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掌灵境之门》 第一章 手心疤痕 “我的儿啊……你怎么死得那么惨啊！” 老妇人跪伏在地上那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边上，近乎绝望的恸哭声幽幽传来，周围人尽皆是沉默不语，面色有些难看。 “都让让！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捕快手中提着刀，对围在铺子门口的那些指指点点的百姓们呵斥了一声，嗓门颇大，吓了人一跳。 “再看小心都把你们抓回去！都没个正经！” 到底是官老爷发话了，那些百姓们也不敢久留，纷纷四散开去，不过依旧是在窃窃私语着，估摸着要不了多久，关于陆家商铺又死人的消息就会传开了。 自半月前开始，陆家就陆陆续续出现了怪事，比如半夜院子里看见的鬼影，亦或是屋檐上的婴儿的啼哭声，都格外渗人。 这也就罢了，更恐怖的是，近段时日开始逐渐有人惨死！ 死状极为凄惨，似是被人深深折磨之后，挖出心肝分食而死，根本不像是人类所为。 更像是鬼怪闹事！ 捕快赶走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之后，方才回过头看向坐在一旁面色阴晴不定的陆家三少爷陆哲，小心翼翼地弯腰说道：“陆少爷，这死人的地方也不太吉利，阴气重！要不您先回去调养调养身体，这里的案子就交给咱们？” “您放心，要不了多久，咱们肯定能捉拿住那真凶！” 对方拍着胸脯保证，只是这话究竟有多少的含金量，恐怕谁都一清二楚。 半月前陆家就已经开始调查是否有人在作乱了，可是始终没有半点线索。这几天死了人之后也是忙得焦头烂额，实际上依旧没有任何进展。 不过陆哲也不会去强逼他们。 毕竟就算陆家家世雄厚，也无法强迫他们抓住一个人力无法抓获的东西。 “鬼怪……” 他手指慢慢攥紧了椅子的握把，因为用力过猛而指关节有些发白，良久方才慢慢松开。 他面色恢复如常，缓缓点头，对那捕快拱手敬道：“好，那我就先回去了。这里的事情还劳各位官爷多加费心了。” “您请您请……”那捕快赶紧微微弯腰恭送他的离开。 毕竟陆家在这锦安城可以算是头号世家，不仅有财力雄厚的陆家商行，本县县令更是陆家的女婿，陆哲少爷的姐夫，是谁都不敢轻易招惹的。 只是偏偏现在却出了这档子事情…… 无论谁都有些坐立难安了。 陆哲走出铺子，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还是灰蒙蒙的天气，黑云压城，好似快要下雨了一般，却连一阵风都不见，让人胸口有种说不出的发闷。 周围那些路人们神色也显得木讷犹如木偶一般，姿态僵硬畏畏缩缩，让人更觉无趣。 他跨步坐上马车，随着车夫的挥鞭后，马车开始缓缓地启动，而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一人时，他方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面色变得格外凝重。 作为一个穿越者，有灵魂的转移，他自然是相信鬼怪的存在的。 只是前世的时候活了二十余年都没见到过什么鬼影，本以为是离自己很遥远的存在。 却万万没有想到，这才刚穿越没两个月就撞上了！ 甚至是直奔着自己所在的陆家来的！ 可现在最糟糕的问题是，自己似乎拿对方没有任何办法……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因为出生富贵而格外白净如玉，比起寻常女子的手还要精贵，自己的相貌也是人中龙凤，颇为英俊。 一副细皮嫩肉的好皮囊，连只鸡都没杀过，更别提什么上阵杀敌了。 真要说异处，恐怕也只有掌心处的一道如同细长蜈蚣一样的疤痕，破坏了这般美感。 据他旁敲侧击打听得知，过去前身手上并没有这种伤疤，而是随着他穿越过来之后就一直跟随着他。 他原本觉得或许是自己穿越后的金手指到账了，还曾经小小地激动了一下。 然而这么长的时间下来，始终没有半点异动。 就好像是一道最普通的疤痕一样。 更别提是对付邪魔妖怪了。 想到现状，他不禁暗自沉思，是不是自己穿越的时候手续没有办理齐全啊？ 不然为何别的穿越者重生者保底也有一个金手指护身，多的甚至可以刚出生就神王鬼王打底，系统洪荒诸天之流也屡见不鲜。 可偏偏自己连点动静都没有！ 这待遇相差未免太大了吧…… 不过就在他思虑的时候，马车忽然仓促停了下来，他不由得跟着晃了晃身体，手撑住车厢坐稳之后，方才有些不满地问道：“怎么停下来了？” 前面的车夫有些着恼的声音传来：“少爷，是前面有个老道士挡着路了，您别担心，我这就去赶走他！” “老道士？” 陆哲想了想，掀起车帘一角向前方望去。 只见的确有一个穿着一件破旧道袍的老道士正挡在路中间慢悠悠地走着，后脑束着一个灰扑扑的发髻，一手抓着一个蒲扇轻轻摇动，另一手拖着两个半人高大小的布偶娃娃，疯疯癫癫地蹦跳着，丝毫不在意周围人怪异的视线。 这条小路本就不宽敞，两边还有小摊小贩的摊子略显杂乱，此时有这老道士挡在中间，马车自然比较难以通过。 “疯癫老道？” 眼看那车夫撸起袖子就要下车，他心中一动，忽而出声喊住对方：“行了，给他点银子让他先让让，别太粗鲁，毕竟是个老人家……” 车夫虽然有些纳闷为何少爷要这么客气，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按照吩咐去做了。 陆哲心中自然是有特别的打算的。 以他前世从各种小说和电视剧里面的情节来观察，像是这种不拘小节的老道士一般都是某位世外高人，身怀绝世神功或秘籍，如果做好事的话说不定就会被对方看中收为弟子，最不济也会给点机缘。 他现在不缺钱，但最缺的就是机会！ 何况就算对方不是什么世外高人而只是个普通的老人家，于他也没有什么损失。尊老爱幼也算行善积德了。 旋即，他便放下了帘子，等待车夫待会儿的回话，或者马车的重新启程。 只是等了一会儿，始终不见传回的动静，马车也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第二章 来陪我吧 陆哲心里不免有些奇怪起来。 “来人！”他唤了一句。 可是始终没有回应。 那车夫就好像是一去不回了一样，让他心中不由得一跳，油然而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这时候才注意到，周围路过的行人的脚步声和人语声也在不知不觉间不见了，安静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一人而已。 他心中有些发慌，不过还是强自镇定下来。 以前世的经验来看，当遇到危险时越慌不择路逃跑的就死得越快，还不如老老实实待在原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只是就在这时，他忽然眼角一瞥注意到一旁的车帘有些许抖动的痕迹，就好像是外面有人在触碰着它。 “谁！” 他心中一紧，当即高声厉喝着。 话还没说完忽而戛然而止，因为他蓦地看见一只苍白接近腐烂的手猛然从车窗伸了进来，用力扒拉在窗沿上，几根青灰色的手指似是蠕虫一般，正在摸索着什么！ 他瞳孔猛地一缩，眼神惊惧，心脏急速地跳动着，似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般。 随即，一道嘶哑接近断气般的声音在那窗外响起：“你为什么要送我钱？”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我看起来是不是很窝囊废？很可怜？” 那声音就好像是喉咙被人切断了一般，一半嘶鸣的漏气，一半挣扎着吐出来的字眼，让人听着毛骨悚然。 陆哲惊惧间后背紧贴着车厢，一股腐烂的臭味迎面而来，让他几乎无法顺畅的呼吸。 “我妻子看不起我……我儿子看不起我，他们都想离开我……就连你也看不起我！”那声音还在继续着，就好像是近乎绝望的抱怨。 “为什么？” “凭什么？！” 忽而，他怪异地笑了一下，反而声音愈发阴森可怖。 “还好，他们现在不会再看不起我了，他们会一直陪着我的……那你呢？” 话音未落，车帘上忽然鼓起一张扭曲的人脸，并且渗入丝丝的黑红色的血迹，窗沿上那腐烂的手掌摸索的幅度越来越大，就好像对方正在试图从外面闯入这里！ “你也一起来陪我吧……” 嘶嚎着，带着几分贪婪嗜血的兴奋。 陆哲面上瞬间失了血色，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只是想做个好事，却反倒主动招惹了祸事？！ 眼看越来越危险，他深吸一口气，慢慢攥紧了拳头，正准备咬紧牙关拼死一搏的时候，忽而天空一阵霹雳！ “轰隆！” 刺眼的白光闪过，似是撕裂了天空一般，即便是在马车内他都感觉眼前一阵恍惚！ 而让他震惊的是，在那电光闪过之后，马车外那怪物也随之消失了。本来鼓起的车帘瞬间落了回去，随着风吹微微晃动，从缝隙之间可见外面街景如常。 “莫非是被雷电给吓跑了？” 心中暗自思量，他不敢大意，等了一会儿后看的确没有什么异动，方才紧绷的精神猛地一松，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就好像是脱力了一般，整个人万分疲乏地倚靠着车厢。 与此同时。 “少爷！” 熟悉的车夫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还有周围其他路人们因为下雨而有些急切地奔走的声音，让他恍如隔世一般。 不过那车夫并不知道他刚才经历了什么，只是自顾自地抱怨般说着：“少爷，刚才那疯癫的老道士不知怎么，我过去之后就跑不见了……” 陆哲轻叹一声，声音有些疲倦：“知道了，赶紧回府吧……” 他下次绝对不会再做什么烂好人的事情了！ 书里说的都是骗人的！ 而刚才的是梦?是幻觉？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 “或许该重金请几个道士来家里做法事驱邪……” 他正思虑着，低下头，忽而注意到自己的身上不知何时溅起了一滴滴的血迹，让他呼吸一滞，下意识还以为是那鬼怪还没走…… 等他定睛望去时，却发现那血迹似乎是自己流出来的！ 颤抖地慢慢翻开手掌，可见掌心里的伤疤不知何时竟是裂了开去，一滴滴嫣红的鲜血顺着掌纹缓缓滴落在他的衣服上，犹如一朵朵幽冥中的彼岸花正在妖艳地绽放开来…… ------------------------------------- 之后回府的一路总算是平安稳当，在逐渐飘洒而下的雨水的催促下，马车逐渐加快了行进的速度，赶在雨下大之前回到了府上。 陆家作为锦安城的第一世家，宅邸自然也是十分的气派奢华，那刻着两个鎏金大字“陆家”的匾额也似是闪着光芒。只是如今最近这些种种琐事，让人只觉得在雨水的遮掩下有些许晦涩。 下了马车后穿过细细的雨幕，在一旁两个守门的侍卫的问候下，他轻轻点头走入大门，入目的来来往往的下人们让他感觉身周总算是多了几分人气，连一直萦绕不散的阴寒都稍稍减弱了一些。 回到正堂，他本想与娘亲商量一下今天铺子里所发生的事情，不过却被丫鬟告知娘今日午后已经受邀去邻城总商会那里商谈生意上的事情，估计要过两天才能回来。 “对了，大哥呢？” 陆哲看自己的大哥陆清也不在，又是问向下人。 “回少爷，大少爷说是要亲自查看案子的进展，已经带人去县衙二小姐那边了。”丫鬟不敢隐瞒，如实回禀道。 也就是说，今天暂时这府里只有他自己一人了。 “罢了，晚上还是早些休息吧。” 他也不愿去多想了，等晚饭之后便先回到了自己的房内，不过却始终没有睡下。 因为他一闭眼，总会想起先前那马车里的恐怖的一幕。 以至于心中产生了一点阴影，担心自己睡着之后，会不会床底下也忽然伸出来那么一只腐败的手抓向自己…… 翻来覆去毫无睡意，他索性披上衣服，打算去书房里面看看书，说不定看着看着就会困了睡着了。 只是当他刚刚伸手去打开自己房门的时候，刚打开到一半，忽而手掌一阵刺痛，让他下意识立刻收回手来。 低头望去，只见那伤疤再度裂了开来，一滴滴的鲜血顺着方才的门沿淌下，格外触目惊心！ 第三章 灵境 “怎么回事……” 陆哲皱起眉头，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本以为下午时只是意外，现在却是接二连三出现这种情况。 那门沿上也没有什么锋利的东西，怎么会割伤自己？ 此时，外面忽而刮起大风，吹得虚掩的门瞬间大开，同时吹进来的还有淡淡的白色烟雾，让他不禁下意识退了一步，眼睛被吹得有些酸涩，闭了好一会儿才稍稍适应过来。 他慢慢眨了眨，重新睁开眼睛，却难以置信地发现自己此时竟然已经不在陆家的房间内，而是在一处荒郊野岭之中！ 夜幕之下，远处黑山起伏，一片阴冷与死寂，远处传来乌鸦的啼鸣，更显阴森。 他一脸惊愕地左右张望了一圈，却是惊惧地看见周围有一座座的坟堆，还有森冷的月光下隐约可见半截白骨从泥土中裸露出来，上面爬满了黑白色的小虫，细细密密，更显可怖！ 一根根削断的竹竿参差不齐地插在坟堆上，纸幡也显得陈旧不堪，随着阴冷的寒风吹过，微微摇曳着，时而半截断掉落入土中，掩埋于沙尘里，或许要不了多久就会与大地重新融为一体。 “这……这里是……” 陆哲只觉毛骨悚然，踉跄了退两步，却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轻飘飘的，心觉不对劲，低头看去，竟是发现自己的肤色苍白如雪如同鬼怪一般！ 只有右手掌心处的那一道鲜红的疤痕还格外显眼。 “我？难道我死了？” 怎会如此荒诞？ 他怎么就突然变成这副鬼样子了？ 他正惊惧之际，目光无意间一瞥，却是看见不远处道路旁有一个半人高的石碑正斜着矗立着，虽然为杂草所覆盖还是隐约可见似是有刻着字符。 他急忙走到那石碑前，小心翼翼伸手拭去上面堆积着的厚厚的灰尘和蛛网，借着月光，隐约看见上面写着两个大字：“灵境”！ 而在这两个大字的下面，还有一行略显潦草的小字，似是对于这灵境的解释，又因为光线不足，所以他努力分辨之后，才勉强看清究竟写的是什么。 “灵境……生死颠倒，阴阳轮转之地，死者复生，活者禁入……” 生死颠倒、阴阳轮转？ 陆哲在心中默默重复了几遍，感觉自己似是把握到了什么。 “也就是说，这里不是人间，而是人间之外的某个神秘的地方……”他心中暗自思虑，“而我在人间的时候是个活人，到了这里就变成了鬼怪？” 他缓缓低头看着自己掌心处的那道疤痕，有些奇怪它为何会把自己带到这个地方来。 更关键的是——自己要怎么回去？ 他可不希望自己好好的人不做，跑来这里当什么孤魂野鬼！ 左右望去，白色的迷雾朦朦胧胧，身后自己来时的方向已经空无一物，看来是不能直接回去了。 “总之先看看这里是个什么鬼情况……” 他试着往前走了两步，结果刚一踮脚，竟是只觉身子好像是充了气的皮球一般，轻飘飘地往上飘了一下，旋即才摇摇晃晃地落下来，一瞬间他自己都有些没回过身来。 “这么轻？”他一脸惊奇，低头再次打量了一眼自己。 这里的重力好像是对自己失效了，轻轻一蹦就能蹦得好似是前世那些跳高运动员一样，又好像是会轻功的武林高手，飞檐走壁对于现在的自己根本不在话下！ “还真变成鬼了……” 他不禁喃喃自语着，也算是苦中作乐，享受一下这难得的一蹦就好似跳高般的乐趣，一边跳一边朝着山下走去。 待稍稍远离了这片疑似是乱葬岗的地方，终于是看见了一条大约是通往山下的狭长山路。 他正欲跳过去，忽然在此处变得极为敏锐的五感听见了远处传来一阵嬉笑怒骂声，声音尖细如同婴儿，时而却又粗糙如同壮汉，相同的是尽皆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陆哲心中一凛，立刻回头看去，隐约看见了两个一大一小的人影正从白雾之中穿过，沿着山路缓缓走来。 不过他迟疑了一下，没有贸然上去搭话。 一来不能确定对方是好是坏，二来自己现在状态也不对，万一吓到别人可不好！ 但等那两个身影走近之后，陆哲瞬间便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屏住呼吸。 只见那两人面目青白之色，大的那个肚皮肿大，浑身不协调的比例让它走路时一颤一颤，歪歪扭扭。另一个则是虽然如同幼儿一般小，脑袋却比成年男子还要大，简直就是个大头怪婴！ 这两个绝对不是人，而是传说中的鬼怪！ 两个怪物说说笑笑，经过此地，似是要往林外走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陆哲本来是想悄悄躲到树后面避让开它们，谁知道不小心踢到了脚边一根枯枝，瞬间“咔嚓”声在这寂静的环境里格外的刺耳，也引起了那两个怪物的注意。 “嗯？！” 那两个怪物有些奇怪地停住了脚步。 “大哥，你听见了什么声音了吗？”那个大个子憨声憨气地说道。 “好像有点。”那大头怪婴点点头，这极度不平衡的比例很让人怀疑会不会一不小心就会扭断了那脆弱的细嫩脖子而死。 “阿二，你过去看看？”大头怪婴拍了拍大个子的肚子，催促了一声。 “我……我不去！”大个子缩了缩脖子，凸起的眼睛里有些害怕的意味，“我、我听说这附近是乱葬岗，埋了好多的死鬼，万一……万一有人呢？” 正躲在树后面担心自己被发现的陆哲闻言忽的一愣，虽然时机不对，但心中还是有点古怪地感觉。 他们两个怎么好像怕人的样子？ 等等…… 陆哲忽然想起来先前那石碑上的文字，心中涌现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难道那个石板上所说的都是真的？” 竟是有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 “世上哪有什么人！” 这时候，那大头怪婴摆出了一副经验老道的兄长的架子，双手叉腰大声教训着这个不成器的弟弟：“你忘了娘临终前怎么教我们的了吗？平时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人……人……人……” 他忽而变得结结巴巴的了，因为他无意间一瞥，分明看见不远处的树后面缓缓走出来一个鬼……不对，是人来！ “人啊！” 大头怪婴凄厉地惨叫一声，当即两眼一翻往后一仰晕倒在地！ 第四章 装死 “呃……” 杜白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 他其实只是想走出来试验一下自己猜想对不对的，却万万没有想到效果竟然如此显著！ 这两个家伙如果放到凡间去，不知要吓死多少人了。可是在这里，竟然被自己给吓晕了？！ 这鬼一副见了我的样子，怎么这么违和呢？ 而那大个子则是呆呆地看着他，浑身打着哆嗦。 陆哲还以为这家伙胆子还挺大的，结果忽而闻到一股尿骚味，察觉不对低头看去，竟是哭笑不得地看见对方竟然吓得尿了裤子？！ 估摸着也是被吓得腿软走不动路了，这才一动不动的。 “你们……” 他斟酌了一下，打算问一下对方这个世界的具体情况。因为刚才从对方口中得知似乎还有父母这种关系存在，和人间颇为相似。 不过没有想到的是，在他开口之后，那大个子立刻“噗通”一声腿软地跪倒在地，腆着个大肚子，趴在地上。 “好可怕……他的脸好恐怖呀……真的是人啊！” “求你饶过我们吧！我们真的是无意路过这里的！不是有意冒犯！” “呜呜……娘……我不想被人吃掉啊！” “咳咳……”陆哲险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 他忽然有些好奇，在这些鬼怪的眼睛里面，自己究竟是一个怎样可怕的形象，才会吓得他们变成这副样子？！ 而且他们为什么会觉得人会吃鬼？不都是鬼吃人的吗？ 等等…… 陆哲终于反应了过来，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若有所思。 “假如说这里真的是一切都颠倒了过来的话，那么我就是它们眼中的鬼。那么鬼怪能在人间使用的法术，自己在这里也能使用？” 这般想着，他心念一动，感觉脚下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托举着他一样，整个人立刻便是腾空而起，飞行在半空之中，完全违背了现代所学的科学规律！ 虽然因为不熟练而有些摇摇晃晃，但绝对是凭借自己的力量飞起来的！ “果然！” 他忍不住大笑一声，对着远处的一棵树木一招手，便是看见那树木上忽而一阵抖动，“哗哗”间树叶散落，旋即一截粗重的树干生生被折断来飞入他的手中！ 他虚空一握，便可以将其随意挥舞，且丝毫没有费力的感觉，操纵起来非常容易。 不过也不是就天下无敌了。 因为他很快感觉到一股力乏的感觉从灵魂深处传来，原本的操控也不再那么得心应手，看来这些法术也不是随心所欲可以使用的。 至少目前他还比较弱小。 他将那截树干丢到一旁，重新落在地上，目光看向那两个鬼怪。 既然是与现实颠倒，难怪这些鬼怪就失去了法术能力，变得如同凡人一样任人宰割了…… “这灵境果真是奇妙！” 只是有些可惜的是，自己只能在这灵境中拥有这种力量，无法带回到人世间中。 若是在现实也能如此，自己哪里还会惧怕那些鬼怪？！ 眼看那个大头怪婴还紧闭双眼躺在地上，他似有所觉，缓缓走过去到其身边，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这怪异的模样，几分玩味地说道：“我最喜欢吃被吓晕了的鬼了，正好现在就有一只……” “别别别！” 那大头怪婴赶紧手脚并用爬了起来，哭丧着一张脸，没比旁边那大个子好多少。感情这家伙刚才是一直在装死呢！ “我们兄弟两个上下都没多少肉，吃起来也肯定不好吃，求求你饶了我们吧！” 那大脑袋随着他的动作一颠一颠的，犹如风中残烛，让人很怀疑会不会不小心给折断了。 陆哲当然没有那个胃口去吃这两个鬼怪，而是摆起了架子，慢条斯理地问道：“想要我不吃你们也可以，但是你们也要如实回答我接下来的几个问题，若是满意了，自然可以放你们离开！” 那两只鬼怪赶紧忙不迭地答应了下来，生怕哪里有不满意了便遭了难。 而从他们两只鬼怪的口中，陆哲总算隐约知道了这个灵境的真相。 那石碑上所说的的确没有错，这里生死颠倒，阴阳互换。 它们不知道灵境这个称呼是从哪里来的，只知道从记事开始，所有鬼怪都潜移默化地认为这里就是灵境，是它们可以安心休养生息的地方。 就好像是人间界的凡人们一样。 不过在灵境里，鬼怪才是常态，人反而是难得一见的存在。 而在他更详细的询问之下，所得到的消息更加让人难以相信—— 与其说原本以为这里是冥界，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个颠倒过来的人间。 这里有正常的社会，有正常的生老病死，也有正常的生育！ 是的没错，这些鬼怪也是被他们的母亲给生下来的！ 就连寿命也和正常人类差不多，最长也不过百年。待百年之后，便是被父老乡亲们敲锣打鼓入土为安，先前他所看见的那些坟堆里埋着的都是死去了的鬼怪。 这种奇怪的巧合下，陆哲不禁心中暗自有些揣测起来。 “这灵境和人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就让他想起了以前一个有趣的问题，人死后会变成鬼，那么鬼死后又会变成什么呢？ 如果从道教的角度来看的话，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夷死为微，微死无形…… 但是这个世界显然和前世是不一样的。正如这两个鬼怪口中所说的传说一样。 那大头怪婴小心翼翼地回答着他的问题：“据说鬼怪死后就会变成人……” 就好像是凡间传说人死后会变成鬼一样的道理。 那么是否可以这么理解，这个灵境其实就是与人间的一个颠倒。人死后会变成鬼怪诞生在这个世界，而鬼怪在这里生老病死之后则会回到凡间投胎做人？ 就好像是一个永不停歇的循环一样。 但这过程中也会出现一些意外。就好像是那些死去却逗留在人世的鬼魂一样，就会危害人间。而像陆哲这样意外进入这个世界的人，也会变成这个世界里的“鬼”…… 第五章 馊主意 至于这些鬼怪可怕的样貌相比之下反而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事情了。 在他们的眼中，他们的样子是最正常不过的，且越怪异越帅气，反而像是陆哲这个人模人样的最是吓人恐怖。 所以说不仅仅是生死，就连审美观都完全颠倒了过来！ 陆哲可以想象，自己此刻在他们的眼中，就好比是一只死状极为凄惨又十分凶戾的恶鬼对着一个凡人一样。 不过等了解了这些事情之后，陆哲还是有些心烦。 因为这里神奇归神奇，可是根本没什么用处啊！ 他难道还要在这里当一辈子的鬼怪吓人不成？他现在只满脑子想着的都是早点回到凡间！ 只可惜，这两只鬼怪对于回到凡间的办法是半点也没有的，甚至他们从陆哲口中听到这个奇怪的问题的时候也是面面相觑，根本无法理解。 因为对于他们而言，回到凡间就好像是要主动去死一样，是极为不可理喻的行为。 因此他们绞尽脑汁，也只能勉强想出几个馊主意来。 “要不去把自己埋起来？我娘说我们鬼死了之后埋起来，就是去到了另一个世界……” “不对，阿二你根本不懂死的意义！要我说，应该去被雷给劈一下，劈了说不定就死了！” “可是也可能灰飞烟灭了吧……” “你别胡说！” 眼看这两个家伙似是要大吵大闹了，陆哲轻轻咳了一声，他们才瞬间意识到自己身前还有个可怕的人，立刻安分如同小白兔，乖乖跪地听候吩咐。 不过那大个子还是小声嘟囔了一句：“要不然还是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吧……”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陆哲，他心中一动，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那道疤痕，上面的血已经停了，似是短短时间内已经结疤。 而如果真是以这疤痕为媒介的话…… 他忍着痛意，将这疤痕重新给撕开来！ 瞬间，鲜血再次流出，顺着他的手掌向下淌去，落在地面上。 但这看似寻常的血却犹如强酸腐蚀一般，凡是碰触到的杂草皆是迅速枯黄衰败，且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就连地面泥土都被融化出一个个的细小的坑洞，格外惊人！ 陆哲也是因此再一次意识到了自己在这里的“鬼怪”身份是多么恐怖。 只是遗憾的是，虽然流了血，可起初来到这里时的异象并没有发生。 这让他微微皱眉，再次思考起来自己是不是哪里有所疏忽，认真地回忆起先前自己的所作所为。 “当时自己是打算出去书房看书，刚打开门，然后便……” “等等……门？” 他眼前一亮，觉得意识到了某个关键点。 “假如自己是以血为媒介打开了门而来到了灵境世界的话，那么自己应该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回到凡间才对！” 他目光立刻便是望向那两只正在瑟瑟发抖的鬼怪上：“这附近可有门？” “门？” 两只鬼怪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听话将他带到了附近的一个山神庙去了。 只见这小小的山神庙门正虚掩着，破损很是严重，随着时而刮过的阴风微微晃动，发出“嘎吱嘎吱”的老化的声响。那本该是红木漆上的厚重木板，如今却是坑坑洼洼，边角还似是磕碰损坏，基本无法起到什么保护的作用。 这旁边的砖瓦墙壁上更是爬满了青苔以及藤蔓，瓦片缝隙上堆积着腐朽的落叶和厚厚的尘土，久久无人清理。 而在这庙里面也已经没有任何香烛的气息，反而弥漫着淡淡的木头和油漆腐朽后的臭味，应当是已经在这里荒废了很久了。 就在他打量着这山神庙外观的时候，那两只鬼怪也是贼眉鼠眼地祈祷着。 他们特意来到此处，心中还在期盼着山神能显灵消灭这个可怕的人拯救他们。只可惜这个愿望注定是无法实现了。 陆哲并未在意他们，站在那木门前深吸一口气做好准备，随后缓缓伸出那只正在流血的手，轻轻推开了门…… 当手掌按在门沿上的那一刹那，瞬间便是感觉到了一种巨大的吸引力将他体内的血给吸了出去，好在持续时间仅仅一瞬，否则陆哲几乎都要以为他会被吸成一个人干了！ 这个异象也让他心中一喜，知道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误，立刻便是更快地打开了大门。 门的对面并不是什么山神庙内景，而是自己在陆府的房间，这场景交融的违和感看来就好像是任意门穿梭时空一样，极为神奇！ 不过就在他松了口气的时候，身后那两只鬼怪却是结结巴巴地问道：“那个……大人，您觉得这门可还满意？” “嗯？” 陆哲一愣，回头望向他们：“你们看不见这个？” 他说着，指了指门对面的另一个世界。 两只鬼怪更是一头雾水，他们所看见的景象只有门内的山神庙，十分普通，根本没什么异常，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个人会如获至宝一样高兴。 “这倒是有趣。” 陆哲心中一松，对他们摆了摆手：“那咱们有缘再见了！” 言罢，他便迈出腿去跨过了这扇门，其身形也是瞬间便在两只鬼怪的面前消失了！ “这……不见了？” 那大个子咽了咽口水，有些害怕地东张西望，看着周围黑暗阴森的树林，生怕那个可怕的人会从哪里突然冒出来。 “应该是走了……”大头怪婴点点头，随后似是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弟弟的肚子，牙齿都打着颤，“咱们快跑！人真是太可怕了，万一待会儿他杀个回马枪来把咱们吃掉，那可就晚了！” 大个子一想也是，赶紧跟着哥哥趁着夜色快速溜走，生怕晚了一步就没命了。 另一边已经回到了凡间的陆哲当然不会知道他们的念头。 此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后，身体的体温和血色终于逐渐恢复了正常，原本的阴寒之感也瞬间消失不见，让他整个人都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待在了深埋在底下的冰冷棺椁之中数年，终于得以重新晒到温暖的阳光时的舒畅感。 第六章 计划 “有趣……” 陆哲稍稍缓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坐在床边，一边闭目凝神手指按压着太阳穴缓解疲惫，一边脑海里回忆着刚才在那个世界所发生的怪事。 “生死颠倒……轮回逆转……真是有趣！”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忽而感觉到周围的空气温度正在骤降，并且脚底下生出了些许的异样的感觉！ 他忙低头看去，却是愕然看见自己的脚下赫然有一片不知何时沾上的叶片。 明明模样与寻常的叶片颇为相似，可仅仅只是隔着鞋子接触到就让人感觉浑身不舒服，就犹如是站在冰冷的寒泉里面，只能感觉到刺骨的寒冷！ 眨眼之间，它的表面甚至已经开始染上了一层厚重的寒霜，连带着所接触到的地板上都有些白色的冰霜。 “这是……” 陆哲一惊，立刻小心翼翼地用纸包裹将其捡起来，忍着指尖传来的阴寒在手中仔细打量了几眼之后，神色不由得变得凝重了起来。 阴气非常重，重得让他差点以为自己还在灵境之中。 “这好像是灵境的树叶？被自己带着穿过了门？！” 自己竟然可以把灵境的东西带出来？！ “那这是不是也意味着自己可以把里面的生物甚至是那些鬼怪也给带出来？” 念及此，他心中一动，忽而想到了一个让人兴奋的可能—— 假如自己操作得当的话，完全有机会使自己的手下拥有同样可怕的鬼怪，更重要的是，背后能拥有整个灵境世界他就几乎立于不败之地，哪里还需要惧怕如今威胁陆家的那邪祟？ “只是……” 他转而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应该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么简单。 “要将鬼怪带过来，也就意味着要打破阴阳两界的限制，必然不可能十分轻松，说不定还会需要一定的代价……” 他有些担心这代价是否是自己能承担得起的。 “更何况，就算带过来也不一定能为自己所用……” 他必须要小心谨慎，可不能再给陆家平添一个棘手的敌人。 说到底，这个世界并非是它们的世界，它们来到这里就好像是人下了地狱一样，害怕恐惧不说，正常来说都会想着尽快回到凡间好好活着。 但这其中也难保会不会有什么奇葩，万一觉得在这里逍遥快活而灵境里十分苦闷，而索性一直留在这里不肯回去了，甚至顺手把自己这个可能将其带回去的原主人给解决掉也说不定。 当然更重要的是，自己可以自由来往两个世界的秘密虽然还不确定有多大的价值，但是作为很可能是自己以后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的本钱，绝对不能轻易泄露出去！ 沉思良久，他将那片树叶放到蜡烛上的火苗里点燃，在散发出一道幽幽的绿光之后，逐渐化作了一滩灰烬，却又细碎如同尘埃，消散于空气之中。 处理完这些，他轻叹一声，抬头看向窗外，看见那沉重的夜色如同即将开演的幕布一般，虽是黑暗，却多了几分淡淡的光芒。 而在这清冷的夜色之下，城镇的各条街道上也已经逐渐变得冷清，来往的行人逐渐稀疏，便是道路两旁的商铺的灯火也是一间间的暗了下来，似是逐渐给地面铺上了一层淡淡的黑纱。。 加上不知何处传来的一声声的尖利的犬吠声，让这夜晚显得格外阴森。 而其中一家门前挂着一个大大的“当”字的招牌的铺子还亮着通明的光芒，里面隐约透出人影在走动着。 这是陆家手下的一家当铺。 不过灯火虽旺，却也不能驱散伙计们心头的不安。 最近流言蜚语在市井之间到处流传着，他们耳中自然也是有所听闻的。甚至所得到的一些消息比起别人还要更多。 甚至昨天时候死去的那个人便是他们身边经常见面的熟人！ 本来也算得上是说过两句话的交情，前两天还是活蹦乱跳的样子，谁会猜到仅仅一天之后就变成了那副惨状？ 一时间都闹得有些人心惶惶，虽说不至于辞了这份吃饭的活，可一些小心思总是有的，比如谁都不想干留守值夜的活。 这会儿，当铺的掌柜还坐在柜台前，正往指尖上抹着口水翻着今天的账目，忽而后背一凉，只觉得似是有阴风吹过背后，心里发毛的同时疑神疑鬼地左右张望了一眼，才发现是右侧边的窗户没有关紧实，竟是被夏夜的冷风给吹出了一道缝隙。 他轻咳一声，有些不满地对着一边正在打扫的三个伙计吩咐道：“阿楚，你们快去把那窗户给关紧，万一有小贼翻窗进来可怎么办？” “好嘞好嘞！” 那被叫到名字的伙计赶忙放下手中的抹布，屁颠屁颠地小跑着去将窗户给关紧实了，转头眼珠子一转走到掌柜的身边有些谄媚地说道：“掌柜的，今天我家娘子有些不舒服，我想早些回去照顾，您看……” 掌柜斜眼瞥了他一眼，旋即另一个正在扫地的伙计也是心急了，赶忙也靠过来小心翼翼道：“掌柜的，我娘子也……不对，是我娘身体不舒服……” “哼！偷鸡耍滑，以后能有什么大出息！”掌柜冷哼一声，对他们两个那眼巴巴的样子瞪了一眼，旋即想了想，皱起眉头，一甩手道，“算了算了，你们先走吧！” “谢谢掌柜！” “多谢掌柜！” 那两人顿时一喜，赶忙连连鞠躬，旋即便是嘻嘻笑着勾肩搭背离开。 而掌柜看他们离开，又是转而看向铺子里剩下的那最后一个平时就最为老实的伙计，对方还在老老实实地收拾着货物，十分憨厚。 他沉吟了一下，合上账本锁在柜子里，稍有些心虚地起身对那伙计招了招手道：“咳，那个，阿吴啊，我今天也要早些回去，这里你收拾收拾没问题吧？” “啊？没事没事！”那阿吴果然没有怀疑，只是憨厚地拍了拍胸膛，“掌柜的你有事就先走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掌柜满意地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肩膀，放心地将一串钥匙交给他：“等晚些时候打更人过来了，你就可以走了，这是门窗的钥匙，切记走之前要锁好……” 第七章 疯子! …… 夜色之中，月色逐渐变得凄冷，一抹黑云飘过，恰好遮住了些许光亮，让大地短暂地变得黑暗了起来。 而先前离开当铺的两个伙计正潇洒地买了两瓶温热的小酒，一边嘻嘻哈哈地喝酒，一边摇摇晃晃地在这黑暗的大街上走着。 只是他们酒意逐渐上头，根本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开始，周遭原本还偶尔可见的路人们都不见了踪迹。 忽而身后一阵阴风吹过，让两人一阵寒战哆嗦了一下，酒意一时冷却，忽然抬眼注意到前方的路边有一个身披一件白色麻布衣服的女子背对着他们，怀中隐约可见似是抱着一个婴儿，正在幽幽地哭泣。 “那个女子……” 两人虽有醉意，但多少知道一些常识，不免有些觉得奇怪。 这大半夜的，哪儿来的良家妇女会带着孩子在大街上乱走动，也不怕遇上什么歹人，连母子一起拐卖了？ 而且还在哭泣…… 莫非是遇上了什么祸事？ 他们狐疑地左右看了看，才发现周围这会儿也没什么人，整条街上似乎只有他们两个醉汉和这个可怜的女人，若是想装作视而不见走过似乎也不太妥当。 “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咱们要不换条路走吧……” 两人交头接耳的，只是还未等他们转身，便是忽而听见一道有些嘶哑的女子的声音。 “两位好心人，你们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这声音格外古怪，并不像其他女子一样娇柔，反而像是什么粗糙的硬物摩擦产生的噪音一样，让人忍不住心底发毛。 他们两人对视一眼，犹豫了一下说道：“什么事？”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背对着他们的女人分明双脚没有移动，却似乎离他们更近了一点。 甚至可以隐约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像是某种肉类腐烂后的臭味，很久没有洗过澡一样，让他们下意识想要捂住鼻子离远一点。 “我这可怜的孩子前些日子生了一场大病，我一个妇道人家见识短，想请二位好心人看看，这孩子还有没有救？” 女子低头，肩膀微微颤抖着，好似是在哭泣。 “孩子？”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有些没搞明白这女人的用意。 孩子生病了不去找大夫治病，问他们两个普通百姓做什么？ 旋即，那女人也没等他们同意，踉踉跄跄地转过身来，转过身有些踉踉跄跄地朝着他们走了过来，额前却是披散着长长的头发，让人看不清其真正的相貌如何。 不过看其身段还是颇为曼妙的，或许是个美人儿也说不定。 他们心中歪念一动，倒也没有立刻走开。 那女人看起来走得慢，但奇怪的是很快便走到了他们的面前，却一直低着头看着怀里的孩子，让人看不清她的脸。 倒是其身上的衣物凑近了看发现并不是常见的布料，其材质偏脆，看起来……就好像是纸片一样，苍白又诡异…… 两人随即又好奇地稍稍探头朝其怀里看去，却只看见那孩子也被布给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根本看不到一丝一毫。 “闷得这么严实，这做娘的也不怕憋死孩子？” 不过随着接近，那股腐烂的臭味似乎越来越重了。 更奇怪的是，这么久了，竟然也没听到那孩子的一声啼哭声，安静得就像是抱着一块木头。 两人的疑心越来越重。 “还请二位好心人帮忙瞧一瞧……” 此刻，女人再次颤声说着，并且小心翼翼地用那苍白过分的手轻轻将那块盖住孩子面庞的布。 只是这一看，却是将两人给吓得面色一变，险些两腿一软跌倒在地上！ 只见那布下面的赫然是一个已经仿佛是被水给泡肿胀的略显腐败之色的婴儿尸首，其面庞更像是被什么给啃食过一样，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他们这才恐惧地明白，原来那腐烂的臭味并非是因为那女子很久没洗澡的缘故，而是这死婴！ “疯子！疯子！” 看着那女子，其中一人似是被吓得有些气急败坏，指着她大骂了一句：“你孩子早就死了！还看什么大夫！赶紧拿去埋了别在这儿吓人！” “死了？！” 那女子僵硬着脖子，缓缓低下头，在两人震惊的目光中，缓缓贴近那死婴的腐臭的脸，似是仔细地打量了一下。 这让两人更是觉得这人脑子有问题，一时有些毛骨悚然。 “咱们走！” 他们咽了咽口水，心觉诡异，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想要离这个疯女人远一点。 只是刚等他们转身，刚一转头，却是惊悚地看见那女人如同鬼魅一般竟然瞬间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 她怀里依旧抱着那惨死的孩子，而且距离比起先前更近了。 近到他们隐约可以看见那女子额前散落的发丝间那幽幽的视线在死死地盯着他们！ “你骗人！”女人沙哑的声音响起，语气显得幽深且阴冷，更是有丝丝让人胆寒的怨艾，“这孩子没有死，它还在对我笑呢！你说谎……” “骗人的坏人，就该死……” 她慢慢仰起头，凌乱的发丝向两旁散去，显露在面前的是一张同样浮肿青紫的女人的半腐败的脸庞，一双眼球已是突出眼眶，遍布血丝，好像下一秒就会掉落出来一样。 即便还没动手，这恐怖面容已经让两人浑身发抖。 话音刚落，两人眼前只有一道白色衣影飘过，旋即先前说话的那人便感觉到胸口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传来！ 低头看去时，却是看见自己的胸腔被开了一个大洞，原本心脏跳动的位置只剩下了一片空洞。 一人已经死去，剩下那人吓得屁滚尿流，瘫软在地上，看着那正一手抓着心脏，一手抱着孩子的那女人，心中只能祈祷着对方会放过自己。 “轮到你了……” 只可惜，那女人很快将视线转移到他的身上，有些僵硬地微微侧过脑袋。 “你觉得……我的孩子还有救吗？” 剩下那人偷偷看了看一旁自己朋友死不瞑目的尸体，哪里还敢回答没救了的话，赶紧爬起来跪地磕头，哭喊得涕泪横流。 “有救有救！这孩子活得好好的！我刚才狗眼看人低，大姐你行行好就放过我吧!” 女人听到这个回答似乎很开心，甚至用那难听的声音发出了笑声。 “嘻嘻……你是个好人！说真话的好人……” 那跪着的男人闻言不禁心中一松，暗道自己是不是已经侥幸活下来的时候，忽而听到那道声音继续说着，让他浑身再次一僵。 “来……接着这个可怜的孩子……” 他颤抖着慢慢抬起头望去，只见那具本被她抱着的死婴此刻却被一双惨白发青的手递到了他的面前。 “你是好人，那就请你来照顾这可怜的孩子吧……” 惊恐至极的男子瞳孔慢慢地缩小，只见那死婴那张恐怖的脸忽然开始扭曲起来，似乎正在对着他笑着！ 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利凄然的婴儿啼哭声开始在这空旷的街道上萦绕着…… 一层鬼魅的白色雾气在街道中弥漫开来，其中隐约似是间杂着一些血色的丝线，让人看不真切，朦朦胧胧。 第八章 第二次试验 …… 次日清晨的时候，陆哲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忽而听见屋外些许的响动声，猛然惊醒，却险些从床沿上滚落下去。 他撑住一旁的床头柜，有些茫然地打量了一眼周围，见是自己的房间，方才回想起来是自己昨晚一直熬夜在想着那个灵境世界，不知不觉间睡着了，还没来得及在床上躺好。 此时门外又是一阵响动，他心里疑惑，起身去打开门，恰好看见一个丫鬟端着一盆热水走过，便拦住她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回三少爷，是大少爷从衙门回来了。”那丫鬟小声答道。 “大哥回来了？” 陆哲心中一动，也一起向着前厅走去，果然是看见自己的大哥陆清正坐在厅内，面目凝重地和府中的侍卫交待着一些事情。 陆清虽然年纪仅仅只比陆哲大了两岁，但相貌与他有些不同，少了些秀气更为方正，眼角带着些许的刚毅与成熟，这也与其多年练武养成的气质有关。 据说其年少时崇尚武艺，曾经还打算去拜师某个江湖宗师，不过因为未来陆家的家业要等其继承，所以是去不得了。 与当初相比，近年来和官府和商人们打交道，倒是更少了些以前的浮躁，多了些沉稳。 “大哥！” 陆哲主动唤了一声，显得有些亲切。 这位大哥对他还是十分照顾的，无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 而且陆家倒是没有什么勾心斗角的破事，兄友弟恭，给他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三弟，你来了。”陆清转头望了他一眼，微微点头，旋即似是想起了什么，提醒了一句。 “对了，这几天这城里都不太平，你若是无要紧事，不要随便出去走动，有什么想要的，吩咐那些下人去办便是。” 陆哲一怔，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大哥，难道是铺子里……又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陆清也没有瞒着他，只是叹了口气，显得心事重重。 “不错，西街的当铺里又死了两个伙计。大早上被人在街上看见的，死状凄惨，看来的确是有心人在背后对付我们陆家。” “虽说我们问心无愧，但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府里毕竟人多安全一些，三弟你便待在府中，小心为妙。” 顿了顿，陆清又顺口提了一句：“官府那边有你二姐在，应当不必担心，捕快们也会抓紧功夫不敢有所怠慢。只是不久前听说还有一个村落遭了蛇患，死了些人，而且事情还有些蹊跷，捕快们难免有些分身乏术，这事还是急不来的。” “嗯……”陆哲缓缓点头应下，但还是心中有些沉重。 低头看了一眼手心处的伤疤，心中有些烦躁。 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会是谁。 是那些伙计？是家仆？还是自己的兄弟姐妹？ 甚至……是自己！ 这世界比自己所想得还要危险一些，他可不敢保证自己在下次遇到先前那个疯癫道士的时候，还会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侥幸逃过一劫。 陆清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看他微微皱眉的模样，还以为是在担心，便是好声宽慰了一句：“三弟，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此事有大哥我在，就绝对不会让那个只敢暗中害人的小贼逍遥法外！” 陆哲看着大哥自信的模样，也只是勉强苦笑一声。 这背后害人的已经八成可以肯定是鬼怪了，若是它真的当面出现的话，估计离咱们的死期也不远了…… 大哥事务繁忙，很快便是再次出门办事。陆哲也无心于其他，简单吃过饭后便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并借口自己要午睡，吩咐了下人们不要来打扰自己。 随后他独自待在房中，低头看了眼手掌上的伤疤，咬紧了牙关，忍痛再次撕开它。 顿时，鲜红的血液开始缓缓流出，不过并不多。 他目前还不确定自己应该用多少的血才能推开那扇门，所以打算先少量尝试一下。 料想应该不至于每次都得大量的血才能打开，不然就凭自己现在这副身子骨，估计迟早要缺血致死…… 等当他将手按在门板上的时候，熟悉的感觉再次出现，让他不禁心中一松。 “看来血量的多少并没有什么关系，关键是自己的血液是开启门的钥匙……” 这也多少避免了他以后可能会因为失血过多出现的后遗症。 此时，当门缓缓打开之后，忽而一阵阴风吹过。当他微微眯起了眼睛，稍稍适应之后，另一个风格迥异的世界便骤然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只是即便那边也是时间同步是白天，但依旧透着一股似是冰窖里面的严寒，似是冻到了骨头里面，让整个人浑身都不舒服。 可更诡异的是，当他跨越过这扇门之后，一切异样都消失了，就好像是完全融入了这个世界，没有之前那种严寒的感觉。 不对…… 陆哲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与其说是这个世界温度升高，倒不如说是他的体温下降到冰块的程度才是。 也难怪完全适应了这个世界的温度。 就连身上的皮肤也变成了之前的苍白如雪，呼吸也细微到感觉不到，就好像已经变成了死人一样。 准确来说，他在这个世界里面的确就是以一个鬼怪的身份存在的。 已经有了先前的经历做准备，所以他很快便是适应了这种变化，转而观察着周围的景象。 只是有些惊讶的是，他此时已经回到了先前第一次穿越时候的地方，也就是那块石碑所在的附近。 “又是这里？难道每一次穿过那扇门都会回到这里？” 他心中有些疑惑，旋即似有所觉，转头望去，却是看见自己身后那扇门正在以极快的速度隐去，如同水波荡漾一样，眨眼时间，便是散作光点并隐没。 看来和之前一样若要回去，还得找另一扇门。 不过现在第二次穿越，他开始正式研究起自己身上的特殊变化。 目前来看，除了自己化作鬼身之后所获得的一些法力还可以帮助自己将身体虚实转化，也即是让自己的身体变得虚幻不被别人看见，也可以选择主动现身。 或许用作侦查倒也算是不错的技能之一。 只是就在他打算离开林荫覆盖的区域正式前往山下调查时，刚一接触外面洒下的阳光之时，浑身猛地一震，瞬间往后退了一步，有些心有余悸地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刚刚接触到阳光的部分。 第九章 小麻雀 只见手臂上面肉眼可见出现了一些可怕的红色疤痕！ 就好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给灼烧过一般，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甚至边缘部分几近焦黑！ 虽然在自己收回手之后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退痊愈，但阵阵的针扎火烧一般的刺痛依旧顺着脉络传入自己的心头，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立即意识到了极度危险感！ 陆哲双目凝重地抬头望向那阳光覆盖的区域，思虑了片刻还是谨慎地选择隐藏在这片树林阴影所在的地方。 “不知是不是我如今实力太弱还是别的原因，完全暴露在阳光下恐怕会魂飞魄散，绝不能再白天在这里行走……” 他喃喃着，将这些细节牢牢记在心中，看着那天上的一轮骄阳，只能暂且放下了出去探索的念头，转而将着眼于身周这片乱葬岗。 “现在正好可以来验证一下自己之前的猜测！” 他环顾四周，探寻着较为合适的东西。 在他想来，若想将这个世界的东西给带过那扇门，这之中定然是有什么条件存在，说不定十分苛刻。 他可不会傻到一开始就将一个大活人带过去，而是打算先从一些较小的事物开始试验，了解其中的条件。 很快，他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对象。 一只正在枝丫上梳理羽毛的可怜小麻雀！ 他轻轻一跃便是在那麻雀没来得及反应之前抓住了它，看着它一副可怜无辜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 “对不住了，今天必须拿你做个试验，结束后定然给你好生安葬！” 旋即他便循着昨晚那两只鬼怪带着他走过的路线，找到了昨天的那座接近废弃的山神庙。 当没有血去推开时，是很普通的大门而已，山神庙的内景也是真正展现在他的眼前。 此地虽然已经很久不曾有人祭拜，那神像上更是已经结满了蜘蛛网，案台上也布满了厚厚的灰尘，不过好歹基本的门面还是保持着的。尤其是一些门窗似是有修缮过的痕迹，说明平日里应该是有人来往于此。 在角落里还有几件避雨的蓑衣以及生过火堆后剩下来的灰烬，应该是有过路人在此避雨之类的。 陆哲看了一眼后没有继续过多关注，而是咬紧牙关，再次撕裂开自己的那道伤痕！ “斯斯……” 血滴落地上的石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肉眼可见出现一个个的小小的碎裂的痕迹。 陆哲深吸一口气，再次从内拉开了那山神庙的门。 “吱呀……” 果不其然，这一次拉开后，门那边的景象已经变成了凡间中自己的房间。 这诡异的一幕相较起来，虽然都是白天，但似是凡间的色调更偏暖，而这灵境就有些显得灰白阴冷之色。 陆哲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左手抓着的那只麻雀，犹豫了一下，将其朝着那另一个世界丢了过去。 “嗵！” 麻雀摔在了山神庙外的草地上滚了两滚，然后晃了晃摔得晕乎乎的脑袋，随后就一蹦一蹦打算飞走逃跑。 陆哲一愣，迅速左手施展法术，手指一勾，那麻雀便是凭空飞起，任凭其翅膀一蹬一蹬也无济于事，被他重新牢牢抓在掌心里。 “过不去？” 他眉头皱紧，看了看那通往凡间的大门，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决定试着自己亲自抓着它过去。 然后下一刻却诡异地发现自己的手过去了，那原本被自己抓着的麻雀却是凭空掉落在地上，又可怜地摔了一次，依旧是被隔绝在外。 “莫非……” 他思虑了一会儿，忽而心中一动，尝试着将自己右手心的血涂抹到这麻雀身上一点。 “既然我的血是打通通道的关键，那这血是否通用呢？” 这一次再次将这麻雀送过去大门的时候，终于发生了一点不一样的反应！ 只见大门上忽然如同水波一般荡漾起来了一圈圈的波纹，随着麻雀的身体慢慢穿过，这波纹也是越来越大。 更重要的是，陆哲惊惧地感觉到手心里似是有什么贪婪的巨兽正在疯狂地吞噬着自己体内的血液！ 不对，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力气！ 一瞬间好似是手臂失去了知觉一般，酥麻酸痛感随之汹涌而来。 他只觉得就好像是无数只吸血虫，钻入到了他的体内，钻到了骨髓里面，贪婪又疯狂地吸食着所见的每一分养分！ 转瞬间，他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了一些血色，双目更是染上了一层浓浓的黑眼圈，原本乌黑的发梢也多了几根白发，就好似是久病初愈的人一般，面色极其难看！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就在他感觉自己的右手即将丧失知觉之际，这种恐怖的吸取精气的速度终于逐渐停息了下来。 麻雀——过去了！ 陆哲终于松了一口气，刚想大口喘气时，却觉得嗓子发痒，忍不住咳嗽起来，方才惊觉咳出来的是一丝丝的血迹！ 而右手更是没有半点的气力。 “这损伤未免太过恐怖了一些……” 看见这一幕，他不禁背脊发凉，有些庆幸自己没有直接找鬼怪实验。不然恐怕真要被吸成人干不可！ 就在此时，眼前的大门正在缓缓消散，他不再犹豫，立刻赶着最后时刻回到了凡间。 这一次实验太伤身体，恐怕要好好调养好些时日才行了。 当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凡间的温暖的环境重新笼罩着身体，让他终于得以松了口气，不过还是感觉到浑身的虚弱感，有种抬手都费力的感觉，肚子里更是咕咕叫着，让他想要赶紧去大吃一顿。 不过在此之前，他想到了被自己送过来的那只麻雀。 转头找了一圈，却奇怪地并没有在这封闭的屋子里找到半根鸟毛。 “消失了？” 他隐约觉得不对劲，忽而感觉到心中一阵悸动，立刻闭上眼睛细细感应。 就好像是冥冥中有一种似有若无的感应一般，又好像是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将自己和这屋子里的某个东西给连接了起来。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转而望向自己的床底下，因为有些矮而不得不弯腰低头，探着脑袋打量着。 果然，这一次总算是发现了之前那只小麻雀，正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只是此时对方的形体却是略显虚幻，根本不像是实体。 就好像是传说中的那些鬼魂一样！ “果然就连鸟类也是遵循了这个生死颠倒的定律……”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变成了一只鬼鸟！ 第十章 道长 “出来！” 陆哲从床沿底下伸手进去招了招，怕吓到它而小声呼唤道。 他能感觉得到对方沾染上了自己的血之后，双方间就产生了一条单向的控制的无形的线，自己可以适当给对方下达一些命令，甚至还能做到感知对方的情绪变化！ 只是不知是不是这只鸟智商太低的原因，他的命令只得到了一些恐惧不安的回应，让他有些无语。 不过很快他就想明白了，转头看了看外面大亮的天色若有所思。 这鬼鸟应该也和自己一样，穿越大门之后在害怕阳光吧，所以才会躲避到最为黑暗的床底下。 陆哲想了想，稍稍拉开了一点自己的衣袖，留出一个可以容纳其钻入的细缝。 “你……躲到……这里面去。” 他怕这鸟太笨理解不了，不忘用手势比划着，努力给对方传输着自己的意图。 还好这只鸟也不算是无可救药，歪着小脑袋眨了眨绿豆小眼睛，或许是出于对他这位“主人”的信任，小心翼翼地便钻进了他的袖子里，顺便不忘小爪子紧紧拉紧袖口缩了缩，生怕有阳光照射进来，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还算是有点小机灵。” 不过不得不说鬼魂的确神奇，就算这个巴掌大小的小麻雀钻进袖子里，自己也丝毫感觉不到什么重量，袖子也没有鼓起来，就好像攥着一缕青烟一般。 若非是心中的无形的线始终紧紧相连，他都要怀疑这麻雀是不是偷跑了。 而现在他才有空去给自己早已饿得发慌的肚子找些吃的。 然而当他吩咐了下人们给他准备了一顿丰盛的美餐之后，他却是吃了两口，便是皱起眉头，动了动筷子，再没有去夹菜的欲望，只能叹口气放了下去。 一旁的侍女见其神色，还担心是不是不符合他的口味，有些不安地连连躬身道：“少爷您别生气，我立刻便去传唤让他们再重新做一桌……” 陆哲瞥了她一眼，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不用了，不是你们的错，是我没有胃口罢了。” 这大概是一种十分诡异又让人难受的感觉。 明明饿得浑身传来虚弱之感，却在看见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之后没有任何的胃口，就好似是味同嚼蜡，难以下咽。 “我被那扇门吸走的究竟是什么？” 他感受着身体上的变化，忽而联想到以前所听过的某些志怪故事。 “精气？” 据说有狐狸成精诱惑书生们一度春宵，吸走他们的精气来填补自身修为。 而被吸走精气之人往往也会十分虚弱，甚至大病一场。 若是真说起来，的确和他的情况有些吻合。 但就算病因是找到了，这种东西却难以像是吃东西一样迅速弥补，说不定还会给身体造成什么损害，不由让他有些警惕了起来。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了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闻声望去，刚好看见了风程仆仆的大哥陆清带着几个侍卫正匆匆从大门进来。 神色疲惫，显然昨晚也是没能好好休息。 他正欲上前去迎接，忽而有些意外地看见大哥身后还有另外的几道陌生的身影。 他脚步一顿，略有些疑惑地打量向那几位来客。 只见在一旁仆从的护送下，那四个穿着打扮不像是本地人的来客缓慢地踏入大门，各色的目光打量着这个对他们有些陌生的新环境。 那最前面的那人是一个中年的男子，肤色略黑，面貌平平无奇，脑后则是绑着一缕长长的苍白发髻。但是背后却背着一把用层层布包裹着的阔剑，看那剑柄便知晓十分地厚重，力量不可小觑。 最让陆哲惊叹的是，当无意间与其双目对视之时，可见那一双眼眸深邃至极，更有神光闪动，绝非凡人可以比拟！ 至于跟在其身后的三人则要简单许多。 首先是一个较为年长的青年，双手环抱于胸前，目光略显凶煞，面无表情，打量着陆府的眼神也是有些警惕，显然不是个脾气好惹的主。当然真正引人注目的是其体格。 又高又壮，不仅是高出了陆哲两个头，估摸应当有两米之高，更重要的是其胳膊上的肌肉十分发达，连衣服都被撑得鼓起，一举一动虎虎生威，十分给人以极强的气势压迫感，不敢轻易接近。 所以对于这种人陆哲一般都会选择敬而远之。 而在其之后则是跟着一对年轻的男女。 男子虽不算十分英俊，但眉眼里也是显得十分灵动，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动着，四处打量着陆府上下，尤其是那些漂亮的侍女身上有些停留，显然不是个木讷老实巴交的家伙，说是油尖嘴滑倒是颇为贴切。 在他的背上则是背着一个鼓鼓的行囊，看体积几乎快有半人高大，看其背着却一点也不费力的样子，力气应当也是不小的。 而那女子五官上与那男子有些相似，应当是兄妹的关系。她的相貌算是较为俏丽，更是比寻常女子多出几分英气来，腰间更是配着一柄细细的长剑，看来也是习武之人。 这对兄妹此时正一边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一边窃窃私语，尤其是在看见了从正堂里走出来的陆哲之后，先是一怔，旋即偷偷掩嘴轻笑，让他好一阵愕然。 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还以为是身上哪件衣服给穿反了。 不过这时候陆清也已经注意到了他，招了招手介绍道：“三弟，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几位客人！” 陆哲闻言便也暂时没有纠结那些小事，走过去后便是听见大哥十分热情地摆手介绍道：“这位是正阳道人，乃是我那位师父的好友。这三位则是道长的徒弟，皆是难得一见的年轻俊杰。