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 第 1 章 已经接近十一点,太古这边依旧热闹,路上停停堵堵。 车终于开到李文清说的酒吧门口,雨刚好停。 江枝雾付了钱,下车给那边打电话。 司机师傅从后备箱拿出行李,问道,“姑娘,你是从外地来这边玩的?” 闻言,正在拨电话的女人微微回头,“不是,我刚出差回来。” 师傅看清她的长相,手上动作稍稍顿了一下。 比巴掌大不了许多的脸,嵌着一对特别黑的眼珠,唇薄苍白。不是大街上那种普遍流行的美人,略显那么一点清淡,素的像朵白茶花。 他刚好有个女儿,也差不多是她这么大的年纪,便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劝道:“这条街全是酒吧,你一个小姑娘这么晚安全吗?” “我来接个朋友,等会就走。”江枝雾接过行李箱,道了声谢。 不知道李文清是喝高了还是怎么,微信不理,电话也不接。江枝雾懒得继续再打,干脆收了手机,坐在行李箱上。 酒吧门口旁的两三个酒侍频频朝这边看。 她以为自己杵在门口,妨碍到了别人做生意,便脚一蹬,坐在行李箱上滑开了点。 仲夏暴雨刚过,夜风徐徐吹着,地上随处可见水洼。 她盯着远处夜景发呆,背着手从双肩包里摸摸摸,摸出来一根棒棒糖。 刚把糖含进口里,突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叫她小名。江枝雾应声扭过头,遥望了一眼,只见好几个人站在台阶上。人群之中李文清朝她挥手。 她脚悬着,还未下地,好友便风风火火冲过来。 明显是酒上了头,李文清异常兴奋,身高腿长,踩着高跟鞋踉踉跄跄。 江枝雾看她走的不稳,赶忙跳下去张开手接她。 结果自己跳得太急,落地时脚腕一扭,没掌握好平衡,竟一下硬生生坐到地上。 摔的这一下动静不小,吸引了周围大部分的目光。大概是颇为意外,约有几十秒的沉默,大家才陆陆续续笑开了。 晕头转向,眼前模糊了好一会,李文清才把她扶起来。难以形容的表情,语塞了半天,“没事吧,见到我这么激动?酒都给我吓醒了。” 江枝雾手心捂着被行李箱狠撞一记的侧脸,感觉到火辣辣的撕裂感。 她皮肤白,乍一眼看上去,半边脸像抹上了淡淡的胭脂。 水蓝色牛仔裤已经被污水打湿大半。她知道自己现下模样狼狈,有些面热,无奈地笑了笑,“唉,我没事。” 话间,有一个人插进来:“李文清?” 近了一看,是酒肉熟人。李文清双眼迷蒙,和他谈笑寒暄了几句。但那男人却兴致勃勃看着另处:“今天出来玩还带助理?” 江枝雾低头擦拭动作一顿。 过了几秒钟,那人噗嗤一笑,没再逗她,“我开玩笑的,小妹妹。” “……” 其实也不怪人家取笑。 她一身白t牛仔裤,站在各个精心细描妆容的高挑美女中间,的确很朴素。 何况刚刚摔了一跤,本来就薄的衣服已经贴在身上半透,湿哒哒的,肩头长发披散,一点形象也没有。 不等她说话,那个人又接着说,“瞧着你有点眼熟啊,我们以前见过?” 江枝雾看着他思考了一会,“不太清楚。” 李文清侧脸,悄悄做了个呕吐的表情。 瞧周子卓这一脸的迫切,都他妈快溢出来了。想要江枝雾的微信直接说呗,绕什么绕,浪费时间。 她觉得无趣,撇了撇嘴。视线正溜到别处,突然一顿。 眼睛不敢置信眨了两下,再用力睁大。 ——李文清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精神了。 多看了几秒。她折身,忙拉过正在和江枝雾搭讪的男人。 扯了一下没扯动,她有些着急上火,问道:“周子卓,那个人是谁?” “怎么了?”周子卓眼睛还在江枝雾身上,笑的有些心不在焉:“哪个啊…?” “诶就那边那个,你看啊倒是!” “哦...是赵大公子啊,他怎么了?” 李文清向他确认,“真的是他?他怎么会在这…” 他瞅着她,“我认识他弟,费了好大劲约来的。”说完又狐疑,“怎么了这是,一遍遍的,难不成你认识?” “谁不认识啊。” 天气比较炎热,李文清脸蛋熏红,略掩饰尴尬,“人家不认识我罢了。” 他们口中的赵公子,似乎是没注意到这边,此刻在听别人说话,偶尔搭理几句。 态度不算是傲慢,但似乎又是习惯性高人一等,即便收敛了,举止间还是欠了点诚恳。 路旁有车轰鸣而过,长街上的招牌的彩灯是冷色调的。 热闹人声之中,他身量很高,穿着干净合身的衬衫,扎进黑色西装裤里。袖口折的齐整,露出的一截手腕,戴着块低调贵重的银表。其余身上再无装饰。 这样克制矜持的穿着,和嗨吧门口的气氛极其不搭,却格外引人注目。 后方有人小声在聊天,隐约提到赵识檐这个名字。 江枝雾有点印象,不由侧头看那人一眼。 他们之间隔满了人,他旁边跟有娇俏含笑的年轻女伴,轻飘飘的无袖小礼裙,腰肢细细,露出的肌肤赛雪欺霜。 她忽然反应过来,原来这位就是包邮区有名的’贵族’之一。 赵这个姓,多的不说,在江南上层圈里几乎是一手遮天,到哪都是享有头等待遇的。 赵家早年靠房地产起家,作为九十年代财力雄厚出名的大投资商之一,在中国经济崛起的前夜,对市场判断稳准狠,带着资本进场,横扫各个热门产业链,成为改革开放后第一批站稳脚跟的商业龙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要说这一批老企业家的接班人也是备受关注,尤其在网络发达的时代。 赵识檐还有个弟弟。且两兄弟都年轻未婚。有钱又有地位,没几个女的不想打他们主意。 不过赵识檐刚回国不久,行事作风比他自带流量的弟弟低调不少。也不像小赵公子一样喜欢出风头,花边新闻铺天盖地,因此显得神秘许多。 想到这里,她表情变得有些微妙,忍不住盯着多看了几眼。 他在低头拆烟,而后用手笼着挡风。身后不远不近还站了些人,准确的说,是几个保镖。 只是隔得远了,具体轮廓瞧的不是很清楚,只觉脸颊略显削瘦,不是那种雌雄莫辨的奶油长相,反而带点刻薄锐利的英俊。 或许是察觉到了打量的眼神,赵识檐本来看着别人在说话,却中途歪着头睨过来一眼。 食指和中指取下烟,指尖烟灰飘落。就在那么几秒,那支烟随着手臂垂到身侧。他嘴角还剩着点笑意,闲闲的。 江枝雾吃了一惊,像做贼被抓包,一瞬间感到莫名的尴尬,迅速转移视线。 自知冒犯了别人,她有点懊恼,心里暗骂自己没礼貌。 * 一个小时后。 江枝雾端着杯温水,脱了鞋子,踩在暗黄的木质楼梯上。 木板咯吱轻响,有轻微的松动感。这是她在城东三环内买的复式小二层公寓,平时没工作的日子,就来这边住一住。 上了楼,江枝雾把醒酒药放在床头柜。 过了会,李文清洗完澡出来,边擦头发,边打开电视机,一屁股在床上坐下,“明天我得早起去拍组照,你陪我吗。” 江枝雾随便应了一声。她盘腿坐在地上,正专心致志算塔罗牌。 “我说你什么时候能改一改这种喜欢算命的爱好?江枝雾,你整天这么宅着浪费青春,来来回回算你这牌,对得起你这张脸,对得起网上那些天天骂你心机婊的网友们吗?” 江枝雾语气和缓,垂着头,看不出悲怒,“都是误会。” “什么误会?!”李文清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唇,又立刻忍住。 过了会,看好友一点不上心的样子,静了半分钟,气不过张口便说,“都怪谢一楠那个小婊.子。” 江枝雾看了她一眼。 “你这什么眼神,我有说错吗?” 李文清可记得清清楚楚。 当初江枝雾大学刚毕业,正赶上直播盛行的风口,误打误撞被一家小有名气的经纪公司看上。 当时这家公司正在整合资金准备上市,顺便开拓直播这一块的市场,有心培养一些流量苗子。 加上她嗓子又好,大学专业是主持,便被当作重点包装。这种天赐开局,按理操着公司制定的女神人设积累粉丝,也能顺风顺水当个小网红。 但事与愿违,在江枝雾还没红之前,就已经出了黑料。 这个黑料的起因,就是那个谢一楠。 当时谢一楠痴迷圈里一个很有名气的游戏大主播,天天守着那个主播的直播间和yy。就算在外面玩也不例外。 有次大概是晚上七八点,直播间人流量最大的时间段,那个主播心血来潮想听女粉丝唱歌。 谢一楠正守着呢,想都没想就在公屏上刷想上麦,刷了老半天,没想到真的被管理员抱了上去。 节奏都带起来了,可谢一楠其实是个五音不全的,又要面子,没办法只能求刚好在旁边的江枝雾帮忙临时救救场。 当时他们不是太熟,只能算工作上相识的朋友。但江枝雾觉得一首歌是件小事,帮忙唱就唱了。 俗话说的好,男人挑女人,先看脸,再看音色。 江枝雾就是属于天生嗓子好的典型,又经过专业培训。声线特别,没有直男不爱。 仅仅一首歌就唱的直播间炸了锅,搞得特别轰动,无数宅男粉丝被酥的当场恋爱,直呼这就是梦中的初恋音。 这首歌人气极高,后来被人在网易云、百度云、b站都陆续上传,留言也曾一度被刷爆。 可以算是火出了圈。 那时候公司给江枝雾的资源比较好,加上她的声音本来就有一定辨识度,公司宣发便顺势用这件事给她买了热搜。 自此一遭江枝雾微博粉丝大涨,天天直播间都有空降来围观的大军们。 本来涨涨知名度也不是件坏事,但问题就是,那个游戏主播和她不是同一个直播平台的,还比当时的她有名气许多。 圈里有点经验的都觉得这完全是场刻意制造的炒作。 没过多久就被眼尖的网友扒皮出来,连当时唱歌的账号都不是江枝雾的。 不论是对家公司,还是那位主播的粉丝,越发心生不满,觉得平白无故给一个假粉丝操了热度。 双方粉丝持续了好一段时间的骂战,到后来,网上就出现一些营销号陆续发通稿。 大致意思就是江枝雾和背后的营销公司在故意炒作,装粉丝蹭别人热度。 就在风尖浪口,身为主角之一的谢一楠跳出来,发了一条似是而非的微博:账号的确是我的。别人我不知道,但我是真粉丝。 这样就很微妙了,各种负面的猜测迅速在网上传开。 比如蹭热度这件事。 说江枝雾和背后团队,蹭了不认也就算了,还恬不知耻买热搜,给自己操初恋女神的人设。非要别人亲自打脸,属实脸皮厚等等。 这件事,江枝雾从始至终都沉默着,却被网络喷子安排的明明白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知道,涨知名度的事情落在路人眼里,受益的是自己,就算解释也不会掰扯清。 她也因为靠着’心机婊绿茶女’又上了一次热搜,搞得路人缘败坏,此后圈里风评一直不太好。 其实江枝雾对直播这一行不怎么感兴趣,她自认口才有限,人也不怎么有趣,所以除了脸和声音过关,直播的节目效果也就那样。和公司协商后,她便把工作重心从直播转成线下。 “你看看,知乎和贴吧又开始黑你了。”李文清一边吃苹果,把手机递给江枝雾看,“你说要不是谢一楠闹出当初的事,你至于被这些人酸到现在吗。你现在粉丝多了,还成天被人说是靠蹭热度蹭起来的。” “蹭母…这个词也挺好笑的。”江枝雾随意瞟了两眼,“现在网友挺有才的,他们说就说呗,黑红也是红啊。” 李文清无语了半晌,都快愁死了,“我算是服了,你就什么都不在意吧,你知道别人都说你什么吗?” “什么?” “内涵你呢,说现在穷逼男都肤浅,就喜欢你这种温柔骚。” 江枝雾想了想,“这是什么形容词?” 李文清也懒得继续说下去。 说真的,好歹出来混了这么些年,她真是头一次碰到江枝雾这种奇葩。 年纪轻轻的,很低欲。不争不抢,过的与世无争,毫无斗志。就连别人骂她,她也永远避重就轻。 这种小白莲居然活生生被人按上了心机婊的人设,真是魔幻。 江枝雾从自己的话题退了出来。谁知道一滑动,手机便叮咚推送出一个: 和知名富三代近距离接触是什么感受。 她随手点进去,往下翻了翻。谁知这一翻,就翻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赵识檐? 江枝雾滑屏幕的手指一顿,忽然起了点八卦的心思,把图片双击,点开来看。 缓冲几秒后,图片跳出来。 赵识檐本人和照片,其实给人的感觉并不相同。 是张偷拍的机场照,尽管不是很高清,但能看出,还真是挺帅的。 他的眉骨和五官都很深刻,嘴唇偏薄。轮廓细节很好,就是稍微带着点戾气神秘,显得高不可攀,让人不敢造次。 本来从面相上看,此人长相偏凶,英俊地很有冲击力。但矛盾的是,他又有一双让人印象深刻的眼睛。眼尾有些向上挑,脉脉含情,还水汪汪的,特别招女人。 这是得了上天厚爱的。 江枝雾研究了一会,觉得他莫名有些眼熟。想了一会,确定自己没接触过,便把手机还给李文清,“对了,那个,问你个事。” “嗯?” “印蓝…她最近怎么样?” “你问这个干什么。”李文清拿回手机,也看到了刚刚那张图,不自觉出声点评,“老天爷太荒唐了,这男的太帅了,就不说有钱了,直接一张脸就能给女人下降头。” 江枝雾不是很关心这个。她翻开刚刚抽出的牌,没有接话。 “哦…你知道了?”李文清若有所思,眉头不自觉皱了一下。 江枝雾知道好友话中有话,嗯了一声。 此时心事繁杂,她也无心算牌,发了会呆,抬头问:“你说…李继远帅吗,相比赵识檐呢?” “你说谁?李继远?” 李文清惊讶地看着她,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愚蠢,“李继远算个什么东西,和赵识檐比,他也配?” 第 2 章 被拉着八卦了大半晚上,两人睡下的时候已经天光微亮。中午时分,江枝雾被闹钟喊醒,强撑着爬起来工作。 昨天嗨的晚了,今天多巴胺迅速回落。她精神不济地去浴室冲完澡,在梳妆台前坐下。 拿手机给李文清叫了外卖,又挑着回了几条消息,才看向镜子里疲惫的自己。 小小的鹅蛋脸,双眼无神,眼底青了一片。 江枝雾开始化妆。 作为一个不怎么出圈的女主持兼主播,虽然有一点知名度,但她的日常就和国内三十八线小明星差不多。 每天就是上上微博,查看粉丝又在为了自己和谁撕逼。走大街上基本遇不到什么粉丝,平常闲的时候很闲,忙起来就日夜颠倒。 时不时被安排去主持几场有点热度的活动,全国各地到处飞,有空闲就直播一下。不过她不是一个话多的人,除了工作,很少社交。 今天晚上有一场印蓝男友做东的私人宴会,在鞠天楼。这么体面的地方,去的基本都是上层交流圈的那些人。 江枝雾很有自知之明,自己不擅长这种交际应酬。本来想用工作忙推脱,可印蓝又在微信特意找了她,嘱咐一定要去。 虽然搞不清楚为什么,但她向来是不拒绝印蓝任何要求的,便只好拉上李文清作陪。 灯光亮如白昼,宴会上除了各行各业的商业贵贾,到处都是年轻鲜活的女人。印蓝站在落地玻璃窗旁,一袭细吊带的红裙,掐的腰肢纤细,柔媚万分。她端着杯酒,游刃有余地和熟人打招呼。 隔得老远,江枝雾的目光就忍不住落在印蓝身上。 眼巴巴看的久了,连李文清都忍不住提醒,“够了啊你,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江枝雾被说的回过神。恋恋不舍之余,不好意思看了她一眼,“我没有。” “下次给你照下来。” “真的没有。” “执迷不悟。”李文清要笑不笑的,音调凉凉:“如果没猜错,那个男人就是李继远吧。” 印蓝的交往对象。 江枝雾表情僵了一瞬,看着那边,突然觉得口中糕点失了味道。 假装没看到好友的失落,李文清慢悠悠继续道:“这种商业新贵,家底厚实,比上一个好。” 频繁更换男友是印蓝的乐趣,她永远不会感到厌倦。 印蓝也曾经直白地告诉过她,钓到金龟婿,然后顺利嫁入豪门,才是她毕生的追求。 江枝雾摇摇头,让自己停止想下去。 那边印蓝刚好也看到了她们,遥遥举了举酒杯算是示意。过了会便打发身边的人,朝这边走过来。 “小江,最近日子过的怎么样?”印蓝顺手端了杯酒给她。 江枝雾老老实实地回:“还过得去。” “嗯?” “不值得总结,也不值得期待。” “啧,怎么这么可爱呢。”印蓝被逗笑了,捏了捏她的脸,凤眼微眯,举手投足全是风情,非常赏心悦目。 “行了,你别逗她了,都害羞了。” 印蓝扬了扬下巴,漫不经心地:“阿清,看到那边的男人没,都是可以钓的钻石王老五。等会跟我过去,介绍给你。” “行啊。”李文清哈哈笑两声,不太认真,“怎么不给你的小江介绍。” 印蓝把江枝雾搂进怀里,亲自喂了一块小糕点到她嘴边,“哼,我的小江,我可舍不得。” * 这里的人江枝雾都不怎么认识,酒宴进行到到中途,她有些累了。反正也是孤零零一人,便悄悄离场。 沿着大楼后门出去,离开人群透口气。 夜风微凉,轻薄的鱼尾半黑裙被吹得裙角飞扬,稍微驱散了点夏日的热意。让人感觉清醒不少。 高跟鞋穿了一天,她觉得脚痛。去附近便利店买了瓶水,随便在找了张长椅坐下,脱下鞋放在一边。 这里对着高架桥下的停车场,抬头一望,四周都是树木,有似有若无的檀香味飘散开。夜色饱满浓黑。 欣赏了一会月亮,耳边似远似近,忽地传来突兀的骂咧声。 纯粹是声响太大,江枝雾捶腿的动作慢下来,不得不转头,搜寻喧哗声的来源。 这地方很偏僻,一般很少人来。真是流年不利,连透气都这么倒霉。 一个成年男人奄奄一息地蜷缩在不远处的地上,额头贴着地面,一口一口喘着重气,几个穿着西装的魁梧保镖大剌剌分立在周围。 江枝雾背后瞬间热出了汗。 她很紧张,也后怕。幸好这里一片都是黑的树影,她没被发现。 衰弱的惨叫让她脸色越来越白。 本想快速离开,终究是不忍,临前又多看了几眼。刚刚没留意,这一看,才注意到边上还有个男人。 无论地上的人怎么求饶,那人都没什么反应,目光如淡水。长腿自然交叠,抱臂靠在旁边黑轿车的门上。 尽管沉默不语,身上却有让人发颤的气压。 单反被保镖用力砸在水泥地上 ,四分五裂的碎片溅开。 江枝雾坐在那,额角经络一跳。 就在这时,靠在车上的男人缓缓起身。先是用鞋尖挑起地上人的下巴,看了半晌,再缓慢踩到脸上,一点点用力。 这样暴戾的场面,一帧帧跟拍电影似的。施暴者冷酷且不疾不徐。 即使看不清表情,听不到声音。江枝雾还是心慌的要命,提心吊胆地,悄悄拿起手机准备报警。 借着周遭的微弱光线,男人的眉目逐渐清晰。江枝雾眼尖,立刻认出这人是赵识檐。 在此之前,明明只有一面之缘,也不知为什么她第一时间就认了出来。 初见时赵识檐笑着和旁人说话,完全看不出是这么能下狠手的人。 一个大男人在他脚边夹腿抱胸,不停地求饶。他却漫不经心。 甚至还有闲心摘下领带,有条不紊地卷起袖子到小臂处。脖颈修长,规整的黑衬衫,姿态间竟然生出几分斯文优雅贵公子的味道。 好似一条人命在他眼里,是丝毫不值钱的。 江枝雾想起那晚听好友八卦,赵家不仅牵扯到官商,背后还有黑社会势力。黑白两道,靠恶、靠财。当时还觉得太过夸张,如今看来,传闻所言非虚。 等惨叫过去一轮,赵识檐也不着急,慢了许久,才蹲下身子问话。 她不是喜欢看热闹的人。在心中叹了口气,挪开视线,赶紧把手里最后一点水喝完。 飞虫围绕着黑黝黝的灯柱下打转,风影摇晃。 就在这时,正问话的人头一偏,突然调转视线,投来冰冷的一瞥。眼里的光,似乎利剑划破晦暗的夜,直直射入她心口。 ※※※※※※※※※※※※※※※※※※※※ 我怀疑你们看了不留言,可我又没有证据(落泪 第 3 章 心脏很跳了几下。 江枝雾猛地对上他的眼睛,后脖的汗毛陡立。不应该看热闹的,这下好了! 她手指有些发颤,从打110的界面切出来,给好友发消息。 【停车场a5区,小白楼前方十米,救我!】 赵识檐冷眼盯着这边,撑着手臂站起来。 江枝雾不敢抬头。不过多时,一双干净铮亮的皮鞋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好看么?” “对不起…”光被身前的人挡住大半,她头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 高高在上地盯了她几秒,赵识檐问:“你呢,又是哪个公司的狗仔?” 不由想起刚刚那人的待遇,江枝雾吓得一哆嗦,立即道:“我不是狗仔,我没有相机。也没有偷拍你。” 他眼底黑沉沉,哦了一声,“那为什么跟踪我?” “……”她结巴道:“您、您误会了,我真的只、只是刚好路过。” “您?”赵识檐忽而轻笑,似乎是被她这个敬称逗乐了。 他垂着眼,一边用湿纸巾擦着指关节,一边说,“不用紧张。一般情况下,我不是那么暴力的人。” 可身上的气势明明冷峻得让人想颤抖。 江枝雾勉强嗯了一声,额角冒出几滴汗。她一紧张就容易出汗。 赵识檐目光往下几寸,看着脸色苍白的她,“刚刚那个狗仔跟了我一个月。” 这句解释,似乎没有寻麻烦的意思。她这才尝试抬头看他。 这个活阎王刚刚揍完人,上衣却只是领口微松,高定西装没有一点褶皱。腰窄腿长,高高立在她跟前,整个人依旧禁欲冷感。 视线一对上,江枝雾又垂头,用手背悄悄擦去额头的汗。 无由来的,再度陷入一种尴尬的寂静。 本来两人互相沉默着,黑暗中,突然不知从哪斜蹿出一只野狗。十分凶恶地仰头盯着着他们吠,惹人心烦惶恐。 这只狗来的突然,赵识檐似乎有点惊讶。随即冷下脸。 江枝雾也有些慌乱地站起来,挪腾着脚步。她来不及穿鞋,便赤着脚站在地上,小碎石稍有些扎人。 “你不要动,它应该不会咬人的。” 江枝雾看出来赵识檐怕狗,第一反应是幸灾乐祸。谁知不出几秒,笑不出来的就轮到了自己。 两人离的不远,赵识檐忽然拖过她的肩膀,单手握住她肩头,从背后压过来。 “那个,你不要怕。”她被捏的有些疼,说话都艰难起来了,“这种流浪狗一般没有攻击性的。” “把它弄走。”他在她耳边低低道。 江枝雾不愿意给这个人当挡箭牌,欲哭无泪地仰头看他一眼,“我…我怎么弄” 野狗扑腾着过来,在两人脚底下打转,时不时伸出舌头舔他们脚。 赵识檐似乎忍无可忍,踹了一脚,“滚远点。” 她瞪大眼睛,惊叫一声,“哎呀,你不能踢它,小心——” 野狗被踹的滚出几圈,低低呜咽一声,呲呲露出尖牙,猛地朝他们扑过来。 * 空间稍小的车厢里,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手机却在拼了命地震。无法,江枝雾摁亮手机屏幕,用手捂住嘴,赶紧小声喂一声。 “你人呢?我刚刚没看到你短信,看到之后急死了,打你电话又不接!” 她瞧了瞧身边的人,吞吐道:“我、现在情况很复杂,晚点回去再跟你讲。” 李文清有些急躁,“你现在在哪?” “我被狗咬了,没多大事,现在去医院打针消毒。别担心。” 挂电话之际,江枝雾注意到旁边的人慢慢睁开眼。以为自己说话的声音吵到了他,略微紧张道:“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赵识檐淡淡回复,“你叫江枝雾?” 她嗯了一声,心里有点奇怪,他居然知道自己名字。余光瞥到他拿起手机。 她清楚,自己这个名字在网上随便一搜,出来的净是一堆黑料。 江枝雾没做声。 赵识檐低头翻着手机,一排黑睫往下垂,时不时嗤笑两声。 这种笑声意味不好分辨,不像是嘲笑,但也不是带善意的那种。 正当江枝雾胡思乱想之际,手机里突然播放出一个女声。轻淡清透的嗓音,温柔款款,在这样静悄悄的夜里格外低迷。 赵识檐架着两条腿,姿态随意。漫不经心地一边听,一边调音量键,直到江枝雾能听得清楚。 江枝雾倚在角落,靠在窗边,任着外面的风把头发吹乱。 等歌放完,她自动接下:“我唱的。” 这是她唱的,也是当年一炮而红的’成名曲’,从此在网络被无数人推向众矢之的。 赵识檐不以为意地点头。 她像没有知觉一般,没有表现出被奚落的窘迫,也无意解释。 她不想给赵识檐留下什么多余的印象,吸引他的注意力。总的来说,平平淡淡,做到和他平时所能接触到的’网红’并无不同,这就足够了。 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是江枝雾想的。 她并不伶俐任性。所以赵识檐问话时,她依旧选择平和地跟他对话。 他身子往后一靠,双手环着臂,话头一转,“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江枝雾略作犹豫,却并没有打算隐瞒,“我在网上看过你,赵识檐,是吗?” 赵识檐一笑,眼里却浮出很刻意的冷淡,甚至是讥诮。 江枝雾心里有些疑惑。这种人,她不擅长应付。 和学生时代的经历有关,面对陌生人,她总是存着些自卑的心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探究性的目光持续了几分钟,让人想忽略都难。江枝雾忍到了极致,“你看什么?” 他径自倒出一根烟点燃,随意道:“你长得像我前女友。” 原来如此。 她慢慢地哦了一声。 其实江枝雾不在乎,他前女友是谁,和她有什么干系。 所以她点点头表示了解,便收回自己的视线,并没有试图继续搭话。 阿肯坐在前面,莫名觉得老板今天有些反常。 这种逗女人的话,他平时应该是懒得讲的,毕竟这样显得非常没水准。 安静了一根烟的时间,赵识檐见她眼睛瞧着别处,一副注意力分散的模样,忽然伸手,捏着她的下颌骨往这边一抬,把人扯过来。 修长的手指,骨节紧绷突出。强制性掰过她的脸,让她一定能清楚地看着自己。 “你干什么?”呆愣了一会,挣了两下挣不开,江枝雾秀净的眼里似乎含着雾,白白的皮肤又薄又软。 “你再好好看看我是谁。”微俯下头,直到和她视线齐平的位置,赵识檐把刚刚的话重复一遍,“认识我吗?” 他钳制的力道极大,她痛得要死,心里却又茫然,不知他怒火从哪起。 先是怀疑自己认错了人,冒犯了他。气急了,反而平静下来。猜想他们之间肯定有什么其他的误会。 “赵先生,你冷静一下,先把手放开。”她双颊被掐住,难受地往后躲。 “为什么?”他对她的反应毫不在意,似乎这个越矩的动作,根本不是一时冲动。 “你这是性骚扰。” 性骚扰? 阿肯坐在副驾驶上。他坐的姿势标准恭谨,时刻看着路况。可视线却也忍不住轻微后移。 在这个隐晦的角度,阿肯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后座上的女人。认真看了半天,却没觉得有哪里很特殊,能引得老板行为如此莫名。 于是当作什么都没看到似的,继续目不斜视。 两人隔得近。江枝雾才深觉他的眼睛生得太好,虽然没有好脸色,但只要看着谁,都显得是一心一意。 对女人而言,这种专注感有一种难言的蛊惑。 对着赵识檐盯的久了,他的眉眼之间,居然又生出那种陌生的熟悉感。 “我认识你吗?”江枝雾鬼使神差地居然问出了口。 赵识檐略略抬起眼皮,说不上是个什么表情,嘴角隐隐地上翘,“看够了?” 她被这句话惊得一下回神,有些挂不住,无措地移开眼。 他卸了力气,松开手,好像心情好了些,“花痴。” 这句话当真难听。 西装裤下拜倒多少女人才能让他有如此自信。 她并不想让他误会,也不想趁机攀什么关系。口拙不知怎么解释,于是只能说:“如果你刚刚搜了我的名字,现在应该知道…” 江枝雾犹豫一番,“我是一个同性恋。” 赵识檐平淡地盯着窗外夜色,慢慢收了调笑,微微动动嘴角,“有意思。” 第 4 章 “然后呢,真让你直接下车了?”李文清难以置信。 江枝雾半靠在床头,给脚上被划破的小伤口上药,点了点头。 被好友这么一问,她不由又回想起赵识檐当时的样子。 他胳膊肘搁在窗沿,眉宇之间满是阴沉,发起火来对她连个眼神都欠奉。车子还没停稳,就让她滚下去。 “你发什么呆呢?药都要弄到床单上了。” 江枝雾停下思绪,看了一眼手上拿着的棉签,赶紧挪开。 李文清长叹一声,百思不得其解,“这男的也太没风度了吧,你是个姬他生什么气,难不成恐同?” 好友一声不发,她便接着说,“也不对劲啊,就你这么一张天生水灵的嘟嘟脸,任哪个男的看到不心里发软?这人的脑子是被驴尥了吗?” “不是。”江枝雾一两句话也解释不清楚,“我们以前可能是认识?听他的语气,像是认识我。” 她对他,也是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只不过细细想来,她又确实没接触过这号人物。赵识檐说的又不多,也不明白,模棱两可,所以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是谁啊?要不我帮你打听打听?”李文清翘腿坐在沙发上刷指甲油。 江枝雾下巴垫着膝盖,把东西搁到一边,“不用打听,你应该认识。” “我认识?”李文清缓缓刷着第二层,对着灯光欣赏了一下,又吹口气,浑不在意道:“叫什么?” 江枝雾声音平平的,缓缓说出一个名字。 李文清手一抖,以为自己听错:“赵识檐?” “嗯。” 她表情变得有些呆滞,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你确定是我认识的那个赵识檐?” 得到肯定后,接着第二句:“你和他单独在一个车上?” “还有司机和保镖。”江枝雾补充。 房间安静了两秒,李文清回神惊叫一声,蹦下沙发朝床上的人扑去,“操!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了,到底怎么回事,这个男的是赵识檐?!什么情况?” 江枝雾窘窘的,“刚刚不是说了吗?” 李文清把脸凑得更近,哀求道:“不行不行我刚刚没认真听,你再来一遍,这次要带上细节,一点也不许漏。” “好吧…让我理一理。”江枝雾也想搞明白到底是哪出了问题,于是又从头回忆起,“先是我逛到停车场,看到他带着一群保镖在打人。” “呜呜呜好man喔,他打人的样子帅不帅?” “什么帅不帅…”江枝雾有些无语,推开她憧憬的脸,“赵识檐看上去斯文,打起人来很凶的,你会吓到。” 默了默,李文清脸颊飘起一朵红晕,“那你说,他在床上也会这么凶吗?” 正在喝水的江枝雾差点没喷出来,斜着眼,从上往下扫她,“你…你怎么这么色?” 李文清脑总是这么语出惊人,她叹口气,“算了,改天再说吧,我困了,早点睡觉。” “睡个毛啊,你加了微信没?要到电话没?” “要什么电话,你不知道,他看我跟看仇人一样…反正就很奇怪。” 李文清欲要崩溃,“就说你笨,你还不承认。那种公子哥,如果是不必要的人,他们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哪有闲功夫搭理你。” 放下玻璃杯,江枝雾坐起来,忐忑道:“难道是我曾经不小心得罪过他?” “算了吧,你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李文清摇头否定,“赵识檐这样的背景,别说是你吧,就算是李继远他们那些人,也没几个人敢轻易招惹他。何况你俩八竿子打不到一边,平时哪有接触的机会?” 其实江枝雾也是这样想的,所以越发郁闷。又想起他在车上说,自己长得像她前女友。 难道是… * 匆匆又过几天便到周五。最近江枝雾有个游戏赛事的临时主持活动,每天睡不了几个小时就要起来工作,便也无暇顾及其他事。 直到周六她在家打扫收拾东西时,忽地动作一顿,发现自己手链上的桃心挂坠没了。 急急忙忙又把家里找了个遍,每个角落都不放过。来来去去找了三四回,挂坠依旧不见踪影。 江枝雾心里一痛,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呆,尽力让自己恢复平静。她一点点回想,上一次见到挂坠是什么时候。仔细想来想去,猜测可能是落在了赵识檐车上。 没办法,江枝雾只能硬着头皮去打听赵识檐的联系方式。问了好些人,终于弄到了电话。可惜不是私人电话,打过去一直是助理接,对江枝雾也是用各种理由推辞,应该是见惯了各路陌生女人打来电话,根本不把她放在心上。 第二天中午,她接到李文清的电话,“你知道我最近又听到什么鸡掰话了吗小江。” “什么?” “说你妄想症有点严重,还想泡赵大公子。” 江枝雾没料到这么快就被传了八卦,有些无奈,便把自己丢挂坠的事情跟李文清说了。 “就是你一直戴手上的那个?” “嗯。” “印蓝送的?”李文清一猜就准。 “阿清,别人怎么说我不重要,但是这个东西对我很重要,你能不能帮帮我?” 李文清在电话里骂她,“你这个猪脑子,还嫌自己黑料不够多?居然去找康康她们打听,你不知道她和谢一楠关系好啊?她们那群人看不惯你你不知道?她会帮你才有鬼了,背地里指不定怎么笑你。” 江枝雾不敢说话,等她骂完了才吭声,“康康认识的人多。” “没出息的东西!”说完李文清便怒气冲冲挂了。过了半小时,江枝雾收到她发过来的一串微信号。 李文清一直都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 她心里感激,不敢耽搁就去加赵识檐。手指点点屏幕,怕被无视,想了又想,删了又打,终于在申请备注里措辞好: 【你好赵先生,我是江枝雾。我有样东西可能落在你车上了,是个桃心形的挂坠,想问一下您有看到吗?】 这条申请石沉大海,她从下午等到晚上,不停刷新微信,却始终没有通过。 江枝雾不敢去加第二次。本来都没抱希望了,没料到睡前手机一震,她把手机从床头柜拿起。 微信跳出一条提示,显示已经和对方已经成为好友。 房间黑漆漆的,江枝雾控制不住欣喜,眯着眼适应亮起的光线。她翻个身,想了半刻,发过去一条消息。 * 两天后下午,内环繁华街区一家咖啡厅里。 江枝雾换上刚买的鸡心领针织连衣小黑裙,扎起长发,提前了十分钟到达约定的地方。 只不过有人比她更早。她走到跟前,脸上带笑,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听到声响,赵识檐视线不紧不慢地从笔记本上移开。看了眼她,又当作没看到,自顾自继续处理着公事。 他今天着一身质地良好的浅灰色薄西装,单排扣,暗纹的领带,露出白衬衫的领子,干净且低调。一看便知家世良好。 可能是身材比例都好,什么衣服给他穿在身上,都极为和衬。 面前的人慢慢落座,他右耳上戴着蓝牙耳麦,盯着电脑,“华盛那边的标我们要了,至少要百分之六十的股。你准备一下,拟好合同的细节发过去,至于孙总那边没有再商量的必要,我说了算。” 江枝雾识趣地没去打扰,两手交叠放在腿上,静静等待。 过了会,赵识檐和那边结束通话,便开口问,“喝点什么?” “水就行了,谢谢。”她坐姿很谨慎。 他关上电脑,替她叫了杯咖啡,淡目看着她,“什么事。” 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头,她看出他工作繁忙,便没有绕弯,直奔主题,“那个…我的挂坠…” 赵识檐看她半晌,又看了看表,“江小姐,你费尽心思找我就是因为这个?” 他唇角天生就有上扬的幅度,因此不笑的时候,也自带两分笑意。需要仔细瞧去才能分辨清楚。 她不自在捧起面前咖啡喝了两口,“是的。” 赵识檐略微挑眉,提醒她,“你掉挂坠,和我没有关系。” 他的冷淡和不耐恰如其分,她又不傻,自然听出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不死心,“我知道,但是…” “但是什么?” “它对我很重要…”江枝雾解释说,“我最后一次对挂坠有印象,就是在你的车上,它很小,也许掉进哪个角落了。” 很快她又改了说法,“我想亲自去找一找,如果您方便的话。” 赵识檐刻意沉默着。他眼珠很黑,幽冷暗沉,一点光都没有。 不晓得是不是自己眼神有问题,他独独看她的时候,总是带着些讽刺。江枝雾心焦地绞着手指,又习惯性反思起自己。 如果没有落在赵识檐车上,刚刚她那一番话就显得很不讲理了。他本就没有义务帮她找东西,她也不确定是否真的落在他车上,所以刚刚的要求对他来说是无理的。 平复了一下情绪,她正想为刚刚自己心急失控道歉,却听到他语气随便地说,“我丢了。” “你丢在哪里?”她紧着追问。 “垃圾桶。”赵识檐把玩手里喝水的杯子,抬起眼皮这么告诉她。甚至还反问,“怎么,你想去翻?” 她浑身僵了一下,又是愤怒又是吃惊。 他看着她的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似有发作的意思,哂笑不语。 两人无声对视,江枝雾缓缓说,“能告诉我在哪吗。” 赵识檐无所谓地样子,懒得多言,“忘了。” 江枝雾手紧握成拳,无言以对。尽管心里真不好受,又实在拿他没办法。 想痛骂他一顿,又恼恨自己不善言辞,以至于被他的拈酸刻薄堵得无话可讲。 她冷着脸,难以忍受地抓起自己的包,拉开椅子起身,撂下一句再见。走出两步又匆匆回来,在桌上放上一张红票,这才快步离开。 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地再也不见,赵识檐依旧坐着没动。 良久,他收回目光,慢条斯理拿过桌上被留下的钞票,歪头瞧了瞧,但笑不语。 第 5 章 因为这件事,江枝雾一连几天都心情低落。 这天,江枝雨给她打电话。她们单位搞团建,要跑八百米,她月事来了跑不了,让江枝雾来救场。 她们学生时代的运动会就经常这样换来换去,总是能蒙混过关。 江枝雾因为工作原因,没时间去锻炼。替妹妹跑完后,也是精疲力尽。连气都喘不上几口。 枝雨带着小侄子偷偷来给她加油。 刚上小学的小侄子很喜欢她,每次见到她都要抱着她说个不停,从学校的事说到动画片,喋喋不休。 到后来枝雨要抱着他回家,小家伙还不肯,抱着江枝雾的腿,非要跟她走。两个大人都哭笑不得。 “早知道不带这个小拖油瓶来了。”枝雨气哼哼,有些嫉妒,“小狗东西,到底是不是我亲生的。” 又是一番好说歹说,直到威胁嘟嘟晚上没动画片看了,才眼泪汪汪地和姨妈道别,依依不舍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 江枝雾失笑,弯下腰去抱他,摸摸他的小圆脑袋,又亲亲他软的像棉花一样的脸蛋。承诺下次见面带他吃肯德基,去玩滑滑梯。 小孩儿这才破涕为笑。 * 中午突然下了雨。她淋得湿透回家,洗了个澡。本来累的没打算再出门,结果印蓝打电话,喊她出去逛街吃饭。 在新开的商场,加上旁边的展销会。印蓝依旧美艳妩媚,妆容精致,披散着刚卷好的大波浪,百达翡丽的新表显眼,走到哪都有柜姐殷勤相迎。 前后大概一个多小时,她一个人刷了十几件大大小小的衣服和包包。 到了吃饭的时候,腿肚子都在打颤,终于能坐下来休息。 这家餐厅也是新开,设计独到,坏境幽静。桌上的花瓶有几枝花苞,散着淡淡的芬芳。 江枝雾向她说起自己丢了桃心挂坠的事情。 那是印蓝送她的第一个生日礼物,上面刻着yl for jzw,这么多年,她一直带在身边。 “小玩意不值钱,丢了就丢了呗,以后我再送你。”印蓝喝口水润嗓子,开玩笑地说,“你就是太念旧了。” 江枝雾停顿一下。 “喜欢就多吃一点,你看看你瘦的。”印蓝抿着一点笑,托腮看着她。 “你也是。”江枝雾笑得很腼腆,“你比我瘦。” “对了,小江。” “嗯?” “我要订婚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她稍微一愣,“什么?” “上次你提前走了,没看到他跟我求婚,喏。”印蓝抬手划拉几下,江枝雾这才注意到她无名指上的钻戒。 她看着印蓝嘴角的笑,只觉胸口连炸三颗雷,呆在那里。 “怎么了?” 服务生来了又离开,江枝雾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没…挺好的。” 一时无法管理脸上表情,只能狼狈垂下头,盯着自己的盘子。“对不起,有点突然、我…” 意识到自己话音哽咽,她便停住了,往嘴里扒饭。 “喂,江枝雾。”印蓝伸手,用勺子敲敲她的盘子。 “嗯…我在。” “不跟你开玩笑了,你也快点找个男朋友,把自己嫁出去,听到没?” 江枝雾迟钝地点头。怕自己继续失态,低头从包里赵出一张卫生纸,慌忙站起来,“那个,我去一趟洗手间。” 整个城市伴随着滚滚闷雷,天际线被乌云盖满,像要被吞没。正到了下班的时间点,街上路上车流密集,印蓝送江枝雾回家。 下车时,印蓝亲自把伞递到她手里。看江枝雾待着不动,印蓝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枕着手臂看她,“小江,别发呆了。” 江枝雾循声,动作缓慢地解开安全带。开车门前,印蓝在身后说,“有时间带我去看看叔叔。” 江枝雾点头,推开车门,走出几步远后,她听到有人又喊住她。 茫然转过头,印蓝降下车窗。 车上车下,短短几米的距离,雨雾在两人之间隔了一道帘。 江枝雾往后倒退了一步。 印蓝苦笑,“笨蛋,把伞撑开。” * 回到家,在沙发上趴了一会,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江枝雾本想好好睡一觉,可一闭眼就是印蓝。 从小学开始,一直到初中,快十年时间,她和印蓝一直都是同班同学。似乎也是种奇妙的缘分。 印蓝有一双像猫的眼睛,从小学起在班上个子就算拔高的那群,很瘦。太漂亮的人,总有些离经叛道。 江枝雾和她不同,她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的学生,成绩另说,但位置总是在前排的那种。 印蓝曾说过,江枝雾的性格,用呆若木鸡来形容最为贴切。 学生时代,虽然她长得不错,但有结巴的毛病。加上又是是不讨喜的班长,基本上除了印蓝,其他男生女生都不太爱搭理她,甚至是欺负她。 有一次中午放学,江枝雾又被调皮的小男生明目张胆地踩书包、倒牛奶。她终于忍不住伤心地哭了出来。 正好路过的印蓝挺身而出,和这个男生狠狠打了一架,用凳子把他的头砸破。后来她还为这件事被罚站了一个星期。 那以后,每次等到印蓝来教室时,江枝雾总要悄悄看她一眼。 为了报恩,在余下的学业生涯中,身为班干部的江枝雾换着法对她好。 比如瞒着老师帮印蓝写作业,包庇她上课睡懒觉、逃课。只要是能让她高兴的,江枝雾都尽力做到最好,并且毫无怨言。 江枝雾从小就不太爱说话。到了高中,即使已经改掉了口吃的毛病,还是养成了内向的性格。那时印蓝家里人托关系让她上了本市最好的重点高中,两人并不在一所学校。 她身边的朋友一直不多,所以更加珍惜印蓝。就算是她毫无理由的坏脾气,江枝雾都心甘情愿地受着。 只不过…这份友谊,或许是还在不懂情爱的年纪,就已经从她这边单方面变了质,成为两个人的负担。 漫长又折磨的负担。 * 外面的雨从早下到晚。 三百六十度球形灯不断地往全场照射五彩斑斓的光线,所有人都在尽情狂欢。 找到江枝雾的时候,她正和别人玩骰子,已经输的连喝了好几杯。 没等别人劝,她自顾自一仰头,又喝干净了一杯酒。李文清诶诶两声,想阻止都来不及。 “你发什么疯,自己跑来这种地方?”这里太吵了,李文清必须附在她耳边大声说话,才能听清。 “这里是哪里?”江枝雾有些口齿不清,“阿清,为什么我喝不醉,我是不是喝到假酒了…” “逞什么强。”李文清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酒杯,“我的姑奶奶,别喝了,你已经醉了。搞什么啊今天,这么嗨?” 遥遥几米之外,某个晦暗的角落,有一道视线始终盯着这边。江枝雾东倒西歪地从沙发区站起来,“我…我去上个厕所。” 略显黑暗的通道里,音响震地鼓膜咚咚直响,人流非常密集。江枝雾有点分不清东西南北,清楚感觉酒已经上头。发晕腿发软,只能扶着东西走。 摸索到出口时,转了道弯,突然不知被什么绊了脚。 有人及时搂住她的腰。 成熟男性的独特气息包围过来。她有些颠颠倒倒的,抬起脸识人。 “赵识檐,是你?”江枝雾手臂擒着他不肯放,白.粉粉的脸往前一凑,眼睛弯折起,像盛了天边冷淡的月亮,“你怎么在这?” “江枝雾。” “嗯?” “你从来没有喊对过我的名字。” “赵识檐,怎么不对?”她嘟囔,倔道:“我都听过别人说好多遍了。” “你再想想。” 耳朵在轰隆隆地响,江枝雾眯着眼睛,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差一点点就要抓住。 “那你叫什么…”她茫然地看着他,看了几秒钟。 赵识檐钳着她的下巴,轻捏了捏,“这是你需要思考的问题,不是我。” “那我想一想...” 他很有耐心地等待,过了会,凑上来听答案,“想好了吗?” “烦人…”她一生气,反倒视线模糊。憋了半天的情绪终于崩溃,她推开他的脸,“谁要知道你是谁,你离我远点,我的脚都被你踩肿了…” 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正当的发泄理由,她顺理成章地被逼出眼泪。毫无预兆便泪流满面。 她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哭,就觉得心里难受。于是眼泪越掉越急,连擦都来不及。 这种哭泣是无声的。到后面喘不上气,才抽抽噎噎出了声。 赵识檐微微别开头,看她哭的模样。 本来就不机灵,现在更是蠢。 一滴泪烫在他手背上。 “你在哭什么?” 江枝雾是真的难受了,尽管有些难堪,却压根止不住掉眼泪,还在跟他解释说是脚痛。 过了会,她泪眼朦朦地抬起脸:“对不起,我…我偷偷地哭,其实脚不疼的。” 纵使再伤心,哭到头脑不清醒,她也怕给别人添麻烦。 只不过说的话上句连不上下句,下句连不上下下句,真是醉糊涂了。 耳边热气弄得人痒丝丝,小醉猫突然警醒,推了他胸膛一把,想收回手往旁边躲。谁知被人一把抓住手臂。 赵识檐半垂下眼看她,本来只是怕她摔倒。然而往回一扯,她竟然跌进她怀里。他动作难以察觉地停顿了一下。 内场的dj开始倒数,无数人尖叫着跟着电音挥舞手臂,甩纸到处乱飞。 最后一秒,五彩暗沉的光影交错,其他声音统统都逝去。 “别哭了。”他低念一句。似乎想说什么安慰她,又始终没开口。 “刚刚的话题我们聊完了。”赵识檐瞳孔颜色浓的像深不见底的潭水,极具攻击欲。 “什么?”她脑袋发胀,颓然靠在那里。 江枝雾啜泣着,鼻翼一抽,本能的感到不安。在意识想拒绝前,身体却率先表态。 面前的光彻底隐去,赵识檐的吻来势汹涌,根本没给人反应的机会。 他施力把她压在墙上,左臂撑着墙,偏过头,咬她后颈。 这是全然占有的姿态,另一只手扣住着她的后脑勺。单方面的强吻,越来越深入,不断变化角度,他一点都不客气。 赵识檐的唇很冷,却是软的,翕动间沾了一丝苦香。 窒息感从舌尖顶到喉咙深处,江枝雾含着热泪,身子抖了一下,黑发一溜往肩下滑。 “抱着我。”细密的吻从嘴角一路辗转到耳根,渐渐停顿。他腾出手,摸到她的细手腕拉住,往自己腰上放。 这一幕热吻实在太激烈香艳。路过的年轻人浑身冒着酒气,不禁放慢脚步,毫不避讳盯着他们讨论, “操,这哥们,接个吻这么带感?” 第 6 章 赵识檐让小醉猫靠在自己肩头,他走一步,她跌跌撞撞跟着踱半步。 开始还能走,后面就完全不行了。 门童认识赵识檐,看到他们便主动上来引路。 赵识檐打了个电话给阿肯,吩咐他找人把车开到前面来。说话时,还分神捞过要滑下去的人,防止她脚步不稳,又蹲在地上。 有侍应生看样子想上来帮忙扶人,被赵识檐拒绝。 打完电话,他托起她的腰,把人打横抱起来。 一双皮肤雪白的双腿悬在男人臂弯中,脚尖的鞋欲落不落。这样一路过去,又吸引了不少旁的注目。 望着人影消失在旋转门的尽头,谢一楠嘴吃惊地张开,“刚刚那个是赵识檐?” “啊?”一同的女伴好奇:“真的假的?看上去好年轻。” 小姐妹团其中某一员,后知后觉侧头,却只能看到一个遥远的背影,“他是谁?” “中亚广场的二少赵识黔认识吗?他亲哥!”给姐妹简单解释完,该女子继续回味:“还以为照片是p的….没想到真人真的好帅啊,又高又帅,绝了。” 谢一楠重点不在这上面,她转头问康康,“他抱着那女的,是不是江枝雾,还是我眼花了?” “还真他妈给她钓上了。”康康叹气,“真有她的。” 当中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凉凉道:“我怎么听着感觉怪酸的,要是有本事你们也上呗。” 这番话说的自然,却像戳中谁心思似的,康康羞恼着要解释,“谁酸这个绿茶婊了?” “就是,人一回国就带头冲锋往前扑。这种心急货色,你看看过几个月赵识檐还记不记得她,搞得谁会当真似的。”谢一楠翻翻白眼,“算了,不提了,恶心人。” * 黑色轿车在大马路上平稳行驶。 七月份的天,车里却关了空调,把车窗打开。 雨势暂停,热潮的夜风呼呼灌进来,司机安静开车,阿肯偏过头看了一眼。 自家老板面色如常,拿着纸巾,擦拭女人脸上的泪痕。侧脸看不出心绪,好像是在做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一样。 那个女人枕着他的肩膀,声音小小的,迷迷糊糊,不知道在说什么。 要知道,一般情况下,清醒的人无法和醺酒的人聊天,除非是抱着极大的耐心。 老板甚至迁就她的高度,含胸凑近了听她讲话。 转回头后,足足有十分钟,阿肯又忍不住看去第二眼。 赵识檐五官里凌厉的是眉骨,此时放松,手肘搭着窗沿,撑着头,视线紧随着着醉酒的人。居然泄露出一点,微乎其微的温柔。 反射弧慢一拍的阿肯,终于也意识到不太对劲。 自己的老板是个矜持的男人,并不习惯对别人周到和体贴,尤其是女人。也从不曾带人回家,对谁都是。 虽然不太合时宜,但以某种牺牲精神,阿肯咳嗽了一声,轻声说,“老板,这位小姐手机一直在响。” 响半个小时了。 他在心里补充。 赵识檐动作稍稍一顿,一时不作反应,只是淡淡看定阿肯。 阿肯立即领会到意思,不敢再多嘴。他转过头,却在回想。 刚刚老板嘴角…好像是破了一个小口子? 太刺激了。 * 前一晚喝多了酒,江枝雾这个觉睡的极度不安。混混沌沌间,意识来的太突然。她猛地睁眼,发现已经外边已经天光大亮。 额头全是冷汗。靠在床边,她打量了一下这个低奢陌生的房间。目光呆愣,心咚地重跳。 她开始拼命回忆昨晚发生了什么,这里又是哪...脑子里记忆碎片渐渐拼凑起来。 似乎不是梦。 赵识檐悬在她的上面,单手扯开领带。衣衫凌乱,肌垒隐现。眼睫脸颊鼻梁喉结,怎么都挑不出错的脸,和头顶的吊灯一样朦朦遥远。 她的双手被摁到床上,扣压得很紧,额头被迫抵上他的。紧到即使意识不清,却依然记得那失控的力道,让人疼痛非常。 江枝雾短暂地眩晕了几秒,热汗从后背涌出。 醉酒真是太误事了。 江枝雾低头看身上一道道暧昧斑驳的红痕,从肩膀蔓延到后背,久久回不过神。这实在有点突破自己平时的底线,她缓了好久。 赤脚落到地上,动作迟钝地换好衣服。直到走下楼时,江枝雾才感觉脑子慢慢清醒。她脸色带着宿醉堕落的苍白,站在楼梯上,看清落地大玻璃外的草坪、一眼望不到边的花圃和泳池。 她身上没有一丁点力气。大腿又酸又疼,腰背也是,她一下换一个姿势,还要停顿许久,才能呲牙咧嘴一步步从楼梯上挪下来。 听到脚步声,背对她站着的男人转头。 两人四目相对,久久无言。赵识檐大概刚洗过澡,黑发和脸上都有水珠,顺着往下滑。他正拿白毛巾擦拭湿漉漉的短发。 不知道为什么,站在楼梯口,她嗓子忽而干燥难忍。 最后避重就轻地解释,“…和你没关系,我昨天跑了步,所以…” 十米不到的地方,赵识檐直勾勾看着她。 江枝雾发现他正在听电话,便收住了话头。 敷衍着回那边几句,赵识檐视线却扫向她,懒懒地问,“你确定和我没关系?” 虽然轻描淡写,但这话暗示的意思,就隐约往有些低级的方向靠了。 昨晚发生了什么,江枝雾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等他挂了电话后,她考虑了几秒,问,“昨天你做了安全措施吗?” 赵识檐表情出现了细微的变化,并没有立即回答她的话。 “我只是..”她也感到尴尬,耳根发红,尽量说的委婉,“想知道,等会我需不需要去药店?” “不用了。”他若无其事。 犹豫着,江枝雾还是决定道谢,“刚刚床头柜上的挂坠我看到了,谢谢你。” 赵识檐看她一眼,收回视线。 因为有点近视,走过去时,她才看清他穿的是浴袍。连腰带都系的很随便,大半胸膛都露出来,腰腹线条紧实。 大喇喇的,却有一种成熟男性的性感,非常冲击人的感官。 江枝雾有点不自在。紧张糅杂着负罪感全写在脸上。 幸好这时,手机震动,又有个电话进来。任它响了一阵,赵识檐跟她说,“去那边。” “嗯?” “吃早餐。”他拿起电话。 江枝雾顺着他眼神示意的方向,走到桌前。 沉默地吃着摆放好的煎蛋、麦片和三明治。到口里还是温热。 她吃的时候,他抽空往这边瞄了几眼。 江枝雾心事重重,吃东西速度很快。不到十分钟就吃完,她主动把餐盘收拾好,去旁边的厨厅洗干净。 出来时,赵识檐靠坐在沙发上,双腿搭着茶几,膝盖上放着电脑,正在翻文件。 他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忙。 江枝雾没有上前,“昨晚麻烦你了,那我先走了。” 赵识檐对她的道别置若罔闻。