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妆》 序——写在异时空的日记 2065年7月30日 晴 宏远三十年六月初七 雨 爱,在悄悄中诞生,刻骨而铭心。生命亦在悄悄中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而留下来的人呢?总是肝肠寸断,因为他们都忘不了。明知不应该守着过去过日子,却总是在熟悉的地方想起了你,想起了那些点点滴滴。 原本无意接受这份炙热的爱,因为我知道一旦接受,你会爱得更热烈,而我无意伤人。你是一个热情执着的男孩。 你17岁时说:“等我六年,我大学毕业后就来娶你!”我莞尔一笑,只觉得那是少年的一时冲动,不予理睬。那时我大三,21岁。后来我离开校园回家乡教学。本以为一切将过去,而你又再次出现在我面前。你说:“六年到了,我来娶你!”完全是命令的语气,我只觉无奈。后来你却成功了,成功在你已经成为了我的习惯。一年后,你说你要办点事儿要离开一段时间。后来我才知道,你祖父去世了。没有了你在我身边的日子,我竟是如此的不习惯。当你回来的时候,我竟哭了。你手忙脚乱地将我拥入怀中,紧张地说:“我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嫁给我好吗?” 没有戒指,没有鲜花,没有香槟,只有一个风尘仆仆的准新郎和一个梨花带雨的准新娘站在大街上。婚约算是定下了。一个月后,我们就公证结婚了。那年你二十四,我二十八。 婚后的日子我才发现,从前的你并不快乐。应该说不在我面前的你并不快乐。你家很有钱,你却很讨厌你父母的家。你家只有你过世的祖父是真心疼你的。你在祖父过世四个月后闪电结婚,你父母不谅解,根本当做没这婚姻。每次你带我回那个家,你父母都将我当作是来你们家玩的朋友而已,客气而疏离。然而我也庆幸,毕竟总比把我当作扫把星好吧。 我的幸福日子只有两年,一场爆炸让我失去了你,永永远远地失去了。你就这样灰飞烟灭了,留给我的只有我心中无法磨灭的悲痛。十年来的温暖终究是化为一缕青烟,随风而散。后来我竟发现,我从来都没有跟你说过“爱你”,一次也没有。而我只能在你坟前一次又一次地忏悔。毕竟我对你的爱不够你的深。有时我会庆幸,留下来的是我。如果让你一个人孤独地留在这儿,你的心会比我要痛上千倍吧。你已是将我揉入你的骨血中。 午夜梦回,却发现身旁的位置是那样的冰冷,我才赫然想起你已离我而去。到了现在,我依然不习惯失去你温暖的怀抱。有时在睡梦中,我会期待你来见我,你会不会将我带到一个更美好的地方,延续我们的爱。 第一章 再遇并非偶遇 又是一个美好的清晨哪。我踏在校园的鹅卵石路上,感受道路两旁的桂花散发出来的清香。最近也不知为何总是觉得身心疲惫。想躲人躲得辛苦,干脆来个大现身好了。今年还真是桃花朵朵开,但都是烂桃花。 想着那个崇敬的师兄,我心底就打了个寒颤。那么优秀的一个男子居然是个双性恋?双性恋也没啥的,只是居然要找我来当他两个情人中的其中一个。开玩笑!虽然我并不排斥人家搞同性恋,但双性恋就有点恶心了吧!我只是崇敬他文学方面上的造诣,但也没有崇敬到对他有“非分之想”。因此我很坚决地say no!给了他几次软钉子吃后,他可终于知难而退了。 现在想想,这个算是不错了。人长得帅,学问又好,而且是人家报社的签约作家,而且还是个未婚的,就是是个双性恋这点让我觉得恶心,还有他心中有点小秘密。但那是人家家里的事情,只要自己独善其身就不会有问题了。 可是接下来的这个却是让人恶心。明知不可能,还拼命挤过来。 “竹筠,我真的很喜欢你。如果你跟了我,就不用辛苦地工作了!”某只猪还是不肯死心,死缠烂打。 “喝,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吓了一跳,此人真是冤魂不散哪。我咋就那么倒霉遇上个这样的毒瘤,除也除不干净。我只是帮了一个老奶奶(他老妈)捡起她掉在地上的单据,顺便好心地送她回家而已!就遇到这样的人。真是天要亡我呀!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我只要你答应我!”直接命令式,连凌宇也没有那么嚣张。 “哈哈,陈先生,本姑娘对做小三没啥兴趣,就算有兴趣也不会找你!”拜托,本人虽不是反小三协会的,可也不想破坏人家的家庭幸福,更何况眼前的人是让人恶心到了极点。 那只猪一把拽住我的手。完了,我不应该在这么清静的地方激怒他的。我拼命想抽出手,可他却拽得死死的。没法了,我只好高声喊叫:“救命!” 那两字刚出口,那只猪已经被人一脚踹到腰,直直地趴在地上了。因为他还拽住我的手,他一倒下,我也跟着踉跄地摔在地上。幸而,我的手已恢复自由了,赶紧爬起来,奔向离那只猪最远的地方。站定后,再看向救命恩人。这一看又愣住了。天哪,又来一个! 见到我目瞪口呆的样子,那“救命恩人”抿嘴笑道:“筠筠,我又救了你一次哦!” 我一惊,他又道:“六年到了,我来娶你!” 超级无赖,超级无耻,超级自恋,超级…… 我怕我额上的黑线已经冒出了几千万条了吧!比起那只猪,这个才是最恐怖的吧!唯今之计是溜之大吉。于是,我挥去脸上的惊恐,扬起嘴唇朝那人笑道:“谢谢啦,我快要上课了,先走了!”说话的同时,我还不忘拔腿就跑。 那人被我甩在身后,也不知是何表情。应该是气得脸发青吧!毕竟会这样待他的人应该不多。 很可惜,我又逃不掉了。因为某人天天在学校门口堵人。 就像今天,他又来了。我拉着他走到小巷子里后,就狠狠地甩开他的手,受不了地大喊:“凌宇!你到底要跟我跟到何时?” “跟到你答应嫁给我为止啊!”他依然吊儿郎当地笑道。 “做梦!”我哼了一声,心中尽是不满。 “为何不想嫁给我?我知道你心底有我,筠筠!”他深邃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我看。我的心忽然慌了,心中的围墙有一丝的颤动。很快我甩开心中的颤动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不,终生为母!凌宇,去找那些年纪相仿的女孩们玩吧。我,不适合你的!” “只不过大四岁,何况人家杨过不也娶了大他四岁的姑姑呢!” 年龄的差距这个理由看来不能打击他,瞧他一脸坦然。我忍不住翻白眼。算了,跟这种又死脑筋又无赖的人是难以说清的。我甩了甩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掉头就走。可是,背后那两道炙热的目光却仍然胶在我的背脊上。我的心很乱,乱到自己也理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喜欢我,可他给我的回答却是“一见钟情”。见鬼的一见钟情,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一见钟情。这家伙八成从小缺少母爱,把我当成了长腿姐姐了。 “筠筠!”背后的凌宇轻轻地喊我,我竟听出了他语气中的痛。我根本不敢向后看,加快脚步逃离那条小巷。 ———————— 现在的学生都很难教。如果有一天,我年纪轻轻地得了脑衰竭,我根本一点也不会怀疑。重重地吁了口气,摘掉近500度的眼镜,移步走到窗边,静静地看着阳台上的花草。种种花草的好处也不少。心情郁结的时候,闻闻清新的薄荷草是不错的。 但美中不足的是对面那人也跑了出来,隔着我家的阳台对我傻笑。真的好想抄起窗前的砚台向他砸去。重重地拉上了窗帘,隔绝了窗外的阳光,也隔绝了他那耀眼如阳光的笑脸。只是我这样的逃避,还是避不了他。 “筠筠,我要到市区去办点事,要不要帮你带上点什么回来?”凌宇骑着小绵羊,隔着我家的小院向我喊道。 他每次到市区去办事,总是要问我需不需要捎带些什么东西回来。刚开始时,我常给他闭门羹吃。后来看到他落寞离去的身影,我又有点不舍。后来,我或多或少地让他帮忙带东西回来了。这个小村很适合居住,唯一不足就是离市区太远了,交通也不方便。有了他帮忙,我倒是省了不少心。 “好呀,帮我带两包香米回来,记得是……” “你要的老牌子嘛!记得了,我先走了,晚上等我回来!”他说着就发动车子扬长而去。我对着他的背影喊道:“要小心点儿!” 他激动地挥了挥手。我这才反应过来了,这怎么看都像老夫老妻的样子。我无奈一笑。 这时,三婶婆走了过来,笑眯眯地盯着我看。我尴尬地笑问:“三婶婆,要不进去坐会儿?” 三婶婆眨眨眼笑道:“不了,等会儿接曾孙子去了。刚刚那男孩子也追了你半年了吧。你也老大不小了,如果合适就嫁了吧!啊!” 半年?是六年多了。不过说予三婶婆听,她还不把我直接押着嫁他了。我赧然一笑道:“婶婆,他只是我的一个小学弟,我可比他大了四年,年龄上不合适!” “年龄不是问题,有问题的是她的心!表婶婆,您呀,就先别管她了。这丫头一天不开窍呀,咱们是说什么也没有用了!”柔柔的嗓音却配上如阎罗般的表情。 我看向来人,发现眉眉又更妩媚动人了,上前紧紧地抱住她,兴奋地说道:“眉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回来了?” “回来好几天了,还有回来看你几时开窍呀!”眉眉叹了口气道。 “你们好好聊聊,我先去接乐乐了。”三婶婆也不逗留了,接曾孙子重要。 “瞧她八十高龄却还跑那么快!”眉眉瞧着三婶婆的背影笑道。 “可不是。”我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家子和乐融融,三婶婆是幸运的了。 我愣愣地由眉眉抓入屋内,她贼贼地笑问:“刚刚那个男孩是谁?” 我好笑地看着她:“你应该听到我的回答了吧!” “年龄真的不是问题,你的心结何时才能打开?”眉眉扶着我坐下,慢慢地开口。 “我知道,可是,你明白的,我是个无心的人。连我爸妈死的时候,我都没落下一滴泪。这样的我是不配拥有爱的。”眉眉,我真的不能要爱。 “没有泪,不代表你的心没有痛;你的心没有痛,不代表你没有感情。是你将感情藏得太深了。小筠,我知道,你爱你的父母,却因他们的离异给了你最大的伤害。你将自己的感情埋在心的最底层罢了。”眉眉双手环过我的腰,一把把我揽入怀中,“你不是还有我对你的爱么,还有姗姗的爱么?” 说到姗姗,我笑问:“姗姗怎么没来?” “被她老爸劫走了。”眉眉嘟着嘴道。 “眉眉,我不想姗姗成为第二个我,你要多关心她。”我忍着眼中的泪水,平静地道。 “我明白,可是这段婚姻,真的太失败了!”眉眉也红了眼,沉湎在过去里。我回抱眉眉,我明白她的心里也很苦。她们夫妻根本不是爱情问题,而是婆媳问题。 第二章 难以承受的爱 眉眉走后,我独自躺在沙发上,从中午呆到黑夜。屋里没有开灯,黑暗笼罩着我的四周,正好应照了我此刻的心情。当父母将我抛来抛去的时候,我已经没有心了。我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他们怎么可以将六岁的我扔到孤儿院中,不闻不问就是两年?如果不是奶奶将我领了回来,我还不知道要在那个地方呆多久。当最亲的奶奶去世后,我就一直一个人住在这儿。眉眉这个好友真的是这一辈子的唯一。 “筠筠。”是谁在唤我?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看向来人,却被他紧紧搂入怀中。而我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心却是奇异地安定下来。他轻轻地拍着我的背,话语中尽是温柔。我的泪水早已抑不住,倾泻而下。为什么你要对我那样子好?为什么? 见我落泪,他开始手忙脚乱起来:“筠筠,别哭,有我在,别哭!” “让我哭吧,我好久没哭过了!” 他手一僵,随即更用力地紧箍着我,让我尽情地倒在他的怀里哭泣。结果不用说,他那件据广告说很贵的衬衫作废了。他自己也累得搂着我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用手指轻轻地勾勒着他面部的轮廓,我不自觉地笑了。这个执着的男孩呀!我正出神地望着他的脸,而他的手却突然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腕。我一惊,对上他的双眼,瞧见了那里面的激动。 我忙从他身上爬起来,拉了拉皱掉的上衣,尴尬地问道:“要吃什么?我去弄。” “都好,只要是你弄的。”他的视线依旧盯在我身上,我很没用地逃进了厨房。 二十分钟后,我才端出早点来。两人都默默地吃着早点。我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霍然抬头,问道:“昨晚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似乎也想到什么似的,跳起来道:“今天我帮你修修门锁!” “什么?”我还没反应过来,他提门锁干嘛? 他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支支吾吾地道:“你家的院门太不行了,我昨夜一用力,它就倒了。” “什么?”这一次我是惊叫起来了,“你把它推到了?” “谁叫打你电话又不通,敲你家的门又没反应,我担心你才……” “才破门而入?你知道我可以告你私闯他人住宅的吗?”我双手环胸,斜睨着他,却看到他脸上那抹不自然的红晕。 “我还不是……” “担心我。”我明白他是真的担心我,说不感动是假的,因此原谅了他的“破门而入”。但是修门的功夫还是得由他来干。 但,某人似乎将我家当成了早茶馆,天天报到。我也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他大哥、我学长千拜托万嘱咐地让我帮忙照顾一下他家小弟。我呢,只好做个顺水人情。只是隔了半年才来拜托,有点怪异。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他似乎习惯地在我家命令我做事了。 “筠筠,以后他们会把我家的报纸送过来,你帮我收一下好吗?”他扔过一个恳求的眼神来。没事摆那么无辜的脸干嘛?他真知道我的弱点。我也只好点头答应。 只是我很好奇,他都不用上班么?而我也这样问了:“你不用上班吗?天天往我这儿泡?” “上班未必要在公司里,现在有电脑,有网络,什么事都易办了!”凌宇嘴里含着煎蛋说道。 那倒是,现在是网络社会了。不像她,还要往讲坛上跑。 从此后,凡是我在家的时候,凌宇总爱蹭过来玩闹。这也没什么不好,家里多了份生气,我权当多了一个弟弟。但是,除了这个时候。他又偷袭了我的唇。 “凌宇,你这个大色狼!”我脱开脚上的拖鞋,直直地向他扔去。他不躲也不闪,稳稳接住,坏坏一笑又慢慢踱步走向我来。他单膝跪地,轻轻抬起我的脚,帮我穿上鞋,道:“我愿一生为你穿鞋。” 他说得无比认真,而我泼他一盆冷水道:“好呀,只不过,当我的男佣可没有佣金!” 他也不说话,只是傻傻地跪在那里笑。忽然间,我觉得心里很温暖。我轻轻地扯出一抹无奈的微笑,就甩开他回房了。现在他在我家可是来去自如了,只因某人在帮我修门的时候多打了一副钥匙。这样也好,免得自己出了什么事还没人知道。何况我相信他不会伤害自己的。 —————————————— 等了好久,暑假终于来了。我准备了粮食与水,打算跟朋友去露营。这事我没跟凌宇说,因为他一个星期都不见人影了。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只说:“等我回来!” 他以为他是谁呢?他说等就等吗? 露营之旅什么都好,就除了山上的蚊子多。隔了三天回家,手臂上、小腿上的胞一个个地红肿起来。痕痒难耐,又不敢抓。好不容易拖着疲惫的身子,想泡个热水澡,再补个眠。偏生那块极地寒冰坐在阴暗的角落里等我回来。 看见了他,我随便挥手打招呼。回到房里放好行李就跑到浴室里泡澡。泡到皮肤都快要起皱的时候,我才肯爬起来面对客厅里的寒冷。我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是在外偷吃的妻子,刚巧被丈夫给逮个正着,待会儿出去就是要静待最后的审判。 我擦干了头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竹筠,是时候面对了,不能再逃避了。” 我拍拍自己的脸颊,大步走出浴室。他仍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只是周围散发着冰冷的寒气,告诫世人:“生人勿近”。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径直坐在他对面的沙发,平静地看着他。 默然相视的感觉,我总算是知道了。心里有些难受,不知如何开口。他终究是沉不住气:“上哪去了?” “与你何干?”我拿起茶几上的杂志,随便翻翻。自从他来了后,家里的杂志报纸倒是多了不少。 他绕过茶几,一手夺过我手中的杂志,另一手扯住我的手臂,将我从沙发上捞了起来。我被迫面对他。我看见他眼里的痛苦,只不过,现在痛苦总比往后一辈子痛苦的好。 “筠筠,为什么?你为什么选他不选我?难道就因为我比你小?” “不全是。他温柔,学识丰富,事业有成,又是我的学长。而你无赖、强势,整天无所事事,年纪又比我小,整天像个孩子一样黏着我,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好辛苦。你说我该选谁?谁才是我应该选择的依靠?” “难道一直以来,你都喜欢着我大哥?” “是的,从七年前我当你的家庭教师以前,我就喜欢他。一年前,他又向我告白,我便答应了他。你到这里住,也是他托我帮忙照顾你的。” “你一直把我当成小叔子来照顾?” “是的。” “不,我不相信,当我抱着你、吻着你的时候,你的心里并没有反抗!” “是,我就是那样放荡的女人,我的男人可不止一个,我可是来者不拒的!”说着,我便攀上他的脖子,重重地吻上他的唇。刚想退离的时候,却被他按住了头,动弹不得。我想惊呼,却让他的舌头有机可乘,钻入了我的口中,缠上我的。 当我快断气的时候,他才肯放开我的唇。但他却将我横抱起来,跨步走向我的房间。我这才开始意识到害怕,拼命挣扎。他把我扔到床上,把房门重重地合上。我惊慌地往墙壁上挪动。我真的怕了现在的他,现在的他像受了伤的狮子。没想到,七年前那个瘦弱的男孩如今已是那样的壮实有力。 “筠筠。”他以嘶哑的嗓音一声一声地喊我。我的心里一阵紧塞。别再这样了,凌宇。你的爱我无福消受,我只会给你带来痛苦。我默默地靠着墙壁,不理会他的任何叫唤。他跨上了床,一把把我捞在怀里。他身上温热的气息包裹着我,我心中的害怕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他不会伤害我,何况他也……也舍不得。 野营后回来的疲惫让我早已没有力气去推开他,更何况,我心里一点也不想推开他。眼皮越来越重,慢慢地,周公来找我下棋去了。 第二天一早,我睁开眼却发现身边早已没有了人。原来昨夜是一场梦呀。可是,却又那么真实。他身上淡淡的气息似乎仍萦绕着我。我贪婪地在被窝里深深地吸了口气,才磨磨蹭蹭地起了床。 走到饭厅的时候,却看到了早已准备好了的早点。原来他昨夜真的来过。我摇头轻笑,慢慢地享受他做的早点。味道还真的不错。端起牛奶的时候,却瞧见了牛奶杯下的便利贴。半个月后回来?哈,最好就别再回来了。昨晚那服药还不够猛?可不知为何,我的心却是绞了又绞的,很不舒服。 第三章 奇怪的婚姻 整个暑假我就这样平静地过了。有时会应同事的邀请出去玩,有时会到眉眉家去逗逗姗姗。眉眉和她老公已经分居了。他们之间似乎已经难以挽回了。但我相信,他们还深爱着对方,否则梁致峰怎么天天往眉眉家泡着呢?说是看女儿,可是谁信呢?如果只是看女儿,干嘛要挑女儿上学的时间? 不想回家,只因家里常有他的影子在。习惯真的好可怕。 三个月了,他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我的生活里了。这些时日里,他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不是我最想要的结局吗?但是我的心却越来越不舒服了。难道,这一天真的来了么? 我一手扶着街上的路灯,一手捂住胸口。心真的好痛。忽然一双熟悉的皮鞋出现在我的眼前。 “筠筠,你怎么啦?”凌宇急急地弯下腰,轻轻地扶着我站起来。 一见是他,泪便止不住地簌簌而下。他手忙脚乱地将我拥入怀中,紧张地说:“我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嫁给我好吗?” 我看看他紧张得冒出青筋的手,竟无意识地说:“好!” 他轻轻推开我,仔仔细细地审视我的脸。看着他激动的表情,我的喉间哽咽起来。如果让我得到他几年的温柔,我一生足矣。凌宇请原谅我的自私,就几年,到时候我会消失不见的。可是你别爱我太深了,爱得太深也伤得越深。 一个月后,我和凌宇登记结婚。没有婚纱,没有酒筵,更没有祝福。 新婚之夜,凌宇并没有勉强我。他知道我根本没有准备好。正当我感动于他的体贴时,他却又丢出一句气死人的话:“筠筠,从今天开始,我们要一夜少一件衣服睡,好让你熟悉我。” 当时我正在喝牛奶,差点没把自己给呛死了。我狠狠地瞥了他一眼道:“没个正经!” 他不怀好意地蹭到我身边,一把揽着我道:“老公抱老婆睡觉,是怎么个不正经了?”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推开他,径自上床睡觉。我闭上双眼仍能感觉到他眼里的炙热,我索性把头埋在被窝里。 “筠筠,你不怕闷死自己呀?”凌宇一把掀开我蒙在头上的被子。四处一片黑暗。他已经关了灯,爬上了床。 “闷不死的。”只怕被你眼里的火给烧死。 “可我会心疼!”说着,他就迅速地将自己给脱个精光。我看得是目瞪口呆。看到我呆愣的样子,他咧嘴笑道:“我喜欢裸睡!” 我感到我头上飞过好几群乌鸦。再瞧瞧自己身上的睡衣,只有一层。如果真按他说的做,明晚岂不是要和他玉帛相见?才不要! “我讨厌裸睡。” 他坏坏一笑:“将来可由不得你了!” 算了,和他是说不出什么理儿来的了。眼皮渐渐沉下来,今天好累…… ———————————— 三天后,我们跑到村子的后山去度我们的蜜月。其实,简单到几乎没有的结婚仪式、基本上不是蜜月旅行的后山之旅,都是我这个懒人要求的。为了让他屈服,我可是没少下苦功。当然那小子占去了好几个便宜。例如,他不准我再叫他“小宇”,要叫他“凌”。我问他,干嘛要叫他的姓?他总是避而不答。我只知道他随母姓。不过,我也没兴趣揭人隐私。就算是再亲密的夫妻也会有各自的秘密吧,就像我也有一个秘密压在自己的心上。而我也想好好享受这两年平静而温馨的婚姻生活。或许知道得不多,以后走得也会比较潇洒吧! “筠筠,这里好漂亮呢!以前怎么不见你带我来玩?”凌宇以大字型躺在草丛上。 “因为那时的你对于我来说,只是个学长的弟弟而已!” “不是‘小叔子’吗?”他咬牙道。 真是个小心眼儿。我只是摇头,没有答他,也跟着躺在他身边,望望天边静静飘着的云。这里真是宁静啊!如果这样的日子能多一点那该多好哇! 他又像个孩子似的黏上了我,双手双脚地攀在我的身上。被人需要的感觉是这样的吗?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好奇怪。有时自己像是他的情人,被他紧紧拥在怀里,他会用他的生命来保护我;有时觉得自己像是他的母亲,任他在自己怀里撒娇、耍脾气。自己都快要忘掉了自己到底是他的谁,应该要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应该用什么方式待他。 “凌,能遇到你是我的运气,你是上天给我最好的礼物!”也是最后的。 山风带着我的话拂过了他的心,也搅乱了自己的心。可能我的心早已在不知不觉中为这个男人打开了吧!从今天起,我应该将他视为我的夫。一个可以为我遮风挡雨的男人,可以与我一起并肩筑造我们的家的男人。 —————————————— “筠筠,谢谢你!”他如是说。 我轻蔑地瞧了眼床单上大小不一的红点。他顺着我的眼光看去,脸色一变,小心翼翼地看着我道:“我不是谢那个,虽然我也很高兴,但我谢的是你能真正接受我了。” 我从梳妆台前站起来,妖娆地走向仍半躺在床上的他。以手指轻轻滑过他的胸膛,娇笑道:“你是我的夫,这一辈子都是,而我的心也认了。” 我很满意地看到他全身轻颤起来,也很巧妙地躲过他伸过来的魔掌,飞快地逃离房间,躲到厨房里偷笑。可还没顺过气来,便被他给逮着了。 “筠筠,你挑起的火,还得由你来灭!”他抱起了我,直直地往房里走。 “你不害羞吗?光着身子走来走去的,被邻居看了还不笑死了?”我瞄着他光溜溜的身子,笑道。我没理他勾魂般的眼眸,任他抱着走。 “你的邻居是我,你家两旁的房子我都买下来了。过些日子,我把它们的墙给打通了……” “不可以!”我冷声打断他的话。 他脚步一滞,带着疑惑的眼光看着我问道:“为什么?” “这是我奶奶留下来的房子,我不希望破坏它的原貌。这里的一切都有奶奶的影子。” 他微微一愣,半响才笑道:“都听老婆大人的。” 他提起脚,勾上房门。一道房门划分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室外花香鸟语,室内浪漫旖旎。 ———————————————— 我和凌宇都是鸵鸟。我不敢提去见他的父母,而他也从来不向我提出要我和他一起去见他的父母。但是我这只老牛就这样把人家前程似锦的儿子拐来这个鸟不生蛋的小山村来,还不去赔礼道歉,这怎么也说不过去。何况我知道凌宇早在七年前就已经和他父母摊牌,说要娶我了。而他在结婚的一个月后就跟他家里宣布他要独立出去了。 而他的哥哥,我的学长也在收到消息后的第一时间找到了我。 “竹筠,老地方见,我有急事找你。”还没等我说话,那边的他便挂掉了电话。我拿着话筒,呆呆地坐着。为什么来找我?一切不是都结束了吗?在他那样要求以后。 但什么事都要有个了断。于是,我赴约了。 再见到他,心中还是那样的感觉。没有激动到有泼他咖啡的冲动,但有想撕掉他脸上那张伪君子的面具的冲动。 “竹筠,你现在的气色好多了。”他优雅地搅着他面前的咖啡。 “托你的福,我现在过得很幸福!”相比之下,我喝着咖啡的样子可就粗鲁得多了。我是直接用灌的。 “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心平气和地聊聊天呢?” “我和你好像已经没什么好聊的。” “是吗?就聊聊你和凌宇吧!”他眼镜片后的眼闪过一抹寒光,而我恰巧捕捉到了。 “一个月的新婚生活还不错啦!他是个好丈夫!”想起凌宇,我就只觉得有丝无奈,有丝惆怅,还有丝幸福。 “为什么要嫁给他,你不是一直利用我来躲着他?” “你还不是一直利用他对我的感情来达到你的目的吗?”我眯着眼,直直地凝视着他。 “你爱上了他?不,不会的。你是无心的,又怎么会爱上他?你只是图个新鲜罢了,对吗?”我竟看到他的表情有一丝慌乱,这是我认识他近十年所没见过的。 “难说,人心是最难测的,不是吗?”我换了坐姿,十分淑女地轻轻抿了口咖啡。 “尤其是你的心!”他无奈一笑,“你知道吗?听到你嫁给他,我居然会心痛!” “我以为你也是无心之人,你的心怎么会痛?” “我也以为是,可是它却真的痛了。”他颓然地低下头,“这次是我算错了,我不应该让他再有靠近你的机会的。不应该有计划地将你让给了他!” “你不应该用‘让’这个字。还有,如果你真的这样做了,你的目标会更难实现,不是吗?”我依然喝着我的咖啡,“你家里不是认为他和我结婚是你们家的一个耻辱,他们肯定不会同意。而凌宇执意要娶我,那他就必然会与你们这个家庭决裂,这不是你想要的么?” “可是我却失去了你!”镜片后的眼睛透着懊悔。 “我本来就不是你的,何来失去之说?” “因为凌宇会觉得是。”他凌厉的眼光越过我,射向门口。 “你……”我一惊,转过身去,看向怒气冲冲地冲出咖啡屋的凌宇。我的心忽然凉了半截,我转过头瞪着他道:“卑鄙!” “我是卑鄙,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他方才的任何神色都已收敛,原本因激动而扭曲的脸回归平静。 “的确,就像利用张朔那样。”我转转眼珠子,按下心中的怒气,抿嘴笑道:“张朔和你三妹怎样了?夫妻两个还好吗?” “他们很好,用不着你挂心!”成功地,我看到他眼中的火气。想要激怒他,提起张朔和韩凌云的结合是最适合的。张朔应该是他最后悔用的一只棋子。 第四章 幸福易碎人易散 看到凌宇那样气冲冲地离去,我不知道他误会了什么。而我也不担心,最坏的,只不过是我又回归原来的生活。少了凌宇就少了一切的纷争,这或许对我更好,对他也好。现在恨我,总比往后痛苦来得好。 跨过院门,我抬头望了望天。云淡风轻,很好的天气哦。再透过窗子看向屋子里面,那里可能是狂风暴雨吧,也有可能还夹带着冰雹。我自嘲一笑,自己排演的幸福竟如此快地消失。心中泛起一丝不舍。毕竟我还是一个人,还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掏出钥匙打开门。意外地发现屋内什么也没有,他没有回来。有了这个认识,我却有点失落。放下手中的钥匙,直接进厨房煮了些东西吃。吃饱喝足了,想起了要备课了,明天要上新课了。抄起教科书到院子的葡萄藤架下备课。 夜渐渐浓了,而我的心思仍然漂浮在外。看来这课是备不成了。干脆合上教案本,闭上眼睛躺在藤椅上乘乘凉。现在的天气很好,凉爽畅快。听听院里不知名的虫子幽幽低鸣,看看荷花缸里冒出令箭来的荷花,闻闻院里的四季桂在夜幕下发出的幽香,一切都惬意极了,倘若这还是从前。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凌宇成了我的习惯。没有他在身边,一切都变得不对劲了,就像那一次他的消失。 模模糊糊地,我似乎看到凌宇回来了。沉重的眼皮让我想张开眼也张开不来,只好随庄周一起抓蝴蝶去了。轻飘飘的感觉真好,身上所有的压力全都消失掉了,没有了平日里那种窒息的感觉。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恍恍惚惚地,我听到了这句话。我心中黯然一笑,是我拿你怎么办吧,少爷!因为你们兄弟俩介入了我的生活,让我剩余不多的快乐日子更蒙上了一片阴影。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绝对不会接受那一次的家教工作。那样,我就不会陪着张朔走入那一场陷阱中去了。 不过那一场阴谋中,张朔应该是最大的得益人。韩凌云,即凌宇的姐姐、韩衍的三妹,她将张朔曾受过女人伤害的心给修复好了,还顺便打乱了韩衍的计划。而我就顺理成章地变成了他的候补计划中的棋子。 在张朔和凌云的订婚宴上,韩衍当众向我告白。就这样,人们以为我是他的“女友”。天知道,我后来觉得这件事有多恶心。当时我还没有消化韩衍话中的意思,傻傻地愣在那儿。是凌宇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我劫走。他说:“我救了你,你要以身相许。等我六年,我大学毕业后就娶你!”当时的我只有一个反应:“这一家子全是神经病!” 结果,我辞去了家教工作,远远地躲着和他家一切有关的人事物。 悠悠醒来才发现,自己竟睡在了房里。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睡的?终于,有“好心人”为我回答了问题。 “先吃点东西吧,你发烧昏睡了两天了。”凌宇走了过来,手上的托盘摆着白粥和药。 发烧?自己似乎好久没有发烧了。 我笑着爬起来,看着他放下托盘,冲到我身边按住我欲起来的身子。我顺了他的意,又躺了下去,笑道:“你心中可有怀疑?” 他手一顿,旋即又帮我掖了掖被子,低声道:“无论如何,如今你都是我的妻子了,我绝不会放开你,哪怕你爱的人是他!我会让你慢慢爱上我的。” 我摇头一笑:“你没有听到我们的对话?” “没有,我一看到你们俩坐在一起,就气得往外跑了!” “真沉不住气!你知道,以前我为什么要逃避你们么?” 他很诚实地摇头。我接着说道:“因为我不想成为你们豪门争夺财产的棋子!” 他猛然抬头,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本来那颗棋子并不是我,而是我的同学,你的姐夫张朔。”我平静地道。或许捅破这一层,他们俩的日子才会过得好一点吧。 他紧紧握着双拳,恨恨地道:“你说,他对我姐是假情假意?” “不,他真的很爱你姐,否则,他也不会背叛对他有恩的学长,和你姐在一起。”第一次,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恨意。而我也知道他的恨不是对我,但我还是很不舒服,我不想他心中有恨。 “有恩的学长?是大哥吧!我知道,他请你们来当我和姐姐的家庭教师肯定是不怀好意的!” “你知道?”我倒是讶异。 “我知道他恨我,而我也恨他!对于他的陷阱,我从来都是顺着他的意思掉进去的。可是那一次,我做出了反抗。一来,我并不好男风;二来,我看得出我姐喜欢张朔,所以我没有毁了他;三来,出现了一个大大的意外,那就是你的出现。你是那么的与众不同。”他深深地望进我的眼里。 “哈,如果他送的是女人,你岂不是扑上去了?”我别过眼,嘲笑道。 “不会,因为事实就是事实,而你已经是我的妻了。为了你,我可以放弃我以前的谋划,而我真的放弃了。” “凌,答应我,两年里不要让我去搀和你家的事。就让我们轻松地过个两年好吗?我想过一下清静的日子。两年后就随你怎样闹腾,我都支持你。”我紧紧地抓住他的手,眼里全是恳求。而他也不让我失望,重重地点了点头。 凌宇,请原谅我的自私,我只是想好好过一下日子。 ———————————————— 那两年,我过得好幸福。我这一辈子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就算是奶奶给我再多的爱,我也没有过“家”的感觉,而我在凌宇身上感觉到了。 他也过得很好,除了有时很忙,还有有时他眼里有一丝询问的神采。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最近好努力,让我的心有丝不安。我不想要孩子,但他却想要个孩子。然而,我真的不能给他,真的不能。与其将来痛苦,倒不如先扼杀在摇篮里。 人算不如天算,我还是怀孕了。五周了。医生说,胎儿发育得很好。而我却向医生说:“医生,我想拿掉他!” 医生错愕道:“要不要先查一查?确定后再做决定?” “不,我不想我丈夫难过。他不知道更好,不知道就不会痛苦了。何况时间不多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熬到那个时候!” 医生端详了我半会儿,摇头叹道:“我倒是忘了你的身子是承受不了生育的折磨的。你怎么不跟你丈夫说明白你的身体状况呢?”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不知道怎样答。 从医院出来,我的脸色更加苍白。医生说,还要等一个星期安排,因为我的情况特殊。我走到医院的公园里坐下,心里的愧疚感瞬间袭来。对不起,孩子!对不起,凌宇! 回到家里,我将所有的体检单都锁在抽屉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将所有情绪都掩饰在心里。在生命的倒计时里,我真的做不到洒脱。舍不得,我真的舍不得。 “筠筠,你的身体没事吧?”凌宇从我的身后环过我的腰,担忧地问道。 我打了个激灵,在他怀里转了个身,问道:“我的脸色很差吗?” 他依然担忧地看着我点了点头。我轻轻地回抱着他,柔声说道:“我没事,只是最近胃口不好。” 他忽然把我轻推出他的怀抱,把我上上下下看个遍,紧张问道:“筠筠,你这个月的例假没来,会不会是……” “不是,只是肠胃问题,我看过医生了。医生说下周再去医院看看。”我忙打断他的话。 他叹了口气,眼里闪过一抹失望。我心中抽痛起来,却只能在心中默念道:“凌,你将来还会有孩子的,只是母亲不是我!”而我口里却说:“凌,会有孩子的,再等等,好吗?”“你年纪不小了,我不想你当高龄产妇。我们只要一个孩子就够了,我会给你一个完整的家的!” 这叫我怎能不感动呢?他的情,我今生是欠下了。这时的我却格外希望有来生,让我来生再还他的情、他的意! —————————————— 幸福真的说走就走。我不知道凌宇是怎么知道我怀了孕的,更不知道他怎么会跑到医院来堵我。当眉眉扶着我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他的脸竟比我的还要苍白。我和眉眉呆呆地站在那儿,一时间不知所措。 他不是说要出差一个月吗?为什么会在这儿?我还特地挑了这个时候来做人流,企图瞒过他。 他忽然大步地走到我跟前,恨恨地道:“为什么?你就那么恨我的孩子,为什么要他死?他就非死不可吗?你就那么想离开我?” “我,我只是……”我的心好痛,他不会明白我的心情的。孩子的死也让我心如刀割,可是我真的不能要他呀!凌,我也不想离开你,可是生死有命。 我说不出话,而眉眉却想说些什么。我拉了拉她的衣袖,以眼光恳求她不要多说。 凌宇看到我向眉眉使眼色,他忽然大笑,掏出公文袋里的文件,死命地撕碎。我知道,那份是我拟好了两年的离婚协议书。 他嘲笑道:“两年的婚姻换来一座房子?你交易得很亏!” “你什么意思?”我疑惑地问道。 “不是大哥许诺你的吗?只要你绊住我两年,他就将你住的房子还给你!你不惜用你的婚姻来交换!”凌宇的双眼发红,我终于看到了那里面闪着对我的恨意,比他想起他大哥时的恨意更浓。 他误会了,那文件我并没有签过,真的没有!嫁给他,是我自己愿意的。 “可是那孩子也是你的,你为什么下得了手去毁了他?”他嘶哑的声音让我心痛。 “小筠她不能生下这个孩子!”眉眉受不了地吼道。 “她当然不能生,因为她带着个拖油瓶还怎么嫁给我哥?”他含恨地看向我,困难地一字一字地说着:“不,你也嫁不了他,这辈子,你甭想离婚。除非我死,否则你们永远也不能在一起!”他掉过头就匆匆跑开。 我不能留他,或许让他这样误会也好。恨我,总比念着我强。恨,总有一天会随着我的死亡而消散的。忽然眼前一黑,我便不省人事了。 第五章 来不及说的爱 “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 我睁开眼睛一看,是一个小娃娃,是那个被我抛弃掉的孩子。 “孩子,妈妈并非有意不要你的,而是不能啊!妈妈即将步入生命的最后阶段,如果留着你,只会让你爸爸更痛苦。同时失去妻儿,真的会很苦!” 一转眼,孩子的脸变成了凌宇的脸。他讽刺地瞄着我道:“冠冕堂皇的理由谁不会说?你一直在骗我,骗我的感情!” “我是骗了你,可我没有……”我没有骗你的感情,我也失了自己的心。 “你是自私的女人,我已经有了一个全心全意爱我的女人,我不会再爱你了!”凌宇牵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的手飘然而去。 “不!凌!” 我的心好痛,好痛。我拼命跑向凌宇。这时我才发现,失去了凌宇我竟会活不下去,而凌宇最终也没有为我而停留。 “凌,别离开我,求你……” 我猛然惊醒,守在床边的眉眉立刻握起我的手道:“小筠别这样,你还有我,还有姗姗!” “我想去找凌宇,我不想再瞒他了。我想通了,我在他身边能活一天是一天。我要去找他!”我爬起来,想下床回家。 眉眉按住我,把我带向她的怀里,哭道:“小筠,你先别去。人流和坐月子是一样的。你先养好身子,等身子养好了再说,好吗?”她见我还是想离开,只好说道:“你就这样病怏怏去找他,你以为他会舍得吗?如果以后落下更重的病,你想和他多呆一会都不行了。” 我埋首在她怀里,静静地哭着。 “别哭了,啊,哭对你的眼睛很不好。” —————————— 没有凌宇消息的日子,我的心情十分低沉,也不知他会如何度过这些日子。对着没有他的房子,日子忽然变得无比漫长。想看电视,但眉眉说,电视机被姗姗按坏了。想上网,眉眉又说这个月没人交网费,上不了网。 总之,现在的我是与世隔绝了。实在受不了家里的寂静,我踏出蜗居了五天的房子。刚好迎上了出门的三婶婆。 “三婶婆,去接曾孙子吗?”我笑问。 三婶婆用诧异的眼光瞄了我两眼。随即,她眼底的诧异换上了一抹了然。她轻蔑地说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哟!没想到,你这孩子竟是这样的人,可怜了阿宇了,那样的大好青年就这样没了!” 没了?我惊恐地扯住三婶婆的手问:“您说什么?凌宇他……”“你身为他的老婆都不知道他被炸死了?尸骨无存哪!听说你和他闹离婚,还拿掉了他的孩子!第三者是他大哥?”三婶婆掰开我的手,不屑地说道。 我不再理会三婶婆的去留了,脑中只剩下了这个骇人的消息。 他死了?我一直以为会是我先死的,为什么是他先离去?为什么…… “竹筠!” 我听到了这辈子最不想听到的声音。是你,是你害得我们连最后的日子都那样痛苦的,韩衍!我转身回家,“砰”一声关掉院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 自从听到凌宇的死讯,我不再接眉眉的电话。即使我知道她是担心我才瞒着我的。韩家人天天上来我家烦我,只因凌宇将他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我。数目很大,否则韩家人才不屑于与我争。 “凌宇到底因何事而死的?”我盯着凌宇的父亲韩密,冷冷地问道。 意外爆炸?在那个人迹罕至,空空如也的广场中爆炸?凌宇怎么会跑到那个地方去?一定有阴谋的。 “意……” “别说是意外,我知道那不是意外!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事我基本上都知道!”我狠狠地瞪向韩衍,“凌宇不是你们韩家的子孙,所以你们不让他姓‘韩’。然而,老太爷却把你们韩家最神秘的别墅给了他。你们看着眼红,一直想办法来赶走他!张朔不是你们第一只用来对付凌宇的棋子了,而我也不是最后一只!你们都没有想到,张朔和我都是异数。张朔爱上了凌云,而我不愿与你们同流合污,到了最后我还爱上了凌宇!” 我没理会他们的反应,径自躺回床上,继续说道:“韩衍,你真的好卑鄙,居然想利用同性恋的丑闻来伤害凌宇的名声,害他身败名裂!你也没料到,他爱上的那个却是你原想用来降低别人的怀疑的我。当你改变了计划想利用我来让凌宇自动脱离韩家时,张朔已经告诉了我你的计划,所以……” “所以,你辞去了凌宇的家教职务!但是凌宇还是常跑到你学校找你,你就反过来利用我来摆脱凌宇的纠缠?”韩衍平静地接过我的话。 我自嘲一笑:“是呀,我还以为自己有多高明呢,结果还是落到你们的陷阱里去。包括你的和凌宇的。我明明在毕业以后,谁都没告诉就溜回家乡教书,却还是被你们找到了。” “当时我还在纳闷,为什么凌宇来了半年,你才过来‘关心关心’你的弟弟。原来是因为在你祖父过世前,凌宇便宣布不要韩家的一样东西,你们才会暂时放过了他。等你们知道你祖父留了那所别墅给他,你们的计划又开始了。目的是挑拨我和凌宇的关系。你们开始害怕凌宇会和我结婚,到时就算你们杀了他,你们也得不到那栋别墅!”我猛地睁开眼,凌厉的眼光扫视了凌宇所谓的亲人:他的父亲、他的继母还有他的兄长们。 “故事讲得真好,可这一切都没有真凭实据,你认为法官会相信么?”韩衍镜片后的眼睛紧紧地眯了起来,狠狠地投向了我。 “是不是故事,你们自己清楚。还有,如果我少了根寒毛,不知道法官会不会更信我的证据呢?不送了各位,大门在那儿,你们自行离开吧!还有,记得帮我带上门!”我不急不缓地下逐客令。但还有些事还没有解决。 “韩衍!” 正想踏出房门的韩衍掉头回来问:“你还有什么事?” “三天后,在凌宇出事的地点见!不见不散!” “我为何要去?” “你不得不去!你有把柄在我手上!”我咬牙道。 “好!”他轻轻一句,就掉头离开。 屋子终于安静下来了。 我轻轻抚着平坦的肚子。凌宇,是我做的孽呀!是我害死了你唯一的孩子,是我毁了你的人生!对不起,对不起! ———————————— 第二天天刚亮,我独自一人跑到陵园去,陵墓的守门大叔还被我吓了一跳。我现在的脸色应该很苍白吧,连这个大叔都把我当成了“阿飘”了。 坐在凌宇的墓前,我轻轻地划过他墓碑上的相片和名字。我划了一遍又一遍。他真的灰飞烟灭了,什么也没留下来,只有这个碑。凌宇,我爱你,你听到了吗?在你生前我没有说过,现在只能在你坟前一次又一次地说给你听。 为何你能爱我爱得如此地深?深到连我都有点害怕,驻足不前了。你一次又一次地打动着我,让我习惯了你的怀抱,你的温柔,你的一切。而你在成功了后却又将我孤单地留了下来。我一直认定了我会比你先走的。 不过我很庆幸,因为留下来的是我。如果换了挚爱我的你,你会痛上千万倍吧?凌宇,你还恨我吗?你从来都没有入过我的梦! ———————————— 第三天,我站在凌宇出事的广场的高台上,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广场。当然也能看到慢慢踱步而来的韩衍。 “你约我来这儿,到底是为了什么?”他站在我面前,还是那样的从容淡定。 “是你将他杀害在这儿的,你为何一点愧疚感都没有?”我遥望着那一片炸得面目全非的废墟。 “他不但夺走了我们韩家最宝贵的事物,还夺走了你!你一直都知道我爱你!” “你更爱的是张朔,不是我!”我讥笑道。 “就因为这样,你才不肯嫁我?我本来就没有想过让你嫁给凌宇,是爸爸他们……”他欲解释。我打断他道:“别再演戏了,你的戏,我可看多了。” “不,我就是单纯地爱你,想娶你。和张朔在一起,也只是权宜之计!” “就算你真的爱我,我也不会嫁你。因为我不爱你,我爱的是凌宇。”我明白他心里的意图,要我嫁给他,然后杀了我夺屋?真是异想天开,“我活不长了,否则,我不会签下那份离婚协议书,也不会亲手杀掉我和凌宇的孩子!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嫁给凌宇。” “活不长?”他一脸愕然。 “是呀,活不长了,心脏已经负荷不了了,随时都会停机,不动了!”我淡淡一笑,“我活不到生下孩子的时候的。与其让凌宇承受失去两个亲人的痛苦,倒不如就让我和孩子秘密消失。我本来就很自私地想,我剩下三年的命,可以陪他两年的时间。两年后,就扔下离婚协议书,跑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了此残生。” “你就真的爱他么?你什么时候学会了爱?”他痛苦地看着我。 我看着他那样的嘴脸,不禁暗叹:“哎,到了现在,你又何必再装作深情?”我甩了甩头,低低地回答:“是凌宇教会了我爱。他是一个那么好的人,你为什么要这样杀了他?只为了那栋房子吗?如果你们真的要,我们可以拱手相让。你们为什么要杀了他?是你杀了他的吗?我想你亲口告诉我!” 韩衍没有再说话。我就知道,是他,是他! “哈哈,你们都会有报应的,在我死后,你们的犯罪证据就会公诸于世,你们韩家的人都要为凌宇陪葬。”我凄然一笑,我的一切都要结束了,而他们的悲剧却要正式上演了,“再见了,韩衍,我会在地狱等你的……” 我仰天大笑,纵身一跃,跳下了高台。风往我的身后吹的感觉真的很奇妙,身心的负担一并放下。凌宇,我们会再见吗?你是个好人,你应该上天堂的。我真的会下地狱吗?可是我真的好想再见到你,好想见到我们的孩子……你听到了吗? 第六章 下的不是地狱 我好累好累哦。我不是死了吗?难道下了地狱就要承受这种痛苦吗?我重重地拍打着自己的头。怎么感觉这只手有气无力的?我努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景象让我讶异。地狱是这样的吗?如果有人说我到了天堂,我一点也不怀疑。只是天堂的布置都那么中式的吗?古色古香耶。 渐渐地,我的眼睛终于清晰起来。真的好清晰,我500度的近视眼也随着下地狱的缘故完全好了。算不算是因祸得福呢?我无奈一笑。 “小姐,还好你醒了,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一个古装打扮的女孩跑了进来,一进门就迅速检查我的身体。地狱使者都是穿古装的吗?嘻嘻,以前想试一试穿古装的样子,今天终于可以尝试一下了。我一直都压住心中的一股念头。不会的,不会那么倒霉的! “小姐,你说说话呀?你别吓唬乙儿呀!” “这是什么地方?我是在地狱吗?”我小声地问道。 “小姐,阎罗王不收你,你刚刚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都没事,你就别再瞎想了。嫁给三皇子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就别再执迷不悟了呀!”乙儿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堆。 啥米?什么三皇子,什么嫁人?这丫头在说什么? 看我一脸的迷惑,乙儿垮下了小脸。她哭着道:“小姐,你怎么啦,难道刚刚跳下来的时候碰到脑袋了?乙儿去找大夫回来给你瞧瞧!”说着,乙儿就跑了出去。 我撑着身子坐起来,环视了这里一周。天哪,真让她捡了个“便宜”。穿越?只是自己穿到哪儿去了?如果穿到有凌宇在的地方该有多好。 我活动活动手脚。呀,我都会缩骨功了,手脚都缩了。我急急忙忙地跑到铜镜前一看。天,不是我的脸,这是什么样子呀?这脸怎么小成这个样了?仔细瞧瞧那铜镜,原来那铜镜是凹下去的。再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装扮,大红色的衣服。真是晕死,这身体的原主怎么那么没品位,睡衣都弄成大红色,不怕夜晚吓人哪?只是这样层层叠叠地金丝刺绣服装,怎么看都不像是睡衣,倒像是……嫁衣…… 我拿起房里的东西翻来翻去,想要寻找一些蛛丝马迹,看看这是个什么年代。可惜的是,我对历史小说感兴趣,但对古玩珍品那些就是“莫宰羊”了。看着这房子和居家物品真的猜不出这是什么年代,都好陌生啊! “小姐,大夫来了。”乙儿快步跑了进来。 我没理会乙儿的大呼小叫,直接问道:“乙儿,我今天就要嫁人了吗?”“是呀,小姐,让大夫进来给你瞧瞧,好不?”乙儿小心地回答。 “好的,让他进来吧!”还是检查检查这个身体,要是这个身体禁不起磨,没走两步就晕倒的那种,我还怎么活呀? 大夫来了个“望闻问切”,然后就点点头,捋捋胡子,笑道:“王妃恢复得很快,恭喜端王妃大婚!” 嘿嘿,郁闷,人家现在不是还没过门吗?那么快就叫起来了呀? “谢谢大夫了!乙儿去送送大夫吧!”我微微一笑。 等乙儿和那个大夫一离开,我马上溜到窗边,看了看外面的情况。好多人在巡逻,应该怎么离开呢?现在只好先看看情况再说了。 我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这边荡荡那边逛逛。不小心碰到不知道是何人的贵妇。只听她们其中一个说:“这就是下等人生的女儿,一点都不懂规矩。都大婚了还要到处闲逛,招人话柄。刚刚还在那儿跳楼,搞得人心惶惶的。你死了不要紧,连累了我们太尉府的几百号人的性命那才是得不偿失的。” 贵妇乙指着我的太阳穴说道:“人家端王爷有什么不好的?你竟为了那个奴才跑去跳楼?你脑袋进水了?别说我这个当二娘的不提醒你,进了端王府的大门就得遵从三从四德,别再想那个敖天乐了!” 贵妇丙道:“二姐你说那么多做什么?瞧她那样的表情,恐怕人家还不领情呢!” 贵妇乙道:“我还不是想让她别带累了咱们太尉府!如果她在王府里闹出些什么出格的事,到头来,咱们老爷还不是要操心?” “好了,妹妹们,要教的咱们也教得够多了。如果她惹出些什么事?老爷还会放过那个敖天乐吗?”贵妇甲嗤笑道。 我真的是听得云里雾里的。不过有些关系倒是听出来了。 贵妇甲就是这个太尉的大老婆,好像出身不低哦,整天下等人下等人的。贵妇乙是二老婆,刚刚还没听她说话前还以为是什么善类,结果是黄鼠狼。贵妇丙应该是三老婆吧,也是一个蛇蝎妇人。而这个“我”嘛,似乎是个反传统的女性啊。不过看样子她是反不过来了,因为靠个人的力量怎么比得过社会的力量呢!结果还搞到自己去跳楼。我佩服她的勇气!只是对于这个敖乐天还是敖天乐的,不好意思了,你的恋人不能还给你了。俺挚爱俺的老公,虽然他已经死了。 “你们都在做什么?” 一个好威严的声音传来,这几位夫人都扑通地跪下来请安:“婆婆!” 哇哇,这里的规矩那么严吗?请个安,见个面还要扑通跪地,这样的日子好难熬哦! “芷言,你还愣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回去梳头?吉时快到了!”那老妇人冷冷说道。 一大堆丫鬟围绕着我,将我拖进房里。擦粉梳头,摆弄吉服。天哪,这哪是上妆那么简单,简直是满清十大酷刑之一。我的脸被她们挂了一层又一层的粉,头上插了一支又一支的步摇、珠钗,最后戴上那个凤冠和盖头。痛苦啊…… 待她们弄好后,我静静地坐在床沿上,等待花轿临门。那是她们说的。而我的意图呢,是借机逃跑。我才不要糊里糊涂地嫁了。听着外面没什么动静,我扯下了盖头,再扯落了凤冠。这凤冠真不是人戴的,有五六斤重吧。脖子撑得酸死了。 我扭了扭脖子,扯掉礼服的最外几层。换上刚刚让乙儿送来的下人服装,再用眉笔在眉间画下一道痕。很快地,我的眉毛就成了一字眉了。接着用不知名的东西在脸上点了点几点雀斑、麻子。把梳上去了的刘海再放下来,遮住了半张脸。哈哈,这样子应该谁也不会知道我是谁了吧! 我塞了一些龙凤手镯之类的东西,以后肯定能用到。我慢慢地爬上了房梁,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静待她们发现新娘不见了,大乱起来的时候溜走。 良久,一群人匆匆地跑了进来,却见满地狼藉。 “糟了,二小姐又溜了!快!找人告诉老爷去!”一群人慌慌张张地四处乱蹦。我窝在房梁上吃吃偷笑。 “这个逆女!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逃婚!”一个穿着华丽,但身材无比健硕的中年男人跨步进来。只不过,我在这个角度看不到他的脸。 “老爷,吉时快到了,没有新娘子,咱们怎么交差呀?”大夫人急急道。 “芷言逃了还有芷翎!快帮芷翎装扮起来!”太尉大人道。 “可这是欺君之罪呀!”大夫人慌慌张张地道。 “交不出新娘,我们更是死罪!快去,这件事咱们谁也不能提,否则整个太尉府就会被一锅端了!” “是,妾身明白了!”大夫人捞起散乱在床上的凤冠霞披,急急地离开。 “这个逆女啊!有那么好的机会都不懂得珍惜!嫁给三皇子是件多么光荣的事,别人求十辈子都求不来呀!”太尉狂扫这房间里的东西。 我呆呆地看着房内的东西顿时化为乌有。光荣?只怕是你们这些当官的才觉得吧!利用儿女的幸福来当政治筹码? 见太尉怒气冲冲地大步离去,我偷偷地松了口气。静静待了会,就沿着床爬了下来,慢慢地挪到窗边,爬了出去。 在花园里绕了好久才绕到一个小庭院,我悄悄地走了进去,紧紧地贴着一间小耳房,慢慢挪动,结果却又听到那熟悉的声音。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杜蘅的二千金杜芷言!”还是那个太尉的声音。 “是,爹,女儿明白了。今天芷言向爹叩头拜别了!”娇娇柔柔的声音,真是个可怜的女孩。只是,你别怪我,我到了这里什么都不知道就让我嫁给一个不爱的人,我实在是受不了的。你们都是这样为家族而嫁的,那就是嫁谁也没有问题的了。不过,这三皇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但愿是个温柔的人吧,那样我的罪孽就会少一些。 忽然我听见了脚步声,有人来了,我忙闪进一间小房子。有一个人忽然捂住我的唇道:“小家伙,陪我玩玩,哈哈……” 第七章 异时空的婚嫁 好可怕的声音啊!不会是鬼吧??? 我大惊失色,几乎要喊出来了,幸而那人捂着我的嘴。 “小宝宝,别害怕,娘在这儿,没人敢伤害你的。”那只手松开我的嘴。我扭过头来看着那个人。脏兮兮的脸儿,头发乱蓬蓬的,应了那句诗“首如飞蓬”。只是这人到底是谁呢? 我试着和她沟通:“这位姐姐,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好乖哦,你别伤害我的猪猪哦!”那女人惊道。我忙捂着她的嘴,不让她叫出声来。我扯了扯嘴唇,难道真是个智力障碍者?我放弃询问,掉头往门口走去。 “你要去哪儿?”那女人紧张兮兮地问道。 “找门口,离开这个太尉府!”我真是疯了,怎会和这人沟通不了的人说话呢? “我知道怎么离开,我知道秘密通道哦!” “真的?” “真的,我走过,还是光明正大地走了!” 我嘻嘻一笑,看来是遇到个大智若愚的人了。于是我请她为我带路。悄悄地,她带我走过一个又一个花园。看来真的跟对了人,这里都没几个人走的。忽然,前面有了喧闹声,这里是什么地方?难道,我还是跟错人了? “三夫人,您怎么到了这里来了?今儿个是二小姐的婚礼,您就别掺和了!”一个老妈子急急地跑了过来,扶着三夫人往回走。三夫人在她耳边耳语两句,她回过头来瞄了我两眼,冷冷地道:“前面人手不够,你过去帮个忙吧!” 我再压低下头,恭敬地道:“是!” 待三夫人和那个老妈子走后,我忙跑到大门去,和门卫低低说了两句,就溜了出来了。 哎,溜出狼窝不容易啊!我在大街上荡了荡,要先找个地方住下。我走到一个大户人家的侧门边,想要歇歇脚,结果有一个大婶一话不说地拽着我的手就往门里走,还笑嘻嘻地说:“你是阿花吧,莫大娘常说你是个好手呢!不过你怎么这么迟呀?小姐还等着上妆呢!吉时快到了,迟了,咱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我傻了,什么阿花呀?什么吉时呀?怎么着?我又掉进了狼窝?我想要解释自己不是那个阿花,可那个大婶没给我说话的机会。 转过亭台楼阁,终于在一个名为“牡丹亭”的地方停了下来。哈哈,这小姐也是那种羡慕才子佳人故事的小姐吗? “小姐,人来了!” “你怎么这么迟才来呢?”一个穿着粉色布裙的丫鬟向我诘问道。“好了,辰儿,别多说了,装扮要紧。”那个端坐在梳妆台上的小姐柔柔地发话了。 果然是闺秀,说话语调、气质都特别不同。幸而,自己有个时尚天后之称的死党眉眉,化妆技术在她那儿也学到点皮毛。 我迅速走到那个小姐跟前,帮她画眉弄眼,上粉涂抹腮红。总之能弄多漂亮就帮她弄多漂亮。半个时辰后,一个仙女下凡似的美人儿就出现在众人面前了。众人是那个惊叹啊!其实我自己也很意外啦。不过人家小姐本就是花容月貌的,我只是帮忙把她的美再延伸一点而已。 “小姐,那个阿花来了!”一个小丫头带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走了进来。 “她是阿花?那这个是?”那小姐惊讶道。 “是的,小姐,我不叫阿花,刚刚我在贵府门口歇歇脚,就被那位妈妈带进门了。她又不容我解释,只好跟着她进来了。听说你们急着上妆,就帮小姐您化了妆。” “就这样?”那小姐狐疑地问道。 “就是这样,我本来是来这里投靠亲戚的,结果亲戚没找到反而是盘缠用得差不多了,快要走投无路了。”我还滴了几滴泪,不过,泪是真的。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在这个不知底细的年代里。 结果是,众人一可怜,小姐一下令,让我从今以后为她梳妆。也就是要跟着陪嫁到荣王府。 这次真的是刚离狼穴又入虎窝呀!!!! 在跟着花轿走到荣王府的空隙中,我仔仔细细地问了问吉儿(也是陪嫁丫鬟之一)这儿的年代和地域。她说,现在是宏远三十年六月初五。至于地域嘛,这里所知的大陆空间有四大国家,分别是位于东方的东青国,位于南方的南烈国,位于西方的西月国,位于北方的北漠国。 而我们所在的国家就是位于东方的东青国,这个国家主要崇尚的颜色是青色。东青国国王后宫有一后、三贵妃、九妃、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女。皇族姓氏为东野,至今共传了十三世。现今皇帝为十三世国王东野策。 东野策的后妃分别为皇后洪氏;三贵妃有倪宸妃、萧贵妃、杜惠妃;九妃有何淑妃(已逝)、李贤妃、王德妃、韩丽妃、莫良妃(已逝)、方柔妃、赵宁妃、李顺妃、胡昭妃。 其中皇子有五位。分别为太子东野泽、二皇子安王东野鸿、三皇子端王东野浩、四皇子怡王东野浚、五皇子荣王东野瀛。 太子东野泽的生母为李贤妃,李贤妃的地位不是很高,是九妃之一,居二品。由于洪皇后的儿子早夭,后来皇后无法生育,抱养了大皇子东野泽,遂立其为太子。 二皇子东野鸿的生母为萧贵妃,她为三贵妃之第二位,居一品。完全有这个身份争夺太子之位,不过二皇子是忠心不二的太子党。只不过,谁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古代人不是很热爱皇权的争夺战么? 三皇子东野浩的生母为杜惠妃,是三贵妃之末。听说她为人温婉贤淑,标准的古代好女人。好像是那个杜太尉杜蘅的妹妹,就是我这具身体的姑姑。那那个真是标准的亲上加亲,如果我真的嫁给那个三皇子,岂不是要面对可能是畸形儿的孩子?幸好溜得快。 四皇子东野浚的生母是何淑妃,也是九妃之一。何淑妃也是古代女人的榜样,三从四德都是没得挑的,只可惜死得早。四皇子与三皇子处得较好,四皇子也是由杜惠妃帮忙养着的。 五皇子东野瀛的生母为倪宸妃,是三贵妃之首,在后宫的地位是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过,她好像是很不得宠的一个。无论是皇家的任何宴会还是重大庆典,皇后与后宫三贵妃都会出席,只除了她。而她的儿子荣王也连带地不得宠,听说他是最闲最放荡的一个皇子。因为没人理啰。 总归一句话,我到了一个未知的时空里,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在到荣王府的路上,我只打听到这些,不过已经是很棒了。要打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面对吉儿疑惑和防备的眼光。我只好扮成一个大乡里,说是第一次进城,从来都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样的。来到这儿以后才知道天下有多大,不仅仅是家乡的小村庄外加一个淮阳城。每次说到这儿,吉儿总是有意无意地露出一抹让我极不舒服的笑。我知道,她笑我是个乡下人,是个孤陋而寡闻的土包子。不过,在这里我的确是只井底蛙。 好不容易到了荣王府,那边的人先烧起爆竹来了。我真是被吓了一跳。我可从来没见过别人烧爆竹,只除了电视上看的。在现代时,爆竹这样东西已经是列为了历史物品,在寻常百姓家是再也看不到了。要看?到博物馆去吧!不过也只能看到它还没烧的样子。 绕过那些爆竹,花轿被抬进了门,只不过这里是侧门。因为是娶小的咩!古代的正庶之分真的很严重,瞧瞧这位新娘子进门的地方便知了。 我们家小姐是礼部尚书农大人的四千金,闺名农落依,今年才十四岁,好小的新娘。不过自己看起来也大不了多少,跟他们报岁数是十六,可是人家不信,说我只有十四左右。我只好强掰,我在乡下吃不好睡不好,干的都是累活,都长不起肉来。他们这才放过我,不再追问。可是这话连我自己也不大相信,哪有乡下人的手指是这样的十指葱葱、细细嫩嫩的? 听说这个五皇子只有十七岁,但是却是玉树临风,如果除去他的放荡。至于他怎样放荡是他家的事,我的责任只是为小姐梳妆。最好的保命方法是尽量装低调,扮丑妇。 轿子在一个庭园里停下,喜娘掀开轿帘,轻轻扶着新娘子走出花轿。喜娘蹲在地上,背起新娘子。当跟着背着新娘子的喜娘跨入新房时,我才反应过来。这新郎怎么不出去接花轿?这天地怎么不用拜?新娘子就这样背入洞房就是了?好简陋的婚礼,平时看电视的百姓婚礼好像也没那么寒酸!可怜的农家四小姐。果然,嫁入皇家是一点地位也没有的,不过是对于皇家人来说。 喜娘将农落依放下来,牵着她的手走向新床。辰儿在一旁扶着农落依坐在床沿上,摆弄好她那大红色的喜服。喜娘让我和吉儿找来一些青色的玉,放在新床的枕头下。虽然好奇,但还是压下心中的问号,先找玉去。在农落依的陪嫁箱子里,我找到了一块青翠欲滴的环状玉,把它交给喜娘。喜娘笑嘻嘻地拿过了,一把塞在枕头下。 农落依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床沿上,任由他人摆动。看起来,结婚真的好辛苦。其实,辛苦一点也无所谓,只要对方是心中所爱。想想我和凌宇之间简直是没有婚礼,有时候总是觉得有那么一点遗憾。 “允儿,咱们要走了,这里没咱们的事了!”吉儿悄悄地拉着我的衣袖。 “哦,可是我们不是要等王爷过来掀盖头、喝合卺酒么?”我疑惑地看着吉儿。 “有喜娘和辰儿在就行了,用不着咱们!”吉儿轻轻地翻了个白眼。 “哦!”