我之前也早已有所耳闻，只是因道长经常在外行走江湖，难得一见，甚是遗憾。” “如今终于得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甚是佩服！” “此次是前些时日我从师父那里得知了道长一行人将要经过我们锦安城，我想到我们陆家最近的怪事，道长武功高强，更有奇门遁甲之术十分奇异，便是请他们上门来做客，若是能帮我们陆家解决此次难题便是再好不过了……” 陆哲闻言轻轻点头，对那位道长一拜敬道：“见过道长。” 第十一章 邪祟 他自是知道大哥虽然没能完成从小的夙愿成为一个侠客，但还是认了当初那位高人为师，学习武艺也很少落下，逢年过节的各种大礼也不曾忘过，所以这联系始终有的。 此次倒也是个意外之喜了。 他不由看向那几位来客，尤其是那位正阳道人，气魄惊人，让他也对其多了些信服。 “若是这几位能将此事解决，或许自己也就不必继续去冒险尝试了……” 他心中暗自想着，心里不由稍稍减轻了一些压力。 而那位正阳道人也并未仗着资历而倨傲，只是抱拳笑了笑道：“陆公子客气了，我等此次过来也是为了寻找我那位失踪的师兄，在锦安城附近一带恐怕还得有劳陆家为我们牵线搭桥，若是我们能帮上陆家的忙，自是最好不过！” 旋即却是一叹，眉眼低垂，似是有些忧虑：“我那位师兄虽是天资聪颖，才华傲人，但从半年前开始传回来的信件里语句便是变得有些奇怪，后来更是彻底没了声息，实在让我有些难以放心，担心他是否遭遇了什么不测……” 陆清立刻便是拍着胸膛保证道：“道长请放心，此事便包在我们身上！只要您那位师兄还在锦安城，那么我们陆家便是掘地三尺也会将其给找出来！” 以陆家的家业，他绝对有资格说这句话！ 接下来，陆清便是做主安排让下人们去收拾出四间空闲的客房出来，以方便这几位客人入住。 而这位正阳道人则是在这段时间里观察着陆府的风水环境，说是要在宅子四周转上一转。 陆哲和陆清等人则是在正堂里暂且等候。 只是意外的并没有等候很久便见道人回来了，面色却是不太好看，眉头深皱好似是看见了什么棘手的麻烦。 “陆公子，你们府里的下人们最近是否经常生病或身体不适？” 陆清细思了一下，郑重点了点头：“的确是有。单单昨日便有三个下人病倒起不来，被我命人送去了医馆看病。” “这便是了。恐怕你们府里前些时日遭遇的那些并非是寻常的小贼所为，而是有真正的邪祟！” “邪祟？”陆清疑问一句。 在旁边饮茶休息的陆哲也是不由提起了精神，认真听着。 “不错，这些邪祟便是我们常人所说的妖魔鬼怪，寻常很难得一见，但一旦出现就必定会出人命！”正阳道长神色凝重，“如今幸好发现得早死的人不多，若是被那邪祟吸食人的精血成长起来，就会愈发棘手！” 陆清震惊之余，赶忙询问道：“不知可否请道长出手替我陆家解决这一害人的邪祟？” 他当然不会怀疑是否是对方故意糊弄他的。他从小跟随那位师父学习了不少武艺，多少也了解过一些武功之外的“旁门左道”甚至一些鲜为人知的东西。 鬼怪之类的传说也是其中之一。 只是这真正遇上，还是第一次！ 而且他也相信师父和其好友的为人，绝对正直，不会做出那些骗人的勾当！ 正阳道人却是叹了一声：“只可惜那邪祟藏得极深，我功力不足，还无法短时间内查到其藏身之地。不过我可绘制符篆，你们陆家便贴在门窗之上，当可使那邪祟有所忌惮，不敢继续放肆！” “那便有劳道长了！”陆清一喜，立刻拜托道。 旋即，他便是和正阳道长一起亲自出发采买绘制符篆所需要的符纸以及朱砂等等，估计也有一段时间要忙碌了。 陆哲在一旁观察着，直觉这位道长应该是有些真本事的，不过等他们离开之后，无意间他的注意力却是被先前那对兄妹给吸引了过去。 只见这有些不着调的二人正眼巴巴地盯着自己刚才没吃下的那一桌美食不断地咽着口水，眼馋极了。只是没有得到允许，自然也只能过一过眼瘾了。 不过随着一阵微风飘过，诱人的香味四溢，让他们两人的肚子不约而同的“咕咕”叫了起来，让他们不由得面色一红，有些尴尬地眼睛乱飘。 陆哲笑了笑，走过去大方道：“你们若是肚子饿了，不妨便坐下吃吧，这些食物若是没人吃都是要浪费掉了。” 那两兄妹顿时一脸的惊喜，感激地看着他，赶忙坐了下来，狼吞虎咽地吃着。 他们也的确没有什么要客套的意思，立刻便是大口吃喝。就连那个少女也没有像寻常闺秀般矜持的姿态，大约是走江湖久了，很是豪放地夹起一块流油的红烧肉美滋滋地放入自己碗里，过了会儿更是一手一只大鸡腿，啃得香喷喷的。 “太谢谢啦！我们一路上都是啃着干粮馒头，一点肉味都没尝过，差点都快馋死我了！” “是啊是啊！就是口味太淡了些，若是还能再加点辣就更好了！” 两人一点也不见外，一边吃着一边还能讨论起口味来，比他还像是呆在自己家里一般自在。 陆哲觉得这两人还挺有意思的，心直口快，总比那个一直跟在正阳道长身边的那个冷冰冰的大块头要好相处得多，想了想便是也坐到两人对面，看着他们一脸满足地吃喝的模样，好笑之余一边好奇地询问了一句。 “不知二位怎么称呼？” “我叫纪峰，她叫纪瑶，我们是两兄妹，当初我的生父母有八个孩子，家里实在太穷了，就把我们兄妹送给了现在的师父。也多亏师父好心，我们才能长得现在这么大！” 这些话都是哥哥纪峰在说着，妹妹纪瑶这会儿则是嘴里塞满了菜，两腮好似是藏食的仓鼠一般鼓鼓囊囊，支支吾吾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不停地点头表示赞同。 “对了，那边那个大块头是我们的大师兄叫陈鹏，平时除了对师父外都像一块大木头，很少说一句话！不过别看他那冷冰冰的样子，心地还是不错的，有什么好吃好喝的也会照顾我们兄妹两……” 两人的确是没有什么心机，陆哲只一问便是争先恐后全说了出来。 他轻轻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眼那面无表情的大师兄，随后想起了一事，转过头故作疑惑问向他们。 “对了，我方才注意到你们进门之时似是在对我偷笑，可是我身上有什么不妥之处？” “这个呀……” 这两兄妹又是对视一笑，似是有些神神秘秘的样子。 第十二章 生灵功 只见这纪峰放下筷子悄悄压低了声音道：“陆少爷，咱们也算来缘，我在这儿说句可能不好听的，但也是为了你好。” “这男人呀，风流虽然是一桩韵事，不过呢还是得要节制一些。免得到时身体亏空了，落下了病根甚至会有害性命，实在是得不偿失呀！” 陆哲一脸迷惑，有些不太明白他所说的意思。 纪峰见他糊涂，不禁有些急了，赶忙又是正色道：“我们学武修道之人，多少能看懂一些面相。少爷你面色发虚，眼窝深陷，精气不足，定然是肾虚体弱的缘故！不过放心，我们不会笑话您的，但为了身体着想，日后还得好好节制一些才是！” “肾……肾虚？！” 陆哲顿时懵了，口中喃喃着，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看了看这对兄妹，尤其是他们那有些同情的眼神更是刺痛了他，当即便是想要拍桌起身，只是转念一想却是愣住了。 “这……似乎也有几分道理啊。” “我被那灵境之门给吸走了精气，对于常人来说也可以算作是肾虚了吧……” 虽然莫名其妙背上这么个污名实在是让他有些难以承受，不过这个时候他还是选择冷静一下，决定试探一下对方的口风。 “那不知二位可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只要能找到弥补精气的办法，这个污名承受也就承受了。反正他和脸面相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这个……解决的办法的确是有的，而且还不少。”那纪峰想了想，答道，“不过我最推荐的还是练功强壮自身，比起那些外物的辅助要好上许多。” “练功？” “不错。” 纪峰从怀里掏出来了一本小册子，十分爽快地递交给了他。 “这是？”陆哲有些意外，稍稍翻看了两眼，发觉这上面画有一个个简单小人的图画，标注着身体的经脉以及一行行标注的字体，还包括有一些颇有些玄妙的心诀秘法，让他几乎以为这是不是哪本武林秘籍。 “这功法名叫生灵功，是我们祖师爷自创的独门心法，我们师门世代修炼，从不敢落下！”这时候，妹妹纪瑶终于嘴里得了空，赶忙插上一句话，颇有些自豪地说道，“即便只是普通人修习，延年益寿百病不侵也不在话下，弥补亏损的精气也是轻轻松松！” 陆哲心中一喜，正欲收下，想起一事却又有些迟疑：“此功法看来十分重要，如此随意交给我，会不会有些不妥？” “无妨无妨！你大哥陆清少爷的师父与我们师父乃是世交，十分要好，岂会在意这些小事？”纪峰大大咧咧的，笑呵呵道，“更何况我给你的那册子里只有最简单的前两层功法，但看似简单，普通人穷尽一生或许连初窥的门道都摸不清楚，即便真不小心传出去也没有大碍。” “若是天资不够，或许修习一辈子也难以达到入门的境界！” “但即便如此，在我们的指点下，只要学会上面的基本的几种招式，每日练习，强身健体便已经足够了。” 听他们说完似乎很是厉害的样子，陆哲不由有些心痒痒地看着那册子，好奇问道：“那不知二位看我的资质如何？” 那纪峰也是十分热情地摸了摸他的手腕，愣了愣后，笑意不由逐渐收敛，似是有些遗憾。 斟酌了一下才缓缓摇头道：“虽然不是我打击你，但是陆少爷你的资质并不高，与寻常的百姓差不多的。” 陆哲闻言心中顿时冷了一茬，不过失望之余很快他就重新打起精神，请他们教导自己怎么修习这门心法。 他毕竟是现代穿越而来，也不是学医的专业，对于经脉之类的根本一窍不通，没有他们教导，恐怕连看都看不懂。 良久等他们初步解释完之后，陆哲有些迫不及待，像模像样地就地盘腿坐下，闭目养神，想要试一试这心法的效果。 然而。 半晌过去了，什么也没发生。 他有些茫然地睁开眼，除了感觉好像是睡了一觉而精神稍稍恢复了一些之外，基本没什么异样。 那兄妹俩也早已料到了这一点，看他神色便知没什么进展，立刻安慰他道：“陆公子不必气馁，就连我们当初也花费了整整一年才堪堪入门，你如今还只是第一天，来日方长。记得若是将来某天你感觉到了腹部有一丝温热的气感之后便才算是真正入门。” “在此之前，修习那些强身健体的招式也不错。” 他们这本小册子也不是第一次送出去了。 可是以往见过太多太多的半途而废或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富家公子了，往往起初都是满怀信心想要修炼成大侠，甚至为此还买了许多的人参灵芝等补品…… 然而等两三天见没有成效就丢到脑后继续去花天酒地，白费了功夫金钱许多，让人看着都有些心疼。 这会儿自然不希望陆哲也会重蹈覆辙。 陆哲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心里牢牢记着方才那心法的要点，打算晚些时候再好好试试。 这时候时间已是不早，负责采买的下人们也已经匆匆赶了回来，正阳道长要正式开始绘制符篆，这兄妹偷懒了这么久，这会儿自然也是要过去帮忙。 而陆哲在他们离开之后，也是向大哥借口回房。 小心翼翼关上了门，确定没有人跟着自己之后，他才放心将那鬼鸟给放了出来。 从刚才开始它就一直闹腾得不停。 鬼鸟刚一离开袖子便是不断地在他的头顶上盘旋着，一边扑腾着翅膀一边叽叽喳喳地叫着，好似是有什么急事。 通过心意相通，陆哲隐约有些理解了它所传递过来的一些情绪。 “饿……好饿……” “原来鬼也会肚子饿？” 陆哲有些奇怪，但更让他有些疑惑的是鬼鸟究竟会吃些什么。 “难不成也和普通的鸟一样，喜欢吃虫子？” 他摇了摇头觉得不太靠谱，看这鸟儿传来的讯息的确急迫，便重新将它收入袖子里面，打开门走出去，打算观望一下。 第十三章 香火 虽然现在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但既然那几位道长来到了府上，他自然不能随意放鬼鸟出来，要好生约束才是。 万一被认出来，说不定自己会因为豢养鬼怪的原因被打上异端的名号而受一些苦头。 不过就在他打算去打听一下鬼怪需要什么吃食的时候，忽而袖子里的鬼鸟像是嗅到了什么气息一样，瞬间激动了起来。 陆哲一时没反应过来，竟是被它给逃了出去，于半空之中小巧的身形一闪便是不见了踪影！ “这……这么不听话？” 他面色一沉，打算回去好好教训它一番，不然谁知道以后会不会给自己造成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但当务之急，还是得在它惹出祸事之前将它给捉拿回来！ 靠着两者之间微弱的感应，他沿着来往的过道，很快就在一个房间前找到了那只笨鸟最后所留下来的踪迹。 “是这里？” 他抬头看了一眼眼前这扇紧闭的房门，眉头微皱。 门里隐约传来淡淡的檀香味，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若他没有记错，这里面应该供奉了一尊菩萨的佛像，是娘亲平日里上香拜佛的地方，香烛也从来都不曾断过的。 “那只鸟怎么会来这里？” 他迟疑了一瞬，旋即便伸手轻轻推开了门，门内一股淡淡的白烟飘来短暂地遮蔽了视线，带来浓重的檀香味，一时有些呛人。 挥挥手待烟气散开，放眼望去，可见正对房门的墙上是一座红木漆的半人高的木台，台上坐着一尊涂了金身的菩萨神像。 那佛像颇为高大，头顶接触至房梁，法相端庄，神色慈爱。 台前则是摆着一张铺着黄布的八仙桌，桌上摆着些许甜点的贡品，以及一些还在徐徐燃烧着的香烛。 方才略有些呛人的烟气有一些便是自它们之上产生。 他仔细环视了这略有些陌生的房间，很快便是找到了那只笨鸟的身影。 只见它正煽动翅膀盘旋在那些香烛的上空，对着那些飘上来的烟气一啄一啄，分明只是一些无形之物，却好似是在吃着什么难得的美食一般，以至于从其身上传回来的情绪是十分满足且享受的，让他不由有些错愕。 “难道……” 他心中一动，看向那些方才还有些不悦的烟气的眼神也是有了些细微的变化，变得有些凝重。 “这就是香火？” 若说鬼怪所能享受的，恐怕也只有这方面最是接近！ “不过这些香火是供奉给这位菩萨的，也能被这小麻雀给抢走吃了？” 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看这小麻雀的眼神也好似是在看着一个“顾吃不顾命”的主。 不过它的这点胃口吃不了多久便已经吃饱了，很快便是心满意足地飞回到了他的身边，等他摊开手的时候便是熟练地钻回到他的袖子里面，俨然熟能生巧的模样。 “倒很是机灵……”陆哲笑了笑，觉得有些意思，再看向那桌上的香烛不禁若有所思。 他试着自己吸了一口气，却是被那满口的烟气给呛得连连咳嗽，还激起了些香灰变得灰头土脸，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愚蠢的决定。 转而心里却是有了个奇妙的念头。 “假如说……两个世界是颠倒的，那么自己是否也可以在另外一个世界享用那里的香火呢？” 这个猜测有些诱人，让他不免怦然心动。 “或许……可以一试？” ------------------------------------- 等重新回到自己房间后，陆哲立刻便是撕开自己的伤口打开了通往灵境的门。 起初或许还有些惊诧，但是现在多走了几次已然有些习惯，对于那门的突然出现与消失都不再惊讶。 倒是当他回到灵境之后，袖子里的鬼鸟则是恢复了原样，从袖口里一下子便是鼓胀了些，扑腾了一下之后便是飞了出来，欢快地在半空中盘旋着。 而当回到此地之后虽然两者之间的联系淡了许多，不过这麻雀依旧没有趁机逃走，而是十分乖巧地回到了他的肩上，舒服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不过陆哲心念一动，身体转化为了鬼怪的虚影形态，它一时不稳差点摔了一跤，有些疑惑地扑腾着翅膀飞来飞去似乎是在奇怪着，最后也只能落在地上，蹦蹦跳跳地跟着他。 陆哲看着它这笨笨的动作不禁好笑。 原本担心回来灵境会不会需要再一次的鲜血，目前看来似乎并不需要如此麻烦。或者更准确地说，从现实来到灵境的限制比起灵境去往凡间要小许多。 此时树林之中夜幕笼罩，阴暗湿冷，天空中的月亮似是被乌云给遮住而看不见一点亮光，远处时而传来一声声乌鸦的不幸的啼鸣声，更显幽森。 “两个世界的时间大约是同步的。” 陆哲这般想着，一边缓缓踩过地上的枯叶杂草，没有留下任何脚印痕迹，一边朝着之前那山神庙走去。 若说到所谓香火，最先想到的应该便是这山神庙了。 毕竟自己在此世也没有别人给自己烧香祭拜，或许可以学着那小麻雀偷点香火的味道来尝尝。 只不过此地接近乱葬岗实在是太过荒凉，就连这山神庙都要已经接近废弃，他也只能去这里碰碰运气。 如果的确没有办法的话，也只能趁着夜晚去别的鬼怪们聚集的城镇打探消息。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眼前忽然划过一滴滴的水滴。 他脚步一顿，抬起头来，有些错愕地看着忽然开始下起瓢泼大雨的天空。 豆大的雨滴拍打在树叶上，发出清脆的哗啦啦的声响，一瞬打破了原先那死寂的气氛，竟是有些吵闹了起来。 “还真是巧……” 他微微皱起眉头，看着那些从天而降却又凭空穿过自己身体的雨滴，虽然没有直接的触碰，却也能感觉到一丝丝迥异于寻常的冰凉，喃喃自语着。 “虽然变成鬼了不怕淋雨，但难免还是有些不舒服。” “不过下雨……或许也是个机会。” 他想到了之前那放在山神庙里的几件蓑衣，心中一动，加快了脚步，很快便是来到了那座山神庙的门前。 只是有些失望的是，这山神庙依旧是自己离开时候的模样，大门虚掩着，内里除了有些阴湿之外没什么区别。 他不免有些失望，正欲转身先离开的时候，敏锐的五感忽然感知到山上有急促的脚步声正往这边走来，不由得一怔，旋即隐身藏匿于山神庙中。 第十四章 雨夜山神庙 待藏身后不多时，陆哲便是看见了一个樵夫模样的鬼怪气喘吁吁地从山路上跑下来，从远及近，逐渐穿过了越下越大的雨幕出现在了视线内。 它身形狼狈，面色忧虑，左右看了看，待看见了了这座山神庙后似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赶忙推开了木门跑进庙里躲雨。 只见其虽然五官与寻常人相似，却有着浑身赤红色的皮肤，头上更是没有任何的毛发，两只眼睛则是倒竖着，异常凶恶。 而其背后则是背着一担重重的柴，上面盖着一件衣物以免被雨水打湿。不过看那湿透的还在往下滴水的样子，大约是没起到什么作用。 它直到跑进庙里面才有空回头看了一眼外面那瓢泼大雨，知道大约短时间内是不会停了，不由面露难色，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放下了背上的柴火靠在一旁的墙壁上。擦了擦上面的水滴，眼里有些肉疼。 “这天气真是糟心，也不知这大雨什么时候才能停……” 喃喃自语埋怨着，只是忽而一阵冷风吹过，他本就被雨水打湿的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想了想还是抽出几根还算干燥的木柴放在地上堆起来，用庙里备着的打火石点燃了火堆。 “呲……” 一道青烟快速升腾而起，明亮的火焰暂时驱散了房间里的黑暗与寒冷，似是与外面那连成片的水幕隔绝成了两个世界，久违的暖意让它得以缓了口气，盘腿坐了下来暖着双手。 不过温暖的问题虽然解决了，但接下来肚子里传来的一阵咕噜声却让他不禁再次面露难色。 它左右环顾这山神庙，尤其是空空如也只有一些不知多久以前的蜡油的供桌让它有些失望。 “早上带的干粮早已经吃完了，如今这里如此偏僻，自己该要上哪里去找食物呢？”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它忽然看见一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麻雀竟是蹦到了那供桌上，正玩乐一般的啄着那凝固的蜡油。 “运气还不错，竟然有鸟，至少能吃口肉了！” 它心中一喜。 这麻雀虽然看着不过巴掌大小，但若只是用来充饥御寒的话应该也足够了。 而一旁隐身还打算观望的陆哲眼看这鬼竟然要对自己的麻雀动手，面色不由一变。 在它打算扑上去的瞬间，立刻伸出手去施展法力阻止！ 那鬼正想出其不意呢，结果刚一靠近，便是感觉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迎面而来拍在他的脑门上！ 那气力颇大，猝不及防之下它整个人向后腾空而起，重重摔在了地上，激起一堆灰尘飞舞，感觉好似是身体五脏都移了位，踉踉跄跄地扶着自己的腰站起来，面色惊恐地东张西望，眼神里满是畏惧。 “谁？是谁？”他探着头小心翼翼地喊道，生怕对方又给自己来上这么一下。 一旁的陆哲看了看桌上那只打破自己计划的小麻雀，轻叹一口气，正打算现身吓唬一下对方的时候，忽然听见对方有些颤抖地声音喊道：“难……难道是山神大人吗？！” “山……山神？” 他一愣，回头看了看那已经接近腐朽的神像，有些错愕地想到：“它这是把自己当成山神了？” 而此时那鬼也是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那山神神像用力磕了三个头，哆嗦着喊道：“凡鬼不知道山神大人显灵，多有冒犯，还请饶恕！” 它偷偷瞥了一眼供桌上那只大胆无畏的麻雀，只见其根本不怕它，反而继续欢快地蹦蹦跳跳，而且时而还好奇地打量着它，不由心中更加笃定。 “这麻雀和外面那些鸟完全不同，恐怕也只有得到了山神大人的赏识才会有如此神异的表现吧！” 但如此一来，心中也更是惶恐不安，将埋着的头更低一些，不敢抬起。 一旁的陆哲看见它这般举动，又看看那快烂了的山神像，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来。 “不如……将错就错，就假装是山神如何？” 不管怎么想，山神总比一个野鬼要来得名正言顺得多，也更有理由享用香火。 心中决定后，他便跳到山神神像身后，故意粗着嗓音喊道：“不错，正是本神！你无故闯入本神的神庙，还想要吃掉本神的神宠，刚才便是给你的一点小小的惩戒！” “砰砰砰！” 那鬼更是惶恐，赶忙又是连磕了几个头，乞求他的宽恕。 陆哲看它额头上都露出了血丝，有些不忍，赶忙让他停止。 鬼有些不安地停止磕头后，抬头偷偷瞥了眼神像然后又像是怕被发现般低下头去，小声道：“那……那凡鬼就不打扰山神大人的清修，这便离开！” 眼前这传说中的山神可比外面的这场大雨要恐怖得多！ 陆哲哪会让它就这么走了，立刻喊住它：“不必急着走。外面下着大雨，本神也不是不能通融一下，你便先留在这里等雨停了再走便是。” “多谢山神老爷！”鬼不禁大喜，又是习惯性地磕头跪拜。 不过虽然留下来了，它也不敢像是之前那么随意，反而小心翼翼地坐着，喘气声都不敢大一些。 陆哲看它这副模样，想了想，问道：“你既然能遇上本神也算是有缘，你姓甚名谁，来自何处？，” 那鬼也不疑有他，赶忙恭敬地答道：“回仙人，我名叫姜卢，是山下鹿鸣村的村民。这次只是想多砍一些柴火好去镇上卖钱，谁知如此不巧刚好遇上这场大雨，唉……” 陆哲暗自点头，记在心里。 “山下有个叫做鹿鸣村的村子，附近还有个镇子，居民应该有不少……” 如果排除掉鬼怪的身份，那么几乎和普通的人类村庄没什么两样。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那名叫姜卢的鬼似是想到了身，面露几分迟疑之色，随后下定了决心猛地跪地道：“恳请大仙开恩，救救我那可怜的女儿！” 陆哲一怔，心中有些疑惑，但并未表现在面上，而是淡淡地问道：“你且说来听听是怎么回事。” 那姜卢面色悲戚道：“实不相瞒，是我那可怜的女儿生了一场大病，整日卧病在床十分痛苦。镇上的大夫说要想治好会用到十分昂贵的药材，至少需要百两银子！” “而我本就只是一介山野樵夫，家中本就余粮不多，如今又哪里拿得出那么大的一笔钱财？” 第十五章 天地钱庄 “我看着我那年幼可怜的女儿如此痛苦又如何忍心不管不顾？所以……” 樵夫姜卢再次比起之前更加用力地磕头跪拜，声音颤抖悲怆，心愿虔诚：“山神大人，我宁愿用我的性命去换女儿的健康！还请您开恩成全！” 陆哲见此景不禁有些触动，看这位父亲那毅然决然的表情，显然是真心打算用自己的命去换女儿一命。 “看来不管是哪个世界，不管是人还是鬼，这种亲情的羁绊都是存在的啊……” 只可惜…… “唉……” 他想到自己的情况不由轻叹一口气。 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山神，别说什么自身难保的话，现在也根本没有传奇的仙术去治好它女儿的病，即便对方心甘情愿付出自己的生命也无济于事。 只是就在他欲要开口残忍拒绝的时候，忽然脑中闪过了一个奇怪的念头，让他不禁声音一顿，有了些迟疑，心里暗自思量着。 “既然自己现在是鬼身的话，那么如果对方只是缺钱，或许还真的可以另外帮其想想办法。” 只要不是老老实实地去遵纪守法。 他眼睛一转，心中已然有了个歪念头。 比如当一个侠盗去劫富济贫，接济一下这位可怜的樵夫呢？ 他仔细思考了一下，发现这个办法还真有很高的成功机会！ 理论上来看，只要自己专门在夜晚出发且保持虚影的状态，那么这个世界的普通鬼就根本无法发现他！ 加上动用一些他现在所学会的法术，比如虚空擒物之类的，完全可以做到来无影去无踪，弄点钱简直是手到擒来！ 虽然这种行为的确有些不太光彩，不过如果自己专门去挑这个世界里的鱼肉百姓的恶霸贪官之类的，而且还是接济这种老实的穷苦人家，也就能稍稍心安理得一些了。 “不过天上可没有白给的馅饼……” 他心中思索着，看向这位樵夫。 审视的目光扫过对方那因为常年劳作而较为强壮的体格，心中有了一个主意。 “之前自己不是便考虑过将灵境的鬼带出去帮自己对付鬼怪吗？” “或许眼下就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尤其是对方的人选乍一看还颇为合适。 尽管对方的这种强壮也只是相对于普通人而言，在贫困的家庭里缺少肉食能量，所以稍微显得有些精瘦。 但凭着其每天砍柴锻炼起来的气力，总也是有几分战斗能力的。若是来到凡间辅以法术，或许效果就更上一层楼！ 而就在他考虑的时候，那樵夫也是惴惴不安地低头跪拜着，颇有些煎熬地等候着山神大人的回答，十分害怕这个有些无理的条件会被拒绝。 如此等待良久之后，就在他绝望的以为没有希望之时，忽然听见山神传来了回答：“本神可以帮助你一次，不过有个条件。” 樵夫顿时大喜过望，得知女儿终于有救之后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立刻欢天喜地连连跪拜，口中喊着：“山神大人尽管吩咐便是，只要能救小女，我的命也随您处置！” 陆哲随后缓缓道：“此事或许的确有些危险，说不定就会丢了性命，但若你能完成任务，自然也是少不了你的好处。作为补偿，治好你那女儿的病所需要钱财本神会来想办法筹齐。” “多谢山神大人！小的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樵夫毫不犹豫便是回答道，连磕几个响头。 此时外面的雨已经逐渐变小，大约很快便要停息了，陆哲也看时候不早，便是吩咐道：“雨已经要停了，你可以先回去，此事之后再说。记住若是想见本神，明日晚上再来此处。” 不过就在樵夫重新担起柴准备告辞离开之前，陆哲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先叫住了它。 “且慢，你身上可有带着平时用的那些钱币？本神长居仙界，对于你们凡间的钱币还不甚了解。” 他差点忘记了自己还没见过这个鬼世界里面的钱币长什么样子，随便找了个借口。 难不成也是和凡间一样的金银财宝？ 那樵夫一愣，还是十分听话地从怀里掏出了几张纸钱，对着神像道：“山神大人，这些便是了……” “这个……” 陆哲伸手一招，樵夫手中的一张纸钱便是凭空飞到了他的面前悬浮着，在樵夫眼中好似是神像正在看着，更觉敬畏。 只是它所不知道的是，陆哲看着这纸钱，眼神里满是错愕。 只见这纸钱黄纸方孔，上书一个大大的“奠”字，十分眼熟。 “这东西……不就是凡间丧葬时候烧给逝者的纸钱吗？” 竟然就是这个灵境世界的货币？！ 不过这里面还有些许的区别的，比如那冥钱的下面还盖着一个红色印章。 印章里面的文字不是某某人名，而是一个大写的金额！ 例如此时他手中拿着那一张的金额便是“十文”。 他隐约有些明白了，这是代表着这张纸面额为十文的意思。 不过当他看向另外一张外表几乎一模一样的纸钱时，上面的金额却是“五文”。 “分明都是一样的冥钱，但这金额是如何确定的？难不成是如银票一般印上去的？” 他直觉并非如此，又问向那樵夫姜卢。 姜卢大约也是不太明白，只能有些敬畏地小心翼翼回答着，生怕惹得山神不满意：“小的从未读过书，并不太清楚这些纸钱的事儿。” 忽而他拍了拍脑袋，似是想起了一件事，赶忙补充道：“不过我曾听咱们村里的一个老秀才偶然提起过，说是这些钱乃是从天地钱庄里面出来的，敲的印章是多少便是多少，谁也改不了。” “而且有了这个印章便说明这钱币是真的，谁也仿造不了！” “天地钱庄？” 陆哲觉得颇有些意思，沉吟了一下，问道：“这天地钱庄又是谁开办的？谁有如此胆气，感代表天与地？” “这……”樵夫姜卢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皮，“咱也不知道。从来没人知道天地钱庄是谁办的，就好像从一开始就在这里了，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了。” 姜卢虽然说得有些迷糊，不过还是对陆哲有了些意外的启发。 他想起了两个世界阴阳颠倒的紧密的联系，忽然产生一个猜测。 “会不会……这些纸钱其实便是凡间烧给逝者的冥币？” 出于凡间烧钱时的某种条件，所以附加上去的价值就各有不同…… 至于所谓的天地钱庄，则是这冥币流通的渠道…… 第十六章 夜遇 想到这种可能性，陆哲不由来了点兴趣。 “若真是这样，那自己就有很大的操作空间了！” 可以自由穿越两个世界的他就相当于拥有了无穷无尽的冥币，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自然可以在这里做到更多的事情！ 不过在此之前，这个猜测还有待仔细验证一下，不然万一露出什么破绽被识破便不好了。 等那樵夫千恩万谢地离开之后，陆哲便是重新在山神像前显露了身形，对着半空中招了招手，让那只险些被吃了的小麻雀回到自己的手上，问了一句：“你是要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一起回去？” 小麻雀歪着脑袋想了想，跳起盘旋了一圈又是重新回到他的手里，没有选择飞走。 不过陆哲却能感觉到它隐约传过来的一些模糊的念头。 “想吃……还要吃……” 他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还当它是怀念两人的主仆感情，原来单纯只是个小吃货，还在惦记着之前吃的那些香火。 这也不由得让他更是好奇起来。 能让这只小麻雀都流连忘返的香火究竟是什么味道，或许也会有一些别的益处也说不定。 按照之前的方法再次推开连接两界的大门，重新回到了凡间自己的房间里。 第一时间，他没有放松，而是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屋内的环境变化，尤其是一些细节部位。 只见房屋门窗依旧紧闭，自己绑在门上的头发丝也没有断掉的迹象，说明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内没有外人进来过。 这让他稍稍松了口气，他最担心的便是万一被别人发现在自己房间里失踪该要如何解释。 推开窗，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顺便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依旧是深夜时分，距离天亮应该还有些时间。 对于鬼鸟算是最为安全的时候。 他便是放开了它，嘱托了几句让它不要飞得太远之后，让它自由飞行。 这小家伙也的确是十分机灵，明白了他的意思后马上便是一振翅膀，朝着下午时候饱餐一顿的地方飞去。 陆哲本想休息一下，不过迟疑了一下，还是有些不放心而跟了上去。 途中遇到了几个正提着灯笼四下巡查的侍卫们，淡淡地解释说是自己睡不着出来散散心的借口便糊弄了过去。 不过就在这时，远处的鬼鸟却是意外传回来了一丝焦急不安的情绪，让他心头一紧，不得不加快了脚步赶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当他看见那扇供奉神像的房间门前贴着的一张黄色的符篆之后，心里便已经了然。 “看来正阳道人他们准备的事情已经差不多结束了。” 这应该是便是下午时他们所商量的东西了。 他主动伸手帮它把门给推开，麻雀立刻欣喜地叽叽喳喳叫唤了一下，像是在感谢他，随后翅膀一振飞入了房间里，围绕着那香火盘旋了两圈，好好地饱餐一顿。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陆哲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以及一些熟悉的声音，让他面色微微一变。 立刻伸手关上了门，转过身独自站在屋檐下，抬头望向天空，目光深远，像是在认真欣赏夜景一般。 不多时，随着那有些杂乱的脚步声的接近，微微侧目便是看见拐角处走来了三个熟悉的身影。 前方带路的是陆府的一个侍卫，身后则是跟着两个人，一个是正阳道人的大弟子，也就是那位冷冰冰的大块头，另一位是那纪峰，手里捏着一大把的黄色符篆，眼睛东张西望，时而指指点点，大约是在计算着还有哪里没有贴上。 当纪峰无意间抬眼看见了拐角另一边的陆哲后，不由得一愣，下意识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陆少爷……你这么晚了还没睡吗？” 陆哲点点头，若无其事答道：“我晚上睡不着，所以想要看看月色。” 纪峰闻言，大约是想到了别处去，立刻便是十分自来熟地上前几步，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声说道：“不用难过，功法修炼的事情岂是能一蹴而就的？归根结底还是养好身体便好，强求成果反而不美。” 他还当陆哲在为白天时候的失败而难过呢。 陆哲不由哑然，笑了笑抱拳道：“多谢宽慰。” 话音一顿，他又是看了看其手中的那些符篆，想起了方才鬼鸟的一幕，试着问道：“纪兄弟，不知你们这些符篆真能防住那害我陆家的邪祟？” “自是不成问题！” 那纪峰立刻便是拍着胸膛保证，一副得意的样子：“这些都是我们师父亲手绘制，汇聚了师父的强大法力，那些邪祟看见了怕不是要倒着走，哪里还敢靠近！” “对了，不和你说了啊！你们陆府这么大，还有好些地方没贴上呢！估计还有好些时间要忙碌！陆少爷你也早点睡啊！” 从始至终，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的纪峰等人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房间有什么异状，大大咧咧地便是离开了。 陆哲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直到经过了拐角见不到之后他才松了口气，重新打开门，将那只已经吃得肚子浑圆的小麻雀给迎接了出来。 “吃饱了？” 小麻雀也没回话，但看那飞都没气力飞的样子，八成是吃撑了。 陆哲无奈摇头，将它塞回到了袖子里，目光遥遥望向远处。 “明天还有好些事要忙呢……” …… 值得庆幸的是，这一晚城里并没有发生什么凶杀命案。 不管是不是出于道人所绘制的符篆的结果，对于陆家都是一个好消息。 不过虽然眼前急迫的危机暂且缓解，但他的目的还没忘记。 等次日早上的时候，陆哲便是吩咐下人们准备马车，他要出门一趟。 “不知少爷是要去往何处？小的最近听说明春班里又来了个新的小花旦，唱腔挺不错的……” 那负责驾车的仆从坐在前面，微微侧头恭敬问了一声。 在他想来，三公子平日里最常去的无非是戏班茶楼之类的场所，只不过最近似乎对于书店也有了些兴趣。 只是万万没想到的是，从门帘里传来了一句幽幽的话。 “去纸扎铺。” 第十七章 纸扎铺 “纸……纸扎铺？！”那家仆顿时一愣，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圆了眼睛，怀疑是不是听错了。。 “怎么，不认识路？那就去换个认识路的过来。”陆哲淡淡道。 “不不……不是，”那家仆赶忙告罪一声，眼观鼻鼻观心，专心驾车前往附近的纸扎铺去。 他可管不着这些主子的想法，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儿就行了。 很快，马车驶过清晨时候人来人往热闹的街道，七拐八绕之后，周围的行人越来越少，驶入了一条较为偏僻的小路上，就连路面都有些坑坑洼洼，车轮时而发出磕碰的声响，还好车里垫子厚实，不至于感到太过晃荡。 终于，一段路之后马车停了下来。 车夫回头对他小声道：“少爷到了！这里是咱们锦安城有名的丧事一条街，若是您想找想看什么东西，来这里准没错！” 陆哲掀起门帘走下车，目光扫过两旁的一间间店铺，入眼的便是一个个的花圈和各种纸人纸元宝等等，甚至还有用纸折成的门匾城楼之类，颇为精致，琳琅满目！ 放眼望去，更重要的是这里整条街都是贩卖这些丧葬用品的，种类不可谓不齐全。 只是与别的那些商业街道不同，这里虽然商铺很多，但过往的行人却寥寥无几，甚至更像是有意无意地在避让开这条街，仿佛多看一眼都觉得有些晦气。 所以这里显得格外有些冷清，配合着那满街的面上带着诡异的笑容的纸人和纸灯笼，显得格外渗人。 而就在陆哲打量着周围挑选着合适的店铺的时候，便是有一个最近的店铺的老板眼前一亮，颇为机灵地靠近过来，十分热情地想要拉客。 “两位公子应该是要买纸扎吧？家中可是哪位亲人去世了？节哀顺变啊，另外是不是不知道买什么比较合适？这些东西我老刘算是在这条街上最熟悉的，直接问我便好……” 他正喋喋不休的呢，家仆却是顿时翻了脸，双目一瞪恼怒道：“你这人瞎说什么！我们陆家好好的，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揍你！” 那自称老刘的店主顿时一噎，想了想不由得有些怪异地看了他们一眼，小心翼翼问道：“没死人？那不知道二位来此是想……” 陆哲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有些意味深长：“谁告诉你只有死了人，才能买这些纸扎了？带路吧，就先去你的铺子里看看。” 这位老刘一听有生意了，哪里还管这两人来这里的目的，赶忙笑呵呵地带着这两人去到自己的铺子里面。 这条街的铺子大多都是大同小异，这间也不例外。 不算宽敞的门口摆着几个“穿金戴银”的纸扎的童男童女，粉面红唇，颇有些惟妙惟肖，可能是想作为招牌招揽生意用的，只是会不会吓走人便不清楚了。 走入大门，可以看见两边的地上摆满了一叠叠的红牌纸钱和香烛等等，花篮花圈牌位等等也是堆积在一起，挤压着这个房间里本就不算宽敞的空间，仅仅在中间留下了一条可容人穿过的道路。 而两旁的墙上则是挂着几排的各色的灯笼，更离谱的是头顶上还像模像样地用绳子吊着两三件成套的寿衣，乍一看简直像是上吊自杀的人一样！ “这地方可真吓人……” 家仆小声嘀咕了一句，一边跟在陆哲身后走着，一边小心翼翼地稍稍低下头免得碰到上面吊着的衣服，还不忘疑神疑鬼地左右打量。 相比之下，真正见过鬼怪的陆哲就显得更淡定了许多，只是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纸扎物件，暗自在心里盘算着哪些是自己所需要的。 看了一会儿之后，老刘见他们左看右看又没具体提出要什么东西的要求，不由得有些疑惑，忍不住问了一句：“不知两位具体想要些什么？不如直接告诉我，我来替你们找罢！” 陆哲环顾四周，淡然道：“不用挑了，这里全部……我包下了。” “啥？”老刘当即傻了眼，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全……全部？” 就连自己的家仆都有些没回过神来，心里过味了一下，才立刻惊愕地抬头看着自家少爷。 “不错。”陆哲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就好像说的只是把一个包子铺的包子全买下来一样稀疏平常。 他伸手指了指那些纸钱和其它的纸扎物件：“这些我全都买下来，顺便这间店我也暂时租下来，掌柜的你便替我管着这里，后续或许还有些别的需要，也会请你帮个忙。” “这这这……”老刘面色变了几变，旋即有些难看了起来，有些恼怒一甩袖子怒道，“二位公子，我这里不过是小本生意，若是想戏弄人寻乐子，还请换个地方！我这里可经受不起这点折腾！” 理所当然的，他以为这二人是故意在戏耍他。 本以为可能接来一笔大单子，结果竟是如此倒霉，碰上了两个胡言乱语的疯子！ 他心里不由暗骂了一句真是晦气。 陆哲却也不生气，他很理解这位店主的心情，只是微微笑道：“不信？来，这些钱便当做是租金和买下这里的所有东西的钱，应当是够了吧！” 他从腰间解下了一个小巧精致的香囊丢给那老刘。 老刘下意识伸手接住，意外发现入手硬是有些沉甸甸的，不由心里古怪。 解开来一看，里面的几颗金子顿时让他双目瞪得溜圆，一脸的难以置信！ 好半晌才回过神，手指发着颤，小心翼翼地掏出来验证了一下，方才敢确定这就是真金！ “这……这位少爷，是小人狗眼看人低了……不过你……你真要买下这里？！”他当即便是被吓住了，结结巴巴地问道。 不过问归问，他也偷偷把那香囊给谨慎地藏到自己怀里，生怕对方反悔拿了回去。 “钱都给你了，还能有假？不过这钱给你了，你也别想着做甩手掌柜，还有些事情要你帮我。” 陆哲随口一道，这点小钱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单单是每月大哥二姐给自己的零用就已经比这些多了，更别提自己手上还管着陆家名下的几家铺子，每天都有收益入账。 与前世苦逼的社畜相比，现在此世才是真正的不用考虑钱的问题，而是要担心钱所买不来的“东西”。 第十八章 开光 陆哲正说着，一边转身拿起了一旁的一叠用细绳捆着的纸钱，放在眼前打量了一下，随后问向老刘。 “这东西……怎么用？” “这个么……”老刘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又不敢说得太直接以免顶撞了这位有钱任性的大少爷，瞥了两眼掩嘴低声道，“少爷，这东西是冥钱，咱们活人用不了的……” “废话，我当然知道！”陆哲有些无语，“我是问你这些东西怎么给死人用？” “这……”老刘大约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了，若有所思，“少爷您是问，咱们活人烧了纸钱怎么确定能送到逝者的手上是吧？” “不错。”他点点头，“我经常看见有人直接在火盆里面给先祖烧纸钱，一烧便是一大堆，这真的能送到逝者的手上？” 假如说按照他所了解的前世经济学理论，这么多的钱统统下去阴间地府，怕是早已经通货膨胀得不成样子了。 “这个倒也是有些讲究的。”老刘到底是做这一行的，倒也懂得一些其中的门道，嘿嘿一笑，“像是普通人那样乱烧是的确没什么用的，就是图一个安慰。” “若是真正要烧纸钱到阴间能用的那种，这中间还得加上一个步骤，那就是去请大师开光做法！” “开光做法？”陆哲闻言一怔，喃喃着重复了一遍。 “对！普通的这种冥钱说实话也不过是一叠普通的废纸罢了，真要得到阴间的认可，必须要有高人的“证明”！就好比是咱们的路引啊须得有官府的签章才行，这样才能变废为宝！” “往常也有许多懂行的大户人家，王公贵族之类的，专门要求像是这样开过光的纸钱，只是步骤颇为繁琐，对于大师法力消耗也很是厉害，所以寻常人都很难得一见。” “不是我吹牛，这整条街里有能耐开光的，也只有我一家而已！” “原来如此，这倒是有些道理。”陆哲点点头，想了想，旋即看向他，“你这边可有什么办法弄到？” “少爷若是真的想要，小人的确有门路。”老刘笑逐颜开，大约是觉得又有一门生意上门了，“不过这价钱可能就有些……” “钱的问题不是问题，关键是要保质保量！”陆哲瞥了他一眼，没在意这点小钱，“刚才给你的那些金子应当还有多余，便当做是定金，若你能办成了，我便可以继续给你钱，日后的合作也可以再提。” “嘿嘿！少爷您便放心，这些小事便交给我罢！定是让你满意！”那老刘一看有门，顿时一喜，赶忙谄媚地应下，对于这位“地主家的傻儿子”也更是越看越喜欢，恨不得当财神爷一样供着。 …… 就在陆哲他们离开之后，老刘一盘算着，赶忙把这铺子给先关了，匆匆忙忙从后门出发出了城，不过并未走上大路，而是顺着一条偏僻的小路走到了城外一处荒山附近。 远远地便可看见山脚下正有一个破落的小小的道观矗立着。 只见此处附近杂草丛生，实属是人迹罕至鸟不拉屎的偏僻地方，而那道观坐落于此竟然丝毫不显得违和，大约是破败的程度已经快融为一体了。 老刘一看这道观的大门竟然还紧闭着，不由得恼怒，上前赶忙拍了拍大门：“易和！快开门！这都太阳晒屁股了，还在睡觉呢！” 他砰砰砰地用力拍着那扇有些摇摇欲坠的大门，良久才从里面传来一道有些慵懒的男声，似是还在打着哈欠：“舅，反正我这儿除了你平时也没什么人来，你何必这么着急……” “呸！要不是有我那可怜的早死的妹妹，我会来照顾你这个不争气的外甥？”老刘两眼一瞪大吼一声，“而且现在大生意上门了，想吃顿好的就赶紧开门干活！” “啥？大生意？” 这话一出，里面顿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声音，随后大门猛地从里面打开，只见一个留着短短胡茬的邋遢高个男子一边手忙脚乱地披着件有些许破洞的蓝色道袍，一边两眼放光地看着他。 “什么生意？是不是有人要下葬了，让咱们去帮忙？不是我吹啊舅，我那往生经念得可是一个溜……” “你一个臭道士学什么和尚念往生经……”老刘鄙夷了一句，“也不怕被人给笑话！” “这不是多学两手混口饭吃么……”这邋遢道士讪讪一笑，随后赶紧急切问道，“叔，说正经的，啥大生意能让你这么急来找我呀？” 老刘得意一笑，从怀里掏出了那个小香囊，将里面的金子露出来给他看了一眼，看他那震惊的样子立刻又收了回来。 “看到了没？真正的大生意！” 他也不忘将先前陆哲的要求给他重复了一遍。 “这这这……那人是真傻还是假傻？这金子是真的吗？”道士一脸难以置信，一边有些垂涎地盯着他怀里的金子。 “我的眼光还能看错吗？真金白银假不了！”老刘呵呵笑道，“而且咱们管他傻不傻，钱到手了就行了，他想要开光做法就给他做便是了！记住快些，今天晚上我就要亲自送过去！” “这倒也是。现在有钱人家都不好糊弄了，想我修炼一身法力去开光，被他们说是装神弄鬼，最后落得这种下场。唉，真是世风日下……”道士不由得唏嘘地摇头。 老刘冷笑一声：“这种话你骗骗外人也就罢了，你这本领有什么用？半辈子了也没见你修出个什么法术来，这开光的本事还不是你自个儿说了算？” 道士不由得哑然。 这倒也是。 说到底开没开过光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来，具体这钱烧了能不能进入阴间通用谁也不知道，他根本没那个本事去下地府探个究竟，也没那个胆子去招魂问鬼。 说到头来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至今还守着这个道观，或许也只是受师父的教诲，不忍离去罢了。 当然，也有离开了这道观之后也一无是处，只能当个好吃懒做的凡人的原因在其中。 这便不足为外人道了。 末了，他倒是想起一件事儿来，赶忙道：“不过这开光手续繁琐，少说也要一整天的功夫，今晚可是来不及的呀！” “对了，你之前不是还有一些开过光的纸钱么，”老刘眉头一皱，想起了个偷奸耍滑的办法，“然后我再在里头掺杂一些普通的纸钱，反正咱们也看不出来区别！” “这……倒也行。” 道士一怔，虽然觉得这种做法有些不太妥当，但这些事也由不得他做主，他只要把自己的老本行给做好便行了。 第十九章 纸钱 等到了晚上，陆哲正在自己屋里一边看书一边等候着，忽而得到了下人的通报，说是外面有个怪人送来了一大堆的纸钱！ 若非是那人口中信誓旦旦说是陆家三少爷吩咐的，恐怕做出这等不吉利，甚至近似于是诅咒的事情早就被家仆们给联手乱棍打出去了！ 陆哲轻轻合上书页，笑了笑：“那些的确是我要的。你们不必责怪，拿进来给我便是。” 家仆们虽然心里奇怪，但得了吩咐，还是按照主子的话做便是，立刻便是将东西都搬到了他的屋子里。 整整一个半人高布袋子的纸钱。 掂量了一下颇有些沉重，少说也有上百斤了。 东西已经入手，他小心将门窗关好，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反复思考了此次尝试的目的。 “总算是到手了，可以开始实验了。” 如果真成功了，就说明自己的猜测没错，若是错了，就有两种可能。 一个是自己猜测错了，灵境世界里的纸钱与凡间并没有联系。 另一种可能就是那个店主骗了自己，这些纸钱没有经过正确的程序处理。 到时自己就有些麻烦还得去寻找多家纸扎铺验证，或许耗费的时间也就更多了一些。 这之中可能会发生的一些意外是谁都猜不到的。 在正式开启大门之前，陆哲让鬼鸟留在房间里，保持隐形的状态，让其帮自己看看是否有人进出自己的房间，也好让自己做好应对问询的准备。 随后，他才再次撕裂伤口，忍痛打开了大门。 “呼！” 一阵阴风吹过，身周的空气好像是骤降了温度，让他浑身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直到他跨过了大门，才逐渐适应了这种变化，开始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不出意外，依旧是原来的那个树林。 这也是他最想不通的地方，为何自己不管是在哪里回去，但过来的时候就一定是在这个乱葬岗附近。 “难道这其中也有不知名的限制？那还真是麻烦。” 他不由叹了口气，毕竟每一次穿越大门都得赶路，浪费了不少时间。 不过这些可以留待以后再说，他将有些火热的目光放在了身后那装满了纸钱的布袋子上。 这些很可能就是他招兵买马的最大资本！ 只是当打开了这袋子之后，里面的东西却让他不由得当场愣住。 只见里面只剩下了一堆的灰烬，好似是刚刚被烧完的一般！ 可方才穿越之时布袋子都没有任何的异样，更别提是燃烧时发出的烟味！ “难道纸钱穿越凡间和灵境的方式就是烧掉？” 他不由有些明悟，只是旋即却眉头深深皱起。 这些灰不必多说也明白定然是假货，根本不能在这个世界使用，那老刘是骗了自己？！ 不过就在他考虑着等回去后怎么收拾一下这个骗子的时候，目光无意间一瞥，却是在那一堆的灰烬里面隐约看见了几张还算是完整的纸钱！ “这是……” 他一愣，立刻将这满袋子都给倒了出来，顿时一阵烟尘弥漫。 他挥了挥手让眼前遮掩视线的灰尘暂且散去，定睛望去，赫然看见还有好些的纸钱散落在地上，模样也与之前发生了些微的变化，变得和之前所见的灵境的货币几乎一模一样！ 就连那印章也是完全一致！ 只是上面显现的金额却有些区别。 “一百文……” 他又捡起另一张：“五百文钱……” 比起之前那位樵夫手上的十文五文的小打小闹，这里的金额显然就要更大一些了。 最大的一张他甚至看见了“十两纹银”，有整有零，十分奇异。 就好似是银票一般，只不过钱庄变成了“天地钱庄”…… 他忽然想到了之前在那纸扎铺里看到的那些纸扎的“真金白银”，不知道那些若是开过光后带过来会不会也变成真的钱财？ 若真能变，不知又会是以何种形式？ 不过这些可以留待之后再慢慢实验，等他将地上的这些纸钱全部捡起来之后，发现虽然看起来好像不多，但实际上还有指节粗细的一小叠的。 总的金额大致也有百两银子。 这点钱虽然在凡间的陆哲看来也不过是两三天的零用罢了，但是放在这里，却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也足以暂时满足那位樵夫医治女儿的部分费用了。 “看来那纸扎店的人倒也不算完全骗了我，多半还是真真假假各掺和了一些……” 他很快便是想到了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不由暗自摇头。 现在既然钱已经到手，他便飞快飘往山神庙的方向，免得与其错过。 很快，等他赶到那山神庙前的时候，竟是意外发现了这山神庙与自己离开之时大有不同！ 只见四周的杂草乱石都已然被清理了干净，墙壁上的青苔和藤蔓也是被扫除了，留下了一面至少干干净净的墙面。而这里面还传来了“叮叮咚咚”的声响，似是有人正在做着木工。 陆哲心中细思了一下，料想或许是那樵夫所为，便是靠近过去查看。 那山神庙的大门正打开着，里面摆了不少的东西，准备修补的木板香烛和祭品等等，顿时让原本就不算宽敞的山神庙更显拥挤了一些。 而最让他意外的是地上一个小板凳上还坐着一个年岁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 女孩应当也是鬼怪，如同小包子一般的圆乎乎的小脸呈鲜红色，头上还长着两颗小小的角，不过双眼圆溜溜的，像是一只容易受惊的小动物一般，倒是不吓人，反而十分可爱。 只是其面色却有些不太健康，时而低声咳嗽着，十分虚弱的样子，像是身怀什么大病。 此时这个女孩正抬头看着上面，眼神有些紧张，甚至不敢大声呼吸，一边小声说道：“爹……小心些……” 陆哲顺着其视线望去，立刻便是看见了在房梁上的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昨日所见的那个名叫姜卢的樵夫！ 不过此时对方正在拿着木锤敲着木榫，修补着原本受潮后有些破损的屋顶，倒像是个木匠一般。 “没事！囡儿，你在下面好好呆着！等爹把这里弄完就下来！” 他一边干着活，一边感慨道：“也难怪以往山神老爷都不显灵，咱们都不孝敬他老人家，屋子都这么破了……” 第二十章 香火气(七夕快乐!) 见此情景，陆哲在一旁微微一笑，觉得此人虽是木讷老实，但倒是懂点人情世故，也不枉自己帮他一把。 随后，等那姜卢修补完之后下来了，他方才忽而开口夸奖了一句：“你做得不错！” 那姜卢和女儿皆是一惊，女儿更是看见除了他们外没有别人的房间里突然有声音传来而犹如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般，害怕得牢牢抓住父亲的衣袖，躲在他的背后。 姜卢很快便是反应了过来，意识到是山神老爷真的显灵了，顿时大喜，赶忙朝着神像跪了下来，不敢邀功，只是自谦地说着：“山神老爷过奖了，小的只是小小地敬一下心意……” 他也不忘拉过一旁畏怯的女儿，让她也赶紧跪了下来对着神像拜了三拜：“山神老爷，这是我的女儿姜好！我这次特意带她来见见老爷……” “嗯，此女聪明伶俐，日后也应当会是个孝顺的孩子。你们的心意我已经知道了，便不必跪着了，起来说话吧。” 陆哲打量她，注意到这小姑娘一副气息奄奄的样子，实在有些不忍心。 姜卢本来也是打算自己厚着脸皮主动请求让女儿坐下，这下正好山神开恩，赶忙有些心疼地扶起女儿在一旁坐下，自己则是机灵地将一旁的已经准备好的香烛给拿了出来，十分恭敬地放到案台上点着。 “山神老爷，小的现在虽然没什么钱财，但看这里实在冷清，想是那些凡鬼们眼拙认不出山神，便是买了些香火和祭品，还请您不要嫌弃……” 陆哲扫了一眼其摆上来的那几个祭品的盘子，的确都是些普通的蔬菜和水果，唯一的肉食便是山林里抓来的野兔子，实在算不上豪华。 不过对于对方困窘的境况来说，的确算是尽了不小的努力了。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闻到了一股异常香的气味。 与以往所闻到的那些美食的味道都是截然不同，就好似并非通过简单的嗅觉，而是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贪婪地吸食着那气味。 如同是忍耐饥饿了好几天的人忽然看见了自己最爱的美食放在眼前一样，心底里涌出了强烈渴求的欲望！ 他心中震动之余，立刻低头望去，意外发现那香味竟是从姜卢所点燃的香烛上面传来的！ “香火？！” 陆哲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眼神一变。 这就是香火？！ 万万没料到味道如此诱人，也难怪那小麻雀会如此恋恋不舍了。 就连他自己都有些无法抵抗想要吞食的欲望。 他下意识轻轻一张口，那些飘上来的香火烟气好似是被什么所牵引一般，缓缓朝着他飞来自动送入口中。 入口之后并没有想象中的香灰一般的浑浊气味，反而是入口即化，旋即又变成了一团暖流淌至全身脉络，顺着血液流动慢慢循环着。 让他好像是浑身浸泡在温泉里一样，舒服得好似是飞上了云端，却又不至于完全失去意识，相反是意志愈发清醒，思路也愈发清晰。 就在这个时候，他之前学到的那生灵功忽然在他没有主动的情况下自动运转了起来，刚才吃进来的那些香火气有一半被功法所吸收，化作一团气息留在了腹部的位置，剩下的则是流传在体内，似是慢慢地在强化着他的身体。 强化身体方面或许是因为量太少了所以感觉就如同蚂蚁咬了一下，并没有太大的感觉，更让他惊奇的乃是那生灵功！ 他可还记得之前那几个道士所说的话。 等有了气感之后就算是基本入了门。 “那自己现在……到底是算不算入门了？” 他一脸懵逼地感受着体内自动运转的生灵功，虽然这气感是外来的，但效果上看起来似乎和那功法上如出一辙，也没看出什么区别。 运转起来的时候，全身都是暖洋洋的，感觉原本被差点吸干的气力都在一点一点逐渐恢复，算是个不错的开始。 而这时候，那香火气还在陆续地飞入他的口中，不断地补充着他的体力，让他愈发喜欢这种不劳而获的感觉，感慨着神仙的待遇可真是不错。 不过不知是不是体型的缘故，他吸食的速度比起小麻雀要快得多。 只见那三根香刚在姜卢手中点燃不久，便是在他震惊的目光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燃尽，只留下了一些香灰散落。 他不禁有些战战兢兢，低头小声道：“山神大人……” 陆哲感觉肚子也有些饱了，满意地点点头道：“不错，这些香烛我很满意。” “这便好！”姜卢方才放下心来，乐呵呵地连连点头。 陆哲享受完了香火也是该做点正事了，看了眼那可怜的小女孩，将自己准备好的纸钱给拿了出来。 樵夫隐约听到了些响动，一抬头便是看见了一叠的纸钱恰好落在了他的面前。 “这些便是先赏给你的，只要你安心替我做事，日后定然会有更多的钱财！” 姜卢一怔，小心翼翼地将纸钱捡起，粗略一看也有百两银子之多，顿时震惊至极，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活了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放在眼前简直好比是千斤石一般沉重，差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太想治好女儿的病而出现了幻觉。 直到手里碰触到的真真切切的纸钱才让他确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一想到女儿的病终于有救了，他虽是一个男子汉却还是忍不住热泪盈眶，立刻激动地跪了下来用力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山神老爷！多谢山神老爷！我日后无论风吹雨打，定然时时不忘来供奉大人！” 不过除了意外得来的香火之外，陆哲当然是不会忘记自己的另一个目的——等自己体内积攒了足够的力量之后，便要将它给带到凡间去帮忙。 在这之前，可还有一些准备工作要做。 他想了想，询问道：“这附近可有武馆之类的地方？” 姜卢虽是有些疑惑，但还是赶忙答道：“武馆虽是没有，不过我听闻镇上有一座镖局，里面的镖师们实力很是厉害，寻常鬼都不是对手。” 第二十一章 假钱 “镖局……应当也差不多。”陆哲点点头，吩咐道，“我方才给你的钱，除了给你女儿治病的之外，你便拿去镖局拜师学艺，尽可能地学会武功!” “学武？”姜卢顿时愣住了，面露迷惑之色。 “不错。虽然你年纪不小了，不过若是认真学，至少一些基本的对敌招式也能学会。”陆哲道，“日后我要交给你的任务大多十分艰巨危险，为了你自身的安全和你女儿的生活，你也得好好认真去学。莫要等到时遇到危险了，方才后悔莫及。” 一些可能存在的危险他自是要和其说清楚。 姜卢的神色也是逐渐变得凝重，虽还不清楚具体的危险，但还是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拜道：“多谢山神大人提醒！小的定是不会辜负大人您的期望，认真学习武艺，日后好为大人您分忧解难！” 良久，待目送他们父女相依离去，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后，陆哲身形一晃，重新现身。 走到那供桌前看了看这些祭品，又是抬头看了看那破败的山神庙以及那神像。 在灯笼的印照下，那被蛀虫腐蚀的表面更显凄凉，说是面目全非也丝毫不为过。 他心中有些可惜，出于谨慎考虑，还是决定作揖一拜，恭敬道；“虽不知您是否还有知，但在下假冒山神实乃迫不得已！此次多有冒犯，日后定会好生修葺这山神庙，为您重塑金身！” 低着头等了许久，那山神像始终没有任何的动静，或者说就连香火都被他给吃了都无动于衷，也的确不可能会做出什么反应来。 “看来这里的确是没有什么山神了……” 陆哲心头一松的同时，不由也是暗自嘀咕着：“这个世界和凡间是相反的，也不知这个世界的神仙和凡间又有什么联系……” 暂时没有头绪，他也就没有继续纠结于这些。待熟练地打开门回到凡间自己的房间里之后，顿时一阵强烈的倦意上涌，眼皮都变得格外沉重。 若不是体内的生灵功正在源源不断地为他提供些许精力，恐怕是要当场昏睡过去不可。 毕竟已经有整整两天没有睡过好觉了。 不过在睡着之前，他还是坚持着问了一遍鬼鸟，得到了没有人进出过的答案之后方才放下心来，安心躺到床上沉沉睡去。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中午了、 出乎意料的是，整个人一点也不像是以往久睡之后的疲惫感，反而由内而外似是焕发了新生一样，精神百倍，似是每一个毛孔都在舒畅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欢庆着终于到来的自由！ 陆哲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好似是来到了一个新的人生境界一般，就连眼睛所看到的一切都变得比以往更加清楚，空气中的灰尘都能看得十分清楚。 “这是……生灵功带来的功效？”