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世》 第一章 梦境 残阳断日 乌云中布满了血腥的味道 杀伐之声响彻云宵 一股鲜血飞溅在战袍和脸上,温热而又鲜艳,低头看着这身银袍,这一瞬间已布满了如绽开桃花般的朵朵血迹,心里有些厌恶,脑海里生出一个念头:下次上阵便改穿红袍了罢。 正一愣神,精光乍现,一支长矛已斜刺而来,冰冷的矛尖带着闪亮的银光旋转着刺向我的身侧,直奔胁下而来。 待想闪躲时,却觉得身子竟如瘫软了一样,一分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眼见着矛尖刺入我的身体…… 第二章 坚冰层层 又是一场噩梦…… 当明赛儿被可怕的梦境惊坐而起的时候,父母就坐在她的床边。 如以往许多次一样,他们总会在她做噩梦时守护着她。 还未从梦境里的惨烈中清醒过来,胸膛里感觉到的气闷让明赛儿压抑不住的低喘着,她静静的坐着,仔细的体会着心脏中急速的跳动和颈项处动脉里汩汩涌动的血液。 仿佛如此才能让她相信,自己是活着的,刚才的那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耳边,妈妈喃喃的说:“赛儿……你,你又做恶梦啦,我……我和你爸……” 她好象想说什么,可话就梗在那里,她总是在这个时候欲言又止。 明赛儿抬眼望着她,感觉一切不知道为什么都有点虚幻。 床头灯暖暖的将柔和的光线射散在屋里不被遮掩的地方,爸妈的身影被映照在窗帘上,很大,就象他们忽然变成了巨人一样,但是那影子却不会让明赛儿感觉到多少温暖,只有冷漠的黑色更深切的影响着每个人的心境。 房间角落处的阴暗好象在叫嚣着,终将会一寸一寸的吞噬掉这点点的柔和,黑夜的阴冷和孤寂是甩不掉也躲不开的。 妈妈的脸色是永远苍白的,既使是温暖的灯光也无法使她显的更有血色一点。浓密睫毛下美丽的大眼睛里满是浓浓的悲哀,下唇上明显的留着一排浅浅的齿痕。 而爸爸则坐在她的身边,两手紧紧揽着她的肩膀,修长的双手有些微的颤抖,大概是用力太多,指关节处竟泛着淡淡的青白色。 床头的台灯将这一家三人笼罩在一片柔和之下,可是却只有一种不真实的温暖。 明赛儿的注视显然引起了父母的一丝慌乱,他们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注的房间的其他地方。她希望他们能说点什么,因为她认为他们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可究竟是什么呢? 们 或许明赛儿冷静的表情让父亲醒悟了什么,他忽然开口说:“静柔,太晚了,让赛儿睡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他边说边拍了拍母亲的肩膀。 母亲悚然一惊,立刻紧紧的抿住嘴唇,然后站起身向房门急走去。 在她出门前明赛儿没有再看见她的脸,只是看到一颗大大的泪珠滴落在她床前的白色的地砖上,泪珠在地砖上迅速的蕴开来。 这颗泪,将明赛儿的心也打的湿湿的,并带着它一同坠入了幽暗而又冰冷的大海。 明赛儿关上灯,静静的躺在床上,青白的月光透过被风撩动的窗纱和窗前密密的梧桐叶,摇曳着,斑斑驳驳的撒满了她的房间和她的心底。 今天的月色真好,月亮又大又圆,奇怪了,好象每次做恶梦,都是个月圆的日子。 借着月光,明赛儿看到床头上和爸妈的一张合影,这是全家唯一的一张合影。照片上的爸妈看上去非常的年轻而又俊秀,和现在的爸妈有很多的不同。 他们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娃娃,娃娃在笑,咧着一张只有几颗牙的小嘴。牙床看上去嫩嫩的,软软的头发柔顺的贴服在额边,带着一点微微的自来卷(明赛儿常常奇怪她自己现在的头发一点卷也没有了)。 爸妈的一只手交握着,虽然他们的目光都在小娃娃身上,但从他们幸福的表情上和紧紧交握的双手上却仍能看出他们是很恩爱的,至少要比现在的感情要好。 只有一点没变,那就是神态中总是隐隐的带着一丝丝的哀伤。 爸妈说过,这个小娃娃就是明赛儿,不过可惜的是,明赛儿却一点也记不起自己四岁以前任何一件事情,没有一丝的影子,就象从来没有经历过那个时候一样。 所以她常常想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娃娃应该不会是自己。 明赛儿的家庭是一个很奇怪的组合,与别人家非常的不一样。 没有亲戚也不见有什么朋友。 父母一个在中学里教历史,一个在一家不大的医院里当护士。 他们不象别的父母一样住在一起,而是每人一个房间,从来没见过他们亲热,也从来没有听见过他们争吵,于其说他们是一对夫妻,更让人感觉他们象是一对搭挡。 他们也从来不谈单位的事情,也从不过问明赛儿的学习成绩,当然即便如此,明赛儿也一直是学校里的优等生。但是她常常感觉父母好象并不乐意见到她表现的好。 从明赛儿有记忆以后,她便知道,每天一吃完饭,父母就会钻进各自的房间,直到第二天天亮才会出来。 不知道在里面做些什么。以前的明赛儿还会有一些好奇,但是因为他们坚拒她进入他们的房间,所以虽然好奇但心里却一直未去求解。 而明赛儿也养成了自己找事情消遣的习惯。 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七八岁。 有一天父亲打开了他的门,让明赛儿进入了他的房间。 从此她的生命便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易经和奇门遁甲。 如果那时的明赛儿有现在的见识,她一定会好奇为什么让她学这种东西。但是那时的她还太小,她只是乖乖的听,努力的学,希望能争取让爸爸满意,希望能得到他的喜爱。 这一学就是十年,她却从没有听到他一句夸奖的话。而母亲也有她的做法,她给明赛儿找了几个没什么名气的老师,教武术、兵法当然还有马术。甚至在明赛儿十岁暑假的时候还把她送到一个住在深山里苦修的老道士处学轻功。 明赛儿一直想不明白父母到底想把她培养成什么样的人,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让她学这些,象母亲这样平凡的人,是从哪里找到这些老师的。 这些老师懂很多,就现在而言,专家这个词绝对是不过份的。但奇怪的是他们却没有名声,而且平凡的可以随时隐身在人群之中不被查觉。 他们的教学异常的严谨,课程也明显有着计划和安排,遁序渐进。 不过除了所教课业以外,他们从不跟明赛儿多说其它的话题,而且他们对明赛儿和她的父母的态度带着一种古怪的尊敬。 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明赛儿只能一直沉浸在忙碌的学习中,没有时间交友,也没有时间打扮,甚至有时没有时间做学校布置的作业。 老师有时会来家访,在她的心里,象明赛儿这种脑子极好理解力又高的学生是很少见的,她一心想把明赛儿打造成自己教学生涯里的典范。但明赛儿却常在课堂上看闲书,打瞌睡。 这让这个中年的积极想要上进的女老师很是无奈,在屡教不改的情况下,她只能希望借助明赛儿的父母,来规劝这个迷途的但是学业极好的孩子。 可是明赛儿的父母在接受家访时,总是不怎么言语,而且还带着淡淡的不耐烦,不论老师怎么讲道理摆事实,这让这个勤奋于教坛多年的一直未婚的女老师实在是想不通。 在她看来明赛儿的家境不差,家里又只有一个孩子,但是却如此的不在意孩子的未来,,用她自己的话是:教育出无数上进的好学生,为社会培养了许多有用人材的她的他们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事后也从不开口指责明赛儿,他们一家人长期以来对老师所采取的无所谓的态度,令这个老师渐渐的也就不再来了。 他们只要明赛儿更努力的学习他们安排的课业,其它都好说。 当明赛儿初中毕业后的一天里,她的武术教师用欣慰的眼光看着她,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从此再也没有武术教师出现过。 从那以后,母亲也只是不时的拿出一些看着象是古本的武学典籍给她,让她自行修习。 而这时的明赛儿,易经和奇门遁甲的学习也早已经进入了自修的阶段。 终于有一天,母亲告诉她,要教明赛儿一门新的学业。 于是明赛儿跟着母亲,走进了她从未曾进入过的房间。当她看到整墙的格子柜和随处所放的饲养着许多生物的笼子和玻璃柜子时。 明赛儿才明白,原来母亲每天都在这里研究毒药和解毒。 拉开墙上的一个个的格子柜,里面有装着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有各种带毒的生物,还有化学制剂,看到如此齐全的危险品,明赛儿不禁要怀疑母亲在医院里当护士,是不是就是为了更接近这些药物。 为了尽快学会毒,明赛儿尝遍了各种苦头,身子不时的尝试着各种苦痛,有时麻痹,有时痛不欲生,有时全身奇痒,甚至昏迷,在不断的试毒和解毒中,她的身体里也储备了强大的免疫力,渐渐的不怕毒了。 这是明赛儿有生以来最为艰苦的一段日子。 终于有一天,母亲带明赛儿来到一座原始森林,让她独自去捉一条名为蝉蜴的毒虫。 不知道为什么在路上的时候,明赛儿就是知道这是一次生与死的考验。 当明赛儿终于在寻找了三天四夜,看到这个丑陋的生物时,她已经筋疲力尽,被石缝中突然窜出的一条银线环蛇咬了一口。(根据经验,若不迅速服食解药或者注射血清,就有可能丧命) 当时的明赛儿害怕极了,虽然日子不开心,但她还不想死,就在她感到身子开始发冷时,母亲出现在她的面前,明赛儿颤抖着向她勉强伸出一条手臂,但母亲却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一动也不动,面色青白,额头的青筋在隐隐的跳动。 她居然不想救她,这是明赛儿可怕的认知,看着她渐渐模糊的脸,心痛的象被撕裂了一样,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不明白母亲怎么可以如此的心狠,难道她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吗? 全身越来越冷,明赛儿终于在稚心的痛楚中昏迷过去,进入到一个完全无声无色的世界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的身体越来越冷硬了,她看不到,一个人影颤颤微微的站在面前,低低的抽泣着,轻喃:“赛儿,赛儿……” 飘飘忽忽间,她仿佛看见自己离开了自己的躯壳,感到当已经进入死亡的临界时,意识开始轻轻的想要飘升起来,此刻的她感到无比的平静,仿佛就要飘身远去,去寻找一个安宁幸福的地方…… 一个温暖的,明艳的仙境仿佛在她面前展开了一副美妙的画卷,诱使着她飘飘悠悠的灵魂。 突然,灵魂开始沉重起来,越来越重,重到全部的意识又被挤压回到那个肉身上去,渐渐的腹部好象燃起一团小小的火焰船的炙热,一点一点的慢慢便燃遍了全身,她努力的睁开双眼,眼前有些模糊,但是却能看到从伤口,汩汩的流着黑色的血液。 半晌,黑色终于开始退去,血的颜色开始变的鲜红起来,她知道,她逃过了这一劫。 妈妈一直坐在她身边,始终没说一句话,只是脸色好象更白了一些。一直到她真正清醒,才说了一声“好了,以后这门学问,你便可以自己修习啦”。 然后转身离开,过了一会她端来一碗清汤,然后一言不发将明赛儿扶着靠着旁边的石头坐了起来。 明赛儿端着这碗汤,并没有药物的残渣,已经被滤的干干净净了,什么也看不见,但却可以闻出来,这汤是用上好的雪山参与熊胆合炖出来的,应该还有藏红花和蛇肉,不过好象还有什么味道,这时我看到旁边扔着一条蛇皮,心下明白这汤里必然也有这倒霉的银线蛇。 慢慢喝着汤,明赛儿心里暗自诧异妈妈哪来钱买的这些贵的要死的东西。 但是她不会问,问也是没有答案的,她已经被这些一个接一个的迷团麻木了。 就这样,明赛儿在一个又一个的考验中,渐渐长大,本领也随之越来越高。到高一时,除了学校的学习以外,父母已经没有再给她安排什么课程,只是不时的拿出一些古本,来给她看,上面有兵法、武术、医术、地理、政治、还有治国之道。甚至有时书法,棋艺等等……不过父母严禁她泄露出去,所以直到高中快毕业时,没有人知道她会这些,而她也渐渐沉浸其中,觉得已经如生命中的一部分一般,每天除了学习什么也没有。 想来就如修行的人一般,她想,这一世大概就这样如死灰般的渡过了。 直到有一天…… 第三章 清风拂面(明赛儿番外) 我不交朋友,因为我不会也不想。但是却有一个天天围着我转的女孩,她坚定的告诉我,她是我一辈子的朋友,叫邓月。 她于我是截然不同的。她热情开朗,活泼大方,和班里每个同学都玩的很好。大家都喜欢她。而我则不同,我总是独来独往,不于别人打交道,除了她。 其实我觉得自己也并没有和她有什么过人的交情,但是因为她常常嚷,于我是十二年的老同学老朋友,从很小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以至于大家都认为我和她便是一对死党,我不乐意逢人解释,又不忍打击她那我所没有的年轻快乐的心,便耐着性子,任由她胡作非为,当然还因为有时也确实会有一些小小的乐趣,看来,我毕竟也不过是一个正当花季的女孩而已。 从上高中以来,她常常会交给我一些纸条,并神秘兮兮的向我推荐某个男生有一双大大的黑黑的眼睛,象某某偶像;某个男生练起的二头肌,足以媲美某动作明星,还有…… 这个时候我总是静静的听着,不置可否,对与她谈论的话题,说实话与我是不屑一顾的,因为我实在看不出美貌的男女,八卦的新闻,与我有什么切身的关系,但心里却因为她快乐的声调和夸张的表情,却是快乐的。 我想其实我是羡慕她的,因为她有一颗年轻奔放的心,享受着青春期浪漫的梦,这样的生活与我而言哪怕只有一天也好,实在厌恶现在的日子,仿佛冰结在一块厚厚的玄冰之中,仿佛永世也不得超生般。 胡思乱想着,不由竟想起了牡丹亭里的一段词: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又发呆,怎么一跟你说话,你就发呆呀,气死人啦,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呀……喂…… 喂……赛儿……”一双白白短短的小手在我面前来回挥动,回神,看着邓月那圆圆的胀红的脸庞,真是好笑。 邓月忽然呆呆的看着我,直到我忍受不了她的呆样,转身离去,她才如发现新大陆般,大叫着说:“赛儿,你笑起来好美呀,真的,真的好美,就象春天里百花齐放一样,好有震撼的效果哟”说着,她好象还怕我不信似的,努力的点着头。 我不禁又是一阵好笑,这个小丫头还真是呆了。我能好看到哪里去,平时也不是不照镜子,那有那么好看呢。 看我又笑了,她更呆了,痴痴的说:“我要是个男人就好了,唉,可惜啦。”受不了,我翻了一下白眼,转身离开,可她的声音很快又在我耳边刮噪起来“赛儿,要不把你介绍给我哥吧,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再说了,我哥他可厉害啦,人又帅,又聪明,而且现在还没有女朋友,见过他的人都说他很酷呢……” 我忽然转身“你今天不是要早回家吗,好象家里有什么大事是吧?”我静静的注视着她,三秒钟后果然如我所想,她哀嚎一声“完啦,完啦,被骂死啦,不说啦,不说啦,走了,走了……”说着就要转身跑走。 我松了一口气,可算能轻松轻松我的耳朵了,可就在这时候,她忽然又跑回来,在我耳边大声说“别忘了我跟你说的事哟,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哟”说着朝我挥挥拳头,嘿嘿了两声,转身钻入人群中去,马尾辫在人群中只闪了几下,就不见了。我轻轻的摇了摇头,哀叹我那饱受催残的耳朵。 看了看表,今天时间还早,我情不自禁的走到位于音乐馆后面的公园里。这是只要不下雨,我几乎每天会来的地方,每次我都会坐在同一个地方,这里就象我真正的家一样。“家”这个词想想都觉得心酸,我索性不要再想了。 因为刚好隐藏在音乐馆后墙的一角,所以基本上没有人来,这里有一块大大的石头,我常常会坐在这里,甚至在风和日丽的时候躺在上面,任风儿轻轻的爱抚着我的脸庞和发丝,有时当阳光强烈的时候,远处的湖水会泛起鳞鳞的波光,快乐的折射在我的眼底,在我耳上撒下跳悦的金光,这时的我便是平和而满足的。 特别是一年前的一个下午,我发现固定在下午的五点钟,从音乐馆里总能传出一阵阵很悦耳的小提琴声,这是我没有听过的乐曲。 我没有学过小提琴,也不是特别喜欢,但我却特别喜欢听这首曲子,因为在这首不知名的乐曲里,蕴藏着一种强烈的感情,那是一种深深的思慕之情,那么的缠绵,那么的动人。 以至于当乐曲滑落我耳中时,我便会想象着拉琴的人是一个怎样的人,应该是一个漂亮而温柔的女孩吧,她应该有一双明亮而温柔的大眼睛,柔软而饱满的红唇常常噙着甜甜的微笑。 我可以感觉到她有一颗充满爱的心,被她爱上的人一定会是幸福的。 我常常这样想,但却不想去亲眼看看这个人到底长什么样,害怕会不经意的毁掉心目中完美的一段想象。 这里是我秘密的快乐殿堂,我会在这里休息、在这里想入非非、在这里安心的打个小盹。只有来到这里,我才能获得平静和快乐的力量。 我真心的感谢这个拉琴的人,听她的琴声,便会觉得的自己也仿佛置身在快乐的幸福中。 第四章 良辰美景(明赛儿番外二) 在被狂轰乱炸的两周后,我终于不得不答应参加邓月的生日宴会,但前提是不会有任何人打搅我,我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她高兴的答应了,说我能去她很高兴,因为我是她最好的朋友,我也很高兴自己能够答应去,我想。 借口说学校有活动,周日也要去学校,父母并没有说什么,大概是因为从不说谎,所以他们没有丝毫的怀疑。 周日一早,邓月亲自和她家的司机来到我交待好的地方,将我带去她家位于乡下的别墅里,大概以为我不一定会乐意去,所以当邓月看到我准时出现在那里时,她就立刻兴奋的象一只小喜鹊一样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而我则只是微笑不语。 快到她家时,我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那是我送给她一个小小的礼物,是我瞒着父母自己用小刀削的一只小木猪,“谁让我没钱呢,这是我自己做的,别嫌弃”我一边自嘲的说。 她呆呆的看着我接了过去,当她打开盒子拿出这支小猪的时候,我想她一定惊讶极了,她的眼睛和嘴都张的大大的,呆呆的看着小猪再看看我。我想如果不是眼珠太大,有可能真的会掉在车上。呵呵 她只呆了一下,就一下抱住了我,然后不停的说:“谢谢,谢谢!”看着她激动的样子,我不由的有些感动了。她似乎比家人更在意我。 邓月的妈妈是一个矮矮胖胖的妇女,声音高亢,为人热情,从见了我之后,就一直拉着我的手,不停的夸我长的好,还感谢我对邓月好,看来邓月在家人面前没少夸奖我,原来她真的是把我当好朋友,这不禁让我有一些些的汗颜,毕竟我经常会觉得她很烦,有时是因为实在摆脱不了她,才和她在一起的。 在我的认识中,从来没有什么真正的感情,让我觉得被人关心和爱护过。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关心别人。 邓妈的手厚厚的,有点粗糙,但是很温暖,被这双手一直牵着,我有一点点尴尬,但是心里却是极温暖的,只希望这就是自己妈妈的一双手。可是在我的印象里,妈妈的手却是白皙而纤细的,我只被她的手握过一次,那是一双冰冷而又略微带潮的手,被它握着,也是一种痛苦…… 我为这一双手在沉思时,有一个声音在我耳边高叫:“回神,回神,怎么又走神啦……”又是邓月,她在我冥想时发现了我。邓妈看她欺负我,笑骂:“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一点女孩样子都没有。” 邓月听了也不生气,只是趴在邓妈的怀里,来回的揉蹭,嘴里还一声声叫着:“妈,妈……”邓妈笑呵呵用另一只手的搂着她,说:“快起来,让人笑话了,哎呀,你看我的衣服,这坏孩子”说着在邓月的屁股上作势,拍了一巴掌。我心里有些酸痛的感觉。 邓月嘻嘻笑着又蹭回到我身边,然后神秘的在我耳边说:“见到我哥了吧,是不是很帅,嘿嘿嘿嘿,要不要我牵牵红线?” 我不由笑了,邓月真的是敢想敢说的。 我对她说:“谢啦,这儿这么多美女,你还是考虑发展一下别人吧”“那怎么行,不是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这个美餐我可是专门留给你的,才不给别人,那些莺莺燕燕的,论长相论人品那个都不如你,哼,我才不要她们做我嫂子呢……,再说了,呵呵,要是你做了我嫂子,我就可以抄你的笔记,说不定考试的时候……” 瞧她一脸向往的继续做着白日梦,我不由狠狠的敲了她的额头一下,然后轻轻的俯在她耳边说:“作梦吧你,想的挺美呐,没戏” 大厅很大,装饰的也很大气,邓月的父母应该真的很有钱,来宾中用许多非富则贵的人,当然还有很多年轻人,应该是邓月兄妹的同学和一些好友。 大厅里的人越聚越多,因为一直拉着我的手,所以我只得一直站在邓妈的跟前,不断的有人上来打扰我们,虽然没有人直接来与我搭腔,但是我却能不时的感觉到一些窥视的目光,来回的巡示着我,这让我感到非常的不舒服。 于是我谢绝了那双温暖的手,找了一个理由离开了大厅。因为我发现阳台上可能会是一个观看风景的好地方,我实在不想再呆在厅里,太闹了。 可是邓月却紧紧的跟着我,象条小尾巴似的,有她在,我哪可能寻到安静,“什么没戏,什么没戏,你到底长没长眼呀,我哥哪点配不上你,他真的好帅呀,要不是我是他亲妹妹,早就自己霸占啦,再说你瞧我老爸老妈,对你多好呀,我妈都恨不得马上拿我换你呢,还有我爸也一直不断的提醒我,让我招呼好你,可见他们是真的喜欢你,这样的公公婆婆上哪找呀……” 我额前划出三条长长的黑线…… “小月……你、我、祝你生日快乐……”一个声音打断了我们俩小声的谈话,一把小小的向日葵从我俩的身后斜递过来。 我俩回身,原来是班上那个腼腆的小班长,他好象是鼓了很大的勇气,就见他红着一张脸,但是眼睛却勇敢的盯着小月。 我看向小月,只见她先是一惊,很快她的脸也开始慢慢红了,接过花,然后小声的说:“谢谢!……”然后两个人傻傻的面对而站,我知道小月是喜欢他的,就是一直开不了口,现在终于得偿所愿了。不过看他俩的样子,真的觉得有些好笑,原来开朗的邓月见到喜欢的男孩也会如此不知所措。 但这不是我需要操心的事,趁这个机会,我终于可以摆脱这个小小的跟屁虫了。我悄悄的转身离去,给这一对害羞的人儿一点点机会。 来到阳台上,果然,这里如我所想,真的是一个看风景的好地方,我没有坐在阳台很醒目的地方,而是找到拐角处坐了下来。这里很好,如果不往这边转,就是站在阳台上,也不会发现我。 我眯着眼,慵懒的将手搭在阳台的护栏,然后把脸侧贴在手背上,任由额边的发丝在微风中上下翻飞,享受着难得的安详静谧。 晴好的天气,使这天更蓝,云儿也就显得更白,一堆一堆簇在哪里,软软的棉棉的,远处的青山层峦叠障,一路向南绵延开去。 这样的美景在这城里是看不到的,那里只有密集的楼宇和喧闹的街道。而这里仔细听却还能听见隐隐的鸟鸣,不由联想,是画眉还是什么其它的鸟。但不论是谁,我知道它们在这里一定能快乐的歌唱吧 别墅前有一块空地,被植上了厚厚的草坪,很舒服,但却是唯一一处与这天、这云、这山不协调的地方,人工的痕迹太强啦,再向远却是一片的果林,有一些已经挂果了,努力看,才能看见郁郁的绿中,隐藏着一些小小的红色或橙色…… 睁着有点迷蒙的眼睛,看着这里绝佳的景致,难怪要在这里建别墅呢。 渐渐的,我晕晕欲睡…… “不,我不要,我就要你喜欢我,剩下的我谁都不要”一个娇俏的声音似嗔非嗔的嚷着。 “我,你不用想了。咱俩没可能。阿磊的话,我是带到了,你愿意还是不愿意那我就不管了,随你便,不过你最好离我远一点,我不想因为你兄弟反目,所以你也给我小心一点。还有今天是我妹妹的生日,你不要在这儿闹,否则我就把你轰出去”年轻低沉的声音就象是破冰而出冷冷的。 女孩好象被吓住了开始抽哽起来“邓爸、邓妈……爸、妈……他们,他们……曦,曦……她越哭越厉害,最后连话也说不完整了。 “够了,别哭了,真是烦人,告诉你,哼哼……不要试图拿别人来压我,没有用的,我不看别人脸色……”男人轻笑着,不过话音更冷酷了。 女孩大概努力的压制着哭泣,半天才说:“我、我走啦,你要是……”一阵快速的高跟鞋击打地面的清脆声忽促远去。 我冷笑,又是一出闹剧,实在好奇那青涩的苦恋为什么还会让千千万万的世人沉沦其中。我自认自己太过冷静,不会陷入其中,总是众人都醉,我独醒吧。 闹剧既然结束,我继续我的晕晕然。 “好眠呀!”一个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我悚然一惊,依我现在的修习,怎么会有人靠的这么近并且出了声才发觉呢。 抬头,太阳已经在正顶上了,不知道是被晒的太久还是什么原因,我感到一阵刺目的晕眩,一个黑色的人影驻立在金色刺目的光晕中,遮住了太阳洒在我身上的热力,阴凉下的身体忽然感到一股透骨的寒。我想大概是被晒的有点中暑了,否则怎么会觉得胸口有一阵说不出的郁闷。 低下头,我强忍住眼前和脑海里出现的阵阵眩晕。 “你没事吧,我不知道自己的魅力这么大,女孩见我就发晕。”低沉的男声冷冷的说着。 真是嚣张,我不禁有些烦燥,现在自我感觉良好的人还真是不少。 稍稍稳了一下神,我慢慢站了起来,这才发现那人竟然好高。 虽然才高三,可我已经一米七出头了,但眼前这个男人竟还是高了我一头还多。我慢慢侧移了一下位置,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待看清后,心里不觉大大的震动了一下。他真的是一个好英俊的人,皮肤有些微黑,但是眼睛却清彻而明亮,再配着那斜飞的粗眉和高挺的鼻梁,整个人看上去是那么的神彩飞扬。尤其是天生一种威严的气势,这却是当下众多男生所少见的吧。 他不高兴的抿着薄唇,黑亮的眼睛越发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他是危险的,内心有个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告诉自己,不知为什么,他的脸让我有一种刺痛的感觉,并且还伴随着无法言明的刻骨的寒。 原来这似曾相识这事是有的。 “看来你很爱走神呀,只是不知道刚才躲在这里,是在偷听,还是在发呆” 我的不言不语大概更加激起了他的怒气,额头的青筋都隐隐的暴了起来。他恨恨的嘲笑着我。 他的话语忽然激醒了我,不能和这个人在一起,我肯定。转身离去,不想和这个人发生任何关联。 可是就在我马上要离去的时候,一只大手握住了我的肩膀,他的手很有力,捏的我有一点疼,我有些生气了,这个人也太无理了。 我压着脑口渐渐升起的怒气,轻声说了句:“放开”。 但是他却反而更加深了力道,好象想把我拽到他身边去似的。 他冷冷的说:“你都听见什么了?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笑话,我做了一个好笑的表情,然后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麻烦你放开我,我不认识你,你的什么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但他却仿佛真的动了怒,我感到他的手劲愈加的变大了。忽然他一拳砸在我身边的墙上,我听到墙发出了很沉闷的一声。我直视着他的眼睛,心里却不知为什么,忽然想看看他的手有没有受伤。但我终是忍住了,只是直直的看着他,想看看他到底想怎么样。 他也直视着我的眼睛,脸上绷的紧紧的,片刻之后,听到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你真的可恶极了。”说着竟一把捏住了我的脸蛋,将我拉到面前,然后出其不意的吻上了我的唇。 我惊呆了,没想到他竟然会…… 一时间竟忘了曾经答应过父母的话,不得在外人面前显山露水,当下使出一招简单的卸力,手腕轻轻一抖,我笑着,就看到他忽然闪亮起来的双眼中流露出了我意料中的惊讶和脑怒。然后一掌便随之拍了过去。 不知为什么,想到给他吃了瘪我就很高兴。 但奇怪的是,我好象看错了,我竟从他的表情中看到一丝快乐和兴奋。我的一掌正中他胸口,但他却没有跌倒,只是向后退了一步便稳住了身形,然后笑着低声道“好身手”。 他身子忽然微蹲,另一只手竟又快如闪电般扣住了我另一侧的肩膀。就在他扣住我的一瞬间,我的身体自然反应,力量瞬间传达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但就在我出手的刹那,我后悔了。 我看见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我不由得一惊,认定他绝不是我的对手,但是我是不该和人动手,一旦动手,我便不会再向以前那样过平静的生活,我不该忘记这一点,心念电闪,身体便立刻收起势头。 然后只静静的站在那儿任他抓住。 我到想看看他能把我怎样。 他大概没有想到会如此容易就将我抓住,不觉一怔,眼神直直的看向我的眼底,而我也无所畏惧的看着他。 心里已经知道他是邓月的哥哥,想他也不会把我怎样。他看着我,起初眼神有着浓浓的疑惑,而他的脸在下一刻里竟忽然没有了方才的不羁,深思的神情让他显的更加英挺不凡。 忽然脸上一阵发热,不敢再看他的双眸,闪躲着轻轻的垂下了眼帘。但是却知道他的脸距离我的脸好近,近的甚至能感觉到一阵热热的鼻吸扫拂在我的脸上,心里不由的更加慌张了。 又挣了两下,只想马上转身离去。 仿佛查觉到我的意图,他的手圈的更紧了,身子也更靠近了我一些,然后,我听见他轻轻的在我耳边说:“知道吗?你是至今为止,我第一个想了解的女孩,……” 好象是故意的,他说话时吐出的热气,轻轻的钻进我的耳中,令我感到一阵酥痒,正想推开他,他却忽然腾出一只手来,轻轻的捏住了我的耳垂,然后柔柔的把玩着,低喃着:“真漂亮……” 近乎沉浸在这种嗳味之中,呆呆的任他挑抖着我的心弦,有一些迷惑。 耳边轻轻的传来淡淡的呢喃,他的脸越凑越近,我忽然清醒过来,不由的恼羞成怒,一把推开他,他没有防备被向后连退数步,脸色骤然变化。 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来打破这暧昧的气氛,却又无话可说。 忽然一阵“嘀嘀嘀嘀”的手机铃声如天籁般打破了这僵局,我不由的神情一振,等着他接电话,我好逃跑。 大概看出了我的意图,他并不去接,只是怒视着我,而我也只能不甘视弱的回瞪着他。 救命的手机不眠不休的响着,终于他无奈的放开我,掏出手机,眼睛却始终恶狠狠的盯着我。 他刚把电话贴在耳边,立刻从手机里传出一阵咆哮声。 看到他急忙将手机拿离耳边,脸上青一下白一下的。我不由暗笑,原来他也有怕的,电话那头一听就是邓妈。 只听邓妈在那头喊:“邓曦,你在哪儿,你这个臭小子,你妹妹生日你钻哪去了,你们朋友来了一堆人,还有芮芮怎么啦,刚才哭着跑啦,我听说是你把她惹哭的。你这孩子……唉呀,算啦算啦,我现在也不管啦,但是限你马上出现,否则我敲断你的狗腿……” 真是觉得大快人心,尤其看到这样一个霸气的人被母亲吼成这样,还一副不敢还嘴的样子…… 他抚着头,低声下气:“知道,知道,马上到,马上到……”挂了电话,他看出我忍俊不禁的样子,大概也觉得很呕,哼哼了两声,只留了句:“一个小时以后在这儿等我……”然后转身疾步离去 真是个奇怪的人,我摇了摇头。忽然觉得有些冷清,刚才看风景的心情这时都没有了。 看看表,差不多该切蛋糕了吧。切完蛋糕就代表我可以闪身了,想来邓月应该不会说什么吧。 我想着自己等一下还是走到山下去坐车好了,这样就可以顺便看一下这山上的好景色了。 于是我也转身准备走进大厅,就在我要跨进大厅的时候,一个人挡住了我的去路,“明赛儿,你今天可以做我舞会上的舞伴吗?” 第五章 风云初涌(明赛儿番外三) 我看着这个人,应该是我的同班同学吧。但是我记不清名字了,我从不会努力去记这些人的名字。 从小父母就对我说,这些人都是没必要记的,对我都来说,都会是过眼烟云,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听父母话却是习惯了的事。久而久之,便真的记不太住别人的名字了。 他脸红红的,长的很清瘦,头发有点乱,身着一件紫色的t恤,一条又肥又长的牛仔裤的拖拖拉拉的挂在他的细腰上。 有些诧异。我知道这个人应该是单恋我很久的一个,拜邓月八卦的性格,这个人好象应该也是我从小学一起上到现在的同学,据说是总让邓月给牵线,因此被邓月勒索过多次。 他从来也没有当众向我表白过,所以我也不会在意他是不是暗恋我,只要不被打扰,我是不会在意别人的想法的。 但是现在,他这副表情,我只能暗自希望他别说出什么令我讨厌的话。 但是,看来他已经等不及邓月的牵线了。 我看到他脸上那几颗小小的痘痘,渐渐的红亮起来,不禁想起邓月这家伙背地里起给他的外号,对,他应该就是那个‘痘战胜佛’了,想起邓月给他起的这个外号,我就禁不住笑了,她实在是有够损的。 可是大概是我的笑鼓舞了他,当我觉察到时,已经为时晚矣,他的眼睛忽然明亮起来,这一刻整个人竟显得眉飞色舞起来。 他咽咽绊绊的说:“我,我……,你,你,你还没吃蛋糕吧?” 我倒,真是白痴,还没切蛋糕呢,我吃什么呀?不好直说,只是定定的看着他,想等他把要说的话一次说完。 他愣住了,脸越来越红,以至于到后来,连额头都红了起来,痘痘也似忽更加突起了,他又是呆呆的看着我,憋了半晌,蹦出一句话“你没空,那,那就算啦,不过如果等会你……”话还没说完,他竟然就跑开了。 我有些高兴但又有些愕然,一方面高兴这个人如此好打发,另一方面心下却又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用邓月所说的那种长相很恐龙的女生,要不他干嘛怕成这个样子,连句话都说不完整,真是莫名其妙的一个人。 不过他还挺有眼色的,知道替我做解释理由,也不错,要不我就只能很直接的拒绝他了。 “赛赛,赛赛”邓月向我这边跑过来,我翻了个白眼,受不了这种爱称。 她今天很美,直直的长发又黑又亮,一身淡粉色的小礼服,极好的勾勒出她青春健康的曲线,白色的小小的珍珠,被完美的镶嵌在领口和袖口,显得乖巧而又大方。 脸上微微画了一些淡妆,皮肤更显得雪白滑腻,圆圆的小脸配着顾盼灵动的大眼睛,显得那样清丽。好一个漂亮女孩,我心里暗自喝彩。 邓月象一只蝴蝶一样飞扑到我的身上,兴奋极了“赛赛 ,赛赛,你去哪儿啦,我找了你很久呢” 她象一个缴功的孩子一样,我不由笑道:“不会吧,你不是好忙吗?咱们班长呢,不会这么快就闪了吧……” 闻言,她精致的脸庞立刻泛出一层红晕,皮肤竟闪闪发亮起来,娇嗔道“胡说什么呀,人家才没有呢,他在那边和咱们同学说话呢,他才不会这么快走呢,他说等一下还要和我一起在……” 话说了一半,就查觉不对,忙捂自己的嘴,但话已出口,只好又赶快放下,红红的小嘴嘟了想来,她虽然表情慌乱,却让人能感到她的心是跳跃而飞扬的。 邓月的快乐让我也受到了渲染,我不禁也笑了。 几声清脆的巴掌声传入耳膜,大厅里忽然暗了下来,所有能透入光线的地方一下被遮了起来,厅里暗暗的,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我回头看邓月,见她笑嘻嘻的,应该是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那我就跟着一起往下看吧。 大厅的侧门处忽然打开来,从里面泄进一片柔和的亮光,一个年轻的男子背着这光,慢慢的推了一个装着蛋糕的餐车缓缓的走了进来。 蛋糕上点着一支支的蜡烛,发出小小的跳跃着的闪光。一阵悠扬的小提琴的乐声伴着烛光缓缓传来,演奏的却只是很普通的一首‘生日快乐’。 所有的人都情不自禁的跟着乐声合唱。就这样,餐车在乐声和众人的目光中一直来到我们面前。那推车的男子温和的笑着说:“月月,生日快乐!” “谢谢大哥!”邓月高兴扑上去,和男子用力的拥了一下,然后就急不可待的闭上眼睛开始许愿。男子的脸上看着邓月,脸上带着一股宠溺的微笑,原来这个也是邓月的哥哥。 常听邓月提他哥哥,可是却好象不记得她说过有两个哥哥,因为刚才见过了那个人,想来为年纪大一些的应该是邓月的大哥,而那个人应该是邓家的老二了。 看着眼前的男子,我不由自主的在心下对比起来,因为他们真的是那样的不同。 这一个看上去应该有二十三四的样子,和那人一样都很年轻而又英俊,真不愧是亲兄弟,眉眼轮廊和那人很相象。 但是他俩却给人截然不同的感觉,眼前的男子,他的身上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温和儒雅的风度,让看着他的人会不由自主的感到平静,如沐春风一般。而那个人,却所带着一种飞扬跋扈的凛然之气,让人靠近他便会感到隐隐颤抖。 不过说起来真是兄弟,他们两出场的时候,竟然身上都是带了光的,只是那个人若是背了光的撒旦,这一个却绝对是披着光的米迦勒。 大概是不知不觉中,注视的太久了,眼前的男人忽然侧头看向我,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惊艳,我想用这个词是恰当的吧。 有很多男生在看到我时眼睛里都会忽然出现这种光芒,邓月说那叫惊艳。他的眼神也和他们有点象,只是表现的不太明显罢了,不过他的眼神不知为什么并不让我厌恶。我想可能是因为他是邓月的哥哥吧,可是对那个人…… 眼前的男人忽然向我走近了一步,朝着我温和的笑了,然后伸出一只大大的手,说:“嗨,我叫邓晨,你也可以叫我晨,你就是月月天天提到的那个好朋友明赛儿吧,很高兴见到你。” 子 我不习惯跟人握手,于是犹豫了一下。 他很聪明,马上出来了,只是轻轻的将手在身前划过,不着痕迹的放进裤兜里,然后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说:“我帮你拿蛋糕好吗?” 心里不知为什么有些慌乱,正想说自己来,邓月已经又蹦回到我跟前,她看见哥哥去为我取蛋糕,便俯耳说:“我哥不错吧?