我和吉儿跟着别的侍女一块走了,剩下喜娘、辰儿和一个没见过的老妈子陪着农落依。 第八章 巧遇天涯 荣王府的人将我们迎进了一座小院子里,他们说这是王府总管给侧王妃陪嫁过来的下人和王府分配过来的丫鬟住的。真大的口气!不过人家是有这种口气啦!在这里生活要记得“忍一忍,万事通”。 环视这座小院子,院里收拾得还挺干净的。环境还算是清静,以后住进人后,不知道这种清静还会不会有? 我开始观察这里的房屋构造。好像北京的四合院。刚刚进来的那个门的两旁是两间小屋子,可以住人,已经分配给几个粗使丫头住。两边的房子由小姐家中来的大丫鬟住,像我和吉儿、清儿、喜儿都是住在这儿的侧房子里。我和吉儿分配到的房子在左侧,坐北向南,还是不错的了。清儿、喜儿住的那间是比较阴暗潮湿的房子。中间的主房,理所当然是由小姐的奶娘胡妈妈住的了。辰儿跟在小姐的身边,住在小姐的院里。 院子中间种有一颗梧桐树,树下是一张石头圆桌和四张圆凳子。这棵树还挺大的,夏天可以在这儿纳凉。我的工作只是为小姐梳妆,其他的事情不用我来做,因此我的工作时间只是清晨。 将东西归置好后,吉儿拉着我跑到前厅外的一个角落,偷偷看着外面的人。前厅来的人还真是不少,什么人都有。是真的什么人都有。高贵如皇亲、大臣,低下如商人、乞丐。我真是服了这个荣王了,交友真广阔! “允儿,你看,那就是李相的三公子李翊翔!”吉儿拉着我的手颤抖地指着窗内那个青天色长袍的男子。我顺着她的手看去。的确长得不错,只是那眼睛我不喜欢,太闪烁不定了。 我不以为然地摇头道:“吉儿,那样的男子,你喜欢吗?” 吉儿回过头来瞪了我一眼道:“真是的,人家在咱们东青国可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呀!当然,除了我们的五位皇子以外!” “那五位皇子真的有那样的‘美’吗?”我不相信地看着她。 “不是美可以形容的,总之,你见过以后就知道了。” 看着吉儿眼冒桃花,我不禁笑了。原来古代还有追星一族的,那些“星”的身份还蛮高的,是皇子公子级别的。 “瞧,那个就是兵部尚书的四公子萧禹濡……”吉儿尖声叫起来。我无奈地摇头笑着。 “是谁在哪儿?”像熊一样的声音。 我和吉儿一惊,抬头看向那个发声源。喝,好壮的男人!如果被他掐着脖子会是怎样的感觉?我可以告诉你。我宁愿再次跳楼死掉! “李著!放开她们!”那个叫李著的大力士终于放开了我和吉儿。身子一瘫,我和吉儿都滑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这个世界的空气真美妙,就算以后要死也不要挑窒息而死,太痛苦了。 “两位姑娘,你们没事吧?” “呼呼……”我和吉儿都忙着呼气吸气,哪管得了他的问话。 “桑总管,找个大夫来给她们瞧一瞧!”那人还蛮关心下人的嘛。我抬首看了看那个救命恩人。天!真是妖孽,比西施还美的男人。虽然我没见过西施,可是这男人还真是美。不过我是不欣赏这类型的男人啦,太阴柔了! “是,太子殿下!”好嘎嘎的声音,明显是一个太监的声音。这就是那个王府总管桑总管吧!看样子也不会很势力的那种,但是有点像贪小便宜的那种滑稽角儿。 我们呢,就这样被别人架着走了。临走时,我还听到了那个太子对李著说:“今天是五皇弟的头一次大婚,你们怎么向人家侍女下起手来?” 第一次大婚?这五皇子还没有娶正妃么?怎么就先娶起侧妃了啦? 回到小院,我和吉儿都被罚了,罚的还挺轻的,两天不准吃饭而已。这也是因为胡妈妈说今天没空理我们,明天忙完后再修理我们。好饿哦,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吃饭。喉咙好痒,烫烫的,快要烧起来了,抹了些薄荷膏还是不顶用。我还好,只是喉咙出了点问题。吉儿比较严重,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是吓着了。 我睡不着,只好逛出院子散散步了。今晚的月亮还真美,不知道眉眉有没有看今天的月光?应该是异时空的月光了。我找了个亭子坐下,不敢走太远了,怕走太远了,又会遇到像白天那样的事。 已经是六月了,天气有些闷热。石凳很快就被我坐热了,我又换了张凳子坐下。石头冰凉的感觉渗透了我的身心。好舒服!只是想到今天的一切真的是不可思议。从早上穿越到这个时空直到今天晚上,就这么一天不到的时间就发生了那么多这辈子意想不到的事情。纷繁的事弄得我是筋疲力尽,可是到了要睡觉的时候却是睡不着。 不知道那个太尉三千金怎样了,好像叫杜芷翎吧。听吉儿说了,杜家二千金杜芷言和农家四千金农落依同时被皇上指婚。只不过,一个被指为三皇子的正妃,一个被指为五皇子的侧妃。而我也顺便问了问杜家的状况。 今夜的她也是洞房花烛。今晚过后,她就是端王妃了,不再是杜芷翎了。而我也不是杜芷言了,而是允儿了。事实上我从来都不是杜芷言。 忽闻一阵衣袂摩擦的声音,我警觉起来,悄悄地环视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怪异现象。刚提上去的心又落了下来。 “嘻嘻,我在这儿呢!你就环顾下面当然是看不到我了!” 我抬头一看。喝,这是谁呀?倒吊在亭子旁的那棵大树上,身子还来回地一甩一甩地,头不晕吗?而我也这样问了:“你不晕吗?就这样一甩一甩的?”只是说话的时候,喉咙的不适让我疼得脸都皱了起来,说话的声音也变得难听极了。 那人身子一顿,停了下来,倒吊着的眼就这样地盯着我看,看得我的心有些发毛。 我问道:“你是哪家的小孩?现在很晚了,你怎么不回去睡觉?” 那人翻过身子,跃下树来。原来是我看错了。十六七岁的人不算是小孩了,虽然对于我来说还是个小屁孩。 “你说谁是小孩?”他的声音很会蛊惑人心,但是他只是一个孩子,蛊惑不了我一个心理年龄有三十岁的老女人。 “你呀!不过你跳下来后,我就不觉得了。”我实话实说。 “嘻嘻,你说话的方式跟一个人好像!”隐隐约约间,我看到他的嘴角噙着丝笑意。我感觉得到他的笑不是对我笑的,而是越过我对着他心中想的那个人笑的。 “是吗?真希望那个人不是你的母亲!”我也朝他绽出一个笑颜,还是很灿烂的那种,也不管他看不看到。 “你是谁?”他朗声问道。 “有必要么?”我拒绝道。 “哈哈,你们真的好像!性格上的!”他咧嘴笑道,“好,我不再问你是谁。因为只要你在这王府里,我总会知道你是谁。我是荣王身边的谋士天涯!” “天涯?”好土的名字,以前在电视剧里听过不少了。但我不好表现出来,毕竟这是人家父母给的。 “是的,觉得好土,是不是?”他反倒是不介意,我也不做作地点了点头。 “你和她在某些地方真的好像,可惜你不可能是她,没人能代替得了她!”他叹了口气,再仔细地看向我。 “我真幸运,你没有把我当做是‘她’!”我可不想成为别人的替身,算这个天涯有点认识,“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没有谁能代替得了谁,不是吗?” 他默然无语,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月亮已经升上中天了,应该是晚上十二点了吧!以后要习惯这里的作息和时间计算方法了。现在是晚子时了,早就过了应该就寝的时间了。因而,我无声地向他挥了挥手,就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起来,吉儿还是待在床上。我没有多理她,就让她好好休息吧。刚从鬼门关回来,真的没那么容易平复心情的。可是我就没那么好命了,我要到新房里给小姐上妆去了。 现在的天还是微微亮而已,我被胡妈妈领着,再次走进那个院子。旁边的一个小太监在叫起。我迷迷糊糊地站着等新房开门。小太监叫了好几遍,新房还是没有打开的迹象。胡妈妈等几个年老一点的“老人们”都面面相觑。 末了,那房门还是被打开了,出来的是辰儿。辰儿的脸色很不好,面对着那些妈妈们更是不知所措。就在众人疑惑不解的时候,房里面传出了农落依断断续续的哭声。 第九章 荷塘月色 听着农落依的哭声,我们都有点不舍。那么美的人儿,这荣王爷怎能教人家受了委屈呢? 胡妈妈拉着辰儿急急问道:“小姐到底怎么啦?” “王爷昨晚根本没在这儿留宿,连小姐的盖头都没有掀开!”辰儿红通通的眼又掉下了泪。 这荣王是白痴还是傻瓜,这么美的女人都不要?难道他是心有所属,不想要农落依?如果真是这样他就不应该娶了农落依,让人家一辈子守活寡,这很不道德!这里又不是现代,不喜欢可以离婚,各自嫁娶。对呀,这里又不是现代,古代的女人都是没有人身权利的。嫁了就是嫁了,嫁得不好,就是自己的命了。要想得到丈夫的心就看看农落依自个儿的本事了,别人很难帮得到她的。 看着胡妈妈她们一堆人涌入新房,我不敢多说一句话,静静地站在原地。我想农落依应该也没有那个心情妆扮了。 “允儿,你杵在那儿做什么?”胡妈妈向我喝道。 我急忙跑进新房,看到新房里的一切都如昨夜一样,什么都没有改变。改变了的就只有趴在床上哭泣的农落依和已经燃烧殆尽的一对龙凤红烛。 “小姐,您别哭了,您这样哭能有什么用呢?您有的是时间,想要抓住王爷的心可以慢慢来。礼不可废,咱们还要去给王爷递茶请安呢!快别哭了,啊!”胡妈妈好言相劝,终于把农落依的泪给劝了回去。 接下来的功夫就交给了我了。 今天最艰难的任务就是要把农落依那个超级大的核桃眼给遮掉,其他的也要好好收拾一下。我打了一盆冷水,给她洗了脸,还在她眼睛四周敷了黄瓜,让她好好闭上眼睛养一养神。一刻钟后,我在她的眼睛四周涂抹一些深暗色的粉底类的东西作为阴影,让她的眼眶平伏起来,再用明亮的类似眼影类的粉末加以配合,强调立体感。 就这样忙活了半个时辰后,一个端庄美丽的贵妇在我的手上诞生了。其实我更想在农落依的脸上化出适合她年龄的妆。不过她已婚,是个妇人了,这种妆扮是必须的。绾髻的任务不属于我,因为我不会绾。给农落依化好妆后,就由辰儿接手帮她绾了个同心髻,寓意新婚夫妇永结同心。只不过,对于当事人农落依来说,这一切都像是讽刺她一般。 从农落依那里回来后,我就一直照顾着吉儿。这个女孩子也真是可怜,躺了那么久还是不醒,一直在做恶梦。我拿掉敷在她额上的冷毛巾放在铜盆边缘,端起盆子起身离开房间,要换水去了。 走到外面院子的水井上打好了水,我提着水桶折回。好重啊,这水桶本来就笨重,再加上水就更重了。走了一段路就洒下了五分之一。在这样下去,还没回到院子,桶里的水就只剩下五分之一了。我懊恼地放下水桶,想着怎样才能好好地将水弄回去。 “怎么?提不动啦?” 我看向来人,接着就讨好地道:“是呀,天涯大爷,能否请您帮个忙,将这桶水提到我们院门口呀?” 他轻轻地摇头。我脸一垮,全身无力地垂下了头。 他偷偷一笑,还笑出声来。我霍然抬头,狠狠地瞪着他道:“没点同情心的家伙。” “这不帮你了么?”他笑眯眯地走到我面前,轻轻一提就提起水桶往前走。 “不是那边!”我喝住他,他走了反方向了,我指了指我的左边,“是这边。” 他轻轻一笑道:“我都说了,总有一天会知道你是谁的。原来你是侧王妃的侍女。” 我不否认地点点头。 天涯帮我把水桶提到我们的院门口就放下了,还凑到我耳边轻轻地说:“我就不进去了,女眷住的地方,我一个男人进去不好,就送你到这儿了!今晚在那个亭子里见!”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低低地道:“那你慢慢等好了,说不定等本小姐心情好了,会去一下的。” 没等他回话,我就提着水桶往院子里走,只听后面的他朗声大笑。 我回来的时候,吉儿已经醒了。她正利落地整理床铺,见我端起铜盆进来,她向我感激一笑:“允儿,谢谢你了。” 我摆摆手道:“大家都是姐妹,有什么头疼脑热的,相互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 她微微一笑,眼中还是充满了感激。 “不过今天小姐不是很高兴,你去伺候的时候要小心点儿,知道吗?”我还是觉得提醒一下她比较好。这个吉儿除了嘴巴大一点和喜欢盲目“追星”外,心地还是不错的。 她了然一笑道:“这本就猜着了,不是吗?小姐又何必现在才来哭呢?” 我倒是愕然,惊奇地问:“你们……” “整个东青国的人都知道,荣王不近女色,好男色!”吉儿凑到我的耳边,低低地道。 “啊?”真是爆炸性的新闻呢!那农落依嫁进来之前,不就知道了自己当活寡妇的机率相当的高?“这样她还肯嫁进来?” “小姐本不想嫁的,可是老爷他……”吉儿欲言又止。 我伸手挡住了她,不让她继续讲下去。她说得太多,对我对她都没有多大的好处,还是装聋扮哑最实际。皇家的秘史,有谁敢多说两句呢? “吉儿,以后这些事,别再多说了,会要人命的!”我凝重地看着吉儿,想从她的眼睛里得到肯定的回答。而她也不负我所望。 那天晚上,我没有赴天涯的约。 这以后的几天晚上,我待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心里想着凌宇。好想他!白天我尽量找事做,就是为了减少想他的时间。但到了夜晚,夜深人静,脑中会不自觉地想起我与凌宇的点点滴滴。心里好痛。 实在是睡不着,我干脆掀起被子,挪下床,轻轻地趿上鞋子。我慢慢挪到吉儿的床边,确定吉儿已经熟睡了,这才轻轻地打开房门,溜了出去。 在院子里踱来踱去,心中还是有丝纠结,就踏出院子去了。这个阴暗的小道没有月光,四周黑漆漆的,怪阴森的。我拉紧了衣襟,缩缩肩膀,朝那个小亭子走去。到了现在,我还不知道那亭子叫什么名字。 环顾四周,没有人,我便落落大方地坐了下来。双手撑着两腮,呆呆地望着亭子前面波光粼粼的湖水。再望向远处,是一片荷。 晚风轻轻地拂过那一片幽静的荷,荷叶随风摆动,连那盛开着的或还是花骨朵儿的荷花也摇曳着曼妙的身姿。这让我想起了朱自清的《荷塘月色》。荷叶像是一个个舞女的裙?朱自清为什么会想到舞女的裙,而不是自己夫人的裙呢?想来男人都是好色的,只是由于有“正人君子”这个帽子顶在那儿,嘴巴上就不敢多说了。 由此,我又想到了荣王。他好男色,是同性恋,这倒是不奇怪。中国那么多的帝王,有不少的双性恋皇帝。其中最出名的莫过于有“断袖之癖”的汉哀帝刘欣。为了董贤,他愿意“断袖”。而这个荣王呢?为了他的“男颜知己”,他会舍得“断袖”么? 好像越扯越远了。我又回过神来,看向那一池荷花。随风飘来的荷香,慢慢沁入我的心间。好舒服的夜,可是心中还是有点塞塞的。 “你还蛮惬意的嘛!” 我没有回头,那吊儿郎当的声音,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了。他径自坐在我的身旁,嘻嘻笑道:“很无聊么?” 我没好气地斜睨了他一眼。他看也不看我,自顾自地道:“这几晚你都没来!” 我倒是讶异,他这几晚都来了么? 他搔了搔头,无奈地道:“我只是想找个人聊聊天,这里的人都不敢认认真真和我讲话,说话都是低声下气的。”“那我就是那个不怕死的?不管不顾地敢跟你大小声?”我白了他一眼。 “哈哈,和你聊天很舒服,不用想太多,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如果我的妻子在这儿,她也会这样跟我毫不顾忌地聊天的。” 我借着月光,看向他的脸。那里泛着不舍与怀念的神采。 “你很爱你的妻子。” 他既没摇头也没点头,眼中泛着轻愁:“可惜,我可能再也见不着她了。” “为什么?” “我回不去了,荣王不肯放人,而且,家乡也回不去了!”他重重叹了口气,干涩地说道。 他也是回不了家乡的人。只是,他的家乡还有他牵挂着的人在等着他,而自己呢?家乡已经不我的家乡了! 从此,我和天涯都会在这个亭子里碰到的时候畅谈。他谈他的妻子,他的事业以及他对这个世道的看法。我谈谈我的生活,谈谈我对这里的婚姻的看法。有的时候,我还会将我心中的凌宇分享给他。 想起凌宇,我心中的苦涩又增了几分。凌宇啊,你会不会也像我一样来到这样的不知名的时空了?而我真希望如此,你才二十六岁,应该有更好的人生。 第十章 乞巧节风波 六月静悄悄地过去了,七月却是轰轰烈烈地来了。新婚一个月的荣王奉命巡视南方去了,而天涯也跟着去了。我的生活一下子变得更加无聊。 农落依的生活依旧,只是不用像荣王在的时候那样战战兢兢了。她开始端出当家主母的架势,命令起荣王家的仆人,当然连带那个桑总管也是。 我不禁暗叹,她怎么这样傻?她不知道她不得荣王宠爱么?对于荣王的侍从,她都应该尽量地以礼相待、笼络人心,这样她以后才好办事呀!不过,我只求两餐温饱,有瓦遮头,其他的,还是照样装聋扮哑好了。 七月七到了。我真没想到,这里也有乞巧节。按照东青国的习俗,到了乞巧节这天,皇家命妇都要聚在一起,目的就是——乞巧!今晚,农落依要带我和辰儿到宫里去。之所以带上我是因为她怕她的妆弄花了没人补。 坐着马车,颠颠簸簸地到了皇宫内,然后下车走路。绕来绕去地不知道绕了几个弯,举行乞巧节的御花园终于到了。好大的御花园,繁花绽放,竟比春天还美上三分。这里不是这个时节开的花应该是温室里养的。正中央的一排金黄色椅子应该是给传说中的后宫里一太后一后三贵妃坐的。两旁的檀香木椅子应当就是那九妃以及高级命妇的位置啰! “太后驾到!”又是嘎嘎的太监声。我的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 终于,这太后、皇后、两贵妃我是见着了,果然是一等一的美人。连老太后这样的“老人”看起来只有四十上下,更不用说这几个后妃。等人都坐定后,三贵妃缺一,九妃缺三。 “允儿!”辰儿狠狠地掐着我的胳膊。我吃痛地瞪着她问:“怎么啦?” “王妃喊你呢!喊了那么久都不应,想什么呢?”辰儿的语气十分不悦。我知道,以前都是她帮农落依上妆的,现在多了我这个眼中钉,她逮到了机会还不来个隐性的报复? “王妃,您找允儿什么事?”农落依不让我们喊她侧王妃。她想来个心理补偿吧! “我的睫毛弄到眼睛里去了,你找盆水来,帮我弄弄!”声音柔柔的。我真的不知道农落依这种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有时候盛气凌人,有时候又温柔可人。应该是官家千金都有那种大小姐脾气的关系吧! “好,允儿这就去!”我悄悄退下。 走了好几个弯,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小宫女,向她说明了身份,让她指条路走。而她很爽快地说要亲自带我去。呵呵,人间还是有好人的。这个不就是么? 到了那个小房子,那小宫女身子一闪,闪了出去。我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一盆水就这样迎面泼来。结局就是,我成了落汤鸡。我气愤地掉过头来,想指责那小宫女,谁知那小宫女早就不见人影了。我气结了。原因都不给我就直接泼了我一身脏水?我自问没有在这宫里结怨呀! 我走出了那个小房子,到处乱逛,因为我迷路了。忽然,我听到了佛歌,我抬头一看。逸宸宫?这是什么地方?我茫然地盯着这个宫殿。 “哎呦,你这孩子怎么浑身湿着呀?”好慈祥的声音,我转过头去。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妈妈,衣着很朴素,不像这金璧辉煌的皇宫里的人。 “您是?” “我是这里的老嬷嬷,伺候这宫里的主子的。你叫我金嬷嬷就好了。”那妈妈笑道。 “金嬷嬷您好!”我弯腰鞠躬。 “真是个礼貌的孩子!快进来,换身衣服。瞧,都湿透了。这样子会着凉的!”金嬷嬷轻轻地握着我的手,带着我进了这个逸宸宫。 我好感动呢,除了死去的奶奶和凌宇这样关心过我,从来都没有哪个人这样待我。她还是一个陌生人呢! 一进门,就看到一米高的佛像前跪着一个素衣女子。金嬷嬷恭恭敬敬地上前喊道:“娘娘,这个孩子一身湿泠泠地站在宫门口,奴婢把她带来换身衣裳!” 那女子回首看了看我,她淡淡一笑,随即回过头去,轻轻说道:“嗯,快去吧!别冷着她了!” 好美的人儿,连我看过的美女明星们都要往后靠;好好听的声音哦,连农落依那柔得让人骨头发软的声音还要靠边站呢! 我的失神,金嬷嬷是看在眼里,她拉着我踏出佛堂,笑眯眯道:“被娘娘迷住啦?” 我回神一笑,轻轻地点头道:“娘娘好美,像仙子一样!” 金嬷嬷摇摇头:“就是因为太美而受罪呀!” 我愣愣地看着金嬷嬷,金嬷嬷已经找到一件衣服给我。“这是我以前穿过的衣服。瞧,你的妆都花了,要不金嬷嬷来帮你上个妆?” 金嬷嬷帮我拨开了眼前的乱发,我急忙地缩了头,低低地道:“允儿是个奴婢,不用太讲究,允儿自己来就可以了。” 金嬷嬷笑道:“好,那我先出去了。有事叫我呀!” 我抱着金嬷嬷给我找的衣服,点头如捣蒜。 换好衣服后,我草草地将我的一字眉画回去,再点几粒麻子。头发随随便便地擦了一下,将刘海盖在额前。虽然丑了点,这却是我的保护色。我拉开门,就看见金嬷嬷在院子里浇花。我咧开嘴朝她笑了笑。她向我招招手,我走了过去。 她为我理了理衣服,慈祥地笑道:“还蛮合身的嘛,看来我年轻时候的身材还真是不错呢!” 我跟着傻傻地笑着。忽然,我想起了我的任务。我急急地问道:“金嬷嬷,这儿有没有水,我还要打水给我的主子洗脸呢!” 金嬷嬷一听,忙叫了个粗使丫鬟打了盆水,送我回御花园。 结果,农落依顶着个大便脸给我看。我解释给她听,她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我不要再说了。她的睫毛已经由辰儿弄了出来,妆也重新化好了。她冷冷地道:“这里不用你了,帮我找点吃的来。” 她眼前不是有很多吃的么?还要找?到哪儿找?一句话,折磨我而已!可是人家是主,我是仆。主人怎样说,仆人就怎样做。我认命地迈开步子找吃的去,我眼角瞄向辰儿,她正在那儿偷笑着呢! 到哪儿找吃的?经过刚刚的“泼水事件”,我还真是怕了,不敢问人了,东荡西荡地找着御膳厨。突然,一个鬼脸出现在我面前。喝,这里也有复活节吗?想要玩,我陪你玩,今天我真是受够了! 我假装被这个小孩子玩的面具吓一跳,很惊恐地张大嘴巴地盯着那个面具人。果然,那面具人很得意地笑了出来。听不惯他那刺耳的笑声,我敛容道:“挂个这样低等级的面具一点儿也不吓人!” “你不怕?那你干嘛张大嘴巴?明明就是怕了!”那人不屑地道。 “配合一下你嘛!你弄个鬼脸也是想要这个效果吧?”我粲然一笑地道。 “老五家的人真是不好玩。刚刚找人泼那个白痴一身水,也不见她惊叫。扮鬼吓你,你也不叫!不好玩!”那人双手抱胸,愤愤地道。 “为什么要抓弄‘我、们’?”我咬牙道。那个他口中的“白痴”也是我! “因为你们是老五家的人!” “就因为这样?” 他没说话,却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我冷冷地注视着他,心想:“他又想干嘛?” 忽而,我双脚离地,被他腾空抱起。我忍不住惊叫一声。 他竟笑道:“终于叫了!” “老四,你这是做什么?还不放下她?” 我和这个“老四”不约而同地看向来人。“老四”明显地抖了一下,他马上将我摔下了地,摘下面具,恭敬地喊了声:“三哥!” 我的屁股先着了地,痛得我不禁喊了出来。 “你没事吧,真是抱歉!这怡王就是这样的,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你多包涵!”他伸手扶起了我,还不忘帮他的弟弟说好话。 “奴婢哪敢?”我揉着屁股,缩了缩头,尽量压低头,不让他瞧见我的脸。他就是端王东野浩,这个身体的原未婚夫!真是倒霉!最好不要让他认出自己,听说那个杜芷翎和这个杜芷言是孪生姐妹,生母是那个疯疯癫癫的三夫人。呃,就是指了条路给自己出太尉府的那个女人。现在我特希望我和那杜芷翎是异卵双胞胎,这样应该不会太像。 “你……”他正欲说话,远处有个小太监却遥遥地向他喊道:“端王殿下,惠妃娘娘找您呢!” 他顿了顿脚,旋即拉着怡王快步离开。 看着他们离开,我这才抬起头来,仔细端详他的背影。有点瘦瘦的,但骨架还是不错的。忽然他回过头来,正正瞧见我的脸,我看见他眼中闪过一抹讶异。我快速转过身去,疾步离开。但愿他没看到什么异样吧! 那天晚上,回到荣王府,农落依也没有怎样为难我,只是说明天给多点活给我干而已。我也无所谓,多做点事,才可以少一点想凌宇的时间。突然有点想天涯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回来。和他在一起聊天真的很轻松,至少他不会和自己计较利益得失。 第十一章 我是王妃? 宏远三十一年三月。 没想到荣王巡视南方竟去了九个月。他明天就要回来了,而我又回归到原来的工作——为农落依化妆。听说,皇帝要为荣王立正妃,就不知道东野瀛会不会接受。但是我知道,农落依就真的是很难接受了。成亲一个月,丈夫就离开。等了大半年,丈夫一回来就说要立正妃,她哭了好几天。 吉儿跑来找我,让我帮忙想想办法。能有什么办法呢?如果皇帝要让正妃进门,谁能阻止呢?不过帮个忙,让农落依得到一点荣宠,对她以后的日子会有点保障吧!以前的女子都是以丈夫为天的,没有丈夫的宠爱,她又怎么活呢?到时候我们这些人又怎么办? 所以…… “王妃,这是辰儿做的衣服。今晚王爷一定会先回来看您的,只要您把握好机会,今晚是个得宠的好时机!”辰儿巴结道。 在一旁伺候的我和吉儿都冒出极大的汗。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那么理直气壮地在当事人的面前抢人功劳!不过还好,如果成功了,农落依会对大伙都好;失败了,有辰儿背着。我是不是很坏心眼?谁叫她先不仁,别怪我不义! 吉儿有点气愤,想要上前揭穿辰儿的谎言。我忙拉住她,向她使使眼色。 “可是,这衣服……”算是衣服吗?农落依迟疑道。 我帮忙上前解释道:“王妃,重点不在衣服,在于您。您本来就花容月貌的美人儿,只要您表现出一点风情,再配上这衣服的衬托,王爷又怎能不动心呢?” 辰儿挤开我,忙道:“对呀,王妃,只要您穿上这衣服,王爷定会为您神魂颠倒的!” “真的?”农落依有点动心。 “真的!”这一次是我们三个唯一一次异口同声说话。 那晚,农落依穿上了我花了一天工夫设计裁制出来的睡衣。没错,是睡衣!是现代很流行的性感睡衣。农落依是个大美人,身材很好(今天看到了),这样的春色定能吸引那个据说是“好男风”的荣王。其实荣王好男风也只是传闻,有没有多少人看见过。看到的人都只是看到他和一些青年才俊在一起而已,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既然那荣王不喜欢农落依的温婉贤淑,那我就让农落依来个妖艳妩媚再加性感,这样总可以了吧? “允儿,那件衣服上绣的那个像树枝一样的图案是什么?”吉儿好奇地问道。 “啊?我绣上去了吗?”我讶异地问道。 “是呀!你为什么要绣上去?”“呃,这个呀,是我以前在家乡做衣服的时候,经常顺便绣上去的。你也知道,我家乡偏僻得很,放眼之下都是树,没有多少花儿,只好绣个树丫上去了!”我搔头强掰道。 吉儿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老天,从前的习惯没有改掉。以前,我总是自己弄睡衣,总觉得到外面去买太不值得了。做完睡衣,我总喜欢在裙尾上绣个小小的“y”字,是我的“筠”字的头个字母。 糊弄了吉儿后,我们就吹灯睡觉了。半夜,有人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什么也没问就抓起我来。我还在半睡梦中,迷糊地问道:“你们干什么?”那些人还是没有答话,直接将我架走。 当我被扔到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密室里的时候,我的瞌睡虫就全部飞光光了。我唯一反应是:难道王妃失败了?他们把王妃的侍女都抓起来?那荣王搞什么?见到那样的美人他也不为所动?就算不喜欢,他也没必要给农落依难堪吧?那荣王不是一直对农落依都是礼遇有加的吗?这荣王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哪? 关在这密不透风的地方,不见人也不见光,也不知道我被关了多久了。他们不给饭不给水,存心想让我渴死饿死在这儿。快三天了吧,我觉得我的意识已经抽离了。隐隐约约中,我看到了光,看到了凌宇。凌宇是你来接我吗? “凌,我来了,等我……” “允……允儿……”我听到了的不是凌宇的声音,而是天涯的。我眼一黑,昏了过去。 等我醒来,首先看到的是帐顶,很漂亮的帐顶。绣着我看不明白是什么图案的美丽花纹。整个室内飘着桂香,甜而不腻。闻得出来,是上等的香薰。我撇过头看看床外。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这里比农落依的珑璇小阁华丽多了。这是哪儿,难道我又穿到了某个不知名的时空去,成了某个不知名的人?咋一惊,我爬起来,却见一重又一重的帘子被撩起来,走进来几个侍女。看她们的穿着打扮,是荣王府的侍女。难道我还在东青国? “王妃,奴婢们为您更衣!” 王妃?喝,我不会穿到农落依身上了吧?我箭步飞向铜镜前,却看到“杜芷言”的脸。没有变呀!是我傻了,还是这些侍女傻了? “你们刚刚叫我什么?”我不确定地问。 “王妃呀,是王爷让奴婢们喊的。” “别乱叫,我不是你们的王妃,我只是侧王妃身边的梳洗丫鬟!” “是王爷让叫的,他说,从今往后,您便是荣王府的王妃了!”侍女恭敬地道。 听罢。天哪!又一个虎穴!我只有一个反应,晕…… 不知过了多久,我又悠悠转醒。这一次,那些侍女都噤若寒蝉,一步不离地守在床边。我醒后,她们便问这问那的。见我真的没事了,她们才帮我梳妆打扮,我如木头般让她们摆弄。只是我打死也不让她们动我脸上的妆,还有死也不穿她们送来的王妃级别的衣服。 “王妃,您先喝些东西吧!”侍女劝道。 “王妃”!真是讨厌这个称呼。既然劝阻不了,只有随她们去了。我接过侍女手上的粥,一点一点地喝起来。不吃饱喝足,怎么逃呢?吃饱喝足后,我便说道:“我想出去走走,你们帮个忙带个路,好吗?” “是,王妃!”老实说,现在我听到王妃两字就烦死了。 逛了两圈,我知道,能逃出去的机会微乎其微。守卫那样深严,我怎么逃?只好慢慢想办法了。那荣王还真够怪的了,我已经将自己弄成一个丑八怪了,他竟还敢要自己?像侧王妃那样娇滴滴的美人儿,他竟不为所动?难保自己又遇到个变态了。先探听他人在何方再作打算:“王爷现在在哪儿?” “三天前,王爷和其他三位王爷跟着皇上到南方巡视去了,现在只留太子监国!” 还好人不在,继续问:“什么时候回来?” “下个月初三才回!” 下个月初三?“现在是什么日子了?” “今儿个十九了。” 哇,我竟睡了那么久?我被关的那天是初七,今日已经是十九了?不过自己还有十五天的准备时间。我心下慢慢盘算着。 “哟,还说是谁呢?原来是允儿呀!瞧那寒酸的样子,怕是被王爷给玩腻了吧?” 我回头一看,是农落依的奶娘胡妈妈。她现在应该是很恨我吧!毕竟在表面上看,自己是恶奴欺主,是个十恶不扣的狐狸精,把主子的老公给钓走了!可谁知道,自己现在多想逃离!我无奈一叹,讪笑道:“胡妈妈您早!” “老身可担不起,‘王妃’!” 谅谁都听得出她话语中的恨吧!我尴尬地立着那儿,现在只能接受她的冷嘲热讽了。小不忍则乱大谋。 “胡妈妈,你又何必多说呢?像她这样的人都是有这样的梦想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王爷就算怎么宠她,这也是个暂时的。以她这种奴籍出生的下等人身份,她是难登大雅之堂的!荣王正妃的位置,怎么也轮不上她!”农落依轻移莲步走了过来,淡淡地道。我看向平日里高贵端庄的农落依。原来,再怎么高贵的女人当了怨妇后,她的嫉妒心可是足以破坏她所有的好,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屏退了王府的侍女,我扯出一抹淡笑道:“王妃,如您所说,允儿只是个奴籍出身的‘下等人’,怎敢妄想?允儿只想恢复以前的生活。如果王妃可以帮忙,自是最好不过了。” 无论怎样,我都不算奴籍出身。她们都知道我是平民出身,根本就没有卖身给她。如果我没有逃出太尉府,我的出身比她还高呢!如果不是要借助你的帮忙,我何必要低声下气的? “哦,你想回到家乡去?”农落依狐疑地盯着我看。 我明白,在这时代,像我这样的“异数”还真不多。这时代的女子都是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她们最大的责任是相夫教子,最大的德行是严守妇道,最大的“乐趣”应该就是和丈夫别的妻妾争风吃醋了。 我小心地瞄了眼四周,轻轻地道:“王妃请借步说话。” 她点点头,屏退了侍女,道:“让你出王府,王爷是不会同意的。王爷已经说了,从今以后你是他的人,我无权过问你的一切!如果王爷知道是我放你走的,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我看到她眼中的怒火。我笑道:“如果王妃并不知情,是允儿自己溜走的,那又与王妃何干呢?” “在王府不好么?何必要到外面去?”农落依眯起眼盯着我看,好像我是什么怪物似的。 是呀,在这里虽然没有自由,但应该不会沦落到青楼里去。出去了或许更危险,毕竟自己可是无一技之长。在现代的“长”,在这里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可是荣王看上了自己,而农落依也已经容不下自己了,我必须想办法离开,到外面找点谋生的事做。 “王妃,这里很好,但不是允儿想要过的生活!”我说的是真话。我想要的生活是和凌宇安安静静地生活。“何况,允儿不想让小姐难过,毕竟,小姐待允儿不薄!” “你还知道你是我的丫鬟?”她眼中含恨道。 “允儿莫敢忘!允儿会自己想办法溜出去的,只要王妃到时候帮个小忙,给允儿一点钱过日子!”只是不能仅仅靠你,如果你想借机杀我,那我岂不冤死了? “好,我答应你!”她温和一笑,我可没忽略她眼底下的算计。 第十二章 错过——荷花妆 我在等,等农落依给我一点钱做点小生意。十天了,现在已经是三月二十九了。荣王快要回来了,我必须要快了。就算农落依反悔想杀我,我也有后路,自己带钱乔装逃跑。我现在将那个王爷给的首饰,还有自己当初带来的首饰加起来,应该还可以做点小生意的,做做小生意自己应该还能活下去。 这只是一个美好的蓝图。其实我也知道,我的想法十分幼稚,告诉农落依自己要走,这无疑是打草惊蛇。我只是在赌,赌这个农落依的嫉妒心。如果她真的嫉妒,她会让自己出了这个王府的门。但那之后,我的死活就不归她管了。她有可能杀了我以绝祸患,也可能从此不再理我,让我逍遥快活去。 终于,到了翻墙离开的日子了。我先将首饰都系在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就怕弄出一点声音。如果被人发现,可就是死路一条了。好不容易重生,我宁愿再平平凡凡地活一遭,死的感觉并没有那么美好。 太顺利了。我可以说是一帆风顺地溜到后院围墙最矮的地方。不知为何,今天的巡夜侍卫似乎比平常少了一倍。这样的顺利让我心中的不安扩大了好几倍。我甩甩头,警告自己,疑心别太重了,或许是农落依特意安排的。 我拿出吊索,在空中甩了两圈,用力一掷,掷上了围墙。我用力地扯了扯,应该是没问题了。正准备爬上去的时候,却发现后面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惊恐地回过头,看到天涯咧嘴朝我傻傻地笑了。手一松,我整个人往后仰。天涯一把将我拎了起来,似笑非笑道:“王妃是想要夜游?” “我不是王妃,王妃在珑璇小阁!”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平静地道。 “王爷说了,往后你就是他的正妃了!”天涯吊儿郎当地笑道。 “那只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依照东青国的国法,亲王的妃子都由皇帝或皇太后亲自钦点,连王爷都没有自择的权利!” 他轻笑道:“可是荣王是个特例!” 一棍子就把我敲到地狱里去。他真行!我扯扯嘴角道:“怎个特例法?” “怎个特例法就先不说,王妃,您倒是说说您现在这身装扮和这副工具是想要做什么?” “翻墙逃走呀!”白痴吗?很明显的说! “我知道了,但是您确定您这样就能出去吗?” “有你在,就铁定出不了了!”我不禁翻白眼,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里遇上他? “没我在,您照样出不去!”见我不信地睨着他,他讥笑道:“我带你上去看看!”说着,他就拎着我跃上了围墙。 哇!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瞧外面的阵势,似乎我一翻过去,外面的人就会把我射成马蜂窝似的了!好险! 见我一脸苍白,天涯道:“知道被人卖了?” 我呆滞地点头。原来农落依比我想象的还要毒。 “是侧王妃通知王爷的,王爷很生气!” “所以,如果我一下去,就马上成了蜂窝了?”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天涯摇摇头:“不,王爷舍不得!” “舍不得?” 天涯没有回答我,扶着我就直接跃回地面,拉着我往假山里跑。确定四下无人后,他才问道:“你为什么要逃?” “荣王是个变态!” “啊?” 天涯似乎听不明白。我忙着解释道:“哦,就是脑子不正常、行为不正常的意思。他连我这种丑女人也敢要!” “只要是你,他就一定会要吧!”天涯叹了口气道。 “什么?”这天涯说的是什么意思? “王妃,对不住了!” 我想要惊呼,他竟点了我的睡穴。昏昏沉沉地靠向他的肩膀睡着了。 好温暖的怀抱,有点像凌宇的怀抱,虽然感觉到那怀抱小了些。来了这里以后,好久没有像现在那样睡得那么不设防了。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却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又要坐“监狱”了。只是这一次,人身自由是一点也没有了,活动范围是这个潇湘馆。想要跨出这里的院门都被轰了回来。听说侧王妃是不能接近潇湘馆的,这里是荣王的寝阁,谁也不许随便进出。这样一来,我这个“小妾”岂不是受了莫大的荣宠? 上一次在潇湘馆的院门前瞧见农落依在顾盼着这里,我隔着院门看她,心中还是怀着怨恨的。而她看到我竟不顾身份地破口大骂。说什么贱婢不能当凤凰,想要当正妃,做梦去吧!我直截了当地回了她一句:“我才不稀罕,想当?你自个儿当个够!”她气得满脸涨红。我也不再理她了,回到房里闷坐着。 想起那个王爷,我还真的从来没见过,整天不见人影的。听伺候我的宁儿说:“王爷是一年到头都不在府里的,王爷他不是帮皇上巡视南方就是自己去办自己的事。就他娶侧王妃的那个时候在府里呆的时间长了些。” 我闷在这里没事干,只好问宁儿:“宁儿,这里的书房可以用么?” 宁儿一愣,良久才道:“王爷不让人到他的书房的,但是他有交代,王妃您可以在潇湘馆的任何地方出入。” “那就好,宁儿,麻烦你带我过去!”不管宁儿的愕然,我拉着宁儿的手跑出寝室。 宁儿不敢进去,我只好叫她忙自己的事儿去,自己走进书房探宝。 这个荣王对书房的要求还蛮高的。整个书房的采光效果超好,紫檀木的大书桌放在整个书房的正中央,四面墙壁都是书籍。只有门前的一个架子摆上一些装饰品,例如瓷器、玉器、黄金装饰等。但我最喜欢的就是大书桌和摆饰品的架子之间的躺椅。人可以躺在那儿看书,累了可以靠在那里休息,很人性化的一样家具。 我浏览一遍书桌上的文房四宝,端起那只精致的砚台细细地看着。穿过这个砚台,我仿佛看到了在现代的家里和凌宇写毛笔字的点点滴滴。 那时候的凌宇还不会用毛笔,他说:“现在的社会写毛笔字已经落伍啦!”我板着脸回他一句:“什么落伍?你老婆我就是爱写,怎么啦?你如果不会写,以后就别想在床上睡!”他马上堆起笑脸,讨好地道:“老婆,筠筠,为夫的现在就学,但是呢,晚上我还是要抱着你睡!”说着他就伸过手来紧紧地搂着我,我不禁失笑,拍打着他。 往事的一点一滴还在眼前,但是,人却已经是…… 泪,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一颗颗滴落在砚台上,慢慢地与浓墨交融在一起,形成一颗颗黑亮的半球形珍珠。放下砚台,我无力地坐在椅子上,愣愣地环视着这个书房的一切。痛,沿着心脉送遍了全身,连手指脚趾也不例外。我伏在书桌前,静静呜咽着。 凌宇,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允儿,你……”天涯的声音从头顶传了来。 我霍然抬头,看到天涯带着一点点惊慌的样子。我破涕而笑道:“没事,只是无聊到想哭!” 他明显吁了口气,随即扬起爽朗的笑容道:“王爷让我带你出去透透气,他说,他最近都会很忙,难免会冷落了你。” “我倒宁愿他永远地冷落了我!”我沉声道。 一下子,天涯脸上的笑意隐去了。我知道,我不应该迁怒于天涯的。他也只是人家的下属,听命行事而已。因而,我粲然一笑道:“我们要去哪里?” 他抬起手搔搔头,竟忸怩起来。他讪讪道:“去了就知道了!”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借机卖了我?”我开玩笑道。 他扑哧一笑:“卖了你,你也值不了几个钱!” 我细细地望着他,他却别过眼去。我笑道:“怎么?我就这么不能看?” 他摇摇头,收回撑在书桌上的手,踱步走向门口,轻轻地说:“咱们走吧!” 我也不再忸怩,拿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迹,道:“好,这就来!” 出了府门,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真是全身心都舒畅了。我歪过头看向成大字型躺在草地上的天涯,却看见他正直直地看着我。我向他展颜一笑,他却别过头去,看向草地旁边的河流。我也顺着他的眼光看向那条美丽的河流。现在是黄昏了,太阳的余晖透过云层,洒向河面上,泛起一浪又一浪的金色波纹。远处的群山延绵起伏,化成一条墨绿色的绸带。真是个美丽的地方!就像现代村子的后山一样,一样的寂静,一样的神秘,一样的让人难以忘记! 渐渐地,夜来了。而我和天涯都只是静静地看着远方。 “天涯,我给你唱支歌好不好?”我淡淡地问道。 良久,他才转过头来看我。在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他眼中泛着银光。他好像在流泪。我爬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迎着一丝月光,低低浅唱: “细雨轻点落水塘,几圈水纹如心荡。平静水面寥寥几点,就能泛起惆怅,如同你憔悴心房。带水荷花扮淡妆,不是孤芳不自赏,不为吸引所有目光,只为知己开放,就算凋谢 也无妨……荷花妆,欲开放。故人已散,留你在身旁。错过了时光,错过了欣赏,擦肩而过的人,是悲伤。” 唱完后,我缓缓跌坐在草地上,无神地凝望着远方的风景。那里已经是一片漆黑,似我现在的心。我喃喃地道:“错过了时光,错过了欣赏,擦肩而过的人,是悲伤!” 我猛然爬起,指着天喊道:“人就是这样,没有锥心的痛,没有刻骨的铭记,就无法体会自己心灵之内想要的是什么!”我又垂下头来幽幽哭道:“等我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而我却永远地失去了你!凌宇!” 忽然,天涯从地上一跃,站了起来。他向那些在远处等着的侍卫高声喊道:“待会儿送王妃回府!” 等我转过身看他的时候,他已经跃上马朝更远处飞奔而去。他也想到了他的妻子了么? 《荷花妆》是好久以前的歌了。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是凌宇刚刚离开的时候,我在奶奶的房间里找到的唱片,保存得很好。那时候,这首歌就是我的忏悔之歌!我也不明白为何会在天涯面前唱起来的,或许自己真的把他当做了知己了。 “错过了时光,错过了欣赏,擦肩而过的人,是悲伤!”是呀,有的人错过了就是一辈子错过了。 第十三章 中秋前夜 好几天也没见到天涯了,也不知道他跑到哪去了。我只好待在书房里写日记了,顺便写写以前经历过的事。幸亏以前学了毛笔,否则现在自己可是惨了。 想起那天晚上的事,自己竟感到舒心不少。可能心中的那股愧疚、那股相思都倾诉出来了,心中就不会太压抑了吧?我挥起毛笔,在纸上轻轻落下一个“知”字。我用的是简体字,用繁体字写,如果被人看到了可是不好的。 很快就到了八月。过几天便是八月十五了。中秋,上一年是怎么过的,我竟无印象。不过,今年的中秋似乎有点热闹。因为五位皇子共聚一堂,聚在荣王府里。听宁儿说,这是天下奇闻。 五位皇子通常分为三派:太子东野泽与二皇子东野鸿一派,三皇子东野浩与四皇子东野浚一派,而咱们这个五皇子嘛,就自成一派了。我想应该是人家不想与他同一派吧,他可是声名狼藉呢!可是今晚,他们为何……唉,管他们呢,又与自己无关。 天涯也一个月没来找我了。渐渐地,我不想见天涯,因为我总觉得他有很大的秘密瞒着我,而我也不想捅破。我怕捅破以后,这样平衡的关系会打破,那样于我无益。 “小姐,这是王爷让宁儿做好的衣服,说是过两天要穿的。”宁儿经过我不懈的努力终于肯不再叫我“王妃”了,可她坚持喊我“小姐”。说起这个宁儿,她是个好姑娘,心地善良,又温柔体贴。 “哦,你放在桌子上吧!”我放下手中的书,蹭到宁儿身边,抓住她的手翻来翻去。 宁儿已经见怪不怪了,她平静道:“小姐这是做什么?” “想看看你这巧手是怎样炼成的!”我认真地道。 宁儿没好气地道:“小姐,‘钢铁不是一日练成的’!这不是您说的么?您呀,就好好练练您的女红吧!” 我放下她的手,抓起桌面上的衣服,细细看着上面的粉色荷花,幽幽叹道:“穿那么漂亮的衣服又没人看,穿来做什么?” “给王爷看呀!王爷才舍不得把您给人家看呢!” “他不是舍不得,而是怕人笑,看上这么个丑女!”我嗤笑道。何况,他可从来没有“正式”来看过我,那我穿给谁看呀? 宁儿仔细端详我的脸道:“小姐不会丑,只是小姐不会打扮,如果小姐肯让人帮您妆扮一下,小姐铁定是个美人儿!” 我缩缩脑袋,转过话题,这个话题实在是太敏感了。 最终,我还是穿上了那件衣服,像个怨妇一样坐在沁茗亭上坐着。这个沁茗亭就是我和天涯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不知道那个荣王叫我来这个地方等他做什么。百无聊赖的坐着,看向那个小湖。 现在不是荷花绽放的季节,那湖上只有残败的荷叶静静地立着。这个时候根本就起不了一丝风,湖面是波澜不兴。再环顾整个园子,像一滩死水,泛不起一点生机。但是没有了荷香,却飘来了桂香,还是那种的甜而不腻的清香,我喜欢这种香味。我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回味这种沁入心间的感觉。 “你……”那人略迟疑地出声。 我睁开眼,却看到了端王东野浩。我的第一反应是“逃”。我撩起裙摆,想向潇湘馆走去,而东野浩伸手抓住我的手。他似笑非笑道:“我有那么恐怖吗?见到我就逃?上一次乞巧节,你也是这样。” 我扯不开他的手,只好作罢,任由他握着。我低下头,低喝道:“妾身是荣王的侍妾,端王这样拉着妾身怕是于礼不合!” 他一愣,松开了紧握着我的手。我一得自由马上转身,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低低问道:“你和杜家是亲戚关系吗?” 他这一问,几乎没把我给吓死。我顿住脚步,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一般。他又说:“你和我的王妃长得有点像!” 同胎所出的姐妹俩肯定是像的,但是她不确定她是否和杜芷翎长得一模一样。 “三弟,这个美人儿是谁呀?能介绍一下么?” 我回过身来,看到一个长得像个阴谋家的男子走了过来。我晕,这人的气质真的好像某个惹人厌的家伙。既然他叫端王三弟,应该是还没见过的老二了。 看到我的脸,东野鸿愣住了。哈哈,没见丑女么,真是的。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忽然,他笑了,笑得好奸诈。他摇头道:“比不上三弟妹的美丽,三弟是好奇这个女子的容貌与三弟妹有丝相似,故而跟随这个女子来了这里么?” “二哥说笑了,子远只是想醒醒酒,无意中走到这儿来呢!对了,五弟他们还在前面喝着呢!”东野浩淡笑道。 “那这个女子是何人?”东野鸿不死心地问道。 “这……”东野浩不知如何介绍我的时候,那个怡王也跑来凑热闹了。他看到我,直直愣在那儿道:“三哥,这个女人不是那个……” “是荣王的侍妾!”我冷冷地道。真是的,总让人提起这个尴尬的身份,好恨啊!“三位王爷,妾身不宜久留,先行告辞了!” 我裣袵一礼就不再理会他们,翩然而去。 回到寝室,却见天涯铁青着脸坐在外室。我敷衍一笑道:“天涯,这么晚了,还来找我聊天?” 天涯暴怒地站起来,紧握着的双拳合起又放下。我知道,他在控制着自己的怒气。我笑道:“有什么事让你这样烦心?瞧你的脸色,和紫薯一般颜色了!” 他沉声道:“王爷生气了,你别再与那些人有任何瓜葛!” “那些人?”我警惕问道。 “二皇子和三皇子!” “又不是我找上他们的,是碰巧遇到的!还有,你们监视我?”我吼道。 他没有回答我,一甩头就走了出去。头也不回。 我恨极了,抄起桌上的水壶水杯狠狠地向门口砸去。这里的人都是神经质的! 第二天,我顶着两颗核桃起床。洗漱完后,我没吃早点就钻进书房。我要把昨天所受的窝囊气都撒在日记上,好恨!我在大书特书的时候,宁儿在书房外喊我,说是吉儿来找我。 吉儿是少数侧王妃身边的侍女中待我好的人,每一次她偷偷跑来的时候,我都会好好招待她。她看着我的时候,眼里闪着的只是羡慕的光芒,别无其他。所以,我也真心待她。 我看了看墨迹还没干的日记,决定还是不要合上了,反正又不会有人看的。自己写的都是简体字,想必在这个年代也不会有谁看得懂吧! 我转身走向书房门口,回首望了望那本日记。风正在翻着呢,原来我还是有读者的。是你,风。我嫣然一笑。 “吉儿,今天是中秋,你怎么有空找我?”我看到吉儿,马上给了她一个热情的拥抱。 吉儿的身子抖了抖,我轻轻推开她,仔细地端详她,问道:“吉儿,你怎么啦?” “手痛!”吉儿的脸已经痛得皱了起来。 我捋上她的衣袖,一条条青紫色的伤痕映入眼帘。我怒喝道:“是谁弄得?” “允儿,别说了,别问了。我……”吉儿的泪一瞬间迸了出来。 我轻轻抱着她道:“别怕,有我为你做主呢!我去找荣王,让他把你给了我。别担心……” “允儿,别对我那样好,我会形成习惯的!” “你值得的!” 吉儿摇头道:“我是侧王妃家的包衣奴才,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就算我逃得了,我家里的人也逃不了的!” “这……”这个时候,我特恨这种蓄奴制度。但我也没办法,我不是权贵,我帮不了她。 “允儿,你放心吧,侧王妃要我监视你的一切,可是就算我死,我也不会跟她说一个字的。以后我不能再来了,允儿,你多保重了!” 我正想说些什么,吉儿已经哭着奔出门外了。看着吉儿的背影,我呆呆地问宁儿:“我值得她那样做么?” 宁儿低低说道:“值得的,小姐是个好人,是个菩萨!宁儿还从来没遇过像您这样的主子。” “不,我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我不值得的。宁儿,我真的不值得的!” 泪又来了。这一次为的是感动,吉儿给我的感动。原来还有人会以她的生命来维护我。能不感动么?我暗暗下定决心,我一定要救吉儿! “天涯,你去跟荣王说说,我要吉儿一家,从此以后,他们要成我的人!”我毫不客气地说道。 “为什么?”天涯挑眉道。 “不为什么,她是我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好朋友,我要帮她!” “你确定?”天涯眼中闪过一抹我看不明白的神采。 “我很确定!”我斩钉截铁地道。 他略沉吟一会才道:“好,我去跟王爷说说。但不一定会成功,毕竟那是侧王妃家的人。” “嗯,只要尽力了,也没什么好怨的了。”我轻轻点头道。 “你,最近过得好吗?”他迟疑道。 “很好呀,天天像猪一样被供养起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是祭祀的日子!”我慢吞吞地道。 他语气不悦道:“怎么说得那样难听呢?” “本来……”不说了,他脸色煞青,不高兴了。于是我换了话题:“最近荣王在忙些什么?” “你会有兴趣?” “不是,只是想,这荣王又会消失个多久?我进来这个府里一年多了,都没见过他耶!就是好奇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我状似无意道。 “你应该很快就能见到他了,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见荣王?”他讥笑道。 “也该是时候见见豢养了我半年多的主人了吧!”我乜斜着眼看他。 荣王的真面目也是时候揭开了吧?再玩下去就不好玩了。 第十四章 失而复得又复失 东野瀛又准备出门了。我呆呆地坐在书房,无聊地玩弄着毛笔。今天心情有丝烦躁。他又要走了。毛笔瞬间滑落。笔毫中饱蘸的墨水,随着笔毫落地的撞击而向四方飞溅出来。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背叛了凌宇。我为自己的不忠而感到羞耻。凌宇,你会更恨我吗?因为我的不忠。 “小姐,天涯先生送来了一条手帕,说是临别前的礼物!”宁儿在门外喊道。 我收收心神,用手绢擦拭了身上的墨汁,缓缓地道:“好,我这就出来。” 接过宁儿递给我的手帕,我惊呆了。本来,一条手帕没什么,只是里面绣着英文那就值得思考了,而上面的署名就更让我心绪横飞了。 “wait for me! 凌” 是他!我不管宁儿的讶异,狂奔出去。潇湘馆的侍卫拦着我不让我离开,我直接一脚踩上他们的脚趾头,奔向前门。他们根本就不敢碰我,只能看着我离去。 每逢见到人我便问:“天涯呢?天涯呢?” 我几乎要歇斯底里了,王府里的人都快要认为我发疯了。最后我碰到了桑总管,我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拽着他的手,哭着道:“天涯呢?他在哪儿?” “王妃您找天涯何事呀?瞧您急的!”桑总管用嘎嘎的声音柔柔地问道。 “告诉我,他在哪儿?” “他正要跟王爷出去呢!王爷又要出去办事了,可能要好几个月才回……王妃……” 我没听桑总管讲完就向王府大门奔了过去。正好与农落依擦身而过,我没心情理她,凌宇要紧。 一到门口,我就大喊道:“天涯!” 轿子后面有个人的身子顿了顿,可是那背影不是“天涯”的。我连忙跑过去,想伸手将他的身子扳过来,问他“天涯”的下落。可是又觉得不对劲,试探问道:“你就是天涯?” 那人背对着我点了点头,我呜咽问道:“那那个天涯到底在哪儿?” 他没有动,而我却忽然觉得浑身无力跌坐在地,嚎啕大哭起来:“你到底要惩罚我到什么时候?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筠筠!” 我抬头一看,这不是“天涯”是谁?他的脸上该死地漾着笑意。我踉踉跄跄地爬起来,用衣袖抹去脸上的泪水和鼻水,激动地望着他。 “脸上的妆都花掉了,像只大花猫!”他笑着伸出双手,想要迎接我飞奔过去的身子。哪知,我的目标不是他的怀抱,而是…… 我一脚踹了过去,踢他的小腿肚,狠狠地道:“很好玩吗?敢情这一年多来,你都耍着我玩?” 他没有蹲下身子去揉他受了伤的小腿,只是傻傻地收回了手,浅浅地笑着说:“我从来都不是抱着玩的心态对你的。本来我是想看看你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后来却越来越发现你像‘筠筠’,就情不自禁地找你聊天。当我看到那件衣服后,”他狠狠地瞄了我一眼后继续道,“我就确定你是我的筠筠了。” “那你干嘛不认我?” “因为那时候我还在恨你!恨你杀了我们的孩子。” 他说得很轻,轻到我以为自己幻听。我低下眉头,轻轻问道:“你还恨我吗?” “不恨了,因为我都知道了!”他眼中闪过一抹疼惜。 “你怎么知……你偷看了我的日记?”我忽而想起自己的日记就在他的书房。 “是你自己放在桌面上的,我是光明正大地看的,何来偷看一说?”他抿嘴一笑。 我气极了,算了,和他永远也说不出个理儿来。我转个话题道:“你到底是天涯还是荣王?” “你心中不是早已有答案了吗?” 我叹气道:“是呀,我一直在骗自己。我倒宁愿你是‘天涯’!” “想不想认识真正的天涯?”他岔开话题道。既然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那就不再提了。 “就是他吧!”我指了指刚刚那个人道。 凌宇点点头,招来天涯。天涯走到我面前跪下:“天涯见过王妃!” 我不禁翻白眼,呲牙道:“别再叫我王妃!” “总有一天你会是的!”凌宇挑眉道。 “到了那天再说。”我扬扬眉,继续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将我搂进怀里不舍地道:“等我三个月,三个月后我们成亲!” 我埋首在他怀里轻轻地点头。 不舍地望着凌宇离去的队伍,我心中的感触十分复杂。待他们消失在街角处,我才回过身子,却看到农落依含着恨意瞪着自己。我暗叹道:“真是冤孽!” 本以为安安静静地等凌宇回来就行了,没想到农落依会这样对我。我的后脑勺还真是痛啊!可是我没有手去揉揉,因为双手双脚都被他们绑起来了。现在的我应该很像个“裹蒸粽”吧!我扭动着身躯想要挣脱这个束缚。脑袋里却回想起今天晚上所发生的事儿。 晚膳后,吉儿让人来请我过去帮些小忙。当时我也没多想,只觉真的好久没见过她了,也不知她现在怎样了。凌宇那边应该在帮忙弄着她的事吧!于是,我跨出了潇湘馆,向珑璇小阁走去。没想到在半路上,就遇到绷着脸的胡妈妈,看那阵势像是在那里等了我很久了。接着后脑勺被不知名的东西一砸,我便不省人事了。当时如果我肯听凌宇的话别踏出潇湘馆就好了,现在也不用弄到如斯田地了。 “你最好就别动,弄伤了你那双白嫩的小手可别怪我哦!” “胡妈妈,你们怎么这样对我?”我狠狠地瞪着正在喝茶的胡妈妈。不用说,肯定是农落依指使她的。 “谁叫你要抢王爷,这就是你的下场!”胡妈妈声带不屑道。 “我……”我正想说话,胡妈妈身旁的一个小厮拿起一块布塞到我口中。天,这是什么情况? “夫人,你们要卖的就是这个钟无艳?”一个打扮妖艳的女人走了进来,还轻蔑地瞄了我一眼。我心中颤了起来。他们要卖掉我? “如姬夫人,这个是我们府上的一个贱丫头,把我们爷的魂都给勾去了,她的狐媚功夫一定很好。再说,就算她这姿色不能赚大钱也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些房中术呀!”胡妈妈冷冷地道。 那个如姬夫人沉思半会:“好吧,多少钱?” “咱们夫人说了,一个子儿也不要,只要如姬夫人您不要让她从良就行了。”胡妈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哦?这女孩真的把你们夫人得罪个彻底呀,连这样恶毒的事都要求出来了。”如姬夫人眯起双眼,淡淡地道。 我在一旁是听得火冒三丈。那个农落依居然要卖掉我,还要不准我从良?好狠的心!我迸出十万伏电力的眼神狠狠地射向胡妈妈。这个拉皮条的老女人,没人要的老女人! 他们交易完后,胡妈妈摆出胜利者的姿态向我哼了一声。我咬着布条暗自起誓:“胡妈妈,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以十倍奉还!” 如姬夫人送走胡妈妈后,扭着水蛇腰走到我面前:“看什么呀,看来你也不是一个容易驯服的奶娃子!” 她伸手抚着我的脸。忽然,她眼中迸出狂喜的神采。糟了,铁定是妆花了,麻子掉了色。 “原来是个美人儿呀,难怪那个爷那么喜欢你,不是媚术而是美貌!”她那涂着丹蔻的五指抬起我的下巴,仔细端详我的脸。我狠狠地回瞪她,我才不是靠美貌来吸引他的,靠的是前世今生的缘分。 就这样,我成了这个“明月风清”的“姑娘”。怎么我的身份越变越低呢?郁闷呀…… 脸上的妆被如姬夫人让人给洗掉,那张精致的脸蛋终于露出来见人了。见的却是青楼的老鸨。唉,怎一个“霉”字了得? 她很满意地瞅着我看,一会儿拉拉我的袖子,一会儿补补我脸上的妆。看到她那冒着金钱的那双丹凤眼,我恨不得拿双筷子戳瞎她。可是,我根本就被她的软筋散弄得使不上力,只能狠狠瞪她,恨不得将她瞪个千疮百孔。 我最近真的暴力了许多,那也是因为这个蛇蝎女人。想自己逃了那么多次还是逃不了,结果还被她用这种软筋散给弄得全身无力,现在让我独自一个人跨出这个房门都不行了。 如姬夫人蹙眉道:“瞪什么瞪?那么完美的脸蛋都被你这一瞪给破坏了!” “呸,破坏了更好!”我毫无淑女之态。 “你……”如姬夫人气结,转而她又坏心一笑道:“今晚是“花魁之夜”,是价高者得。就看看今晚是哪个大财主来给你‘开苞’吧!姝萦姑娘!”她向侍女使使眼色,那侍女就扶着我走向门口。 老天真的忍心让我失身在这种地方?失身是小,受辱是大!看到这个如姬夫人,圣人都想扇她两巴掌。 “哼,小心被银子给砸死,老鸨!”被人扶出房门前,我还是恶毒的咒了句。 “你……哼,你再这样下去,以后就有得你瞧了!”如姬夫人在门后骂道。 第十五章 明月风清现明珠 哇,真是人山人海呀,如果自己是来看热闹的话,她一定会高兴地得跳起来的。可惜现在的她是被人竞标的那一个,心中只有苦涩。竹筠的脸被纱巾蒙了起来,露出一双据她们说很灵动的眼睛。一站在高台上,她有些晕眩。在现代,她就是跳下高台死的,应该是死了。 “姝萦姑娘!” “姝萦!” 台下的疯子在那儿叫着,声音真是震耳欲聋了。现代的明星演唱会就是这般的吧,可是自己和那些明星的待遇可是天差地别。人家结束后是数钱数到手软,而她就……唉呀,该怎么办呢?求求老天吧! “如姬夫人,你不将姝萦姑娘的面纱掀开,我们怎么会知道这面纱下面的脸是长成啥样的?”一个戏谑的声音传来,台下的人随声附和。竹筠看了过去。晕,竟是东野浚! 如姬夫人转转眼珠子道:“四爷,我们怎么会不让您看看姝萦姑娘的花容月貌呢?”她向竹筠身后的那个侍女使使眼色,侍女温柔地为竹筠掀开面纱。整个“明月风清”瞬间鸦雀无声。都呆了吧!特别是那个怡王。她是没有错过他脸上的惊愕啦,他应该是以为自己看到了他敬重的三哥的正妃了吧! “果然是个倾城佳人!本公子定要夺下你!”好大的口气,竹筠将视线从东野浚身上转移到那个皮肤细滑白嫩的“公子”身上。 “哼,你又跟本大爷争?小子,你报上名来!”东野浚大喝道。 只见那“公子”压下声音,低低地说:“四爷,您不是早就知道了本公子的身份了么?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有些财大气粗的财主们熙熙攘攘地道:“你们说那么多干嘛?投标场上,银子见真假!” “好!”两人倒是在这里同声气了。 底价居然是一千两!唉,这里的女人真是廉价!竹筠蹙着眉头,一边看他们疯狂地竞标,一边思索着怎么逃出这个地方。可是真的很难,四处都是护院,想走出大厅都不大可能。那么自己就只有被开苞这个命运了。那她只能在那个投上她的人身上打主意了。 再看看这个投标的进度,嘿,整个“明月风清”只剩下东野浚和那个“公子”两个人在竞争了。两人的出价明显是那个“公子”占了上风。东野浚投十万两,那公子就投十万零一两。东野浚现在已经是气得七孔生烟,就不知道他的那个用来呼吸的重要器官有没有气爆了。 东野浚投她,应该是为了不让他三哥蒙羞,毕竟她和他三嫂真的很像。而那位“公子”也要投自己就有点耐人寻味了。不过,她真的是希望那位“公子”赢。先不管她目的为何,就冲着自己和她是同性这一点,竹筠还是倾向了她。 竹筠正沉思着。忽然,昏暗不明的“明月风清”瞬间亮了起来,众人惊叹起来。竹筠看向那个引起骚动的物体,竟是一颗稀罕的夜明珠,绿光延绵,拂亮了整个大厅。 “我要彻底买下姝萦姑娘,如姬夫人,这颗夜明珠够了么?” 竹筠偷偷各瞄了眼如姬夫人和东野浚。前者的眼中闪着狂喜的金光,后者的眼中泛着愤怒的火光。而那个“公子”此刻是那样的骄傲,睥睨着整个“明月风清”的人,特别是那个怡王殿下!而怡王紫黑着脸狠狠地盯着她。竹筠心中偷笑着,他俩的关系真是让人玩味。 “花魁之夜”,竹筠成了眼前这个美人的女人。好奇怪是不?她也是莫名其妙。这个美人将她买了下来,也就是说,竹筠成了她的奴婢。 原来她就是南烈国的六公主南宫慕雅。记得凌宇说过,南烈国送公主来和亲,想必那个公主就是她了吧。那她是怎么杠上了东野浚的?真的该死地好奇,因为竹筠也讨厌那个东野浚。 “你干嘛老盯着我看呀?”南宫慕雅警惕地问道。 竹筠妩媚一笑,伸出嫩白的十指轻轻地划过她的脸颊,娇滴滴地道:“‘公子’投了奴家来还不就是为了寻开心?” 她夸张地抖了一地鸡皮疙瘩,瞪着竹筠没好气地道:“你没瞧见本公主现在是女儿身吗?难道你们东青国的女人是男女都好?” “公主,您怎么一点也不会开玩笑呢?这样怎么斗得过那个怡王殿下呢?”