他眼睛盯着电脑,前倾身子,空出一只手,拿过茶几上的烟盒。 嘴唇微张咬出一根,咔嚓点燃。打火机随手丢在边上。 她站在原地两三秒,“对不起,赵之砚…我不知道你回国了,之前没认出来。” 因为这句话,赵识檐侧过了头。烟雾缭绕间,他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整个人充满无法看透的沉默。 等了一会,江枝雾已经走到门口。赵识檐才开口,“我喊人送你。” 她回头,“不用了,我刚刚已经叫了车。” 他没看她。这个方向,她已经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个…”江枝雾停了一会,最后却什么也没说,打开门。 咔哒一声,门轻轻关拢,又恢复满室寂静。 赵识檐肩往后仰,反手熄了烟。 呼吸渐渐浓重,仿佛有什么压抑的东西,下一秒就要破闸而出。 直到爆发的一瞬,他一脚踹到茶几上。 砰地一声,东西稀里哗啦落了一地。 * 路两边都是青石板铺的,还有昨夜未干的雨迹。 这里是浅水湾这边极其高档的别墅住宅区,安保很严。车子停在公馆外面就进不来了。 小区里地段弯绕,四周都种了树,她打开导航,走了半天才找到出口。 坐上了车,耳边是司机师傅的抱怨。江枝雾看向窗外道路两旁快速倒退的树木。 赵之砚、赵识檐。 她早该想到的。 只不过当初她和他分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也是偶然听别人说起赵之砚在高考之前就出了国。 也不是一点都不记得他了,只是江枝雾从没见过他瘦下来的样子。 眼前又浮现出当年两人初见的场景。 那时候是高一还是高二,印蓝生日,江枝雾翘了下午两节课,提前去印蓝的高中等她放学。 不知道为什么,她运气有那么背。青天白日地在学校附近,居然被一群刚出桌球店的小混混们逼进一条小巷子。 她刚刚用攒了一个月的零花钱买完蛋糕,身上已经空空如也。 书包被人拉开拉链,里面的东西全被粗暴地倒了个干净。 “谁说这学校附近都是有钱人的崽。”小混混们口里咒骂眼前的女孩是穷鬼。又扫兴又不甘,准备在她身上继续摸索。 江枝雾脸色苍白,往后慢慢退,又怕又无措。身后是死胡同,根本没地方跑。 瘦弱的她被一把推搡到地上。四肢发软,本能地又爬起来。 就在这刹那,斜后方冲出来一个人。 她从来没见过那么高傲凶狠的小胖子。打起架来像不要命,踢翻垃圾桶,拳头挥舞,一个人单挑了四五个小流氓。 虽然到最后,自己也被打的满脸淌着血,送进了医院。 从那天起,江枝雾每天都会从家里装好煲的营养汤,傍晚带去医院给这位骨裂的大侠。 后来才知道大侠叫赵之砚,和印蓝一个学校。在医院时,江枝雾曾被那些西装革履的家长震慑住。 她猜想他家境很好,问过一句他家里是做什么的。 赵之砚的回答是,“给别人盖房子。” 江枝雾并没有多想,看着满脸伤痕的少年,笑了一笑,“我家里是开早餐店的,晚上还会弄宵夜,我爸爸做东西很好吃,等你伤好了…可以带你去吃。” “哦对了。”她笑眯眯地补充,“我今天还给你带了小蛋糕,和平时我最喜欢吃的软糖。” “我不吃零食。” 她有些失落,在心里想,不吃零食还这么胖。 房间里飘着似有若无的消毒水和药味,江枝雾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吹凉了鸡汤,送到赵之砚唇边,“你不喜欢吃,我就不带了。你尝一下汤好了没。” 因为探身的动作,少女的马尾辫落在肩头。 他视线停在她葱白的手指上,费力地吞下到口边的汤。 … 耳边突然有鸣笛声猛地一响,江枝雾额头抵着玻璃窗,瞳孔慢慢恢复焦距。 她很少回忆过去的事,关于赵之砚的更是。 现在想来,不知不觉,竟已经有了快十年。 第 7 章 江枝雾皮肤天生很薄,身上那些痕迹消了一个多星期才消下去。在此期间,她哪也不敢去,只能在家躺尸。时间都不知道怎么过的。 刚好枝雨的老公最近出差,晚上让她帮忙去接小侄子放学。 晚饭她们在家里自己做。 枝雨对着美食狼吞虎咽,感动地夸奖江枝雾厨艺又提高不少。满满一桌食物,龙利鱼、虾酱茄子、红烧肉、西红柿鸡蛋汤,被她风卷云残地扫干净。 客厅里电视机打开,沙发角落漫画书摊得到处都是,小家伙玩的满头大汗。 “你慢一点吃,小心噎着。”江枝雾皱眉,“中午没吃饭么?” “公司食堂那伙食,你又不是不知道。”枝雨一副懒得提的表情,“反正我也快离职了,刚好前几天有猎头来找我,我下周去办手续。” 江枝雾问,“是因为那个公子哥还在骚扰你吗?” 枝雨说起来就想吐,话中带点烦扰,“是啊,我跟那个赖皮说了,我孩子都上小学了,他还是找我。不就有点臭钱么,姑奶奶我不干了。” 江枝雾说,“你有能力换一家公司也好,别让我和爸担心。” “我本来还能忍的。”说着说着,枝雨就气的要爆炸,咬一咬牙,“上次你不是替我去跑八百么,结果被那个王八蛋看到了,他居然还想打你的主意。老娘真恨不得撕了他那双眼!” 江枝雾很平静,“算了,吃饭吧。” 饭后,枝雨拍着鼓起来的肚皮,仰天长叹,“姐,你说爸的手艺是不是全都遗传给你了,我怎么一点没分到呢?” 江枝雾坐在饭桌前,抽张纸巾给她擦嘴,笑道:“什么遗传,以前去爸店里帮忙,都是我在厨房打下手,让你学你还闹脾气。” 懒虫枝雨蹭的坐起来,“我就适合端盘子点点菜什么的,我才不想当厨娘。” 江枝雾扬了扬唇角。 “对了,跟你说个事。” “嗯,怎么了。” 枝雨小心翼翼观察她的表情,“爸最近身体不好,你有时间就去看看他。刚好我打算过段日子,休个年假带他去大医院检查检查。” 见对面的人一直沉默,枝雨在桌底下踢她,“怎么了,都这么久了,还跟爸生气呢?” 江枝雾平淡陈述:“你又不是不知道…爸他现在不太喜欢见我。” 自从她前几年跟家里摊牌自己的感情问题。和绝大多数家长一样,江父雷霆大怒,又是心痛又是震惊。告诉她不要使性子,他绝对不会接受这种畸形的恋爱观。 在父亲眼里,喜欢女人,不过是没长大,心理不成熟。 江枝雾外表柔弱,其实也是个倔强性子。从那以后,父女俩就很少见面。就算是吃团年饭,也冷冷淡淡,说不上两句话。 这种矛盾是没办法一时调和的。 她知道,父亲一直都在等自己结婚生子,过上正常人的日子。这样才能被社会所容,年老后有生活最基本的保障。 这些,江枝雾都很清楚。所以她从来没有怨过自己父亲。 她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他独自一人供养她和枝雨上学,把她们拉扯长大,已经很不容易。 枝雨主动岔开话题,“你不知道,小老头特可爱,超级口是心非的。他每次看到网上有人骂你,还问我怎么骂回去。”说到这,她自己就笑不可遏,“一边说还一边念叨,我闺女才没有这样。” 江枝雾听了也跟着浅笑,笑着又有些心酸。 她自己看了那些话,心里都不好受,何况是年纪已经大了的父亲。 她跟妹妹商量,下个月定个时间,带父亲去医院检查身体。 “姐,你要不今天就在我家睡吧,刚好我陪你聊聊天。” 江枝雾道不用,“我明天还有事,你早点给嘟嘟洗澡让他睡觉,明天还要上学。” 陪妹妹收拾完,看看时间,她得走了。在玄关边换鞋时,江枝雾不放心,又对枝雨说,“你记得让爸少吃点剩菜剩饭,总是这样不好。” * 过了几天,李文清连着几通电话,催她去摄影棚。 江枝雾曾有摄影作品上过展。因此身边朋友拍照的时候总喜欢喊她来帮忙。 到的时候,李文清刚刚拍完一组室内照,助理蹲在身边整理衣服。 旁边有个摄影师正在调镜头,看到江枝雾,调皮地对准她按下快门,算是打招呼。 “马上,还有十分钟换场地。”李文清接过她带的奶茶。 江枝雾找了个地方坐下,“等会去哪拍?” “中、亚、广、场。”李文清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江枝雾:…… “怎么了,你心虚什么?”李文清翘起腿,嚼着口香糖,意味深长斜睨她一眼,“准备好接受我的侮辱了吗?” 江枝雾主动解释,“那天是我喝高了。”她不自在地换了个姿势,仓促又说:“第二天我跟你发短信了,没看到吗?” “行了你就。”李文清毫不留情点破,“妈的,你就说是不是被赵识檐带走了。” 她一脸’我特别理解所以你就别骗姑奶奶我了’的样子。 “喂,小声一点。”江枝雾被逼的无法装死,挺无奈地问,“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有人告诉我的咯。” 江枝雾脸色一变。 “你担心什么?”李文清也不卖关子,把在那天酒吧碰到康康她们的事儿说了,“那群人里面,有个跟我关系挺好的妹子,就小宣知道吧?我听她说,当时谢一楠看到赵识檐和你在一起,气的嘴都要歪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接下来一路,江枝雾一直处于被盘问状态。 话题甚至露骨到…赵识檐在床上跟她到底换了几个姿势做.爱。 江枝雾听得面红耳赤,窘得头顶都要冒烟了,恨不得当场走人。 她是被李文清一路拉着去的中亚广场。 加上助理和摄影师,他们一共四个人。 商场入口sam的标志悬在正中央,旁边挂着宣传文化节的巨幅广告牌。摄影师大致给她们解释,这是在为了过几天的文化周做准备。 据说到时候,不仅有许多一线明星助阵,连主持人阵容都是央视春晚的班底。 “这么舍得砸钱?”助理咋舌。 摄影师带着她们往前走,“当然咯,也不看看这次主办方是谁。” “赵家?” 李文清点点助理的榆木脑袋,“在中亚广场办欸你说呢。” “他们真的好有钱啊…”助理哀嚎,“不知道我这种社畜能不能得到一点施舍呢。” 过了会,她又突发奇想,“会不会有一天,他们和政府闹翻了,然后被整得破产?其实现在玩空手道的房地产商,抗经济危机的能力很差,谁知道哪天房价就像泡沫一样崩盘了。” “你可别太天真。”李文清翻个白眼,“其他地方不知道,但在我们这边,老赵肯定不会倒台。你没看新闻?前段时间他老人家还坐在国旗前面,和新加坡的那个谁谈项目。” 江南省城为了稳住新一线的位置,政府这两年大量招商引资,建学校、建房子、修路。 从中亚这些年拿下一个又一个政府项目就能看出来,赵家绝对是那帮政客名单上真正不能得罪的头位财神爷。 摄影师总结,“我们中国老百姓的血汗钱都砸在了房子上,什么跌房价都不能跌,那是要动摇社会根基的。从本质上来说,中亚背后的经济支撑就是国家,根本不可能出现大规模溃败的情况。” “况且,国内的大腿就这几个,玩完了谁都别好过。” * 他们刚乘电梯上三楼,就感觉到人群一阵挤动。 “看、看,快看那边!” “什么?”江枝雾嘴里含着棒棒糖,放下手里的相机。 “那边,诺诺诺!”李文清抬手给她指方向。 就在不远处,人群均被保镖拦在外围。 有经理模样的人在前面开路。 年轻的资本家拿着视察用的激光笔,身边跟着一群从高楼大厦里出来的顶层精英,就连女秘书都是一丝不苟的包臀裙,踩着高跟鞋,姿态袅娜。 他们步伐都很快,意气风发,毫不松垮。 被簇拥在正中间的集团继承人,被剪裁流畅的西装束缚起来,显得既俊逸又成熟。携带了一股摄人的压迫感。 随着他们越来越近,江枝雾把口里的棒棒糖拿下来。 听到呵斥声,她愣愣后退几步,被挤得背贴上栏杆,给他们让路。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有人拿起手机对着拍照。不久就来了许多商场保安疏散人群,怕因为拥挤导致意外。 不知道为什么,赵识檐步子突然慢了些,微微侧身,掉转视线,眼睛一瞬不瞬往这边看过来。 江枝雾急忙用相机挡住脸,很怂地低下头。没敢和他四目相对。 过去的半个月里,总有种晦涩难明的尴尬感觉盘旋在心头,她根本没有心理准备见他。 让人推了一把,她这才回过神来。 “都走远了,还呆着干嘛?”李文清一扯她脸皮,说,“刚刚那个排场,像不像电视剧里面的情节?太子爷下民间巡视的那种。” 江枝雾想想后点头。她们随着熙攘的人群往后走。 “真的我有点西装控。”李文清回想刚刚画面。男人严丝合缝的白色衬衫好端端露出来,被深色领带规矩卡住。不由发自肺腑地感叹,“太欲了,正正经经的,就有种让人想狠狠扯开的冲动。” 她还在满天飞地幻想:“加把呀劲小江,等以后拿下赵大公子,成了赵太太。”李文清用下巴示意了一下伫立在周围昂贵的商贸建筑,豪情万丈地说:“这些、这些还有那边,全都是你的。” 江枝雾被自己口水呛到,猛咳不止。脸都红了。她顺过气后,苦笑,“你就别开我玩笑了。” “谁跟你开玩笑,我认真的。”李文清挂在她身上,惆怅叹气,“谁知道我的小江江,倒霉了半辈子,最猛的大奖居然开在了男人身上。” 江枝雾脸上泛着羞愧的潮红,实在忍不住了,打断好友的遐想,“算了算了,你越说越离谱。我们甚至…连正式的朋友都不算。” 也不晓得李文清脑子里成天装着一些什么不切实际的东西。 她赶紧把话题岔开。 * 赵识檐停住脚步,目光停留在汹涌的人潮外。刚刚那个瘦弱的身影,早已经被淹没。 几个市场总监安安静静,都在等他吩咐,无人敢开腔。 观察了一会,身边的人没听他出声,才试探地问,“赵总,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走吧。”他淡淡收回视线。 众人愣了一下,赶紧跟上去。 第 8 章 助理和摄影师去买东西吃,她们随便找了个咖啡馆坐下休息。 过了会,带着眼镜的清秀服务员端上来几个小沙拉筒和桂花酱。 “谢谢啊小哥哥。”李文清把包丢到一边,指着桌上的东西,“送的?” “是的,这是我们店出的新品。” 李文清是这里的常客,她点头,“行,我尝尝。” 她们靠窗坐,江枝雾吸着奶茶,望着外面正发呆,忽然感觉脚被踢了一下。 “怎么了?”她回神,一侧头,发现刚刚送茶点的服务员去而复返,站在桌旁,脸涨红着,还攥着纸和笔。 目送来要签名的小哥走后,李文清笑说,“行啊,这都能遇到你粉丝,真够羞涩的小年轻。” 江枝雾摇头。她此时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思考再三,还是决定嘱咐好友,“赵识檐那件事,你不要往外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多少人喜欢捕风捉影编黑料。” 李文清嘬了一口奶沫,抬起眼皮,“你不会吧,真的对赵识檐一点兴趣都没有,也太没追求了…你特么是神仙?” 江枝雾不是没追求,只是自己清楚,她对付不了赵识檐。他应该对她也没什么兴趣,他们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况且,又不是我一个人知道。”李文清悠悠的,搅拌着杯中的黑糖普洱,“我也是从别人那听的。” 江枝雾拿她没办法。头痛地捶捶自己脑袋,“你说这件事,如果谢一楠她们说出去,会不会对他不好?毕竟上次是我喝醉了,制造麻烦的也是我。” 李文清不傻,一眼看穿她在担心什么,“咋了,你还怕他跟网红扯到一起,传出去显得掉价?” 江枝雾垂下眼,偏长的黑睫遮住了眼睑,落下一片阴影。 见好友又是习惯性什么错都要往自己身上揽的样子,李文清白眼都快翻上天了,把茶杯狠狠搁到桌上,“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傻乎乎的,暂且不说这种事传出去,女性就是天然劣势方,单单就赵识檐,你以为倒贴他是这么容易的?” 李文清告诉她,就前段时间,有个小明星和赵识檐刚好撞了航班,在机场被娱记拍到同框。 大概率是她的团队想红想疯了,从狗仔那买了照片,把两人送上热搜,直接关联姓名的那种。 那也是赵识檐回来后在网上流出的首张照片。不久他就被爆出是sam的太子爷。 该女星一条模棱微博:“余生请多指教喽。”让两人空降热搜第一,引爆全网。 但不过半个小时,这些微博就被全方面地撤干净。太子爷未作回应,赵二公子倒是怒发微博轰炸: “余生我看谁他妈敢指教我哥。” 把该女星狠狠嘲讽一通,为其黑历史上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语毕,李文清满不在乎地说,“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就,你以为是你?康康这群人哪里敢惹赵识檐这种顶级二代啊,人家随便起手往死里整的。” * 连着两天,江枝雾没什么事情,就在李文清身边陪她工作。 因为前段时间被狗咬了,要定期去医院打疫苗,所以吃的比较清淡,都是自己在家做。这天下午,李文清终于拍完金主爸爸的广告,她立马掏出手机约人: 【地点:小江的猪窝。】 【要求:打牌一缺三,不来的没妈妈】 咻的一下,把两条消息发到姐妹群里。一会儿群里就炸开了锅。 【姐妹a:等我,化个妆就出门】 【姐妹b:我最爱去小江家!还能享受温柔美人的五星级服务(流口水】 【姐妹c:搓麻??!!举手!马上马上!!】 【姐妹d:你要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 【姐妹x:李文清你这个孤儿,每次都用这招,笑脸笑脸】 【李文清:劳资刚刚拍完照,现在就带着小江杀回去!!姐妹们牌桌上见】 一个小时后,江枝雾把做好的酸奶水果捞分成四份,给她们端上桌。 不知是不是空调开的温度太低,她觉得自己有点鼻塞头晕。 “现在什么鬼天气,来的时候又下雨了。路上堵得要死。”小姐妹咬着被切好的苹果片,抽空打量她,“江江,你看上去怎么这么虚弱,大姨妈来了?” 江枝雾甩甩手上水珠,心口猛地跳了一下。 小宣在牌桌上八卦:诶你们知道么,谢一楠跟了那个王浩了。 李文清满不在乎说,哦就那个人渣啊,以后有得她受的…… 背后的声音渐渐远去,她进房间,拿手机打开备忘录,查上一次姨妈来的日期。 稍微推算一下后,江枝雾手心冒汗,脑子里一片混乱,不断回忆那天零碎的画面。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种预感,在去药店买验孕棒后得到验证。 看到试纸上出现两条杠,江枝雾才知道糟了。 思绪渐渐收拢,她手脚冰凉,血液却一股脑涌上来,耳朵嗡嗡地响,脸颊一片绯红。 * 不知谁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几个下属看了一眼坐在首位的男人。正在汇报的人说着说着也停下,会议室突然安静下来。 赵识檐眉心拧紧又松开。拿过手机看了看,摁下接听放到耳边,稍稍压低嗓子说喂。 电话那头安静没反应,赵识檐声音有些哑,“说话。” 片刻后,她问:“你在干什么?” 顿了顿,“开会。” “嗯…那,一会说,我先挂了。” “什么事?” 静默片刻,江枝雾听到那边有人出声喊赵总。她说,“你先开会吧。” 黄经理端着电脑,站在赵识檐身侧汇报:“这里就是开幕式的3d场地,您看还有什么问题吗。” 他把手机翻过来,反扣到桌上,微微侧头,“中心广场什么时候开始布置?” “公司策划部晚上还要再开个会,保守估计是后天,我们会把流程发给您的秘书。 “安保呢。” 黄经理瞟一眼他的表情,紧张道:“这个您不用担心,到时候现场会临时设置四个安全通道,争取把当天发生事故的概率系数降到最低。交警大队那边也协商好了,他们会调人过来维护秩序和检票进场。” 会议又进行了半小时,总体都敲定地差不多。戴安娜看看表,上前轻声提醒下一个行程的时间和地点。 有两三秒,赵识檐开口,“等一会儿。”他把手机重新拿起来。 戴安娜颔首,退到一边。 黄经理以为这尊冷面佛还有事,脑门又流下一串汗,呼吸紧张了起来。 过了会,见他没搭理自己,黄经理觉得自己也许,是不是,要说点什么?略迟疑着,“赵总,您…您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 他微抬头瞥了他一眼,盯得黄经理脸上的那点笑容都快挂不住了。 赵识檐的声音含混低沉,“你要听么。” 听什么? 黄经理一头雾水,被人轻撞了一下,才注意到小赵总的手机正处于拨电话的页面。 边上路过的几个人,瞥见黄经理终于识相地退开几步距离,心底无语。 平时那么老油条,这会真的是没眼色,没见我们都乖乖收拾东西走人了? 赵识檐手指搭上领带,稍微解开一点。站在窗边,从这个角度俯瞰下去,半个滨江的夜景能尽收眼底。 * 手机响的时候,江枝雾已经抱坐在床上,发呆了很久。 “怎么了?”他在那边问。 事到临头却有些说不出口。她只能问:“那天…你喝多酒了,对吧。” “没有。”赵识檐很直白地否认。 他没喝醉。 她呼吸不上来,觉得无力,“你不觉得自己开这种无聊的玩笑,很欠揍吗?” “直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为什么骗我?”江枝雾竭力镇定下来。好一会儿,没那么难受了,才说,“你根本没做安全措施,对不对。” “你怀孕了。”他猜的很快,仿佛一点都不吃惊。 她死死咬住咬住嘴唇不发声,赵识檐像是一定要确认一样,又问了一遍,“江枝雾,你怀孕了?” 沉默了半天,她再开口仍是那句:“为什么骗我。” 赵识檐仍然不觉羞愧,说出的话带着沙哑的磁性,“回答我刚刚的问题,这很难吗?” 他至始至终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和那天告诉自己不用买药如出一辙。 胸口激烈地跳,说不清的委屈和烦躁一齐涌上来,江枝雾憋住眼泪,喊完一句:“你以为你是谁!”迅速挂了电话。 等他再打过去,拨半天也没人接。他一直打,电话能打通,就一直打。 这也是赵识檐此生为数不多,不厌其烦地打给一个不想接自己电话的女人。 他没有烟瘾,却在打电话的时候,一根接一根地抽,从满包抽到只剩最后一根。 可那边始终没有回音。 “咋了哥,这是被谁下脸子了?” 等人看过来,赵识黔笑的更欠,“想什么呢,烟都快烫到手了。” 走近了才发现烟灰缸早堆满了烟头。赵识黔欲言又止,“哥你这个...还是得少抽点啊,你本来就...” 赵识檐没动,脸上神情说不出好坏,就是看着人心里发憷。又去他眼前招手晃晃,“没事吧,又被爷爷骂了?” 从恍惚回神,只需要几秒。赵识檐把手机收进口袋,掐掉手里的烟头,“车钥匙给我。” “你要去哪?” 他没答,只重复一遍,“车钥匙。” 接过赵识黔扔过来的钥匙,他让阿肯别跟过来,转头就往外走。 从旁边绕过去时,时还不小心撞翻了一张椅子,动静把赵二公子惊得有点懵。 “我哥这是出什么事了?”他转头问阿肯。 阿肯缄默摇头。 * 江枝雾趴在床上一动不动。手臂压的有点麻,换了个姿势躺着。 墙上挂钟慢慢走着,外面的牌局还没散场,麻将磕碰地声音时不时传来,电话铃声响到爆。 忍无可忍接起来后,“我在开车,你家在哪。”这是他直截了当的开场。 可江枝雾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 过了一会,没听见声音。她正想把电话拿下来,挂掉。 赵识檐忽然说:“只要你想,我们可以结婚。” ※※※※※※※※※※※※※※※※※※※※ 女主:我不想:) 赵识檐真不是人!狗东西! (我替评论区先骂 第 9 章 江枝雾呆住。怔怔一会,才想明白赵识檐在说什么。 结婚? 和他结婚…? “听到了吗,说话。”他说。 她没办法开口,张口几次,还是挂断了电话。 倒在床上,江枝雾突然有点茫然。 为什么自己总是这么倒霉。 醉酒后的一夜情,对她来说,已经足够离谱了。没想到接下来一个连一个的意外,让她更加措手不及。 前后不过一个月,事情发展却越发荒诞。 江枝雾抬手摸了摸肚子。 平坦光滑,和平时没有两样,什么都摸不出来。可里面却真真正正有个小生命在孕育着。 心情从怅然变成不忍… 去百度和知乎搜了一下孕期注意事项。实在太多了,看得她陷入了怀疑人生的状态… 就这么翻来覆去到了凌晨,明明困得眼皮都酸了,还是睡不着。 她起身打开床头灯,下床倒了杯水喝,开始看过几天要主持活动的资料。 说是一场热度很高的电竞比赛,场地就在滨江。她没有什么经验,只是主办方那边的官方主持人刚好档期冲突,才找江枝雾临时代班的。 过了好几遍,把流程熟悉了。她拿手机打开微博,谁知随便一刷,就刷出自己的宣传照。 她好一段日子没上网,直到现在,才发现网上又有了关于自己的话题楼和节奏。 主要原因是,当初那位撕她蹭热度的大主播昊天,这次也一同被邀请去当嘉宾。 两家粉丝难免旧事重提,于是又在评论和超话里撕得翻天覆地。 网友1:玩lol这么久,最看不惯就是这个女的,婊里婊气一张脸,呕。 网友2:大概这位小改改,是唯一一个不怎么混电竞圈,却在我圈里始终有姓名的吧(狗头) 网友3:我是没想明白她有什么资格去主持总决赛。她看得懂游戏吗? 网友4:这个圈的人是怎样?一群蛆虫恶臭死了,有妈生没爹交?你不满意你不服你找主办方,来骂我们雾雾算什么? 网友5:顶楼上,看不惯电竞圈那群臭吊丝很久了,不晓得哪儿来的一股莫名奇妙的优越感!人家去当主持也能喷,又不是上场打比赛,也不是去解说,非要你们圈的才有资格? 网友6:某主播的粉丝,别反串路人了,当酸鸡这么久还要登月碰瓷我家昊天?是不是热度没蹭够袄?祝你妈今晚biss哦(呲牙笑) 网友7:江枝雾这个人,第一次看到真人,反正我觉得蛮好看的。一直都不懂为网上怎么这么多黑粉。看过几次直播,感觉性格挺好挺温柔一个女主播啊。反倒是某家粉丝实在是过分…非常莫名其妙。可能还是妹子没背景吧… 网友8:不说别的,人家性取向就别扒了吧…嘲这个的也是够了。 … 以上这些类似的言论,以前已经看了很多次。 本来江枝雾已经没感觉了,不知道为什么,今晚却格外心烦加郁闷。 可能是刚刚肆无忌惮地发过一场脾气,尝试到发泄的滋味,现在连这些委屈也受不得了… 她迅速滑动几下,关了把手机丢到一边。 又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 辗转难眠了快一晚上,还是没想出该怎么办才好。 感觉外边天蒙蒙亮的时候,江枝雾自暴自弃看了一眼手机。已经早上六点多。 反正也睡不着,还不如先去吃个早餐… 这是她通宵工作后的习惯。 从床上滚起来刷牙洗脸,对着镜子拍了一点保湿水。 昨天她们散场的晚,打完牌的客厅一片狼藉,残局也无人收拾。李文清在另一个房间睡下。 她从衣柜随便找出一套运动防风外套披上,把钥匙拿上,出门去买早餐。 今早起了雾,露水浓重,小区的能见度很低。 江枝雾穿着睡裙,趿着托鞋,邋里邋遢的,也不好意思走太远,就近在小区门口的早餐店随便买了点。 李文清电话来的很及时。问她是不是出门买早餐去了。 江枝雾把几个塑料袋滑到手腕上,拿起手机接到耳边,另一只手伸进去挑了一个还烫呼呼的包子开始吃,“你怎么醒这么早?” 李文清打了个哈欠,“没啊,我起来上个厕所,看你房间门开着。我困死了…马上回去床上继续睡,你吃啥呢,跟我带了没?” 她往回走,“我已经买好了,给你带了…你要等我回去吗?” “不了,我先睡,等醒了你给我热。” “好,我…” “——江枝雾。”就在不出几米远的地方,突然有人喊她名字。 江枝雾听到这道声音,不敢置信地猛回头,险些连手机都没握住。 过了会,电话那头李文清纳闷的声音传来:“喂?你怎么不讲话了…信号不好?” 她还举着咬到一半的豆沙包,傻眼了。 车停在旁边。赵识檐独自一人,高且瘦,穿了一件极浅淡的蓝衬衫,长直西装裤。 看看他,又看看四周。 实在太早了,天气又不好,附近居然连个出来锻炼的大爷大妈都没有… 她心神不宁地把运动外套宽大的帽子扯下来,挂掉电话。 扯下来后,又想起自己披头散发的,也没梳头,样子好不到哪去。于是又慌乱把帽子拉上去,遮住大半张脸。 思想斗争了十几秒,知道躲不过,只好硬着头皮过去。江枝雾都快不知道尴尬两个字怎么写了… 赵识檐手肘顶了下车身,站直身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站了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本来想问你怎么在这儿…看到他眼里的红血丝,犹豫再三,话到口边却变成了:“你…等多久了?” 他眼睫压下,沉默几秒,“一晚上。” 江枝雾以为自己听错了。 其实怀孕的事,她昨晚想了很久,觉得自己也有很大的责任。所以现在他这么说,她突然有内疚感涌起,轻声问:“那你饿不饿…要吃早餐吗?我买了点烧麦和豆浆…”说着,她就把给李文清买的早餐递了出去。 垂眸打量两眼,就在赵识檐伸手接过来的时候,她突然收回手,“等会,这个豆浆我喝过了…” 他拿过去,自动忽略了她的话。 完了两人就继续这么僵着… 又不知道该干什么、说什么了。 电话里尚且还能发耍耍脾气。可面对面,看着他那么冷的一张脸,说实话也不太敢轻举妄动… “这件事,我先道歉。”赵识檐开口。 见她看着自己,他控制着音量,“但我来这里,是商量我们结婚的事。” “……” 江枝雾愕然,被这句话砸懵了。 赵识檐观察她表情,没再说下去。他在等,等她回应。 四周静悄悄的。 过了好一会,她下意识退后一步,心里生了怯场意,“结婚?这个再、再说吧,你先冷静一下…” 赵识檐又是一阵沉默。 “我会对你负责。”停顿一下,他又加上,“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 江枝雾有被惊吓到,心中惴惴。 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她昨天打电话给他,也只是因为愤怒…完全没想这么多… 难道他昨天在电话里说结婚是认真的?! 她头开始昏了,脑子已经一团浆糊。只能捡着昨晚想的,还记得的说:“我们现在两个人都没有任何准备,草率让小孩来这个世界,他过的不会幸福。” 赵识檐弯腰,额前的发滑下来。凑近了一点,平视她乌黑黑的眼瞳,“那你想怎么样,去医院流产吗?” 一夜没睡,他嗓子越发哑了。 被问的愣住,江枝雾磕巴了一下,小小声地回:“我还没想好,给我点时间。” 她暂时只想把结婚这一段揭过去。眼下结婚,的确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但是腹中的孩子是无辜的…错的明明是他们两个大人,却要这个刚刚孕育的婴儿付出代价。她是真的不忍心…不然也不会失眠了。 江枝雾掐自己手,掐的红了痛了,又换一个地方掐。 这样才能思考。 她的小动作都落入他眼里,赵识檐低声说,“我可以给你五分钟考虑清楚,不过你需要知道的是。” “这也是我的孩子。”他很平静,就这么倚着车,像是单纯通知她,“你没有权利不要他。” 江枝雾… 这人是在跟她商量还是谈判? 非要逼得她答应似的… 她有些分神地想着。 明明做错的人是他,为什么他却依旧底气十足。话里话外都非常强势,好像她欠了他似的。 以前高中也是这样。 赵识檐从来不会在她面前服软。 就算是提分手那天。她鼓起勇气对他说,对不起,我真的不喜欢你了… 他压抑地听完,也不过是问了一句为什么。 江枝雾忘记自己随便扯了个什么理由。 本来他还会说什么,至少是惊讶…失落或者生气。可从眼神到表情,赵识檐也没什么变化,平淡看了她几眼后,只字未言,竟转身就走。连回头都没有。 从此这么多年,就再也没跟她见过面。 一口气就那么吊着。让江枝雾偶尔想到他,心里也不踏实、不舒服。 论狠心,不论是过去,还是今时今日,赵识檐骨子里,要比她决绝的多。 他们之间,实在是夹杂着太多尴尬的东西。 她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长久地沉默后,江枝雾手指微微曲起,稍作斟酌,“虽然当年要分手的是我,但我不欠你什么。赵识檐,希望你不是用结婚这个事情来报复我。” “报复?” “对不起…我说话不准确。”她道歉,欲言又止,“是希望你别意气用事…” 他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 赵识檐眼底忽然暗沉了,呼吸在压抑。 她完全不敢迎接这样的目光。 半分钟后,他语气变得冷而又淡,“你放心,等他生下来,如果你想离婚,我会给你补偿金,价格随你开。但是孩子抚养权归我,从此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还想再讲,被赵识檐打断。 “我等会还要开会,先走了。”他的眉眼微微蹙动,也再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拉开车门坐进去。 她本意不是想跟他吵架,累了一晚上,想了一晚上,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可也不知是哪句话又惹怒了他。 砰地一声,车门被关上。车主人似乎还嫌动静不够大似的,持续摁响刺耳的喇叭。 江枝雾一声不吭,退开一点,给他让路。 赵识檐目视前方,握着方向盘,手背青筋绷起。动作纯熟地点火,挂挡,踩油门。 车子发出轰鸣的声音,猛地一下,从她身边呼啸而过。 江枝雾看着远去的车,疲惫地在旁边的长椅坐了会。等来往的人渐渐多了,她才又起身,去给李文清重新买了份早点。 * 门被推开,在化妆的李文清看到蔫不拉唧的好友,往脸上拍隔离,“怎么了这是,这么久才回来?” “我遇到熟人,聊了几句。”江枝雾把热腾腾的早点随手隔下,坐在沙发上,“你怎么起来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临时有工作,被珍内特call起来的。” “辛苦你了。” “习惯了。” 默默看着李文清化了会妆,江枝雾突然开腔,“清清,如果。” “嗯?”李文清眼神扫过来。 一两秒过去,她欲要说什么,可说不出来,又咽下去。 “怎么了,吞吞吐吐的。” 半分钟过去。 “如果…”江枝雾压着声音,不太清晰地说:“和赵识檐结婚,会是什么样?” 李文清心思转了几个弯,瞧着她,“问这个干什么?” 她现下倒也没往别的方向想。只是不明白一向心思单纯的好友,怎么突然想到了这茬。 江枝雾笑了笑,低头,避开她的目光,尽量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我就是好奇问问。” “这个…不太好说。”李文清拿过一对耳环比在耳边,盯着镜子,“你知道嫁进赵家是个什么概念吗?或者说...你知道有多少人想嫁进赵家吗?” 江枝雾默然。 李文清想了想,“我先给你分析一下。先说赵二少,这几年身边流水一样的女朋友,从网红到名媛,什么都有,好像也挺接地气的。但是他呢,又是典型不婚主义者。所以从他身上的得到结果的可能性很小。” 反正这里也没别人,李文清说话毫不避讳:“再然后是赵识檐。他回国不久,我也不太了解。但是中亚集团以后的接班人是谁,我们都心照不宣了吧?” 李文清转头去瞄江枝雾。 “假如,你真的能嫁给赵识檐。”李文清一字一句告诉她,“这就代表你正式被纳入赵家的势力范围,从此滨江乃至江南,从上到下,都没人敢在动你一分一毫。” “至于以前欺负你的那些阿猫阿狗,以后她们看到你都要缩着头走路。你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拥有的,是她们一辈子挤破头也够不着的。” “你看谢一楠,挖空心思,蹭康康那种名媛的社交圈,蹭来蹭去,现在也算是勉强把圈子升了一个level?但是你知道赵识檐那个级别的,对康康来说,有多遥远吗?” “无论她怎么挖掘资源、社交,在金字塔升多少阶,这辈子都没法让赵识别檐多看一眼。” ... ... 江枝雾听到后面已经开始走神了。 她坐在沙发上,独自陷入了沉思和迷茫中。 ※※※※※※※※※※※※※※※※※※※※ 咋这么多人喊赵识别檐狗东西??男主霸总人设不能崩,你们要喊也只能喊狗哥!!! (看了眼后台,发现居然有一堆宝贝丢雷。别丢了老婆们,丢再多我也不能以身相许,葵葵卖艺不卖身) 第 10 章 和医院预约打疫苗的时间在三天后。 江枝雾和枝雨打电话,让她带上江父,到时候一起去医院。 关于赵识檐的事,她本着鸵鸟心态,暂时放到一边不去想。 父女俩很久没见面,江枝雾不想再和他起什么争执,全程陪在两步远的距离,默默无语。 这天是周末,医院人多。单单各项体检的排队就耗了好几个小时。 枝雨去买水。这里就他们父女两个,坐在椅子上休息。 江枝雾小心观察父亲风霜满面的脸。好像又多了些皱纹,是多年劳动造成的粗糙,人也没有以前精神。她看的有些心疼。 “爸…”她开口。 江父看过来。 “您别天天起那么早开店,太辛苦了。” 江父轻斥,“你先管好你自己,我做事心里有数。” “我现在赚的钱够你花的了,每个月打卡里的钱你也不用。”江枝雾说的不敢太大声,“您年纪都这么大了,有空就多出去旅旅游。” 江父没说话。 买水的枝雨刚好回来。她递给他们一人一瓶。 “说什么呢?”枝雨看江枝雾一眼,又看江父一眼,皱眉问道,“爸,你是不是又在教训姐姐?” 江父沉默片刻,话却是对着江枝雾的:“你早点定下来,和你妹妹一样最好。” 这下又说到了敏感话题,枝雨赶紧打断,“行了行了爸,咱今天不说这个。姐都这么大了,您还担心什么呀。她好的很。” 于是这个话题就此结束。 做完各项检查已经到了下午,医院让一个星期后来拿报告。江枝雾看看时间,喊了出租车把父亲送回家,然后去打疫苗。 枝雨在外面玩手机,等着一会儿和她吃晚饭。 看护士给自己擦酒精的时候,江枝雾心下一动。 “那个…”她一脸纠结犹豫。 “有什么要问的赶紧吧。”护士单手推掉针筒内的空气,针尖儿有几滴水冒了出来,“忍着点啊,有点疼。” 江枝雾忙护住手臂,“——等等。” “怎么了?”小护士不耐烦抬眼。 “打这个会不会…”犹豫着,还是问了出来,“会不会对…宝宝不好?” “怀孕了?”小护士上下打量她两眼,倒是没看出来,笑了笑,“你还挺注意的。放心吧,打疫苗没多大事儿。” 江枝雾点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 枝雨今天忽然想吃牛排,她们就在附近找了一个略高档的西餐厅。江枝雾打疫苗期间不能吃发物,就点了个不怎么辣的煲仔饭。 两人说了会话,菜还没上。枝雨起身,“我去问问。” 江枝雾坐在位置上,闲的无事,回了几条工作上的微信。 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坏境,觉得装修风格很特别,随手拍了几张发朋友圈。 不出几分钟,李文清在底下问:这是哪?!好漂亮,下次我要去拍照。 为了方便,她干脆在评论里统一回复这个餐厅的位置。 半天过去,妹妹还没回来。 江枝雾正疑惑,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喧哗。 一群人闹得越来越凶,王浩酒喝上头,他脸红脖子粗,拉住江枝雨手腕,“兄弟们都看着呢,一杯酒都不赏脸?” 僵持几分钟,江枝雨冲动之下,抄起手边的一杯酒,使劲泼到他脸上。 喧嚣声渐渐停止了。 猝不及防,王浩被泼的眼睛一闭。 江枝雨浑身都在抖,颤巍巍把杯子放到桌上,“我已经离职了,请你以后不要再骚扰我,这杯酒你自己喝吧!” 一桌子人都是震惊脸。 哪来这么刚烈的小姑娘,居然敢这么羞辱王大少爷。 王浩抹同样也不敢置信抹一把脸,茶叶顺着他的脑门掉下来,看上去滑稽又可怖,“贱货,你用酒泼我?!电视剧看多了吧你,跟你爷爷我耍威风?” 就在这时,江枝雾也急匆匆赶到。她向满桌的人道了声歉,把枝雨护到身后。 席间谢一楠看到了她,先是诧异,而后慢悠悠点燃一支烟,脸上满是嘲讽,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王浩性子她了解,最好面子。这么多人看着,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这两人。 谢一楠心情颇好地打开了手机,录个小视频发给康康,给她直播这场即将上演的闹剧。 【看到这个贱人遭殃我就好爽~】 江枝雾从包里抽了一张纸递过去,“对不起,我妹妹年纪小不懂事,你先擦擦脸。” 但王浩刚刚被女人当场下脸子,已经被彻底激怒了。面红耳赤地红着眼,不仅叫江枝雾滚开,还一个劲骂着:“臭婊.子,你不是有本事吗,你再泼啊?让你喝杯酒还给脸不要脸!” 说着就掀翻了手边的桌子。玻璃碗筷砸了一地,把旁边桌的小朋友吓到,尖叫着跑开。 饭店的两三个服务员和经理跑过来了,但是看王浩的样子也不敢上前劝。 餐厅里一下热闹了起来。跑的跑,看戏的看戏,掏手机的掏手机。 王浩手指指向四周,大声一喊:“我看谁他妈敢拍。” “姐…怎么办…”枝雨吓得腿软。 江枝雾捏捏她的手,“你先走,我报警。” “不行,你跟我一起走,王浩他疯了…” 王浩随便拎起一瓶酒,砸碎了。 有人怕真出事,拦着他劝,“算了算了王少,别跟小姑娘一般见识,没必要。” “快点。”江枝雾一步步倒退,收起手机,拉着枝雨大喝一声,“——跑!” 出了旋转门,她攥着妹妹的手腕往台阶下冲。然后一路狂奔,紧张地头也不敢回。 旁边人潮鼎沸,后面的人紧追不舍。 可惜两个女人体力有限,实在跑不过一个成年男人。没过一条街她们就被追上。 王浩喘着粗气,拦在前面,结结实实挡住她们去路,脸黑下来,“跑啊,倒是继续跑啊?” 街边路过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看这个架势,也没人驻足久留。 控制不住微微喘着气,额头上全是汗。江枝雾深吸一口气,干咳几声,脸色僵硬惨白,把枝雨推到一边。 她独自站在王浩跟前,从包里拿出手机,指尖颤抖,“我现在就打110,这个事,我们叫警察解决吧。” 不耐烦地,王浩猛一下打掉她的手机,居高临下地说,“解决什么,想报警威胁我是吧。你以为我会怕?你妹妹泼我一脸酒,把这个账先算了。” 江枝雾下意识想蹲下去捡手机,被王浩暴力地扯住手腕,“你要替你妹妹赔罪是不是。” 她觉得恶心,胸口起伏,仓促推他:“你先放开我。” “你妹妹不行,你来也行啊。”王浩借着酒意,瞧面前的女人。 眉细眼美,皮肤白白,颤巍巍之间,又有种我见犹怜的温柔美感。心里不由起了什么别的念头,正打算继续往下意淫,手臂突然被人猛地攥住。 江枝雾微微发抖,视线奇怪往上一抬。 ——是赵识檐! “松手。”男人乌漆嘛黑一双眼睛,冷的像寒冰腊月。眼底是压不住的戾气,让人看着就觉得心悸。 “你谁啊你?” 意思是警告他别管闲事滚远点。 赵家除了赵识黔是纨绔比较张扬外,其余的人行事都很低调。所以王浩并不认识赵识檐。 加之他白衬衣西装裤,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王浩平时眼高于顶惯了,起先有点被唬住,反应过来后,根本不把这种人放眼里。 赵识檐摘下手表,放进口袋。 “你再动她一下,试试?”他终于抬眼看王浩, 问的很慢,语气却很冷。 王浩被他这么看着也有点怵,但依旧嘴硬:“我动怎么样——”顺便还暗暗使了点劲,想把江枝雾拉过去。 话未落音,对面抡起一拳朝脸砸上来。 趁着王浩大脑当机状态,手松开。赵识檐扯过江枝雾的手臂往后拉的瞬间,抬脚对准他肋骨狠狠一踹。 王浩平时沉迷烟酒蹦迪,身体虚得很,哪里顶得住这么一下。当即膝盖一软,身体摇晃着倒地。 眼前正一阵阵发黑,连喊疼的功夫都没有,突然头皮又一痛,脑袋被人摁往地上。 头顶上方传来的声音冷酷又渗人。 “道歉。” 他刚开始还有力气挣动,抵抗。可腹部连挨了几脚后,呈虾球状蜷缩起来,骨头似裂了一样痛。实在挨不住,王浩在地上翻滚求饶:“我说我说!对不起、对不…起…” 青年像是没听到,不为所动,下手越来越重。 “——啊啊啊啊!”王浩的惨叫听得旁人头皮发麻,心惊肉跳,“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错了,对不起,大哥别打了…” 感觉赵识檐终于停手。他咬紧牙,是真的痛的厉害,冷汗一滴滴落下,满口铁锈味儿。 缓了一会,王浩强忍着痛楚,吃力抬起头:“你…知道我是谁吗?敢打我,操.你妈的,给我等着…” 赵识檐弯腰替江枝雾捡起手机。闻言侧头,下颚绷紧微微扬起,一字字地说, “不管你是谁,以后再敢动她一下,爱什么jb玩意照样干你。” 枝雨后怕地蹲在旁边哭,哽咽着,泪眼朦胧往这边瞧。江枝雾也已经吓蒙了,满眼都是他刚刚发狠揍人的模样,站在原地还没回过神来。 赵识檐走过去,把手机递给她。 “等、等会。”王浩见他要走,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想冲上去回他一拳,又有些惧意。 上火又不知道该怎么发作,于是颤巍巍摸索着把手机拿出来,说话不太有力气,半天憋出一句:“行,行,你、你装你妈的逼,你给我别走,老子现在就喊人,等着!” 不远处有和王浩同行的人终于姗姗赶来,见状想要去帮忙,正骂骂咧咧想往上冲,却不知道被哪儿冒出来的三五个人高马大的保镖给制住,动弹不得。 赵识檐脚步停下来站住,回过头来。 站在一旁的阿肯好整以暇,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名片递过去。 看也不看,他就接过来,用两只手指夹着。 定定几秒,赵识檐面色冷淡,同王浩对视,声音一贯低沉平稳,“有本事,你就来找我。” 语毕,他手指一松。 王浩眼睁睁看着那张烫金名片缓缓落到自己脚边。 他这辈子就没见过比自己还嚣张的人。 ※※※※※※※※※※※※※※※※※※※※ 王浩:今天老子算是他妈大开眼界了。 - 说一下,因为要上榜了,我得控制下字数,所以今天开始隔日更。 到星期四上榜恢复正常。 所以下一章更新在后天,好了,原地解散! 第 11 章 江枝雾提起的一口气略略松下来,过去扶起枝雨。 枝雨哭哭啼啼,抽噎不止,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第一句话说的却是,“姐,我想上哪儿补个妆。” 江枝雾:“……”压下一阵阵反胃的感觉,她勉强开口问,“你要补妆干什么?” 枝雨心神飘忽,表情呆呆的,“太帅了…我、我得在帅哥面前保持形象。”她说的是赵识檐。 江枝雾真想狠狠拍一下妹妹的脑袋,看看她能不能清醒一点。 * 王浩阴沉着一张脸,从地上把名片捡起来,抬起头,刚好看到最后一幕。 几辆黑色轿车从里面关上门,迅速开上主干道,融入滚滚车流,消失不见。 他把名片翻过来,差点被一行明晃晃的金字闪瞎了眼。 【中亚集团董事·赵识檐】 王浩彻底愣住,不敢相信又看了一遍确认,不是自己眼花。 短短一行字,并不多,却已经足够震撼。 中亚集团? 姓赵?! 加上那个经典的sam标志… 被这么连着刺激了几下,怒气倒是一下子消解了不少。王浩心虚地把名片揉成一团,惊讶之后只剩后怕。 原来是赵家的人…操了他奶奶个鸡腿儿啊,这他妈谁惹的起?? 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刚刚挨揍的还好是自己,要是他真动手打了这位,得罪了赵家,他舅舅得把他皮给活剥了。 * 枝雨似乎察觉到什么,拉开车门的时候,就自发地坐去了前面。 “帅哥,你姓什么呀,我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江枝雾替身边的人回答,“他姓赵。” “真好听这个姓。赵先生,今天谢谢你啦,如果不是你,我和我姐姐可能都要倒霉了。”停了一下,枝雨又好奇地多看了他一眼,极不识相地道:“方便问一下,您是我姐姐...” 朋友?同学?老板?还是.... 赵识檐视线偏移,侧目看过来。 江枝雾头疼,“枝雨,别人都很安静,只有你在不停讲话。” “好嘛…我不讲了。” 冷不防,他出声,很像是随口敷衍,“男朋友。” 满车厢,都被这句话搞的很安静。 被震惊到的不是一两个。 阿肯竖起耳朵,心不在焉开车,却还要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属实有点痛苦。 江枝雨反应了几秒。翻天覆地的一番心理活动后,她有些结巴地反问,“原、原来是姐夫啊?” 江枝雾心里别扭的慌,坐立难安地看向窗外,摸起手机,收到妹妹发的短信:姐,你找这么帅的,会不会不老实?他长得好好看,好像也很有钱,很方便做坏事!! 看了这条短信,她正想保持装死状态,却忽然听枝雨叫道,“完了姐,完了完了,我把嘟嘟丢在他奶奶家,说好五点去接的,他又该哭了。” 枝雨咬牙切齿,“都怪王浩那个王八蛋,我这个样子…”她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除了灰尘,身上还有乱七八糟的酒渍。 江枝雾安慰她,“没关系,你先回家洗个澡洗个头,我帮你去接。” * 到了小区门口,枝雨下车后又连着说了几声谢谢,走的时候顺便加上了一句姐夫再见… 江枝雾尴尬地看了眼窗外,思量着说,“如果方便的话,把我放在前面的路口就行了。” “地址。”赵识檐道。 她迟疑一下,“什么?” “去哪接。” 江枝雾反应过来了,有些不好意思,喃喃道:“算了,太麻烦你们了,我打个车很快的。” 赵识檐吩咐阿肯开车,又一次无视了她的话。 好吧... 她勉强笑笑,“那就谢谢你了。” 阿肯很有耐心地说,“江小姐,位置在哪?” 江枝雾赶忙拿出手机,“我帮你开导航吧。” “好的。” * 嘟嘟飞着奔向姨妈的时候,才发现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一个…很陌生的叔叔。 奶奶和姨妈说了两句话,他被姨妈一下抱到怀里。嘟嘟小心又好奇地,看另一个叔叔过来,替他们拉开车门。 因为有陌生人,嘟嘟坐在姨妈怀里有些害羞敏感,一路上都不怎么出声讲话。 正到了路况堵的时间段,嘟嘟觉得无聊,忍了忍,小声凑到江枝雾耳边提醒她,“姨妈…你上次答应的,要带我去肯德基。” 江枝雾笑了笑,无奈道,“现在是吃饭的时候,嘟嘟怕不怕妈妈打你小屁股?” 小孩儿一下子失落了起来。 看在眼里,终究是不忍心。江枝雾额头轻碰碰他,“好吧…那姨妈带你去,但是不许吃太多,好吗?” “好!”嘟嘟眼睛晶亮亮地,“我保证。” 还好这边都是商业街,附近随便都能找到一家肯德基,阿肯靠路边停下。 江枝雾犹豫了一下,“那个,我想去肯德基里面上个厕所,能让嘟嘟在车上待一会吗?” 阿肯立即说没关系,这里可以停车。 她道了句谢谢下车,又弯腰对座位上的嘟嘟说,“你等一会姨妈,马上就来。” * “叔叔,我想吃冰激凌。” 赵识檐低头看了一眼腿边的小不点,平淡地问,“什么口味。” 肯德基人声鼎沸,后面有人不耐烦了探头看了又看。 年轻的点餐小妹面对他们倒是出奇耐心,也没有催促,始终保持微笑。 嘟嘟仰头,着急把手臂张开,原地跳了跳,“叔叔,你快把我抱起来,我看不见。” 小妹手指熟练地按上点餐台,心里分神地想,幸好这个大帅哥不是奶爸,不然太可惜了,这么年轻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江枝雾从厕所出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赵识檐单手抱着专心舔冰激凌的小孩儿,侧头询问他还要什么。 她诧异地走上前,“嘟嘟,你怎么让叔叔抱你下来了?” 嘟嘟心虚地不敢看她,眼睛转啊转的。 “还有,你不可以吃冰激凌的。”江枝雾赶忙拿过他手里的冰激凌,“奶奶说你今天刚刚拉了肚子。” “我就吃了两口。”嘟嘟愣了一下,才伸出胖乎乎的短手,拼命去捞飘走的冰激凌。 可惜他没捞着,倒是看着江枝雾刷一下就丢进垃圾桶。嘟嘟瘪了瘪嘴,像下一秒就哭出来的样子。 下一秒也的确哭出来了。 大庭广众地就开始呜呜直淌眼泪。 哭的没经验的江枝雾手足无措,头脑发涨。 先去擦眼泪,再拿纸巾擦鼻涕,结果却越擦越多。小孩眼圈红着,赖在赵识檐怀里不肯下来。 她只能凑上去用温柔地能掐出水声音哄,说买点别的吃,蛋挞或者鸡翅都可以,但嘟嘟依旧哭,哄了好半天都没好。 感觉到一直有人盯着她看。江枝雾苦苦地想,今天无厘头的事情怎么一件接着一件,太糗了… 最后还是带他去儿童区坐滑滑梯,嘟嘟才肯给点反应。 嘟嘟滑下来之际。她蹲在下面,笑眯眯的,习惯性张开手臂,柔声说宝宝别怕。 小时候江枝雾经常带枝雨去公园这么玩。她也像现在这样,每次等着接住妹妹。 