又帅又体贴,要车有车要房有房,女朋友一个都没有,如果你现在收了他,那可是大大的亨福啦,这种好事真是打着灯笼也难寻呀,嘿嘿,要不要我……” 她手抚着下巴,做出一副老鸨样,没有看到邓晨已经站到了他身后。我不禁莞尔,小丫头还真是不知死活。 果然一只大手揪住了邓月的耳朵,另一只手把一个装着蛋糕的盘子递到了我的面前,邓晨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说:“月月,你又搞怪,小心我告诉妈,让她教训教训你这个没有规矩的丫头” 邓月则做出一副不怕锅里滚油里炸的铜碗豆表情,一脸坚毅的说:“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为了大哥的终身幸福,我就死了吧。” 然后又换上一副皮赖的表情,笑嘻嘻的说:“不过我看妈很喜欢赛赛哟,有可能会听从我的建议,马上让你展开追求哟,嘿嘿嘿嘿 ……”她奸笑着。 我和邓晨对视一眼,然后很默契的同时作势出手向她的头上打去。邓月抱着头闪到一边,然后跳起来,跑了,嘴里还喊着见色忘义呀,见美忘妹呀,我要去告妈呀之类的话。 邓晨摇着头看着跑掉的妹妹,然后转过脸来看向我,我们俩都知道邓月是故意闪身要给我们机会的,但她的意图实在是明显的用脚指都想的出来。搞得我们都有些尴尬。 毕竟邓晨年纪比我大,老道许多,他温和的注视着我说:“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月月太调皮了,你别生气。” 我笑着摇摇头,邓月的八卦我怎么会不知道。不过面对着天天被她耳提面命的人,一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了。 他大概看出了我的不安,笑了,然后调皮的对我说:“看来,为了弥补我妹妹闯的祸,只能请这位迷人的小姐接受我的陪伴,让我带你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风景,做为我们一家送给你的补偿,你看可好?” 说完绅士的向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笑着又说:“里面的人真的是太多了,好闷。”我想拒绝,但不知为什么却点了点头,跟在他身边,一起走出了大厅。 我们俩来到了前院开阔的草坪上,脚下软软的,刚才我看到觉得有点不协调的草坪现在走上去却觉得舒服极了,象踩在厚厚的柔软的地毯上一样。想想若是累了,趟下休息一定是件好幸福的事。 一边走着一边东想西想的。直到来到一座果园前。 才猛然觉醒,我们竟这样默默的走了一路,我无语,而他也一声不吭,只是陪着我一直沿着草坪漫无目的的走着,一直来到草坪边能看到的果园的地方。 忽然,他指着一个长椅说:“坐下歇会吧?”我点点头,坐了下来,环顾四周,这才惊觉居然走了这么远。 好奇怪,一个从不相识的人,我居然能够这么安心的跟他走这么远。 我们坐在果园边的长条石椅上,他体贴的问:“累了吗?” 我摇摇头,然后只是静静的看着果树上结出的磊磊硕果,心里想着只有这红通通如火的果实才能衬出这树的葱郁,也才是真真实实的耀目。 我无语,他亦无语。两个人都静静的,各想着心事。 过了许久,忽然身边的人哀苦的说:“你真的象邓月说的那样,很爱走神呀。我跟你走了一路,你都一直再走神,小姐,我真的这么差吗?以至于你都看不到我的存在?” 听他的话,我忙扭头看他,他一脸深沉哀伤。正想解释,却发现他却忽然换了一脸恶作剧的笑,我不由也觉得的好笑,心里不由的想,这种天之娇子似的人怎么可能有自卑,原来是在逗我。 我也笑了,说:“你很帅,关于这一点邓月已经告诉我很多次了,放心,大概我已经被洗脑啦,觉得邓月说的很对。” “原来这样,不过那可有失公允啦,毕竟自家人的评价难免会……。”他做苦恼的若有所思状。 我又笑,没发现自己也是可以说笑话的。 他看着我,黑亮的眼睛里透着炫目的光彩,停了一下,才严肃的说:“你应该常笑的,你笑起来很美,就好象冬天里盛开的梅花一样。难怪月月常说‘你笑起来好似百花齐放。’我初时还不信什么人笑起来能有这样的效果,现在看来果然如此,但不该说是百花齐放,你的笑容更让我想起冬天的梅花,初开在如粉装玉砌的冰雪世界里那几抹带着坚毅的粉红。” 我被他说的不好意思起来,低垂着颈子,可是心里却有一丝甜甜的感觉。 他查觉到我的羞色,只是轻轻的笑着,静了一会没有说话。两个人之间忽然有点怪怪的感觉。我有些手足无措。 转了一个话题,他忽然正色说:“你马上要毕业了,打算好选什么专业了吗?”他的话题转的太快了,我一下没有反应过来。他又说:“月月说天天在等你的消息,然后她才能决定。这个小妮子是真的很喜欢你。” 看来邓月真的和这个哥哥是无话不谈的,我想以邓月那个大嘴巴,应该是什么都告诉他哥哥了。 我点点头,说:“还没想好,只是不想在这个城市里念书了,想出去换换环境,但是具体想上什么学校,进什么专业,我还没有想过。” 他点点头,严肃的说:“嗯,是要好好考虑一下,去外地上学也好,至少会多长些见识。” 他停了一下,忽然说:“很高兴见到你,你大概觉得我们是第一次见,但是我已经从月月那里认识你很久了。我这样说,如果有什么让你不高兴的地方,请原谅。月月有你这样的朋友,我很开心,希望你能常到我们家里来玩,我们家人都会很欢迎你的。” 说到最后一句他停了一下,俊脸上有一闪而过的飞红。 我笑着点点头,虽然我知道,那是很难的,我不喜欢随便到人家家里去。但是我还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然后两人忽然又都无语了,我能感觉到他深隧的眼睛正定定的注视着我,里面有我不知道也害怕知道的情绪。 我不能适应这种别扭的气氛,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有些心跳加速,脸上和身上都有些热,摸摸额头,竟有一层薄薄的细汗,有些羞涩,忙低声说:“我们回去吧。” 停了一下,下意识的补充道:“就怕邓月找不到我。”话毕,身上的汗一下更多了,没敢再看他,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看着。 隔了一会儿,才听见他说:“是呀,月月找不到你就该发脾气了,再说入秋了,这石椅上凉。”说着伸出手臂,拉住我的手想扶我站起来。我在不习惯别人的碰触,不由的下意识的甩了一下手,他悻悻的嘿嘿笑了两声,将手又缩回了裤兜里。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忽然有了一些些小小的愧疚感。 无言的向大屋走去。 一路上,除了盯着脚前方的一块地,我根本不敢抬头再和他说话。为什么,却是不知道的。 直到进屋时,我才抬头看向他,而他也正停下来回头看我,见我注视他,他咧嘴一笑,深邃的眼眸闪闪发光。 然后他微笑而郑重的对我说:“等我一下”,忽然大步走了进去,我好奇他要做什么,就见他疾走上楼,到二楼拐角处的时候还回头给了我安抚的一笑,口形比出一个词“等等”。 我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示意我看明白了。看我点头,他安心的离去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啦,以前是不会这样对待别人的。可是现在,我想大概是因为邓晨的谦谦风度,让我感到是他会是那种让我可以安心以待的好朋友吧。他让我体会到什么叫‘君子如玉’。 想着,不知怎的又一阵脸红,勉强自己不要再去细想了,只是用眼睛四处搜寻着邓月的身影,我想我该告辞了。 第六章 逃离(明赛儿番外四) “原来不过如此而已,没想到别人口中的‘玫瑰美人’,竟然这么快就被我大哥给迷住了,迅速拜到在他的西装裤下,哼哼,图有虚名”讥讽的声音使我迅速清醒过来,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那个可恶的人。 我镇定了一下情绪,慢慢的转身。 但是,当我对上那双冰冷的黑眸时,我还是轻轻的颤抖了一下。 他的脸板的平平的,眼睛里有着强烈的两簇怒火。两缕黑发,荡在他的眉前,反而让他整个人显得更加邪恶而又暴戾。 我昂着头,冷淡的与他炙热的眼眸对视。生长至今,早就认定,没人是我需要害怕的。但当我看到他上下滑动的喉结,脸上和额头暴起的青筋,双手握拳,虽然长袖遮过了手腕,但是我却感觉到他全身暴涨的经脉。 此刻的他可能很想捏死我吧,但是想想又不明白为什么。索性什么都不想,决定赶快离开。 就在我转身离去的时候,他抓住我的手,将我拖住,说:“为什么你不等我,我不是让你一个小时以后在阳台上等着我吗?你是不是喜欢上我大哥了,我明白了,你真的喜欢上他了,否则你怎么在他的面前就那么温驯,而在我面前却这样的傲慢?” 天,不说说自己从见人家起就一脸恶相,却先说我傲慢,什么逻辑。我不想再和这样一个危险而又讨厌的人打交道,于是挣开他的手,说:“麻烦你不要来骚扰我,我愿意怎么样,是我的自由。 我微颤的心房告诉我,我害怕这个人,甚至多看他一眼,都有一种可能会被他带入深渊的错觉。 他大怒,却隐忍着,静了一下,才用磨着牙的声音说:“好,随便你,你爱跟谁在一起随你便,那怕是刚才那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也随你变,你这个没眼光的女人。” 他垂着的双手紧紧的握着,我甚至听见关节在‘劈叭’做响。 “小把戏,用这种方法吓女人,我见的多了,可惜我不吃这一套。”我傲然。 他不说话,只是瞪视着我,而我也用同样的表情面对着他,心里去七上八下的。 过了一小会,他脸上的表情渐渐平静下来,身上燃起了火焰竟渐渐消失的无影无踪,最后竟笑了起来,我惊讶的看着他。 他笑着,慢慢靠近我说:“我没有想要吓你的意思。不过说过来,如果你害怕,那你也不配做我的女人了。但是现在……,我只能说你挑起了我征服的欲望,我一定会得到你,让你成为我的女人,所以,不要轻易去招惹别的男人,否则你会后悔的,我说到做到。” 然后他留下我一个,如狂风般冲出了大厅。 看着他的背影,我觉得脊背一阵阵的发凉。不知为什么,他的话,竟然真的吓到了我,忽然有一种想流泪的感觉。 “赛儿”一个人重重的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一惊,原来是邓月。只见她脸色紧张,将我拉到门外,低声问:“你怎么和我二哥在一起呀,我明明看见你和我大哥一起出去散步了呀?” 我苦笑,不知道怎么解释和那人的遭遇。总不能说,是我被他撞见偷听他和其它女人谈判吧。 “赛儿……,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虽然曦也是我哥哥,但是我还是要和你说,你不要,千万不要喜欢上他……”她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又说:“我二哥这个人,很讨女人欢心,很多女人一见他,就被他英俊不羁的外表所折服,但是他却是一个没有心的人,他来者不拒,新欢旧爱数不胜数,但最后都落的伤心收场。熟悉他的人,都有些怕他,连我爸妈在这个方面也管不了他。你是我的好友,我绝不想你受伤害。唉,今天不太方便,有时间再跟你好好说,不过你可千万慎记,不可以喜欢上这样一个人,还是我大哥好,我看的出来我大哥好象对你一见倾心。他人很好,又温柔又体贴,而且……” 我没有好好再听下去,只是突然觉得有一种巨大的悲伤不知道从何而来,席卷了我整个心房,忽然间心口涨的满满的,被什么东西梗的生痛。眼泪好象已经要流下来似的。 我不能再留下去了,我忙拉着邓月说:“让人送我回去吧,我想回家,我好累。”邓月见我这个样子,也吓坏了,不知所措,忙不迭的说:“好,好,你别急,我马上叫老吴送你,老吴,老吴……” 我无法再留下去,我解释不清这种痛是为了什么,但我知道我好害怕又好伤心,现在的我只想要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去抚平自己杂乱的情绪。 第七章 剥茧抽丝 这个晚上,明赛儿睡的极不安稳,一整宵都在做恶梦,不断的梦见杀人,也不断的梦见鲜血四溢。更重要的是,她还梦见了邓曦的脸,但是好象又有些不象,隐约又象是邓晨的,他们的脸不断的分开又叠加。而她的心则不断的被一下下的撕扯着,生疼…… 梦境里第一次有了具体的可以看到的脸孔。 早上洗漱的时候,镜子里的人眼圈下浮现出一圈淡淡的青黛。 当明赛儿坐到饭桌前时,父母对视了一眼,脸上显出一片忧色重重的样子。但她已经无所谓他们的态度了,反正他们也不会告诉她什么。 洗完碗,从厨房出来,走到房间拐角时,听见爸妈轻轻的在交谈,感觉好象在争执什么,她站住脚,听见妈说:“看来就要到时候了,难道还不告诉她,让她早点有个准备吗?”妈的声音有点哽咽。 明赛儿的心里慌乱起来,静静的贴在墙壁上,想多听一点,但是他们却忽然不说了,又各自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去了。 她呆呆的返回自己的卧室,躺在床上,暗自思量,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们一直瞒着自己,她认定母亲嘴里的她指的一定就是自己。 难道说自己有什么隐疾,这是她最先想到的可能性,但是当她运行气血自行诊疗时,却并没有发现有任何异常。 那又会是什么原因呢,相信一定也是这个原因让一家人困扰了十来年的,明赛儿这样认定。可是她左思右想却都没有想到任何能解释这种情况的可能性。 最后,她决定用易经来给自己批一封,看看能不显示出一些提示来。 好容易捱到夜深人静之后,她洗静双手,轻轻的坐在窗前,拿出用了许久的那三枚崇祯通宝,这是父亲教她易经的第一天送给她的。 三枚古币闪闪发光就象是新铸出来的一样。 她把这三枚钱币紧紧的攥在掌心里,反复的犹豫要不要这样做。 毕竟,从开始学易经的那天起,父亲就命令不许给自己算,他说那样会破坏学易经的灵气,所以明赛儿从来没有试验过。 但是现在,不断重复的可怕梦境、爸妈越来越严峻的脸色,仿佛是巨大的旋涡,越来越逼近她的生活,让她越来越不能忍受。 终于她下定决心。闭上双眼,平静了一下心神,轻轻的扔出了铜钱。 “泽风大过”,明赛儿心中大惊,难道最近真有什么异变。 64卦中的第二十八卦,竟是大大的不吉。记得卦爻原文上曾说: 大過.棟撓。利有攸往。亨。 彖曰。大过。大者過也。栋撓本末弱也。刚强而中。异而说行。利有攸往。乃亨。大過之時大矣哉。 象曰。澤滅木。大過.君子以独立不懼。 没有显示更多,但其中却显示前方有着大大的危险。明赛儿越想心下更惊,隐隐开始害怕起来。 想去问父母,可是在他们房门前徘徊良久,最终却不敢入内。 现在的她即怕听不到答案,又怕父母真告诉她些什么。她预感到这一定是一个可怕的秘密。 这一夜明赛儿始终无眠。 第二天,当明赛儿顶着熊猫眼来到学校时,她第一次迟到了。 当她看到邓月疑惑而关怀的眼神时,才想起来还不知道应该跟她怎么解释昨天的失态。好在邓月是个聪明而善良的女孩,看出她的为难,竟一直忍着,什么也没有问,只是不住的用眼光上下的打量明赛儿,好象想看出点什么。 明赛儿苦笑,也不解释,因为她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晕晕沉沉的度过了一天,直到放学时,邓月终于忍不住了,她拉着明赛儿的手,诚恳的说:“赛赛,咱俩是好朋友,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你可一定要告诉我呀,俗话说”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我是你这么多年的好朋友呀。” 明赛儿感动的点点头,拍拍对方的手,轻声说:“我知道”。 可是邓月却好象不信,忽然伤心起来:“赛赛,是因为我不让你和我二哥交往,所以你生我气吗,可是我真的是为你好,你不知道他……” 明赛儿一听她提那人,顿觉脑子里好象有一根弦在乱拨,头晕欲裂,忙说:“别提他好吗?我和他没有什么,我也没有喜欢他。” 邓月一愣,显然没有想到一向不在意他人眼光的明赛儿,这次居然这般急急的撇清,半晌才说:“我知道了”。 看着她的表情,明赛儿知道她一定还是误会了。 不过现在的明赛儿觉得累极了,也不想多做解释,只是轻轻说了一句“再见”,便转身离去了。 这一次邓月并没有拦住她,只是悲伤的在她身后注视了她萧索的身影良久,嘴里轻喃:“臭二哥,一定是因为臭二哥” 明赛儿又来到自己的神秘天堂里,她感到自己需要补充一点电量,她这样想。 太累了,她感觉自己好象随时都会倒下,但是她又太坚强了,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晕过去。 今天因为没有耽误,所以我到的有点早,正当她绕过音乐馆时,她竟然看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竟然是邓晨,他怎么会来这儿,明赛儿注视着他挺拔的背影,觉得这个世界好小,居然能在这里碰见他,明赛儿看见他走进音乐馆的大厅,想,还是不要叫住他的好,毕竟和他只有一面之识,而且现在不见邓家的人感觉好象更轻松些。 她继续慢慢的顺着小路走去,忽然听见后面有人叫:“明赛儿……” 没想到,他居然也看见了自己,她慢慢的转身,竟有一丝好象做小偷被抓住了似的羞愧感。 邓晨向这边快跑过来,一张脸上灿如春日,随着他的跑动,和风将他额前的发吹向脑后时,明赛儿忽然呆住了,这个画面竟是似曾相识的,但我以前明明不认识他呀,在哪里,是在哪里见过? 很快,他跑到她面前,站在那里,目光里定定的放在她身上,眸子里面有太多的情绪:兴奋、关心和疑惑、还有……深深的爱恋。 就这样站着,良久无语,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了。 好久他才开口说了一句:“昨天是为了什么?” 她无语,只是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不知道,这一刻,太阳刺目的光照在她面前的草地上,再折射到她的眼底,她的眼睛灿若繁星,他忽然忘记了自己的问题,几乎沉溺在这波光敛滟的水眸中。 片刻,他才缓过神来,说:“我有话想跟你说。” 明赛儿点点头,也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她的心里钦慕着那又如水的双眸,因为从来没有人这样温柔的注视过她,但她也怕这双眼睛,怕自己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他叹了口气:“不过,我现在还要在音乐馆里办点事,你能等等我吗?” 她禁不住又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心里总是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心和信任。看她答应,他高兴极了,又问我:“那你要上去等我吗?” 她看了看表,时间快到了,便轻轻的摇了摇头,低声说:“不了,你先忙吧,一个小时以后再在这儿见吧。” 听了她的话,他的脸上有了些许的失望,可是转头他又快乐起来,然后竟佯装惊恐的说:“你不会又放我鸽子吧?” 路旁的梧桐树叶被风吹的哗哗做响,她微笑着,轻轻的摇了摇头。 得到了保证,他大概也确实有急事,赶忙走了。 明赛儿慢慢的晃到老地方,不一会儿,琴声已经如流水般渲泄了出来。但是旋律较以往却轻快的多。她暗想,难到拉琴人已经获得了最甜美的爱情了吗? 想到这儿忽然觉得今天天气不错。 闭上眼睛,静静的听着淙淙的琴声,并从中感受着她的喜悦。琴声宛转曲折,如旭日的清辉,又如皎洁的白月。 听着听着,忽然心头一动,睁开眼睛,难道…… 当他再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知道,心弦被微风轻轻的拨动了。 第八章 心心相印 忽然很想知道拉琴人的样子。 于是明赛儿走上了音乐馆的楼梯,顺着旋转而上的阶梯,她一步步的向着小提琴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 一直上到三楼的时候,在捌角的教室里,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侧身背对着教室的门站在里面拉琴。 她可以看到他英俊的侧脸,他的脸是那样的温柔,眼睛轻轻的闭着,长长的睫毛在面上投下一排重重的阴影,嘴角微微的上扬着,长长的手指快速在琴弦上滑动。 飘扬的乐曲终于在他的指尖消逝,当音乐声停止了片刻之后,她仍无法从中回神。 忽然,一个童稚的声音问:“老师,你怎么可以做到把这个音乐拉的这么好听呢?” “因为在拉琴的时候不止要显示技巧,最主要的是要展示心中的感情,只有当感情于乐曲中想要表达的含义一致时,才能拉出最优美的乐曲。” “老师,这首乐曲是写给爱人的,老师能拉的那么好,一定在拉琴的时候想到了女朋友,对吗?”另一个童音问 迟疑了一下,他说:“是的,在拉琴的时候,老师是想到了一个喜欢的女孩子。” 学生们都鼓噪起来。明赛儿的心里则轻轻的跳了跳,忽然有些没来由的失望。 正想要偷偷的转身离去,忽然听见有人在叫:“老师、老师……”。 已经转身的明赛儿下意识回头去看,原来竟是他对面的几个小学生,正问邓晨说:“那个漂亮姐姐是不是你女朋友呀?她好漂亮呀” 邓晨转过身来,两人目光对视,明赛儿不由的一阵大窘,他的眼睛好亮,他微笑着走向她。而她则不知所措的站在哪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走到她面前,轻轻的拉起她的手,然后一齐向他的学生走去,大声的说:“这位漂亮的小姐就是我拉琴时心里所想的女孩,但是她没有答应我的女朋友呢。我想请她做我的女朋友,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吗?” 被问到的孩子们,立刻有一种被重视的感觉,马上人人奋勇的出谋划策,这个说送花,那个说送首饰,还有说带去看电影,七嘴八舌的。都是些人小鬼大的小东西。 这时的明赛儿的粉脸上已经满是浓浓的绯红,窘的只想转身逃跑,而他却紧紧的拉住他的手不放,一边还不停的点着头,一副很受教的样子,这下那些小鬼就更得意了。 一个圆嘟嘟的小胖子竟走到赛儿的面前,一副酷酷的样子,说:“美女,你看我们老师又帅又酷,还会拉琴,还肯听我们小孩……不,是我们的话,现在这样的帅哥哪里去找呀,你要是不要,我就把我们学校的美女介绍给他,到时候被人抢了马子,你可哭都来不及噢” 看着他那一本正经的可爱样子,明赛儿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郑重的说:“好的,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了,我会小心不让他被别人抢走的。” 小胖子的脸忽然红了起来,喃喃的说:“不过,你好漂亮,是大美女,帅哥老师不会见异思迁啦。” 听他的话,她忍不住大笑起来,不由的抬头向晨看去,只见晨正笑容满面的看着她,她这才惊悟自己竟答应了做他的女友。脸顿时火烧火燎起来。 晨拉着她的手将她扶起来,对她说:“你可答应我喽,不可以变卦哟。” 一群孩子们都鼓噪起来,拍打着桌面,而明赛儿已经羞的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只能将脸垂的几乎快碰到胸口了。 看到赛儿的窘况,晨爽朗的笑起来,说:“好啦,那今天早点下课吧,让老师可以陪陪女朋友,好吗?” 说着,拉着已经羞的满面通红的明赛儿从孩子们的面前如勇士般的退场了。 被他拉着手,明赛儿晕陶陶的带他来到了自己的秘密基地。 直到俩个人肩挨着肩坐在一起时,她才慢慢平复下来,但是却觉得自己好笨,怎么这样就把自己给卖了呢。明赛儿心里暗骂自己笨蛋。 忽然一双手轻轻的将明赛儿的脸抬了起来,只见她粉面桃腮,星眸半启,不由的他呆呆的直视着她,久久不曾放开。而明赛儿也被眼前的人那眼中满含的爱意所震撼,从来没有经受过这么强烈的感情冲击的明赛儿,这一会的心如小鹿乱撞。 不想去细究为什么这样轻易的就想把心交出去。或许是因为昨夜的卦象,让她不想在细细的琢磨自己的言行是否得当,也或许是因为在他身边她能如此轻松快乐的缘故。 现在的她只想遵循自己心中的意愿做会感到快乐的事情。 而他—— 她认定就是那个能让她从困境中解脱出来的契机。她仿佛听见心中的冰层正加速化解,在他温柔的眸光里渐成一滩的清柔春水。 他一直深深的注视着她,明亮如炬的黑瞳里折射出她灿若清月的面颊。 良久,他忽然开口道:“我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上你了。” 话说的也太直白了吧,明赛儿心里不由的偷笑,但是却仍微微的点了一下头。 他顿了顿才又说:“那你也喜欢我吗?” 她又想了想,终于勇敢的迎上他的目光回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点头答应道:“嗯。” 他好象不能相信自己这么好运,又好象不能相信我是这样容易的就喜欢上他,只是傻傻的笑着。这样清俊的人,现在竟然能笑出这样一副可爱的样子。看他的呆样,她的心更如海上被风吹皱的波纹,一层一层的向外扩散,竟有着满满的幸福。 她主动的将头依在他厚厚的肩膀上,那一刻,她感到他的身子突然绷的紧紧的。 她抬头看着他漆黑闪亮的眼睛,然后对他抿着唇轻轻的笑了。 她觉得好笑,将头低下,轻轻的闭上眼睛。半晌,头顶才传来一声满足的叹息。 他忽然紧紧的揽住她,用下颌磨索着她一头清丽的秀发,缓缓的说:“从来不知道一见钟情是那样的美丽,但自从看见你的那一刹那,心里便自然认定你便是我的那一半。你的脸是那样的熟悉亲切,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认定我们一定有过前世的约定。所以不论怎样转世,我都无法忘记你。 那天就想对你说,但是怕你会以为我是个骗子,所以就想慢慢的认识了你以后,等有一天机会成熟的时候再告诉你。 昨天为什么忽然就走了,当时我只是想把一直陪我多年的一样东西送给你,可是等我从楼上下来时,却见不到你。我的心里就象失了神一样,后悔的要死。想着当时真应该带着你上去才对,这样就不会让你错失在我的眼前了。 可是老天真的是太好了,竟然又让我们在这儿遇见,而且你还……“ 他忽然不说了,胸膛有一些大大的起伏,虽然闭着眼,明赛儿却能感觉到他的激动。好幸福,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她想他大概也是这样想的。 她轻轻的把一只手放在了他不断起伏的后背上,感受着他的心跳。触手的是她未想到的强壮,和他也如小鹿乱撞般的心跳。 她和他不发一语的靠在一起,静静的,他也一直只是静静的微笑着,嘴角满是和熙的春风。 后来她一直觉得很奇怪,他俩在一起的时候都很少说话,但是却能感受到对方在想什么,语言在这里都显得平脊了似的。她有时常脸红的想或许他们前生真的有可能就是一对爱侣。要不怎么会能这么清楚的感应到对方的心呢。 他忽然坐直,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轻轻的戴在她的手上,然后慎重的说:“这是我小时候奶奶给的,让我戴在自己喜欢的女孩身上,可以保佑她平平安安,和我相守一生一世。” 他凝视着我的手腕,轻轻的又说:“本来我觉得这个有点好笑,一个小小的镯子那就能保护的了一个人吗?但是从我见你的那一刻,我就想起奶奶的话,便决定一定要套在你的手上,但凡它有一点法力保护我的赛儿也行。” “只希望我真的能有幸和你相守到白头。”他平静的诉说着,声调上没有高低起伏,好象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小玩意。 可是她却感受到他强烈的爱意,看着腕上光润的玉镯,不知为什么她泪如雨下,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她,她的重要,还有要永远相守的决心。 忽然,她再也忍不住了,许久的压抑,让她哭的不能自拨,仿佛一个迷路的小孩子终于找到家人了一样。 他看她哭成这个样子,大骇,赶忙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轻抚的抽动的肩膀,焦急的说:“怎么啦,怎么啦,怎么哭在这个样子,我有说错什么了吗?” 有些脑羞成怒的感觉,她哭的更起劲了,象个小孩子似的,索性把眼泪都擦在他的胸口上。 他大呼:“天呢,原来你这么脏呀呀,这下亏大了,看来以后我要把你当小朋友看,还要记得随身带手帕。” 她被他惹的忍不住笑了起来。于是故意挣扎着站起来,甩手要走。没想到步子还没拉开,却被他猿臂一伸,一把又将她捞了回来,然后紧紧的锢在臂弯中。 抑头大笑:“我的宝贝生气啦,别气,别气,我错啦,你罚我吧,就当是童言无忌哦。” 她负气道:“你都二十多岁了,又不象我一样大,怎么还能让我当你是个孩子……”话未说完,已经警醒原来自己的年纪在他面前才是真真的孩子,不由的更加气起来。 他大概看出她真的生气了,便想转移视线,轻拍着她的背,柔声说:“别气了,好吗?你要不生气,我就告诉你关于这个镯子的故事,很奇特的一个故事哟。不听会遗憾的。” 看他神秘兮兮的样子,她心里不由的也被他带动着,开始好奇是怎样一个故事,一定很离奇吧。 于是,竟忘了要生气(其实本来也就没什么可气的)她停止了挣扎,静静的依偎在他怀里。他满意的看着她,用手轻轻的一下一下的拢着她长长的秀发,静了一会儿,才开始讲起一个长长的故事来。 “我的外婆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子,虽然我只见过照片上她年轻时的样子,但是只要你见过她,你就不难想象她年轻时的风彩一定是迷倒万千的。 最难得的是,她知书达理而且心底很善良,只要是见到有穷困的人,就连街边的乞丐,她也一定会尽全力救济人家。但是她却又是一个外柔内刚的女子,因为大家都风传她是未婚生子,又不见她辩驳,常会话里话外冷嘲热讽。 但是她却活的不卑不亢,从没有见她向谁低过头,我也并没有见她为此发过脾气。 记得有一天我们临时堂考,所以很早便回家了。进家时没见到有人来迎接我,以为外婆出去了,便打算进自己的房间去做功课。 但当我走过外婆房门时,惊讶的听见里面竟隐隐的传来阵阵抽泣声。 我很好奇,轻轻的推开一条门缝,就见外婆背对着门,正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张相片哭泣,我从未见过外婆哭,忍不住便走了过去想要安慰她。 而她大概是哭的太伤心,竟然没有发觉,我看见了她手中的相片里,竟是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那时我的年纪不太大,但是也猜出此人一定是外婆心中之大疼。 外婆忽然发现我站在她身后,想要藏起这张相片,却知道已经被我瞧见。于是呆呆的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看见她那依然美丽的眼睛里饱含着泪水,脸色苍白极了,这会又目光呆滞,不由的心里也有些害怕,轻轻的拉了拉她的衣袖,叫到:“外婆,外婆……” 终于外婆在我的叫声中惊醒,目光很快恢复常态,她低下头想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向我,坚定的说:“晨儿,既然被你看见了,外婆便告诉你一个秘密,但是你要保证不对家人说起,除非将来遇上你倾心相爱的人才行,你能做到吗?”“ 她听到他这样讲,心里想着话中的意思,就是说她便是那可以诉说秘密的人,不觉心中一阵甜蜜。抬眼看他,却瞧见他目光清冷,定定的落在远方,意识到这一定是一个伤心的秘密,所以只是将手放在他渐渐发冷的手掌中,继续听他说下去 “我听外婆这样说,意识的这个秘密一定是一个事关外婆及家人的大震动,有点不想听,但是毕竟年轻,又一直对外婆的身世极其好奇,所以便点点头,说。”外婆,我不会告诉家里人的。“外婆听了,叹口气说…… 第九章 落花随流水,其实两无情 外婆叹了口气,说到:“本来不该告诉你的,这个事连你母亲也一直不知道,但是一者你看到了这张照片,二者或许你是唯一可以帮我完成心愿的人。所以今天我便告诉你,我也相信你一定能够保守这个秘密。” 外婆停了一下,低下头望着手上的相片,我这才仔细的看清了这张相片上的人,他有一双深隧的眼睛,直挺的鼻梁,还有一张薄薄的抿着的唇,他微微含着笑,眼睛里是溢满的深情。 他有一张熟悉的脸,这是我看清这张相片时的第一感觉。现在觉得有点象曦笑起来的时候的样子。“ 听到他的话,我不由想起了那张邪气的脸,心头不知为什么狂跳了几下,但我还是压抑住这不好的念头,继续听他说 “这张相片已经有些发黄了,但是却明显的保存的很好。外婆深情的看着这张相片,一只手在上面轻轻的抚摸着。停了一会,她才说:”这就是你的曾外公。“ 我听后很惊讶,想,难道外婆要告诉我的便是她的身世之迷。 她接着说:“你曾外公姓林,叫林铭非,是个很优秀的人,那时四乡八村没有不知道他的。”她说着一笑,面若春风,仿佛回忆里尽是甜美。我不敢打断她,只得静静的等着。 过了一会,她的脸上微微变色,说:“而我,其实……不是你的外婆,我只不过是一个一直爱慕着铭非的女人,其实我的年龄只比你曾外公小六岁。 你的外婆是以我女儿的名义带大的,而你的母亲……也是。 因为你外婆当年年纪尚小,就遇到一个花花公子,最后只落个未婚生子,而且一生完孩子便血崩而死。 你的母亲也只能由我带大。因为我年纪也并不是很大,那时候政局又不是很稳,为了将来对你母亲还好交待,所以我便成了你的外婆。 当年,我和铭非是一起长大的,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家人也一直商量着等我们长大就会结成亲家。我私下里更是一直认定非他不嫁,他也对我非常的好。 直到他十八岁的时候,他的祖父让他去外地游学,他走的时候对我说,让我代为照顾父母,我当时哭着对他说,让他一切放心。于是他放心的走了。 现在想起真的是后悔死了,早知道后来会这样,一定不让他走的。“ 她又哭了一阵,才接着说:“铭非这一走就是三年,开始时还写信回来,到了最后一年,便音信全无,我与他的家人都非常担心,那时候世道很乱,生怕他遇上三灾六难。 直到有一天,有人带回来了一封信,说他病重在外地,你的曾外祖父便要赶去,我不顾家人阻拦,也急急一起去了,因为大家都认定我是他的未婚妻,所以你曾外祖父并没有太阻拦我。 辗转到了一个小村子,已经是一个多月后的事了,我们找到他时,他正住在一个十分破旧的院落,此时已经病的昏迷了。旁边只陪了个奶妈子,手里还抱着一个正吃奶的小婴儿。你曾外祖父只有这么一个独生子,从来爱如掌上明珠,现在看到儿子病成这样,自然是说不出的心急如焚,问那奶妈子知不知道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奶妈才说她本来就是本地人,半年前,才被找来奶这个小娃娃的,那时铭非已经生病了,只是还不太严重,他每天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除了偶尔会面对着孩子发一会儿呆,剩下的时间就只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中,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他从来不和别人交往,病的虽厉害却也不肯请大夫。 要不是后来实在是她看着不好,怕将来有个好歹,孩子没人管,逼着丈夫找来乡长,请铭非通知家人,铭非万般无奈下,才写了一封信交给她,她丈夫请过路的人帮忙给送了去。 我和你曾祖父听了都很惊诧,在我们记忆中,铭非从来都不是这么古怪的人,他热情开朗落落大度,走到哪里朋友便交到哪里。 但是我们虽然好奇,却无人可以解答,只好细心延请名医,给他瞧病,都说是心病难医。就这样几度都差点死去,幸亏你曾外公的父亲拼了全部身家,请来当时的名医陈长济,这才救回了他的命。 就这样反反复复,直到三个月后,他才开始略有起色,渐渐清醒过来。见他醒了,我和他父母便常常询问他的病因,但他只是一言不发,逼急了,便伤心流泪。 我们见他这个样子虽然生气,但因为怕惹他再生出病来,也就不敢再问了。 直到有一天,我从厨房煎药出来,听见铭非和他父亲争吵,断断续续的,心里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大致缘由。 在铭非出游的第一年,便遇见了一个令他心仪的女子,他堕入情网,恨不得从此便与那女子永生永世惺惺相守。 但是奇怪的是那女子虽然爱他,却始终不愿意与他成亲。后来被他逼的紧了,那女子竟远走他乡。他苦苦寻觅不得,心灰意懒,竟萌生了出家的念头。 他来到一座寺院,想要落发为僧,就在他苦苦恳求住持替他落发时,那女子却翩然而至,婉劝他不要出家。 铭非大喜过望,对女子说要不能在一起便只能出家或是一死。女子很是感动,便请那座寺院的主持当场为他们主婚,嫁给了铭非。 接着,铭非又与那女子游遍大江南北。直到那女子生下了一个孩子。虽是一个女孩,但是夫妇俩却很是痛惜。三个人生活虽然清苦,却过的有滋有味的。 就这样孩子百天了,就在百天的那天晚上,这个女子却忽然失踪了。 铭非发了狂一样的,带着孩子四处找寻却都不见踪迹,半年前流浪到这个村子,终于禁不住病倒了。 铭非的父亲听后大怒,要求铭非马上与我成亲。铭非坚决不同意。他的父母又来征询我的意见,其实我心里是知道铭非爱的不是我,他只爱那个女子,心里不会放下任何人。但因为一心只爱着他,只想到能和他在一起便是足了我一生所愿,便不去在意他的心还有着别人,只一心想弥补他的伤痛,呵呵,我真的是太蠢了。 我没有拒绝,还把孩子抱到我房里,与我贴身相处。虽然这不是我的亲生孩子,但我因为爱着铭非,心想着总有一天他会感动的,那时我们三个便成为一个家,这不是很好吗。 