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千年的精灵》 第一章 流落异空 囊为皇都兮凝王气,九州紫禁兮凤脔之地。故宫,昔日的紫禁城,历时明、清两朝,曾有二十四位君主在此临朝听证,威震四海。前部宫殿,宏伟壮丽,象征封建政权至高无上;后部内廷,建筑紧凑,东西六宫又自成一体。 经过了三大殿,来到后宫,千古一后孝庄在这里辅佐三代皇帝,宸妃、董鄂妃两个幸运却薄命的奇女子在此香消玉殒,慈禧太后一个通过政变登上政治顶峰的女人在这座宫殿统治大清几十年。这里曾有过多少残酷的斗争,多少女人在这里孤单的老去,多少女人在这里悲惨的死去…… 不知不觉来到了毓庆宫,这座康熙年间特为皇太子胤礽所建的宫殿,提到这个极受宠爱又命运坎坷的皇太子,就会不禁想起曾经在这紫禁城上演的九子夺嫡,雷厉风行的雍正脱颖而出,成就了康乾盛世。 通过前星门,进入毓庆宫的第一进院落,没想到这座皇太子宫殿才是这紫禁城最热闹的地方,里面三进院落挤满了游客,人们像考古学家似的仔细考察宫殿的每一方土地。我在第一进院落找了块空地,拿出随身携带的毛笔,沾了水,开始我的旅行记录,这是我的习惯,每去一个地方游玩就要画一张中国地图,在图上找到我现在所在的位置,自认为这比‘某某到此一游’要有意义,同时我也是保护国家名胜古迹条例的强烈拥护者。 一张中国地图瞬时完成,趁着水印还没干,标注出我现在所处的紫禁城。正要落笔,仿佛看到地图的东北方一道强光射来,难道是幻觉,我标注的紫禁城的右上方有一扇门,门的样子很熟悉而且越来越清晰,很像刚刚看到的午门,难道眼花了,我用力揉了揉眼,一阵模糊的声音传来“天下将乱,异空客至……改朝换代,功在千秋……”,我分不清声音的方向,正要转头寻找声源却感到大地颤抖了起来,当我再次看向地上的地图,那扇门敞开了,确切的是地面裂了个缝,我慌张地喊道“地震了”,话音未落,我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向那扇门…… 我的头昏昏沉沉的,似乎做了个很可怕的梦,缓缓睁开眼,强烈的太阳光射入眼睛,灼的眼睛生疼。渐渐恢复了意识,呃……眼前的现实比梦境更可怕,我怎么会在一片草地上睡觉? 快速捋顺我的记忆片段,紫禁城、后宫、毓庆宫、第一进院落、地图、地震……后面的记忆呢?我用力的揉着脑袋,猜测着所有的可能性…… 绑架pass,绑匪怎么可能把我丢在这光天化日之下 做梦pass,我现在还浑身发疼呢地震遇难pass,我的影子清晰地铺在草地上,怎么会是鬼 失忆pass,我清楚的记得地震之前的每一件事…… 我尹若惜,23岁,刚刚大学毕业,已经准备好把我未来的三年继续献给我的母校读研,一周前开始了从北到南的毕业旅行,从木兰围场到长城再到故宫……我的记忆只到毓庆宫的地震…… 对了,木兰围场,这里是木兰围场,我几天前还在这里呢,我怎么又回来了?还是我根本没有去紫禁城,毓庆宫的地震才是做梦?好混乱啊……不对劲,我之前来这里有好多旅游团呢,现在怎么这么久……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呢? 我揉了揉双腿站起来,刚抬脚便又亲向这美丽的大草原,运动鞋似乎大了很多,我再次爬了起来,坐在地上质问我的鞋,这时我不得不怀疑这真的是一场噩梦了,不止运动鞋大了,七分裤变成了长裤,长款体恤变成了齐膝大衫,七分袖也变成了长袖,怎么搞的?我在心里大呼,谁能出来解释一下,我是需要看生理医生还是心理医生或者是脑科医生…… 正当我沉浸在迷惑与恐惧之时,似乎上天听到了我的心声,一群人从不远处走来,只是……只是他们穿的怎么像难民呢?而且……而且还是古代的破衣烂衫?难道是在拍戏,我暗自庆幸,误打误撞的居然还能看一幕古装剧,看他们男男女女披散头发的样子,好像不是清朝的辫子戏,可是……摄像师在那里?导演在哪里?工作人员在哪里? 心里越来越慌,看着他们一点一点的走进我的视线,然后又渐渐的远离,我按捺不住疑惑的心情,踩着不合脚的运动鞋朝他们跑去,拉住一个步履艰难的老头急切的问“师傅,你们是哪个剧组的?这是在拍什么戏?导演……” 老人木讷的看着我,其余人也投来了那种只献给外星人的目光,我脑中盘旋的另一种可能越来越清晰了--穿越!!!我窘迫地吞了口唾沫,压制住内心的疑虑和恐慌,颤颤的问道“请问,你们是要去哪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我们要赶往幽州”老头收回了惊愕疑惑的目光,关切的问“小姑娘,你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怎会独自在这大草原?家人何在?” 我的头像是被炸弹轰了一下,嗡嗡的,只听有人在说“匈奴人时常来此作恶”、“风沙大,田地没有收成”……我没有心情听他们抱怨这些天灾人祸,只是匈奴、幽州、小姑娘、十多岁的孩子……怎么会这样,我身上发生了什么,穿越了?灵魂+实体一起穿越?还年轻了十几岁? 颤抖着摸了摸我的衣服、背包,我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觉着有人拽了我一下,我回过神看到一个阿姨忧虑的盯着我问“孩子,你可还好?你是否跟俺们一样是逃难的?” 我无力的摇了摇头,又微微点了点头,我都不知道我是要去哪里?我又为什么会在这里?老天怎么会跟我开这样的玩笑,那个生活在21世纪新社会主义的我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了这里,我的家人、朋友会多么着急的找我,他们发现我消失了会多么惊慌,一定把他们吓疯了,渐渐的,我的眼前越来越黑,头越来越重…… 当我再一次睁眼,做好了从梦里醒来的准备,可是眼前的情景又一次残酷的提醒了我--我穿越了!!!好心的老爷爷在掐我的人中,善良的阿姨在给我喂水,一群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将我团团围住,像观看动物园的珍贵动物一样,用奇异的目光打量着我,我颤颤的开口道“我和家人失散了,不知道该去哪里了?”说着眼泪不停地往外涌。 似乎被我楚楚可怜的样子感动了,大家齐刷刷的投来同情的目光,但仍旧掩饰不住那一份好奇,我想了想,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又暗暗的鄙视自己一番,要利用这些朴实的古代人的同情心,心里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好不容易抓到这群救命稻草,一定要珍惜,我抽泣着说“我和家人逃难到这里,可是半路还是遇到强盗,他们抢了我们的钱财,还要对我……”为了更煽情,我低头痛哭了一阵,然后再抬起头接着说“爹娘为了让我逃跑,缠住了强盗们,现在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又是嚎啕大哭一场,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不忘解释道“我逃了一天一夜,外衣都丢了,就只剩这身内衣了”我缩成一团继续痛哭。 这时一个叔叔蹲了下来,将一块破布披在我的身上,拍拍我的肩安慰道“孩子,咱们同是天涯沦落人,理应相互照料的,这斗篷先披上吧,挡挡风沙” 原来是斗篷,太感人了!‘同是天涯沦落人’,还是个文绉绉的古人,既然相逢何必曾相识,你们是否会带上我呢?我可怜兮兮的哀求道“我没有家人了,若爷爷,大叔不嫌弃,请让我跟着你们一起赶路吧”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终于等到阿姨温柔的开口道“同是落难人,怎会嫌弃呢” “就是,一起走吧”大家纷纷应和着说,看来我的苦情戏奏效了,再一次鄙视自己一番,这么没骨气、没原则…… 从此,我开始了穿越异空的流浪生活,虽然很担心生活在21世纪和谐社会的亲朋好友,可我到了这里也要生存,也许过不了多久我还能回去呢,现在首要的问题是我得坚持活到我能回去的那天。我不单单是灵魂穿越,所以一定得保护好我自己的革命本钱。 同行的难兄难弟问到我的情况,我实在不知该怎么自我介绍,只好说了句玩笑话“你猜呢?”顺便调节下沉闷无聊的逃难气氛。 老人先开口“丫头的名字莫非是蓝精灵”what? 我脑门闪过三道黑线,难道是我前两天哼唱儿歌让他误会了,不过这个误会好,我喜欢,因为我有了古代名字了。 温柔善良的阿姨笑道“看小姑娘的样子也就十一二岁吧”我更喜欢这个阿姨了,她替我解决了最让我头疼的问题,我有了古代的年龄了,我默许我就是十二岁的纯真少女。 我们队里说话最爱咬文嚼字的书生开口了“相处几日,知姑娘见多识广,想必是出身大户人家、书香门第”这个书生最初还把我当成异类,不爱搭理我,我只是略微展示了一下我的旅游经历,他就佩服得不得了。既然他如此抬举,我也默认我是大户人家的千金。 经过他们猜来猜去,我的个人履历基本出来了,蓝精灵,12岁,世代居住塞外,家有良田百余亩,常常跟随父亲走南闯北做生意,有着很丰富的阅历。因为草寇时常肆意扰动,举家迁往幽州,不料途中被强盗打劫,便沦落为难民了。 第二章 义结金兰 我已经体验了一个月的古代生活,风餐露宿,果真是逃难生活,有个破庙遮风挡雨就是五星级待遇了,基本上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只要能吃就都拿来充饥,前提是得能逮到,我们这群难民中,老的老、小的小、弱的弱,只有几个大叔能当个劳力去找吃的,有时连书生都得出手帮忙,我背包里的面包香肠和零食在第一天就作为见面礼给他们分了,还好他们对这些奇怪的食物也没多问。 从老爷爷和书生的口中,我稍稍了解了我现在所在的国度,不是我喜爱的清朝,甚至不是我所了解的历史中的任何一个王朝。现在的中原是东芜国,皇帝为君氏,国都在长安,时为永昌六年,君家第十九任皇帝君轩翰当权。东芜国的正北有匈奴、东北有契丹、西北有突厥、西面还有吐蕃,这些名字在我们中国的五千年历史中还都是有的,不过基本上不会同时出现在一个朝代吧?这个东芜还真是都占全了,被这么一群劲敌给包围了。还有南面的南诏国也称大理,段氏的王国,它还算是东芜的属国,不过似乎也跟独立差不多了。 一路走,一路抱怨,人家穿越,我也穿越。 人家都是回到三百年前做富家千金,我却不知穿了多少年沦落为难民; 人家选秀入宫被一群皇子阿哥包围,我哭天抹泪的才好不容易黏上这群难民带我同行; 人家凭借熟悉的清史知识周旋于众美男之间,我对这个国家一无所知甚至自己的背景都是东拼西凑的; 人家只是灵魂附在古人身上百年之后或许就穿越回去了,我连人带魂一起到了这里,还要小心翼翼的保护我的现代身体…… 现实如此残酷,未来一片渺茫,这样不好,不好。天未降大任于我,为何还要苦我心智,劳我筋骨,饿我体肤?没有参与九子夺嫡的历史、没有向世人证明我是坚定的四爷党、没有和康熙的几个儿子纠缠在n角恋的感情漩涡……恐怕在我还没了解这个时空的历史之前就翘辫子了,贫穷、饥饿、苦难不断地摧残着我的意志,眼看着同行的难民一个个因为很小的疾病死去,最初百余人的逃难大军,到了幽州城只剩下一半了,古代的三百里长征,我坚持到了最后,终于看到了我熟悉的北京城,只是它现在被叫做幽州城。 进了幽州城,一起的难民大多去投奔自己的亲戚了,最后只剩下好心爷爷祖孙俩、善良阿姨及儿女、文绉绉大叔和妻女、再加上弱书生和我共十个人。我们几个在幽州城郊占领了一个破庙,千辛万苦的逃难到了这座繁华的都市,可我们仍然过着原始社会的打猎生活。 我拉着弱书生去幽州城的闹市转了一趟,寻思着该找份工作,偏偏人家看到我们脏兮兮的样子都不让我们靠近,根本没有人理睬。想也是,在我们二十一世纪,找工作是经验、仪表、学历样样都得全,这个古代的老板更是挑剔,估计我们要想谋生只有一条出路--找个墙根一委,晒着太阳,等着这幸福世界里的人们潇洒的丢给我们几个铜板,我倒无所谓,转头看看这个书生一副清高的模样,很难想象他去跟人讨饭的样子…… 一无所获,只好又回到了我们幽州的临时住所,还好有文绉绉大叔撑场子,已经有几波抢地盘的丐帮兄弟被他唬走了。古代人果然讲义气,我们走进破庙,看到好心爷爷和善良阿姨已经煮好了大杂烩等着我们吃,知道我们找工作一无所获,他们也只是和言安慰几句。 在这幽州城住了七天了,我只能感慨命运不济,难道我穿越到这里就要这样过一辈子,甚至最后还要做一只冻死鬼,饿死鬼?一锅大杂烩十个人分享,我也就吃个四五成饱,残酷的生活让我不得不屈服,我甚至期待生活可以一直这样,至少现在我还有饭吃,有地方睡觉…… 我在破庙找了个墙角窝在那里,准备到梦里去吃肯德基、麦当劳、北京烤鸭……不知不觉口水都流了出来。刚眯上眼就听到一阵响雷般的吼声“把钱财都交予大爷,女人留下,其余人等滚出去”我被吓得立马从地上跳了起来,看到一个足足一米八五的男子立于庙门口,后面跟着十来个混混,目光再次移到高个男的身上,古铜色的面庞透着棱角分明的清俊,浓密的眉毛下是乌黑深邃的眼眸、流露出慑人的气势,高挺的鼻子颇有大侠风范,饱满的嘴唇微微抿着,一圈淡淡的胡茬尽显英雄神采,身着一件土黄色大襟长袍,腰间系着同色锦缎腰带,一头微卷的乌发随意的披散着。 我在心里大声的质问,谁规定强盗一定是满脸横肉的秃头?谁规定土匪一定是又矮又胖面目狰狞的?谁规定色狼都是敞胸露怀出场的?我又在心里默默疑惑,这个拥有古天乐长相、乔峰气势的男人真的是强盗吗?他会是强盗? 当他的吼声再一次响起,我确定了,他--是--强--盗!这时他的吼声从我的头顶传来“你嘴巴张那么大、眼睛瞪那么圆盯着老子作甚?”他在对我一个人说话吗?我恍然回过神,才发现我的另外九个同伴都已在我的对面慌张的瘫坐在一起对着这个英俊的强盗求饶,不过好心老爷爷倒是丝毫没有惧色,果然半辈子逃难的历练倒是练就了这冷静淡定的心态。英俊强盗的吼声再次响起“老子问话,你竟敢不答”他似乎是发怒了,大大的手掌揪着我的衣领,一时喘不过气,我伸手企图掰开他的手,可是丝毫不起作用,正当我认命的想由他动手结束我在这个时空的苦难时,他却用力将我甩倒地上,摔得我半个身子一时无法动弹,我用力撑起身子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你这个小子,还不准备答我的话吗?”what? 这人是一根筋还是咋的,原来还是在让我答话。他怎会叫我小子?原来是看我这身长体恤破斗篷的中性着装,又扎着高高的马尾辫,把我当男人了才这么粗鲁的丢到地上,好吧,原谅你不懂得怜香惜玉! 反正我已经落魄成这样了,所幸就跟他拼了吧,我扶着旁边的一张破桌子站了起来,一步一步逼近英俊强盗,他身后的兄弟微微攥紧手中的兵器,难道他们以为我要一个人单挑他们一帮?误会!!!我定定的站在英俊强盗面前,用力的扯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以示友好,恭敬地开口道“小弟方才那般打量兄台实在失礼,只是难掩心中对大哥如滔滔江水般的仰慕之情,望大哥见谅” 英俊强盗浑身散发的愤怒瞬时被冲淡了,脸上闪烁着疑惑的神色,趁他开口前我又抢先道“兄台一定疑惑,我为何仰慕你”见他微微颔首默认,我接着说“文学界有诗仙,武术界有剑神、刀霸,偷盗界亦有盗圣,世人可以崇拜满腹诗书的才子、天下无敌的侠士,为何不能仰慕兄台这样的英雄人物?在我看来英雄不问出处,兄台周身散发慑人的气势,并非凡人所能及,将来必定成就一番大事” 怎么有点儿像胡吹乱捧的算命道士?不过看这个英俊的男人面露惊异和欣喜之色,我的吹捧奏效了,接下来该煽情了“每个英雄的背后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血泪史,当你呱呱坠地时,你也像其他孩子一样对这个未知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和期待,当你咿呀学语时,你开始懵懂的看世界,当你一天天茁长成长时,你渐渐发现这个世界的黑暗,天灾不断、霍乱四起,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家园,孩子何其无辜,可是残酷的现实告诫你‘江湖不相信眼泪’,要想在这个世道生存,唯有自己强大,于是你在这个乱世成长起来了,其实你的心里何尝不想做一个受万人敬仰的英雄圣人,怪只怪这可恶的世道,朝廷的腐败、外敌的肆虐,英雄无用武之地,你的心里何其苦闷,落草为寇实属无奈,但是在我的心中仍然敬兄台乃一位大英雄,在不远的未来一定有你的用武之地” 激情澎湃的演讲,我自己都被感动的落了眼泪,抬眼看看眼前的英俊男神色略显忧伤,他的兄弟似乎也被感染了,均是面露惭色,见我停顿,英俊男反而有些不耐,开口道“知我者小兄弟也”然后自己也盘腿坐到了破庙的地上,转头对着我那几个难民朋友道“你们莫怕,听小兄弟把话说完”他的几个兄弟均坐到地上,等待我接下来的话。 我一个人站在破庙,对着十来个强盗、九个难民继续着我的演讲,吹捧、煽情之后应该说些振奋人心的话了,我开口道“承蒙几位大哥抬举,小弟所言若有不当,望见谅”英俊男摆了摆手示意我继续说,我轻咳一声,继续“谁说豪门出英雄?谁说行侠仗义的才可称英雄?在距离我们疆土不远处的一个小国唤作伊拉克,他的君主萨达姆出身贫寒,从小无恶不作,出入监牢如同家常便饭,但是我认为他是一个英雄,他为了自己子民的利益敢于同比伊拉克大几倍的美国斗争到底,这样实力相差悬殊的斗争周旋几个月,虽然萨达姆最后被俘,可他是一个英雄,一个为了保护自己的国家敢于牺牲的英雄,世人认为他是恐怖分子,可在他的子民心中他却是一个神”我微微停顿了下,看看听众的反应均是惊异夹杂着些许崇拜,我暗自得意,继续开口道“兄台几人之所以会沾染这强人掳掠之事,还不是被这世道逼的?正所谓官逼民反,我们几人为何委身在这破庙之中,只因这连年的天灾人祸,可我们乃手无缚鸡之力的孤寡妇孺,不能像几位大哥潇潇洒洒的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所以我敬佩大哥,我相信不久的将来,大哥必定大有所成。”我稍稍停顿歇一会儿,吹捧、煽情、振奋都结束了,该进入正题了,我接着说“是谁让我们沦落至如此境地,是连年的天灾、是匈奴的扰乱、是朝廷的腐败,我们何其无辜,为何要在这座破庙惶惶度日?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既然我们与几位大哥同是因为时运不济在此相遇,那就是缘分,我们理应相互扶持、同仇敌忾,兄台是做大事的人,我们这些孤寡妇孺虽不能一道追随,但我们绝对支持几位兄台去轰轰烈烈的大干一番为国为民的伟大事业,兄台为我们落难的黎民百姓谋福利,当受小弟一拜”说着,我便抱拳躬身一揖,所有人均愣在原地,呆滞了足足十几秒钟。 英俊男回过神后,立刻跳了起来,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激动地看着我,眼眸中饱含震惊、恍悟、欣喜、感激的神色,他拉起我的手,哈哈大笑起来,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英俊男开口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说着将我紧紧地抱在怀中,我顿时慌了神,怎么保守的古代也兴这样友好的拥抱?可能感觉我憋得透不过起来,英俊男不好意思的放开我道“哥哥一时激动,失礼了”我微微摇摇头,还未待我开口,他又欢喜的说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是胸有丘壑,听你一番肺腑之言,哥哥我真是茅塞顿开”再次激动地拉起我的手,眼中充满了期待地询问“兄弟若不嫌弃,就在此与我结为异性兄弟如何?” 结拜?古人果然对结拜甚是热衷,我怎能拒绝呢,况且面前又是一个古天乐长相、乔峰气魄的英俊男,我立刻点头道“承哥哥抬举,小弟自是乐意” 经过一番演讲,我和这个英俊男在各位落难朋友的见证下皆为异性兄弟,我们二十来人一同走到破庙外,我和英俊男自报姓名后,对着明月下跪,我开口起誓“明月为证,今日我蓝精灵有幸与雷战相遇在这庙堂,缘分使然,愿结为异性兄弟,从此肝胆相照、荣辱与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本想说句‘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营造更感人的气氛,转念一想这人保不准哪天犯了事儿被抓呢,还是算了吧。雷战声音洪亮的说了大致一样的誓言,这样我在古代多了一个20岁的哥哥。 结拜后,雷战激动地不得了,一直拉着我在破庙讲他这些年的江湖经历,时不时的表达一下他远大的志向,我听得也是断断续续的,就算帅也不能剥夺人家睡觉的权利呀!有好几次我刚刚进入梦乡吃着香辣鸡腿堡,却被他洪亮的嗓音吓醒,就这样我昏昏沉沉的等到了黎明。 清晨,雷战一行人准备动身去实现他的远大志向了,我们十个难民挥泪送别,心里暗暗庆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临行前,雷战拉过我,递给我一包东西道“今日你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为兄就把这些银两留给贤弟,弟弟莫要嫌弃这是不义之财” 古代的银子呀!我顿时心花怒放,两眼直直的盯着雷战手里的包裹,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我极力按捺住欢喜的情绪,一定要克制,得假意推脱一番,我微微一笑道“小弟怎能不劳而获呢,大哥路上也需要盘缠的”我稍稍犹豫了一下,不好意思的别过头,伸出了双手准备继承大哥的财产,羞涩地开口道“若是江湖救急,小弟也……”怎么没有给我?我的手停在半空,转头却见那个一根筋的雷战正在给我的落难朋友们分财产,我呆呆的愣在原地,心里挣扎着:装什么清高?那是我的银子…… 不一会儿雷战又走了回来,开口道“贤弟胸怀大志,必定要凭自己的能力成就大事,为兄疏忽了,这些钱财救济了这些朋友也算好事一桩”重重的拍了拍我柔弱的肩膀道“等你我兄弟下次再见时,定要把酒言欢,后会有期”说着便转身带着他的人潇洒的离开,只剩我耷拉着脑袋在原地悔恨。 第三章 幽州谋生 我的一根筋大哥风风火火的来,又潇潇洒洒的走,留下了一大笔财产,可是没有我的份。我的落难同胞们每人分到的财产足够置一处房产的,于是他们也跟我告别了。本来好心爷爷要带上我跟他一起的,若是我伺候他几年,他入土为安后,我岂不是还要当爹当娘的抚养他的小孙子,于是我挥泪送走了他们祖孙俩;善良阿姨要带上我,这个不到三十岁的阿姨风韵犹存,很可能会带着财产改嫁的,我可不想再绞尽脑汁的跟后爸斗智斗勇,于是我依依不舍的送走了他们母子三人;文绉绉大叔也要带上我,他们一家三口去享受天伦之乐,我这么个养女还要寄人篱下,于是我伤感的送走了他们。 我们的长征大军到现在只剩下我和弱书生了,看着那些同胞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转头问书生“你有何打算呢?该不会是一直住在这破庙中吧?”我心里倒期待他能跟我话离别,跟这么个柔弱的人在一起,我岂不是还要日夜保护他?再说光凭我们两个人肯定守不了我们的地盘,讨饭,他肯定也不甘心,况且他又有我大哥的一份财产,唉,说到我那一根筋大哥的财产,我的心就在滴血…… 弱书生开口道“昨日听妹妹的一席话,心中感慨万千,慕容无忌乃一介书生,虽不能像雷大侠那样轰轰烈烈的干一番大事,我也当竭尽全力考取功名,为朝廷社稷、黎民百姓尽绵薄之力” 原来弱书生叫慕容无忌,现在想来,我和这些人走了一路都没有问他们的名字,总觉得以后我若穿越回去就基本不可能见面了,也没多加了解他们,听这书生说了一番豪言壮语,应该鼓励他一下,于是开口道“我自是相信慕容兄能凭借满腹的才华有一番惊天的作为,预祝兄台金榜题名” “承妹妹吉言”慕容无忌抱拳打揖道,待在原地沉思了许久,又开口道“若妹妹不嫌弃无忌一介布衣,我们可否以兄妹相称” 又要结拜,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哥哥也没什么坏处,我笑着答道“再认一个哥哥,妹妹我求之不得呢”慕容无忌恍惚的神情霎时转为喜悦。 我和慕容无忌按照比雷战小一点的规模,又来了一次结拜,我多了个18岁的二哥。慕容无忌准备启程去东芜的国都长安参加秋季的科举考试,本要带上我,可我还是想留在幽州找寻回社会主义祖国的线索,于是慕容无忌分给了我一半的财产,我这次再没有假意推脱,满含感动的泪水收下了,再次挥泪送别我的二哥。 我拿着二哥给的银子,找了个客栈住下,十来天也转了大半个幽州,根本找不到什么回去的线索。不知归期是何日,得为我的未来周密的计划一番,古代没有武功定是会被人欺负,没有钱定是要饥寒交迫的度日,要想一辈子无忧无虑的度过,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去,尼姑庵,反正我只想有个地方住、三餐有保障、不被人欺负,所以尼姑庵是我最好的归宿。于是,我的第一个方案就是赶往南方的峨眉山,或许在那里我还能学得绝世武功,在这个时空的历史上占个一代女侠的称号呢。 钱果真是不禁花,我又一直没有搞清楚这个时空银子的换算定律,几套衣服、十来天的客栈生活,二哥的银子便所剩无几,在心里暗骂自己没有做好长远打算。峨眉山远在几千里之外,我该如何去那里拜师学艺呀?我穿了身男装,在幽州大街上游荡,走走停停,丝毫没有心情欣赏这古代的风景。突然余光扫到一座院落,一个奇异的念头闪过--地图……对了,这个院落是紫--禁--城,这不正是午门吗!我惊喜的转身朝午门走去,见上面的牌匾金晃晃的三个大字--日月城,难道不是紫禁城?不是午门?一定要进去看看。 我还没走到院门,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闪身挡在我的面前,他从哪里冒出来的?我压制住心中的怒火,斜眼看去,一乘豪华的马车停在不远处,旁边站着几个侍从,难道是这宅子里的人?未待我开口问,男孩抢先怒吼道“闲杂人等怎可再此停留” what? 闲杂人等?我莫名其妙的穿越到这里,尝尽了人间疾苦,还不够惨吗?况且……今儿我穿得挺整齐的,居然还被一个小毛孩教训,我怒……我控制……我又怒……再次压制住怒火,开口问“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我要怎么样才能进去?”当我说完这句话,我才意识到,原来人类的表情可以如此丰富多变,这个小毛孩先是一脸的惊愕,接着变为疑惑,然后是讥讽,最后又由嫌恶转为愤怒,见他刚要张口大骂,我抢先道“当我什么也没说”转身便走,绝不能再给他鄙视我的机会,走到很远仍感觉身后几道目光跟随,有愤怒、有好奇、有淡漠…… 真是出门前该看看黄历,被小毛孩在光天化日之下鄙视,现在心里还一直别扭着,中午好好的享用了一顿丰盛的大餐,然后退了房,我的银两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挥霍殆尽。 银子花完了,我也终于搞清楚换算问题了,一两银子,大致相当于一千铜钱,又等价于一吊钱,约等于现代的十张毛爷爷红票子。我的二哥给我留了一半财产大约有三两银子吧,再有几件首饰,银子是被我花光了,首饰还留在背包里,将来急用时再拿去当铺吧,我必须得给自己留些救命的财产。 看来目前我首要的问题是找一份工作,攒够去峨眉山的盘缠。又是游荡度日,我从下午离开客栈便背着包袱继续在幽州大街闲逛,夕阳西下,余晖笼罩着整个幽州城,多么美的景象呀,可我的心情很差,非常差……我到哪里去找工作呢? 古代女人的工作,一是到大户人家为奴为婢,二就是妓院了。第一条路基本行不通,刚刚被大户人家的小毛孩鄙视了心里有阴影,再说做奴婢也要有介绍人、有一定家世背景的,行不通。第二条路更不可能了,就我这等姿色,虽说现在穿着女装,怎么看也像个被父母遗弃的小丫头,走在大街上都没有什么回头率,唉,无奈呀…… 等等,我这样不出众可以卖艺不卖身,我唱唱歌也好,说着便转身朝刚刚经过的醉红楼跑去,不能给自己思考的时间,不然肯定会反悔的。终于气喘吁吁的跑到了醉红楼的门前,太阳已经落山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男人们像蜜蜂般涌进醉红楼去辛勤的采蜜。 怎么可以这么没有原则,进了这里可就由不得自己了…… 可是不去我又怎么在古代生存下去呢…… 我痛苦的挣扎着,在醉红楼门前徘徊许久,最终痛下决心,绝不能自甘堕落,我要高傲的活着!!!即使高傲的代价极其惨痛,我选择,我承担!!! 我昂首挺胸,准备高傲的离开,只见一个人滚到了我的脚下,是一个美男,我低头仔细打量着这个人,脸庞仿佛精雕细琢一般,长眉若细柳,黑眸若幽潭,鼻子英挺秀美,薄薄的双唇微抿,一头青丝在头顶挽起斜插羊脂玉簪,着一袭月白色长衫,浑身散发着儒雅的气息,若是雷战称为英俊男、慕容无忌称为俊俏书生,这个在我脚下的男子可以说是一尘不染的仙子般的美男。 意识到有些失礼,我立刻收回目光,醉红楼的几个打手冲过来怒瞪着仙子男喝道“到了这里还装清高,非得教训你这个酸秀才一番”what? 难道……难道这个仙子男是这里的妓男?我瞬时便将鄙夷的目光射向那个酸秀才,他仙子般的外貌差点蒙骗了我,什么仙子?自甘堕落!!! 酸秀才缓缓站起身,秀眉微蹙,淡淡的开口道“云某沦落此地,只为卖艺谋生,但那些莺莺艳曲,云某绝不会吹奏,我断不能让那淫曲污了我的箫”我鄙夷的目光又霎时变为欣赏、赞慕,不愧是仙子男,有骨气! 那几个莽撞的打手闻声便上来企图痛扁仙子男,这柔弱的仙子哪禁得起这群莽夫的殴打,我无暇多想,上前拉起仙子男逃命,打手们在后面穷追不舍,我只顾机械的跑着,发挥了身体所有的潜力。 跑了近半个时辰,我们回到了我最熟悉的地方,那个破庙。还好今儿没被丐帮兄弟占领,只好再次住进破庙了。 明月高高悬于深蓝色的天空,空中缀满了大大小小、忽明忽暗的星星,我坐在这寂静的夜空下,感慨着我的穿越命运。 电视剧一定是这样的场景,一个绝世美女正在妓院门前被恶人欺侮,正当美女绝望之时,空中飞来一道白色的身影,如仙子般轻缓落地,这是一个拥有绝世武功的白衣美男,他在恶人手中救出美女,揽着美女的纤腰飞入空中,月光的映衬下,美妙绝伦。他们瞬时便落到一座豪华院落的房顶上,两人并肩而坐,仰望满天的繁星…… 而我的境遇呢?一个被人赶出妓院的仙子模样的酸秀才,不幸恰巧躺在了我这个误闯异空的现代女脚下,眼见仙子男要被痛扁,一时脑子进水没多想便拉着他逃跑,在逃跑的途中,酸秀才摔倒了至少十次,为了让他不至于缺氧丧命,我们中途还歇了三次。到现在,酸秀才还瘫在破庙的地上‘调理气息’……唉,怎么会是这样??? 我继续仰望着星空,唉声叹气,为我莫名的穿越命运,为酸秀才空长一副仙子模样,为我古代生活的多灾多难,为酸秀才那衰样…… 恍惚间,听到身后一阵优美的曲子传来,好熟悉,是《明月几时有》的调子,我惊喜的转身,一个白衣仙子手执玉箫,缓缓走来,坐在了我的身边,哇!似乎有点像电视剧的情节了,还有曲子,更添浪漫气氛……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我依旧沉浸在这浪漫的气氛中,突然回过神问道“你怎么会这个曲子?”难道也是穿越?这个不太可能,我充满了好奇。 “姑娘刚刚哼唱了这首词,在下觉着曲子很美,于是冒昧吹奏”酸秀才柔声答道。 原来还是个音乐天才,既然这样……我又有了一条谋生计策,兴奋地开口道“如今我们都沦落到这般田地了,不如我们一起去街头卖艺好了,我唱歌,你吹箫”看着酸秀才一脸的惊异,似乎听到了什么重磅新闻似的,他这么情趣高尚的人,吹箫都挑曲子,估计正在心里鄙视我呢,我摆了摆手道“当我没说吧” 这是我今天第二次说这话,也是第二次被鄙视,正当我心里跟自己较劲时,酸秀才居然开口说“这也是个可行的谋生之法”我嘴巴张成o型,惊愕的看着面前这个云淡风轻的仙子般的男人,仍然不敢相信他居然答应我去街头抛投露脸。 第四章 街头卖艺 从此,我和酸秀才开始了我们的江湖卖艺生活。 第一天,找了个幽州城最繁华的地段,我蹲在一个墙角唱着《明月几时有》,酸秀才则是高洁的立在一旁吹箫和着我的歌。怎么都觉得很不协调,像是一个落魄的丫鬟跟一个贵族少爷生硬的凑在一起,很难让人联想我们是一起的。结果,一群疯狂的女fans 将酸秀才团团围住,我被挤出了人群,这里形成了空前的交通阻塞达一个小时之久,东方神起的接机fans 也没有这么大的声势吧。我当时又是震惊、又是赞叹,最后愤怒的离开,回到破庙煮我的野菜大餐,化悲愤为食欲!大约过了两个小时,酸秀才仙子般的身影立在破庙门前,他怎么回来了?他的疯狂粉丝团被驱散了?他什么也没说,坐在我旁边吃起了我剩下的野菜粥,我发誓绝不是给他留饭,实在是我吃撑了,而且担心野菜吃多了有损身体健康,不过看他倒是吃得津津有味的。 第二天,在我苦口婆心的规劝下,酸秀才终于高洁的坐在了我的旁边,我还特意在他英俊的脸上做了下手脚,可是怎么看还是像贵族公子,只是略显落魄,更增添一种让人怜惜的韵味。我开口唱了起来 “自你走后心憔悴 白色油桐风中纷飞 落花似人有情这个季节 河畔的风放肆拼命的吹 无端拨弄离人的眼泪 那样浓烈的爱再也无法给 伤感一夜一夜 当记忆的线缠绕过往支离破碎 是慌乱占据了心扉 有花儿伴着蝴蝶 孤雁可以双飞 夜深人静独徘徊 当幸福恋人寄来红色分享喜悦 闭上双眼难过头也不敢回 仍然拣尽寒枝不肯安歇微带着后悔 寂寞沙洲我该思念谁” 一曲唱罢,酸秀才惊愕的看着我,眼眸中满是好奇与赞慕的神情,我就是想唱首悲伤一点的歌,好引来观众的同情,难道古人很难接受这现代的词曲,我蹙眉狠狠瞪了酸秀才一眼,他识趣地演奏了这首曲子,果真是天才,在他的伴奏下我的歌更是让在场的围观群众纷纷黯然伤神。人在伤心时最容易冲动,我起身拿着一个破托盘收钱,可他们依旧呆呆的立在那里,完全忽略我的存在,女fans小至刚会说话的女娃、大至半老徐娘的妈妈级人物,均是痴情的望着酸秀才,男观众则是投来极度愤恨的目光。结果,我们的酸秀才因为他温润如玉的容颜再次引起了一场骚乱,男人对他破口大骂、女人们则是极力维护,一场声势浩大的对骂在这幽州城上演,我又一次被挤出了人群。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带着满腔的愤恨离开,回到我的地盘发泄我的情绪,几乎把破庙前半片地上的野蘑菇都拔光了,当我拎着一大包蘑菇回到破庙时,发现酸秀才正焦急的站在门前四处张望,看到我后才释怀的松了一口气,接过我手里的蘑菇,挑挑拣拣的准备熬汤,我勃然大怒“我辛辛苦苦的踩了蘑菇回来,你还好意思挑剔?” 酸秀才听到我的吼声先是一阵诧异,然后温柔的说道“那些有毒,不能吃”what? 有毒?还好他及时被疯狂粉丝团放回来了,否则我就口吐白沫的横尸在这破庙了,可是我得维持我的气势,不服气的大吼道“我当然知道那些有毒,你净知道吃白食,还要我一个弱女子去采蘑菇,还不快点熬汤”酸秀才没再多做争辩,乖乖的熬汤去了,我总算保住了自己的面子,在一旁继续感慨我的苦痛命运、思考我的未来人生…… 第三天,我仅仅怀着一丝希望,再次蹲在街角唱歌,酸秀才依旧配合着我演奏,我自认不是什么音乐专家,唱歌不一定总在调上,倒是酸秀才的箫声极力配合。几天来都是我对这个酸秀才大呼小叫,他丝毫没有怨言,我决定以后对他温柔一些,可是现实再次打击了我脆弱的心灵。今天,我们的卖艺变成了竞拍现场,那些女fans 竞相抬价,企图买下酸秀才据为己有,从十两、二十两到五十两,最后有人出到二百两,我的眼前仿佛堆满白花花的银子,一时都忘了唱歌了,斜眼看酸秀才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这场骚乱完全跟他没有关系。我当时真想把他打晕,然后再高价出售,可是当我正在幻想如何动手时,酸秀才抢先拉起我的手脱离了人群,身后依旧是那群女粉丝在扯着嗓子对骂争执…… 我渐渐的醒悟,带着这个绝世美男,我的下场很明显,饿死?被她的粉丝打死?被他酸腐的衰样气死……我要寻求改变,生活需要不断突破,要与时俱进、开拓创新…… 第四天,我拉着一个老头模样的人到街角卖艺,这次我不唱歌了,改成说书,讲我们四大名著之一的《西游记》,老头子只管窝在一旁装出一副可怜兮兮、大限将至的死样子就好。我在前面口沫横飞的讲着,效果不错,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我说的越来越起劲“……唐三藏救下了五指山下的孙猴子,将他收归门下,一道西天取经,预知后事如何,请听明日分解”留了一个大大的悬念,在场的群众均露出一副意犹未尽的神态,只听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大喊“你是昨日那个唱歌的丫头,神仙哥哥去哪里了?” 居然敢叫我丫头,酸秀才的影响还没退去?一群女人投来质疑的目光,我微微转头看向老头打扮的酸秀才,他倒是丝毫没有担忧的颜色,反倒是一副等着看我好戏的神态,该死的讨厌鬼!我准备打圆场,随手抹了下因惊慌紧张而呼之欲出的眼泪,凄凉的说道“实不相瞒,你口中的神仙哥哥正是家兄,我们兄妹二人在逃难途中与家人失散,于是沦落贵宝地卖艺为生,昨日爷爷跋山涉水、历尽千辛万苦找到我二人”说着蹲下扶起酸秀才装扮的爷爷,悲戚的看了他一眼,企图用他的死样感动一下在场观众,可这酸秀才一点都不配合,反而别过头,又一屁股做到地上,我顿时恼怒,尽量压制住怒火,回头看向听故事的人们,继续开口道“大家莫要见怪,经历如此家变,爷爷自是受到严重打击,不爱与外人接触”我甩了一把眼泪,痛哭道“可是,见爷爷如此模样,我那狠心的哥哥居然嫌弃他,抛弃了我们,宁可去青楼卖艺求生,也不愿与我们多做牵扯”我换上一副愤恨的模样,准备煽动群众的情绪,达成怒斥西门庆规模的共鸣,情绪激昂的说道“各位父老乡亲,崇尚孝道乃我们为人子女该遵从的美德,是我的爷爷含辛茹苦的将我们拉扯大,今时今日不管他如何累赘,我们都应当竭尽全力赡养老人,谁知人不可貌相,我那潇洒倜傥的哥哥竟生了一副狠毒的心肠,有此等大逆不道、天人公愤的恶行,不过,我虽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却也万万不会抛弃我苦命的爷爷,只要有我在,就有爷爷的一口饭” 在我眼泪攻势的感染下,激昂言辞的煽动下,围观群众终于换上一副愤恨无情男、崇拜义气女的神情,同时上演了最让我感动的一幕--群众们纷纷掏腰包给我捐了钱,我的心里欢欣雀跃,面上仍是一副感激加感动的模样,我那苦命的爷爷则是坐在那里目瞪口呆的望着我,仿佛是一场震撼人心的电影落幕后的观众惊叹神情,我没工夫理他,只顾着收钱,最后我粗略估算了下,今儿差不多募集了善款近八百文钱,相当于八张毛爷爷红票子。 在大家同情目光的笼罩下,我拿着善款、搀扶着苦命的爷爷走出了人群,走了有一里地,感觉没有热心的观众追随了,我便甩开酸秀才,小心翼翼的数着我的钱,酸秀才依旧跟在身边,我没好气的开口道“我们两个合作赚了钱,应该按比例分,虽然你不怎么配合,不过也算是没给我捣乱,就三七分吧,你三我七”酸秀才没有答话,我继续得意的说着“不过你的钱,由我保存,等赚够了盘缠,我们散伙时再给你发钱,放心,到时会给你加些奖金的”暗想:我拿着钱,才好让你为我心甘情愿的赚钱,许诺你一些好处,你想不卖力都不行。 酸秀才转头看向我,好奇道“要赚什么盘缠?散伙是何意?” 赚了一大笔钱,我的心情很好,耐心的给酸秀才解释“盘缠是去峨眉山的花费,等我动身去峨眉山时,当然就要和你散伙了,那里都是尼姑,你一个大男人当然不能再跟着我了”心里暗暗算计着,路费加上食宿费估计要三两左右,再加上给师太的见面礼得再有一两银子,以防途中有什么变故,得提前打算,五两银子足足够了。依照今天这样的收入,再和酸秀才三七分,得赚够七两银子,若每天八钱银子,那得再卖艺九天,不错!西游记那么多降妖故事,一天讲一个足够了…… 秀才愣愣的看着我得意的模样,疑惑的说道“为何要去峨眉山?” “傻秀才,去峨眉山当然是出家拜师学武艺了,难道你以为是到那里享乐去?”我大笑道,不过在我心里那跟享乐差不多,那里包吃包住,还包授武艺,真是我理想的归宿。 “你有何想不开要去出家?”秀才急问道,眼眸闪烁着担忧和疑惑的神情。 难道他以为我有什么痛苦的阴影,看破红尘要出家为尼?误会!若是说我只为了一辈子无忧而出家,似乎又要被清高的秀才鄙视,我换上一副满怀雄心壮志的模样,开口解释“修习武艺是我一直以来的远大志向,我要行侠仗义,为民除害,故而峨眉山是我最好的去处” 不知酸秀才是不是真的听懂我说什么,默默地点点头,一个人静静地走在前面。为了犒劳自己,我从幽州大街上买了包子、烧鸡,回到破庙开心的享用,分给了酸秀才一半,算他沾光了。 我准备专心投身于我的卖艺事业,期待一切都按照我的精心策划一步步进行。可是,命运就是如此捉弄我,不知这个酸秀才是我前生的克星还是怎么的,他纯粹就是要破坏我的赚钱计划,我在前面手舞足蹈的讲故事,他委在墙角除了睡觉还是睡觉,一点也不配合,还时不时的把我精心为他粘在脸上的胡子弄掉,然后又对着所有的观众不慌不忙的粘上,当时我和所有的观众都惊讶的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表演。 我们这哪是相依为命的祖孙卖艺,纯粹就是街头表演的小丑,大家的感动情绪完全被阵阵嬉笑所取代,我恨不得掐死酸秀才,当时他被粉丝团疯狂迷恋,真应该把他打晕卖掉,换那几百两白花花的银子。我悔的肠子都青了,我恨得牙痒痒的,可偏又拿酸秀才没辙。每当回到破庙教训他时,他不是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就是吵闹着要散伙,让我分给他三分财产。他真是吃定我现在还要利用他卖艺,至少每天还有几十文钱的收入,这样算来我的峨眉山之行要往后推迟了…… 第五章 卖身为仆 半个月下来,我和酸秀才也有了一些存款,不过离预计的七两银子相差甚远。至少现在能吃饱,还有破庙可以住,说来也怪,我们占领破庙这么久,始终没有抢地盘的乞丐无赖找麻烦,甚至连我大哥那样的强盗都没有,生活一片安宁,我和酸秀才继续我们的卖艺生涯。 《西游记》被我拖拖拉拉的讲了十几天,最后还是以完美的大结局结束了,今天开始讲《隋唐英雄传》,酸秀才依旧是不配合的窝在墙角,绝世容颜早就黯淡了,活脱脱的一个萎靡的将死老头,观众都已经不屑于多看他一眼,我在前面滔滔不绝的讲着,可是围观的人越来越少,到最后我的忠实听众都散去了,望着他们往东跑去,我一脚踢醒酸秀才,拉起他,跟着人群往东去,是什么人敢抢我的生意?酸秀才还真是没用,气喘吁吁的跟着我,胡子、帽子、破衫早就掉没了,我转头发现那个被无数粉丝痴迷的仙子男再次赫然立于眼前,脑中仍没忘记正事儿,没空管他被粉丝再次包围还是分尸,我得抢回我忠实的观众,继续拉着酸秀才跟着人群。 最后,我随着大伙停在了再熟悉不过的地方,这里应该是故宫的后门--神武门,不过现在还叫玄武门呢,不管这么多了,到底人们都聚集到这里做什么?我拉着秀才挤了进去,哇!是招聘呐!!!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终于找到我未来的用武之地,或许我不用攒钱去峨眉山了,可以应聘这份工作,顺便进去找找毓庆宫通往社会主义家乡的通道。 比起我们21世纪红旗招展、人山人海的招聘会,这个古代招聘会在声势上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个大boss坐在长桌前,以异常挑剔的目光审视每一个应聘者。我又仔细看了看一边张贴的告示,原来是这个日月城要招聘下人,男女各10人,可这里足足聚集了有六七百人呢,人才是懂得抓住机遇的,我转身亲手替酸秀才整了整衣衫,又替他把散乱的头发缕了一下,秀才则是震惊的看着我,眼眸中闪烁着柔和与惊喜,难道他以为我被他的美貌所迷吗?自恋!找工作要紧,谁有空迷恋他? 看着应聘者相互拥挤着,我大呼一声“你就是那个吹箫的天仙美男子”霎时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酸秀才的身上,女应聘者的眼睛立刻变为桃心状,男应聘者也是惊愕的看了过来,看来酸秀才的诱惑力丝毫不减。他则是拧着眉愤怒的瞪着我,那目光像是恶狼一般冒着熊熊怒火,我一时吓傻了,这怎么会是那个柔弱的秀才?心里一颤,赶紧挤出围观的人群,我怎么会被酸秀才的目光吓成这样,用力甩了甩头,清醒些,见那大boss桌前果然空闲了,我立刻冲了过去。 大boss也在惊讶的盯着眼前壮观的景象,见我过来,微微收回神开口询问“姑娘莫非是要卖身到日月城为奴?” 我点点头,想还是问清楚的好,他这里有没有五险一金?月薪多少?法定节假日休息吗?年终奖多少?合同签几年?试用期多久?什么时候转正?……满脑子的问题,到了嘴边却化成了一句“请问,我是否符合进入贵府为奴的条件?”不得不暗暗的鄙视自己一番! “只要家世清白,身体健康,人品正直便是符合了”大boss温和的答道,听他的语气,看来是很满意我了,我暗自庆幸,他接着说“依在下看,姑娘的确机智过人,只是你的朋友……”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开口道“那是我的结拜三哥,只是情急之下没做多想,先生见笑了……”正当我要继续解释,却猛然发现一个高大的身影紧贴着我而立,我惊愕的看着刚刚冲出重围气喘吁吁的酸秀才,更是一脸惭愧。 酸秀才那秀美的眉毛轻挑,眼神略带怒意继而又转为讥诮,嘴角挂上一丝浅浅的笑意,冷冷的说道“休想甩开我”声音极低,仿佛是我的幻听般,大boss好奇的看着我们两个,开口问道“这位公子莫非也要卖身到日月城为奴?” 酸秀才又换上一副清高的样子,看向大boss道“你们若收下她,就必须得收我”说着揽过我的肩道“我们兄妹是绝对不会分开的”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仿佛是从牙缝狠狠的挤出的,我怎么得罪他了?怎么他这种气势让我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这还是那个对我惟命是从的衰样酸秀才吗?我不敢再看酸秀才那冰山般的眼神,只是低着头。 大boss的声音响起“既然二位兄妹情深,就一起留在日月城吧”我被录用了?心里激动万分,只是酸秀才怎么也被录了?就他那个样子,我瞥了他一眼,似乎他看穿了我在想什么,投来警告的目光,我立马安静的呆在原地。大boss继续说道“在下是日月城主管内务的管家,你们可以称呼我为明叔,现在就把卖身契签了吧” 卖身契?我急切的追问道“我们要签约几年?不会是一辈子吧?” 明叔先是一阵错愕,继而微微一笑道“卖身为奴肯定是一辈子的,若是想离开日月城可自己赎身” “那要多少钱赎身呢?”我急问道,这很关键,若是找不到回社会主义的通路,我还要去峨眉山学习绝世武功呢,谁愿意给你们当牛做马? 明叔犹豫道“这个……实不相瞒,每个卖身到日月城的下人还从未有此疑问呢,卖身到日月城是你们的福气,怎会想要赎身呢?”伸手指了指卖身契道“若姑娘非要弄清楚,这里写着呢,赎身要一百两白银” 我晕,这都够我往返幽州城和峨眉山二十趟了!我再次开口问“那月俸多少呢?我们是免费在府里吃住吗?”酸秀才在一旁惊异的瞪着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温顺的小绵羊的样子,丝毫没有了刚刚摄人魂魄的气势。 明叔面上略显怒意,不耐烦道“明家乃大户人家,自是包管每个奴仆的吃住,月俸一两”一两一个月,一年攒十二两,我若想赎身得为奴为婢八年多,这绝对是背离人道的剥削,我的青春就要这样葬送在这里了?我迷惑的看向酸秀才,想征求他的意见,他却无所谓的开口道“别看我,你自己决定” 我下定决心,赌一次,进去若找不到回社会主义的通道,我大不了就越狱,转头看向明叔坚定的说 “好,我同意卖身” 明叔拿了两张卖身契,让我和酸秀才签字,酸秀才似乎不再相信我了,把毛笔递给我,示意我先签,我右手拿笔,左手拿着卖身契,仔仔细细的逐字看完,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准备签字,可这毛笔我根本不会用,我拿着毛笔左瞧右看,不好意思的看向明叔问“可不可以按手印,我不会用毛笔”在场的群众中嘘声一片,他们必定当我是装模作样的文盲。 我恩了手印,酸秀才立马潇洒的签了自己的大名--云绍南。从今天起,我和酸秀才一起进了这座日月城做奴仆,大家都把我们看做兄妹。虽没有正式的结拜,我也默认他是我的结义三哥了,于是我又多了个17岁的哥哥。 这日月城的建筑和紫禁城大同小异,只是紫禁城展现了象征权势的皇家气派,而日月城更似多个雅致的大院组成的一座巨型城堡。进了日月城我便被丢到膳食房作烧火丫头,而我的酸秀才三哥云绍南因为风流倜傥又满腹才华,被分去做小少爷的陪读书生。我在正东方的膳食房当值,云绍南在东北方的流云阁陪读,我们中间隔着一个玉雅斋,那里正是紫禁城的毓庆宫所在。 这个日月城中间正对午门的前三殿为典礼、议事、接待宾客之用,接下来的两座院子便是老爷和正室夫人的,靠北的东六宫住着少爷们、西六宫住着侧室夫人和小姐,再有一些妾室则是住在西北靠近玄武门的院子内,西南方是花园、书库、佛堂之类的,东南方也就是我所在的膳食房正南则是一个大型的操练场,据说这明家是武将出身,在明月城外还有多处操练场,除了镇守边疆和重要关口的将领外,幽州仍有一万子弟兵日日操练。 我渐渐意识到卖身到明家为奴是我今生做的最错的决定,从一个自食其力的自由职业者变成了囚禁在侯门深院的烧火丫头。我又不是杨排风为何要让我在此默默无闻?就算我将来能像杨排风一样征战沙场,也得先给我个去峨眉山拜师学艺的机会!我控诉,控诉这个时空待我不公,控诉这个明家囚禁我,控诉云绍南在这里混得如鱼得水…… 自打进了明府两个月,我根本不能走出膳食房半步,更别提去毓庆宫也就是玉雅斋找通道了。而人家云绍南,和我同时入府,如今已经小有名气了,日月城上下提起他都是赞不绝口,英俊潇洒、天资聪慧、出口成章、温文尔雅……这还是我认识的酸秀才吗? 云绍南倒是没有忘记我对他的救命之恩,在别人看来是他珍视我们之间的兄妹情谊,时常来看我,膳食房的丫鬟们见到他也是惊叹不已,倒不像幽州大街的粉丝那般疯狂,据说是这府上的少爷个个面若冠玉、潇洒不凡,夫人小姐也都是天生丽质、如花似玉,所以她们对天仙美人也就见惯不怪了。 起初只要见了云绍南我就找借口跟他吵架,对他发泄我的苦闷情绪,直到把他骂走心里才畅快一些,他倒一直是温顺的酸书生模样。到了后来,我却有些期待他来看我了,似乎在这个大宅子里有他关心,我也能有些安全感、归属感,渐渐的真的把他当哥哥了。他依旧是六七天看我一次,我也不怎么和他吵架了,大多时候就是一边吃着他带来的小吃,一边听他给我吹箫,曲子基本都是我以前唱过的,听着这熟悉的旋律倒是有一种我社会主义时空家的感觉。 第六章 绝世容颜 在古代度过了四个月,从夏末到深秋再到初冬,经历了三百里长征、破庙生活、街头卖艺,最后沦落到这个见鬼的日月城,每天都对着同样的一群人,只有偶尔来探监的云绍南还看着新鲜些,我的回归社会主义梦想、我的峨眉山拜师学艺梦想、我的一根筋大哥、我的弱书生二哥、还有我那群落难的朋友们……似乎这一切离我越来越远,只好回到现实中,继续我的工作--添柴烧火。 “难道我比云绍南差很多吗?为什么他就整日悠闲自在,我却在这里累死累活的?”我愤愤的说,蹲在地上重复着添柴的动作。 站在一旁拿着蒲扇看火的蔓蓉微笑着答道“你们确实没法比,真不明白你们怎么会结拜兄妹的?” 她的意思是我高攀云绍南了?我立马从地上跳了起来,怒视着蔓蓉驳道“你没见过当时他落魄的样子,要没有我怎会有他的今天”想起云绍南之前的衰样和卖艺时那副死样,我噗哧笑了起来。 蔓蓉瞪了我一眼,嗔道“你呀,一会儿愤愤不平的要把屋子拆了的架势,一会儿又在一边偷笑,我看是你的云三哥把你宠坏了” “怎么,嫉妒我了?”我调笑道“不如我们也结拜,这样你也成云绍南的妹妹了,如何?” 蔓蓉摇摇头,笑道“我可高攀不起,云公子哪会将我看在眼里”说着害羞的别过头。 他该不会是看上云绍南了吧?这副娇羞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说不定我还能促成一桩好事呢,我走过去揽着蔓蓉的肩膀笑道“姐姐,你的脸都红了,是不是对我的三哥有意呀?” “你这小蹄子胡说什么呢”蔓蓉甩开我,转头继续看着那几个砂锅的炉火。 真是被我猜中了,她才见了云绍南几次呀,就这样着迷了。我站在一旁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凌蔓蓉,白嫩如玉的脸蛋上是精雕细琢的五官,修长秀美的弯眉、流盼生光的眼眸、小巧高挺的鼻子、不点即红的樱唇,流露出一种诱人的韵味,窈窕的身材多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绝对是标准的古典美人。再看看自己,心里一阵泛酸,真是嫉妒这个娇羞的美人,以她这样的姿色配云绍南那个美男还真是绝配呢,若是趁我回到社会主义之前替我的三哥四姐解决了终身大事,也算不虚此行,可是我要怎么才能回去呢?玉雅斋,我如何才能接近那个院子呢? 最初来到膳食房,那些势力的人根本不爱理睬我这个新人,只有同屋比我大两岁的蔓蓉待我亲厚,而且照顾有加。云绍南渐渐有了点儿名气,而且时常来看我,大家对我也友好了许多,不过我还是更喜欢蔓蓉,富贵豪门中难得这样不趋附权势的清澈人儿。 日月城中每个院子都是独立的庄园,高高的城墙围绕这几十座庄园而建,形成一个占地72万平方米的小城。主子们吃穿住都在自己的院子,我们的膳食房只有在举办大型宴会时,才由名厨张罗丰盛的宴席,平常就是我们这样的低等下人给东南操练场的八百护卫准备工作餐。而我和蔓蓉则是在膳食房中这个相对小的屋子当值,每天就是负责煎药,八百护卫个个精壮自是很少用得上我们,可正因为我们的邻居是医药房,主子的贴身丫鬟每每领了药便来使唤我们,这宅子的病秧子确实不少,即使身体健康的主子也是天天喝补药,所以我们的岗位是很重要的,重要就意味着忙碌。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我在日月城迎接了来到这个时空的第一场雪。日月城的主子还真是怪,居然选了这么个雪花飘舞的日子去幽州城郊的寺院烧香,听说是为了祈祷五小姐明年的选秀荣登皇后宝座,所以一家子的女眷全全出动了。我倒是好不容易得了个清闲,这可是我进入日月城的第一个休息日,一定要抓住机会寻找社会主义通道。 我站在卧房的铜镜前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自己,自从来到这个时空,发现强盗是英俊潇洒、落魄书生是风流倜傥、酸秀才如同天仙一般,而同寝的蔓蓉也是生得沉鱼落雁之貌,还有那些我还未见过一眼的主子也是不同凡响,我越来越自卑,恨不得马上回到社会主义去,我们那里崇尚个性、崇尚自由,才不会像这里以貌取人。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标准的瓜子脸还能称得古典美,柳眉弯弯只是略显稀疏,清澈如水的大眼睛却少了古人的深邃和妩媚,鼻子不够高挺也不够秀气只能称为大众鼻子,嘴唇不够饱满红润,五官凑到一起如果要用一个形容美女的词只能是清丽。再看支撑这张清丽面庞的身体,不像蔓蓉那样凹凸有致,胸部平平,身材略显骨感,完全没有那种诱人的姿态。一头乌发倒是如水泻一般,只是长在我的头上有些浪费,总是一条辫子垂于脑后,到现在都没有学会鼓捣那些古代发式。如果勉强用一个褒义词形容我,那就是清雅脱俗,清雅是不施粉黛,主要是不会化妆,脱俗就是美但是美得不明显,普通人很难察觉的美。 我换了衣服,月白色宽腿长裤外套着同色立领大襟齐膝短袍,襟边、领边、袖边、裤腿均镶有淡绿色绣花栏干,这是我比较喜欢的一套工作服,有些单薄,这日月城就是如此虐待下人,冬天都不会发棉衣,还好我每天在火炉旁烧火可以取暖。我蹦蹦跳跳的出了膳食房的前院,沿着我熟悉的紫禁城小路奔向我那酸秀才云三哥当值的流云阁。整个日月城换上了雪白淡雅的素装,稀疏的雪花一片片飘落,阳光洒在铺着薄雪的道路上,反射出刺眼的白芒,我伸手轻轻挡在眉梢,聆听脚下咯吱咯吱的旋律,心情一片大好。穿越了高高耸立的锡庆门、奉先门,我停在了那个熟悉的院子前--玉雅斋。 就是这里,紫禁城的毓庆宫,院门大敞,我有些做贼心虚,这里可不是买票就能参观的名胜古迹,毕竟是别人的地盘,偷偷躲在院子对面的一座假山后,探出头仔仔细细的观察着这座玉雅斋,从我的角度只能看清第一进院落的景致,简单的耳房,一棵高大的枯树上挂着点点雪花如同梨树一般、枝头探出墙外,再向里只能模糊地看到第二进院落的柏树傲然挺立于风雪之中,至于其他的建筑根本看不到了。 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怎么才能进去呢?根本看不清呀” “对呀,我也看不清”一个声音传入我的耳朵,热腾腾的气息喷在我的颈间,我猛然转头,正对上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浓密的眉毛、乌黑清亮的眼眸、高挺的鼻梁显露出不凡的英气,饱满的双唇、一头齐肩的波浪卷发自然的披散着又透着一丝不羁,距我仅一尺远的高个男孩正弯腰好奇的打量着我,他什么时候飘过来的,这么人高马大的跟我装什么贞子现身,可恶!我顿时蹙眉盯着他,怒道“人吓人,吓死人,你在我身后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高个男孩站直了身子,低头俯视着我“本少爷站在这里许久了,是你这丫头鬼鬼祟祟的盯着那个院子,我倒要问你想干嘛?” “我……我……”我一时无言以对,愣在当场,他说‘本少爷’,是这日月城的公子?十四五岁的样子,神情似乎有些懵懂呆滞,没错应该是他,我规矩的蹲下身行礼道“给八公子请安,奴婢失礼了” “免了”八公子明千烽随意的摆摆手,继续开口道“你到底在偷看什么?想进去?” “奴婢没有……奴婢不打搅八爷了,奴婢告退”我慌张的行了个礼,转身就走,刚迈出一步便被高大的身影挡住去路,明千烽的眼中带着一丝怒意,喝道“本少爷让你走了吗?” 我惊恐的呆在原地,看来今儿是难逃此劫,颤抖着泣道“奴……奴婢……奴婢知错,请八爷训斥” “既然你想进去……”明千烽托着下巴沉思着,继而欢喜的说道“那我们一起进去,这个瘫子总不爱理我,今儿我替他抓了一个偷窥的丫头,得让他好好感谢我”说着就拽起我的手朝玉雅斋走。 把我当偷窥狂?那被交出去不是死路一条?我极力挣扎着,可根本无法挣脱他的大手,哭着求饶道“八……八爷,奴婢……奴婢知错了”眼见就要进玉雅斋了,我拼尽最后的力气用另一只手死死地扳住门楞,嘴里依旧哀求着“八爷,您……您放过奴婢吧,奴婢……奴婢不想进去”明千烽见拽不动我,愤怒的转头,随即一手揽着我的肩膀,一手硬生生的将我的手从门楞上掰开,我有些认命了,任由他又拉又拽的将我弄进院子。 我们停在了第二进院落,只见,被白雪覆盖的柏树下,一个白衣男子如仙子般坐于轮椅之上,不带一点儿涟漪的柳眉散发着淡漠的气息、绝美的凤目流露出凛冽桀骜的神色、秀美直挺的鼻子透着英气不羁、薄如蝉翼的双唇噙着一丝浅笑,精美的五官仿佛经仙人之手绝妙的镶嵌在光洁白皙的脸庞上,最令人惊叹的是那一头银灰色的发丝,这原本属于垂暮老者的颜色在他的身上反而更衬托出那种不凡的气质。我那仙子般的云三哥怎么着也还像个人,这个轮椅男的仙子容颜加上那头银丝根本就不属于人间嘛,简直就是误入凡尘的仙人。 我想回归社会主义了,我经受不住这样的刺激了,都长成这种人不人、仙不仙的模样,叫我如何混下去…… 轮椅男极富磁性的声音淡淡响起“你来做什么?”他的美目轻轻瞥过明千烽,根本就没有看我一眼,这古代人真是太伤人了,我已经第n次被人忽视,外加被人鄙视了。 明千烽用力一拽我的手腕,将我拉到他的身边,我准备等待我在这个古代时空的第一次酷刑的降临,我就知道我在这个时空没有吃不到的苦头只有想不到的厄运,难道今天真要命丧在这两兄弟手中?我认命的低下头,等待着明千烽历数我的罪行,明千烽终于开口了“我……我就是来你的院子逛逛,如何?” what? 我惊愕地抬头看向明千烽,他脸上一副认真又带着挑衅的神色,清澈的大眼睛直直的盯着轮椅男,他不给我定罪?轮椅男丝毫没有被明千烽激怒,依旧是一副淡漠的语气“怎么今儿还带个丫头来我这儿胡闹,不思进取” 带上我就是不思进取了?这个轮椅男真是天使的长相、恶魔的嘴巴,我在心里怒吼着,我穿越到这里悲惨的活着,凭什么要被你们欺负,一个那么粗鲁的对我、一个又忽视我鄙视我。我要……化悲愤为和气,我可怜兮兮的抬头看向明千烽,想再低声下气的求求他放过我,他却抢先开口道“我的丫头要看你的院子,今儿我就非得带她来逛逛”冤枉啊!这么一说,我真就是偷窥狂了,搞不好会被当成尖细给灭了呢!你们争吵关我什么事儿? “哦?那就看你和你的丫头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轮椅男淡淡的说,他身后立着的两个青衣侍从已经缓步走上前来,杀气在空气中弥散开来,我颤颤的往明千烽的身后躲,明千烽没有露出丝毫惧色,只听嗖的一声,三人飞至半空中,激烈的绞在一起,我根本看不清他们的招数,只是目光机械的随着三道影子忽上忽下,地面、半空、房顶……终于见识了武林高手过招,也算不枉费我到此时空一游。 大约过了五分钟,明千烽回到了我的身边,气息明显有些紊乱,但面色依旧正常,而那两个青衣男子脸色白里泛青,难道是武侠小说中所说的受了内伤?没想到这个明千烽还是高手,明千烽跺着脚怒道“一点也不好玩,总是找两个下人应付我,不痛快” 这时一个美丽的身影缓缓移到轮椅的一侧,哇!天仙下凡!一个仙女身穿淡黄色的长纱裙,外套玫红锦缎小袄,边角缝制雪白的绒毛,一头青丝垂于芊细的腰间,头绾别致的飞云髻,发髻上插着翡翠玉簪子,耳际的珍珠耳坠轻轻摇曳,周身散发着一股迷人的香味。再看那张精美的面庞,肌肤吹弹可破,簇黑弯长的柳眉、清澈见底的明眸、娇俏动人的鼻子、红润的樱桃小嘴,简直就是气死人不偿命的绝代容颜。 我要回归社会主义,我要回去,不然一定会被这里的仙女仙子刺激死…… 仙女轻启朱唇,柔声道“八爷,您还是别总烦扰我们六爷了,明旭、一山二人怎敢真跟您动手呢”连声音都如黄莺啼叫一般。 我坚决要回归社会主义,在这里虽然饱了眼福,可是也伤了自尊…… 转头见明千烽根本没有在意这个仙女的出现,他眼睛是不是有问题,怎么不懂得欣赏呢?不过,可能他自己也算是少见的英俊美男,根本就不把美人当回事儿。我还是隐隐怀疑这明千烽在娘胎里是不是竟继承俊美的容貌基因而把脑子落在娘肚子里了?果然,这个没脑子的明千烽狠狠的瞪了一眼仙女,便拉着我转身离开。 第七章 祸从口出 出了玉雅斋,明千烽依旧是粗鲁的拽着我,我的手腕生疼,我讨好的开口道“多谢八爷饶过奴婢,奴婢还要回去当值,不知……” “闭嘴”明千烽冷冷的打断我,我立刻闭嘴不敢多言,不是说八公子是个低能儿吗?怎么智商低的人也可以这么凶,看来霸道蛮横是与智商无关的。 对待这样智商低又缺乏母爱的孩子应该温柔,得投其所好,我想了想开口问“八爷是跟六爷闹别扭呢?”他冷哼一声,没有搭理我,依旧是拽着我朝前走,我继续说着“其实武力有时并不能让人服气,反而和善才最容易征服人”我心想,明千烽闯了人家院子大打一场,人家院子主人则一直淡漠的观望,明明就是孙猴子对抗如来佛吗?这个低能的家伙还真得好好学学人家。 明千烽似乎有些开窍了,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我,眼眸中的愤怒渐渐淡去,了悟的点了点头,继而缓缓开口道“有--道--理”随即又挠着头问“你说的又是何意?” 我当场便要晕厥,是我高估了他,或许他的脑子真的全落在娘胎了,身为21世纪的知识青年,有必要给这个少年上一堂课,我开口耐心的说“八爷,你应该想一想,其实六爷他是很可怜的,十六七岁,正是实现自己雄心壮志的大好年华,他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可是天意弄人,一个青春期的青年要日日躺于病榻之上,他的心里会是多么的苦闷!而八爷,你也处于这施展才华为国家发光发热的年纪,你可以这样生龙活虎、为自己的远大志向而拼搏奋斗,你又是多么的幸运啊!”这个低能儿能听懂吗?我余光扫过明千烽,他没有恼怒而是认真的听着,我轻咳一声,接着说“八爷,你想呀,你每日在六爷面前蹦蹦跳跳、打打闹闹的,其实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啊,这世界上那么多残疾人,他们需要的是我们的关怀、我们的微笑”暗想,这个面前的人不过也是个残疾人,见他面色平静又带着些许惊奇,好像听懂了些。 明千烽见我停顿,定定的望了我几秒钟,疑惑的问“你这丫头的意思是……我伤害了那个瘫子?我该关心他?” 我微微蹙了下眉,语重心长的劝道“八爷,那是您的兄弟,你这样称呼该多让六爷伤心呢”教育这个小朋友还真是不容易,良师做到底,继续说教“八爷,对待残疾人,我们应该献上最温暖的微笑、最热情的拥抱”我的脑中顿时浮现了一个精美绝伦的场景。 柏树下,轮椅上一个拥有绝世容颜的病美人,凝视着铺满皑皑白雪的大地,一股莫名的伤感涌上心头,我的理想、我的抱负,为何上天待我如此不公?两颗晶莹的泪珠滑落,嘴中念念有词“你伤害了我,还一笑而过,为何你不懂我的心”正当此时,一个高大威猛的男子箭步冲到了病美人面前,单膝跪地,紧紧握住病美人娇柔的双手,温和的说“煜,我终于醒悟了,原谅我吧”病美人释怀的一笑,柔声道“烽,你终于理解我了” 哈哈哈……我在心里爆笑,本年度绝对经典的背背山,突然一阵吼声将我从幻想中唤了回来,我回过神,仰头看向明千烽,他面带迷人的微笑,双手扳着我的肩膀道“你这丫头还真机灵,赶明儿个,我就去找那瘫子,不对,要叫他‘煜’,我对他好,看他还敢往外赶我?” what? ‘煜’?那不是我的幻想吗?难道我不知不觉给明千烽讲了个断背的故事,他还自作多情的把自己当男主角了?罪过呀,我这不是误人子弟吗?我慌张的开口道“八爷,奴婢……奴婢那是胡乱说的,你别当真,不然……万一惹怒了六爷,他若怪罪可就不好了” “本少爷觉得好就行”明千烽霸道的说,全然不顾我的紧张和担忧,接着若有所思的说道“怪不得每次那瘫子,不对,煜,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原来这就是微笑比武功能征服人,丫头,你还真聪明”他的理解很到位,可是,我就要惶惶度日了,万一那个六爷真怒了,要杀我怎么办,我是不是得收拾行装准备跑路啊,可是我怎么才能出这个日月城,我确定,卖身到这里绝对是个错误,我非常想念我的社会主义祖国…… “你怎么这么喜欢发呆呀?”明千烽的吼声再次将我唤回,他盯着我说“本少爷在问你叫什么名字呢?为何不回话?” “奴婢……奴婢叫若惜”我进日月城用蓝精灵这个名字报道的,现在绝对不能告诉这个明千烽,万一东窗事发,而我又没有成功跑路,就抵死不认账。 明千烽欣喜的离开,我一个人失魂落魄的走在小路上,根本没有心情去找云绍南了,还是原路返回吧,好好珍惜我这仅剩的时光,是不是应该吃点好的?要不然我跑路试试?可万一什么也不发生,我岂不是自寻烦恼,到底怎么办…… 正当我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前方传来一声呼喊,我抬起头,见到正是我的三哥,我像迷途的孩子见到亲人一般,快步冲了过去,紧紧抱住云绍南,窝在他的怀中,眼泪不停地向外涌,感觉云绍南先是一怔,继而似乎感觉到我的苦闷心情,张开双臂紧紧环住我,轻声问道“灵儿,你这是怎么了?是谁给你气受了?” 听着他关切的声音,感受着他胸脯一起一伏的震颤,我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慢慢从云绍南的怀中挣脱出来,擦了擦眼泪,抬头看向他说“三哥,我……我恐怕要小命不保了” “到底怎么回事?”云绍南焦急的说“知道你今儿不用当值便去找你,可你又不在膳食房,好不容易在这儿见到了,怎么就哭成这样了?”边说边掏出手帕给我擦眼泪。 于是,我把去找云绍南、路过玉雅斋、偶遇明千烽、进入玉雅斋、见到明千煜、给明千烽出主意简单的讲了一遍,又把我的担心跟他说了。云绍南听了之后,伸手轻轻勾了下我的鼻子,微笑着说“也就你能想出这样的损招”他还有心情开玩笑?我怒瞪着他,他又换上了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拍拍我的肩膀说“放心吧,好似什么天大的事儿呢,府里的少爷怎么会真跟个丫头计较?” “不是--”我急忙辩解道“那个……六爷知道了我跟八爷说的那些话,他怎么可能会放过我,那可是大不敬” “相信我,他不会知道的”云绍南很笃定的说,他怎么这样有把握?不过听他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松了口气,这个酸秀才衰样的时候真的很气人,不过真的正经起来也总能让人感觉很踏实。 果真如云绍南所说,我的生活风平浪静,害我白担心一场。或许,我真是多疑了,那个没脑子的明千烽回家就忘了我的话呢。可这个云绍南怎么会那么有把握,这个和我在街头耍宝卖艺的酸秀才越来越让我搞不懂了…… 这个日月城的主子个个深不可测,而这里的下人也是个个有背景。什么小姐的奶娘的女儿、少爷的师傅的儿子、夫人的陪嫁丫鬟的后代……这些跟主子扯上关系的大都是一等下人,这类人最清闲,基本就是每天陪着主子东逛西逛、偶尔对着低等下人发发淫威、整日趾高气扬的;还有就是某某没落家族的小姐少爷、某某江湖大侠的徒子徒孙、某某朝廷重臣为了表示友好而送来的奴仆……这些跟外面的贵族、英雄扯上关系的大都是二等下人,这类人也不干粗活,基本上是陪少爷小姐读书练武、贴身服侍,他们还是相对和善一些的;再有就是家世清白、身体健康、人品正直的社会人应聘录取的,像我这样的就是三等下人,也就是最低等下人,浣衣房、膳食房、牲畜棚等都是我们三等下人云集的地方,同时我们也是一等下人大发淫威的对象。 云绍南便属于二等下人,开始我还一直愤愤不平,为何我们一起进来的,我就做了三等下人?后来听说,云绍南在江湖也是有些名气的,人称玉箫公子,他走南闯北的卖艺,却只出入一流的娱乐场所,那些云集了达官贵人、江湖名人的场所,至于他为何会在翠红楼被赶出来,我没敢问他。不过,我猜应该是这幽州的扫黄打非工作做得比较好,民风高尚,翠红楼只是个三教九流的地方,他们根本不懂音乐,才会误把玉箫公子赶出来。现在想想,也许我能进这日月城是沾了云绍南的光呢。 当然,日月城也有像明叔一样的特等下人,他们的家世背景最是显赫,天下第一智者人称智多星的白晋是三公子的幕僚;人称小关羽、小张飞的耿英、宋濂是四公子的左右参将;江湖并列第一的神医赛华佗、赛神农分规六公子、八公子门下…… 既然生活无波无澜,我也放松了许多,继续悠哉悠哉的度日。我没有午睡的习惯,刚进来时,每到中午总一个人在院子里游荡,构思着我的回归社会主义梦和峨眉山拜师学艺梦。后来和这里的丫鬟、老妈子越来越熟悉了,每到午休时间就聚集一伙人唠嗑。为了缓解膳食房的压抑氛围,本着牺牲小我、娱乐大伙的人道主义精神,我开始在院子手舞足蹈、激情澎湃的给大家讲故事,我的粉丝从起初的五六个人已经扩大到二三十人了,蔓蓉和一些丫鬟更是放弃了睡美容觉而给我捧场,我的故事从《西游记》到《水浒传》,绘声绘色、精彩绝伦。 总讲这些长篇的没意思,今天我决定讲童话故事。我被三十几人包围在中间,看着他们中女多男少,这个故事应该说到小丫鬟的心里了,我缓缓开口“从前,有一个富人的妻子得了重病……人过境迁,她爸爸又娶了另外一个妻子,新妻子带着她以前生的两个女儿一起来安家了。她们外表很美丽,但是内心却非常丑陋邪恶……”听着后母对灰姑娘的虐待,小丫鬟纷纷落泪,尤其是蔓蓉哭的两眼通红,我继续讲着“不久之后, 国王为了给自己的儿子选择未婚妻,准备举办一个为期三天的盛大宴会,邀请了不少年青漂亮的姑娘来参加。王子打算从这些参加舞会的姑娘中选一个作自己的新娘……”我滔滔不绝的讲着,听众们从悲戚渐渐转为欣慰,小丫鬟也都陷入了对王子的美丽憧憬之中,简单的把结尾讲完“……从此灰姑娘和王子幸福的生后在美丽的城堡之中” “你这小灵儿的脑子里竟装了这么多故事!”洗碗的李婶儿宠溺的说道。 我们中年龄最小的含玉抹了抹眼泪,伤感的说道“灰姑娘真是太可怜了,她多么善良,后母和姐姐怎么可以这样待她”说着又哭了起来。 “要我是王子的护卫,一定会杀了那狠心的后母”一个男孩愤愤的说道,这是从操练场偷偷过来听故事的子弟兵骆越,这孩子还真是个衷心的护卫呢。 蔓蓉淡淡的开口道“王子根本不嫌弃灰姑娘的出身,还跟她成了亲,真是太感人了” “八爷,您怎么在这儿呢”李叔的声音从院外传来,我们一群人纷纷起身,转身看向院门,一个高大英俊的身影笔直的立在那里,正是明千烽,我随着众人一同给他请安。 明千烽随意挥了挥手“免了”继而换上一副严肃的神色道“你,跟我出来” 他在叫谁?我左瞧瞧、右看看,所有人也都是满脸狐疑,只听明千烽略带怒意的洪亮声音“刚刚讲故事的丫头,跟本少爷出来” 我?我惊愕的瞪着不远处的人长达一分钟,胆战心惊的开口道“八……八爷,奴婢……奴婢还……还要当值” “没听懂本少爷的话吗?”明千烽怒喝道,虽是疑问句,却是强硬的不容辩驳的口气,我颤颤的点了点头,跟着他出了膳食房。 第八章 庭院深深 自从上次的事儿后,我已经一个月没有见过明千烽了,他今儿这怒气冲冲的样子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还因为上次我那背背山的故事,他开窍了,弄懂了断背的意思?这不大可能,他的脑子在娘胎呢 难道又是受了那个轮椅美男明千煜的气?这也不大可能,他受了轮椅男的气关我什么事儿,不该朝我撒气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难道我又惹着他了?也不对呀,我这一个月挺安分守己的…… 他又是一声不吭的径直向前走,一步等于我三步,我上气不接下气的跟在他身后跑,终于按捺不住疑惑的心情,试探的开口问道“八爷,您今儿又是在和谁怄气呢?谁又惹到您了?” 明千烽猛的转身,见状我立刻刹住脚步,险些撞到他的身上,大大的舒了一口气,抬头看向面前的人,他却用阴冷的目光盯着我,那里满是埋怨和愤怒,我的心咯噔一下,立刻低下头,头顶传来冷冷的怒吼声“你说,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what? 我叫什么名字?我低声答道“奴婢蓝精灵” “那‘若惜’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吼声再次传来,震得我耳朵嗡嗡的。他怎么知道我还有‘尹若惜’这个名字?这究竟是什么情况?我快速的回忆,猛的想到当时我怕惹祸上身告诉了他这个名字,我恍悟的抬起头正要开口解释,他再次怒吼“你这爱发呆的毛病倒是一点儿没变” 我慌张的开口道“回……回八爷的话,奴婢其实有两个名字的,‘若惜’也是我的名字”煽情一点儿,把这个没大脑的家伙感动一番,我换上一副可怜的模样“奴婢虽出身贫寒,可爹娘也是极宠爱奴婢,‘若惜’这个名字蕴含着爹娘对奴婢的怜惜之意,后来奴婢与父母失散,尝尽了人间苦痛,化名‘蓝精灵’,不再用原来的名字,只为了将奴婢对爹娘的深深思念之情埋于心中”抬眼见这个家伙似乎被我说动了,面色略显平静,我继续说道“奴婢绝对无意欺瞒八爷,或许见到八爷有一种亲切感才会提起了过去的名字,望八爷莫怪” “原来你还是个苦命的丫头”明千烽淡淡地说,转而又换上了原来那怒发冲冠的熊样,吼道“你可知我为了找你,几乎翻遍了整个日月城?” 找我?找我作甚?难道这些日子听说的,日月城东西两边的庄园时常激战,不是被什么神秘大盗偷袭,是这个没大脑的家伙引起的?我迷惑不已,轻声问道“八爷,您翻遍整个日月城找奴婢?为什么呀?” “你这丫头如此机灵,当然是找你陪我玩了”明千烽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答道,这个理由实在……实在是太充分了,他不只是脑子落在娘胎了,我深深怀疑,给明千烽接生的稳婆当时扔了孩子养大了胎盘,被这样一个生物缠上,我今后可怎样悠哉悠哉的过日子,冷汗颗颗滚落。 明千烽厉声呼喝道“不准你在本少爷面前发呆” “哦,是”我无奈的答道,这个还不是个一般的单细胞生物,是个有脾气的生物,而且是个很有问题的生物,见面前的生物面色缓和了,我鼓足了勇气问“八爷,奴婢要回去干活了,奴婢不打扰您了”明千烽居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摆摆手示意我离开,我立马转身拔腿就跑。 这个日月城还真有点紫禁城的阵势,老爷四十来岁,就已经有了十几房妻妾、九个儿女,他还真可以努力像我们的康熙老爷子看齐,在这日月城再上演一幕夺权的惨剧,说不定还圆了我参与九子夺嫡的美梦呢! 在云绍南耐心的讲解下,我大致搞清了这日月城复杂的人物关系。老爷明钧昇乃朝廷从一品的兵部尚书,时常往返于长安的皇宫长乐宫和幽州的日月城之间。正室夫人君延兰居于兰绣阁,是当今皇帝亲姑姑玉兰公主,育有两女,大小姐明千月嫁与晋王世子明轩成、二小姐明千雪嫁与大将军慧如海。侧室德夫人秦凤茵、如夫人秦凤琳是亲姐妹,德夫人居德容斋,生了三公子明千冀,明千冀任朝廷兵部侍郎;如夫人居如月阁,生了四公子明千泽和五小姐明千依,明千泽是武将任朝廷都司、明千依芳龄17待字闺中。玉夫人天香早逝,留下了六公子明千煜。盼夫人玲珑育有一子,八公子明千烽。这些都是有正式地位的夫人,还有妾陈氏生下七小姐明千慧,妾刘氏生下九公子明千云。而那些没有地位没有子女的妾室基本和下人差不多,很难得到主子的待遇。 大小姐出嫁后便跟随世子迁到岭南的晋王封地;二小姐则是随丈夫居于长安,大将军奉旨镇守陇西一带以防西部外敌入侵长安;三公子已有妻妾五人,在长安任职,日月城东面的景阳斋常年为他空置;四公子有妻妾两人,奉旨镇守北方的长城以防匈奴、契丹军袭击,于是常年在幽州,居于日月城东面的凤泽斋;五小姐居西面的落花阁;六公子居东面的玉雅斋, 16岁,他母亲早逝,自己还常年瘫痪在床;七小姐居西面听雨阁,芳龄15;八公子居东面的清风斋,14岁,是个低智商的痴儿,他母亲已失踪多年;九公子居东面的流云阁,仅8岁,他母亲自他出世好像就疯了,由正室夫人养大,云绍南就是在他那里陪读。 豪门是非多,这个日月城更是不简单,那些没娘的公子不是瘫了就是傻了,或者还未成人,这秦氏姐妹没准又是另一对赵氏姐妹,那汉朝的赵飞燕、赵合德姐妹不就是联手害死了一个个皇子。以我21世纪现代人的智商猜测,这六公子、八公子、九公子的悲惨命运和他们姐妹脱不了干系,要不然她们的儿子怎么就高官厚禄的?不过我才懒得管他们的争斗呢,我的目标还是要寻找社会主义通道。 我的生活依旧是整体平静、局部波澜,自从明千烽知道我在膳食房,便常常来找我。有时跟着大伙听故事、有时拉着我帮他出主意对付轮椅男,有上次的教训我再也不敢出什么馊主意了,总是以一种诲人不倦的良师形象开导这个问题少年,期待早日引他归入正途。不过,对这项艰巨的任务,我不抱任何圆满完成的希望,他要是能归入正途,胎盘就真的能长成人样了。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我在这个日月城度过了我来此时空的第一个新年,这个新年对于日月城的主子是难得的大型party,可对于我们膳食房可是难遇的大灾难,从腊月末到正月初,基本每天就睡三四个小时,他们过个年大摆筵席,我们可就是累死累活的一个月。 过了元宵节,生活渐渐恢复平静,云绍南自打去年冬天开始就变得越发的忙,我们基本一个月才能见一次面。据说连正牌老爷明钧昇都对他另眼相看,这次回家过年后,便带着云绍南到长安的三少爷府邸当值。事出突然,云绍南只是跟我简单的告了个别便离开了,我看他现在可正是春风得意时,不过念在他一直对我照料有加,我也从心里为他高兴,18岁的青年大展才华、建功立业当在此时。 刚刚出了正月,香寒姑姑的到来打破了一切平静,郁香寒是正室夫人玉兰公主的陪嫁宫女,为了侍候主子终身不嫁,在日月城甚得人心,没有人敢将她看做下人,夫人整日吃斋念佛、不理俗事,兰绣阁的大小事务都是她在打理。 看着她缓步走入我的院子,浑身散发着一种高贵的气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风采依存,皮肤白嫩如玉,柳眉凤目妩媚动人,精美的面庞略施粉黛,尽显柔情万种,只是一双凤目透露出的深不可测才给人一种历尽沧桑的感觉,香寒姑姑淡淡的开口“传夫人的话,御膳房侍女蓝精灵、凌蔓蓉,从今日起调去流云阁侍候九公子” 调去流云阁,岂不是升职了,从三等下人升为二等了?蔓蓉也去,这个是天大的喜事儿,我怎么总有种不详的预感?我和蔓蓉搬到了流云阁,工作轻松了许多,也就是奉茶研磨之类的琐事儿。云绍南从这里调去长安,而我又莫名其妙被弄到了这里,心里始终不安,蔓蓉倒是开心得不得了。 明千云倒是个比较正常的小孩,不像明千烽那样无理取闹,也不像明千煜那样冷漠,不过这明家人人都有的那种霸道倒是在他的身上尽显无遗。长相那肯定是英俊不凡,最突出的一点是他的单眼皮颇有点韩版帅哥的神采。古语说得好‘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这个明千云最大的缺点就是--早熟,小屁孩儿,整天盯着蔓蓉贼溜溜的乱看,更气人的是,他根本就忽略我,他深深的伤害了我,我急切想回社会主义…… 来到这个时空,我渐渐领悟,这世界最痛苦的不是被人鄙视,而是别人根本无视你的存在…… 第九章 险象环生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大地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日月城内,柳绿花红,莺歌燕舞。冬天的萧瑟彻底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满城充斥着浓厚的生命气息。冬去春来,东芜国三年一度的选秀大典悄然而至。 五小姐明千依的选秀成为整个日月城的头等大事,明家掌握着东芜近一半的兵力,再有大姑爷、二姑爷的势力,皇后宝座该是囊中之物。可是,偏偏丞相文天骏的女儿文媚娘也在选秀之列,在朝廷上明家若称武半朝、文家则可称为文半朝,然而文家又掌管着大内禁军中的蓝旗军,其势力绝不可小觑。文、明两大权臣当道数百年,皇后宝座始终由他姓占据,两家的态度不可置否。但今年两家格外重视起这个后位,看来这不只是彼此间的挑衅,更是对皇帝的挑衅。 预计三月中旬,明家在长安任职的老爷公子都要赶回幽州,准备大型的祭祖活动,看来这皇后宝座势在必得,真不敢想象若落选,明家会做出什么?后果或许是改朝换代呢?大张旗鼓的祭祖必定是给皇帝施压,这次的问题不是折中选择他姓那么简单了,看来这次的选秀很可能会成为一场硝烟的导火索…… 明家祭祖,我们下人比过年更忙碌,跳槽到这流云阁做二等下人还是要累死累活的忙着,不过倒是有机会在前三殿走动。三月初七,明家几个主子已经抵达幽州,祭祖活动安排在次日,依照惯例,老爷回府要在保和园办一次大型家宴。 我们这些各院的侍女也都临时调了过来,在那些一等老妈子的大嗓门呼喝下忙得死去活来,这哪是家宴呀,纯粹就是满汉全席。 我手里端着一个摆着上等茶叶的托盘朝保和园奔去,一个身影嗖的从我身旁经过,看背影很熟悉,怎么慌慌张张的?我弯腰捡起地上的荷包,快步跟着前面的人,刚要追上却见她转身进入一个院子,我看到了她的侧脸,是膳食房的丫鬟小莲,我走进院子准备把荷包给她,却见她鬼鬼祟祟的溜进了一间房,我悄悄走过去,透过窗户看到她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撒到桌子上,这是谁的房子?小莲在做什么呢?我躲到石柱后,手里紧紧攥着荷包,心里七上八下的,随手将荷包抛到门前,就这样还给她也省了麻烦。小莲出门后捡起荷包并无惊奇之色,然后拿着荷包迅速跑出院子。我好奇地走过去,房门并未关,屋内只是普通的布置,既然也在前三殿,应该是主子临时歇脚的地方,桌子上只有一盘点心,小莲对点心做了手脚? 院子怎么会空无一人?荷包?她是一路引我过来?我越来越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进入了一个陷阱,果然,仓促的脚步声自院外传来。看来只有搏一搏了,我快步走到桌前放下手里的托盘,拿起一块点心,小莲为何要害我呢?脚步声渐渐逼近,最后停到了门外,一个清细女声传来“就是她,她在点心里下毒” 我压制住恐慌,镇定的转过头,面前突然聚集了数十人,见我转身,他们中有的顿时错愕的立在原地,我依旧不慌不忙的嚼着嘴里的点心,手里还有半块,疑惑的瞪向众人,而心里紧张的祈求千万别是什么难解的剧毒,只是咀嚼并没有下咽,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有毒,快吐出来”随着这一吼声我口中的点心碎渣喷了出来,不停的咳嗽。 这时云绍南已经冲到了我的身边,轻轻拍着我的后背道“你没事儿吧?” “我迷路了,看到这儿有点心,就拿了一块,三哥,你刚刚吓我一跳”我迷惑的看向云绍南,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有他在我就放心了。 云绍南蹙眉转向对面的一群人,淡淡的说道“似乎我的义妹并不知点心有毒,那么说点心有毒的人是不是很可疑呢?” “什么?点心有毒?”我惊愕的看向云绍南,然后蹲到地上干呕,余光扫到一个丫鬟瞬时小脸儿煞白,看来小莲是替她办事儿,她的主子是谁呢? 那个丫鬟转而看向人群中,颤抖着指向缩在一旁的小莲说“是……是她……她说点心有毒的” 小莲顿时瘫跪在地上,紧盯着人群中一个身着华衣打扮光鲜的贵妇人,惊慌的说“奴婢……奴婢没有下毒” 云绍南冷哼一声道“没有人说你下毒,你这岂不是不打自招?” 贵妇人闻言,转头看了眼身旁一同而来的人,拧着眉怒瞪着小莲吼道“是你对碧凝说点心有毒?” “奴……奴婢……”小莲结结巴巴的想要开口,那个叫碧凝的丫鬟跪到地上慌张的打断道“夫人明鉴,是奴婢误信了这个膳食房的丫头”说着冰冷的目光射向小莲,小莲早已认命的闭了嘴,她着重说了膳食房三字,看来是要替她的主子撇清干系。 “好个大胆的奴才,竟敢在主子的点心里下毒”贵妇人冲着小莲怒吼,然后转身对外面呼喝“来人,将这奴才拖出去仗毙”阴冷的目光又扫向碧莲“碧凝误信膳食房的丫头,杖责二十” “夫……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小莲爬过去死死地抱住夫人的腿,那个夫人狠狠踹开小莲,护卫将小莲和碧凝押了出去,她们哭喊着讨饶,但声音越来越远。 我蹲在一旁用余光看到那夫人一步步逼近我,这时云绍南抢先拉我站起,我看到他的一个眼神一闪而过,我会意的闭眼瘫倒在他的怀里,云绍南慌张的拍打我的脸“灵儿,你怎么样了,是点心的毒发作了?” 我在心里埋怨做戏也不用这么大力打我吧,他是不是故意报复我,只听一个如清泉般的声音传来“看来是有毒素进入体内,绍南把她带到玉雅斋,一山,你把那点心带回去给赛华佗检查,德夫人觉得妥否?”玉雅斋?轮椅男明千煜也在这儿? “既然六公子都发话了,就这样办吧”是德夫人极其冷漠的声音,继而一阵脚步声响起又渐渐远去。 我不敢睁眼看目前的情况,任由云绍南将我打横抱起,朝屋外走去,前面是轮椅碾地的声音,后面是脚步声。没想到这云绍南居然记得我们卖艺时的暗号,当时教他很多眼神暗示,见我眼珠转半圈就装出可怜的死样子,可他从来不配合,这次却用到我身上了。 “还敢笑?老实的待着,现在还没走出别人的视线呢”头顶传来云绍南极低的呵斥声,我笑了吗?我怎么没觉得呢?心里虽不服,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倚在云绍南怀里装死人。 大约走了二十分钟了,快到了吧,装死人很难受的,云绍南的脚步渐渐停了下来,一阵吼声从后面传来“把小灵儿交给我”是明千烽,他怎么来了? “你来做什么?”明千煜淡淡的说 “听说小灵儿中毒了,我要带她回我的清风斋解毒”我感觉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挡在了我和云绍南的前方。 “胡闹”明千煜喝道“有赛华佗在呢,不牢你费心了” “我那里有赛神农,我就是要带小灵儿走”我的一只胳膊已经被明千烽牢牢攥住,我感觉到云绍南的胸口不停地起伏,似是在压制着怒火。 “一山、明旭”只听明千煜的话音刚落,便传来一阵搏斗的声音,我被云绍南抱着进了玉雅斋。 过了许久,我的背部接触到软软的床,云绍南轻叹了一口气道“睁眼吧,知道你快憋不住了” 闻声,我缓缓睁开眼,阳光突然射入眼中有些不适应,用手轻轻揉着眼睛,云绍南递给我一杯水道“快漱漱口”我接过杯子,视线越过云绍南,发现轮椅男明千煜也在屋子里,身旁立着一个身材干瘪的老头儿,正在观察那点心,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赛华佗吧,满脸褶子、头发灰白、一缕稀疏的胡须垂于下颌,还真是个典型的神医长相! 在云绍南关切的目光注视下,我低头喝了一大口水,呛了一下,随口吐到地上,看到地上的黑水我霎时浑身冰凉,真的是有毒,屋内三人也是一阵惊愕,云绍南又快速给我拿了茶壶,我反复漱口,最后终于吐出正常的颜色,我擦了擦冷汗说“怎么会这样,还好我一直都没敢咽唾沫” “毒在嘴中这么久,恐怕已经有微量深入体内,姑娘还需一段时日调养”赛华佗开口道,又转身对明千煜说“这毒并不难解,老夫现在就去配置解药”明千煜微微点了点头,赛华佗应声出了房间。 云绍南轻轻拽了我的胳膊一下,提醒道“还不快谢六爷救命之恩” 他们两个怎么走到一起的?云绍南先是在九爷那里,后来跟了三爷,现在怎么又在这儿?他是跳槽王吗?我没精力多想这些了,小命保住了就好,看向那绝世美男开口“谢六爷救命之恩” 明千煜随意摆摆手,并未答话,只是看着云绍南道“令妹在这里,我定会保她周全,老九那里,派人知会一声吧”云绍南点点头,转身留下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推着明千煜出了房门。 这次真是死里逃生,我大大地舒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刚刚见到周公的影子,就被一声响雷惊醒,我斜眼看去,是明千烽那个没大脑的破门而入,我的心被惊得扑通扑通的狂跳,明千烽一个箭步冲到了我的身旁,蹲在床边,眼眸闪烁着焦急与关切的神色,开口道“小灵儿,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我这就带你找赛神农去”说着就揽过我的肩膀准备抱我离开。 脸色差?还不是被你吓得,我没被毒药毒死,反而被你这个呆子吓死,岂不冤枉?急忙拽住他的手,摇摇头道“八爷,奴婢没事儿了,您不要担心” “真的?”明千烽直直的盯着我的眼睛问道,我重重的点头,他转而又换上一副严肃的神色道“那今儿你也得跟我走,这瘫子就是个霸道的无赖,进了他的院子以后就难出去了” 难道他自己不霸道?我看他比明千煜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还真有些感动,我开口劝道“是六爷救了奴婢,即使在这里当牛做马报答救命之恩,奴婢也是甘愿的”我才不会出去呢,外面不知多少眼睛盯着呢,再说我还要趁机找找社会主义通道呢。 “他就是一个小人”明千烽怒喝,吼声轰得我脑子嗡嗡的,见我蹙眉,明千烽放低声音道“我要是在场也能救你,都怪那个瘫子,诓我去找小九玩儿,他却跟着德姨娘去老太爷那里” what?老太爷?难道这日月城还有一尊佛爷呢,我疑惑的问道“那院子是老太爷的?” 明千烽点点头“对,是爷爷平时吃斋念佛的院子”平白无故的又多出个老太爷,这明家总是不时的给人一个大大的惊吓,明千烽看向我说道“小灵儿,跟我回清风斋吧”说着又拉起我的手。 “这怎么行呢?”我用力挣脱了明千烽,开口劝道“八爷,您擅闯玉雅斋肯定会惹恼六爷的,又怎么能带走我呢,您还是趁六爷没发现赶快离开吧” “谁怕惹恼他?”明千烽腾地一声站起来吼道。 这时门外传来熟悉的极具磁性的声音“你还不走,放你进来已经是大大的特赦了” 明千烽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猛然转身对着门外的轮椅大吼“我就是要带小灵儿走,看谁敢拦我” 云绍南推着轮椅缓缓进屋,然后对着明千烽打揖道“八爷,劳您惦记在下的义妹了,她在六爷这里,您就放心吧” “我不放心”明千烽蛮不讲理的吼道,低头对着轮椅说“明千煜,你凭什么跟我争小灵儿,小九已经答应让她到我的清风斋了,我就是要带她走” “真是不知害臊,为了个丫头大呼小叫的”明千煜不屑的说道。 “你还不是死死揪着这个丫头不放?不然你把她交给我”明千烽辩道,我想明千煜大概也没有想到他这个低能弟弟居然有这样的口才,一时不做声,明千烽蛮不讲理的喊着“我就是要小灵儿,就是要她” 我羞恼的僵卧在床上,对面一高一低的两人的目光在我和明千烽之间游移,明千煜淡漠中带着一丝讥讽,云绍南的眼中则是疑惑夹杂着丝丝怒意,我不自在的开口劝道“八爷……奴婢……” 云绍南冷声打断“八爷,刚刚九爷已经同意灵儿留在玉雅斋了,您若不信大可去问九爷” “什么?小九敢骗我”明千烽满含怨气的看了我一眼,继而气冲冲的出了门。 第十章 深院度日 明千煜喊了一山进屋推他出了房门,云绍南依旧在距我两米远处呆呆的立着,沉闷的气氛压得人透不过气来,他的眼中始终保持着那种质疑又略带怒意的神色,过了许久,我颤颤的开口道“三哥,八爷……他就像个小孩子似的”我心里暗暗不平,为何要这么害怕云绍南,上次在招聘会戏弄他时也是这种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 “他像小孩子?他可比你还大两岁呢”云绍南冷笑一声道“你这次为何遭人陷害,还不是因为和主子走得太过亲密,说到底就是因为你口中这个小孩子?” 是因为我和明千烽的关系惹祸上门,小莲、碧凝、德夫人又是怎么一回事儿,我疑惑的看向云绍南问“三哥,小莲陷害我是有人指使吗?是碧凝?还是某个主子?” 云绍南微微蹙眉警告我闭嘴,又急忙转身关上房门,然后走到我的床头,低声道“祸从口出,以后你得注意了,还有,和主子要保持距离,他新鲜劲儿过了,就会把你抛到脑后” 他什么意思?认为我想攀高枝儿?鄙视我不自量力?我顿时怒火中烧,抬头瞪着云绍南“你个酸秀才,别以为你现在扶摇直上、春风得意,就能如此奚落我,我忍你很久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勾引他明千烽了?我怜惜他是一个缺乏母爱的小孩子,便关心他一下,怎么到你这酸秀才嘴里就如此不堪呢?还有,你枉为仁兄,宁愿相信他明千烽的胡话,也不信我这个和你共患难的义妹”我一口气诉出满腹的怨气。 云绍南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听完了我的话没有发怒反而嘴角勾起一抹释怀的微笑,侧坐到我的身旁,柔声道“是我不对,说错话了”我别过头去不愿再搭理他,云绍南紧紧攥住我的手道“关心则乱嘛,灵儿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吧” 心中闪过一丝奇怪的感觉,很想抓住但只是一闪而过,转头看向他,云绍南的眼中柔情万丈,我一时惊愕,他也先是一怔,似乎不知我会突然回头,立刻换上了平静如水的神色,我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三哥关心我”肯定是错觉,云绍南怎会用那么深情的目光看我呢。 云绍南看着我说“这明府的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只眼睛在盯着呢,就拿六爷来说,他每晚睡觉翻几次身都逃不过别人的眼睛”我瞪大了双眼惊异的看向云绍南,他继续说着“每个主子的庄子都有一大批隐士,他们就是那些眼睛,你和八爷说的每一句话都逃不过他们的耳朵” 这个明家真的很可怕,他们彼此监视着,根本就是互不信任、随时找机会击垮自己的对手,我疑惑的看向云绍南“那小莲是谁的人呢?” “她不过是个安插在膳食房的眼线,还没有资格做隐士,隐士就如同影子一般,武功均是高深莫测的”云绍南眸光一闪,低声道“至于她的主子,想你也猜到了” 我领会了他的意思,是德夫人,接着问道“她又为何害我?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丫鬟” “我在六爷的手下,而你若真得了八爷的宠爱,有人便会顾虑两位爷化戾气为祥和,自然会阻挠了,再者,就连他们的智多星也在暗里帮着六爷,九爷虽是个孩子,却与这两个哥哥走得很近,手下也不乏有识之士,你想这些人若在明家联合为一股势力,岂不是成了一些人最大的威胁”他暗指德夫人和如夫人两姐妹,智多星白晋是三爷手下的人,怎么也暗中转投明千煜了,这个轮椅男还真是不简单。 “如今我留在六爷这里才是安全的”我领悟的垂下眼睑,身在豪门真是不好混呀,想了想又抬头疑惑道“三哥,你一直都是在六爷手下?那去长安三爷那里……” “没错,我去长安明里投奔三爷,其实是去见白先生的”云绍南毫不隐瞒的答道“这次我和白先生都会留在幽州了,你我一同在六爷这里当值,我自会护着你的” 我放心的点点头,按捺不住心中的疑虑,低声问道“这次的选秀……是不是要变天了?”话刚出口我便后悔了,这云绍南替明千煜办事,显然这明家的风势倒向的是这玉雅斋,他怎么会透露明千煜的野心呢,若被明千煜知道了岂不是会杀我灭口。 云绍南先是一怔,继而露出些许惊喜和赞慕的神色,我惊慌的张了张嘴想解释,云绍南却抢先打断道“灵儿确实聪慧过人、深藏不露,今儿见你急中生智过了这一关,已是赞佩不已,没想到连这天机都能洞察” “我胡乱说的”我摆摆手,慌张的打岔道“三哥别当真,我不过是想在这大宅子里安生度日,哪知道什么天机?” “在这玉雅斋,你绝对可以安生度日”云绍南边说边在我的手心写了三个字‘当心六’,我点了点头,确实,这个明千煜不简单,进了他的院子更要当心,不过我的目标是找到社会主义通道,才懒得理他们争权夺势、阴谋阳谋呢。 原来云绍南在过年离开幽州前,求了九公子收我为侍婢,本就是为了防明千烽的纠缠,而明千烽的眼睛仿佛随时跟在我的身旁,每当我有空闲就来带我出流云阁,在日月城西院有一大片花园,每个主子都有一片自己的领地。 当时正值春暖花开,明千烽第一次带我去他的园子,我简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园中里假山堆叠自然、陡峭峻拔,稀疏的花草攀在假山上伸展出嫩绿,透露着一抹生命的气息;翠柳在春风中摇曳多姿,显现一番山林野趣;清澈的湖水微波荡漾,隐隐约约映出蓝天白云的倒影;一座雅致的亭子耸立于这山水之间,置身其中,可以尽情感受四周悦耳的鸟叫虫鸣和令人陶醉的花香。 我斜靠在亭子的石柱旁欣赏着自然风光,耳边却传来明千烽的打呼声,气氛霎时变了味道,见他睡得像个孩子,我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嘴里哼唱着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 地上的娃娃想妈妈 天上的眼睛眨呀眨 妈妈的心呀鲁冰花 家乡的茶园开满花 妈妈的心肝在天涯 夜夜想起妈妈的话 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看着这个无辜的孩子,他那么小就失去了母亲,孤独的成长,再想自己莫名其妙的流落到这个时空,顿时涌起一阵伤感,我也是那时真正接受明千烽成为我的朋友,因为他的单纯和直率。 在流云阁当值近两个月基本上每天都能见到明千烽,在这个美丽的园子里,他睡他的觉,我做我的社会主义梦。 现在想想,当时一定有很多云绍南口中的隐士在暗中监视着我们,这明家还真是可怕,不只上演无间道、潜伏,还有影子杀手,置身在这里还真是不知能否见到隔天的日出呢,这改天换日的戏码又在紧锣密鼓的筹划着。 在赛华佗的照料下,我体内的毒彻底清除了,而我也开始了在玉雅斋为奴为婢的生涯。明千煜和云绍南、白晋整日聚在一起商议要事,玉雅斋时常有很多贵客拜访,都是什么江湖有名的侠士、文人墨客以及和尚道士,这还真有点像当年唐明皇争夺皇位时广结天下名流。他们大多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前来拜见,时而吟诗作赋、舞文弄墨,时而以武会友、相互切磋。当然也有深夜造访的,至于这些人,应该是他们的亲密战友,估计也是未来的开国大臣。这明千煜素有天下第一美男的称号,必然也会吸引不少名门闺秀、大户千金前来投怀送抱。 这玉雅斋的生活还真是丰富多彩,上午比武大会、下午斗文大会、黄昏琴瑟奏起、深夜掌灯夜聊,我在这里真是饱足了眼福、耳福,风度翩翩的大侠、斯文儒雅的墨客、妩媚多姿的美人、深藏不漏的名士,武功绝学、琴棋书画、莺歌燕舞…… 在玉雅斋,我的工作和流云阁差不多,但是他们夜晚接见门客时,我都要回避,不过是密谋造反,我还懒得听呢。明千烽像以前一样时常来闹事儿,总是兴冲冲的来,跟明旭、莫一山打一场,然后骂骂咧咧的走。只是我没有看到那个仙女,传言说她父母早逝,自小和明千煜一起长大,我估计他们俩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明千煜还真是要美人也要江山呢,不过日日接见豪门名媛又算什么?难道趁仙女姐姐不在就拈花惹草,我鄙视这个种到处留情的浪荡子。 转眼一个月已经过去,我对玉雅斋的环境也算摸清了,玉雅斋分四进院落,进了正门第一进院落是厨房、杂物房、马棚以及练武场;第二进院落正房凌云殿供明千煜接待访客、议事之用,东配房是白晋、赛华佗、云绍南的卧房,西配方则是赵叔、赵婶、明旭、莫一山还有我的卧房;第三进院落正房是明千煜的悦心居,东西两侧有二十间围房直抵第四进院落,其中西侧的降雪轩由陈之桃暂住;第四进院落则主要是佛堂及斋房。 目前,我对这里的主子下人也都有了大致的了解,都不简单呢。 头号主人明千煜,根本没正眼看过我,从认识到现在跟我说的话只有一句“你下去吧”,这是每当夜晚接见门客时赶我出门。 智多星白晋,四十岁左右的成熟俊男,温文尔雅、满腹诗书、武学造诣高深莫测,我对他可是敬慕不已,他比明千煜和蔼一些,往往会说一句“你下去歇着吧”。 赛华佗,五十来岁的小老头,医术精湛,他只负责给明千煜医病,极少露面。 明旭,十八岁左右,武功高强而且心思缜密,他从来不搭理我,像个忧郁王子。 莫一山,和我同岁,是个武痴,而在文学上基本等于白痴,不过我很喜欢这个孩子,只有他爱理我,我们之间没有代沟。 赵叔、赵婶,一对四十来岁的夫妇,负责打理院内的食宿,他们很健谈,我和他们的话还是比较多。 陈之桃,芳龄十四,听赵婶说她陪五小姐去选秀了,以前都是她贴身伺候明千煜的饮食起居,不过现在换成了一山。 云绍南,我们虽然天天见面,但能说上话的机会很少,明千煜很重视云绍南,他们经常一起讨论阵法和兵法战略,我这才知道云绍南原来不只是个酸秀才、落魄乐师那么简单。 第十一章 仙女归来 又是黄昏时分,玉雅斋回荡着欢快的琴音,今天前来拜访的是幽州两大富商的千金,丝绸商张老板家的张淑琦、盐商李老板家的李初瑶,果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一个月我看着一个个绝色美女主动上门和明千煜弹琴唱曲,我更加坚定了我的信念--我一定要马上回归社会主义,应该得找个机会趁着月黑风高到门口那棵难看的大树下画地图…… 我低头站在一侧,暗暗的计划着,耳边不时传来女子娇柔的欢笑声,微微抬头看去,张淑琦抚琴,而明千煜和李初瑶正暧昧的贴在一起说着什么,李初瑶的小脸儿绯红,哎呀……少儿不宜!这个风流的残疾人真是让人不能忍,就算你长得好看,可还不是个瘫痪,怎么还吸引这么多娇羞的美人。可怜的仙女姐姐呀,我在心里诅咒,等陈之桃回来,让她当场捉奸,看你怎么办? 一阵轻笑声传来,我闻声看向内院的院门,诅咒居然灵验了,我惊愕的张着嘴巴,看着院门走进一个仙女,身着淡紫色衣裙,外披一件洁白的轻纱,颈间挂着一串紫水晶链子,秀发随意挽起斜插着一支兰花簪子,看这精美的面庞除了陈之桃还能有谁?哈哈……仙女姐姐一出场,你们都黯然失色了,看明千煜如何跟仙女解释。 我的目光紧紧跟随着陈之桃,等着看一场严审花心大萝卜的好戏,那边明千煜也是微笑着看着面前一步步走来的人,陈之桃走到明千煜的身旁微微福身请安道“六爷吉祥,之桃不在的这些时日,六爷过得可好”明摆着嘛,日日笙歌、美女环绕,好好的质问这个轮椅男一番吧。 明千煜在李初瑶的耳边说了几句,那女孩儿顿时小脸儿通红的起身,走过去拉着张淑琦行了个礼,然后依依不舍的走出了院子,她们出去了,那我在这里是不是很多余?看来好戏看不成了,我看了看那边的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着,估计也演不成怒斥负心汉的好戏,我也转身便朝院外走。 “你站住”我闻声定在原地,明千煜在跟我说话吗?我有点不适应,左右张望了一下,没有别人,慢慢的转过身,明千煜的目光越过陈之桃盯在我身上,又开口道“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过来这边服侍”轮椅男一连和我说了两句话呐,我快步走到他的身侧。 他没有吩咐我什么,可他却又将目光转移到陈之桃的身上,开口道“你在长安这一个月可还好?” “还好,只是没有家里待着舒心”陈之桃嫣然一笑道“之桃现在回来了,定会日日侍候六爷左右,寸步不离”哇!好感动,这很明显是在表白心意嘛,面前这个14岁的女孩子真的很厉害,见到自己的爷拈花惹草不恼不怒,反而甜言蜜语、宽宏大度,明千煜呀,得此红颜知己真是你的福气。 “哦?”明千煜丝毫没有任何感动的神色,淡淡的开口“既然你回来了,让赵婶收拾下降雪轩,先好好歇几天吧”语气中满是疏离的意味。 “六爷……”陈之桃脸上挂满了疑惑之色,犹豫的开口道“我要搬到降雪轩吗?”说什么搬家的事儿?她不就是住在降雪轩吗?这俩人打什么哑谜,我在一旁根本听不懂。 “嗯,我房里有人侍候了”明千煜冷冷的说道。what?从他的房里搬出去?哦……我明白了,你们两个不学好,未婚先同居,好开放哦,当着我这么个大活人的面讨论你们的分居问题。 “难道六爷嫌之桃伺候的不周到吗?不知现在是谁侍候六爷?”陈之桃眼中噙着一丝怨恨问道,哇塞,他们真的好开放,明千煜让我站在这里听他们讨论这些,是什么意思?