往返几次,小孩立刻高兴起来了。到了车上还亢奋地抱着她的脖子,似乎忘了冰激凌的不愉快,反复地说,“姨妈,嘟嘟今天特别高兴。” 江枝雾摸摸他汗湿的头发,“等会回家,让妈妈赶紧洗澡澡。” 嘟嘟心不在焉听着,偷眼看旁边的叔叔,正好被逮到。他眨眨眼,不好意思地把头埋进江枝雾颈窝里。 赵识檐撇开眼。 他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只是偶尔抬头看他们一会。 安静了一会,嘟嘟稚嫩的童音突然响起,“姨妈,你不要偷偷摸我的肚子。” 江枝雾失笑,捏捏他圆滚滚的小肚皮,“我看你可爱才摸的,小坏蛋。”她撤出手,又亲亲他的小耳朵。 小家伙一脸不情愿的委屈样子,趁着大人不注意,挣扎着爬下去,结果一屁墩摔在座椅下。 江枝雾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旁边的男人一把拎起来。 这个小坏蛋好像终于如愿以偿蹭到了赵识檐身边,一头往他怀里扎,迅速把他搂的很紧。 江枝雾坐过去一点,替他揉摔疼的小屁股,“没事吧?” 嘟嘟摇头。 “宝宝你先下来,鞋子把叔叔衣服蹭脏了。”她说了几遍,可嘟嘟继续摇晃脑袋,表示拒绝。 赵识檐头低下来,垂眼看扒在自己身上的小章鱼,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本来想抬手把这个小孩扔出去,结果他呜咽一声,把脑袋埋得更深,抵着他的手臂来回蹭。不论江枝雾怎么说,就是不肯放手。 她小心看他一眼,没有皱眉或者不耐烦,这才稍微放下心,有些哭笑不得:“我也不知道嘟嘟怎么这么喜欢你,他平时很认生的。” 赵识檐一语未发。 阿肯把这一幕收入眼底,莫名觉得画面有点温馨…很奇怪…但是他的确能感觉到老板身上难得的放松。 带小孩确实有点累,加上江枝雾本来就奔波了一天,没了嘟嘟缠着,她坐了一会困意就袭上来。把头抵着旁边玻璃合上眼假寐。 趁着机会,嘟嘟跟赵识檐咬耳朵讲悄悄话,“叔叔你喜欢姨妈吗?你刚刚总是偷看她,玩滑滑梯的时候,你还用手机偷拍我们,嘟嘟都看到了。” 赵识檐不置可否,几乎是耳语地告诉他,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 再加上那冷冷淡淡的一眼,对小孩儿来说有点太过于犀利了。 看嘟嘟怕怕地点一下头,他还慢吞吞地追问,“知道了吗?” 平时这种低气压,开会的时候随便释放一点,连成年人看了都怵,何况是小孩。 嘟嘟还不是很懂他的眼里的情绪,懵懵说知道了,然后就老老实实坐在他腿上,不敢再发出声音… “老板,太太电话。”阿肯打着方向盘,把手机递给他。 赵识檐接过去。 江枝雾听到动静,醒过神,忙把嘟嘟抱回来。不知道为什么,小孩这次还挺识相,没有继续赖着。 这会很安静,他们距离又隔得近,隐隐约约的,江枝雾听得出来那边女声语速极快,声音很大,像是在质问什么。 赵识檐神色如常,把电话从左耳换到右耳。他抬腕看表,低声用粤语回了几句。 嘟嘟抬头好奇地问,“叔叔在说什么话,我为什么听不懂?” 她捂住他的嘴,特别小声地说,“嘘,不要打扰叔叔。” 赵识檐挂电话的时候,倒是用的国语,不咸不淡:“有事,到了再说。” 以前江枝雾就知道赵之砚妈妈是香港人,不过他说普通话很标准,不怎么带港音。所以她也是第一次知道他会讲粤语。 * 把嘟嘟送回家后,江枝雾临时接了个电话。那边通知她现在过去场馆彩排。 原定计划本来是明天早上,可两支队伍的选手还要训练。为了迁就他们的时间,就把彩排时间改在今晚十点,主持人和解说都要到场。 等挂了电话后,她握着手机,后知后觉地发现车厢里过于安静了。 前面再转过一个路口,就到了地方。江枝雾心里有个事情担心了很久,心神不宁地,还是忍不住开口:“赵识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识檐眼睛还盯着电脑上的邮件,没回应,放在键盘上打字的手却停顿住。 其实她不是很敢喊他这个名字,赵之砚和赵识檐,她不知道该喊哪个好一些…不过不重要… 江枝雾咬了一下嘴唇,忐忑地说:“嗯..你今天,你今天揍的人叫王浩。之前他骚扰过我妹妹,不过她现在已经离职了,今天我们在吃饭的时候恰好偶遇他,后来他让我妹妹喝酒,再后来我们跑出去…就遇到了你…” 说半天也没说到想说的,她思考了一下,尽量表达重点,“我之前拜托朋友查过,王浩的舅舅是省副委…你会不会有麻烦?”越到后面声音越小。 老板娘这是在说什么东西? 阿肯差点就喷了出来。嘴上不敢说话破坏气氛,他在心里默默吐槽,扯什么犊子呢。管王浩舅舅是谁,就算给他十个胆子,看看他敢来吗… 车厢又一次陷入静默。赵识檐并没有说什么。 其实她自己也觉得尴尬极了。 好一会儿,男人开口,“你对我存在一定误解。” “嗯?” “有麻烦的,是他。” 简洁几个字,让江枝雾噎住。 他转过头,看着她,“还有事?” 江枝雾摇摇头,默默把自己的包拿上,拉开车门下车。 关好门后,又绕到另一边,把玻璃敲响。 车窗徐徐降下来,露出赵识檐清隽的一张脸。 沉默立体的五官轮廓在暗影交错的光线里对比强烈。 可能是车子太显眼,不远处有工作人员看向这边。她还在犹豫,看了一眼手机的日期。 这么近的距离,被盯的有些脸红。江枝雾真心实意地说,“今天太麻烦你了,等你哪天有时间,我请你吃饭。” 第 12 章 多熟悉的一句话,我请你吃饭。 车子缓缓启动。 赵识檐维持着刚刚的姿势,望向后视镜。 视野的尽头,是她渐渐远去的背影。 都过去多少年了,她还是爱说这句话。 那年江枝雾过生日,他在楼下等到深夜。等到后来下了一场雨,很大的雨,他站在雨里很久,也毫无察觉。 直到约定时间过去后的几个小时,她终于露面。 赵识檐从口袋中拿出给她的礼物,连着浑身被浇得湿透的他,都在她面前突兀到极致。 两人四目相对,她打着雨伞愣在那里,稀里糊涂地接过东西。 他掉头就走。 少女这才反应过来,急急追上去解释,诶你别走啊赵之砚,我不知道你在等我,对不起…我也是临时被印蓝喊出去吃蛋糕的…我手机落在家里了没看到你发的短信,真不知道你会等这么久… 笨拙的安慰一句接一句,赵识檐却不理会,越走越快。 直到被她一把抓住手。 她也顾不上打伞了,和他一样,也被这场盛夏的暴雨淋湿。喘口气之后,女孩反过来怪他生起气太吓人,断断续续指控完,见他一直沉默,又不好意思瞄过来,赵之砚我请你吃饭好不好,你真的别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 江枝雾对他的愧疚永远写在脸上和眼里。 很多时候他都清楚,她对自己也只有愧疚了。 …… 电话急促地震动,赵识檐看了一眼,按下接听键。 赵识黔声音从那边传来,“哥你赶紧回来吧,爷爷发脾气呢…” * 彩排流程进行的不是很顺利,到了凌晨还有一个part没走完。 站太久了,脚有点麻。江枝雾随便找了个展台下面的台阶坐下,有工作人员送来一杯热可可,略带歉意地说,“实在抱歉,马上就结束了。” “没事。” 看着远处,戴上耳机,继续放空了一会。 旁边有人落座。江枝雾侧头,有点意外。是一张熟悉的面容。 小宣和她并肩坐着,笑眯眯的,“刚刚太忙了,本来想跟你打招呼的。” 夜晚降温降得厉害,空阔的体育场风又大,小宣只穿了一件吊带和薄纱短裙。她哆嗦着,裸.露在外的皮肤也冻得通红。 江枝雾拉下耳机线,环顾一圈,旁边只有零散几个人在调适灯光设备。她把自己手里的外套递过去,“冷的话可以先穿上。” “唉哟,谢谢啊。”小宣没客气,接过来穿好,“真他吗冷的要死。” 就这样,她饶有兴致地和江枝雾聊起天来,从天气、塔罗牌聊到医美。 到这个话题时,小宣突然对她说,“我以前一直以为你微整过呢,后来还问过阿清,她说没有,你纯天然。不过你真的好上镜啊,可能是脸小吧。” 她的目光始终在江枝雾脸上,观察每一处细节。 巴掌大小,带点婴儿肥,规矩双眼皮。又美又幼,甜甜的很温柔。 怪不得是谢一楠和康康俩人这么久的’意难平’啊… 被人一直这么看着,江枝雾不太习惯。她拘谨笑了笑,把鬓边的发掖到耳后。 这个不怎么自在的动作,让小宣默默捂住心口,“你知道吗,我超迷你这种挂,像古书里走出来似的,超有感觉的。刘亦菲那个小龙女知道吧?我从小就中毒不浅,电视上瞄了几眼,这么多年念念不忘。碰到长相类似的女生,就忍不住一直看,所以你别以为我是变态啊。” “神雕侠侣吗?”江枝雾努力回忆着,“我在网上看过图片,的确很漂亮。” “嗳,我问你一个问题呀。”小宣突然凑到她耳旁小声说,“你是双,还是同,或者…你有过男朋友吗?” 江枝雾怔住:“我吗?” 她思维跳跃太快,让人有点跟不上。 小宣咧嘴一笑,点头。 关于性取向的问题,其实也不是什么不能触碰的禁忌,但她不怎么习惯和别人讨论这些。 江枝雾握着热可可的杯身,喝了小半口,考虑怎么给她讲。 正想着措辞,手机突然接连震动。江枝雾打开看,李文清微信连着弹出来,全都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快看微博!!!! 紧着又是一条:我疯了啊啊啊啊啊啊顺便给我解释一下视频的事情!!!!! 视频的事情? 微博? 她疑惑,小宣捧着自己手机,放到她眼皮底下,“看,赵识黔关注你微博了!” ——赵识黔微博关注了江枝雾,顺便还点赞了一张她上上个月的自拍。 虽然这位少爷在网络上本来就很活跃,关注一两个网红也不是什么值得提的大新闻,但是挑时间点赞自拍这种…那是少之又少。 暗示性太强了,绝对有什么猫腻。又正是冲浪的黄金时间段,有些暧昧的猜测被无良营销号拿去八卦了。 不过大部分网友除了吃瓜,其实还是挺无语的,这个富二代真是被惯坏了…怎么动不动就和各路网红热搜头条见,也不嫌low吗,真是。 看她好像还得震惊会,小宣收回手机,嘀嘀咕咕,“本来我还挺担心你的。” 微博留言暴增,提示一条接着一条,震的手心发麻。江枝雾没心思多看,随便扫了几眼,关掉提示,“什么?” “王浩啊。”小宣对她解释,“下午谢一楠在群里发了小视频,就餐厅那个,她也在。你是不知道,王浩这人挺邪的,我们都怕那套,所以不怎么跟他玩。他就喜欢…玩那些东西你知道吧,还喜欢用强,搞了好几个女的,被人闹到家里,还不知道收敛。最后都是被钱打发走的。” 江枝雾静静听她讲。 “我觉得王浩应该是看你和你妹妹性格好,没背景,思量你们好上手,结果…”说到这,小宣迟疑了几秒,眼神多了点不能言说的八卦。 见她半天没出声,小宣终于没按捺住好奇,“结果你认识赵家的大公子?” 她只是说,认识。虽然委婉,但是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确。 套了半天的近乎,想八卦的重点也在这里。 下午谢一楠发了那个视频不久后,第二个王浩满脸伤被人霸气甩名片的视频紧跟而来。不过是另外一个人转发来的。 这个神转折简直来的太速度、太狂野了。 群里的人也顾不上谢一楠和康康怎么想的了,疯狂地八卦了起来,到底怎么回事啊靠… 毕竟滨江圈子就这么大,视频里动手的人她们一下就认了出来了,那可是一堆名媛最近的重点关注对象啊… 可大家讨论了半天,依然毫无结论。实在弄不明白江枝雾到底是怎么光速勾搭上sam这位太子爷的。 “你和他是....”小宣瞅着她一脸认真等着自己说,也不知道怎么问。 毕竟小说是小说,现实是现实。像他们这种悬殊太大的,其实关系应该也蛮尴尬的吧…? 乍一听没懂,再想了想,她反应过来,小宣可能误会了什么。 不过…江枝雾抿起嘴唇,想说些什么,最终作罢。她抱歉笑笑,转开话题。 刚好有助理来找,小宣以为她介意了,起身脱了衣服还给她,“那我先去忙了,我们有机会下次再聊。我就是天生喜欢八卦,你别放心上哈。” 江枝雾看着小宣一步步走下台阶。 她不说,不是为了故意吊别人胃口。 只是被提起了,才发现,自己居然很少认真考虑,或者说从曾不考虑,和赵识檐以前的那段关系到底该怎么定位。 意外、玩笑…还是别的什么? 如果说是恋爱,其实也有待商榷。最多算是…妾无意郎也无心罢了。 * 赵识黔抱着个手机靠在墙边,时不时探头去瞧状况。 门留了个缝隙。 满室亮堂堂的灯光下,赵识檐一动不动,背对他站着。倒是老头气急了,吼两句就拍一下桌子。 动静整的在房外面的人都心突突。 赵识黔掏掏耳朵,气定神闲,继续刷江枝雾的微博。也不管自己是否掀起了网上滔天的讨论,看到合心意的就是一个赞。 夜晚黑的没有一丝光亮。 房内的老爷子,似乎是拿起了当初打江山训手下时的愤怒,来回踱着步子,一句接着一句,戳着脊梁骨骂: “你小时候替别人打架,把自己弄进医院,我姑且说你少年心性沉不住气。可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竟然没有一点长进。” 老头长长叹一声气,“赵之砚,你告诉我,你能不能不要一见到那个小姑娘就浑身上下不对劲?” “身为一个集团的高层领导人,在街头和别人动手,闹的是哪出?你没有搞错吧,你自己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和小混混有什么区别,还能让我指望什么?” 说到气处,他面有怒色,陡然拔高音量,“我给你这个位置,是让你胡作非为的吗?一旦事情失控,被媒体传播,你知不知道对公司形象有多大影响。你让手底下上万个员工和你一起滚回家喝西北风去吗?!” “你到底有没有分寸?知道自己几岁了吗,和你弟弟一样天天惹事,我是没给饭到你们脑子吃吗?” … … 赵识黔从头偷听到尾,听的直想笑。 自己那个冷淡规矩到骨子里的哥哥,平时到哪不是说一不二? 现在居然也在老头面前遭这种殃。 都这么多年了,对上那妞,他也真特么是栽得够彻底的… ※※※※※※※※※※※※※※※※※※※※ 狗哥:的确是没有想到麻烦来的如此之快 第 13 章 昨晚以后,江枝雾的微博下的几乎条条都是观光团打卡。 短短半天时间,无数网友涌进她的主页寻找蛛丝马迹,好奇她和赵小公子之间,是否存在什么暧昧八卦。 不止是网上的人,现实认识的朋友也很惊讶,纷纷发消息问是怎么回事。 毕竟赵识黔在网上以有钱和刻薄出名,女友连着换了n个,也不曾见他这样对谁公开暗示。 其实江枝雾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想了很久,唯一想到的可能,就是赵识檐。 可不论怎么样,她也不好意思去问。 本来就有点交流障碍,常常词不达意。加上赵识檐现在完全变了个样,让人光是看着,就不敢多言。 江枝雾心中暗暗叹气,靠在二楼栏杆上,看底下人来人往。 时间快到了,粉丝已经持票进场。 察觉到手机响,接起来,是李文清。 “今天陪印蓝在陆家汇那边逛街,你猜怎么着,我俩刚好看见李继远搂着个小姑娘。” 江枝雾问:“她怎么样?” “放心吧枝姐,印蓝能有什么事,她什么样你还不清楚,可牛逼了,跟没看到似的,继续逛。我现在陪她在蓝调喝酒呢,你要搞到几点,等会来不来?” “看情况吧,这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不过我估摸着,她可能是被你和那个谁,赵小少爷刺激到了?”李文清语气跟见了鬼似的,“对了,你到底和他怎么回事,我——” 没来得及把话讲完,电话突然被抢过去,印蓝酒意深浓的声音传过来,夹杂着嘈杂的背景音,“嗳,你干嘛不来?是不是…是不是又在故意躲着我…说话,小江,你,不许装死…” “印蓝,我没有躲着你。你少喝一点,好吗?”面对这种蛮不讲理的抱怨,江枝雾却如往常一样,轻声安慰,“让李文清去买一点酸奶,不然胃会难受。” “就在蓝调门口左边十米的小巷子,有个便利店,招牌很小,走进去才能看见。” 她多说了两句,试图把地址讲清楚一点,印蓝打了几个酒嗝,“…我不管…你等会就来,不准把我晾着…” 静听了会,江枝雾嘴唇动了动,“我知道…我先忙完。” 印蓝继续嘟囔,“…你是非常好的…一直都是对我最好的,以后也是,对吧…” 一般是意识不清了,印蓝才会说这种话,想让江枝雾哄着她。 她不知道印蓝这么多年,对自己是什么感情。也许认识久了,所有东西总会变的很复杂,包括感情。 但是无论什么时候,江枝雾从不抱着任何奢望。 她如此清楚,她们本就该保持一定的,理所应当的距离。 自己不能再多往前几步了,这可能让印蓝面对多数人的诟责,探究。 所以江枝雾想,什么都没关系,只要印蓝能开心,她怎么样都可以。 呆站了一会,视野里忽然出现一捧火红的玫瑰花。她迟疑着,握着电话抬起头来。 “给你的。”面容陌生的短发女孩笑着,把花往前一送。 “啊?”茫然了一下,江枝雾伸手接下,“谢谢。” 电话那边忽然换了人,李文清高声嚷着,你去忙吧啊,有时间就过来,等会联系。 电话就此挂断。 旁边的人见江枝雾还在发呆,插话道:“这位小姐姐是粉丝吗?” 那个女孩似乎还想多说几句,被江枝雾这么看着,脸刷的红了,匆匆往她怀里又塞了一盒黑巧玛芬,支吾几句,“我自己做的,你尝尝。”然后就跑了… 看着她迅速消失在人群里,江枝雾有些莫名,低头翻开卡片,上面第一行字, to:莲雾 我喜欢你很久了 真的很久很久了:) 落款是「地里一颗小白菜」 飘逸的七个大字,江枝雾有点意外,这个id,她很眼熟… 作为她微博的头号黑粉之一,莲雾也是她最先喊起来的。 莲雾,全称,小白莲雾雾。 虽然最开始是暗讽她外表无辜纯洁,实际上风评差劲。但到后来,大家觉得这个称呼意外有些可爱。玩梗玩着玩着,就变成很多粉丝对她的爱称。 江枝雾把卡片收起来,想了一下。 这个小白菜…难道是对她黑到深处自然粉? 刚刚打圆场的人对她挤眼,“噢哟,真不愧是姬圈女神,连女粉丝都有送玫瑰花的。” 姬圈女神… 这个话接不下去,她停了一下,点点头,笑了笑,算是应付。 * 舞台上的开场表演刚结束,接下来是一个抽奖活动,熟识的策划小姐姐拿着扩音器喊,“小江,礼仪人手不够了,你去帮下忙。” 场下气氛被男主持带的热闹起来,还剩下最后一个。镜头扫过全场,随着一声喊停,画面定格在vip区。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大屏幕正中央,年轻男人的脸慢慢侧了过来。 场内有了瞬间的安静,有些年轻女孩喉咙像被什么哽住,发不出声音。 夏日的傍晚六七点,天色渐渐暗淡。男人穿了一身简单有格调的黑衬衫,搭着浅灰色袖扣。 而那张毫无表情的脸,脸部轮廓很深,秀气的眼梢微微向上挑起,冷淡至极。 乍一看,只觉冷硬。细瞧的话,又发现五官实在讲究。 真是帅的想杀人。 看到自己突然出现在大屏幕上,他也并不诧异。 因为摄像头太清晰,在场很多观众都透过屏幕画面,看清他眉头微蹙,对旁边人说的唇语: ——干什么。 有人认出了边上另一个人是赵识黔,议论声纷纷响起,吵闹声上升了新的高度。主持人也讶异了一下,紧接着笑说,“第五位幸运观众快上台吧。” 至于赵识檐,也没有起身的意思。惯常的平静,坐在原位。似乎在用一点时间确认,发生了什么。 一旁的赵识黔翘着长腿,唇畔挂着吊儿郎当的笑,揉揉鼻梁,“哥,上台抽奖啊,你不想去我去了。” 此时正在后台准备流程的众场控也很懵,咋回事,抽个奖娱乐一下而已,怎么抽到赞助商爸爸头上了… 江枝雾的视线从大屏幕移开,不由自主望向台下。 被许多人注视着的男人,绕过几排座位,缓缓往这边走来。 耳边喧哗声高低起伏,江枝雾抱着抽奖箱,毫无征兆愣在原地。 没想到这么快,又跟他见了面。 有一瞬间,甚至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赵识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来找自己的? 不受控制脑补了一下,江枝雾突然回忆起前几天看到的资料,今天有支比赛队伍的俱乐部,老板似乎是赵识黔,他的弟弟。 怪不得... 她没再想下去。 赵识檐刚上台就止了步,站在最右边,肩膀宽阔,眉眼英俊。又冷又安静。 上来抽奖的只有五个人,一个个顺过去,很快就轮到了他。 她面朝向赵识檐,本来想打个招呼,不想让彼此尴尬。可这么多人看着,终归是不方便。 他怎么不动呢… 她鼻尖出了一滴汗,强迫自己挤出一点笑,在心里默念着快一点。 赵识檐垂首,视线停在她锁骨上方,那个用细细银链串起来的,深蓝色桃心小挂坠上。 等了一会,见他依旧没动静,江枝雾把箱子又往前递一点,眼带征询。 赵识檐看了她一眼。没说半个字,拿过里面的号码牌,连正眼都没再瞧她一下就走了。 留在原地的江枝雾,莫名有种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的错觉。 * 赵识檐默不作声,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慢慢玩着抽奖牌。 不知道为什么,就上台抽个奖的功夫,他就变了个样。一言不发,像被什么惹到一样。 靠在椅背上扭头瞄他,赵识黔掏出两粒口香糖,“跟你说没,我前几天和齐梦湘通电话了,她说她有回国打算。”他顿了顿,补充,“还专门问起你。” 说着,他又特意多看了一眼赵识檐,话里多了层暧昧的意思,“我觉得齐梦湘这几年吧,对你态度还是变了挺多的。” 赵识檐用眼神示意他,别靠自己这么近。 赵识黔压根不知道他在发哪门子火,于是让了一步,嘀咕道:“成成成,你不爱听那咱换个话题。你怎么突然跑到我这里来?” 他虽然不管事,也知道最近中亚有好几个大项目在推进,又面临董事会大换血之际。 作为他们年轻一辈里最受指望的,赵识檐理应忙的脚不沾地。他能有闲工夫跑这里来,不知道晾着多少票人。 所以不需要赵识檐回答,他心里也有答案。 赵识黔眼睛幽幽盯住在台上的女人。 她正蹲在舞台边沿,往下递东西。从他的视角,只能看到一张侧脸,头发被别在耳后。 要说有多漂亮,其实也算不上,最多是纤细清秀挂的。 对他来说,这类长相基本是过了眼就忘。甚至到现在,他都没搞清楚她的名字,只知道是姓江。 要不是昨天被爷爷提起,他还真没想起原来是她。 看上去明明蛮老实的,也不知道她当初是有什么本事,竟然能让自己哥哥失魂落魄到那个地步。 赵识黔在脑海里搜索第一次见到江枝雾的场景。已经过去太多年,其他细节已经很模糊。 只记得大概是赵识檐住院的时候,江枝雾经常带着保温桶去医院陪他。 那天晚上,房里开了两盏壁灯,光线柔和。桌上堆了几本书,她似乎困了,趴在上面浅眠。 而自己的哥哥,骨折多处,浑身缠满了纱布。躺在床上,就那么一动不动看着她。 像是个可笑的雕塑。 当时赵识黔站在病房门口偷看,还觉得这一幕有趣又奇怪。 如今回味起来,才是百感交集。 他一言难尽地看着赵识檐,“哥,你太没谱了,被这女人玩过一次还不死心,难道…” 他打住,没把剩下的说出口。 难道就为了那张脸? 一张脸,就能让那时候的赵识檐,放下几乎是所有原则和脾气? 这是赵识黔最不能理解的。 毕竟从一出生就注定了,女人对他们这种人而言,一点都不重要。 何况是江枝雾这种,从性格到身材、长相,全都平淡乏味到没有记忆点的女人。 还你妈的…是个同性恋。 真是倒霉透顶。 赵识黔眉毛高挑,“冒昧问一句,你是把她上了吗。” 这个冒昧的问题,意料之中没有得到回答。赵识黔望着天叹了口气,真是感慨万千,探究地问,“你真要和这个姓江的结婚啊….?” 赵识檐极为冷淡地开口,“咁又点?” ※※※※※※※※※※※※※※※※※※※※ 甘又点,粤语:那又怎么样 所以小白莲才是渣的那个...? 卑微狗哥,在线流泪。 (虽然我还在不亦乐乎地写百合线,但是你们要善于给自己洗脑,这的确是本言情没错。) 第 14 章 因为只负责前半场,所以比赛开始后,就没江枝雾什么事了。 她躲进人少的休息室,翻开一本食谱,津津有味看起来,等着收工。 忽然,感觉胳膊被人推了推。她抬头。 “外面有人找你。” “找我?” 江枝雾搁下书,从休息室出去,拐了个弯,看到一个人倚在走廊上,身形如玉,笔挺修长。 听到脚步声,他把脸转过来。 居然是赵识檐。 她心跳了下,有点紧张,“你怎么在这里?” 同一时间,有两人笑着交谈走近,对他们投来打量。 察觉到她的闪避。本来想说话,可一张嘴才发现,嗓子哑的很。 最近高强度的会议让他喉咙火烧火燎,发一个音节也很费劲。 赵识檐低头掏出手机,打出两个字,递到她眼前。 “吃饭?”江枝雾犹疑,欲言又止,“现在吗…我不知道等会还有没有事。或者…你后天有时间吗?” 她想了想,小心道:“后天可以吗?” 赵识檐听出拒绝的意思,脸上的神情一成不变。 就过了一个晚上,她面对他的时候,又恢复疏远礼貌的状态。 他否认不了,自己心里憋了火,所以控制不了地又来找她。一次又一次。 静静等了会,她又问一遍,“可以吗?” 赵识檐:“出差。” 江枝雾听出他嗓子不舒服,用手指了指里面,“我去帮你倒杯水?” 看他摇头,她说,“你要出差多久?” “不知道。”赵识檐答。 她一时卡住。 本想说,吃饭的话,等他回来也可以,欠的那顿饭不会忘。可转念一想,赵识檐也不是差她一顿饭的人。 毫无预兆来找她,肯定是有什么事。 刚好她也有话要说。江枝雾点点头,“那你等一下,我去问问。” 江枝雾前脚刚进去休息室,策划小姐姐后脚就鬼鬼祟祟探出头,偷看几眼。转头,目光灼灼,“你男朋友?” 怎么可能。 江枝雾摇摇头,快速收拾自己的东西。 赵识檐那么惹眼,她怕自己磨蹭的功夫,他又被别人拍下来拿去八卦。 “还装。”策划小姐姐瞧她心虚的样子,还以为赵识檐是哪个刚刚成名的小明星,这么藏着掖着。 草草收拾完,江枝雾一顿,想起来等会自己还有个采访。她踌躇地看向策划,“赛后采访有人替我吗?” 如果没人,她就留下来。 倒是策划误会她心急去约会,难得大方,做了次好人,干脆道:“没事没事,你去吧。完事记得把银行卡号发我微信。” * 靠江滩边的国际西餐厅,空气湿湿凉凉,视野极开阔。远处人影绰绰,灯火通明,眼前干净锃亮的刀叉餐盘依次排开。 怀孕后一直食欲不振,把菜单从头翻到尾,江枝雾都觉没什么胃口, 她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打算让他点。 抬头准备说话,赵识檐不声不响地,忽然把菜单合上,递给身后立着的服务员。 她有些意外,“点好了?” “换地方。”他起身。 江枝雾莫名,拿起椅背上的外套,也跟着站起来。 他带着她离开饭店。 下台阶时,她想了想,温顺地说,“我随便吃什么都可以的。” 赵识檐不紧不慢看了她几眼。 想到他现在说话应该很吃力,江枝雾没有再多说。 两人走到门口,车子已经停好。赵识檐把驾驶座门拉开,对里面的人偏头,“下来。” 阿肯看到站在一旁的江枝雾,了然闭上嘴,也跟着下车。 司机虽然觉得吃惊,脸上却半点不敢表现出来。 于是,两人就这样被留在原地,目送车子绝尘而去。 司机隔了半天,转过头,用蹩脚的国语对阿肯说,“这位小姐好厉害,赵先生都给她当司机。” 赵识檐拿着电话,单手控方向盘,眼睛盯着反光镜挪车。 那边的人一项项汇报完工作,然后问,晚上的会议要不要取消。他停顿了一下说,延迟一小时。 车里没有音乐,所以他的话清晰入了她的耳朵。 “你等会还有事吗?”江枝雾问。 “嗯。” 她有点被他态度冷到,乖乖把自己当空气,不再搭腔。转过头去看外面飞逝而过的夜景,神游天外。 路口红灯,赵识檐打了个转向,从后视镜看了她两眼。 * 原以为又是哪个高级饭店,可到了才发现不是。车子开不进去,只能在附近随便找个地方停住。 两人走进巷子里,找到一家稍显朴素破旧的家常菜馆。 老板娘是广西人,普通话不是很好。 江枝雾听不太懂赵识檐和她的交流,于是视线左顾右盼到处飘,打量着四周。 感觉他不像是会来这种地方的人。 点好菜后,赵识檐拿上打火机,推开门,站在不远处,安静抽了根烟。 外面全是黑黝黝的,只有他指尖那点炽红的微光闪动。江枝雾稍微走神了一下,垂下眼睫,全神贯注看起菜单来。 过了一会,对面有人落座。她抬起头,忍不住多嘴,蚊子似的声音,“你嗓子疼还抽烟?” 赵识檐很哑地嗯了声。 江枝雾心底无奈,也不知道继续说什么,又低头去研究菜单。 不是刻意沉默。只不过,不知道是谁的问题,他们俩到一起,总是没话说。 老板娘利落端了几道热腾腾的菜上桌,还有一盅粥。 江枝雾给自己盛了一碗,尝了两口,发现格外鲜。她眼睛一亮,味蕾被刺激,蔫了一天的她,终于感觉自己缓过神来。 埋头吃了一会,江枝雾咬一口叉烧,突然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的这里?” 他的胃一直在抽痛,强撑着跟她说话,“以前生病,只能喝粥,经常来这里。” 可能是气氛太好,在这个远离了喧嚣的小餐馆,只有他们两个人,赵识檐也没那么冷冷跩跩的。 少有的,江枝雾竟想跟他聊聊天。 “我比较笨,上高中以后,成绩就不太好了,虽然一直努力学,还是没什么起色。”说到这,她有点不好意思,“所以那个时候的梦想,就是开一家这样的小饭馆。” 提到高中,她提出了心底的疑问,“你是怎么瘦下来的?” 他无比平和地问,“要我给你展示吗。” 江枝雾有点没反应过来:“啊?…怎么展示。” 赵识檐捏着手里透明的玻璃杯,看了她好几秒钟,好像是笑了。 面前的人微微仰头,一口一口地喝水。 她能清楚地看见,他喉结的吞咽。 头顶的风扇缓缓带起风旋,赵识檐把声音放低,“脱衣服展示。” 其实他很少逗她,所以江枝雾一点防备也没有,脑子空白了好一阵,被这句调情的话弄傻了。 “不用…”粥差点呛到气管,她回神后,几乎是有点手忙脚乱的扯过纸巾,胡乱抹了抹嘴。 短短几秒钟,赵识檐神色已经恢复,转了视线去看旁边。 第 15 章 连着两天,江枝雾根本没怎么休息好。孕期初,人又嗜睡,回去的路上,她就在车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再次有意识,是被手机振醒。她闭着眼睛,昏呼呼地翻包,摸索着接起来,“…喂?” “在哪儿?” 这道声音,让她神志一下清明不少。江枝雾手撑着身子,赶忙坐起来,盖在身上的外套滑落。 车子早已经熄火,就停在她家附近。 脑子还没理顺,江枝雾困倦地想着借口,勉力提起精神,“嗯…我现在,和一个朋友在一起…”她顺带着瞥了一眼旁边的人。 手机发出淡淡的白光,他在看资料。 李文清没有追问,顿了一会,道:“我把印蓝送去你家?” 她手指扣弄空调的出风口,“你今天帮我照顾一下她,我爸明天过生,要和他吃饭。” “操,你和印蓝什么情况啊,特么的…没瞒着我什么吧,她喝醉了一直喊你名字是什么意思?” “我能瞒着你什么。”江枝雾苦笑。手下滑,不小心碰到一个塑料袋。她分神看了一眼,勉强辨认出,好像是一盒润喉糖和胃药。 李文清被折腾的不耐烦了,“行吧,挂了挂了,伺候姑奶奶去了。” 赵识檐坐在边上,侧头,捕捉到她的目光。 江枝雾摸着黑,解开安全带,抱歉笑笑,“怎么不叫醒我?” 她关手机之前,顺便看了看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还以为只有几分钟,没想到自己居然睡了半个小时。 一片漆黑的夜晚,只有外面的路灯落进来,勉强当个光源。 “是不是耽误你的事情了。” “没有。” “……” 赵识檐突然道:“你要跟我说什么?” “什么?”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他声音低哑的有些沙,提醒她,“吃饭之前。” 江枝雾怔。 空气沉默,隔了好一会,她做好心理建设,开口,“…就是你之前说结婚的事情。” 他等着听。 她心绪不宁,尽力保持镇定,“我的确很喜欢小孩子…这几天,我考虑过,要不要去医院做流产手术,因为这样才是解决错误和意外最好的办法,也能避免日后很多麻烦,但是…” 车里安静的吓人。在脑子反复过了两遍,江枝雾在黑暗里和他对视,“但是我很自私,我想要这个小孩。不管对和错,有多不理智、荒唐,都想看看他。” “我能接受你说的结婚再离婚,如果你不介意我性取向的话。” … 在很久以前,最低谷黑暗的时候,江枝雾就已经做好了不结婚的打算。 去领养一个孩子,其实也就在这几年的计划内。 她甚至列好了清单,分好年龄段,要怎么陪伴这个小孩健康成长,尽量给他完整的爱和关怀。 没有父亲,她就做出双倍的努力,让小孩觉得自己和其他小朋友没有两样。 她会亲自给他做菜,让他健康成长,每天买好故事书哄他入睡。 也会努力工作,尽量抽出时间,带他去公园、游乐园、博物馆。 要是小孩长大了问起来,为什么没有爸爸。她会对他认真解释。 这一切,她都想过。 所以知道自己怀孕后,除了面对没想过的事情忽然发生的无措、震惊和无语之外,江枝雾后知后觉,竟隐隐开始有了期待。 … 用力咽唾沫,踌躇几秒。她颇有些不安,垂着脑袋,慢慢说,“虽然不太懂,你的家庭条件,我也没概念。但是我上网查了一下,问过朋友,我可以提前签一份协议,到时候离婚的时候,应该会方便很多。” 赵识檐沉默了好久,久到她以为等不到他的回答了。 然后他问,“所以,你想结婚?” 顿时,她的血液猛地都冲上头顶。模糊觉得,赵识檐的重点是不是听歪了? 不过现在…也没工夫细想。 这大概是江枝雾活了二十几年,做过最大胆出格的决定了。 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红着脸,点头。 * 赵识檐打开胃药的盒子,撕开包装袋,抠了两粒,丢进嘴里。 降下窗,他单手揉了揉太阳穴,抽出一支烟,点了好一会都没点着。 拿掉嘴里的烟。赵识檐支着胳膊,就这么靠坐了一会,才重新发动车子。 路上他走神几次,掉了几次头才走回正路,到公司差不多已经十二点。出了电梯口,一路走过去都有零散的人跟他打招呼。 葛权拎着两瓶苏打水和咖啡,苦逼看着他,“总算来了赵大公子,一个个困的都排队去煮咖啡了。” 葛权一路追着他进办公室的休息区,迈上楼梯,推开门,“都准备好了,要通知他们上来开会吗?不过你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也不至于这么疯啊,各个部门都被你折腾的不行了知道不。” 赵识檐摁开灯,“等我十五分钟。” “行。”葛权也把自己扔进沙发,一只腿搭在茶几沿,掏出烟盒点上烟。 正是整座城市休眠的时候,赵识檐躺在办公椅上闭目假寐,旁边堆满了商务信件,天上只有一轮孤零零的月亮。 “今天赵老爷子的秘书打电话来了,让我转告你一句话,记得低调,不吹牛,当个务实的企业家。” 赵识檐仍然闭着眼,闻言低笑。 他这一笑,非常的平易近人。葛权倍感新奇,想不到这有什么好笑的,他不确定道:“心情不错?” 赵识檐随意道:“还可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葛权从小在意大利长大,总是存在很多浪漫且不切实际的想法。所以他充满感情地猜测,“…因为女人” 以为自己声小他没听见,这次葛权拔高了音量,“maybe,又是你那位前女友?” … … 他和赵识檐相识于国外。那时赵识檐正处于减肥初期,跑步、游泳、引体向上,一样都不落下。 别人能做的,他一定要做。别人不能做的,他也要做。 记得最开始跑步,因为身体负荷过重,赵识檐跑下来几天都说不出话。 对于他惊人的意志力,葛权一度表示不能理解。 不过一点一点,葛权看着他慢慢瘦下来。 前几年还会反弹,到后来,脸的轮廓渐渐显现,他清俊地越来越过分。 亚裔男人在他们那边并不受欢迎,可赵识檐身边从不缺乏骄傲美丽的女郎。 在别人眼里,赵识檐从不寻欢作乐,和放纵两个字不沾边,禁欲的像是个信仰上帝的神圣基督徒。 但葛权知道,他表面端庄,内心其实堕落无比。 到了特定的时候,赵识檐总会酗一次酒。每次都喝的不少,甚至不省人事。送进去医院好几次,还是改不了这臭毛病。 其实原因也不难猜,都是这个年纪的男人,久而久之,葛权就懂了。 这肯定是心里有哪个放不下的人,tm整魔障了。 他也曾按捺不住好奇,多次旁敲侧击地打听,可赵识檐从不肯多说。 后来是从他弟弟那听了一星半点。 自此,葛权一直对这位’前女友’保持着高度好奇,好奇她到底做了什么,居然能给赵识檐造成如此深刻的影响。 … … 回到家,江枝雾从包里拿出孕检单,一共两张,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尽管这几天已经看了很多次,可现在心情轻松不少,她想好好再看一次。 看完后,小心地叠好,放回包里。她脱了衣服去浴室。 洗完澡出来,江枝雾倒了杯温水,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意外发现有七八个未接来电。 都来自于同一个人。 看看时间,才十分钟不到。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想回拨,赵识檐的电话又打进来。 “…喂?”江枝雾接的很快。 走到客厅,拉开阳台的门,清爽的夜风扑面而来。 时间很晚了,周围几乎没有别的声音。手机贴在耳朵边,那边的人没说话,也没挂断。 被风吹的有些惬意,她俯身趴到栏杆上,盯着远处模糊的月亮发呆。 足足安静了一分钟,赵识檐才开口,“为什么不接电话。” 他压着声音,又哑又沉,听这个语气,她几乎都能脑补出他皱眉的表情。 江枝雾解释,“我刚刚去洗澡了,有什么急事吗?” 他静默了会儿,“我明天…出差。” “嗯,知道了。”她本来就知道。 ... ... 直到挂了电话,江枝雾还是懵的。 赵识檐怎么了…打这么多电话,就为了说这个…? 正想着,手机又进来一条微信。 她点开。 【一个月之后回来结婚】 简单一句话,江枝雾直起身,忽然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尴尬。 手指在键盘上来回反复,打了又删,还是回了一句: 【没事…我不急】 ※※※※※※※※※※※※※※※※※※※※ 马上就是婚后剧情!!!掰直之路开始了!!!豪门太太副本开启(别信)土拨鼠尖叫!! 为什么你们都看不到,我真的很努力给狗哥发糖了... 说一下,明天没更新,后天入v 入v应该是两更??看我能写多少了...tvt 第 16 章 去年父亲50岁生日, 江枝雾在外地工作没能赶回来。今年在家里亲自做一顿饭,当是弥补一点遗憾。 中午时间, 她系着围裙在厨房忙,洗了手, 开始揉面团。枝雨陪江父在客厅看电视。 成年后, 因为时间有限, 家人很少再像这样聚在一起。江枝雾格外珍惜短暂的相处时光。 被父亲唠叨一会, 枝雨躲进厨房,看看午餐进度如何。随手剥了个橙子, 边吃边和江枝雾聊天。 “姐, 家里有湿纸巾吗, 我想擦下手。” 江枝雾正在片鱼, 腥味冲进鼻子,让她有些反胃。强忍着不适, 对妹妹说,“我的包里有, 在客厅,你自己去找找看。” 说完,她冲进浴室, 打开水龙头,弯腰就是一通干呕。 不过两分钟, 妹妹刺激性的尖叫响起, “——姐?!!” 江枝雾捧了水浇在脸上, 抬头看镜子, 打了个激灵。 完了,孕检单在包里。 她迅速推开门出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总之,事情发生的太快。枝雨拿着那张b超的检验单,石化在原地。 她几乎是傻掉的表情,让旁边几米远的江父很快意识到不对劲。他把东西抢过去看。 客厅突然陷入了死寂。 犹如一道惊雷,这张明明白白写清楚了名字的孕检单子,几乎是劈呆了他们。 江枝雾没有立刻说话,她从来没预料过有这一天。立在原地手足无措。 枝雨也是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看着她。 而江父被女儿匪夷所思的行径气红了眼眶,脸上青红相接,五脏六腑都要裂掉。想抬手扇她一巴掌,终究是没抬手。 偷偷观察父亲神色,枝雨脑子转得快,下意识替自己姐姐开脱,“爸,你先别气,这件事是可以理解的。姐早就有男朋友了,我之前就知道,只是忘记跟你讲来着。对吧?”妹妹满脸期待。 江枝雾如今骑虎难下,只能点点头。 未婚先孕的事情,的确有必要解释一下。 她很少撒谎,所以清醒过来后,略去中间很多细节,尽量轻松地,把前因后果稍微讲了讲。 大概就是赵识檐是她认识多年的朋友,为人至少靠谱。他们刚在一起不久,孩子虽是一个意外,但是也认真商量过结婚的事情,绝不是开玩笑。 她知道父亲一生好强,骨子里有很传统的自尊。所以说的时候,特意隐瞒了赵识檐的家世。 如此解释几番,让江父心头百感交集。久久之后,他叹了一口气,“你们妈妈死的早,我总是会担心自己没把你们教好。” “别呀,我和姐姐都挺好的。”枝雨怕气氛伤感,靠过去捏父亲肩膀,撒娇道:“您以后呀就不用操心姐姐了,就等着孙子出生,多好啊。姐姐男朋友我也见过,可长面一小伙子了,您见到肯定会喜欢的。” * 两个多小时的飞行,葛权打着哈欠,在飞机上昏昏欲睡。 耳边全是赵老爷子对几个副总的老生常谈,每次都是一样的话,堪比最高级别的催眠曲。 下午一点抵京,从商务航站楼出来。葛权追上赵识檐,跟他上同一辆车。 行程紧凑,接到人后,车子很快绕上高速。 赵识檐坐在车内后排,拿着刚到手的文件,一页一页翻看。葛权叹气,“哥们,你好淡定,我都快愁死了。” 本来不想这时候就谈公事,可他真的有一大堆苦水要吐,“刚刚citi给我电话,江新那边的盘砸手里了你知道么,招商之前还想建什么生态园,结果领导提前被抓了,施工全被喊停。” 赵识檐很快翻完手里的合同,抽出笔在最后一页签上字,淡淡一句:“所以呢?” 葛权愤愤不平,“所以他们想用十五个点给我们抵债,什么玩意儿,送我都不想要。主要是齐国伟建房子质量真的不行,全他妈是豆腐渣工程。如果我没猜错,依照此人的尿性,他过阵子又要来我们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葛权说了很久,发现赵识檐正低头玩手机,几乎不看他。那股冷淡劲,显然把自己的话连耳都没过。 他停下来问,“你怎么不说话?”凑上去看,原来是在玩俄罗斯方块。 赵识檐手指点屏幕,重开了一盘,辨不出息怒,“想事情。” “什么?” “结婚需要什么流程。” 话题跨越的太厉害,他很费了一番功夫理解他的意思,一脸茫然,“你弟弟要结婚了?” 赵识檐看了他两三秒,说,“我。” “……” 单音节的冲击力堪比原.子.弹,葛权一下被炸翻了。 * 当天下午,一个叫中亚城项目的签约仪式被推上微博热搜。 媒体放出一个路人拍摄的视频,里面两个大佬正在握手会晤,身后是各自带出来项目组的人马,都穿着色系分明的西装。 一个是互联网知名人物,一个是制霸地产界多年的大佬。两个商业领袖为了各自产业优化和资本重组,亲自坐镇签约仪式。 这种跨界合作,是非常少见的,绝对是投资百亿级别的大项目,所以很容易就成了讨论热点。 有钱人在一起玩,想低调都低调不起来了。 不过就算是在这么严肃的新闻下,具有娱乐性的沙雕网友关注点很快跑歪。话题最后居然导向了,为什么赵老长得这么可爱? 是不是因为年轻时帅,年纪上来之后就萌起来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接着大家把赵识黔的照片翻出来对比,这才发现赵家真是基因强大,辈辈都是荷尔蒙爆发的帅哥。 正当这个话题被炒作的沸沸扬扬的同时,一个网红博主的言论引起了很多人注意。 【@爱奔跑的小羊:请注意看视频一分20秒屏幕右下角的小哥哥,是哪位明星拍戏走错了片场吗?「疑问」「疑问」】 20多秒,两位大佬正在交谈。再旁边点的画面,媒体拥堵成一片,闪光灯瞬息连成一片。 一群中年男人中,有个年轻男人站在其中,身量高的突出。衬衣西裤,没系领带。 他双手插兜,侧身低头听旁人说话。 只有十秒不到的镜头,却让人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成熟英俊。 看面相未满三十岁,本以为是领导的助理或者什么,结果评论里有人提到赵识檐这个名字。 乍一看以为是赵识黔,仔细一看原来是赵识檐。 顺藤摸瓜,网友又把不久前的新闻翻出来,才确定这个宛如走错片场的“助理”帅哥,真的是赵家那位刚归国的大公子。 在娘炮泛滥的时代,这种气宇轩昂的精英气质,完全打破了大众对内地知名富二代的想象。 毕竟在一般人的印象里,少爷们都是超跑靓妞开party。仗着家底,经常在微博上炫富,行事言论总有些张狂,喜欢和女明星传绯闻。 而赵识檐长相不说,一张天生富家少爷的脸外,沉稳有之,身价也真是可想而知了。 紧随热点的七组很快弄出了投票,新版京都四少vs江城四少的名单火热出炉,毫无疑问赵识檐荣登榜首。没一会就又被营销号搬去微博刷屏。 * 赵识檐工作上的事多,一连几个星期,江枝雾和他都没什么联系。 不过这段时间,从网络到现实,不论江枝雾去哪里,都能听到别人说起他。 她后知后觉,赵识檐原来这么炙手可热。 中午李文清有个局,拉她作陪。 女人们凑到一起消磨时间,除了喝酒就是讲八卦。聊了一些有的没的之后,不知怎么又提到赵识檐。 在场有人心思活络了,“这男人好绝,又年轻又帅,还是单身吧?” “少做梦,你以为赵家的门是菜市场,想进就进?” “又不是非要结婚。就为了这张脸,给他白睡我也愿意。” 旁人翻了一个白眼,嘲她,“想给他白睡的人多了去,你排队拿个号码牌先。” 塞上耳机,交谈的声音淡下去。旁边忽然来了人,他拉开椅子坐下时,有东西落在地上。 江枝雾出于礼貌,捡起刚好掉在自己脚边的打火机,递过去。 “谢谢啊。”周子卓立马认出她来,“嘶,好巧啊小姐姐,我们又见面了。” 江枝雾一开始没认出来。 周子卓挑眉,提醒,“之前酒吧门口,你摔了一跤。” 她点头,“想起来了。” “这么有缘分,不如加个微信?” 背后有人咳嗽,周子卓丝毫未觉,把微信打开,“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直到背被人掐了一下,周子卓不耐烦回头,看到前几天刚交的女友站在旁边,脸色已经黑成了锅底。 * 李文清主要是来和别人谈合作,事情搞定后,她待了没一会就跟着江枝雾回家。 两人睡了一觉,到晚上七八点起来开直播。 江枝雾闲的无事,穿着款式宽松的t恤,盘腿坐在一边陪她闲聊。 她素颜,扎着马尾,加了层滤镜,显得特别温和恬静。 “噗,小江。”李文清说着眼里有笑,“有人问我为什么不给你介绍男朋友。” “不对啊,你们又怎么知道她没男朋友?”她忽然反应过来。 弹幕接连飘过: 【莲雾一看上去就是没有被爱情伤过的模样】 【都说她是姬圈女神,到底有没有锤啊,想看小姐姐和小姐姐谈恋爱呢??】 【虽然都说枝姐白莲花,但是好歹没和富二代搅和在一起,为数不多的清流网红了,好好珍惜吧!!】 李文清笑着念出直播间水友的问题,又自己回答,“为什么这么喜欢小江?天天和她腻在一起?废话,我们小江脾气温和性格善良,谁不喜欢啊,厨艺也好,不待在一起是不可能的。” 江枝雾看到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有一条微信进来。 赵识檐:在家? 江枝雾:嗯,怎么了? 赵识檐:开门 就在收到这条消息的一瞬,门铃响了起来。 李文清率先蹿下沙发,趿上拖鞋快步跑去,“啊我的外卖终于来了!” 于是来不及阻止的江枝雾,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好友拉开门,然后石化在原地。 面前的男人一身正装,似乎刚刚结束工作。脱了了外套,只留一件解开领口的白衬衫,袖子挽到小臂。 抬头看清来人面目的一刹那,李文清瞬间噤声,脚软了一下,勉力扶着门把手站直。 说好的外卖小哥呢?... “你、你…”和赵识檐对视了两秒,李文清整个人都愣在那儿,甚至忘了自己要干什么。 幸好江枝雾及时过来,把她拉走。 有了一点缓冲,李文清好歹冷静了一些。她突然想起自己还在直播,惨叫一声,差点把手机砸到地上。 直播间的观众众脸懵逼,眼看着主播忽地消失,又眼看着镜头画面突然翻转,变成了地板。 地板? 还是不停晃动的地板?? 发生了什么?? 李文清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埋下头,悄悄检查了一下手机角度。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还好没扫到赵识檐的脸。 她都能想象,只要这个男人有一秒的镜头,绝对分分钟热搜预定。 李文清火速下播,自觉往后退几步,对江枝雾使了个你牛逼了的眼神,蹬蹬蹬跑去二楼。在房里平复了下心情,没敢多待,收拾完东西立马离开,甚至连招呼没打。 没一会,客厅就剩下了他和自己。 面对面站着,还是这样突然的独处…江枝雾发窘,简直是度秒如年。 她努力缓和尴尬的气氛,“要坐坐么?” 说完,想的什么似的,忽然跑回去。三下五除二,把李文清磕过的一堆瓜子壳清扫干净。 电视机正在播放最近火热播出的综艺节目。她松口气,“好了,你坐吧。” 和她目光交汇,赵识檐一句废话都没有,把兜里的东西拿出来。 她停了一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被人这么注视着,她不得不假装淡定地,接过戒指盒,其实内心已经崩溃。 里面是戒指吗… 他怎么这么有仪式感…? 赵识檐坐下,神情淡然,“我刚刚下飞机,等明天会和你爸爸约时间吃饭,谈我们婚事。” 她心神不宁,一不小心打翻了杯柳橙汁。裤腿被溅得湿透。 几秒沉静,以为自己有点严肃吓到她了,赵识檐问,“怎么了。” 江枝雾有些局促,“不是,就是…谢谢你。” 之前在电话里,她只是把爸爸发现自己怀孕的事随口一提,没想到他一直记着。 注意到他有些咳嗽,江枝雾去柜子里翻出一瓶止咳的糖浆,看了看日期,“应该还能喝。你坐一会,我换身衣服。” 正在房里找衣服,李文清来了电话。 她接起来,还没说话,那边就开始嚷,“我真是疯了,你太不够意思了,之前视频的事情就瞒着我。我蹲在你楼下吹了十分钟的冷风才反应过来,你真的和赵识檐勾搭上了,太厉害了姐妹,人生高光啊。行了不多说了,等今天过了再一起找你算账。” 江枝雾百口莫辩。 她快速洗个澡出来,意外发现赵识檐合起眼帘,已经在沙发上睡了。 她轻手轻脚过去,探身,把壁灯调暗一点。 赵识檐呼吸沉重,收手时,她无意多看了一眼。发现他的脸颊有点不正常的潮红。 见状,江枝雾一顿。弯下腰,用手背保守地去摸了摸额头,发现有点烫。 * 等赵识檐再醒过来,只觉头脑昏沉。 估计又是发烧了。 一动不动地躺了会,门口传来动静,他勉力靠坐起来。 江枝雾穿好拖鞋走过来,“你醒了?” 他点头。 她上前几步,摁开灯,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到一边。 可能是刚醒,赵识檐眼睛水润润的,领口敞开一点,额发微乱。 在暗淡的光线里,他整个人都显得柔和不少。 江枝雾蹲下身子,解开茶几上的两个袋子,拿出几颗梨放在旁边,又陆续拿出几盒退烧贴、感冒药,消炎药。 做这些的时候,马尾垂在肩头,赵识一直檐静静盯着自己。她颇有些不自在,看了下他,“家里没药了,我刚刚发现你有点发烧,就下去买了一点。” 他头微微别开,咳嗽两声,“谢谢。” “我给你倒点水喝药。”江枝雾拿着几颗梨站起身。 刚刚就烧好了水,凉到现在,已经变温。把梨放到一边,她洗干净玻璃杯,擦掉多余的水珠,倒了半杯水端出去。 之后就在厨房里待着。她打开一部法国老电影,把音量调到不吵人的程度。 时间慢慢过去,等到冰糖雪梨煮好,江枝雾才出去。 把东西搁到餐桌上,又坐在旁边等了十分钟,赵识檐没有苏醒的痕迹。 他似乎是累极了…江枝雾犹豫一会,终究不忍喊醒,把东西放进冰箱。从客房抱了一床薄被子出来,轻轻盖到他身上。 刚刚吃了退烧药,现在出了汗。他额角的发已经湿了,脸色也褪成苍白。 她拿了毛巾替他擦汗,掖好被角,关上灯。 * 外面的人在睡觉,江枝雾不困,便拿了本小说,靠在床头看。 接近深夜,她把手机拿起来刷微博。因为之前赵识黔的事情,她关了提示。现在点进去,发现评论私信都是999+,并且还在不断刷新。 又出什么事了? 江枝雾顿了一下,点开评论。大概一分钟后,她找到了源头。 两个小时前,一位id为nanny的博主发了一条微博,并艾特她: 【@江小雾雾雾雾,江小姐,下次请你收敛下好嘛,一见到别人男朋友就要微信很低级哦。】 