竹筠好笑地道。 “你认识怡王?”她讶异地问。 竹筠淡淡一笑:“我和他是仇敌!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 竹筠瞥见了南宫慕雅眼中闪过一抹兴奋的笑意:“你怎杠上他的?” “我可没这个胆子先得罪他!就因为我是荣王府的人,他就无缘无故地捉弄了我两次!不过,他真正的仇人应该是荣王吧!”她也好奇着竹筠的故事而竹筠正好奇着她的。竹筠斜睨着她问:“你呢,你又是怎样惹上他的?” 南宫慕雅霎时间红了脸,支支吾吾道:“我父皇要我嫁给他,所以我要去看看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忽然,南宫慕雅红通通的脸瞬间变绿,她皮笑肉不笑地道:“可是我跟踪了一个月,看他整天逛花街、进赌坊,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烂人!我真不明白我父皇为何要我嫁给这样的烂人!” 竹筠眨眨眼道:“那你想嫁给他么?” 南宫慕雅直摇头说:“我不了解他。这个月来,我看到的都是他想给我看到的,我想他对于这个联姻应该也是不满的。如果他真的不适合我,我会很坚决地拒绝嫁给他,因为我的人生是我的!” 竹筠肃然起敬,这个公主是她来了这里那么久第二个那么勇敢地追求自己的婚姻自由的。可是南宫慕雅真的能如愿么?既然她父皇要她来和亲,就定会挑一个对他们国家最有利的皇子联姻。儿女的幸福?先一边去吧! “你真的确定你父皇会如你所愿?”竹筠小心地问。 果然,南宫慕雅的脸色变得有点苍白,也不再说话了。 竹筠心里明白,她将来的丈夫就算不是东野浚也会是其他的王公子弟!不管她自己有再多的不满,有再多的想法,一遇到皇权、父权的社会,任哪个女人都会逼上死角的。在古代,女人的反抗就几乎等于“壮烈自杀”。看看我们中国那些不顺从于命运的摆布的女人,像刘兰芝、窦娥、林黛玉,有谁不是因为不被容于这个社会而含恨而终的? “所以,我会尽我的能力去让怡王来讨厌我,让他不敢娶我!”良久的思索,她这样告诉竹筠。 竹筠讶异道:“你要让他讨厌你?如果两国皇帝真的要你们成亲,那你将来要怎么办?” “就算真的不行,我可以和那个怡王约法三章,各自过自己的生活去!但是如果怡王他真的值得我去追求,我也会不惜一切都将他弄到我手中!” 竹筠愣愣地看着她迸着火花的双眸,她知道南宫慕雅不是说笑的。她坚定地神采让竹筠想起了身在现代的眉眉。 经过一个月的相处,竹筠真的很喜欢南宫慕雅这个女孩。一来,她是一个爽朗开怀的女孩;二来,在某些地方她真的很像眉眉。所以很快地她们就混得很熟。但是也有代价的,那就是她要陪着南宫慕雅去“发疯”——捉弄东野浚。 有时想想,东野浚也挺可怜的,被两个疯女人捉弄的头崩额裂的。这个月来,竹筠和慕雅天天弄个不同的身份跑到东野浚常去的青楼里,弄得他鸡犬不宁。有时扮一下嫖客,有时又客串一下妓女,更多的时候是找半男半女的妓女去吓他。 想起他被气得脸发绿的样子,以前那股集聚的气也消了下来。竹筠开始觉得他被捉弄得有些可怜了。跟慕雅说的时候,她咧嘴笑道:“我就是要这个效果,让他不敢娶我!” 可是,她们也有失手的时候。例如这一次。慕雅和竹筠扮成了青楼的侍女,然后偷偷溜到东野浚要过夜的厢房。 “慕雅,这真的行吗?”竹筠愣愣地看着慕雅将手中的那包东西小心翼翼地倒入酒杯中。 “行,为什么不行?”慕雅说着还奸诈地笑起来了。她应该是联想到东野浚喝了这壶酒以后的下场了吧! “你到底放了什么下去?”竹筠倒是好奇了。 “嘻嘻,死不了人的!” 她知道是死不了人,如果是毒药,那她们还要不要活了?看着慕雅越放越多,竹筠拉过她的手,夺过她的手上的药粉,“慕雅,好了,别放了,就算死不了人,你再放下去就会出问题了!” “好像是哦!”慕雅搔搔头,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竹筠费了好大的自制力才没有翻起白眼来。这个慕雅总是大大咧咧的,完全没有公主的稳重端庄之态,倒是像个喜欢恶作剧的邻家小妹。她的一切都跟淑女二字拉不上边,人家不是说南方的女子似水般温柔可人么?自己在慕雅身上可是一点儿也看不到温柔为何物,难怪她的父皇给她取名“慕雅”。在性格这点上,她和追求完美的眉眉又是那样的不同。 “两位姑娘,你们大驾光临,怎么不先通知一声呀?” 东野浚讥诮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差点没把竹筠和慕雅给吓死。 来的人不止东野浚,还有那一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东野浩,至少他给竹筠的感觉是这样。东野浚越过竹筠和慕雅,直接坐在桌子上,用一根手指挑起那个酒壶,似笑非笑地盯着慕雅看。东野浩则轻轻地拍了拍竹筠的肩膀,在她耳旁道:“我们先离开,让他们两聊一下!” 其实,竹筠根本没有选择。因为她被这个“谦谦君子”给点了穴,根本发不出声音,更是动不了,只能呆呆地任由东野浩推着走出东野浚的房间。慕雅想要救竹筠,却被东野浚给拦了下来。竹筠最后看到的是他们两个大眼瞪小眼地僵持着。 东野浩将竹筠推到了隔壁房间,还很有礼貌地说了一声:“请!” 竹筠回过头去,狠狠地蔑视了他一眼。他低下眼帘,随即扬起了温柔的笑容看着她道:“你就那么讨厌我?” 竹筠闭上眼,不想再想这个端王的问题了。本来自己对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因为欠了他一个新娘,心中总是有些歉意。 “你到底是不是她?为何我在你的眼底下看不到她的情意?”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你可能真的只是像她而已。可是她不是她,你不是她,那她到底到了哪里去了?”“这是什么绕口令呀?什么她不是她,你不是她?端王爷,我可是被您给绕晕了。”竹筠嘀咕着,还好每次来青楼,她和慕雅都是打扮成丑小鸭的。 肩膀有丝微痛,竹筠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渐渐恢复了知觉了。东野浩解了她的穴道。“端王爷,请您不要再问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了。奴家只是一个丑丫鬟,还是荣王的侍妾,没有资格去讨厌您!也没有资格去和您的王妃相提并论!” “你真的不是她,她从来都不会说这些话的,她……” 东野浩还没有说完,慕雅便一鞭甩破了那扇木门,急急地跳了进来。她什么都没说,抓起竹筠的手,便拉着她冲向了窗边,纵身一跃,跃了下楼。 待她们到了安全的地方,竹筠拉了拉慕雅,仔仔细细地把她看个遍,焦急地问道:“你没有吃亏吧?”才一刻钟时间,应该没出什么问题才是。 慕雅忽然抱住竹筠,没有回答竹筠的问题。竹筠却发现慕雅哭了,她的泪水已经沾湿了自己衣服的前襟。竹筠回抱着她,也不再说话了。慕雅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自己的。 过了半个时辰后,竹筠才知道,原来,东野浚把那壶酒都灌到慕雅的肚子里了。这之后的好几天,慕雅都要待在茅房里度日。 第十六章 各怀鬼胎 十二月了,竹筠数着日子等着凌宇回来。他说三个月后回来,那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在这个月里,慕雅除了带着她捉弄东野浚外,还带着她逛了整个青桐城(青桐城也就是东青国的都城)。这个都城三面环山,皇宫青微宫环山而建,宫殿正门面对着国河青河。青桐城可谓是依山伴水的绝佳好地呀! “筠儿,你真的从来没有游过整个青桐城?”慕雅惊讶地看着躺在草地上的竹筠。 竹筠淡淡说道:“真的没有,我都是被人豢养在府里的,无论是在我父母的家里还是陪嫁到了荣王府。这儿真美,看来这一次出来也不是没有收获的!” “不会吧?你活得好……好压抑哦!”慕雅扶着岸边的柳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是呀,在这里生活了那么久,只出来了几遍,还是被人密切监视的那种!”竹筠摇头叹道。是因为凌宇太担心她了吧,每一次他带自己出来都是带了好多侍卫的。竹筠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于是她看向那条天然的河流,这里的圣河——青河。 “瞧,这青河真美!没想到早晨的她也这么美!” “是呀,都十二月了,这条河流竟然不会结冰,河面上烟雾弥漫,四周都那样的安静,如果在这个地方建一座房子静静地生活,那是多么的好呀!”慕雅淡淡地叹道。 竹筠从草地上坐起来,讶异地看着她,“你也希望那种生活?” “我不喜欢宫廷生活,太多算计了!”她走到竹筠身边,伸张着双手就这样倒在草地上,“可是我却不得不继续这样生活!”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我也比较喜欢宁静一点的生活。这样的生活虽然静得像一滩死水,但是这样生活着的我们就不会为了那些虚妄的东西而断送了一生的幸福。或许这样说好像很没志气,但,这却是很多人至死都不明白的幸福。”竹筠又躺回草地上,幽幽望着天边的浮云。真是个好天气呀,不知道凌宇回来了没? “允儿,说一说你心里的那个人好吗?我好想知道你们的故事!”慕雅侧过身来。充满希冀的眼神让她不知不觉地讲起了自己和凌宇的故事。当然了,她很特意地省略了与现代有关的部分。 末了,慕雅羡慕地说:“如果有一个男人这样爱我,就够了!” “慕雅,你是个好女孩,一定会遇上一个真心疼你的男人的!”竹筠真心地希望。 “唉,已经迟了,你们的皇帝已经同意了我和怡王殿下的婚事。等过了年,我就要和他举行婚礼了!”听到这个消息竹筠还真是被吓一跳。如果他们真的成亲,那慕雅以前那样捉弄怡王,怡王怎么可能放过她呢? “慕雅,那你们……” “放心,我没事的,既来之则安之。我是谁?我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南宫慕雅呀!”慕雅对竹筠嫣然一笑,笑得很灿烂,可是却让她胆战心惊。 ———————— 本来竹筠是要跟慕雅一同回去的,但她却不想那么快回去,只因这里有她和凌宇在一起的记忆。那首凄美的《荷花妆》,她真的不想再唱了,它太悲伤了。环视着这里的一切,她扯出了一丝笑意。 “煜儿,别跑那么快,小心摔跤了!” 竹筠回首看向那对在奔跑的母子。她们笑得多开怀呀!天真无邪的日子,真让人歆羡。如果凌宇有过这种母爱,或许他今天的一切就会不同了吧?她又想到了现代。 那一天,她和凌宇在后山野餐,是谁先提议的,她已经忘了。只记得那一次他们玩得很尽兴。但是回来的时候,他们却遇上了一对母子。凌宇竟愣愣地盯着那对母子,像是想起了什么。竹筠轻轻一问,却问出了他的泪来。原来他想起了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竹筠在他的相簿里看过。是个很美的女子,但是她周身散发出来的哀怨与忧愁却是怎样也忽略不了的。究竟是什么让她生出如此愁绪,凌宇没有跟自己说过,但她知道那是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痛楚后才能散发出来的气息。 “从我有记忆开始,母亲便是那样,浑身散发出一股幽怨的气息,让人很难亲近。我总是在远远的地方看着她,希望她能回头看我一眼。”凌宇环着她的手渐渐收紧。 “我不奢望她能像别的母亲一样将我紧紧拥入怀中,然后温柔地亲吻我,我只要她回过头来看我一眼。可是,她从来都没有这样做过。每一年的暑假是我唯一能见到她的机会,可她都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后,又转身离去。只有她去世的那一年,她才抱着我痛哭了一场,可是她就在那个时候撒手人寰了。” 竹筠回抱着他,轻轻地道:“没关系,你还有我!” “别丢下我,筠筠!” 本以为自己会先丢下了他,到最后却是他丢下了自己。 幸而,上天待自己不薄,让她和他在这里重逢。竹筠轻轻一笑,甩甩头,招呼慕雅留给她的侍卫离开。却遥遥看到安王东野鸿在不远处看着自己,眼中充满了探究。他知道竹筠已发现了他,便毫无顾忌地踱步而来。 待他站定在竹筠面前,竹筠轻轻地福身,算是打招呼。在竹筠抬首的同时,她细细地打量了他。两道浓眉间聚着一股英气,一双深沉如潭的眼眸直直地盯着她看,直挺的鼻梁显出了刚毅之气,薄唇一抿噙着丝讥诮。 是因为她的打量吗?竹筠状似无意地望向他那双深沉的眼睛,想寻找一丝答案。无奈无功而返。古人,尤其是眼前这种人都特别爱装深沉。既然窥视不了什么,只好放弃归去了。 “公子,奴家先离去了。”在古代就是不好,什么谦称贱称的一大堆。竹筠小小不满地扬起了眉。 “有没有人说你和某个人很像?”他淡笑着开口。 “有呀,还挺多的,都说奴家像端王妃呢!奴家还真是幸运呀,能与王妃相像!”竹筠淡淡回道,而他却淡笑道: “恐怕,与她相像,你的麻烦也会很多!” “为何?”竹筠虚心请教。 “这个……”东野鸿欲解说,却被一个小厮给叫住了。 “王爷,王妃她的病更重了!” 只听一句,他向竹筠微微拱手道:“告辞了!”便转身离去。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竹筠只听到这样断断续续的话: “……人现在怎样了?” “不好……” “太医……” “……难熬过这个冬天了……” 想来这安王还挺珍视这个安王妃的。竹筠微微一笑,用力地伸了一个懒腰。骑上马的安王却别有深意地回头瞧了她一眼。那眼中蕴涵着什么,竹筠看不明白,只觉危险。 危险?来了古代,这里怎么又是阴谋论一堆呢?她无奈地摇头,招呼着侍从,打道回府。结果这个“府”没有回去,倒是进了“虎穴”。 ———————— 这是怎么回事?那要问问她眼前这位温文儒雅的端王爷了。他看到竹筠的时候,她毫不意外地看到他眼中闪过的讶异与了然。竹筠现在没有伪装,用的是“真面目”。他八成是知道了杜芷言有个孪生姐妹杜芷翎了。不过,竹筠就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他娶的不是真正的杜芷言。不过,还是先问明情况再说。 “不知端王爷找奴家何事?”竹筠挑眉看向东野浩。 他收回打量竹筠的眼光,不自然地说:“是为了四弟的婚事!” “哦?怡王和慕雅公主的婚事?不知这与奴家何干?”竹筠皱起眉头问。他们的婚事怎么扯到自己了? “是与你无关,但是有些事需要你的帮忙!”回答的是东野浚。 “哦?有什么事是你们这些王爷都办不了的?需要奴家来帮忙?” 东野浚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杀了南宫慕雅!” “她将会是你的妻子。”竹筠无感情波澜地道。 “她不配!” “她是南烈国的公主,你是东青国的皇子,绝配呀!” “她是一个妓女!是一个千人枕的女人!”东野浚拿起一个茶杯,捏得紧紧的。 竹筠真怕茶杯被他捏碎后,那碎片会溅到了自己。因而她走到了一个离他最远的地方站着,没好气地说:“你怎么这样中伤人家呀?慕雅公主怎么可能是妓女呢?” “不可能?我们的探子回报,她从前是南烈国的红牌花魁,就像你是‘明月风清’的头牌一样!你们都是贱女人!”他说着就扑了过来,就当着东野浩的面,抓住了竹筠的手,想撕她的衣襟。 疯子!竹筠忙摸向书桌,抄起砚台就往东野浚的头上砸。东野浩手疾眼快地一手抓住竹筠拿着砚台的手,一手推开了东野浚,气愤地骂道:“老四,你疯够了没?” 东野浚被东野浩推倒,踉跄了两步就直直地撞向门去,他顺着门重重地滑坐下来,恨恨道:“父皇为什么要那样对我?为什么要把那样的女人给我?为什么要那样地羞辱我?” “父皇也没有办法,他要顾全大局!” “你当然会那样说,你娶的三嫂是个真正的闺秀!” 闻言,东野浩晃了晃神。竹筠趁机扯出了被他拽着的手,冷冷道:“不是处子又如何?你们在成亲前又都是处男么?” 两人惊愕地望着竹筠,好像她是哪里出来的怪物。竹筠施施然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和茶杯,自斟自饮。“有什么好看的,本姑娘阅人无数,两位在想什么,我自然知道。” 那两人倒是尴尬起来了。竹筠没理他们,继续发表自己的议论:“就算慕雅曾是妓女,但妓女又如何?有时候,像你们这样的‘正人君子’还比不上一个妓女呢!” 东野浚尴尬的神色变成了愤怒的神色。 “这世上如果没有逛窑子的男人又何来妓女一说?怡王爷,听闻您也挺爱逛窑子的,否则又怎么会遇上我这个‘明月风清’的头牌呢?” 东野浚的脸变成了紫薯一般的颜色。东野浩却在此时问了一句题外话:“你怎么一会儿是老五家侧王妃的丫鬟,一会儿又是老五的宠妾,一会儿又是青楼里的花魁?到底那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东野浚惊奇地问:“她就是我们在老五家见过的那个面容丑陋的宠妾?难怪老五会那样子藏着她!” “嘻嘻,生活所迫嘛!”她的身份还多着呢,竹筠皮笑肉不笑地回道,“人家喜欢我当丫鬟,我就要当丫鬟;人家爱让我当侍妾,我就要当侍妾;人家不喜欢我了,那就把我扔到青楼里自生自灭了!这不是一般女子的命运么?” 竹筠拍拍身上的根本就不存在的灰,站了起来,淡淡地道:“两位爷,如果没有别的事,允儿就先告退了。这会儿,慕雅公主应当找我找得急了!至于,你们想杀公主的那件事,我希望就此打住。无论如何,会引起两国争端来的事,我想皇上也不愿意看到!” 竹筠欠了欠身,两人没有再留她,可能他们也不知道拿她怎么办吧!从东野浩的书房出来,却遇上了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见到的杜芷翎。不,应该叫杜芷言了,因为这个名字从她出嫁的时候起便是她的了。竹筠轻轻地向她颌首一礼,而她像活见鬼那样,惊恐地盯着竹筠看。 竹筠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走到她跟前,规规矩矩地向她施礼道:“允儿见过端王妃,王妃果是天仙美人,如传闻一样!” 杜芷翎急急地问道:“你怎么来了?”她的眼中充满了防备。杜芷翎是怕自己到这里来夺走她的一切吗?自己真是个祸水吗?这里的女人们看她的眼神都是充满着防备的。 竹筠和气地说:“回王妃,允儿是荣王的侍妾,刚巧是慕雅公主的朋友。怡王想要给公主一个好一点的婚礼,所以找了允儿来问一问公主的喜好。如果王妃没有别的事,那允儿就先告辞了!” “原来如此!请姑娘自便!”杜芷翎明显地吁了一口气。 怎么她在这里成了专门抢人家老公的狐狸精了?真是气死人了。 不过,可怜的女人呀,难道除了爱情、地位,她们就一无所有了么?她也不得不反思了一下。当年的自己也是一样,没有了凌宇自己几乎活不下去,可是生活不仅仅只有爱情,她得寻找一些值得自己一辈子去做的事。 第十七章 似曾相识燕归来 【作者有话说:各位亲们,现在小说已改为第三人称叙述,希望各位多多包涵哈!!!鞠躬,退场……】 从东野浩的端王府里出来,她们一行人就到大街上闲逛。这里的人都很悠闲自在,人与人之间是和睦共处的,不像现代忙碌的大都市,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是越拉越远,防备而疏离。竹筠静静地看着吆喝买卖的百姓,平凡一点或许会比较幸福吧! 转眼间,竹筠看到了与自己分离了三个月的凌宇。她静静地待在原地,看着他疯狂地找人。瞧着他憔悴的容颜,她心疼地哭了。终于,他发现了竹筠,像箭一般冲到竹筠跟前将她拥入怀中。他抱得好紧好紧,似乎想要把她揉入他的身体里。失而复得的心情竹筠也经历过,会有想要将对方揉入自己的骨血中的冲动。竹筠任由他静静搂着自己,即使她快要被凌宇箍得窒息。幸而,有一个女孩提醒了他。这女孩轻轻拍着凌宇的肩膀,没好气地道: “五哥,你快要将嫂子给箍死啦!” 凌宇这才放开了竹筠。得赦的竹筠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在这个时空里,她到底是第几次尝试到这种窒息的经验了?呼吸终于通畅了,她才有力气去谢谢恩人。当竹筠看到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孩,她直接扔掉凌宇,自己充当一次刽子手。被行刑的人就是凌宇的妹妹,酷似眉眉的——东野湄。 就这样,竹筠在这里交到两个好朋友——东野湄和南宫慕雅。 这一天,竹筠带着凌宇和东野湄到了慕雅暂住的官邸,向南宫慕雅介绍了她一直想要见的子凌。子凌是凌宇的字。古人嘛,都爱表字的。 慕雅和凌宇聊不上两句,倒是和东野湄聊得很开怀。 趁着凌宇和天涯说话,慕雅就跟竹筠抱怨说:“他和你说的不一样,根本就一点也不温柔,严肃得紧!” 东野湄插话说:“五哥他就是这个样子的,严肃得紧!好像只有在嫂子面前才会……” 竹筠只是笑笑,没有反驳。她也知道,在别人面前的凌宇总是严肃得像个小老头。他只在自己面前才会像个孩子吧! “哎哎,我也是你的嫂子哦,你还真偏心!”慕雅打断了东野湄的话,不满地道。 “是,您是四嫂,筠儿是五嫂!”东野湄笑道。 “筠儿?允儿,你到底有几个名字?”慕雅气鼓鼓地瞄着竹筠。 “允儿是当丫鬟的时候,我随便取的。筠儿呢,应该是子凌跟湄湄说的吧!子凌叫我‘筠筠’。”两人这才“哦”的一声放过了竹筠。竹筠微笑地看着这两个公主。她俩虽然在性格上是天南地北的,但也一拍即合。她俩都有眉眉的影子,但是她们是她们,眉眉是眉眉,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她不会将她们和眉眉相比了,因为她们都是不可替代的朋友! 在那天遇回凌宇后,凌宇就马上进宫跟皇帝东野策说要休了侧王妃,要立竹筠为正妃。不用说,他这个要求是被驳回了。想也知道,那皇帝现在把竹筠当成妖孽了吧! 南宫慕雅和东野湄得了空就跑来荣王府找竹筠。她们总是嚷着要在老太后面前给竹筠进美言。竹筠马上打住她们说:“别玩了,到时候恐怕美言还没进到,你们就要给我写悼词了!” 两人面面相觑,茫然地看着竹筠。竹筠笑道:“你们也闹进去,我定会被人认为是祸水,不但迷住了‘好男色’的荣王,还迷惑了即将成为怡王妃的慕雅公主和待字闺中的应和公主。没几天,我就会被人家拉去浸猪笼了!” “有那么严重吗?”南宫慕雅狐疑地问道。 “能有多严重就有多严重!”竹筠很认真地盯着她们。 从小生活在皇宫中的东野湄倒是开口了:“可能真的会,筠筠,你得小心点了!” 竹筠了然地点点头,转过话题道:“现在院子里的梅花开得正好,咱们去赏赏,如何?” 毫不意外地看到东野湄和南宫慕雅点头如捣蒜。她们都爱看花呀!古代的女人,除了看看花,吟一些有关风月的诗词,还能做些什么娱乐呢?以后要想个办法来改善改善自己的生活了。 还是和慕雅在一起的那段时间过得舒服,至少自己可以到处闲逛,不用像现在那样总是无所事事。竹筠趴在沁茗亭里,任由寒风从衣领处钻进自己的身体。冷得有点麻木了,她才抬起头,无聊地看着仆人们打扫。 忽然,身子一暖,一件貂皮披风就这样盖在她的身上。她兴奋地回头道:“凌,你回来啦!”看到的却是宁儿,兴奋劲儿就这样泄了气。复趴回石桌,继续自己无聊的胡思乱想。 “小姐,宁儿就这么看不得么?唉,还是咱们王爷的魅力大呀!”宁儿取笑道。 “那也没有你的天涯哥哥的魅力大呀!”竹筠反过来取笑她,只见宁儿已经羞得红到脖子上了,她这才放过宁儿,无聊地问道:“宁儿,你们怎么能在这样无趣的日子活得那样的久?” 宁儿皱着眉,思考了会儿,才道:“我们一直都是这样生活的,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呀!” 是呀,她们一直都是这样生活的,当然是不会觉得这样蔽塞的生活有什么不妥。可是习惯了二十一世纪生活的竹筠却觉得十分不妥。 “宁儿呀,你就别再跟你小姐说那么多了,她的思维是你一辈子都跟不上的!”凌宇噙着丝笑意,施施然地走进沁茗亭。 “只有你能跟得上!”竹筠朝凌宇做了个鬼脸。 凌宇状似无奈地摇头道:“你呀,真是越活越小了!” “是呀,妾身本来就很小!还没成年呢!”在现代的确是未成年! 宁儿悄悄地施礼离去。凌宇这才抓住竹筠的手,附在她的耳旁悄悄地道:“我带你去看看我的秘密基地?” 竹筠好笑道:“都几岁的人了,还有秘密基地?” 笑归笑,她还是跟着他走了。不过,这书房算什么秘密基地呀?她都来过不知多少遍了。竹筠斜睨着凌宇,眼神警告着他:别跟我耍花样? 笑意在他的嘴角上延伸开来。他笑的样子还真是迷人,肯定会迷死整个东青国的女孩。很可惜呀,某人在外面是个不笑的阎罗! 越笑越神秘,那就是这个书房有问题啰,这里不会像电视剧里看到的那样有个暗室吧?黑漆漆的密室?忽然觉得这里有些冷风吹来,竹筠搓了搓手臂。 凌宇嘿嘿一笑道:“放心,这个密室不是藏尸体的地方!” 真是的,人家才没有想到那个地方去呢!顶多是联想到那种只有一个出口的地窖式密室而已。 可惜,她想错了。那排书架后面的天地竟是如此模样! 那扇“门”的外面竟是如此的亮,是室外的阳光!耀眼的阳光通过这个小门直直地射向书房,有丝暗淡的书房豁然明亮起来。凌宇轻轻地执起竹筠的手,拉着她走进那扇门后的世界。竹筠讶异地看着凌宇这变戏法一般的院子。这里俨然就是自己和凌宇在现代的家!他到底是怎样办到的? 她的眼早已酸起来了。她顶着红红的眼睛,哽咽地问道:“你是怎样……” “从我十三岁受封为荣王,离开宁寿宫搬到这个王府开始,我就按着记忆里的家的模样画了图纸,命人做出了这个仿制品。心里想着,没有了你在身边,至少也要有一个家在呀!所以……” 竹筠猛然抬头看进他的眼睛,心中想道:“就算你那时候还恨着我,怪着我,却依然想着我们共同的家?” 她破涕而笑,忽然想起一些好玩的东西,“在这个时代没有东西,你怎么弄?” “大多数都用木制的代替了。”“像马桶、电视那些也是?”她真的好奇凌宇到底都没有弄个冰箱、电视、洗衣机。这些都是现代常见的家用电器。 凌宇不知道怎么说,只好道:“呃……还是你自己去看好了。” 也是,“幸好我们家的家具基本上是木头做的,否则,你就麻烦多了!” 凌宇宠溺地搔搔她的头发。竹筠拍开他的手,径自走向了那一树葡萄。葡萄树还很小,还没有家里那一株的一半大。她摸摸院中的葡萄架子,桂花树,还有那一缸荷花。 好怀念呀!一年多了,她没有见自己的家一年了!竹筠轻轻地坐在院中的藤椅上。还是这种藤椅坐起来舒服,在夏天里吹着凉风,多惬意呀!虽然现在是严冬十二月。 她瞅着葡萄藤架旁的秋千,似乎看见了她奶奶当年推着自己快要飞上云霄的情景。那时候飞得多高呀!似乎就要碰到了天上的小鸟。看着天上自由自在飞翔的小鸟,她奶奶总是在慨叹:“能自由自在地飞翔是一件很幸运的事儿呀!筠筠,你一定要做一只自由的鸟儿呀!” “筠筠,我们别待在这儿了,这儿风大!”凌宇拉着竹筠的手,将她拥入怀中。有些粗糙的手指轻轻地抹掉她脸颊上的泪痕。竹筠靠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 进了房子里,惊喜更是源源不断的,她心中满是感动。但是,她却没有很大情绪波动了。仿造的房子还是没有了原来的味道,因为没有的原来房子的灵魂!那种灵魂是要一朝一夕的刻画才能慢慢地成型,最终渗入人的心中! 凌宇环着她的手渐渐加重了力道,他的声音轻轻地拂过竹筠的耳朵:“筠筠,我不能将你所要的感觉做给你,因为那是你和奶奶共同创造的家,谁也取代不了那种感觉。但我会和你在这里创造属于我们俩的家。” 竹筠埋首在凌宇的怀里,静静地听着他那沉而有力的心跳。是呀,和奶奶在一起的日子已经是一去不复返了。她更应该珍惜现在,珍惜眼前这个男人。何况这个男人也是奶奶所珍视的。 凌宇,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告诉我你心底的秘密呢?一个我知道得有限的秘密。 第十八章 鸿门宴后冷佛堂 没有南宫慕雅和东野湄的宣扬,风声还是传到了慕容太后的耳朵里。 听说她是一个很慈祥和蔼的老人家。闺名叫慕容飞絮,是先帝的皇后,武林世家的慕容世家的三女。慕容飞絮生有皇帝东野策,逸王东野筵,还有出嫁北漠国的清宁公主。没想到这里真有一个武林世家的慕容氏一族。 听凌宇说,这个老太后一直都很疼他和东野湄两个。在凌宇未出宫自立门户前,他和东野湄一直都住在太后的宁寿宫里。因为他和东野湄都是没有母亲照顾的孩子。 对哦,凌宇的母亲是宸妃,宸妃一直不受宠爱耶!可怜的凌宇,来了这里又是一个没有母亲疼的孩子! 这个慕容太后,她是很疼凌宇啦!可是她请竹筠腊月二十八到宁寿宫去喝腊八粥?她老人家怎么会想起让自己去陪她喝腊八粥,还不许凌宇跟着呢?这让竹筠想起了鸿门宴。刘邦有张良、陈平、樊哙这一班能臣,而她又有谁帮忙保驾护航呢?凌宇?他已经出局了;湄湄?她还有些可能;慕雅?她要去吗? 最后,竹筠在凌宇担心的目光下,第二次踏入了皇宫。这一次没有上一次那样无拘无束了,她真的好担心,担心自己一不小心便丢了脑袋。竹筠小心翼翼地跟着老嬷嬷走在宫道上。眼睛不敢到处乱瞄,怕不小心瞄错了地方,引来死罪就冤枉了。 当竹筠看到东野湄端庄地立在恩清殿的时候,她偷偷地吁了一口气。东野湄一直盯着她看,都没敢眨眼,好像她一眨眼竹筠就会不见了似的。待竹筠步上玉阶,东野湄规规矩矩地向她问安道:“嫂嫂好!”竹筠想拍拍她,但又想起这里是皇宫,还是小心点儿的好。于是,她向东野湄挤了挤眼睛。 “竹筠姑娘,咱们到了!”竹筠恢复了自己的姓名。在这里,有名有姓总是好办事些。 老嬷嬷引着竹筠和东野湄入了恩清殿。竹筠还是不自觉的环视了这个宫殿。这个太后真是够敬佛的,整个恩清殿里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大小型佛像。 “太后娘娘,贱婢引来了竹筠姑娘!”老嬷嬷向殿上的“和蔼老人”福了福身便转身离开了。 竹筠跟着东野湄行礼,弄了个七八成像的宫廷礼。原来,这个腊八粥不止她一个人来赴约的,还有慕容太后的儿媳们:皇后洪心兰、萧贵妃箫瑾玉、杜惠妃杜凝菲;孙媳们:太子妃洪念悠、端王妃杜芷言、未来的怡王妃南宫慕雅。另外,安王妃萧玉璃现在病重,无法前来。 竹筠直直望向这个看起来年约四十的“老人”,慕容太后的嘴角间含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笑。她是看不出来这是讥讽还是真的笑意啦。这里的人都是那样的高深莫测的样子,整天让人家猜他们的心思。伺候他们的人应该都很苦吧!但是有苦又说不出来! “长得不错,难怪能迷住老五!”慕容太后淡淡一笑。众人附和一笑,随即又静了下来。竹筠看到了不少人在偷偷地打量了自己后,又将眼光瞄向“杜芷言”。唉,还是逃不过呀!她可没有真正的杜芷言的一点儿记忆。说自己失忆了,忘了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家,这样可以说得通吧!反正那个杜太尉已经发话了,杜芷翎被强盗掳走了。 “来人,赐坐!”竹筠被安排到东野湄的身边坐下。这样安排还好,竹筠的心里安定了些。 “母后,您瞧瞧这丫头,长得和芷言真的很像呀!”按座位看,应该是杜惠妃。论长相,三位后妃都不遑多让;论气质,皇后多了点大气,萧贵妃多了点贵气,杜惠妃多了点贤淑。但是她这一句话真是吓死竹筠了。 所有的人都齐刷刷地看向竹筠,而竹筠也只能对着她们傻笑一番。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长得像不算什么。”慕容太后平静地道,“不知道芷言丫头你有没有孪生姐妹呀?” “回太后娘娘的话,孙媳是有一个孪生妹妹芷翎,在一年多前被强盗掳了去,到现在还找不着呢?”说着,杜芷言便落下了几滴清泪。 太后安慰道:“真是薄命呀!被强盗掳了去,怕也是回不来了,你就别再多想了!” “是!”杜芷言止了泪,坐回原席。 如坐针毡的竹筠坐了一个时辰,终于等到了大赦的时刻。各位后妃、王妃都告退出去了。竹筠正想跟在东野湄的身后离去,然而时不与她,慕容太后略带威严的声音在她的头顶上传来。 “辛嬷嬷,给竹筠姑娘准备一个房间,就让她在哀家这里小住几天吧!让子凌初一的时候入宫再来接她回去!” 刚刚引她进来的老嬷嬷福了福身道:“是,贱婢知道了!” 她很恭敬地向竹筠道:“竹筠姑娘,请随我来!” 人家太后都这样说了,你还有反驳的余地吗?万恶的旧社会呀,就是这样的没有言论自由、人身自由、婚姻自由等等等等…… 还好,东野湄搬过来和她一起住了,这使她兴奋了一个晚上。可是,竹筠也发现了她们口中的慈祥祖母仅仅是针对她们这些孙儿。对于外人来说,她还是个专制的封建女主。竹筠这辈子受的最大的屈辱就是慕容太后带给她的。这位老太后怕竹筠是残花败柳,配不上她的宝贝孙子,竟来给竹筠验身,看看竹筠是否还是完璧?鬼知道这个身体的主人是否“循规蹈矩”,那一片小小的薄膜可是容易破得很。骑个马、打个架或许就没有了,这种事很难说得准。不过,还是安全过关了。看着老太后的笑容,竹筠竟觉得刺眼得很。 在这个皇宫里待着也是无聊,天天要守着那些个规矩,谅谁都要脱层皮。真不知道凌宇小时候是怎么过的!东野湄看着竹筠无精打采的样子,她很看不顺眼,直接拉起竹筠,低低地说道:“筠儿,我们到别的宫殿去看看好不好,就到一些比较少人的地方!我真看不惯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一说起有地方可以走走,竹筠就来了精神。“好呀,咱们什么时候去?” 东野湄看着她发起光来的眼眸,只好试探着说:“就现在,好不好?” 而竹筠当然会顺了自己的心,点头如捣蒜。 结果,逛了大半天,竹筠还是来到了逸宸宫。一年多了,她还记得那个慈祥的金嬷嬷,还有那个美人娘娘。不知道这一年多来她们过得怎样了?忽然想进去看看她们,毕竟她们是唯一真心待过自己的熟悉的陌生人! “筠儿,别进去!皇祖母说过,我们不能进去的!”当竹筠正想跨步走进逸宸宫,东野湄拉着她,阻止道。 “为什么?我一年多前就来过了,里面的金嬷嬷和美人娘娘都是极好的人!”竹筠疑惑地凝视着东野湄,想从她的眼中得出一点答案。 “这是冷宫,五哥的母妃宸妃娘娘就住在这里面!”东野湄低低地在她耳边说道。 “可是,我都没听子凌说过他的生母,一直以为她是个寡情的人呢。可是我所知的美人娘娘是个很好的人呀,她为什么不要子凌呢?”竹筠讶然道。 “我们都不知道,自从五哥出生了六个月后,宸妃娘娘就失宠了!她自己关在这个逸宸宫里礼佛不再出来了,说来也有二十年了!” “啊?”竹筠正在讶异,金嬷嬷却开门出来了。她看到了竹筠和东野湄,眼睛都亮了起来。她还记得自己么? “是应和公主?您怎么来了?”原来是看到了湄湄,竹筠心里有小小的失望。 金嬷嬷拉着东野湄的手,激动地望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公主。 “都长那么大了,那个时候还是那么的小呢!”金嬷嬷用手比了一个西瓜大小的圈,口里面念念有词,“公主,进来看一看娘娘吧,毕竟她是……她是抱过你的!”说着,金嬷嬷的眼睛竟红了,看得竹筠有些不忍。她扳过东野湄的肩膀,轻轻地说道:“就进去看看吧!二十年的冷清也怪可怜的!” 东野湄看了眼逸宸宫,沉吟了半会儿,终于点头答应了。 这里的一切依旧,只是那种肃冷的感觉更甚了。院中早已是寸草不生,只有那一株红梅仍然在迎雪傲放,这让竹筠想起了当年的宸妃。红粉伊人,终是易老,而宸妃却是那种年岁越大就越发美丽的气质型美人。 佛堂中的木鱼仍在抖动着,与木棍合奏出有序地乐声。美人娘娘,不,是宸妃娘娘仍是一年前的模样。身穿着粗糙的布衣的她,虔诚地跪在佛前,平静地敲她的木鱼。 “娘娘,应和公主来了,您看看她吧!她长大了,成了个小美人了!”金嬷嬷激动地拽着宸妃的衣袖恳求地道。可是宸妃根本就不理会她,依旧敲着她手中的木鱼。 “娘娘,错过了今天,您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再见到她了!”金嬷嬷竟哭了。 竹筠和东野湄面面相觑,都不明白眼前演的是哪出。竹筠只好拉起哭得满脸泪痕的金嬷嬷,跌跌撞撞地离开佛堂。而东野湄回望了宸妃好几遍才随竹筠出来。 “金嬷嬷,您这是做什么呢?您既然那么喜欢湄湄,以后咱们常来就是了!”竹筠搂着金嬷嬷,大声地道。 “真的?公主真的能常来?”金嬷嬷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来回盯着竹筠和东野湄。 竹筠向东野湄颌首道:“湄湄,反正咱们在这里也无事,来这边听听佛歌那也不错呀!” 可惜这一次,东野湄很坚决地摇头,“不,我不会再来了!我以后也不会再来了!”说着,东野湄就捂着脸跑出了逸宸宫。 “金嬷嬷,回来吧!一切都强求不来的!”还是那样柔柔的声音,却多了丝悲伤。是因为对湄湄有爱么? 竹筠对着佛堂朗声道:“宸妃娘娘,您是关心着湄湄的么?您对非亲生女的湄湄都能有点情,为什么就不能给子凌一点爱呢?他是您的儿子呀!” 佛堂那边再也没有人的声音传来,传来的都是“卜卜”的木鱼声。那声音在寂静冷清的逸宸宫上萦绕一番便随风消逝而去…… 第十九章 慕雅出嫁了 宸妃与凌宇真的是一年仅见一面,就是竹筠和东野湄到逸宸宫去的那一天。当竹筠正准备返回宁寿宫的时候,凌宇来了。看到竹筠立在逸宸宫的花园里,凌宇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倒是金嬷嬷高高兴兴地搂着凌宇,亲热地喊他:“殿下,快坐下来,金嬷嬷给您做了您最爱吃的糕点!” 凌宇似乎很喜欢金嬷嬷,搂着她的肩膀,附着她的耳朵道:“嬷嬷,那就是我选的新娘!” 竹筠瞠目地盯着凌宇,警告他不要乱说话。可惜,金嬷嬷只听他的,瞧她眼睛都发起光来,直直看着竹筠上下打量一番。“嗯,殿下真是有眼光,能得到这样美的女子!” 忽然,金嬷嬷的脸上又泛起了忧愁。“只要不要像你母妃就好了……” 凌宇原本高兴的神色不禁黯淡了几分。“放心吧,金嬷嬷,我一生只爱她一个!” “贱婢知道,可是……” “我不会让历史重演的,筠筠是我的,她只能是我的!”凌宇脸色肃冷。竹筠和金嬷嬷都吓了一跳。竹筠明白凌宇为什么不安,因为她已经告诉了凌宇自己附身在谁的身上。但是“历史重演”是怎么回事?没有人敢回答她。 宸妃与凌宇在佛堂见面。凌宇只是做了儿子应该做的礼节。而宸妃,她对凌宇也只有一个“冷”字可解,但她对竹筠却是温柔相待。 真是不明白他们母子之间鸿沟是怎样弄成的。悄悄地问金嬷嬷,金嬷嬷总是支支吾吾不肯说,但她却一再叮咛竹筠在宫中,一切皆要小心。 回到荣王府已是正月十五了。农落依被打入荣王府“冷宫”,就是圈在珑璇小阁里,不许走出小阁半步。而她的衣食住行也都被降格了。而胡妈妈早就遣出荣王府,走之前还被打了一百个板子呢!心中虽有点解气,可竹筠也忍不住担心她老无所依。幸运的是吉儿终于可以跟着她了,竹筠将她一家都放了奴籍,从此她和她的家人是自由身了。而宁儿,竹筠让凌宇将她许给了天涯。他俩现在已经成亲了,小两口过得不错。 看到农落依的近状,竹筠对凌宇说道:“又何必为难这样一个女子呢?” “她是自找的!” 长时间的沉默后,凌宇叹了口气,“筠筠,你放心,只要她不要再做出伤害你的事,我也不会太为难她的。” 面对着蹙眉的凌宇,竹筠也不敢再逼他。他也是为难呀!在这里就算有太后的疼爱,他还是不受皇帝重视的皇子。他没有太多的选择,就像东野浚不愿意娶南宫慕雅却不能不娶一样。南宫慕雅终于要出嫁了。因为是两国联姻,婚礼很是热闹。人山人海的婚宴上,竹筠和东野湄跟在凌宇身边,穿梭着一道又一道的人墙。最后,竹筠和东野湄都投降了,不愿意再走下去,就找了个凳子坐下。凌宇还要和那些高官寒暄,只好叮嘱她们不要乱跑,在原地等他回来。 原来,这个老四已经有了两个侧妃,五个侍妾。南宫慕雅真是惨,刚嫁过去就要面对妻妾成群的家,和不喜欢自己的丈夫。看到远处的老四,竹筠很想去逗逗他。但是,定睛一看,他那酱紫色的脸似乎稍稍一碰就会炸飞所有的人。还是别逗他了,保命要紧!竹筠和东野湄都不敢明目张胆地望过去,只好用瞄的。 凌宇走回来了,身边多了一位老者。可是他绷着一张脸,像是所有人都欠他钱似的。看看他身边的老人家就舒服多了,眉开眼笑的。这老者也不是很老,顶多六十。他保养得很好,除了那一头花白的发。如果他的头发再白一点,胡子和眉毛再长一些,活脱脱就是一个孙悟空变成的太上老君,真是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老者总是似笑非笑地瞥一眼凌宇,有丝嘲弄的意味。再看看凌宇,他那紧皱着的眉可以夹死一堆苍蝇了。就是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如果她有顺风耳就好了。皇天果然待她不薄,送了个“顺风耳”来。 天涯恭恭敬敬地向竹筠和东野湄抱拳施礼,“王妃,公主,王爷有请!” 东野湄笑问:“是哪位王爷?这里的王爷可不止一两个哟!” “湄湄,别逗他了!” 闻言,天涯给了竹筠一个感激的微笑,而她下一句话又把他打下了地狱,“他呀,就是死脑筋得很,一点儿也不会转弯。学句宁儿的话,就是根无趣的大木头!” 东野湄掩嘴一笑,笑得好有风情。竹筠拍拍东野湄的手,示意她不要再逗天涯了。 “天涯,子凌他的脸怎么黑成这样了?有谁惹恼了他?” “这……” “别这呀,哪呀的。你不说原因,我们不小心踩到他的尾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是老王爷在取笑王爷当年的婚礼,当年王爷娶侧王妃时的模样比现在的怡王爷更可怕!真的绿得想杀人!” “哦?”原来那老者就是恭王呀。说起这个恭王又是一个传奇。天禀聪明,为人爽直,深得先祖喜爱。但他很奇怪,只有一个王妃,生了一个儿子,但都很早就去世了。倒也不是说他和他的王妃是鹣鲽情深,他们夫妻可是“相敬如冰”的。这也是东野湄“八”给她听的。 东野湄说起他的时候总是说:“现在呀,他是无牵无挂了,更像一个老顽童,常常耍着我们玩。我们被弄得满脸灰之后,他还大呼着不过瘾呢!” 竹筠和东野湄上前施礼。看到竹筠,凌宇的脸色稍有缓和。 这时太子东野泽、安王东野鸿和端王东野浩都来了。东野浩不自觉地看向了竹筠。凌宇则将她带向他的身侧,老王爷抓到把柄,笑道:“小子,终于陷了?” 凌宇没有理睬他,锐利的眼光如鹰一般盯着敌人——东野浩,爪子紧紧地攥住竹筠的手腕,想要保护他的猎物——她。 幸而,就在此时,新娘子的花轿到了。前一天,东野浚和南宫慕雅已经在皇宫里行过礼了,拜过公婆,今日只是弄一下形式,还有入洞房。 门外的人都吱吱喳喳地闹个不停,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东野湄好奇地踮着脚向门外张望着。终于,女主角南宫慕雅踏进厅来了。 一身异域的新娘礼服让人耳目一新。是类似于苗族服装的礼服,大红色鲜艳夺目,真的很漂亮。南宫慕雅的头上没有盖盖头,精致妖媚的脸蛋就这样露在众人面前。 众人再瞄了眼身穿传统新郎礼服的老四。脸变黑了…… 不伦不类的新婚夫妇终于要进新房了。也就在此时,两人不知为了什么突然打了起来。东野浚突然脚一伸,欲踢向南宫慕雅,而南宫慕雅很快地反应过来,向后一跃,跃上了摆着大红双喜的桌子。东野浚不管三七二十一,左一拳右一脚地攻向南宫慕雅。南宫慕雅也不甘示弱,回敬给他。 忽然,一个天青色的身影掠了进来。一支玉箫轻轻一碰,就拍开了南宫慕雅和东野浚相对着的拳头。待众人看清那人的脸,那人已经冷冷地开口:“就算不考虑你自己的颜面,也要顾虑一下各自国家的颜面!” 东野浚瞬时间弯低了腰,嗫嚅道:“子思不敢!还望六皇叔见谅!”(子思是老四的字) 这“六皇叔”是谁呀?怎么从没听过的? 那六皇叔信步走到老王爷面前,拱手道:“渊之见过皇叔!” “老六,你回来啦?这次你又带了什么回来?不会又像上次那样带了一群鹅回来吧?”恭王呵呵笑着。但整个大厅只有他一个人在笑,其他人可都是噤若寒蝉!这个六皇叔到底是什么来头,那么多人都怕他? 六皇叔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忽然,老王爷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凌宇,又转过眼看了看六皇叔。他摇了摇头,竟拉着竹筠的手边走边道:“你是老五的小媳妇吧,走吧,咱们到外边去透透气儿,这儿太闷啦!” 凌宇想说些什么,老王爷却绷着脸道:“不过,老五不能跟来!” 凌宇还攥住竹筠的手腕,却也被老王爷给扯开。就这样,他旁若无人地拉着竹筠走出大厅。末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回首向众人道:“哎呀,你们该干嘛的就干嘛去,傻傻地杵在这儿做什么?老四,快带你的娘子进洞房,春宵一刻值千金哪!” 汗,这老王爷到底想做些什么?除了天知地知老王爷知,就无人知道。 出了大厅,竹筠甩开老王爷的手,小心地盯着他问道:“老王爷,您这是想干什么?” “呵呵,你这小娃子还真沉不住气儿,老王爷我不是说了,出来透透气儿呀!”老王爷笑眯眯地盯着竹筠看。竹筠警觉地环顾了四周,都没有什么可疑的,紧绷着的神经片刻便松了下来。“您想要透透气儿,是可以,但是为什么要找上我呀?” 老王爷拍拍长袍,径自地走向了小亭坐下,“顺便说说话呗!老五看上的女人,老王爷我是好奇呀!” “我还不是人一个?有何奇怪的?” “能让老五动心的人迄今为止只有你一个,而你却是……”老王爷招了招手,示意竹筠过去听。竹筠怕他会知道些什么,只好走到他面前蹲下,凑上耳朵听。 “你是老杜的女儿!” 竹筠猛然一惊,呆坐在地。 第二十章 曾是飘零女 幸而,老王爷只知道竹筠是老杜(就是杜蘅杜太尉)的女儿,却不知竹筠和杜芷翎交换了身份的这一段。他也没说什么,就是说了说八卦。 那位六皇叔就是宏远帝东野策的同胞亲弟弟逸王东野筵,是个很严厉的军人。他看不惯皇子们养尊处优的生活,所以他每次回来都会对每个皇子进行军事化训练。而凌宇是他最爱折磨的弟子,也是最看不起的弟子。 按老王爷来说,凌宇很优秀,比其他的皇子都要优秀,但逸王总是不满凌宇,每次都要将他弄得死去活来的,训练时间也要比他人规定的要多一倍。老王爷在说这个的时候还笑嘻嘻地说:“他这两个月就会没时间和你玩啦!所以,你就多点来恭王府,陪陪我这个老头子吧!”果然一个月以来,凌宇都是早出晚归,回来以后都是倒头就睡,竹筠都没有怎么见过他。 婚后的南宫慕雅过得很不幸福,这个竹筠和她都早已料到了。可她还是觉得委屈,找竹筠哭诉。能让这样坚强的慕雅哭的,那她肯定是隐忍得很辛苦了。 老四总是嚷着要杀了南宫慕雅,而南宫慕雅也总是以牙还牙。夫妻俩总是闹到了太后那里,太后管得头晕,就扔给了皇帝。皇帝才不管这种鸡皮蒜毛的事儿呢!所以这个差事落到了洪皇后头上,洪皇后被他们闹得慌,只好踢给了抚养老四的杜惠妃。杜惠妃真是可怜呀,她没地方踢了,只好让他们夫妻平静地坐在一起好好谈谈,结果两句话不到,弄得杜惠妃的寝宫鸡飞狗跳的。最终,这两夫妻被禁止一起出现在皇宫里。 南宫慕雅不想再和他闹了,决定放弃,当一个无欲无求的“弃妃”。她来到荣王府,看到竹筠就扑到她怀里哭泣。 “慕雅,哭吧,把你心中的怨气都哭出来吧!”竹筠扶着哭得气岔的南宫慕雅走回屋里坐下。 南宫慕雅哭得是那个梨花带雨的。竹筠把手绢递给她,她拿过手绢,草草地擦掉自己脸上的泪痕,呜咽地道:“筠儿,你相信吗?我曾经是青楼里的花魁!” “我早就知道了!是老四说的!”竹筠平静地道。她明白,肯定是老四跟慕雅摊牌了。 南宫慕雅惊异地看着她,随即又掩掉眼中的惊讶。她淡淡地道:“筠儿,我是在青楼里待过,可是我……我是卖艺不卖身呀!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很多男人都受不了自己的女人曾经在青楼里做过姑娘!小雅,你的丈夫常跑青楼,他更是看不惯青楼里待过的女子!”竹筠倒了杯茶,递给了南宫慕雅。 “本是飘零女,一夜变金枝。曾陷泥淖中,终是金玉质!他是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了!”南宫慕雅淡淡笑道,“我娘从我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她只给我留下了一条很普通却绣着一只飞凤的手帕。也是这条手帕改变了我的一生。我能回到南烈国的皇族中,也是靠这条手帕。在青楼里,我总是受尽了冷言冷语,因为我死也不肯接受‘开苞’。后来,她们强行让我接客,我抵死不从,从楼上跳了下来。幸而,有一个客人救了我,还将我带回了皇宫,成了南烈国的六公主。” “这个客人是看到了你身上的手绢了?”竹筠不用猜也知道了剧情了。很老套的八点档,但她也很庆幸南宫慕雅能躲过那一劫。如果这是真的。 果然,南宫慕雅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是南烈国的国舅,是皇后的亲弟弟。”南宫慕雅讲起这个国舅时,感激地笑了。 “哦,然后,你就和亲到这儿来了?” 南宫慕雅再次点头。 竹筠头上冒出了几亿条黑线,这个慕雅也太好拐了吧!这样子就被人拐买到异国来了?可是,不来也已经来了,竹筠只好说道:“小雅,你对老四有没有感情呀?” “我……” “你到底爱不爱他?”竹筠只好直接来了。 “我不知道!对他,我应该是恨比较多。我在怡王府里每时每刻都要警备着,怕一不小心就被他要了性命!”南宫慕雅摇了摇头,眼中尽是迷茫。 “他还要杀你?他就不怕你们南烈国以此为借口来兴师问罪么?”竹筠这话一出,她真想咬掉自己的嘴。干嘛要牵出这些来呢? “他不怕,如果他亮出我曾委身于青楼的底牌,他就会以南烈国先欺瞒东青国,给他一个残女王妃为由给挡回去!”南宫慕雅神色黯然。 对于南宫慕雅这桩充满了算计的婚姻,她真是爱莫能助了。她还记得慕雅成亲的那一天,她不小心听到的一些秘密。那一天…… 竹筠从恭王那里得了释,就跑到新房那边去,想要闹闹新房。结果,她在新房的后窗窗口听到了南宫慕雅和一个神秘人在说话。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不怕人看到么?”南宫慕雅刻意压低声音,但声音中的意外,竹筠还是听得出来。 “主公有令!他让你尽量忍着怡王,不可再冲动行事!”好冷的声音!冰得人牙关打颤了! “可是主公不是说要我尽量让怡王讨厌我,继而不相信我吗?”南宫慕雅讶异道。 “主公说,形势有变,一切先静观其变!我先离开了,你千万要小心,不可和荣王打交道,但是要和他身边的那个宠妾打好关系!” “是,慕雅明白!”竹筠听见南宫慕雅衣服摩擦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而那个神秘人却纵身一跃,离开了新房。竹筠也不敢再作逗留,等有人捧着吉品进入新房的空当,她才敢动身离开。 第二十一章 赐婚 南宫慕雅的婚姻,竹筠是爱莫能助。那她自己这一边也是好事多磨。 宏远帝东野策终是按捺不住,召了竹筠和凌宇进宫。丑媳妇终须见家翁。在现代,因为凌宇不是他名义上的父亲和继母的亲生孩子。而且,他们也从来没有对凌宇有过关爱。所以,竹筠从来都没有过现在这种紧张的感觉。凌宇的身份比以往更加复杂了。她必须要把自己锻炼得更加的坚强,才能与凌宇并肩到底。 议完政事的大臣都散去了,只留一个大臣在一旁伺候着。总管公公得了令,便引了竹筠和凌宇进了议事之殿——秘勤殿。 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东青国第十三任皇帝宏远帝东野策。宏远帝果然是五位美皇子的父亲。仅仅是年岁上的刻痕让他的脸上多了些风霜,却也更添一种成熟的魅力!竹筠和凌宇给宏远帝施礼后,就立在一旁,静待皇帝发话。 可是,皇帝还未发话,那位本来立在一旁的大臣便奔向竹筠,拉着她的手,眼泪汪汪地哭道:“芷翎啊,为父的找你找得好苦哇!” 这位大臣的话一出,竹筠和凌宇都不自觉地看向对方,心中的一条神经在纠结着。他们都知道了眼前这个人是谁,他们倒也不担心那个秘密会被他说出来,因为他是“主谋”,而竹筠是个“逃犯”而已!竹筠移过眼,看向那个大臣。只见他老泪横陈,可怜兮兮地盯着她看。 杜蘅?虽然她没有正式看过他的脸,但从他那句“芷翎”、“为父的”,任谁都猜得出他的身份了。只是,他这时候认自己,有什么目的呢? 杜蘅含泪地跪在地上道:“陛下,臣有罪,惊扰了圣上!” “爱卿何罪呢?你这是……”宏远帝无意间扫了竹筠一眼,然后又看了回来,惊异道:“这不是老三家的王妃么?怎么……” “陛下,她不是端王妃芷言,而是老臣失踪了一年的三女儿芷翎呀!臣下见到自己的失踪了一年多的女儿,实在是控制不住心里的激动呀!” “杜爱卿,你的三女儿不是被强盗给掳了去么?怎么……” “老臣亦不明白。” 两人探究的眼光马上射向竹筠。竹筠被他们盯得头皮发麻,偷偷地拉了拉凌宇的手。凌宇安慰地回握着她的手。 “父皇,这是儿臣侧王妃落依的侍女竹筠。她是一年多前到儿臣府里,至于她是不是杜太尉的女儿,她自己也不知道。”凌宇镇定自若地把竹筠简略地介绍一番。 宏远帝眯起眼,直直地盯着跪在地上的竹筠,“你是不是杜太尉之女芷翎?” 竹筠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只因她对这个杜太尉是一点也没有把握,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打些什么注意。因而她道:“回陛下的话,贱婢并不记得自己的出身。只记得贱婢一年多前生了一场大病醒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听周围的村民说,是一个捡柴火的大娘救了贱婢。随后,他们发现贱婢身上有一些东西是青桐城里才有的,就叫贱婢回青桐城碰碰运气。可惜到了青桐城,盘缠用尽了,也没有找到一点儿线索。后来就莫名其妙地进了农大人的府邸,接着就成了农侧王妃的陪嫁丫鬟了。所以,贱婢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杜太尉的女儿……” 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装失忆。她本来就没有杜芷言的任何记忆! 宏远帝若有所思地盯着竹筠,只是浅浅地笑着,看得竹筠觉得头皮麻了又麻。不过,还是老杜有办法,他咪咪一笑道:“陛下,芷翎的右手手臂上有一个胎记,是一颗红色的朱砂痣。” 凌宇和宏远帝立即看向了竹筠的手臂。结果不用说了,她就是“杜芷翎”了。后来也不用说太多,自然是父女相认,热泪满眶。凌宇当机立断地向宏远帝求赐婚。宏远帝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应允了。只是婚期是一年以后,还有竹筠必须返回杜家。未出阁的千金在未婚夫家住着,成何体统? 就这样,竹筠终究还是要回到阔别了一年多的太尉府,静候出嫁。 待杜蘅带着竹筠离开秘勤殿。凌宇便扑通一声跪下说道:“父皇,无论您做什么,请您不要伤害到竹筠,可以吗?” 宏远帝没有马上应允他,只是岔开话题道:“你爱上了她?” “是,儿臣今生有她一人相伴足矣!”凌宇斩钉截铁地大声道。 “唉,为什么是他的女儿呢?”宏远帝喟然长叹。 秘勤殿中默然无语,只留两个相对着的颀长身影在朦胧的月光下越拉越长…… 第二十二章 三从四德的生活 回到了阔别一年多的太尉府,竹筠只能用“恍若一梦”来形容。其实,她对于这个太尉府是一点儿记忆也没有。当时只顾着逃婚,哪还管得了那么多呢?现在回来,心情不同了,身份也不同了。从今儿起,她就是太尉府的三千金杜芷翎了。 再见到那五位夫人,竹筠是一个头两个大呀!从今天开始,竹筠不再是无所事事的闲人了。面对那五位夫人的冷嘲热讽,竹筠是应付得轻松自在的。倒是学礼仪、学规矩,才是折磨的开始。那五位夫人真是够折磨人的,真不明白真正的杜芷言是怎么活下来的? 谁对上那五位夫人都会发疯的,她并非说玩笑话。三从四德天天背,那些和《孝女经》、《烈女经》相类似的经书也要天天看。 竹筠这一看,不禁又要感叹起来。中国的“虐女文化”真是够博大精深的。什么“宁可死,也不让丈夫以外的男人救;宁可死,也不要吃别的男人给的食;宁可死,也不要被别的男人瞧了身子去,包括手脚皮肤。如果她当年在现代的经历放到今天来,她岂不是要死很多遍?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其实,这些还好啦。只是背书而已,有一点点文化功底的我还可以应付一下。可是那个“礼仪训练速成班”,她是真的怕了。每天要练站姿两个时辰,就是现代的四个小时。福身施礼,顿首礼,三跪九叩,这些基本礼仪都要练个滚瓜烂熟。那个祖母刘氏还更恐怖,居然说要给竹筠弄个三寸金莲,幸而被老杜给阻止了。都那么大了还弄三寸金莲?这个祖母是疯了还是傻了,还是想害死她? 这天,竹筠被刘氏叫去帮她洗脚。竹筠终于见识到三寸金莲是什么样儿的了。她还要捧着那双皱巴巴又臭烘烘得“三寸金莲”洗个仔仔细细的呢!她真的差点儿就吐出来了。那个恐怖劲,是非常人可以接受的。现在,她的牙关还在打着颤儿呢! 刘氏还美滋滋地抚着她的脚说:“芷翎呀,看着羡慕吧?当年让你缠,你还死活不肯,还爬到屋顶上去,威胁你爹。现在呢?后悔了吧?”竹筠扯扯嘴角,无言呀!给她这样的脚,倒不如让她瘸了。 “三小姐,老爷让您到前厅去呢!荣王殿下来了!”文心眨着眼,暧昧地道。这文心是老杜给竹筠的侍女,是个十四岁的女孩,比竹筠小一岁。是的,竹筠现在才十五岁。也就是说,她当年要嫁给端王的时候才十三岁多一点儿。 “真的?”竹筠双眼冒着金光,兴奋地道。 “是真的,这会儿……咦,小姐……”没等文心说完,竹筠便飞奔了去。并非竹筠有多想凌宇,而是她真的需要凌宇救命。再在这里待下去,一年后,凌宇娶的就是一个疯女人了,给逼疯的…… 刘氏在她背后狠骂道:“真是个野孩子!没规矩!”管她呢,只要能逃一天是一天! 竹筠一路跑到老杜的书房里。老杜皱眉道:“芷翎,你这样风风火火的,让人看了笑话!” 凌宇掩下了笑意,替竹筠解围道:“筠筠是急性子了些,但这也是她的真性情呀!” “呵呵,荣王殿下,呵呵……”老杜倒不知说些什么了。这芷翎能得到荣王的宠爱,倒也对他有益无害。 “不知殿下找芷翎何事?”竹筠小心地问,还带着丝期待地看着凌宇。 凌宇果不负她所望,他看向老杜询问道:“本王想约杜三小姐到青河一游,不知可否?” 竹筠紧张地看向老杜。老杜很爽快地道:“当然可以!小女若有不当之处,还望殿下多多包涵呀!” 凌宇向老杜拱了拱手,就很有礼地将竹筠“请”出了太尉府。一上马车,凌宇就伸过手去,将竹筠抱了个满怀。竹筠微微笑着回抱着他,静静窝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青草香。不知道凌宇是怎么找到这种香料的,真的很像青草香。她很喜欢这个味道。 “筠筠,好想你!”凌宇的前额摩挲着竹筠的鬓发。 “我也是!”竹筠有些想哭,终于可以暂离苦海了。 “还要等一年,只是三天,我就等不及要见你了。” “只是三天,我就快要被逼疯了!”竹筠翻了个白眼。 凌宇轻轻地推开了她,眯起眼打量着她道:“他们逼你什么?” “逼我背三从四德,学孝经、贞女烈女传,还要顺便学学如何站立才是‘好’女人的课程!”竹筠没好气地道。 结果,凌宇笑得气岔。车外的车夫和侍卫都面面相觑,这个不苟言笑的荣王怎么笑得那样嚣张? 而这一整天,竹筠也没再理凌宇,任凌宇怎样逗她,她还是气鼓鼓的。因为她最鄙视幸灾乐祸的家伙! 第二十三章 谈心 但是这小两口吵架,没两天便和好了。凌宇常找机会带竹筠偷溜出来透透气儿。两人常在青河河畔散步聊天,像是回到了从前在现代的日子那样悠闲。竹筠今天突发奇想起来,想要爬树看风景,凌宇只好舍命陪娘子了。 两人窝在树杈上,静静地看着青河那边的夕阳。 “瞧见那红艳的夕阳,你想到了什么?”竹筠闭上眼感受着夹杂着一点荷香的风。 “咸鸭蛋。”凌宇很认真地道。 “煞风景的家伙!”竹筠笑着睁开了眼睛,“子凌,你说,我给农落依做睡衣的那一次,是你叫人把我给抓起来的吗?” 想起这件事,凌宇本来漾着温柔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起来。他冷冷地道:“不是,当时我看到那件睡衣,就猜到十有八九是你弄的,再抓起农落依的睡衣,看到她的裙尾上绣着的‘y’字,我就知道允儿就是你了。所以,我马上让农落依交人。结果,她叫了一个叫什么儿的丫头,我知道她说谎,就逼她说出来。那丫头才说那是允儿做的衣服。当我找到你的房间的时候,却早已不见了你的影子。农落依就说,肯定是你得了消息连夜逃走了。我不相信,就把农落依她们给关了起来,不给吃喝,她这才说出你的下落来。” “你好狠哦!”竹筠拍拍胸脯道。怎么不让人家吃喝呢,想饿死小老婆咩? “她罪有应得!你可能忘了,当时我找到你的时候,你都快要脱水休克了!”凌宇的眼里闪过了一抹惊慌。 “好了,一切都过去了,别再想了!”竹筠拍拍凌宇的头,安慰道。 凌宇不满地挑了挑眉道:“筠筠,以后不要再拍我的头了,我现在比你大四年了!” “是哦!”竹筠刮了他一眼,“可是,你还是比我小!每次想到你小时候那酷酷的表情,我还是忍不住偷笑!” “你见过我小时候的样子?”凌宇若有所思地盯着竹筠看。 “你离开后,你姐姐送来了你小时候的照片。”竹筠想到往事,眼里有丝黯然,但她很快换上了愉悦的神色道:“你小时候真的好不可爱耶!酷酷的,整张脸都写着‘生人勿近’!呵呵……” “哦,原来如此!”凌宇却有点不自然地笑了笑。她还是没有想起来。 “不过,小时候的你在我的记忆中却是忧郁得让人心疼!”竹筠敛了笑容,抬起头望向凌宇深邃的眼里,“想起你那时孤立无依的神色,我总是难以忘记记忆中的那个‘小雨’。凌宇,你就是‘小雨’吧!我奶奶的那个远房亲戚!” 凌宇猛然睁圆了眼睛,兴奋地看着竹筠。她终是想起来了吗? “如果不是看到那些相片,看到奶奶房里的日记,我还不知道你要瞒我多久!”竹筠撅起嘴,不满地道。 “我不是有心要瞒你的,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自己在十一岁的时候就爱上了大自己四岁的‘表姐’!”凌宇尴尬地搔了搔头。转瞬间,凌宇倒是反应过来了,装作生气地道:“何况,这还得怪你,是你自己忘了我!” “呵呵,你还真早熟,我都没想到我十五岁的时候就有了一个小粉丝了!难怪你那时候那么黏我!”竹筠笑倒在凌宇的怀里,“如果眉眉知道你就是那个小跟班,她肯定会吃惊死的!” “筠筠,你……你知道了奶奶的事了吗?”凌宇小心地看向竹筠。 “知道了,奶奶不是我的亲奶奶,却是你的亲外婆!”竹筠从凌宇的怀里直起身来,找了个适合的位置跳下树来,“奶奶和你爷爷的感情事,我倒是没怎么讶异。但我怎么想也想不到,你爷爷怎么会让他的儿子和女儿结婚呢?” 凌宇也跟着跃下树来,抱着后脑勺,直接躺在草地上。“韩密不是爷爷的亲生儿子,他是爷爷抱养回来的,说是为了延续韩家的香火。” “哦?”竹筠不可置信地看向他。“那你才是真正的韩家人啰?” “非也,韩家从韩密的那一代开始就已经绝了种。我那位名义上的奶奶根本就无法生育!所以才领养了韩密。” “那你妈妈她不是……” “我爷爷本姓凌,我妈妈叫凌儿!” “哦,原来你爷爷是入门的女婿,难怪你们对姓‘凌’那么情有独钟。凌,你知道吗?我在奶奶的日记里看到,奶奶真的很爱你爷爷。她为了你爷爷甘愿当一辈子的地下夫人。”竹筠想起了那位总是以微笑示人的奶奶,眼眶一红,落下泪来。 “可是奶奶辞世的时候,他没有来,你也没有来……” “当我们知道外婆病危的时候,我们只能赶上了外婆的葬礼!”凌宇在黑暗中缓缓地将泪逼回眼里,“那个时候的你已经哭昏了去,自然是没有注意到我们这群不速之客!” 想起那个穿着高中校服捧着一张名牌大学录取通知书跪在他外婆灵前的竹筠,凌宇眼里的泪还是抑不住地流了下来。那时候的她才十八岁。那一天,平日里坚强的她竟哭昏过去,可见她对外婆的感情有多深!而他却已练就一身不露形色于外的本领,懂得了如何将自己最深的感情藏到心底下。但是后来,他们再次相遇,自己在她面前似乎还是破功了。 第二十四章 媚计 薄雾渐浓,夜悄悄地来了。五月的文心兰开得正旺。轻巧的植株,轻盈下垂的花茎在微风中摇曳着舞姿。像一只只飞翔中的金蝶的花朵,娇怜可爱,让人心生疼惜。 农落依在这满园金色的空间里却是在哀叹自己的人生。自己已经嫁过来两年了,可是竟没有得到过丈夫的疼爱,哪怕是一次温柔的问候。她是真的爱上了荣王。他虽然对任何人都礼貌而疏离,有时更是对人冷情,但是他那摄人心魂的魅力真的能让飞蛾扑火。 自从那一夜,他拽起她的衣服看了那个小小的刺绣,冷冷地逼自己交出制衣人后,她就没有正式见过他了,自己只能在一个角落里悄悄地偷望着他。而他竟喜欢上了那个低贱的丫鬟! 那个可恨的允儿,她竟是杜太尉的女儿!自己竟比不上那个丑丫头?听他们说,那丑丫头竟然也是个看得过去的清秀佳人。不过,她想必是比不上自己的花容月貌的。可是,自己竟输在这样的女人手里,她实在是不甘心! 农落依越想越恨,竟伸手拉扯着她面前的文心兰,将上面的花朵一朵一朵地扯了下来,还不忘多踩两脚。可怜那些花儿在哀叹着自己红颜薄命,哀叹着自己何其无辜,竟遭到这样无理的毒手! “王妃,夜来了,天也渐渐凉了起来,辰儿给您带了披风来了!”