我现在可还是未成年呢。 明千煜微微摇了摇头,飞快的瞟了我一眼,对着陈之桃说“是我习惯灵儿侍候了”what?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从没进过你的卧房半步,我冤枉呀,我用无辜又充满疑惑的目光看向明千煜,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和警告之意,我张了张嘴,乖乖地低头站在一侧。 感觉陈之桃嫉恨的目光朝我射来,心有不甘的问道“就是她?”语气满是不屑与嘲讽,怎么了?我当你是仙女,你却鄙视我!我余光扫到明千煜,他只是微微点头,陈之桃接着说“如果我没记错,她是八爷身边的丫头,八爷可是为了她差点把日月城给拆了”仙女记得我?这又关明千烽什么事儿?他们小两口斗嘴怎么总爱东拉西扯的。 “既然灵儿进了这玉雅斋,便会一直待在这里”明千煜的语气不容置疑,透着丝丝寒意,我以后在哪里要你决定?看来我要提前行动,尽快找到社会主义通道。 “那之桃就不打搅六爷了,先行告退了”陈之桃行了个礼,转身仍不忘冷冷的看了我一眼,我心头一颤,我在心里呐喊,我是无辜的! 我很想开口劝劝他们马上和好,他们一直这样,受虐的可是我这个无辜的人。可是,我能预感到劝明千煜的后果,他要么不理我,要么找人教训我一顿,我想想他那冷漠鄙夷的目光就浑身一颤,当时如果跟明千烽去清风斋处境会不会好一些呢? “你站在那里想什么呢?没听到爷在说话吗?”明千煜怒吼,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发火,我浑身汗毛霎时立了起来,他在生什么气?明明是他甩了陈之桃,怎么他还生气,变态! 我脑子飞快的转着,怎么答话才能不惹到他,低头看着地板战战兢兢的答道“奴婢……奴婢觉得……仙女姐姐像之桃……”话刚出口,我恨不得抽自己嘴巴,狠狠咬了下嘴唇,慌张的解释“是……是奴婢觉着之桃姐姐长得像仙女,一时看呆了,刚刚才会发愣”一口气说完,微微斜眼看旁边的人,等待他继续变态似的发怒。 明千煜眼中闪过诧异的神色,定定的瞪了我许久,继而放声大笑,哇!第一次见到这个绝世美人笑呐!倾国倾城!声音如清泉流淌一般!明千煜收了笑意,开口问道“她像仙女,那每日到玉雅斋来的那些千金小姐呢?在你看来她们怎么样?” 我认真的答道“那些千金小姐个个生得如花似玉,都是美人儿呢” “哦?”明千煜嘴上带着一抹浅笑,柔声说道“是不是在一个丑女的心里,其他的女人都是如花似玉、貌若天仙”我呆愣在原地,那样的笑、那样的语气,怎么就说出这样不搭调的话?果然,最伤人的话,总是出自最温柔的嘴,而且他往往还会一笑而过。 我再次低下头静静的看地板,这个第一美男的嘴怎么这么毒?明千煜开口道“你先下去吧,收拾一下,明儿搬到我房里,代替一山当值” 原来是做一山的工作,不就是伺候他起夜嘛,害我虚惊一场,我大大的舒了一口气,明千煜似乎看穿了我在想什么,投来不屑的目光,似乎在说:自作多情,谁会看上你这个丑丫头!太受伤害了,我行了礼,立刻冲出院子。 深夜,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心想,若真是搬到明千煜的房里,天天在他的监视下,岂不是再也没有机会找社会主义通道,不行,今儿一定得赌一赌。我快速穿上衣服,拿了我用南瓜外皮做的南瓜灯笼,轻轻开门,左右望望,所有房中的烛火都熄了,天助我也。 我手提南瓜灯走出了自己的卧房,沿着熟悉的路线,出了第二道院门,在微弱的灯光指引下,一步步接近我曾经在毓庆宫画地图的那块空地,不过现在那儿被一棵难看的大树遮着。确定了位置,我将南瓜灯放到地上,从怀里掏出胭脂盒,随地捡起一根枯枝,蘸着红红的胭脂在地上开始画中国地图,用这粗陋的工具画了一刻钟才完成,本想偷明千煜的毛笔和砚台的,可在他眼皮底下顺手牵羊应该比登天还难。 看着地上的地图,我在北京的位置点了一个醒目的红点儿,怎么没有裂缝?嘴里念叨着“芝麻开门”还是没反应,等等,我来的时候裂缝在木兰围场,我又在木兰围场的位置点了一个红点,念着“芝麻开门”,还是没反应,到底怎么回事儿,我冒着生命危险出来试验,怎么也给个提示呀…… 低头仔细看着地图,怎么越来越暗,看不到了,是什么遮住了?我的心怦怦的跳着,强自镇定,嘴里叨念着:不要自己吓唬自己,可能是月亮被遮住了。突然,我的南瓜灯被一阵阴风吹灭了,我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紧紧抱着肩膀,缓缓转身,一个脸色煞白、一身白衣的鬼在我的眼前飘来飘去,我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尽力扯着嗓子喊道“有鬼啊!救命……” 听到我的喊声,那白衣开始低沉的笑着,听着非常慎人,顿时毛骨悚然,我抱着头颤抖着大喊“救命啊,有鬼,救我……” 这时一个影子嗖的飞到我的身旁,是人,我死死抱住他的腿不放,不忘指着旁边的白衣哆哆嗦嗦着说“他……他……是鬼,救……我” “你莫怕”头顶传来安慰的声音,我瞬时大哭着抱着他的腿喊道“三哥……三哥……”感觉那人身子一僵,我转头瞟了一眼那个鬼,他似乎在好奇的盯着我,他不是鬼! 我擦了眼泪,站起来愤怒的瞪着白衣人,他却嗖的一声飞出了院子,我转身看向云绍南,霎时错愕的立在原地,惊慌的开口“六……六爷,是……是您”等一下,这个瘫子怎么站起来了?我没看错吧,足有一米八的身高,难道在做梦?我颤颤的开口问“六……六爷,您……您可以行走了?” 明千煜并未答话,里边似乎有人打着灯笼朝这里走来,我正要开口叫人过来,可没发出声音就被明千煜的大手捂住了嘴,只觉腰间一紧,便随着明千煜飞入空中,是传说中的轻功呐!我心里一阵惊喜、一阵迷惑,他为什么躲他自己的下人?还有他的腿怎么回事儿? 我们落在院子内的那棵难看的大树上,明千煜紧紧盯着下面的人,是赵叔,见他转身回了房间,我松了口气,这树上长着刺呢,扎得我的胳膊生疼却不敢出声,我随手从树上摘了一个顶着花朵的小果子,放在手心仔仔细细的观察“是山楂?”当明千煜投来警告的目光时,我才意识到我多嘴了,立刻闭紧嘴巴。 明千煜揽着我的腰,缓缓落到树下,我蹲下捡起南瓜灯,伸手要抹去地图,明千煜却快一步挡住了我的手,低头借着月光仔仔细细的看着地图“这是你画的?”他狐疑地问道。 我手里紧紧的攥着南瓜灯,站起身,低着头颤颤的答道“奴……奴婢,睡不着觉,出来上茅厕,可是天太黑……” “说重点”明千煜用极其冰冷的声音打断了我。 “是……奴婢……奴婢随手乱画的,奴婢……并不懂绘画,画得……不好看”我结结巴巴的答话。 “这个好像是版图,可是又有些地方不像”明千煜看着地上的图形思索着,他看出来是地图了?这个叫我怎么解释,万一误会我是间谍可怎么办?明千煜转头看向我道“你跟我来”然后大手一挥,地上的胭脂完全消散了。 第十二章 版图风波 我跟着明千煜回到他的悦心居,穿过前殿,通过了穿廊来到后殿,后殿的东西两耳房分别是书房和藏书室,正房则是明千煜的起居室,我们走进正房绕过外厅直接朝里面走去。 在这个小迷宫绕来绕去,明千煜始终沉默不言,我是越来越迷惑,他能走能飞的不是挺正常的吗?难道他认为坐轮椅很酷?深更半夜和那个白衣鬼约会是他的特殊爱好?真是变态!我的脑子一片混乱,进了卧房,发现一山并没有在外间侍候,我疑惑的问道“六爷,一山不在吗?” “嗯,你在这里替他也是一样”明千煜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答道,我真是自掘坟墓,没事儿跟这个变态搭什么话? 明千煜走到书桌前,铺好一张纸,难道要我伺候他写文章或者作画,这三更半夜的,他有变态情趣是他的事儿,我还要睡觉呢!我开口试探的问“六爷,您现在还不歇息吗?” 明千煜点了点头,拿起一支毛笔递给我,道“你把刚刚那个图画下来” “这……奴婢,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在六爷的院子乱涂乱画”我慌张地讨饶道。 “我说过怪你了吗?”明千煜将笔塞到我的手中道“快点画,否则绝不轻饶”说着自己开始研磨。 我紧紧攥住毛笔,明千煜为我研磨可是千载难得,可我的心像被大石头压着似的透不过气,我蘸了墨开始在纸上画了起来,海棠叶的图框,标注上几大河流、山脉、沙漠,画上长城,又在重要的城市点了点做标记,我放下笔对明千煜道“六爷,奴婢不会用毛笔写字,只能画这个简单的图”就算我会写字,我也不知道那些城市在这个时空的名称。 明千煜脸上闪过一丝惊异夹杂着疑惑的神色,转而拿起笔,开始在我的图上标注,他又用线将匈奴、契丹、突厥、吐蕃、南诏勾画出来,不一会儿,一张这个时空的完整地图赫然显现眼前,明千煜嘴角挂上一丝笑意,仔细地看着桌上的地图,道“果然是版图,这还是我见到的最完整的版图”疑惑的看向我“你怎么会画这版图,连每座山、每个城池的位置都能标注出?” “奴婢……奴婢曾经遇到过一位高人,他给奴婢讲过这些地理知识”我编了个很不靠谱的谎话,可这比起穿越时空似乎还要靠谱一些。 明千煜狐疑的点点头,继续看桌子上的地图,随口又问“那位高人如何称呼?” 果然不依不饶的追问,我低头手指绞着衣襟,继续编“我与他只有一面之缘,高人不愿告知其真实姓名” “哦?”明千煜依旧低着头看地图,继续追问“那你为何夜里到院子里画这版图”听他那淡定的语气,似乎在等着我露出破绽。 好,发挥我的忽悠能力,先煽情,我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与那高人萍水相逢,他只是觉着我似是他的故人,于是教我画这版图,后来我才知道,那高人与自己深爱的妻子失散多年,于是他几乎走遍了东芜国和边疆各国,只为了寻找妻子的踪迹,他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在自己的版图上添上一笔,当他再次回到原地时,便有了这张版图,他的痴情真的很让人感动”假装抹了一下泪水,该进入正题了,接着编“我知道那高人画版图是为了寄托自己对妻子的思念,所以,每当我想念自己的家人时,我就会画一张版图,想象一下家人现在身处何地,而今晚,我辗转难眠,心中再次涌起思乡之情,于是跑到院子画了一张图,六爷,我只是为了要用这图寄托自己的思乡之情” “那你为何跑到院子,不在自己的房里画图呢?”明千煜疑惑道,听了这话我想喷血,百试不爽的煽情段子用他身上怎么不管用,他是不是铁石心肠啊?这个变态! 我想了想,继续说“因为房里没有笔墨纸砚,只好跑到院子里画图”这个理由绝对充分,就是你这个主子太抠门了,压榨社会最底层! “既然想到用胭脂画图,为何不在自己的卧房地板上画呢?”明千煜继续追问,我想杀人,或者出来个人杀了我吧,这个变态是人吗?听他说话,我就有一种想自杀的冲动,他该不会是大话西游唐僧转世吧? 我搔搔头,迷惑的看向明千煜道“还是六爷的这个主意好,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我真是太笨了,要是在屋里画就不会遇到那个神出鬼没的白衣人了”这招装傻充愣再不管用我就真该自杀了。 “算了吧”明千煜摆摆手,转而又厉声命令道“至于今晚的事儿,不要对任何人说,你看到的、听到的,对任何人都要守口如瓶,你的三哥也一样,否则让你永远都不能再张口说话”好狠哪!我重重的点头,明千煜又接着问道“你是不是每次说‘奴婢’的时候都会很紧张,说‘我’的时候就很顺畅?” what?有这样吗?我怎么不知道,我好奇的开口“奴……奴婢……奴婢没有……”说到这里我扑哧笑了出来,而对面的明千煜嘴角也挂上了一丝笑意。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今儿登门拜访的是黄山清风观的马如尘道长,黄山在江东一带,属于当今皇上亲弟楚王君轩哲的封地。这个马如尘身披黑色道服、手持浮尘,翩然而入,走路都像清风飘过一般,绝对是高手。明千煜对他很是客气,正在柏树下与他品茶论道,白晋、云绍南都在身边陪着呢,我依旧是远远的像雕塑一样站着。 回想着昨晚的一幕幕,那个白衣鬼很明显是和明千煜认识的,他们昨晚很可能是在密谋什么,后来发现我也在院子,以明千煜的冷酷残暴他应该当场杀我灭口的呀,为何让白衣鬼先出来吓我……突然想到那个白衣鬼阴笑时的冷厉眼神,我的心蓦地一揪,也许当时明千煜确实是命白衣鬼出来杀我的,可他为何又现身了呢?当时隔着那么远他应该不知道是我这个不会武功的丫鬟,而经过白衣鬼的惊吓,他更确定以我的胆量还不够资格做奸细,所以他改了主意,既然他不惜暴露他的秘密而留下我的命,肯定要在我身上探听到什么,总之在他看来,我还是有利用价值的,也许昨晚那张地图恰恰救了我一命呢。这个玉雅斋真的是太恐怖了,那个白衣人会是谁呢?是明千煜的门客还是隐士? 正当我浑身战栗的感慨我的命运时,一阵兵器声传来,我抬头看向那边的几人,马如尘正在摆弄剑阵,难道这就是天下闻名的‘无名剑阵’,我只是听莫一山提起过这道家的镇山绝学。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那边马如尘与明旭对决,明旭手持大刀、眼中充满着凛冽的杀气,马如尘以九柄长剑围成剑阵,明旭以刀砍剑、企图攻破剑阵,而马如尘以内力操纵九柄宝剑而每柄剑都异常灵活,瞬间明旭被包围在剑阵之中,如同被困在钢枷之中,最后马如尘及时收回宝剑,明旭才得以脱身,两人相互抱拳一揖,明旭退回明千煜的身后,明千煜开口赞道“无名剑阵果然不同凡响,千煜真是大开眼界”一旁的白晋、云绍南也是赞慕不已。 马如尘微微颔首道“贫道乃出家之人,习武不过是修身养性罢了” 正在这时,莫一山骂骂咧咧的扯着一个男孩进来,是日月城操练场的骆越,他怎么在这里?莫一山这个没大脑的,家丑不可外扬,没看你家爷正接待客人呢。我没做多想,上前拦住他们“一山,爷在会客,有什么事儿等爷闲了再说吧” 一山拧着眉,梗着脖子看了眼骆越,怒道“这个小兔崽子,竟敢在院外偷看道长的剑阵,今儿非得让爷教训教训他” 骆越缩在一旁颤抖着辩道“我……我……没有” 这骆越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要是落到明千煜那个残酷的变态手中,肯定会受尽折磨的,我看向骆越开口问“骆越,我以前随李叔给子弟兵送饭丢了一个白玉簪子,是不是你找到来送给我的?” 骆越领会了我的意思,开口道“我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是想来告诉姐姐一声的,却被这位大哥误会了” “你……你们……”一山甩开钳制骆越的那只手,恼怒地瞪着我和骆越。 “你们在做什么?”明千煜冷淡的声音传来。 真是个变态,问题马上就解决了,他又插什么嘴?我转身走到明千煜面前道“回六爷的话,是骆越来找奴婢还东西,一山和他很投缘,于是就过过招呢” 一山、骆越一起上前行了礼,一山则怒瞪着我,我讨饶的冲他眨了眨眼,他别过头去不理我,明千煜则摆了摆手让我们退下,刚要转身,马如尘却开口道“等一下” 我们三个皆是疑惑的瞪着这个古怪的道士,马如尘走到骆越面前仔仔细细的打量一番,惊喜道“果真是练武的奇才” 他看上骆越了?明千煜微微瞥了眼骆越,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当值?” 骆越规矩的跪倒地上答道“奴才骆越,是日月城操练场的子弟兵” 马如尘转身看向明千煜道“六公子,贫道此次北上一来拜见公子,二来是要选一个练武奇才收归我门,这无名剑阵的传人也是要看机缘的,而这位小兄弟正是练这剑法的可塑之才” “道长莫非要收这骆越为徒?”白晋开口问道,果真是天下第一聪明人,会见机行事,若是明千煜问,万一是误会,岂不是自作多情丢人呢。 马如尘笑答道“正是,不知六公子可否将这个孩子交予贫道,贫道必定竭尽平生所学以助之修习武艺” “既然道长如此看重骆越,千煜断不会拒绝,况且这也是他的造化”明千煜手托茶盅淡淡的说道。 马如尘转身看向骆越问道“老道向来不做强人所难之事,不知这小兄弟是否愿意随我去黄山清风观?” 骆越惊喜交加,搔着头,颤颤的说道“骆越愿意跟随道长修习武艺,只是我不想出家做道士”我当场就要晕厥,这孩子说话有点儿像明千烽那个没大脑的,一山在一旁满是不屑的嘲笑,再看院内其他几人依旧是淡淡的神色,真是不懂幽默! 马如尘扬声大笑道“自是可以做俗家弟子,待你习武有成,或走或留,均随你”多么大度的道士,这才是出家人的胸怀。骆越欢喜的点头,当场就跪地拜师,骆越这一次偷窥结果竟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而我上一次偷窥却是惹了一大堆麻烦。 第十三章 初露锋芒 在变态明千煜的安排下,我心不甘情不愿的搬到了悦心居卧房的外间。 第一天,深夜,我小心翼翼的为明千煜铺了床,替他更衣、吹灭烛火,等他安歇了,我才躺在我的新床上,战战兢兢的数绵羊,过了很久很久才看到我的现代大都市,我沉浸在回归社会主义的喜悦之中,仿佛又一次重游故宫,午门、前三殿、慈宁花园、西六宫、东六宫,我再次走进毓庆宫,居然这里也种上了一个难看的山楂树,我兴奋的爬到树上摘山楂,突然树上射来一道冰冷的目光,我浑身一颤,从树上摔到了地上,仰躺在地上看到明千煜在树上愤怒的瞪着我,啊……我大叫着睁开眼,明千煜正冷着一张脸怒瞪着我,我猛地从床上跳到地上,轮椅上的人早已穿戴整齐,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便自己摇着轮椅出了房门。结果,一整天,我的脑子里都是那可怕的目光,而明千煜根本就懒得跟我说一句话。 第二天,我伺候明千煜睡下,然后回到我的床上,心中默念着“明千煜安息吧,不要做噩梦,不要再起晚了”,渐渐的,我又回到了我的社会主义祖国,我去看电影,成龙的《神话》,坐在宽敞的电影院,看着大屏幕上金喜善跳舞,真是美极了,突然金喜善转身直直的盯着我,目光越来越阴冷,她的脸一下子变成了明千煜,怒吼“给我起来”,啊……我猛地睁开眼,屋子仍是一片黑暗,我舒了口气,原来只是个噩梦,“还不过来”明千煜的吼声清晰的传到了我的耳朵中,我摸着黑爬下床,到内间给明千煜递尿盆,之后,我再也睡不着了,一直睁着眼到天明,早晨伺候明千煜穿衣洗漱。这一整天,我的耳朵里全是睡梦中明千煜的怒吼声,而明千煜却没有跟我说一句话。 第三天,明千煜睡下了,我由于前一宿基本没睡又被噩梦吓到了,于是沾枕头就沉沉的睡了,这次我没有回到社会主义,我在悦心居的书房侍候明千煜,他在写诗,他对我嫣然一笑道“灵儿,递给我一杯水”,好温柔啊,我美滋滋的伺候这个天仙美男喝水,突然明千煜脸色骤变,随手将茶杯摔倒地上,啊……我从噩梦中惊醒,天还没亮,我擦了把冷汗,闭上眼,只听耳边传来明千煜的怒吼“还不快过来”,我跳下床,点了蜡烛,内间是一片狼籍,花瓶、椅子、香炉……只要能发出声响的都被明千煜这个变态给摧残了,慌手慌脚的伺候明千煜喝水,然后,他睡他的觉,我轻手轻脚的收拾这些被迫害的文物直到天明。这一天,我只要见到明千煜手里拿了什么东西,就提高警惕,战战兢兢的过了一天,明千煜依旧懒得理我。 第四天,明千煜睡觉,我在外间瞪着眼睛看着房顶,手里拿了一根针,刚要睡着就扎我的手臂一下,等着明千煜叫我递尿盆、端茶送水,可是,直到天明内间没有任何声音,早上我的小臂红肿了一片。 白天,我带伤坚守岗位,下午明千煜接见白鹿洞书院的二十几位书生,这个东芜国最高学府是皇帝的国子监,而在各地也有官办的书院,书生写文章也起到一定的舆论导向作用,所以明千煜的门客中书生好像就上千人,果真是说话都酸溜溜的,他们在院子里舞文弄墨、吟诗作对,我依旧站在一旁装雕塑。 渐渐地,渐渐地,我好像看到了社会主义祖国,在我家小区的花园里荡秋千,摇摇晃晃的,脑袋越来越沉,突然谁在后面推了我一下,我直直的落向大地,啊……我睁开眼,面前是莫一山那张调皮嘲弄的笑脸,他的手正揽着我的腰,丢人了……我慌张的站直,羞恼的看向院子的那些人,书生们在笑,明千煜依旧是冷着一张脸不搭理我、白晋无奈的摇摇头、云绍南一副淡定的样子,我站回到原位。 过了许久,耳边传来一声呼喊“灵儿”,是明千煜那冷漠的声音,这是他四天来第一次正常的和我说话,我答应一声快步上前。 明千煜眸光扫过桌面的一堆纸张,对我说“你看看这些,都是这些学子送予你的” what?给我的?我疑惑的拿起这些纸张,一张一张的看,十几首诗词,或是嘲笑我打瞌睡、或是赞我随遇而安、或是羡慕我无忧无虑、或是讽刺我神游会情郎……我肚子里的火蹭蹭的向上窜,根本就是笑我没心没肺、白日做梦嘛,我狠狠的将纸张拍到桌上,愤怒的看向那些书生。 明千煜摆明就是要嘲弄我,趁机报复我伺候不周,我转头看向他,他却诧异的看着我,眼中闪烁着一丝我看不懂的神色,他对白晋使了个眼色,白晋则将一支毛笔递给我,我接过笔,疑惑的看向明千煜,他要搞什么?明千煜淡淡的开口道“既然你对这些诗词很不满,那你也写一首,不然就治你藐视文人之罪” 这个事儿可闹大了,我干嘛这么冲动?恍然意识到,明千煜根本就是在试探我是否识字,怪不得对我刚刚怒气冲天的样子,他们都是一脸惊异而不是开口责备,太阴险了!我转头看向云绍南,他的脸上挂着一丝忧虑,似乎要开口劝明千煜,我对他摇摇头,将一张白纸铺在桌子上,拿着笔蘸了墨,写道: “懵懵懂懂无巴鼻,兀兀陶陶绝忌讳。 任信流光动地迁,不论冬夏唯瞌睡。 个中滋味佛不知,空咄蛤蚌与螺师。 放身不管卧水底,兴发长挨布袋儿。 鼻息如雷谁顾得,寻常少见有醒时。 没醒时,良以有,要明瞌睡中宗旨。 从来一觉到天明,佛来不解抬身起。 纵使舒光遍大千,终难换我无忧的。 校疏亲,浑打失,瞌睡根灵莫穷诘。 有人契会便同参,睡着须知更绵密。” 这是宋代禅师圆悟克勤的《瞌睡诗》,还好我曾经有一段时间喜欢仓央嘉措的诗词,于是也看了一些其他禅师的大作,只好对不住禅师了,要借您的大作了,诗是很应景,只是我的字写得大大小小胖胖瘦瘦的,简直就是虫子爬过的痕迹,有些书生对着桌子研究这罕见的字体。 我回头对云绍南说“三哥,我不会用毛笔写字,字迹很难看,你再誊抄一份吧”说着把笔递给云绍南,他接过笔,洋洋洒洒的抄写,我在旁边一句句念着,终于在我们的合作下,一篇《瞌睡诗》完成,众人围了上来大声朗诵。 一个墨色长衫的书生开口道“姑娘好才华,在下佩服” “六公子真乃神人也,家中侍女都如此机智过人、才华横溢”一个白衣书生赞叹道,这群书生看了这首诗纷纷投来赞慕不已的目光。 明千煜拿起云绍南誊写的那张纸,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眼眸中闪烁着惊讶与赞赏的光芒,微微一笑道“看来这瞌睡也是奥妙无穷呢” 白晋朗声笑道“这丫头还真是深藏不露呢”转头看向云绍南道“看绍南这副吃惊的模样,想也被这丫头平日的样子给唬了吧” 云绍南面露惭色,笑答道“灵儿胸无城府,没想到竟参透这瞌睡的奥妙” 白晋微微摇头道“小小年纪能参透这些,可是不简单呢” 云绍南是帮我打圆场,不至于锋芒毕露,而这白晋却咄咄逼人,那明千煜云淡风轻的样子不定又在算计什么呢?我急忙解释道“凭奴婢的资质确实难参透其中奥妙,只不过是以前听人诵读的一首诗,六爷刚刚没说不准借用别人的诗词,所以奴婢斗胆拿来一用,献丑了” 显然白晋仍然满心疑惑,明千煜开口道“能想到这样应景的诗也算你聪明,当赏”转而挂上一丝戏谑的神色,笑道“你就好好回去睡觉,参悟这瞌睡的大道理吧”在场的书生均是一阵朗声大笑,我行了礼便回我自己的房间补觉去。 仿佛很久没有这样舒舒服服的睡觉了,当我再次睁眼时,太阳早就落山了,我简单整了整衣衫,准备伺候明千煜吃饭,要是耽搁他会见下一拨门客,肯定又该发变态脾气了。 出了房门,一阵优美的琴音传入耳中,难道明千煜的仰慕者还没走吗?以前那些小姐们不都是天黑以前离开吗?如流水行云般的优美旋律回荡在玉雅斋,时而浪漫、时而忧伤,抚琴之人似是在回忆往昔,又似是在传达一种哀愁、无奈,浓浓的怜惜与不舍之情婉转道来。我顺着琴音朝里院走去,一对仙子正在内院深情对视着,明千煜的指尖轻轻拨弄着琴弦,与他并肩而坐的是谁?看侧脸仿佛是之桃……只是在暮色的笼罩下感觉有些陌生,他们周身散发的清冷气息仿佛隔绝了凡尘俗世。 太震撼了,此音、此情、此景,如同仙境一般,我悄悄躲在院外门廊一侧,终于明白了,明千煜和陈之桃是真心相爱的,难道他们有什么苦衷吗?他们携手走过了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明千煜自小瘫痪而陈之桃幼年失去双亲,彼此依赖的亲情、朝夕相对的爱情、患难与共的友情,这一切一切早已在他们的心中生了根。陈之桃不会质问明千煜结交千金小姐,因为她深知明千煜的心意,她在明千煜的心中是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的。明千煜喜怒不定,是因为陈之桃牵动着他的神经,想割舍却又不忍心,伤害了自己的爱人更伤了自己的心。 真是一对苦命鸳鸯,还要扯上我这只丑小鸭跟着他们遭罪,他们这样苦苦相恋,我也是不可能舒心的过日子的。唉……我在心里无数次的叹息,他们到底有什么苦衷呢? “你在这里长吁短叹的做什么?”我闻声猛地转头,正对上莫一山那似笑非笑又满是疑惑的脸,他邪恶的一笑“莫不是在为爷吃醋吧?” 这小子脑子里怎么净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我愤怒的瞪着他,低声吼道“不要胡说八道,你的爷千好万好,可我偏偏没有那份意思” 一山舒了口气道“这我就放心了,不然还真担心你呢,你要真对爷动了心,苦的可是你自己呀,莫说爷的心上人,就连那些常常来拜访的千金小姐也都比你漂亮” 哎呀,这个臭嘴吧!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才,连这狠毒的嘴巴都如出一辙,我对他挑了挑眉道“你以为你的爷和你一样俗,只知看人外表”我拍了拍胸膛道“我这是内在美,心灵美,你是不会欣赏的”说着挺直胸膛大步离开,留下莫一山在原地纳闷。暗想,明千煜喜欢陈之桃当然不止是她的容貌,要是如此庸俗,那些投怀送抱的千金小姐早晚都能取代陈之桃,他又何必如此痛苦呢…… 第十四章 情窦初开 不知是实在无法忍受我的服务还是与恋人重归于好,明千煜不再留我侍候他起夜了,我倒是有种脱离苦海的轻松与欣喜。不过,看陈之桃最近满面春风的模样,一定是爱情的滋润,看来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转眼已是六月天,我来到这个时空整一年,在这玉雅斋也三个月了。今天明千煜去给他那个神秘的爷爷请安,据说日月城的这尊老佛爷极度热衷于旅游,一年都极少露面。这老爷子年轻时也是金戈铁马,为东芜君氏立下不朽功绩,而先皇也正是由于老爷子的支持而取代太子登上皇位,所以这明震烨既是东芜的镇国公,同时也拥有着改朝换代拥立新君的雄厚实力。这次老爷子回家,想必也是得知五小姐皇后落选之事。皇上册封文媚娘为后、明千依为容妃,同时又加封其父明钧昇为永安侯,看似平衡了两家势力,但在后宫之中明家依旧是低人一等。其实,若我是当今皇上也会如此,毕竟文家是文人出身,目前还没有足够实力自立为王,而明家虽有实力谋反,但目前还是要分散精力应对与文家的后宫之争。 玉雅斋的山楂树上结满了硕大的果实,我在树下馋得直流口水,于是在我的威逼利诱之下,莫一山才爬到树上替我摘果子,趁明千煜不在,陈之桃特许我今天可以出去两个时辰,我要带一些山楂去看蔓蓉,自从来到玉雅斋就再没有见过蔓蓉。 我手里拎着一包山楂朝流云阁走去,自从陈之桃跟明千煜和好以后,她待我很是友善,完全没有女主人的架子,原来天仙美人也不一定都有蛇蝎心肠。明千煜依旧是一副淡漠的样子,不过基本上没有再变态似的朝我发脾气了。总之,目前的玉雅斋一片和谐。 流云阁就在玉雅斋的北面,清风斋则居流云阁东侧,我经过清风斋时斜眼扫了一下,似乎明千烽不在,若是他在的话这里不会这么静,这个小子已经失踪一个多月了,玉雅斋没有他也清静不少,好像自打陈之桃回来就再没见过明千烽了,不会是闭关了吧?带着满腹疑惑,我来到了流云阁,真是不禁念叨,在门外就听到里面的大嗓门在大吵大闹,不是明千烽还能有谁! 在护卫明晟的带领下朝内院走去,我们怎么也同事两个月呢,就算我跳槽了也不至于爱答不理的,似乎明家赐姓的护卫脾气都这么怪,蓦地想起明旭那张忧郁的脸,汗毛都立起来,这明姓护卫比明千煜还阴冷。 终于,到了内院见明千烽和明千云正在比武,明千云才九岁就有一米六呢,他们均是劲装裹身,一个卷发披肩,一个用丝带束发,俊美的脸庞不带一点颜色,一人拿刀一人持剑眸光凛冽,蔓蓉正在一边侍候,见我走进院子兴冲冲的跑过来。 “灵儿,你来啦”蔓蓉挽着我的手臂关切的说“听说你中毒我都担心死了,还好有惊无险” 我笑答道“你可是越来越漂亮了,看来九爷待你不错嘛” “说什么呢,九爷不过还是个孩子”蔓蓉娇羞的笑着别过头。 那边比武的两人也冲了过来,明千烽激动的拉起我的手道“小灵儿,真的是你,那个瘫子死活都不让我进玉雅斋,可恶极了”见他额头一颗颗汗珠滚落,我掏出手帕便踮起脚尖替他擦,刚触到他的额头意识到失礼,正要收回的手却被明千烽牢牢地攥住,他另一只手抽过我的手帕自己擦汗。 我用力抽出被明千烽攥着的手,抬头看向他,他又长高了,原来的稚气早已褪去,俨然一个英气勃发的侠客,如果他不是脑子有问题,或许也能像四公子一样征战沙场呢?看着他那率真的笑容,还真让人怜惜,我微微一笑道“八爷,我们许久不见了,你是不是又到哪里玩去了?” “我去恒山见元慧师傅了,灵儿,我可想你了”元慧大师?莫一山最崇拜的武林第一高手是明千烽的师傅?恒山悬空寺的元慧大师?以金刚指和悬空心经闻名天下的元慧大师?我惊异的看向明千烽,他却拉起我的手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等等,我来找蔓蓉的,怎么能这样就跟你走呢?”我急道。 明千云劝道“你还是随八哥走吧,我这小院子可容不得你们在这里亲亲我我的”这小屁孩懂什么,果真是早熟。 蔓蓉则在一旁掩嘴而笑,我过去将山楂交给蔓蓉道“这是我特地从玉雅斋的山楂树摘的果子”蔓蓉欣喜的接过包袱,明千云似乎对这果子也很好奇,可这个小屁孩仍是装出一副淡然的样子。 明千烽拉着我朝院外去,他牵过树旁的一匹骏马,将我抱上去,自己则一跃坐到我的身后,从日月城的东面朝西奔去,这还是我第一次骑马呢,心里还真是很激动,不一会儿,我们到了明千烽的园子,他抱我下马却并未将我放到地上,而是径直朝园子里走去,我惊慌的捶着他的胸膛道“快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让别人看到多不好”心里想着那些隐士可能正埋伏在周围呢。 明千烽冷笑一声,道“谁会看到?我若不想让他们看,他们什么也看不到”什么意思?这个明千烽说的话也越来越难懂了,什么叫不想让他们看到的?他也知道有隐士在?那之前我们一起出入这园子是他故意让人看到的?以他的武功应该能做到,我浑身直冒冷汗,这个我一直认为是个孩子的人,如今也这样让人惧怕。 终于到了风雅亭,明千烽将我放到地上,我疑惑的看向他道“八爷,你为何带我到这里?”这个明千烽是不是去了趟恒山洗脑了,怎么不像是那个痴痴呆呆的孩子了? 明千烽慢慢俯下头,他的脸在我的面前越来越大,我惊慌的别过头,只觉他在我的左脸轻轻一吻,继而将我揽在怀中,轻声说道“灵儿,在悬空寺这一个多月,我一直都想着你” 他这是什么意思?在表白?去寺院被洗脑的结果就是学会了早恋?我颤颤的开口道“八爷,您真的想我呀,是不是想听我讲故事了,或者是想让我想些新奇的点子,再或者就是……” 突然,明千烽收紧了手臂,我的半句话吞回了肚子,他有些生气,又似是哀求地说道“灵儿,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 看来他应该是认真的,可我说不定哪天就回到社会主义去了,应该绝了他的念头,可是心理真的被他感动了,自从到了这个时空,他是我见过的最单纯的人了,在日月城里只有他一直带给我欢笑,他从来不把我看做下人,可是做人要有责任感,不能轻易的害了他,我颤颤的开口道“八爷,我……” 明千烽松开了手臂,低头深情的望着我说“若惜,让我疼惜你一辈子” 听到明千烽的这句话,我顿时惊愕的瞪着他,刚刚坚定的信念一下子垮了,抛下了所有的包袱,张开双臂环住他的腰,感觉他先是一怔,然后紧紧的拥住了我,他记得这个名字,记得这个名字的含义,是这个人让我在这个时空感到我并不孤独,千言万语都不及这一句话。我不知道他何时走进我的心中,也许是那偶然的相遇、也许是在膳食房一起走过的无忧无虑的日子、也许是在这个园子的点点滴滴……当我告诉他‘若惜’这个名字时,也许已经注定了我们的缘分,当我给他讲解‘若惜’的含义时,也许已经对他敞开了心扉…… 傍晚,我蹦蹦跳跳的回了玉雅斋,这是我在这个时空一年中最快乐的一天,也许是恋爱的原因,感觉明千烽从一个傻乎乎的男孩突然变成了一个大男人,而自己则好像变成了被人宠爱的情窦初开的小女生。 赵婶正在打扫外院,见我进门,笑问道“小灵儿,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赵婶好,我每天都很开心呀”我跟赵婶打了招呼,然后奔向我们的院子。 回到卧房,看到桌上的毛笔、砚台和一些宣纸,这是上次为明千煜画版图的奖励,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应该写点儿什么表达一下我现在的大好心情,研好磨、铺好纸,用我独特的爬虫字体写道: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辛弃疾的《青玉案》,我莫名其妙的到了这个时空,又误打误撞的进了这日月城,错误的相遇却收获了这份纯洁的感情,正当我陶醉时,门外有人喊道“灵儿,爷唤你呢”是一山那个大嗓门。 明千煜找我干嘛?这一个月都是陈之桃贴身服侍他的饮食起居,我平常只需白天站岗,满心狐疑的应道“这就来” 我进了里院,明千煜正在和白晋下棋,云绍南站在一旁,我快步上前行礼道“六爷吉祥,白先生万福” 明千煜随意摆手示意我站到一旁,并未理我,依旧专心的看着棋盘,我站在明千煜的一侧,斜眼看另一侧的云绍南,他根本不看我一眼,今儿这气氛怎么这样压抑,不经意飘到对面桌子上的点心,我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意识到从中午到现在我还一直没吃东西呢,我用手摁着肚子,眼睛直直的盯着那盘点心。明千煜淡淡的说“那盘点心赏你了”依旧对着棋盘没有看我一眼。 他是人吗?背后长眼睛了?我开口道“谢六爷赏赐”,然后走到对面的桌旁,拿起一块儿点心就吃了起来,旁边的三人霎时投来惊讶的目光,我迷惑的看向他们。 明千煜冷冷的说“跟着老八两个时辰,他竟没给你饭吃?” 他怎么知道我见明千烽了?难道这点心不是让我现在吃,是赏给我做夜宵的?又丢人了!我咽了嘴里的点心,擦擦嘴道“奴婢……奴婢失礼了” 明千煜微微摇了摇头道“算了,你吃饱了,就去收拾我的卧房,从今儿起你搬到外间侍候” 我又要去他那里?陈之桃呢?他们不是和好了吗?这还让不让人活?刚刚收获了爱情,现在就要失去睡觉的自由了,我一边抱怨一边嚼着点心。 第十五章 秉烛夜谈 进了悦心居卧房,发现外间的被褥根本没动,那陈之桃这一个月住在哪里?他们一直是同床共枕?难道我这次过来要伺候他们两个?我简单的收拾一下屋子,然后回到书房侍候,他们三人围着那张地图研究,我在一旁也能听个大概。 如今,东芜国周边各国的情况是,东北的契丹耶律正德称帝,军队30万;北部匈奴栾堤氏当道,军队8万;西北的突厥分为东西两部各有军队8万;西方的吐蕃军队10万;南方的南诏为东芜封国,段承恩为王,军队5万。而东芜国的情况是,长安禁军20万、分黄旗军、白旗军、蓝旗军,其中文家掌控蓝旗军、约五万,白旗军、黄旗军归皇帝亲自掌控兵权;岭南晋王封地、江东楚王封地各有2万兵士;明家二姑爷大将军慧如海镇守陇西一带、领兵10万;四公子明千泽镇守长城、手下将士8万余人;永安侯明钧昇、三公子明千冀在长安城内掌控5万大军;而各地的地方兵总共约有十万。 东西突厥正在闹内乱、吐蕃王也在应对内部起义,这两大王庭还不能威胁到东芜。匈奴游牧民族常入侵扰动,但从未形成大规模的外患。契丹虽有30万大军,毕竟处于东北,对国都长安还形不成威胁,只是对幽州来说可是大患,而且契丹有意与东芜国交好,去年特地送郡主前来和亲,但听他们的话好像郡主在东芜境内失踪了,这也许会成为以后两国交战的导火线。似乎目前,最大的忧患倒是东芜的封国南诏,南诏虽只有5万兵士,但却占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 如果以东芜目前的兵力分配来看,明家拥有13万兵士,幽州城内有一万子弟兵,若是联合晋王和大将军,其势力绝对足以与皇帝抗衡,可是晋王是个好清闲的王爷,而大将军又是个只懂愚忠的臣子,似乎明家目前还不会造反。而此次选秀一事如此大张旗鼓,皇帝仍然选择抬了文家,说明已经忌惮明家的势力了,若让明家统领后宫则是助其里应外合谋权篡位,笼络文家反而能有充足的时间部署防备,估计明家不反,皇帝也要紧锣密鼓的策划铲除明家了。 “灵儿”明千煜唤了我一声“你过来看这版图”我疑惑的点点头,余光扫过云绍南,他眼珠左右摆了一下示意我装傻,走到他们的书桌前,明千煜手指着地图问道“依你看,东芜国目前的形势如何?” 我迷惑的看看地图,然后又看向明千煜道“奴婢并不懂得军事,不敢妄言” “哦?”明千煜目光深邃的说道“依我看,东芜周边的王庭还不足以成事,倒是这南诏有独立的趋势”手指随意的在地图上指指点点,分析着当前局势和应对策略。 果然是这样,我立在一旁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明千煜冰冷的目光突然射来,我又立即僵在原地,低头绞着衣襟,不再看他们。 送走了白晋和云绍南,回到悦心居后殿的卧房,我伺候明千煜躺下,陈之桃却没有来,他们莫非又吵架了?可千万别吵啊!那样可是我最惨了。我躺在床上,想着明千烽,心里美滋滋的。可是,明千煜怎么知道我和明千烽一起两个时辰,也许他的隐士在流云阁外监视呢,而他不知道我没吃饭也就是并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这么看真如明千烽所说,他不想让人看到的别人就看不到。越来越不了解这明家人了,明明是瘫子却能在我面前走来走去,明明大脑迟钝却总说些意味深长的话,明明是个九岁的孩子却要隐藏自己童真的一面表现得像个成熟的大人。总之,明家人个个都是很好的演员,他们在龙潭虎穴中成长,能长大成人的就已经不简单了,即使是瘸了、傻了,毕竟是有本事在明家生存下来。 明千煜那边出了声响,他冷冷的开口道“口渴” 真是变态,就懒得跟我多说一个字吗?我立刻下床点了蜡烛,给他倒水递到床头,他疑惑的看向我道“今儿这么容易就醒了?”那语气满是嘲笑的意思。 我醒不了,你大喊大叫地摔东西,我很快过来伺候你,你又嘲笑我?真是个变态,我压制住怒火,微微一笑道“奴婢还不困,没睡呢” “哦?”明千煜将茶盅递给我道“那搬凳子坐过来跟我说说话吧” 我恨不得抽自己嘴巴,怎么就忘了他是个变态,总是想方设法的折磨人,我搬了个凳子坐到明千煜的床边,手里拿着蒲扇给他扇风,我跟他没共同语言,就当慈母照顾儿子吧,心里唱着‘小宝宝,快睡吧,明千煜,安息吧’ 明千煜斜倚在床头,慵懒的开口问道“你很怕我?” 当然怕了!但能直说吗?以你的冷酷残暴绝不是听得进忠言的人,突然脑子里闪现《叶问》的一句台词,我想了想开口道“六爷,没有怕主子的奴婢,只有尊重主子的奴婢” 明千煜听后嘴角微微上扬,笑道“你这丫头果真是与众不同”继而问道“你和绍南认识多久了,你们似乎很有默契?” 这话从何而来?你那只眼睛看到我们的默契了?我认真的答道“奴婢和三哥认识快一年了,至于默契根本谈不上” “玉箫公子,在江湖上可是鼎鼎有名,就连同是以箫闻名的花中四君子中的竹公子对他也是佩服有加”明千煜淡淡的说道。 云绍南是玉箫公子,这我知道,只是他怎么会这么有名气?那当时怎会落魄到和我去卖艺?我压制住疑惑,讨好的答道“六爷慧眼识珠,三哥归入六爷门下定会为您马首是瞻” “我与他相识有五年了,直至去年他才肯投靠我明家”明千煜继续说道。 认识五年了?那云绍南太可疑了?以他的名声怎么也不可能沦落到跟我卖艺,那卖身进明家是他早就计划好的?等等,这明千煜说这么多,肯定是要挑拨我和云绍南,不能轻易被他蒙骗,我开口道“难怪三哥进了日月城就投靠了六爷,想来,三哥早已对六爷心生敬慕之情呢” 明千煜微微摇了摇头道“有时候,你认识一个人很久却不能真正了解他”见我露出不解的神色,明千煜接着说“你可知道上官家的武功绝学,无心诀?” 什么无心有心的?我更加迷惑,认真地答道“奴婢不懂武功,不知道什么无心诀” 明千煜开口解释道“无心诀分九个层次,修炼之人到第九层便是天下无敌的魔,丧失了自己的本心,只剩下独霸天下的魔心”我打了个哆嗦,这有点儿像风云里的雄霸,明千煜接着说“这无心诀最令人畏惧的是,可助其修炼之人隐藏武功,即使武功修为极高的人也不能察觉无心诀修炼者的武功,所以他可能是个柔弱的女子或是可怜的书生,但他若想杀人绝对不会有人察觉” 太恐怖了!明千煜说这些做什么?柔弱女子?难道他怀疑我修炼了无心诀?这可是大大的误会,我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疑问道“那这无心诀是否有人修炼呢,如果真有人练这邪门武功,岂不是很可怕?” “自四百年前,上官家逼宫篡位未遂,这无心诀就随着上官家的灭门而失传了”明千煜面露惋惜之色。 “那若被人得到岂不是要霍乱人间,这样的邪门秘籍应当毁掉”我一副正义使者的模样,暗想,这样的邪门玩意,明千煜肯定当宝,他跟我说这些,莫不是要我替他找去?这个好像不大靠谱,反正他肯定想要得到这个无心诀,我看他本就是个没心的魔。 明千煜开口道“任何武功都是有破绽的,这个无心诀的克星就是情,若是修炼之人动了情,虽不会影响其武功,但是他的武功便会暴露,而且若动情便不能修炼到第九层” 明千煜总是对陈之桃忽冷忽热的,难道是要修炼这邪门的武功?难道无心诀在他手上?看样子不像,倒像是他现在很畏惧学无心诀的人,也就是忌惮每一个表面没有武功的人,我无意间打了个哈欠,明千煜笑道“困了就去睡吧” 今儿明千煜怎么这么温柔,受不了,被他培养的我都有受虐倾向了,我将凳子放回原位,躺回到自己的床上,刚刚闭上眼,里面明千煜开口道“灵儿,在这世上,情能试验一个人,也能毁灭一个人” 我随口答道“奴婢,谨遵六爷教诲”里面没了声响,我也安安心心的睡了,一觉睡到天亮,明千煜半夜也没对我发疯。 自打明家老爷子回府,明千煜便很少接见门客了,白天总是跟白晋一起到老爷子的福寿殿去,应该是密谋造反的事儿吧。云绍南最近常常不见踪影,陈之桃在玉雅斋对我和明千烽约会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个仙女还是很心善的,不过她和明千煜则是貌合神离,难道是为了那个见鬼的无心诀? 明千煜晚上会客一般都由我贴身服侍,也只有这时候才能看到云绍南,他们依旧是讨论一些军事朝政问题。明千煜对我态度还是冷冷淡淡的,只不过不会再变态似的发脾气了,生活还算是一片平静。 永昌七年,六月十二,皇帝大婚,大赦天下,同时破格提拔了科举考试的三甲,最让我惊奇的是,我那个结拜二哥慕容无忌居然考中了榜眼,官拜从五品翰林院侍读,这对于一个出身寒门的书生来说已是大大的荣宠了,看来皇上是在不断培植自己的势力,如果将来明家真的造反,难道我也要站在与结拜兄弟对立的一面?只能期待那一天晚些到来…… 第十六章 迷雾重重 六月十五,入秋以来的第一个月圆之夜,明千煜和云绍南在院子里下棋,陈之桃则在对面抚琴,本以为明千煜的古琴已是出神入化,没想到陈之桃的琴技与他不分上下,婉转的琴音回荡在悦心居的上空,尽是女子思慕情郎的哀怨愁绪,看来陈之桃与明千煜又有要和好的趋势了,我可能马上就能再次脱离魔爪了。 一曲终了,我深深的陶醉其中,暗想明千煜就算是块石头也该被感动了吧,人家女孩子都这么主动的表白了,斜眼看去,明千煜完全专注于棋盘,而对面的云绍南也是一脸的淡漠,他们两个是不是正常的男人啊,我一个女子都能被陈之桃忧伤的琴音感动,而他们两个的脸好似千年寒冰一般。 我无奈的摇摇头,看到一旁的陈之桃有些不悦,正在此时,明千烽闯了进来,后面还跟着莫一山和明旭,显然已经打了一架了,一山捂着红肿的脸开口道“爷,一山不才,无力阻拦八爷闯入玉雅斋”一旁的明旭脸色有些苍白,应该也是被明千烽伤着了。 明千煜眼睛盯着棋盘道“我和八弟也很久没聚了,你们且退下吧”一山、明旭行礼退出院子。 明千烽得意地大笑道“我武功大增,你那两个属下也奈何不了我喽”说着走到我的身边,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放到我的手中道“小灵儿,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我疑惑的打开盒子,是一支梅花竹节碧玉簪,通体雕琢竹节纹,上部饰数多梅花,我惊喜地看向明千烽问道“这个给我吗?” 明千烽点点头,而明千煜冷冷的声音传来“八爷赏赐,还不道谢吗?” 我收了笑意,规规矩矩的行礼道“奴婢谢八爷赏赐”明千烽摆摆手,面露不悦之色,站到云绍南的一侧,在对面冲我挤眉弄眼的,云绍南那家伙似乎越来越高傲了,见了主子根本都不看一眼,依旧在和明千煜下棋。 大约过了一刻钟,明千煜笑道“绍南今儿下棋如此专注,看来是决意要赢我” 云绍南微微蹙眉道“该是认认真真的和六爷一较高下了” “那我一定奉陪到底”明千煜的语气异常阴冷,似乎有什么言外之意。 正在二人专心对峙时,一个带着铜制面具的黑衣人从天而降,而院外似乎也在激烈的搏斗,我见状慌张地跑到明千烽的身旁,而黑衣人径直攻向轮椅上的明千煜,我大呼一声“六爷小心” 他们一坐一立过招,根本看不清招数,只是一白一黑两个影子绞在一起,不一会儿黑衣人被明千煜逼退到院门,我想跑过去看明千煜的伤势,云绍南起身拦住了我,明千烽立刻上前一手握住云绍南的手腕,我挣脱后来到明千煜的身旁,猛然发现黑衣人朝一旁的陈之桃攻去,那边的明千烽和云绍南齐齐的看向院门,见明千烽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我稍稍走神,感觉有一道巨大的力量将我推至院门恰恰挡在了陈之桃的前面,我看着黑衣人的阴掌渐渐地靠近我,认命的闭上眼睛,却倒在了一个宽大有力的怀抱之中,耳边传来巨大的响声,睁眼看到明千烽正焦急的盯着我,而黑衣人已被明千烽的掌力逼到两米开外,转而飞身出了院子。 我抬眼看着明千烽问道“你没事儿吧”他只是摇摇头,我挣脱他的怀抱,看到他身后的陈之桃顿觉一阵心酸。而明千煜依旧淡定的坐在轮椅上,面上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立在他身旁的云绍南眼眸中闪烁着痛苦和无奈。 深夜,我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明千烽那一闪而过的眼神,陈之桃命悬一线,明千烽的眸中有一秒钟满是痛苦,原来……原来明千烽喜欢陈之桃。而他一直在压制自己的情感,他平时的痴痴呆呆根本就是在演戏,他每次来玉雅斋不是为了故意向明千煜挑衅,而是为了要见陈之桃,难怪第一次来玉雅斋,在见到陈之桃后他才愿意离开,而他生气根本不是因为明千煜,而是因为陈之桃。原来他一直都在骗我,他为何这样对我,我的心一阵绞痛。紧紧闭上双眼,一颗泪珠自眼角滑落,这个我当做朋友的人、这个我要托付终身的人、这个表面看上去单纯的人,原来一直都在演戏,他这样比明千煜更阴险。 努力压制住内心的失望,细细的回想今天的一幕幕,明千煜为何施展内力将我推出去,难道只是为了救陈之桃,这根本说不通,我不会武功无非是跟陈之桃一起死。猛然想起明千煜的那句话‘情能试验一个人’,他要借此试验什么人?凭他的本事应该早已知道明千烽与我的关系……无心诀,对,他要试的人是云绍南,他认为云绍南情急之下会救我,但是明千烽及时出手了……可是,明千煜最后那了然的神色仿佛是洞悉了一切,今天这刺杀或许就是明千煜安排的,一来他要让我发现明千烽对陈之桃的真心,以此来打击我;二来他要试验云绍南是否真的修炼无心诀。那云绍南暴露什么了吗?对于明千煜的心思我还能猜测,可这明千烽和云绍南却真的难懂…… 想到明千烽,心又蓦地揪起来,内间传来明千煜轻轻地呼唤“灵儿,你过来” 我应了一声便爬下床,在这日月城真的是与群狼共舞,我走到内间点了蜡烛,站在床头等着明千煜的吩咐,他突然紧紧拉住我的手,我惊慌的想要挣脱,他却一用力拉着我倒在他的怀中,我慌张的推他道“六爷,奴婢……奴婢伺候您喝水,还是……还是……” “我不渴”明千煜冷冷的打断我,然后一手揽着我的腰将我拽到床上。 他要做什么?若说看上我是不可能的,我哪里又惹到他了?我边推边捶打着明千煜道“六爷,您要做什么?” 被子早已滑落到地上,明千煜依旧紧紧的揽着我的腰,嘴角挂上一丝邪恶的笑意“你觉得我会做什么?你觉得这个时候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该做什么?” 他说这话算什么?调戏我?刚刚还把我往刺客毒掌下推呢,这会儿又要戏弄我?我皱眉看向他,道“六爷,奴婢没有资格代替之桃姐姐” 听到我的话,明千煜先是一愣,继而脸色变得阴沉,用力将我推到床尾,吼道“凭你的姿色确实还入不了爷的眼”过了许久,他又低声问道“你是否在为今儿的事儿生气呢?” 我坐在床尾警惕的看着对面的人,他指的是把我推出去的事儿,我摇摇头道“之桃姐姐有难,爷在情急之下做出任何事儿奴婢都能理解,真爱无错”我心想,真爱无错,害人就有错了,这完全体现了你这个人的人品,自私、霸道、冷酷、残忍,变态狂! “你是这样想的?”明千煜蹙眉低声道,我重重的点头表示我大人不计小人过,明千煜接着说“你去睡觉吧” 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跳到地上,把地上的被子捡起来,替明千煜盖上,他喃喃道“我也是不会让你受伤的” 他在说梦话?一定是还在想着陈之桃受惊吓的事儿呢,明明两个人相爱,却总是要隐藏自己的感情,弄得两个人都痛苦。明千烽……这个欺骗我、伤害我的人,我又要怎么办呢?也许我对他的感情只是出于亲人间的爱,没有那么深,总之我们是不会走到一起了,一年的相处,半个月的恋爱,就要这样结束了吗? 次日,明千煜和白晋去了福寿殿,我悄悄的跑去云绍南的房间,我起床后一直没见云绍南出门,一定还在房里,应该告诉他我对明千煜的怀疑,让他防备着点儿,心里有些打鼓,或许云绍南真的有无心诀呢,我岂不是白操心?怎么能受那个变态明千煜的影响,我用力甩甩头,轻轻推开房门,缓步绕过屏风,见陈之桃正站在里面,那身影透露着落寞与伤感。 她见我进屋丝毫没有惊讶的神色,只是淡淡的开口道“他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她指的是云绍南?为什么她的语气听着如此凄凉。 “之桃姐姐是说我三哥离开了?”我疑惑的问道“他为什么离开,什么时候离开的?”我心里的不安与恐惧开始蔓延。 “昨儿连夜离开的”陈之桃瘫坐在椅子上,凌厉的目光射向我,道“只因为他爱上了一个人,一个只会伤害他的人” 云绍南有心上人?陈之桃和云绍南又是什么关系,说起云绍南她怎么会这样痛苦呢?我开口问道“我三哥有心上人?” “到现在你还不明白他的心吗?”陈之桃怒吼道,眼眸中满是酸楚,继而低声嘲讽道“他爱上了他的结拜妹妹,而这个蠢女人却丝毫没有察觉到” “这……这怎么可能,三哥他不会……他怎么会……”我喃喃低语,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 陈之桃依旧是坐在椅子上,眼睛呆呆的注视着前方,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开口说“五年前,玉箫公子之名早已传遍天下,那时六爷也很敬佩他的才华,我便女扮男装随六爷去洛阳的怡春楼,当时我还满心不愿意呢,觉着这样的人物怎会在妓院卖艺,但是当我见到他一袭白色长衫手持玉箫缓缓走入那万花从中之时,我被深深的震撼了,烟花之地却有如此清澈的仙音回荡,他就像凡尘中的仙子一般。六爷被誉为天下第一美男,但六爷给人的感觉是落入人间的仙子,而绍南则是在凡尘中脱颖而出的仙子,那时我只有九岁,也许他根本不记得我这个小丫头,可是他却悄悄的住进了我的心里” 原来陈之桃深爱着云绍南,昨天那哀怨的曲子是在倾诉她对云绍南的真情,那明千煜和陈之桃呢?我疑惑的看向椅子上的人,她继续开口道“自从六爷和绍南结交以后,他们偶尔会聚到一起品茶下棋,就这样我默默的在一旁关注了他四年,可是他从没有看过我一眼甚至没有记住我,六爷认为绍南有远大的志向而克制自己不至沉溺于儿女私情,所以我甘愿这样远远的看着他实现自己的抱负,可是一年前……”之桃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恨与痛苦,接着说“一年前,我听说他来了幽州,一个人满心欢喜的偷偷跑去找他,可是,在街角我看到一个女孩子卖唱,而堂堂的玉箫公子正在一旁给她伴奏,我当时甚至怀疑自己眼花了,玉箫公子一曲是千金难得,可他怎么会在街头吹箫去赚那几个铜钱,于是,我日日都去那里,一向清高的玉箫公子居然会扮成落魄老者委身墙角,当时,我的心真的很痛,我不知道他为何要如此折磨自己,若是他愿意,多少名门贵族都会重金礼聘” 我惊愕的看向陈之桃,原来她知道我们卖艺的事儿,我开口解释道“我当时只是把他当做落魄秀才,并不知道他是玉箫公子”确实,我也是现在才知道玉箫公子有这样的影响力。 陈之桃冷笑一声道“不错,正因为你把他当成了落魄秀才,他就甘愿做你心中的落魄秀才,事事顺着你”我刚要开口辩驳,之桃厉声打断道“我不明白他怎么会看上你这个平庸的丫头,当时我一点儿也不相信,我用了四年时间不能让他记住我,而你仅用了几天就彻底征服了他的心” 我急忙开口解释道“我们当时只是一起卖艺谋生,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 “卖艺谋生?”陈之桃冷哼一声“以玉箫公子的名声,他肯屈尊降贵同你到街角卖艺,难道还不能说明他的心意吗?况且……”之桃停顿了下,哽咽道“只有对着你,他才会有柔情的一面,当你在破庙中熟睡时,他会紧紧的拥着你,用自己的身体挡着深夜的凉风,为了让你舒服的睡觉,他用内力逼退蛇虫鼠蚁,为了不让土匪强盗、流浪乞丐接近破庙,他在庙门前摆了五行阵……”之桃眼中全是痛楚的神色,继续说着“本以为他进了明家,会发现我这个痴恋他四年的人,可是膳食房似乎比流云阁和玉雅斋更吸引他……直到他投靠了六爷,他的要求只是六爷保他义妹周全,他开始很少去膳食房了,我以为自己有机会去取代他心中的人了,可是,在他的眼中依旧不会有我的影子。他时常站在膳食房外的假山上呆呆的看着里面手舞足蹈讲故事的女孩子,他时常一个人吹奏那些街角卖艺的曲子,我知道他已经察觉自己对这个义妹动了心,所以他开始逃避,他害怕暴露自己的身份,但是又不禁想去见她,只好远远的看着她……再后来,为了要保护那个女孩子,他甚至求六爷收她为婢女,你可知道这对他来说是多么痛苦?天天见到自己的爱人,却要时刻压抑自己的情感……” “他……他做了这些?”听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内心的震惊了,原来云绍南为我做了这么多,我的眼泪涌了出来,抽泣着看向陈之桃“那他为什么要离开?他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若不是想带你离开,他早就可以全身而退了”陈之桃狠声道“我在一年前就发现了他有武功,我也猜到了他修炼的是无心诀,但是,因为爱他,我替他隐瞒了,六爷何其聪明,他自然不会轻信绍南,六爷收其为心腹,却也一直暗中派人调查他”陈之桃冷冷的瞪着我道“若不是因为云绍南爱上了你,他不会在六爷面前暴露他的武功,即使他知道六爷怀疑他了,他仍然留下,只是想找机会带你离开” “那……他……他为什么不带我离开?”我痛哭着抱怨道,我的心像被尖刀凌迟一般痛,我恨云绍南,他为什么不跟我说?他为什么抛下我。 “昨夜,若是你愿意跟他走,他就是拼死也会带你闯出去的”陈之桃讽刺的笑道“可是你呢,你却挣脱了他而奔向六爷,当时他的眼中满是绝望与痛苦,而我的心比他更痛,甚至想要就那样死在黑衣刺客手中” 我再也无法站稳,瘫倒了椅子上,是我伤害了云绍南,不是他不带我走,我喃喃道“都是我的错” 陈之桃近乎疯狂的大笑,然后噙着泪水道“云绍南就是负了天下人也不会忍心怪罪你……就连你和八爷在一起,他都没有放弃要带你走的念头,我真不知该笑他傻,还是该嫉妒你被他这样深爱着?若不是六爷对他下了追杀令,他又怎会舍得离开呢” “什么?追杀令?”我颤抖着问道,明千煜竟这样狠毒。 “漠南的寻影门是江湖最大的杀手组织,他们接下的任务从没有失手过,只要主人不收回命令,他们便会一直追杀,他们每个人都是以一敌百的死士”陈之桃冷冷的说道。 我浑身战栗,心里只是想着云绍南能否躲过他们的追杀,明千煜居然买凶追杀,看来是不会放过云绍南的,我要怎么做呢?我紧紧的盯着陈之桃问道“他不会有事吧?” “你在关心他?”陈之桃带着一丝嘲弄的笑意,眼眸中却满是酸楚“以他的武功应该能躲过一时,至今我还是没有弄清云绍南的背景,或许他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大” 我能感觉到陈之桃也是在担心云绍南,我耐不住疑惑,开口问道“你的武功应该也很高吧?” “你是奇怪我昨天为何没有自己出手从黑衣刺客手下脱身”陈之桃苍白的俏脸扯出一丝浅笑“是我还在痴心妄想,想再试一试云绍南究竟会不会为我担心,他根本不会,当你就要被刺客的毒掌击中时,我看到他已经在运功了,只是八爷已经抢先出手了” “你一定不知道,当你有危险时,还有一个男人为你担心呢?”我冷冷的说道。 “你是说六爷?”陈之桃疑惑道,继而摇了摇头道“他不会,莫说他知道我会武功,在我看来,他的心比云绍南更难测” “是八爷,我看到他见你有难时一闪而过的痛苦眼神”陈之桃惊讶的转头看向我,我接着说“以他的功力应该也知道你身怀武功,可是他还是会为你担心” “他……”陈之桃脸上挂满了愧疚的神色。 我用力撑着茶几站起,转身背对着陈之桃道“之桃,你可以恨我,但是,八爷是无辜的,我不希望见到他受伤” 第十七章 深院情结 我失魂落魄的出了那个房间,满脑子都是我和云绍南从相遇到现在的一幅幅画面,那个被人追打的酸秀才、那个和我在街头卖艺的落魄秀才、那个跟我在破庙同吃同住嬉笑怒骂的穷秀才、那个我在日月城唯一的亲人…… “你唱的曲子都是自己编的吗?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过?你怎会取名叫蓝精灵呢?” “这可是你说的,以后咱们卖艺发达了你就亲手为我烧一桌好菜,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灵儿,我想了一夜,还是想不通,你怎会有去峨眉山出家的念头呢?” “休想甩开我” “结拜兄妹是你说的,跟我没关系,还有你总提到的什么大哥二哥,我也没兴趣认识” “有什么为难的事儿一定来找我啊,别自己委屈着” “谁是蔓蓉?日月城漂亮的女孩子多的是,我怎么能都记得?” “陈之桃是谁?什么仙女?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成天介想着看美女,无聊” “灵儿,这世上很多事儿你都不了解,不过这样也好,你可以活得开心一些” …… 云绍南说的每一句话都越来越清晰,原来他为我做了那么多,可是我却什么也没有为他做过,我没有为他烧菜,我伤害了他,我的迟钝和愚蠢让我错过了他,我从来没有认认真真的去了解他…… 而现在,一切都晚了,眼泪一颗颗的落下,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手掌,而我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自己的房间,紧紧的关上房门,垂着头朝内间走去。 “你回来了”一个清冷的声音自里面传来。 明千煜的声音,这个冷酷残暴而又虚伪的人,我突然没有了往日对他的畏惧,镇定的走了进去,见书桌旁明千煜正坐在轮椅上,看着他那云淡风轻的样子,怎么也想象不到会狠心对云绍南下追杀令,我淡漠的开口道“不知六爷来此有何指教?” 明千煜先是愣了愣,继而冷笑道“指教?应该我向你指教才对吧?”一张纸轻飘飘地落在了我的脚下。 我弯腰捡起,惊讶的看着那首《青玉案》,而那字迹……是明千煜的,他抄这首词做什么?我疑惑的看向明千煜,他则对我招手道“拿过来” 我慢慢走了过去,伸手将纸递给他,他却紧紧的抓住了我的手腕,我惊呼“六爷,您……” 惊慌之间他已拉我坐在了他的腿上,我顿时羞恼的想要挣扎着站起来,而明千煜却紧紧的箍住我的腰,我根本无法动弹,只好别过头去不再看他,他轻叹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你心里的那个‘他’又是谁呢?老八还是你的云三哥?” 他什么都知道,他说这个无非就是要讽刺我、折磨我,我并未转头看他,只是冷笑一声道“六爷神通广大,又会有什么是您不明白的呢?” 感觉揽在我腰间的手臂一颤,而另一只冰冷的手抚上了我的脸,明千煜扳着我的脸逼迫我直视着他,我的心里只有愤怒,他的凤目中映出我仇视的脸,他的面上越来越阴沉,正在我恍惚间,他却吻上了我的唇,冰冷的唇勾起了我心中的一丝凉意,我紧咬牙关,依旧怒视着他,突然唇上一凉,血腥味儿蔓延开来,我的惊呼被他吞没了,他的舌头长驱直入,狠狠的亲吻着我,过了许久他渐渐松开了我,脸上一闪而过的柔情立刻被冰冷所取代,他贴在我的耳边轻笑道“貌若天仙的之桃,他看不上,怎么偏偏就看上了你呢?玉箫公子的眼光还真是独特” 他知道我见过之桃了,这个恶魔,我在这个时空的初吻就这样羞辱的被他夺去,想起他的那些恶略行径,我的心中更加恼火,冷笑一声,讥讽道“他的眼光是否独特,我并不知道,不过六爷的报复手段才真的独特呢” 明千煜冷哼一声道“报复手段?你又知道什么?” 我狠狠的瞪着他,咬牙切齿的说道“云绍南夺了你的心爱之人,你就羞辱他的……他的义妹,这不是六爷的报复手段吗?” 明千煜的脸铁青,额头的青筋蹦出,他从来没有因为愤怒如此失态,我知道我这次真的惹怒了他,而他凤目闪烁着受伤与痛苦的神色,看来是被我说中了他卑鄙的报复心理,他用力将我甩到地上,身体的疼痛、心里的疼痛朝我袭来,眼泪不争气的涌了出来,我别过头不愿让仇人看到自己柔弱的一面,那边明千煜怒吼道“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在你的心里我就是个不择手段的人,而你的云三哥就是个正直的君子,是吗?”我并未答话,依旧坐在地上不去看他,明千煜继续说“我的坏,你能看到,而你的云三哥呢,你对他又了解多少?西域第一邪派逍遥盟的盟主褚云,他隐姓埋名潜在东芜多年,就是要做一个正人君子吗?” 听到这里,我吃惊的转头看向他,心里一直提醒着自己不要相信明千煜,可是我真的又对云绍南有多少了解呢?明千煜的凤目满是恨意,轻笑一声道“在幽州边界偷袭前来和亲的契丹郡主、借选秀之事挑拨明家文家、暗中勾结南诏王诱其独立,他做这些是正人君子所为吗?他挑起明家和朝廷、和文家的矛盾,造成东芜内乱,是君子所为吗?他有如此祸害东芜的恶行,我不该为东芜铲除他吗?” 我不想相信明千煜的话,可他有必要骗我一个小丫鬟吗?云绍南是东突厥逍遥盟的盟主,褚云,他是要霍乱东芜以助突厥东扩侵占东芜的领土,这是真的吗?我无力的摇了摇头,低声道“他是云绍南也好,是褚云也罢,我只想求六爷收回追杀令,你若想对付他为何不与他光明正大的较量呢?” “哼,光明正大,在你心里还是把他想作正人君子,他的所作所为是光明正大吗?”明千煜咬牙切齿的说道。 “那你们的争斗又与我何干,六爷为何不放我离开日月城呢?”我乞求道。 明千煜冷哼一声道“放你去找他吗?”凤目狠狠的盯着我“你既然觉着我是坏人,那我就坏给你看,我就是留着你来报复他,他给我带来一分痛,你就跟着痛一分” 明千煜摇着轮椅朝外面去了,我无力的瘫坐在地上,云绍南,他为我做了那么多,也许是出于爱,可是,我现在的所有痛苦也都是因他而起……这个时空的每个人都在骗我,云绍南骗我、明千烽骗我、明千煜也骗我,如今我更失去了自由…… 在这个地狱般的玉雅斋,我浑浑噩噩的生活着,明千煜没有传唤过我,看来我的身份已经不是丫鬟了,而是一个被囚禁在玉雅斋的囚犯,我每日在自己的房中,只有赵婶到时候给我送饭,对她的问话我也无心去理会,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待着…… 又是一个琴声缭绕的黄昏,已经沉寂了一个多月的玉雅斋又开始被那些千金小姐光顾了,我听着那欢快的乐曲,心里却如冰窖一般,自从明千煜上次从这里走后便每日接见那些投怀送抱的名门闺秀,也许这正是他报复的方式之一,用他们的欢乐折磨我,自己的欢笑是对仇人最大的打击…… 好像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赵婶这么早就来送晚饭了,我呆呆地坐在书桌前,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立在了我的眼前,我刚想站起却又瘫倒椅子上,略带歉意的颔首道“八爷吉祥,您怎么会来我这里呢?”这是近半个月来第一次见到明千烽,他似乎又成熟沉稳了。 明千烽关切的开口“你身子不好就坐在那里吧”他稍稍沉思了下,蹙眉道 “灵儿,你到底要我怎样做,你才不这样作践自己” 我用力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八爷何出此言,我怎会要求您做什么呢”明千烽的眼中满是受伤的神色,我的心也跟着一痛,还是应该做个了结,我狠下心接着说“八爷,灵儿今生有您这样的朋友无憾了,或许我们是有缘无分,您还是应该问问您的心,您心上的那个人其实并不是我” 明千烽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沉默许久才开口道“除了上次在风雅亭和你说出我心里的话,我还从没有真正的按自己的心意去做一件事儿呢” 他这样答非所问,我疑惑的看向明千烽,试探的开口道“之桃……” “我的心里确实有她”明千烽冷冷的打断道“我与她还有六哥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可是我不能对她表露自己的感情,我要以一副痴痴傻傻的样子面对日月城的所有人”我瞪大了双眼看着明千烽,他果然是在装傻,而且他的智商还是极高的,明千烽微微侧身继续道“灵儿,日月城知道我的秘密的人只有两个,而对于你,我也不想隐瞒,自我懂事以来便和六哥很是要好,可是六哥五岁时,被恶人下毒以至全身瘫痪,当时我也只有三岁,看着他躺在床上比我自己受伤还难受,六哥没有被病痛击垮,还偷偷让我从那时开始装成痴儿而且不能再去看他,我不知是何原因,但还是听了六哥的话,随着我慢慢长大,开始理解了六哥的良苦用心,后来爷爷请了悬空寺的元慧大师和刀侠燕重鹰收我为徒,我专心习武,但平时仍是痴痴傻傻的,因为我的周围都是各院的隐士,连睡觉都有人在暗中监视,所以晚上我从来不敢熟睡,只怕露出破绽。我虽然牵挂六哥,但从不敢跟他亲厚,只能时常到玉雅斋假意挑衅,其实我是想要看望六哥的伤势,我们虽为异母兄弟,但在这个日月城他才是我最亲的人”明千烽微微叹了口气“至于之桃,因为我敬爱六哥,便也会对六哥疼惜的人上心,甚至比六哥更在意她” 原来明千烽和明千煜的童年是这样的,真正相依为命的是他们两兄弟,可他却欺骗了我,我垂下眼睑微微叹息道“八爷,你还是不要自欺欺人了,之桃为何会任由我们两个来往,难道这不是她设计的吗?以八爷的聪明才智,应该早已洞悉了她的心思”我冷笑一声道“因为你爱她,你甘愿随她的意而和我在一起”陈之桃明里暗里的撮合我和明千烽,难道这不是她让云绍南死心的计谋吗?而明千烽深爱着她,又怎会看不穿她的心意? 明千烽满是惊愕的神色,蹙眉道“灵儿很聪明,你可以看穿我的心,看穿之桃的心,但是却独独看不透自己的心”明千烽稍稍迟疑,又继续开口道“记得第一次和你去风雅亭,我睡觉时,你在旁边哼唱着曲子,我当时很感动,除了六哥和爷爷,你是对我最好的人了,之后的每天我都能在你身边安心的睡觉,只有那时我不用怀疑身边的人是否别有居心,从小到大,除了在悬空寺能安心睡觉外,就只有是在你的身边了,从那时起,我就发誓这一生都会保护你,若惜是亲人对你的疼惜,所以我会像亲人一样守在你的身边。虽然灵儿总是一副开心自在的样子,但你的心似乎不属于这纷扰的凡尘,灵儿是值得每个人珍惜的好姑娘,但我却成不了你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明千烽这样说,我的心里一阵阵的难受,我们两个从一开始就不是出于男女之情而走到一起的,他骗了我,而我又何尝不是一种不负责任的心态,与他恋爱的同时,还心心念念的想要回到现代去。我们这段不该开始,也不会有结果的恋情,在我们两个的心中悄无声息的转化为亲情了,我也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虽然明千烽提出分手还是会让我伤心一下,但是如今我们做亲人、朋友才是最好的结局。我微笑道“我也会尽力守护我的亲人,八爷也是我的亲人”至于云绍南,我是否还能当他是我的亲人呢?他现在安全吗? 第十八章 正视人生 明千烽离开后,我一个人静静地想了很久,其实他们都是可怜的人。明千煜自小经历了常人难以承受的苦痛折磨,性格变得孤僻多疑,甚至残忍冷酷,但是这并不是他的错,一个天之骄子瘫痪十来年,他纵使有天下第一美男、才华横溢六公子的美名又如何,这些能抹去他十年的痛苦吗?明千烽从三岁起就要用演戏来保护自己,在别人的监视下、嘲讽下惶恐度日,他甚至不能有自己的感情,他这一生似乎只是在为他的兄弟而活。云绍南,虽然少年成名,但是,当他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时,就要为了自己的国家而潜藏在敌国,他经历的苦难又将是何等的残酷。 我不应该让明千烽为我担心,因为他是我的亲人。我也不该质疑云绍南,他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要保护我,他从来没有伤害过我。至于明千煜,他是一个用冷酷的外表保护自己的人,我能体谅云绍南为了自己的国家的所作所为,为什么不能体谅明千煜呢? 吃过晚饭,我一个人走到外院的山楂树下,看着这棵不起眼却枝繁叶茂的大树,心里顿时感慨万千。它可以在艰苦的沙漠环境下傲然挺立,因为它坚忍不拔的意志;它并没有笔直的树干,因为它要一直与恶略的环境斗争;它浑身以锋利的刺武装,因为它要保护自己在苦难中生存下来。为何明千煜的院子种了这样一棵树,或许这棵树的成长有他的影子,或许是这棵树鼓舞了他,脑中闪过那个云淡风轻的翩跹美男,之桃说他是误入凡尘的仙子,其实他也像云绍南一样有着不为人知的苦痛经历,他们都是在凡尘的磨练中脱颖而出的仙子,只是云绍南的身上透露着沧桑和忧郁,而明千煜则是用冷漠掩饰了自己。 仰望深蓝色的夜空,一轮弯月高高而挂,点点繁星闪烁不定,心头闪过莫名的伤感,“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自从来到了这个时空,兜兜转转,从没有真真正正的思考过自己的人生,若是没有机会回到我的家乡,我又将如何呢?或许我可能一辈子都要在这日月城,甚至要与明家共进退,我该认认真真的活着了…… 当我回到房间,已近亥时,我摸索着走进内间,桌上点着微弱的烛火,我和衣侧身躺到床上,微微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明千煜呀,我该如何应对他这棵山楂树呢” 突然感觉有一双手从后面环住了我的腰,难道我走错房间了?还是有贼人潜入我的房中?我边挣扎边惊慌的问道“你是什么人?” 正要回头看那人的面容,那人将头靠在了我的肩上,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不是在想着我吗?还不知道我是谁?” 是明千煜这个变态,他那冰冷的气息喷到我的脸庞,顿时泛起鸡皮疙瘩,我挣扎着向床沿挪了挪,可他却用力将我拉入他的怀中,我的背紧紧的贴着他的胸膛,浑身颤抖着,尽力克制心里的恐慌,开口道“六……六爷,奴婢不知……不知您在,您先……放开奴婢” “看来你是认命了,要留在玉雅斋做‘奴婢’了”明千煜不停地亲吻着我的脸庞、颈间,吹着淡淡的气息,嘴里喃喃道“你说的对,要光明正大的和云绍南斗” 听到此话,我惊喜的转身,正对上一双满是柔情的凤目,他的手臂依旧环着我,意识到我正紧贴着明千煜的身子,立刻收了笑容,羞愧的想要转身,明千煜的手却紧紧的压在我的后背,他淡淡的开口道“我收回追杀令,而你要安安心心的留在玉雅斋” 只要云绍南没事就好,留在玉雅斋只是缓兵之计,只要有机会我一定逃出去追求自由的生活,我微笑着点点头,明千煜也露出了一个迷人的微笑,我一时看得失了神,还未回过神,明千煜再一次吻上了我的唇,只是轻轻的,不再有上次的那种霸道与蛮横,也许是出于感激或是感动,我没有反抗,静静的闭上了双眼,明千煜似乎有一秒钟愣神继而伸出舌头与我纠缠,或许他是把我当做他的心上人了,我竟朦胧的感觉到他的柔情蜜意,正意乱情迷之时,他已翻身将我压下,一手揽着我的腰,一手解开了我的盘扣,灼热的气息喷在我的颈间。我立刻惊慌的睁开眼,用力去推明千煜,嘴里哀求道“六爷……六爷,您……不要……”他难道要我以身相许?就算他不介意我长得丑,我还介意他心有所属呢,明千煜意识到我的反抗,满含情欲的凤目中略显怒意,过了许久,亲手替我系上盘扣,然后翻身仰躺到床铺内侧,淡淡的开口道“睡觉吧” 他要睡在这里?那我睡哪里?我颤颤的问道“六爷,您……您要回悦心居吗?奴婢送您……” 明千煜侧身按住我,阻止了我正要坐起来的动作,他开口道“明儿再回去吧,你也一起搬到那里侍候” 霸占我的房间还好像很有理的样子,又让我伺候他起夜去呀?最近陈之桃陪如夫人去皇宫看容妃,他是不是又要因为相思发变态脾气了?人家之桃心里根本没有他,他却在这里单相思,真是变态。我暗暗的提醒自己,对待这种性格有缺陷、心理有问题的孩子,应该有爱心,我应该循循善诱,早日解救他脱离单恋的漩涡,早日感化他还我自由。 我斜眼看向里面,明千煜似乎已经睡着了,可他还死死揽着我的腰不放,我用力扳他的胳膊,根本扳不动。虽然已经入秋,可两个人这样紧挨着睡觉还是很热呀!我的左手用力朝着床底伸去,不停地摸索着,终于抓到了,我惊喜地从床底拿起一把蒲扇,而明千煜如闪电般钳制了我的手腕,蒲扇落到了我们之间,他在装睡? 难道他怀疑我要谋杀他?我有那个胆量吗?明千煜拿起蒲扇,疑惑地看向我,没好气地问道“你从哪儿掏出这么个玩意?要做什么?” 这不是很明显嘛,我不好意思的笑答道“有点儿热,怕六爷热着,奴婢拿来扇扇风” 明千煜把蒲扇丢给我,而自顾自的继续揽着我睡觉,难道他没听懂我的话吗?很热!我不停地摇着蒲扇,心里唱着‘我是风儿,你是沙,我要把你扇到天边……’就这样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在这个变态山楂树的身边睡着。 清晨醒来,床上只有我一个人,而我的蒲扇也不翼而飞,可能又掉到床底了。我起来收拾好床铺便朝外间走去,猛然发现赵婶正站在外屋,心差点儿跳出来,我睡觉时明明上了门闩呀?哦,一定是明千煜那个变态早晨偷偷走时开的门,正当我心里诅咒明千煜时,赵婶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那眼神……很暧昧,她发现什么了? 赵婶走上前来,拉着我的手说“丫头,我一直就觉着,自打你来了咱们玉雅斋,六爷经常笑脸迎人的,可不向以前一年到头都见不着六爷笑呢?” 这是什么意思?他笑不笑关我什么事儿?反正他对着我除了嘲笑就是冷笑,我迷惑的看向赵婶,她接着说“六爷刚刚交待了,要我等你起床就好好给你梳洗打扮” “我自己洗漱就可以,赵婶去忙吧”我不解的答道,我又没有残疾,不过是闭关半个月,马上就恢复青春活力了,干嘛要人伺候? 赵婶轻轻甩开我的手,转身去端脸盆,嘴里念叨着“都是六爷的人了,怎么还能整天这样一身的丫鬟行头,姑娘大了也得知道打扮呀?” 什么六爷的人?我急忙跟在赵婶身后,解释道“赵婶,您肯定是误会了,我和六爷清清白白的” 我接过脸盆,低头洗着脸,赵婶在一旁笑道“瞧你,还害羞了,六爷可是说了,他绝不会辜负你对他的一片痴心的” “什么?”我慌张的抬起头,撩了一地的水,对着赵婶吼道“他真是和你这么说的?”谁对他一片痴心?明千煜要毁了我的名声,我绝不会放过他。 “总这样大吼大叫的,哪儿还像个姑娘家的?”赵婶宠溺的说道,拿着毛巾给我擦着脸,接着唠叨“我也听一山说了,你给六爷写了一首什么词,六爷喜欢的不得了,还总拿出来给那些上门拜访的书生看呢,你这丫头还挺机灵,难怪六爷罚你闭门半个月,都还日日挂着你,这不昨儿还到你这儿过夜了” 我用力撕扯着毛巾,他真能编!就算豪门中会有些偏离事实的秘史,可也不至于这样离谱啊,完全跟事实相反!赵婶拉着我到内间,把我摁到梳妆台前,然后就开始鼓捣我的头发,我不甘愿的开口道“赵婶,我真的是清白的,那首词也不是给六爷的”我怎么比窦娥还冤呢? 赵婶边给我化妆边答道“我明白”她相信我了?我转身激动地握住赵婶的手,泪水都要流出来了,赵婶看我的样子轻轻拍了下我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你害羞,毕竟六爷没有正式娶你进门呢,不过六爷说不会委屈你的,你就放心吧” 原来她的明白……是这样,我和赵婶有代沟!我泄了气的转向铜镜,任由赵婶在我脸上描来描去。大约过了一刻钟,赵婶又拽着我站起来,开始扒我的衣服,像对待洋娃娃似的给我穿上一套新衣服,然后满意的赞道“没想到,咱们灵儿真打扮起来这么漂亮呢” 我迷惑的转向铜镜,哇!这还是我吗?身着一袭淡蓝色衣裙、外套白色轻纱,头发简简单单的挽了一个鬙、斜插一支珊瑚簪子、散落的秀发随意的披散至腰间,标准瓜子型的白嫩如玉的脸蛋,施以粉色的胭脂显得白里透红,秀眉如弯柳、眼眸如清湖,鼻子小巧动人,薄唇上抹着浅色的唇红,这……不只是清丽了,有点儿美得过分了吧?若不是镜子中的人也是一副惊讶的表情,我真不敢相信这就是我! 我蹙着眉转身看向赵婶,疑惑道“我打扮成这样……怎么出去见人?” 赵婶扑哧笑出了声,拉着我的手道“傻丫头,这么漂亮怎么还见不得人了?我看比那些登门拜访的千金小姐还要俊俏呢”边说边拉着我朝外走。 “我穿成这样怎么干活呀”我转身抱怨道,赵婶的表情怎么这样,她在看我的后面,我缓缓转身,明千煜正坐在轮椅上盯着我看,身后还跟着莫一山,一山的下巴似乎要掉下来了,赞叹道“这还是那个疯疯癫癫的灵儿吗” “我什么时候疯疯癫癫了?”我皱着眉辩道。 赵婶走过去扯着一山道“这孩子胡说什么呢”说着便把一山拖出了房门。 明千煜盯得我有些不自然,缓缓低下头,突然想到他那些颠倒是非的话,我顿时怒火蹿升,拧着眉毛瞪向他,见他嘴角微微上扬,他在笑吗?不怕明千煜叫,就怕明千煜笑!他动了动嘴唇,我抢先开口道“六爷,您要说的奴婢都知道”明千煜凤眼微眯,好奇的看着我,我轻咬了下嘴唇,继续说道“我有自知之明,我就算披上凤凰的外衣,也还是麻雀,您就免开尊口教训我了,我这就换我的工作服去,任您使唤”说着就转身朝里屋走。 “你站住”明千煜清冷的声音传来,我再次转身等他的下文,他抱着肩膀慵懒的说道“以后你还是别自称‘奴婢’了,还有……这服饰都是爷赏赐你的,敢不穿,治你不敬之罪”这是怎么了?明千煜会对我好?还这么温柔?我用力的掐了自己一下,不是在做梦,明千煜轻笑一声道“不是说任我使唤吗?走吧”我不情愿的上前推着轮椅出门。 第十九章 东芜史记 闭关半月,而外面仿佛已半年,玉雅斋新调过来两个侍女,一个叫史怜香、12岁,一个叫易芷青、14岁。据说是老爷子精心挑选的美人儿,估计是明千煜侍妾的候选人。 最近,明千煜的访客文人居多,基本就是在凌云殿喝茶下棋、写诗作画。这两个女孩还真是灵巧体贴,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怪不得我以新人身份初到玉雅斋时那么不受待见呢。现在,明千煜轻咳一声,怜香就端上了茶水;明千煜微瞥了眼毛笔,芷青就立刻研磨,怜香则在一边配合着裁纸;明千煜会见门客,她们一左一右的摇扇子……总之,明千煜爱吃什么、吃多少、哪个眼神是饿、哪个动作是累,她们记得清清楚楚。就连白晋都赞她们‘温婉可人,体贴入微’;而一山对她们很是亲厚,成天姐姐妹妹的叫着;最让我感到安慰的是,明旭依旧对所有人都是一副冷淡忧郁的样子。 同行是冤家,在丫鬟界有这样强劲的对手,还真是叫人不得不奋发图强呢!不过那也得看你的老板值不值得你巴结,明千煜那个有点儿变态的山楂树,我倒是巴不得他把我辞退了呢!白天,我依旧做我的雕塑,雷打不动,不过明千煜召唤我,我还是得动一动。晚上,我睡我的美容觉,雷震不惊,只要明千煜有本事叫醒我,我就伺候他喝水撒尿,大多时候还是他自己解决。 今天上午没有接待访客,明千煜正在悦心居后殿的书房画画,芷青调色彩、研磨,怜香摇扇子。还画什么呀?从我站岗的这个角度来看,这就是一副动人的仙子作画、美人相伴图。唉……我现在的生活呀,说好听了是循规蹈矩,说难听了就是混吃等死,本想认认真真的在这个时空大展才华,可偏偏遇不到伯乐。 如果当初我继续卖艺,或许已经成了这个时空有名的民间艺术家,人称‘幽州女孩’,要是小小的搞一下宣传,说不定早就红遍大江南北了 如果当初我攒够了银子成功去了峨眉山,或许已经成为一代女侠,又或许已经被内定为峨眉掌门的继承人了 如果我依旧和明千烽无忧无虑的在一起,或许我真的可以麻痹自己将亲情转化为爱情 如果云绍南带我离开了,又会是什么结局呢?我不愿再想他的好,宁可只记得他骗我,这样我才可以没有内疚感、没有顾虑,也许这样很自私,只是想要没有牵挂的、自由的生活。 生活是第一位,回归社会主义也决不放弃! 正当我在心里暗暗表决心时,有人用力推了我一下,我连忙回过神,对上怜香焦虑的眼神,她低声提醒道“六爷唤你呢,都叫了好多声了” 我不好意思的看向那边的书桌,明千煜柳眉微蹙、凤目略带怒意,冷声道“怎么?又在参悟瞌睡的大道理?” 我急忙快步走过去,陪着笑脸,殷勤的问道“六爷有何吩咐?” “去藏书室把《资治通鉴》找来”明千煜说完继续低头作画。 这个时空也有《资治通鉴》?我狐疑的转身离开,心里暗骂,明千煜还真是看不惯人吃白饭,总能给人找活儿干,你画画和《资治通鉴》有什么关系? 走进西侧的藏书室,这简直就是一个大型的图书馆,我们大学四层楼的图书馆也不如这个这么大呀!里面分了七大间,军事、历史、政治、艺术、文学、武学、小说杂记分别存放,每间房都是密密麻麻的高大书架。我找到历史存书间,这古代还没有拼音字母呢,到底按什么排序?我一个架子一个架子的仔仔细细的找,过了半个小时还是没看到任何以‘资’开头的书呢?该不会是明千煜故意戏弄我吧? 我靠着一个书架蹲到地上休息,眼光扫过对面的一排书,随手拿起班智然的《东芜史记》,要想在一个时空生活必须先成为其中的一员,要真正融入这个时空就必须先了解它的历史!我随意的翻看着、简单的浏览,没想到越看越起劲,干脆盘腿坐到地上学习历史。 原来900年前,天下一片混战,君政天在司马致远的辅佐下,联合明青寒、司徒雷、白圣睿、上官云祺,经过四十年的生死拼杀终于统一天下,建立大汉,定都长安。君政天称帝,封司马致远为丞相,明青寒、司徒雷、白圣睿、上官云祺四大开国功臣均封为镇国公、世袭罔替,其封地分别为幽州、江东、江淮、大理。在司马致远的建议下,又分封了周边属国,属国需年年向天国上供。 这四大家族,上官家以武艺闻名、世代担任大将军,白家则是以机智文学著名、自然担任文职,明家、司徒家却是武将担任文职。大汉经历了466年,上官家发动政变、带兵攻入长乐宫,君、明、白、司徒、文五家联合镇压,最后上官一族被剿灭。而司徒家趁机夺了玉玺和大汉主要兵权、占领长乐宫,建立楚王国。随着中原朝廷易主,周边属国也先后独立,而上官氏灭亡,江淮文氏、大理段氏两大家族逐渐崛起。 楚王国历时134年,君、明、文三大家族打着‘兴复大汉’的旗号起义,最终君氏再次君临天下,建立东芜国。司徒家满门抄斩,由于司徒氏当道特别重用白氏一族,受其牵连,白氏就此没落、隐居乡野,而文、明两家成为君氏的左膀右臂。 曾经开国的四大家族,现在只剩明家还屹立不倒,真是不简单!那上官、司徒两家已经灭亡,而隐居的白家该不会是白晋的先祖吧?怎么没有提及司马致远的后人呢?一朝天子一朝臣,可这明氏居然权倾朝野八百余年,如今其势力远远大于当年的上官家族,即使不反,皇帝必定也会铲除以防患于未然…… “咕噜噜……”正当我沉浸在跌宕起伏的东芜历史中,肚子却不应景的叫了起来,我无奈转头看向窗外,呀!他什么时候飘到这里来的?明千煜正在一旁抱着肩膀疑惑的盯着我,我立刻慌张的扶着书架站起来,不好意思的开口的道“六……六爷,您……怎么……也过来了?” 明千煜冷哼一声“不过是让你找个《资治通鉴》,就这么一去不返,太阳都快落山了”说着斜眼瞟了眼窗外。 太阳都快落山了?难怪肚子都抗议了!我居然在这个藏书室待了半天!我惭愧的低下头,低声道“这里书太多了,不好找”说着又抬头谄媚的一笑道“我现在立刻马上迅速去找《资治通鉴》” “你还要再找上三个时辰吗?”明千煜眼眸带着些许讥诮,蹙眉命令道“你且过来” 我抱着《东芜史记》朝明千煜挪了过去,他从我手中抽出这本厚厚的书,抬眼看着我疑问道“你这三个多时辰就是在看这本史书?” “不……不是”我连忙摆手“我开始找了一刻钟,一直找不到《资治通鉴》,就发现了这本书,所以……”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连我自己都听不到了。 明千煜轻笑一声道“还想看什么书?” “啊?”我惊讶的看向明千煜,他不像是在开玩笑,仍然疑惑道“您不怪我了?” “想看什么就拿回书房看吧”明千煜酷酷的说道,摇了摇轮椅。 我立刻上前去推轮椅,在明千煜的指引下,很快找到了《资治通鉴》,原来这本书是司马致远所著。我又推着他拿了几本班氏编纂的史书和一些小说,当我们出了藏书室之时,明千煜的手中抱着高高的一摞书。这场景好像是推着购物车逛超市啊!见我们出来,外面候着的芷青、怜香立刻上前接过明千煜手中的书。 明千煜回头看了我一眼道“想看书就到书房去看,我是不指望你能做个尽职尽责的使唤丫鬟了”他又给我特赦令了?我可以不当值天天看书喽!我欣喜的望着明千煜,他转过头去,冷声道“还不回去洗洗脸,都是灰,谁家姑娘邋遢成这个样子” 我感动的笑容立刻僵化,果然,明千煜总是给个甜枣再打一棒子,那边芷青、怜香掩嘴而笑,我灰溜溜的转身朝院外走去。 第二十章 吵架风波 出了悦心居的前殿,隐约听到外面有争吵的声音,我疑惑的寻着声音走去,穿过第二进院落来到了前院,是一个黄衣少女在和一山争吵,还有一个紫衣装扮高贵的小姐站在一旁,很面熟,我的大脑立刻搜索,实在是在这玉雅斋见过的美女太多了,对,是礼部侍郎的千金沈翠萱,她曾来玉雅斋投怀送抱过一次,因为是官宦小姐,明千煜待她也是很有礼,怎么一山会和她的丫鬟宁薇吵架呢? 我好奇的走过去,拉住一山问道“你不去伺候六爷,在这里吵什么呢?” 一山转头看着我说“爷说今儿不见客,可她们非要进去”又拧着眉毛指向宁薇“这个蛮横的丫鬟还说……还说……”脸上尽是尴尬的神色,甩手挪到一边去。 我更是奇怪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逐客吗?我走向沈翠萱客气地说道“既然我家六爷有事不便见客,沈小姐还是改日再来吧” 沈翠萱并未答话,只是蹙眉盯着我,那妩媚的眼眸中全是愤怒和怨恨,吓得我脊梁骨一阵冰凉,这是什么情况?我笑脸迎人怎么是这样的回应,我转头看向一山,他的脸色倒是平静许多,难道是他要我应对下一轮骂战?沈翠萱双唇轻启“你就是新得宠的丫鬟?”那语气满是讥讽和嘲弄。 什么得宠?难道是指得明千煜的宠爱?我疑惑道“沈小姐此话何意?” 宁薇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沈翠萱的身旁,怒瞪着我吼道“做都做了,还装什么傻?” “你这话又是何意?为何出口伤人?”我皱着眉回瞪着这嚣张的主仆二人。 “小姐,你看,她还装出这么一副无辜的样子”宁薇一边指着我一边回头看向沈翠萱,继而又转头对我冷哼一声道“现在天下谁不知道,一首《青玉案》就勾走了六爷的魂儿,真是不知羞耻,还在这儿装傻” 靠!你可以侮辱明千煜这个变态,但绝不可以侮辱我的人格!我再也压制不住怒火,吼道“你算哪棵葱,敢在这里编排我?什么青玉案,跟我无关” 我的气势绝没有输给她们主仆两个,她们两人似乎被我唬住了,足足愣了十秒钟,沈翠萱缓缓开口道“就这样的脾气,六爷怎么会看上你的,我倒真的不相信呢”那清细柔和的声音,谁也想不到会说出这样损人的话。 我脾气不好?今儿我非得把你的脾气给逼出来,我轻笑一声道“沈小姐说的对,我就是脾气不好,可是沈小姐这么识大体,而且还这么主动的登门拜访,怎么会被我们六爷挡在门外呢?” 沈翠萱一时语塞,站在原地怒视着我,宁薇插在我们中间,怒道“真是没教养,我们小姐才不屑于跟你这个丫鬟争吵呢” “我没教养?不知刚刚是哪个有教养的在玉雅斋大吵大闹的要见六爷”我翻了个白眼,笑道“我可是还不屑于跟你这个小丫鬟吵架呢” “你说什么?”宁薇伸手指着我的鼻子质问道。 “我——看——不——起——你”我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看着她们俩目瞪口呆、憋了一肚子怨气的样子,我更是得意的笑道“本来就是嘛!虽说都是丫鬟,可你的主子会主动上门求见我的主子,那我岂不是比你要高一等”那边一山已经笑出声了,我继续说道“如果你想和我平起平坐,我奉劝你立刻劝你主子回去,重新抬高姿态,别再对我们六爷那么主动了,或许那时你再来和我吵架,我可以考虑一下” 沈翠萱羞愧的小脸儿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宁薇终于按捺不住了,手掌朝我掴来,我抬手便攥住了她的手腕,笑道“怎么?你的教养就是在别人的地盘打人吗?” 宁薇憋得小脸儿通红,伸出另一只手开始揪我的头发,打架是吗?我奉陪!顺便给明千煜丢丢人,要不是他,我也不至于名声这么坏。我两手并用撕扯宁薇的衣领,她更是一脚踢在了我的小腿上,两顿饭没吃,我当然比不过她的力气,一时没站稳便朝地下倒去,连带着拉着宁薇滚到地上,我们互相撕扯着衣服、揪头发、挠脸,总之就是不顾形象的在地上滚来滚去。 大约过了五分钟,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给我住手”宁薇闻声立刻停了手,我也松开了她,从地上爬起来,转身看向那边轮椅上的明千煜,他柳眉紧蹙,凤目中含着怒意,开口道“不是没吃饭吗?还有力气打架?”又对我招手道“快过来,衣衫不整的站在那里成何体统?” 我低着头缓缓走到轮椅旁,那边沈翠萱羞愧中又略带惊喜的看着明千煜,微微福身行礼道“翠萱没有好好管教丫鬟,让六爷见笑了” 明千煜并未答话,紧紧握住了我的手,他用力拉着我弯下腰直视着他,我迷惑的看着他,他却伸手用衣袖擦我脸上的灰尘,我慌张的开口道“六……六爷,您……”明千煜投来警告的目光,任由他替我捋好头发、亲手替我系上领口的扣子,我斜眼瞟向一旁的沈翠萱,她一脸的尴尬神色又夹杂着妒忌,宁薇更是疑惑愤怒的愣在一旁。 明千煜终于松开了我,转头看向一山冷声道“不是说不见客吗?你是怎么办事儿的?” 那边沈翠萱知趣的行了礼便愤恨的带着宁薇离开,一山笑着看向我道“没想到灵儿这么会吵架,还会打架呢” 我攥着拳头怒瞪着一山,明千煜瞥了我一眼,我立刻换上一副温顺的小绵羊模样,低下头去,明千煜开口道“故意给爷惹事儿是吧?罚你晚上不准吃饭” 我到现在只吃了一点早饭,这还让不让人活啊?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明千煜,他却根本无视我,一山推着他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我回到房间简单的洗了个澡,像泄了气的皮球懒得动一下,我收藏的零食都放在明千煜卧房的外间了,那些都是我的宵夜,只能等到晚上去悦心居睡觉再填肚子了。明千煜居然传话说今晚不用去他那里伺候了,让我在自己的房间不准走出半步,一定是故意的!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肚子咕噜噜的乱叫,饿得我心发慌。应该已经子时了,如果我现在出去觅食应该不会被发现,挣扎了许久,我还是穿上衣服,拿着我的南瓜灯推门而出,朝着厨房走去。 我是经常来这里搜刮的,环境熟悉的很,进了厨房便直接朝着赵婶收藏熟食的柜子走去,一盘点心、一个鸡腿、两个鸡蛋和若干炒豆子全都进了我的肚子,我满意的拍拍肚子,悄悄的溜出厨房。 人吃饱了,心情真是大好,月光如此皎洁、星星如此闪亮,斜眼又看到了那棵山楂树,一个念头闪过,不如再赌一次!我飞快的跑到山楂树下,折了一根树枝,蹲在地上开始画地图,刚刚画了一个框图,耳边便传来极轻的声响,我的耳朵可不比那些内力深厚的大侠差,这是我最值得骄傲的! 我立刻提着南瓜灯躲到山楂树后面,果然是轻微的脚步声,似乎就停在了这个院子,吹灭了南瓜灯,微微探出头借着月光望去,呀!又是那个白衣人,还有……明千煜——能走能跑的明千煜,他们在约会?在密谋?我尽量控制住紧张的心情,看着他们一高一矮的两个修长的白影立在那里,又有月光的陪衬还真有点儿像神秘的月光恋人呢。 白衣人缓缓开口道“为何收回追杀令?难道外面的传言是真的?”声音异常阴冷,但……是女声,她果然是女人! 明千煜转过身,冷声道“她是爷爷选定的人”声音略显落寞而语气仿佛很坚定。 “你就拿这个理由来敷衍我吗?”白衣人冷笑一声道“堂堂六公子,何时会任人摆布了?我倒是真想见识一下这个人” “你不要……她是无辜的”明千煜紧张的说道。 “哈哈……”那白衣人肆无忌惮的大笑“我只是说说,你就这么紧张了” “我……”明千煜稍稍停顿了下,厉声道“总之,我不准你见她,这是我的命令”轻轻扳着白衣人的肩膀道“有些事儿,我们都是身不由己” 听着他们的对话我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他们是什么关系,主仆?情人?稍一失神,南瓜灯掉到了地上。 “什么人?”白衣女人吼道,我紧紧靠在山楂树后,不敢出声,许久没有她的下文,我再次探出头,哇!好美的情景呀!一高一矮的两个人紧紧的相拥在月下,原来明千煜真正的心上人是这个白衣女人。我越来越确定心中的猜测了,他们经常在深夜约会,明千煜在她面前行动自如,可是,之桃是怎么一回事儿?明千煜和陈之桃一起弹琴的仙境也不像是装出来的?明千煜到底还有多少情人? 我再探出头,他们怎么还没拥抱完,还让不让我回去了,明千煜缓缓松开了白衣人,而那白衣人却又主动勾住明千煜的脖子,踮起脚尖送上了自己的香唇,好惊艳哟!他们拥吻过后,白衣人瘫倒在明千煜的怀中,娇嗔道“以前你可从来不吻我的,今天怎么会……” 是你主动勾引明千煜的好不好,真是受不了,明千煜是个意志薄弱的人,有美女献吻,他当然会欣然接受的,光天化日之下……不对,在这月黑风高杀人夜,不干你们杀手该干的事儿,居然在我眼前调情,肉麻死了!我不觉打了个寒战。 再次看向那边,他们早已没了踪影,都那种气氛了,肯定是回悦心居共度良宵了。我无奈的摇摇头,从山楂树后走出来,怎么有种被人利用的感觉呢?我现在背负着明千煜痴迷者的嫉恨,该不会就是为了这个白衣女人吧?人家都上门找我打架了,我还傻兮兮的给你们这对狗男女当挡箭牌,真是笨!越想越气愤,走进院子,猛地踹开房门。 第二十一章 再遇故人 我上好门闩,将南瓜灯抛到一边,径直走向里屋,怎么还点着蜡烛呢?我走时还没有呢,难道我记错了?我转身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下房间的各个角落,没有什么可疑的,摇摇头,钻进帘帐,疲惫的躺到床上。 呀!一只手突然搭在我的腰上,我慌张的转身,对上了明千煜的凤目,他怎么在这里?该不会是那个白衣人也在吧?我们三个人躺在一张床上,这要是传出去也太不像话了!这简直比我那个丫鬟勾引公子的绯闻还要震撼! 我越过明千煜,伸手向床里摸来摸去,好像没有人呐。真是莫名其妙,刚刚不是两个人如胶似漆的吗,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我扭身想要躺会原位,可……动不了了,是明千煜正牢牢的抱着我,突然意识到我刚刚的举动明明就是对他投怀送抱,我惊慌的挣扎着“六爷,您……您先放开我” “你在找什么呢,嗯?”明千煜贴在我耳边轻声道。 “没……没找什么?”我哆哆嗦嗦的答话。 “说,你在找什么?”明千煜不停地亲吻着我的耳朵“说,你在外面看到了什么?” 该……该不会是被撞破奸情……要杀人灭口吧,我身子霎时僵住,老实的答道“我……看到了……那个白衣人” “还有呢?”明千煜灼热的气息喷在我的颈间,两只大手不停地在我的后背游走。 真是忍不了了!虽说我是21世纪的现代人,也不能总被你这样调戏,我怒吼道“你有完没完,我的清白都被你毁了”用力的推开明千煜,大声说道“我看到了你和你真正的情人了,怎么样?我还看到你们拥抱、亲吻了,怎么样?要不是你把我的名声搞臭,怎会有人上门跟我打架?要不是你罚我不准吃饭,我又怎会深更半夜出去找吃的?我才没兴趣看你和情人约会呢,是你们在我眼前上演了那么香艳的一幕,这能怪我吗?” 明千煜放开了我,翻身仰躺在一边,过了许久,大笑起来,然后又侧身看向我“我毁了你的清白,我会对你负责的,娶你怎么样?” “stop!”我转身正对着明千煜,他一脸好奇的看着我,我哀求道“六爷,你要是真觉得有愧于我,就放我出日月城” “我没觉得有愧于你,只是要对你负责”明千煜慵懒的答道“至于放你出去,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一辈子都休想从我身边走开” “我不用你负责,我是清白的我自己知道就行,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一口气说完,然后转身仰躺着,淡淡的说道“六爷,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而没有爱情的婚姻就是地狱,你还是应该娶你的心上人” 明千煜冷哼一声道“我的心上人是谁?我都不知道,你又怎会知道?”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耐心的开导这个问题青年“六爷,你和那个白衣仙女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如果你们能在一起,我一定会真心祝福你们的,‘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要把握自己的幸福,我支持你”我紧攥着拳头表示支持的决心。 明千煜伸手紧紧握住我的拳头,淡淡的开口道“或许你已经是‘当局者’了,那你又能看清什么呢?” 打什么哑谜?他的心理问题还真是严重呢,怎么这么耐心的给他讲道理,他还不领情?我转身看向明千煜“不管怎样,我不用你负责,你放心大胆的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吧,等你幸福了,再考虑是不是放我离开去寻求我的幸福” 明千煜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淡淡的开口道“你真的不用我负责?”我连连点头,他的嘴角却挂上一抹绝美的笑容,道“那我要你对我负责,你毁了我的清白” 讲不讲道理,再也压制不住怒火,我皱眉低吼道“你那么多女人,哪还有什么清白,少骗我” “你……”明千煜紧紧扳着我柔弱的肩膀,一字一句的说“没有别人,你是我第一个女人,也是我……” “有语病”我急忙打断道“我不是你的女人,我还是清白的呢” “是吗?”明千煜笑得好邪恶呀,果然,他的脸又朝我移过来,我慌张的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我要捍卫自己的清白!明千煜先是一怔,继而翻身压在我身上,我怒吼道“你有完没完,压在别人身上说话有瘾是吗?” 明千煜迅速覆上我的唇,喃喃道“不,这次不说话” 该死的!我用力的捶打着他,可他只用一只手就牢牢的攥住了我的两只手,依旧一副很沉醉的死样子,我用力的踢他,他身体上发生了异常的反应,我立刻僵化在那里,有些认命的闭上了眼睛,过了很久,他离开了我的唇,我缓缓睁开眼,他的指尖轻轻滑过我的眼角,眼眸闪过一丝心疼的神色“我不会逼你”说着翻身仰躺到一边。 我回过神才发觉眼睛有些湿润,我伸手去擦,可是越擦眼泪越肆无忌惮的向外涌,可能是压抑了太久的委屈终于发泄出来了。明千煜侧过身紧紧的抱住我,贴在我的耳旁道“我永远都不会做伤害你的事儿”,我放心的窝在他的怀中渐渐的睡着。 次日,我醒来时,明千煜早已不见踪影了,昨晚也不知把南瓜灯抛到哪里了。没有更好,以后过了亥时绝不出门! 明千煜在书房和白晋研究地图,芷青、怜香两人贴身服侍,我也插不上手似乎还有些多余,只好知趣的躲到书房北侧的小间看书,这间屋子倒像是个休息室,一个书案上摆着我的那些书,后面是一个软榻,我拿着《资治通鉴》斜倚在软榻上翻看着。 这个《资治通鉴》是司马致远所著,可它的内容倒是和我们那个时空司马光的《资治通鉴》大同小异,是巧合吗?我立刻下去翻看班氏所著的史书,那是这个时空的大汉朝成立以前的历史,似乎和《资治通鉴》相差很多,那这个司马致远到底是什么人? 我抱着资治通鉴朝外面走去,问问明千煜和白晋八百年以前的历史不就好了嘛。走到外间,他们早已不在了,倒是有一个白发老人背对我站着,我狐疑的四处环顾了一番,颤颤的开口道“请问,我家六爷……” 老人闻声转身,待看清他的面容,《资治通鉴》从我的手中滑落,我呆呆的愣在了原地,他是……是那个好心爷爷!我用力的揉了揉眼睛,再次抬头,他正慈祥的盯着我呢,难道他也卖身来这日月城当下人了?这么老了得走多大的后门才能进来呀?我惊喜地跑过去,拉着老人的手,激动的喊着“爷爷,爷爷” 老人拍拍我的肩膀,微笑道“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吧,小灵儿” “您怎么也在这里呀,您在哪儿当值呢”老人但笑不语,我似乎是见到了亲人一般,欢喜的说着“您什么时候跑到日月城了,要是早点儿见到您,我肯定不让您进来,这里是进来了就难出去呢,您是不是也想出去过自由的生活呀?不如咱们一起逃吧,还有,您的小孙子在哪里?日月城应该不会收那么小的孩子吧?我现在不能出玉雅斋,您似乎很自由,您在外面多打听打听,咱们找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逃走吧。这个得好好计划一下……” “你在那里拉着爷爷胡说什么呢”是明千煜清冷的声音,我转头看向门外,一山推着轮椅朝我们走来,明千煜瞪了我一眼,看向好心爷爷道“爷爷,我就说这丫头说话口无遮拦吧” what?明千煜喊他爷爷,那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镇国公了,就是日月城那个极度热衷于旅游的老爷子?那落魄的难民是怎么回事儿?我立刻跳到一米开外,疑惑的盯着老头,他微微一笑道“当初形势所迫才隐瞒身份的,不过我们居然能再度重逢也真是缘分呢” “爷爷……不是,老太爷,您当初怎么会在难民的队伍里呢?”我好奇的问道,既然那么有势力,为何装难民,最重要的是还分了我大哥雷战的财产,要是我有大哥那些银子早就去了峨眉山了。 老人坐在茶几旁的椅子上,迟疑了下,开口道“当初我一方面要体察民情,一方面就是跟着那些潜伏在难民中的细作,看看他们到底有何目的?” “细作?”我惊恐的问道。 老人抿了口茶,放下茶盅,继续说“丫头,想必你还不知道,我们的难民朋友可是个个不简单呢,那个寡妇正是突厥的恨柳夫人,而她的一对儿女是南诏苗疆的金玉童子,那对夫妻是江湖中有名的关中双煞玉秀才、玉娇娘,他们的儿子是吐蕃无极宫的杀手” 我听得毛骨悚然,果然,能走到最后的就不是难民了,哭笑不得的喃喃道“合着就我跟弱书生是真正的难民” 明千煜冷冷的瞪了我一眼,我立刻闭嘴,老爷子微笑着说道“你知道他们为何会混入难民吗?” “我怎么会知道?难不成还是为了我呀?”我轻笑一声无所谓的答道。 “他们的确是为了你”老爷子那坚定的语气吓得我浑身一颤,我惶恐的看向老爷子,他开口解释道“因为他们怀疑你就是失踪的契丹郡主”老爷子说这话时紧紧的盯着我的眼睛,难道他也怀疑我? 我急忙上前辩道“这绝对是误会,大大的误会,我怎么可能是契丹郡主”若我只是魂魄穿越,倒有可能是,我绝对是连人带魂一起来的,我可是有我的现代衣服背包做证明的! “我相信你不是”老人点点头道“哪有一个娇生惯养的郡主沦落为难民,还每天蹦蹦跳跳的唱歌”一旁的明千煜笑出了声,戏弄似的朝我挑挑眉,老爷子接着说道“还有,你在破庙的那番言辞,你居然全凭一张嘴就打发了一群强盗,我相信你绝不是契丹郡主” “我当然不是了”我舒了口气道,又疑惑道“那他们是否相信我呢?为何后来都散了呢?”又想起我的伤心事儿了,我大哥的银子居然分给了这样一群人,可恶! 老爷子捋着胡须道“也许他们也相信你不是契丹郡主,至于他们究竟为何人效力,我也不能完全洞悉” “太惊险了,我居然和这样一群人生活了一个多月”我擦了把冷汗。 老爷子安慰道“今后你就安心的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有什么要求就直接跟爷爷说” “什么要求都可以吗?”我惊喜的问道,满怀期待的望着面前慈祥的老人。 “除了放你离开日月城”明千煜冷冷的打断。 老爷子站起身,笑道“看来煜儿是舍不得你离开呢,有他关照你,我也就放心了”说着朝门外走去。 我拧着眉毛狠狠的盯着轮椅上的人,他却慵懒的笑道“你还是留在这里吧,万一出去再沦为难民,又该被一群别有居心的恶狼包围了” “六爷,你说的那群别有居心的……好像也有你的爷爷”我白了他一眼道。 “你……”明千煜紧紧拉住我的手,带我坐到他的腿上,我慌张的推他,他却文思未动,贴在我的耳边道“你现在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嗯?” 我的脸顿时烧烧的,低声求道“不敢了”明千煜在我的唇上飞快的一吻,然后松开了我,我落魄的朝门外跑,后面是他的一阵清泉般的笑声。 第二十二章 七夕传情 清晨,我早早的起床,敞开窗子和房门,伸了个懒腰,芷青和怜香已经端着水在门外候着了。