发完不解气,评论里又加了一条:年纪轻轻一门心思想傍男人上位真是吐了~ 这个nanny正是周子卓女朋友。 本来只是和闺蜜吐槽,结果两人越聊越上火,又听说对方是圈里有名的绿茶,nanny没忍住就上了微博挂她。 接着没过多久,谢一楠用大号转发微博,并留: 【早就看透她,别为了这种捞女生气,比中指】 捞女?? 好歹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这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才能公然撕破脸。 网友们赶上好戏开场,几乎能预料到将会是怎样一场腥风血雨了。于是大家提前办好小凳子,津津乐道地吃起瓜。 转发的多了,渐渐就被营销号看见。事情迅速发酵,各路人马纷纷下场,又带起了一波大节奏,大流量。 拜金这个人设,和江枝雾的外在形象实在太违和了。 虽然她一向风评都是清纯白莲花,但因为这么几年不见怎么作妖,还蛮招人喜欢的。 好不容易吸了一点粉,如今这一遭,估计都得散完了。 黑子和键盘侠们倾巢出动,屠城一般地在#白莲教母何苦当小三#的话题里刷起来。 这种大规模的阵仗,让江枝雾微博迅速沦陷,快的人,甚至把内涵她的表情包都做好。 「真的看不出来,平时还文文静静的…」 「其他的不说,找别人要微信被女朋友这件事,就非常打脸了」 「我以为至少还是有好女人的…果然啊,不能通过长相去judge一个人…」 「对不起,我小声说,只有我一个人觉得nanny没有江枝雾好看吗」 「是的楼上只有你,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智障。请你不要把捞女和白富美放在一起比较,谢谢。」 「完了,这还没赶上豪门的班车,就把自己作死了…点蜡」 不过还是有人中肯地提出了质疑: 「很奇怪啊,又没有什么证据。而且前段时间不是在传此女是赵识黔的绯闻女友么…所以就算傍人要上位,赵小公子也够了吧?」 底下迅速有人回复: 「可能是被甩了啊,急着找下家呗…这群人换女朋友的速度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这个逻辑是通顺的,所以唯一一点帮她说话的声音也被压下去。 李文清刚回到家,看到印蓝消息的时候,简直要被气晕过去。 印蓝在微信上甩来和nanny的聊天记录截图: 蓝蓝lit:把微博删了道歉 nanny:她先勾搭周子卓,我凭什么道歉 蓝蓝lit:你智障吗,问问你男朋友,到底是谁要谁的微信? nanny: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好心劝你一句,还是别和她做朋友了,小心老公被勾跑「愉快」「愉快」 蓝蓝lit:不删微博就给我等着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李文清突然就觉得好笑。 这个女的肯定是因为忌惮李继远在圈中地位,印蓝说话一点都不客气,她也不敢甩脸色,说重话。 反倒是江枝雾,就算再低调。别人知道她没背景没后台,也没人撑腰,整起来就毫不手软。 李文清忍不住了,上微博和这些人撕起逼来: 「泼脏水破了这么多年也该够了,自己是什么德行不清楚吗?非要打你的脸是不是?」 nanny不甘示弱,立即连发几条回击。话里话外透露着浓浓一股“你们这些农民有什么资格和本公主说话”的气息。 可能是这位公主突然一下被网友捧臭脚捧的飘了,礼仪教养全丢掉,金句频出。 例如什么就算是傍一万个富二代,野鸡始终是野鸡,农民始终是农民,给我提鞋都不配。 许多“农民”网友觉得膈应,怎么现在有钱人也跟哈批一样。但是耐不住人家就是富二代,就是有说话的底气。 你能怎么办,又不能立刻中几千万的奖去打别人的脸。 火势蔓延开,甚至烧到了赵识黔微博下。他当时在夜店喝酒,拿手机玩了一会,突然看到微博弹出一人的评论: 「小赵公子,作为江枝雾的前男友感觉怎么样?」 没注意究竟发生了什么,他随手回:“臭傻逼,谁跟你说她是我女朋友。” 回完就丢开手机继续嗨。 一直等到吃宵夜时候,听别人说起江枝雾的事情,他才知道自己这句话又被网友截了图拿去羞辱江枝雾。 赵识黔第一时间就想起赵识檐,不安袭上心头,立马登录微博。 结合刚刚朋友讲的,他很快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向来随心所欲惯了的赵小公子,也顾不上自己从前对江枝雾的偏见了。 谁都不能比他更清楚了,江枝雾这个女的,能让自己哥哥被罚去跪两次祠堂,真的不能惹。 要是等赵识檐来找自己算账,他不知道要被冻住几张卡。 于是,就在网络大军欢快地对江枝雾落井下石之际,在某个不知名的大排档摊,赵家小少爷握着手机,亲身上阵,去nanny下面嚣张无比地回复—— 「他妈的能不能动动自己的那个猪脑子,有我哥在,她需要去傍你男朋友这种穷逼吗?」 ※※※※※※※※※※※※※※※※※※※※ 我来辽,双章合一。 第 17 章 完了, 赵识黔又加上一句: 我看你真的需要一些电击,来恢复正常人的生活。 不出半小时, 这条评论里简直是大型翻车现场。 这种二级反转,真是秀的人头皮发麻。网友纷纷表示节目效果满分, 引起了极度舒适, 建议加大爆破力度。 而赵识黔作为超级富二代, 一个有钱的喷子, 本人也非常真实。 首先肉身开团,接着骑脸输出, 硬怼到底。毫不留情地给那位公主病发作的白富美上了轰轰烈烈的一课。 生动诠释了我比你有钱所以我真的可以为所欲为。毕竟纵横互联网, 装逼十余载, 无人能敌。 风向一变, 接下来的时间,微博冲浪的网友决定让优越感爆棚的公主感受一下, 什么叫来自农民的愤怒。 【谁、给、你、胆、子、去、碰、赵、家、大、少、的、人?】 【耍老子玩?我透你妈透心凉心飞扬:)】 【搞什么??你到底在搞什么,啊?害我真情实感去别人小姐姐微博底下输出这么久, 原来吹逼放屁的是公主你?】 【废物东西,你的脸疼不,我他么都替你疼。】 【公主, 大事不好了啦!!!你翻车了!!!】 【有没有唧唧大的人回答一下,这位公主的男朋友是何方神圣??】 【心里真的一点逼数没有嘛, 半只脚踏入赵家了, 谁还需要去care你男朋友???】 【铁子, 微博热搜给你安排上了嗷】 【性感少爷, 在线执法,帅啊】 【虽然赵公子动不动就你我他加个妈,有些不文明了,但不能否认太爽了「狗头」,老公牛逼!!】 【在?别装死,快点出来和赵小公子对线】 【你把爷给整笑了】 【刚刚一口一个野鸡不配给本公主提鞋,现在冰清玉洁倒是装起来了?】 【不得不说,确实有点尴尬,和赵家比,你们有一丁点说话的资格吗?】 周子卓眼看事情越闹越闹大。最开始一个江枝雾的确是不痛不痒,他本打算不管不理,任由女朋友胡闹也无所谓。但谁知道赵识黔居然也牵扯进来,是他实在不想得罪的人。 没过一会周子卓就主动发微博解释: “刚刚在喝酒,来的有点晚了。今天是我主动要的微信,和她没关系。nanny一时激动才会这样,给别人造成麻烦我们很抱歉。” 连正主都出来道歉,搞得谢一楠真是装死都不行了,心里真是跟吃了屎一样难受。 虽然之前就知道赵识檐和江枝雾的事情,不过她和康康始终坚信中亚太子爷不会看上江枝雾,只是一时新鲜罢了。 就算那次亲眼看见赵识檐收拾王浩,谢一楠也只是觉得,赵识檐可能是因为自己尊严被挑战才动的手?总之不会跟江枝雾有半毛钱关系。 她平时和nanny关系不错,当时一刷到那条微博,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理,没多想就幸灾乐祸地转发了。 哪能想到还有这种后续。 谢一楠做梦都没想到,江枝雾居然真的搭上了赵家的人。 但好歹算是个聪明人,她识时务地,第一时间就删了内涵江枝雾的微博。 但互联网不是金鱼记忆,正义网友们自然不会放过她,评论里各种小作文教做人: 【你开始了?删微博可还行?】 【敢作敢当,欠别人的道歉呢?】 【你才是真的吃饱了撑的,没事找骂】 【骂呀怎么不骂了!使劲!接着骂!】 【没见过这么坏一女的,速度滚出来挨打】 【反转了,之前骂别人捞女,请你现在快点死出来道歉「微笑」】 毕竟二十几岁的小姑娘,顺风顺水惯了,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被不停歇骂了上千条后,谢一楠又忍不住发了一条伤感的微博: “深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所以多年来一直谨言慎行。到现在才深深感受到网络暴力多么可怕。我有错,但其中恩怨你们并不知情,所以也请口下留情。” 可惜这时候卖惨并不可取,也没有人会同情她,炮火仍在继续: 【现在知道网络暴力了?刚刚给人泼脏水想过网络暴力没?您也是挺双标的哈。】 【这不叫网络暴力,这叫孽力回馈。】 【错了就立正挨打,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口下留你mb的情,要不是赵识黔,我的小江姐姐今天就要被你这个贱人整死了。「微笑」「微笑」「微笑」】 不止路人,李文清看她这幅婊里婊气的样子也几欲呕吐,反正也没什么顾忌了,直接隔空艾特, “@谢一楠ann,你终于知道网络暴力地可怕啦?你和江枝雾当初的恩怨,不如我们来好好算一下?” 大晚上的,新一轮的撕逼大战又开始上演。网友心累,后面还发吗,要发就快点,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 赵识黔对自己以一人之力扭转舆论的本事感到非常欣慰,发了好几条微博嘚瑟: @赵识黔:今天心情好,抽个奖吧。(n什么几把y的公主除外) 然后得意洋洋截图,给赵识檐发去微信求表扬。 有人不解,在底下评论:【老公,第一次见你连发几条微博替别人站街,还是个网红。有失身份啊。】 另一位机智网友回复:【这种待遇大概也只有嫂子能拥有了吧「狗头」】 虽然赵小公子这样咄咄逼人的做法确不太绅士,但是现在这个社会,金钱至上,有钱就完事了。谁管你对不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史诗级的打脸狂欢过后,终于有人注意到另外一个重点: 赵小公子那句话中说,有我哥。 有他哥。 他哥是赵识檐。 有赵识檐。 所以... 哦了、买了、噶!!!!所以赵家大少和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网红关系是?? * 凌晨一点,赵识檐意识慢慢清醒。 看到那几张截图,他第一时间打过去电话,不耐道:“赵识黔,你又在搞什么玩意?” 赵识黔委屈,“曹?我辛辛苦苦帮你女人战斗,你还骂我?” 他皱眉,“发生什么事?” 黑暗中,赵识檐环顾四周,掀开身上的被子。 正在这时,房间的门突然拉开一点缝,柔和的光泄出来。江枝雾赤脚,端着杯子出来倒水。 一步一步小心翼翼,不敢弄出什么动静。一直到了餐桌那边,她才瞥到赵识檐坐在沙发上。 江枝雾冷不丁地被他吓了一跳,手一抖,意外道:“你怎么不出声?” “谁不出声?”李文清在电话那头笑,“这口恶气真是出的太爽了,我都跟着你扬眉吐气知道不?赵小公子怼人真厉害,我以为自己在看什么霸道总裁小说呢。” 看到赵识檐起身过来,她放下水杯,小声回那边:“先不说了。” 李文清反应速度一流,“啧啧啧,懂了,再见。” 江枝雾穿着宽松的白色睡裙,把手机捏在手里,和赵识檐目光对上,“好点了吗?” 她神色平静,与寻常无异。他站在一米之外,看到她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 赵识檐走过去,拿过她的水杯,喝了一口润喉。斜倚着餐桌看她,突然出声,“哭了?” 短暂的沉默后,江枝雾摇头。 停了几秒,他说:“不老实。” 在这样夜深人静的夜里,赵识檐实在英俊地有点邪。 江枝雾有点不敢直视他,只能侧开脸。红了脸,磕巴了几秒,“没、我没有不老实,真的没哭。” 看样子,赵识檐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江枝雾努力控制自己情绪,窘迫地道谢,“今天谢谢你弟弟解围…还有你。” 他垂下眼睛,微微皱眉,问她,“那种人有什么好怕的,为什么不骂回去?你在低估你自己,还是低估我。” 江枝雾低了头,自嘲地苦笑,有些无奈,“不是,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也没什么事,我都习惯了,所以没有很生气。”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讲完一句话,嘴唇会下意识抿起来。愁苦的情绪都在眼里,展露无遗,根本瞒不住人。 赵识檐视线扫过她的手,又喝了一口水,淡淡问,“戒指呢?” “…啊?”江枝雾表情茫然了一瞬,反应地却很快,“在房间里。” “拿出来。” “好,你等等。” 在擦身的瞬间,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腕,用力往后带。 江枝雾猝不及防,往后一跌,撞进他怀里。 赵识檐懒得假正经了,抬眼看她。 微弱灯光里,他的眼神不带修饰的露骨,完完全全都是男权的占有欲,“江枝雾,你是不是只敢对我发脾气?” 第 18 章 江枝雾没法动弹, 他呼出的气喷在耳边。她觉得很奇怪不安,挣扎了一下。 他低声问, “是不是?”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江枝雾老老实实,在这方面一点经验都没有, 所以压根没意识到赵识檐是在逗她调情。 她只想拉回自己的手, 正打算使劲, 赵识檐却收回手, 面色如常地说,“去拿戒指。” 戒指盒是深蓝的丝绒布, 看不出牌子。打开后, 里面立着一枚从款式到颜色都很简单的素戒。 赵识檐靠在餐桌沿, 歪着头, 抬起她的手腕。 像是分镜慢动作,时间按了暂停键。 他粗粝的指腹贴紧她的无名指, 抵住戒指,一点、一点, 缓缓移动。 快到底的时候,赵识檐若有所思,低下脖颈, 盯着瞧了一会。 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勾起唇笑笑。停了停, 然后把戒指彻底推上去, 卡牢固。 “还可以。”赵识檐开口时, 是这么一句不温不冷的评价。 如此亲密的举动, 让江枝雾迷惑了一瞬,脑海中有什么一动。 无措,紧张,还是…沮丧,无力?说不清。 她稍微镇定心神,抽回自己的手,轻声说,“谢谢。” 听她这么说,赵识檐便笑了,缓声问:“谢谢?谢什么。”他悠悠猜测,“谢我帮你戴戒指,还是谢我娶了你?” 江枝雾摇头。 都不是。 是谢你,让我对面对父亲的时候,至少有个交代。 不管因为什么结婚,也说不清是谁先踏错那一步,但他们最终都选择走上错的那条路,搅乱了各自的生活。 她给了自己一段时间去适应忧虑和躁郁的情绪。 自己和赵识檐之间,除了少年相识,可能连最基础的感情都没有。但不能否认,他的种种行为,都给了她不少安全感。 什么事都比她预想中的更好。 这样就够了。 时间已经很晚,赵识檐还没有走的意思。 江枝雾其实已经眼皮打架,有些犯困,却不好丢下这个客人加病人,独自去房间睡觉。 她有点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气氛,和以往略有不同。赵识檐丝毫不拘束,完全不像在别人家,甚至还饶有兴致参观了几处地方。 她是说不出拒绝的人,也只能陪着他。 过了会,这个大爷开始喊饿。江枝雾感觉自己像是她的奴婢,深更半夜地,被使唤去厨房给他下面。 而赵识檐什么都不做,懒散倚靠在门边,监督她。 江枝雾打开冰箱瞧瞧,回头’哎’了一声,“家里没什么菜了,西红柿鸡蛋面可以吗?” 他问,“我没名字吗?” “……”江枝雾顿了顿,配合他,“赵识檐。” 她垂头认真洗菜,听到他的轻笑。 赵识檐走到近旁,拎起一颗生菜,侧头打量,“我帮你?” 她制止,“没事,你就放在那里,我来洗。” 赵识檐很快丢了手里的菜,又质疑地看向她平平的肚子,“你真的怀孕了?” 她不答。 “是不是骗我?” 江枝雾转头,对上他的眼,“我为什么要骗你?” 赵识檐面不改色,“想和我结婚。” 她把油倒进锅里,摁开抽油烟机,“虽然我不记得了,但是那天晚上,你应该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提到那晚,赵识檐和她自己都愣了两秒。 她闭嘴,脸色渐渐发红。他隐含意味地笑起来。 赵识檐一点也没趁人之危的内疚感,顺势补充,“我知道啊,并且记得很清楚,要我再跟你演示一遍吗?” 好吧,她说不过他。 江枝雾头痛,干脆不再出声,继续专心做自己的事情。 之前还觉得,赵识檐沉默寡言,和他弟弟性格差太多。他们一个热的像火,一个冷的似冰。 现在她才知道,原来两人嘴上功夫不相上下。 他要是想说话,能把你噎死。 * 赵识檐言出必行,做事很效率果断。回来第二天,他就西装革履,衬衫笔挺,带着助理精心准备的东西去拜访江父。 连她都措手不及,江父更是错愕。 不过不知道他们后来说了什么,总之江父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婿还算满意,甚至连带着,对着江枝雾的态度都缓和不少。 从小区出来,坐上车。 他点燃引擎,边倒车边问,“你朋友在哪?” 江枝雾从微信聊天记录里翻地址,犹豫几番,“嗯…就在江西南路的那个…中亚广场。” 赵识檐似笑非笑瞄她一眼,“这么喜欢去那?” 这句话好像有点怪怪的。 “不是我订的地方。”江枝雾下意识想解释,“我、我也不是经常去,上次碰到你只是凑巧,你不要误会啊。” 怎么越说越奇怪… 看她又咬住唇,赵识檐视线流连了一下。 他没继续为难,换了个话题,“大概晚上七八点,我弟弟想跟你吃顿饭,到时候我来接你,有时间吗?” “今天晚上…”她心里感激他今天对自己父亲表现出的尊重,所以没多想就答应下来,“好。” 想到那个嚣张跋扈的小少爷,江枝雾忐忑地问,“我需要给你弟弟买点什么吗?” 听见这句话,赵识檐手指点了点方向盘。他偏过头,扯出点笑意,“你是他嫂子,应该是他给你买。” “……” 刚好到了地方,江枝雾连道别都没有,解开安全带,急匆匆下车。 进了商场,脚步又忍不住缓了缓,透过玻璃往外面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车子已经开走。 她郁闷地想,为什么每次和赵识檐相处,总是这么窘迫。 * 还是上次歇脚的那家甜品店,除了她、印蓝、李文清,还有一个人。 江枝雾出乎意料,“苏医生,你怎么也在这里?” 苏素笑眯眯,“怎么,不欢迎?” “不是不是。”她挨着李文清坐下来,“只是很久没见了。” “不见也是件好事呀。”苏素打量她,“江江又变好看了,最近过的还好吗?” “嗯…挺好的。” 印蓝明显精神不济。聊天途中,江枝雾几次想开口,视线都被印蓝躲开。 这点的微妙互动,一点不差,全落在苏素眼里。她笑而不语,摇摇头。 李文清神经大条,根本没察觉到气氛奇怪。她忽然想起来了正事,“小江,你倒是说啊。” “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当然是你和赵识檐的事情!我不然我找你来干什么。” “我和他…”她有些词穷,“我、我…” “你什么你,赶紧说,赶紧。” 江枝雾一急,头脑发涨,竟没有一点铺垫,脱口而出,“我怀孕了。” 沉寂几秒后,李文清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声音陡然拔高,“——怀孕?” 连一向淡定地苏素也惊讶了,“真的吗?” 印蓝还在愣着,好像听到了一个天方夜谭的笑话。 江枝雾低下头,“你…稍微小声一点。” “怀谁的,赵识檐?”李文清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废话,结结巴巴,“靠,你这,赵总太猛了,一个晚上就把你少女变少妇,牛逼啊。” 随后,印蓝也反应过来,背往后一靠,一瞬不瞬看着她,“要结婚?” “应该是。” 印蓝没顾忌场合,点了根烟,“为什么连我也瞒着?” 江枝雾讪讪道:“我没来得及说。” 苏素打断她们,“肚子里那个,多久了” 江枝雾没隐瞒,“…快两个月。” 她太瘦了,只要不说,其他人根本看不出来。 在场唯一兴奋的,就是李文清了。她兴致勃勃地追问这追问那,又拿手机翻出赵识檐的照片,递给苏素看,和她讨论,“就是这个,真的很帅对吧,不像其他那些歪瓜裂枣的。” 苏素点头。 李文清感叹,“我的姐妹居然要成为中亚老板娘了,天哪,想都不敢想,感觉全世界都被我踩在脚底,爽啊。” “什么老板娘,你瞎说什么,你是不是疯了。”江枝雾掐她大腿,“以后不许这么说了。” 李文清迅速改口,掷地有声:“好的,总裁夫人。” “……” 她们正在闹,印蓝却独自起身,拿起包,“我朋友有点事,你们先吃,我过去一趟。” 江枝雾推开椅子跟着站起来,拽住她,“你要去哪?” 印蓝停下来,“不是跟你说了,我朋友找我有事。” 她心里不安,却不是擅长挽留的人。讷讷点头,把手缩回来。 印蓝走后,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轻易就看出她的沉默失落,苏素轻声喊,“江江。” 江枝雾回神,“我在。” 苏素很温和地开导,“你没必要自责。” 李文清冷言冷语,“就算印蓝不高兴,不开心,那也是她的事,和你没关系知道吗?她马上要结婚了,你也是。所以以后她的事,都和你没关系。” “不是这样的,我们至少还是朋友。”江枝雾忽然觉得难过,“不说了,行吗。” “我不,我今天就要说清楚。”李文清一句比一句狠,“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包括友情,包括你对她那些乱七八糟的感情,你还真以为印蓝这么多年都看不出来?当初你得病,我就跟你说过,只要以后过得越来越好,没有什么是不能抛弃的。” 江枝雾知道,因为自己的原因,李文清和印蓝别扭了很久。 “是我不好。”她低头认错。眼泪没撑住,掉了下来。 … … 那时候,江枝雾因为现实和网络的种种事情,精神压力太大,天天都处于极度紧张不安的状态,慢慢地,就不小心走入了一个怪圈。 她真的觉得自己特别烦,每次和李文清打电话都在哭。 江枝雾也知道这样很不好,一点都不坚强。可是,她不敢和爸爸讲话,怕让他更伤心更生气。也不敢去打扰印蓝,让她担心。 印蓝的男友一个接一个,江枝雾的心情时好时坏。这一切,在李文清的眼里,都是印蓝吊着她的表现。 可李文清不知道,她们从未逾矩过,一点都没有。 她从小学就自卑,自卑到觉得自己连手边的一张餐巾纸都不如。所以自然而然,养成了付出型的人格。 印蓝那样保护她,江枝雾什么也没想,就想对她好一辈子。 江枝雾根本不舍得要求印蓝做什么,更别说改变她的性取向。她从来不把这种事情当作玩笑开。 再后来,李文清联系了自己朋友,给她找了靠谱心理医生。 那个医生就是苏素。 她很有耐心陪着江枝雾慢慢治疗,慢慢恢复。 … … 苏素递过去一张纸,对江枝雾说,“记得我之前说的吗?不要责怪自己,也不要遇到什么事都反省自己,讨厌自己。” “最后一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因为自己的原因没法原谅。” * 印蓝的事情,让江枝雾花了很久整理自己的情绪。她没让赵识檐来接,而是沿着附近的人工湖走了一圈,平复好心情,才打车去饭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类似四合院的一个会所,弯弯绕绕,她一进去就迷了路。无奈只好给赵识檐打电话。 正等在原地,旁边桌的交谈声忽远忽近地传来。只隔了一道帘,江枝雾听到他们似乎提到赵识檐的名字,忍不住留神听了一下。 一会之后,她自嘲地笑笑。 真是无巧不成书,到这里都能碰见熟人。 “江枝雾是谁啊?以前怎么没听说过,手段我真的服了。” 接着一个人又说,“要康康别气啦,为她这种拜金女不值得的。” 余光中,她看见赵识檐走近。来不及过去,他已经到了她跟前。 旁边桌的交谈声,短暂地停下。然后很快,周子卓叹气,“赵家大少眼光不行,居然和她来真的,捡这种破鞋穿。谁知道江枝雾被几个男的玩过。” 遇到这种尴尬的事情,如果一个人还好,她至少可以默默忍在心底,消化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可现在都是因为她,连赵识檐也被扯进去。 他还刚刚好,站在自己身边,一字不差全听到。 她瞬间无地自容。 赵识檐撩起眼皮淡淡看她一样。 还是那副老实又好欺负的样子,被骂什么样也不知道还击。 “走吧。”他说。 江枝雾点点头,本来只想快点低着头离开,没料身边的人脚步一停。 还来不及反应,她被拉着走到那桌人面前。 帘子被人单手撩开。 江枝雾呆了。 满桌的人也呆了。 赵识檐站在那里,随意扫了一眼。就近,从桌上挑了一盘菜,端起来,递到她手里。 她僵住,被一群人盯着,已经没办法思考他这是什么意思了。 在其余人愣神的片刻,赵识檐握住江枝雾的手腕,把那盘浓稠的鱼香肉丝,连汤带菜地,从周子卓头顶倒扣下去。 ※※※※※※※※※※※※※※※※※※※※ 明天也大概是晚上更喔 第 19 章 盘子叮铃哐啷砸在地上, 心惊肉跳。 周子卓宛如当头一棒喝。 赵识檐稳稳当当立在众人前,面上仍是冷淡的模样。他随手扯了张纸, 不急不缓,替江枝雾擦拭沾到汁液的手指。 除了她, 其余人被他忽视了个彻底。 没人敢吭声, 赵识檐也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喉咙酸胀, 江枝雾一股热血冲上脑子, 心口没完没了地颤。 * 他们吃饭的地方在二楼,站在半道的阶梯上, 赵识檐垂头, 那双上挑的眼黑的惊人, “看清楚了吗, 以后谁骂你,就这样对他们。” 江枝雾在下面一个台阶, 脚底发飘,还沉浸在刚刚的情绪里, 一直紧张地冒汗。 她涨红了脸,都快语无伦次了,“我、我不行的…” 赵识檐好笑, “有我在,什么事不行?” 江枝雾低下眼, 看到他扣住了自己的手, 五指相交。 两人进去的时候, 还没上菜。葛权和赵识黔正在聊天, 咬了根半燃的烟。 突然瞥到他们一前一后进来。他话刚说了半截子,眼睛黏在江枝雾身上就移不开了。 “烟灭了。” 葛权回神,感情赵识檐对着自己在说呢。他立马掐了烟,笑嘻嘻地喊,“嫂子好,唉真的是,久闻不如一见。” 陌生的热情让江枝雾有些无措,她悄悄瞥了一眼赵识檐。 他随便拉开张椅子坐下。她便老老实实跟着坐在旁边。 不管其他人的笑闹,赵识檐眼睛瞧着她,“拿条毯子?” “嗯?”江枝雾慢半拍地转过头。 见她茫然看着自己,赵识檐微抬下巴,示意她露出的膝盖和腿。 江枝雾赶紧摇头,“没事没事,我不冷。” 赵识黔坐在他们对面,大声喊,“今天都快他妈三十度了,冷什么冷啊。”话里明显带了取笑。 本是小范围的交谈,被赵小少爷这么一嗓子,桌上其他人都听见了。 赵识檐没理会,坐正了身体。 一个男人作势要打赵识黔,“闹呢,就你妈的一天到晚这么多逼话讲,到时候搞得檐哥老婆饭都不吃就跑了。” 葛权憋笑到脸抽筋,“看不出来赵总这么体贴人呢,江小姐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啊。” 一人一句,说的江枝雾又害臊了。 不知道为什么,赵识檐这群朋友,好像很喜欢开他的玩笑。 有人嚷嚷,“喊人上菜啊,怎么回事,主角都来了。” “还有个人,等等,她到楼下了。”赵识黔说时,看了眼江枝雾。 她没发觉他的视线,打开印蓝发来的短信。 是一个地址,印蓝只留言一句:忙完过来。 刚刚看完,包厢门被推开。 桌上本在笑闹的几个人,不约而同静下来。 顺着赵识檐的目光,江枝雾心中一动,侧头望了一眼。 她怔住。 站在门口的女人亭亭玉立。水红色长裙,高领细腰,是贴身的款式。眉眼妍丽,精心打理的卷发垂到腰间,仪态优雅。 好几个人反应过来,表情精彩,纷纷向她打招呼。齐梦湘双耳未闻,只看着赵识檐,好像眼里就他这么一个人。 她温温一笑,走上前来,“之砚,好久不见。” 江枝雾如梦初醒,下意识挣开桌下被赵识檐握住的手。 赵识檐对着齐梦湘点头,神情依旧淡淡。无足轻重地移开视线,瞥向旁边的人。 之砚。 江枝雾在心底念了一遍这个称呼。 场面有爱说话的几个人撑着,不至于冷下来。但是傻子都能看出来,气氛有点微妙的不对劲了。 环顾一圈,齐梦湘在江枝雾身边的空位落座。 很快菜上齐,齐梦湘不怎么讲话,吃饭也慢。 而赵识檐,基本没动筷子。 从齐梦湘出现以后,他似乎一直就心情不佳。 桌上其他人聊的事,说的人,江枝雾全都没听过,也插不上话。她低头,努力吃菜,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 耳边有人问,“梦湘,为什么回来?” 齐梦湘停顿一下,才浅笑道,“国外没有留恋的东西。” 赵识黔笑容欠欠的,微微扬眉,“国内有?” “算是吧。” 虽然低着头,但是江枝雾能感觉几道视线,若有若无往这边看。 夹在齐梦湘和赵识檐中间,江枝雾坐立难安,心里略微有点羞愧。 她一出神,做事的准头就有些偏差。拿筷子夹菜的瞬间,胳膊肘带翻齐梦湘的杯子。 幸好泼出的水只溅到自己身上。她忙说了两声对不起。 葛权看到江枝雾站起来,面含内疚,“对不起,我去洗一下洗手间。” 桌上大半的人都目送她离去。 赵识檐目光又冷了几分。葛权察言观色,心里想了想,不知道是谁惹他不快了。 江枝雾走后不久,赵识檐神情烦躁,撂下满场的人起身。 葛权心里又想。 齐梦湘这顿饭吃的…太扎心了。 他还没想完,就见齐梦湘也停了筷,跟着出去。 桌上一下少了三个人。 这情形实在太诡异,葛权转头说,少爷,你看看你,今天办的这叫什么事儿啊。 赵识黔摸摸鼻梁,嗤笑,“这不是替我未来嫂子考验一下我哥么。” * 从洗手间出来,江枝雾顺着原路回去,只不过走到拐角处,她突然脚步一顿。 齐梦湘轻轻地声音传来,“之砚,你不要这样,好吗。” “都这么多年了,还不能原谅我吗?” 声音渐渐小下去。 江枝雾心里突然有点难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站在原地,感觉自己的脑子终于开始转起来。 回忆像一只手,穿过时间,精准地握住她的心脏。 … … 从他们最开始接触,赵识檐对待她,就好的不像是一个陌生人。 这种感觉很温暖,可江枝雾始终受之有愧,也隐隐觉得怪异,不知道从何说起。 不是从来都没喜欢过他。只不过她无论喜欢谁,都带着小心翼翼。 对印蓝是,对赵之砚也是。 纵使江枝雾曾经对赵识檐有过短暂的好感。但她知道,不论是十年之前,还是现在,自己从始至终都不是他故事里的女主角。 赵识檐给的温柔,也从来不属于自己。 中间隔了那么多年,江枝雾始终忘不掉齐梦湘第一次看她时,那种轻蔑的目光。 她呆呆地望着面前这个和自己眉目唇鼻都透着相似的女孩。 齐梦湘不像她一样呆板。就算不说话时,旁人看了都觉得活泼灵秀,浑身充满了朝气。 只不过她对着江枝雾,眼里全是憎恶,像在看低等的赝品一样。 齐梦湘微微冷笑,唇面开合,“我和赵之砚十一岁认识,你靠着投机取巧让他喜欢你,真无耻。” 江枝雾虽然不聪明,但是也算不上傻。 她也终于明白,原来赵识檐自己好,是因为自己长得像齐梦湘——他求而不得的初恋。 *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不知何时,赵识檐发现躲在墙边的她。 江枝雾吃惊抬头,见他那么近,她后退了两步。 他目光锁定她,眉头皱起。 她说,“我…我,不是故意听你们讲话的。” 赵识檐看着她的眼睛,略弯腰,与她鼻尖对鼻尖,“所以呢?” 江枝雾垂头盯住自己的脚尖,“刚刚印蓝找我…等会吃完饭,我就过去了。” 窗外,四合院的园灯亮起来,他垂下眼睛,挡住路,“如果我不让你去呢?” 那一瞬间,江枝雾抬头,望见了不远处的齐梦湘。 她撑住楼梯扶手,静静地,看着他们。眼里似乎满含嘲讽和怜悯。 一大块黑色阴影罩下来,赵识檐扶着她的头吻下来。 世界安静了。 不过片刻,薄唇稍稍离开,他凑近她耳边,“江枝雾,你要跟我结婚了,知道吗?” ※※※※※※※※※※※※※※※※※※※※ 我先剧透一下,不是替身梗,不是替身梗!!还没有狗血到那个程度。 好了我说完了你们开始骂吧 第 20 章 突然的亲吻, 让江枝雾的脑子处于半空白状态,心跳声大的离谱。 她身体发僵, 还没调整过来,又感觉他的唇碰了碰自己耳垂。 赵识檐很少会对她做出这些举动。 他直起身。 江枝雾抬眼再看过去时, 却不见了齐梦湘。思绪拢起, 她忽然有些难堪, 一股窒闷的情绪压在胸口。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和他对视几眼,江枝雾又泄了气, “赵识檐, 能不能别这样对我。” 别这样对她了, 不要把她当作刺激齐梦湘的工具。 不会有用的。 而这句话, 成功让赵识檐误解。他问,“一个吻都接受不了, 你要怎么跟我结婚?” 她呆住,“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识檐捞过江枝雾的腰往前带, 她踉跄两下,扑过去,下巴撞上他胸口。 他头低下两分, 抬手摸到她青白细致的脖颈,一使劲, 那条碍眼的银链应声而断。 江枝雾推开他, 低头一看, 被扯掉的桃心挂坠躺在他手心。 她莫名其妙地问, “你干什么?” 他掌心一合,“我说过,只给你一次机会后悔。” “把东西还给我。”江枝雾说这句话很平静。几秒后,又重复一遍,“还给我。” 见她态度如此,赵识檐压着火气笑,可是笑容很难看,“到了现在还在想其他人,不觉得太晚了?” “我没有想其他人,你到底怎么了?”江枝雾不明白,为什么齐梦湘几句话,就能让他变成这样。 赵识檐偏头,看一眼她,那是江枝雾从未见过的眼神。他把手伸出窗外,英俊无敌的脸上,带着漠然和残忍。 挂坠一闪,瞬间消逝在夜色里。 她脸色越来越苍白。 江枝雾再也顾不得什么,转身,头也不回地下楼。 匆匆赶到他丢东西的后院,还好是一片无人经过草坪。 四周已经沉入漆黑的夜里,什么东西都看不清。 江枝雾只能向侍应生借来手电筒。也无暇顾及别人的目光,蹲在在草坪上一寸寸摸寻。 * 又过了一会,包厢内的人见赵识檐和江枝雾还没回来,不由觉得奇怪。 葛权抬腕看看表,“要不打电话问问你哥?” “有什么好问的。” 其他人欲言又止,“那这顿饭…还吃不吃了?” 赵识黔不耐烦,“还真以为喊你们来是吃饭啊?都散了吧,赶紧的。” 几个人瞅着齐梦湘在这,也不好说什么。赵家的事轮不到他们操心,纷纷起身道了别,拿上衣服往外走。 齐梦湘在自己座位上,给自己倒了杯茶,“你不用这样做。” 赵识黔专心看着游戏直播,过了片刻才答,“我就是提醒你一句哈,我哥他要结婚了。” “好笑。”齐梦湘肩膀直抖,“真是好笑。” * 一年,两年,五年,十年,什么也留不下。明明过去了很久,有些事想起来,却总是像在昨天。 记忆都凝结在冬天清晨的教学楼,夏天傍晚的落霞。 在没人愿意理她的年纪,哪怕是经常欺负她的前桌,江枝雾都是很珍惜的。 至少他会跟她讲话。 直到印蓝出现,是孤独内向的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拥有了朋友。 印蓝会带着她逃课。 她们坐在操场上,远处有蔷薇花盛开,加上一瓶刚开的可乐。 印蓝没心没肺地大笑,替她塞上耳机。 那时候,江枝雾还不知道,自己会犯下很重的错误,爱上一个和自己性别相同的女孩。 但她不懂表达,挣扎向往中,始终不肯往前迈一步。因为江枝雾知道,不论发生什么,她都不能失去印蓝。 如果印蓝都离开,她就一个朋友都没有了。 .. … 耳旁什么声音都听不见,江枝雾不知道自己已经找了多久,时间过的没概念,只知道机械地重复一个动作。 直到眼前突然有一道银色的硬物出现。 她眼睫动了动,停下手中的动作。隔了一会,才把东西拿起来。 捧着桃心挂坠,指甲盖的缝隙都是泥土,膝盖和衣服都沾上灰尘,江枝雾却笑了。 长大后,她总想着,只要陪印蓝再走一段路就能安心。就算以后一个人,也没什么关系。 可是赵识檐说得对。 既然和印蓝总有一天要走到头,现在就停止也很好。 * 远远地,有两三个保镖守着院门。来往侍应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这个阵势,也不敢上前来。 江枝雾慢慢地侧头,抬起削瘦的下巴,赵识檐立在跟前。 他在她旁边站了一个小时。 “我以为你走了。”她撑着身体站起来,眼里是疲惫造成的茫然。 赵识檐慢慢地,对她露出一个极其嘲讽的笑。 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起来,江枝雾拿出来,按下接听键。 印蓝问:“过来吗?” 那边有很大的风声,在江边。 她望向面前眉眼阴郁的男人,嗓音疲倦喑哑,“嗯,你等一等。” 接近几分钟的静默,赵识檐终于开口,“江枝雾。” “嗯?” 他问,“她叫印蓝?” 她想了想,回答,“是。” 他淡淡说,“你喜欢她。” 在间隔几秒后,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江枝雾点头,对。 “什么时候。” 她茫然又麻木地看着他,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下。 * 望着远处安安静静停在那的黑色轿车,印蓝靠在长椅上笑着问,“赵识檐送你来的?” 江枝雾点头,江风带起她背后的发丝。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印蓝敛起笑容,淡淡说,“哦,管的挺严啊。”她脸色带着不正常的驼红。 江枝雾坐在她身边,隔了些距离,仍然能闻到酒味。 打量了江枝雾一会,印蓝伸手,拍她膝盖上的泥,“你刚刚去翻墙了?脏死了。” 江枝雾摇头,仍不说话。 “你个闷葫芦,多说两句不行?要了你的命似的。” 空阔的桥上,一盏一盏的路灯蔓延开,像是永远没有尽头。 江枝雾开口:“你知道的,我本来就不会讲话。” 印蓝嫌弃道:“你个笨蛋,从小到大都不如我聪明机灵。以后嫁给别人,被欺负了怎么办?” 江枝雾问,“你还会替我出头吗。” “当然不会了,你笨啊!还以为是小时候,赵识檐我可不敢教训。” 过了一会儿没听见声音,印蓝转头,看到江枝雾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怎么了?” 好一会儿,江枝雾把手伸到她面前,掌心朝上,轻声说,“这个还给你。” 借着灯,印蓝看清是个眼熟的桃心挂坠。她哑住了,脸上笑容退去。 酒精让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半晌,她冷冷地问,“你要干什么?” 江枝雾笑了,笑着又有点难受,“印蓝,给我一点时间...忘掉以前的事。” 空气泛起一点冷意。江枝雾凑上去,给印蓝一个拥抱,紧了紧,又松开。 她在心底说。 到那个时候,我再来跟你当朋友。 ※※※※※※※※※※※※※※※※※※※※ 百合线be了 这章写的慢是因为有点真情实感难受了。 其实小江对印蓝的感情很复杂的,不是单纯的那种喜欢。 不过把印蓝解决以后,狗哥的春天就来了。 第 21 章 那晚过后, 江枝雾只觉得很累。倒也没有别的记忆了,就是脑子里一片空茫, 想找个地方躺着,什么也不想。 这么一躺, 就是一个星期。 还好她的工作算是自由, 时间能自己安排。这么闲一段时间, 也没什么很大的关系。 过了几天, 李文清来江枝雾家蹭饭。 吃饱喝足后,她赖在沙发上看电视, 一会儿换一个台。 江枝雾看看表, “都这么晚了, 你明天不是要去三亚, 怎么还不回去收拾行李。” 李文清敷衍道:“急什么,我有话跟你讲呢。” “什么话?”江枝雾在旁边坐下。 李文清:“就是问问, 你什么时候结婚啊,或者订婚?” 江枝雾低头削苹果, 不知是听到还是没听到,没有说话。 李文清叹口气。她对好友如此敷衍的态度,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头绪。 莫非真的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像赵识檐这么难搞的绝顶富二代, 有背景也有能力,是多少人想不来的男人。只要江枝雾点一点头, 他就是她的。 到底还在犹豫什么。 不是李文清势力, 追过她的官二代、富二代都不少。 就是因为处在这个金字塔里, 她才更清楚, 有钱人之间也是划分了森明的等级和界限的。 见识过那么多,从经济条件和外在形象来说,赵识檐绝对是极品中的极品。 而且长远的角度看,赵识檐这么年轻就上位接手家业,以后绝对身份地位肯定不会低。 虽然大家都是市井小民,无法想象真正的豪门生活。 但是有一点能确定,只要坐稳赵太太的位置,下半辈子要什么有什么。 李文清奇怪了,“你这是什么毛病,婚前恐惧症?” 江枝雾想想道,“阿清,你知道不知道,赵识檐为什么要跟我结婚。” “因为你怀孕?” 一条断皮落在垃圾桶里,江枝雾平静地说,“因为我长得像一个人,是他曾经喜欢很多年的一个女孩。” 李文清嘴张成o型,“那…那他为什么跟你在一起,不跟那个人在一起?”她猜测,“出车祸还是得病死了?” “你小说是不是看多了。”江枝雾苦笑,“因为那个人…以前喜欢的是他弟弟。” “卧槽,更刺激了。在这两兄弟之间选择,简直比选择上清华还是北大都困难!但是赵识檐也很帅啊,没道理争不过赵识黔吧?” 江枝雾向她解释,“没有的,以前高中他很胖,长得不好看。别人可能看不上他,也许后来喜欢了,我不知道。” 说到这,不自觉想起记忆里那个高冷傲娇的小胖子,她笑了笑,“不过,除了胖一点和脾气不好之外,他还是很可爱的。” “也就是说,赵识檐是不想和自己弟弟抢女人,就找上了你?” “…有可能吧。” 江枝雾脸色不上不下,迅速削完最后一点,把小刀和苹果搁在旁边,擦干净手。 李文清呢喃,“这是什么电视剧情节,按照正常发展,男女主角总要等到最后才能认清自己的心,解除误会后大团圆…” 江枝雾打趣自己,“是啊,那我霸占男主这么久,到最后岂不是很尴尬?” 李文清哼一声,“你在怕什么?虽然你的确很像是别人的故事里一位不识相的绊脚石女配,但是女配怎么了,女配就不能有春天了么?男主选择跟女配结婚,这只能说明女主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女配更应该把握机会才是,笑到最后才是赢家。” * 最近万姨隐隐感觉赵识檐有些古怪。嘴上没说出来,心里却担心。 多年来,赵家大大小小的家长里短都是由她操持。 两兄弟从小就没父母,她便以自己孙子的心去疼他们。就算是现在,也把两人当十几岁小孩看待。 万姨天天听赵老在耳边唠叨自己孙子没骨气,为了一个女人如何如何。 时间长了,这件事就放在了心里。某天,万姨终于逮到机会,拉过赵识黔问半天,他也不答。 万姨有些迟疑,“之砚刚回国,人很单纯。你千万不要把他带坏,去见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 赵识黔很是气愤,“瞧这话说的,我哥要坏,还用被我带?谁更坏您还不知道吧!” 到了晚餐时间,赵老爷子问,“齐国伟是怎么回事,我说听说你因为他资金不足,就放话把他路全断了?” 赵识檐没否认,“生意难做,一拍两散,算不上断后路。” 赵老挑眉,若有所思,“哦?怎么难做。” “资产列表、股权转让书和前几年的计划报表我都看了,齐国伟不过是拆东墙补西墙,把中亚当提款机,没有再合作的必要。” 赵老满意点头,又叮嘱:“当断则断很好,不过你记住,生意场上万事留一线,最好不要做太绝。我跟齐国伟打过交道,他为人很偏激,你小心一点。” 赵识檐点头。 事实上,赵识檐尽管年轻,行事风格却和年纪相去甚远,手段决策各方面都比同龄人狠辣果断的多。 这也是赵老最满意的地方。两辈人里,就这个孙子踏实沉稳,最有他年轻时候的模样。 工作上的事情谈完,赵老开始问闲话,“什么时候,你让江枝雾把她父母都带上,你去订个地方,我们吃一顿饭。” 赵识檐随口敷衍一句,“不用了。”他连回答的时候都像个雕塑。 赵老爷子沉下脸,“没规矩。” 其实赵老倒不是喜欢江枝雾,只是孙子表现出的态度太过强硬,他不得不做出让步。 就算抛开阶级观念,赵老依旧不认为江枝雾是位良配。 一方面是觉得她太过于左右赵识檐的情绪,容易让他分心;另一方面还是怕自己孙子又跌进火坑,弄到最后两败俱伤。 但关于她的事,赵识檐始终油盐不进。 赵老的态度也只好从最开始坚决反对,到后来的勉强接受。 若是要结婚,比起女方的身世是否相配,他更在意的是自己孙子的态度。 以前,从家长的角度,赵老并不希望赵识檐情史方面像他弟弟。 但现在看来,从小扎根在女孩中央,花花世界玩过几遭,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不会轻易被一个女人套牢。 只怪赵识檐太年轻的时候就意难平,被那女孩一把火烧成灰烬,如今疯狂起来也无可救药。 * 上次闹的那么僵,本以为赵识檐短时间都不会再找自己。 但李文清的嘴可能是开过光,就在第二天,江枝雾就接到赵识檐电话。 “带上户口本和身份证过来。” 她沉默下道:“你在哪?” “公司。” 对着电话不知道怎么开口。她隐约想,可能是要去签什么婚前协议,便答应了下来。 大约半个小时后,在那栋气势恢宏的商业大楼前站定。 过了一会,她深吸口气,才跟着旋转玻璃门进去。 “你好,我想找一下赵识檐。” 轻轻柔柔不敢太冒犯的声音。 前台抬头,花了两三秒辨认面前的年轻女人。少见的素颜,青丝散在肩头,温和且清淡。 再定睛一看,可不正是最近那位公司上下都在讨论的新晋总裁夫人。 “好的,您稍等一下。”她没多问情况,保持笑容,给内线拨通电话。 前台表面维持着职业的假笑,其实内心已经风起云涌。 要知道,赵二的女朋友向来是如流星般短暂。各方美人你方唱罢我登场,上线下线也就几天光景。 可眼前这位,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居然得了赵大公子的独宠。 江枝雾并不知道自己在中亚已经成为一时风头无两的人物。跟在阿肯身后,一路过去,总有许多人朝她行注目礼。 茶水间几个女人相互交换眼色,比来划去,心照不宣。 那些打量的目光,想忽略都难。江枝雾隐隐感觉,自己贸贸然来到这里,实在是一件很尴尬的事。 阿肯低声说,“江小姐,老板在开会,你可能要稍微等一会。” “嗯,好的。” 阿肯拉开一扇门,向她介绍道,“这里就是老板的办公室。” 和她的想象不同,赵识檐工作的地方,偏向新中式风格。举目望去,全是最简单的摆设,给人很低调的感觉。 宽大的办公桌上,除了电脑和几部座机电话,就只剩下成堆的文件。 江枝雾坐了一会,起身,走到落地窗边上往下看。在几十层的高楼,街上来往的车流都变成了蚂蚁,却能看见滨江最繁华路段的美景。 看了会,又回去坐下。找不到事情做,她只能拿出手机打发时间。 刚好点开一个搞笑视频,突然听到声响。江枝雾撇头,看到赵识檐推门而入。 两人猝不及防,隔空对视几秒。 他身姿挺拔,穿着严丝合缝的西装,眉目冷峻,手腕又换了一块表。 而赵识檐的身后,还跟了一群人。 那群人脚步顿住,其实有些懵。除了葛权,剩下的人,看到江枝雾时都将眼睛睁得老大。 平时除了少数高管和秘书,很少有外人能进赵识檐的办公室。 这个妙龄女子,实在是出现的突兀。 旁边有人心里没谱,小声问,“谁啊?怎么在这里。” “怎么,最近没人跟你说过吗。”葛权看过去,“你boss的老婆啊。” 那人听了,忍不住低声爆粗。 江枝雾身材娇小,陷在沙发里就那么小小一团。赵识檐站在面前,就轻易阻隔了其他人的视线。 好歹站在这里的,都是纵横商场的各路精英,就算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表面也是镇定至极。识相地拿上签好的文件,纷纷退出去。 江枝雾想站起身,右腿却突然一酸,身子又跌回沙发。 挣扎一会,使不上劲,她讪讪抬脸,略有些不自知的可怜。 “那个,赵识檐,我小腿好像有点抽筋了…” 第 22 章 沙发微陷, 赵识檐坐到一旁。大拇指摸到她的膝盖后窝,另一只手托上小肚腿。 “腿绷直。”刚刚开完会, 他说话时仍是上位者发号施令的语气,让人下意识地就想去服从。 即使室内开了空调, 江枝雾的背上仍出了不少的汗。 小腿有要断了的感觉, 她疼痛难忍, 眼泪都快出来了。然而在疼痛中, 又觉得他们这个姿势太过于暧昧。 他手掌灼热,捏的太仔细缓慢, 导致被弄的地方发痒发麻。两种感觉混在一起, 实在很奇异。 江枝雾脸微微发热, 腰微微挺直, 想把他的手拽开,缩回搭在他腿上的脚后跟。不料刚刚挣动, 就被人一把抓住。 赵识檐侧头看她,蹙眉问怎么了。 “可…可以了…” 本来是想说捏的太重了她受不了, 可怎么好像有点不对劲。 对视一会后,她结巴了一下也没了下文。 他继续手上的动作,只装作没有听见。 江枝雾不挣扎了。 她有点出神。 刚刚是她第二次近距离地观察他的眼睛。 第一次还是在车上, 那时候她处于恐惧中,还没认出赵识檐, 只觉得他很莫名, 行为举止都不太正常。 但他留给她的惊艳, 到现在仍然有余温。 小时候看红楼梦, 江枝雾总觉得贾宝玉太多情,心底微微抵触。可看到曹雪芹对他的描述,她时常又会想象琢磨,到底是怎样的一双眼眸,才能让一个男人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任是谁被这么看着,都会有自己是被唯一爱护着的错觉。 失望的是,无论后来电视剧里哪位贾宝玉的扮演者,都没能给她想象中的感觉。 直到在酒吧前遇见赵识檐。隔着很远,他只是那么瞥过来一眼。 那时候,她就在心底想,原来是这样。 生了这样一双眼,本就该天生滥情。 * 替她揉完腿,赵识檐脱了西装外套,去里面的休息室换掉灰色衬衣。出来时一身白衣黑裤,衬衣下摆塞进裤子里,显得肩宽腰细。 “东西呢。” 江枝雾穿好鞋,低头翻包,把户口本和身份证拿出来,“我都带了,律师还没来吗?” “什么律师?”赵识檐一颗颗拧着袖扣,维持站着的姿势,居高临下看她。 她思索,“…不需要签什么东西?” “需要签什么?”他慢条斯理反问。 “那我来这里…”江枝雾灵光一闪,“是直接去民政局?” “不然呢。” “现在吗…?” 赵识檐淡淡应了一声。刚刚短暂的温柔散尽,他身上又多了一层难以捉摸的疏离感。 不过,就算是他这样的态度,江枝雾也并不感到失落或不甘。 如果实话实说,她的确还有些对齐梦湘的芥蒂。但心底已经隐隐生出些倦意,提不起力气去探究什么。 如今最大的盼望,就是能在这一两年里,和赵识檐相安无事,保持明面上的和睦。 * 电梯下降,显示屏的数字不停跳动。 在微微的失重感里,江枝雾脑子飘忽。她忽然想,赵识檐其实不必要把她喊到这里来的。 明明可以直接去民政局,他却刻意地要她多费功夫,等上一会。 就好像要证明什么一样… 证明什么呢… 证明她处于弱势,而他才是有主动权的那个? 叮地一声,门滑开。江枝雾还沉浸在自己思绪里,跟着旁边的人走出去。 冷不防一声哭嚎响起,一个上了岁数的肥胖男人朝他们扑过来。 这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江枝雾被惊呆了。长这么大,从来没人跪在她面前。 被人往后拉,她镇定下来,意识到他跪的不是自己,而是身旁的赵识檐。 一片喧闹嘈杂声中,赵识檐八风不动。齐国伟拽着他的裤脚哀求,几乎发了疯,“小赵总,求求您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吧,我上有老下有小,老婆孩都靠着我,您不能这样对我…” 有人掏出手机拍照。 