决.这证明,军统方面没有这几个人的确凿证据,为了掩盖真相宁可错杀,也不漏掉一人. 随后,根据截获的日本方面消息称,恶魔依然被流传了出去,他们准备继续安排人员接洽.这个时候,就只有你们组的人有嫌疑出现内奸.是你,在1945年给军统通风报信,使沈战、柯腾江被逮捕.但是为了掩人耳目,你故意对外漏掉了顾志华,因为他本来就被打上了最大嫌疑人的标籤.所以,即使沈战、柯腾江被逮捕,组织上也没有太多的理由怀疑你,你就仍然可以利用顾志华的嫌疑做挡箭牌,逍遥法外. 还有,你始终都没有让顾志华死,就是为了利用他,给你做了五十年的活靶子.而顾志华死后,你担心他是不是留下了什么证据对你不利,所以你就专程去了一趟他的家." 汪文天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涨的通红,好不容易他才说,"精彩!是顾志华那么说的吗?不过我要提醒你,年轻人,不要轻易下结论.不错,我们是一直在怀疑顾志华,但就是没有确凿证据,所以我们仍然当他是自己的同志." "同志!!也是,可是为什么他就只能看大门,最后一个人孤单单的死去,你却悠闲的在疗养所享福?"我越说越为顾志华感到不值得,声音也越来越愤怒.这立即召来了他的司机.他跑进来站在我的旁边,警惕的望着我,随时都象会把我抓起来.我也不服软,捏紧拳头准备应付来自他的任何攻击.房间的气氛一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汪文天朝他挥了挥手,"没事情的,你出去吧."看他不想出去的样子,汪文天加重了语气又叫了一次,"你出去!听见了没有!"司机这才悻悻的走开,回头还望了我的一眼,象个斗败的公鸡,低垂了头.看见这个司机被人使唤,我心里倒是挺爽. "所有的参与者,要么老的走不动了,要么就是死了.讨论谁是内奸,我早已经不在意了.但是你既然说我是,确实很出乎我的意料.如果我是内奸,那个东西不早就流传出去了吗?恐怕灾难早已经发生.我们只是很想观察究竟谁是内奸,谁在行动.那样我们就能阻止灾难.但是那么多年过去了,我们竟然一无所获.这种担忧,随着时间越来越强.顾志华死不瞑目,恐怕我也是.我承认他有不甘心被怀疑的成分在里面,但是还有一点,我们都没有能力去找到恶魔."汪文天恢復了平常的神态,不过这回和祥了许多. 他的这番话很有道理,让我对他的怀疑打消了.因为顾志华在笔记本最后一页,颤抖的写下的"恶魔"的恐惧,只有清白的人才会有. "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 "很可惜,我们都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只知道会带来重大灾难,就象它叫的名字那样.所以日本人很想拿到他,用来对付我们."说完,他忽然静静的望着我半天,"这个秘密,你真的那么有兴趣?"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与其是问我有没有兴趣,不如是他忽然表现出了叙述的浓烈兴趣.
第10页 "我只是对洗清顾志华老人的冤屈有兴趣." "冤屈?冤屈!!"他忽然有点激动,"当我们加入地下组织的时候,就时刻准备献身,有很多很多你这个年代的人根本就不可能体会,甚至无法理解的牺牲.面对我今天的这一切,我不过运气好了点,活下来了而已.每当我想起那些死去的战友,这种痛苦你不知道有多深.我老了,也快死了,常常就梦见这些老朋友.可是我仍然关心,究竟这个该死的恶魔在哪里?我不忍看见,我们辛苦了五十年的努力、小心,统统的白费了. 你知道的那个罗博士,虽然人在台湾,其实我们一直都在秘密保持沟通.他死前,都不忘问我们,恶魔找到了没有.老顾死了,他生前的行为证实了他的清白,只是这个代价对他个人而言,的确太大,太大了.所以我的良心一直不好过.但我想,他也和我们一样,一定一直在追查恶魔的下落,而且这不仅仅是为了他个人的荣誉."说完这番话,汪文天眼里流出了几滴热泪.他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望出了客厅的落地窗,似乎在深邃的远远处,正有他那些志同道合的战友们. 我想了想后说,"恶魔是自然界存在的,还是人工制造的?第七实验室究竟是干什么的?" "这个……曾经是机密,不过现在也不重要了.第七实验室原本是个生化科学研究室,抗战期间,曾经在战场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病菌,有人怀疑是日本人制造出来的生化武器.所以第七实验室也从民用转为专门研究防范生化武器的地方." 这个秘密让我倒不吃惊,至今仍然在国内遗留有日本侵略者当年遗留的生化武器,而且时而有危害到周边居民的事情发生."那么,恶魔就是日本人制造的一种生化武器了?" "只是有这个可能.罗博士虽然和我们联繫过,但是大家各为其主,意识形态的分隔让我们虽然都是中国人,却无法让任何消息和真相都能做到畅通无阻.开放后,我们曾经向他问过这个问题,他只是旁敲侧击的提过,确实是日本人制造的一种专门针对中国人基因的病毒.后来,中国的特工窃取了那份样品过来,就带给第七实验室研究.很奇怪的是,他们无法复制这种病毒.经过研究后,对传染途径也无法辨清.在当时的水平下,他们只敢释放了部分让一些白鼠被传染,但是很奇怪,同样的条件下,有的被传染上了,有的却无法被传染,甚至怎么传染的都还没有分析出来.这证明,这和我们已知的任何病毒都彻底不同.所以在失窃以前,他们销毁了被传染上的白鼠.恰恰就在这之后,样本失窃了. 就只有一份样本.很有可能,连日本人也只有这一份,不然为什么他们没有利用呢?我们会想到去窃取日本人的样本,自然他们也会想到这点.样本失窃后,如果落到日本人手上,你该知道后果有多么严重的.说它是恶魔,一点都不过分." "除非病毒自身耐不住时间,或者其他条件改变了,已经自行消失,发挥不出危害了.这是最好的.就怕病毒被偷出来后,流落到民间,哪一天突然爆发出来."我分析道. "对!我们也是担心这个.所以找到真正的盗窃者,才可能找到它的下落." 这下,又回到老路子上了.那么多年过去了,从来没有人知道,究竟谁是内奸?顾志华如何洗刷自己的冤屈?五十年的岁月,已经可以让很多人和事做到沧海桑田了.但是内奸如果死了,那么"恶魔"却不一定会随之入土.和汪文天说了一番话后,我觉得特别的疲倦,我能想像到.那如魔咒般压在顾志华、汪文天甚至罗博士他们头上这五十年的担子,该有多么的沉重不堪. 汪文天也许是说累了,很久很久没有经歷过这样的说话内容和方式,他脸上呈现出浓浓的倦容.我觉得我该走了.他强烈的想留我吃了晚饭再走.但是我不想在晚餐上,我们又在提到这些话题,我已经打扰了这个老人的安宁. 等刚我走出门后,他忽然跟了过来,礼貌的请我留步."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情,我希望你也能有查清真相的责任.我看的出来,你的好奇心确实很重.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请尽管说就是了." "明白了."我点点头,转身向外面走去,很快的进入树林环绕的小径. 十一、 接下来的几天,我去了王林的宿舍,把顾志华的笔记本拿出来复印了一套,做为留底,以为备随时查用.我又到了一趟圣约瑟教堂,这次是白天.看上去还是没有任何异样之处.只是除了神甫外,上次碰见的白袍人不见了.我在里面转了几遍,什么都没有找到.神甫望了望我,表情很坦然.但就我在转悠的时候,我分明察觉得到他在悄悄的注视我. 此外,我给汪文天打了个电话,详细问了下第七实验室的地址,准备去看看.到了之后才发现,那里早已经面目全非,现在是园林培育场,长着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树木,偶尔有一辆卡车经过.如果当年军统没有能够发现什么线索,那么今天我则连个凭弔的机会都没有了. 总之,顾志华提到的这两个地方,看上去都很正常,如果不是确定的判断那天深夜在教堂看见的场面不是我的梦,那我绝对会彻底的放弃这一切,忘记这几天的经歷. 很快,王富中的假期也终于来临.他当真要拉我去三峡玩,当然还当真要我给他算上一半的路费.想想也好,出去散散心,暂时远离最近的烦恼.有时候觉得很奇怪,自己对顾志华老人的事情,是不是太热心了,我觉得自己平素是个冷漠的人.