我马上转身朝卧室内间走去,明千煜已经坐起来了,真是看不惯,整天假装瘫痪。我不情愿的上前替他穿上衣服和鞋子,然后揽着他的腰,将他的手臂搭在我的肩膀上,扶着他走到脸盆旁。 怜香在那边收拾床铺,芷青乖巧的给明千煜洗脸,真是个变态!装瘫痪要一堆人伺候他,他搭在我肩上的手好像没用力,好,你装!趁芷青给明千煜擦脸,我突然松开了揽在他腰间的手,心里默数‘一、二、三、四、五、六、七……’这不是站得挺好的嘛,我得意的转头,正对上明千煜冰冷的眸子,咦?芷青和怜香呢? 我四处张望不见她们的踪影,明千煜揽过我的肩,咬牙道“敢戏弄爷对吧?” “没……不敢”我连忙摇头辩解。 明千煜自己坐到铜镜前,对着镜子中的我吼道“给爷梳头” 我应了声,立刻拿着梳子给他梳头,绝美的容颜配上这一头银灰色的头发还真是别有一番韵味!一下两下,我反复的给明千煜梳着头发,他开口吼道“你还有完没完” 我慌张的放下梳子,惭愧的低下头嘟囔道“我不会绾发,我这就去叫芷青” “算了”明千煜拉住我的手,示意我站在一旁,他自己动手绾发,最后在发髻上插上一支白玉簪子,简直是太美了! 我在一旁都看呆了,明千煜转头对我招手,我挪了过去,他伸手摘下我头顶的发簪,一头乌发随即散落,我惊恐的看向他,他却轻按我的肩膀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拿起梳子替我梳头,我慌张的开口道“六爷,还是我自己……” “闭嘴”明千煜打断,自顾自地梳着我的头发,他的功夫还真是熟练呢,不一会儿就弄完了,又在我的耳朵上带上两只耳环,我起身走到铜镜前,简单的发髻上斜插一支白玉钗,散落的头发整齐的变成一条辫子,耳朵上带着一对儿东珠耳环,每一只的黄金托上嵌有三颗东珠,明千煜对着铜镜说“去换套衣服,今儿你去老九那里找你那个姐妹吧” “我可以去找蔓蓉”我惊喜的转身看向明千煜,他微笑着点点头,我兴奋地朝外屋跑去。 回到我自己的房间,打开衣柜,发现我的新衣服还真是不少呢,都是明千煜赏的,我挑来挑去,终于武装完毕,身穿淡粉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色的百褶裙,外套一件轻纱,简单的画了个淡妆,这都是在赵婶的逼迫下学的。跑到厨房拿了几块点心便欢欢喜喜的朝流云阁奔去。 进了流云阁,明千云已经在练武了,蔓蓉见到我高兴地不得了,拉着我坐到石凳上,眼眸中的神色极其暧昧,我意识到有问题,果然,她着急的问道“你和六爷是怎么回事儿,日月城内外传得沸沸扬扬的,他有没有跟你……” “没有,绝对没有”我立刻跳起来打断,严肃的看着蔓蓉道“只要有机会,我一定要脱离他的魔爪,别人可以不信我,你作为我的四姐一定得相信我的人品” “好,好,好,我相信你”蔓蓉宠溺的拉着我坐下,轻笑一声道“瞧你紧张的”转而又换上一副关切的神色“那你和八爷怎么样呢,他似乎很喜欢你” 哎呀!我的绯闻还真是不少,我耷拉下脑袋,解释道“我和八爷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就像我和你是一样的,明白吗?” 蔓蓉点点头,又开口问道“不过,六爷似乎对你很好呢,他该不会是喜欢你吧” “stop!”我双臂交叉示意蔓蓉不要继续八卦,然后扳着蔓蓉的肩膀盯着她说“六爷有喜欢的人,但那个人不是我,你地明白?”蔓蓉满脸狐疑,我甩甩头“这样说吧,我对他没有意思,所以外面有什么传言,你千万都别信,你地明白?”蔓蓉终于点点头,我大大的舒了一口气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要总说别人,说说你最近怎么样?” 蔓蓉叹了口气道“还不就是老样子,没有你在每天闷死了”眼光一闪,微笑道“倒是每天听到关于你的那些传言,还挺有乐儿的,听说你还把一个上门拜访六爷的小姐给打了” 怎么这个也传开了,关于我的这些丑事,明千煜该不会是故意散播的吧?我怒瞪着蔓蓉道“你再说这些传言,我可不理你了” “好,不说了”蔓蓉讨好的笑道“今儿是乞巧节,我们第一次一起过呢” “七夕?”我疑惑道,算了算确实是七夕,去年那时我刚进日月城也没有过这个节日,这也太巧了,明千煜给我放假居然还赶上了乞巧节。 蔓蓉欢喜的拉着我的手道“我们现在就去包饺子、蒸巧悖悖、烙巧果子,然后晚上我们穿针线、拜织女……” 好不容易到了中午,我们的主食都做好了,流云阁的厨子也炒好了菜,明千云吵着要和我们一起过乞巧节,于是我们在院子中间围坐在一起。 明千云夹起一个饺子,我笑着警告道“这里可暗藏天机呐” “什么天机?”明千云蹙眉疑惑道。 蔓蓉忙开口解释“我们包饺子时把一枚铜钱、一根针和一个红枣分别包到三个水饺里,传说吃到钱的有福,吃到针的手巧,吃到枣的早婚” 我接着挑眉调笑道“九爷一定是想要吃到红枣的饺子吧?” “仗着六哥宠你,就敢这么大胆的戏弄我了”明千云没好气的说道。 “小九,你这儿又做了什么好吃的?”明千烽大踏步的走了进来,自从上次正式分手后,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呢。 我和蔓蓉起身行了礼,明千烽随意摆手示意我们坐下,自己也坐在了我旁边的空凳子上,蔓蓉给添了碗筷,明千烽毫不客气的拿起筷子就开始吃菜,当他夹起一个水饺时,我连忙开口道“八爷小心点,这饺子里放了东西呢” “放什么了?”明千烽转头看向我,笑道“就知你这小灵儿鬼点子多” 这样的气氛仿佛我们以前一样,完全没有我想象中的那种尴尬,我一时有些失神,蔓蓉在一旁给明千烽解释了一遍这饺子中的乾坤。明千烽加入后,我们的过节气氛活跃不少,我们四个都是小心翼翼的把饺子夹成两半才敢吃。 “哇!是一根针呀”我看着蔓蓉夹开的饺子惊喜道“蔓蓉本就是心灵手巧呢,针都被挑出来了,这下我们就能放心大胆的吃了” “是啊,是啊,灵儿说的对”明千烽边说边张开大口吃饺子“啊”他捂着嘴叫道,接着从嘴里吐出一个铜钱。 明千云大笑道“八哥,你的福要从哪儿来呢”说着瞥了我一眼。小屁孩,真八卦! 满满的一盘饺子,只剩我和明千云一人夹着一个,有二分之一的概率吃到红枣呢,明千云挑眉道“灵姐姐,我可先吃了”边嚼着饺子边嘟囔着“看来是你要早婚了” 我把饺子递给蔓蓉,道“我可不要早婚,还是给你吧” “这可是天意,怎么能让来让去的”蔓蓉推拒道,明千烽低头就着我的筷子把饺子吃了,最后吐出一个枣核,蔓蓉惊慌的说“八爷,您怎么能抢灵儿的饺子吃呢” “见你们让来让去的真麻烦,我就吃了”明千烽无所谓的答道,我和明千云相视一笑。 下午,蔓蓉拿来了彩纸、通草、线绳,教我们编制各种奇巧的小玩艺,明千烽没有耐心,自己拉着明千云到一边练武去了。我用金色的线绳编了两只戒指,拿在手里比来比去。 蔓蓉凑过来问道“你编这个做什么?” “这是情侣戒指,以后成亲和新郎一人一只”我不慌不忙的解释道。 “看我编这些小篮子怎么样?”蔓蓉捧过来一堆各式各样的小篮子。 我欣喜的赞道“果真是手巧啊,我也就会用彩纸叠叠纸鹤” “什么纸鹤?”蔓蓉狐疑道。 我捡了几个小纸鹤放到蔓蓉的小篮子里,这时明千烽跑来夺走装着纸鹤的篮子,蛮横的说道“这个就当灵儿给我的礼物了” “八爷,那个小篮子是蔓蓉的,你怎么能这样随便拿走呢”我说着便起身追着他去抢。 明千烽绕着院子跑,我在后边又追又喊的,他却腾空一跃飞到了房顶,悄悄把东西藏好,然后才回到的的身旁,我气喘吁吁的蹲下来歇息,抬头看天空已经变成深蓝色,明月高高的挂在空中,我回头对着蔓蓉喊道“是不是可以拜七巧娘娘了?” 我们四个人用稻草弄了个七巧娘娘,给她穿上花衣,然后在月光下摆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置了茶、酒、水果、五子(桂圆、红枣、榛子、花生,瓜子)等祭品,又摆上一个插着鲜花的瓶子,花前置一个小香炉。我和蔓蓉虔诚的焚香礼拜,默默的许愿。 明千烽凑过来问我“小灵儿许的什么愿?” “当然是马上嫁个如意郎君了”明千云接话道。 我摇头晃脑道“非也,非也,天机不可泄露” “灵儿,我来接你了”一山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六爷说了,若是八爷、九爷还有蔓蓉姑娘愿意就一起来玉雅斋坐坐” 明千煜怎么知道我们在一起,看来他的‘眼睛’还是跟着我们呢,我转身拉着蔓蓉道“咱们一起去吧,还没玩够呢”蔓蓉扭头询问明千云的意见。 明千烽揽着明千云的肩膀道“他好不容易开口让咱么凑热闹,当然要去了”说着两人已经走在了前面,我和蔓蓉手拉手紧跟在后面,一山则走在我的一侧。 走到玉雅斋的院门,感觉有哪里不对劲,我转头看向一山道“玉雅斋以前好像没有这么亮吧?” “进去就知道了”一山推了我一下道“这可是六爷专门为你安排的”那边的明千烽和明千云也疑惑的看向我们。 我推开院门,院子里居然挂满了宫灯,白帽方灯、纱圆灯、罗汉灯、走马灯、蝴蝶灯、二龙戏珠灯……璀璨明亮、争奇斗艳。我们朝着里面走去,每盏灯的玻璃面上的图都不同。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花大色艳富丽端庄的牡丹、池塘上嬉戏的鸳鸯,还有凤仙花、栀子花、白兰花以及各式各样的美人宫灯,宛然一副盛夏之景。 在一山的带领下,我们又走入第二进院落,还是各式各样的宫灯,艳丽多姿的菊花,有红的、白的、黄的、黑里透红的,五彩缤纷,灿若云霞;漫山遍野的枫叶将青山染红;金灿灿的稻浪荡漾出一番乡村景象;还有悲秋的娇羞美人宫灯,这又是一副以金黄色诠释生命的秋天景色。 接着,我们来到了悦心居的前殿,大雁南归、千树万树梨花开、傲然挺立的松柏、一身傲骨的梅花,最美的还是那个雪莲花宫灯,对,这又是冬日的景象。 我们经过穿廊来到后殿,当然,这里必定是春日的美景,婀娜多姿的垂柳、烂漫可爱的桃花、红得如火的木棉花、粉得如霞的芍药花…… 最后,我们停在了悦心居的后殿,看到左右各挂一盏小巧精致的琉璃宫灯,琉璃面旋转着,正是四季的美人图,只是这里的人物……蔓蓉在我的身侧轻扯了我一下道“这上面的美人儿好像是灵儿你呀” “对呀,这是六爷亲手画的”一山在一旁答道。 明千煜什么时候画的?画的还挺像,心里闪过一丝甜蜜,又闪过一丝疑惑,他这又是什么意思?肯定有古怪!正当我猜测明千煜的心思时,芷青和怜香已经推着轮椅出来了,明千煜微笑着看着我们道“都来了”然后对上我的眼眸笑问“这个礼物怎么样?” 我的脸顿时如火烧一般,眼光扫向别处,低声道“六爷为我们准备了这么好看的宫灯展览,真是有心了呢” “六哥,你可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儿呀”明千云上前指着那两盏琉璃灯,道“这个可才真是用心呢” 明千烽吼道“宫灯也看完了,是不是该看你们女孩子表演了呀” 这时赵婶端着一个针线盒过来,大嗓门喊道“乞巧节,穿针引线,比心巧”发给我们四个女孩子每人一根针,我们自动站成了一排,对面明家三兄弟‘yfy’组合和一山略带笑意的看着我们。 赵婶又给了我们每人七根线,我迷惑的拿在手中,这是要做什么?赵婶嘴里唱着“天皇皇,地皇皇,俺请七姐下天堂。不图你的针,不团你的线,光学你的七十二样好手段” 我左右看了看,她们三个都着急的穿线,我拿着手里的针线抬头看向赵婶问道“这个是要做什么?” 那边明家‘yfy’组合已经捧腹大笑,赵婶拉过我的手斥道“乞巧节可不是要穿针引线来乞巧吗?”说着看向蔓蓉她们“你看人家都穿好了,姑娘手巧好嫁个如意郎君” 我嘟囔道“我又没想嫁人,我们都没有这样过七夕节”我们社会主义新时期的七夕节都是玫瑰花加巧克力,哪有这些。说着,我又低下头开始穿线,弄了好半天才穿上,欣喜的看向赵婶问道“是不是这样?” 一山推着轮椅过来,明千煜拿走了我的针线,嘲讽道“还真是够笨,哪有姑娘家像你这样的” “这最后一个穿上线的,是不是该受罚呀”明千云大喊道“就给我们表演个才艺吧” “不会”我果断的答道,若说跳舞,扭秧歌也许还可以,曾经陪爸妈看赵本山东北节目熏陶的,若说唱歌,以为这是超女海选现场?清唱很丢人的,我摇了摇头道“当然得是第一名才艺展示,就让最手巧的蔓蓉来表演了” 蔓蓉羞红的脸站在我身边,现在三个明家公子在场,应该给她一个展示的机会,我握住蔓蓉的手,笑道“蔓蓉的舞可是无与伦比的”抬眼看向明千煜“六爷,若是赏脸就帮我们抚琴助兴如何” 明千煜微微点了点头,一山跑去拿古琴,赵婶端着针线盒退了出去,我和芷青、怜香收拾场地,不一会儿已经腾出了一大块空地,在宫灯的照耀下还真是个绚烂的舞台呢! 明千煜轻轻拨动琴弦,蔓蓉随着节奏轻飘飘的小步移至舞台中央,手缓缓举起尽显玲珑纤细的身条,随后凌空跃起,伴随着节奏又缓缓落地,双臂抡绸,长长的绸缎在她的摇摆下异常灵活,纤细的腰肢扭转,轻巧的跳跃甩绸……琴声渐息,蔓蓉收了矫健的舞步,在灯火中轻盈的旋转,若隐若现的身姿更增添了一丝神秘感。 我们几人都沉醉在这优雅的舞姿之中,过了许久才鼓掌,我也是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欣赏蔓蓉的舞蹈,无与伦比,这个词用得最贴切了!余光扫到那边琴案后的明千煜,他也是一脸的赞慕神情,能吸引这眼高于顶的六公子的目光还真是不简单,明千煜会不会就这样倾心于蔓蓉了?如果我告诉他蔓蓉也喜欢云绍南,他会不会当场吐血身亡。 想着想着,我已经得意的笑出声,那边明千煜冷冷的瞥了我一眼道“你又在那里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我连忙摆手,又补充一句“蔓蓉的舞蹈真是太美了,又这样心灵手巧的,将来谁娶了蔓蓉肯定是他的福气呢”蔓蓉娇羞的斜了我一眼便退到一侧。 “我倒是觉得谁娶了灵姐姐才是福气呢”明千云邪恶的一笑道“那样他的生活很定是丰富多彩,每天一个惊喜,外加一个惊吓” 在场的所有人都大笑起来,我跺脚道“谁娶了我,肯定是祸不是福,我最好还是早日皈依我佛,免得再祸害他人”说着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心里祈祷,主啊,替我惩治这些嘴巴恶毒的明家人吧。 蔓蓉挽着我的手臂笑骂着,芷青和怜香则掩嘴而笑,明千云跟一山早就直不起腰了。明千煜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不定又再算计什么呢?明千烽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傻笑。就这样,乞巧节在大家的欢声笑语中度过了。 第二十四章 展露才华 转眼已经八月了,宫里传来容妃怀孕的消息,日月城被一片喜庆的氛围所笼罩,永安侯和如夫人已经在赶回幽州的路途中,之桃继续留在宫中陪伴容妃,明家上下都在为中秋盛宴忙碌。如果情况变成了这样,明家究竟是要集中精力争夺太子之位还是继续密谋造反?看来这能取决于明千依这一胎是男是女。 我依旧是每天窝在书房学习历史,对于这个时空的历史有了大致的了解。据明千煜所说,司马致远并没有后人,在大汉成立没几年,他就失踪了。皇帝诏告天下,‘司马丞相病逝,追封其为辅国公’,而他所著的《资治通鉴》也被后世人当做历史教材流传下来。 班氏所著的史书记载,4700年前,黄帝统一天下,人们得以休养生息,这种安宁持续了一千年,之后却是数百年的烽火战乱时期。在混战中姬度称霸,但姬氏只统治天下一百来年便没落了。姬氏垮台以后,又是将近两千年的混乱时期,其中出现了十国相争的局面,而且天灾不断。最离奇的是,在这两千年的混战前期,有个绝色美人西施名扬天下,她的出现使得十国抗争更加激烈。最后便是君氏在司马致远和四大家族的辅佐下,建立了大汉,在司徒氏被剿灭后,君氏王朝又改大汉为东芜。 大汉以前的历史,除了黄帝王朝便基本是一片混乱,怪不得人们要将《资治通鉴》作为自己的史书呢,或许这也是天意,算是对这个时空历史的弥补。司马致远的一生编著了很多史书,春秋五霸、战国七雄、三国鼎立、隋唐史……这些早已在这个时空流传,我越来越怀疑这个司马致远和我有同样的穿越经历,只是他的所有史书都是宋朝以前的。可是,都900年了,司马致远应该都快成化石了,就算同是穿越人,他也帮不上我,唉…… “你在那里唉声叹气的做什么?”一贯的清冷声音,我抬头望去,明千煜正坐在轮椅上狐疑的盯着我,他旁边……还站着老爷子。 我立刻跳下软榻,整了整衣服,规规矩矩的蹲下行礼道“老太爷吉祥” 老爷子笑呵呵的走过来,拉着我的手道“哪有那么多规矩?不是说,让你叫爷爷吗?怎么,瞧不起老头子我” 我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忙解释道“灵儿不敢” 老爷子盯着我看了好久,然后又转头看向明千煜,释然的一笑,我奇怪的看着这两个人,又低头看了看,我的身上没有什么变化呀,难道老爷子是在看我脖子上挂的黑玉指环?上次明千煜差点被强暴,我救了他,早上醒来我的食指上就多了这个指环,是明千煜为了感谢我救命之恩送的,带在手指上怎么都觉得像是峨眉掌门,所以我就用线穿起来挂在脖子上,说不定哪天我开创个武林门派就拿它当信物了呢! “咳”明千煜轻咳一声道“你这神游的毛病还真是一点儿没变,在爷爷面前也敢发呆” 我立刻回过神,惭愧的一笑,老爷子已经做到了软榻上,我跑到门口去推明千煜,搀扶着他做到老爷子对面,明千煜展开一卷图铺在书案上,是版图。老爷子转头看着我笑道“听煜儿说,这张版图是你画的?” 我点了点头“只是画了大致的轮廓,其他的都是六爷标注的” 明千煜微微一笑,又看向老爷子,手指点着版图说“爷爷,如今东西突厥的内战稍稍缓和,东突厥屡犯我西北边境,而吐蕃王庭也在蓄势攻打陇西,虽说四哥和大将军的兵马足以抵挡两大王庭的进攻,可契丹一直也是虎视眈眈的,以目前情况来看,对长安威胁最大的是吐蕃和突厥,而我幽州最大的祸患却是契丹和匈奴,若是将明家兵力耗费在应对西面蛮族的战争中,岂不是给了契丹和匈奴可乘之机?” 老爷子捋着胡须,点点头“煜儿,言之有理,现在我们既要保存明家的兵力,也不能受制于西面蛮族”看来这明家还是在养精蓄锐企图谋反,老爷子转头盯着我问“灵儿怎么看?” 我眨着眼睛傻笑“爷爷,我并不……” “别说你不懂军事”明千煜低着头冷声打断道,继而缓缓转头看着我“若是你能提出什么计策,我会满足你一个要求”我有些惊喜的看向明千煜,他微微蹙眉道“除了离开日月城” 我连忙摆手道“不是离开日月城”想了想开口道“我想去幽州大街转转,这个要求六爷会答应吗?” “你还真敢跟我提要求啊?”明千煜瞪了我一眼,又看向老爷子道“她成天介想着跑出去玩” “灵儿要真能提出什么真知灼见,爷爷我就待煜儿答应你”老爷子呵呵笑道。 我点点头,上前看了看地图,吐蕃在西、突厥在西北,若是对付这两个王国……中国历史文成公主是去吐蕃和亲的,而突厥似乎是被契丹统一的,我抬头看向软踏上的老爷子道“若要不战唯有求和,而对于吐蕃可以采取和亲政策” 老爷子的眼中闪烁着一丝惊异,继而点点头“不错,这确实是缓和战争的良计”老爷子犹豫道“只是,如今长乐宫的公主年纪还小,而王族也没有适龄的郡主” “无所谓是什么人去和亲,关键的是她的身份,就算是个宫女顶着公主的身份去和亲也未尝不可”我答道,汉朝的王昭君不就是个典型例子吗,历史上还不知道由多少和亲公主都是假的呢! 明千煜大声教训道“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居然给我们出这样冒险的计策” 我转头看着明千煜辩解道“就算冒险,那也是皇上的事儿,毕竟得要他下诏册封公主” “不错,我倒是觉得灵儿这一计可行”老爷子笑道。 我低着头心里抱怨,明千煜这个变态,怎么不学学人家老爷子那么和蔼可亲,明千煜又接着说道“若是爷爷觉得可以和亲缓解与吐蕃的剑拔弩张,那这突厥……是否举荐大将军去应战?” 老爷子微微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的说道“皇上绝不会让慧如海远离长安,对付突厥……最好是由丞相手下的武将去应战” 明千煜想了想答道“文天骏的女婿穆俊峰任从二品副将军,他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嗯”老爷子点了点头,又犹豫道“只是若文家借口推脱,再将这个难题抛给我们呢” 我轻咬了下嘴唇,开口道“若是明家为保东芜江山而全力抵抗匈奴,文家又怎么好意思再不应战突厥” 明千煜惊异的看了我一眼,思索了下,继续说道“爷爷,匈奴是时候乱一乱了” 老爷子扶须满意的点点头,该不会是明家要策动匈奴冒犯边境,然后再派兵平乱,这可是一场自编自导自演的军事大剧!老爷子转头对我温和的一笑道“灵儿可是立了大功”又看向明千煜道“中秋节你父侯就要回来了,还是中秋之前带着灵儿出去走走吧” 我惊喜的笑答道“六爷每日都很忙,怎敢劳烦六爷陪我出去呢,我对幽州还是挺熟悉的,我可以……”明千煜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我乖乖的闭上了嘴,把后面的话吞回了肚子。 “你们自个儿商量去吧,我还是去我的园子逛逛喽”老爷子起身径直出了屋子。 我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屋里的气氛异常压抑,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如果是面对明千煜,我宁可选择灭亡,过了许久都没有听到明千煜发变态脾气,我微微抬头看向软榻,好一副睡美人的姿态!明千煜凤眼微眯,斜倚在软榻之上,一腿平放,一腿曲起,气死人了!连睡觉都摆个这么优美的姿势! 我对着明千煜吐了吐舌头做鬼脸,正当我得意之时,睡美人的长睫毛微微颤动了下,薄唇轻启“过来”我一步步挪了过去,睡美人转头看着我说“你欲如何解释你那些军事策略?”我脑子飞快的转着,要编个什么样的煽情故事?那边明千煜又开口道“别再说什么偶遇高人,由高人指点的胡话” “这……我……那个……”我嘴里嘟囔着,急得我都快把手指折断了,怎么没有疼痛感觉?我低头看,我正在掰着明千煜手指,他什么时候把手伸过来的? 我慌张的松开,不好意思的看着明千煜傻笑,他却依旧握着我的手,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微笑“我可以不问,不过你得保证,绝对不会背叛我” 我根本都不会衷心于你,何来背叛?我连连点头道“我保证” 明千煜松开了手,闭上眼睛道“这个月十二,我应该没有事儿,到时我们去出去走走吧” 还得等他没事儿再安排出游?我可是天天有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谄笑道“一切听从六爷安排” 明千煜点点头,不再说话,我则站在一边欣赏这美人午睡图。八月十二,距现在还有六天,有空一定得找蔓蓉分享这个好消息,最好能带上她一起出去玩…… 第二十五章 结伴游玩 终于迎来了八月十二,我要将这一天定为我的独立日!一山在前面驾车,我激动的坐在颠簸的马车中,掀起车窗的帘子,看着日月城渐渐的消失在视野中,欢喜的回过头正对上明千煜那双似笑非笑的凤目。马车突然一阵晃动,我立刻跳到明千煜的身边扶住了他,转头对外面喊道“一山,你怎么驾车的?小心伤了六爷” 一山不慌不忙的答“知道了,你好好扶着爷” 我对着外面轻哼一声,再次回头看向明千煜,他抬起手臂搭在我的肩上,揽着我紧贴着他坐着,猛然想起,明千煜已经脱离了瘫痪期,现在正是生龙活虎时期,我放弃了挣扎,乖乖的坐在他的旁边,明千煜贴在我的耳边道“喜欢你刚才那紧张的模样” 我轻叹一口气,抱怨道“六爷,您这身体时好时坏的,我们可不能有丝毫懈怠,就算您现在生龙活虎的,我们还是得把您当做一个瘫痪病人照顾啊” “怎么说话呢?”明千煜蹙眉道。 我嘿嘿的傻笑“六爷好才是真的好,只有六爷好,我们大家才会好,所以作为玉雅斋一名合格的仆人,我们要坚决奉行两个凡是”明千煜好奇的盯着我,我笑着解释道“凡是六爷说的都是对的,凡是六爷要求的我们都要照做” 明千煜愣了愣,继而放声大笑,又稍稍端正了面容道“灵儿,你来到我的身边一定是上天对我的补偿” 我到了明千煜的身边一定是上天对我的惩罚!我晃晃脑袋,没有答话。最近一些天,明千煜很少坐轮椅了,也许是上次的断背事件留下后遗症了,也许是要向那些觊觎他的美貌的人证明他还有抗暴能力,也许是良心发现不想再装瘫痪给地球人添乱了……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一山掀开帘子探头进来道“爷,前面大街似是很拥挤,马车不便过去” 明千煜淡淡的开口道“无妨,我们走过去吧” 明千煜居然会变得这样善解人意,看来真是良心发现了,我起身搀扶着他下了马车,一山赶着马车往一边去了,明千煜开口道“他是去把马车停到明家的别院,我们先转转去” 这明家还真是实力雄厚,到处有别院,我点点头,问道“六爷,您现在的身体是好还是不好?怎么也让我心里有个底” 明千煜瞪了我一眼道“你只要在我旁边搀扶就好,管那么多做什么?” “是,遵命”我搀扶着明千煜沿着大街朝西走,这个人绝对是演技派,奥斯卡影帝也及不上他的演技。 走在这条熟悉的大街上,曾经的流浪生活、卖艺生活仿佛就在昨日。那时看着街道两侧的这些摊位,心里唯有羡慕,他们凭借自己的双手谋生;现在看着这些朴实的人们,心里仍是羡慕,他们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 “想什么呢?”明千煜在一旁轻声问道。 我随口答道“很羡慕这些人,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生活” 我的手掌传来一阵酸疼,拧着眉毛抬头看向明千煜,他的眼眸中闪烁着一丝失落,嘴唇微微动了动,狠声道“休想离开我” 这个语气、这句话,都是那样的熟悉,待我回过神,明千煜正拉着我的手大步朝前走去,我惊慌的问道“六爷,您不装瘫痪了?”明千煜转身投来冰冷的警告目光,我小跑着跟着明千煜。 不一会儿,我们停在了一间玉器店的前面,明千煜开口道“你想要什么尽管挑,除了离开玉雅斋,你的任何要求我都能满足” 俗,忒俗,俗不可耐!我翻了个白眼道“我想吃烧饼” 明千煜错愕的看着我,眨了眨眼睛,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开口问道“你说……什么?” “我想吃烧饼”我重复了一遍,抬手指了指对面的那个地摊小吃,明千煜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了看,眼中露出嫌恶的神色。 我甩开他的手,自己朝那个雨棚走去,粗陋的小吃摊,只有八张小圆桌,坐满了客人,生意似乎很好,看到有一桌的人结账走了,我立刻跑过去,坐在这张一片狼藉的桌子旁,一个小伙计过来陪着笑脸道“姑娘要点儿什么吃的?”说着开始用大抹布擦着桌子。 我想了想,开口问道“你们这儿都有什么呀,说来听听” “把你这儿所有的东西,每样上一盘”一个霸道的声音传来,抬头看着明千煜坐在了我的对面,小伙计应了一声便欢喜的离开。明千煜一出场,霎时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有的交头接耳、有的两眼变成了桃心状、有的口水都留了出来,连逛街的人都驻足观望。明千煜丝毫没有注意周围的变化,依旧一副淡漠的模样。 我盯着对面的人笑道“六爷,您这吃惯山珍海味的贵人坐在这里似乎有些不合适吧” “不把我惹恼了,你不甘心是吧?”明千煜低吼道。 我连连摇头,随手拿起一双筷子,掏出手帕仔仔细细的擦干净递给明千煜,他皱眉接过筷子,我又拿起一双简单的擦了擦,小伙计端着一个大茶盘过来,不一会儿,我们的桌子摆得满满的,我开口道“这些就够了,其他的不要了” 油酥烧饼、麻酱烧饼、蒸饺、水煎包、麻团、混沌、茶叶蛋、小丸子……我大大的叹了一口气,除了煎饼果子,基本上能想到的小吃都全了,不过,看着这些还是真是很有食欲,我开口对明千煜道“六爷,把您的帕子拿出来吧” 明千煜一脸的狐疑,掏出一张洁白的帕子递给我,我用帕子包住一个油酥烧饼递给明千煜,笑道“六爷,您慢用”这个衣服都一尘不染的人,绝对有洁癖! 我又用我的帕子拿起一个烧饼,反正我不怕脏,就是闲油腻,张嘴就要吃,那边明千煜喊道“我跟你换” 真是变态!难道怕我给你下毒?我看着他说“六爷,我的帕子在擦筷子时已经弄脏了” 明千煜并未答话,伸手就从我的手中夺走了烧饼,又把他的递给我,我也不想再揣测他的变态心理,自顾自地大吃起来。我吃了两个烧饼、一个茶叶蛋、一盘牛肉小丸子、两个麻团还有若干包子和蒸饺,当我喝完最后一口混沌汤时,抬头看那边的明千煜仍在不紧不慢地嚼着混沌,他吃一个混沌的时间我都能吃一个烧饼了!真是看不惯,桌子上一半东西进了我的肚子,而明千煜就只吃了一个烧饼和半碗混沌。 明千煜的睫毛在眼帘下打出两道阴影,吃相还真是好看!他抬眼看向我问道“你吃饱了?”我点点头,他放下筷子,笑道“你人那么瘦,居然这么能吃” 我拍拍肚子道“我可是很照顾我的肚子的,所以,六爷你别总动不动就罚我饿肚子” “什么动不动就罚?我不过只罚了你一次”明千煜辩解道,若不是见识过他的变态脾气,还真觉得眼前就是一个天真的小孩在拌嘴呢! 转头看看周围,这个小摊前已经排成了一条长龙,明千煜居然成了活招牌了!再看看我们周围的客人,似乎依旧保持着开始那种痴迷的状态,桌上的东西基本没动。看来整个雨棚中,就我一个人在吃饭,别的人都在观看明千煜这个美人呢! 小伙计见我们吃完了,已经站在桌旁了,明千煜掏出一个银锭子递给他,看着我说“我们走吧” “还没找钱呢”一句话脱口而出,明千煜惊异的看着我,我转头问伙计“这顿饭要多少钱?” 小伙计老实的答道“要一钱银子” 我看明千煜刚给的明明是一两银子呢,哪有花一百快钱给九百块钱小费的道理,我挥手道“你去找钱吧,我们在这里等着” 小伙计拿着银子跑开了,明千煜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我呵呵一笑道“六爷财大气粗,不拿一两银子当回事儿,可对我们这些贫苦百姓来说,一两银子够两个月的生活费呢” 明千煜朗声笑道“有你这么个丫头在身边,我还得做一个小气的爷” 小伙计拿着银子回来了,交到了明千煜的手中,明千煜无奈的摇摇头,收起银子便站起身,我又对小伙计说道“我想把剩下的打包带走” “咳……”明千煜似乎是被唾沫呛着了,站在一旁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微微笑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节约是一种美德”转头看向小伙计道“打包带走” 小伙计跑去拿了纸,包了桌上的东西,又用细绳捆好,我拎着纸包看向明千煜道“这些给一山吃” 明千煜过来拉起我的手,在那些痴迷的目光追随下缓缓走了出来,忽然传出一阵杂乱的声响,我回过头去,原来是那些痴迷者在争抢着我们那张桌子,明千煜效应!如果我是老板就把这个转化为效益,贴上广告‘仙子美人桌’,坐这张桌子就要额外收钱,想着想着,已经笑出了声,手掌的麻木感觉唤回了我的魂儿,明千煜斜睨了我一眼道“又在神游?想什么呢,笑得那么奸诈” “没……没什么”我连忙摇头道。 这时,一山已经过来了,他的身边还跟着明旭,明旭在明千煜耳边说了几句话,明千煜的眉头紧蹙,脸色也不怎么好,转头看向我道“家里来了客人,得……” 我急忙打断道“六爷有事儿就去忙吧,太阳落山前我一定回去” “你……”明千煜的眼中略显怒意,继而又看向一山命令道“一山,太阳落山前务必带她回去” 看着明千煜消失在视线中,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自由自在的玩儿半天了,一山疑惑的盯着我道“六爷还真是对你上了心呢,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牵手逛街” “胡说什么呢?”我把纸包丢给他“这些是给你的,你家六爷赏你的”一山欣喜的打开纸包,吃了起来。 第二十六章 故地重游 没有明千煜在身边,还真是轻松许多,一山是有名的大胃王,那些小吃几分钟就被他消灭了。我就觉得和一山没有代沟,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坚决奉行‘光看不买不吃亏’的逛街原则,精神享受! 有的小摊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笼,突然想到了七夕节时玉雅斋那些耀眼的宫灯,其实明千煜也是个不错的主子,只是他害我失去自由,是我绝对不能忍的,他干嘛就不肯放过我呢?若不是知道他有心上人,我还真会怀疑他喜欢我呢!虽说我对美男只是抱着欣赏的态度,并不感冒,可如果总在一个绝代美男的身边,还真不知道会不会渐渐丧失抵抗力呢? 怎么能这样想呢?我的脸顿时烧烧的,暗暗鄙视自己一番,转头看一山正停在一个卖面具的摊位。我走过去,都是一些天神的面具,其中最多的就是嫦娥和玉兔了,我拿起一个兔子面具戴上,跳到一山面前,他一点也不配合的说了一句“本来就疯疯癫癫的,这面具还真是配你呢” “买下来吧,我再给你挑一个”我随手拿了一个嫦娥的面具,踮起脚给一山戴上。 一山不满的嘟囔着“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带这个面具呢?” “你若不带这个,我就回去跟六爷说,你偷偷和含玉约会”我笑着威胁道,含玉是膳食房的丫鬟,还是我介绍他们认识的,当时没想做红娘,后来发现含玉似乎对一山挺有意思的,我这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一山打了一下我的兔子耳朵道“休要跟六爷去胡说” 我嘿嘿的笑着,蹦蹦跳跳的继续朝前走,带着嫦娥面具的一山乖乖的跟在一旁。我渐渐的放慢脚步,停在了街角,那个卖艺的街角。曾经以为,我在这个时空最单纯快乐的回忆就是在这个街角,可是,我错了,我所遇到的人没有一个单纯的,脑子中闪过那个手持玉箫的翩翩公子,耳边传来了那首《寂寞沙洲冷》的曲子,箫声越来越近,我甚至怀疑这不是我的幻听。 突然人群中产生了骚动,人们相互拥挤着,我站在原地四处张望,哪还有一山的影子?猛然发现一个嫦娥面具,我立刻上前拉住他,可那穿的明明是个女人,我松了手。人们相互拥挤着,我根本没法选择自己的方向,只是被人流推着前移。最后,人群渐渐散了,我也不知被带到了什么地方,能在这样拥挤的人群中活下来就该庆幸了,这个幽州的治安还真是有待加强! 我凭着记忆随意的走着,我一直都想要逃离玉雅斋,现在真的一个人流落在外了,心里却感到无比的恐惧和不舍,或许是在一个地方住的久了就产生了依赖感和归属感,或许我对自由自在的生活的憧憬本就很天真、很幼稚,或许我想要离开玉雅斋只是和明千煜赌气…… 不知不觉间,我的周围已是静悄悄的,猛然抬头,哇!又是那个破庙!似乎我总是在不经意间来到这座破庙,已经一年了,不知道这座破庙又成为多少流浪者的暂时住所。轻步走进破庙,置身其中,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好心爷爷、善良阿姨、文绉绉大叔、弱书生、酸秀才……这些我视为亲人的人,这些一直欺骗我的人。低头看着地上的破砂锅和残旧的瓷碗,这些还都在,似乎一年间这座破庙都没有变化,只是物是人非罢了! 缓缓转过身,赫然发现庙门立着一个修长的身影,他缓缓朝我走来,身着黑色对襟长褂、黑色宽腿长裤,腰间系同色腰带,一头乌发随意的披散着,浑身散发着慑人心魄的寒气,依旧是那张精雕细琢的面庞,只是曾经的儒雅完全被冰冷所取代,唯一不变的是那只玉箫。 我摘下了面具,激动、心寒、疑惑……所有的情绪向我袭来,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一个音节,只是静静地站着,呆呆地望着,再也无法忍受眼睛的酸痛,泪珠终于滚落,面前的人微微一颤,继而跑上前紧紧地将我拥在怀中,我的大脑早已麻痹,任由他低头吻去脸上的泪水,冰冷的唇激起心头的一阵阵凉意,他的手抚上了我的脸庞,轻轻的摩挲着,冰凉的触感淡化了那粗糙的手掌带来的疼痛。他缓缓的低下头,覆上了我的唇,脑子一片空白,只能感觉他的冰冷和颤抖,他轻轻的吻着,直到冰凉的感觉渐渐消退,他开始疯狂的吸吮着我的唇,一阵痛感传来,继而血腥味蔓延,我渐渐恢复理智,用力推开云绍南,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 云绍南先是一怔,然后放声大笑,冰冷的眼眸中略带受伤的神色,他痛声低吼道“你还是不能接受我,是吗?是为了他……明千煜?那些传闻是真的吗?” 我无力的摇了摇头,缓缓蹲下抱着双膝,低声哀求道“你们都不要逼我了,我只是想要简简单单的活着,我不想参与到你们的斗争中,我不想在东芜与突厥战争的夹缝中生存” 过了许久,黑色的身影停在了我的眼前,他缓缓蹲下,轻轻将我揽在怀中,无奈地低语“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忘了我吧”我轻声答道。 揽在我肩头的手一紧,我的肩膀似乎要被捏碎,头顶传来恶狠狠的声音“不可能,你一辈子都休想甩开我” “无心诀”我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将来我会成为你的阻碍,到那时你怎么办,杀了我,还是毁了你自己?” 云绍南陷入了深深地沉思中,过了很久,坚定地开口道“没有了无心诀,我一样可以称霸天下,但是没有你,我纵使得到天下又有何用”我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云绍南慌张的替我拭去眼泪,柔声说着“遇到你之后,我就知道我是再无可能练成无心诀了”他的嘴角挂上一丝浅笑“有时我在想,你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仙女,因为你,我不要修炼成魔” 我摇头道“我不值得” “跟我走吧,我会爱你一生一世”云绍南认真的说道,我的心头一暖,他扶着我缓缓站了起来,脚下传来瓷器的碰撞声。 我低头看向脚下,弯腰捡起一个瓷碗,看着云绍南,悲戚的说“也许是天意,感情是容不得一丝瑕疵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瓷碗的两个裂口,低声问道“三哥,你还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云绍南愣了愣,疑惑地解释道“突厥逍遥盟,明千煜肯定已经告诉你了” “恨柳夫人是怎么回事儿?”我抬头盯着云绍南。 “她是逍遥盟的人”云绍南果断的答道。 我扯着嘴角笑道“混入难民的那个应该不是恨柳夫人本人吧?恨柳夫人也是假的,对吗?” “你在说什么?”云绍南声音颤抖着吼道。 我拿着手里的瓷碗,继续说道“冒充难民的恨柳夫人一直在用这只碗吃饭,她有一个习惯,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放在瓷碗的两个裂口上,左手拿筷子”我用手在瓷碗上比划着说“难民队伍解散后,我又和一个酸秀才住进了这座破庙,我们吃饭时,他却习惯性的拿这只碗,而且他的所有举动和冒充难民的恨柳夫人如出一辙,一直以来,我只把这些当做是巧合,并未在意,直到明千煜跟我说了突厥的逍遥盟,明家的老太爷又提到突厥的恨柳夫人,所以我不得不联想这两者的关系” 云绍南惊愕的看着我,低语道“灵儿,你真的很聪明”继而平静的解释道“我当时确实是易容混在难民之中,我知道瞒不过同样混在难民队伍的明家老太爷,所幸就让他怀疑我是恨柳夫人,但我真的不是有意要骗你的” “如此看来,你以云绍南的身份再次出现,也是事先计划好的了?”我轻声问道。 云绍南微微颔首道“当时难民解散后,你的身边仍然有明家的隐士暗中监视,我并不知道他们的意图,但我的目的是打探明家的情况,而明家一直都格外关注你,所以便跟在你的身边”云绍南上前紧紧扳着我的肩,面上稍露紧张神色,低声道“灵儿,我从没想过要骗你,我也绝对不愿伤害你” “我……知道你从来没有伤害过我”我推开云绍南,转身背对着他“只是……我们因为谎言相识,又在在谎言中相处,你相信谎言中能有真感情吗?” 云绍南沉默不语,过了许久,一双有力的手臂自后面环在了我的腰间,一个结实的胸膛紧紧地贴着我的背,云绍南将脸埋在我的颈间,缓缓开口道“灵儿,我爱你”我的心顿时一颤,他是这个时空第一个对我说这三个字的人,心怦怦地跳动着,我对云绍南的感情是什么?亲情?友情?爱……情? 云绍南渐渐松开了我,绕到我的面前,双手扳着我的肩膀,紧盯着我的眼睛,信誓旦旦的说道“如果我对你的感情有一丝掺假,就让我不得好死,五马分尸、乱箭穿心……” 我慌张地抬手捂住了他的嘴,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紧紧握住我的手,轻轻的亲吻着我的手心,我羞愧的别过头,用力抽出手,头顶传来云绍南的一声轻叹“我不要作你的三哥,我要作你心中的褚云” “褚——云”我低声重复了这两个字。 云绍南……褚云挂上一抹动人的微笑,拉着我的手,温柔的说“跟我走吧,我会一辈子守护你、珍惜你” 我点了点头,心里霎时充满了暖意和对未来的期待,褚云那精雕细琢的面庞不再冰冷,只有灿烂的微笑。我们转身朝向庙门,一个白色的身影瞬时闪现,来人浑身散发着死寂般的气息,愤怒夹杂着仇恨,气氛异常压抑,令人透不过气来。 第二十七章 风波骤起 明千煜一步一步的朝我们走来,那脚步仿佛踏在我的心口一般,看着他绝美的脸庞上不带一点颜色,只有那双凤目中透着凛冽的杀气,我颤抖着立在原地,周围静得甚至能听到自己慌乱的呼吸声。明千煜的目光扫过我,薄唇微微动了动“你,过来” 那一如往昔的清冷声音,此时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的音符,我的嘴唇颤抖着“我……”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手腕传来,褚云牢牢拽着我,自己则上前一步挡在我的前面,我微微转头,身边的人又被那慑人心魄的冰冷所笼罩,空气中两道冰冷的目光碰撞,我看不到褚云的表情,只听他冰冷的声音“看样子,六公子的身体大好了,褚某该道贺才是” 明千煜冷笑一声道“褚盟主代我照顾妻子,倒是我该向你道谢” “褚某并未听说六公子成亲,况且我也并不认识阁下的妻子”褚云的手臂牢牢地挡在我的前面。 明千煜伸手指着我,眼睛却直视着褚云道“褚盟主的义妹正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定会悉心照顾令妹,褚盟主大可放心” “想是六公子误会了,褚某并没有义妹”褚云淡淡的说道“灵儿是我的妻子,这里没有六公子的未婚妻子” “你……”明千煜转头看向我怒吼道“你说话,说你答应过我什么,说你不会背叛我” 褚云冷哼一声道“她是我的妻子,又怎会和六公子有牵扯,还请六公子让路” “想带她走,除非我死”明千煜愤怒的盯着我们。 庙内霎时如死寂一般,冰冷的目光在空气中激烈的碰撞,似乎有一股巨大的冲力将我逼退到两米以外,感觉两大气场不断膨胀直至相交,一白一黑两个身影霎时腾空跃起,在半空中融合为一个气团,我看不清他们的招数,眼前就如同一个融合的影子。正当我心慌地随着影子转动着眼球之时,两个灵活的身影自庙门飞入,落在了我的身边,是一山和明旭。 明旭眼睛盯着那边激战的两人,轻声说道“带她走” 一山拉起我的手臂便要离开,我挣扎着喊道“我不走”看向明旭哀求道“快去阻止他们,不要再打了” 一山怒吼道“你的心到底是向着谁的?六爷为了你把命都搭上了,你要是还有心,就快点儿跟我走”说着就扯着我的胳膊往庙门去。 “不……我不走”我双手拖着一山的手臂,哀求道“让他们不要再打了” 只听一声巨响传来,我的脑子霎时一片空白,只觉身子一轻,眼前豁然明亮,随着一山自空中降落到地上,转身看那边的破庙已经坍塌。我顺着明旭的目光,看到一白一黑两个身影正落在两棵大树的树梢之上,白衣手持一柄宝剑,黑衣左手持刀右手握剑,耳边顿时传来刀剑碰撞之声,电光火花四散开来。 “快走”明旭投来阴冷的目光。 一山闻声便伸手揽住我的腰,待我回过神之时,我们已经落在一棵矮树上,一山脚尖轻点周围的枯树借力,带着我飞在半空之中。我回头看那破庙的废墟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一山突然停了下来,我随着他缓缓落地,站稳脚步,我们已经被十来个黑衣蒙面人包围,他们手中的尖刀闪着刺眼的银光,一山挡在我的身前护住我。 黑衣人各个眼神凌厉、杀气逼人,他们一步步逼近,包围的圈子越来越小。我慌张的揽着一山的手臂,突然黑衣人一齐朝一山攻来,而我却被挤出了战斗圈子,扯着嗓子喊道“一山,小心”再次看向黑衣人,明旭已经加入了战斗,他和一山背靠背应战。 突然,我的身子一晃,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我抬眼正对上褚云紧张的面容,与此同时,手臂又传来一阵疼痛,转头看去,明千煜正死死的握着我的手臂,我的眼泪瞬时如黄河决堤般涌了出来,哀求道“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折磨我了” 模糊中,看到几个带着铜面具的白衣人朝我们攻来,我再次脱离了战斗圈,一个结实的手臂揽在我的肩膀,而褚云正在全力应对铜面具的白衣人,黑色和白色的战斗圈渐渐融合,我已经看不清褚云、一山和明旭的脸,眼前只有刀光剑影。 身子一轻,明千煜揽着我飞到空中,他并没有借助外力,只是不停运功发出内力,周围的景物风一般的朝反方向移动,一个黑影闪身挡在了我们的面前,是褚云,我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只是模糊的看到他冰冷的面庞,一黑一白两个影子再次纠缠在一起,从空中降落到大地,我的两只手臂被他们扯得生疼,他们同时松开了我。 突然感觉很累,不是身体的疼痛而是心疲惫不堪,我拼着最后的力气喊道“不要打了,你们杀了我吧”无力的蹲坐在地上,只觉身体如针扎一般疼痛,心却像被掏空了。 一白一黑两个身影立在我的眼前,我抬头看向他们,他们的眼中满是悲戚和愧疚的神色,我一手撑地想要站起来,只见褚云身子微晃,脸色霎时苍白如纸,视线越过褚云,一个白衣人正站在他的身后,看身形,是夜里时常出现在玉雅斋的女人,只是她的脸……是陈之桃?白衣人清细的笑声在这荒野中回荡,褚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汗珠自额头一颗颗滚落,我用尽全身力气站起身扶住了他,他却对我虚弱的一笑道“我没事,我要带你走” 明千煜对着白衣人怒吼道“谁要你多事儿?” 白衣人放声大笑,那笑声阴森中夹杂着酸楚,白衣人收了笑声,开口道“你不是要跟他抢这个丫头吗?他中了我的毒针,这不是正合你意?” 褚云双眼紧闭,似是在运功逼毒,只见三根银针自他的左肩飞出,随后指间流下一些紫黑色的液体,我看得胆战心惊,紧张的盯着褚云,余光扫到一个极快的影子朝褚云攻来…… 我感觉自己似乎飘在了空中,看着下面一片慌乱,怎么还有一个我在下面?我正倚在褚云的怀中,褚云不停地摇晃着我,明千煜上前推开了褚云,他将我抱在怀中,那些铜面具的白衣人将我们团团围住,一山好像在哭,那些黑衣人护在褚云的身边,褚云在对他们发怒…… 渐渐地,渐渐地,我的身体不断地向下坠落,再也看不清他们了,只是感觉胸口像被大石压着,像是梦魇一般,拼尽全身的力气挣扎,可是身体却没有一丝力气,努力的睁眼,却什么都看不到,耳边回荡着沉闷的嗡嗡声…… 过了很久很久,我从床上坐起来,这里好像是悦心居的卧房,我下了床朝内间走去,怎么赵婶和一山也在?他们在说着什么,可是我听不清,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是明千煜,他的脸色好苍白、好憔悴,他为何坐在自己的床头?我快步走了过去,发现另一个自己正躺在明千煜的床上,我站到明千煜的对面,他的眼神涣散,下巴处满是细小的青色胡茬,而白色的外衣上净是刀剑划破的痕迹和淡淡的血迹,一向清高洁癖的仙子怎会弄成现在这副模样?我心疼的伸手去抚摸他的脸颊,可是我触碰到的只是空气,明千煜紧紧握着床上躺着的人的手,我怎么会躺在那里,我还活着吗? 意识渐渐清晰,当时明千煜和褚云拼死搏斗,我的念头只有一个,就是立刻消失在这个时空,不要再受他们的折磨。可是,没有我,他们就不会斗争了吗?东芜和突厥的斗争不会停息!我要活下去,我根本就不属于这里,只有活下去,才有可能回到我自己的祖国,只有离开这个时空,我才能真正的摆脱这里的痛苦。 突然,一股巨大的拽力牢牢地牵引着我,瞬时一股猛烈的疼痛感袭来,我想伸手去摸向胸口,可是我的手似乎被什么压着,耳边传来惊喜的呼喊声“灵儿,你醒了,你的手可以动了?” 我试着用力睁开双眼,想开口求救,可一切只是徒劳。正当我想放弃之时,两根粗糙的手指扒开了我的眼睛,可是当他松手后,我还是不能睁眼,然后又有一只手摸着我的手腕,他是在给我号脉吗?我还有救吗? “六爷不断为灵儿姑娘输送内力,胸口的内伤基本痊愈,至于许久不醒……只能看她是否还有活下去的意念”一个男人的声音,玉雅斋的大夫不是赛华佗吗?这个人是谁呢? “赛神农的意思是要看灵儿自己想不想醒了?”是赵婶的声音,赛神农不是明千烽手下的人吗?怎么他在这里呢? “我和师兄行医多年,灵儿姑娘的心病很常见,确实得看病人的求生意愿”这个是赛华佗的声音,他和赛神农是师兄弟? “去抓药吧”是明千煜憔悴无力的声音。 我现在想要活下去,可为什么不能动呢?耳边传来明千煜的叹息声,他握着我的手说着“你就这么不愿意留在我的身边,你宁可死也不愿意?” “六爷,您这些天都没怎么睡,您还是去歇一歇吧”是赵婶在劝明千煜,我已经昏迷几天了? “是啊,六爷,您要是不睡一下,等灵儿醒了,岂不是还要她拖着病痛的身子照顾您?”是一山的声音,真是个傻瓜,就算我醒了,玉雅斋那么多人,也轮不上我去照顾明千煜呀! 过了很久,明千煜松开了我的手,似乎是出去休息了。我可以清楚地听到他们的声音,可为什么还是不能动呢?我有求生意志,现在很可能不是精神问题而是物质得不到保障,难道他们没有给我饭吃吗? 赵婶轻叹一声道“多好的一个姑娘啊,怎么就一心求死呢?”误会!我不想死!我想吃饭,可要怎么才能告诉你们呢? “灵儿并非习武之人,六爷虽然及时出手化解了白衣杀手的掌力,但其力道仍足以震断一个普通人的心脉,幸好那个黑玉指环救了灵儿一命,这一关都闯过来了,为何她自己倒不愿意醒呢”是一山的声音,原来是那个指环救了我一命。 “从没见六爷对哪个姑娘这样上心呢?五天五夜,就这样不眠不休的陪着灵儿,有六爷这样挂着,她怎么忍心离开呢?”赵婶已经哭出了声“如果她真的走了,恐怕我们再也看不到六爷的笑容了” “不会的,灵儿不会死”一山哭喊着。 渐渐地,我又能动了,我下床走出卧室内间,看到明千煜正躺在外间,他不停地翻身,好像睡得很不踏实,脸上布满了细细的汗水。突然他坐了起来,跳下床铺,似乎没有站稳而朝地上跌去,我跑过去想要扶他,可是我根本触不到他,一山及时跑出来扶住明千煜关切的问道“六爷,您的病是不是又犯了?” 明千煜并未答话,在一山的搀扶下朝内间走去,他坐在床头接过赵婶手中的瓷碗,我迅速跑了过去,但是没有停住脚步,直接撞倒了床铺上,身体透着丝丝疼痛,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在嘴里蔓延,顿时感觉鼻子呛呛的,我费力吐出了嘴里的苦水。片刻之后,一个柔软的东西覆上了我的唇,那股难闻的味道再次传来,我想要吐出来,可是有一股力量逼迫我咽了下去,我愤怒的睁开眼,看到明千煜右臂揽着我,左手正端着碗喝下一大口药汤,转头凑到了我的唇边,待看清我的脸时,眼眸闪过一丝惊喜,他的喉咙微微一动,药汤已经吞进了肚子,伸手颤抖地抚摸着我的脸、眼睛、鼻子、唇,继而激动地将我拥入怀中,欣喜的说“你终于醒了”瞬时我被一群人紧紧的包围起来。 “我想吃饭”我用尽力气挤出了这几个字,屋子里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惊叹声、笑声、仓促的脚步声、呼喊声…… 第二十八章 情许何人 自我恢复意识后的三天来,我总是时醒时睡,醒的时候就是明千煜亲手给我喂药喂饭,睡的时候就是怪梦连连。我总能看到之桃在对我笑,不一会儿她又变成了那个阴冷的白衣人;我看到明千煜苍白的面容,他只是盯着我一言不发;一山时不时的过来跟我说话,一会儿说什么之桃,一会儿又说什么姐姐的…… 眼前的白衣人不见了,明千煜和一山也不见了,我一个人在幽州郊外的荒野游荡,远处是一群黑衣蒙面人,他们的身后是……褚云!我拼命地朝褚云跑去,可是明千煜突然冲过来挡在我的前面,一群白衣人将我们团团围住,看着褚云被黑衣人拖着一点点消失在视线之中,我大声的哭喊着“不要走,不要走……” 猛地睁开了眼,环顾四周,这里还是明千煜的卧房,发了一身冷汗,我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心扑通扑通的跳着,转头看向外面,明千煜正拄着拐杖朝我走来,我惊呼道“六爷,您……”发出的声音似乎极低,我自己都没有听到,慌张地抬手捏了捏嗓子。 明千煜坐到了床头,焦虑的看着我,掏出手帕为我擦去额头的汗水,关切的问道“又做恶梦了?” 我点了点头,又低头看向明千煜的腿,用力的张了张嘴,轻咳了一声,开口问道“六爷,您的身子……是不是又发病了?”听一山说,明千煜以前最频繁的好像也是三个月发病一次,可这次距上次还不到一个月呢。 明千煜激动地握着我的手,欣喜地说“你可以清醒着说话了?这些天可真是吓死人了” 我对着明千煜微微一笑,他并未答话只是看着我,“六爷,该吃饭了”赵婶端着茶盘走了进来,我转头看向她,她兴奋的大步走来“灵儿醒了,你昏昏沉沉的这几天可真是担心死我们了” 明千煜伸手接过一碗粥,盛了一勺,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然后递到我的嘴边,我不好意思的开口道“六爷,我自己来吧”说着伸手去夺他手中的瓷碗。 “别动,听话”明千煜轻声喝道,我乖乖的张嘴,赵婶将茶盘放在床边的茶几上,欣慰的笑着退了出去。 就这样,在这种看似甜蜜实际异常憋闷的气氛笼罩下,我不自在的喝了半碗粥,似乎明千煜心情很好,我耐不住心里的疑惑开口道“六爷……”明千煜‘嗯’了一声,继续搅着碗里的粥,我咬了咬嘴唇,问道“褚云他……” “他死了”明千煜狠声打断道,原本柔情万丈的面庞霎时变得无比阴冷,我的心揪痛着,明千煜狠狠地盯着我吼道“你到底有没有心,我日日夜夜的守着你,你醒来居然还在关心别的男人” 我双手揪着他的衣襟,哀求的问道“他……真的……死了吗?” 明千煜眼中的怒火不断喷涌着,他的手轻轻一扬,瓷碗落到了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音,这时一山兴冲冲的走了进来,见到屋内的情景,呆立在原地,开口道“六爷,之琦姑娘来了” 明千煜丝毫没有动,依旧怒视着我,迎着那气势逼人的目光,我的眼泪一颗颗滚落,不知是因为对明千煜的恐惧还是为了褚云而伤心,模模糊糊的看着明千煜拄着拐杖走出房间,临出门前好像对一山吩咐了什么,最后,空荡荡屋子只剩我一个人,褚云死了?他真的死了吗?明千煜杀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渐渐传来,我转头看到一山正端着一个茶盘过来,他将茶盘放到小圆桌上,手里端着一个瓷碗走到我的床头,呵呵的笑道“瞧六爷对你多在意,粥洒了,就马上让赵婶又熬了一碗” “我不想喝”我淡淡的答道。 “你……”一山拧着眉毛,梗着脖子,愣愣的看了我好久,怒道“你昏迷不醒的时候折腾的六爷寝食难安,现在醒了还要让他操心吗?你知道他为你付出了多少吗?” “他为什么要杀死褚云?他为什么这样狠心?”我抱着头哭诉道。 “你说什么?”一山惊异的问道,我转头看向他并未答话,一山放下手中的瓷碗,狠声道“当时我们都劝六爷杀了褚云,而六爷坚持要放了他,他这是狠心吗?” “他……”我迷惑的盯着一山,满怀期待的问道“褚云没有死吗?” “你真是无药可救了”一山怒吼“一口一个褚云,你可知六爷为了你差点儿丢了性命” “六爷,他怎么……他的病……”我紧张的盯着一山。 一山淡淡的开口道“当时我们走散了,玉雅斋的隐士一直跟在你的身边暗中保护,你进了破庙后,褚云也进去了,他们想要闯入救你,可是庙前摆了奇异的阵。与他们会和后,我立刻回到玉雅斋找六爷求救,当时六爷正在和之琦姑娘弹琴,但得知你有难,他立刻让明旭调集玉雅斋的隐士,之琦上前阻止,情急之下,六爷和她在玉雅斋就打了起来”一山停顿了下,继续说道“六爷封了她的穴道,然后孤身一人赶去城郊,我和明旭赶到时,发现六爷已经将布阵破解,还在庙内和褚云激战”一山想了想又开口“当你以身挡在褚云身前时,六爷的眼神是多么绝望痛苦,可是,他却下令不准伤害褚云性命,任由那些突厥杀手将褚云带走”我错愕的坐在床头,无言以对,一山眉头紧蹙,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看着我说“六爷的病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犯一次,你可知道这犯一次病,他要受多大的痛苦,身体如尖刀凌迟一般,皮肤苍白的像血液被抽干”我听得浑身颤抖,一山冷哼一声道“你也会心疼六爷吗?赛华佗一直嘱咐六爷不可有大悲大喜的情绪,尤其忌耗费内功,可是六爷为了你,跟褚云以命相搏,本就耗费了大半功力,而为了救你,又连连替你输送内力疗伤,不眠不休的照顾你,你可知道三天前你醒来的时候,六爷就发病了,那时他倒在你的床边浑身抽搐,他犯病从来没有这样骇人,赛华佗和赛神农用了一天一夜,才将六爷的病稳住,可是六爷身体稍稍好转便过来照顾你喝药吃饭” “六爷的身体……怎么样了?”我低声问道。 “你在关心六爷吗?”一山冷笑道“你若真的有良心,就不要张口闭口的提那突厥蛮子,六爷的病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半年才犯一次,这次因为你,才一个月就犯病了,你要是怜惜六爷的一片真心,就乖乖的守在他的身边” 眼睛似乎干涸了,只有酸疼的感觉,我低头喃喃道“我欠他的……太多了”是啊,我欠他的,我也欠褚云的,但是他们却不能体会我的痛苦,我不想亏欠任何人,可是他们偏偏让我背负着感情债生活在这个时空,我要怎么做才能还清? “其实……灵儿,你这病一场,咱玉雅斋可是热闹多了”一山呵呵笑道“之琦姑娘可是日日都来,那些富家千金小姐也是络绎不绝的,只是……咱们爷不让任何人来打扰你,就连……七小姐都过来了,她……”一山降低了音量,悄悄道“我看到她离开的时候哭的好伤心呢,你们究竟是什么交情?”这一山刚刚还痛斥我没良心呢,现在又缠着我八卦,我无奈的摇摇头,玉雅斋何时少过美女的光临呀?翻身朝里继续思考该如何重新开始生活,该如何面对明千煜。 一山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房间,我穿上外衣和鞋子,双手用力撑着床铺站了起来,踉跄的走了几步便朝着地上跌去,及时扶住一旁的圆桌,然后小心翼翼的一步步朝外走,出了房门向东面的书房走去,我要把我所熟知的军事战略和治国谋略都详细的写下来,这是我唯一能为明千煜做的,我再也不想背着债生活…… 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进了书房,我从书桌上拿了毛笔、砚台和宣纸,紧紧地抱在怀中,一步步朝着内间走去,行至门口,我顿时惊愕的定在原地。屋内,明千煜坐在轮椅上,怀里拥着一个绝代美人,他们在深情的热吻,那个美人是之桃还是白衣杀手?她现在如同一朵娇艳的玫瑰坐在明千煜的腿上,双臂勾着明千煜的脖子,而明千煜的手紧紧地压在她的背上,凤目微眯,深深的陶醉其中。 我的大脑似乎经历了短暂的停滞,立刻回过神,缓缓转身,轻步朝外走,明千煜为我做那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明明有深爱的人,为什么总是让我产生错觉,误以为那是感情债?他要报复褚云,完全可以杀了我,或者当时杀了褚云,为什么要拆散我们?他真是一个变态,我刚刚想要竭尽全力回报他的恩情,却让我看到他和一个不明身份的美人拥吻,一山不是说他病得快死了吗?我看他是快活得像神仙,变态! 越想越气愤,脚步不觉加快了,当我意识到我还是大病初愈之时,我已经朝地面跌了过去“砰,嗒,嗒……”我稳稳的栽倒在书房外间的地板上,毛笔和砚台在地上滚落,突然想到屋内正有两人沉醉在热吻之中,我上演这一幕肯定是大煞风景,顾不上地上的东西了,我吃力的朝外爬,不经意回头看去,一高一矮两个绝美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明千煜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的盯着我,身后立着那个绝代美人,我就这样的趴在他们的面前,再没有比这更丢脸的了,正当我羞愧的想要钻地缝的时候,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灵儿,你怎么会趴在这里?”是一山清朗的声音,从来没有觉得一山的声音像今天这样好听。 我转头对着一山微微一笑道“我走错了” 一山走了过来,蹲在我的身边,拉着我的胳膊就要扶我起来“别管她,由着她自个儿爬回去”身后传来明千煜清冷而又恶毒的声音,一山闻声诧异的转头看向里面的人,又转头看看我,似是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听话的松开了我的胳膊,我的怒火不断蹿升,我狠狠的咬住下嘴唇,抬起右手紧紧地贴在胸口,发现一山已经紧张的盯着我时,我放心的闭上了眼睛,如果我晕死在你的书房,看一山帮不帮我? 一山果真抱起了我,一步步艰难的朝着卧室走去,过了许久,我的后背终于触到了软软的床铺,暗自庆幸,微微睁眼,却发现明千煜的脸正悬在我的上方,他拧着眉毛,冷哼一声“别装了”说着坐在了床沿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我睁开眼睛,用力撑着床铺想要起身,明千煜一把摁住我,自己则脱了鞋子,和衣躺在我的外面,我慌张的开口道“六爷,我还是回外间去吧” “你要是能爬得过去,你就去吧”明千煜冷冷的答道。 刚刚还和绝代美人温存,这会儿又和我同床共枕,算什么?士可杀不可辱!不蒸馒头争口气,我双手用力撑着床铺,好不容易坐了起来,擦了把汗,看着明千煜已经闭上了眼睛,我跪在床上企图从他的身上爬过去,手刚要伸向床沿,明千煜的两条腿曲了起来,正挡了我的路。我压制住怒火,看到床尾空出一小片,费力爬到床尾,刚刚得到一丝喘息,明千煜的腿又放平了,不能忍了!我瘫坐在床尾,怒道“你什么意思?折磨我是你人生的一大乐趣对吧?为了留下我继续给你带来欢乐,你宁可与褚云搏斗,也要把我和他拆散是吗?” 听了我的话,明千煜猛地坐了起来,凤目中满是愤怒,对着我吼道“你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心,我对你怎么样你看不到吗?我们之间,到底是我在折磨你还是你在折磨我?” “你对我……实在是太好了”我咬着牙说道“你把我囚禁在一个豪华的笼子里,给我吃给我穿,平时逗弄逗弄我,这可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待遇呢?” 明千煜脸色越来越阴沉,薄唇紧抿着,终于张开了手掌朝我掴来,我看着他的手掌一点点接近,而后变成了拳头,捶在侧面的墙壁,我的心一颤,明千煜低吼道“你还是一心想离开这里是吗?” “不是”我果断的答道,明千煜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我盯着他说道“我要留下来,直到还清了你的恩情” “你还得清吗?”明千煜冷笑一声道“感情如果可以还得清,人就不会有烦恼了” 我紧紧地盯着明千煜道“六爷救了我的命,我用我的命去偿还,行吗?” “我不要你的命”明千煜死死地攥住我的手道“我要你的心” 我愣了愣,迷惑的开口道“因为要报复褚云?还是因为……” “因为我……爱你”明千煜的眼眸仍旧是冰冷,仿佛是在咬牙切齿的对着自己的仇人说话。 “六爷不要说笑了”我惊慌的摆手“你爱的是貌若天仙的之桃,是那个月光下约会的神秘恋人,是那个刚刚还在和你拥吻的……”说到这里我立刻闭上了嘴,居然把自己偷窥的行为暴露了,我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低下了头。 “接着说下去”明千煜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他揽着我的肩膀,贴在我的耳边道“说呀,说你在吃醋,说你嫉妒她,说你不要我再见她,说你要我只爱你一个人,说……你爱我” 听着明千煜的话,我的汗毛立了起来,他这是什么意思?我依旧低着头,下巴被捏的生疼,明千煜逼迫我直视他,我的眼珠左右摆动着,明千煜的脸慢慢靠近,在他的唇触到我的前一秒,我拼尽全力推开他,怒道“走开,都是胭脂味儿” 第三十章 豪门夜宴 享受了近半个月的主子待遇,我渐渐恢复了青春活力,重回我的劳动岗位。在我的强烈要求下,明千煜允许我搬回自己的房间,而我如今算是由后勤工作者升职为文秘了,更多的时候还是躲在书房啃史书,明千煜一般在外间处理公务。 永昌七年,八月二十八,长乐宫传来皇帝旨意,封明千慧为安康公主,赐旨远嫁吐蕃以修两国之好。明家奏表以和亲之策缓和边疆战事,而皇帝却选了明家的七小姐远嫁,表面看是对明家的万分荣宠,实际上是为了防止明家再以联姻方式扩张势力,若是和亲策略有效则东芜国受益,然而,一旦明千慧在吐蕃有什么不测,则必定激化明家和吐蕃的矛盾,大战爆发,东芜更是坐收渔人之利,一来借吐蕃之力削弱明家势力,二来待明家吐蕃两败俱伤,再派兵一举收复吐蕃。明千煜和老太爷对于这一联姻存在的隐患必定心中有数,即使和亲有益于两国关系,将来皇帝也很可能伪造通敌叛国的罪名对明家发难,但是他们祖孙俩好似并不太在意,我跟他们比城府,就是hello kitty对抗大老虎,既然他们不急,我又何必操心呢? 接到圣旨的当天,日月城还是以感激皇恩浩荡之名大摆筵席,想来也是要安抚七小姐母女,毕竟明千慧已是名正言顺的公主了。并不知那场家宴气氛如何,只是明千煜归来便屏退了所有侍候的人,一个人关在书房。我偷偷溜去拿《东芜史记》,听到里面有杂乱的摔东西声音,好奇地透过门缝看向里面,却看到明千煜坐在地上灌酒,心里不禁疑惑究竟他遭受了什么打击?模糊地听到他口中反复喊着“娃娃”,什么娃娃?这是个什么生物?偷窥总归有些不好,只好带着满腹疑惑回房睡觉了。次日,明千煜恢复如常,仿佛昨天那个颓废借酒消愁的人根本不是他,之后,玉雅斋的生活依旧是表面平静无波,只是明千煜对我似乎淡漠了一些,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循规蹈矩的生活。 九月初九重阳节,在日月城又要上演一席劳民伤财的夜宴,外面的人都在忙忙碌碌,而我依旧是窝在书房学习历史。突然想到了《满城尽带黄金甲》那菊花满地的胜景,不觉哼唱:“你的泪光,柔弱中带伤 惨白的月弯弯,勾住过往 夜太漫长,凝结成了霜 是谁在阁楼上,冰冷地绝望 雨轻轻弹,朱红色的窗 我一生在纸上,被风吹乱 梦在远方,化成一缕香 随风飘散,你的模样 菊花残,满地伤 你的笑容已泛黄 花落人断肠 我心事静静淌 北风乱,夜未央 你的影子剪不断 徒留我孤单 在湖面成双” 不经意间扭头,门口赫然显现一个修长的身影,身着藏青色缎子长袍,腰系玉带,这种暗色调烘托出一种端庄高贵的气质,与那仙子的容颜和羊脂玉发簪绾起的银灰色发丝交相辉映,宛然一个超凡脱俗的名门贵公子。 我跳下软榻,开口问道“六爷准备去赴宴了吗?” 明千煜微微点头,继而大踏步上前,拉起我的手低声道“词美曲也美,只是太过悲伤” 他该不会是把我当成吟咏《葬花词》的林黛玉了吧?我有那么悲观吗?我对着明千煜扯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道“不过是以前听别人唱的一首词罢了”上上下下打量着明千煜,点头赞叹道“今儿六爷一定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好好表现,我看好你哟” 明千煜嘴角上扬,划出一条美丽的弧度,薄唇轻启“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双手扳着我的肩膀轻声问道“灵儿,我现在是在什么位置,距你的心还有多远?” 我的身子微微一颤,伸手指了指上面,笑着答道“六爷在我的头顶呢,六爷是天”明千煜的眉头跳动了一下,紧抿着双唇,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禁心头一酸,我微笑道“六爷,我想起一首诗,写给你吧” 转身朝外屋走去,来到书桌前,明千煜也跟了过来站在对面,我拿起毛笔,写道“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黄巢的《咏菊》很符合这个满城菊花的重阳节,更符合这个满怀壮志的孤傲男人。 明千煜拿起我的大作,蹙着眉研究我的爬虫字体,面露诧异的神色,渐渐地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继而又转为平静,抬眼看着我问道“你觉得谁是这傲然怒放的菊花呢?” 我摇摇头道“这个太多了,最重要的是花匠和懂得欣赏菊花的人”绕过书桌,伸手去拿明千煜手中的纸,他却快一步折好收在怀中,我低声怒吼道“这可是反诗,快点给我”这东芜国要是再兴个文字狱,我岂不是要做第一个被开刀的人? 明千煜并未理我,一个箭步冲出了书房,我跟出去时,他已经没了影子,真是祸从口出,这不是送了个把柄给明千煜吗?万一东窗事发,那个爬虫笔迹应该还不足以成为证据吧?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芷青和怜香匆匆忙忙的闯入书房,我放下书,不慌不忙的从软榻下来,好奇的问道“你们没跟着六爷去赴宴吗?这么慌慌张张的是怎么了?” 怜香跑过来挽起我的胳膊道“灵姐姐,快跟我们走” “怎么啦?瞧你紧张的像要逃难似的?”我迷惑的眨着眼睛。 “你这小妮子还有闲情开玩笑呢?”芷青拉起我的另一只胳膊嗔道。 她们两个一左一右架着我朝外走,我无奈的笑问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该不会是绑架吧?” “上面主子要召见你,我们这就带你去打扮打扮”芷青边说边拉着我进了一间卧房,我被她们两个按着坐在铜镜前,脑子里一团浆糊,谁要见我?难道是反诗惹祸了,没有这么快吧?该不会是什么鸿门宴,又有人要嫁祸我了?正在我胡思乱想之时,芷青、怜香已经给我画好妆、绾好发髻,我疑惑的盯着铜镜问道“到底是谁要见我?” “去了就知道了”芷青笑答道,随即拉我起来替我换衣服。 不一会儿,铜镜中映出一个华美的身影,身着一袭月白色的长锦衣、腰间一条紫色织锦腰带、外皮一件淡紫色纱衣,青丝随意的披散至腰间、头上以蝴蝶流苏浅浅绾起发髻,珍珠耳坠轻轻摇曳,白净的脸庞略施粉黛,华贵中透着清丽。我转身对着身后的两人严肃的问道“有必要打扮得跟个灯笼似的吗?究竟要见谁?” 两人扑哧笑了起来,怜香挑眉笑道“哪里会有这么美的灯笼?” 芷青拉起我的手笑道“咱们走吧,肩舆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肩舆?我在《康熙王朝》看过那些妃子坐的两人抬的小轿似乎就叫肩舆,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坐肩舆的感觉真是太痛苦了,摇摇晃晃的,好不容易熬了一刻钟才到站,我早已头晕目眩不变方向了,我一手轻轻揉着额头,一手颤颤巍巍的扶着芷青的手臂,长叹一口气道“弄得人晕乎乎的,还不如走路来呢”转身对着两个轿夫摆了摆手“你们不要在这里等了,我一会儿还是自己走回去吧” 怜香在一旁呵呵笑着“灵姐姐说的这肩舆好似很可怕呢” “要不然你坐试试”我蹙眉嗔道,这两人抬的肩舆就跟个椅子似的,没有遮挡的棚子,悬在半空不晕才怪呢。 “好了,进去吧”芷青对怜香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我,我晕得已经没有心情追问到底是去见谁了。 渐渐恢复了状态,我们停在了一个弥漫着清新的菊花香气的花园,不远处传来阵阵喧闹声,我疑惑的开口道“这是什么地方?” “主子们的宴席就设在前面的园子”怜香随口答道。 我醒悟道“你们带我过来,该不会是要偷看主子们吧”她们两个难道是想找机会吸引哪个公子?这在紫禁城后宫中是很正常的现象,我好笑的问道“老实交代,看上哪个公子了?” “哪有呀?”怜香羞红着脸答道。 芷青扶着我加快了脚步,嘴里娇嗔道“我们还是快赶过去吧,再耽搁保不准又被你编排成什么样子了呢” 我猜错了吗?她们两个都是一副羞羞答答的模样,心里没鬼才怪呢?我随着她们来到望月阁,下方为阁,阁顶为台,这里应该是日月城最高的建筑了,正适合九月九登高赏菊,我和芷青、怜香登上了望月台。 哇塞!遍地铺满了菊花,花香缭绕,沁人心脾,刚要抬脚感受菊花的触感,却发现里面一片欢声笑语、觥筹交错的景象。一个身着锦衣头戴华冠的七旬老者居于正座,看那不怒而威的模样当然就是这日月城的老佛爷。其左侧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星眉剑目俊朗不凡,颇具王者风范,这必定是永安侯明钧昇。老太爷的右面是一个浑身散发着淡漠的气息令人望而生畏的女人,想必是喜好参经礼佛的玉兰公主,她身侧立着的便是那个深不可测的郁香寒姑姑。永安侯的下首是日月城出类拔萃的公子们,妖娆的三公子、威武的四公子、优雅的六公子、潇洒的八公子、骄傲的九公子。玉兰公主的下首则是日月城的后宫佳丽,雍容华贵的德夫人、清丽沉稳的如夫人、明艳妩媚的邀月夫人,居于陈之琦一侧的必定是母凭女贵的华夫人,女儿远嫁吐蕃换来了夫人名号,何其悲哀,这个华夫人似乎比那玉兰公主更清冷寡淡,其余则都是永安侯的妾室以及儿媳。看上去真是夫妻恩爱、父慈子孝、三代同堂的和谐景象! “我们这样偷看是不是不太好呀?”我随口问道,没人理我? “怜香,你看上的是哪个公子呀,透露一下”又没人理我。 “我觉得四公子气度不凡,应该是芷青喜欢的类型”还没人理我,我猛然转头,哪还有她们两个的身影,这样也太不厚道了吧!主谋都走了,我一个被胁迫犯罪的还留在这里作甚?转身提步欲走,却听身后传来洪亮的声音“站住”我的心一颤,应该不是叫我的,轻轻地向前走了两步,又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灵儿”被发现了?我立刻站定,稍稍平复了下心中的恐慌,缓缓转身,里面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盯在我的身上,明千煜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凤目中闪烁着疑惑的神色,夹杂着淡淡的忧虑。 我看向正座的老太爷,他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面色,待对上我的目光时露出了一丝慈祥的神色,对我招手道“灵儿,快上前来” 抬脚踩着满地的菊花瓣一步步走向前方,在众人疑惑的目光笼罩下行至中央,对着居于上座的三人下跪行礼道“给镇国公请安,老太爷福寿安康;给永安侯请安,侯爷吉祥;给永安夫人请安,夫人吉祥”这都是跟电视剧学的词儿,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老太爷笑呵呵的答道“起来吧,自家的宴席上没那么多礼数” 闻声心里松了一口气,要是再挨个儿请安,非得累死我,两手稍稍撑着地面借力站了起来,刚刚起身,腿上一阵麻感传来便要朝地面跌去,天要亡我呀!一只手牢牢地箍住了我的腰,单凭那股淡淡的檀香味也知道是谁,转头对上明千煜略带担忧的眸子,四周的目光霎时集中在明千煜的身上。 永安侯朗声大笑,继而转头对老太爷恭敬地说道“想必这就是您老为煜儿选的媳妇?”老太爷微微点头,但笑不语,这究竟是什么情况?我越来越感觉自己被算计了,明千煜那张绝美的面庞在我看来变得阴险无比。 左面传来淡淡的笑声,是德夫人,她对着正座的老太爷笑道“老太爷选的姑娘果真是天生丽质,这俩孩子好似很投缘呢,看来日月城马上要有喜事儿了”老太爷捋着胡须点头,真是恨得牙痒痒,谁也想不到这个夸赞我的人曾经还要置我于死地呢,微微斜眼看去,那个碧凝果然站在德夫人的身后,一对毒辣的主仆! “姐姐还不知道吧,灵姑娘不只人生得美,才智更是出众呢”陈之琦微笑着接话道“一首《青玉案》传遍天下,而六公子和灵姑娘情比金坚,早已流传为一段佳话”虽是夸赞,那语气满是鄙视和嫉恨,看来又要拿那些偏离事实的绯闻挖苦我,这还不都是明千煜造成的,越想心里越不平衡! “哦?”声音从右面传来,是三公子明千冀,冷笑一声道“那得让我们大伙儿见识一下灵姑娘的才华呀”靠!不能忍了,简直是腹背受敌,一个是明千煜的后母、一个是他的三哥,偏偏这两个都把我当成了情敌,好像不把我抽筋扒皮不解心中之恨。 永安侯赞许的点了点头道“既然你兄长都开口了,就展示一下吧”说着转头对身旁的侍从吩咐道“准备文房四宝” 揽在我腰间的手微微一颤,我心里的火不断上窜,明千煜这样把我置于风口浪尖,到底安得什么心?我忍!现在的主要矛盾是敌我矛盾,只能暂时忽略玉雅斋内部矛盾,想想德夫人曾经陷害我、三公子羞辱明千煜、陈之琦暗算褚云,勉强压下对明千煜的愤怒,先配合着他演完这场戏。 两个侍从抬了一张桌子放在我们面前,上边摆着笔墨纸砚,我平复了一下心情,转头对着明千煜虚假的一笑道“六爷,还要劳烦你来书写” 明千煜欣然点头,我再次压制住想要暴怒的冲动,缓步走到桌子一侧研磨,明千煜跟了过来,将宣纸铺开,有些疑虑的盯着我,我的脑子不断搜索着比较有气势的诗词,但是我能背的大都是壮志未酬的,不太合适。手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是明千煜正紧紧的攥着我的手,他嘴唇动了动,我摇了摇头,拿起毛笔递给他,低声慢慢诵道 “狼烟起 江山北望 龙起卷 马长嘶 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 纵横间 谁能相抗 恨欲狂 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 更无语 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 人北望 人北望 草青黄 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中国要让四方 来贺” 明千煜收笔,满意的点点头,我冷冷的开口道“我想不到什么合适的诗词,只好拿这首歌充数”这个根本也算不得合适,地球人都知道明家要造反了,这《精忠报国》怎么会是明家的心声?不过这造反一事只能算是公开的秘密,没有人点破,还是应该把他们当成忠君报国的良将。 “这个也有曲子吗?”明千煜惊喜的问道,我点点头,随口将曲子哼了一遍,明千煜转身将手里的纸交到一个侍从手中,又对另一个侍从吩咐了什么,我也懒得理这个变态还要有什么安排,目光追随着那个拿着《精忠报国》的侍从,老太爷看了这首词后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模样,然后把它传给了一旁的永安侯,永安侯看了之后面上露出些许惭色继而转为平淡,词又传给了下首的公子们,这时侍从抬上来一个琴案和一柄长凳,我迷惑的看向明千煜。 明千煜坐下,轻轻拨弄琴弦,是《精忠报国》的曲子,原来还是个音乐天才,他对我使眼色要我随着他的琴音唱曲儿,我听话的将这首歌唱了一遍,歌声琴声渐停,明千云站起来鼓掌道“灵姐姐唱得好”我感激的对他微微一笑,目光扫过明千烽,他的眼眸一闪而过的忧虑转为欣赏。心里明白了明千煜的用意,这首词的内容还是难以让明家人接受,但是如果唱出来,大都被它的气势所震撼,便不会太在乎其内容。 老太爷大笑着站起身,朝我们走来,我有些紧张的呆立在原地,明千煜离开琴案,轻轻握住我的手将我拉到他的身边,老太爷停在我们的面前连连点头道“好啊,看来老头子我是没选错人”侍从又将《精忠报国》恭敬地交给老太爷,老太爷扶须笑道“既然是你二人的佳作,何不一起题上落款?” 明千煜点头接过歌词,拿起笔洋洋洒洒的写上自己的字‘逸之’,老太爷示意我去写名字,明千煜微笑着以示安慰,若是写上那个爬虫字体必定贻笑大方,猛然想到有三个字我可以用毛笔写好,于是接过明千煜手中的笔与‘逸之’并排写上‘尹若惜’,明千煜看后先是迷惑继而换上一副了悟的颜色。 老太爷拿起签了名的《精忠报国》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让侍从交给女眷传阅,明千煜贴在我的身边低声道“若惜是你的真名吧?” 我晃了晃脑袋,问道“是八爷跟你说的?” “就算他不说,我也不相信你的真名会叫蓝精灵”明千煜笑答道。 怎么?他是嫌‘蓝精灵’这个名字俗气?真是没品,这可是他爷爷给我取的名字,我本想张口辩解,一想到明千煜今天这样故意的安排,怒火瞬时上涌,偏过头不去理他。那边女眷都是假意阅读一番再表现出一副赞慕的神色,唉,豪门生活就是一场戏!陈之琦拿着《精忠报国》眼中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我意识到有些不妙,她又要找茬了吧? 陈之琦掩嘴轻笑道“我看这两个名字的笔迹很是相似呀”然后又传给一旁的德夫人和如夫人道“姐姐们瞧瞧,是不是呀?” 如夫人仔细看了看,抬头对着老太爷道“灵姑娘的字迹和煜儿确实有七分相似呢” 明千煜和老太爷对视了一眼,然后转头看向我,我开口解释道“六爷的字隽秀中透着大气,奴婢一直在临摹,今日斗胆献丑了”明千煜的凤目闪烁着欣喜得意的光芒,我别过头去忽略他送来的目光,其实根本算不上临摹,就是闲着无聊学写自己的名字,这下又给明千煜的脸上贴金了,我这个演员已经够尽职的了! 老太爷笑道“还是之琦心细呀,咱们都没发觉呢”又对着我和明千煜暧昧的笑了笑道“见你们如此,老头子我也算放心了,看来明年日月城要办喜事了”哪儿挨哪儿呀?台下传来一阵赞许的笑声,但是仍旧有两道不友好的目光分别来自左右的席位上。这就是明千煜的目的吗?逼我嫁给他,好心甘情愿的帮他造反?越想越怒! 手又被明千煜紧紧攥住,我恨不得甩他一个响亮的耳光,但是我是有修养的人,得做一个敬业的演员,忍耐,放松,转头对着明千煜嫣然一笑,心里却把这个变态骂了个几十遍,他却回给我一个倾国倾城的微笑,我暗暗提醒自己,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不要被这个变态的外表迷惑,等回去一定要好好解决玉雅斋的人民内部矛盾! 番外——明千煜 我的爷爷是东芜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镇国公,父亲是统领数十万大军的永安侯,母亲则是被誉为天山奇葩的天香公主,然而出身高贵并不意味着快乐,我甚至不曾感受过人间最平凡的母爱。母亲的眼睛永远是冰冷的,我从没见过母亲的微笑。记得刚刚学会走路时,我兴冲冲奔向她的怀抱,可她却狠心地躲开了,任由我摔在地上痛哭。每当我喊着‘娘亲’时,母亲总是面若冰霜,不会对我有一丝回应。父亲并没有因为母亲的清冷而疏远我们,母亲却从来不领情,他们每每不欢而散后,母亲又总是一个人躲在卧房哭。在我三岁时,母亲葬身火海,天山部落并没有人出席葬礼,而日月城上下没有人为母亲掉一滴眼泪,父亲没有,我亦没有。 自从母亲离开后,爷爷和父亲对我格外疼爱,而阴谋算计也朝我袭来。为何是天山寒冰毒,母亲的冰冷是我始终难以释怀的痛,而母亲仙逝后,又是这天山独有的奇毒折磨得我生不如死。玉雅斋一时成了不祥之地,荣宠不在,阴谋也暂时远离了我。日月城的人们渐渐将我这个六公子遗忘,而绾绾,这个自出生就没有被人们记得过的女孩,走进了我的生活。 “不要怕,煜哥哥,绾绾一直陪着你” “煜哥哥,不要离开绾绾,绾绾怕” 绾绾将我视作她的天地,而我将她视为阳光,彼此依赖,我们之间的感情是兄妹之义,但随着我们渐渐长大,这份感情起了微妙的变化。其实我早已知晓绾绾并非父亲所生,才会任由自己对她动情,但是只要我们还想在日月城生存,便不能说出这个秘密。然而,我从一开始就错了,不该放任自己的感情,更不应该让绾绾陷入其中。有时真想带着绾绾离开,但是我却不能那样自私,绾绾的身世关系着日月城的生死存亡,只得忍痛放手。 十一岁那年,爷爷送来了三个女孩,想是爷爷早已洞悉一切,他用这三个长得有些像绾绾的女孩子警告我,更或者是监视我。自那时起,绾绾再没有踏入玉雅斋一步,但她的一颦一笑永远的刻在了我的心上,只会越来越深。整个日月城都将之琦姐妹视为玉雅斋未来的女主人,而我和绾绾也深知日月城容不下我们这段情,即使离开日月城也必将没有我们容身之处,唯有将深情埋葬在心底。 之琦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女孩,她拥有绝美的容颜,而且聪慧过人,我欣赏她、喜欢她、怜惜她,独独不会爱她。之琦为了日月城投身寻影门,为了我寻遍天下珍奇草药,可谓重情重义,而我能回报她的便是娶她。 永昌六年的中秋家宴上,爷爷并未再次提起我的婚事,之后我多次向爷爷提,而他却坚决反对。直到那一天,我和爷爷自普德寺归来,马车停在了日月城外,顺着爷爷的目光望去,一个骨瘦如柴、衣衫褴褛的女孩以那种庸俗的目光仰望着日月城,我在心里嫌恶的讥笑‘乞丐都想要进日月城?’那女孩突然转身看向我们的马车,我的心蓦地一惊,竟会有人生得一模一样的眉眼,只是……长在这个野丫头脸上可惜了。转头见爷爷挂着淡淡的微笑,我似乎明白了什么,想必这个就是爷爷选定的人吧,我第一次对爷爷的安排产生怀疑,而对这个野丫头的感觉也由不屑转为了厌恶,甚至是憎恨。这样绝美的眉眼被她玷污了,而爷爷为了阻止我娶之琦,竟选了这样一个姿色平庸的丫头,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对于之琦的感情,更多的是敬畏和感激,若稍稍涉及男女之情,也只是因为她身上有绾绾的影子。眼前这个野丫头被爷爷选中,想必也是因为那双眉眼像她,但……爷爷错了,我要的并不是一个像她的女人……今生不能与她相守是我心中永远的缺憾,这个缺憾并不是一个和她相似的女人能够弥补的,即使倾国倾城的之琦也不能…… 再次见到这个丫头已经是两个月之后,她竟跟着老八一起闯进了玉雅斋,欣赏雪景的心情因为他们的到来一扫而光。她会出现在日月城,我并不觉得意外,必定是爷爷的安排。清丽了许多,却也只是耐看一点儿而已,还不至于改变我对她的印象。令我费解的是,一向孤傲的玉箫公子云绍南竟会与这丫头结拜兄妹,而今似乎老八也与她交好,难道我应该如爷爷所说多了解一下她?不,我不应该有这个兴致,她不可能取代绾绾,更何况我还有之琦…… 玉箫公子少年得志、满腹才华,日月城的各院均有意将之收归麾下。夫人和香寒姑姑先一步将其招揽入流云阁,德夫人和如夫人也不甘示弱,凭着父侯宠爱竟又把云绍南转为三哥的幕僚,最后三哥又把他作为人情送给了我。云绍南孤傲清高,不会对任何人惟命是从,只人都有其软肋,而他的软肋便是那个义妹。 云绍南和白晋一同投靠玉雅斋,德夫人和如夫人怎会善罢甘休,投毒诬陷这种下作的手段都用上了,那个没头脑的丫头会上钩,我并不奇怪。看着德夫人那得意的模样,我暗自讥笑,谁会知道她所耍的诡计只是我收买人心之大计的一部分,若是我们一同追查,下毒之人必定出来,而且连带着拉出个德容斋的人,其一,我对云绍南的义妹施舍救命之恩,让他甘心为我效力;其二,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派人诬陷,我便收买那个下毒的膳食放丫鬟指认德容斋,是该杀杀她们姐妹俩的威风了;其三,借此事正好将云绍南的义妹收进我玉雅斋,只要她在我的手中,云绍南必定不能再有二心。 我们一行人踏进房门,见到的却是那丫头从容不迫地吃着点心,我不禁自嘲,真是低估了她,不过,我也才明白云绍南一心守护的义妹也不简单呢,或许爷爷选择她也是有道理的。眼见我的计划没有按着预想的发展,我也只好在一旁看他们兄妹两个默契的演戏,倒是让德夫人吃了一肚子闷气。 因为灵儿,我更加看不懂云绍南,清高如他,却也会费劲心思讨好一个小丫头。老八也变得难以捉摸,不知为何他竟一心要这个丫头,若是他替我娶了灵儿,或许也是对爷爷的一个交代。 一直以来,我和之琦之间都是通过之桃传信,但这次的命令涉及云绍南,不便让之桃传话,我只得引之琦来玉雅斋见我。灵儿倒是个很好的借口,之桃必定会把我的话如数转达之琦,之琦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不管她相信与否,必定会前来见我。深夜,她果真到了,正如我所猜测的,她并不相信我会对一个平庸的小丫鬟动心,只是亲自确认罢了,调查云绍南的命令她自然也不会有丝毫异议。只是这深夜中,除了我们竟还有别人在,之琦出手必定不会留下活口,当听到那声呼喊时,我确定是灵儿,莫名产生一个念头,若之琦出手杀了她,我也就不用再为娶她而烦恼了,但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而已,我最终还是出去救她,甚至暴露了我的秘密。可笑的是,她竟把我当做了云绍南,即然这样,利用他们之间的情义控制云绍南再好不过了。待看到了地上的版图时,我对眼前这个不起眼的丫头产生了好奇,爷爷选这个丫头或许有他的道理。 云绍南……褚云在意她,老八也在意她,我则顺水推舟促成她和老八,勾起褚云的妒火而暴露他的底细。令我惊异的是,当我遭人攻击之时,灵儿抛下褚云义无反顾的跑到我的身旁,恍惚之际又再次确认来人是玉雅斋的隐士,暗暗凝聚内力将灵儿推了出去。今晚的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内,褚云暴露了他的武功,而老八也暴露了他的真心,褚云和他的义妹都体会了遭人背叛的滋味。只是,我并没有胜利的快感,褚云深爱着灵儿,老八深爱着之桃,而这样的感情我也曾拥有过,我了解那种刻骨铭心,如今我却要去利用这些伤害一个单纯的女孩子。她以前或许只是怕我,但今夜之事却让她开始疏离我,而我却对她产生一种莫名的关心,甚至在意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 云绍南走了,寻影门的杀手将会上天入地的追杀他,而那个傻丫头越是在意他、为他求情,越表露她对我的鄙夷,哼,利用她报复褚云吗,我一定随了她的心意。人最痛苦的莫过于爱人的背叛,我要让世人皆知灵儿倾慕于我,而且我还要让她真的爱上我,她深藏的才华只能为我所用。 灵儿,是一个单纯的女孩子,她总能给你平淡的生活增添快乐,她不像之琦那样孤傲,也不像绾绾……那样忧郁。不知为何,我时常在想,如果灵儿更早一些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或许……她会取代绾绾走进我的心中。我用尽一切办法要让灵儿爱上我,而她却一心要离开日月城,我怎能容忍她这样不在乎我,我们之间的游戏只能我占上风。越是投入精力,越是在意游戏的结果,我怎能输给一个小丫头呢。七夕节,我第一次为一个女孩子准备礼物,能否反败为胜全凭这一次了,我要她在意我比我在意她至少多一分。 七夕节次日,绾绾竟然在爷爷的福寿殿外等我,这是七年来我们第一次在家宴外的场合见面,那天后绾绾的一句话始终回荡在我的耳边“我宁愿煜哥哥娶之琦,至少那样哥哥的心里会一直有绾绾,可是这个灵儿不同,煜哥哥似乎是真的很在意她”,绾绾说这句话的时满是绝望的神色,难道我对自己的感情已经失去了控制的能力吗? 在灵儿面前,我总会不自觉的表现自己简单幼稚的一面,甚至是最落魄的样子,灵儿救我于窘境之时,我感觉自己原来很依赖她,她虽不像之琦那样武功高强,可是有她在身边,我就能很安心。和绾绾一起,总是紧张担忧的,而灵儿却能让我感觉到安全温暖。每当拿灵儿和绾绾比较时,我总会有一种负罪感,仿佛自己的心背叛了绾绾…… 灵儿就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清水,她的善良单纯绝不是伪装的,但是她的机智和聪慧却总会令你刮目相看。灵儿关于对抗吐蕃的计谋足以见得她非一般女子,我也明白了爷爷为我选择灵儿的苦心。我不允许她背叛我,她的心不能偏向别人,而褚云……居然还敢踏进幽州城,他是要带灵儿走吗?即使死,我也不允许他一再践踏我的尊严,当灵儿以身护住褚云时,震惊之余就只剩心痛,她不能死……我们的游戏还没有结束。 灵儿昏迷之时,我体会了最漫长的前所未有的恐惧,很怕生活中再没有她的陪伴,我甚至不敢想象她若真的离开,今后我一个人将要如何活下去……最后,灵儿还是醒了,我第一次感觉上天其实很眷顾我,至少它没有把灵儿从我身边带走。然而,经此一劫,我也深深的体会到褚云……在灵儿的心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即使灵儿不说,我也知道自己想要取代褚云很难,我们的游戏……最后还是我输了,谁先动情就注定要输。只要她肯留在玉雅斋,我相信终有一天会得到她的心。 玉雅斋经历了一场生死之搏,而日月城也并不平静,之琦成了父侯的邀月夫人,似乎出人意料却也在情理之中,日月城和寻影门本就是彼此牵连、相互依存的。绾绾被册封为公主,令我一时不敢相信,君氏竟会利用这样的手段回报我明家?我赶去福寿殿找爷爷商量,满心以为顾念祖孙情义,爷爷会同意以假公主替换假公主,吐蕃在意的只是公主身份,不一定非要绾绾以身犯险,而且若是明家的女儿嫁娶吐蕃,将来隐患颇多。爷爷一直静静地听着我的担忧和谋划,最后老人微笑点头,我的心中一喜,而爷爷却开口道“既然你一直对绾绾不能忘情,那我就随了你们的意愿,准你们成亲如何?” 我的心里蓦地一颤,曾经只是妄想和绾绾厮守一生,今日竟这么从爷爷口中得到了肯准,我却有一点难以接受,为何心中没有一丝喜悦呢?我犹豫道“煜儿只是不忍心七妹远嫁西部荒凉之地,并无别的想法”话一出口,竟又不禁叩问自己的心,何时竟念起和绾绾的兄妹情义了? 爷爷依旧是微眯着眼睛,浅笑道“你若娶她,必定不能再做兄妹,她和灵儿调换身份,让灵儿以公主身份远嫁,而绾绾嫁你……” “不可”我第一次如此失态地打断爷爷的话,歉疚的望着面前的人,不敢再多说。 爷爷转身朝内堂走去,口中念道着“人要懂得惜福,莫要待到失去后才追悔莫及” 我知道爷爷话中的深意,他是要我珍惜灵儿,他也看透了我的心,缓缓转身却对上一张满眼泪光的面庞,我惊愕地呆立在原地,她都听到了吗?低声道“绾绾,我……” “六哥”绾绾淡漠的开口道“我们终究不能走到一起,只要你幸福,绾绾别无所求”看着她转身离开,我却连开口解释的勇气都没有。 没有什么事瞒得过爷爷,而我们谁也逃不过他老人家的手心,他怎么可能会让灵儿代替绾绾远嫁,就是看清了我的心才敢这样说,想也是故意让绾绾听到我们的对话,这样真的彻底断了我们之间的情。绾绾以公主之名远嫁再合适不过,爷爷比谁都清楚,因为这个不该出生在日月城的女孩正是先帝的遗珠……对于我们童年时的回忆依旧刻骨铭心,只是我对绾绾的感情什么时候起了变化呢,我还爱她吗?爱,似乎对她的爱还是停留在了七年前,这七年来,之琦占据了我六年,我不可能对她没有一丝心动,而灵儿出现后便占据了我的现在甚至是未来,真的是我变了,我辜负了之琦和绾绾…… 对绾绾怀着无限的愧疚,对自己的心也开始不确定,我不敢再面对灵儿,但久了,每时每刻想她成了一种习惯,而她对我的淡漠也形成了习惯……这就是自食恶果吧?绾绾和之琦的一往情深我狠心辜负,竟让自己陷入这样的苦恋之中,原来被自己深爱的人漠视是这样的心痛,可我还是不会死心…… 重阳节的家宴上,和灵儿的默契合作,让我想到了她曾经和褚云也是这样,是不是我现在已经开始取代褚云在她心中的地位了?知道她在临摹我的字,我心中欢喜的竟像个小孩子。她的名字是若惜,我发誓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疼惜她了。可是,今夜的一切,她却只当做是一场戏,我的心仿佛跌入万丈深渊一般。既然她不在乎我的一片真心,我又何必执着于得到她的心,我不会再给她伤害我的机会了…… 第三十一章 陷入冷战 这场豪门夜宴在我误闯的小插曲之后圆满结束,老太爷与永安侯一起离开,永安侯临走不忘深深的打量了我一番,永安夫人根本无视我的存在,倒是她身旁的香寒姑姑临走时多看了我两眼。德夫人和如夫人对着明千煜虚假的寒暄一番才离开,陈之琦过来假意夸赞我而目光却始终停留在明千煜的身上,然后在其他的妾室的簇拥下欢欢喜喜的离开了。这场宴会上,一直没有见到刚刚晋为公主的七小姐明千慧,她的生母虽然已为华夫人,但仍是略显落寞的离场。 待长辈退席后,明千煜牵着我的手一起下了望月台,刚刚走出望月阁,身后传来一个柔美的呼喊声,我们闻声转身却发现明千冀大步朝我们走来,我心里暗叫不妙,难道他要同我决斗抢回他的爱人?明千煜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稍稍拉过我贴在他的一侧,对明千冀微笑道“原来三哥还未回景阳斋,不知找小弟有何事儿?” 明千冀满含怨气的看着明千煜,开口道“早闻玉雅斋有个才华横溢的丫鬟倾心于六弟,今日一见还真是佩服不已”说着目光移到我的身上,对上那愤怒中夹杂着嫉恨的目光,我不禁一颤。 明千煜将手揽在我的腰间,深情的看了我一眼后,又转头对着明千冀笑道“三哥此言差矣,外面的传言怎可相信呢”明千冀的眼眸立刻闪现一丝异样的光芒,满怀期待的盯着明千煜,明千煜淡淡的开口道“灵儿是否倾心于我,我并不知道,不过,弟弟我被这丫头的才情所迷确是真的”明千冀的表情立刻僵化了,那张妖娆的面庞霎时变得铁青,明千煜并未理会,继续开口道“灵儿大病初愈,不宜吹夜风,弟弟先失陪了,改日再去拜访三哥”说着便揽着我转身离开,只留明千冀呆呆的立在原地,看来他是真的爱明千煜,十几年的感情就这样被明千煜无视还真是有些可怜。 明千煜说这些就是为了要报复这个羞辱他的哥哥?以明千煜那样心思缜密,做一件事几乎要有好几个目的,我看没那么简单。细细的回想今儿这一场戏,根本就是他精心策划的,将我推到风口浪尖,明千煜的对手们必定将目光集中在我的身上,我现在不只是帮他夺权的工具,也成了他的挡箭牌,成了众矢之的。越想越气愤、越想越不能忍,我用力挣脱明千煜揽在我腰间的手,一个人大踏步走在前面。 明千煜追了上来走,在我的一侧,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了?” “我热”我随口答道“两个人总贴在一起,六爷不觉得很热吗?” 明千煜不解的跟在我的身边,过了一会儿,又欣喜的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临摹我的字?你喜欢我的字?” “如果六爷允许玉雅斋挂别人的字画,我可能就不临摹你的字了”我赌气的答道。 “你……”明千煜错愕的走在一旁,转而又开口道“若惜这个名字很好听” 真是没话找话说,无聊,我没好气的答道“我也觉得好听”明千煜似乎一时无话以对,突然拽住了我的胳膊,我恼怒的瞪着他吼道“你拉住我干嘛?” 明千煜被我的吼声惊得一怔,继而蹙眉道“你莫名其妙的和谁怄气呢?” 我用力甩开明千煜的手,怒道“现在还没回玉雅斋,我会配合着你把戏演完,但是你也别惹我” “演什么戏?”明千煜迷惑的问道。 看着他这装傻充愣的样子,我更是恼火,尽量压低声音道“六爷故意把我骗到这里不就是配合你演戏吗?”明千煜的脸色霎时变得阴沉,我冷笑一声道“六爷对我的表演很满意吧,三爷和你的旧情人都恨不得把我挫骨扬灰,而你的对手们也都将目光集中在我身上了,这就是你的目的,对吗?” 明千煜双手紧握成拳,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着,凤目霎时变得冰冷无比,看来是被我说中了吧?我转身继续朝前走,明千煜再次跟上来挡住我,二话没说,一手揽着我的腰一手勾住我的双腿,将我打横抱了起来,我惊慌的问道“你要干什么?放我下来” “你不是说演戏吗?”明千煜咬牙低吼道“怎么也得演到底,现在被人看到我们吵架岂不是前功尽弃,不想被我丢到地上就老实点儿”终于承认他的可恶行径了,无耻至极!我别过头去,任由他抱着走出园子,身旁时不时经过的护卫和仆人都对我们投来异样的目光。 一山牵着马等在园子外,见到我们的样子先是一怔,继而将缰绳递给明千煜,明千煜将我放到马背上,自己一跃坐到我的身后,头顶感觉到他那冰冷的气息,马飞一般狂奔起来,冷风吹到身上如尖刀划过,身后的变态浑身散发的阴冷寒气似乎比冷风更可怕,我的心咚咚的跳着,好不容易到了玉雅斋的门前,我头晕眼花的落到了地上,抬头对上明千煜阴冷又满是怒意的凤目,他把缰绳交到了随后跟来的一山手中,对我狠声说道“你是一个没有心的蠢女人”然后转身走进了院子,我狐疑的定在原地,应该我发怒才对呀,怎么变成明千煜骂我了? 一山牵着两匹马停在我的旁边,疑惑的问道“你怎么和六爷一起回来的?六爷怎么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莫名其妙”我翻了个白眼,盯着明千煜的背影道“你家六爷真是个变态”说着怒气冲冲的进了院子。 次日清晨,我跑到书房,一进门便看到明千煜正坐在书桌旁,他微微抬头看了我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就又低头翻看着手中的书,芷青和怜香立在一旁迷惑的看着我欲言又止。明明是他们合谋骗我的,应该是我给他们脸色看才对吧?怎么好像做错的人是我呢?本来经过一夜好不容易压下的怒火顿时又冒了出来,我是一个有修养的人,我忍!转身朝着内间走去,来到里屋的书案前,咦,我的史书都去哪里了?是明千煜拿走了?真是小气,他肯定是想我去求他给我书看,做人要有原则!即使是冷战我也要占上风,一定不能处于被动挨打的位置! 我在屋里四处翻了翻,只是找出几张宣纸和一些颜料,应该是明千煜画画剩下的。现在书都没有了,难道我就这样闲死在玉雅斋?突然很想念qq游戏,可现在连实体的牌都没有更别提网络了?我转头看了看那些宣纸和颜料,灵光一闪,这些倒是制作扑克牌的大好材料,说干就干!我抱着宣纸和那些包裹颜料的纸包走出内间,明千煜依旧是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低头看书,芷青和怜香立在一旁好奇的冲我眨了眨眼睛,我没空理他们这些人,径直出了书房。 待回到我的卧房,将颜料粉放到茶碗里,倒上水浸泡,然后跑去找赵婶帮我熬了糨子。等一切就绪,将宣纸用糨子粘到一起,差不多达到普通扑克牌的厚度,然后剪成六十张晾在院子里,我则搬一个小凳子坐在外面看着。 深秋的阳光还是很刺眼,我用手遮在额头,心里暗暗计划着,等扑克牌做好了,我就在玉雅斋普及打升级的知识,等熟练了,我就再做一副扑克,我们打双升,哈哈…… 正在我得意之时,两个人出现在我的面前,真是冤家路窄,居然是沈翠萱和白薇主仆二人,我坐在小凳子上懒得搭理她们,倒是沈翠萱上前一步笑着开口道“上次是白薇多有冒犯,姑娘莫怪,今儿我特地带她来给姑娘赔礼”说着转头对白薇挑了挑眉。 白薇不甘愿的上前,对着我虚伪的一笑道“是我冒犯了姑娘,望姑娘见谅” 我也不能失了我的风度,站起身抿嘴一笑道“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怎敢劳烦两位特地前来赔礼呢,是我失礼了才对”我就不信你们是特地来的,对明千煜投怀送抱才是真正的目的吧? 沈翠萱拉起我的手,亲昵的说道“咱们今后就是自家姐妹了”说着四处望了望,开口问道“怎么妹妹没有侍奉在六公子身边呢?六公子在吗?”看看,进入正题了吧!我悲戚的望着沈翠萱道“玉雅斋新来了两个丫鬟,六爷喜欢得不得了,自然不需要我侍候了” 沈翠萱露出一丝落寞的神色,继而又安慰我道“六公子是念旧情的人,兴许过一段时间就会想起姑娘呢”这哪是安慰?看她们两个幸灾乐祸的样子,真想上去痛扁。 我微微叹了一口气道“现在六爷整日让芷青和怜香陪着写字作画,很少接见访客了”略带惋惜的看着沈翠萱说“恐怕沈小姐又白来一趟了” “这……”沈翠萱犹豫道“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正在她们转身之时,一山跑了过来,大声喊道“沈小姐,请留步” 我们一同看向一山,而明千煜正站在凌云殿前面,沈翠萱和白薇面露惊喜之色,明千煜缓缓走了过来,对着沈翠萱笑道“上次怠慢了沈小姐,失礼了” 沈翠萱嫣然一笑道“不敢当,是翠萱冒昧打扰了” 明千煜转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继而看向一山道“是谁这么大胆敢将沈小姐拦在外面?”靠!这不是转着弯儿骂我吗?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忍下了,明千煜走到沈翠萱的身边牵起她的手笑道“今儿沈小姐就留下来用午膳吧,权当是给沈小姐赔礼了” 沈翠萱脸颊霎时绯红,娇羞的答道“公子客气了”两人手拉手朝凌云殿走去,白薇欢喜的跟在后面,临走还炫耀似的对我一笑,明千煜这不是故意让我在仇人面前栽面儿吗?可恶的变态! 一山走到我身边,关切的问道“你和六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话说来可就长了”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唱道“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纵然记忆抹不去,爱与恨都还在心里,真的要断了过去,让明天好好继续,你就不要再苦苦追问我的消息……” 一山大吼一声打断了我,像对着怪物似的惊异的望着我问道“你该不会是因为六爷不理你,就得了失心疯吧?” “你才神经了呢”我瞪着一山怒道。 怜香跑了过来,对着一山喊道“一山哥,六爷唤你呢” “什么?一山哥?”我扑哧笑了起来,还‘一休哥’呢,我差点接话‘休息,休息一下’。 