她看清他眼里的泪,于心不忍,想着要不要上前去扶起这个人。可很快,齐国伟就被迅速赶到的保安拖开。 赵识檐低声吩咐静候在一旁的阿肯,让他把江枝雾带到车上去。 几分钟后,人群被疏散开。 赵识檐一言不发,走到齐国伟身边。 刚刚还在拼命挣扥的齐国伟咽了口唾沫,呆呆看他,颤了一下。 逆着光,赵识檐微微弓腰,眼里没有任何情绪和温度,“你的老婆儿子,和我有什么关系?” * 午休刚过,民政局人流量不多,工作人员办事很效率。 拍照、登记、签字、盖章,快速走完流程,半个小时不到,通红的小本就拿到手里。 等走出民政局,淅沥煞辣的阳光晒到身上。江枝雾站在台阶上,脑子空荡荡的,仍有些迷茫。 上车后,又是闷坐一路,无人说话的尴尬的寂静气氛。 明明已经是名义上的合法夫妻,他们却还是像两个陌生人。 其实也不是江枝雾故意沉默,只是她怕不小心说错话,又得罪赵识檐。 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她都是本着能少讲一句就是一句的原则,尽量与他和平共处。 将脸转向窗外,江枝雾突然有些感慨。回想起来,自己人生轨迹不知不觉居然已经走了大半。 她按开手机锁屏,上面是枝雨前几天在朋友圈刚发的嘟嘟近照。 正是小孩儿很可爱的年纪,让人光是看着就心生欢喜。 欣赏了两秒,她悄悄在心底想,自己的宝宝到时候会不会有这么可爱…或许要比这个更可爱一点。 再往远处想,宝宝会像谁呢? 性格方面,最好不要像她。 智商方面,也不能像她... 身高方面... 想来想去,心中百转千回。江枝雾有点沮丧地发现,自己在基因工程里,似乎拖了赵识檐很严重的后腿… 算了,越想越郁闷,她不想了。 听到有人咳嗽,江枝雾下意识朝旁边一看,正和赵识檐对上目光。 他的眼睛真好看…哪个角度都很动人。 可能真的是鬼迷心窍了,她说,“我觉得你应该去演贾宝玉。” “……” 没懂她话里的意思,赵识檐挑眉,表示质疑,等着她的下文。 忽然惊醒,江枝雾一张脸红到了耳后根。 天啊…她一定是被猪油蒙了心,居然敢在这里对他胡言乱语。 “我为什么要去演贾宝玉?”他直直望着她,似乎不打算跳过这个话题。 江枝雾只能硬着头皮解释,“我的意思是,你的眼睛很漂亮。” 左思右想,这话似乎有点轻浮了,于是她又添了一句,“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在调戏你。” 然后,江枝雾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赵识檐脸色,一点点,变得极其不自在。 她心里想。 完了。 这又是一句什么话。 “我干脆跳车算了。”江枝雾脑海里只剩下这句话来回反复。 阿肯默默开车,不敢笑,脸上维持着没有任何表情的状态。但是他快忍不住了。 剩下的时间,江枝雾如坐针毡。她从来小心谨慎,话出口之前都要想几遍,什么时候出过这种丑… 她熬不住,忍不住朝开车的阿肯说,“你随便把我丢到哪个附近商场,我有点东西想买,顺便逛逛。” 阿肯应了声好。 不过他似乎默认了她说的附近商场,是附近自家商场。 误打误撞,车子又停到了那家熟悉的中亚广场。 她不禁一窘,也顾不上什么了,赶紧下车。 谁知还没松口气,一回眼,看到赵识檐也跟着下来。 * “你要买什么。” “嗯…我先随便看看。”江枝雾不动声色,心中暗暗叫苦。 其实想买东西只是个借口,重点是想摆脱赵识檐然后回家。 谁知道他也跟着来了… 他们就这么无所事事地在一楼瞎转了一圈,她脑子里想别的事情分散注意力。 想着想着,忽然想起李文清曾说过,中亚之所以在网络时代的知名度这么高,很大一部分都是靠着赵家这两兄弟。 单单颜值这方面,网友就有刷不完的梗,讨论热度很高,基本抵得过其他知名企业的一个公关团队。 坊间戏言,中亚因为靠着他们的脸,至少省下了几个亿的营销广告费。 身边人来人往,她想的太过入神,没发现前面有个台阶。就在身体失衡的一瞬间,手臂被人猛地拉住。 赵识檐语气很差,“不会看路?” 江枝雾天生就是老老实实的平淡性子,不管对错,凡事先让人三分。 她看他这么生气,心跳一滞,下意识道歉,“对不起我刚刚走神了…” 又走了一会,江枝雾主动问,“…你知道书店在几楼吗?” 赵识檐说,“我为什么会知道。” 她心想,那天明明看见他和一群人像皇帝出巡似的来视察。江枝雾口里给他复述了一遍。 赵识檐听后也就淡淡地,“中亚不止这一个地方需要我看。” 江枝雾无话反驳,于是自力更生去看电梯旁的提示牌。 他陪她逛来逛去,好像也没有不耐烦。但江枝雾总怕他累着,进了书店先找坐的地方,“赵识檐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一下育儿的书,还有菜谱,马上就来。” 她的眼神放软一点,就像一颗亮亮的葡萄。 赵识檐默了默,只好依言坐在那。 没了活阎王在身边,江枝雾总觉得自己能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了。 她心情颇好,停停看看,从散文区逛到少儿资料辅导,选了好几本,才拿去结账。 等江枝雾回到那片休息区,发现有个女孩正在赵识檐旁边站着和他说话。 她走近了,脚步顿了顿。 原来是有人找他搭讪要微信。 江枝雾绕到旁边,停在几步远,没有上前。 年轻女孩面容可爱,皱着眉撒娇,跺了跺脚,“为什么不加我呀,你有女朋友?有女朋友也没关系的呀,我就是想交个朋友,没别的意思。” 赵识檐背对着江枝雾,对那个女孩干净利落地说,“不好意思,已婚。” ※※※※※※※※※※※※※※※※※※※※ 读者大老爷们,我最近都超忙的,努力日更,但是可能会晚点~ 第 23 章 等那个女孩走后, 江枝雾又站了一会,才上前去。 “走吧, 我买好了。” 她眼睛微微弯着,心情不错的样子。 赵识檐今天没有穿正式的西装, 一身休闲走在路上, 若是只瞧外表, 完全不会有人猜的到他是知名财阀的继承人。 比起年轻有为的总裁, 他更像是哪位遗落民间高校校草,抬抬手就能捏破小姑娘芳心的那种。 怪不得总被人搭讪呢… 下午一两点, 电话响起, 赵识檐站在拥挤的b1楼的超市。今天有促销活动, 周围全是采购的大爷大妈。 葛权问, “你这是在哪,背景音那么嘹亮?” 赵识檐默不作声, 瞟了一眼身前的购物推车,又看向不远处的人。 江枝雾正站在一堆橘子苹果前左挑右选。 他说, “逛超市。” 葛权震惊:“逛超市??!我特么累死累活替你和加拿大那边的开发商压价钱谈合作,转眼你就跑去和女人逛超市?赵总好情趣啊。” 赵识檐微微扯了扯嘴角,“有事?” “没事, 现在已经一点二十八了,我就是想提醒一下你下午四点雅加达的飞机。” 他挂掉电话, 看到她提着称好的两袋水果走来。 “挑个水果为什么挑这么久?” 江枝雾把东西放进购物车, 认真解释, “我要看一下哪个比较新鲜, 还要比较一下价钱,然后挑划算一点的。” 赵识檐说,“浪费时间。” 江枝雾从小就习惯了,并没有觉得那里不妥,于是反驳,“这不是浪费时间,是不吃小亏。又不是谁都像你这么会赚钱,生活上节俭一点是很有必要的。” 赵识檐似乎觉得有趣,“那你为什么不用这些时间想想怎么赚钱。” “我没有做生意的头脑。”她嘀嘀咕咕,“小老百姓过日子太难了,物价贵,房价又这么高,不精打细算一点能成吗。” 嘀咕完,忽然想起旁边的人和她身份天差地别,可不就是房价的万恶资本源头。 江枝雾不说话了。 赵识檐安静几秒,然后笑了,“房价高也要怪我?” 江枝雾:“……” 把她送回家,赵识檐告诉她要出差一周,江枝雾点头。 接着没话,她解开安全带向他告别,祝他一路顺风。 赵识檐淡淡点头。 之后一个星期没联系。 江枝雾倒是看到赵识黔又上了娱乐新闻。 原因是这个少爷去哪个地方的车展玩,顺手买了一台千万的限量版跑车,潇潇洒洒。 引发了网上很多人感叹,连富二代里也分命好不好。 比如中亚二公子这种,上头有个哥哥低调赚钱,自己什么也不用愁,走到哪都被人伺候着,真是天生不吃苦的富贵命。 而赵识檐,有了弟弟衬托,也大大提高了多数女性心中的好感度。 * 江枝雾最近感觉自己有点上火,中午去父亲店里,顺手温了两瓶金银花露喝。 吃饭前,江父开始念叨,“枝雾,你去后面厨房给小赵拿几只大闸蟹过去,这是我托人从阳澄湖带的。” “爸,他工作忙,没时间吃这个的。” “他没时间,那你不会帮他弄一弄吗?” 江枝雾很头疼,“真的不用了。” 江父不满:“我看你就是懒,怀孕了也要多活动活动身子,这样对孩子好。” 江枝雾被说的无言。她知道父亲的性子,若是不顺着他,能讲个把小时道理不停歇。 她只能勉强点头应下。 江父是个说到做到的效率派,不过一会会,就去亲自监督女儿的送蟹进程。江枝雾不得不当着他的面拨通赵识檐电话。 她小声说,“是我。” “我知道。” 低沉磁性男性的声音,让她顿了顿,“你回来了吗?” “早上刚刚到。” “你在吃饭?”江枝雾听到那边有推杯换盏的劝酒声,他在低声说话,却不是对她。 … 赵老咳嗽一声,“之砚。” 赵识黔伸长脖子,转头看了一眼。 赵识檐侧着脸打电话。 他过了会抬头,反应过来一桌的人都在盯着自己,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起身推门出去。 … 江枝雾望一眼父亲,“我爸爸朋友给他带了一点大闸蟹,他让我给你送几只过去尝尝。” 说完她又表示,处理大闸蟹有点麻烦,如果他工作很忙,就等下次。 江父嫌女儿不懂事,抢过电话打了个招呼,然后说,“小赵啊,你再忙也不能忙的连吃顿饭的功夫都抽不出来,让枝雾就在家里做好了直接吃,一点都不麻烦。” 电话那头,赵识檐不知道说了什么,江父皱眉,“枝雾从小在我身边打下手,她不是娇生惯养的人,做饭这点小事情还是熟练的。哪里用这么小心,什么都不让她做,会闲出毛病的。” 因为江父强调了几遍吃食要新鲜,最好当天吃。赵识檐估计也是拗不过这位长辈,只好问了地址,让人来接她。 今天下雨,路况不太好。 司机和阿肯时不时交流几句,都是粤语,江枝雾听不太懂。她正发呆,听到阿肯说:“老板刚刚喝了不少酒,可能要麻烦您照顾一下。” 江枝雾点点头,想起那栋空阔的复式小楼,又问,“他一个人住吗?没有阿姨?” 阿肯很仔细地交代,“是的,老板一周大概会抽一天时间回老宅,平时都是一个人住。没有饭局的话,吃饭一般都是在公司解决。有家政,只负责定期去打扫。” 三言两语间,到了地方。江枝雾提着装蟹的小绿桶下车。 阿肯进了院子,把她送到门口,“老板应该在房间休息,厨房就在一楼,如果还有需要可以打我电话。” 上台阶之前,江枝雾脚步有了片刻的停滞。 回忆起上次离开这的情形,就像昨天一样。 那时候她还在想,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再来这里。 * 赵识檐家的厨房,和这个房子一样显得冰冰冷冷。 厨具一应俱全,都是全自动的,干净又方便。只是很久不开火,一点烟火气都没有。 大闸蟹已经被父亲洗干净绑起来,省去了最麻烦的工序。 她看看时间,把蟹提前放进蒸锅里。 无聊等待一会,江枝雾想起,酒喝多的人一般都容易口渴。 她在客厅沙发上闲的没事做,就去烧了点热水。烧好后,又兑了点凉的,试了一下温度才给赵识檐端上去。 进了卧室,水杯搁到床头柜,江枝雾坐在床边上,想把人扶起来,“赵识檐,喝点水。” 赵识檐睡得并不安稳。酒精麻醉了原始的大脑,他开始做梦。 梦里又回到八岁的夏天。头顶万里晴空,他抓住一只蝉,独自坐在走廊上,以为抓住了一个夏天。 眼睛慢慢睁开,周围东西都有重影。他思维迟钝,脑袋陷在枕头里,花了点时间辨认眼前的人。 她伸手,在赵识檐眼前挥了挥,好笑道:“喂,还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吗” “蝉?”他面无神采,眼神黯淡,却非要确定一样盯着她,“蝉?” “什么chan,是要喝茶?” 还没弄懂他是什么意思,赵识檐忽然把她乱晃的手捉住,照着指尖咬了一口,“坏女人。” 湿软的舌尖一划而过,不仅痛还痒。江枝雾心跳如雷,赶忙抽出自己手。 低头一看,食指和中指上印了一圈清晰的牙印。 他意识不清,咬人的力道倒是很重。 咬完人后,赵识檐把眼睛一闭,又昏睡过去。 他眼底发青,明显是很久没休息好的样子。脸又是不正常的苍白,看上去充满了脆弱感。 明知道不应该和喝醉酒的人计较,江枝雾仍然气闷。她好心来照顾他,还被他骂是坏人。 江枝雾干脆报复似地捏了捏他的脸,在心里说。 你才是坏男人。 第 24 章 受了父亲的影响, 江枝雾从小就很喜欢待在厨房。 不论是处理食材,还是看到香喷喷的菜出锅, 她都会从心底有满满的成就感。 就算到现在,她每天最放松的事情, 还是思考晚上做什么吃, 明天中午做什么吃… 听到背后有脚步声, 江枝雾回头, “你醒了?” 她一做起事来就很认真,尤其是做饭的时候, 几乎不受外界干扰。所以完全不知道赵识檐什么时候来的。 赵识檐脸白的像霜, 唇形淡薄。似乎是刚起来的模样, 可身上已经换上了熨帖规矩的衬衣。 看清他的穿着, 江枝雾愣了一下,“你这是要出门?” “开会。” 赵识檐又靠了一会, 揉了揉抽痛的额角,反身去客厅。戴上耳机, 接通董事会的视屏会议。 他全程话都不多,基本是在听那边讲,偶尔问几句然后下决定。 厨房里, 江枝雾尝了一口山药鸡汤,感觉差不多了, 她关掉火。 拿勺子盛出来一碗, 她垫了个毛巾, 准备端出去给赵识檐先喝点开胃。 把汤放到餐桌上, 客厅却不见了人影。 江枝雾四处张望,一转头,看到赵识檐只穿了条宽松的裤子,打着赤膊走下台阶,手里拿着正睡衣往身上穿。 江枝雾大吃一惊,低下头避免和他目光交汇。 可赵识檐似乎无所察觉,连扣子都没系好,就大喇喇走到她身边。 感觉胳膊被人碰了一下,她想装死都不行了。江枝雾闷了一会,慢慢抬头,眼睛不怎么敢看过去,“我给你盛了点汤…” 他不紧不慢地笑,衣服穿得松松散散,胸膛仍然露出一大片。 她一声不吭想回厨房,肩膀忽然被按住。赵识檐也没说要干嘛,江枝雾只好老实站着不动。 站着站着,忽然感觉鼻腔一热,像控制不住的清鼻涕往外流。她下意识伸手去接,结果看到一片刺目的红。 滴答、滴答。 大概过了三秒,江枝雾才意识到——她流鼻血了。 流鼻血... 她僵在那,脑袋嗡地一下炸开了。 再也没有比这一刻更丢脸的时候了。尴尬到她头皮发麻,几乎快要忘记怎么呼吸。 心情像被人大冬天浇了盆冷水,可是脸却控制不住红透,五脏六腑都像要被焚烧殆尽。 “对不起,我、我去洗一下…”不敢看他是什么表情,江枝雾崩溃地背过身去,手忙脚乱,一边擦一边找纸。 … … 望着淡淡的血痕被水冲走,江枝雾真是…欲哭无泪。 她懊恼地抬手敲了敲自己额头。 赵识檐不过是穿的随意一点,她、她怎么就像个色.情狂一样?居然还当着他的面留鼻血…以后该怎么做人… 江枝雾陷入了极度的羞耻当中。 关上水龙头,踌躇了好一阵,她才鼓起勇气出去。 出来前,江枝雾怕自己等会又流鼻血,纠结一会,把卫生纸拧成团,堵住鼻子。 样子是挺滑稽的,不过丑点就丑点。 反正已经这么丢人了…要是等会又流一次,她干脆原地打个洞钻进去算了! * 最近在赵识檐面前的形象一跌再跌,吃饭期间,江枝雾完全不敢抬头看他。 这时候的独处,对她来说是一件非常难堪的事。 赵识檐坐在那里,看出她心神不定。他说,“抬头。” 江枝雾停下筷子,努力地笑了一下,“你吃完了?” 她没精打采,眼睛却又大又明亮,快速闪着睫毛,嘴唇湿润。就算有两坨碍眼的卫生纸,也不妨碍她看上去无辜又可怜,像是饱受蹂.躏过。 赵识檐忽然扭了头去看别处,咳嗽两声。很快又转头,他低声问:“去游泳池没看过?” 话说的没头没脑,她却很快听懂他的意思。江枝雾顿时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声音弱下去,“我…我是旱鸭子,不会游泳,也不去泳池。” 听她这么说,赵识檐挑眉,嘴角带了点笑,“所以,没看过?” “不是,不是,我…我流鼻血是因为最近有点上火。”一听就是调戏的话,江枝雾急了,“你、你……” 在他的注视下,脸涨得通红,她接下来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 赵识檐轻嗤,“小结巴。” 脸色忽红忽白,被他这么一打岔,好像也没有刚刚那么尴尬了。 稍许后,江枝雾低头继续吃饭,有气无力:“以前小学同学也这么叫我。” 赵识檐挺怪异看了她一眼。 江枝雾想着赶紧转移话题,就顺着说了下去,“我是有点结巴,他们就给我取了这个外号,不过上高中就好了。不过现在一着急起来,还是容易结巴。” 枝雨几岁的时候出了场意外,在人工湖边上玩水,一不小心掉下去。 江枝雾当时就在边上,又惊又怕,眼睁睁看着妹妹在痛苦水里挣扎。 她想喊人来救,可大脑却一片空白,眼泪争先恐后涌出来,像是忽然忘了怎么说话。 从那以后,就落下了结巴的毛病。 * 旁边的电话响起,赵识檐神态自若接起来。不知那边说了什么,他抬眼看向江枝雾,眼底说不清有些什么。 她不明所以,“怎么了?” “有人要过来。” “谁?” “齐梦湘。” 江枝雾有些尴尬地问,那我要走吗?她看赵识檐不说话,也猜不透他到底是什么心思,便道:“先吃饭吧,菜都凉了。” 她想的是不能浪费,至少吃完再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不久,门铃响了。 江枝雾不想让三个人都尴尬,她也有点抗拒和齐梦湘在这种情况下见面。于是主动躲进了厨房,给他们留出说话的空间。 可齐梦湘没进来,和赵识檐打电话的时候,她可能就猜到什么。 他们在院子里讲话。 很快,江枝雾意识到厨房不是个好位置。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赵识檐和齐梦湘站的地方正对这里。 她本意不想偷窥什么,外面的交谈声越来越激烈。江枝雾终于忍不住,转头去看。 月明星稀,本该是花前月下的好场景,可齐梦湘却抬手,狠狠扇了赵识檐一耳光。 这巴掌打的很不客气,江枝雾吃了一惊。 他被打的偏过脸,纹丝不动。 水意充盈的眼角,齐梦湘眼底浮现的惶恐和眉间藏不住的愁绪,让江枝雾一时找不出词形容。 可能是痛苦吧。 痛苦里又带点期盼。 她想,是因为自己吗? 齐梦湘蹲下来,低低的哭泣。 江枝雾的注意力全都在她身上,一点都没注意到赵识檐朝自己看了过来。 如果一切尚在正途,如果那天晚上她没有碰见赵识檐,如果她和齐梦湘没有这么像,如果当初他们本来就是陌生人,现在大家是不是都会过的好一点? 可是哪里来什么如果呢,走过的路已经走了,就算错了又怎样。生活总是要过去下的。 江枝雾的确不应该有什么期待,一点点也不能有。 * 静静等待着,不知道站了多久,厨房的门被拉开。赵识檐站在那握住把手,面无表情,左脸有道很浅的红印。 最终还是他打破沉默:“你要在里面待多久。” 江枝雾说,“我在等你和她聊完。” 齐梦湘的事,虽然彼此都心知肚明。但她这样的处境,还是想跟赵识檐说清楚些。 江枝雾说,“赵识檐,你觉得我和齐梦湘长得像吗?” 这是她第一次问,也是最后一次问。 李文清说过,齐梦湘和她,一眼看上去像,看多了就不觉得。 她可能是希望听到这种回答的。 赵识檐问,“如果我说像,你会介意吗?” 她其实问完就后悔了,因为心里早有答案,所以江枝雾摇摇头,“我不会。” 她思路已经理清了。 毕竟都那么长时间过去了,开诚布公谈这种事,也没什么难的。反正三个人当中,最受折磨的肯定不是她。 好像也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因为江枝雾现在打算反过来安慰他。 她尽量放松语气,对他说,“如果有一个东西,你始终得不到,会怎么办?” “不可能。” “就是一种假设。”她异常平静,甚至和气笑了笑,“我说的不一定对,但是我认为,得不到的东西,最好的办法就是放弃。” 看着他的眼睛,明明知道多说这些没意义,可江枝雾还是开口了,“赵识檐,以后的日子都是崭新的,我们都不要回头看了。” 他站在原地,站了很久。几乎动也不动。脸上有种奇怪的神情,奇怪到有些难看,脸色苍白到贫弱,嘴唇却像血一样殷红。 良久,赵识檐低了身子,弯下腰,语气温柔,眼神专注又狂热,“如果我非要得到呢?” ※※※※※※※※※※※※※※※※※※※※ “往后的日子都是崭新的,我们都不要回头看了”----creep评论区 第 25 章 赵识檐怨怼积郁的眼神不加掩饰, 欲说还休,仿佛用力就能碾碎。 她莫名心虚, 又隐隐有某种预感。只是后来试探,他又是缄默。她心乱如麻, 怕是自己自作多情的揣测, 便没有继续问下去。 江枝雾自问还没修炼成菩萨的境界, 做不到对什么事情都不悲不喜, 不怨不怒。 在赵识檐面前强忍着,回到家后, 三更半夜,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 心绪难安地回想他嘲讽一般的低语—— “我喜欢谁, 你难道不知道?谁都有权利让我忘记过去,除了你。” 江枝雾心神不宁, 不是羞涩,而是心慌。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她只是想不明白,赵识檐有几分喜欢自己,又有几分是因为齐梦湘? 她扯过枕头, 把脸埋进去。整夜失眠,到黎明时分, 才昏昏沉沉睡过去。 连做了几场怪梦, 江枝雾第二天中午醒来, 打开手机, 收到一条短信: 【下午三点,xx路xx,我想跟你谈谈,齐梦湘】 * 齐梦湘的邀约,江枝雾不感到惊讶。 她知道,她们都需要一次交谈。至少这一次,把话说明白。 “我以为你不会来。”齐梦湘托腮。 江枝雾坐下,不躲不避,笑了笑。服务生上前来倒茶。 午后茶餐厅,阳光洒到桌沿,她们就像普通朋友一样低声闲聊。外面偶尔有并肩的年轻情侣走过。 就在昨天,齐梦湘还蹲在地上,用手背抹泪。但现在,她平静坐在对面,端着咖啡杯,轻松地问江枝雾,“你觉得我们像吗?” 江枝雾摇摇头。 总有人说她们像。可两人在一起,其实只需要一眼,鲜明的对比就显现出来了。 齐梦湘笑,睫毛在眼下留了一片阴影,“其实我也觉得不太像。可我有时候又想,为什么我们不能再像一点?” 江枝雾不明所以。 “当初我跟你说的话,你心里一直不好受是不是?” 江枝雾实话实说:“如果你说的是赵识檐,我的确不好受过,但是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现在也没有必要再提。” “哦…原来他还没跟你讲吗?”齐梦湘笑了,用那婉转的语气道,“我竟然成了赵识檐最后一块遮羞布。” 江枝雾怔怔看着她。 … … 赵识檐从小就爱生病。慢性支气管炎,哮喘史,病痛带来的折磨几乎贯穿了他从小到现在为止的人生。 感冒发烧咳嗽,治疗后又复发再治愈,就这么循环往复。经常三更半夜发高烧,一住院就要住一周。 因为身体不好,赵识檐小学只读了半个学期。 其他人去上体育课,他一个人坐在走廊上静静晒太阳,不到十分钟,起来的时候却一头栽了下去。 后来被一个小女孩拍醒,她衣服陈旧,蹲在他身边,紧张地看着他。圆圆的脸,睫毛很长。 ”我、我背你起来?” 因为贫血产生了幻觉,赵识檐想出声,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她结巴着,笑的很腼腆,“没、没关系,我力气很大的。” 小女孩瘦弱的身躯背着他,一点点下台阶,吃力地说,“我..我带你去门卫爷爷那里,让、让他送你去医院。没关系、你、你别怕,不、不会有事情的,送去医院就会好了。” 她在耳边喋喋不休。 赵识檐想开口跟这个小结巴说,他没有怕。她不用不停讲话,不要紧张,他没事。 … … “他是不是很专一?这么多年了,还爱着同一张脸。” 江枝雾听得恍惚,半天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即使她心里已经假设过一万种可能,也绝对想不到,赵识檐居然曾经是自己的小学同学,或者,她从不往这方面想。 齐梦湘说的细枝末节,其实她毫无印象。小时候的事情她早就忘了,就算努力地回忆,也只能想起一个模糊的影子。 过了很久,齐梦湘才道:“你不是不知道他喜欢你,傻子都看的出来,你只是不在乎,不在乎他。”她了然,“他没敢把那封信给你看,对不对?” 江枝雾动了动嘴唇,问:“什么信?” 她表面平静,内心却波澜起伏。 齐梦湘连气息都开始不稳,强忍硬撑,“我就知道,他根本不敢给你,我就知道。真是好笑,他不敢给你,为什么让我看到?” 不知道有几分真假,江枝雾震惊到有点理不清头绪,她只觉得事情变得太荒唐了。 荒唐之中觉得可笑,可笑之余又替赵识檐心酸。 她对齐梦湘说:“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呢?你当初根本不喜欢赵识檐,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问题是,你真的想知道吗?如果你想知道,也从来没问啊。”齐梦湘一直笑着,放下茶杯,“对,我是心高气傲,是看不上赵识檐,所以我认了。” 她一句接着一句:“但是你也不喜欢他呀,你和他在一起,不也是利用他吗?” “所以赵识檐他就只能像条狗,只能眼巴巴候着,等哪天你回心转意了就往上扑。” “明明卑微求全,陷的深爱的多,还在你面前故作姿态。妄想着等你爱上他,有什么意思呢?” “他图什么啊?真是贱得慌。” 这些话一字一字绕进耳畔,就像是病毒,在江枝雾的脑海里重复翻滚,像是有东西突然决堤一样。 是啊,他图什么?她心中一直有困惑。 今时不同往日,赵识檐意气风发,年轻、英俊、富有,事业如日中天,要什么有什么。被这样的人喜欢,她又何德何能。 明明整件事都漏洞百出,逻辑混乱,可她却从来不肯细想。 江枝雾念念不忘的,也只有印蓝。 几个念头电光火石之间一转,一瞬间,她回忆起来关于赵识檐的种种。 因为齐梦湘的存在,她面对赵识檐时,总是不怕辜负他的。 甚至有时候,江枝雾就算看出他眼里的受伤,可心底潜藏的阴暗,又让她自动忽视了这些。只是想,他难过,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她在心里笑赵识檐太傻,却根本不在乎他的感受。 从茶餐厅出来,江枝雾走了一段路,找个地方静坐一会。忽然想起赵识檐那天丢她挂坠时说的话。 “你从来不问我,也不肯正眼看我。以前是,现在也是。” “江枝雾,我喜欢,你喜欢我吗?” 当时她被齐梦湘弄糊涂了,只觉得他说这样的话实在不可理喻。现在后知后觉,才发现倒打一耙的一直都是自己。 * 坐上出租车,手机不停震动。铃声响了两遍,江枝雾才接起。 李文清声音传来,“我今天刚从三亚回来,卧槽我跟你说我这次去音乐节遇到一个超帅的小哥哥,真的巨帅,目测身高190,还是个00后的小弟弟,我要到微信了,一定要撩一撩他。对了我还给你带了礼物,猜猜是什么?猜对了奖励香吻一枚!” 李文清滔滔不绝地说完,发现电话那头安静的没有一点回应,她停下,“人呢??在听吗?” “在听。” 李文清察觉她心情不佳,“怎么了,有心事?又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在想一点事情。”她现在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没有精力跟好友多说。 “啥事?” 江枝雾只字片语,“以后再跟你说吧。” 收起手机,看向窗外四周变化的景物。渐渐地,她盯着每一处路口,发现越来越陌生。 她对这片地方一点印象也没有。江枝雾打开高德,搜索实时地址,“师傅,我们这是走的哪条路?” 话刚落,出租车急停到路边,两个年轻男人迅速上车。 后视镜倒映着两张被口罩蒙蔽的脸。 车子重新发动起来,江枝雾没弄清是怎么回事,手机就被一把夺过去。 她眼前发黑,脑子一片乱麻,不知作何反应。 她这是被绑架了?还是误入了什么匪窝?!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现在的情况,除了用绑架形容,好像没有别的词更贴切。 车子又行驶了大约半个小时,期间江枝雾的眼睛被人蒙起来,她听到旁边的人打了两个电话。 直到车子驶入郊区空旷处,车门打开,她被推着下车。 江枝雾尽量保持头脑清醒,缓步后退。感觉到身边隐约有几个人围上来,乱七八糟捆住她的手脚。 “你们是谁?为什么把我带来这里…”她想挣扎。 有人使了蛮力,把她按坐到一个椅子上,“别乱动!” 覆在眼上的布被突然扯开,江枝雾微微颤抖,适应了光线,恍恍惚惚中,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这是一个破旧的废弃工厂,四周空荡荡的,头顶摇摇欲坠的吊顶。其他人都不见了,只剩一个中等年纪的男人叼一根烟,略有些发胖,坐在木桌上,眼神阴骘盯着她笑。 “赵识檐是你什么人?” 脑子一瞬间闪过许多念头,江枝雾心里发慌,她低下头,“我不认识他。” “哦?”齐国伟摘下烟头,打开摄像头,让那边能看清她现在的模样,“赵总,你呢,认识她吗?” 赵识檐怒不可遏,“你、别、动、她!” 齐国伟闻言,猛地踹翻江枝雾的椅子。她就这样硬生生摔在地上,额头直直磕到地上。痛的下巴微颤。 “我还有什么好怕的?除了银行贷款、工程款,我还有几个亿的窟窿要填,事到如今,赵总一手把我逼的走投无路。狗急了还会跳墙呢,我只好一不做二不休,大不了玉石俱焚,一了百了。” “你要多少钱我都给,把人放了。”他一字一顿,声音阴沉。 齐国伟一边欣赏着赵识檐的表情,一边慢悠悠拿起旁边的铁棍。 沉重的钢筋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可怖的噪音。他阴阳怪气地笑起来,笑的前仆后仰,几乎抽搐,“给钱?哈哈哈哈,如果我猜的没错,警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不过有什么关系呢,你也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安宁。” 江枝雾眼前被灰迷住。她逆着光,摇摇晃晃想起身,看到齐国伟慢慢走近。 他蹲下身,凝视着江枝雾的脸,喃喃自语里,像是报复更是嘲讽:“赵总,你可看清楚了,你的孩子老婆,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哀鸣、怒吼,听不清了…无由来的,她想看一眼赵识檐。 铁棒掉落在耳旁轻微的脆响。 粉身碎骨的痛让大脑下成片的白霜。江枝雾剧痛中失去意识,身子蜷缩在起来。 * 时间一点一点流走,呜哩呜哩呜哩的警笛拉响。 废弃工厂的门被强行破开,齐国伟早已人去楼空。等赵识檐看清江枝雾样子的那一刻,他忽然感觉耳边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像一场漫长无法结束的噩梦。她丧失了知觉,眼睛合上,躺在地上,像是睡着了。 双手被绳子绑到身后,腿扭折成奇怪的形状,不住渗出鲜血。 血。 鲜红的血。 地上一片铺天盖地刺目的红蔓延开。 越走进一步,腿越软。 身边有护士呼啦啦冲过去。 跌跌绊绊的,赵识檐单手按压着桌沿,心脏像被一把冰刀插入,到了爆裂的边缘。体内像发生了大爆炸,寒气顺着血脉游走,压迫到眼眶,浑身都是刺骨诛心的冷。 * 手术室外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已经坐了一整夜。他表情僵硬,要哭不哭,目光冷淡。 “你就是病人家属吧?” 赵识檐似乎在理解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几秒后,怔然点头。 急诊医生摘下口罩和手套:“人送来的太晚,孩子保不住了。不过没有性命之忧,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 接下来您观看的是,5.23,被诅咒的评论区: 第 26 章 晚些时候, 赵识黔收到消息,匆匆赶到医院。 路上有人跟他说了大致情况。赵家二少使了劲地骂, 你们这群东西干什么吃的!废物! 急诊室楼下,红蓝交替的警灯一片一片, 在夜色里格外心惊。上了二楼, 赵识黔脚步一顿, 刚准备喊一声哥, 被葛权制住。 一看见葛权,赵识黔就抓着他问, “江枝雾什么情况?” “刚刚从手术室推出来, 人应该是救回来了, 不过还没醒。” 赵识黔听得目瞪口呆, “操,齐国伟真几把不是个东西, 那、那什么程度啊,居然送到重症监护去了?” “我没看到, 估计挺严重的。”葛权也是后来到的医院。他在抢救室外面,头一回看见赵识檐那个神情。 寂静到压抑,感觉只差一点点, 他就能疯掉。 * 消毒水气味弥漫开。江枝雾躺在床上,一阵剧痛中, 她醒了, 满口都是血腥味道。 她脑中一阵混沌, 觉得自己又陷入了像幻境一样的黑暗。 在那个灰白破旧的工厂, 一盏吊灯摇摇晃晃。她恐惧又无助,男人狞笑举着铁棍一下下砸来。 颤抖,挣扎,江枝雾痛的想叫出来,可嘴里插着管子,发不出一点声音。她开始发抖,疯狂地淌泪,打湿了枕头。 很快,有医生护士聚拢。 她感觉一团又一团模糊的轮廓,悬在头顶上方。 “注意病人心率血压,让她吸氧。” “病人生命体征很不稳定,心跳开始掉了,准备二次抢救!” 护士出去喊麻醉师,途中被一个男人急急拉住。 护士很熟悉应付这种场面阵仗,已经怪不怪,随口应付道:“家属请在外面耐心等待,医生们都会尽力的。” 凌晨的icu,有人出去,又有人进来,来来回回,一阵兵荒马乱。 走廊另一端,赵识檐双手撑在窗沿上,额头一胀。 有人用玻璃杯端了杯水送过去,他侧头盯了几秒,随手抄起,往地上狠狠一砸。 周围几个人,谁也不敢上前说什么。 他们都心知肚明,赵识檐现在就像久旱的干柴,只需一滴火星,便能烧成冲天的烈火。 * 下了几天雨,温度一下子跌下去。吸一口空气,从肺凉到心。 江枝雾眉心紧锁,意识糊涂。忽的,指尖一阵湿凉,这种感觉把她惊醒。手搭在床沿触摸,稍微动一下都疼得厉害。 她勉力睁开眼,印蓝坐在旁边,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怎…么了,哭什么…”声音像是破碎的弦。 印蓝呆了两秒,急着站起来激动地喊,“医生、医生,医生,她醒了!” 监测心电的仪器滴答滴答地响,江枝雾眼神空洞发直,脑子里的记忆渐渐复苏。 下午,李文清也来医院看她。 病房里有几个人。赵识檐默默站在床尾几米之外。 江枝雾刚醒,精神很差,脸色惨淡薄弱。别人说什么,她都只能听着。 李文清摸摸她冰凉的手,“医生说你病情已经稳定下来啦,只要疗养得当,多休息,很快就可以恢复的。” 江枝雾脸上是病弱苍白的微笑,憔悴到快认不出。 李文清心里一阵酸,说不出话。背过身去,眼圈都红了。 有一下没一下又说了会,“小江?”印蓝叫了她,她却好像没听见似的。 “是累了吗?”李文清赶紧停住话。 一直沉默站在旁边的赵识檐走上前。 江枝雾眼睫颤动一下,盯着赵识檐,突然冒出一句:“小…孩、儿,没了吗?” 她还带着氧气面罩,喉咙里吃力发出嘶哑的气音,有些失真。 赵识檐攥紧了拳头,来不及有任何表情,幽深如潭的黑眼珠蒙了一层水光。他沉默着,像是突然卡了壳的黑白电影。 江枝雾仍在凝视他的脸。 半晌后,赵识檐恢复了平静,嘴唇颜色淡下去,他弯下腰,轻轻说,“对不起,是我的错。” 江枝雾想了想,转头,眼睛看远处,喃喃自语,“哦…是没了…” 当晚,又起了高烧。 趴在床边,江枝雾浑身滚烫,吐得天昏地暗。短短几天,她已经瘦的整个人都脱了形。 有人在旁边守着,给她喂水,擦汗,一整夜没合眼。 连续好几天,江枝雾烧的意识不清。 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赵识檐把她的手拿起来,覆到他脸上。她听到他一直在说对不起,重复不停地说。 断断续续又过了一个星期,江枝雾转入普通病房。心电监测和其他的仪器都拆掉,她终于能吃点简单的流食。 李文清怕她寂寞,隔三差五地来陪医院陪她。 “你在icu躺了三天,赵识檐在外面陪了三天。你成这样,他肯定也很内疚。而且我听说赵家用了关系,那个人很快就被抓到了,他这辈子估计就交代在牢里面了。” “还有,我和叔叔说你去出差去了,你有时间跟他打个电话。等恢复好了,再随便扯个理由,这样他就不会太担心了。” 江枝雾点头,“谢谢你,阿清。” 李文清给自己剥了个橘子吃,“我们之间说什么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支付宝,直接打钱。” 所有伤痛都会随着时间流逝慢慢麻木,慢慢习惯。每个人都不例外。 到现在,江枝雾听好友说笑话时,也能笑一笑。 * 会议室,坐在上位的男人,眉目冷淡。 低沉的气压,让中亚几个部门的管理层大气不敢出,默默检查自己的ppt和报表,生怕哪出了疏漏。 中间休息十五分钟,赵识檐去外面透风。他前脚进了吸烟室,点燃一根烟。 后脚葛权跟进来,搭着他肩膀,“少抽点,太猛了,一身烟味等会想熏死你老婆啊?” 这段时间,赵识檐几乎拒掉了所有应承,一有空就往医院跑。连香港那边的合作,他都不去,直接推给赵识黔。 赵二公子被迫中止了一切娱乐活动,生活质量直接降低了一个level,从灯红酒绿变成清汤寡水。 天知道,他有多么盼望江枝雾赶紧好起来,就差去五台山拜拜佛烧烧香了。 嫂子不好,他没一天好日子过! 葛权一时顺嘴,忘了实际情况。他跟着去过几次医院。除非是病房里那位睡着,赵识檐一般只站在外面。 葛权忙改了话,“说错话了别介意。檐,我知道你难受。你抽吧,反正也熏不着人家,想抽就抽,别憋坏了。” 没搭理他的调侃,赵识檐摁灭烟蒂,又抽出第二支。 * 房间里窗开了一点,今天是深秋后难得的好天气。阳光的影子拉的很长,吹进来的风都带着一丝暖意。 江枝雾整日闷在病房里,有些恹恹的。门锁轻轻转动,又停了一分钟,哒哒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听到动静,睁开眼,正好对上来人的眼睛。 一张疲惫却抵不住英俊的脸,棱角分明,是赵识檐。 两人相顾无言。 江枝雾很久没接触到阳光,皮肤白到泛青,几乎能看清淡青色细细的血管。 静默片刻,赵识檐问:“今天怎么没睡觉?” 听医生说,她晚上睡得不太好。所以下午时间,一般都在沉睡中度过。 江枝雾避开他的目光,小声道:“阿清刚刚走,我还不困。” 在床前伫立片刻,赵识檐说,“东西我给你买了,不过医生说你现在需要静养,不要累着自己。” “什么…”江枝雾想了想,“是织东西的?” “嗯。” 每天帮江枝雾换药的护士说,今年是十年一遇的寒潮年。她前天跟李文清提了一下,想趁冬天前,给嘟嘟织一副手套围巾。 现在也就上半身能活动活动。她纯粹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打发时间,不至于闲的慌。 她声音低下去,道了声谢。 赵识檐也不再说话。他沉默下来。 “你好好休息。”他走到门口,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喊自己名字。 “赵识檐。”静了一会,江枝雾从床上撑坐起来,“能帮我借个轮椅吗,我想出去晒晒太阳。” * 小护士拉上帘子,仔仔细细,替江枝雾一件件穿上毛衣、外套。 她柔弱无力,在女人眼里,都别有一番风情。小护士抿嘴一笑,嘱咐道:“别吹着风了,你现在还有点虚,容易感冒。” 江枝雾点点头。 她的腿被小护士轻轻移到床边,轮椅停在两三米远处。 小护士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来帮一下忙。” 赵识檐微微弯腰,双臂穿过江枝雾的腋下,用最原始的环抱支撑她身体的整个重量,胳膊收的很紧。 两人像是拥抱的姿势,她的下巴被迫卡着他的肩膀。落到外人眼里,居然有些缠绵悱恻的意思。 过了会,旁边的小护士忍不住,略略提高了声音,“行了行了,别抱了,赶紧挪到椅子上,病人这样很累的。” * 膝盖上搭了一条毛毯,江枝雾把手捂在毯子下面,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 闷得久了,连蓝天白云都觉得好看新鲜。 “能去那吗?”江枝雾指了个地方。 她躺在病床上时,从窗户往外看。由于视线局限,刚好能看见到亭子外一簇一簇含苞待放的秋海棠。 如今近距离看,才发现它们已经开的热烈,花瓣颜色由弄转淡,很是漂亮。 她伸手,轻轻摸了摸。 一路上,赵识檐也没怎么说话。 回到住院楼,刚好碰见主治医师。他刚刚查完房,看见江枝雾,笑眯眯地过来走打招呼,“怎么,终于想出来转转了?” 江枝雾点头,“今天天气很好。” 看了他们两秒钟,医生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今天本来想跟你说的。我早上看了你的片,没什么大问题,差不多能出院了。骨折在家养和在医院养是一样的,不用天天在这耗着了,记得按时换药,然后定期来复健就行了。” 说着,医生问赵识檐,“你是她家属吧?” “是。” 医生点头,“行,那你就这两天吧,抽时间过来办一下手续。把病人接回家后也要仔细点照顾,别出什么岔子。” 江枝雾侧头看了一眼赵识檐。 他微微垂眼,应了一声好。 ※※※※※※※※※※※※※※※※※※※※ 葵葵可能是糟了报应,今天的大姨妈差点没痛死t.t 第 27 章 第二天上午, 赵识檐开完会就回到办公室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赵识黔站在旁边指责他, “哥,你怎么天天迟到早退, 你的事业心呢?太让人失望了!” 短短几个月, 他被折腾的失去了声色犬马的生活, 话间不免怀着很重的怨气, “我天天替你累死累活,你转眼就跑的无影无踪。我真的很累, 哥, 你能不能从女人身上分点同情心给自己弟弟, 给他几天的自由去放松放松?” 赵识檐不为所动, “让开。” “你要去哪?” “医院。”他阴沉着脸,戾气很重, 像是刚刚谈崩了上亿的生意似的。 赵识黔莫名其妙的紧张,不敢再找茬, 识相退开一步,“哦…那你去吧去吧,别让嫂子等着了。” 望着自己哥哥远去的背影, 越瞧越觉得赵识檐颇有些从此君王不早朝的迹象了。对此,赵二公子也只想到一句话来形容: 平日纵有凌云志, 如今甘为裙下臣。 美色误人、误人啊…唉! 赵识檐把江枝雾从医院接出来, 带回了家。 他平时一个人住, 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她大病未愈, 不能出什么差错。赵老爷子便独自拍板,让万姨过去帮忙。 万姨一早就来了浅水湾这边。 厨房里是刚送到的各种新鲜食材,万姨提前熬了一锅养胃的粥。 江枝雾现在行动不便,到了家,也只能在床上半躺着。见万姨走进来,她忙撑起身子。 万姨很温柔地笑,“终于见到了,以前在家里经常听之砚提你。” 赵识檐瞥了一眼她们,不做声,往衣柜里一件一件挂衣服。 万姨摸了摸她头发,“现在天气冷了,体寒气虚,我晚上给你熬点红枣粥喝。” 江枝雾很小就没了妈妈,家里旁系亲戚也不多,从小到大,她都没有和这个年纪的长辈相处的经验。 眼前的万姨和蔼宽容,她心底微微有些触动,“谢谢阿姨,太麻烦您了。” 万姨听着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早有人详细地向赵老汇报过江枝雾被绑架的事情。这么多年了,赵家虽然在商场树敌不少,却还没出过这种丢人的事。齐国伟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动人。老爷子气的不行,火冒三丈,不吃不喝一整天,吩咐底下人去找人。 万姨也听了些,来之前就做好了准备。 这孩子因为赵识檐受了委屈又吃了苦,赵家对她有愧。本以为会有些脾气,如今看着,不怨不怒,乖巧善良。 她的沉默温顺,让万姨之前心底微存的偏见,消散了不少。 “之砚,你去倒杯水来。”万姨指使他,“我和小江说会话。” 赵识檐看了江枝雾一眼,默了两秒。 万姨见他这个样子,心下好笑。 把人支走后,万姨说,“我看的出来,之砚很喜欢你。” 江枝雾不语,静静听着。 “我知道他的心性,你出了这种事,最自责的肯定是他。”万姨叹口气,“你们倆都是命苦的孩子。” “之砚母亲年轻的时候很强势,和他父亲离婚回到香港,过了几年又搬,嫁给当地富商,定居国外后基本不联系。后来他父亲又突发心脏病,送去医院已经来不及了。之砚从小就无父无母的,性格方面也受了影响。” “我和你说这些,不是让你可怜他,只是希望你能给他一点信任。之砚现在大了,谁也拿不住,为了你,他连爷爷的话都不听。既然你们已经结婚了,作为长辈的,当然希望你们能过的好一点。具体以后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万姨还想说什么,赵识檐已经走了进来。她笑笑,转而说:“你现在就养心安神,什么也不用管,其他的事,之砚会替你操心。你们聊,我下去看看汤熬的怎么样。” 房间就剩下他们,气氛又变得有些尴尬无奈。 赵识檐把水递到她口边。 江枝雾还在想万姨刚刚说的话,看了他一眼,轻声道谢。她想接过水杯,他却纹丝不动。 她只能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小口。 从齐梦湘告诉她真相那一刻起,江枝雾就算再愚钝,也弄懂了很多事。 也许是心理作用,她明显感觉到了一些变化。 比如赵识檐对她的态度,其实没有什么恶意,更不是自己以前以为的冷淡憎恶。 一切都像是纸糊的墙,只是她从来不肯伸手捅破。 江枝雾开始相信齐梦湘说的话。或许赵识檐真的喜欢着自己。 * 万姨从厨房走出去,听到赵识檐在和公司的秘书打电话,“这两天我不会去公司,把要签的东西交给葛权,其他应酬都推掉,或者让赵识黔去。除非有要紧的事情,其他时候不要来找我。”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顿了顿,“齐家那边,我有点事情还要处理。” 在赵老的教导下,赵家这一辈的子孙,除了赵识黔,其他的几个,都异常自律低调,不曾染上富家子弟的恶习,也从不在外仗势欺人。前几年赵老身体被查出问题,便早早退了位,让赵识檐接手家业。 从过去到现在,中亚一直统治着江南地区的大半的经济命脉,显而易见,赵家的人都不会像表面上那么平易近人和无害。 齐国伟这次做出这种事情,几乎是挑战了赵识檐不可触碰的底线,他不可能放过齐家。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万姨站了一会,轻轻叹息。 赵识檐打完电话,一声不吭坐在外头。万姨知道,他心思全都不在这里。 万姨笑了笑,在他身边坐下,“怎么不上去看看?”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她轻易就察觉出他的低落。 赵识檐摇头,“她在睡觉。”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话都不会跟她好好说两句?”万姨拍拍他的肩膀,“别这么内向。多哄两句,时间长了,女人总会心软。” * 赵识檐坐在床边,仔细看了江枝雾半晌。她睡着的时候,嘴唇和脸颊都是嫣红。 只是她侧躺着,肩头微凸,形销骨立。 江枝雾最近浅眠,一有动静就惊醒。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赵识檐就在眼前。 他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 “我不想喝。”茫然了一下,江枝雾翻了个身。 出院也有了一段时间,可她身体一直没多大起色。万姨找了家里的老中医,开了几副药补着气血。 江枝雾打心底不喜欢喝这些比黄连都苦的药,又不想拂了万姨心意。 加上在床上躺太久,她觉得自己像一个瘫痪的中风病人,日子都过恍惚了。 每次赵识檐端来药,江枝雾就下意识把这些烦躁抗拒的情绪全都转移到他身上。 全程没有一点好脸色给他。 反正她现在也不怎么怕这个人。 赵识檐没什么脾气,嘴里低声下气的哄,极有耐心地喂她喝药。 他没有一点经验,全凭直觉去讨好眼前的人。 * 天气越来越冷,转眼十二月过了大半。圣诞节快要来临。李文清在微信上给她发照片,以前她们经常逛的那条商业街,许多店面都挂满了铃铛和麋鹿,繁荣热闹,一点都没有初冬萧瑟的气氛。 李文清:好希望圣诞节那天能下雪,一定超浪漫。不过我决定了,今年圣诞节陪你过,感动不。赵总应该不介意吧? 江枝雾:不会… 李文清:你最近和他怎么样了?天天单独在一起,你们俩感情是不是突飞猛进? 江枝雾:你好八卦 李文清:嘿嘿,到时候我要当面八卦,逃不了你。对了,你身体怎么样啦?能不能下床了?你最近上微博没,你消失这么久,你的粉丝都快疯了,还有人跑来微博私信我。天啊真是绝了,也是非常真情实感了他们。 江枝雾:撑着拐杖勉强能走了,我打算下个星期开始去医院复健。 李文清:我最近都没什么事儿,可以陪你。到时候在赵总的豪宅开开直播,蹭蹭圣诞节的热度也是极好的。 江枝雾:嗯,你早点休息。 李文清:ok,你也是,晚安~ 凌晨两点,江枝雾把电视机打开,翻着手里的书。 她需要一点光亮和声音,来等待天亮。 赵识檐刚刚处理完葛权发过来的邮件,经过她房间,正扣睡衣扣子。 从地板和门的缝隙间,能看到影影绰绰的光。在门口听了会声响,他以为她忘记关电视,轻轻推门进去。 赵识檐立在门口,她放下手里的书,抬头,静静看着他。 “不睡觉?”他问。 “马上要睡了。” 见赵识檐没有要走的意思,她问,“还有事吗?” 他皱着眉头,“你每天都睡这么晚?” 江枝雾沉默片刻,说,“不是,刚刚和朋友聊了几句。”她想了想又问,“下午我看到有人在院子里翻土围篱笆,是要种什么吗?” 赵识檐眼神深不见底,“秋海棠。” * 回了房间,赵识檐躺在床上,睁了半天眼,睡不着。他起身,拉开阳台的门。在夜色里点燃一根烟,凑到唇边。 寒风打在身上也不觉得冷,脑子里都是刚刚她若有所思地模样。 秋海棠啊…那要等明年四五月份才能种,到时候我应该能走路了吧… 明年四五月…她还会在他身边吗。 赵识檐闭了闭眼,自嘲笑笑,让自己停止想下去。 他们不过是年少时朋友一场,江枝雾却变成了他痴想了多年的人。 葛权总说他输的彻底,可他不知道,从一开始,赵识檐从来没想赢过她。 只是她眼里从来都是另一个人。他空空不得,没有一点盼头。 在国外那几年,赵识檐曾心存希冀,忍不住期待,她会来找自己。熬不住了,就去酗酒,只是酒醒后,眼前仍旧是一场空。 他恨过她,恨她无情,恨到心脏隐隐发疼,浑浑噩噩的时候他就想,就这样吧,等不到,他认了。 赵识檐以为自己彻底放弃了。后来回了国,重新见到江枝雾,是什么感觉? 始料未及,当头一棒。 十年不见,他心有不甘的程度远远超乎想象。本以为早已经看开,可恨她爱她都已深入骨血,从未消散。 可笑的是,她居然已经认不出自己。 从见到江枝雾第一眼起,他就一刻不得安宁。赵识檐极力克制,咬咬牙把爱恨都混着血肉嚼碎吞了。 或许是出于内疚,江枝雾给了他许多错误的讯号。让他觉得,她至少有一点喜欢自己。 直到那天,赵识檐听到她亲口说,她从来都只喜欢着印蓝。 他意识到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心就像滚热的油,妒火把人从头到脚,一寸寸烧燃。 赵识檐控制不住想去伤害她。他想找回尊严,想报复。想到后来,却发现自己一如从前种种,懦弱无能,还在毫无指望地喜欢着她。 那天接到齐国伟的电话,他亲眼看到她在自己眼前倒下。赵识檐红了眼,一路夺命似的飙车,赶到那个地方。 