于是我对这个孩子视如己出,疼爱备至。 我父母本不情愿将我如此嫁人,觉得太委屈,但耐不住我苦苦劝说,父母又与铭非父母交好多年,也不想断了交往,就这样,在铭非和我父母的双双点头下,我俩的婚事很快被敲定了。 铭非虽然反对,但是却因为家里看的严,而他毕竟也只是一个手无寸力的书生,所以几次想要跑,最终却终于还是被抓了回来,直到我们要成亲的那一天。“ 外婆说到这儿,又停了下来,我从她被泪水浸过的双眼中看到了深沉的哀痛、迷茫和无力。她用手抚着额头,我想她这会一定很头痛。 于是我轻轻的坐在她的身边,用自己的手盖在了外婆的手上,我还记得她当时看着我,喃喃的说:“真是好孩子,没让我白疼一场呀。但是为什么这人世间不是付出多少却得到多少呢?要是那样,这世间不是就安静的多了吗?” 我听了,心里很是难过,虽然她告诉我她不是我的亲外婆,可是我从生下来却一直当她是外婆的,这种骨肉亲情哪里是一朝一夕可以改的掉的。 想着想着,我的眼泪也流了下来。外婆看见我流泪,掏出一块雪白的帕子,轻轻的给我擦拭。苦笑着说:“傻孩子,你做什么哭呀?你是心痛铭非吗?”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心想外公对我来说是没有印象的,我是为了外婆觉得心痛呀。 外婆抚着我的头,柔声说:“真是个好孩子。是呀,你外公是让人心痛的很呐。虽然一晃都三十多年了,可我到现在想起他时,还常常觉的椎心刺骨,经常深夜惊醒,伤心的无法成眠呢。” 第十章 鸳梦两重温 泪溅前街庭 突然她面色一整道:“还是接着说吧,我也不知道自己坚持多长时间让自己撑着来回忆这段往事。平常我都是尽量不去想后来发生的事情,但如果现在不讲,我怕将来也没有勇气告诉你了。” 说着,她端正身子,歪着头想了一下,然后面色凝重,徐徐说道:“就在我们成亲的那天,铭非执意不肯娶我,所以婚礼只有少数直系亲友出席。 那天的我心里满是将要嫁为人妇的喜悦,可是…… 铭非是被家人强行按着,跟我拜了堂,然后被绑在新房的床头上。 当我自己掀开头盖的时候,我看见他正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绳索,他的眼睛已经充血了,额头上大汗淋漓,衣服上还有点点血迹,仔细看原来手已经被绳索磨破了,正点点滴滴的在往下滴的血,但他好象没有知觉似的,还在大力的扭动着身子。 我从没见过他这样面目狰狞的样子,不禁有些害怕。想要上去帮忙,却被他一下撞到了墙角上,他嘴里嚷着:“别碰我,你这个帮凶,你害的我还不够吗?你现在很得意是吗?如了你心愿了,你终于嫁进林家了。但是我告诉你,你永远也不是我爱的人,就是得了个名份又能怎么样。” 她说着说着泪便狂涌而下,我知道外公这样骂她,比杀了她还让她难过。 她接着说:“我听了她的话,伤心的不行,才明白我留的住他的人却留不住他的心。我心中大恸,突然心灰意懒,再看他觉得他也是同病相怜的苦人,只怪我俩爱人的心都太重了。 我不忍看他这样伤害自己,于是对他说让他不要动,我帮他解开绳子助他逃走。他起初不信,但后来见我帮他解开绳子,还帮他收拾了包袱和细软,这才相信了。 临出门时,他终于对我说:“小卿,是我负了你,如果还有来生,我一定想方设法的报还。”这他这翻话,我也觉得值了。 他本来想带走孩子,但是看见家中烛火通明,便对我说:“看来这次是不行了,麻烦你帮我照顾雨儿,还有帮我安慰一下我的父母。另外祝你早日找到如意的伴侣。” 我心里难过,想到没有了他,我心里也容不下他人了。这此生已经是没有指望了。但还是催促他快走,免得被人发现。他急急逃了出去,没想到才到大门口就被发现了。 公公婆婆眼见儿子这样不管不顾,我也不加阻拦,心里已经无计可施,竟双双跪倒在地,求铭非不要离开,他们老泪纵横,婆婆更是数次晕厥。 铭非眼见父母这样,只比剜心还疼,于是扶起父母,然后纳头就拜,哭说:“儿子不孝,不能让父母安心,偌大年纪还为我操心,儿子真的是该死。但是我的心如里没有芷儿陪伴,即便是观音菩萨手中玉静瓶的水浇灌,也只能是枯了一般,了无生趣。 可高堂尚在,儿子不敢轻生,只盼独守心中的这一点想念,但是父母还是强行迫我成亲。既然父母不能容我这个想法,我只能还了父母给的,只用我自己的去寻芷儿了。“ 他说完,“砰、砰、砰”就是三个响头,然后向门前的石桩上就撞了过去。 我与公公婆婆一见,惊的魂飞天外,就是想拉,也已经腿脚酸软了。眼见着就要鲜血四溅、天人永隔的时候,我便看到这一世我见过最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一条快如闪电般的黑影忽然斜飞过来,然后铭非的身体便被腾空提起,轻飘飘的落在庭院之中。所有的人都被这一幕震呆了,只呆呆的看着。连婆婆也停止了哭嚎。 接着一个身影从房顶上飘落在铭非面前。竟是一个执鞭的年轻女子。她俏立在铭非面前,轻轻的抚着他的脸颊,眼里含着泪,柔声指责道:“怎么这么傻呢?我走前不是留话给你,让你忘了我,好好活吗?你怎么能自寻短见呢?你若出了事,你让我和女儿情何以堪。” 铭非这时仿佛才从梦中惊醒一样,颤抖着拉着女子的手,轻轻的生怕把她又惊走了似的,说:“芷儿、你真的是芷儿,真的是我的芷儿吗?你真的回来了,真的回来了,不是做梦吧,不是做梦吧,你还是舍不得我的,舍不得我的,对吗?你一直跟着我吗?” 就见女子轻轻点头说:“你既然这样,我又怎么能再弃你而去,以后一定让你伴着我。再不把你抛下,但是真的死也愿相随吗?” 我听到这儿只觉得一阵寒彻心扉,只盼望着铭非不要答应。 但是铭非听到之后,却狂喜至极,他大笑道:“不怕、不怕,只要让我能跟芷儿天天再一起,即便是天涯海角,我也与你生死不离。” 我听到这儿心痛的已经快没有知觉了。从我懂事以后,就天天希望他能这样对我说一句,便是马上赴死,也甘心情愿了。 那女子微笑着点头说:“好。” 两人便对站良久,互视着对方,眼睛里有着拆解不开的浓情。那一刻我的心碎成一地。 许久,那女子慢慢转身,来到铭非父母面前,铭非急忙来护,想是怕心上人受了委屈,而她却只是微微一笑,将他推开,倒身下拜,口中道:“父亲、母亲,请原谅芷儿没有早早来拜见公婆,现在闹的阖家不宁,都是芷儿的过错,请两位老人家不要责怪铭非。 另外,芷儿有个不情之请,请父母让铭非随芷儿离去,芷儿身负重责,非死不能摆脱,而铭非也是要跟我在一起的。否则依今天看来也是有性命之虞。“ 说着她的脸上流露出哀凄之色,眼睛中滴出点点珠泪,哽咽着说:父母年龄俱大,儿子媳妇却不能膝下尽孝,还请父母原谅实在是有不得已而又不能说的苦衷,父母若生气,就请责打芷儿,芷儿绝对一声不吭。“ 说完她就这样直直的跪在那里,铭非想上前去拉,却反而也被她拉着一同跪了下来。 公公见到这个让他一直恨的牙痒的女子,气的早想打人,但是因想她总算刚才救了儿子一命,又担心如不允儿子怕又惹出个好歹,便只是愤怒的拂袖而去,临走还让大家都散了,不准有人去管他们。 婆婆左右为难,最后也只得也避而不见。“ 外婆说着,又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仿佛想把胸中的哀怨都宣泄出来,她的眼神变的更加迷离,她大概是想不通,这个芷儿应该也是很爱我外公的,但却为什么不能和家人相守在一起。 连我听着,也觉得这个芷儿(应该是我的外婆)有一些古怪。 她接着说:“他们就这样一直跪着,但两个人却都目光闪烁,望着对方,仿佛满天危云已被狂风吹散,脸上露出喜悦的笑,我黯然离去,进了自己的房间,这喜房里的经此刻变的是那么的刺眼,我慢慢移到窗前,隔着窗看见他们两个人轻拉着对方的手,小声的在说着什么,我听不见,但是我却看见了铭非眼中的喜悦。 我的心坠入了冰窟,知道此生都无法再摆脱出来了。 第二天早饭时,全家聚在饭厅里,连我的父母和兄弟听了这事也来了,兄弟看到我受了委屈,义愤填膺,要为我出气,父母则为难的看着我,他们二老看着我和铭非长大,对铭非早象看待亲生儿子一样。现在听说他为了那个女子可以连命也不要,不想逼他太紧,但又心疼女儿,左右为难。 公公婆婆看见我家人,不住的点头至歉,看他们这一夜未见,一下就象老了十岁。想起他们这些年对我的好,也是心下恻然。 公公更是对我说:“小卿,你说,你想怎么样,你若不让他走,我便让家丁守住这个门,一辈子让人看紧了他,那怕是捆着过日子,我也是做了。儿子可以不要,你这个媳妇我们林家却是认准了的,我可不要你受委屈。” 婆婆也是拉着我的手,小声的抽泣着。我知道婆婆也是左右为难的。 我经过了一宿的思虑,明白这种事也勉强不得,三个人痛苦不如一个人痛苦。 便哭着说:“让他们走吧,我不委屈,铭非跟了她去,才会开开心心的过日子,他幸福了,那我也认了。” 我说完,一家人抱哭成一团,公公便说要收我做女儿,可是我心里认定已经嫁给铭非了,就当他已经死了吧,我也愿为这份感情守了这一辈子。 父母兄弟劝我回家,我不愿意走,因为我已经当自己是林家的媳妇。铭非看来是非走不可了,他若走了,公公婆婆便真的没人照顾了。 于是我强要留下来,并劝二老早点放他们走吧。公公心疼我,于是就叫人赶他两个人走,但是因为雨儿跟我住了也有半年了,小丫头早当我是娘了,所以公婆让人传话给他们,不许带走雨儿。 他们夫妻商量了一下,也就应允了。 公公让人赶走他俩,什么都不许带,婆婆趴在窗棂上哭的几次都晕死过去。 我偷偷的来到前院,想看着铭非离开,虽然知道这必然会让我伤心绝望,但只要想到今生都可能不会再见了,就忍不住的去了。 我趴在院墙的拐角上,看着他俩相携的身影,独自哭泣。 却忽然那女子回身面向着我,未见她身动只觉眼前一花,她却已经来到我的面前。 我一惊,意识到她一定是传说中那种武功极高的人,心里有一些些的怕,毕竟我们俩没有正式的面对面过,不知道她会不会因为我和铭非曾举行过婚婚礼而对我不利。 但是当我仔细看她时,我才发现,我不得不说我这一生从未见过象她那样的美人,肌肤晶莹剔透,吹弹可破,浓密睫毛下一双如小鹿般眼睛,清可见底,让人一望便心生亲近之感。一头秀发柔顺亮泽,身材也是纤细适中,真是说不出的明艳照人。 仿佛从画上走下来的一样。我本来对自己的容貌还有几份自信,但自从见了她,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美人。 我呆呆的看着她,不知道该跟这个我看着也喜欢的情敌说些什么,可是她却用她细嫩的双手忽然抓住了我的手,愧疚的对我说:“小卿妹妹,我可以这样叫你吗?”我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看我低头不语,又说:“小卿妹妹,铭非常常在我面前夸你识知书达礼,而且见识品性也是一等一的好,今天看来果然是这样,不过还要加上两样,那就是心底善良、心胸宽广。 铭非其实是真的很喜欢你的。但是因为你们从小便生活在一起,所以他把你当最可爱的妹妹看,本来想着我自己今生不能与他在一起,极是不放心,又看到你是真的爱极了他,在他生病的时候照顾的无微不至,又对我的女儿视如己出,所以就希望我不在了,能由你来照顾他们父女俩。 可是现在,我实在不能再至铭非性命于不顾,所以请原谅我的一片私心吧。“ 听了她的话,我虽然心里有许多疑问,想问为什么铭非和她成亲就不能继续呆在林家,但是想想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应该是难言之隐,再说自己又是什么身份,凭什么叫人家说呢,所以只能不语不发,呆立在那儿。 心里却想:看她不但长的娇艳动人,而且神情举止更是落落大方,再听她说话娇柔清脆,吐字声声如玉石落盘,婉转动听,也觉得这样的人便真是集天地秀气于一身,不知是怎样的家庭才能育出这样的女子,林家上下大概也是被她的风采所震憾,所以才没有太反对他们离开吧。 我意思不定的时候,她却忽然从怀里取出一只玉镯,不由分说为我戴在手上,然后拉起我的手,歪头看了又看,启齿一笑说道:“真合适”,她一笑更似春风一渡,千树花开,直显得明眸皓齿,顾盼风流。 忽然她正色道:“小卿妹妹,送你这个镯子,不是想用这个镯子弥补你什么,因为这个镯子根本就弥补不了我们对你造成的伤害。 但是这镯子是被我师父亲自开了光的,具有非同的念力。想这一家老老小小的,现在铭非一走,怕是连一个鼎力的人也没有了,今后还请你费心照料。送你此物,万万不可因为恨我而毁了她,前路曲折,这小小的镯子在关键的时候便能发挥出它的能力,定可保你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就只当是我的一点见面礼吧,大恩不言谢。希望你有一天能原谅我和你铭非哥。那我便是……“她语意一停,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哽咽着接着说:”心愿也就足了。“ 说罢她凄然一笑,然后和铭非转头离去。直到快不见时,才又转头看了我一眼,眼光中似乎有着闪闪的泪光。我知道她的心还牵挂着自己的女儿,只是不便说出口罢了。 这一瞬间,我的心忽然就不再恨她,心里只想若我是一个男子,也会为这样的可人儿魂牵梦扰。若再得她倾心相爱,更不必说那是一定要生死相随的。 第十一章 风雨两世情 危厦枯木撑 我听到这儿,以为故事就此完了,颇有点愤愤不平,私底下又不由的出神,那芷儿(应该说是我的亲外婆,但我却觉得叫她芷儿感觉更好一点,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态,想是早已经认定自己有了外婆,不习惯也这样称呼别人罢)到底是怎样风采的人,竟连外婆这样的美女也觉得在她面前自惭形秽。 我正入神的在想,忽然外婆又说:“自从他们走后,公公受了很大的打击,只一年便须发皆白,精神也大不如前了:而婆婆更是每日长吁断叹,没多久也犯上了痰疾,整日里咳心咳肺的。 他们都劝我再行改嫁,但是我却终究是意难平的。 我父母因为我的事,心疼好好的一个女儿,就这样断送了一辈子,伤心至极,没出三年相继去世了。 哥哥因为屡劝我不听,逼我回家我也不理,再加上父母因为早早过世,所以一气之下与我断了联系,不许我再踏入家门。我,我真的是┈┈“ 说着外婆忽然趴在被子上痛哭失声,想来这么多年,这些话她一定是没有对谁说过,压抑许久,今天忽然泉涌一般,立感不支。 我怕极了,生怕她哭出个好歹来,但又想这么伤心的事,她却守了这么多年,背了这么久的包袱,今天能吐出来,也是好事。 但看她哭的伤心之极,想劝却因为年纪到底还小,又面对的是这样的委屈,实在也开不了口,只能轻轻拉着外婆的手。 外婆哭了很久才停,查觉天色已经有点晚了,就说:“去吧,你爸妈就要回来了,跟他们说我有点累,晚上就不想吃饭了。叫他们不必打扰我,我要一个人想想。以后的事,我改天再告诉你,到底老了,有些事情也已经记不太清了。” 看她的样子,我不敢多说什么忙退了出来。 晚上爸妈回来我也是这样说的,爸想进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但妈却无动于衷,只是大颗大颗的拨着碗里的饭。 我这才发觉,原来妈和外婆的关系真的是不好,联想到外婆的故事,不由在想:“难到妈也知道这件事?” 妈发现我不吃饭死盯着她看,很生气,用筷子敲了一下我的碗,怒说:“不吃饭就回自己屋里,别在这儿盯着我看,看我能看饱吗?”“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了下来,只是轻轻的抚着我的头,然后大手顺头发丝一路向下,最后将我的一缕发尾抓在唇边,边边嗅着。 我的心思全在这个故事上,总觉得还没有结束,后面应该还有点什么,然后抬头静静的看着他。 他笑了,说:“鬼丫头,你又知道我没有讲完。”我眨眨眼睛,轻轻的一笑。 他点点头,接着说:“是,后面还有新的故事。”说着他调整了一下座姿,将我抱的更舒服了一点,我懒懒的靠在他的怀里,倾听他后面的故事,想着一定还有更精彩的。 他接着说:“外婆的故事一直困扰着我,说而且看妈和外婆的样子,我想后面一定还有一段很长的情节,所以就想着怎么样听外婆把这个故事讲完。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外婆忽然留下一张纸条,说要回老家去一趟,便不见所踪了。我去问爸妈,但是他们什么也没有告诉我。 我常担心外婆会不会是因为我知道了她的故事,所以离开了。但直觉上又不该如此。所以每天都盼着外婆能早一点回来。就在这种不断的等待中,一晃就过了大半年。 记得快到过年的时候,我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清冷的空气、枝干稀疏的树木、偶尔的鞭炮声和不知从谁家传来的做年货的味道,不断的提醒着我对外婆的思念,心里想这会不会是我出生后第一个没有外婆在的新年。 一边走一边想着,将进家门的时候,却听见里面好象有许多人在说话还夹杂着一阵阵细微的哭声,难道家里出了什么事情,我急忙推门进去。院子里竟然或坐或站了许多的人,有我认识的,也有我不认识的,但见我进来,声音立刻小了许多。 一个人影扑了过来趴在我我的怀里大哭,原来是小月,我心里隐隐的害怕,忙扶正她,看见她已经哭的双眼通红,小脸被泪水冲的亮晶晶的。 忙问:“小月,咱们家出什么事啦?”她抽抽咽咽,半晌才说:“外婆、外婆┈┈” 我大惊,忙推开她,抬眼细瞧,才发现院子里到处摆着花圈与花篮,在正门入口处还挂着一副大大的挽联,我推开妹妹,冲进大厅,才看见正屋的四周都挂满了白色的幛幔,所有的家具已经不见了,成了一座灵堂。 妈正趴在灵前的桌子上哭,肩膀不断的抽动着,旁边站着我的姑妈,正在轻轻的劝着她,爸和小曦脸色苍白的站在那里,显然不能接受外婆已经去世的消息。 见我进来,姑妈忙迎了上来,轻轻的对我说:“晨儿,快劝劝你妈妈,她太伤心了,已经晕过去好几次了,谁都劝不动,这样下去是要伤身体的。”她推了推我,示意我上前去。 但是我站着没有动,因为我自己都还没有办法从这样震惊的消息中清醒过来,我看着灵桌上外婆的照片,这张相片我从没见过,竟是一张她极年轻时的相片,相片上的她倚梅独立,手指轻捻花枝,脸上戴着甜甜的微笑,果然如我所想,她年轻时真的是好美。 我并不奇怪外婆也有这样的相片,虽然在我的印象中她的相片总是严肃的和略带哀伤的。但我现在知道她曾经也有过这般青春浪漫的时刻。 我想着,再看看四周,总觉得好象是一出闹剧,外婆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呢。 忽然听见妈说:“小晨,你跟我进来。”语声轻微,却带着凌厉。 我看向她,原来她已经坐正了身体,正看向我,红肿的眼睛里有着破碎和不容置疑,爸爸闻声愕然的说:“夏茹,孩子还小,你┈┈” 妈已经冷冽的瞪了过去,然后站起身,走进了外婆的卧室。我看着爸,就见他无奈的对我点点头,欲言又止。而小曦和小月这会愣愣的看着我,我看见他俩的双手都紧紧的拉着爸爸的衣角,忽然想,如果我不知道那个故事,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顺从的走进卧室,妈背对着门坐在床边歪靠在一叠被子上,就听她说:“关上门。”我乖觉的将门紧闭上,然后慢慢的走到妈的身边。 妈闭着眼睛,阳光从窗户里照射进来,落在她的脸上,我才发觉原来我那平时看着颇为年轻的妈妈,此时脸上竟布满了细细的皱纹。 我还不能从外婆的去世中回味过来,只是心里觉得有些冷,就那样站着,让阳光也洒一些在我的身上,希望能取得一点热量。 自从那天被母亲斥责以后,我再也没有和母亲象以往那样快乐的呆在一起过。半年的时间,我竟然已经不会再在她的面前撒娇了。 我们母子就这样面对面的静处着,很久很久。久到我觉得她好象睡着了。 忽然她睁开眼睛,冷冷的注视着我,然后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很大的信封,放在床边说:“这是你外婆去世前叮嘱留给你的。你拿上吧。她所有要对你说的话,都已经告诉你了。” 我看着那个牛皮纸信封,颤抖着伸出手拿了起来,我觉得里面是外婆的一颗破碎的心。 我打开信封,发现里面有一叠厚厚的信纸,还有一个纸包。我没有打开,因为我已经好象已经知道里面放着什么东西了。我慢慢的打开信纸,外婆一笔清秀的梅花小楷呈现在了我的面前。上面写着: 晨儿亲启 亲爱的晨儿,我的好孙孙,当你看见这封书信的时候,外婆想已不在人世。 我是笑着离开的,你不必悲伤,我三十年的负累和心痛,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我倒是觉得无比的轻松。 我曾经答应过你,要告诉你这段完整的故事,我便不会失言。但是我这样做,并不是只想向你倾吐我的伤痛,告诉你我这些年所做的一切,我更希望的是你能帮我完成一个我从未完成的心愿。 在我告诉你我的心愿这前,还是先让我讲完这个伤心而又奇异的故事吧。 自从我父母去世以后,公公婆婆也相继病倒了。我竭力照料,每天端汤送水服侍在一边。我虽然咬牙硬撑,但是很快也觉得的身体有些病殃殃的。 自从铭非走以后,公公心力交瘁,无力掌握家中的生意,于是便把这个家的所有管理大权都交到了我的手上。 但是我毕竟只是一个女人,虽然名义上是铭非的媳妇,但是四乡八邻都知道我这个媳妇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于是渐渐有人斯我们老弱孤寡,开始窥伺林家的家产。还常有地皮无赖上门来斯负我。 我虽然告诫下人,严禁告诉二老,可是风声还是传入了他们的耳中。想林家以前也是大户,现在被人斯负成这个样子,公公闻听急怒交加,晕晕沉沉,病势转重。 我看到更加忧心如焚,每日里背着别人哭泣。 直到那一天…… 早上上街刚刚受了几个泼皮的气,回来再看公公仿佛病的更厉害,神思已经不清楚了,辗转哀号,折腾了半宵才沉沉睡去。 我伤心不已,半夜来到雨儿的房间,看着她已经睡去的小脸,想着她已经三岁了,还没有见过亲生的父母,种种纷扰纷纭而至,抚着她的小脸,不觉痛哭失声。 不知道哭了多久,忽然耳边听见有人轻声叹了一口气,我一震,抬头看时身边却没有一个人。心里有些恍神,明明听的很清楚,就在耳边的,难道是风声。 一呆之下也不想哭了,只觉得忽然昏昏欲睡,将睡之际,隐隐看到一个人影,想要开口,却人事不知了。 一觉醒来,发现天已经大亮,竟然就趴在雨儿的床上睡了一觉,这一觉一个梦也没有,醒来只觉得精神大振,往日身体的不快忽然都烟消云散了一般。 看着雨儿还在一边睡着,小脸红红的,露着笑,心情难得大晴。 忽然想起不知道公公婆婆现在怎么样了。赶忙来到他们的房间,却见老家人林伯正开开心心的端了托盘从里面出来。一见我,高高兴兴的说:“少奶奶,今天老爷和太太好了很多呢。” 我一喜,忙冲进去,惊讶的看见婆婆坐在床前的软塌上,脸色还是不好,精神却很清爽,而公公也靠着床头歪坐着,正和婆婆说话。 没想到一夜之间,变化这么大,真是喜从天降。我高兴的叫了声:“爸、妈”眼泪却落了下来。 公公婆婆见我进来,大约见我精神清朗,也很高兴。 婆婆拉着我的手,让我坐在旁边,仔细的端详,半天说:“乖孩子,这些日子让你受委屈了。”我看着婆婆疼爱的脸,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轻轻的摇了摇头。 忽然想到,怎么只隔了一夜,却变化如此之大,正想问,却忽然听见有人在院子里嚷:“少奶奶、少奶奶┈┈”全家人听了都是一惊,我按了按婆婆的手,步出卧室,就看前院管打扫的林立,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 我心里惴惴不安,但是心想:“只要公公婆婆好着,便怎么样都行,只是公婆刚好,可别又气着他们。” 看林立跑过来,我轻轻的摇了摇头。林立自小便在林家,现在已经是三十几岁的汉子了,婚事也是公公主持的,配的也是以前侍候铭非的喜月,现在已经是林嫂了。 他夫妻俩都是跟了林家几十年的,一直以来忠心耿耿。幸亏林立长的结实,脾气又暴,所以才没有太多人上门欺负。 现在看我摇头,忙收了声音,直到我面前才轻声的说:“少奶奶”我点点头示意他跟我来,我俩走到园子的拐角,才站住。 林立面戴喜色,轻声说:“少奶奶,街头那几个欺负咱们家的无赖今天被人吊在村头的大树上,一个个都被打的浑身是伤。 而且听说赵家昨晚被人潜进去,把一屋子男女老少的头发都削了个精光,现在都没人敢出门。而且还有那几个前些天上门来闹事的本家,也每人收都一封信,听说上面都是插了刀的“ 我听了不觉一惊,忙问:“知道是谁做的吗?” 林立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听说这些人被问起来,都摇头不说,想来能在一夜办了这么多大事的人,哼哼,那一定是厉害的紧的人物,这些人以后应该都收敛一些了罢,看他们还敢做这种鸡鸣狗盗的事。” 听到这儿,我心里隐隐动了一下,还没有理清思绪,忽然听人来报:“县府来人啦,请老太爷去说话。” 我一惊,心里已经知道了为了什么,忙迎了出去,心想公公今日刚好一点,总不能让他老人家再去过堂吧。 当我来到前厅,却发现县长竟然正规规矩矩的坐在那儿。 见了他我就有点怕怕的,居说他是留过学回来的,身上有一些不沦不类的洋派,上次他来,曾经公然的调戏我,还得意洋洋的说想要娶我回家做第四房姨太太,还说自己的思想是洋派的,并不在意我曾经跟人结过婚。 我公公就是那次见过他后被气的回屋便吐了两口血,自此病倒的。 想想心里愈加害怕,不知道这一次他是不是来旧事重提的。但是现在家里只有我一个能当家主事的,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我拉了拉衣摆,振作精神,来到他的面前,努力做出不卑不亢的样子,说:“不知道钱县长到了,真是有失远迎了。” 我的话好象惊醒了他,就见他一哆嗦,忙站起来,怪怪的一并双脚,做了个立正的资式,旁边跟着的人,也都低着头垂头丧气的站着一声不吭。 我有点惊讶,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不出声,只看什么怎样。 就见那钱县长卑躬屈膝的说:“少奶奶,卑职今天来,是代表本县来看望林老太爷和老夫人的。另外,听说有一些不法之人,曾上门捣乱,本县深感愧疚啊!都怪本县严日治县不严,让那些小人做祟,给林府造成这么大的困扰,本县深感不安。今天本县专程上门,也是要请林府上下安心,本县一定彻查此事,再有人敢上门滋事,定严惩不待。” 他说完,向身后的跟班使了个眼色,那人忙捧了一个礼盒躬躬敬敬的呈在我面前。看他们这个样子,我更加怀疑,大概看出我的疑惑,钱县长哭丧着脸说:“少奶奶就接了吧,只要少奶奶既往不咎,钱某定全力保护林府一干老小在本县平安无事。” 我看着他的样子,虽然心中迷茫,但是也知道总不能给他下不了台,毕竟在他的一亩三分地上,于是大声说:“不敢当,钱县长,礼物我就不收了,但心意我会带给我家老爷夫人,以后还请钱县长多多保佑。” 钱县长听了,唯唯诺诺,连称不敢,然后带着家人告辞而去。他们去后,林立上来低声说:“少奶奶看见没,他们好象都被人递了光头,所以今天都戴了帽子。” 我一听,也觉得刚才看他们怪怪的,好象真的没有人不戴帽子的。便更加糊涂了。 还没等我理出头绪,曾欺负过我家的那些人,一个个,一家家的都派人前来致歉,并送来礼物。等我一一打发走,一天已经将近傍晚了。 我累极了,又问了林伯说公公婆婆已经安睡了。便来到雨儿的卧室。 现在总算能安静下来,我要仔细想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雨儿睡的很甜,圆圆的小脸带着嫩嫩的微笑,这孩子我是越来越爱,她好象看的懂似的,在我们这两三的煎熬中她总是安静的呆在一边,每当我累极了,她便给我甜甜的微笑,听她奶声奶气的叫着:“姆妈、姆妈”我的心便立刻坚强起来。 我把对铭非的爱都倾注在了她的身上。她睡的有点出汗,几缕柔软的嫩发湿湿的粘在她的脸上,我怕她睡不好,便拿了帕子,在她的脸上轻轻的擦拭,擦到她的颈上时,忽然发现有一条亮闪闪的东西。 忙轻手轻脚的打开她的衣襟,才发现她的脖子上带一条细细的白金链子,下面坠着一个小小的翡翠吊坠。 这条坠子昨天早上给她穿衣服的时候我肯定是没有的。我心下发慌,有点意识到什么,轻轻的拿起那个坠子,仔细看,上面竟仿佛小小的写着一句话。 我心下狂跳,忙把灯拿到靠近床前,再从柜子里取出了放大镜,对着坠子仔细端详,上面写着:永世相守,不忘来生。我看着手里一阵颤抖,再仔细看,竟还有一排更小的字,上写:铭芷 我的脑子里这时如电闪雷鸣一般,我终于明白了,这一天都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回来了。 我冲到公婆的房前,想要立刻问清楚,却见他们房间里灯已经熄灭了,又不忍心吵了他们难得的好觉。独自悻悻的回到自己房中。 我躺在那里,辗转反侧,不能成眠。心里悲喜交集,头疼欲裂,想了想,觉得自己做了这么多,现在他们回来,所有人却都瞒了自己,不由的又伤心的哭了起来。 正哭的欲罢不能,就听有人又是一声轻叹。 这一次,我听的极其分明,听后,心中一颤,忙抬头低声叫道:“是谁在哪儿,出来。”听见我的叫声,一个人从柜子的暗影处转身走了出来,我一看,原来竟是她┈┈ 第十二章 纤纤弱质流 早定后生计 一时止了哭声,她慢慢的走到我的身边,掏出一条手帕,轻轻的为我擦了泪,柔柔的说:“小卿妹妹,这些年你吃苦了。”说着轻轻的拍着我的肩膀。 被她这样一拍,我的泪都下来了,心想,原来她也是知道我的苦处的。 她仿佛看出我的心思,轻声安慰道:“小卿妹妹,这些年你所做的,我和你铭非哥都是知道的,昨夜我的丫头已经替你教训了那些人,为你出了这口恶气,你放心,我已经妥善安排好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们。遇到难处,自会有人相助。” 我听了,止了哭声,惊讶她的丫头是什么人,竟然这么厉害,一夜就教训了这么多人。 芷儿看我的样子,微微一笑,轻声唤道:“你出来吧,让卿小姐看看你的样子。” 话音刚落,一个女子便站在了我们面前,就见那女子眉清目秀,虽是女子,神态上却带着英气。只是目光如炬,面容冷淡,她一言不发站在那儿,芷儿看了看她,对我说:“这是紫剑,以后她会在暗中保护你们。” 说罢轻一摆手,那个紫剑就立刻闪身不见了。我吓了一跳,从没见过这样神出鬼没的人,那是轻功吧,我想。 芷儿轻轻拍了拍我的手,为我压惊,我看向她,却觉得她好象面容清瘦了许多。人显得更加飘逸了,如仙子一般,想到这儿,又想起那个紫剑,不由的想难道她们都是个仙子吗?凡人那能做到那样呀。 这个芷儿好象通神了般,轻笑道:“小卿妹妹不用担心,我们即不是鬼也不是仙,只是略有些能力的人罢了。” 我脸有些红了,下意识的用手拭了一下额头。却被她看见我腕上正戴着那只镯子。她抓住我的手,问我:“小卿妹妹,恕我冒昧,这个镯子,你可是摘下来过。” 我略一想,对她说:“是的,前年回娘家,给我娘家的嫂嫂试戴过。”说着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怕她生气,她给我的东西竟被别人拿去试戴,但是当时我兄长刚娶嫂嫂,她要求要看,我也不好意思拒绝。 芷儿听罢,若有所思,片刻才说:“原来如此,难怪了,既然这样,妹妹且先去下来,让我为妹妹尽点小小的心力。” 我听了,不知所以,但还是拿了下来,递给了她。 她拿在手里,轻轻的用双手合什,然后闭上眼睛,我不敢打扰,就那样呆呆的看着。就看她嘴里微微的念着什么,然后我感到她的四周忽然出现了一个淡淡的紫色的气圈,而我也被笼罩在这个气圈里。 一时之间,我闻到一阵阵泌人心脾的清香,这种香气安抚了我长久以来的浮噪,让我感觉到生命仿佛都得到了涤荡。我闭上双眼,享受着这难得的和平和喜悦。良久,这种感觉才渐渐散去。当我再睁眼时,看见芷儿已经笑眯眯的看着我了。 我不由惊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她微笑着说:“没什么,只是我发动功力为这个镯子又重新结了一个界,它破损的地方已经被修复了。以后又能发挥真正的效用了,而你刚才的感觉是因为我的内力系出正统,所以会带着平静和平之气,就是不会内力的人也会感到舒心通气而已。” 听着她的话,许多我都不明白,但却相信她这样做一定是为了我好的。于是由着她又将这个镯子戴在了我的手腕上。 然后郑重的说:“小卿妹妹,以后切记千万不可以随意摘下这个镯子,更不可以让除了咱们家以外的人碰。 另外,这里再过三年便会发生兵乱,你们要早早打算,即早迁离。你们虽有颠沛流留之苦,但是却可以性命无虞。 另外,我已经在你们熟睡时打通了你们所有人的筋脉,想来不会再轻易的生病了。 致于二老,他们不知道我们回来,你也不要去问了。我只是又发了念力给他们,让他们梦见铭非很好,所以他们现在才神清气爽。“ 听到这儿,我忽然想问铭非回来了吗,但是又觉得说不出口,才想着就听她说:“铭非没有回来,不过总有相见的时候吧。”她的语气有些生硬,我以为她看我想铭非所以生气了,正想解释,就见她轻按我的手背,说:“我明白妹妹的,你不用说了。” 她又说:“耽搁的时间已经久了,现在我得马上走了。小卿妹妹,谢谢你!” 说完她竟忽然跪了下来,我赶忙想上前搀扶,却觉得的一股力道将我紧紧的压在凳子上,就这样我受了她大大的一拜。 她慢慢的站了起来,轻轻的说:“告诉妹妹的话,还望切记!切记!另外雨儿就麻烦你了,你不要当她是我的女儿,就当她是你生的吧,我知道妹妹这一辈子是不会再嫁了,那就让雨儿守在你膝前为你尽孝吧”哽咽着说完,大大的眼泪已经滴了下来。 我的泪如新掘的泉眼,汩汩的流了出来。想开口说点什么,她的身子却已经轻轻一晃,从窗户中电闪而去。 她走后,我好半天才回神过来,想原来她竟是一个这样厉害的人。但是她对我所说的话,我却记住了。没有去找公婆打听这些事,只是好好的住在家里,好好的照看雨儿。但是却没有再见过那个紫剑。 而芷儿所说的兵乱,由于世道越来越乱,我渐渐越来越相信是一定会发生的,所以在公婆的同意下,将一些祖产变卖,换成了一些可以随身带走的金银细软,但是因为不知道能避到哪里去,却又觉得就是逃也无处可去,一家人商量来商量去,不知所以。 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我越来越忧心。直到有一天,我已经睡下了,恍恍惚惚中,好象听见有人在耳边说:“快向西去,快向西去。” 我努力想睁眼看看是谁在我耳边说话,但是却睁不开眼睛,只是觉得声音就在耳边,听得分外清楚。 早上醒来,急急忙忙梳洗,正要去公公婆婆那儿商量,丫头梅梅已进来说:“少奶奶,林伯刚才来说老爷和夫人让你一起来就去书房,有要事商量。”我一听忙随便的整了一下,小跑着来到了书房。 进了屋,看见公公正端坐在太师椅上,低着头正在看着桌上放着的一张地图。婆婆面色焦急的站在一侧,见我进来,忙招呼我:“小卿,你来了,快过来。”公公听到,也招呼我:“小卿啊,你来了,我们正有事要跟你商量呢,你坐吧。” 我听了忙看向婆婆,婆婆过来拉着我的手,与我一起坐在桌前靠墙的一座太妃椅上。 我们刚坐下,就听公公说:“我已经想好了,我们就向西走吧。”我一听,立刻想起昨夜的耳语,看到我的脸色变了,婆婆惊讶的问:“小卿啊,难道你昨夜也听见了吗?” 婆婆一问,我便确定是同样的话了,点点头。 公公婆婆对视一眼,然后公公坚定的说:“那就这样定了。”然后对着窗外喊:“林伯、林伯”一会儿林伯就闪身进来,公公对林伯说:“你去把咱们家现在剩下的所有铺面和田产还有那些带不走的古董三天之内一律变卖,就是价钱再低也无所谓。” 林伯一听主人这样说,饶是跟了主人多年的老人,也不禁疑惑道:“可是老爷,现在世道不好,如果这样急着出手,会亏很多的。” 公公听了,挥了挥手。叹道:“唉,世道不好,有一点是一点,你赶快去办吧,另外叫老徐、林婶和阿立进来一下。”林伯还想说什么,但是毕竟听了一辈子的话,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一会儿老徐、林婶和林立前后跑来,垂手站着,公公想了想问林婶:“咱们家现在有多少佣人?” 林婶是林伯的老伴,是跟着老夫人陪嫁过来的,老夫人身体不太好,所以这么多年来,林婶一直是管着家里的一切。 林婶略一想,就说:“老爷,如果都算上差不多有三十来个人。” 公公又问:“来的时间不长的,有多少人哪?” 林婶说:“除了我们两口子,林立还有帐房老徐还有厨房老刘一家子,剩下的很多都是来了不过五年的人。” 公公点了点头,沉思了片刻,说:“你去让老刘今天做上一顿好饭好菜,就说我今天晚上要请咱们家的人吃饭,所有的人都得到。”林婶听了忙出去了。 接着公公对帐房老徐说:“你去把帐本拿来,然后再从柜上给我拿两千块银洋来。”老徐领了命令,也忙去了。 林立站在哪儿,这时才说:“老爷,您叫我有什么吩咐。” 公公看了看林立,说:“阿力,不瞒你说,我们要举家西迁,你去镇上的龙威镖局,找三爷过来,就说我有事找他商量,另外等请来以后,你再同了老徐去车马店先订上十辆大车,要那种结实的。” 林立一听,知道家里要有大事,于是急急忙忙的跑了。 一切安顿好后,公公才跌坐在了椅子上。我和婆婆不敢言语,知道虽然之前已经变卖了大部分的家产,但是今天之举却还是动了林家的根基了。但我们三人都相信这兵乱是迫在眉睫的了。 第十三章 殷殷勤回首,不知相逢只能在梦中 婆婆轻轻的安抚着公公,我心里难过,便借口出去备饭,退了出来。 出来时更看见林婶带着小丫头提着食盒过来,我跟她说,让她告诉老爷夫人,我回房一下,晚一点再去书房。 然后慢慢的向自己的屋子走去,一路走一路看,瞧着这宅子的景色,我已经很久没有细看它了。这宅子存在已经有好些年头了,走着走着来到了园子里的荷花池边。 暖风吹着,荷叶轻摆,阵阵清香扑鼻而来,我静静的坐在湖心亭里,不由忆起当年与铭非在这里快乐玩耍的童年生活,以为早已遗忘的点点滴滴此刻都在心头萦饶。 侧耳倾听,好象一个娇柔的童音正在哭诉:“铭非哥,铭非哥,二哥今天欺负我。” 而另一个童音则说:“卿卿不怕,有铭非哥保护你。” “可是铭非哥比二哥小,打不过二哥呀” “不怕,我总有一天能打的过他,再说就是现在我也不怕,不信现在你就跟我一齐找他去”童音气鼓鼓的,仿佛在为女孩的不信任而生气。 清脆的女童音又响起:“铭非哥,现在就不去吧,我爹已经打过我二哥了。以后要是他再欺负我,我一定叫你去替我出气。再说了,今天天气这么好,你带我钓鱼去吧。