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没有想象中的什么洗经伐脉，也没有传说中的杂质排出，就还是普普通通的模样。 若说不同倒还是有一点的，原本他的身体只是个寻常富家子弟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但是此刻身体上却稍稍有了点硬硬的肌肉。 多少算是有了点男子气概。 他在自己的柜子里重新找到了那本生灵功，仔细地对照了一下上面所描述的事项，发现自己此时的变化大约是处在功法所描述的第二层。 “不过……我一个晚上就练到了第二层？” 按照那纪峰所言，能在一年内入门产生气感便已经不错了，而第二层…… 想了想，果然还是那神秘香火烟气的原因。 他本是想要去询问一下纪峰等人关于后续的修炼该要如何进行，毕竟昨天他也只学了最基础的一部分。 不过转念一想还是谨慎地决定先暂缓这个主意。 修炼得太快，昨天还连入门都达不到，今天便已经成了第二层…… 而且来路并不算多么光明正大。 万一他们对此产生疑心，反倒是有些不妥。 先将此事放在一边后，他可是记得还得好好去找那店主问问清楚，关于昨日那些变成灰的纸钱究竟是怎么回事。 坐上马车，再次回到了昨天去过的那个丧事一条街，那老刘的铺子便是在最前头较为显眼的位置。 本就谅那家伙也没那个胆子跑路，果然这会儿店门还是开着的。 那老刘看来是一早便已是在店铺里焦急地等候着了，时而探出头来张望两眼。 好不容易等这辆熟悉的马车停在门前的时候，立刻便是笑嘻嘻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谄媚至极地拱手拜了拜：“陆少爷！小人可是等候您多时了！新的一批纸钱已经准备妥当，就等着您来看了！” 陆哲不紧不慢地掀开了车帘，扫了一眼那铺子门口的位置，果然是看见摆着和昨天一样的大布袋子，分量十足，看起来好像很是让人满意。 然而…… 只是看了一眼他便重新看向眼巴巴望着自己的老刘，淡淡道：“昨天的纸钱我不满意。” 老刘心里顿时一慌，又怀着一点侥幸心理，弯腰的幅度更大了些，小心翼翼问道：“少爷，……莫非是那些纸钱颜色还是样式不讨您的喜欢？” 他暗自嘀咕着，那些纸钱做没做法开光难不成还能看出来？ 只是他万万没料到的是，还真看出来了！ “你以为……我没发现你昨日以次充好想糊弄我？”陆哲似笑非笑，一副一切皆在掌握之中的神色，“若我没猜错，昨日那一袋子里面，至少有八成都是没开过光的吧，你说呢？” 老刘两眼顿时圆睁，一脸错愕不及地模样傻傻地看着他！ 他是真的愣住了。 他清楚记得昨天为了贪图效率，除了外甥给自己的那些“真钱”外，顺便也是将“假钱”给一大把一大把地塞进去试图蒙混过关。 虽然没数过，但估摸着至少七八成定是有的。 可关键是这件事理应只有天知地知，自己和那外甥知，这陆少爷又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还猜得如此准确？！ 他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是不是见鬼了，恐怕也只有鬼才能分辨出来真假。 不过看了眼面前这位陆少爷那精气神十足的样子，怎么看都是活生生的人，跟鬼怪是扯不上半点关系的。 第二十二章 你也看不出来? 见陆哲如此笃定的模样，老刘不由得心中忐忑。 犹犹豫豫，不知自己到底该不该头铁到底死不认账，旋即却是又听到陆哲轻飘飘的一句话打破了他心底的防线。 “你大可不必太过害怕。念你是初犯，若你能承认错误并保证此后不再犯，我可饶你一次既往不咎。但你若是不承认，后果你自己可是想清楚了。” 老刘心头一慌，偷偷抬眼看向陆哲，只见其一双深邃的眼眸好似是有神光附身一般，有力且透彻，像是看穿了他的内心知晓所有秘密一般，让他心肝俱颤，哪里还敢嘴硬！ 他昨天就知道了眼前这位可是锦安城数一数二的陆家三少爷，地位和力量哪里是他一个小老百姓可以比得上的？ 若是真撕破了脸，以这些大家族的作风，说不准他明天就要被人发现陈尸荒野了。 他可不敢冒这等风险。 他心一狠，一咬牙，赶忙跪了下来，又哭又喊：“少爷！是小的昨天财迷心窍了，才会干出这等蠢事了！小人定然再也不敢犯了，求少爷饶过我这次吧！” 陆哲有些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却也没有食言。 “行了，站起来吧。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跟着我老老实实干活，自然有你的好处。但若是心存邪念，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只此一次，下次决不轻饶！” 老刘不禁涕泪横流地从地上爬起来，连连鞠躬感谢，好似是面对再世恩人一样：“谢少爷开恩！谢少爷开恩！” 陆哲也不理他，径自下了马车走入那铺子里，扫视一圈后将目光落在新准备好的那一袋纸币，指了指问询道：“老实说，这一袋里可有掺假糊弄的？” “这……”老刘不禁讪笑两声，显得甚是羞愧，“的确是掺假了的。” “把假的都挑出来！” 老刘顿时一脸的为难，哆嗦着说道：“不是小的不肯，只是小的没有少爷您那么好的眼力，无法分辨出来是否有开过光呀……” 他当时也只是随手抓了一把便放入袋子里，开与没开过光的外表看起来更是没什么区别，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你都分辨不出来？”陆哲不禁皱眉沉思。 这样看来，或许对于凡人而言，这开光与否的确是没什么区别，也只有到了灵境之后才能有所发现。 老刘生怕他不信，赶紧举手发誓：“千真万确，我老刘若是敢再欺骗少爷，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他是真弄不准这位陆少爷的本事，生怕自己随便一个谎就被戳穿了，只敢说着实话。 陆哲沉思了一下，吩咐随自己过来的下人将那一大袋子给搬上车去，打算等自己回去灵境之后再做实验。 反正到时不合格的肯定都已经化作飞灰了。 不过除此之外，他还有另外的要求。 他指了指那门口摆着的几个“金童玉女”的纸人，道：“把这几个……你也拿去开光！” “这个也？”老刘顿时一愣。 不过看见陆哲不像是开玩笑，赶紧应下，保证尽快完成任务。 因为开光这事情少说也得一天，加上此次又多了几个纸人，恐怕还要多些时日，陆哲便是吩咐等其准备妥当之后再送到府上来。 反正是等干完活验收之后再给钱，他一点也不担心这老刘的干活速度。 等他重新回到陆府之后，本想去和范毅聊一聊，看看能不能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下后续心法的问题，却忽而发现大哥陆清和正阳道人及那几个徒弟都不在府里，不禁疑惑问向守门的家仆。 那仆人赶忙恭敬答道：“回少爷，大少爷说是和那几位道人一起去县衙，说是要去找那位道人的师兄。” 陆哲轻轻点头，想起来那几位道人来锦安城的确是为了找人而来。 不过接下来那仆人又是提醒道：“三少爷，大少爷还吩咐了，说是老夫人中午应该便是会回来了，请您在府里迎接一下。” “娘回来了？” 陆哲一怔，旋即点头道：“好。” 娘亲前两日去了邻城总商会议事，现在才回来，应当是有些事情耽搁了，不过能平安回来便好，如今这情况下，外面总归是不如家里安全。 这段等候的时间里，他便是在自己的房间里独自修习着那生灵功。 慢慢地强化着自己的身体的同时，精气也是愈来愈充足，充足到他浑身都好似是拥有发泄不完的气力，即便是好几日都没有睡个好觉却没有丝毫的疲惫的感觉。 等到将昨日积攒于体内的香火气全部消化完全化为己用之后，他终于是长舒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之时，似有一道灼热的火光闪过，却又转瞬即逝。 静心感受了一下，可以发觉自己此时体内的精气已经远胜于自己最初的时候十倍不止。纵然是因为自己最初的确是太弱了一些，不过现在的精气也十分可观了。 “或许……可以尝试一下将灵境的鬼怪带过来一个？” 他有种直觉，应该很可能会成功。 但就在他思虑的时候，房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三少爷，老夫人回来了。” 陆哲迅速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后便是整理了一下衣服，起身出门准备迎接回来的母亲。 等他来到门口的时候，可以看见府宅门前已经停着一辆有些陌生的马车。 车体看上去并不显眼，没有什么金碧辉煌的装饰，看起来就如同只是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一般，但是车帘上绣着的珍珠以及那匹俊俏挺拔的马却是能显出车主人的身份并不简单。 他虽是第一眼没有认出来，不过听一旁的下人们说起，应该是徐家的马车。 陆哲一听是徐家，便是想了起来。 不过并非是这徐家家产多么多么惊人，真要说起来，徐家的家业并不大，仅仅是有几家商铺，便是在锦安城内也算不得一流。 但真正出名的是徐家的家主徐功名！ 此人是城里的一个大善人，平时为人十分慷慨大方，乐善好施，甚是有名。 第二十三章 老夫人 在这锦安城里经常有人半是玩笑般地说，如果真有哪个人家里真的穷得揭不开锅了，大可舍下脸皮去他府上求一求，至少也能讨个馒头填填肚子。 而这徐功名本人平时更是时不时便会拿出一些家财来施粥，长年累月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钱财了。 也正是因为这种毫不吝啬的老好人做派，他在锦安城的人缘也是不错，许多生意都能谈得下来，与陆家也是有所往来，是个不错的人。 陆哲也是之前便有听闻他的名声，颇有些印象，此时终于有机会见上一面这个大善人了， 他过来的时候，娘亲正好在侍女的搀扶下从马车上下来，目光望去，看着这位此世的母亲。 陆老夫人衣着较为朴素，着鹅黄色的布裙，挽着发髻，神色间显得十分慈善。但大约是这些年过于操劳的缘故，所以年纪不算老，却眉眼间多了些皱纹，看起来也多了几分难掩的老态。 “娘！” 陆哲立刻迎了上去，从侍女手中牵过老夫人的手扶着她，做出几分亲昵地样子：“您不在的这两日，我与大哥都是想极您了。” 陆老夫人慈爱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好。不过是出去了几日，何必如此挂念。怕是又缺了银子，想讨好我罢……” 陆哲有些腼腆一笑，不经意间抬眼看见马车里又是掀开了帘子，走出来了一位貌相富态的中年男子。 打量了此人一眼，只见那男人面上一副十分和善的笑容，穿着一身蓝色轻薄的长袍，身形略显圆润，手腕上却是别着一串晶莹玉润的佛珠，看起来便价格不菲，手里还握着两个核桃，这时候还在慢慢地盘着。 但大约是没有盘太久，表面还没有出现什么变化。 这位应该便是那位出名的大善人徐功名了。 陆哲在看着他的时候，对方也是往这边望了过来，从老夫人身上划过最后落在陆哲身上，细细打量了一眼，旋即呵呵笑道：“这位便是三公子吧，先前一直在马车上听陆夫人提起你十分孝顺，现在看来还真是不假！” “若是将来我的子女也能如你这般那可就好了哟！” 他有些唏嘘的样子，甚是感慨。 不过据陆哲所知，对方虽然已经年近四十，但膝下始终没有子女，以前经常寻求名医问诊却没有什么起色。 所以偶尔有人议论起来，说是徐功名整日乐此不疲地行善便是为了求得功德，给自己徐家续上香火，不至于在他这一代断了。 老夫人也是适时提起：“说来也是多谢徐公的照顾了，先前路上我们陆家的马车坏了，险些在野外过夜，多亏他搭了一手……” “哎，老夫人，瞧您这话说得……”徐功名赶忙摆手，一副乐呵呵的弥勒佛般的样子，“咱们两家也是老朋友了，这点小忙何足挂齿。倒是我这边明日开始在城外有连续三天慈善施粥的活动，不知老夫人您是否有意愿参加？” “应当的应当的。”老夫人点点头，“到时我定然是要去一趟的……” 陆哲明白，这是陆家最近怪事太多，老夫人也存了点做善事的念头。 徐功名也是大喜，连连称赞：“既是有陆夫人的参加，那咱们的手头更是盈余，可以为那些可怜人们多准备些许的粮食了！” 陆老夫人大加赞扬道：“徐公有心了，如此善心日后定会有好报的……” 双方商议了一下之后，方才满意地离去，对于这种行善的举措都是十分乐见其成的。 陆哲看那马车缓缓驶离的方向，迅速收回了目光，扶着娘亲往府里走去。 “唉……这些日子来不知是不是风寒的缘故，腿脚愈来愈不方便，也不知还能照看这个家多久。”老夫人倚着他，轻叹一声，随即回头看了他一眼，眯眼一笑，“还好你这小子不知是开了那根筋，总算是懂了事。若是还像以前那般顽皮，我可真是放不下心来。” 陆哲腼腆一笑，心里却是有些心虚。 他依稀记得前身给周围人所留下来的印象不算是太好，大体该是属于不学无术，整日游手好闲玩蛐蛐斗鸡的富家子弟。 但并不算是太过分，至少还是很怕娘亲以及两位兄长姐姐的，算是还可以挽救的类型。 所以他这一穿越，改变倒也不算是太过突然，但也很让老夫人满意，觉得这个最放心不下的小儿子总算是开了窍。 “对了，这几日我去了那总商会，见了许多的大家族的年轻人，个个都是年轻俊杰，的确是不错。”老夫人转而又是提起，笑呵呵地说道，“我已经替你商量好了，有几家正好有年纪相仿的小姐待字闺中。过些日子会有画像送上门来，你亲眼见一见，若是觉得不错，婚事也可以早些定下来了。” 陆哲顿时一愣，赶忙摆手：“娘，这事不急……” 虽然包办婚姻的确是轻松，可他现在满心思都是斩妖除魔的大事，怎么可能会去考虑这些儿女私情？ 何况他现在这具身体满打满算也不过是十六出头…… 老夫人看他不情愿，立刻便是轻轻呵斥了一声：“你看看你，别人家像你这般大的时候已经都有了一妻一妾，孩子都快有了，你不急我还替你急呢！” “咱们陆家又不是没钱没势，你喜欢什么样的娘都能帮你找来！” 陆哲也知她并非是真心生气，赶忙嬉皮笑脸地附和说道：“娘，我这才多大呀，你看看大哥，都过了三十了！您也不帮忙张罗张罗？” 说起大哥的婚事，老夫人顿时蹙起了眉头，大约也是觉得为难，又是叹了口气。 “你大哥那个木头脑袋，脑子里都是些练武和家业，根本没考虑过这些事情，去年前年谈的，全都没了下落……” 她摇了摇头，笑骂了一声：“你们呀，这一个个的都是让我不省心！还是倩儿好……” 倩儿便是陆家二小姐陆倩，也是锦安城县令的夫人，竟是三兄妹间最早成婚的一个！ 陆哲见这把火苗从自己转移到了大哥身上，松了口气，一边嬉笑着扶着老夫人继续往屋里走去。 第二十四章 意外 待天色逐渐昏暗之后，又是一个夜晚的降临。 临傍晚的时候，大哥陆清虽然还在府衙里，那几位道长已经先行回来了，不过目前还没有什么具体的消息。 此事也的确急不来，只要要找的那人还在城里，那么以陆家的关系网绝不难找到！ 晚饭的时候，陆哲便是听着纪峰兄妹两个一边胡吃海塞一边大肆吹嘘着。 “说起来我那位师叔啊，无论是武功还是修道的天资都十分过人，像我这般大的年纪的时候便能一个打十个！嘿嘿哈哈，就好似是游龙花中过，片叶不沾身……” 只见他举着两个鸡腿左摇右晃，像模像样地舞了个剑花。 房间里明媚的烛火照耀下，只可惜留下的不是剑气而是满手的油腻。 “等找到师叔，我一定要向他请教一下武功！我也是听他的大名很久了呢……”妹妹纪瑶虽是没那么夸张，不过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星星一般的憧憬。 就是鼓鼓囊囊的腮帮子有些出戏。 陆哲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大吃大喝，自己却是悄悄放下了筷子，只是静静地听着。 自从那生灵功意外突破第二层之后，他就感觉自己像是从四面八方不断地吸收着空气里的某些气息，让他浑身能量饱满，即便不吃东西也不会有肚饿的感觉。 念及此，他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下那两兄妹。 “看来我也不需要费心思去从他们二人身上旁敲侧击第二层之后的修炼方法了……” 旋即，他将目光转而落在一旁同样没怎么动筷子的大师兄陈鹏，目光深邃。 “如果是这位……” 只是在看见对方那冷冰冰的脸庞以及生人勿近的气势之后，他还是不禁暗自摇了摇头，暂且先把这个念头按捺了下去。 “现在自己的第二层也还没到达瓶颈，不必这么着急。” 他看向四周，有些好奇地问道：“对了，正阳道长呢？” “你说师父啊！师父他已经辟谷了，对于这些凡间的饭菜根本不需要，现在应该已经回房间修炼了。”纪峰一边嚼着东西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 “不过师父很喜欢喝酒，我待会儿给师父带些回去吧！”纪瑶果然是个贴心的小棉袄，虽然贪吃但还是很关系师父，不忘眨了眨眼，小声补充了一句。 “喜欢喝酒？”陆哲点点头，想了想便转头对一旁的下人吩咐道，“去库房里拿两瓶府里最好的女儿红给正阳道长送去！” 旋即他回头看向他们，微微笑道：“这每瓶酒虽然都价值上百两银子，不过在我眼中，只要正阳道长可以满意便是物有所值了！” 此言一出，那位一直冷漠的大师兄也是不禁侧目看了他一眼，让他觉得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有时候套近乎并不需要直接的语言，还是行动更加实际一些。 这让他心中不由得更是感叹：“有时候有钱真的是万能的！” 待这宴席结束之后，陆哲告别这位道长，披着月色以及廊道上昏黄的烛火，独自回到房中。 一推开门，鬼鸟便是欢喜地飞了上来站在他的肩上。 “行了行了，晚点也带你去吃顿好的。” 陆哲笑了笑，轻轻抚摸了一下鬼鸟的羽毛。 虽然没有直接的触感，就好像是摸到了一团空气，但是心灵上的联系弥补了这一点的空缺。 “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去灵境看一看这袋子里的纸钱的成色如何。” 他将目光转移到房间角落里用麻绳紧紧捆着的那一个大布袋，嘴角微微翘起。 只要成色不比昨天要差就还在可接受范围内。 陆哲深吸一口气提起袋子，感觉分量还挺重，比起昨天要重一些。 或许收获也会更多一些。 他心中这般想着，心里对那老刘的怨气也少了点，便是正打算去划破伤口再次打开灵境之门。 不过正打算下手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了一事，转头对鬼鸟吩咐道：“你便在这里先呆着，我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到时候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此次过去灵境，计划之中除了吸食今天份的香火，还有便是处理一些这些纸钱，倒也没有别的事情，应该会很快就回来。 鬼鸟也大约能听懂他的话，小脑袋一上一下晃悠着，好似是人点头一般，就是有些别扭。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忽而房间的烛火无风却自动晃动了一下，变得有些细碎，好似是要快熄灭了，使得影子都变得有些支离破碎。 随之而来，周遭不知是不是错觉，温度好似是降低了一些，让他恍惚中有种来到了灵境的错觉。 只是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掌心，伤口结痂的很好，还没有出现血迹。 “呲……” 就好像是有人轻轻吹了一口气，那本就摇晃的烛火终于是熄灭了。 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让他瞬间一愣。 一片黑暗之中，他闭上眼睛，勉强凭借着身旁鬼鸟的心灵联系，分辨出左右和桌椅的摆放的位置，正想着摸索要去桌边重新点上蜡烛。 然而就在这时，鬼鸟忽然传来了极度恐惧的情绪，就好像是遇见了天敌一样，瞬间躲进了他的衣袖里瑟瑟发抖。 他还没回过神来，这种情况下格外敏锐的听觉却隐约听见了门外的石板上传来了一道有些怪异的脚步声。 “啪嗒……” “啪嗒……” 不像是常人那般轻快或是沉重，这脚步声听起来更给人一种诡异的……粘稠的感觉。 就好像是一滩烂泥在地上轻轻拍打着，却又不肯散开，愈发显得怪异。 而且，与脚步声一同响起的还有一道类似于牙齿打颤的声响。 快速而又密集，又好像是骨头颤栗的动静。 “不对劲……” 陆哲立刻便是察觉到了一丝异常，屏息凝气，整个人安静下来。 然而对方却继续在往这边靠近着。 那怪异的声音愈来愈接近，最后甚至好像那怪异的来人就在门口徘徊着。 与此同时，那牙齿打颤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嘶哑的女子的声音。 “有人吗？有人能救救我的孩子吗？” 第二十五章 冒险 “有人吗？” “有人吗……” …… 即便没有人回话，她还是依旧在门外游荡着。 那声音从最初的惊慌失措，慢慢的变得有些恐惧，夹杂着些许幽幽低泣声，逐渐又变得绝望痛苦，甚至有些怨毒…… 却终究没有离开。 “是冲着我来的？” 而房间里，仅仅和这个邪祟隔了一扇门的陆哲心情也是如同坠入深窖一般，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强。 他在这一刻，再一次感受到了前几日在马车里，被那个诡异的恩将仇报的老道士堵住的惊惧感，那种头皮发麻，手脚冰凉的窒息感！ 似乎连每一次的呼吸都必须抱着最大的勇气。 死亡…… 似乎始终不曾远离他！ 忽然，门外的声音停下了。 陆哲一怔，刚猜对方是不是离开了，忽然“咚”的一声巨响，让他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有一双大手正在拍打着大门，愈来愈激烈，拍得啪啪作响，在这死寂的夜晚格外恐怖！ “你在里面……为什么不说话！” 那声音满是绝望的嘶哑与愤怒的怨毒，似是声声泣血。 陆哲踉跄往后退了一步，面色被惊得有些苍白。 只是他忽然想到了一点，心里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对了，门上有那道长们所贴的符篆，她应该进不来……” 正想着的时候，门外忽然亮起了一道火光，伴随着些许纸张燃烧的臭味。 符篆……烧掉了！ 门栓被拍打得已经越来越松，眼看情况越来越危急，陆哲忽然感觉到体内传来了一股暖流，顿时让他摆脱了那种被恐惧占据身体动弹不得的情况！ “生灵功……” 他闭目凝神，庆幸自己修炼了这个功法，不然怕是要站在这里成为对方案板上的鱼肉。 他看着那已经坚持不住的大门，不禁咬紧牙关，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瞬间撕裂伤口！ 血液流出，他下了狠心用力按在门上，随后猛地向内拉开了大门，眼神里流露出几分疯狂！ “我倒是要看看是你这鬼厉害，还是灵境大门厉害！” “唰！” 顿时，一阵熟悉的阴风吹过，眼前再是与陆府截然不同的灵境世界，让他心头猛地一松。 “赌赢了……” 但他还是担心有变，立刻跨步迈入大门内。 至少在灵境世界内，他还有一分自保之力！ 他站在这熟悉的乱葬岗的林子里，虽然同样是夜晚且阴气森森十分诡异，但却让他感觉十分安心，就好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盘，转而双目紧紧盯着身后那扇大门。 若是对方敢过来，他会在这里教她怎么乖乖做鬼！ 只是直到那大门逐渐消失之后，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动，让他虽是有些遗憾，但还是确定了一件事—— “没有我的血和认可，任何人都无法通过灵境之门！” 这至少也给他添上一层保护壳，确保无论怎么样，至少他还有一个可以全身而退的地方，这已经是站在了几乎不败之地！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不需要再回到凡间了。 尤其是想到了陆府上上下下还有许多人，更是有陆老夫人在，此刻很可能都是在那诡异的女鬼的威胁之下！ “但现在还不能回去，不然只不过是送死罢了。”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体内不知是不是收到了刺激，同样也是疯狂运转给自己提供源源不断的精气的生灵功也在帮助他逐渐平复先前收到那鬼魅震慑后有些受损的精神。 他算是有些明悟了，鬼怪除了身体攻击，更多的还是精神攻击，决不能小瞧！ “而这种情况下，我现在功法还未大成，也只有找另一只鬼去对付她了。” 也就是早已物色好的灵境中的樵夫姜卢！ 他轻叹一声。 本来还想再稳一稳，确保有了十全的把握之后再尝试，如今看来，如果自己继续被动挨打，恐怕根本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现在就敢盯上我，恐怕陆家其他主人也是危在旦夕，不能再如此放松了！” 只可惜这一次过来得实在匆忙纸钱没有带过来，看来只能等下一次了。 他立刻便是熟门熟路地前往了那山神庙的位置，如自己所预料的，姜卢果然按照自己所吩咐的早早地便是等候在此处。 虽然他按照原本的计划是来晚了一点，但是姜卢的面上也不见什么不满之色依旧是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香火和贡品之类的也已经是准备就绪，只等他现身就可以享用。 陆哲心中满意，不过现在这情况也没有时间去慢慢享用了，直接便是现出人身在其面前：“姜卢！” 姜卢正跪拜着，恭敬等候山神，忽然听到这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一愣之后抬起头来，看见了陆哲的脸顿时面色一白，吓得险些瘫软在地上。 这一幕也不禁让陆哲有些无语。 自己的脸在它们眼中真这么恐怖？ “怎么……不认识我了？”他冷哼一声，沉声道。 “山……山神大人？！” 姜卢这才稍稍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赶忙爬了起来，面上又是羞愧又是有些畏惧，又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那山神的神像和陆哲的样子。 只可惜那山神的神像腐蚀得太过严重，实在看不出什么样貌。 他低下头，赶忙跪拜着道：“求山神大人恕罪，凡鬼从未见过真神的容颜，此刻一见……不禁被山神大人的威严给震慑住了……” 他哪里敢说实话是自己被陆哲那恐怖的嘴脸给吓到了，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小心翼翼地说着：“大人的相貌比起我所想的还要更加惊鬼！” 这话说得倒是没错，以陆哲过往的经验来看，这个世界的鬼看见人就好比是凡间人见了鬼一样，若说不被吓到那肯定不是常人了。 他自然不会在意这种小事。 反正需要对方去对付的又不是人，而是其同类一只女鬼而已。 他斟酌了一下，缓缓问道：“你女儿的病情如何了？“ 姜卢赶紧答道：“回山神大人，小女昨日已经被送去了镇上的医馆里面，托大人的福，药材和诊费都已经准备妥当了，想必不会再有什么大碍！” 第二十六章 条件 说话时，对方的面上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幸福的笑容，看来这一桩困扰已久的心事终于了结，几乎是意味着彻底改变了他和他女儿的人生。 看他的神色，陆哲心里不禁有些惭愧，但是想到自己整个陆家都在那女鬼的威胁之下，心中一凛，不得不硬起心肠，下定决心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 “你女儿的病的诊费不必担心，无论是药材还是大夫都用最好的！钱财绝对不会少你，只要替本山神做事，未来大富大贵只是最小的事情。” 陆哲缓缓言道，神情肃穆：“但是接下来我便有一个任务需要你去办理，极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你若是能通过此次试炼，那么便有机会成为本神的神使，日后自是有更多的好处。若是不能……” 他顿了顿，沉声道：“你也不必担心，你的女儿我自会替你照顾好，让她平平安安长大……” “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可愿意替本神一战？同意了，上面所说的一切都会实现，不同意，便当这几日的经历只是一场梦罢了。你意下如何？” 姜卢神色一怔，到底只是小老百姓，听到这种生死攸关的事情还是有些难掩的慌张与畏惧，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女儿，他的心里就好像是涌上了无穷的力量！ 他猛地一拜，咬牙道：“凡鬼愿意！随山神大人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 陆哲略微赞许地看了他一眼，算是自己没看错鬼。 随即，他开始按照自己之前所预想好的构思，给其解释着接下来的部分计划。 “接下来我要带你过去的乃是地府阴间，虽然环境与此处颇为相似，但里面全都是人！不过你不必担心，在那里他们受到了神仙法术的压制，没有法术就像普通鬼一样，对你不会有任何的威胁。” 听到全都是人之后，姜卢身子猛地一颤，显然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画面，不过还是坚持着不动弹，认真地听着。 陆哲瞥了他一眼，暗自点头，口中继续说道：“但是近来那阴界里面出现了一些孤魂野鬼，它们想要通过杀死人的方式获得力量，扰乱阴阳秩序！” “本山神碍于某些限制，也不能随意出手惩治，所以这些鬼怪需要由你来出手解决！” “我……”姜卢有些不安，更是神色惶恐，“我从来都没杀过鬼，若是坏了大人您的大事……” 陆哲这些借口已经构思了好一段时间，这时候便是随口道来，不过也提醒了一句：“不必担心，我到时会将我的部分力量借给你，让你也能使用法术，自然可以与之对抗。另外，把你吃饭的家伙也带上！” “吃饭的家伙？”姜卢第一反应是碗筷。 转念想到是去打架，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斧头，连连点头。 “正巧这斧头我一直带在身边！”他赶忙拍了拍腰间，一把斧头便是别在腰带上。 陆哲点点头，心里的底气也是足了一些。 任那女鬼再嚣张，照样也能一斧头撂倒！ 既然已经准备就绪，如今事态紧急也没时间再过多地解释铺垫了。 他摊开手掌，熟练地划开伤口，那点疼痛已经完全不在话下，更别说现在他还能自由控制伤口大小深浅乃至出血量。 待一滴血滴落在地面上的时候，强烈的腐蚀性顿时在地面弄出了一个小坑。 陆哲看向有些敬畏的姜卢：“把手伸过来！此乃神血，可以助你来往阴间不受阻挠。” 姜卢虽然目睹了刚才那一幕有些畏惧，不过对于山神的敬仰还是让他选择了相信，深吸口气伸出手去，一副慷慨赴死般的壮烈神色。 但从其颤抖的手指来看，心情根本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视死如归。 陆哲有些无奈，只能简单地将一滴血涂抹于其手背之上。 “行了。” 他早就发现了，自己的血对于这些鬼怪而言虽然有腐蚀性，但是量不大且分散的话，基本不会有太大的伤害。就连小麻雀都能活下来，没道理这个大活鬼会因此而出事。 事实也果然如此。 没有预料中的剧痛。 姜卢只觉得手背上略微一阵酥麻，好似是有蚂蚁在轻轻咬着一般。 而且这种感觉只是持续了一阵，很快就像是钻入到了皮下去，化作了一团暖流流遍全身，给他带来一种颇为奇异的感觉。 就好像是双眼所看见的景色都更清楚了一些。 “多谢山神大人！” 自觉是受了大好处，他赶忙又要跪下，立刻便是被陆哲拦下了。 “行了，不必行礼，还有急事去处理，接下来你便跟着我！不得随意走动，不然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以至于无法回到这里再见你的女儿，本神也是无能为力。” 姜卢连连点头，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显然是将他的话全部记到了脑子里，生怕真出现了一点什么差错。 陆哲来到门前，平复了一下自己心中的紧张，郑重地将手按在了门上，旋即缓缓打开。 门的对面便是自己熟悉的房间，虽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自己离开时候的黑暗的模样，但是谁知道那只鬼会躲在哪里暗算自己，所以他时刻保持着最大程度的警惕。 他想了想，转身问向身后的姜卢：“你可能看见这扇门对面的东西？” 姜卢看了看那门对面迥然不同的环境，只觉得诡异又可怕，但还是壮着胆子点点头：“我能看见那扇门对面……好像是个房间。” 他生怕自己看错了，再三揉了揉眼睛，直到看见这个就好像是突兀地多出来的空间并不是幻觉才敢确定，咽了咽口水甚是紧张，又是觉得这位山神大人果然是神通广大，手段远非是其所能想象的，不由更是敬畏！ 旋即，他便是听到山神接下来的话：“好！穿过这扇门之后便是那另一个世界，你便先行过去，但要注意小心四周是否有埋伏！” “是！” 姜卢闻言，立刻便是将斧头给紧紧握在手里，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朝着那扇门的对面走去。 第二十七章 走了? 当刚碰触到那门表面的时候，就好像是碰触到了一层薄膜一般，虽然看起来很是脆弱，却意外的很是顽固，当手指插进去之后，就好像是插入到了深深的粘稠沼泽之中，便是再往一寸都感到非常的艰难。 但是刚陷入如此焦灼的困境之时，他忽然感觉到了身后的一道炽烈的神光猛地照耀过来，就好像是小太阳一样驱散了周遭的黑暗，也更是让他浑身多了些许力量！ “我绝不能辜负了山神大人对我的期望！” 他心中顿时满是激动，不由更加咬紧牙关朝着门对面前进…… 只不过他所不知道的是，身后看似风光威严的陆哲实际上也是饱受着压力。 因为和他预想的一样，要运送一整个人通过灵境之门所需要花费的精力要比之前那只小麻雀大得多！两者说是一个天一个地也丝毫不为过！ 转瞬之间，他便是感觉到了自己体内的力量正在源源不断地被吸走，甚至于随着浑身气力的消失，就好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在缓缓捏紧了他的心脏，以至于跳动愈来愈激烈，却反而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涌上喉咙！ 即便是张大了嘴，吸入的空气却好像是一根根尖锐的利刺，穿入他的喉咙里，让濒临绝境的痛苦更上一层！ 他此时虽是鬼身，却不禁浑身上下冒着冷汗，双眼一度陷入昏暗，就好像失去了所有光线聚焦，变成了一具僵硬的人偶一般，浑身的关节都已经生锈失灵。 但终究万幸的是，自己体内的生灵功正在源源不断地为他提供着能量，虽然速度远远不及被吸走的那一部分，但是也多少算是缓解了很大一部分的痛苦。 让他不至于被痛苦占据了心神，始终得以保持一分清明。 而方才那姜卢所感受到的神光正是这一过程所散逸出来的能量。 此时此刻，他就好像是旁观者一样，极度冷静地俯视着自己的身体，就好像是全知全能的存在，看见自己的身体的经脉和肌肉在以极快的速度破损重组中重复着。 虽然这一过程极度痛苦，但是或许得以聊以慰藉的是，身体的强度也在以极为细微的方式缓缓提升着。 “嘶！” 不知过了多久，就好像是灵魂重新归体了一样，他整个人瞬间从原先的旁观者状态恢复到了原样。 而此时，浑身的剧痛瞬间袭上大脑，就好像是全身的骨头都被人用棍子碾压成了粉末，然后慢慢重新塑性一样，差点让他两眼一翻晕过去！ 可生灵功这时候却让他无法晕过去，只能颤抖着，咬着牙站在原地等待这一股剧痛的浪潮的退去。 良久之后，他终于是得以适应了这种可怕的疼痛，长长地舒了一口浊气，来不及观察自己身体的变化，立刻便是心急地看向大门的方向。 待看见姜卢成功地抵达了门的另一边之后才算是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也不枉我承受了这么可怕的痛苦……” 他往前迈出一步，正想也穿过门的时候，忽然脚步一顿，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原先自己的心神上只有连接着小麻雀一个的无形的细线，但是这个时候却是多出了一根。 而这一根线正是穿过了门，连接向了另一边的姜卢！ “看来普通的鬼之间也可以产生联系。” 他闭目感受了一下，果然是可以凭借着这根细线的联系直接获得姜卢在凡间的五感以及内心里的部分情绪。 只不过这部分情绪大多都是比较恐惧与不安的，尤其是此时对方身体上所发生的变化更是让他手足无措，觉得惊恐至极。 若非是知道山神大人就在自己的身后眷顾着自己，他差点就想要从大门逃了回去。 事实上也不怪他，毕竟并非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而只是一个普通樵夫，有过相同感受的陆哲非常理解对方的感受。 比如此时，便能感觉到对方身体果然也已经失去了实体，变成了与自己一样的鬼魂的状态。 这对于一个已经习惯了普通人生活的鬼怪来说，简直不亚于是天崩地裂般的变化！ 陆哲立刻通过细线给其传音：“你不必害怕，这是正常情况。” 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让他差点吓了一跳，不过确认是得到了威严的山神大人的承诺，姜卢稍稍松了口气，不至于两腿都在打着哆嗦。 不过他还是感觉这个世界里满是浑浊恶臭的气息，让他迫不及待想要早点完成大人的任务，回到灵境里面。 陆哲吩咐道：“你看看四周，有没有什么异常？” 姜卢一愣，小心翼翼地左右眯着眼睛张望了一下，还不忘将斧子护在胸前，生怕有什么人偷袭自己。 而陆哲可以直接通过两者之间的联系的细线获得对方感官的回馈，比之小麻雀要更加清晰许多，虽然对方目前看来似乎并没有什么感觉。 而此时通过对方的视线，可以发现屋子里依旧是自己离开时的模样，一片漆黑，桌子上的熄灭的蜡烛的一滴滴烛油已经凝固，说明时间也已经过去了一些。 总的来说，没有预料之中的袭击，便是那个女鬼的衣角都没有看见。 静悄悄得没有半点声响，让人心里有些发慌。 “走了？还是……” 门这一边的陆哲不禁皱起眉头，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不过目前来看的确是没有什么危险了，他眼看着面前的门即将消失，便是下定决心迈了过去。 虽然他自己穿过门不需要花费能量，但是当从虚体转化成实体的一瞬，瞬间一股好似是千斤巨石骤然压迫在肩膀上的压力袭来，差点让他两腿一软摔倒在地上！ 也多亏体内的功法，才不至于让他在姜卢的面前显露出狼狈之色。 不然怕是自己这山神老爷的颜面都挂不住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胸口发闷的感觉稍稍减缓了一些，但心中仍旧有些后怕。 “这次对身体的消耗的确是太大了……” 尽管生灵功在持续不断地恢复着自己的体力，不过要完全补足估计还要花费很长一段时间。 第二十八章 有贼! 陆哲不禁暗自想着：“等先解决了眼下的事情，或许可以回去山神庙里吸收一下香火，弥补一下被吸走的精气。” 而此时这边姜卢看见陆哲也过来了，顿时一喜，赶忙欲要跪下行礼，被他拦住后也不忘恭敬地说道：“山神老爷，不知接下来可还有什么吩咐？” 说心里话，他自己到现在都还没闹明白究竟该做什么，只能老老实实地按照吩咐不出差错。 “不急。” 陆哲伸手用火折子点起蜡烛，待温暖的光亮重新充满了这间房屋之后，回头打量了一眼那姜卢。 仔细看去可以看见对方的形象比起在灵境之中的时候要更加阴气森森，面孔看起来好似就是一个从油锅里爬出来的赤红色的恶鬼一般，面目凶煞，而且背后看不到影子，甚是吓人！ 不过凭借着心中的联系，他可以基本确定了一件事——凡是通过了这扇门来到凡间的鬼怪都会遵从自己的命令，成为自己忠诚的手下，不会伤害自己。 在他想来，或许是与自己的血有关。 “正是因为他们用了自己的血才过了门，所以必然会和我产生特殊的联系和好感。即便是那只小麻雀也是如此，更遑论是有情感的鬼怪了。” 这个猜测目前还缺少更多的实验验证，不过这些可以留待之后再说，现在更重要的是处理那个奇怪的女鬼的事情。 陆哲想了想，从袖子里放出了鬼鸟，由它在空中盘旋着作为监视，而自己则是带着姜卢一起立刻去检查一遍自己房间门口附近，看看那女鬼是否隐藏在暗处害人。 有一个真正的鬼手下跟在自己的身后，他顿时感觉底气都足了许多，不至于像是之前那样小心翼翼，走出自己的房门之后更是大大方方地专门去找阴暗狭窄的地方，就是想要找到那女鬼藏在哪里。 有两只鬼替代自己的眼睛，就算对方真有什么障眼法，也根本无处藏身！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那女鬼却好像察觉到了危险，半点痕迹都无法找到。 有些烦躁地他站在自己门前中气十足地双手叉腰大喊了一声：“出来啊！我现在就站在这里，想害人你就尽管出来，看看究竟是谁的手段更高一筹！” 然而四周没有丝毫的回应。 倒是引来了看守府宅的几个巡夜的侍卫，他们听到声响匆匆忙忙地提着灯笼赶来，却是愕然看见三少爷大半夜的不睡觉却好似是发酒疯一般的模样，不禁一个个皆是面面相觑，不敢靠近。 此时跟在他身后的姜卢看见周围突然多出来了这么些大活人，顿时脸色吓得一白，往后缩了两步。 它不怕鬼，就怕人。 好在它身形一直处于虚幻的状态，只有陆哲能看见，不然怕是那几个侍卫反要被其给吓一跳。 陆哲眉头一皱，倒是忽而想起了一个主意，转头吩咐让姜卢回到房间里隐藏着等待自己的命令之后，回身对那几个侍卫说道：“我方才看见了一个黑影翻墙进入了我们陆家，我怀疑是为财而来的歹人！” “现在他可能就躲在我们府里，万一出现了什么意外便不好了，还请几位去通知一下大哥……” 那几个侍卫一听，顿时神色严肃了起来，连声答应了下来，留下了两个人在这里查看着陆哲所说的翻墙的地方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其余几人则是离开，去通知大少爷陆清了。 不多时，原本安静的夜晚便是重新开始喧嚣了起来，远远的，从一声声的桌椅挪动的声响开始，到狗叫声，人语声，倒是比起白日还要热闹几分。 很快，陆家的一众主要的人便是在正堂里聚集起来，灯火通明，人影绰绰，大人与孩子都有，但人声却不太嘈杂，至多不过是众人私下窃窃私语，唯恐惊扰他人。 这些人中自然也是包括不久前才从衙门回来睡下，此时一脸的疲倦却又强撑着精神一脸严肃的陆清以及披着一件狐裘倚着丫鬟还带着些倦意的陆老夫人。 毕竟这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贼人闯入府宅或是为了钱财，也可能会因为害怕被抓而害了人性命！ 一些女眷更是有些神色慌张，聚拢在老夫人身边，叽叽喳喳说些什么。 这些人大多都是陆家的旁系，属于依附着陆家混吃混喝的一类，于他并不重要，所以陆哲并未过多地关注他们，目光偶有偏移，落在一旁静坐着的几位远道而来的道长们的身上。 这几位道长们方才也提议要去抓捕盗贼，不过被陆清以“客人不必多劳”的理由给劝下了。 不过陆哲看着他们的时候心里也是有些猜测的。 虽然自己从他们身上学到了功法，但毕竟是外人，不可全信。 在得到真正有用的线索之前，他决定一切都小心谨慎为主。 就在等待的时候，便是看见了两个侍卫匆匆从门外赶来，随后附耳在陆清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陆清面色不变，淡淡点了点头，但是眼神比之刚才的怒意有了一些缓和。 随即他转身对着陆哲以及老夫人她们说道：“娘，关于三弟方才所说的窃贼之事，府里的侍卫们已经去调查过了，全府上下都翻了个遍，并未发现什么可疑的痕迹，或许是已经逃出去了也说不定……” 陆老夫人缓缓点头，显然也是放心了一些，但还是拍了拍桌子，郑重道：“不管那小贼有没有跑出去，但是府里的侍卫们都有责任！怎么能让外人跑进来，还是哲儿发现的？！” “万一无论是哲儿还是府里的其他人受了伤该怎么办？谁担得起这责任！” 陆清低下头恭敬称是：“娘您放心，府里的侍卫我自会去责罚。而且从今晚开始，巡逻的强度会再增加一倍，定然不会让这等离谱之事再出现!” 老夫人也是好生安慰着陆哲，生怕他受了惊。 陆哲点头的同时心里倒是松了口气。 侍卫们找不到女鬼也是理所当然的，但他最怕的就是那女鬼会放下他寻找府里别的目标，无论是娘还是大哥。 第二十九章 目的 现在那女鬼不知为何消失了踪迹，今夜应该也不会再来害人了。 既然都是平安无事，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由此一来，他心里也不禁疑虑更深。 “那女鬼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之前杀了陆家铺子里的凶手会不会也是她？那她又为何会在今天突然找上自己？” 说句有些不太负责任的话，就是陆家的商铺和主家都有那么多的人，妇孺孩童还是壮汉青年应有尽有，想害人的话可选择的太多了，为何就偏偏挑中了平日里整天在府里“自娱自乐”鲜少外出抛头露面的自己？ 说里面没有蹊跷他是不信的。 他认真地审视了一下自己，可以简单分辨出来自己身上的变化不多，一是去往了灵境，二来就是修炼了生灵功。 前者作为自己最大的秘密暂且不提，后者则是与那几位道长有关。 “莫非……此事与他们有关？” 陆哲故作若无其事地目光扫过正在往客房的方向回去的正阳道长等人，乍一看并没有什么异样，旋即生怕其察觉，迅速收回了目光，心中则是暗自思虑着。 “应当不至于……毕竟他们没有足够的理由要对陆家动手。更何况他们现在还有求于陆家……” “不过在这个是非颠倒的世界里，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小心一些为妙！” ------------------------------------- 当次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入房间里的时候，坐在床上修炼了一晚上生灵功的陆哲似有所觉，缓缓睁开了眼睛，瞳孔中闪过一道精光，竟是比起阳光还要炽烈几分。 他吐出一口浊气，低头审视了一遍自己，看见重新恢复了血色的躯体，略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 “昨晚送姜卢回去的时候，又顺便吸食了香火，虽然量依旧不算多，不过也算是填补了自己的部分损失。” 加上这一夜的修习，他的身体状况虽然说不上完全复原，但是五六成还是有的，至少已经不会严重到影响日常生活的状态。 低头看向袖子口的方向，看见鬼精的鬼鸟悄悄探出了一个小脑袋来，眨巴着绿豆大小的眼睛，欢喜又愉悦地看着他。 “辛苦你了……晚点带你去吃好吃的。” 陆哲轻轻抚摸了一下它的小脑袋，它倒也是很受用的样子，舒服地眯起眼睛，小嘴里发出“叽叽叽”的鸣叫声。 昨晚上他让鬼鸟作为贴身护卫在房间里小心警惕，提防可能卷土重来的那女鬼。 不过看来和自己所预料的差不多，对方自那之后始终没有现身的迹象，就好像之前所见的那惊悚的一幕真的只是自己的幻觉一般。 倒也好，给了自己更多的准备的时间。 他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僵硬了一晚上的身体，随即下了床，简单地洗漱之后便是出门去，叫上马车打算再次去往那纸扎铺子。 “希望那老刘今天不要再让我失望吧……” 他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昨天对方给自己的袋子里的纸钱顶多也不过是百两出头，比起前日的多的十分有限，让他不算很满意。 很快马车抵达了纸扎铺门口的时候，早已等候多时的老刘立刻便是屁颠屁颠地小跑了过来，好似是最忠心的狗腿子一样小心翼翼地给他掀开了门帘，谄媚地问候着。 “陆少爷，您终于来了！您要的东西小的都给您准备好了！您要不要先过目一下？” “这次的质量如何？”陆哲睁开眼，瞥了他一眼，淡淡问道。 “绝对好！”老刘赶忙拍着胸膛保证，生怕他不信，“这都是我亲眼看着那位大师开光的！每一张纸钱都货真价实，绝对假不了！” 陆哲走下马车，走入了他的铺子里面，只见里面和自己第一次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了许多的变化。 首先便是地方变得宽敞了。 倒也不是地方变大，而是原先那些杂乱的东西如纸人灯笼等等都已经被收拾干净，只剩下了一些陆哲点名所需要的东西。 首先的便是摆在两边的四个纸人。 两男两女，油头粉面，穿着同样纸做的“布衣”，脸上描画着的都是小眼睛以及带着有些瘆人的笑容，看起来颇有些惟妙惟肖。 这些纸人大多都是寻常家族里面的仆从的装扮，原意制作出来也是活人希望给死人去了阴间也能有下人使唤作为陪伴，不过在他手里的用处就有些变化了。 而在这些纸人之后，则是准备好的两摞纸钱了。 只是看这数量远比前两日的少，总的加起来也不过是巴掌大小的厚度，陆哲不由疑惑看向店主老刘。 老刘赶忙一脸冤枉地解释着：“陆少爷，您有所不知，这大师施法开光可是要花费很大的气力的！并非是小的不肯给您办事，而是每天能开光的总量也就这么多，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这点陆哲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在他想来，将这种纸钱加工成两界通用的地步必然是要花费代价，不过关于这其中的手续，他还是有些好奇的。 他一边吩咐让下人将这些纸钱和纸人都装上车，一边转头对老刘说道：“不知那位大师身在何处？我想要择日去拜访一下。” “这……”老刘一愣，本就心虚至极的他哪里敢立刻应下。 若是被知道那所谓的大师只是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外甥，半点本事都没有只会糊弄人，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他只能结结巴巴寻找着借口：“那位大师最近甚是忙碌，恐怕不太方便……” 陆哲盯了他一会儿，就在老刘心惊胆战之际，忽而松了口放了他一马。 “无妨，我也不急于一时。等过几日那位大师有空了，我也有空了，再劳烦你去通报一声，就说我陆哲想要拜见一番。” 老刘顿时松了口气，心底里谢天谢地的同时也是猛地连连点头：“陆少爷您尽管放心吧！一等那位大师有空，小的立刻便去说一声，以陆少爷您的身世，想必那位大师肯定会乐意见面的！” 第三十章 纸人 “嗯。” 陆哲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环视了一遍这店里的东西之后吩咐道：“明日，我还要这些开了光的东西，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 老刘立刻拍着胸膛保证，谄媚地笑道：“小的保证明天会按时奉上！” 陆哲点点头，等那仆从将东西搬完之后便是走出店门回到马车之上。 待马车驶离了一段距离之后，陆哲从稍稍掀起的窗帘里看到身后铺子里老刘的身影走了进去，便是出声对前头的下人吩咐道：“待会儿你派人去这整条街都买一遍，每一户都买一些纸钱回来，记住说明要开过光的。” “另外……” 他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精光，低声道：“派功夫好点的人，暗中盯着这老刘，看他究竟去了哪里。” 前头的下人一愣，立刻回过神来，点头应下。 马车里的陆哲缓缓平复着自己的呼吸，闭目感应着体内的依旧在流畅运转的生灵功，随即睁开眼望向马车两边缓缓走过的各色各样的有说有笑的路人们。 看见他们那虽然平凡却平安稳当一家和睦团圆的样子，心中不禁流过一丝恍若隔世的错觉。 幽幽一声叹息。 “既然已经在这个位置，自然也就没有了退路。” “为了获得最后的胜利，不得不使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也是在所难免。” 待回到了陆府之后，大哥陆清和那几位道人已经再次出门去寻找可能的线索了，娘也是和那位徐功名出发去城外施粥善行，府里重新变得清净了下来。 他也不用躲躲藏藏，让下人们将马车上的纸钱和纸人们都搬入自己的房间里，随后便是让所有人退去，不要轻易接近自己的房间。 其他下人们虽然不太明白这些事情有什么意义，更是觉得这些纸人纸钱之类的很是不吉利，放在少爷的房间里甚是不妥。 但是谁也不敢忤逆他的意思，只能乖乖遵从了。 待所有人离开之后，陆哲重新关好了门窗，让鬼鸟代替自己看守大门确认是否有人进入，随后用自己的血打开了灵境的大门。 这是他第二次在白天的时候进入灵境，随着一阵阴风吹来，温度骤降许多，差点打了个冷颤。 “看来白天和晚上的温度也是有些区别的……莫非也是和凡间相反的？” 他摇了摇头，没有去纠结这些细节问题，转身拿起那一大叠的纸钱和其中一个纸人，尝试着通过了灵境的大门。 只是意外的是，刚一跨过大门，提着那纸人的手臂顿时感觉一沉，他一愣之下没有握住，竟是让它摔了下去！ “咚！” 一声闷响传来。 只是古怪的是，坠落的声音并不像是纸，反而像是什么人身摔倒了一样。 他低头看去时，竟是惊愕地看见了原先那纸人竟然活了过来！ 只见其外貌体态都完全从一个普通的纸人变成了身材矮小的人类的样子，衣着打扮也好似是先前那纸片上所画的一样，只是皮肤依旧是如同纸片般粗糙且雪白没有丝毫的血色。 而眼下这家伙正手脚并用地尝试着从地上爬起来，只不过可能是第一次做人，所以手脚使不上力气，好半会儿也不见起身。 陆哲默默放下了手里的纸钱，拉住他的肩膀将其扶了起来。 手指接触到的时候，感觉触感意外的还是纸片的触感，而且分量没有想象中的沉重，就好像是一个七八岁小孩子的重量，单手就能拎起来。 不过当其真的站起来之后，看到了对方的脸，陆哲下意识还是面色变了一变。 只见那纸人的脸上全然雪白之色，一双眼睛也并不不对称，一上一下一大一小，两腮处还抹了两坨违和的鲜红的腮红，一张大嘴微微咧开两边上翘，身子骨纤细如同竹竿一般，即便一言不发也甚是渗人。 从始至终也只有这一副表情。 单单看这模样，恐怕若是在晚上出现，也能吓死好些人。 尤其是前世里鬼片里的印象，更给人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陆哲下意识松开手甩开它离远了一些，好在这纸人已经站了起来，虽然踉跄了两下，但是并没有摔倒，而是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体，那张有些瘆人的笑脸左右望了望，最后锁定在了陆哲的身上。 “主人！” 它笑嘻嘻地呼唤了一声，热切得就好像是流浪狗找到了主人一般。 其声音不男不女，就像是小孩子一样，但更尖细且阴森，说着便是想要蹭上来。 陆哲赶忙让它站住并与自己保持着一点距离。 认认真真地审视了对方一遍，发觉对方不仅声音像小孩，身高也不高，顶多不过一米五，而且身体纤细，很难看出有什么战斗能力。 想想对方只是被用来作为死人死去之后的仆从的，也就不足为怪了。 他想了想，虽然觉得希望并不大，但还是问道：“你的气力如何？” 纸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似是有些迷糊，不过很快便是反应过来，左右看了看，到路边对准一块石头努力举了起来。 陆哲看着对方举起这块足有人头大小的石头的时候着实是震惊了一下，对比了一下双方的体积和重量，简直就好像是一个不足岁的小婴儿举起了石块一般。 万万没有想到这副看起来很不起眼的小身板的气力竟然这么大！ 那块石头放到凡间就算是自己或许也举不起来，更不可能像是它那么轻松！ 看它那犹有余力的样子，估计再大一些的石头也丝毫不是问题。 “还真是意外之喜了……” 陆哲打量着这纸人，心里甚是惊喜，以至于看待那惊悚的面容之时也是觉得顺眼了不少。 旋即他又是想到了自己屋里还放着的另外三个纸人，心中不由一动。 “假如每个纸人都能有这样的力量，那岂不是平白多出来了一批助力？” 尤其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灵境之内，只有他孤身一人必须假借各种方式来闯荡扩大影响力，本就有些麻烦。 等有了一定数量的纸人，从今之后除了那第一个樵夫，或许也可以拥有别的力量来帮助自己继续站稳脚跟。 第三十一章 跟踪 就好像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一般，顿时感觉前途也不再是那般渺茫。 再是转头看了一眼方才被自己放在一旁的一摞纸钱，简单地扫了两眼。 这次那老刘倒的确是没有骗自己，至少这其中大部分都是转变成了可以在灵境使用的钱币，仅仅只有几张不知是出于质量不达标还是别的原因而化作了飞灰。 但无伤大雅。 清点了一下剩下转化之后的纸钱的金额，从十文到十两纹银数量不一。 虽然金额较低的数量占了多数，但是靠着这一摞的数量来看，总的金额至少也有五百两之多！ “看来这钱的事情是不用担心了。” 陆哲暗自点头，心中又是想到了老刘那边的消息。 等跟踪出来了结果，自己便是亲自上门去拜访那位所谓的大师，就算不能从其手中套出如何开光的法门，但至少也要将其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我的命脉绝不能被其他人所控制！” 他的眼神里流露几分坚定之色。 尤其是那老刘虽然暂时看来颇为听话，但从第一次的欺骗开始就注定了陆哲绝对不会无条件信任他，等有了更好的替代之后，取而代之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这些钱既是已经清点完毕，他旋即便是想要将剩下的几个纸人全部拿过来。 熟练地回到了山神庙，打开了通往凡间的门，他正欲穿过，忽然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由一顿，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纸人，心中思虑了起来。 “它现在已经变成了活的纸人，那如果再次回到凡间又会变成什么？” 重新变回普通的纸人？ 不应该…… 他隐约之中有种直觉，这道门并不仅仅是一个连接两界的通道。 就好像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些未知的变化一样，当物体穿过这扇门的时候，内部也发生了一些诡异的变化。 准确地来说，穿过门的前后已经并非是同一件东西了。 “不过要得到准确的答案，不妨直接试一试罢……” 他做了决定，等穿过门之后，回头招手示意另一边的纸人也随自己一同过来。 意料之中，本就是凡间带过去灵境的纸人似乎并不受到门所需的血的限制，直接便是小心翼翼穿门过来。 脚步无声，但落脚之时却是意外的稳稳当当，没有一丝摔倒的迹象。 这一瞬间，看着眼前这即便是穿过了门却依旧保持着站立姿态活灵活现，而没有变回死物的纸人，陆哲的瞳孔逐渐放大，就好像是看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一般！ 旋即，他嘴角忍不住上扬，畅快地哈哈大笑！ “果然！” “果然！” ------------------------------------- 另一边纸扎铺里。 等陆哲等人离开之后，老刘甚是后怕地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眼神东张西望，生怕对方又杀一个回马枪。 “若是真被发现了秘密，我这把老骨头怕是要被陆家给拆了不可！” 他始终觉得这开光的事情不靠谱，虽然不知道那陆少爷是怎么分辨出来的，可他是半点也看不出来。 心里满是为难，他背着手在铺子里左右来回踱步，最后只能咬牙下了个决定：“罢了罢了，等下次陆少爷再问起，我就说已经问过了那位大师，大师说要清修绝不愿意见外人吧！” 他也没别的办法了，想跟着陆家混口饭吃，也没别的更好的借口去拒绝。 正想着，转头看见那些已经被陆哲预定好的纸人和纸钱，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一茬，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不由有些心急，赶忙锁上了铺子的大门，匆匆忙忙借来一辆驴车，赶去城外的道观里。 只是他并未注意到，就在他出发了不久之后，后方小巷子里也陆续有几个不起眼的人影跟了上去。 等他来到了道观门前的时候，看见大门竟然又是紧紧关着，不由气不打一处来，立刻跳下了车上前用力拍了拍门！ “你这个混小子！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开门！” 旋即便是听见了屋子里传来了什么“咚咚”的似是桌椅翻倒的声响，随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啪嗒！” 门从内打开，之前所见的那位邋遢道士便是出现在眼前。 不过大约是好几天没有睡过好觉了，这会儿面色都有些憔悴，眼眶下还有一圈浓浓的黑眼圈，显得精神不佳。 但这脾气却是不小。 只见道士一点也不顾及身份，瞪着老刘似是有些恼怒，甩了甩满是补丁的破旧袖袍斥了一句：“你怎的突然如此大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方才那开光的事情又是断了，怕是要重来一次了！” 老刘不禁哑然，也知是自己理亏，便是尴尬地讪讪一笑，旋即又是摆出一副长辈的正色面孔，指了指那驴车上的纸人和之前喊道：“行了，快快快，又有新的活了！” “又来？！” 邋遢道士探头看了眼其身后的驴车上的东西，看见这满满当当的一车，不由也是有些错愕，不过不是生气而是惊喜。 毕竟这可都是他们吃饭的东西，干得越多，以后挥霍起来也越是舒服。 但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一边和老刘将马车上的东西搬入道观里，一边有些疑惑地问询道：“舅，你说的那个什么陆少爷究竟是干什么的？