第11页 我们没有跟团,也没有买全程的船票,在路上走走停停.王富中说这才有意思,有的是时间多多领略下沿途的风景.其实我觉得,他好像就是为了找个农家乐那样的环境,尝尝和都市生活彻底不同的味道.他总是给我说,"味道,味道".的确,好像他是特别喜欢乡村里夹杂着汗水、花香以及猪粪等等的复杂味道. 有一天,我们下了船,走到巫山的一个老镇子上.这座镇子依山而建,下面眺望而去,便是滚滚波涛的长江了,在夜晚,即使在屋子里,也似乎能感觉得到簌簌的江风扑面.出乎我们意料的是,这里甚至没有小旅馆.在镇子上挨家的问过后,终于有家人看我们怪可怜的,正好家里房间还算宽敞,就答应留宿我们一宿. 房东带我们进去,打开了其中的一套房间的门.这种房子是建在斜崖上的吊角楼,虽然空间很低矮,处处散发着一股潮湿的发霉味道,王富中看上去却特别的兴奋.房间后连着一木制的外廊,他走在上面,叽叽哑哑的木头都为之响着.他靠在外廊上木栏杆上,大声吼着"舒服,舒服". 栏杆下则是高悬的山崖.他叫我晚上一起在这里喝酒,"老刘你想想,今天正好是农历十五,晚上月亮又大又圆.下面就是长江,还有三峡,这些元素配起来,乖乖的不得了,你看我们得迸发出多少的诗意灵感.你的广告以后可有得写了,哈哈." "满月啊?"房东听了后,脸上闪出哀伤的表情,然后喃喃的自言自语,"希望今天不会有事." 到了晚上,王富中从镇子上果真买来了一打老山城啤酒,一盘烧卤猪耳朵,还有一些盐炒花生,用个小木桌子摆在了木栏杆前,然后危襟正坐,一副正要饮酒做诗的样子.真是伴君如伴虎,这傢伙也难得出来一趟,我只好陪着他一起疯. 当夜色完全降临以后,举头而望,圆月已经高高的挂在我们头上,笼罩在一层薄雾后,有点朦胧的感觉.面对这样的美景,王富中摇头晃脑的饮着酒,一幅很想斗酒诗百篇的样子.但是憋了半天,他还没憋出一句诗来,急得他有点抓耳挠腮. 这个时候,忽然从隔壁传来一阵一阵的唿喊声,木板楼的隔音效果很差,而且隔壁的声音又确实太大.我们听见其中一个人大声的喊着,"来人啊!来人啊!"另外还有人好像在喊,"别杀我,别杀我",几人的声音胡乱的交织在一起,一片嘈杂.继而,传来急促的噼里啪啦的走动声,应该是几个人在慌张的走来走去.然后声音变的模煳,象是人们又抓住了什么东西,却又抓的不太牢. 我立即走回屋子里,想找房东问下怎么回事情.可是房东并不在这里,房子的门还是大开着."走,去看看!"王富中放下酒瓶子,拉着我跑了出去,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十二、 隔壁的门也是大开着,我们的房东正好就在里面,和其他人(看上去应该是这家的人)一起把一个人老人拖到床上,准备用绳子把他捆了起来.那个老人看上去年纪不小,但是力气却挺大,不断的颤抖着,旁边两三个人都没有办法完全制服他.他咿咿呀呀的怪叫着,好像特别着急的想告诉别人什么事情,但是着急过头了,说的话又快又大声,含煳的不知所云.我们就听清楚,"别杀我"、"快救救我啊,我是医生"等少数几句话. 看情形应该是那个老人发起臆症.他发抖的样子又有点象发癜疯,但他又能大声而快速的说话.眼看周围两三个人好像快控制不到他了,于是我和王富中赶紧跑上去,帮着他们一起把老人按住,好不容易才让一人腾出手来,用绳子把他牢牢的捆在了床上.这番折腾下来,我们都弄的满头大汗.老人的家人也连声向我们答谢. "他怎么了?"我好奇的向房东问.他是个中年人,听见我问他,突然嘆了口气,面带惋惜的说,"经常到了满月的时候,他就要发狂.这人是我的老邻居了,我们都叫他黄老头." "谢谢你们了,"黄老头家中的一人,一名头上缠着条粗布的女人流着泪对我们说,"公公最近几年本来都好的,就是到了月圆也不会发作.所以我男人这才放心的去重庆打工了.可是这几个月不知道怎么回事情,突然又重新来了,而且每次都越来越严重,家里又没有人,多亏邻居们帮忙.他岁数那么大了,屋里的娃子还小,看起来真是造孽啊."一番话说的周围的邻居也统统唉声嘆气了一会. 黄老头虽然已经被捆在床上了,但是仍然满嘴大声嚷嚷着,声音极其尖利刺耳.看上去确实很可怜.我又向那个女人问,"看了医生了吗?他这样子,要多久才好啊?" "早看过的,医生检查了,说什么问题都没有,好好的呢,不知道怎么回事情.他这样闹,也不分长短,有时候一会就好,有时候闹一晚上.好了后,就象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自己都不记得做了什么." 我也摇了摇头,连医生都说没有问题,对医护一窍不通的我,更是看不出什么名堂了.不过王富中好像懂点,他出去了会,很快就带着他的包跑过来,拿出一些旅行用的清凉醒脑的药出来,说试下.他给黄老头擦了点万精油在太阳穴上,这倒要容易点.不过等王富中又拿出几颗仁丹,想给黄老头餵下去就麻烦了.同样的需要我们几个人帮忙把黄老头按住,然后他用手掰开黄老头的嘴,好不容易才把仁丹送服下去.老人好像并没有什么好转,继续咿咿呀呀的嚎叫着,双眼更多了一层恐怖地望着众人. "真是作孽啊!"邻居中一个和黄老头差不多岁数的老人忽然哀嘆了起来,似乎他了解黄老头得病的原因.我赶紧过去凑近他问,"老人家,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情啊."