你瞧,这是刘叔给我的鱼食,说鱼可爱吃啦?有了这个一定能钓好多鱼呢” “真的,那快走吧”小男孩喜出望外,但是去前却又不忘叮嘱说:“不过我下次一定要和你二哥挑战,卿卿,你放心,这辈子我都会保护你的┈┈” 言犹在耳,可是铭非哥,你现在在哪里,一滴滴的泪珠落在池溏里,击起一圈圈的涟漪。我呆看着水里胖胖的锦鲤慢慢聚拢。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声的呼叫:“少奶奶、少奶奶。”我站起身,向着这美丽的湖色说:“别了,我的童年生活,别了,我和铭非两小无猜的感情世界。” 我疾走,迎向林婶,就见她面呈忧色,她大概已经知道我们的决定了,她一定在为难,毕竟这里也是她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 她看见我,连忙快步走过来,说:“三爷来了,老爷让我来叫你。”我点点头,快步走向书房。 三爷是一个看起来很文雅的人,不知道从哪里来,听说只所以跟公公关系极好,是因为当年他刚来到这里时因为不熟悉这里的人际关系,得罪了本地一个头面人物,引来一场灾难,以致被人陷害入了大狱。 幸亏当时的公公看了不忍,感叹他是个有血性的汉子,所以多方搭救,费了许多的钱,求了许多的人情,才将他救了出来。 这三爷因为感激,出狱当天便来到家里,叩了个头,便要求从此跟着公公,但却被拒绝了。公公爱惜他的人才,助他开了龙威镖局。 这些年,林家能够比较安静,虽然有人上门闹事,却没人敢真的做出点什么,一定程度上也是多亏了三爷暗自周全。 我进屋时,就听三爷正说:“老哥,你一定赶的这么急吗?” 见我进来,三爷注视着我,目光中有着疑问,我轻轻的点点头。然后站在婆婆的椅子旁边。婆婆看我一眼,拉着我的手放在她手中,轻轻的拍着。 公公说:“老三,这兵祸是一定要来的了,我们家只有老弱妇孺,如果现在再不走,恐怕就迟啦,你不如和我们一起走吧,镖局就算啦。我们家虽然这样变卖剩的也就不多啦,但是你们家的人加进来,咱们还是能活的下去的。” 三爷听了,眼中竟有了泪光,说道:“谢谢老哥的厚意,但是我陈新明,自小便立志报孝国家,自敌寇侵入,我便一直想北上参加抗战,但是俗务缠身走不清爽,现在既然敌寇要来,我便更要留下来,与他们决一死站。 也让他们尝尝我们中国人不是好欺负的。 我虽然已经快五十啦,但是我的雄心还在,要是我跟着老哥四处躲藏,苟且偷生,那我就是到死,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三爷这一番言语真是掷地有声,屋里的人都被这豪迈言语所感动,人人眼含热泪。 公公拉着三爷的手,激动的说:“好兄弟,我没看错呀,有志气,要不是我已经老迈的不能动了,我也要上阵杀敌去” 公公和三爷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两人的眼里都满含着热泪,半晌才平静下来。 三爷说:“不过,虽然我不能送你们,但是现在兵荒马乱的,我也不放心你们独自乱跑,我有四个儿子,老大老二老三已经成年,也有了子嗣,他们说也不要这命了,要和敌寇绝一死战的,那我便派老四,他虽然年轻,功夫已经不错了,也就当我陈某人私心,为陈家留条后吧,我让他带几个人保护你们。” 公公听了,声音已经不稳,强自撑着说:“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勉强,但是不如让我们带走你的家眷吧,也免得你们挂怀。” 三爷一听,倒头就要拜,被公公强拉起来,虎目之中那点泪光已然跌落,但他只沉声说了一句:“大恩不言谢,那我先回去让他们准备了。”便匆匆离开。 他走的这样急,我知道,他一定心情激动不能自己。 三爷去后,所有的人都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各自心情起伏,有悲愤的、有激动的、有伤心的┈┈直到老徐匆匆赶来,大家才算又恢复了意识,公公与老徐开始商帐财本上的账目还有多少可以取出来的银钱,还有沿路途经的银号和可以借住的商家通友。 而婆婆则带着我和林婶回到房中,开始收拾细软。忙忙碌碌中,很快便到了晚饭时分,厨房派人来说,大家的饭都准备好了,而且依照吩咐在院子里支了十几桌。 我和婆婆收拾了一下,来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点了许多的大灯,公公已经站在院子里的台阶上,下面站了密密麻麻的许多人。原来不光是家里的佣人仆妇,连商铺里的学徒都来了,但是院子里却一片安静,没一个说话。 看见我们来了,公公便大声的说:“开席。” 厨房开始如流水般的端上菜肴,当每个桌子都放满时,厨房的人也静静的站在了人群里。 公公环视四周,点了点头,大声说:“今天我把大家请到这儿来,是想要告诉大家一件事情。从明天起林家就要散啦。” 他说完,底下已经听到了一片哭声,想来这一两年我们一直在变卖地产,大家早已经猜到不是林家倒了,就是林家要散了。 但是许多人都是靠着林家吃饭的,而且林家一向对下人极其优待,所以想到要失了工作,没了所依,大家都不由的伤心起来。 我和婆婆想到以后要流离失所,背井离乡,也哀哀的哭泣起来。 只有公公强撑着,接着说:“大家不要难受,我林家也不忍抛弃大家的,在座的很多都是跟了我林家大半辈子的人,有的甚至是几辈人都跟着我们林家的。所以我决定,如果有想跟我林某人走的,我绝对双手欢迎,有走不了的,我林家每人给50块遣散费。让大家可以有一些日子不致于衣食有忧 爷爷的话才说完,院里已经哭着跪了一地的人。 公公这会也忍不住流下泪来,哽着说:“现在凡是不跟我们走的,请到老徐这儿来领钱。”公公话音未落,哭声便更响了。没有一个人动,我和公公婆婆三人劝慰再三,才有一些人陆陆续续的走出来,领了钱 每个人领了钱都向公公磕一个头,起初公公不让,后来每人都这样,也就拦不住了。 看看都是子侄辈的,很多人出生,嫁娶,甚至家里红白喜事,公公都是亲见的。现在就要离开,公公和婆婆两个人在我和林婶的搀扶下哭的老泪纵横,涕泣直下。 终于,不跟我们走的,都领完了钱,转头一看,已经不剩几个人,好多都是老家人了。 公公点点头,知道这里的人大部分在这里土生土长,牵一而动全身,想走也走不了。便不再勉强,号召大家举杯同饮。 那夜公公喝多了。因为席间还有许多年轻人说:“从这里出去了,便要入伍抗敌。 公公心里悲喜交集,和每个人都碰了杯。最后是躺倒了被抬进屋子的,临被抬进去的时候,还口口声声的叫着:“好小子,没给咱们丢人,来,喝!”每个人听了都捂着嘴哭了。婆婆自始至终没有劝过一句,她知道这一别或许就不会再见了。 我送公公婆婆进了房,又回到院子里,院子里已经安静极了。 桌子已经被抬走,刚才三爷带了些人来,把喝醉的人都送回了家。现在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大红的灯笼,凄凉的投下一片血色的光,更显的喧闹过后的空寂。 我在院子中游走,越走越觉得舍不得,泪一滴滴的洒在前襟,将胸口晕的湿湿的。 在紧张的准备中,很快三天便过去了。一切都准备好了,连我们林家的带三爷家的浩浩荡汇有差不多四五十个人,一共准备了十三辆驮车和十匹快马,走不了的,有的被深埋在地下,有的送人了,还有的被公公狠心毁掉了。 他说就是带不走,也不留给那些禽兽。除了房子,最后家里连一块整齐的木板都没剩。 公公还给三爷留了五千块大洋,三爷刚想推辞,公公就按住了他的手,对三爷说:“这不是给你用的,是给你们打鬼子的经费。”公公还把没有卖掉的田产地租和商铺的契约都给了三爷,并告诉了三爷我们藏东西的地方,说是如果将来还缺钱,这个又还能卖,就卖了用做军费。 三爷听了,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才说,只是拉着公公的手一个劲的说:“放心、放心,定不辱命。” 车队终于上路,沿途都是来送行的人,公公和他们依依惜别,难舍难分,每个人都知道这一别便已是百年身了。我的二个哥哥也赶来相送,我曾经托人寄信给他们,劝他们与我一起走,但是他们都拒绝了。 看着从小在一起长大,这两年又因为我的事断绝了来往的亲人。我们三个抱头痛哭,大家都后悔两年前不该一时气极,断了往来。现在后悔已经为时已晚。和我们一起走的,也和留下的家人恋恋不舍,哭声响彻云宵。 我看见三爷跟他的三个儿子围着三娘和三个媳妇还有怀里抱着的,带着的孩子,后面跟着小四,每个人都哭的肝肠寸短。 这一刻,每个人的心都碎了。就这样边走边停,当走到离家十里,只剩下三爷他们父子还陪着的时候,已经是日落斜晖了。 三爷牵马上来,对公公说:“走的太慢了,今天是赶不到前一站了,又不能回家,今天我随送你去山前的圆觉寺,大家再那儿呆一宿吧。” 所有的人这一路哭过来,都觉得疲惫不堪,实在不能再赶路,想想还没有和圆觉寺的老方丈道别,公公便点头答应了。三爷便让大儿子快马加鞭前去通报。 等到了门前,佛门已经大开,志清老方太已经站在那里迎候了,见到公公,扰是多年清修,也不由的心情激荡。 第十四章 漫漫无穷路 何处是归途 家里的人很快被安置下来,吃过饭,公公便被志清大师请到他的禅房里去了。婆婆累了一整天,心情又激荡难平,很快就睡了过去。 而我,因为第一次出远门,心里又怕又惊,不知道前途怎样,所以迟迟睡不着,便起身来到大殿。 这时的大殿已经是空无一人了。我上了三柱清香,然后跪倒在佛前,双手合什,瞻仰着菩萨那庄严的宝相,心里道:“菩萨,大慈大悲的菩萨,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呀?为什么要让我们饱受离别之苦,公婆偌大年龄还要背井离乡。难道是我们做错了什么,要惩罚我们吗?菩萨啊,求您大慈大悲看在我们一家平日一心向善的份上,求您保佑我们早早寻到栖身之处,保佑我家人身体康健,能够撑到兵祸平息之日。还有便是保佑铭非和芷儿┈┈保佑铭非和芷儿平平安安,遇难呈祥。” 我轻轻的向菩萨祈求着,这会儿我已经不去想和他们俩的关系了,他们俩之于我,从此都是家人。 一大早,大家就都准备好,车队马上就要出发了。所有的人都知道离了这圆觉寺,便离家越来越远了。公公和志清大师还有三爷在房里关了一宿,早上见到他们时,他们的脸上都带着深深的倦容。 志清大师一直将公公送到车上,然后又取出他已备好的一个个小小的木质的佛祖像,分送给我们每一个人,然后为他们每一个人都送上了深深的祝福。 当他送到我面前的时,忽然目光电闪,深吟了片刻低声对我说:“阿弥陀佛,卿卿小施主,看来你身上已经有了更高明的法器了。如此,老纳便不再画蛇添足。只希望小施主守好你的法器,关键时刻定能助你们遇难呈祥。”志清大师说罢便转身离去了。 我被梅梅扶上了马车,我想更高明的法器难道就是这个镯子,我不由的隔着衣袖紧紧的握住了它。马车在志清大师和一众僧侣的念佛声中,终于驶动了,向着远方欲行欲远。 三天之后,三爷父子也在我们的视线中策马离去,我们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逃难生活。 随着车队离家越来越远,旅途开始变得愈发艰难起来。难民也越来越多。 开始的时候,我们还有能力救助其中的一些人。但是,随着后来战事愈逼愈近,近到连日本人的枪声好象都能听见了的时候,我们带的药和食物就越来越难补给了,沿路的村庄有的早已空无一人。找粮食甚至比躲日本人成了更困难的问题。 本来三个多月就能到的路,因为要寻找粮食和躲避日本人的作战区,已经走了快半年了。所有的人都面露菜色,神情倦怠,尤其一些年纪大的,都病倒了,气息恹恹的躺在马车里。就连马也走的有气无力的,原来出来时带的三十几匹马,在非常时期,也已经杀掉了五六匹了。 虽然我感觉到公公婆婆的身体也很糟糕了,但是他们死撑着绝不躺下。 我想他们是不愿意给我们这个小小的队伍带来更大的压力。 好在我们随身还是有些钱的,而且还有小四、林立以及那些会功夫的人在,我们才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危难,没有遇见日本人,也没有遇见抢东西的暴民,也没有遇到疫病。 有时我在想,会不会还因为是紫剑在,所以才安全了许多呢。虽然我没有见过她露脸,但是在大家没有药时,忽然出现在我马车里的一小包救急药:在我们饥饿的时候一只扔在马车前被捆了四蹄的战马:无时无刻不在告诉我她的存在,虽然小四他们做了多种的猜测,但却什么也不能说,只能将她放在心底。 但是我坚信有她在一侧,我们一定能够早日到达安全的地方。 而我的镯子,我相信它确实是有着非凡的功力的。因为它常常会在我们走到一些很荒凉的地方时,微微的发出一点点淡淡的紫光。我相信它也从另一方面保护着我们,让我们远离那些魑魅魍魉。 就这样我们又走了差不多一个月,快入潼关时,开始看见了大群的士兵,漫山遍野的,其中有许多是受了伤的。他们有气无力的走着,当看见我们的车队时,有人开始大喊:“有马车、有马车。”开始只是被一些伤重的士兵拦住,想搭一段路,再后来连一些健康的也奔了过来,我们感觉到危险的气氛越来越重。 直到当几个士兵高喊着:“抢他们的马、抢他们的马┈┈”的时候,我们所有的人都意识到这才真的是我们一路行来最大的危机。 小四和林立还有另几个保镖都拨马围在车队的前后,他们拼命的打掉这些士兵企图攀上马车的手。毕竟他们人手太少了,前来抢马、抢东西的士兵越来越多。 我怕极了,和婆婆、梅梅还有林婶颤抖着紧抱着缩在马车里面,没想到这一路行来没有遇到日本人、没有遇到土匪、却被要被自己的部队抢劫。 终于当有一只手伸进车帘,拉住了我的衣袖将我向外拖时,我忍不住的发出了尖叫。 一声枪响,震动了四野。那只手松开我缩了回去,外面忽然静了下来,马车也终于停住了。 这时传来一个人的厉喝:“你们这是干什么,谁让你们抢老百姓的东西。还有没有军法了,警卫员┈┈” “到” “马上把这几个人带到军法处去。”“是” 周围听到有人挣扎求饶的声音。然后我听见了公公声音,他本来在另一辆车里,就听他说:“长官,麻烦不要处分他们吧” “不行”一声声音斩钉截铁的说“他们触犯了军法,而且他们还在对你们进行抢劫呀,你怎么可以为这样的人求情呢?” “长官,不要处分他们了,我在这儿向您请求,我们这点东西不足惜,若是可以帮助抗日,就是全拿去也行呀,我们老了也没有什么用,只要能打鬼子,怎么都行啊,让他们去打鬼子吧,他们都还年轻呀。” 我轻轻揭开车帘,看见公公正站在一名军官的面前苦苦哀求。 细看这人一定是长年过着冰戈铁马生活的,虽然看上去很清瘦,衣服也有些破旧了,但是却腰背挺直,面容坚毅,一看就是一名老军人了。 就见这个军官看着我公公,沉思半晌才点点头,然后对那几个低着头正要被拖走的士兵喝道:“听到了没有,这就是我们的百姓,你们还好意思抢他们这些老弱妇孺的东西,我都为你们脸红。今天让军法处给你们记上这件事,下次如果有再犯事,数罪并罚,听到没有。” 这几个士兵耸拉着脑袋,羞愧的齐声说:“知道了。” 然后这个军官握着我公公的手说:“老先生,谢谢您大人大量啦。我们一定好好杀敌,报答你们的厚望。”然后他骑上马,端坐在马背上,对四周围观的士兵高喊:“我三十八军的士兵们、兄弟们,看看我们的父老乡亲,他们在等着你们打胜仗啊!我们要在这儿筑起一座长城,挡住日本人继续向前的铁蹄,就是用骨头铺、用鲜血染,也绝不能让日寇的铁蹄再踏近一步。” 听了他的话,士兵们一下都充满了豪情壮志,他们大喊着:“绝不、绝不、绝不┈┈”声声响彻云霄,在山谷来回的震荡,越传越远。我的泪模糊了双眼,我听到这是中国人不屈不挠的决心。 忽然听见人说:“报告孙将军,第十七军少校旅长林铭非奉命前来报到。”听到这个名字我忽然感觉如五雷轰顶一般。 “铭非”“非儿”“你真的是铭非”一声一声呼唤证明了我的听觉,我猛的揭开车帘,果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我痴迷的望着他,想不到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相见。小四、林立已经扑了上去,一把抱住那个人,而公公也颤抖着站在那儿,要不是林伯搀着,几乎晕倒。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我看到了他英俊黝黑而又清瘦的脸,有点晃神,心里想难道是我太累了,所以出现幻觉了吗?那个人或许只是有点象罢了,他怎么就是我的铭非哥呢,一个文弱的书生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身材强壮、步履坚定的军人的呢,一定是受了许多的苦吧。我贪婪的望着他,希望他的目光能早日落在我拉身上,早就以为已经死掉的心竟然忽然之间又发芽开花啦。 铭非扑倒在公公的脚下,大声的叫着:“爹、爹,没想到、没想到竟然还能在这儿看到你老人家,您、您还好吧?” 婆婆听到有人喊“铭非”也挤到了我身边,向窗外张望着,嘴里还叨念着:“非儿,是我的非儿吗?”当她看到儿子时,刚才极度的惊恐和现在极度的狂喜终于让她昏了过去。 林婶和梅梅大惊急忙救治。而我这时只知道呆呆的看着眼前的那个人。 直到他走过来揭起车帘时,我的心终于确定的告诉我:“那就是铭非,我终于见到他了。” 他注视着我,眼里满是歉意、感激和亲情,却没有爱意。一瞬间我明白了他的意思,苦笑着轻轻的摇了摇头。他始终都不会爱我,而我却无法怪他。 孝敬他的父母痛爱他的女儿,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因为他们已成为了我生命里最亲的亲人了,那是之于我的,不是因为他的。我不要他的道歉,也不要他的感谢。我宁愿他的心里还留有我一点点的位置,不管是童年的玩伴还是今天的┈┈妹妹。 婆婆已经悠悠的醒了过来,看到铭非悲喜不已,搂着他强壮的身子一声声的叫着:“非儿、非儿、娘的非儿呀,娘终于又再见到你了,你好狠的心呀┈┈” 铭非搂着母亲,看着她一头的白发,也伤心的厉害,哭着说:“娘啊,儿子对不起您和我爹呀┈┈” 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骨肉相见,都不由的想起家中年迈的父母和弱小的妻儿,也一个个潸然泪下。 最后还是公公走过来,对婆婆说:“老太婆,别哭了,你看咱们的非儿现在多有出息,你应该高兴才对呀,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刚才那个孙军长也打破僵局,“呵呵”的笑了起来,说:“原来是喜事呀,林旅长竟然在这里碰上了家里人。好吧,林旅长,现在给你一个小时的假,你去和家人聚聚吧,我在前面等你。”说罢,他策马飞驰而去。周围的士兵也渐渐散开,又开始了正常的行军。 公公、婆婆、林伯、林婶、还有小四和阿立他们把铭非团团的围住,问长问短,每个人都为能在这种情况下见到铭非而开心不已。 尤其是公公看到儿子原来是在这里浴血报国,更是一扫当初的积恨,欣喜不已,连连对着铭非说:“好、好、好孩子,我们林家对的起祖宗了。”而小四还有剩下几个年轻人见到昔日的年轻书生,现在竟然成了铁骨铮铮的士兵,一身戎装潇洒帅气。都羡慕极了,强烈的要求铭非也带他们上阵杀敌去。 看着他们兴高采烈的样子,我只是微笑着远远的站在哪里,心里只觉得上天能让我再见到他,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直到他旁边的士兵轻轻的对他说:“林旅长,时间快到了”大家才惊觉时间竟然过的如此之快。我低下头,慢慢的走进车里,心里想着:能再见到他就够了。 正当我坐在那里胡思乱想的时候。车帘被轻轻的揭了起来,一个声音低声叫道:“小卿┈┈”我方知道他就在我的眼前,我的泪再也止不住的夺眶而出,抬起头看向这个我深爱的男人。 我们皆不语,过了一会儿,他才哑着嗓子说:“这些年谢谢你了。”我的泪在这一刻更加汹涌了,望着他半天才问:“这些年我只想问你,如果当初你没有遇见她,你会┈┈?” 他看着我,眼底呈现出一片温柔,想了想慢慢的摇了摇头,我的心顿时坠入了谷底,碎的连一丝残渣都不剩。 他愧疚的说:“小卿,我只当你是妹妹,或许没有遇见她我会娶你,但是我只能说那是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爱情。” 我自嘲的笑了,泪水顺着腮边滴落进嘴里,又咸又苦。 他看着我诚挚的说:“小卿,你永远是我的好妹妹,我永远忘不了你。” 期盼了多年的答案终于在这一刻揭晓了,我的心也彻底的死了,极痛后的我反而忽然觉得无比轻松起来,渐渐的平复了心情,又问:“芷儿姐姐呢?”他苦笑着说:“我们已经三年没见啦。” 我一惊,以为他们总是在一起的,就说:“啊,怎么会这样,两年多前我还见过她的。” 铭非一听,顿时两眼烁烁放光,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急道:“她、她怎么样啦?” 我看着他的眼睛,心里知道铭非始终心里只有她一个,便对他简单的说了一下当时的情况,铭非听着如痴如呆的,等我说完半晌才说:“她活着就好、她活着就好。终有一日、终有一日┈┈” 正说着,士兵又来催促。铭非看着我,大声的说:“谢谢!”然后转身离去。我听见他与众人道别,又听见马声嘶鸣,却不敢再去看他远去的背影。我的心里轻轻的说:“铭非,你要保护好自己呀。” 铭非走后,车队继续向前赶路,孙军长留给了我们一个勤务兵小宋,负责一路将我们送到了大后方。 直到达到完全安全的地方以后,他才丢下我们,回去寻找大部队了。 小宋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人长的也很俊秀,以前在一个商铺里做学徒,只有一个老娘,他常常感叹不知道自己走了,老娘怎么样。我们知道他是一个好青年。 一路上他在我们的追问下,讲了好多铭非的事,我们才知道,原来铭非这几年一直过着军旅的生活,他本来是十七军高桂滋的爱将,因为要打配合战,被特别派到三十八军来和孙军长商量军务的。 而我听到的另一个消息则是芷儿并没有和他在一起,他始终是一个人。 当谈到芷儿的时候,小宋摇头说没听过。但是却又说军里盛传着有一位叫孙芷清的女子,听说是我们见过的那位孙军长的妹妹。 当他充满崇敬的说起她潜入敌后开展暗杀团的英雄事迹时,我知道他说的一定就是芷儿,因为她正象是会那样做的巾帼女侠。 一切疑团都迎刃解开,原来如此! 小宋走时,梅梅送给他一双新鞋,是在路上做的。但是小宋离开时却没有跟梅梅许下任何承诺,他只是给了梅梅一个小小的玉佩说:“我的命已经给了国家,我不能再承诺你什么,但是我却要把这个玉佩送给你,这是当年我走时,我娘给我的,说是本来要传给儿媳妇的,让我带着保平安的。现在我就把它送给你吧。但是却请你不要等我,遇见合适的人,就嫁了吧。” 梅梅捧着玉佩哭的象个泪人,而小宋却将那双鞋用绳拴了挂在背上,然后头也没回的就那样走了。 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小宋,也没有打听到他的任何消息,虽然梅梅一直等一直等。直到解放后,梅梅请人把她送到了小宋的家乡,听说在那里找到了小宋的娘,这才知道小宋在王村一战中就已经牺牲了,他一个杀了七个鬼子。 胜利后,小宋的一个同乡活着回来了,他带回来了一双染满血的鞋。 他说小宋一直舍不得穿着双鞋,始终背在背上。临上战场前还对战友说,谁要是能活着回去一定要帮他把这双鞋带回家,跟他娘说这是媳妇给他做的鞋,媳妇又漂亮心地又好又会做活,娘若看了一定喜欢。 梅梅听了这话,低下头又哭又笑,然后陪着小宋他娘过生活,不论小宋他娘怎么逼她,她都没有再找人,只是尽心尽力的照顾老人家,直到小宋的娘百年之后,第二天人们发现梅梅也在老人的坟前自尽了,死时一手握着玉佩,另一手还拿着那双鞋。 我们终于在西安落了脚,虽然飞机不断的前来轰炸,但是我们却不想再往前跑了。因为我们在这儿见到了铭非。 可是自此以后却再也没有听到过有关铭非和芷儿的任何消息。而小四和几个年轻人,也不顾我们的反对,(他们都是一家中剩下的最后的独苗)在一天夜里偷偷上了前线,再也没有回来。 一直到抗战胜利的一年以后,我们才又辗转回到了家乡。 而三爷和他的四个儿子还有林忠、赵富祥、小德宝、贵子┈┈这些人再也没有回来,我知道他们和千千万万的小宋一起,为了国家、为了民族,虽死犹生。 原来富蜀村子现在只剩下断垣残壁,除了几条野狗来回游荡已经见不到什么人了。 而我们的家也不复存在了,只能从一些低矮的断墙中依稀回忆起当年的一点点模样。 圆觉寺也被日本人烧掉了,因为里面的志清大师把这座寺庙用来藏匿抗日人士被发现了,他和那座寺一起的留在了那团燃烧的火焰中。 所有的兴奋都被倾盆的大雨所浇息,见到的每一个人都低头哭泣,我们知道几乎活着的这些人,每家都有人在这场丑恶的战争中死去。 经历了太多的悲喜,看不到希望的公公、婆婆、林伯、林婶以及三娘在后来的两三年里也都相继的离开了人世,只剩下我们不多的几个人相守着生活。 而我娘家的人也早已经不知所踪了。我觉得这个年月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反而可能是个好消息。我静静的带着雨儿过日子,娘们几个相依为命。后来雨儿长大了,喜欢上了一个男人,未婚生子,那男人却将她抛弃了,雨儿产后血崩,生下小芬,也就是你妈妈后,就离开了人间。 而你妈妈也是个很可怜的人,从小就失去了爹妈,又饱受流离之苦。 后来铭非的一个战友寻找到我们,把我们娘俩接到了身边。从此你妈才过上了安定的生活,但她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我不是她的亲生母亲,还认为我鸦占鹊巢,是我赶走了她的爹娘,而且还是一个不贞的女人。 唉,可即便如此,我又怎么能告诉她那些往事,再让她痛苦一生呢。而且毕竟我确实是做了第三者,所以我并不想辩解。 之后,我正式的嫁给了铭非的战友,他待我极好,但是却始终没有告诉我铭非和芷儿的事情,我也是终生没敢开口询问。 说到这儿你应该知道,那个人就是你的爷爷。 让我遗憾的是后来你妈隐约的知道了一些我们的事。但是在她来问时,我大声的斥责了她。 当时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解释以前的种种,怕她知道以后会陷入伤心的生活,也怕她会恨我,所以我不敢让她接近真相。 久而久之,她便和我不再象以前那样亲热,离我越来越远,看我的眼神中总带着漠然,这让我后来的日子里也每每觉得如坠深渊。 晨儿,我这一辈子,只爱了两个人,一个是铭非,一个就是你的母亲。现在我希望你能够答应我继续寻找你的曾外公和曾外婆,如果他们还在人世,就把他们带到你母亲的面前,告诉她所有的一切:如果他们已经┈┈,就请你保守这个秘密,我宁可让她恨我一辈子,也不要让她为此而伤心一生。 晨儿,最后我把那只镯子交给你,那是你和外公外婆相认的记号,而且我也一直相信它正如你外婆当初说的那样,有遇难呈祥的功效。 外婆希望当你遇见自己喜欢的人时,不要犹豫,把镯子交给她,什么都没有让心爱的人平平安安的与你相守一生更切实的事情。 切记!切记!“ 第十五章 浓情蜜意时 也有凄风苦雨 他的声音终止在明赛儿的耳边,她的泪早已经湿了前襟,为忠贞的梅梅、外婆还有许许多多的人。 一只手轻轻的将她推离胸前,他怜惜的轻轻的擦去她脸上的珠泪,说:“赛儿,我发誓,你就是我这一生的宝贝,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陪我一直到白头。” 她点点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忽然又隐隐的浮现出一张脸,一张模糊的脸。甩甩头,将这张脸抛离脑后、那只是梦境。晨才是真实的。 她主动而坚定的吻上他的唇,虽然她知道自己是青涩而生疏的,有些害羞,但却不想掩饰。他立刻将她紧紧的揽住,极烈的回应着她。他的唇炽热的熨烫着她的唇连同她的心,胸口涨的好满,天地仿佛都在旋转。 明赛儿晚上回家时,只敢让他把自己送到离家较近的地方,好在他极解人意,明白她的为难,并不勉强,但却站在那里看了许久。 一路上,明赛儿还在担心该说什么样的谎来解释今天的晚归,但是到家才发现,父母竟然都不在。 草草的收拾了一下,便上床睡了,甚至没有吃饭,反正也没人会在意这个。 睡梦中,梅梅站在一棵大树下,对着一个年轻的背影大喊:“我等你┈┈”又梦见许多士兵振臂高呼着:“绝不、绝不、绝不┈┈”喊声在崇山峻岭中回荡。 然后又看到一张脸,好象是他,一会好象又幻化成另一个人的,他们都在耳边,翻来覆去的说:“你是我第一个想认识的女孩┈┈终有一日、终有一日┈┈一生┈┈一生” 她的胸中是无法遏制的痛,涨满了整个的胸腔,似乎想要从所有能发泄的地方喷发出来,而且不能停歇┈┈ 她就在这样的恶梦中惊醒了,一身都湿透了。 借着月光,她半晌才确定还是躺在自己的床上。她无法再睡着了,想着梦里最后常常会在耳边回荡的一句话,有些不明所以的心痉。 翻来倒去,又回想起今天晨对我的种种,脸立刻觉得火烧火燎起来,但是心情却一下转好,晨才是我命中的救星,她认定。 正当抚着热热的脸蛋,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了一阵极细微的脚步声,她知道是爸妈来看她了。她怕被他们觉察到会不好意思,忙轻轻躺下,调匀了呼吸。 这次父母竟然双双来到她的面前,她听见母亲轻声问父亲说:“看样子赛赛睡的挺熟的,今天是不是就不要点她睡穴啦,我怕久了对她身体不好。” 她心里一惊,还来不及想为什么,一阵指风破空而出,已经点在了她的玉枕穴上,明赛儿的头歪到了一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再有几次就不用这样啦,而且我点的轻,只是让她睡上三四个小时,不会有伤害的。”说完明父轻轻叹了口气,把明赛儿的头轻轻的放正,又把被角往上拉了拉,俩人方才连袂而去。 俩人刚离去,床上的明赛儿忽然翻身而起,原来明赛儿不久前才练成了一门功夫,便是可以换位移穴的,并没有告诉父母,光听到母亲说话时,她已经将身体调整好了,其实她的这门功夫不过初级罢了,只是明父一向都是这样做的从没有事,而且在他的心目中,女儿从来也不是有心计的人,所以没有深究而已。 明赛儿透过窗户看见他们向后门的山上电闪而去,她才知道,原来爸妈的轻功居然如此之好。 压抑住诧异,也忙闪身跟上。他们在黑夜里轻车熟路的在密林间穿梭,脚下竟没有一丝停顿。 明赛儿忙提了一口气,努力跟紧,心里却在看着他们的飘离时越来越感到吃惊,那是“移形换影”身法,还好他们练的级别还不够高否则恐怕会跟不上的,明赛儿一边加快脚步,一边暗自提醒自己千万不要露出马脚,倒要看看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一直没有任何觉察,直到他们来到我以前常练剑的石台前,才忽然转身向四处张望,明赛儿忙闪身躲过,差一点就被他们发现了。 就听见明母说:“今天老感觉怪怪的,好象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明父听了也四下观察了一番。明赛儿不觉也惊出一身冷汗,然后忙摈住呼吸,将身子紧贴在树干上,一动不敢动。 明父观察片刻才说:“应该没有问题的,咱们还是快点吧。” 明母又回头向赛儿这边看了一下,但是应该是没看见什么,然后点点头闷声说:“好” 虽然明赛儿的内力已经可以让她在黑暗中视觉仍能注视很远,但是还是没有看见他们触动了怎样的机关,只是听见地底下转来隐隐的轰鸣声,沉沉的就象是一阵阵滚动着的暗雷,可以断定如果下面有一条地道,那至少深达几十米,否则机关的开启不该有这样的深沉。 她心中暗惊,想不到在这种每天早上都有许多晨练者的地方,竟有如此众大的地道。 雷声响过,几万斤的大石忽然向后退去,露出一个漆黑不见底的大洞。明母又回头看了一眼,才跟着明父走了进去,然后大石又回复到了原样。 明赛儿没有想再近前,她害怕揭示出更令她心惊的秘密。 冷风吹过,她忽然觉得透骨的冰凉,这才发现身上只穿着薄薄的睡衣。 她呆呆的回到家里,坐在床上,想到原来一直生活在阴谋和猜忌中就不寒而栗,看着窗外,直到天快亮,才看见父母一前一后跑回来,原来这就是他们每天要去的晨练。 这天清早,明赛儿带着满身的疲惫向学校走去了。 第十六章 纷纷扰扰事 只为纷纷扰扰心 上学的路上明赛儿遇到了一个人,曦 他步履蹒跚,明显喝了很多的酒。 不知道为什么他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因为他也有一张梦境中的脸。明赛儿拐了个弯,闪到了墙角边,并不想与他相遇。 她看着他,想等他走后再拐回原路,可是却看见他走到街道的拐弯处,忽然一弯腰,吐了出来,正好吐在一个看上去象愤青的年轻人身上,她看着那情形,觉得这个人可真是倒霉,太恶心啦。 果然那人大怒,拳头一下下打在他的身上,可是他却躺在那里,任由青年劈头盖脸的胡打,看着他受人欺负,她的心忽然觉得的很刺痛,她想大概因为他是晨的弟弟。 无奈,总不能眼见他被人打死,明赛儿只好走上前去,抓住了那个青年的拳头。 那人回头见是个女子,便肆无忌惮的一拳打了过来,嘴里还不干不净的说着什么。 明赛儿是不耐烦和这种人慢慢讲理,说了一句“够了”,然后手腕微一吐力,那青年便向后飞去,摔在地上。 没有再理他,而是低头看了一下曦,他躺在那里,嘴角上正在流血,脸上也有几块红肿,真是个笨蛋,打不动至少总要护一下脸吧。趁她检查曦伤口的时候,那个打人的青年迅速的遛掉了。 其实明赛儿也并不想拦住他,这样的曦被人教训一下也无防。 她看了看表,小月还要过一会也才会从这条路经过。 她站在那里等小月,不想搭理他。她讨厌酗酒的人。但是心却还是因为看着他醉卧在冰冷的路边而一紧一紧的疼。她知道自己也讨厌这个人的,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要感到心疼,想来想去只能有一个解释,原来自己竟会也是一个爱屋及乌的人。 小月家的车开了过来,明赛儿站在路边,对着车轻轻的摆手。小月果然发现了她,忙让司机停车,当她跳下车,开开心心的过来跟明赛儿打招呼时,她对她指指后面的人说:“那是你二哥吧?” 小月一看大叫:“二哥、二哥,你怎么会睡在这里?你脸上的伤是谁打的呀?你怎么喝那么多的酒呀?” 司机老吴也从车上下来,急急的帮着小月呼唤着曦,明赛儿听着不觉得直想晕倒,一个醉成这样的人,你指望他回答你什么呀,但凡能回答清楚也不会让人打成这个样子。不过转念想,既然把他交给了他的家人,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明赛儿拍拍手,说:“那我先去上学了。” 小月听她说要走,忙把曦交给老吴,然后拉住明赛儿的胳膊,急得快要哭了,说:“赛赛,别走,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呀?我又不能把他带回家,我妈见了,非急死不可。我爸也会把他揍个半死的,大哥今天早上又去出差了,要晚上才能回来,我该怎么办,赛赛,你要不帮我就没人可以帮我了。” 明赛儿被小月抱着胳膊甩的无奈,只得对她说:“那你先送他去宾馆好啦。” 小月一听,连连点头说:“好主意,就这么办。” 可是转头她又粘着明赛儿:“赛赛、好赛赛,跟我一起去吧,我不知道该怎么照顾醉酒的人呀。” 明赛儿一听,没好气的转身指指老吴,老吴看我指他,一缩脖子,连连摇头,小月忙解释说:“老吴等下还要送我妈去美容院呢,不能迟到的。” 明赛儿无奈,看看那个醉鬼,想着一个醉的人事不省的人也没什么好怕的,但是晨的弟弟妹妹有事,却不能不管。 只好迅速做出决定,先带他去最近的宾馆,然后让老吴去帮着请假,就说是去小月家过生日,两个人晚上出去看月亮,吹了风,所以今天俩个人都病倒了。反正这个理由似真似假的,应该不容易被发现吧。 计划定好,三人马上行动。可是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刚将曦安顿在宾馆里,邓妈就打来电话,说临时有急事,让老吴送完小姐赶快回去。 老吴听了,只得急急的赶了回去,因为如果再去学校请假肯定会误了邓妈的事情,老吴是不敢的。 明赛儿和小月面面相觑,都不想留下,赛儿当然是想自己去帮邓月请假的,因为妹妹照顾哥哥那是天经地义呀,但是没想到被她一句:“你看他好象很不舒服的样子,是不是要给他喂点什么呀?” 震惊,心想原来猪真的是笨死的。 只好答应她先去学校向老师请假,然后再遛出来一起照顾曦。看着小月感激涕零的样子,明赛儿有一种自己搬砖砸自己脚的认知。 小月走后,明赛儿马上冲进浴室打开水笼头,她受不了他身上的味道。当注了快一缸水时,她才走到他近前,将他的衣领提起,连人带衣服一齐扔进了浴缸里。然后继续开水冲着,而他掉进浴缸里,因为呛了水,两手开始乱动,但是却没有什么力道能挣扎出来。 明赛儿看着他大口大口的喝着池子里的水,心里竟有些解恨的快感。看他喝的差不多了,才把水笼头关掉,然后又把水池的水放完。做这些的时候,我她没有觉得残忍,只有一种报复的快乐。 水很快被放完了,他就那样静静的躺在浴缸里,脸色和嘴唇都异常的苍白。象是死去了一样,她静静的坐在浴缸边看着他。此刻的他眼睛紧闭着,乌黑的头发湿淋淋的搭在前额,从他身上竟感觉不到生命的迹象了似的。真不敢将眼前这个人与那个意气风发的人联系在一起。 忽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你是我第一个想认识的女孩。”然后眼前的脸,和梦境中的脸叠加在一起,还有好象是另一张脸,那一张又是谁的脸,她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 她的头忽然象被铁杵击穿一般的疼痛。不觉得的紧紧抱住自己的头。就在那里,迷底就在那里,但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不要、我不要再想了……” 过了很久,明赛儿才渐渐恢复意识,这才想起那个人还在浴缸里躺着呢,还好现在天气还热,应该落不了病吧。 当她恢复神志的时候,她才忽然对他有了一丝的愧意,毕竟他又没有真的伤害过她,而且还是晨的弟弟,怎么可以这样整他。 明赛儿把他扶了起来,才发现他厚厚的外套还穿在身上,为了不让他感冒,只得帮他脱掉,只剩下了一条背心和一条短裤。 