两人迷惑的看着我,我收了笑容,一山转头问道“六爷有什么事儿吗?” “六爷说……说……”怜香为难的看了看我,低声道“六爷说……你别总跟个闲人在这里耽搁” 我很大度的一笑“你们去忙吧”两人闻声立刻跑向凌云殿,真是再也不能忍了,是谁让我变成闲人的?是谁把史书都拿走的?我得在群众心中树立我的威信,只能靠你们了,我指着地上的一堆纸片咬牙道“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我坐在小凳子上听着屋内优美的琴音,一首很悲伤的曲子,真的很符合我现在的凄凉处境,只是曲子好熟悉,是《菊花台》?明千煜侵权,周杰伦可以去告他!唉……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转化为了冷战,而在冷战中我还成为了众人批斗的对象,我才是社会最底层呀,我要拨乱反正! 芷青和赵婶端着茶盘走来,我跳了起来挡住她们问道“今儿是什么饭这么香?” 赵婶笑嘻嘻的答道“这些都是六爷招待沈小姐的” 又是沈翠萱,我的目光锁定在一盘晶莹的点心上,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看着好像很好吃呐” “菊花糕,特地找了膳食房的厨子做的”芷青笑着答道。 看着真的很好吃,我吞了口唾沫,转身回到我的小板凳上,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唉……我现在还真像个失宠的丫鬟了,耷拉着脑袋抱怨着我的悲惨命运…… 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我抬头望去,是一山端着一盘东西出来,是菊花糕!我跳起截住他问“你这是干什么,这菊花糕不是刚刚送进去的吗?” “六爷说昨儿个刚吃过,不想吃了,要我扔掉”一山无奈的答道。 “什么?要扔掉?”我吃惊的吼道,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很没骨气的对一山说“扔了多浪费呀,给我吧”说着就把盘子夺了过来。 一山慌张的说道“这可是你自己抢的,要是六爷怪罪下来你自己担着” 我眨了眨眼道“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你去忙你的吧,省的六爷又说你跟我这个闲人聊废话”一山转身离开,我拿了一块菊花糕放在嘴里,爽滑不腻、还有淡淡的菊花香,真是点心中的极品!感觉凌云殿有一道目光朝我射来,我心虚的转头望去,空空的大厅里没有人,这时明千煜应该和沈翠萱在内间共进午餐呢,懒得管那个变态,我坐在小凳子上享用我的菊花糕。吃完点心,满意的拍拍肚子,虽然很没骨气,不过能吃到这种极品也值了!低头看了看地上的纸片差不多干了,收拾起来便回到卧房去画图。 我还是有些绘画功底的,差不多用了两个小时就把五十四张图画好,其中大王和小王,我画的是明千煜的卡通版图像,j用的是明旭那张犹豫的脸,q画得是赵婶的卡通像,而k自然是取了赛华佗那张成熟稳重的脸了,还真是佩服我的联想能力呢! 接下来就是上颜色,然后在背面统一染上青色以防透出正面的图。到了黄昏时分,一副扑克牌终于完成了,我把它们摊开晾在桌子上。满意的拍拍手,哎呀,肚子好疼,好东西果然不能多吃,我捂着肚子跑到外院,一时没刹住闸,正和一个迎面走来的人撞上,猛然抬头,是一个美女! 美女略带歉意看着我问道“姑娘没事吧”我摇了摇头,尽量站直了腰,那美女嫣然一笑道“敢问六公子是否在家?” 果然是找明千煜的,我急着上茅厕,哪有空跟她客套,随手指着里院简单的说道“进了院子,直接到凌云殿便有人接待小姐”说完,捂着肚子冲进茅厕,也没有听清美女道谢的话。 大约过了五分钟,我从茅厕走出来,那个美女又一次从我眼前经过,怎么这么快就走了?我狐疑的走进院子,明千煜正对着一山喝道“不是说不接见访客了吗?是谁那么大胆让她进来的?” 这不又是在转弯儿骂我吗?真是个变态!上午还和沈翠萱亲亲我我,下午怎么又不见客了?明千煜冷冷的瞪了我一眼,吓得我浑身一颤,落魄的冲进了卧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怎么我干什么都不对?这场冷战我明显处于下风! 古代绯闻八卦的流传速度绝对不逊于现代,玉雅斋冷战刚刚爆发,幽州城就出现了种种传言。 日月城重阳节家宴,玉雅斋丫鬟大展才华,赢得了镇国公的欢心,准许其与六公子的婚事 六公子厌恶其丫鬟诡计多端,不顾长辈许下的婚约,毅然冷落蓝精灵,使得蓝精灵终日郁郁寡欢 蓝精灵用尽手段企图赢得六公子欢心,六公子心如明镜,岂会让此等妖女得逞 …… 我不得不怀疑这是我的死对头沈翠萱所为,也有可能根本就是日月城的人故意散播的,这都是明千煜惹的祸,为什么在流言中他也处于上风?不能忍! 第三十二章 蓦然心动 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明千煜一早便带着明旭和芷青去赴宴了,永安侯和七小姐下午便要动身去长安,日月城要在中午举办一个小型的欢送宴,估计明千煜怎么也要傍晚才能回来,我的心情格外好! 我约了一山、怜香和赵婶到我的卧房聚会,经过近两个小时的耐心指导,他们好不容易了解了扑克牌,并且掌握了打升级的初级知识。我们迫不及待的试着玩了几把,他们还真是有天赋,一个小时下来,一山的记牌甩牌功力都超过我了,怜香和赵婶也算是初级玩家了,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下午,我们又窝在屋里玩了半天,突然找回了21世纪生活的感觉。直到芷青过来通风报信,我们才散场,我还和他们约定明天再战。 第二天,我在卧房摆弄着扑克牌,直到午饭后,赵婶和怜香才赶了过来,原来明千煜给一山派了任务不能来了,怎么会这样?赵婶和怜香面上露出些许的失望神色,她们一定还想玩儿,我又用近两个小时教她们斗地主,试验了几把也渐渐上手了,又度过了一个充实的下午,直到黄昏赵婶赶着去做饭,我们才散场,而且约定明天继续。 第三天,我等到了下午,只等来了赵婶一个人,据说怜香要侍候明千煜作画,真是个大变态!我拉着赵婶交她变色龙,有了前两天的玩儿牌经验,这个很容易就学会了,就这样我们两个玩儿了半天,赵婶走之前,我千叮咛万嘱咐明天一定要多带几个人来。 第四天,我等呀等,没有等来我的牌友,倒是等来了芷青,她略带惋惜的对我说“传六爷的话,玉雅斋的人要各司其职,不准私下聚集玩耍”变态!变态!从四人升级到三人斗地主再到两人变色龙,我已经够忍耐这个变态的了,现在就我一个人拿着一副扑克牌,要我自己算命还是怎么地? 接下来的几天,我除了吃饭就是躲在房间拿着扑克牌算命,有时还摆弄摆弄学刘谦变魔术,再好玩的游戏,总一个人玩儿也会腻呀!直到最后,连我的扑克牌也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再忍我就成忍者神龟了! 已经是初冬时节了,记得去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来得更早一些,我的运气却比以往更差一些,那时我在这个玉雅斋见到了拥有绝世容颜的仙子美男,而现在我每天都受这个品行恶略的变态美男的欺负,我应该写一本书,《忍者是怎样炼成的》?《玉雅斋那些事儿》?《一个丫鬟的受虐史》…… 这个季节如果能吃上火锅,可真就是太美妙了!对呀,我有事儿可干了,画个图纸让赵叔照着做个铜火锅岂不是能天天吃火锅了?赵叔可是日月城有名的巧匠!可是宣纸已经用完了,还是得去趟悦心居书房,只能祈祷明千煜不在。 我欣喜的跑到悦心居后殿,轻手轻脚的靠近书房,悄悄推开房门,冤家路窄!明千煜正在里面看书,而且就他一个人!他已经发现了我,有些疑惑的盯着我,我不好意的低下头朝内间走去,翻来翻去,根本没有一张纸,失落的走了出来,赫然发现明千煜已经不在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跑到明千煜的书桌偷偷拿了两张宣纸,然后迅速开门出去,待我轻轻关门之时,我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儿,见鬼了?明千煜从另一侧内间走出来,冷冷的扫了我一眼,我吓得打了个激灵,慌手慌脚的关上门。 这样的日子还真是煎熬呀!自从重阳节后,到现在十月初五,我和明千煜已经冷战二十六天了。最奇怪的是,为什么我一见到他总是会很心虚?明明是他在重阳节骗我落入陷阱的,可现在怎么弄得好像我做错了似的? 两天后,赵叔就把一个做工精致的铜火锅给我送来,真是鬼斧神工,仅凭这一点就可以断定,这个赵叔并不是普通的下人那不简单,日月城确实是卧虎藏龙、能人辈出!这个大火锅足够六七个人同时涮羊肉呢,或许我可以搞个小型的聚会,明千煜只说不能聚众玩耍,没说不能聚餐,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我就会抓漏洞! 下午,我兴冲冲的跑到厨房让赵婶切羊肉,我则搜出了所有可以利用的蔬菜,白菜、蘑菇、菠菜、油菜,只可惜没有社会主义那么多的菜色,不过再加上羊肉和大虾、豆腐也还可以。我搬了凳子坐到院子里择菜,想着晚上的火锅大餐,口水都流出来了! “丫头,你怎么跑到这儿干活了?”头顶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我仰头发现老太爷正满脸诧异的站在我的面前,我立刻起身行礼道“爷爷吉祥” 老太爷微微笑道“怎么干这些粗重的活儿呢?是不是煜儿欺负你了?” 多好的老头啊!有这样的祖父,为何会生出那样孙子呢?我摇摇头道“六爷待灵儿很好,是我闲得无聊,便来给赵婶帮帮忙”我说了一个违心的谎言,人在玉雅斋,不得不虚伪呀! “听煜儿说你又生病了,现在好些了吗?”老太爷关切的问道,该死的明千煜居然诅咒我生病,可恶! 我扯出一个灿烂的微笑道“已经大好了,劳爷爷挂心了” 老太爷欣慰的点点头,转而又换上一副愁容道“煜儿最近好似有心事啊,总是闷闷不乐的,你要多陪陪他才是啊”我还闷闷不乐呢!他那纯粹是自找的,我微微一笑道“灵儿知道了,爷爷放心吧” 老太爷捋着胡须笑道“灵儿的那首词写得可真是好呢,只是‘中国’是何意?” 这老爷子的思维跳跃可真快!我笑答道“中国就是中原的意思,只是为了唱起来顺口罢了” “哦,原来如此”老太爷眸光一转,又开口道“重阳节那天没有事先跟你说,就让那两个丫鬟将你带去,是爷爷我考虑不周啊”原来是这老头子的安排,那我错怪明千煜了?迷惑的瞪着老太爷,他赞叹道“不过,丫头才思敏捷,也实非常人所及呀” “爷爷谬赞了”我谦虚的低下头,这可怎么办呀,我得罪了变态明千煜,早该想到的,芷青和怜香都是老太爷送来的人,必然听命于他的,唉! 老太爷呵呵笑道“我也该回去了,灵儿可要悉心照料煜儿呀” “嗯,爷爷放心”我目送老太爷走出院子。 我木讷的坐在凳子上,手里择菜,心里却乱成一团,后悔死了!怎么就那么冲动的对明千煜发火?我应该理智,别说不是他骗我,就算是,我也应该得忍耐!虽然现在他只是孤立我、对我发发脾气,那是因为他还要利用我,或者我在他的心中还是有一定地位的,保不定哪天他对我失去了耐心,将我碎尸万段也是有可能的。明千煜对我的喜欢和好奇,究竟能持续多久,我不敢肯定,其实我一直也不过是仗着他的这一点点荣宠在玉雅斋肆意妄为。既然我在这里仰人鼻息,那就一定要学会忍耐,我得放低姿态,现在或许应该去跟明千煜道歉。讨好上司,刻不容缓,我收拾了地上的菜交给赵婶,便朝着悦心居就跑去。 我轻轻推开书房的门,只有明千煜一个人在里面看书,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我一步步朝里面挪去,很不自在的站在明千煜的对面,他却依旧不紧不慢的翻着书页,我略带歉意的低声道“六爷,我刚刚见到老太爷了,是我错怪你了,你大人有大量就……” “你出去,我不想见你”明千煜冷冷的打断道。 我放低姿态并不代表可以让你随意践踏我的尊严,可恶!没风度!变态!我不知所措的‘哦’了一声,转身朝外走去,“哐当”一个砚台滚到了我的脚下,我错愕的停下脚步,转过身。 明千煜从书桌后站了起来,冲着我怒吼道“让你走你就走啊?” “我……”我迷惑的眨了眨眼睛,开口道“六爷不是说不想见我,让我走吗?” 明千煜蹙眉问道“我说真话你就不相信,说假话你却照做,是吗?” 什么真话假话的,他什么意思?他那么阴险,我又怎知什么是真话,什么是假话?我更加迷惑的盯着明千煜道“请六爷明示,是让我走还是让我出去?”话一出口,我恨不得钻地缝,只要面对明千煜就总是口不择言。 明千煜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冷声低吼道“你出去” 我闻声撒腿就朝门外跑去,身后传来稀稀拉拉的砸东西声音,只要砸的不是我就好。我垂头丧气的朝着厨房走,怎么好好的道歉就这样搞砸了?我已经够低声下气的了,怎么还是惹怒了明千煜?到底哪个环节不对呢,我得再调整一下策略,一定要讨好玉雅斋的老大! 晚上,我约了玉雅斋的同事一起吃火锅,在厨房摆了一个大圆桌,放上烧着炭的火锅,又准备了我的秘制火锅蘸料。我和赵婶忙活完了,赵叔和一山、赛华佗最早赶来,过了一会儿,怜香和芷青也赶来了,我们七个人围坐在一起享受我们的大餐。 待火锅里的高汤煮沸了,我将一些菜和羊肉放到里面,稍稍烫了一下,然后分别给他们夹到碗里,自己也夹了一块羊肉蘸料吃了下去,满意的叹道“太美味了,你们都尝尝” 他们几个迫不及待学着我的样子吃了起来,赵叔开口道“原来灵儿的铜锅子是做这个用的,我一直还纳闷呢” 我点点头道“很好吃吧,再多放些蔬菜和肉”说着起身开始添菜,赵婶笑呵呵的在一旁帮忙。夹了一些肉给赛华佗,笑着说“赛神医救了灵儿两次了,这顿火锅大餐就代表我的谢意了” “不敢当,不敢当”赛华佗笑眯眯的吃着。 一山边吃边嘟囔着说道“这样煮出来的东西还真是好吃呢” “不叫煮,这叫涮,涮火锅”我更正道。 芷青笑着看向我“这种好吃的东西,灵儿怎么没有叫六爷尝尝呢?” 哪壶不开提哪壶!刚刚化悲愤为食欲,又提起那个变态,我一边添菜一边答道“就怕六爷不爱吃呢,再说,火锅要很多人一起吃才有意思,六爷恐怕不愿意来这小厨房吧” 一山接过我的话说道“说的对,六爷喜欢静,吃饭也要讲究色香味”我赞同的点点头,想起了明千煜吃烧饼的一幕,不禁笑了起来。 “灵姐姐又在笑什么呢?”怜香疑惑道。 我连忙摇头“没什么,大家都多吃点”便给大伙夹菜边说“以后我还要研究点儿新鲜的吃法,到时一定找你们来品尝” “灵丫头还真是随和呢,难怪六爷对你如此上心”赵婶暧昧的笑道,我无话可说,明千煜现在是极其厌恶我,都懒得看我一眼,还叫什么上心?我故意忽略赵婶的话,继续给大家添菜。 芷青神色凝重的说“六爷今儿晚饭都没怎么吃,好似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呢”不会是被我气得吃不下饭了吧?要是让他们这群衷心的仆人知道,岂不是又要批斗我? 我故作迷惑不解的模样,开口问道“会不会是六爷生病了?” 赛华佗微微摇头道“六爷现在身体很好,若是生病也只能是心病” 六个人齐刷刷的对我投来暧昧夹杂着质疑的目光,我不自然的嘿嘿笑道“只要不是病就好,我们还是接着吃吧,煮老了可就不好了” 阔别一年的火锅大餐,真的是太美味了!深夜,我躺在床上回味着,久久难眠。突然,小腹如翻江倒海一般,阵阵疼痛袭来,事实再次证明,好东西真的不能多吃,我穿上外衣,拿起新制作的小橘灯推门而出,冲向茅厕。 肚子疼不是病,疼起来也真要命,蹲了半个小时的茅厕,两腿发麻,我是扶着墙进去又扶着墙出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仰头看了看天空,又是一个月黑风高杀人夜,顿时萌生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踉踉跄跄的走到房门前,里面闪烁着微弱的烛火,这种感觉太熟悉了!不过这次我确定,出门前没有点蜡烛,脑子里瞬时闪过一系列画面,我推门进屋、插好门闩、躺到床上睡觉、一双邪恶的手伸向我、转身看到一个变态,我用力的甩了甩头,我再傻也绝不会在有了两次恐怖经历后第三次走入同样的陷阱!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虽然现在处于冷战僵局,但也难保明千煜不会有此变态行为。我现在将何去何从呢?难道去悦心居搜查,证实我的猜测?以我现在虚弱的样子,估计还没走到悦心居就为刑侦事业捐躯了!芷青和怜香就在对面,还是过去跟她们挤一晚上吧。 刚走了两步便听到身后吱呀一声,我缓缓转身,明千煜身着白色的衣裤,一头银灰色的发丝随意的披散着,要是换了其他人这副打扮绝对是贞子现身,而我眼前的这个人却如同一尘不染的仙子,“深更半夜的,你这又要去哪里?”明千煜的声音异常阴森。 若是他不开口,这是多好的一副仙子下凡图!可惜呀,只要他一张口就是那种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我眼珠滴溜溜的乱转,颤颤的开口道“我……我突然想起来要去找芷青拿点东西,所以正要去呢”明千煜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前盯着我,我有些不知所措,外面很冷呐!心里一急又开口道“如果……六爷没有什么吩咐的话,那我……就去了” 明千煜依旧像化石一般站在那里,根本不理我,我缓缓转过身,刚要迈开腿,一双有力的胳膊紧紧地从后面环住了我“别走”耳边传来明千煜清冷而又低沉的声音。 “六爷,我刚从茅厕出来,你先放开我吧”我恐吓道,小腹又开始像几个气团在跳舞一般咕咕的叫着,而明千煜的胳膊却收得更紧了,我的肚子开始疼了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继续哀求道“我跑不了的,六爷先松手吧,我快被你勒死了” 明千煜松开了我,用力扯着我的胳膊迫使我转身对着他,低吼道“你还是要躲着我吗?” 我摇了摇头,刚张嘴一股冷风吹进喉咙又引起肚子的阵阵痛感,手上一软,小橘灯也啪嗒一声落到地上,我捂着肚子弯下腰,眼泪早已溢出眼眶,明千煜惊慌的扶住我问道“你怎么了?”我抓住他的胳膊,又伸手指了指卧房,肚子的疼痛一波一波袭来,早已没有力气说话了。 明千煜打横抱起我,走进卧房,轻轻将我放在床上,又替我脱了鞋子,我感激的望着他,张了张嘴,虚弱的说道“劳烦六爷了” “你怎会虚弱成这个样子?”明千煜坐在床头紧张的盯着我道“为何不早说呢?我这就去叫赛华佗过来”说着就站了起来,我伸手拽住他衣襟的一角摇了摇头,要是被人知道我贪吃吃坏肚子多丢人!明千煜又坐了下来,伸手替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关切的说道“你这到底是怎么了?脸色如此苍白,还是找赛华佗来看看吧,听话” “只是……肚子疼”我将棉被提到脖子处“刚刚……吸了凉气,等……暖了……就好了” “难道是信期?”明千煜低声问道。 什么是信期?我迷惑的眨眨眼,难道他指的是……月信,也就是现代的月经,他一个17岁的大男孩怎么会了解这些事儿,难道真的是古人早熟?可是我现在绝对是因为吃坏东西才肚子疼的呀。不过,月信在古代是很晦气的,若让明千煜误会,他应该会立马像躲瘟神一样躲着我的。我故作害羞状侧过身去,对着墙壁祈祷,主啊,让我静静吧,明千煜快点走吧,若不是他,我又怎么会弄成现在这副模样。 呀!又是一双手臂环在我的腰间,他没走吗?我开口道“六爷,您……还是回去歇息吧,我这样……很晦气的” “现在有没有暖一点?”明千煜贴在我耳边问道,这个人像个千年寒冰块似的,不把我冻死才怪,怎么可能暖呢? 我伸手去掰开明千煜的手,好像恢复力气了,肚子也不疼了,我惊喜的转身道“真的不疼了,是怎么回事儿,该不会是……内力吧?” “算你聪明”明千煜笑道“刚见你疼成那个样子,只好输一些内力给你取暖了” 心里瞬时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还真是很久都没有看到明千煜的笑容了,我惭愧的说道“六爷,重阳节是我错怪你了,以后我一定不再乱发脾气” 明千煜的手掌抚上我的脸庞,淡淡的开口道“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继而将我紧紧揽在怀中喃喃道“我想你,无时无刻不想着你”我感觉着明千煜有节奏的心跳声,自己的心跳却越来越慌乱,脸顿时像火烧一般,我慌张的挣脱明千煜转过身对着墙壁,可是心跳越来越急促。 “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明千煜紧张的问道,我摇了摇头并未答话。 “灵儿?”明千煜轻轻推了下我的肩膀,我不自觉的朝床里挪了挪,怎么可能会这样紧张呢?以前和明千煜接吻都没有什么特别强烈的心跳反应,现在只是听他说了两句不着边的话,怎么会这样慌乱呢?难道是……喜欢他?我握拳用力的捶了下脑袋,清醒清醒,怎么会喜欢明千煜呢?绝对不能喜欢明千煜! “你到底是怎么了?”明千煜微怒,扳着我转过身对着他,我心虚的低下头,明千煜不依不饶的抚着我的脸逼我直视他,急道“你的脸怎么这么烫?该不会是发烧了吧?”说着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没……没事,只是……有点儿热”我结结巴巴的解释,说着又要翻身,明千煜却死死的扳着我的肩膀盯着我,即使是在微弱的烛光下也看出他脸上闪现一丝古怪的神色,我稍稍理了理慌张的情绪,故作镇定的板着脸瞪着他,明千煜轻笑道“你确定不是生病了?” “不是”我坚决的答道,而明千煜却得意的笑出了声,这个变态一笑肯定没好事儿,我顿时化羞怯为愤怒,用力推开明千煜拧着眉怒吼道“有什么好笑的?懒得理你,真是莫名其妙”说着翻过身背对着这个变态。 “好,好,好,不笑了”明千煜从后面环住我,贴在耳旁说道“搬回悦心居吧” “……”装睡! “那我就搬到这里” “不行” “这里也不错,清晨起床就能见到白先生、赛华佗、一山、赵婶……” “等等,容我考虑考虑” “就这样吧,我把书房也搬到这里,就在这里接见访客” “还……还是去悦心居吧,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除了离开玉雅斋,我都答应” “我想学点穴” “……好……如果你想用这个对付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内力是可以冲开穴道的” “……” “别把我想的那么坏,除非你愿意,我绝不会逼你的” “……” 八卦新闻真的是离谱,在我搬回悦心居的第二天,日月城上下流言四起。 第一种版本,玉雅斋丫鬟蓝精灵遭六公子冷落,缠绵病榻一个月之久,六公子顾念旧情,重新收其为贴身丫鬟 第二种版本,蓝精灵仗着与六公子有婚约骄纵跋扈,六公子毁掉婚约,将其贬为使唤丫头 第三种版本,蓝精灵为了早日成为玉雅斋的女主人,耍手段引诱六公子,最终搬进了六公子的悦心居 在我的仇视愤恨咒骂之下,明千煜自觉地编造并散播了第四种版本,六公子与蓝精灵两情相悦而定下婚约,二人遵循礼教,是东芜国年青男女的典范。虽说这个也偏离事实,毕竟保全了我的名誉,而且这个版本一出,其他谣言立刻平息,还真是不得不佩服明千煜的造谣本事呢。 第三十三章 君心我心 凌云殿内,餐桌上摆满了各色佳肴,皆是出自膳食房大厨之手,赵叔在一旁报菜名“姜汁鱼片、葱爆牛柳、桂花酱鸡、八宝兔丁、罗汉大虾、凤尾鱼翅、鲜蘑菜心、杏仁豆腐、蜜饯金枣……”明千煜虽然每餐也都是山珍海味,但也不至于这样奢侈,还特意请了膳食房的大厨,究竟是什么情况?吃这么多不怕撑死? 明千煜转头看向我“听说灵儿也亲自下厨了,还不端过来” 赵婶一早儿就提醒我在中午之前给明千煜煮一碗面,都有这么丰盛的一桌菜了,我这岂不是有些寒碜?赵婶将我的大作放到明千煜的桌前,解开盖子,明千煜拿起筷子吃了一小口,面上的惊异神色一闪而过,嘴角挂上一丝浅笑“很好吃,这是什么面?” “油泼辣子面”我随口答道,屋内的气氛霎时凝固,赵叔紧张的看向明千煜,赵婶则担忧的看着我,芷青脸色煞白,怜香迷惑的大眼睛在我和明千煜之间游移,有什么不对吗? 芷青挪到我的身侧,轻声提醒道“六爷从来不吃辣” 我顿时僵在原地,怪不得明千煜皮肤白皙细腻、声音如清泉流水,原来不吃辣。那我岂不是在老虎身上拔毛,挑战变态的极限?我慌张的开口道“六爷,是我疏忽了,不该给您做辣子面,这……” “我又没怪你,你紧张什么?”明千煜开口打断,把碗筷递给我道“你过来尝尝,是不是挺好吃的” 我不知所措的接过碗,坐在明千煜的旁边,尝了一口,没想到我的手艺一点儿也没下降,真是久违的味道啊!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吃了半碗,斜眼看了看一旁站着的四个人,均是目瞪口呆的望着我,我意识到失礼,不舍的放下碗筷,明千煜劈手夺过剩下的半碗面,我迷惑的看向他,而他已经不紧不慢的吃了起来,我站起身不解的劝道“六爷,您不能吃辣还是别吃了,这不是还有这么多美味佳肴吗?” “今儿是六爷的生辰”怜香靠在我的耳旁低声道。 “啊?生辰?”我惊异道,又对明千煜耐心的劝道“六爷,还是让赵婶给你煮一碗长寿面吧,这个辣子面……” “很好吃”明千煜抬头认真的说道“这可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面,你坐下来陪我一起吃吧”又看向一边的四个人吩咐“你们退下吧” 芷青将布菜的筷子递到我的手中,然后随着其他三人一同退下,明千煜厉声命令道“还杵在那里干什么,坐下” 我闻声坐在明千煜的旁边,开口道“六爷,我没有布菜的经验,还是让芷青过来伺候你吧”“谁说让你伺候了”明千煜蹙眉道“以后你就跟我一同用餐,像在幽州大街上一样”说着夹了两只虾和几块鸡肉给我“你还不吃,是等着爷伺候你呢?” 我连忙摇头,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大厨做的果然不一样,样样都是极品,我吃了半成饱时,明千煜刚刚吃完了那半碗面,开始一道菜一道菜的细细品尝,依旧是那副优雅的吃相,原来明千煜是十月二十的生日,算来应该是天蝎座的,“又想什么呢?”明千煜唤回我的神。 “没什么”我放下筷子笑道“原来今儿是六爷生辰,难怪一早儿就有那么多送礼的人”礼物都堆了半个院子了,大多是那些名门闺秀送的。 “你就没有什么要送给我的?”明千煜挑眉笑道。 “我……”我搔搔头,不好意思的答道“灵儿笨拙,不会女孩家的针线活,不过……”我没底气的说道“不过,我争取在今晚子时前给六爷弄一个生日礼物” “真的吗?”明千煜惊喜的问道。 我郑重的点点头“只是不保证六爷会喜欢,我尽力”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明千煜开心的答道,看他这副天真的样子,我的心又开始慌乱的跳动,怎么最近总莫名其妙的心跳加快? 下午,我一个人窝在厨房,利用古代粗陋的工具制作生日礼物。用了四个小时才用简单的模子烤出一个圆形的蛋糕。黄昏,赵婶进来做晚饭,我正在准备着奶油和水果,赵婶好奇的问道“你这丫头又想出什么鬼点子了,六爷都过来转了好几圈了,一直问我你在做什么” “让六爷晚饭少吃点儿,等着收我的礼物吧”我随口答道。 赵婶呵呵笑着“也就你能讨六爷欢心,看着他和你一起吃面的样子,好似回到了十几年前的孩子模样,自从五岁之后六爷就从来没有这样无忧无虑的笑过呢” 我忙活着手里的活儿,疑惑道“到底是谁害六爷的,怎会那样狠心?” 赵婶叹了一口气道“当年六爷和三公子、四公子还有八公子一起去园子里玩儿,谁知回来就一病不起了” 四个人只有明千煜遇害,这也太奇怪了,我不解地问道“查出下毒的凶手了吗?应该是日月城的人所为吧?” “老太爷和侯爷当时下令彻查此事,可查了半年没有半点头绪”赵婶无奈的摇摇头道“想那凶手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光天化日之下就能对日月城的公子下毒手,普通的下人应该难以做到”赵婶意识到说多了,转而开口道“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不提也罢”看着我手里的蛋糕,迷惑的笑道“你这究竟是做什么呢,都快三个时辰了,要不要我帮忙” 我摆摆手道“马上就好了,您先给六爷送饭去吧”赵婶笑眯眯的端起茶盘,我恍悟道“赵婶,您一会儿给我找十七根蜡烛,越细越好” “好,我出去了”赵婶笑答道。 我接着忙活着,究竟是谁给明千煜下毒呢?怎么避开其他三人和明家的隐士动手呢?以老太爷和侯爷的能力不可能会找不到凶手吧,难道他们是故意包庇凶手?这样看来,凶手必定是明家亲近的人,听赵婶的意思应该就是日月城的主子。老太爷、侯爷、夫人、秦氏姐妹,除了这几个人想不到更大胆的人了,老太爷和侯爷没有理由害自己的骨肉,而夫人吃斋念佛也应该不会,还是秦氏姐妹最值得怀疑,德夫人陷害我时所用的手段也并不高明,真的难以想象她们会有高智商的犯罪行为,而且她们也没有什么强大的家族背景,不至于会让老太爷和侯爷包庇。难道凶手是……八公子绝对不会,三公子也不会伤害自己心爱的人,难道是四公子?当年四公子也就是个八岁的孩子,怎会有这样的心机呢?若是受人指使,让小孩子动手岂不是太冒险了?或者凶手真的是一个高手,武功盖世、下毒技巧高超…… 将近亥时,一个完美的蛋糕呈现在眼前,虽说与蛋糕店的专业水平有差距,不过在古代也绝对是精品,我仔仔细细的插好蜡烛,将蛋糕小心翼翼的移到托盘上,端着朝悦心居厨房走去。 轻轻踢开房门,明千煜正在看书,见我进来惊讶的站起身,一个箭步冲到我的面前,低头看了看我手中的蛋糕,问道“这该不会就是你的礼物吧,为了等这个礼物,我都没怎么吃晚饭” 我转头看向书桌旁的两人道“芷青姐姐,你帮我把桌上的蜡烛拿过来一根,怜香帮我将书房的所有油灯都熄灭”两人点头应和。 我把蛋糕放到小茶几上,引着了上面的十七根蜡烛,在这淡淡的烛火的映衬下,明千煜绝美的面庞上挂上一个灿烂的微笑,我开口唱道“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继而对着明千煜笑道“六爷快点闭上眼睛许愿,然后把蜡烛一口气吹灭,愿望就会实现呢” 明千煜迷惑的愣了愣,转头吩咐道“你们两个先出去吧,这里不用侍候了”芷青和怜香行礼后退了出去,明千煜闭上眼睛郑重其事的说道“希望今后的每个生辰都能和灵儿一起” 我的心蓦地一慌,稍稍压制住紧张,开口道“六爷,许愿是要默念的,怎么能出声呢,您重新许愿吧”想了想又提醒道“例如希望您身体完全康复,希望您早日实现心中的抱负之类的” 明千煜无奈的摇了摇头,再次闭上眼睛许愿,继而吹灭了所有的蜡烛,我鼓掌笑道“生日快乐,可以吃蛋糕了”我把屋内的油灯都点亮了,拿起托盘上的刀子切蛋糕,转身递给明千煜一小盘。 “这个能吃吗?要怎么吃?”明千煜疑惑道,我着急的用筷子夹了一块,送到明千煜的嘴边,他低头含到嘴里,细细的咀嚼,最后舔了舔嘴角道“香甜爽滑而又不腻,口感妙哉!” “那就多吃点吧”我把盘子和筷子递给明千煜,自己低头也切了一块,味道真是好极了,我是否应该开个蛋糕店呢?一定会火的!得意的自言自语道“应该再做一个给赵婶和一山他们尝尝” “不准给他们做”明千煜厉声打断道“除了我,不许给别人做这个东西” 怎么这么霸道?变态总是莫名其妙的就变脸,我嘟囔道“是,一切都听六爷的”转头又看向明千煜问道“这个如果剩下了很浪费,不如把余下的给芷青送去,她和怜香好像对这个蛋糕很感兴趣呢” “我都没有吃晚饭,怎么能给她们呢?”明千煜没好气的辩道,说着自己又去切了一大块儿,边吃边问“这玩意叫‘蛋糕’?” “对呀”我笑嘻嘻的答道“生日蛋糕,过生日吃蛋糕是我家乡的习俗” 明千煜‘哦’了一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自顾自的吃着蛋糕,没过一会儿,除了我吃下了六分之一,其余的蛋糕都被明千煜消灭了,没想到他也挺能吃的,明千煜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拉起我的手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迷惑的跟着明千煜出了房门,他的手紧紧揽在我的腰间,突然身子一轻,我们已经飞在半空中,稳稳地落在了悦心居的屋顶,我的腿一颤差点滑倒,明千煜拉着我坐在屋顶上,他仰头看着星空说“我喜欢在这里仰望着满天的繁星,有时可以一个人等到天亮” “夜空确实很美、很静,只是有些孤寂、有些凄凉”我坐在一旁叹道。 明千煜沉默许久,淡淡的说道“我的生活就像这夜空一样孤寂凄凉,直到你出现了,我才感受到生活的真实和快乐,所以……”转头看向我说“灵儿,不要离开我” “我……”我犹豫的点点头“我不会离开” “你爱我吗?”明千煜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问。 “我……”我移开目光,缓缓开口道“我不知道” 明千煜轻轻的抚摸着我的脸,低语道“我爱你,我知道你也爱我”是这样吗?我的心又开始慌乱的跳动,明千煜的脸渐渐的靠过来,嘴唇碰触的一刹那,我的心如一股热流淌过,没错,我对明千煜动心了,只是我一直不愿意承认,我闭上了眼睛,双手勾住明千煜的脖子,笨拙的回应着他,感觉明千煜明显一怔,继而更加热情的吸吮着我的唇,灵舌不停地舔弄,过了很久很久,明千煜将我紧紧的抱在怀中,吻着我的额头道“这是你给我最好的礼物,我要娶你做我的若惜夫人” “六爷,我……”我轻咬着嘴唇道“我想搬回我自己的房间”怎么冒出这么一句话,被明千煜整的思维都有些错乱了。 “不行”明千煜果断的拒绝“你是把我当成洪水猛兽还是怎么的,为何总要躲着我?” 明千煜突然的吼声震得我的耳朵嗡嗡的,余光扫向遥远的夜空“哇!流星”我立刻低头默默许愿。 明千煜轻轻敲了下我的头问道“你在做什么?” “许愿呀”我欣喜地答道“六爷,生日的时候看到流星可是很幸运的,你的生日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真的吗?”明千煜紧紧攥着我的手问道。 “当然了”我仰头看着夜空答道“刚刚看到流星,我许下的愿望就是……希望六爷心想事成” “你知道我的生日愿望是什么吗?”明千煜揽着我的肩膀,看向星空淡淡的说道“我的愿望就是能够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什么?”我惊讶的转头看向明千煜,继而换上一副诲人不倦的师长模样,耐心劝道“六爷,好男儿志在四方,怎可沉溺于儿女私情呢?你应该以成就大业为先” “我倒觉着得到你的心比得到整个天下难”明千煜慵懒的说道。 这是什么理论?怎么听着好像我是红颜祸水呢?我翻了个白眼道“那你现在做到了,是否证明你一定能得到天下呢?”话一出口,明千煜转头激动的盯着我,我羞愧的低下头解释道“六爷,我的意思是……是这根本不能相提并论,我……不过是……打个比方” “哈哈……”明千煜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我低着头朝一侧挪了挪,他也跟着挪过来贴在我的耳边道“你的意思我明白,放心,你的相公我不是胸无大志之人”接着拥着我望向夜空,信誓旦旦的说道“美人江山,我都要” “人往往会身不由己”我摇了摇头,伸手指向悬于夜空的明月道“子时初刻的月亮最美,以后我不在六爷身边时,你要是想念我就看看这月亮,或许我也在遥远的地方欣赏子时的明月呢” “你什么意思?”明千煜死死地抓住我柔弱的肩膀,狠狠地说道“你别总挑战我的耐性,若再敢有离开的念头,我让你出不了悦心居的房门” “我不过是说说罢了”我嘟囔着“难道我们就不会有分开的时候吗?你总不能坐在悦心居等着皇宫围着你建起来吧,你也总不能躺在床上等着长乐宫的人把玉玺双手奉上吧?” 明千煜轻捏着我的鼻尖笑道“你就是嘴上不饶人,要是稍微脆弱点儿的人都能活活被你气死”我打掉明千煜的手,继续仰头看向星空,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笛子,柔声道“我新作了一首曲子,叫若相惜,这首曲子只给你一个人听” 耳边渐渐响起悠扬的笛声,不是欢快的旋律,更像婉转绵长的倾诉,也不是哀愁的调子,更似坚贞不渝的誓言。伴着清冷的月光、漫天的繁星,一曲若相惜唤醒了心中久久压抑的情愫,明千煜三个字在我的心上打下了深深的烙印,曾经他是只可远观的绝美仙子、高高在上的冷淡公子,如今他是凡尘中脱颖而出的英才,他的霸道、他的蛮横、他的温柔、他的体贴、他的坏、他的好……他成为一个再真实不过的男人,一个胸怀大志的男人,一个我会永远记在心中的男人…… 第三十四章 深宅暗涌 十一月初四,失踪近两个月的白晋和明旭重回玉雅斋,原来他们是代替明千煜参加洛阳每年两季的斗文大会。每年二月初二和十月初十各举办一次声势浩大的斗文大会,届时东芜国的文人墨客均会汇集于洛阳。最受天下文人追捧的当属清雅公子明千煜、玉箫公子褚云,此次文学会虽少了这中原双壁,但有楚王君轩哲坐镇,其声势丝毫不减,南诏世子段皓轩和契丹太子耶律靖琪的驾临更是引无数书生竞折腰,而且梅兰竹菊四公子首次同时出现于斗文大会。据说梅兰竹菊四公子出于同一师门,为人孤傲清冷,但其文学武功均属精湛,行踪飘忽不定,他们每每出现都以不同面目示人,以至于江湖不少人借他们之名招摇过世,而真正的花中四君子是以梅花、兰花、竹叶、菊花暗器作为标识。江湖有传言,花中四君子联手便天下无敌,只可惜四人独立独行,至今未有人见过其真面目,更别提将四人一同收归门下。 十一月十五,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姗姗来迟,我着一袭橙红色的百褶裙、外套一件橘色锦缎小袄,蹦蹦跳跳的到凌云殿前的柏树下堆雪人,半个小时,一个胖嘟嘟的雪人赫然立于眼前,正当我欣赏自己的杰作之时,一个巨大的雪球擦肩而过,砰地一声,雪人的脑袋开了花。 我随手从雪人身上攥了个雪球,猛然转身扔了出去,怒吼道“莫一山,看本姑娘的暗器”我的目光追随者雪球,却见雪球稳稳地落在了明千煜的手中,依旧是一袭白色长袍,外面套了一件同色的敞怀长棉衣、袖口襟边缝制着雪白色的狐狸绒毛,一根白玉发簪将银灰色的发丝整齐的绾于头顶,恍惚回到了去年初雪时相遇的场景,唯一不同的是,那张绝美的面庞上多了一丝温柔和笑意,我猛然想到今儿是老太爷的七十大寿,看着明千煜笑问道“六爷要去给老太爷祝寿了?” 明千煜缓步走到我的面前,拉起我的手道“若不是依着你,我必定带你一同去”豪门盛宴,我是唯恐避之不及呀,我是不想再有什么绯闻流传在外了。 我仰头看着明千煜赞道“六爷,你今儿真好看,我都妒忌了”简直是美得没天理了! “你这是夸我吗?哪个男人喜欢听人说自己好看?”明千煜蹙眉睨着我道“你怎么就改不了这‘六爷’的称谓呢?” “那我叫你什么?”我调皮的眨着眼睛,嘟囔道“明千煜?还是六公子?或者千煜?煜?”说到最后我自己都觉得肉麻,浑身一颤,鸡皮疙瘩都甩满地了。 明千煜托着下巴,点头道“最后一个挺好的,再叫一声”“算了吧,肉麻死了”我摇摇头,催促道“你还是快点儿出发吧,好好表现,加油!”明千煜拉起我的手放到唇边轻轻的亲吻着,我心头一股电流划过,斜眼看一山和芷青已经朝我们走来,我轻轻抽出手,明千煜略带怒意的转头看向两人,我轻推了下身边的人道“快点出发吧,我在家里等着你凯旋归来” 明千煜的眼眸瞬时充满了柔情,柔声道“我很快就回来了”转身朝院外走去,一山和芷青跟随在身后。 看着明千煜的脚步明显不如往常轻缓,难道又要发病了?算算距上次发病也有三个月了,我快步跑出了院门,见明千煜已经坐上了肩舆,正转头诧异的望着我,我微微一笑道“你要注意身体,少喝酒呀”明千煜的面上挂满了惊喜地神色,嘴唇动了动,我抢先开口道“你要是病了,累的可是我们,出发吧,早去早回”没等明千煜的回应,我转身又跑回了玉雅斋。 自从明千煜生日之后,我依然留住在悦心居卧房的外间,确实比我自己的屋子暖和许多,所以我也不再强烈要求搬家。明千煜每天依旧是忙着接见访客,而我整天窝在书房看史书和小说。 明千煜离开玉雅斋后,我的右眼一直在不停地跳动,心里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该不会是明千煜真的到了发病期?或者寿宴上有人要加害于他?手中的书页反复的翻来翻去,却看不进一个字。 “灵姐姐”是怜香甜美的声音,我闻声抬头看向门口,怜香和蔓蓉一同朝我走来。 蔓蓉这两三个月越发的忙,很受明千云的重用,连流云阁外的事务都由她张罗,我们基本上就没有见面的机会,突然见到她,我心中的忧虑一扫而空,欢喜地跳下软榻,挽着蔓蓉道“你现在可是大忙人了,终于有空来见我了” “我是大忙人,你就是大红人喽”蔓蓉挑了挑眉毛“谁不知道,玉雅斋上下都听六爷的,而六爷就听你小灵儿的” “你到这里就是要笑话我吗?”我撅着嘴道。 蔓蓉将手搭在我的肩膀,轻笑道“六爷这样宠你,姐姐是替你高兴呢”突然我的腿微微一颤,头也有些晕,蔓蓉紧张地扶住我问“你怎么了?” “没事”我摇了摇头,手轻轻揉着太阳穴。 蔓蓉扶着我回到软榻前,我无力的斜倚在榻上,蔓蓉焦急的说道“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呢?经常这样吗?”我双眼微眯,摇摇头,蔓蓉柔声道“应该是上次大病之后,身子太虚弱,我这就去让赵婶给你熬一碗补气养神的汤” 我已无力回应,只是听着蔓蓉匆匆离开的脚步声,怎么会突然这样呢?有些像血糖低引起的头晕乏力,不安的情绪又渐渐涌上心头。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耳边传来明千煜的怒吼声,他回来了吗?隐隐约约的听到有鞭子抽打的巨响,中间还夹杂着女子痛苦的呻吟声。我轻轻揉了揉眼睛,怜香的俏脸在我的面前放大,她惊呼道“灵姐姐,你醒了?六爷都急疯了” “怎么回事儿?”我迷惑的开口道,微弱的声音吓了我自己一跳,轻咳了一声,问道“怜香,我睡了多久了?我记得蔓蓉好像来了” “别提那个下作的奴婢了”怜香小脸儿霎时沉了下来,怒道“她竟然要下毒害你,幸好六爷及时赶回来打翻了那碗汤,要不然……”说着眼泪已经一颗颗滚落。 蔓蓉要害我?我渐渐恢复了些力气,转头看到地上果然有一滩汤水掺杂着瓷碗的碎片,外面嘈杂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我心急的看向怜香道“快带我去见六爷” “嗯”怜香连连点头,搀扶着我下了软榻,朝书房外走去。 刚出了房门,我顿时惊愕的停下了脚步,明千煜手持铁鞭坐在轮椅上,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那双满是恨意的凤目定定的望着面前固定在十字架上的人,那人凌乱的头发遮住了面庞,只有一层单衣遮体,而衣服早已破烂不堪露出一条条鞭痕,血肉都已经翻出来,那个……是蔓蓉吗?我的心猛的一揪,怜香在一旁扶住了我正欲瘫倒的身子,这时明千煜转头看向我,面上闪过一丝惊喜,双手撑着轮椅把手站起来,身子微微晃了晃就有跌坐在了轮椅上。 “六爷”我惊呼道,在怜香的搀扶下快步走到了明千煜的面前,担忧的问道“你没事吧?” “你怎么样?”明千煜几乎和我同时开口。 我摇了摇头道“我不过是头晕睡了一觉罢了,没什么大碍,六爷不必担心”说着转头看向十字架上的人,犹豫道“蔓蓉她……” “这个你不要管”明千煜冷声打断道,继而又换上一副柔和的面色道“你还是回去再歇息一下吧,别让我挂心了” “六爷,蔓蓉她犯了什么错,你要这样惩罚她?”我急道。 明千煜眉头微皱,厉声命令道“怜香带她回卧房去” “我不走”我甩开怜香的手“蔓蓉是我姐姐,我怎么人心见她受这样的酷刑,六爷你为何要这样对她呢?”余光扫到一旁的蔓蓉,她微微抬了抬头,露出了毫无血色的惨白面容。 明千煜偏过头去并未答话,一山绕过轮椅走到我面前低声道“你就别跟六爷犟了,六爷为了控制你体内的毒素已经耗费了大量内力,若再不逼她交出解药,你的命就难保了” “我怎会中毒?那碗汤不是打翻了吗?我什么时候……”猛然想起刚见到蔓蓉时的情景,难道她在那时给我下毒,我的心像是被穿了个洞一般,蔓蓉真的……会对我下毒手? “我若想给你下毒多的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方法,怎会用那食物投毒的笨伎俩,哈哈……”耳边传来蔓蓉凄惨的笑声,我转头看向十字架,她接着道“其实那碗汤是解药,若不是六公子犹豫不决,说不定你的毒已经解了”说着盯着明千煜冷声道“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亲手害死自己的爱人,六爷,这滋味儿是不是很难受” “你住口”明千煜怒吼,手上的铁鞭一挥,蔓蓉脸上多了一条刺眼的伤痕,。 我扑上前死死的攥住明千煜颤抖的手,对上他满是痛苦的目光,缓缓开口道“当心自个儿的身子,不要再动怒了” 啪嗒一声,明千煜手中的铁鞭落到了雪地上,他反握住我的手,开口道“我不会让你离开我,我一定想办法给你解毒” “我相信你”我微笑着答道。 蔓蓉冷笑道“七虫七草毒,只有炼毒之人知道毒物取自哪七种毒虫和毒草,六公子就是再神通广大,恐怕也只能看着心爱的人在七日之后毒发身亡” 明千煜的青筋暴跳,嘴唇已经咬出了血丝,我转身看向蔓蓉蹙着眉痛声问道“我一直示你如亲姐妹,可你为何要加害于我?” “我的身份想必六爷早已清楚了”蔓蓉淡淡的开口道“我只听命于我东突厥皇帝,只有你死了,太子才会真正专注于突厥的统一大业,而你的云三哥原名阿史那褚云,一个月前正式成为我东突厥的太子,皇位的继承人” 褚云不只是逍遥盟的盟主,还是突厥未来的皇帝?原来他和凌蔓蓉从一开始就是认识的,我这个姐姐也一直在骗我,他们为何都要骗我?眼泪不禁涌了出来,我的手紧紧握拳,指甲已经嵌入掌心,压制住内心的痛苦,问道“既然你已经得手了,为何还要留下来?” “哼,不过是为了一个情字”蔓蓉自嘲的笑了笑,苍白的小脸儿被沉痛的神色笼罩“四年了,没想到我们第一次独处竟是这种情境” 蔓蓉痛苦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我的身后,原来她爱明千煜,我缓缓转身,明千煜依旧是面若冰霜,他迟疑了下,开口道“外面冷,你的身子受不住,我们回屋吧”又转头对一山命令道“继续用刑,直到她交出解药为止”“不要用刑”我大声吼道,转身朝着蔓蓉走去,轻声问道“你恨我,是吗?你对我的姐妹情都是装出来的,是吗?”在心里不停地祈求,这一切都是误会,蔓蓉没有骗我,她更不会害我…… 蔓蓉吃力的摇了摇头“我何尝不是把你当做亲妹妹,可是你凭什么轻易的占了他的心?我不该恨你吗?”扯出一丝浅笑道“本来解药我已经双手奉上,可他的怀疑和仇视彻底摧毁了我对你仅存的一丝情义,我要你死,我不会再交出解药” 看着蔓蓉因仇恨而变得扭曲的面孔,听着她近乎疯狂的咒骂,我的心仿佛撕裂了似的,身子微微晃动,身后传来明千煜微弱的呼喊声,我摇了摇头并未回应,紧紧的盯着蔓蓉叹了口气道“如果我的命能够换回曾经那个无忧无虑的姐姐,灵儿心甘情愿”看着蔓蓉瑟瑟发抖的身躯,我的心也跟着颤抖,最终垂下眼睑缓步回到明千煜的身边,开口道“放了她,好吗?” “她要杀你,我不能留她的命”明千煜的声音极低,但是却极具威慑力,他的凤目中充满了阴狠的杀气。 我的心蓦地一阵抽疼,这才是真正的明千煜,理智、淡漠、阴狠……他对我的柔情是否早晚也会被这些取代呢?眼角滑下一颗滚烫的泪珠,坚定地说道“我要她平平安安的走出日月城,只要她在日月城一天,她就是我的姐姐” “你……”明千煜似乎在极力压制内心的痛苦,他的脸色瞬时煞白,身子也开始颤抖,我立刻蹲下紧紧握住他的手,一山紧张道“怕是六爷要发病了,不能让六爷咬伤自己的舌头” 我转头对怜香吼道“快去找赛华佗过来”怜香闻声慌张的跑开了,眼见明千煜抽搐的越来越厉害,原来他刚刚一直咬着嘴唇就是在压抑着病痛,我站起身卷起衣袖露出左臂,伸向明千煜的嘴边,他却将头偏到一边,嘴唇早已咬成了青紫色,我顾不了那么多,硬将手臂塞到他的嘴中,一山惊呼道“灵儿,这样不行” “管不了那么多了,赛华佗应该马上来了”我抬头看向一山道“你现在把蔓蓉送出日月城,六爷怪罪的话我担着,快去”话音未落,手臂一沉,酸痛感袭来,我的眼泪如江河决堤般涌了出来,我拼尽全身力气用右手推着一山吼道“快去呀,难道你要我现在死在你面前?” 一山闻声跑过去解开蔓蓉手脚上的绳索,蔓蓉的眼眸中充满了痛楚和担忧,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被一山拖出了院子。我看得出她在担心明千煜,手臂上的疼痛再次换回了我的意识,低头看着明千煜浑身抽搐、面色惨白的模样,心里的疼远远超过了手臂,我低声道“我这样违逆你的命令,你一定不能有事,等你好起来再惩罚我”或许我等不到那一天了,明千煜的嘴唇不停地颤抖,我手臂上的疼痛减轻了许多,我擦了擦泪水,叹气道“千煜,仇恨只能让自己的内心更痛苦,以后我不在你的身边,你要快乐的活着,今生能遇到你,若惜无悔了”手臂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我低头看去,是明千煜的眼泪,我抬起右手拭去他的两行泪水,抿嘴一笑道“男儿有泪不轻弹” 第三十五章 生死之际 伴随着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赛华佗、白晋、赵婶、芷青和怜香一同赶来,我抽出手臂,上面已经印上了两排深紫色的牙印,赛华佗将一颗白色的药丸塞到明千煜的口中,明千煜服下药丸之后抽搐减缓但面色依旧惨白,白晋过来推轮椅,不知何时明千煜的手已经牢牢地攥住了我的手,我用力挣脱却无法抽出手,转头对赛华佗询问道“我能陪六爷一起诊治吗?” 赛华佗点点头,明千煜的手渐渐松开了,我在一侧帮着白晋将轮椅推进卧房,白晋轻轻扭动壁橱一侧的按钮,旁边的墙壁横向移开,露出一条暗黑的通道,原来这间卧室下面还有个地宫。赛华佗举着蜡烛走在前面,白晋弯身抱起明千煜也朝下面走去,我则跟在一旁,刚一踏上楼梯,后面一声巨响,入口已经封闭了。 大约走了二十几级台阶,越往下越冷,我不停的打着寒战,赛华佗点着了地宫里的所有蜡烛,暗黑的地宫霎时如同一座晶莹剔透的宫殿,我伸手碰触了下透明的墙壁,看似玻璃,实际比玻璃要坚硬。我们像是在走迷宫,周围的景致都一样,无非就是透明的墙壁、高高的烛台,最后停在了一处,赛华佗轻轻转动烛台,墙壁横向移开,一间约十平方米的空房显现眼前,里面依旧是透明的墙壁,唯一特别之处便是那张宽大的床,而床的四周散发着寒气,白晋将明千煜放到床上,开口道“我和赛华佗要用内力为六爷疗伤,灵姑娘在一旁勿扰” 我点点头,不禁又打了个寒战,白晋将明千煜的衣服统统脱掉,只余下一条单裤,我上前接过衣服,明千煜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盘腿坐在了冰床上,白晋手指迅速点了明千煜身上的几处穴道,我也学了些点穴,稍稍能看明白这几处穴道是护体的。我蜷缩在一旁的地上,将明千煜的棉衣紧紧的裹在身上,看着白晋和赛华佗一前一后为明千煜输送内力疗伤,他们周围的气团由白色变为黄色又变为蓝色,似乎能够看到明千煜全身如同蓝色海水流过一般。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白晋、赛华佗收功调理气息,明千煜依旧闭目坐于冰床之上,我不敢冒然上前打扰,只好在一旁看着。不一会儿,白晋和赛华佗下了冰床,赛华佗开口道“六爷只需再调理一日一夜便可恢复,还要灵姑娘在此照料,至于七虫七草毒,老夫定会竭力研制解药” “多谢赛先生,两位辛苦了”我客气的说道。 白晋微微一笑道“我们就先回去了,一会儿我再给你们送饭菜过来” 我点头道“有劳了”两人恭敬的退了出去,一间四面是透明墙壁的房间只剩下我和昏迷的明千煜,顿时心里一慌,我更加裹紧了棉衣,不知道我走出这里还有几日的寿命,倚着墙壁静静地望着冰床上的明千煜,那张绝美的面庞不带一点颜色,虽然卧病多年却依旧是猿臂蜂腰,应该是自小习武所练就的结实体魄。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人,却要时常受着病痛的折磨,只能感慨天妒英才。他以文学傲视天下、以武功威慑武林,但是一旦发病,他虚弱得如同一片枯叶,此时一个幼儿都能轻易取他性命,终于明白他为何要掩饰自己的身体状况,回想起当时给了明千冀可乘之机实在后怕。如果我离开了,希望能有一个更好的女子替我爱他、保护他…… ‘砰’瓷碗应声而碎,蔓蓉声嘶力竭的吼道“我要她死,我要你痛苦一生”,而站在她对面的正是脸色阴沉的明千煜,我的心像被大石头压着一般沉重,在心里无力的哭喊着“蔓蓉,你为何要如此待我?千煜,你不要杀我姐姐……” “啊……”我终于挣扎着喊出了声,正对上明千煜紧张的面容,他惊慌的问道“做恶梦了?” 我轻轻地呼了一口气,脑子昏昏沉沉的,刚欲舒展胳膊却发现我正倚在明千煜的怀中,稍稍清醒些,我开口问道“六爷,你的身子好些了吗?现在什么时辰了?” “我运功调理六个时辰,已无大碍,现在应该过了卯时了”明千煜笑答道,我已经睡了十几个小时了,是体内毒物的影响还是这个冰窖寒气的刺激?明千煜柔声问道“是否觉着饿了?”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着明千煜只穿着单衣,我慌张的开口道“你怎么穿这么少?” 说着挣脱了明千煜的怀抱,抬手欲扯下裹在身上的长棉衣,明千煜按住了我的手摇摇头道“这里的寒气不但伤不到我,反而对练功有利,倒是怕你会受不住”回身打开我们旁边的食盒,拿出一碟儿点心放到我的面前道“先吃点儿吧,再有五个时辰我们就能出去了” “嗯”我点点头,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点心塞到嘴里,一整天没吃饭了,还真是饿了呢,吃了大约半盘点心才想到明千煜,抬头见他正眯着眼略带笑意的望着我,我不好意思的眨了眨眼,伸手拿了块点心递给他,他则紧紧攥住我的手腕,诧异之间宽大的棉衣袖子滑倒肘部,露出了两条紫红色的齿痕,明千煜面上稍显惊异继而转为懊恼,我用力抽出手臂,将点心放回盘中,明千煜依旧是盯着我的手臂,我扯着嘴角笑道“六爷,还要练功吗?” 明千煜没有答话,默默地握住我的手臂将衣袖挽起,另一只手在那两行齿痕上轻轻地摩挲,低声道“还疼吗?”我刚要开口,明千煜却低下头,冰冷的唇片触到小臂的肌肤激起一阵凉意,喃喃道“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我勉强的一笑,随口答道“我现在哪还会怕留什么疤痕?”明千煜猛的抬起头,眉头紧锁,凤目满是受伤的神色,随着他手上力道的加重,我的手腕蓦地一紧,慌忙开口解释道“我……我的意思是……留下两道疤痕也很好,看到这个……我就会想起六爷呀” 明千煜猛的将我紧紧拥在怀中,痛声说道“我不会让你离开我,我不准你死,相信我,只要我活着,你一定不会有事儿” “我爱你”一句话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明千煜低头激动地盯着我的眼睛,我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明千煜急道“你再说一次”我晃了晃脑袋,他的脸上立刻挂满了失落,手轻轻的勾住他的脖子,主动送上了自己的双唇,明千煜的身子先是一僵,继而深情的回吻着我。 突然,耳边传来‘哐哐’两声,我慌张的用力推开明千煜,要是被赛华佗或者白晋看到我们这个样子,丢人丢到姥姥家了!明千煜原本柔情万丈的面庞霎时变得阴沉,我们一同转头,却见到一山羞红着小脸儿尴尬的站在门口。明千煜狂吼道“你到这里做什么?”见是一山我的心里刚刚松了一口气,旁边人突然的暴怒又把我刚沉下去的心拉回了嗓子眼儿。 一山被莫名其妙的吼声吓住,立刻低下头去,惊慌的答道“是……是凌蔓蓉……” “莫再跟我提她”明千煜冷声打断道“她已然离开日月城,我也懒得再管她的死活”我轻扯了下明千煜的衣襟,他握住我的手,对一山冷冷的说道“你最好说些要紧的事儿,否则治你的罪” 一山抬起头道“凌蔓蓉临走前让我带话给您,她确实没有解药,只是留下了一张七虫七草毒的配方,她说能不能救灵儿就看六爷的本事了” “那你为何不早点儿过来?”明千煜怒斥道。 一山闻声大跨步走了过来,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到明千煜手中,解释道“昨日我回来时,天色已晚,白先生担心会打扰六爷疗伤,所以我这时才赶来” 明千煜粗略的浏览了下字条上的几行字,开口问道“赛华佗怎么说?” “赛华佗按照这个已经研究出解药的配方,只是有几味草药只生长在南诏苗疆一带,现在还无法配制解药”一山认真的答道。 明千煜低语道“凌蔓蓉应该没有必要在这药方上作假吧?”我赞同地点点头,明千煜转头对一山吩咐道“让白先生调集铁衣十八骑,立刻赶往苗疆,三日之内取回草药” 一山应声退出,明千煜口中的铁衣十八骑莫非就是当年助上官家谋反的死士?据史书记载,这铁衣十八骑刀枪不入,足以抵挡千军万马,曾在半天之内攻下一座城池。铁衣十八骑的后备军有近万人,真正选为十八骑的均是高手中的高手。难道上官家败落后,他们转投明家了?幽州到南诏足有数千里,三日内往返两地……我对明千煜的势力不得不佩服、不得不畏惧…… “想什么呢?又在神游?”耳旁传来明千煜的轻笑声。 我连连摇头,疑惑道“三日之内往返幽州和南诏是不是有些为难呀?” “铁衣十八骑绝对能办到”明千煜肯定的点头道,将手臂搭在我的肩上道“即使没有凌蔓蓉的药方,你也绝对不会死,我自有办法救你” 看着明千煜坚定的样子,我的心里顿时一暖,昨个儿他说过这样的话时我也只当安慰,而现在对于他的每一句话,我都是坚信无疑,微笑道“我信你” “其实我还是想听你说那三个字”明千煜在我的脸颊轻轻吻了下。 现在我又不会死,还留什么遗言?我笑道“六爷还是去练功吧,若是被白先生知道我在这里竟跟你胡扯,我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说着站起身,把手递给明千煜,他借力站了起来,我扶着他回到冰床上,明千煜盯着我道“第一次觉着在这里练功不是那么辛苦,有你陪着真好”我回给他一个灿烂的微笑。 三日后,铁衣十八骑的两名死士果然带着草药回来见明千煜,我的小命算是保住了,至于蔓蓉为何会交出毒药配方,我不甚了解,只当她念及曾经的姐妹情。而明千煜为何那样笃定能为我解毒,我更是不愿多问。经此一劫,我也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明千煜,一个让我敬畏而又深爱着的男人。 相处越久越发觉得,我对明千煜的了解少之又少,他的势力远远超乎我的想象,他的雄才伟略令我敬慕,他的阴狠狂躁令我畏惧,而他的柔情蜜意又令我不得不心动。无情诀,更让我难以把握他的心,无法忘记密室中明千煜练功时那阴冷淡漠的神色,而收功后又立刻转为柔情,这样一冷一热究竟哪个出于他的真心?难道几年后他武功大成之时,对我的感情会完全被冷漠所替代?无论将来怎样,我唯一确定的是他现在需要我,所以我会不顾一切的守护在他的身旁。 第三十六章 运筹帷幄 东芜与吐蕃的联姻政策缓和了两国的战事,倒是吐蕃内部的平民起义愈演愈烈,一支浩浩荡荡的‘拉萨军’已在吐蕃西南部自立为王,看来吐蕃王根本无暇再与东芜兵戈相向。穆俊峰的五万大军与东突厥僵持三个月之久,只是一味的消极作战,文丞相却以兵力不足为由上奏皇上请求援军,皇帝特命明千冀携明家在长安的两万精锐将士前往阳关应敌,而将永安侯留在长安过年,表面恩宠实则软禁。如今朝廷局势明显偏向文氏一族,皇帝更是要借文氏将明家的长安兵马困于西北边陲,同时软禁永安侯以牵制明家在幽州的势力,君逼臣反,臣不得不反,改天换日的大戏已经拉开帷幕。皇帝应该有足够的实力应对叛乱,否则他不会提前发难。 书房内,明千煜坐在书桌后紧锁眉头,与白晋一起研究版图,我则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看小说,自从他身体恢复以来便一直为明家如今的困境愁眉不展,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才是生于官宦之家的无奈,默默地低下头继续看我的小说。 ‘啪嗒’茶盅应声而碎,我猛地抬头,明千煜对立于一侧的芷青怒吼道“茶都凉了也不知道换,怎么当值的?” 芷青面上满是委屈的颜色,颤颤的答道“奴婢失职” 说着端了茶壶转身就要朝门口去,临走前又看了看地上的一片狼藉,我站起身走到书桌旁对芷青笑道“芷青姐姐去换茶水吧,这里我收拾就好了” 芷青宽慰的点了点头,快步走了出去,我刚要蹲下又被硬生生的拽了起来,对上明千煜稍稍缓和的面容,他淡淡的说道“这里自会有人收拾” “要不是有人乱发脾气,又何必麻烦别人呢?”我眨着眼睛低声道。 “你……”明千煜眉心再次呈川字,凤目略带怒意的睨着我道“你故意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白晋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轻咳一声道“镇国公时常夸赞灵姑娘机智聪颖,不知姑娘可否指点应对突厥的良策?” 堂堂的智多星居然这样高抬我,我哪好意思拒绝,转头看了看明千煜,他没好气的说道“是否又再想什么交换条件?” 把我想成什么人了?狠狠地瞪了明千煜一眼,对着白晋微微一笑道“灵儿在白先生面前怎敢称机智聪颖,先生抬爱了”走到书桌前,看那张版图上圈圈点点,基本上看不懂,我对于战略部署确实不懂,倒是作战计谋倒是从电视和网络上了解一些,犹豫了下开口道“对突厥的防御战并没有完全按照我们所预计的进行,同样,也不一定要按照皇上和丞相的谋划发展,我们现在是要化被动为主动,化劣势为优势,没有哪个将士不以征战沙场建功立业为荣,穆将军实施消极作战政策必定大失人心,难以在众将士中树立威信”白晋点点头示意我继续说,明千煜已经站在我的旁边,我转头道“六爷,穆将军的五万兵马有多少是其生死与共的忠诚部下,有多少是立场摇摆不定的新兵?三爷的大军要多少日抵达阳关?” “妙计” “妙哉”明千煜和白晋同时赞道。 明千煜看向白晋道“不错,我们略施反间计,收服人心以壮大我军实力” 白晋赞许的点头道“穆俊生毕竟还年轻,少有实战经验,那五万大军有两万来人是其父旧部,其余则大都是新征募的兵士,正如灵姑娘所说,哪个血气方刚的男儿甘愿如此窝囊的消极应战” “若说反间计……”明千煜蹙眉沉思许久,凤目灵光一闪,笑道“最好是以通敌叛国的罪名削了穆俊峰的职,一来重整军心、壮大我军以重创突厥蛮族,二来在朝廷上重树我明家威望以挫文氏一族的锐气”果然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他排除异己的手段很是高明甚至过于阴狠,被冠以‘通敌叛国’的罪名必定难逃一死。 正当此时,芷青端着茶壶站在门口,犹豫着不知该进还是该退,一般明千煜探讨军政要事时都要她和怜香回避的,我快步过去接过茶盘道“还是我来吧,六爷给芷青姐姐放假一天,不用当值了”我回头看向明千煜问道“是不是?” 明千煜不明所以的‘哦’了一声,芷青如蒙大赦行礼后便离开了,我端着茶盘回到书桌前,倒好茶水递给正在深思的两人,白晋笑呵呵的接过茶盅,明千煜端着茶盅对我挑眉道“看来这玉雅斋要换你做主了” 我搔着头嘿嘿笑道“我是帮六爷收服人心” “那我还要谢你了?”明千煜调笑道“回头再跟你算账”我无所谓的晃晃脑袋,懒得跟他再辩。 一旁的白晋见明千煜这副模样,露出些许惊讶的神色,转而又赞慕的看着我道“灵姑娘真乃女中诸葛,姑娘的文采,在下早已见识过,而姑娘的智谋更是令人佩服” 我不好意思的连忙摆手“不敢当,我也就是耍些小聪明,真正的良策还是要看六爷和白先生呢” 明千煜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微勾起,继而又陷入沉思,呷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三哥的两万大军已从长安出发,日夜兼程的话有一个半月必定可以抵达阳关,只是施行反间计、重整军心,恐怕三哥难当大任,而父侯又奉皇命留守长安” 白晋满面愁容的摇摇头,我想了想,压低声音说道“要论在朝廷和军营的威望,谁也比不过某个人,只是他老人家……”明千煜和白晋都露出惊异夹杂着了悟的神色,我也没有再多说。 “哈哈……”朗笑声自门外传入,一个衣着华贵、气度超凡的老者扶须而入,明千煜和白晋均起身行礼,我却不知所措的立在一旁,慢了半拍才行礼,老太爷坐上正座笑道“你这丫头出谋划策,连老头子我都搭进去了” 这老头子听到了多少?突然意识到我又被引入陷阱了,明千煜和白晋肯定已经想到让老太爷出马了,偏偏引诱我说出口,凭他们的武功肯定早就知道老太爷在门口了,我撅着嘴狠狠地瞪了明千煜一眼,对着老爷子讨好的笑道“爷爷,灵儿不敢再乱说了” “无妨,我又没责怪之意”老太爷转头看向明千煜道“你们的话,我虽只听了一半,不过这反间计我也能猜个大概” “爷爷认为此计如何?”明千煜反问道。 老太爷呵呵笑道“你们都计划周全了,看来只等我老头子皮甲上阵了” 那两个人都在一旁不好意思的陪笑,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才没有他们两个那么阴险,又是鄙夷的瞪了明千煜一眼,他朝我挑了挑眉,继而又对老太爷笑道“怎敢让爷爷孤身犯险,孙儿愿陪爷爷共赴前线” “老头子我也许久不上阵杀敌了,手还真是痒痒了”老太爷捋着胡须深思,开口道“这反间计的施行必定要先造势,这就要靠你的门客书生了,所以煜儿你还是要留下,况且明年二月二的斗文大会,你也万万不可错过” “孙儿明白”明千煜点头道“只是这反间计施行前一定不能走漏风声,只等爷爷抵达阳关,孙儿这边再制造舆论,有文人在民间大造声势,爷爷惩治佞臣叛将便是众望所归,而皇上和丞相也只能顺应民意” 白晋接着说道“在突厥和文家军营均有明家的隐士,要弄几封穆俊峰与突厥的书信确实不难,但此事确实忌走漏风声,正如六爷所说要暗中施行以便出其不意,白晋愿追随镇国公赶往前线,代替六爷保护镇国公” 老太爷摆手欲张口回绝,明千煜抢先道“爷爷莫再拒绝了,有白先生陪同,孙儿也好放心呀”老太爷微笑着默许。 我无意中轻咳一声,三人同时好奇的看向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眨眨眼睛,老太爷开口道“丫头,是否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摇摇头,稍微想了想,又开口道“灵儿觉得我们不必和突厥兵戈相向,此次的首要目的是收复文家军,若是再对突厥略施小计使其内部动乱,这样壮大明家势力的同时,也使明家军力得以保存以备日后大战” ‘哐当’一声,明千煜的茶碗重重的落在一旁的檀木茶几上,我惊愕的转头,看到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老太爷点点头“这倒是长久之计,东西突厥的内战也是随时都可能爆发” “没错”白晋笑答道“灵姑娘确实深谋远虑,目前最重要的是保存实力以备来日之需”说的好含蓄,明明就是为日后造反保留实力呢! 老爷子起身笑道“只等过年后,老头子就动身”又转头看向白晋“很久没和白先生下棋了,不如随我到福寿殿坐坐” 白晋躬身打揖道“镇国公的棋艺,在下实在佩服,那就随您老前去讨教讨教了”两人有说有笑地出了书房。 明千煜目送两人离开后,便坐在椅子上沉默,书房的气氛霎时令人憋闷,过去的血泪史提醒我,他又要发变态脾气了。惹不起我只能躲了,我左右环顾了一番,转身朝向门口轻轻的走了两步,“站住”身后的一声怒吼令我的身子顿时僵住“过来”明千煜的话简短但极具威慑力。 我缓缓转身,一步步挪回到茶几旁边,随着手上一股巨大的拽力我跌坐在明千煜的腿上,本能的伸手去推开明千煜,他的手却牢牢的箍在我的腰间,在我耳旁狠声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解释什么?我嘟着嘴无辜的看向他,腰上的手一紧“你不要明家和东突厥兵戈相向真的是在为明家着想吗?还是要护着他?” 简直莫名其妙!我翻了个白眼,无奈的答道“六爷想多了,我根本没有其他的想法”偏过头去,躲开明千煜凌厉的目光。 “是我想多了吗?”明千煜轻笑一声道“你说谎时眼珠就会左右摇摆,你还敢说你没骗我?” 我慌张的看向明千煜,眨了眨眼睛,而他的神色更加古怪,突然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低头嘟囔道“没有吧,六爷别说笑了” “看你那紧张的神色,还真让我说中了,嗯?”明千煜的声音透着丝丝寒意。 心头蓦地一颤,我确实不想看到两方兵戈相向,但是这对明家也确实有利,明千煜至于这样咄咄逼人吗?我依旧低着头绞着衣襟,低声道“爷爷和白先生都认为这是长久之计,六爷也没有反对呀?” “你就是要跟我狡辩对吗?”明千煜捏着我的下巴逼我抬头,紧盯着我的眼睛道“说,你刚才有没有在想他?” 真是不能忍了,连我的思想也要控制吗?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面前这块千年寒冰怒道“六爷,你这样有些太欺负人了吧,我说一句话脑子里想的人多了,你难道还要一个个质问我,我是把你这种情绪视作蛮横霸道还是小心眼,或者是无理取闹呢?” “我警告你,以后不准想他”明千煜霸道的狂吼震得我的耳朵嗡嗡的。 我伸手掏了掏耳朵,随口问道“六爷,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明千煜听了我的话脸色更加阴沉,沉默、沉默……‘砰、砰、砰’的心跳声显得异常沉重,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唔”明千煜低头覆上了我的唇,两只手掌压在我的后背越收越紧,我渐渐地卸下防备,灵舌相互纠缠。 “六爷,户部王侍郎家的千金……”一山兴冲冲的吼声戛然而止,明千煜加莫一山简直就是我的噩梦,究竟是一山的点儿太背还是明千煜的吻太频繁,为何总是遭遇这样尴尬的情景?我背对着门口并看不到一山那害羞为难的表情,等等,还有……王侍郎的……千金,苍天啊,大地啊,我的一世英名就要毁于一吻了!我拼尽全力去推明千煜,他却只是稍稍睁开眼快速的扫了一眼门口,继而一只手掌压住我的后脑勺再次陷入深情的热吻,看他一副自然的模样,一山应该已经回避了,我慌乱的小心脏渐渐的平静了,过了很久很久,明千煜终于放开了我,我用力推开他怒吼道“总被人看到我们这个样子,你让我还怎么出去见人?还好是一山……”我嘟囔着转身,啊……一山怎么还在?他的身边还有两个美女,我顿时错愕的看着面前小脸儿羞红的三人,是他们有偷窥的特殊嗜好还是明千煜有暴露的变态情趣? 衣着艳丽的美人儿规矩的行礼道“婉丝冒昧打扰,望六公子见谅”声音柔美的像黄莺啼叫,听得我的心酥酥痒痒的。 “王小姐言重了,倒是我怠慢了”明千煜慵懒的说道。 王婉丝站在门口有些不自在,似乎挣扎了许久,终于开口道“既然六公子不便见客,婉丝改日再来拜访” “一山,替我送王小姐”明千煜冷淡的答道,王婉丝主仆二人闻声稍稍一怔,心有不甘的转身,临走前以探究的目光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一山则对我们暧昧的一笑,随后跟了出去。 我的一世英名就这样被明千煜毁了,还有何面目去见江东父老?希望这王婉丝不爱八卦,要不然她们这一走出日月城,我的负面新闻岂不是又要满天飞了?转头见明千煜已经回到了书桌后,开口道“还在那里磨蹭什么,过来研磨” 我动了动嘴唇,却对上明千煜那霸道的眼神,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过去,一边研磨一边在心里抱怨,“怎么一直都不说话,还真的生气了?”闻声抬眼正对上明千煜迷惑的目光。 这个人真是不可理喻,话多了,你就挑错,话少了,你就多疑,我深深地叹气道“非也,本姑娘岂会因这等俗事而困扰,我这是在思考” 明千煜放下了毛笔,抱着肩膀靠在椅背上,凤目微眯道“你倒说说看思考些什么不俗之事?” “天下之大,太多值得人深思”我晃着脑袋道“比如说……我为何来到这里?为何要遇到你?你为何能降住我?我又为何要怕你?” “你就是在思考这些?”明千煜顿时爆笑,这很好笑吗?对于这些我一直很费解,我的穿越就是一部悲惨的血泪史,不是搞笑喜剧!见我怒目而视,明千煜收了笑意,开口道“就让我来替你解惑如何?” “洗耳恭听”我故意掏了掏耳朵道。 “因为要遇到我,所以你来到了这里”明千煜一副得意自满的模样,而后又摇头道“不过,不是我降住你,而是我们彼此降服,至于你怕我……你觉得你怕过我吗?” 这是什么逻辑?我故作万分敬仰的神态,赞叹道“六爷的解释真是……令我茅塞顿开,不过,我刚刚还在思考一件事,六爷对前来拜访的千金小姐为何忽冷忽热?六爷的一个温柔的眼神让多少少女怦然心动,而六爷的一句逐客又碾碎了多少颗芳心?唉,俗事果真惹人烦恼呀!” 明千煜呵呵笑着说道“这与我何干,碾碎她们芳心的是你”说着站起身一把拽过我,将毛笔放在我的手中,他则退到我的身后紧贴着我的背站立,右手握住我的手,在宣纸上写了十六个漂亮的大字‘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明千煜贴在我的耳旁轻声道“为了你,负尽天下女子又何妨?”心里顿时溢满了甜蜜,只为这一句,我今生只愿与你执手偕老。 第三十七章 携手跨年 腊月初五,镇国公主动请缨带兵西征,半月后,皇帝颁下圣旨,感怀镇国公忧国忧民之心,特命其即刻赶赴西北边陲大败敌军、扬我国威。想那皇帝也并非平庸之辈,明家的反间计若是暗中进行的顺利必可一举重创文氏,但天有不测风云,唯恐反间计实施前皇帝已先发制人。何以命老太爷即刻出征,恐怕是要借文家军除之。腊月二十一,镇国公率明家三千子弟兵自幽州出发赶往阳关,除了白晋随行外,明千煜派铁衣十八骑暗中保护。明家军出发之时,明千煜城楼抚琴,众将士高唱《精忠报国》,气势之高昂,空前绝后,数千百姓城门相送。大军离开后,幽州百姓的振奋心情久久不能平息,妓院赌场均休业三日,甚至城内数日无作奸犯科之徒,民间广泛传颂镇国公的忠君爱国情怀,其声望可比拟一代开国丞相司马致远。幽州民心振奋不假,至于后面那些实在有些夸张,恐怕明家的造势运动已经提前开始了。每逢春节,匈奴便会向南进发大肆掳掠,明家军尤其重视今年的抗胡行动,十万兵士严守长城边防,明家在百姓中的声望日益高涨。 老太爷披甲出征,永安侯被困于长安,日月城的新年异常冷清,没有大型祭祖,没有豪华家宴。除夕之夜,我和明千煜一起吃了饺子,之后便是在书房守夜,他策划他的造势活动,我啃着我的小说。虽说明千煜留守幽州,但他的任务比明家任何一个人都艰巨,既要暗中策划反间计、号召三千门客造势,还要为抗胡行动出谋划策。只是收服民心这第一步就让明千煜如此累心,难以想象将来争夺天下会有多少险阻? 大年初一,明千煜去兰绣阁给永安夫人拜年,我则窝在书房练字。在明千煜的指点下,我已经能将他的字临摹六七分了,一股寒风袭来激起一层鸡皮疙瘩,我放下笔,跑进内间关窗子。我并不常到书房南侧的小间,这里只摆放着一个高大的书架和一套桌椅,明千煜以前时常一个人在这里看书,现在基本上都待在外面的书房和北侧的休息室。我关了窗子,有些好奇的走到了书架前,这里大多是一些军事及政治方面的书籍,目光迅速扫视一遍,最后锁定在一本稍小的册子上,万里红中还有一点绿?这书的侧面没有贴标签,我好奇的拿了出来,待看到书名顿时两颊微烫,是……是春宫图,羞死人了!明千煜会看这种书?不过古代男子都是十五六岁结婚,富贵人家的男孩在十二岁以后长辈就会给送来开苞丫头,看看春宫图应该也是正常的,真想象不出明千煜那块千年寒冰看这种书会是什么表情? 我把书塞了回去,咦?原来还另有玄机,这排书的后面有一卷东西。虽然偷看别人的东西是不好的,可是明千煜说过我可以看书房的任何书,既然这卷东西在书架上,那我就把当成书看呗!我费了好大劲才移开了前边的书,将那个暗藏玄机的东西掏了出来,轻轻打开,是一幅画,一个白衣美人空中舞剑,作画之人必定是高人,仅仅抓住了美人腾跃空中的一瞬间,便能将其画于纸上,其神情动作都显得那么自然,就连微风拂过的飘逸感都生动的呈现在画中。 我低头看下边的落款,是……逸之,辛丑年中秋……也就是三年前,明千煜十五岁时画的,原来他还是个绘画天才!我再次仔仔细细的观察画中的人,这是……之桃……不对……应该是陈之琦,心里莫名的一阵泛酸。本来他们就曾经历过一段感情,有这样一幅画应该也没什么,可是任谁也看得出作画之人倾注在画中的深情。脑中不停闪过陈之琦与明千煜在一起的画面,黄昏弹琴、深夜幽会、书房热吻……虽然明千煜一直不愿提起他们的感情,但是从之琦的眼神完全可以看出她对明千煜用情之深,可他们之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真的是因为老太爷硬把我塞到他们中间?我不断提醒自己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应该相信明千煜,他对我的情绝对是真,我把画卷起放回原位,又将书小心翼翼的放到书架上。 “灵姐姐”一声呼喊自门外传入,我缓步走出内间,怜香急冲冲的拉着我的手道“邀月夫人和三公子、四公子的几位夫人正在凌云殿呢,六爷不在,我就来找姐姐过去招呼她们”陈之琦,果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不管她们为何而来,玉雅斋也不能有丝毫怠慢,我理了理衣襟,随怜香朝前院走去。 进了凌云殿,怜香直接将我带到偏厅,一进屋,几个打扮光鲜的贵妇围着一张大圆桌喝茶、嗑瓜子,居于中间的正是足以令天下粉黛尽失颜色的陈之琦,我走过去蹲下行礼道“邀月夫人万福” “哎呦,老太爷都免了灵姑娘的礼节,我们怎敢让你行此大礼呢”陈之琦故作谄媚的笑道“快起来,坐吧,陪你几位嫂子唠唠家常” 一进门就先是讽刺奚落一番,看来这不是普通的唠嗑,恐怕是批斗会,我点点头坐到了陈之琦右侧的第三个座位,怜香将一杯茶水递到我面前,陈之琦摆手示意她退下,我极其哀怨的目送怜香离开,再次转头,陈之琦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的神色,继而堆了满脸的假笑道“这两位是你的三嫂”目光轻轻扫过她左侧两个华丽的妇人,然后又回过头看着右侧的两人示意道“你旁边的这两位是四嫂” 我微笑着点头道“见过几位夫人”“叫什么夫人呀?太见外了”对面那个神采酷似王熙凤的女人掩嘴笑道“六爷对灵姑娘可是上心得很呢,嫁进明家是早晚的事儿,还是直接叫嫂子亲厚些呢”这尖细的嗓音简直就是活脱脱的王熙凤。 “是不该叫夫人”坐在‘王熙凤’旁边的女人开口道“咱们不过是三爷的妾室,怎能自称夫人呢”说着还嗔怪似的瞪了旁边人一眼。好浓的火药味儿,他们家的战火都烧到我们这里了,如果她们知道她们勾心斗角争夺的男人是个gay会不会当场气绝身亡?我对她们的同情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唉,女人何苦难为女人? “瞧你们两个,到了这里还不忘拌嘴?”陈之琦微笑着嗔道。 陈之琦右侧的女人呵呵笑道“今儿咱们是来玉雅斋沾些过年的喜气,都是妯娌姐妹的,拌嘴也是越吵越亲近”真是个会来事儿的主,四爷仅有一妻一妾,看来这就是正室应有的风范,坐在我们之间应该就是丫鬟变身主子的小妾呗,看她一副唯唯诺诺、少言寡语的样子,应该是完全被正妻镇住了。不过这一屋子的贵妇,就我旁边这个看似面善。 陈之琦抿了一口茶,拿着手绢擦拭着嘴角道“咱们可不只是要沾喜气,你们得多跟灵姑娘讨教讨教,全幽州都知道六爷和灵姑娘如胶似漆呢,这如何征服男人的心,还真是得好好学学” 四爷的正妻轻笑道“灵姑娘和我们可不一样,六爷的心里只有灵姑娘一人,咱们呀,就别想什么征服不征服的,和自己的姐妹友善相处就是最好了”说着还温柔的瞟了旁边的小妾一眼以显示其家庭和睦,这个女人不简单,居然连陈之琦都敢驳。这里除了她以外的四人都是别人的妾,她既显示了自己作为正妻的大度,同时也贬低了其余四人。可她提到我又是什么意思?她明显是对陈之琦的挑衅,难道她知道陈之琦与明千煜昔日的情谊,如果真是这样,这个女人确实不简单! “怎么一直竟是咱们几个在说话,灵姑娘是不是听腻了我们这些闲话家常呀?”三爷家的‘王熙凤’边嗑瓜子边看向我问道。 “哪有,我在听呢”我陪笑道,端起茶盅呷了一口茶以掩饰内心的慌张。 陈之琦抿嘴一笑,把玩着手里的茶盅道“多少名门闺秀挤破了头只望能见上六爷一眼,没想到六爷独独钟情于灵姑娘,姑娘还真是有福之人呢”说着轻叹了一口气。 她这么满含怨气的一番话,是在暗指我是第三者吗?我唯一确定的是她对明千煜并未忘情,难道她对明千煜的爱都要转化为恨而加注在我身上?我有些不自在的端起茶盅,继而又轻轻放下,轻咬着嘴唇看向陈之琦有些不知所措,她眼眸中的怨恨霎时消失殆尽,满目柔情的望向门口,我微微回过头,见明千煜正朝我们走来,一边招呼道“原来邀月夫人和几位嫂子也在呀”说着拉过一个凳子,坐在我的旁边。 “六爷去拜年这么快就回来了,是不是舍不得灵姑娘一人在家呀”三爷家的‘王熙凤’暧昧的看着我们。 明千煜转头深情的看了我一眼,又对着‘王熙凤’道“嫂子说笑了,你们这贵客上门,我做弟弟的岂有不陪的道理?”随手端起了我的茶盅,我刚想开口阻止,他已经把剩下的半杯茶一饮而尽,我不好意思的看了眼一旁的几人,除了陈之琦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和怨恨,其余皆是暧昧的笑着看向我们。 “听说六爷要参加二月初二的斗文大会,何日启程去洛阳呢?”陈之琦柔声问道,丝毫没有跟我说话的那种霸气和不屑。 明千煜点头答道“过了上元节” “哦”陈之琦疑惑的点点头,目光扫向我时闪过一丝凌厉和了悟,淡淡的开口道“我与侯爷也许久不见了,一直想去长安走一趟呢”说着又温柔的看向明千煜道“不如这样,上元节过后我就与六爷一同出发吧” 这哪是思念侯爷,分明是旧情难忘,明千煜犹豫道“恐怕这次要日夜兼程才能来得及赶到洛阳,邀月夫人千金之体怎好受这苦呢” “无妨”陈之琦笑呵呵的答道“就这样说定了,到了洛阳你参加你的斗文大会,我自行前往长安” 陈之琦这明明就是小女孩撒娇的模样,我的心里一阵泛酸,在座的除了四爷正妻脸上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其他三人皆是附和着微笑。四爷的正妻转头看向陈之琦道“灵姑娘咱们见到了,就连六爷也见了,是不是该上别的院子走走去呀?”这话一出口,我绝对确定这个女人必定了解陈之琦和明千煜的感情。 陈之琦闻声缓缓起身道“是啊,咱们不如到华夫人那里坐坐,七小姐嫁到了吐蕃,她一个人过年也怪冷清的” “说的是啊”三爷的另一个妾室附和道。 明千煜牵起我的手站起来,微笑着说“那我就不留几位了” 陈之琦深深地看了明千煜一眼,继而转身领着几人朝外走去,明千煜拉着我一直送到院门,待几人走远,长舒了一口气道“她们怎么有闲情到这里走动?” “那是有人要见某人”我没好气的答道,转身朝院子里走去。 明千煜快步跟了过来,轻笑道“什么某人?” 揣着明白装糊涂,陈之琦刚才那副样子,就算不知情的人也能察觉出一丝异样,我斜睨了明千煜一眼道“某人就是六爷呀,至于是谁要见六爷,你自己用脚趾头想想吧” 明千煜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急道“你这又怎么了?就是怕你不爱见她们,我才急急忙忙的赶了回来嘛”我撅着嘴别过头去,稍过片刻,明千煜轻笑一声道“你是在为我和之琦同行的事儿生气?你在吃醋?” 还之琦呢,叫的多亲昵,我转头看明千煜一副欢喜的模样,冷哼一声道“我管你和谁同行呢?” “原来真是在吃醋呀”明千煜惊喜的说道“本来我是要带你一起去洛阳,可是赛华佗说你大病初愈,不宜舟车劳顿,才决定陪你过了上元节再启程的” “那你的身子受得了这样日夜兼程的赶路吗?”我心中闪过一丝忧虑,明千煜温柔的望着我,我稍稍躲开他的目光,开口道“你还是带上赛华佗一同去吧,还有明旭和一山” “要不要把玉雅斋的人都带上?”明千煜轻轻抚上我的脸颊笑道“他们都跟去了,谁替我看着你?” “看着我做什么?我又跑不了”我无所谓的答道,心里对明千煜和陈之琦的过去既疑惑,又不赶去追问,那幅美人舞剑图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也就是两年半以前,他们还那样相爱着,可是现在……究竟是为什么? “又在神游?”明千煜的低吼声自头顶传来,我缓缓抬头对上他那满是柔情的凤目,心里顿时一暖,过去的已然过去,我想要的只是现在,张开双臂紧紧环在他的腰上,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有节奏的心跳声,明千煜稍一迟疑继而用力的抱住我,下巴在我的头顶不停地摩挲,喃喃道“有你就足够了” 第三十八章 元宵佳节(上) 明千煜的造势运动已经初见成效,东芜上下无不称颂明氏一族忠肝义胆,而天下文人对文家军消极应战的抨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此一来,舆论导向势必影响朝廷的局势。一曲《精忠报国》传遍了千家万户,西征大军所到之处均有百姓高唱赞歌相送,其队伍日益壮大,而幽州的明家军营也吸引了四面八方的热血男儿前来投靠。明千泽坐镇长城,众将士一改以往的抵抗政策,化守为功将匈奴蛮族逼退到沙漠以北。 日月城内一直延续着沉闷压抑的气氛,各院自扫门前雪。正月十五,我在卧房替明千煜收拾此次去洛阳的行李,他却一早就不见人影,还说陪我过上元节,骗人!不行,我是一个有志气、有原则的21世纪知识女性,怎么能成为一个囚禁在深宅的怨妇,唉……垂头丧气的瘫坐在床头,难道我真成了怨妇? “你这个样子像极了独守空闺的怨妇”明千煜大踏步的走了进来,一副满面春风的死样子,懒得理他,我甩掉两只鞋仰躺在床上,明千煜则一屁股坐在了床沿,呵呵笑道“哟,我们的上元节难道是要在床上度过吗?” “讨厌”意识到我现在躺的是明千煜的床,脸上顿时烧烧的,猛的坐了起来。 明千煜笑道“今儿是你的生辰,我带你到外面转转” “真的?”欣喜激动的情绪一涌而出,刚想起来元宵节也是我的生日呢,迷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生辰?” “我怎么就不能知道?”明千煜反问道,说着拉我起身“赶快收拾一下吧” 我点点头,一边穿鞋一边唠叨“还以为你忘了今儿是上元节呢,一大早儿就不见人影” “哦,我去了趟邀月阁告诉之琦明个儿出发”明千煜无所谓的答道。 半个月前就定了正月十六出发,还用得着再去通知,从明天起就能天天见面了,这一天都忍不了?我轻哼一声道“这点事儿还用得着六爷亲自上门,派一山去不就得了?” “她于我毕竟算是长辈,这也是出于礼节”明千煜边说边拉我站起,什么嘛?刚才还亲昵的叫着‘之琦’呢,这会儿又成长辈了?我甩开他的手,一个人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明千煜跟了过来,弯腰从身后环住我,贴在我耳边轻声道“怎么?吃醋了?” 我掰开明千煜的手,挑眉怒道“我才不会吃醋呢,你爱看谁看谁,我才不会管你呢” 明千煜站起身对着铜镜疑问道“真的?”看他那一副‘我就是不信’的表情,我垂下眼皮懒得多做辩解。自从看到了明千煜的那副画,一提到陈之琦就不爽,难道真是吃醋?不行,现在我还没嫁进明家呢,如果就这样被明千煜吃得死死的,以后岂不是真得成了怨妇?既然没嫁就还有退路,先放明千煜自由,等到婚后再大度可就追悔莫及了,对,婚前要大度…… “哎,你又走神想什么呢?”头顶传来一声呼喝。 “没……没什么”我摇了摇头,拿起梳子梳头。 明千煜将我从凳子上一把拽了起来,凤目略带怒意,咬牙道“你在盘算什么呢?”我迷惑的眨眨眼睛,怎么说怒就怒呀?这种跳跃式情绪也就明千煜有,他低声道“别以为你没嫁给我,就还有别的路可走” 他这是什么思维?不过不得不佩服,他居然连我想什么都知道,我连忙摆摆手“我哪还有什么路,六爷怎么说生气就生气呢”轻轻抽出手臂,劝道“明天你就要启程了,难道让我一个月都记着你冷着一张脸的样子” 明千煜面色稍稍缓和,开口道“今儿你穿男装出去吧”径自走到衣柜前,拿了套白色的棉衣递给我,说道“这是我以前的衣服,你穿着应该刚好合适” 柔和的晨光洒落在大地上,熙来攘往的人群无不洋溢着喜庆的颜色。街道两旁的店铺装点的喜气洋洋,其中最显眼的当属那一幅幅对联,街头一家药铺挂着‘救死扶伤法效华佗,妙手回春堪比神农,悬壶济世’;其对面的医馆则写道‘但愿世人皆无病,何愁神医闲度日’;再看前面胭脂店的对联‘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返老还春’…… 我们停在了一家玉器店门前,我朗声读到“翡玉无瑕传千世,宝石琳琅续良缘”突然想到了钻石广告,不觉的呵呵笑了起来。 “笑什么呢?这对联有那么好笑吗?”明千煜将手搭在我的肩上。 我收了笑意,答道“我也想起了一副对联‘玉石恒久远,一块永流传’”看着明千煜一副迷惑的样子,我挥挥手道“算了,你又不知道这典故,当然不觉得好笑”我总不能跟他解释说这是商业广告词,以前最讨厌十分钟电视剧插播二十分钟广告,可是现在我多么希望能再看看广告,即使是电视直销也好,唉,难道我的品位都低到这种程度了? 明千煜眼珠一转,一拍脑门道“噢,今儿是你生辰,咱们就进去挑一块永世流传的玉石如何?” “我才不要呢”我晃晃脑袋道“这些东西贵的要命,带在身上还累赘,万一再被哪个江洋大盗给盯上了,岂不是赔了宝玉又折兵” “你这是怕我买不起你想要的,还是担心我没有能力保护你?”明千煜换上一副严肃的神色,郑重的说道“天下凡是你想要的,就没有我不能给的” “我当然相信啦”我点点头,三餐吃饱、冬天穿暖,就是我最奢侈的要求了,其他的还真想不到呢,谁让我是个胸无大志的人。 明千煜有些疑惑的盯着我“你还没说你要什么呢?只要你说,我都答应你”凤目中闪烁着一丝期许。 “哪有逼着人家跟你要东西的?”我斜睨着明千煜道“既然这样,今儿你请我和一山、明旭吃午饭吧” “就这样?”明千煜错愕的看向我,一脸的不可置信。 就连很少有面部表情的明旭也有些吃惊的看着我们,一山更是恨铁不成钢的在原地跺脚道“六爷都开口了,你就要求了一顿饭?”我不解的眨眨眼睛,一顿饭怎么了?还不是为了犒劳你们两个跟班,一山凑到我的旁边低声道“你应该让六爷答应除了你不再娶别人,哪个女孩子不希望自己的相公只娶自己一人” 哇塞!我越来越发现一山跟我没代沟,他居然敢于突破传统,提出一夫一妻的现代人思想!或许明家叛乱不成,倒是一山担当重任成了这个时空的‘孙中山’,消灭几千年的封建制度呢!我斜眼看了看明千煜,又小声对一山说道“就算我跟他要求,他也不可能答应的,还不如一顿饭来的实际呢”一个想要做皇帝的人怎可能过一夫一妻制的生活?再说,没有诺言就没有食言,也就没有伤害。 “你怎知我不会答应?”明千煜的怒吼声打断了我和一山的窃窃私语,怎么说了这么句没头没尾的话?难道他听到了什么?可我声音已经够小了,如果他是正常人的话绝对听不到。 我堆了满脸的笑容挪到明千煜的身边道“当然知道六爷会答应的,你怎会请不起一顿午饭呢?” “你……”明千煜眉头微蹙,薄唇紧抿着不再做声,突然人流都朝着前面涌去,明千煜猛的将我抱在怀中,用后背挡着相互推挤的人群,一山和明旭也被人海冲散了,过了好久,骚乱渐渐平息,明千煜松开了环住我的手臂,牵起我的手转身看到一山和明旭朝我们奔来,我好奇的问道“前面是不是有什么热闹?” 一山腾空跃起,踏上了对面的屋顶,远远地张望,随后又飞身落地,对这明千煜说“前面是灯谜会,这些人该是往那儿去的” “猜灯谜呀”我欣喜的看着明千煜道“咱们过去看看吧”明千煜牵着我的手稍稍收紧,转身向人群流动的方向走去。 我们边走边瞧,街道两边每隔两米挂一盏花灯,两盏灯之间的绳子上挂了各式各样的小物件和一个写着谜语的小纸条,从我们所在的位置远望,根本看不到这两条彩色长龙的尽头。 “你也要猜灯谜?”明千煜一直阴沉的脸终于露出了点生气。 我耸耸肩道“你可别小瞧我?我稍稍动动脑子,这里的大大小小的奖品都得跟我回家” 明千煜无奈的扯着嘴角笑笑,我这说大话的毛病都是被他传染的,既然都夸下海口了,真得给他露一手,不过,为了好收场还是得挑一个简单的,我拉着明千煜的袖子停在一排纸条前,扫视一眼,简单是简单,都是一个字的谜面看着确实简单,可这谜底……我不停地挠头,明千煜敲了下我的脑袋道“原来你这稍稍动动脑子就是不停地挠头?” “这……我不喜欢这里的奖品,我要到前面去猜”说着跑到前面一排灯谜,真是自作自受,牛不是胡乱吹的,这里的谜面都很复杂,谜底更是无从得知,一个谜面上写道‘百万雄兵卷白旗,天下无人去征西,秦公杀了余元帅,骂完一阵把马骑’,明千煜也在看着这张纸条,脸上的神色让人捉摸不定,这个谜语好像在暗指什么呢。 明千煜拉起我的手说“到前面去看看吧”看来是为了避嫌,这个谜语难道是出于哪个愤青?不经意间看到一对儿红玉指环,好漂亮!秒就妙在这两个指环放在一起异常般配,仿佛能融在一起。我走过去,轻轻摸了摸,明千煜贴在我的身边轻声道“这只是极普通的玉,你若想要,我送你最好的” “这个确实普通,不过两个放一起就不普通了”我将两个指环稍稍转动后拼在一起,指环上的阴影恰巧拼合为一个暗红的桃心,满意的笑道“分开就是两个破碎的心,拼在一起就是一颗完整的心” 明千煜握着我的手,仔仔细细的看着那暗红的桃心,深情地说道“你能看上的东西果真不凡,咱们就要这个” “哪能说要就要?得看你能不能猜出这个谜语”我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指环。 “笔上难写心中情,到此搁笔到此停。有情日后成双对,无情日后难相逢”明千煜低声吟道,继而微微蹙眉陷入了沉思,我在一旁也是心急如焚,生怕旁边的人抢先猜出,稍稍看了看四周,这一看我真的是松了一口气,哪还有人注意这一张张谜题,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明千煜的身上。以明千煜为圆心、十米为半径画半圆,在这圈内的少女们均是含情脉脉的望着明千煜,就连花灯后面负责招呼路人的小姑娘也直勾勾的盯着明千煜,我心里暗暗盘算,以目前这种情况来看,我若将这对指环偷走,应该都没有人会发现。 “若是猜出这个谜,就能得到这对指环吗?”一个如同天籁般的声音打破了我的幻想,转头见是一个黄衣美女停在了我们旁边,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眼波流转诱惑人心,嫣然一笑百媚横生,三千青丝仅用一条黄白相间的丝带绾起,没有珠光宝气的装饰更显得淡雅迷人,人群中霎时传出一阵唏嘘声。 花灯后面站着的小姑娘目光从明千煜和黄衣美女的身上反复游移,开口答道“公子和姑娘若是能猜到谜底,自然可以拿走这对指环” 难道她以为明千煜和这个女的是一起的?太可恶了!居然忽视我的存在。我对着那个小姑娘怒道“我们先来的,当然是我们先猜了”说着推了下明千煜急道“你快点猜呀” “你别催呀,又没有人敢和我们抢”明千煜依旧对着那个谜题,难道他一直都忽视这周围的人群,他没有发现一个美女要和他争这个指环吗? “原来六公子也在猜谜呀?”黄衣美女轻笑道,她认识明千煜?她是什么来头? 明千煜转头看了眼黄衣美女,有些惊讶,继而笑答道“紫霞姑娘,你为何会在幽州呢?” 黄衣美女两颊微红道“只是想来北方过年便过来了,早该去拜访六公子呢”说的可真是洒脱呢,她和明千煜是什么交情?看那清高的样子不像是一般的仰慕者。 人群掀起一阵喧哗之声,有人高呼“是秦淮楼的头牌紫霞姑娘”,又有人应道“六公子也在呢”,也有人赞道“能够亲眼见到两位,可真是有幸呢”…… 我挨到一山身旁很八卦地问道“秦淮楼怎么听着像妓院呢?” “秦淮楼可不是一般的妓院”一山小声提醒道,然后又换上一副迷醉的模样,赞道“那里的姑娘可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皆通,紫霞姑娘是秦淮楼的头牌,多少名门贵族一掷千金只为见她一面” 妓院还不都一样,秦淮楼的女人难道还是金枝玉叶不成?抬眼看那边的两人好像聊得还挺开心,我没好气的问道“你家六爷和她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应该是三年前吧,六爷去洛阳参加斗文大会,顺便到江淮一带游玩,正赶上扬州的花魁大赛,紫霞姑娘艳压群芳一举夺魁,还和六爷合奏了一曲呢,当时的场景……”一山已经沉迷在回忆之中了。 刚刚是白给一山戴高帽了,真是个俗人,被个妓女搞得神魂颠倒,我鄙视他!不过,我又不得不担心这个紫霞可能是‘柳如是’般的奇女子,要不然以明千煜那眼高于顶的人怎会记住她呢?不过心里还是不服,冷笑一声把一山从醉梦中拉了回来,微怒道“看你说的好像秦淮楼的姑娘是玉洁冰清的仙子似的” “别人我不知道,可这紫霞姑娘绝对是卖艺不卖身的”一山撅着嘴辩解道,好像我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似的,我给了他一个白眼,一山不平的说道“多少达官贵人想要去紫霞姑娘过门,可是她根本不屑一顾,倒是对咱们六爷另眼相看,六爷也赞紫霞姑娘是难得的奇女子呢”那边两人还真是越聊越起劲,我的心里更加恼火,懒得搭理旁边这个紫霞的铁杆粉丝,一山则更加肆无忌惮的赞叹道“紫霞姑娘虽然出于烟尘之地,但是为人正直善良,江淮一带的许多穷人都受过她的恩惠,而且她绝不是趋炎附势之人,有些人王孙贵族挥洒千金也得不到紫霞姑娘的一笑,而紫霞姑娘视为知己的人与之品茶弹琴却不收一文” “你的六爷肯定是逛妓院不花钱的那种喽”我翻了个白眼道,一山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反倒旁边的明旭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今儿明旭终于会有人类的表情了。 一山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最后大笑道“原来你在吃醋哟”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放低声音道“放心,老太爷一直反对六爷和紫霞姑娘来往,她不会影响你和六爷的” 这个大八卦,要不说最后一句话还好,现在怎么想都觉得我是个大替补!老太爷不同意明千煜娶陈之琦,又不准他与紫霞来往,很显然是明千煜退而求其次嘛。难道真是老太爷眼光有问题,他怎会替明千煜选中我呢,丑媳妇镇宅?可是我也没有那么丑,不过是没有陈之琦妖艳、没有紫霞妩媚,怎么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才是自然美嘛!不过,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如果明千煜对老太爷惟命是从的话,他不娶陈之琦也不与紫霞过深交往,那他选了我岂不是出于老太爷的命令并非真心,这个推测……主观上否定;而如果明千煜并非会任人摆布的话,以他和这两大佳人的昔日情意,我岂不是要腹背受敌,还有明千冀那个gay……这刚开始恋爱,就有三个大情敌,再加上明千煜的那些仰慕者……唉…… “你又在这里发什么呆呢?”一个清冷的声音将我唤回到现实世界,抬头正对上一对佳人,心里虽然酸酸的,但是我还是要保持风度,对,婚前要大度,只有这样我才有路可退,我对着面前的人扯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明千煜稍一迟疑,继而开口道“这是扬州的紫霞姑娘”用得着你介绍,有一山那个大八卦普及紫霞常识,我对她岂能不了解?明千煜又拉着我的手臂对紫霞介绍道“这个是……” “表弟”我笑着打断道,明千煜惊愕的转头盯着我,我温柔的唤道“表哥,这就是你常提起的紫霞姑娘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久仰久仰”我抱拳打揖,旁边的一山已经憋得小脸通红,真不知是因为与他的偶像近距离接触,还是因为我的滑稽举动? “一直不知道六公子还有个……表弟”紫霞迷惑的看向明千煜。 “结拜的”我随口答道,这时一山已经捧腹大笑,明旭也偏过头去挂起一丝浅笑,紫霞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明千煜,而只有明千煜定力最好,还在保持着千年寒冰块的神色,我嘿嘿一笑道“我的结拜兄弟太多了,所以和六公子结拜为表兄弟以示区别”唉!这个谎越圆越烂,我干脆闭了嘴。 明千煜一手搭在我的肩上,轻笑道“表弟,那个灯谜,咱们还没猜出来呢”又看了眼紫霞道“紫霞姑娘要是也对这个感兴趣,就和我们一起吧”说着揽着我走向刚才的花灯,边走边贴在我的耳边道“你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结拜表兄弟,亏你想得出” “难道说我是那个诡计多端、勾引少爷的丫鬟?你不怕有损你在紫霞姑娘心中的形象?”我低声恐吓道。 “你……”明千煜冷哼一声道“你怕损了我在其他女人心中的形象?如果我赢了这个指环送给紫霞,你怎么想?” 什么意思?这是我先看上的东西,明千煜居然要把这个给紫霞?这个讨厌的骗子,男人果真不可靠,反正我有老太爷做主,怎么越来越像怨妇了?婚前要大度,我压下心中的怒火,微笑道“六爷想给谁用不着跟我商量,赢了再说吧,加油!” 明千煜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甩袖走上前去,紫霞轻步跟上,站到明千煜的一侧,看着两人相依的背影,我有一种想暴怒的冲动,明千煜和紫霞有说有笑的研究谜题,还真是默契,不管他们谁猜中也没有我的份了,我还在这里生什么闷气?转身走过去对一山和明旭说道“六爷叫你们过去呢,要一起研究那个谜语”一山‘哦’了一声,明旭有些不相信,但还是被一山拉扯着朝明千煜走去。 第三十九章 元宵佳节(下) 我转身便冲入人群,走了好久,觉得自己已被这人山人海淹没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我就不信凭我的实力不能赢得比你们那个指环更好的东西,不过……还真是舍不得那个指环,甩甩头,余光扫到一个翠玉镯子,管它什么品味不品味的,这个总比你们那对指环大好几圈呢,我快步走了过去,看着上面的谜面‘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这什么意思嘛?要猜一个字,这里十个字难道是‘十’,应该不会是这么白痴的谜底,究竟是什么嘛? “贤弟”一声洪亮的吼声自头顶传来,同时我的肩膀一沉,这力量之巨大险些将我拍进地里去,什么人乱跟我认亲?我拧着眉愤怒的转身,一个高大的身影霎时挡住了我的视线,这是哪里来的四肢发达?大个子低着头俯视着我,欣喜地吼道“是我,雷战” 雷战?我都差点儿忘了还有这么个人了,惊讶呼道“大哥,许久不见了”仰头打量着这个结拜大哥,一米八五的身高、黝黑的皮肤,英俊的面庞,还真是雷战,黑色的长袍外套同色的棉衣,头戴裘皮帽子,还真是威武不凡! “贤弟,这一年半,你过得可好?”雷战关切的问道。 我点点头,笑问道“大哥怎样呢?” 雷战朗笑道“还多亏贤弟的一番豪言壮语呢”说着看了看四周,揽着我的肩膀道“这里人太多了,咱们还是找个吃饭的地方边吃边聊吧” 德馨楼的二楼雅间,雷战边饮酒边讲述他的发家史,原来他是吐蕃人,怪不得一直都觉得他的着装不同于中原人呢。雷战滔滔不绝的讲着他和兄弟们的义气故事,还真是我的大哥,听着听着我又开始有了睡意,吃了口凉菜,稍稍清醒些,随口问道“大哥可知道吐蕃有一支‘拉萨军’,他们为民请命,与朝廷抗争,灵儿很是佩服呢”更主要的是他们的存在缓解了东芜与吐蕃的矛盾。 “贤弟也知道拉萨军?”雷战惊喜的问道,然后拍拍胸膛道“这支拉萨军就是我用一年半的时间建立的” “你是拉萨军的首领?”我不可置信的看向雷战,敬佩的赞道“大哥果真做到了,轰轰烈烈地干了一番大事,为百姓造福” 雷战谦虚的摇摇头道“这只是个开始”接着又陷入了回忆,说“当时我回到吐蕃,只有百十来个兄弟跟着我起义,到后来义军逐渐扩大,直至现在已有八千来人,虽然人数不多,但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猛将,我们的都城就是拉萨”原来这就是这个时空拉萨的由来,就凭这个名字,我敢断定雷战日后的作为绝对不可限量,雷战继续说道“记得贤弟曾说过什么伊拉……萨姆……我也便称我们的大军为‘拉萨军’” 伊拉克?萨达姆?拉萨军是这样来的?这……如有雷同,实属巧合,我不好意思地笑答道“我当时不过是随便想起的故事罢了,大哥的英雄作为才值得弟弟我敬佩呢” 雷战若有所思的叹气道“贤弟,大哥我不过是空有一身蛮力,你的睿智聪慧才真是令大哥我敬佩呢”说着紧紧握住我的手道“不知贤弟是否愿意随大哥回吐蕃,咱们兄弟二人齐心协力,轰轰烈烈干一番事业” 我有些为难的张了张嘴,“咳”一声淡淡的轻咳自身后传来,我慌张的抽出手,鼻子早就先于眼睛察觉到来人身份了,转头看去果真是明千煜黑着一张脸,他走了过来一言不发的坐在了我的旁边,雷战抢先问道“这位兄台是……” “她的相公”明千煜冷声打断道,一只手轻轻的搭在我的肩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错愕的雷战。 雷战先是惊讶,继而又转为迷惑,最后挠着头问道“贤弟……不……你是……女儿身?” 明千煜猛地转头看向我,低声道“他不知道你是女人?”我无奈的摇摇头,这下明千煜丢脸丢大发了,看他如何圆场?明千煜放下压在我肩头的手,略带歉意的看向雷战道“原来这位兄台和灵儿是结拜兄……弟” 雷战连连点头,又摇了摇头道“贤弟……灵妹,大哥我真是愚钝,居然一直没有看出你是女子”说着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恍悟道“妹妹的胸怀和见识实在更像男子,大哥才一直误会呢,不过,妹妹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呀” “大哥谬赞了”我羞愧的答道。 明千煜又在旁边轻咳一声,提醒我们他的存在,雷战将目光投到明千煜的身上,赞道“这位公子真是眉清目秀,生得好生俊俏” 我有些紧张的看向明千煜,一个男人被另一个威武的男人夸赞长得漂亮确实不怎么光彩,明千煜的柳眉微蹙,我抢先开口道“大哥,这位是明家的六公子,人称清雅公子” “清雅公子?”