辰儿甩开披风,披在农落依身上。 “我死了,人家也不会来看一眼的!”农落依越想越伤心,不一会儿便成了“梨花一枝春带雨”了。 “王妃,我们要为自己打算!再这样下去,我们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的!不过,贱婢有个主意,现在说与王妃听听!”辰儿在农落依耳朵旁轻轻地讲了几句话。说得农落依面红耳赤的。 “这样能行吗?上一次只是一件那样的衣服,王爷便将我们关了起来,不给吃喝。如果照你说的做,王爷岂不是要杀人了?” “王妃,最坏的结果莫过于此,咱们倒不如拼一次!”辰儿拼命地鼓动着农落依。如果王妃不得宠,她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良久,农落依还是向现实低了头。“好,我答应!你速去准备!” 辰儿欢喜地领命而去。 农落依轻轻地叹了口气。今天的自己竟要这样子做,自己是不是变得越来越下贱了?可是为了得到东野瀛的一点点宠爱,为了自己的家族,自己还是愿意用命去拼的! 凌宇哪想得到农落依正在设计着他呢?现在他总想着法子将竹筠拐出太尉府。竹筠真的是被折磨得紧,现在总是一见到他便倒头就睡,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正巧,“家园”里的那缸荷花竟开出了荷花苞,大概今晚便会开放了。凌宇便想找竹筠夜赏荷花。于是他自己在“家园”里布置好一切后,想要亲自去接竹筠,偏偏农落依在这个时候病了,凌宇只好另外派天涯去接竹筠。 “天涯,子凌怎么不自己来接我呢?”竹筠跨进马车,还不忘问了一下。 “是侧王妃绊住了王爷!侧王妃病了,王爷碍于礼节,不得不去看她!所以打发了卑职来接王妃!”天涯也跳上了马车,赶起马来。 “哦!”老实说,虽然知道凌宇不喜欢农落依这些女人,但是她知道他可能还会拥有更多的妻妾。想到这里,竹筠心里总是酸溜溜的。 荣王府的那厢。农落依穿着轻纱薄衣,略带病容却又万种风情地斜躺在躺椅上。见到凌宇的大步跨了进来,她还轻轻地咳了一声,以示自己真的病了。不过她的确是病了,而且病的不轻,是单相思闹的! “王爷,真没想到您还关心着妾身,妾身真的很是感动!”农落依说着就滴下几滴清泪,那模样真是楚楚可怜,让人心生疼惜。可惜,她遇上的是凌宇这个虽洒脱不羁但不近女色(竹筠除外)的主儿。 “侧王妃既然没什么事,本王也不再打扰你的休息了,你就早些安歇吧!”凌宇冷眼看着农落依在那里卖弄着风骚。如果不是他那老爸千叮万嘱他,不要太为难农落依,他早就把她给轰出荣王府了,那还能让她在这儿搔首弄姿的。 眼见凌宇就要踏步走出珑璇小阁了,农落依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还在病中,急急地掀开薄被,急匆匆地跑到凌宇跟前,伸手拦着他。那个动作真是一气呵成,她不是裹着小脚的么?动作还真利落!凌宇倒是有点讶异。 农落依清泪盈盈道:“王爷,难道你就不肯在这儿停留一下吗?连喝一杯茶的时间也不给妾身?” 凌宇不想再理她,直接越过她,正想跨步离开。却见农落依抱着他的腿,苦苦哀求道:“王爷,妾身只要您喝一杯茶就别无所求了!王爷,您就发发慈悲吧!喝一杯妾身亲自泡的茶可否?” 凌宇被她抱着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并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并且他还和竹筠有约。喝一杯茶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喝就喝吧,给她一个人情,让她以后不要再烦自己! 农落依看到凌宇轻轻地点了点头,她兴奋地爬了起来,素手依然拽着凌宇的衣角,向外面的侍女喊道:“来人,准备茶具,本妃要泡茶!”外面的辰儿听到后,激动地回了一声,就捧着茶具婀娜多姿地走进农落依的卧室。主仆二人在忙着煮水泡茶,还在暗地里打着眼色儿。正在焦急等着离开的凌宇心里只想着竹筠何时到来,因而没有留意到那主仆眼里的算计。 第二十五章 怪医 “这是什么茶?为什么本王喝了以后会那么热的?”凌宇在农落依充满恳求的眼光下喝完了那一杯茶,结果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满脸涨红,眼光迷离,热汗急冒。他现在脑袋里一片混乱,只知道这茶水一定有问题! “这是什么?”凌宇得不到答案,直接吼了出来。 只见辰儿静悄悄地退了下去,还轻轻地阖上了房门。农落依见房门已阖,便壮起胆来,轻褪罗衫。纱衣顺着白嫩细滑的肌肤轻轻滑落。农落依赤身走向凌宇,抚着他紧绷的脸颊。 “王爷,您知道妾身等这天等了多久了吗?” 面对这般场景,再白痴的人都知道了农落依在搞什么鬼了。 “农落依,本王会让你后悔的!”凌宇狠狠地甩开农落依,跌跌撞撞地跑到门口开门,但门已经从外面反锁了。凌宇只好一脚踹破了门,踉踉跄跄地向潇湘馆跑去。 农落依绝望地趴在地上,看着自己所爱的人如遇瘟疫般夺门而去…… “天涯,这王爷跑哪儿去了?”竹筠踏进荣王府后一直在问着同样的问题。而天涯也是一直回答着同样的回答。 “卑职不知,请王妃见谅!”其实,天涯很想说,王妃,你是和我一起进来的,您都不知道,卑职又怎么知道呢? “哦,那我到书房等他,你看到他的时候,叫他直接到书房找我就是了!”竹筠也自讨没趣地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竹筠在书房里看着她自己以前写的日记,看到好笑处,也毫不掩饰地大笑起来。 忽然,“呯”的一声,书房门被打开了。竹筠抬眼一看,竟是脸上泛着异样潮红的凌宇。竹筠小心翼翼地问道:“凌,你喝酒了吗?你的脸怎样那样的红?” 凌宇没有答话,只是找了个离竹筠最远的地方,别扭地走了过去。 “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竹筠想走近他,凌宇却嘶哑地阻止道:“不要过来,筠筠,我还有些事要做,你……我先让天涯送你……送你回去!” 竹筠没有理他,直接走到他的面前,抚着他紧绷的脸,柔声问道:“是不是发烧了,脸那么红?” 凌宇因为竹筠的靠近,呼吸却是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粗重。他的面部肌肉也越来越紧绷。竹筠忽而明白了一件事,“凌宇,到底是谁给你下的药?” “筠筠,先别问了,你先回去,先回去!”凌宇最后的那一句基本上是用吼的。 “不!我走了,你怎么……” “对不起,筠筠!”凌宇直接点了竹筠的睡穴,她直接软瘫在凌宇的怀里。 “吉儿,将王妃送回寝室!” 吉儿和几个侍女匆匆跑了进来,从凌宇手上接过竹筠便退了下去。凌宇困难地叫来天涯,吩咐了几句便由天涯扶着,离开了书房。 不知道过了多久,竹筠才悠悠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以前的床上。她浑身一颤,从床上弹了起来,趿上鞋子就向书房跑。但书房里空空如也,连只苍蝇也看不到。竹筠焦急地转过身,正想跑出潇湘馆,却见天涯在搬冰块。 “天涯,你搬冰块做什么?” “王妃?”天涯像是被什么吓到似的,惊得将手中的冰块给飞了出去,飞的正是竹筠这个方向。幸而竹筠反应够快,身子一闪便闪过了那块冰。天涯和竹筠都心有余悸地看向碎在地上的冰,又对看了一眼。天涯无辜又惊恐地看着竹筠。 “那傻子!他竟……”原来他是这样做呀!有够笨的!“他在哪儿?” “在……”天涯颤抖地盯着竹筠看。 “带、我、去!”竹筠一字一顿地说。 天涯不敢得罪这个风风火火的王妃,只好带着她拐过一个又一个房子,终于两人在一个长满了青藤的房子前停了下来。 “就是这儿?”竹筠惊异地问道。 “是的,王爷说这个地方够静,没人打扰到他练功!”天涯拱了拱手,便打开那扇门,请竹筠进去。 这个练功房,顾名思义,在院子里摆上了各种各样的木人、木马,各式各款的铜质、铁制兵器,凡所你能想到的都应有尽有。 竹筠根本没有心思看这个房间的布置,直接奔向内室,却看到几乎冻成冰棍的凌宇。心疼,是竹筠现在唯一的感觉。 “天涯,快进来帮忙,王爷快冻僵了!”现在什么都别谈,先把这条冰棍弄上“岸”在说! “太医,王爷到底怎样了?”竹筠盯着躺在床上的凌宇。看到他那如白纸一般的脸,她心里真的好气又好痛。 “杜姑娘,你别担心,王爷他死不了的!”那个打开药箱的年轻太医摇摇头道。 竹筠真是纳闷死了,这个太医也太那个了吧!凌宇毕竟是王爷,他怎么说话这样不忌讳呢?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他很快就能醒过来的,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太医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地道。 “什么不是第一次了?”竹筠倒是好奇了。难道凌宇曾经泡在冰水里练功?“太俊了,惹人犯罪啰!” “童一飞!你给本王闭上你的臭嘴!”一只绣花枕头夹着内力直直地飞向了童一飞身上,而童一飞轻轻一跃,弹退了几步,轻轻地将那只枕头收入怀中。 “王爷,你也太狠了吧!论拳脚功夫,臣可是比不上王爷的十分之一,要是被您伤到了,臣要怎么办呢?”童一飞将枕头“扔”回床上,直接掷向了凌宇的面前。竹筠不赞同地瞪了童一飞一眼,扑上前去,想要接过那只枕头。但是却被童一飞拉住了手腕,而凌宇也同时出声制止。 “别过来!筠筠!”凌宇勉强接住了枕头,身子还是向床内部退了一点。凌宇按捺着怒气,冷冷地道:“童一飞,你活不耐烦啦?” “微臣岂敢?”童一飞恭谨地道,眼睛却是挑衅地盯着凌宇看。 “你有什么是不敢的?好了,说正经事,那个女人到底给了什么东西给我喝?”凌宇的眼光忽然变得冷厉无比。竹筠看得有些好奇。 童一飞瞄了眼竹筠,暗示道:“这个女人在,不怕么?” “叫你说你就说,在筠筠面前,我不会瞒她的!”除了一些会伤害到她的事。 “呵呵,听老王爷说你陷下去了,看来是真的!”童一飞像抓到什么把柄似的,摇头晃脑地道。 “说正事!”凌宇的脸变黑了,童一飞也不好再逗他,毕竟他是自己的大财主! “你饮下了混有淫羊藿的茶水!” “淫羊藿?” “有那种成分,这一次的量比上一次还要严重!”童一飞沉吟一会儿才道:“看来,他们的脚步开始乱了!如果你真的爱杜姑娘,你就要小心点儿,我怕他们会对杜姑娘下手。” “她是杜太尉的女儿,他们应该还不会难为筠筠的!”凌宇为难地看向了竹筠。 反倒是竹筠朗声道:“我不管你们做什么,我自己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们不用为我担心!”她虽然有疑问,但是他们既然不想让自己知道,自己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你以为这里是……”现代咩。凌宇想到童一飞在,只好将后面的几个字吞进肚子里,“筠筠,这段时日你一定要小心,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看到凌宇的眼里布满了担心,竹筠只好顺了他的意,乖乖地点了点头。不过,那个农落依竟敢对她的凌宇下手,她这一次不会再手软了! 第二十六章 报复 今天的天气真是好,风雨交加的,是一个适合干坏事的日子。竹筠回过头,轻轻瞥了眼吉儿手上捧着的托盘上的那碗姜茶,再瞟了眼神色有点僵硬的吉儿。看来,吉儿她第一次做坏事,心里很是紧张。 “吉儿,你待会儿千万别发抖,否则会坏了我的大事的!” 吉儿颤声道:“可是,人家会不自觉地害怕呀!小姐,这东西不会喝死人吧?” 吉儿瞪大了眼,直直盯着那碗姜茶。 “不会呀,只是会有点儿‘副作用’而已!”竹筠轻轻一笑,笑得十分灿烂。 副作用?“小姐,什么叫‘副作用’呀?”吉儿的脑袋打起了问号。这小姐怎么总是说一些她们不明白的词语来呢? “这个嘛,嘿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竹筠偷偷地鬼笑起来了。 竹筠带着吉儿,再一次踏进珑璇小阁。好久没有踏进这个地方来了,这儿的一切变化可真大!一年多前,自己第一次踏进来的时候,这里的一切都是生机盎然的,而如今,杂草丛生的院子早已不见当时的平整翠绿、花草飘香。农落依怎么这样对自己呢?弃妇也应该活出自己的精彩来呀! “吉儿,咱们到侧王妃的寝室去吧!听说她的病越来越重了,这会儿应该是下不了床了!”没等吉儿说话,竹筠就直接拉着吉儿,往农落依的寝室走去。 一进农落依的房门,竹筠闻到的不是药味,而是浓郁的脂粉味。这个农落依也太那个了吧!病歪歪的了,还有心情妆扮?不过也是,女为悦己者容嘛!她又怎么知道今天来的不是她的夫,而是她的敌呢! 正正经经地坐在梳妆台前的农落依还在抿着唇脂,听到有人进门的声音,她立刻放下唇脂,巧笑盈盈地看向竹筠这边。一看清来人为何者,农落依立即换上了晚娘脸,挖苦地道:“哎哟,是杜三小姐呀!今天怎么有空跑来这里呀?不用伺候王爷去吗?” “正巧,王爷说了,今儿个就让咱们姐俩聊聊,好好地增进一下感情。毕竟,一年后芷翎就要嫁入王府,和姐姐做个伴儿了!”要挖苦,谁不会呀?偏自己就比你得宠怎么样? 农落依盈盈地站了起来,输人不输势,拉了拉身边的辰儿。辰儿早就看不惯竹筠的得势了,讥诮道:“杜三小姐,你可要好好注意身体哟,免得到时候还未进门就怀上了孩子,到时候还不知道孩子的爹是不是王爷呢?” “能怀上孩子也是福气呀,就怕某些人一辈子连个蛋也怀不上!”吉儿也参与这场唇枪舌战的战局了。“吉儿,住嘴!”竹筠拉了拉吉儿的衣袖,牲畜无害地向农落依笑道:“哎呀,芷翎今天来奉的是王爷的令,王爷可不是让咱们来吵架的!农姐姐,这是王爷让芷翎送来的姜茶。姐姐受了寒,喝这个正好!” “王爷怕是更想我死吧!他怎会让你这个‘宠妾’来送姜茶给本妃呢?”农落依警觉地来回扫视竹筠和那碗姜茶。 “本来王爷只是叫吉儿送过来就好了。但是,芷翎觉得自己也应该过来看看姐姐了,毕竟咱们也好久没见了,过来叙叙旧也是不错的!你如果不喝,那芷翎只好回去禀告王爷说,姐姐嫌弃是芷翎亲自送来的,所以……” “我喝!”农落依咬牙切齿道。反是她身旁的辰儿焦急地向拉了拉农落依的衣袖,让她三思而后行。可是,农落依已经是别无退路了。她上一次已经得罪了东野瀛,这一次再得罪他,自己就是永世不得翻身了。这个竹筠,谅她也不敢出什么坏主意,这碗东西是她亲自送来的,她总不会在里面下毒药吧!到时候闹到皇上那儿去,她也讨不了好! 竹筠向吉儿使使眼色,吉儿便捧着姜茶,送到农落依的面前。农落依看到吉儿,心里的火气更浓。这两个贱人都曾是她的下人,如今自己却要看着她们的脸色过日子?总有一天,她会向竹筠和吉儿加倍奉还的!农落依轻轻端起姜茶,就着碗口,轻抿了一口。随即她皱起眉,重重地放下碗,厉声道:“这茶的味道不对!” “这就是姜茶,请姐姐将这茶给喝完!王爷赐的茶,你怎能喝了一口就不喝了呢?吉儿,你帮帮侧王妃吧!”竹筠眼里闪着诡异的光彩。 “是,小姐!”吉儿越过辰儿,端起姜茶,抱歉地道:“侧王妃,得罪了!” “不,你们不可以……”农落依站起身来,想要躲过吉儿的手。原本待在一旁的辰儿想拦着吉儿,结果被竹筠拉到了一边。 “吉儿,喂侧王妃喝!” 吉儿得了令,直接灌着农落依喝下那一碗姜茶。其实,农落依只喝了一点,其他的都洒在她的衣服上了。农落依忽然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浑身都不自在,体内有股燥热的气流通向了全身。她好害怕,因为她有些明白杜芷翎给了什么东西给她喝。但她仍抱有一丝希望地道:“你到底给了什么东西我喝?” “媚药!”竹筠轻轻地说出这两个字来,就好像在谈论着今天吃了什么那样平淡。竹筠放开了辰儿,随她跑回农落依的身边。 “杜芷翎,你这个贱女人!”农落依靠在辰儿的肩上,重重地喘息着。 “嘿,芷翎再怎样也比不上你呀,农姐姐!”竹筠反讽道,“你伤害谁都没关系,可是你伤害了子凌,我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吉儿,待会儿,咱们叫那个老秃子进来,让他给侧王妃解解乏。还有,顺便请王爷进来观赏观赏!” “是,小姐!”吉儿这就拉扯着辰儿走出了房间。 “你们别欺人太甚了!” “你们才是欺人太甚,仗着你姨妈的势力,竟敢多次向荣王殿下下一些莫名其妙的药或下一些符咒。呃,你是不是懂得巫蛊之术?巫蛊这罪名……”竹筠倒是很好奇这古人喜欢用来陷害人的巫蛊之术,只是,命还是比较重要的!这东西沾不得,沾不得! “你别含血喷人!”农落依瞪圆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竹筠。 被人诬赖的感觉想来也不好。可是,农落依不死,凌宇今后的路就难走多了。她现在只有把心一横了。“我的血矜贵着呢!才不会浪费在你身上呢!” “你到底想怎样?” “我现在给你一个台阶下,让你画下这份‘和离’书!”和离应该是她最好的选择,如果她不和离,将来痛苦的就是农落依自己。 “什么?你竟……”农落依惊慌失措地盯着竹筠看。她这个妖女竟要这样的结果! “不要呀?那我就将人放进来了啰!画下这份和离书,对你的名节可是没有损害的!可是,如果那老秃子进了来,我就不担保会出些什么事了,农姐姐……”竹筠挥了挥手中的和离书,邪笑道。 “痴人说梦!你根本就没有给我下药!如果你下了药,你怎么给我解?给我一个野男人?你不会,你的心肠‘软’得很!”农落依大笑道,然而,她原本美丽的面孔现在确实极度扭曲,可怕极了! 竹筠抬起了垂下的眼眸,眸子里蹦出了炙热的火光:“你倒是挺了解我的嘛!可惜,我是真的下了。王爷喝了你给的淫羊藿,还不是照样无女人便解了?只是解的过程‘有点’痛苦!而我也想让你尝尝那种滋味!” 第二十七章 结盟 最终,农落依打死也没有签下那份和离书。只是竹筠给了她选择,让她在和离书和认罪书上挑。而农落依挑了后者,她将自己给东野瀛下药的事情给写了下来,还顺便被竹筠按着她的手画了押。 当然,竹筠也没有狠下心来找个野男人给她,也不会大方地将凌宇送给她“享用”。只是叫人煮了一些降火茶给农落依喝下,农落依就安然无恙了。竹筠才没有那么坏,真的给媚药给农落依喝。她只是让童一飞开了一服极度燥热的药,再让吉儿给煎了,混在姜茶里。 竹筠今天被老王爷给叫了去。杜蘅当然是马上将她打包后,直接扔到马车厢里,挥手道:“芷翎呀,要好好伺候老王爷呀!” 竹筠无奈地看着老杜那笑得十分谄媚的嘴脸,不禁翻了个白眼。真是一只老狐狸! 她小心地挪进马车,却看到车厢里坐着的人正是那位怪怪的太医童一飞。童一飞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看得她十分不舒服。“你看什么看?本姑娘有什么好看的?” “你真的很好看呀!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难怪荣王会为了你,向陛下上奏要休掉侧王妃!那你上一次的事,岂不是显得多此一举了吗?”童一飞嘴角微微噙着一丝笑道。 “那荣王成功了吗?没有!所以,我和他都扳不倒洪大将军在他身边安插的眼线!”竹筠没好气地道。 “可是,今天荣王又进宫去了,今天这一局,也不知道是谁胜谁负了!” “谁晓得呢!一切顺其自然吧!”竹筠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 童一飞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竹筠看。竹筠不能阻止人家盯着她看,只好自己也瞪了过去,看看谁的眼睛比较大。结果,马车到了恭王府,还是比不出个所以然来。 见到那个老顽童般的恭王,竹筠都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介入他们皇族间的斗争。只是为了凌宇的安危,她不得不插只脚进来,趟上了这淌浑水。 “老五媳妇,你怎么看到老王爷我就嘟起了小嘴呀?你就这么不喜看到老王爷我?”恭王苦着脸,委屈地道。 “老王爷,筠儿怎敢不喜看到老王爷呢?”竹筠没好气地道。这些人比现代的那些人更是精得像鬼一样! “小飞呀,那是你得罪了老五媳妇么?”老王爷瞪了童一飞一眼,眼里满是责备。 童一飞被瞪得冤枉,直喊着:“老祖宗,我怎么敢得罪荣王的爱妃呢!我又不是没有被他修理过。我师父现在不在这里呢,如果再被他打伤,我找谁治伤去呀?” “哦,是老王爷我冤枉了你了,生受了你啰?”恭王吹胡子瞪眼睛地盯着童一飞道。 哎哎,讲什么都是错的,还是少说为妙! “不敢,不敢!老祖宗,一飞的任务完成,就先告退了。您老呀,就好好给杜姑娘解释解释您的计划吧!免得到时候他们两个来个劳燕双飞,看荣王爷会不会丢下一切,甩手而去?” “你这个乌鸦嘴,如果让你说中了,你就甭想再见到糖糖!”老王爷邪邪一笑道。 “我的老王爷,我的老祖宗!想我童一飞为你们做牛做马的都讨不了一点儿好处,您老就别再折磨我了好吗?”童一飞哭丧着脸,弯腰低头地哀求着。 “嘻嘻,只要你好好听话,老王爷我自然会把糖糖打包好送来与你!” “老王爷,既然你们要算账,那就自然用不着筠儿,筠儿就先行告辞了!”真是废话一堆!竹筠作势站起来,向恭王欠了欠身。 “哎哎,小筠儿,别急着走,老王爷我还没跟你说正经事儿呢!瞧,你凳子都没有坐热,怎么就要走了?来来,坐下,快坐下!”恭王攸地站了起来,按着竹筠坐回椅子上,“你真是沉不住气儿,将来怎么安身于宫廷里呢?” 竹筠轻轻笑道:“我可不会入宫,那里太复杂了,还是过得平平凡凡的好!” “你以为,你嫁给一个皇子会安心地独自过一辈子么?就算子凌不想介入皇权争斗,但是皇帝会答应吗?他是一个皇子,他有他的责任!就算子凌能在一时间拒绝皇帝的赐婚,只宠你一个,但是这能长久吗?待皇帝不高兴的时候,可能就会把十个八个美人儿送进了荣王府,你们是一个字也不敢哼出来!老王爷我呀,也是困了一辈子呀!”恭王叹气地转进一个小房间,留下竹筠和童一飞面面相觑。难道这老王爷以前也是被先帝逼着娶了一堆的小老婆? 不一会儿,恭王又从那个小房间里出来,手里还多了一样东西。 “丫头,你呀,就别指望由太平日子过了。现在的朝堂可是乱的很!你想当一只米虫,怕是不行了。而子凌想要当个安逸王,那更是痴人说梦!你们都有逃不了的命运!”恭王将手中的包裹交给了竹筠,让她自己打开来看。 竹筠谨慎地瞄了恭王和童一飞一眼,才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翻看里面的东西。里面竟全是密函!竹筠猛然一惊,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盯着老王爷看。 “这些……”竹筠不自觉地咽下了口水,“您怎么会将这么重要的信函给我看?你就不怕我……” “子凌信得过的人,老王爷我也会多长几个心眼,在暗中细心观察他们的一言一行,看他们是否信得过。据本王观察得出,你的确是子凌最好的伴侣!”恭王小心地盯着竹筠的眼睛,不肯忽略竹筠的一个眼神的变化,“可是,我就不明白你和你爹他……” 竹筠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她笑道:“老王爷,您是要与我结盟吗?如果是能保子凌平安的事,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来保护他。所以,你不用怕我会做出一些伤害子凌的事情。说到我和老杜嘛……” 竹筠顿了一顿,看着老王爷和童一飞多变的表情,她实在是有点儿想笑。子凌已经跟她说过了,老王爷和童一飞都是自己人,不用多加隐瞒,除了现代的事。 “其实,我的灵魂根本就不是他的女儿,这身体却真是他的女儿杜芷翎的。但据我观察,老杜他对待自己的女儿根本就没有一点感情,有的也只是冷淡与算计。” 这下轮到了恭王和童一飞面面相觑了。这杜芷翎到底在说些什么怪话呀? ************************************** 作者注:因为期末考快到了,木木呢,要考试去了,今天先三更,下星期六再三更,鞠躬,退场…… 第二十八章 和离 在青微宫里,凌宇再次上书给宏远帝要与农落依搞离婚。不过这一次的名目是“和离”,是不会伤了农落依的名节的。这一次,宏远帝没有再直接驳回凌宇的诉求,而是召来东野瀛和农落依。他想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两人都不肯多说。 坐在大殿之上的宏远帝很温柔地对农落依说:“你是要说出始末,还是同意和离?” 农落依跌坐在地,绝望地道:“臣媳愿和离!” 其实,东野瀛已经是很给自己面子的了。和离,她真的不想,她不想连在远远的地方看他的机会都没有呀!可是,如果说出自己向皇子用了那种药。届时,不但自己和自己的家族会蒙羞,自己还可能落下一个谋害皇子的罪名。 “落依,这是你自己选择的,你就莫怪朕不给你们农家一点情面了!”宏远帝面无表情地看着殿下的农落依和东野瀛。 “臣媳明白!” 一阵衣袂摩擦的声音急急地传来。总管太监李宏蹑起脚,小声地附在宏远帝的耳旁低低地说了两句话,宏远帝的脸色越来越糟,到最后的一瞬间,又恢复成往日的温文柔顺。 “宣皇后等进殿!”宏远帝依旧平淡地命令。 “是,陛下!”李宏嚷起了他那独特的嗓音,“宣皇后娘娘与诸位命妇进殿!” 洪皇后带着一大堆命妇,跪在秘勤殿外。这时听到皇帝宣召,她立即带了诸位命妇进殿。一进殿,洪皇后便扑跪在宏远帝面前,哭得梨花带雨地道:“陛下,这落依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事,这老五要休了她?” “皇后,你先起来!”见到洪皇后扑跪在地,宏远帝立即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笔直地走向皇后。他温柔地伸出手去,扶起了发妻。 “这小两口也不知道在闹什么别扭,问他们也不说话。朕只好威胁他们说,如果不说原因,只好让他们和离了!皇后,朕不想再看到像老四那一对那样的大闹皇宫的夫妻了!”宏远帝拉着洪皇后的手,悄悄地跟洪皇后咬起耳朵来。 “可是,有什么事也不需要弄到和离那么严重吧!让落依当个侧王妃,臣妾的心里已经是很对不起死去的妹妹了!这会儿让她的女儿被遣回娘家,皇上,臣妾真的……”说着说着,洪皇后又伤心地哭了起来。 “这落依已经是答应了,而朕也是亲口应允老五的。如果朕反悔,岂不是让朕失信于天下?皇后,此事不必再说,一切皆已成定局!这也是落依自己的选择!”宏远帝放开了洪皇后的手,原本温和的脸已经浮现了不耐烦的神色。 洪皇后知道这事已经是多说无益,她转过头狠狠地瞪了凌宇一眼,再瞟了一眼农落依。真是恨铁不成钢啊!洪皇后越想越气,竟当场给气晕了。 宏远帝手疾眼快地接住洪皇后的摇摇欲坠的身躯,在场的儿媳们也从地上爬了起来,纷纷围着洪皇后。宏远帝看了一眼怀里的洪皇后,又看向太子妃洪念悠道:“太子妃,你先扶你姑母回鸣宵殿去!李宏,快宣太医到鸣宵殿!” 被指名的两人都不住地点头领命,一大群人风风火火地踏进殿来,又风风火火地甩袖而去。 凌宇冷冷地看着这场闹剧,他明白这只是开始,以后的事还多着呢! 秘勤殿的慌乱,一下子就被宏远帝给压了下来。他轻轻吁了口气,才对仍跪着的两人道:“你们也回去吧,和离的事,朕会交给户部处理!” “是,儿臣(臣媳)领命!”两人头一次异口同声。 只是,这一次已是两人最后一次以夫妇的身份离开皇宫了,而凌宇却一点也不留恋地弃她而去。他为什么就不能回过头来看她一眼呢? “只是一眼也好,你为什么要那样的狠?子凌!”农落依甩开了所有随从,独自一人爬上了御花园里的假山,“我要的不多,只要你能把我放在眼里,我可以忍受一切,即使你爱的不是我,而是那个可恨的杜芷翎!” 农落依缓缓地走向假山的边缘,而她的脚下便是一个深湖,“我只是爱你,难道我连默默地躲在一个角落里看你都不行吗!” 她纵身一跳,想要抛下世间让她痛苦的一切。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拉着了她的手把她扯上岸来。 “五弟妹,你这又何必想不开?和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你还是冰清玉洁的处子!是五皇弟不懂得珍惜,难保别人不会想要你!” 农落依刚从鬼门关里回来,她慢慢调整了呼吸,这才看向了那个“妨碍”她自杀的人。原来是二皇子安王东野鸿! “安王殿下,你不明白,我十三岁便爱上了他,尽管我知道他在外面有着怎样的名声。但是我总想着只要我能站在他身边,好好地看着他,其他的一切,我都无所谓了。无论是我父亲想要与皇族攀亲,还是姨妈想要利用我来控制荣王,这一切,我都能默默地忍受。可是,他怎么能这样对我?我恨他,我恨他!”农落依湿着全身,冷得直发抖。 东野鸿席地而坐,冷冷地看着瑟瑟发抖着的农落依,“如果你恨他,你可以去报复他!反正他根本就没有在乎过你!你可以利用你自己本身的资源,爬上更高的地位,再狠狠地修理曾经伤害过你的人!” “可以吗?我可以报复他们吗?包括子凌?”农落依似乎看到了光明。 东野鸿的嘴角扯出一抹算计的笑容,“可以,只要你听我的话去做!” “我要怎么做?” 东野鸿抬头望了望天,“直接跳过老五,勾引父皇!” “什么?”农落依还以为自己幻听呢! “你没有听过西月国景宗皇帝夺子妻1的故事吗?万事皆有可能,只要看你敢不敢去做!”东野浩的眼里泛着奸诈的光芒。 “可是,这不就是要和姨母争宠吗?姨母有舅舅在撑着腰,他们是不会让洪家的荣宠分一点给我们农家的!”农落依拼命地摇着头。 “你不知道吗?其实父皇根本就不喜洪氏一族,因为他们锋芒太露了!如果有机会可以分散了洪氏的荣宠,那父皇就会更开心了!所以……”东野鸿从地上坐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你不是太子的人吗?你怎么……” “就是因为是太子的人,所以我才替太子谋划未来!洪家人想要通过控制太子来控制朝政的计谋,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2了!如果你得了九妃名分,地位便可以高于荣王,到了那时候,你想怎样报仇都成!”东野鸿凌厉的眼光射向了农落依,“还有,你已经知道了我们的秘密,如果你不是我们的人,我们可不能留你!” 到了这个时候,农落依倒不想死了。她现在被仇恨给迷住了眼,迷住了心。她要报仇,她要东野瀛和杜芷翎跟着她痛苦一辈子!思量一番,既然自己这一生已无望,倒不如放手一搏! 农落依终于下定了决心:“好,我答应你!” *********************** 【作者注:1请参照唐明皇和杨贵妃的故事,当然,咱们的荣王不是寿王李瑁。2请注意:在魏晋南北朝以前,这个时空是与我们这个时空是一致的,在魏晋南北朝以后,时空发生了很大的差异。】 第二十九章 冰域与白兰珠 走出了皇宫的凌宇,此时的心情与农落依是截然不同的。他心里十分高兴,想要与竹筠分享此刻的喜悦之情。可是他策马到了太尉府才知道竹筠被恭王接到恭王府去了。因而,他掉过马头,直接奔向了恭王府。 恭王府那厢,竹筠给恭王和童一飞讲起了借尸还魂的故事,还一次性列举了十来个《聊斋志异》里的故事,好增加可信度。恭王被竹筠唬的一愣一愣,反倒是童一飞这个怪医不信邪。其实,竹筠说的也不是假话,半真半假地说出来,但他们还是有点儿疑惑。 “你真的是借尸还魂?那你本来是什么人?”童一飞怪笑地盯着竹筠看,模样真是够恐怖的!可惜吓不了竹筠。 “我本来真的只是一个乡下的土包子,只是我住在私塾先生家的隔壁,因而偷偷学了些字。唉,也是天妒红颜呀!我十六岁那一年,下河捞鱼,不小心踩错了脚,就这样随了河水而去,最终葬身鱼腹之中了。”竹筠十分“感伤”地掩脸抹泪。 “丫头,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我们只能赌一把了!”恭王从那一堆密函中,抽出了一封尚是以腊封住的密函。他轻轻地递给了竹筠,脸色凝重,“丫头,这事可能只有你能够办得到了!” 竹筠狐疑地拿起了密函,轻轻放到烛火旁烘了烘,蜡迅速融化。竹筠这才打开了信封,取出了密函。瞬间,竹筠的眼瞪得比铜铃还大。口呢,张得可以放下一个鸡蛋。 “这……” “唉,没想到呀!真是没想到他竟会为了节省一点时间而叛国呀!”恭王踱着步子,重重地摇头叹息。 竹筠再三看了那封只有两百来字的密函。那里杂七杂八的一堆东西,她都没有什么兴趣,她唯一好奇的就是:“老王爷,这个白兰珠到底是什么东西?” “白兰珠?哦,白兰珠是……”老王爷正欲解释,后来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停住嘴,瞪大了眼睛道:“你不知道白兰珠是什么?” 竹筠很无辜地看着他,很不给面子地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老祖宗,她似乎真的不知道耶!”童一飞似笑非笑地盯着竹筠道。 竹筠狠狠地瞪了童一飞一眼。看什么看,最讨厌你这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了。 老王爷抚着额,无力地道:“那小飞,你给她解释解释吧!” “为什么是我?” “你比较年轻,你解释起来没那么累!老王爷我年纪大了,要休息休息了嘢!”恭王捶了捶腰,装成七老八十的“虚弱老人”慢慢挪到躺椅上睡觉去。竹筠和童一飞都无语地看着恭王的一举一动。这个老顽童…… 竹筠斜睨了童一飞一眼。白兰珠到底是什么东西? 童一飞自知逃不过,只好认命道:“你知道冰域吗?” 看到竹筠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童一飞实在是汗极了。果然,这女人真是一只井底蛙!连住在深山老林的糖儿都不如。不过,他也好久没见到她了,不知道她现在长进了些没,应该不会动不动就弄毒药了吧? “这里除了东南西北四国以外,还有一个圣域——冰域。冰域位于四国之间的冰山群上。冰域的主人叫冰域王,是四国共尊之主,可是没有实际上的地位。冰域拥有四颗天下奇珍——白兰珠。但为了平衡四国的力量,维护冰域的安全,冰域王将四颗白兰珠分放给四国守护。如果某一个国家欲夺四珠号令天下,那天下苍生便会陷入四国混战的祸乱之中!” “呃,为什么是四国混战,而不是其他三个国家共同抵抗这个发动战争的‘不义之师’?”竹筠实在是好奇。他们就那么爱打仗么? 结果,童一飞像看怪物一样盯着她看,“你以为其他国家不想统一天下,当天下霸主吗?其实,作为四国之中最为强大的东青国,经常遭到别国细作的刺探。嫁过来的和亲公主多数都是来刺探东青国的朝政方针动向的,所以,娶了和亲公主的亲王贵族是不能参与国家的重大决策以及机密事件的商议的!” 听到这儿,竹筠才恍然大悟道:“哦,难怪老四会这么讨厌慕雅,原来他娶了慕雅以后就是注定要离开权力的中心的!” “好了,你别再打岔了,回到白兰珠那儿。白兰珠有很神奇的力量,但是这个力量到底是什么到现在都没有人知道。五十年前,先代冰域王曾派遣四位第一百零三任的准圣女分别到四国偷取白兰珠,但是四位准圣女都失败了。其中有两位比较幸运可以回到冰域,但是她们都已经失去了圣女资格。有一位被北漠国国君杀死,还有一位生死不明,应该也是凶多吉少了。”童一飞面带可惜地摇头叹气。 “为什么那两位准圣女失去了资格?”竹筠真的很好奇。 童一飞斜睨了她一眼,做出了一副“你很白痴”的样子看着竹筠。 “因为她们都失去了童贞!到皇宫里偷取圣物,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两个准圣女以后妃的身份分别潜入西月国、南烈国,她们自然是不可能保有童贞的了。被杀的那位是以宫女身份进入北漠国皇宫,但是在动手之前就被发现了,自然是死路一条。失踪的那一位是潜到我们东青国来的,她是唯一成功窃取到白兰珠的人,但是她偷到白兰珠以后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任何人都探听不到她的消息。” “哇,东青国的防卫好糟糕啊!”竹筠鄙视道。 “不是东青国的防卫糟糕,而是那位准圣女是有‘妙手神偷’之称的第一准圣女,阿诺伊圣女!世界上没什么东西是她偷不了的!”童一飞眼冒着崇拜的精光。 竹筠走到恭王的书架前,随便摆弄上面的装饰物品,想试一试这里是不是像荣王府里凌宇的书房一样,有密室。不过,她也不会放过可以随便发问的好处:“你好像很崇拜那个圣女耶!她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在江湖上是这样传的,至于是不是真的,那还要问一下六七十岁的老人们了!”童一飞瞄了眼恭王。 竹筠道:“东青国遗失了白兰珠,其他国家不会以此为借口攻打东青国吗?” “会,但是,除了皇上、老王爷、我,还有那位失踪了的阿诺伊圣女以外,谁都不知道这件事!当然,现在多了一个你知道了!”童一飞眯起眼,危险地盯着竹筠看,“这件事,你连子凌也不能说!”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瞒着子凌?” “因为这件事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不让子凌知道,也是为了保住他的命!皇家的争斗是尔虞我诈的,稍有不慎,被人抓到了把柄,命将休矣!你一定要保证不能告诉别人!” “好的,我答应你。但是你们要我做什么?寻找丢失的白兰珠?” 童一飞轻轻地点了点头,慢慢地站了起来,踱步到窗前,轻轻地吹了个口哨。忽然有一只飞海鹰飞了进来,稳稳地落在童一飞的肩上。 第三十章 荷塘上的萤火虫 飞海鹰在童一飞耳边叽叽地叫了好几声,童一飞木着脸,仔仔细细地听了个遍,才轻轻地抚了抚飞海鹰的脑袋,温柔地道:“好好看紧他!” 飞海鹰很顺从地蹭了蹭童一飞的脸,这才展翅飞回属于它的蓝天里。渐飞渐远,直到消失不见…… “看紧谁?”竹筠依然盯着没有了飞海鹰的天空,状似无意地问。 “你刚刚看的密函里提到的那个人!”童一飞连看她一眼都没有就自径跨步离开书房,还向竹筠挥挥手道:“子凌来了,他那边应该是顺利结束了!” “哦?他怎么来这儿了?”竹筠马上奔到书房门口踮起脚尖,向外面张望。 “甩掉一个重包袱,现在肯定是想找个人好好分享吧!你就跟他去吧!至于那件事该怎么做,以后老王爷会跟你说个明明白白的!”童一飞落下这句话便“咻”的一声飞走了,人家会轻功咩! 竹筠愣愣地看着从自己眼前消失不见的童一飞,自己会轻功多好,可以不用走路走得太累了。 “嘿嘿,老五媳妇,老五来了!”老王爷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醒”的,现在正立在竹筠身后。他笑嘻嘻地看着凌宇掠过墙壁稳稳落在书房前的院子里,他见到凌宇一脸喜色,便知道那件事成功了,因而他取笑道:“老五,过来接你媳妇啦?” “老王爷!子凌来接筠筠了,杜老不舍得让女儿太晚回家!”凌宇笑嘻嘻地接话。 “恐怕这丫头今天也不会太早回家了!”恭王翘起嘴角,斜睨着凌宇。 竹筠嘟起嘴,不满地道:“他想让我早点回去,我还不愿意回呢!那个家一点儿也不好玩儿,天天都是三从四德的训练!子凌,咱们走吧!今天有什么好玩的?” 竹筠没有理会两个男人,直接越过他们就往恭王府门口走。凌宇向恭王抱拳施礼,便跟上了她。恭王站在书房门口淡淡地笑着,他直直地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人在打闹着。 他抬头看了看已见月牙儿的天空,轻轻叹道:“絮儿,年轻真好,是不?” “子凌,你要带我去哪儿?”竹筠抱着凌宇的背,大声地喊道。凌宇骑的马真的太快了,真的好刺激!她是第一次骑在马背上耶! “去了你就知道,我保证你会喜欢!”凌宇也跟着吼了起来。真的要吼,否则是听不到对方说的话的。 五月真是一个好季节,不冷不热的天气正适合出来赏景。 点点繁星影映在荷塘上。亭亭如盖的翠荷早已撑起了绿伞,似乎防备着风雨的来临。淡粉色的荷花箭早已冲破塘面,刺向苍穹。再远处的几点流萤,慢慢在空中划出了美丽的弧度。越夜,流萤越多。那美丽的绿光更胜天上的点点繁星。 竹筠脱了鞋袜,坐在九曲桥上,将双脚泡在清凉的荷塘水中。她静静靠在凌宇的肩上,细细地记下现在的一点一滴。她明白往后的日子可能是不会再有现在的闲情逸致的了。 突然,她想到了晋代的“裹萤为灯”的车胤。车胤因家贫没有灯油,夏天以练囊装了很多萤火虫,用来照明读书。她也想尝试用萤火虫来照明,看看是否能有那种效果。心动不如行动,于是…… “子凌,可以抓一些萤火虫回去吗?裹在纱网里看应该会很美!” 竹筠坐直身子,歆羡地望向那一群流萤。 “好,你等着!” 凌宇站了起来,身子一跃,踩在水面上,来了个“水上飞”的轻功。看着他在荷叶间飞来飞去的身影,竹筠突然觉得自己好幸福,但是又觉得有点儿不真实。幸福真的如此容易得到吗? “筠筠,这些够了吗?”竹筠不知道发呆了多久,凌宇将一袋子萤火虫凑到她面前的时候,她竟毫无所觉。凌宇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喂,筠筠,回魂啦!魂兮归来!” 竹筠终于回过神来,正巧听到了那一句“魂兮归来”。她笑道:“你叫魂呀?” “正是叫你的魂呀!魂儿都到哪儿去了?”凌宇盯着她问。 竹筠的嘴角浮起了笑容:“我在想着回去的时候用它们来看看书,尝试一下车胤的‘裹萤为灯’是否可行!” “绝对不行!”凌宇冷声道。 “为何不行?”竹筠凝视着他。 凌宇严肃地看着她,认真地道:“以前的五百度近视眼的苦还没受够?现在近视了可没有眼镜给你配!” “近视有时也很好呀,这样我就看不到你眼底里的悲伤了!”她所看不懂的悲伤。而现在,她看得清清楚楚,心里的不安也扩大了。竹筠原本泛着笑容的脸换上了哀愁。 “子凌,在现代的时候,我是不想问你到底在做些什么。在这个时空里,我是不敢问你在做什么。你现在的眼底里不只有悲伤,还有愧疚。而我害怕看到这种愧疚!” 凌宇听了这话,他严肃的脸瞬间化为心疼,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竹筠。他真的不能说,为了他们的将来,他必须这样做,否则他们将没有将来。 竹筠靠在他的怀里静静地抽泣着。她知道是她自己破坏了这么好的气氛,这么美好的景物。她掉过头看向那个黑夜中屹立着的荷,再看向在荷叶上愉快地飞舞着的萤火虫。对呀,自由才是它们快乐的源泉,她又何必为了自己的自私而让他们失去了自己自由飞翔的舞台呢? 竹筠推开了凌宇,拿过他手中的布袋子,径自走到九曲桥离荷花最近的地方。她带着歉意地道:“对不起,我为我的自私而道歉!你们本就应该在你们最爱的自由空间里燃烧你们自己的光芒!我不应该以一个小小的布袋的空间取代了你们原本更广阔的天地!回去吧!回去吧!按你们想要的方式,给我看你们最美好的一面吧!” 竹筠轻轻地打开了布袋子,闪着莹莹绿光的萤火虫慢慢地挣扎着飞出了布袋,由一团绿光慢慢散发为一片美妙的图案。凌宇在远处看着,更觉得现在的竹筠像一个倚立在石桥栏杆上的灵动的仙子。 她会支持他的,因为她知道他的兴趣不在朝政里。她会理解他的,因为她也爱着他。 *************************************** 作者注:今天早上一更!易然下午要考英语六级去了,喜欢这篇文的亲们请等等吧,以后大概会慢点儿更文了……鞠躬,退场…… 第三十一章 酒宴 慕容太后的生辰到了。宏远帝决定大排筵席,邀请了各王及家眷前来祝贺。竹筠是荣王的未婚妻,因而也在邀请之列。 在这几个月里,竹筠除了要学习杜老夫人刘氏交代的“功课”外,还要遵循父亲大人老杜的旨意,和几位王妃打好关系。 今天竹筠终于可以见到传说中病歪歪的安王妃了。当初那个仆人不是说萧玉璃熬不过冬天了吗?可是现在已经是夏天了,看来这安王妃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呀! 宏远帝与后妃们还没有到,因而,大家就有点儿放松下来,开始串位置,聊八卦。 因为“男女有别”,所以众王爷与众王妃是分开坐的。因为凌宇是排行第五,所以竹筠也被安排到左手边的第五个位置。她的旁边是南宫慕雅。自从她搬回太尉府后,竹筠就没有再见过慕雅,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样了。 现在的南宫慕雅很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死水。看到她,南宫慕雅也只是很礼貌地问好,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她们两人哪里还有当初的那种亲密感呢?这不是竹筠所认识的南宫慕雅。也或许,她从来都没有认识过南宫慕雅! 竹筠决定不再纠结在南宫慕雅的事情上,她转过头看向凌宇。那一张紧绷着的黑脸,竹筠看了就觉得好笑。她轻轻一笑,对着凌宇挤眉弄眼的,而凌宇还是不动声色,因为他要保持他亲王的面子。然而,竹筠不知道,她的一颦一笑都落入了好几个人的眼里。 “妹妹,你就是杜太尉的三千金芷翎吗?”很柔和的声音,让人觉得很舒服。 竹筠对这声音的主人的第一印象十分的好,她看向那位立在她身旁的女子。又一位病若西子胜三分的美人儿。想来她就是安王妃萧玉璃了。 “妹妹正是杜太尉之女,请问你是二皇嫂安王妃吗?”竹筠半是试探性半是了然地问道。 “是的,我正是萧玉璃!”萧玉璃淡淡一笑,她看向竹筠的眼光也是探究式的。唉,这皇宫里的生活真是够烦的,任谁都要探究个遍才能知道能不能放心交谈。 “嫂嫂的病好些了吗?曾听闻嫂嫂一时病重,当时妹妹正在外面流浪着,不能亲往探问!”要客套,竹筠也是很会客套的。 可能有两个男人坐得烦了,都跑到竹筠这边来凑热闹。东野浩和东野浚都不怀好意地蹭了过来。东野浩扬起一抹温柔的微笑,他向萧玉璃拱手道:“二嫂,你的身子好些了吗?” 明显是废话,不好的话,还能来这儿么?竹筠直接判东野浩为虚伪的儒生。“是好些了,有劳端王挂心了!”萧玉璃很有分寸地拉开了距离,毕竟她丈夫和这端王、怡王是“政敌”,“太后娘娘、陛下和众位娘娘就快要来了,妾身先归位了,失陪!” 萧玉璃向竹筠点头致意,竹筠微微欠身还礼。竹筠狠狠地瞪了眼眼前的两人,萧玉璃都走了,可是这两座门神怎么还杵在这儿? 那东野浚看的方向却是竹筠旁边的南宫慕雅。那眼中有怨恨、有不满、有矛盾…… 有矛盾?他到底是…… 东野浩的笑容仍旧挂在脸上,他很有礼地说:“五弟妹,好久不见了。” 哇,终于叫她五弟妹了吗?难道他已经不再纠结真假杜芷言的事了吗?如此甚好,这样自己也了却一桩心事了! “是呀,三皇兄!”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道理竹筠还是懂得的,“太后娘娘和陛下来了,三皇兄也应该归位了。” 东野浩笑了笑,拉了拉东野浚,东野浚这才回过神来看他。这两人看了看正踏进殿来的宏远帝和慕容太后,又看了看竹筠,终于带着复杂的神色离开。 待这两个人离开后,竹筠才想起这凌宇怎么不过来跟着搅合搅合?她看向凌宇那边却看不见他人。 她向四处张望的时候竟被宏远帝看到了。他的脸上浮起一抹难以探究的笑意。 终究还是个小女孩!可惜呀,她爱上了一个身不由己的皇子,终是命途多舛! 众人都从席上站了起来,走到宏远帝和慕容太后跟前,齐刷刷地跪下。慕容太后微微一笑,走到竹筠跟前扶起了她,直接把她带上了凤椅旁,让她坐在脚凳上。 竹筠等人好生意外,这慕容太后她…… “翎儿呀,在家里过得好吗?”慕容太后的眼里闪着慈爱的光芒。 “芷翎在家过得很好,有劳太后娘娘挂心了!”扮乖巧,报喜不报忧。 “过得好就好!你父亲还好吗?” “家父很好,家里一切也安好!”一次性答完全家,这老太后不会再啰嗦地将竹筠的全家三百多口人全部问个遍了吧! “你这丫头还真是有趣得很,今晚就待在这儿陪陪哀家吧!”慕容太后眼里亮晶晶的,似乎真的很希望她陪她耶!难道凌宇在她面前说了自己很多好话,所以她才…… 不管怎样太后都已经这样说了,就一切也不由得自己了。 “是,翎儿领命!” “母后,儿臣给您点了一出戏,是你爱看的《麻姑拜寿》!”宏远帝温温和和的声音从竹筠的头上飘了下来。 看来这个皇帝还是不错的,应当是温和派的人物,以后应该会比较好相处吧!竹筠可不敢抬头打量这位主宰着东青国一切的君王,稍有不慎可能是提头来见的! 慕容太后依然执着竹筠的手,温柔地道:“翎儿,你喜欢看着《麻姑拜寿》么?” 老实说,竹筠她是新时代的女性,对这些早已列入世界文化遗产的国粹,她还真是看不懂呢!不过,在这里不能说谎,她只好老实地交代道:“回太后娘娘的话,翎儿是看不大明白这些戏……” 慕容太后用手绢掩着笑意,嗔怪道:“是不爱看吧!子凌已经跟哀家说过你的喜好了!既然不喜欢就到御花园走走吧!待会正式宴会开始的时候再回来,对了,应和那丫头也不喜欢这样的戏。” 慕容太后转过头,向一旁的东野湄微笑道:“你也一起去吧,应和!” 慕容太后十分善解人意地看向了宏远帝,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宏远帝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地颌首。就这样,竹筠拉起东野湄的手,一起在众人面前光明正大地离开,留下了各怀心思的人面面相觑。 ********************************************* 易然的自白书 有朋友问过易然,为什么想起写小说? 易然说:“这是小时候的梦想。可是,小时候,我想写的是巴金老舍那样的小说!” 至于为什么会写了网络言情小说呢? 话说源头是这样的…… 易然读的第一本网络小说是韩国的什么淘的小说。作者的名字,她倒是忘了。当初是朋友看易然无聊,就把那本书借给她在暑假里消磨时间了。其实,易然一天就把它给消灭了! 今年三月底,易然翻开了她人生中的第二本网络小说《梦回大清》。这本书是易然在高中的时候,舍友向她推荐的,但是那时候没时间看。现在有时间看了,可她的朋友们却说:“小姐,你今年贵庚了?还看这种小说?” 易然很平静地答道:“我要把错过了的青春给补回来呀!” 后来,易然一口气读了七本小说。某一次,在图书馆里看三毛的书忽然有了点感觉。首先易然是写了那一篇日记(就是序),接着再扩写了那一篇日记,最后忽然觉得自己可以为这个身世悲惨的女人续写一个故事。结果,这一部《荷花妆》就诞生了…… 所以说,《荷花妆》的诞生是偶然滴! 废话多多,包涵呀…… 第三十二章 宸妃的秘密 在这个国家里,荷花真的是无处不在。月光泛着微黄的亮光,而荷叶群则泛起了翠绿色的浪。青微宫的明湖岸上,竹筠和东野湄并排着坐着。她们脱下了鞋袜,将纤细白嫩的小脚探入湖中。她们就这样荡着小脚,在水里画上了一个又一个的圈圈。 竹筠轻轻叹了口气,歪过了头,轻轻地靠在东野湄肩上,抓起她的手研究起来。“湄湄,小雅她……” “她和四哥不知是怎么了,她现在对我也变得很冷淡。”东野湄摇摇头,对于他们俩的事,谁都无能为力了。“好了,不说她们了。你呢,最近怎样了?” “还不是那样,在家里背三从四德呗!”竹筠很无奈地说,“最近有没有去看宸妃娘娘?她好不好?” 东野湄收起脚,用手绢擦干了,就趿上鞋子离开。末了,她还是回首道:“我不知道,你想知道可以自己去看!” 竹筠真的不知道这个东野湄为何这样讨厌宸妃,是因为宸妃对凌宇的冷淡吗?就算如此,她也没有理由对宸妃有如此大的恨意呀! 最后,竹筠还是逛到了逸宸宫,却撞见了逸王六皇叔东野筵和凌宇立在逸宸宫门前谈话。他们似乎谈得很激烈,但又不敢大声说出来,都尽量压低了声音。因为距离远,而且他们的声音很小,竹筠实在是听不了一句话,她只好放弃探听。 良久,凌宇终究是拂袖而去,东野筵伸出了手想要留住他,却是徒劳。 在月光的笼罩下,身材颀长而略瘦的他更显得清瘦寂寞。他转过身去,呆呆凝望着逸宸宫的牌匾,最终还是在逸宸宫附近徘徊了好久后,黯然离开。 竹筠在东野筵离开后,这才现身出来。竹筠暗附道: “这两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就在竹筠在沉思的过程中,金嬷嬷打开了门,她向门外四下张望个遍才看向竹筠这边。她笑着问:“王妃,这么晚了怎么还跑到这儿来了?” “就是想过来看看宸妃娘娘,不知娘娘歇下了没?”竹筠向金嬷嬷点头致意。 “还没呢,现在还在念着经文。”金嬷嬷又向四周看了看,问道:“王妃,刚才这儿是不是有人在争吵着?” “是呀,有两个小太监在那儿不知争些什么,似乎吵得挺凶的!不过,现在那两人都走了!”竹筠知道,他们俩肯定不希望被人看到他们在争吵。皇宫里的流言蜚语可是恐怖得紧! “哦,原来是这样呀!王妃快进来坐会儿吧!”金嬷嬷把竹筠让进了逸宸宫。 宸妃怎么会耐得了二十年的寂寞呢?二十年,多么漫长的日子呀!没有子女,没有亲人的相伴,只有青灯古佛。竹筠怀着许许多多的疑问,又一次踏进了佛堂。金嬷嬷静悄悄地退下了,将这个空间留给了宸妃和竹筠。 竹筠看了眼背对着她,静静念着经文的宸妃。她也跟着跪在佛前,轻轻地问道:“佛祖,芷翎从不信鬼神,今天却想问一下您,为何一个母亲竟可以抛下亲生儿二十年来不闻不问?” 宸妃听后,停下了诵经。 “娘娘,看来您的凡心仍未去尽哪!”竹筠合起双手向佛祖一拜。 “你既不信佛,又何必跑来假意参拜呢?”宸妃依然不睁开她闭着的眼。 “你既没有人心,又何必假意说自己是佛的信徒?” “孩子,你不懂!皇族里的一切隐讳事件,是能躲则躲。知道太多于你没有好处!”宸妃放下念珠,终于睁开了眼睛看竹筠。 “是子凌对不起你吗?你为什么……” “是我对不起他们的,所以余下的半生,我只能在这里反思己过,为自己做下的罪孽赎罪!”宸妃站了起来,走向了佛堂门口。竹筠也跟着站了起来,但她仍站在原地。 “现在不仅仅是你一个人在受罪,还有子凌!你不知道没有母亲的孩子是多么的可怜!” “孩子,你想错了,如果我不待在佛堂里陪伴青灯,子凌会过得更惨!皇后她们是不会放过他的!”宸妃倚在门边,绝美的脸容透着悲伤。“你以为我不想我的孩子么?我想,我想得快发疯了!但是,为了他们的安全,我必须隐忍,哪怕是从青丝熬到了白首!” “皇上呢?子凌是他的儿子,他不会见死不救的吧!”竹筠也明白,后宫中的妃子间惯用的手段。可是皇帝不会理吗? “他真的很想子凌死掉!他对自己一手培育的太子都能算计,更何况是我的子凌呢!”宸妃的泪终是止不住了,她相信自己的儿子爱上的女人不会是那种专门算计着荣华富贵的女人。所以,她打算将埋在自己心底的秘密告诉她,让她代替自己照顾好子凌。 “你知道逸王东野筵吗?”宸妃平静地道。 “那个很看不起子凌的军人王爷?” “不,他不是看不起子凌,而是恨子凌!”宸妃的脸突然闪过了一抹痛苦的微笑。“他曾经是我的未婚夫!” 竹筠被这消息炸得是目瞪口呆了。怎么和自己曾经的遭遇那么像?难道这宸妃爱上了皇帝,后来逃婚进了皇宫当妃子,这东野筵就从此怀恨在心,找机会陷害宸妃让她被皇帝丢在逸宸宫里不闻不问?不过,她是想错了。 “当年,我是寄住慕容山庄的表小姐。逸王好武,常到慕容山庄与我的表兄们切磋武艺。有一天,我和几个小表妹放风筝,风筝被风扯断了线,落在他们经常练武的院子里头。本来我想着落在那儿就落在那儿呗,反正都是自己家里,不必焦急着拿回来。可是一个年龄较小的表妹不肯,她坚持着要我把风筝拿回来。我只好过去了。也就是那一次,我和他们兄弟结下了孽缘……” “……后来,逸王与太后娘娘说要娶我为妃。太后懿旨下来了,皇上这时才知道,原来我早已和逸王互生情愫。他在我们婚礼的前夕派逸王出征,逸王出征半月,边塞那里却传来了逸王战死的消息。之后,皇上便下了旨纳我为妃,我不肯,他就拿我的家人来要挟。当我生下了子凌六个月后,逸王却奇迹般地归来了。当他知道他最爱的未婚妻竟进宫当了他所敬爱的哥哥的妃子,他就一下子娶了二十几个女人来报复我。他恨我,我知道他恨我!” 兄夺弟妻,难怪那个逸王对着子凌冷冰冰的,还不时地折磨他,原来是这个缘故!可是刚刚在门外,那个逸王又为什么要出手留住他所记恨的孩子呢?奇怪得很! 第三十三章 长生殿 在宸妃那里回来,竹筠是一肚子的疑问呀!她看得出来,刚刚在逸宸宫外站着的逸王的眼里流露出来的感情绝对不是恨!这宸妃还有什么东西瞒着自己呢?好烦哪!不想了,顺其自然吧! 回到御花园,这宴席还没有散掉耶!今天不是慕容太后生日么?太后怎么走得那么早呀?还有这里的人都摆着一张大便脸,她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看到她回来,众人都窃窃私语,好像她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到底干什么啦?竹筠冒出凌厉的眼光,狠狠地扫了席上的所有人。 既然没人肯主动跟她说,那她只好问问旁边的南宫慕雅了。 “筠儿,刚刚的那一场戏,你是没看,如果你看了,保证你会想杀了那个女人的。”南宫慕雅的语气里充满了同情。 “什么戏?你们怎么那么大反应?个个都摆了个怪脸?” “以前的荣侧王妃,也就是农落依,她唱了一曲《长生殿》让陛下神魂颠倒的,当下就立了她为九妃之一的如妃!太后娘娘当下就气得脸都绿了!”南宫慕雅附在竹筠的耳旁,缓缓道出了来龙去脉。 “父娶子妻”这件事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但是这《长生殿》不会是她所熟知的清朝康熙年间创作的昆剧《长生殿》吧? “这《长生殿》讲的是什么呀?”竹筠比较关心的是这《长生殿》的内容。 南宫慕雅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你现在真是不关心自己将来的丈夫耶!还问那女人唱什么来着?” “那是农落依自己的选择。何况她和子凌已经是和离了,他们早已没有了夫妻之情了,农落依要再嫁,嫁给谁也与子凌无关了。他现在生什么气呢?”竹筠淡淡地道。 南宫慕雅像是做好了什么决定似的,很坚决地道:“你说的话还真是新鲜,过几天,我也跟那个怡王爷说一声,和离以后各不相干!” “长生殿到底讲了什么?” “就是一个美丽的贵妃与那个什么明皇在七月初七于长生殿订下盟誓的故事!” 老天!是真的!难道这个农落依和哪一个穿越过来的人很熟?想来自己以后要小心言辞了。还有,这宏远帝这真是够了,先效仿顺治帝娶董鄂妃(夺弟妻),后又来一个唐明皇立杨贵妃(娶儿媳)。以后他千万不要说什么姑姑姐姐的都娶了来呀,那太恐怖了! 不过,农落依唱这个《长生殿》也太应景了吧!太后是不是很生气地拂袖而去呢?毕竟,儿子竟纳了孙子曾经的妻子为妃,真的是太荒唐了。 宁寿宫中,慕容太后大怒地扔掉手中的寿礼,将自己狠狠地抛进凤椅上坐着。凌宇和东野湄面面相觑。 他都不在意了,这皇祖母生气个什么劲呀? “哼,这个孽子,这个畜生!他竟这样做!完全不顾你们的父子情分,哎呀,哀家怎么生了个这样的儿子呀?”慕容太后竟幽幽地哭了起来。 凌宇慢慢地挪到太后面前笑道:“皇祖母,这个农落依已经不是我的侧妃了,她如果和父皇是情投意合,那也是一桩美事呀!” 慕容太后疼惜地抚着凌宇的脸,欲言又止。末了,慕容太后拥着凌宇和东野湄,沉浸在内疚中。 对不起呀,孩子,这一切都会苦了你们的! 为了保证竹筠的人生安全,恭王决定让竹筠去学轻功。幸而童一飞阻止道:“轻功不是一日能练成的。” 轻功不行吧,那就去学些拳脚功夫吧!结果,她耍得是有气无力,软绵绵的。与她对打的临时教练童一飞真的被她给打败了。因为她这样的软绵功,他可不敢下手,他在犹豫间被竹筠踢到了膝盖。这一脚的力道还真是拿捏得准,让童一飞拐着脚走路走了十来天。 既然拳脚功夫也学不了,那就学学暗器吧!这个她好像学得还蛮不错的。十支银针中了三支。这三支都中在了老王爷身上。第一支在老王爷头顶的发髻上,第二支中在他的衣袖上,第三支见血了,中在脚趾头上。老王爷直呼竹筠是故意的。至于其他七针嘛,被童一飞左蹦右跳地接了回来。他还真怕出了人命!从此,没人敢让竹筠拿起针,哪怕是绣花针也不行! 竹筠很理直气壮地道:“老王爷,您还有什么宝贝防身术是可以亮出来的?” “没啰!你这丫头怎么那么不济事呀?学些防身术,竟学成这样,真的连应和1都不如!”老王爷吹胡子瞪眼睛地斜睨着她。竹筠能学成防身术,看来真的是天方夜谭。 “哪有,我可是有很厉害的防身术的,只是那东西你们这儿没有!”竹筠笑嘻嘻地道。 “那是什么东西?只要你说得出来,我便会叫人做出来!”老王爷拍拍手,很不服气地盯着竹筠看。 “火枪!”竹筠云淡风轻地答道。听后,老王爷的眼睛都快要脱窗了。 结果,恭王真的给了一把枪给竹筠,竹筠收起来就打算离开回太尉府去。她最近和那个疯疯癫癫的母亲培养出了一点儿感情。除去她的疯癫,三夫人算是太尉府里对她最真心的人了。恭王拉着竹筠说道:“你先试试行不行?千万别把自己给打死了!等会儿让咱们走远一点你再开枪。这东西,小飞可接不住的!” 竹筠阴险地笑了笑,不理会老王爷,直接瞄准靶子,十分利落地开枪。恭王他们吓得逃窜了出去。等响了数枪以后,他们才再探头探脑地挪了回来。只听竹筠叹气道:“哎呀,退步了,打了五枪,竟有一枪中了九环,真是失败!” 恭王和童一飞听后,高兴起来了,至少她还能中了一个九环。童一飞笑道:“不错嘛,还中了个九环!” 竹筠嘟起嘴,狠狠地刮了童一飞一眼,“别小看人了!” 她吹了吹火枪枪口,脸上有些勉强地道:“老王爷,这枪还能勉强接受,我就带走了呀!” 老王爷向她摆摆手,脸上尽是失望,“今晚早点儿睡呀,明天够你忙的!” “知道了,你还真事啰嗦!”竹筠背向恭王,摆摆手道 待竹筠走后,恭王才问:“小飞,其它的子弹都打到哪儿了?” 童一飞低声道:“您还是自个儿过来看看吧!” 恭王莫名其妙地凑过去看,随后,他扬起了不可置信的声音道:“不可能!” 为何恭王那样惊讶呢?那是因为那四枪都中在了同一个地方——靶心。他们不知道,竹筠的好友眉眉可是现代女警,她经常跟着眉眉到野战训练场上练习枪击的。 黑夜的来临遮盖了许多的秘密。西月国有一批细作潜伏到了东青国,但他们一进入东青国,便被恭王的人盯上了。 ****************************** 作者注:1应和:没忘吧,是东野湄的封号,应和公主。 第三十四章 太子之死 青微宫。秘勤殿。 “老三,太子宫那边部署得怎样了?”宏远帝毫无感情的声音飘了过来。东野浩匍匐于地,他沉稳地回道:“一切准备妥当,就差父皇一声令下了!” “好!”宏远帝眯着的眼仍让人感到他眼里危险的气息。 站在太尉府门前的凌宇再三问道:“筠筠,你真的要去吗?那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竹筠向他亮了亮小背包里的火枪,“我不是有这个吗?你是见过我的枪法的,你应该信得过我的技术的!” “这里的人是会武功会轻功的,我真怕……” “只有我才适合去不是吗?好了,别再啰嗦了,我要走了!等我回来!”竹筠主动在凌宇的脸颊上轻轻地落下一吻,便翩然上了马车。 待马车走远,凌宇才向黑暗中的一个人道:“北斗,你一定要密切注意王妃的安全,知道吗?” 那人马上单膝跪下道:“是,卑职明白!”那人说完便再次没入了草丛里。 宏远帝的御林军早已将整个太子宫围了个水泄不通。而太子宫的宁轩里,两个正在商量条件的人却浑然不知外面的状况。西月国的使者一身黑衣黑袍,立在太子东野泽的跟前。一阴柔,一阳刚,两人共处一室,让人的审美视觉有了极大地反差。 东野泽阴柔的长相配上他现在诡秘的笑容,说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三殿下,您开的价也太高了吧?” “太子殿下,这已经不高了!只要贵国的一颗白兰珠而已,又不是要您的一座城池或半里土地的!”三殿下冷峻的下半张脸扯出了一抹冷酷的嘲笑。既舍不得,何必为了提前登基而与他们西月国联合呢? 东野泽涨紫了脸,心中有满腹的愤恨,却不敢发作出来。按二皇弟说,他们必须要取得西月国的帮忙,因为他们自己本身无兵又无权。东野泽正想开口回答时,有十几个大内侍卫闯进了太子书房。 三殿下眯起了眼,危险地看了东野泽一眼,冷冷地道:“你耍我!” 手起刀落间,鲜血立即从东野泽的脖子上迸了出来。他的头颅就这样便被砍了下来。可怜这个身首异处的太子,至死还搞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三殿下拎起了东野泽的头颅,与下属且战且退地退到了花园。偏生竹筠到了太子宫与太子妃洪念悠小叙一番。这时,竹筠正和洪念悠在花园的凉亭里品茶纳凉呢!因为现在是盛夏了嘛!两人正在休闲地聊着天儿,却闻得外面吵闹不堪,夹杂着宫人们的尖叫声。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洪念悠率先站了起来。作为女主人,太子宫里有什么事都要她亲力亲为的。 太子妃都站了起来了,竹筠她这个还不算王妃的荣王妃当然不敢再坐着。两个神色有点疑惑的美人并排站着,伸长了脖子看向花园门外。只见一个太监“咻”的一声飞了进来,像摔粉团一样重重地摔趴在竹筠和洪念悠面前。