第12页 "哎……"老人听了摇了摇头,也不回答我,自己走了出去,看上去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我正要追出去问下文,突然听见被捆在床上的黄老头很清楚的叫了一句,"有日本飞机,快躲!"这把我和王富中都吓了一跳,其余人倒是觉得正常,这些对他们来说,都象司空见惯的事情了. 一会,可能是灌下去的药起了效,黄老头的话渐渐变的正常起来.我说正常,是指他的语速变得终于可以听的清楚,而不是短促而快速的呓语.他竟然用普通话说,"我怎么在这里啊,我是要去重庆的,你们捆我干什么?你们是日本特务啊!"一个在闭塞的巫山小镇的老人,怎么会说出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呢? 不过内容却让我和王富中都觉得好笑,老头好像还活在抗战呢.也许是看电视上抗战题材的片子多了,入了迷的缘故吧.他紧接着又大声吼着,"放开我,放开我!"此时,老人已经被控制的差不多了,再呆下去也没有什么事情,邻居们便开始各自散去,王富中也准备去继续他的诗酒年华了. 老人还在床上一遍又一遍的叫着,"放开我,放开我."并且,依然都是普通话. 忽然,我脑子象是给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整个人顿时凝住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慢慢的升了起来.他这个样子,不是很象另外一个人吗?王富中看的呆住的样子,用胳膊撞了撞我,"老刘,你没有什么吧?" "没事,没事,我只是突然想到了顾志华.他死前几年,出现过梦游的情况,也是月圆的时候." "嘿,"他闷笑了一下,"你最近都给顾志华弄的人不人,鬼不鬼了.再说,这情况也和顾志华完全不同啊,这是发臆症,而顾志华是梦游." "不对劲,我得去问问." 说完,我还是走到了黄老头的身边,低下头看着他.他看见了我,双眼爆发着恐惧的神光,身体不断的痛苦挣扎着,想挣脱那条绳子,一点不象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他不完全是象在发疯,他的行为带着目的性,好像很清楚他要做什么. 黄老头,也许这个名字首先让我想起了顾志华,他也是被人叫了一辈子的顾老头.而汪文天则是被叫"汪老",不过是一个字的多少,却代表着天壤之别的尊重和地位."黄……"我觉得我应该问下他的全名,所以我说,"请问该怎么称唿你呢?"我做的尽量的客气,以免让他的惊恐加剧. "我叫柳亨民."黄老头的回答,让他的家人以及我、王富中都吓了一大跳. "你不是姓黄吗?"我继续客套的问他. "不是的,我叫柳亨民,我几时姓黄了.你们是谁,想干什么!"他的普通话标准得依然无懈可击.他的媳妇,也就是刚才包着头的那个人女人,突然大声哭了起来,"公公,你不认得我了?" "谁是你公公了?我还没有结婚呢."黄老头的回答,更加惊天动地起来.倒是王富中坐不住了,走上去说,"那你说说,你是做什么的?" "我之前是协和医院的实习生.这次是去重庆投靠我的叔叔的."他不再乱挣扎了,而是皱纹着眉头,苦苦的思索着. 事情看上去越来越蹊跷了,不过这样问下去,起码他会平静很多. "你叔叔在重庆做什么."我顺着他的话,继续问下去. "这是机密不能说,上次说,我就被人打死了." 这更奇怪了,他上次被人打死了?那这样子呢?可能,他对这样的回答也是觉得不合逻辑,"我没有死啊?可是我怎么又被打死了呢?"这个人(我也不知道该叫他黄老头还是柳亨民)脸上痛苦的扭曲起来,"我……我究竟死了没有啊."眼看这样下去,他很快又要恢復到之前癫狂的状态了,我赶紧想办法转移话题. "你没有死,不然你怎么可能好好的和我说话呢.你看,你还在唿吸,大家都在看你." "对对对,我是活着的.可是,为什么我总记得他杀了我啊?"他看看周围,又弯下头,看见自己被绑的身体,脸上愈加迷惑起来,"你们为什么要绑我,是不是想杀我啊?" 这个就不好解释了,未必能说他刚才发疯,明明还是黄老头,但是现在认为自己又是柳亨民了?"请你相信我们绝对不会伤害你,正相反,我们是来帮助你的.你放心吧.哦对了,你抽菸吗?" "嗯,来一只吧."他倒是不显得生分. 于是我掏出一只烟,插在他嘴上,拧开打火机给他点上.他吸进去后,我把烟给他拿开,他突然咳嗽了下.黄家媳妇悄悄告诉我,黄老头平时是不吸菸的.而这个人对自己抽菸会不适应也显得很诧异. "这是哪里啊?"咳嗽了几下后,他主动问了起来. "巫山,就是长江三峡的一个小镇子."我平静的说. "什么?我还在三峡?那现在是几号啊?" "公历5月20日." "不对,现在应该是8月了,你又骗我了."他说得又急起来,看来我们是一点都不能违背他的意思. "好好好,现在是8月总可以了吧."王富中有点不耐烦了,朝我递个眼色,意思是我不该太迁就这个病人了. "就是啊.现在是1943年的8月,我坐船到重庆的.这里的码头在哪里?"他说的越来越当真.但就是这个当真,让他变得平静起来. "附近就是.我也才从码头下来的,明天就可以带你去.你为什么去重庆呢?"
第13页 "投奔我的叔叔啊.我在北平的协和医院实习,这本是美资医院,结果美日开战了,我也呆不下去了,就去重庆.可是在船上,我……"他眼里忽然露出一丝恐惧,好像经歷过什么可怕的事情.然后他就沉默不语起来. "究竟什么事情呢?"他听了我的话,良久的不肯出声,这让我有点不高兴了.我这个人的耐心确实很有限的,最看不得说话吞吞吐吐的人,这让我发起了脾气,索性把烟自己抽起来,冷冷的对他说,"也许你现在的处境就是因为那个事情,你不说,让我们怎么帮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他犹豫了会.这是个好事情,说明他已经有点心动了.为了趁热打铁,我又加上一句来刺激他,"你不说,那我们就走了."说完,我做出一副要走的样子.这把他弄急了,赶紧说,"等会儿,我可以告诉你.是这样的……"他随之顿了顿,仿佛很不容易才下了一番决心似的,给我们讲述了一个小故事. 十三、 二十世纪的四十年代初,柳亨民是一名在北平协和医院实习的医学生.珍珠港事件发生后,美国对日本正式宣战.日本宪兵则很快占领了这座美资医院. 眼看医院主人换成了日本人,柳亨民等医学生们不想给他们服务,正好他有个多年未见的舅舅,在重庆政府一个研究部门担任要职.所以,他决定去重庆投奔这个舅舅,好歹也可以凭藉他的关系,谋得一份职位.在去之前,他给这个舅舅写了一封信,把自己要去的大概情况给他说了一番. 由于他舅舅为重庆政府服务,双方也多年未见,所以他只得通过一个在重庆的远房亲戚转.这信一来一去,就耗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舅舅在回信中说,由于双方虽然经常书信来往,但是毕竟多年来未曾谋面,一开始还不敢确认,在中间通过一些关系证实确实柳亨民本人后,这才回信欢迎他过来,中间耽搁了些时日,请他见谅.他舅舅很高兴他能有这样的民族觉悟性,而且重庆这边的各大医院也需要他这样受过国外严格培训的高才生,因此他非常欢迎柳亨民到重庆去.但是舅舅在信中还特别嘱咐他,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定要保密,也不能轻易向任何人透露,到重庆的这个事情,也不得告诉任何一个人. 尽管不知道舅舅到底做什么的,甚至还严重到了需要保密,但是柳亨民出于责任感,仍然十分重视这个事情.因为滞留在协和医院的爱国医学实习生,大多不愿意继续呆下来,多通过各种途径去了国统区,为抗日军队服务.这在学生们中也是公开的秘密了,各自的具体去向,为防日本军队的阻拦,大多也做了保密. 所以,柳亨民是这样打算的,他和四个要好的同学一起坐火车到上海中转,大家再各自分开,各奔归处.他则再分别通过汽车和火车独自去九江,进入国统区后,最后坐船从长江直达重庆. 虽然大家都知道各自的归处不同,但是同窗生活多年却即将各奔天涯,国家又正处危难,彼此不免诸多感伤,偶尔也会提下自己究竟要去什么地方.而柳亨民由于舅舅的要求,往往提到这个问题,只得含煳其词的敷衍过去,大家也没有见怪于他. 抵达上海后,五个同学相互告别,大醉一场,就各奔前途了.柳亨民也就独自日夜兼程,到了九江,再接着进入了长江下游由中国军队控制的地区.在那里到重庆的人特别多,船票一时间还成了俏手货,黑市上把船票炒得奇高,柳亨民手头剩下的钱竟买不起一张船票,周围又没有亲戚,更不可能回到北平,这不免让他忧心忡忡起来.这个时候正是1943年8月. 他在暂住的码头小旅店里,天天找要到重庆去的客人游说,希望能借点钱买船票,等到重庆后就还.人们要么委婉的推脱掉,要么干脆递个白眼.如此便在那里耗了数天,眼看他连住宿费、日常生活都快开不走了. 有天早上,他照例去找新来的房客,继续游说借钱,依然一无所获.过了不多久,忽然有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头一看,正是和他一起到上海的一个同学,叫做计曲江.可以想像,在这样一个国难当头、社会动盪的时期,两个本以为各奔天涯的老同学见面,是多么的激动了. 在相互述说了分开以来的各自遭遇后,柳亨民了解道,计曲江原要去投奔的亲戚,已经被日本人的飞机炸死了.所以他干脆一咬牙,决定到重庆去闯一闯,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落难的柳亨民. 更让柳亨民意想不到的是,计曲江说他这次在身上带了不少的钱,刚好够他们两个人买船票用.柳亨民自然抱着这个大救星痛哭流涕起来,大喊友情万岁.于是,他们赶紧买好船票,在第二天顺利的赶上了去重庆的轮船. 在船上的一个晚上,天气忽然变的十分恶劣,一场雷电大雨下了起来.虽然这是夏天,但是两个人都感到了一阵凉意.计曲江不知道从那里找来了烧酒,说是喝了取暖,于是他们便在船上找了点小吃,趁着江风喝了起来.几杯酒下肚后,柳亨民的脑子也不免有点发昏,加上同学交情,说的话也没有注意轻重. 到现在,柳亨民还记得计曲江说,"兄弟啊,不是我说你.我们哥几个到哪里去发展,彼此间都说的清清楚楚,就你,好像还要保密似的.好像我们会傍着你,沾你便宜似的.要不是我临时改变主意去重庆碰见你,我还不知道你到底去哪呢." 柳亨民嘆了口气,无奈的说,"没有办法啊,我不是很方便说." 计曲江有点不高兴了,他一口喝下一杯酒,带点愤愤的说,"这有什么嘛.这年月,谁不是有了这顿饱,就不知下顿在哪里了.彼此间知道对方去哪里,找什么人,要是彼此出了什么事情,也好相互关照下,免得等的人着急.你真是多心,性格孤僻的很,让哥们几个担心."