在急诊室外,大脑完全停止了工作,赵识檐扶住东西才没有跌倒。 怎么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半生走来,在icu的那一夜,对赵识檐来说是最漫长的一晚。 看到她毫无生气地躺在病房,从未有过的挫败感,让他在一瞬间失去了斗志。 他在心里求她,求她快点醒过来,不要这样惩罚自己。 只要她能醒来,他保证她想要什么,他都给她。 如今江枝雾失而复得,赵识檐什么都不敢再想。 他只要不说爱她,也不去问她心里还有谁,保持距离,她就能天长地久陪在自己身边。 她一直在,这就够了。 ※※※※※※※※※※※※※※※※※※※※ 虐了这么久,给你们发点红包安慰一下。随机在评论里抽100个宝贝=3= 第 28 章 葛权端了一杯水推门进去, 赵小公子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玩手机,两条腿架在办公桌上。 赵识檐站在窗边打电话, 走近了,从语气可以大致推测出, 那头肯定是女人。 葛权碰了碰赵识黔, 用口型问, “谁啊?” 赵识黔答:“还能有谁。” 助理拿着文件敲门进来, 赵识檐一边说,腾出一只手, 接过笔签字。 “老板, 今天下午三点, 百城那边有个慈善公益基金会的启动项目, 大概需要两个小时。” 赵识黔目光离开手机,仰头舒展胳膊, 嚷嚷道,“戴安娜, 你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能不能给我哥留点私人时间?五点之后,赵识檐这个人我要了,就这么定了。” 戴安娜环顾一遭, 看见赵识黔,两兄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英俊。她依旧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淡定道:“五点之后, 老板和云龙国际那边来的理事有顿饭, 您应该要不了。” 出了办公室, 戴安娜分出两秒想了想,今天是什么日子。 平安夜? 她耸耸肩,so what? * 包厢里那几位终于吃完喝完,酒店经理亲自领了一排人恭候在门口。 李继远兴致未央,和身边的人大谈特谈中亚和云龙合作后的美好远景。 印蓝趁着旁人不注意,在身后喊他名字,“赵识檐!” 赵识檐脚步停了停,侧脸,把视线投到她脸上。 印蓝快步走到他身边,“小江她最近还好吗?” 还没等赵识檐说话,旁边突然有位同行的女助理,看似滑了一下。当着几个人的面,她裹挟着一阵诱人的香风,撞到他的胸口。 赵识檐没系领带,衬衣领这么被人拽住,扣子崩开一颗,露出半截突出的锁骨。 动静不小。 女助理“啊”了一声,攀在赵识檐肩头,眼波勾魂把他瞧着,贝齿咬唇,轻轻诺诺,“不好意思,赵总,我不是故意的。” 边上几个喝多的,被这道声音弄的酥了一身的骨头。静了两秒,纷纷回头笑赵识檐艳福不浅,走在路上都能温香软玉抱了满怀。 “让开。”赵识檐语气过于平静,让人猜不透他内心此刻是否波澜起伏。 气氛凝固,女助理抬头,一愣。 这个男人下颔线条冷厉,唇峰尖利。没什么表情,却有一种天生的威慑力,却丝毫不减魅力。让人不由敬畏,又心生向往。 印蓝反应过来,上前一步,去架住那位灵魂出窍的女助理。接着,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冷冷警告,“勾引李继远就算了,别在赵识檐面前发骚,要是敢有下一次,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女助理被说的没脸,顶回去,“凭什么,你以为你是谁?” 等赵识檐走远了,印蓝一把推开她,嫌恶地拍拍刚刚扶住她的胳膊,“凭什么?你低头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还想搭上赵识檐,你配吗?” * 走到餐厅门口,正巧手机铃声响起。赵识檐拿出来看,是家里的电话。 他打起精神,“喂?” 万姨的声音从那头传来,“今天怎么了,这么晚还不回来?” 叮地一声,自动门滑开,冷风扑面而来。赵识檐抬脚出去,“刚刚和别人吃了顿饭,等会就回去。” 万姨念叨,“怎么不回来吃,本来今天做了一桌好菜,我和小江等的菜都凉了,可惜呢,都不提前告诉一声…” 旁边有人,赵识檐走开几步,“她呢?朋友来了吗?” “你说小江啊?她刚刚已经进房间了,现在估计睡了吧…什么朋友?”万姨想了会,记起来了,“哦哦,她下午刚刚跟我说过,瞧我这记性,不过她朋友是明天来玩一天,不是今天。” “嗯。”赵识檐微醺,揉了揉额角,“我记错了。” 随后寥寥几句,便挂了电话。 晚上雪越下越大。 圣诞节前夕,商业区的霓虹闪烁,到处都是热闹一片。年轻的男女挽手走在路边。 阿肯转头,用粤语说,“今天平安夜,好多人在街上,路不好走。” 赵识檐降了一点车窗,让风吹进来。他微微一闭眼睛,听到远处飘浮而来的歌声:“一笑,留痕其实太深,来年,由爱,变做恨…” … 大概因我从前撞去一道墙 种下了难缝合救创伤 她那天说我眼睛很会笑 那十秒大概灵魂已卖掉 … 司机感叹,“终于能动了。” 车窗缓缓升起,最后一句隔绝在外。赵识檐神色平常,辨不出悲喜。 被旧爱连累半生,若我敢,再次试试命运… * 回到家,赵识檐解开外套,脱下来,丢到沙发上。一楼黑漆漆的一片,万姨已经去睡了。 他没开灯,拿出手机发消息:【睡了?】 那边很快回过来: 【没有。】 接着又是一条语音:“外面下雪了,很漂亮,我正在看。” 听完,赵识檐手指顿在屏幕上,删了又打,最终发过去四个字: 【能进去吗?】 江枝雾听到轻微的动静,阳台的门被拉开。她转头。 赵识檐人高腿长,立在那儿,袖子挽起,灰色羊绒衫内的衬衣襟口敞开了一点,唇和眼都有些红。 “你刚刚回来?” 赵识檐点头。 “外面冷吗?” 他想了想,“有一点,你呢?” 江枝雾笑了笑,“你们家阳台也有玻璃,暖气,我盖了毯子,一点都不冷。” 远处,枝杈错落间,筛落细碎的小雪。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夜里有风,月光淡淡的,她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专心致志看着雪景。乌黑柔软的头发似乎长了一点,垂下来盖过耳朵。 刚刚喝的酒后劲很足,赵识檐觉得自己现在微微有点上头了。 “我差不多要睡了,你也早点去休息吧。” 江枝雾说着,摸索着放在旁边的拐杖,忽地双脚一轻,被人打横抱起。 鼻息之间,她闻到赵识檐身上的酒气。他一脸平静,呼吸却混沌不清。 床微微下陷,江枝雾双手撑住平衡,看着眼前的人下蹲。 目光所及,一截冷白脆弱的脚腕从裤管里露出。 赵识檐顿了顿,替她轻轻脱了鞋。 “早点睡。”他站起身。 “等等。”江枝雾叫住他,眼神清亮,咬住下唇。 赵识檐转头,看到她拉开旁边的抽屉,拎出一个袋子,“这个…给你的。” 他怔忪一两秒,接过来。 里面是一条黑色的围巾。 “给嘟嘟织的时候,顺便帮你也织了一条,不知道你喜不喜欢黑色。”江枝雾有些不自在,头低下去,躲避他的视线,“生日快乐。” “谢谢。” 赵识檐带门出去,靠在她房门外的墙壁站了会,突然想起刚刚那首歌。 快乐再光临,可惜我没能力重生 早知我越活越冷清,就别指望救星,投降前坐定… * 圣诞节一大早,李文清就到了浅水湾这边,她抱着一束新鲜的白玫瑰,“江江,merry christmas~” 赵识檐站在楼上,看江枝雾笑弯了眼睛,用指尖拂去花瓣上的水珠,对她说,merry christmas. 李文清性格就是热热闹闹的,喜欢逗人。她一来,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赵识檐出门后,万姨和她们坐在客厅讲着话,被李文清逗的时不时大笑,心情很好。 万姨瞧着李文清,问道:“你多大了?” 江枝雾说:“和我差不多大。” 万姨若有所思点点头,“有男朋友了吗?” 又是老生常谈的话题,李文清摇头,“还没呢,哎呀,缘分没到,不急不急。” 万姨语出惊人,“之砚还有个弟弟,他也一直不找女朋友,我觉得你们年纪挺配的,性格也都外向,有机会可以认识认识。” 李文清噎住。 赵识檐的弟弟…赵识黔? 哪里没有女朋友了,估计得有一个加强排了吧?! 只是每个都像流星一样短暂,估计他也从来不把谁往家里带罢了… 毕竟是长辈,李文清没有把这些直白地告诉万姨,稍微有些不好意思,“既然是赵识檐的弟弟,肯定也很帅!我就算了,相貌平平,没什么特长,不祸害弟弟了。” 不料,万姨没死心。这个话茬,吃完中饭了还在提,念叨着等赵识檐晚上回来,让他去跟赵识黔说,过几天主动约个时间见一面。 李文清遭不住,拉着江枝雾躲进房里,跟她小声吐槽,“天…别人也就算了,赵小公子这种背景显赫的真正高富帅,我哪里hold的住…” 江枝雾微笑。 她现在腿脚不方便,李文清就陪她坐在房里的小沙发上聊天。 “你还没告诉我呢,你现在和赵识檐怎么样了?” 江枝雾神色如常,只是眼神微微有些变化,“他…对我挺好的。” 李文清露出一点高深莫测的笑,“算了,不逼问你了。感情这种事呢,要慢慢来,急不得。” * 晚上回到家,是万姨开的门。 赵识檐问,“她呢?” 万姨叹气,“你每天就会问这句话,一回来就她呢她呢,在上面呢。” 赵识檐点头。 万姨进了厨房,在里面喊,“刚好,小江要喝药了,你过来把药端上去。” 见赵识檐端了一碗药进来,李文清自觉跑到阳台上去玩手机,给他们留独处的空间。 江枝雾丢下手里正在织的毛衣,一抬头,两人都愣了愣。 她刚刚被李文清换了一身毛茸茸的红白色斗篷。细眉细眼,头发扎成双马尾,两边各戴了一个麋鹿和雪花的发夹,很衬着她的脸。 见赵识檐一直盯着自己看,她羞涩起来,忍不住出声解释,“阿清给我化了点妆,说是人显得精神点,这样子看上去很奇怪吗?” 赵识檐还站在原地,目光比平日多了点别的东西,他声音淡淡:“很可爱。” 她尴尬地接下药,一口气喝了精光。也没心情发脾气了,就希望他赶快离开,别盯着自己了… 赵识檐一走,李文清扶着阳台的门笑的快弯了腰,边笑边说,“哈哈哈哈!!我厉害吧,把你这么随随便便一打扮,就让中亚太子爷晃神这么久,我咋这么牛逼呢,我这是什么神仙妙手!” 江枝雾急的咳嗽两声,“你小声一点!” * 第二天中午,李文清精神不济,在饭桌上有气无力逼逼,“江江,你现在怎么这么能熬夜?我都没你那么能熬。我六点多醒来发现你在看书,你都不困吗…” 江枝雾笑了笑,“看到你开心,睡不着。” 今天赵识檐休一天假,他坐在旁边,冷冽寡言,搞得她们也不敢多讲话。 因为下午家里还有事,李文清吃完饭就走了。 江枝雾进了房间。 昨天耗了太多精力,她浑身掩不住的倦意。喝了药,一挨上枕头,没一会就睡着。 等了一会,赵识檐推门进去,把隔档光线的窗帘拉上,房间立刻陷入一片黑暗。 他在沙发上静静坐了一会,忽地传来细微的呢喃声。 “怎么了?”他走过去,俯身,凑上去听。 “不要…不要…”她似乎在梦呓,断断续续发出声音,在梦里也极其不安。 赵识檐眼神陡然一沉,蹲下身,轻声安抚,“别怕,我在这里。” 她听不见,发出呜咽一样的叫声,“…不要打我…不要打…小孩儿…” 他意识到了什么,心被一扎,阵阵涩痛。 忽地,她从梦中惊醒。 眼前一片漆黑。 巨大的恐惧让江枝雾根本没注意到有人在旁边,她瑟瑟发抖,崩溃地摸索着,按开床头的灯。 仅仅几步远,赵识檐看得一清二楚。 她面色惨白,抖索着坐在床上,大滴的泪珠从眼眶滚落,已经流了满脸。 ※※※※※※※※※※※※※※※※※※※※ 不好意思来晚了!!今天继续评论里抽100个小红包!! 第 29 章 突如其来的黑暗好像把一切都拉回了原点, 那个支离破碎的噩梦再次重现。 大口大口喘着气,江枝雾目光涣散, 呆呆坐在那里。她努力地控制自己不要发抖,冷汗流进眼睛里, 又顺着脸颊滑下来。 忽地, 她被人用力拥住。 亲密无间的距离, 传递过来的温热触感让江枝雾微僵。 至始至终她都没有发觉这个房间还有第二个人。 思维变得迟钝, 她到底没有力气挣脱。仿佛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有短短几秒, 赵识檐在耳畔说, “别怕, 我陪你, 别怕…” 被温暖的气息包围住,恐惧渐渐消退。她像是被牵引着, 睫毛微微颤动,闭上眼睛, 额头抵住他的肩膀。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汲取更多温暖。 再多一点,把自己从濒临崩溃地边缘拉回来, 然后熬过一个又一个漫长的黑夜。 赵识檐坐在床沿,感觉到肩膀上潮湿一片。 这丝凉意, 变成了细细的冰铁丝, 密密麻麻箍在心脏上。 等了很久, 药物和疲惫终于让她又陷入昏睡。 轻浅呼吸声响起。他在床边坐了一会, 出去。 在院子里,迅速抽完几根烟。尼古丁压了压情绪,赵识檐拿出手机。 “徐医生,是我。”赵识檐顿了顿,“我有件事想问您。” 徐医生边听,拿笔快速记录。末了,他眉头微微皱着,“我再跟你确认一下,她这段时间除了白天嗜睡、梦魇,在黑暗中独处会出现强烈恐慌,还有没有别的?” 他久久说不出一个字,“我…不知道。” 徐医生耐心说:“白天嗜睡,很大可能是因为她晚上根本不睡觉。害怕黑暗,是潜意识里一种回避的症状。至于梦魇,是她不由自主地涌现与创伤有关的情境。这一系列症状,我推测她可能是出现了创伤后应激障碍。” “不过具体诊断还需要她亲自来一趟医院,进行心理专业的测试再评定。我建议你继续观察一段时间。” “…创伤后应激障碍?” “是的。”徐医生解释,“重大创伤性事件后出现的精神障碍,痛苦的记忆会不断闪回,学术一点讲就是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拿着电话的手指僵了一下,赵识檐问,“这种症状,可以恢复吗?” “不好说,有的患者积极进行心理治疗,可能会逐渐好转。也有的患者走不出来,终身无法痊愈。” 说完,那头像是断线一样安静,徐医生喂了两声。 赵识檐挂了电话。 * 江枝雾醒来,外面天已经全部黑下来,只剩床头一盏晕黄色的灯温柔照着。 她缓缓撑坐起来,目光一顿。赵识檐默默坐在角落,也不知道坐了多久。 江枝雾吓了一跳,“你…你在这里干嘛?” 他抬头看过来,隐含淡淡的压迫。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光线原因。明明半点表情都没有,她却感觉赵识檐在竭力压抑什么。 赵识檐低哑的道,“醒了?” 江枝雾点点头。张了张口,正准备问什么,谁知李文清的电话刚好打进来。 她拿起来接了,“…喂?” 李文清在电话那边说,“卧槽,你能不能收留我几天?我小表姐带她的老公和儿子来滨江跨年,还想住我家。我本来想给他们开房,她非说她儿子不爱住酒店,真是绝了。我那个地方小死了,跟他们一家三口挤不如让我死。” 江枝雾懵了,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男人。 赵识檐问,“怎么了?” 她迟疑,“清清…她想来这边住几天,可以吗?” 看他点头,江枝雾松了口气,语气不自觉变的轻松些,“你来吧,什么时候?” 李文清像是早有预料,嘿嘿一笑,“就明天,我自己去,别再让人接了,真是太折煞本宝宝了。” “好。” 挂了电话,江枝雾一怔。 房里已经没了人。 * 前段时间,李文清和那群朋友蹦迪蹦的太嗨了,跟上了断头台似的,脖子上都贴满了膏药。 她刚好无力战斗,趁着这段时间休养,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陪陪江枝雾,舒舒服服窝在豪宅里补直播时间。 除了江枝雾,连带着万姨都出镜了好几次。 不过李文清心里还是有逼数的,她的活动范围仅限于江枝雾的房间和客厅,不敢让任何和赵识檐有关的东西出现在直播间。 除了有一次,李文清坐在客厅,正直播哭穷,“唉,只有你们年轻人还在为爱哭泣,而我们成年人只会为穷流眼泪。” 话没说完,弹幕忽然飘出: 【卧槽,清清你丢到茶几上的那块表是richard mille rm056??你和雾雾住的哪个朋友家,也太有钱了吧??!!】 李文清头皮发麻,赶紧解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仿的a货呀,我朋友要是买的起这种表,我还需要坐在这里天天直播吗?我早让她包养我了。” 在浅水湾这边住了几天,李文清最大的感受就是,赵识檐真是颠覆她心里的形象——他可以直接认领二十四孝好老公了,对老婆简直宠溺无度。 除了偶尔应酬,天天上完班一定准时到家。除了让江枝雾喝药,其余时间完全不打扰她们。 真tm的是,霸总小说里温柔总裁本人了… * 应了广大粉丝的强烈要求,终于在某天晚上,李文清替江枝雾开了直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腿脚不便,江枝雾拿了娃娃抱着,坐在榻榻米上,只露出上半身,倒也没有人看出异样。 粉丝多是关心她这么多天去了哪,有无事情发生之类。 李文清趁着好友直播,出去外面倒水。回来正好碰见赵识檐。 他可能是刚刚洗完澡,身上穿着白色浴袍,有一下没一下地擦头发,垂着眼睑从她身边走过。 忽地,赵识檐脚步一顿,看过来,“她在房间?” 李文清嗯嗯两声,“对啊,小江在直播呢。” 他想了想,不确定道:“那个软件叫熊鱼?” “是啊是啊。”李文清笑眯眯的,“就是你弟弟投资的那个。” 等人走后,足足十几秒,李文清才从花痴状态猛地回神。她飘飘然回到房间,在心里想,操啊,男人长得好看太占便宜了。 赵识檐刀削似的鲜明轮廓,五官俊秀优美,配上那双随时都像是含着情的眼睛,对女人真是无差别的攻击。 还容易给不少人造成不该有的错觉… 也多亏了是江枝雾的男人,换成其他人,李文清绝对要去撬墙角了… 江枝雾说了会话,有些累,靠在旁边休息喝水,由着李文清接手,继续唠叨。 突然,直播间观看人数急剧增加。李文清莫名其妙,仔细看看,才发现有人向自己发起pk邀请。 女主播pk其实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就是拼两方粉丝礼物谁刷的多,比拼财力。到了年底,各大主播都在冲业绩,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李文清念叨,“为什么都让我接受?我们江江这么务实,又没有什么大哥支持,肯定输的,输了岂不是很没有面子?而且pk什么呢,我除了美貌还剩下什么?” 弹幕1:【可以比唱歌啊啊啊,江小雾在这里,让她上,你还怕输给谁???】 弹幕2:【对方是颜值区top1的大主播诶~】 弹幕3:【别接,对面有皇族大哥,清清你会被羞辱的!】 弹幕4:【算了别接了清清,我不想看到我们莲雾被吊打!!】 弹幕5:【是啊,还是别接了,这种比赛很没有意思,就是在坑粉丝的钱。】 李文清专注看弹幕,结果一不小心手滑,点了接受挑战。 直播界面一分为二,下方出现蓝色条和红色条。蓝色方是她们,红色方是对面。 她小声卧槽,回头求助江枝雾,“小江,我不小心接了pk。” “和谁?” 李文清仔细看了一下对方名字,kk。 怪不得。 在直播间看不到的角度,李文清从牙缝里逼出几个字,“又是她们,成天来跟前犯贱。” kk是谢一楠姐妹团之一。其实她们和江枝雾之间的恩怨,在圈里也不是什么秘密。那次赵二公子亲自下场替江枝雾撕逼后,这群人倒是消停了很久。 这次江枝雾一开播,她就主动来找pk,也是存了些为姐妹撑腰的意思。 不过,在这种日子找茬,真的有点过分了。这不是存心不让你好过呢吗。 kk背后有金主,倒也不是特别怕得罪赵二,毕竟圈里有钱的也不止赵家。 自从kk跳到熊鱼,无论什么活动,内战一次都没输过。作为去年的年度冠军,论吸金能力也是熊鱼一姐,在直播圈也是一直立于不败之地。 pk看起来只是一个游戏,但其实哪个主播连麦的时候,都不希望自己被对方碾压的太惨。 kk调整了一下麦,笑了笑,“哎呀,原来有两个人呢。” 李文清皮笑肉不笑,“是的呢。” kk问,“我们比什么呢?跳舞?还是唱歌?” 比你妈个几把毛。 李文清翻了个白眼,“还是算了吧,不比了,刚刚是不小心手滑点了。” kk最近在冲年度,疯狂在颜值区找存在感。不过她这么有底气也不是没原因的。 她的礼物榜第一是全站有名的土豪零总,人称熊鱼f4之一,牌面大到拥有自己的护卫队和禁卫军。 粉丝口号都是零总出征,寸草不生什么的… 李文清可不想江枝雾被对面这么羞辱。 kk假装没听懂:“那你们是直接认输?赢的一方可以惩罚失败的一方哦。” 几句话的功夫,对面有粉丝气焰正高,刷刷刷几十发飞机。瞬间把蓝色条压的快要看不见。 江枝雾头疼,叹了口气,“如果认输,要惩罚什么?” 这边直播间有人送了一发超级火箭,把蓝色条拉回来。 【雾雾不能认输啊!!】 【干嘛认输,当我们都是死人?】 【还是认输吧,对面土豪的战斗力太强了…】 李文清忙说,“没必要比啊,没钱的学生党还有打工仔千万不要刷礼物,大家量力而行。” 这边刷了一个超火后,那边不甘落后,也上了几发超火。 超级火箭是熊鱼最贵的礼物,基本就是一个lv包的钱,刷完后还有全站提示。 五六发超火后,路人们隐隐嗅到了不同寻常的火.药味。纷纷光临两边的直播间看热闹。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kk的进度条一点一点压过她们。 江枝雾神情如常,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她静静等pk的十五分钟过去,然后接受惩罚。 忽地,李文清爆了声粗,把手机递过来,“这个哥们是谁啊?” 就在大家以为kk要以决定性优势碾压后,江枝雾直播间空降一位昵称为乱码的用户。这个乱码哥一言不发开始上超火,瞬间压了对面。 那位零总自然不肯落后,接着两个大佬在线battle,火箭对飞。 【真是壕出了宇宙】 【感觉这个乱码哥好猛…】 【贫穷限制了本农民的想象力…】 【跟零总pk,心里没有逼数吧?】 熊鱼作为目前国内最出名的直播平台,从不缺土豪,但是这样激烈的场面还是很少见的。 人家乱码哥也不偷塔,就正面跟你刚。渐渐的,零总有点顶不住了,刷礼物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反倒是这位神壕乱码哥还在疯狂输出,几千发超火飘屏,引起了全熊鱼的轰动,一句句牛逼刷爆直播间。 这场史诗级的pk,江枝雾大获全胜。 所有人都被这个戏剧性的反转惊呆了。 乱码哥人狠话不多,一顿操作猛如虎,十分钟刷到满级,也是迄今为止最快满级的狠角色,创造了记录,瞬间站到了熊鱼的巅峰。 可他来的时候没有一句话,走的时候也没有一句话,深藏功与名,很快就退出了直播间。 半个小时后。 赵识黔给赵识檐打去电话。等对方接起,他劈头盖脸一顿卧槽,“刚刚我找人查后台,发现那个乱码哥的流水是从你账户划走的,他妈的是不是你啊??!!!” ※※※※※※※※※※※※※※※※※※※※ 请大家不要追究细节,让葵葵做一把玛丽苏的浮夸梦吧(倒地) 【继续发小红包赔罪】 第 30 章 这场pk结束后, 李文清沉默地看着江枝雾,江枝雾也看着她。 直播间仍在沸腾, 大家都上头了,各种五花八门的弹幕几乎要挤爆: 【有钱真好, 我膨胀了, 从现在开始, 刷几十上百万的人在我眼里都是臭弟弟。】 【充了钱我就能为所欲为!!】 【这位乱码哥到底是何方神圣?】 【人狠话不多, 就是刷!刷!刷!神壕里面只服这位乱码哥!】 为了一场女主播间的pk豪掷千金,几分钟怒刷满级, 这个情况是熊鱼之前从未出现过的。 普通人可能想都不敢想, 毕竟这个魄力一般人真没有, 怕真的有些失了智。但是不得不说, 有钱人撑腰的方式如此简单,也如此的管用。 相比于这边的欢天喜地, 对面就显得异常尴尬了。 零总在公屏留了一句话:输的心服口服,有机会交个朋友。然后也跟着退了。 要知道, kk仗着零总,最近在娱乐区横行霸道,把不少其他家的粉丝都给得罪了个遍。这次输的这么难看, 还闹的人尽皆知,路人都开始刷屏讥讽。 【终于踢到铁板了, 熊鱼一姐, 上赶着被人打脸感觉怎么样?】 【没办法, 对面太强了, 整的我都无话可说了…】 【那位乱码哥不会是赵识黔小号吧?一出手就这么夸张,除了他我想不出谁了…】 【kk你这种野鸡以后还是少去碰瓷中亚太子妃吧!!】 kk脸色相当难看,李文清飘飘然的,语调中透着愉快的嘲讽,“没记错的话,刚刚是谁说的,输的一方好像要接受惩罚?” kk沉默几秒,强撑着笑,“愿赌服输,想要什么惩罚。” 李文清摸着下巴,“我就不为难你了,唱首歌呗。”她看一眼旁边的江枝雾,“江江,你说唱什么?” “都可以。” “啧,这是花了大价钱的,也不能太随便,我想一想啊。”沉思了一下,李文清恍然,说出一个歌名,“就这首吧。” 直播间刹那间为之一静,紧接着炸开了锅。一串666的刷屏中,有人替路人解释这其中的恩恩怨怨。 【当初江江替谢一楠唱的就是这首歌,这几年一直被kk姐妹团嘲讽说是卖唱女,结果现在…】 【之前diss别人是卖唱女?现在自己唱可还行?】 【现在的江枝雾不是以前任你们欺负的江枝雾了,现在是钮祜禄雾雾!】 * 半个小时后,这场年度大戏,终于以kk和江枝雾下播宣告结束。 李文清仍然亢奋不已,坐在一旁用手机看刚刚pk的回放。 想着那串以z开头的乱码,江枝雾脑子里忽然划过一个猜测。她拿起手机,给赵识檐发消息:刚刚那个人是你吗? 与此同时,李文清尖叫起来。江枝雾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怎么了?” 李文清嘤嘤两声,声音激动的有些发颤,险些喘不上气,“你、你,给你看,赵识黔刚刚发的条微博…” 江枝雾一怔。 @赵识黔: ——哥,你用金钱守护嫂子的样子,像极了爱情。 微信上一大堆好友开始发消息轰炸她,内容都一样:枝姐!!!!苟富贵勿相忘!!! “我、靠,真的是他…?”李文清完全想象不出。赵识檐平时那么冷静低调的人,居然干出这么疯狂的事情,完全不像他的风格。 她喃喃:“赵总这是身体力行坐实宠妻人设啊omg…” 江枝雾:“……” 等低头看,那边已经给了回复:是我。 江枝雾拄着拐杖,挪到阳台上,拉上门,给赵识檐打电话,“下次真的不要这样了…” 他十分淡定坦然,“为什么不行?” 她反应一下,内疚道:“浪费钱。” “我有的是钱。” 江枝雾哽了两秒,“有钱…有钱也不能这么乱花。” 赵识檐似乎低笑了声,“嗯。” “今天,谢谢你。” “我在家。” 她愣了愣,“我知道。” “为什么不当面说?” “我…我现在不方便。” 他问,“我过去?” “别。”江枝雾盯着玻璃上的纹路,下意识说,“明天,明天吧。” 明天,12月31号,今年的最后一天。 李文清早早就出了门,准备晚上的跨年party。万姨的大女儿昨天从德国回来,刚好这两天也不在家。 晚上九十点,江枝雾从床上醒过来。吃完晚饭睡到现在,头有些晕。她最近头疼发作频繁。 又躺着回复了几条消息,才起来。独自穿好衣服,拿过床边的拐杖,艰难地移动去客厅。 厅里没有开灯,沙发那有个人。她停住脚步,仔细一看,是赵识檐。 他应该刚回来,连鞋都懒得脱,扯掉了领带,上身只穿了件淡蓝色衬衣,双臂抱胸这么仰躺着睡着了。 想了想,终于忍不住慢吞吞挪过去,叫醒他,“怎么不回房间睡?” 赵识檐含混地“嗯”了一声,目光渐渐清明。 看清眼前的人,他坐起来。江枝雾才发现他头发似乎短了些,黑发剪的干净利落。 “外面睡觉容易着凉。”她的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神色。 赵识檐停了两秒,问,“要出去吗?” 江枝雾意外,啊了一声,“现在?” 赵识檐等着她回答。 犹豫了一会,她嘴唇半抿半开,“好。” * 车开到江滩公园附近,街上到处都是拿着气球和彩灯的人,和潮水一样汹涌。各种车道已经被占满,连人都寸步难行,更别说车了。 一路上都很拥堵,到最后干脆完全无法动弹。坐在副驾驶上,江枝雾转头去看他。 少见的,赵识檐脸上也出现了茫然之色。他左右环视一番,皱着眉,似乎有些懊恼,“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她笑了一下,“今天是跨年夜,江滩这边会放烟花,年年都有很多人,你不知道吗。”说完又想到他才回国不久,“你应该提前跟我说的,我一定拦着你。不过这里应该也能看到烟花。” 于是,原定的计划推翻了。车卡在路中央,前进不动也后退不了,连交警都没办法。 江枝雾腿脚不便,车下人山人海,坐轮椅也危险,他们只能在车上等着。 坐了会,江枝雾低头在包里翻找,拿出一袋东西。 他看过来。 “要吃吗?” “什么?” 她挑了几颗递过去,“葡萄,我洗干净了。” “为什么吃这个?” 江枝雾给他解释,“玛雅习俗,跨年这一天,吃葡萄能走好运。” 江枝雾剥着葡萄皮,无意瞥见旁边有几个女生端着手机朝这边嬉笑,似乎是在拍照。 忽地手指一顿,她好奇,“你走在路上,会被当成你弟弟吗?” “赵识黔?”赵识檐静了一下,眉眼冷煞,“为什么会被当成他,他很有名?” “是的。”江枝雾点头,“在网上是。” 沉默了一会他才说,“不会。” “嗯?” “我比他帅。”语气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江枝雾觉得好笑,侧头看过去,赵识檐已经把脸上的轻佻收的干干净净。 这时,有个中年人牵着小女孩,凑上来,比手画脚,磕磕巴巴说了一通,夹杂着粤语和国语,发音很困难。 赵识檐把车窗完全降下来,用粤语回,说清楚一点。 那人眼睛掠过惊喜神色,接下来的话全部切换成流利的粤语。 两人交流了一会,赵识檐转头问她,“他的女儿想去买sonny angel,附近哪里有专卖店?” “专卖店…?”江枝雾思考了一下,“往前面一直走,走到尽头右转,看到城熙路,再走大概一百米,有一家泡泡玛特,里面可能有。” 赵识檐翻译给那人听。 中年人连声道谢。小女孩躲在父亲身后,走前,把手里的发光.气球递给赵识檐,一本正经道:“叔叔,送你的。” 他接过来,“谢谢。” 江枝雾抬手摸了摸气球上的米奇,浅浅笑了一下,“粤语我听不太懂,但是一直觉得好听。”她停了停,“我…还会说一句。” “什么?” “桑年fai落。” 看他笑,无端端的她有点脸红,不确定道:“是不是不标准?我朋友教我的。” 赵识檐颔首,轻描淡写,“还可以。” “那你说一遍。” san、nin、faai、lok,第一声、第四声、第三声、第三声。赵识檐看着她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给她听。 被他看的蓦然心跳,江枝雾睫毛扑簌,不好意思低下头。 反应过来,好像有点奇怪。她又硬着头皮和他对视,“我…我学会了。”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还有几分钟就到了十二点。 江枝雾像是被外面快乐的感染了,有点兴奋地探出头,朝天上看,“马上就能看烟花了。” 她说完,车子挡风玻璃上沿分开,折叠顶从前往后缩进。不到二十秒,视野变得完全开阔起来。 恰好,忽悠悠吹来一阵寒风,车里的气球就这么随风飘走了。 江枝雾仰头,眼巴巴看着它飞走,有些可惜。 耳边突然响起车门被带响的声音,赵识檐下了车。 她心里有点着急,在背后喊,“你要去哪?” 他没听见,很快消失在人流里。 江边的钟声开始一点一滴倒数。 在所有人开始倒数时,赵识檐终于出现。 ——他手里拿着发光的气球。 她心下一震,眼睁睁看着赵识檐一步一步逆着人流走过来。 他没上车,而是直接到她这边。 年轻人兴奋地开始倒数: 3—— 2—— 1—— 最后一秒,深蓝的幽夜中骤然炸起了亮丽的烟火,支离散落的光照亮了半边天空。 像是电影里的瑰丽画面——成千上万的气球飞上天空,重重叠叠,围着流光溢彩的高楼旋转。 赵识檐微微弓着腰,牵起她的手腕,把气球的线缠绕两圈,又打了个结。 他垂头,嘴唇动了动,用口型对她说。 新年快乐。 第 31 章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了, 江枝雾开始定期去医院复健。 一月份,冷空气降临, 全国各地开始降温,路面积雪积冰。 万姨怕冬天潮气很重, 她膝盖疼, 特地做了副护膝。 给妹妹打电话闲聊, 嘟嘟在那边撒娇叫姨姨, 我好想你。枝雨拿过电话,“好久都没见了, 你在忙什么, 定期去医院检查了吗?” 江枝雾沉默一记, 没有说实话, “前段时间把脚扭到了…孩子不小心流了,最近在家里休息。” 枝雨惊讶, “流了?!这种事怎么现在才跟我说。” 江枝雾很平静,“没什么大问题, 先别和爸爸说,免得他担心。” “我知道,我不说。”枝雨唉两声, 换了话题,“那你现在是和…和姐夫住在一起?” “嗯。” 说起来有些犹豫, 枝雨呐呐欲言, “我在网上看到了些新闻, 姐夫他、他…姐, 这种家世,他家里人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除了赵识檐弟弟和万姨,江枝雾也没见过其他人。 枝雨送了口气,“那就好。网上说今年是20年以来最冷的冬天。你可要多穿点,别冻着了。” * 最近公司事情繁多,赵识檐每日忙碌起来,不再准时早归。晚饭前,万姨打过去电话,秘书说他有应酬,今天也不能回去。 饭桌上只剩下两人。万姨唠唠叨叨跟江枝雾碎碎念,“这孩子,你稍微不重视他一点,就喜欢闹小孩子脾气,生闷气。就是脾气犟,自讨苦吃。” 江枝雾知道万姨在说什么。 她现在试着不用拐杖下地走路,虽然还是有些哆嗦,但是腿已经不那么疼,只是走的要稍微慢一点。 前几日便和赵识檐提了两句,她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不方便一直这样住在他家,麻烦万姨照顾。 接下来几天,她就连他人影子都见不着了。 万姨跟江枝雾说,“你们已经结婚了,之砚照顾你是应该的,他也是很愿意担起这个责任的,你心里不要觉得有压力。” “嗯…我知道。” 江枝雾知道赵识檐这是跟她闹别扭了。 她其实不是想跟他划清界限。 之前身体太差,很多事情都做不了。现在生活慢慢步入正轨,她觉得不应该这么闲着,天天待在他家里也不是个事。 前段时间在医院复健,江枝雾瞒着所有人,独自去了趟精神科。 她现在有很严重的睡眠障碍,经常从噩梦中惊醒。和医生交流后,她拿了几盒药,用来调整作息。 总是要继续生活的。 * 没过几天,江枝雾接到熊鱼官方工作人员的电话,为的是年度盛典的事情。 无心插柳柳成荫。上次赵识檐在直播间刷礼物,正好赶上了年度总决赛的时间段,导致她横扫全平台,直接拿下了分区第一,跻身今年的十大巅峰主播。 既然占了名额,不去也不太行。江枝雾给朋友打电话,拜托她帮忙弄套晚礼服。 作为目前国内最大的直播平台之一,熊鱼这两年风风雨雨走过去,在网络拥有不少的关注度和话题度。 周五下午五点,两个主持人在镜头前为即将开始的红毯秀热场。熊鱼官方直播间热度一度超过了2000万。不仅顶级主播齐聚,其他大大小小的主播都来了现场看热闹。 红毯秀上,没有美颜滤镜的摄像头堪称照妖镜。颜值区某位高人气女主播,就是照妖镜的第一个受害者。站在镜头前,给人感觉就是得罪了化妆师一样。除掉粉丝滤镜,在路人看来就是丑。 按理说颜值区应该是很能打的,结果一个个走下来,都和直播画面中差了太多,没一个符合观众的期待值。 颜值区其实最受关注的就是江枝雾。她当初也大火过,巅峰期算是熊鱼几大歌姬之一。只不过后来把工作重心转成线下,时间一长大家都开始忘记她的存在了。 这次靠着和kk的pk,仅仅半个小时,江枝雾大出风头,极受瞩目。 主持人念到她名字时,直播间一下子热闹起来,水友们都沸腾了。 作为压轴出场,本以为会和前面一样翻车,结果在这种死亡镜头下,江枝雾颜值是真的过硬,一点都没打折扣。 身上一席淡灰色的长裙,从腰到腿,线条流畅。低眉垂目,脸型非常标准,化了点淡妆。皮肤白嫩水灵,周身上下都是一点点养出来的娇贵,仙气十足,真是又美又温柔。 * 中亚高层例会刚刚结束,葛权和赵识檐去休息室抽烟。 两人在沙发上坐了会,葛权问,“你最近怎么这么萎靡不振,晚上负荷过重吧?” “我和她分房睡。” 葛权心说你这不是假正经么。 前段时间还一副昏君模样,秘书天天三五个电话都找不到人。现在倒是变成了工作狂,天天加班不肯回去,绝对又是在哪吃了瘪。 葛权打开手机刷微博,忽然刷到个十几秒的视频,他唉哟一声,“檐总,这不是你家里那位吗?” 赵识檐就着他递过来的手机看了几眼。 短短一分钟,脸色变幻几遭,葛权好笑,“这是什么表情,你不会不知道吧。” 赵识檐真的不知道。 他不想听到那些戳心窝子的话,也不想操之过急,这几天都刻意避开江枝雾。 两人说不上话。她去熊鱼年度盛典的事情,根本没和他商量。 赵识檐那个表情,黑成了锅底。说是一下被人踩了尾巴也不为过。 就像是什么珍藏在家的稀世宝贝突然被公之于众,遭人觊觎似的。 葛权说了几句话都不见他搭理,“你至于吗?” “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就出门?”他还在钻牛角尖。 明白赵识檐是真的在动怒。葛权扯扯嘴角,又气又笑,“出个门都要找你报备?人家前段时间腿骨折,天天呆在家里等你回去,你是不是特满足啊?巴不得就这样吧。” 不接这种玩笑话,赵识檐依然冷着脸。 葛权无语看他一脸风雨欲来的模样,认真建议:“这样,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回去了就打个笼子,把人关笼子里,这样她哪都去不了。” 赵识檐进了办公室,思忖片刻,没心思处理什么事务,坐哪儿都不踏实。 踱了一圈,走到落地窗前给赵识黔打电话。 接到电话的二少,刚刚上台致完词。被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包围,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他心情颇好地喂了一声,“哥,什么事?” “江枝雾为什么会去?”赵识檐的语气冷的掉渣子,强忍着没有翻脸。 他一副打电话骂下属的架势,让赵识黔心里一咯噔,从椅子上坐起来,装傻道:“谁?你说江枝雾?我不知道她也来啊!她来了??” 旁边人嗑着瓜子,“二少,您怎么不知道,江枝雾就在旁边桌呀。” 挂了电话,赵识黔指着他鼻子恨恨骂,“诶你怎么净给我找事!” 红毯秀和颁奖典礼结束,江枝雾坐在内场,看着满桌的佳肴,胃口稍稍欠佳。 有活动的赞助商来敬酒。江枝雾跟着同桌的人浅浅喝了一点,便放下杯子。 她不太能喝酒。 来敬酒的人喝嚷嚷,“怎么就喝这么一点。”说完又醉醺醺端杯去碰,“来来来,再喝一点。” 整桌的人都在看她,江枝雾不得不重新端起酒杯,刚刚放到唇边,手腕被人制住。 她转头,看到一张和赵识檐三分相似的英俊脸孔。 身边的人瞪大眼睛,赵识黔把江枝雾手里的酒杯取下来,懒洋洋地笑,“秦总见谅啊,我找她有点事,这酒就先不喝了。” 等两人离席,敬酒的人不了解内情,懵了会,后知后觉,“刚刚的…是赵二少的人?” 无人搭理他,大家默默在心里翻个白眼。 白痴! 是他哥的人!他哥!赵识檐! * 走到酒店大门口,见到等在那的赵识檐。赵识黔也不敢多说什么,把人丢下就走。 江枝雾意外,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上前两步,“你怎么来了?” 赵识檐穿着黑色的长风衣,一身肃杀。他面无表情,上上下下打量她,嘴角抿住,不肯接话。 站在旁边的阿肯打破沉默,把臂弯的大衣递过去,“老板来接您回家。” 一路无话,车里暖气很足,她倚在车窗边,渐渐睡着了。 这一觉醒来,已经到了家。 江枝雾刚刚被人抱起来就清醒了。 “我自己走吧…”她哑声开口。 赵识檐像是没听见,抱着她缓步出了车库,院子里连灯都没开,黑灯瞎火的。 本来想好好跟赵识檐谈谈,可江枝雾总觉得他今天有点奇怪。具体是哪不对劲,也说不上来。 又看他一直冷着一张脸,她便打消了交谈的念头,径自回房间卸妆洗澡,打算明天再说。 后半夜两点。 江枝雾正半躺着看书,门口突然传来响动。她懵然抬头,看到赵识檐走进来,反手带上门。 他穿着软质的睡衣,领口敞得低。 她瞪圆了眼睛,放下手里的书,动了动嘴,“这么晚,你来这干什么?” “陪你睡觉。”他坐到旁边的沙发上,手肘搁在膝盖上,说的淡然,“我在这里陪你。” 意料之外的答案,她嗫嚅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说出口,“不用了,你快回去睡觉。” 他只当没听见,动也不动。 夜深寂静,她闭了一会眼睛,不到五分钟,又睁开,叫他,“赵识檐,你在这里,我睡不着。” “为什么?” 她酝酿片刻,“我会一直想,你什么时候走。” 赵识檐目光很平静:“我可以不走。” ※※※※※※※※※※※※※※※※※※※※ 唉又晚了,发一百只小红包赔罪。 第 32 章 江枝雾一眼不眨地看着眼前的那盏灯, 没回应,也没拒绝。 半晌, 她倦怠地闭上眼睛,从心底浮起累意和疲惫。 累了过了今天不敢想明天的无休止折磨, 倦了数着时间等黎明的夜晚。 她侧着身, 双腿屈起, 半张脸埋在手臂里。 有一个人不远不近陪在旁边, 倒也算是深夜的一点慰藉。和头顶那盏壁灯发出的光明一样,可以给人一点安全感。 正当意识变得迷糊, 猛地一团阴影压到眼皮子上。江枝雾睁开眼, 发现房间陷入一片漆黑。 浓稠浑重的窒息感一点点漫上来, 她不敢再闭眼, 浑身打颤,十指紧紧攥着被单。 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 他问,“醒了?” “嗯…我醒了, 是、是停电了吗…”她开口,心底祈求他再发出一点声音来。 感觉到不远处的人影开始挪动,走到门口时—— “赵识檐…!”急急喊完一个名字, 话音戛然而止。 “你…你要去哪?”她问的小心翼翼。 因为断电,恒温系统失灵, 房内温度陡降。他本来是想回房拿件衣服, 听了她的话, 脚步一顿。 赵识檐用手机打了点光, 走到床边,看清她在床头瑟缩成一团。他的心一下被戳痛,蹲下身子,“我不走。” 这么面对面,近了一瞧,江枝雾才想起他穿的单薄,衣襟又敞得开,哪里抵得住夜里的凉。 过了一会儿,赵识檐还没动静,江枝雾却先开了口,期期艾艾,“你穿这么少…别感冒着了,要不你上.床来…” 她说完便主动往旁边挪,腾了温暖暖的地儿。 屏息等了一会,感觉到身侧的床微陷。赵识檐掀起被子,带进来一点冷风。 “物业下午通知过,晚上两点会停一个小时的电,万姨忘记告诉你了。” 江枝雾嗯了一声,“你今天来陪我,是因为怕我害怕吗?” 赵识檐正正经经反问,“不然呢?” 交谈间,恐惧感不知不觉消散了不少。江枝雾有些泄气,话里不是滋味,“我每次想好好跟你说话,你却总是不耐烦。” 赵识檐想了一会,“我什么时候不耐烦?” 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指责搞得有点无措。他竖起耳朵等半天,也没等到她的下文。 赵识檐狼狈地咳嗽一声,为自己申辩,“我没有不耐烦,你想跟我说什么?” “没什么…”江枝雾全然不知道他因为自己一句抱怨心潮起伏,她现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念头一旦有了,便越发控制不住。 夜壮怂人胆。手指一点一点挨蹭过去,欲近又怯,反复几回,指尖终于微微触碰到他的手背。 这么挨着一点点,有了令人安心的温度,她才感觉自己的心脏落回胸膛。 确定他就在旁边,江枝雾的心莫名因此踏实了一点。 就像是仓皇的小动物,在雷雨交加的夜晚,终于等到了一同寻找庇护的同伴,那般的心安。 大概过了十秒,她被人用力回握住,顺势十指交扣。漆黑深夜,孤男寡女,再怎么装的镇定都没用。 像电击一样,江枝雾一下就清醒了,动弹不了。 心跳扑通扑通跳的急。跳了一阵子,他没有多余的动作,便又缓了下来。 寒冷的冬夜,软和的被窝,总叫人容易困顿。江枝雾没坚持多久,渐渐睁不开眼了,便一头扎入了沉沉的梦乡。 * 戴安娜正在和二秘核对行程,眼瞅着赵二少从专梯走出来,手指头勾着车钥匙,大摇大摆晃了进来。 “黔少,您不能进去,老板在睡觉。” “睡觉?这都几点了还在睡?”赵识黔狐疑,“一个人睡还是两个人?” 戴安娜嘴角抽了一下,“就是单纯的休息。” 赵识黔悄悄推开门,看了一眼。自己哥哥果然还歪倒在沙发上。顿了两秒,他喃喃,摸摸下巴,“不应该啊…怕不是晚上被哪个小妖精榨干了?” 戴安娜怕自己再跟这位不着调的少爷说下去会吐血,转身走了。 不过的确有些奇怪,戴安娜整理文件的时候想,老板最近几天都精神不振,眼底全是疲惫造成的青黑阴影。 甚至早上开例会,市场部的刘总正在汇报,报着报着就没声了。 所有人都看向正中央的位置—— 赵识檐单手撑着额,眼睛这么闭着,半晌不说话。 像是…睡着了… 例会结束,也没人敢议论这茬。只有葛权说了声,“赵总,您干脆给自己放一天假好好休息休息,天天这么着也不是回事啊…” 闻言,赵识檐脸色不定,扫了一圈杵在原地的众人,没说什么就走了。 * 熊鱼盛典结束后,热度却丝毫不减。甚至江枝雾又被推上了热搜。 这次是和其他几个一起捆绑上的。 “熊鱼五姐”的现场照片被拎出来逐个对比,当中最灵的还属江枝雾,颜值身材都在线,其他几个同框被瞬间秒成渣,她一下子变成最受关注的焦点。 借着这个热度,甚至不少制片策划在微博私信联系,问她是否有参演真人秀节目的意向。 最近闲在家没什么事,江枝雾倒是认真看了看。其他几个都不太感兴趣,除了一个深夜美食节目,还有一个唱片公司的邀请。 去医院复查后,江枝雾骨折的地方愈合不错。趁着能自由活动的时光,她和李文清出去吃饭,稍微提了一下接活的事情。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李文清沉吟,说,“我是觉得你可以去试一试,但是为什么突然这么着急接这些赚钱,你要干嘛啊?” 江枝雾也没想瞒她,“我打算在日月商场那边租个商铺,开一家甜品店。你知道我去年刚刚买房,现在手头的积蓄还不太够,现在有这种机会,我想抓紧赚点钱。” 李文清笑了,说可以啊,她帮忙规划起来,“你现在还算是有姓名的网红,到时候弄好了再宣传一下,变成网红店,肯定很多粉丝来打卡的。到时候我也去跟我的粉丝吆喝两声,推广推广,你记得给我结一下广告费啊!” 两人商量完,李文清不确定地问,“你和赵识檐说了吗?你想开店,对他来说不是分分钟的事么。他要是同意,手指头随便给你漏点缝,中亚那么多地儿不是随你挑?” “我已经麻烦他够多了。”好友一提起他,江枝雾不免有些脸红。 从那晚停电后,物业告知每天还需要同时间段继续停三天。入夜后,赵识檐便都来陪她。两人待在一起,相安无事,她渐渐适应了不开灯也能入睡。 再到后来,晚上不停电了,他每晚也按时过来,她不拒绝,于是,两人都没挑破什么,就这么同床共枕了… “都是名正言顺的赵太太了,你就别这么见外了。” 江枝雾瞟了她一眼,“我不是见外,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没一会,李文清接了个电话。她一边应,一边看江枝雾,“是啊,我现在和小江待在一起呢。” 等挂了电话,李文清说,“印蓝让我去试一试伴娘服。” 江枝雾慢慢地哦了一声,也没有再说什么。 她们出了吃饭的地方,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江枝雾停住脚步,“那个人…是李继远?” “不是那个渣男。” 江枝雾惊讶,“不是李继远?” “不是啊。”李文清叹着气,“她move on的速度太快了,是个医生,他们认识不到两个星期就闪婚了。” 江枝雾随意猜测,“一见钟情?” 李文清点点头,“对,按印蓝的说法就是,一见到他,心里就有个声音,对,是这个人,就觉得认识了好久,非结婚不可。” 江枝雾脸上的笑容淡了点,“她怎么一点都没跟我说。” 李文清侧头看了江枝雾一小会儿,觉得她眼神很平静,没什么不甘心。她心底松了口气。 * 过了几天,撒着金粉的请柬最终还是送到了江枝雾手上。 她打开,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又收好。 去参加印蓝婚礼的事,她没打算瞒着赵识檐。 等到晚上,她去书房找他。 空气静默一会,赵识檐语速变缓,表情反而很平淡,“我以为你和她很久就没联系了。” 江枝雾揣摩不清他是什么情绪,只能如实说,“嗯…是很久了。” 对视一两秒,江枝雾没有回避他的眼神。赵识檐好像有话想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也没说出口。 最终,他低下头,“你想去就去吧。” 他语气很随意,让她放下心来。可过后想一想,赵识檐很少对她这么随意。 不知道是不在意,还是心情太差。江枝雾放在心里琢磨了很久。 赵识檐肯定还在介意她和印蓝的事情吧? 稀里糊涂琢磨完,江枝雾停住了,浑身一震。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会如此担心赵识檐会是否难过了? * 在此之前,江枝雾考虑要不要好好跟赵识檐开诚布公地说一说印蓝的事。 如果他真的很介意,她可以不去印蓝的婚礼。 可是到了那一天,江枝雾又想,她能来印蓝的婚礼,这辈子应该也没什么遗憾了。 印蓝真的太美了,本就生的美,穿上洁白的婚纱,手捧浅色玫瑰,含着一抹柔情的笑,是江枝雾这一生见过最美的人。 她被新郎接过手,在庄严又浪漫的婚礼进行曲里,一步步走过花道。 江枝雾鼻子一酸,眼角有了泪花。看着印蓝幸福,她心里并不痛苦,反而充盈着不可言说的感动。 这么多看几眼,岁月就像重新来一遍似的。 忽而想起两人初见时,脑海里都是走马观灯一样的片段。 印蓝也是穿着这样白的裙子,一脚踹倒了欺负她的小男孩。 江枝雾坐在地上,眼泪未干,仰头看,看到印蓝逆着光,拍拍手,对她说,笨蛋,你又在哭什么。 背后一片阴影兜头罩过来。 这么些年来,她就这么看着印蓝,总觉得自己还活在那年的阴影里。阴影变成一张大网,将她困在了正中央。 如今,江枝雾还是这么仰头看着。却看见了网破了口,把混沌开辟开,依稀有一束光透进来。 拥吻过后,现场一片欢腾。喧闹中,主持人把话筒递给新郎。他顿了顿,接过去,有些哽咽,抬手擦掉眼泪。 李文清送完戒指就下台了,羡慕地直叹气。末了,又转头看江枝雾,“你没事吧?” “我没事。”江枝雾认认真真地说,“我看到她这么好,我真开心。” “不难过?”李文清狐疑瞅着她。原以为亲眼看着印蓝出嫁,江枝雾心里肯定翻江倒海不是滋味。现在看上去,倒是轻轻松松,精气神十足。 “不难过。”这是肯定句。江枝雾把手放在心脏上,仔细摸了摸。年复一年,心境总在变。免不了有些淡淡的惆怅,更多的却是安心和满足。 新人的父母在台上致辞。 发觉她心神不定,隔两三分钟就用手机看时间,李文清瞥了瞥,“你等会还有什么事?” “啊,没…”江枝雾略略低下头,把手机收起来。 她一副别扭的样子,不免让李文清更加起疑,“江小雾,现在你大了,连我也瞒着了?快说!什么事。” “真的没有。”江枝雾架不住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讨饶道,“就是,赵识檐说他九点来接我。” “这才八点不到呢,你着什么急啊你!”李文清开口调侃,“热恋期也不至于这么腻歪。” 江枝雾尴尬地看着她,没作声。 “嗳,嗳,走,走走。”李文清眼睛盯着台上,眼见着流程走的差不多,新娘子要丢捧花了,拉着江枝雾就去前面占位置。 现场不少年轻人也被调动起来了,纷纷拥到台前。印蓝背过身去,江枝雾含着笑,和身边的人一起倒数。 谁知三秒过去,新娘子拿着捧花,大喇喇转过身,也没有要丢的意思。 