雷战扯着嗓子喊道,还好是包间儿,要不然肯定会引起围观,雷战稍稍放低了声音道“早闻清雅公子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真超凡脱俗”继而又转头看向我问道“灵妹,你如何结识明六公子的?当初见你……”雷战意识到不该提起我当时的落魄惨状,不自在的搔搔头。 我摆摆手,无所谓的答道“大哥尽可畅所欲言,妹妹我从不羞于提起当时沦落难民、跻身破庙的惨景”想了下,开口解释道“当时我与大哥分别后,卖身到明家为奴,如今就在六爷的玉雅斋当值” “你在明家做使唤丫头?那他说……”雷战迷惑地看看明千煜,又看向我道“若是妹妹有什么难事大可跟哥哥讲,我替你赎身,咱们一起回吐蕃也好”雷战还真是单纯呢,居然当着明千煜说带我回吐蕃,即使没有我和明千煜的不清不楚的关系,把一个中原人随便拉回吐蕃也不是那么容易呀。 明千煜又将手臂紧紧揽在我的腰间,对着雷战微微一笑道“这就不必了,再过不久,我就要娶灵儿过门了,若是兄台赏脸可以来喝喜酒” “你们真的要成亲?”雷战惊异的吼道,这声音如洪钟一般响亮,我和明千煜对他的反应有些诧异,雷战看着我欲言又止,而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道“灵妹,可否借一步说话?” “灵儿的事儿从来都不瞒我的,兄台无需避开我”明千煜好似很大度的说,明明要偷听的是他,现在好像是我们兄妹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我掰开明千煜放在我腰间越来越紧的手,对着雷战羞愧的一笑道“大哥要说的话,灵儿心中有数”雷战点点头示意我继续说,明千煜有些好奇的转头盯着我,我接着说道“大哥一定是担心我以民女的身份嫁进明家会受委屈,而且……”我斜扫了眼明千煜道“六公子乃人中龙凤,大哥担心他对我的真心”明千煜突然握住我的手想要开口,我抢先道“大哥放心,灵儿绝不是会吃亏的人,况且……况且我现在不还是没嫁人么?如果不久之后,我真的嫁入明家,那就说明我过得还好。而如果我没有嫁的话,说明六爷对我确实没兴趣,他一定会放了我……到时我再去吐蕃找大哥,这样……如何?”明千煜狠狠地攥着我的手,弄得我筋疼。 “咳”明千煜凤目燃烧着熊熊怒火,对着我低吼道“你有本事能到得了吐蕃吗?” 明千煜的声音极低,对面的雷战对他的瞬息万变的脸色有些惊异,继而呵呵笑道“灵妹确实聪颖,能够理解大哥的忧虑,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放心了”转而又看了眼明千煜,有些迟疑道“妹妹若要去吐蕃看望大哥随时都可以,大哥还要和妹妹畅谈三天三夜呢” “啊……”刚张开嘴,但手上一疼,我又吞回了后面的话。 明千煜两手握住我的手,拉到桌子下轻轻揉着,凤目微眯着看向雷战,慵懒的说道“等成亲后,灵儿若要去看望大哥,我一定会陪她去的,有我照料他,雷兄大可放心”雷战欣慰的点点头,明千煜笑问道“不知雷兄还要在东芜逗留多久?” 雷战‘哦’了一声,笑道“本来我想见识了中原的上元节就回去,可没想到居然能再见到灵妹,所以……” “过了上元节,中原还真没什么热闹可看的了”明千煜冷笑着打断道,转而又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雷兄乃吐蕃义军的先锋,万万不可因小失大,来日,明某定会携娇妻前往吐蕃探望雷兄” 这也太过分了,居然明里暗里赶我大哥走,是可忍孰不可忍!我甩开明千煜的手,白了他一眼,然后看着雷战说“大哥若是还要再留一段时日,不如……”明千煜两眼中的火苗喷涌而出,我忽略他那威胁恐吓的目光,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大哥可以去洛阳的斗文大会,在那里见识一下中原文化,才不虚此行啊” 雷战有些犹豫的点点头,明千煜眼中的火苗再次被浇灭,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我笑了笑道“这个主意也不错,我中原文化博大精深,雷兄可以参加今年的斗文大会,也便促进东芜与吐蕃两国的文化交流” 这可是两国未来君主的对话,雷战似乎还在犹豫,他难道是怕自己的学问贻笑大方,我起身走了过去,靠在他的身旁低声道“大哥,这次可是提高你在吐蕃乃至中原及周边各国声望的千载难逢的机会,去年契丹太子和南诏王子还不是特地参与这一盛会” 雷战为难地点点头道“我自然知道,只是我贫苦出身,哪有贵族王孙肚子里的墨水多呀” “大哥尽可放心”我拍拍雷战的肩膀,鼓励道“你的特长在武艺,若是将诗词融于武艺展示给世人,必定名扬天下……至于诗词,我会提前给你准备一首的,如果大哥代表吐蕃参加斗文大会,就不只是赢得吐蕃民心,更能让中原人认识你这个‘拉萨王’,这岂不是一举多得?” “妹妹果真才智过人”雷战扬声大笑,将手揽在我的肩上激动的说“谁能娶到灵妹真是三生有幸” “雷兄”明千煜起身大吼道,一个箭步冲到我们面前,将我硬生生地从雷战怀里拽了起来。 雷战有些不好意思的站起道“瞧我,一时得意忘形了” 我摇了摇头,斜睨了眼明千煜,说道“既然六爷和大哥都要去斗文大会,何不明日一起出发?” 雷战笑答道“这自然是好,不知六公子意下如何?” 明千煜犹豫了下,看看我,又看向雷战道“灵儿都说了,我当然要答应的” “好,我这就回客栈准备一下”雷战爽快的答道。 “大哥,等一下”我喊住已经准备离开的雷战,用力挣脱了明千煜的牵制,趁着他还为反应过来,立刻跑去趴在雷战的耳边轻声道“妹妹还有一事相求”雷战微微点头,我低声说道“这次同行的还有一个被大家称作‘邀月夫人’的女子,灵儿想求大哥替我看着她和六爷,随时传信给我” 雷战看了眼明千煜,小声说道“灵妹放心,我们三十几个兄弟三十几双眼睛,就不信还看不住一个女子” 我感激的点点头,转头却看到明千煜给了我一个迷人的微笑,这人的脸还真是瞬息万变,难以接受!开口道“六爷,明日清晨,让大哥来日月城正门与你会合怎么样?” 明千煜赞许地脸点点头,雷战抱拳打揖道“那就明日再会”说着转身出了包间儿。 我有些不自在的愣在原地,揣测着明千煜的心思,他则微笑着朝我走来,捏了捏我的鼻尖道“你的结拜兄长的来头可都不小呢?” “你知道他?”我随口问道,突然醒悟道“是老太爷跟你提起他的吧?原来你早就知道拉萨军的首领是我大哥……还一直瞒着我” “还不是怕你哪天一个心血来潮真的跑到吐蕃去?”明千煜牵起我的手道“走吧,马车在外面等着呢”我点点头,跟着他下楼。 坐在颠簸的马车里,细细的回味今天的经历,最有意义的就是与雷战重逢,有他和明千煜同行,我就能放心了,既可以保护明千煜,又能监视陈之琦,真是两全其美! “你在偷笑什么呢?”紧挨着我而坐的明千煜疑惑道。 我摇摇头“我高兴还不成吗?” “那你若看到这个东西会不会更高兴呢?”明千煜自怀里掏出了什么,手掌轻轻打开。 “呀!是这对儿玉指环”我欣喜的拿起那两枚指环,转头问道“你猜出那个谜语了?”想了想嘟着嘴埋怨道“你不是说给紫霞姑娘吗?” “你看上的东西,我怎么可能给别人呢?再说这灯谜也是有深意的”闻声投去询问的目光,明千煜笑着解释道“‘笔上难写心上情’意为白纸一张,即‘白’字;‘到此搁笔到此停’中的‘搁笔’和‘停’都是‘到头’的意思,即‘停’字;‘有情日后成双对’是‘偕’;‘无情以后难相逢’是‘到老难逢’,即‘老’” 我连连点头,喃喃道“白头偕老?” 明千煜从我手中拿走两枚指环,笑道“我们一人一个”说着就要往我的食指上套。 我夺过指环,斜睨着明千煜道“结婚戒指都是要戴在无名指上的”说着伸出左手示意给他看,明千煜有些惊喜的望着我,然后将指环套在我的无名指上,自己也戴上了另一个,我伸手要摘下戒指,开口道“这要以后成亲时才戴呢”可是怎么都摘不下来。 明千煜摁住我的手,轻笑道“既然戴上了,一辈子都不许摘下来” 看着明千煜认真的模样,内心感动不已,低着头说道“不管过去和将来怎样,只要现在你的心里只有我,就够了”真正幸福的人是懂得把握现在的人,我只在乎现在。 “说什么傻话呢?”明千煜轻轻抚上我的脸庞“从来就只有你,我只要你”薄唇轻轻擦过我的额头,继而将我紧紧用在怀中,喃喃道“我只会爱你一人,不会再有别人” 第四十章 不眠之夜 永昌八年,正月十六,明千煜和男装打扮的邀月夫人携明家二十名护卫在日月城正门与雷战一行人会合,启程赶往洛阳,随行的还有一山和赛华佗。 正月二十三,镇国公率领明家军抵达阳关。穆俊生大军与东突厥僵持之时,镇国公率领三千子弟兵趁夜潜入敌军后营烧毁其粮草,突厥六万大军被迫退后五百里以待粮草补给。镇国公首战告捷后,穆俊生的参将张允告发了穆俊生通敌叛国,镇国公以其雷厉风行的作风整顿军营,查获了穆俊生与突厥往来的五封书信,铁证如山,众将士高呼严惩叛国贼,镇国公持御赐的金鞭处置了穆俊生及其党羽。正月二十八,西北大营内明家军与朝廷大军因穆俊生获罪一事大动肝火、刀剑相向,突厥军隔岸观火,镇国公趁敌军疏于防范,带领早已暗投明家的三万朝廷军及两万明家军突袭敌军,俘获突厥大元帅并斩杀其八千士兵。二月初一,突厥递交降书,并率领残兵败将退出我东芜边境。仅用八天,一招‘反间计’收复三万朝廷军归入明家阵营,一招‘苦肉计’大败突厥五万大军。老太爷只是挫了突厥军的锐气,并没有斩尽杀绝,看来还是有意要保存明家军实力。 二月初二,镇国公命明家军参将李进忠率领三万转投明家的朝廷军镇守阳关,自己领两万明家军、两万穆家军旧部及三千子弟兵班师回朝。 同日,一年两度的斗文大会如期在洛阳举行,时隔一年清雅公子明千煜再次出席此次盛会,在数万文人中引起了空前的轰动。南诏世子段皓轩素来与清雅公子交好,自然没有缺席。朝廷并没有派君氏子孙出席,倒是派出了翰林院侍读慕容无忌。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便是,一身异族着装、气势凌人的拉萨王雷战的出场。 今年的洛阳斗文大会持续了整整九天,最受文人墨客折服的自然是清雅公子明千煜,清雅公子更是受到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名门小姐的疯狂追逐,斗文大会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之时,其新作诗文就已迅速传遍大江南北。段皓轩以唯美的爱情诗词闻名,早被冠以‘风流才子’之名。慕容无忌第一次出席斗文大会,但其所造成的影响力也不可小觑,诗词多是治国安邦之良策,文人称其为‘小宰相’。雷战只留下一首词,但仅这一首《沧海一声笑》足以令世人记住这个豪放不羁的拉萨王,文武的巧妙融合更是引领了文人佩戴刀剑的新风潮。 古代的通讯不只是滞后那么简单,当我坐在玉雅斋了解到西北战事之时,老太爷已经离开阳关半个月了。当接到洛阳的飞鸽传信报告斗文大会盛况之时,雷战已经启程回吐蕃,而明千煜也动身赶往幽州。明千煜和雷战离开幽州后,每隔三五天就会给我传信,但最快的信鸽到达玉雅斋之时,消息也已经是两天前的了,明千煜的信往往是一首情诗和几句简短的交待。雷战只有第一封信报告明千煜和邀月夫人无情况,第二封仍旧无情况,第三封、第四封……都是一样的内容,仿佛复制的一般。 二月十五,又是一个月圆夜,我趴在窗前仰望空中的圆月,不知明千煜现在是否也在赏月。自从明千煜离开后,我再次搬回自己的卧房,虽然悦心居日夜都有隐藏在暗处的隐士守护,但是只有一个人在明处的感觉也挺恐怖的,我宁可和赵婶、明旭他们住在一个院子。 伴随着嗖嗖两声,一股怪异的阴风袭来,霎时激起阵阵寒意。我立刻起身关窗子,只觉巨大的阻力挡在了窗沿,惊慌的抬眼,却对上一张精美的面孔。我‘啊’的一声连连向后退,惶恐的吼道“你……你是……何人?” “哈哈……”窗外的人扬声大笑,听声音是一个年轻女子。 “姑……姑娘,为……为何……出现在这里?”我的退路被一张桌子挡住,伸手在桌子上不停摸索着防身的武器。 那女子停止了狂笑,嗖的一声自窗子飞入,轻盈的落在了我的面前,而我正巧抓到了一个砚台,女子一步步逼近,我紧紧攥着砚台在原地瑟瑟发抖,终于她距我只有一尺远,我拼尽力气拿着砚台朝她砸去,只听啪嗒一声,砚台落到了地板上,而我的手却麻木的停在半空,在古代第一次被人点穴,除了眼珠还能转动外,全身上下根本无法动弹。 女子轻笑道“就这点儿本事还想偷袭本姑娘” “谁想偷袭你?是你擅闯在先”我在心里愤怒的吼道,可耳朵确实听到了自己的声音,难道点穴也可以说话?我有些不自在的眨眨眼睛,试着开口道“你为何要点我的穴道?你有何目的?” 女子轻轻摸了摸我的脸颊,道“有人出三千两白银买你的一条命” 有人买凶杀我?我的心顿时慌乱起来,现在必须得拖延时间,等着人来搭救,慌张的问道“是谁要你来杀我” “一个女人”那女子答道。 我到底得罪过哪个女人?能想到的只有沈翠萱和白薇主仆,可我们的仇也不至于深到这种程度?与女人结仇……应该是为情,难道真是明千煜结交的那些千金小姐,她们有这个胆子吗?三千两白银……普通的官宦小姐拿不出这么多钱,若真是情敌买凶杀我……明千煜招惹的巨商千金并不多,我紧紧盯着面前的人问道“不知出钱的人是丝绸商张家的张淑琦,还是盐商李家的李初瑶?又或者是茶商千金谢菲烟,粮商赵家的赵寒梅?” 对面那张美丽的面孔渐渐沉了下来,冷笑一声道“原来你还挺聪明,难怪清雅公子会对你动心呢?”继而摇了摇头叹息道“只可惜长得太普通,凭你的姿色怎么配得上天下第一美男清雅公子呢?” 好毒的一张嘴呀!躲开她鄙夷的目光,开口道“我本就是蒲柳之姿,不知哪个富家千金肯屈尊降贵与我杠上?” “那就让你做个明白鬼也好”那女子靠到我的耳旁轻声道“李初瑶” 难道我今日真的难逃一死?冷汗自额头滑落,援兵迟迟不来只能自救了,我开口道“不如我们也来做个交易,我出双倍的白银给你” “如果清雅公子真心爱你,即使一百倍,他也会出,但是……”那女子阴冷地说道“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我既接了这个生意,自是要对东家负责” 我有些认命的呼出一口长长的气,心里只能祈祷快点来人救我,忽然一道影子自窗口而入,缓缓落在那女子的一侧,当他对着身旁的人翩然一笑时,我最后的希望瓦解了,援兵没来,到来了个帮凶。那女子低喝道“你怎会来这里?” “师姐,我也接下了一单生意,我们各做各的生意互不干涉”一个极具磁性的声音,这人站在俏丽的女子身旁绝不逊色,是一对师姐妹? “你接了什么生意?和她有关?”那女子抬手指向我,目光却紧紧锁定在另一个人的身上。 “有人出五千两白银,要我陪清雅公子的心上人共度春宵”依旧是那个磁性的声音。 终于确定了这个人的性别,原来是一个阴柔型的男人。等等……有人买了淫贼来侮辱我,这比刚才的买凶杀人更像是情敌所为,官宦小姐出不起钱,富商小姐为了嫁给明千煜会斩草除根……那这样做的人应该不是为了嫁入明家而只是要报复我。陈之琦……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只会把心思放在明千煜的身上,根本不屑于理我。另外一种可能就是……青楼女子,除了她,我再也想不到有第二个出手如此阔绰的妓女了,我看向阴柔男开口问道“与公子做交易的可是秦淮楼的头牌姑娘紫霞?” 阴柔男猛的转头看向我,走到我的身旁呵呵笑道“清雅公子看上的女子果真并非平凡之辈” “呵,那个婊子清高的像个玉女似的,没想到也会干这档子事儿”那女子的声音中满是讥讽。 阴柔男冷哼一声道“明千煜到底有什么魔力,这么多女人都痴迷于他?青楼第一奇女子紫霞为他守身如玉,中原第一美女陈之桃姐妹为他对天下男人视而不见,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我冷笑道“正邪势不两立,多少女子因为你--采花大盗花月笙,失了清白之身”采花大盗花蝴蝶有三个弟子花月风、花月如和花月笙,他们的衣服上都会有蝴蝶作为标识,这对师姐弟应该就是花月如与花月笙,人在江湖飘,若想不挨刀,先要会认人,这些都是拜一山那个武侠迷所赐。 “你……”花月笙一时语塞,托着下巴疑惑的盯着我瞧。 花月如朗笑道“灵姑娘确实不简单,我对你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花月笙又上前一步,紧贴我的脸仔仔细细的观察一番,我嫌恶的闭紧嘴巴、狠狠的瞪着他,花月如则靠了过来轻笑道“别看了,不过是个长相平凡的女子,你师姐我都比她漂亮几分,我看即使不杀她,清雅公子也早晚对她失去兴趣的” 还真是亲亲师姐弟,一样的狂妄自大!花月笙稍稍移开他那张雌雄难辨的脸,手指在我的胸口轻点两下,麻痹的身体顿时酸软无力,一个坚实的臂膀接住了正往地面栽下去的我,胳膊肘顶着花月笙的身体拉开距离,他看向对面一脸迷惑的花月如,笑道“师姐,其实今晚你我来这里都不是为了要那几个银子,不过是想亲眼见见清雅公子的心上人”说着低头看了我一眼,又对花月如挑了挑眉毛道“既然这样,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我和花月如同时问道。 趁我不备,花月笙用力将我揽用在怀中,我慌张的推他,可他的眼睛始终盯着对面的人,说道“这个女人归我,清雅公子归你,如何?” 这算是么交易?我用力捶打着花月笙吼道“你别做梦了,你们做交易与我何干?” 花月笙并未理我,依旧看着花月如微笑道“师姐,你的心思骗不了我,自从三年前见了清雅公子一面,你就没有再碰过其他男人,难道不是爱上他?” 看着花月如应该二十来岁的样子,难道在她见到明千煜之前,也到处采花?看来还是明千煜拯救了一个迷途的女采花贼,同时也使得天下无数男儿免遭被采的厄运。花月如冷笑一声道“师弟你是想要帮我呢?还是因为你被这个女人迷住了?” “你们在说什么呢?要斗嘴出去斗”我怒道,体力渐渐恢复了,趁花月笙走神之时,稍一用力便挣脱了他,迅速跑向门口,还没碰到门闩,一只大手紧紧抓住我的胳膊。 身后传来轻笑声“这么着急做什么,你若想出去,我这就带你走”转身对上花月笙那张柔美的面孔,他上前揽着我的腰,一手拉开门闩敞开房门,说道“我们走吧,离开日月城如何?” “我不走,你放开我”我大吼道,心想,这下应该能叫来援兵,花月笙伸手捂住我的嘴时,一个白衣人翩然而落,他并没有戴面具,不像玉雅斋的隐士。 只听屋内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白衣人缓缓收手握拳,冷声说道“花公子的师姐已经中了我的毒,若要救你的师姐,就放了她”目光淡淡扫过我,自打他落地我就一直盯着他,根本没有看到他何时出手,一定是高手,看来我有救了。 花月笙放在我腰间的手一紧,似乎是有些控制不住要发怒了,狠声说道“原来是花中四君子的菊公子,阁下的暗器果真高明” 菊公子?他应该不是玉雅斋的人吧,这么横插一杠到底是敌是友?花中四君子的名声怎么也比采花大盗要好很多,还是暂且相信这个人吧!“菊公子为何也会出现在玉雅斋,该不会是投靠了明家吧?”是花月如虚弱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按着左肩站在我们的一侧。 “我只是想要管管闲事儿”菊公子抱着肩膀说道“蝴蝶派的轻功和点穴确实精湛,你们进了玉雅斋这么久都没有惊动这里的隐士,但若真动武,以你二人联手也未必占得了我的便宜,花公子又有多少把握能带着一个没有武功的女子出去,况且你的师姐已经中毒了,你会任由她毒发而置之不顾吗?” “好,算我栽了”花月笙叹气道,松开了钳制我的手,我立马跑到菊公子的身后,见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丢给花月如,她服了解药稍稍运功后对着花月笙点点头,两人深深地看了我们一眼,便飞入空中化为两道影子而消失。 我不停地轻怕胸口舒缓紧张的心情,稍稍平复才意识到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我,不好意思的扯着嘴角笑道“多谢菊公子出手搭救” “姑娘受惊了”菊公子柔声说,稍一迟疑又开口问道“采花大盗一男一女从不同时露面,他们为何会找上姑娘?” 说的还挺含蓄,肯定是在怀疑我和采花大盗的关系,我长叹一口气道“真是一言难尽,他们一前一后到来,一个受人之托要杀我,另一个受人之托要把我当花采了,结果意见不合就吵了起来,然后你就到了” “嗯?”菊公子有些错愕,勉强扯出一个微笑道“姑娘临危依旧泰然自若,劫难过后却一笑了之,在下实在佩服”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轻笑一声道“菊公子救了我一命,若是不嫌弃,我们就交个朋友吧” “能和姑娘交朋友,在下荣幸之至”菊公子抱拳道。 听了这话,我顿生反感,面无表情的说道“你这样说肯定是碍于六爷的面子吧?离开六爷,我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女子,如果你不愿与我交朋友也不必说这样客套的话” “姑娘误会了”菊公子声音略显紧张,接着说道“在下确实真心佩服姑娘的才华,‘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姑娘作出如此气势雄壮的诗篇又怎会是平凡的女子” 误会,我是抄袭古人的……不对,他怎么知道这首诗?疑惑道“菊公子怎会看过这首诗?这样的诗不应流传出去呀” “姑娘放心,除了六公子就只有我见过这首诗,不会再有人知道的”菊公子和声安慰。 既然他能在明千煜那里看到这首诗,那他们的关系肯定不简单,只要没有敌意就好。那仙子容颜突然映入脑海,不自觉地抬头看向明月,已经子时了,明千煜会在这个时候想我吗?怎么会不知不觉的想起他,若不是他,我怎么会一个晚上被两个采花大盗偷袭?突然腰间一紧,回神之时我已离开地面,慌张的转头却对上菊公子柔情似水的目光,我们落在了屋顶之上,菊公子扶我坐稳,轻声道“这样赏月岂不是更好” “嗯”我点点头望向夜空,心里荡起一丝涟漪,正是那一次和明千煜屋顶赏月,我才确定了自己的心。正走神之时,耳边响起了动人的曲子,我惊喜的转头,菊公子正在吹奏着一个奇特的乐器。一曲终了,我好奇的拿过那个古怪的东西,像是陶制的卵形乐器,有六个音孔、前四后二,周身描绘着菊花图案,疑问道“这个是……埙?” “姑娘果真见多识广”菊公子眼中闪烁着惊异的光芒,叹道“如今吹奏乐器以箫和笛子居多,陶埙已经很少见了,没想到姑娘竟是我的知己” “我是歪打正着猜到了,对于乐理我可是一窍不通”我惭愧的说道“还有,不要总姑娘姑娘的叫着,多拗口,直接叫我灵儿就好了” 菊公子欣然点头道“灵儿若是对这个感兴趣,我可以教你”我稍显迷惑的望着他,传闻花中四君子冷漠淡然,可这个面前这个俊俏的男子仿佛一个邻家大哥哥,耳边传来一声叹息,菊公子淡淡的说道“是我自不量力了,六公子的琴艺远在我之上” “不是,菊公子误会了”我连忙摇头解释道“是灵儿愚笨,害怕学不会,有辱这支陶埙” “灵儿若不嫌弃就收下这支陶埙吧”菊公子微笑道“若是你想学了,就在夜晚吹几声,我就会过来” 我迷惑的眨眼道“菊公子也在日月城吗?你一直在玉雅斋附近?” “就算是吧”菊公子随口答道,转头看向天空道“我可能会以不同的面目出现在你的面前,但是我一直都在……玉雅斋附近,我的名字是墨玉” “墨玉?”我低声重复道。 “嗯,你可以叫我墨玉”菊公子依旧仰望着遥远的星空。 不知和墨玉在屋顶待了多久,今晚仿佛梦境一般,只有手中的陶埙证实所有的一切都真实发生过。辗转难眠,采花大盗会不会就此放过我呢?他们临走时那深邃的目光让我不寒而栗。墨玉和明千煜是什么关系,他为何会守在玉雅斋附近呢? 第四十一章 旧人惊梦 二月二十三,终于等来明千煜的飞鸽,信上写道‘已渡过黄河换乘马车,三月初即可抵达幽州’。若不是熟悉明千煜的字迹,真怀疑信是出自他人之手,即使没有甜言蜜语,总该问候一句吧,我可是等了十一天才等来这封信,居然都是官话…… 将信纸放进首饰盒中收好,不经意间,目光扫到梳妆台上的陶埙,轻轻的捧了起来,手指反复摩挲着埙体上的菊花纹路。虽然对这个陶埙很感兴趣,但是我一直没有召唤墨玉过来教我,除了对他存有疑虑外,更多的是要避嫌,我可是深知日月城隐士的能力,有一群情敌已经够我受的了,若是再弄些绯闻出来,我非得精神崩溃不可。门外传来咚咚两声,我回头喊道“进来吧” 芷青和怜香应声而入,芷青边走边说道“我昨儿个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纸牌上的图案” 前些日子,我又做了一副扑克牌,少了一山这个牌友,只好教芷青一起玩儿了,没想到这个丫头还是个打牌天才,她的记牌水平绝对一流。我看着她们问道“赵婶怎么没有过来,升级可缺了一人呢” 芷青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她忙着收拾降雪轩呢,之桃姑娘已经回日月城了,今儿就搬来玉雅斋” “她回来也不能碍着咱们打牌呀”怜香愤愤不平地说道“赵婶不来,咱们三个斗地主吧” 芷青、怜香二人没有与之桃共过事,不过能感觉到她们两个极其厌恶陈之琦,我怀疑她们在福寿殿当值时受了老太爷的影响,所以对陈之琦没有好感。不过,之桃突然回来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容妃怀孕快七个月了,而文家那个皇后也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这种情况下,不该有人在宫里保护容妃和皇子吗?一声清脆的咳嗽声唤回了我,芷青轻笑道“想什么呢,该你出牌了”,我‘哦’了一声,压制住内心的疑惑,继续和她们玩牌。 傍晚,陈之桃在几个花枝招展的少奶奶的簇拥下,回到了玉雅斋,邀月夫人得宠,她妹妹的地位也从一等丫鬟变成千金小姐了。我们玉雅斋的一干下人也都聚集到院门热烈欢迎,其实也就只有我和赵婶两人,芷青、怜香跑出去串门子,明旭这个不识人间香火的忧郁王子自然不会参加任何社交性集体活动,赵叔则是整天窝在自己的工作室搞研究。两人的仪仗队是小了些,而赵婶负责全程接待,我蔫头耷脑的跟在一旁,终于陪着之桃吃了晚饭才获得解放。 已经在宫里伺候孕妇七个多月了,也不差最后这会儿,怎么就突然回来了呢?明家就没有人担心容妃生产的过程会有意外?反正皇帝不急,也轮不到我这个太监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传来,我跑过去拉开门急道“你们怎么才回来呀?”却对上一张略显疑惑的俏脸,我不好意思的搔头道“之桃姐姐,你怎么过来了?我还以为是芷青和怜香呢” 之桃抿嘴笑道“我过来找妹妹坐坐,咱们也许久不见了” “哦,请进”我陪着笑将之桃迎了进来。 一杯茶喝完,之桃依旧坐在我的对面保持沉默,我仔仔细细地观察面前的人,相同的容貌,可是仅凭一眼就能辨认出她们两个,仿佛一个光芒四射,另一个却如同影子一般。之桃绝对是难得的美人,但当你见过姐姐之后就再也不会对这个妹妹留下任何印象,就像现在,虽然之桃坐在我的对面,而我透过她看到的却只有之琦。 之桃轻咳一声,轻声说道“你是不是在拿我和姐姐比较?” “啊?”我惊异道,她会读心术吗? 之桃并未理会我的惊讶和惭愧,淡淡的开口道“其实,我一直都像是姐姐的影子,虽然我们的容貌一模一样,但是姐姐总是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而我在别人的眼中只是她的影子罢了”这么美的人却说自己是影子,不过作为旁观者,我也是有这种感觉,之桃轻叹了一口气道“虽然会嫉妒姐姐,但是我不会怨她,因为姐姐是这个世上最爱我的人。八年前,姐姐为了我能在玉雅斋安生度日,自愿前去寻影门接受杀手训练,从她走进那个地狱之时,就注定我这一辈子亏欠她的。冷血杀手‘白狐’扬名江湖,但是谁知道她所受的苦难呢?” “杀手的地狱训练必定是九死一生,但是邀月夫人已然闻名于江湖,而如今也是风光无限,也许这些正是对她的补偿吧”我平静的分析道,正像明千煜所说,明家欠了她的,‘邀月夫人’这一称号便是对她的补偿,可能是情敌眼里无怜悯,我就是不会同情之琦。 “风光无限?补偿?”之桃冷笑道,美眸中满含讥讽的神色“当年寻影门一千杀手的地狱训练确实九死一生,三年后真正活下来的七人也都是绝顶高手”不是八个吗?我刚要开口,之桃继续说道“如果姐姐真的是经过三年残酷的训练而生存下来,明家施舍些微不足道的恩惠或许还能补偿她,但是……”之桃的目光霎时凌厉慑人,我不觉一颤,她紧紧的盯着我控诉道“姐姐到了寻影门的第一天便被门主看中了,她根本没有和其他人一起进行杀手训练,而是由门主亲自传授武艺,但这比地狱训练更恐怖,门主一直觊觎姐姐的美色,六年前,也就是姐姐九岁时的中秋夜,那个四十几岁的恶魔强占了姐姐,而姐姐她只有九岁呀,中秋是我和姐姐的生辰,而她却……”之桃痛哭出声,我浑身的汗毛立了起来,怎会有这种事?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之桃抹了把眼泪继续说道“明家如何能补偿我的姐姐?去年的中秋节,姐姐又嫁给了一个足以做自己父亲的人为妾,这就是补偿吗?这是多么讽刺呀” 是啊,多么讽刺呀,原来陈之琦风光的背后却是这样的惨痛经历,我擦了擦眼泪道“邀月夫人的苦痛真的是无法补偿,我一直都不知道这些事情” “六爷当然会对你隐瞒这些,只有他才能补偿姐姐,但是姐姐想要的……他却不能给”之桃说出了我心里一直盘旋的想法,她又接着说道“姐姐从七岁第一次见到六爷时便爱上了他,而六爷对姐姐也并非无情,无数次的感觉他望着我的眼睛中映着姐姐的身影。四年前,姐姐一次醉酒对我道出了内心的痛苦,六爷恰好听到,当时他那眼中闪现的慑人杀气,我至今回想仍觉得不寒而栗。三年前的中秋,寻影门的门主惨死,尸首被丢到荒郊遭野兽啃食,年仅十二岁的姐姐成为了新任的门主。江湖第一杀手组织的首领就这样死在了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手中,爱之深恨之切,而对于敌人的极度痛恨不能证明他对姐姐的爱吗?” 这就是我一直不敢深究的过去,明明知道明千煜和陈之琦一定有刻骨铭心的过去,但是我却从来都只是自欺欺人,目光呆滞的喃喃道“他们为何不在一起?”突然发疯一样的吼道“既然这样相爱,为何不在一起?”既然这样……为何还要将我扯进来……为何还要让我动心……为什么要骗我…… 眼睛早已模糊,再也无法看清之桃的表情,只听她开口说道“因为无情诀最终会令修炼之人忘情而伤害自己的爱人,六爷从来没对姐姐表白过心意,姐姐只有一直等待。当姐姐等到了六爷要娶她,镇国公却坚决不准这桩婚事,只因为你……” “我……我当时并不知道他们……”眼泪不停地涌出,我再也没有力气多做辩解。 之桃冷声说道“六爷是任人摆布的人吗?绝对不是,如果当时他坚持要娶姐姐,天王老子也拦不住,但是他为何会心甘情愿的听从镇国公的安排呢?因为他的心背叛了姐姐,他爱上了你,而我的姐姐呢?她看着自己的爱人一点一点的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小丫鬟征服,自己却嫁给了爱人的亲生父亲”之桃轻笑一声道“姐姐聪明一世,却在感情上做了最愚蠢的事儿,她嫁给永安侯,只因永安侯说的一句话……将来日月城的一切都是六爷的,包括……包括这里的所有人”永安侯的女人都可以让明千煜继承?陈之琦这样做是因为她太爱明千煜了?之桃垂下眼帘道“姐姐的苦痛经历改变了她,她要争权夺势,她爱权利,但是她更爱六爷,还是那句话‘爱之深恨之切’,姐姐的爱里也夹杂着浓浓的恨意,她对六爷的报复便是嫁给他的父亲而与他争夺日月城,但这不过是她麻痹自己的可笑想法,她所争夺的一切还不是为了六爷” 陈之琦的爱与恨都是这样的强烈,明千煜认为这是她在道义上背叛自己,但是这未尝不是对明千煜感情被判的惩罚,恨再深也无法掩藏深埋心底的爱,我平复了下内心的波澜,开口道“之桃姐姐想必并非只是想让我知道这些过往的事儿,你想要我怎么做?” “呵呵……”陈之桃笑着站起身道“你是聪明之人,我要你成全他们两个” 我仰头看向之桃问道“如果我离开,他们就能在一起吗?他们的身份……” “你太小瞧永安侯的本事和他对六爷的宠爱了”之桃转身背对着我说道“没有什么事能瞒过永安侯,六爷和姐姐这几年的一切都瞒不过他,而只要六爷想要的,永安侯没有不能给的,包括‘邀月夫人’”之桃缓缓转过身“这个世上我最爱的两个人,一个是姐姐,一个就是云绍南,你若肯离开,我便会将你送到突厥,姐姐的幸福和云绍南的幸福是我最牵挂的,所以……希望你能成全” 之琦的爱是永不放弃,之桃的爱是适时放手,那我的爱呢?是坚持还是放弃?脑海中不停闪过明千煜的笑怒痴狂,坚定了心中的信念,站起身开口道“只可惜我和邀月夫人是同样的人,对于自己的爱绝不轻易放手”只要明千煜的爱没有停止,我便决不放弃。 “你……你说爱?”之桃上前两步,一手撑着桌子,一手颤抖着指着我。 我微微颔首,扯着一丝浅笑道“爱不是一个人的事,也不是一个人能掌控的,它的开始和结束都不是一个人的事” 之桃动了动嘴唇,但没有说什么,只是站在原地沉思了好久,继而落寞地转身离开。我知道我的话也许会伤到之桃,但是爱情是自私的,我动了心动了情,我就要对这份感情负责到底。 第四十二章 梦破心碎(上) 三月初七,去年的今日我正式跳槽到玉雅斋,回首这一年的时光,是明千煜的欢笑伴着我的泪水,两次中毒、两次毒掌下逃生、n次和明千煜的痴迷者斗智斗勇,生活绝对是惊险刺激!一般的灰姑娘不会像我这样命途坎坷,而一般的王子也不会像明千煜那样喜怒无常,我们的故事绝对不是童话,应该是一个集武侠、政治、阴谋、爱情于一体的历史闹剧。 门外传来一声嚎叫,是一山?我起身便冲出了卧房,果真是一山从院外跑来,还真是人未到声先至!我惊喜的呼喊道“一山,是六爷回来了吗?” 一山几步跨到我的面前,喘着粗气大声说“回……回来了,还在……幽州大街,一群百姓将六爷的人马围得水泄不通,还好我趁机跑了出来” 还真是招风,刚进幽州就有粉丝迎接,我抱着肩膀看向一山没好气的说道“准是那些千金小姐手捧鲜花,欢呼雀跃的迎接六爷吧” “哟”一山鼻子噏动,调笑道“我怎么闻到了一股酸溜溜的味儿呀” “讨厌,懒得理你”我握拳捶向一山的胸口,他衣服上抖落下一层土,连忙用手扇着,嗔道“快进去洗洗澡吧,瞧着一身的灰尘” 一山挑眉道“咱们玉雅斋有水洗澡吗?”我不解的眯起眼睛,只听一山说“我还以为咱们这儿只有醋缸子呢?”我跺着脚怒瞪着一山,他则大笑着扬长而去。这个调皮鬼终于走了,我大大的呼了一口气,转身便朝院外飞奔去。 我满怀期冀的往玄武门方向快步走去,激动、欢喜、紧张……经过了后花园,马蹄声渐渐传来,一队人马闯入视野,为首的是一对红色的骏马,一袭白衣的明千煜和鹅黄色衣衫的陈之琦并肩驾着红马有说有笑的越过玄武门。我的脚步霎时定在了原地,原来他们一起回来的, 我在这里日日夜夜的等着盼着,终于等来了这个晴天霹雳。去时用了不到半个月,回来却足足走了二十七天,难怪只有一封飞鸽传信,原来是有佳人相伴。什么思念永安侯?根本就是他们偷情的借口,我愤然转身,拔腿就跑,眼泪却不觉的滑落。真的是我的介入拆散了他们吗?而我根本没有能力去阻止他们旧情复燃,更没有能力保护我的爱情,为何不早点儿离开,为何要等着这样伤心痛苦的下场? 低着头漫无目的地走在甬路上,突然一个阴影遮住了我,缓缓抬头,明千烽满是担忧的俊脸映入眼帘,我别过头去掩饰自己的脆弱和无助,头顶传来一声轻叹“你还是不懂得照顾自己”指尖轻轻掠过我的眼角拭去残留的泪水。 我低下头去,躲开那两道怜悯的目光,淡淡的说道“时隔半年,没想到竟让八爷见到我这个样子” “灵儿,我们去风雅亭走走吧”明千烽柔声道,我点点头,随着明千烽往西院的花园走去,一路上我们都是沉默不语,但是这样的氛围反而让我更放松。当你伤心委屈的时候需要的并不是安慰,而是有一个人静静的陪在身边,而明千烽总是在我最茫然、最无助的时候出现。 我曲起双腿坐在风雅亭的台阶上,两只胳膊叠放在膝盖上,静静的看着远处随风摇摆的柳条,沉重的心情舒缓了许多,不再去琢磨那些费神伤心的事儿,幽幽的叹气道“八爷,我们上次见面还是重阳节那天宴席上吧?” 明千烽没有马上答话,坐在我的旁边沉思许久,才开口道“这半年你的生活也并不是风平浪静,但有六哥为你遮风挡雨,也一定很幸福” 今日之前,我确实觉着自己是一个幸福的人,即使周围的阴谋接连不断,但是只要明千煜爱我,我甘愿一直这样陪着他。现在我不再确定明千煜的心,我已经不再计较他的过去,甚至不去管将来,只想要他现在真心对我,可是,我没有把握还能留住他多久。下巴轻靠在膝盖上,自言自语道“幸福是一件奢侈的东西,而且难以把握” 明千烽望着远处,开口道“一年前,我以为我能够给你幸福……”我迷惑的斜睨了眼明千烽,他依旧面无表情的盯着远处,继续说“当云绍南离开时,我担心你会离开日月城,于是去求爷爷,我要娶你” 听到这里,我脑子像被炮轰一般,明千烽曾经要娶我?我惊愕的望着明千烽的侧脸,疑惑道“八爷,你……” “没错,我想娶你,要守护你的诺言从未改变过”明千烽的语气无比坚定,继而又叹气道“但是,爷爷只回了我一句话‘灵儿是你六哥的妻子,她只能做你的嫂子’,原来爷爷早就为六哥选中了你,六哥……他是我最亲的兄弟,灵儿则是我最珍视知己,我真心希望你们能够走到一起” 我不知所措的答道“八爷,灵儿能有你这样的知己真是三生有幸”如此只为真心无关风月的朋友,确实无比珍贵。 明千烽轻笑着开口道“不知怎么的今儿就想起说这些了,灵儿,我只是想要你幸福,不管这幸福是谁带给你的,只要你幸福就好”我默默地点点头,只是,明千煜能给我想要的幸福吗?明千烽紧紧握住我的手,笑道“至于六哥……他回到玉雅斋见不到你一定急坏了,让他紧张些也好,以后就知道珍惜你了” 我噗哧一声笑了起来,转头道“八爷,你如今不用在人前掩饰自己的才智了,一定蓄势待发,等着成就一番大作为” 明千烽摇头道“才智比起你和六哥可差远了,你们这次对付突厥的反间计可真是妙”我有些好奇的看向明千烽,他抿嘴笑道“其实,我年前也跟着爷爷一同去西北边陲了” “哦?你也上阵杀敌了?”我惊问道。 明千烽点点头,开始讲着他在西北带兵火烧敌军粮草、大败突厥五万雄狮……看着他那振奋的神情,我感觉到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他是和雷战一样的勇士,是将来战场上的霸王。一年间,曾经那个单纯的小男孩已然成长为稳重的大男人。 不知不觉,已日落西山,我眺望着天边的余晖,心里莫名的一阵失落,‘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我和明千煜究竟该怎样呢?明千烽站了起来,叹息道“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我们以后都能这样敞开心扉聊天吗?” “嗯,听八爷讲战场上的故事真的是一种享受,仿佛身临其境”我点头道。 明千烽将手递到我的面前“咱们走吧,要不然六哥真会急疯了的”我借着他的手站起身,拍掉身上的尘土,管明千煜疯不疯呢?他或许早就忘了我这号人了。 回到了玉雅斋,并不是热闹喜庆的气氛,仿佛比以前更沉闷了。我进了院子便直接到厨房去,用手帕裹了几块点心,然后没精打采的朝着卧房走去。眼睛不时的向后院瞟,不知他这次洛阳之行怎样,陈之琦那娇羞含情的模样再次映现在脑海,用力的甩甩头,突然听到一声呼喊,微微侧头,是赵婶正从凌云殿朝我快步走来,我开口招呼道“赵婶,您在唤我?” 赵婶停在了我的面前,着急地斥道“你这半天都跑到哪里去了?六爷回来没见着你一直都闷闷不乐的” “哦”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忽觉胳膊一紧,赵婶轻扯着我的衣袖,大声吼道“我跟你说六爷回来了,怎么好像没你的事儿一般” 本来就没我的事儿,我配合的装作很欣喜的样子,扯着嘴角笑道“六爷终于回来了,玉雅斋的哪个会不高兴呢?六爷吃晚饭了吗?”话刚出后,就后悔了,干什么这么关心他? 第四十三章 梦破心碎(下)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纸上写的是仓央嘉措的诗,字迹却是明千煜的,脑子中想的是他,心里念的也是他。因为爱,所以要残忍的伤害彼此以保护自己的尊严。因为爱,所以要愚蠢的伤害自己以惩罚对方的背叛。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曾经的冷战,是要刺激彼此内心深处的真情。如今的冷战,是要淡忘割舍彼此的爱恋。七天过去了,我们没有见过一面,或许我真的该离开了。因为害怕失去,所以不敢争取;因为害怕不舍,所以不敢想见。 又是一个十五的月圆夜,站在窗前,静静地望着子时的圆月,心里却是空落落的。一张阴柔的脸再次出现在眼前,没有了牵挂也就没有了畏惧,我冷静的开口道"花公子这次来又是收了哪家的钱财,替哪家来对付我?" 花月笙呵呵笑着侧倚在窗外,斜睨着我道"我这次来是要姑娘替我消灾的" "这话从何说起?"我疑惑道。 "清雅公子对我和师姐下了追杀令,现在寻影门的人日日夜夜的跟着我们,要不是我轻功好,恐怕这会儿早没命了"花月笙好似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儿,抱着肩膀接着说道"六公子这样做必定是因为你,既然对你这样上心,你的话他一定听,你就让他撤了追杀令吧" "或许是你们之间结的仇呢"我摇摇头道"与我结怨的是李初瑶和紫霞,他又怎会对你下追杀令呢?" "难道你还不知道吗?"花月笙转头瞪着我惊问,我不解的摇摇头,他将头靠在窗棂继续说道"李家垮了,清雅公子还真是不简单,仅用了三天就整垮了幽州首富" "什么?"我惊愕的看向花月笙,低声问道"那……紫霞……" 花月笙耸了耸肩,轻哼一声道"以前卖艺不卖身的紫霞,现在是卖身不卖艺,秦淮楼将她逐出,如今只是沦落到一个下等的妓院" 明千煜这几天在做这些事,为什么用这样残酷的手段?我不禁打了个寒战,他和紫霞不是知己吗,还记得他曾经和李初瑶暧昧的调笑,将来他也会这样对我吗?我不敢再想,他实在是太可怕了,双手撑着窗沿,喃喃道"他不该这样做" "为何不该?"花月笙微眯着眼笑道"如果是我,为了自己爱的女人,比这更残忍的手段都使得出来"我错愕的看着花月笙,他在为明千煜辩解,花月笙轻咳一声道"不过,我可是无辜的,他不该对我下追杀令" "你如果是要我去劝他撤销追杀令,那就是找错人了"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日月城的邀月夫人就是寻影门的门主,你为何不去找她,而且她在六公子跟前比我有面子多了" 花月笙诧异的转头盯着我沉思许久,继而绽放一个灿烂的笑容道"六公子和白狐暧昧不清,早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难道他们又旧情复燃了?"我回给他一个白眼,真是个八卦的采花贼,花月笙则更肆无忌惮的笑道"看你的样子,难道失宠了?"我偏过头去,懒得多看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哪像个被人追杀的亡命之徒?花月笙不依不饶的说"不如你跟着我算了" "跟着你一起被追杀?"我没好气地答道。 花月笙轻笑一声道"有你在身边,六公子也不会轻易对我下杀手,再说,我也不会让你受到一点儿伤害呀" "算了吧"我摆摆手道。 突然,花月笙的神色骤变,低声道"有人来了"继而靠在我的耳边说"我知道六公子的一个秘密,这才是我保命的金牌"我蹙眉看向他,他却朗笑道"我该走了,不要太想我啊,下个月圆夜再来看你"还未回过神,花月笙就已消失在夜空之中,我四处瞧了瞧,哪还有他的影子?关上窗子,脑子中始终想着花月笙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秘密? 永昌八年,三月十七,镇国公率领征西大军抵达长安,皇帝在长乐宫设宴犒劳镇国公及众将领,加封三公子明千冀忠义子爵,四公子明千泽因抵御匈奴有功提升为正三品参将。镇国公雷厉风行斩杀叛国贼、巧施良计击溃突厥军,在民间的呼声越来越高,文氏一族因穆俊生叛国一案屡遭朝臣弹劾,但始终无法撼动文家在朝野的根基,而皇帝亦有意偏袒,对文家只是免其一年俸禄。阵前幕后的真正英雄没有受到嘉奖,皇帝反而不露痕迹的将明家在长安的兵权交给明千冀,永安侯的权利算是被架空了。 明家的声望日益高涨,日月城顿时换上了一副喜庆的气氛。玉雅斋是一如既往的冷清,我依旧是循规蹈矩的度日。快一个月了,明千煜的样子越来越模糊,倒是他的字越模仿越像,轻轻展开一张纸,低声吟道"从喜生忧患,从喜生怖畏;离喜无忧患,何处有怖畏?从爱生忧患,从爱生怖畏;离爱无忧患,何处有怖畏?是故莫爱着,爱别离为苦。若无爱与憎,彼即无羁缚。" 第四十四章 穿越之门 缠绵病榻三天了,脑子清醒了许多,只是还没有恢复力气。我仰望着帐顶,明千煜宁可躲着我,也不愿给我任何解释,而我还一直在傻傻的等着他说出他的苦衷。‘离爱无忧患,何处有怖畏?’…… 床突然剧烈的晃动,梳妆台上的物件哗啦一声摔倒地上,我费力的撑着床铺坐了起来,脚刚触到地面便跌了下去,大地也在颤动,马凄厉的嘶叫声自窗外传来,难道是地震?一个奇异的念头顿时惊醒了我,我拼尽力气站了起来,一步步挪到门外。 房屋都在随着大地不停地颤抖,我踉踉跄跄的朝着外院走去,那棵山楂树越来越近,我的身子颤颤巍巍的摇晃着,最后几乎是爬到树下,捡起一根树枝,开始画地图。 “灵儿,你在做什么?”我抬头望去,是一山和赵婶正站在不远处。 我哀怨的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低头继续画图,一山快步走了过来,我猛地抬头吼道“不要过来,谁都不要过来” 一山被我吓住了,不知所措的望着我,我只能吃力的摇头示意他,他转身跑开了,我拿着树枝在海棠叶上标注北京的紫禁城,正在此时,大地的晃动越来越激烈,我死死的盯着海棠叶地图上的小圆点,一道强光射来,不自觉地用手挡住双眼,透过指缝看到地上渐渐出现一道裂痕,这就是穿越之门?我试探的向前挪了挪,手缓缓伸向那条裂缝,就要触到了,突然一个巨大的力量将我拉了回来,“别走”清冷的声音中充满了紧张,对上那双潋滟的凤目,心蓦地一揪,明千煜紧紧的拥住我,低声哀求道“灵儿,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不要走” 他怎么知道我要走?我痛苦的挣扎着,最后用力推开他,喊道“你走,你走,我要回家……我不要留在这里”转身看着那个裂缝的光越来越强烈,拖着沉重的身子向那里爬去。 “灵儿”身后传来一个撕心裂肺的吼声,我的身子霎时僵住了,明千煜用力将我拽入怀中,大声喊道“灵儿,你为我留下来好吗?我不能没有你……明千煜这一生只爱你一人” “不要再说了”我痛哭出声,握着拳头不停地捶打着他的胸口。 随着大地的猛烈晃动,我们的身子不停地摇摆,但明千煜却牢牢的揽着我不松手,旁边的裂缝越来越长,一山大声吼道“六爷,危险” “谁也不许过来”明千煜怒吼着命令道。 我的手紧紧地环在了他的腰上,抽泣着说“我不走”,明千煜闻声激动地拥着我,那道白光渐渐变弱,最后消失,大地的震颤也越来越缓。我转头看那张地图依旧静静地躺在地上,而裂缝仿佛不曾出现过,世界瞬间又归为平静,只剩地面上残留的一片狼籍。明千煜搀扶着我站了起来,一山和赵婶跑了过来,赵婶面上的紧张神色还未褪去,明千煜抱起我朝内院走去,经过院门,一道冰冷的目光射来,陈之桃正站在凌云殿前,我的身子一抖,明千煜轻拍了下我的后背,径自朝前走。 时隔两个月,再一次回到了悦心居,虽然很久没有人居住,但卧房依旧被整理的井井有条。明千煜将我放到里间的大床上,仿佛许久没有这样凝视着他,容颜依旧绝美不凡,只是桀骜不羁的神色早已褪去,更多的是他的脆弱和无助。我淡淡的开口道“以前的你清冷淡雅,好似不会有喜怒哀乐,也许那样很落寞,可是不会受伤”轻笑一声道“而我呢,自在无忧的生活,也不会有爱恨嗔痴,或许很单调,但是没有烦恼,现在……都变了” 明千煜倚靠在床头,两腿平放在我的外侧,微微垂下睫毛“只要你留在我的身边,再苦再痛,我都甘之如饴”忽然手上一紧,明千煜牢牢抓着我的手道“灵儿,就让我自私一次吧,以后再也不要用这样的方式惩罚我……好吗?” 我用力挣脱他的手,轻轻叹气道“原来我不过是利用你对我的情来惩罚你,以后不会了,情若逝去,何谈惩罚,又何来伤害?” 明千煜静静地坐在我的外侧,沉思许久,继而开口道“逝去的是我和之琦的那份情”终于承认你们两个有私情了?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目光便移到帐顶,明千煜叹息道“永昌元年,之琦和之桃一同来到玉雅斋,虽然她们生的一模一样,可仅一眼我便记住了之琦,她对于音律和武学有极高的天赋,有她陪伴左右,生活仿佛又有了生机,但是这样的日子只持续了三个月。中秋节,她们七岁生日那天,之琦离开玉雅斋而投身于寻影门。之琦已经化身为杀手白狐时,她的脸上再也找不到昔日那甜美的笑容……当得知了她在寻影门被前任门主侮辱之后,我便策划着对付那个恶魔……直到三年前的中秋,之琦登上了门主之位……”他果真为了她而杀了寻影门门主,我闷闷地呼了口气,便不再做声,明千煜转头盯着我许久,然后身子一滑躺在了我的旁边,两手交叉放于脑后,凝望着帐顶继续说道“永昌六年秋天,你已经进了日月城,我并不愿任人安排,所以一直都还在和之琦来往,直到你和老八走得近了,我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嫉妒,后来我越来越在意你,而之琦她……为了报复我,不惜勾引父侯,在日月城其他人的眼中,或许认为她是我的一颗棋子,可谁又知道我从来就没有能力控制这颗棋子,直到去年的中秋节,你卧床昏迷不醒,而我根本没有心思去参加她和父侯的喜宴……我和她早就了断一切了” 明千煜翻身侧躺着看向我道“现在我的心里只有你” 我斜睨了眼旁边的人,冷声说道“孩子都有了,还谈什么了断?该重新开始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明千煜拧着眉惊问道“难道……你认为……那个孩子是……我的?” “不是吗?”我理直气壮的反问。 “哈哈……”明千煜仰躺在一边狂笑,他这是在装疯卖傻?我伸手捂住耳朵,明千煜拉下我的手,一手支着头侧躺着看向我认真地说道“她的孩子当然是父侯的”我迷惑的眨着眼,明千煜手指轻轻把玩着我的头发说道“之琦这次去长安就是借机助父侯脱身,父侯是随着我们一起回来的” “那……”我越来越搞不懂了,慌张的辩道“那条链子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会落在邀月夫人房中,她当时的表情为什么那么暧昧,你没做亏心事儿紧张什么?” “合着你这些日子就因为这个不理我?”明千煜疑惑的瞪着我,我挑了挑眉嘟着嘴回瞪着他,他面色有些尴尬的开口道“我们当时在安阳投宿,我和父侯约好了要下棋的,我深夜去父侯的房间,见灯亮着就直接推门而入,谁知道……”明千煜的脸顿时羞红,眼珠不自在的转动着,我更加好奇的等着他的下文,他见我的样子急道“我看到……之琦也在,他们两个……正在床上……”明千煜再也说不下去了,暧昧的看着我,我顿时了悟,看来他也体会了一山偷窥的经历了,而且比一山看到的更惊艳,还是自己的老爸和后妈,真是难以想象这块千年寒冰看到那一幕时的表情,我在心里早就笑翻了,可还是紧咬着嘴唇憋着笑,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明千煜仰躺在一边,微笑着嗔道“别忍着了,想笑就笑吧”我翻身冲着墙扑哧笑了出来,明千煜在后面自言自语道“也难怪一山每次看到我们都是那副尴尬的模样” 突然脚腕一紧,我立刻翻过身,明千煜正坐在一侧握着我的左脚,我惊慌的吼道“你在干什么?” 明千煜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条链子,正是那个缀着蓝宝石的金链子,轻轻将链子环在我的脚腕上,然后又在上面扣了个什么东西,我从他的手中用力抽出脚,坐了起来,伸手摸着那个链子,两端用一个拇指大小的精致锁头连接,疑问道“你把这个链子锁在我脚腕做什么?我又不是奴隶?” “你看这个上面的字”明千煜摸着那个小锁头示意我看,我低头看去是‘惜’,他又轻轻将锁翻了过来,另一面是‘煜’,心里霎时一股暖流滑过,明千煜轻声道“这链子和锁都是我特意定做的,谁知竟因为它引起了这么多误会” 我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原来真的是误会,依旧死撑着辩解道“你什么都没有说,我怎知是误会?”就连赛华佗都怀疑这孩子的来历,可见明千煜的人品实在有待培养。 “我一直以为你是在介怀我和之琦过往的那些事儿,我怕越解释越乱,就没有提起,哪知你竟当着我的面说你还想着褚云,连什么过分的话都说了,我哪还敢再刺激你,就怕你真走了”明千煜轻捏着我的脸说道。 我打开他的手,瞪了一眼道“有你盯着,我能往哪儿走?” “知道我盯着你,还跟那个采花贼有说有笑的?”明千煜挑眉道。 “你真的在盯着我?”我惊异的望着明千煜,看他一副‘没有什么瞒得过我’的得意模样,我嘟囔道“他要我求你撤了追杀令,你看……” 明千煜换上一副凌厉的颜色道“他两次擅闯玉雅斋,对你图谋不轨,我怎么能放过他” “他没有图谋不轨,而且……”我想了想,低声说“他说,他知道你什么秘密,好似很重要,等他下次来的时候,我替你探听出这个秘密,你就放过他吧” “怎么,你还想再见他?”明千煜顿时暴跳如雷。 “你不放过他,他肯定要缠着我啦”我没好气的说道“他轻功那么好,想躲避寻影门的人也不难,你还不如撤了追杀令,也省得他再来找我呢” 明千煜陷入了深思,过了很久,才点头道“我想想吧” 他只要一说这话肯定是同意了,我松了口气,仰躺在床上,闭目休息,一只手臂搭在了我的腰上,我翻了个身向床里挪了挪,喃喃道“很累了,我想睡会儿,别烦我了” 又是两只手紧紧的环在我的腰间,明千煜的胸膛也贴了过来,他靠在我的耳旁轻声道“灵儿,我们成亲吧” “嗯”什么?我立刻清醒过来,翻过身对着明千煜问道“你刚说什么?” 明千煜轻笑道“反正你答应了就行,睡吧”说着揽着我靠在他的胸膛上,我的心又开始变得轻飘飘的,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渐渐失去了意识。 第四十五章 地动川竭 永昌八年三月二十八,陇西一带发生罕见的大地震,东芜境内各州县均有震感,全国死伤百姓近万人。四月初一,泾水、渭水、洛水三川干涸,周边百姓恐旱灾将至,富商纷纷囤积粮食,哄抬粮价,全国陷入一片混乱。君氏王朝危在旦夕的传言不胫而走,民间纷纷流传,地裂川竭预示着君氏的血液枯干、身体瘫痪,而三川乃长安的母亲河,文人犀利的言论直指长乐宫的君氏。北方蛮族趁机南进,对中原百姓进行残酷的掳掠,而匈奴汗国的十万大军也已越过瀚海沙漠,企图侵犯东芜边境。皇帝下旨,令明千泽坚守长城,镇国公恳请将明千冀的五万大军派往长城并立下军令状,迫于匈奴一方的压力,皇帝只好将明家的军队全部调离京都。文丞相奉旨督办灾后救援及抚恤工作,国库的拨款经过层层官员到达百姓手中已所剩无几,一时间,民怨沸腾,文氏一族贪污之恶行引起公愤。 四月初二,明千冀率领五万大军启程赶赴长城,与此同时,镇国公携明家三千子弟兵离开长安。四月十三,镇国公抵达幽州,还未歇脚便召集日月城的明氏子孙至福寿殿议事。 又被肩舆整的头晕目眩,我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才找到院门,跺着脚怒嗔道“你来给老太爷请安,干嘛带上我?还要坐那个劳什子肩舆?” 明千煜对轿夫吩咐道“你们不必等了,且回去吧”说着一手揽上我的腰,轻笑道“都是相公不好,一会儿背娘子回去可好?” “讨厌”我握拳轻捶了下他的胸口,笑骂道“你这样哪还像天下女子痴迷的清雅公子”明千煜的手紧紧抱住了我的拳头,温柔的笑看着我,我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永安侯和陈之琦乘坐的肩舆正朝我们这边来,我羞怯的抽出手,低声道“侯爷和邀月夫人来了” 明千煜闻声顺着我的目光望了过去,继而牵着我的手站在原地,待他们下了肩舆,开口迎道“父侯,夫人” 永安侯站定,微笑着对明千煜点点头,又将目光移向我,我下蹲行礼道“侯爷吉祥,邀月夫人吉祥” 永安侯呵呵笑着“马上就是我明家的媳妇了,哪还要这么多礼节?” 陈之琦挽着永安侯的手臂轻笑道“侯爷,六爷和灵姑娘还真是形影不离呢” 永安侯轻轻拍了拍陈之琦的手,又看向我们道“进去吧,别让老爷子等久了”说着便大步踏进了福寿殿,明千煜对着我无所谓的耸耸肩,然后拉着我的手跟了进去。 进入正殿,老太爷居于正座,一路奔波已略显疲态,但丝毫不减其飒爽英姿,右下首是明千烽和明千云,两人起身相迎,永安侯微微颔首,继而领陈之琦上前给老太爷请安。明千煜随后跟上行礼,老太爷微笑着赐座,永安侯坐于其右,陈之琦居左下首正对明千烽而坐,明千煜则拉着我坐在陈之琦下首。 老太爷凌厉的目光扫视一周,最终定格在我的身上,神色稍稍柔和些,笑问道“听说灵儿身子微恙,现在可好?” 老爷子的消息还真灵通,我在心里佩服的五体投地,换上一副受宠若惊的神态,笑答道“劳爷爷挂心了,已经大好了” 老太爷会心的点点头,又转头看向陈之琦,关切道“之琦有了身子,这可是我明家的大喜事”陈之琦回了一个娇羞的微笑,老太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只是现在东芜正处内忧外患之时,我们不好大肆庆祝,只等以后再补办喜宴” 佩服!忽忽悠悠地就进入正题,所有人都换上了一副严肃的神色,永安侯点头道“如今我们的兵力已全部调离京师,若是全力对抗匈奴,有绝对的胜算,只是……我们也必会损兵折将”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明家这次退出长安是要自立为王?老太爷的表情不置可否,捋着胡须看向我们这边,明千煜开口道“若不将匈奴一举剿灭,恐日后再起战事,它将成为我幽州最大的外患,如今东芜上下应对天灾,正是我们全力对抗此蛮族之时” 老太爷会意的点点头道“煜儿说的有理,这次与突厥一战,多有佞臣从中作祟,损了我军气势不说,还折了我们不少兵士,当趁此时击溃匈奴以绝后患” “孙儿愿前往长城大败匈奴,保我东芜江山,解我幽州之患”明千烽抱拳请命,一副凛冽的气魄,虽是殿内‘笑谈渴饮匈奴血’,而我的眼前已经浮现了‘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宏伟壮景。明千烽展现出十足的霸王风范,英雄当如是!嘶……我的手一阵酸疼,转头怒瞪着明千煜,他冲着我挑挑眉,仿佛在说‘你可是有夫之妇,还敢盯着别的男人瞧?’我眨了眨眼有些心虚的将视线移到别处。 “哈哈……”传来一阵清澈的朗笑声,闻声转头,永安侯微微正坐,开口道“听说烽儿此次西征突厥立了大功,不愧是我明家的好男儿” 老太爷赞许的点点头道“烽儿确实是难得的将才,其未来不可限量,若是有烽儿相助,老三和老四必定如虎添翼,大破匈奴指日可待” “爷爷,我也愿跟着八哥一起去打匈奴蛮子”明千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呵,小九都要披甲出征了”老太爷惊喜的笑道“看来我明家大事将成,都是我的好孙儿” 永安侯满意的看着自己出色的儿子,丝毫不掩其自得之色,继而神色稍变,轻咳一声道“如今文氏一党奉命为受灾百姓善后,其贪污善款之行已经引发民怨,这解内忧恐怕比我们攘除外患还要费心力” “文天骏居丞相之职,就必定有辅政之才,只可惜养了一群酒囊饭袋,善款到了他们手中就是石沉大海,这就苦了受灾的百姓了”老太爷冷静的分析道,看他一副忧心的模样,也还是心系百姓的。 明千煜默默颔首道“地动川竭之灾千年难遇,民心早已动摇,孙儿认为我们若出力解此内忧,明家在民间的声望必定高涨”抬眼看了看几人深思的神情,欲言又止,即使在日月城之内,还是没有人敢直言提出反叛之词。 老太爷扶须点头,凌厉的目光轻轻掠过我,意识到不妙,老爷子果然又换上一副慈祥的神态,开口道“灵儿,你怎么看?” 这个烫手的山芋又丢给了我,这子孙三代必定是一个心思的,而陈之琦是明家的媳妇,没有什么外戚,和这群叛乱之臣应该也是一条心的,我鼓足了勇气站起身,笑答道“爷爷和侯爷议事,灵儿不敢乱说”知道这劫躲不过去了,还是先客套一番。 老太爷摆摆手,温和的笑道“但说无妨”不出所料,果真是不经我口说出他们的心声,他们就不会善罢甘休。 我抿嘴一笑,点点头道“灵儿若有不当言辞,望两位长辈见谅”见上座的两人回以微笑,我开口说道“创业守业,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民心,百姓遭遇千年天灾,文家并无能力救民于水火之中,但是,朝廷并非都是无能之辈,若真有能人解此内忧必定为皇族收服民心,巩固东芜江山。反之,如果是我们为百姓解困,将来开创基业必定民心所向”正说到慷慨激昂之时,明千煜咳嗽了两声打断了我,我蹙眉转头看向他,又不是我想说的,还不是你们逼的,想了想,又换上一副正义的神色继续说“我的意思是,明家忧国忧民,如今百姓陷入困境,必定要竭力相助,如此一来既收服民心,也为日后探路” “探路?”永安侯疑惑道。 他们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他们的日后不就是造反吗?我一急之下挑明了说“皇上一定忌惮明家的势力,恐怕并不愿明家再立功,若是他领情还好,若不然,我们还不如……”我就目光一转低声道“反正明家军都已调了出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干脆低头看自己的脚尖。明明是他们自己要反,也是他们逼我说这些叛乱的话,现在怎么搞得像是我怂恿日月城造反? 整个大厅陷入一片沉寂,令人毛骨悚然的静,陈之琦轻咳一声道“灵姑娘真是率直,不过句句在理,咱们准备全力击溃匈奴,还不是为将来成就大事解除边防之忧,即使我们忠于朝廷,皇上也必定提防明家的势力,若我们大败匈奴、解百姓之忧,皇族仍旧践踏我忠臣良将赤胆之心,何不自立为王?” 陈之琦一番义愤填膺的言辞说出了这群叛臣贼子的心声,我也很感激的望着她,她终于帮我说完了我的话,我也更相信她的立场,殿内扬起一阵爽朗的笑声,我们纷纷看向老太爷,老头儿不紧不慢的开口赞道“咱们明家的儿媳也都是巾帼不让须眉”说着转头看向永安侯,永安侯欣慰的点点头,老太爷继续说道“如今我们的兵力远胜匈奴一倍,铲除胡掳只是时间早晚而已,倒是这天灾的善后事宜……” 永安侯接着说道“如今最缺的就是善款,有了银子任谁都能办好这个差事” “皇上为此事甚是焦心,看来国库确实难抽出百八十万两银子赈灾”明千煜蹙眉道“而我们若插手此事,只是银子的来源……” 反正你们是不会自掏腰包的,我抿嘴笑着摇摇头,老太爷笑道“灵儿有什么高见?” 我不好意思的傻笑着,开口道“高见谈不上,只是实施起来有些难度?” “无妨,说来看看”永安侯眯着眼笑答道。 “我们可以到民间筹集善款,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想到了我们21世纪的赈灾募捐活动,不知这个在古代可不可行?在座的几人均有些迷惑的看向我,我轻咳一声,接着说“筹款的主要对象自然是那些富商”斜睨了眼明千煜,他的目光先是了悟,又迅速转为嗔怒,难道他认为我要他出卖色相引诱那些富商千金捐钱,不过,这个确实可行,我轻笑一声,继续说道“大多商人都是为富不仁,让他们平白无故的掏钱比登天都难,不过,商人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同行间的竞争最能刺激他们” “不错,只是这和筹集善款有什么关联?”明千煜柔声问道。 “明家在每个行业应该都有朋友,念及旧交情捐出个百八十两银子应该不在话下,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将其商铺店号和善款数额公布天下,一来为他们的生意做了宣传弥补其钱财损失;二来其他商人见到同行借此方式扩大了宣传而且获得更高的效益,必定也会积极捐款。而竞争就形成了,我们只管公布每家的善款数额,商人们攀比风气自然形成” “这个点子果然新奇,不过应该可行”老太爷捋着胡须,点头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灵儿真是巧思妙想” “既然用之于民,朝廷为官之人也应当出钱出力,明家也可带头捐出一些钱财”永安侯提议道。 我点了点头,犹豫道“只是不能太多” “是怕招惹贪污受贿之名?”明千煜抬眼随口问道。 “聪明”我笑着赞道,明千煜露出了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我差点被他迷晕,不好意思的移开目光,开口道“官员的俸禄每年不过几十两银子,不能太过招摇,但为了让商人平衡,朝廷的官员还是应当带头捐款,数目少不要紧,一来彰显其清正廉洁,二来商人也会为其富有胜过为官之人而自满,这不仅是官商之间的平衡,也是权势和名利的平衡” “哈哈……”永安侯的笑声响彻大殿,收了笑意才温柔的看向明千煜道“煜儿可真是找了个机灵聪慧的好媳妇呀” 明千煜回以绝美的微笑,起身站到我的身旁,对着正座的两人恭敬的行礼道“孩儿请爷爷和父侯准许我和灵儿的婚事”说着扯了下我的衣襟,我随着他跪到了地上。 永安侯起身朝我们大步走来,两只手一左一右将我和明千煜扶起,笑道“你们的婚事一定要大办,等选个良辰吉日,风风光光的将灵儿迎娶进门” “多谢父侯”明千煜欣喜的答道,我在一边陪着笑。 老太爷也走到了我们的旁边,其他几人也纷纷起身,老太爷捋着胡须看着明千煜道“这筹集善款一事就交给你了,爷爷相信你能办好”明千煜点点头,老太爷转头看向旁边的两兄弟道“烽儿三日后率领明家子弟兵前往长城助你两位哥哥剿灭匈奴,小九是该历练历练……不过还没到上战场的时候,从明日起就去操练场练兵” “是,孙儿听命”两人朗声应道。 “嗯,老头子我也该歇歇了,你们都回了吧”老太爷疲惫的吩咐道,永安侯和陈之琦行礼退出大殿,明千煜拉着我的手紧随其后,明千烽和明千云也快步跟上我们。 出了院子,那两兄弟仍旧走在我们旁边,明千煜斜扫了他们一眼,轻哼道“你们两个还跟着我做什么?” “六哥,此言差矣”明千云摇头晃脑的说道“我是跟着灵姐姐呢” 明千煜无奈的笑了笑“这还不都一样” 我好奇的转头看向明千云,许久不见这孩子都比我高半头了,笑问道“九爷为何要跟着我呢?” 明千云并未答话,倒是伸手捅了下旁边的明千烽,调皮地问道“八哥,你有没有觉着灵姐姐变漂亮了?” 我和明千煜一起停下了脚步,惊愕的看向那两人,明千烽看了看我又转头看了看明千云,明千煜紧握着我的手,蹙眉瞪着两人冷声说道“别拿你嫂子说笑”说着又牵着我的手继续向前走。 “六哥,我话还没说完呢,瞧你紧张的……你走那么快干嘛?”明千云快步跟了上来,走在我的身侧开口道“以前可是你说灵姐姐长得丑,随便从日月城挑一个女子都比她漂亮” 明千煜这样说过我?我转头怒瞪着他,他也放慢了脚步,对着明千云低吼道“我什么时候这样说灵儿了,你这混小子别在这儿乱说” “就是去年灵姐姐刚从我的流云阁搬到你那儿不久”明千云认真地答道“那时八哥和云绍南都在呢,还是八哥夸灵姐姐漂亮,你就是这么和他争辩的”说着又对明千烽挑眉道“是不是啊,八哥” 真是不能忍,当时对我冷眼相待就算了,居然还背后损人,我斜睨了眼明千煜,没好气的说道“你真这么说我了?” “我……以前的话,我哪还记得清?”明千煜吃力的辩解道,只要他不用他理智的思维否定,那就一定是真的了。 我撅嘴道“说了还怕承认吗?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说我长得丑”我翻了个白眼,对着明千云抱怨道“你六哥见惯了绝世美人,估计平凡的相貌很难入他的眼呢”说着拍了拍胸脯道“你灵姐姐我是内在美,他那是不懂得欣赏” “说得对”明千云竖起大拇指赞道,拉过明千烽扬声道“八哥最懂得欣赏你了” 我顿时呆住了,他这是什么意思?明千煜的手紧紧箍在我的腰间,对着明千云警告道“你这混小子,不让我下不来台,不甘心是吧?” 明千云闻声乖乖的不再开口,明千烽看向我笑道“我说的对吧,就该让他紧张些,这样才懂得珍惜你”又趴在明千煜的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大踏步离开,明千云也跟了上去。 我迷惑的看着明千煜,他的脸有些抽筋,受什么刺激了?明千煜收紧了揽在我腰间的手,我嘟着嘴疑问道“八爷跟你说什么了?”明千煜并未答话,只是深情的望着我,抿嘴一笑。 第四十六章 灾后局势 明千煜的募捐活动进行了两天,不出所料,积极捐款的都是他的那些女fans,官宦小姐捐首饰、富家千金捐私房钱,自食其力的风尘女子成了善款的主要来源,而明家对于官商的游说工作还在进行。虽然预计的竞争还未形成,但朝廷官员出于对明家的敬畏必定不会推脱,而明家的死党也不乏财大气粗的商人,只等这些人的善款到位,中原将掀起一场声势浩大的捐款救灾活动。 地震之后,北方的天气变幻莫测,先是阴雨连绵不断,如今又是闷热干燥。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睡,明千煜是‘心静自然凉’,我可是憋闷的很,听着内间均匀的呼吸声,我的心里更是烦躁,掀开被子,轻轻起身穿鞋,迈着猫步出了房门。 哇!夜风如此清凉,我却如此烦躁,这样不好,不好!不禁伸了个懒腰,感受着微风拂过,激起一阵清爽,心情瞬间多云转晴。无意间仰望星空,原来又到了月圆之夜,身旁传来轻笑声,我皱了皱眉抬眼望去,月光下美人斜倚栏杆,宽大的衣袖随风飘逸。如果这是一幅静止的画面,该是多么美丽的定格!一眨眼,美人已经近在咫尺,换上了那副熟悉的嘴脸,抱着肩膀邪狞的笑道“是不是在想我呀?” 静若处子,动若流氓,就是他--花月笙!我无奈地咧嘴一笑道“花公子的本事还真不小,连悦心居都来去自如?” “纵是我想去就没有去不成的地方,出入皇宫如同上茅厕一样平常”花月笙得意的自吹自擂,不过,我倒是很欣赏这种洒脱不羁的个性。 我抿嘴笑道“既然追杀令已撤,花公子这次该不会是……前来道谢?” 花月笙微微摇了摇头“既已许诺月圆之夜来看你,我自然要准时赶来”说着又暧昧的眨了下眼睛道“怎么?怕清雅公子看到我们幽会?”我懒得理这种登徒浪子,别过头去并未应声,花月笙则跨步站到我的眼前,轻笑道“害羞了?你们两个已经……”斜眼瞟了下卧房低声问道“你也住在他的卧房里?”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八卦?”我怒斥道。 花月笙不解的看向我道“何谓八卦?” “八卦……”我眼珠一转,开口解释道“八卦就是你这样不懂礼数,到处调戏良家女子的好色之徒”自得的赞道“六爷他尊崇礼教,怎会像你说的那样?你少在这里污蔑我们” “哦?日夜对着心爱之人还能尊崇……礼教?”花月笙惊疑道“他……该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顿时怒不可遏,吼道“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可喊人了”真是该让他天天被杀手追,省得他空闲下来调戏良家妇女。 “好,好,不说了”花月笙见我气得七窍生烟,立时换上一副郑重的颜色,和声问道“你……你真的喜欢他吗?” 对于他突如其来的问话,我一时不知所措,有些害羞的低下头道“这个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你要是不喜欢他,我就带你闯荡江湖去,你若喜欢他,我就……我就和他争到底”花月笙认真的说道,怎么看都不像是开玩笑,可就是觉着像个天真的小孩争抢玩具呢。 我有些哭笑不得,开口道“一个不喜欢你的人,有什么可争的?还有很多含苞待放的花朵等着阁下去采摘呢,就别将精力分散到我的身上了” “看来你……是真的喜欢他了”我露出不可置疑的坚定神色,花月笙略显落寞,继而又振奋精神道“只要你没嫁人,我就不会放弃,不过,有个秘密……”上前一步,贴在我的耳旁轻声说道“清雅公子的母亲天香公主是处女” 曾经的天下第一美人天香公主就是早逝的玉夫人?还有……她怎会是处女,花月笙又是怎么知道的?我低声怒道“别胡说,日月城已故的夫人岂容你辱其名声?” 花月笙依旧靠在我的耳边道“我师父曾经被这位天山来的公主所迷,十五年前,他成为了第一个占有天香公主的男人,这能有假吗?”玉夫人就是十五年前死于大火之中,难道真是因为受辱而羞愧自杀,可明千煜的母亲怎会是处女呢?花月笙见我并未反驳,继续道“当年我只有三岁,师姐也不过才五岁,永安侯对师父和知情的师兄下了追杀令,而我和师姐因年纪小逃过一劫,但师兄曾偷偷将师父的话告诉我,所以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就只有我了” 据说花蝴蝶和花月风被杀手追杀而惨死,难道真是和明家有关?我冷声道“你对我说这些就不怕再招惹上追杀令吗?” “我相信你不会对第三个人说此事,你怎会忍心见我再次被追杀呢?”花月笙退后一步扬声道“我说这个就是要提醒你,清雅公子或许并非像你想得那样高贵,终身大事还是要考虑清楚些”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我顿时放松的微笑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如果他不是日月城的少爷,也不是世人追捧的清雅公子,我求之不得呢”花月笙脸色骤变,迷惑的盯着我,我则更加自然的笑道“我喜欢的又不是他的身份和地位,如果他褪去了这层尊贵的外衣,或许我们可以隐居山野之中、泛舟碧波之上……无忧无虑的生活才是我最期盼的” 花月笙若有所思的望着我,那眼神好像是……欣赏,我有些不自在的别过头去,还是习惯了他那一贯的色狼嘴脸,耳旁传来一声轻叹“看来我是晚了一步”极具磁性的声音中满是失落和伤感,还未待我回过神,花月笙再次闪身移至我面前,嘴角挂上一丝欣慰的笑意,轻声道“不过,我不会那么轻易放弃” 他该不会真看上我了吧?难道是鲜花采多了,想尝试我这棵仙人掌的厉害?懒得揣测这个摧花淫魔的心理,我轻轻扭动脖子,慵懒的说道“花公子的目标应该远在天山吧,听说傲雪公主的美貌远胜于其姑母天香公主”有其师必有其徒,色字头上一把刀。 花月笙蹙眉犹豫,仿佛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缓缓开口道“早闻傲雪公主容貌堪比西施,若是能一睹芳容,让我禁欲三个月也甘愿”我还以为他会说‘若是能一睹傲雪芳容,即使死也甘愿’,没想到是禁欲三个月,其色魔本质可想而知,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幸好我对这个阴柔的采花贼不感兴趣,不然得活活被他气死,前一刻还不轻言放弃呢,这一秒又陷入了对绝世美人的幻想中,哎……我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只能祝你好运了,早日得偿所愿” 花月笙稍稍一怔,继而邪恶又暧昧的笑道“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我真是无语,这家伙绝对的狂妄、自恋、好色、无赖……我翻了个白眼冷笑道“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要喝醋消化呀?”你就是左手揽着天下第一美人、右手抱着中原第一美女,再有无数个绝色佳人围绕,我依旧能像蒙娜丽莎一样淡定的微笑。 花月笙抱着肩膀,轻笑道“放心,即使有了傲雪,我也不会冷落你的” 这是对我的安慰吗?实在没办法跟这种自恋狂沟通,他是不是有妄想症呀?傲雪什么时候是他的了,还有……他冷落我又从何说起?我瞪大了眼睛直视面前这个已经陷入自我陶醉之中的采花贼,怒吼道“喂,醒醒吧,别在这里作梦了,还是集中精力去追求你的傲雪公主吧”把这家伙打发到天山,我的耳根子也能清静些,若是总和这种超级自恋狂接触,还不气得七窍流血身亡。 “下个月圆夜再来找你”花月笙笑答道,往返天山和幽州怎么也得两个月,他不抓紧时间去天山采雪莲花吗?我迷惑的站在原地唿扇唿扇的眨着眼睛,花月笙转身背对着我淡淡的说道“清雅公子日夜在你身边,我怎么放心去天山采花呀”话音刚落便腾空跃起,消失在夜空之中。 真是莫名其妙!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回到卧房,再次躺倒床上依旧没有睡意,脑子里不停地盘旋着花月笙的那些话。天香公主是明千煜的娘亲,而她又怎会是处女,永安侯又为何要娶她呢?明千煜的生母是谁,而这个神秘的女子又在哪里呢?明千煜的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他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世呢?内间传来轻微的声响,明千煜似乎在不停地翻身,好像睡得极不安稳,我闭上眼睛开始数绵羊…… 四月二十,长城边防传来消息,匈奴大军越过瀚海沙漠、驻军漠南,并对中原进行突袭,明千泽率领长城守军拼死抵御敌军,匈奴军被迫分为两支,一支驻守漠南与明千泽大军僵持,而另一支往塞北行进,企图两面夹击。明千烽率领明家子弟兵日夜兼程赶往长城支援明千泽,与此同时,明千冀的五万大军也在赶往河套一带的途中,阴山虽然兵力匮乏,但因其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匈奴向西进发的军队必定不敢冒然进犯,如今敌军分散势力反而对明家军有利。 救灾募捐活动已经取得预期效果,东芜各大小官员纷纷报上捐款数额,不日善款即可兑现。明家在各个行业的富商死党纷纷慷慨解囊,文人又不失时机的制造舆论大力宣传,商界竞争自然而然的形成,不出十日,善款已近百万两。皇帝对文氏一党大加斥责,顺应民众呼声,下旨命工部侍郎陆忠、刘魏庭亲至金城及三川沿岸重灾区处理善后工作,善款也已分批送外灾区。明家之义举,在朝野上下引起强烈反响,官场上的风势再度偏向明家,而丞相党除其文氏族人外,明里暗里均与之划清界限。在民间,明家的声望与日俱增,甚至流传容妃腹中龙子乃东芜之吉星。龙子的传言是明千煜故意放出去的,一来掩盖明家要取君氏而代之的野心,二来抬高容妃以排挤皇后极其背后的文氏一族,三来就是明家出个太子爷有百利而无一害。 已经四月底,天气燥热难忍,我坐在山楂树下乘凉,明千煜在凌云殿接见应天书院的十来个书生。最近玉雅斋是忙得不得了,文人墨客和江湖术士均是在白天光明正大的持帖拜访,夜幕降临则是各大门派的武林高手集结于此。前者在制造舆论上发挥了重要作用,而后者的作用估计是在危难之时才能体现吧。 赵婶抱着一摞红彤彤的布料从院外走来,我好奇的冲上前,摇晃着手中的蒲扇笑问道“赵婶,这么热的天气,你还要做红衣服穿吗?多热呀” 赵婶宠溺的瞪了一眼道“这是老太爷特意让我拿来给你和六爷做被褥,新婚时当然要喜庆的红色啦” “这么快?”我停下了手中摇晃地动作,思绪百转千回,真的就要这样嫁了?我能和明千煜相守一辈子吗?上天会不会再莫名其妙地把我送回去……第一次这样强烈的想要永远留在这个时空…… “又在想什么?姑娘出阁都是心事重重的,不过,六爷都跟你……”赵婶暧昧的冲着我笑笑,我对着她无奈的耸耸肩,我的一世清白呀!赵婶惊呼一声“瞧我,都忘了给明旭收拾卧房了”我迷惑的眨眨眼,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那个与世隔绝的家伙了,赵婶呵呵笑道“他呀,最近也不知道都跑到哪里睡觉,卧房一直没动过,我想着给他换薄被子的,总是忘” “不在卧房睡觉?该不会是对赵婶迟迟不换棉被的抗议吧?”我挑眉笑道,赵婶抿嘴睨着我,我讨好的挽着她的胳膊朝院里走,陪笑道“不如我去给他收拾房间,您去忙您的吧” 赵婶噗哧一声笑道“你这丫头就是生了张会讨人欢心的小嘴” 推门走进卧房,宽大的外间只有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而内间则除了床和衣柜外,再无其他。什么样的环境造就什么样的人,明旭那样孤僻冷傲的忧郁王子还真是应该在这样的卧房里生活,想起他那张万古不变的‘警察脸’不禁打了个寒战。将手中的薄被放到床尾,拿起枕头扔到床尾,咦!枕头下面是一个翠玉镯子,这绝对是惊人发现,明旭居然会有女人的东西,哈哈,看来他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呀。我好奇地拿起镯子,不是什么上等的玉。而且样式也很普通,不过,明旭把它藏到枕头底下,必定是有什么深意…… “谁让你擅自进我的卧房?”一声暴喝自外面传来,我闻声转身,正对上明旭阴沉的一张脸,他在生气?他也会发怒?我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一个快如闪电的人影从我身旁掠过,而我手中的镯子已经握在了明旭的手中,他蹙眉怒吼道“你竟敢动我的东西?” 什么嘛?我招谁惹谁了,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看着明旭小心翼翼地将镯子揣进怀中,幽深的眸子闪过一丝怨恨,他这是什么态度?我再也无法忍受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和那似乎要杀人的目光,怒道“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吃饱了撑的来给你换被子” “我没有要你来换被子”明旭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你应该很忙呀,怎会有空管我的闲事?” “你……”手指颤抖着指向面前的人,他的眼中闪烁着讥诮的颜色,再也无法压制胸中的怒火,吼道“你竟……这样跟我说话?” 明旭冷笑一声,道“那我该如何跟你说话?别忘了你现在还不是玉雅斋的六夫人”那语气阴冷至极,而面上丝毫不掩讽刺的神色。 他这是什么意思,我狐假虎威?竟然是这样不加掩饰的嘲讽,顿感万分委屈,鼻子微酸,眼泪早已润湿了眼眶,我撑着最后一点气势,怒瞪着他道“你……你真是……太讨厌了”想了无数句脏话,居然说出这么个不痛不痒的词语,无法忍受面前这个变态,抬脚怒气冲冲的朝门外走,眼泪早已流了出来,视线稍稍模糊,一个踉跄撞倒了外间的书桌上,发泄似的狠狠踢了一下桌脚,而我的脚却又麻又疼,跟变态斗气,自己的行为都那么可笑,不想再多看一眼身后跟来的人,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卧房。 第四十七章 风云骤变 灾后重建工作按部就班的进行,灾区百姓也已迁移到临时住所之中,而北方的战争依旧处于僵持阶段,契丹皇帝派使者前往长安,有意与明家联手铲除匈奴蛮族。如此一来,大败匈奴只在旦夕之间,皇上虽忌惮明家的势力,但他迫于契丹和匈奴的双重压力,不得不与契丹联盟全力支持明家大战匈奴。十万长城守军有一半是老弱残兵,五万能征善战的将士全部调至幽州以北的长城边防,而明千冀的五万大军驻扎在阴山一带。皇帝对明家的支持就是供应充足的粮草,并未派兵支援,契丹一方派来的盟军不足三万,而且多是残兵。到头来仍旧是明家的主力军对抗匈奴的十万大军,而明家的其他兵力还要镇守在阳关和西长城,无法轻易调集援军。匈奴甚是忌惮契丹与明家的联盟,亦不敢冒然进攻,两军依旧处于僵持阶段。 五月初四,宫内传来消息,皇后遭人谋害,四个月的龙子死于腹中,华清殿的宫女指认下毒凶手乃容妃的贴身侍女采荷,而总管太监赶至荣华宫之时采荷已上吊自杀,死无对证。皇帝念及容妃怀有九个月的身孕,令其禁足荣华宫,命大理寺卿彻查此案。所有的一切看似毫无漏洞,但却透着诡异,明家如今风头正旺,容妃的龙子比皇后早五个月,何必在这个时候对付一个失势的皇后?从案发到凶手畏罪自杀不过半日,此事必定密谋已久,难道文家为了打击对手连皇后的性命都不顾了?皇帝将此案交予大理寺,看来是有意要借此来铲除明家,谋害皇后乃株连九族之罪。日月城再度陷入危机,后院失火,必定会影响前线军心。 如今我和明家是荣辱与共,日月城人人自危,长安尚未发难,自家阵营已有大乱趋势,还好镇国公处变不惊、永安侯泰然自若,日月城表面依旧风平浪静。 明千煜整日愁眉不展,谋划应对之策,我只好躲在书房内间看兵书,一旦长安发难,明家不愿束手就擒,只能高举反旗。怀里抱着三本厚厚的书籍站在书架前,目光无意间扫到书架后的那卷画,伸手拿了出来,听到外面杂乱的脚步声,我拿着手里的东西朝门口走。 还未走出内间,见几人纷纷进了书房,永安侯开口道“是时候该动手了”语气异常沉重,什么动手,我好奇地躲在了墙后。 “我已经和安插在皇后身边的隐士取得联系,我们该对文家还以反击了”是陈之琦冷漠的声音。 “中了蛊毒之人,即使远在千里以外,也能受到养蛊人的控制,金蚕蛊毒发时,胸腹搅痛,肿腹如瓮,七孔流血而死”陈之桃淡淡的说道。 蛊毒?是最阴狠的一种下毒害人手段,难道明家要借此害人?老太爷深深叹息道“如今明家身处险境,只可怜依依……” 明千依?他们下毒的对象是容妃?我的身子霎时僵住,永安侯接着说道“身为明家的一份子,依依有责任为日月城牺牲” 真是要重演文家下毒嫁祸的卑鄙手段来保全日月城?虎毒不食子,明家怎么会忍心用如此残忍的中蛊手段害死容妃?明千煜也是这样的人吗?我的心跳越来越慌乱“之桃早在半年前下毒,没有人会怀疑明家,而控制蛊毒的人就是皇后的宫女,一旦事发,她也会畏罪自杀”清冷的声音传来,仿佛在说一件平常事,谁也无法想象这是在密谋杀害自己的姐姐,老太爷的孙女、永安侯的女儿……只因她错生在日月城…… 永安侯叹息道“之琦,去放暗号吧”屋内的空气霎时变得异常压抑,接下来是一连串的脚步声,确定他们已经离开了,我缓缓蹲到地上,手中的书和画卷随即落下。 这才是真正的明家,这样的明千煜好陌生、好残忍!一个人影闪到我的面前,我抬头望去,正是明千煜那张冷漠的脸,待看清我时露出一丝温柔的神色,他真是会演戏……明千煜蹲在我的面前,轻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并没有答话,只是默默地低下头,不想再对着他那张带着面具的脸。 明千煜转头看向地面上摊开的画卷,随手捡起,开口道“是因为这幅画?你还是不肯信我?”耳边传来碎裂之声,斜眼看去,明千煜手中的画早已成了一张张碎片,他淡淡的说道“除了你,我再也不给别人作画” 看着地上的碎片,想着明千煜视天下人如蝼蚁的冷酷,我站起身径直朝外走去,明千煜闪身挡在我的面前,微怒道“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我怕你,我躲开还不行吗?”我转过身朝北边的小间走去。 “你说什么?”明千煜一把拽住我的胳膊。 我强忍着胳膊上传来的一阵阵疼痛,低吼道“我不认识那个蓄意谋害自己亲生姐姐的明千煜,蛊毒何其残忍,你居然……” “你听到我们说的话了?”明千煜蹙眉疑问道,我别过头去,他却依旧死死拽着我的胳膊说“不是我狠心,现在这是就明家的唯一法子” “真的吗?”我冷笑道“之桃在半年前就给容妃下毒,难道六爷半年前就料到今日的情形了?”明千煜紧抿着嘴唇,脸色沉了下来,我扬声道“如果文家没有动手,你们也会用这样卑劣的手段打击对手,我还一直觉得丞相一党阴狠……”冷眼扫过明千煜“没想到,我身边的人比起文家要残忍十倍” “你……”明千煜松开了手,惊异的望着我道“我在你心中竟是这样?” 我垂下眼睑,冷声道“身为明家的一份子就有责任为日月城牺牲……或许我将来的下场比容妃还要惨……” 明千煜的手牢牢扳着我的肩膀,狠声道“你和别人不同,你明知道的……为何还要用这样的话伤我?” “我能伤到你吗?你这样冷血,也会受伤吗?”我咬牙切齿的说道。 明千煜的嘴角微微抽搐,眉头紧锁着,两只手从我的肩头滑下,见他如此,我的心蓦地一阵抽疼,静静地站在原地望着他,明千煜慢慢转过身背对着我道“不是明家人冷血,而是君氏欺人太甚”轻叹一声道“明家基业之所以能流传二十三世,不是因为继承了先祖的冷血,而是一代比一代更痴情,辅佐太祖皇帝的四大家族中唯有明氏一族人丁单薄,但是结局如何?上官氏凭借强大家族背景发动兵变,最终招致灭门;司徒氏居于帝位百余年,因争夺褚位造成皇族内乱,楚王国覆灭;白氏一族的势力并不逊于皇族,何尝不是因为白姓族人内讧,各自投靠他主导致白家没落。明家人丁不旺,其传人都是嫡子嫡孙,而明家的男子极少娶妾,真正为明家留下血脉的也都是正妻,作为日月城继承人的嫡子自小就要有危机意识,不是对本族人的夺褚之争,而是对那些虎视眈眈的外姓之人”明千煜缓缓转身,低头看着我的眼睛认真的说道“远的不提也罢,曾祖父只娶赵氏一人,留下一子一女;爷爷一生只娶了欧阳氏,只有父侯一子,明家的媳妇从来不论出身,而且能娶到心中所爱,一人足矣”明千煜的目光变得异常柔和,我低下头避开他,他则继续开口说“当今皇帝的祖父,与爷爷亲如兄弟,也正因如此,爷爷才会竭尽全力助其登上帝位,然而他又是如何回报明家的?明知父侯心有所属,还故意将公主嫁与父侯,父侯当时年轻气盛,娶了一个又一个,只为冷落公主,但这恰恰中了成祖皇帝的计,日月城的妻妾越来越多,生养的子孙越来越多,却便于君氏的人霍乱内庭” “公主……”我犹豫道,继而恍然醒悟,激动地问道“究竟是谁设计害你中毒的?” 明千煜点点头,沉声道“正如爷爷所说,君家的人没有不爱权势的,即使她吃斋念佛,也不过是蒙蔽世人。当年父侯没有继续追查真凶,是因为他已经察觉到所有的证据直指德夫人和如夫人,再查下去只会落入君氏的陷阱,所以下毒一案不了了之”原来是这样,我霎时了悟,突然想起花月笙的那句话,难道明千煜的生母是被隐藏起来了?以老太爷和永安侯对明千煜的宠爱,可以推测永安侯真正所爱应该是明千煜的生母…… 明千煜轻咳一声唤回了我,我抿嘴一笑,他端正了颜色,说“五姐的命运从她入宫就注定了,不是明家贪图皇后之位将她送入皇宫,而是皇帝故意引诱五姐爱上他,再一步步将她引入宫中,皇上的意图可想而之,以明家的女儿牵制整个日月城,皇后腹中龙子遇害本就是皇帝一手策划的,他的目的就是要借此一举铲除明家,所以……我们也是别无选择……之桃给容妃中蛊就是要防止君氏的这一步棋,我也不想的……” 我陷入深思,摇头道“即使没有文氏嫁祸一案,明家也不允许五小姐诞下君氏血脉,对吧?”明千煜闻声先是一怔,继而颔首默认,这是明氏与君氏的生死对决,没有对错,只有胜负,明家何尝不想做忠臣良将,是君氏背信弃义在先,只是可惜了那些在两个家族夹缝中生存的人,容妃固然可怜,而玉兰公主还不是生来就是一颗棋子,我疑问道“永安夫人暗中帮的是皇帝还是晋王?”她一个女儿嫁了皇帝的忠臣,一个又嫁了晋王世子,究竟是在帮君氏的哪一派? 明千煜微微摇头道“她也是君氏的人,或许她帮的是自己呢?不管是哪一方占上风对她都有利” 表面与世无争,其实野心勃勃,她故意毒害明千煜,又陷害秦氏姐妹,而明千烽若不是装傻,估计也会遭难。但她抚养明千云,难道是要培育自己的心腹,这个十岁的小孩子究竟又是哪边的人?我盯着明千煜,轻声道“日月城的人都带着面具生活,什么时候的你才是真实的?” “对着你的时候,我从来不戴面具”明千煜揽着我的肩膀坚定的说道,望进他幽深的眸子,我的心再次沦陷,紧紧环住他的腰,明千煜则拥住我,下巴摩挲着我的头发,温柔地说“灵儿,我不要像父侯一样……我要和你相守一生” “好”我仰头盯着明千煜笑道“你若敢再娶别人,我就躲到你永远找不到……”后面的话被明千煜吞进嘴里,他毫不温柔而又霸道地吻着我,就在我快要窒息时,才放开了我。 明千煜捏着我的下巴,低吼道“我说过,不许再说离开”我故作惶恐的连连点头,明千煜终于挂上一丝浅笑,和声道“明旭正在凌云殿招呼华山几大门派的掌门,我也得过去应付一下”听到‘明旭’两个字,我的脑袋就跟遭雷轰一般,明千煜关切的问道“怎么如此紧张?最近见到明旭也好像很不自在,到底怎么回事儿?” 总不能说我被个男人指着鼻子骂吧?丢死人呢,弄不好再被明旭那个变态嘲笑狐假虎威,我抿嘴笑道“没事啦,你去会见那些武林高手吧”明千煜应声离开,他还是真是细心敏感,连我见到明旭时不自在都尽收眼底,真的是什么也瞒不过他。 五月初九,容妃在荣华宫暴毙,太医推测乃是蛊毒导致猝死,贵妃娘娘请旨搜查长乐宫以找出元凶。次日,华清殿内搜出造蛊器皿及蛊虫,皇帝下令将涉嫌养蛊的宫女打入刑部大牢,然而五名宫女全部服毒自杀,而毒药恰恰出自皇后贴身嬷嬷之手,老嬷嬷见事情败露,亦饮下毒药。皇后丧子一案未平,容妃中蛊一案又起,文、明两大家族再度陷入生死对峙,皇帝先后丧失两子亦是悲痛万分,但因涉案之人均已身亡、无从对证,只得搁置此案。皇后因管教宫人不严,连降两级、贬为惠妃,后宫一切事宜皆有贵妃成素瑾接管。 丞相党在朝堂后宫彻底失势,而明家已牢牢掌控了风势,北方战场捷报连连。明千依,这个我从未谋面的女子,在这场权势争夺中结束了她十九岁的生命,或许她也曾在在爱情和亲情之间痛苦挣扎,她最终选择了自己的爱情,但是,她的亲人将她和她的爱情一起埋葬。当长乐宫传来容妃暴毙的消息时,只有如夫人长跪佛堂为女儿诵经,日月城的其他人反倒是松了一口气,不禁感慨,这就是豪门中的亲情……然而,我又何尝不是眼看着一朵娇艳的玫瑰在阴谋中凋残,落花阁依旧,人已逝…… 第四十八章 故人到访 六月里,仿佛身处蒸笼,而身体的每个毛孔都似要爆发一般。窗外的世界仿佛静止了,没有一丝浮动,只有周身的闷热激起了一股股躁动的情绪。突然,天色骤变,远处轰隆作响,随即乌云密布,压抑许久的毛孔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大雨倾盆而下,空气霎时清爽怡人。夏日里的天气就是这样,前一刻燥热难耐,而后一刻又是冰爽清透。 杂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入耳中,透过窗户看到几人撑着伞往书房跑来。我转身快步走出内间,看到明千煜长衫下摆早已被雨水淋透,脸上还残留着稀疏的水珠。随手掏出帕子递给他,明千煜微微弯下腰,将脸凑到我的面前,我皱了下眉,抬手替他擦拭脸上的水珠,嗔道“怎么不再侯爷那儿多留一会儿,偏巧赶上了暴雨” “天有不测风云,我们出来时还是日头高照呢”明千煜慵懒地答道,我收了手,看向他的身后,目光霎时顿住。 “灵妹”一个身着青色长衫、头饰冠玉的白面书生惊喜的呼唤,明千煜诧异地转身望向门口随后跟进的人。 我有些惊疑的颤声道“二哥?是你吗?” 书生激动地点头道“灵妹,没想到我们再次重逢竟是在日月城内” 明千煜轻咳一声,赶走了我和慕容无忌久别重逢的惊喜情绪,我斜眼嗔怪的扫了他一眼,他则直直地盯着慕容无忌笑道“原来慕容兄和灵儿乃旧识” 慕容无忌的目光在我和明千煜之间稍稍游移,继而点头答道“我们大概是两年前结识的吧?”迎上他略带伤感的目光,好似又回到了一起流浪的时光,慕容无忌微叹道“我早该想到的……日月城的灵姑娘早已名扬天下,而这个奇女子却是灵妹你……” 被这样当众夸赞还真有些不好意思,我呵呵傻笑道“哪有,倒是二哥才真是令人敬佩呢,科举考试高中榜眼,在朝为官又甚得皇上赏识,斗文大会上‘小宰相’的美名可是传遍天下呢” 慕容无忌谦虚的摇摇头,明千煜咳嗽一声打断道“还是进屋坐吧”说着自顾自转身坐到上座,慕容无忌和三个书生模样的男子跟着分坐两侧,而芷青和怜香已经撑伞端着茶水走来,我快步过去接过茶盘便让她们两个退下。 将茶盅分放在茶几之上,走回明千煜的身旁恭敬的立着,慕容无忌有些疑惑的望着我们这边,倒是他身旁的灰衣书生开口道“想必这位就是六公子的红颜知己灵姑娘?” 慕容无忌的身子一怔,明千煜朗声笑道“下个月,就是我的妻子了” 右侧的书生抱拳道“真是恭喜六公子和灵姑娘有情人终成眷属” 另一人接着说道“早闻灵姑娘乃少有的才女,青玉案和精忠报国流传甚广,今日能一睹芳容,真是三生有幸” 这马屁拍的有些太夸张了吧,什么文人都清高,还不是在明千煜面前虚假奉承?明千煜呷了一口茶,把玩着茶盅笑道“慕容兄要长我两岁,不知家中可有妻室?” 慕容无忌不自在地笑了笑,答道“在下刚为官不久,还未娶妻,不过……应该快了” 明千煜会意地点点头,我耐不住疑惑,欣喜地开口道“二哥娶妻真是天大的好事儿,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要做我的嫂嫂呢?” “灵儿”明千煜宠溺的低声打断,继而扬声道“早闻皇上有意将慧琳公主嫁与慕容兄”慧琳是尚未出阁的公主中年纪最大的,不过应该也只有十三岁,看来皇帝有意拉拢慕容无忌,那他又来日月城走动意欲为何? 慕容无忌无奈的抿嘴一笑,摇摇头道“娶妻一向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既已丧失双亲,自是一切听从皇命”活脱脱的一副被封建思想压抑的无奈神态,不过,撇开皇室和明家的争斗,我倒是真希望这个二哥能和慧琳公主相守一生。 我微笑道“慧琳公主一定美若天仙,二哥真是有福呢”慕容无忌回以淡淡的一笑。 明千煜转头看向我,柔声道“我们还有要事商议,你去里间看书吧” 看来他们是要开始唠文学方面了,明千煜知道我最烦这些,我对着他点了点头,又转头对慕容无忌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他也对我微微颔首。提步朝内间走去,外面依旧是雷声轰鸣,暴雨倾泻。 日月城内,彩灯高挂,锣鼓喧天,处处洋溢着喜庆的色彩。永和殿内,镇国公与永安侯高居正座,女眷们簇拥着一个红色锦衣裹身的女子,而另一侧是同样锦衣花冠的男子,男子小心翼翼的引着头顶红盖头的女子行拜天地之礼。我踉踉跄跄地行至两人中间,银灰色发丝、潋滟的凤目……是明千煜,他娶了谁?我抬手去先新娘的盖头,一道白光闪过,待再次看清眼前的情景之时,我又回到了悦心居,宽大的楠木床上,两个红色的身影深情对视……明千煜真的娶了别人,这是他们的洞房?我快步冲向新娘,还未看到她的真容,我却跌倒在了地上,抬头却不见明千煜的身影,慌张的回头,却见地上一片红色的血泊,而血泊之中躺着一个女人,她是……芷青?明千煜正站在尸体的旁边,凤目中闪烁着阴狠冰冷的神色,我的心越收越紧,他怎会变成这样?他的头发……墨色的发丝,完全不是那与仙子容颜交相辉映的银灰色,霎时眸光一变,侧目看向瘫坐在地上的我,冷漠和讥讽刺痛了我的心,不禁伸手揪住胸口的衣襟,无力的哭喊道“千煜……” ‘轰’的一声巨响传来,我猛地尖叫着睁开眼睛,身体像是浸泡在冰水中一样瑟瑟发抖,一个有力的手臂将我揽入怀中,转头正对上明千煜满是爱怜的眸光,霎时松了一口气,他没有变,原来是噩梦……明千煜抬手为我擦拭额头的冷汗,柔声问道“又发恶梦了?瞧把你吓得” 仍旧惊魂未定,只是牢牢地环住他的腰,听着他有节奏的心跳声,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不要离开我”一句话脱口而出。 感觉明千煜胸口突然剧烈的起伏,一手抚上我的脸,凤目绞着我,颤声道“傻丫头,我怎会舍得离开你,我们要生生世世在一起” 待我回神之际,明千煜已经将脸埋进我的颈窝,轻轻地啃嗜着脖颈激起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两颊顿时火烫,慌张地抵着明千煜的胸口,哀求道“你……你别这样……都是……汗水啦” 明千煜故作未闻,反而收紧了手臂拥着我,喃喃道“好香,灵儿好香呢” 我无奈的握拳捶着他的胸口,在最后一丝理智土崩瓦解前,惊呼一声道“咦,天……放晴……了”明千煜轻笑一声并未搭理我,目光轻扫,却见一个娇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我的心莫名一揪,眼前的身影和梦中血泊中的人渐渐重合,身子顿时僵住了。 意识到我的变化,明千煜的脸缓缓离开,顺着我的目光回头看向门口,芷青恭敬的开口道“六爷,温水已备好了,不知……您何时沐浴?” “嗯,你退下吧”明千煜冷声答道,我的目光却始终追随着芷青离去的背影,明千煜轻咳一声“去沐浴吧” “我可以去洗澡了?”我惊喜地问道,在古代洗澡可是很奢侈的愿望,即使在炎热的夏天,也要一个月洗一次澡。 明千煜抿嘴笑着点头,我心头一暖,飞快的在他的脸上烙下一吻,面前的人显然一怔,凤目中满是宠溺,两颊染上了红晕,柔声道“这就让你欢心成这个样子,过不了多久,西院园子的温泉池就建好了,到时你大可天天沐浴” “温泉池?”我低声道,但心里却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慌,眼前的幸福仿佛稍纵即逝,不觉得伸手触上明千煜绝美的面庞,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抚摸他精致的五官,俊美如他,不禁叹气道“你怎会喜欢我这样平凡的女子”当真正想要抓住幸福时,才感觉到它是那么的飘忽不定。明千煜的大手紧紧握住我的手,在他俊美的脸上不停地摩挲着,轻声道“爱你真的很累心,可是得到你的爱却是最幸福的” 爱本来就很累,我感慨道“如果我问你会爱我多久,你一定回答一辈子”明千煜的神色不容置疑,我摇摇头“我不会承诺一辈子,而是……直到你不再爱我的一天” “不会有那一天,永远不会有”明千煜在我的耳旁低喃道“我爱你……生生世世……” 第四十九章 盛大婚礼 七月十五,日月城张灯结彩,高朋满座,一派锣鼓喧天的热闹场景。这样的喜庆气氛已经持续了三天,而再过一天,我就要披上嫁衣开始另一段人生了。前来道贺的宾客络绎不绝,东芜国的达官贵人皆已持喜帖赶来,永福苑集结了官场商界的诸多名士,以楚王、慧大将军、晋王世子为首的王孙贵族居于东苑,而商界上叱咤风云的富豪入住西苑。江湖上各大门派的高手纷至沓来,足可比拟武林大会的浩大声势。然而,最令世人震惊的当属边疆各国贵宾的突然驾临,大理世子代表南诏王国出现霎时激起东芜重臣的仇视,东突厥太子、西突厥公主险些兵戈相向,吐蕃王子、拉萨王暗战不断,契丹太子亲临以示联盟之诚意、尽显王者风范。这场空前绝后的盛大婚礼,俨然成了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而日月城的光芒已然远远超越了长乐宫。 我趴在书桌上,想象着外面的空前胜景,明明我才是主角,却不能走出闺房半步。封建思想教育我们新郎新娘婚前不能见面,明千煜就光明正大的在外面接待各国使臣,我却要独守空房。一股阴风自窗外袭来,我绕过屏风行至外间,却对上窗前的那张阴柔面孔,有些好笑的惊疑道“难道花公子也是来参加日月城的盛宴?” 花月笙慵懒的趴着窗口盯着我瞧,我有些不耐烦的偏过头去,他则深深叹气道“我才不想亲眼见你嫁给别人呢,想反悔吗?我随时都可以带你走……” 我随手做了个‘stop’的手势,微笑道“花公子的一番美意,我心领了,不过我永远都不会反悔”花月笙的眼眸深如幽潭,没有一丝波动,我倒是有些迷惑地问道“你轻功真的很好吗?这个时候也能来去自如?” “这个时候,玉雅斋的护卫最放松警惕”花月笙眸中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调笑道“怎么?怪我上个月没来看你?”我无奈地斜睨了他一眼,他则换上一副严肃的神色道“上个月,这里的守卫异常森严,别说是我,就连一只蚊子恐怕都难飞进来,所以我才说,他们今儿放松了警惕,不然我又怎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不是放松警惕,应该是大部分隐士被调到永福苑和万寿园,以防各部势力间的暗涌演化为刀光剑影,看来这场婚礼表面华丽盛大,实际上也是危机四伏。我挑眉笑道“听说宾客中不乏曼妙多姿的美人儿,难道你不去一饱眼福?西突厥的公主可是未来的女皇,不知长得怎么样?” “长得还可以,就是冷冰冰的”花月笙随口答道,他还真够是敬业,我故作敬佩的望向窗外的人,他反倒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羞红着脸答道“你总这样盯着人家看,可是很容易让人心中泛起涟漪的” 我晕!他才是采花大盗好不好,怎么说的我好像很色呢,还在我面前装出一副欲拒还迎的娇羞模样,我顿时暴喝道“胡思乱想什么呢?你还是去前面勾引那些娇俏佳人吧” “我和她们来日方长,你明儿个就要出嫁了,我自然要在这儿盯着你,万一你反悔了,我随时都带你离开”花月笙笑答道,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明明是一段感人肺腑的表白,偏偏弄个‘来日方长’?真是个色胚,还好我对他没意思,无奈的撇了撇嘴,一阵脚步声传来,而花月笙也瞬时消失在眼前。 芷青手托茶盘翩然而入,眉如翠羽、齿如含贝、腰若束素、肤若凝脂,赫然发觉她竟是如此娇俏动人,漆黑的美眸深不见底,只一眼便能令人沉醉其中,而眉心的那颗红痣更增添一丝妩媚的神采。不禁暗叹,是芷青将自己的美隐藏的太深,还是我根本就疏忽了这个近在咫尺的美人儿。芷青对我嫣然一笑,将托盘放到茶几上,柔声道“老太爷刚刚派人送来了这些首饰,还有一张字条……” 我顺着芷青的目光望向托盘上的纸条,背面画着一个桃心,心中一喜,飞快的拿过纸条‘子时明月,寄托吾情,与汝同赏,共待天明’,转头望向夜空,随口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芷青走到我的身侧,笑答道“亥时初刻,看来是新娘子等不及喽” “谁等不及了?”我斜睨着身旁的人,娇嗔道“就爱拿我说笑” “记得来玉雅斋之前,我竟把你想做和之琦一样的人”芷青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我有些迷惑的看向她,她则继续说道“可是,自见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一个清透的人儿,相处一年,不知不觉的已经将你当做自己的妹妹了” “我也一直把你看做亲姐姐的”我一时兴起,挽着芷青的手臂调皮的说道“我有三个结拜哥哥,还有一个姐姐……蔓蓉虽然对我下毒,但最后还是救了我,我还是把她认作四姐,那你……就是我的五姐了,怜香呢,就是咱们的妹妹” “呵呵,你的结拜哥哥姐姐可都来头不小呢”芷青掩嘴娇笑道。 我无奈的耸了耸肩“结拜时,他们可不是这样,有时真想回到过去无忧无虑的日子,苦中作乐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灵儿,你是一个幸运的女孩儿,不管到哪里都会幸福的”芷青的面色有些哀伤,轻叹道“我从未得到过爹娘的宠爱,他们嫌弃我是女儿之身,我在家中甚至不如一个丫鬟,七岁那年便被他们狠心打发到幽州,日月城收留了我,那一年还有二十几个少年卖身到这里……也包括陈氏姐妹” 陈之琦姐妹?芷青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些了?