是家里人犯了大病死完了还是怎么的，怎么竟然要这么多的丧葬品？” “呸！别乱说！”老刘手臂下各夹着两个纸人，手里还提着两提纸钱，一边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那可是咱们的金主，说这些多晦气！” 转而话音一顿，眼里也是有些古怪：“这具体原因我也不太清楚，但这有钱人的嗜好谁说得清楚？没准人家就好这一口呢？” 邋遢道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这倒也是。我之前去一个大户人家里做法事，就听说过有人就喜欢蛇，就连睡觉都喜欢抱着蛇一起睡。据说房间里还有一条比我们人还大的蟒蛇，骇死人了！” 他本就专门做这一行，接触的一些奇闻异事也不少。 第三十二章 再见 老刘这边将东西都搬进了道观里，末了叉腰原地站着喘了两口气，一边随意打量了一眼这道观里的景色。 只见这破落的小道观里除了这前院之外便只有一间简陋的主殿，屋檐漏了风，还有两个没有鸟的鸟巢缩在角落里，而在殿里供奉的是一尊他认不得的天神。 虽说这道观里其他东西都是破破烂烂十分邋遢，但至少这神像还是保养得不错，没有丝毫的损坏且上面一尘不染，好似是有人每天都在清理。 在神像前还有一个插香的桌台，虽是缺了一只脚，但拿了一本经书垫着倒也是刚好还算稳妥。 桌面上摆着个巴掌大小的香炉，里面简单地插着三支燃了小半的香，屡屡烟气缓缓飘起，给这座鸟不拉屎的小破观添了几分香火气。 另外在院子里，种着几棵大树，树荫下的墙角里则是堆叠着这些日子拿过来的纸钱纸人等，粗一看便可知数量不在少数，怕是要忙活好些时间。 而方才这道士开光做法的便是在院子的中央。 只见这里已经摆着了一张桌椅，桌子上摆着几本厚厚的经文和纸钱，显然刚才正是进行着仪式。 不过看那歪倒了的椅子便大约可以猜测到方才所发生的乌龙事情。 等搬完了东西，那道长便是重新大咧咧地坐回了椅子上，一边享受着树荫下的阴凉，一边舒服地翘起了二郎腿，随手翻看了两眼经文，大约是在想着还要多久才能结束。 老刘看了两眼不禁摇了摇头，赶忙嘱咐道：“你可莫要再这么吊儿郎当的了，这可是一笔难得的大生意！这些纸钱和纸人赶紧开好光我好送过去！” “知道了！” 那邋遢道长随口答道，俨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过这开光的事情我都要完整地念完这一本的经书才行，还得辅以法力，哪里能快得起来！你若是着急，不妨便像先前那样真真假假掺和起来，反正别人也看不出来。” 老刘闻言却是面色一苦，叹声道：“不行了，我之前拿过去就被识破了，万一再惹恼一次，怕是你下次便看不见我这老舅了。” “识破了？” 这话一出，那道士不由一愣，倒是来了点兴趣，放下手里的经文回头看着他，有些好奇地问道：“那人是怎么看出来的？” 就连他自己都看不出来有没有开过光，别人怎么可能看出来！ 老刘却是一脸迷惑地摇了摇头：“这……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那位少爷说自己有专门的法子，我这招可是糊弄不过去了。” “专门的法子？”道士喃喃着重复了一遍，随即有些讨好地对他道，“舅，要不你帮我打听一下？看看这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的师父从小就教了我的除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法事外，正儿八经的也就这一种开光的法门！可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做的究竟有什么意义，说不定那位少爷会知道一些？” 干着的活无聊也就罢了，若是连有什么意义都不明白，那可就十分痛苦了。 谁知话一说完，老刘却是面色一沉，斥了一句：“行了，你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弄明白了你又能怎么的？赶紧先把眼前的活给干了！” 本来陆少爷那边要见外甥就已经够烦心的了，这会儿自己的外甥还要去打听这种事情，那不是烦上加烦？！ 邋遢道士被他这态度给吓了一跳，嘀咕了几句后也就暂时没有继续询问这件事情，回头认真念起了经文。 老刘看着这一幕不禁有些忧心忡忡，担心后续该要怎么办。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道观不远处的两个乔装打扮的陆家侍卫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悄悄离开…… ------------------------------------- 夜幕降临。 白日的喧嚣散去之后，陆家重新恢复了安静。 这两天或许是因为陆哲吸引了火力的缘故，陆家没有再出现过死人，多少算是缓解了一下众人心头上的压力。 而大哥陆清这两天主要所忙的事除了帮助捕快们破陆家的案子之外，就是去帮那几位道长们寻人，据说现在已经有了一点消息，虽然暂时还没确定具体的位置，但应当过两日便有些结果了。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加上家中的平静，大哥陆清也得以回府稍稍睡一个安稳觉。 而娘亲陆老夫人则是和那位徐功名以及城里的一些其它的富商世家的人在城外施粥，一整天忙碌下来，晚上还能借机会继续商讨着一些生意上的事情。 虽是劳累到晚上才回来，但倒也算是一箭双雕。 清冷淡漠的月色下，陆哲独自一人坐在庭院的石桌前，沏了一壶热茶，自斟自饮着，回忆着这些时日所发生的事情，竟也别有几分闲趣。 自己的院子附近已经吩咐了不让所有人靠近，而这半夜三更的时候，大哥和其他女眷也不可能会到自己的屋里来，所以也是格外的清净安全。 “今晚上……应该是个不错的机会。若是有可能的话，最好一次性便了结掉吧。” 他抬头望了望那一轮在乌云的遮掩下如有瑕疵的玉盘一般略显晦暗的月色，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流畅运转的生灵功。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月光下运转得似乎更顺畅一些。 体内一丝丝逐渐增长的力量，都给了他足够的与敌人正面对抗的勇气。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了远处似是树叶的“沙沙”声响。 伴随而来的，则是沉闷的脚步声。 就好像是什么腐烂的肉块砸在地面上一样，给人以一种异样的粘稠的作呕感。 “来了？” 陆哲似有所觉，朝着声音所传来的方向望去，面无表情。 只见自己院子入口的月洞门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模糊的白衣女子的身形，身体略显浮肿，面上却有披散而下的黑发遮掩着，让人看不清具体的样貌， 恰在此时，天上的月光恰好被那乌云所遮蔽，挡住了少有的几分光亮。 第三十三章 动手! 他微微眯起眼睛，可以看见那白衣女子正在一步一步地缓缓朝着他走过来，速度虽然很慢，但却仿佛是一眨眼便往前进了一段距离。 仅仅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对方已经靠近到了他身前不远处。 这般距离下，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是他能感觉到，那头发遮掩下一双怨毒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 “你果然来了……” 看着已经逼至身前的女鬼，陆哲却丝毫没有害怕的神色流露出来，只是轻叹一声，甚至还有闲心握住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茶虽温热，但指尖的微颤说明了此刻心情的紧张。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面对这些真正杀人的鬼怪，若说无动于衷是不可能的！ 只是他有必胜的信心罢了。 “咯呃……” 女鬼慢慢仰起头，披下的头发往两边散去，露出一张青肿的脸庞，一双眼睛里满是怨毒之色，死死地看着他，喉咙里却是发出极度痛苦的呻吟声。 在黑暗之中，那张脸肿胀腐烂如同刚从坟地里爬出来的死尸，双目圆睁好似是要掉落出来，惊悚至极。 “我们……以前有仇吗？或者说，和陆家有仇？” 陆哲却没有被吓到，只是想了想，放下茶杯，认真地看着她：“或者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亦或是冤屈，不妨都和我说一说，我定然会竭尽所能帮你解决！你一昧地杀人，是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咯呃……” 女鬼只是断断续续地发出痛苦的声音，口齿里零碎地吐出了几个奇怪的字眼。 “我的孩子……死……杀了你……” “孩子？” 陆哲眉头一皱，心里有些奇怪的猜测。 不会是前身留给自己的风流债吧？ 不过看看这女鬼的样貌应该不算太好，不至于会被前身这种富家少爷给看上还抛弃了。 尤其是看陆老夫人之前对孩子的渴望的态度，更不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只可惜的是，这女鬼似乎比之昨天要失去了完整说话的能力，说话断断续续且情绪极度激动，不知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眼看着眼前这女鬼越来越接近自己，陆哲危机感逐渐涌上心头，索性便也没有继续废话了，而是缓缓站起身来。 “不过没有关系，我肯定会从你身上找到问题的答案。” 随即，他轻轻打了个响指。 瞬间，从他袖子里飞出了一道小小的黑影，以极快的速度袭向那女鬼的面孔！ 女鬼似是愣住了，下意识想要侧身躲避过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伴随着粗壮的大吼声，一道尖锐的破空声陡然响起！ “去死吧！” 女鬼猛地抬起头去，恐惧地看见了头顶上不知何时竟是有一把锋利的斧子猛地朝她劈了下来！ “轰！” 顿时，血肉四溅！ 陆哲看见面前飞溅过来的汁液，面色微变，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避让开去。 这时他定睛望去，看见那女鬼的头上赫然插着一把斧子！ 斧子在大力之下已经几乎将其头部劈成了两半，伤痕甚至蔓延到了脖颈处，黑红色的腐臭的血液顺着伤口往下流淌着，一声的白衣甚至被染红了大半！ 触目惊心。 但更诡异的是，她却依旧牢牢地站立在原地，面上带着极度痛苦与怨毒的表情，两眼圆睁，猩红的血泪淌下，同时双手往前抓握似是想要抓住什么，又好像是即将死亡的人正在垂死挣扎着。 而被自己安排偷袭的樵夫姜卢则是小心翼翼地站在一边，提放着这个女鬼可能的变化。 这还是他第一次杀鬼，两手都还在发着抖，只是一想到是山神老爷的任务，他心里就涌出了无限的勇气。 陆哲盯着这个伤势如此之重还未死去的女鬼，心里也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果然鬼怪的身体还是不能以常理去推断……” 就在这时，那女鬼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力气，竟是嘶吼一声，猛地朝他扑了过来，好像就算是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他顿时一惊，往后跑的同时当机立断大喊一声：“上！” 一声令下，从树丛里面突然跳出来了四个略显低矮的人影，毫不畏惧地朝着那女鬼扑了过去！ “咚！” 下一刻四个纸人牢牢将那女鬼给缠住，两人站着抓住双手，两人蹲着抱住其腿部，让她寸步难移，看着不远处的陆哲只能发出狂怒的嘶吼声，如同野兽一般的凶恶嗜血！ 陆哲刚松了一口气，旋即却是震惊地看见那女鬼忽然猛地转过头去，将脖子扭到常人无法做到的角度，朝着右手边的那纸人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斯拉！” 一口下去，竟是如同牛皮纸被撕破了一般，那纸人半张脸被撕扯了下来！ 撕破的伤口之下没有血液流出，内部也是空空荡荡，但剩下的部分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泛黄风化。 遭重后虽然没有立刻死去，但身形也已经是有些摇摇晃晃，力气也大不如从前，以至于那女鬼右手恢复了一些自由，想要去撕扯其他部位的纸人！ 眼看又有左手边的纸人受到了破坏，陆哲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立刻便是决定启用最终计划！ “姜卢！动手！” 他一声吩咐，姜卢也是硬着头皮，大吼一声举起拳头朝着那女鬼打了上去！ “咚！” 一声闷响，好似是打在了一滩烂泥之上，可见那女鬼的脸部顿时凹陷进去了一块！ 然而下一瞬，那凹陷的部位便是开始迅速复原。 但趁着这个功夫，陆哲已经十分熟练地划破了自己的伤口，推开了灵境之门。 “姜卢！带她走！” 他回头喊了一声，话音落下后，自己先行进入了大门。 姜卢回头看了一眼，赶忙便是借着几个纸人的气力，强行抓住那女鬼的头发，就好像是倒拔杨柳一般，猛地咬牙使劲，将其拖进了大门之内！ 一声凄厉的尖啸之后，光芒消散不见，整个宅院重新恢复了最初的平静…… 只是这一次，已不再见任何的人影，只有石桌上摆着的一盏已经凉了的茶水。 第三十四章 疯狂 当陆哲穿过了灵境之门后，看到周围那熟悉的树林，以及体内瞬间所发生的变化，心中顿时恢复了原先的底气，对于那女鬼也不再像在凡间时候那样紧张。 尤其是两个世界时间同步，灵境也恰是处于深夜的时候，密林之外只见森白色的月光与时而飞过的乌鸦。 纯粹的黑暗与阴气恰好可以让他发挥出目前最强大的实力！ 他此时回过头去，看见灵境的大门依旧大开着，首先过来的是紧跟着他的姜卢。 姜卢似是因为用力过度而有些面目红胀，手臂上青筋暴起，发出蛮牛一般的“哼哧哼哧”的粗重呼吸声，一步一个脚印，拉扯着身后的东西。 待其完全穿过门之后，可以看见他的手中正紧紧抓着一把乌黑的女人的头发，通过灵境之门连接到另一个世界中。 但是这股反抗的力量比起陆哲想象的还要更加巨大一些，就连姜卢都拉动得十分吃力。 好半晌，那女鬼的头颅才先从门的一边穿了过来。 瞬间，凄厉至极的女鬼尖叫声充斥在这片树林之中，激起了树枝上无数的飞鸟，扇动着翅膀朝着远处飞去。 那女鬼面容已经满是伤痕，大约是在刚才被拖动的过程中所留下的痕迹，但流出的却是脓水与血液混合在一起的脏污，让人只觉恶心。 但更惊人的是。那女鬼即便是到了这一刻都还在拼死挣扎着。 她一边凄厉地嚎叫着，一边开始对困住她手脚的纸人下手。 她伸出那只得了空闲的右手，露出锋利尖锐的指甲狠狠地朝着左边的纸人的面部抓了过去，旋即只听得“噗嗤”一声脆响，纸人的整个脑袋竟然被生生地掀开了一半，露出里面空空荡荡的内部。 “呲……” 一声轻响，那纸人就好像是被戳破的纸人气球一样，迅速干瘪了下去。 那女鬼立刻用双手按住门框两边，施以抵抗的力量，朝着反方向用力。 其力气之大，便是一直锻炼的姜卢都有些抵抗不住，一时间即便是已经咬紧牙关拼命用力，竟然还是被拉得踉跄了一下，竟是有往反方向回去的趋势！ 在一旁观望的陆哲顿时面色一沉，哪里还坐得住，立刻便是伸出手去，虚空朝着女鬼的脑袋一握，随后往后一拉！ “轰！” 只听得好似是什么东西炸裂了一样，那女鬼的身形陡然间不受控制，猛地朝着灵境内飞了进来！ 旋即，她的身体猛地撞在了门正对面的一棵大树上，撞断了许多树枝扫下许多落叶之后，轰然坠地，整个人好似是骨头全断了一样，以一种扭曲的蛇的姿态躺倒在地上，浑身抽搐不止。 而那个斧头则是摔在了一边，上面依稀可见些许好似是与极硬的东西碰撞后产生的坑坑洼洼的伤痕。 见此情景，陆哲终于是得以放下心来。 “果然如我所料，一旦进入这灵境之后，那女鬼也完全变成了普通人的样子，无法化为虚影也失去了不死之身。“ 现在的对方，或许只需要自己一根手指就能碾死！ 姜卢则是有些心疼的跑到自己的斧子旁边捡起，随即一脸谨慎地紧紧盯着地上还在蠕动的女鬼。 刚才在凡间这家伙留给了他太深的印象！ 这时候，女鬼竟然还有气力缓缓爬起来。 此时其眼睛里已经少了许多在外界时候的怨毒与疯狂，反倒多了几分少有的清醒与迷茫。 “这里……是哪里？” “恢复理智了？” 如果可以进行交流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最好可以从其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陆哲上前两步，掐住她的脖子将其提起，冷冷问道：“这里是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何要来袭击陆家的人？” “是否有人在背后指使你？” “你若是能老实交代，或许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陆家……我的孩子……孩子……” 她口中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断断续续，旋即面色变得十分狰狞且痛苦，就好像是在忍受着难以想象的折磨一般。 “不……不要……” 她再次尖叫了起来，双目变得猩红且愤怒，就好像是他的一番话将其给激怒了一样。 陆哲心中一惊，立刻便是松开手去。 恰在此时，那女鬼猛地张口朝着他的手臂一口咬下来！ “咔嚓……” 一口牙崩碎了几颗，顿时满嘴的血沫，嘴唇也变得血肉模糊了起来，可见其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此时再看向她的眼神，可以看见其神色间那原本所恢复的些许的理智已经荡然无存，所留下的只有极致的疯狂与狠毒。 就仿佛面前的人是不共戴天的生死仇敌一样，即便是变成了眼下这副惨样，依旧是拼命地嚎叫着，挪动着骨折的手脚试图朝着他扑过来。 “去死……死！”口齿不清低嚎的声音嘶哑且恐怖。 陆哲面色一沉，冷哼一声，一挥手，便见那女鬼整个人倒飞而出，重重摔在了数米外的地上，没有半点还手的余地。 “还死心不改？” 他盯着对方的模样，心中有了些不太妙的预感。 到了这种程度，对方恐怕是真的已经彻底疯了，根本无法用常理来与之交流。 此时那女鬼是真正的没有了起身的力气，手腕脚腕都往诡异的方向扭曲着，口中吐着血液。 陆哲有些厌恶地瞥了一眼，虚空抬手，施展隔空取物的法术，抓握住其脖子，让她强行悬浮在半空之中。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只可惜，这女鬼已经彻底没有了交流的余地。 甚至已经神志不清，目光呆滞无神地望着前方，口中痛苦且绝望地吐出了几个断断续续的字眼来。 “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在哪里，如果你说出来，或许我还能帮你一把！”陆哲隐约觉得这个孩子或许是关键，立刻喊道。 女鬼目光却是低沉好似是一滩死水，缭绕着浓到散不开的绝望。 “木雕……孩子……” “很大的槐树……槐树……” 第三十五章 计划 这女鬼的异常的变化让陆哲甚是在意，只可惜的是，无论他怎么问，对方都好像是失去了正常沟通的逻辑一样，满嘴只有孩子和木雕，根本无法询问出其他的东西。 至多，他从对方那支离破碎的语句之中得到了一些可能有用的信息—— 她的孩子也是鬼。 而这女鬼和她的孩子应该都是附身在那木雕之中，等待机会出来害人。 至于那木雕，应该便是藏身在陆家的某个地方，至今没有被人给发现。 他缓缓起身，目光从地上那女鬼身上移开，心中有些沉重地思虑着。 “到底，还是没能从她身上得到为何袭击陆家的原因。” “不过这个孩子……或许也是一个关键。” 他决定先去寻找一下那个木雕，看看是否能找到什么可疑的线索。 比如那木雕究竟是谁制作的，那两只鬼为何会躲在这木雕里面，之后又是为何会落在陆家…… 他看着天上晦暗的月色，不由轻叹了一口气。 “原以为只要抓住了这只害人的女鬼，事情就能水落石出。结果这一个谜团之后，竟是还有更多的谜团……” 他转头对姜卢吩咐道：“你先将这女鬼给关押到山神庙里，注意不要让她死了，但也不要让她好好地活着，只要留她一口气便可。” 姜卢挠了挠头皮，只能点了点头。 他偷偷瞥了眼地上那惨兮兮的女鬼，心里不由有些古怪。 原本他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樵夫，自从遇上山神之后不仅命运有了变化，现在所做的事情更有些匪夷所思。 尤其是这番话下来，简直不像是山神的神使，反倒是拐卖良家妇女的山贼强盗一般…… 不过他也只是这么稍稍疑惑了一下，很快便是坚定了意志。 “山神大人让我做的肯定都是对的，我不明白肯定是我太过愚笨才不懂大人的深意！” 下定了决心，他立刻便是去一旁砍了一根藤蔓，将那女鬼给捆绑了起来，打算先送去山神庙里面。 而陆哲今晚也没有立刻回去凡间，而是一同前往了山神庙，享用了一下姜卢供奉上来的香火，顺便也是将自己今日所得到的那些纸钱的一半，约莫两百两银子交给他。 “这是……” 姜卢看见这么大一笔钱财，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便是连接也不敢，颇有些受宠若惊。 “你不必担心无功不受禄，这些钱财里面一半，一百两银子是作为你今日辛苦的奖励。毕竟你替本神冒着危险征战，获得丰厚的报酬也是理所当然的。” 姜卢诚惶诚恐地接了下来，赶忙便是恭敬地跪拜感恩，旋即又是听到了陆哲接下来的话。 “此外，剩下的这一百两银子你也先拿着，当做你发展的经费。” “经……经费？”姜卢微微抬起头，一脸的迷惑。 “本神让你做事，自然不会让你自掏腰包，这些钱便是给你做事用的。”陆哲沉吟道。 “这一百两银子虽然不算多，但是应该也可以做到一些事情。你也不必太过节俭，该花的地方便去花，无论是打通人脉还是收拢人心，都是需要的。” 陆哲淡淡道：“比如先修葺好本神的这座山神庙，地方也可以扩大些许，要吸引更多的信徒来此供奉我，为我提供更多的香火贡品等！” 姜卢赶忙连连点头，一一记在心中。 他原本也是觉得让山神一直待在这座破败的小庙里实在不妥，打算过些时日等女儿的病情好转一些了，便自己掏钱请人来修整一番。 只是那样的话或许做不到最好。 现在山神大人下令，可选的余地也就更大了许多。 “另外，你也可以多寻找一些帮手。”陆哲旋即又是郑重吩咐道，“如今只有你一鬼，我所吩咐的许多事情未必可以面面俱到。多找一些人手帮忙，也可以做到完成我的任务又快又好。” “记住，这些钱并不重要，收拢人心之时也大可放心大胆去做，后续我会给你更多的钱去处理，确保势力可以越做越大！” 姜卢闻言不禁面露些许难色：“大人，我不过是一个凡鬼，这种大事恐怕很难……” 陆哲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手底下不需要无用之人。你若是觉得做不到，也不愿意去学习，那恐怕也不会再有更广阔的未来了。” “你真的甘心就这样默默无闻，回到以前那样的生活，即便是女儿生病也无能为力的苦日子里？” “我……”姜卢顿时一滞，满脸迟疑之色。 眼下就有一条阳光大道摆在自己的面前，难道他真的要像以前那样懦弱而放弃？ 他脑海之中不禁浮现出了自己女儿那天真烂漫的脸庞，想到从小到大因为自己而没能过上舒服的生活，甚至还得了重病却无法就诊…… 一种难以言喻的辛酸便是涌上心头，几乎让他一把年纪的中年鬼也是要落泪了。 想到这里，他咬紧了牙关，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山神大人尽管放心！小的定然不会辜负大人的期望，将您的吩咐尽心尽力地完成！” “嗯，不错。”陆哲欣赏地看了他一眼。 虽然心性还有些欠缺，不过总的来看也算是可以一用之人。 “不会的可以去学，本神给你的这些钱就算暂时全部亏完了也无所谓，就当是增长了教训，给下一次积累经验。” 对于这些白来的钱财，陆哲向来是不会吝啬的。 只要能培养起可用的人才，再多的钱砸下去也丝毫不会心疼。 这时，他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对了，之前吩咐你的学武的事情怎么样了？” 姜卢小心翼翼地答道：“回大人，小的已经去拜师了。虽然他们说是不肯收徒，但是在我送上一些银钱之后也就松了口，答应教我两手。” “嗯。这方面你要多加注意。今日的凶险你也看见了，若是没有点护身的本事，恐怕危险重重！” 姜卢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绝不敢忘记。 即便是陆哲不说，他自己在见识了今天的那惊悚的场面后，也必然会下功夫好好学。 虽然以他这把年纪，恐怕也很难学到什么真本事罢了。 第三十六章 当铺 待这边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之后，陆哲才返回到了凡间中。 留下来作为望风的鬼鸟见他从门里出来，立刻便是欢喜地迎了上来，站在他的肩膀上，十分亲昵地用小脑袋蹭着他的脸，就好像是在邀功一般。 陆哲当然明白它的意思，有些好笑地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行了，知道你刚才面对那女鬼时候的勇猛了，晚点就让你吃点好吃的。” 这小家伙虽然实力不行，但是意外的还是个小机灵鬼，挺讨喜的小家伙，所以陆哲索性先把它当做宠物一般养着了，兴许以后也能像今天一样起到一些作用。 …… 次日清晨的时候，陆哲早早地便是起床打算出门了，这次出门之时正巧碰上了大哥陆清以及那几位道人们。 依旧是和昨天一样，是要去县衙那边了解一下情况。 纪峰这个喜欢偷懒的家伙趁师父不注意便是偷偷溜到了后面，一边优哉游哉地一口咬着包子，一边笑嘻嘻地对陆哲小声说道：“昨日大师兄便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说是找到了之前那位师叔留下的痕迹，或许今天就能知道确切的位置！” “那就提前恭喜了！” 陆哲点了点头，笑道。 “哈哈，还是多亏了你们陆家，我们还得多谢你们呢！”纪峰感慨道，“不过等找到了师叔之后，我们恐怕就要回去修行了，又是长途跋涉……” “唉……”他不由有些丧气地叹了口气，“见识了陆家这般奢华的生活之后，想想以前那段生活可真不是人过的……” 话说了一半，他忽而想起了什么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下意识地往走在前面的师父那儿看了一眼，待看见师父正在和陆清说话而没有注意自己的时候方才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陆哲似笑非笑：“那若是给你一个机会留在陆府呢？” 纪峰赶忙摇摇头，像是表忠心一般道：“这可不行，我师父待我们如亲生父母，我怎能因为这点小小的困境就放弃了？” 陆哲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暗自想着：“如果他们真的要离开了……那或许此事真的与他们无关？” 随即纪峰又是神秘兮兮地给他吹嘘起了自己师傅所绘制的符篆的效果。 “怎么样，陆少爷，你看自从师傅贴上符篆之后，陆家再也没有出现过什么怪事，可见我们师父法力多么高强！” 陆哲却是笑而不语。 最关键的女鬼现在都被自己给关在灵境里头了，陆家还能出事才是真的见鬼了。 另一边陆清这时候大约也是和正阳道人说好了事情，目光往后一扫落在陆哲身上，旋即便是往后走了过来，有些疑惑问道：“三弟，这么早你是要去哪里？” 以往常的印象，三弟都是较晚起床的。 陆哲笑道：“大哥，今日我正好有了闲心，想要去铺子里面看一看，顺便学点东西。” 陆清本以为是去玩乐的，还想着摆起大哥的架子稍稍训斥一下，结果听见竟是正事，先是一愣，旋即甚是欣慰，爽朗一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好！你也懂事了啊！等我这边事情忙完了，便是将外面几家铺子的生意交给你，让你也成长起来，于我们陆家都是大有益处的！” 陆哲不禁苦笑一声，赶忙摆了摆手：“大哥，我现在志不在此……” “哎，我们陆家时代经商，你总得学起来，以后可不能像以前随意玩乐了！”陆清却是不听他分辨，较为强势地直接定下了。 待他们离开之后，陆哲坐上了马车，吩咐了下人前往位于西街的那家当铺。 也就是命案最多发生的地方。 这地方总共发生了两次命案，第一次便是陆府近两月灾祸的开端，死的是一个值夜的伙计。第二次则是前几日的夜晚，两个伙计死在了回家的路上。 几人的死状颇为相似，都是心肝被人生生掏了出来，死前还睁圆了眼睛，始终无法合拢，就好像是看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恐怖的东西。 凶手女鬼虽然已经被陆哲给抓获了，不过这个消息肯定是无法给官府和大哥他们叙说的，不然麻烦会更多，倒不如就这样让它逐渐平息下去，变成一桩无头冤案也就罢了。 “只不过……那木雕还是必须要找到。” 里面还藏着一只鬼娃娃的事情他可不会忘记。 他轻抚额头，叹了一声：“万一哪天半夜的时候从木雕里面爬出来，又活生生吓死了一个人那就不妙了。” 良久，马车缓缓停下，已经到了地方。 等他掀开帘子下了马车，却是意外看见此时这铺子的大门依旧是紧闭着，上面贴着一张略有些破损的封条，显然已经关了好几日了。 跟他一起过来的仆从怕他生气，赶忙解释道：“少爷，这间铺子自从前几日出了那档子事情之后，老夫人觉得不吉利，便把这里给关了，要不咱们换个地方？” 陆哲却是仔细地环视了这铺子的四周一圈，目光逐渐有些凝重。 凭借着直觉，他可以感觉得到这屋子里有些不太对劲。 这时候，他忽然察觉到自己的袖子里的鬼鸟似是稍稍激动了起来，正在给他传来一些特殊的讯息。 “阴气……” 他眉头微皱，心中暗想着：“果然没错，这地方有问题！” 这次鬼鸟给自己充当了预警的角色，提前告知了自己这里面有诡异的阴气在缭绕着，或许会有一定的危险。 他也才明白自己刚才所察觉到的异样出自哪里。 他已经习惯了灵境里面的浓郁阴气缭绕的感觉，这会儿在凡间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这种熟悉的气息，自是会有所反应。 他朝身边的仆从挥了挥手：“去，让人把这间铺子给打开！” “这……”仆从一愣，看他面色不像是开玩笑，方才回过神来，赶忙去喊人来开门了。 良久被唤来的人是一个外表看来十分憨厚的伙计，起初还好奇地看了看陆哲，经仆从提醒后才得知眼前之刃乃是陆家的三少爷，方才反应过来欲要行礼，却是被他给拦了下来。 “不用多礼，你手上有这间铺子的钥匙？”陆哲打量了一眼。 这位名叫阿吴的伙计赶忙点了点头：“老掌柜自从那天出事之后就病倒了，怎么也管不了事儿了，便是将东西都暂且交给了我。” 第三十七章 半成品 “不过……少爷，这屋子里死了好些人，恐怕很是不吉利，您确定要开门吗？” 阿吴有些不安。 “这些事不用你担心，你只要把门打开就行了。” 陆哲淡淡道，忽而想起了一事：“对了，你既然是这里的伙计，那么对于这当铺里的东西应该都有些印象吧……” 阿吴一边小心翼翼地开着门，闻言不由一怔，点了点头：“这库房里的东西小人都有整理一遍，因为掌柜要求咱们每隔几天都要盘点，免得被人偷走而不知道。” “那这库房里可有一个木雕？大约巴掌大小？” 陆哲根据那女鬼的只言片语，尝试着将那木雕的形象大致的描述了出来。 “木雕？” 阿吴挠了挠头发仔细想了想：“回少爷，咱这库房里的木雕有不少，也不知您具体是要哪一样，不妨我带您一起去看看吧……” 正说着呢，“哐当”一声响，门锁被打了开来，上面贴着的那张封条也是随之被撕成了两半，其中一半还残留在门边上，另一半则是垂落了下来。 而在大门打开之后，内里的灰尘也是涌了出来，在光线的照射下一粒粒的尘埃肆意地飞舞着，意外颇有些呛人，简直就好像是被封存了许多年的老窖一样！ 阿吴赶忙帮他掸了掸前面的灰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少爷，您莫见怪，咱们这里有不少从乡下城外收来的老物件，有些都是脏兮兮的没洗干净，所以灰都是多了些……” “无妨……” 陆哲摆了摆手，目光则是扫过屋内的景象。 除了那柜台之外，墙边还有几个装着许多杂物的柜子，但大多都只不过是些寻常的东西，比如卷起的书画和鱼白瓷碗等等，这些上面倒是没有积攒太多灰尘，看来平时也是有好生打理着的。 初一踏入这屋子的时候，有种森冷的感觉，直到门打开后阳光照射进来，给这里增添了几分久违的暖意。 阿吴在一旁示意道：“少爷，往这边走，库房在这里……” 他绕到柜台的后面，拿出钥匙打开了通往后面的门。 顿时，久未流通的空气传出了仿佛沉积了许久的尘封气息，夹杂着些许不知是什么腐烂了的味道，顺着往外流出的空气传入鼻中，这气味着实不太好闻。 陆哲稍稍掩着鼻尖，跟着那阿吴往这库房里走了进去。 “呲……” 墙壁上，一声烛油点燃的轻响声在这密闭的环境中响起。 昏黄的光线瞬间蔓延了出去，照亮了这个房间。 这库房是外面那当铺后面的一间屋子改成的，面积倒是不小，一排下来共有七八个架子罗列着，每个架子上都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典当物品，井然有序方便找寻。 另外还有许多的小物件则是摆在了角落里，那些倒是显得有些杂乱了。 阿吴解释道：“那些都是已经过了时间没人来赎的东西，又不是太过值钱，所以便先放在那里，每隔一段时间再一起处置。” 陆哲点点头，看似目光在仔细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这里的东西，但实际上却是已经悄悄将袖子里的鬼鸟给放了出来，让它在这屋子里四处飞行，寻找着那木雕的线索。 凭借着其鬼怪之身对于阴气的敏感程度，总是比他要找更快一些。 这边阿吴也是小心翼翼地这些典当物品里面翻找着，将符合陆哲要求的东西都给找了出来。 木雕这种东西并不在少数，若是手艺高超的匠人们的工艺品自然是很容易受到富人们的喜欢，但若是落到了不识货的人眼里，却也不过顶多是一个长得别致些的破木头罢了。 所以对于那些一时手头紧缺的人来说这些究竟值多少钱，还是当铺的人说了算。 仅仅这一会儿，阿吴便已经找出了好几件的木雕。 有些上面已经磨损了些许，显然已经有了些年头。 其中各种造型的都有，有慈眉善目的老寿星模样的，也有撒尿的顽童模样的，也有一些动物等等。 也不乏几个是真正天然的树根盘虬而成，这几个在其中也可以算作是上等的宝贝，自是价值不菲，所以被好好地摆放在一边。 只不过陆哲看了几眼之后发现都不是自己所要找的东西。 阿吴搞不明白他究竟是想要什么，但既然他有要求，便只好继续一件件地翻找着。 不过好在，在房间里找寻了许久的鬼鸟终于是循着弥漫在空气中的异常的阴气，扇着翅膀在角落的一堆杂物的上空盘旋着，时而给他传回来了一些激动的讯息。 陆哲立刻便是走了过去，简单地翻找了一下这堆杂物，终于是在底下找到了鬼鸟所指的那块木雕。 捡起来拿在手中仔细打量了一下，可以看见那是一尊约莫拳头大小的弥勒佛的佛像。 只见其纹理雕刻得都颇为细致，一笔一划都十分传神，尤其是那弥勒佛的表情，惟妙惟肖，好似是一个真的小人藏在里面一般。 有些奇怪的是，若真是这样一件宝贝，就算是再怎么眼拙的人也能看出其价值不菲，怎么会如此随意地放在这些杂物之中呢？ 他很快便发现了其中真正的原因。 是这东西根本还没有制作完成！ 他翻过来看了一眼便是了然，这弥勒佛的佛像仅仅只雕刻了半个身子，剩下的则是还藏在那木头里面不为人所见。而且除了头部之外，越往下，雕刻的痕迹就越是明显，甚至到了肚子的部分，一刀一刀菱角分明，根本就是个未完成品！ 就好像是有人半途从那工匠的手中强行夺了下来，使得这件本该价值不菲的艺术品最终戛然而止，不得不停留在这种粗糙的状态。 但也就是这个东西正在散发出一阵又一阵的阴气，导致这整个库房都有些冷飕飕的，比起外面就好像是不见天日的地窖一般。 “就是这里面藏着一只婴儿鬼？” 陆哲简单地摸了两下，但除了木头的粗糙质感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特别的感觉。 倒是比起其他的那些正常的木雕稍稍凉了一点，但也十分有限，很难让人发现其中隐藏的异常。 第三十八章 孩子不见了 “现在是大白天，它应该不会出现，等回到府里再慢慢解决它。” 他正欲将这块木雕收起来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一件关键的事情，转头问向那阿吴。 “对了，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为何会出现在我们的铺子里？” “这个……” 阿吴睁大眼睛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块半成品，努力回想了一下，总算是想到了些什么，乐呵呵地说道：“这东西是月前别人典当进咱们当铺的！说来也是巧，那是个小乞儿，说是自家祖上传下来的宝贝，想要典当换钱买包子吃。” “我一看便知道是在撒谎，这东西八成是那家伙从哪儿偷来捡来的，而且还没做完，根本不值钱。掌柜的本想将这小子给赶出去，不过看他可怜，便是自掏腰包给了其几文钱，算是买了下来。” “之后咱们便是将这东西和其他不值钱的杂物放在一起，后来也就逐渐忘记了。若不是少爷您翻出来，恐怕我们都忘了这一茬。果然，那小乞儿就是骗人的，这么久了也没见他来赎回去……” “小乞丐？” 陆哲喃喃着，眉头微皱。 “若真是小乞丐，那恐怕事情就有些难以追查了……” 这种流离失所的乞丐本就居无定所，来往恐怕也没什么人会记得，说不定哪天就消失了也不知道，根本无从寻觅！ 而且若是往深处去想，这种小乞丐一般若是饿极了，别人随意给些银钱，他们就能乖乖听话做事，特意送一块木雕来陆家的当铺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若是这样，那如果真有什么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来针对我们陆家，也很难从中寻觅……” 他意识到其中的棘手之处，不由心头更是烦躁。 “本以为将那女鬼给抓住便好了，谁知还有更深层的秘密……” “但我们陆家向来与人为善，即便生意上有些小摩擦，却也根本没有招惹过什么生死仇敌，究竟是谁特意利用这木雕来害我们？” 离开了这间铺子，他等不及干其他的事便匆匆驱车赶回了陆家，带着那块半成品的木雕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接下来，只需要将它带回到灵境之中，等那母子俩团聚了，兴许会重新唤醒其人性，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事到如今，也只能尽量抱以如此希望了。 他打开灵境之门，带着那木雕穿过大门之后，一丝惊人的凉意瞬间从其上爆发了出来！ “好浓郁的阴气！” 已经转化为鬼身的陆哲立刻便是感受到了那从木雕上散逸出来的阴气，眨眼之间，甚至连上空的几片叶子都被染上了厚厚一层的寒霜，瞬间从夏日变成了寒冬一般！ 他立刻低头看去，却是看见那木雕表面浮出寒气的异象已经逐渐消失，逐渐变成了一块最普通常见的半成品雕塑。 他顿时有了些明悟。 “也就是说，这件东西原本在凡间算是一件害人的阴物，但是来到灵境之后就失去了特异之处，变得平平无奇了……” 他心中微微一动，看着那木雕的眼神却有了些微妙的变化，变得有些凝重。 “假如真是如此，那么那婴儿鬼也应该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法力，变成了最普通的婴儿才对！” “更不可能继续躲在这木雕里面！” 他环顾四周，却根本没有发现那婴儿鬼怪的踪迹！ 他心头猛地一沉，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息。 “是找错了木雕……还是……” 他立刻赶往了山神庙，刚一进门便是看见了那被捆绑在柱子上的凄惨的女鬼，气息奄奄，却依旧保持着疯狂的姿态，还在尝试着挣扎开，做着徒劳无功的事情。 而姜卢还是认认真真地按照陆哲的吩咐守在一边，虽然神色间已经很是疲惫，但依旧努力睁大了双眼不敢合拢，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尤其是当那女鬼挣扎着发出较大的声音之后，他也会恶狠狠地转头瞪她一眼，试图让她安分一点。 只不过她根本不会听从罢了。 陆哲进入了山神庙之后立刻便是显露了身形，姜卢一看见他便是慌忙站了起来，欲要行礼被他挥手扶起。 “昨晚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姜卢立刻摇头：“没什么意外，只是这个女鬼一直尖叫着，我担心会引来别人，便是用布把她的嘴给堵上了。” 陆哲瞥了一眼那女鬼，果然是看见对方嘴里塞着一团脏兮兮的破布，让她始终无法发出较大的声音来，只能用怨恨凶恶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面前两个抓住她的罪魁祸首。 他上前两步，伸手取下了她嘴里的破布，瞬间她像是饿极了看见了猎物的野狼，猛地一口朝着他的手咬了下来！ 然而结果却只是她的牙齿相撞而崩碎了，顿时满嘴是血，发出惨叫的同时，更有几颗断裂的牙齿落在地面上。 陆哲面无表情地缓缓收回了自己的化作虚影的手臂，从怀中取出了那木雕丢在她面前。 木雕在地面上滚动了两下发出声响，吸引了那女鬼的注意。 当看见它的瞬间，她的面色陡然一变！ “你之前说的……可是这木雕？”陆哲虽是提出了这个问题，但仅看她的面色便已经得到了答案。 终于意识到，事情往自己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了。 “我的孩子……孩子……” 女鬼口齿不清，满嘴的血沫，却是挣扎得更是厉害，双目死死地盯着地上那木雕，看也不看陆哲一眼。 直到陆哲一脚将它给踩住。 女鬼猛地一惊，立刻抬起头，披头散发，极度怨毒的眼神瞪着他，好似是要将他给生吞活剥了一样。 “你的孩子并不在里面！”陆哲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现在告诉我，这块木雕究竟是出自谁的手里，我才能帮你找到你的孩子，让你们母子团聚。” 根据这女鬼的意思，她的孩子根本没有自主行动的能力，母亲不在的时候只能躲在木雕里面苟且偷生。 那么所得到的答案只有一个了——是有人趁女鬼不在的时候，将孩子给带走了！ 第三十九章 死了? 陆哲一边观察着她的面色变化，一边缓缓说道。 “而能做到这一点的，恐怕也只有那个幕后主使者……” “你如果还想见到你的孩子，就把那个凶手的信息告诉我！” 女鬼瞬间面目呆滞，就好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消息一样。 随后神色明显黯淡了下来，也没有像之前那般癫狂，只是口齿不清地含糊低语着。 “孩子……好多蛇……” “蛇？”陆哲重复了一遍。 “槐树……” 女鬼就好像是回光返照了一般，一双眼眸里不再是原先那般猩红，反而流露出几分清醒的眼神，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槐树？” 这是之前就曾提到过的。 然而就在他打算继续询问的时候，却是忽然注意到女鬼的脑袋无力地耷拉了下去，气息终究消散。 “等等！” 陆哲顿时错愕至极，立刻抬起她的头，然而她的眼睛已经紧紧闭上了，没有半点的生气。 他的手刚一松开，她的头便继续无力地朝一边耷拉下去，就像失去了骨头一样。 “死了？！” 自己还没从其口中得到真正有用的消息呢，怎么就死了？！ “难道，孩子是她坚持活下来的最后一丝信念，孩子不见了，她也就无法坚持下去了……” “真是可惜……” 他遗憾地叹了一声，眉头紧皱。 目前为止自己所得到的也就这么少的可怜的讯息，极难从中去寻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他心思一转，只能寻求借助外力的方式：“也只好去县衙里面找人帮忙，找寻线索了……” 加上之前的槐树，此次的木雕、蛇…… 这些都可以算是寻人的特征。 下定了主意，他看了看眼前这已经死去的女鬼，自然是不愿意这尸体一直留在这种地方的。 转头对姜卢吩咐道：“把她给悄悄埋葬到那边的乱葬岗里面，注意不要留下什么痕迹，免得给自己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灵境世界里同样也有鬼怪组成的官府，万一发现了这一出奇怪的命案，恐怕会有许多麻烦上门。 姜卢赶忙应下，有些不安地看了看这具女鬼的尸体，确认她真的死了之后，方才小心地解开绳子，拖着她的尸体去往乱葬岗埋葬。 “最终能给她留一个全尸，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了。” 陆哲暗自摇了摇头，再次打开通往凡间的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 这一次待在灵境的时间比起以往都要短许多，所以回到现实之后，看了看天色还是接近中午的时候。 他此时也没有别的闲心去等待了，直接便是带上仆人前去了县衙。 当他赶到县衙后院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大哥陆清以及其他几位道人们。 “大哥！道长！” 陆哲对着正在商议事情的他们打了一声招呼。 “三弟？”陆清有些意外地抬眼看着他，“你怎么也来县衙了？” 陆哲答道：“其实我这次过来是受人所托，想要找一个人，或者说，也可能是一个地方。只是线索不多，所以想通过县衙找寻一下。” 陆清笑了笑，颇有自信地说道：“那倒是正巧，我们这些日子已经找了很多地方，对许多消息都有所耳闻，三弟你不放说说看，兴许你便不需要再去花费功夫了。” 陆哲沉吟了一下，试着说道：“其实那位朋友只告诉了我一些可能的消息。首先是与蛇有关……” “蛇……” 陆清想了想，翻起桌上的一本卷宗看了两眼：“若说这蛇，最近最出名的应该便是之前一个村子里闹了蛇灾的事情。” “蛇灾？”陆哲忽然想起来，隐约记得之前大哥曾在无意间和自己提起过此事。 “不错，那是个较为偏僻的靠山小村子。本也不算是什么大事，毕竟春夏之际山脚下蛇鼠虫蚁本就颇多，加上此次也只死了几人而已。” “只是，报告上来之后，却发现里面有些蹊跷……” 陆清翻看了两眼卷宗，将其递交给陆哲。 这些卷宗虽然在县衙里算是机密文件，不过以陆家在此地的人脉以及县令的关系，这些东西对他们本就不是秘密，可以随意调阅。 陆哲接过来后目光先是大致地浏览了一遍内容，旋即意识到了什么，着重停留在其中的几行文字上。 陆清则是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不错，目前看来，在这场蛇患里遇害的只有一家人。全都是被毒蛇给咬伤至死，根据仵作的判断，至少也有十几条的剧毒的毒蛇……” “然而等村里人发现异常想要去救人的时候，却发现那些毒蛇四散而逃，根本没有留在村里，立刻逃回了山上……” “看起来，更像是有人故意操纵的一般。“ 而在陆清说着的时候，陆哲的目光也是继续浏览着卷宗上的内容，发现了更多的巧合。 “死者共六人，都是一家人，祖孙三代全灭……” “而这一家人乃是世代做木雕为生，因为其手艺精湛，所以往往一个木雕便能卖出不错的价格，养活一家老小不成问题……” 谁知，突然就遭遇了这等天灾人祸。 “木雕……” 陆哲用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着，目光凝重。 “莫非……那个女鬼便是这一家人中被咬死的其中之一？” 应该是了，最小的死者是一名婴儿，还不足周岁，被发现时已经被毒蛇虫蚁给蚕食得面目全非。 其余家人也同样是死状凄惨，让人不忍直视。 “这些都已经对上了……” 他缓缓呼吸一口气，只觉心中阵阵彻骨的寒意，为幕后主使之人的冷血残酷有了更深层的认识。 旋即，他抬头望向陆清：“另外……还有一个线索，是很大的槐树。大哥可知道？” “槐树？” 陆清闻言面色忽而变得有些奇怪，与一旁的正阳道人对视了一眼，似是确认了一下，方才点点头道。 “这……我的确知道。而且，正好和正阳道人所要寻找的目标有关。” “哦？” 陆哲一愣，转头望向道人。 第四十章 没有证据 “徐公？” 陆哲从正阳道人的口中得到了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甚是意外，不由得再次确认了一句：“可是那出了名的大善人徐功名？” 陆清点了点头：“不错，正是他。据说他的府上有许多的老槐树，都是有至少几十年历史的老树。若说这锦安城里哪里槐树最多，应该便是那里了。” “槐树……”陆哲似是想到了什么，喃喃自语。 正阳道人神色肃穆，也是在一旁补充说道：“根据这几日所查到的消息，有人看见过我那师兄似乎曾经与那位徐公有所往来，我们猜测或许他会知道我那位师兄的下落。” “也与道长的师兄下落有关？” 这一个个的巧合串联起来，让陆哲愈发觉得那位徐功名身上有些嫌疑了。 毕竟按照常理来看，很难将此事的嫌疑联系到他身上，尤其是他经常行善施舍那些穷苦人，在别人眼中算是个大好人，而且与陆家的关系也颇为亲近，平日里也没有任何的矛盾。 想想前几日老夫人还在陆哲面前夸赞过其为人，根本不会想到别的方面。 想到这里，陆哲心中一动：“这样看起来，若是暗中作恶的话，这种老好人的形象反倒是最有效的伪装……” 陆清看他面色似有变化，不由疑惑问道：“不知三弟你那位朋友找这位徐公可是有什么事？” 陆哲想了想，还是没有直接将自己的猜测给说出来，而只是稍稍试着透露了一点可能：“其实……是我从某个朋友那里得知了一些线索，说是这些线索可能与谋害我们陆家的事情有关。” “而目前看来，或许和那位徐功名有一些联系……” “此事不可乱说！“ 陆清闻言不禁面色一变，先是严肃训斥了一声，随即沉吟了一下，眉头紧皱，低声问道：“此事可有什么证据？” 陆哲一怔，却也只能无奈摇了摇头：“没有证据。” 他总不可能将大哥陆清给带去灵境世界里面看一看那只死去的女鬼的尸体吧。即便真去看了，女鬼也无法给他们指认凶手。 陆清有些失望，不过毕竟是自己的三弟，他不好出言过分，便只是轻叹一声道：“大哥我知道你急于帮家里找出凶手的急切心情，但是毕竟牵扯到数条人命，不可随意如此臆断便认定凶手！” “而且那位徐公平时行善积德，与我们陆家也是颇为亲近，我们更是没有任何地方得罪了他，他也没有理由对我们出手，如你这般随意猜疑，反倒是不妥。” “更何况，正阳道长已经看出来了，害了我们陆家数人的凶手乃是诡异的邪祟。邪祟向来凶残，害人也全无道理……” “如今道长设下了符篆保护我们周全，日后定有机会再次找出那邪祟的踪迹，真正斩妖除魔给那些死者偿命。三弟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了……” 陆哲不由苦笑一声。 他知道以大哥那刚正不阿的性子是绝对不会乱用自己的家世去随意逼迫他人的，凡事更要讲究证据，比起县令还要讲究律法，实在是让人有些无奈。 虽说陆哲很欣赏大哥这种性情，不过在遇到这种需要变通的事情上面，就有些遗憾了。 不过好在，大哥也不是完全的死板。 只听他话音顿了一顿，随后稍稍松了口，言道：“不过你所说的事情我也记在心上了。正巧方才正阳道长已经派了他的大弟子去往那徐家拜访，一来可以询问一下关于师叔的事情，二来也可以观察一下是否有哪里有些不妥之处。” 陆哲闻言才下意识往正阳道人身后望去，果然只见纪峰纪瑶二人，那位冷冰冰的大块头陈鹏已经不见了踪迹。 正阳道人也是缓缓点头，提起其弟子之时少有的神色间有些自傲：“不错，我那大徒弟跟着本道学武已有十余年，虽然还未达到能出师的地步，但实力在年轻一辈中也是出类拔萃的，寻常人绝不是他的对手，像是这种任务应该很快便能得到结果回来。” 说起武功的事情，身后的纪峰纪瑶二人就有些心虚了，左顾右盼，眼神躲闪，看向陆哲的眼神也是颇为尴尬，看来也是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的。 好在正阳道人也只是瞥了他们一眼便没有多说了。 陆清显然也很是放心，点头道：“既是有陈师兄出马，我们暂且也可以放下心来，只需静候答复即可。” 既然大哥已经这么说了，陆哲便也就先应下来。不过接下来他并没有返回陆家，而是借着县衙的记载，第一次正式了解起关于那位徐功名的事情。 询问了之后他才意外得知，原来徐功名并非是锦安城本地的人，而是在十几年之前从外地迁移到这里来的商人。 据说从一开始，对方只是个过往的行商，偶然经过此地之后，不知为何就选择在此处定居了下来。 而且此人颇为喜欢槐树，所以特意挑选了城里的一座种有最古老的槐树的宅子给买了下来，之后又在府里陆陆续续种植了许多的槐树，随着十几年下来，也逐渐长大，往往夏日的时候，他的府里便是最阴凉的地方。 因此他也经常邀请好友们去他府上乘凉，在乘凉的时候商议一些生意上的事情，也就越做越大，人脉也是越来越好，算是一个不错的良性循环。 最让人对其改观的是，此人赚到了钱之后并没有吝啬，反而开始大行善事，经常对于一些穷苦人们发放粮食和钱财，还组织过医馆的义诊活动，更是深得百姓们的欢迎。 在一些穷人们的眼中，他简直变成了圣人一般的存在，任谁提到他，都得好生夸赞一番，不吝赞美之词。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陆家才会愿意与其接近，并且相处得颇为融洽。 只不过，就是因为太过于正常，太过于正面的形象，甚至于好似是完人一般的样子，反倒让陆哲有些怀疑了起来。 “这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完美的人吗？” 第四十一章 完美的人 好像是没有一点的私欲，为人正直慷慨又乐于助人，赚来的钱也有近半都散了出去做善事，又不贪恋美色，到目前为止也只有一位相伴已久的正妻。 对于这位妻子即便是十几年都没有诞下任何的子嗣，他也没有任何的怨言，反倒甚是相敬如宾，爱怜有加。 “这无论是放到哪个时代哪个世界，都可以算是一位完美的好男人了吧……” 陆哲仔细想想，若是自己换到对方的位置上，未必也能做到这种地步。 任何人都是有私欲的。 无论是为名为利还是为了权色，种种可能，总会有些许的缺陷存在。 除非…… 他的眼神有所变化，有些凝重了起来。 “除非他所展现出来的根本就只是一个虚假的面具。只是为了给别人看，而制作出了这样一个虚假的一面。也只有这样，才会处处完美……” “而这面具之下呢？” “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他的脑海中忽然想到了之前所看见的那木匠一家惨死的景象，不由得心中一寒，只觉得人心或许比起鬼怪还要恐怖…… “如果真的都是对方假冒出来的，未免也太可怕了一些……” 旋即想到了那过去调查的陈鹏，陆哲心中忽然有了些不妙的预感。 “假如真是那徐功名所为，那么对方的可怕的心思暂且不提，其实力恐怕也不能以常人的方法去轻易判断，说不定就会有一些危险……” 想到这一点，他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卷宗，起身转头对大哥陆清建议道：“大哥，我们还是去看看陈师兄的情况吧！只有他一人过去，万一一时不慎遗漏了些什么线索也是不妥……” 陆清沉吟着，看了看天色，想到陈鹏已经去了一段时间了，便只是犹豫了一下，点头道：“也好，不妨我们一起过去探望一下，以我们陆家的名义……” 一旁的纪峰闻言顿时眉飞色舞了起来，神色一阵欣喜。 他早已经受不了整日在这里调查的事情了，正想出去走走，立刻便是拍手附和：“好啊！我们一起去，万一有什么事也好帮上大师兄的忙！” 他是十分相信大师兄的实力的，纯粹只是性情浮躁坐不住罢了。 正阳道人也是察觉了他的小心思，立刻有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他才讪讪地重新安分下来，捂住嘴不敢乱说话。 不过正阳道人想了想，也还是同意了这个提议。 “既然陆少爷这么说了，我们便一同过去吧，” 然而话音刚落，屋外便是传来了略有些沉重的脚步声，暂时打断了众人的议论。 他们目光对视了一眼，而正阳道人则是稍稍松了口气，神色恢复了平静，略带笑意地说道：“倒巧，我那大徒弟已经回来了。” 陆哲转头望去，果然是看见屋外那熟悉的大块头的身影正在缓缓走来，神色如常，或者说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冰块一般，不像是碰到了什么为难的样子。 等那陈鹏走入屋内的时候，其目光先是从后来的陆哲身上扫过，似是有些奇怪他怎么出现在了这里，随后才重新看向师父正阳道人，抱拳恭敬答道。 “师父，徒儿已经去见过了那徐功名，并未发现任何异常。而关于师叔的事情对方也表示并不知情。据其所说，只是在行善事的时候碰巧遇见，因为志气相投所以多聊了几句，几天之后便再未相见。” “没有异常？”陆哲顿时皱起眉头，甚是意外。 “难道自己的猜测出错了？！” 这不应该啊！ 分明这些线索都指向了对方，而且从刚才发现的对方的平时的处事方式来看也并不像是普通人的样子。 这突如其来的正确答案，却让他甚是措手不及，满脸的惊愕。 “难道……真是自己猜错了？那个徐功名还真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大圣人加绝世好丈夫？” 简直是匪夷所思！ 而得到了这样的回答，显然陆清和正阳道人都十分的失望。 “你可确定了？仔细想想，是否有什么遗漏之处？此事关乎你师叔的生死安危，万万不可粗心大意！” 正阳道人神色肃穆，厉声追问了一句。 陈鹏当即便是跪了下来，面色不改，俨然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朗声道：“弟子愿以性命担保，绝无遗漏之处！” “弟子亲自上门向那位徐功名求证，随后又以自身的法力来观察其是否说了真话，方才敢相信所得到的回答皆是千真万确，无一敢有所欺瞒！” “在那之后，弟子为了师叔的下落，更是冒着大不讳返回去翻墙偷偷潜入其府中，仔细确认，确无任何异常之处！” 原本以他们的做派，这种有些下三滥的事情是绝不会做的。但是这次以大局为重，难得破了例，可见其看得有多么重要。 正阳道人思虑良久，终究不由重重叹了口气。 都已经做到了这种地步，看来那徐功名是真的没有什么异常。 “看来，我们只能另寻办法了。” 到目前为止的线索全部中断，也就意味着要重新再开始调查。而到时这里县衙的资料也已经没用了，还得去走街串巷寻找可能的线索。 纪峰在一旁小声嘀咕了一句：“师叔会不会已经离开了锦安城啊……” 此事也的确有些可能。 都已经找了这么久，以陆家的人脉也四处寻觅，黑白两道都打听了许多却都没有踪迹，这本就不合常理！ 除非师叔已经离开了这里…… 那他们至今在这里耗费的时间纯粹只是白费功夫罢了。 正阳道长没有责怪纪峰，只是点了点头，沉声道：“再调查十日，若是依旧没有任何线索，我们便暂且将此事放下，先全力帮陆家解决那邪祟之事……” “是！” 陈鹏以及纪峰兄妹连忙应下。 陆哲看着面前的景象，逐渐陷入了沉思。 “陈鹏……真的没有任何遗漏吗？” 说实话，他无法完全信任对方。 无论是正阳道人的符篆根本无法抵抗那女鬼的袭击，还是纪峰传授的功法连其自己都只是刚入门，亦或是陈鹏那冷冰冰的破石头一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子，都让他觉得这些人并不如表面上看上去那么靠谱。 他轻吐一口气，目光坚毅。 “此事关系到陆家的生死，万不可轻信外人！我要亲自过去看看！” 心中已经下定了主意，并有了一些实施的想法。 “只不过不是现在……” 他抬头看了看屋外的天色，依旧是亮堂堂的时候。 等到了晚上，才是他真正的主场！ 第四十二章 酒席 几人一起回到了陆家，陆哲正打算回房间里修整一下，忽而注意到一个侍卫靠近了自己。 心中一动，招手示意他跟自己去没人的地方说话。 “三少爷，您吩咐的那件事我们已经办妥了！” 两人走至拐角处，这侍卫低头恭敬地对他说道。 “找到了？”陆哲瞥了他一眼。 “是的，按照少爷您的吩咐我们暗中跟踪，发现那人正是在城外的一处小道观之中。” “小道观？”陆哲点了点头。 “好，等过几日有时间了，你们带我过去。我要亲自拜见一下这位传闻中的高人。” 他已经期待很久了。 这时候，一个家仆往这边走来，陆哲注意到后便是让侍卫暂时先退下，转头望向其：“有何事？” “三少爷，大少爷准备了一桌酒席，说是要准备吃饭了。” “酒席？”陆哲虽有些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朝着后堂的位置走去。 到了位置，果然是看见了大哥已经吩咐下人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席，而且还十分照顾那正阳道人，命人取来上等的好酒，可以饮一个痛快。 大哥此时已经招呼了那几位道长坐下，十分客气地说道：“今日虽然没能查到线索，但逐日以来实在是辛苦了各位，这些美酒佳肴便用以慰劳诸位，权当放松一下。今日不醉不归！” 他转头看向陆哲，又是板着脸半是玩笑地语气嘱托了一句：“不过三弟你是除外的！我看你近日气色不太好，还是少喝酒多吃菜罢了。” 陆哲也只是笑了笑点头。 他本就没打算喝太多的酒，毕竟俗话说喝酒误事不是假的。 今晚他还有大事要做呢。 坐在一边的纪峰倒是对着他挤眉弄眼，显然有些调侃的意味，等他也坐下来之后悄悄附耳对他问道：“陆少爷，你那功法学得怎么样了？” 陆哲笑而不语。 对方还以为他没有什么进展，便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没事，我看你气色也已经有所好转了，看来多少也是有些效果的，日积月累下去，肯定能有所好转。” 