他的身体在水里泡的有些微的发白但是却很有些肌肉,看来是一个很爱健身的人。 天哪,明赛儿摇摇头,我在想什么呀。 她赶忙用被子将他裹起来,然后用烈阳掌隔着被子轻轻的烘干了他的全身。 当她看到他的脸色渐渐缓和起来,最后竟流下汗珠,便知道他已经没有大碍了。 把他的外衣还有自己的被他弄脏了的外套一并交给服务生,让服务生尽快处理好再送来,一切打理完以后,我觉得有些累了。 明赛儿静静的坐在窗前想着自己的心事。 想着晨,明赛儿觉得很快乐,想到爸妈,明赛儿又觉得很伤心,还有那个山洞,她决定了,找到机会一定要去那个山洞探探,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思乱想着,突然又想起邓月,一个上午了,她竟还不来,明赛儿回头想拿书包,找邓月的手机号码,却见一双灿如星子的眼睛正紧紧的盯着自己,他醒了。 她不能接受他的这种眼光,那是一种爱慕的眼神,她忽然觉得心中又产生了一股浓浓的恨意,然后冲到桌前抓起书包便要走。 而他见她要逃走,忙喊道:“不要走。” 当他喊出来时,才发现他的嗓子竟是那么的粗哑。 而同时明赛儿也记起了外套被送走还没有拿回来的事实,只好耐着性子又慢慢的踱到窗边,在靠墙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明赛儿不看他也不理他,但她知道他一直在看着我。她气但是却有些无奈,被他盯烦了,便怒道:“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他不说话,只是苦笑,俊逸的脸上有一层忧郁,这种忧郁让他又平添了几分诱惑的美。明赛儿忽然觉得的气又涌了上来,给了他一个白眼。 但是他却轻笑了一声说:“你很美,尤其是生气的时候┈┈”他话没说完,她的书包已经向着他的头顶招呼了过去。 他险险的避开,书包落在床边。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有点笨,怎么能把书包扔过去,果然他撑着坐了起来,无耻的把书包抱在了怀里。 她极度气馁。心里“小人、小人”的骂了无数遍,却没想过为什么他能如此轻易的挑起她一向沉稳的性情。 暗想看来只能等到外衣送来以后,再想办法去抢了。她气鼓鼓的扭头不去理他。 房间里重又恢复了寂静,静极了,仿佛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过了好一会儿,就听他说:“你,为什么那天不等我?” 明赛儿不愿意回答,只是“哼”了一声。 又恢复了平静。 但是他并不因为赛儿不回答就死心,过了一会又说:“你真的喜欢我哥吗?┈┈昨晚,他回家的时候心情好的要命,还说遇到了你,我看他的样子,你们┈┈” 说到这儿的时候,他的声音带了一点点的鼻音,可能还是有一点感冒了吧,她想,但是却仍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屋里的空气象是停滞了,明赛儿有点烦,用手拢了一下鬓边掉下来的碎发。 然后听见他倒抽了一口气,惊道:“他已经把这只镯子送给你了吗?”听到他提这个镯子,她才回头看了他一眼,竟发现他的眼睛有点红,额上的筋有点暴起。 她无畏的点点头,两个人对视,发现他的眼睛里强烈的恨意。明赛儿立刻回瞪过去,不认为这样就让他有理由摆张臭脸给自己。 屋里的空气在瞬间降至冰点。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想了起来,他头也不回,恶狠狠的大吼了一声:“滚” 房门外再没有动静,想起来或许是小月,也有可能是服务生,她忙大喊:“等一下”然后躲开他探身想拦住她的手,冲到了门边,拉开门,果然是服务生,年轻的服务生正端着我们的衣服,尴尬的站在门口,看他的样子,一定是误会了。 明赛儿凶恶的盯了一眼他,从他的手里抢过衣服,然后转头大力的把门摔上。那个服务生带着一脸奸滑的笑,让人看着生气。 明赛儿把衣服甩给那个恶人,然后自己随便的把外套挂在腰上,反正里面穿的背心也是可以露在外面穿的,然后过去抢他怀里的包。 可是他却趁机拉住了她的手,急切的说:“把这个镯子还给他,你如果喜欢,我给你更漂亮的。” 听了他的话,她感到是对自己的污辱,难道自己就是这样一个肤浅的人吗。她想甩开他的手,但是他抓的更紧,他也意示到自己的说法欠妥,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喜欢你,所以不要你戴大哥给你的这个镯子。” 明赛儿听后居然笑了起来,笑的全身都快抽起来了,看他愕然的神情,半晌后,她才停下来,嘲笑着说:“这可真是你会干的事,居然和自己大哥抢一个才见一面的女人,你还真是有出息的很。” 明赛儿笑着去掰他握在自己腕上的手指,却听他怒吼:“谁说我只见了你一面,这一年来我几乎天天都在注视着你,我爱你已经很久了。” 她也怒道:“胡说什么,我怎么不知道你天天见我,难道我是瞎子吗?” “是,你眼睛是瞎的,可是你的心难道也是瞎的吗?你听不出来,我每天都在用琴声向你吐露爱意吗?”他痛苦的说 “不,那不是你,是晨”明赛儿愤怒的大声揭露他。 他突然不晌了,她得意的看着他,却看到他脖子上和脑门上的青筋一条条的暴了起来,不知为什么,她心里开始有些害怕。 他终于低沉的问:“是他告诉你的吗?” “不,没有人告诉我,是我亲眼看到的” 他已经暴怒了“你亲眼看到的是什么?你怎么会看到什么?” “你以为我是笨蛋吗?我看到晨去音乐馆教琴,而且还是那帮小朋友帮他向我……” 提起这个,明赛儿忍不住又羞涩起来,想起来还是会觉得非常不好意思。 屋子里静悄悄的,他不再说什么,眼神中透着一丝绝望。 半晌,才喃喃的说:“这就是巧合吗?呵呵、还真是巧合。” 他放过明赛儿的手和包,慢慢的起床,穿好衣服,眼神空洞,动作机械,看到他这个样子,明赛儿的心里有一个地方紧紧的,她习惯了他张扬的怒气,却不能承受他绝望和落寞的表情,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有什么地方出现偏差了吗? 这当儿,他穿好了衣服,然后一言不发的从她身边越过,脚步沉重,身体有一些的摇摇欲坠。 她下意识的想扶一下他,却被他轻轻的闪开了,扔下一句:“既然这样,那祝你们幸福┈┈”便打开门走了,留下她如寒风中嗦嗦发抖的独叶。 她象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忽然失力的跌坐在床上。 第十七章 峰峦叠嶂中 前路无觅处 小月冲了进来,看到明赛儿一个人呆坐在哪里,诧异的问:“我二哥呢?” 明赛儿回过神摇摇头:“他走了” “走啦,那他没事啦,这人还真是壮哦”小月把书包扔在旁边,无所谓的说。 然后叫道:“呀,都这晚啦,快、快走,我知道这边有一家很好吃的餐馆,我带你去尝尝,你不知道那里的服务生长的都好帅呀,嘻嘻” “小花痴!”明赛儿无力的摇摇头,说:“不了,我现在回学校去。” “啊!你还回学校呀,我今天跟老师还说呢,你今天病的好厉害,说不定还要在我家再多住几天呢?老师还让我跟你说,让你安心养病,不用着急功课,你现在回去不就穿帮了嘛,千万不可以呀?” 明赛儿听了小月的话,点点头,也明白其实自己就是现在回去上课也听不进去什么,不去倒也无所谓。 但是又不能回家,只能被小月连拉带推的带到一家餐馆吃饭,饭后,又被她拉着到一家咖啡馆喝下午茶,真佩服她的那个胃、当然还有她那颗不识愁滋味的心。 轻轻的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看着勺子在转动中带起的飞扬着的白细泡沫,然后又在勺子停下时消失在棕色的液体中,一遍又一遍的搅动着又停下,停下再搅动。 浓浓的热气把她的脸和眼睛都蒸的有点湿湿的。 良久,轻轻的端起杯子吟了一口在舌尖,浓浓的苦涩立刻溢满口腔,以往爱品咖啡淳香后味的她,今天竟然只尝到了苦意。 放下杯子,看着小月一口一口的喝着,脸上满满的幸福,半晌才放下杯子,叹了一口气,满足的舔舔唇角感叹的说:“真香呀!” 真是各有各的体味呀! “赛赛,我有个事情想问你”邓月的眼睛闪闪发光,明赛儿大概知道她想问什么,虽然现在还不想跟别人讨论这件事,但知道在这个好奇宝宝的面前,如果隐瞒可能会被烦死。 有了这种了解,她轻轻的点点头。 邓月马上兴奋的问:“你是不是跟我大哥……嗯?嗯?”她挤眉弄眼的。 她有些不适应这样的话题,但看着邓月那兴奋的有点发红的脸庞,最后还是点点头。 “真的,你们真的好啦,呵呵,我就说嘛你俩一个郎才一个女貌的,怎么可能不好咧,难怪那天你忽然一个人走了,我哥就早早就把自己关房间里了,原来去独自偷乐了,嘿嘿,这小子。” 她自说自话,明赛儿才明白原来她还不知道我俩后来的事。刚好,那就不用说很多了。 可是小姑娘却从对面移了过来,奸笑着紧捱着明赛儿坐下:“这么说以后你就是我嫂子啦,嘿嘿,那以后你要多照顾我哟,还有你快跟我哥说,我看上了一个限量版的包包,他一定要买给我哦,那可是谢媒礼,绝不能少┈┈”她一本正经喋喋不休着的 神游的明赛儿忽然对她说:“拿你的手机过来。” 她一愣,却乖乖的掏出来递了上来 “你哥手机号” 她顿时一脸惚然大悟,笑的已经没了眼睛,急说:“139xxxxxxxx,赛赛真是个好嫂子,嘿嘿嘿嘿,不枉我栽培一场呀。” 明赛儿并没有理她,拨了号出去,一会电话通了,里面传来晨温和的声音:“有事吗?小月。” 明赛儿一震,忙把电话挂断,怎么这么傻,难道能直接问他:“喂,这一年以来是不是你天天在音乐馆拉的琴?”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还是通过手机去问他这种事情。 看着明赛儿接通又马上挂掉电话,小月很是不解,心疼自己的包包就没了着落,想要埋怨,但是大概看出明赛儿的神态不太好,就自己帮她解释成还处在害羞阶段,先不计较,慢慢来。 而明赛儿当然是懒的再多说什么,因为其实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不能告诉她有可能自己遇到了一个大大的乌龙吧。 悻悻的喝完咖啡,便和小月分道扬镳了,虽然小月还要强拉她去看电影,但是她现在哪里有心思去呢。 心里烦闷间,一个人漫无边际的走着,也不知道能去哪里,不能去学校,不能回家,当然也不想去小天堂。 一直走,路过街道,路过公园还有图书馆,这些都是本来以为可以打发时间的地方,但是却都没有停下来。 就这样走着,心里也没有在想什么,其实是不敢想什么,但仍觉得头疼欲裂。 随着自己的脚步,忽然她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练功的那座山上,远远的,练功石就在前面,她停步不前,犹豫要不要去探洞。正在左右不定的时候,然后脚下发出熟悉的震颤。 明赛儿下意识的弹射在茂密的树枝上,将自己完好的隐藏起来。心里说:真是大胆,这样的大下午,他们竟然也敢打开山洞。 但是极目四看,立刻就明白了,这个山的四周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坟地,难怪除了早上会有人来晨练,其余时间便沓无人烟。 而自己在这里练功许久,竟然没有发现过这个山的奇怪,还庆兴无人打扰。 正想着,洞口已经打开了,五个人鱼贯而出,定晴观看,其中竟有四个是认识的,都是教技艺的老师,只有一个人是从没未见过的,年纪很大,手里还提着个大大的箱子,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她不想去想什么了,情况诡异,想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一咬牙,决定前去一探究竟。 想念电闪,身形已疾射而去。在石门就将合拢之际,施展移形换影之术明赛儿飞射而入,石门在身后轰然合闭,不知道刚才门外的五个人有没有看到自己,以她的速度普通人是觉察不到的,要不是刚才那四位老师里没有一位是教她武艺的,她也不敢这样冒险了。只是不知道另一个人┈┈ 算了,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了,既然已经进来,便不必细想了。 石门关拢之后,她并没有马上展开行动,而是细细观察这个地洞。细看之后,不由的我大吃一惊,想不到这个洞居然是一个十分浩大的工程,绝不是几个人历经几个月的钻营所能成就。 石洞笔直向前,洞宽十几米,而且高也有三四米。进入其中,并没有一丝滞闷、潮湿之感,只觉的干燥清凉,看来这个洞里有完备的通风和防潮设施。 洞壁四周皆是石砖垒成,干净整齐,伸手轻抚石缝之处,入手细腻光滑,竟不是水泥,而是┈┈,她使足指力抠下一小块,在掌中碾细,一定是糯米加石灰,不禁愕然。 石洞的历史更加向前。 又看了看石洞上每二十步便伸出的一个石盏,虽然现在放的是灯泡,却可以断定以前一定是放的烛油,而这些灯泡则明显是后人加上的。 线路就粗糙的显露在墙壁之上。灯泡的瓦数不大,只能照亮脚边的一小块地方。借着阴暗的灯光,她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 走了大约几十米,石洞开始分出岔路,她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下,决定顺着风的走向继续向前走。 又行进了数分钟,路开始变的越来越窄起来,眼前的石壁上开始有了一幅幅大型的石雕壁画,借着微弱的灯光可以看清,这些壁画的刻工竟是那样的精致、那样的栩栩如生,每一幅都绘上了纤云朵朵,云朵之中立有众兽,狮子、懈貂、骆驼、麒麟大象┈┈,而且每样两对,一对立一对伏,越看越心惊,及至看到武将、文臣、勋臣、侍臣各两对时,明赛儿的心里已经认定这一定是一座帝王的陵寝了。 可奇怪的是,历代帝王从没有听闻哪位把陵寝建在这座城市呀,而且帝王的陵寝在选择地势上都有严格的要求,脚下的这块地明显是不附合规矩的。 它地处低洼,面前便是滔滔黄河,虽然对点穴不甚在行,但明赛儿也知道这上等的墓穴选址是一定要有水的,但也要求这水的要求至少有四喜:一喜环弯,二喜归聚,三喜明净,四喜平和,但若是这般直冲走窜,激湍陡泻便是大凶,而这山前正是黄河故道,现在虽然水位下降,有时还会出现干涸,但百年前却是黄河常年大汛的:而且这里一片平坦,也没有群山环抱,只有孤峰一座┈┈若论风水之说,这个墓穴选的绝不是一块好地方。 另外就从建筑而言,这里土质湿松,难以承受地宫的重量,必会逐年下沉,难保宫室不会浸泡在水中。负责建造之人竟未发觉,真是奇怪了。 而且这座地宫也没有关闭多年的腐朽气味,应该是长年开敞所致的,父母老师他们又是如何找到这里,这是不可想象的。 越想越猜不透,正疑虑间,忽然脚下一沉,听见耳边“咔嗒”一声轻响,明赛儿心下大惊,难道是墓中防盗的暗器,幸好早有防备,我顺势扑倒,随即起气,用“乾坤罩”护住全身,并将书包护在身前,耳边一阵“叮叮铛铛”的乱响,如大雨倾盆而下,直至十数秒后方才停歇。 慢慢凑近去看打在身边的暗器,竟是一个个小小的铁蒺藜,微弱的灯光下它们静静的闪烁着森蓝的光茫,细看连坚硬的石壁上也已经是“雨打沙滩万点坑”了,书包上也密密的插满了冷冷的蓝光。 不禁一阵后怕,虽然“乾坤罩”已经炉火纯青,但是若是处在攻击点的正中心的话,只怕也会有许多的麻烦。 明赛儿靠坐在墙角,缓缓的喘着粗气,心里犹豫要向前还是退后。 但是她是个好奇心重的人,平时哪有这么好的历练机会,再者她天性愈挫愈勇,多好的一个挑战,而且现在无意中启动了机关,只怕一动百动,这时想抽身反而更加艰难。 想定之后,她坚定的继续向前摸索而去┈┈ 第十八章 任险境重重 却难挡决心似铁 终于,又向前行进百米,感觉地势一直向下沿伸,再经过四五个岔道后,一座石雕的大门赫然挡住了前进的道路。 借着灯光,明赛儿发现这个门很奇怪,上面应该雕刻的是护世四大天王像,但是很明显工程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停止了,非常忽然,以至于匠人只刻了东方提头赖咤天王、南方毗娄博叉天王和西方毗留博叉天王像、而北方大圣毗沙门天王则只雕刻了身体部位,却没有雕刻完其整个的面部轮廓,尤其是他的眉只雕刻了一刀,而且刀痕短且极深又嘎然而止,是什么原因让这个工程被忽然终止? 不得而知,只知道胸中的疑团已经越来越大。 站在石门前,犹豫着要不要推门而入,石门沉重,但是在门椟之处,却有长年使用的痕迹,可见这里是有人经常出入的。不能确定门内有没有其它的人,也不能确定门后会不会有新的暗道机关。 她站在门前仔细的思考,按刚才一路行来所经过的路线,对一般的帝王陵来说,这个墓略显小了一些,走到这里,不过五六百米,除非选错了路??否则如果进了这个门,其后只有一间石室,那么这里明显面积太小,就不该是一个君主的陵墓?可是普通人谁敢用这样的建制? 难道这石门之后还别有洞天?或者就只有一种可能,走错了路,但是,既便走错,现在也不可能重头来过了。 想到此处心下一横,反正今天来也来了,索性一探究竟,于是默运乾坤罩先将自己周身护好,然后双手微一吐力,只使出了一成功力去推动石门,但石门纹丝未动,于是将自身劲道提至七成,一掌就要拍出,却又忽然收势,心想会不会这门上也有机关,可以把这个门轻易的打开呢? 站定身形仔细观瞧,才发觉悟这石门上的雕像因为刚才心情紧张,没有仔细观看,现在仔细观看,才觉的整个画面构图严谨、线条娴熟、四天王形相栩栩如生,持弓执箭,各有神将、夜叉多人侍立,极其威严,使人肃然而敬。 凝目而视,彷佛诱人追随石壁的画像驰骋三界,遨游九重天。 越看越觉得对雕刻者肃然起敬。但是看着看着,心里却觉得有一丝不对劲的地方,细想却又说不出问题所在。于是闭目片刻,安定了一下心神。 再打开眼睛的时候,一边默念‘安心咒’,一边细看,果然目光电转,不一刻竟发现一处小小的不对,原来在这里,她微微一笑。 西方毗留博叉天王又名西方广目天王,相传他本名就是毗留博叉,身白色,穿甲胄,手中缠一龙。“毗留博叉”原意为“广目”,即能以净天眼随时观察世界,护持人民。 他为群龙领袖,故手持一龙(也有的作赤索),看到有人不信佛教,即用索捉来,使其皈依佛教。他与其它三天相同穿着着甲胄,在眉间有第三只眼睛。平常身上的武器是三叉戢,右手持笔,左手持书。他的身边往往有龙王跟着。 问题就出在这里,这幅浮雕上的广目天王身边竟跟着一个夜叉,而且是手抱婴儿的夜叉,虽然这夜叉和那婴儿雕的极其微小,一半隐身在天王的身后,又有一部分隐藏在流云之中,但是明赛儿却还是发现了他们。 明赛儿心中一阵惊喜,忙更加仔细的观看,最后视线停留在婴儿手里抓着的一样椭圆的物体上,太小了,实在是有点看不太清楚,她又凑近了一些,原来就是一条盘起的蟒蛇。她不解,但是细看却觉得这蟒蛇与其它浮雕好似并非浑然一体,不过若不极仔细的看,那是看不出来的。 越看越好奇,她轻轻的用手触动了一下这条蟒蛇,怪异的事件顿时发生了,‘啪’的一声,在寂静的环境里,着实让人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这条蟒蛇竟然象要咬人似的立了起来,她向旁边速闪随即挥出一掌,但是当掌风消失在石门上,只发生轻轻的轰鸣之后,再看那蛇却只是孤孤零零的立在那里。 原来不是暗器,明赛儿暗道自己太过胆小了,想起不对,忙又上前仔细观看,才发现那蟒蛇的外壳已被的掌风震掉,现在露出了金属的色泽,仔细辨认,竟是白金的。 觉得额头上有些痒,轻轻摸了一下,才发现额上一层细细的冷汗。 顾不得这许多,轻轻的从兜里拿出手帕,然后用手帕包住了这条白金蛇,它一定有玄机的,于是上下左右的来回晃动了几下,忽然就听到‘咔啦、咔啦’白金蛇底部发生了轻微的响声,明赛儿知道,这里确实是一个机关。 明赛儿又加了一分功力,运功犯范门开后的忽然情况时,门开始启动了,她忙向后移,石门在她面前被缓缓的打开来,一个在梦里都不敢想的天堂在她的面前打开了一扇诱惑的大门。 她象一条被眩惑了的蛇,晕晕的看着眼前震人心魄的美景。 印入眼帘的是一片灿烂的灯火和湛蓝的大海。惊诧于穹顶之上数千盏闪烁的琉璃灯,它们聚集在一起真是满室的辉煌,使人联想到了夏日海边刺目的强光,虽然知道这灯火只有空气进来才会点燃,利用的只是遇氧自燃的简单原理,但是现在亲身目睹这么许多的琉璃灯,还是觉得极其震撼。 而最让人半天都回不过神来的,却是那一片蓝蓝的海水,还有那水上来回游动的玉龙和金色鲤鱼。明赛儿轻轻的揉了揉眼睛。定下心来慢慢走进了这个石室。 石室至少有四到五千平方,里面居然没有一个支柱,不由使人惊叹这座伟大的建筑以及建造者的聪明才智。在古建筑物中,这样巨大的地宫却没有一个石柱支撑,以往并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先例。 墙壁都是用汉白玉雕刻而成,整墙雕满了流云、菩萨、金刚、天王等等,图案较室外的更加栩栩如生、置身其中仿佛已如置身仙境一般。 此刻的明赛儿就站在一个伸出去的汉白玉石台之上,下面是一汪碧蓝的池水,只所以刚开始以为是大海,就是因为这片纯净蓝色让她恍惚了心神。 水中有自由自在的汉白玉龙,就见它摇头摆尾,一会在水上一会又下沉入了水中,好不自由。还有不停的在水上来回游动的金鲤。虽然都不是真的,但却逼真之极。 怎样让它们自由行进,这个不是最难之处,但是怎样能让它们腹中的机关数百年仍能保持完好,不腐不朽不僵不硬,这项技艺才真可谓是巧夺天工。 再向远处望去,远远的只能看到对面也有一个这样的汉白玉石台,而台子后面的墙壁上镶嵌了一颗直径约有一米的宝石,看不清是什么质地,但是却将穹顶的灯光反复折射,使自身就如一轮巨大的太阳,光彩夺目。 正如痴如醉之时,忽然觉得脚下不对,低头看时,原来她所站立的汉白玉石台正在一点点的下沉,若不是她定力已高,恐怕在这巨大的宝藏面前,早已经神魂颠倒,不可自拔,等到发觉之时,已然浸入水中。 忽然明赛儿心中一惊,回头看时,石门竟早已关闭,没想到刚才开启时轰轰有声,现在关闭时竟全无半点声响,暗叫自己太过大意,但悔时已晚。 她看向四周,灯光已经开始在一盏一盏的熄灭。过程并不快,粗略的计算了一下,大约再过十五分钟,整个室内便会一片黑暗,同时自己可能也会因为缺氧而死去。 现在只能前进了。 明赛儿强逼自己安定下来,考虑如何脱险,先检查了一下身后的墙壁,发现上面并无异样,也无机关。 她放弃了,想到只有过到对岸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游过去还是利用轻功,在中途在那些石龙石鱼上换气,她知道自己的轻功,那千米的距离是飞不过去的,好在有这些可以让换气的地方。立定主意,提气,使出自认为的凭生绝学,一招‘浮光掠影’向对岸飞射而去。 呵呵,明赛儿心里暗自有些得意,身轻如燕,看来只用在中途换一次气就差不多够了,但是为了避免意外,她还是小心的决定换两次气。 心里想着慢,身体却很快,眼看着就要睬在石龙的头顶时,忽然从上向下看见它的身体上居然布满了小孔而且身体并非一体雕成,明显是一块一块拼结而成。 明赛儿大惊,急刹身形,向后一个腾身,弹射回去,就在后翻的时候,她看见自己的发卡从发上滑落,掉入水中,想要抓住,却已经来不及了。 当她又站回原处时,她恐惧的发现,那枚红色的塑料发卡在落水时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而是与蓝色的池水渐渐的化成了一体。 天哪!这一池碧水竟然全是可以消骨的毒液。 幸亏刚才没有选择游泳过去,她心里庆幸。 但转眼又开始发愁,该怎么办,玉石台一直在向下,眼见着离水面不过两三米了。她惊慌着有些不知所措。就刚才所见,可以断定那个玉龙的身体里也一定注满了毒液。而且那石龙也一定可以张牙舞爪,让敢碰它的凡人死无葬身之地。 明赛儿感到的身体越来越冷,原来这无害的美景中竟然处处都是致人死地的杀招。 难道真要在这里葬身不成吗?她问自己。转头又想,能死在这美丽的地方也不可惜呀,可是心里涌出几个淡淡的身影,她知道自己还是有牵绊的。 第十九章 死有门 生无路 灯火越来越暗了,石台也越来越低,差不多还有一尺多长就要淹沉到脚前,生命如沙漏一般,渐渐走入尽头。四周安静极了,她甚至可以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和喘息声,她已经绝望了。 水里的石龙和石鱼渐渐停止了游动,静静的全部浮水池的中央,可以数清一共有三条石龙和十八条石鱼,它们错落的排开,她呆呆的注视着它们,心里什么也不想去想,就是要死也要死的硬气点吧,她不想让自己哭 看着看着,忽然看出一点端睨,细看之下,他们所排列的方位竟象是一个阵法,明赛儿心中一阵狂跳,难道是生机?再仔细看,三条石龙中明显有两大一小,而十八条石鱼中也有二条最大,还有二条较大,这四条大鱼与三条石龙相挨较近,如果联想的话,按它们排列的方位、不,摇摇头,不是北斗七星图,而是?? 是参宿,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猎户星座。对!她心里判定,如果不知道的就算看出它们可以联系,也一定想成是北斗七星。 参宿由二颗一等星(参宿四和参宿七)和五颗二等星组成,它们构成了猎户的身躯和腰带。古人把天上的恒星分为三垣二十八宿,二十八宿中的“参宿”就是猎户座,把构成身躯的4颗星依次称作“参宿四”,“参宿五”,“参宿七”和“参宿六”;构成腰带的3星称为“参宿一”、“参宿二”和“参宿三”。 古来就有:“参宿七星明烛宵、两肩两足三为腰”之说。呵呵,没错。 既然已经判定了,那么生门在哪里呢?明赛儿细细的想着。最后目光落在了一条昂着头的小小石鱼上。 参宿在四象中,处西方白虎之首,乾位,金,若论其大凶之处,便在西北之处,正好对应西北方那条石龙,幸好刚才没有踏上去,否则现在早已魂消九天之外了,暗淌虚汗。 而其生门便要从与之相克之五行中入手。火克金,处离位,为正南方,生门便一定在正南方,但是正南方又有不止一条石鱼,到底那一条是无害的呢?时间一分一秒的在消逝,明赛儿对自己说:“要镇静”。其它的鱼不会没有理由的放在哪里,这个阵也绝不会那么简单。 她用尽心力的去看,果然越看越心惊,原来其中还隐含了:鸳鸯阵和满天星阵法┈┈ 这鸳鸯阵又有多种变化,主要以天地三才阵和小三才阵为主要变化,那三条石龙便为阵法中的天、地、人,为最厉害的主攻手,而那周围的石鱼又成为它们的伏兵。它们互相配合,又互相掩护,还有那最厉害的满天星阵法,若不是以前专门修习过,此图之复杂绝对是看不明白的。越看越觉得气血翻涌,喉头竟有一些腥腥的。 要知道这两种阵法都是极闻名的,一个曾令戚继光威震倭胆,一个也令岳武穆笑傲金营。现在尽然全组在一起。又配合星宿阵型。怎样才能保存性命了呢。时间在深思中消失的越来越快了。灯火已经只有十分之一还未熄灭。再看脚下,不过二三厘米就要淹上台子了。 她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心里暗叹,今天得遇这绝世的奇阵,死也心甘了。 当她再睁开眼睛,仰头向天,再看看这绝世的奇观吧。可是当她看到穹顶的灯火时,她觉得老天又向她打开了另一扇门,一扇生门。 穹顶中的点点灯火如同天空中的点点繁星,灭掉的地方已经如夜晚的天空,而亮着的正是满天的星斗。而最亮的每一颗星渐渐在她眼中构出了完整的星座图。猎户座的灯火中有一颗星竟然是淡红色的。向下看,明赛儿眼前一亮,飞身掠了过去,然后在半空中又一个回旋,返回原地。 果然,在淡红色的灯火下对应的那条鱼,身上没有任何针孔,而且所有的鱼皆是鱼尾向之。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拢人耳目,生门正在正南方,其它的都是假象,越是想的多越会出错。 水已经淹到鞋前了,再没有可以缓和的时机。 下定决心,提起十成内力,明赛儿习身向池中跃去。 足尖在翘起的鱼唇上轻轻一点,然后借力再向前飞去,当她落足在对岸时,回头再看,不由大惊,那鱼早已不知所踪,原来仍有杀招在哪里,幸亏轻功还算不错,否则再在上面多一丝劲力,只怕就已经沉下去了。不由一阵感叹,以后再有人如自己般进来,怕是不会再有这种幸运了。 不能再多想了,她迅速的开始寻找出去的路,除了靠墙的一个翠玉的石桌上有一面铜镜,剩下什么都没有,摸遍了桌子的丝丝缝缝,可以断定是由一块整料雕琢而成,已经没有功夫感叹这是多么奢侈的桌子了,此刻的她只想寻找到机关。桌子固定在那里,不动不能动,努力了一会,她终于放弃了从它那里可以找到机关的可能。 难道是这面镜子,她拿起镜子细细摸索,仍然不是。 叹了一口气,灯火越来越少了。忽然想起什么,于是看了看墙壁上那个当初认为是太阳的宝石。细看竟然是一颗由几十颗大钻组成的超大钻石面,而且还被切割成多个折射角,所以可以极强的折射光线。 难道这么多的大钻只是为了装饰这里吗?呵呵,心有所思,随即,明赛儿拿起铜镜,面对宝石,上下左右不停的调整位置,光线越来越暗,前面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忽然,她的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后推去,要不是身后的栏杆,差点掉进池水里,但是她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 因为她看到一种神奇的力量,光。 一股光线从穹顶照射而下,打在钻石壁上,又一个折射在铜镜上,刚才受到的力量就来于此,而这股强光并没有就此停止,它们又通过铜镜反射在桌子旁边的墙壁上。 “轰”的一声,墙壁上洞开了一个小门,明赛儿惊喜极了,光线仿佛都被就此攥来,穹顶迅速暗了下来,她随着光线已经消失在门外,小门随即在身后轰然关闭,她没有回头,但是却知道那里已经又是一片死寂了。 ‘我活了下来,轻抚心口’她对自己说。 再看面前,是一个小小的斗室,里面只有一个石桌子和一把石椅,灯光也不强烈。与刚才的豪华奢侈形成了极鲜明的对比。 她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进入一个死地,只能赶快寻找出去的途径。 桌子上放了一本书,上写quo;建文御用»;看了看它,她想,难道这竟是哪个可怜的建文帝的墓,但是┄┈疑点太多了,没时间想这个。不过荐于秘密可能就在它身上,还是得看一看,怕它会有毒,于是明赛儿从书包里掏出文具盒,拿出了一把尺子,闭住呼吸,用尺子轻轻的翻开了书的封皮,速速的看了一下,里面是用工整的蝇头小楷写的有关建文帝的言行记录而已。放在外面一定是一部奇书,史学家一定会兴奋死的,但是对她却没什么用。 恼怒的将它合上,没有什么发现。她一气将尺子扔在桌上。就听“嗵”的一声,落处有一些空洞的声音。桌子不是实心的。她忙去推动桌子,果然桌子竟被推动,向一边滑去。桌子下面露出一个大大的洞口。 俯身探去下面隐隐的有着暗暗的灯光。没有别的出路了,又找了一圈,只能选择顺着地道慢慢的走下去。 台阶是旋转向下的。当她快下到底部的时候,“哐啷”一声,上面的洞口合上了,明赛儿的心又一下提到了嗓子眼,难道┄┈ 她使劲的向上推去,但是洞口纹丝不动。后无退路了,只能向下走去。 这个屋子竟然除了四壁上伸出的石质灯台什么都没有,正当她摸索着想要寻找到机关时,身边响起了“哗哗”流动的声音,顿时惊的四肢冰凉┄┈ 第二十章 遗恨百年债,纤纤弱质肩 她细看之下,从四盏灯台的下部竟然洞开了一个大口,正从里面源源不断的流出细沙,速度极快,忙脱下衣服,想用它们去堵住洞口,但是沙子的流速太快,却根本于事无补。明赛儿感到无力极了,难道自己就要陷身沙堆,被活活埋死。 正在这时,另一个让人心脾俱裂的事情发生了,石室开始猛烈的摇动,上方大大的条石一块一块的砸了下来,原来是木石流沙,这个最原古老却最无法防备的机关。永远不会损坏失灵,众多君主陵墓中都会选用的一项防盗的利器。 除了不停的在纷纷下落的巨石中上下翻飞躲闪,她无计可失。她知道继续这样下去,即使不被巨石砸死,也会被沙子埋掉,但已别无它法,只是下意识的在做困兽之斗。 她不断的挥掌将巨石拍开,但是巨石源源不断的砸下来,身体渐渐无力,死亡的阴影已将她团团包围。 她知道当她耗尽最后一分力气时,也就是她死去的时候,胸中巨疼,一块巨石向她砸来,眼看躲闪不及,而她已经再也挥不动一丝臂力了,所做的只能是无力的抱住自己的头,等待着一切的结束┄┄忽然一股力量从她身后挥来,巨石被这股力量卷着改变了下坠的方向,砸在旁边的石壁上,发出轰响。随即,一只强有力的手紧紧的握住了明赛儿的臂膀,将她向一侧拉去。 这时的明赛儿已无一丝反搏之力,只能任由这股力量将她拉向一侧墙边已经洞开的石门,明赛儿在将要虚脱前知道自己终不会马上就死了。 一阵轻松,但马上就感到无边的困顿,人也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明赛儿悠悠的醒转过来,发现自己躺在野外的一块巨石之上。揉揉眼睛,不能确定自己在哪里,只知道天已经很晚了,星星在天空中一闪一闪的眨着眼睛。 “这是哪里呀?”她不禁轻问出声。 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你醒了?” 明赛儿一惊,省起是被人救了的,忙坐起来,看向发出声音的那边。 见鬼了吗?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子,她的脸上还罩着一层轻纱,太诡异了,她觉得心里有些阴森森的。 不过记起刚才那只救自己脱困的手,想来应该是她的吧。 但是明赛儿现在还无法确定她到底是敌是友,而且她出现的如此诡异,显然是生活在这个古墓中,这让明赛儿不由的想起金庸小说?;神雕侠侣?;中古墓派的小龙女来。 明赛儿摇摇头,现在这个情况下怎么还会想到这个,暗斥自己。但她知道她身上所藏有的秘密也不见得比那个小龙女差多少。胸中无数的疑问,但是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所以只能静静的看着她,等待她先开口说话。 她离的很近,虽然遮住了脸,可是她夜色下仍能看清,她有一头柔顺闪亮的黑发和一双温婉动人的眼睛。从她的眼睛和身材举止上认定,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年轻的女孩,明赛儿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的,所以绝不相信她只是一个古墓中游荡的女鬼。 而且还可以肯定她除去面纱一定很美丽的,因为她的眼睛,还有风吹动面纱时,隐约露出的脸部轮廓,无不说明着她面纱后面那惊人的美丽。 她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明赛儿,里面闪耀着一层晶莹的水气,从中明赛儿看到了浓浓的关切和亲近,而且还有一丝莫名的熟悉。明赛儿努力回忆,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这样一双眼睛。这么美的眼睛,但凡见过,是怎么也不该忘记的。 她欲言又止,两只垂在身前的玉手轻轻的拧着,看来她比自己还不知道应该怎么样说开场白。 等了半天,尴尬让明赛儿渐渐失去了耐性,只能先开口问:“你是谁?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明赛儿的问题明显是一个禁忌,女子忽然转过身去,冰冷的说:“你不需要知道这些,你还是好好的过日子吧,以后也不要来这里,这里机关重重,你今天侥幸碰到我,如果再来下一次,恐怕小命就丧在这里了。” 看她转身要离去,明赛儿大喊:“别走” 女子背对着明赛儿站住,但是并没有回头。 明赛儿缓缓的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笑道:“呵呵,想让我别再来,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你们又是一些什么人,为什么会住在这里,你们想做些什么。” 女子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慢慢的往前走。 无计可施,明赛儿只能大声的说:“你住的地方一定是一个帝王的陵墓,如果我把这个消息散出去,想想有多少考古爱好人士会蜂涌而至呀,到时候看你们还怎么再呆在里面搞阴谋。” 她的话使她的脚步停了下来,她慢慢的回过身。在夜幕下,明赛儿仍能看到她的眼睛烁烁放光,她知道她一定生气了,她的功夫明显比自己的好,如果她要杀人灭口,可能今天就┈┈明赛儿只得默催乾坤罩将周身牢牢护住,并将十成功力凝注于掌心。心想,她若敢进前一步,那我便绝不客气,一掌劈下去,先让她受点苦头再说。 可是她没有动,只是静静的,好象在想什么。 心里有些期待,希望她能说出些什么。但是,半晌她才轻轻的说:“你知道了就一定会后悔不该逼我告诉你这些答案。我宁可你不知道,这样于你是最好的。” “不,我不会后悔的。我不要别人把我蒙在鼓里,再说我还从来没有做过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偶尔一次也无所谓吧。”明赛儿坚定而傲慢的说。 良久,女子轻声的说:“随便吧,只要你想让你的父母为难,一切随你。” 眼见她又要走,明赛儿想绝不能错失良机,逼她总比再去地宫里探密要容易的多,心下一定,疾步上前,大喊一声:“给我站住。”随即起掌向她肩头拍去,她的功夫显然要比我好许多,只是微一侧身便轻轻松松的滑了过去。 这是明赛儿早已料到的,如她的武艺,自己这一掌是绝挨不到她的。可是明赛儿早已心有准备,那一招只不过是一个虚招罢了。 她才闪过,明赛儿的右掌已经收势回来,改掌为爪,直奔她的面门去了。明赛儿要抓下她脸上的面纱看一看,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眼看已经碰到女子的面纱,就见她不慌不忙,只是两指竖起,直直的向明赛儿臂上的曲池穴点了过来。明赛儿大惊,忙收势,左掌向她的阳池穴切去┈┈瞬息之间,俩人已经来往数十个回合。明赛儿心里暗惊,俩人的功夫看起来出自同一个师门,但她的功力却远在自己之上,现在自己是拼了命的在打,而她则是步步退让,没有出尽全力,才勉强战个势均力敌。