我开口安慰道“芷青姐,这些都是一些伤心的往事,还是别提了,省的难过” “没事,憋在心里也是难受,还不如跟灵妹妹倾诉呢,你可别嫌我唠叨”我微笑着摇了摇头,芷青站在我的身侧望着窗外的明月低声道“我自小遭人白眼,也懂得察言观色见机行事,但比起陈之琦……我差得太远了。当时,我们三个一起分到了玉雅斋……”芷青见我惊异地瞪着她,点头道“没错,我在八年前就来过玉雅斋,不过……仅待了两天,便被赶了出去……” 芷青微微摇头,自嘲的笑道“我发现陈之琦在六爷书房前鬼鬼祟祟的,便好奇的跟着,然而,正当我发现书桌上被茶水弄脏的画卷时,她们姐妹两个领着玉雅斋的大人们闯了进来,那种情况下……我有口难辩,领了二十板子,还被贬到浣衣房……只两天,玉雅斋根本没有人记住我……” 这个栽赃陷害的伎俩好熟悉,我是该嘲笑德夫人太愚蠢还是该赞叹陈之琦太精明,一个七岁的女孩的心机居然这样深,芷青释然的笑道“不过,我也算是因祸得福,没过多久,侯爷便要挑人去寻影门接受杀手训练,而陈之琦也在其中……三年后,我从浣衣房调到了老太爷的福寿殿” 说的好似很简单,这三年的苦也许只有她自己知道,芷青继续说道“陈之琦再次出现已经是三年前的中秋,当时日月城大摆宴席庆祝佳节,陈之琦一袭白衣持剑飞入,惊艳四座,五年未见,她已经是寻影门的门主,但却……根本不记得还有我这个被她陷害的丫头……” 我了悟道“原来姐姐和邀月夫人自幼相识,而你们之间……” 芷青摇了摇头,抿嘴笑道“所以,灵儿你真的是一个幸运的女孩……六爷一向待人淡漠,即使之琦……也等了那么多年才让他多瞧一眼,然而对你,六爷真的是上了心”芷青的目光异常空洞,只是没有任何焦距的望着夜空,轻声道“以前一直猜测,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之琦黯然失色,让她嫉妒的甚至癫狂,她勾引侯爷的事人尽皆知,或许她只是想以此来刺伤六爷,可是没有爱何来伤害,自你出现,六爷的一颗心就都在你的身上,之琦又如何伤的了他?” 她没来由的说这些做什么,难道是感激我替她报复了陈之琦?可是,怎会有一丝落寞的情绪,她和陈之琦的仇恨能有多深?我不觉打了个哈欠,芷青在一旁轻笑道“新娘子可是不能睡觉的,我这就去让怜香给你端茶水来,等过了子时我再来给你梳头” 封建思想折磨人,尤其是折磨女人,想到明千煜那句‘共待天明’,心头涌上一丝甜蜜。“这个叫芷青的也是个大美人儿,依我看并不逊于邀月夫人”花月笙再次飘回到我的眼前。 真是个大色狼,我对他吐了吐舌头,没好气的答道“你可别想打我五姐的主意” “我可没动什么心思,不过是想什么就说出来罢了,哪个男人见了美女不会有一点儿心动”花月笙暧昧的眨了下眼睛,笑道“或许清雅公子心里想的比我还多呢”真是臭嘴吧,懒得跟他多做辩解,省的毁了我的淑女形象,仰头看向夜空中高悬的明月。 “茶水到了”怜香学着茶馆小二的语气推门而入,一眨眼的功夫,花月笙又飘走了。 我转头接过茶盅,宠溺地笑道“怎么?没到外面去看热闹?” 怜香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委屈地嘟着嘴道“莫一山那个坏小子嫌我麻烦,不肯带我去” 她和一山还真是欢喜冤家,我抿了口茶,开口道“一山是怕你这个懒丫头明儿个赖床才不带你去吧” “你怎么知道?”怜香惊问道。 一山那点儿唬人的伎俩,我还猜不出,也就怜香这个单纯的小丫头每次都受他的骗,我笑答道“那你还不快去睡觉,不然真赶不上明儿的热闹了”怜香闻声点了点头,飞快的跑了出去,还真是可爱,跟她待久了,一定会影响我的智商!窗外也传来一阵轻笑声,又是花月笙那个色胚,但是他并没有立刻现身,难道是又被哪个美人勾了魂儿? 我无奈的靠在窗前,外面的喧闹声渐渐停息,明千煜会和我一同赏月吧。过了今晚,我们就要一辈子相依相伴,若相惜,勿相忘,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头越来越沉,身子却有些轻飘飘的,模模糊糊中看到柏树下,白衣仙子坐于轮椅之上,银灰色的发丝、潋滟的凤目,周身散发着清冷的气息……若惜这一生只爱你一人…… 第五十章 芳华新生 头好痛,针扎一般难受,身上像压了千斤重的石头,得不到一丝喘息。毓庆宫的地震来的太突然了,我是在医院吗?勉强睁开眼,哇,身上压了三床厚棉被……而且还是折叠的压在身上,是哪个护士服务如此糟糕,居然把我当大闹天宫的孙悟空镇压了?将被子逐个移开,呼……终于可以畅快的呼吸新鲜空气了!撑着床板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转头望去,这屋子还真是古香古色呢,木制的梳妆台镶着铜镜、雅致的家具,还有绣着草原美景的屏风……这……是医院吗? 一个少数民族装扮的女孩推门而入,见了我先是一惊,然后就叽里咕噜的说了起来,我的眉毛越皱越紧,又是一个同样装扮的女孩跑了进来,两个女孩站在一旁手舞足蹈地说着我不懂的外语,搞得我头痛欲裂,不耐烦地吼道“你们能不能说普通话?” 屋子霎时安静下来,两人有些怨恨的瞪着我,难道我的态度很恶劣吗?立刻扯出一个友好的微笑,和声问道“请问,这是哪里?” 后进来的那个黄衣少女嫌恶似的瞪了我一眼并未答话,她旁边的绿衣少女有些为难的看着我道“这里是契丹皇宫” 契丹?闻声猛的跳下床,一个不稳又跌倒在地上,大清国都灭亡了,怎么可能会有契丹呢?难道……是……穿越?这也太奇妙了吧,一场地震就穿越了?绿衣少女将我扶了起来,我抓着她的手激动地问道“这里真的是契丹吗?我怎么会在这里?” 绿衣少女挠头解释道“是太子把你带回来的” 还有太子,难道真的穿了?我瘫坐在床上,黄衣少女有些不耐的对绿衣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继而转头对着我轻蔑的说道“汉人,你不过是太子从东芜带回来的俘虏” 东芜?这个名字好熟悉……穿越的过程似乎很漫长,好像经历了好几年,如今我对穿越前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略带期许的抬头看向绿衣少女问道“契丹皇帝可是姓耶律?契丹的北部是不是大宋朝?”她们既然说我是汉人,那一定来自于大宋。 “大宋?”黄衣少女一副不解的神色,绿衣少女拉过她的手说了一堆外语,然后两人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间。 穿越……我立刻跑到镜子前,好像比现代的我年轻了八九岁,可是却对这个身体有着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它就是一直跟着我,但若不是灵魂附身又怎会年轻了呢?应该先从那两个小丫头的口中套出我的身世…… 夕阳西下,我独自坐在屋子里,回忆着我的社会主义,一切都太模糊了,反而对这古代有着莫名的熟悉感,东芜……到底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咕噜噜……肚子第n次抗议了。自从早上到现在,契丹女孩再也没有出现过,而我也饿了一整天了……唉!我怎么就莫名奇妙的成了俘虏呢? 哐当一声,门被猛地踹开,是一个一米七左右的男孩,也是胡人的装扮,生的还算俊朗,只是黑着一张脸,撒气似的将一盘东西摔倒茶几上,对着我叫唤道“吃饭了” 我扁了扁嘴,干吞了一口唾沫,点头答道“多谢” 黄衣服嗖的一声冲了进来,骂骂咧咧的说道“让你吃就吃,还等着我们喂你呀?你昏迷这十天可累惨我们了”然后又用契丹语对着身旁的男子嘟嘟囔囔的说些什么。 我起身走了过去,茶盘上只有一碗米饭和一碟绿油油的东西,还真是优待俘虏,准备了如此健康绿色的食品……坐到椅子上准备享用我的晚餐,而那一男一女直勾勾的盯着我,忽略他们,自顾自地吃了起来……靠!米饭是半生的,绿叶菜越嚼越苦,勉强将嘴里的东西吞了进去,有些埋怨的斜眼望向两人,他们早就憋红了脸,原来是故意戏弄我的,我擦了擦嘴角,客气的开口道“请问,厨房在哪里?” 黄衣少女有些不耐的抬手指了指门外松树旁边的小屋子,我端着茶盘朝外走去,丝毫不理他们迷惑的目光。皇宫里居然也会有这么破旧的院子,难道契丹在闹经济危机?这哪是厨房,还不如毓庆宫的马棚……脑中霎时闪现出一座华丽雅致的院落,怎会有这么清晰的印象?我什么时候见到过毓庆宫的马棚了……毓庆宫有马棚吗?总觉得记忆中有一大片空白,难道是这个身体的主人的记忆?可我根本就不相信灵魂附身…… 不知不觉间,一盘热腾腾的蛋炒饭已经出锅,厨房虽破,材料俱全。坐在板凳上,品尝着我的美餐,气死你们这些‘希特勒’,姑奶奶我会自食其力,哼!满意的舔了舔嘴角,抬头正对上一张似笑非笑的俏脸,绿衣少女缓步而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怠慢姑娘了” 怠慢?我没有听错吧,有些不知所措的傻笑道“对待俘虏有什么怠慢不怠慢的呀?” 少女扑哧笑出了声,细声道“你还真信了柔姐姐的话?谁会把俘虏囚禁在皇宫,而且还是由太子亲自送来呢?”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少女见我呆呆的样子,解释道“十天前,太子带你回宫,安置在这里,并令我们四人侍候”啊?她们应该算是侍候我的下人?居然那么凶,少女继续说道“你也别怪柔姐姐,他们是因为被分到这座废弃的院子有些不平” 可以理解,我试探地问道“你可知道我的家乡在哪里?” 少女摇了摇头道“太医为你诊脉说是用了太多迷药,有些失忆,不过,慢慢的就会好”真的是失忆了!看来这里并不是我穿越的第一站,究竟是哪个烂人给我下迷药了?少女坐在了我的对面,笑道“我的名字是原海蓝,你刚刚见到的是完颜代柔和穆青,还有一个是楚寒” 我点点头,笑道“你的汉语说得很好呢” “嗯?”海蓝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继而笑答道“契丹其实有一半都是汉人,我们也都是自小就学说汉话的,而且……我娘亲也是汉人”啊?混血呀,在现代混血可是优良基因的结合,而古代应该是被歧视的对象吧?海蓝丝毫没有自卑的神色,笑道“现在契丹国的汉人也不像以前受欺凌了,就连太子都崇尚汉文化,还去参加过中原的斗文大会呢” 斗文大会?脑袋轰的一下,轻轻揉着太阳穴,疑问道“你们的太子为何会把我带到这里?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 海蓝无辜的摇了摇头,开口道“太子这两天要娶第三十五位夫人,应该没有空来这里”三十五个老婆?我想知道这位太子的高龄……海蓝见我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认真的解释道“太子十二岁时娶第一位夫人,现在十七岁,这样算来,一年要娶五六位夫人呢,还有二十几个没有名分的姬妾……” “啊?”我惊呼出口,还没到二十岁就养了六十来个老婆,等他登基做了皇帝岂不是要把契丹的女人都弄进后宫,色字头上一把刀,我一点儿也不看好契丹的未来! 海蓝倒是淡定的一笑,问道“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我稍稍迟疑了下,答道“你就叫我若惜吧,这是我的名字” 时为天佑二十七年,耶律正德在位,膝下十八女和一子,太子耶律靖琪自出生便被契丹视作珠宝,未敢有人忤逆其意。契丹女子无不对这个太子敬仰爱慕,据海蓝说,这个太子也不是贪图淫乐之徒,他是契丹的第一武士,也是世人崇拜的战神。我对这个深表怀疑,有待查证…… 已经入冬,契丹居于东北,天气异常寒冷,在契丹生活了近两个月,我的饮食起居基本上就是自己解决,完颜代柔和穆青视我为空气,海蓝倒是很友好,时常与我聊天,而传说中的楚寒始终没有露面。 暴风雪过后,院子里积了一尺厚的雪,在完颜代柔撕心裂肺的狂吼下,我拿起了扫帚加入了扫雪的行列,有这个必要吗?等着开春雪自然融化不是更好吗?在这冰天雪地里,我只穿了一件棉袍,脚下的靴子还是布的,她是不是有意要让我冻死,一边抱怨一边挥舞着手中的扫帚。 “敏敏”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传来,我们齐齐的看向院门,少女脚踩红色皮靴,着一件红色齐膝棉袍、袖口襟口衬着雪白的貂毛、腰系织锦宽腰带,头戴白色绒帽,两条辫子垂于胸前,颈上的玛瑙链子泛着耀眼的光芒。 谁是敏敏?我迷惑的左瞧瞧又看看,身旁的三人恭敬的弯身行礼道“十五公主万福” 院门那团红火一眨眼跳到了我的面前,拉起我的手欢喜的说道“太子哥哥真的把你找回来了” 真是莫名其妙,什么敏敏,太子哥哥?我就知道无忌哥哥和赵敏……眼睛扑闪扑闪的眨着,疑问道“你认识我?”该不会真是灵魂穿越吧? 十五公主对着我身旁的人厉声喝道“你们竟敢让誉敏郡主干这些粗活?”几人不敢做声,十五拉起我的手朝院外走去。 这是我第一次走出那个破旧到屋顶长草的院子,外面也是一片雪的海洋,只是放眼望去没有半个人影,四周都是干枯的树,十五开口道“我们以前常到这座桃园来玩儿的,那时候你一直偷偷喜欢太子哥哥呢,见到他就会脸红,没想到你失踪了两年,还是被他带了回来” 我暗恋那个淫魔?我的前身的品味不会这样差吧,一定是没见过男人……十五滔滔不绝的讲着往事……简单的总结一下就是,契丹分为南面政府和北面政府,南院大王主管汉人,而北院大王主管契丹人,我的父亲是南院大王手下的豫郡王,我--誉敏郡主和所有贵族小姐一样自小就喜欢契丹太子,但是容貌并不出众的我丝毫没有引起太子的注意。话说,两年前的夏末,契丹皇帝企图与东芜国交好,于是要在适龄的贵族千金中选一人和亲。可是,基本上这些郡主、千金都和契丹太子有一腿,恰好这个貌不惊人的誉敏郡主还未遭到淫魔摧残,于是,我就担任起了和亲的重任。和亲队伍行至漠南草原时,突然遭人袭击,誉敏郡主就这样失踪了,随行的人全部阵亡。 故事到这里并未结束……话说,这个契丹太子不知抽了什么风,居然因为皇帝暗中将他的暗恋者嫁去外国而勃然大怒,我估计是天生的霸道和占有欲……言归正传,契丹太子开始了寻找誉敏郡主之旅,他派了江湖第一邪派玄月门的人上天入地的搜寻誉敏的下落……直至去年,太子参加了中原的斗文大会,终于发现了誉敏的行踪,据说这个女孩过得还比较滋润的,契丹太子心智几近扭曲,居然又将这个自己看不上的丑丫头给劫了回来。 难道这就是我失去的记忆吗?简直匪夷所思,或许真的是灵魂穿越吧!十五公主已经离开许久,我一个人在院子里游荡,香喷喷的味道传来,是哺乳动物的肉香味,我咽了口唾沫,很久没有吃过肉了,顺着香味儿一点点靠近厨房,那三个人一副酒足饭饱的状态,锅里连一渣都没剩,完颜代柔嘲讽的笑道“别以为十五公主替你撑腰,你就真的成了郡主?我们只听命于太子,太子说你是他的奴隶,你就要做奴隶” 又是太子,他绝对是心理变态!我并未理他们,自己走过去做盖浇饭,天天是素菜盖浇饭,早就腻了,得开发点儿新的私房菜,让他们见识见识我的实力! 冬去春来,已经在契丹待了小半年,十五公主偶尔会来关照一下,完颜代柔和穆青那两个势利的家伙,当着十五就恭恭敬敬的,背后便对我呼来喝去的,海蓝倒是个善良的女孩,有时会偷偷留下一些肉菜给我。我每天三餐自理,而且坚持锻炼身体,在树上挂个简单的篮筐,用藤条编成圆球投篮,穆青似乎对这个很感兴趣,经常背着我偷偷玩儿,他对我的态度也友好了一些。 第五十一章 初识龙颜 阳春三月,大地回暖,院子的花草争奇斗艳,屋顶的植物也都探出了绿色的小脑袋。越过墙头,不远处的桃林洋溢着粉红的春色。换上单衣,顿感神清气爽,不知为何对白色一直情有独钟,月白色的袍子配上同色的长靴,头发简单的扎成一条辫子垂于脑后。 “看我的三分球”做出三井寿经典的投篮姿势,偏偏整了个三不沾。 “跳投两分球”这是科比的过人跳投,打板未进。 抱球跑向篮筐“小人物上篮”啊!丢人了,居然滑倒在地上,球也向身后滚去。真是没意思,回过身去捡球,咦!藏青色的皮靴,好精致,顺着靴子往上看,大红的长袍滚着金边,再往上,一张冷峻的面孔,头顶金冠,哪里冒出来的暴发户?我抱着球站起来,睨着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目测一米八以上,浓密的眉毛、琥珀色的眸子、高挺的鼻梁、饱满的双唇,总的来看是个英俊美男,就是这身打扮……还是像暴发户! 暴发户盯着我看了许久,眼睛渐渐弯了起来,嘴角挂上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满是讥诮嘲弄的意味,我有些不自在的晃了晃脑袋,没好气的吼道“看什么看,无聊” 暴发户先是一愣,继而大踏步的走到我的面前,从我手中夺过圆球,我的眼睛顺着他抛出的弧度,砰地一声,球进了,篮球高手!我满是敬佩的转过头,却对上他布满讥讽的眸子,心里蓦地一凉,转身就朝屋子走去,一团红火瞬时挡在了我的面前,暴发户嘴角轻扯“你胆敢对本太子无礼?”声音异常阴冷。 “太子?”我惊恐的望着眼前的人,他就是那个摧残了无数契丹名媛的淫魔,他就是给我下迷药导致失忆的大烂人,他就是那个将我囚禁在这个房顶长草的破院子的契丹太子?嘴唇紧抿,对他投去我厌恶、鄙夷、痛恨的目光。 他的目光越来越冷冽,两道目光在空中相撞,结果还是我败下阵来,偏过头去不再看他,耶律靖琪从我的身边经过,用极其低沉冰冷的声音说道“不要用如此庸俗的目光看人,小奴隶”我拧着眉看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在原地跺着脚咒骂。 夏天姗姗而至,我的生活依旧是洗衣做饭一切自理,我想寻求变化,最大的变化就是将打篮球变为打太极。我在厨房,试验我的紫菜包饭升级版--豆皮包饭,按照寿司的做法切成圆柱形,然后下油锅,噼里啪啦的一阵,金灿灿的油炸饭团呈现在眼前,尝了一个,味道好极了。 海蓝微笑着进来,好奇的问道“你又做了什么?” “尝尝”我将筷子递到海蓝的手中,小丫头一边嚼着嘴里的饭团一边满意的点头称赞,我得意的说“以后再尝试别的” 海蓝咽了嘴里的饭团,开口道“十五公主来找你了” “哦?”我点了点头,端着手里的盘子冲向门外,卧房的门大敞着,她一定是在里面,我蹦蹦跳跳地进去。 十五见我进屋,欢喜地转着圈问道“敏敏,我的这身汉装好看吗?” 定眼一看,橘黄色的长纱裙,外套透明的轻纱,还真是汉人的打扮,只是……有种很熟悉的感觉,恍然回过神赞道“很漂亮呢” “这是什么”十五指着我手中的托盘惊问道。 我夹了一个递到她的嘴边,笑道“尝尝看” 十五迷惑的张嘴,眼中霎时露出惊喜的光芒,边嚼着边赞“太好吃了,我从来没吃过这种东西” “这是我自创的,你当然没吃过了”我拍拍胸脯自夸道,把筷子递到她的手中,笑说“趁热才好吃” “是吗?”十五眼珠一转,夺过我的盘子,飞一样的冲出了院子,这就……走了?该不会是回去解密我的私房菜吧…… 或许是契丹今年的肉类供过于求,我们这座鸟不拉屎的院子没半个月也会分到几斤猪牛羊肉,羊肉泡馍、牛肉盖饭、红烧肉……我都依依尝试了一遍,完颜代柔和穆青自是不愿意把肉让给我,但是我大度呀,每次有好东西都让海蓝给他们一些,所以他们为了能吃到美味佳肴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之,跟着我有肉吃! 摘下脖子上的黑玉指环,放在手中轻轻摩挲,这个也是誉敏的东西吗?为何我觉得自己对它一点儿也不陌生,唉……第n次叹气,生活真的好无聊!我腾的从凳子上跳了下来,举着黑指环扬声道“我是峨眉掌门,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只可惜少了一把倚天剑,化拳为掌喊道“看我的九阴白骨爪”这个……好像是李小龙的经典pose,我没精打采的收手。 突然,一团红火跳到眼前,我的手一疼,指环已经被来人抽走,愤怒的看向面前的红衣金冠,我揉着手开口道“太子殿下,那个东西是我的” “你是我的奴隶”耶律靖琪冷声道“你身上的所有东西都是我的” 什么奴隶?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拿回黑玉指环,感觉它对我来说像生命,甚至比生命更重要。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住他的手就抢,耶律靖琪轻轻挥了下衣袖,把我甩到地上,身上传来一阵凉丝丝的疼痛,衣服已经划破,露出胳膊上的一道道鲜红的痕迹,尽力撑着地面站起来,对上耶律靖琪冰冷鄙夷的眸子,咬牙道“你怎样才肯把指环给我?” 耶律靖琪冷峻的面容丝毫未变,开口道“跪下,说你是我的奴隶” 在他冰冷的气场中,我仿佛是一只没有任何尊严的蚂蚁,但是,为了那个对于我有着莫名情怀的指环,我顾不得自己的尊严,膝盖慢慢弯曲,最终触到了坚硬的地面,倒吸了一口气,抑制住即将涌出眼眶的泪水,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是你的奴隶” 耶律靖琪嘴角微微上扬,依旧是那熟悉的讥讽和嘲笑,缓缓转过身去,我急道“把指环给我”他故作未闻,提步就朝院门走,我站起身忍着身上的疼痛,怒吼道“你说话不算话,算什么男人,懦夫” “你说什么?”这一刻,耶律靖琪已经闪身来到我的面前,大手狠狠的掐着我的脖子,感觉一股巨大的压力,头憋闷的像要炸开一般,不禁张开嘴巴,两只手也不停的挣扎着,就在我刚要失去所有意识之时,已经无力的摔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撑着最后的力气仰头看着耶律靖琪哀求道“还给我” “想要这个……”耶律靖琪把玩着手中的指环,狠声道“看你有没有命拿走”转头对着屋子吼道“来人”代柔和穆青、海蓝一齐出现,规规矩矩行跪拜之礼,耶律靖琪冰冷的眸子微微扫过我,对着跪在地上的三人吩咐道“把她绑到练兵场暴晒,不准给她水喝”三人均是露出惊异又夹杂着同情的目光,根本没有我想象中的幸灾乐祸,在这个恶魔面前,连时常跟我找茬的代柔、穆青都显得那么亲切。 我被拖到了所谓的练兵场,呈十字形站在一块大石上,四周都是一排排的金属兵器,远处还有战士操练时的冲天叫喊声。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头顶的太阳射下火辣辣的光芒,刺眼而且灼烫,汗水一颗颗滚落,胳膊和腿上的伤痕经汗水的浸透更加疼痛,全身上下仿佛要爆炸一样,而嘴唇干裂的渗出些许甜腥的味道。明知道他是个嗜血恶魔,可偏偏还是沉不住气去刺激他,但是,我很清楚,再给我一次机会,仍然会不顾一切的夺回那枚指环,它对于我来说超越了一切,虽然我现在还未想起它的深刻意义,不经意间转头看向我的左手上的红玉指环,它们都是我不能舍弃的,红玉指环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好美,嘴角扬起释怀的微笑。 柏树下,一个白衣天使对我微笑,他好美,望着他潋滟的凤目,仿佛清泉流过心间激起一阵阵凉爽,他的拇指上是……黑玉指环?他将指环摘下,轻轻放进我的掌心,我紧紧握住。突然手中一空,猛的睁开眼,却对上海蓝满含泪光的眼睛,她握住我的手激动地说道“你可算醒了?” 两个人影迅速冲到床前,是代柔和穆青,看他们的样子好像也在担心我,代柔松了一口气,尖声道“我就说,她才没那么容易死呢?” 话虽不中听,不过我能体会到里面的深深情义,轻咳了一声道“我的指环?” “还提什么指环,为了它,你险些丧命”穆青埋怨道。 海蓝握着我的手,劝道“以后咱们在紫薇宫就好好侍候太子,别再冲动了,太子从来没有如此轻易的饶过诋毁他的人,你已经是例外了” 我差点儿被晒死,还算是轻易饶过?撅着嘴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代柔上前厉声道“太子说,你若能活下来,就在紫薇宫做他的奴隶,能让他满意了,就把指环给你” 真是无耻、可恶的大烂人,我问候他祖宗十八代……至少还有拿回指环的希望,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第五十二章 与狼共舞 紫薇宫,更像是一座豪华的大庄园,金碧辉煌的正殿居于庄园的中心,前殿是华丽的会客厅,后殿是藏书室和休息厅。东侧是一个庞大的森林公园--紫园,高山林立、绿水环绕,似乎里面养着很多猛兽。西侧是一个大型的人工湖--紫海,沿岸排列着一些别致的木筏和一个看似豪华的大船,湖中心的小岛上矗立着耶律靖琪的寝宫。庄园后面就是下人房、厨房、杂物房……这些组成了紫薇宫中一个独立的大院子,但也不足紫薇宫的十分之一。紫薇宫居于皇宫的东侧,其后面百余个小四合院组成了太子的后宫。光是紫薇宫加上太子的后宫就占了皇宫的一半。皇宫中轴线上是皇帝处理朝政的天极宫,西侧是皇帝的寝宫及后宫。 看了契丹皇宫的布局,我深刻的领悟了一个道理:人身得意须尽欢,莫使美人空对月!不过,契丹毕竟是一个大国,或许它这样的布局只是为了彰显其家庭和睦、其乐融融的和谐景象呢!据说契丹的太医院、兵部、户部……一些政府直属的办事机构都在皇宫外,这样看来也不是一个荒淫无度的皇朝…… 紫薇宫的宿舍是两人一间的博士生待遇,代柔自是选海蓝作室友,而穆青也不愿意和我同住,当然,就算他愿意我也不会同意!直到现在我还没弄清楚他到底是太监还是男人,还有那个神秘的楚寒至今没有露面。紫薇宫一百来个下人,偏偏把我的房间分到靠院门的位置,这绝对是歧视!远处的湖心小岛夜夜笙歌,侍寝的女子二到十人不等,我真的好妒忌呀,这是多好的三国杀阵容,唉…… 转眼已经入秋,在紫薇宫近一个月始终未见耶律靖琪,不过每当夜幕降临遥望湖心小岛的胜景,可以确定他还活着,而且活得很滋润!我在这里的主要任务就是劈柴烧火,不过干起来很上手,好像上辈子就是这个行业的…… 本姑娘手脚麻利,院子里的柴火都够烧半个月的了。闲来无事,偷偷溜到紫薇宫前院,东边的紫园一眼望不到边,或许这座皇宫就是围绕着这些山山水水而建的,还真是有特色。再看西面的湖心小岛,粉红色的纱帐随风飘扬,淡淡的酒香随风飘来,这样奢侈淫靡的生活,我已经模模糊糊的看到契丹国的未来了…… 一阵娇嗔的轻笑声传入耳中,我循声望去,不远处一个太监在和宫女调笑,那太监还时不时的吃人家的豆腐,而那个宫女一副欲拒还迎的羞答答模样,真是看不下去,“咳咳”用力咳嗽两声,两人同时望向我,那太监一副惊喜交加的神态,宫女则是羞怯的跑开了。 鄙夷的瞪了一眼那个色胆包天的太监,转身便要离开,一个人影闪到了我的面前,惊呼道“灵儿,我可算找到你了” “你认识我?”我迷惑的问道。 “你……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小太监眼珠一转,有些不解的问道“你该不会是真的失忆了吧?”我重重地点了点头,太监猛的握住我的手,痛声说道“灵儿,我是花花呀,你曾经说过你一生最爱我的,你怎么能忘了呢?” 什么花花、咪咪?一会儿说我是暗恋恶魔太子的誉敏,一会儿又说我是深爱……太监的灵儿,我失忆前的品味真的这么差吗?我用力抽出手,嘟囔道“你是太监,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呢” “我是为了找你才扮作这个模样的,这张脸是假的”太监拉着我的手触摸了下他的脸,继而贴在我的耳边笑道“我是花月笙,你最爱的花花,怎么可能是太监呢,为了你,我都换了三张脸了,先是那个破院子叫楚寒的下人,然后是练兵场那个管理兵器的老头,接下来就是你面前的小太监了,每次刚要接近你时便被他们发现了,我才不得不换身份” 原来这就是楚寒失踪的原因,那他现在又在哪里呢?我好奇的捏了捏花月笙的脸,问道“你是怎么易容的这样逼真?” “杀了他们,把脸皮接下来,贴在脸上,再用缩骨功变成他们的身材,任谁也辨认不出真假”花月笙无所谓的答道,我则跳到了两米开外,肚子里翻江倒海,刚刚我还那样贴近一张死人皮,太恶心了,还好中午吃的东西并不多,没就地呕吐,花月笙见我的样子,向前迈了一步,我则跟着后退一步,他站定安慰道“你莫怕” 我惶恐的摆摆手道“你别过来了,我可不想对着一张死人皮”一想到刚刚被他调戏的宫女,又是一阵恶心,真是个可怜的女孩,花月笙听话的站在原地,我抬眼问道“你是要救我出去吗?” “当然了,你以前一直要我带你闯荡江湖呢”花月笙欢喜的答道。 我以前真的喜欢他?保留怀疑。不过,他的本事还真不小,频频更换身份,就连契丹太子也没辙,靠他逃出契丹应该不是难事吧,我压低声音道“那我们怎么逃走呢” 花月笙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你并不会武功,我若用轻功带你出去肯定会被发现的,应该……等契丹太子不在宫中,护卫放松警惕的时候再行动” 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呀?我脑袋灵光一闪,胆战心惊的走到花月笙的身边,低声道“你可不可以帮我找到一个黑玉指环,就在契丹太子那里” “以前你颈上戴着的那个吗?”花月笙疑问道,既然他知道这个,应该可以相信我和他是旧识,我微微点了点头,花月笙笑答道“当然要找回来,那是我们的定情信物,是我送给你的” 是……吗?我拧眉睨着眼前的人,开口道“你记得帮我拿回来就好”不管这指环和花月笙有没有关系,我还是要拿回来,直觉告诉我那个很重要。 花月笙轻笑道“放心吧”一不留神,他的嘴唇轻轻划过我的脸颊,我顿时向后一跳,嫌恶的擦拭着侧脸,而花月笙已经扬长而去。 自从上次见面之后,花月笙经常出现在紫薇宫,有两次是那张色迷迷的太监面孔,一次是随着侍寝宫妃而来的宫女,两次是陪在十五公主身边的护卫,甚至扮作后院满脸麻子的扫地公公与我共事三天半,我不禁惋惜,这得杀多少人呀……我们见面基本上聊不到什么关键内容就草草分别,严重怀疑,花月笙身份暴露根本就是自作孽,扮作太监和宫女还总是色迷迷的盯着来来去去的宫女,时不时的吃一下豆腐,明眼人谁不会怀疑他的身份?我失忆前绝对不可能喜欢这种大色胚,而且找了这么个帮手究竟是福是祸呀? 金秋十月,寒风萧瑟,紫薇宫却依旧洋溢着春天的气氛,每当夜幕降临便有花枝招展的美女欣喜而来,清晨再羞羞答答的离开。然而每天见到的面孔都不同,难怪花月笙只是以宫女的身份出现过一次,我怀疑,耶律靖琪的后宫绝对不止六十个女人,或者每天也会有从宫外来的特邀嘉宾吧…… 我劈、我劈、我劈死你,将我的怨气都发泄在木头上,余光扫到一个小太监胆怯的站在院门口,暗想,花月笙的演技真是越来越好了,扔了斧头便冲到院门,召唤道“花花” 小太监惊疑的望着我,颤颤地说道“我……我们……逃走吧” “不行”我果断的打断他,蹙眉道“你说给我找黑玉指环的,找到指环再走” 眼前的小太监神色惶恐万分,很不对劲,我在心里暗叫不妙,难道是……抬眼望去,红袍金冠缓缓走来,那沉重的脚步和冷冽的目光仿佛来自地狱,只见他的大掌快如闪电,抓住小太监的脖子,将其提到半空,而小太监手脚的慌乱动作越来越慢,眼珠凸出,咯噔一声停止了挣扎,耶律靖琪随手抛开那娇小的身躯,咬牙道“没用的东西” 我的心跳仿佛停滞了一般,小太监只是本能的挣扎而并没有求救,或许他知道在这个恶魔手中根本没有存活的可能,我颤抖着望向嗜血狂魔,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冷声道“还是一个性子倔的奴隶,想要指环,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耶律靖琪转身走出院子,我心惊胆战的跟在后面,他究竟要做什么?难道花月笙的身份又暴露了,他会不会遇害? 我们来到了紫园,耶律靖琪用契丹话跟守园的护卫交流,从他那阴狠的目光中,我感受到凛冽的杀气,两腿霎时僵住,他就是要这样考验我的胆量吗?耶律靖琪回头冷哼一声道“怕了?不敢的话,就再也别想见到这个指环” 听着他冰冷慑人的声音,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狠了狠心,坚定的向前迈了一步,耶律靖琪讥讽的笑了下,转身进了园子,我也紧跟其后。经过了一个雅致的庄园,凭我仅有的一点契丹知识,认出了‘温泉’两个字。我们又走了十多分钟,停在了玉指山的山脚下,山上的树木似乎是四季常青,只有一些金灿灿的枯草展现着秋天的色彩。恍惚间听到摄人心魂的嚎叫声,我的心跳越来越慌乱。 突然,两个护卫上前钳制住我,他们将我拖到一个圆形池子旁,并用绳子在我的手腕打了个结,然后将绳子的另一端抛向上面粗壮的树枝。正在恍惚间,我已经悬于半空之中,定了定神低头望去,是……蛇……几百条蛇,它们的眼睛射出令人战栗的光芒,有的还在池壁攀爬着,我平生最怕的就是蛇,害怕它冰冷的触感、害怕它蜿蜒的身躯、害怕它让我想到死亡的皮肤,手上忽然一滑,我死死的抓住绳子,抬头见那个结根本就是活的,现在就是我的两手握着一条粗声,手心已经传来死死疼痛。如果让我触摸一下蛇,我宁可选择死,何况下面有这么多…… 我斜眼看向站在下面的耶律靖琪,他的眼神异常冷冽,而又带着些许的玩味,感受着池子里散发出的冰冷气息,我的心揪成了一团,我不要选择我生平最怕的动物结束我的生命。左手缓缓松开,用力向上抓住高处的一截绳子,张开嘴将绳子的尾端系在右手腕上,打了个死结,才终于舒了一口气。不敢再低头看那些让我心惊肉跳的蛇群,耶律靖琪冷笑一声,扬声道“想要这个指环就看你的本事了” 我死死盯着他手中的黑玉指环,眼前浮现出了那个时常出现在梦中的白衣天使,不经意间嘴角勾起一丝浅笑,只见指环在空中抛出一个弧度,掠过我的眼前,本能的伸出左手去接,右手死死拽着绳子让身体做最大幅度的摇摆,终于……抓到了,我欣喜地将指环套在食指上握紧拳头。忽然,绳子的另一端的护卫好像脱手了,我的身子飞快的下坠,原来我的生命还是要这样结束,认命的闭上了眼睛,过了许久,没有那对于我象征死亡的冰冷触感、没有那令人窒息的缠绕…… 我微微睁眼,自己正倚在耶律靖琪的怀中,多么讽刺呀,竟是这个挑战了我的恐惧极限的人救了我,我不会感激他,我恨他!他逼我面对强烈的心里恐惧,那比任何肉体上的摧残都要残酷,他永远不会知道那种心跳停滞,每一秒都在想着自己被群蛇缠绕的痛苦折磨,我恨他,比他果断的杀死我更恨!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他,转身想要逃离这个死亡之渊,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斜眼看去,是一具尸体,仿佛和小太监死时的状态一样,他是……那个拉着绳子的护卫?耶律靖琪杀了他,真的是好狠…… 耶律靖琪走到我的面前,低头俯视着我,冷冽到极点的目光让人心头一颤,低声道“奴隶,别再妄想逃出我的手心”妄想吗?死死攥紧手中的指环,我一定要逃出这个恶魔的掌心,“站起来”恶魔阴冷的声音传入耳中。 我嘴角扯出一丝冷笑,用坚决狠戾的目光回瞪着他,看着他的身子微微一怔,神色略显慌张,我在心里笑了,从没有这样痛恨一个人,只要他不杀死我,我就一定会逃出去。撑着身子缓缓站起,脚腕一阵生疼便又朝地面跌了下去,下一刻我又再次倚在这个恶魔的怀中,他嘴角挂上一丝邪狞的笑,轻声道“小奴隶,总有一天你会开口求我的” “我不会”我一字一字狠狠的说道,别过头去,不再看这个嗜血狂魔。身子一轻,耶律靖琪已将我拦腰抱起,他冰冷的目光不允许任何反抗,我攥紧手中的黑玉指环,只要我的天使在,我什么都不怕。 出了紫园,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对我们投来异样的目光,耶律靖琪冷目一扫,所有的人都低头去忙自己的活儿。我们从偏门进了紫薇宫后殿,经过穿廊,来到一间大房中,布置甚是奢华,四条金龙悬于屋顶,中间垂着庞大的琉璃宫灯,绕过一面十二扇琉璃屏风,宽大的象牙红木床赫然显现在眼前,六柱支起床盖,三面设黄色围帐,他到底有何企图?我用小臂抵着他的胸膛,怒吼道“你放我下来,你带我到这里做什么?” 耶律靖琪闻声,狠狠的将我甩了出去,这下非得散架了……身子触到柔软的床垫,没有想象中的惨烈,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警觉的盯着面前的人,他一步步逼近,我不禁向后缩了缩,一阵轻蔑的笑声自恶魔的口中传出,他坐在床沿瞪着我,许久才开口道“你是一个不怕死的奴隶,那我就一点一点磨灭你的意志,有一天你会像那些女人一样求我……” “我不是奴隶”我怒吼着打断道,咬牙切齿的说“我不是契丹人,也不是誉敏郡主,你为何要囚禁我?” 耶律靖琪挂上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冷声道“我知道你不是,可是……你勾起了我的兴趣,征服一只倔强的鹰岂不是很有趣儿?”说着弹了弹裙摆站起身“总有一天你会跪在我的面前求我” 真是变态!我望着他的背影,坚定地说道“不会有那一天” “是吗?”耶律靖琪缓缓转过身,眉头轻挑,扬声道“从今日起,你就是本宫的贴身女奴,我保证你会生不如死” 最后四个字几乎是从牙缝挤出来的,耶律靖琪拂袖而去,他是恶魔,甚至比蛇更令我恐惧,我感觉自己彻底落入地狱,轻轻揉着红肿的脚腕,目光停留在那条金链子上,这个也是一直戴在我的身上的。曾经一度怀疑是奴隶的锁链,可是上面价值不菲的宝石和汉字足以说明这不是契丹奴隶的标识,低头细细看着锁头上的‘煜’和‘惜’,是代表我的名字吗?而‘煜’一定是对我很重要的字,这也让我很确定我不是誉敏,而且也不是花月笙的恋人…… 第五十三章 贴身女奴 我开始了一段暗无天日的地狱生活,正如这东北的深秋一样萧瑟。 身为女奴服役的第一天,我在书房研磨,一个宫女不小心撞倒了我,墨汁溅到耶律靖琪的字上,他抬头盯着我们,狠戾的目光令人发抖,开口道“宫女拉出去杖责二十”继而拿起砚台,将里面的墨汁倒入茶盅,玩味的看向我道“把它喝了”我颤抖着双手接过茶盅,望着那闪烁着野兽光芒的眸子,仰头喝下了墨汁,然后便冲到外面把肚子里的所有东西吐了出来。 东北阴寒之地,深秋的湖面已经结冰,傍晚两个姬妾来到紫薇宫,耶律靖琪令我到湖面试冰结实度,我穿着薄棉衣站在冰上,胆战心惊的挪着脚步,岸上的两个女人却不停地欢呼,一会儿让我跳高,一会儿要我翻跟头,原来这就是奴隶的命运!我一点点抬高脚步,重重的落到冰面,每跺脚一次我便会松一口气,我还没有死……两个姬妾欢喜的跑到我的身边跳舞勾引太子,只听一阵碎裂之声,我们齐齐的掉进冰窟窿里……当我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了紫薇宫后殿的卧房,而那两个姬妾已经丧生在湖里,也许是我的命太硬吧,这样都能活过来…… 耶律靖琪和三个夫人去泡温泉,我站在远处看着他们在水中嬉戏,脑子中却出现了外面撑着病痛的身躯为他们烧温泉水的老嬷嬷和几个柔弱的孩子,他们顶着寒风忙碌,只为太子洗一个豪华的澡……悠扬的女声换我去送茶水,只是因为茶水太烫,她便将整碗水泼到我的手上,我的惶恐却换来温泉池中四人的欢笑,耶律靖琪依旧是那副鄙夷嫌恶的神色,手上的红肿估计要过了冬天才能真正消退…… …… 耶律靖琪任由他的女人们肆意欺凌我,他的恶略行径让我憎恶痛恨,总有一天我会逃出去,我不知道,再这样被他们折磨,我会不会压抑得住心里杀人的冲动。 深冬时节,紫海已经结了厚厚的冰,耶律靖琪很少和他的女人们去湖心小岛了。每当夕阳西下,紫薇宫的后殿依旧是莺歌燕舞,但是那间华丽卧房依旧是我作为女奴专用的。人生就是很讽刺,独自享用如此奢华的宫殿,却要在人前备受欺凌…… 明月当空挂,耶律靖琪慵懒的靠在书房的软榻上,一个紫衣侍妾为他捶腿按摩,而另一个黄衣女子在屋子里四处参观,只见他拿下墙壁上的一柄弯刀,妩媚地笑望着软榻上的男人道“太子,这把刀很厉害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耶律靖琪对她使了个眼色,然后凌厉的目光盯着我道“这个奴隶的命大得很,就用她试刀吧”我惊恐的望向眼前的三个人,他们仿佛在期待一场精彩的表演,颤抖着身子向后退,黄衣女子一个箭步冲到了我的面前,嘴角扬起一抹惊艳的笑容,但那目光却是阴狠无比,我确定,那是要置人于死地的地狱之光,甚至比耶律靖琪还要可怕,只觉得腹中进入一个尖锐的异物,在我昏迷前的一瞬间,看到黄衣先我一步倒在地上。 眼前出现了那个一袭白衣的天使,他一直在对我笑,看着那绝美的笑容,心头暖暖的,我欣喜地朝他跑去,嘴里不停地唤道“煜……” “带我走”我手脚并用的挣扎着,一道刺眼的白光射入眼中,天亮了……难道是在做梦,可是腹部真的很疼,转过头猛然发现耶律靖琪正坐在我的床头,眼中依旧是冰冷的颜色,对着我冷笑道“你竟还记着他,他可是派了杀手到契丹来刺杀你,你还真是个可怜的奴隶” 难道那个黄衣女子是杀手?他是谁?‘煜’真的是一个人的名字,而其耶律靖琪认识他?我苦笑道“太子想要杀我大可直接动手,何必要借助他人之手,借助一群女人来折磨我,就能掩盖你的卑鄙吗?” “你……”耶律靖琪眸中的狠戾一闪而过,换上一副狂傲的姿态,道“你若不想被她们折磨,可以让自己变得比她们强大” 变强大?我苦涩的一笑道“小女愚钝,不知太子何意?” 耶律靖琪沉思了许久,开口道“你求我,太子妃的身份或许就是你的了” 真是笑话,我在心里狂笑,不禁咳嗽起来,稍稍顺了顺气,扬声道“可是我并不想报复她们,我也不恨她们”耶律靖琪的面上一惊,依旧保持着高傲的姿态望着我,我冷声道“我恨你,除非我可以变得比你强大” “你说什么?”耶律靖琪掐着我的脖子狠声道“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这样对我说话,你不过是个奴隶” 我本能的抬起手拍打着他的小臂,但是我们的力气根本就无法抗衡,感觉钳制在颈间的手渐渐滑下,我翻身不停地咳嗽,腹部的疼痛又一波波传来,伸手摸去感觉到有液体渗出,耶律靖琪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儿,掀开被子,鲜血已经浸透了衣襟,他将我摁倒床上,自己则伸手去解我的衣服盘扣,我挣扎着去挡他的手,惶恐的问道“你要干什么?” “不想死,就别动”耶律靖琪冷声命令道,解开了亵衣,然后掀开肚兜的一角,我羞愧的别过脸去,只感觉一阵凉飕飕的痛感传来,转头见耶律靖琪将一些药面涂匀,动作极其轻柔,那一刻我似乎有些感动得忘记他是我的仇人。涂好药,我抬手去系扣子,耶律靖琪并未理会,起身走出了卧房,感觉颈间还是火辣辣的,除了会掐死人还会什么,真是个恶魔…… 我进入了冬眠期,卧床养伤,耶律靖琪半个月都没有出现过,倒是海蓝和代柔被派来照顾我,她们对我的态度还跟以前一样,海蓝唯唯诺诺很是体贴,代柔刀子嘴豆腐心,她们一柔一刚还真是绝配。 海蓝扶着我倚在床头,又帮我盖上一床被子,然后坐在床沿上苦口婆心的劝道“若惜,你就改改自己的倔脾气吧,你多次惹怒太子,他都能绕你不死,可见他是对你另眼相看” 可不是另眼相看嘛,我蹙眉辩道“你不知道他折磨我的手段有多恶毒,还不如痛快的杀了我” 海蓝摇了摇头道“太子若想折磨忤逆他的人,有千万种手段,何必让你住到他的卧房,这个卧房从来都不准被人靠近的”啊?我迷惑的看向海蓝,她颔首道“听说太子已经很久没有临幸后宫的夫人了”她怎么知道的?这又跟我有什么关系?海蓝靠到我的耳边低声道“我是听绿姬的宫女说的,太子这两个月召见的姬妾,只是过来弹琴跳舞,根本就没有……”海蓝有些害羞的低下头去。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费解的问道,他跟不跟女人睡觉与我何干,说不定是他前一段时间过度沉迷于酒色,得了什么怪病呢,艾滋也说不定…… 海蓝嘟着嘴怒瞪着我,我无奈的耸了耸肩,代柔端着茶盘进来,边走边说“海蓝都跟你唠叨半个月了,你还不懂吗?”我无辜的晃了晃脑袋,代柔放下茶盘,叹气道“在遇到你之前,太子从来没有冷落后宫这么久,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难道是我的气势把他吓住了,对女人不感兴趣了?”我认真的疑问道。 代柔跺着脚怒视着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我只得迷惑的眨眼睛,海蓝轻笑道“柔姐姐的意思是太子喜欢你” what?我的嘴巴张成了o型,代柔接着说道“太子若真对你动了心,你可能就是未来的皇后呢” “哈哈……”我坐在床上狂笑,她们也太懂得幽默了,居然说那个两次差点掐死我的恶魔喜欢我,我被他暴晒过、被逼着掉进冰洞里、被捅了一刀……哪一招不是要置我于死地?喝墨水、茶水烫、辣油熏、当烛台、板子打、鞭子抽……什么样的变态刑罚没用过?他若是喜欢我,就真的有狼爱上羊的故事…… 海蓝拉着我的手,柔声道“若惜,你怎么了,都笑出眼泪了” 原来想到那些惨痛的经历还是会流泪,心里顿觉苦涩万分,仍旧扯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对着面前两个思想单纯的女孩大声说道“你们真的是想多了,太子他不可能会喜欢我,我们两个的关系就好像是……”我迟疑了下,开口道“我们就是猫和老鼠、狼和羊、狮子和野兔……总之我们就是天敌”绝对的捕食与被捕食的关系,见两人还是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我咬了下嘴唇说道“我对什么太子妃、皇后的位置根本不感兴趣,不可能喜欢太子,而你们的太子也不会喜欢我,明白了吗?” 海蓝一会儿点点头,一会儿又摇摇头,小脑袋里似乎在开着激烈的辩论会,而代柔则是换了一副失望的神色,看来她是要指望我带她一步登天,不过要令她失望了,将装着黑汤的瓷碗递到我的手中,淡淡的道“先把药喝了吧,一会儿就凉了” 我接过瓷碗,哀怨的望着她们,撅嘴道“我都快好了,能不能不喝呀,这个好苦呢”难闻的味道传进鼻子里,一阵恶心,我深切怀疑这到底是不是治病的药,床头的两人并不搭理我,皆是一副严厉的模样。 “你们退下”阴冷的声音传入耳中,耶律靖琪绕过屏风出现在我的眼前,海蓝和代柔恭敬地行礼后退了出去。我懒得再看那副恶魔嘴脸,低下头看着手里的药汤,又是一股恶心的感觉,耶律靖琪坐到床头,盯着我问道“怕我给你下毒?” 我挺直了胸膛,昂首望着他,我就是怀疑你的人品怎么了?耶律靖琪勾起一抹玩味的浅笑,夺走我手中的碗,一饮而尽,我目瞪口呆的望着他,然而下一刻,他已经覆上了我的唇,我不停地捶打他,一股苦涩的味道传入口中,药汤一点点的滑入我的喉咙,而耶律靖琪并未及时放开我,一手压着我的后脑勺深深的允吸着我的唇,直到舔干净了我口中残余的药才松开我,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愤怒的瞪着他吼道“你……你无耻” “奴隶,你还是没学乖,竟然还敢这样跟我说话?”耶律靖琪随手将瓷碗扔了出去,我看着瓷碗落到茶盘,旋转了几圈便稳稳地停在上面。 我用力的擦了擦嘴唇,不想再看到这个奴隶主,身子一滑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上了头。不知不觉地就失去了意识,再次见到了天使,他永远都是那么优雅的出现,“灵儿”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这是在叫我吗?花月笙好像也这样叫过我…… 第五十四章 冷血太子 整天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我也怪不好意思的,最重要的是担心长期卧床影响身体的器官运作,于是,在冬天接近尾声,新年即将来临之际,我重新上岗了。令我惊奇的是,耶律靖琪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开始发愤图强了。白天除了上朝就是接待形形色色的宾客,晚上便埋头苦读、钻研兵法,基本上是远离女色。我的工作依旧是研磨奉茶,耶律靖琪整日忙于公务,根本没空再跟我找茬,甚至很少能跟我说上话。 时近年关,皇宫内外都充斥着喜庆的气氛,宫人们都在忙碌着准备新春的宴会。紫薇宫外的一切与我无关,我只管练好站军姿,保证一天十二小时随传随到、不传罚站就ok! 今儿没有访客,耶律靖琪在书房看书,我站在一旁待命,虽然他不折磨我了,但我是一个会记仇的小心眼的人,我不会对这个暂时披上羊皮的狼有任何好感,我保留对他的控诉报复。一个小太监跑了进来,慌慌张张地行礼道“禀告太子,十一夫人求见” “不见”声音冰冷到极致。 小太监跪在原地,有些为难的说道“夫人说,太子可以不见她,但是请您见见肚子里的孩子” 耶律靖琪放下书,低头看着地上的人问道“她有孩子了?”小太监连连点头,耶律靖琪面露不悦之色,目光甚为冷冽,淡淡的说道“赐她一副药,打掉孩子” 什么?不知道老婆怀孕已经够不负责任的了,居然还要她打掉孩子,真不是一般的冷血!小太监应了一声便起身,只见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在宫女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哇塞!这可不是一般堕胎药能处理的,根本就需要接生婆解决呀!十一夫人略带哀伤的看向书桌后面色冷峻的人,笑道“太子,奴家就要为您生下第一个孩子,您不高兴吗?” 耶律靖琪凌厉的目光由女人的俏脸移向肚子,轻哼一声道“你还不配替我生孩子” 十一夫人闻声,身子一僵,屋子霎时被冰冷的气氛笼罩,契丹太子女人虽多,似乎并没有子嗣,难道他真的杀死了很多未出世的孩子?那这个女人就是背着他偷偷留下孩子的,很有心计呀,不过也够讽刺,肚子都这么大了才知道老婆怀孕,可见恶魔的冷血薄情……十一夫人低着头,颤声道“奴家从来不敢奢望太子的情,只盼望这个孩子能平安出生” “那你就带着孩子滚出皇宫”耶律靖琪沉着脸吼道。 “太子……”十一夫人的声音已变得沙哑,突然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抱着肚子痛苦的呻吟着,难道是要生了?我怀疑是有组织有预谋的…… 耶律靖琪冷冷的盯着地上痛苦挣扎的身躯,冷声吩咐道“把她丢到宫外去” 十一夫人呻吟声越来越大,听的我头皮发麻,开口道“她好像要生了,应该叫太医过来吧?” “奴隶,你在命令我吗?”耶律靖琪暴喝道。 我这个没地位的人插话必然会是这种后果,乖乖低下头去,可是撕心裂肺的呻吟声整得我浑身战栗,豁出去了,抬头怒瞪着冰冷的恶魔,吼道“天下怎会有你这样狠心的丈夫和父亲,要不是你,她怎会有这个孩子,孩子就要出生了,你却要将他们母子扫地出门,你还是不是男人?” “奴隶”耶律靖琪大掌抓着我的肩膀,仿佛要将骨头捏碎,咬牙道“不要考验我对你的忍耐力” “谁有空考验你”我用力打开他的手臂,在他再次出手的前一秒奔向地上的女人,看着鲜红的血自裤子渗出,我根本就没有接生经验,这该怎么办呀?转头对着小太监吼道“快点叫太医呀,不然出人命了”小太监却一动不动,只是不停地冒着冷汗,耶律靖琪对他摆了摆手,他便立刻冲到了门外。 我慌手慌脚的帮着十一夫人脱下裤子,微微转头对一旁跪着的宫女说“快去烧热水”宫女闻声起身便跑了出去,至于烧热水有什么用,我也不清楚……反正电视都是这么说的,可能是给接生婆洗手用的? 猛然转头,发现耶律靖琪也在认认真真的看着我的动作,本想开口劝他出去,不过为了不给自己惹祸还是算了吧,用力撑开孕妇的双腿,喊道“你用力点儿,用力,孩子就要出来了”电视里产婆这样喊几声就会顺利生出孩子了,可是我喊怎么没有用呢,听着她痛苦的声音,心里越来越慌乱,开口安慰道“别怕,我数一,你就吸气,数二,你就用力,好不好?” 十一夫人已经大汗淋漓的,我脱下自己的棉袍铺在地上,然后使劲去撑开她的双腿,喊道“一,二,一,二……”血淋淋的小家伙掉到了我的手中,耳边传来清脆的啼哭声,捡起地上的袍子裹在他的身上,惊喜地唤道“太子,是个男孩,你有儿子了” 耶律靖琪已经走到了我的身旁,我转头对他喊道“快点拿刀砍断脐带”我以为他会对我狂吼,没想到竟弯腰掏出靴子中的匕首砍了脐带,我把小太子包裹好,笑着看向十一夫人道“夫人,是个儿子,好漂亮的孩子呢”地上的人欣慰的笑了,然后目光移向我身旁的男人,我抱着小太子站起身,对耶律靖琪笑着说道“太子,要不要抱抱你的儿子?他很可爱”他没有搭理我,目光倒是柔和了许多,我硬将孩子塞到他的手中,转身蹲下,对十一夫人宽慰的说“这是你们的儿子呢,你和太子的” 十一夫人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我转头看向她的下身,血液不停地向外流,难道是失血……慌张的开口道“你再坚持一下,太医马上就来了” “我……”十一夫人颤抖着声音说道“我怕……撑不住了,请你……答应我……替我……照顾……照顾这个……孩子,求你” “你不会有事的,孩子要自己的娘亲照顾”我紧紧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心里暗骂,耶律靖琪这个混蛋,也不过来安慰下自己的老婆。 十一夫人摇了摇头道“我没有……想过……活……活下去,孩子……跟着……跟着我,不会……幸福,只有……你……才能……带给他……一个……一个光明的……未……来……” 我带什么光明的未来给他,一个奴隶带着一个小奴隶就光明了?我用力的摇头“我在这里不过是个奴隶,你一定要活下去,要自己照顾孩子,而且……太子他很喜欢这个孩子,他也会喜欢你,你们以后一定会幸福的”太医怎么还不来?转头看着耶律靖琪吼道“太子,你过来安慰下夫人吧” “你编的谎话挺好,接着说吧,奴隶”耶律靖琪冷不丁的冒了这么一句,看来他也知道自己不该开口,说不定能把这个女人活活气死。 一个白须老者快步进了书房,我让开个位置给他,太医仔细地看了看症状,又把了把脉,激动地开口道“不好,失血太多了,得马上医治,否则就晚了” “不……”十一夫人呻吟着喊道,声音极其微弱,她依旧盯着我道“答……答应……我” 我慌张的点头道“我什么都答应,你赶快让太医为你医治吧” 十一夫人的嘴角挂上一抹释怀的微笑,我也微笑着回应她,鲜红的血液自肚子喷了出来,而地上躺着的那柄匕首已经牢牢地嵌在了她的腹部,她居然……自杀了?我惶恐的瞪着十一夫人,她则微笑着道“我能……为……为孩子……做的……只有……只有这些”然后安静的闭上了眼睛,看着这个倔强的母亲,我的眼泪涌了出来。 太医再次为她把脉,叹了口气道“夫人已经去了” “葬了吧”身后传来阴冷的声音,我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望着冷血的恶魔,他的目光依旧冷冽,他到底是不是人,有没有心?听着新生儿的嚎哭声,心里莫名升起一丝苦涩,父亲的无情害死了母亲,而母亲的祭日正是他的生日,多么可悲呀!从耶律靖琪的手中接过孩子,看着他天真无邪的小脸儿,谁会知道他的父亲竟是这样冷血…… 大年三十,小王子已经出生十天了,耶律靖琪身为父亲只做了一件人事,就是请了个奶娘,而契丹皇帝和皇后也没有来看过孙儿一眼,看来冷血是耶律家遗传的,未满十六岁的我就要带个孩子过奴隶的生活。没有人给小太子起名字,我只好暂时叫他‘乔峰’…… 看着大床上躺着的小乔峰,瞪着闪亮的大眼睛,嘟着小嘴,还真是耐人儿,我伸手捏了下他的小脸儿,笑道“小乔峰,你真可爱,再过两个时辰就两岁了”其实才出生十多天的孩子,虚岁就得算两岁了,我侧躺在床边,抚摸着小家伙柔滑的皮肤,道“姐姐给你唱歌好不好啊?” 小家伙居然笑了,我轻声唱道: “白龙马蹄朝西 驮着唐三藏跟着仨徒弟 西天取经上大路 一走就是几万里 什么妖魔鬼怪 什么美女画皮 什么刀山火海 什么陷阱诡计 都挡不住火眼金睛如意棒 护送师徒朝西去 ” “嗯,咳……”阴冷的声音自脑后传来,我慌张地起身下床,规矩的行礼道“太子殿下吉祥”他不是去参加除夕盛宴吗,不跟着他冷血的爹娘守夜,跑这里做什么? 耶律靖琪的目光移向床上的小乔峰,我马上朝一侧挪了挪,留他们父子话亲情,难道是良心发现了?耶律靖琪的脸上居然也会有冷冽以外的表情,床上的小家伙大眼滴溜溜的四处张望,不禁暗自欣喜,希望这个冷血太子能善待小乔峰,将来我离开契丹时也能无愧于他的母亲,欣慰的转身朝外走去,“奴隶,你还要去哪儿?”耶律靖琪冷声唤道。 我转过身,对上耶律靖琪冰冷的眸子,低头答道“我去拿尿布,小孩子夜里睡觉要换尿布的” “不用去了,都在那里”顺着耶律靖琪手指的方向,一架木制的婴儿床摆放在屏风的前面,客观的讲,一个高高在上的冷血太子能亲自给儿子送婴儿床和尿布,可以称得上是模范父亲了。 我欣喜的跑过去,围着婴儿床转了几圈,一副农民进城的土模样,伸手摸了摸,边缘都很光滑,果真是出自名匠之手,触了触柔软的小垫子,躺上去一定很舒服,转头惊喜道“太子,把孩子抱过来试一试小床吧” 耶律靖琪面色略显为难,稍稍迟疑了下,试探的伸手去摸孩子,小乔峰‘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快步冲到了床边,抱起孩子,哄道“小乔峰不要爹爹抱吗?姐姐抱你过去好不好?”乔峰嘟起了小嘴,在我的哄弄下终于不哭了,我抬头看向耶律靖琪笑道“太子,你还要不要抱抱孩子?他好可爱呢” “你敢让他叫你姐姐?”耶律靖琪莫名其妙的怒吼道“你是奴隶,还敢自称是我儿子的姐姐?” 真是变态,我苦笑着答道“不敢,奴婢不敢”转身朝婴儿床走去,将小乔峰轻轻放了进去,小家伙换了个新环境还有些惊恐的瞪圆了眼睛,我伸手摇着婴儿床,小乔峰马上就咯咯笑了起来。 耶律靖琪也跟了过来,低头看着婴儿床里的小家伙,我微微转过头,这个太子的脸还真是阴晴莫测呢,刚刚还怒发冲冠要杀人的气势,现在又是温柔的慈父形象,或许是小乔峰太可爱惹人怜爱吧,而我就是招人不待见,自嘲地抿嘴笑着低下头,再次抬眼,耶律靖琪那张冷峻的脸已经近在咫尺,我预感到又要被他狂轰滥炸了,慌张地转头,然而耶律靖琪的一只手抚上了我的脸,我刚要向后挪身,他却吻了下来,额头、眼睛、鼻子,最后覆上了我的唇,我惊恐的捶打着挣扎,可是他一手压在我的脑后,一手揽在我的腰间,将我拉近他的身体。我恐慌的瞪着眼睛,眼泪浸湿了眼眶,而他依旧蛮横霸道的亲吻着,他这是怎么了?我是奴隶呀,他连奴隶的便宜也占? 正在我几近缺氧窒息之时,耶律靖琪离开了我的唇,而下一刻又将我拦腰抱起朝大床走去,我惶恐的吼道“你放我下来,你要干什么?”他并未搭理我,我手脚并用的挣扎起来,哀求道“我是奴隶,你不能对我……” “你可以不做奴隶的”耶律靖琪将我放到大床上,抚摸着我的脸轻声道“过了今晚,你就不是奴隶了,我可以给你最高贵的身份,怎样?” “我不要什么身份”我狠狠地打开他的手,耶律靖琪面色沉了下来,一只手揪住了我的脖领,开始撕扯我的衣服,我抬腿踢向他的肚子,可是他却快一步跳上床压住了我的腿,正当我被他牢牢钳制住,小乔峰嚎哭起来,我紧张地望着发狂的恶魔“孩子哭了,我去哄他” “别跟我说什么孩子,你以为我真的在乎这个不该出生的孩子吗?”耶律靖琪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从未喜欢过他的母亲,又怎会在乎这个孽种?让他哭死算了” 真是冷血的魔鬼,我用极其鄙夷冷漠的目光凝视着他,发疯地吼道“耶律靖琪,你不是男人,你敢碰我一下,我会恨你一辈子,我会杀了你”小乔峰的哭喊声越来越大,听得我的心都揪了起来。 “是吗?”耶律靖琪停下了狂暴的动作,压着我的手和脚,冷笑道“你只会爱上我,会和那些女人一样肯为我去死” 让我爱上他,这岂不是天底下最滑稽的笑话?我咬牙道“我不会对你这样冷血的男人有一丝情感,更不可能爱上你”耶律靖琪额头青筋暴跳,趁着他稍稍失神,我猛的推开他,蜷坐在床头,依旧对着他冷笑道“你现在做的事情只会让我鄙视你、痛恨你,你竟妄想让我爱上你” “你……”耶律靖琪的脸已经阴沉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程度,以我和他对阵数十回合的经验看,他是愤怒到了极点,只见他的手掌高高扬起,伴随着清脆的巴掌声,我的左脸火辣辣的,耳朵嗡嗡作响,而身子也被摔倒大床的内侧。我捂着脸瞪着跪坐在外侧的人,小乔峰的哭声断断续续的传入耳中,我的委屈感顿时化为一颗颗泪珠,模糊中看到耶律靖琪的脸上闪过一丝懊恼。我慌乱的擦了擦眼泪,整理好衣裳,从耶律靖琪的身边经过,下床跑过去,抱起小乔峰,不是尿湿,看来真是对他这个冷血野蛮的父亲的控诉,我轻轻摇晃着哄他,哭声渐渐停息,小家伙也闭上眼睛睡着了,将他放进摇篮里,宠溺的拍了下他的小脸儿,他们真的是父子吗?一个像令人生畏的恶魔,一个又如同天使一般。 “你说你恨我,可是却会宠着我的儿子,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冰冷而又略带质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我转过身对着一步步逼近的男人摇头道“太子,我只是你的奴隶,你不必费心去了解一个奴隶” 耶律靖琪上前扳着我的肩膀,冷冽的眸子绞着我,嘴角扯出一抹残忍的微笑道“我要你做我的女人,我要你心甘情愿的求我爱你” “我根本不稀罕让你爱我,因为我永远不会爱上你”我毫无惧色的凝望着面前的人,他的手狠狠地掐着我的肩膀,似乎要将手指嵌进去,我忍着疼痛淡淡的说道“爱你的女人有很多,她们都像这孩子的母亲一样深爱着你,她们不能有一个完整的丈夫,难道你还不肯给她们一个孩子吗?难道你还忍心看到自己的妻妾在你的眼前自杀吗?” “她们不配给我生孩子,只有我爱的女人才有这个资格”耶律靖琪狠声道。 我垂下眼睑,冷笑道“那你为什么要娶她们,她们只有你这一个丈夫,既然娶了,你为什么不能像个男人一样对每一个女人负责”耶律靖琪的手臂从我的肩头移开,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出了卧房。 第五十五章 恶魔的心 我和小乔峰的除夕夜,因为恶魔的出现,彻底变成了一场噩梦。那晚之后,耶律靖琪也不见踪影,倒是湖心小岛又变为酒香飘逸、莺歌燕舞的欢乐岛。新年伊始,妖艳多姿的女人们踏着冰往来湖心小岛,然而随着春天的到来,冰渐渐融化,湖岸的船开始不分昼夜地忙碌着往返两岸。 小乔峰已经出生一个半月了,我已经成为这小家伙的全职保姆,现在都要我每晚唱儿歌哄着他,他才肯入睡。虽然他的父亲是一个冷血的恶魔,但是孩子无罪,不知我还能替他的母亲照顾他多久,或许明天我就死于恶魔之手,或许某一天我能逃出契丹…… 我坐在摇篮边,哼唱着童谣,小乔峰眯上了大眼睛,睡得如此无忧无虑,还真是小孩子。“若惜,若惜”是代柔那个大嗓门。 我将食指贴在唇边示意她小点儿声,宠溺的摸了下小乔峰的脸,站起身拉着代柔走到屏风后面的大厅,低声问道“什么事呀?至于这样着急忙慌的嘛” “你让我怎么说你”代柔食指轻轻点着我的额头埋怨道“太子都不要的孩子,你还替人家养着,一个月来,后宫的所有夫人和姬妾都被宠幸过了,你还在这里围着个孩子转” 代柔还真是执着,还指望靠我飞黄腾达呢,我无奈的耸耸肩道“我答应过乔峰的娘亲,要好好照顾孩子的” “真不知道该说你傻还是太善良”代柔皱眉睨着我道“你看不出他娘亲的如意算盘吗?她早已失宠,她背着太子留下孩子本就犯了大错,即使顺利诞下王子,太子也会降罪于她,而且太子也根本不会给孩子任何荣耀,但是,她笃定太子殿下会册封你做太子妃,所以要借你的手帮她的孩子得到尊贵身份,她肯自杀,还不是深知太子对你的心意” 又来了……我紧紧握住代柔的手,郑重地说道“太子他现在很讨厌我,说不定哪天就把我给杀了呢,至于册封太子妃……确实是你想多了” 代柔甩开我的手,回给我一个白眼,继而又扳着我的肩膀严肃地说道“太子召见你呢,你今晚要好好表现,我们今后可就全靠你了” 我惊异地吼道“他召见我?去湖心小岛?”代柔闭上眼睛认真地点头,大事不妙,他万一要再对我动手动脚怎么办,他若再打我掐我怎么办?我得早作准备,拉着代柔的手开口道“柔姐姐,你有没有什么锋利的防身武器?” “你要这作甚?”代柔迷惑的望着我。 “嗯……这个,湖心小岛……不是有很多女人嘛,我怕……她们害我,提早做好防备”我结结巴巴的解释着,代柔依旧一副不解的模样,我定了定神,急道“如果真被她们谋害了,我怎么做太子妃呀,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吗?” 代柔略带深意的点点头,低声道“有道理,还算你这次够聪明” 下了船,登上春风居的台阶,心还是扑通扑通的狂跳,代柔在我的头上插了两支尖锐的发簪、衣袖里塞了一瓶防狼粉末、靴子里藏了一柄匕首,默念‘只有党才能救中国’给自己鼓了鼓勇气,坚定地踏上了行刺……踏上了约会恶魔之路…… 我一个人在灯火通明的小岛上转转悠悠,始终不见一个人影,娇柔的轻笑声传入耳中,循着声音一步步走去,我停在了一个高大的殿门前,殿门微敞着,我悄悄靠在门缝向里面望去,庞大的宫殿里只有一张极其宽大的床,长宽足有八米,粉色的围帐轻轻飘起,耶律靖琪冷峻的面孔出现在眼前,他只着单衣而又敞露着胸膛,我有些不知所措……是进去还是等在这里呢?正在我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时,娇嗔的笑声响彻大殿,只见里面三个不着寸缕的女人像蛇一样缠在耶律靖琪的身上,他修长的手指还在玩弄着一个女人的秀发,嘴角挂上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我忙转过身,不敢继续看里面香艳的情景,快步沿着原路返回到湖岸,然而,早就没有了那条船的踪影。 泄气的坐在岸边的台阶上,耶律靖琪一定是故意把我困在这里,然后要我求他放我回去,只可惜现在还是二月份,要是在夏天我就能自己游泳回去了……脑子里闪现了小乔峰的小脸儿,早晨要是见不到我,他肯定跟奶娘哭闹…… 一阵凉风袭来,不禁抱紧了双膝缩成一团。无意间抬头望向夜空,明月高挂,应该是子时了……子时明月是最美的,是否有人在和我同赏这轮明月,而我又在思念谁呢?天使的微笑映入脑海,是他吗?煜……我失去的那段刻骨铭心的记忆是他吗? “灵儿,一生只爱你一人”天使温柔地对我笑着,我抬手触摸他美丽的面孔“煜,是你吗?”天使将我拥入怀中,我贪婪的呼吸着他身上淡雅的味道。 手臂渐渐收紧,喃喃道“不要丢下我”头顶传来一声轻咳,我恍恍惚惚的睁开眼抬头望去,却对上耶律靖琪那张冰冷的面孔,天使怎么变成这个恶魔了?应该还是在做梦……我再次闭上了眼睛,脑子却是越来越清醒,盘算着怎样逃出他的魔掌,梦游般的放下攀在他身上的手臂,又自我感觉很自然的翻身朝床外一点一点的挪。突然两只手臂如闪电般的环在了我的腰间,这种感觉很熟悉,稍一失神,耶律靖琪的胸膛已经贴上我的后背,我顿时慌了神,颤声道“太子殿下,你放开我好吗?我得回去照顾小乔峰,他醒来会找我的” “一口一个孩子,他对你就那么重要?”耶律靖琪冷声问道。 我用力去掰他的手,嘴里仍旧哀求道“他是你的儿子,我答应了他的娘亲要照顾他,你还是放开我吧,他可是你唯一的孩子……” “我要你为我生孩子”耶律靖琪打断了我,继而将头埋进我的颈窝轻声道“我只要我们的孩子” 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再愚钝的人也能感觉到他话中的深意,狼真的会爱上羊?不可能,一定是幻觉,不是我产生了幻觉,就是耶律靖琪产生了幻觉……我苦笑道“太子殿下,我是女奴,不是你召见的姬妾,你看看我的脸,我是你讨厌的奴隶,你放开我吧……” “我就是要你”耶律靖琪收紧了手臂,低声道“我要每天都能这样抱着你入睡,再也不要别人了” 受不了了,这还是我认识的恶魔吗,今儿怎么像个小孩子呢?是受了什么刺激了,我拼尽全身力气掰开他的手,灵巧的翻身跳到地上,咦!这屋子好熟悉,那三个女人呢?我环顾了下四周,耶律靖琪坐在宽大的床上,看着我开口道“别找了,现在这个岛上,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瞪圆了眼睛望着慵懒坐着的人,慌张地开口道“太子……你……你留我在这里要做什么?” “给你讲个故事”耶律靖琪轻笑道。 “什么?”我迷惑地望着耶律靖琪,他的表情不容置疑,我无奈地笑了笑“太子想找人听故事,可以在后宫随便找,我还要回去……” “明儿天一亮,你就能见到你的小乔峰了”耶律靖琪冷声打断道“只要你安安静静的待在这里,我不会对你怎样?” 我‘哦’了一声,挪到床尾找了个角落坐下,与床头的人相隔有五米的安全距离,耶律靖琪无奈的摇了摇头,看向我疑问道“你就这样不愿意靠近我吗?” 当然不愿意,我却不敢直说,抿嘴笑了笑“太子殿下高高在上,我只是一个女奴,不敢冒犯天颜” “既然不敢,就坐过来”耶律靖琪抬手指了指身旁的位置命令道,我向前挪了一步又一步,最后仍然保持一米的距离,耶律靖琪仰躺在床上,并未再看我,缓缓开口道“有一个皇帝,在与邻国交战的战场上俘获了一名女子,虽然他已经有几十个妻妾,但这却是他第一次真正的爱上一个女人,他把那个女人带回皇宫,册封她为柳妃,用以纪念他们在柳树下相识。皇帝甚是宠爱柳妃,把一切最好的都给了她,柳妃很快就怀了龙子,而就在她临近生产之时,皇帝再次披甲出征,后宫的妃嫔早已由妒生恨,她们声称柳妃乃妖孽转世,将她关入大牢,并施以酷刑,但是柳妃根本不作辩解,所有人都看得出她是一心求死,于是合谋让她写下认罪书,用白绫将其勒死,尸体被草草掩埋,两天后,皇帝赶了回来,得知柳妃遇害之事大发雷霆,命人掘坟移至皇陵厚葬,正当棺木被抬出之时,孩子的哭啼声自棺中传出,启开棺木时才发现一个男孩正躺在柳妃尸身下面,皇帝认为这是上天赐下的龙子,立时册封其为太子。但是,皇宫中只有皇帝宠爱太子,其他人都视其为妖孽,一个两岁的小孩子已经意识到周围鄙夷的目光,他开始勤于读书习武,八岁便跟随父皇征战沙场,十岁时,他赢得了‘战神’的称号,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再提‘妖孽’二字,十二岁时他娶了第一个夫人,但不是太子妃,他不会把这个位置给任何一个他不爱的女人,他不要像他的父皇一样无法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所有贵族千金都倾心于他,但没有一个是他爱的人,直到十五岁那年,一个他从来没有看在眼中的郡主被父皇暗中嫁到邻国,他怒不可遏,不是因为那个郡主,只是要故意与父皇作对,更重要的是,他不愿意以女人和亲的方式讨好别的国家,他用尽各种手段去追踪那个郡主,后来得知郡主遇难并未嫁给邻国的皇帝,他停止了追踪。一年之后,太子又得到了郡主依然在世的消息,而且还是和邻国的一名公子交往甚密,他不允许任何一个女人因为别的男人而对自己变心,于是他经过周密的策划将郡主接了回来,他依旧不愿多看这个女人一眼,将她丢到了一边。半年过去了,他始终好奇这个令邻国公子着迷的女人究竟什么样子,他去了那座破院子,入眼的并不是什么绝色容颜,只是个不懂礼数的疯丫头……自从见了那一面,他总是会不经意间想起那个丫头,他再次去看她,依旧是疯疯癫癫的,但是他心中确定这个丫头并不是郡主。他让她来到自己的身边做奴隶,但是这个不安分的丫头居然串通外人企图逃走,他要惩罚他的背叛,但是当奴隶坠向深渊之时,他还是忍不住出手去救她,当奴隶倚在自己怀中,他的心跳会莫名的慌乱,他讨厌这种感觉,他开始折磨奴隶,只想奴隶顺从他。可是,奴隶就是不肯屈服,甚至扬言她不会爱上太子,当太子听到这句话时,第一次体会到心痛,他不想再宠幸任何女人,也不想被奴隶牵制自己的心,于是,他开始让自己忙起来,甚至不给自己多看奴隶一眼的机会,可是,奴隶竟敢再次忤逆他,替那个女人接生,自从有了这个孩子,奴隶的眼中就只有他,太子发疯一样地嫉妒这个孩子,也真切的明白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奴隶,他要娶她做太子妃。令他想象不到的是,这个奴隶根本就不把他看在眼里,他甚至鬼使神差的顺了奴隶的意,做一个对女人负责的男人,一个月来,他宠幸了他所有的女人,他的心里根本不想再碰那些女人,他只想将奴隶抱在怀中,所以只能把她们想做心中的那个人,但是,她们根本不是那个倔强奴隶,熬完了这一个月,他不会再逼迫女人打掉孩子,能不能生下孩子,只能看她们自己的造化了” 耶律靖琪缓缓坐起身,转过头直直的盯着我,任何一个有智商的人都能听出这里面的意思,我低下头道“你为何要对我说这些?” “你知道”耶律靖琪凑到我的身边,捏着我的下巴逼我直视他。 我偏过头去,冷声道“你就是想要告诉我,那个要置我于死地的人、那个让我生不如死的人、那个冷血无情的人,会……爱上一个奴隶?太子殿下,你不要再说笑了,我们两个就是主人和奴隶的关系,你只是对我不怕死、不服输的倔脾气好奇而已,那不是爱” “我爱你”耶律靖琪对着我低吼道,灼热的鼻息喷到我的脸上。 我垂下眼睑,道“可是我不会爱上给我带来那么多痛苦的人,我可以继续做你的奴隶,但是我不会爱你” “你……是因为清雅公子?”耶律靖琪的眼中闪烁着凌厉嗜血的恶魔之光。 我毫无畏惧地回瞪着他,开口道“我不记得什么清雅公子,我不会爱你……只是因为我永远不会忘了你给我带来的痛苦和伤痕”让我不恨他都很难,更别提爱上这个恶魔了…… 耶律靖琪并未回应我仇视的指控,微微低下头,他的手沿着我的腿滑向了靴筒,掏出里面的匕首并未露出任何惊异的神色,反而是拔出匕首玩味似的在我眼前晃了晃,我的心乱如麻,他会把我当做刺客处置吗?“你真的这样恨我吗?傻丫头,你以为这把匕首能伤的了我?”耶律靖琪露出一抹美丽的笑容,我恍惚间看到了天使,手里莫名的多了一个坚硬的东西,是匕首,耶律靖琪将匕首的尖端对准自己的腹部,琥珀色的眸子闪着柔和的光芒,轻声道“不是说我若再碰你,你就杀了我吗”大手不停地在我的脸上摩挲,继而将脸贴了过来,湿润的唇瓣啃咬着颈间,喃喃道“我要你,我就是要碰你”两只手肆意撕扯着我的衣服,我慌张地挣扎,手上却被一股凉凉的东西浸湿,霎时慌了神,握着匕首的手已经僵住了,然而耶律靖琪却向前一步吻上了我的唇,匕首又嵌进去一分,他疯了吗?面对他的霸道侵犯,我拔出了匕首,然后又刺了过去,疯狂地重复着手中的动作,他终于松开了我,脸色略显苍白,无力的仰躺在床上。 我紧张地望着他,看着腹部的血向外喷涌,想到十一夫人死前的情景,心里慌乱不已,轻推着他问道“你怎么样了?你不是武功很高吗,为什么要这样?” “这样能化解你心中对我的仇恨吗?”耶律靖琪扯出一抹苍白的微笑。 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白,我惶恐地吼道“我不要做和你一样冷血的人,我不会让你死的”说着伸手解开他的衣裳,映入眼帘的是胸口大大小小的疤痕,想到了他自小受人欺凌、八岁上战场,顿觉心头一酸,目光向下移去,鲜血依旧汩汩流出,慌手慌脚的撕扯着床单,然后将布条紧紧地缠绕在他的身上,直到将血止住,我才松了口气,抬手擦拭着额头的汗水。斜眼望去,天已经大亮,脚步声自远处传来,我慌张地拉过一条毯子盖在耶律靖琪的身上,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刺杀契丹太子,否则就真的难逃一死,看着耶律靖琪熟睡的俊脸,还真是和小乔峰很像。 轻轻下床走出大殿,见到是奶娘抱着小乔峰朝这边走来,后面还跟着一群人,我快步迎了过去,接过孩子,小家伙见到我就咯咯的笑了起来,我抬眼看着面前的人问道“怎么把他带来了?我们要回去吗?” 海蓝上前答道“没有回去的船,我们都是来侍候太子和小王子的” 还要困在这个岛上?忽然想到里面的耶律靖琪,我慌张地开口道“那你们就去忙吧,我带小王子去见太子”几人应声退下,代柔和海蓝领会了我欲言又止的神色,仍然立在原地,我凑了过去低声问道“如果一个人受了刀伤失血过多,应该用什么药?” 代柔瞪着我惊问道“是谁受了刀伤?你的匕首……” “没有啦,只是问问,防患于未然”我扯着虚伪的笑容。 代柔满脸狐疑的点了点头道“岛上有药房,我去找找看” “可不可以熬一碗药,替我送过来”两人不解的望着我,我无奈的开口解释道“其实……其实是太子受了点儿小伤,不想张扬,所以不要对别人说”又靠近她们低声道“你们不是也想要得到太子的赏识吗?这次一定要好好表现” 海蓝微微蹙着眉点头,代柔终于露出一丝灿烂的笑容,答道“好,我这就去找太医,让他熬最好的药,放心,不会有别人知道的” 两人欢欢喜喜地离开了,居然连太医都带过来了,难道真是要长住吗?转身进了寝殿,耶律靖琪并未睡醒,小心翼翼的将乔峰放到他的里侧,小家伙眼睛滴溜溜的乱转,好奇的打量着这间屋子,耶律靖琪似乎在冒汗,难道是发烧了?伸手触了触他的额头,跟焦炭差不多,战神怎么也会这么虚弱…… 忙活了一个时辰,才给耶律靖琪降了温,而小乔峰尿湿了两次,真是被他们两个整的团团转。海蓝已经把药汤送了过来,她并未注意床上躺着的病号,急匆匆的就退了出去,或许皇宫里的每一个人对太子都是如此惧怕吧…… 端过药碗,冷热刚刚好,把汤勺轻轻塞进耶律靖琪的口中,还未灌进去就又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反复几次,药已经浪费了大半碗,而床上的人脸色越来越难看,是不是该找大夫过来?犹豫了好久,我仰头喝下一大口药汤,难闻的味道刺激的我想吐,低头触到耶律靖琪的唇,将药一点一点的度了过去,余光扫到一旁的乔峰抓弄着他的太子爹,而小家伙一下子轱辘到了一边,顿时意识到被骗了,耶律靖琪的两只手臂已经环在了我的后背,轻轻地吸吮着我的唇,我猛地推开他,怒道“你骗我” 耶律靖琪睁开双眼,满意的舔了舔嘴角道“是你自己凑过来亲我的” “你……你真的好卑鄙”我狠声道,越过他将小乔峰抱了过来,转身就要离开,可是裙子被死死的拽住了,转头怒道“你放开我” “别走”耶律靖琪眼神闪烁着哀求与无助,我的心里莫名一阵抽疼,这样的神色真的好熟悉。 我冷眼睨着他道“你不要再对我动手动脚的”床上的人露出一个美丽的微笑,我转身走到床尾将小乔峰放下,头也越来越沉,上床躺在了小家伙的旁边,小家伙的小手抓来抓去的,而我的意识渐渐模糊…… 第五十六章 恶妇挟持 夕阳西下,站在湖心小岛,眺望环绕四周的紫海,顿觉心旷神怡。脉脉余辉洒在湖面,碧波上的野鸭追逐嬉戏,此情此景让人沉醉。耶律靖琪已经卧床一个月,我则衣不解带的伺候他们父子俩,小乔峰长得很快,而他的太子老爹彻底的转了性,一会儿温柔似水,一会儿调皮得像个孩子,再也看不到蛮横冷血的恶魔影子,他变成了这个样子,我在考虑要不要求他放我离开契丹,不过,可能性应该不大,而且我并未恢复记忆,还是待在这里比较安全,唯一担心的是耶律靖琪再度变回曾经那个冷酷无情的恶魔。 一想到那些惨痛的经历,不觉的浑身一颤,突然肩上一沉,坚实的手臂勾住了我的肩膀,我无奈的转过头,睨着身旁的人道"太子殿下怎么肯下床了?" 耶律靖琪耸了耸肩,无所谓的答道"你一直不回去,我就来找你了" 就知道他一直是在装病,我转过头望着夕阳西下的美景,开口问道"小乔峰还在睡觉吗?" "你心里除了那个孩子还有没有别的?"耶律靖琪冷声喝道,跟他站在一起,我能想到的话题除了小乔峰确实没有别的,我没有应声以免惹怒身旁的人,耶律靖琪迟疑了下,开口道"你这样喜欢孩子,我们自己生好不好?" 我摇了摇头,苦笑道"我可不希望再有孩子像小乔峰似的被你拳打脚踢的,他可是你的孩子呀,你也下得去手" "你什么时候见我打他了?"耶律靖琪略显心虚的问道。 "他身上红红的手掌印不是你留下的还是谁?这个岛上有谁敢出手打太子殿下的儿子?"我撅着嘴瞪着身边的人。 耶律靖琪有些脸红的哽在那里,皱了皱眉头道"我……我就是想把他弄哭,才轻轻的拍了他几下" 难怪这些天小乔峰不尿床、不饿的时候也经常哭,真是他这个狠心的爹在发泄变态脾气,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太子殿下还真有雅兴,居然喜欢听小孩子哭" "他要是不哭,你就整日不见人影"耶律靖琪理直气壮地说,继而眨了眨眼睛低声道"我还不是要把你引过来吗?" 这个……这个理由真的好变态,我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而耶律靖琪的眼神越来越温柔,我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他轻轻抚摸着我的头,轻声道"你还恨我吗?" "我……"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向一侧挪了挪避开耶律靖琪的手,故作镇定的笑道"我哪敢恨堂堂的太子殿下呀,你已经很久没有骂我打我了,你以后对小乔峰好一些,我会更加衷心的侍候太子殿下的" 耶律靖琪绕到了我的面前,抓着我的肩膀,紧盯着我的眼睛道"我不要你衷心的侍候,我只要你做我的妻子" 我的眼珠慌张的上下左右的转着,然后低下头道"太子,我……" "你不要说了"耶律靖琪松开了我的肩膀,走到我的身侧坚定地说道"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的嫁给我"然后大踏步离开,望着他的背影,我的心一沉,他难道真是动了情?被他这样的人爱上究竟是福是祸?我还恨他吗?应该不了,只是心中那个天使的影子越来越清晰,银灰色的发丝、潋滟的凤目、清泉般的笑声…… 春去夏至,初夏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听着窗外的雨滴与地面清脆撞击声,心情顿时舒畅。殿内的烛火忽明忽暗,望着小乔峰熟睡的俏脸,心头涌上一丝甜蜜,将来我是否也能有一个这样可爱的孩子呢?又在岛上生活了一个月,耶律靖琪白天练武读书,晚上时常乘船离开,有时很快就返回,有时却要天明才回来。八米长宽的大床楚汉分界,我和小乔峰一半,小乔峰对耶律靖琪异常敏感,只要他靠近就会以狂哭吵醒我,是个很好的报警器! 砰地一声,门几乎是被踹开了,今儿是哪根儿筋搭错了,要吓死人啦?我狐疑的下床,却见刺眼的灯光射来,是一排提着灯笼的宫女,宫女缓缓移向两边,三个妖艳的女人跨过殿门,恍惚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们一步步逼近我,眼中闪烁着凌厉的光芒,我稍稍站稳,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会到这里来?" "哈哈……"女人们的笑声响彻大殿,居于中间的红衣女人尖声道"这里是太子的寝宫,我们是太子后宫的人,为何不能来?倒是你这个来历不明的汉人,怎会在这里?" 原来是后宫争风吃醋的女人,我可不想参与后宫争斗,还是把责任推给她们的太子算了,我冷静的说道"是太子殿下派我在这里侍候小王子的" "贱人,还敢拿太子说事儿?"年纪稍小的粉衣女人上前暴喝道"什么小王子,明明就是你的孽种,自从你到了紫薇宫,先后四个女人因你而死,如今竟敢使狐媚功夫将太子困在岛享受专宠?" 红衣女人轻咳一声道"红莺,你说的太多了"粉衣女人不甘愿的闭上了嘴,眼睛依旧满含怨气的绞着我,红衣女人轻笑着说道"你既是在这里侍候小王子,那就是奴隶了?"我并未理会她的质疑,突然红衣女人眼睛掠过我的面庞时变得异常阴森,不觉向后退了两步,那人步步紧逼,暴怒道"下贱的奴隶,见了本夫人和红莺、凤蝶两位姬妾,还不行跪拜之礼?" 红莺站在她的身后挺直了腰杆以显示自己的身份,凤蝶则是闪过一丝不悦,似乎对红衣女人的''夫人姬妾''说法不满,缓步走到红衣身旁道"十八夫人,对付这个无礼的奴隶,用不着跟她废话"嘴角挂上一丝冷笑道"听说夫人对付这种奴隶很有办法,不如让我们见识见识?" 十八夫人的脸色阴晴莫测,只听门外一阵喧闹争吵之声,一个宫女慌张的进来对十八夫人低声说了什么,正当此时,代柔和海蓝已经硬闯了进来,我有些激动的望着她们两人,红莺拦住她们两个怒吼道"大胆女婢,竟敢擅闯太子寝宫" 代柔丝毫不露惧怕之色,开口道"太子殿下吩咐我二人侍候若惜姑娘,''擅闯''从何而来?" "别跟她们废话了"十八夫人对着门外喝道"来人,将这个汉人绑起来" 只见两个高大魁梧的宫女朝我走来,还未来得及挣扎就被二人摁着跪到地上,我恐慌的吼道"你们放开我,你们要做什么?"代柔和海蓝两人已经冲了上来,与两个宫女厮打起来,我用力挣脱了她们,又是五六个宫女朝我扑了过来,再次被她们钳制,我抬头对着十八夫人喊道"你要做什么随你,放过她们两个" "若惜……"同样被压跪在一旁的代柔和海蓝齐声唤道,身后传来了小乔峰嚎哭声,凤蝶从我身边经过向里走去。 凤蝶抱着小乔峰回到十八夫人的身侧,小乔峰的哭声更加凄厉,我对着她们吼道"放开他,他是太子殿下的儿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谁也逃不了干系" 红莺的面色略显担忧,而十八夫人和凤蝶倒是一副讥讽的模样,十八夫人轻笑道"放开他……除非你低头认罚" 她们本就是冲着我来的,横竖都是难逃此劫,我点头道"你们放了小王子和代柔、海蓝,我任由处置" 十八夫人对凤蝶使了个眼色,我转头对着一脸不甘的代柔、海蓝道"照顾小王子" "若惜……"海蓝哭喊道,代柔会意的点了点头,挣脱宫女的牵制,走过去抱回了小王子,三个女人得意的转身走出殿门,我被两个宫女压着跟在后面。 我又再次回到了屋顶长草的破院子,十八夫人还真是心思缜密,即使耶律靖琪想要找我也不会想到这个地方。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她们必定是要撇清干系,那……海蓝她们一定难逃魔掌,心跳异常沉重。伴随清脆的鞭声,身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我被绑在了十字架上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对面坐着的十八夫人缓缓开口道"这座院子就是皇宫的刑场,数不清的女人在这里死去,你胆敢魅惑太子、企图专宠,我会让你死得很惨的" "你竟滥用私刑处置太子的女婢,你难道不怕太子日后追究?"我咬着牙恐吓道。 "呵,嘴还挺毒"红莺掩嘴笑道"十八夫人是北院大王的郡主,皇帝对北院大王都竟让三分,太子怎会为了你一个女奴开罪北院大王?" 怪不得如此嚣张,原来有强大的家族背景,我闭上眼睛讽刺道"既然是尊贵的郡主,又何必跟我一个小奴隶杠上,不怕有损夫人的威仪" 凤蝶怒视着我喝道"大胆,竟敢对夫人无礼"伸手夺过宫女的辫子,高高扬起,重重的落到我的身上,痛得我倒抽了一口气,眼皮越来越重,意识渐渐模糊…… 冰天雪地之中,我撕心裂肺的喊道''不要杀蔓蓉'',蔓蓉……瑟瑟发抖的身躯,她……是我姐姐,我低声唤道"煜……我真的好痛"眼睛缓缓睁开,再次对上那三双慎人的眸子,无力的呻吟道"你们……你们为何……要这样对我,我并没有……得罪你们?" "没有吗?"凤蝶眸中充满了嫉恨,冷声道"自从你到了紫薇宫,太子宠幸后宫的女人时总是在唤着''若惜'',六十多个女人竟全成了一个女奴的替身,我们不该报复你吗?" 我颤抖着身躯开口道"我……我只是太子的女奴,并无其他" 十八夫人猛然站起身,跨步到我的面前,手掌狠狠地甩到了我的脸上,骂道"你虽然该死,但我也不会轻易了结你的命"说着转身对着院外唤道"来人"十个面带邪恶之色的大汉出现在眼前,我的心里一惊,两个宫女上前解开了我手脚的束缚,我则无力的瘫倒在地上,一个大汉上前把我从地上拎起来,我惶恐的瞪着他,他突然开始撕扯我的衣服,我竭力挣扎,然而眼泪早已泛滥,耳边是女人刺耳的笑声。眼看着外衣被抛到地上,我无助的捶打着面前的人,他一甩手将我丢到地上,继而朝我扑来,我挣扎着躲开他凑上来的脸。 突然,大汉停下了动作,嘴角渗出黑色的液体,我慌张地从他身下逃出来,无助的蜷坐在地上,院子里的人皆是满脸惊异神色,另外九个大汉一步步逼近我,正当我企图咬舌自尽之时,二十来个护卫冲了进来将他们团团围住,一个快如闪电的身影冲到了我的面前,再次见到耶律靖琪,我终于委屈的哭出了声,他解下披风罩在我的身上,将我从地上扶起,心疼的说道"都怪我不好,我发誓,再也不会让你受这样的委屈了"我放心的倚在他的怀中。 耶律靖琪的目光霎时变得冷厉,望向旁边的三个女人,凤蝶和红莺已经跪在了地上,十八夫人面上略显惊慌,耶律靖琪一步步逼近她们,低喝道"你们这三个贱人,胆敢对太子妃无礼"说着大手一扬,地上跪着的两人已经倒下,和那个大汉一样口吐黑血,我转头闭上了眼睛,感觉耶律靖琪胸膛不停地震颤。 "太子……你……你也要杀我吗?就为了这个汉人,我……我是北院大王的郡主"十八夫人颤声说道。 "别以为我会忌惮北院大王,敢伤害我的女人,就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放过"耶律靖琪狠声道。 只听咯噔一声,我慌张地转头,却见十八夫人的身子缓缓滑落在地上,两眼突出甚是恐怖,我惶恐的开口道"不……不要,她……她们都死了吗?" "别怕"耶律靖琪按着我的头安慰道,他斜眼扫到一旁五花大绑的九个大汉,冷声道"杀,一个不留""不要……不要再杀人了"我惊吼道,随着齐刷刷的一声,九个人倒在了血泊中,而我也失去了意识…… 第五十七章 惊魂未定 “煜,救我……煜……不要杀蔓蓉”我痛苦的哀求着,十八夫人扬起鞭子抽在我的身上,疼痛蔓延全身,我蜷缩着身子,看着一步步逼近的丑陋男人,不停地摇头喊道“不要……不要过来,煜,救我……” 猛然睁开眼,挣扎着坐了起来喊道“煜,救我……” “你在喊谁呢?”耶律靖琪扳着我的肩膀冷喝道“救你的是我,你是我耶律靖琪的女人,不准再叫什么‘煜’的” 我恍然回过神,揉着疼痛欲裂的头,左右张望了下,低声道“这里是……湖心小岛?小乔峰在哪里?他……” 耶律靖琪猛的站起身,指着我怒吼道“你叫着别人的名字醒来,现在又跟我提什么小乔峰,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我慌张地摸了摸身上的伤口,仍有些淡淡的疼痛,疑问道“是代柔她们给我上的药吗?” “是本宫亲手给你上的药”耶律靖琪坐在床头盯着我道。 “什么?”我顿时暴怒,带起身上的阵阵疼痛,对面前的人投去愤怒、指责、怨恨的目光。 耶律靖琪过来揽上我的肩,我向大床内侧挪了挪,他却跟了过来,轻笑道“你是我的太子妃,被我看了又怎么样?” “你闭嘴,我不是你的太子妃”我用力推开他,沙哑着声音道“你休想碰再我一下”耶律靖琪没有理睬我,一股脑的躺倒在床外侧,我用手指捅了捅他道“你要干什么?大白天的睡什么觉?” “我都一天一夜没合眼了,乖,别吵了”耶律靖琪紧紧握住我的手宠溺的说道,看着他紧闭着双眼,似乎是很累的样子。 我抽出手挪到距他两米远的内侧躺了下来,淡淡的舒了一口气,突然身后伸过来两只手臂,我惊慌道“你又要干什么?快放开我,我警告你……” “就想抱抱你”耶律靖琪将头靠在我的肩膀轻声道“你若再赶我,我就不保证会做什么了” 我不敢再挣扎,只是静静地体会这种熟悉的感觉,总是感觉心底的那个人是梦中的天使,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呼喊‘煜’,但是下一刻出现的却是耶律靖琪,有时总觉得他们很像是一个人,或许根本没有天使,只是心中将耶律靖琪好的一面幻化为天使的影子,我还能抗拒他多久呢? 后来,从代柔的口中得知,那天我被劫走后,她便让穆青暗中跟踪,而她和海蓝赶去跟耶律靖琪报信,正是她的机智,我才得以脱险。太子将我救回后,是海蓝替我清洗上药的,再次证实了耶律靖琪真有点儿心理变态……太子后宫三个妻妾惨死在废院中,宫中纷纷流传是她们与男人偷情而被太子处置,太子未做辩解,又有十个衣衫不整的壮汉的尸体证实,北院大王自认女儿令皇族蒙羞,未敢多做查证,此案关系皇族名誉,只得低调处理。 岛上生活了近三个月了,耶律靖琪最近是越来越忙,有时几天不见人影。自从劫持一案后,小岛的守卫甚是森严,穆青也担任起了侍卫令一职。小乔峰快五个月了,每天咿咿呀呀的也能说上几个称呼了。 哄着了小家伙,将他放进摇篮,转身去关窗户,望着空中的圆月,心中涌上万千思绪,此情此景仿佛在哪里见过,‘子时明月,寄托吾情,与汝同赏,共待天明’,四句话回荡在脑中,是谁? 殿门被猛地推开,耶律靖琪提着酒壶进来,晃晃悠悠的走到我的身边,还没有见过他喝醉的样子,我夺过酒坛子,疑问道“怎么喝醉了?你这是喝了多少呀?” “加上……这坛,十二坛酒”耶律靖琪抬起手比划着。 这得是多大的酒量呀,受什么刺激了?我将酒坛子随手放到桌子上,转身对着耶律靖琪道“去歇歇吧,我让海蓝给你弄些解酒药来” “别走”耶律靖琪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将我拉入怀中低声道“嫁给我吧,若惜,我不能没有你” “太子,你喝醉了”我用力挣脱他的怀抱,转身朝殿门奔去,耶律靖琪闪电般地挡在了身前,我慌忙开口道“我去给你拿解酒药,你先让开” “我没醉”耶律靖琪连连摇头道,说着揽着我的肩坐到桌前,拿起酒坛倒了一盅,递给我道“喝了它” 我并未搭理他,他却拿起酒坛猛灌了起来,我跑过去夺过酒坛,怒道“你这是要干什么?不怕醉死呀?” “你把它喝了”耶律靖琪再次将茶盅递给我。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我的酒量也有半斤八两呢,反正就一茶盅,仰头灌了下去,耶律靖琪站了起来,我看向他道“这样我能出去给你拿解酒药了吧?”他没有答话,我转身却感到一阵眩晕,然后是浑身从内到外发烫,我不会这么容易醉呀?用力的摇了摇头,朝地面跌去,然而触到坚实的臂膀,耶律靖琪将我拦腰抱起,朝里面走去。 身子触到大床,全身酥酥麻麻的,看着耶律靖琪的脸一点点靠近,两颊似火烧一般,他的唇贴了上来,辗转吸吮,身体的燥热有了一丝缓解,不觉勾住了他的脖子。他唇下移亲吻我的颈间,手开始摸索着解开衣襟,褪去外衣,凉风袭来,我的脑子恢复了一丝清醒,慌张地去推耶律靖琪,而他却挡开了我的手,撕扯着亵衣喃喃道“若惜,我爱你,我要你” 脑中顿时出现了同样的情景,是……煜……明千煜,我一生只爱你一人,对,是他……我拼着最后一丝意识,双指用力点在耶律靖琪胸口的穴道上,他的身子一下子僵住,我慌张的将衣衫裹在身上,跳下大床,拼命地奔向殿外,夜晚的凉风拍在单薄的身上,意识更加清晰,他和邀月夫人一同回来,我也是这样奔跑在寒风之中,脚步渐渐停下来,身体的燥热感再次袭来,我向湖中跳去,触到冰冷的湖水,心头一凉,身子越来越沉,突然停止了下降,再次被拉回了湖岸,对上耶律靖琪湿漉漉的脸,我扬起手掌掴向他的脸,怒吼道“你给我下药,卑鄙” “对不起,若惜”耶律靖琪抱着我低声道“是我……我不想娶别人做太子妃,我怕等不到你心甘情愿的一天,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刚刚一阵冰水浸泡,身体的燥热完全消失了,看来他也没有下太多的药,只是……我的记忆已经完全恢复了,这点不能让耶律靖琪知道,我一定要逃回东芜国。两年了,他是否还在找寻我呢? 站在窗前,望着空中的圆月,已经是五月十五了,记得曾经花月笙总是在月圆夜出现,不知他现在是否又在某个地方调戏美人儿呢?经过了两年,明千煜是否还在等我,他还会与我同赏子时明月吗?而我又将如何面对耶律靖琪,他破坏了我梦寐以求的婚礼,他将我囚禁在契丹,他以各种手段折磨我,但是,我同情他的身世,怜惜他的真心,只是不能爱他…… 门被轻轻推开,我转头看着耶律靖琪朝我走来,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自从他上次醉酒之后,总是有意无意的躲着我,而我因为已经恢复记忆,对着他也总会有些心虚,我抿嘴笑了笑,耶律靖琪靠在我的身边轻声问道“还没睡吗?” “嗯,你最近很忙吗?是不是朝廷有什么忧心的事儿?”我回问道,他这些天越发的忙,一早就离开小岛,夜里也要很晚才回来。 耶律靖琪叹了口气道“还不是和匈奴的战事?”契丹和明家联手打匈奴,都两年了,这场仗还没有打完?我有些迷惑的看向身旁的人,他揽上我的肩轻笑道“怎么?对这战事也感兴趣?” “没有啦”我偏过头去,笑道“你不是战神吗?难道还有让你发愁的敌人?”应该刺激他一下,省得他们契丹总是消极待战,单靠明家军既要对抗匈奴又要防备君氏确实难以在短时间取胜。 耶律靖琪满目柔情的望着我,我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去,他迟疑了下,开口解释道“不是发愁怎么应敌,是该发愁胜利后怎么跟东芜、突厥分土地?” 突厥也加入战争了?若是它站在东芜这边,战争不会拖了两年,那一定是在帮匈奴对付东面的这两个大国,我耐不住疑惑开口道“突厥位于西北必定会分匈奴以西的土地,你是在发愁怎么和东芜分东面这块肥肉吧” 耶律靖琪的眸中闪过一丝惊异之色,低声道“没想到你竟了解这些?” 他该不会怀疑我恢复记忆了吧?我慌张的摇了摇头,开口道“你也知道,我根本不是誉敏郡主,记得小的时候也跟着先生看了些书” “哦”耶律靖琪狐疑地点点头,开口道“如今匈奴西部已经归顺突厥,而突厥仍在与我们争夺匈奴的东部土地,三国争这么一块地,依你看,我们契丹当如何呢?” 我细细的琢磨了一下,抬眼道“突厥与匈奴本就隔着阿尔泰山,而东芜与匈奴之间又以瀚海沙漠隔断”耶律靖琪赞许的点点头,我继续道“所以,契丹完全可以独占匈奴故土,突厥本就难以控制匈奴西部的土地,至于东芜国……依旧是不好管理匈奴土地,这两国的目的大都是扩充军队,何不让他们平分匈奴兵力和财富,契丹则给其适当的条件从而独占土地,有高山和沙漠阻挡,我们也不必担心日后的外患”地理上看是这个道理,而东芜国的内乱本就蓄势待发,明家若是得了匈奴的降兵,对于日后的大战便能更增一分把握,这对于契丹和东芜可谓是两全其美。 耶律靖琪若有所思地点头道“我们商议数日也只能想到这个避免战争的对策,只是后患颇多”恐怕将来的战争会更加残酷,只是匈奴这一战拖了近三年,目前三国需要暂时的和平以稳固国内政局,听到耶律靖琪的轻叹声,我猛然回过神,抬头见他眉头微蹙,对我柔声道“你隐藏的太深了” 心头蓦地一颤,他发现什么了吗?尽量平复紧张的情绪,故作迷惑道“我哪有隐藏什么?还不是见你整日忧虑想为你分忧嘛” 耶律靖琪眼中溢满了柔情,没有继续追问,抬手抚摸着我的面颊叹道“若惜,你要是男儿身,绝对有称霸一方的才智”我惭愧的低下头,他轻轻揽我入怀,下巴摩挲着我的头发喃喃道“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我不要让任何男人再接近你,你是我一个人的”我的心一下子又慌了起来,我又该怎么办呢…… 第五十八章 古怪大夫 北面的匈奴王廷本就是蛮荒之地,在这个工业不发达的古代更是难以有效利用,突厥和东芜与之隔着高山、沙漠,即使不与契丹签订财富和土地划分条约,契丹出兵攻占匈奴故土也是占尽了天机,如今的四国大战演化为突厥连同匈奴西部与东芜争夺东部财富,而契丹自是与已经签订盟约的东芜国站在一条战线。 既然已经有了三国的瓜分条约,契丹不宜再消极待战,全国整军待发。以契丹三十万兵力,即使明家军和东突厥加在一起也不一定是其对手,匈奴土地定是非契丹莫属。而明家此战持续了两年,劳民伤财,已经引起了东芜国朝廷内外的不满,为了在保全实力的前提下速战速胜也只得和契丹签订条约以求共赢。而东突厥本就与西突厥的内战蓄势待发,自是也不宜持久作战,况且已有匈奴西支部队的投降,目前只图战后从东芜手中瓜分更多财富。 而在这烽火连天之际,传说中的傲雪公主走出了天山,霎时引起了天下轰动,目睹其倾国倾城容貌成了世间男子梦寐以求之事,而各国豪杰霸主纷纷觊觎傲雪公主的绝代风华,东芜皇帝、吐蕃王子、南诏世子、突厥太子、契丹太子均有意娶到这天下第一美人,而契丹皇帝似乎对娶到这个儿媳势在必得,耶律靖琪虽未明说,但我也清楚他上次醉酒跟此事有关,既然是天下第一美人,或许见了面他就会对这个傲雪钟情呢…… 炎炎夏日,栖身湖心小岛实在是凉爽宜人,我站在湖边听着远处将士操练场上震天的吼声,看来这场仗的胜利不会太远了,而明家很快就能全力应对君氏皇族的压力同时收服动摇的民心。耶律靖琪最近基本上都是在操练场练兵,也许很快就要亲自领兵上阵,我是否能够找机会逃回东芜国呢? “娘……娘娘……”身后传来小孩子清脆的叫声。 我转身看着奶娘抱着小乔峰走了过来,我接过孩子,轻声问道“喂过奶了?”奶娘点点头,小乔峰的小手在我的脖子上抓来抓去的,我凝眉握住他捣乱的小手,小家伙老实的窝在我的怀中,逗弄了一下小家伙,抬头对奶娘道“你先进去吧” 我转身望着湖面,小乔峰嘴里喊着“娘娘”,我捏了下他的脸蛋儿,笑道“叫……阿姨” 小家伙扁了扁嘴,乖乖的唤道“姨……娘……” 真是个小冤家,这么着我还真成了耶律靖琪的小老婆,我拧着他的小鼻子道“那就叫……姑姑” “姑……”小家伙嘟着小嘴眨眼道“爹……爹爹……” “什么爹爹?”我好笑的抬头望向湖面,果真有一条大船靠岸,是耶律靖琪回来了?这小乔峰还真是……大眼睛滴溜溜的望着他的太子老爹一步步下船。 耶律靖琪快步朝我们走来,朗笑道“怎么?在等我?” “是你儿子想你了”我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道。 “他想我……那你有没有想我呀”耶律靖琪揽着我的肩膀调笑道。 我的心一沉,每当他这样对我,我就会升起一种愧疚,小乔峰的小手拍着耶律靖琪唤道“爹爹……” 耶律靖琪的面上露出一丝惊喜,毕竟是有着血缘关系的父子,我把孩子递到耶律靖琪的怀中,笑道“小乔峰都会叫爹了,你还不抱抱他?” 耶律靖琪无所谓的摇了摇头,但仍是小心翼翼的接着孩子,宠溺的抱着小乔峰,抓着他的小手指向我道“你叫她什么?” 小家伙的脑袋像拨浪鼓一般看看我又看看耶律靖琪,撅着小嘴道“娘娘……” “乱叫什么,不是刚刚教你了吗?”我抓住小乔峰的手怒嗔道。 耶律靖琪则欢喜的拍着他的小脑袋“真是我的乖儿子,等爹爹打了胜仗回来,给你庆生辰” 看着他们父子融洽,我的心里也感到一点安慰,不知还能否参加小乔峰的生日宴会,无论怎样,只要有机会还是要试着逃出契丹,明千煜……分别两年,不知再次相见会是怎样…… 深夜,小乔峰哭闹起来,我被他抓弄的醒了,床另一头的耶律靖琪也不耐烦的坐了起来,小家伙的身子烫的要命,我慌张的喊道“他好像发烧了,快点叫太医过来” “哦”耶律靖琪点了点头,噌的一声跳下床奔出了殿门。没过多久,又急冲冲的跑了回来,喘着粗气道“刘太医今儿回家探亲了,穆青已经去宫外接陈太医了”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休假”我埋怨道,抱着小乔峰在大殿里来回的转悠着。 耶律靖琪突然挡在了我的前面,蹙眉道“你这样抱着他,不是也得染上病吗?把他放到床上吧” “一放到床上他就哭个没完”我抱着小家伙转身接着摇晃着,怜惜的说道“要是太医赶来之前一直让他哭,还不把嗓子哭坏了”耶律靖琪再次截住我,一把夺过孩子,我怒道“你干嘛?” “我抱着他,你坐到一边去”耶律靖琪厉声命令道,两只手臂笨拙地摇晃着小乔峰,看他一副慈父模样,心里还真是感动不已。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老太医终于带着他的助手慌里慌张地赶了过来,看着小乔峰浑身冒汗的娇弱样子,心提到了喉咙口,耶律靖琪站在一旁揉着胳膊,眼睛也紧盯着太医诊治,看着太医抽出了几根银针,我惊慌地问道“你要对还未满周年的小孩子用针吗?他怎么受得了?” 老太医看向我和声安慰道“夫人放心,小孩子不比大人,这病不能拖着” “陈太医医术精湛,相信他吧,我们的小乔峰不会有事的”耶律靖琪揽上我的腰和声说道。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突然一股怪异的光芒扫过,抬头望向太医的助手,是个三十来岁的小老头,很熟悉的感觉,那小老头刚刚为何对我们投来古怪的目光,似乎耶律靖琪并没有察觉,我也只好转头看着太医在小乔峰身上扎来扎去。 经过了近两个小时的折腾,小乔峰终于退烧了,老太医疲惫地站在一旁擦着额头的汗珠,舒了口气道“小王子福大命大,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需每日喝两服药,调理半月即可完全康复”说着转头对着一旁的小老头道“蒙智,你还是留下来负责为小王子抓药熬药吧” “是”蒙智恭恭敬敬的答道,又在不经意间对着我射来诡异的目光。 耶律靖琪朗声道“太医想的甚是周到,眼看就要天亮了,我派人送太医回去吧”老太医站起身行了跪拜之礼,才转身出了殿门,而蒙智也跟了出去,我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他们,心里更是迷惑,耶律靖琪靠过来轻声问道“怎么了?” 我抿嘴笑着摇了摇头,开口道“一夜没睡,有些困了,你也歇息一下吧” “不了,卯时五万大军便会集结在宫门口”耶律靖琪伸了个懒腰,眯着眼说道“再过一个时辰,我就要启程奔赴战场了” “什么?这么快就要去战场了?”我吃惊的问道,耶律靖琪见到我的反应显然一怔,我缓缓低下头道“你昨儿回来怎么没说呀”一直盼着能有机会逃出去,现在他真的要上战场了,心里却是慌乱不已,本想着要趁着这段时间多为他们父子做一些事以弥补我的愧疚…… 耶律靖琪的朗笑声唤回了我,抬头望向他满是惊喜的眸子,他抬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轻声道“等我回来” 我没有立刻答话,不想许下自己并不一定能实现的承诺,垂下眼睑低声道“你只要平安的回来就好” “遵命”耶律靖琪重重的点头道,张开双臂将我紧紧揽在怀中,一时间各种思绪齐齐涌上心头。 耶律靖琪已经离开十天了,我每天就是哄着小乔峰喝药,根本没心思策划逃跑的事儿,那个叫蒙智的小老头依旧是古里古怪的,总得找个机会探探他的底细,眼睛总是追着漂亮宫女的色胚样子,真是像极了花月笙那个怪胎。不过有了上次的惨痛教训,并不敢冒然证实我的猜测……轻轻地摇晃着摇篮,看着乔峰熟睡的小脸儿,脑中闪现了耶律靖琪的俊脸,他们长得还是有几分相像…… 恍惚间被一个高大的影子笼罩,我惊异的转过头,是蒙智端着药碗走来,看着他把瓷碗放到茶几上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我狐疑地问道“为何是蒙智大人亲自来送药呢?” 蒙智的脸上附着密密麻麻的胡茬,神情莫测,低头望着摇篮里的小家伙缓缓开口道“小王子似乎与夫人并不相像?” “蒙智大人究竟要说什么,请直说吧”我警惕地盯着面前的人。 蒙智突然上前一步紧盯着我问道“他不是你的儿子,对吧?” “我从来没说他是我儿子呀”我随口答道,向一侧挪了挪,冷眼看着蒙智疑惑道“蒙智大人为何会关心这个,请大人有话直说” “我就知道灵儿你是不会变心的”蒙智紧紧握住我的手激动地说道“我是花花呀,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来见你” “蒙智大人请自重”我用力抽出手警告道,不能轻易相信这个人的话。 “我不是蒙智”面前的人稍稍扯了扯脸皮,又急忙解释道“我是花花,难道你真的爱上了那个契丹太子,你把我忘了” 眼前的小老头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看了有种想爆笑的冲动,我忍住了笑,换上一副严肃的神色开口道“既然你说你是花花,那得找点儿证据证明你的身份……不如,你说说以前对我讲的那个清雅公子的秘密吧” “清雅公子?”