少见的，另一边那一直冷冰冰的陈鹏似是听到了这边的对话，也是点点头插嘴说道：“不错。既然陆家对我们也有恩，若是在功法上有不懂的尽管请教我们便是。” 陆哲有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纪峰却是笑呵呵道：“怎么样，我就说我们师兄人很好吧，别看平时冷冰冰不说话，其实心肠很热的！” 陈鹏瞥了他一眼，却是淡淡道：“好好吃你的饭，这些无用的话便不用多说了。” 说着，不知是不是为了堵上他的嘴，便是将一块红烧肉夹到他的碗里，自己也是夹了点菜肴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纪峰小声“哦”了一声，转头却还是对陆哲笑嘻嘻的。 陆哲轻声谢过，一边为了避免别人怀疑，慢口细嚼着碗里的饭，看起来好像吃得很香，但实际上却是一口也没吃下。 现在对他而言真正诱人的食物乃是香火，这些普通的饭菜却是十分的乏味，根本没有下咽的兴趣。 尤其是其本身也不缺少精力来源的情况下。 等吃完了之后，他便提前离开独自回到了房间里，先行进入到了灵境之中进行吸食香火的修炼提升自己的力量。 这段时日以来樵夫姜卢一直都是守在山神庙附近不敢远离，每天都至少有三炷香时刻备着，就是为了让山神老爷时刻都能享用到香火而不必等待。 山神庙中。 陆哲一边漂浮于半空之中吸食着缓缓燃起的香火，一边瞥了一眼地上的姜卢。 “先前那女鬼的尸体已经处理好了？” 姜卢赶忙答道：“回禀山神老爷，已经处置好了。小的专门给其挖了一个坟埋进去，在那乱葬岗附近应该不会有人发现。” “不过……” 他迟疑了一下，似乎是在考虑这些话该不该说。 陆哲注意到他的神色：“可是有什么变故？” 姜卢偷偷抬眼看了他一眼然后迅速低下，似是怕惹他生气，口中低声说道：“山神老爷，最近村子里出了许多的流言蜚语，说是这乱葬岗附近闹人了……” “而且这山神庙附近也有人的肆虐，上次就吓到了两兄弟，正吵吵闹闹着说是要来除人……” “那两兄弟？” 陆哲立刻便是联想到了自己之前第一次穿越灵境之门时所看见的那两个笨蛋鬼，没想到还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他并不是十分在意，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姜卢。 “怎么，你也相信有本山神所在的地方会有人在害鬼？亦或者，你是在怀疑我就是那只吓到了鬼怪们的人？” 姜卢一慌，赶忙跪地磕头：“小的不敢！” 陆哲却也没有深究的意思，毕竟这种疑虑是在所难免的。 因为他本身就不是劳什子的山神，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人。 不过这重要吗？ 他看着姜卢淡淡道：“只要你相信我是山神，我便能给你远超凡鬼的财富和力量。那么我的真身究竟是什么又有什么关系？你且看看，这山神庙已经荒废了这么久了，以前又何曾有神迹降临？” “你若是去拜别的神仙，你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不过的一个而已，他们真的会如此尽心尽力帮助到你吗？” “所以这些事情，你自己想清楚罢……” 说出这些话，基本等同于是已经摊牌了。 山神的名头他自知或许可以借用一时，却糊弄不了一世。如果对方连这点也拎不清，那也算是他看错了鬼罢了，换一个人选也可以。 好在姜卢在经过灵境之门之后，早已不敢有所异心，立刻便是重重磕头道：“山神大人息怒！小的岂敢怀疑！在我心里，救了我女儿的山神大人便是货真价实的神仙，谁也比不上！” “好！” 陆哲满意点了点头。 恰好此时香火已经吸食完毕，只留下了满桌的香灰。 细细体悟，可以感觉到体内的香火已经积攒了许多，而力量也已经到达了目前那生灵功第二层的顶尖，很难再有进步。 若是想更进一步，或许就得需要从那些道士手中得到第三层以及之后的功法才行。 这点或许还得等后续想办法才行。 第四十三章 异常 好在目前吸食进来的香火也不算是浪费了。 因为随着生灵功的运转，他的体质也在逐渐地强化。 在那锦衣的遮掩下，胳膊腹部都逐渐少了些缺乏锻炼的赘肉，而慢慢浮现出了些许肌肉的棱角，比起以前那个无所事事好吃懒做的陆家三少爷还真是强了许多了。 现在一握拳，便可以感觉到肌肉的协调感，力气十足！ 练武或许也更有底气了一些。 收拾好了之后，他让姜卢和剩下的两个纸人跟上自己穿过了灵境之门来到凡间。 看看天色，这时候正是夜黑风高，或许正是行动的好机会。 “你们跟上我，注意不要被别人给发现了。” 他吩咐了一句，姜卢立刻懂事地带着那两个纸人一起隐匿了身形，也只有他才能通过心中的联系感知到他们的位置所在。 等他走出去的时候还在担心如果遇上了大哥询问起来该怎么说，好在一路顺畅，没什么意外，连路上的人见到的都比平常少了些。 不过就在他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却是意外看见了陆老夫人正坐着马车回来。 马车停稳之后，老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下车来，看见门口的陆哲，不由有些诧异：“哲儿，你这么晚还要出去？” 陆哲赶忙恭敬答道：“娘，正好有好友约我一起出去，难得一次自是也不好推辞。不过娘，您这么晚回来……” 陆老夫人和蔼一笑：“可不是么，今天乃是这慈善施粥的最后一日，徐公牵头，大家一同吃了饭，聊了些生意上的事情，又是约定了下一次的活动，难免回来晚了些……” “原来如此。” 陆哲点点头。 但不知为何，他心里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就好像是自己无意中忽略过了一些重要的地方。 “对了……” 他的脑海中似是划过一道惊雷，让他瞬间反应过来。 “假如说那位徐功名今天一直在城外和娘以及城里的富商们进行着慈善的施粥活动，那么……”他瞳孔猛地一缩，意识到了一些诡异且匪夷所思的事情。 “那么今天那大徒弟陈鹏去徐家所见到的又是谁？又是和谁亲口交谈了许久？” 难道……是鬼吗？ 他清楚地记得，下午那陈鹏回来的时候，口口声声所说的便是见到了徐功名的本人，然而…… 除非是有分身术，不然不可能做到这种事情! 他心中不妙的预感愈发强烈。 “看来这徐功名是真的有问题！” 他又想到了一个更严重且可怕的问题，不由心中一凛。 “假如那陈鹏去见了那个可能是鬼的徐功名，那么回来的究竟还是不是真的陈鹏？” 甚至……已经被鬼给吃了？ 想到可能存在的这个问题，他不由心中惊惧。 尤其是现在回想起来，先前那陈鹏的举动似乎也有些异常。 首先是话比起平常都要多一些，甚至还会主动来搭话…… 二来，平时不怎么吃饭的他竟然会在晚饭的时候吃得津津有味，而且胃口十分不错！ 只不过从外表上来看和平时并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然而这个时候回想起来，却是处处透漏着不对劲。 只可惜他现在才猛然意识到。 旋即却又有一个问题。 “但是对方还特意回来是为了什么？” 明知道这种事情很可能导致暴露，而且还是潜伏在专门斩妖除魔的正阳道人身边，这和故意找死有什么区别？ 除非是另有所图…… 此时陆老夫人看见他还愣在原地，不由有些奇怪：“哲儿，你怎么突然愣住了？” 陆哲这才从方才的疑虑之中回过神来，对老夫人道：“娘，您稍等一下，宅子里这时候恐怕有些不太方便，您现在外面等一会儿……” “等一会儿？”老夫人有些错愕，正想问个究竟，却是看见陆哲一转身便是跑进了大门里面，不由有些无奈。 “这孩子怎么还是改不了这种任性的性子……” 而这边陆哲跑进了宅子里面之后，立刻就去大哥的房间看了一下，敲门许久不见回应，心觉不妙，立刻便是直接打开了大门。 “大哥！” 他望向床上，看见大哥正好好地躺着睡觉，方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为何自己敲门这么大的声音都没有吵醒对方。 觉察到有点不太对劲，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 探了探鼻息，一切都正常，就好像真的只是喝醉之后睡熟了一样。 只不过他知道不对劲。 “大哥从小练习武功，无论是体力还是精神都十分过人，养成的习惯让他根本不会睡得这么死，就算喝了许多酒也同样如此。” 按理来说，只要自己敲门的第一时间大哥就会醒来。 然而…… “莫非……是今晚吃的饭菜里面有问题？！” 他立刻便是联想到了事情的关键。 如果是那个“陈鹏”故意动了手脚，那么吃了饭菜的人都会陷入昏迷状态。 而只是假装吃饭的陆哲自然是幸免于难。 他神色微微一变，立刻看向了那几个道士所居住的客房的方向！ “对方不可能只是下药恶作剧，那么定然是有其目的。而这样看来，大哥这边还是安全的，那几个师兄弟会不会……” 他立刻便是出门喊住三个正在巡视的侍卫们：“府里闯入了刺客，大哥已经被迷昏了过去，你们立刻去通知所有人小心戒备！” 几个侍卫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应下，正欲要去通报的时候，陆哲却是喊住了其中两个。 “等等，你们两个先和我一起，我要去调查那个刺客的踪迹！” 那两个侍卫对视一眼，有些小心翼翼地劝道：“三少爷，那刺客可以伤到大少爷，恐怕实力不浅，有一定的危险！这些事情不妨便交给小的们去做，您安心在安全的地方等候便是！” 陆哲冷冷瞥了他们一眼：“这些事情我自然明白，不用你们担心。只需要老实遵守我的命令便是！” 几个侍卫看他面色不好，自然也不敢继续反驳，只能老实跟着他前去客房的方向调查。 第四十四章 怪物 首先到的是纪峰的房间，看见房门正紧闭着。 陆哲心知饭菜里面被动了手脚定然不会有反应，所以索性也不敲门了，立刻让一个侍卫上前用力推开了门！ “咚！” 房门大开，一股奇怪的，近似于是什么腐臭的味道顿时扑面而来，夹杂着些许的血腥气息。 当闻到这股气息的时候，一股极度不妙的预感便是涌上了心头，让陆哲的警惕心瞬间升至最高！ 他唤出姜卢和纸人守护在自己身边，一边小心翼翼地迈入门内。 初步环视一圈，屋子里虽然没有点灯，但借着门外照射进来的微弱月光可以看见这屋子里十分整洁，没有任何的脏乱的迹象，就连那几位道长的行李都好好地放着。 但唯独只有纪峰的人不见了踪迹。 “人呢？” 他眉头紧皱，四下张望，却没有发现任何的踪迹。 只有床上的些许血色的污渍似乎说明对方恐怕已经遭到了不测。 “但假若真的是受到了袭击，尸体又去了哪里？” 陆哲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立刻便是转身出门去了隔壁的纪瑶和陈鹏的房间，果不其然也同样没有人影的踪迹。 “陈鹏本就不正常，失踪了也是理所当然，不过这纪瑶和纪峰都失踪了就有些奇怪了。” 他看向最靠墙的一个房间，那里是他们的师父正阳道人所住的客房。 “如果连他也失踪了的话……” 他缓缓靠近那个房间，但就在欲要推开门的时候，却忽然隐约听见了里面好似是传来了什么古怪的声音。 “咯吱……咯吱……” 就好像是老鼠在啃噬着什么坚硬的物体一样，其中又时而夹杂着几声类似于婴儿的啼哭声，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万分阴森且诡异，令人毛骨悚然。 陆哲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种种恐怖的画面，面色微微一变，立刻推开门去！ 当即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涌了过来，让他浑身一震。 只见屋子里一片黑暗之中，床铺上有一道黑色的人影正在缓缓蠕动着。 仔细看去，似乎可以看见那个人影的脑袋一起一伏，时而伴随着粘稠的液体的滴落声在这片死寂的环境中响起，正在贪婪地低头啃噬着什么。 “陈鹏？！” 虽然黑暗，但是这几个师兄弟里面有如此高大身躯的恐怕也只有那个陈鹏了。 陆哲当即低声呼唤了一声，脚步却是稍稍往后退了一步，目光凝重。 那身影微微一顿，起了些反应，动作僵硬地微微转过头来望向门口的陆哲。 随着身后森冷的月光照射进来，对方的脸庞也是暴露无遗。 只见其面孔已经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人，不仅面无血色好似是一张白纸一般，而且沾染了许多的血迹，两只眼睛里也只剩下一片污秽的白色。 但是其神色间却是一片呆滞，就好像是被人牵线的木偶一样，没有半点理智与思考。 就连回头看他的时候，嘴里还在咀嚼着什么东西，殷红的液体顺着他的嘴角流下。 其脚底下俨然已经成了血泊，在这个黑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眼。 而在其转过头之后，床铺上的景象也是完全展露在了他的面前。 只见床上躺着的正是正阳道人。 只是此时的对方已然完全不复白日时候的仙风道骨，浑身的伤痕累累，处于一片狼藉之中。 仅仅是能看见的上半身的部分，便已经是被啃食了大半，只留下了一半血肉模糊的身体。 甚至于裸露出来的皮肉下的森森白骨都被咬得坑坑洼洼，布满了裂纹！ 陆哲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恐怖又恶心的场景，顿时一阵反胃的感觉涌了上来，捂住嘴险些吐了出来！ 也幸亏他晚饭并没有吃过，胃里空空如也，但是面色却是更差了许多。 这种太过冲击性的画面，他真心不希望看见第二次。 他也是这个时候立刻明白了一个十分恐怖的真相，纪峰和纪瑶那两兄妹去了哪里…… 想到了那个虽然贪吃而且喜欢耍小聪明的纪峰和那个天真善良的妹妹，想到他们竟然就这样活生生地被自己所信任的大师兄给吃掉了…… 心里顿时涌上了森森的寒意，对于这些鬼怪的恐怖有了更深层的认识。 而身后那两个侍卫更是被吓得脸色苍白，手脚发软，若非是陆哲这个“文弱书生”还站在他们前面，恐怕他们都要落荒而逃了！ 旋即，那“陈鹏”在被发现了之后，似是呆愣了一瞬，随后却是面露狰狞了起来，放下手中那“美味”的食物，转身如同一头凶猛且饥饿的野兽一般，朝着他猛扑了过来！ 陆哲早有防备，立刻便是夺过身后侍卫手中的长刀，全力运转着体内的生灵功，朝着对方袭来的方向狠狠劈了下去！ “唰！” 一道破空声骤然炸响。 那“陈鹏”的速度极快，眼前似是只闪过了一道模糊不清的黑影，旋即陆哲便感觉到刀身上传来恐怖的巨力压迫。 当传递到手腕上的瞬间，虎口好似是要开裂了一般，让他一口腥甜的味道涌上了喉咙，整个人更是连连往后退了两步，背脊抵到门框上，死死支撑着。 刚刚僵持了一瞬。 “哐当！” 却只听得一声金属崩碎的脆响声，那柄大刀竟是生生崩裂了开来，化作了两截和许多细碎的碎片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叮叮当当”的声音。 陆哲震惊地抬头望去，看见那“陈鹏”手掌上赫然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好似是要将手掌给切成两半一般。 但诡异的是，那伤口处却没有一点血流出来。 就连那伤口翻出来的肉都好像是干瘪和腐烂的，就如同这张看起来十分完好的人皮之下，却是藏着一具早已腐烂散发着恶臭的死尸，试图迷惑着人们的视野。 “嗷！” “陈鹏”好似是被完全激发了凶性，低声发出凶历的咆哮声，全然不顾自己手上的伤势，只是死死地盯着他。 陆哲急忙挥手示意身后的两个侍卫：“你们……” 话音刚落，却是听见那两个不中用的家伙竟然面色惊惧地往后逃窜着，一边逃一边大喊着：“怪物！怪物啊！” 第四十五章 夜探 “没用的家伙！” 陆哲面色一沉，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这把一半的剑柄，索性一把丢到地上。 “姜卢！上！” 他可从来不是单打独斗。 鬼还是得由鬼来对付！ 话音一落，身后姜卢便是凭空浮现出了身影，手中还扛着自己的那把斧子，二话不说便是飞身上前，朝着那“陈鹏”的脑门狠狠劈了下去！ “咚！” 一阵闷响！ “陈鹏”的脑袋上顿时出现了一道深深的疤痕。 但是不知是不是其生前炼体的效果太好了，所以连斧子都无法完全砍下去，仅仅只是翻出了一滩的烂肉，到了骨头的位置就无法寸进。 一番剧痛下，那“陈鹏”却是狂怒至极，猛地朝着面前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挥出手掌，厚实的手掌携带着极为恐怖的力道，似是撕裂空气，恐怕足以拍碎一整块的巨石！ 然而当落到那姜卢的身上时，却诡异得好像是拍在了空气上面，径直穿了过去。 那巴掌直接拍在了一旁的桌子上，顿时将这一张完好的桌子给拍得四分五裂，化作一地的木屑碎片！ 姜卢见状，立刻便是欺身而上，举起斧背，朝着他的脖子狠狠砍了下去。 这一次，对方的脖子看来并没有像头壳一样坚硬，立刻便是被破了防，生生砍了一半的距离才堪堪停了下来。 虽依旧没有血液迸射出来，但是这一击对于他的伤害是显而易见的，整个脑袋都往一片偏倒，好似是掉落了下来，仅仅是依靠着仅剩的一半的皮肉连接着。 这一下子，似乎是终于让这头吃人的“野兽”感到害怕了，它嘶哑地低吼了一声，捂住自己的伤口，先是往后退了两步与姜卢拉开距离，随后朝着窗口用力一跃，竟是撞破了窗户，一个翻身朝着远处逃去。 “想跑？” 陆哲眼见此景，立刻放出了衣袖里的鬼鸟，在空中振翅飞翔，监视着那“陈鹏”所逃跑的方向，时刻通过两人之间的联系传递回实时的位置。 闭上眼睛，通过鬼鸟的眼睛，他可以大致地感觉到那“陈鹏”翻过了墙壁之后，又打伤了两三个路上所遇到的陆家的侍卫，趁他们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朝着远处夜色之中飞快隐去。 “那个方向……” 陆哲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凝重地望向远处陈鹏所逃亡的方向。 “若是我没记错，那里应该便是那徐功名的家的方向！” “果然……和那家伙脱不了干系！” 陆哲看了看手上被刚才的攻击而崩裂开的伤口，心中一沉。 另一边，院子这边已经陆陆续续赶来了许多的侍卫，皆是听到了声响前来查看的。 陆哲扫了一眼，没有看见那两个弃他而逃的废物。 不过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些事情的时候，他沉声吩咐道：“你们立刻检查这里是否还有活口，另外要守好府里的人，检查是否有其他的遇害者。” 众侍卫看见房间里那血海一般的景象和被野兽啃噬过的尸体时，皆是面色惊惧，赶忙连声应下。 而陆哲则是转身便出了陆府，让老夫人在府里暂且等候之后，便是独自朝着那徐家赶去。 看着空中一轮隐约被乌云遮掩的月亮，他心中多了几分安定。 “夜色之下，管他什么妖魔鬼怪，我才是无敌的！” 此时深夜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了，一轮畅通无阻，等他赶到徐家门前的时候，看见两盏大红灯笼高高悬挂在门匾两边，却是不见任何的守门的人。 整个诺大的宅院一片死气沉沉，连半点声响也听不见。 陆哲看了看四周，当然不打算从正门进去，待看准了一处较为低矮的墙壁之后，助跑了一下一口气翻了过去。 稳稳落地，他小心地左右看了一眼。 虽然已经通过鬼鸟在高空中确认了附近没有危险，不过当真正看见这院子里的景象时，算是小小的惊愕了一下。 “槐树……很大的槐树……” 他是第一次了解了那女鬼口中的这句话。 “真的很大……” 他仰头望去，可以看见院子里大大小小种满了槐树，其中高的少说也有四五层楼那么高大，枝叶几乎遮掩了半边的天空，连带着剩下那些较小的槐树，是真正的遮天蔽日，抬头望去，根本看不见任何的天空，就好像是进入了一片完全陌生的黑暗的空间一般。 但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面，却诡异得有幽幽的白色灯火从不远处传来。 他转头朝着光亮的方向望去，看见了最大的那棵槐树上挂着一盏似是做丧事用的白色的灯笼，给这片阴暗的地方带来些许的光芒。 但真正让他心头猛地一跳的是，不知何时，那灯火的正下方出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人影。 “徐功名！” 只见其正悠闲地躺在躺椅上，一边微微摇动着，一边享受着着夏夜难得的阴凉。火光落在其身上，将他那原本看来十分和善的笑容却是照耀得犹如毒蛇的蛇吻，令人惊惧。 这片地方连蚊虫都十分难得一见，果然是少见的避暑胜地。 只是这时间和出现的人却是十分不正常的，不正常到让陆哲感觉到了一丝丝危险的气息。 周围一片黑暗，唯独其所在的地方有些许苍白的光芒。 非但没有带来光明与温暖，反而比起黑暗还要更加令人惊惧。 而陆哲这时候才反应过来。 方才虽然已经让鬼鸟在空中进行了观察，只是对方恰好处于这树荫的视野盲区，所以并未发现。 只是这样一来，他反倒变得有些被动了起来…… 就在陆哲观察对方的时候，那徐功名一边轻轻扇着扇子，也是缓缓睁开了眼睛，望向他的方向，眼眸里有些笑意，却没有太多的意外。 “这深更半夜的，陆公子为何要翻墙进入我徐家呢？难道是觉得夏夜炎热，想来我这儿乘凉？” 他笑了一声，眼睛微微眯起：“那不妨直接与我说一声便是，你我两家如此交好，岂会拒绝了？” 第四十六章 被我杀了 陆哲见自己已经暴露了，索性也就不再隐藏了，拍了拍袖子站稳了身体，面色淡然地望向他。 “这些场面话已经不必多说了吧，既然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一些话便直说了。” 他手腕一抖，将一块半成品的木雕丢到了对方的面前。 “啪嗒……” 徐功名低头有些错愕地看着地上那木雕，旋即皱起眉头：“陆公子，你这是何意？不知我可是有什么冒犯之处？” 陆哲看他还打算继续演戏，索性轻笑一声：“这东西可是你的？是你将它从乡下买来，又让人当入我们陆家的当铺？” 徐功名犹豫了一下答道：“这东西的确是我买来不错，不过后来我看一个乞儿可怜，便是赠与了他，至于他是要如何处置，我却是……” 陆哲淡淡说道：“这里面藏着一对母子鬼，也是害了我们陆家的真凶！” 徐功名声音一顿，抚掌笑了笑：“陆公子怎么又在说笑了，这天底下皇恩浩荡，又哪来的什么妖魔鬼怪，不过是些骗人的玩意罢了。陆公子您也不是什么三岁孩童了，还信这种东西？” 陆哲看着他，不得不承认其脸皮还真是厚，到了这个地步还在假装无辜。 他冷声道：“那你不妨猜猜我是怎么知道这里面有鬼的？” 徐功名面色一沉。 陆哲没等其回话，微微咧嘴一笑，眼里露出一抹寒芒。 “因为里面的女鬼已经死了啊……被我亲手杀的！” 他轻轻舔了舔嘴唇，好似是在回味着当时的滋味一般。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被杀死？” 徐功名立刻否定了一声，旋即面色却是一变，变得有些糟糕，旋即怒哼一声，面色不善地盯着他。 陆哲哈哈一笑：“你终于认了啊！” 徐功名却是缓缓从躺椅上起身，合上手中的扇子：“那女鬼根本不可能被人杀死，顶多不过是被那几个道士用奇门遁甲之术给封印了罢了。只要今晚那几个道士死了，她就能重新回来。” 陆哲却是有些好奇道：“你怎么敢如此确定她不会死？” 虽然女鬼千真万确已经被他给弄死在了灵境之内，但对方这莫名其妙的自信却让他有些奇怪。 “她迟早会死，但绝不会简单地被人给杀死罢了，不过个中缘由你作为一个将死之人，已经不需要知道了。” 徐功名看着他，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你既然知道我与鬼怪有所关联，还敢在这深夜阴气最重的时候过来？” 他向身后招了招手，旋即便是倏地看见一道鬼魅的人影从树枝上鱼跃而下，在地上滚了两滚，随后四肢趴地，就好像一头毫无人性野兽一般，等候着主人的吩咐。 只是那一双猩红色的眼睛却是死死地盯着陆哲。 “陈鹏！” 不对，更准确地说，应该是披着陈鹏的皮的鬼怪。 那只婴儿鬼！ 它的朝着两边撕裂开的血盆大口里诡异地发出了婴儿嬉笑一般的清脆声音，在这片槐树林里回荡着，逐渐飘远。 陆哲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步，身后姜卢的身影逐渐从虚空中浮现出来，手持着斧子，气势汹汹地瞪着前方的敌人。 “这便是你的依仗？” 徐功名鼻尖微微耸动，旋即不屑地一笑。 “不过是个普通的猛鬼罢了。你以为仗着这点手段侥幸从那女鬼的手上活了下来，就可以与我正面相抗了？” “你猜猜看，我在此地行善十余年是为了什么？那么多美味的精血啊……” 他回味一般地舔着唇角，随后低头看向一旁野狗一般听话的“陈鹏”：“单单我所喂养出来的这只小鬼，实力也已经到了猛鬼的层次，只要再消化掉吃了他师兄弟的那些力量，更上一层的厉鬼也是手到擒来。” 陆哲盯着对方，觉得对方的状态有些不太对劲。 “那你究竟为何要对我们陆家下手？” “不……我从未针对过你们陆家，而只是在找一个人罢了，一个一个杀过来，还剩下的那个人便肯定是了。” 徐功名笑呵呵道，几分火热的目光盯着陆哲：“而现在……我终于找到了那个人……” “我？”陆哲一惊，有些想不通。 “为何是我？又为何潜伏了这十几年，却要在现在暴露出来？” 徐功名却也有点耐心，缓缓说道：“大约两个月前，我感觉到了你们陆家有非常非常恐怖的阴气爆发开来，但随后，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说起这几句话时，他面色间还是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了些许震撼的神色，显然当时的阴气浓度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一点痕迹都找不到……” “当时，我就猜到肯定是有什么宝物出现在了你们陆家里面。但当时还无法确定究竟是什么东西，是人还是物……” “为此，我才需要用一些特殊的手段来激活这份力量，找到那件天下难得的宝物……” “那宝物……就是我？”陆哲皱紧眉头。 他脑海中第一时间所想到的便是灵境之门，也就是自己手心上的伤口。 当时应该就是自己刚穿越到这个世界上，身体与灵境产生联系的过程…… 却万万没有想到，因此却是给陆家添上了一个大麻烦。 对方显然已经是产生了某种误会。 “不错。你根本还没有发现你的价值！这么恐怖的阴气，足以让任何一个鬼怪变得天下无敌！” 徐功名眉眼里满是近乎癫狂的狂热：“为此，牺牲一些蝼蚁一般的凡人根本无所谓！来吧，以后你便跟着我，你才能将自己的力量发挥到极致！” 陆哲却怎么可能会答应下来，立刻冷声拒绝：“不必痴心妄想了，你乃我陆家的仇敌，我怎么可能会与你一起？” “那这可就由不得你了。” 徐功名冷笑一声：“我好言相劝，也不过是想给你留一点体面。若是不从，我将你变成这家伙一样的行尸走肉，照样也要像一条狗一样好好听我的吩咐。” 他指了指脚边的面目呆滞的“陈鹏”。 “到时候，你陆家也照样留不下来。倒不如早点臣服于我，或许我还可以念往日的旧情，给你们陆家留下一点活种。” 第四十七章 鬼身 陆哲这时候忽然想起了之前那位正阳道人的事情，心中一动：“之前那位正阳道人的师兄……莫非……” “你说那人啊……” 徐功名似是有些意外他竟是问起这事，回忆了一下，方才冷笑答道：“那家伙是我做的一个实验。” “说来，未免也太好骗了一点。随便说点好话就将我引为知己，关于那些正道人士的法术的事情也是他告诉我的。作为报答，我就将我的第一个实验放在了他的身上。” “实验？” “不错，让他妻离子散全家死绝，激发最大程度的怨气，让他一死就成为最凶猛的厉鬼！”徐功名也不急着动手，简单言道，“只不过么，最后并没有完全成功，而是变成了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甚至都不听话，恨我入骨却根本无法伤到我分毫，只能在外面游荡……” “不过也多亏了他，我才能将那女鬼给改造得如此成功……” 他哈哈大笑了起来，似乎很是得意。 虽然他说来句句简单，但是落在陆哲的耳中时，却只觉得浑身发寒，看他的眼神犹如是在看一个完全失去人性的毒蛇，随时会择人而噬。 “你难道……没有半点的人性吗？” “人性？能给我吃的吗？能让我长生不老吗？”徐功名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指着周围的大宅院。 “你以为这些都是怎么来的？是我一个个地吃人吃出来的啊！” “而且……很快我就不再是人了。” “什么意思？”陆哲瞳孔一缩，看着他。 “你猜猜看，我为什么冒着风险也要让这孩子去吃掉他的师兄弟们。”徐功名笑了笑，眼神冰冷。 没等陆哲回答，他便是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因为马上我就要脱胎换骨了。需要一股最后的力量来推动这一把……” “本来我是将希望放在你们陆家那庞大的阴气上的。现在既然这几个道士自己送上门来了，那也正好。” 徐功名嘿嘿一笑，面色奸邪，在头顶上的灯笼的照耀下犹如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一般阴森可怖。 “吃了它们，我就攒够了力量，脱离这人身，成就鬼身！” 他大口一张，旋即便是看见那“陈鹏”整个人的人皮瞬间脱落了下来，只剩下里面一团黑乎乎的粘稠的黑影。 隐约可见里面似是有血光闪过，同时还有许多人的惨叫尖嚎之身，凄厉至极！ 有婴儿的，也有纪峰兄妹的，甚至还有那正阳道人的…… 似是融为了一体，似男似女，无法区分。 那黑影微微一窜后，便是生生钻入了徐功名的口中。 如此一人高的粘稠物体，竟是完全融入其中，没有丝毫的异样！ “这是……”陆哲惊惧地看着这惊悚的一幕。 只感应到对方的气息正在一步一步地迅速往上攀升着，转眼间就已经强过了原本的数倍。 甚至这个时候，他那整个人都开始膨胀了起来。 起先是肚子，然后是手脚，最后是头颅。 就好像是打满气的气球一样，鼓鼓胀胀，又好像是随时都会爆裂开来。 事实也的确如此。 “呲……” 只听好像是什么漏气了一般的声音，瞬间一团浓重的腥臭的血雾从其身上五官各处升腾了起来。 那升起的血雾聚拢不散，似是在半空中凝聚成了一团血云，将整片的槐树林都给染得鲜红似血。 而此时陆哲再看向那徐功名的模样时，顿时感到惊骇。 只见其整个人已经是血肉模糊，皮毛犹如在火中炙烤过一般，冒着烟且有部分焦黑的迹象。 但最诡异的是，他还活着！ 他双脚缓缓离地，悬浮于半空之中。却又好像是失去了痛觉，对于自身所受到的伤害一无所知，只顾着面目狰狞，狂笑着：“我终于……要成功了！” “摆脱了这脆弱的人身的桎梏，我将永生不死！” 蓦地，他低头看向地上的陆哲，轻蔑地说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臣服于我，我可以让你也拥有强大的力量，或者……死！” 陆哲面色微变：“休想！” “那就可惜了……原本这种天生的灵可是十分难得的……” 徐功名当即闷哼一声，浑身的皮肤上裸露出了许许多多密密麻麻的血纹，缠绕起来如同血茧一般。 “那你就去死吧……”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 声音刚落，便是看见几条血色丝线从其身上飞出，朝着陆哲的方向飞快袭来！ 陆哲当即便是身形往后一躲，姜卢立刻飞身上前护在他前面，一把斧子狠狠劈向那飞来的丝线。 “铛！” 一声翁响，那几个丝线齐齐被斩断。 但随之而来的还有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红线，就犹如饥饿的毒蛇一般，朝着陆哲飞快爬来！ 陆哲慌忙间往旁边一躲，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回头看去，可见自己原本所站的位置后面的一棵槐树竟是瞬间被那些红线给洞穿，留下了一个个细密的小洞！ 随后，轰然断裂成两截，倒在地上。 那徐功名见状，缓缓抬起自己的手，犹如欣赏着完美的艺术品一般看着自己，口中不由感慨着：“这就是鬼神的力量啊！寻常人又如何可以品尝到如此滋味呢？” “我真后悔，后悔没有早点下定决心，不然何至于还要忍受这些凡人的生老病死的苦痛……” 他继而看向地上的陆哲，犹如看待一个蝼蚁一般。 “原本你也可以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现在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他手指轻轻舞动，旋即便是看见了那些红线就好像是有了生命一样，在半空中转了个弯，继续朝着陆哲袭来。 虽然姜卢已经分担了一部分的压力，但是还是有很大一部分的丝线继续袭击着他。 陆哲深呼吸一口气，将体内的生灵功运转到了极致！ 虽然无法让自己的实力变强，但是能让自己跑得更快一点也就足够了。 他左奔右逃，在这个徐府里四处逃跑，但是奇怪的是，如此大的声响却连一个人影都没看见。 就好像所有人都昏死过去了一样。 等跑到了一处偏院房门前面的时候，他终于是缓缓停下了脚步。 “怎么不跑了？没力气了？” 徐功名犹如鬼魅一样缓缓飘了过来，用猫捉老鼠一般戏谑的眼神盯着他。 其手中的红线还在不断地飞舞着，伺机而动。 “不……我只是想在最后问你一句话。”陆哲转身看着他，双拳紧握。 “你现在究竟是人还是鬼？” 第四十八章 反转 “当然是鬼！”徐功名大笑一声，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我还是像你们一样如此脆弱不堪一碰就碎的人身吗？” “现在的我，就算你用刀砍，用火烧，用水淹，也根本无法伤到我的分毫！” 他语气中充满了得意。 实力暴涨之下，他几乎感觉自己已经天下无敌了！ 陆哲缓缓吐出一口气来，似是松了口气。 “那便好。” “好？什么好？” 徐功名被他这态度给弄得一愣，旋即似是有些恼怒：“你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 “你放心吧，我不会立刻杀了你，而是把你体内的阴气给吸干，然后在你面前把你的亲人朋友全部一个个地杀光……” “然后把你也变成鬼，和那女鬼一样，成为我所驱使的一个傀儡而已！” 他似是已经预想到了到时候的画面，咧嘴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 “在那之前，我劝你先想想如何才能杀了我。” 陆哲一反之前那落荒而逃的狼狈模样，反而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就好像被追赶到绝境的不是他而是对方一样。 徐功名有些恼羞成怒了起来，立刻挥舞着红线，朝着他激射过来！ “看我把你的手脚全部砍断！” 陆哲往后退了一步，将手悄悄按在了身后的大门上。 “姜卢！上！” 一声令下，徐功名一惊，身后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撞翻在地！ 虽然撞击的时候没有什么声音，但是这猛然的一下还是打扰了他的攻击，尤其是姜卢还猛追不放，拿起斧子朝着他的身上便是狠狠劈了过来！ “找死！区区一只猛鬼，我生撕了你！” 徐功名顿时恼怒至极，手中红线飞舞出去缠住姜卢的斧子并将它给甩到一边去，随后伸出手掌紧紧地勒住姜卢的脖子，生生将其给提了起来。 姜卢也不傻，立刻便是化作一道黑烟朝着一旁闪去。 虽然落地时身形还有点踉跄，但是依旧逃出一劫，说明他的确是好好按照陆哲的吩咐锻炼了身手。 陆哲也不急，因为他本来就没指望姜卢可以打败那徐功名。 而此时那徐功名也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个同样短时间内很难解决的鬼怪身上，转而将目光投向了陆哲。 见他现在正巧毫无防备地站在了门前，便是心中一喜，身形陡然飞起，猛地扑向了他！ “这么近，我倒要看看你的鬼要如何救你！” 转瞬之间，他的手掌便是抓住了陆哲的肩膀。 “哈哈！给我死！” 徐功名近乎癫狂地大笑着，面色扭曲。 陆哲面色微微一变，体内的生灵功疯狂运转，不断地提供着精力来抵抗着他的力量！ 即便如此，他还是被那巨大的力量给猛地推动，不由自主向身后的大门倒去。 “咚！” 大门被生生撞开，一人一鬼同时穿过了大门。 一边的姜卢见状赶忙一瘸一拐地朝着大门奔去，纵身一跃也是穿过了大门…… “哈哈！去死吧去死吧！我要吸干你的阴气，我就是天下无敌了……” 徐功名完全没注意到身边环境已经发生了变化，还在一边用力地抓握着陆哲的肩膀，试图将他砸倒在地。 然而陆哲的神情已经逐渐从起初的紧张慢慢变得淡然，看待其的眼神就好像是看着一个跳梁小丑一样，满是戏谑之意。 “嗯？” 徐功名终于发现了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都已经如此用力推了，怎么这看似精瘦的小子还牢牢站在原地动也不动，而且…… 他后知后觉，猛地抬起头往四周望去，却是惊愕地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何时已经不在自己的徐府之中，而是来到了一片完全陌生的密林里面！ 头顶上枝繁叶茂，皎洁的月亮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时而有虫鸣鸟啼声，十分安静和谐，丝毫不像是他府中那样冰冷如同地下的棺椁。 “这里……是哪里？！” 他浑身一震，不由得缓缓松开了手，整个人向后退了两步，目瞪口呆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这里……这里叫做灵境。” 陆哲笑了笑，心念一动，身体便已经缓缓飘起，就如同君临天下一般，俯视着地上那一脸呆滞的徐功名。 不过就在这时，他却发现了有些意外的事情。 环顾了一圈，也同样有些意外自己似乎并没有来到起初时候的那乱葬岗，而是换了另一处地方，不过的确是灵境没错的。 “换地方了？” 这还是第一次他穿越灵境之门换了进入的地点。 他心里疑惑，不过看着眼下的情况，还是决定先将这家伙给解决了再谈其它的事情。 这边徐功名已经完全懵了。 不只是莫名其妙穿越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自己的身体也发生了让他无法接受的变化。 没错，他现在又变成一个普通人了！ 浑身的红线虽然依旧缠绕在自己的身上，可是已经完全不听使唤，更像是文身一样残留在皮肤表面。 而体内的力量更是全部消失！ “我的力量呢？刚才还汹涌澎湃的力量去哪里了？！” 徐功名面色惊慌恐惧。 他积攒了十余年，付出了无数的代价，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甚至是自己的人性，全部付出去之后才换回来的无敌的力量，竟然一瞬间全部不见了？！ 这让他怎么能够接受？！ 他想到了什么，望向面前那如同鬼神一般面无表情俯视着自己的陆哲，面色顿时狰狞了起来。 “是你！是不是你把我的力量给偷走了！快还给我！” 他咆哮着，愤怒地对着陆哲飞扑过去。 然而还没等他到跟前，陆哲仅仅是一个抬手，他便是整个人倒悬而起，不由自主地朝着身后的方向倒飞出去，轰地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 “咳咳……” 强烈的震颤，让他顿时咳出一口血来，满嘴的血沫，浑身狼藉。 与此同时，一把锋利的斧子从天而降，恰好劈在了他的面前擦过鼻尖的距离，让他吓得差点尿了裤子，浑身哆嗦得犹如筛糠子。 “竟敢对山神大人不敬！休得无礼！” 第四十九章 通幽 姜卢十分尽职尽责地做着一个狗腿子的工作，一个巴掌就把他给拍得晕头转向，稳稳躺在地上。 现在已经回到了灵境里面，两人都只是失去了外界的法力，而一个是多年锻炼砍柴力气很大，另一个则只是养尊处优的富贵老爷，怎么能打得过？ 姜卢此时也算是好好出了一口在外面憋屈的怒气。 陆哲此时缓缓飘到他的上空，低头俯视着他，冷冷道：“现在我一根手指便能将你给捏死，老老实实交代，或许我可以给你留一个全尸。” “不……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徐功名被吓得涕泪横流，几欲磕头求饶。 然而陆哲哪里会理会他，只是问道：“你将你所知道的事情全部交待出来，或许我可以考虑一下，包括你究竟为何要对我下手，你又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不出他所料，徐功名本就是个贪生怕死之徒，不然也不会宁愿抛弃一切也要追求自己的实力和永生不死。此时又哪里有那个决心和毅力去嘴硬？ 没等他多逼迫，这家伙自己便是全部交代了出来，生怕陆哲不清楚一般，还说得十分详细。 “其实我二十年前还只是一个普通的行商，没什么钱，但因为走南闯北，认识了许多人，所以偶然之下，认识了某个盗墓的团伙……” “盗墓？” “不错，那伙人自称是某某风水家族的传人，因为家道中落，所以不得不干起了这等偷鸡摸狗的勾当来维持生计……” “我对他们是不是盗墓贼不感兴趣，但是他们手上的确是有几件难得的上等宝贝，所以上了心，与他们打了交道，想要买下来一些……” “谁知道后来就发生了一件怪事。说是这一伙人发现了一个大墓，在里面可能有难得一见的宝贝。他们很高兴，收拾好了东西就在夜晚出发了。” “结果……”他眼里有几分惊恐之色，“三天三夜过去了，回来的只有一个人，而且那个人也只活了仅仅七天就死去了，简直就好像是头七招魂一样！” “而他们留下来的，就是一块令牌……” “令牌？”陆哲看着他，徐功名眼里有些迟疑，但还是没胆子嘴硬，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摸索了一下，找到了那块其口中的令牌。 陆哲艺高人胆大，仗着身处灵境也不怕其做什么手脚，接过来看了一眼。 只见其大约是某种特殊的金属锻造而成，通体黝黑之色，上面略微椭圆下面方正，正面刻着两个大字“通幽”，背部则是刻着一些意义不明但十分玄奥古老的花纹。 “这令牌可是有什么古怪？”他仔细翻看了两眼，问了一句。 “这令牌本身其实并没有什么古怪。只是它会招来古怪的东西……”徐功名小心翼翼地说着，就好像直到现在也依旧在恐惧着那样东西。 “什么东西？” “这……”徐功名有些迟疑。 “不想说？”陆哲瞥了他一眼。 “不不不！不是不想，只是不知该怎么说。”徐功名讪讪地一笑，“准确地说，那个招来的东西应该不是人……也不是鬼！是某种介于两者之间的东西。” “两者之间的？”陆哲一怔。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 “就是它害了那些盗墓贼？那你怎么又活下来了，还好好地拿着这块令牌活了这么久？” “这……我不也是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么……”徐功名尴尬一笑。 陆哲闻言顿时有些明白了，难道招来的都是和之前他状态颇为相似的家伙？ 也是抛弃人身追求鬼神之力的人？ 当陆哲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徐功名却是摇了摇头。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但应当是不同的，他们肯定是比我更高级的存在。当时可能是我骨骼精奇，被它们给看中，所以并没有对我下杀手，而是放了我一马，让我负责在凡间赚取银钱上交供奉，另外还有收集精气等等……”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教了我一些术法，其中包括如何炼化鬼怪以及如何抛弃人身成就鬼神之身。据他们所说，只要炼成就可以无敌于天下……” 他正激动地说着，忽然想到了眼下自己的境地，不由得话音一滞，剩下的半句话生生咽了回去，免得惹人取笑。 这个陆家三少爷不知道使用的什么手段，可以强行剥夺他的鬼神之力，难说那几个来使会不会也中了这招…… 陆哲此时也在认真沉吟着。 假如这个徐功名所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么这个令牌的背后恐怕隐藏着很大的阴谋。 尤其是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还能成对地出现，更有专门的秘术修炼，更是知道向凡人收取供奉，简直就像是一个有组织有纪律的大型组织…… 陆哲想了想，又是记起了一件事情。 “对了，那你先前说那女鬼不会被人杀死又是怎么回事？” 他还记得对方说话时信誓旦旦。 徐功名讪讪一笑：“那不是因为我根本不知道陆少爷你有如此的手段么……” 只要来到灵境，就算是鬼神也能给你拉下马来！ 但是那女鬼的确是有些古怪的。 “其实那个应当已经不算是普通的鬼了。根据那些教我的家伙们的介绍，说是叫做“灵”。” “灵？” “不错，这个灵和鬼怪的区别就是在于，灵是人为炼制出来，而且因为炼制条件十分严苛，所以一旦炼成之后，实力也是十分恐怖！” “但是寿命也会受到影响变得很短，并不能像是普通鬼怪那样不死不灭，少则数个月，多则数年时间，到时就会灰飞烟灭，没有任何办法解除。” “不过在寿命到期之前，无论怎么杀都是绝对不会死的。据他们所说，就算是法力无边的大神通之人，也顶多只是在其复活的瞬间打散，却无法阻止其复活……” 说到这里的时候，徐功名还是忍不住有些疑惑地抬眼看了一下面无表情的陆哲。 他起初还是十分坚信那所谓的“灵”是不死不灭的，但是在见识过对方的手段之后，突然这个信心有了些许的动摇。 第五十章 半成品 徐功名想到了自己身上所发生的异状，不禁心中惴惴：“如果真的被剥夺了一切超凡力量的话，或许……还真能被杀死……” 倒是陆哲听到那所谓的灵能无限复活之后，心中有些谨慎。 想起了什么，立刻转头对姜卢吩咐道：“去将那女尸给带过来。” 姜卢一愣后反应过来，立刻便是小跑着去那乱葬岗的方向。 等待了许久之后，姜卢才拖着那具女尸回来了。 虽然的确是埋了下去，不过本就挖得不深，时间也不久，所以尸首倒也还算是完好。 陆哲看见那依旧是死亡状态的女尸松了口气，他最担心的就是这家伙在灵境也能复活过来。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觉得还是不能给她留个全尸了。 “姜卢，你立刻去准备柴火，在天明之前将她给烧掉，骨头渣子也别剩下！” 一声令下，他听话地立刻便是去准备了。 而一边的徐功名有些畏惧地看了看那具女尸，心中更是惶恐不安。 “还真死了……” 他自己炼制的女鬼自然很是清楚其威力。 甚至在刚开始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不一定可以完全控制，后来发现还得以其孩子来要挟才算得以成功。 然而就是这么个棘手的家伙，现在竟然就死在这里了？！ 他不由浑身打着哆嗦，开始担心起自己的下场来了。 陆哲瞥了他一眼，问道：“这女鬼便是你所炼制的灵吧？” “是的！”徐功名赶紧应下，旋即又是有些惭愧，“不过我实力太过微薄，许多更精妙的手法那些人也根本没有告诉我，我也只能依葫芦画瓢，实验过后仿制出来这个算是半成品的灵……” “不过虽然是半成品，但是实力还是很不错。陆少爷您若是有兴趣……” “我对这种玩意儿可没兴趣。” 陆哲冷冷道。 他坐拥整个灵境，有无数的鬼怪可以帮忙，哪里还需要这种丧心病狂灭绝人性的东西。 徐功名一滞，讪讪一笑点点头，显然有些心虚。 不过他又是想起了一事，小心翼翼提醒道：“对了，陆少爷，我家中还有大量的金银财宝，原本是想要献给那些令牌引来的人的，不过现在也不需要了，不妨就献给您吧！” “不如您先让我回去，我给您带路，只要找到了您再把我给关回来也无妨嘛……” 他搓了搓手掌，有些紧张的样子 “想回去？做梦更快一点。” 陆哲瞥了一眼，傻了才会让他回去。 在灵境自己还能控制住他，但是回到凡间的时候，恐怕就又变回了那个满身红线的鬼怪了。 “将你所藏的宝物的地点说出来，我自己会去寻找。若是骗我的，你应该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那是当然！”徐功名虽然有些失望，不过也不敢太过表现出来，眼珠子微微一转，将具体的地点给说了出来。 也是在这个时候陆哲才知道这家伙看起来平时十分慷慨善良，还四处慈善赚个好名声，结果实际上心底里比任何人都要黑！ 他的卧室房间底下还有一个特殊的地道，里面藏着价值上万两银子的钱财珠宝，这还是建立在其本身已经做善事去掉了许多的情况下！ 这其中的大部分都是此人平日里利用鬼怪的力量去四处搜刮而来，至少明面上没有人知道。 得知此事后，陆哲用一种鄙夷的眼神打量了一眼这家伙，这徐功名倒也是脸皮很厚，一点也不觉得羞愧，反而十分期盼地看着他。 大约是希望用这些银子买下自己的这条命。 陆哲想了想，对着他一挥手。 徐功名哪里想到这突然的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哎呀”了一声大叫，便是两眼一翻，身体往后仰倒晕死过去。 陆哲也未完全放心，转头对姜卢吩咐道：“把他给绑起来送去山神庙，和那女鬼一样让他不要死，至少留着一口气。” 姜卢立刻点头应下。 已经有过经验的他十分熟练地便是上前用绳子绑住，随后在地上拖动着，朝着山神庙的方向走去。 而陆哲也是一同跟了过去，毕竟这荒郊野外没有人烟，也只有那里才有门给自己回去。 不过这回去的路上，他便发现此处距离那山神庙还真有一点距离。 如此一来，一个疑问便是不由得涌上心头。 “为何这一次进来灵境的时候会突然变换了位置？” 一边走着，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 最终他所想到的有两种可能。 一者是自己此次进来的方式和以前不太一样。 以前好歹都是自己推门进来的，这次是被动的被那徐功名给撞了进来。 不过仔细想来，这种可能性应该关系不大。 而至于第二种可能…… “平时我都是在自己房间的门的位置推开，然而这一次却是换到了徐府里面……” 莫非推门的位置也会有特殊的影响？！ 回想起来，这种可能是最大的！ 他心里立刻便是下了个主意：“等此次事情了结之后，一定要好好了解一下这门的出现的机制。” 让姜卢在山神庙看管犯人加上处理那具女尸之后，陆哲便是用带血的手掌推开了山神庙的门，回到了凡间。 有些意外的是，这次回来倒是没有变换位置，依旧是那徐府的小院的门前。 此时依旧是夜晚时分，距离天亮还有好些时候。 他环顾四周，原本那徐功名所躺的椅子不知何时已经翻倒在地，地面上因刚才的打斗残枝落叶一片狼藉，连上面的那盏灯笼也早已经熄灭，让这片环境重新回到了一片静谧的黑暗之中。 “到现在了还没有人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看来这徐府是真的已经没有活人了。” 陆哲轻声一叹，只觉得有些可惜。 那徐功名自私自利，看来是为了自己能突破最后的一层桎梏，吸取了无数人的精血，牺牲了那么多人，也害了这么多的家庭。 结果却是戏剧性地还来不及真正享受一下实力，就被他给剥夺了一切…… “该说是报应吗” 第五十一章 尸体 陆哲起身前去四周查看，只见这徐府上下全都是门窗紧闭，不见半个人影。 随意找了一间应该是下人们居住的房间，推开门走进去，可以看见里面一切都很正常，只有那两个人影正站在黑暗之中一动不动，让他稍稍有些意外。 “还有人活着？”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即便是他光明正大走进来了，这两个人也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就好像失去了知觉一样。 等他走近一看，果不其然看见他们虽然依旧是站立着的，甚至还面带微笑，却其实早已经死去，没有了任何的生命迹象。 只不过是两具尸体罢了。 陆哲随后又去检查了一下其他的房间，大多都是如此。 尤其是其结发妻子竟然也在这些死者之列！ 死的时候，她还在和丫鬟一起绣着一个可爱的布娃娃，面上带着温馨的笑容，似乎还在想着该怎么为自己的夫君分忧解难，若是能诞下一儿半女就更是完美了。 谁又能料到竟是会落得如此下场…… 虽然还无法准确判定究竟是什么时候下的手，不过看见灶台上已经完全煮烂了的鱼肉以及柴火都烧完之后，大致可以判断应该是在下午的时候干的。 看着这些恐怕即便是死的时候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普通人们，陆哲再一次深刻感觉到了所谓的蝼蚁的渺小感受。 他们的生死仅仅只是那徐功名的一念之间而已。 轻易便可以给他们荣华富贵，也可以一念夺去他们的性命。 就好像只是对待那些路边的蚂蚁一样，仅仅只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便可以随意做到如此地步。 他不由想到了自己的处境。 “假如说我没有灵境，没有修炼生灵功，没有保护自己的力量，还是和前身一样做个普普通通的富家公子……” “现在的下场又会是如何呢？” 或许单单是那个女鬼便已经是一个无解的难题，自己的亲人们会一个个地死去，直到轮到自己的头上…… 甚至自己不一定可以如此毫无知觉地就瞬间死去，依照那徐功名的话，自己甚至有可能生不如死，被炼制成傀儡，想死都难！ 想到那般恐怖的景象，他不由打了一个寒颤，瞳孔中满是后怕，心底里油然而生一股对于实力的渴望。 “这个世界太危险……必须要拥有足以自保的力量！” 而眼下的这生灵功却是远远不够的。 先不说仅有这前两层，后续的功法不知道是否还有机会拿到，单说这生灵功本身也只是积蓄精气锻炼身体的法门，很难说得到什么特别高深的成就。 也不看看那修炼了这功法得了成果的正阳道人满门都已经惨死，他想要有所突破恐怕也是很难的了。 “得寻找新的修炼功法……更好地将灵境给利用起来。” 随后，他按照那徐功名所说的内容，走到了其主卧的门前。 推开门去，点亮了烛火，左右看了看，可以发现这卧室里十分朴素简洁，基本没有什么名贵的装饰品，唯独的一副可以算是名家字画的是挂在正对门的墙壁上的一副字。 “博施济众”。 算是对于其在众人们面前所表现出来的一面十分完好的诠释。 陆哲不由得开始怀疑起来，这徐功名做得太完美骗过了所有人，甚至是不是也骗过了他自己，甚至连他自己都相信了自己就是个完美善良的好男人…… 这究竟该说他是成功还是失败呢？ 陆哲想了想，还是没得出一个结果。 恐怕连现在在灵境的徐功名自己也说不清楚。 “算了，归根结底，此人本性还是个人渣！这些表面的东西又何必去多纠结。” 将所有人包括陪伴自己十几年的结发妻子都毫不犹豫地杀死作为自己晋级的陪衬，他可不会觉得这种人还有挽救的机会。 他看向了这房间中间的桌子上。 那家伙所说的暗道便是在这下面，桌沿底下有一个极为小巧的机关，按动之后就会有暗道出现。。 只是就在他弯下腰去打算动手去打开机关的时候，忽然一阵诡异的阴风吹来，让他后背一凉，就好像是有许多双无形且冰冷的婴儿小手抚过他的背脊，让他瞬间有种毛骨悚然的异样感。 “什么东西！” 他猛地转过身去，却是看见身后空无一物，但是自己刚才关上的门却是无缘无故地猛然向内推了开来。 “砰”的一声重响，在这幽静的环境里格外刺耳。 “有点不对劲……“ 最近经常与鬼怪打交道的他当然是立刻便认识到了其中的异样之处，尤其是周围的阴气忽然开始剧烈增长了起来，让他瞬间危险的感觉倍增，好似是什么恐怖的东西即将到来了一般。 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了先前的事情，面色不禁微微一变。 立刻低头从怀中将之前那徐功名交给自己的令牌给拿了出来。 在昏黄的烛火下，分明可以看见上面的图案正在缓缓地扭曲着，就好像是一条条密密麻麻的小蛇在蠕动一样。 时而变化成一颗骷髅头，时而变成一只蝙蝠…… 唯独不变的是正面的“通幽”二字，却也散发着幽幽的深色光芒，就好像是在宣示着什么一般。 “是这令牌引来的？！” 他心中瞬间联想到了之前那徐功名所说的事情，心中有了强烈不妙的预感。 谨慎的他哪里还有要去查看地下财宝的想法，立刻便是打算将手按在了门沿上，想要直接前去灵境里面躲一躲。 然而就在他试图关上门的时候，却是忽然惊惧地注意到了门外不知何时突然出现的两道高大的黑袍人影！ “咚！” 没给他重新开门的机会，下一瞬只觉得门外一股巨大的力道传来，瞬间震得他手臂发麻，整个人不由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勉强扶住桌子才没有摔倒。 而他慌忙转过头去，目光死死地盯着门外，只见那两道高大的黑色人影没有走路的动作，袖袍间微微飘动，竟是直接漂浮着跨过了门槛，飘了进来！ 他们的身高极高，瘦长如枯木，乍一看比那陈鹏还要高上不止一个头，几乎是抵着房檐进来。 其外表还披着一层不透光的黑袍，笼罩着全身一直拖到地板上从头到脚没有一丝裸露在空气中。 第五十二章 掌令人 “看不清……” 陆哲死死地盯着这两个人影。 尽管已经眯起眼睛试图看清他们的样貌，但是那黑布却是隔绝了所有的视线，甚至连眼睛都无法看见。 但虽是如此，他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感觉得到对方的视线正锁定在了他的身上，即便是那层黑布也无法阻挡。 看着这两个诡异的东西，他的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 “这就是那徐功名所说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无论是压迫感还是通过刚刚那一下所感受到的实力，都远远强过了先前徐功名变成鬼身之后的样子，如果这两人对他动手的话，恐怕他连开门的机会都找不到！ 陆哲心中震惊的同时，也是不禁开始怀疑了起来。 “这令牌上面莫非是被徐功名给动了什么手脚？” 不然又怎么会自己刚一拿到手，这两个家伙就莫名其妙地出现了？ 这里面若说没什么鬼他是决定不会相信的！ “这该死的东西，果然是不能信他！死到临头了还敢坑我一把！” 陆哲仔细一想便是明白那家伙的想法。 八成是想要借着这个令牌的功效，让这两个来者注意到其已经遭到了意外，从而可以想办法把他给救出去！ “想得倒是不错……” 陆哲咬紧了牙关，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那两个不请自来的家伙。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 如果这两个家伙逼迫自己放人，那么自己就借机跑到灵境里面去暂时不出来了！ 自己在那边有吃有喝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倒是要看看谁能耗得过谁！ 就在他想着的时候，那两个家伙似乎是打量了他一会儿，随后右边的那人发出了嘶哑低沉的声音。 “徐功名呢？你为什么拿着他的令牌？” 陆哲玩味的一笑，将那令牌在手中掂了掂：“若我没有猜错，这种令牌应该只有其主人才能持有的吧。现在已经落在了我的手上，你们猜前任主人去了哪里？” 他根本不担心激怒对方。 除非对方真打算一击杀了他，不然只要想救回人，就肯定会给他一线生机。 随即，只见那两个黑衣人对视了一样，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并没有愤而出手。 只是接下来的举动却是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既然如此，你便是新的掌令人了。”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一者是嘶哑的声线，另一者却是有些特别，是尖细的女子的声音，相较之下，竟是有些悦耳。 “什……什么？” 陆哲面色一怔，有些难掩的错愕。 “你们难道不想救回徐功名吗？” “为什么要救他？” 倒是这两人反问了一句，让他不由得一滞，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这令牌有能者得之，你能从他手中抢过来，就说明你的能力比他强，这令牌就应该属于你。至于他是死是活，与我们何干？” 左边那女声冷冰冰地说道，就好像只是看待一个无用的鸡鸭猪狗一样。 没有用处了，随时可以抛弃。 陆哲听到如此理所当然的理由，不由愣了一愣。旋即苦笑。 “也是啊……” 他低声喃喃道。 到现在了，他竟然还是下意识地以一个常人的角度去理解这伙人这些灭绝人性的行为。 他有些警醒的同时，心中也对于那徐功名可笑的行为感到几分可怜。 这家伙该说是天真还是无知，自己都可以抛弃一切来成全自己，又凭什么要求别人来救他？ “你叫什么名字？”前者问道。 陆哲刚想说自己的名字，话音到了喉咙却是一转，淡定答道：“我叫姜卢。这徐功名害了我的兄弟，所以我特意来找他报仇，竟是没料到会遇见这种事。” 他转而看向那两人：“那我作为这所谓的掌令人，需要做什么？” 右边那人说道：“有两种选择。第一，你和那徐功名一样，在凡间替我们收集钱财和精血，我们也可以提供给你一些操控鬼怪的术法，让你可以快速积累财富，但是若无意外，你可能永远都只是个凡人，没有办法长生不死。” 陆哲想着，这点倒是被徐功名给找到了漏洞成功突破，若非是他过来干扰，恐怕现在这两位看见的就是变成鬼了的徐功名了。 “那第二种呢？” “第二种，拿着你的令牌去参加我们的试炼，努力去成为我们正式的成员之一。若是能够成功，你就有机会慢慢脱离凡体，成就鬼神之身不老不死。” “若是失败了，也不过是提前变成一只鬼罢了……”一旁的那女人轻声一笑，语气里却是微微起伏，似是不怀好意，让人无法完全信任下来。 也就是有生命危险了？ 陆哲心中一震，一时有些迟疑，暂时还没有完全决定下来。 那两人也不急，淡淡道：“你也不必着急，还有一些时间留给你决定。若你决定了选择第一个，那就在下次令牌能量蓄满之前准备好一千两银子以及三个童男童女的精气。” “若是选择了第二个，就在下个月十四前去这个地方。若是迟了，便默认你选择了第一个。” 她黑袍微微一动，随后便是飞出一张纸片落入他的手中。 