若是她用足全力,后果不敢设想。 蒙面女子明显不想打,只是招招避让。 而明赛儿也越打越觉得滞涩,索性孤注一掷,用了一招玄玉冰掌中第七式梅花香影,向她挥了出去。这一招是明赛儿从一本古籍之中领悟而来,如冰雪之际嗅来的远远梅花之香。有能嗅到却不见其形无法抵挡的意思。此招效果非凡,经受之人少有避开。但同时,使用这一招的人也会大大的受伤,会有玄寒直逼骨髓,非少林正派的烈阳掌不能化解。所以用久了,便会中了阴毒,极大的损害内脏。 今天要不是事关重大,明赛儿也不会轻易的使出这一招。 眼见这一招虚无的拍了出去,无伤无害的样子,明赛儿却能感到气劲已经被分为万点梅花向对方重重的压了过去,无一处遗漏。 明赛儿心中刚一得意,却又立刻感到不安,这才发觉其实自己并不想让她受伤。但是这时要想收势,已经是来不及了,这一招我还没有练成随收随发的能力。明赛儿的心里忽然涌上一阵奇怪的悲伤,她闭上眼睛,不想看到蒙面女子受伤的样子。 一眨眼的时间,却是那么的漫长。当听到扑。扑之声不绝于耳时,明赛儿心里已经凉了下来,她多半已经┈┈明赛儿心里后悔极了,毕竟她并不曾害过我,还救过我,可是我┈┈ 第二十一章 本是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 明赛儿心中正暗自愁叹悔恨,却忽听耳边有人怒斥道:“你怎么可以练这种两败俱伤的邪门武功呢,看来我今天不得不教训你一下了。” 她一惊,睁开眼睛,才发现那蒙面女子就站在自己面前不过三四米处。 地上飘落着她雪白的面纱,已经碎成两半。明赛儿抬眼望向她,立刻被她的容貌所惊慑,她居然┈┈她居然有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 明赛儿终于明白了,难怪会看着她觉得熟悉之极,但是又回忆不出在哪里见过,因为这正是自己每天都会看到,但却又从不会细看的一幅面容。 明赛儿呆住了,不知所措。 而蒙面女子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面容已被明赛儿看到,也呆住了。 转瞬之间,蒙面女子的身体凌空腾起,向远处疾射而去。明赛儿一震,下意识纵身阻拦。 就这样,她们在山林之间穿梭飞跃。这时的明赛儿只知道拼尽全力也绝不让她将自己丢下。 当明赛儿随着她左右翻飞,转辗腾挪约有个把小时之后,来到一处荒地。这里到处都是渐被荒草埋没的土堆和偶尔几块零散在哪里的石碑,看来这里曾经是一个乱葬岗。 她终于止住了脚步,停在那里。 她静静的背对着明赛儿而立,俏生生的身躯这会显得僵硬极了。明赛儿停在她十米以外的地方,好在这已经是深夜了,否则以她俩在林间穿梭的速度,只怕明天便会被人说山上出现了两个女鬼。 明赛儿暗运内力,加快调息,她知道自己已经受伤了。因为梅香暗影使她已经受了内伤,又加上刚才为了提升追逐她的速度而超限使用了内力,以致现在内伤立时加重,她只觉得气血翻涌,眼前立刻金星乱冒,喉头阵阵的腥甜,明赛儿咬住下唇,强自忍住,但是从四肢窜起的凉意,却渐渐在内腑之中愈积愈沉。 她对自己说,先赶快运息调匀,至少如果她再跑,自己还能跟上,至于内伤,再做打算。 好在她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站在哪儿,明赛儿也乐得大家此刻都先歇息一下。 内力延着冰冷的身躯,艰难的向前行前着,虽然缓慢但是身体开始渐渐温暖起来,明赛儿暗暗舒了一口气,马上就可以暂时压制住内伤了。可就在她以为已无大碍时,忽然一股冰彻肌骨的凉劲从腹部的气海穴涌了出来,并且迅速在身体中扩散开来。巨大的痛意立刻吞噬了她的心脏,明赛儿大惊,强压一口恶气,疾点关元。巨阙。鸠尾。天枢。章门这五处大穴,它们不能根治内伤,只能暂时压制住疼痛。 当她点完这些穴道后,一股腥甜从胸中疾喷而出,如一道血箭。就在明赛儿即将昏厥之前,她看见蒙面女子的袖子如一副展开的白色画屏,带着一股强大的气劲旋转着迎面向自己扑来,这突如其来的重压,使明赛儿胸口又是一阵沉沉的滞闷,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幽幽暗暗中,一股温暖和熙的纯正力量将我紧紧的包裹起来,明赛儿感到身上彻骨的寒冷和痛楚渐渐烟消云散,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和舒适感让她飘飘欲仙┈┈ -------------------------- 渐渐清醒过来的。 当明赛儿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发现那个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孩,正盘膝坐在自己的对面,双掌与自己交握,一股温和的内力正源源不绝的输入自己的体内。她额头上闪现着斑斑点点的汗迹,顺着垂下的发丝,正一点一滴的坠落在面前。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第二次救了自己,可是明赛儿又怎能不问她到底发生过什么吗?明赛儿犹豫着,左右为难,前思后想不得结果,慢慢的,她感到刚才被调息下去的气血又开始翻涌起来,头如暴裂般的疼痛。 女子觉察到了明赛儿气息的变化,低声道:“你若再不专心致志,便极有可能走火入魔。”说完她又加大一分输入的功力。 可是明赛儿终究抵挡不住心中的疑问,刚觉得好了一点,又勉强撑着说:“你还是告诉我事情的真相吧,若不是与我父母有关,冲你救我两次,我绝不会再问。但是,现在我父母也┈┈我则实在是无法不去理这件事,所以还要请你原谅,并且┈┈” 话音未落,明赛儿的喉内又喷出了一口浓血,鲜血喷出,她反而觉得心台一片明境,还想再说,却被女子一把按住。 她低低的语带哭音的说:“好,我答应你,但是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了,专心疗伤吧。你的练法有误,所以身体里已经带了几分阴毒,现在又,毒性已入五脏,再不用功,就怕┈┈你好好用功去毒吧,一切结束后,我答应你告诉你一切。” 她的保证让明赛儿心安,她努力静下心神,抱元守一。 其实明赛儿早已经觉察到这门武功有些邪门,但是因为古籍中没有具体的修习方法,她又爱好这套武功的名字和它玄幻超绝的功势,所以一直勉强自行修习,虽然书上有写要与少林的烈阳掌合练,才能保证内腑不受侵害。但烈阳掌这套武功早已绝迹,她只好强练了与烈阳掌有相同功效的纯罡正气心法,但是却一直无法根除长久以来玄玉冰掌自己我身体带来的隐隐伤害。 明赛儿很是好奇,这女子与自己年龄相仿,却有如此深厚的玄门正功。 直到自己跟着她内力的深入不断的修复着受损的内脏各处,渐渐的明赛儿才惊觉,这女子应该也是不歆烈阳掌的,她只是在用自己身上的纯正修为在强行帮自己清除淤毒。 这样做,如果稍有不慎,便会将淤毒反导入她的体内,那么祸害岂非一点。而且就算侥幸除去,也可能会让她丧失五年以上的功力。 明赛儿我不想让她为自己做这么许多,从刚才看到她面容的那一刻起,明赛儿就在想,她会不会是自己的姐妹,虽然自己一直是父母的独生女,但是现在看他们行事诡异,就是马上告诉她,她还有一个双胞胎姐妹,她也绝不会感到惊疑。 明赛儿注视着她,仿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对自己说,原来,我一直就想要有一个姐妹,我太寂寞了。 明赛儿常常会在一个人的时候,幻想自己有一个姐姐,一个会和我一起读书。一起聊天。一起嘻闹争吵的姐姐,一个有血有肉的姐姐。明赛儿只所以喜欢邓月他们一家人,就是因为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会互相关心,互相爱护的一家人。小月就象调皮的妹妹,晨就象温和的兄长,而曦。他就象一个不羁的还在叛逆期的弟弟。虽然有时会很吵,但是她还是希望有这样的一家人。当然他们没有一个人象姐姐,而我心目中的姐姐,正象现在这个女孩,温柔而美丽。娇艳而善良,如孱孱的小溪,如和旭的春风,如飘扬的柳絮…… 明赛儿在这种幸福中慢慢的睡去了 第二十二章 独抱浓愁无好梦 晕晕沉沉之间,听见有人在低低的说:“这姑娘不知道是哪里人,怎么一个人会昏倒在这大山上,连一个亲人也不见。” 另一个粗哑的声音叹了一口气,接道:“是呀,一个姑娘家,孤身一个在这片大山上,要不是被我刚好先看到救回来,小命大概都保不住了。当时我俩刚藏起来,那母大虫就过来了,现在想着都吓人啊。” “那还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你说这姑娘一个人怎么会上这荒郊野岭来的呀?” “这个说不准,现在这世道乱的厉害,听说自从那个朱皇帝上台以后,手段狠的很,把以前也打元狗的那些义军都一个个的吃掉了,搞的现在流民更多了。这姑娘说不定也是一路逃难过来的,和家人走散了吧,你要下山看看就知道了,到处都是这样的。” “唉!真可怜呀,这老百姓怎么想过个好日子就这么难呀。不过,话说回来了,瞧这小模样长的,咱们这片可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哎,不会是让人给掳来的吧,这乱世,这样的长相可更不好活呀。” 一块粗布在脸上温柔的擦拭着。 “唉,这样的世道,人比狗还不如啊,什么可能没有啊。对了,家里也没粮了,幸亏昨天打到只山鸡,你等会给这姑娘熬点汤。趁天还早,我再上山去看看,看还能打到什么野物不。” “嗯,那你小心一点,快去快回,实在找不到也别多等,家里还有几块兽皮,拿到山下去,好歹总能换点钱,要是咱家小虎没死,你也不用一把年纪还……。” 话停在哪儿,哽咽起来。 另一个声音又长叹一声,道:“虎儿他娘,也别想了,谁让咱生在这乱世之中咧,家家都这样啊。再说,咱们一家也用不了多久就能又在一起了,这世道,人活着反而是受罪呀……” 两个人又互相安慰了一会儿,一起离开了。 接着门被人细心的拉上,发出了“咣铛”一声轻响,脚步声渐远。 明赛儿慢慢睁开双眼,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这是一座用泥土和稻草混合搭成的小屋,她躺在一个土炕上,身上盖着一张用什么动物的皮缝的象被子一样的东西。 向门口看去,一张布帘挡住了视线,但外面应该还有堂屋的,她所在的地方应该是屋里的一间小卧房,屋子很暗,墙上只开了一扇长宽不超过40公分的小窗,窗户是被黄纸粘着的,此刻被风吹得鼓的紧紧的,不时发出“叭嗒,叭嗒”的声音。 屋子里有着一种怪怪的味道,明赛儿从没有住过这样的房子,实在也说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不好闻但却让人感到安详。 墙上还挂着几张兽皮,一把弓和一个箭筒。看来,这应该是一个普通的猎户人家。 不过现在的明赛儿在意的不是这个,回想刚才的梦境,心中一阵神伤,不禁珠泪点点,她合起双掌,轻声说:“你们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替我活的更好。” 片刻后,她坐了起来,看了看自己的穿着,还是那一身,又检查了一下随身携带的东西:腰里的软剑还在,脖子上的玉坠也在,怀里被缝在内袋的小金豆也在,还有…… 腕上的玉镯…… 唯有腕上的玉镯不在了。 晨,玉镯不在了,我们的事你就当轻风拂面,忘了我吧……''脑海里又浮现出当光茫闪起的那个瞬间…… 被几个人抱住的晨,拖着她的手死活不让她被带走的那个瞬间,紧握的双手渐渐滑脱的感觉,和玉镯脱离了她的手的瞬间。 晨拼命的高声叫着她的名字,平日温文尔雅的他脸都扭曲起来:“不要走,不要走,赛儿……,不要听那些疯子的话,他们都是疯子,不要听他们的,快回来,快回来呀。” 而她只能是流着泪,静静的看着大家。看见婆婆示意人敲晕了晨。 她微笑,这样也好,她能走的心静一些。 但是怎么能真的静心呢,她看着斜靠在墙边曦,希望他能理解她的决定,而他呢,不象晨那样大喊大叫,只是冷冷的笑,一双漆黑的眼睛锐利的盯着她,如受伤的猎豹,带着浓浓的血腥。 他的唇微微动了几下,她听不见却分明的知道他在说:“永远不会放过你,你是我的,哪都别想逃” 而她只能静静的滴下一滴清泪,就在雾起的一刹那,他眼中的光茫也暗淡了下去,听见有人慌乱的喊着:“曦!曦!曦!……” “还能回去吗?曦,你又怎么能永远不放过我呢,我回不去了,婆婆不是说了吗,在我以上的历代,从没有人能再回的去。 曦,原谅我,如果有来世,我一定会跟着你,永远和你在一起。 但这一世,注定,我是负了你!“ 她想着,手指轻轻的抚上手腕上印出的一道红痕。 她知道,这一世这印记都会永远留在她的心里,连同曦漆黑的眼睛,如深深的狠狠的裂口,又丝丝缕缕的缠扰,将心紧紧的束缚起来,裹的生疼,疼的无法呼吸。 一阵脚步声传来,明赛儿忙躺下身来,她还没有来的及去想怎样面对这个她陌生的世界,只能先假装继续昏迷了。 来人轻轻的走到她的床边,将手上的东西放在床边的柜子上。 静了一下,明赛儿感觉来人慢慢的坐在了身边,用一块粗布帮自己轻轻擦了擦眼角和脸颊,自言自语道:“可怜的孩子,到底都遇到过些什么事啊,怎么梦里还在流泪呢,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说着,手掌在她的肩膀轻拍着,那么温柔。 明赛儿的心一下酸楚起来,好像妈妈呀,妈妈是这样的吗,妈妈……,妈妈……,你看到我在流泪吗?最近一段时间,我好象常常在流泪妈…… “这孩子,怎么泪越流越多了呀,这心里到底装了多少伤心事呀,可怜呀。这世上的人怎么都活的这么苦呀,虎儿啊,我那苦命的孩子啊,……” 来人喃喃的抽咽起来,而且越抽声音越大,最后连明赛儿觉得此刻自己应该说点什么,至少安慰一个这个死了亲人的可怜人,但又觉得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她从来都不会安慰别人。 憋了半天,明赛儿终于张开了眼睛。 面前坐着一个鬓发斑白的老太太,正一个劲的抹着眼泪。 “嗯,大娘,您别太伤心了……”一出声,明赛儿才惊觉自己的嗓音竟是如此的暗哑。 眼前的老妇人一愣,立刻收了悲声,当她看见床上的人正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自己时,老妇人惊喜的叫道:“可醒了,可醒了,呵呵呵呵……” 她高兴的搓着手,但声音低了一些,大概是想起自己大声会惊了眼前虚弱的病人吧,又说:“从把你救回来到这会儿可都一天一夜了,小虎他爹说你撞到了头,你这会怎么样啊?肚子可该饿了吧,家里也没什么好吃的,小虎他爹昨天打了一只山鸡,给你炖了一下,你身子虚,多吃一点啊” 明赛儿听着说,忙要坐起身来,想拒绝,因为刚才她明明听到老夫妻说家里已经是无米下锅了,自己又怎么好让救了自己的恩人为了自己忍饥捱饿呢。 看她要起身,老妇人忙一把捺住她,说:“可别动,你刚醒,身子又虚,躺着就好了,我喂你。” 说着将床边的一张兽皮卷了卷,垫在了明赛儿的身后,让她斜靠在那里。 明赛儿刚才只动了一下,就立刻觉得的眼前天眩地转,金星乱冒,也知道自己现在真的是虚弱极了,只得依老妇人的话,乖乖的靠在那里。 看着老妇人端着一只粗瓷碗,小心的吹着,明赛儿心里一下充满了感激和感动,忙又笨拙的说:“大娘,我不饿,我不吃,我年青,歇歇就好了,这鸡汤您还是自己……” 不等她说完,老妇人的脸色忽然不郁起来,把碗重重的放在一边,转过头说:“姑娘敢情是看不起我们这样的穷苦人家。” 明赛儿一急,心里暗恨自己不会说话,忙辩解道:“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不忍心吃掉你们的……”一看老妇人又开始抹泪,忙改口:“我吃,我吃,大娘我吃……” 老妇人这才脸色缓和下来,又把碗重新端起来,吹了吹,才喂到明赛儿的嘴里,嘴上说:“你这孩子,怎么和我家小虎一样的脾气,自己这样了,还挂心我们……”说着眼里又蒙起了一层薄雾。 明赛儿不敢说话,只是一口接一口的喝着浓浓的鸡汤,心里暗暗出了口气,这大娘原来刚才生气是吓唬自己的。 明赛儿一边喝一边听大娘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她家里的情况,原来大娘姓林,夫家姓唐,他们家里历代都是靠打猎为生的猎户。 大娘和丈夫现在都是年逾花甲,膝下只有一子,以前住在山下的村子里,虽然日子过的贫寒,是自从后来战乱频繁,为了安全,一家人就搬到了大山深处住,从这里到最近的人家走起来也得半个时辰。可惜即便如此,也没有挡住儿子死于战火的下场。 听着大娘说着自己一家的故事,明赛儿的泪又止不住的滑落下来,自己和大娘大爷一样,也是孤苦伶仃呀。 大娘看着明赛儿这样一个粉雕玉彻的人儿,听着自己的故事,哭的泪人一般,也愈发的伤心,最后竟嚎淘大哭起来。 明赛儿等见了大娘大哭,不由的暗自悔恨怎么搞的,不是说了不要再想以前了。自己伤心还惹的这个大娘也跟着在旁边哭,大娘诺大年纪万一哭坏了身体,可怎么办。再说,婆婆不是说了吗,就当是重生了吗,对,不想了,不想了,和过去说再见。 想着,明赛儿忙轻声安慰老大娘,虽然她不擅言语,但说话质扑,态度诚挚,一会儿大娘也便记起眼前这姑娘还是个病人,忙收了悲声,又将明赛儿按倒,让她接着睡,自己到后院种的半亩小菜田去照看一下。 明赛儿知道自己的身体现在确实也无力起来帮什么忙,只得又不好意思的躺了下来。但是却并睡不着。 她心里盘算着现在的日子要怎样过啊,一切都不熟悉,一切都不清楚,连我来到的是哪个朝代,哪个地方都不知道。看来,先搞清楚身边的情况再说吧。跟前这一对老夫妻,看样子人是很好的,我小心慢慢的询问,应该能知道现在的情况,然后再做打算。现在唯一不让他们起疑的办法,只能按婆婆当初交代的,就说自己是失忆了吧。 翻来复去的,最后明赛儿还是在重重的困顿中沉睡了过去…… 第二十三章 劫 血。好多的血,从四面八方缓慢的却又不可阻挡的汇聚成河,四处流淌。马蹄踏在上面,溅起无数的血花。浓重的血腥味让人感到寒战和恶心。 我骑在马上,慢慢的走着,身后除了马蹄声,没有一个人说话,士兵们都垂头丧气的,很是沮丧。 天上下着毛毛细雨,太轻又太密,一阵风吹来,立刻改变了方向。大概走的太久了,马的鬃毛已经被打湿成一缕一缕的粘在那里。 一望无际的战场,只有死神在四处游荡。不知道怎么回事,肩膀有点痛痛的。 忽然,一股浓重的杀气迎面而来,座下的白马已经查觉,一阵长嘶,双蹄陡然立起,果然是一匹好马,比后面的人警觉多了。我微笑,轻抚马头,让它安静下来,不慌不忙的从马肚袋上摘下连珠弩,放入十颗霹雳弹,然后扣动机柄,向前方不远处瞄准射击。一片弹火雷鸣,呵呵,我的霹雳弹威力果然不小。几个诈死的敌军果然成就了他们扮演的角色。 白马威立不动,好气势。不过后面已经小有骚乱,显然是被刚才的雷霆之火所惊惧。果然都是一些的庸马。充耳的呵斥之声,我微笑,不理他们,轻扣马肚袋,马又稳稳的向前走去。我知道还没完…… 这才是个好手,左手从怀中取出了一颗铁弹子攥在手中。果然,一股破风之气从身后疾划过来。 “好力道”我轻喝,回身长枪便已刺了出去,手中的铁弹子同时弹向了敌人。长枪与大刀碰撞时,发出一震耳的金属交鸣声。 “好身手”我微笑点头,拔转马头,定晴看向身侧,就见他满身血污,刚才伏身在乱尸之中良久,但脸上却缚着面巾,看不出长相。他竟能在闪过我的长枪后,还躲过我的铁弹子,好对手。不过他面巾上露出的眼睛却让我感到说不出的熟悉,在哪里见过呢,我凝神细想,心头一阵恍惚。 忽然远远的看见对面山脊上一员骑着粟色骏马身彼银袍的大将,他定定的看着我,目光深黯,距离虽远,不知为什么,我却仍能感觉到他高大的身躯紧绷着,感觉到他如波涛般汹涌的情绪。他是谁?? “阁下何人,为什么埋伏在这里,看阁下身手不凡,何不摘下面巾,大家有话好说呢?”我开口高声向身侧的刺客问道那人并不答话,却屡屡回望远处那员大将,似是有什么悬而未决的事情。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鹰鸣,他身躯一震,一言不发挥刀向我砍来。 不知为什么,我并不想与他为敌,只得身子向后倒伏在马背上,闪过他的一击。他旋又转身,又是一刀挥出,刀锋加着风声雷声,向我袭来的“雷霆十三刀!好刀法!”我大喝一声。 这个刀法来自……来自哪儿,怎么想不起来了。我忽然感觉有些迷惘,但是那人的刀已经夹杂着雷鸣声,向我招招袭来。无暇多想,我使出自己的杀手锏“百丈愁索”…… 杀手锏?我什么时候有杀手锏?我更迷茫了。 但身体却反应的极快,一条白索如灵蛇般,顺着长枪向那人袭去。 将到终点时,突然分开,与长枪兵分两路,长枪直刺刺客前胸,而白索则忽向刺客面门击去。 那人本一招袭来,忽然看到这种奇招,大惊,只得弃了来势,一个后翻,闪身躲去。 但是那白索并未停止功势,只是微一停顿,便又似长了双眼一般,向着他的身体卷了过去,而且去势更较他的身形快了一分。 刺客在空中数个翻腾,想要躲开我的白索,但是这白索随心而动,且以柔克刚,正是“雷霆十三刀”这种刚猛刀法的大敌,所以任那刺客百般闪躲,却无计可施。 转眼已斗了数个回合,禁不住有些心浮气燥,暗想今天一定要抓了他,到要看看是那个熟人。 双臂较力,白索猛的一顿,他只微一错鄂,已然缠在了他的腰上。 长枪迅速挂在马鞍之上,然后手腕用力一抖,他便被白索带起,劲向我马上摔了过来。 我伸出手正要抓了他,忽然看见那刺客的面巾丢了下来,露出了一张模糊看不清楚的脸。 我心中大慌,怎么会看不清楚呢? 我,那我又是在哪里,我胸中一片郁闷,怎么也想不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呆看他的脸愈来愈近。正在这时,忽然感觉到他面部的表情好象是惊痛已极的样子,只听见他声嘶力竭的大喊“赛儿!……” 他到底是谁,我更糊涂了。 接着,就听“卟”的一声轻响,我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才发现一柄雕羚箭已经刺入了我的前胸。 是从对面山脊上射过来的,我看向那边,跟后面的人挥了一下手,想示意他们向那个方向搜过去,但是身体不由的歪了两歪,虽然并未倒下。 两臂却再无气力,那条白索陡然松懈,刺客落在了马前一丈之地。 士兵一阵大乱,有人高喊“大帅中箭了,大帅中箭了……” 马声嘶鸣,人声鼎沸,乱成一团。 他,他是谁? 我翻下马背倒在了地上,要结束了吗,好轻松呀,我正面对着山脊上的那员大将,他手里正挽着一把强弓,呆呆的注视着我。然后我看见他忽然扔了弓,向我飞驰而来,越来越近,曦。竟然是曦……怎么会是曦呢,我的思维开始混乱了。 我被人抱了起来,好温暖的怀抱啊!我努力着微转上身,看向他的脸,手指不由的轻轻触上了来人的面颊。 他紧抱着我,虎目滴下泪来,轻声的说:“赛儿,赛儿,你不会有事的,我马上带你去救治,马上去,你不会有事的。” 他声音好温柔啊! “是曦吗”我微笑着轻问。 他身子微一挫,我看见他的嘴唇紧紧的抿在一处,象是在生气,不明白。 他一抖马缰,大喊一声“走”,马儿向前微试了一下蹄,便飞驰电骋般向前方奔去。 好冷呀,我又想睡了,奇怪了最近老是很困的样子,我试着想换一个更舒服些的姿势,就听有人紧紧的抱住我向下滑落的身体,大喊着:“不许死,不许死,如果你死了,我便要了那小子的命” “好暖和,他的怀里好舒服,不过他口中的那小子又是谁?”我迷迷糊糊的想着。 沉沉的又想睡过去。他不住的在我耳边刮嗓着,好烦呀,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我只想睡,偷会懒都不行吗?好吵! --------------------------- 明赛儿忽然惊醒,坐了起来,原来又是一场梦,不过这次的梦好清晰,竟然看清了里面人的脸,以前也老做这种梦,但却从来都看不太清梦里的人。 竟然会梦见曦来刺杀我,可见我心里真的是觉得愧欠他的太多。 想到他,心里就会立刻浮现出那张狂热的脸,会不由的想起那吻。我忍不住轻轻碰触自己的唇。 “姑娘,你醒了,早饭已经做好了”林大娘站在明赛儿的床前,怜惜的看着这个憔悴的孩子,多可怜呀,一定受了大惊吓,刚才还在做恶梦,说胡话呢。 明赛儿这才回过神来,原来自己又做恶梦了…… 第二十四章 缘浅奈何天 魂绕终难见 刚刚这场暴雨下的又狠又急,一颗颗大而密集的雨点如小冰雹一般,纷纷砸在山道和山间的石壁上,飞溅起一层浓浓的水雾。 幸好雨下的时间还不长,这山间的道路还怎么泥泞。 赛儿小心的选择着脚下的路,尽量踩在突起的岩石上,这样虽然走起来有点费力,但是简单的跳跃却渐渐的让她感到身心愉快,不知不觉竟好象是在做游戏一般。 下过雨后的山间,空气中带着浓浓的水气,但是却又清新的象能沁入心脾一般,湿润中夹杂着浓郁的树木。竹林和泥土的芬芳。 当她跳在一块突出于山道的岩石上时,她向下看了一眼,只这一眼,她便忍不住停了下来。 多美啊,山下那郁郁的绿,上面笼着一层如纱的烟,远处的山是如此之近,仿佛就在面前,虽然天是阴的,眼前也有密密的雨帘,但是这与大自然如此的贴近,却让她的心一下开朗起来。 深深的吸了一口山间的清香,衣服已经湿透了,也不想在意,只是仰起脸,任由雨水冲刷在自己的脸上。 这一刻的她,心里宁静安详极了。 “就这样吧,一切就这样吧”她对着天,闭着眼睛,大声的喊。 转念又想“那边,他们一切好吗” 双手扶着眉,她轻轻的笑着不是要忘吗,不是要重新生活吗,干嘛还想这么多。 托了一下肩后有些下滑的竹篓,明月又向山上走去。 雨虽然大,但是义父的头疼是不能再拖了,一定要马上凑齐草药才行。 这山上的草药真的不少,不过大都是些比较平常的,想要靠这山上的药配齐,却是不易,看来不行还得到山下的小镇上去买一些。 不过,家里经济看起来并不宽余,义父母又不肯让她做事养家,若不再想些法子接济一下二老,看他们诺大年纪还在操劳,心里却很不忍。 赛儿打定主意,趁这次出来,上到那山巅之上,或许能采到一些好药也说不定。即便不能用来治病,多采一些,等下山时拿来换钱换药的也很不错。 想到这儿,她不再迟疑,努力的向山巅之上攀去,越向上路越难走,坡度郁发的陡峭起来,再加大雨,渐渐的她感觉走的也有些吃力了。 最后当来到一座小瀑布时,竟然再无上去的路了。 这小小的瀑布,就是在这如此的大雨天气,水势也并不太大,打落在瀑布前的一潭清水中,也只能激起小小的一圈涟漪。 瀑布前的水潭,不过四五十见方的样子,但却碧绿不见底,而且并没有外在的流下山的河道,想来潭底应该是有通道,可以将水流下去的。 抬头向上看,只见山岩峭立,笔直向上大约三四十米,飞瀑之处,常年的水流竟将岩壁打磨的如镜面一般光滑平缓,但却绝无落脚之处。 难怪义父母提起这个山巅,便说这上面有神仙在住,寻常人是绝无能上去的。 赛儿想着两个老人恭敬的样子,不觉有些好笑。 她又四周看了看,其它也再没有可以上去的道路,好在岩壁两侧没有飞瀑之处,虽如刀砍斧劈一般,到还是有些小小的,可以落脚的凸凹之处。 难怪义父母说这山巅之上无人去过,象这样的地方,普通人怎么可能上去。不过这小小的山壁,于我来说却也不算是难事。 但是要动用功夫,赛儿还是小心的四处看了看,确定远近都没有人,这才放下心来。她用绳子将竹篓在背上捆牢,然后脚下使力,轻提一口气,身体便向上飞窜而去,半空中轻轻落足在岩缝之间,略一换气,身体旋又向上拔去,只两三个起伏,已经窜上山去。 心里小小的得意了一下,这一段时间无所事事,练功更勤,所以功力进展不小。 终于站在这山巅之上了,赛儿睁大眼睛,想好好看看这上面到底有些什么神秘之处,让远近的老百姓都不敢触及这里。 山顶上处处是厚厚的有一人高的杂草,若不是方才赛儿在跃上岩壁时,看到远处隐隐的大树和树间隐约的房檐,止这厚厚的杂草便会让她停步不前。 用小镰刀拨开挡着路的杂草,她顺着曲曲折折的水流向里走去。 越向前走,杂草渐渐少了起来,水声也越来越响,这时的雨竟渐停了。明月用内功将身上的衣服烘了大干,才又向前走去,拨开一簇挡人的槁草,一座精致的小小亭院便突然的印入眼帘。 真没想到,这样的地方,居然会有如此的一片世外桃源。 这亭院只有一垛矮矮的多半人高的围墙,墙上开了一个圆形的拱门,可以直进。想来主人是认为不会有人能来到这里吧,这围墙不过是个摆饰。 赛儿轻轻的走进院中,打量着四周,心里不由的想不知这院里住的是怎样的人,隐士还是神仙……。 院中一座茅屋,虽是茅屋,但茅草金黄,一看就不是普通的茅草,一般农家茅草,那有如此金灿灿的艳黄色。 而且,茅屋前摆着一个小小的长条石桌和几个圆形石凳,若不细看,只是觉得样式古拙自然,细看之下才发现竟是由整块的寿山石制成,要知道这寿山石,普通人家用来做印章已经觉得很好了,这主人竟用整块的寿山石做了这石桌石凳,这份奢侈岂是一般人家敢用的。 靠着茅屋的墙角处放着些犁。锹之类的用具,倒还算是普通,只在把手处,细细裹着一层小牛皮,触手之处柔软之极。 这庭院最美的是一座小湖如明月般镶在院中,湖畔居然还有一个小小的水车,一些假山岩石围绕其边,些多石头的平面上都打磨的颇为平整,更象是湖边的一个个小小的石凳,湖中还养着许多的锦鲤。红红的一片,煞是好看。 湖那边还有一些长的颇高大的梅树,上面正开满了梅花,虽然被大雨打落了许多在地上,但映入眼帘的仍然是簇簇醉人的粉白色。 赛儿心里觉得,住在这里的人,也定是雅的不能再雅的人了,可不知为什么,还是觉得这景色中,竟让人觉得有着深深的寂寞和无奈。 于是她忍不住走上前去,轻轻拍打几下茅屋的门扉,叫道:“有人在吗?” 门在她的手掌之下,“吱”的一声,被打开了,赛儿忙向后闪,连说:“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了……” 可是,半天却并不见有人出来,原来这门竟未曾上锁,忍不住轻轻的走了进去。 环顾四周,这茅屋里竟是极其的简陋,比那屋外的景色质地,居然大大的不如。 屋子正中摆着一个大桌,上面放着些粗瓷的茶碗茶壶和一个小小的油灯,靠墙角是一个织机,上面还挂着未织完的粗布,其余却并无他物。 不过,在屋中的正墙上挂着的一副泛黄了的仕女图,引起了明月的注意。 图上是一个着宫装的美丽女子,穿着一件大红翻毛外氅,头上只别着几个小小的珠饰,衣角被风吹的飘飘而起,裙下金玉佩饰隐隐露出。 她面容娇俏灵动,杏眼微垂,好似只是专注于玉指间那枝玉色梅花,但眼角深处却轻轻向上斜睨,似慎似怨,鬓边一缕黑发轻轻滑落,更衬得的粉面如玉砌一般。 真是掩不住的风流款款,让人一看便不由的心襟荡漾。 不知道为什么,明月越看这张图却越觉得图上的女子有些眼熟,努力想了半天象谁,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不觉有些好笑,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再看图中题诗:明眸斜揽春风起不输玉彻落梅香诗到也罢了,字却写的雄浑大气。 后面落款,对蒙文稍有学过,知道那上面写的是王保保,看着这名字,心里不觉有些怪怪的,这名字好耳熟,难道…… 不会是那个被朱元璋称为奇伟男子的元末名将的名字吧? 不过想来,一切也是难说,是他也罢,不是也罢,又于我何干呢。 赛儿又四下看了看,发现还有一个小门,里面想来应该是内室,刚想推门而入,又立刻站住身形,心想,自己这会已经是非请而入了,若再被主人撞见,进人家内室,不知要怎么跟人家主人解释了。 不是要远离那些非常事吗,怎么又会到因为一时的好奇,进到这明显非同寻常的地方呢。 想着,赛儿忙从屋里走了出去,将门轻轻掩好。 但是这院里实在是美如仙境,赛儿一下竟不想离开,总觉的这里有什么丝丝缕缕的东西牵绊着她,于是挑了湖边的大石上坐了下来。 湖边的风轻轻的吹着,湖里的锦鲤都一个个的游到水面上来换空气,它们不停的吐着泡泡,红红的这一簇那一簇的,赛儿把干粮拿出来,揪了一块,又撕的碎碎的,一点一点的撒在湖里,看着那些肥胖的锦鲤涌过来争食。 就这么静静的坐着,心里去并不是那么平静。 这图中女子的长相眉目深隧,不太象汉族的女子,倒是有着少数民族女子的风情,但这周身的气质,却飘逸矜持,一身的灵秀,却又象是汉族的大家闺秀。 再看这题诗,也是流露着浓浓的倾慕之意,这个女子必然是这画者的心爱之人吧。 而且这茅屋分明是汉人常用的居住环境,若是外族,怎么会将住处布置成这个样子。要说这蒙古人已经离开这里至少也有几年了,怎么还会有他们的人留在这里呢。 再看这地方,虽然不大,但一切用度其实也是分明费尽心力的,要想在这样没有正常道路可上的山峰之上建这样的居所,是非寻常人可以做到。 另外这里一切如新,一看就是常有人前来打扫,可见自己一定又撞上了什么大秘密。 想着,不由的心里忽然一阵乱慌,立刻想要马上离开,就当自己从未来过吧。 这时的赛儿,忙顺着原路返回,药也不想再采了。 及到下了山崖,也并未见到一个人,这才心里略略定了一下,迈步向山下走去。 等到走到半山腰常有猎户出没的地方,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想想,还是又采了一些草药,看到笋子和蘑菇也采了一些,不觉的天就渐渐黑了。 突然想起义母曾经说过,现在这时节,山上到晚间的时候,常常会下大雨,看看篓里也差不多采了满一篓的东西,虽然七七八八的,不能配齐一个整药方,但也只差一两味常见的药引子,也不是什么极贵药材,所以,今天就先算了吧。 忽然天际划过一道亮光,随着“轰”的一声炸雷在耳边想起。 赛儿心道:“糟了,难道就要下雨了吗”。 又不能施展轻功,若是一步步的挪回去,只怕非淋成落汤鸡不可。左右张望,只见不远处的林深处好象有一座建筑。 义母曾提起过半山腰上有一座山神庙,平时也有猎户遇见不方便,临时进去歇个脚什么的,想来应该就是那里吧。 豆大的雨点说是迟那是快,纷纷的砸了下来。赛儿忙向山神庙那边跑去,只跑了一会,就看见果然有一座破败的小庙。 大门已经没有了,门外到处是断垣残壁,庙里到还算好,不过窗户已经掉了,雨顺都窗户纷纷打了进去。 不过总算还有一半可以遮风挡雨,只能先在这儿暂避一时了。 赛儿看了看这庙,觉得它在风雨中飘摇的颇有些惊人,只有那个大大的石头供桌下面,看上去比较安全,于是便索性窝在了那下面等着雨停。 狂风卖力的旋转呼啸着,不时的改变着雨水的方向,天被乌云遮住,才不过下午四五点左右的样子,天却已如黄昏一般暗沉。 赛儿坐在这里感到百无聊赖,甚至有点微微的害怕这种寂寞。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忍不住的想念另一个时空的家人和…… 爸。妈。姐姐。月儿还有晨大哥,不知道他们现在过的好不好,晨大哥……,冰宛姐姐一定在他身边吧,希望他能忘记我,好好的和冰宛姐姐在一起生活,冰宛姐姐一定会让他快乐的。 还有…… 还有……他一想起他,赛儿的心就象被大铁钳扼住了一样,疼的止不住皱起眉来,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仿佛不这样,小小的胸膛便会立刻不堪重压而崩裂。 不禁又回忆起于姐姐初次见面,使用玄玉冰掌反而自伤经脉后的事。 一觉醒来,太阳竟已西斜了。夕阳的余辉洒满了床头,把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橙红色的柔光中。 咦怎么会在自己的床上,昨天明明……,难道是做的梦,不可能呀,可是如果不是做梦,又是怎么回到家的呢,怎么会一点都记不得呢? 她翻身起床,轻轻的打开房门,听了听,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也没有。爸妈并不在家,应该是去上班了吧。看看表,已经快三点了,旷课了,昨天……不对呀,怎么已经是十号了,明赛儿看着床头的闹表,昨天明明是七号呀,难道自己竟一下就睡了三天。这中间肯定发生了许多事。 明赛儿暗暗运功,发现当气走各穴时,没有一丝阻碍,不但以往练功积下的旧伤已经痊愈,而且还被打通了奇经八脉。 但是这个发现并没有使她有更多的欢欣,反而却担心起来,不知道那个女孩怎么样了。 明赛儿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但是越想越没有头绪,想想一会儿爸妈就可能会回来,不知道他们会说什么,一烦之下,拿起衣服穿上,胡乱擦了把脸,就背上包出门了。 走出门外时,明赛儿才发现自己无处可去,正想着该到哪里去坐坐时,竟然看见了晨,他就坐在那天最后分手的路边石椅上,脸上呆呆的,头发有一些凌乱,一点也不象明赛儿心中的那个阳光的晨,不过凌乱的发和落日的余辉,更让他显得象一个落难的天使,过往的女孩,都会忍不住的在他身边驻足,但是他却一动不动,熟视无睹的坐在哪里。 难到,他在等我,明赛儿想,他不知道自己家在哪里,自己也没有手机号,家里的电话号码也从没有告诉过别人,难怪他只能等在这里。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明赛儿有些犹豫,该不该过去,过去救拯落难的天使呢? 心里乱极了,千头万绪的,明赛儿觉得自己现在这种情况还是不要过去的好。见到他,自己该说什么呢?现在的自己没有风花雪月的心,也不想与他确定哪一年中的拉琴人到底是谁,心力交瘁。明赛儿开始害怕自己知道一些会让自己受伤的真相。 她茫茫的转身从另一条路离去,既然他在这儿,那我就去我的天堂吧,好几天没去过了。 明赛儿慢慢的走着,就在音乐馆院墙的拐角处。听到一阵优扬而熟悉的琴声,她心头抨然一跳,脚步更加缓慢,几乎已经迈不动一步路。当她慢慢的转过墙角,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正站在哪里时,她的心绪已经全乱了。 曦,真的是他。 他闭着眼侧身站在哪里,正拉的如痴如狂,乐曲从他的指尖滑过,今天这熟悉的曲子里不再是幸福,而只是痛苦,浓重的痛苦,时而凄婉,时而狂怒。原来真的是他。 良久,琴声终于消逝在湖边,他的泪也随便顺着他的脸颊滚落了下来。他的泪如同千均的印记,使她的心如同受了盅惑一般,无法迈开双腿。 她知道自己现在最好赶快离开,于是努力让自己轻轻的转身,就要逃跑。可是他却发现了她,他柔声的说:“能多呆一会吗?” 她诧异的回头,看着他温柔的脸,不能相信他也可以这样说话。他的脸俊美极了,落日的光使他的脸部更加鲜明,但又奇异的现的更加的柔和,他的眼睛就象一潭幽幽的深泉,将她深深的吸引其中,不能自拔。 