印蓝搜寻了几秒,缓缓走过来。 江枝雾眼睛盯着她,印蓝也看着她。 旁边有人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大声喊,不公平不公平。 穿过人群,印蓝把捧花交到江枝雾手里时,微微俯身抱住她,轻轻在耳边说,“笨蛋,你又在哭什么?” 第 33 章 外面起风了, 抬起头看,天上又开始飘小雪。冷气顺着缝隙贯入, 江枝雾裹紧了大衣,把脸缩进围巾里。 李文清站在旁边跺脚, 忍不住抱怨, “好冷啊, 人要结冰了似的, 今年冬天太难熬了。” 时间跳到八点五十五,江枝雾把手机放回包里, “清清, 你快进去吧, 不用陪我等了, 赵识檐应该要到了。” “怎么,我见不得他?”李文清睨了她一眼。 “没有…”江枝雾被问的一愣。 “你好像对赵识檐不是很上心。” “…有吗?”江枝雾觉得她话中有话, 眨眨眼,“为什么这么说。” 李文清随意指出一条, “就比如,你总是在我们面前遮遮掩掩,从来也没见你主动带他出来溜溜, 你难道不想宣誓一下主权?” “宣誓什么主权,又不是动物…”江枝雾视线投向远处两条路的交叉路口, 开始再心里默数着经过了几辆车。 其实也看不清那些车长什么样, 就是心定不下来, 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数到第四十几辆车的时候, 江枝雾忽然想起一件事,“我刚刚看到李继远也来了。” 李文清回忆,“是啊,来了。坐他身边那个女秘看到没,就是上次我和印蓝逛街撞见的。俩人还一起来了,不知道要恶心谁呢。” “他们在一起了吗?” “谁知道,这种喜欢插足的绿茶婊最会吊男人胃口了。话说回来,你也长点心吧,惨痛的教训就在眼前!你知道多少人还以为赵识檐还是未婚,在蠢蠢欲动吗?” 李文清逗她,“赵总身边的莺莺燕燕,段位可不比李继远的秘书差,那都是随便勾勾手指头就能颠倒众生的货色。他面临的诱惑实在是太多了,指不定哪天就掉进去了。” “不会的。” “你怎么不知道不会,男人的自制力可比你想象中弱很多。” 江枝雾说不过她,只好闷声道,“他才不是这样的人。” 接着,江枝雾认真且毫无保留地向好友讲述赵识檐在她心里的印象。 严谨、整洁、沉默、高冷…一连串形容词,当李文清听到“清纯”时,终于忍不住笑喷了出来,“天哪…清纯??你也太逗了,居然用清纯去形容一个男人?” 是啊…是清纯。 除了她喝醉那晚,其余时间,他们都平平静静相处。不同其他男人的油腻和善于社交,赵识檐的确给她一种很清纯的感觉。 李文清笑而不语,“我问你个问题啊?” “什么?” “你觉得一个人能同时喜欢上两个人吗?” 江枝雾先是摇头,后来想了想,又迟疑着,点点头,“也许吧。” “以前啊,你总说你喜欢印蓝…”一听到这句话,江枝雾就想开口辩解。可紧接着下一句,又让她默默没了声。 李文清慢悠悠的,“可我现在觉得呢,你似乎对赵识檐,也挺喜欢的。至少比起你身边其他男人。” 她们还没顺着这个话题继续往下探讨,江枝雾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看着她心慌意乱,低头找手机的紧张样,李文清轻哼一声,“我进去了啊,印蓝催我帮她挡酒,你到家跟我发消息。” “好。” 江枝雾看她走进去,平复了下心情,摁下接听键,“喂…” “结束了?” “嗯,结束了。你到了吗?” 赵识檐突然顿住,“我临时有事,让阿肯过去接你。” “ 哦…好。”江枝雾低声回。原本跳跃的心脏,又咚地一声,沉回了原地。 手机两顿都有些沉默,赵识檐似乎感觉到她的情绪,“你不开心?” 她看了看手里的花,“不是你说的,要来接我吗。” 一点都不讲信用。 江枝雾抓着手机,垂下眼,听那边的背景音,像是在室外。她有点点不自觉的失落,“你…有什么事啊?” 赵识檐没出声。 过了一会,他说,“没什么事,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江枝雾没懂他是什么意思,“什么?” 明知道可能是一句玩笑话,她的眼睛还是忍不住四下寻找。背后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江枝雾闻声转头。 赵识檐身形挺拔,在一群人中间非常醒目。他好像刚从什么会议下来,还是西装革履的模样,举手投足都带着意气风发的味道。 有几个人围过去和他握手,似乎是熟人。他们又交谈几句,赵识檐左手还拿着手机,微微颔首。那些人让了让道,他直直走过来。 灯光深浅不一地打在赵识檐身上。酒店门口还铺着深红色的地毯,他眉眼生冷英俊,笑起来都觉得冷淡,比电影明星都要帅出了三分。 江枝雾莫名心跳速度有点加快。她面颊被冻的有些粉,神情还有点紧张,言语间带着些小心,“等很久了吗?” 说着,注意到他肩膀上落的雪屑。 赵识檐嗯了一声。 江枝雾慢腾腾抬手,给赵识檐看洋桔梗和白玫瑰的捧花,“这是新娘子给我的。” “送给你。”她微微仰起脸,弯了一下眼睛。看上去很高兴。 细细观察着江枝雾的表情,赵识檐接过去,察觉到她的手指很冰。 “——赵总。” 有人从背后拍了拍赵识檐的肩,诱人的香气扑面而来。 他侧身。 那人看到江枝雾,表情变得有些欲言又止,随后很快转开目光,“那次弄坏了您的衣服,还没来得及道歉。这是我的名片,下次有机会请您吃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 他们上了车,赵识檐随手把名片对折,扔到一旁。 很多时候,他都是这样,不太绅士,带着点高傲,对谁都不怎么在意。 车里是暖的。花瓣尖凝住的冰已经融化成水,一滴滴落下。江枝雾假装很随意地问他,“你认识刚刚那个人吗?” “哪个。” “塞你名片那个。” 赵识檐想想,“不认识,怎么了?” 江枝雾脱口而出,“那她为什么会弄坏你的衣服?” 赵识檐回忆了一下。他的确是对那个女的没什么印象了,因为根本没放到心上。 江枝雾看他呆着,说不上来的样子,似乎被什么困扰住。心里迅速构思了一万种难以启齿的理由。她想起李文清那句劝告,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算了,我不问了,你开心就好吧。”江枝雾把头撇开,“不过…她不是什么好人,你最好别接触了。” 她不想追问了,是突然想起,除了结婚,赵识檐也没对她做出什么别的承诺。 他们现在的关系,本来就仅限于那张可有可无的结婚证。说如履薄冰也不为过。 心情突然变得很差,她心想自己是不是吃多了没事干,才去瞎说一些有的没的。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赵识檐终于反应过来,“我不认识她,也没有和她发生过什么。” 看她一直不出声,他善于决策的头脑此刻却不怎么清晰,解释起来很笨拙,“刚刚那个人,只是走路撞到我身上,弄掉了一颗扣子。” “撞过我的人太多了,她只是其中一个。”话说的直白不带一点修饰,江枝雾终于肯重新看过来。 静了一会,她瞪着他,故意说,“你这么受欢迎啊?” 这回轮到他不说话了。 路上有积雪,司机不敢把车开的太快。 两人各怀心思,又是极长的一段沉默。 “赵识檐。”她叫他。 赵识檐“嗯”了一声。 好像刚刚没事发生,江枝雾问,“晚饭吃了吗?” 没等他回答,她又自顾自的说,“我晚上没怎么吃饱,回去弄点宵夜吧。” * 赵老这俩天身体出现了点问题,万姨回老宅去照顾。家里只有他们。 赵识檐十指不沾阳春水,站在深色大理石台前,眉头不自觉皱了一下,不知从何下手。 江枝雾看着有点好笑,走进厨房,拍拍他,“你先出去吧,我一个人就行了。” 他没出去,一直站在旁边看她弄。 等待的时间里,她侧靠在冰箱上,和他面对面,“对了,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厨房的光黄橙橙的,印在磨砂玻璃上显得温暖。江枝雾用一种很正常的语调,缓缓说,“赵识檐,你是不是认识我很久了?” 消化了一下她话里的意思,赵识檐很快反应过来,她指的很久,不是说高中。 呼吸顿了顿,他淡淡道:“齐梦湘找过你了。” “是,她跟我说了一点你小时候的事情。”江枝雾说的很慢,却很诚挚,“你愿意跟我讲讲吗?” 目光突然暗沉,赵识檐嘴唇抿着,脸色发白,眼里有很古板的固执,“不用可怜我,我现在很好。” 在这样的夜晚,小雪慢慢地下,时间好像被无限延长。江枝雾看着赵识檐,等他平静下来,才轻声开口, “我没有可怜你,只是有点好奇。” “别人都说,十七岁忘不了的人,会想一辈子,但是你好像更早一点。” ※※※※※※※※※※※※※※※※※※※※ 要怪就怪情窦初开的太早 第 34 章 那都多小时候的事了, 怎么会有人这么执着呢,过了十几年, 还是放不下。 又不肯说,谁都不说。她怎么会知道。 因为太安静了, 所以江枝雾问的不敢太大声, “我记得小学班上有个身体不好的小男生, 当过我的同桌。你就是他, 对吗?” 其实那个小男孩的模样,江枝雾已经记不清了。甚至这个人, 如果不是齐梦湘提起, 她也很少去想, 特别少。 只不过要是想一想, 倒也能想起来一些。小学时期,因为结巴, 江枝雾一度被孤立到没有朋友。 那个小男孩是为数不多,不嫌弃她, 并且愿意跟她待在一起的人。 所以江枝雾竭尽所能对他好。 省下的零花钱,去超市买两个自己都舍不得吃的好丽友派。一个给印蓝,一个给他。 他上不了体育课, 她就总是偷偷溜回教室陪他。 虽然他总是沉默寡言,呆呆愣愣的, 看上去比她都笨。 只是突然某一天, 他再也没来上过学。江枝雾跑去问老师, 才知道他转学了, 她还难过了好一阵子,怎么说都不说一声就走了呢…这都是她能记起来的事情。 就在今天,这个时刻,江枝雾突然想要问清楚,“赵识檐,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没告诉我?” 而赵识檐站在那里,反应不及的呆滞。像是想要把心事藏起来,却发现已经无处可藏。 … 那时候,他身体的确不好,总是不受控制的咳嗽。咳嗽厉害起来,甚至会吐。 有一次上课吐了,班上都是唏嘘声。同桌是个女孩儿,被他的丑态吓到蹦开,跺着脚哭。 老师一边维持纪律,一边喊人帮忙。 江枝雾独自跑去教室后面,拿着簸箕,去操场弄了的一堆沙回来,盖住那堆连看一眼都要嫌恶心的呕吐物。 那时,他自尊心很强,下了课就去办公室,跟老师说要一个人坐。回到教室,却发现江枝雾已经和原来的同桌换了位置,正等着他。 上了课,他小声问她,不觉得脏吗。 她笑眯眯的把书摆好,结巴着说,没、没关系的,我天天都帮爸爸生火洗碗拖地,根本不脏。 他记得,江枝雾总在耳边念叨,班上的人,除了他,都不爱搭理她。 有时候,她把身上的糖全部给他,然后趴在课桌上,轻轻地说,我们一直当同桌好吗,我给你带糖吃,你听我讲话,其实我很爱讲话的。 他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却坚持上学。后来到了总是要送到医院插着氧气瓶抢救的地步。一呼一吸都是痛,犯病疼到歇斯底里,想摔碎东西让所有人都滚。 爷爷替他休了学。 中药西药混在一起吃多了,激素刺激到脾胃,他变得越来越胖,模样丑陋不堪。 直到初中,才重新上学。 赵识檐心里一直想着,还没有好好跟他的小女孩告别。 … 他顿了好久,才哑声开口,“齐梦湘跟你说了什么,你还想知道什么?” “当初——” “当初,我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我喜欢你。”他没有半点犹豫。 两人视线相对,江枝雾微微摇了摇头,“可我一直以为是因为齐梦湘,你为什么不解释。” “你需要我的解释吗?”他的表情带着一些讥嘲。 她被反问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见眼前的人沉默下来,赵识檐勾起嘴角,奇怪地笑了笑。 察觉到他笑容中的低落,江枝雾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学生。 赵识檐说的没错,她的确不需要他的解释。 当初在一起,她只是把他当作面对印蓝的挡箭牌,借此掩盖自己误入歧途的爱意。 齐梦湘的出现,让他们更加顺理成章地分手。 利用他这件事,江枝雾几乎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丝毫愧疚。 现在一切说开,江枝雾也没办法自欺欺人,最开始错的就是她。 关了火,江枝雾现在没胃口吃下任何东西。 她单手撑着流里台,拨开水龙头,把手指浸进去。哗啦啦的水流声响起,刺骨的冰水急急地冲刷,让情绪稍微冷静下来。 现在气氛太差,他们平时都避讳的话题,现在好像要一次性讲个清楚。 可是怎么讲清楚呢,一切都像打了个死结… 正出神,水龙头被人关住。赵识檐就站在身边。 心底犹豫了几秒,忽然有股冲动。 江枝雾忐忑地抬头,鼓起勇气,声音软软的,“你想听我说说印蓝吗?” 他不想听也没事,她反正都要说的,“今天,我看着她结婚,心里却没有想象的失落。” 四周静悄悄的。她的话,一点点砸在他心上。 “我觉得,我现在可以试一试…去喜欢别人了。” * 快步回到自己房间,江枝雾贴着墙,喘了口气,想。 刚刚她都那样说了,赵识檐怎么一点都不给反应呢… 就那么看着她,又不说话。看的她都不好意思了,只好匆匆逃出厨房,跑进卧室… 算了,慢慢来吧。 这么出神一会,才发现连灯没打开。她摸索着,寻找凸起的开关。 耳边有脚步声响起,手腕突然被精准捉住。 她胆战心惊,听到赵识檐说,“别开灯。” 灯亮了一瞬,再次熄灭,房间重新恢复成漆黑,有点晦涩不明的暧昧蔓延开。 赵识檐的手很热,江枝雾被他按着胳膊,后背贴上墙。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味道。 像是万年无人踏足的幽深山谷,潺潺溪水旁的参天古树的木质淡香。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他勒的太紧,她几乎有种窒息的错觉。大冷天,硬生生背上都出了汗。 心里酸酸的,又乱乱的。她终于熬不住,开口问,“怎么了…?” “我等你很久了。”手指滑落,感觉到她紧绷的身体。赵识檐低声重复,声音有些发涩,“等很久了。” 她有些懵,啊了一声,身子似乎被麻痹住,半分都不敢动。 “如果要试…我可以吗?” 几乎是凑到耳边说的。 一字字的,太清晰,太直接。江枝雾感觉自己的心好像不会跳了,在某一秒,又觉得它快的离谱。 感觉像是做梦一样,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就这么僵了几分钟,她想,要不就试试吧… 如果实在不行就算了。 眼睛有点发热,江枝雾轻轻点头。又意识到他看不见,她睫毛扇了两下,缓缓出声,“好…” 喉咙已经紧张到干涸,连“好”字发的都有些困难。 赵识檐呼吸压抑了一下。 他微微低下头,试探着,和她接吻。 从下巴滑到嘴唇,用舌尖一寸一寸,温柔撬开,舔了舔,轻吮。 又深入,又彻底的吻。 两人都有些呼吸错乱,可他并不急切,只是牢牢固定住江枝雾,不许她退缩。 手腕被按在墙上,江枝雾没力气,站的不太稳。他微重的气息,烫的她有些受不了。 她头偏了偏,张着嘴唇,喘口气。缓了一会,全无防备的,又被重重吻住。 恍惚中,她迷糊地想,接个吻,怎么会这么磨人... ※※※※※※※※※※※※※※※※※※※※ 过渡章太难写了,我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的,呜呜呜 第 35 章 “你有点心不在焉。”李闯颖把文件合起来, 突然这么说。 她的声音很温和,却让江枝雾陡然回神。她歉疚地道歉, “对不起…” 搅了搅咖啡,想起某些传言, 李闯看着对面的女人。 红色的低领毛衣, 皮肤又白又细腻, 近乎通透。一双杏仁眼很大, 略显一点愁苦清淡,静得离奇, 毫无杂质。单只看外表的话, 和网上的某些负.面评价相去甚远。 李闯颖笑了笑, “如果你觉得报酬没问题, 我这就回去拟合同。过几天把具体细节发给你,你核对好后, 觉得没问题,我们就能签约了。或者你有助理吗?” 江枝雾温声温气的, “没有,你直接发给我吧。” 又聊两句,李闯颖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 “喂…是,我和江小姐谈的差不多了…嗯, 没什么大问题…可以…好的。” 挂了电话后, 李闯颖沉思一会, 突然开口, “冒昧问一下,你是单身吗?” “我…?”江枝雾迟疑几秒,摇摇头,“不是。” 思忖片刻,李闯颖颔首,心里大概有数了。 谈完了事,李闯颖还有别的事,很快告辞。江枝雾又多坐了一会,把桌上那杯玫瑰奶茶喝完才走。 本来打算去看看商铺,老板却临时通知她有事,要改天才可以。 所以现在没什么事了,江枝雾看看手机,才十点多。 也不知道要去干什么,无目地在踱在这片街区,沿着绿化带慢慢地走。 腿伤尚未完全愈合,走的久了,关节处会有点疼。她随便在路边找了临时休息的长椅坐下,捶捶腿。 今天阳光很好,晒在身上也觉得舒适。 不可抑制想起赵识檐。 明明一切如旧,没什么变化,可想起他,感觉却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那天晚上之后,她还在担心要怎么跟他相处,会不会尴尬或者不自然。 可实际上,她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有点多余。 赵识檐工作太忙碌了,尤其是这两天,凌晨过后才能回来。 她可能是习惯了他每晚陪在身边。一个人躺在床上,开着灯,也不怎么睡得着。 正出神,想着要不要跟他打个电话,一辆打眼的保时捷停在眼前。 江枝雾抬头,看到比车更打眼的人,单手撑着窗沿,探出头,“嫂子,真的是你啊?” “……” “去哪?我送你呗。” 江枝雾本想拒绝,赵识檐出声打断,“这里不能停车,快点上来。” 她哑口无言。 不愧是亲兄弟,他们性格天差地别,可某些方面真是惊人的相似——从来不给别人拒绝的余地。 刚系上安全带,感觉腿下压了一个东西。 抽出来看,是一张邀请函,写着中亚三十周年庆典。她放到中控台上。 赵识黔重新发动了车,看着路况,“嫂子,你怎么看着这么憔悴?” 江枝雾想了想,说,“这几天睡的不太好。” 开了段路,她才发现有点不对劲,“这是去哪?” 赵识黔脸上露出一笑,从方向盘上腾出一只手,点点那张请柬,“看到没?带你去中亚年会啊。” 将疑惑的目光投过去,江枝雾说,“你们公司的年会,我去不太好吧。” 赵识黔在笑,笑的颤抖,特别明显,“有什么问题?副经理及以上级别的人员,年会都可以带家属。只要你想去,中亚的门永远向你敞开。” 地点在滨江数一数二的高楼酒店。前两天停止招待客人,专门用来筹备这次中亚年会。 现场看上去红彤彤一片,到处都是展板和鲜花,还有媒体不停拍照,弄得像是记者发布会。 赵识黔带她从人少的电梯上到十九楼。她跟在他身后,心里总觉得不好…赵识檐没跟她说这件事,应该是没打算让她去。 这么想着,赵识黔的脚步突然一顿。他随便拦住一个人问,“我哥呢?” 那人报了一个房间号,瞥了瞥身后的江枝雾,带着八卦的表情离开。 * 没有敲门,赵识黔面不改色把门推开一点缝隙,让处于懵然状态的江枝雾进去。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帘拉上,光线有点暗。 赵识檐半躺在沙发上。江枝雾走过去,默默蹲下来,凝视着他的睡脸。 她不由自主叹了口气。 “二少,您在门口看什么呐?” 门口隐隐约约传来人声。 被人一嗓子暴露行踪,赵识黔声音中透着恼,“叫唤什么,麻溜滚一边去!” 江枝雾再转眼,发现赵识檐已经醒了。 脸被一只手捏住,和他四目相视,她颇有些艰难地问,“你…干什么?” 下一秒,赵识檐用行动告诉她,他想干什么。 唇欺上来,一边吻,一边把她拉到自己身上。他哑着声音,拖着她的后脑勺,嘴唇擦过耳廓,“你怎么来了…” 这个姿势弄得江枝雾胸口闷得慌,往后躲了躲,“我也不知道…你弟弟带我来的。” “口里什么味道,是甜的。” “玫瑰奶茶...” 门突然被敲响,接着被推开,来人毫无防备,看清房间的一幕,动作一顿。 “老板,分公司的人来了。”尽管吃惊,戴安娜还是努力地维持正常的语气。 “出去。”赵识檐一动不动,平静地望着自己的秘书。 门迅速被带上,房间的灯一下亮了。 看着眼前的人,江枝雾一时发愣,“赵识檐,你、你这是cosy吗?怎么穿着财神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皱起眉头,掩饰眼中的狼狈,把身上的马褂扯下来,“这是他们准备的,晚上有一场表演秀,我提前试一试衣服。” 是被她看见,所以不好意思了吗?怪不得不跟她提这回事。 江枝雾有点想笑。 可是…他这个样子出席年会,应该会被拍下来放到网上吧。 她又不是不上网。 一群人还殷殷等候在外头。 赵识檐当着江枝雾的面,脱了财神服,换上正装,一丝不苟地扣上衬衫最后一颗扣子。 他放下了手,低头看江枝雾一眼,“你要下去看吗?在三楼。” * 江枝雾到三楼,到处都是拥挤的员工人群。 会场门口挂着“20xx中亚集团全新起航”的横幅,标志性的slogan紧随其后。 旁边的屏幕上正在循环播放中亚三十周年的vcr。 她站在原地,从头看到尾。 vcr里首先出现的是赵老爷子,回顾了这几十年的发展历史,又展望了一下未来。 接着响起主题曲,居然是赵识檐率领全体高管总办唱的。一群平时在商场叱咤风云的人,居然这样聚在一起高歌… 江枝雾觉得可爱,忍不住笑了,拿手机把赵识檐唱的部分录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有点跑调… 周年庆已经开场,她悄悄混进去,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一位中年发福的老总在台上讲完明年的战略规划,然后又是某某讲话,再是优秀员工颁奖,代表发言。 场下的人听得有些无聊,直到主持人突然说,“接下来有请领导送上祝福。” 媒体中心的大屏幕上,赵识檐穿着商务黑西服,去了领带。 上台前,他不紧不慢整了衣领和袖口。脸上一贯不阴不阳的,表情匮乏。 整个人都散发着不容靠近的气势,仿佛生来就这么高高在上。 江枝雾感觉到身边的人纷纷举起手机开始拍摄。 他思维清晰,语速很快。台风稳健,一点也不怯场。低沉从容地讲着,镜头忽然给了个特写。 赵识檐左手扶着话筒的长柄,骨节修长分明。 在场人倒吸一口凉气。 能让众人如此惊讶,并不是赵识檐的手有多么与众不同,而是这位年轻的执行总裁,无名指上居然有一枚明晃晃的婚戒。 这是印证了之前网上的匿名爆料吗?? 在演讲快要结束时,礼侍小姐端了杯红酒上台。 这是往年的惯例。领导讲完话,再干一杯酒。不过今年从老赵换成了小赵。 屏幕上,他一双眼睛深沉冷淡,轮廓却显得多情,嘴唇线条十分鲜明。 赵识檐端起来,一饮而尽。 又是一阵欢呼,现场起了一个小高潮。 江枝雾走神,想起李文清对赵识檐的评价。 就赵识檐这个长相,当红男明星有几个能比的上?表面禁欲,内里风骚。光彩照人的时候,就像开屏的孔雀。 * 年会主要还是玩儿的。比较严肃的开场流程走完后,中亚众高管来了一段活力开场show。 气氛一下就高涨起来了。 主持人拿着话筒说,“抽奖前呢,我们先随便玩个游戏热身,这个游戏的名字叫心中的佳人。游戏需要一位男士,最好是帅哥或者领导,然后呢,还需要在场全体女士起立。” 底下反响很热烈,好事儿的人都在叫赵识檐的名字。 又是帅哥又是领导,舍他其谁。 主持人当即去赵识檐身边,把他拉上去,背对台下。 江枝雾没玩过这个游戏,不知道要干什么。看在场的女人都站了起来,她也跟着站了起来。 主持人慢悠悠地,也不着急,故意吊胃口似的,“接下来呢,我们就要选出赵总心中的美女了,游戏结束前都不能转身或者回头。” “第一个问题,你喜欢长头发,还是短头发。” 赵识檐选了前者,现场唏嘘一片,站起的人哗啦啦少了一半。 随着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叠加,从身高年纪到肤色体重、有无耳洞,范围越来越狭窄,只有五六个女人还站着。 主持人反应很快,啧啧地叹,“游戏好像快结束了,那我们现在问来最后一个问题。你心中的佳人,她今天会穿什么衣服呢?” “白色的羊绒长裙,海蓝的格纹a字裙,驼色大衣…或者是红色毛衣?” 赵识檐陷入短暂的沉默,似乎想了两秒,他说:“红色毛衣。”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不禁齐刷刷的,望向场上最后一个站着的女人。 ※※※※※※※※※※※※※※※※※※※※ 更新晚了!!我有罪!! 第 36 章 空气有了几秒的寂静。 主持人脸上堆着笑, “好了,现在您可以回头了, 看看自己梦中的佳人。” 赵识檐转过身。 场上穿着红色毛衣的那位小姐,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羞的, 脸颊嫣红, 像是一下子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遥遥相望的两人, 仿佛变成了静默的哑剧。 葛权离的近, 所以很清楚地看见赵识檐的表情变幻,先是掩饰不及的惊愕, 继而微微皱眉, 脸色越来越难以描述。 葛权往后扫。只见一个不太面熟的女人讷讷站在那里, 柔顺的黑发干干净净垂下来。视线从她身上滑过, 再到旁边的旁边,顿住。 又一个红色毛衣? 凝神多看了两眼, 葛权惊讶两秒,随即乐不可支。 低眉顺眼坐着的那位, 不正是江枝雾么? 他大概整明白赵识檐为什么变脸了。 中亚的官微本着与民同乐的态度,没过一会就在微博上传了这个开场小游戏的视频。 @中亚集团:大家都看了年会吗【偷笑】精彩小游戏视频猛戳链接,被撩到尖叫有木有~ 视屏凝固的画面是赵识檐仰头喝酒的瞬间。 尽管中亚官微粉丝数目有几百万, 可没有几个是活的,大多都是买来充排面的假粉。 以往的微博基本只有几十上百个评论, 还多数都是员工被迫捧场。 可这个游戏小视频一上传, 短短的时间, 就被网上一些营销号都转疯了。 打理官博的团队都要怀疑是不是谁给买了营销。 其实原因很简单, 那就是——帅哥效应。 赵识檐长得好,实在太好了。 网上有名的富二代很多,赵识檐还算低调。不过低调也是相对而言,本身之前滨江四少的评选就掀起过浪花,何况他的弟弟还是赵识黔,名头还是很响的。 有人靠着这个视频已经脑补了十几万字职场灰姑娘和霸道总裁一见钟情的言情小说。 万能的网友们又扒出来此女的微博,“梦中佳人”原来是一枚货真价实的白富美,刚刚从英国留学归来,父亲是中亚投资某董事。 往前翻几条,大家发现这个红衣小姐姐把微博当成了秋秋空间,一个月内,几乎都是记录了陷入恋爱的所有少女心事。比如: 【啊啊,今天在楼下买水又碰见他了~可是他好严肃好冷哦,感觉我们好像对视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明知道差距这么大,还是忍不住想靠近…】 【上班好辛苦,每天都动力都是期待偶遇…(好像回到学生时代)】 【如果他也偷偷喜欢着我就好了】 文艺到牙酸的还属那一句:“原本安于位卑言轻,因他却生窥神之心。” 窥神?!! 当代福尔摩斯当即开始推算。 首先能肯定的是,这位姑娘暗恋的男人,肯定和她是同一公司的。其次,能让这样一个白富美觉得配不上,绝对是高富帅还要往上走的等级。 这样范围就很狭小了。 结合她最新一条微博,时间显示是早上九点: 【刚刚我们又对视了,我可以确定!我确定以及肯定!他一定是在看我吧啊啊啊天哪,那几秒我甚至想蹦起来就跑!!】 要知道,中亚三十周年的年会不仅有媒体到场,还进行了网络直播。那么游戏开始的时间大概是11点,如果赵识檐就是红衣小姐姐微博那位,刚好可以推算他们在玩这个游戏前就碰过面。 网友们被勾起了熊熊的八卦之魂,又返回去翻那个视频,越看越觉得,这一切也太巧合了。 而且赵识檐每次都被主持人问的一顿,好像在思考着什么,这明显就是想着某个人说的吧?!!! 还能想着谁说??不就是这个白富美!难道…难道这原来是一场高富帅和白富美双向暗恋的绝美爱情?? 一派欢声笑语的八卦声中,有吃瓜群众弱弱地疑惑,之前不是爆料过中亚这位大少爷已经有女朋友了??那个网红叫什么,江枝雾?这么快又换了?? 这个疑惑很快得到解释: 在富二代面前,什么东西不是昙花一现。 某网红人生巅峰来得快,消逝的更快。于是江枝雾又被带出来,导致粉丝和路人又撕了一场逼。 路人1:【这时候,我要是江枝雾,我肯定要发一张合照,立证未分手!!!】 粉丝1:【本来都是空穴来风…我们雾雾从来都没公开说过…请你们别意淫了好么…】 路人2:【看来赵识檐换女朋友的速度,虽然没有他弟弟快,好歹也能有个后宫团了吧】 粉丝2:【真是服了你们这些人,一个视屏就能意淫出一本小说!】 路人3:【请某主播的粉丝不要再碰瓷了,自己的上位史也不光彩吧~~】 粉丝3:【无几八语,是谁先带谁出场搞清楚?拒绝捆绑,抱走我们家雾雾】 等到事情发展到白热化阶段,甚至有人拿江枝雾的照片和这位红衣小姐姐对比,正主终于发了一条微博: @artha王雪薇:只是一个小游戏而已,大家不要再乱猜了拜托拜托~不想给他造成任何困扰「流泪」「流泪」 看到这些的时候,江枝雾正在休息大厅里玩手机。 这个游戏开始前,她就猜到了赵识檐会照着自己说,到主持人问到第六个问题时,江枝雾犹豫再三,还是坐了下去。 他们关系还不稳定,她的本意是不想给赵识檐带来什么额外的麻烦和话题,没想到还有这么巧合的一出乌龙。 李文清很快在手机上发来质问: 【哇靠,网上那个什么情况??我看那些人说的有模有样,赵识檐不会出轨了吧?】 江小雾:【应该不是出轨…】 李文清:【此话怎讲?】 坐在沙发上,江枝雾发了一张自拍过去。 几秒过去,收到李文清一条长语音。她嘎嘎嘎地,差点没笑抽过去,边笑边说,原来你也穿红毛衣啊,懂了懂了,那这个误会不是闹大了么…. 还没聊更多,江父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江枝雾找个人少的角落接起来。 “工作还忙不忙,今年不回来过年?”电话那头,父亲这么问,倒是把她问的一愣。 “我回来呀。” “什么时候?” 江枝雾看了看日期,惊讶地发现下还有几天就到了春节。最近她过的实在是太没有时间观念了。日夜颠倒不说,连节假日都没放在心里。 怪不得赵识檐最近会这么忙,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年底。 好像很久都没有陪江父,她心里一动,思考了一下,“就这两天吧,枝雨回去么?” 江父说:“她昨天就回来了。” 父亲年纪越来越大,枝雨结婚有了家庭,大年三十一般都不能在家里过。虽然父女俩关系有点僵硬,但是每年江枝雾都会陪着爸爸。 “你今天回来吧,你姑姑来了,晚上我们在家里吃顿饭。小赵呢?他放假没?” “他没时间,今天他们公司有年会。” 周围都是陌生人,江枝雾待着不太自在,也不知道要干什么,便出了酒店,回浅水湾收拾行李。 收拾完才发现她东西很少,就几件衣服和日常用品,一个行李箱都装不满。 在路上,江枝雾闲的无聊,又刷了刷微博,才发现中亚官博已经把视频删了,之前那些铺天盖地关于赵识檐的八卦也都短时间内被撤了个干净,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她本来打算和赵识檐打个电话,想了想又觉得他肯定很忙。江枝雾琢磨几番,微信上给他留言: 【我爸爸今天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家住几天。那个…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唉,好像太仓促了,连面对面道别的机会都没有… * 一见到江枝雾,江父先是数落了一顿她怎么又变瘦了,最近都在忙什么怎么不见人影。 江枝雾一边听训,一边把行李箱放到一旁,拿枝雨的充电器给自己没电的手机充电。 和枝雨坐在沙发上,听父亲唠叨了一番隔壁邻居小孩天天练琴吵得睡不好觉、楼上漏水又来扯皮,小区里王大妈终于把女儿嫁出去的鸡毛蒜皮家常事。 枝雨倒是听得津津有味,江枝雾陪着聊了一会,有些困乏,跑去房间睡了一觉。 一觉睡到了天黑,很久没睡的这么死。江枝雾头脑昏沉,被喊起来吃去吃饭。下意识去摸枕边的手机,才想起放在客厅充电。 她开机后,意外发现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回拨过去,那边很快接通。 还没来得及开口,赵识檐沉沉的声音传来,“为什么不接电话?”那边很吵,他像是途中和别人说了句话,又问,“你在哪?” 江枝雾顿了顿,“我回家了,手机刚刚在充电,不是故意不接的。” “为什么要回家?”他的口气很不好,像是气急了,却强行按捺住。 她有些莫名,解释道:“我给你发的微信看到了吗?我爸爸今天跟我打电话,就回来了。” 半晌,赵识檐才哑着声音说,“我很少看微信…你要住几天…” 似乎到了一处安静的地方,打火机摁响的声音很清晰。她猜测,赵识檐点了根烟在抽。 “我…”江枝雾看了眼不远处的父亲,压低了声音,“住个几天。你呢,是不是要放假了?” “嗯…” 挂电话前,赵识檐又确认了一遍:“你不回来了?” “应该是的。” 过了很久,他才说,“一个人睡?” 江枝雾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忙说,“没关系,我和妹妹睡。” 赵识檐“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江枝雾还不知道,自己的g立的实在是有点早了。 可能是陡然换了地方,一连几天,晚上几乎都睡不好。大年三十一早上,她整个人都蔫蔫的。落在亲戚眼里,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姑妈追问了两句,是不是遇到什么挫折,还是感情方面不顺利,江枝雾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微笑应付,说没事。 吃完团年饭,江父组了一桌麻将。在厨房收拾完碗筷,江枝雾打开电视机,吃着茶几上两碟子小点心,无所事事看着电视,拿手机回几条新年祝福。 直到电话响起,她看清来电显示,心里一动,快步走上阳台。 “喂,赵识檐?”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发觉的小雀跃。 赵识檐沉默了一下,语气有几分不确定,“我爷爷…晚上想跟你吃顿饭,有时间吗?” 江枝雾问,“今天吗?” “嗯…”他说,“在老宅那边。” 她心底盘算着,一不留神把话说出了口,“可以的…晚上是住在那边吗?” 突然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反应过来刚刚说了什么,江枝雾用力捂住脸,她语无伦次解释,“你别多想,我是说,如果那边很远…我怕晚上吃完饭,你再送我回来不方便。”她忘记了还有司机这茬。 虽然很出乎意料,但赵识檐接话很自然,“这边空房间很多。”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暂时把尴尬压下去,“嗯…我先跟我爸爸商量一下。几点钟,我们在哪见?” “我来接你。” 刚挂电话,赵识檐抬头,看见赵识黔站在不远处,一眨不眨盯着他,揶揄道:“哥,爷爷什么时候说要和嫂子吃饭啊?你自己编的吧。” * 心神不宁地收拾好换洗的衣服,江枝雾慢吞吞穿上羽绒服,一圈一圈围好围巾,在穿衣镜面前发呆了一会。看着满脸晕红的自己,她猛然回神。 年三十的街上行人很少,被冷风吹一吹,她缩着肩膀,才感觉冷静下来。 远远的,就看见赵识檐。他穿着黑色长风衣,靠在车边,修长的双腿互相交叠。就算是漫不经心的,也有一种压人的气势。 江枝雾心跳漏了半拍,快步走过去,刚刚准备出声叫他。突然不知道从哪蹦出一条德牧,见了她直往上扑。 她瞬间一个激灵,脸都吓白了,尖叫一声。 赵识檐大步过来,呵斥了一声。 德牧很听话,立即止住势头,耷拉着舌头,围着两人蹭腿,尾巴摇来摇去,呼哧呼哧直喘气。 “这、这是你家养的狗吗?”江枝雾惊魂未定,躲到他身后,“看起来有点凶。” 他咳了一声,让她别紧张,“它叫面包,不咬人。” 面包的出现,把她一下子有点吓蒙了,倒也顾不上尴尬的情绪。直到上了车,江枝雾才后知后觉,怀疑的看着他,“你不是怕狗吗?” 赵识檐坦然自若地解释,“我只怕来历不明的流浪狗。” 车里开了暖气,她觉得热,随手脱了外套。 一道不友好的视线扫过来。 江枝雾侧头,发现赵识檐脸色不太好看。 他质疑地盯住她的红色毛衣,仿佛在说,怎么又是这件。 又想到了什么,她有点不好意思,喃喃道:“过年穿红色,比较喜庆。” “过年要穿新衣服。”他只说了这么一句。 昨夜刚下过雪,这会路上还不太好开。到了赵家老宅,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情。 刚进院门,有佣人上来,替她提过茶叶和酒。江枝雾拽了拽赵识檐袖口。 他扭头。 竭力克制着,她看上去仍然很担忧,闷声闷气,“我,有点紧张,你们家里人多吗?你爷爷他…” “今天人不多。”赵识檐把她的手拉下来,握住,淡淡道,“我爷爷很好,不用担心。” 江枝雾在心里打草稿,见到他的长辈,第一句话该说什么?拜年吗,还是自我介绍什么的… 正纠结着,突然听到赵识檐冷冷道:“你他妈的又在拍什么东西?” 江枝雾抬头,看到赵家二少爷站在台阶上,笑眯眯地收起手机,中气十足朝这边叫了一声,“嫂子好!” * 以前只在电视机上看过的商业传奇,现在活生生就在眼前。江枝雾低下头,心跳如鼓,有种面对高中班主任,不敢犯错的紧张感。 她一度感觉自己结巴的老毛病又要犯了。 坐在沙发上,面前摊着几份报纸。赵老姿态不见半点松懈。虽满头白发,却精神烁烁。 看着严厉,和她交谈时,语气出乎意料地平和,只是随便话家常,问问家里有什么人,还有兴趣爱好之类的。 赵识檐寸步不离地陪在旁边,让她紧绷的情绪一点一点慢慢缓和下来。 后来又陪赵老下了几盘棋,喝点茶水,时间消磨地很快,到了吃饭的时间。 饭桌上赵识黔一个劲地要和赵识檐喝酒,赵老心情似乎不错,也跟着喝了两杯。万姨看今天气氛好,热热闹闹的,便随着他们胡闹。 男人喝酒,谈天说地,吃饭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万姨看江枝雾吃完了,放下筷子,就热心地把她拉出去遛狗。 遛了一圈再回来,赵识檐已经喝的趴在桌上,闭着眼睛打盹。 “嫂子!”赵识黔展臂呼她。 “怎么了?”江枝雾换了鞋,忙走过去。 赵识黔的表情很为难,“我哥他喝多了歇菜了,话都说不利索。但是感觉好像很不高兴,碰都不让人碰。我想扶他去房里睡觉都不肯。” 江枝雾跟万姨去遛狗后,他们招呼着又上了几瓶酒,白的红的混在一起,后劲特别大。赵识檐平时不是会喝很多酒的人,这会好像真的有点醉了。 她轻轻拍拍他的肩。 有一点清淡的香气飘散开,赵识檐即使喝醉了,也还认得这味道。 他瞳孔放大,花了点时间,认出她后,眼神都变了。 赵识檐抓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跟前带。 江枝雾被他拽的脚步不稳,听到他呢喃,“为什么…” 她听不太清,凑上去,“什么为什么,你在说什么…?” 她问的话,他一句都不接,就在那里反复问为什么。 赵识檐撩起她一簇发尾,眯着眼,“黑色的…”口齿倒是很清晰。 “嗯…”江枝雾镇定了一下,把头发从赵识檐指尖抽回来。 他又抬手去扯她的毛衣,“红色的。” “嗯…” “哪里不对?”赵识檐声音低的几乎无法分辨,“哪里不对…” 他连愁怨的模样都是很好看的,眼角和嘴唇都是不寻常的艳色。 江枝雾恍然。 她一向都反应慢半拍,听到现在才明白,他还在计较那天游戏的事情。 有这么介意吗? 她哭笑不得,只能低声哄,“没有不对,你先去休息一下好吗?” 往常他算是个克制的人,这会像是解放了某种天性。拉着她的头发和毛衣不放,扯了这头揪那头,表面还是无辜极了的样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被人弄得衣衫不整…江枝雾的脸和耳根子全红了,眼神都不知道该放哪里。 加上旁边还有外人在,她不习惯人前和谁这么亲近。 江枝雾把他的手拽下来,一本正经地说,“别闹了,你这样是在骚扰我吗。”说罢去掐赵识檐的脸,想让他清醒清醒。 她用了点力气,赵识檐大概有些疼,细细嗯了一声。可能是喝多了酒,他那双微微上扬的眼溢满了水雾,全是欲语还休的委屈,像是要诉说什么一般。 真是懵懵懂懂,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她忍不住又掐了一下,像逗小狗一样。 赵识黔像发现了新大陆,拿起手机,几乎要怼到赵识檐的脸上拍,大笑道:“卧槽,第一见我哥喝醉酒撒娇,我次奥,好可爱啊,真是不能直视,太可爱了受不了了!!简直太好玩了,像个娃娃一样,真的是赵识檐吗?!!我得多拍几张!!” 后来还是万姨喊了别人帮忙,两三个人一起,才把赵识檐给挪到房间里去。 等人出去后,江枝雾趴在床沿,问了几遍,“你要喝点水吗?” 赵识檐睁眼,看到江枝雾俯身下来,盯着他看。等了半晌,没有预料之中的吻,他一下失落的不行。 他突然开口,声音委屈,分外茫然,“江枝雾…” 她忙应声,“嗯?” 赵识偏过头,檐无意识的问,“你还要喜欢她多久…” 江枝雾没听懂,哄着似的,“什么喜欢——” “还要等多久….”他的目光暗了一下,似乎忍了很久的感情突然宣泄出来,嘴巴一张,似乎哽咽,“哦,不对…你说了,要跟我试试…” 赵识檐又恍惚笑起来,像是十分高兴,可冷冷的黑眼睛里仿佛流着一汪水,宛如大雨磅礴里濒死的鹿,寂静又无力,多看一眼都令人心碎。 以前,她不会为了赵识檐任何无措的表情而难过,只是颇为烦恼,无以为报。 可现在,他只是这么伤感的一个眼神,就让她不由自主地鼻酸。 江枝雾喉咙哽着,心里很是难受。像被定住了一样,僵直在原地,几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 双更合一,补偿一下你们~~~ 第 37 章 等赵识檐缓缓苏醒, 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他抬头揉太阳穴,睁开眼, 缓了半晌。 用手撑着坐起来,丝绸被滑落。他身上还穿着黑蓝色的衬衫, 不过领口袖口已经被人松开。 江枝雾安安静静坐在旁边, 双肘撑在膝盖上, 托住下巴, 望着落地窗发呆。 窗外夜色厚重,发觉响动, 她回过头来。漆黑的眼睫, 看上去温和无害。 她站起身, 轻轻的问, “渴吗?我去给你倒点水。” 主卧只开了一小盏灯,晦暗的光影之下, 赵识檐点点头。 江枝雾拿着水杯返回房间。赵识檐刚从浴室出来,削瘦的下巴滴着水珠。咽喉到锁骨线条清晰优美, 隐没在衣领里。 她把手里的水递过去,“头疼么。” 赵识檐疲惫道:“还好。” 嘴唇离开杯沿,微微有些湿润。听到她问, “你这几天都在这边睡?”他含糊地嗯了一声。 “赵识檐…” 江枝雾叫他,意味不明地叹了口气。 声音太低, 有一瞬间, 他甚至分不清她在叫哪个名字。 赵识檐恍惚了一瞬, 感觉手被拉住。她的手指干燥温暖, 柔软的触感让他的表情微微凝固,随即很快恢复正常。 像是受了蛊惑一般,这双手的主人没有用力,他却完全挣不开。 “嗯…”微微抬起脸,她有些犹豫,不太明显。 “是我刚刚做什么事了吗。”赵识檐眼睛里很坦然,“我喝醉了,抱歉。” “不是…”江枝雾否认,不自觉顿了顿,不知道如何开口。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拉上去碰了碰自己耳朵。 出乎意料,指尖被硬物戳了一下。赵识檐立在原地,几乎是立刻绷紧了神经。 喉间干涸,想再去喝几口水。 “知道这是什么吗?”江枝雾把头发撂到耳后,白皙小巧的耳垂上,嵌着一对纯银树叶耳坠。 做这一系列的动作,她自己都替自己难为情,“我有耳洞,所以那天,你说喜欢没有耳洞的,我就坐下去了…” 虽然只是个借口,但是话说到这里,已经不好再往下说了。 “对不起。”她低下头,小声地说,“我不是你们公司的员工,怕给你添什么麻烦,当时没有想太多,所以...” 赵识檐挑眉,“就这样?” “嗯…” 他沉默着,手动了动。又重新摸上她的耳朵,软软的耳骨,用指腹摩搓,揉来揉去,毫无顾忌。 她麻了一下,像是被电流通过,酥麻的感觉瞬间窜上来。她脸红的都快烧起来了,血色翻涌,努力平静了一会。 赵识檐还在那儿揉搓她的耳垂。虽然一句话也不说,但是她明显感觉到他好像被抚慰了一般,心情不错。 这段算是揭过去了。 外头天已经黑透了,隐隐约约有春晚小品的声音传来。两人肩并肩,坐在大床上,客客气气,隔着一点距离。 江枝雾觉得,这可能是她有生以来,过的最安静的大年夜。 其实…他们应该是全天下相处模式最荒诞奇怪的夫妻了。 赵识檐呢,气场冰冷,生性寡言。总是一副不阴不阳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冷淡端肃。 而她呢,不爱表达,又是有点刻板守旧的性子。 他们都很无趣,长到这么大,除了漫长的暗恋,不曾拥有什么正常的恋爱体验。 喜欢人的方式也是笨拙又单一,只想着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可最后靠到一起了,又不知道该怎样做才是对的、才是安全的。 赵识檐腰背笔直地坐着,像尊观音一样。 有好一会没说话。 绕是江枝雾这么慢热的性子,也被逼得不得不主动开口,“我们结婚了,你如果有不高兴的,可以直接跟我说,不要一直憋在心里。” “还有印蓝,你其实一直都很在意,对吧。” 他一副不想回答的样子。江枝雾也无所谓,她心里坦荡直白,尽量叙述地诚恳自然,“李文清之前问我,能不能做到同时喜欢两个人。” “也许我现在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能确定的是,我没法喜欢一个人,然后去爱另一个人。” 因为小时候的毛病,她说话不爱用长句。这会一气儿说这么多,憋得满脸通红。 慢慢地,赵识檐嘴唇抿成一条线,感觉血液在低沸。 她本来就不会太会说好听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懂她的意思。江枝雾忐忑等着他的反应,等了半天,又补了一句:“而且…你和印蓝之间,我已经做出选择了——” 话音消失在唇齿间,她毫无防备,被一下按倒在床上。 赵识檐双手撑在她的耳侧,那双令人着魔的眼睛像个深渊,有一点光倒映在里头,动人心魄。 他放低、放轻了声音,带着诱哄,“那我和她…你选谁…”语毕,像是没耐心了,也不想等她的回答了,俯下身,咬住她的脖子。 * 昨晚睡的太好,好到江枝雾被闹钟吵醒时,都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迷幻感。 走到窗边一看,外面的雪融化了一半。即便是冬天,院里还是开了很多花。这里不是那种顶级豪宅区,反而处处都显得有些古旧。 她发了会呆,赶紧换衣服下楼。 大年初一,来赵家老宅拜访的人很多。 吃完早餐,江枝雾就被万姨拉进厨房包饺子。聊了一会生活琐碎,万姨见有人进来,笑了笑,“之砚,你怎么又来了。” 她正在揉饺子皮,听到时手里动作一顿。赵识檐端了杯水,就这么静静瞧着。 江枝雾不得不站直了,转过身看他。目光相接的瞬间,两人同时撇开眼。 过了会,赵识檐又面不改色地从厨房晃出去。 万姨在都发现他们今天都有些不对头。俩人那种腻腻的感觉太明显了,明显到游走花丛多年的赵二少爷看着都觉得眼睛痛。 吃完中饭,江枝雾在厅里陪小孩玩,赵识黔经过时,就在旁边哎哟哟地叫,“嫂子,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啊。” “还可以,怎么了?”江枝雾抬头看他。 赵识黔装模作样道:“没怎么,这大冬天的,蚊子怎么这么多呢。” 江枝雾立即意识到他在说什么,脸迅速红了。 她脖子上有几处明显的红痕,平添了几分不可言喻的旖旎。 赵识黔邪邪一笑,一句荤话顺嘴而出。 江枝雾忙用双手捂住秋秋的耳朵,急道:“还有小孩在,不能开这种玩笑。” 谁知道,他们说完没多久。秋秋挣脱江枝雾的怀抱,迈着小短腿跑向客厅,在一众长辈面前,拽住赵识檐的裤腿。 赵识檐眼神自上而下,居高临下看着她,“怎么了?” 小孩儿眨了眨大眼睛,脆生生地说,“小叔叔刚刚说,你昨天和阿姨…being a.dult…?是什么意思?” 第 38 章 赵家上下, 从伯叔到堂兄弟,只装聋作哑。宽敞的客厅短暂地陷入静默。 “秋宝儿, 你叽里咕噜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赵皆池正在沙发上翻报纸,瞧着她好玩, 慢悠悠地笑。 话间, 保养得体的中年美妇过来, 抱起秋秋往回走, “唉哟,小祖宗, 不准乱说话。” 秋秋是赵家第一个孙辈, 从小到大都被惯着宠着, 说什么要什么, 向来随心所欲。这会得不到答案,很是气闷, 拼命挣扎着要下去。 赵识黔也被弄了个措手不及。 靠…这小屁孩…找削呢吧…. 他咬牙切齿伸手去揪秋秋的脸,“瞎说什么呢!” 赵识黔下手没轻没重, 稚弱的小孩一下疼的哭起来。动静弄得万姨大惊,慌慌张张地跑来,焦虑地问, “怎么了?怎么了?” “没事,闹呢。”赵识黔脸上有点挂不住, 摸摸鼻梁。 邵琳也抱着她哄, “小叔叔不是欺负你, 跟你玩呀。” 秋秋大喊, “小叔叔今天真的太讨厌了!” 这边,赵老坐在主位上,交代着赵识檐,“常京那边的项目很要紧,等年后,你把手头的事情放一放,让人力资源中心、财务中心把全集团总结材料给我,你亲自去盯着。” 陪在这里的人,都夹着十二分的小心。大家都心知肚明,中亚各大部门马上就要做人事调整。这个节骨眼,赵老把赵识檐调走,明显地是在护他。 赵识檐面色冷峻。 赵皆池唉哟两声,“爷爷,您瞧瞧这大年初一,就别讲生意上的事儿了。” 另一边有人瞪他,“你有时间就和你表哥学一学,弄个投资公司四不像,不知道你要干什么。” 旁边传来响动,赵识檐下意识去望门口。 秋秋正闹着拉住江枝雾的手,要出去玩,让一群人陪着她。 今年冬天的雪没完没了,早上刚刚停了一会,午饭过后,毫无征兆地又开始下大,没有一点渐变。 赵家老宅建在郊外,风格偏古式,现代化的元素很少。院中角角落落,中国风味浓厚,种了不少树木。 秋秋要去后院玩雪,江枝雾和万姨出去挂灯笼。 万姨絮絮地说,“今年热闹了,几个孩子都在家。团团圆圆多好。你和之砚呢,也努力努力,争取明年再多一个人过年。你性子好,是招小孩的,你看秋秋多粘着你呀。还有哦,你不知道之砚他小时候多讨人喜欢呢…” 江枝雾动作顿了顿。 说小曹操,小曹操就到。秋秋尖叫着跑过来,模样十分快活,“阿姨,阿姨,你陪我去玩。”她绷跳着往下拉江枝雾,“你蹲下来!” “怎么了?”江枝雾顺从蹲下去。脖子突然一凉,一团雪被塞了进来。 恶作剧成功,秋秋大笑着跑开。没跑两步就撞到赵识黔身上,一仰头,被糊了一脸的雪。 赵识黔捏她脸颊,“让你刚刚跑去告状。” 秋秋犯了脾气,气得头脚冒火,对着赵识黔大吼,“坏蛋坏蛋,你走开。” 江枝雾把头发拨弄出来,看着他们笑闹,解开围巾抖雪。 看着看着便有些失神。 赵识黔凭着身高和体型优势大获全胜,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转过头,“嫂子,问你件事啊,你认识周一蓝么?” 