第14页 柳亨民听了,赶紧说,"不是不是,确实有点不好说.这样,你我都不是外人,实说也无妨.我是去重庆投靠我舅舅的." 计曲江听了,冷哼了一声,"不就是找舅舅嘛.这有什么不好说的,难道你舅舅是袍哥大爷,不好说得啊?" 柳亨民摆了摆手,"不是啊.我舅舅……哪里是什么袍哥啊.他他……"他压低声音,悄悄的给计曲江说,"我舅舅是机密部门的负责人.是他叮嘱我不得告诉别人的.对不住兄弟们了,我只得封口啊."可能是憋了那么久,在好朋友面前,加上喝酒又喝得热血沸腾,柳亨民也实在憋不住了,他干脆把话都说了出来,"我舅舅是负责一个医学研究实验室的.但是具体研究什么东西,我也就不清楚了.既然要保密,看样子应该和军事用途有关系呢.我去呢,是托他的关系,在重庆找家医院做事." "那你会去你舅舅的部门吗?" "这就不清楚了.我和舅舅很久没有见面了,虽然他确实很疼爱我,但是他对我的能力也不了解.我当然想进他们部门了,如果真是军事用途的,那就对抗日有帮助.嘿,我可巴不得呢." 计曲江想了想,然后说,"听说日本人在东北有个秘密部队,专门研究针对中国人基因的生化武器,也许这个实验室正是针对他们,研制一些破解他们武器的呢." 柳亨民笑了起来,"有可能哦.这小日本太不像话了,居然妄想用这个东西来对付我们.我可恨不得也加入舅舅的实验室,为保护我们中国人做点事情呢." 计曲江忽然眼睛转了转,但是没有让柳亨民注意到,又问了下,"你和你舅舅有好多年没有见了?" 柳亨民重重的点了下头,"是啊.上次都是我小时候,才两三岁呢.搞不好见到我,都认不出了呢." 计曲江点了点头,便又劝着他大口喝酒.这下,柳亨民几杯下肚,醉得确实有点受不了.到了半夜,江上仍然风雨大作,江水拍起一层又一层浪涛,轮船也随之左右摇晃起来.这让柳亨民更加受不住了. 于是,他站起身,步履蹒跚的走出床位,准备到厕所去方便下,顺便吐几口,也许会好过点. 不知道什么时候,计曲江突然出现在他身边,"上厕所去吐啊?" "是啊.脑子真疼,受不了啊.想吐,但是又吐不出来." "哦",计曲江点了点头,"那简单,吹吹江风,很快就能吐了." "真的?可是外面那么大的雷雨,甲板危险的很." "放心,我扶着你,没有事情的.吐了就好啦."计曲江说完,就拉着他往船舱外走.柳亨民想他也是好心,也不反对,在他的拉扯下很快就上了甲板,但是飘荡的甲板上完全站不稳当,得整个人靠着计曲江. 他被扶到船栏杆,弯下腰,张着口正要使劲吐的时候,计曲江忽然阴冷的笑了起来,"对不起啊兄弟,我也是没有办法."说完他一拳打在柳亨民的后脑上.可能他也是喝了太多酒的缘故,自己也有点站不太稳当,那一拳力气用的不够,柳亨民并没有被打晕.他扶着后脑,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计曲江会莫名其妙的打他,"干什么啊你?" "不为什么,要怪就怪你的舅舅那个机密职位吧."计曲江朝他又是一阵勐揍,打的他立即口吐白沫,然后看看时机差不多了,计曲江就抓住他的身板,向船上推去.虽然醉的确实厉害,但是求生的本能让柳亨民抓住栏杆,死也不松手.计曲江一看推他不下去,便抽出裤上的皮带,用带铁扣的那端,亡命的抽着柳亨民的脑子. 柳亨民顿时感觉天昏地裂起来,头上挨着皮带铁扣的抽打,哐哐的巨响起来.不久,一声个巨大的霹雳闪了起来,周围的一切立即变得如雪光一般刺眼,计曲江的脸看上去尤其狰狞.接着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大作,整艘船剧烈晃荡着,似乎就象立即要被掀翻一般.就在这一瞬间,柳亨民感觉自己和身体分离了一般.或者说,他那副身体,已象不属于他了…… 十四、 "柳亨民"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他额头上冒着黄豆般大的冷汗,脸色煞白,整个人又颤抖起来,并且越来越剧烈,好像即将要从捆着的绳子里挣脱出来,跳在床上发狂打人一般.我和王富中不得不立即把他按住,同时又叫他的家人用沾了冷水的帕子给他擦脸. 就这样一直折腾到了大半夜,有邻居眼看实在控制不住,就跑去叫醒已经早早睡觉的镇人民医院医生.等医生来后,我们在场的每个人都忙的满头大汗."柳亨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依然丝毫不见好转,再说不出一句完整而清晰的话.医生见状,立即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才让他逐渐平息.最后在我们的严密"监控"下,这位神秘老人终于沉沉的睡去. 大家这才松了口气.特别是我,觉得仅剩下一点走路的力气,上下眼皮已经开始打起架来.我看看王富中,说,"你继续喝酒,我可不奉陪了."我用最后一点力气,跑回隔壁主任留给我们的房间,简单盥洗了下,冲上床蒙头便睡. 第二天我醒来,看了看表,已经是上午10点.再看看王富中,正在另外一张床上蒙头大睡,旁边还有几个空酒瓶子.这傢伙,当真是一个人喝了一宿啊.嘴巴又干又渴,突然觉得肚子特别的饿,脑子有点晕,可能是饿的缺氧了,我穿上衣服,想跑出去找吃的. 刚一出门,就看见一个老人抽着旱菸斗从我前面经过,一边和街坊有说有笑,他甚至还打量了我一下,脸上略过一丝诧异.那老头看起来面熟,仔细一想,这不就是昨天晚上发疯的"柳亨民"吗?