上面写着几个字——“落木村”。 “那……“陆哲想了想，“若是我既没有去那个地方，又没有准备好东西呢？” 话音刚落，他身上陡然间感觉到一股森森的寒意。 只听那两人异口同声地说着：“那就换一个听话的掌令人。” 他们的心里根本没有所谓的手下留情的想法。 至于被换下来的下场会怎样，似乎已经不言而喻了。 陆哲则是在心里暗自考虑着是否可以将这棘手的东西丢给别人去，不过这个想法似乎也已经被看穿了。 “你莫非是想将它给别人？”那女声轻笑着说道，一双无形的目光却好似是利刃一样穿透了他的心脏。 “也可以哟，只不过为了保守秘密，你一样也活不久……” “如果被一些无关的人将我们组织的秘密给泄露出去，那可就多了些不必要的麻烦呀……” 她说来的话虽然像是有些担心，但是语气里却是轻描淡写，就好像无论怎么逃跑也跑不出她的五指山一般的自信，让人有些胆寒。 第五十三章 后手 她话音刚落，袖袍轻轻一抖，旋即一道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胸口飞入他的体内！ 陆哲一惊的同时下意识低头摸了摸自己，却没有发现任何的伤口或痕迹，就好像那只是一个幻觉罢了。 “这是我们特制的蛊虫。如果每个月没有定期服用我们的解药缓解，你就会肠穿肚烂而死，甚至就连做鬼也不得安宁。你也不用妄想自己取出来，一旦蛊虫察觉到不对劲，就会立刻爆体而亡。” 这便是制约的手段了。 陆哲点点头，表示明白了，难怪对方根本不担心徐功名是不是趁机溜走了。 他面上虽是故意流露几分惧意，不过心里却没有表现出来那么害怕。 “有灵境在手，想摆脱这蛊虫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他有着这个自信。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右边那个男人却是往前飘了过来，让他心头一紧。 还好对方并不是要对他动手，而是身形微微晃动间，朝着地下慢慢沉了下去。 “这是……” 陆哲一愣，有些没明白其用意。 不过当看见他托举着一个大箱子上来的时候就明白了。 “原来是去拿钱的？” 他有些无语。 看来就算是徐功名死了，这钱也照样保不住。 等其上来之后，便是看见两人点了点头，随后便是如同鬼魅一样，迅速飞了出去，转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终于走了……” 久久不见他们回来，陆哲总算是松了口气。 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背后已经被冷汗给打湿。 他们即便没有真的动手或是展露出杀意，但是实力差距过大之下，哪怕仅仅只是看着，也一样给予了他莫大的压力，甚至血液都无法顺畅地流通。 若是再待久一点，恐怕普通人能被活活地给吓死！ 体内的生灵功缓缓地运转着，帮他缓解着外界的压力，恢复身体的各项机能。 现在既然钱已经被拿走了，他也没有必要再去地下暗道里看了，转身便是重新关门开门，前往灵境之中。 跨过门槛，转化为鬼怪之身的他重新拥有了力量，顿时安全感也恢复了不少。 这一次回来，他发现地点果然和上次也发生了变化。 这就多少验证了他之前的猜测。 “果然地点的移动和自己进入灵境时候开的门的位置有关！” “只是这变换的距离和现实中的移动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这点虽然暂时搞不清楚，但是化作鬼身之后，体内的一丝异样引起了他的注意。 低头看去，可以明显看见虚幻的身体里却有一只拇指长短的黑色的蠕虫正趴在自己的胸腹位置！ “这就是那两个使者的蛊虫了？” 陆哲仅仅只是心念一动，身体上似是波纹般微微晃荡，旋即便是看见那蛊虫竟是直接被排出了体外，“啪嗒”一声坠在地上，蜷曲着身体，似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探头探脑张望着。 作为在凡间的超凡之物，它到了灵境之后一样也变成了最普通不过的蠕虫！ 甚至还不一定比蚕有用一点。 “想控制我？做梦……” 陆哲并不意外，正想抬脚将它给踩爆，只是正欲落下的时候忽的一顿，改变了主意。 “也不知道隔绝了灵境之后，那两个使者能不能感觉到这蛊虫的生死。” “若是自己灭了它，反而引起了它们注意而杀回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经历了徐功名坑了自己的事情之后，他决定一切都更加小心谨慎一些。 “先留你一命。” 他弯腰捡起那蠕虫，以法力控制着隔绝其感知。 打算晚点时候将它放到自己的纸人身上，然后过上一个月等它自爆结束，这一场无妄之灾也就随之消除了。 在他想来，目前还没有可以正面相抗那两个使者的力量，还是先怂一怂为妙。 当然，现在更重要的是去见见那个三番两次差点害了他的徐功名！ 等他赶到山神庙前的时候，隐约听见了里面传来的说话声。 他顿了顿，也不急着进去，而是在外面稍稍等待了一下，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我说这位老哥，你那位山神已经不可能会回来了，不如你放了我，然后告诉我怎么出去，我保你荣华富贵如何？” “在凡间我有无数的金银财宝，而且我还变成鬼神之身，近乎无敌！你跟着我，我保你吃香喝辣的！” 这些都是徐功名一个人啰里啰嗦地说着话，似乎都是在诱惑姜卢放了他。 然而姜卢始终一句话都没说，甚至都没抬眼看他一眼，依旧老老实实地按照陆哲的吩咐在搭着木架子，用来待会儿在天明之前烧掉这具女尸。 陆哲等了一下，确定徐功名的确是知道那两个使者会过来，心中更是怒意升腾，立刻飞入山神庙中，居高临下冷冷地盯着他。 一旁的姜卢抬起头看见他回来了，顿时一喜，立刻跪拜。 而被绑在柱子上的徐功名则是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旋即似是想到了什么，浑身一个哆嗦，勉强露出一丝难看的笑容。 “陆少爷……” 陆哲面无表情地说道：“怎么……以为我回不来了？” “不是不是……”他赶紧否认，讪讪一笑，“我……我这不也是担心少爷您的安危么……” “对了少爷，您是不是还没去凡间取我家中的财宝呀？”他眼里带着几分最后的希冀。 “担心我的安危？”陆哲勾嘴嗤笑一声，看着他，“真不好意思，我刚回来，而且我还看见了你说的那两个不人不鬼的使者！” 徐功名顿时面色一白，慌乱地欲要解释：“不不不……陆少爷您误会了，我只是……只是……” 陆哲心中鄙夷又可怜：“你在想什么我早就知道了，倒是你，到底在这令牌上面动了什么手脚，为何那两个使者会突然过来？” “这个……”徐功名有些慌张，看他眼神严厉，方才吞吞吐吐小声说道，“其实是每次令牌充能完全之后，就是他们来收取钱财的时候。” 陆哲拿出那令牌看了两眼，现在上面的花纹已经恢复了原样没有变化，但是他还记得方才这上面扭曲的图样。 但是他记得先前根本没有这种变化…… 旋即他心中一动，想到了一种可能，目光不善地盯着他：“你把你自己的精气输入到令牌里面了？” 第五十四章 领教 徐功名没想到他会猜到这一点，面色陡然一变。 这也已经证明了他猜测不错。 因为这令牌以他的了解来看，某种程度上可以算作是精力填充的容器，每次充满之后就代表那个组织的人会过来“收租”了。 既然如此，那么徐功名在面临如此危机之下，完全有可能强行将自己的精力灌注进去，以引起那几个使者的注意，企图借此活下来。 不得不说他的如意算盘打得的确不错，只可惜千算万算，还是没想到那两个使者的反应。 陆哲冷笑一声：“我的确已经见到他们了，只不过他们认同了我，抛弃了你。” 徐功名原本还存着最后一丝希望，当听见这句话之后，面色陡然间全部煞白不见一丝血色，就好像是彻底绝望丢了魂了一般，眼神空洞，神色呆滞。 “怎么会……他们……” “所以你的如意算盘已经打破了，我们也该好好算一算我们的账了。” 陆哲缓缓落下去，先是一挥手解开绳子，随后伸出手掌掐住他的脖子，生生将他提到半空中，看着他手舞足蹈窒息恐惧的模样，面色冷漠如冰。 “谢谢你们教我的这一课……” 他轻声说道。 徐功名瞳孔放大，嘶哑地断断续续求饶道：“求……放过我……我……我可以给你做……做牛做马……” 然而没等他把话说完，一道骨头断裂的“咔嚓”声在山神庙中响起，回荡在四周的密林之中并逐渐消散。 徐功名的眼神逐渐涣散，脑袋以常人无法做到的角度扭曲向一边，嘴角流出一丝丝黑色的血液。 两只眼睛还是死死地睁大着，似乎即便是到了死的那一刻，都不敢相信自己会就这么死了。 一辈子都在机关算尽，泯灭人性，妄图长生不死的人，却以如此荒诞的方式死在这种无人所知的地方！ 再无声息。 陆哲眉头缓缓舒展开，随手厌恶地将他的尸体甩到一边地上，并回头对姜卢吩咐道：“多准备点柴火，现在加一具尸体。” “就让这个罪该万死的家伙，和这个可怜的女尸一起陪葬吧！” 姜卢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恭敬点点头，上前捂着鼻子，面不改色地拖动着那具尸体到木架旁边，和那女尸放在一起。 …… 等陆哲再次离开灵境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果不其然，这次当他出现在凡间的时候，依旧是在徐府之中。 “也就是说，所影响的只有从凡间进去的位置，而灵境返回的时候却是没有任何影响的……” 他大约是明白了这一点，打算之后再多次验证一下，以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而现在即便已经晨光微露，驱散了夜晚的仅存的几分阴寒，但徐府还是静悄悄的样子，那些已经死去的人没有任何会复苏过来的迹象。 陆哲想了想，还是选择了怎么进来就怎么出去。 翻过墙后，因为太早的缘故所以附近还是十分寂静，连过往的行人都没有，也就不用他费心思去掩饰什么。 往前走了两步，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那死气沉沉的徐府，轻叹了一口气。 “或许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发现徐家的异常了吧……” 他还是赶紧回家确认一下亲人们的情况如何。 等他回到陆家的时候，可以看见整个陆家都已经摆出了一副戒备森严的架势，单单是门前便守着五个持刀的侍卫目光凌冽地看着过往的行人。 此外还有衙门的人也是赶了过来，看那神色疲惫的样子显然是忙碌了一个晚上没休息，但是毕竟此事牵涉到陆家，谁敢疏忽大意？ 若是一个不慎，怕是脑袋上的官帽就要被摘掉了。 等陆哲进入府中之后，立刻便是被仆从们引到了前厅中，这边一脸憔悴的大哥陆清正坐在椅子上，以手扶额，似是依旧没有从昨晚的药效中缓过来。 隐约听见响动，转过头来看见是他回来之后，方才松了口气，身形有些不稳地勉力站起来，上前两步拍了拍他的肩膀，前所未有地郑重说道：“三弟，你昨晚做得好！救了我们陆家所有人的命！” “若不是你，恐怕我们整个陆家……都要葬身在那可怕的怪物手上了……” 他声音有些后怕与感慨。 从那些侍卫们口中他已经得知了昨晚有个极为可怕的怪物潜入了陆家，生生吃掉了正阳道人一行人！ 而他竟然不知为何中了某种迷药始终昏迷不醒，对此一无所知！ 以至于被大夫花费大力气救醒了之后，看到了那残存一半的正阳道人的尸体，浑身都在打着颤，死里逃生的恐惧感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 陆哲轻轻点头，若有所思。 看来大哥还不知道其实是陈鹏出现了问题的事情。 不过这些其实也已经不重要了。 这边陆清夸奖了一番他的机敏过人之后，又是稍稍板起了脸，拿出了作为兄长的架子道：“对了，昨晚我听侍卫们说你独自一人冒险去追击那怪物，实属太过危险了！幸好你如今平安回来，不然我这做大哥的心里如何能过意得去？！” “至于那怪物的下落你不必担心，我已经责令那些侍卫和捕快们一起去追查，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有结果……” 这种吃人的怪物无论躲到哪里，那一身的血腥气都是骗不了人的。 不过话音未落，陆哲却是忽而插嘴了一句。 “大哥，那怪物已经死了……” “死了？！”陆清一怔，有些惊愕地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迟疑道，“是……你杀的？” “嗯。” 陆哲心里已经有了后续的计划，此时索性便不打算隐藏了：“其实我已经修炼了一段时日的正阳道人他们教给我的功法，多少有了一点自保之力，那怪物虽然实力强横，但依旧不是我的对手。” 他稍稍有意夸大了一点自己的实力，也是为了让大哥相信自己。 陆清有些惊喜交加，立刻伸手去抓住了他的手掌，按住他的脉搏似是感受了一下，确定其强而有力，的确是习武之人的样子之后，不由得大笑三声，眼神里甚是感慨之意。 “好啊！三弟！想不到你竟然还是个习武奇才！那正阳道人才来我们锦安城几日，你便是修炼到了这种地步，可比你大哥我当年要强得多了啊！” 第五十五章 信任 陆哲谦逊一笑：“只是运气好罢了……” 陆清却是摆了摆手，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得沉声一叹。 “只可惜那正阳道人已经遭受了意外，不然若是有他指导你，想必将来前途无可限量！” 他自己虽然因为家业所以无法专心学武而留下了遗憾，但如果自己的亲弟可以代替自己实现自己当初的梦想，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陆哲摇摇头道：“大哥，此事可以留待之后再说，现在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是关于那个怪物的来历……” “昨晚我追踪那怪物的时候，发现它很可能与那徐功名有关……” “徐功名？” 陆清眉头顿时深深皱起：“三弟你是说……可能是那徐功名派怪物来害我们陆家？此事……说不通啊，我们与其根本无冤无仇，甚至往日交情甚好……” 陆哲看他迟疑的模样，心中也不免有些急躁，立刻严肃道：“大哥，你究竟是信我还是信那徐功名？” 陆清毫不犹豫道：“自然是信你！” 陆哲没给他犹豫的机会，当即便是断言道：“那就好了！大哥你若是信我，便立刻带官府的人去查一查那徐家，定然会有一些线索！” 看他如此肯定，陆清终于还是无奈点了点头：“好，便依你所言，我这便带人过去！” 陆哲看着大哥有些为难的神色，心中有些遗憾也是有些庆幸。 遗憾于大哥终究不是一个果断的性子，虽然重情重义很容易收拢人心，却过于优柔寡断，不易于做出重要的决定。 也就是所谓的守成容易开拓却难。 但也庆幸于也正因为这种性情，所以大哥当初听娘的劝没有出去习武选择留下。 不然若是真去闯荡江湖，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徐功名这样的表面君子给骗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等陆清带人出发之后，陆哲并未跟过去，而是回到了自己的房中，也没有去灵境，而是直接躺倒在床上。 刚一沾到枕头，浓浓的睡意便是涌了上来，让他立刻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之中。 毕竟昨晚的一场大战既是耗费心神，又是耗费精力，现在他还能好好地站着和大哥说话已经是托了生灵功的福。 …… 这一觉睡了很久。 不知是不是太累了的缘故，所以做了好些个稀奇古怪的梦，有噩梦也有美梦。 有时梦到那个女鬼和徐功名突然复活过来找他索命，有时又是梦到了那两个诡异的使者来取他的性命。 有时又是梦到了自己在灵境中变得越来越强，统治了整个世界，有时甚至梦到他回到了地球上，就好像黄粱一梦一般，躺在床上优哉游哉地刷着手机看看最近又出现了哪些沙雕新闻…… 等他隐约听见外面的响动猛地惊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睡了整整一个白天！ 看向窗外，现在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月亮也已经露出了头。 他缓缓从床上坐起，按了按有些犯晕的脑袋，稍稍修整了一下，感受到体内生灵功正有条不紊地运行着，稍稍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梦……” 他听见外面的敲门声，起身打开了门，门外的侍卫一脸恭敬地对他说道：“三少爷，大少爷在前厅等您过去。” “知道了。” 陆哲心中一动，猜到可能是调查徐家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 果不其然，等他走到前厅的时候，可以看见陆清正在和几个衙门的捕头们商量着事情，一看见他过来，陆清便是立刻起身朝着他走来，眼神里满是难以掩饰的震惊。 “三弟！有线索了！” 陆哲轻轻点头，在大哥的迎接下，一起走过去听了一下那几个捕快们关于此事的描述。 也是真正了解到了徐家的事情。 “我们今早过去的时候，敲了很久的门却始终不见有仆从来开门，不禁心生疑虑。担心会有什么意外，便是派人强行把门给撞开，但是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早已经没有了活人！” “整个徐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有老有小，从徐夫人到洗脚的丫鬟，全都死了，但古怪的事他们好像到死前的一刻都不知道要死亡一般……” 一个捕快一边说着一边啧啧称奇，面露惊奇。 办案这么久，他也是第一次看见这等怪异的景象！ 若非是大白天的阳气正盛，他们几个衙役恐怕都要被吓得腿软不可。 这些其实也都是陆哲早已知道的事情，直到他们说到接下来的事情，才让他有些意外。 “说来，我们的人还在那徐家的卧房的地下发现了一个密道，刚一进去，我们好些人都被吓得落荒而逃，还得请来经验丰富的仵作戴上面巾才勉强下了去……” “密道？” 陆哲一怔，不禁有些疑惑。 说来昨天的时候他因为钱财已经被那两个使者给取走了，索性就没有下过地道。 “莫非就连那里面也有古怪？” 那捕快长长地叹了一声，似是还有些难以忘记当时的恐怖的景象。 “那地底下全都是一些乞儿的干尸！” “这些乞丐们本就四处流浪，今天在这儿明天不见了也是常有的事，所以从未有人怀疑过。但是现在看来，恐怕许多吃过徐家粮食的乞丐们都惨遭了毒手！” “甚至还被吸干了血，腐尸留在了地下，就好像是战利品一样……” “我们派人清点了一些，足有上百的数量……” 说起此事时，在场的众人们的面色都是有些不太好看，尤其是亲眼见证了的那几个捕快，更是脸色有些泛青。 便是陆哲也稍稍惊愕了一下，但是想到了那徐功名之前的所作所为，这些似乎也就不是那么不能理解了。 不过他也稍稍有些庆幸自己昨晚没有贸然下去看见那恐怖的一幕。 不然今天的噩梦怕是要多几个素材了。 陆清在一旁也是悠悠一叹，看向他，有些愧疚地说道：“三弟，此次还真是多亏了你，不然我们谁都猜不到那徐功名竟是这样一个阴险小人伪君子！” 那捕快也是有些敬佩地看着他，颇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是啊，我等相处了十几年，竟是根本没发现此人竟是如此歹毒，多亏了三少爷……” 第五十六章 拜访 旋即捕头却又是皱起眉头，似是有些难色。 “只是当我们赶到的时候，那徐功名便已经不见了踪迹，恐怕是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偷偷溜走了。我们正在加派人手四处搜查，应当过些时日会有一些线索……” 对于这点陆哲倒是不担心。 反正他知道徐功名应该永远不会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 等那捕快离开之后，陆清才施施然站起来，似是先细思回顾了一下先前的事情，随后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其他闲杂人等后，转头认真地看向陆哲，眼神中几分激动，压低了声音问道：“那徐功名……是不是已经死了？” 他也不是傻子。 从此次行动的结果以及之前三弟的态度来看，若说三弟对于那徐功名的失踪没有关系，他是不太相信的。 陆哲闻言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也没有继续隐瞒，爽快地点了点头：“死了，我亲手杀的！” “其实……正如之前所猜测的那般，我们陆家被害的数人，此次正阳道人等人被人下毒谋害，全都是他的手笔！我又怎能放过他？” 本以为大哥会因此责备他太过冒险，但有些出乎意料的，陆清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颇有些赞赏之意。 “做得好！” 旋即，只见大哥转身望向门外的夜空，神色怅惘又带着几分憧憬向往，幽幽地说道：“其实……我小时候最向往的便是如三弟你这般快意恩仇，杀伐果断！” “小时候听那些说书先生们说起大侠们的故事，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那是何等的艳羡，何等的期盼！” “期盼有朝一日我也能成为这样的一个江湖侠士，让所有的恶人都怕我，让所有正道人士提起我的时候都不禁举起大拇指称赞！” “然而……”他忽而摇了摇头，自嘲般的一笑。 “我也自知我那优柔寡断的性子做不了这种事，也只有留在这里才是最好的选择。所以十五岁那年，与其说是娘替我拒绝了师父，不如说是我太过怯懦、太过愚笨而自己放弃了这个机会……” 他转过身来，再次轻轻拍了拍陆哲的肩膀，就好像是将自己儿时的梦想交托给了陆哲一样，语重心长道：“接下来，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大哥我都无条件支持你！” 陆哲有了些明悟，与大哥对视间，能看见对方眼神里的期盼与鼓励，心中不禁多了几分暖意。 “多谢大哥！”千言万语，最终只是汇聚成了这样一句充满了感情的话语。 兄弟二人的默契已经不用多言。 只是陆清不知道的是，陆哲说出这句话时却是有些心虚。 不由心中惭愧地想着：“大哥……你恐怕猜不到我此次计划着不是去当什么大侠，而是出去避难躲风头的……” 他已经决定好了，待将陆家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之后，便立刻独自去往某处偏僻的乡下或是无人的深山之中，一边修习武艺，一边好好地隐修两个月的时间。 至于那令牌便丢到河里去，顺水飘走，随那两个使者天南海北四处找去吧！ 等此次风头完全过了之后，他再一边观望情况一边低调地回来。 如此看来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 这一晚，陆哲并没有回到房间里休息，而是趁着夜色上了马车，前往城外。 倒不是今夜便急着出发，毕竟距离下月十四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即便是去除路途中赶路的时间，也完全足够赶到。 他现在是想去见一见之前派人去跟踪调查的那纸扎铺老板口中所说的那位“高人”！ 根据侍卫们传回来的调查的消息，那位所谓的“高人”其实就是一个极为落魄的小道士罢了。 那道观在几十年前，其师父还在的时候曾经还算是有一些香火，一些老香客们多少也惦念着旧情，会去探望一下，一些法事也会主动邀请。 只是近些年来就越来越不行了。 一来这个年轻道士没有其师父那么好的口才，过往的人情随着老人去世也就渐渐断了，二来其本身也没什特别的本事，一些糊弄人的手段还曾被当场揭穿过，没被人揍就不错了，哪里还有人照顾其生意？ 那年轻道士被如此打击，更是没了信心，守本也守不住了。 也因此恶性循环下越来越落魄，最后变成眼下这个样子。 而这道士与那纸扎铺的老板的关系也十分简单。 是他那已经病逝的妹妹的儿子。 所以真要算起来，还是家族团伙式诈骗了！ 陆哲如此想着：“若非是这家伙开光的确有些本事，自己恐怕真要计较一下这两人的责任了。” 等马车停稳了之后，他下了车，看着眼前这座十分破落的小道观，暗道一声“果然名不虚传”。 荒草丛生，树木凋零，几乎是一个鸟不拉屎的偏僻地方，就这么一座孤零零的道观矗立在这里。 也亏得这道士心性沉稳，若是随便换另一个人恐怕早就耐不住脱了这身道袍还俗去了。 上前几步，他轻轻敲了敲门。 也不敢用力，生怕眼前这扇摇摇欲坠的木门随时会因为他的力量而倒下。 只不过他这么小心翼翼似乎起到了反效果。 屋内没有任何的反应。 反倒是传来了一道道的呼噜声，似乎里面的主人正是睡得香甜。 陆哲眉头一皱。 他可没什么兴趣去学三顾茅庐的美事，时间紧迫，一切都得速战速决。 他侧过身子，眼神示意了一下身后跟来的侍卫。 侍卫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上前两步重重砸了两下门，大有不开门就直接撞开的意思！ 有些惊讶的是，这扇门虽然看起来摇摇晃晃不太牢固，但是经受了这般重拳敲击之后竟然依旧没有倒下，依旧坚持地站在原地。 不过目的已经达到了。 就在侍卫打算再来两次的时候，这般巨大的声响在这寂静的野外显得格外的刺耳，顿时惊醒了里面睡觉的主人。 “谁啊！” 声音还有些刚睡醒的迷糊以及美梦被人吵醒后的恼怒。 第五十七章 你认错人了 随着一阵拖沓的脚步声靠近，木门很快从内被打开来。 展现在陆哲面前的便是一位面貌邋遢，没有整理过的道士的模样，胡子拉碴，一身破旧的道袍随意地仆披着，裸露出了微胖的肚腩。 道士在看见门外的陆哲和几个侍卫的时候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有些惺忪的睡眼下意识地眯了眯，手挠了挠肚子，打了个哈欠。 “你……你们是……” 好半晌，他才有些反应过来，眼睛慢慢睁大，有些不安。 “你好，我们是陆家的人。”陆哲也不见怪，目光微敛，淡淡笑道，“在下便是陆家三少爷，陆哲，非常高兴能在今天见到道长。” “陆……陆家三少爷？！” 邋遢道士面色一滞，立刻便是想起了先前和舅舅聊起的事情，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神色明显地有些慌张不安。 “那个……你认错人了啊！我不认识你……” “还有我要睡觉了，你就算想来做法事也请改日再来吧，今天实在不方便。” 陆哲静静地看着他，看他那拙劣的谎言，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有问题。 所以就在对方慌慌张张欲要关上门的时候，他忽而伸出手去抵住门板，暗自运起生灵功发力。 任那道士怎么咬牙用力，竟然都合不上这门，不由得满脸惊愕地看着面前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富家少爷！ “这是天生神力吗？！” 道士有些目瞪口呆，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他自诩自己也是有几分气力的，尤其是从小跟着师傅锻炼身体，修炼功法，即便是师傅走了之后稍微有点懈怠，但至少底子还是在的。 他不吹嘘地说，平常便是两三个大汉过来也未必可以在力气上比得过他！ 然而这个时候…… 他有些惊愕地看了眼陆哲那细弱的手臂，又看了看自己。 有点怀疑自己这些年是不是练到狗身上了！ 陆哲看他那怀疑人生的神色便可以猜到他在想什么，微微一笑，手上的气力猛地一加大，便是推得那道士不由向后一个踉跄，完全打开了这扇门。 他朗声道：“我等特意前来拜访，不知道长还要关门赶客是何意思？难道是看不起我等几人，连话也不愿意多说？” 说着又是往前跨出一步，挡住那可能会关上的门，大有些咄咄逼人的架势。 那道士看了看他这般架势，哪里还敢赶人，只得讪讪一笑，往后缩了缩：“哪有哪有，陆少爷您说笑了。我这不是刚睡醒没回过神来才不小心说错了么……” “来来来，我这小地方也没什么好招待的，陆少爷您坐……” 他赶紧点上蜡烛，顺便搬来一把小木凳放到陆哲面前，然后拿了两个供奉在神像前的苹果也不知脏不脏，直接拿来递给了他。 但是微微颤抖的手还是不小心泄露出了他的心情并不像是表面那么平静。 陆哲自然也没有那个闲心坐下和他闲聊，而是先走入这道观简单地环顾了一圈内部的景象。 屋子内部和外面看起来一样捡漏，破洞的房檐，久未修缮的桌椅墙壁，勉强还算是完好的神像看起来应该是颇为爱惜的，至少是比较干净的。 当然，真正吸引他目光的则是堆放在墙角的一堆杂物。 更准确地说来，应该是一堆的丧葬纸扎。 比如纸人、纸钱、纸灯笼花圈等等…… 尤其是那几个纸人，陆哲看了颇有些印象的。 因为那是他亲手挑出来的东西。 “看来就是这儿了。” 他松了口气，庆幸没有浪费时间。 虽然他现在没说话，但是那道士也算是机灵，已经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的不对劲，顺着看过去的时候顿时暗道一声不妙，赶忙上前几步站在他面前，试图挡住他的视线。 有些掩耳盗铃的嫌疑。 道士一边遮掩着一边哈哈笑道：“陆少爷，咱们这儿十分偏僻，不知您今天大驾光临，可是要做什么呢？” “难道是想上香？哦，对了，我明白了，也可能是陆少爷您有了感情上的问题，想要找本道卜个卦测个字？” “无妨无妨，这些事情本道恰好都略知一二，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无论哪一点都可以满足少爷您的要求！” “来，少爷您先过来这边，那边都是些没用的杂物，过来这里我帮您好好测一测，定能让您满意！” 道士努力地尝试转移他的注意力，然而陆哲却是轻轻一推，便是让他的努力全部作废。 “你我应该都是明白人，一些多余的话已经不必多说了。” 一边说着，陆哲上前几步随意捡起了几张散落在地上的纸钱，放在掌心里打量了两眼，一边似是若无其事般的问着。 “你与那纸扎铺的老刘应该是认识的吧。他所说的托了高人来开光，应该便是找了你吧。” 如果是换做以前，他或许还会较为和善，也不会如此直接，而是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带上厚礼上门拜访，寻求更多的合作的机会。 然而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与精力了。 那道士顿时浑身一僵，勉力一笑：“陆少爷您……” “不必急着否认，你的事情我已经派人暗中调查清楚了，一举一动都在我的了解之中。”陆哲回头瞥了他一眼，“若是老实交代，或许我们还有继续聊下去的机会。若是继续坚持，那么一些事情想必我不说你也会明白。” 道士面色微微发白，尤其是注意到在他说完之后，那几个门口的侍卫已经将此地给包围了起来。 虽然暂时还没有实质性的敌意，但是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局势的不妙。 他当然不蠢。 “回陆少爷！舅舅的确是将那些纸扎都交给了我来开光……” “我也知道这些都只是假的糊弄人的，但一人做事一人当，请您别为难我舅舅，他也只是想多赚点钱来养家糊口，我一个人孤家寡人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有事就冲着我来吧！” 第五十八章 骗子 道士一咬牙，立刻便是跪在了地上，头深深埋着，有些害怕看见他生气的面色。 他此时还以为是老刘用开光一事骗钱东窗事发了，现在被受骗人上门砸场子了，自觉理亏之下，哪里还敢摆出强硬的姿态。 只能硬着头皮准备挨揍。 末了，等了良久也不见想象中的愤怒的拳脚落到身上。 他有些疑惑地悄悄抬起头看了一眼，却是有些意外地看见陆哲正十分淡然地坐在他的对面，翘着二郎腿，手中握着一本经书看着，似乎对于他的“认罪”并没有太多的怒气。 他心里不由有些惴惴不安了起来，不确定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叫什么名字？”陆哲抬眼看了他一下，目光古井不波。 “本道凡俗时候的名字已经不用了，现在的只有一个道号青游。”道士不敢隐瞒，如实汇报。 “青游……道号挺有雅致。” 陆哲轻轻合上了书，淡淡道：“我也不卖关子了，此次过来并非是想要追究你们叔侄二人的责任，也并不在乎给你们的那点钱。” 他缓缓弯下腰，严肃地盯着青游道士。 “我这次来，是想要从你手中学到如何开光！” “啊？！” 青游道士不禁抬起头来，满脸的错愕。 他怎么也没想到竟是这个理由！ “可是……学了开光没什么用呀……” 他从小学到大，算得上的绝活也就这一个，可是就这一门手艺在遇到陆家之前也没给他赚来多少钱。 但他刚这么说了一半，声音忽的一滞。 他想起来了先前从老刘那边听到的消息，说是这位陆公子可以认出来开没开过光…… 他不由心中一动，实在是按捺不住好奇心，低声问道：“陆少爷，您莫非真的可以看出……有没有开过光？” 陆哲看着他，淡淡道：“这重要吗？你只需要将你所知道的开光的手法交给我，然后你我之间便一笔勾销，我也不会再来找你们的麻烦。” “甚至，作为报酬，我还可以给你一大笔钱，一笔足够让你下半生都衣食无忧的钱！” 他话锋一转，语气有些凝重：“但你如果不同意的话……后果你自己想清楚罢。” 他不想要去考虑什么所谓的机缘，什么所谓的有缘人或者门派规矩，他都不在乎。 现在他只知道这个开光的手法他必须要拿到手。 无论是用哪种手段！ 经历了先前徐功名的事情，他虽然受了点苦，但是也算是上了一堂关于这个世界的生存的课—— 这个世界里，那些丧心病狂的失去人性的毒蛇随时都在暗处等候着。一旦找到懈怠的机会，它们绝不会有丝毫的留情，会不择手段地咬死敌人！ 目前来看，仅仅靠着正直和善良是无法顺利活下来并且保护自己的亲人朋友的。 他自认为自己不算是个善人，却也不是个恶徒。做不到像是徐功名那样丧心病狂的举动，但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适当做出一些偏激的举动也无可厚非。 而且如果对方听话的话，非但不会受苦，还会有不少的好处。 此时，青游道士的面上也是流露出几分迟疑之色，似乎还在考虑着是否应该遵从。 陆哲看他神色，知道有机会，便是加上了一把火：“考虑得如何？如果你答应下来，我还可以满足你一个力所能及范围内的愿望，无论是钱财还是女人，我陆家都可以帮你解决。” 以陆家在锦安城只手遮天的权势，绝不是开玩笑糊弄人。 青游道士考虑了良久，终于是猛地埋下头，深深请求道：“我可以教陆少爷你开光的方法，但是钱财什么的我都不需要，我只有一个愿望，还请少爷您能满足！” “哦？” 陆哲有些意外，沉吟了一下，没有贸然答应下来：“你且说来听听？” “其实我从小跟着师傅学习了关于开光的手法，然而从始至终我都没有见到过任何一个鬼怪。” 青游道士缓缓抬起头来，有些沮丧地低声道：“我一直都不知道我学的是真是假，到底有什么意义。甚至怀疑过我是不是就是一个小骗子，跟着我师父那个大骗子一起骗钱生活。” “让我即便是出去见人都觉得矮了一头，看到那些请我做法事的百姓，都觉得自己像是骗了他们的钱，十分内疚……” “所以，我至今最大的一个心愿就是想要亲眼见到鬼怪！想要知道我所学的都是真的，是有用的，我师父不是一个骗子，是一个真正的高人！” 他的语气里逐渐变得坚定，似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义无反顾！ 陆哲微眯起眼睛看着他：“所以，你的心愿仅仅只是想要看一眼鬼？” “不错！”青游道士十分郑重地说道，“我猜到陆少爷您定然是了解鬼怪的存在，甚至知道鬼怪的钱财的运作方式，才能借此分辨出来真假，所以您一定有办法让我亲眼见到鬼怪！” 他重重地一磕头，显示其决心之强烈。 这话的确不假。 陆哲有很多的办法让他亲眼去见证鬼怪的存在。 但是也要考虑到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尤其是灵境的存在决不能泄露出去！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了下来，轻轻点头：“好，我可以让你见一面鬼怪。不过你必须将开光的手法详细教给我。” 道士当即一喜，抬起头看着他：“当真？” 见陆哲点头，他更是喜不自禁，甚至站起身来手舞足蹈，一会儿对着神像拜了拜，一会儿又对着摆在旁边的一个牌位拜了拜。 “师父！我终于要真的见鬼了！您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吧……” 陆哲在一边倒是觉得有些好笑。 若是他师父真的在天有灵，应该也已经变成鬼了吧。 旋即，这青游道士就转过身来，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地看着他，搓了搓手掌：“那个，陆少爷，不知我要做什么准备呀？” “要不要……那个，沐浴更衣，斋戒三天……” “不必。”陆哲淡淡道，“又不是求神拜佛，平常心即可。” 第五十九章 见鬼 说着，陆哲又转头看向那门口的几个侍卫，吩咐道：“你们先出去片刻，等我叫你们了再进来。” 几个侍卫不禁面露迟疑，见他心意已决，方才点头应下，纷纷走出去关上门守在门口。 这道观里面此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青游道士正襟危坐着，正想看看对方究竟会用何等的手段来让他见鬼。 “牛眼泪？柳树枝？” 他心里暗自琢磨着，却也不太肯定。 毕竟这些办法他早已经从师父那里学过了，也试过了许多民间传闻中可以见鬼的方法。 然而却始终一次也没见着。 他感觉挫败的同时，也是在期待着是不是能借此机会从对方身上学到点什么。 只是稍稍有点疑惑的是，这位陆少爷却并没有什么异样的举动。 就在他不安地担心会不会有什么差错时，却只听见对方一道呼唤的声音。 “姜卢……” 他下意识还在猜测是不是什么咒语，结果却忽而感觉到似是一阵阴风拂过身体，让他不由一个冷颤。 他似有所觉，下意识抬起头望去，旋即却是双目缓缓睁圆，难以置信地看着陆哲的身后。 只见陆哲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可怕的鬼怪的身影。 昏黄摇晃的烛光照耀下，隐约可见那赤红色的皮肤，双目怒瞪，面带獠牙，好似是阴间厉鬼，骇人至极！ “鬼！真的是鬼！” 道士顿时被吓了一跳，旋即却又回过神来，喜意涌上眉梢。 这不就是自己要找的货真价实的鬼吗？！ 竟然真的……这么容易便见到了？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但是掐了掐自己的手臂，又仔细看了看那鬼怪略显虚幻的身形，断然是假不了的！ 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当即便是狂喜地跳了起来，想要上前去更近距离地观摩一下传说中的鬼怪。 然而就在这时，却是看见陆哲挥了挥手，随即那赤红色的恶鬼便像是化作了一道青烟，逐渐消失于眼前，让他一阵错愕。 “这这这……这怎么就不见了呢？” 他往前挥了挥手，焦急地像是想要挽留一样，然后却什么也没碰到。 陆哲伸手打断了他的动作：“行了，只是让你看一眼而已。现在你的条件我已经满足了，也该你来实现你的承诺了吧。” 青游道士不禁满面遗憾，旋即改变了心态之后，又不禁面露几分激动。 “陆少爷谢谢您！你让我知道了我们师徒都修炼的是有用的东西而非是骗子，让我有了坚持下去的信心！作为报答，我也会将我所知道的知识全部教给你！” 看着他那舒畅的模样，就好像是了却了困扰他多年的最大的难题，终于得以从中释放出来了一般。 喜悦，遗憾，期盼，自信…… 种种各不相同的情感汇聚在他的面容上，让他仿佛瞬间扫除了原先的颓废与失落，整个人焕然一新，充满了与年纪不符的朝气。 这对于陆哲来说应该算是个好消息。 至少可以从对方手中得到更多的有用的信息。 青游道士这会儿也变得主动了许多，只见其走到了神像的后面，翻出来了两本古籍，拍了拍上面的灰又是吹了吹，确认不影响观看之后方才兴高采烈地拿给了他。 “陆少爷，若说这开光啊，您直接看这两本古籍便是了。” “师父教我的时候，就是让我把这上面的经文全部给背了下来，这些可都是基础中的基础。” 他这么详细说着，生怕他不懂，将这些东西都介绍了一遍。 相比起正阳道人那边教陆哲的生灵功，这些的确是更加基础一些。 陆哲简单地翻看了两眼，发现上面有许多的道家经文，如净身咒、净口咒、天地神咒、金光神咒…… 这些咒语有的长有的短，但是写满了整整两本书，繁琐至极，想要完全记下来的确是需要花费一些功夫。 但如果连咒文都背不下来，那又何谈去开光做法？ 也难怪这家伙会说全都是基础中的基础。 陆哲倒也是干脆利落，合上书道：“这些我之前全都没有接触过，需要你从头开始一点一点教我。” 青游一愣，点了点头：“没问题，我学了这么久了，教你这些还是轻而易举的。” “好。这几本书我先带回去了。另外，这些纸人和纸钱你开好光了吗？”陆哲指了指角落里的那些纸扎物件。 “已经开好光了。”青游道士赶紧点点头，十分殷勤地上前拎起了两个纸人，像是献宝一样，“这些纸人我开光最是卖力，陆少爷您看看可还满意？” “行了，我都一起带回去，到时我自会验明成果。”陆哲对于这点并不在意。 只需要这纸人能动，能给自己作为替身承担那蛊虫的威力，不至于提前崩溃，就已经完全足够了。 不过这一批的纸人数量占比挺多，足有十个，加上后续的安排，应该就可以满足他的需要了。 “等明日白天我再来找你，到时候我再和你好好聊聊这些道法上的事情。” 青游道士点头应下：“好，不过陆少爷您也不必着急，这么厚的两本古籍，您一时背不下来也是理所当然的，慢慢来即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他权当宽慰，陆哲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反驳，而是吩咐侍卫们将这些东西全都搬回陆家去。 几个侍卫得到吩咐，赶紧进门来搬运东西。 只是当看见黑暗中那些阴森森的纸钱和纸人还是忍不住有些发憷，一时间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没敢第一个动手。 还是陆哲看不过去了，首先自己上前抓起了一个纸人和一叠纸钱，随后道：“怕什么？都没见过鬼吗？”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 “我们还真的没见过……” 他们总觉得现在这位三少爷有些怪怪的，不仅经常说一些怪话，而且胆子还变得很大…… 不过现在既然连少爷都做了榜样，他们若是还怂那哪里还算是男人，赶紧纷纷上前一人拿起几个。 “你们拿的时候注意一点，不要折坏了纸人的手脚，不然就麻烦大了。” 他可不希望自己的纸人手下一变身后就是个残疾。 第六十章 讲经 灵境之中。 陆哲回到了山神庙里，正吸食着姜卢所奉上的香火。 之前一番战斗的消耗颇大，这一次吸食的香火的量也更多了一些。 隐隐中他感觉到自己生灵功已经超越了第二层的境界，只是因为没有后续的功法，所以始终只是保持着加量，却没有产生实质性的质变，多少有些遗憾。 不过即便只是量变，他也可以感觉得到自己的力量在慢慢增强，手臂和身上的肌肉也已经逐渐棱角分明了起来。 这具原本瘦弱的身躯现在也变得有些有力了起来。 “或许有朝一日……”陆哲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躯，满意地点了点头，暗自想着，“我也可以尝试一下物理驱鬼的办法。” 他轻轻挥舞了一下拳头，这种有劲的感觉的确是不错。 待此次香火吸食完毕之后，陆哲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目光望向台下。 此时台下已经站了六个新的纸人，有男有女，面色如纸一般苍白，面上却都带着十分一致的和善的笑容，让人看着有些瘆得慌。 姜卢这个大红色的鬼站在其中倒是显得有些不伦不类，格格不入了起来。 陆哲缓缓飘落在地，双手负于身后，沉声问向他：“那两具尸体处理得怎么样了？” “回山神老爷，已经处理妥当了！”姜卢立刻回道，“他们的尸骨都已经焚烧成灰，仅剩的一些烧不坏的骨头也全部敲碎碾成粉末，然后作为花草的养料。” 这种情况下，谅那徐功名和女鬼有天大的本事也绝无可能复活了。 在这灵境中，陆哲相信他们也不会有那么大的本事，所以暂且放下心来，将注意力放到了另一个问题上。 “这两本道家经书……” 他将这两本书也从凡间带了过来，只不过这上面也是出现了一点让他意外的异状。 只见其上散发着淡淡的金光，显现出几分圣洁的气息，就好像是什么不得了的法宝一样，一时间他也不敢随意动弹。 “道家的经文带过来……也能发生变化么？” 他沉思良久，还是小心翼翼地翻开了上面的封页。 瞬间，一道洪亮的声音似是在这山神庙的上空炸响，惊得四周的姜卢以及那些纸人们纷纷面露惊慌，不由跪下瑟瑟发抖。 而陆哲则是浑身一震，抬头望去，瞳孔猛的一缩。 只见上空出现了一道金色的霞光，旋即在那金光之中又幻化出了一道白发苍苍的老者的身影。 虽是身形伛偻，却是脚踏祥云，恍若真仙一般，一举一动间透露着玄妙与古老的气息，让人不由自主心生崇敬之意。 老者的目光始终不曾低头看来，而是望向远处，神色肃穆，口齿轻启。 “金钟响玉音，百秽藏九地，群魔护骞林……” 玄妙的讲经声在上空中缓缓传来，声音并不大，就好像是那位老者正在不急不躁慢慢将自身的理解道来。 但又奇怪的是，当声音传入耳中的时候，却是清晰可闻，丝毫没有因为距离过远而模糊。 就好像其是在身边娓娓道来一般。 陆哲立刻便是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占了大便宜了，赶忙打坐立定，闭目凝神细细听着这位老者讲经的内容。 而那姜卢等鬼虽然听不懂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这般浩大的场面他们也只能低头跪着，生怕有所触犯。 老者的语速虽然不快，不过一段时间后两本经书的内容却是很快便是念完了。但奇怪的是他并未立刻停止，而是稍稍停顿之后，又是开始从头讲起。 一摸一样的内容，无论是语气和音调都一样。 不过陆哲正担心仅仅一遍自己不能完全理解呢，这下正好可以让自己多复习几遍，心中喜不自禁，哪里还会拒绝，立刻便再次沉下心神，好好听课。 不知过了多久，大约是遥远的天边终于开始出现第一缕晨光撕破了黑暗之际，老者终于停下了不知讲了多少遍的经书，身形直立起来，抬腿重新遁入了那覆盖在山神庙顶部的金光之中，消散不见。 陆哲长长舒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 一双深邃的眼眸中好似是初遇朝阳的露水，亮起一道金光，一闪而过后逐渐淡去。 “这一夜收获不浅……” 他嘴角微微翘起，心中舒畅不已。 单单是这经文的内容，如果是普通的死记硬背，寻常人恐怕至少要半个月的时间，即便是他所需要的时间也不会太短。 但是经过昨晚听课之后，他已经完全记下来了这些内容，甚至可以说是倒背如流！ 或许就连那青游道士也未必比他强多少。 更重要的是，他的心境在经过了昨晚的锤炼，也更加沉稳了一些。 之前遇险之后受到刺激而导致心性上出现的一些问题，似乎也随之平复。 虽然他现在还是坚持着为自己在这个世界活下去而尽一切努力的念头，但至少应该不至于太过偏激。 只是，当陆哲再次低头看向那两本经书的时候，却是发现了上面的金光已经消散了，似乎已经变成了原本的平平无奇的样子。 对此，他心中有些猜测。 “莫非那些金光也是需要充能才能积攒起来……而在凡间的时候，那些道士们日以继夜地对其研究学习，算是某种类似于香火或是信仰之类的东西对其充能……” 不过这还只是猜测，真正是否有用，还得回到凡间去验证一下。 “那假如说我能弄到别的道家的宝物，是否也能有相同甚至更厉害的的效果呢？” 他心中一动，有了些新的期望。 此外，在离开灵境之前，他也不忘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那个蛊虫！” 他随手挑选了一个男性纸人，给他了一个名字：“从今天起你便名叫陆一了。” 纸人智商低下，当然无法理解名字的意义，不过只要知道这是它的代号会给点回应就行了。 而它恐怕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可能会面临的悲惨命运。 陆哲将之前的那蛊虫取出，放入到它的体内。 第六十一章 不学了? 那蛊虫先是四处乱爬了一会儿，最后找到了大约是人类对应的心脏的位置，舒舒服服安稳趴了下来。 看来即便是被剥夺了特性，它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习惯。 看它这样子，陆哲也算是松了口气。 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小东西非人类不可，一旦察觉不对劲就要自爆，那反而会给他带来不小的麻烦。 小心翼翼带着纸人陆一回到了凡间。 仔细感应了一下，那蛊虫依旧是老老实实的样子，没有什么异状。 说明此次的实验已经完全成功了！ “接下来，只要等到时间让它自己自爆便可。” 陆哲暗自想着，让它先返回灵境，等自己另行传唤它。 随后，他则是早早坐上马车，吩咐人前去城外那道观。 昨天一天便已经把基础给打得十分牢固，也该是时候学点新东西了。 等他驱车来到道观的门前的时候，有些意外地看见大门竟是敞开着，而那青游道士竟然一反常态地正拿着扫帚在门前打扫着。 一些堆积的落叶和灰尘皆是清扫了个干净，就连门外的一些杂草也是清理了许多，至少不至于碍着人走路。 “看来昨天的遭遇，的确是给了他很大的改变……” 心中如此想着，陆哲倒也是乐得看见自己能给别人带来这种好的方向的转变。 “哎，陆少爷！您这么早便过来了？” 青游眼尖，老远便是看见了陆家的马车，立刻便是认了出来，乐呵呵地举手欢迎道。 陆哲下了马车，回了一声，旋即注意到他衣服上的露水，有些讶异：“你……昨晚一晚没睡？” “哦……的确没睡。”青游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昨晚太兴奋了，索性便是将道观里都整理了一遍，还得好好打扫一下卫生，免得若是有香客来了还会惹得嫌弃……” 还真是彻底变了个性子！ 等陆哲走进道观之后，青游也就放下了扫帚，打算正式开始上课。 “陆少爷，不知你昨日记下了多少了？” 他看了看陆哲不像是精神不振的样子，似乎昨晚休息得很不错，心里估摸了一下，猜测可能陆哲昨夜并没有看多少，回去后早早便睡下了。 他也并不奇怪。 毕竟这种富家少爷本来就是养尊处优的，即便陆哲有些反常但也大抵如此。 加上这些经文对于常人来说是十分晦涩难懂且拗口的，说是半夜看得睡了过去也完全说得通。 他将心比心，毕竟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的，这还是在有师父监督催促的情况下。 所以他也没有太过期待，随之又是怕陆哲尴尬，便又补上了一句：“不过这才第一天，慢慢来也没关系。不妨我们直接先从第一页开始学起吧……” 他如此侃侃说着，却是忽而有些意外地看见陆哲将昨日借走的那两本书拿出，然后递还给了他。 “这……这是？” 青游道士一怔，愣愣地接过来，却不明白他的意思。 “陆少爷您这是……改变主意不学了？” 他心里暗自有些古怪地嘟囔着：“这才一天就放弃了……未免也太快了些吧……” 倒也不是看不起，只是觉得这心意变得也太快了一些，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只是意外的是，却听见陆哲的淡然回答：“不，只是学完了，想学点新的。” “哦，学完了啊……等等！” 青游一愣才反应过来，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才一晚上……就学完了？” “不错，你若是不信，我可以背一遍上面的内容给你听一听。” 陆哲十分自信，心念一动，昨晚那位老者所诵念的内容便是浮现于其脑海之中，口舌轻启，一个个的经文字符准确无误地吐出。 而且青游莫名中有种感觉，那就是对方的语调似是具有某种特殊的韵律，比起他自己都要更标准一些，仅仅听着这些声音便仿佛拥有无穷的玄妙，让他都不禁有些自愧不如。 这样一来，更是让他有些难以置信，一种深深的挫败感涌上心头。 “陆少爷……您这才一晚上便自学成才，甚至还融会贯通，我实在是愧为你的老师啊……” 他现在甚至只想安安静静自己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仔细想一想，自己这些年的努力究竟是用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不必这么说，这些不过是最基础的东西，还有许多道术上的事情我需要请教你。” 陆哲也没有继续打击他，稍稍收敛了一下说道。 真正的开光自然是不止这简单的念经即可，后续还需要一些繁琐的步骤。 有些是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繁琐的礼仪，有些则是关于力量的运用技巧等，这些也都是他要学的内容。 而真正学起来之后，陆哲很快便发现开光的确是比他想象的还要繁琐许多，所以今日加次日整整两个白天的时间，他便都待在这个道观中和青游学习。 从基础的经文诵念，到净水的挥洒，也有法力的使用。 这一次因为没有书籍，所以陆哲没法像之前那样取巧，而是脚踏实地认真学习。 最后的成果也的确是不错的。 至少陆哲已经初步掌握了开光的手法，他独自一人也可以尝试开光，将东西成功带到灵境之中。 不过他没有因此而停止学习。 一来是距离离去的时间还很充足，二来则是因为他发现这青游道士虽然法力不强，但是从其师父那边却是继承了不少的理论知识，于他了解那个隐秘的世界有不小的帮助。 等到第三天的早上，陆哲又是按照前两日一样，如期来到了道观门前。 不过这一次和之前几次不一样，因为那门前除了青游道士之外，还站着另外一个熟悉的人影。 纸扎铺的老刘！ “果然还是知道了。” 陆哲心中暗自想着，并不意外。 连续三天都没有去找过那老刘，只要对方不傻，就肯定能猜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而自己也没有特意威逼青游不准将此事说出去，所以这叔侄二人稍稍一商量，事情便明白了。 现在看了看那老刘面上的惊惶不安神色和额头上不断流出的冷汗，大约也可以猜测到其心态上的变化。 第六十二章 安排 “陆少爷！” 老刘见他走近了，慌忙间便是“噗通”一声跪下，面色悔恨道：“小人知错了……不该……不该……” “不该什么？” 陆哲低头瞥了他一眼，淡淡问道，一边说着一边绕过他径直走入了道观内。 青游道士也是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见自己的舅舅跪下了，索性也是一起跪下求情。 “不该……不该骗你这开光的事情。”老刘结结巴巴地说着。 看来关于鬼怪的事情，青游道士并没有和其细说，所以才有了此误会。 陆哲也没工夫继续戏弄他，只是若无其事地说着：“这点你和你的外甥倒是没有骗我，所以我不会追究你的责任，你放心便是。” “啊？” 老刘一愣，抬起头来，有些惊愕又迷茫的样子。 以他的脑子，还有些转不过弯来，什么叫没有骗？ 陆哲不管他继续说道：“不过你此次来得倒也正是时候，我还有些事情要吩咐你们。” 那老刘回过神来，哪里还顾得上刚才的话，赶忙低头一拜，言之凿凿：“陆少爷您尽管吩咐，小的定然万死不辞！” “等过些时日，我会出一趟远门，可能会过上两月多的时间才会回来。这段时间里面，关于纸扎铺的事情便暂且全部交给你们处置。” 陆哲一边将自己的未来安排做好构思，一边缓缓道来。 “你们也万不可懈怠，尤其是这些纸人纸钱之类的，每日都要尽可能地制作出来，到时等我回来再一并交给我。” 老刘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是看见一个厚实的香囊被丢在了他面前的地上。 里面隐约发出金属碰撞的脆响。 听见这诱人的声音，他不由咽了咽口水，一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着陆哲。 “这些便当做此次的费用给你们，不需节约钱财，所有的纸都用最上等的料子，那纸人也尽量做得高大威猛一些，最好手中还持有威力不小的武器，气势上也绝不能输了别人……” 听着陆哲这些奇怪的要求，老刘心里自是有些难以理解的。 毕竟这么听起来，不像是纸人倒更像是些玩具罢了。但问题是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把这些丧葬用的纸人当做玩具来玩弄？！ 听起来就有些匪夷所思。 不过么…… 有钱能使鬼推磨！ 老刘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那个香囊，稍稍打开来看了一眼，里面金灿灿的颜色顿时让他眼前一晃，差点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谢谢陆少爷！谢谢陆少爷！” 他嘴都快要笑歪了，一边磕头跪谢，一边将香囊好生藏进怀里最深处，心里满是美滋滋的。 原以为此次过来被揭穿了骗局，自己就算是不死也要丢了半条命，结果非但没出事，反而还赚了一大笔的钱？ 他怕是晚上做梦都要笑出声来了！ “这些钱也不是白给你的，若是被我发现你在纸扎上偷工减料，到时可别怪我不客气。” 陆哲说着，又是看向了一旁的青游：“这些纸扎便交给你来开光了。晚些时候我也会找些少年少女，跟着你学习开光的手法，你便当做你们道观的徒弟悉心教导，务必要让他们尽快学会这些手法！” “然后就让他们跟着你一起开光，确保每天都能出产大量的纸扎，无论是纸钱还是纸人，全都需要！” “至于他们的伙食和工钱你就不用担心了，这些全都由我们陆家包下，你只需要做老师即可。” 他已经考虑了许多了，目前来看仅仅一人的效率太慢了。 他雄心勃勃，想要制作出一个真正的“开光流水线”，给自己提供无穷无尽的纸人和纸钱，让自己可以在灵境更快更好地扎稳脚跟！ 只是目前来看，这个计划还需要很长时间的准备。 尤其是那些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像是自己这样，直接作弊似的用了灵境的特殊功能获得了顿悟。 一切还得慢慢来。 但从现在开始也不晚，按照他自己的速度预估，顶多一年半载便可以有效率地开光了。 而青游听见这个有些匪夷所思的计划时不禁有些惊诧，但转念一想这也算是给师父流传下去衣钵，倒也不算是一件坏事，还有足够的报酬，何乐而不为呢？ 他当即便是爽快地应下：“好！只要陆少爷您挑选好人选，我便当做自己的弟子一般悉心教导！” 随即陆哲又是给老刘他们吩咐了一些具体的事项，比如纸扎的挑选和制作要求等等，良久到了中午的时候，才算是商量完成。 随后没了老刘的事，便是让他先回去铺子里干活了。 看着他那乐呵呵的离去的背影，陆哲回头看向青游：“那么我们接下来便继续学吧。” 青游点点头，招呼他一起坐下，开始了接下去的教导。 关于开光的事情已经教导得差不多了，更深一层的就需要自己的领悟以及经验的积累，这点青游一时也没有办法帮忙。 所以现在所学习的知识更多的都是一些道法上的知识。 也是这个时候，陆哲才从其口中得知原来鬼也是分等级的。 “最低等的便是寻常的游魂或称为幽魂。这一部分包括人刚死时候出窍的魂魄，死了一段时间后无意识的孤魂，大多都在此列。” 青游见他对这些有兴趣，便是着重说了一些。 “当然，这部分也往往是不会长久的。绝大部分都只能在凡间残留几日，顶多七天也就是头七，就会转世投胎离去。” 对方说起这事，陆哲便是想到了灵境的事情，料想这投胎便是从凡间去往了灵境了。 “不知所谓的投胎……可是去往那阴间地府喝孟婆汤投入六道轮回？”他想了想，试探着问了一句。 “不错。”果然，青游道士不假思索，直接答道，“根据我师父留下来的古籍来看，地府中还有阴天子执掌着生死轮回，有黑白无常勾魂夺魄，有牛头马面押送鬼魂，各司其职，给凡间带来秩序和安宁……” 第六十三章 等级 陆哲轻轻点头，心中却是有些失望，不过也在意料之中。 毕竟这青游连真正的鬼都没有见过，还是多亏了他才一了心愿，对于真正的所谓阴间地府仅仅只是根据古籍上的记载来猜测描述，懵懵懂懂，对于灵境更是一无所知。 “游魂之上，便是较为熟知的猛鬼。” “一般都是受了冤屈的人死后，怨气不散，凝聚在体内而生成的鬼怪。这时候它们便可以突破头七的限制，较长时间地逗留在凡间，直到生前的冤屈化解。而且，它们还有一些害人的手段，说起来，算是凡间里比较常见的一些鬼。” 青游虽然没真的见过鬼，不过这会儿侃侃而谈来倒是十分流利，对于这方面也是了解颇多的。 “在那猛鬼之上便是厉鬼了。” “便是在古籍之中也很少见到，这种层次的鬼怪要形成起来，必须天时地利人和俱全，还得让其生前遭受至少一种至亲之痛，才有可能形成厉鬼。” “这至亲之痛比如说是父母妻儿，亦或是某个自己的至亲至爱之人，在自己的眼前惨死，将那种愤怒又无能为力的怨毒发挥到了极致，才有一定的几率形成。” 陆哲闻言，不由想到了之前的那女鬼。 全家惨死，自己还被炼制成工具，这种怨毒与愤怒恐怕即便是厉鬼之中也是极为突出的了！ 也难怪那徐功名会如此的自信。 便是自己和姜卢一起，也得倚靠着四个纸人共同制约，才勉强制衡住这女鬼。 随即，青游继续神色向往地缓缓说道：“至于这厉鬼之上，便是又一个全新的层次了。” “凶煞！” 他说着却又皱了皱眉，似乎有些遗憾：“只可惜关于这一层次，师父所流传下来的典籍中也鲜少有所记载。” “只语焉不详地说是世间罕见，一旦出现，就会酿成大祸，带来灾难。动辄便是无数生灵的消亡！” “那……这凶煞之上呢？”陆哲将其记在心中，随之又是有些好奇地问道。 “这个么……再上一层就有些神话传说一般的色彩了。”青游低声说着，神色间似是有些敬畏。 “罗刹！” “具有移山填海的威能，普通人见之一眼即死。可以随意来往于天地之间，无人可挡……” “这些便是我们道观里所记载着的相关的事情。至于再上面的，就完全不可知了。” 青游这个道观毕竟不是什么大道观，能懂得这些东西已经很难得了，所以陆哲也表示理解，没有强求。 