毕竟两人都是见过世面的人,看到这样的场景也只是皱了一下柳眉。 “哇哈,血肉模糊耶!外面那人的功夫想必不错!”竹筠竟弯下腰去研究起那个死人。 洪念悠不赞同地皱起了眉,但还是镇定自若地向外面喊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回答她的,是一个被扔进她怀里的球状物体。洪念悠很自然地将这个物体接住。等她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后,她吓得想要抛开,却发现满是血迹的头颅上别着的白玉冠竟是太子的!洪念悠一阵晕眩,抱着头颅跌倒在地上。 竹筠反应过来的时候,想扶起洪念悠,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扯住了手腕。竹筠回过头,却看见一只黑猩猩!开玩笑的啦,其实是一个戴着半截黑猩猩面具的男人。大半张脸都被面具给覆盖着,竹筠只看到他透着犀利光芒的眼睛与紧抿着的薄唇。猩猩人轻轻一扯,竹筠便落入他的怀中。竹筠想要挣扎,猩猩人冷冰冰的声音落入竹筠耳中。 “不想死的话就别动!” 竹筠立刻不再动了,被人劫持总比马上被人杀死了的好。真后悔没有听老王爷的话,好好地练习拳脚功夫。现在她被人家掐着脖子,根本不敢乱动去取背包里的火枪。看来还是老王爷有先见之明呀! 这时,御林军领军冲了进来,向猩猩人大喝道:“大胆贼人,还不快放开荣王妃!” 竹筠彻底无语,这个领军是个白痴还是跟她有仇呀?他这样曝露她的身份,他真想她马上死呀? 猩猩人在竹筠耳边既轻又冷地笑道:“原来是荣王的爱妃,真是失敬呀!有你这张黄牌在手,任荣王怎样骁勇善战,也会为此等红颜而折腰的!” 竹筠不禁打了个寒颤,真的是糟透了!早知道就听凌宇的话不来这里探听消息了!现在好了,成为被人威胁凌宇的黄牌了! 一个宫女高声喊道:“太子妃!” “太子已死,妾亦不会苟活!”洪念悠饱含着绝望的声音重重地穿刺了竹筠的耳膜。只听“砰”的一声,洪念悠应声倒地。 竹筠转过头看向洪念悠。天!洪念悠她撞柱自杀了! 竹筠的心像是被人紧紧地揪着。洪念悠是一个温柔贤淑的女子。与她强势的姑母不同,她对所有人都是那样的好,那样的温柔。她为什么就这么地想不开呢?是爱吗?是爱情让她选择了这一条路吗? “真是个笨女人!”面具人轻蔑地看向洪念悠的尸体。 “你懂什么是爱吗?”竹筠泪流满面,“不,像你这中冷酷无情的人是永远也不懂爱的!” “你不想死就闭上你聒噪的嘴!”爱情能帮他什么?只会累了他的计划! 面具人向剩下不多的下属使了使眼色,欲施展轻功离去。这时,另一个黑衣人执着一柄闪着清寒光芒的剑跃入御林军和面具人的中间。 “你们的荣王害怕了吗?怎么就派一个小人物来救他心爱的王妃?”猩猩人轻轻地勾了勾唇角,掐在竹筠脖子上的手微微收紧,竹筠马上屏住了呼吸。猩猩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稍稍放松了力道。 黑衣人诡异地笑道:“西门离忧,快放开荣王妃!否则,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第三十五章 皇后出家 “呵呵,你竟知道我的身份?”西门离忧微微讶异,随即又有些了然,“想来你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可是这荣王妃是我手中的黄牌,我怎么可能放下如此美丽的人质呢?” 说着西门离忧还色色地用掐着她脖子的一根手指轻浮地抚过竹筠的侧脸。竹筠顿时觉得很恶心,把头偏向了另一方。竹筠这一偏,将西门离忧戴着面具的脸暴露出来。黑衣人紧抓时机,手一挥,射出了暗器。但是西门离忧的功夫也不是盖的,他迅速点了竹筠的穴道,再抱起竹筠跃上了屋顶。 黑衣人马上跟着跃上了屋顶,与西门离忧交手,却总是碍于西门离忧怀中抱着的竹筠,所以迟迟不敢出重手,怕误伤了竹筠。 西门离忧的手下也拼了命赶了过来保护他们的主公,将黑衣人引到自己身上过招。西门离忧就这样趁乱抱着竹筠跃出了太子宫。 太子被杀与荣王妃被掠走一事,引起了东青国上下的轩然大波。东青国以此为借口,要出兵征讨西月国。宏远帝派逸王东野筵马上出击西月国,势必要西月国血债血偿! 至于犯了叛国罪的太子,虽然是已经被杀,但是凡与太子有关的太子党人一并被灭。死去的太子与太子妃的封号被削,贬为庶人。太子的子女也被废,打入皇宫当起了仆役。可怜本为天潢贵胄的皇孙们现在连最低等级的宫人都不如。 与太子私交甚笃的安王东野鸿也被幽禁在安王府内。 皇后洪心兰的兄长洪大将军曾经参与谋划,三族被处斩。宏远帝下旨要废掉洪皇后,命心腹太监李宏拿着圣旨和三尺白绫到鸣宵殿。可是李宏他们一到鸣宵殿,却发现人去殿空。 其实,洪皇后不是溜了,而是她听到太子叛国这个消息后,就偷偷逃到了逸宸宫。她想见宸妃,她就算死也要和这个恨了二十多年的情敌同归于尽! 谁知,面对着手持利刃的洪皇后,宸妃很平和地招待她,还拿了些亲自做的糕点送到她面前。但是洪心兰不接受,还冷冷地道: “你不要说,你还看不明白本宫想要做什么事?” 宸妃淡淡一笑,将递给洪皇后的糕点收了回来,“我知道,但是皇后娘娘,你根本就找错人报仇了。” “洪家的仇,本宫是报不了了。但是,情仇,本宫还是要算清!”洪心兰挥了挥手中的银刀。 宸妃仍然不为所动,带着同情的眼光看向了洪心兰。 洪心兰绷着脸,喝道:“本宫不需要你的同情!” “我同情你,不是因为你没有得到过皇上的爱,而是同情你和我一样,一直都为皇上所利用!”宸妃用兰花指拈了一块糕点送进口中,“你以为皇上是因为爱我而将我纳进宫里来的么?” “难道不是吗?”洪心兰狐疑地盯着宸妃。 宸妃摇了摇头,露出一抹凄凉的笑:“你知道吗?我爱的人一直都是渊之1!到现在,我爱的人还是他,二十多年了都没有变过。皇上当初将我纳进宫里来,只是为了迷惑你和洪家而已!他爱的人只有他自己,从来都没有别人。” “他一直想着办法要将我们洪家连根拔起?”洪皇后突然觉得自己全身无力,连手中的刀也无力拿着,刀就这样滑落在地。 “洪家实在是树大招风,现在就不知道下一个‘洪家’到底是哪一家了!”宸妃放下糕点,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嗯,好茶! “二十多年来的恨,竟然……” “你想开一点吧,如果我当年想不开,早已死在这个冰冷的皇宫里了。”宸妃现在只有劝慰了。她不敢将所有真相都告知于洪心兰,知道太多真相对洪心兰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只会在她的伤口上多撒把盐而已。 与宸妃彻夜长谈后,洪心兰幡然醒悟,化解心中怨气。她决定在逸宸宫剃度出家,号静空师太。 知道洪皇后出家了的宏远帝,他也不能将一个抛却红尘往事的出家之人定罪。所以,他只好命洪皇后一生待在逸宸宫,为皇室祷告祈福。 洪皇后出家,后位悬空。但是宏远帝不在三贵妃里面选其一来填补后位,而是将正于隆宠之中的如妃农落依越过三贵妃立为皇后。 而太子的生母李贤妃李佳宜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自缢身亡。李贤妃生前静悄悄的,临死了,也是静悄悄的!只有宸妃让金嬷嬷过去帮了忙,敛了尸。一个悲哀的女人就这样悄悄地结束了在人世间的一切贪嗔恨痴…… 逸王东野筵与西月国交战,频频传来捷报。宏远帝东野策大喜,抱着宠后农落依夜夜笙歌。他将朝政都交给了恭王,又让另外三个儿子协理朝政。 老三东野浩帮助恭王协理朝政,搞得有声有色。老四东野浚搞内务府也弄得井井有条。但是老五东野瀛搞军事,听说搞得不是很好,因为人家士兵们不服呗!凌宇管的那些部将都是洪大将军以前的部将,如果不是有老王爷和逸王的兵在镇着,怕是早就暴乱起来了。 凌宇要稳定朝中局势,不能离开青桐城去找竹筠,他只能派了得力助手天涯去寻找竹筠。 但是,他要找罪魁祸首来撒气。 老王爷一见凌宇气冲冲地闯了进来,他知道凌宇要找他晦气,所以,他很聪明地将所有干系都撇掉。 “老五,老王爷我只是让筠丫头去探听消息,谁知道皇上在那个时候去踢场子呢!这也不能怪老王爷我呀!” “哼,你肯定知道一点内幕的,你为什么不多派些人去保护筠筠?”凌宇狂吼。 他恨,恨自己的父皇,恨老王爷,更恨自己!筠筠就这样被敌国劫持,肯定是凶多吉少的,而身为筠筠最信任的人的他竟不能亲自将她救回来。她会怨自己么?会的,肯定会的! 恭王明白凌宇此刻的心情,他也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于是他拍拍凌宇的肩膀,语重深长地道:“你要清楚你自己是谁!儿女情长的事,你只能放在国家之后!” 凌宇绽放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道:“所以我待在这儿了,不是吗?” 恭王重重地呼了一口气,惋惜地道:“苦了筠儿那丫头了!” **************************** 作者注:1渊之:东野筵的字 第三十六章 逃跑 自从西门离忧劫走了竹筠,那个黑衣人一直在他身后穷追不舍。西门离忧让全部下属拦截黑衣人,自己则带着竹筠抄小路离开。 到了一个小村庄,西门离忧放下了竹筠,自己打了一盆水清洗手臂上的伤口旁边的血迹,再点起蜡烛,把一把银匕首放到火焰上灼烧。尽管他躲得够快,但他还是被黑衣人的暗器伤到了手臂。 竹筠好奇地看着他将手中的酒洒在伤口上,再将银匕首在伤口上画了个十字,将嵌到肉里的暗器取出。幸而出的血不多,但是应该会很痛吧!可是竹筠看到这个西门离忧好像一点儿也不痛,因为他根本就一点儿正常人的反应也没有,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 “你……”不痛吗?看到西门离忧冷冷的视线瞥过来,竹筠还是将好奇的话语吞回肚子里了。既然他不想人家问,那她就寻找一下逃跑的路线吧!看到竹筠左瞄右看的,西门离忧扯出了一抹冷笑。 “别再妄想了,到了本王的手里,谁都无法逃!” 竹筠心下一惊,但是嘴巴还是很强硬的。 “谁想逃了?我只不过是想观察一下这里的建筑结构而已,看一看在地震下能不能安然无恙地站立!” 什么?这女人在想些什么?地震?西门离忧冷哼一声,不再理会竹筠,自顾自地疗伤。 “你的手下应该是死得差不多了。你到底是怎样弄到他们为你死命效忠的?”竹筠还是很好奇。如果得到了诀窍,自己也发展一批死士,将来自己有什么冬瓜豆腐,也好有人舍命相护呀!可惜人家很小气,不愿意介绍,还将零下100度得极冷激光射向她呢! 这一夜是相安无事到天明。 第二天,竹筠的穴道已经被解开了,但是手里却多了一捆绳子。绑在她手上的。西门离忧像是牵牛一样将她牵在身后。 竹筠在六月的烈日之下,被晒得头昏脑胀的。她现在是口渴、烦躁、神昏等等,这是很明显的中暑现象。但愿那位牢头可以行行好,注意一下她现在的不对劲。中暑也是会死人的!可是,牢头正在逃命,他哪还会理会她这个碍手碍脚的俘虏呢? 终于,竹筠是坚持不住,直直地昏厥在地。 等竹筠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她正睡在一间不错的房间里,额头也被放了块湿布。原来那个西门离忧还是会优待俘虏的。竹筠将那块湿布从额上拿开,趿上鞋子,就往门外挪了过去。刚刚打开门,就看见一把剑横着自己的脖子前。 真是险哪!要是再走出一点点自己就要血溅当场了。 “怎么,荣王妃想到哪儿去?”西门离忧立在门外,手里还托着一些饭菜。 竹筠讪笑道:“口渴了,想找些水喝呢!” “房里面有,王妃不必跑出来再晒太阳了,当心待会儿又中暑了!”西门离忧直接将竹筠架回房里,将手上的饭菜递给竹筠。 竹筠眼巴巴地盯着饭菜看,但是就是不敢伸手去接。 西门离忧忽然笑了,他道:“放心,本王才不会在这儿弄一桩命案让人来查!吃饱了,就马上上路了!” 竹筠这才接过来。真是吓死她了,还以为是最后一顿晚餐呢!不过,大晚上地赶路?他真的逃得好急! 西门离忧将饭菜给了竹筠以后,马上转身离开,关门前还冷冷地叮咛道:“别耍花样,否则本王会不计较被人过来查命案!” 竹筠顿时没有了胃口,不逃怎么能行呢?她有一口没一口地撩着饭吃,想想一个好办法开溜,可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什么法子。 忽然,门外传来了兵器相交的声音。竹筠挪到窗前,看到外面去。心里暗附道:“到底又出了什么事?” 只听那西门离忧道:“你怎么还是阴魂不散呢?” “哼,不救回王妃,我是无法回去给王爷复命的!”像是那位黑衣人的声音耶。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兄弟们上!”西门离忧带着一群人攻向了黑衣人。 那人也是自己人,竹筠说什么也不会让他白白丢了性命!她摸向了背上的背包,冷静地拿出了火枪,向那些小喽啰开枪。只是,竹筠是第一次杀人,她还真是有点儿于心不忍呢!可是,现在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呯、呯、呯”的三声,有三个西月国的细作马上应声倒地。众人都惊异地看了看四周,竟看到竹筠拿着一只奇怪的暗器盒子。那威力真的是太大了,一枪击中立刻毙命。 “三殿下快走!奴才们掩护您离开!” 西门离忧想上楼再劫持竹筠却被手下人制止道:“殿下,别再理那个女人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哼,就算你回到西月国还不是死路一条?逸王已经攻克了西月国,取得大捷,你父皇已经向东青国俯首称臣了!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黑衣人将注意力都集中在西门离忧身上,没有注意到有两个西月国的细作掠上了楼,往竹筠房间的方向奔去。 竹筠马上从那个窗子闪开了来,跑到另一边的窗子。观察了客栈的楼下面,还好不高。竹筠直接拉着绑在床沿的被单,一跃而下。她马上趁着夜色钻进了一个小巷了的垃圾堆里,套上了一个箩筐隐蔽自己。电视上好像也是这样演的,通常都会过关的! 那两个细作在小巷子里徘徊了一下,终于,有一个人说:“别管那个女的了,她手上的暗器太厉害了,咱们还是回去帮殿下好了!” “好!” 那两个细作终于离开了,竹筠又待到了天亮才敢掀开箩筐,走了出来。 身上的臭味真的是太浓了,她实在是受不了。竹筠拿出了身上带着的一些碎银,在一家农户里买来了一套粗布衣服,还在自己脸上大做文章。 这一次,竹筠将自己弄得比以前还要丑,活像一个又丑又穷的村姑。 竹筠问明了农妇,才知道,西门离忧劫持着自己跑到西边来了。只要往东走一定能回到青桐城。竹筠谢过农妇就马上出发,向青桐城的方向出发! 竹筠偏在这个时候患上了痢疾,她只能先到医馆去治疗了。只是一到这个医馆,却看到排了好长的队。痢疾是传染病,她肯定是来了这儿以后患上的,还真是倒霉。竹筠好不容易拖着疲惫身体等到了大夫,大夫也确定了她得的是痢疾。 “姑娘,你患的是肠辟,需要多加小心呀!”大夫捋了捋他那山羊胡子,郑重其事地警告竹筠。 “大夫,请您快开药吧,我还要赶路呢!”竹筠捂着肚子,忍着肚子里面的绞痛。 大夫点点头,开始下笔写药方。 这时,一个小药童跑了进来,急急地道:“师父,外面有一个人快要死掉了,您出去看看吧!” “身上有钱没有?”大夫头也不抬,仍旧写着他的药方。 “没有,可是,他快死了!”小药童越说越小声。 “没有就免谈,我们济世堂又不是开善堂的!” 大夫写好他的药方,让另一个药童去抓药。竹筠却扯住了药方,冷冷地道:“济世堂不济世,难道是为了盈利?” “一个医馆要生存也不容易!”大夫扯过了药方,冷冷地说,“如果姑娘不是来看病的话,就请出去吧!” 第三十七章 北斗 竹筠冷冷地回道:“这种没有医者父母心的医馆,我才不敢来看病呢!” 说着,竹筠便拖着身子离开了济世堂。她刚踏出医馆门口便瞧见了小药童说的那个快死的人。竹筠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气儿。不过他的确是快死了,中了那么狠的掌,不死也没了半条命去了。 竹筠拍拍那人的脸,道:“喂,你先别死掉,要给大夫看看能不能治。不能治再死也不迟呀!” 那人只是微微睁开了迷离的双眼,旋即又闭了回去。这人怎么这样说话呀? 竹筠找了块木板,拴上了绳子,拖着那个人离开济世堂,往反方向走到一个洪仁堂门前。这是一个穷苦人告诉她的,这个洪仁堂的洪大夫是个悬壶济世的大夫。 只不过,是不是真的是悬壶济世还得要考验考验。 这一次,竹筠直接将手中的首饰递给那位洪大夫,平静地道:“大夫,将他救活了,这几样首饰都是你的了!” 洪大夫冷声道:“我这儿是医馆,不是买命馆!这人我会尽力救,但是请你不要以钱银来羞辱我!” “好,果然是个医者!云鹤失礼了!只因前面遇到一个狼心狗肺的庸医,所以……”竹筠拱手道。另外,此时的竹筠穿的是男装。 “好了,公子,这位伤者的伤势不能再拖了!否则他就真的没命了!”洪大夫命药童将伤者抬进了医馆。 “那有劳大夫了!”竹筠放下了心,倚着门口擦汗。 “公子,你似乎也病着!”洪大夫细细地观察了竹筠。 竹筠微弱一笑,“先救活了他再说!” 洪大夫也不再多说什么,急急地走进医馆,救人去了。而竹筠也走进了医馆,拉肚子去了。 三天后,那人被救活了,而竹筠也快要拉得虚脱了。 她将所有的钱都用在了救他和买补血药上。洪大夫本想免费为她治疗的,但是竹筠拒绝了。因为这位洪大夫真的仁医,他对于富者常是以正常价格来收费。对于穷人,他常常是赠医施药的。这个洪仁堂其实经常入不敷出的。 但是,洪大夫再三说治她身上的痢疾的药都是很普通的药,价格很便宜的。这样,竹筠才接受了洪大夫的治疗。 这一天清晨,那人终于醒了。洪大夫咪咪笑着说:“小伙子,你还真是命大,你差一点就要到阎罗王那儿去报到了!” “这儿是哪儿?”那人沙哑地道。几天滴水未进的,他的嘴唇早就干裂了。 “这是洪仁堂,是你朋友云姑娘送你来的!为了救你,她用尽了所有的盘缠,自己也生着病也没钱医治了!”洪大夫摇头感叹道,“你是云姑娘的什么人,她竟能这样为你?” “云姑娘是谁?我不认识她!”那人迷茫地道。救他的不是那个在医馆门口叫他先别死的那个小后生吗,怎么又变成了一个姑娘呢? 这小子不认识云姑娘?那云姑娘怎么…… 难道是云姑娘暗恋这个英俊的小伙子?洪大夫突然想当一当媒人。先问一问他的家底,姓甚名谁都要问清,云姑娘这种女孩太难得了。 “云鹤呀!多好的一个姑娘呀,虽然长得很一般,但心肠却是很好呢!”洪大夫继续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北斗。” 竹筠想了三天,终于想到了一个好法子让这家医馆赚点钱,好为穷人谋多一点儿福!她想到了什么方法?弄一种咱们现代很普遍的美容食品——龟苓膏。 这里是医馆,所有材料都是现成的。竹筠带着这几天已经混得有点儿熟的药童去研制龟苓膏。当然现在还是试验阶段,所以,用的材料都是极为便宜的。 竹筠他们正在煎药房里研究的时候,北斗出现了。这人的突然出现,吓到了所有在煎药房里研究着的众人。北斗凉凉地问:“请问,谁是云姑娘?” 众药童一致指着竹筠道:“她就是云姐姐!” 第三十八章 历劫归来 到了最西边,北斗还是找不到他要找的夫人,他们只好往青桐城的方向返回。北斗在联络点通知了各人要继续搜寻夫人的下落,而他自己先回青桐城复命。竹筠则说她也要到青桐城找亲戚,因而,他们俩则一同乘着马车回青桐城。 阔别了三个月,竹筠终于在九月回到了青桐城。竹筠先去找已经出嫁了的宁儿,而北斗则将送竹筠到宁儿处就回去复命。 “你等我,我会回来实现我对你的承诺的!”北斗临走前是这样说的。 “不用了,你送我回来已经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竹筠倚在宁儿家门口,含蓄笑道。 北斗微微一愣,他还是固执地说道:“不,我北斗是一言九鼎的君子,说过的一定算话!” 北斗就这样有点郁结地翻身上马,使劲地抽了一鞭,策马而去。 他真的是一个傻瓜,他还听不明白么? “小姐,那个男人是……”宁儿小心地问道。 “一个萍水相逢的朋友,但愿以后也能是朋友!” “啊?”宁儿听不明白。 “别啊了,宁儿,帮我送封信到荣王府,就说‘王妃归来’就行了!他们也该是担心死了!”竹筠放下心中的郁结,换上了即将再见的喜悦。 荣王府里,北斗汇报说:“卑职找不到王妃,卑职请死罪!” “你们真是没用!保护一个人保护不了,找一个人也找不到?”凌宇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原本就阴霾的脸色现在更是风雨欲来的灰暗。 “卑职知罪!”北斗仍然单膝跪地,平静的声音,竟听不出一丝一毫的颤抖。 是个不错的人才,但愿是能永远为自己所用!凌宇还在心里评判着北斗。忽然,凌宇在腰侧取出宝剑,刺向北斗。千钧一发之际,凌宇的剑被外面的小厮叫住了。 “王妃归来!王爷,宁儿姑娘府上来信儿说,王妃归来!” 她回来了,她终究是回来了!凌宇大喜过望,立即带着北斗、天涯等人赶到宁儿家。 竹筠在宁儿家无聊地赏着快要落尽的桂花。没想到,离开的时候看荷花,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看桂花的季节了,而桂花也将要谢落了。忽然听到了凌宇的声音,她感动得落下了幸福的泪。她回过头来,眼里看到的只有凌宇一人。 阔别了三个月,凌宇瘦了也黑了。竹筠激动地扑入凌宇怀中,而凌宇颤抖着搂着竹筠在原地里转着圈儿。在无意间,竹筠看到在不远处立着的北斗眼中的黯然,她心中一紧。暗叹道:“我又让一个男人伤心了!” 凌宇直到把竹筠给转晕了,他才停下了转圈的动作,将竹筠圈在怀中,低头问道:“筠筠,这些日子你过得怎样?” “很好呀,有一个大英雄在保护着我呢!”竹筠甜甜一笑。 “哦?是怎样的英雄呢?”凌宇搂着她的手稍稍收紧了。 “呵呵!就是不告诉你!”竹筠倒在凌宇的怀里,巧笑倩兮。竹筠遥遥地指着北斗道:“他就是你的左臂右膀之一?” 凌宇点点头。 在一旁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的天涯取笑道:“左臂右膀又如何?怎样也比不上王妃您这个心肝儿!刚刚爷还把咱们给臭骂了一顿,就差用剑刺了!幸好宁儿的及时送了信儿来。咱们才勉强保住了一命!” 宁儿笑道:“夫君,宁儿才没想那么多呢!是小姐怕爷担心才嘱咐宁儿给王府送的信!” “哟,还是王妃体贴呀!”天涯夸张地笑道。 竹筠瞪着凌宇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好歹人家也是跟着你出生入死的!何况我能平安回来也是多亏了北斗!” 第三十九章 再见家长 回到了太尉府,竹筠并没有多大的感触,只除了得知三夫人的身子有些不爽利。竹筠亲自当起了孝女,将病歪歪的三夫人接到自己的小院子里好生照顾,让贴身侍女文心寸步不离地看着三夫人。 其实,三夫人并不是疯癫,她只是在隐藏着自己。在这样的地方生存的确是不容易呀!知女莫若母。三夫人她早就知道竹筠并非杜芷翎也不是杜芷言。但是,她仍旧对竹筠很好,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原来以前她说的“宝宝”就是杜芷言,而“猪猪”就是杜芷翎,这是她给两个女儿起的小名。 三夫人说过,她想要自己的孩子活得更好,更自在。可是,这一切似乎很难实现,因为她知道杜太尉在打些什么主意。三夫人不肯明说这主意是什么,但竹筠能猜得出来,封建王朝里的争夺,无非是至高无上的权力! 竹筠并不讶异这杜太尉想要得到更多的权力,毕竟,杜蘅的野心真的很大很大,大到竹筠都觉得有些害怕! 竹筠正待在自己住的舞恬苑里喂着三夫人进食,现在的三夫人是很难自己进食了。大夫也说是时限已至,很难治愈了。竹筠偏不信这个邪,向恭王借来童一飞为三夫人看病。现在三夫人的病情稳定下来了,脸色也红润多了。 童一飞偷偷告诉她,三夫人的体内有毒素,中毒已经很久了。是谁下的毒,竹筠心下也猜到了七八分。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三夫人死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带着这样的疑问,竹筠却又被召入了皇宫,这一次去的是宁寿宫。 “芷翎啊,这段日子真是生受了你啰!看你三个月没见就瘦了一大圈了!”慕容太后心疼地拍了拍竹筠的脸颊。 竹筠僵直着坐在慕容太后的跟前,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没有的事,幸而遇到了荣王殿下派来的人,所以得救了。” “那你也得捎个信儿回来呀,你都不知道子凌这三个月来急成什么样儿了!”慕容太后拉着竹筠的手,看向立在一旁的凌宇。 竹筠偷偷地瞥了眼过去,看到凌宇脸上的不自然,她心中暗暗欣喜。有一个人在记挂着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芷翎怕途中有西月国的细作在,所以不敢随便表露了身份。芷翎就连荣王殿下派的人也是瞒到底了的!” “哦,你这丫头还挺谨慎的哟!”慕容太后眼里闪过一丝赏识,这一个小细节被坐在她下首的恭王给瞧见了。 他笑道:“这丫头不机灵点儿怎么能把老五这条泥鳅给逮着了?” 慕容太后也大笑道:“的确是呀!看来你和老五的婚事也该办一办了!哀家也想抱个曾孙子啰!恭王爷,这件事就有劳你帮忙打点一下了!” “老嫂子客气了,臣弟定当竭力办好这件喜事儿!”恭王立刻站了起来,拱手道。 至于竹筠他们呢,快点成亲当然是好啦,但是,当事人好像没有发言权,有点不爽耶!但是他们也莫可奈何。 他们前脚踏出了宁寿宫,后脚就被叫到青微宫去。这宏远帝到底想干啥呢?竹筠和凌宇无奈地对望一眼,然后认命地踏上前往青微宫的路。 宏远帝正埋首于卷宗之中,连头也没抬一下。 在青微宫总管太监李宏的示意下,凌宇拉着竹筠立在一旁,静静地等宏远帝批阅完他眼前的奏章。 堆得像小山一样的奏章到底要批阅到何时呢?竹筠无聊得想打瞌睡,幸而凌宇在一旁替她把风。 宏远帝一停下手上那支朱砂笔,凌宇便轻轻地拉了拉竹筠的衣袂。竹筠的瞌睡虫立刻飞去。 第四十章 求签 离大婚的日子只有三天了,东野湄和南宫慕雅都来向自己道贺,还要拉着自己跑到十里1远的湖香庙里头求一支签,保佑自己的婚姻幸福美满。历劫归来后,南宫慕雅对自己表现出来的不再是冷淡与疏离了,她真的是要将自己纳为姐妹的范围里了。只是,这些都是真的吗?她真的有些看不清了。 东野湄一直夸着那一座庙说:“我乳母嬷嬷说,那是一家很灵验的寺庙,只要过去求了一支上签,定会保佑你的姻缘美满的!” “真的有那样的灵验?”南宫慕雅眨起了闪亮的眼睛,眼里充满了好奇。 “是真的,去了你就知道了!”东野湄还在那里口沫横飞。 竹筠只有摇头叹气,现在不就来了么?人都在马车上了,她还想怎样?是的,她们一行人正坐在马车上,让马车载着她们往湖香庙的方向前进! 湖香庙果然名不虚传。湖也有,香也有,而且很多。这个湖香庙是由四个小湖围绕着的,位置是依山伴水。而香多在哪里呢?那就要从咱们的信男信女们说起了。拜的人多了,香自然就多了!香客多咩! 与东野湄、南宫慕雅二人进庙拜神,竹筠却像进庙游玩似的,四处乱瞄。只见那主持慧空皱起了眉,责备地瞥了她一眼。竹筠只好“入乡随俗”起来。以前她奶奶总是耳提命面地说:“入屋要叫人,进庙要拜神!”竹筠不觉莞尔。 东野湄和南宫慕雅跪在那里,轻轻地拿起了竹签筒,在那里诚心诚意地摇呀摇的,想要摇出一个好运来。反观竹筠,她是摇呀摇,百无聊赖地摇起来,偏生就她最快摇出一支签来。她弯下腰,想捡起那支签儿来却瞥见通往佛堂内室的柱子后有人在谈话,一个是那个解签人,另一个只见衣袂的一角。到底是什么人躲在暗处呢?竹筠摇摇头,捡起那支签。 八十九签?谁知道这是什么签呢? 南宫慕雅首先就将她自己的竹签递给了解签人。只见解签人眉头紧锁,看着签文不停地叹气。南宫慕雅皱了皱眉,声音颤颤地问:“先生,这签文怎样?很不好么?” 那解签人摇头道:“请问姑娘想要求什么?” 南宫慕雅红着小脸,小声地说:“姻缘。” 偏那解签人像是有点耳背,再次问道:“什么?” 南宫慕雅酱紫着脸,直直盯着他,似乎想要拧断解签人的头。竹筠拍拍她的肩膀,笑着说道:“先生,来这儿求签的姑娘,她们想问的无非是姻缘,先生又何必多问呢?先生,这签是好是坏呀?”解签人恍然大悟道:“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您看,这签文上写的:‘千里跋涉不厌难,寻诀何须问黄冠,自信人生各有道,得来全在不意间。’就是说姻缘的事情,问来问去,一切自己会来到,就不用多说了。” “这是什么解释呀,真是一支烂签呀!”南宫慕雅气愤地扭头就走。东野湄怎么喊也喊不住她。 “湄湄,先别管小雅了。她呀,心里是有点儿怕了。我们还是让她静一静吧!咱们来看看你这支签吧!”竹筠拦着她,抽出东野湄手中的七十二签,交给了解签人。 解签人看了以后道:“‘一轮明月吐云间,春风得意心潮翻,上苍安排如意道,风来西北路东南。’姑娘,这个签是个中签,说的就是如果您想要得到你想要的就要自己去追求。” 第四十一章 探病 在婚礼的前夕,凌宇和竹筠都各自收到很多的大礼,基本上都是诸王大臣们送的。因为按照传统习俗,新郎和新娘在婚礼的前三天都不能见面,凌宇不能来找她。所以,竹筠就抽了个空,拿着见安王妃的这个“令牌”光明正大地走出了太尉府。 来到了门可罗雀的安王府,竹筠可以想象到往日的门庭若市。果然是世态炎凉啊!竹筠让吉儿给门卫打了声招呼,他马上向里面通了个信儿就将竹筠迎到安王府里面。动作还真快,是东野鸿事先安排好的吧! 竹筠一路被丫头迎着送进了萧玉璃的卧房。看到脸色苍白的她,竹筠知道东野鸿说的都是真的,萧玉璃真的将不久于人世了。 萧玉璃躺在床上,虚弱地招呼着竹筠坐下。她挣扎着要坐起来,竹筠走到她面前,按着她的肩膀,微笑道:“别动,我坐在脚踏上和你说话就好了。” 萧玉璃略带歉意地笑了笑,她这才气弱游丝道:“真是对不起了,妹妹,姐姐我今天只能这样子见你了!” “哪儿的话?妹妹能得到姐姐的喜爱也是妹妹的福气。姐姐,你今儿个好些了吗?” 萧玉璃虽然微笑着,但竹筠还是可以瞧见她眉宇间的愁绪。 “还是老样子,可能再也熬不下去了!妹妹,真的很抱歉,你就快要成亲了,而我却让你跑到着晦气的病人房里。”萧玉璃眼中流露出的歉意,让竹筠心生疼惜。 “姐姐怎么这么说,你就好好养着身体,等我成亲那天,我还要你过来帮帮忙呢!”竹筠笑着为萧玉璃掖掖被子。 萧玉璃忽然紧抓着竹筠的手,恳求道:“妹妹,我也不再客套太多了,姐姐我谁都不信,只能相信你了!我想将我的儿子彦儿托付与你照顾,妹妹你答应我可以吗?以后只有你可以保他一命!” 竹筠一惊,问道:“姐姐怎么这么说?” 萧玉璃哀哀哭道:“妹妹别问那么多了,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你就答应我好吗?我只相信你……” 真的只要你才能保我的孩子一命,毕竟他很在乎你。 竹筠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安王妃到底是怎么了?她怎么就认为自己能够保护她的儿子呢? “姐姐,彦儿应该在安王的身边长大呀,你怎么……” “将来的时势,我看得透彻。不管是谁当了皇帝,你都将是贵不可言!” 萧玉璃忽然直直盯着竹筠看,看得竹筠都觉得头皮发麻。可是,这萧玉璃不是一直病在闺中的么,怎么会对朝堂之事了若指掌?还有她说自己不论是谁当皇帝都会贵不可言,这又是怎么回事? 萧玉璃看出了竹筠眼中的疑问,但是她没有解释,只道:“妹妹,这一切都是你的命,谁都没办法改变的!” “姐姐,人的命运都掌握在自己手中!你怎么能相信命这种虚无的东西呢?” 萧玉璃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曾经我也不相信命的,但是你们来了以后,我就不得不信了!” “什么?” “没事,以后你会明白一切的。妹妹,我提的请求希望你能认真考虑考虑,我的孩子是无辜的,你能不能……” 第四十三章 新台 荣王府里头,凌宇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童一飞等人拼命按着凌宇,才没让这王爷闹出出格的事儿来。 “这花轿怎么还没来呀?真是急死人了!”凌宇还在那儿碎碎念。 童一飞好笑道:“吉时还没到呢!殿下你急什么?” “他呀,是恨不得现在马上进洞房呢!”天涯拉拉自己的衣服。他老婆昨天就被竹筠接到太尉府去了,说是要帮竹筠上妆呢!害得自己都没找到好衣服来参加婚礼。 “嘻嘻,人生得意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殿下用不着去考状元,现在就只剩下了洞房花烛夜了!”童一飞摇头晃脑地道。 “你们安静点儿好不?聒噪的男人!学学人家北斗吧,整天都宠辱不惊的!”凌宇坐立不安,一下子冲到大堂门口张望着。 童一飞和天涯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再看向静静坐在一隅的北斗。他这是伤心哪! 可是没人敢让荣王知道,他们都怕荣王生气的样子,那太恐怖了!虽然他们只见过一次,就是竹筠被劫持的那一次。那段时间连皇帝都不敢惹他,因为他做得真的太恐怖了!他出了些谋划给逸王东野筵,将人家西月国给一锅端了。 “哎呀,咱们还是到外面去等吧!”说着凌宇便拔腿就跑。 童一飞和天涯都哑然失笑地跟着他走出荣王府,而北斗,给点时间他吧,这感情实在是他高攀了。 街角处,杜家的花轿队伍已经吹着唢呐,敲着小鼓,放些鞭炮地朝着荣王府游了过来。每个人都欢欣喜舞的,脸上泛着真诚祝福的笑容。 轿子里的竹筠却在这个时候里紧张起来了。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她又不是第一次嫁人,怎么会紧张成这个样子呢?竹筠扯着嫁衣的衣角,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要冷静、要放松! 就在竹筠努力让自己放松的时刻,花轿已经到了荣王府的门口。这一次,竹筠走的是正门,因为她是正室王妃嘛! 竹筠感觉到眼前的轿帘被人踢了一下。虽然早就知道会这样,但她还是被吓了一跳。接着,竹筠透过盖头也感到眼前亮了一些,应该是他们把轿帘掀起了。这时,她在盖头的边缝里看到了一只颤抖的手伸了进来。她知道这是凌宇的手。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交给了他。 在一旁的南宫慕雅和东野湄都取笑道:“嘻嘻,现在新娘子就在你的手里了!要温柔待她呀,否则我们俩可是会来为筠儿报仇的!” 凌宇没有理她们,自顾自地牵着竹筠走出轿子。出了轿子,凌宇牵着她正要进荣王府的正门。这个时候,凌宇和竹筠都很激动,因为他们真的以为两个人终于可以在一起了。可是他们都想错了…… “太后懿旨到!”慕容太后身边的总管太监何岸扬起了他们那一类人特有的嘶哑声音。他这一叫,的确很成功地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凌宇还以为是太后有什么事要叮嘱他们的,于是很顺从地拉着竹筠一同跪下接旨。 “太后懿旨:即时起,解除荣王东野瀛与杜家三千金杜芷翎的婚约。另封杜芷翎为荷颐长公主,入侍太后。钦此!” 何岸的话一出,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何岸面带同情地将圣旨递给了呆愣中的凌宇。他好言安慰道:“殿下,太后娘娘这也是为了您好呀!您就接了旨吧!” 凌宇还是不为所动。还是竹筠伸出了颤巍巍的手,颤声谢旨道:“儿臣芷翎,谢……” 凌宇马上打掉竹筠欲接旨的手,“筠筠,不要!” 竹筠掀开盖头,含泪道:“子凌,我们很难斗得过他们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一定能在一起的,相信我!” 第四十四章 长公主 凌宇不理会慕容太后的号啕大哭,他走到慕容太后跟前,直接丢下话道:“皇祖母,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是不知道筠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子凌呀,祖母知道这样是难为你们了,但是哀家只有这样做,你们才能安全无虞呀!哀家也是没有办法呀!”慕容太后从怀里掏出了手绢,轻轻地拭了泪。 “太后娘娘,皇上怎么突然想要纳我为妃?”静默已久的竹筠此时不得不问这个盘旋在她脑海里很久的疑问。 慕容太后摆摆手,叹了口气,指了指她身边的总管太监何岸道:“是那个妖女昨晚蛊惑皇上的,而李宏在殿外候着,所以听到了这事。何岸和他是铁哥儿们,就给何岸报了个信儿。如果不是哀家快了一步,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可是您让我们成亲便行了,为何还要绕那么大的一个圈儿呢?”凌宇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慕容太后跟前,重重地磕下头去,“皇祖母,请您把筠筠赐给子凌!求您了!” “子凌,你这是何苦呢?”慕容太后落着泪,向何岸悄悄使了眼色儿。 立在一旁的竹筠将凌宇拉了起来,紧紧地抱着他,心疼地抚着他磕出血来的额头。 “荣王殿下,得罪了!” 何岸悄悄地挪到凌宇身后,迅如闪电般伸出了手,在凌宇的颈窝处刺下了一针。凌宇立即软下了身子,晕倒在竹筠的怀里。 竹筠惊叫道:“太后娘娘,您这是……” “哀家是为了他好哇!”慕容太后拍拍手,很快便有两个侍卫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小心地送荣王殿下回荣王府去!” 两位侍卫俯首领命。竹筠只有看着凌宇被他们架着离开的份。从今天起,她不是杜家三小姐,不是荣王妃,而是荷颐长公主了! 为什么呢?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和凌宇呢?难道,她真的不配得到幸福? 自从大婚那天开始,天就一直下着雨,五日不停。竹筠了无生气地趴在窗台上,无聊地刮着窗上的玻璃。这刺耳的声音会不会透过了密密的雨帘远远地传到凌宇的耳朵里呢? 忽然,竹筠自嘲地笑了,她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痴傻了?这怎么可能呢? 凌宇,你现在怎么样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呀! “小姐,不好了,荣王殿下为了要回您,跑进宫里来大闹。但是皇上不见他,太后娘娘也闭门不见。于是他就在雨中跪了两天两夜,最终体力不支昏倒在地了!”吉儿踉踉跄跄地跑了进来。允许吉儿进宫里伺候她,是慕容太后补偿给她的安慰。 “什么,那殿下现在怎样了?还在雨中吗?”竹筠慌忙地站了起来,在衣柜里拿起一件衣服披着就想往外跑。 “小姐,您要去哪儿?荣王殿下已经被老王爷命天涯送回荣王府了!”吉儿慌慌忙忙地拉着竹筠,将一切说清楚,免得小姐也跑到外面去淋了雨。 “他,他怎么那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竹筠默默流下了泪。 现在可能只有以毒攻毒了。他不听话是吧,那她就要逼得他乖乖听她的话! 那天以后,竹筠就以绝食来警告凌宇。如果他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那么,她就跟着他折磨自己! 不吃不喝的结果,不用多说,没两天竹筠也跟着病倒了。凌宇终于怕了,勉强地养壮自己的身子,好给竹筠证明他会好好爱惜自己的。 宁寿宫。飞檐殿。 天空还是飘着密密细雨,不见有停止的欲望,似乎要飘到永远。 番外 凌宇的故事01 我的母亲是一个私生女。 我的外婆名唤竹婉清,也就是筠筠的奶奶。外祖母在二十岁那一年遇到了我的爷爷韩志威。他们在外婆的家乡里相遇、相知、相爱。后来,爷爷离开了家乡,到外面闯天下,结果他在外面娶了一个很有钱的千金小姐为妻。而傻傻地在家乡里等候的外婆却怀了他的孩子,也就是我的母亲凌儿。 爷爷的妻子不孕,所以他们领养了韩密。在母亲十二岁那一年,爷爷发现外婆生下了母亲。他将母亲接走,并送到美国接受最好的教育。但母亲一点也不想要这种生活。我的外婆每年去看她的时候,她都哭喊着要回到外婆身边,而外婆也答应了。无奈爷爷总有办法让外婆将母亲无条件地送回美国去。 到了母亲十五岁那一年,她再也不吵了,乖乖地念书,乖乖地接受外公给她安排的一切。母亲二十岁的那一年,她学成归国。 也是这一年,她嫁给了我名义上的父亲,是爷爷一定要韩密娶了母亲的。但是韩密并不爱她,他早就有了一个红颜知己在外面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只是因为我的爷爷不允许,所以才没有结婚。那个私生子就叫韩衍。那个时候,爷爷的妻子已经去世了。 韩密与母亲结婚以后,他仍然与那个女人有来往。母亲是个浪漫主义者,她以为她能用爱来挽回自己丈夫的心,可是她并不知道她的丈夫根本就没爱过她。等她生我姐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生了第二个孩子了。母亲她知道,这段没有爱情的婚姻,她根本就是一个傀儡。母亲受不了这样充满利益的婚姻,因此她选择了离开,灰心意冷地远赴英国。而爷爷也知道他害了母亲的一生,所以他同意了。 番外 凌宇的故事02 母亲去世后,外婆将我接到她家。那时候是我第一次见到了筠筠,那一年她十五岁。外婆因为还有忙母亲的丧事,她将我交给了筠筠照顾。那一段时间,是我年少时最快乐的时光。 我还记得第一次看到筠筠时,她笑得很灿烂,连屋外开得很灿烂的太阳花也要被比下去了。 她很温柔地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傻傻地回答:“凌宇!” “淋雨?好奇怪的名字哟!以后我就叫你小雨好了!” 我还是傻傻地点头。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她将我的名字听成了“淋雨”! 就这样,我就跟着筠筠混了一个月。当我离开的时候,我还跟她做了一个约定。 “筠筠,我长大以后一定会回来找你!你一定要记住我哦!” “好呀,我在这儿等你!”她还是淡淡地笑着。 可是,我离开以后,筠筠根本就是将我完全忘记了。还好,后来问她,她说她还记得有一个叫“小雨”的可爱的“小弟弟”! 当我十四岁的时候,连外婆也永远地离我而去了。那个时候的筠筠觉得世界都抛弃了她。这是她后来说的。 在外婆的灵堂前,爷爷带着我和姐姐来看外婆来了。筠筠因为太伤心而没有注意到我们,而我却一直都担心地盯着她看。 她穿着一身高中校服,捧着一张名牌大学录取通知书跪在外婆的灵前。我的泪抑不住地流了下来。那一天,她哭昏过去了,还好她有林蓝这个好姐妹在身旁照顾着她。我也想过去紧紧地抱着她,安慰她!可是,爷爷在这儿,我不能暴露了自己所在乎的人。否则,我的一切计划终将失败。 外婆的死,对爷爷来说无疑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他的身体慢慢垮了下来。而我就秘密进行着逃离韩家以及打击韩家的计划。 我必须要自己想办法逃脱韩家的一切。韩家是我心中一个诅咒般梦魇,一天不离开它,我的心将一辈子都不得安宁。而且,韩家的秘密,我不想再涉及!我知道那个秘密只会让大家都陷入更深的痛苦中。 而三年后,我再一次遇到了筠筠。她在大学生联谊会上表演的舞蹈让很多人为之倾心,也包括了我。在那三天后,她成了我的家庭教师。而后来,韩衍竟向众人宣布,筠筠是他的女朋友,而我脑中只想到一件事,就是将她带离现场。 那一次,我跟她说:“等我六年,我大学毕业后就来娶你!” 而她莞尔一笑,当我是小孩子不懂事。她不知道,我的心智比她要成熟得多。 可是,她最后还是逃了。但是我坚守我的承诺,一定会在六年后搞定韩家的一切,再回来攻下筠筠的心。 番外 凌宇的故事03 六年后,我让梁致峰帮我查到了筠筠的下落。没想到,她竟跑回家乡教书去了。还摊上一堆烂桃花,而我那个名义上的大哥韩衍也是其中的一朵。 幸好,筠筠都不喜欢他们,那就是说我还是有机会的。就算筠筠喜欢上某个人,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她夺过来。 刚巧,我刚到筠筠所在的学校就上演了一场英雄救美,但是美人好像不怎么乐意是我救了她耶!瞧她,飞也似的逃了。可是,任她怎么逃也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此法不行,来个天天堵人总行了吧! 但是,筠筠被我堵得烦了,她却很冷地给我摊了牌。我不知道她是不相信我会爱上她还是因为年龄的原因而拒绝我。可是我永远都不会放弃的,因为她是我所选择的新娘! 所以,我就以高价买下了筠筠隔壁的房子,做起了她的邻居。这儿真是不错,还能在阳台上看到她的书房,可以每天在阳台上看她备课的样子。虽然,她每次看到我就会合上那重重的窗帘。 远看是不行的,对于筠筠还是要近攻。每次都做点小事让她依赖一下成为她的习惯,一个不容易戒得掉的习惯。听说,我的生父也是这样将母亲追到手的。 筠筠总是会莫名地伤心,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我会做好我自己的本分,静静地守护着她,好让她慢慢习惯我。终于,有一天,她不在排斥我的怀抱,这让我高兴了好几天。而且,我还能经常登堂入室,吃起她做的早餐呢!有时还能借机偷香! 番外 凌宇的故事04 婚后,我一直拐着弯儿来让筠筠习惯我的存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将自己放入了筠筠的心里。但这只是我的以为而已。 她和韩衍到底除了校友关系还有什么关系?我知道,她跟韩衍并没有利益上的往来,但是,这韩衍三番四次地找筠筠到底是为了什么?韩衍一直都想除掉我和姐姐,可是都被我和姐姐给化险为夷了。难道,筠筠在无意中成了他的一颗棋子?可恨的韩衍,你要来就找我呀,何必拉上无辜的筠筠呢? 可是,筠筠还是骗了我,她竟杀死了我的孩子。那一次是我和梁致峰他们计划着将韩家的一切犯罪事实都揭发出来的时候,韩衍竟在谈判桌上跟我说筠筠怀了孕,要我回去看紧自己的老婆,不要让她杀了我的孩子。当时,我整个人都蒙了!筠筠她怎么会杀死我们的孩子呢?韩衍知道我不相信,他就指了一家医院给我。 他还拿出了一张离婚协议书给我,上面写着的名字正是竹筠。这更是晴天霹雳。韩衍冷笑道:“我答应了竹筠,只要她绊住你两年,我就将她住的房子还给她!而她也签下了那份同意书。” 当我到了那家医院,我竟看到了我最不想看到的事。筠筠真的杀了那个孩子,那个我刚刚知道他的存在的孩子。我心里真的泛起了对她的恨意。但是,这一辈子就算是恨,我也不会放开她,绝对不会!咱们就一起下地狱吧! 我再次回到谈判桌上,这一次我不再留一点儿情面。韩家的一切罪证终于还是落到了我的手中,只要这些文件送到法院里,韩家就完蛋了! “凌宇,你真的不再考虑?”韩衍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抹寒光。 我冷笑道:“不会!你们就等着一家进牢狱吧!” 谈判后,我开车到爷爷给我留下的别墅。 这座偌大的房子里竟没有一件家具,厚厚的窗帘遮蔽了外面的窥探的目光。正厅中只有一个铁箱子。上面锁的是密码锁。我按下了外婆留给我的密码后,箱子马上打开了。里面有两张字条。一张是母亲的亲笔字条: 亲爱的凌,对不起,可是妈妈真的爱你!妈妈字。 这张纸条上面还有几滴泪痕。是妈妈的泪痕!我忽然感觉到眼睛有些酸痛。原来妈妈也是爱我的! 另一张是外婆的字: 凌宇,千万不要在xx年xx月xx日到索道尔广场去,切记!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外婆怎么那么确定那个日子我不能到那个地方去呢? 而我实在是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到了索道尔广场。 这个广场根本就没有什么特别的,说特别,就是人迹罕至了。忽然,我闻到了火药的味道。这到底是……我还没有来得及细想什么,我就发现自己的身体被炸得飞了起来。隐隐约约中,我好像听到了三角叮的声音,由远到近,越来越悦耳动听。筠筠,我要离你而去了,对不起…… 番外 凌宇的故事05 听着那清脆的三角叮的“叮叮叮”的声音,我的灵魂飘到了未知的地方里。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水里漂着。我憋紧一口气,努力地蹬着脚,游上了水面。呼,空气你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 我正在庆幸着自己逃脱大难,可是眼前的那一双阴鸷的眼睛,却让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他到底是哪一个明星,神情如此的恐怖?难道我打扰到人家拍电视剧还是电影了?我环顾四周,却没发现四周有任何正常之处。没有摄像机怎样拍电影或电视剧呢? 终于,那男人给了我一句话,但是不是明确的答案。 他冷得像冰的声音穿过了我的耳膜:“东野瀛,你真是没用的皇子!人家推你下水,你不会拉着他一起下去么?” 那个男人冷冷地鄙视了我一眼,竟毫不理会我还在冰水中泡着,掉头转身离去。他没有伸手救我,难道我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吗?还有,东野瀛是谁? 我依旧在水里漂着,如果不是我懂水性,身体够壮,那么现在我不是淹死就是冷死了。那个冷血的男人!终于,我还是得救了,不过,不是那个冷冰冰的男人,而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姑姑奋不顾身地跳下水来救了我。 终于,那个姑姑在照顾发着高烧的我的时候,我终于知道了真相。 我,我,我,我,我的灵魂竟然很不可思议地穿越了。 就这样,我成了东青国只有七岁的五皇子东野瀛。现在的我只有七岁!七岁呀!我居然要重新长大!我明明已经是二十六岁的说!七岁就七岁啦,总比穿成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或穿成一个女人好吧!要是穿成女人,我立马就去撞墙。死了干净! 后来,我终于知道了那个冷漠的男人是谁了,他就是东青国的六殿下逸王东野筵。他恨我是因为我的生母宸妃曾是他的未婚妻!唉,就这样,我后来就在他的高压折磨下历练出一股军人的铁色。那一个温柔的姑姑就是我老妈宸妃的贴身宫女金禾姑姑。只是我老妈虽在高位,但好像不是很得宠耶!整天都躲在逸宸宫的佛堂里敲钟念佛的,也没见我那皇帝老爸怎样找她。 老妈不得宠也没关系,反正她一点儿也不关心她这个儿子。那我就装着点儿,当个放荡不羁的闲王吧!于是乎,我结交了一些江湖人士,好解一解忽然没有了现代的“难兄难弟”的乏。 我有时间还顺便去做点儿小生意。以后被贬为庶民也好有个瓦来遮遮头呀!没想到我的生意是越做越大,而我也做出了兴趣来了。以前在现代的日子,我帮梁致峰管理着他名下的企业,那个时候我似乎还没有像现在那样爱上了金钱。 可能是因为当时我将筠筠当作是生命的最重要的部分,而现在自己和她的缘分算是尽了吗?自己的心里是恨着她的,可是又会在不知不觉中想着她。 当一个逍遥王是好啦!可是,这皇帝老爸似乎总是有意无意地偷偷观察我,那诡异的眼光好像在寻找一头猎物。唉,我终是逃不过吗? 番外 凌宇的故事06 在我十一岁那一年,我在这儿遇到了“故乡”的法医朋友,她就是在古代这儿混得不错的“青医”欧阳可儿1。她在我穿到这儿的第二年也来到了这里。听她说,她是在我出事后的第二天,到现场寻找我的遗骸时,不知道是何原因而来到这儿的。他乡遇故知呀! 我们在确定对方身份时,是个很诡异的时刻。因为她是完全穿越,而我是灵魂穿越。我经过很多旁敲侧击终于确定她就是我所认识的天才法医欧阳可儿。本来自己还大她六岁的咩,而现在她还是二十一岁,我却是十一岁!郁闷呀…… 时间真是过得飞快,我来了这里已经十年了。我早已在十三岁的时候另建府邸,搬出了宁寿宫。我那皇帝老爸阴谋诡计多多,看似浪荡不羁的我也成为了他算计的对象。 瞧,他摊给了我一个什么样的麻烦?要我娶礼部尚书农千求的四女儿农落依?做梦去!我心中只有一个妻子,那就是筠筠!可是,胳膊拗不过大腿,我只好退让了,就让她当个有名无实的侧妃吧!反正我是不会碰她的!我早已有恶劣的名声在外,她早该知道如果她嫁过来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她如果识相点的话就逃婚去,否则,她就等着守活寡吧! 可是,这农落依真是不怕死的“烈女”!她还是嫁了过来。老王爷和童一飞都拼命地“恭喜”我呢,说我娶得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鬼不知道他们心里是怎样想的咩!幸灾乐祸的家伙们! 洞房花烛夜,我却在沁茗亭里遇见了一个很可爱的女孩,虽然长得不漂亮,但是她的眼睛亮如繁星。我竟不知不觉地被她吸引住了。我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还让整个荣王府的人陪我演戏。她有时候还真是个小笨蛋,但有时又精得像一只小狐狸,十足是筠筠的翻版。有时候我在想,她要是是筠筠那该多好呀!可是,现实的穿越又不是在写小说,你想要什么就实现什么的! 可是后来,我越来越觉得她就是筠筠,真正的筠筠!(凌宇,感谢易然吧!呵呵……)当我在农落依那儿看到了她身上的睡衣,我立马就知道了那是筠筠的杰作!为了惩罚她曾经骗过我,我决定要耍一耍她,好消我心头之恨!说我小气?是的,我就是小气! 后来的事我不在详述,因为你们都已经知道了。你们一定要记住,我凌宇,一辈子都只爱竹筠一个,一生不变! *************************** 作者注:1青医欧阳可儿:欧阳可儿以现代法医知识破了一个无头尸案后,破案厉害的“仵作”都被称为“青医”——“青天神医”的略称。冰域王(没忘吧?第二十九章有说过的)亲自颁了“青医”称号及印信给欧阳可儿。青医对于验尸具有很高的权力,只要出示印信,地方官员以及朝中官员都要俯首称臣,站到一旁,让给青医检验尸首。欧阳可儿后来糊里糊涂地嫁给了武王世子安云霆为妾。再后来,她受不了自己的男人拥有三妻四妾就逃跑了。 第四十五章 献给皇后的寿礼 01 月明星稀的夜晚,大地总是像铺上了一层白霜。在朦胧不清的夜色下,人总是惆怅满怀。而逸宸宫的今夜就有一对对月谈心的母子。 凌宇在逸宸宫的大道上来回地踱步,那孤寂的身影让人感到心伤。 “你真的决定要这样做?”良久,凌宇才幽幽地道。 “为了你,一切都值得的!” “可是,你这样做,六皇叔他……”他会舍得吗? “他总有一天会明白的!孩子,没有母亲的名分做后盾,你是很难成功的!”宸妃从小火炉里拿起了刚温热的酒,就着石桌上的青瓷杯满满地斟下两杯酒。她端起了其中一杯递给凌宇道:“喝杯酒暖暖身!” “为什么你能为我做那么多?”凌宇接过青瓷杯,疑惑地问道。 “因为你是我的孩子!”宸妃也端起了另一杯,浅酌起来。 真是好酒呀,逸王没能喝到真是可惜了!现在他们母子俩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五人”! “你知道,我不再是你以前的儿子了……” “你从七岁那一年起,你就变成了另一个人,这我都知道。可是在骨血里,你还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所以,只要你拥有这具身体,你还是我的儿子!” 宸妃慈爱地看向凌宇,放下手中的青瓷杯,缓缓地向凌宇招手。凌宇顺从地走了过去。宸妃拉着他的手,轻轻地拍打着他的手背道:“子凌,娘知道你是个乖孩子,也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你放心,娘在佛堂里待了那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天的到来。你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儿吧,不用顾忌到我的!” “谢谢你!” 凌宇压下心中的酸楚,声音也变得嘶哑。他真的没想到宸妃竟会这样支持他,尽管她早就知道她的儿子在十二年前就换了人。 昨夜,宏远帝在逸宸宫留宿,宸妃终于再次得宠。只是一夜,这个消息就传到了整个青桐城的大街小巷了。人的八卦还真是恐怖! 当然,在皇宫里,这消息更是像炸弹一般,轰的整个皇宫炸成一锅。最近被宠得上了天的农皇后更是勃然大怒。她找了各种名目将宏远帝拉回她皇后专属的鸾凤宫鸣宵殿,晚上更是热情妩媚地将宏远帝给迷得个七荤八素的。 四月二十,是农落依的生辰。皇后寿辰只邀请了邀三贵妃、九妃、各位王妃以及长公主、公主。竹筠本来是不想去的,但是她现在是身不由己,只好约上倪宸妃作伴,去赴这个鸿门宴了。只是她不知道这个鸿门宴是为谁而准备的!人间四月芳菲尽,山上桃花始盛开。其实这也不尽然,瞧,远处的那一树开的灿烂的樱花不就是人间四月的天堂了吗?说真的,看到这里竟也有樱花,她心下也小小地讶异了一下。 竹筠挽着宸妃的手,有说有笑地向鸣宵殿走来。 经过一条小道,宸妃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她们的笑声立即吞到肚子里。竹筠顺着宸妃的手指看向了不远处。 原来是一堆宫女抱着一堆礼品盒围在一起。这本来没什么,但是,只见为首的宫女鬼鬼祟祟地将其中一个锦盒向地上重重一掷,听到盒子里传来玉器破碎的声音。她这才打开盒子来看,里面一堆碎玉!她勾唇一笑,立即抱起礼品盒返回鸣宵殿。 怪异的举动!竹筠与宸妃对视一眼。 竹筠让身旁的吉儿低语一番。站在她身旁的宸妃听着听着,她不禁问道:“筠儿,你这是……” “等会儿有好戏上场了!”竹筠淡淡一笑。 竹筠叫吉儿向就近的宫殿借了笔墨纸砚。她站在御花园的凉亭里,把顶级的宣纸铺在石桌上,利落地提起笔,洋洋洒洒地写了起来。末了,她还细心地落了款,盖了章。 第四十五章 献给皇后的寿礼 02 多个女人一台戏!这是竹筠踏进鸣宵殿的第一感觉。等各人都落了座,农落依满身风情地站起来走向了宸妃。她轻启朱唇,主动喊宸妃为“姐姐”。可是宸妃似乎不买她的帐,很客气地回了一句:“皇后娘娘,臣妾不敢当!” 其实竹筠心里叹道:“本来应该叫婆婆的,而今却……” “姐姐进宫的时间比本宫长,年纪也比本宫大,本宫称你一声姐姐也无妨!”农落依摆弄着自己的茶碗,眼睛却是冷睨着宸妃。 “娘娘是妻,臣妾是妾,不敢高攀!何况,对于祖宗家法、礼乐伦常,身为皇族的我们更应以身维礼才是,娘娘就不要折煞臣妾了!” 席间长久沉默。 杜惠妃首先打破沉默,“娘娘,祖宗礼法,妾等实不敢逾越,今日是皇后娘娘的寿辰,又何必为了一件小事儿而闹得不愉快呢?” “杜惠妃,难不成本宫是量小之人不成?” 杜惠妃劝阻不成,反而将火给引上自己的身上了。“臣妾并无此意,望娘娘明察!” 待在一旁的竹筠实在是看不下去,但又莫可奈何。农落依今天的身价不同以往,如果来硬碰硬,自己铁定是碰得鼻青脸肿的那一个!而农落依到时候肯定是妖媚地坐在一旁品着佳茗嘲笑地看着自己倒霉!现在就只有农落依叫嚣的份儿,她们这些人就当小媳妇各自委屈去吧! “皇后娘娘倘若再绕着这个话题下去,可能就真的显得有点儿小家子气儿了,”萧贵妃婀娜起身,徐娘半老的她真的是风韵犹存,她那股高贵的气质是在场所有人都无法模仿的,“臣妾等知道您是友爱姐妹们,但是宸妃妹妹和惠妃妹妹都说得对,祖宗礼法、君臣之别还是不能逾越的!” 农落依含怨地瞪了萧贵妃一眼,气冲冲地道:“将你们的贺礼都呈上来吧!” “是!” 殿下的众多女人都屈膝施礼,吩咐各自的侍女将礼物呈上。按品级,先由宸妃呈上。她微笑着接过金嬷嬷递给她的锦盒,“小礼物难登大雅之堂,望皇后娘娘笑纳!” 盒子一打开,原来是一只碧绿通透的玉飞凤。栩栩如生的飞凤正展着丰厚的翅膀意欲飞翔。这礼物似乎很合农落依的心意,看她看着飞凤那个心花怒放的样子。 接着是萧贵妃,她送的是一串金葡萄,造型精致华贵,很符合萧贵妃的气质,但是农落依会喜欢吗?竹筠瞄了农落依一眼。唉,瞧她那冒着金光的双眸,前辈子没有见过金子咩!萧贵妃算是送对了。 轮到杜惠妃的时候,杜惠妃笑道:“娘娘,臣妾送的也是玉,不过是上等的汉白玉。请皇后娘娘品鉴!” 说着,她伸手打侍女送上来的锦盒。这一打开,众人大惊。农落依更是柳眉倒竖怒指着杜惠妃道:“杜惠妃,你可真是大胆!竟敢献碎玉给本宫?” 杜惠妃早已被吓傻了,跌跪在地,嗫嚅道:“臣……臣妾真的不知道……” 农落依哪里肯听她的解释,挥手招来辰儿,让她将杜惠妃押下去杖责。此时,竹筠翩然起身,慢悠悠地走到杜惠妃身边,将辰儿推开,再扶起惠妃。她抿唇一笑:“皇后娘娘何必动怒呢?惠妃娘娘的礼物才送了一半,还有一半在臣妹这儿呢!” 闻言,众人狐疑地看着竹筠打开吉儿捧着的锦盒。只见那里面除了一张明黄色的衬布就只有一张宣纸,别无他物。 这杜芷翎到底在搞什么鬼?农落依斜睨着竹筠,“一张纸?堂堂荷颐长公主怎么连一份像样的寿礼也拿不出来?” “娘娘,君子送礼贵在心,而不在金!只有俗人才会计较礼物的外在价值。娘娘请看芷翎送的贺礼!” 竹筠低眉一笑,挥挥手让两个宫女打开卷起来的宣纸。用草书写出来的“平安”二字灵动飘逸,如飞龙般在宣纸上腾跃而起,赫然吸引了众人的眼球。 宸妃走到农落依跟前,福身道:“娘娘,惠妃娘娘送的是‘岁岁’(碎碎)二字,而芷翎则送了‘平安’二字。二者合而为一,则是‘岁岁平安’了,这是一个平凡普通却又意义非凡的祝福呢!惠妃姐姐与芷翎还真是用心良苦哇!” 农落依闻言,即使有再大的火气也不能发飙。毕竟人家有理先占了上风!她马上亮出了如花的笑靥,“宸妃姐姐说的是呀,她们还真是用心良苦哇!” 但是暗地里,农落依紧紧攥住了拳头。杜芷翎,你这贱人总是坏我好事!下一个倒霉的人就是你了,你逃不掉的!这样想着,农落依的心情好了些,她眯起了丹凤眼,危险地看着竹筠咪咪笑着。 竹筠接收到她投过来的警告,心下有些凛然。她又会怎样害自己呢?现在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第四十六章 偶遇东野筵 01 宸妃与竹筠退出鸾凤宫鸣宵殿,杜惠妃和萧贵妃追上她们。杜惠妃执起竹筠的手,感激地道:“谢谢荷颐妹妹与宸妃妹妹今日的仗义执言。” “两位嫂嫂过誉了,芷翎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而已!”竹筠实在是受不来这突如其来的热情,虽说这杜惠妃还是自个儿的姑姑。 “两位姐姐,无论今天是何人遭到这种事,我们都会伸出援手的,两位姐姐不必太过介怀!没有别的事,我们就先行离开了!”宸妃答话,礼貌而冷淡。 宸妃怎么总是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呢?和两大贵妃联合对付农落依,应该是她们三个最好的选择了。两位贵妃明显是感觉到宸妃的冷淡,她们也不想拿自己的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都讪笑两句就相偕离开了。 竹筠望着两位贵妃的背影,不解地问道:“娘娘,您为什么不和她们联合呢?现在联合应该是对你们最有利的!” 宸妃带着苦笑道:“傻孩子,就算我真的想要和她们联合,她们也不见得会真心待我。别看她们俩个现在这样同声同气,其实,她们也是相互算计着的,因为她们都有自己的儿子。虽然二皇子安王现在被幽禁,但是萧贵妃娘家的势力是不容小觑的。三皇子端王就更不用说了,他有你父亲在支持着!” “哦,原来是这样呀!这里的事还真是复杂。看来这宫廷果然是沾不得的!”竹筠恍然大悟。 宸妃无奈地摇头道:“你现在已经沾上了宫廷了,再也自由不得了!你是辜负了你母亲的一番心血呀!” “娘娘认识我母亲?”竹筠讶异道。 “她的美貌,曾经轰动了整个青桐城!只可惜,她是和亲过来的西月国的官家小姐。她注定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宸妃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个时候,她们都是青春年少,少年不知愁滋味呀!而这个时候,她们都老了,都要忧心自己的孩子能否得到她们当年得不到的幸福。 “我母亲她有自己喜欢的人了?”这真是一条新闻。 “都过去了,那个男人早就死掉了,而你母亲也疯了!”宸妃同情地摇了摇头。 其实,自己和他们又有何不同呢?