第15页 我的房东正好从外面回来,远远的就沖这个老头打着招唿,"黄老头,去哪啦?"被叫黄老头的这个人笑笑,说,"随便看看嘛,回来等着吃午饭呢."他说着一口地道的巫山口音,表情安详,和昨天晚上简直判若两人.小街上来来往往的街坊邻居们,也好像完全忘记了昨天发生的事情,各自埋头自顾自的做着事情.整个小街看上去,平静而正常.这让我觉得诡异,仿佛不过是自己昨天做了个梦而已. "柳亨民"走进自己家时,又望了下我,然后对已经对我的房东又说,"你家来亲戚了啊?" 房东笑了笑,"重庆来这里旅游的,到我家暂住一下." "呵,听说最近来这里旅游的不少,我也赶紧收拾下,把我家腾出来改成旅馆." 这个老头,根本没有昨天那个痛苦颤抖又胡言乱语的人的影子.他的确是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的他已经恢復成"黄老头"了.看来昨天大家说的话确实不假,他发病完后,就全部忘记了,自己都不知道做过什么. 想到这里,我忽然打了个冷战.因为这事情忽然让我联想到一个传说中的事情——"鬼上身".如果那个"柳亨民"确有其人,根据叙述,他已经死了.而我们又通过黄老头的身体,认识了"柳亨民".等黄老头醒来后,那个"柳亨民"却立即随之消失.正巧,黄家的媳妇正提着一篮子菜过去.我走在她旁边,悄悄的对她说,"你公公好了啊?" "是啊,他好了后是不记得的." "那他以前那样发作,你们不觉得奇怪?" 她想了想,有点不太明白我说什么,"奇怪什么?公公很早就有这毛病了." "我是说他把自己当做另外一个人,还说普通话?" 她这才明白我的意思,"哦,这是有点怪.以前发疯,他说话都听不太清楚的.也怪哦,昨天就正儿八经的说了一大通故事来呢.你知道怎么回事情吗?是不是要请巫婆来跳神驱邪啊?" "那……倒未必."我倒吸了口冷气,不置可否. 随后我脑子里一直有个疑惑,究竟那是怎么回事情,为什么黄老头会"鬼上身"?他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忽然怀疑,黄老头就是柳亨民,他之所以在月黑的夜晚发疯,很可能是月球引力变化引起的.很多精神上的疾病,也多发生在月圆之夜.当年柳亨民被打伤后,可能暂时失去了一部分记忆,然后来到了这个巫山小镇过起了新生活.但是潜藏的记忆,总会在某个时刻突然爆发出来. 这个时候,突然从黄老头家发出了剧烈的争吵声,听声音,应该是他和媳妇在吵架.街坊邻居也跟着围了过来.我也走了进去,想看个究竟. 原来黄老头在为一张帐单和媳妇在吵.他拿着那张昨天晚上医生来打镇静剂的药单字,很不高兴的说,"用得着打这个吗?钱多了找不到地方,是不是?" 他媳妇带点哭腔的说,"不是啊,不打不行的." "胡说!那医生准是敲我们竹槓!我就不信,我发那么大的疯,还打针.你们捆我不就是嘛.用得着那个?你再乱用钱,当心我打死你."说着,他真的操起一双布鞋,向他媳妇噼头打了下去. 我看不下去了,连忙上去抓住他的手腕,让他不能动弹.很明显的,他的力气远远已没有昨天晚上那么大了,仅我一个人就能轻松应付."讲点道理好不好.我是外人,昨天凑巧也看见你的事情了.我们几个汉子都差点拉不住你." "什么?"他听了更是火冒三丈,"我一老头,有那么大力气吗?你给我放开!"他挣脱了几下,但是仍然被我牢牢的抓住.这场面显得有点好笑了.我既要说昨天几个人制服不了他,但他现在连从我手上挣脱出来却都做不到.要不是都看见昨天晚上那一幕,周围的人准以为我是在说谎. 一个后进来的老人拉着他的肩膀,沉声说,"我说啊,你就别添乱了.你也不是不知道你这毛病,都那么多年了.这让邻居们和小辈子都看笑了,你还好意思揍你媳妇."这个老人,正是昨天说了声"作孽啊",然后唉声嘆气走开的那位.黄老头似乎有点服他,经他一劝,立即消了火气.我也送开了手,"得罪了,老人家." "好啦好啦,都做自己事情去.自己家稀饭还没有吹凉呢,看什么看."那位老人挥起双手,象赶鸭子一样,把大家赶了出去.看起来,他在这个地方颇有地位,对这里的人也一定很熟悉.所以出去后,我走到他旁边问,"老人家,怎么称唿啊?" 他警觉的看了我一眼,"我姓王,这里人都叫我王四伯." "黄老头这样其实也挺可怜的.我想问下,黄老头他是不是外地来的人啊." 王四伯冷冷的说,"什么外地人,他祖上三代都是巫山这土生土长的打鱼人家." "什么?!"这让我真正的感到了不可思议.黄老头真的不是柳亨民本人?我顿了顿后,说,"那么我想问下,他什么时候得的这病呢?"为了让他开口,我又加了句,"我亲戚是精神科医生,也许了解了病情后,能帮上忙?" "真的?"王四伯眼里冒出了一阵光,"那好.你给我到家里说,这街上不方便." 于是,我跟着王四伯进了他的街头另一角的家.我们两个人面对面,各自坐在一张老藤椅上,他还招唿家人给我沖杯茶.这热情招待,让我有点脸红.看样子,我回重庆后一定得找个精神医生来看看,这才对得起王四伯对我的热情和信任.
第16页 "这年头说起来长啊."他仰起头,半闭着眼想了想,"是哪年呢,我都快不记得了.反正总有五、六十个年头了." "哦?"我忽然灵光一闪,有那么长了,难道正是哪天吗?我接着说,"1943年8月份后吗?" "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我想想……"老人家的记忆看起来是有点不好,而且那些年代的山村居民,可能对公历接触的也很少. "或者这样,黄大爷那年出什么事情没有?" "我想起来了,有那么一年,还是打小日本的时候.哦对了有大雷雨,应该是七、八月了.黄家人都是打鱼的.我记得有天,下起特别大的雷雨,他掉江里了.这些人啊,为了打鱼命都不顾了,打雷下雨还去打什么鱼啊.那阵子,他爸和兄弟还在呢.那天他掉江了,他爸爸在江边忙着救人,他兄弟也赶紧跑上来找人帮忙.我也去了的.当时因为那么大的雷雨,江上浪又大,这傢伙准保会死.可是,他奶奶的,他真的是命贱.我们去了很多人,到处撒网捞人,结果还真的把他捞起来了.那时候,他看上去就象死了一样,那个肚子涨的老大.还是我当时拼命的拿起一根粗木棍子,拼命的在他肚子上推,推来推去,叫他把水都吐了出来.这下子,就把他给救活了." "打那以后,黄大爷就犯这病了吧?" "对!"这次,王四伯想都没有想就回答了,"就是那次以后,到了月圆就发疯.我们都说,这就是太贪着打鱼的下场,肯定是惹了水鬼,活该啊!你说作孽不作孽啊." 雷电雨?黄大爷那天以后就开始发病.而柳亨民也说,正是在长江上,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被人痛打.地点、场景都十分接近.我甚至想起,柳亨民曾经说,他感觉到自己和身体好像分离开了……难道是雷雨?真的是柳亨民的鬼上身了? 十五、 三峡之行很快结束了.虽然出发的时候大包小包的带着,我和王富中却近乎空着双手回来的,除了王富中的照相机外,该吃的该用的都没有了,回家的路上一身轻松.我开玩笑说,干脆把他的相机也丢了算了,省得拿着麻烦. 船进入重庆地界后,我们在餐厅吃早饭的时候聊了会.这次在路上,一有空了我就回想起在巫山的经歷,但怎么琢磨都不通.王富中说,"有什么好想的,三峡那带雾气大,阴气重,什么诡异的事情都可能.哦对了,最近没有听你提顾老头了,这是个好事情,省得你又做恶梦." 倒不是我没有想,而是出去后本来就是抱着放轻松的态度的.不知道回重庆后,顾志华的冤案是否能找到转机.想到这里,忽然一个东西浮现出来.难道真的有那么巧?因为柳亨民曾经说,他的舅舅是负责一个秘密部门的,内容正是破解日本的生化武器.那么,这个部门不就是第七实验室吗?那么他的舅舅就是……罗博士,罗耀祥? 联繫到这里后,我的思路豁然开朗了起来.柳亨民的同窗好友在船上一直在打听他到底去那里.然后在得知柳亨民都没有把握让他舅舅记得他的样子后,他就企图打死柳亨民.这个计曲江到底要干什么?我激动的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正在喝豆浆的王富中.他听了差点把豆浆喷了我一身,"有那么巧?" 好不容易把豆浆吞下去后,他接着说,"看身份,柳亨民的舅舅就是罗耀祥哦.那么……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什么想法?"我好奇的问.这傢伙故意停了口,象是卖个关子,吃了几口油条后才慢条斯理的说,"计曲江就是日本特务.他为了接近罗耀祥,盗取恶魔样本,才打死罗亨民.然后呢,他就冒充罗亨民去了重庆." "可是他怎么知道柳亨民是去找罗耀祥的呢?又怎么可能知道罗耀祥就是第七实验室的?" "这很简单啊.要知道当时北平是沦陷区.从重庆发出来的信件,日本特务当然会检查下的.加上他们设在罗耀祥那里的间谍,会知道罗耀祥给什么人发出了信件.这一头一尾都受到了日本人的控制,他们当然就会知道柳亨民的去向了.你想,当时那样的环境,如果不是故意安排,两个同学怎么可能在一个小旅社碰见?然后,计曲江又正好有钱够在黑市买两张船票.所以,计曲江很可能就是日本特务.恶魔样本的失窃,自然也就是计曲江干的.他冒充罗耀祥的侄子,就很难受到别人的怀疑.这个你苦苦寻觅的内奸,不就找到了吗?" 王富中说的其实很有道理.我也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去反驳.但是有一点,为什么黄老头会鬼上身?这一点,王富中也有自己的见解,"也不算什么鬼上身.我听说一种理论,就是在雷电交加的时候,大地磁场会出现变化.从科学的原理看,雷电其实就是大自然的一种巨大程度的放电.人的思考和记忆,是一种脑电波.你想,在一个剧烈放电的环境下,脑部的微弱电波是不是很容易受到外部的影响呢? 你也说了,柳亨民在最后说他看见自己和身体好像分离开了似的.这可能就是他的脑电波被大自然的磁场压迫后,和大脑游离开了.不巧的是,黄老头这个倒霉蛋正在那个时候去长江打鱼溺水.两个人的脑电波就完全有可能发生重叠.柳亨民的脑电波进入到了当时还是年轻人的黄老头身体里.每当月圆的时候,也正是另外一种磁场变化期,引起了柳亨民的那部分电波开始运动,所以他就出现了发疯.这也许就是民间说的鬼上身的原因吧." 他说的头头是道,好像真有那么回事情似的.看我有点不相信的样子,他还加上一句,"刘中轩啊,你真是老了.怎么就不能接受一些稍微前卫点的观念呢?"