蒙智慌张的眨着眼睛,继而惊疑道“你……你……恢复记忆了?”我认真地点了点头,他的眼中立刻挂满了失落,低声道“天香公主是处女” 真的是花月笙,我惊喜的说道“你是来救我出去吗?这次可别再因为你的色心暴露了身份” 花月笙无奈的耸了耸肩,开口道“我这次可是很小心了,在这里待了十天才等到了和你单独见面的机会” “那你想好了怎么逃出去吗?”我尽量压低声音问道,花月笙张望了下四周,走到我的身侧,将他的逃走计划大致讲了一下,我连连点头,最后急问道“什么时候行动?” “五天后,小王子康复后,‘蒙智’就要离开了”花月笙挑眉暗示道。 “这么快?”我犹豫道“若是太子知道了,会不会中途返回契丹,会不会影响他攻打匈奴呀?” “灵儿,你在关心那个囚禁你的人吗?”花月笙皱眉冷声道。 我慌张的摇了摇头解释道“当然不是了,我是……担心小乔峰……好吧,就五天后行动吧”花月笙点了点头走出寝殿,我的心里却打着鼓,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只是太突然一时不能接受,但想到可以马上见到明千煜,又是期待又是欣喜…… 第五十九章 巧奔妙逃 夜色朦胧,我贴着蒙智的人皮面具登上了船,在穆青的护送下离开紫薇宫,而花月笙则穿着我的衣服哄小乔峰睡觉。经过宫门的守卫,我彻底的摆脱了契丹皇宫,穆青抱拳打揖后转身便离开了,我往东上了花月笙提前准备的马车。坐在颠簸的马车中,心始终慌乱不已,花月笙是否能安然逃出来?耶律靖琪看到我留下的书信是否能善待小乔峰和海蓝他们?与明千煜再次相见又会是何种场景?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我才拿着蒙智的令牌出了契丹京都阿城。马车停在了城郊树林中,我将车夫打发了,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马车中等着花月笙。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外面传来‘唔唔’的声音,我好奇的掀开帘子,借着月光看到地上趴着一只小狗,暗想这会不会是什么陷阱?可花月笙说这里在深夜是不会有半个人影的,猛然想到脸上贴着的死人皮,不住的颤抖,把小狗抱了上来,有个活物在旁边也可以壮壮胆儿。 正在与小狗四目相对,执手相看泪眼,门帘突然掀开了,惶恐地抬头对上花月笙那张阴柔的脸,我一时激动地竟无语凝噎,一阵‘咯咯’的笑声传入耳中,待我回过神之际,小乔峰的小脸儿已经出现在了我的面前,顿时怒瞪着花月笙吼道“你怎么把他带出来了?我们逃走已经提心吊胆的了,你还要给我加个绑架契丹小王子的罪名吗?” 花月笙无所谓的坐在车板上逗弄着小乔峰道“这小家伙非得有人抱着才不哭,若不带上他,我岂不是要一直留在皇宫中给他当娘亲?”说着朝我眨了眨眼疑问道“要不然把他扔在这里算了” “你敢”我夺过小乔峰,对着面前的人皱眉怒道“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等回了幽州再把小乔峰送回契丹也好”依我看,这花月笙绝对又再耍什么诡计,他说不定是要拿小乔峰做保命符呢…… “什么?你还要回幽州?”花月笙惊问道,随即耷拉着脑袋问道“是不是还想着回去找清雅公子?” “是又怎么样?难道你还要和我分道扬镳吗?”我没好气的答道,花月笙瞪了我一眼并未答话,我想了想又开口道“听说傲雪公主已经去了中原呢,她可是有意觅得如意郎君,有这样的机会你不想去吗?” 花月笙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轻声道“有些美人只是要一饱眼福,我才没兴趣做什么如意郎君” 你倒想做,人家还不愿意嫁呢,不过这个花月笙是绝不会为了一棵大树放弃整片森林的,估计这天下第一美人也没有这个魅力,我挂上讨好的笑容劝道“那我们就去看看吧,我也想见识一下傲雪公主的绝代风华”花月笙无奈的笑了笑,转身扬起马鞭,我们正是开始了逃亡,而且随行的还有一个契丹王子和一只契丹小狗。 哗啦一声,手里的柴火都掉到了地上,惊吼道“喂,花月笙,你在做什么?”话音刚落,小乔峰已经被抛到了半空中,我伸着双臂拼命地跑了过去,而小家伙又稳稳地落在了花月笙的手中,小狗‘糊涂’也在原地绕着花月笙欢喜的蹦蹦跳跳,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慢慢回到了原位,我夺过孩子,冲着花月笙横眉怒吼“你知不知道刚刚很危险呐?” 花月笙无所谓的耸肩道“可是这小鬼偏偏喜欢这样” 我狐疑地低下头,看着那小家伙还在咯咯笑着,没好气的抬眼看向花月笙道“还不快去生火煮饭”花月笙乖乖地到一边去拾柴生火。 一路上,花月笙要看美女、小乔峰要喝米粥、糊涂要玩耍,三餐都要生火煮饭,而晚上还要保证八小时睡眠,结果足足走了两个月才出了契丹边界。再次踏上这漠南草原,仿佛回到了四年前随着难民队伍逃难的时光,幽州理我越来越近,仰望空中缓缓升起的圆月,又是一个中秋夜…… 突然手上一凉,低头却看到小糊涂正在舔我的手背,宠溺的摸着它的脑袋。这只小黑狗长得特快,不过它越长大越不像是狗了,眼睛射出的光酷似恶狼,而他的嘴巴好似也比一般的狗宽,皮毛很厚而且黑色中夹杂着金红。我怀疑它是藏獒,说不定是哪个契丹人引进的雪域高原猛兽呢,还好它自小就被我收养,应该不会伤害我们几个。 我们一路走走停停,不像逃难更像是自助游,眼见着草原渐渐退去绿色的外衣,天也一点点变凉……我裹着棉被唉声叹气,而小乔峰捣蛋的手不停地抓着我的脸,突然马车停了下来,这又怎么了,凭这种蜗牛速度什么时候才能到幽州呢?我一边抱怨一边掀开帘子,却发现不远处好像是很多帐篷,疑惑地开口道“前面该不会是军营吧?”花月笙并未搭理我,只是静静望着远处,我急道“你轻功好,过去看看是不是明家军营” 花月笙转头没好气的开口道“你就那么想见到清雅公子,我可听说他在两年前娶了位惜夫人,两人很是恩爱呢” “你说什么?”我瞪圆了眼睛惊问道,他已经娶了别人,还叫她做……惜夫人?‘我要娶你做我的若惜夫人’这句话依然那么清晰,可是他却……他没有等我吗?心里的所有期待霎时瓦解…… “你怎么了?我就是怕你会这个样子才没敢跟你说,可你还是一意要回幽州”花月笙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说“其实是他不懂得珍惜你……你别不说话呀,你没事吧” 我尽力平复了心中的波澜,缓缓开口道“那个惜夫人是什么人?” 花月笙挠了挠头,蹙眉道“我也没有见过啦,不过听人说长得很漂亮,民间将她与邀月夫人并称为中原双娇” 既然能与陈之琦齐名,这位惜夫人必定不简单,应该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做日月城的夫人,我的心沉入了谷底,为何人的感情竟是这样脆弱得经不起时间的磨练?我淡淡的开口道“我想下去走走”花月笙伸手接过小乔峰,我神不守舍地下了马车,踩着脚下的荒草,心情却比这深秋还要凄凉,或许我就要止步这里了,幽州已经没有值得我期待的了…… 突然,一阵嘶鸣声传来,我闻声望见一队骑兵朝我们这边奔来,糊涂警觉的靠在我的身侧,花月笙也跳下马车走到我的身旁,然而我们的马似乎感应到了危机,拉着马车慌乱的跑了起来,花月笙将小乔峰递到我的怀中,自己则纵身跃上马车去控制狂躁的马。 我抱着小乔峰躲到了一边给骑兵让路,随着他们的一点点靠近,速度却缓了下来,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为首的的白衣男子翻身下马,而那张面孔正是我日夜思念的绝美容颜,只是他的头发不再是银灰色,乌黑的发丝以一根玉簪绾起,我的身子不停地颤抖,抬脚朝那人一步步走去,然而正当我们四目相对时,我看到他凤目中的惊愕瞬时便转为淡漠,心蓦地一凉,还未待我开口,他已经擦肩而过,我僵硬的站在原地,眼泪不禁滑出眼角,一只小手在我的脸上抓弄着,我自嘲的抿嘴苦笑,看来是一切尽在不言中,我抱着孩子和已经有了妻室的他相遇在这里,此情此景真是很讽刺…… 缓缓转过身,想要贪婪的看他最后一眼,然而一抹大红映入眼帘,明千煜和耶律靖琪一起站在不远处笑谈着什么,我的心揪在了一起,幻想了千万遍的重逢情形,没想到竟是这样。花月笙回到了我的身旁,低声道“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很熟,一个是你的旧情人,一个是囚禁你的野蛮人,我们想要逃出去可不容易呀” 我点了点头道“你这一路帮了我很多,我不能再连累你了,你自己逃出去应该没问题的” “我怎么能抛下你不管呢?”花月笙警惕地盯着前面的两个人,而他们也正朝我们这边走来,我的心跳越来越沉重。 耶律靖琪冷着脸看了看我,又微微低头看了看小乔峰,继而走到我的身旁朗笑道“爱妃居然特地赶来看我,而且还把孩子也带来了,本宫真是感动不已呀” “我……我不是……”我慌张地开口想要解释,却无意间对上明千煜讥讽的目光,心再次沉了下去,慌张地抬手擦了下不禁涌出的泪水,偏过头去,开口道“太子殿下,请你放花月笙离开这里,我可以任你处置” “爱妃这话从何说来?”耶律靖琪揽着我的肩膀轻声道“既然你要他离开,他随时都能离开” 花月笙不情愿的望着我,我开口哀求道“你还是快点儿离开吧,你若不听,我们就不再是朋友”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纵身一跃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若惜,咱们回营帐吧”耶律靖琪揽在我肩上的手臂稍稍收紧,眼中闪烁着威胁的光芒,我垂下眼睑随着他离开,那两道目光始终跟随在我们的身后,只是再也不愿看那里面的讥讽和愤恨…… 第六十章 相顾无言 回到军营之时已近黄昏,耶律靖琪连拉带拽地引着我进了一个帐篷,中间宽大的椅子上铺着一张虎皮,前面摆放着书案,旁边是一副盔甲和一柄大刀。身后砰地一声巨响震得我心扑扑乱跳,耶律靖琪闪身绕至我的面前,横着脖子凝眉吼道“我刚离开契丹,你就迫不及待的要逃走,嗯?就是为了要见他?” 小乔峰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突如其来的暴怒声也吓得我不禁发颤,慌乱地哄着小家伙,耶律靖琪夺走小乔峰,对着外面吼了几句契丹话,两个侍卫跑了进来,他把孩子交给他们又吩咐了几句,我急忙开口道“你让他们把孩子带到哪里?” 耶律靖琪对着那两人挥了挥手,继而一把揪住我的脖领冷哼一声道“你已经恢复记忆了是不是?你在契丹就一直骗我对吗?看来是我对你太仁慈了,嗯?”我别过头去并未作声,他却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一甩手将我丢到地上暴喝道“怎么?看到他不理你,心痛了?都不愿意再反抗了?” 听了他那刺耳的嘲讽,我的眼泪决堤般的涌了出来,所有的期待都化为了泡影,情不自禁地抚上了胸口,真的是心痛吗?忽然间手腕一紧,抬眼对上耶律靖琪冰冷的眸子,他冷笑道“你终于体会到了心痛的滋味是吗?那又知不知道我的心早就被你伤透了?” 我无力的摇着头,而下一刻耶律靖琪却将我抱起,大踏步走进了内间,身体触到床面之时,我猛然恢复了理智,慌张地推开他,而他则硬将我摁在身下,我疯狂地吼道“你快点放开我” 耶律靖琪的嘴角挂上一丝邪狞的笑,冷声道“你一直不让我碰你,不就是在想着他吗?从今日起我不会再对你仁慈了,我要你一辈子也离不开我”冰冷的唇贴了上来,我羞辱的别过头去,颈间传来一丝凉意,继而是一连串密密麻麻的吻,耶律靖琪霸道的撕扯着我的衣服,我拼命的反抗着,只觉一阵冰凉袭来,而身上只剩肚兜和亵裤,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躁动。 “太子,清雅公子请你过去商议三日后的作战方略”是一个厚重的男声。 耶律靖琪并未应声,眼中的情欲一点点被冰冷和愤怒所取代,轻笑一声道“他终于沉不住气了”我惶恐地盯着他,可他却迅速覆上了我的唇,疯狂地吸吮啃咬,大脑一片眩晕,耶律靖琪猛然推开了我跳下床铺,我羞愧地转过身将自己埋进棉被中,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明千煜为何对我视而不见,耶律靖琪为何又变回了那个令我胆战心惊的冷血恶魔? 我轻轻揉了揉眼睛,天已经大亮,斜眼望见椅子上的汉人女装,好像是我们马车上的,是谁拿过来的?掀开棉被,下床换好了衣服,朝外面走去,清泉般的声音渐渐传入耳中,是他吗?我慌张地躲在屏风后,看到外面虎皮椅子上是大红的耶律靖琪,而他的对面正是明千煜,我转过身不敢作声,为什么会是这样……终于见到了他,他却已为他人夫君,而我却阴错阳差的成了携子投奔夫君的契丹太子妃,相顾无言,徒留他那刺痛人心的目光,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你醒了?”耶律靖琪冷峻的面容赫然出现在眼前,继而揽着我的腰朝外间走。 我用力推搡着他,低声喝道“你干什么?” “当然是吃饭啦,你昨晚就没吃饭”耶律靖琪柔情的望着我,扬声道“正巧清雅公子也在呢,我引荐你们认识一下” “我不饿,不想吃饭”我挣扎着低声哀求道,而一道清冷的光芒已经罩在了我们的身上,我不自在的低下头任由耶律靖琪拉扯着坐到虎皮椅子上。 耶律靖琪贴着我而坐,笑道“看来是太子妃初见清雅公子有些害羞呢”突然嘴边多了一块点心,我紧张的抬眼看向耶律靖琪,他挑眉笑说“吃呀,本宫亲自喂你还不给面子” 而对面的明千煜只是定定地望着我们,丝毫没有避嫌的意思,那凤目中的鄙夷和怨恨令我不禁一颤,起身便朝门口跑去,“若惜”耶律靖琪惊呼一声,我没有理会,只顾着冲出帐篷,躲开那残忍的目光…… 不知跑了多久,我停在了军营外的一条小河边,筋疲力尽的蹲了下来,伸手触了触河水,刺骨的冰冷传至心头,顿时醒悟,有些事错过了就是一辈子,我根本不该执着于找回曾经的感觉。我会爱他直到他不再爱我的一天,难道这天已经到来了吗?或者早在两年前,我就已经失去了他…… “若惜”身后传来轻轻地呼唤声,耶律靖琪从地上拽起我,将一件宽大的披风裹在了我的身上,两手搭着我的肩膀低声道“生我的气了?”看着他温柔的样子心间一暖,摇了摇头,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放到我的手中,开口道“这是菊花糕,我昨晚让汉人厨子特意给你做的” “菊花糕?”我轻轻打开纸包,晶莹剔透的糕点散发着菊花香,仿佛回到了两年前重阳节后冷战的时候…… “尝尝看,我在重阳节吃过之后,就觉着你肯定会喜欢的”耶律靖琪献媚似的拿起一块递到我的嘴边,我不自在的抬手接过点心咬了一小口,爽滑清新的味道一点儿都没有变,两顿没吃了,不觉大口大口的享受着久违的美味,耶律靖琪用衣袖替我擦着嘴角笑道“你要是爱吃的话,我们把这个厨子带回契丹怎么样?” 我的心瞬间沉了下来,把手中余下的点心放回纸包中包好,低声道“太子殿下,你不该对我好,不值得” “我对你好吗?”耶律靖琪的脸霎时变得阴冷,紧紧抓着我的肩膀低吼道“你是因为心里还想着他,觉得有愧于我,是吗?”我低下头并未作答,他则笑道“我就是要你有愧于我,我要你永远都离不开我,怎样?” 我抬起头,越过耶律靖琪冷峻的脸,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正朝着我们这里张望,我自言自语道“是怜香?” 耶律靖琪也转过身退到我的身侧看向远处衣着光鲜的女人,他迷惑地开口道“这个就是做点心的厨子,你认识她?” 看到耶律靖琪不解地神色,我也放下了心中的疑惑,和耶律靖琪里应外合给我下药的人应该不是怜香,我淡淡的解释道“她是我的结拜妹妹,我跟她聊一会儿,不如太子就先回去吧” “我在这里陪你”耶律靖琪坚定的说道。 我蹙眉道“姑娘家说话,你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儿”面前的人依旧是一副坚如磐石的模样,我抿嘴笑道“一个时辰后我就回去,而且我也答应同你一起回契丹” “真的?”耶律靖琪惊喜地问道,我重重的点了点头,他靠在我的耳旁叮嘱了下,然后大踏步离去。 怜香朝我走了过来,有些迷茫的望着耶律靖琪的背影道“灵姐姐,你成了契丹太子妃的事儿是真的?” 本以为这个爱哭爱闹的单纯丫头会跑过来抱着我激动一番,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疏离,我轻笑一声道“你是在为六爷鸣不平吗?你也认为我是移情别恋、贪慕虚荣的女子,对吗?” “我不想这样认为”怜香痛声道“两年前,你在大婚时不声不响的消失,而如今你又以契丹太子妃的高贵身份回来,如果你是我,会怎样想呢?” 我转身望着河面,叹息道“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我说我是移情别恋、蓄谋逃婚,六爷和你们就可以唾弃我、鄙视我,对吗?而如果我说我是遭人陷害、逼于无奈,六爷便会念及旧情安慰我一下,甚至给我一个妾室的身份?” “你怎会这样想六爷呢?你怎么忍心?”怜香愤愤不平的怒道,继而走到我的身旁低声说“两年前,日月城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宴,所有人都沉浸在喧闹欢乐之中,六爷生平第一次喝醉,然而,洞房花烛夜之后的清晨,六爷发疯一样的冲出了悦心居,他把自己锁在了你的卧房三天三夜……当他再次走出之时,像换了个人一般,赶走了玉雅斋的所有下人,而自己则闭关练武,这一闭关就是一年……” “他……”望着怜香微微翕动的睫毛,我的心不停的颤抖,这又是我和明千煜谁的错,只能怪命运的捉弄…… 怜香的目光扫到我手中的纸包,了悟地点头道“两年前的重阳节,六爷知道你爱吃菊花糕,便特意找了师傅教我做,只是……没有等到第二年的重阳,你就失踪了……直到半年前,终于有了你的下落,而你却已经成了契丹太子妃……而昨日你又再次出现,你和契丹太子如此亲昵,是要再伤害六爷一次吗?” “我……我从来就没有要伤害六爷”眼泪一颗颗滚落,抬手擦拭着眼泪颤声道“自从我恢复记忆以来,每时每刻都在想着逃回中原……”想起在契丹沦为奴隶的日子,心里的委屈一涌而上,想到明千煜和他的惜夫人……或许我失踪后他对我忘情,而现在他只把我当作契丹太子妃,我们已经错过了,再追究这些又有何用,压下了心中的疑问,我默默地低下头擦拭着眼泪。 怜香轻声道“灵姐姐,你是否有什么苦衷,你去跟六爷说,他……” 我摇了摇头,怜香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直视着我,我垂下眼睑低声问道“如果我永远不再出现,六爷就不会为难,对吗?” “这……我不知道”怜香深思着摇头道“六爷闭关一年后性情大变,他似乎不记得很多事儿……当你成为契丹太子妃之事在日月城流传时,六爷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每日依旧是练武,而他对惜夫人……也是忽冷忽热,反正……”怜香紧锁着眉头犹豫道“六爷跟以前完全是两个人,有时就觉着他像……像失忆了一样” 听着怜香的话,我的心一寒,他真的是练成了无情诀,难怪他的头发已经变成了黑色,那……他体内的毒应该彻底解了,原来他的冷漠并不是对我的怨恨,或许更多的是他已经忘记了我,不禁狠狠咬住下唇,眼泪更是肆无忌惮地涌了出来,怜香急忙扶住了我颤抖的身子,慌张道“灵姐姐,我说错什么了吗?我不是要责怪你,我……” “没事”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开口道“六爷赶走了玉雅斋的所有人,那你们是不是受了很多苦呀?” 怜香默默低下头,继而又连连摇头道“赵叔赵婶去了夫人那里,赛华佗跟了老太爷,白先生一直随着永安侯在长安,一山跟着九爷训练日月城的子弟兵,我则是去了八爷的清风斋,而明旭……”怜香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轻声道“六爷将他赶出了日月城,至今也不知道他的行踪” 明千煜真的忘了这些对他忠心耿耿的人了?我疑惑的问道“那芷青呢?她过得好不好?” 怜香的面色一紧,目光闪烁的答道“她……她嫁人了,现在过得应该不错”怜香的眼珠一转又开口道“之桃也嫁人了,是八爷” 明千烽和陈之桃在一起,确实是天作之合,或许他们会是日月城最幸福的一对儿,不过,看着怜香闪烁其词的模样,我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芷青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儿?我拉起怜香的手,抿嘴笑道“咱们走走吧”怜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第六十一章 狂魔突现(一) 明千煜已经忘记了,我又何必再苦苦追寻那段逝去的爱情,何必让他再受伤害?或许我们始终是两条平行线,即使成了亲又怎样,他总会有忘记我的一天,我们依旧不可能相交……与其两个人痛苦,不如让我一个人承受这些,耶律靖琪才是我最理智的选择…… 怜香静静地走在我的旁边,神色凝重,这个曾经单纯的丫头也变得这样难以理解了,我轻咳一声开口问道“你是随着八爷一起来的吧?” “恩?”怜香恍然回过神,抿嘴笑了下,答道“四爷战死沙场,八爷就接替了他的将军一职” “什么?”我惊愕的转头瞪着怜香道“四爷武功高强,而且抗敌经验颇深,怎会战死呢?” “四爷的死确实很蹊跷”怜香微微颔首道“有人说……他当时仿佛一心求死,凭一人之力突袭敌军,万箭穿心而死” 听得我胆战心惊,怎会是这样呢?难道有人故意用计害死明家主将?正当我的脑子一团乱麻之时,一阵慌乱的马蹄声传来,我和怜香皆是惊疑的转身,怜香大叫“不好”话音未落便拉着我的手朝军营的方向狂奔。 突然,一个黑衣蒙面人落到了我们的前面,继而一群黑衣人将我们团团围住,我握紧了怜香的手,对这面前的蒙面人扬声道“你是何人,为何要挡住我们的去路” “突厥大将军派我等前来迎接契丹王妃”蒙面人冷声道,抬手指着我们“哪个是契丹太子妃?” “我是”我刚要张口,怜香已经上前一步应声,我惊慌的拉住她,对这蒙面人道“我是契丹太子妃,你们放了她,我跟你们走” “灵姐姐”怜香低声喝道。 “是吗?”蒙面人托着下巴盯着我们,淡淡的开口道“哪有契丹太子妃会像你这样穿着破烂的汉人衣服?”继而高声喝道“都给我带回去” 远处一对人马朝我们赶来,为首的红色身影是耶律靖琪,他的旁边是……一身白衣的明千煜,我激动地望着他们,然而就在我刚刚燃起一丝希望之时,蒙面人已经拎着我上了马,向着相反的方向飞奔,我回头望着两队人马渐渐融合交战,而我们身后还有两人一马,是一个黑衣人挟持着怜香,看着一红一白的两个身影被黑衣人拦截住,越来越远……冷风无情的拍打着身体,最后视线也模糊了,再也没有他们的影子……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张张狰狞的面孔映入眼帘,这是什么地方?我警惕的盯着周围胡人装扮的男子,怜香呢?我慌张的四处寻找,突然看到她蜷缩在另一个角落,猛地站起身朝她跑去,然而一个有力的手臂将我牢牢箍在怀中。眼前这邪恶的嘴脸一点点靠近,我惶恐的挣扎着,那人嘴角勾起一抹贪婪的笑,哈哈大笑道“老子多久没见过女人了,来,亲一下” 我不停的摇晃着脑袋躲开他散发着臭气的嘴巴,一阵恶心的感觉涌了上来,嫌恶的吼道“走开,丑八怪” 眼前的人面色突变,大手高高扬起,我颤抖着等待接下来的酷刑,可是巴掌声迟迟未响,只听嘭的一声,丑八怪已经倒在了我的身前,一抹黑色渐渐朝我走来,是那个蒙面人,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但是又觉得哪里不太对……蒙面人高声道“敢碰将军的女人,只有死” 我抬腿跑到怜香的身边,她缓缓睁开眼,关切的开口道“灵姐姐,你没事吧?”我摇了摇头,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蒙面人一步步朝我们逼近,阴冷的目光从我的身上移向了怜香,冷声道“你是契丹太子妃?” “她不是”我急忙打断道,上前一步挡在她的前面,对着蒙面人淡定的开口道“我们两个中间没有契丹太子妃,我们都是汉人,她根本就没去过契丹,你若想随便找个人顶替契丹太子妃,就带我去见你们的将军,最起码我能说上几句契丹话,不至于让突厥大将军治你的故意欺瞒之罪” “果真伶牙俐齿”蒙面人一个闪身到了我的跟前,捏着我的下巴逼我直视他的眼睛,怜香上来扯着他的胳膊,蒙面人一掌击在怜香的肩头,怜香顿时瘫在地上一口鲜血自嘴中喷了出来,蒙面人冷哼一声将我甩到了怜香的旁边,低头看着我们道“你们中必定有一个是契丹太子妃,是谁?” “是我,我是契丹太子妃”怜香撑着身子站起,我急忙起来拉住她,而她却叽里咕噜的说起了外语,有了契丹的两年经历,我能听出她说的是契丹话,惊讶的看着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你就是契丹太子妃?”一个慎人的声音传来,仿佛来自地狱一般,周围的胡人士兵纷纷让开一条路,毕恭毕敬的对着一个身着黑色胡服、头戴金属面具的人下跪高呼道“大将军战无不胜,大将军战无不胜……” 金属面具只有眼睛上露着如同窗口般的几条缝,看不清他的眼睛,只能感觉到那里面慑人的杀气,看着他那黑袍上绣着的狼头,让人心头一颤,面具后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怜香,冷声喝道“本将军在问你话呢,你是不是契丹太子妃?” “是” “不是”怜香和我同时开口。 突厥将军阴狠的瞪了我一眼,吓得我浑身颤抖,他抬手指着怜香道“跟我来”说着转身便朝着营帐走去。 “怜香”我嘶哑着声音吼道,而怜香仿佛未闻,娇弱的身躯跟在那个突厥将军的身后,我快步追了过去,然而又硬生生的被拽了回来,转头怒瞪着蒙面人吼道“你放开我,她不是契丹太子妃,我不能让她代我送死” 蒙面人轻笑一声答道“我知道他不是” 我惊讶地望着面前的人,他究竟是谁?趁着他失神之际,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下他面上遮着的半块黑布,一张英俊的面容赫然显现在眼前,他并没有丝毫惊异的神色,陌生的脸却有着熟悉的感觉,难道有人和花月笙有着同样精湛的易容技巧,我紧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这张人皮面具后面究竟是什么样的面孔?你究竟是谁?”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蒙面人疑问道。 不是花月笙,那他是……‘我可能会以不同的面目出现在你的面前……’这句话突然回荡在耳旁,我低声道“墨玉,你是菊墨玉?”面前人的表情不置可否,我越来越确定心中的猜测,冷声道“你为何背叛明家投靠突厥?你明知道怜香她不是契丹太子妃,你为何还要任由突厥将军将她带走?” “明千煜对我不义在先,况且我从来都是自由出入日月城,又何来背叛?”墨玉的语气阴冷而又夹杂着浓浓的恨意,随即又换上一副柔和的神色道“至于那个丫头……你可知道落到大将军手中的女人会是什么下场吗?在你没有把欠我的还清之前,我不会把你交给任何人” “我欠你的?我究竟欠你什么了,你说呀”我冷声喝道,墨玉并没有答话,拽着我的小臂朝前走,我着急的吼道“你要带我去哪里?快放开我,我要去救怜香” 菊墨玉将我拖进了一个营帐,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东西递到我的眼前,是那个陶埙,怎会回到他的手中呢?我迷惑的盯着他,他则轻轻摩挲着手中的埙低声道“你说过会找我教你吹奏陶埙的,可是你……一次也没有找过我” “这个……我……”我慌里慌张的解释道“我们……孤男寡女的,私下会面不好……况且我本来也不懂得乐器……当时只是随口说说” “你是随口说说,可是你知道我在玉雅斋的屋顶等了你多少个夜晚吗?”墨玉的眼中闪烁着一丝痛楚,轻笑道“你不是说要和我做朋友吗?那又何必介怀什么孤男寡女?其实你一直都知道……我喜欢你,你在躲着我” 我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们在这之前只见过一次面……” “即便我们天天见面你也未必记得我这个人”墨玉叹息道,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翠玉镯子,这个东西有点儿熟悉,我伸手接了过来仔仔细细的看着手中的镯子,墨玉开口道“两年前的上元节,你在猜这个灯谜‘甲乙丙丁戊己庚辛任癸’……” 我恍惚记起了这个镯子,惊疑道“你怎会知道的?”墨玉自嘲的笑了笑,继而抬手去揭开脸上的人皮面具,是……居然是明旭,那这个镯子就是明旭房里的那个,当时因为这个,他还骂了我一顿,我疑惑道“明旭和菊墨玉是同一个人,那……你离开明家是为了什么?” 墨玉转身背对着我说道“清雅公子很聪明,他察觉到我动了情,还是对他的心上人,自是不愿留我,而你失踪后,他发现了这个埙,更是怀疑我的居心,明旭这个人就彻底的消失,现在这个世上只有菊墨玉了” “都是我的错,一切皆因我而起”我默默地低下头道“但是怜香是无辜的,我不能再害了她,求求你,帮我去救她好吗?” “你真的是一个笨女人”墨玉咬牙道“你觉得落到将军手中的人还能救得出来吗,你去了无非是羊入虎口” “我不管,我就是要救她”抬脚便朝门口跑去,突然肩上一沉,晕晕乎乎的失去了知觉…… 再次睁开眼,我正躺在一张硬邦邦的床上,转头看着墨玉站在窗前的背影,他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依旧是明旭的那张脸,这个才是他的真实容颜,毕竟他在日月城待了十多年,不可能整日顶着死人的面具…… 突然想到怜香,心中一慌,急忙起身下了床,径直朝门口走去,“你要去哪里?”墨玉闪身挡在我的前面。 “去救怜香”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冷声道“怜香毕竟和我在玉雅斋共事一年,我可不像某些人,一点儿都不念旧情”警觉的转头顶着墨玉的眼睛道“你休想再偷袭我,我也奉劝你早点儿远离这个战场,别忘了……你是汉人” “你以为我不和东芜国作对,明千煜就会放过我吗?”墨玉微笑着疑问道。 “他为何不能放过你?”我偏过头蹙眉道“他现在已经忘了过去的所有爱恨情仇,你以为他会记得对你的怨恨吗?” 墨玉微微点了点头了悟道“看来六爷功力大增,这么说来……他也不记得你了” 我的心莫名的一阵抽疼,勉强笑道“不记得也好,我现在是契丹太子妃,他也有了妻室,相忘于江湖岂不是对我和他都好呢” “你真的嫁给了契丹太子?”墨玉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狠声问道,我点点头,我想救怜香只能默认,而且只有这样才能让眼前的人死心,墨玉松开了我的手腕,低声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带你离开这里,离开契丹太子” “只要怜香还在这里,我是不会走的”我坚定的说道“况且,我的夫君是契丹太子,我就算离开也是回契丹” 墨玉的嘴唇微颤,似是在压抑着胸中的怒火,冷声道“既然你选择了这样,我不再勉强”他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我缓缓低头看着他的手中滑落的粉末,是那个镯子,墨玉的手轻轻扬起,粉末在我们之间散落,他顿时大声狂笑,吼道“你走吧,今后我不会再管你的死活,也不想再见到你”看着他疯狂地样子,我的心一沉,但是却轻松了些,让他恨我总比牵挂我要好,我转身跑了出去。 第六十二章 狂魔突现(二) 我徘徊在营帐之间,巡逻的士兵根本视我为空气,怜香究竟在哪里呢?突然听到嗷的一声,我循声转身望去,杂草堆中钻出一个黑漆漆的东西,是糊涂!我兴奋的奔了过去,糊涂也是激动地跳来跳去,我轻嘘了一声示意它,小家伙乖乖的趴在我的脚下。我蹲下身对着它比划着轻声道“去找人,来救我”又指了指东面让它去东芜和契丹的军营。糊涂好像渐渐明白了我的意思,又钻回了杂草堆,我警觉的转过身,原来是两个巡逻的士兵,看来糊涂确实是个机灵的家伙,只能靠它通风报信,把救兵引过来了。 我迎着士兵走过去,扬声道“和我一起来的姑娘在哪里,我要见她”那两人并未搭理我,只是好奇地盯着我。 “想见她?”又是那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罩着金属面具的恶魔从士兵的身后渐渐朝我走来,我不禁后退两步,挡住了糊涂的藏身草堆,两个士兵纷纷退到了恶魔的身后。 我看着眼前一步步逼近的魔鬼,稍稍平复了下内心的紧张,开口道“对,我要见她” “回答我,她真的是契丹太子妃吗?”恶魔冰冷的大手卡在我的颈间,冷眸绞着我低吼道“难道契丹太子妃会是处子之身吗?” 他在说什么?难道他对怜香……真是畜生,我拧着眉怒吼道“你这个魔鬼,你对她做了什么?她不是契丹太子妃……” “她不是,难道你是?”恶魔轻笑着打断了我的话。 “契丹太子根本没有娶太子妃,我们之中也没有什么太子妃”我的脑子里反复想着怜香可能遭受的折磨,眼前的恶魔突然加大了手劲儿,我连连咳嗽着说道“我要去见她,她不是你要找的人” “说,你是谁?”恶魔的手缓缓提起,我的脚也渐渐离开地面。 我挣扎着呻吟道“不是,她不是,你放了她……”突然恶魔的手一松,我滑落到地上,抬手抚上脖颈,大口的喘着气。 恶魔转身背对着我冷生道“要见她就跟我来”我立刻撑着地面站了起来,拖着沉重的脚步踉踉跄跄的跟着前面的人。 我们走进了一个帐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心的味道,我的目光停在了那张刺眼的床上,一个赤裸的身躯躺在上面,我的心一阵阵抽疼,快步奔了过去,看着肮脏的床单上躺着柔弱的女孩,眼泪止不住滚落下来,我慌张的脱下外衣遮住她的身子,怜香的睫毛微微动了下,她睁开眼看到我先是一怔,继而有些羞愧的偏过头去,是我害了她,是那个恶魔…… 我愤怒地转过身,看着恶魔那狰狞的金属面具,狂吼道“畜生,她才只有十五岁,你竟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儿,你不是人,你该死……” “骂够了没有?”突厥大将军再次掐住我的脖子,还未待我反抗已被他丢到了地上。 我抬头怒瞪着恶魔,凭我的力量与他抗衡只是自取灭亡,还是应该拖延时间等待援军,我站起来回到床边,从地上捡起怜香的衣服,一件一件替她穿好,开口安慰道“是姐姐害了你,我再也不会让他折磨你了,姐姐就是死也要保护你”怜香将脸窝在我的怀中痛哭起来,我轻拍着她低声道“好妹妹,不怕,有姐姐在呢,从今日起姐姐寸步不离地陪在你的身边” “你觉得你有能力保护她?”恶魔的声音再次传来。 感觉怜香的身子猛地一颤,我紧紧拥着她,斜眼看着一旁的恶魔冷笑道“将军,我们谈谈条件吧,你将我们抓来究竟是为了得到什么?” “你要跟我谈条件?”恶魔阴森的笑声传入耳中,怜香颤抖得更厉害了,过了许久,他收了笑开口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是契丹太子的女人,还是明千煜的……” “不是”我大声打断道。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叽里咕噜的外语,突厥将军淡淡的答了几句,而后士兵拖进来三个女人,她们……一道锐利的目光朝我射来,是那个帮着德夫人陷害我的碧凝,突厥将军盯着地上跪着的女人问“你们是否认识她?” 我紧张地盯着她们三个,碧凝嘴角撤出一抹残忍的微笑,高声道“日月城有谁不认识她?她在与六公子大婚的前一晚失踪,一年半之后又成了契丹的太子妃” “你胡说什么?”怜香抢先对着碧凝吼道,我紧紧握着怜香的手腕摇了摇头。 恶魔转身笑道“你果然和他们两个都有牵扯,看来本王是抓对人了” 我微微颔首道“对,你要抓的人是我,就请将军放了怜香吧”怜香哀怨的扯着我的衣襟。 “进了本王大营的女人还敢妄想离开?”突厥将军回头看向地上的三人冷声道“你们想离开吗?” 碧凝连连摇头,继而谄媚的娇笑道“妾愿一生侍奉将军左右,妾进了将军的大营,心和人就都是将军您的了” 我鄙夷的瞪了她一眼,怜香低声喝道“下作的贱人” 碧凝旁边的两个女孩也乖乖低下头道“奴婢甘愿侍候将军” “哈哈……”阴森的笑声响彻帐内,她们的卑躬屈膝彻底满足了恶魔的征服欲。我扶着怜香下床,那狰狞的面孔再次挡在了我们的前方,他抱着肩道“站住,你应该跟她们学学如何讨本王欢心” “将军赢得了三个美人的欢心,真是恭喜呀”我讥讽的笑道“可是我偏偏没兴趣讨好你,你只要给我俘虏的待遇就好” 突厥将军的手掌高高扬起,两指落到了我的肩上连点数下,“你要干什么?”我怒吼道,可是身体已经固定在原地无法动弹,他的手已经揪住了我的脖领撕扯我的衣服,我发狂的吼道“堂堂突厥大将军只会做逼迫女人的事儿吗?你算什么男人,我宁死也不会屈从你” 怜香立刻挡在了我的身前,拼命的和魔掌纠缠,突厥将军忽然松开了我的脖领,将怜香甩到一边吼道“哼,我不逼你,总有一天你会和她们一样”转头对着地上的三人道“把衣服脱了” 三个人颤抖着双手解衣服的盘扣,屋子霎时沉静下来,只有衣服落地的声音,看着三个赤裸的身躯赫然显现在眼前,我不愿再目睹接下来的惨剧,紧紧地闭上了双眼,为什么会有人甘愿这样羞辱的屈从恶魔,战争的牺牲品为何总是女人…… 耳边传来女人痛苦的吼声,渐渐的转变为娇俏的呻吟声和男人粗重的喘息声,我再也无法忍受这些肮脏的声音和空气中恶心的味道,恶心感急涌而上……突然,一个坚硬的东西撞击到我的肩上,麻痹的感觉传遍全身,而后四肢能动了,立刻睁开眼转头看到怜香蜷缩在一边不住的颤抖,她亲眼目睹这个场景一定比再次被恶魔蹂躏还要痛苦,我跑过去将她紧紧拥在怀中轻声安慰着。 斜眼看到地上躺着的三个人,又是一阵恶心感,突厥将军一步步走了过来,低头俯视着我们笑道“军营的将士们很久没有碰过女人了,我是否该将你们中的一个赏给他们呢?太子妃,你说我该把谁赏给他们?” 突厥将军的手指向怜香,她的身子猛烈的颤抖,“不要”我挡在怜香的身前仰头望着那恶魔的面具大声道“不要再折磨怜香了,你难道就是以蹂躏女人为乐吗?” “那你说我该把谁赏给将士们?”恶魔的手指画了个半圆,指向另一边的三个女人。 那三个人立刻慌张的跪在地上哀求道“不要,将军不要……” 突厥将军一把将我从地上拎起来,拖到那三个人面前,轻笑道“太子妃,你若不指出一个人来,我就把你的丫鬟赏给将士喽”他的大手紧握着我的手来回在地上三个人的头顶移动,那三个人均是颤抖着痛声哀求,而我的心远比她们还要痛苦,为了保护我自己和怜香真的要牺牲其他无辜的人吗?“快说,要谁去”头顶传来慎人而又带着威胁的声音。 我的手停在了跪在中间的人身上,无奈的别过头去,对不起……“将军饶命,奴婢只愿侍候将军”碧凝哀求道。 “来人,把她赏给众将士”随着突厥将军的传唤声,两个士兵跑了进来,将地上赤裸的女子架了起来。 另外两个女孩低声哭泣着,碧凝的目光仿佛恶鬼一般笼罩在我的身上,阴狠的咒骂道“贱人,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贱人……”声音渐渐远去,而我的心却仿佛被掏空了一般,我居然亲手将一个女孩推进了恶狼群…… 碧凝的身上布满了鲜红的血,她一步步朝我走来,“还我命来,贱人,我要杀了你”恐怖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我捂着耳朵惊慌的哀求道“不要,不要过来……啊……” “灵姐姐,你醒了”怜香的脸出现在眼前。 我迷迷糊糊的揉着额头问道“这是哪儿?” “这里是突厥军营呀”怜香叹息道“灵姐姐,你刚刚晕过去了,真是吓死我了” 应该是气晕、饿晕、吓晕的,我接过怜香手中的碗,仰头喝下半碗粥,抬头看着她哀怨的脸顿时涌起一股内疚感,握着怜香的手歉疚的说道“怜香,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我们要一起逃出去” “我相信你,灵姐姐”怜香扯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这苍白的笑容却深深地刺在了我的心口。 我眼珠一转,开口道“怜香,我们在这个军营里还是有熟人的”怜香迷惑的盯着我,我微笑道“是明旭呀,他……” “他就是那个抓我们回来的蒙面人”怜香打断了我,偏过头去低声道“我只是看他的眼睛就认出他了” 怜香居然认出了易容的明旭,若不是有着深厚的感情怎会光凭眼睛就认出呢?我恍然感觉到自己欠怜香的不只是一个清白,更是她一生的幸福,我低下头轻声道“怜香,你心里喜欢的人是明旭,对不对?” “我……”怜香缓缓转头看着我痛声道“喜欢又能怎样?我从来都配不上他,更何况如今……我又是这个样子……” “对不起”我抬手慌张的给她擦拭着眼泪劝道“都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对,怜香,姐姐一定会让他接受你的……” “灵姐姐……我真的好爱他”怜香扑到我的怀中哭泣道“自从他离开了,我无时无刻不想着他,可是我知道他的心里根本没有我,昨日他任由突厥将军将我带走……我现在……没有资格再爱他了” “好妹妹,别哭,他会接受你的,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他一定会喜欢你的”我轻拍着怜香的背安慰着,她为了我失去了女孩子最宝贵的东西,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还她一个幸福。 突然一缕刺眼的阳光射了进来,帐帘被高高掀起,狰狞的面具再次出现,我警觉的抱紧了怜香,对这逼近的魔鬼吼道“你又来做什么?” “不想知道那个女人的下场吗?”突厥将军阴冷的问道,我蹙眉瞪着他并未答话,他行至床前冷笑道“她死了,被二百多个士兵折磨死了,太子妃对这个结果还满意吗?” 心头顿时一颤,碧凝死了,还是那样屈辱的死了,我不杀伯人,伯人却因我而死,“灵姐姐,你没事吧”怜香轻声问道,我的身子依旧是不听使唤的颤抖,手中的碗咣铛一声落到地上。 “是你这个魔鬼害死了她”我指着床前的人怒吼道“你该死,只会折磨女人的混蛋,你算什么男人” “你再说一遍”突厥将军狠狠地抓着我的肩膀低吼道“从没有人敢对本王这样无礼,你这是找死”他的手上稍一用力便将我从床上扯了下来,怜香上来阻止却被他大手一挥甩到柜子旁。 “怜香”我大声吼道,看着她晕倒在地上,我挣扎着喊道“放开我”根本无法挣脱魔掌,他拖着我出了营帐。 第六十三章 突厥将军 几个士兵将我困在一棵枯萎的大树上,身着单衣光着脚,晚秋的寒风吹在身上仿佛冰刀凌迟一般……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太阳已经落山,四周一片漆黑,身体早已没有了知觉…… “灵儿……”一声轻微的呼唤,难道是幻听,或者我已经踏入了鬼门关?突然一个修长的身影现于眼前,借着月光看到一张阴柔的脸……是花月笙……糊涂找来的救兵是他? 我激动地张了张嘴,却只有牙齿打架的声音,花月笙立刻解开了我身上的绳索,脱下外袍披在我的身上,扳着我的肩膀低喝道“该死,这突厥人怎么忍心这么对待你” 我哆哆嗦嗦的开口道“是……糊涂……” “对,是那个家伙找到了我”花月笙点头道“其实我一直都在明家军营附近” “那你……为何不叫上……援兵”我疑问道。 花月笙轻笑一声道“凭我一人之力还救不出你吗?” “还有……还有怜香呢”我蹙着眉怨道“我不能丢下她,你快点……去找援兵来搭救我们,这里还有……其他汉人俘虏” “你还真是爱乱操心”花月笙没好气的开口道“我们先回去,再找援军来救他们不就好了嘛?” 他们要抓的根本就是契丹太子妃,我若是逃走了,那个突厥将军必定会杀了其他人的,我摇了摇头,周围顿时围上来一群提着灯笼的士兵,花月笙拍了下手笑道“得,这下是真不能带你走了” “太子妃还真有办法,居然能引着救兵找到我们的大营”突厥将军朝我们缓步走来。 我低声叮嘱道“一会儿我缠住他,你快点去找援兵”花月笙皱眉点了点头,我上前一步挡在了花月笙的身前,对着狰狞的面具笑道“将军,他是采花大盗,你觉得我会跟他走吗?”手背在身后示意花月笙快走,只听嗖的一声,看到突厥将军抬手,我立刻扑了上去紧紧握住他的手臂道“将军,我有话跟你说” “你们还不快去追,杀无赦”阴冷的声音刚落,所有的士兵军朝着我的身后冲去,我松开了手,突厥将军反而揽上我的肩膀冷生道“你要说什么?” “我……”感受着四周慑人的杀气,我开口道“你抓我回来,无非是要跟契丹谈条件,割地赔款或许契丹太子也会同意吧,你为何不说说你的条件,让我替你估量一下到底值不值?” “割地赔款……就算契丹和东芜愿意,我也不会放你回去”一双冰冷的大手霎时抚上了我的脸,他沉声道“我要留你在身边,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居然让契丹太子和清雅公子着迷” “你要干什么?”身子顿时悬在半空中,他抱着我大步朝着营帐走去“你放开我,你究竟要做什么?” 进了营帐,我的双脚终于落地,连连向后退了几步惶恐地盯着面前的恶魔,他转身背对着我道“想看看我的样子吗?” 肯定是丑的没脸见人,我鼓足了勇气准备迎接恐怖的视觉挑战,记住这个样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看着他抬手摘下面具,我紧张地闭上了眼睛,面具背后究竟是怎样的丑陋嘴脸?随着清脆的金属落地声,我惊恐的睁开了眼,只见面前的人大手一挥,帐内的烛火统统熄灭,身处这伸手不见五指的营帐,面前是丑陋的魔鬼,我的心跳越来越慌乱,抬脚便朝门口的方向跑去…… 头猛地撞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我疯狂地推拒着魔鬼,他冰冷的手再次抚上了我的脸,我颤声道“你要……干什么?你敢碰我,他们不会放过你” “谁?契丹太子,还是明千煜?我等着他们来”清泉般的声音传入耳中,我不禁停止了挣扎,这还是那个魔鬼吗?怎会有这样好听的声音,难道是面具把他的声音变成了地狱般恐怖?突然,冰冷的唇瓣贴在了我的脸上,我惶恐地抬手去推开他,触到的是光滑的皮肤,并没有想象中的丑陋疤痕,吃惊的吼声被他吞没,用力将我拉向他,一手箍在腰间,一手压着我的后脑,霸道的吸吮着我的唇,舌头笨拙的绞着我,我疯狂的捶打着他,而他却文斯未动…… 过了许久,他猛地将我推开,疯了似的冲出了营帐,我用力的擦拭着嘴唇。然后摸索着点着了烛火,看着地上恐怖的金属面具,这个契丹将军怎么像是受了刺激一样?我捡起地上的面具,戴在头上,试着说了一句话,恐怖的声音吓的我浑身发颤,或许有用……我翻箱倒柜的找了一套衣服换上,然后戴上面具走出了营帐。 凭着记忆来到了怜香的营帐前,一路上所有的士兵都是恭恭敬敬的,看来是没有识破我的身份,抬脚进了营帐,除了怜香,明家的那两个丫鬟也在,她们见到我均是一惊,我摘下面具,对怜香微微一笑道“是我” “灵姐姐,你怎么打扮成了这个样子?”怜香跑过来挽着我的手臂问道。 我拍了下她的肩膀道“我带你逃出去”怜香顿时露出了一副惊喜交加的复杂神情,我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两人道“若愿意的话,就跟我们一起逃走” “我……我不想逃走……” “我不想逃走”两人异口同声的答道。我惊愕的瞪着她们疑惑道“你们该不会是疯了吧?难道你们想要留在那个魔鬼将军的身边?” “是又怎样,我不会离开这里”一个人坚定的答道。 “他是不是给你们下了什么药了?”我迷惑的看向怜香,她微微摇了摇头。 一个女人上前一步开口道“我们和每一个被将军占有的女人一样,爱上了他,即使没有见过他的容貌,我们还是愿意一辈子留在他的身边” 我很是费解的盯着面前的人,另一个女人接着说道“将军他像传说中的一样高大威猛,只看他一眼,我就爱上了他,听说他从来不会为任何一个女人摘下面具,但是我们仍然甘愿留在这里” 我不禁抚上了自己的嘴唇,难道刚刚是在做梦,可是他的面具确实在我的手中,不管那个变态了……我拉着怜香的手,对一旁的两个人冷声喝道“真是无可救药,我们自己逃走吧” “灵姐姐”怜香哀怨的看着我痛声道“我想留在他的身边,即使只有一天也甘愿” 这群女人都中了什么风,我没有跟花月笙走还不是为了她们?我当然知道怜香说的是墨玉,无奈的开口劝道“我们先逃走,再从长计议好不好,我答应你的事儿绝不反悔” “她们不愿意离开,你又何必勉强呢,太子妃”阴森的声音自帐外传进来,随即一个狰狞的面具映入眼帘,我手中的面具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他居然还有备用面具,突厥将军一步步逼近,冷笑道“你没有听懂她们的话吗?” 我愤怒的吼道“她们真是鬼迷了心窍,脑子进了水,怎么会爱上你这个强暴自己的魔鬼,我确实不懂” 突厥将军揽着我的肩膀命令道“走,跟我回去,以后不准踏出我的营帐半步” “你放开我,我要和怜香在一起”我挣扎着吼道。 怜香冲了过来拉着我的手臂,而那两个丫鬟也上前抱着突厥将军的大腿,眼前的一幕还真是令我感动,而那两个人却开口哀求道“将军,奴婢真心爱你,请你今晚留下来吧” 我晕,心中的感动瞬时土崩瓦解,突厥将军踢开两人冷哼道“就凭你们也想让我留下,若是想要男人,外面到处都是,真是下贱”听着这践踏痴心少女的恶毒的话,我的心里不知是该惊愕还是该怜惜。 只觉脚下一空,我再次被拦腰抱起,惶恐的吼道“你放下我,我自己会走” “你最好乖乖的,否则我把你的怜香赏给将士们”听着他狠毒的话,我乖乖的放弃了挣扎,那两张哀怨的脸被帐帘遮住了,而怜香的呼喊声也越来越远…… “喂,你把蜡烛点着了好吗?”我伸着手在眼前晃来晃去,再次回到了这个营帐,黑漆漆的一片,仿佛置身于地狱一般。 突厥将军将我放下,我小心地摸索着来到了桌前,却怎么也摸不到蜡烛,“不要找了,这里的烛火都丢掉了”他怎么又变回了这悦耳动听的声音,难道是摘掉了面具?怪不得不敢点蜡烛,是长的太丑了自卑吧……那他带我来这里又是有什么企图? 我脑中闪过了一幅幅可怕的画面,突然两只结实的手臂紧紧环住我,我惊慌道“你……你要做什么?” 他并没有应声,只是感觉他的鼻息越来越近,终于覆上了我的唇,由僵硬的亲吻转化为深情的吸吮,我拼力挣扎着躲开他,突然,他再次用力推开了我,发出了痛苦的吼声,我慌张的扶着桌子躲到了一边,听着他凄厉的呻吟声,我不禁担心自己接下来的下场,浑身一颤,抱紧了肩膀感受着黑暗中与魔鬼为伴的恐怖。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停止了痛苦的挣扎,呼吸渐渐平稳,沉重的脚步一点一点的接近我,他怎么像受了刺激一般,亲吻恐惧症?我定了定神,冷静的说道“将军,你还好吧,让军医过来瞧瞧怎样?”我一步步朝着床铺的方向移动,手则伸到衣袖摸索着…… “本王的事儿用不着你做主”突厥将军冷喝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终于摸到了,我轻轻掏出火折子,下巴突然被用力捏住,惊愕的抬头,却看不到面前人的表情,他淡淡的问“你在躲我?” “没……没有”我慌张地解释,缓缓低下头颤颤的开口道“将军高大威猛、骁勇善战,我对你的敬佩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怎会躲着呢?”若无其事的拔开火折子,身子则向后退了半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火折子吹气,营帐顿时亮了起来,顺手将火折子扔到棉被上,烧起来了,我欣喜的转身,一张挂满了复杂神色的精雕细琢的俊脸映入眼底,我的身子顿时僵住了,颤抖着双唇惊呼道“褚云?你……” “你这个放肆的女人”突厥将军阴狠地吼道。 为何再次见面会是这样的情形,他不记得我了,难道是因为无心诀?望着那张精美的面孔,确实是他,可他怎会变成这样呢?曾经超凡脱俗的仙子般的男人,如今为何成了杀人如麻、肆意蹂躏女人的魔鬼,我的脑子一片混乱,眼泪也不禁滑出眼角,痛声道“你是褚云,你是突厥太子,你……你为什么会……” “你怎会知道我的身份?”褚云死死地抓住我的肩膀,眸中露出了阴冷嗜血的光芒。 我缓缓低下头,不愿面对命运的捉弄,更不愿相信这残酷的现实,耳边是劈里啪啦的响声,浓烟弥漫在我们周围,一股巨大的吸引力将我从火光中拉了出来,脚再次着地之时,我已经站在了夜空下,眼前是一座帐篷渐渐坍塌而消失在大火中,一群突厥士兵赶来救火,我的手腕一紧,抬头对上褚云淡漠的眼眸,他拉扯着我离开火场。 我们走进一个帐篷,里面灯火通明,褚云背对着我站了许久,继而转身,低声道“我们以前见过面?你究竟是谁?” “我……我们在四年前就认识了,那时我们因患难结缘,便结拜为异性兄妹”我的脑中闪过那个落魄的秀才,一股莫名的心酸油然而生,低下头轻声道“当时你化名为云绍南,我……我是灵儿,你是我的云三哥呀” “灵儿……灵儿……”褚云蹙眉底喃着,我惊喜的连连点头,褚云突然扳着我的肩膀,冷声道“你以为这样就能骗过本王吗?说……你到底是谁?” 我用力地摇头,却不知如何辩解,猛然抬头望着他唱道“当记忆的线缠绕过往支离破碎,是慌乱占据了心扉,有花儿伴着蝴蝶,孤雁可以双飞,夜深人静独徘徊……” “你怎么会这个曲子?”褚云惊愕地吼道。 “这是我以前给你唱过的,我当然会,我真的是你的义妹灵儿”我声嘶力竭的解释道。 褚云一步步逼近我,贴在我的身侧厉声道“我不管你是谁,不要走出营帐半步,也别妄想耍什么花样,否则本王亲手杀了那个叫怜香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我的心一片混乱,褚云变了,明千煜变了,菊墨玉变了…… 第六十四章 崖顶对决 天依旧灰蒙蒙,战鼓声不绝于耳,战士们高昂的吼声响彻云霄,难道是要开战了?我掀开帐帘,明月静静的悬于空中,而东方的太阳已经探出了脑袋,难道天亮之后,这片草原将是硝烟弥漫、尸横遍野吗? “咳”伴随着清淡的声音,褚云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身着黑色劲装、乌发高高束起,那张精雕细琢的面庞上只有冰冷淡漠,再也找不到玉箫公子温文尔雅的影子,或许现在的他才是真实。 我移开目光,望向东芜契丹联军的阵营,淡淡的开口道“太子殿下要领兵向东进发了?” “怎么?你心里牵挂的是东芜还是契丹?”褚云冷笑一声道“如果不费一兵一卒便能换来一百万两白银,我又何必与东芜契丹周旋?” “太子何出此言?”我迷惑地转头看向身旁的人,心里却萌生一种不妙的预感。 褚云抬手指着我拉长语气道“你……没想到他还真的那么在乎你”冷眼望着我轻笑道“契丹太子欲以一百万两白银换他的太子妃,我岂有不成全的道理?而且东芜有意与我突厥议和,本王也没有理由不答应呀?” 他会这样轻易的放了一个挂着契丹太子妃身份的人?他那阴毒的目光已经暴露了他的心思,我抿嘴笑道“太子殿下,你真的会信守承诺放我走吗?” “哦?你认为我不舍得放你走吗?”褚云挂上一抹讥诮的笑意。 我摇了摇头,淡定的答道“曾经的玉箫公子……我的云三哥是正人君子,必然信守诺言,至于太子殿下的心思,恕我实在不敢妄加揣测” “好,你说说看,我若不放你走又如何?”褚云抱着肩膀笑望着我。 他果真是要留着我继续威胁东芜和契丹,我微微勾起了嘴角笑道“只是……我并不想离开这里”褚云的眸光一闪,狐疑地盯着我,我眨着眼睛故作无辜的开口道“我不离开这里,太子殿下便失了白银,同时也得不到安宁,这样是不是扰乱了殿下的计谋呀?” “哼,你以为那区区一百万两入得了本王的眼?至于安宁……我突厥得不到安宁,东芜和契丹也休想”褚云咬牙狠声喝道。 “太子说的有理,但……如果留在这里的是契丹太子妃的尸体,这又当如何是好呢?”褚云的额头蹦出了青筋,我更加得意的叹息道“小女子并非惜命之人,若是我……”食指划过喉咙示意道“太子殿下岂不是没了银子,更是永远得不到安宁了?” “你敢”褚云暴喝道,抬手重重的在我的肩上点了数下,我惊呼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身子顿时酸软的没有任何力气,褚云揽着我的肩轻声道“你说的不错,我不会放你回去,除了你之外还有三个汉人女子,本王说谁是契丹太子妃谁就是” 果然是人财两得之计,他以为这移花接木之计会骗得过耶律靖琪和明千煜吗?女人哀怨的声音渐渐传来,寻声望去,正是怜香她们,而怜香正穿着我那套粗陋的衣服,难道褚云要拿她作为人质去交换白银? “墨玉,还不给她易容?”褚云冷声命令道。 黑衣蒙面的菊墨玉再次出现在眼前,他在褚云面前异常恭敬,而怜香的眼神似是不舍更似决绝,我现在唯一挂念的便是她回到日月园能否真的开始新的生活。失去了反抗与辩驳的力气,只能看着墨玉将面具贴到怜香的脸上,短短一刻钟,一个与我八分相似的人赫然立于眼前,自始至终都没有听到怜香开口说话,难道她也被点了穴道?一个身着盔甲的猛将上前贴在褚云耳旁轻语,看着他胜券在握的样子,我的心沉入谷底,突然头像灌了铅水一般重,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狂风在耳边咆哮,如冰冷的尖刀划过每一寸肌肤,慌乱的马蹄声不绝于耳,细细的沙尘伴随着白光飞入眼睛,不禁伸手遮挡,感觉背后有力的心跳声,我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仍旧凶险异常。身后的人猛地收紧手臂,马疯狂地飞奔,我的头昏昏沉沉的,风沙的猛烈撞击下,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只觉身下的马突然前腿高抬痛苦的嘶鸣。待我再次清醒之时,褚云正揽着我站在黄沙之中,见他如临大敌一般面色异常凝重,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白一红两个人影渐渐朝我们走来。明千煜手持铁鞭,身后跟着十几个银色盔甲的武士,他们均以金属面具遮脸,想必这正是那铁衣十八骑了,而耶律靖琪手握残月弯刀携数十契丹兵士止步于十米外。 突厥的黑衣护卫霎时手执兵器在我们两侧摆阵,耶律靖琪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开口道“阿史那褚云,你身为一国太子竟言而无信” “我如何言而无信了?”褚云扬声道“契丹太子妃已经由本王座下大将军阿鲁尔送归” 耶律靖琪的眼眸瞬时射出冰冷的光芒,狠声道“这世上有谁的易容术赶得上采花大盗花蝴蝶的传人,阁下真是枉费心机了,若不交出太子妃,今日我们就决一死战”冷眸转到了我的身上,闪过一丝诧异和迷惑,那眼神似乎是对着一个陌生人,心却蓦地慌了起来,难道他没有认出我?或者……或者又是墨玉的易容? “哈哈哈”褚云扬声大笑,伴随着呼啸的风声传入耳中仿佛来自地狱一般,耶律靖琪的神色越来越阴沉,而明千煜则一如既往的平静,笑声渐渐停息,褚云轻笑道“既然契丹和东芜联手同本王夺人,想是有备而来,无论我是否交出太子妃都难逃这生死之战,只是……以多欺寡岂不有损二位英明?” 耶律靖琪顿时握紧手中的弯刀目露凶光,明千煜闪身上前扬声道“东芜契丹信守承诺将一百万两白银交予突厥大将军,而今太子不肯交人难道要失信于我们不成?这岂不更有损太子的威仪?” “哼,区区一百万两还入不了本王的眼”褚云侧目瞥了我一眼疑道“耶律太子心系太子妃的安危实属人之常情,可……突厥与东芜既已议和,清雅公子又何故在此与本王为敌?” 耶律靖琪意识到褚云的奸计,顿时怒发冲冠,明千煜则轻笑一声淡淡的答道“想必太子并不知晓,突厥收下的那一百万两白银是耶律太子跟在下借的,若是你不归还契丹太子妃,在下便要跟阁下讨要银子了” “清雅公子果真才智过人、心思缜密”褚云轻哼一声道“我突厥的汗血宝马非一般良驹能及,依本王看你们早已埋伏于此,又如何令本王相信阿鲁尔收了你们的白银?” 耶律靖琪暴喝道“自己言而无信还敢在此狡辩”话音未落,飞身而起朝着这边攻了过来,其身后的武士也随之而来,瞬间黑衣、银色盔甲、契丹武士刀剑相向,传说铁衣十八骑之强胜于一支精锐的军队,而这契丹突厥两位太子的贴身侍卫也都是以一敌百的猛将,眼前的刀光剑影看得我眼花缭乱,只可惜没有一丝力气,要不然绝对是逃跑的大好机会。熟悉的眸光时不时自我身上掠过,是明千煜,他在担心我?他想要救我?褚云一手持刀一手握剑,抵挡着铁鞭和弯刀的攻势,一个是我的结拜兄弟、一个是我最爱的人、一个是曾数次感动我的人,究竟该如何阻止他们? 远处传来飘渺的琴音,是幻听吗?伴着悠扬的曲子,几个女子缓缓飘落,她们又是何人,如仙子一般翩然而至,薄纱遮面似真似幻,令人无限着迷……脑中不时闪过玉雅斋那段美好的时光,清泉般的笑声、绝美的容颜、优雅的谈吐……心中脑中唯有他的身影…… 猛然意识到来者不善,她们的曲子令人陷入一种美妙的回忆,时而又变为神往已久的情境,耳边的刀剑声渐渐停息,果然是一种蛊惑人心的妖术,武士们或神色飘然、或痛苦挣扎,只见一粉衣女子轻盈跃起,曼妙的舞姿呈现眼前,此情此境甚是熟悉,方才兵戈相向的将士们均像丢了魂儿似的,耶律靖琪目不转睛地盯着翩然飞舞的粉衣女子,明千煜和褚云则神情莫测。 正当我惊慌意乱之时,随粉衣女子同至的一个蒙面女孩闪身跃到我的面前,而我依旧没有丝毫力气,伴随着一声冷笑,一只手牢牢的卡在我的喉咙处,那双美丽的眸子中只有嗜血的光芒,我看不到任何生的讯息,然而下一刻并没有如愿的解脱,白影梦幻般地闪现在眼前,他救了我……琴声渐息,粉衣女子收了舞步,轻声道“清雅公子果非凡人,霓裳仙舞居然都无法令你分心” “据在下所知,水月宫早已不理世事,而今出现在此又是为何?”明千煜淡淡的答道,难道她们是水月宫的妖女,这就是其独门武功霓裳仙舞,其第一代掌门人便是凭借此妖术令许多武林门派的高手臣服与她,水月宫向来是以毒辣手段对付天下负心男子,可她们怎会与我们为敌呢? 粉衣女子轻笑道“水月宫无意与清雅公子及两位太子为敌,只不过……”她抬手指向我冷声道“这个女人似乎比霓裳仙舞更令人着迷,试问我水月宫又怎会容许她的存在?” “你们真是为她而来?”褚云冷哼一声道“依本王看是奉命而来吧,你们的女皇陛下怎会放过借刀杀人的大好机会?”女皇……应该是西突厥的女皇,水月宫本就位于突厥西部,难道她们已经投靠了女皇? “只可惜你们晚了一步,契丹、东芜已与东突厥议和,水月宫要借谁的刀杀谁呀?”耶律靖琪对着我们这边暧昧的使了个眼色,原来他也没有被妖术迷惑,果真都很精明,听着他们这一唱一和的,我才醒过闷来,这水月宫是要挑拨东突厥与契丹东芜的关系,而西突厥的女皇必定是想要借敌人的刀除掉自己的对手而独占突厥。 粉衣女子轻轻捋着发丝,清脆的笑声萦绕耳旁,只见其眸光一闪,人影霎时消失在眼前,我身旁的白色瞬间变成了粉色,那女子如鬼魅一般将我从明千煜的身边带到十米开外。琴声扬起,四个纤柔的女子随之翩然飞舞,稍稍恢复意识的将士们再度陷入迷醉状态。转瞬,红白黑三个人影朝我们这边而来,数十个蒙面女子从天而降将其团团围住,耳边响起一阵阴森的笑声“你还真是一颗毒药,且让我看看是怎样的容颜,竟能让这三个男人都为你痴迷” “啊”忽觉脸上一阵撕裂的疼痛,粉衣女子的手中多了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我的心猛地一抽,怒吼道“你要做什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在这疼痛的刺激下发出了声音。 “要你的命”冰冷刺骨的音符跳进我的耳朵,碎裂的声音在脚下蔓延,惶恐的斜眼望去却发现我们正置身于陡峭的悬崖,低头看着一条条裂缝越来越长,我却没有丝毫力气移开脚步,只能感觉着身体一点一点的下沉,远处的白衣渐渐离开了我的视线,静静地闭上了双眼,我们终究还是免不了分离的命运…… 第六十五章 隔世幽谷 好刺眼的光,这里是什么地方?褚云、粉衣女子、悬崖……一幕幕闪现在脑海中,我还活着吗?抬手轻轻揉着眼睛,一张沉静而精美的面容映入眼帘,是明千煜……而我正躺在他的怀中,他怎么会和我在一起呢?他这是怎么了,我慌张地摇晃着他的手臂“千煜,千煜……你怎样了?不要吓我……你睁开眼呀……” 明千煜仍旧如沉睡的仙子般文斯未动,我坐起身小心翼翼地将他抱在怀中,抚摸着那张熟悉的俊脸,眼泪颗颗滚落,不停地唤着他的名字,然而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终于鼓足了勇气将颤抖着手指靠近他,还有气息“谢天谢地,你还活着……” “你们抱在一起做什么?”粗鲁的声音打破了深谷的宁静,转头望去,耶律靖琪左手拄着木棍拐杖,右手抚摸着心口,面目狰狞地盯着地上的我。 我有些不知所措的疑道“你怎么也在这里?这儿又是什么地方呀?” “你们两个可以在这儿亲亲我我,我为何不能在这里?”耶律靖琪抄起木棍猛地戳向明千煜的腹部骂道“少在这儿跟我装死” “你要干什么?”我气急败坏的夺过他手中的木棍,怒喝道“没看到他还昏迷吗?” 耶律靖琪狠狠地瞪着我,愤愤地甩开衣袖,明千煜的手臂微微颤动,我惊喜地低头,看着他缓缓张开眼,激动地喊道“你醒了……你真的醒了”继而转头对着耶律靖琪道“他醒了,你看……他醒了” “我活生生的出现在你的面前怎没见你这样欢喜?”耶律靖琪没好气地答道,继而伸手将我硬生生地从地上拽起来,喝道“别再让我看到你们两个腻腻歪歪的样子” “在下无意冒犯太子妃,得罪了”虚弱的声音自明千煜的口中传出,我的心霎时凉了一半,到头来仍旧是我一厢情愿,他根本早已将我忘记…… 一对男女双双坠崖,然而他们却苏醒在一个幽谷之中,这里四季如春、鸟语花香……但,这只是武侠电视剧中的情节,而我,永远不会是那因祸得福的女主角…… 幽谷中回荡着鬼哭狼嚎的风声,而月光根本不会眷顾这毫无生气的鬼谷,我终于有幸见识了这月黑风高杀人夜,两对闪动的目光在漆黑的幽谷中更是慎人。自苏醒之后,我们三个就僵持在原地,伴随着夜幕降临,气氛也越来越凄冷。 “咳……”仍旧没有任何动静,我长叹一口气道“嗯……我们一直这样岂不是要等着饿死、冻死在这里……不如……放下过往的恩怨……” 耶律靖琪冷哼一声打断我,一股冰冷的气息喷到我的脸上,鸡皮疙瘩瞬时冒了出来“你说……我该如何跟他一笑泯恩仇?”耶律靖琪贴在我的耳旁轻声问道。 “我……这……”我支支唔唔地无言以对。 “嗯……清雅公子仗义出手搭救太子妃,我们怎会有什么恩怨?”耶律靖琪朗笑道“待我和太子妃回到契丹一定重谢” “太子妃所言极是,而今……当务之急乃逃出此深谷”淡淡的声音伴着夜风传来,彻底将我唤醒,一切终成往事…… “不错,日出之后咱们立即去找出路”耶律靖琪的声音如洪钟一般震耳欲聋,仿佛自己成了我们的探险队长,我随便应了一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膝盖上。忽然肩头一沉,耶律靖琪低声道“小心夜里着凉”厚厚的貂裘将我裹了起来。 “谢谢”我随口答道。 耶律靖琪挨着我,呵呵笑道“怎么这样疏离?该不是怪我在悬崖上没有第一眼认出你吧” 我自顾自的摇了摇头道“没有啦,歇息一下吧,天亮就要找出路了” 慵懒地睁开眼睛,柔和的阳光照亮了深谷,绿草如茵、溪水潺潺,虽不是一个鸟语花香的人间仙境,却也称得上远离凡尘的世外桃源,只是谷中的夜晚却如同地狱一般凄冷。 “睡醒了?”温柔而熟悉的声音彻底将我拉回了现实,环顾一周却没有了明千煜的身影,斜眼却对上耶律靖琪怒火喷涌的双目,按捺不住内心的疑虑,低声道“怎么……只有我们……两个人?” 耶律靖琪像一团火似的猛然从地上跳起,指着我怒吼道“你是我的太子妃,要记住……那个淫贼的死活与你无关” “淫贼?你在说谁?”我站了起来疑惑地问道。 “明知故问”耶律靖琪狠狠地瞪着我低喝道“他没有着了水月宫妖女的道,不是淫贼又是什么?” 这是什么逻辑?没有被霓裳仙舞迷惑的反倒成了淫贼,我无奈的呼了口气道“太子爷你还不是在关键时刻收回了被妖女勾去的魂儿,那你岂不是半个淫贼?” “我……我那是认出了你,才没有被妖女迷惑”耶律靖琪怒冲冲地辩驳道。 这又是什么因果关系?我呵呵笑了两声,追问道“恕小女子愚钝,这……妖女迷惑、淫贼与认出了我,有何关联?” “你……”耶律靖琪横眉怒瞪着我许久,最后还是甩开衣袖,不再理会我的迷惑。我微微轻叹,突然忆起白晋曾提及水月宫,霓裳仙舞乃水月宫对付男子的武功,即使身怀高深武艺的人也会被妖女迷惑,而对那些心有所属且禁得住美色诱惑的人,妖女则幻化为他们的心上人勾其魂魄,除非……那心上人确确实实在场,才能助其破解霓裳仙舞的蛊惑。 难道耶律靖琪是在担心明千煜他……我的心扑通扑通乱跳,是耶律靖琪吓得,还是因为明千煜对我可能残留的情感,淡漠疏离的眼神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赶走了刚刚萌生的幻想,我抿了抿嘴哭笑道“太子爷多虑了,明六爷和突厥太子都已炼成了忘情忘爱的武功,自然不会被霓裳仙舞迷惑” “无心诀和无情诀?”耶律靖琪惊疑道,继而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看来我的猜测不差,他还是已经忘了我,轻轻叹息道“我们分头去找出路吧,晌午回到这里会合”没有等耶律靖琪回应,我便快步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不知不觉地停在一条绵延的小溪旁,遥望四周,陡峭的崖壁如同巨斧劈开一般,光亮如镜,即使轻功再高的人恐怕也无法逃出幽谷。无奈地耷拉下脑袋,霎时灵光闪过,抬眼望向溪边的竹筐,心仿佛提到了喉咙,快步走过去捡起竹筐,明显有水浸泡过的痕迹。 正当我抓着这一丝希望寻找逃离幽谷的线索时,感觉有脚步声自身后传来,越来越近,猛然转身却对上那张熟悉却不带一丝情绪的面庞,看着他一步步逼近,我的心跳越来越慌乱,在距我两米远处,他停住了脚步,只是静静地凝视着这边,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拎着竹筐的手也开始颤抖,勉强撤出一个微笑,他仍旧没有回应,“啪嗒”一声竹筐落地,明千煜的目光落在了竹筐上,我轻咬了下嘴唇,开口道“这个……这个是……我刚刚发现的,看似是打渔用的,竹条还透着淡淡的绿色,应该是新编制的,那就证明……这里有人生活,我们有机会逃出这个深谷了……” 眼前的人对于我的推理似乎并不在意,依旧保持那副清冷的模样,我的表情也越来越僵化,“你……很像一个人?”耳边传来一句没有任何温度的问话。 “嗯?”怎会有此一问,我的嘴唇一张一合不知该如何作答。 明千煜丝毫不理会我的尴尬处境,依旧冷淡的开口道“她很聪明,但也常常会语无伦次,她很纯净,像是一个快乐的精灵,她,是这世上最美的风景” 他所说的人难道是……我的心不停地收缩,心跳仿佛停滞一般,颤抖着双唇道“她……她是……” “她早已离开人世”明千煜冷冷地打断我,我紧张的神经瞬时崩溃,眼泪颗颗滚落,明千煜加重语气道“两年前,她就……死了” 死了……原来他的遗忘是这样,我在心里苦笑,死了也好,至少他不用再承受感情的折磨,不用体会我这样撕心裂肺的痛,我缓缓转过身掩饰脸上肆意泛滥的泪水,手紧紧绞着衣襟,重重地叹息道“死何其简单,人世间最难的反而是活着,人生短短数十载,幸福难求,怜惜现在所拥有的便是最大的幸福,知足者常乐”这是对明千煜的祝福,更是对自己的提醒,惜夫人是他的幸福,而耶律靖琪才是我最正确的选择。这番话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很累,心很累,迈开沉重的脚步,彻底走出他的生活。 漫无目的地游荡,脑子一片空白,前尘往事终成云烟,或许我和明千煜的相遇本就是错误的,是该放手了……“啊……”一脚踩空,身子不停地下坠,四周漆黑一片,而我却好像没那么害怕,真正感受死亡的降临,时间仿佛放慢了脚步,脑子不停闪过玉雅斋柏树下初次相遇的人、幽州大街与我牵手的人、悦心居屋顶同我赏月的人……一切都那么清晰,也许人在临死前才会不必压抑自己的感情。顿时脑中开始幻想着自己即将遭遇的……是落入群蛇缠绕的深渊?是被洞底的刺刀贯穿?是落入死水中等待窒息……一幕幕惨景闪过,心却异常平静,死的确变得不可怕了,安心地闭上眼睛…… “额……”原来人死了也会感觉到疼痛,浑身像被拆散了一般,轻轻揉了揉眼睛,看到的并不是什么明亮的天堂,仍旧黑漆漆的一片,是地狱?或者……伸手触到的是冰凉的石壁,我没有死?仰头看到一缕阳光,只是很远,看来是落入了一个很深的石洞,可这和死有什么区别?泄气似的蜷缩在角落,恐惧开始蔓延,活着真的比死更令人害怕…… “吱,吱……”身子猛地一颤,我再次从梦境回到现实中来,感觉脚上传来轻轻地啄咬,用力一甩,一个圆咕噜的东西滚到了一边,两颗绿豆般的眼睛在漆黑的洞中闪闪发亮,难道……是老鼠,“啊……别过来”我惊吼着跳了起来,那两道瘆人的光瞬时便融入了漆黑之中…… 仰头望去,尽是一片黑暗,不知我还能否等到明天天亮,他们是否在寻找我呢?我不能先放弃自己,自衣袖中掏出火折子引着,借着微弱的光,摸索着石壁寻找线索,既然这里有老鼠,而狭小的洞中并没有粮食,那就一定有通路。这石壁仿佛铜制的一般坚固,那么通路一定不是老鼠打的洞,更加坚定心中的猜测--这个幽谷一定有人居住。太阳落山,这个深洞似乎并不像外面那样寒冷彻骨,反而更暖和了。突然手掌触到一个凹陷的孔,仔细看去,是很小的圆洞,不只一个,老鼠洞不应该这样规则,高高举起火折子,看到石壁上稀稀疏疏的圆洞,这应该是人类的杰作,可又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在这个直径三米左右的深洞,我反复敲打着每一块石头,找不到任何机关,天已经渐渐变亮,那洞口仿佛猫眼那么大,可想而知,这个洞就是深谷中的深谷。突然,感觉身子微微摇晃,这种感觉像是……电梯中的超重,一定是幻觉,已经一天一夜滴水未进了,不知自己还能熬多久,继续倚着石壁坐下,闭目养神,或许他们能找到…… 第六十六章 元昼族人 “好刺眼”我揉着眼睛醒来,“咦……”是在做梦吗?洞口怎么会这样近,而且洞内异常光亮,只是……石壁上的圆形空洞为何消失了呢?伸手触到壁面,如同玉一般光滑,难道之前的一切真的只是做梦?仿佛有人在呼喊我的名字,是他们赶来了吗?我随手捡起地上的火折子,拼尽全身的力气向上抛出,反复试了几次,终于抛到了洞外,这个洞似乎也就三米多深,总感觉这里透着些古怪。 “若惜”循着声音仰头望去,两张熟悉的面孔一起出现在洞口,而下一秒耶律靖琪的脸已经近在咫尺,感觉身子被巨大的力量吸引过去,他抱着我激动地吼道“你可让我好找”我已经虚弱得没有力气挣脱,只能倚在他的怀中,轻声道“你怎么跳下来了,好歹也拉根绳子呀” 正在心里埋怨耶律靖琪之时,身子忽然一轻,再次睁眼,我们已经站在了洞外,刚刚回过神,便对上明千煜那双冰冷的眸子,他的眼睛有些血丝,难道他们两个一直在找我?耶律靖琪揽着我的肩,自顾自的怨道“我在这个洞口来回不下十次,怎么就没见你在里面呢?”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蓦地一颤,难道这个洞真有古怪?只是又累又饿,也不愿多费精力去参透这个怪洞的奥秘。我们三人行至小溪旁,突然冒出来三十几个身着异族服饰的人,将我们团团围住,他们中有男有女,手中握着石制的利器,幽谷中果真是有其他人……只是似乎来者不善。 “我三人误入此地,并无心打扰诸位,还请指点出谷之路”明千煜抱拳恭敬的说道。 耶律靖琪有些不屑,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紧紧拥着我,这些人似乎依旧没有对我们卸下防备,一个壮汉上前扬声道“不管你们闯入元昼谷是有意或是无意,休想活着出去” “戟农”苍老的声音悠悠传来,壮汉闻声立刻退了回去,众人纷纷让路,一个手执拐杖的白须老者朝我们缓步走来,看样子将近百岁,老人开口道“元昼族人与世无争,只求栖身于此,五百年来从未有人走出元昼谷,莫怪我们以祖训处置闯谷的外人” “族长,杀了他们”一个中年男子带头喊道,继而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喊着“杀了他们” 耶律靖琪面色铁青,显然正在压抑着怒火,而明千煜依旧一副淡然的模样,嘴角噙着一丝浅笑道“既然元昼族五百年都没有人走出此深谷,我们又怎敢妄想找到出路,我们已然困在这里……生与死又有何差别?” “元昼谷从没有为任何人破例”壮汉身侧的妇人开口道。 一个小孩蹦蹦跳跳地朝我们过来,老族长以拐杖拦住孩子,转头厉声道“戟云、梦萝,仔细看着慕轩” 见耶律靖琪正要出手劫持孩子,我对他轻轻摇了摇头,在没有找到幽谷通路之前,最好不要和元昼族正面冲突,看样子这些人很紧张慕轩,只是这孩子……一个三十来岁的俏丽妇人行至族长身旁,面带忧色道“族长,戟云他去……” 族长面色一变,少妇斜眼看了看我们,立刻住嘴,老族长眸光异常凛冽,厉声道“把慕轩带回去” 话音刚落,只见慕轩似是受了什么刺激,挣脱了少妇的手,朝着小溪奔去,口中呼喊着“我要爹爹,我要找爹爹……”只听‘普通’一声,孩子已经落入小溪中,接下来便是众人惊愕的呼声,几个男子迅速跳入水中,而现在也没有人愿意处置我们,斜眼望见耶律靖琪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我也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个孩子或许给我们带来了转机。 慕轩被待到岸边时,早已不省人事,族长在两个中年妇人的搀扶下慌张地询问“慕轩怎样?守平……” 一个面容儒雅的中年男子正在抢救慕轩,只见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痛声道“守平无能,诸位节哀” 听到噩耗,众人皆换了沉痛的颜色,那个梦萝疯了似的抱着孩子痛哭“或许还有救”我大声喊道,人群霎时寂静无声。 眼见一个无辜的孩子丧生实在于心不忍,我没有顾虑众人的疑虑,冲上过去,将慕轩的身子放平,低头不停地给他做人工呼吸,人群中一阵唏嘘,感觉地上的孩子有了微弱的气息,双手用力按压他的胸腹,终于吐出了几口水,看着慕轩缓缓睁开眼,我也感到一丝安慰,梦萝似乎仍不敢相信,眼神呆滞地站在一旁,而那个叫守平的大夫倒是过来给孩子把脉,我起身走出了嘈杂的人群。 “他们要杀我们,你为何还救这个孩子?”耶律靖琪扯着我的胳膊吼道“还是……还是用嘴度气?” 我感觉身子仿佛被抽空了一般,眼前一片昏暗,渐渐地向下沉…… “咦,我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在抢救落水的孩子吗?我怎么会睡在床上,正纳闷呢,耶律靖琪一下子闯进了我的视线,握着我的手激动地说“你可算醒了,昏睡了一天一夜,可真是要吓死我” “好饿啊”我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哀怨道。 “你昏睡时,就喂你喝了三碗粥,看来真是饿晕的”耶律靖琪无奈地摇摇头,转身拿过一个碟子面饼。 我一把夺过来,抱在怀里大口吃了起来,耶律靖琪又递过来一杯水,边吃边开口疑问道“元昼族不是要处置我们吗?怎会给我们屋子住,还有这些吃的?” 耶律靖琪坐在床沿,抬手擦拭着我的嘴角,笑道“还不是为了报答你对那个孩子的救命之恩,那个慕轩是尚氏一族第十五代仅有的男孩,你救的不只是一个孩子,更是尚氏在元昼族的地位” 这个理由看似合理,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现在还是吃饱喝足最重要,眼睛瞟了下门口,轻声问道“他……咳……六公子他……” “他死不了”耶律靖琪没好气的答道。 我想了想又开口解释道“嗯……我们三个人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这个元昼谷温差极大,根本不适合农物生长,若没有路通向外面,这些粮食怎么运进来?”我拿着碟子中剩下的面饼示意耶律靖琪。 他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轻声道“这里有十个家族,百余口人,他们也不过是表面祥和而已,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的聪明和我的智谋还愁找不到出路?”我默默地点头,心里则满是疑虑,元昼族人不得不防啊,找出路也是无头苍蝇到处乱碰。 转眼,我们与元昼族人相处了六天,对这个部落也有了大致的了解,尚氏偕同陆、孙、赵、齐、魏、莫、宋、程、于九个家族隐居在这个幽谷,五百年来一直都是尚氏位居族长之位。而如今,尚氏渐现没落,其第十五代目前只有慕轩一棵独苗,难怪会如此紧张这个孩子。总觉得这孩子的举动有些怪异,难道是长久以来近亲结婚的后果?我们现在寄居在尚氏家族,老族长已是九十三的高龄,有两子显瞋、显曚,一女雨瞳。显瞋膝下两子戟农、戟旬,戟农妻魏琳柔,育三女漪凌22岁(嫁宋林,生子宋龙浩)、漪琴14岁、漪岚10岁,戟旬妻莫愁,育三女漪枫17岁(嫁与程飞熙)、漪敏15岁、漪沐13岁;显曚一子一女,儿子戟云娶妻齐梦萝,生有一女漪馨(11岁)和一子慕轩(3岁)。至于雨瞳,嫁与宋氏,诞下一子宋临峰,儿媳赵凤燕,生有两子陆竹须20岁(妻于嫣然,女陆璧熹)、陆竹汶9岁,一女陆涟瑜16岁(嫁与齐鹤)。十个家族交错联姻,看来族长地位之争也不那么容易爆发。 至于慕轩跳河,齐梦萝只道是戟云离家打渔一直未归,慕轩思念爹爹才会如此。总觉得这里的人透着古怪,心中萌生一种大胆的怀疑,不知道明千煜是否也有同样的怀疑,若是的话,那这元昼族可就不那么简单了…… 在这个元昼谷白吃白喝总觉不安,我只好自愿帮着琳柔、梦萝、莫愁洗衣做饭,耶律靖琪和明千煜也在我的苦口婆心规劝下帮着戟农、戟旬打渔砍柴。这三个女人似乎也是妯娌不和,这样分工也好,梦萝和琳柔做饭洗碗,我和莫愁负责洗衣服,至于她们的女儿,大的已出嫁成了泼出去的水,小的还不会干活儿,十三四岁的则正处于恋爱的年纪,整天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我哼着曲子在溪边洗衣服,一旁的莫愁呵呵笑道“丫头还真是耐人儿,干活儿都这么乐呵” “莫姨,您笑话我”我笑嗔道,手里边忙活着边开口道“这元昼谷就像世外桃源,能在这里生活当然开心啦” 只听莫愁轻叹道“若是一辈子生活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儿”转而眸光一闪轻声道“丫头十六了吧”我无所谓的应了一声,莫愁放下手中的衣服,靠到我的身旁笑道“也该找个婆家了,我那个侄儿胤诺好似对丫头上心的很,不知你意下呢” “嗯?”谁是胤诺,我啥时候见过他?看着莫愁满心期待的模样,我有些明白了,前两天梦萝强行带我去见她的外甥程允涵,也是这幅模样……原来她们两个都是要拉拢我,她们家族之间联姻扯上我做什么?心中顿生一计,我抿嘴笑了笑“莫姨不要拿若惜说笑了,谷内的人对我都很好的,哪是什么上心呀?都是阿姨们疼爱若惜”故作无辜的眨了眨眼睛道“梦姨前些天还嘱咐允涵哥哥多多照顾我呢,还有琳姨……有你们这么关爱,若惜真是三生有幸” 莫愁柳眉倒竖,心有不甘的怒骂道“上梁不正下梁歪,自家男人都管不住,还瞎操心别人家的事儿”她在说戟云?似乎失踪了一天一夜便又回来了,巧合的是,他消失那一天一夜正是我被困在怪洞的时候。他似乎很神秘,我也只见过他一面而已,面如冠玉、一双凤目潋滟而又不失英气,总觉得和明千煜有些相像…… “咳”听到咳嗽声,我立即回过神,见莫愁眼珠一转,贴在我的耳边低声道“这元昼谷哪个不知道她男人跟外面带回来个儿子,若不是族长顾及尚氏的香火,怎会留下这个小野种” 野种?怪不得第一次见到梦萝母子总觉得怪怪的,元昼族人的眼睛透着淡淡的蓝色,尤其在阳光下异常明显,而这个慕轩的眼睛却和是我们一样的,那么……一定有通到谷外的路,而这个戟云必定知道。 第六十七章 元昼之谜 十一天了,若是再找不到出谷的通路,我就真的融入这世外桃源了。其实一辈子待在这里享受安逸的生活也未尝不可,只是对于明千煜和耶律靖琪必定是一种煎熬,他们虽表面淡定,但时时刻刻牵挂着外面的一切,他们的生死关系着两大家族,甚至两个国家。在这个幽谷多一秒钟,外面可能就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若惜姐姐”人未到,声先到,我皱了皱眉,放下手中刚刚缝补好的长衫,收好针线盒,漪沐这个大嗓门破门而入,随后而至的是她翩跹优雅的姐姐漪敏,漪沐一跃到我跟前,挽着我的手臂亲昵地说“若惜姐姐,清公子他……” “漪沐”漪敏轻声唤道,两颊瞬时染上绯红色。 漪沐斜睨着一边的漪敏,坏笑道“二姐,你若不让我问,我可就不问了,等漪琴姐抢先了,你可千万别后悔呀”漪敏撅着俏皮的嘴唇怒瞪着漪沐,最后在漪沐无畏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漪沐转头对着我嘿嘿一笑道“若惜姐姐,清公子他有没有心上人,若是没有……他会不会喜欢我二姐呀” “啊?”我惊愕地望着一旁情窦初开的漪敏,有些怜惜的低声道“我也并不知道他有没有心上人”只是有个妻子在家等他而已,最后一句话还是没忍心说出口。 漪敏娇羞地低下头,绞着手中的帕子,漪沐眼珠滴溜溜的转了一转,靠在我的耳边道“若惜姐姐,你去问问清公子好不好” “咳……”我垂下眼睑,故作为难道“漪琴好似也很上心呢,你是要我替谁说媒呢?” 闻声,漪敏的脸色骤然一边,失望中夹杂着淡淡的恨意,不能怪我奸诈,只是为了我们三人活着走出元昼谷不得不利用她们,漪沐顿时暴跳如雷,吼道“当然是撮合我二姐和清公子啦,若惜姐姐你怎么可以不帮着我们姐妹俩呢” “你们……俩……”我的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难道你们两个要效仿娥皇女英……共侍一夫?” “姐姐,你说什么呢?”漪沐甩开我的手臂,小脸儿憋得通红,嘟着嘴道“咱们元昼族的女子怎会和别人共侍一夫,是姐姐她喜欢清公子”漪沐见我一副蹙眉不解的模样,急道“人家……人家心里的是琪公子啦” 原来如此,明千煜和耶律靖琪还真是走到哪儿都有痴迷的追求者,我细细盘算着,抿嘴一笑道“我答应帮你们”两人面上均是难以抑制的惊喜,我微微叹息道“只是这种事最好找个隐蔽的地方说,毕竟姑娘家还是得矜持一些”漪敏羞红着脸点了点头,我继续开口道“若是让漪琴知道我帮你们夺了她的心上人,我可就难做人了,所以……” “放心,这个我来安排,有个地方保证没人去”漪沐兴奋地拉着漪敏的手道“我和二姐给你们放风,没有人会把这个事儿透露给漪琴的” 夜幕降临,漪沐牵着我的手走在崎岖蜿蜒的小路上,其实挺羡慕她们自小远离尘世烦扰的女孩子,她们的生活里没有阴谋、没有算计,而我却在利用这个单纯的丫头…… “若惜姐姐,就是那里”顺着漪沐目光,再次看到了那个怪异的深洞,而明千煜在洞口旁负手而立,漪沐贴在我的耳边轻声道“清公子听说是姐姐有事儿跟他谈,早早就过来等了,二姐害羞,若惜姐姐一定要帮她呀” “好啦”我轻捏着小丫头的鼻尖宠溺地笑道“帮完了漪敏,就给你这个丫头和阿琪牵红线好吧” “姐--姐--”漪沐嘟着嘴嗔道“就会笑话人家,我先回去了,你们--”转头看了眼那边的明千煜,又揽着我的肩低声道“你们好好谈,族长不准任何人来这里的,放心啦,我回去和二姐等你的好消息”看来这深洞对于元昼族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这漪沐还真是单纯,竟轻易的带我来了这里,恋爱中的女人智商真的不高。 一眨眼的功夫,这小丫头就消失在我眼前,明千煜只是静静地站在那边,冷风吹在身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你何故找我来这里?”比寒风冰冷百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是想跟你谈一下漪敏”我缓步走了过去,眼睛不停地在四周搜索,明千煜领会了我的意思,对我摇了摇头,我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距他半米处停下脚步,低头望着深洞,道“不成想你会听信漪沐,真的来到这里,既然答应了她们姐妹,我还是跟你提一句,漪敏喜欢清公子,要我来问你是否也有此意?” 明千煜轻哼一声“直接进入正题吧” “若我只是来此为痴情女子说媒,公子这样岂不是很让人寒心”我抬眼道,话一出口,我恨不得抽自己嘴巴,以如今的身份立场,我又怎能意气用事跟他抬杠。 明千煜却冷笑道“你不会有这个闲情的,这世上没有比你更理智的女人了”转而微微侧头,避开我惊异的目光,道“在这些不谙世事的女人身上用计探听消息,确实再适宜不过了” 这是什么意思?怨我利用了小女生吗?我一时恼火,冷声道“为了尽快找到出谷路,当然无计不施……”要克制--现在不是发泄怒火的时候,我平复了下起伏不定的心情,缓缓开口道“这个深洞必定隐藏元昼族的秘密,对于元昼族的秘密……公子应该能猜到一些吧”明千煜并未做声,我叹息道“难道公子仍心存芥蒂,只是如今找寻出路才是头等大事,恐怕公子比我忧心百倍,何不暂且放下往日两国的恩怨,齐心找到出路?” 明千煜稍作沉思道“东芜史记有记载,五百年前上官氏起兵谋反,事败遭满门抄斩。不过也有民间野史流传,当年督办此案的大理寺卿顾念上官氏的提拔之恩,暗中放走了上官族尚在襁褓的曾长孙黎錾,黎錾在十几个护卫和侍仆保护下逃到北方,朝廷派兵追杀至草原一带,有说黎錾一行人均已就地处决,也有说上官遗孤随护卫纷纷坠崖而亡,传言版本层出不穷,只是上官氏确实在这个世上消失了五百年” 野史有时比正史更能揭露真相,这个元昼族正是五百年前隐居于此,而尚氏难道就是隐姓埋名的上官氏?明千煜必定也会有这样的联想,但凭他的谨慎不会轻易透露自己的猜测,我随口道“单凭这野史传闻不足以把昔日造反的上官氏与今日的元昼族联系到一起” “确实”明千煜并未急于解释,似在犹豫,难道他介怀我的目的?我欲开口缓解尴尬气氛,而他却抢先道“听闻元昼谷的于岳青同戟云交好,他在半月前失踪,一直未归,而……也是约半月前,东芜军粮在运送途中被劫,那贼人单枪匹马对战数十猛将仍不落下风,最后还是八弟将他擒下” 我顿时愕然,惊声道“公子怀疑那人是……” “嗯”明千煜语气异常坚定,道“那人的武功路数与上官家的绝学莫邪剑法如出一辙,而且变幻莫测,其所修炼的内功正是无心诀” 上官家的绝学无心诀和莫邪剑法?这元昼谷的人莫非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顿觉毛骨悚然,若是上官氏重出江湖必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不禁打了个寒战,奇异的灵感一闪而过,提着手中的灯笼到深洞旁,弯腰捡起一颗石子扔进洞内,没有任何声响,明千煜并未惊异于我的举动,默默地走到我的身侧,了然道“这口井有时深不见底,有时却如同普通井一般,莫非这与出谷的密道有关,你是否有何发现?” “这口井会上下移动”我做出了大胆的推测,坠入深井时,并不是什么时间停滞,而是这口井也在下降,否则我不可能没有受伤,那时似乎也是戟云失踪的时间。当时我体会超重的时候,也正是井在上升,恰巧戟云也在那之后归来,没错,我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侧头对明千煜道“这井一降一升,正是谷中人的一去一回”这个不得不让人联想到定滑轮原理,只是……在山顶安装定滑轮不太现实,而且以绳索连接更会暴露密道,究竟是什么原理呢? 明千煜似是陷入了深思,我也并未打扰,片刻之后,他开口道“上官氏不仅怀有绝世武学,而其建造机关的技艺可谓举世无双,如今东芜国到处都有他们所造的地宫,甚至仍有人们尚未发现的密道机关” 听他如此一说,我顿觉醍醐灌顶,这个深井并不是简单的物理原理,必定暗藏机关,东芜国历经数百年,仍有尚未破解的机关,而这个关系元昼族命运的密道又怎会轻易被我们找到,突然见明千煜面色一紧,用嘴型示意我有人过来了,我没做多想,开口道“清,漪敏是个好姑娘,你还是再考虑下……” “不必再劝我了”明千煜开口打断我,扬声道“我家中已有妻子,绝不会再娶”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猛地一颤,已分不清他是在配合我演戏,还是借此提醒我旧情早已逝去,我转过身,背对着他淡淡地开口道“天色已晚,漪敏的事……改日再谈吧”他应该能懂我话中的意思。 “漪敏、漪沐,一静一动,不知阿琪是否会喜欢呢”明千煜疑问道,他话中的一层意思是阿琪是否会像他一样坚守本心,坐怀不乱,更深层的意思应该是移动的井--阿琪是否会相信,他能否同样保守秘密,看来明千煜是暗示我不要将井的秘密告诉耶律靖琪。 我想了想开口道“这个……我回去好好考虑如何同他提起,你也回去再考虑下漪敏的事,待我们都考虑周全了,改日再谈”这个意思他必然能懂。 明千煜行至我的身旁,道“也好,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不知躲在暗处的人究竟是谁,以明千煜的武功应该不会让他偷听到紧要的话,我们回来的路上只是一前一后静默的走着,他跟我的后面却给了我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他能放下的,我却未必放得下,只能以理智伪装自己,选择远离伤害…… 第六十八章 情断心死 次日,元昼谷的生活照旧,我却始终怀着忐忑的心情,既要随时准备应对那暗中偷听的人,又要躲避殷勤的漪沐姐妹。木棒一下一下地敲打在衣服上,脑子中全是那口怪井,究竟是什么控制井上下移动?而出谷的机关又隐藏在哪里呢?猛然转头望向那光亮如镜的峭壁,没错,只有石壁可以隐藏通向谷外的机关。 “啊--”手中的木棒应声而落,愤怒地转身,一张天真无邪的俊脸映入眼帘,惊道“你……慕轩?”这个乖孩子搞什么,跟我装神弄鬼? “姐姐”耳边响起慕轩稚气甜美的声音,我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孩子,俊美的面庞上点缀着一对凤目,纯真清澈眼神中透着淡淡的忧郁,难道是错觉?这样的神色怎会出现在一个三岁的孩子眼中?“姐姐也是妖孽吗?”慕轩调皮地咬着手指问道。 “啊?”齐梦萝是怎么教孩子的?难道……慕轩真的是私生子,而齐梦萝对慕轩只是表面疼爱而已? “姐姐”慕轩拽着我的衣角呼喊。 低头望着这个懵懂的孩子,顿生怜悯之心,“若惜”闻声转头,却见明千煜已经走到我的一侧,他弯身抱起慕轩,我惊异地望着两人,美艳的凤目仿佛复制的一般,“清哥哥”慕轩咯咯笑着伸出小手摸向明千煜的眼睛,娇声道“哥哥也和慕轩一样是妖孽” 正为眼前的一幕感动之时,一段晶莹的红色刺痛了我的眼睛,怎会有红色的蠕虫在慕轩的手臂里移动,惊愕之际已伸出手要一探究竟,明千煜却抱着慕轩躲开了我,他轻轻放下慕轩,宠溺地抚摸着孩子的小脸儿,哄道“慕轩去玩儿吧” 小家伙乖乖地跑开了,我狐疑地盯着明千煜,他垂下眼睑,低声道“是蛊毒”苗疆的蛊毒?我顿觉毛骨悚然,这么小的孩子竟中了世上最可怕的蛊毒,明千煜靠近一步,道“还记得慕轩那日像中邪了一般跳入河中吗?”我默默地点头,难道那是蛊毒在控制他?明千煜颔首“这孩子身上的蛊毒已经有两年了” “那岂不是出生不久便被人中了蛊?谁会这么狠心?”我压抑着心中的愤慨低吼道,对慕轩下毒手……是元昼谷觊觎族长之位的人?或是痛恨丈夫出轨的齐梦萝? 明千煜掩嘴轻咳一声,以极低的声音提醒道“南诏一带盛行养蛊,几乎人人精通用蛊之道” 东芜史记有记载,大汉初建之时,上官一族的封地便是大理,也就是现在的南诏。如果元昼族真的是上官氏后裔,他们也必定精通中蛊之术,慕轩……这个可怜的孩子,我的心像落入深潭一般,冰冷而得不到一丝喘息,拼着心里一点希望,渴求地望着明千煜“还……还有药可解吗” 明千煜似是陷入了沉痛的纠结之中,垂下眼帘微微摇头,我顿觉身体像被抽干了一般,默默地蹲下身子,曾经我拼着最后的力气把慕轩自鬼门关拉回,而如今却只能看着他被蛊毒折磨而死。感觉耳旁传来淡淡的温热气息,恐惧也随之渐渐消散,明千煜紧挨着我屈膝而坐,自重逢以来,只有这一刻他身上散发的不再是彻骨的冰冷。我对慕轩只是怜悯,而自幼遭人毒手卧病在床的他,或许对慕轩是发自心底深处的关爱,我强忍着心中的悲痛,道“离开这个残忍的人世,对于慕轩应该也是一种解脱,希望他转世到一个有爱的平凡人家” 明千煜沉默许久,幽幽开口“什么才是平凡人家的爱?” “只有生为平凡人才会懂得,往往平凡就是一种幸福”我感叹道,这样的爱早已远离了我们,或者……它不曾出现,静静地转头,恰巧对上明千煜满是深意的眸子,我忽然有些不自在的耸了耸肩,疑道“你一开始就怀疑元昼族人的身份,而且也早已察觉慕轩的异样,恐怕对于那中蛊的人,你也……”看着他的眸光越来越暗,我的声音渐低直至淹没在他凛冽的目光中。 明千煜冷声道“孩子身上的每一块疤痕都逃不过母亲的眼睛,更何况那样骇人的毒虫,而她也是懂得蛊毒之人,若非她下毒手,她又怎会替真凶隐瞒” 看来慕轩真的是戟云与外人所生,而齐梦萝却将仇恨全都加注在这孩子身上,我淡淡地叹息“这元昼谷的事,不是咱们管得来的,还是要尽快找寻出路” “你们在干嘛?”暴雷般的吼声自身后传来,我惊恐得几乎从地上跳了起来,可是脚上一阵麻痹感传遍全身,整个人朝地面跌了下去,正当我与大地越来越近之时,突然一切仿佛定格了,我的身子就这样以六十度角倾斜着,那边耶律靖琪由面色阴沉迅速转为青筋爆出,他的旁边还有……漪敏和漪沐,明千煜扶着我站直,无所谓地抬头望向耶律靖琪,我则满是担忧的盯着漪敏漪沐姐妹。 “姐姐……你们……”漪沐迷惑地看向我们。 “额……我们……”我斜眼瞟了眼明千煜,他一副淡定漠然的样子,慌张地抬头望向耶律靖琪,他瞬时偏过头躲开我,我无奈地将目光停留在漪敏的身上,换上一副悲戚的神色,道“漪敏,是我对不住你”见漪敏的俏脸染上沉痛之色,我立刻慌张地开口解释道“我辜负了你的嘱托,阿清他……”耶律靖琪的眸光如冷箭一般封住了我的喉咙,我慌张地垂下头,继续道“阿清家中已有妻室,他不愿再娶别人,所以……”抬头见漪敏惊愕中满是忧伤的神情,我抿了抿嘴垂下眼睑。 漪沐略带不甘地驳道“你们进了元昼谷就再也不可能走出去,清公子难道愿意在这里孤独终老吗?” 不觉转头看向依旧面无表情的明千煜,而耶律靖琪满是不屑的对着这边勾起一抹讥笑,只见明千煜不紧不慢地开口“爱妻待我情深似海,若是我一日不归,她便会等我一日” “若是一辈子呢?”漪敏不假思索地打断,柔美的眼眸中闪烁着淡淡的期许。 明千煜满目深情的回道“她会等我直到……直到我心里没有她为止”如遭雷劈一般,我木讷地望着明千煜的侧脸,他噙着一丝浅笑道“她会在我心中不止一辈子,而是生生世世” 没有心思理会漪敏的绝望,只是那句‘我会爱你直到你不再爱我的一天’撞击着我心中最深的地方,这个曾经属于我们的誓言已经变成了他和另一个女人生生世世的承诺,是啊,这也未尝不是对我的提醒,该放下了,本以为自己可以潇洒地走出他的生命,真的自他口中听到这一切,心还是会隐隐作痛。 “罢了,感情是强求不来的”漪敏轻轻地叹息,继而转身翩然而去,她的洒脱是我始终都无法学到的,她的背影正如我的心一样凄凉孤寂,只是她懂得争取,亦懂得放下和成全,而我从来都只知道逃避。 “若惜姐姐”听到轻轻地呼唤,我忙应了声看向漪沐,顿觉眼前朦胧胧的,迅速转过身躲开那三人模糊不清的目光“姐姐流泪了?”漪沐上来挽着我的手臂柔声问道。 “没……”我轻咳一声掩饰沙哑的声音,低声道“漪敏她一定很伤心,你去安慰她吧” “哦”漪沐讷讷的松开我,自我身侧走过,稍稍停顿了脚步便又迅速跑开了。 静静地站立在原地,微风拂过带走了我的泪水,迈着沉重的脚步行至溪边,捡起衣服继续我的工作,既然选择了逃避……就将错就错吧,听着轻轻地脚步声越来越远,我与他也只能越来越远 “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耳边传来耶律靖琪暴躁的咆哮声,下一刻他已经站在了我的旁边,话到嘴边却又化作颗颗泪珠,机械地重复手中的工作以掩饰自己的脆弱,砰地一声,盛衣竹筐的碎片在眼前飞散,克制住惶恐的心依旧低着头,过了许久,耶律靖琪愤愤地转身离开,紧绷的神经彻底垮了,眼泪肆无忌惮地涌了出来。 “诺言背叛诺言刀子背叛缠绵 刺进心头我却看不见 我忘了喊痛忘了恩怨 任爱情麻木哭泣的脸 永远背叛永远 泪水背叛双眼 爱到深渊我还不改变 我宁愿相信你的欺骗 再不让我有对你去恨的一天” 《背叛爱情》,曾是打动我的第一首情歌,刻骨铭心的爱,撕心裂肺的痛,也只有现在的我才真正的体会了,只是他对我连欺骗都没有,只是无情的伤害,而我对他却从来不会有恨,唯有埋葬自己的爱…… 抱着怀中的衣服,脑中空荡荡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沿着小溪缓步而行,任由衣服湿润我的胸口,我却感觉不到冰凉,或许心冷到了极点就什么也不怕了。 突然,嬉闹之声传入耳中,无意去理会,淡漠地扫了一眼,目光却再也无法移开,是……漪沐和……耶律靖琪,一个时辰前他们还像陌生人一般,而此时竟如此亲密,心的某个角落燃起一丝痛楚和冲动,但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上风,这才是真正的耶律靖琪,离不开女人的耶律靖琪,皇宫中的他万花环绕,战场上的他也有美女姬妾伴随,落难的他仍旧少不了女人,没有谁对于他是例外,我……也不是,他可以对我说爱,却不会让我成为唯一。 第六十九章 深井奥秘 三天了,耶律靖琪一直不见踪影,漪沐也没有再来找过我,我则除了干活便整天躲在屋子里画图,却始终无法参透出谷的机关所在。突然灵光一闪,传入耳中的却是咚咚的叩门声,将图纸折好塞进怀中,快步走去拉开门闩,自门缝看到一身素衣的明千煜,这也是那天溪边分手后第一次见到他,轻轻打开门,狐疑地望着面前的人,他回头望了望四周,继而抬步进入,见他紧紧掩好门,我纳闷地开口问道“为何如此神秘,是否有什么紧要的事儿?难道……”难道他找到了出谷的密道了,我压制住心中的疑惑,认真的盯着他等待答案。 “把你画的图纸给我”明千煜边说边朝书桌走去,我不解地跟在他的身后,将图纸拿出来放到桌上铺平,明千煜手执毛笔看着纸上那两个一高一低的升降机,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便是如何将这两个连接到一起,而又是利用什么原理控制二者的升降,见明千煜在纸上简单的描了几笔,那一闪而过的灵光越来越清晰,没错,连通器的原理,两个相距数里的升降机位于水上。这恰恰将半个月来困扰我的疑团解开,怪异的深井中并没有水,而我的鞋子却在老鼠出现后潮湿了,不禁疑道“可是元昼族人又是如何控制水的流动呢?” 明千煜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继而又转为平淡,开口道“上官家族最擅长的阵法便是九九环星阵,此阵的绝妙之处便是瞬间汇集水、火、土、气” “那口怪井下降之后,石壁上就会有很多圆形的孔洞,难道这个就是九九环星阵?”我惊疑的问道。 “没错”明千煜随手在另一张纸上画上了数个圆圈,它们似乎和怪井石壁上的布局大同小异,明千煜专注地盯着桌上的图纸解释道“环星阵由九九八十一个隐藏机关的暗洞排布而成,其布局千变万化,破阵之法最难,若有一丝差错便会引发机关而万箭穿心” “那岂不是没有破解之法?”我急道,这破阵的概率基本就约等于零,我们要通过这个出谷完全就是自寻死路呀。 明千煜微微摇了摇头,似是陷入了深思之中,不停在纸上画着长长短短的线连接圆圈,我迷惑地看着他蹙眉思索的模样,突然清脆地落笔声唤回了我,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只听明千煜略带欣喜地开口道“我也曾对阵法略有研究,而这环形阵所以极难破解,是其中蕴藏三才阵、五虎阵、七星阵,这三阵首尾相接又成连环阵” 他对阵法并非略懂而已,想这世上除上官氏外能在一刻钟内破解九九环星阵的人也只有他了,我赞慕地点了点头,心中仍存有担忧,环星阵中暗藏的机关万一被触动便绝无生还的可能,只是看着明千煜胜券在握的样子,我坚定了心中对他的信任。只听砰地一声,我慌张的收好桌上的图纸,随明千煜一齐望向门口,见耶律靖琪横眉怒目地冲了过来,冷声喝道“光天化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们要如何解释?” 明千煜冷眼相对并未急于作答,仿佛置身事外,耶律靖琪一个箭步闪身至我和明千煜中间,抓住我的手腕怒道“你慌里慌张地藏了什么在怀中,要我亲自动手搜吗?” “太……琪公子”明千煜欲出手阻拦,我则快一步甩开耶律靖琪的手,低声警告道“你闹够了没有,若还想回到你的安乐窝就什么也别问” “你……”耶律靖琪愤怒地指着我,继而转身疯狂地大笑道“尹若惜,你够狠心,终有一天你会为今日付出应有的代价” 他的语气和声音仿佛回到了最初相识的那个嗜血恶魔,我的心一阵寒战,看着耶律靖琪出去时落寞的背影,我狠心地转过身压抑住心中的冲动,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险,耳边传来低柔地声音“你宁愿让他误会吗?” “以后解释的机会还很多,如今首要的是逃出去”我淡淡地答道,明千煜‘哦’了一声便不再做声,过了许久,听着他离开的脚步声,我的心也沉了下去,很累,爱也好、恨也罢,我的心已经麻痹了。 傍晚时分,我在莫愁家吃饭归来,见院子中的衣服已经有人收了,是明千煜还是耶律靖琪,他们每天也是到处帮忙顺便蹭饭,不知是谁先回来了。如今出谷只需找到峭壁中隐藏的密道,明千煜一直在观察戟云的行踪,想必很快就能逃出元昼谷了。在一个地方久了,总会有些留恋,感伤地叹了口气便朝卧房走去。 “若惜姐姐”是漪沐的声音,她怎会过来呢?我收起惊疑的神色,转身略显欣喜的望着她,几日不见这丫头面色红润,更添几分成熟的韵味,一向风风火火的漪沐竟会娇羞地低着头,柔声道“姐姐,这个……这是我亲手给琪哥哥熬的鸡汤,麻烦姐姐待我送去他的卧房吧” 琪哥哥?看来她是真的动心了,而耶律靖琪也照单全收?我狐疑地望着漪沐手中食盒,调笑似的问道“你为何不自己送去?” 漪沐柳眉倒竖,撅着嘴怨道“人家不知道琪哥哥是否喜欢喝鸡汤,怕他烦嘛?”这个理由……好有爱呀,正在我思索着要不要接下这个不讨好的差事,漪沐已经将食盒塞入我的手中,叮嘱道“若是琪哥哥喜欢,别忘了告诉他是我给他熬的” 这个丫头果真直来直去的,被他爱上的人是幸福的,不过她爱上耶律靖琪却是不幸,我的心中略有不忍,只是木讷地点了点头,漪沐欢喜地跑出了院子。