不过末了，他忽而想起了之前徐功名所说的一些事情，心中一动，转而问向他。 “对了，你可知道有“灵”这种东西吗？” “灵？” 青游一怔，皱起眉头摇头晃脑似乎是思考了好一会儿，旋即才像是忽而想起了什么，兴奋地一拍手。 “对了，这东西我就说怎么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我是听过的！就在师父留给我的一本书里！” “陆少爷你先等等，我去找找！” 他一边急切地说着，一边转身便在道观里面四处翻找了起来。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他找了许久都没找到。 “这本不是……这本也不是……奇怪，放到哪里去了？” 他从灰尘和柴火里都翻找了一遍，偶尔看见一本书便兴奋地掸去上面的积灰，看见上面的名字却又是一脸失望，不由有些纳闷了起来。 他有些尴尬地回头看了一眼陆哲。 “陆少爷，实在是对不住了，我这边太乱了一些，想找一样东西都很是费劲……” 陆哲轻轻点头，也不好过分催促。 只是他无意间眼角一瞥的时候，却是注意到那神像前的供桌底下却是垫着一本经书。 “这是……” 他上前两步，弯腰将其拾起来。 拭去上面的灰尘，可以看见其封面以及前几页已经磨损得不可分辨了，但里面的内容还可以看清。 那青游道士闻声回头望来，待看见他手中的这本经书后，先是一愣，旋即回过神来，一脸恍然的样子：“对了对了！陆少爷，就是这本书！” “我险些便是忘了，之前将其拿来垫桌脚了……”他讪讪地说着。 “唔……” 陆哲稍稍翻看了两眼，发现这本书其实并不是常见的那些经书，而且也没有什么法术口诀之类的东西，而是单纯的记载了许多的奇闻异事，有些类似于志异游记一类。 看这纸张泛黄的程度，应该也已经有了很长一段的年岁了，可能是其师父年轻时候偶然所得或者更古老时流传下来的。 随意翻看的时候，便是看到了几则诸如恶鬼作恶，然后高人出手降妖伏魔的故事。当然也不乏一些女鬼幻化成貌美女子吸取凡人精气的美艳故事，令人浮想联翩。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青游接过这本书快速翻阅了一下，很快便是找到了有记载着“灵”的页面上。 “这个灵的记载也并不详细，这里面是百多年前我们的某位祖师爷在外所遇到的一则志怪故事。据说是某处突然发生了可怕的瘟疫，死伤无数人，许多百姓家破人亡，不得不背井离乡去寻求一丝活路。” “祖师爷和几位同道去查看之后，便是发现有灵在作怪。随即一番苦战之后，终于将其给打败，解决了这场灾祸。” 大意便是一则十分常见的英雄主义正义必胜的故事。 只是这里面的主人公有些不同罢了。 陆哲又是问道：“那这书上可有说了该要如何杀死那灵？” 青游却是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并没有记载。祖师爷这边只记着，那灵虽然与鬼怪十分相似，却并不相同。实力往往比起同级的强大，而且是……不死不灭！” “不死不灭……” 关于这点，陆哲已经从徐功名的口中得知了，所以并不意外。 青游道士对于这一点则没有太多的实感，就好像是听见了什么传说中的神话人物一样，至多不过是觉得很厉害，却不会有究竟有多可怕的体会。 不过他目光无意中一瞥，却是在这则游记的旁边发现了一些较小的批注的字体，连忙眯起眼睛仔细看去。 第六十四章 幻化 待看清上面的内容之后，他立刻便是惊声喊道：“陆少爷，您先别急，我发现我那祖师爷正巧在这里留下了一些可能的解决方法！” “哦？” 陆哲有点诧异：“说说看！” “唔……祖师爷在这里说着，虽然他们已经倾尽全力却依旧没能彻底毁灭那灵，仅仅只是将其给封印了起来，让其暂时不能危害人间，但是他们之后也日夜商讨了许久关于此物的更好的解决办法，以防万一之后再次出现这种鬼物却不知如何应对。” 青游说道：“他们对此作出了几种假设。第一种，以绝对的力量摧毁之。” “只是这里对于力量的要求非常高，高到就连我的那位祖师爷都感觉看不见什么希望。即便是集齐他与其他几位好友的力量都远远无法达到。”他由衷地感慨了一声，“要知道当时写下这本书的祖师爷可是我们这一门最为天资惊人的一位，连他都没办法，恐怕……” 陆哲可没兴趣听他感慨自己门派的光辉往事，立刻便是问道：“那么其他的办法呢？” “对了，还有第二种方法。” 青游回过神来，赶紧继续道：“这种方法就是要取巧了，那就是想办法抑制住那灵的复活的特性！” “祖师爷相信这世间不可能会存在绝对无敌的东西，尤其是这种害人的鬼物更是如此，便是真金一样也可以被磨灭成粉末！” “只不过……该要如何才能压制甚至消除其复活的特性，他们却一时没有找到任何的头绪。” “他们研究过许多的符咒和法术，但是都失败了。” “不过他们相信并非是不可以，而只是他们暂时没有找到合适的办法去解决。这里祖师爷还说了，他相信会有更具天赋更有才能的弟子们找到应对的办法，彻底解决这一难题……” 青游道士说着，话音渐缓，面色上不禁流露几分羞愧之色。 祖师爷的确是对后背们抱了很大的期望，然而他却是落魄至此…… 说实话，他从师傅那里接过这本书看的时候，还以为这里面都是些假的故事，是祖师们编撰出来糊弄人的，所以并没有真的在意，只是觉得这些人口才可真是厉害，假的都能说得跟真的一样。 直到现在，他真的见识过了陆哲的鬼之后，才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祖师爷们的传奇故事也不一定都是假的！ 倒是他们这些后辈们，辱没了前辈们的威风，竟然沦落到现在连一只真的鬼都没见着！ 说出来估计都能让那些前辈们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揍他们一顿吧…… 陆哲点了点头，心中若有所思。 这位祖师所说的第二种方法已经被他用灵境给取巧实现了，也的确是成功消灭了那只女鬼，说明的确是有着可行性。 只不过寻常人根本无法实现罢了。 “这本书，可否借给我看一看？”陆哲问道。 “这……当然可以。” 青游不假思索立刻便是同意了，将书递给他：“只要陆少爷您不嫌弃这书脏了便是。” 陆哲接过了书，收好后便是先离开了道观，回到陆家之后，立刻便是打开了灵境之门进入灵境里面。 刚一跨过门，果不其然，这本书上便是出现了淡淡的金光，正如之前所带过来的那两本经书一样。 只不过相较之下，这本书的光芒就要稍显暗淡一些。 看来也可能是受到的信仰较少的缘故。 陆哲立刻翻看了第一页。 瞬间，一道金光从书页上飞出，朝着半空之中飞去，并凝聚成了一道彩色的霞光，即便是在白天也能看得十分清楚。 陆哲早有准备，抬头向上望去，只不过有些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这上面出现的并不是老者讲经，而是一个村庄的场景。 仔细看去，那应该是深夜时分，只见房子屋檐间有一只如同青烟一般的鬼怪正在偷偷吸食人的精血，凡是被吸食的人，尽皆是在无声无息的睡眠之中化作了皮包骨头的骷髅，永远无法再醒来了。 随即便是一位穿着道袍的道士突然从画面中出现，然后挥剑与那鬼怪开始缠斗了起来…… 陆哲看了一会儿，很快便是明白了过来。 “这应该便是本书内容所幻化而成的吧……” 就好像是之前那两本经书一样。 “也就是说……”他心里顿时有所明悟，不由猜测道，“从凡间带来的这种特殊的书，就会有这种实质性的变化，可以更直观地学习到书中的内容？” 这对于他而言无疑是个极好的消息。 “或许如果自己能弄到一些功法原本的话，也能更快更好地学会……” 当然，这些可以留待之后再说，现在眼前这个画面依旧在不断地变化着。 有降妖除魔的，也有其修炼功法的，不过到底不是一本专门的修炼的书，所以关于此方面的内容都十分模糊，似是一笔带过，根本无法正常地学习。 但好在，至少这些故事可以帮助他了解到关于鬼怪这些不为人知的隐秘，也算是给他增长了一些珍贵的经验。 等过了许久之后，终于是等到了关于灵的部分。 故事中的灵是一个男鬼，不知是什么原因而形成，但是当画面一开始的时候，便已经是这只男鬼利用瘟疫作为掩盖，吃掉了足足半个城的人！ 然后便是这位前辈和其召集过来的十余位正道同伴们一起出手，共同降服这只灵！ 期间花费的气力更是不必多说，在耗费了死去一人，重伤三人的条件下，终于是成功将其给降服。 然而因为经验不足，所以他们根本没有料到它竟然还会复活！ 以至于后来又是有两人遭到报复并且受了伤，更是有不少的平民百姓也因此死伤。 再次击败之后，他们真正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便是聚在一起开始想办法解决，只是一时也没有什么好的头绪。 最终只能退而求其次，在耗费了许多的精力后将那灵给封印起来，却始终无法彻底消灭。 第六十五章 古怪 这之后，画面一转，又是这位前辈独自研究灵的画面。 画面中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山脉里面，这位前辈的面前则是一面贴满了各种符咒，绘制了许多玄妙阵法的石壁。 也就是那灵的封印之地。 只见上面隐约已经出现了一些裂纹，有的深深埋入石壁深处，有的还仅仅只是停留在表面。 已经可以看出，这种封印也同样不是长久之计，或许再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损坏。 这位前辈自然也是已经发现了这种情况，或者说他也正是为此而来的。 “果然不出我所料，迟早这孽畜会冲破封印出来！” 他立刻着手加固了几个封印，但也已经想到了这不过是治标不治本，他不可能会一直留在这里，万一就在他不在的时候，这东西突破了封印岂不是麻烦了？！ 所以他再次开始研究起了可能的解决办法。 也正是在这段时间里面，他提出了之前笔记之中所提到的那两个解决的途径。 “绝对的力量或是消除其不死不灭的特性……“ 这些在之前已经知道了。 陆哲本以为现在也只不过是重复一遍，只是就在这个时候，画面中出现了一些之前所不知道的东西。 这位前辈本以为会继续不得不在这里封印鬼怪的时候，忽然发现某一天，这个封印突然彻底失效了！ 他起初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或是有同伙来救人。 然而当他匆匆赶到那岩壁的时候，却发现他想错了。 封印失效并不一定是外面被损坏，也可能是它所封印的东西已经死了，所以也就随之失效了。 “那个灵死了？！” 当发现这一点的时候这，这位前辈是满脸错愕且难以置信的。 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呢？ 他甚至有些怀疑这是不是故意使其松懈，然后趁机逃跑的计划！ 为此，前辈还特意多等候了一个月的时间顺便还多打了几个封印，观察这封印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的变化。 只是这结果却是——里面的东西的确是死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这位前辈才知道原来这些灵虽然实力强大且不死不灭，但是这一切都是用它们的寿命换来的。 短则数个月，长则几年，就必定会魂飞魄散，无法阻止。 而眼下他封印的这只灵统共活了一年时间，算不上长寿，也给他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此时陆哲看着这一切，也是缓缓点头，这一切都和徐功名所说的对上了。 而且他还知道这些灵可能是人为炼制出来的怪物！ 只是有些奇怪为何眼前这只灵会独自在这里胡作非为，而且即便是被道长们给抓捕了也没有其主人来救助。 “难道是被抛弃了？”他如此猜测着，只是这一切太过久远已经无法考证了。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画面又开始了变化。 是这位前辈再三确认了这灵已经死了，方才敢取下了封印。 当封印被解除的一瞬，石壁也是随之彻底破裂了开来。 或许是因为上面的裂纹早已经使其不堪重负，也可能是因为封印本身的力量便是极大，所以这些本该是坚固的岩石，在这一瞬竟是化作了满地的齑粉，一阵烟尘升腾而起弥漫在四周久久不曾散去。 直到前辈轻轻挥手后，似是一道清风拂过，烟尘逐渐消散。 而在这烟雾之后，则是一个幽深的山洞。 口径极狭，仅容一人通过，内部颇深，就连阳光也无法照射进去，显得里面阴森黑暗。 道长却也不畏惧，大踏步进入洞中，并且打出一道手诀，随即便是看见一道白光从起指尖飞出，照亮了这片山洞内壁。 内壁可见阴暗潮湿，两侧的岩壁上还有似是水珠缓缓淌下，一缕缕的青苔在角落里蔓延着，却并不完整，就好像是被人给反复地破坏过了一样。 再往里面走了一段时间，很快便是看见了山洞的尽头。 只见地上残留着一滩鬼怪死后所剩下的一滩灰黑色的粉末，以及一个相较于这里的环境显得有些突兀的玉佩。 这位前辈上前几步取出一个葫芦，将那些粉末全部收入葫芦里，顺便打上一个封印，免得它万一再鬼使神差地复活就不好办了。 随即才捡起了那玉佩，十分谨慎地打量了一眼。 玉佩本身并不算是什么特殊的东西，无论是其材质或是花纹都并不突出，十分常见，属于寻常人家也可以买给孩子辟邪的东西，就算是偶然在路边捡到也不足为奇。 只是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就不太正常了。 “这玉佩是哪里来的？” 按理说，这只灵被封印起来的时候应该是空无一物才对！ “除非……是这只灵本身所附身的东西……”前辈到底是见多识广，立刻便是猜到了这种可能。 而陆哲也是联想到了之前那女鬼所附身的那木雕。 两者应该是同一类的东西。 而在这画面里面，十分谨慎的前辈当然不可能将这种邪祟之物给带出去，立刻便是施展法术打在了这玉佩上！ “轰！” 却听得一声嗡鸣，那玉佩却岿然不动。 “有古怪！“ 前辈神色微变，立刻不再留手，集中精力，提起宝剑对准这玉佩的中心猛然一剑刺下！ 与此同时也是运起全身的法力，确保一击必杀！ 此时那玉佩毕竟只是一件无主之物，稍稍抵抗了一瞬之后，终究还是没能抗住。 随着一声清脆的金属相交的声音回荡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玉佩上面逐渐出现了一道道如同蛛网般密集的裂纹。 “咔嚓” 响声过后，玉佩彻底碎裂了开去。 然而就在前辈欲要松一口气的时候，那碎裂的玉佩中却是猛然爆发出一道惊人的阴气！ “轰！“ 山洞内顿时掀起了一阵飓风，就连这位高人前辈也是在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往后掀翻了出去，愣是“砰”一声重响撞在了身后几米开外的岩壁上，嘴角流出了一丝鲜血，受了点不轻的内伤。 “好恐怖的阴气……” 他踉跄着爬起身，一声震撼的感叹，旋即却又听见了四周岩壁上传来“咔嚓咔嚓”密集的碎裂声，慌忙抬起头，却是看见了那些岩壁上竟然也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缝！ 第六十六章 霞光 “不好！山要塌了！” 他当即便是反应过来，立刻便是纵身一跃，朝着那山洞外奔去。 就在他堪堪跑出山洞的时候，身后那山洞也终于是彻底坍塌了下来。 待回头看去，分明可见近乎半个山头都倾倒了一半，落石滚滚，树木栽倒，灰尘漫天，可见其威力多么惊人！ 但真正让这位前辈面色难看的并不是这个。 而是这满山的阴气！ “糟了……” 他神色十分凝重，甚至有些背脊发凉。 这么恐怖的阴气竟然就这么凝聚在这一个小小的玉佩里面？！ 没有料到之下，这些阴气全部爆发出来，此地瞬间便从一个生机勃勃的山脉变成了一个阴气森森的鬼蜮！ 仅仅是肉眼可见的，周围的花草树木皆是在泛黄且凋零着，无数的走兽飞鸟等，皆是有所预感一般，逃命似的朝着四面八方远处离去，就好像身后有什么可怕的猛兽在追赶着。 以这荒山为中心的方圆几里范围内，就连原本晴朗的天空都逐渐灰暗了下来，像是一层萦绕不散的灰雾遮掩了视线， “恐怕要不了多久，此地就真的变成没有任何生灵的死地……” 甚至还可能有一些鬼魂僵尸在此地诞生，长久下去，生灵涂炭也并非是不可能。 而要等这些阴气自然散去，恐怕没有个十几二十年是很难的了。 “此事因我而起，我岂能一走了之……” 前辈长叹一声，开始头疼地计划着怎么快些清理这些浓重的阴气。 不过就在这时，陆哲伸手轻轻合上了书页，天空中的金光瞬间消失。 “这么可怕的阴气……” “原来之前还没彻底解决么……” 他眼神微凝，决定也将之前的那个木雕给解决掉。 不过在看到了刚才那画面中的危险的景象，他当然是不能在凡间做这种事情，不然恐怕整个锦安城都要毁在自己手里了！ 他转身便是朝着山神庙的方向赶去。 之前那木雕从徐功名那里拿回来了之后，为了保险起见便是一直放在了灵境之中，现在看来，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 不然万一什么时候炸开去，他可真成陆家的罪人了。 等他赶到山神庙的时候，没有看见姜卢的人影。 这也正常，因为他一直要求对方去学习武功，所以在没有他特别要求的这会儿应该是去了镇上，晚上才会回来。 陆哲便自己一人进入了庙里，目光扫了一眼后，锁定了放在供桌上的那块半成品的木雕。 他伸手一招，那木雕便是凭空飞入了他的手中。 仔细看了一眼，说实话从外表上还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经的地方。 不过就算一切都很正常，他也不会冒险拿去凡间。 “就在这里解决掉吧。” 他对于灵境的防护程度还是十分自信的。 凡间里的任何异常拿到这里都会变得稀松平常，而且这灵境里最不缺的就是阴气，它就算真的爆发了，也丝毫没有影响。 大海里多了一碗水，难道会有什么变化吗？ 虽说这般想着，不过出于谨慎起见，他还是稍稍握了握手掌，试图试一试这块木雕的硬度，打算估算一下需要多大的力气才能将它给破坏掉。 只是就在他刚刚用了一点力气的时候。 “咔嚓”一声脆响。 陆哲顿时一脸的错愕，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木雕。 上面出现了一道清晰可见的裂纹，连里面树木的纹理也清晰可见。 “这就碎了？” “就这？” 他有些难以置信，在看过之前那前辈破坏玉佩时候用力的样子，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这裂纹是某些原因它自己出现的。 所以他决定再稍稍用力掰一掰。 他抓起那木雕，再次一用力。 “咔嚓！” 然而这次碎得更彻底，已经变成了一手的粉末木屑。 他总算是信了，下意识搓了搓手里的木屑。 “究竟是如那徐功名所说这木雕只是个半成品，还是受到灵境的影响呢？” 暂时也说不清楚，只有等下次有机会再遇见其他的完全体的灵时才能知道。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敏锐地注意到指尖的那些木屑开始无风飘荡了起来。 “要来了？” 他立刻绷紧了神经，小心翼翼地看着它。 然而并没有发生什么想象中的大爆炸。 他只看见这些木屑就好像是被什么所吸引了一般，缓缓朝着天上飞去，直到化作了一道霞光，消散而去。 “这是……” 与方才所见的画面截然不同的景象让他有些意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随即，忽而他看见那其中的一缕霞光没有散去，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入了他的眉心中，让他浑身一震。 闭上眼睛，可以感觉到体内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反而多出了一道奇异的能量，与自己原本修炼生灵功而诞生出的力量截然不同，甚至有些格格不入。 更准确地感应下来，可以明显感觉到，这一缕霞光虽然相较之下数量极少，但是却十分的特殊，远远比生灵功要高出不知多少个层次！ 只是…… 他微微皱起眉头，觉得有些疑惑。 “这一缕霞光似乎并不是寻常的能量……” 他试着用生灵功催动，但是那霞光却是纹丝不动，牢牢守在他的眉心处，就好像一切都事不关己。 不过这东西倒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 他除了感觉到自己的体质稍稍有些增强外，还有和这灵境的联系也似是有些许的增强。 如果举个例子来形容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的话，不如便假如说以前的自己算是个利用某种不合法的方式偷偷进入这个世界的偷渡客的话，那么现在至少也算是得到了一定的认可，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存在。 “竟然还能有这种好处，总算是不枉辛苦一趟了。” 他心中有些欣喜。 不过由此一来，他也更是有些好奇，这霞光带来的副作用便已经如此不错了，那其本身究竟是有什么用处呢？ 而且，为何这个霞光会带来这些特殊的功效也是一个费解的问题。 “除非……是那木雕本身所带来的影响？” 第六十七章 试一试? 他立刻便是联想到了这一点，并由此开始产生一些猜测。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木雕内应该是有大量的阴气存在。而这些阴气到了灵境之内后，就全部被灵境世界给吸收了进去……” “或许也可以说，这是灵境世界吃剩了之后，留给自己的一点奖励？” 陆哲这么想着不由得一愣，觉得这话虽然有点奇怪，但是仔细想来的确是有些道理的。 “也就是说，像是这种灵所依附的东西，可以从灵境世界里获得奖励？” 他很快便是抓住了其中问题的关键，心中不由得一动。 尽管目前还不知道这霞光具体的用处，不过他敢肯定这是个好东西，更别说其本身对于他的身体也有益处，当然是嫌少不嫌多了。 不过如果想要弄到更多的灵的话…… 他眉头不禁皱起。 那恐怕就要和那个有些危险的组织去接触了。 料想对方既然可以有徐功名这样的家伙炼制半成品，那么真正的完成品必然也是不在少数！ “或许……可以过去看看？” 他认真考虑了一下可行性，脑海中回想起了先前那两个使者给他的地址。 落木村。 “不如就先等这蛊虫将自己的信息全部解决之后，再过去看看，寻找一下机会……” 他心中暗自决定了下来。 目前来看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应该是足够了。 ------------------------------------- 等到夜晚来临的时候，从镇上匆匆赶回来的姜卢刚刚进入山神庙中，隐约听见了响动却是一愣。 “山神大人……您怎么这么早便是来了……” 按照以往的习惯，应该是至少半夜时候才会过来享用香火才对。 他赶忙上前欲要点起香烛，却是被陆哲挥手阻止了。 “这件事可以先等一等，我此次过来是有件要事要和你商量一下。” “过几日，我应该会出一趟远门，距离这里较远，你是打算跟我一起过去，还是留在这里？” 他这般说着，一边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他这几天已经试验过了，进入灵境的地点的确是与现实时候开门的地点有所关联。 举例来说便是，以陆家他自己的房间为中心，当他在百米开外的地方开门的时候，那么相对应的，在灵境之中也会来到百米外的距离。 某种程度上来说，两者具有极其默契的一致性，无论是时间还是地点。 “这……” 姜卢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一个抉择，不禁有些为难了起来。 他自然能明白陆哲的意思。 一边是山神大人的伟大使命，一边却是自己的家乡以及那苦命的女儿，如何能轻易地放下远去呢？ 所以陆哲也并不勉强他。 “你若是决定留下来，我可以给你足够的资金，让你在此处慢慢发展势力，培养自己人。你若是答应与我一起前去，那么自然也有相应的好处，不会亏待了你。” 听到了这一番话，姜卢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山神大人，小鬼愿意永远追随大人！” “至于小女，如今在医馆之中好生得到了医治，比起以前的苦命日子已经好了许多，我也不必太过担心。或许等之后她身体完全好转之后，便可以带到身边，免去相思之苦……” 他对于之后的后路也·已经考虑清楚了，的确是心意已定。 “那好。” 陆哲点点头。 有一个已经熟悉的得心应手的手下，总要好过还要花费时间去重新招募一个来得舒服。 旋即，他又是开始询问起最近对方在此地的势力培养情况。得到的结果是不好也不坏。 毕竟姜卢是从零开始，从一个普普通通无权无势的樵夫慢慢发展着，想要一下子融入那些特殊的圈子也不可能。 截止目前为止，姜卢的钱有一小半都花在了和那些黑白两道的人打交道的事情上，通过请客喝酒和送礼等手段，算是和下面的小头目有了几分交情，至少也给了些情面。 但是实际上究竟有多少用就不太乐观了。这每个人都打点下去，层层剥削下，恐怕效果也是微乎其微。 正所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这也让陆哲意识到了这个方法并不太合适。 “现在开始你不用刻意去交好那些小喽啰了，这不过是浪费钱罢了。” 他吩咐道。 姜卢一怔，有些难色：“只是若是想和他们头目见面，若是没给它们足够的好处费，怕是根本见不到的。” “有时候，钱未必是万能的。”陆哲觉得有必要教他一课。 “现在那些小喽啰们八成只是把你当做了钱袋子一样，什么时候缺钱了，便找你讨要一些，没钱了就把你甩到一边，根本不能算是自己人。” “现在既然我们已经要走了，这些人索性便是不管他们。等到了新地方之后，我再教教你怎么应对他们。” “有时候，硬的拳头比软的钱袋子要好使得多！” 姜卢似懂非懂点了点头，旋即却是想起了一事，赶忙躬身向他禀报道。 “对了，山神大人，村子里最近发生了一点事情，恐怕有些不妙。” “何事？说来听听。” 陆哲好奇看他一眼。 “是前几日村子外来了一个好像有些本事的鬼，据说是可以可以除人，村子里面便是说了这阵子这林子附近所发生的怪事，委托了让其过来看看，想要解决这里的问题。” “除人？” 陆哲一愣，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毕竟两个世界是如此的相似，没谁规定凡间能有除魔的道士，这灵境里面就不能有除人的存在。 只是一想到自己竟然也沦为被人驱赶的对象，心里还是有些怪怪的。 “此方世界里，也有专门对付人的家伙？”他想了想，还是好奇地问道。 “应当是有的，只是很少见。”姜卢回忆了一下，点点头。 “甚至就在我们村子里，以前也有一位专门对付人的神婆，据说很厉害，只是她去世之后就失传了……” 他正说着，忽然下意识地看了陆哲一眼，猛然想起眼前这位也是一位“人”，赶紧闭上了嘴巴。 陆哲倒是不在意这点，不过现在既然已经要离开这里了，他自然也是不愿意多招惹事端。 对方的实力不明也就算了，万一这打了小的，又招来老的，那岂不是根本走不脱身了？ 他想了想，吩咐道：“既然如此，安全起见，这几日你暂时不用来这山神庙了。等你将女儿的事情安排好之后，便从这里朝着……” 他转身估算了一下大致的方向，最后指着大约是东南方向道：“朝着那个方向前进。你也不必担心走失，到时我会找到你会和。” 两人之间还有灵境之门的主仆联系在，不用担心会找不到。 姜卢赶忙应下，表示自己已经明白。 …… 第六十八章 宝贝 三天之后。 陆府的宅院内，陆清看着已经背好了行囊准备出发的弟弟，虽是欣慰于其成长，但也是有些担忧。 “此次你一个人出去，还是有点不太安全。外面江湖风雨飘摇，许多人或许面上看着善良，实则却不是什么好人，你可要多加注意……” “对了，那些山野路边的小店的吃食也切记不要随便吃，说不定其中就有蒙汗药……三弟你生得白白净净，一看便是富家子弟，很容易便会被人给盯上……” “不行，不如还是我派几个府里武功最高的侍卫去护送你一趟……” “真不用了，大哥！” 陆哲看着自己大哥一副老妈子的婆婆妈妈的样子，一边有些好笑，一边又有些无奈。 也多亏了娘今日不在府里，不然怕是一时半会儿根本走不了了！ 他叹道：“我此次去是拜师学艺去的，又不是去山里头做土匪盗贼，更不是专程与别人结仇去的，哪有那么多的讲究。路上我定会小心谨慎，你就不用如此担忧了！更何况此行一路，也是我可以好好试炼的过程。” “若是出门还要带着侍卫保护，岂不是平白让人看不起？” 陆清哑然，旋即苦笑一声：“也罢，既然你心意已定，我也不好多插手。不过这些银票你便拿着，若是有不够的，便写信回来，切莫委屈了自己！” 他摸索了一下，将一叠的银票硬是塞到了他的手里，粗略一估计，也至少有几千两银子，绝对不是个小数目。 给一个普通人家都足够富富贵贵过完一辈子了！ 不过陆哲还是收下了。 毕竟虽然侍卫不方便，但是钱却是不嫌多的。 路上会用到钱的地方不在少数。 等他真正离开陆家准备出发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候了。 独自背着一个包袱的他独自站在街道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心中忽然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就好像是当初在地球上的时候，第一次接到了应聘，开始正式上班时候有些忐忑又有些兴奋的心情。 回头看了一眼陆家的大门，大哥陆清还在身后对他招手，显然还是有点放不下。 若不是陆哲阻止了，他估计还会带人送上一程。 只是在陆哲的视线内，那整个陆府的各处阴影角落里面，一个个带着笑脸的纸人正暗自躲藏着，也在目送着这位主人的离开。 这一次，他已经准备好了整整一百个纸人，就算只是作为肉盾，也可以阻挡绝大部分鬼怪的袭击了。 “帮我保护好陆家吧……” 陆哲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着，旋即深深呼吸了几次，转身朝着城外的方向走去。 这一去，恐怕要小半年的时间无法再见了。 这穿越来的几个月时间里，依托着前身留下来的血缘关系，他已经逐渐接受了这些亲人们的关心，虽然还未达到真的亲兄弟的程度，但也是十分的要好。 此次离去，竟还真有些不舍。 不过稍有些意外的是，就在他刚走到城外的时候，却是听见不远处有呼唤自己的声音。 “陆少爷！陆少爷等等！” “嗯？” 陆哲一怔，转头望去，却是看见了青游道士正骑着一匹矮驴，晃晃悠悠地朝着这边赶了过来。 见他回头了，道士更是赶紧拍了拍驴，让它加快速度赶了过来。 “你这是……” 等走近之后，陆哲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难得看见这家伙会愿意走出那个小道观。 “哈哈，这不是知道了陆少爷您今天就要启程离开了吗？我便是特意赶来相送！”青游道士从驴背上跳下来，气喘吁吁地说道 “这么客气，怎么不见你平时多出来走动走动！”陆哲半是玩笑地说道。 这几日教学下来，两人的关系可以算是亦师亦友，相处得还是不错的。 “哎，那可是另一回事，陆少爷您别计较了。”青游尴尬一笑，旋即却是一脸神神秘秘地说道，“对了，陆少爷您今天远走，我这儿有任务在身也不好远送，便是将一件好东西送给你！” 他拍了拍身后的驴背。 陆哲一愣，一脸狐疑地抬眼打量了一下这匹矮脚驴。 说实话，站起来统共也不过是到自己的腰腹的位置，而且看那模样还呆呆傻傻的，骑着它可能还不如自己走得快。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拒绝他的好意：“你的心意我就心领了，这匹毛驴还是留给你自己吧……” “啊？” 青游也是被他这话给说得一愣，转头看了看自己的毛驴旋即才反应过来，赶忙解释道：“你误会了，这匹毛驴可是我师父留给我的，岁数比我还大呢，我都管它叫师叔的，怎么可能送人呢？我要送你的是这样东西。” 他赶紧探手去毛驴侧面挂着的布袋子里翻找了一下，随后终于找出来了一样东西。 “这是我师父亲自开过光的宝贝，据说佩戴之人可以逢凶化吉，否极泰来，是个难得的宝贝，当初有达官贵人出了大价钱师父都不舍得卖呢！” 他一边自豪地说着，一边将那东西递送到陆哲的手中。 陆哲接过来看了一眼，发现是一柄小木剑。 整体算上剑柄也只有约莫巴掌大小，造型精致，小巧玲珑。放在掌心时可以感觉到不同于寻常木材的温润感，线条边沿也并不锋利，十分细腻。 整体而言，手感很不错，仅仅从这点上看，就已经价值不菲，看来对方没有说假话。 “这东西真要送给我？”他在手中握了握，有些疑惑看着他。 “嗯！”青游不假思索，直接答道，“这东西留在我的手中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现在陆少爷您对我不亚于是再造之恩，让我重新相信自己是个适合的道士，这点就已经远远胜过了这把小木剑的价值！” “而且如果这把木剑能给陆少爷你带来一些好运，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他感慨一笑，话语皆是发自肺腑。 陆哲想了想，没有拒绝，选择收了下来。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还要早些赶路，你也不必多送，早些回去吧！” 青游显然难得出来一趟也是有点累了，重新骑回驴背上，对着陆哲用力挥了挥手，随后骑着驴悠然离去…… 第六十九章 除人 陆哲看着他的背影，缓缓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这柄小木剑，心中倒是有些思虑。 “这东西……不知道带到灵境去了之后能有什么样的变化。” 他想起之前的那些算是比较普通的经书都至少也有那些特殊的变化，那么这把被如此珍视的宝物，应当不会弱于它们才对。 他不禁有些期待了起来。 “希望能有点更大的用处……” …… 此时的灵境世界内。 就在山神庙所在的山下，一座炊烟袅袅的村子正是坐落于此。 一个个奇形怪状的鬼怪们在这村子里走动着，有半大的小孩子背着捡回来的柴火，有围着布裙的女鬼正在追赶着逃跑的鸡鸭，也有更小的孩子在追逐打闹。 因为是鬼怪的缘故，有的鬼怪缺了胳膊或是多了一个脑袋都是十分常见的事情，甚至也有两只眼睛的部位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但它们都早已见怪不怪，或者说不长成这种吓人的模样反而更吓鬼。 而就在这样的环境下，村口缓缓走进来了一道有些格格不入的一袭白裙的身影，莲步轻移，朝着村里的方向走去。 正坐在村口大槐树下，给围在周围的孩子们讲故事的一只白发苍苍的老鬼似有所觉，颤巍巍地回过头去，看见了那一抹白色之后，先是一愣，随后却是露出了一抹慈祥的笑容。 “宁姑娘，你来啦……” “嗯。老先生，你身体怎么样了？”那位宁姑娘在他身边停下脚步，微微弯腰伸手替他把了一下脉搏。 她的面上戴着一层厚厚的白色的面纱，让人看不清其模样，但是仅仅一双眼眸却是清澈透明，在阳光下似是泛着如同宝玉一般的翠绿色，十分精致，更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深邃的魅力，让人忍不住沉醉于其中无法自拔。 “好多啦！多亏了宁姑娘你的药……”这位老鬼呵呵笑道，轻轻摸了摸身旁那几个小孩子的头，欣喜地说着，“不然我这把老骨头恐怕是还躺在床上呢，哪里还能出来给这些孩子们讲故事。” “那便好。”宁姑娘点点头，轻声叮嘱道，“这些药不要停，继续吃下去，至少也能让你远离病痛。” “好好好！”那老鬼连连点头，微微拱手似是要一拜，虽是被女子拦下，但还是十分感激地说道，“多亏了宁姑娘你心底如此善良，来此地不仅帮我们解决闹人的问题，还给我们看病开药方，分文不收，实在是让我等感激不尽啊……” 宁姑娘轻声一笑，摇了摇头：“大家都是贫苦人家，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一帮忙也是极好的。” 正说着的时候，远处一个头上长了一根角的青年鬼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一脸兴奋地对着她说道：“宁姑娘！你终于来了，我们都已经等了好久了！咱们什么时候去山上除人啊！” “不然咱们每天从那山上经过都不放心，尤其是前几天，有猎户在山上听到了很凄惨的鬼叫声，吓得猎物都跑掉了，这么下去咱们在这儿住得都不安心啊！” 他身后也陆陆续续跟来了好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都是最年轻气盛的时候，也最是大胆无畏，对于传说中十分可怕的人也不怕，一心想要做除人的英雄。 “是啊！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是生是死就等一句话！” “我们这么多鬼，难道还怕他人吗？” “对！我可不怕人，有本事就正面来打一架！” 初生牛犊不怕虎，大概便是如此了。 宁姑娘也没有责怪他们的冲动，目光扫过他们，旋即轻轻点头：“既然你们都已经心意已决，那么不如现在便过去吧，说不定若是快的话，还能赶上晚饭。” “好！” 几个青年鬼立刻兴奋地对视了一眼，应喝道。 看他们那年轻气盛的模样，宁姑娘微微一笑，抬起头看了一眼正是正午阳光正盛的时候，心中却也没有什么紧张的情绪。 就好像不是上山除人，而是上山去摘一个野果很快便会回来一样。 “若是真有人的话，现在也应该是躲在山上的阴影里面瑟瑟发抖，气势最弱吧……正好，留给你的痛苦也是最小的。” “希望你珍惜吧……珍惜你还在这世界上最后的一段短暂的时间。” 她轻声呢喃着，带着几分近乎于怜悯的情绪。 …… 山路蜿蜒，几缕阳光洒在地上的落叶中，随即又是被迈过的几双脚给遮掩而过。 “宁姑娘，根据那个大头所言，第一次看见那个人的时候，应该就是前面那个乱葬岗处了！” 一个青年鬼在这山路上健步如飞，一边在最前面带路，一边有些兴奋地回头喊道。 至于其他几个青年鬼则是有序地走在一旁，有些小心谨慎地守在四周。 他们胆子没有那么大，即便是原本在山下村子里时候满腔的热血，这会儿走到阴森森的林子里，走到那死气缭绕的乱葬岗附近的时候也差不多有些冷了下来。 即便现在是白天，但此地枝叶繁茂，几乎遮蔽了全部的天空，而随处可见的灌木丛也是有半人多高，说是有哪个人躲在里面也丝毫不意外。 走在一行鬼中间的宁姑娘则是一边点头，一边将目光缓缓扫过四周，似是在观察着什么。 等几鬼一起走到了乱葬岗附近的时候，终于是停了下来。 这时候即便是最开始那个最胆大的青年鬼，这会儿看见了遍地的坟头，甚至还有一些被雨水冲刷后而裸露出来的森森白骨，这会儿也不免有些不安害怕了起来，下意识缩了缩身子，回头期待地看向她。 “宁姑娘，你看看，就是这里附近了。也就是那大头鬼两兄弟胆子太小，便是大白天也不敢上山来，不然肯定能更好地指路！” 宁姑娘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地上那些枯骨的时候也丝毫没有变化，就好像是早已看习惯了一般。 直到她看见了远处地上的一截均匀断裂开的树枝。 第七十章 清理 “这个……” 她立刻走上前去看了看，随即轻吐一口气：“这里的确有人出没。” “真的有人？！” 那几个青年立刻面色一变，小心翼翼地打量向四周，生怕会突然跳出一个人来吓坏他们。 他们可是完全相信这位宁姑娘的本事的。 刚来村子的时候，看似一个柔弱女子，却能轻易杀死十几头穷凶极恶的饿狼救下孩子，甚至还懂得法术可以治病救人，这时候就算是说她是神仙，他们也完全相信了！ 只不过宁姑娘接下来又说了一句，让他们松了口气：“不过他现在应该已经离开了这里，你们不用担心。” 几个青年鬼有些尴尬，不过也有些担心：“那宁姑娘，你是否能看出来那人去了哪里？” 若是找不出来，恐怕还真难安心地在这林子里劳作。 “若是我猜得没错……” 宁姑娘微微抬起头，望向远处某个方向，就像是隔着很远的距离看见了山神庙一样，眸光深邃：“应该是去了那里。” 在宁姑娘带路下，几鬼一起来到了那远处的山神庙前。 “这里竟然还有一座山神庙？” “已经很久没有人来祭拜过了吧……” 他们议论纷纷着，打量着这座有些破落的山神庙。 作为村子里的年轻人，而且不常上山，自然是不知道这里还有一座可以用来避雨的庙。 不过其中也有观察敏锐的人，很快就是注意到了之前姜卢在这里留下的种种痕迹。 “咦！这里怎么好像还有人来的样子！” “对，你们看这里门和屋顶都好像被人修补过……对了，这里还有香烛点燃过的迹象……” 几个青年鬼在这里左右观察，很快就发现了许多的蛛丝马迹。 只不过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宁姑娘在门口的时候便是忽然停下了脚步，面纱下鼻尖微动，似是在空气里闻到了一些特殊的气息。 “这个气味……怎么有些熟悉……” 她心中一动，一对漂亮的眉眼里若有所思。 她忽而轻轻挥手，庙宇里随之一道清风拂过，许多积沉着的气味也是随之飞舞，更是清晰了许多。 她的心跳突然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了起来，略有些出神的目光呆呆地抬起望向那山神的神像，就好像是穿透了神像，看见了什么隐藏在背后的东西。 “……” 她感觉像是有什么话欲要脱口而出，但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如此愣了半晌之后，终于回过神来的她缓缓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这边几个青年鬼正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山神庙的蛛丝马迹，试图找到人存在的痕迹，即便是看见了放在角落里的蓑衣，也觉得可能是有什么隐秘藏在其中。 忽而听见身后传来了宁姑娘的声音。 “若我所猜的没错，那人应该便是藏身在这里了。” 几鬼赶紧回过头去，看见宁姑娘正缓缓走来，面色如常，淡然地走到神像前面微微一拜。 “此次恐怕多有冒犯，还请山神大人多多见谅……” 拜完之后，她转头看向他们：“你们立刻寻找柴火，把这山神庙给烧掉！” “啊？烧掉？” 几鬼顿时傻眼了，左看右看这山神庙，有些不太确定。 “真要烧掉这山神庙？” 这虽然已经破落了，但好歹也是个神庙吧，这岂不是大不敬？ 宁姑娘瞥了一眼，淡淡说道：“这是为了除去那害鬼的人，山神大人定然会谅解我们的。” “这……” 几鬼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不过听这番话的确是有些道理，将信将疑，索性便是一咬牙，老老实实按照她的吩咐去做了。 恰好旁边就是树林，很容易便能找到柴火，几个青年鬼一起齐心协力，很快便是将容易点着的柴火堆满了山神庙的里里外外，尤其是外面的墙壁更是扎扎实实地围拢了一圈，生怕漏了哪个地方，导致那个人有机会逃出来。 最后是宁姑娘亲手拿出了火折子，丢入到了柴火之中。 瞬间，一阵热浪升腾而起！ 火焰好似是贪婪的火蛇一般，转瞬之间便是蔓延至整个庙宇，温度层层升高。 让这片本该是阴凉的树林都逐渐变得燥热难忍了起来，尤其是靠的很近的几个青年鬼，更是额头上都流出了汗水，只得退后了两步，看着那山神庙被火焰燃烧的样子，终于稍稍松了口气。 “终于解决掉那人了！” “咱们以后也能安心地走夜路了！” 他们欣喜不已，觉得自己这次可算是为村子里做了一件大事。 而宁姑娘看着那升腾而起的火苗，听着那“噼噼啪啪”的木材燃烧的声音，静静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忽而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了远处一棵百年老树盘虬的树根底下。 “这是……” 她见那几个青年鬼这时候并没有注意自己，便是朝着那里缓缓走去，待凑近之后，注意到了地上一些没有完全遮掩住的细碎的黑色的粉末。 “鬼骨粉？！” 她弯下腰伸手摸过地上的一些粉末，似是闭目感应了一下，旋即张开眼睛，眼神有些异色。 “而且不像是普通的鬼……有些异类的气息……”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鬼么……” 正在她细思的时候，忽而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宁姑娘，你在看什么？” 是一个青年鬼好奇的声音。 她面色如常，若无其事地轻轻挥手，旋即地上那些骨粉便是尽数消散，不见踪迹。 “没什么。” 她转身看向这几个青年鬼，以及他们身后那座已经烧得坍塌下去，留存下的一个废墟的山神庙。 火焰还未彻底熄灭，还在缓缓燃烧着。 预估等全部烧完之后，就只剩下些许根本无法分辨的灰烬残渣了。 “现在那人已经不会再出现了，你们大可放心回去了。”她轻声道。 “太好了！” 几个青年鬼拍手庆贺，不过很快他们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咦，宁姑娘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去村里吗？” 他们诧异地看着她。 第七十一章 顺德县 宁姑娘却是轻笑着摇摇头。 “我便不回去了。我本四海为家，随意漂泊，向来不喜在同一处久留。等此次离开后，我也会去往别处，见识新的人和物，也算是我少有的乐趣之一。我们相逢既是有缘，此次也是缘分已尽，便不必过多挽留了。” “这样啊……” 几个青年鬼面面相觑，觉得有些可惜。 这样一个神奇的女子，不仅武力高强而且还懂得医术，若是能留在村子里该有多好啊！ 他们有些不甘心，还想要劝阻挽留一下，然而刚刚想要出声，却忽而眼前一阵大风吹过，沙尘弥漫，吹得他们一时眼睛睁不开来。 良久他们眯了眯眼缓缓睁开眼睛后，才惊愕地看着眼前的空地。 宁姑娘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他们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对视一眼都能注意到对方眼中的畏惧。 虽然早知道宁姑娘不是常鬼，但是看见这等神异的一幕，还是有些敬畏。 这才知道对方完全不是和他们同一个层次的，不禁讪讪地放下心中的执念，叹了一声，一起转身朝着山下走去…… ------------------------------------- 现世凡间。 碧绿的河岸边，垂柳轻拂着水面引得微波荡漾，一艘载满了游客的游船缓缓靠岸。 随着微微的一震后，终于停稳。 陆陆续续的，有一些结伴而行出来郊游的才子佳人，也有相互扶持的夫妻，当然更多的也只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或是背着重重的行囊，或是拖家带口，面色匆匆，形形色色，各不相同。 当他们纷纷走上岸的时候，独自一人的陆哲也是混在了其中。 不过他不急着下船，而是先坐在窗边，望着河岸上行色匆匆的人们，亦或是终于重逢而喜极而泣的亲人们，默默感受着这种仿佛与世界脱离的孤独感。 等着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方才提起放在膝边的剑，缓缓走下船去。 此时距离他离开锦安城已经过了三天的时间，背上的行囊和钱财都已经放置到了灵境之中，身上除了带着的一把上好的宝剑外，基本没有什么外物。 这也算是他突然开窍发现的灵境的一些独特的妙用。 这么大个地方，完全可以当做不限量的储物空间使用！ 而且从现实带去灵境的东西基本没有什么消耗，随取随用，十分方便。 他走上岸边，看着那些过往的行人们，感受着微风轻拂的感觉。 “现在的我看起来大概就像是江湖上的传奇的独行侠，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吧……” 他有些自恋地想着，想当初自己在儿时最羡慕的就是这种人设了，偶尔装一装也的确有种不一样的感受。 至少也算是满足了自己的一些小小的梦想。 直到他注意到周围其实根本没人看他的时候，才不禁摇了摇头，有些好笑地抛下这种自我欣赏的中二感觉，转身估算了一下方向，朝着城镇人多的方向走去。 这个城镇名叫顺德县，地方不大，习性温和，属于十分常见的江南水乡的一类。 不过因为背靠水路，来往的商船颇为频繁，所以连带着商业也是稍显繁华，一些外地的少见的商品偶尔也可以买到。 也因此，像是陆哲这样从外地过来的人也不在少数。 至少他走在街上了一会儿，就看见了十几个如他这样手中提着剑的，或是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或是独自一人持剑而行。 陆哲稍稍观察了一下，那些结伴而行的武者，应该是一些门派的弟子，无论男女衣着十分相似，气息也更加沉稳内敛，就如同持剑的君子一样，也更容易让人亲近。 气质的确不错，不过武功的高低就是另一回事了。 至少在他们这些人身上，陆哲没感觉到见过血的那种杀气。 至于某些独行侠们则应该就是另一类野路子出身了，气息狂狷，抬头挺胸，像是恨不得别人都看不清他的样子，背上的大刀也很是威武，宽背厚重，透着几分凶煞的气息，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像这种人，放在电视剧里应该活不过三集。” 陆哲暗自评价着。 他经历了之前的事情，明白最忌讳的便是过于嚣张引人注目。 最好的情况便是大家都认为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家公子从而对他放松警惕，而他自己一人扮猪吃虎，岂不快哉？ 不过事实上，不只是他，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 一些巡街的捕快们便是专门盯着这类喜欢出风头的人，就等着什么时候犯点事好抓紧去领赏钱呢！ 陆哲随意找了一家客栈要了点东西吃，顺便坐了个二楼靠窗的位置，想着看看街边的动向。 只是让他有些失望的是，等了半天，饭也吃得差不多了，也没发生什么他想象中的快意恩仇杀伐果断的风景。 “看来这个世道还是聪明人多一点。罢了罢了，没戏可看了。” 他轻叹一声，放下手中的筷子结账，开始了下一项任务。 “这顺德县只要再翻过两座山便是那落木村了，距离颇近，正好可以作为我的落脚之地。只等我安排的纸人自爆完毕后，到时就可以前往落木村附近观察观察……” 他当然不可能将那个作为蛊虫替身的纸人带在身边，之前三天时间，自己已经安排它藏在了一个荒凉的山脉附近，方圆十里荒无人烟，只有山脚下的一条大江。 等到一月之期满了，它就自动在阳光下投河自尽，任那令牌随江漂流。 将一切可疑的线索都斩断于此，确保不留任何蛛丝马迹！ 下午的时间，陆哲便是在这顺德镇里四处逛了逛，先是简单地熟悉一下环境，然后确定没什么大问题之后就找了本地人买下了一个较为合适的小院子作为落脚之处。 这个被介绍的小宅院不大，一个二层的小木屋前面带着一个墙壁围拢着的可以乘凉或是种些植物，虽然不宽敞，不过如果只是给他暂住的话也已经完全足够了。 现在这个院子里还留下了前任主人种着的一些花草，不过可能因为长久没有人打理，所以杂草丛生显得十分荒凉，少有的几株花掩埋在杂草堆里很难注意到。 尤其是现在是夏季，蚊虫也是不少，草丛里时而传出虫鸣声，让这个小屋子里多了一些并不喜人的生机。 第七十二章 清扫 “这位公子，您觉得这屋子怎么样？” 陆哲一边打量着这间屋子，一边听着身边这位中介商人的侃侃介绍。 “还不错。不过这屋子应该没多少岁月吧，怎么会荒废到现在？” 他回头看了一眼面色有些迟疑的商人，大约是猜到了其中有些隐情。 “公子您是外地来的可能不清楚，不过这事街坊邻居都知道，我也就不瞒你了。”这位商人看来还算是比较实诚，面色有些凄凄，“其实是这原主人一家也是外地搬来的，但是因为一些江湖恩怨所以都惨死在了这屋子里，别人觉得晦气，怕要闹鬼，不敢买下。” 商人有些担心地看了他一眼，生怕他改变主意不买了。 不然这屋子怕是要烂在自己手上了。 “还有这事？” 对方显然是多心了，陆哲可是最不怕闹鬼的。 “好！就这间了。”他爽快地应下。 商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旋即面露喜色：“好，既然公子这么爽快，这间屋子只要二百五十两银子！” 一口气付清了钱，商人十分佩服地称赞他豪气，随即便交托了地契之后，喜气洋洋地拿着银票离开了，而陆哲则是看着面前这个小院子，开始正式收拾起来。 除了普通的打扫外，还要采购一些床褥等生活用品，甚至还有练习开光所需的必备用品。 这些暂时都得他一个人自己去办理。 他可没打算雇佣仆人，不然万一漏了马脚就不妙了。 不过虽然仆人是不行了，仆鬼还是可以的。 他在这屋子里放了三个纸人帮忙，打扫屋子里久积起来的灰尘。 这些纸人虽然身体很脆弱，不过力气很大，拿来做苦力的确是不错的。 当然前提是不见阳光。 等到东西都准备完毕之后，让那些伙计把东西暂时都放在院子里，已经是日落时分了。 他重新回到屋子里的时候，一推开门便是看见三个纸人正站在门口的位置，微笑地恭候着他的归来。 屋子里一盏灯都没有点亮，黑漆漆的加上这三个苍白的纸人，看起来莫名有些阴森吓人。 “都打扫好了？” 好在他已经差不多习以为常了，拿出火折子点燃了最近的柜子上的烛台，给这个幽闭的空间增添了几分昏黄的光亮。 排排站的纸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已经打扫好了。” 陆哲随意打量了一遍四周，基本上它们能打扫的地方都整理干净了，伸手从桌上抹去，不见一粒灰尘，崭新崭新的。 至于需要用水才能擦干净的地方也不好过度为难它们。 “好，等日落之后，你们便去把外面院子里的东西都搬进来整理好。”他还算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吩咐道，“另外晚上我会去灵境，这间屋子便交给你们值守了，千万不能出什么乱子！” 纸人齐齐点头，面上始终只有那么一个僵硬生冷的表情，让人很怀疑它们到底理不理解他的意思。 不过事到如今也只好相信它们了。 “反正这屋子应该也没什么大事，只要它们不出去捣乱就行了。” 陆哲这么想着，也不能对它们太苛刻。 等夜晚降临之后，他将院子前后的门全都锁好，随后便是打开了自己二楼房间的门，以手掌上撕裂开的血迹涂抹在上面，打开了灵境之门。 三个纸人便是呆愣愣地站在后面，直直地看着它们的主人穿过门后消失不见。 几个呼吸之后，原本依附在门框之上的灵境之门也是逐渐收敛，化作一粒微光之后迅速消散于空气之中。 房间很快便是重新黑暗了下来，几个纸人在原地呆愣了片刻之后，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即却还是一言不发，各自按照陆哲先前的吩咐开始整理起屋子里的杂物。 很快，月亮高悬于屋顶之上，清冷的月光洒下，屋子里重新恢复了寻常时候的死寂。 只有沿路的街边还时而传来行人们的走动和说话声。 慢慢地，连这些声音也渐渐平息了下去。 只有那些孜孜不倦的蝉鸣声与虫叫声在院落之中此起彼伏。 只是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屋子的外面忽然又传来了些许极为细微的响动声。 “咔嚓……” 十分轻微的攀爬声。 浓重的夜幕之中，一道黑色的人影十分流利地翻过了墙壁，稳稳落到了院子里，一脚踩弯了几根杂草。 随即又是第二个人，以相同的方式翻进了院子里。 两人均是穿着一身贴身的夜行服，面上戴着黑色的面纱遮掩面容，仅仅只露出了一双阴狠的眼神。 他们先是谨慎地打量了一遍四周，随即回头对视一眼。 “确定消息没错？” 第一个翻进来的人低声问道。 “大哥，你放心吧，我的消[笔趣阁.biqugew.co]息还能有错？”后面那人拍了拍胸膛，十分肯定地保证道。 “我的人亲眼看着这个外地来的家伙掏出一把的钱，全款直接买下了这间屋子，想必身上的银票还有不少！而且此人面相白嫩，一看便是出来玩乐不谙世事的富家公子，手里虽然提着一把剑，却连磨出的茧都不见，必然也不是什么练家子！” “大哥，这绝对是一条大鱼啊！” “好！” 那大哥闻言也是不禁意动，重重点头：“你先去往屋子里放迷魂香，最近这里来了不少人，最好不要闹出什么太大的动静。” “放心吧大哥，我的手段你还不知道吗？保证那小子能睡到明天的这个时候！” 那小弟十分自信地上前几步，在窗户上稍稍戳出一个小洞，随后将一颗草球取出点燃冒出了烟后，迅速往里面丢了进去。 耐心等了片刻之后，他估摸应该是差不多了，便是回头对着正在弯腰看着地上那些草丛的大哥，有些疑惑问道：“大哥，差不多可以进去了，你在做什么？” 大哥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缓缓起身，沉思着说道：“我只是有些奇怪，怎么这个天气下，这里杂草丛生，却没有任何的虫叫声呢？” 听他这么一说，小弟也是不由得一愣，左右看了看，这才注意到似乎的确是过于安静了一点。 安静得有些让人发慌。 “会不会是这小子太过娇贵，所以在这里洒了驱虫的草药？” 他如此猜测道。 “什么草药能有这么好的效果？” 大哥觉得不太像，不过看了看天色也不早了，决定还是暂且先将此事给放下，先进去把钱财给拿到手再说。 第七十三章 不对劲 两人将一颗自制的解药含在口中，随后便是轻轻推开了门朝着黑暗的屋内走去。 房间里比起外面看起来还要黑暗许多，一丝光亮也不见。还好他们早有准备，立刻各自点亮了一根蜡烛，给自己提供了些许的亮光。 如此他们总算是看清了屋子里的摆设。 只不过比起他们所想的要干净整洁了许多，无论是桌椅板凳都摆放有序，一尘不染，甚至连热茶都已经烧好了，很难想象这仅仅只是一个下午所做出的事情。 “这小子真只有一个人？”大哥面露狐疑，回头看向同样一脸诧异的小弟。 “这我敢绝对保证！那小子前前后后都只有一个人，难不成他还能在这屋子里变出几个鬼来不成？”小弟半是保证半是玩笑道。 谁知却是一语成箴。 不知从哪里吹来的一阵阴风，似乎从他们脖颈处拂过，让他们下意识地浑身一颤，有些惊恐地转头看去。 看见了身后空无一物的景象以及半敞开的大门，他们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处，上面残留下来的一些触感还是让他们有些不真实感。 就好像是有一双冰凉的手从他们脖子上划过一样，只觉寒毛耸立！ “大哥……我感觉好像有点不对经……”小弟紧张地喉头上下滚动，觉得嘴唇有些干涩。 “我听说这屋子里好像闹鬼，所以才搁置这么久没卖出去。不然咱们还是……” “还是什么？都走到这里了难道还空手而归？那让道上的人怎么看我！”大哥虽是有些不安，但还是瞪起眼睛，怒斥了一声。 “走，上二楼看看！今天就算真是有鬼挡在老子面前，也照样要把钱给拿到手！” 两人拿着蜡烛转身，小心翼翼地顺着楼梯朝着二楼房间走去。 只是就在走到一半的时候，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风吹来，两人手中的蜡烛微微晃荡了之后，突然熄灭！ 四周瞬间陷入了黑暗之中，两人更是面色一变，心中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强。 “快点把蜡烛点上！” 大哥眯起眼睛紧盯着四周，一边催促道。 “哦……” 小弟一时也慌了神，经提醒后赶忙在怀里摸索着寻找火折子。 大哥见四周虽是黑暗但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动静，更是连半点脚步声也没有，稍稍松了口气。 这时候，他在黑暗中感觉到一只手朝他伸了过来。 只听得“啪嗒”一声极为细微的火苗声，他手中的蜡烛似乎被重新点燃了，光亮逐渐恢复。 “怎么这么墨迹！点个火也要这么长时间！”大哥本就因为此处怪异的情况而烦躁不安，对于小弟慢吞吞的动作也很是不满，低声呵斥道。 然而随即身后传来了小弟的茫然且疑惑的声音：“啊？大哥，我的火折子好像落在楼下了，不然你的借我用一用？” “嗯？！” 大哥一愣，愕然地转头看向身后的小弟：“你的火折子落在楼下了，那刚才帮我点火的是谁？” 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他浑身一僵，一股寒意涌上心头，却根本不敢回头。 更恐怖的是，他侧过身的时候，小弟恰好借着光看见了他的身后，当即便是面色吓得发青，双目圆睁，似是看见了十分恐怖的东西，两条腿都在不住地打着哆嗦！ “鬼……鬼！” 他被吓得当即丢下了手里的蜡烛，转身便是朝着楼梯下逃去。 大哥一咬牙，猛地回头看去，却是惊惧地看见一张雪白色的人脸正紧贴在自己的背后，还带着极为瘆人的笑容，一对乌溜溜的不见眼白的眼睛正紧紧地看着他。 “鬼啊！” 大吼一声，大哥当即也是心理防线崩溃了，哪里还顾得上其他，面色甚至被吓得发紫，连滚带爬地下了楼梯想朝着门外跑去！ 然后，刚下了楼，他便是看见了更恐怖的场景！ 只见两个脚不沾地的纸人正站在门口，悬浮着飘了进来，一步步地朝着他逼近。 森冷的月光照耀下，它们皮肤煞白，好似是来招魂的鬼怪一般，连影子都没有。 至于自己那个小弟…… 早已经不争气地晕倒在了地上，也不知是被吓晕的还是被打晕的。 “你们是来偷东西的贼？” 阴恻恻的分不清男女的声音异口同声地从这些纸人口中响起。 三个纸人将他给逼到了角落里，居高临下地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 “我……” 大哥虽然被吓得不行，但还是存了几分侥幸心理，想趁着这几个纸人不注意，用轻功飞出门去。 结果刚一飞跃，结果背上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抓住并且以难以抗拒的巨大力量猛地将他往后拉去！ “咚！” 在墙上摔得一阵七荤八素后，他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看着眼前这三个纸人更是欲哭无泪，两腿都在不住地打着哆嗦，慌忙跪下求饶。 “鬼大哥鬼大爷！