当他向赛儿伸出一只手时,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乖乖的走上了前去。 俩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他好高,她要抬头才能与他对视。他望向她眼底的目光是那么的深隧,眼神又是那么的痛苦,他的唇角噤着一丝苦笑,这丝苦笑把她的心也带进了无底的深渊,她觉得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注视了她好久,久到以为快要石化了,他才开口,他的声音嘶哑,好象已经很久没有说话“听说你病了,好点了吗?” 他有些粗糙的手轻抚着明赛儿的脸颊,她居然不想避开,如被蛊惑了一般,只是她仿佛不能承受他眼光中的宠爱,低下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你好象瘦了很多”他又说,她不语。 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是觉得自己不该呆在这里,既然已经答应了晨的爱情,就不该再让曦抱有幻想,这样对三个人都不好,想到这儿,她轻轻的闪开他抚着她脸的手指,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冲着他摇了摇头。 她感到他的手象受到电击一般缩了回去,心里有一些压抑的酸疼。但只是稍微顿了一下身形,就大踏步的向前走去。 “一年前的一天,我站在音乐馆的二楼上,从窗户里望出来,竟然发现了一个天使……”他轻轻的说着,但是在她的耳中却如晴天霹雳,她背对着他被钉在哪里。 “她睡着了,那天的情景我一生都不会忘记,和风微微的吹拂着她柔软的长发,她的皮肤在阳光下是那样的晶莹水嫩,粉红的唇微微的张着,好象在等待爱人的亲吻。她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写意,一个坚硬的石头竟然也能让她睡的那么舒服。 她的一切就如同一幅水墨山水,而她就是画中的仙子。 我从来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有仙子或者是天使,但是那一刻,我信了,她就是那跌落凡间的天使。只一眼,我就爱上了她,她或许不是最美的,但她是最纯洁最灵动的。我不敢吵醒她,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我的天使。她睡了有多久我就看了多久。我想去问她的名字,可又怕吓着她,怕她以后不再来。 之后的一年里,我就象上了毒瘾,只有看到她,那么我的一天才能过的很快乐。“他的语气虽然还是淡淡的,但是我却仍能听到一丝压抑的哽咽。 “我从小就学音乐,当我第一眼看到她时,我心中便为她谱写了一首曲子。我用我的心每天为我的天使拉这段爱的宣言。我希望终有一天,她能发觉,能被我感动。 就这样日复一日,我发现我的天使也终于听懂了我的琴声,每当我拉琴时,我就会从她的脸上也看到我心中的情感。她会因为我的快乐而快乐,也会因为我的忧伤而掉泪。知音难求,我知道我一定要让她做我一世的爱人。“ 明赛儿的泪也渐渐迷茫了双眼,她无法不为他的心而动容。 “但是我没有用,我一直不敢上去对我的天使说我心里的话,尽管,每天我都会对着她的身影,在心里说好多遍,但是我还是不敢当面对她说,我怕她拒绝我。我一点自信都没有。” “小月生日那天,我竟然看见了她,我紧张极了,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人如其名。可是她却始终没有注意过我。我只是被妈叫去接了个人,回来再找她时,就怎么也找不到了。我心里别提有多呕了。” “我心情烦躁,想一个人到阳台上去喝点酒,可是却又被个死女人纠缠不休,我正要打发她滚。却发现,发现她就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阳台的拐角处。 想到我会在她心里留下的印象,我就觉得快要吐血了。我痛恨为什么让她看见这样的我。果然我在她的眼中看到了鄙夷。我愤怒,想要杀死自己,也想要杀死她。“ 他沉闷的语气象是从胸中直接抒发出来似的,带着胸腔中震动的颤音。她心里微微的阵颤,为他直言的深沉的痛苦。两步腿就象灌了铅,迈不开一步。 “再后来,她竟然和我大哥两个人出去散步,我都快疯了,我心里是浓浓的惊慌。无助和嫉妒,我知道我大哥的魅力……” 说到这儿,他忽然静了下来,仿佛在努力压制心中的怒火。 “呵呵”他轻轻的笑着,但是笑声中是无尽的酸楚“接着我又犯了我一生以来最大的错误。我嫉妒的喝了好多酒,直到第二天还无法摆脱宿醉的痛苦。我平时每天都要在音乐馆里教那些学生,然后我会拉那首曲子。我怕我不去学生会拉课,也怕我的仙子会因为听不到我的音乐,而不安。 于是,我把曲谱扔给我大哥,让他那天去教学生拉这首曲子。 我大哥是因为家里的长子,必须继承家业,所以没有继续学音乐,其实他的音乐素质比我更强。他看见这首曲子,非常喜欢,竟然在家里拉了一上午,哪里都没去。 我没有告诉他这首曲子的秘密和她的存在,我私心里是不想让他知道这个秘密的,她呆的地方那么隐密,从三楼往下看,不仔细根本注意不到浓荫下面的那块石台。 而且她总是那么飘忽,忽然来了,忽然就走了。我这一年从来没有偶遇过她,我认为他也不会。可是没有想到…… …… 造化弄人啊!哈哈哈哈 他轻轻的笑着,唇角带着浓浓悲哀。 而她已经呆住了,没想到原来竟是这样,虽然已经早有所猜,但是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觉得一切也都太过戏剧化了。 那天晚上,他回来了,他满脸的幸福,一见我就拥着我的肩,说感谢我让他去帮这个忙,感谢这首曲子带给他的好运气,让他见到了一见钟情的女孩,而且这个女孩也承认是喜欢他的。 他喋喋不休的说着,小月在哪里兴高采烈的附和着。而我则觉得的天旋地转,心里痛的在滴血,我无法再听下去,我冲出家门,想要去找你,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上哪里去找你,结果我只能在街头整夜的盘寰,不知所措。 想着他当时嘶哑的声音,和第二天见到他时,醉的人事不省的模样。赛儿的泪又一滴一滴的滴了下来。她努力的回忆着,不让自己漏掉和曦的任何一点情节。 那一刻,她慢慢的转过头,看见他滑坐在草地上,低垂着头让人无法看全他的脸,但宽大的肩膀这一刻看上去却显得有些单薄。 她情不自禁的慢慢走了过去,在他身边蹲了下来。心里说不出的不安,或许只是被他的深情所感动吧,她这样想。 第二十五章 秋日斜阳照,残花两拂面 他忽然抬头,一把攥住了她的臂,他的双手微微的颤抖着,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怕会看到毁灭的光,她扭过头,将目光低垂在他抓着自己臂膀的手上,那上面竟湿湿的,是他的泪吗?她无法挣开他。 他将她的手捧到他的面前,轻轻的将合着泪的唇印在我的手上,那唇是冰冷而干涸的,但是却带着最沉重的印记,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就象是神话里被封印在所罗门印章下的瓶子中的精灵一般,从此无法再自由平静。 他忽然将她用力拥入怀中,她的头就这样贴在了他的颈处,她想挣扎,就听他说:“别动,让我抱一下,求你了。” 她忽然静了下来,安安静静的被他拥在了怀里。 闭上眼睛,想要区别他与晨的怀抱有没有不同之处。 记忆中,晨的怀抱让人觉得无比的安心,就象他本人一样,是温和文雅的。他是那样的温柔,可以让我沉沉的安睡在其中。 而曦的则不同,他紧紧的拥着,让人能感觉到他衣衫下贲起的坚实臂膀,一切是这样的宁静,甚至可以听到他胸膛里有力的心跳和血管中血液流向全身时声音。还有他身上淡淡的酒味,都让她觉得一阵炽热。 她在他的怀抱中迷离了,身体被他紧紧的揉嵌在他的身体里,他的唇印在了她的唇上,炽烈的唇狂暴而肆虐,如狂风骤雨一般,他的大手按在她的脑后,将她的头紧紧的推按住,浓重的气息笼罩了她的全身,使她无法呼吸,全身僵硬。 他的舌伸进了她的口中,与生涩的她紧紧缠绕,她下意识的抗拒着他,想阻止他,但却与他纠合的更深,她感到窒息,大脑里一片茫然,灵魂仿佛飘荡在空中。 抵死的缠绵,感觉象有半个世纪这么久,就在她几近眩晕时,她听到他在耳边轻叹:“赛儿,我爱你。” 她剧震,顿时清醒过来,她清醒应该赶快从他身边离开,她警告自己,不能因为同情而让他误会自己也对他有情,对晨的背叛,让她感到羞愧难言。 她奋力的将他推开,挣扎着爬起来,惊慌失措的她被他抓住了手,声嘶力竭的问:“为什么,为什么要推开我,我可以感觉到你也是喜欢我的。为什么?” “不,那不是真的,我只是同情你。” 不敢看他暴怒的眼睛,她只能勉强着大声的说,不知道面对的是他还是自己。 “胡说。胡说,你明明就对我有情,不是同情,我不是小孩子,我能感觉的到,为什么要骗我,要骗你自己?” 他拼命的摇着她的身体,额头和颈上的青筋暴起,眼睛带着一层血丝。她无法再望向他,也无法回应他浓烈的感情,她的心命令自己将他推开,然后转身疾跑,头也不敢回。她听见他在她身后的脚步和他呼喊的声音,但是一个普通人哪里能赶上会轻功的明赛儿,虽然她的精神已经委顿不堪了。 她在街头的拐角处闪身靠在墙壁上,躲开了他的视线。 她看见他从身边跑过,四处寻找,粗哑的声音呼唤着自己的名字,字字都打在心头上,在她的心上划出一道道的伤痕。 她只能将身体紧紧的缩起来,希望不要被他看见,她无法面对这样爱的如此狂烈的人,她害怕这样的情绪。 他的身影渐渐跑远,虽然他还不懈的寻找着,但是她在他的身后,却感到他的心也已经不再完整了。 她背靠着墙,木然而立。 “我完了”她对自己说。 回想对曦当初的决绝,赛儿心里一时柔肠寸断,又想到后来两人终于在一起后的甜蜜以及跨入时空之门时曦的样子。赛儿心里满是苦楚那天,他说的话果然没错,既便是我逃到另一个空间,他也会如影随形的,他,我大概是穷尽一生,也忘不掉了,他怎么可以这么傻。 想着想着,赛儿大大的眼睛里又涌上了一层水雾。 雨势越大了,就象是天漏了一般,大雨泼在地上,有一些竟飞溅到了赛儿的脸上,被这微微的凉意所惊醒,她不由轻轻的摇了摇头,仿佛这样做可以将一切的思念都摆脱掉似的。 “明知道回不去,我还想什么,庸人自扰罢了,他总会好的”明赛儿对自己苦笑道。 忽然,一个霹雳,她一惊,抬头望天,只看见天际一道长长的闪电划过,天空被照的瞬间明亮起来。 借着这道光亮,她忽然看见远处一匹黑马正向这边缓缓的走过来。 天空瞬间又归于黑暗,只能看到这是一匹体型极美的骏马,马身很是高大,体形匀称又健壮,四肢修长。但是走起来却很慢,好似已没了力气。 这马越走越近,待到已不过有二十米远时,明赛儿才看清马背之上好象还驮着一个人。而那马,她不由的倒抽了一口凉气,那马身上好多伤口,尤其是前胸一道伤口更是又长又深,伤口都外翻着,被大雨冲刷着,血混着大雨顺着马身一直在向下淌着。 看着那马,她心底不由的泛起一阵阵的凉意。 黑马缓缓的来到庙前,终于撑不住一下子跪到在地,马背上的人也被抛到了一侧,黑马努力的扭转着头颅,用头轻轻的碰着主人的身体,但那人却动也不动。 最后黑马也终于撑不住了,身子向另一旁侧倒过去。 明赛儿忍不住走了过去,轻轻的蹲在了马头前,将手搭在马主人的脖颈处。 这人还没有死。 黑马看见陌生人靠近主人,努力的挣扎了两下想要起来,可是却只能对怒目而视,无力的轻轻的打了一个响鼻。 它已经没救了,它的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只一会便把它的身下染成了一片血色深潭,顺着雨水四散开来。它是硬撑着才走到这里来的。 它大大的黑眼珠防备的紧盯着我,眼神警惕而又倔强,她看着这马,心里轻轻的震颤起来,为这马誓死的忠心。 她缓缓的将手抚在马的额头上,眼眼直对上那对黑黑的眼睛。 对它说:“放心吧,我一定会救你的主人” 她相信它听懂了我的意思,它那有着长长睫毛的双眼皮终于缓缓的安静的搭了下来。 明赛儿将马的主人拖到了破庙里,将他放在供桌之上。 这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子。 明赛儿心里有些微的紧张,但还是沉着的将手搭在伤者的手腕上。 只一会,她就因为伤者的脉象而静下了心思,因为他的脉向实在是太诡异了。 他的身上看似没有任何伤处,但脉息却越来越微,就好象生气正在一点一滴的被消耗干净。 这倒象是大失血的样子,可是却没有伤口,没有原因。 她不由的有点恍神。这个症状从来没有在哪个医书上见过呀。她又把他身上检查了一翻,当然只是限于看看衣服外面有没有血迹,但是并没有。 凝神又想了一会儿,将一些典籍在心中迅速的过了一遍,她的视线忽然落在了伤者的左手腕处。那是…… 在他的左手腕动脉处有一条又深又粗的红紫色的线,那线还在不停的扭动着。 啊!难道是噬蛊! 在这里竟然能看到这么狠的蛊,要知道,这蛊虫实非一般,一般的蛊虫只有一个寄宿体,所以只要那原主肯解,这蛊便可解。 而这噬蛊却至少要由四个以上的宿体共同陪养而成。而这四个原体必须由同一血源中选出,且是选女不选男。 这四个女子年龄不能超过十六岁,且必须是处女。 噬蛊便养在她们的血脉之中,每天三个时辰一换,用催吐之法,将其逼出,换另一女子待养,超过时间不换,寄主便会立刻失血而亡。 这蛊一旦用给了他人,那人死时,噬蛊吸血太多,经脉暴涨,也会死去。那寄主也只有一死了之。 即便不用给任何人,不过到二十岁,也会血竭而死。所以左右不过一死。因此这噬蛊一般苗人是不养的,因为太过毒霸,害人害己。只有敌人极强而且有灭族之祸时才会使用,而这伺蛊之人也往往在族中具有极高的声誉,被如同烈士。圣女一般看待。 这年轻人到底是什么人,值得苗人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他。 明赛儿的目光仔细的打量起他来。 这个人不超过二十五六岁的年纪,长相平常,放在人群中,一点也不引人注目。衣着也平常,可他的一双手却白晰匀称,指关节平滑,不象是做体力工作的,手指有茧,象是长期握笔。但同时这人身量高大,肌体结实,象是长期运动,这在明赛儿看来此人应该是非富则贵的,甚至是有武功的。 这噬蛊放在旁人或是无解,但于明赛儿来说,却并非不可解。 不过这个人,明月犹豫起来,到底该不该救他。 她已经对自己发誓,绝不沾染一丝这世上的事情,不让自己陷入这非常的年代。只是好好的。平淡的活到老死就好了。 可是眼前这个人,却让明赛儿有一种预感,若救了他,只怕她便无法在这世上无为而活了。 明赛儿怔忡着转身面向破庙外的大雨,视线落在那具已死的黑马身上。 它倒在那里,是那么的庞然大物,却又是那么的茫然无力,虽然天已经很暗了,但仍能看见它身下的一大滩血迹。 想想对它做过的承诺,而且自己毕竟也无法做到见死不救。于是她转身面对黑马的主人,轻声说:“只是为了它。” 静下心,明赛儿取出随身携带的那把小刀,用内衣擦拭了数遍,这里没有火也没有其它可以消毒的东西,只能略略的擦擦,好在这把小刀的密封口极严,应该还算干净。 又从自己的药篓里扒了扒,发现里面还有几株今天采到的止血丹,可能不是极好的止血药,若是有断血流或者会更好一些,但现在也只能用它了。另外又找到几株七叶一枝花和金线重楼,再没有其它什么适用的好草药了。 不过这些药毒性重了一些,这样的话,可能既便治好,这个人体内也会蓄些毒性,大概减寿十年,总是要的。 但现在若不救他,只怕他连今天都捱不过去。 忽然,他的手指动了动,她心里一喜,心想,让他清醒一下,问问吧,如果他不信自己的话,怕损十年的寿命,那刚好就不用管了。 于是,她用手握住他的一只手,将内力源源不绝的注入他的体内。 然后,站在一边,静静的等着。 一会儿,那人果然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当他的视线落在明赛儿的身上时,她心头一紧,好黑好亮的一双眸子。 那人只是静静的打量着她,并不开口。 她被他的目光打量的越来越慌张,忍不住说:“嗯,我刚在这儿避雨,看见了你的马,你的马……,你的马,嗯”她想着,要不要告诉这个人马已经死了,看马的样子,一定是一匹主人心爱的宝马。 她想着,接着说:“马受伤了,我看你也受伤了,就把你扶到这边来,你中毒了” 此言一出,明赛儿立刻后悔了,果然,这人的眼神闪了一下,只一瞬间,又恢复了平静,仍然不发言,只是眼眨也不眨的盯着她。 她只得接着说,“我能治你的毒,但是我没有合适的药……” 那人的眼光暗淡下去,她忙安慰他说“你别急,你别急,但是我采了些药,也能用,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那人嗓音低低的说,并不急燥。 她低下头,低低的说:“我采的药不是很对你的症,药性太重,只怕虽然治好却会落下后遗症,或减少十年的寿命,不知道你还愿意治吗?” 她看向那人,只见那人目中光芒四射,就在病中,也是说不出的威仪。一看之下,竟有些发呆。 那人强撑着说:“但能治好此刻也就足够了,我并不贪心,姑娘只管大胆的放手做吧。” 听到那人如此干脆,明赛儿只得勉为其难,开始做起准备。 第二十六章 债 明赛儿环顾了一下四周,墙边的佛像已经倒塌,散落在地上,但墙边却还剩下一个巨大的石台。 明赛儿将几种草药拿到石台上,然后捡了一块略衬手的石块,开起捣起来,没几下,草药就被她捣成了一滩药渣。 她掀起自己衣襟随手刚想撕,想了想,又放了下来,这可是干娘熬了两个通宵才给做的一身衣裳,回去干娘看见一定会再给她另做的,干娘身体不好,让她受累,自己实在有些舍不得。 于是,她看向那人,却见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躺在哪儿。 明赛儿轻轻走到他身边,摞起他的衣裳下摆看了看,发现外衫虽然粗陋,但内衫却很是软滑,比自己的粗布透水更好,那就用他自己的吧。 “嘶啦”一声脆想,那人睁开双眼,看见明赛儿撕了他内衫的下摆,还拿着料子,点点头,好象在说,真不错的一块料子。 明赛儿仿佛觉察到什么,抬头正对上那人睁开的双眼。明赛儿仿佛看到他的眼里划过一丝怒意,但仔细看时却什么都看不到,显得那样的波澜不兴。 不知为什么,明赛儿感觉自己有点怕她,忙解释道:“我需要用块布头,可是我自己的太粗了,你的好用一点。” 那人轻哼了一声,勉强道:“只要能救得在下一命,姑娘需要什么,只管用,不用客气。” 明赛儿有点尴尬,只得嗯了一声,将那副衣摆撕成两条,一条将药渣包裹起来,另一条缠在手边当备用,然后左右看看,来到那人身边,说了声“得罪”,便要点那人穴道。 “慢”那人疾喝,明赛儿忙止住手式,疑惑的看向那人。 “姑娘可是要点再下穴道” “正是,我若不点你穴道,这剐骨之疼你不一定能受的了,到时只怕反而不妥” “姑娘不需为在下担心,在下忍的了” 看那人一脸坚持,明赛有些想不通,但也别无他法,手头也没有参片之类的药,她只得在药筐里翻了翻找出了一段木香,然后递给他“呶,咬着吧” 那人嫌恶的看了一眼还带着土带着树皮的木香,轻轻的摇了摇头。 明赛儿没见过这个麻烦的病人不过她也没见过几个病人,想来总有些有怪癖的人吧。她想不到的是,那人只所以不让她点穴,其实是怕她暗算自己,他这次出行,身边只带了三四个死士,没想到如此隐密,还被敌人探知,不但中了人家的蛊,那三四个随从也被打散,最后幸得自己马匹得力,才跑出了包围。现在,一个心腹都不在跟前。 眼前虽是个女子,象是救了自己,但也不可不防。想着,他又紧握了一下自己手心里的铁弹子。 明赛儿用小刀划开那人左手的箭袖,将划开的袖子整片缠起来扎在他的臂膀上,然后用药包轻轻的靠近那人的上臂然后轻轻向下滑动,这过程极其漫长。 直到药包滑动到那人的下臂时,那人手腕动脉处的那条又深又粗的红紫色线开始越来越快的扭动起来,仿佛想要挣脱束缚一般。 明赛儿感到那人轻轻的颤抖起来,她抬头看向他,只见他紧闭双目,牙关紧咬,汗滴从发际一滴一滴的滑落下来。明赛儿不由心里暗暗感叹,这人倒是坚强的很呢。 不由的放柔下声音,明赛儿轻道:“忍一下,就要好了。” 然后将手上的布条紧缠住那人手腕上方,拿起随身小刀顺着那人手指尖刨下,就听那人一声闷哼,身体抖动的愈发激烈。 除大指外的四个指尖被齐齐的刨掉了指腹,四股黑红的浓血喷涌而出,红紫线也越扭越狂。 明赛儿只顾注意那人伤势,没发现,房梁之上探出一个黑色身形,身里宝剑闪闪发光,那黑色身形见明赛儿将供桌上人的指腹齐齐刨去,便要挥剑斩杀赛儿,却看见供桌上那人,向他微微摇头,再看赛儿,将自己的右手也划开一道口子,将血一滴一滴的滴在供桌上人的四个指尖上,黑色身形看了看,又轻轻的隐了回去。 明赛儿抬眼看向那人,只见那人眼睛已经渐渐发青,知道他已经快撑不住了,只得轻道一声“对不住”。一个手刀劈到那人颈处,将他打晕。 屋里的气压极低,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 明赛儿专注的盯着那条红紫色粗线,只见那线忽然开始向那人手掌移去,待到掌心忽然不动,象是犹疑不决。明赛儿不由怒骂“好刁的家伙”然后气运自己气臂,血流的更快了。 果然,那红紫线闻多更重的血味,不再犹豫,竟分成四条向四个指尖移去。明赛儿大喜,再运力,血更多,而那人指尖里流出的却越来越黑。 忽然从那人的四个指尖里跃出四条细长的红紫线虫,顺着明赛儿血指的方向疾射而去,幸好明赛儿早有防备,略一转身,白光同时一闪,左手小刀已挥出。 就见四条线虫齐分两段掉落在地。明赛儿忙又上前,将原来放在那人臂上的药包按住那已经分开的线虫。按了片刻,确定再无动静。明赛儿这才站了起来,长嘘了一口气。 而这一会那人躺在那里已如死去一般,直挺挺的。指尖的血已渐渐开始变红。 明赛儿点了自己的穴道,血顿时止住。然后打开那人手臂上包的衣袖和布条,再在供桌上捡了些药渣,一部分塞进那人嘴里,一部分放在那人流血的伤口上。不一会青绿的草药渐渐变成红色,血也渐渐止住。 明赛儿这才擦了擦额迹的汗。 刚才放了些血,这会儿她自己也开始感觉到有些疲倦了。拾起小刀,用衣襟仔细的擦了擦,再拿出刚才被那人拒绝了的木香,慢慢的削掉树皮,然后放在嘴里轻轻的嚼了起来,嚼着嚼着,最后竟睡着了。 她靠在石台边睡的沉沉的,却没有发现,供桌上的那人,早已经睁开双目,神色复杂的盯着她。 黑影从房檐上跃了下来,跪在供桌前,正想开口,却发现供桌上那人轻轻摇摇头,黑影做了个杀的手式。而那人扭头再看看沉睡着的明赛儿,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并挥挥手。 黑影仿佛有些惊疑主人的决定,主人何时如此大慈大悲过。但触到主人那阴沉的眼,黑影一惊,忙一拱身,然后电射而去,又消失在房梁之上。 明赛儿睡的沉沉的,她又梦见了曦,曦注视着她,眼里满是疼楚,然后不发一声竟转身离去。明赛儿忙去追,但任她怎么喊怎么叫,曦也不回头。 供桌上的人注视着明赛儿,觉得这个女子怎么看也不象是个普通女子,她美丽。聪明。精通医术,熟知这种无人知道的蛊,而且还会解,并且看起来,她还会武功。 他想,这样的女子,她到底是谁,是自己真的命好,在性命危在旦夕的时候能遇见她,还是她的出现也是一种阴谋。 不论是那种情况,他想,他都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因为,他对她起了兴趣。 “曦。曦……曦……别走,别走,别抛下我……曦……” 他的思绪很不高兴的被她的喃喃细语所打断,细长的凤目中射出两道强光,曦,那是谁,难道是她的情郎,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想到这个可能,他忽然感到有一种愤怒的情绪。他想叫醒她,问清她梦里那个曦到底是谁,跟她什么关系。但他毕竟不是一般人。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下,就马上消失殆尽。 他想,来日方长…… 雨依旧哗。哗的下着,屋里除了房梁上的黑影还在一眼不眨的守护着自己的主子,另外两个人都沉浸在深深的梦境之中。谁又会知道,大雨过后,天又会什么时候才能透晴…… 第二十七章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大雨在半夜终于转成淅淅沥沥的小雨,庙檐上滴下来的雨水把地上打出一个又一个大大的水洼,并四周不断溢开…… 等到天明时分,水渍已经过淹到明赛儿的身边了了。 供桌上的人,时醒时睡,醒来时就会借着些微的光线打量着明赛儿,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而明赛儿这一夜也并没有睡好,她不断的做着各种各样光怪陆离的梦,在梦里,一个黑暗的影子总是在她身边窥伺,这个感觉令她很是不安。 “赛儿。赛儿……” 明赛儿忽然惊醒了,好象有人在叫自己。 喊声由远及近,是干爹。 明赛儿拍了一下脑袋,昨晚一宿没回来,干爹干娘不知道得急成什么样子。想到这儿,急忙起身,待要高声回应,忽然想到还有病人,回头看看,发现他还在沉睡,于是一个纵身跃出破庙,向喊声方向奔去。 她并没有注意到身后那双炯炯的眼睛,和当那双眼睛看见她轻轻跃起时陡然射出的寒光。 明赛儿顺着喊声向前奔去,没跑多远,就见到林老爹拄着一把油伞,正边喊边四处张望的慢慢走来。明赛儿心头一热,忙答应着,向林老爹跑去。 “爹,天这样,你怎么还出来找我呀” “看你这孩子说的,你一个大姑娘,上山去采药,夜里还不回来,我和你娘能放心,你娘一宵没睡,天才刚亮点,就催着我上来找你,她自己也下山去啦,说是找大刘他们一起上山来找你。 孩子,昨天晚上受苦了吧,这么大的雨,你是在哪儿躲着呢?我说不让你上山吧,你这孩子非来,一个女孩子,哪能让受这样的苦,都是被我们这俩个快入土的人呀连累的……“ 明赛儿笑嘻嘻的听着干爹唠叨,却并没有急着说什么,只是一手接过老人手里的油伞,一手紧紧着扶着老人的手臂。 见她不出声,老人嗔怪道:“你这孩子……,那就赶紧回家吧”说着,就要往山下走。 明赛儿想起庙里的人,忙对老人说:“爹,我昨天救了个人,就安置在前面那个山神庙里。” “哦,救了人,什么样的?” “是个年轻人,受了伤,看着倒也不象坏人” “这孩子,坏人的脸上还能刻着字啊?现在世道太乱,可要多长个心眼呀,你这闺女就是胆子大。” “爹……那您说怎么办?把他就搁这儿?”明赛儿想想老人说的也在理,再说,那人中的暗算那样独特,应该确实不是一般人。 老人想想,说:“走,带我去瞅瞅,要是醒来就问一下,看能问出点什么不。” “嗯,那爹你当心点,路滑,慢慢走……” 明赛儿点头,扶着老人慢慢向山神庙走去。 明赛儿扭身出了山神庙,梁上那个守候已久的黑影刷的一下飘落在供桌前,他半跪在供桌前,伏首道:“主子,奴才保护不周,让主子受了这么大的伤,但请主子让奴才先护送您到安全的地方,再自裁谢罪。” “算了,这次也不怪你,是我太轻敌了。他们几个都死了吗?”那人低声问。 “只有远山死了,骆清还有陈诚应该都跑了出来,但是我们被敌人冲散了,不过散开前曾约定各人去寻找主子,最后在小苑见。” “嗯”那人轻轻哼了一声,便陷入沉思,不再说什么。 黑影看了看主人,想想,只好硬着头皮道:“主子,我们现在怎么办,刚才那个女子,好象身上带着功夫的,只怕……我们这一次被人伏击,想来后面不会只有这么一出杀着,您看要不要……” 那人听出属下想要杀人灭口,心里不觉得微微起了些反感,但他只是轻轻挥了一下手,道:“不用了,我到想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杀招。我现在身上还很无力,你一个人想带我上那悬崖,也颇有些为难。想那女子刚救了我,即便是敌人,看来暂时也不会对我下手,不妨再看看。 你暂隐身吧,莫让他们发觉,那女子的功力看来不在你之下。等一下看看情形,若无大碍,你就速去,先将他俩人招集来再做打算。“ “是,属下明白……” “爹,你小心,这儿……这儿……”明赛儿和老人走到庙前,黑影立刻隐身在庙内的大梁上。供桌上的人也闭上了眼睛。 “哟,这儿怎么还会有这么大一匹死马呀?这马死的惨呀,身上这么多刀……” “昨天就是这马儿一路驮着那年轻人跑到山神庙来的,很忠心呢……”明赛儿想起昨晚那马的惨状,不禁接口道。 “嗯,畜生有的时候比人强呀。” 明赛儿扶着老人走了进来,来到供桌前,指指供桌上的人“爹,就是这个人” “哦,我看看”光线很暗,老人凑近了仔细端详。 只见那年轻人已经醒了,见到老人,极虚弱的说:“老人家,多谢您二位的搭救……”说着竟要勉强下来叩拜的样子。 老人见此情景,急忙按住他,道:“公子不必客气,身子要紧,赶快先躺好,您这伤可是真重啊,若不小心调养,只怕要落下病根就麻烦了。” 年轻人见说,轻轻的叹了口气,便又躺好,说道:“二位大恩,小生铭记在心,不敢忘怀,只是给二位添麻烦了,我家父母若知道,也定会感激涕零。小生怀里尚有纹银若干,请老人家取出来,只是略表心意罢了……”说着,手往兜里掏去。 老人听着年轻人说,忙按住他的手,呵呵笑道:“没啥,没啥,这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不用挂怀,这银子我们可是不收的。先歇着,我和我家丫头商量商量,看怎么把您给换个地方,这儿可是没法养伤的。” 说着,把明赛儿拉到一边,轻道“看着倒是不象坏人,闺女你说这人咋安顿啊?” 明赛儿听老爹话语,不禁偷笑,就说了这么两句,就能看出来啦,不是刚还教育人家坏人脸上没刻字嘛。 “爹,那您说怎么办。” 老人一听也犯了难,要说救,这么大个年轻人,自己和闺女老的太老背不动,年轻的又是个姑娘家,总不能吧。再说现在官府天天四处抓人,万一被保长知道自己收留了来历不明的人,告了官,可就糟了。 可要是说不救,看这人年纪轻轻的就受了这么重的伤,放在这儿还不是等死,那可不是造孽嘛。 想来想去,想去想来,最后到还真让他想到一个办法。 “赛儿,这不远处有一个山洞,是虎儿后两年时为了躲兵役弄的,虽然也废了几年,但想来应该还在,要不咱俩把他弄过去?” 明赛儿想了想“嗯,就按爹您说的办吧。” 两个人商量妥,忙打理了一下,雨这会已经停了,于是两人拖扶着那人,一脚深一脚浅的向山洞行去。 第二十八章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阿棣,阿棣……”清脆的喊声由远及近。 树林深处,一身布衣的年轻人听见喊声,将手里的纸条揣进了怀中,对身边的黑影挥挥手,黑影恭身一拜,闪身而去。 年轻人稍稍整理了一下心情,这才转身向喊声处迎了去。 明赛儿提着食盒,笑盈盈的站在山洞外,看着年轻人从树从中走出来,“阿棣,今天我娘给你做了好吃的,快来看看,香的很呢。” 阳光照在她粉嫩白皙的脸颊上,晕出一圈光华。 她站在山洞边的一块石头上,风从她的身边掠过,带动着她的衣带连同肩后黑色的长发一起在风中飘舞,远处白云就在山间环绕。 他心里忽然一窒,站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仿佛一动之下,她就马上会飞逝于九天之外一般,心里一股异样的情绪让他不能呼吸,静了一下,才轻声说:“赛儿,快下来,别摔着。” 她听了,开心的笑了笑“没事” 从石头上蹦了下来,随手捋了捋肩后纷飞的长发。 而他,这才象被解了咒般。 “你今天感觉好些了吗,我娘把大刘送的野鸽子给你炖了,吃着大补呢。”说着伸手拖起年轻人的手臂,就向洞里走去。 年轻人跟着她走向洞中,眼神一直落在手臂上的那只小手上,有些诧异她的不拘小节,但唇角仍忍不住的微微翘了起来。 明赛儿高高兴兴的看着年轻人喝着汤,说:“阿棣,明天山下有集市,我娘要带我下山去,你要不要我帮你带些东西回来呀?” 阿棣抬头看着她满面的笑容,心境也一下被感染了,顿时一扫刚才听到恶讯时心中的阴霾。 温柔的说:“赛儿很喜欢去逛集市吗?” “嗯,我来这儿了以后,还没有去过集市呢,娘也很高兴呢,不知道是怎么个热闹法。” “赛儿不是这里人吗?” “嗯……怎么说呢……以后告诉你吧。”明赛儿有些为难,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是从后世来的吧,只好转移话题:“阿棣,你伤好以后,打算怎么回家呀?” 阿棣看到明赛儿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些恼怒,再听她问自己打算怎么回家,怒火更盛,“嗵”的一声,将碗搁在小桌上,说:“怎么回家……当然是走也要往回走的,这个就不劳费心了。” 明赛儿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生气,但还是好脾气的说:“阿棣,你别着急,慢慢养病,回去的事情,以后……,咦,阿棣,你的衣服怎么破了,我帮你缝一下吧。”说着,站起来走到阿棣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还怒火万太,只她片语轻言,心中的火气居然一下子就消了下去。他乖乖的脱下罩袍递给她,看着她从袖兜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针线包,坐在那里帮他细细的缝了起来。 专注的神情,白玉般的面颊,若秋水般的美眸,还有那长长如排扇般的羽睫,一眨一眨的,每一下都似乎扇在他的心上,他忽然一阵的恍惚,好象日子就该是这样过的,而他本来就该坐在这儿,看着她为自己专心致志的缝衣服,当然还能为自己做饭,操持家务,生儿育女…… 想到这儿,他心情忽然更加好起来。 “好了,可以穿上了……”明赛儿抖抖衣服,有点不好意思,自己没学过女红,手艺实在是不怎么样,缝的有些歪七扭八的,好在衣服上的口子只有一小条。 她感觉他是个很挑剔的人,虽然他却从来没有抱怨过,总是一声不吭端起碗就吃,和衣就睡。但从他第一天醒来看到自己躺的地方,眼里露出一丝厌恶,以及看到送来的饭菜,那微微皱起的眉头时,她就知道了。 她知道他一定不是一个普通人,从他的衣着。从他的谈吐。从他的举止,还有他的马,和他中的毒,都无一不说明这一点。 其实她心里并不想和这样的人深交,她并不想真的去按她的使命生活,她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她想要平静的过完这一世的生活。她虽然来到这里,但并不代表她认同别人赋予她的命运。 而且他的性子还带着一丝的古怪,他总是盯着自己,好象在想什么。虽然面上古井无波,可是眼神却变化无测。 但是她觉得他的眼睛那样的象曦,漆黑发亮,炯炯有神。这让她的心中凭添了一丝对他的好感。 她总是心里不断的念着“曦。曦……”她没有发觉的是,有时候她已经轻轻的念出了声。 他痛恨这个名字,他们在一起待了有十几天了,他发现她有的时候会忽然看着他的眼睛发怔,会轻轻的念着一个字,他认为那一定是一个人的名字。 他的自尊让他无法向她问出口,他只得让手下去打探了无数遍她的家庭背景和可能接触到的人,但是都没有一个人叫这个字的。 尤其是当这个女人居然常常一眼不眨的盯着他看,只是为了从他身上寻找那人的身影时,这个认知让他感觉到愤怒。 这会她又在发怔,他想,不论怎么样,他都要把她带回去,他要她心里装着他,而不是别人。 他想要她,就象想要这天下一样的迫切,但是他不会去想什么爱呀喜欢呀的,他就知道,他想要的,那就要赶快,不能留机会给别人,至于为什么如此想要,这个不是他有空去想的。 他要花更多的精力去忙别的事情,天下与美人,孰重孰轻,他还是分的出的。何况,这美人不过是中人之姿,算是清秀罢了,他不过是为了抱答她的相救之恩而已。他心里这样想。 明赛儿并不知道他在想这些,将带来的药汤隔在炉火上慢慢温着,然后转头说:“阿棣,你歇一会儿就把这药喝了,千万别忘了。后天我来看你,明天我爹会帮我来送吃的给你。我要走喽”说着她起身快乐的向洞外走去。 微笑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他低下头,心里轻轻的道:“去吧,开开心心的玩去吧,明天我会向你爹提亲的,你就会成为我的女人。” 想着那娇柔的粉颊,他的心情渐渐飞扬起来。他慢慢的站起身来,踱到洞外,看着远处的崇山峻岭。 “主子,大事不好了”一个身影忽然跪在他的身后。他转身微愠的看着他,那人看见主子表情不好,只得低下头,急道:“家里传来消息,皇上让胡惟庸去探望病中的刘大人,然后就传出大人忽然病情加重,据说已经药石无效,皇上特别恩准刘大人回归故里。” 阿棣听闻,身子一震,眼中一片锐光闪过,“传信给家里,让他们派暗卫沿途保护,然后备马,我们马上去青田。” “可是主子的伤势……” “不用多说” “是,属下立刻去安排,请主子稍待。” 他挥挥手,身影闪身而去。 他怔了片刻,慢慢的走入洞中,将炉上的药汤端了下来,倒入碗中,微微吹了几下,一饮而进,苦涩而烫口的黑色汁液滑下了他的喉管,也熨烫着他的心。 他拿出怀中的小刀看了看,这是她的,很古怪的一把刀,也很好用,她一直在找,但他没有给她,这是那天她救治他后,去迎林老爹时放在那儿的,他让侍卫拿给了他。他知道她去找了好几次,但是就是不想还给她。 这把小刀就象她一样,小巧而精致。想起两人待在一起的这十几天的点滴往事。 他看着刀不知不觉中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一盏茶的功夫,身影已经去而复返“主子,已经准备好了。”身影不敢进来,只是站在洞外轻声报告。 “嗯”他答应着,从腕上褪下一串手珠,那是他娘亲的,轻轻的抚了抚,然后他将它放在炕头上,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几骑高头大马停在山脚之下,为首之人抬头看了看山顶,背对着另几人说:“派官媒来。” “是”后面一名黑脸大汉忙答应道。 为首之人正是木棣,他看着山顶,心里轻声道:“赛儿,等着我。” 缰绳一抖“驾”“驾”“驾”…… 几匹骏马绝尘而去…… 马蹄纷踏,带起点点泥泞飞溅…… 第二十九章 回头下望人寰处,但见长安起尘雾 公元1368年,朱元璋在南京称帝,定国号为“明”,建元洪武。 新朝初立,天下并未大定,元朝势力仍然强大;南方倭寇趁中原内乱,又屡屡进犯;张士诚。