我无奈地转身走向耶律靖琪的卧房,门只是虚掩着,我轻轻叩了几声,并没有回应,狐疑地推门而入,见帘帐垂着更加迷惑,天还没黑就睡觉?缓步过去将食盒放到茶几上,清亮的笑声传入耳中,我的心咯噔一下,猛地转头望着微微飘起的帘帐,顿时愕然,赤裸的男女纠缠在一起,耶律靖琪斜眼盯着我,他的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微笑,转而放下帘帐,我惶恐地连退几步,待站稳脚步才恢复清醒,慌张地转身跑出卧房。 这才是真正的耶律靖琪,他不会为任何一个女人放弃整片森林,我的心只是有一瞬间的刺痛,而更多是对漪沐的同情和怜惜,屋内的那个女人很眼熟,她……脑中闪现一张妩媚的脸,是于岳青的妻子齐子枫,元昼族不乏美人,而齐梦萝和齐子枫姑侄容貌最为出众。如明千煜所说,于岳青失踪不过一个月,这齐子枫竟会耐不住寂寞勾搭上耶律靖琪,二十四岁的她风姿绰约,元昼谷第一美人当之无愧,觊觎她美色的男人不少,竟是小她五岁的耶律靖琪引得她芳心暗许。万一东窗事发,这通奸的罪名不小,耶律靖琪真是惹了大麻烦,看来逃出元昼谷已迫在眉睫。 不觉在心底自嘲地笑了笑,有哪个女人会在见到自己夫君和其他女人缠绵床侧后,还能如此理智地分析?或许我不是狠心,而是没有心了。现在我居然感到无比的轻松,自己终于可以不亏欠耶律靖琪感情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院子里没有任何动静,明千煜没有回来,齐子枫也没有离开,耶律靖琪添什么乱,若是他留恋温柔乡,我倒不如和明千煜独自逃走算了……哎,这也只是赌气罢了,若是没有他,小乔峰怎么办?契丹怎么办? “咦?”轻轻地脚步声传入耳中,我悄悄靠到门口向外张望,朦胧夜色中,一人拄着拐杖缓步走来,是……尚族长?一颗心提到了喉咙口,我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平复了下慌乱的心跳,打开门快步朝老人走去,迎道“族长,您老此时怎会过来?” 老人凌厉的眼睛依次扫过我们三个的卧房,疑道“阿琪和阿清还未归来吗?” “嗯?”我稍稍迟疑了下,点头答道“嗯,还没回来,不知去了哪家……”犹豫着一步步移动着身子挡住了耶律靖琪的卧房,转而又开口问道“族长找阿琪和阿清……是不是他们做错了什么?”故作慌张地上前一步,确保挡住了那个春色旖旎的卧房。 “你莫急”尚族长和声安慰道,我的慌乱的心渐渐转为平静,老人淡然地转身背对着我道“若惜丫头,陪老头子我出去走走吧” “啊?”我顿时愕然,老头子并为理会我的震惊,先一步出了院子,我木然地抬脚跟上他,恭敬地自他手中接过灯笼,随着他走出了院子,尚老头究竟在想些什么,我和他会有什么可聊的?难道……他发现了我们…… “关于元昼族,你是否有什么想要问的?”尚族长突然的问话打断了我可怕的猜想,我又再次迷惑,老人放缓了脚步,目光掠过矗立在不远处的院落,元昼谷有十个姓氏的家族,每个家族一座庞大院落,其内分为数个小院子,而我们三个的小院子是单独建立的,这个……难道是专为外人居住的?老人的面色变得异常柔和,轻声道“亡妻便是出于这座院落” 已故的族长夫人是赵氏女子?可是,他告诉我这个又是何意?我纳闷地开口道“睹物思人,足见族长与夫人伉俪情深” 似是被我的话触动了埋藏心底的深情,尚族长神色黯然,过了许久,他转身继续沿着小溪走,我依旧不自在的跟在他的旁边,每经过一座院落。老人便会开口介绍:大儿媳陆家,二儿媳出自于家,女儿嫁与陆氏,孙媳分别出自魏、莫、齐家……总结起来就是统统近亲结合,只是……其余九个姓氏似乎都有,这里边难道有什么深意? 第七十章 扑朔迷离 走着走着,越来越觉得熟悉,那口怪异的深井再次出现在眼前,他带我到这里做什么?我的心咯噔一下顿觉不妙,难道他真的知道了?我要如何骗过这只老狐狸呢?不能说错一句,否则我们三人便死无葬身之地……心跳越来越慌乱,而我却要假装淡定,庆幸是在这月黑风高之夜…… “老夫与你絮叨了许久,你就没有什么疑惑吗?”尚族长问道。 我将忧虑和惶恐藏在心中,轻咳一声,淡淡地开口道“若惜以为族长子孙与其他姓氏族人联姻正是体现元昼族同心同德、和睦安泰呀” 尚族长默默地点了点头“国欲安定,必要民安,而家欲和睦,必要齐心,自五百年前隐居至今,尚氏与他姓族人早已是同根而生,只要没有外人介入,元昼族必定永世长存” 外人?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我惊疑道“族长意指我和阿琪、阿清?我们绝无意扰乱元昼族的和睦,望族长明鉴” “你莫慌”尚族长开口解释道“老夫的意思是,元昼族人绝不会因这族长的虚位而引发霍乱,既是同根而生,姓氏已不在重要” 这又是什么意思?我们又没有想争夺族长之位,他们谁接班关我何事?不对……这老头必定话里有话,既然提到族长之位,大家默认的便是戟云的独子慕轩,而这孩子不正是外面领来的吗?尚老头又这样说……难道他并不是要传位给慕轩,如此一来,元昼族的不和,根本就不是族长之位引起的,应该还是跟外人有关,现在也没心思去理他们的恩怨情仇,试探地开口道“族长,我们三人只求一个安身之地……” “你们真的是要安心在这里一辈子吗?”尚族长略带讽刺疑道,他有怀疑并不奇怪,我只要沉着应答便是,见我并未急于辩解,他又冷声道“即使你们想,元昼族也万万不允许外人的介入” “族长这是何意?”我压抑住心中的恐惧,冷静道“请您明示” “今夜老夫带你至此地,便是要为你解惑”老人转身望着深井,叹息道“你一直在找寻元昼谷的出路,对吧?”我的身子猛地一颤,而他并未理会,依旧淡然地说着“我为何留下你们三人?慕轩的身世?梦萝待慕轩如何?老夫要怎样处置你三人……这些你很好奇吧?而你最关心的便是出谷的密道,老夫猜的如何?” “族长……”我的声音微颤,如同置身冰雪之中,寒霜一层一层令我窒息,我无话可说,只能听天由命…… “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姑娘”尚族长轻叹道“凭着自己最后一丝力气去救一个毫不相干的孩子,足以见得你的为人” “族长……”我犹豫了下,开口问道“您应该不会就只因为这个而留下我们三人吧?” 尚族长摇头,继而盯着我道“你颈上的黑玉指环是我尚氏的传家之物”什么?难道明千煜和这元昼族还有牵扯?迫不及待地等着族长的下文,他沉声道“黑玉指环本是一对,老夫在三十六年前将它们传给了一对双生孙儿,戟云和伊若”老人稍稍停顿,似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伊若是元昼族的瑰宝,她不仅拥有绝美的容颜,更是聪明绝顶,元昼谷无法困住她,在她十二岁的时候,独自离开了,带走了两枚黑玉指环” 难道尚伊若就是明千煜的生母?我心中的震撼如波涛般汹涌,尚族长慈祥地一笑道“你的智谋堪比伊若,当年她只凭一人之力便找到了出谷的密道” “若惜愚钝,怎能与伊若姑娘相较?”我颤颤地答话。 尚族长稍作迟疑,缓缓开口问道“可否告知老夫,这黑玉指环从何而来,你又与伊若有何干系,她如今……身在何处?” “我并不认识伊若姑娘”果断地答道,昏暗的月光下并看不清族长的表情,继续道“这指环是一个……至亲的朋友所赠,不成想竟是尚族长的传家之宝,我无意占为己有” “这黑玉指环代代相传,已有八百余年,尚氏祖训持指环者只可传给挚爱之人……”尚族长的声音戛然而止,气氛一时转为尴尬。 挚爱之人?明千煜并不知道他自己的身世,当时给我这个指环应该也没有这层深意……心口一阵闷痛,尽力压抑住心底的情,迅速找回理智,尚族长依旧静静地立在一旁,我的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信号,难道……难道伊若离开元昼谷是为了逃避什么?戟云的黑玉指环交给了伊若……难道戟云对伊若……我惊讶地抬眼看向尚族长,他并未避开我,淡淡地开口道“戟云这些年一直在寻找伊若,但……只是带回了慕轩,不管这孩子生母为何人……均是元昼族的耻辱” 难道他以为戟云和伊若在外面偷偷生下了慕轩?看来慕轩中蛊毒的事根本就是这老头子默许的,只是可怜了慕轩这个无辜的孩子了,他怎么可能是罪孽的结合呢?如果伊若喜欢戟云的话,当年就不会离开了,我决定赌一次,赌眼前这个人的感情,想了想开口道“族长,不管若惜有无资格得到这个黑玉指环,交予我指环之人确是我一生挚爱,而这是他已故母亲的唯一信物,我必定视为生命” “伊若已经……难道是伊若的孩子?”尚族长惊吼道,我并未作答,只是低头默认,族长突然仰头大笑道“罔我虚度九十余载,竟会怀疑天赐的龙凤孙儿” 冷夜的空气仿佛一道道冰箭刺入毛孔,而那回荡在山谷的笑声更令人感觉阴森恐惧,不觉得握紧手中的灯笼,笑声停息了,周遭依旧是阴冷慎人,我鼓足勇气张开震颤的双唇,道“族长,伊若姑娘既已仙逝,请节哀,您老要保重身体” “黑玉指环既已传至姑娘手中,还请好好珍惜吧,他……”尚族长压低声音道“他既是你一生挚爱之人,希望姑娘悉心陪伴”什么‘他’?我迷惑地不知如何回应,只等族长继续道“他的眼睛和伊若生得一模一样,而黑玉指环也恰在这时出现,老头子我又怎会猜不出他就是伊若的孩儿?” 啊?他早已猜到明千煜就是他的曾外孙?戟云那一双凤目本就令我产生莫名的疑惑,而伊若和戟云又是龙凤胎,难怪……有了这层关系,我们的小命算是保住了,霎时松了一口气,道“伊若姑娘一定生得一双美艳的凤目……” “此言差矣”尚族长果断的打断我,叹道“戟云为男儿之身却生了一双柔媚的凤目,而伊若的眼睛却是英气十足”族长的语气异常柔和,似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拍马屁都拍到了马蹄子上,哎……伊若不是凤目,那族长所口中的那个‘他’难道……难道是耶律靖琪?这可是个天大的误会!但理智提醒我要默认这老头的猜测,免得好不容易平复的波澜又转为更大的麻烦,明千煜是上官族后人的身份最好永远埋葬在这元昼谷,否则不只日月城容不得他,天下也难容他这罪臣之后。 耳边的轻咳声,把我从烦乱的思绪中拉回,尚族长低声道“你们若要离开元昼谷,老夫绝不阻拦,只盼姑娘守住元昼谷的秘密,我族人无意与天下人争夺什么,只求在此安身立命” “族长放心,若惜一定守口如瓶” “嗯,我们回吧”老人抬脚经过我的身旁,我则转身跟上,他不阻拦我们离开,是不是也该表现一下诚意,象征性的指点一下出路呗?我心里打着鼓,一路不知怎么开口,零星的灯光渐渐进入视线,尚族长突然道“人总是认为所追寻的东西远在千里之外,却不知它往往近在咫尺”他在暗示我什么吗?是出谷之路距我很近?尚族长见我不语,继续道“你们那座依山而建的院子本是要留作庙堂的,不成想竟成了误入元昼谷的人暂居之所,谷外悬崖凶险万分,难免有人坠落,幸存的人便会安顿在那座院子,想你们一样,他们都从不放弃找寻出路……两年前,一个年轻女子误落谷中,多亏了守平悉心医治,才保住了她的一条命,怎料那弱不禁风的女子竟在短短三月间找到了出故密道,当戟云察觉之时,那女子早已无影无踪” 究竟是怎样机智的女子才能凭借一己之力暗中找到出路,而且还要通晓九九环星阵?这样的人太可怕了,我犹豫道“族长是否在担心那女子透露元昼谷的秘密?” 尚族长并未急于作答,微微叹息道“她虽为异族女子,却也是重情重义之人,老夫信自己没有看错人……这个你拿着”一个圆圆的东西塞进了我的手中,族长和声解释道“那姑娘留下这颗明珠,持此明珠之人可请她做三件事,老夫能为伊若的孩儿做的也就只有这个而已” “若惜必定将这颗明珠转交给……他”我信誓旦旦地答应,握紧手中的明珠,见族长转身欲走,我急声道“族长,伊若姑娘的独子近在眼前,您难道没想和他相认吗?” “知道他过得好就够了,何必再让他背负一个见不得光的身世呢?”老人没待我的回应,便径直离开,我则松了一口气,这样的身世确实是沉重的负担,即使千煜不在乎,天下人又会怎样想呢?还是让它埋葬在这里吧…… 第七十一章 重见天日 尚族长的身影渐渐融入黑夜之中,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元昼谷生活了近百年,他的心思智谋较之乱世中摸爬滚打的人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和明千煜的行动连耶律靖琪都没有发觉,他竟能了解,又怎会被那个莫名女子蒙在鼓里?况且每个落入谷中的人都费尽心思找寻出路,他又怎会不留意?这颗明珠的意义并非他所说的那么简单,那个聪明女子也并非凡人,我无意探求这些,只要能平安出去,能否用上这颗明珠已不重要。 沿着小溪走着,院子的灯火渐渐熄了,周遭越是寂静,我的心则更是空落落的。离开这里,我和明千煜短暂的缘分就真的结束了,而将要面对的是喜怒无常的契丹太子,人生又不得我选择,只能我去适应生活。 走进院子,却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在黑暗中一闪而过,千煜?他会担心我吗?我快步跟过去,那人也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身,微弱的月光映着那张桀骜不驯的俊脸,一双幽深冷傲的眼睛在黑夜中闪烁着不明的神色,难道他真的和尚伊若生得相似的眼睛,尚族长怎会误会他是伊若的儿子? 脑子里闪过他和齐子枫颠鸾倒凤的一幕幕,垂下眼睑,稍稍迟疑了下便转身,“你去哪儿了?”突如其来的吼声打破了深夜的寂静,我的心一阵寒战,脚步也定在了原地,耶律靖琪闪身到我跟前,我却并不愿抬头看他,头顶传来他略带斥责的声音“我对你来说究竟算什么?” “你是我下辈子的依靠”我毫不犹豫地答道。 抬眼望向他,却见他的闪过一丝莫名的柔情,霎时又转为暴怒“别老拿这话堵我的嘴,你这个冷血的女人” “我冷血……热情的女人多的是,你大可不必浪费功夫在我的身上”我抬步欲走,胳膊却被狠狠拽住。 “你……”耶律靖琪一时语塞,手上的力道可是越来越大,我的胳膊都快要被捏碎了,仿佛意识到我的痛苦,他松开了手,低语道“我和她……只不过是要从她口中打探出谷的密道,你不是也整天鬼鬼祟祟的和他一起找出路吗?” “好,为了找出路,您牺牲也太大了”我厉声讽刺道“不知您打听到了什么吗?” “你在吃醋?”面前的人换了一副调笑的模样,我‘嗤’了一声,偏过头去,他则靠在我的耳边道“密道就在我的卧房后面” 他真的打听到了?我惊愕地瞪着他,齐子枫居然知道密道所在?看来有些‘牺牲’确实比我们绞尽脑汁的寻找要管用……想那尚族长安排耶律靖琪住在那个卧房也是早有打算,只是他们怎么可能有血缘关系呢?轻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无意间转头却见明千煜自院外走来,他怎么也从外面回来?满腹的狐疑却又不敢开口探究,“哟,今儿怎么都夜里出动了”耶律靖琪略带挑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无奈的撇了撇嘴,压抑住想野蛮的冲动,平心静气地开口道“太子他找到了密道,清公子既通晓九九环星阵破解之法,我们还是尽快离开的好,免得节外生枝” 明千煜并没有太过惊讶的神色,只是点了点头,耶律靖琪讶然道“今夜就走吗?” “难道您舍不得离开?”我一脸正色道“您大可留在这里,我们绝不强求” “你……”耶律靖琪怒道“别以为我宠着你,你就能这样口无遮拦” “不敢”我随口答道,转身朝那间藏有密道的卧房走去,难怪戟云每次出谷都会经过这座院子,原来是这院子也是别有洞天,上官氏把密道设在这座为谷外人而建的院子,其心思之深非同一般。 推门而入,屋内烛火闪烁,装饰极为简陋,一览无余,只有那张床……“唉,你又想什么呢?”耶律靖琪在耳边咆哮。 真是做贼心虚,谁有空想他和齐子枫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我迈步上前,轻轻扣了几下床板,明千煜也在一旁小心的寻找着机关,突然轰的一声,墙壁横向移开,密道射出刺眼的光芒,玻璃墙面和玉雅斋如出一辙,难道玉雅斋的密道也是出自上官氏之手,我惊疑地转头看向明千煜,他则是胸有成竹的神色,心里顿觉踏实了,“走了”耶律靖琪从后面牵起我的手,心蓦地一惊,袖口中的明珠突然掉了出来,耶律靖琪自床板上捡起明珠,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轻声道“这个……” “这是别人送的”我夺过明珠小心翼翼地藏到怀中,生怕他又一时兴起抢走这该归还给明千煜的东西,不觉摸了摸颈上的黑玉指环,或许这个也该物归原主了。 “琪”凄婉的声音传入耳中,我微微侧头,竟是齐子枫,她的眼中满是不舍和哀怨的神情,难道她真的爱上了耶律靖琪?耶律靖琪的身子微微一动,似是在克制着什么?若说他只是利用齐子枫,又怎会这样呢?他是真的对这里不舍,齐子枫深情地开口“琪,与你相伴的这段日子,很幸福,有这些回忆,足矣”她的眼神霎时异常决绝,转身落寞地离开。 “为何不带她走?”我不禁疑问道。 “她不肯”耶律靖琪脱口而出,转而又低声笑道“管她作甚么,你还真是贤惠到着急给我娶妾呀” 明明是开玩笑,听在耳中却是那么的哀伤,幸好我没有爱上这个多情种,不然就淹死在醋缸里了,他的那些女人或许都曾得到过他的爱,只是这爱来的快,去的也决绝,不知我将来又会是怎样?宁愿与他做朋友,无关爱情,“走啦”耶律靖琪拉着我的手走在明千煜的身后。 不足一刻钟,明千煜便破解了密道的九九环星阵,密道缓缓上升,不知该喜还是该忧,终于离开这个诡异的深谷,而离开了这里我也要和他分别了。 依稀听到野兽咆哮一般的风声,密道渐渐停了下来,外面世界仍旧是漆黑一片,只是那悬于半空的明月仿佛近在咫尺。耶律靖琪点燃了火折子,我们借着微弱的光走出密道,刺骨的寒风证明了现在仍旧是隆冬时节,在这阴森的寒夜中完全失去了方向感,我颤抖着双唇问道“咱们该往哪个方向去?” 明千煜并未答话,只是环顾四周,耶律靖琪冷笑一声道“他自是往东芜去,你和我则回契丹喽” 说了等于没说,懒得理他,只听明千煜开口道“这附近好似是匈奴垄旦部落,其族人大都迁移至突厥,我们不如到那里歇歇脚” 还未待我应声,耶律靖琪抢先道“清雅公子对匈奴很是熟悉呀,这么黑还能辨认出垄旦部落,真不知……” “有地方歇脚就好,不然就冻死在这荒野之地了”我挣脱了耶律靖琪搭在我肩上的手,自己跟上明千煜。 “尹若惜,你……”伴着咆哮的风声,已听不清耶律靖琪在说些甚么,不一会儿他也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了我们旁边。 在明千煜的引领下,我们来到了一个死气沉沉的村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腐臭味,“啊--”一个踉跄跌倒在地,身体触到的不是坚硬的地面,被巨大的力量撤了起来,耶律靖琪紧紧揽着我的肩,明千煜举着火折子弯腰察看地面,“啊……”我尖叫出声,心扑通扑通地乱跳,泪水夹杂着汗水早已泛滥,“这……怎么都是死人,他们……” “两军交战必定有人遭难,只可惜了这些无辜的平民”明千煜的声音异常低沉。 耶律靖琪嗤声道“省省吧,这些无辜的人还不是死在你明家军的手里” “我明家军军纪严明,也只有契丹蛮子才会干这种火烧村落的恶事”明千煜义愤地辩道。 “你竟敢辱我契丹将士……”耶律靖琪放开揽在我肩膀的手,大步跨到明千煜的面前,两人怒目而视。 两军统帅竟在这儿进行口舌之争,我点了火折子低头仔细看了看,地上的尸体确实有烧焦的痕迹,我不忍地低声道“只盼着战事平息,百姓便能安居乐业”转头看那两人依旧立在原地,又过了几分钟,我开始有些担心,走过去,轻轻扯了扯耶律靖琪的衣袖“你们再不动,我自己走了,难道要我陪你们冻死在这死人堆里” “罢了,今日只当打个平手,改日必当奉陪”耶律靖琪双手运功,周身散发着温热的气息,而明千煜的身上则传来冰冷的气息,难道他们真是在比武,无聊至极。明千煜收功转身而去,我们则跟在他的身后。横穿了半个村落,我们才找到一个残存的房屋,推开房门,扑面而来的是发霉的味道,在地上生了火,那两人一左一右委在墙角,我则在火堆旁铺了稻草蜷缩成一团,有两个武功高强的人在旁边,确实安心很多。 第七十二章 路遇劫匪 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不禁吞了吞口水,肚子咕噜噜地叫着,突然身子一颤,猛的睁开眼睛,原来是一场梦。失落的坐了起来,咦,那两个人呢?心蓦地一慌,起身朝门外走去,“你们……”明千煜和耶律靖琪一左一右蹲在火堆旁,见我走来,明千煜伸手递来一个地瓜,我欣喜地伸出手,然而一个瓷碗硬塞进我的手中。 “先喝汤”耶律靖琪命令道。 我无奈地对着明千煜扯了扯嘴角,轻轻吹了吹呷了一口,入口爽滑鲜美,赞叹地点了点头“好喝,这是什么汤?” “蛇汤”耶律靖琪话音未落,我的肚内一阵翻江倒海,手中的碗滑落到地上,转身奔向墙角,直到吐净了肚子里所有东西才扶着墙直起腰,“你怎么了?”耶律靖琪扯着我的胳膊急问道。 我无力地摇了摇头道“没……只是怕蛇”转头对着他怨道“让我碰蛇比死还可怕,怎么敢喝那劳什子蛇汤呢” “你……”耶律靖琪顿了顿,低声道“原来你这么怕蛇”只听哐当一声,我转头时,原来垂在火堆之上的一锅汤在耶律靖琪脚下变为一片狼藉,我抿了抿嘴,只见他劈手夺过明千煜手中的两个地瓜,把一个稍小的塞到我的手中道“还是吃这个吧” 我不知所措地看了看明千煜,他则丝毫不理会刚刚发生的一切,自顾自地蹲在地上刨出包在土中的地瓜,而耶律靖琪则大口大口地吃着手中的地瓜,我小心翼翼地剥着地瓜皮,心里却打着鼓,对于这样蛮横霸道的耶律靖琪,明千煜还能忍耐多久,他究竟是在为什么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匈奴地广人稀,部落之间相隔数百里,出了垄旦部落,我们三人便再次踏上了荒芜的沙地,狂风渐渐停歇,耳边传来“唔……唔……”突然一个半人高的毛茸茸的家伙跳到我的眼前,“糊涂?”我迷惑道,见那家伙摇着尾巴靠在我的腿上磨蹭着,我蹲下宠溺地抚摸着糊涂的大脑袋,呵呵笑道“这家伙越长越大喽” “这……吐蕃的獒犬?”耶律靖琪抬腿在糊涂的屁股踢了一脚,未待我惊呼出声,糊涂已经朝他铺了过去,令我想象不到的是,一向横行霸道的契丹太子爷竟被糊涂惊得连连后退,我连忙上前抱住糊涂安抚,并不担心耶律靖琪受伤,是怕那喜怒无常的太子爷一怒之下杀了糊涂。 “小心我杀了你炖肉吃”耶律靖琪跳着脚恐吓道。 我好笑地瞪了眼那边暴跳如雷的耶律靖琪,他乖乖地闭了嘴,安慰了好半天,糊涂才表现出大人不计小人过的模样,趴在我的脚下,耶律靖琪见状,也凑过来讨好道“算了,不跟你一般计较” “好,好,好,咱们走吧”我拍了拍糊涂的脑袋,便领着它抬步而去。 糊涂在我旁边欢蹦乱跳地,我的两腿却好似不会打弯似的,明千煜一路沉默不语,耶律靖琪时不时逗弄逗弄糊涂,但我能感觉到他们早已心急如焚,耷拉着脑袋拖着沉重的脚步尽量跟上他们。“啊……”突然感觉一阵眩晕,抬头怒斥道“怎么停下来了?”抬手揉着额头,契丹战神果然名不虚传,简直要被他撞出脑震荡了。 明千煜微微蹙了蹙眉,耶律靖琪也露出警觉的神色,突然一群胡人装扮的壮汉骑马朝我们这边奔来,未待我们回过神便已被来人团团围住,他们挥舞着马鞭,口中嗷嗷喊着听不懂的符号。 糊涂对着那群野蛮人狂叫,过了片刻,胡人纷纷翻身下马,为首着藏青袍子的中年男子以那贪婪的目光反复打量着我们,余光扫视,耶律靖琪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明千煜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神色,只听一满脸胡须的男子高吼道“生得这副娇俏模样,想也不是这荒漠的人儿,男人都长得跟娘们似的” 他们的汉语并不标准,更加确认是匈奴草寇,耶律靖琪呵呵笑道“难不成是看上咱们了?”虽是调侃却也难以掩盖那似欲喷涌而出的怒火。 明千煜轻哼一声道“哪里来的闲情跟此等草寇废话”习惯了他一直以来毫无感情色彩的语气,此刻竟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既是对胡人的挑衅,又暗含对耶律靖琪的轻蔑。 耶律靖琪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扬声道“莫不是你明家军处理不当,此地怎还会有草寇出没?”继而放低声音讥笑道“没有被你劝降收复的胡人不是都惨死明家军刀下?难道还有遗漏?” 这家伙这么口无遮拦,生怕别人不找上门报仇怎的?对面的匈奴蛮子投来愤恨的目光,握紧了手中的刀,只见明千煜的嘴角挂起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道“是谁占据漠北之地,是谁下令驱逐斩杀匈奴百姓,难道契丹太子你不记得了?” 听着他们两人争执,我是越来越迷糊,而那边的劫匪似乎和我一样,迷茫地盯着耶律靖琪和明千煜,正当我无奈地叹气之时,耳边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抬头却见那两个争吵的人夺了劫匪的刀,与那数十人搏斗,而我的身旁不知不觉多了一人,斜眼见到一张阴柔俊美的面庞,正是花月笙。 “带她走” “带她离开”明千煜和耶律靖琪的声音同时传来,他们三个什么时候有了这种默契,他们两个争吵分明就是在等着花月笙的到来,而没有我的拖累,那群劫匪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 花月笙对我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继而转头高喊道“我凭什么要听你们的?是谁派寻影门的杀手追杀我?又是谁找玄乐门的妖人纠缠我?” 这家伙还真记仇,我无语,那边混战的两人异口同声地喊道“我保你一生安枕无忧” 花月笙得意地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原来他要的就是这两个人的保命符,瞧他那副模样,将来又要肆无忌惮地到处采花了,正在我暗暗鄙视花月笙之时,身子一轻,已经随他飞入空中,回头已经望不见明千煜和耶律靖琪的身影,我的心提到了喉咙口,待落地之时,已经有契丹士兵和明千煜的铁衣十八骑赶来,我慌张的开口道“太子殿下和六公子在和匈奴劫匪搏斗,你们赶去帮忙吧”他们微微点头,转眼已经飞身离开。 半个时辰过去了,我的心越来越慌乱,一旁的花月笙则悠闲地摆弄着手中的破飞镖,他们两人武功高强应该足以应付那群劫匪,况且还有明家死士和契丹武士赶去,为何我的心却始终得不到平静呢? “瞧你那副心神不宁的模样”花月笙那副欠抽的笑脸在我面前放大,偏过头去懒得搭理他,他则在我耳旁轻笑道“你是在为谁担心,清雅公子还是契丹太子?” “你住嘴”我猛然转过头,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对着花月笙吼道“你别在这里说风凉话,他们若是有事,还有谁保你一生安枕无忧?” 果然不出所料,他并没有被我的话吓到,反而一脸不屑地笑道“我担心什么,至少他们中的一个会活着回来,有一个保我安枕无忧足矣”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惊愕地瞪着花月笙怒道。 花月笙明眸微微闪动,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对付几十个草寇对他们来说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过了这么久……依我看他们两个刚刚的争执并非只是演戏那么简单……” 这正是我担心的,他们一路上都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突厥不敌东芜契丹两国联手而退兵,而东芜又怎会甘心将匈奴故土完全让给契丹,即使明家为了保存兵力签订和平协议,东芜朝臣怎会甘愿将这块肥肉拱手让人。匈奴被消灭了,契丹、东芜、突厥三国的距离近了,战争不会停息,只会更加惨烈。想到这里,我的心猛然一颤,无论是明千煜、耶律靖琪、或是褚云,他们都有着君临天下的雄心,他们之间的争斗将是永不停歇的。明千煜酷冷,褚云残暴,耶律靖琪喜怒无常,若是在这群野心勃勃的男人中寻找真情岂不太天真了,突然萌生一种逃离的念头,远离所有的伤害。 “喂”花月笙的吼声惊醒了我,想着将来的血雨腥风心中不免担忧,理了理慌乱的心绪,转头正色道“花月笙,我一直当你是朋友,现在你要认真地回答我的话”花月笙有些不知所措地点点头,我低声问道“他们两人此时若真的刀剑相向,是否真的……”实在不知该怎么说下去,我究竟在担心谁? 花月笙的面色略显犹豫,见我死死地盯着他,勉强开口道“他们均是天下间屈指可数的高手,若真的交手……那场面必定百年难遇……”花月笙遥望着远方,似是陷入了憧憬之中。 看他那副神魂颠倒的模样,难以想象这采花大盗不是为了美女而是为了一场幻想中的高手对决,怒气早已在腹中翻江倒海,终于暴吼道“你有没有听我在说什么?” “嗯?”花月笙惊异转头,继而挂上一副恍然大悟地神色,调笑道“你还当真了,我唬你的” 听到这里,我更是怒火难抑,愤愤地转身大踏步走开,居然被这个可恶的家伙懵了,只是……他们确实迟迟没有赶来,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和东芜契丹武士相遇后,花月笙并未在原地等候,而是带着我又行了数十里,难道是他在故意躲开他们?猛的转身,却差点儿撞上身后跟来的花月笙,他的脸上立马堆上讨好的笑容,我淡淡地问道“你不想被他们追上吗?” 花月笙抓耳挠腮吱吱呜呜道“我……你……真是服了你了” 我稍稍垂下眼睑,只要一想到要随耶律靖琪回到契丹皇宫,我的心便似乎悬在半空中,残忍的宫廷斗争,他能护得了我一世吗?即使他有能力,以他善变的性格,又会喜欢我多久?终于下定决心,认真地说道“有没有他们找不到的地方?你帮我离开这里吧” “啊?”花月笙惊愕中又夹杂着欣喜,开口道“你说真的?”见我重重地点头,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道“走吧” 不知为什么,这个令人良家女子唯恐避之不及的采花大盗,在我看来却是极有安全感,我惊异于自己对他的信任,也许因为他的直率坦诚在这个阴谋密布的世界更显得珍贵。 第七十三章 暗战涌动 天色渐暗,狂风肆无忌惮地咆哮,在无边的沙漠中漫无目的地游荡近两个时辰,脚步越来越沉重,我气喘吁吁地抱怨道“你究竟认不认识路?等天黑了,我们岂不是要冻死饿死在这里?” “咦?”花月笙皱着眉来回踱着脚步,突然见他面色骤变,疾步靠到我的身旁低语道“这里被人布了奇异的阵法,他们过来了” 啊?尽量压抑心中的震惊和紧张,爽朗的笑声在空气中渐渐散开,耶律靖琪迈着悠闲的脚步缓缓朝我们走来,凌厉的眸光依次扫过我和花月笙,“采花贼,我让你保护她离开,你就是这么做的吗?” “唔?”花月笙阴柔的笑声如琴音一般在耳边扬起,“太子爷何出此言?我始终陪在她的身边保护她,并未疏忽啊,我们也一直没有停歇片刻的赶路,又有什么不妥呢?” “你……少跟我在这儿废话”耶律靖琪冷厉的目光转移到我的脸上,我则低下头等待着他劈头盖脸的怒骂,突然手掌被一双大手包裹,抬头却对上耶律靖琪满含柔情的眸子,他贴在我的耳旁低声道“爱妃想要去哪儿,本宫都陪你去,省得在这沙漠中迷路”没有必要再开口解释了,耶律靖琪的温柔就意味着即将来到的抗风暴雨,我认命的跟着他。 走了两步,耶律靖琪再度转身对花月笙道“今夜本宫和清雅公子摆宴犒劳众将士,阁下若是感兴趣大可随本宫回军营,权当感谢你对太子妃的相救之恩” 花月笙无所谓地晃了晃脑袋,笑答道“太子诚意邀请,在下怎会不去呢”他欣喜地大踏步跟了过来。 踏入军营,我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耳边顿时扬起震天的吼声,契丹武士列队行跪拜之礼,耶律靖琪虽是粗衣裹身却也丝毫未损其王者风范,他微微抬手示意众将士起身,四周霎时寂静无声,他在将士面前竟是如此威严,与私下那个喜怒无常的太子爷判若两人。感觉旁边温热的目光,为何他对我依旧是那副柔情似水的模样,我的心蓦地一慌,他的情绪压抑越久,爆发时就越猛烈。两个侍女在耶律靖琪的帐门屈膝行礼道“恭迎太子、太子妃” 耶律靖琪微微侧目,对我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转而对那两个侍婢吩咐道“伺候太子妃梳洗” 我呆呆地立在原地,继续等待他变回正常的耶律靖琪,猛然抬头却已不见他的踪影,我有些尴尬地抿嘴一笑,轻声道“你们是太子的贴身侍婢?跟随太子多久了?” 身着红色胡服的女孩颤颤地开口答道“奴婢红衣,是寒姬娘娘的贴身侍婢……”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却是身旁了绿衣女孩打断道“奴婢绿衣,太子吩咐奴婢二人侍候娘娘沐浴更衣,误了晚宴,奴婢可担待不起”红衣倒是心直口快,这绿衣却心思缜密,我无奈的摇了摇头,抬步进了营帐。 身着亮红色棉袍,襟边领边衬以白色兔绒,长发绾起饰以金色步摇,脚踩白色短靴。红衣绿衣一左一右跟着我,有她们监视耶律靖琪该放心了吧。远处篝火闪耀,豪迈的歌声震耳欲聋,渐渐走近,只见红袍金冠的耶律靖琪和月白锦衣玉冠的明千煜端坐于中间,其下首是两军将士,觥筹交错、把酒言欢的场面甚是和谐。见我走来,耶律靖琪对这边点了点头,红衣绿衣引着我走向耶律靖琪身旁的座位,周遭的目光如芒刺一般扎在我的身上,唯有那道清冷的眸光一掠而过,我怯生生的坐在了耶律靖琪的身侧,抬眼却对上他满是惊喜的眸子,不知如何回应他这般深情,不觉垂下头,手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抬头看向耶律靖琪,轻声道“太子,小乔峰他……” 耶律靖琪眸中闪过一抹无奈之色,冷声打断道“送回契丹了” “哦”我静默地点了点头,现在也只有小乔峰能让我牵挂了。 耶律靖琪并未松开手,反而与我十指相扣,柔声道“若是想他了,明日我们早点儿启程回去”明日?这么快,我微微垂下眼睑,掩藏心底的那一丝波动。 顿时鼓声响起,一个身着紫色胡服的女子缓步走到中间,对着我们这边躬身行礼,而后欢快的鼓声奏响,女子的手缓缓举起尽显玲珑纤细的身条,随后凌空跃起,席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个紫衣仙子的身上,只见其轻轻落地,双臂抡绸,长长的绸缎在她的摇摆下异常灵活,紫衣再次腾空飞起,手中的绸布卷起了鼓槌,红衣翻转跳跃,以绸布带动鼓槌击打着一人高的大鼓奏出气势磅礴的乐曲,纤细的腰肢扭转,轻巧的跳跃甩绸,伴随着磅礴的鼓声,这些优美潇洒的动作融稳与敏、柔与刚、美与韵于一体,引得席中掌声不断,连连的叫好声、赞叹声。 正在我看的入神之时,鼓声渐渐停止,紫衣女子丢了鼓槌,收了矫健的舞步,在灯火中轻盈的旋转,若隐若现的身姿更增添了一丝神秘感,似乎人间的韵律无法伴随她的舞步,四周寂静无声。正在此时,一阵优美的笛声响起,仿佛从仙界传来一般,紫衣女子如觅到知音,配合着婉转的笛声轻快的舞蹈,突然红衣女子飞跃到我们面前,芊芊细指牵着明千煜缓步走到了中间的灯火中,笛声在灯火中响起,紫衣女子围绕着锦衣男子翩翩起舞,席中终于爆发了雷霆般的掌声,一场仙境般的表演在所有人痴痴的赞叹声中落幕。 耶律靖琪清澈洪亮的笑声顿时响起,叹道“清雅公子果真名不虚传”目光一转,望向明千煜一侧的紫衣女子道“穆雪不愧为我契丹第一舞姬”台下的女子含羞带笑,媚眼不时瞟向旁边的明千煜,我的心中一阵酸涩,明千煜牵着我的手走到席中,与那一对仙子般的人物相对而立。 耶律靖琪幽幽开口道“穆雪甚是仰慕清雅公子,阁下若是不嫌弃,就将穆雪收为侍妾吧” 明千煜但笑不语,微微侧头满满目柔情地望着穆雪,心蓦地一阵抽疼,只听他淡然道“穆雪姑娘国色天香,只是……得真心所爱,一人足矣,在下已有贤妻,绝不可有负于她” 耶律靖琪朗声笑道“清雅公子的专情着实令本宫赞佩,真心所爱,一人足矣”感觉他温柔的目光转向我,而我则没有丝毫回应,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只见明千煜对穆雪含情脉脉,耶律靖琪只是轻蔑地一笑,但听了这番话,他才真正畅快而笑,因为我已经彻底对明千煜绝望了,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不知道宴席是怎样结束的,只觉得自己如同一个木偶跟在契丹太子身边,而席中的将士们皆畅快豪饮,直至深夜耶律靖琪揽着我退席。行至耶律靖琪的营帐前,他依旧紧揽着我的肩膀不放,我停住脚步,抬眼望向耶律靖琪道“太子,你早点儿歇息吧,我到后面的营帐去”他的手突地自我肩头滑落,月色朦胧并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感觉那压抑已久的怒火正蓄势爆发。 我缓缓转身,只听耶律靖琪冷哼一声道“你是打算跟哪个营的将士住呢?”我闻声一怔,听着他在我背后幽幽开口道“整个大营,所有营帐里都是男人,你不进我的营帐,是要去谁那里呢?” 我垂下眼睑,默默地迈步离开,突然胳膊上传来一股酸疼,耶律靖琪扯着我进了营帐,我死力挣脱却被他猛地摔到地上,回头望着高高而立地太子殿下,心中却是毫无畏惧,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微笑,双手撑着地面站起身,耶律靖琪面色一凛,喝道“你在笑?” 我为什么不笑?这样残酷的折磨将伴随我的后半生,是我的命运,我难道要哭干了眼泪去控诉命运吗?只是静默地望着面前的人,看着他的脸色一点点儿地变黑,最后怒吼道“你在故意激怒我是吧?” “不敢,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我淡淡地答道。 “你……”耶律靖琪大手紧紧掐着我的肩膀,一字一句狠声道“是为了他,对吗?” 我的心蓦地一慌,嘴角微微勾起尽量掩盖心中的慌乱,冷声道“不为了谁,我不过想平平淡淡的活着罢了” “平平淡淡地活着?”耶律靖琪轻哼一声,眼中的厉色渐渐消去,手掌抚上我的脸庞,一股温热感传来,错开眼神避开他渐生的柔情,只听他轻声道“你究竟要我怎么做才能心甘情愿地陪在我的身边?” 要求他?对喜怒无常的契丹太子提要求?我抿嘴自嘲地笑了笑,开口道“散尽后宫佳丽,一生只娶妻一人,如何?” “唔?”耶律靖琪蓦地一怔,很久才回过神来,低声道“若惜,我是契丹的太子,是未来的皇帝,历史上从没有哪个皇帝只娶妻一人,况且民间普通人家的男子都可以三妻四妾,你怎会这样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我终于冷笑出声“耶律靖琪,你懂得什么叫‘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吗?” “尹若惜,你竟敢这样对我说话?”面前的人挂满了不可置信的神色,我则直直地盯着他毫不回避,他终于发狂一样地咆哮道“你非要拿本太子跟那个明千煜比吗?” “不敢”我苦笑道“知道你不会答应这个要求,太子殿下……未来的皇帝,被你看上是我的荣幸,怎能再提要求呢?” “若惜”耶律靖琪的声音略带一丝痛楚“出身并不是我可以选择的,皇帝有皇帝的重担,我不能为你散尽后宫,但我可以只爱你一人” “生为皇帝继承人不是你可以选择的,难道你就要剥夺别人选择不做皇帝女人的权利吗?”我盯着耶律靖琪理直气壮地问道,他的面色骤然变黑,紧握拳头,凛冽的眸光如冷箭此在我的身上,背脊一阵冰凉,最后他甩袖离开,我则没有为自己逃过一劫而庆幸。 第七十四章 传奇人物 已经子时了,我站在帐门口仰头望着空中的明月,四年来,我对曾经那个时空的记忆越来越淡化,甚至已经完全的融入了古代,当一个人只想简简单单地活着时,她便是真的屈从于命运了,契丹皇宫会是我最终的归宿吗? “一个是未来的契丹皇帝,一个是天下闻名的清雅公子,哎……”阴柔的声音幽幽入耳,我循着声音望去,花月笙自营帐前的树上探出脑袋,飞身落在我的身旁,我抿嘴一笑便再次转头望向夜空,他呵呵笑着靠到我的身旁,道“一个暴躁残酷,一个儒雅清冷,难道你还不能轻易选择吗?” 我对着夜空叹息道“选择?从一开始就由不得我选择?” 花月笙仿若未闻,只是静静地站在我的身旁,过了很久,花月笙淡淡的开口道“走走吧” “嗯?”他这样认真地语气令我一怔,许久才回过神,点了点头。 花月笙引领着我一路朝前走,巡逻的士兵只是对我恭敬的行礼,看来太子妃的身份算是昭告天下了,突然花月笙揽着我的腰飞入空中,正欲惊呼出声,一双大手已经捂住了我的嘴,他……难道又要带我逃跑,正在我晕眩迷惑之时,已经随他稳稳地落在了一颗矮树上,花月笙轻虚示意我噤声,不知所措地点点头,他松开了手,我终于得到一丝喘息,皱眉回头怒望着他,还未开口却听到男子断断续续地喘息声,顿时两颊如火烧一般,采花大盗怎还会有偷窥别人房事的癖好?正要甩开他的手,帐内熟悉的声音令我猛然一震,是耶律靖琪,只听男子轻笑道“雪儿的身子还是这样软,真是令本宫着迷” “殿下”女子娇羞地回道“雪儿还以为殿下有了太子妃,就不会再喜欢我了呢” 里面霎时静了下来,真是可笑,半个时辰前残暴待我的人,现在正搂着美人甜言蜜语,而一个时辰前还口口声声说着‘得真心所爱,一人足矣’的人,现在正和自己的美姬娇妾缠绵,只见花月笙的面上尽是惊愕之色,才发觉自己竟不经意的勾起了嘴角露出微笑。 帐内再度传来男子的笑声,他低声道“雪儿今晚对清雅公子含情脉脉的样子,着实伤了本宫的心呀,是不是雪儿觉着清雅公子比本宫好看?” “殿下,你竟会笑话雪儿”穆雪嗔道“清雅公子是长得好看,可雪儿的心中只有太子殿下你呀”接下来的话已经听不真切,渐渐转为男女欢笑声,我已经羞于听下去了,还在对自己的命运暗暗自嘲之时,花月笙已经揽着我缓缓落地。 突然,花月笙贴在我的耳边轻声道“他来了,该怎么选择,你自己决定吧” 谁来了?怎么冒出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我迷惑地眨了眨眼睛,而花月笙腾空一跃消失在夜色中,他今夜很古怪。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沿原路回去,刚走了几步便看到一个人缓缓走来,是……明千煜,他来这里做什么?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动着,依旧保持一抹淡淡的微笑以掩饰自己的紧张,待他走近,礼仪性的点头道“六公子还未歇息,是否来找太子殿下呢?” 来人在距我三尺处停下脚步,并未急着回答我的疑问,反而开口道“这里不是穆雪姑娘的营帐吗?太子妃怎会以为在下要寻太子呢?” 他的话令我一震错愕,聪明如他,必定已经猜到那边帐内的情况,才会有此一说,只是……他为何不回避这样窘迫的情境呢,这点不像他的行事作风。感觉自己的面色有些困窘,微微偏过头避开他探究的目光,见他仍是杵在原地,我最后还是开口道“太子殿下已经睡下了,六公子还是明日天亮再去太子的营帐见他吧”特意加重了‘太子的营帐’五个字。 “女人都盼着夫君一生只娶自己一人”明千煜冷不丁地说道,令我一时摸不到头脑,只听他继续道“听闻太子殿下已有六十位夫人姬妾……”他稍稍停顿了下“我只是想劝太子妃你放宽心” 他在关心我吗?看来他当真忘了我们之间的一切,现在竟劝我和契丹太子和谐相处,我冷笑一声道“多谢六公子关心”见他露出尴尬之色,我则开口道“太子殿下是契丹皇位继承人,担负着耶律一族传宗接代的重任,后宫充盈也是契丹皇室繁盛的象征,我当然不会有丝毫怨言” 明千煜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的目光却自我的脸上转移到我的身后,蓦地转身却见耶律靖琪横眉怒目的立在咫尺之间,我已经尽力替他挽回面子了,可是他自己从穆雪营帐里走出来的,他对着我温柔道“你出来这么久还不回去,可真是让本宫好找”真是会演戏,找我找到穆雪的床上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见我并未答话,他也不怒,抬头对着我的身后道“清雅公子怎么还不歇息?” 我也转身看向明千煜,他却没有一丝慌乱,淡淡道“在下有事和太子商议,故深夜前来,唯恐扰了阁下,却不想太子和太子妃深夜还在军营中散步” “何事?”耶律靖琪的话语中透着一丝烦躁,空气霎时凝固,周遭一片寂静,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顿时一群黑影自空中落下,明千煜但笑不语,铁衣十八骑退至其身后,而此时数十藏在暗处的契丹武士也护在了我们的旁边,耶律靖琪面上毫无惊慌的神色,竟是挂上了一抹玩味的笑意,问道“清雅公子如此阵势,意欲何为?” 明千煜摇头道“今夜契丹贵客至此,太子应该也想见一见吧” 耶律靖琪露出狐疑之色,此时一个手指拐杖的老者缓缓走了过来,足有七十来岁,又是何方神圣?耶律靖琪突地跃上前,看似恭敬地对老人道“您怎么会在这里?”有些不解地看了看一旁的明千煜。 老人呵呵笑着拉起耶律靖琪的手道“老头子云游四海,恰到此地,知道你小子打了胜仗,这不赶来跟你说教了吗” 居然有人会用这种语气跟桀骜不驯的契丹太子说话,而这个目中无人的太子爷对皇帝似乎都没有这般尊敬,只听耶律靖琪唤道“师傅,您老一见我就要说教,今日咱们非得比划比划,看看徒儿有没有长进” 耶律靖琪的师傅?在契丹对这个传奇人物也是稍有些耳闻,他是武林九大门派中玄乐门的开山门主萧仲,此人一生只收一个弟子,而且将其绝世武功尽数传给了他,这唯一的徒弟……竟是耶律靖琪?我错愕地盯着前面叙旧的二人,不经意间感觉一道清冷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一定是错觉,只是稍稍斜眼却见明千煜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他这是什么意思?今日的人都很古怪,就连花月笙也让人捉摸不清,我慌张地错开眼神,此时耶律靖琪已经回到了我的身旁,揽着我走向萧仲,微笑着介绍道“师傅,这是徒儿的正妃” “哦?”萧仲捋着胡须望着我,淡淡地说道“倒是个精灵剔透的可人儿”这话里透着一丝凉意,转而又对耶律靖琪笑道“听说你为了正妃可是跳下了万丈悬崖”耶律靖琪面色一紧,搭在我肩头的手微微颤动,他满含恨意的望向一旁悠闲的明千煜,看来老人定是把我当做了红颜祸水,耶律靖琪治下严明,想那透露消息的人也是明千煜那头的,只是他这么做的意图又是什么,难道要令我在契丹也没有安身之处? 此刻的气氛甚是怪异,萧仲目光深邃地望着我,明千煜则是始终挂着那百年不见的微笑仰头望着夜空中的明月,耶律靖琪则满是疑虑地盯着萧仲欲言又止,今日的耶律靖琪也很奇怪,从未见过他为难的样子,看来萧仲在他心中占据很重要的地位,不觉打了个哈欠,萧仲的面色微微一怔,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萧前辈,你老千里迢迢赶来,一定和太子殿下有很多话要说,若惜不便打扰” 耶律靖琪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对着萧仲道“师傅,咱们先回营帐吧”稍作停顿又看向明千煜,道“夜已深了,清雅公子还是早些回去歇息,若有何事我们明日再议吧” “明日?恕在下直言……”明千煜转头望向我们,稍稍犹豫道“太子明日是否就要启程回契丹了?” 耶律靖琪顿时升起一股烦躁,扬声道“阁下有什么话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的” “阿琪”萧仲厉声道“何时才能改掉你这毛躁的脾气” 耶律靖琪非但没有发怒,反而和声对明千煜道“清雅公子既然有要事商议,那就到本宫的营帐去如何?”说着看向萧仲道“师傅,您老长途跋涉,还是早点儿歇息,明日咱们一同回契丹” 萧仲摆了摆手“老头子也跟你们凑个热闹去”继而望向我道“丫头,随我们一起如何?” “这……”我有些知所措,耶律靖琪扯了下我的衣角,方回过神,快步上前搀扶着萧仲,耶律靖琪走在萧仲的另一侧,而明千煜则跟在我的身旁。 第七十五章 沦为人质 再次回到营帐,烛台上的蜡油早已干了,烛火奄奄一息,我赶快上前去出灭了一支蜡烛,抬手还未触到烛台,已被一股猛力拽到一旁,转头对上耶律靖琪满含怨责的眸光,他怒道“这军营里没有活人了是吗?非要你亲手换蜡烛不可吗?” 我心中尽是委屈和迷惑,但还是勉强维持平静的神色,缓缓挣脱他的束缚,此时一红一绿两个身影已经进了营帐,耶律靖琪那似欲喷火的目光霎时转向她们,突然一阵笑声传入耳中,却见萧仲已经坐到了软榻上,红衣迅速上前斟茶,萧仲摩挲着茶碗,叹道“不是师傅爱对你说教”斜眼望了望一旁的红衣,撇嘴道“上战场都少不了美人相伴,你何时能把精力都用在国家社稷上,就不用师傅和你父皇操心了” 耶律靖琪面露尴尬之色,我抬眼仔细端详着红衣绿衣,确实生得不错,虽不如穆雪那般光鲜亮丽,却也是清丽婉约,还是萧仲心明眼亮,她们俩应该也不止丫鬟那么简单,说不定暗中也是太子的情人,我的心中顿生一种讽刺的情绪,淡漠地眸光自我身上掠过,还未待我去探究,萧仲却高声道“太子妃理应协助太子打理后宫,身为太子正妃不该善妒,但也不能放任太子随性而为” 这太子妃的高帽子我可不敢轻易戴,假装没有听到,萧仲依旧是滔滔不绝地讲着,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要,本是太子家事,为何非要当着明千煜说呢?正当我困惑不解时,却见耶律靖琪已经坐在了萧仲一旁,明千煜则居于其下首把玩着手中的瓷碗,我一时惊慌失措地望向萧仲,他的目光闪烁着探究和期待,这……转头看一旁的耶律靖琪,他正悠闲自得地品茶,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见萧仲依旧盯着我,难道是要我对他刚才那一番话作出回应? 我轻咳一声,帐内几人依旧保持着刚才的状态,我鼓足了勇气,恭敬地开口道“萧前辈教训的是,若惜自当照做” 霎时爆发一阵轰天的笑声,说错什么了吗?耶律靖琪收了笑意,闷声道“你有没有在听师傅说什么?” 我点了点头,随即有微微摇了摇头,歉然道“若惜失礼了” “无妨”萧仲摆了摆手,对旁边的耶律靖琪点了点头,耶律靖琪转头看向我道“你去内间歇息吧,我和师傅、清雅公子有要事要谈” “哦”我漠然点头,左右望了望,朝着内间走去,紧张的心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一头倒在大床上,渐渐地进入了梦境。 身子猛地一颤,原来是做梦,脑海中依旧盘旋着耶律靖琪和明千煜两军对峙的情境。‘哐当’一声再次激起心中的慌乱,外间的争执声越来越大,他们还在议事吗?怎么吵了起来?回头看了看沙漏,刚子时末,也不过刚睡了一刻钟,被他们这样一吵,已经完全没了睡意,起身披上一件斗篷,轻手轻脚地躲在屏风的后面。 “明千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本宫还会拖欠你的银子不成?”耶律靖琪暴吼道,他们什么时候有债务关系的? 明千煜清冷的声音传来“就当在下是小人之心,当初是太子殿下你亲口承诺,回契丹前一定奉还一百万两白银,如今太子妃已经救回,难道太子的承诺就不作数了吗?” “你……”耶律靖琪一时语塞,却听萧仲开口道“太子金口玉言,关乎契丹上下的信誉,怎会不履行承诺呢?”这老头子的话中怎会有一股煽风点火的意思 耶律靖琪急道“当时一百万两换回来的是假的太子妃,若是留作人质也应该是留她,这又关若惜什么事?” “太子,你这话就太不合理了,不管救回来的是什么人,当初你向在下借钱的确属实吧?而太子妃也真真的救了回来,如今我讨回银子又有何不对的?”明千煜不依不饶地追问道,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耶律靖琪再怎么残酷暴躁也不至于欠钱不还,今天这几个人都是怎么转性了呢? “本宫已经说了,一回契丹立马将银子连本带利给你送回来,你为何要如此咄咄逼人呢?”耶律靖琪的话中透着些许的缓和。 明千煜似乎并不理会,冷声道“在下也声明了,太子妃留在这里,我明家军自当竭力保护,只要一百万两到了,我必定护送太子妃回契丹” 什么?要我作人质?明千煜怎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外面似乎静了下来,我微微探出脑袋,却见那一红一白两人怒目而视,两股真气在空中绞在一起,而萧仲依旧安详地坐在一旁扶须望着两人,我立刻冲到了萧仲的身旁,急道“前辈,他们怎么打起来了,您快劝一劝啊,这可是军营里,难道还要再起战事不成?” “老夫在他们这个年纪可都没有这般武功造化,江山代有才人出,老头子是该归隐了”萧仲捋着胡须叹息道“罢了,可否听老夫一言” 过了许久,那边两人终于收功,回头见到我均是微微一怔,萧仲开口道“若惜丫头留下来,老夫我替阿琪看着如何,等你送了一百万两过来,老头子亲自保护若惜回去” “师傅……”耶律靖琪走到我的身旁,转头对明千煜道“这样吧,本宫和若惜一起留下,契丹自会有人送银子过来”明千煜眼中闪烁着不可置信的神色,最后微微点了点头,而耶律靖琪狠声道“明千煜,你记住,今日之辱,他日必定十倍偿还”感觉他身上散发着预示死亡的冰冷气息,我猛地一颤,竟是被他紧紧揽在怀中,他也在颤抖,从没见过他这样发怒,我并不敢抬眼看帐内三人的神情。 耶律靖琪派往契丹的人已经离开三天了,自那日后明千煜没有再出现过,耶律靖琪则是整日和萧仲探讨武学,我则是一个人日夜独占太子的营帐,吃了午饭,一个人在帐篷里溜达,突然一道刺眼的阳光射入,我以手挡在眼前,高大的身影一步步走到我的面前,仰头望见耶律靖琪满含柔情的模样,我错开目光,轻声道“没有跟萧前辈去练武?” 他的大手突然抚上我的脸,低声道“好不容易摆脱了师傅,你知道我这几日有多想你” 他今天的状态不太对,我心里莫名的升起一种不祥的感觉,正欲转身避开却被他拥入怀中,“你做什么?”惊慌地挣扎,他却低下头覆上了我的唇,我不知所措地瞪着他,而他的眼中渐渐蒙上一层情欲,用力的推着他的胸膛,而他却文思未动,突然得到了一丝喘息,而耶律靖琪一手揽着我的背一手勾起我的腿将我抱起,我慌张地吼道“你要干什么?放我下来” “干什么?”耶律靖琪嘴角挂上一丝邪恶的笑意,低头附在我的耳边道“不是你亲口答应师傅要为我多生几个胖娃娃的吗?” “我什么……”猛然响起那天在营帐,脑中轰然一阵,再次回过神,耶律靖琪的头正悬在我的上方,而我却以这样暧昧的姿势躺在床上,猛地坐起却又被他稳稳地压住,滚烫的双唇落在我的颈间,双手熟练的解开我的衣服,我一边躲开他的热情,一边以手挡在胸前,可他却一下牵制住我的双手,终于发狂似地吼道“你放开我,要找女人就去穆雪那里” “怎么?吃醋了?”耶律靖琪的动作一僵,突然将头埋在我的颈窝,柔声道“傻丫头,我这几日都没有去别的女人那里,上次要不是你气我,我也不会……”听着他的喘息声越来越气促,我慌张地捶打着他,可根本无法抵抗他,任命的闭上了眼睛,突然外面传来红衣的声音“清雅公子求见”我的心中顿时萌生了希望。 耶律靖琪停止了野蛮的动作,狠声骂道“该死的,告诉他,不见” 红衣并未答话,倒是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太子殿下何来这么大的火气,在下不过是想来跟太子下棋而已”听到他的声音,我的泪水喷涌而出。 耶律靖琪的胸口猛烈地起伏,我则翻身到床里,默默地整理着衣衫,一只大手拂过我的脸庞,模糊中见他露出懊恼的神色,见他转身走了出去,我紧握拳头,指甲钳入了手掌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既然已经决定跟他共度余生,为何就是无法接受他呢?明千煜为什么要一直占据着我所有的思绪? 第七十六章 惊天之变 一个时辰过去了,不知明千煜是否还在,只是耶律靖琪一直没有露面,绿衣自帐外走进,我有些惊异地望着她,怎么突然一身白衣素雅的装扮,而她手上也捧着一套白色衣衫,我愕然问道“出了什么事?太子……” “皇上驾崩了”绿衣扑通跪到地上,耶律正德死了?我立刻搀扶起绿衣,她恭敬地说道“奴婢奉太子殿下……新皇的旨意,侍候娘娘更衣” 卸下繁杂的服饰,换上一身白衣,我开口问道“太……新皇在哪里?我要见他”心中对耶律靖琪有一种莫名的担心,他如今距契丹千里远,朝内局势必定混乱不堪,这其中的变数还未可知,绿衣替我披上了一件白色斗篷,引着我来到前营。 耶律靖琪眉头紧锁,面露悲伤之色,其下的将士皆在腰间系着白布,只听一个将军跪地道“朝内奸臣意图谋反,还请陛下即刻班师回朝主持大局” 耶律靖琪未动声色,将士纷纷跪地,视线越过他们却见明千煜携铁衣十八骑安然地立在一旁,我顿时明白了耶律靖琪的犹豫,见他缓缓转头,待看到我微微一颤,我快步走了过去,在他一旁轻声道“皇帝还是应以大局为重,契丹的江山社稷重于一切”见他稍稍露出歉疚的神色,我抿嘴笑道“一个月,我还是等得了,你若再耽搁下去,不论这天下是否有变动,我都成了红颜祸水,将来回到皇宫也没有我安身之处,与其落得这般地步,还不如暂时分开,你去巩固你的江山,我在这里等你” 耶律靖琪紧紧握着我的手,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转头看向明千煜高声道“半月之内,契丹便会有人来接……皇后,若是清雅公子不遵守约定,耶律靖琪立誓必定踏平你东芜,将你明家一干人等五马分尸”听着他的话,我顿觉寒意四起,他回头深深地望着我道“等我”重重地点了点头,只为了让他安心回国顺利登基。 眼看着耶律靖琪领着浩浩荡荡的大军离开,而萧仲理所应当地跟着他们一起回契丹,萧仲本就不喜欢我,现在帮耶律靖琪稳固天下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借此摆脱了我或许正合他的意。耶律靖琪还是安排了数十武士留在我的身边,红衣和绿衣也一起留了下来。 耶律靖琪返回契丹,而我真正的沦为人质,五天了,没有见过明千煜的踪影,但他派了铁衣十八骑暗中监视我的一举一动,而耶律靖琪留下的几十武士也是日夜坚守在营帐外,我则寸步不离营帐。 一红一绿两人捧着两个托盘走进营帐,其后跟着两个男子,只听红衣扬声道“奴婢伺候娘娘沐浴”见那两个男子将一个大木桶抬了进来,轻轻放在了外间,红衣对两人吩咐道“男子不便靠近娘娘卧室,还是交给我们把”那两人恭敬地行礼后退了出去,何必大张旗鼓地洗澡呢?我的心中一阵纳闷。 突然,红衣手臂一挥,我顿感头晕目眩,而绿衣已经晕倒在地,感觉下坠的身子被人托住,嘴里被塞了一个药丸,渐渐恢复了意识,站起身惊愕地望着红衣,她则以手指轻点我的穴道,惊呼声变成了无声的挣扎,她是什么人?眼看着她褪去绿衣的衣衫,换到我的身上,然后将绿衣放入木桶,又以其熟练地技巧给我和绿衣易容,最后,她解开我身上的穴道,靠在我的耳边恐吓道“乖乖听话,否则半个时辰内你就会毒发身亡” 红衣故意对着外面大声道“娘娘沐浴不喜奴婢打扰,奴婢先下去准备晚膳” 她用力戳了下我的腰,我慌张地开口道“你们先退下吧”红衣再次点了我的哑穴,牵着我的手踏出营帐,外面的士兵并没有丝毫地怀疑,我们行至前营却见一身白衣的明千煜缓步走来,我的心中升起一丝希望,定定地望着他,终于他在我们面前停住了脚步,询问道“娘娘这几日可还好” 红衣点点头道“一切妥当” 明千煜凤目微微扫过我的脸庞,抬手指着我冷声道“你随我去拿些补品过来给娘娘” 我的心中庆幸可以摆脱红衣,而红衣没有丝毫留住我的意思,脑中顿时想起她的话,半个时辰内我真的会毒发吗?心想只要脱离她的魔爪,再让明千煜帮忙解毒也好。抬步跟着明千煜离开。 走进明千煜的营帐,他只是背对着我,淡淡地开口道“去吧”我有些不知所措地左右张望,却见内间走出一个和我同样装扮的女子,那张脸分明就是绿衣,我的身子猛然一颤,究竟是谁在安排这一切,明千煜吗?他的目的又是什么?眼看着那女子拎着食盒走出营帐,我绕到明千煜的身前比划着问他‘你要干什么’,他并未理会,转身进了内间,我好奇地跟了过去,只见他取出一件白色貂裘,轻轻披在我的身上,看着他细心地替我系好,迷惑地盯着他,手舞足蹈地比划,而他没有丝毫回应,揽着我走出营帐。 一匹褐色战马急奔过来乖顺地磨蹭着明千煜,而明千煜温和地否摸着马儿道“这是我的追风”他在跟我介绍这匹马?我迷茫地等待他的下文,而身子一轻已被他托着坐在了马背上,他自己则一跃上马坐在我的前面,淡淡地命令道“抱紧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伸手紧紧握住他的衣角,身子突然向后倾,猛地张开手臂抱紧他,耳边的风在疯狂地咆哮,吹在脸上仿佛刀子割一般,不禁将头靠在明千煜的背上。 追风渐渐放慢了速度,最后稳稳地停在了一片废墟,我缓缓抬起头,这里是……垄旦部落,他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感觉明千煜的身子微微一动,我突地松开了抱在他腰间的手。明千煜跳下马,小心地抱着我落地,我拼力挣脱他的怀抱,他抬手解开我的穴道,风灌入口中猛地连连咳嗽,直起身子对上明千煜略带担忧的眸子,皱眉对他吼道“你带我到这里做什么?”身子一时不稳,连连推后数步,低头看到一堆白骨,顿感心中一凉,惊慌地开口道“你……你要杀了我吗?”眼前的人面色一僵,继而挂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我颤声道“你……不是……要拿我……换……一百万两白银……吗?怎么……你……改主意了?” 眼看着明千煜一步步靠近,缓缓抬手触摸到我的脸庞,一阵疼痛传来,他要动手了?胸口一阵闷闷的疼痛传来,不是害怕而是寒心,见他手中抛出一样东西,是……易容的面具,我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惊讶地望着他道“你究竟要怎样?为何带我到这里?” 眼前的人微微耸了耸肩,浅笑道“这样玩不是很有意思嘛” 他说……有意思?我顿时暴跳如雷,怒吼道“捉弄我很有意思是吗?”明千煜的面色不置可否,我更是无法压抑心中的怒火,转身朝着废墟跑去。 在呼啸的风中跑了很久很久,只感觉筋疲力尽,最终瘫坐在地上,仰头望着空中渐渐升起的明月,一种孤独无助的感觉油然而生,喃喃道“明千煜,你这个大混蛋,你无耻、无赖,你不是人” 突然,身后传来一片簌簌声,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我壮着胆子转身高声吼道“为什么谁都要欺负我?你是人是鬼,给我出来,你以为我怕你吗?” “我自然是鬼喽”清冷的声音悠悠传来,高大的身影一点点靠近,熟悉的气息渐渐笼罩在我的周围,明千煜在我面前站定,调笑道“你骂的可还过瘾?” 我抿了抿嘴,忍住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转身不愿理他,席地而坐,将头埋于膝间,很久很久,意识渐渐模糊…… 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正倚在明千煜的怀中,刚抬手欲推开他,却见他仍然在熟睡,心头一软,轻轻地放下手,缓缓移开身子,他则顺势靠在了我的肩上。偏过头看着天边的日出,耳边传来一声叹息,突然肩头一轻,斜眼看到明千煜稍稍理了理衣襟站起身,我揉着肩膀也站了起来,郑重其事地开口道“六公子,昨日我说话过头了,只是你能否解释一下,为何要挟持我来这里?” 明千煜转身走近旁边悠哉吃草的追风,自马腹上解下一个布袋子,待回到我的身旁,伸手递给我一个水袋和锅盔,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不好意思地伸手接了干粮,转身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过了许久,明千煜冷声道“你若吃饱了,咱们可就要回去了” “你要带我回去了?”我惊声问道。 明千煜稍作犹豫,反问道“你想回去吗?好不容易金蝉脱壳,难道还要我送你回去?你以为我真是在跟你闹着玩吗?” 他这是什么态度?我凝眉道“六公子,你不送我回去岂不是违背了自己的诺言,契丹新皇所立誓言也不是闹着玩的,他言出必行,你嫌自己命长,也不至于拉上你一家老小吧” 明千煜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见他皱了皱眉道“新皇后的话怎么不像威胁,倒像是在……担心我” 我担心他吗?怎么可能?我慌张地左顾右看,最后定眼望着明千煜严肃道“我们要去哪里,走吧”说着走过去牵了追风,蹑手蹑脚地爬了上去,不管一旁惊愕的明千煜,淡淡地对他道“你上来吧,我骑马载你”为了一点点儿尊严死撑,明千煜翻身跳上马,坐在我的后面,双腿紧夹着马肚子,突然马狂奔起来,我闭上了双眼,只觉一双手自腰间伸了过来握住缰绳,心中涌过一股暖流。 第七十七章 玉溪山庄 茫茫大漠,入眼的尽是一片凄凉,明千煜和我并肩而立。这个曾经爱我至深却也伤我最深的男人,而今却是令人感到痛彻心脾的寒。冷风吹过,不禁打了个寒战,身旁的人稍稍偏过头,冷声问道“冷吗?”我尽力扯出一个高傲的微笑,对他摇了摇头,而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怪异神色,猛然揽着我的腰飞入空中,片刻之后,我们落在了一个土丘之后,明千煜的手臂压在我的肩头,低声道“看到那队车马了吗?有没有觉得眼熟?” “这……”我迷惑地望着远处一辆宽大的马车,其四周被八个骑马的异族男子护着,虽然只是呼啸而过,我却还是自马车窗口看到了里面坐着的两个女子,即使看不清面容,其中一个鲜红色装扮的人足以暴露此行人的身份,转头望着明千煜渐渐舒缓的面容,低声道“红衣既是六公子的人,那这队人的行踪,公子必定了如指掌喽”他并未答话,我则追问道“你带我来这里究竟意欲何为?” “让你看看你的夫君是否真的信守承诺?”他淡淡地答道“恐怕他一早就预谋好这金蝉脱壳之计了” 我抿嘴笑道“不过六公子还是技高一筹,而且……神机妙算,连他们几时经过这里都一早料到,若惜着实佩服”我自顾自的接着道“铁衣十八骑的看守可谓密不透风,为何契丹武士能顺利地带出人质?而且偏偏在六公子刚将人质调包之后呢?”明千煜抱着肩膀眯眼望着我,我则微微垂下眼睑,道“如今无论明家将士或是留守的契丹武士都不会在意营帐中那个假皇后了,只是恕若惜愚钝,六公子坐等一百万两白银不好吗?何苦安排这计中计,是否又是为了好玩?” 明千煜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道“和聪明的女人玩这个游戏确实有意思” 我压抑着心中的烦闷,笑道“恐怕接下来是捉迷藏了,看看契丹新皇何时找到六公子将一百万两白银奉上” “你对他很有信心吗?”明千煜疑问道,我则但笑不语,他转身背对着我道“晚一步或许就错一生,我倒要跟他赌一赌” 在冷风中狂奔五个时辰,我们终于告别了大漠,当追风停在一座院落门前时,已经深夜,明千煜轻轻叩门,‘吱’的一声院门敞开,自里面走出一个老者对着明千煜恭敬地行礼道“六爷,您回来了” “吩咐下去准备饭菜”边说边扶着我下马,又对那边老人道“传蓝梦和一山明日来山庄见我”一山?身子猛的一颤,明千煜似乎并未察觉我的异样,依旧揽着我走进院子。 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月色朦胧中依旧望见一棵光秃秃的大树,脑海中瞬时闪现那个月黑风高的夜、玉雅斋的山楂树、明千煜淡淡的笑容……嬉笑怒骂的每一天,如今物非物、人非人,不禁轻轻叹息,耳边传来一声轻咳,猛然回过神却发觉自己正仰头定定地望着那棵秃树,转身对上明千煜闪闪发亮的眸子,低下头默默地朝里院走去。 这座玉溪山庄居于幽州与匈奴故土交界处,山庄建于一片梅林间,虽然高墙阻隔,但那阵阵袭来的暗香却令人无限神往。入住庄园两日,我从未踏出后院半步,对于前院唯一的印象就是那棵光秃秃的山楂树,后院则一分为三,中间大院落揽月阁内两座精致的卧房相对而建,揽月阁之西为下人住所,其东面为膳食房、浣衣房等。 置身于这偌大的山庄中,心却感觉异常的平静,仿佛凡尘一切皆与我无关。时常出现在眼前的只有彩蝶和鸳鸯两个少女,她们两个倒是惜字如金,我不问便一句话也不说,我则落个清净。两日来,明千煜从未在我眼前现身,我甚至怀疑他已经回了日月城。 玉溪山庄的第三个夜晚,院内青石地换上了一层白衣,月光穿过空中飘扬的雪花笼罩着寂静的山庄,我静静地立在窗前,仿佛置身于仙境一般。恍惚间,婉转清淡的琴音幽幽入耳,若有若无的琴音令我着迷,更似在梦境一般。这琴音好似未沾染一丝红尘,而将主人那超凡脱俗的心境款款道来,随着他仿佛走入了云海飘渺的幻境。 琴音渐渐停息,我依依不舍的自幻境中清醒,眼前依旧是雪花翻飞的夜,只见对面的窗子轻轻打开,一袭白衫的明千煜瞬时闯入眼帘,是他在弹琴吗?也只有他才能凑出这样优美的曲子,而也只有练成无情诀的他才能凑出这样清澈的曲子,终究是忘记了凡尘的一切。待回过神之时,却见对面的人定定地望着我,我慌张地理了理情绪,嘴角挂上一抹浅笑对他微微颔首,然后关上了窗子,与其一次一次被他的遗忘所伤,倒不如不再去看,不再去想。 次日,我踏出卧房却见院子早已被厚厚的积雪所覆盖,大雪纷飞,昭示着冬天的美丽与残酷。脚轻轻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声音略有些刺耳,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闻声望去,一个着褐色貂裘的高大男子闯入我的视线,脑中瞬时闪过一张张天真的脸,他……他是……那边的人激动地三步并作两步走,至我面前惊异道“灵儿?你是灵儿?六爷真的找到你了?” 三年不见,曾经的大男孩都开始蓄起了胡子,那张稚嫩的脸已经显出了岁月的积淀,此时的一山如同历经风霜的侠客,心中蓦地想到了那个依旧保持仙子般神态的人,他这些年又是经历了什么呢?只是,我再也不能融入他们的生活了。正在感慨自己悲哀的命运之时,一山又上前一步,扬声吼道“你这爱发呆的毛病还是没改呀?” “嗯?”我猛然回神,对上一山欣喜的眼眸,抿嘴微笑道“有些事不是想改就能改,就像有些事,你不希望它变,而他……却变了” “你这话何意?”一山拧着眉瞪着我道“跟六爷一样,净说些听不懂的话” 我摇了摇头,笑问道“你怎会来这里呢?” “自是来见六爷的”一山朗声答道。 怎么他还在吗?我好奇的望向东边的卧房,只见明千煜淡漠地望着我们这边,我对他露出淡淡的微笑,他也回以一丝浅笑,一山自我身旁经过,我用极低的声音提醒道“不要跟六爷再提起过去,他已经忘了一切,绝不要再提到‘灵儿’这两个字了” 一山蓦地一惊,转而又不解地点了点头,见他们一同走出了院子,我的一颗心也归了位。一直以来都期盼着他记起我,而现在为何我却宁愿他将我忘得彻彻底底,或许是不想他痛苦,更不想自己再受伤。逃避已经成了我的习惯,我恨自己的懦弱,但又庆幸自己的理智。 第七十八章 酩酊大醉 又该是一个月圆之夜,只可惜隔着纷纷飘落的雪花,不见明月当空,心中却始终燃着一丝希望,静静地站在窗前,望着对面空荡的卧房,不禁疑惑,他已经七日没有回来了,究竟在忙些什么? 门吱呀一声敞开,我慌张地收回目光,转身见鸳鸯抱着棉被走进来,朝我微微一笑道“六爷让奴婢送棉被过来” “哦?六爷回来了?”我心中有些莫名的惊喜。 鸳鸯径直走进内室去放棉被,我尴尬地扁了扁嘴,看来又不理我了,鸳鸯缓步走了出来,突然开口道“六爷也才回来一个时辰” 听到她的答话,顿时有些欢喜,一个多月来,她还是第一次这样正面与我说话,心中一时得意,笑问道“今儿怎么不见彩蝶呢”多日相处下来,也渐渐摸清她们两人的秉性,彩蝶心思缜密,倒是这个鸳鸯直率一些。 “哦,六爷派彩蝶姐去接待几个客人”鸳鸯的眸中染上一丝烦躁,道“其实不过是几个契丹蛮子,赖在山庄七日都不肯走” 契丹人?难道耶律靖琪派来的人已经到了,可明千煜为何没有对我提这个事?疑道“六爷没有亲自接见契丹客人吗?” 鸳鸯摇了摇头道“六爷才回来,应该明日会设宴接待他们吧,听说他们是来还银子的,可放了银子还不肯走,非要等六爷回来” “哦”心中有些落寞,终究还是等到了分别的这一天,缓缓转身望向窗外,月光透过层层雪花笼罩着院子,淡淡的孤寂凄凉在胸中升起,听着鸳鸯离去的脚步声,幽幽叹息一声。 “为何如此哀怨叹息?”清冷的声音传入耳中。 心蓦地一颤,明千煜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袍,缓缓走到窗前,仰头望着夜空,淡淡地说道“今日相隔咫尺,明日或许便是天涯远隔,是否愿意与我小饮一杯,毕竟相识一场”他的话语里满是凄凉,听得心揪成了一团,随意地点头应了一声。 明千煜一杯接一杯地如同灌水一般,桌上的小菜丝毫未动,我的筷子抬起又放下,心一横夹了菜丢到对面的碗里,道“六爷这样喝酒容易伤身子,吃些菜吧” “嗯”明千煜微微颔首,捡起筷子吃了两口菜,继而又放下筷子,端起了酒杯仰头喝尽,拿着酒坛子绕到我的身旁,低声道“说了陪我喝酒,怎的就我一人喝闷酒,给你满上” “不了,不了”我急忙夺过杯子藏在手中,干笑道“我的酒量也就三两杯,再喝就醉了” “怎么?看不起在下?”明千煜不知哪里来的怒气,一把抢过我的杯子,倒满了酒放在我的面前。 我为难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眸中的逼迫之意,无奈只得硬着头皮拿起酒杯分了两三口喝干,头顿时懵了一下,晕晕乎乎地,用力摇了摇头才找到一些理智,说道“真的不能再喝了,我又不是那打虎的武松,不喝了” “什么武松?”明千煜疑问道。 “武松啊,他是……”头越来越沉,迷迷糊糊地不知接下来又唠叨了些什么…… 翻身伸手却扑了个空,猛地睁开眼睛,原来是做梦,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无奈地伸手提了提棉被,却发觉衣衫凌乱地躺在床上,心跳顿时慢了半拍,愕然慌张地侧身向里,啊?压抑着想要惊呼的冲动,望着明千煜沉睡的侧脸,心中唉道:什么都发生了,该如何与耶律靖琪交代,他一定会杀了我,可……明千煜已经练成无情诀,怎么可能犯下这荒唐事,莫非是……我酒醉胡说了什么?那岂不是又被他抓住把柄讥讽…… 脑中一万个念头翻转,却只有一个占了上风……离开这里,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胡乱地裹了身衣裳,推门而出。 一夜间,院子里积了厚厚的雪,我踏着雪疯狂地跑进了梅林中,兜兜转转地走了半个时辰,却始终找不到出口,这林子仿佛没有尽头一般,心中顿时生疑,难道是布了阵,契丹使者所以住在山庄而不来见我,莫非是进不了这林子? 找了个木墩坐下歇歇脚,张开手心接着飘飘而落的雪花,狠狠地握紧手,由着雪一点点融化,冰凉的感觉传至心头,如今唯有离开明千煜,躲开耶律靖琪,但明千煜真的肯放了我吗?还是该早些找到契丹的使者,至少碍于我这虚挂的王妃身份,自他们手中逃脱总比从玉溪山庄走出要容易…… “谁?”感觉肩头上一沉,我骤然回身,却对上明千煜那双清冷的眸子,不自然地垂下眼睑,回过头。 “天冷,别冻坏了身子”明千煜将披风披在我的身上。 “这林子很诡异,是你布阵了?”我故作镇定地问道,明千煜并未答话,绕身至我跟前,紧盯着我,我的头则越垂越低,低声道“我既已同六爷道了别,也该早些启程了” “你不是契丹皇帝的妻子”明千煜突然开口道,这听着根本就不是询问的语气,我迷茫地皱了皱眉,欲开口辩解,他却抢先道“契丹皇后难道会是处子之身?” “你……”如此天寒地冻的时节,我的脸竟如火烧,羞愧地偏过头,道“六爷……何苦如此欺人?我该走了”说着便起身朝一头走去。 “你站住”明千煜严声喝道,我止住了脚步,站在原地,只见他走到我的身侧,轻声道“走可以,不过要一月之后”我迷惑地转头望向他,他则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昨夜之事后,你肚子里可能有我的孩子,我怎能让自己的骨肉流落到契丹蛮夷之地” 他每说一句,我的脸上就多一层惭色,恍惚觉得眼前这人甚是陌生,他竟清楚记得昨夜之事,而若是从前,他绝不可能说出如此轻薄的话,我的心彻底寒了,默默地转身,只想立刻逃离这个陌生的男人。 “你走不出这里的,还是老老实实地等着一个月后大夫诊了脉,再做定夺吧”明千煜冷冷地留下一句话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第七十九章 最难离别 离别难,相对更难,自那日后,明千煜日日待在对面,我则连窗户都不敢敞开,只是每每透过窗纸望见那个徘徊的身影,心总是会慌乱的一动。半个月来,没有见一面,没有一句话,曾经一心期待的重逢相守,竟成了如今这般光景。 轻轻地叩门声传入耳中,我无奈地起身过去拉开门闩,我霎时瞪圆了眼睛惊愕地望着眼前的人,再见她们恍如隔世一般,呆立了许久才开口道“海蓝……代柔,你们……怎么是你们?” 代柔警觉地回头望了望四周,低声道“我们打听过,清雅公子这两日回幽州了,这才偷偷进来,因着外面布了阵,这里的守卫倒是松的很” “快进屋说话”我连忙引着她们进来,一边急着问道“你们是随着契丹使者而来的吗?一直在这玉溪山庄?” “嗯,一个月来,武士们搜遍了方圆百里,却都没有找到皇后,幸得代柔姐姐懂得布阵破阵,故而才找到了山庄这隐蔽的院子”海蓝说。 “原来是这样”心中好像并没有太大的惊喜,眸光一转又问道“你们是如何安排的?” 代柔颔首道“今夜子时,皇后换了彩蝶的衣衫,山庄外会有两个武士接应,皇后随他们连夜赶往契丹,其余人马则留在山庄牵制此地的隐士” “彩蝶?她会听从你们的?你们在这里是否会有危险?”我心中满是疑问。 “她的亲人都在我们手上,若想亲人平安无事,她只得任凭我们使唤”代柔眸光凛冽。 究竟是什么将一个天真无邪的丫头变成一个冷漠无情的人,而我……是否也早已变了,微微叹息道“能否再等几日?”一月之约还未到,那个结果……我是否可以不在意。 “你还要再等?莫非你根本不想离开?”代柔怒喝着站了起来,我的心一慌,并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激动。 海蓝拉着代柔坐下,满目惆怅地开口道“其实我们与彩蝶一样,父母亲人都在皇上手中,若是不能将皇后平安带回契丹,只怕皇上会降罪于亲人们” 原来耶律靖琪不只信不过明千煜,竟连我也不信,他知道我不会对海蓝代柔的性命置之不理,点了点头道“就按你们说的吧” 代柔自袖口掏出一个荷包,递到我的面前,低声道“这里面是两包迷药,今晚彩蝶会配合皇后暗中给鸳鸯下药,请皇后暗中藏好”代柔拉着海蓝起身,道“皇后,我们先告退了” 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去年冬天小乔峰出生,前年冬天我与十五公主相识,三年前的冬天千煜毒发,四年前的冬天初见千煜,五年前的冬天……五年前……我用力的摇晃着头,我的家乡很少下雪,不,我的家乡是很少下雨,家乡有座赏雪的亭子叫……瑞雪阁……瑞雪台……瑞雪……怎么会记不起来,我在心里不停默念着‘李倩’‘严国龙’“胡慧慧”错了,是‘赵慧慧’,不对,是…… 我忘了家乡的精致,忘了朋友的名字,我究竟属于哪里?哪里才是我的家,原来他早已占据了我所有的记忆,突然肚子有些凉凉的痛感,葵水如期而至,我与明千煜间唯一可能的瓜葛也不存在了,看来上天已经帮我选择了未来的路。 彩蝶快步走进院子,神色有些慌张,听着房门被推开,我回头望向她,道“何事?” “六爷回来了”彩蝶紧紧掩上门,我的心一慌,即使代柔有筹码控制彩蝶,而我却始终对彩蝶的身份有怀疑,她若是玉雅斋的隐士,那便是誓死效忠的,我没有答话,转身坐到了椅子上,彩蝶跟着到我面前,面色愁苦的开口道“姑娘,奴婢的亲人都在契丹人手上,请姑娘发发慈悲,劝他们放过奴婢的亲人” “六爷回来了,他们又对你有什么吩咐?”我淡淡地问道,丝毫不敢透露自己的情绪。 彩蝶垂下头,答道“六爷今晚要与姑娘共用晚膳,这个……使他们给奴婢的”又是一个荷包呈现在我的眼前。 我无奈地抬手接过,问道“这个是什么?” “西域的‘七步倒’,六爷功力深厚,寻常迷药并无用,姑娘应该明白契丹人的意思”彩蝶谨慎地盯着我说道。 “你就这样背叛了六爷?”我冷声问道。 彩蝶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痛声道“奴婢不得不顾亲人的性命,待亲人平安,奴婢自会给六爷一个交代” 见她信誓旦旦的样子,我心中有些不忍,将荷包塞进了袖口,道“你先退下吧” 香炉升起淡淡地烟气,盘旋着直至消散,只留檀香弥漫整个屋子,明千煜与我相对而坐,桌上的酒菜丝毫未动,我的手紧紧握着茶盏,摩挲着,终于硬着头皮开口道“若惜为六公子斟杯茶吧” “有酒呢”明千煜淡淡地说道。 提到‘酒’字,我的脸霎时火烧烧的,手也不禁一抖,狠狠咬着下唇,抬头定定地望向对面的人,开口道“若惜近日身子不爽,不宜饮酒”见明千煜面上一闪而过的担忧,我抛下尊严,狠下心,道“公子不必多虑,不过是女人的寻常事” 明千煜的眼眸越来越深沉,他一定明白我话中之意,抬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接连干了几杯,我有些慌了,只见他缓缓开口,道“我若不放你走,你又当如何?串通契丹人下药,然后偷偷逃走?” 他依旧是那平和淡雅的口气,听得我胆战心惊,手上一用力竟让那茶盏脱手滚到了明千煜面前,他轻轻拿起茶盏,我则惊慌地站起身,见他拿起酒坛子斟酒,转而递给身旁立着的彩蝶道“喝了它” “六爷”彩蝶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跪伏在地上哀求道“六爷饶命,奴婢知错” 为何她说的是‘饶命’,难道她拿来的荷包果真是毒药,契丹人要害明千煜的性命,我并不奇怪,而彩蝶……莫非她根本就是契丹的细作,我看着明千煜手拿茶盏递到彩蝶眼前,那气势异常逼人,彩蝶最终还是认命地接过茶盏,紧闭双眼仰头饮尽,等了许久,彩蝶惊奇地睁开眼,明千煜转头望向我,急问道“你换了药,你猜到那个是毒药,你还是不忍心对我下手,不过这寻常的迷药能奈我何?” “我……”我的头一阵眩晕,见明千煜那张淡漠的脸越来越模糊,最终倒了下去,檀香依旧环绕周身,只是比平日的浓,原来他已经先我一步对香炉动了手脚。 狂风呼啸,寒入骨髓,仿佛又回到了悬崖上,褚云、明千煜、耶律靖琪、水月宫的妖女……我的脚下一空,朝着万丈深渊跌去,身子猛地一颤,缓缓睁开了眼睛,原来只是一场梦,这不是山庄的卧房,剧烈的颠簸……是马车。 “你醒了”清淡的声音传入耳中。 我惊愕地回头,见明千煜稳稳地坐在马车的另一端,冷声道“六公子如此做又是为何?为何非要与契丹作对?” 明千煜抿嘴淡淡地一笑,答道“因为你” 突然心中一慌,扑通扑通地心跳已乱了节奏,他已经忘了,不可能再对我有丝毫情意,正当我思绪烦乱之时,外面传来激烈的打斗声,明千煜对着车夫暴喝道“快走” 但马车却缓缓停了下来“清雅公子,快些放了皇后,你的马车已经被我们团团围住,铁衣十八骑都入不了我们的眼,何况是这几个小将,还是快快放人,免得徒增杀戮吧” 明千煜淡然的面容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铁衣十八骑没有保护在他的身边吗?如此他又怎会是契丹武士的对手,我的心中竟没有庆幸自己即将来临的自由,缓缓站起身准备走下马车,“站住”明千煜冷声喝道。 我闻声回头道“在契丹大军压境之前,还是放手吧,你若一直与耶律皇帝作对,终会给日月城上下带来一场劫难” “回来”明千煜扯着我的手将我抛到了马车里面,他单手运功,一股巨大的气流冲开了车门,直至一声惨叫传入耳中,外面扬起一阵唏嘘声,明千煜稳稳地坐在马车上,开口道“你们也不过数十人,还有谁敢领教我的功力” 车外的契丹武士手握大刀,却丝毫不敢轻易迈步上前,僵持许久,他们一涌而上,朝我们这边逼来,只到半路便被一伙人拦住,是铁衣十八骑,明千煜是在拖延时间等他们的到来吗?我迷惑地望着他的背影,只见马车晃动起来,明千煜回到了我的身旁,我高声喊道“停车,不要再战了” 一只手狠狠地握住了我的手腕,我迷惑地转头望向明千煜,他的面色有些苍白,我狠下了心,用力挣脱他,起身与朝外走,突然闪过一丝惊异,他怎么好像浑身无力一般,狐疑地回头,却见明千煜蜷缩着身子抽搐,仿佛那个雪天一样,难道又是寒毒?他虚弱地开口道“灵儿,别再离开我了” “你--”我惊愕地望向他,他怎么会记得? “我怎会忘记你,忘不了你,我又怎能练成无情诀”明千煜淡淡地开口道“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了,除非我死” “你竟然都记得”我泪眼朦胧地瘫坐在地上,马车越来越快,我如今关心的只是他的寒毒,抬手抚着他的脸,低声道“为何不能忘,三年了,你还要忍受这毒发的痛苦” “回玉雅斋吧,只有赛华佗才能救我,你若现在走轻而易举,你真的忍心抛下我吗”明千煜的嘴角露出一抹苍白的笑容。 我擦了擦泪水,回以淡淡的笑,答“我现在只想你平安无事” 第八十章 物是人非 天色渐昏,马车才进入幽州城,明千煜一路上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但他始终紧紧握着我的手,望着他苍白的面容,心中无限惆怅,这三年他是怎样度过的? “姑娘,到日月城了”驾车的男子提醒道。 探头朝窗外望,夜色笼罩着日月城异常静谧,往日的是是非非齐齐涌上心头,手上突然一紧,回头见明千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幽幽叹息道“又回来了”高声对着门外道“直接回玉雅斋,让人快去通报,请赛华佗” 刚刚到玉雅斋门前,便看到一山和一个面生的女孩紧张地上来搀扶明千煜坐上轮椅,赛华佗也慌忙地赶到了这边,他见到我时顿时惊愕,但也只是一瞬,立马给明千煜服了药丸,转而吩咐道“去悦心居”一山小心地推着轮椅,我则担忧地紧跟着他,隐约听到那个女孩说什么去寺院接夫人。 又一次进到地宫,亲眼目睹赛华佗在寒冰床上为明千煜疗伤,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的冬天,这次等待异常的漫长,每一刻都是煎熬,直到明千煜的熬过此次毒发,我甚至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 明千煜回到悦心居时,仍旧虚弱无力,看着他躺在床上,知道他已经平安无事,我的心也总算回到了原位,看着外间的那张小床依旧静静地摆在那里,不禁想到曾经我们一里一外躺着聊天,往事的一幕幕闪现在眼前,一阵阵欢笑声回荡在耳旁,嘴角竟无意中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急促的脚步声自门外传来,我狐疑地朝门口看去,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快步走了进来,橘色的棉袍外套浅色夹袄,颈间环绕着白狐绒,精致无暇的五官嵌在娇美的面庞上,紧蹙的眉心间一颗红痣妩媚动人,我的心慌乱地跳动着,看着贵妇身后的丫鬟怀中抱着的孩子娇声唤着“爹爹” 那贵妇看到我立在床边也是一阵错愕,我低声喃喃道“芷青”明千煜娶的竟然是芷青,与他伉俪情深的妻子竟然是芷青。 芷青脸上的惊愕迅速掩去,换上一副惊喜地神色上前握着我的手,道“灵儿?你……回来了,真的是你” 看着她如此亲昵关切的模样,我的心一阵迷茫一阵空落,淡淡地说“芷青姐姐……”心中无数的疑问,但终究没有勇气问出口。 “要过年了,爷爷让我去普照寺烧香祈福,听说六爷又毒发了,我才连夜赶了回来”芷青一边应付我,一边关切地望着床上熟睡的人。 此刻的处境异常的尴尬讽刺,芷青成了老太爷得意的孙媳,芷青对明千煜情深似海,芷青还是我曾经的好姐妹吗?我的心好似揪成了一团,但面上依旧要维持释然的神色,开口道“六爷已无大碍,我……”我不自然地垂下头,语无伦次地说道“我想先出去走走,离开这里太久了,好像……一切都变了”没有理会芷青的神情,落寞地转身走了出去,经过外间时,不觉放慢了脚步,深深地望了眼那张孤单的小床,真的……一切都变了。 走出了悦心居,沿着回廊漫步,四年前的七夕节,这里挂满了华丽的宫灯。依稀望见金碧辉煌的凌云殿,耳边霎时回荡着昔日的欢声笑语,而今之桃嫁了,白晋去了永安侯那里,赛华佗跟了老太爷,赵叔赵婶去了夫人房中,怜香不知所踪,明旭去了突厥,一山大都跟着九爷,只有芷青还在,而且成了这里的女主人…… 笼罩在异样的目光之中,身边来来往往的人于我来说都是陌生的,这个曾经最熟悉的地方也变得陌生,甚至最亲密最依赖的人也都变了,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山楂树下,光秃秃的枝干透着凄凉,再度回头望了一眼,暗叹道:该离开了,已不属于这里了,何苦再徒增伤感。 无奈地摇了摇头,赶走了脑中所有的幻想,转身朝院门走去,“灵儿”身后传来一声呼喊,我迷惑地回头,却见一山正朝我快步走来,我抿嘴淡淡地一笑,问道“没有去九爷那里吗?” “我若去了九爷那里,你呢?就能偷偷离开?”一山面色严肃地反问道。 我闻声一怔,从没有见过如此郑重其事的一山,而且是如此郑重地说着一个玩笑话,三年,他也从天真幼稚变得淡漠冷酷了,我有些不知所措地答道“竟不知你也会如此拐弯抹角的说话?” 一山噗哧笑出了声,但很快又恢复了淡然的神色,道“三年了,你还要再离开一次,再让六爷伤心一次吗?你真的忍心?” 没有一次离开是我选择的,伤他,我如今还有这个资格吗?我并没有回应一山的问话,只是缓缓转身望着院外,真的能这样潇洒地割舍吗?冷笑着开口道“我若离开,你会阻拦吗” “会”一山果断地答道“灵儿,我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傻小子了,六爷这三年的苦,我都看在眼里,我了解他的心思,他要留住你,我绝不会任由你离开” “他的苦?就是娶了我的姐妹?”我苦笑着嘟囔道。 “灵儿”轻细柔美的声音传入耳中,我转过身,芷青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一山的身旁,她侧头道“一山,你去操练场吧,我陪灵儿说说话”点头应了一声,自我身边经过时深深地望了一眼。 芷青含笑走到了我的面前,轻叹一声,道“知道灵儿妹妹心里有怨,是姐姐对你不住”见她如此,我顿时有些惭愧,但又不知如何应答,只听她继续开口道“三年前,你在大婚之夜离奇失踪,当时各国远道而来的贵宾聚集在日月城,这场婚礼不仅关乎日月城与宾客的关系,更关乎东芜国与边疆诸国的交好,我实在不忍心见爷爷为难,毕竟曾经侍候过爷爷,他从未恳请过我任何事,我……当时也是没有别的选择,只得顺从爷爷的意愿,代你出嫁” “原来这样”我默默地低声道,芷青神情恳切,莫非她也有苦衷,但……她对明千煜确实动了情,这点骗不了任何人。 芷青拉起我的手,劝道“灵儿你千万不要再有离开的念头了,留下来吧,六爷需要你,我也很怀念我们当年快乐无忧的日子,咱们还像以前一样,好吗?” “我……”我为难地抿了抿嘴,不知该如何回应。 “好,我就当你答应了”芷青欢喜地笑着,然后又无奈地垂下眼睑道“本想带你去转转的,你这两日侍候六爷辛苦了,还是去歇歇吧,等歇好了,咱们去八爷院里坐坐” 我咧嘴干笑了声,答道“嗯,一切听姐姐安排”如此盛情难却,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轰天的爆竹声回荡在空中,日月城上下张灯结彩庆贺新年,镇国公高坐于殿中,永安侯和夫人分坐其左右,看着锦衣华服的侯门公子和风华绝代的夫人小姐,他们的世界永远是我无法进入的,如今我只能站在一个小小的角落远远望着他们那个多姿多彩的世界。 公子们纷纷携着夫人为长辈奉上祝词,三公子唱了新年贺词后,四公子与四少夫人一起颂贺词,四公子……他不是已经……我稍一溜神,再抬头却见到明千煜缓步走到了殿中,他的身旁跟着一个婀娜多姿的妇人,芷青……他们两个含情脉脉地相视一笑, 我不觉迈步朝他们那边走去,突然一个身影飞快地自我身边闪过,只听一声惨叫,芷青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倒在血泊之中,我惊呼着朝人群冲去,突然脚下不稳朝地面跌去。 “芷青”我猛然睁开眼睛,惊得一身冷汗,许久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床上,稍稍理了理慌乱的心绪,原来是一场噩梦。恍惚忆起,一个近似同样的梦,为何梦中的芷青总是倒在血泊之中,难道是我对她的怨恨?在契丹时,我几乎每次醒来都是自噩梦中惊醒,如今回到了朝思夜盼的玉雅斋,竟依旧找不到一丝平静与心安。 第八十一章 往事如风 我下床穿好了衣衫,环顾一周,如同四年前我初到玉雅斋时一样,简单素雅、一尘不染,但此刻却显得有些凄凉。或许是许久不曾有人居住,而又正值寒冬时节,只觉得异常的冷,不禁裹紧了身上的衣衫,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我狐疑地走过去打开房门,只见几个高大的男子正押着两个人经过,只是轻轻掠过一眼却觉得有些熟悉,听到一声怒骂“你们东芜人就是这样对待俘虏的吗,有本事杀了我” “代柔?”我惊异地冲了出去,大声喊道“等一下” 几人闻声回头望向我,此时一山正从院门走进来,询问道“怎么回事?” 我立马奔向那个被押着的两个女人,真的是代柔和海蓝,见到她们出现在这里不知该喜还是该忧,但至少还活着,我开口道“你们要对她们做什么?” 那几个人并不认识我,根本不屑与我说话,倒是一山走了过来,对我说“她们两个是契丹的杀手,六爷要审问她们,灵儿你还是别理这些了” 他醒了?但他又要如何处置她们两个,代柔确实送了毒药想借我之手杀死明千煜,以他的性格怎会轻易放过要杀害自己的人,况且代柔和海蓝又是契丹皇宫派来的,我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做,只听凄厉的笑声传入耳中,我惊愕的望向代柔,却见她满目仇恨地对我吼道“原来你早已背叛了皇帝,你根本就是要留在东芜,只可惜了那数十武士为了救你白白丧命,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 听着她咬牙切齿地咒骂,我连连后退了几步,哀怨地望着她们却不知如何开口辩解,海蓝悲戚地开口道“若惜姐姐,你真的投了东芜吗?你一直都在骗我们吗?” “没有,我没有”我撕心裂肺地吼道,脚下一个不稳朝地面跌去,却被一只坚实的手臂稳稳地拦住,回头却见明千煜那张俊美却有些苍白的脸,他轻轻地扶我站稳,随手解下斗篷披到了我的肩上,我顾不得他那柔情的面孔,转头见代柔和海蓝两人露出愤恨的目光,身子猛地一颤,不自然地挣脱了明千煜的怀抱,与他拉开一丈的距离,开口道“六爷,她们不是杀手,求你放了她们吧” “你不要费心管她们的事,进去用膳吧”明千煜柔声劝道。 他如此说,根本就是不会放过她们了,我急道“她们是我的朋友,这三年幸好有她们照料,不然我可能早已命丧他人之手了,请六爷顾念你我相识一场的情分,绕过她们吧” “她们要下毒杀我,你要我放了她们吗”明千煜冷笑着问道。 我蹙眉答“你也验过了,那个是蒙汗药,根本就不是毒药,况且她们也是听命于人,何必要杀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泄愤呢” “你别假慈悲了”代柔呵斥道“丢了皇后,就算回了契丹也难逃一死,更会连累家人,倒不如清雅公子痛快些杀了我们” “你闭嘴”我怒吼着打断了她,继续对明千煜说“请六爷网开一面,放了她们吧” “好,你留下”明千煜突然开口。 “我……”我为难地看了看代柔和海蓝,点头道“请你现在就放了她们,把她们安全地送回契丹” “好”明千煜对那边吩咐道“放了她们” 代柔和海蓝似乎有些惊愕茫然,相互搀扶着走到了我的面前,代柔开口道“只要皇后在这里,我们便不回契丹” 明千煜冷声道“我已经饶你们不死,你们要走要留都随意”眸光霎时一凛,道“若再蓄谋带她离开,杀无赦,任谁求情也没用” 见她们两个执意如此,我也无可奈何,走一步看一步吧,关切地问道“你们有没有受伤,进屋让我检查检查吧” “灵儿”明千煜轻唤了一声,我转头望了望他,见芷青正抱着孩子朝这边走来,心里一股闷气,转身领着代柔和海蓝进了屋。 一山送了伤药过来,并未留下只言片语便急着离开了,如今他也变得阴沉寡言,曾经的单纯快乐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代柔和海蓝两人上好了药,坐在床上歇着,我则坐在暖炉前回想着自从与明千煜重逢后的种种。 抛开感情,他与耶律靖琪、褚云又有何区别,甚至比他们要更加冷酷残暴。他的心思之深,是我绞尽脑汁也无法参透半分的。就像刚刚,我急着救下代柔和海蓝,却没有仔细探究他的意图,若是他真要杀她们两个,何必要带回日月城动手呢?他是在以她们来试探我?或者他根本就是要留下她们,若说以她们要挟我也不太合理,是在参不透他真正的目的。 无奈地摇了摇头,曾经在契丹日夜期待与他重逢,而此刻相对却要费尽精力猜测彼此的心思,我们之间的感情竟变得如此复杂。默默地抬头望向床上的两人,开口道“你们的心思,我懂”代柔神色恍惚地侧头看向一边,海蓝则垂下了头,我扯了扯嘴角,继续道“刚刚对我破口大骂,既是要与我划清界限保我周全,又是要激怒六公子和明家军以求一死”代柔和海蓝沉默以对,我心里却是震撼和感动,在这个时空带我最为真心的朋友竟是这两个契丹女子,宽慰地一笑道“新皇以亲人的性命要挟你们来接我去契丹,若是你们独自回契丹,不止你们会获罪,背后的两大家族也不免被牵连,而死在东芜为国捐躯,则可使亲人免于刑罚,甚至给他们带来荣耀富贵” “你都明白,为何还要救我们”代柔故作嗔怪地问道。 “他……他们不会放我回契丹了,故而也连累你们不能回去送死,你们不回去,皇上便不能轻易下旨降罪于你们的亲眷”我缓缓站起身道“既然如此,还是离开日月城,在东芜国隐姓埋名生活吧,这里太危险了,况且你们又是契丹人,先找个安生之地委曲求全,等皇上淡忘了此事,你们再回去与亲人团聚吧” “你在哪里,我们就留在哪里”代柔猛地站了起来,似乎是碰到了伤口,又跌坐在床上,海蓝忙着扶住她,转头对我说“若惜姐姐,你既然不做皇后,我们还回皇宫做什么,只要亲人无事,我们在东芜过上几年又何妨,你明白这里危险,为何还要赶我们走呢,汉人有句话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难道你不把我们当姐妹吗” 我张了张嘴还未说出一个字,代柔已抢先说道“再多说一个字就不是姐妹了,你以为我们出去就是安全吗,人生地不熟的如何过活?不管他日月城有何目的,只要咱们不分开,三人一起还怕什么”说罢畅怀大笑,触动了身上的伤口以至于连连咳嗽。 我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走到床边握住了她们的手,心也变暖了,安定了,海蓝拉着我坐到她们中间,笑道“咱们三个从此刻开始再也不分离,日月城若容不下咱们了,就到天涯海角找个清净地去” “对,咱们三姐妹在一起,什么都不怕”我笑着说,眼泪却不禁涌出了眼眶,代柔轻轻揽着我,我抽泣着将头靠在她的肩上,海蓝也抱紧了我,心里压抑已久的情感彻底宣泄出来了,我们就这样互相依偎着,心和命都紧紧连在一起。 第八十二章 笑对人生 玉雅斋的夜是一如既往的宁静,我坐在书桌前研磨,听着代柔和海蓝微弱的鼾声,心里感慨万分。将宣纸铺平,拿起毛笔随手写道: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 , 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 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而是…… 握着毛笔的手停滞在半空,思维仿佛打了结一般,就连曾经最熟悉的诗都记不全了,难道我真的在渐渐忘记现代的一切吗?还是我已经成为了这个时空的一部分? 轻轻的叩门声传入耳中,我狐疑地眨了眨眼睛,会是谁?绕过书桌,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取下门闩,半敞开房门,身披黑色貂裘的人站在朦胧的月光下,仿佛天神,我压制着心中的惊慌,问道“六爷,你怎会深夜到这里?”他并未答话,只是低着头静静地望着我,夜色昏暗并看不清他的神色,不自在地偏过头去,问道“六爷是有何事?” 他沉默许久,才开口道“我们是要在这里说话?” “代柔和海蓝睡了,不便请六爷进屋”我随口答道。 “哦?”明千煜淡淡地扫了眼屋内,道“那就随我去凌云殿吧” 他并未待我回应,转身便望凌云殿走去,我尽量压低声音唤道“六爷,有事明日再说可好”明千煜闻声停下了脚步,“不好”语气异常冰冷,短短两个字却充满了逼人的气势,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心地掩上门,回身时明千煜已经进了凌云殿,我快走两步跟进去。 凌云殿一改素雅的风格,金色的祥云柱傲然而立,六角紫檀琉璃宫灯悬于殿中,如此富丽堂皇的装饰,与‘清雅’之名背道而驰。猛然觉得一股热气吹到颈间,痒痒的,下意识地转头却与那张俊美的脸仅一纱之隔,立马后退数步,羞红着脸垂下头,明千煜走过来握住我的手,我极力挣扎着,他却紧紧握着不放,我慌张地开口道“你找我来究竟有什么事要说?” “不端着说话了?”明千煜调笑道“以前那个不懂规矩的疯丫头又回来了” “你再不说正事,我就回去睡觉了”我拼尽全力扭动着手腕,隐隐感觉到丝丝疼痛,明千煜缓缓松开了我的手,我一时怒气攻心,嗔怪道“你究竟意欲为何?” “灵儿,别气了,是我不对”明千煜的声音骤然变得异常柔和,我侧头躲开他柔情万丈的眸光,只听他幽幽叹息道“让你一起用膳你不理会,让你陪我下棋你不来,让你到书房看书你也不去,想见你还真不易” 我的心慌慌的,习惯了他的冷漠,此刻竟不知如何应对他的温柔,转过身去仰头望着窗外的明月,子时明月寄托吾情,远隔天涯之时,我夜夜对着明月倾诉思念之情,此刻近在咫尺,却宁愿背对着他仰望明月。 “你知道当我醒来却不见你时,有多害怕吗”明千煜淡淡地问道,我的心蓦地一颤,但依旧维持淡然的神色,静静地站着,他长叹一声道“正如三年来每一次梦中惊醒时的恐惧,我怕你再离开我一次,灵儿,直到亲眼见你站在玉雅斋,站在我的面前,我才相信你真的回到了我身边,灵儿,再也不要离开了” 听着他,左臂的每一根神经都好像打了结,直至疼痛传到心口,我根本做不到对他忘情,即使越来越不懂他,但他却依旧牵动着我每一根神经。一只大手紧紧将我的手包裹,“不要握拳,你说左臂离心最近,动心时左臂会痛,你还是在乎我的” “不……你别说了”声音略有些哽咽,慌张地抬起右手拂去眼角的两颗泪珠。 明千煜绕身到我面前,手轻轻抬起抚上了我的脸颊,我下意识地向一侧躲,他的手落到了我的肩头,继而顺着我的胳膊滑落,眸中满是受伤和惆怅,我有些不忍地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抿嘴淡淡地一笑道“你在怪我吗?芷青……娶她只是阴错阳差,我的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个”我在心里冷哼一声,阴错阳差娶了妻,难道也是阴错阳差生了个儿子?“如果我说瑞霖的出生也是意外,你定然不信”我顿时愕然,他竟还是能一眼看穿我的心思,微微偏过头去,明千煜则跟着绕到我的面前,紧紧板着我的肩膀,认真地说道“对她,我有责任,但我的心从来都没变过,你永远都是我唯一的妻子,我的若惜夫人” 若惜夫人,惜夫人,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一生一代一双人’,违背了诺言也会有千万个理由来解释,我垂下眼睑道“你要我留下,镇国公怎么说?永安侯又是何意呢?” “我想留你,谁阻拦也没用”明千煜低声喝道,他极少发怒,感觉他搭在我肩上的双手有些颤抖。 我的心也沉了下来,显然镇国公和永安侯根本不留我,而他如此暴怒,也证明了他自己也没把握护我周全,如果只是我和他,心里没有这么多的顾忌,我愿意陪他一生一世,但是这里是日月城,可能会是日后的皇宫,在这里生存便不只是两个人的事,经过了契丹皇宫的三年,我体会了如履薄冰、明枪暗箭的生活,当初在玉雅斋,恐怕若不是镇国公和六公子两个极力护着,我早已不知死了多少回,此时若得不到镇国公和永安侯点头,我到这里就是送死,契丹舞姬刺杀的戏码应该还会重演吧。 我低声叹道“至少现在我想走也走不了,等到你护不了我的一天,就放我离开吧” “不会有那一天的”明千煜扬声道,我抿嘴一笑,时间会证明一切的,既来之则安之吧,他突然牵着我的手走进内间,用力将我按坐在软榻上,我不解地抬头望向他,他紧紧地盯着我道“脱衣服” “什么?你什么意思?”我怒吼着跳下软榻,只见他自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瓶子,我迷惑地望着他。 明千煜无奈地撇了撇嘴,道“莫怕,这瓶拂痕胶是我特地派人找来的,你小腹上的伤痕……涂上这个可以除了”他的神色有些迟疑,脸颊染上了一抹晕红。 我羞愧得脖颈都火烧烧的,快步上前自他手中夺过药瓶,尴尬地一笑道“我带回去自己涂就好了” “灵儿”明千煜猛地将我拉入怀中,低头覆上了我的唇,惊呼声也淹没在他的热情中,两只手僵在半空中,药瓶突然子手中滑落,我快速去伸手接,明千煜松开了我,见他用脚踢起药瓶,一只手稳稳地接住,回头望着我笑道“不专心的毛病还是没改” “嗯?很晚了,我该……回去睡了” “灵儿,留下陪我”明千煜低声道,说着又低头凑到了我的脸颊上轻轻一啄,我偏过头去,他则埋头在我的颈间,我双手用力撑着他的胸膛,抗拒道“你放开我,我不想现在……” 明千煜缓缓抬起头,神色略显迷离,无奈地叹息道“我会等你心甘情愿,不过,陪我去悦心居吧,就像我们以前一样,好吗?” 悦心居?那里是他和芷青的新房,如今应该都是他们共同的记忆,我勉强笑道“我还是习惯了以前的卧房,再说也不想和代柔海蓝分开” “那也不能三个人住一个屋子吧”明千煜抬手点着我的额头,道“我们一人让一步,我从悦心居搬到凌云殿,你呢,也搬到这里,至于那两个契丹女人,我保证她们在玉雅斋安生度日,如何?” “这……好吧”我望了望屏风后的床,有看了看眼前的软榻,说“你里面,我外面,和以前一样” 明千煜神色一怔,继而朗声大笑道“我的灵儿还是老样子,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