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真的不知道有你们在这里！” “不然就是再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来这里啊！” 他不敢抬头去看这些纸人的瘆人的模样，哪怕只是稍稍抬眼看见面前悬浮着的一双鞋子都觉得鸡皮疙瘩立起，浑身发软，只能隐隐约约听它们似是议论的声音。 “既然是贼，就杀掉吧……”一个纸人毫无感情地说道。 “等等，毕竟是一条人命，还是等主人回来再做决定吧……”另一个纸人抱有不同的看法。 “主人让我们不要惹出事端，如果在这里留下人命，或许会有些麻烦。” 可以看出这些纸人虽然是新出生不久，不过基础的智慧还是有的。 它们就如此讨论着，这位大哥的心情也好像是忽上忽下，只觉自己就好像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终于等待良久之后，这些纸人们有了一个结论，阴恻恻地异口同声道。 “那就等主人回来再说。” 大哥正松了口气，庆幸自己应该能保下一条命，旋即还未反应过来，却是猛然感觉到后脑勺一阵剧痛，整条脊椎似是都酥麻了下来。 “噗通！” 他的身体软软倒在了地上，但还留了一丝气息。 两个纸人上前，一人一个将这两个倒霉的小贼给拖到不见光的阴暗角落里，顺便也不忘给他们缚上绳子，免得他们万一醒来再添乱处。 而此时在灵境世界中的陆哲自是不知道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内，家里还出了这么一出奇怪的闹剧。 现在的他正在灵境中来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 第七十四章 巧合 当陆哲穿过灵境之门后，所来到的地方是一处漆黑的狭窄小巷处，巷子外便是车水马龙的街市，虽是黑夜却也灯火通明，十分热闹。 忽而闻到一股臭味，他微微皱起眉，捂住口鼻低头看去，才发现这小巷子墙边竟然堆了不少的垃圾杂物，还有臭老鼠和蟑螂的爬动。 甚至墙角阴暗处还有些许东西在微微起伏。当他看去时，发现是一个衣衫褴褛破旧，面黄肌瘦的乞丐鬼。 凭借着夜视的能力，大致可以看清这只鬼是个短发的少年，身上披着件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破旧的布衣，整个人灰头土脸脏兮兮的，虽还年轻可长期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显得格外沧桑颓废。 甚至依稀可以看见其腿上以及其它一些破烂的衣衫中裸露出来的部位上，一些淤青和脓疮散发着一种腐烂的臭味。 当陆哲出现的时候，他正在垃圾堆里面翻找着可能存在的残羹剩饭，偶尔看见一个发烂的馒头也甚是欣喜，不顾上面脏兮兮的痕迹，立刻便是放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吞吃了起来。 “果然……就连这些细节也和凡间十分相似啊……” 大约这种穷苦的人家无论是在哪个世界都是存在的。 只可惜他能力有限，暂时无论是哪里，他都无力去改变这些情况。 陆哲暗自摇了摇头，正打算走出去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脚步不由得顿了顿，转头看向那少年乞丐，略一沉思。 那少年鬼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突然多出来的身影，正在垃圾堆中艰难地寻找着食物，只是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却是让他动作一顿。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鬼立刻警惕地转过头去，看见了陆哲之后瞳孔猛地一缩，就好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 陆哲对于其反应并不意外，见识过了姜卢的反应后，对方就算是立刻下跪求饶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让他意外的，却是接下来对方的反应。 少年在起初的一愣之后，立刻便是如同护食的小狼崽一般，眯起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同时伸手向后护住自己身后的其实并没有什么价值的垃圾堆。 “这些是我的！你要吃的就去别的地方！” “不然，小心你的手指！” 他龇牙咧嘴，露出了锋利的如同野兽的锋利尖锐的獠牙，嘴里时而发出狼狗一般的示威的粗重的呼吸声，试图吓退对方。 然而明眼人看见他那骨瘦嶙峋的身体以及那些累累伤痕之后，根本无法给人以紧张的威胁感，只是让人觉得螳臂当车一般的可笑。 陆哲略微错愕之后，不由嗤笑一声，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放心，我对你那些垃圾根本没有任何兴趣。” 只不过他的这句话并没有什么效果，少年还是恶狠狠地盯着他，像是随时准备扑上来咬一口。 陆哲也不在意，继续说道：“我问你几个问题，作为报酬，这枚纸钱便送你如何？” 他拿出了一两银子的纸钱在少年面前晃了晃，明显可以感觉到对方眼神里的震惊与渴望，刚才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稍稍发生了一点软化。 “当真？”少年鬼迟疑着，小心翼翼问道。 “千真万确。” 陆哲也不在意这一两银子，直接随手一丢，纸钱便是缓缓地飘到了其面前的地面上。 少年谨慎地看了看他，又低头看了看地上的纸钱，似是还在犹豫。 终于迟疑了一会儿后，伸手捡起了纸钱，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确认是真钱之后，眼里满是喜色。 一两银子，省着点用的话对于他而言已经可以安稳地生活两个月的时间了…… 陆哲见他已经收下，便是开口问询道：“首先，这里是什么地方？” “地方？”少年鬼一愣，旋即才反应过来，“这里是落木县……” “落木县……”陆哲眉头一皱，立刻便是联想到了现实中的落木村，不由心中一动。 巧合？ 还是存在某种联系？ 他在原地踱步沉吟了一下，问道：“这落木县大约有多大？” 少年鬼想了想，有些不太确定地答道：“大约应该是……方圆二十里吧……” 陆哲估算了一下距离，发现竟是恰好将那落木村给包括了进去！ “竟有这么巧的事？” 他隐约觉得有些蹊跷，便是问道：“那个地方的边界处是什么？” 他根据现实中落木村的方向，指向了这县城的边缘。 少年鬼面色微微一变，似是有些忌惮，小心地压低了声音，说道：“那里据说原本是一座寺庙，香火不错，但不知何时开始好像是有些邪门，经常闹人，就连那些和尚们都压制不住，逐渐就废弃下来了。” “这些消息在我们乞丐中也有所流传，吓死了好几个鬼，所以现在就连我们这些乞丐都不会过去……” “闹人？” 陆哲心中一沉，猜测到这其中必然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凡间闹鬼……灵境闹人？是那个神秘的组织的手笔？” “过几日我亲自过去看一看！” 他已经决定了，现在至少在灵境之中还有自保之力，过去看一看了解情况，不至于在现世中太过被动。 原本还有几个问题，不过并不重要，而且现在时间不等人，他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了。 “行了，这银子便当做你的报酬，你可以拿去买点好吃的吃饱，记住最好不要说见过我。” 陆哲随意叮嘱了一声，转身便是径直离开。 当然，就算对方说了，这种无亲无故流落街头的小乞儿的话又会有几个人相信呢？ 而此时那小乞丐低头紧紧攥着那纸钱，生怕它不翼而飞，旋即却又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紧紧抿着嘴唇，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忽而，他似是下定了决心，猛地往前一扑，跪在了地上。 “这位老爷请等等！” 他拼命般大声地喊着，以至于有些稚嫩的声音此刻都变得嘶哑。 “嗯？” 陆哲一怔，有些疑惑地转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小乞丐。 “还有何事？” 小乞丐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朝地上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第七十五章 不怕吗 “砰砰砰”！ 声音很响很清脆，当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额头上便多了一些淤青和血痕。 一滴滴的殷红的血迹顺着他的鼻梁往下流着，看起来格外有些触目惊心。但他却似乎丝毫不在意，一双微微发亮的眼眸紧紧地望着面前的陆哲。 这样的一幕都不禁有些惊愕，看他的眼神也是有些变化。 对自己都能下这么狠的心，这孩子究竟经历过什么样的生活？ 这孩子看他停下脚步，便是立刻大喊道：“求老爷赏口饭吃！我什么都能做！” “无论是砍柴烧饭，还是端茶倒水，甚至是打架杀鬼我也一点也不怕！” “只要老爷赏我饭吃，我以后就是老爷的鬼！” 陆哲静静地看着他，忽而笑道：“就你这点体格，打得过谁？又杀得了谁？” 小乞丐却是十分冷静，说道：“我就算打不过，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只要牙还在，就能把别鬼的手指全部咬断！” 说这话的时候，它的眼睛里透露出一种常人难见的狠色与杀意。 “还真是个狠角色！” 陆哲微微眯起眼睛，不由高看了他一眼。 很明显，可以看出其曾经是真的做出过这种事！ 就算被打得遍体鳞伤，也敢像是不要命的疯狗一样盯准一个人咬上去，直到把别人都给咬怕了，不敢招惹他了为止…… 打得就是一换一的主意。 就算是自己死了，也至少要换你个终身残疾甚至给他陪葬！ 或许这就是这股可怕的狠劲，就是这个小乞丐能在这个世界里活到现在的主要原因之一…… 毕竟就算是鬼，也是怕死的。 当然，也是这一身的伤势来源。 “如果真是如此……或许……还真有些培养的价值。” 陆哲心中不由如此想着，关于姜卢以及这个小乞丐的价值也在衡量中。 姜卢虽然是成年人，但毕竟已经过了青年的阶段，算是中年人了，力气虽大，但性格较为温和，正面上场杀敌未必十分合适。这点从之前与徐功名的一战中就可以看出来。 不过对方老实温顺，绝对听自己的话，所以他也十分放心会将一些重要的事情交给对方，算是目前来看最得力的手下。 而眼前这个小乞丐，这一股的连自己身体都敢不管不顾的狠劲，在战斗方面应该会十分出彩，也许正是他目前所需要的！ 想到这里，陆哲改变了之前的主意。 他弯下腰半蹲在地上，看着这个跪在自己面前的小子。 “真的不怕死？”他淡淡问道。 “真的！”小乞丐大约是觉得看见了希望，眼前一亮，重重点头。 陆哲缓缓抬起手，轻轻一挥手，那小乞丐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是猛然感觉到一股巨大到根本无法反抗的力量袭来，牢牢抓住他的身体猛地向一旁的墙上砸去！ “咚！” 一声闷响！ 小乞丐从墙上摔下来，整个人趴在地上颤抖了一下，嘴里无力地吐出一口淤血来，眼神的光亮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现在还是不怕吗？” 陆哲起身走上前两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就好像是只是看待一个是否合格的工具一样：“跟着我，你遇到的可能都是这种超凡之力，真的会死！” “我……不怕！” 小乞丐倒也是个硬骨头，咬紧牙关从地上爬起来，一双坚毅的眼神抬起望向他，骨子里透出的那股狠劲让他不愿意就这么倒下。 陆哲静静打量了他一会儿，最终嘴角一勾，几分笑意道：“好！既然你这么硬骨头，我就信你一次。来，跟着我！” 他起身正想走，忽然想起对方好像受了伤，回头看了一眼对方踉踉跄跄的脚步，迟疑了一下：“还能走动吗？” “完全没问题！” 小乞丐生怕他改变主意，立刻拍着干瘦的胸口保证：“我自己能走！” 只不过拍完之后，又是连连咳嗽几声。 陆哲也不管他，点点头后便是转身走到巷子口，看了看外面灯火通明的街道和来往的鬼怪们，旋即回头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乞丐。 “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我不是普通的鬼。若非我意愿，街上的鬼都看不见我。所以接下来我会跟在你的后面，一些事情就让你自己去处理了。” “好！” 小乞丐立刻一口应下，心中则是有些打鼓，不知道这第一个任务是什么。 “扒手？打架？还是跟踪别人？” 这些事情他在之前当乞丐的时间里就已经做过许多次了，有被鬼雇佣的，也有他自己为了活下去而干的，说是熟能生巧也丝毫不为过。 “只是若是打架，我现在力气还没恢复，也不知能不能打过，若是被别人给揍了一顿丢脸事小，第一个任务就失败了而让老爷对我失望，那可就不妙了……” 他心里有些紧张。 然后，他就从陆哲的口中得到了第一个命令。 “首先，去布庄换一身新的衣服。” “啊？”小乞丐一愣，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听不懂？”陆哲瞥了他一眼。 “不不不……只是我这身衣服就挺好的……”小乞丐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 他有些不好意思说这身衣服是自己从一个路过书生那里偷来的，甚是喜爱，当初穿在身上的时候虽然偏大并不合身，可却感觉自己也变成了一个人人尊敬的读书人了一样，得意得不行！ 那段时日，出去乞讨都是昂着头挺胸的。 尽管因此获得的施舍也少了许多。 只是好几年下来，因为打架或是别的原因，这件原本光鲜的衣服也还是变成了如今的破旧模样。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这衣服挺好的，至少比以前那些从垃圾堆里捡来的破衣服好得多。 陆哲却是摇了摇头：“以后你就是我的手下了，如果还穿着这种衣服出去该怎么见鬼？至少也得换个正常点的衣服。” 除去小乞丐本身的美化视角，在他的眼中这简直就是一堆的布条凑活在一起的破衣服。大约是经历了数次缝缝补补又三年的阶段，实在是让人看不下去！ 第七十六章 安宁? 说着，他便是将又一张纸钱塞到小乞丐手里。 “十……十两？”小乞丐眼睛一瞪，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虽然他早已经猜到了眼前这位老爷身家不小，但也没想到会出手如此阔绰，随手就将钱给了自己，也不怕自己就这样跑路了。 “现在这些银子应该可以先搞一件合身的衣服了，等日后有机会了再弄几件更好的衣服。” 陆哲根本不在意这点小钱。 不提这些纸钱本就是开光而来，和白拿没什么区别，而且他在凡间陆家的时候，身上的衣服也都是请专门的老裁缝定制，上百两也是平平常常，早已见怪不怪。 小乞丐连忙点头，心中却是想着自己是否可以省下一点来，不过这点小心思也被陆哲看破了，不忘严厉叮嘱一句：“记住，这些钱都是给你买衣服的，若是被我发现你私自克扣下来，可别怪我不客气。” 小乞丐赶忙收敛了心中的小心思。 等吩咐完了之后，他便是立即前往附近的布庄前去定做衣服，陆哲则是跟在他的身后，一边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城镇风景。 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这个灵境世界里面的房屋风格与凡间也是有不小的区别的。 在他观察看来，四周的房屋皆是四四方方，上宽下窄，状似一个个巨大的棺材，远远看去就有些吓人的阴森感。 尤其是里面进进出出的也都是一些鬼怪，更显得荒诞不经。 不过除此之外，这些鬼怪们的生活方式倒是与凡间没有太多的区别。 这个夏夜恰是凉爽的时候，举家出来散步乘凉的也是有的，街道两边摆着许多的摊子，叫卖声不绝于耳，也有穿行于鬼群之中的走街小贩们，手里提着糖葫芦或是一些小孩子喜欢的小玩意，甚至还有一个拨浪鼓，专门吸引那些小孩子。 就在陆哲走着的时候，虚幻的身体就被几个蹦蹦跳跳的小孩子给穿行而过，嬉戏打闹着。 沿路悬挂着的灯笼的烛光落在它们的面上，虽是鬼族的小孩子，却也透出人族一般的纯真可爱。 “这里的生活还真是安宁啊……” 陆哲不由得轻声感叹了一句。 回想凡间，单单是鬼怪就已经足够吓人了。而在这里，鬼才是正主。 不过就在他这么说的时候，前面的小乞丐却是回头看了眼他，压低了声音说道：“老爷，咱们这里可不太平呢。” “哦？为何？”陆哲有些好奇地看向他。 “老爷您有所不知，这西北啊，有龙武国的兵马侵犯边境，东南又有阴兰国时不时来掳掠一番，就算是咱们自己内部也是不清净，时不时就有造反叛乱的，死伤许多了。也就这落木县是个小地方，没人在意，不然哪里还能享受这等清闲的时光。” 小乞丐侃侃而谈，陆哲若有所思的同时也是觉得有些好奇：“你一个小乞丐，怎么懂这么多的国家大事？” 小乞丐一怔，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大方方地说道：“回老爷，我就是从西北边逃难过来的。当年家里老老少少都被龙武国的畜生杀了个干干净净，若非是一个好心人载了我一程，恐怕我也死在那里了，自然记得深刻。” 他说来十分轻松自然，就好像说的是别人的故事。 恐怕也只有他自己能知道自己当时能有多么痛苦与恐惧，甚至因此逐渐变得麻木，养成了如今这种死也不怕的狠劲！ 听闻这番话，陆哲看向四周的景象便有了些不同的体悟。 “这些即便是鬼，也同样有着一颗人心。有人心的地方或许永远不会满足于现状，人祸永不会停止……” 他暗自摇了摇头。 说话的时候，小乞丐已经找到了一家布庄的门口，攥着钱快步走了进去。 铺子里那正在算账的掌柜听见门外传来的脚步声，还以为是来了客人了，赶忙笑脸满面欲要起身迎接，结果看见了门口的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后先是错愕得一愣，旋即笑容逐渐消失，摆起一张臭脸来。 “小乞丐谁让你进来的！我们这里可不是什么善堂！快滚出去！不然小心我不客气了！” 掌柜插着腰堵在门前，语气不善欲要赶他离开。 小乞丐胆气不小，哪里会怕他，当即也是有样学样插着腰，仰头看着他。 “小爷我今天就是来买衣服的！你凭什么赶我走？你这铺子开着难道不做生意了？” “你？买衣服？”掌柜一脸狐疑地打量着他，有些不太相信。 “不错！” 小乞丐歪嘴一笑，将手中那十两银子的之前在其面前晃了晃，随后立刻又是收入手中：“看见了没！十两银子！快给我来一身合适的衣服！” “这……” 掌柜有些目瞪口呆，旋即又是有些怀疑：“你这钱不会是偷来的吧？小心别被抓去坐牢还连累了我们！” “这钱是一个老爷赏我的，干你什么事？你一个做衣服的卖我衣服就行了！”小乞丐气势汹汹，一点也不让步，甚至反而压倒了那个掌柜。 掌柜思虑良久，最后还是没有和钱过不去，叫来了一旁的伙计。 “去给这个小乞丐量一量，给他做一套衣服。” 小乞丐一边享受着从未有过的被人服务的感觉，一边大声道：“这十两银子我可要上好的布料，你们别以为我年纪小就能糊弄我！” 掌柜有些恼羞成怒：“这还需要你提醒吗？我们又不是什么黑店，岂会少了你的！”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陆哲上前两步在小乞丐旁边低声说了一句：“我们时间急，不用慢慢定做，来一套合身的现成的便是。” 小乞丐小声“哦”了一声，随后转头对那掌柜道：“别做了，直接来一套现成的便是！” …… 半晌过去，等一人一鬼从布庄里出来时，小乞丐身上的衣服也已经焕然一新！ 一身夏日最合适的罗衫，体态对小乞丐来说倒是恰好，身上穿着轻盈，蹦蹦跳跳显得十分高兴的样子。 陆哲看他也算是顺眼了一点，尤其是这会儿小乞丐刚刚在布庄里稍稍洗漱了一下，没有原本那么灰头土脸，又换了身干净好看的衣服，总算是基本摆脱了原本那小乞丐的模样。 第七十七章 施恩 “老爷，那我们接下去去哪里？”小乞丐抬头看向陆哲。 陆哲瞥了他一眼：“肚子应该饿了吧，先去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吧。” 小乞丐一怔，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怀里藏着的那一两银子的纸钱，有点舍不得。 陆哲注意到了，笑了笑：“放心，这钱我另外会给你。” 只要是给他卖命的手下，他向来是不会亏待的，尤其是钱这种身外之物。 陆哲主动挑选了一家最大的酒楼进去，随小乞丐挑选了许多招牌菜肴，总共花费也不过是三十两左右，根本不值一提。 在小乞丐大吃大喝得两眼都发红的时候，陆哲便是坐在他的对面，顺便问了一些关于他的问题，算是正式了解一下自己的二号正式手下。 “我没有名字，或者说有名字我也忘了，八岁的时候家里的人就都被杀了，我侥幸被一个好心人救了出来，结果那个好心人路上还是遭了意外，最后我一个鬼摸爬滚打流浪到了这里……” 小乞丐一边吃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自己悲惨过去，他说得倒是毫不在意，陆哲看他的眼神则是有些同情了。 “这孩子生世这么坎坷，现在还得被我利用当工具人去喊打喊杀……”陆哲想着，不由得轻叹一口气，想着或许以后可以对他好一点，免得留下太多遗憾。 他不由又加了一根红烧鸡腿放到小乞丐的碗里，小乞丐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反而十分感动地抬头看他一眼，一口就将鸡腿给咬得只剩下一根骨头。 陆哲想了想，说道：“既然你没有名字，那我便现在给你起一个吧，你喜欢什么名字？” 小乞丐想了想，一脸无所谓地摇摇头：“没什么喜欢的，就是一个称呼而已。老爷您觉得顺口就叫那个好了。” 倒真是随便。 陆哲算是看明白了，这孩子眼里只有吃的，其他的衣服的好坏或者名字甚至他自己的身体都根本不在意，还真是一个纯粹的小吃货。 “既然如此，你不妨便跟着我的姓，我姓陆，你便叫陆通如何。” 小乞丐一脸毫不在意，十分爽快地点点头：“好！我就叫陆通了！陆通陆通，很好听！” 好听不好听看不出来，他吃得倒是很香，一口一块肉，对于他的话只顾着点头。 陆哲倒也不在意，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好吃，吃饱一点，到时候才有力气为我办事。” 意味深长，可惜小乞丐也就是现在的陆通没有听出来。 等吃完了饭之后，陆哲也没有立刻安排他去干活，而是看了看其身上的伤势之后带他去了医馆疗伤。 医馆内。 鬼大夫仔细看着陆通身上的伤口，啧了啧舌： “你这伤有段时间了吧……可不好办啊！” 尤其是有些伤势都化脓结痂了，这陆通的身体还能扛得住而没有断手断脚，甚至还能好好说话走路，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了。 陆哲给陆通使了一个眼色，他十分不舍地取出了两张纸钱递给对方。 大夫刚想要拒绝，但在看见上面的金额之后，顿时一愣，立刻改了口，快速收下了纸钱。 “好！既然你这么有诚心，老夫我便帮你一回！来，拿我的人参来……” 片刻之后，等一人一鬼从医馆中走出来的时候，陆通的手上已经提满了好几包的包扎好的中药药材，等回去之后慢慢熬制就行了。 陆通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透着淳厚香味的药材，有些不解地抬头看了看前边的陆哲。 “老爷，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 说实话，他原本也只是想要混一口饭吃，经历了乞丐的食不果腹的生活后，他唯一的期望也只有谁若能给他吃饱饭，他就愿意给谁卖命。 然而即便是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也是触不可及，就算他自己想要卖身去做苦力，这个小身板和这浑身的伤口脓疮，谁见了都得把他给赶出来，一点买下来的兴趣都没有。 直到遇见了眼前这位十分奇怪的老爷。 给他钱，给他买衣服，吃饭，甚至还治病…… 就连他自己都根本看不出来自己有什么值得被如此对待的价值。 “为什么？”陆哲笑了笑，“你既然是替我卖命，也可以算是我的左膀右臂了。对自己的手臂若是不好一点，苦了的不还是自己吗？” 陆通有些似懂非懂，不过还是重重点了点头。 反正谁对他好他都记得，必然会全力地帮老爷做事！ 随后，看了看天色也已经不早了，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已经时至半夜时分，陆哲也不打算继续带着这小家伙在外面晃荡了，便是带他去了一间客栈让他先暂住在这里。 “从现在开始，你便先住在这里，吃穿用度都不用刻意节省，重要的是养好你的身体。” 陆哲吩咐道。 陆通看了看这软乎乎的床铺，踌躇着都有些不敢上去触碰生怕自己给弄脏了。 “我……真的可以睡在这里吗？其实我只要睡地板就行了……“ 他的要求很低，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 陆哲笑了笑：“你便放心睡吧，只要不把这里给拆了都随你怎么样。我待会儿便要出去了，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回来便是。” 陆通不禁一怔，赶忙抬头看着他，伸手牵住他的衣角。 “老爷，您要去哪里？我也一起去！” “你这一身半残废的样子，带你出去连远路都走不了，你还是先安心在这里养伤，以后才能为我所用。”陆哲瞥了一眼，有些好笑道，“而且我这次出发也不是和别人打架去的，而是接人，带你反而显得累赘。” 陆通闻言不禁低头审视了一下自己，讪讪地放下了手。 旋即只觉得眼前似是青烟一闪，他擦了擦被迷住的眼睛，旋即睁大望去，却是惊奇地发现刚才老爷的身影竟然已经不见了！ “老爷……果然不是普通鬼……” 他不由咽了咽口水，不过心里却没有太多的害怕，反而有些兴奋。 “难道老爷是人？不对，人都是吃鬼的，哪有这么好的人，老爷肯定是传说中的神仙！” 第七十八章 跟踪 他激动地想要蹦一蹦，结果刚一有动作就扯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有些龇牙咧嘴直哼哼。 当周围没有其他人在的时候，他也只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不用故意咬牙硬撑着不喊疼。 “不过老爷这样神仙的人物怎么会看中我呢？” 这是他目前最想不通的一点。 不过很快他就不去想那么多了。 “管他呢！老爷对我这么好，请我吃饭还给我新衣服，还有睡觉的地方，就算是明天就死了也不遗憾了！” 他晃了晃脑袋，转头看着那床铺，随后用力扑了上去，在上面打了几个滚，哈哈大笑着，享受着夜晚的宁静…… 而此时的陆哲则已经从客栈中飞了出去，估算了一下大致的方向，朝着县城外面飞去。 他与姜卢之间还存在着一定的心灵上的感应，虽然回到灵境后稍稍弱了一点，不过只是用来感应一下位置的话也已经足够了。 “果然和我预计的差不多，距离不算太远……” 陆哲一边在夜色之中疾行着，一边在心中想道。 他在这三天赶路的过程中也同时在和姜卢保持着联系，不断修正着位置，确保不会走丢了或者走得太远导致找不回来。 现在来看，姜卢的确非常老实地按照他的吩咐，基本没有太多的偏差，现在大概就在这落木县城外不远处，很快就能找到。 城门虽已经关了，不过他直接穿透城墙出去，在无人的路上飞了一会儿之后，很快就在山路上找到了他的身影。 远远地便可以看见一点火光在树影丛中跳跃着，缕缕浅色的烟气升腾而起，就好像幽灵在林中漂浮。 陆哲飞了过去，果然是看见了姜卢正坐在路边一处小小的凉亭里，还拾了些柴火在中间升起了一团火，顺便抓了只不知道是鸟还是兔子，正在火堆上烤着，浓浓的香味随着风飘来，颇为诱人。 就在陆哲靠近的时候，还能听见姜卢正在低声自言自语着。 “也不知道山神老爷到了没，而且我应该没走偏吧……可别耽误了老爷的大事才好……” 他嘀嘀咕咕着，显然是有些紧张不安。 “偏生来的路上还耽搁了一下，不然按计划是可以早些到的，也不至于现在被城门关在了外面……” 他唉声叹气，完全没有察觉到陆哲就站在身后看着他。 直到陆哲好心提醒了一句：“再烤就烤焦了。” 声音一出来，姜卢顿时被吓了一跳，直接从地上站起来，手里的烤肉都险些掉在了地上，还是陆哲伸手扶住才没浪费了食物。 “瞧你这心性还不够沉稳，以后万一遇上了偷袭的敌人，岂不是坐着等死？” 陆哲将那烤肉丢回给他，姜卢手忙脚乱地接下来，却是差点被烫伤，左手右手倒腾了好一会儿才接下来，随后错愕地看着陆哲。 “山神大人！您怎么来这里了？！” 他还以为要等明晚，结果今天就见着了。 “我还想着你是路上出现了什么意外，所以出来看看，现在看来你倒是也挺悠闲的，还有闲心在这里烤肉。” 姜卢才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烤肉，有些讪讪地一笑：“山神老爷您说笑了，我只是路上遇见了一个在山野中独行的女子问路，我看其柔弱不放心，便是护送了一段路，这才有些耽搁了……” 这也算是行善事，陆哲也不至于真的生气，只是开一开玩笑罢了，随即便是说道：“那好，明日一早，你先进城，别的不急，先去熟悉熟悉城里的环境和各方势力……” 他正欲要吩咐着，忽而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异样不由声音一顿，扭头望向山路那边来的方向，眉头微微皱起。 姜卢正听着他的话，突然停下了不由有些奇怪，抬起头望向他疑惑问道：“山神大人，怎么了？” 陆哲却没有回答他，只是始终紧紧盯着那个方向，冷声道：“这里不过是谁都能往来的山路，朋友既然来了，又何必要躲躲藏藏的?莫非是做贼心虚无脸见人？” 姜卢闻言这才察觉到有异常，连忙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是只看见了一些在微微摇曳的树丛，在夜晚淡淡的雾气中若隐若现，却没看见什么特殊的东西。 不过他相信山神肯定是不会看错的，所以依旧是保持着警惕，手里不离身的斧子也是紧紧握住，时刻提防着可能到来的袭击。 陆哲说实话心中也没有看起来那么平静，多少有些紧张。 这还是他来到灵境以来第一次遇到让他感到有些威胁的情况。 尽管他自己现在还是虚幻的状态，按理说也只有姜卢一个人可以看见他，然而现在他的的确确可以感觉到一种暗中被窥伺的感觉。 而且对方的实力还不弱！ 至少是可以威胁到他的存在！ 话音落下良久，依旧不见什么动静。 姜卢有些不放心，自告奋勇往前两步：“大人，我过去看看，您在这边看着小心！” 陆哲轻轻点头，旋即却是听见了一些轻微的声音，立刻转头看去。 只见那淡淡白雾之中逐渐浮现出了一道纤细的身影，莲步轻移缓缓走出。 陆哲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女子，眉头再次皱起，心中疑惑。 虽然对方戴着面纱，但是很明显是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而且看那一双清亮的眼眸便可知其相貌不错。 可问题是…… “我来灵境之后何时曾与女子结过仇了？” 他有些不解。 或者说，来灵境之后，除了姜卢的女儿外，他连一个女鬼都没见着过，根本不可能有所招惹。 “难道，对方的目标是姜卢？” 陆哲想了想，似乎只有这么一个可能。 毕竟对方明显是跟着姜卢过来的。 他转头看向姜卢：“找你的？” “不应该啊……”姜卢赶忙摆摆手，不过他在仔细看了看那女子的身形之后，却是顿时瞪圆了眼睛，一脸难掩的错愕神色，“山神老爷，这不正是今天来找我问路的那个独行女子么！中午时候我还给她带了路……” 第七十九章 误会还是巧合 旋即，他才反应过来，面色不善，流露几分怒气地看着那女子：“你跟踪我！” 跟踪他也就罢了，更重要的是还让他在山神大人面前丢了脸，更是让他脸面挂不住了。 他说着，便是想要上前制服这个女人，但是刚往前走着，便是被陆哲伸手拦下。 “你不是她的对手，先退下。” 陆哲目光凝重地看着她，淡淡道。 他可以很明显察觉到对方身上传来的威胁感，对方实力显然深不可测，便是他以如今鬼怪之身也未必会是对手。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对方看来的眼神并没有想象中的敌意，反而有一种很奇怪的…… 热切又亲近的感觉？ 简直就好像是故友相见，又好像是亲人重逢…… “我们认识？” 陆哲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对方的确是找自己的，可却更觉疑惑，心里不由直犯嘀咕， 只是让他更惊愕的并不止于此。 只见那个少女缓缓走近，目光十分热切地看着他，那一双明媚的眼眸里像是放着光，几分激动又有几分恋人久别重逢后的幽怨，灼热得让他都莫名有些心虚，不敢与之对视。 明明他自觉在灵境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更不可能拈花惹草，所以十分莫名其妙。 他看她越来越近，只能低声喝道：“不要再靠近了！先说明你的来意！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然而话音未落，便是看见那少女忽然加快了速度朝他走来，而且速度极快，就好像是瞬移一样，转眼间便已经来到了他面前触手可及的地方！ 陆哲眼神微变，正要向后退去顺便出手制住对方，然而下一瞬，一个轻轻的温暖柔软的拥抱却让他愣在了原地。 “哥哥……终于、终于找到你了！” 她轻声呼唤着。 “……” 他微微张了张嘴，原本想要威胁的狠话此刻到了嘴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身体就好像是被石化了一样有些僵硬。 慢慢低头看去，只见这个不知何处来的少女竟然就这么轻轻拥入自己的怀中，紧紧环抱住他的腰身，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不愿离开，就像是怕一松手，他就消失不见了一样。 在一边的姜卢看见这违和的一幕也是顿时傻了眼，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种场景。 “难道是山神老爷的情债追上门来了？！” 他不禁一震，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锋利的斧头，暗道幸好刚才没挥出去，赶紧往身后一藏，顺便自觉地移开视线，不去看山神大人有些窘迫的样子。 而此时的陆哲的心中实际上惊是大于喜的，无论是这种身体上的接触还是拥抱的温暖都无法消弭掉他心中对这个少女产生的愈发强烈的警惕感！ 尤其是这几乎深不可测的实力！ “她究竟是谁？我现在分明还是虚幻的鬼身，正常的鬼别说是碰到我了，连看都看不见我……然而她……” 不仅看见了，而且还直接抱上来了？！ 这种接触的触感绝对是做不了假的，对方是真的能强行碰到鬼身的他！ 他心中警钟大作！ “这也就意味着，只要她想，就可以随时杀了我……” 这对于他而言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好在目前看来，这个少女对他并没有什么敌意。 甚至可以说……十分亲近？ 他有些无法确定，毕竟这的确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个少女，根本不知道对方为何会做出这种事情。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姑娘，男女授受不亲……这人鬼也授受不亲……有什么话你不如先放开我再说……” 只是这位少女抱住他的力气反而更大了一些，低声说着，似乎压抑着某些情绪：“不要……哥哥，放开了你，你不会就跑了吧？” “你放心，只要你好好说清楚情况，我不会无缘无故就逃跑的。” 陆哲只能尽量选择言语上缓和住对方有些莫名激动的情绪，不然一直抱着自己，可就什么事情也干不了了。 如果能跑他也想跑，不过看了看四周没有门可以让他回到凡间，若只是普通逃跑的话，他还真没有太高的自信可以离开。 反而可能会因此激怒这个看起来情绪有些不太稳定的少女，带来不可预料的后果。 “就当是哄一个受委屈的小女孩好了。” 他这么安慰着自己。 少女有些将信将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在陆哲的再三保证下，这才缓缓松开手去，不过还是紧紧地盯着他，生怕他不见了踪影。 陆哲稍稍往后退了两步，在这少女要跟着靠近的时候立刻便是出声：“且慢，我们不如就这样先来聊一聊，关于你的事情以及我们之间可能存在的一些误会。” “你可能是将我误认为是你的那位哥哥，但是实际上我们只是第一次相见……” 他试图解释着。 “你看，比如说你肯定不知道我的名字……” “误会？” 少女却是十分自信地摇摇头。 “你是不是叫陆哲？” “是……” 陆哲一怔，有些意外。 她还真知道自己的名字？ “你哥哥也这么巧叫陆哲？” “不是巧合，因为你就是我的哥哥！”她强调了一句。 “而且你的气息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少女巧笑道，“我也正是当初感应到了你的气息，才特意追赶了过来……” 她的眼神里有几分迷离之色，出神地说道：“哥哥，我找了你上百年，终于找到了你……在那天之前，我以为你已经抛弃了我所以才会消失，所以跟踪过来的时候想要好好教训你一顿……” “只是现在发现你已经死去变成人了……或许是失去了记忆，所以才会忘了我，所以我就原谅你了！” 少女面纱下的面容隐约流露出了思考之色，一本正经地说着奇怪的话。 “不过该怎么才能帮哥哥你恢复生前的记忆呢？” 陆哲听着她的话，神色逐渐变得错愕。 “生前？” 他可是很清楚的，准确来说自己的生前还在地球上呢，这之间的记忆也没有任何的缺失，怎么可能会和这个少女产生什么交集？ 第八十章 寿命 陆哲可是很清楚的，准确来说自己的生前还在地球上呢，这之间的记忆也没有任何的缺失，怎么可能会和这个少女产生什么交集？ “等等……”他忽然想起刚才这个少女所说的话里有些不对劲。 “你说你找了你哥哥上百年……” “你的寿命为何会这么长？” 他惊讶地看着她。 据他所知，灵境中的鬼应该是和凡间的人一样顶多只有百年寿命，如此才能得以阴阳循环，生生不息。 然而眼前这位却…… “难不成……这灵境里面也有修仙者？” 少女轻声一笑，十分理所当然地说着：“因为都是哥哥你教给我的力量呀！所以我才能一直保持着这么年轻的样子，而且还拥有别的鬼都无法比拟的强大力量！” 她说话时，就好像是在向亲近的人炫耀着自己的新得到的玩具一样，虽然隔着面纱看不清她的面庞，但是却能猜得到她面纱下也是得意的神色。 看起来和初见所想象的文静的少女不太一样。 不过看她说得这么自然这么信誓旦旦，也不禁让陆哲甚至开始怀疑起来，是不是真的曾经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情，只不过是自己忘记了…… 不过很快他就把这种有些荒唐的念头甩到了脑后，重新看向她。 “那是你的亲哥哥？”他疑惑问道。 “不……”少女迟疑了一下，“应该不是。不过我从记事以来便一直跟在哥哥的身边，哥哥十几年来都一直是这副模样，而且还会许多神奇的法术，所以我一直以来最崇拜的就是哥哥！” 她说着说着，就又往他身边靠近了一些，就像是稍微离远一点都会觉得没有安全感一样，看他的眼神也依旧是那么热切。 陆哲虽然还是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不过看待她的眼神也是有些了缓和。 “这个女孩虽然看起来实力很强，不过实际上也不过只是一个崇拜哥哥的普通少女罢了……” 不过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少女忽而话锋一转：“说起来，哥哥你也真是太粗心大意了。之前在那个小山村的山神庙里面留下了这么多的蛛丝马迹，险些就要被别的鬼给发现了！” “也幸好我早早察觉到了哥哥你的气息，所以提前帮你们把可能留下的线索都给清除掉了。哥哥，你下次若是想要除掉哪只鬼，可要小心一些。或者直接带上我帮你善后也是可以的……” 她的语气就好像是和哥哥撒娇的妹妹，纯真可爱，只是这说出来的话就意外地让人不寒而栗…… 一旁的姜卢听到这种话也是不禁身子一震，感觉到了莫名的危险感，有意识地远离了一点。 陆哲也是不禁惊讶地看着她，觉得意外：“你不是专门去村子里除人的吗？怎么还……” 还做出了这种事情…… 若是让那些相信她的村民们知道了，估计是要大跌眼镜了。 少女抿嘴一笑，却是不以为然。 “因为这些都是哥哥你曾经教我这样做的，让我用你教我的本领来除灭那些为祸的人，以此锻炼本领，也可以帮助到更多的鬼。” 她轻声细语地说着，目光中有些复杂的色彩：“小时候哥哥你教我功法让我成长，我却没有珍惜，一直调皮玩耍，直到你离开之后才追悔莫及。我一直认为是自己不乖才会让你失望离开……” “所以后来我就乖乖地听话，每天都会练功，也会特意去除灭那些害鬼的人，找不到你的我，只能坚持相信，只要我一直这样听话，那么你就迟早会回来……” “原本以为现在世间的人越来越少，很难实现愿望……然而哥哥你现在回来了！虽然除人的事情我还会继续，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当然是以哥哥你为主啊！” 她忽然有些激动，忽而以陆哲没有反应过来的速度，紧紧牵住了他的手，幽幽的目光望着他，轻声问道：“所以哥哥……你不会再离开我了吧？” 陆哲发觉自己还是有点小看了这位少女，很有一点病娇的倾向！ 他甚至有点怀疑，如果自己这时候说自己会离开，那么她很可能会出手把他囚禁起来，永远只能陪伴在她身边！ “嘶……” 陆哲顿时有些头疼，心中不断地思虑着。 “自己解释了她也不听，已经认定了自己就是她的哥哥。也不好真的和她打起来，现在看起来也只能先糊弄一下……” 他下定了主意，轻咳了两声道：“总之，现在我究竟是不是你的哥哥还无法确定，所以之后我会帮你去找你的哥哥，你也不用太过担心继续去其他地方走走，放心我不会逃走的……” 只是话还没说完，少女便是再次牵住他的手不放，目光灼灼：“我不想离开哥哥你的身边。” 陆哲一愣，刚才的话都没了下文。 “哥哥你放心吧，我还是有点实力的，多少还是可以帮到哥哥你的。” 她一边说着，朝着一旁一棵大树挥手过去，旋即便是看见那大树竟是整个拔根而起，在半空中忽上忽下，被其随心所欲地操控。 这种力量不仅吓到了姜卢，便是陆哲也是有些惊讶。 扪心自问，他自己也还做不到这种层次，就算能有很多种办法去毁掉这棵树，却也无法操作得如此得心应手…… 这种人若是真想对自己不利，根本无需用什么阴谋诡计。除了逃回凡间再也不来灵境之外，他还真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可以逃脱。 如果能运用得当的话，或许的确可以给自己增添几分助力…… 尤其是不知在灵境之中就这么强的鬼，若是去到了凡间会是什么样的状态。 思虑良久，他还是点点头：“既然如此，你便先跟着我们吧。不过丑话先说在前头，我并非是你的哥哥，也不清楚你的哥哥究竟为何会与我如此相像，所以我也会帮你去打听可能的消息。在此之前，希望我们能做一个友好的朋友，仅此而已。” 第八十一章 刺激 一边说话时，他认真地看着她，并观察着她是否会因此有什么不妙的反应。 好在，她似乎并没有太受刺激，只是浅浅一笑：“好啊！只要能跟在哥哥身边我就已经满足了……” 看来她还是没把他的话真正听进去。 陆哲有些无奈，不过很快他就暂时忽略掉这个事情，转而对姜卢开始吩咐起来。 “总之明天城门开启之后，你便先去熟悉一下环境以及各方势力，等明晚我过来的时候再与你继续商量。” 随即，他又是和姜卢说了一下那个小乞丐的事情，让其明天先去找到陆通，熟悉熟悉，算是先培养一下助手。 姜卢自然是万事都老实听从他的吩咐，连连点头应下，没有任何的反对意见，倒是一旁的少女一边紧紧牵着他的手一边细细听着他们说话，忽而疑惑地插入了一句。 “那么今晚难道哥哥你们要在城外过夜吗？” 陆哲回头看向她，现在他已经有些习惯了这位姑娘粘人的程度了。 “现在城门已经关了，姜卢只是个普通鬼进不去，自然只能暂且在野外将就一宿……“ 他解释着，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 倒是这位姑娘却是一愣，旋即似是怒气有些升腾起来，连带着一股寒意从其身上蔓延开来，连带着周遭的空气温度骤降，染上了层层冰霜…… 陆哲眼见这一幕不由错愕，打了个寒战的同时也一头雾水，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惹这小祖宗生气了？ 不过少女生气的矛头并没有指向他，而是十分奇怪地望向了那远处紧闭的城门的方向！ “竟然让我的哥哥只能如此可怜地在野外过夜？这无用的城门不要也罢！” 她冷冰冰地说道，目光幽深，似是正在积蓄着恐怖的力量，一种深深压抑着的可怕的威势气息稍稍泄露出来一丝，也让人觉得有些窒息的压力！ 话音落下之际，原本在半空中飞舞的大树忽然一顿后，瞬间化作了漫天的木屑，朝着四面八方飘散而去，恍若是下雪了一般。 就在陆哲惊呆了的时候，少女却是忽然十分温柔地回头对他轻声说道：“哥哥，你在此处稍等一下……我这就去把那城门和城墙都给拆了……” 她说着，便是要朝着前方飞去。 陆哲一惊，一点也不怀疑她是真的可能一怒之下就把整个城门都给化作碎屑拆了！ 赶紧第一次主动伸手拉住她。 “等等，这也太夸张了点吧！” 不过是进不去门罢了，这也是符合规矩的事情。 少女刚往前迈出的步子顿时停了下来，刚才随意挥舞大树的力气不知道去了哪里，轻轻扭动手臂却好像柔弱无骨的女孩一样无法挣脱，只能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怔怔看着他的眼神里有些羞喜，也有些疑惑。 “怎么了？” 陆哲看她那纯净又茫然的眼神，心里大约是有些明白了，当她一旦触及到关于她哥哥的问题上时，原本的冷静和理智就全部不见了。 变成一个纯粹的为了哥哥而不惜拼命的妹妹。 无论这个过程中可能会产生怎么样的影响，造成什么样难以挽回的后果。 这不由让他有些不安。 如果他真是她哥哥也就罢了，好歹还能白白使用这个强无敌的妹妹工具人，可问题是他根本不是啊！ 就算自己现在享受了对方带来的好处，可万一等哪一天对方真正的哥哥出现了呢？ “啊你竟然是个冒牌货！” 大概恼羞成怒的她既是为了保全自己的颜面，也是为了保护哥哥，会不惜一切代价追杀他吧…… 还真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定时炸弹！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对她言道：“太小题大做了，不过是在野外露宿一宿而已。而且我若是想进入城内的话也有别的办法，根本没有必要去拆了城门。” “可若是不拆这城门……” 少女眉头微皱，旋即经他提醒，忽而想到了另一个办法：“对了，我倒是可以带哥哥你们飞过去！” “飞过去？” 陆哲估算了一下那城墙大约有七八丈高，比起凡间的还要高上许多，这也能飞过去？ 不过考虑到刚才看见的对方的本事，似乎也不是什么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随即，一人两鬼一起来到了城墙底下，姜卢仰头看了看高耸的城墙，觉得有些发慌。 “这会不会太危险了？” “应该……不会有危险。” 陆哲摇摇头。 就算是飞到一半少女故意把姜卢给丢下来，自己也有办法可以保住他的性命。 不过目前来看，少女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那么……宁姑娘，就有劳你了！” 姜卢还是有些紧张，转身对着少女像模像样作了一揖，试图示好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至于称呼是因为方才在路上的时候，少女便已经说了自己姓宁单名菡。 少女对他态度平平，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旋即却是有些不舍地看着陆哲，眨了眨眼睛：“哥哥，你真的不需要我帮你带过去吗？” “不用了，我自己能过去。” 陆哲又摇摇头。 这城墙再怎么高，也拦不住他的穿墙术。 “那好吧。” 少女有些遗憾，随即便是毫不在意地纤手朝着姜卢的衣领一提，还没做好准备的姜卢登时感觉到整个人腾空而起，迅速朝着半空中飞去，十分粗暴狂野！ “啊！” 随着人影越飞越高，只留下半空中飘来的一阵惊叫声。 陆哲啧了啧舌，暗自祝愿姜卢好运。 等那空中的人影消失之后，估摸着应该已经差不多过去了，陆哲便是开始动身，身体再次转化为虚幻的状态，径直朝着厚实的墙壁走过去。 没有碰撞没有意外，直接穿透了过去。 当陆哲来到了城墙的另一边的时候，惊魂未定的姜卢正扶着城墙埋头干呕着，脸色都有些发青，看来的确是很不好受。 不过少女宁菡显然并没有在意他的感受，而是有些担心地看着城外的方向。就在陆哲出现的瞬间，还能看见她正在犹豫着抬起手，似乎如果他再晚出现几秒钟，她就又要开始真的拆城墙了！ 好在他出现的时候，她便立刻打消了这个可怕的主意，眼里透着笑意地迎了上来，十分亲昵地说道：“哥哥，你看我厉不厉害？” 她似是邀功一般的指了指被成功带过来的姜卢。 唔…… 至少从结果上来看是十分成功的。 第八十二章 秘密 陆哲无奈一笑：“厉害！” 少女立刻发出了十分开心的清脆笑声，能得到久违的哥哥的鼓励，简直比她的功法再突破了一层还要更加高兴。 不过这些小事也没必要继续计较，等姜卢稍稍缓了缓之后，陆哲便是带着他们二鬼一起去之前所定下的客栈，叫醒正在偷懒睡觉的店小二开了新的两间房，随后才上楼去。 小乞丐陆通这会儿正睡得香呢，久违地能在柔软的床铺上睡觉，他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不过隐约听见门口有些响动，长久以来保持的警惕心让他立刻便是醒了过来，眼神又是恢复了之前初见时候那野狼一般的凶性的眼神，紧紧盯着门口。 毫不怀疑若是真有小贼敢进入这里，他就会立刻扑上去如同野狗一样撕咬，不死不休。 直到门推开来，首先进来的是陆哲。 看见他的身影，陆通先是一愣，旋即欣喜若狂想要扑上去，然而刚跑了两步，又看见其身后跟进来了两个陌生的鬼。 “老爷！” 他有些谨慎地停下脚步，如同看家狗一样盯着任何一个擅自闯入他的领地的陌生人。 陆哲注意到他的神色，宽慰了一声：“不用担心，这两个……不，这个人也是我的手下，算是你的前辈，他叫姜卢，你就叫他姜大叔就行了。” 随即他又看了看宁菡，有些迟疑不知该怎么样介绍这位不请自来的少女。 宁菡大约是猜到了他的心思，不等他介绍主动上来浅笑着温和说道：“我是陆哲哥哥的妹妹，既然你也是为哥哥做事的好孩子，那么你就叫我宁姐姐就行了。” 陆哲立刻轻咳两声：“不算完全正确，我不是她的哥哥，总之目前算是一个朋友。” 他现在必须得保证自己的立场鲜明，免得被秋后算账。 既然都是自己人，陆通看他们的眼神稍稍缓和了一些，虽然还没有完全放下警惕，不过也比一开始好了很多。 “总之今天已经天色太晚了，现在只是简单见见面熟悉一下，然后你们先各自回房间休息，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陆哲转头又是吩咐向姜卢，“我交代你的事情明日不要忘了。” 旋即，他便是又道：“接下来我也不打扰你们休息了，我先离开，等明晚再见。” 只是就在他准备走的时候，忽然一只柔软的手牵住了他。 “哥哥你要去哪里？” 回过头去，看见眼神中满是紧张与不安的宁菡抬头望着自己，就好像是一只即将被遗弃的小奶猫一样楚楚可怜。 完全看不出来是不久前还扬言要摧毁城墙城门的超级强者！ “我……” 陆哲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跟她说过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万一她硬是要跟着自己去凡间该怎么办？” 这灵境之门可不是他说能过去就能过去的！ “我……“ 陆哲迟疑了一下，决定对姜卢和路通吩咐道：“你们先各自休息，我和这位宁姑娘先聊一聊。” 随后留下那面面相觑的两鬼，他拉着宁菡的手走出去，走到隔壁也就是给她新开的一间屋子。 被拉着的宁菡一脸的迷茫天真，即便有些起伏也只是在羞喜，似乎根本没想到这种行为如果在别人眼里会是多么不妥。 虽然实际上一人一鬼有心也是无力就是了。 陆哲细心关上门，随后才转头看着宁菡，沉声道：“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我不是这个世界的鬼吧。” 果不其然，宁菡的神色没有任何的意外，就好像已经在预料之中，反而依旧亲昵地上前两步，柔嫩的纤手轻轻抚摸过他的侧脸，留下柔软的触感。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不管你是在哪里，你都是我的哥哥。你在这灵境，我就一直一直陪在你身边不离不弃，如果你在地狱，我也会闯入地狱杀遍所有人将你救出来……” 她十分理所当然地说着这种有些让人毛骨悚然的话语，同时轻抚他的动作十分小心，就好像是害怕稍微大力一些，他就会像瓷娃娃一样碎裂开来，再次从她的生命中消失。 陆哲轻叹一声，推开她的手，无比认真地说道：“我并不是你的哥哥，我也不希望等将来你确认这一点之后失望甚至绝望……” “不……你就是我的哥哥！”宁菡却是丝毫不肯退让，眼里满是坚定的神色，就好像这是她所认定的真理。 或许是因为巧合实在太多太不可思议，让她没有理由去否定，也或许是因为好不容易找到的哥哥，她不愿意再让自己回到过去那难以想象的上百年的孤独之中。 “对了，我还有证据呢！” 她忽而眼前一亮，高兴地说着。 “证据？”陆哲一愣。 难道还能滴血认亲？也不对，两人分明不是亲兄妹，想认也认不了。 旋即，他却没有看到她去拿出什么东西，而是伸手去缓缓揭开自己的面纱。 “嗯？！” 陆哲先是一愣，随后在她那面纱遮掩下的面容完全展露在眼前之后，瞳孔猛地一缩，目露惊诧之色。 只见那张脸十分漂亮，精致的五官，如玉雕琢般的脸庞，搭配着看来，那一双本就轻灵的眼眸更显灵动，让她好似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子，美得让人有些惊心动魄。 甚至毫不夸张的说，她很可能是自己无论在地球上还是这个世界所见到过的最美的女子！ 但这不是关键。 女子再怎么美，也不至于彻底迷惑了他的心神，真正让他震惊的是这里可是灵境啊！ 这里不都是鬼怪的乐园世界吗？ 不是长得越奇怪越可怕越正常吗？ 为何唯独她会长得如同凡间中的美人一样？！ 这种面容走在灵境世界里面，简直就好比是一只面貌丑陋吓人的恶鬼光明正大走在大街上，很可能会吓死鬼，没被当成不祥之人用臭鸡蛋丢出去就算是十分客气的了。 也因此，他忽然明白了她为何会故意戴着面纱。 若是不遮掩起来，恐怕真会寸步难行！ 第八十三章 是人还是鬼 “你这是为何……” 他皱起眉头，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宁菡注意着他的反应，见他没有流露出什么害怕之色，似是松了口气，旋即轻声笑道：“难道我的这张脸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 “你的意思是？” “若非我们都是同一类鬼，我们又怎会都生得这副不同于寻常鬼的模样？”宁菡轻声说着，但是望向他的眼眸里却满是迷恋，“不过也好，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会有其他女鬼来把哥哥你从我身边抢走了……” “等等……” 看她越说越是暧昧，陆哲不禁往后退了一步，示意她先安静下来。 他眉头依旧紧紧皱着，上下打量了一下宁菡。 宁菡也不觉得羞涩，大大方方地站着给他看着，不得不承认，她的身材曲线在她现在这个年纪也是不错，当然并非是现在的重点。 打量了一会儿，陆哲缓缓吐出一口气。 “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不是鬼，而是人？”他试着问道。 这是他目前想来最有可能的猜测了。 她长得模样就不像是这灵境世界里的鬼，而且还拥有强大的法力，甚至还能生活上百年却不见老态…… 种种迹象看来，她不像是鬼，倒更像是某个不小心误入灵境的人！ “难不成是凡间时候和前身相识的孩子，误入了这灵境里面却不知怎么出去，偶然又碰巧修炼得道，所以才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仔细想想，可能性还真挺大的！ 然而，这个问题提出来之后，就立刻便被她给推翻了。 “人？我怎么可能是人呢？”宁菡觉得他是在开玩笑，不由掩嘴轻笑两声。 “寻常的人我并非是没有见过，当初我刚刚修炼有成，按照哥哥你留下来的吩咐去除人的时候，杀得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了，自然有所印象。” “最简单的例子，就如那些人都怕阳光，我却可以直接在正午的阳光下行走而丝毫没有异样。” “这……” 陆哲一愣，不知该要如何反驳。 实话说来，连他自己现在都无法抵抗阳光，即便只是被照到一下都会皮开肉绽疼痛无比，更别提在阳光下自由走动了。 而宁菡继续自信地说道：“何况我从小便是被哥哥你抚养长大，一招一式，所有的功法法术都是哥哥你教我的，这些是绝对做不得假的！” 这些话基本已经可以证伪了陆哲提出来的假设，让他有些失望。 “难道，这宁菡的长相真的只是一个极为罕见的巧合，恰好成为了灵境中的丑女，现实中的美女？” 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似乎也只能用巧合两个字来形容了。 除非真能找到她的哥哥，问问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如果找到的话，自己看到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估计也得开始怀疑人生了吧…… 他不禁有些头疼地摇了摇头，决定还是先不去考虑这些事情了。 “总之，你先在这房间里休息吧，明日晚上我会再回来，你也不用担心我逃跑。” 他还是没有贸然选择尝试将她带过灵境之门。 尽管这会更快地证明她究竟是人还是鬼，不过危险也是并存的。 假如她真的是鬼，那么以她那强大的力量在穿过门的瞬间就会把他抽成一具干尸！ 只是宁菡却没有放他离开的意思，立刻伸手紧紧地拉住他。 “哥哥，我一点也不困，你就继续留在这里陪我说说话吧……” 她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哀求道。 “我再强调一遍，我真的不是你哥哥！”陆哲很无奈。 说又说不听，打又打不过……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她却乖巧地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了，那哥哥就假装是我的好朋友，好朋友一起聊聊天总没关系吧？” 她狡黠地一笑，旋即又是不忘补充一句：“对了，我或许知道让哥哥你变强的办法哦！” “嗯？当真？” “当真！” 陆哲一愣，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抵抗得住诱惑，坐了下来。 只不过刚一坐下，还没等他开始询问具体的办法，却是看见宁菡十分欣喜地笑眯眯地给他端茶泡水。 “哥哥，我记得你最喜欢喝的是上好的花茶，所以我经常随身携带着一些，就是为了什么时候能亲手为你泡上……” 她一边回忆着一边嘴角上扬，轻声说着。 很快，一杯热腾腾的茶水递到了他的面前。 虽然碍于这客栈的茶具质量并不怎么样，但是不得不承认这独到的手艺泡的茶闻起来的确很是诱人。 “哥哥，你来喝喝看，看看我这么多年来手艺有没有进展？” 陆哲幻化作实体，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顿时一股沁心的香味从口腔蔓延至全身，浑身都有一种紧缩拘束之后终于得以舒展开的畅快感，让他整个人都心神飞扬！ “好喝！” 他下意识便是脱口而出，大声夸赞道！ 虽然很不想承认，她那位哥哥不仅长得像气息像，就连这口味也和自己相差仿佛！ 这花茶他在地球上就很喜欢喝了，来到此世界凡间后也喝了不少，但是总觉得缺少了一些独特的味道，不过平平而已。 然而如今这一杯茶，却是远远胜过了以前所品尝的所有花茶的味道，美味得就好似是琼浆玉露般，让人沉醉不已！ 而且这其中还有一种特殊的味道，是女子的香气，融于其中，又升华了整体的味道，更显完美！ “哥哥你喜欢便好！” 宁菡笑眯眯地看着他，似乎看到他享受的神色，比起她自己喝到这么好喝的茶还要让她高兴，若是有尾巴的话，估计这会儿都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陆哲有些无奈，暂且先放下手里的杯子，对她认真道：“这茶不急着喝，你应该知道的，现在对我最重要的是如何变强，所以请不要再岔开话题了。” 宁菡轻轻点头，旋即也是坐了下来，不过还是给他续了一杯茶，一边沏茶一边低声道：“哥哥你如今变成了人，除非是重新投胎变成鬼，不然很难重塑身体。但是如今或许有一个取巧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