第17页 "可有什么能够证明吗?"我提出了自己的怀疑. 这个时候,王富中忽然变的象个哲人,"没有办法证明它,也无法证明它不合理.我们看见的,又恰恰是这种形象的确存在." 不管怎么,我们可能是找到了一点线索.回到重庆后,我马不停蹄的又去找汪文天.不过他已经从疗养院换到医院了,据疗养院的工作人员说病的还不轻.扑空的我并不甘心,托他们问了汪文天住院的地址. 人老了,确实什么事情都已经身不由己.前些时候看见他,精、气、神都还不错,而现在我面前的老人,正虚弱地闭着眼睛躺在白色床单下,身上连着几条管子,通向床边的玻璃瓶里那些缓慢地滴淌的液体, 我把水果放下,悄悄的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如果这样等下去,探视时间很快就会结束了,我总不至于天天来这里等他醒吧.不多久后,病房的门开了,汪文天的司机小张提着暖水瓶进来了.和以前两次不同的是,他这次没有再耍横,只是朝我点了点头,友善多了. "我是来看汪老的."我轻声的对他说.他放下水瓶后,少有的正视着我说,"汪老还提过你,好像很想见你.可惜我没有你的联繫方式.你得等下了.他不久前才做了手术." 看起来,汪老也确实对那事情也念念不忘.过了一会,汪文天终于睁开了眼睛,司机走上前,俯下身子悄悄对他说,"汪老,你想见的那个刘中轩来了." "哦,在哪里?"他抬起头,看见我正好就在旁边,"你终于来了.在这个世上,关心那个事情的人越来越少了.我想这次自己也活不久了,和老朋友们一样,我们这帮老头子都要带着困惑离开人间了.嘿嘿……"在精神上,他是乐观和悲观夹杂着. "也许还有机会."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床沿边. 他听见我的话,原本迷茫的眼神忽然泛起了一层光,"是吗?你怎么知道?" "我想问下,根据你们的调查,罗耀祥博士是不是有个侄子?" "这个啊?"汪文天回忆了会,过了很久才坚定的点了点头说,"是的.你怎么知道?" 我听见这里其实很兴奋,也许离真相已经很近了,"他是不是叫柳亨民?从当时的北平来到重庆?以前他在协和医院做实习生." "是的.有这么个人.奇怪,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我记得当时为了全面了解罗耀祥,我们调查了他家里的事情.有个侄子是叫这么个名字.他从北平来投靠罗耀祥,然后并不在第七实验室工作.但是他们之间确实保持了很好的关系.这个人医务水平不错,当时供职于市内的一家大医院,也算小有成就.难道你怀疑是他?不可能啊." "先不说这个.在恶魔样本失窃之前,你们监视过他有没有,对他的行踪是否有掌握呢?"我接着追问. "当然有了."汪文天的记性确实不错,很多当时的事情在现在说来,就如昨日才发生的一样,"但是,不太可能.在失窃以前,柳亨民是去过第七实验室.但是他那次去,是因为他在那个医院发现了一种传染病毒.一时间由于搞不清楚来歷,怀疑可能是日本人释放的生化病毒.所以当时的政府特批准他,亲自把那种病毒样本带去第七实验室.一切手续都是合法而完整的." "那就是说,柳亨民在恶魔样本失窃以前,确实到过第七实验室?在这之后,样本就失踪了?中间隔了多久呢?" 汪文天点了点头,"是的.但是中间相差了半个多月.在半个月后,第七实验室的人才发现恶魔失踪." 我陷入了沉思,这个时间确实有点长,但如果……我又想到了另外一点,"第七实验室本来就有内奸,也就是顾志华当年亲手抓获的那个日本间谍安定辉.如果他们里应外合,一起把失窃的真相向后延了呢?病毒本来就只有一个." "仅仅是你的假设,"汪文天听了仍然冷静的说,"根据我们的内线,军统对柳亨民进行了详细的调查,证明此人并没有问题,不可能和日本人走的太近啊.所以他的嫌疑根本就没有." "正是这样,你们才可能放弃了一个真正的内奸,让这个谜保持了五十年.据我所知,柳亨民已经多年没有和他的舅舅见面了.所以,如果这个柳亨民被掉包,换成一个日本特务,就拥有了一个非常好的掩饰身份!" "什么?"虚弱的汪文天听了,差点从床上跳了起来,"有这回事情?" "是的.通过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了解到,这个柳亨民可能不是真的."我也不好解释那个鬼上身的故事,寻思着想个什么法子敷衍下. "如果是这样,整个事情就好解释了.只要找到真正的内奸,恶魔样本的去处就可以水落石出了.但是你能证明,这个人真的不是柳亨民?"看上去,汪文天并非不相信我的判断,他巴不得能早点找出事实的真相,也许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也许我只是知道了一个事实而已,所以我想沿着这条路走下去.我这次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你需要我怎么帮助你?"老头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十六、 这是一座洋溢着异国情调的高档花园洋房小区,安保系统森严得让这里看上去就象一座军事堡垒.要不是随行的王富中拿出了他报社的主任记者证,我差点就连大门都还进不去. 小区沿湖布置,面积很大,多亏王富中驾着他们报社的小车,穿过了多条布满了鸟语花香的林阴大道后,我们才看见了标号为"b4—25"的那栋洋房.下了车,在门口按了门铃,一位保姆走出来隔着门问我们,"请问有什么事情?"