陈友谅的一些小股残余旧部仍然活跃,他们占山为王,落草为寇,扰乱地方秩序;再加上大封功臣之后,许多人手里掌握大权,难免骄横跋扈,无视国法纲纪。 内忧外患使这个身经百战的传奇皇帝,在龙椅上坐的并不那么舒心。他怎么可能眼见着把这样一个天下交给自己的子孙,他要的是大明王朝的千秋万代。 于是,他制定了一系列的治国方略:逐元驱倭。整顿吏治。削杀功臣。 ------------------------------------ 洪武元年公元1368年,朱元璋去汴梁巡视,制定了攻占元大都的军事策略,徐达。常遇春。张兴祖统兵数十万,以马。步。舟三路齐发,从德州至长芦。青州。直沽。海口今天津,至通州,一路上元军望风而逃。 到闫七月二十七日攻入通州。 元顺帝连夜出逃,北逃上都。 八月二日,徐达率大军在大都城外以土填壕登城而入,处死所俘元皇子6人,及元朝大臣多人,元朝正告灭亡。 同年,因杀中书省都事李彬一事而得罪了丞相李善长的诚意伯刘基,被其党诬陷,在朱元璋的默许下,这位开国功臣,大明建国过程中功勋卓著的军师谋士,浙东集团代表人物不得不称病请辞,告老还乡,回到老家青田。 新兴的大明王朝自此拉开了削杀功臣的大幕。 洪武二年公元1369年常遇春病逝于北伐军中。 洪武八年公元1375年德庆候廖永忠因“僭用龙凤诸不法事”赐死,淮安侯华云龙因“据元相脱脱第宅,僭用故元宫中物”赐死。 洪武三年公元1370年胡惟庸入中书省,任参知政事。至1374年,已然大权在握,由于记恨当年刘基不荐自己为相,以刘基“私占风水宝地,意图不轨”为名,向朱元璋进谄。 刘基为避杀头灭门之祸,带着儿子刘琏急忙赶往京师谢罪,之后怕再受诬陷,索性就留在南京,不想积忧成疾。 洪武八年(公元1375年)三月他重病不起。朱元璋派胡惟庸携太医前往诊视,后病情加重,被送回乡里。 ------------------------------- “驾”“驾”“驾”…… 一骑人马如旋风一般来到山脚下的一处宅院前。宅院前门大开,阶前早有数人等候在那里,见他们来,忙迎下石阶,跪在马前。 为首之人见状跳落马下,随手将马鞭扔给身边的侍卫,疾步上前扶起为首青年,道“孟藻,快快请起,老先生怎么样了。” “父亲已经昏迷数日了,怕是……”青年掩面而泣“怎么会这样,快带我去看看。”来人大惊,未曾想到老先生病情已然如此沉重。 “是” 来人回头对随从道:“你们几个就不用跟我进去了,病房之内不宜人多。” 吩咐罢,由青年带领急急忙忙走进内室。 只见内室之中,只几样粗木家具,颇为简陋,倒是处处都摆有书籍,空气中充满着浓郁的药味。 屋中内眷已避,只有一个家人守在一旁,看少爷恭敬的陪着一个年轻人进来,想着一定是个大人物,忙施礼于前。 来人并不理睬,只是走进榻前,深深的注视着榻上之人。 青年挥挥手,令家仆退下,待关上门,才说:“殿下实在是不该来的,只怕皇上知道,要……”说着面上露出淡淡悲愤与无奈来人并不回头,只是摆摆手,轻道:“孟藻不必说了,我自有道理。只是现在老先生倒底是怎样一个情况,太医怎么说。 青年人轻轻摇了摇头,目中滴下泪来,道:“父亲昏迷前曾道,不用再叫大夫前来诊治,救的了病救不了命……” 来人听言,双拳紧握,其上青筋立现,紧咬钢牙,半天道:“李善长。胡惟庸,你们这些老匹夫,总要让你们栽在我的手里,到那时非碎石万段不能解恨。” “父亲。父亲……,您醒了”身后的年青人忽然激动的扑倒在榻前,只见榻上的老者竟缓缓睁开双目,慢慢的扫视了一周,当视线落在来人身上时,眼圈微微一红,又强自忍了下去,竟要撑着起来行礼。 来人忙上前一步将老者轻按在榻上,握起老者的手,柔声道:“老先生,不必行礼。” 老人自知已无多少力气,也只得躺好,温和的注视着来客。 年青人知道父亲必有话与来客倾谈,忙说:“我出去看看药煎好了没,请殿下帮忙照料一下家父。” 来客微点了一下头,年青人匆匆离去,临走前深情的注视了一眼父亲,老者看着儿子,微微的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老师,父皇怎么能如此狠心,如此对待您。” 老者慈爱的看着来客,道:“棣儿,把你的面具摘下来,让老夫再看看你,哎,估计此一面之后,今生是再也见不到了。” 来客听到此言,虎目之中点点星泪,伸手将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一张年青英俊的脸庞。 老者怔怔的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庞,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时光,见到了那个一生也不会忘记的人,不由的微微扯起了嘴角。 来客象是知道老者的心思,并不打断,只是心里愈发的哀切,心道只怕老者这样的气色,正是回光返照的样子了了。 半晌,老者才回转过神来,用微颤的手艰难的从枕下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红色布包,交在来人手上,示意他打开。 来人轻轻的打开小布包,发现里面有一方帕子和一只玉镯,他诧异的看了一下老者,老者深深的叹了口气道:“没错,这正是你母亲让我交给你的。” “母后,奇怪了,我在京时日日拜见母后,为何母后还要让老师转交。”来人十分不解,看那玉镯的款式颇有些北方胡风,倒不似母后日常所带之物。 “老夫说的,不是皇后,乃是王爷的亲生母亲。” “什么,本王的亲生母亲……,大胆刘基,你可是病糊涂了,居然敢诬陷本王不是母后亲生,真是罪该万死……诛灭九族也不为过。” 来人大怒,说着,便甩开老人紧握的双手,站起身来,拔腿欲走。 “扑嗵”一声,来人扭头再看,老者竟已跌伏于榻前,来人一惊,忙去搀扶,但这瘦弱的老人竟执意不起。因为病体沉重,人只能趴伏在那里。 来人不由心里痛惜,怒气稍罢,道:“本王念你病入膏肓,不与你一般见视,但你若再疯言疯语,就算你是本王的恩师,本王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哼!”说着又要搀扶老人起来。 但老人竟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起的,泣道:“王爷的亲生母亲确实另有其人,王爷今天若是不让老夫说出来,只怕今后再想从旁人处知道一星半点的真情,都犹如登天一般了。老夫如今命已不久矣……,若不令王爷知道自己亲生母亲,那老夫将来到了地下,该如何见她……”说着便痛哭起来。 来人看这情形,不由的脚步虚浮,只因深知老人绝非一般狂妄之士,既能如此一说,便绝不是无的放矢了。 想到自己竟不是母后亲生,有可能如街坊巷闻之中传闻一般,不由颓然后退,跌坐在木椅之上。 元至正十三年公元1353年,张士诚于白驹盐场起义,各场纷纷响应,从者如云。 年三月“攻陷泰州。杀参知政事赵琏”,同月“陷兴化,结寨得胜湖”。五月,“破高邮,遂连兴化攻宝应”。第二年,于高邮称诚王,建国大周,改元天佑。 此举引起了元朝廷的极度恐慌。遂遗丞相脱脱率全国之精锐,围剿高邮。兴化和泰州。丞相脱脱提拔手下重将董搏霄为主将,其人骁勇善战,战功累累,几欲将兴化义兵尽杀之。 然,朝中风云突起,顺帝忽下旨撤脱脱丞相及统帅之职。临阵换将,引起全军恐慌,军心大乱。义军乘机全线反攻,元朝百万大军顿成鸟兽散。董搏霄只得退守泗州。 董搏霄河南开封人,膝下只有一女,名奕云,年十二,美丽端庄。聪颖过人。但因董搏霄是个汉人,所以虽然艳名震动朝野,但却并不为正统的蒙古贵戚所接纳。 董搏霄其人也颇有心计,虽然众多汉家子弟纷纷求婚,但是,董博霄心中却早已有了乘龙快婿的人选,其人名叫王保保。 此人父亲是个汉人,母亲却是正统的蒙古人,乃元末名将察罕贴木儿的姐姐。王保保年纪虽轻,然文韬武略,弓马刀箭无一不精,又聪明睿智,沉稳大度。董博霄观其将来必成大气。 而且王保保之母舅为蒙古名将,若是得以靠上亲戚关系,便全家可安享富贵。 于是,他令人偷察王保保行踪,闻得其要去野外狩猎,故命其女身边下女诱小姐出去骑马。北人最重马上功夫,即便是女子也无不擅骑射。而奕云小姐也好此术,听闻出去骑马,便欣然前往。 下女诱着小姐一路骑往王保保狩猎之处,果然两人相遇。 王保保一见此女,果然惊为天人。速着下人打听,探听之下,原来就是艳名高炽的董家小姐。王保保回家便向其母请求纳董奕云为妻。但其母早已暗定蒙古贵戚家的闺女,董奕云是个汉人女子,所以不允。 谁知王保保如此多情,竟一病不起,其母无耐之下只得下聘董家。原订董搏霄得胜还朝便办婚事,可惜却事与愿违。 因王母并不喜欢这门亲事,所以下聘之事,办的草草了之,朝中并无几人知道,董家虽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董搏霄人在泗州,其妻女却在京城,闻听董搏霄被困泗州,且再无半点消息能传出来,万分焦急。其女董奕云素有志向,想着父亲被困,竟瞒着母亲只带了一名侍女乘夜离家,欲前往找寻其父。 下人天亮后发现小姐不见了,急报夫人。 夫人一听之下大惊,急招府中众人商议对策,大家都觉无计可施,有人便提议不如告知亲家代为寻找,夫人已没了主意,只是连连点头称是。 还是老管家办事稳妥,言道:“王家老夫人一向不看好这门亲事,现在再给对方一个借口,万一被对方指责小姐品行有失,只怕……” 夫人一听不由呆了,左也不行右也不行,不知该当如何。 管家见夫人如此,又出一计:老爷有一好友之子现在江西为官,两家本是世家通好,又曾与老爷共破逆匪方国珍。现在京中诉职,马上就要离京赴任。前两天还来探望过老夫人,此人人品上乘,不如让此人代为秘密寻找小姐。 夫人一听管家提起此人,大喜:“怎么把他忘了,快请。”另外命一家上上下下严禁口风,只说小姐身体不适,近期概不见客,若有人走漏风声,家法从示。 众人也知董府现是处在风口浪尖上,若是再断了这门亲事,只怕又多了更多落井下石之人,都唯唯诺诺,竟将此事瞒了个滴水不漏。 再说那要托付的人,并非旁人,正是刘基。他那时刚刚调任江浙儒学副提举,在京述职,现在已经一切事毕,正在做回任所的准备。听得董府相邀,便急急赶了去。 刘基自小时,因是通家之好,便已见过董奕云。那时他便对董奕云的才貌一见倾心。 本来他并不看好元朝,认为当时天下已临大乱,君子当立危世扶明主。只因为私心一片,期许董家能将奕云小姐许配与他,只得出仕,谁知虽然智计才能出众,但因元朝素来抑制汉官,所以并未得以重用。 这次进京,听闻奕云小姐已经许配王保保,虽心疼难忍,但毕竟是个君子,心中只有祝福奕云小姐得嫁有情郎。 谁知老夫人竟告诉他奕云小姐已连夜赶往泗州。心中不由焦虑万分,天下大乱,四处兴兵,两个女孩家,万一遇到不测。越想越怕,忙急急出来,好在述职已毕,本来就要回去了。于是只带了贴身的几个待从,就快马加鞭向泗州方向赶了去。 好在两人出行时间间隔不久,那小姐也并不敢走小道赶夜路,只是化妆成普通男子,走官道,晓行夜宿。 而刘基一向心细,路上很少停宿,一路上不止打听行程之中的女子,就是年青男子也并不放过。那小姐又长的花容月貌,怎么打扮也是无法完全掩饰了的,因此只不过两三天的行程,竟让刘基寻到了小姐。 但董小姐死活不肯回家,只要前去寻找父亲。刘基虽觉不妥,但因为素来爱慕小姐,只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又怎忍见小姐痛哭哀泣,只得答应了下来。 一行人只得继续向泗州方向行进。 一路之上,烽烟四起,民不聊生。许多地方都禁止通行,众人只得走走停停,风餐露宿,还曾遇到劫匪前来打劫。好在刘基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又很是了解当时各地局势,倒并未有生命危险。 刘董两人也是举止有礼,从不敢坏了礼数,只是时间越长,刘基越觉得小姐温柔可爱,聪慧非凡。小姐也觉得刘基学识过人,人品高洁。两人竟有些惺惺相惜起来。 只是竟行走了大半年,方到泗州。 张士诚部久困泗州不下,渐渐转而去攻打其它地方,众人得以安全入城。 谁知等见了董搏霄,他因为听说女儿竟抛头露面,一反往日慈爱面孔,大怒不已,连刘基也落了责备。刘基只得告辞,郁郁寡欢,返回任上。 董搏霄知道现在路上极不安全,只得由着女儿在泗州住下。不过见到女儿愈发沉稳聪慧,到也是老怀安慰。 可惜有谁知道此举竟驻成大错。 丞相脱脱在元顺帝前实已失宠,泗州围困稍稍缓解,顺帝便派人前来协调军务,其实仍是监视董搏霄。 其人奸佞小人,听闻董家小姐也在,素知其美艳之名。而顺帝好女色,广选天下众美,以前顾虑脱脱,不敢提及,现在其势已倒,一个董搏霄又岂会看在眼里。 于是命人偷窥小姐,果然美艳绝伦。此人大喜,连夜草拟奏章,言董女之美并附上小像一副,命人快马加鞭送往朝廷。 不多久,朝廷果派钦差前来宣旨,封董女为妃,命速派人护送入京。 董博霄大惊,忙道已纳给了王保保为妻,怎能再嫁天子。 谁知,来人出京前早已私下与王母协商过此事,王家一纸休书随同圣旨一同带了来。董搏霄无奈只得接下圣旨。 奕云小姐听闻大惊,她早知皇帝性好渔色,只是因为自己是汉女才未被选入。谁想这次竟然……,她不愿嫁给这样的人,终老皇城。而且自己竟然被王家所休,岂不是终身要被别人指指点点。想着竟要悬梁而死。 董父只得苦苦相劝,言道若她死,则全家都不能活。奕云小姐向来纯孝,只能忍辱偷生。随着钦差,在众多卫兵的保护下离开泗州,前往京都。 再说那元顺帝,自从见了奕云小姐的画像,竟是辗转反侧,寝食难安,每日都亲问队伍到了哪里。又调沿途驻军前往保架。 三个月后,当队伍到达德州时,顺帝竟已先到了这里,原来他再也奈不住性子,只带着几个内监就出了宫,在这里等着队伍,要先观美人。 待到见了董奕云,顺帝不由大喜过望,只觉得比那杨玉环。赵飞燕。王昭君一定是更美的,宫中三千佳丽与之相比,更是云泥之别。 封丽妃,宣侍寝。 但奕云小姐深恨顺帝荒淫无道。便以不合理数为由坚不奉召。 言:若逼急了,少不得挣个鱼死网破。 顺帝从未见过如此刚毅的女子。以往那些妃子们哪个不是绞尽脑汁,想着方法以获圣眷。董奕云如此清冷,反令顺帝更觉此女只为天上有,自己必要使出万般心计,讨得美人欢心。 于是只好先返大都,命人操办大礼。 那王保保这一年来一直为董家小姐的病而担忧,并不知道董家小姐其实在泗州,也不知道其母已代他休了董奕云,听闻顺帝封了自己未过门的妻子为妃,不由怒发冲冠,冲去董府论理。 董府早已得到董搏霄的家书,深恨王家竟如此无义,听说王保保还敢上门论理,只派了众家丁守在门前,将家书甩给他看。 王保保看了家书,目眦欲裂,晕晕沉沉回到了家中,想向其母问清缘由。其母知他知道了此事,也知道他必不肯罢休,竟急急先避上都去了。 王保保怒气过后,回想小姐,不由的心痛难忍,骑了快马,并不带任何人,去截送嫁队伍。他一路上快马加鞭,在河间终于遇上,王保保想劫了小姐,便带她远走高飞,于是夜里悄悄潜入大营。 好不容易避开巡夜的士兵,靠进了小姐的帐篷,在外面苦苦守候,只等到里面无一点声响,才悄悄进了去,见两名侍女都已睡着,便又一人补了一下,只让这两人短时是醒不来的。 这才放心的坐在床边,只见小姐乌发如云,面白如玉,容貌更加明艳动人,只是眉头微蹙,脸上两行清泪顺着脸颊一滴滴打在枕头上,竟湿了一大片。 想着佳人也与自己一般痛苦,王保保的心这才稍微平复下来,忍不住轻轻用手指小心的替小姐拭去眼泪。 谁想自己却滴下泪来,泪珠儿滴在小姐脸上,惊醒了小姐,小姐醒来见到床前坐着一少年先是一惊,却并未呼喊。因为她马上就认出了此人正是自己的前夫婿王保保。 想到自己曾经心里偷偷为能许配给这个少年而庆幸过,现在却让自己饱受此等侮辱,不由大恨,不愿于他言语。 王保保见小姐这样,知道是在恨自己,但却又无法申辩。只得轻声道:“小姐,我是来偷偷接你走的,那封休书我也是刚知道。你莫要气了,我在这里向你陪罪就是了。” 董奕云是个心思灵巧的女子,听他这样说,已经大致猜到了事情的原委。不由心里深深喟叹。神色稍和,半晌才说:“你走吧,从此大家就当没见过吧。” 王保保大急道:“为何?难道你……”他想说董奕云是不是恋上了那满眼的荣华富贵,但心里却不愿做此想来侮辱心中圣女。 董奕云听他说,已知他的意思,惨道:“你以为我们这样走的脱吗,就是走的脱,你我的家人呢,难道你也放的下吗?”说着,深深的注视着王保保,见王保保已是面目惨白,便知他是放不下的,淡然道:“你回去吧,从此肖郎是路人。” 说罢,身子一扭,面向里面,闭目再不答理。 王保保晕晕的出了来,所幸命大,竟未碰到巡卫,一路骑着马,由着宝马将自己带回京去。 后来,王保保也是因此深恨顺帝,虽然后来为元与明战,但却与朝廷一直不睦。也为自己的人生埋下了重重的一笔,这也是后话了。 董奕云进了宫,被封为丽妃,赐住景芸宫,皇上宠爱至极,赏赐了无数奇珍异宝。但她却并不为所动,总是冷面冷语,渐渐的顺帝也失了兴趣,加之又新得了各地许多的美人,便很少去丽妃处,但还是给了她很高的待遇。当然,这也正是董奕云想要的。皇上不来,她正乐的清静。 两年后,脱脱被顺帝毒杀。新的势力开始在朝中操控一切。形势越来越糟。董搏霄虽因丽妃的缘故没有被陷害,但却总被派去打一些很艰苦的仗。 至正十八年,董搏霄在南皮与毛贵做战,战死。 董奕云闻听父亲终究还是免不了一死,不由更恨顺帝。心心念念只想逃出去,好在她为人谦和大度,又美丽善良。宫人都十分喜爱这位娘娘,对她的心思并不上报,有一两个宫人还偷偷帮她想了办法。 至正十八年夏,天干物燥,后宫一场大火,烧了景芸宫,丽妃正有病,没能逃的掉,与几名内廷俱被烧死。顺帝听闻痛惜不已,下令厚葬。 刘基听说董奕云死了,便再也支持不下去了,毅然辞官,归了故里。没想到,他刚回到青田没多久,竟有几个人前来寻他,没想到竟是已死的董奕云。刘基这才知道原来不过是布的局罢了。 董奕云自从逃了出来,四处遍寻落脚之处,后来想起昔日曾与刘基相处过一些时间,其人是真正的大丈夫。于是便前来投奔。 刘基高高兴高的安排董奕云与那几个随从住了下来。 只可惜董奕云久历风雨,并不想再嫁什么人,执意要认刘基做大哥,刘基无奈只得如此。不过想到能与她终身相守,便觉也不枉此一生了。 第三十章 纱窗日落渐黄昏,金屋无人见泪痕 元至正十三年公元1353年,张士诚于白驹盐场起义,各场纷纷响应,从者如云。 年三月“攻陷泰州。杀参知政事赵琏”,同月“陷兴化,结寨得胜湖”。五月,“破高邮,遂连兴化攻宝应”。第二年,于高邮称诚王,建国大周,改元天佑。 此举引起了元朝廷的极度恐慌。遂遗丞相脱脱率全国之精锐,围剿高邮。兴化和泰州。丞相脱脱提拔手下重将董搏霄为主将,其人骁勇善战,战功累累,几欲将兴化义兵尽杀之。 然,朝中风云突起,顺帝忽下旨撤脱脱丞相及统帅之职。临阵换将,引起全军恐慌,军心大乱。义军乘机全线反攻,元朝百万大军顿成鸟兽散。董搏霄只得退守泗州。 董搏霄河南开封人,膝下只有一女,名奕云,年十二,美丽端庄。聪颖过人。但因董搏霄是个汉人,所以虽然艳名震动朝野,但却并不为正统的蒙古贵戚所接纳。 董搏霄其人也颇有心计,虽然众多汉家子弟纷纷求婚,但是,董博霄心中却早已有了乘龙快婿的人选,其人名叫王保保。 此人父亲是个汉人,母亲却是正统的蒙古人,乃元末名将察罕贴木儿的姐姐。王保保年纪虽轻,然文韬武略,弓马刀箭无一不精,又聪明睿智,沉稳大度。董博霄观其将来必成大气。 而且王保保之母舅为蒙古名将,若是得以靠上亲戚关系,便全家可安享富贵。 于是,他令人偷察王保保行踪,闻得其要去野外狩猎,故命其女身边下女诱小姐出去骑马。北人最重马上功夫,即便是女子也无不擅骑射。而奕云小姐也好此术,听闻出去骑马,便欣然前往。 下女诱着小姐一路骑往王保保狩猎之处,果然两人相遇。 王保保一见此女,果然惊为天人。速着下人打听,探听之下,原来就是艳名高炽的董家小姐。王保保回家便向其母请求纳董奕云为妻。但其母早已暗定蒙古贵戚家的闺女,董奕云是个汉人女子,所以不允。 谁知王保保如此多情,竟一病不起,其母无耐之下只得下聘董家。原订董搏霄得胜还朝便办婚事,可惜却事与愿违。 因王母并不喜欢这门亲事,所以下聘之事,办的草草了之,朝中并无几人知道,董家虽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董搏霄人在泗州,其妻女却在京城,闻听董搏霄被困泗州,且再无半点消息能传出来,万分焦急。其女董奕云素有志向,想着父亲被困,竟瞒着母亲只带了一名侍女乘夜离家,欲前往找寻其父。 下人天亮后发现小姐不见了,急报夫人。 夫人一听之下大惊,急招府中众人商议对策,大家都觉无计可施,有人便提议不如告知亲家代为寻找,夫人已没了主意,只是连连点头称是。 还是老管家办事稳妥,言道:“王家老夫人一向不看好这门亲事,现在再给对方一个借口,万一被对方指责小姐品行有失,只怕……” 夫人一听不由呆了,左也不行右也不行,不知该当如何。 管家见夫人如此,又出一计:老爷有一好友之子现在江西为官,两家本是世家通好,又曾与老爷共破逆匪方国珍。现在京中诉职,马上就要离京赴任。前两天还来探望过老夫人,此人人品上乘,不如让此人代为秘密寻找小姐。 夫人一听管家提起此人,大喜:“怎么把他忘了,快请。”另外命一家上上下下严禁口风,只说小姐身体不适,近期概不见客,若有人走漏风声,家法从示。 众人也知董府现是处在风口浪尖上,若是再断了这门亲事,只怕又多了更多落井下石之人,都唯唯诺诺,竟将此事瞒了个滴水不漏。 再说那要托付的人,并非旁人,正是刘基。他那时刚刚调任江浙儒学副提举,在京述职,现在已经一切事毕,正在做回任所的准备。听得董府相邀,便急急赶了去。 刘基自小时,因是通家之好,便已见过董奕云。那时他便对董奕云的才貌一见倾心。 本来他并不看好元朝,认为当时天下已临大乱,君子当立危世扶明主。只因为私心一片,期许董家能将奕云小姐许配与他,只得出仕,谁知虽然智计才能出众,但因元朝素来抑制汉官,所以并未得以重用。 这次进京,听闻奕云小姐已经许配王保保,虽心疼难忍,但毕竟是个君子,心中只有祝福奕云小姐得嫁有情郎。 谁知老夫人竟告诉他奕云小姐已连夜赶往泗州。心中不由焦虑万分,天下大乱,四处兴兵,两个女孩家,万一遇到不测。越想越怕,忙急急出来,好在述职已毕,本来就要回去了。于是只带了贴身的几个待从,就快马加鞭向泗州方向赶了去。 好在两人出行时间间隔不久,那小姐也并不敢走小道赶夜路,只是化妆成普通男子,走官道,晓行夜宿。 而刘基一向心细,路上很少停宿,一路上不止打听行程之中的女子,就是年青男子也并不放过。那小姐又长的花容月貌,怎么打扮也是无法完全掩饰了的,因此只不过两三天的行程,竟让刘基寻到了小姐。 但董小姐死活不肯回家,只要前去寻找父亲。刘基虽觉不妥,但因为素来爱慕小姐,只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又怎忍见小姐痛哭哀泣,只得答应了下来。一行人只得继续向泗州方向行进。 一路之上,烽烟四起,民不聊生。许多地方都禁止通行,众人只得走走停停,风餐露宿,还曾遇到劫匪前来打劫。好在刘基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又很是了解当时各地局势,倒并未有生命危险。 刘董两人也是举止有礼,从不敢坏了礼数,只是时间越长,刘基越觉得小姐温柔可爱,聪慧非凡。小姐也觉得刘基学识过人,人品高洁。两人竟有些惺惺相惜起来。 只是竟行走了大半年,方到泗州。 张士诚部久困泗州不下,渐渐转而去攻打其它地方,众人得以安全入城。 谁知等见了董搏霄,他因为听说女儿竟抛头露面,一反往日慈爱面孔,大怒不已,连刘基也落了责备。刘基只得告辞,郁郁寡欢,返回任上。 董搏霄知道现在路上极不安全,只得由着女儿在泗州住下。不过见到女儿愈发沉稳聪慧,到也是老怀安慰。 可惜有谁知道此举竟驻成大错。 丞相脱脱在元顺帝前实已失宠,泗州围困稍稍缓解,顺帝便派人前来协调军务,其实仍是监视董搏霄。 其人奸佞小人,听闻董家小姐也在,素知其美艳之名。而顺帝好女色,广选天下众美,以前顾虑脱脱,不敢提及,现在其势已倒,一个董搏霄又岂会看在眼里。 于是命人偷窥小姐,果然美艳绝伦。此人大喜,连夜草拟奏章,言董女之美并附上小像一副,命人快马加鞭送往朝廷。 不多久,朝廷果派钦差前来宣旨,封董女为妃,命速派人护送入京。 董博霄大惊,忙道已纳给了王保保为妻,怎能再嫁天子。 谁知,来人出京前早已私下与王母协商过此事,王家一纸休书随同圣旨一同带了来。董搏霄无奈只得接下圣旨。 奕云小姐听闻大惊,她早知皇帝性好渔色,只是因为自己是汉女又是官家之女才未被选入。谁想这次竟然……,她不愿嫁给这样的人,终老皇城。而且自己竟然被王家所休,岂不是终身要被别人指指点点。想着竟要悬梁而死。 董父只得苦苦相劝,言道若她死,则全家都不能活。奕云小姐向来纯孝,只能忍辱偷生。随着钦差,在众多卫兵的保护下离开泗州,前往京都。 再说那元顺帝,自从见了奕云小姐的画像,竟是辗转反侧,寝食难安,每日都亲问队伍到了哪里。又调沿途驻军前往保架。 三个月后,当队伍到达德州时,顺帝竟已先到了这里,原来他再也奈不住性子,只带着几个内监就出了宫,在这里等着队伍,要先观美人。待到见了董奕云,顺帝不由大喜过望,只觉得比那杨玉环。赵飞燕。王昭君一定是更美的,宫中三千佳丽与之相比,更是云泥之别。 封丽妃,宣侍寝。 但奕云小姐深恨顺帝荒淫无道。便以不合理数为由坚不奉召。 言:若逼急了,少不得挣个鱼死网破。 顺帝从未见过如此刚毅的女子。以往那些妃子们哪个不是绞尽脑汁,想着方法以获圣眷。董奕云如此清冷,反令顺帝更觉此女只为天上有,自己必要使出万般心计,讨得美人欢心。 于是只好先返大都,命人操办大礼。 那王保保这一年来一直为董家小姐的病而担忧,并不知道董家小姐其实在泗州,也不知道其母已代他休了董奕云,听闻顺帝封了自己未过门的妻子为妃,不由怒发冲冠,冲去董府论理。 董府早已得到董搏霄的家书,深恨王家竟如此无义,听说王保保还敢上门论理,只派了众家丁守在门前,将家书甩给他看。 王保保看了家书,目眦欲裂,晕晕沉沉回到了家中,想向其母问清缘由。其母知他知道了此事,也知道他必不肯罢休,竟急急先避上都去了。 王保保怒气过后,回想小姐,不由的心痛难忍,骑了快马,并不带任何人,去截送嫁队伍。他一路上快马加鞭,在河间终于遇上,王保保想劫了小姐,便带她远走高飞,于是夜里悄悄潜入大营。 好不容易避开巡夜的士兵,靠进了小姐的帐篷,在外面苦苦守候,只等到里面无一点声响,才悄悄进了去,见两名侍女都已睡着,便又一人补了一下,只让这两人短时是醒不来的。 这才放心的坐在床边,只见小姐乌发如云,面白如玉,容貌更加明艳动人,只是眉头微蹙,脸上两行清泪顺着脸颊一滴滴打在枕头上,竟湿了一大片。 想着佳人也与自己一般痛苦,王保保的心这才稍微平复下来,忍不住轻轻用手指小心的替小姐拭去眼泪。 谁想自己却滴下泪来,泪珠儿滴在小姐脸上,惊醒了小姐,小姐醒来见到床前坐着一少年先是一惊,却并未呼喊。因为她马上就认出了此人正是自己的前夫婿王保保。 想到自己曾经心里偷偷为能许配给这个少年而庆幸过,现在却让自己饱受此等侮辱,不由大恨,不愿于他言语。 王保保见小姐这样,知道是在恨自己,但却又无法申辩。只得轻声道:“小姐,我是来偷偷接你走的,那封休书我也是刚知道。你莫要气了,我在这里向你陪罪就是了。” 董奕云是个心思灵巧的女子,听他这样说,已经大致猜到了事情的原委。不由心里深深喟叹。神色稍和,半晌才说:“你走吧,从此大家就当没见过吧。” 王保保大急道:“为何?难道你……”他想说董奕云是不是恋上了那满眼的荣华富贵,但心里却不愿做此想来侮辱心中圣女。 董奕云听他说,已知他的意思,惨道:“你以为我们这样走的脱吗,就是走的脱,你我的家人呢,难道你也放的下吗?”说着,深深的注视着王保保,见王保保已是面目惨白,便知他是放不下的,淡然道:“你回去吧,从此肖郎是路人。” 说罢,身子一扭,面向里面,闭目再不答理。 王保保晕晕的出了来,所幸命大,竟未碰到巡卫,一路骑着马,由着宝马将自己带回京去。 后来,王保保也是因此深恨顺帝,虽然后来为元与明战,但却与朝廷一直不睦。也为自己的人生埋下了重重的一笔,这也是后话了。 董奕云进了宫,被封为丽妃,赐住景芸宫,皇上宠爱至极,赏赐了无数奇珍异宝。但她却并不为所动,总是冷面冷语,渐渐的顺帝也失了兴趣,加之又新得了各地许多的美人,便很少去丽妃处,但还是给了她很高的待遇。当然,这也正是董奕云想要的。皇上不来,她正乐的清静。 两年后,脱脱被顺帝毒杀。新的势力开始在朝中操控一切。形势越来越糟。董搏霄虽因丽妃的缘故没有被陷害,但却总被派去打一些很艰苦的仗。 至正十八年,董搏霄在南皮与毛贵做战,战死。 董奕云闻听父亲终究还是免不了一死,不由更恨顺帝。心心念念只想逃出去,好在她为人谦和大度,又美丽善良。宫人都十分喜爱这位娘娘,对她的心思并不上报,有一两个宫人还偷偷帮她想了办法。 至正十八年夏,天干物燥,后宫一场大火,烧了景芸宫,丽妃正有病,没能逃的掉,与几名内廷俱被烧死。顺帝听闻痛惜不已,下令厚葬。 刘基听说董奕云死了,便再也支持不下去了,毅然辞官,归了故里。没想到,他刚回到青田没多久,竟有几个人前来寻他,没想到竟是已死的董奕云。刘基这才知道原来不过是布的局罢了。 董奕云自从逃了出来,四处遍寻落脚之处,后来想起昔日曾与刘基相处过一些时间,其人是真正的大丈夫。于是便前来投奔。 刘基高高兴高的安排董奕云与那几个随从住了下来。 只可惜董奕云久历风雨,并不想再嫁什么人,执意要认刘基做大哥,刘基无奈只得如此。不过想到能与她终身相守,便觉也不枉此一生了。 第三十一章 繁华事散逐香尘 流水无情草自春 谁想平静了没几日,忽然有人来访。 此人乃是刘基好友,当时的大儒宋濂以及朱元璋手下大将胡大海,他们是来邀请刘基出山的。 但是刘基因为有了董奕云陪伴,虽然两人不过是毗邻而居,但却已令他觉得人生如此,便是得偿所愿了,于是婉言谢绝了来人。 谁想两人回去复命,朱元璋听说刘基不肯出山,并不能善罢干休,因为他早听了许多关于刘基的事。朱元璋虽然不喜欢读书人,但是却知道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象刘基这样的人,正是军中极缺少的人才。 于是,又派人去请,往复两三便,都没有成功。 这天,刘基忽然收到师傅胡汉星的信函,让他速往附近成灵山一见。 这位师傅是刘基极其尊重的,他才智极高。刘基能有现在的成就,多亏此人。可惜此人十年前出外云游,再就杳无音信。 这一别十年,虽然多方打听,刘基却一直没有师傅的消息。 今天看到师傅的信函,大喜之下,刘基草草收拾了一下,只写了一张字条命人给董奕云送了去,便急急离开宅院,上了成灵山。 可惜他在成灵山上呆了一整天,并没有见到师傅,最后只得怏怏不乐的转身回家。 谁知,当他到了家里,却发现董奕云和她的随从侍女都不见了。 刘基大惊,到处寻找,竟连一点消息一点疑迹都没有,一群人竟如插了翅膀飞了一般,却怎么寻也没有一丝的踪迹。 直到一年以后的一天,忽然下人来报,说:董小姐回来了,现在前厅。 刘基听到大喜,那里顾的上注意下人吱吱唔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急急迎了出去,谁想他看到的却是一名身怀六甲的女子。 刘基如被雷击了一般,呆立当场。那女子也不惊讶,了然道:“刘大哥不必惊讶,我确实又再嫁人了。现在已有了六个月的身孕。” 渐渐缓过神来,他只觉心如刀绞,半天才说:“这一年来你是怎么过的?” 这女子正是董奕云,被刘基一问,只见她低下头来,泪珠好似断了线的珍珠般,滚滚直垂到衣襟上。 刘基不知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但看她的样子,已知道她这一年一定是受了许多的苦。想要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任着她痛哭。 哭了好一会,董奕云才擦了擦泪,强笑说:“这一年,不说也罢。刘大哥,我今天是有事前来求你,只希望刘大哥能够答应。” 刘基听她这样说,忙点头:“你说吧,只要是你的事,我没有不帮忙的。” 董奕云听刘基这样说,眼泪又从眼眶里直落了下来。 低下头不语,片刻才说:“刘大哥,其实……我现在是吴国公的四夫人,这此来,是想请大哥出山,保吴国公得天下的。” “你说什么,吴国公,你是说朱元璋吗?” 董奕云点点头道:“这一年,实在是发生了很多事,我无法跟大哥说。本来也是不想让大哥参入这些复杂的事情里。但是现在我命已不久,无法保住我那将要出世的孩子。我只能来求你,求你替我照顾这个孩子,替我保护他,教养他成人。” 刘基听她说命已不久,不由慌了:“奕云,你怎么了,病了吗。” 说着也不再顾及理数,抓起董奕云的手腕,便号了下去。 果然除了腹中窝有一团薄薄的暖气护着胎儿,脉竟是已散了。再看董奕云的面色,刚才因为心情过于激动,没有发现,她的脸上竟是带着一种奇异的美。原来她是中了毒,而且这毒凭刘基众阅群书,竟没有见过。 董奕云并不阻止,只是等刘基失望呆坐椅上,片刻后才微微一笑说:“大哥,不用想了,这毒是没法解的。” “是谁,是谁干的。朱元璋呢,他是怎么保护你的。你又是怎么搞的,才一年不见,竟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刘基气愤的喊。 “大哥不要生气,不怪他,他对我很好,也很努力的保护我,只是防不胜防啊……,也怪我自己命不好。” 说着,董奕云又哽咽起来,好一会儿,才渐渐止住哭声,说:“我现是用药压着,防着这毒伤了孩子,这孩子出生的时候,也是我命绝的时候。我爹妈都已经去了,也没什么亲人了,只能求大哥,求求你,帮帮我和我的孩子。” 刘基看着董奕云梨花带雨的娇颜,心已痛极,只能点了点头,道:“我答应你。” 董奕云听了刘基的话,终于面上露出欣慰之色,说:“大哥,真的很抱歉要让你卷入这是非之中。国公是个好人,但是难免看人不清。我也经历过一些事情,大哥以后会听人议论,但是请大哥相信,我儿真的是国公之子,另外请大哥务必小心内宫之人……” 正要说下去,忽然一口鲜血如雨箭一般射了出来。董奕云身子歪了两歪忽然向地下倒去。 刘基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扶住了董奕云。忙将她扶靠在椅上,叫来下人取出金针。 金针下去,一柱烟功夫,董奕云才悠悠醒来。看到刘基,微笑道:“吓着你了,我没事的,我的人在外面,你叫人把他们喊进来,把我送回应天。我不能在这儿多呆,你等把家里的事料理好,再来也行的。” “不,我现在就随你回去。”想到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的可能,刘基断然拒绝。 他知道她已命悬一线,没有一点时间可以多耽误,于是马上唤来下人,打点好一切,立刻保着董奕云前往应天。 路上走了一个月,董奕云已是大多数时间昏迷不醒,偶尔醒来也是常常一个人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虽然刘基一路上倾尽心力,也只能是让她舒服一点,少吐一点血而已。 眼看到了应天城下,明天就要进城了,当夜董奕云忽然醒了来,道:“大哥,我有一样东西交给你,请你在我儿长大成人以后转交给他,就说:娘亲对不起他,没有能力保护他,但是娘亲很爱他,希望他能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至于娘亲的死因,希望他不要追究。” 刘基说着,不由的又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和心上女子对他的话:刘大哥…… 刘大哥,好想念我们小的时候呀,爹爹。娘亲都在。我好想他们呀,不过我就要见到他们了。 刘大哥,我知道你喜欢我,下辈子,下辈子,我一定给刘大哥做妻子,快快乐乐的过一世。 刘大哥,帮我照顾……“ 想到这里,老人竟呜咽的无法再说下去。 而那来人这时也已是泪流满面,,想来心里已经是相信极了,他站起来,脚步虚浮,显然情绪已经激动之极,他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到老人面前,将老人手中的信物接了过来。 指尖传来玉镯那温润滑腻的触觉,仿佛就象娘亲的手那么温暖。 来人抚着玉镯,不由百感交集,想起这许多年来一直被人诽谤身世,受人嘲讽,名义上虽然有娘亲,可是却对自己甚是疏离,并没有什么痛爱,整日孤苦无依,受人排挤,如无娘一般。 因此私下心里常恨上天不公,亏待自己。现在才知道,原来娘亲实在是另有其人。而且听那遗言,不但为人可亲可爱,而且对自己也是极疼爱的。 想到这儿,只觉得胸中郁闷一下散尽。 但转念又想,娘亲死的离奇,看这样子,一定是被宫中之人害死的。可恶的杀贼们,若是被我找到,挫骨扬灰也不解我心头之恨。 想着,又觉得恶毒难忍,如炽焰在胸中雄雄燃烧。 忽又想起,娘亲为何不让自己报仇,父王又为何隐忍不发,反而隐瞒这段往事,将自己交给皇后抚养,并对外宣称自己是皇后之子呢。 再看那块手帕,是一片旧帕子,上面只用银线绣了一朵清云。很普通的一块帕子,质地虽然不错,绣工却略显生涩。 为何独独留这块帕子?难道是与父王的订情信物? 想着,只觉此事疑窦颇多,不觉狐疑又起。 “王爷,老夫在皇上身边多年,一是为了保护王爷成人,二是为了查清娘娘的死因。但可惜直到今日,老夫也不能很确切的说出是谁。不过已有怀疑之人了。”老人忽然止住悲声道。 “是谁?”来人不由激动的上前一步,抓住老人的臂膀。 “瑜妃” “瑜妃?不可能,她心性最是温柔,从不与众妃子争宠,与谁都极和善,从来不与人争风吃醋,对我也是极好,我娘与她有什么仇恨,她要害我娘亲,这不可能。” 来人不由驳斥道。 “哎!正是因为瑜妃性格温柔,老夫才一直没有怀疑到她,等到有了怀疑,还不及查清,老夫已经不能再立于朝堂了。” “你可有何凭证?” “没有”老人苦笑道“大胆,没有凭证,也敢胡说,不怕被按上一个诬蔑皇家的名声吗,那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来人喝道。 “既然如此,老夫也就无话可说了,只请王爷小心瑜妃母子……” 正说时,老人忽然向后栽去,来人忙扶起老人,将他掺上榻去,唤来下人,才发现老人已经溘然长逝了。 来人见此,心痛不已,要知道刘基虽然名义上是老师,其实如父如友。乃是来人自出生以来,最亲近之人。 可是他却不能留,只因若让人知道私交外臣便是大祸,于是只得带着亲卫郁郁不乐的回返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