只是自己是进了佛堂,伴了青灯。东野筵是进了军营,当了将军。 在不知不觉中,她们来到了御花园,却遇到了一个令宸妃十分尴尬的人。那就是逸王东野筵。 这是竹筠第一次近看逸王。四十多岁的他,虽有年岁的刻痕,但不难看出年轻时的俊逸轻狂。老实说,竹筠总觉得凌宇有点儿像他。看到他额上的那条触目惊心的刀痕,竹筠可以确定这逸王是一个骁勇善战的军人。 逸王与宸妃默然相视,身边的宫女太监都开始窃窃私语了。出于私心,竹筠决定当个不拘礼节的公主。她忽然像疯癫发作一般,一头撞入逸王怀里,又蹦又跳。她的头顶还很“不小心”地撞向逸王的下巴,可她不以为意,还兴奋地道:“六皇兄,芷翎终于见到你的庐山真面目了!” 逸王眯着眼,狠狠地将竹筠推到在地,警惕地道:“哪里来的野丫头,竟敢如此放肆?” 宸妃心疼地扶起了竹筠,温柔地替她整了整衣装。她还不忘给竹筠安慰道: “孩子,别怕,他就是一只纸老虎!” “你说我是纸老虎?” “本来就是!你要是真那么威武,干嘛不回去杀敌斩将,反倒跑来这儿吓唬小女孩来了?” 宸妃几句话就塞得逸王哑口无言。竹筠在心里给宸妃打了个满分。不过,怎么听,这两人都像是在打情骂俏耶! 她刚刚做的事好像是适得其反呀!于是乎,竹筠打圆场道:“请宸妃娘娘与六皇兄不要见怪。芷翎适才只是因为第二次见到六皇兄,兴奋过度,一时间忘了礼教,请两位责罚!” “你就是母后刚认的义女杜芷翎?”逸王眯起眼,凌厉的眼光像x光机一般,想将竹筠全身骨骼给照个一清二楚。竹筠心里翻着白眼暗付道:“逸王,本人全身骨骼都是白的,纯洁得很,绝对没掺半点黑!” 第四十六章 偶遇东野筵 02 宸妃点点头,惋惜地道:“如果不是太美遭人妒,她此刻已经是子凌的妻子了!” 宸妃伸手替竹筠摆正歪了的金钗,不再言语。逸王竟也跟着陷入了沉思。他们是想起了从前的事儿了。毕竟那是他们的初恋呀!可是,这样暧昧温馨的情景总是有人来打个岔儿。 喏,那个跑得气喘嘘嘘的青微宫总管太监李宏,此时就趴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宸妃娘娘,陛下让您过去!” 宸妃讶异地问:“陛下不是有皇后娘娘在伺候着吗?” “就是皇后娘娘说,今晚由您和皇后娘娘两人共同侍寝!” “什么?”一句话震呆了三个人。 逸王和竹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脑中都在纠结着这个信息。那个妖妇,她到底想做些什么?竹筠看向宸妃,只见她脸色苍白,憔悴得吓人。竹筠马上走到宸妃身边,稳稳地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宸妃咬紧了唇,一抹鲜红的血丝点缀了她早已褪去了颜色的唇,更显得触目惊心。她幽怨地看了逸王一眼,才快声地对李宏道:“咱们走吧,别让陛下和皇后娘娘久等了!” “倪……”逸王欲说话,却又在半路上吞了回去。他能说什么呢?什么都不能!早在二十年前,他已经失去了她! “逸王殿下,请您帮忙着送芷翎回宁寿宫去吧!拜托了!”宸妃微微侧过头,向逸王轻轻颌首。 逸王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呆呆地道:“好!” 那蚊子般的声音,只有他自个儿才听得到吧!竹筠同情地来回看着这两个人。如果不是太后及时颁了那个旨意,可能自己跟凌宇的状况会比他们更糟吧!由情人变成母子?竹筠光是想想都觉得牙关在打着颤儿! 竹筠从自己可怕的“白日梦”里清醒过来,却瞧见那石膏人还看着宸妃离开的方向。那里早就没有人了,整个御花园里只有她和他两个了! “喂,六皇兄!在看什么呢?”竹筠凑到逸王的耳旁大声喊道。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瞧那逸王一惊,经本能的反应,一掌就把竹筠震飞到树上。她还荡呀荡呀地在树上倒挂着呢!见此,逸王很平静地收回了掌,还很欠扁地说:“自己想办法下来!” 竹筠早就被震得七荤八素的,脑袋都纠成了一团了,逸王在说些什么,她压根就听不懂一个字。末了,她还干脆晕了省事儿! 立在原地的逸王看到她挂在树上那半死不活的样子,皱了皱眉。不会是下手太重了吧?他明明只用了五成功力。 逸王真是个白痴,人家竹筠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武功白痴好不,五成功力?估计竹筠的肋骨也要断个两根了! 终于,逸王很有良心地把竹筠给扛回了宁寿宫,很有良心地请来童一飞帮竹筠疗伤,很有良心地留下一大堆见面礼——补品。其实,逸王的“那一推”和“那一掌”已经是很“贵重”的“见面礼”了,而且还让竹筠终身难忘了呢! 后来,不用竹筠去“还礼”,凌宇已经很客气地给了逸王还上了一倍。听说,逸王在隔天都起不了床。三天了,眼睛上的黑圈儿还没有消失,还让老王爷嘲笑了半个月。 说到这儿,竹筠,你气消了没? 第四十七章 倒霉的日子01 老实说,不知道是不是东野筵与凌宇有天大的仇恨,连带地讨厌了竹筠。现在已经是五月了。可见,竹筠的伤足足躺了三个月才见转好。有时候,竹筠会在暗地里骂着凌宇,骂他干嘛不当个好人,让她少受点罪! 老王爷和童一飞是经常跑来看她啦,整天都说些有的没的。瞧那该死的童一飞,总是挂着那副似笑非笑的“面具”,真像个面瘫的家伙。真是谁嫁给他就谁倒霉了。 “嘿嘿,长公主大人,您不要再这样含情脉脉地盯着我看,否则待会儿荣王殿下跑来了,我们俩可能会被他给浸猪笼的!”童一飞嬉皮赖脸地挥动着他手中的灵芝,忽然,他像想到什么似的惊呼道:“不对,殿下才不舍得浸您猪笼呢,他只会乱剑砍死我,然后把我的骨头一块块地扔到狗圈里喂他心爱的黑点犬去!到最后吃亏的还是我一个人!” “童一飞,你再不闭上你聒噪的嘴,本公主就马上将你剁成肉酱喂蚂蚁去!”竹筠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怎么会有这种面瘫又聒噪的男人的呀!以后谁敢嫁给他,竹筠一定第一个尊她为“神女”——忍耐力超神的女人! 童一飞立即闭了嘴,他知道竹筠不是吃素的主儿,她可是说到做到的! “嘿嘿,小飞呀,吃瘪了吧?”恭王诡笑着挪进竹筠的房间,双手还负在背后,不知又要耍什么花样。 “老王爷,筠儿现在是病人,没精力也没心情陪您玩!要玩?请找别人去!”竹筠很有深意地将眼睛瞥向童一飞。 要玩,找这个人吧,反正你们是蛇鼠一窝、一路货色! “筠儿呀,你怎么这么诋毁老王爷我呀?人家今天是给你送生辰礼物来的……” 恭王瘪着嘴,很委屈地看向竹筠。这一次反倒是竹筠理屈了。人家好心送礼物给自己,自己反是将人家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了,真是不该呀! “对不起!”知错就改,这是竹筠的优点。 “喏,这个东西给你!”恭王以施舍的口吻道。 突然,一只毛茸茸的狗凑到竹筠的面前,吓得她失声尖叫。老天,这恭王是故意的吗?她可是对狗毛过敏的! 恭王显然是不知道的,他很茫然地道:“筠儿,你怕狗?” “不是怕狗,是对狗毛过敏!” “过敏?不会吧?那老王爷我这礼物……” “老王爷,您自个儿留着玩吧啊!筠儿在这里先谢过了!请您快点将它移到别处去,拜托了!”竹筠捏着鼻子,躲在被子里乞求道。“哎呀,你真是不懂欣赏!”恭王委委屈屈地抱着小狗走出了竹筠的房间,还幽怨地一步三回头地看着蒙着被子的竹筠。 童一飞拉扯着竹筠的被子,愉快地道:“喂,老王爷走了,可以出来啦!呵呵,你装得真是像呢!” “谁说我是装的?”竹筠终于从被子里冒出了头。她这一出来还真的把童一飞给吓个半死。 “老天,你还真是过敏了,红疹都出来了!” “放心,过两天就会好了!这两天不用见人而已,没事儿的!” “呵呵,你现在还真是种了满脸的红豆,不怕,有我这个神医在,保证去痘不留疤痕!”童一飞自信满满地道。 竹筠真是郁闷死了,她是冒红疹又不是长青春痘,留个什么疤痕呀?算了,让他自个儿臭美个够吧! 但是,有人就是看不得她闲着。这不,吉儿跑来禀告来了。 “小姐,皇后娘娘派人过来说,邀您过去品一品今年新出的龙井呢!”吉儿向童一飞施了一礼,马上就向竹筠禀告。她无意中扫视了竹筠的脸一眼,随即想到什么,调回视线端详竹筠脸,末了,她惊叫道:“小姐您这是……” “过敏!” 竹筠和童一飞面面相觑,来得真不是时候!可是,她还是要硬着头皮上,顶多是拿个面纱挡着啰! 第四十七章 倒霉的日子02 看着农落依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竹筠实在是很想掉头就走。可是人家是皇后,她就算不想想自己也要想一想凌宇。如果她将矛头指向了凌宇,那可就麻烦多了。 “荷颐妹妹呀,今天是我们俩正式在一起喝茶的日子,你就不会主动一点儿给你的皇嫂敬茶吗?”农落依示意在一旁的辰儿,她立马递给竹筠一杯滚烫的热茶。 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呀!拼了! “芷翎给皇嫂请安!皇嫂请喝茶!” “嗯!”农落依斜着眼,鄙夷地看了竹筠一眼,故意失手打翻茶碗烫伤竹筠。 “啊!”竹筠被烫得尖叫起来。她立马想到的就是冷敷,可是农落依却死命抓着竹筠的手,用手帕拼命地搓着,也不让竹筠去冷敷。她还假惺惺地惊道:“妹妹没事吧?给嫂嫂看看,哟,都红了一大片了!” “娘娘,芷翎要去冷敷!”竹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对没天良的主仆给掰开,逃也似的离开鸣宵殿。 偏巧这时候,凌宇去见慕容太后,却在半路上看到神色慌张的竹筠。他神情复杂地拉着竹筠的手,但竹筠却畏畏缩缩地抽回了手,还暗暗地吃痛地叫了一声。凌宇觉得奇怪,马上执起竹筠的右手看,却看到一只被烫得通红的手。有些地方已经长起了水泡,瞧着都觉得触目惊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凌宇的声音冷得吓人。 “我,我刚刚喝茶的时候不小心……” 凌宇看了看竹筠刚刚走过来的方向,他很确定地道:“你在农落依那儿回来,是她弄伤你的,对不对?” 竹筠没有说话,她知道是瞒不住的,也没必要瞒着他。 “我要杀了那个贱人!”凌宇说着就提步离去。 竹筠顾不得手上的疼痛,马上伸手拉着他,冷静地道:“别忘了你们的计划!她,你是动不了的!” “难道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她折磨吗?” “你放心,她今日给我的折磨,他日我定会以十倍奉还!”竹筠阴着脸,状似发誓道。 “好,这事先不讨论,但是你的手得快点处理!”说着,凌宇不理会宫人们异样的眼光,直接打横抱起竹筠就往宁寿宫走去。 竹筠只有窝在他的怀里暗自叹息。她伤的又不是腿,干嘛要用抱的? …… 凌宇死命地盯着竹筠的脸。他越看,脸上的寒气就越增加了一分。他狠狠地刮了童一飞一眼道:“童一飞,她脸上的红疹到底是怎么回事?” “过敏,她说的!”童一飞很无辜地摊开双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马上给她治好,还有,她的手也要给本王治得完好无缺的!” “殿下,微臣不是神医,只是一名很普通的太医而已!”童一飞立马赏给凌宇一个大大的白眼。 “要比白眼,荣王爷比你更胜一筹,童一飞,你就别跟他比了!”竹筠好笑地来回看着这两人对视着。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自己一碰到狗毛就会过敏的,你怎么还这么不小心?”凌宇问的人是竹筠。 竹筠嘟囔道:“又不是我想的,是人家不知道,硬是要送一只小狗给我当生日礼物嘛!” “老王爷干的好事?”凌宇说的是肯定句。 竹筠很不客气也很不道义地点点头。 这是事实呀,她只是不说谎而已!老王爷,您老呀,就自求多福吧! 第四十八章 三贵妃vs一皇后 01 自从逸王东野筵出征征服了西月国,东青国国内一派升平的景象,现在已经达到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和谐社会的水平了。但是这都是大臣们说的,并非事实。至于大臣们怎敢如此说,这也要“归功”于夜夜在青微宫里抱着宠后寻欢作乐的皇帝东野策!现在,东野策根本就不理朝政,将手上的一些权力都分摊给恭王和东野浩、东野瀛两个皇子。 当东野筵攻克西月国皇宫的时候,西月国国王西门和师亲自出城门送上降表,表示愿意向东青国俯首称臣、年年进贡。此后,西门和师早已不济事,现在国内的一切事务都是由三殿下西门离忧总理。 但西门离忧不甘成为东青国的脚下泥,与潜伏在东青国的细作密切联系,企图复国。当然东青国这里的高层也不是傻子,他们是侦察到西月国的异动,但是没有十足把握之前,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玉漏沉沉,炉香未残,月移花影上栏杆。翻飞的檐角下挂着一个个红艳似血的六角宫灯。万籁皆寂,衬托出西月皇宫的死寂。视角转移,来到了一座奢华的宫殿处。层层帷幔之后,一张偌大的黄金雕花檀木龙床赫然映入眼帘。让人脸红心跳的男女嬉笑挑逗声,延绵不绝地从用金丝绣着精致牡丹花样的帐幔里传出。 龙床外的地上尽是被撕碎的女性衣物。一个身穿轻装软束的身影以飞箭般的速度掠进宫殿,毫不忌讳地跪在龙床前,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沉声道:“殿下,青璃皇妃来了密函!” 话音一落,帐内的嬉笑挑逗声立即戛然而止。只听帐内女人们疼痛的惊呼声,帐幔马上被人从里面撩开,露出一张邪魅而阳刚的脸。床上的女人们很知趣地爬了起来,在地上捡起那些已经不能再穿的衣服就往外走。接着,男人不顾忌自己正赤 身 裸 体地从床上走了下来,他眯起眼看向来人。 “都说了些什么?” “皇妃说这密函要三殿下亲自拆看,不得经他人之手!”来人将手上的密函恭敬地递给了男人。 男人拿过密函,挑了挑眉就撕开密函。看了密函的内容,他扯出了邪佞而危险的笑容。 呵呵,东野瀛(凌宇),你也有今日啊!看来你是注定当不了东青国的皇帝的了! ———————— 从西月国里惊鸿一瞥,很快就回到了东青国。现在是气候温热的五月,宏远帝携着农落依等一大票宫眷跑到煦园来避暑。竹筠也很“幸运”地被带了来。 今天,宏远帝和农落依玩兴大起,在许多后妃面前玩起了真人秀。看着宏远帝和农落依那副笑语温存的模样,不知道众位后妃是何感想呢?肯定是嫉妒的了。哪有女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男人与其他女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脱光光地打滚还能无动于衷的? 果然是有人难以面对的了。 杜惠妃到了这会儿可能也难以维持她往日的大体来,她脸带羞赧地跪下说道:“陛下,现在虽是陛下与臣妾几个小聚一番,但是现在还是白日,陛下与皇后娘娘的行为也应当有所顾忌一下呀!” 宏远帝似乎没有想到平日里一声不吭的杜惠妃今天竟会犯言直谏。他心中不悦起来,站起身道:“你既然看不惯就马上离开,少在那儿给朕说教!” 农落依在一旁软言安慰道:“陛下,您又何必跟惠妃姐姐计较呢?她们也只是有点小妒忌而已,您又何必将女人的小心眼儿放在心上呢?” 第四十八章 三贵妃vs一皇后 02 呀呀,这农落依表面上看似在帮杜惠妃,实际上却是绵里藏针、笑里藏刀!嫉妒?古代女人的大忌!瞧,杜惠妃和萧贵妃两人的脸都青了。至于,为什么连萧贵妃的脸也青了呢?因为农落依说了一个“她们”,这不是一棍子打死了么? 这会儿,萧贵妃倒是和杜惠妃连成一线了。她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殿中,优雅地跪下道:“陛下,您一直都知道惠妃妹妹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她温柔体贴,恭谨贤良,连太后娘娘都夸她是不可多得的贤媳妇呢!她今天出言冒犯了陛下与皇后娘娘,也是因为爱之深责之切而已!望陛下饶恕了惠妃妹妹吧!” 说着,萧贵妃还向宸妃使了使眼色。 只听宸妃目无表情地冷言道:“陛下,惠妃姐姐的确是应该罚。第一,她错在不应该目无尊卑,冒犯了地位尊贵的陛下和皇后娘娘。第二,她错在不应在陛下和娘娘玩性正浓时,打扰了陛下与皇后娘娘的雅兴。第三,她错在不应该当一个犯言直谏的妃子,附带伤害了自己与陛下的和气!” 宏远帝听了,为之语塞。农落依听了,无地自容。 宸妃看似在说杜惠妃的不是,实际上却说出了皇帝的荒唐与杜惠妃的忠诚。唉,萧贵妃与倪宸妃两人的说辞,明显是宸妃的话更胜一筹。她的话里带话,带有讽刺与警告的意味,就不知道现在的皇帝会不会气得直接将宸妃扔回逸宸宫里,让她回去重新闭门修佛? 结果,宏远帝只是用略带深意的眼神地看了宸妃一眼,就推开身旁的农落依,不悦地道:“宸妃,以后要改一改你的脾气,你不要以为朕不会罚你!你们都回去吧!” “是,臣妾明白!臣妾先行告退了!”宸妃若有所思地睨了宏远帝一眼,很快又神色淡然地轻移莲步而去。 “就这样,咱们的宸妃娘娘全胜而归!”吉儿在绘声绘色地讲述三位贵妃与农落依之间的琐事。竹筠听得是无奈啊,自己不想听,不想知道,但是总是有风声传到自己的耳中。罢了罢了,权当是听听历史宫闱故事好了。但是命运却总是会照顾照顾她,让她顺便参与一下,好在青史上留个小小的名! “荷颐长公主,陛下与皇后娘娘有请!”一个打扮妖冶的宫女轻浮地踏进竹筠的寝宫,看那趾高气扬的模样,不用她自报家名人们都知道她是鸣宵殿出来的!刚刚她没有听到吉儿在那里不忌讳地“说书”吧?她要是听到就糟了! “陛下他们正在玩些什么?”先问问那两个人在干嘛。 “流觞。” 斜斜地睨了那个宫女半响,看她脸色依然,她应该是没有听到。竹筠这才摆摆手,“本公主知道了,你先回去禀告皇兄说我待会就到。” 宫女微微欠身,掉头就走,连一句再见也没有说。 “她那是什么态度?”吉儿低声愤愤地道。 没有理会吉儿的埋怨,竹筠走到衣柜前,细白的小手滑过那一套又一套的华服。 “小姐,您怎么总是让农皇后骑到您的头上呢?”吉儿还是不服气。 闻言,竹筠轻轻一笑,“谁叫人家是皇后呢?咱们呀,就认命吧!吉儿,过来帮我挑一件广袖的襦裙吧!” 利落地关上门,吉儿才挪到她身边,指着一件淡紫色的的广袖流仙裙,“小姐,这件怎样?” “随便,反正那里有没有我想取悦的人!”女为己悦者容嘛! “您想取悦的人只有荣王殿下,这次荣王殿下没有跟来真是可惜!” “他也有他的责任呀!” 是呀,凌宇没有跟来,他还要留在恭王身边帮忙总理朝政呢!没有他在身边总是觉得生活上缺少了什么。 第四十九章 流觞 01 煦园是个有山有水的好地方,其中最令人流连忘返的就是常年静静流淌的溟河。溟河河水清澈见底,夏天冰凉,冬天温暖。因而东青国的历代皇帝都喜欢在这里避暑避寒,顺便泡一泡这溟河水。但是到了今天,这宏远帝不用这珍贵的河水来洗浴,反而用来玩流觞了。 农落依还要报新仇旧恨,所以她使出了浑身解数,让宏远帝招来竹筠。她还很坏心地在流觞的酒里下了麻药。(幸好不是迷药!⊙﹏⊙b汗) 当竹筠来到河边时,刚好就有一杯掺有麻药的酒流到她面前。她警惕地瞄了几眼农落依又瞄了眼东野鸿。只见农落依双眸媚波荡漾,眼角还带着丝阴险,嘴边还挂着丝嘲弄。宏远帝仍旧是那副牲畜无害的表情,但眼中也浮现一抹玩味的笑意。而立在他们身后的东野鸿眉头紧锁,忧心忡忡,一副欲言又不敢言的模样。 王八蛋,这酒如果没问题,她竹筠马上跟他们姓东野!可是她却又不得不喝。现在她心里只能说,农落依,你高啊!没想到当了皇后的你长智慧了呀! 但是,山人自有妙计。她端起了酒杯,远远地向宏远帝、农落依致意:“臣妹恭敬不如从命,先干为敬!” 唉,这次得感谢古人的宽袍长袖了。竹筠以长袖遮面,暗中将酒倒到衣服上。幸好她和那些人离得比较远,否则,她就真得喝下去了! 那边的人依然虎视眈眈,她忽觉头皮发麻。这样做有一个弊端,要是他们要她过去,那可怎么办呢?她的衣服都湿了!真是倒霉,那边的农落依发话了,“妹妹,过来与我们共饮一杯如何?” 竹筠偷偷地向观察四周。 啊,有了!她转了转那对灵活的眼珠子,巧笑倩兮,“是,芷翎遵命!”说话的同时,她微微欠身,很“不小心”地踩错了脚,“扑通”一声掉到河里与河鱼共游一番。只是她到了河里才想起,oh,my god!阿拉是只旱鸭子! 所以,现在的她只能也只有喊:“救命!” 宏远帝他们见竹筠落水,立马站了起来,却没有让人去救她。须臾,只见他们眼前有一抹青影掠过,远方也有一抹黑影飞奔而来。两个影子在竹筠的落水处重叠,一人一手把她给拎出了水面。 真是大难不死!竹筠在重重地喘了口气后,立马拜谢恩人。“感谢两位大……虾!” 她看清两人的脸后,把“侠”音颤成了“虾”音。 大……虾?两人的太阳穴马上一凸一凸的。这女人真的什么词都能用得出来!他们哪里知道现代的网络用词是如何的发达,“大虾”一词早已变得稀松平常了。 竹筠呆呆地盯着那两人。欠他们的人情着实不该。但是,命还是比较重要滴! 不会吓傻了吧?那两人不可置信地对视一眼。 “老二,老三,功夫进步了呀!还懂得英雄救美呢!”农落依语气不悦。这杜芷翎真的是怎么整也整不死的蟑螂命!恐怕把她的头给捏碎,她还能在自己眼前活蹦乱跳个几天。 东野浩、东野鸿拱手鞠躬。他们要将她的话反过来听,但要从正面回答。 “皇后娘娘过誉了!” “哼,”农落依窝回宏远帝的怀里撒娇,“皇上,这流觞不好玩,咱们玩点别的去!” 农落依在宏远帝耳边低语,笑得花枝乱颤的。宏远帝呢,越听眼睛越亮,还频频地微笑点头,最后还点了点农落依的鼻尖,宠溺地道:“就你的幺蛾子多!” “陛下,人家还不是为了您嘛!” 竹筠等人听了,鸡皮疙瘩马上掉了一地。两个“为老不尊”的“长辈”啊! 于是乎,宏远帝携着农落依像连体婴一般,呼啦啦地招呼下陈离开了。 第四十九章 流觞 02 呆呆地看着那群人离开,竹筠一脸长辈模样,“感激”地拍拍老二老三的肩膀,“两位英明神武的侄子们,刚刚真是辛苦你们了。多亏你俩,姑姑我的命算是保住了!” “啪啦”、“啪啦”的几声响,两人额角上的青筋爆了一根又一根。姑姑?亏她说得出口!不过,仔细想想她说得也没错,她是他们父皇的御妹,皇祖母的义女,他们确实应该叫她一声“姑姑”,但这样叫她着实让他们很不爽! “侄子们啊,你们还年轻,不要老是额角、眼角、嘴角都抽筋的,抽筋次数多是中风的前兆哦!” “……”要是他们真的中风,那她就是罪魁祸首! 只是,东野鸿似乎想到什么似的,马上攥着竹筠的手,神情严肃地道:“你刚刚喝的酒里面有麻药,你现在感觉怎样?” 果然,农落依怎么会浪费整她的机会呢!还好自己聪明,把酒都喂衣服去了。但是也不好在他们面前表明。于是她只好装作很惊讶地惊呼道: “不会吧?陛下怎么想出这样的方法来整人?” “不是父皇,是皇后!”东野鸿皱了皱眉,“我带你去找太医!” 这话刚一说完,东野鸿马上付诸行动,拉起竹筠的手就走。但是有一只大手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东野鸿冷下脸,眯着眼盯着这个拦路者道:“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勾勾唇角,眼睛却是盯着东野鸿紧紧攥着竹筠的手。“二哥,你这样子做是否过了?” 竹筠看了看两人。好浓的火药味,她还是尽快远离风暴圈好了。尽管这风暴是因她而起的! “两位侄子呀,看大夫这等小事还是姑姑自己去好了,看你们这么有孝心,当姑姑的还真是开心啊!”老天,别再玩她了!她的心脏很弱的,在现代她可是有心脏病的! 她一边说一边抽出东野鸿攥着的手,但似乎是徒劳,他攥得死死的,她根本就掰不开。所以,她以将近可以媲美哀求的眼光看着东野鸿,求他放过自己。此时,另一只手又被人攥住了。 就这样,两男一女在溟河旁玩起了争夺游戏。但被争夺的女人却在暗叹:老天,你杀了我算了! 摸约一刻钟后,竹筠终于是忍无可忍地爆发起来了,“你们放开我可以不?我的手被你们攥得很痛!你们这两个目无尊长的家伙!” 两个暗自较劲的人低头一看,呀,她的手都被他们攥得通红了。两人立即松开了手,竹筠借着这个空当,跑了。没有了女主角的争夺却依然继续。“二哥,你怎么会对她有兴趣的?你不是最爱你的王妃吗?”他冷睨着东野鸿。 东野鸿笑了笑,“她是个有趣的姑娘,我只是好奇而已。” “二哥,明人不说暗话,你骗不了我的!” “她爱的人只有老五,老三,你就不要再想她了。”东野鸿笑看东野浩。 “她只是忘记了她是谁,我会帮她想起从前的一切的!” “这辈子她再也想不起来你是谁,她已经不是你所熟悉的杜芷言了,敖天乐!”东野鸿依然挂着淡淡的笑意。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你爱的杜芷言早就升上天堂当天使去了,东野浩! 东野浩瞪圆了双眼,他竟知道自己就是敖天乐1? “老三,你和杜太尉的谋划真的进行得太明显了,你还是得小心一点,要是父皇知道了,他会怎么想?儿女情长的事,你还是先放一边吧!等大权在手,何愁没有更好的女人啊?”东野鸿语重深长地拍拍东野浩的肩膀。 “你会那么好来提醒我?”东野浩不是笨蛋,东青国的皇子王爷没有人不觊觎青微宫里的那一把龙椅的! “被幽禁的我现在能做什么?什么都不能做!我可以帮你得到你想要的,如果你能成功的话,请给我和我的家眷一条生路。我要的只是如此而已!” 两人都紧紧地盯着对方的眼睛,不想放过对方的任何一个眼神。对方的话能相信吗?哼,难了!他们永远都只能当暂时的盟友而不可能真的当得成兄弟! ************ 易然注:1记得不?敖天乐,死掉的杜芷言的心上人。这下子竹筠真的麻烦了…… 第五十章 见安王夫妇01 从流觞那一天开始,宏远帝和农落依似乎总是不肯放过竹筠,总让她在一旁作陪。宸妃已经是好几天也没有出现了,也没有听说她到底是怎么了。她心里总是会隐隐地感到不安。 五月,煦园明湖里的荷花已经陆续开放了。宏远帝和农落依整天想着吃喝玩乐,早已经把国事、天下事给抛个精光。而百忙之中的凌宇每三天都会让人送一封信来,里面的内容除了说想她,还附带说了些朝政的事情。渐渐地,信里说儿女情长的话语少了,说起朝政的事儿却渐渐多了起来。这真的不是好现象。 今夜,宏远帝与农落依夜游明湖,又让她作陪。众人在龙船上嬉笑一番后,宏远帝竟让人将湖上湖边的灯烛全部熄灭,在龙船上与农落依调情。农落依吃吃低笑,还夹带着微微喘息的声音。竹筠叹气,有此淫君,国怎会不亡呢?遂乘轻舟而去。 翠盖亭亭,红白相间的莲花交错伸展着娇姿。竹筠再次回望那一艘不停地逸出盈盈笑声的龙船。她摇头叹息,真是羞了如此清雅的荷花静夜图! “怎么一个人逃了来这儿?”东野鸿轻轻地从他的船上跃了过来。 “五十步笑百步耳!”竹筠瞪了他一眼,“你不也是逃了来?” 东野鸿脸上荡着笑意,但他的眼角眉梢间带了份倦意。是呀,幽禁中的他虽然会被传唤出来陪宏远帝游玩,但是,做的都是让人难以启齿的事。宏远帝与农落依在浴池里沐浴、在游船上哺酒调笑都是由他在一旁伺候着的。 东野鸿没有答话,径自在小舟上躺下,两人相视无语。良久,她终是败下阵来,扭头看向别处。而他却坐了起来,随手折了枝荷花,送到她面前,淡淡地道:“竹筠,只有你才配拥有它!” 竹筠大惊,双眉紧锁,乜斜着眼盯着东野鸿看。这句话韩衍说过。当年他们还在念大学,韩衍毕业的时候送了一朵水晶莲给她。他当时也是这样说的。 东野鸿像是没有注意到竹筠的愕然,他柔声道:“竹筠,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我的真名不是竹筠!” “可是,在你那么多名字中,你似乎只对这个名字有感情!”东野鸿抿唇一笑。 “因为是子凌帮我改的!”不可能说是她的真名吧!只好掰了。幸而,他似乎也相信了。 “原来如此!”他恍然大悟道。但她却见他嘴角间泛起那若有若无的笑,决定不再看他了,竹筠望向身侧的芙蕖。 “翠盖亭亭好护持,一枝艳影照清漪。清新淡雅的芙蕖,最是适合你。” 东野鸿若有所思地看着竹筠。而竹筠则暗暗压下心中的疑惑,转过话题: “玉璃姐姐还好吗?” 三个多月没见萧玉璃了,上一次见面还是在自己与凌宇的婚礼前夕,当时东野鸿他送的兔丝附女萝真真成了极大的讽刺。 他侧过身,轻轻地躺在小舟上,“现在用人参吊着命。她现在看什么都很淡了,只是放心不下迟儿。不说我了,你和老五怎样了,还有可能吗?” 竹筠无奈地笑了笑,“这不是我们说了算的,我可能就这样老死宫中吧!” “也未必,父皇肯定不会浪费每一个公主的,你就算嫁不成老五,也有可能嫁给同姓王或异姓王!你还不知道吧?武王一家将要进入青桐城了,而武王世子安云霆还没有娶正妃。父皇想在众多未出嫁的长公主、公主中挑选一位赐婚给安云霆。” 东野鸿的一席话真的吓死了她。要是自己真的被当成了联姻的棋子,到时候,凌宇会怎么样呢?他会丢下一切带她走吗?现在她真的不确定了。 第五十章 见安王夫妇 02 回到皇宫里,她才听说武王一家已经到达了青桐城的十里之外,而凌宇则出城接待。本以为能与凌宇诉说衷肠,却没料到是这样的结局。随着武王的朝觐,皇宫里一片喜气洋洋。东野湄不知为什么总是待在寝宫里不出来,而竹筠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找她聊天。 最近皇宫里都在盛传,荣王将要迎娶武王的小女儿平真郡主安云筝为正妃。这件事让她生了好长的闷气。凌宇也没有空找她解释,依然到处招呼着武王一家在青桐城到处游玩。 立在安王府的门前,竹筠暗暗叹了口气。这一次应该是她最后一次来这里了吧! 托孤?没想到那么快就来了。当凌宇到皇宫来找她解释的时候,她还没来得及发发凌宇的脾气,萧玉璃病重的消息便传来了。今天早上,萧玉璃还特意命人送来请柬,邀她话别。 一进萧玉璃的寝室,竹筠被浓郁的药味给呛着了。看来这一次她真的是不行了。不是竹筠黑心,而是这安王妃的命还真是硬,能熬得到现在。一年多前太医已经宣布她熬不过那一年的冬天,但她也熬过来了。 罗帐低垂的牙床前,竹筠只隐隐看到里面有一个人影。萧玉璃的贴身婢女珍儿一见到竹筠便向牙床里的人儿低声地道:“王妃,荷颐长公主来了!” 只见里面的人挥挥瘦得皮包骨的手,珍儿马上撩起罗帐,轻轻地将萧玉璃给扶了起来。萧玉璃向珍儿耳语两句,珍儿含泪颌首,正想给她的后背塞几个枕头垫着,却被竹筠给阻止了。 “我来扶着她吧!” 珍儿点点头,就退了出去了。 “妹妹,上一次真是对不住了。因为来看我而沾了些霉气,让你和五弟……” 竹筠笑了笑,“那两件事儿根本就扯不上关系,姐姐您就不要再介怀了。” “谢谢你!”萧玉璃伸出了瘦弱枯黄的手搭在竹筠细白柔嫩的手上,一下子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妹妹……” 萧玉璃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珍儿就牵着东野迟进来。竹筠她是第一次见东野迟。剑眉虎目,隆准大耳,天生就有一股王者的霸气。这孩子将来又是一个人物了!但是他现在只有七岁,看到病歪歪的母亲任谁都会伤心难过的。 “妹妹,我这把废骨头真的不行了,迟儿就拜托你了!”遥遥地看着门边的东野迟,萧玉璃话语中带着哽咽。 “姐姐放心,有我在的一天,我必定尽全力得保护他一天!” “谢谢!”萧玉璃转向泪流满面的东野迟,“迟儿,以后要听皇姑婆的话,明白了吗?” 东野迟扑到萧玉璃身上,哭道:“不,娘,我要待在您的身边!” 竹筠在一旁不住地挑眉。说真的,她现在还不能接受她成了“皇姑婆”这一事实。 “迟儿乖,人总有一死,娘虽不在你的身边,但娘会永远牵挂着我的迟儿的!”萧玉璃看向竹筠,“妹妹,请你带他回宫,我不想他看到我死时的样子!” 竹筠为难地看着萧玉璃。 “妹妹拜托了!” 紧紧抓着竹筠的手,萧玉璃几近哀求。竹筠横下心,把萧玉璃的身体小心地放回床上,再动手将东野迟从萧玉璃的身上扯了下来,抱在怀里,就头也不回地往房外走。忽然,肩膀传来了剧烈疼痛的信息,竹筠差点就把东野迟给摔了下来。 老天,这七岁的小娃咬人还真的蛮痛的!她的肩膀呀! “妹妹,珍重!” 竹筠顿住了脚步,落下了泪,她哽咽地道:“姐姐珍重!” 待竹筠等人离开,萧玉璃挥退了侍女,只留贴身侍女珍儿在身边伺候。她从袖口里取出一个药瓶,让珍儿拿来一杯水,和着整瓶药粉喝下。 “王妃,这是什么药呀?您每天都只是取指甲缝一般的分量,今天为何要……” “每天服一点是为了装病,今天把它一次性服完是为了迟儿的未来!” “王妃?”珍儿有点害怕。 “每天服一点,也服了两年了,这毒性已经……已经渗入我的心脉,今天这一次算……算是我……彻底解脱的……时候了……” 萧玉璃慢慢闭上了眼,柔柔地笑了,笑得凄凉绝美。终于,她可以放下这一切去找挚爱她的夫君了。 “王妃!”珍儿的哭声穿越了云霄,传到了极远的地方。 第五十一章 安云霆追妾01 抱着东野迟走到了安王府的门口,就刚好听到了珍儿的哭声。她知道萧玉璃撑不下去了,她应该是离世了! 东野迟拼命一边哭一边乱蹬,“放我下来,你这老巫婆!我要我娘!” 竹筠一手按住东野迟乱踢的脚,冷冷地射给他一记眼刀:“你再动我就把你给卖了!你就永远别想见到你母亲!” 这一威胁,只管用了几秒的时间,东野迟被唬愣了几秒钟,马上又哭了起来。竹筠将他扔进了马车里,冷冷地道:“你还是男子汉大丈夫吗?至于哭吗?” “你不也哭了吗?”她自己不也是哭得淅沥哗啦的? “我不是男子汉!”她有落泪吗?抬手摸了摸脸颊。真的落泪了。她草草地抹掉脸颊上的泪。 “但你扔人的行为很像!” “……”这个死小孩,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我娘死了,我能不哭吗?”说着,他的眼泪又来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娘也希望你当个勇敢的男孩!” 她跳上了马车,吩咐了小太监驾车回宫,这才钻进马车,向东野迟招招手。东野迟不理她,她就直接挪了过去,把东野迟搂进怀里。东野迟挣扎了几下,终于还是败下阵来,任由竹筠抱着。 “傻迟儿,你这样哭岂不是让你娘更放心不下?你要做个真正的男子汉,让你娘在离开时也能含笑而去!” 车厢里沉默良久,东野迟忍不住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皇姑婆,我娘死了以后是不是就再也看不到了?” “不,她永远都会活在你的心里,只要你的心里还想着她!”就像她死去了的奶奶会永远活在她的心里。 马车慢悠悠地走在官道上,与安王府的距离越拉越远,直到马车变成小点儿,消失不见…… 安王府内,东野鸿双手撑在窗棂两边,脸色凝重地盯着窗外。他的心腹红刀悄悄地走了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主公,小世子已经跟着荷颐长公主离开了,而王妃她……” “为了迟儿,她还是成全了我!” 他回过头,向红刀摆摆手,他竟落下了泪。 红刀伺候安王三年,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失态,或许他对安王妃是有点儿感情的。其实红刀是猜错了。东野鸿只是羡慕东野迟有一个真心爱他的母亲,如此而已! ———— 马车在官道上快速地奔跑着,车轮与车轴间产生的摩擦共奏出一曲沉重的乐章。马车内外都没有人出声。小太监是因为不敢出声,而车厢内的两人则各怀心事。忽然,小太监用力一扯缰绳。马儿受力疼痛而长嘶一声,前脚向前一提,停了下来。 由于惯性,竹筠和东野迟的身子都不由自主地向前一倾。东野迟小小的身躯几乎被重重地抛出车外,说时迟那时快,竹筠伸出手将东野迟紧紧地搂在怀里。但是她自己的肩膀则没那么好运了,狠狠地撞在车厢壁上。竹筠闷哼一声,东野迟是听得真切。 等马车稳定下来,竹筠才放开东野迟,撩起车帘问道:“小南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小南子却没有反应,她马上走到小南子身边,拍拍他的脸。小南子惊魂未定地看着她结巴地道:“长、长公主,奴、奴才好、好像撞、撞、撞到人了!” 第五十一章 安云霆追妾 02 啊?那么严重?她马上跳下马车,沿原路返回。不远处,她就看到一对衣衫褴褛的母女搂在一起呆坐在官道旁。不会吓傻了吧?竹筠小心翼翼地走向前去,蹲在她们面前,仔细查看她们有没有受伤。 “你们还好吗?刚刚是我的马车吓到你们了,真是对不住了,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得到你们的?” 那母女俩抬起了头。只听“呯”的一声,某人跌坐在地。被吓到的是竹筠,她结结巴巴地惊呼:“可、可、可儿?” 那个“儿”字简直可以与飙起了《青藏高原》那首歌的最高音相媲美。 欧阳可儿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却又马上调回视线道:“能不能帮我一把?” 竹筠毫不迟疑地点头。 “有人要追杀我和我的女儿,你能将我们藏起来吗?” “当然。”说着,竹筠就将欧阳可儿母女扶起。回到马车上后,就将她们安置在夹层后。竹筠向东野迟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东野迟点头会意。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华服的男子带着一群官兵拦住竹筠的马车。小南子喝道:“大胆狂徒!竟敢拦截荷颐长公主的马车?” “什么荷颐长公主?没听过!本世子要找人!”男子大喝道。 竹筠掀开车帘,一脸茫然地问道:“小南子,发生什么事儿了?” 清丽的容颜一下子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眼光。他们将手中的事儿都给忘了,只记得眼前的佳人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但是,有某个人就是不在此列,他鄙夷地道:“你就是荷颐长公主?” “正是,请问您是……” “武王世子安云霆!”冷冷丢下身份,想要压死竹筠。 “哦,原来是‘武王世子’呀!”竹筠状似恍然大悟地道。原来是他呀! 安云霆蔑视地瞥了她一眼,“知道了我的身份,你那狐狸尾巴该露出来了吧?我可从没听说过东青国有荷颐长公主这一人物!” 安云霆以一个漂亮的翻身下了马,走到竹筠面前一手攥住她撩着车帘的手,想将她给拖出马车。 皱了皱眉,竹筠鄙夷地盯着他。这人怎么那么嚣张?如果宏远帝让某个公主或长公主嫁给这样的人,无疑是将她推入火坑! 忽然,一只白嫩的小手抓向安云霆攥着竹筠的手。 “不准你伤害我皇姑婆!” 一个小小的脑袋瓜子伸了出来,咬住了安云霆的手。 安云霆皱了皱眉。 力道不重,果然还是个奶娃子! 竹筠伸出另一只仍然自由的手,心疼地抚着东野迟的小脑袋道:“迟儿,别咬了,小心伤了你可爱的牙齿,这种人的肉可是比犀牛皮还硬着呢!” 东野迟抬起头来,闪亮的眼睛带着水汽,可爱地问了两句:“皇姑婆,什么叫犀牛皮?那东西很硬吗?” 安云霆彻底无语,他放开了竹筠,冷冷地道:“冒充皇族可是要按杀头罪论处的!” “我们并非冒充皇族,是武王世子您太久没来青桐,对现下的情况不了解。家父是当朝太尉杜蘅,我因得皇太后的喜爱,进而得封荷颐长公主进宫入侍太后。” 竹筠向安云霆欠身施礼,然后将东野迟抱下了马车,她拿出了证明她身份的腰牌,轻轻地递给安云霆后,继续道:“这位是二皇子安王殿下的世子东野迟,我们都是如假包换的皇室成员!” 第五十二章 欧阳可儿 01 看了看手上的腰牌,安云霆一愣,黝黑的脸上浮现了一抹可疑的潮红。他微微拱手,略带歉意地道:“失敬了,荷颐长公主!” “彼此彼此!对了,世子要找什么人呢?或许本公主能帮上些忙!” “不敢劳烦长公主了!”语气谦卑,但是眼神总是往车里瞄。 “世子还是进去看看吧,好安一下心。” “这……” “没关系的!”竹筠笑得好灿烂哦,看得东野迟的心里颤颤的。虽然他认识竹筠不久,但她绝对不是个喜欢这样笑的人! 安云霆撩起车帘,却发现马车里面空空如也。他回过头看到竹筠还是那样笑着。很有可疑!他马上跃上马车,把夹层的木板给掀开,夹层后也没有人!安云霆失望地垂下了头。本来还有些担心的竹筠也觉得有些意外。等安云霆走了出来,竹筠才笑道:“安世子,要不要本公主帮你留意一下你要找的人,那位是……” “一个逃跑的小妾,不足挂齿!” 不足挂齿?那他还满街找人?信他才有鬼!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欧阳可儿她也太没志气了吧!怎么当上别人的小妾了?这太不像她的风格了吧! “长公主,安云霆先行一步,告辞了!”安云霆一蹬马腹上的脚蹬,长脚一跨,稳当地坐在马背上。 哇,漂亮!如果自己也会骑马就好了,改天找凌宇教去。 竹筠一边想一边向安云霆点头致意。她待在原地静静看着安云霆挥鞭扬长而去。回到马车时,却见欧阳可儿母女俩已经稳稳当当地坐在马车里。竹筠和东野迟木然地对视了一眼后,才惊异地道:“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欧阳可儿凉凉地看了女儿一眼,糖儿接收到她母亲把问题踢给她的信息后,她认命地向竹筠两人解释道:“在夹层下挖个洞,再溜到马车底下躲着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竹筠白了欧阳可儿一眼,“夹层下挖个洞?亏你们想得出来!” “逃命逃多了就多学了些逃命的技巧了!”欧阳可儿耸耸肩。 “那个男人真的是你的男人?” “是‘从前的男人’!不过,我把他给甩了,嗯,就是休掉的意思。” 欧阳可儿忽然改口了,她觉得古人听不懂“甩”的含义,但她不知道她面前的这个人是她的“故友”。 “可儿,我懂‘甩’的意思,我是竹筠,凌宇的老婆!”竹筠平静地解释。 因过度惊讶,欧阳可儿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拼命地咳了起来。还是女儿乖,懂得为她捶捶背。 “你真的是竹筠?现代的竹筠?” 竹筠很坚决地点了点头。她瞄向东野迟和糖儿。想着他们那么小,应该是听不懂吧! “你是灵魂穿越?” 竹筠再次点头,“凌宇将你的一些情况都跟我说了,所以……” “难怪你一见到我就马上叫我‘可儿’,一点也不迟疑!哇,竹筠,现在的你变年轻了,也变漂亮了!可怜我,现在也快奔‘三章’!” 扑哧一声,竹筠毫不留情地笑了,惹来欧阳可儿的不满。 第五十二章 欧阳可儿 02 “你和凌宇终于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欧阳可儿暧昧地笑道。 竹筠马上敛了笑意,换上了凝重的神色。欧阳可儿马上知道事有蹊跷,问道:“怎么了,那家伙搞劈腿吗?” 她摇摇头,“不是,而是我们的婚姻一波三折的,麻烦透了。你相信吗?我现在是他的皇姑姑了!” 欧阳可儿瞪圆了双眼,“不是吧?这是什么狗血的八点档呀?” 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竹筠才继续道:“如果可以挑,我宁可穿到一只猪身上,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只等着主人磨刀霍霍地“咔嚓”一声,利落地结束了这一场梦!” “说得好,穿到这样的鬼地方来简直是噩梦一场!” “这是你女儿?”竹筠看着糖儿。只有十岁光景,却是个美人坯子! 欧阳可儿拍拍糖儿的后脑勺,“嗯,糖儿,叫竹筠阿姨!” “竹阿姨好,弟弟好!”糖儿甜甜一笑,露出两个可爱的梨涡。真像欧阳可儿,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东野迟也不遑多让,马上给欧阳可儿和糖儿问好。 “你和那个武王世子是怎么回事?”她真的是该死的好奇,能让欧阳可儿甘当小妾的人还真是绝无仅有! “你说那只‘笨狮子’?” “笨狮子?” “他不是整天都‘笨狮子’、‘笨狮子’地自称自己吗?”欧阳可儿眯起眼,笑了起来,“呵呵,‘本世子’约等于‘笨狮子’!” 竹筠和可儿对视一眼,都笑了。 将近皇宫,欧阳可儿才动身告辞。“筠儿,有缘再见!” “今日一别,不知何年才能再相见了,可儿你多保重了!” “唉,我在外漂泊不容易,你在皇宫里勾心斗角也很难,咱们就各自加油吧!” “嗯!”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咱们就别婆妈了,怪不爽的,走了!”说着,欧阳可儿拉着糖儿的手踏上了未知的旅途。 而竹筠只能伫立在晚风中,看着她们渐行渐远…… 她们尽管是漂泊,但是却活得自由,而她始终都像一只金丝雀豢养在金丝牢笼里。她甘心吗?不,她不甘心,但是为了凌宇,她会学会忍耐! ———— 一个紫玉香炉,一对烛台,一个灵位,一副柳州棺木。这就是灵堂的所有。 萧玉璃的丧礼办得十分简单。一部分原因是萧玉璃生平好静,不喜热闹。但是大部分原因就是安王现在的处境。一个被幽禁的皇子谁愿意接近? 但是,竹筠带着东野迟、东野湄还有南宫慕雅来了,还带上了一大束萱草花。 东野迟忍着泪水,默然地给母亲磕了头,上了香。 “玉璃姐姐,我带着迟儿来看你来了!那些是迟儿亲自摘给你的萱草花,这些都是献给母亲的花。它们的花语是忘忧,希望你能忘记这辈子的忧愁,快快乐乐地在天界里生活!”如果真的有天堂的话。 在香炉上插上一柱清香,竹筠眨眨眼,想要将快要落下的泪水逼回眼里去。她不想让东野迟看到,因为她想训练东野迟的坚强。在这个人吃人的宫廷中,眼泪是最要不得的东西,但是她自己却屡屡破功。 众人陆续上了香,虽然她们和萧玉璃都没有太多的交集。但是同是宫廷里的女人,她们总是会惺惺相惜,但不包括拥有同一个丈夫、利益相互冲突的女人! 竹筠等人向家属席上微微一鞠躬,安慰地道:“安王殿下,请节哀吧!” “谢谢。” 气若游丝的声音幽幽传来。竹筠仔细地看了看东野鸿。干裂的嘴唇,凹陷的眼睛,苍白的脸色。看来失去了伴侣的安王一点也不好过1。 她还想说些什么,只听青微宫总管太监李宏又扬起他那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 “圣旨到!” 老天,这皇帝东野策又想搞什么花样? **************** 易然注:1但竹筠真真切切地被骗了,萧玉璃的死就是为了今天做准备的,至于是什么原因导致萧玉璃自杀,各位看官继续看下去就明白了。 第五十三章 慕雅有孕 01 “圣旨到,安王殿下接旨!” 在屋内的一干人等马上呼啦啦地跪在地上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武王安霆之女安云筝,性贤淑,深得朕意,欲纳之为儿媳,现特指婚给三子安王东野鸿,册封安云筝为安王正妃,钦此!” 一听圣旨,众人面面相觑。老天,人家的正妃还尸骨未寒,摆在灵堂上,这东野策就迫不及待地赐一个王妃给他? “儿臣接旨,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听东野鸿的声音有一丝哽咽。他应该是不想的,但又莫可奈何。人在宫廷,身不由己! —————— 萧玉璃逝世七天后,是慕容太后的寿辰,太后拒绝大摆寿宴。萧玉璃刚刚去世,宏远帝便将安云筝指给东野鸿。这件事慕容太后一直觉得是欠了萧家的,所以她只召了东野四兄弟觐见。但是他们施礼后,慕容太后只说了一句话:“你们几个且回去,将幼时穿过的衣服剪下一片布送来与哀家。” 两个时辰后,他们再次齐聚一堂。慕容太后将他们四兄弟幼时一同玩闹时的衣服碎布装于一个锦囊之中,说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以后,当你们看到这锦囊的时候便要记起哀家今天说过的话!” 安云霆在朝堂上公然拒绝了宏远帝的赐婚,而且很有骨气地说:“我自己的妻子我自己选择!” 宏远帝听后,脸色立即变成了青灰色。可是他却没有说什么,反而笑道:“好,果然是英勇忠直的安武王之子,有魄力!” 一个月后,武王在料理完女儿的婚事后,就带着家眷离开了。 安王东野鸿在安王府里另立新家。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萧玉璃死后,东野迟不再亲近自己的父亲,连东野鸿到宁寿宫看他的时候,东野迟都没有见他父亲的欲望。可能是他接受不了父亲在母亲尸骨未寒之时就另娶新娘吧! 东野迟对很多人都不亲近,连慈祥和蔼的慕容太后,他见了也是惴惴然的。但是只有两个人他是会主动亲近的,一个不用说,就是带他进宫的竹筠,而另一个则是他名义上的祖母杜惠妃。 当竹筠将东野迟接进宫里后,不知为何,杜惠妃找她(其实是找孩子)的频率一下子增加了许多,反倒是身为正牌祖母的萧贵妃依然比较少来。 这天,杜惠妃又来了,但她并非是一个人来,她还带了老三老四一起来的。竹筠招呼他们坐下,杜惠妃坐不住,就跑去和东野迟玩。真是的,那么喜欢小孩,应该让老三的老婆给她生个孙子嘛! 不过对于这个老四还真是久违了呀!他还真不是人,自己的老婆怀孕了还得千方百计地瞒着他生下来。 她忽然想到那天和东野迟玩捉迷藏,躲到慕容太后的书房的时候,无意中听到慕容太后与南宫慕雅的密谈。 慕容太后问:“你确定要生下这个孩子?” “……”应该是点头了。 “好吧,这孩子也是哀家的曾孙子,无论怎样也要保护好他。但你想好了,你是没有资格养他的,以后是母子相见不相认!” “属下明白,属下只要知道孩子平安就好了!” “唉,可惜你动了真情,否则你将会很优秀的!”慕容太后叹气。 慕雅带着哭腔道:“属下知道不应该动情的,可‘情’这个字,它说来就来,无人能躲!” “这也是你们的命呀……” 第五十三章 慕雅有孕 02 她就只记得这些内容了。看来,慕雅不仅仅是南烈国的公主和细作那么简单,她背后的身份可能不仅会令东青国的皇族震惊,更会令南烈国的人后悔得捶胸顿足的。 “皇姑姑,你在想什么呢?” 东野浚嬉皮笑脸地伸出手在竹筠面前晃了晃,她愤愤地瞪了他一眼也不理他。东野浚也不在意,他一捧起石桌上的桂花糕就猛吃起来,像个耍赖的孩子一般。不过,东野浚在竹筠心中永远都是个小屁孩,而且还是个满腹坏水的小屁孩。 “喂,那些糕点是我做给迟儿吃的,你这个大男人何必要和一个几岁的孩子抢呢?”竹筠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真是活像个饿死鬼投胎! 东野浚一听是竹筠做的,马上把糕点给扔了回石桌。这女人做的东西能吃吗?东野浚狐疑地看了她两眼,只见她双眼冒出了熊熊的火焰。他今天是来求人的,不是来找架打的,所以,他很识趣地道:“好姑姑,这糕点,老四‘完璧归赵’!” 他笑嘻嘻地将散落在石桌上的糕点捡回碟子里去。 “‘完璧归赵’?还散落了一桌,有几块还顺带被咬缺了几口?”竹筠挑挑眉。这老四说的没一句是真的,而且尽是歪理!能让他如此低声下气的,除了他的三哥,还会有谁? “你们也别兜圈子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竹筠急急地将那句话塞回嘴里。要是被吉儿听到了,她又要被念叨了。 “姑姑果然是爽快之人,四弟是想……” “他自己的事,他自己说!”不想和东野浩有任何交集,就算是说话也不想和他说。 “我想要接‘疯婆’,呃,慕雅回家,请姑姑批准!”在竹筠的极冻寒光下,东野浚马上改了口。要不是皇祖母下了命令说,只有她点头他才能接南宫慕雅回去,他才不会来这儿呢!现在不能得罪她,真是可恨! “她现在还不想见你。请回吧,怡王殿下!” “那她什么时候才肯见我?” “那要看她心情了!”竹筠双手一摊,以一副“你活该”的表情看他,“你可真是狠,将她打得浑身是伤,你到底有没有当她是人啊?” 旧社会的家庭暴力啊!要是在现代,东野浚这男人早就成了中国女同胞们的“众矢之的”了!严重地鄙视他一番! “我……”东野浚想解释什么,竹筠阻止了他,“别我了!东野浚,我告诉你,如果慕雅不想见你,我是不会让你去见她的。” 东野浩不甘被搁在一边,他加入他们的谈话,“你就通融一次,让他们小两口见个面吧!” 怎么可能让他们见面呢?慕雅的肚子现在已经凸出来了,像个皮球一般,让他们见了,就什么也瞒不住了。所以,竹筠很坚决地say no! 在竹筠那儿碰了一鼻子灰后,东野浩两兄弟静默无语地在御花园里游荡着。却听到东野湄与胡昭妃在御花园的一角里聊天。 “昭妃娘娘,这孩子将来定是个又胖又壮的小皇弟。看您的肚子多尖!” “唉,我倒是希望生的是一个像你一样美丽的小公主,当个皇子要负的责任太大了!”胡昭妃拈起一块酸枣糕,优雅地送进口中。 “不过,当一个公主也不好呀,我的将来还不知道是怎样的呢!明年还不知道会被指给谁呢!” 东青国的规定,凡是到了十八岁还没出嫁的公主,一定要在十八岁那一年指婚并嫁出去。东野湄是不大受宏远帝重视的宫女生的公主,所以到了今天还没有指婚。但比较疼她的慕容太后却一直没有让她出嫁的意愿。 胡昭妃同情地看着她,本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她,却听到尖锐而带着怨愤的笑声传来。 ……………… 易然: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大伙儿应该猜到ta是谁了吧…… 第五十四章 皇后的拉拢 01 众人循声看去,却见穿着大红凤袍的农落依踩着莲步妖娆地走了过来。一副阴森妖魅的模样真的让人想到:此人难以对付! 胡昭妃与东野湄马上站了起来,向还在远处的农落依俯首跪下。 像是故意似的,农落依尽量将步伐走得缓慢,良久才移到凉亭里,一屁股坐在石凳上。 “臣妾(儿臣)参见皇后娘娘!” 良久不见农落依让她们起来,东野湄抬起头,愤恨地盯着她看。这个妖后还真是黑心,明知胡昭妃挺着肚子下跪辛苦,她还特意这样做! 似乎没有看到东野湄愤恨的眼光,农落依掀掀手上的茶碗的盖子,悠闲地吹了吹茶面上的茶沫,轻轻抿了一口。她这才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人。 “呵呵,昭妃姐姐,最近觉得怎样了?肚子里的小公主还好么?” 农落依不希望胡昭妃怀的是小皇子。想她已经进宫一年了,几乎天天缠着宏远帝,但是自己的肚皮却一直不争气,反倒是大她十年的胡昭妃一夜承宠便怀了龙种!想想还真是气人! 接到农落依眼中飞来的“善意”,胡昭妃只好硬着头皮接受,“谢皇后娘娘的关心,孩子的状况很好!” “嗯,很好就好,”农落依放下茶碗,才慢悠悠地道,“你们都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因为肚子太大,胡昭妃起身困难,东野湄让各自的宫女小心翼翼地扶起了胡昭妃。 看到她大着肚子,农落依本就一肚子火,再看到有那么多人都护着这个还没出世的龙种,她心里的愤恨就像一颗石子投入湖中所荡起的波纹,一圈一圈地荡开去。 “昭妃姐姐现在还真是矜贵,起个身还要那么多人伺候呀?”农落依弄弄留得长长的手指甲,凌厉的眼光狠狠地射向胡昭妃。 真是无妄之灾,以后出门一定要看看黄历才行!胡昭妃尴尬一笑,“娘娘见笑了!” “本宫今天要找的是应和公主,昭妃姐姐就先行回宫吧!”斜斜睨着东野湄,一抹带着算计的笑意从农落依的眼角里溢出。 不敢多作逗留,胡昭妃马上招呼自己的随侍离开。在离开前,她忧心忡忡地看了东野湄一眼。东野湄回以一笑。似乎在说:放心,她不会对自己怎样的! “不知皇后娘娘找应和所为何事?”东野湄开门见山。 “应和公主还真是爽快呀!跟你叙一叙也不可以吗?” “娘娘找应和不会就为了‘叙一叙’吧?”真是的,从来没有正眼瞧过自己的农皇后今天要找自己,除了“有事”(可能还是坏事呢)还会有什么?难道真的是找自己叙一叙?她东野湄还没有天真到这个程度! 整整自己的凤袍,农落依起身道:“本宫的确有很重要的事跟你商量商量。”重要到可以打击正慢慢受到皇帝重视的荣王东野瀛! “何事?” 她扶了扶松动了的金色飞凤步摇,这才慢慢吐出她的目的: “报复害死你生母的倪宸妃!” “什么?”东野湄眯起眼,直勾勾地盯着农落依。 “她害死了你的生母,让你刚出生不久便没有了母亲,难道你不恨么?”继续教唆。 东野湄扑哧一笑,“皇后娘娘,您为什么要帮我?” “帮你也是为了帮我自己。皇上对倪宸妃是余情未了,还处处由着她的性子来!不但本宫看着心里难受,而且在皇上心里的地位也备受威胁。所以,我们是有共同的敌人的。” “报复她又如何?难道又将她弄回逸宸宫里修佛?” “不,我要让她受到非人虐待,好泄咱们的心头之恨!”走到一丛开得正旺的文心兰面前,农落依狠狠地一扯,扯下了几朵如金色蝴蝶般的花朵。 呃,那影子是…… 农落依勾唇一笑。 考虑良久,东野湄低眉,咬咬嘴唇,终于下定决心:“好!” 两个女人相距五步之遥,但她们算是达成了共识。表面上都笑靥如花,可她们心底下的算盘却是快速地打响起来。宫廷里的女人都不是善良的主儿! 第五十四章 皇后的拉拢 02 东野湄离开后,农落依依旧坐在凉亭的石凳上,让辰儿帮忙修着自己的指甲。良久,她才幽幽地开口: “端王殿下、怡王殿下,在那里站了那么久了,怎么你们都不脚酸吗?” 明白自己早已被亭里的女人发现,东野浩与东野浚也就落落大方地从暗处走了出来。他们抱拳一笑,“皇后娘娘还真是眼利,咱们兄弟俩藏得那么深,您还能发现咱们。” “端王殿下,这里没有旁人,你大可不必这样。本宫怕承受不起!” 这女人的手段还真行,连十多年前的陈年旧事都能找得出来,用以对付重新受宠的倪宸妃。东野浩勾起唇,“皇后娘娘,您那还真是好计谋,居然连一直平淡如水的应和也给您拉下水了!” 不同于东野浩的优雅落座,东野浚大咧咧地坐在凳子上,附和道:“就是,就是!” 农落依鄙夷地看了东野浚一眼,继续咪咪笑着。 用手肘推了推老四,示意他不要说话后,东野浩才道:“皇后娘娘,您想要怎样对付倪宸妃?” “英雄难过美人关!只要利用这一点,本宫就不怕对付不了倪宸妃!” “皇后娘娘还真是高招!”东野浩竖起了拇指,“但是,还有一个人你必须提防。” “谁?” “正在怀孕中的胡昭妃!如果她诞下了皇子,不但对我们,对您也是一点儿好处也没有的!” 农落依给了东野浩一朵妖冶惑人如绽放着的罂粟花般的笑容,“放心,我早就预备好了礼物迎接这个皇子的到来了,只是他到来的时候,已经是断了气儿了!” 胡昭妃呀?她怎么可能忘了她呢?对了,还有老三的生母杜惠妃,她真是个没用的女人,连一场戏也做得的那么失败。 “只是,”农落依眸色一变,警告地道:“你回去跟你母妃说一说,让她以后不要再到杜芷翎那里去了,否则,以杜芷翎那种好管闲事的性格,又会破坏我们的计划了!” 东野浩垂下眼眸,“我知道了,您就安心地对付倪宸妃和胡昭妃吧!至于已经生了老六的王德妃您也要注意一下,我们先走了!” “以后咱们就不要在这种光天化日下见面了,会让人疑心咱们已经联盟了的!”对着老三老四的背影,农落依端起茶碗,轻轻地抿了口茶。 “好!”东野浩表面上是温文一笑,但他却在暗中紧紧地攥住了拳头。这个农落依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宸妃病倒了,慕容太后让凌宇有空去看看她。可是这最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凌宇他有空吗?抱着疑惑的心情,竹筠跟着天涯走到了逸宸宫门前,却见那“日理万机”的凌宇和一个大美女在宫门前有说有笑的。 明眸皓齿,身材娇小,绝美的五官挂在如此气质柔美的女人身上,试问世间上会有哪个男人不动心呢?竹筠撇撇嘴,做了一个大大的深呼吸才制止自己冲上前去给凌宇两巴掌的冲动。 *********** ##最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凌宇要出来呼吸一番了## 凌宇:这还不是你害的?让我那么久没出场,净摊派老二老三老四出来。连欧阳可儿那个怪胎的戏份都比我多!现在,你还让筠筠误会我! 易然:凌宇大哥,冤枉呀,在第一卷基本上是您老出的场,他们几个也就出现了那么一两回,而且还是见缝插针式的,您就大人有大量吧!何况人家男二男三那么委屈了,都一声不吭的。反正筠筠是你的,跑不了的! 凌宇:(得意地狂笑)这还差不多! 易然:嘻嘻……(很狗腿地讪笑,以后您的出场还是会比较少的,因为是女人之间的战争嘛!但是某然不敢对着正在喷火的凌宇说。) 老二老三:谁说我们不吭声的,你快点安排戏份,否则我们罢演! 易 然:别吵别吵,我是你们的老大,再多说一句我马上让你们失业! 老二老三:是么?(斜睨着眼儿瞪着某然) 易 然: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没有你们两个英明神武的未来人中之龙,筠筠的戏就演不下去了!(讨好、讨好) 老二老三:哼! 第五十六章 初见安云筝 【近半个月来,易然家里经常性停电,刚写好的文文也跟着经常性地化为乌有,真是杯具了……】 竹筠周身散发出来的带着酸味的危险气息,连有时候呆呆的大木头天涯都感觉到了。‘这长公主气得不轻呀,王爷,今天您可能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美人掩嘴一笑,晶亮的眼眸却注意到了在不远处生着闷气的竹筠。她的美眸瞥了一眼竹筠,好奇地道:“子凌,那姑娘是谁?她好像有点不开心耶!” 凌宇闻言,马上掉过头,却见竹筠气呼呼地立在不远处。真的好久没正式看到她了。上一次见她时,没说到两句,已故的安王萧妃就派人来送消息,于是她二话没说就将自己拒于门外。没想到她吃醋的样子还真是可爱!如果让她吃醋而自己不用受罪的话,他倒不介意让她多吃点醋呀! “筠筠,你来啦?”凌宇好笑地走到竹筠面前,但吃了闭门羹。竹筠压根就不理他,径自绕过他往逸宸宫走。 不做声响地拉着她的手,凌宇将她扯入怀中,在她的耳窝里低声地道:“筠筠,你吃醋的样子真的好可爱哦!” 狠狠地刮了他一眼,竹筠才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 “知道她是谁吗?”他依然在她耳边厮磨着。 她不说话,但挑衅的眼神却在说:谁理你的“红颜知己”是谁! 凌宇好笑地摇摇头,指着那个美人,“她就是安武王的小女儿安云筝,现在的安王妃。” 她就是安云筝?看起来真是不像那个魁梧的安武王!(要是像,安云筝就杯具了……)顺着凌宇的手指,竹筠向那个美人的方向看去。咦?怎么多了一个人了?这东野鸿是什么时候到了那个美人的身边的? 只见东野鸿眼神有些复杂地看向凌宇这边,但也是稍纵即逝。安云筝是何许人也?就算是如此细微的异样,她也会很敏感地捕捉到的。 “她就算已经成了安王妃,你们还是可以搞地下情的,人家看起来那么温柔可人!”竹筠从安云筝身上调回视线,不屑地睨了凌宇一眼。 “亲爱的筠筠,你要知道,我现在时刻都在等着皇祖母把你的封号给撤掉,再把你嫁给我!但我相信你这个小妒妇肯定能镇住父皇,让他不敢再给我塞一些杂七杂八的女人!我可不想娶太多妻妾,否则到时候,我的荣王府就鸡飞狗跳了!” 无视竹筠如刀般的眼神,凌宇牵着她的手旁若无人地走到安王夫妇身边。他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声音也变得冷清:“二皇兄,别来无恙吗?”“还好,谢谢五皇弟的关心了!”平平淡淡的语气,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东野鸿温和地笑了笑,“宸妃娘娘正在里面等着呢,我们就先进去吧,免得宸妃娘娘久等了!” 众人闻言,鱼贯而入。 宸妃也没什么事,就是偶染风寒,现在是四肢无力。童一飞刚好为宸妃把脉出来。凌宇凑上前去,拉起童一飞就往角落里靠,嘀嘀咕咕地和童一飞讨论起宸妃的病情来。但是凌宇越听,脸色却越阴霾。 竹筠和安云筝两个女人当然就到宸妃病榻前说起女人的悄悄话了,把那个一直看起来平平淡淡的东野鸿给撂在一边。东野鸿也无事可干,给宸妃问安后就自个儿到花园走走。却不小心听到逸宸宫里的一个宫女和东野湄身边的微星在隐蔽的地方窃窃私语。 “宸妃最近有何动静?” “宸妃最近都待在逸宸宫里礼佛。” “既然她不想出去,那我们就来个等君入瓮吧!” “是的,贱婢明白!” 悉悉索索的声音后,那个地方便没了声息。东野鸿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模样,整整衣衫从花丛后走了出来。 看来这宫里又要开始不平静了。 第五十七章 神秘的青璃皇妃 一个黑色身影倏忽如风地落在了青色琉璃瓦上,七月的风带着点点热浪,缓缓地吹起那件绣着青黑色凤凰的黑纱披风。 “东青国后宫里的情况怎样?”明明是燥热的七月,但这冷冰冰的声音却让人觉得自己在寒冬里掉进了冰窖。 “娘娘,农落依已经开始对付倪宸妃了!她让人在宸妃的药中下了一般大夫很难察觉的慢性毒药!”一个粉红色宫裙的女子俯跪在地。 黑衣女人轻轻一笑,令人起鸡皮疙瘩的笑声从遮在她脸上那飘逸的黑纱下溢出。“呵呵,这一次东青国应该要大乱起来了!” “景宁,做得很好,看来本宫没有白疼你!” “谢娘娘夸奖,能为娘娘和殿下效力,是景宁的荣幸!” “只要你完成好任务,将来西月国皇妃的名单上是少不了你的名字的!” 