江枝雾顿了一下,“我和她不算太熟,但是我朋友认识。你问这个干什么?” 赵识黔双手插到裤兜里,打了个哈欠,“没事啊,问问。” 万姨从屋里拿了羽绒服给秋秋套上。 地上的积雪有人打扫过,踩着是薄薄一层冰,化得差不多。虽然气温低到零度以下,但是雪后的空气格外清冽。 江枝雾伸手去捡落在地上的腊梅花,放到鼻尖嗅了嗅。察觉到有人,一抬头。 隔着树枝,赵识檐望着她,“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什么?” “being a.dult?” 江枝雾脸色微红。她哪好意思回答,“那是瞎说的。” 不可避免又想到昨晚…深陷在柔软的床上,赵识檐眼瞳深邃,咬了她的脖子,又去咬耳朵尖。不过到后面也没发生什么,他陡然起身,去浴室洗澡。不知道洗了多久,她太困,就在隐隐约约的淅沥水声中这么睡过去了。 她忙着转移话题,“你小时候是不是很可爱?” “小时候,可爱?”赵识檐慢慢重复了一遍,似笑非笑,“为什么这么说。” “是万姨告诉我的啊,有照片吗,我想看看。” “没什么照片。”赵识檐表情意味难明,“她这么一说,可能是想让你生一个。” 因为这句话,江枝雾含笑的眼角眉梢都绷紧。眼里的光忍不住一暗。 “你想知道为什么我不拍照片吗。”赵识檐装作漫不经心岔开话题。 “为什么?” 他面色不变,难得地开了几句玩笑,“因为很胖,不上镜,所以不喜欢照相。别人都叫我肥仔。” “肥仔?”江枝雾被这个词逗笑了。她记得当初去医院打疫苗,翻到一本财经杂志,上面还有赵识檐的照片。图上他正和别人握手,长眉狭眼,面相年轻英俊。 那时她看到他就胸闷气短,只觉得他冷淡又阴郁,用手指泄愤地戳了两下。被旁边的大婶看到,连声唉哟,嘀咕着,这小伙子真帅,不知道以后是哪个小姑娘这么有福气。 想到这里,江枝雾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框,一本正经对准他,“现在不胖了,人家都说你很帅呢。清清以前也跟我说,你长得这么好看,不知道什么样的才能让你喜欢。”说完,自个儿先笑起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赵识檐半认真似的问,“你呢?” “我什么?” “觉得我帅吗?” 她强忍窘迫,故作平静,“我觉得还可以。” “只是还可以?” “嗯…” “小骗子。”赵识檐思量着看她,声音低下来,宛似耳语。 她心理素质不行,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转身就走。可不知脚下道踩到了什么,滑腻腻的,整个人失了平衡。江枝雾本能地惊叫,张开双臂,摇晃了一下。 赵识檐隔得近,去扶她的腰,却被带着一齐往后倒。 好在旁边是栽着腊梅的泥土地,雪厚,两人重重一摔,都没什么大碍。 只是陷在雪里,露出的肌肤冰凉透骨。 江枝雾惊魂未定,半天才缓过劲来。呆呆望着仰视着眼前的男人。 枝头的白色腊梅花摇摇欲坠,最终还是落下来,落在他细密柔软的黑色短发上。赵识檐身上的气息,就像雪一样,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味道。 是很帅。江枝雾心里想着,却没有说出来。倒是后知后觉,膝盖伤处的疼痛扩散开。像火烧一样。 赵识檐明目张胆看着她,眼神不像以往那样寡欲,“现在你知道了?” 江枝雾跟不上他的思路,一时没反应过来,“知道什么?” “我会喜欢上什么样的。”他的眼睫毛也沾了雪,融成水,滴下来。 她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主要是他的话,和他们现在的姿势,都过于暧昧了。 江枝雾心惊胆战,秀丽的眉拧成一团,“你…你怎么还不起来,起来再说。”她被压在雪里,一点都动弹不得。 “急什么?”他没有丝毫松开的痕迹。 “——叔叔,你们躺在这里干什么?”一道清亮的童声响起。 “你、你快起来。”这下江枝雾真急了,使劲推他。 秋秋朝这边跑来,到了跟前,使劲摇晃着他们身旁那株细瘦的腊梅。 厚厚一层松软的雪花簌簌落下,洋洋洒洒,几乎要把人都盖住。 等赵识黔转过头,瞧见的就是这么一幕。 漫天的雪屑扑散开,赵识檐把身下的人压在雪地里亲。 而旁边的秋秋丝毫没有察觉,蹦蹦跳跳,继续快活地晃着树枝。 等两人起身,雪已经沾了满身。 赵识黔已经目瞪口呆,忍不住又啧啧啧了几声,“哥,你真行,花样玩的挺多啊。” 赵识檐当然不可能理他,只是旁边的江枝雾又一次默默红了脸。她的唇到现在都是冰的。 万姨站在远处喊,说外面冷,让他们快进去,“可别着凉了!” * 上二楼的房间,进了浴室,江枝雾解开扣子,把外套脱下来。拿了毛巾擦头发,扯了扯半湿的毛衣领口。再往里看,衣服也被浸透。 只好洗个澡,不然等会要感冒。 把头发吹得半干出来。房里很热,江枝雾赤着脚,上半身只穿了白t恤,坐到飘窗的软垫上。 她打开手机,李文清正好微信发来消息:【过几天去不去三亚啊?】 她想了想回:【我这几天在赵识檐家里过年。】 李文清:【太子妃呀笑嘻嘻,把太子爷带上呗。】 紧接着又发了一个「今晚消费由赵公子买单」的表情包。 江枝雾:【你好好说话…= = 。有几个人?我认识吗。】 李文清发来一串长语音:【不知道,我这不是正在问呢嘛。本来想去巴厘岛的,结果火山爆发了,这他妈什么狗屎运气…】 江枝雾把手机放下,伸手拉开窗帘。忽地,眼睛一瞥。 有包烟搁在不远处的角落。 她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赵识檐抽烟的模样,鬼使神差,伸手拿了一根。 赵识檐脚步声不轻不重。走到面前,她才发觉。 他也刚刚洗完澡,换了身衣服。 江枝雾反应慢了半拍,嘴里含了根未燃的烟,像叼着一根棒棒糖,傻傻地望着他。 像是偷偷摸摸做坏事被大人发现的小孩一样。 就这么对视几秒,赵识檐轻描淡写,把打火机抛到她手里,“想抽烟?” 江枝雾接住,心尖一颤,摇头。 他盯着瞧了一会,捏着她的下巴,把烟取下来。 鸦黑的发丝落在颊边。她又舔了一下嘴唇,像是舍不得尼古丁的味道。 赵识檐还是原来那副平淡的腔调,“你觉得我怎么样?” 江枝雾正打算跟他解释解释自己诡异的行为,被他问的思路一个转弯。她下意识地说,“你…是个正经人。” “正经人…” 赵识檐回味了一下这个词,冷不丁,把人打横抱起来,声音克制又压抑,“你确定?” ※※※※※※※※※※※※※※※※※※※※ 不好意思,因为作者要高考,所以只能深夜赶更新!!【骗人的别信】 尽量就这几天赶个双更补偿,先立住g,要是倒了当我没说 第 39 章 身子忽然腾空, 江枝雾愣了几秒。 房间里一时静的可怕,禁锢产生的暧昧感在蔓延。赵识檐用平缓的语调, 凑到她耳边问,“我哪里正经?”成熟的男低音, 声音不大, 却清晰可辨。 这样亲密的距离, 她的仓惶无所遁形, 以至于连视线都不太敢相对,只能狼狈道:“嗯, 长相…长相很正派。” “还有呢?” 赵识檐臂力惊人, 就这么稳稳当当抱着她, 一点都不抖擞。他微微低下头, 衬衫领口敞开,一点沾着冰柚子和银杏的苦香侵入鼻端。 这种对话绕来绕去, 只抠字眼,却没有实质性的意义, 在成人世界里一般都默认为…调情。 “没有了。”江枝雾不是真迟钝,她叹了口气,“你现在就很不正经。” 他抱着她往外走, 成熟男性的胸膛紧绷且有质感,两人肌肤相贴处, 瞬间摩擦出灼热的触感。 没由来的, 她问, “为什么你不爱笑?” 赵识檐眉目低敛, 似乎是思考了一会,“看上去太年轻,不能服众。” 江枝雾有点意外听到这个答案,仰头望去,“那…你是故意装的很严肃?” 沉默了一下,赵识檐微微扬起嘴角。经过两三个走廊,他在一间房前停住脚步。 “这是哪?”她在他的示意下,倾身去够门把手,然后推开。 “书房。” “来这里干什么?”她转头看向两边巨大的四门书柜。 “不是说要看我小时候的照片?”走进去,赵识檐把她放在宽大柔软的椅子上。她没穿鞋,抓紧扶手,下意识把脚缩上去。 怀里残存着刚刚柔软触感,他顿了一下。 椅子被调转了个方向,往前推动,在木质地板上滑动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在一张中式风格的实木书台前停下。桌面用注解雕花装饰着,有一个转角,上面摆设很少,左边一块砚台,右边几本书。 赵识檐俯身,拉开书桌下面的小抽屉,把里面东西拿出来。 是个方方正正的漆皮铁盒,像是尘封许久,已经掉了色。她好奇地问,“这是什么?你的秘密基地?” 赵识檐抱臂靠在旁边,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江枝雾从善如流地把铁盒抱到怀里,然后顺着缝隙打开。 映入眼帘的先是一张老照片,风格和现在相差了一个时代。江枝雾拿起来,辨认了一下。 那时候大概还很小,赵识檐没有变胖,稚气生嫩的线条,脸孔的五官端正秀气。穿着精致的小西装,左腕上带着方形洋表,他看着镜头微微抿唇,神态矜持,带着与生俱来的严肃。 看了几秒钟,江枝雾嘴角带着点笑,“万姨没有骗我,你小时候的确很可爱。”她有点遗憾没有带手机,不然一定要拍一张留念。 照片下面,是一整袋被塑封起来的鲜艳糖纸,红的、蓝的、白的,褶皱全都被抚平。 江枝雾拿起来晃晃,瞧了两眼,总觉得这个包装有点眼熟。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目光又被盒子里面另一堆东西所吸引。 那是一沓形状不太规则的小纸片,像是从作业本上随便撕下来的边边角角。上面全是歪扭的铅笔字,她拿起来看,都是一些很幼稚的对话。 -我还有糖,你要吃吗? -上课不要吃东西。 -那、下课给你 -我不吃,你自己吃。 -我妹妹说很好吃,我特地给你带的。 -为什么要给糖我吃? -因为你今天看上去不高兴、 -我没有不高兴 -哦 =-= -你是不是又要吐啦?看上去很不舒服... -没有 -下一节课又是体育课,我都不想去上啦。 -谁欺负你了? -没有…就是体育委员喜欢jiu我的bian子,还喜欢喊我小结巴 -为什么不告诉老师? -算啦… -等会体育课,他再欺负你,就来告诉我。 -啊!可是你这么瘦,也会被他欺负的。体育委员比你高一个头! -不怕,我今天中午多吃了两碗饭。 “这都是…我写给你的?”江枝雾的语气里并没有多少疑问。 赵识檐点头。 江枝雾望着那几张纸条怔怔出神,一会想到自己小时候喜欢吃什么糖,一会想到今天的雪有多厚,想了一堆有的没的,才想起那天齐梦湘说的。 这么些年,困住赵识檐的到底是什么?那时候的一点点温暖,也许你早就不记得了,他却用一辈子来还你。 心头涌起一阵酸涩。她佯装平静,笑着问,“那你帮我教训了那个体育委员吗?” “没有。” “嗯?” 赵识檐低咳一声,平日向来沉稳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多吃了两碗饭,后来吐了。” 江枝雾笑了。 那堆纸条的下面,是一张打印出的a4复印纸。江枝雾拿出来,看了两眼,发现上面居然是自己小学三年级拍的证件照。她扎着一高一低的双马尾,胸前还系着红领巾,笑容腼腆单纯。 视线回到赵识檐的身上,江枝雾掩饰不住惊讶,“这个…是什么?你怎么会有…” 赵识檐没有隐瞒,“用手机拍下来的,拍下来打印。” 仿佛还是很久很久以前,他瞒着医生和爷爷,从医院偷偷跑去学校。那时候还没下课,他独自逛到一周一换的优秀班委荣誉栏。刚好轮换到他们班,江枝雾照片在最下面一栏,和他视线平齐的地方。赵识檐停下脚步,看了几分钟,用手机拍了下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这么一张照片,他留了好久好久。久到她甚至已经忘记他。 可是那些和她有关的点点滴滴,全部都被他小心收藏起来,压在这个铁盒里,一过就是这么多年。 江枝雾一样一样地看,很仔细地看完这些东西,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她不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可突然之间,却有点忍不住。 捏着纸页边缘,指间不由得用力。 忽地,她微微倾身靠近赵识檐,抱住他的腰,隔着衣物面料,汲取来自他的体温。 “你知道吗,我一直都觉得自己过的不好,很小的时候,喜欢上不应该喜欢的人。长大了,性格还是那么无趣,又不善交际。反正日子过的没什么意思,没有后悔,没有可惜,也没有遗憾,什么都没有,就只是想,能撑几天是几天。” “有时候还会想,要是有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偶,代替我活着就好了。不用担心给别人制造麻烦,也不会让他们失望。” 她渐渐停了下来,停了一会,笑着摇摇头,又叹口气,“以前过得太糟糕,我对人生本来已经不抱期待。就这样,一眼望得到头。” 手搭上她的背,赵识檐问:“现在呢?” “现在……我忽然觉得,以前的日子并不是什么都不好。” 至少,和他有关的,都不是。 用力抱紧他的腰身,江枝雾闭上眼,呼吸之间,都是熟悉的干净味道。 “——以后也是。” 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个人。 在她沉囿于晦暗深海无法自拔的时候,却将这样卑微自厌的她,一点一滴,全部珍藏。 只有他。 只有赵识檐。 第 40 章 春节伊始。 江枝雾在赵家老宅吃了几顿年饭, 才知道大户人家过年的礼节有多繁琐。辞旧迎新,焚香上供, 祭祖规矩丝毫不能出差错。 因为家祭时要求家族上下人等都要到场,她也有幸参观了一下赵氏宗祠。堂屋顶上挂着一块黑漆漆的牌子, 写着“慎终追远”。中堂设立一个神龛, 陈列祖先牌位。 家大业大到赵家这个地步, 也无需靠联姻去获取什么利益。好在江枝雾家世清白, 性子踏实不浮躁,赵老算是满意, 并未过多刁难。 她被授意站在赵识檐旁边, 和他一起点香烛, 叩拜祈愿。磕完头, 赵家相当于在人前承认了这个孙媳妇。 这里不论是人和事,都仿佛倒退了一个时代。每当听到别人喊“大少奶奶”时, 江枝雾总忍不住一窘。 年初二刚过,江父思女心切, 打了几通电话来询问情况。得知枝雨已经回婆家,江枝雾到底不忍心把父亲一人留在家中。 只不过这几天,多是政商界的各路人马排队来赵宅拜年送礼, 赵老如今放权,便让赵识檐去接待。他实在抽不开身, 陪她回去吃了顿饭, 连夜还要赶回去。 无事可做的日子, 有了充分的时间去消磨, 却也总觉得过得很慢。外面的雪变成了雨,整天都在缠缠绵绵的湿冷天气中度过,江枝雾懒得出去,就在家里陪父亲讲讲话,看书打发时间。 晚上和赵识檐通电话,她忍不住抱怨,“你一年到头都是这么忙,应酬完这个又去应酬那个,大过年都不能休息休息吗?”江枝雾很少这样耍小性子,如今对他却越来越放肆了,喜怒哀乐堪称随意。 忽略了她小小的抱怨,赵识檐在电话那端说,“就这两天,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你想去哪玩,我陪你。” 想起李文清的邀约,江枝雾问,“三亚你想去吗?” “三亚?” “嗯。” “可以。” 和他确定好时间,江枝雾便去找李文清。 在电话里,李文清整个人都振奋了,立刻开始张罗订机票和酒店。 同行的人还有三男三女。等到出发那天,赵识檐带着两三个保镖现身机场。倒是把不知情那几个人搞得措手不及。 不过很快大家都了然。毕竟江枝雾和赵识檐的关系摆在那儿,懂得自然懂。尽管还没有哪一方公开过,但是之前赵家大公子三番五次帮江枝雾在人前撑腰的事情,早就在小圈子里传得老远。 事实证明,男人在这个年纪的英俊与否,与外在搭配没有太大关系。赵识檐只要站在那,整个人莫名地就透着无法看透的深沉。靠着优良的头身比例,就连不怎么正经的花衬衫和白色短裤,都能给他穿出姿容俱佳的味道。 飞机上,李文清咯咯笑,不断对江枝雾使眼色。 她看了眼旁边正在闭目休息的人,悄悄离开座位,到李文清旁边坐下。 “怎么了?” 李文清嘿嘿两声,带着无限向往,“难得看赵识檐穿这么少,刚刚我近距离用肉眼扫描了一下他的身体,肩宽背直,还是个标准的倒三角。以多年经验判断,赵总各个地方的尺寸都很不错。啧,担心啊。” “担心什么?” “担心你今天晚上吃不消啊。” 这话语含暧昧,让江枝雾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等领悟了什么意思,她被弄得面红耳赤,心怦怦直跳,半只手轻轻捂住李文清的嘴,“你、你少说几句,天天都不正经。” “要不要这么纯情啊?江小姐。”李文清无奈。又不是真空长大的,都这个年纪了,什么声色场所没混过,什么玩笑没开过。早都百无禁忌了。 面皮薄嫩的江小姐不接话,只想把话题绕过去。可被这么一调戏,她脑海里控制不住冒出些乱七八糟旖旎的念想。 两人同床共枕这么久,在一起睡觉,难免会擦枪走火。明明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有些横亘在心底的结不是一朝能够解开,总是会下意识地有些退缩。 每次赵识檐都堪堪停在最后一步。不过他给的桎梏是不容抗拒的,下半身灼热的地方却无法让人忽视。 被捏着手腕一下一下滑动,有时候江枝雾都自暴自弃,急的额头冒汗,甚至想说,我没事,你来吧。 到底是不怎么经人事,这种话如何说的出口… 退步是索求的开端。他压的更牢,一边带着她的手动作,一边唇贴着她的额角,用和冷淡的外表很不相符,占有意味浓重的声音,反复低哄。 避开那些过于成人的话题,其他的酸甜心情,江枝雾倒是乐于向好友分享,咬了咬唇,“清清,我决定收回以前的话。” “什么话?” “就是…关于恋爱的一些看法。”江枝雾折着手上的纸,絮絮道,“以前不觉得有什么可高兴的,现在却觉得,吃饭睡觉都有意思,做什么都有盼头,你理解吗?” 李文清听得直泛酸,磨后槽牙,“理解,怎么会不理解呢。” * 两个小时后抵达三亚,一行人到海棠湾的酒店办了入住。 这里靠海,躺在床上都能清晰眺望绿意盎然的后花园,和一望无际的蔚蓝海域,很放松心情。 清澈的海浪、私家沙滩、椰子树连片成荫,开放式的海滨浴场,到处都充满着夏日的活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文清职业病发作,换了泳衣就把江枝雾从房里拖出来。沿着阳台的扶梯上去,是风景极好的露天泳池。 这里下午的日光毒辣,江枝雾顶着草帽,蹲在泳池边,努力找角度,帮她拍拍拍,拍照片,拍抖音… 赵识檐似乎很累,到了后就在床上补觉。江枝雾把中央空调的温度调到适宜,抱着电脑,缩在旁边的吊椅上看装修材料。 一直到晚饭时间,李文清和方作舟他们下来,说去海滩边上bbq。 稍作整理,一行人下楼。即使度假,像赵识檐这种大忙人也不可能完全清闲,出门前还在接电话处理公事。 江枝雾碰上李文清,一向沉和的性子也被带的明朗几分,她们小姐妹成天有说不完的话。 怕她久等,赵识檐和那端稍说几句,捂住手机,温声让她先去和李文清会和。 “那我先下去。”江枝雾也怕妨碍他,率先出门。 李文清和他们不住一层,早就下了楼,江枝雾搭乘电梯到一楼,刚进大厅,她立刻迎上来。 “你怎么这么磨蹭?” 江枝雾小声解释,被她挽着手,拉到大厅侧边沙发坐下。 赵识檐不到,不好先走。不礼貌是一,他的身份家世摆在那,换谁心底不免都有几分敬畏。就算江枝雾主动开口让他们走,其他几个人怕是也要连连摆手说不。 李文清和江枝雾挨坐在一块聊天,其他几个和江枝雾没那么熟的,各自掏出手机玩游戏消磨时间。临时组了个王者荣耀的局开始排位。 她俩正说着,李文清刚讲到自己上个月去巴黎购物看中的那双鞋,前面传来一阵骚动。 闻声,江枝雾抬眸看去。 李文清止住话头,也朝那边看了眼。 门口来了不少人,最外围是扛着摄影仪器的工作人员。被众星拱月围在中间的女人戴着夸张的□□镜,手上挂着的包,识货的一看就知道,是当下秀场上最流行的那款。 该女肤白凝脂身段袅娜,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依然步伐稳当如履平地,虽然巴掌脸被挡住大半,仍旧能看出是个美人模样。 只她一个气派悠哉,身边随行的拉着箱子拎着东西,还有保镖,阵势着实不小。 三亚这块时常有剧组来拍现代戏,作为取景宝地,在这遇见明星的几率不小。 李文清用胳膊肘碰了碰江枝雾:“哎,我前面看群里聊,说我们选的这个酒店有剧组要入驻,没想到这就碰上了。” 江枝雾还没说话,后面坐着的寸头笑道:“我说现在这些小明星们,咖位不够,保镖来凑,是个十八线就要往脸上架副大墨镜,生怕别人不看她。真论起名气,十个人里说不定有十一个不认识她们。咋就这么能作呢。” “你嘴别这么毒,等会人家听见,笑话我们乡巴佬没见识。”关系不错,豆豆直接吐槽他,“那哪是什么十八线,易韵!她你都不认识?人家是九零后新晋第一小花,势头正猛呢,指不定过个一两年就爆了!” 寸头嗤一声,“你搞清楚重点,我是看不惯谁他妈室内戴墨镜,装盲呢?” 李文清没插话,往江枝雾那儿靠了靠,笑道:“他们竟然还能认出谁是谁,我是不行,看都看不清脸。不过…这个名字我怎么有点熟悉,总觉得在哪听过。” 江枝雾对这些向来没有兴趣,笑笑便过去。 两人继续先前的话题。 因那位女明星引起的小骚动很快过去,不多时,赵识檐架着一副墨镜现身。 不过还好,他身后只跟了阿肯一个保镖,算是比较低调的出行。 寸头反应地最快,低咳一声:“……兄弟姐妹们,我刚刚什么都没说,你们什么都没听见。” 众人愣是被他这变脸速度逗乐了,连江枝雾暗暗好笑。 * bbq结束,从沙滩回来,身上一股浓浓的烧烤味。 李文清一路嘀咕:“要洗澡要洗澡,这味也太重了……” 江枝雾比她更狼狈,玩心一起没忍住,跑去挖贝壳,浪潮涌来,大半裙边都被打湿。脚上也全是细软的沙粒。 回到房间,江枝雾直接冲进浴室。洗完澡出来还没擦干头发,接到李文清打来的电话。 “搞好没啊?走走走,我带你去嗨!” “又去嗨?去哪?都这么晚了…” 李文清用惊讶的语气反问:“你竟然不知道?这个酒店最有名的地方在哪?就是顶楼的pub!好歹也是个网红,对网红景点居然一无所知,江枝雾,你太让我失望了!” “pub?”江枝雾真的不清楚,“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你和印蓝喝醉的时候去接你们,我很少去这些地方。” 李文清不待她多说,“行了行了,换上我帮你买的那件小吊带,搞快点啊!” 下一秒,响起“嘟嘟”的忙音。 江枝雾看了看手机,无奈笑笑。 行至客厅,正在听电话的赵识檐慢了半晌才听见她的脚步声,回头看来。 他利落结束通话,问她,“你穿成这样,要去哪?” “清清说顶楼有个酒吧……”低头扯了扯下滑的衣领,江枝雾并拢双腿,略显不自在,“这是清清送我的,她让我穿上,你觉得好看吗?” 赵识檐凝眸打量她数秒,灯光下映着白皙的脖颈和肩胛骨,细瘦伶仃的锁骨凹出一个窝,透着玉似的光泽,很撩拨人神经。 “去换一件。”语调淡淡的。 “不好看?”她窘迫地揪着衣摆。 “不好。”他眉头微微皱着,说的道貌岸然。 她哦了声,失落垂下眼帘,乖乖回去换衣服。 脱下之前,走到落地镜前,又对着照了照,江枝雾奇怪,不禁暗自嘀咕,明明还不错啊。 换好衣服再次出去。赵识檐略微颔首,对她新换的这件及至脚踝的长裙很是满意,不仅没有意见,还夸了句:“不错。” 江枝雾闷闷地应了声,走过去,“你是不是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啊?我看你今天一天都很忙,要不然我跟清清说你有事,我去陪她一会就回来。” 与她对视片刻,赵识檐把手机放到一边,“十分钟。” “什么十分钟?” “等我。” 赵识檐当着她的面摘掉手表,又开始单手解纽扣。 回避他大喇喇露出的胸膛,江枝雾脸红心跳,“你、你这是要干嘛?” 他偏头,望着她似笑非笑,“去洗澡,洗完陪你一起去,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 没和赵识檐玩过,他气势又强又冷。一开始其他人不太放得开,无聊的紧。渐渐地喝了点酒,气氛便嗨起来。 玩骰子的时候,寸头大着胆子邀请赵识檐,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不想,他很随意地就答应。 赵识檐玩的倒是有模有样,输了也不扭捏,从容不迫按规矩喝酒。不过到底还是忙,为了陪江枝雾才抽空出来,短短时间,又陆续出去接了几个电话。 看得豆豆悄声和寸头感叹:“赵家两兄弟真是天差地别,从来都听说赵二一去酒吧,不嗨到跟dj一起上台打碟绝不撤退,结果哥哥却是个十足的工作狂。酒吧都阻止不了他办公,我看他那严肃的样子,真是……多喝两口酒都觉得自己有罪。” 江枝雾原本打算稍坐一会就走,谁知李文清嗨过头,拉着她不放,非要当场组个二人组合上台演唱。 好不容易被摁住,没几分钟,一转头结果还是跑上了台。 满场响起李文清醉醺醺的歌声。江枝雾坐在卡座上,转头去找赵识檐。 他正在角落角落听电话,站了一会就抬脚出去,到露台上。 * “……还有别的事?” 避开里面吵闹的歌声,赵识檐谈完正事,结束前例行一问。 那边人顿了顿,“是这样的,还有一件事。我们今天联系了戴安娜,她说您最近在三亚,我们集团投资的影视城开幕仪式刚好就在三亚,大概就这几天,想请您过去剪彩,您看?” 正欲开口,察觉不对,赵识檐转头,眼睛盯着露台入口的盆栽。 那边小心翼翼开口:“赵总?” “推了。”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赵识檐直接挂断电话,把阿肯叫来,“找人去查附近是哪家的狗仔。” ※※※※※※※※※※※※※※※※※※※※ 我本来想写双更,结果没写动,哭鸟 第 41 章 和旁边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一杯蜜桃mojito就见了底。正准备拿起另一杯,手被人按住。 江枝雾有点不胜酒力, 迷迷瞪瞪的,“你打完电话了?” “嗯, 你喝了多少?”赵识檐在她身边坐下。 江枝雾不以为然, “不多, 不多。” 在三亚这里度假的确是个好选择, 一扫冬日阴霾,到处都透着浪漫情调。酒不醉人人自醉, 多的是人借着三分酒意耍十分的疯。 她俨然已经变成了无事小神仙, 用手指敲了敲他的手背, “赵识檐, 都这么晚了,你应该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吧?” “没有了。” “那你把手机给我。”江枝雾摊开手掌。 赵识檐从善如流。 她满意地把手机放进自己包里, 然后挤过去一点,用小到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 “诶,你听过我唱歌吗?” 赵识檐点头。他不自觉放松了身体,手指绕上一簇发尾, 享受她比平日更高涨的热情。 “嗯?”她打了个磕巴,“什么时候?” 他嘴角隐隐露出一点笑。 江枝雾忽然想起他那次用路人号在熊鱼创下的壮举, 恍然大悟, “你是不是经常在直播间视.奸我?” “视.奸?”赵识檐不太懂这个词。 江枝雾一板一眼解释, “就是偷偷看的意思。” “偶尔。”赵识檐眼神逡巡, 挑了一杯颜色看上去不错的鸡尾酒,喂到她嘴巴边上,“你是不是喝多了酒,话就会变多?” 江枝雾没多思考,就着他的手又喝了一口。和刚刚的蜜桃味不同,这次是冰冰凉凉的蓝莓味。眯眼盯着一点点冒泡的白色酒液,从杯沿滑过他的手指。她忍不住垂下头,凑上去,用舌尖舔了一下。 赵识檐没有防备,手一颤。他将手里的被子搁到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如若是平时,江枝雾肯定窘迫地直接打个洞钻进去,可她现在已经没法正常地去用大脑分析自己刚刚的登徒子行径,是否下流。 “赵识檐,赵识檐…”她喃喃,抓着他的衣服,“你要不要听我唱歌啊?” 李文清刚刚闹了一通,现在疯劲过了。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一下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啧,小江喝多了。” 迎上赵识檐的目光,李文清嘿嘿笑了笑,“你还不知道吧,她有个特别神奇的毛病,就是一喝多就喜欢唱歌。我们叫她——醉酒的夜莺。” 此时醉酒的夜莺眼睛发直,丝毫没有察觉周围的人在看自己笑话。她慢慢直起身子,盯着刚刚李文清唱过的台子,指着那地儿,“我能去吗?” 这家pub十一点之前是清吧,十二点后变嗨吧。这会驻场歌手准点下班,都已经收拾好设备走了。 赵识檐说,“可以。” 江枝雾忙说,“那我要去。” 他制住她,“眼睛闭起来。” “嗯?” “我带你过去。” “好。”她被赵识檐抱起来。明明只是几步路的距离,走两步就到了,江枝雾却觉得他走了很久。 耳边的喧嚣渐渐逝去。又变成风声,脚步声、铃铛声。恍恍惚惚,江枝雾像是陷入了一团柔软的棉花糖里。 她睁开眼。判断自己是在一个绕着藤蔓的白色吊椅上,柔软的垫子隔开了硬质铁杆。 这里只有一盏小小的落地灯,勉强照亮这方天地,更远的地方,就被黑夜模糊了去。江枝雾四下看了看,勉强判断出,这里是房间外的阳台,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我们回来了?” “嗯。” “那…这里?” “你能唱歌的地方。”他靠站在旁边,看人的时候眉眼低垂,又是熟悉的漫不经心。 喝醉酒的人很好骗。江枝雾想起来,哦,自己是刚刚…是想唱歌。她也不知道要唱什么,跟着脑子里的调子哼。唱两句就切下一首,国语粤语英语交换着来。 从刘若英“后来”唱到陈奕迅的“等你爱我”,又变成莫文蔚的“忽然之间”,最后,看着他的眼,完完整整唱下来的,是“silhouettes of you” and somewhere deep inside, i know there''s a lesson to be learned 在内心深处我知道这是一个关于爱与痛的教训 it''s not the crime but the way that we pay for 这不是罪恶但我们却要为此受尽折磨 … i''m tired of living in the shadow 我厌倦了沉溺在黑暗里的我 these paper walls, i can''t break through 但是那些伤痛如纸密不透风 她腼腆地笑笑,做了几次眨眼的动作,唱出来的声音却越发舒缓缠绵, … i wondered why the hell i''d ever paid for 可是为什么要我尝遍这痛苦 feelings are mutual 也许是因为两情才能相悦 赵识檐五官就在幽暗的光线下也很深刻,却又像是蒙了一缕薄雾。 就在跟前,她支起身子,展臂去够他。 终于够到了,江枝雾很满意,歪歪扭扭扶着他的肩膀,继续低哼, tracing silhouettes of you 你明媚的眼眸 tracing silhouettes of you 你微翘的嘴角 她伸出一只手,虚移指尖,勾勒赵识檐的五官。拇指轻轻,落到他的唇峰间。 tracing silhouettes of you 你浅浅的酒窝 tracing silhouettes of you 你温柔的长发 tracing silhouettes of you 你细腻的肌肤 赵识檐被逼的每根血管都在发痛,手掌按住江枝雾的后腰。伸出舌尖,尝到她唇齿间残留着甜腻的酒香。 半年前,那个夜晚被刻意遗忘的种种细节,却在此刻,疯狂叫嚣着冲进他的脑海。他不敢想,也不能想。 只是情.欲销魂,任凭想与否,都是这个世上最难消受的滋味之一。 “江枝雾...”赵识檐双眼微闭,声音低沉了好几分,饱含着沙哑潮湿。他灼热的气息,力度像羽毛一样,却几乎要烫伤她的皮肤。 果酒虽然味道不刺激,后劲却是一波波。总的来说,和二次函数差不多,过了那个巅峰,后面酒劲会渐渐消退。 江枝雾被吻的脑子缺氧,不知今夕何夕。视野晃荡,宛如在漂浮在一望无际的大海里,等游离的意识回归,已经被他带到了床上。 下唇被咬的一痛,她下意识地推拒。 对上她水盈盈的眼,赵识檐仿佛瞬间回过味来。艰难压抑住节节攀升的欲念,他单手撑在她耳侧,屈起一条腿,躬身跪了起来,“抱歉…” 炙热的温度腾地消失。江枝雾以为他要走,如同遭了蛊惑一般,她有些急地拉住他的手指。 慌乱下,手心汗湿地彻底。 “你…”说出一个字,剩下的居然是无法再说出口。赵识檐表情介于隐忍和爆发之间,仿佛在极力控制着什么,声音喑哑,“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轻轻拉住,慢慢变成紧握,形成十指交握。江枝雾艰难地说,“我知道的…”剩下的话在嘴边咽回去,她迟疑地点头,“我…我喜欢你。” 几乎是下一秒,那铺天盖地的禁锢卷头重来。带着赵识檐几不可闻的一声喟叹,他完全释放了本能,不再掩饰凶狠的占有欲。 又回到刚刚的梦境里。心脏失序地跳动着,却在某一瞬间,骤然一松。江枝雾只觉得这一生,都没这样煎熬过。 脑子里白茫茫一片,她紧闭着眼,想的却是刚刚没唱完那首歌的结尾,还剩下一句。 i light the fuse i watch it burn 是我,点燃了我们之间的导.火索 看着纠纷燃起 是我。 ※※※※※※※※※※※※※※※※※※※※ 和你一起坐车兜兜风~~~ 第 42 章 本来, 江枝雾满脑袋都是那句仓央嘉措那句“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心底只觉得浪漫。 可越到后来, 她才发觉,真的不对劲。赵识檐仿佛被按开了一个什么隐形机关, 想不到怎么形容, 只觉得他身上有把猎猎冲天的火一旦烧起来, 便一发不可收拾。 她无法动弹, 只能收紧胳膊,严丝合缝地搂住赵识檐的脖子。姿势上就显得有些难舍难分。 刚开始还能忍着, 到后来实在不行了, 细细密密的酸麻感让生理性的眼泪一滴接一滴地掉。 两人身子挨着, 赵识檐察觉到身下人的脆弱和紧绷。他有一阵不吭声, 眼睛不眨地瞧着她的眼角,那儿有一道晶莹的线。 回神, 他把人固定住,指节轻轻蹭了蹭, “你的声音很好听。”摸了摸她出汗发凉的手臂,又把人抱进怀里,掀开被子盖住。 江枝雾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声音。感觉好丢脸。 被折腾的太久, 她又羞又恼,快要哭出声来了, 昏头涨脑伸手去推他, “赵识檐, 你快点、快点行吗…” 借着外头一点点光亮瞧她, 赵识檐像是笑了笑,随即低下头来,凑近了她,语气也放轻了,“怎么快?” … … 不知道睡了多久,再醒过来,是被手机铃声闹的。江枝雾迷糊接到耳边,李闯颖在电话里直接切入正题,告诉她“小饭堂”第三期录制地点和时间已经确定。 “估计是二月底,大概需要两到三天,你ok么?” “嗯…可以的。” 听出她的声音嘶哑,李闯颖笑笑,似寻思了一下,“这个点了还在睡么?” “…刚刚醒。”江枝雾看了看时间,居然已经到了下午。她转移话题,“录制前需要看什么剧本吗?” “不需要,我们这是真人秀,到了现场你只需要照着任务卡做就行了。”李闯颖解释,“我等会把微信发给你,记得加一下。” 又把其他的细节聊完,挂了电话,江枝雾缓了会儿从床上坐起来。 一夜纵情,劲都用完了。稍微动动,身上每个角落都酸痛不已,难受程度和上次的八百米有得一拼。 顺便又查了查微信,早上九十点李文清发来一条: 【你没事吧,怎么突然身体不舒服?】 下午一点又是一条,每个消息都跟着一排感叹号和一排问号: 【操,还没醒,我真他么太单纯了,还真信了你身体不舒服!!说!!你是不是背着我拥有性生活了????】 两点多最后一条,李文清满怀同情和嫉妒: 【服了…赵总太绝了,战斗力爆表简直….】 江枝雾都能脑补出她的语气,有点想笑,又忍不住回复:【你乱七八糟说什么呢…】她一手拿手机,掀开被子,眼睛盯着屏幕,脚丫在地上轻点找拖鞋。 小腿突然被握住。她把视线从聊天界面挪开,赵识檐半蹲在身前,帮她一左一右穿好拖鞋。 他刚刚冲完澡,身上只有一件浴袍,腰带系地很随便,带着一丝风情。可能这个形容词很奇怪,但...又格外贴切。江枝雾不自觉又联想到昨晚,脸腾地一热。 帮她把鞋穿好后,四目相对几秒,呼吸微微起伏。 见赵识檐欺身过来,江枝雾表情有点尴尬,往旁边挪了挪。 “什么时候醒的?”身子靠近她,他表情慵懒,双手撑在床沿,在很近地距离,打量了一下她的眉、眼、鼻、唇。 用嘴唇温存地轻碰了碰,“饿了么。” 江枝雾屈起手肘挡住他的下巴,一个劲推搡,“别靠这么近,而且昨天已经很累了,你——” 她意识到此番埋怨有点暧昧过头,懊悔地住口。 赵识檐偏头,顺势咬了咬她的手臂,意犹未尽地,竟然低笑起来,“我不打算干什么。”神情之间带着少见的无辜。 “那你怎么不好好穿件衣服?”她很警惕地防备他。 赵识檐忽然说出一句,“让你看看。” “看…看什么?”她一脸茫然,问的很迟疑。 赵识檐拉开了本来就松垮的领口,一本正经地指着颈边和肩膀处。 那块地方的皮肤很白,导致红色的抓痕很清晰,一直延伸到后背。他想了想说,“你昨天下手太重了。” 江枝雾瞬间领悟其意。她瞪大眼睛,好像不敢置信他的倒打一耙,但又不得不信。 说赵识檐没脸没皮,可他偏偏表现显得很正经,说他正经,可流氓行径做起来又得心应手…. 赵识檐撑起身子,亲了她耳垂一下,轻描淡写地说着,“今天晚上能对我轻点吗?” ※※※※※※※※※※※※※※※※※※※※ 抱歉抱歉,久等了【跪地】 不过我太久没码字了,得先找找手感,暂时隔日更。 不会坑的。 第 43 章 江枝雾沉默好一阵, 有点恼和害羞,不好意思完了又想笑, 终于忍不住轻声叹气,“赵识檐, 你在故意装可爱吗?” 赵识檐吻吻她的嘴角, 当做承认。 “让开, 我要起来了。清清让我半个小时后下去等她。”江枝雾脸还微微红着, 花了点力气挤开身前的人,从床上站起来。 她想快点把自己收拾好, 可有心无力, 手和脚都发软。镜子里的自己, 甚至带了一点憔悴。 刷完牙, 用发带把头发箍好,江枝雾弯腰, 用手接了一捧清水开始洗脸。等拿过毛巾,睁开眼睛, 发现赵识檐又在旁边晃来晃去,眼神却一动不动凝视着她,似乎在找机会从背后重新抱住她。 “你为什么总跟着我?”她感到难为情, 一边把毛巾叠好,扭头问着, 语气已经有点无奈了。 赵识檐神态自若, 跟在她身后出浴室, “我是你的人了, 我不跟着你,我跟着谁?” “你是…我的人?”江枝雾小声重复,顿了顿,还是没能完全适应赵识檐现在的说话方式。 她有点头痛,觉得他变得有点陌生,又突然察觉他性格之中的可爱,这让人很新奇。 像个小男孩一样,弄的她想摸摸他脑袋,或者捏捏他的脸。 她之前在知乎看到某个两性话题,有人说上完床后,这意味着一段关系要被重新定义,男人和女人心理都会产生微妙的变化。一般都是女性在这个过程中容易产生归属感。 但说老实话,和赵识檐上完床后,江枝雾除了觉得有点累、有点痛,和昨天的心理状态几乎相差无几。 但是赵识檐明显不同,他突然柔软了很多,对她展现的,是以前很少会流露的情绪。至少以前他不会喜欢这样动不动就开玩笑逗她。 等俩人穿戴整齐,出了房间,江枝雾的手被牵着,她抬眼瞧着他,“赵识檐。” “什么事?”他一直拉着她的手没松开。 她看着电梯不断跳动的下行键,琢磨着说,“我有点好奇,什么才是你原本的样子。” 他眼里的笑意还未完全褪去,“嗯?” “其实我第一次见你,不是在停车场。”江枝雾试着去描述那天晚上,她拖着行李箱去酒吧接李文清的时候,在路边看到赵识檐的场景。 他站在那么红尘纠缠的地方,却感觉和身边热闹的人和事都无关。 “你很安静,但是又有点…风流,我猜想,你可能是个有故事的人,让我觉得很遥远。” 赵识檐对她说的这一晚毫无印象,但又感到意外,“风流?” 她接着说,“当时你身边跟着一个很漂亮的女孩,穿着黑色的雪纺裙。” 他恍然记起,“你误会了,那个是我表妹。” 听到这句话,江枝雾只是笑了笑。 从电梯出来,他们往外面走。附近有观光车的站点,路上行人步伐都很悠闲愉悦。三亚这座城市,和滨江相比,的确是少了繁华与闪亮,却多了一丝风情。走在外边,被潮湿温暖的咸味海风一吹,心情忽然会变轻松很多。 赵识檐喜欢听江枝雾说这些,让他觉得她正在和自己交换心意,所以他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然后呢?” 江枝雾坦诚地说,“然后我发现你其实阴晴不定,对我忽冷又忽热。我以为你很讨厌我。” 赵识檐难得卡壳,眉头微微皱着。他有些口拙,“我没讨厌你,我只是——” “我知道啊,所以后来我发现,你和我猜测的完全相反。”江枝雾笑了,“嗯…我发现你是一个,爱恨都浓烈的人…我有时候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江枝雾喜欢印蓝,可那是一种很平静的喜欢,在漫长的时间里,静静陪伴着她,又变成一种习惯。 她时常觉得自己很笨拙,不是一个太会说笑的人。 和别人交流,总是怕冷场,所以有时候,索性不说话。久而久之,就没人会主动接近她,而她也很少能接受到其他人的情绪和感情。 直到赵识檐的出现,他当时给她的感觉就是当头一棒,她的生活被搅的一团乱,她感觉自己天天都在燃烧,不得已在天崩地裂玉石俱焚中度过。 “我以前做什么事都没脾气,清清经常说我要立地成佛,你是第一个让我发脾气的人。”江枝雾一边说,一边像是忽然点醒了自己。她有点郁闷,“然后…你可能把我变成了一个战斗佛。” 但是不能否认,在很多时候,赵识檐用各种方式,把她喜怒哀乐的比例条拉到一个正常值。这就是为什么他明明让她变得更脆弱,但是她仍然期待着跟他试一试的原因。 “高中时候,可能我对你有点误会。我一直都不太自信,也有点自以为是,以为你对待感情的态度太随便,把我和齐梦湘的感情没分清楚。我跟你说分手的时候,你好像也很平静,没当回事。所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下意识有点抗拒你,这都是我的错。” 听到江枝雾的这番话,赵识檐神情有一会儿是困惑的,他欲言又止,想说什么。但是电话很不解风情地响了起来。 赵识黔在那头的声音很欢快,“诶,哥怎么天天不接我电话,跟谁在一起呢?” 赵识檐没有应答,切换成高贵冷艳的模式,声音冷冰冰的,“什么事。” “没事啊没事,我就是想你了呗,你想我不?” “你有病?”赵识檐毫不留情挂了他的电话。 远在滨江的赵识黔简直哑口无言。 江枝雾好奇,“谁啊?” “不认识。”赵识檐收起电话,严肃而认真地说,“我们继续刚刚的话题。” “啊…?哦…刚刚什么话题?”江枝雾笑了,“我想说的已经说完了。” 他们都安静了一会,就当江枝雾以为话题就此结束时,她听到赵识檐说,“你说的都对,只有一句错了。” “什么?”到了和李文清约定的地方,她望着远处的椰子树和沙滩,停下脚步。 “你要跟我分手,我一点都不平静。”赵识檐沉默了一下说,“我只是不知道怎么挽留你。” 她说不喜欢他,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只能试着离开,想着也许过几年,就能把她忘了。 可几年过后又是几年,十年了,他还是忘不掉。 第 44 章 江枝雾想, 好端端的, 她真不应该主动提这一茬的。 那些事情,对赵识檐来说,应该也不是一些很愉快的记忆。并且他无法忘怀。正想着怎么调节气氛, 接他们的车就来了。 李文清拉开车门, 里面几个人表情都很促狭, “我以为你们打算今天都不出门了。” 赵识檐表情平淡,不受干扰。江枝雾也很努力地, 假装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车从海滨大道开过去, 沿着海岸线, 落错有序的凤凰树和各种知名豪华酒店一字排开。 赵识檐不言不语看着窗外, 李文清手里端了一杯炒冰,喂给江枝雾一口。 江枝雾看到她胳膊蹭破了一块,“你这是怎么了?” “下午玩真人cs,蹭破了。” 江枝雾点头,一抬眼,看到李文清拿着手机, 镜头正对着她。 “雾雾, 对我笑一个。” 江枝雾用略带疑惑的表情询问, “你在干嘛?” “录vlog啊, 我觉得我有点缺糖, 你快点对我笑一个。”李文清一路上用手机录了不少短视频, 打算到时候混剪成一个旅行主题的vlog, 她催着江枝雾,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江枝雾一本正经想了想,“嗯…今天天气不错。” “你今天都没出门!”李文清忍不住嚷嚷。 她笑,“好吧。我们现在去哪?” 正在开车的寸头说,“先去第一市场逛逛呗,然后去酒廊。” 闻言,江枝雾小声问赵识檐,“你去过没?” 他迟疑地摇头。 她嘱咐,“那等会如果有小姑娘给你递名片,一定一定不能接,也不能理。” “为什么?”赵识檐看上去的确是没经验的样子。 江枝雾回答的很简单,“因为你这个样子,看上去就很好宰。” 赵识檐皱眉。 她不由加了一句,“你长得也好看,那些人会一直跟着你。” * 江枝雾想哄赵识檐开心,于是,强行拉着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在窄窄的小吃街转了一圈,一边看着手机,寻找网上推荐度很高的小吃。李文清离他们不远不近,有一搭没一搭拍着照。 第一市场有条著名的美食街,江枝雾全神贯注地挑选着海鲜。路边歪歪斜斜的各种招牌,写着椒盐皮皮虾、粉丝蒸扇贝、清蒸大龙虾、炒花蛤。 挑完海鲜,又去排队买清补凉。江枝雾听着前面两个精英男大谈特谈,从ab轮上亿融资谈到中美经贸合作的原则。全然没有感知到自己的手机被人摸走。等反应过来,她懊恼地在包里搜寻一圈,只能自认倒霉,打算明天去商场买个手机。 没什么重要的事,又有赵识檐在旁边负责给钱,她倒也不是很急着用手机。吃吃逛逛,随意消磨时间。 这就导致李文清来找他们时,江枝雾还处于不知道发生了啥的懵然状态。 李文清表情很凝重,把她拉到一旁,“雾雾,我对不起你。” 江枝雾心咯噔一跳,感到意外,“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好像不小心把你送上热搜了。”李文清把手机递给她,“唉,是我没过脑子。” 李文清一小时前发的微博,评论居然快要破万。江枝雾很茫然地点开热评。 @校门口:第三张右下角是重点,看看我都发现了什么??omg?! 她重新滑上去,点开九宫格的第三张。仔细看了会,李文清比了一个yeah的手势,背景是灯火辉辉的小吃街。 而在右下角,人潮拥挤,江枝雾站在一个红灯笼旁,端着一杯清补凉,微微低头。 赵识檐一身休闲装,单膝蹲着,正在替她系鞋带。 这画面简直感人。 当然,虽然很感人,但这并不足以让他们能上热搜。最重要的是,半个小时前,突然有个热搜爆到第一,话题是#新晋小花易韵绯闻男友现身三亚剧组探班,甜蜜同住酒店# 而这个绯闻男友,恰恰好就是给江枝雾系鞋带的赵识檐。 谁能想到中亚大名鼎鼎的太子爷刚刚和当红小花传出绯闻,转眼在街头就给另外一个女人当众“下跪”。 总而言之——节目效果太爆炸了。 第 45 章 事一出, 热搜上各种有关话题升的很快。 讨论的人一多, 各种看法的都有。 有忙着科普赵识檐身世的,有跟着骂赵识檐脚踏两只船的,也有骂易韵不争气和富少搅在一起自降身价的,还有不知情的路人骂江枝雾插足别人感情的, 剩下大部分则是等着看笑话。 按时间线推测, 本着先来后到原则,易韵很早前就和赵识檐传出过“余生请多指教”的绯闻。虽然最后被赵二少整的一地鸡毛收场,但好歹是个渊源。于是很多人推测这出精彩的三角戏,必是江枝雾插足没跑。 要知道,赵识黔一点都不比现下流量明星的关注度低, 有着这么一个流量弟弟, 再掺上易韵,这件事扩散的很快, 迅速在微博上变成轰轰烈烈新年第一瓜。 人民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 不久前的滨江四少的一系列又被重新翻出来, 连带着翻出来的还有中亚年会的视频。 视频里是年会的颁奖台, 好几个人同赵识檐握手。他象征性点头, 拿过助理递过来的话筒。 不得不说, 在一群中年集团总裁里,赵识檐真是当之无愧的颜值担当。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赵识檐致辞的过程中, 有个镜头是拉近景特写, 大家惊奇地发现这位年轻总裁居然戴着一枚婚戒。 牢牢卡在无名指上, 让人想忽视都难。 虽然赵识檐的感情问题早就成了中亚内部公开的秘密,但是外界一直没什么消息。现如今一下被爆出来,大家吃瓜的积极性更高了。 有人开始押注,易韵和江枝雾到底谁才是正宫。前者被记者爆出来和男主人公同住一个酒店,后者更是赵大少直接当街下跪系鞋带。 虽然这两人,好看是好看,身家也都还算清白,但是以赵识黔的身价,要找啥样的女人找不到。她们根本配不上赵家的地位。 如果非要选择一个,其实大家心里都比较偏向前者。毕竟网红怎么能和娱乐圈小花旦相提并论?单说外表,易韵比江枝雾高不知道多少级别。 话又说回来,在三亚同时陪正宫和情人,心也够大的。 像这样的福布斯豪少,身为第n代,一点豪门规矩都没有,真是窒息。 李文清焦虑了一路,又是愧疚又是不安。回到酒店,门口有人看见他们,停下了正在聊的话题,纷纷行注目礼。 进了电梯,赵识檐睨了江枝雾一眼,“鲁迅说,惟沉默是最高的轻蔑,你做到了。” 江枝雾现在没心情跟他开玩笑。她拽了拽赵识檐的袖子,小声讷讷道:“怎么办啊,我手机掉了,微博要验证,登不上去…我明天要怎么澄清?” 赵识檐偏头去看她,“你想澄清什么。” 江枝雾有些局促,反应慢半拍地说,“你没有脚踏两只船。” … 本来,赵识檐不怎么关心网上这些事,但是看江枝雾为此这么一副神魂不定,什么也听不进去的样子,他有点火。烦躁自己弟弟平时有事没事太喜欢在网络找存在感,导致这会一起连累了江枝雾。 他扯开衣领,走到阳台上,拿起手机给远在滨江的赵识黔拨过去。 跟那边交代了两句就开骂,粤语飙都出来了。 而无辜的赵识黔又做错了什么呢。他被自己哥哥骂的一脸懵,被挂了电话后,愤愤然登录微博,发了一条, @赵识黔:【某女星和你家的水军公司和狗仔,又拉着我哥和我炒作,请问余生是想和我死磕到底吗?:)】 * 李文清忧心忡忡,时时刻刻注意着微博动向。从赵小公子发了余生警告那条微博以后,网上舆论的炮火迅速转向易韵那边。随后易韵经纪公司也开始发布官方声明,称要发律师函。 这还不够嗨的,让人民群众的性质嗨到顶点的是,大概晚上十点多,赵识黔突然暗示性地点赞了一个小号的微博。 大批网友立马顺着点进去这个无头像的小号。 这个小号昵称是卡西莫多z,关注为1,粉丝是0。而那个唯一的关注,就是江枝雾。很多人自然而然联想到了这个小号就是赵识檐本尊。 顺着往下翻,卡西莫多z的微博也不经常发,寥寥几条,大多都是转发的江枝雾微博。 最早的一条是半年前转发的: @卡西莫多z:爱丝梅拉达//@江小雾雾雾雾:有点好奇,我是你的什么呀?【甜筒】【甜筒】 嗷嗷嗷嗷嗷啊啊啊啊啊啊操操操操!!! 吃瓜群众们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被苏到集体腿软流泪心碎,这他妈是什么神仙爱情故事我的天呀!!!! 还有的人开始看到还没反应过来,去百度了一下这两个人名。 三秒后,百度百科页面转好,最上面赫然跳出一行解释: 卡西莫多, ——一个卑微的,丑陋的,爱丝梅拉达的爱慕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