第18页 王富中又掏出他那本好像无所不往的记者证说,"我是报社的,有事情向找林先生採访." "对不起,林先生在上班."保姆冷冷的回答,然后做势就要转身回去. "不是啊,我们找林老先生,他早就退休了,怎么可能还上班呢.麻烦开个门,我们是专程来拜访他的." "那更对不起了,林先生专门嘱咐不接受任何採访."保姆说完就进去了,让我们吃了闭门羹. "呸!"王富中唾了口,"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说你的那个证件不一定管用吧."我笑了笑他,然后围这栋小洋房转了转,仔细的看了看它里面的各种设施.终于,我看见了铁栏杆后,一个设置的很隐蔽的摄像机.我拉着王富中过来,对他指了下那个摄像机,"麻烦你蹲下一点." 他朝我看看,又朝那个摄像机看了看,顿时明白了我想干什么.他一边蹲下,一边伸出大拇指沖我嘿嘿一笑,"老刘,你他妈的有种哦!" 我踩着他的肩膀,拉着铁栏杆的顶端,一腾身翻到了上面.站稳以后,然后瞅准一个摄像机镜头的死角,跃身跳了下去."不错啊,"王富中小声沖我说,"这样下去,哥几个不用上班了,就跟你混做飞贼得了." 洋房正门是不能去,我穿过花草遍生的园子,正好有扇二楼的窗户开着.在窗户下面有一棵桂花树,只是树干还有点细,估计不太能攀.但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拉着树枝就往上爬.我可没有退路了,这样被人发现,不是贼也给人当做贼了. 刚攀到一半就听见噼啪一声.我惊出冷汗,心想坏了,桂花树要断了.管他三七二十一,我连爬带滚的翻进了窗户,背后紧接着又传来噗的一声响动.看来那树要倒了. 窗户后是过道,没有看见其他人.保姆估计应该在楼下的厨房里忙着.二楼的几个房间关的死死的,凑进门听,里面也没有什么动静.我顺着楼梯走上三楼,也即是最高一层.有一栋半开敞的房间,连接着外面的花园露台.房间里有个老人正在逗着一个小孩子玩. 也许他们玩的挺尽兴,并没有注意到我.直到我去轻轻的推开了门,那个老人才抬起头,很诧异的打量着我这个不速之客.我连忙装的很镇静的样子,仿佛我是通过"正当"方式进来的客人,"林先生,我是特地来拜访你的." 他的脸上有点不悦,"这保姆也太不像话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对不起,我不见客的.请你出去."说完他拿起旁边的电话话筒,正要拨号. "等等,我想等我说明情况后,你不会拒绝我的.是吧,柳亨民,或者是计曲江先生." 我的话让他嘴角忽然抽动了一下.他立即放下电话,对那个小孩子说,"佳佳,你下去玩,爷爷要和这个叔叔说点正经事情."那个孩子虽然不舍,但是倒也听话,嘟着小嘴出去了. 然后这个老人正视着我,很平静的说,"你是做什么的?我有点不懂你说什么."不过我想,他的内心未必如表面这样平静.因为我看见他的胸脯已经在不正常的起伏着. 我瞪着他,冷冷的说,"你可真不好找呢.我们通过很多关系,走访了很多医院,腿脚都快跑断了都找不到你.幸亏我后来突然灵光一闪,猜想你可能改了名字了.所以我又从年龄和经歷上着手,搜罗出了好几个类似于你的情况的老人,慢慢的才把你筛选了出来.因为你有个马脚怎么都洗不掉,那就是协和医院这个出身背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唿你,是现在着名的医学老专家林可教授,还是计曲江,或者是你冒名顶替的柳亨民.通过我这几天在一些朋友的帮助下,让我才终于知道,原来果然是□□人民医院的退休老教授林可,在解放前叫做柳亨民.你利用解放初期户籍登记制度的重新设立,很精明的把名字改了,是不是心虚了?" "我确实以前就叫柳亨民.只是我不喜欢这个名字而已,没有谁说不准改名字吧." "嘿嘿,"我冷笑起来,"也许真正的原因是,你根本就不是柳亨民.顶着别人的名字,觉都睡不好哦.不明白为什么你不改回自己的原名——计曲江." "对不起,你搞错了.计曲江是我的同学.不知道你怎么认识的.如果你认识他,麻烦给我说下."他仍然不依不饶. "别演戏了.这部戏你演了快五十年了,不觉得累吗?真正的柳亨民已经被你杀死了……"接着,我从小旅社开始,原原本本的照着黄老头"发疯"说的话,把当年计曲江怎么杀死柳亨民的经过全盘对他讲了. 林可听的时候,脸色越来越白,额头上不断的滴下豆大的汗滴."你你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啊!"他抓起了椅子边放着的木头拐杖,做出一副想打人的样子.但是过了一会,他还是放了下拐杖,低下了头. "我想歷史的真相是这样的,第一,你是个汉奸!第二,你亲手杀死了你的同窗柳亨民.这些已经过去了,怎么追究已经不是我的事情.我只想知道,你把恶魔样本放在哪里去了?" 他又抬起头,面带恐惧的看着我,"你是人是鬼?!我在这里早已经安家立业很多年了,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多少年来,我认真的工作,连孙子都那么大了,你已经看见了.我……" 我伸出了手,"看吧,我是人,活生生的人.时间总会让真相水落石出的.你利用别人的身份那么多年,迟早是该还的.但我现在只想你告诉我,恶魔样本到底去了哪里?"
第19页 "我也不知道."他的回答让我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显然,他已经默认了,他就是代替了柳亨民的计曲江.可是,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呢? "做件好事吧."我的语气差点要用哀求来形容了,"你该知道,恶魔样本有多大的危害.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害了多少人,又将要害死多少人吗?" 他长长的嘆了一口气,眼光突然变得到濡湿,语气略显颤抖,"我老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忏悔.我总是害怕哪一天真相会给揭发出来.所以我改名字,换工作单位,甚至想离开重庆.等了那么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以为自己终于可以侥倖矇混过去了.谁知道还是有今天. 真不敢相信,你就象是亲眼看见了当时发生的一切似的,甚至比我的记忆还更加清晰.我快活不了多久了,也不想狡辩,你说的全是对的.不错,当年是我偷走了恶魔样本.由于保密的原因,我也不知道谁和我接头.只是根据安排,我把样本藏在了圣约瑟教堂.奇怪的是,过了段时间,下线没有找到那个样本." "什么!不可能啊!"我差点怀疑计曲江在给我撒谎,这内奸难道还出了个内奸? "是真的,"计曲江满脸无奈的说,"连我也遭到日本人的怀疑.还好,这里是陪都,我的身份又是罗博士的侄儿,他们的活动不敢太张扬.为了我的安全,我甚至偷偷的给军统告密,端了他们的一个窝点,这也算我为了自保而做了点好事吧.这让他们十分震怒.还好,终于不久熬到了抗日胜利,我才终于彻底摆脱了他们的控制." 这个混蛋!真正的内奸果然就是他.看着他住的这栋高级洋房,我又想到了顾志华的那套寒酸的小宿舍,心里一阵酸楚,这个世界果真是不公平的.我忍着悲愤继续问,"你把样本放在了圣约瑟教堂的什么地方?" "倒数第三排第三个位置的椅子腿里,到现在我都记得一清二楚.日本特务和我后来都去找过几次,什么也没有.这个事情……太蹊跷了.虽然当时我怀疑,很有可能是中共地下组织拿去的,但是仔细想想,他们不太可能发现我的."这一点,我倒是得到了证实. 他接着说,"国民政府方面,据我所知,也是没有得到样本的.那么这个事情就奇怪了.当时争夺这个的,只有日本人、国民政府和中共了,并且分别又由我、罗耀祥等人具体代表.大家都没有得到,那又是谁拿去了呢?"他望着我,对我这个把他的底细了解得清清楚楚的人充满了期待,似乎我真的可以无所不知.虽然找到了真正偷出样本的内奸,可是我仍然不知道恶魔样本的下落.这一切依然是个谜.这个谜,看来一定也让他困惑了很多年,就和顾志华他们一样期待结果. 这个时候,保姆跑了上来,她口还大声叫着,"林先生,家里来贼啦!外面的树被人动过,你没有事情吧?" 她进来后,看见我也站在这里,大为惊讶,"林先生,我要报警啦!" 让她无法理解的是,她叫的"林先生"居然示意她停住,然后问我,"你会报警把我抓起来吗?"保姆听了后,差点晕倒.可能她从来不会遇见,竟然还有主人询问闯入者是否报警抓自己的事情. "抓不抓是另外一回事.我走了." 十七、 这算是个什么结果呢? 我和王富中在回去的路上想了半天,都百思不得其解.实在想不出来了,王富中干脆说,"得了,这个什么恶魔,都说根本就不应该存在这个世界.既然不存在,肯定就得消失啊." "难道它自动就消失了?" "对嘛,恶魔嘛,当然是让上帝把他给灭了,嘿嘿." 我才不可能相信这样的童话故事.不过我想到了另外一点,计曲江当年把恶魔样本藏在了圣约瑟教堂,那里不正是所谓的上帝的地方吗? 教堂?上帝的地方?难道真的被上帝消灭了? 我心里充满了疑惑.看我心神不定的样子,王富中问我,"去哪里?" "教堂吧."我随口那么说了一句.他方向盘一打,结果还真的去了那里.我想,这里也算当年事件的发生地吧,去看看也没有什么. 我们去了以后,可能刚做完礼拜,很多人正陆陆续续的从教堂里面出来,里面很快就没有几个人了.不过我突然发现,有人在注意我.我转过头一看,正巧是上次我来的时候接待我的那个神甫.两个人见面,多少都有点尴尬.我笑了笑,连忙撇过头去,以免认出我这个无理取闹的"酒疯子"来. 在里面转了转,我想起计曲江说的"倒数第三排的第三个椅子腿".于是我走到那排椅子里,底下头望了望那些椅子腿.很显然,过了几十年,那些椅子已经全部更换掉了.每条椅腿虽然略显破旧,但是丝毫没有被打开的痕迹. 不过这一举动,加重了那位神甫的怀疑.王富中走到我旁边悄悄告诉我,"神甫正在目不转睛的看着你呢." "什么?"我连忙抬起头,那位神甫赶紧转过身,假装没有看我.换做我的角度,我对这个神甫也产生了怀疑.但是看他年龄,也才60多岁,当年他还是个孩子而已,和那个事情能有什么关系呢? 既然什么都没有看见,我便和王富中便决定出去了.在外面走了不远,王富中碰了碰我的肩膀,低声说,"有人在跟踪我们."我点点头,表示我也知道.有个穿着普通衣服的人在不远处偷偷的看我.我记得,他就是那天在教堂门口被我打过的人.