景宁轻轻地笑了,“只要能待在殿下身边,景宁今生足矣!” 女人眼中露出邪佞的笑,向景宁挥手道:“好好潜伏下去,先回去吧!” “是!” “咻”的一声,景宁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对着西方暗暗叹了一声的黑衣女人。 想她堂堂一个青璃皇妃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故乡呢?这一切一定要加快脚步进行呀! “青璃皇妃,您在皇宫里布置得怎样了?”一身青蟒官袍,宏壮的声音却十分小心地压低了声调。 青璃皇妃微微吃惊,回过头来,却看到杜蘅大步地走了过来。 这杜蘅竟如此大胆地出现在这里? “一切都按你们的计划安排,还有一件事,我想你们应该会想知道的!就算是同盟者的赠送消息吧!” 杜蘅微微眯起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蒙着黑纱的青璃皇妃,“什么事?” 青璃皇妃妖娆一笑,“五皇子荣王东野瀛并非是东野策的亲生儿子!” 青璃皇妃毫不意外地看到他极度讶异的表情。 ———— 难怪宸妃的病来得这样奇怪,原来是有人想暗害宸妃。因此,童一飞做了一个决定,就是要竹筠当起了宸妃的“御用药童”,天天给宸妃熬药去。 抱着一大堆药材,竹筠和吉儿两人跨入了御药房门前的长廊。忽然,一个鬼鬼祟祟的浅紫色身影倏忽地没入御药房。 悄悄地向吉儿使了个眼色,竹筠这才轻手轻脚地挪到御药房门口。她脸小心翼翼地紧贴窗户,在一条细缝中向里面窥探。只见辰儿往那药里下了点东西。 啊!这辰儿在干什么?还有这御药房里怎么没有人?肯定是被辰儿收买了,都回避了。他们就不怕失职之罪吗?真是一群笨蛋,要是谁出现了问题,上头第一个就找他们了! 竹筠按兵不动,等辰儿走后,御药房的小太监都回来了,她才动身进来。一掀开药壶盖,她马上悄悄地用童一飞交给她的银针在参汤里试了一遍。 还好没有问题! 而这时,被下药的那壶药也有人进来取了。问了以后才知道是胡昭妃的安胎药。 哼,这农落依还真是黑心,自己生不出孩子就要害别人的孩子? 舀了一半参汤,竹筠让吉儿将那一半的参汤送回逸宸宫,自己则端着另一半的参汤跟着送药的宫人来到胡昭妃的寝宫。 一进宫门,就毫不意外地看见某人正坐在胡昭妃的和菱殿的正位上邪媚地笑着。 —————— 易然:事件又大条了…… 第五十八章 半碗参汤救昭妃 身穿浅黄凤袍的农落依像无脊椎动物一般倚坐在正位上,而胡昭妃则在下首伺候着。 “臣妹受太后娘娘旨意,来赐参汤给昭妃娘娘的!” 施礼后,竹筠说明来意,当然说的都是谎言。 瞅了竹筠一眼,农落依向胡昭妃笑道:“昭妃妹妹应该喝药了!” 竹筠看着她的笑容,忽觉冷意从脚底下钻进了身体里,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胡昭妃愣愣地点了点头,端起药碗,正要往嘴里送。竹筠却拿出参汤的端到胡昭妃面前,不着痕迹地接过胡昭妃手上的“安胎药”放回几案上,她柔柔地说:“这是太后娘娘赐的参汤,昭妃娘娘应当先喝了,这安胎药等会儿喝也是可以的!” 农落依狠狠地瞪了竹筠一眼,“安胎是头等大事儿,这参汤还是先放着吧!” 似乎没看到一般,竹筠继续道:“这黑漆漆的安胎药,看着都觉得恶心;看看这参汤,那透明的金色液体,看着闻着都顿觉食指大动!昭妃娘娘,赶明儿,臣妹让童太医帮忙弄一副看着开胃的安胎药给您好了。瞧着这安胎药,黑乎乎的,可能连掉了什么蜘蛛呀,蜈蚣呀的下去,咱们都不知道呢!昭妃娘娘,您呀,还是先喝参汤吧!” 胡昭妃听着听着,总觉得事情有异常。但是,她看了看正散发着微微怨气的农落依,觉得又不好拂了农皇后的意。于是又端起那碗黑漆漆的安胎药,又要往嘴里送,眼的余光却看到了竹筠忧心的神色以及农皇后嘴角若隐若现的笑意。 “呕……”胡昭妃干呕了起来,身旁伺候的宫女马上拿走了药碗,拿出一碗清水给胡昭妃漱口。 漱口后,胡昭妃用带着歉意的口气道:“皇后娘娘,臣妾……” “看来昭妃娘娘对这安胎药是反胃的呢!昭妃娘娘,您还是先将就着喝这个参汤吧!”竹筠将手中的参汤小心翼翼地放进胡昭妃的手中。 而一心想害胡昭妃的农皇后则恨得牙痒痒的。她气呼呼地站了起来,拂袖而去,看得胡昭妃心里慌慌的。这安胎药真的很有问题!她转过头,感激地看向一脸淡然的竹筠。 农落依一走出和菱殿,马上将手腕上戴着的玉镯脱下,使劲儿地掷落在地。她咬牙恨道:“可恨的杜芷翎!我弄死胡昭妃后,下一个就马上对付你!” ———— 宁寿宫。东信殿。 东野湄微微靠在贵妃椅上,手指在摆弄着纤细白嫩的手腕上的玉镯,“微星,你收买的那个宫女怎么说?” “公主,她说她还没将那封假信送到,逸王殿下就已经赶往逸宸宫了呢!”微星轻轻颌首。 “哦?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呀!” 现在已经没有她们的事儿了,剩下的戏得由农落依她来演了!不过,她真的做对了吗?她死去的母亲会赞成她这样替她报仇吗?她竟在心底下不想再这样做下去了,可是,母亲的血仇,她不能不报! 压下心中的不安与不忍,东野湄勉强一笑,“微星,咱们这就通知农皇后去!” 宸妃啊,宸妃,你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当年的心太狠了。二十年来的吃斋念佛是洗刷不掉你身上的血迹的! 第五十九章 宸妃曾经红杏出墙??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竹筠来到了宁寿宫飞檐殿。这慕容太后也真是的,她就算是假传懿旨也是为了保护她未出世的孙子呀!她应该不会拿把刀把自己给砍了吧?她不自觉地摸摸自己的颈后。 竹筠一进殿,就看到黑着脸端着在上位的慕容太后挥退所有的宫女,一个不留!还让人紧紧地锁了大门。 老天,她真的很生气。不过也是,懿旨是后权的象征,她又怎会容得下挑战后权的人活在世上呢?‘凌宇,等我死后,你自己要坚强地活下去呀!’ 似乎看不惯竹筠的神游太空,慕容太后那具有威严的声音从她的头上落了下来。 “杜芷翎,你好大的胆子呀!竟敢假传懿旨?” 竹筠马上跪倒在地,“芷翎知罪,但是当时也是为了救胡昭妃肚子里的小皇子!” “哼,你还强辩?哀家查过了,那里面根本就没有别的成分,都是极其名贵的安胎药材!”这农落依真的没有下堕胎药?其实不是的,慕容太后只是不想再横生枝节。 这下子倒是竹筠被吓到了。不会吧?自己搞了那么大个乌龙?“可是,芷翎真的看到皇后娘娘身边的辰儿下了药呀!” “你还是太嫩了,芷翎!”慕容太后的语气忽改,变成了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又吓到了跪在地上的竹筠。这是什么跟什么? “先起来吧!”慕容太后走了下来,亲手扶起竹筠,“要不是哀家机警,刚刚农落依找哀家套话的时候,你假传懿旨的罪就真的被定下来了,你知不知道?” 咦?慕容太后替她给挡了? “谢谢太后娘娘的救命之恩!”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对了,你知道子凌最近在朝堂里很努力地培养自己的势力吗?”慕容太后眯眯眼,在“很努力”三个字里加重了语气。 “芷翎不知道!”她的确是不知道。朝堂里的事儿,就算凌宇会跟她说,她也会故意忽略。 细细地看了同样平静看她的竹筠半响,慕容太后才确定她说的是真的,“你最好就让子凌放弃当皇帝的心,他是绝对当不了皇帝的。” 虽然她不想凌宇当皇帝,但是听到慕容太后这样贬低凌宇,竹筠的心里就是不爽,“为何?子凌的能力很好呀!” “哀家也知道他是一个很有潜力的孩子,可惜,他不是皇帝的亲生儿子!” 这一消息炸得竹筠飞到外太空去了。这太后在讲什么外星语? “宸妃的故事1,你只听了一半,更重要的一半在哀家、皇上、宸妃的心里,连渊之也不知道。”不理会她的呆愣,慕容太后摇摇头,自顾自地讲着,“哀家讲予你听也是希望你能在暗地里说服老五,让他早日打消了那个念头。” 回过神来的竹筠却冷笑着道:“不是亲生儿子又如何?不同姓的还可以推翻皇帝的政权呢!” 慕容太后沉下脸,含着浓烈的警告意味道:“杜芷翎,别以为哀家不敢杀你!你要是再说一次刚刚那句话,老五就要跟着你一起下地狱去了!” “你们放心,我和子凌从来都没有觊觎过那把看似金光闪闪,实际布满荆棘的龙椅。我倒是想问您,你们何时才能放我和子凌离开这里?” “只要清除了朝廷里的垃圾,你们便自由了!” “还要清多久?” “那要看你们的行动有快了!” 竹筠点点头,接着就自顾自地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席地而坐。坐定后,她做了个“请”的姿势。慕容太后纳闷地道:“你在干什么?” 竹筠无辜地看了太后一眼,双肩一耸,双手一摊,“太后娘娘不是让芷翎来听故事的吗?” “什么故事?” “子凌的亲生父母宸妃和逸王的故事呀!” “……” 但是竹筠怎么也没想到小凌宇四岁的湄湄也是他们的孩子。 东野湄是在宸妃发誓一辈子不再踏出逸宸宫半步三年后出生的。后来为了避人耳目,慕容太后将东野湄交给了逸宸宫的一个受过皇宠的宫女抚养。所以,所有人都以为东野湄就是这个宫女所生的。 东野湄一岁后,这个宫女离奇死亡,所有矛头都指向了宸妃。但由于慕容太后力挽狂澜,宸妃就更加死心塌地地待在逸宸宫里,二十年不再踏出去一步。 —————— 易然:1宸妃的故事,忘了的亲们请看回第三十一章的《宸妃的秘密》吧! 第六十章 将计就计 竹筠在宁寿宫里呆呆地听着慕容太后将宸妃与逸王的故事。而逸宸宫这里,宸妃也约见了逸王东野筵,将凌宇的身世和盘托出。 “你还记得你出征前的那个夜晚吗?” 逸王脸色复杂,他重重地点头。 “那个夜晚是那样的美好,”宸妃笑得好柔好美,温婉的气质烘托出她特有的魅力,“那一晚,我便有了子凌。渊之,不但应和是你的女儿,子凌他也是你的亲生儿子!” “什么?”逸王像是被雷劈到一般,呆若木鸡。 “陛下知道这一切,所以子凌是不可能得到皇位的,你帮帮子凌吧,让他彻底离开朝堂!我不想他继续当陛下手中所愚弄的棋子!” “那你当初为什么还要踏出逸宸宫来为子凌争一个名分?” “那是我和陛下的交易,我的重新受宠不是为了给子凌一个高贵母妃的地位,而是为了对付农皇后!而陛下也答应了我,这件事后就给子凌自由!”宸妃淡淡一笑。 “你……”东野筵着实惊讶,他怎么想也没有想到整件事的内幕是这样的,但是…… “你告诉我这件事,不怕皇兄他……” “是他让我告诉你的,而且,我还要你帮忙配合演一场戏!” “什么戏?”他好奇地看向她。 金嬷嬷忽然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神色慌张地道:“娘娘,皇后娘娘带着陛下朝逸宸宫这个方向来了!现在已经在宫门口了!” “什么?怎么来得这样快?”宸妃平日里淡定的神色此时已经是苍白而无力了。她还没有说服渊之,这该怎么办呢? 东野筵在半昏暗的烛光下情深意切地盯着宸妃,“不用怕,有什么事,我会帮你担着!”宸妃忽然不敢再看东野筵,逃避他的眼光。她心里真的十分内疚,但是又莫可奈何。 “金嬷嬷,你先出去,本宫还有话与逸王说。” “是。” 金嬷嬷退出后,东野筵不可思议地盯着宸妃,惊呼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宸妃挥开东野筵阻止她轻褪罗衫的手,一字一顿地说:“将计就计!” 当外面的人一脚踹开门后,众人看到的是这样一个情景。 宸妃罗衫半褪,被逸王压在身下,清泪涟涟,那模样真的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而逸王则脸带愤怒,含着恨意盯着宸妃。双手还不忘紧紧掐着宸妃的细幼的脖子。 看到众人进来,宸妃艰难地呼道:“陛下……救……救臣妾!” 宏远帝面无表情,挥挥手,几个侍卫立即将逸王捉住。天生神力的逸王挥开侍卫,口中还愤愤不平地道:“你这贱人,竟然这样对我?” 宏远帝的身子一动,恍惚间就移到东野筵身后,一挥手刀,将他给击昏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宏远帝冷清无情的声音贯穿整个逸宸宫。 宸妃哭得梨花带雨,“陛下,臣妾正想就寝,但是逸王不知道从哪里跑了进来,抓着臣妾的手就想……” 继续幽幽哭泣。 宏远帝眯起危险的眼眸,“将逸王关进天牢,严加看紧!这件事不能向外界透露半句风声,违令者杀无赦!” “是!”几个大内侍卫将逸王带走。整个寝宫就只剩下宏远帝东野策、农落依与静静哭泣着的倪宸妃。 “宸妃,你……”宏远帝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 “陛下,臣妾……”宸妃跪在地上,伸手抓住宏远帝衣角。 “你好自为之吧!”东野策一挥衣袖,宸妃跌落在地。 农落依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微笑了瞬间,马上换回了同情责备的神情。“宸妃姐姐,不管你是不是自愿的,但是这件事羞了陛下的面子,你……” “回宫!”宏远帝冷冷一吼,农落依自然闭了嘴就乖乖地跟上去了。 等两人走后,宸妃就静静地躺在地上,泪流得更凶了。 对不起,渊之!为了子凌,我没办法不这样做,对不起,对不起…… 第六十一章 逸王离开 被自己最爱的女人设计,这是什么样的心情?问问东野筵,他可能能告诉你。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在问为什么了。她为什么要那样做? 紧紧地靠在墙壁上,他仰天叹息。 “呵呵,你在想倪裳为什么要这样害你是不是?” 温和但却不带一点感情的声音,世界上除了他就没有人有这种冷血的特质了!东野筵狠狠地盯着来人。 “皇兄,您如果是来看渊之死了没?臣弟很遗憾地跟您说,臣弟命硬,死不了!”讥诮地睨了宏远帝一眼,东野筵使劲地笑着。 宏远帝挥挥衣袖,示意随从离开,李宏皱了皱眉,道:“陛下这样不安全!” 宏远帝瞪了李宏一眼,李宏一惊,这才低下头带着所有的人离开。 “你死了,朕往后的大计要怎样走下去呢?”宏远帝龙袍下摆一甩,坐在东野筵身旁,“你还在为倪裳设计你的事情生气?” 东野筵闻言,低低地笑了。“她在设计我的时候居然是泪流满面,而我却心疼地顺着她的计演了下去。” “朕明白,你的功夫在朕之上,不可能受朕所控!”宏远帝笑了,“你还是很爱她!” “爱又如何?在名分上,她总是你的妃子。” “等你再回来的时候,就是你带倪裳离开皇宫的时候,你愿意等吗?” 东野筵提高警惕地盯着他。他到底又想玩什么把戏? “朕会假意罚你,将你送到我国与西月国的边境,你要负责监控正把握着西路大军军权的杜云飞!” “杜蘅他们已经有所动作了?”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杜蘅的狐狸尾巴终于是露出来了! 宏远帝点点头,“西门离忧不会就这样放过这个好机会的,他们的细作已经在东青国里布满了眼线,所以,朕只好用这种方法将你送到西陲去!” 正等着东野筵说话,但他却默不作声,宏远帝只好陪着他静默不语。 良久,东野筵才幽幽地道:“皇兄,我走后,拜托你不要为难子凌和应和,倪裳现在一心只想保住这两个孩子!” 微微点了点头,宏远帝笑道:“那是当然,他们是你唯一的孩子。为兄的不会亏待他们的!” ‘但你会利用他们!’东野筵只有暗自苦笑。一个帝王,他不会做那些对自己的江山没有好处的事的! 第二天,宏远帝暗中将一个死囚关到天牢里,而逸王东野筵则早已化妆成士兵跟着一个即将上任的普通将领到西陲去了。 宸妃如何?经过上一次的将计就计,宏远帝随了她的心意,让她继续待在逸宸宫里数着佛珠过日子。众人的日子似乎也就这样一直平静下去,但是,这却是暴风雨来临前得宁静! 第六十二章 喜诞麟儿 初冬的一个早晨,胡昭妃平安诞下一个皇子,排行第七。宏远帝中年得子,喜上眉梢,给七皇子取名为东野深。 农落依使了那么多计谋都没有将倪宸妃和胡昭妃给弄死,她现在是怒火中烧。现在,胡昭妃还诞下一个皇子,她心里就更是气恼。 ‘不行,我一定要找出办法来灭掉胡昭妃!’ 在宁寿宫那里,南宫慕雅也刚刚平安地诞下一个女儿。竹筠抱着皮肤皱得像只小猴子一般的小婴孩,好奇地研究了个半天。 “这孩子的皮肤怎么皱成这样?不会是营养不良吧?” 辛嬷嬷看了笑道:“长公主,等您生了小孩,您就会知道刚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样的皮肤皱皱的!” “世界还真是神奇,本来皱成这样的小猴子,过了一段时间就会变得白白的,胖胖的!” “公主,这孩子能交给贱婢去喂奶了吧?” 见竹筠抱起了孩子不肯放下,辛嬷嬷直接到竹筠面前抢人。明白孩子也要吃东西,竹筠终于松了手,把孩子交给了辛嬷嬷。 “丫头,那么喜欢孩子?”慕容太后端着在椅子上,轻轻地抿了口茶。 “嗯!”她曾经也有机会当一名母亲,但孩子却…… “喜欢孩子,明年自己生一个就是了。”放下茶碗,慕容太后笑眯眯地盯着竹筠看。那笑容怎么看都是充满阴谋的。 笑嘻嘻地一屁股坐在慕容太后的脚下,竹筠拉着太后的手,“嘻嘻,也要嫁了人才能生得出孩子呀!” “是呀,都十八岁了,我的公主也要嫁人了!” “那湄湄呢?她明年也到了十八岁了!”为什么不给东野湄指婚?她好像很喜欢北斗,但是他们之间可能吗?身份的差距,东野湄这场单相思似乎会走得很艰辛。 “应和那丫头哀家自有安排!倒是你,哀家想……” 慕容太后欲说什么,辛嬷嬷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太后娘娘,王妃抱着孩子就不愿意放开了!” “什么?” 她们一进门,就看到南宫慕雅抱着孩子与奶娘在那里进行拉锯战,刚刚已经是一片狼藉的产房内现在更为混乱。 “你这是在做什么?”慕容太后吆喝一声,众人立即消了声,匍匐于地。 怀抱着婴孩,南宫慕雅一脸泪水,拉着慕容太后的裙摆跪下,“太后娘娘,求您,求您给慕雅照顾孩子一个月吧!求您了!” 竹筠看了心生不忍,正想替慕雅求求情,但只听太后一声吼,所有人立刻噤若寒蝉。 “不可以,你忘了你答应过哀家什么?” “太后娘娘,慕雅没有忘,慕雅只是想照顾她一个月,就一个月!” “一个月以后又一个月?当年的宸妃就是因为如此才会让一些人知道了消息,差点连累了应和被杀!你想孩子被杀吗?慕雅,不是哀家不通情达理,而是在这个皇宫里生存不容易呀!” 第六十三章 竹筠杀人了? 没有了哭求,没有了争闹,只剩下低低的哭泣。哀伤,悲痛,为人母亲的无奈。南宫慕雅幽怨不舍地深深凝望了孩子一眼,才颤抖着将孩子交到慕容太后的怀中。太后一接过孩子,马上转身离开。在慕容太后走到门口时,慕雅却喊住了她: “太后娘娘,我能给孩子取个名字吗?” 慕容太后顿住了身子,半响才回答:“好,你说。” “不悔,东野不悔!”南宫慕雅笑了,那绝望而无悔的笑,让竹筠看了都觉得她现在的心正在被人狠狠地撕碎着。 “好,孩子就叫东野不悔!”这一次,慕容太后就真的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里的宫人也一并离开,就只剩下南宫慕雅和竹筠两人。 看着南宫慕雅的脸色渐渐变白,竹筠小心翼翼地扶着她问:“小雅,要不要先回床休息,刚生完孩子,你的身体还很虚弱!” “我真的是个不称职的母亲,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认!” “小雅,你就看开点吧,等几年,你再向太后娘娘要回孩子吧!” 南宫慕雅躺回床上,没有再说话。她们心里都清楚,她这辈子是很难再见到孩子了,即使是见到了,她还是要远远地避开。就像宸妃对东野湄和凌宇一样。 静静陪着南宫慕雅,等她安心睡下后,竹筠才动身回自己的寝宫。可是她却没能回到寝宫。 哇,她的头好痛!昨晚到底是谁那么大胆,竟敢在皇宫里行凶?竹筠伸出左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呜呜,真的起了个大包了,好痛! 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愣愣地看了看自己的裙子下摆。哇!她怎么满身是血?她正想抬起自己的右手摸一摸身上的血到底是鸡血还是人血。可是,她这一抬手却发现自己手里竟拿着一把匕首?老天,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对了,胡昭妃!当时她看到胡昭妃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 她茫然地看向四周。眼睛忽然定格在身旁的胡昭妃身上。她的身上怎么多了两个血窟窿?昨晚明明是没有的呀!竹筠正在惊讶着,十几柄剑刃忽然指向了她那光滑细嫩的脖子! “长公主失礼了!”是大内侍卫的头儿,也就是上一次太子被杀时的那个暴露她身份的侍卫。 没搞错吧?她竟被当成杀人犯了?‘老天,你能告诉我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吗?’ ———— 青微宫。秘勤殿。 宏远帝突然将书案上所有的奏章都掷到跪在地上的凌宇的脸上。 “你再说一句?”巨怒。 “父皇,请您放了她!”声音十分平淡却又不容置疑。 “她杀了朕的爱妃,你要朕放了她?”声音里充满了讥诮。 “儿臣以项上人头担保,杜芷翎绝对不可能杀人的!” “十几个大内侍卫都看到了她身上满是血迹,手里拿的匕首正是刺进昭妃身上的匕首!证据确凿,她如何抵赖?” 古人还真是顽固不通!“父皇您没听说过栽赃陷害么?” 挑了挑眉,宏远帝眼光凌厉地盯着凌宇那双带着嘲弄的眼眸:“你又怎么确定是栽赃陷害?如果这是真的呢?” “儿臣愿意立下军令状!” “好,这件案子朕会派人去查的!为期三个月!” “父皇,儿臣也要参与!” “你要避嫌。” “儿臣不会介入,但是儿臣要全程参与,毕竟儿臣的性命也压在那儿了!” 略微沉思,宏远帝才微微点头,“好!” 第六十四章 案件复述 宏远帝找了谁来查?就是那个怪医童一飞了。但是童一飞比较精通的是救人,但这一次,要查死人的死因?这可就真的难到他了!凌宇也明白这一点,因而,他马上让北斗和天涯满世界地找欧阳可儿,这个案件不找她还能找谁? 但是竹筠那儿还是要去关照关照的。 在慕容太后的坚持下,竹筠并没有像逸王东野筵一样被关到了天牢,而是被幽禁在自己的寝殿中。 凌宇来回踱着步,晃花了竹筠的眼。 “凌,你不要再晃了好吗?晃得我头都晕了。” 顿住脚步,凌宇担心地移到她跟前,“你后脑上的伤还是很痛吗?” “不是伤的问题,而是你!你不累吗?在那儿晃了一个上午!”竹筠拉着他,让他坐在自己的床沿上。 “只有三个月的时间,我真的怕……” “不用怕,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也不惊!我会没事儿的!”竹筠安抚性地拍拍他的手。但是她自己的心却是一点儿底儿都没有! “长公主,您说得轻巧,要是天涯他们找不到欧阳可儿,您就死定了!” 童一飞正吃着雪梨,听到竹筠这样说就禁不住损了她两句。但他说的也是真的。因为男女有别而且是君臣关系,宏远帝不让他这个做臣子的检查胡昭妃的尸首。他就远远看着胡昭妃的遗容,根本就查不出什么。 可能真的是死定了,上一次可儿说过,她要浪迹天涯。试问天涯他们又怎能在两个月以内找到她,还要送她过来?何况尸体的保质期也有限,不到十天,尸体就要腐烂发臭了!但她不想凌宇担心,只好打哈哈。 “安啦,凌,你们和老王爷的暗探网络那么发达,很快就能找到可儿的!” 谁都清楚竹筠是在想办法让他们不要担心,但是该问的还是要问的。 “筠筠,你昏倒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你为什么和胡昭妃凑到了一块儿的?” 竹筠想了想,“其实我并没有和昭妃娘娘凑到一块儿,我记得当时……当时我从小雅的寝室出来后,沿着金源苑的小道回我的寝殿。但是在‘无曲小道’上,我忽然听到一声‘咻’的声音还有就是重物倒地的声音,当时我心下就觉得奇怪。后来我循声过去,却看到昭妃娘娘已经倒在地上了。我正想喊她,忽然有人在我身后用棍子之类的东西敲晕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满身是血,手里还拿着一把染血的匕首!那时候真把我给吓死了!后来就看到昭妃娘娘躺在血泊里,身上还多了两个窟窿!” “你怎么知道她身上本来没有血窟窿的?”童一飞急急一问。 “当时我看到胡昭妃是面对着我躺在地上的,否则我根本就不知道她是谁!”竹筠白了童一飞一眼。让他来查她的案,她真是一万个不放心。 可是,换了别人她更不放心,要是那些人想借机要自己死那可怎么办呢? ———— 放肆的笑声传遍了整个鸾凤宫鸣宵殿。农落依倚在凤榻上听着辰儿听回来的消息。 “杜芷翎,看来不仅本宫想杀了你,还有更多的人在本宫面前先下了手。哈哈,你就等着死亡的来临吧!”农落依捻了一颗葡萄,正慢悠悠地送进嘴里。 辰儿在一旁嗫嚅地道:“可是娘娘,荣王殿下也立下了军令状,要为杜芷翎翻案!” “什么?咳咳咳……”因为激动,农落依口中的葡萄瞬间滑进了她的喉咙。 辰儿马上给农落依拍拍背部,还召来宫女让他们去请太医。农落依阻止了她,还紧紧攥着辰儿的手惊恐地问道:“他真的立下了军令状?” 盯着农落依苍白的脸色,辰儿迟疑地点了点头。 ‘你竟能为她做出这些?为什么,为什么?’ 农落依不住地嗤笑,笑声里含着妒忌、埋怨、痛恨,以及一些辰儿看不明白的情绪…… 第六十五章 夜逃失败01 童一飞和凌宇这边正对着只看到头部的胡昭妃的尸首在那里搔头烦恼;竹筠那边就是混吃混喝等死。十天了,欧阳可儿还是没有找到,这可怎么办呢?难道真的要等死? 幸而,凌宇找到了一个冰窖,将胡昭妃的尸体冰冻起来,延缓尸体的正常腐烂时间。即使这样,胡昭妃的尸体也不能放太久了。总之一句话,可儿一天不出现,她的脚就向鬼门关接近一步。每一天的醒来就证明自己的生命正在倒数,这种感觉真是难熬。天知道,她现在的日子过得多么的漫长! 辗转反侧,夜梦难眠呀!但是连日里的疲惫,竹筠终于如愿以偿地睡着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最适合做什么?就像现在的凌宇,他蹑手蹑脚地溜到了竹筠的房间里。他很小心地留意四周的动静,看得很准才会进行下一步计划。终于,他排除万难地挪到竹筠的牙床前。他轻轻地撩开帐幔,闪进床去。他拍拍竹筠的脸,外加轻声喊道:“懒猪,起来了!” 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竹筠拼命挥开在自己脸上骚扰着的物体。 竹筠终是耐不过凌宇的长期骚扰,悠悠醒来。一见到凌宇的头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她微微惊呼起来。 “凌宇,你怎么……” 凌宇马上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道:“筠筠,别说话,我来带你出宫去!” 如今他已经是黔驴技穷,什么办法都使出来了,可是这欧阳可儿就像是潜入了水底一般,消失不见了!因此,他只好出此下策了! 竹筠猛然睁大双眼。这凌宇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们势单力薄,能逃得过吗? “你放心,我早已经在宫外做好了准备,离开宫廷后,我们只会生活得更好!” 竹筠听着凌宇的保证,她很是感动。只是梦想是梦想,现实是现实!他们是注定逃不出这皇宫的牢笼的,除非它愿意放过他们! 竹筠正想说些是什么的时候,整个寝室立马灯火通明。凌宇暗暗吃惊:难道是自己暴露了行踪? 此时,恭王带着侍卫大步地踏进门来。 他绷着脸,直直地盯着凌宇看,痛心疾首地道:“子凌,你太让本王失望了!” 凌宇一转身,就看到竹筠的房间布满了大内侍卫。原来自己一进这个宁寿宫后,一举一动都已经落入了恭王的眼里。恭王的暗探机构果然是不容小觑呀!唉,自己又失败了!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子凌,我们要的不是你死,而是你的安分守己!”恭王冷声道。 竹筠是第一次听到恭王以这样阴冷的声音说话。以往,恭王说话都像老顽童一般,很可爱的呀!虽然有时会气死人。果然,能在宫廷里待着的人都是不简单的! “安分守己?我们还不够安分守己吗?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和筠筠?”凌宇直接坐在竹筠的床上,以身体挡住她。 唉,竹筠现在还穿着睡衣,她自制的现代睡衣,肯定是露胳膊露腿的。凌宇是一个很小气的人,他舍不得和别人分享她此时的美。 第六十六章 夜逃失败02 “杜芷翎是钦命要犯,她有杀死胡昭妃的嫌疑!” 恭王还欲说服凌宇,只听凌宇打断他道:“钦命要犯?我们到了今天还不是拜你们所赐?筠筠根本就不可能杀了胡昭妃,她没有杀人的动机!”凌宇执起竹筠的手,轻轻抚着她的手,疼惜地道。 “但现场的证据都……” “老王爷,可以让我单独跟他聊聊吗?” 这时候,竹筠终于发话了。他们在这样争吵下去又会有结果吗?不会,只会让事情越弄越糟。凌宇一旦遇到涉及她的事就很容易失去理智,所以她必须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她要先保住她和凌宇两个人的性命,否则一切都将免谈!她现在是‘杀人疑凶’,如果他们一逃跑,岂不是中了他人之计?而宏远帝肯定会下令通缉或诛杀他们的,俗话不是说,“有杀错,不放过”吗? 盯着竹筠的脸思量半天,恭王终于颌首道:“可以,但是你们就别再想着偷偷溜出皇宫了,有本王在,一只蚊子也别想飞出宁寿宫!” 待恭王等人离开,竹筠这才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软在凌宇怀中。 凌宇歉然道:“筠筠,看来咱们走不成了!” “走不成就别走了,只要咱们好好应付,咱们总会过关的。”竹筠埋首在凌宇怀中。 嗯,还是凌宇身上的味道好闻呀! “筠筠,如果我不是穿到东野瀛这个身体上来,你应该不会过得那么辛苦!” “非也,如果你不是‘荣王’,我不是‘杜芷言’,咱们还可能相遇吗?可能是微乎其微!凌,上天已经是待咱们不薄了,不要再怨天尤人了,这不像你!” 从凌宇的怀里抬起螓首,她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眸脉脉含情地看向凌宇。一动情,凌宇低下头,吻下了她的唇。他反复地吮吸着竹筠口中的甘甜,激动地与她的小舌交缠。良久,凌宇才依依不舍地放开竹筠,神情怪异地站了起来,往殿外走去。他也怕擦枪走火。这个时候不能多生波澜! 凌宇离开后,吉儿便冲了进来。她急急地撩开帐幔,却瞧见正在呆愣中的竹筠。她轻轻地拍拍竹筠的脸道:“小姐,您不是被吓傻了吧?” “我没事!”竹筠挥开吉儿的手,羞涩地倒头睡在床上,用被子盖过了头。 “小姐,您的嘴唇好像被什么咬了似的,都肿了起来了。是不是床上有不干净的东西?吉儿明天找一些驱虫的香囊来。”吉儿还是很尽职地问着。 “吉儿,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你先出去,我想睡了!”竹筠躲在被子里,模模糊糊地吩咐道。 “是,吉儿先出去了,小姐您就好好休息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竹筠才掀开被子,大口大口地喘气。真是闷死了!都怪凌宇,要是明天嘴唇上的红肿不消,她还怎么见人? 不过,她大概忘了,她现在是“疑犯”,哪有机会出去晃荡? 自上次凌宇夜闯宁寿宫,慕容太后和恭王禁止凌宇接近宁寿宫半步。但是,就在竹筠失望等死的时候,胡昭妃的命案有了新的转机! 第六十七章 新的转机 生活如一潭死水!毫无波澜,毫无激情,只剩下暗淡无光的等候!死刑犯都是这样静悄悄地看着铁窗外的夕阳慢慢湮灭在黑暗中的吗?很可惜,她这里连个铁窗都没有,只有被木板钉得严严实实的木窗! 蓦地,斜照的阳光深深地刺痛了竹筠的眼睛。 好耀眼的阳光!她有多久没有看到外面的阳光了,有十天了吧?竹筠用手遮着突然射进来的阳光,从指缝里看了看门口。那儿有几条人影在晃来晃去的,她心里忽然一颤。 老天,宏远帝不会是想提前行刑了吧?至少也要给个时间给她消化一下这个噩耗呀! “哇,竹筠你怎么搞成这副模样了?”满含责备的清脆女声传了过来。 一看清来人的娇颜,竹筠一个激动,马上扑了上去,“可儿,你终于来看我最后一面了!” “你这人,我是来救你的,不是来给你验尸的!”欧阳可儿皱了皱眉,马上将抓着自己衣襟的竹筠给推开。 “还能验吗?都一个月了?”尸体都变质了! “死了几十年都能验了,还说只死了几十天!”真是白痴! “……” ———— “师姐,这……”童一飞一脸迟疑地盯着欧阳可儿。 “脱!”不满地翻个白眼。 “可是,这不好吧,男女授受不亲啊!” “真是啰嗦,你不敢脱,我来脱!” 说着,欧阳可儿马上给胡昭妃给扒个精光。 真是个美人,不过可惜呀,死了! 那两个血窟窿还真是触目惊心呢!正正在肚脐的两边,形成两条平行线。那凶手也太有规律感了吧!难听点儿就是刻板! “师姐,你需要我帮你什么?”童一飞闭着眼睛,持着非礼勿视的原则。 “首先闭上你的嘴!”语气稍稍不悦。这童一飞还真是个聒噪的男人!真不知惟侯那老头怎么挑了他来当徒弟? 童一飞马上闭上了嘴。师姐好像生气了,不能再惹她了! 这个烂地方的规矩还真是多,连检个尸首也要有那么多忌讳。幸好,她在东野策那里取得了绝对自主权,现在胡昭妃整个尸首都是她的了,她爱怎么检就怎么检!幸福呀! 在尸体上找呀找,蓦地,欧阳可儿低呼: “咦,不对,这伤口不对!” 童一飞一听欧阳可儿的语气异常,马上睁开了眼睛,“什么不对?” “你看,这两个伤口都十分地平整,竹筠的案子有转机了!” 童一飞凑过头去,一看到那伤口,马上下了结论:“对耶,生前造成的伤口皮肉都是外翻的,但是这伤口都是平整的,是死后在捅上去的!那么说,竹筠就没有杀人了?” 欧阳可儿摇摇头,“这只能证明竹筠没有用匕首杀人,要是别人说竹筠只是想转移他人的视线,故意留下两个血窟窿呢?我们还要查出胡昭妃的真正死因!” 看着欧阳可儿越来越亮的眼眸,童一飞的头皮马上发麻。原来师父说的是真的,有尸体可以检验的时候,是欧阳可儿最有活力的时候! 第六十八章 案件重演 由于欧阳可儿的出现,竹筠的案子马上出现了转机。但是竹筠杀人的嫌疑还是没法洗清,因而宏远帝让欧阳可儿尽量将胡昭妃身上隐藏的伤痕都给找出来。 欧阳可儿找遍了胡昭妃全身都找不到可疑的伤痕,于是她召集了凌宇、童一飞、天涯以及北斗四人寻找对策。俗话都说了: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了。 “不可能没有伤痕的,胡昭妃并不是病死也不是被毒死,怎么会无疾而终呢?” 欧阳可儿在竹筠面前晃来晃去,有时和一样在竹筠房内晃来晃去的凌宇撞个正着。欧阳可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转过头问竹筠。 “她死的时候你确定她是闭着眼睛的?”狐疑地看向竹筠。 “是闭着眼的,如果她睁开眼睛肯定会吓死我,那时候我肯定会大叫,而不是傻傻地走过去喊她!”竹筠窝在玫瑰木椅子上,又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软绵绵地压了下去。 继续问:“你在看到胡昭妃之前有什么异样情况吗?” “就听见 ‘咻’的一声,还有就是重物倒地的声音,‘咻的一声’我不知道是什么声音,但是‘重物倒地’的声音应该是胡昭妃遇害的时候倒地的声音吧!” 欧阳可儿点点头,表示对这种猜测的赞同。但是,这致命伤痕到底在哪里呢?欧阳可儿圆溜溜的眼睛在众人身上都浏览了一遍,终于想到了一个很笨的办法——案件还原! 只是这两个演员似乎不大愿意耶!但是在凌宇的极度寒光之下,他们不得不演下去。竹筠嫌他们身穿男人衣服,没有女人的那种柔情。于是乎,两位铁铮铮的汉子就这样屈服于黑势力,扮女人去了。 看到扮成女人的天涯和童一飞,原本喝着茶、聊着天的他们马上喷茶。因为太丑了呗!其实童一飞还看得过去啦,毕竟他还比较年轻,看起来还真像个大姑娘,只是魁梧了点。 酱紫着脸的童一飞阴森森地道:“可以演了吧?”早死早超生! 由童一飞扮演竹筠,这是竹筠极力要求的,因为她说,“我才没有天涯那么丑了呢!童一飞还比较可以!” 天涯冷冷地刮了竹筠一眼。‘你还嫌?还不都是因为你这个没脑的家伙?’他当然不敢明着说,因为某只护着幼崽的母狮子还在这儿虎视眈眈着呢!天涯不自觉地瞄了凌宇大人一眼。 “各就各位,action!”欧阳大导演马上喊了起来,只是除了穿越过来的人才明白她在说什么。看到两个演员一脸疑惑看着她,欧阳可儿知道说错话了,马上纠正:“开始演吧!” 童一飞先躲在一旁,当天涯一倒,童一飞马上“轻移莲步”地跑上前去,还娇滴滴地喊道:“昭妃娘娘!” 众人马上吐了一地。 童一飞白了他们一眼,恶狠狠地道:“再笑,老子就不演了!” 欧阳大导演马上安抚好演员们的情绪。但她又疑惑了,“还是没有办法知道凶手是怎样杀人的!” “胡昭妃身上真的什么伤痕都没有吗?”凌宇微微一沉思,“她的身体,你是不是从头到脚都检查好了?” “那是当然!”欧阳可儿马上白了凌宇一眼。 真是的,竟怀疑她的专业水平?不过……从头到脚? 欧阳可儿的水眸马上晶亮起来,大声喊道:“凌宇,你一言惊醒梦中人!我怎么没有想到凶手会用那种东西杀人呢!” 愣愣地看着欧阳可儿蹦蹦跳跳地跑出竹筠房间后,众人面面相觑。 什么东西? 第六十九章 凶器是…… 除了竹筠,刚刚的人都来到了冰窖里。此时的他们都瞪圆了双眼,直愣愣地看着欧阳可儿在胡昭妃的头上弄来弄去。弄来弄去这倒没什么,反正上一次她在胡昭妃头上找伤痕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搞的。可是,她现在手上拿着的到底是什么东东?一块像月亮的石头?还有一个可以拉伸的柄? “哈,终于给吸出来了!看来梁疯子的发明还是很实用呀!”欧阳可儿沾沾自喜地盯着石头上那三根尾端直挺挺地黏着“月亮石头”的银针! 众人马上凑过头去,认真地研究了这三根银针。安静的冰窖顿时议论纷纷。 但是只有一个人是默不作声的,那就是凌宇。他本来沉静如潭水的双眼在看到那三根银针时,迅速地闪过了一丝难以探究的光芒。 致命伤找到了,就是银针没入天灵盖,大罗神仙也难救。而且能将银针给没入人的天灵盖的人,内功定是深厚无比。然而竹筠根本就不会武功,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这摆明了是栽赃陷害!于是,宏远帝马上下诏即时释放幽禁着的竹筠。 重获自由的竹筠心情澎湃,搂着欧阳可儿在原地里转圈圈。谁都没有想到平时瘦瘦弱弱的竹筠竟有如此神力,能将欧阳可儿给抱起来!所以说,人的潜力是无穷的! 但是,胡昭妃的命案还是要破的!但是已经没有欧阳可儿什么事儿了。她的任务是找出死因,至于破案么,找“古代警察”去! 秘勤殿里。 宏远帝神色冷淡地盯着书案上摆着的三根银针,而恭王则侍立一旁,神色凝重地看着灰青色的银针尾部。 “陛下,是西月国青璃皇妃的独门武器——璃珏针!” “嗯,看来青璃皇妃是潜到青桐城里了!”宏远帝暗暗捏紧了拳头。‘竟敢在朕的视野范围之内杀人,西门离忧,你真是太大胆了!’ “陛下,您打算怎么办?”已经潜到皇宫里了,真的不能不防呀! “先把这件事给瞒起来,朕倒是要看看,他们还能玩什么把戏!” 说话的同时,宏远帝伸手拿起三根银针,狠狠地射向殿中的朱红色金丝楠木柱子上。银针直愣愣地没入木中,只剩下灰青色的针尾。 ———— 为了表达歉意,宏远帝力邀竹筠和欧阳可儿同游青河。竹筠等人没办法拒绝,因为皇帝都承认错误了,你还能拿乔吗? 但是,为什么乘船安排是这样的? 宏远帝要宴请四国的共同最高青医欧阳可儿,将欧阳可儿邀到皇帝的龙船上。而直接受害者的竹筠却只能跟着王德妃以及几位不甚得宠的妃子共乘一条船上。很明显的歧视! 竹筠心里嘀咕了一番。 欧阳可儿看得出竹筠的心思,她在众人还未上船前,拉着竹筠到河岸边闲聊。 “怎么?还在生气?” 竹筠撇撇嘴,“哪有,只是……” “只是不能和凌宇同在一艘船上?”欧阳可儿揶揄她。 “可儿!”竹筠难得地娇嗔起来。 “不说这个了,”欧阳可儿突然凑到竹筠耳边,低低地说,“竹筠,你要小心点那个皇帝东野策,他不是个简单的皇帝!” 竹筠狐疑地看了欧阳可儿一眼,只见欧阳可儿但笑不语。 明白她是好心提醒自己,竹筠回以一笑,随即转过话题:“可儿,你那个吸银针的工具是什么来的?怎么那么神奇?还有,你怎么想到胡昭妃的头上有蹊跷的?” 欧阳可儿笑了笑,“听到凌宇说了‘从头到脚’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没有认真地观察死者头部的细微伤痕。后来,我仔细地看了看死者的天灵盖,结果真的有所发现。那里赫然有三个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针孔在那里。因为里面的针很难拿出来,我只好用从现代带来的工具来人工吸取了,呃,就是你看到的那块像石头的东西,那是梁致峰的杰作!” 竹筠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你知道那是什么样的银针吗?” “一种杀人武器,银针的制作很符合杀人要求,柔软度适当,在内力深厚的人手里使用,会得到更好的杀人效果。就像杀胡昭妃的凶手,‘他’的确是一个武林中的高手中的高手!‘他’没有顺带杀了你算你命大!” “但是,‘他’却栽赃给我了,我完全成了替罪羊了!还好有你呀,可儿!”向欧阳可儿感激一笑,“还有就是感谢上苍让凌宇在人海茫茫中找到了你!” “谁说是凌宇的人找到我的?”欧阳可儿白了她一眼,“是一群不知名的神秘人!当时,他们找到我的时候,还真是吓了我一跳,还把我给绑了来青桐城。那时候我才知道你出了事儿了!”连糖儿都还留在她义父惟侯那里呢! 竹筠瞪圆了双眼。咦?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须臾,她将讶异收藏在心底。 第七十章 故友 目送欧阳可儿脸色复杂且犹豫地踏上了宏远帝那艘旌旗飘飘的华丽龙船,竹筠这才回过头来打量眼前这艘全场最简陋的游船。老天,船的甲板上竟有一大堆挖去心的干葫芦,有些妃子看到的时候还抱怨了几声呢! 竹筠淡淡一笑,既来之,则安之!凌宇好像是在中间的游船里吧!唉,连玩都见不了面,心情还真是郁闷! 欧阳可儿上了船就看见宏远帝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他大手一挥,将船舱内的所有人都赶出去,客气地邀欧阳可儿落座。可儿笑道:“陛下,别来无恙啊!除去前几天匆忙一见,咱们也有十年没见了!” 宏远帝温和一笑,“是呀,都十年了!” 十年了,他竟能等了十年。本以为今生都不会再见到她的了,唉,老天算是对他不薄了! 欧阳可儿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她的神情一变,马上执起他的右手把起了脉。末了,她复杂地笑了起来。 “看来,最近几年你活得很‘健康’呀!” “是啊,但是还是有人想我快点儿死,好趁虚而入呀!”特别是自家养的狼! “你们四个国家斗了那么多年还是斗个没完,到了何时才是尽头?” 宏远帝随意地躺在地上,话语里充满着落寞,“天下一统的时候或许就是尽头了!或许,这些都不是由我来完成,我只能给后辈们制造机会!” “包括你的生命?”欧阳可儿轻轻一笑,“你身上的毒素已经很多了,你就不怕……” “死了不是更轻松吗?”宏远帝坐起来,似笑非笑地盯着欧阳可儿,了无痕迹地转换了话题,“他对你还好吗?你过得幸福吗?”提死亡多么的晦气! 缄默良久,欧阳可儿才道:“还好。” 随后,满室沉默。 夜越来越沉。 昏暗的渔灯一点点地照映在水面上,倒映的光芒随着微波扩散得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船上的人都熟睡了,然而竹筠却是难以入睡。想起先前的命案,她现在还是心有余悸。觉得船舱里闷得紧,她草草地披上一件披风便走到了甲板上。冷冽的风吹着她散放的青丝,几缕不听话的发丝遮住了她晶亮的双眸。她伸出了手,将不听话的发丝给拨回原处,再用手压着。 她想起了和凌宇在这里看过夕阳,那家伙还很不解风情地说,那个欲落的夕阳像个咸鸭蛋!想到这里,竹筠不自觉地笑了。 掉过头,席地而坐。闭上眼,想静静地倾听河水的声音。自然的声音往往是最为纯净的,宛若天籁。记得凌宇说过,青河的水是永不结冰的,永远都是这样静静地流淌,直到地老天荒。 静静地流淌?为什么她听到了不同寻常的水流声? 竹筠站起来,跑向船边看看,这一看,她马上傻了眼。竟有河水进入船底!而她们的船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掉了队,已经看不到别的船只了。 老天,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马上叫醒了众人。 —— “皇后娘娘,卑职已经完成了任务,不出两刻钟(将近半个小时),王德妃的船便会马上沉没!”黑衣人匍匐于地,毕恭毕敬地回道。 “东野瀛,本宫倒要看看你这一次怎么救她!哈哈哈……” 农落依锉锉指甲,冷冽的笑意慢慢从她红艳似血的唇中溢出,听得周边的宫人都头皮发麻。 第七十一章 葫芦筏 在船里的几个妃子知道船要沉了,她们个个都被吓哭了。竹筠冷声道:“想要活命的都给我闭嘴!” 胆子大一些的王德妃道:“你有什么办法?”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光顾着哭,那就等死吧!”竹筠翻了翻白眼,“先点上蜡烛!” 待宫女点上蜡烛后,黑暗的船舱顿时亮了起来,而竹筠的脑袋也顿时亮了起来。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那个?”竹筠自嘲地拍着脑袋道,“快,去把那一堆葫芦给拿来,还有所有的绳子、所有的蜡烛都拿过来!动作快点!” “您要这些做什么呢?”吉儿小心问道,但她也手脚不停地张罗着竹筠需要的物品。 “教你们做我家乡的手工作品以及逃生法门!” 竹筠教着几位妃子将蜡烛烧融后的蜡都涂在蒙了一片薄纸的葫芦口上,把葫芦口给封死了。待蜡干了以后,她马上让宫女们接手,用绳子将葫芦给连接起来。一刻钟后,一个简易的葫芦筏就做好了。第一次体会到了人多力量大的好处呀!但是也是坏处! 竹筠命那些懂水性的人迅速将葫芦筏放置好,铺上薄板子。她将那些妃子们一个一个地送上了葫芦筏后,却见那些宫女不肯下去。竹筠假意怒骂道:“还不快去伺候你们的主子?” 宫女们不敢怠慢半刻,也陆续上了葫芦筏。葫芦筏只剩下一个位置了,但船上还有竹筠和吉儿。 竹筠抱歉地瞄了吉儿一眼,凄然地道:“吉儿,没想到,咱们主仆的缘分那么短暂!” 吉儿安慰地朝竹筠笑道:“小姐,今生能伺候你已经是吉儿的福分了。” 说着吉儿便想跪下,不料,她被竹筠一把推到了葫芦筏上。吉儿不知道竹筠会推她下去,她惊叫起来。众妃看到这样的情况,立即抓紧了葫芦筏。 “吉儿,你如果有命回去,帮我告诉荣王,今生我欠他的情,我来生再还!”如果还有来生的话! “不!小姐!”吉儿想爬回船边,无奈葫芦筏因她被推下来而产生了推力,越飘越远了。 吉儿她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竹筠与船一起慢慢地没入了河水之中。众人都掩脸哭泣,只有吉儿是大声痛哭起来。 ———— 因为竹筠他们的船在行驶过程中慢慢落后,竟掉了队都没有人知道。东野鸿在船头徘徊着,忽然看到远方亮起了一抹绛紫色的烟火,他的心里咯噔一下。他掉头跑到凌宇的房间前,死命拍打着他的门。 凌宇今天特别烦躁,遇到别人拍他的门,他的火气就更大了,他怒气冲冲地拉开门,对敲门人吼道:“敲什么敲?你想死就马上报上名来!” “呵呵,五弟,火气那么大?我只是想找你喝杯酒,如此而已!”东野鸿倚在门边,扯唇笑道。 凌宇盯着他,思考了片刻,还是决定和他喝一杯。 第七十二章 援救 他们两人竟能心平气和地喝酒?这是他们自己也意想不到的。 “你怎么会找我来喝酒?”凌宇晃着酒杯,歪过头,斜睨着东野鸿。 东野鸿目不斜视地盯着杯中物,略为沉思后道:“老三的动作真的很快,你要小心着点!” “连农皇后那条关系他也搭上了,他小子手脚还真的蛮快的嘛!”凌宇手一紧,杯中的透明液体霎时间晃了出来。 东野鸿眯起眼,仰头大笑:“哈哈哈!” “哼,这农皇后还是你给弄出来的杰作呢!”凌宇一道冷光射向东野鸿。 “你和农皇后,现在是新仇加旧恨!你们自个儿慢慢算清楚吧!”东野鸿倏地立了起来,“别怪当哥哥的没提醒你,我刚刚发现少了一条船,好像是王德妃她们的船。” “王德妃?”凌宇的脸上露出了疑惑。 东野鸿不得不明确地点醒他,“听说荷颐长公主也在那条船上!” “你说筠筠她……”凌宇立马拽住东野鸿的衣服,脸上的杀气顿现。 东野鸿扯下了凌宇的手,冷声道:“不快去救她,她就活不了了!” 凌宇马上转过身,吆喝着下属乘小船出去救人。 东野鸿立在船头上,任凭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的衣袂、还有他的心……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竹筠!’ 当凌宇带着众人来到出事地点,他只看到河上漂着一只简易的葫芦筏,但是葫芦筏上没有他的筠筠。他命人将那些妃子接上了另一条船上。他一见到吉儿,就拽住她的手,冷声问道:“你小姐呢?她在哪儿?” 吉儿只是在哭,她不敢正眼看凌宇。不仅仅因为凌宇此时的眼光凌厉得可以将她砍成碎片,更因她十分内疚没有保护好竹筠。 “吉儿,你小姐在哪儿?”凌宇咆哮出来了。吓得众人立刻停下手中的事,呆呆地看着他们。现在是人人自危呀! “小姐还在船上……” “那船呢?”凌宇冷冽的声音里透着悲痛。 吉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嗫嚅道:“船没入河里了……” “……” 凌宇忽然没有了声音,吉儿更加害怕了,她小声地道:“殿下,小姐有话要贱婢转达给您,她说,今生她欠您的情,她来生再还!” “够了!”凌宇紧紧地攥住了双拳,冷冷地道,“来人啊!就算要将青河的水给本王抽干,也要找到荷颐长公主!” 一夜过去了,凌宇什么也没有找到,只找到船的残骸。他一个人静静地立在船头上,任凭冷风吹着他的身体。现在没有什么比他的心更冷的了。一夜了,他什么也没有找到,哪怕是她的一只鞋子。 “殿下,好消息,芦苇丛那边有人喊救命,卑职已经命人将船驶过去了!”天涯踉踉跄跄地跑到凌宇跟前,笑嘻嘻地看着凌宇。 凌宇一听,马上拽着他的衣领,冷声道:“如果不是她,你就小心你的命!” 天涯那欠扁的笑脸马上变成了苦瓜脸。老天,只是来报个消息嘛,干嘛要这样对他呀?拿句童一飞的话,这荣王真的越来越不可爱了! 幸好,在芦苇丛里喊救命的人正是咱们的荷颐长公主。否则,天涯的性命,休矣! 说到竹筠的大难不死呀,也真是有点儿侥幸。当那条船就快要翻了的时候,在船头的竹筠紧紧抓住了船桅。忽然,她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大浴桶。这浴桶可能是因为船的剧烈晃荡给荡了出来。这下总算有一线希望了。于是她艰难地钻到浴桶里,却不料船翻过来的时候,连桶带人地抛到接近河岸的芦苇丛里。她当时也因为剧烈的震荡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亮了。她不管有人没人,先喊救命再说。结果,她一喊,在附近搜索的人便听见了,他们马上上报给天涯。 一晚的精神虐待,终于在找到竹筠的时候得到释放。这群人只差没将竹筠当成了圣母玛利亚了,不对,是观世音菩萨才对啦! 后来,竹筠患了“劫难后遗症”,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一晚上在河上漂着,虽然还有个浴桶,竹筠还是没能战胜伤寒,病倒了! 第七十三章 喜结连理01 一身黑色襦裙,青黑色披风的女人静静立在小树林后,一个嫩黄色宫衣的宫女笑盈盈的走到女人的身后,恭恭敬敬地双手抱胸俯身道: “皇妃娘娘,胡昭妃的案子被青医欧阳可儿给破了,虽然到现在还找不到我们这里,但是他们可能已经知道是咱们下的手了!” “本宫明白,只可惜这一次除不掉杜芷言,将来她可能是咱们的隐患!” “皇妃娘娘,您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她?她是……” “无毒不丈夫,何况三殿下的大计才是我们要关注的事,牺牲一两个人没有问题!你只要好好干下去,本宫和殿下是不会亏待你的!” 青璃皇妃合上如扇贝般的眼帘,让景宁猜不透这青璃皇妃是怎样想的。 回想那个时候,她与青璃皇妃正在密谈。真的没想到胡昭妃竟在那个时候经过“无曲小道”,她也料不到青璃皇妃会使出“璃珏针”杀了胡昭妃,更料不到杜芷言竟在那个时候出现。最让她想不透的是,青璃皇妃竟然让她将胡昭妃捅了两刀嫁祸给杜芷言! ———— 说来也是因祸得福啦。 经过这两次的惊吓,凌宇真的吓出一身疑虑来。他真的不能让竹筠涉及太多的宫廷斗争,否则,他随时都可能失去她! 因此,凌宇语带威胁地告诉慕容太后,如果不把竹筠给他的话,他就将所有的一切都给毁了。思前想后,慕容太后只好削了竹筠长公主封号,赐婚于凌宇。七天后,由慕容太后与老王爷在宁寿宫给凌宇和竹筠主婚。 可是恭王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因此,他灵活诡诈的脑袋想了个办法来捉弄凌宇。 当然,这件事一定要新娘子竹筠给配合配合。当竹筠听了恭王的计划,她马上举双手双脚赞成。 没有太多的宾客,只有欧阳可儿、天涯、北斗、东野湄为客人,慕容太后和恭王为主婚人。 整个喜堂简单却温馨,只有慕容太后亲自剪下了一个大红喜字,一对龙凤红烛,一对幸福的新人。 新房内。 凌宇呆呆地盯着披上红盖头的她。她终于是他的妻了,这一次没有人再来夺走她了! 颤抖着伸出了双手,他紧张地掀开了阻隔着他们之间进行眼神交流的红盖头。盖头一落,竹筠精致淡雅的脸庞终于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毫不吝啬地赞美她,“筠筠,你好美!” 竹筠本来就施了胭脂泛着红晕的脸,此时更是红得可疑。 喝过合卺酒后,凌宇一把抱起竹筠,直接大步走向内室。他邪邪一笑道:“今夜便与娘子共效于飞!” 竹筠笑道:“好呀,只要你能把这些纽扣都给解开了。” 凌宇仔细地看了看竹筠的嫁衣,一排密密麻麻的纽扣就这样像一条笔直的蜈蚣贴在竹筠的嫁衣上。凌宇眯了眯眼,无奈地叹道:“这些纽扣有近三百颗了吧!” 竹筠摇摇头,她很认真地道:“不对,里中外三件,一共九百九十九颗。” 第七十四章 喜结连理02 凌宇听后,嘴角抽搐。竟然有一千颗?那要解到何时?今天她是怎么穿上去的?他低眉一笑。不过,这样的小纽扣是难不倒他荣王殿下嘀! 从靴子里掏出了匕首,他想直接用匕首割掉纽扣。 却听竹筠贼贼笑道:“纽扣是用细铁丝穿上的,匕首是割不断的!”老王爷,你真是太英明了! 凌宇火了,拿起匕首想割开她的衣服。竹筠伸出手按着他,阻止道:“这衣服我还想留着呢!要留给你闺女出嫁的时候用!” 手一顿,凌宇的脸马上黑了。竹筠毫无同情心地道:“小宇,你就认命吧!想要就得按我的规矩来办!” “是老王爷的规矩吧!”凌宇无奈地道。 “宾果!我的老公真聪明!”竹筠朝凌宇的脸上轻轻地拍了两拍。 “哼!山人自有妙计!我就不相信我解不开你这衣服上的密码!”凌宇愤愤不平。老王爷连这样的时刻还要这样来捉弄他?气也! “那请你慢慢解密,恕我不再奉陪,晚安!”竹筠真的闭上眼,准备睡了。 摸约两分钟后,竹筠听到凌宇高声喊道:“我有办法解了!” 她好笑地道:“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将纽扣一一解开。不过,可能要解到天亮哟!” 忽然,竹筠感到凌宇抓着她的衣服不知在搞什么鬼。她倏地睁开双眼,看到凌宇冲着她诡笑着,手中的匕首还在她面前晃了晃。 “你想干嘛?”瞬间警惕起来。 “割线呀!这个年代的衣服都是一线到底的,割掉线的一头,再从另一头将线拉出,衣服就……” 凌宇再次朝竹筠诡笑两声,他手一扯,竹筠的嫁衣马上散架。嘿嘿,向下一个目标进攻。但是他老婆冷声阻止道:“凌宇!我不是说过这衣服要留给我们的女儿的吗?你干嘛要弄得它散了架?” “散了架可以接回去呀!更何况,没有洞房花烛夜,我们哪来的女儿?”说着,第二个目标也成功攻下了。 竹筠不依了,她紧紧拽着自己的里衣,坚守最后一道防线。 “凌宇,你太狡猾了!” “不狡猾怎么能配得上你呢,我的筠筠?”凌宇直接来柔情攻势,将竹筠吻得晕头转向的。他成功地把握住最好的时机,轻轻一扯,成功攻破了最后一道防线。 “凌宇,你这个大坏蛋!” “老婆,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 “……” 竹筠不是不想说话,而是被某人封住了唇,说不出话来。凌宇伸手扯落帐幔,遮住了满室旖旎。可怜的小红帽竹筠就这样落入了大灰狼的手里。 第七十五章 画眉梳妆 一早醒来,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仍然睡着的凌宇,竹筠不敢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她怕吵醒了他。忽闻外面的小太监喊起,她却看到凌宇的俊眉紧皱起来。 这人又装睡!竹筠倒竖了柳眉,一把推开他,顺便补上一脚把他踢下床去。凌宇一翻身,马上爬了起来,讨好地笑道:“娘子醒了?” 竹筠鼓着气,不理他,径自起床找衣服去。 在竹筠穿衣时,凌宇不知跑哪儿去了。半响,吉儿进来伺候竹筠梳妆。当她一进门的时候,被地上的“衣服”(准确来说是碎布)吓了一跳。她讶然道:“小姐,这衣服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了?” “某只狼扯咬的!”竹筠轻轻地朝那一块一块的碎布瞥了眼。唉,可怜的嫁衣,找个裁缝把它们给缝回去吧!就这样扔掉多可惜呀!最郁闷的就是,那个凌宇一个扣子都没有解过…… “吉儿,待会叫个人来收拾收拾,记得要好好收着,我以后还有用呢!” “小姐,都碎成这样了,您还要吗?”吉儿倒是讶异。还有用?小姐想要嫁第二次吗? “有用,肯定会有用的,以后你就知道了!”就留给以后的女婿来烦恼吧!“吉儿,帮我绾个髻吧!” 竹筠整整身上的衣服后,端坐在梳妆台前,任凭吉儿摆弄她的头发。 吉儿很细心地为竹筠绾了个同心髻,只差找一朵比较适合的珠花别着了,但她们左试右试都觉得不满意。忽然,一朵带着晨露的小型荷花插在竹筠的髻上,这样一插竟成了画龙点睛之笔。凌宇挥挥手,吉儿等人很识趣地退到一边。 “嗯,刚刚好!”竹筠嫣然一笑。 凌宇扶着竹筠的两肩,在她身后伸过头来。他竟像痴了似的呆看着铜镜中的竹筠。 “好看吗?”竹筠的脸上泛着绯红的霞。 “好美!”凌宇轻轻地将唇摩挲着她的耳垂,引起她的轻颤。 “大清早的干什么?宫女们还看着呢!”竹筠轻轻地推开他。 “怕什么,这是咱们的房间!”凌宇依旧干着他想干的事。 “这是太后寝宫!”竹筠不得不提醒他这件事,“咱们还要给太后和老王爷他们敬茶呢!” “那就让他们等等呗!昨晚都是他们搞的鬼,今天我就让他们尝尝等待的滋味!”说着,凌宇就腾空抱起了竹筠,引起竹筠的惊呼。 “凌,你想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不放!”使出耍赖的功夫。 “我们要去太后那儿了!”无奈地翻翻白眼。 “让他们等!好了,筠筠别说话了!”一口咬住了竹筠喋喋不休的小嘴。 “……”又来这招,竹筠实在是无奈至极呀! 吉儿和在房间里收拾的宫女都偷偷掩嘴而笑。这荣王和王妃真的是太可爱了。当然她们也很识趣地将空间留给了小两口。人家新婚燕尔的,就让他们闹去吧!不过还是要去禀报给太后和恭王,否则,他们是有一段时间可等了。 等竹筠他们到飞檐殿请安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看着一副吃饱餍足模样的凌宇,和脸上泛着异样红潮的竹筠,老王爷暧昧地朝他俩笑了笑。相较于凌宇的淡定模样,竹筠真的羞得想找个地洞给钻进去。都是凌宇害的! 第二天,凌宇和竹筠的婚事才由慕容太后传达到整个青桐城。而凌宇他们也在新婚的第二天回到了荣王府。 第七十六章 东野湄的婚事01 本以为嫁给了凌宇就可以安心地在家相夫教子了,虽然现在还没有“子”。但事实上却不是这样,慕容太后那边还是要经常去请安。这样子,竹筠总是有种“我是假释犯”的感觉。“出狱”了,却还要定时回去报到! “孙媳参见太后娘娘!”标准地施了个宫廷礼。想她竹筠在宫廷里这段时日不是白待的,这宫廷礼仪她早就已经被训的滚瓜烂熟了! 慕容太后笑眯眯地招呼她坐下。等坐定后,她才迟钝地发现原来湄湄也在。但是,为何湄湄的眼睛红得像兔子一般? 视线疑惑地在慕容太后和东野湄之间徘徊。只见慕容太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安慰的语气道:“应和,你要学会接受啊,你没得选择了!” “应和知道。”委委屈屈的,还包含着一点不甘与愤慨。 “芷翎,你身为嫂嫂,你就帮忙劝着点儿!”慕容太后接过辛嬷嬷递给她的茶,慢慢地喝了起来。 “是,芷翎知道!”事实上,竹筠却是听得一头雾水。老天,这是什么跟什么? 等她们从慕容太后那里出来,竹筠才压抑不住地问,“湄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没什么,只是父皇已经将我许给了皇祖母的亲女清宁公主与北漠国宁王北辰煦之子北辰世勋!” 慕容太后的亲生女儿清宁公主与北漠国宁王北辰煦之子北辰世勋?好晕!那就是说,她要嫁给自己姑姑的儿子啰!可是,东野湄喜欢的是…… “湄湄,你……” “我没事,本来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比起山阴公主姐姐,我的命算是好的了!”东野湄自嘲一笑。或许,她的一辈子就这样葬送了。她那段无果的恋情也该是结束的时候了!可是,那个人他会回过头来看她一眼吗?哪怕是一眼也好呀! 竹筠看着东野湄落寞离去的身影,她知道,她根本就帮不了东野湄什么! 暗暗叹了口气,她才转过身子,却看到眼里含泪、默不作声地盯着她看的东野迟。好久没有见到迟儿了,最近她的事儿一箩筐,都没有好好地陪陪迟儿。真是有负他母亲的重托! 竹筠扬起笑,走到东野迟面前,蹲下身子,伸出手想抚抚他额上那几撮不听话的发。谁知,东野迟挥手打掉她的手。 “别碰我!”冷冽的声音让竹筠有一瞬间的错愕。 讪讪地收回了手,她耐下心问:“迟儿,你这是怎么了?” “既然你们都不要我了,还假惺惺来关心我做什么?恶心!”冷冷地瞥了竹筠一眼,东野迟绕过竹筠就想离开。 她手疾眼快地拉着他,沉声道:“我从来都没有说过不要你,但是,我真的很难……”很难兼顾太多! 拉起竹筠的手,东野迟低下头就是一咬,“她说得对,你嫁人了就会有自己的家庭,就像父王一样,有了新王妃有了他们自己的孩子我就是一无是处的拖油瓶!神憎鬼厌!” 竹筠一愣,东野迟马上甩开她,用袖子抹着泪跑开了。 她?哪个她?难道是杜惠妃?只有她才会经常找迟儿玩! 原来,迟儿的心竟是这样的不安,而她却从来没有注意到。还有,这杜惠妃她打的又是什么主意?不行,她得想想办法将东野迟给接回荣王府,否则这孩子以后可能会变成一个暴戾乖张的人! 第七十七章 东野湄的婚事02 回到荣王府,竹筠一踏进书房就看到埋头批阅公文的凌宇。她撇撇嘴,径自在躺椅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 一刻钟后,埋头于书案中的人还是没有反应,竹筠拧拧眉,终于忍不住地叹了口气,“凌,太后娘娘今天给湄湄指婚了!她要嫁给北辰世勋!” 终于,一直低头的人微微顿了顿挥笔直书的手,半响才抬起头来,“该来的还是要来的!”接着,头又低了下去。 竹筠有些发火。虽然,凌宇不知道湄湄和他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但是,他平时很疼爱她呀,怎么…… 她鼓着气,从躺椅上翻身起来,气冲冲地走到凌宇面前,一手夺过他手里的毛笔,叉着腰,狠狠地道:“你有没有想过湄湄她的感情事?” “当然有,那丫头爱上了北斗,我现在正想着如何帮她呢!”虽然手中的笔被气呼呼的老婆大人给夺走了,但是他眼前的笔帘上还挂着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毛笔,再拿一支就是了! “那你知道北斗是怎么想的吗?”