第20页 一直到我们走到车前,正准备上去时,那个人依然还在尾随.我也不说什么,直接就走到他面前沖他说,"跟着我干什么?"他吞吞吐吐的,环顾左右的说,"谁跟你了."他这副无所谓的样子,让我又火了.我抓住他的衣服领子,"那你跑出来干什么?" "我我……" 王富中朝我递个眼色给我,示意我别闹大了.但我才不管那么多,不等这个人说下去,我就抓着他就往教堂里走,"和你们头说个清楚."起码,我还抓了他们一个把柄,就是那天晚上他们到底在干什么.既然藏着掩着,肯定就不敢告人,就算闹大,我怎么都不至于吃亏. 很快,我们三个人又回到了交往.被抓住的人挣扎了半天也火了,"你放不放?" 神甫在叫嚷声里也出来了,看见我们,他脸上也有点挂不住.我便一把放开了那个人,"神甫啊,你们怎么也玩起跟踪的把戏了." 那个人满脸火气,准备朝我动手,但是被神甫制止了."对不起,你真的误会了."说完,他带着那个人便要退去. "究竟那天晚上你们在做什么?别以为我喝醉了真的不记得了.堂堂一个教堂,还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我突然朝他们吼了起来.那个人可能实在忍不住我的挑衅了,"你胡说.我们在驱魔." 驱魔?恶魔?我忽然想到了那个样本.难道他们有关联吗?不知道此魔是不是彼魔. 王富中插话道,"难道这里被魔依附了啊?" 那个人依然愤愤不平的说,"对啊.几十年来,我们一直在这么做.可是有的人不明就里,所以避免引起恐慌,我们才不得不秘密进行.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笨蛋." "你别那么说."神甫又叫住了他,然后神态慈祥的对我们说,"他说的是真的.你明白了吧?请你原谅我们的举动吧." "可那也不至于要跟踪吧."我走到了倒数第三排椅子前,指着这里说,"是不是因为我看了这里,你才怀疑我了,所以叫人跟踪我." 神甫对此不置可否.我接着说,"那个魔鬼是不是就在这里!"本来我只是猜测,胡乱指的.结果神甫忽然惊慌了起来,"果然是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他的那个随从立即做出一副要扑上来打斗的样子,"好哇!我就觉得你不对劲!我跟你拼了!魔鬼!" 我连忙摆摆手,"你们误会了,误会了.这样吧,我给你们说个故事,就知道了."于是,我把当年发生的事情的大概告诉了他们.神甫认真的听着,到最后忽然出现了一股豁然开朗的样子,"原来是这样啊!" "怎么回事情?"王富中被搞的更加疑惑起来. "呵呵,我可能知道了你想要的答案.看来,我们之间果然有误会.我想从此以后,"他朝随从笑了笑,"我们终于可以不再用搞那个仪式了." "哦?"我和王富中几乎同时叫了一声. 神甫请我们不要着急,让我们跟着他进了教堂里面的房间.他请我们坐下后,才慢慢开了口,同时在他的脸上充满了敬意,仿佛回忆起了一位非常值得尊敬的人,"四十年代的时候,我还是个小孩子.当时在教堂的有位正在传教的克劳恩神甫,我是他的忠实跟随. 克劳恩神甫工作很尽职.他对每个到这里的信徒都记得十分清楚.其中,他记得有个人来过多次.每次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有次,神甫上前去问他,孩子,你有什么心事吗?那个人神色忽然慌张起来,说没事没事的.神甫一再追问下去,那个人仍然没有说什么.于是克劳恩就对他讲了一些教义,告诉他有关我们尘世中的人应该怎么面对生命与苦难.虽然那个人仍然没有说出什么,但是这个声音,神甫却记得很清楚. 有一天,有个人忽然来到告解室,请求忏悔.这个声音,神甫一下子就听了出来.神甫很慈祥的问他,近来有什么事情困扰着他吗?那个人说他在做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情,最近心里特别压抑.于是神甫对他做了很多开导. 过了许久,那个人忽然说,如果他是个把恶魔释放出来的人,会得到什么报应?神甫听了大吃一惊,说这怎么可能呢?又问他又会怎么释放呢.那个人只说了句,在教堂吧,随后再没说一句话就走了. 从此以后,神甫天天都在教堂里面特意的寻找这个人,也在找究竟什么人来这里做所谓的释放恶魔的事情.但一直都没有再看见他.有天临近傍晚了,神甫发现有个人鬼鬼祟祟的还留在教堂在椅子那里.神甫想起了那个告解人的话,对他产生了怀疑.所以神甫就走到隐蔽处,悄悄的偷看他究竟要干什么.这个人看看周围无人后,就偷偷的弯下腰,过了好一会才走开. 克劳恩神甫觉得不妥当,便走过去看个究竟.接着就发现了在椅子腿里,藏着一个用布包着的小匣子.克劳恩神甫把匣子打开一后,大吃一惊.里面有个密封的玻璃瓶子,里面剩着一些溶液.最恐怖的是,玻璃瓶子上还贴着个标籤,上面竟然明明白白的写着——恶魔!" 说到这里,我和王富中都明白了那是什么东西?这个放置东西的人一定就是计曲江了.而那个告解者,则是做贼心虚的实验室日本特务、汉奸了.我想神甫问,"克劳恩是怎么处理的呢?" 神甫陷入了痛苦的回忆,"克劳恩看见这个东西后,十分恐惧.难道这个世界当真还有恶魔?甚至还有人肯昧着良心把它放出来?克劳恩神甫不由得非常痛苦和困惑.他肯定想阻止这件事情,但是恶魔的名字让他却手足无措起来.恶魔,万一他处理不当,不小心把恶魔放走了怎么办?
第21页 所以,他藏起了这个瓶子后,立即着手翻阅大量的书籍,寻找了很久的驱魔之道.最后才开始了这种驱魔仪式.根据仪式要求,会在每个月的月圆之夜举行.如此数年,等我继承了这个职务后,这个仪式仍然在进行." "哦?那么那个瓶子呢?"我好奇的问. "瓶子还在.不过里面的液体,经过了那么多年已经干了." "干了?"我叫了起来,"干了是什么意思?" 神甫笑了笑,"每次仪式都会把这个瓶子置于火上,以火加驱魔咒的方式希望烧死恶魔.在第一次做法以后,里面的液体居然连一点都没有了.但是不知道这里究竟还有没有恶魔.所以仪式不得不举行进行下去.现在看来,藏在里面的东西应该是一种病毒." 出于好奇,我们立即让神甫把那个瓶子找出来看看.随后,神甫掏出把钥匙,走进了里屋.过了很久,他才拿着一个匣子出来.打开后,里面正是一个玻璃瓶子.我看见,果然它那已经空了,虽然密封看上去还在,但是在高温的灼烤之下早已经不再那么严实.他们竟然用这种方式把病毒给毁了.那么多年了,病毒并没有蔓延,说明它是不耐高温的.还好,他们误打误撞的把病毒给毁了.菩萨保佑!哦不,应该是上帝保佑.我在教堂不由自主的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十八、 一切都结束了. 我想,顾志华老人的魂灵应该得到宽慰了,我已经为他查出了真相.很不幸的是,本来我正要去医院看望下汪文天,把真相告诉他,可是却从报纸上得知,他已经去世了.这离我上次去见他,却不过三天.就不过三天而已,眼看他困扰了一辈子的谜,就可以水落石出. 我在一个中午重新回到了树仁中学,准备再看看顾志华的宿舍.我碰见了王林.他还在问我,"那个老干部你找到了吗?" 我只好笑笑,"他已经死了."我本以为他会很失落,不过他听了后只是唉声嘆气了一番.我问他,"你没有什么吧." "没什么.食堂今天开大会做表彰,可能要发奖金了,嘿嘿."他脸上憨厚的笑着,似乎在憧憬着他的奖金是多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