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替湄湄打算打算?竹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接收到竹筠眼里的寒光,他将她一把拉进自己的腿上坐着,头就这样重重地压在竹筠的肩膀上,懒洋洋地道:“他需要我们的帮助,而能娶湄湄应是他最好的选择!” “这不可能了吧?太后都指了婚了,除非……” 竹筠越说越兴奋,晶亮的眼睛特别让人迷醉。他知道她心下想的是什么,逃婚?不可能的了!再说,东野湄知道这一切的话,或许也不想再逃了! “……”良久,凌宇才决定和盘托出:“北斗就是北漠国宁王的儿子,也就是我姑姑清宁长公主的儿子北辰世勋。” 毫不意外看到竹筠的水眸由清亮变成讶异,再由讶异变成愤怒,“看来你们都耍着我玩呀!” “哪敢?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的,当时我心里的震惊肯定比你大了许多倍。哈哈,一个大人物在我的麾下沉默那么久,我竟然毫无所觉!”凌宇眼里有那么一丝竹筠可以略微察觉到的愤怒,“无论如何,湄湄是嫁定他了,否则,她要嫁的就是北漠国的叛臣忠王北辰海能了。” 北辰海能?那个弑兄杀弟夺权的现任北漠国国王?从前还被封忠王,先下还真是讽刺!这些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 “老天!那人已经五十了!” “所以……”凌宇苦笑。 “我明白了,两害相权取其轻!可是你们有没有别的办法,不要让公主和亲过去?就算湄湄不用和亲过去,但是总要有人和亲过去的!” “没有办法了,父皇已经决定让山阴公主去和亲了!” 是呀,他们还能有什么办法? 撇去东野湄这件事,竹筠想起了东野迟冷漠的眼神,她不由得冷颤。凌宇也明显地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环着她的双手紧紧收起。 “筠筠,怎么了,觉得冷?” 都已经是晚春三月了,还会这样冷吗?执起竹筠的手,放入自己的大掌里轻柔地摩擦起来。竹筠反手握住他的,轻柔地笑道:“不冷,但是想到了玉璃姐姐临死时候交代的事没有好好做好。迟儿他……” 幽幽叹了口气。 凌宇笑道:“想接他回来?” “可以吗?”既然知道她的暗示,就应当大方点,直接把孩子接过来! “当然可以。” 笑得好有商量,但是眼底下的那抹算计,竹筠还是看出来了,“有什么条件?” “明年给我生个女儿!” 说着,凌宇抱起竹筠往密室里走。竹筠早就红了脸,但是也不吭声。因为她也想要一个女儿呀! 第七十八章 东野迟的不对劲 【写这一章的时候,家里没电三次,不知道有没有漏掉什么,大家将就着看吧!】 在与东野鸿夫妇商量好后,竹筠来到了东野迟的寝室里。听宫女说,这孩子已经有十天没有踏出过房间半步了。 竹筠挥退了宫女,带着吉儿走进东野迟的寝室。 灰暗的寝室让竹筠感到了寝室主人内心的落寞。她的心霎时沉重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东野迟的心变得如此敏感而脆弱。 偌大的嫩黄色大床,帷帐低垂,竹筠根本就看不清里面是否有人。吉儿上前撩开幔帐,却没有见到东野迟的身影。正想转身去找,正主儿刚巧从窗外爬窗而入。见此,竹筠板着脸道:“迟儿,你这是做什么?” 斜斜倚坐在窗棂上,东野迟转脸看向窗外,“我做什么都已经与你无关了,王妃娘娘!” 那冷漠而疏离的身影,让竹筠的心忽然觉得难受。这是那个经常窝在她怀里要她讲故事的迟儿吗?短短的几个月时间,迟儿的变化竟如此的大。上次见他的时候,他的语气里还是有一丝的温度,而现在他却…… “迟儿,皇姑婆来接你了,咱们以后就会一直住在一起。”直到你要接替你父亲的位置。 “不必了,我的皇姑婆早就没有了,现在只有人人钦羡的荣王妃!几番风雨终成伉俪,恭喜了!” 从见面的时候开始,他一直以为他的皇姑婆是与众不同的,他的皇姑婆不会丢下他不管的!可是,她还是丢下了自己,几个月都没有理过他。只有那一位慈祥的老宫女会真正关心他,只有她…… “迟儿……”心里的内疚让她着实是说不出话来。 “我决定回安王府夺回属于我的一切了,我绝不给那个贱女人夺去属于我和我母亲的一切!”老宫女说过,他的后母和将来的弟弟肯定会和他争,那样他会失去更多! 竹筠闻言,心头一惊,身子秫秫发抖。还是来了么?连这么小的孩子也…… 全室一片缄默…… ———— 最后,迟儿还是跟着他的父亲回到了生他养他的安王府去了。他离开宁寿宫的时候,竹筠悄悄地走到他的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想要跟他说几句话,没料到,东野迟直接挥开她的手,朝他的父亲身后走去。 竹筠就这样伸着手,却忘了收回来。 东野鸿向她歉然一笑,拉起东野迟的手向慕容太后施礼告别。 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手,竹筠默默地收了回去。失败吗?很失败!她真的愧对萧玉璃的重托! 失魂落魄地从宁寿宫里出来,竹筠挥退了所有的侍从,包括吉儿。现在的她只想静一静,好好想一想以后。 “芷翎,你……” 温温婉婉的一句话,欲言又止。是谁呢?竹筠抬头一看,却是杜惠妃。马上从台阶上站了起来,向杜惠妃施礼。 “娘娘怎么只有一个人呢?”施了礼后,竹筠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杜惠妃没有带随侍的宫女。 杜惠妃温婉一笑,“你还不是一样?” 竹筠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娘娘是来御花园里闲逛的?” 第七十九章 另外一面的杜惠妃 杜惠妃点点头,浅浅一笑。 还是那样的温婉贤淑,这杜惠妃还真是与她魁梧高大的大哥、竹筠的身体的老爹杜蘅非常的不一样。虽然接触得少,但是这杜惠妃在她眼中就是那种弱势群体般的女人。老天应该找一个好男人来疼她的。可她真是命苦,嫁到皇宫里来,真是便宜了那个花心的皇帝了! 忽然想到宏远帝那家伙,竹筠不由得来火了。他真是一只老狐狸,如假包换的老狐狸!表面上装得像一个精虫充脑的淫君,暗地里却是操纵所有事情的幕后老大。 要不是欧阳可儿警告她要她小心宏远帝,还有前一段时间宸妃告诉她许多宫闱里的秘密,她还不知道慕容太后和恭王背后的大老板就是他!他也够强的,为了统治,连洪皇后那个襁褓中的儿子都能毒死了,还有前太子的死也还是他设下的陷阱。现在他还有四个正在明争暗斗的儿子,他现在还在算计着谁呢?凌宇吗?毕竟凌宇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心里面惴惴不安,竹筠长长地叹了口气,完全忽视了身边的杜惠妃,所以杜惠妃的再次出声,楞把她吓个半死! “芷翎呀,你在想什么呢?” “没没没,只是想着以后就很难见到迟儿了!”想到迟儿,心里又有点儿感伤。大半年的相处,她知道迟儿是个好孩子。聪明、勤奋,人长得又好,是个人见人爱的孩子,虽然他自己不喜欢与人亲近。 “是呀,很难见到了,但是能见到半年,本宫却是觉得很欣慰了!”杜惠妃的眼中透着落寞。 “惠妃娘娘好像很喜欢小孩子哦!”随便找些话题聊聊。 脸上笑容蓦地消失,杜惠妃合上眼帘,“可惜,老三不争气,不给本宫抱上孙子!” 也对,自己的儿子长大了,搬出了皇宫。一个长年在深宫内院的女人当然是倍感寂寞的了,想要含饴弄孙也是十分地正常。但是,不正常的是老三,妻妾都有五六个了,为什么还没有生出一个孩子来呢? 看看老二,先是前安王妃萧玉璃生了东野迟,现在的安王妃安云筝也怀了四个月的身孕了。老四就更不用说了,妻妾更是成群,小雅的女儿不悔已经是他第六个孩子了。 自己好像是扯错话题了,竹筠讪讪地笑了笑,“等等嘛,芷言姐姐很快就会给您生一个肥肥胖胖的孙子的!” 杜惠妃若有所思地看了竹筠一眼。在她那平静温润的眼眸里,竹筠竟看到了一丝责备!她想责备她一些什么?难道她知道自己不是杜芷翎,而是…… 果然,“如果当时不是你任性,现在本宫就是儿孙满堂了!” “芷言姐姐不是也可以……”给他生孩子吗?反正他就要一个杜太尉的女儿来巩固自己的势力而已,不是谁都可以吗? “不是真心喜欢的女孩,他是不会招惹的。但是,对于他喜欢的女孩,他是十分执着的。所以本宫想让你记着,离他远点,不要再一次搅乱他的一池春水了,让他慢慢地淡忘了那段感情!”此时的杜惠妃早已消失了她的温婉柔顺,取而代之的是凌厉而饱含威胁的警告,“还有,如果你还是坚持要帮助老五夺位,你父亲是不会放过你们的,你好自为之吧!” 望着杜惠妃离去的身影,竹筠的心还在剧烈跳动。果然,皇宫里的女人都是长着刺儿的,一点儿也碰不得! “筠筠,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吉儿说,你不让他们跟着。” 回首看着跑得气喘喘的凌宇,竹筠的心觉得委屈,红了眼,呆呆地看着他。凌宇一看,伸手把她给揽入怀中。 好熟悉的味道。凌宇的怀抱或许就是她最安全最温暖的港湾了吧? “凌,我好累哦,我们回家好吗?” 凌宇低头在她的额上轻轻落下一吻,“好,咱们回去!” 第八十章 小别 日子就这样平平静静地过着。在东野湄和北斗,不,应该是北辰世勋的婚礼结束后,凌宇就更忙了。与北漠国的和亲事宜,宏远帝都直接交给了凌宇。每天晚上,凌宇通常会工作到子夜时分,竹筠就窝在躺椅上做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玩具。她真的很无聊呗!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竹筠已经是经不住周公的召唤,跑去和他下棋去了。 一直低头批阅着成叠公文的凌宇,这时才抬起头来,却见她躺在躺椅上睡着了。微微一笑,他收拾了笔墨纸砚,在身旁的铜盆里净了手,这才起身抱着她大步走回卧室。 这个月里,他们几乎都是这样过来的。但是,现在是十分关键的时刻。与北漠国和亲是权宜之计,先安抚好北方的势力,集中注意力来提防西月国的突袭。 看着竹筠的睡颜,凌宇不自觉地笑了。她还是他的,生生世世都改变不了。可是,他却要去做他不得不做的事。他知道筠筠不喜欢他去争夺皇位,但是她不知道,如果他不争,他们就可能会没有未来。 把头埋在竹筠的怀里,双手轻轻地抱着她,她身上的馨香总会让自己心安。三天后,自己就要暂离他心爱的人儿了,这叫他怎么舍得呢?但是皇命在身,他不得不去!想来,山阴公主和亲北漠国又是一个悲剧了! ———— 他还是要离开了,尽管自己多么的不舍,但是他还是有他的责任的。刚刚她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山阴公主,是一个美丽而温柔的公主,只有十八岁。但是她的未来夫婿却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儿! 和亲的女人啊,你的名字叫被虐! 有多少女人的心会在这种和亲的路上悲寂地死去? 竹筠看着绘着各种各样青龙的旌旗在空中骄傲地飘扬着,红艳的队伍看似喜气洋洋,但配上了遥远的天际,却是显得那么的落寞和沉重。 苍茫的暮色渐渐来临,四周的景物开始变得萧索。 “筠筠,五哥很快就会回来的,先回去吧!” 东野湄看了看那一条寂寞的大道。两个时辰前,送亲队伍已经天际那里消失不见了,但竹筠却执着地在这儿看着。 回首看了看东野湄夫妇,竹筠笑了笑,“好!” 湄湄算是如愿以偿了吧!不知道他们新婚之夜的时候,湄湄看到眼前的夫婿竟是自己心仪已久的男人的时候会是怎样激动呢?这些也只有他俩才知了。 “我们送你回去吧!”北辰世勋走了过来,轻轻环着东野湄的腰,淡淡地道。 北辰世勋与东野湄的府邸就在荣王府的附近,他们夫妻俩送了竹筠就相携回去。站在荣王府门口,竹筠微笑着目送两人离开,待他们消失在街角,她才提步回府。 静静的沁茗亭是他们在异时空再遇的地方,这儿有他们的许多快乐美好的回忆。他才刚离开,但是她却开始想他了。那往后的三个月,她还怎么熬呀? “王妃,宫里……传……旨意……来了!”桑总管气喘喘地跑到竹筠面前。 她微微抬了抬眼皮,眉心微微皱了皱。这时候来旨意? 第八十一章 紫竹林遇刺01 原来是慕容太后召她进宫小住。虽然不情愿,但是也不好拂了太后的意。明着是借住皇宫,实则扣押人质。人质是谁?竹筠是也! 看看四周的人,竹筠真的没什么耐心与之周旋。但是,身在皇室,身不由己。宫里的女人就是喜欢聚在一起,开一个八卦大会,顺便帮自己的丈夫拉拉关系,探探消息。 竹筠四处张望,意在寻找那个许久不见的身影。终于,在一株赤铜树下,她找到了那个身影的主人。生了孩子后,她怎么瘦了这么的多?原本鹅蛋型的脸蛋儿都变成了现在的瓜子脸儿。 悄悄地挪到她的身旁依着她坐下,竹筠静默不语,只想陪着她。 良久,她淡淡一笑,转过脸来,“筠儿,对不起,你成亲的时候我都没法过去!” “没关系,心意到了就好了!”竹筠知道,她不是不想去,而是真的没法去!东野浚将她软禁在怡王府里了。除了这些大型的活动,她是没有资格出来的。 缄默良久,南宫慕雅终于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痛苦,豆大的泪珠儿簌簌而下。 “我,我真的好想她,你说我该怎么办?” 竹筠知道她口中的“她”是谁,除了南宫慕雅那个无缘的女儿还会有谁呢? “我们偷偷去看看她吧,听说她就交给了你家王爷的一位小妾抚养!”可怜天下父母心,能帮她的就只有那么多了! “不,只要她能健康成长就行了!”慕雅摇摇头,站起来,低声道,“筠儿,不要再说了,有人来了!” 竹筠抬起头,看到了挺着肚子的安云筝以及身旁的东野迟。无意识地笑了笑,竹筠站起来与南宫慕雅一同福身施礼地道:“芷翎(慕雅)见过二皇嫂!” 安云筝低眉一笑,“你们这不就是客气了?咱们妯娌见面那需要那么多的繁文缛节?来,咱们就到前面的小亭子里聊聊天儿。对了,迟儿,怎么不叫婶婶呢?” 东野迟瞥了眼竹筠,然后对着南宫慕雅礼貌地道:“迟儿见过四婶婶!”十分故意地忽略了竹筠。安云筝眉头皱了皱,但也不好多说什么。 竹筠尴尬地笑了笑,招呼众人进亭子里。 “芷翎妹妹,既然是妯娌间的小聚就应当算上我的,怎么连亲姐姐也不请一下呢?” 众人一回头,只见身穿一件嫩绿的八珍宝罗襦裙,头戴镂空雕花海棠步摇的端王妃杜芷言轻移莲步地步入人群中。 竹筠看到“杜芷言”霎时间不知作何反应。毕竟,见到她的机会真的很少!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一同出现,安云筝是第一次见,实在是好奇。 “果然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儿!区别两人的不同仅仅在于两人的神韵,芷言姐姐是端庄娴熟,芷翎姐姐却是淡雅轻灵。真是慨叹于上天造物的力量呀!” 温婉一笑,杜芷翎说道:“二皇嫂真是过誉了,众位在此一聚到底是……” “只是碰巧都遇到了而已!”冷冷的嗓音,来自于南宫慕雅。她不知道为何就是不爽这个与竹筠有着一模一样脸蛋的杜芷翎! 一时间,亭子里立刻冷了场。 第八十二章 紫竹林遇刺02 “呵呵,巧遇就是缘分啊,在那么大的御花园里,宗室命妇如此地多,咱们几个妯娌都能在此遇到,这就是缘分哪!”安云筝马上打圆场。 众人附和一笑。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围绕着宫廷这个“是非大缸”慢慢地扯开了话匣子。 竹筠对那些“今天是哪个娘娘的衣服最招人喜欢”、“哪个公主即将嫁给哪个将军的儿子”的这些话题真的一点儿也不感冒。她目光不自觉地向四周寻找那个小小的身影。 这个迟儿到底跑哪儿去了?咦,那不是迟儿吗,怎么跑向紫竹林的方向了? “芷翎,你在找什么呢?” 原来这个杜芷翎一直都在关注着竹筠的一举一动,她睨向竹筠的眼光里藏着一丝众人难以察觉到的冷。竹筠悄悄地打了个寒颤。想来,连这个“姐姐”也不是善类了! “我,我想解手……”头越来越低,脸儿霎时绯红。要装也要装得像一些! 众人低笑,但也理解。人有三急嘛! 杜芷翎轻轻低笑,“姐姐带你过去吧,我知道哪儿有……有那个。” “不用了,我自己找就行了!”茅厕就茅厕,何必忸怩成这样? 再三推迟,到了最后只好请这位端庄贤淑的端王妃指了路,自己一个人跑去了。 其实,她根本就不是内急,只是想要去找东野迟而已。她来到了茂密的紫竹林,四处张望之下,只听到一些断断续续的声音。不只有东野迟一个人!迟儿和谁讲话呢? 再靠近一点儿,却听到了东野迟夹带着冷漠的童音。 “她真的不要我,就像母妃一样,根本就是丢下我一个人!婆婆,你说,他们为什么都不肯要我?我已经很听话了!” “他们不要你,婆婆要你呀!傻孩子,只要你争取属于你的东西,将来你就可以让他们感受一下没有了亲人在身边的痛苦了!但是,在这之前你要忍耐,要学会讨好你身边的敌人,让他们放松对你的警戒,等待时机,你一出击就扭断敌人的喉囊!” 听声音,像是五十来岁的妇人。模糊中,竹筠看到了那人穿的是老宫女的棕褐色宫衣。难道教唆迟儿的人不是杜惠妃,而是这个可疑的老宫女?这个老宫女又是谁呢? 再想靠近点儿,却很不幸地踩到了干竹筒,“啵”的一声,惊到了竹林里的两人。 “是谁?”叫的是东野迟,而那个老宫女却趁着竹筠懊恼时,快速施展轻功离去。 既然被发现,只好现身了。“是我,迟儿!” “你来这儿干什么?偷听我讲话?”声音里满是讥讽。 “不是,我只是……”只是想找你说说话。 “哼,都是坏人!”说着,东野迟就转身离去。 竹筠正想追上去,但是杜芷翎却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楞把竹筠的心脏给吓停了五秒。 “是你呀?真是吓死人了,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呀?”轻轻拍了拍胸膛。难道裹小脚的女人走路都是无声无息的吗? 静默良久,杜芷翎才幽幽地道:“你为什么要嫁给皇子?为什么要进宫廷?如果你失去记忆离开了青桐城,离开了宫廷,你或许还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很可惜你却选择了死亡!” 蓦地,杜芷翎抽出了匕首,趁着竹筠晃神的瞬间刺了过去。 第八十三章 紫竹林遇刺03 眼见匕首即将刺入自己的胸膛,竹筠只有睁大了眼睛的份儿。就在间不容发之际,“砰”地一声,一颗石子击中了匕首,但也只是击歪了而已。杜芷翎的身子顿了一顿,又马上攻击竹筠。 这一次,竹筠总算有了时间逃跑,顾不得到底是谁在暗中救了自己一命。但是,东野迟好死不死又跑回来,随手在地上捡起一杆竹子向杜芷翎敲去。但是竹子狠狠地砸到杜芷翎身上,那杜芷翎似乎没什么反应。 愣愣地盯着折断了的紫竹,东野迟暗叹:她的身子也太强了点吧! 他只顾着发愣,完全忘记了手持利刃的杜芷翎。眼见杜芷翎正一步一步地向东野迟迫近,竹筠不得不又返回来。她扑到杜芷翎的身后,直接勒起了她的脖子。但是,杜芷翎立马给了她一个过肩摔,把竹筠狠狠地摔在地上。 竹筠呲牙咧嘴地扶着自己的腰。好痛,不知腰断了没?老天,这个杜芷翎还真是天生的神力呀! 杜芷翎扯起一边嘴唇笑了笑,一把匕首马上就要刺向了呆在一旁的东野迟了。竹筠想也没想地扑了过去,以身为他挡了这一刀。 英雄真的不是那么好做的!真的好痛! 两眼一翻,竹筠倒是晕得痛快。 杜芷翎举起手上的匕首,再次给竹筠致命一击。 “啊!” 这一次叫的是杜芷翎。 只见一把剑从她的背部直接刺穿到了腹部,浓稠的血液一直沿着剑身流到了剑端。她也很快地向后掷出匕首,想要来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但她也小看了她身后的人,那人巧妙一躲,躲开了她的垂死攻击。 须臾,那人猛地抽出了剑,血如同喷泉一般,喷溅而出。失去了支柱,杜芷翎的身躯马上滑落下来,倒在地上。 这时,被竹筠紧紧抱在怀里的东野迟才看到了救了他们的人。是他的叔父,东野浩!他竟杀死了自己的妻子来就救竹筠? 逐渐,来的人越来越多,当然包括他的父亲东野鸿以及后母安云筝。当父亲看到呆在一边的自己,只是皱了皱眉。但是,当他看到了身在血泊中的竹筠,脸上却是有掩不住的心痛。是的,是心痛!连他母亲死的时候,他也没有变现出一点的心痛! 但是让东野迟惊异的是,刚刚被杀了的端王妃杜芷言竟然也出现了!活生生地出现了! 竹筠在紫竹林里遇刺这件事得到了宏远帝的高度重视,但是,杀人凶手却不是杜芷翎,杀人的是一个与杜芷言、杜芷翎姐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她并非是易容,因为在她的脸上找不到易容的痕迹。众所周知,杜蘅只有一对双胞胎女儿,就没有其他女儿了。有人提出过,是不是杜蘅的三夫人。慕容太后立即给予了否定,因为她见过三夫人,三夫人的模样与杜芷言姐妹是不相像的。何况三夫人在一年前已经病逝了。 因此,没人知道这个刺客是谁,来自哪里! 后来,在端王妃杜芷言和太尉杜蘅的坚持下,宏远帝将刺客的尸首弃于乱葬岗受秃鹰啃食的酷刑。 第八十四章 青璃皇妃的潜伏身份 是夜。杜太尉府。 杜芷翎伏在案上拼命哭泣。而杜蘅皱了皱眉,冷笑道:“现在才来上演亲情记,是不是有点儿晚了?” “与你何干?”杜芷翎抬起螓首,梨花带雨的脸庞竟带着一丝阴狠,“杀杜芷言的事,是不是你的主意?” “哼,你以为我能调遣得了大名鼎鼎的青璃皇妃吗?她要去送死,我能干预吗?”杜蘅声音清冷无情,斜斜地睨着杜芷翎。 “你——”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要是你的身份被人识破,你就等着被千刀万剐吧!” 杜芷翎笑着哼了声,“杜太尉,你别忘了,我们是唇亡齿寒,我要是死了,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所以,我才命人把她从死人堆里给掏出来了!她还真是命大,这样也死不了!” 闻言,杜芷翎冲到杜蘅眼前,急问道:“她现在在哪儿?” “你就不要再问了,安心做你的端王妃,记得好好保护好你来之不易的位置,东野浩还没有完全放弃真正的杜芷言!” 霎时间,杜芷翎没有了话。因为杜蘅说到了她的心里去了。东野浩的确还没有放弃杜芷言,一直以来都没有放弃! “呵呵,杜太尉,你以为这样子就能控制我们母女俩么?你真是太天真了!” 一条灰青色的长纱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开了房门,直接缠上了杜太尉的脖子。尽管杜太尉的动作也很快,却也没有快过这条长纱巾的速度。 杜蘅扯着脖子上的纱巾,马上扭头看向来人。 青璃皇妃?她不是死了吗? “你——”杜蘅惊讶地盯着眼前依然一身黑色襦裙、青黑色披风的青璃皇妃。 “想不到吧,杜太尉!”青璃皇妃走到杜芷翎面前,亲热地抱了抱仍在呆愣中的她。 因为她蒙着黑纱,杜蘅看不到她的嘴角是否带着嘲弄,但她的眼里却是明明白白地带着讥讽。 “你不是……”杜蘅终于找回了舌头,但是青璃皇妃打断了他的话。 “不是死了吗?”青璃皇妃笑了笑,玉腕一翻,收回了长纱巾,“刺杀杜芷言的人又不是本宫!” 她冷笑着暗忖道:“想以本宫要挟芷翎?你还嫩着呢!” 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杜蘅眼中的不可置信,青璃皇妃好心地告诉他们真相,“死了的那个女孩是本宫精心培养的细作,本来是想要代替杜芷言成为荣王妃的。很可惜,她的任务失败,所以只有死路一条了!”“母亲,那她为什么会和我们长得一模一样呀?”杜芷翎急急问道。 “易容呀,你母亲的易容术连慕容太后那个眼光犀利的老太婆都看不出来,还说是其他人?”青璃皇妃轻轻抚摸着杜芷翎的脸,“挂着那种难以脱落的面具,你母亲我当了近二十年的杜三夫人也是不容易呀!” 青璃皇妃轻轻地笑了笑,解开她脸上的面纱,一张与杜芷翎一模一样的脸立刻显现出来。虽说脸是一模一样,但是青璃皇妃脸上的更是多了一份成熟的妩媚以及婀娜的风情。 “杜太尉,本宫算算时间也该差不多了,这宏远帝也该要上西天了!”青璃皇妃嘴角一扬,重重地发出一声冷笑。 “是的,应该还有几个月的时间,皇妃娘娘的无忧蛊真是举世无双!无色无味,渗入人体里更是毫无所觉!”杜蘅表面上是对青璃皇妃毕恭毕敬,但在背地里却是诅咒着她:可恶的女人,竟然没死! 青璃皇妃笑哼道:“你要小心那个太医童一飞,他可是师承鬼医惟侯的!” “你是说那个懂解天下众毒以及会制天下奇毒的惟侯?” “正是!” 第八十五章 穿越的秘密01 一阵优美动人的歌声从遥远的地方传了出来。 多么熟悉的歌谣啊! 迷迷糊糊中,竹筠听得出是奶奶在她小时候常常唱的歌谣。 她竟然毫无意识地坐起身来挪到慕容太后的怀里。辛嬷嬷想要帮慕容太后挪开竹筠,却被慕容太后阻止。 “随她吧,她在梦里似乎很不安!” 好熟悉的怀抱,是奶奶的怀抱,她多么想永远留在这样安详的怀抱里啊!可惜,人睡着了总有醒来的一天,除非是到了生命的尽头!她的弯弯的眼睫毛微微地动了,贝壳般的眼帘终于睁了开来。 见状,慕容太后长长吁了口气,笑道:“丫头,你睡得真是够久的了!都一个月了!” 竹筠一睁开眼,引入眼帘的人却是在东青国里的尊贵妇人慕容太后,“太后娘娘,我梦到我的祖母了!我听到她经常唱的歌谣了!” 慕容太后微微一愣,却见竹筠挣扎着起来,慕容太后伸出手亲自扶着她起来。慕容太后回过头,挥退了所有的宫女,只留下一个辛嬷嬷。 “你听到了她唱的歌谣?是什么样的歌谣?”声音有点儿颤抖。刚刚她给竹筠唱了一首歌谣,那一首不是任何人都会唱的歌谣。 竹筠默默落着泪,依着记忆慢慢哼出了那首现在只能午夜梦回中出现的歌谣! 听着听着,慕容太后由最初的好奇到最后的不可置信,她猛然拉着竹筠的手,急切地问道:“你是冰域来的?” “不是,我从来都没有到过冰域!” “这首歌谣真的是你祖母教你的?” 竹筠莫名其妙地点点头。这慕容太后怎么那么紧张?这首歌谣难道有什么玄机? “难道你祖母是冰域的人?” “不可能!我祖母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话说出口,竹筠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想要弥补,“我是说……” “你和子凌都来自同一个异时空世界吧?”慕容太后的脸色十分淡然,似乎在说着,今天的早餐真不错!在冰域里,她有什么东西是没听说过的? 竹筠惊愕地看向慕容太后,脑中一片混乱。慕容太后见怪不怪地笑道:“听过白兰珠和冰域吗?” 她呆愣地点了点头。 “你祖母教给你的那首歌谣只有冰域的准圣女、圣女才会唱,因为那是冰域的圣歌!”慕容太后突然陷入沉思,末了才道,“哀家就是冰域失踪了的那个第一百零三任准圣女之一的阿诺伊圣女!” “啊?”大大的惊讶。 只是,有一件事慕容太后还是不明白,她祖母怎么到了别的时空了,难道是……蓦地,慕容太后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猛然放开了竹筠的手,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白兰珠!难道白兰珠的力量就是穿越时空? 第八十六章 穿越的秘密02 为了证实心中的想法,慕容太后带着竹筠来到了飞檐殿。进殿后,慕容太后让辛嬷嬷将所有的宫女都赶出宫去。其中一个宫女在关门时,眼睛有意地瞄向竹筠,后来看到辛嬷嬷带着警告的眼神看她,她又慌忙地关门离去。 见此,慕容太后笑了笑,依旧将竹筠带到密室里。她什么也没有说,在密室里又打开了密室。 “太后娘娘,您这东西也藏得太隐秘了些了吧?” 慕容太后瞪了她一眼,竹筠立时闭嘴噤声。等她们来到一个圆柱形的“石床”旁,这应该是石床吧,那上面的宽度可以睡五个人了!这慕容太后很懂得如何将“浪费资源”四个字发挥的淋漓尽致。看,那“石床”上只有一粒荷花样式的吊坠。 咦?这吊坠怎么和奶奶给她的吊坠一模一样呢?难不成奶奶真给了她一件古董不成?而且还是异时空的古董? 看到竹筠盯着吊坠在那里苦思冥想,慕容太后笑道:“喜欢这吊坠?” “嗯,从前我祖母也留过这样的一条吊坠给我,很可惜,后来我弄丢了就再也找不到了!”她在自杀的时候还带着的。 竹筠无限缅怀的样子触动了慕容太后的心。 慕容太后道:“你很爱你的祖母!” 竹筠笑道:“是呀,没有她也就不会有今天的我!” 慕容太后低下眼帘,静默良久,她才幽幽地道:“芷翎,或许你不相信,你们能来到这个世界,靠的就是这样东西!” 慕容太后指了指那一粒荷花吊坠。顺着着慕容太后那纤细的手指,竹筠神色复杂地看了看那颗坠子。不会吧?难道有四颗这样的坠子?否则他们四个人怎么都在不同的时间来到了这个世界。 “这就是传说中的白兰珠,这一颗就是五十年前哀家在东青国这里偷来的荷花样式的白兰珠!” “白兰珠不是珠子来的吗?怎么是一颗这样的坠子?”她一直以为白兰珠就是一颗白色的珠子呢! “谁说名为‘珠’的东西就是珠子呀?”慕容太后白了竹筠一眼,“白兰珠一共有四颗,每一颗的外形都是不一样的。按照四国的图腾来制成不同形状的白兰珠。东青国,荷花型,淡粉色,镶在青玉簪子上。北漠国,铃兰型,纯白色,镶在水晶脚链上。南烈国,蔷薇型,银白色,镶在银项链上。西月国,龙胆花型,淡蓝色,镶在一只耳环上。” 解释完,慕容太后将手中的一张图纸和一条粉色珍珠坠子交给了竹筠,“这就是四颗白兰珠的图样还有一条可以感应到白兰珠的珍珠坠子,你找白兰珠的时候就会方便许多。但是这张图纸千万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就算是恭王、子凌、童一飞你都不能告诉!” 满心疑惑,竹筠侧着头蹙起眉看着慕容太后。 “你找到白兰珠后,一定要将它们送回冰域去,交给冰域王,只有合冰域王与冰域圣女之力才能压得住四颗白兰珠齐聚在一起的力量。” “齐聚在一起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哀家也不清楚,”慕容太后叹了口气,“但哀家知道,肯定是惊天动地的!所以,你不能将它们交给别人!” “您为什么会相信我?” “因为你的奶奶或许也是我们冰域的圣女,她会将白兰珠交给你,你定会是一个灵魂纯净的女孩!” “你是说,我奶奶她……”是从古代穿越到现代去的? 第八十七章 中了埋伏 为什么?为什么?穿越也穿得那么麻烦?除了那几颗白兰珠,还需要什么条件才能穿越呢?竹筠真的不想再想下去,但是脑子却是不听话。所以,她决定想想远在北漠国的凌宇。 凌宇已经去了两个月了,昨天听慕容太后说,北漠国也送了一位公主过来和亲。宏远帝拟定由安王东野鸿迎娶北漠公主。凌宇现在应该已经要返回来了吧!自己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幸好有童一飞这个家伙在,否则自己到现在肯定还是病怏怏的。 “小姐,小姐,不好了!”吉儿冒冒失失地冲了进来,竹筠早已是习惯了,不再大惊小怪了。 “到底怎么了?”竹筠懒懒散散地从躺椅上坐直身子,顺便打了个大哈欠,伸了个懒腰。吉儿的神色似乎真的很急很慌,竹筠这才神色凝重起来,“吉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小姐,”吉儿话倒没说两句,就稀里哗啦地哭了起来。 “吉儿乖,别哭了,到底怎么了?”竹筠心下疑惑,但看到她哭成这样儿,也只有先软言安慰了。 “荣王殿下……殿下他……” “他怎么了?” “他们在返回途中,西月国来抢新娘,荣王殿下中了埋伏,身受重伤!现在是下落不明!” “什么?”竹筠立马跳了起来。 ———— 残垣断壁,四周都是荒凉寂寥的景色。远处几点寒鸦掠过,只留下几声更为悲怨的鸣叫。一座矮墙下,有一只染着血液的脚缓缓地伸了出来。那人紧紧地靠着矮墙,单手捂着自己的左肩上,但是里面的鲜血还是止不住地往外流淌。 旁边的一个面容白皙的红衣女孩神情紧张,微微咽下了一口口水,“荣王殿下你的伤口流了好多血,要不要处理一下?” “不必了,你快去换件衣服,否则被西门离忧的人追上,你就……”凌宇肩上的伤口一阵火辣,像是有东西在灼烧着,他微微皱起了眉,“你快去换衣服!” 女孩犹豫半刻,还是转过身,走进了简陋的房子里换起了士兵的衣服。半响,女孩重新走了出来,却见凌宇已经昏了过去。她扑到凌宇身边,仔细检查了他的伤口。他为她挡下的这一剑真的好深好深!她被感动得哭了,真的好感动。一个接近全然陌生的人却能这样救她,而自己的亲人却是毫不留情地将自己抛到这样的地方里自生自灭! 远处有一个人影飞快地接近。她的神经突然紧绷起来,是敌是友?她马上以身挡在凌宇的身前。只见那个黑衣男子,皱起了眉瞥了她一眼后,就看向她身后的凌宇,他立刻冲到凌宇身边跪下,“殿下!属下来迟了!” 是友!她马上道:“快找东西给他包扎伤口,他伤得很深!” 天涯瞄了瞄她,他没有见过这个人,立刻掏出宝剑,指着她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她毫不畏惧,抬起头,高傲地道:“北漠国宝盈公主!” 天涯收回了剑,拱拱手,立即翻开自己的衣襟取出了包袱,给凌宇疗伤。两刻钟后,处理好凌宇的伤,天涯蹙眉道:“殿下伤得太重,不能移动!这可怎么办呢?” “真的没办法了吗?在这里是背腹受敌呀!”宝盈公主凝眉道。 “哈哈,知道背腹受敌,为什么不直接投降了?” 饱含嚣张狂傲的磁性嗓音,天涯已经猜到他是谁了。两人转过身,看向正斜斜地倚在八人抬的大轿上的一个身穿浣熊皮草神色猖狂的男人——西门离忧! 第八十八章 美人计01 双目顾盼,四处都是苍凉的景象。他知道,这里不是东青国,而是东青国西北的地方。再看看身上挂着的铁链,困着自己的木栅栏,他十分清楚的知道,自己被俘虏了!十分耻辱的一天,想他曾经叱咤于北方的常胜将军,如今却沦为了阶下囚! 一个体态轻盈的女孩捧着食物与水娉婷而至,见凌宇清醒过来,她双眼惊喜的得发出了动人的亮光。 “荣王殿下,你醒啦?” “我们被谁俘虏了?”嘶哑的声音艰难地从喉间溢出。太久没喝水了。 “我们现在身陷于西月国三殿下的军营内。”宝盈公主放下托盘,拿出牛皮水袋就着凌宇的嘴小心翼翼地喂着他。 “什么?咳咳咳……”一个激动,凌宇被口中的水给呛着了。被曾经的手下败将俘虏,真是不爽! “你先别说话,你的伤口才刚刚结痂,不能有太大的动作!” 宝盈公主伸出手温柔地替凌宇拍了拍背部。须臾,凌宇的咳嗽声渐渐平伏,他艰难地问道:“那他们没有对你……” 宝盈公主轻轻一笑,“没有,他们不敢对我怎样,还把我当成了上宾对待。毕竟我还是北漠国的公主,他们还不想与北漠国翻脸!” “我们有多少人被俘?”虽然是难以启齿的问题,但是他自己的疏忽必须要由自己解决! “迎亲队伍和送嫁队伍都损失了七成以上,生还的人都被俘虏了。对了,还有一位天涯先生,他竭力与西月军队奋战,不过,他受的伤比你的要重得多了!” “他现在在哪儿?”凌宇伸手一抓,紧紧扯住了宝盈公主的手。因为动作太大,扯到了伤口。 “他现在就在隔壁……啊,你的伤口出血了!”本来宝盈公主被凌宇这样突然握住了手,还来不及害羞就看到凌宇包着伤口的纱布渗出了血丝。她紧张地拿出备用纱布给凌宇换上。 ———— 丝竹管弦齐奏,奏出了靡靡之乐。歌女舞姬共舞,舞出声色之姿。觥筹交错,举杯对饮,西月大军的营内声色糜废。 西门离忧半躺在雕花红木大床上,默默看着帐内的美人们尽自己最大的魅力引诱自己。那蛊惑媚人的神态紧紧吸引住殿中所有女人的迷恋注视。 丝竹声骤停。被微风吹拂的纱帐内,赫然出现了一个凹凸有致的美妙身躯。西门离忧眯起眼,眼中瞬间冒出了欲火。仅仅是映在纱帐上的身影便让自己如此失控,想来这个女人还真是一个尤物。 两旁的纱帐蓦地被人撩开,帐内的美人娉婷而出。头上插着紫色宝莲步摇,一对淡粉色珍珠耳环随着她的移动而摆动着,姣好的面容在浅紫色的面纱里显出了精致完美的轮廓。淡紫色的水莲绣花抹胸轻轻围绕着坚挺而圆实的的乳 房。修长的双腿包裹在同色轻纱长裙里,在她轻移莲步之际若隐若现。她那细嫩白滑的柔荑正伸向耳后,轻轻地解开系着面纱的扣子。 面纱一落,全场的人立刻为之惊艳。 出水美人如芙蕖,而未出水的她更胜于芙蕖! 妖娆地走到西门离忧面前,启颜一笑,宛若仙人。西门离忧伸手挥退所有的女人,顺势将美人拉入怀中,不安分的手在美人的身上游移。 只是一瞬间,美人那如溪水般透亮的双眸蒙上了一抹嫌恶,但也稍纵即逝。 第八十九章 美人计02 美人在怀,西门离忧不是柳下惠而是西门庆,所以他不会坐怀不乱。他伸手抚上美人的后背,想要解开抹胸的带子。就在这时,美人的身体明显一震。西门离忧轻笑道:“美人,放心吧,本王今晚会好好疼你的!” “疼你个头,西门离忧,你的手给我安分点,否则我让你马上断子绝孙!” 美人柔柔弱弱的嗓音宛若天籁,但是说话的内容却是让西门离忧微微一惊。顺着美人的手,他低头看向自己下面的部位。那里赫然顶着一把黑漆漆的…… 火枪! 美人握着火枪的手慢慢顺着他的身体往上移,最后直指他的太阳穴。伴着清朗的笑声,美人在他的耳边一字一顿地道:“放了东野瀛,否则,我这一枪马上打爆你的脑袋!” 西门离忧勾唇一笑,“你以为本王会怕你这支东西么,荣王妃?” “你见识过它的厉害的,西门离忧!” 她就不信他不怕!竹筠侧过头,微微露齿一笑。她也不怕暴露了身份,直接承认。左手伸到自己的脸上,轻轻一撕,撕掉那张面具,更为精致的脸蛋在那张面具下露了出来。老实说,戴着这样的面具一点儿也不好受,童一飞那家伙还说是改良版的! “可惜,我的手脚比你这支枪的动作更快!”说着,西门离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了竹筠的枪。 糟了! 竹筠马上翻身,轻盈地跃下了大床。转瞬间,她微皱的柳眉却又马上舒展开来,“你根本就不会用它,我何必怕?” “你确定我不会用?” 西门离忧斜睨着她,手里还把玩着枪。忽然,他利落地解开了安全栓,反手用枪口指着她。这一举动吓得竹筠的心脏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她暗忖道:“老天,你可别玩我啊!” “咻”的一声,一颗不知名的物体击中西门离忧的手背,他手上的枪立即滑落在地。接着,“砰”地一声,火枪走火,子弹不知射向了哪里。只听一个不知何时偷偷进了营帐的侍卫,连遗言都来不及吱一声便倒头扑倒在地。死了! 竹筠拍拍胸脯,一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模样。 “谁在暗处?”西门离忧凛着脸,捂着手臂向四处顾盼。刚刚击中他的到底是什么?为何他会全身无力? “三殿下,你不能欺负我家的王妃哦!她可是咱们爷的宝贝!”童一飞从帷帐外慢悠悠地走了进来,帅气一跃,跃到竹筠身旁。 竹筠有些讶异,“小飞,你怎么来了?”“老王爷让我跟着你,说不能跟丢了的!” “……” 童一飞想到什么似的,拉着竹筠的手细声问道:“这里的人怎么都像睡死了一样?” “我用了你的安魂香呀!” “那你为什么会没事呀?” 竹筠翻了翻眼睛,“你忘了在我出发之前你给了我一个解毒香囊了?” “哦!”童一飞恍然大悟。 “哼,你以为你们能走出西月大军的重重包围之下吗?”西门离忧运用内力,将体内的安魂香给逼了出来。他还真是大意! “你们的大军都睡得像死猪一样了,还包围个鬼呀?”竹筠笑得十分灿烂。还是她聪明,命人在各个大帐的火炉里放了在童一飞那里偷来的安魂香,“小飞,北斗他们应该救出了子凌了,我们先过去会合!” “嗯!”顺手将竹筠的枪拿回来捞在怀里,童一飞便跟着竹筠的身后正想踏步离开,却听到西门离忧大笑。 “杜芷言,你今天救了东青国的人,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竹筠心下一惊,知道她是“杜芷言”的人没几个呀!她狐疑地回头看了西门离忧一眼,只见他那深不见底的眼眸中闪着一抹诡异的光芒,看得她心里直发毛! “你一定会后悔的!”他依然诡异地笑着。 “我为什么要后悔?不救子凌,我会更后悔!” 这一次,她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撩起的门帘复又落下,依然掩盖不住西门离忧狂傲的笑声。 第九十章 养伤 回到了预定的会合地方,已经看到了那里有横七竖八的人——都是中了安魂香的人。童一飞率先走到“病人”中央,给众人解毒。竹筠则紧张地向四处顾盼,却未能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直到北辰世勋拉住了她的手。 “他在马车上,他的伤很重。”北辰世勋的眸色有些黯然,声音里有一丝暗哑。 甩开北辰世勋的手,她急急冲向了北辰世勋指向的马车。一撩开车帘,凌宇就那样安安静静地躺在马车上。轻轻抚着他那憔悴的容颜,苍白的唇瓣,深深凹陷的眼窝,这就是她的凌宇吗?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样上的马车,也不知道是怎样挪到凌宇的身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的。 因为有三十多人身受重伤,他们决定先在东青国的西北驿站暂歇。那些中了安魂香的人都已经清醒了,而且那一个和亲公主也过来看了凌宇两遍。竹筠从那位公主的眼神里知道,她喜欢上凌宇了。但她现在没有心情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只想快快将凌宇唤醒。 给他擦拭身体的时候,却看到他的身体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伤痕。新的旧的纵横交错。她知道他曾经受过许多的伤,否则,军营里的常胜将军的称号如何而来?但是每一次受伤都没有这一次那样的重! 肩上的两道伤不是最重的伤,但也有十厘米的长度。最让她心惊的是腹部的那道虽然只有五厘米长,却是穿过他整个腹部的伤!轻轻地替他擦拭着手臂,泪水却再次迷糊了她的眼。有谁可以给她力量?她想要坚持下去! 半个月了,他却毫无起色。北辰世勋已经在十天前带着能够支撑长途走路的人,先送宝盈公主回青桐城。连日来的疲累,竹筠轻轻地趴在床沿上沉沉地睡了。 “筠筠……筠筠……” 轻轻的呢喃,竹筠温柔地笑了。是她的凌宇在温柔地唤着她的名字。凌宇?猛然一惊,她马上坐直身子。不是梦,她的凌宇终于醒了!依然紧闭着双眼,凌宇微微蠕动的干涸薄唇,微微吐出了一个字:“水……” 轻轻地喂了他一口水,他却又沉沉地睡了下去。他能喝水,这已经是好的现象了。 ———— 苍茫的大地与苍凉的天直接交接,红艳的夕阳意欲没入这雄浑的大地里。万丈红光四散,染红了周边的白云。西北的风光,她是第一次领略。上一次到边陲来是被劫持的时候,但那都已经忘了是何时的事了。那一次让她印象最深的是那一个长满了铃兰的“银白色天堂”。想起了铃兰,她又想到了远在现代的眉眉,铃兰是眉眉最爱的花呀! 一双温热的手从她的身后轻轻环住了她的腰,呼着热气的唇在她耳垂边轻轻厮磨。竹筠轻轻一笑,“要是别人知道战场上的冷将军会有这样小孩子的表现,你说,人家会不会大跌眼镜呀?” “筠筠,这个时代没有眼镜!”作为惩罚,他轻轻地在她的耳垂上咬了一口。 “什么时候变成野兽了,还乱咬人!”竹筠轻轻地推开他,但他却是不动丝毫。 “现在!”声音里带着微微的暗哑。 竹筠抬起头,却见他眼中闪烁着的火光。她笑了笑,拉着他的手,直接摁着他坐下,“你今天变不成大灰狼,过来换药了!”走到柜子前,拿起纱布和药膏,温柔地替他换了药。 “还真是温馨!” 童一飞跨上了窗台,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自顾自地嫉妒。是的,他是嫉妒!想他孤家寡人的,看到他们这对恩爱夫妻,他就想起他那可爱的糖儿。唉,都好几年了,不晓得糖儿忘了他没有! “羡慕就自己找个伴儿!”凌宇拿起刚刚换下来的纱布,直接命中童一飞。 童一飞嚷嚷道:“殿下,你总是有了美人就忘了恩人!你这条命还是我救回来的呢!” “说吧,什么事儿?”凌宇没有理会童一飞的唧唧歪歪,淡笑着。认识他那么久,难道还看不出他眉宇间的担忧吗? 闻言,童一飞的吊儿郎当的模样没有了,换上一副凝重的神色,“陛下要你马上启程回青桐,老王爷飞鸽传书来说,北漠国的宝盈公主不愿意嫁给安王殿下,指明要嫁给你!” 凌宇的脸色瞬间青黑,转过头,却看到脸色惨白的竹筠。他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她的,安慰道:“我会拒绝的,放心!” 竹筠淡淡回以一笑。心里却想:有可能吗? 第九十一章 又一情敌 青桐城的西市热闹非凡。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吵闹声等充斥耳间。花花绿绿的商品更是让人眼花缭乱。 难得有一次机会,竹筠拉着凌宇走下马车,一起逛一逛这古代集市。在现代,市场这样东西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定好价格的超市。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早已消失在繁华的都市里,让人少了许多购物的乐趣。 须臾,竹筠挑好了一套假金绣花针,还献宝似地递给凌宇看,凌宇只是微笑着揉揉她的发。她满是笑意的脸顿时垮了下来,闷闷地道:“你不喜欢吗?” “你喜欢就行了!”依然是淡淡的微笑。 但是童一飞看到竹筠手里的绣花针,脸色骤变,“王妃,你不能拿这绣花针!” “为什么?”竹筠嘟起唇,恶狠狠地盯着他。 “为什么?您还问为什么?为了众人的生命安全!为什么?”童一飞马上退避三舍。想起当年竹筠拿起银针乱飞的情况,他的头皮立即发麻。 竹筠气呼呼地拿出一跟绣花针,追着童一飞,口里还嚷嚷道:“少看不起人了,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 见状,凌宇好笑地摇了摇头,回头看了看欲言又止的摊档老板,掏出钱,给了一锭银子,“老板,不用找了!” 老板马上笑嘻嘻地赠送了一个绣着白色莲花的荷包给他。 拿着荷包,凌宇四处顾盼。这两人疯哪儿去了? “子凌哥哥?”一个女孩试探地唤了声。 很甜的声音,他似乎没有听过这个声音。顿了顿,他迟疑地转身。眼前这个玲珑娇小的女孩子他认识吗?带着询问的眼光看向她。 “子凌哥哥,我是思思啊!你忘了?”女孩眨巴着纯真的眼眸,眼里充满了重逢的喜悦。可是…… 他真的忘了有这一号人物。 女孩的神色有点失望,“子凌哥哥,我是思思,慕容思!小时候经常缠着你玩的慕容思!” 慕容思?凌宇想了想,脑中忽然浮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像。但是,他真的很难将那个胖胖的影像与这个玲珑娇小的女孩重叠在一起。 “你是太后娘娘的侄孙女慕容思?小时候像只……”凌宇刚想说“小猪”二字,但又觉得不妥,于是刹住换了个说法,“长得有点丰润的思思?” 慕容思笑了笑,轻轻地点头道:“是的,我就是思思!” “真是女大十八变,都认不出来了!” 凌宇本来淡淡的眼神,忽然变得温柔,他微微笑了一笑。慕容思愣愣地盯着笑得温柔的凌宇,脸上的红晕是越来越红了。 凌宇微微侧过身,伸开双手,迎进了冲入他怀抱的淡紫色身影。 原来他温柔的笑容不是向自己绽放的,而是他怀里的那个女孩。慕容思神色黯淡下来,笑着道:“子凌哥哥,这位是……” 凌宇宠溺地揉揉竹筠的头发,扶正她的身子,笑了笑,“她是你的表嫂,杜芷翎。” 这时,竹筠才留意到身旁多了个娇小的女孩。她细细打量了她,却发现这个女孩盯着凌宇看的眼里有着迷恋的情愫。唉,凌宇这朵狂招采蜜贼的花! 第九十二章 冷战开始 突然发现好久没有执笔写字了。让吉儿铺开宣纸,竹筠撩起衣袖认认真真地写起楷书来。最近心烦气躁,写写字好颐养心情。 “小姐,您今天怎么写得如此虚浮?好像有气无力似的。” 吉儿凑过头去,看了看宣纸上那些潦草的字迹。似乎不是楷书而是狂草!“啪”的一声,竹筠将手中的笔扔掉,笔毫上饱蘸的墨立刻向四处飞溅。吉儿愣了愣。这小姐似乎在生气,这到底是怎么了? “王妃,殿下回来了!”桑总管轻飘飘地飘了进来,立在竹筠面前。竹筠鼓着气,“回来就回来,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几天,她都没见他几次,天天往外边跑,他还要不要这个家了?宝盈公主、慕容思,他天天就找这两个女人混,说什么略尽地主之谊?他难道没发现那两个女人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吗? 桑总管嗫嚅道:“王妃,殿下今天似乎很不高兴!”竹筠撇撇嘴,“他不高兴就不高兴,与我何干?”天天风流快活的! 吉儿拉拉他的衣袖,小声地道:“桑总管,王妃这两天也很不高兴!好像是因为宝盈公主和慕容小姐。”桑总管听后,转头看向竹筠,压低音量:“吉儿,那我们岂不是在暴风中央?”吉儿耸耸肩,表示无可奈何。 “你们俩在嘀咕什么?” 一记利眼射向两人,吉儿和桑总管身体马上打了个寒颤。火是否烧到他们身上了? ———— 为什么?上天为什么要这样子对他?凌宇一进王府,马上将身边的整套青花茶壶与茶杯给扫落在地。 ‘你必须娶宝盈公主和慕容思!’ ‘为什么?儿臣根本就不喜欢她们!’ ‘你没得选择!’ ‘父皇您为什么就那么偏心?难道儿臣就这样没资格当您的接班人吗?难道儿臣就只能当栋梁吗?’ ‘是的,你没资格,你不但不能当朕的接班人,也不能当我朝的栋梁,你只是朕的一颗棋子!因为你根本就不是朕的儿子!’ …… 为什么他是六皇叔的儿子?原来自己做再多的努力终究是无用功!这个皇位本来就没有他的份。难怪父皇一直都对他那么的冷淡,本来自己是不想做那么多事的,但是在潜意识中,他仍然想得到父亲的重视!可是他却成了…… ‘你是朕的耻辱!如果不是宸妃拼死求的情,你和应和早就该死了!这一次的赐婚再也由不得你了!’ “哈哈哈,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竹筠撩起裙摆进入寝室时,就看见凌宇双膝跪地,抱着头,神情痛苦地伏在地上。就算有再大的火,看到如此痛苦的凌宇都被熄灭了。 “凌宇,你怎么了?” 斜跪在他的身侧,扶起了他的身子,满是担忧的神情撞入了他的眼瞳。凌宇一把抱住了她,紧箍着她的手越收越紧。肩膀上瞬间的濡湿,她明白凌宇哭了。 “筠筠,答应我,永远都不要离开我!”话语中带着哽咽。 “好,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可是,你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将头塞进他的颈窝里。 “我不是父皇的儿子!难怪他一直都在利用我,从来都不管我的死活!” 拍着他的背的手瞬间顿住,“凌宇,我们离开这里好吗?永远地离开!” 凌宇的身体迅速僵硬,猛然地将竹筠推开自己的怀里。他的神情瞬间冷漠起来,“不,我不离开,既然他们不想我坐上那张龙椅,我偏要争夺!” “凌宇,不要,不要抢那把龙椅,陛下不是个软弱的皇帝!他的狠辣、他的无情,你难道还没有见识过吗?他能亲手将刚刚满月的儿子毒死在襁褓中,将自己的太子设计成叛国罪,将你们几兄弟给搅得分派竞争,将自己的亲弟弟的未婚妻占为己有!他不会对你们一家人手下留情的,他一直都是在利用你们一家人!逸王是,宸妃是,应和是,你也是!” 伸手抹掉眼中、脸颊上的泪水,在看清凌宇眼中的冷漠对着的是自己。一瞬间,明明是半只手臂的距离,但是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越拉越远。竹筠一惊,欲伸手拉住渐渐离她远去的凌宇,却被他冷冷地拍了下来。 “凌……” “你一直都知道,原来一直都只有我是傻瓜!原来一直都只有我是那个大大的傻瓜!” 凌宇低下头,以双手抹了把脸,一声不吭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竹筠的心在慢慢地揪痛着。她只是不想破坏他心中的幻想而已,有一点点寄托总比梦想幻灭的要好得多。 那一夜,是他们夫妻俩处得最冷漠的一夜。两人背对着背,都在思索着未来的路到底该如何走下去。 第九十三章 宸妃进了浣衣局 再次入宫,竹筠诘问慕容太后为何要将凌宇的身世和盘托出。慕容太后只给了她一句话:“这是给他的一个警告,凌宇的所作所为踩过线了!” 到底凌宇“作”了什么,“为”了什么?慕容太后是一句话不说。好吧,既然谁都不肯说,她也不问了,反正她才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天字第一号大傻瓜!不问,不想,不做,他们爱干嘛就干嘛去!她竹筠不再陪他们玩了! 忿忿地踢起路边的小石子,将所有的气都撒在里面。 “啊!” 死了,砸到人了?连忙跑到花丛后,只见金嬷嬷抱着脑袋跌坐在地,手里的东西都散落一地。竹筠歉然一笑,“金嬷嬷,是您呀,对不起!”拉起金嬷嬷,顺带将地上的东西都给捡起来。咦,怎么都是衣服?像是普通年轻宫女的衣服呀! “金嬷嬷,您抱那么多宫女衣服做什么?” 金嬷嬷一惊,把所有衣服都夺了回去,结结巴巴地道:“没,没,没事,就我们逸宸宫的几个宫女的衣服。王妃,贱婢先回去了!” 绕过竹筠,金嬷嬷急急忙忙地离开。可是,她走的方向不是逸宸宫的方向啊!有古怪!偷偷跟着金嬷嬷,却见她走到一个破旧的建筑地。这是什么地方呀?抬头一看,浣衣局?为什么是浣衣局?可能是拿衣服过来洗的吧!正想掉头离开,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金嬷嬷,衣服都晾干了吗?” 是宸妃!? “都晾干了!娘娘,您就别再洗了!瞧瞧您的手,都皱成这个样儿了!应和公主还真是狠心,她怎么可以这样诬赖您呢?明明是皇后娘娘将小皇子给抛下水里的,您只是跳下去救人而已,却被她诬赖成害人!” “金嬷嬷,别说了,到这里洗洗衣服也好呀!可能还能帮应和洗到她的衣服呢!”语气淡然,却不失慈爱,对自己女儿诬赖自己的事毫无埋怨。这就是母亲! 东野湄,她真是不分是非! ———— “筠筠,你这是做什么?”东野湄想甩掉竹筠紧紧拉着她的手,用尽全力却还是挣脱不掉。竹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有力了? “带你去见一个人,一个你渴望了十八年的人!”竹筠依然紧紧拽住东野湄的手快步赶往浣衣局。 “你到底想要干……”觉得周围的环境有点陌生,东野湄抬头一看,浣衣局?“不,我不要去!” “不要也要!” 竹筠扯着东野湄,直接跨入浣衣局的一座小房子里。听到争吵声,宸妃和金嬷嬷都走了出来,却见竹筠将东野湄一把甩在地上。宸妃心疼地想要扶起东野湄,却在看到她含恨的眼光下顿住了手。 竹筠冷笑:“怎么?还恨她?还想害她?这一次想用什么名目?是诬赖还是直接拿起匕首杀了她?” 东野湄静默无语,但竹筠还不放过她,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塞进她的手里,喝道:“拿着,你既然那么恨她,你就拿起匕首杀了她!如果你不怕遗憾终生的话!” 紧紧攥着匕首,东野湄咬咬牙,“你以为我不敢么?她根本就不是人,她害死我的生母,自己的孩子也不管不顾,任其自生自灭!这样的女人罚她来浣衣局已经是便宜她了!” “啪”,竹筠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她就是你的生身母亲!” 闻言,东野湄彻底愣住了,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宸妃哭道:“芷翎,你别说了,别说了!” “我要说,”竹筠指着东野湄,“为了你们,她忍辱偷生;为了你们,她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意你们受到牵连!即使被自己的孩子诬赖,她也毫无怨言!这就是你的母亲!” “不,不是的,我不是那个传说中的皇室耻辱,我不是……” 东野湄捂着耳朵,冲出了浣衣局。宸妃想要追上去,但是眼前一黑,晕了。 第九十四章 女人的战争 看着宸妃苍白的脸色,竹筠知道,她今天做得过分了。活生生地扯开这段难堪的往事,对谁都是一种伤害。但是如果再不说出来,难道真的要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再来说清楚?到时候,她们又将如何自处?东野湄只是逃回自己的家里舔着自己的伤口。她需要的是时间! “金嬷嬷,我今天做得过分了点,但是……” 金嬷嬷握着她的手,安慰道:“或许这样子做也是一个契机。娘娘将所有的心事都埋在自己的心里,让自己一个人独自承担这一切,她活得太累了!或许,今天以后,娘娘也放下一个包袱了!” “子凌也知道自己的身世了,他……” “会过去的,一切都会明朗起来的。”金嬷嬷抱着竹筠,温柔地替她拭泪。 这一切或许会过去,但也有可能变成了地狱。 ———— 从宸妃那里出来,竹筠一直都心不在焉的。她很烦,接二连三的事情烦得她无力思考。拼命地拍拍脑袋,想要将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拍掉。 “姐姐,你就是杜蘅杜太尉的三千金?长得还可以嘛,只是这样的素颜朝天,没几个男人会喜欢。”慕容思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竹筠抬眼一看,上一次见她时的甜美完全消失,剩下的只有一张虚伪的面孔!她又招谁惹谁了?对了,听说她和那个宝盈公主即将成为她的“姐妹”了。听说凌宇待她也有点不同。对那个宝盈公主,他是冷漠疏离;对这个慕容思,他是疼爱有加。真是区别的待遇! “慕容小姐有事?”冷淡的口气,因为她不想真的做她的“姐姐”。 慕容思掩嘴一笑,“呵呵,姐姐何必如此冷淡?三天后,我和那位北漠国公主就要嫁进荣王府了,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说得好听!竹筠无力地笑了笑,“是呀,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慕容思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的衣袖,竹筠巧妙一躲,躲过她伸过来的手。“砰”的一声,慕容思掉进了湖水里。竹筠愣了愣,她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只见远处的凌宇已经跃身飞到湖面上将湿淋淋的慕容思给拎起来了。 “姐姐,你为什么要推我?”慕容思紧紧抱着凌宇,颤抖地指控道。 哼,原来玩的是这种小把戏。竹筠冷着脸没有理会,走过凌宇身边的时候,她面无表情地留下一句:“信或不信,只在你一念之间!” 凌宇没有说话,依然抱着瑟瑟发抖的慕容思。 “你没事吧?”状似关心的语气,但里面却没有温度。这个女人的素质还不错,还会收买人心。竹筠抬眼看了看面前的女人。没见过的面孔,但她猜得出是谁。这位应该就是那名在秘勤殿勇敢地挑夫婿的宝盈公主!果然是公主,气势足够。 那个真正算得上关心她的人这时才幽幽开口,“竹筠,你还好吧!” “没事,谢谢你们的关心!宝盈公主,安王殿下,我先走一步了!” “竹筠……” 就算是成了弃妇,也要争一口气!她不能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那样垂头丧气,虽然她的心真的好痛! 待竹筠离开,凌宇马上将慕容思推给身边的宫女。 “将慕容小姐送回她的寝殿!” “子凌哥哥,姐姐她……” 慕容思急急开口,却被凌宇打断,“筠筠才不会做那样的事,我相信她!请你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我是不会放过伤害她的人的!” “子凌哥哥……”望着凌宇离开的背影,慕容思十分不甘。 突然,一双白皙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慕容思回头一看,却是宝盈公主,而那个安王东野鸿早已不知去向。 “你在第一回合就输个彻底了,你难道没有打听过荣王殿下和荣王妃的故事吗?打雷都打不掉的一对儿,你这些小手段能离间他们吗?”淡淡一笑,宝盈公主幽幽看向渐行渐远的凌宇。 慕容思愣愣看着宝盈公主的檀口一张一翕。心里想着:这个心机深沉的女人似乎更难搞定! 第九十五章 冷战结束 好花好月好良宵。人家外面是吹吹打打、热热闹闹的。在荣王府里举行的婚礼永远都是那样的盛大,而自己却总是与美丽的婚礼擦肩而过。可能真的是人品问题吧!自己从来都是自私的人! “小姐,您要喝点粥吗?您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吉儿端起一碗清香的鱼肉粥,那是竹筠的最爱。可是竹筠轻轻一推,把鱼粥给推开。 “怎么会没吃东西?刚刚在喜堂里我不是已经喝了两碗茶,吃了两块喜饼么?”还吃了一肚子的气呢! “小姐,您何必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呢?自己病倒了,还不便宜了她们?”吉儿嘟起嘴,愤愤不平。 竹筠一笑,轻轻地抱住了吉儿,“还是我的吉儿关心我呀!如果我是一个男人,就马上带你远走高飞,不再理会这里的人!” 竹筠这一玩笑却惹来吉儿的娇嗔,“小姐!” 轻轻放开吉儿,竹筠坐回窗台前,望月神思。 其实,她真的好想离开。为什么她想要的简单生活会那么难实现?能不能没有宫廷斗争,皇权斗争,国与国之间的混战? 迷迷糊糊间,她倒在躺椅上睡着了。 “不要蹙眉,我不希望看到你蹙眉,筠筠!” 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抚平了她脸上的忧伤。她突然好想哭,为什么到现在她还能做着白日梦?他今天是新郎官,不可能回来陪她。但是,那一双手却将她带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她贪婪地向他怀里蹭进去。冷战了一个月,她真的好想他! “筠筠,我不想再折磨你和自己了。我想得很清楚,当你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时,你会震惊,会为我难过……” “不,震惊是有,但我从来都没有因这件事为你难过。我爱的是你,又不是你的父母!不管你的父母是谁,都无碍于我对你的爱!” 竹筠倏地睁开双眼,清亮的眼眸立即映入凌宇惊愕的表情。 “宸妃与逸王的爱,爱得不够彻底,却是爱得隐忍。你应该庆幸自己的父母是他们,而不是一直只想着江山社稷的皇帝!” 凌宇眉宇一皱,她知道不能再围绕这个话题打着转了。既然决定隐忍,那就忍下去吧!不吵不闹,在他背后默默支持他。想她和恭王结盟,接受慕容太后寻找白兰珠的任务,这一切还不是为了她自己的私心。她真的不希望卷入这一切的纷争之中,更不想凌宇成为皇权下的奴隶,但现在这一切好像已经失去了控制! “凌宇,从此以后,我对你们在朝堂上的事不闻不问,当一个在家读书练字的闲妻。” 抱着她的手越箍越紧,凌宇在她耳边呢喃,“筠筠,对不起!” “对了,你今晚不是有两个新娘子吗?”想到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心里总是酸溜溜的。 “筠筠,我的新娘只有一个,此时正窝在我的怀里。” 凌宇在竹筠的眉心间轻轻落下一吻,终于看到怀里的小醋瓶漾起了微笑沉沉睡去。 第九十六章 冰域圣女 宁寿宫。飞檐殿。 “阿诺伊,阿诺伊……” 罗帐低垂,慕容太后躺在凤榻上辗转难眠,依然风韵犹存的脸早已是香汗淋漓。 “不,不,不!”大叫一声,慕容太后在噩梦中惊醒。 霎时间,整个飞檐殿灯火通明。辛嬷嬷拉了拉衣襟,飞奔到慕容太后面前,“娘娘,你做噩梦了吗?” 慕容太后艰难地挤出一抹苦笑,“不是噩梦,她们还是找来了!还是找来了!” “到底是谁?是谁找来了?”辛嬷嬷听得一塌糊涂。 轻轻地摇了摇头,慕容太后摆摆手,“没事了,很晚了,你们都回去吧!” “娘娘,贱婢在此守夜吧!”辛嬷嬷还是担心。紧紧握着慕容太后的手,那双手现在异常冰凉。 “不,哀家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你们都下去吧!” “是!” 众人默默退出了飞檐殿。在殿门再次关闭的时候,一抹红艳的身影立即出现在慕容太后面前。一见来人,慕容太后的脸色霎时苍白,她马上双手抱胸,俯身跪下。 “阿诺伊,你背叛了圣王!”低低转转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的确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啊!冰域圣女在遥远的冰域里传来了淡淡的分身,她根本就不必亲自前来。 上一次在那个密室里,她将自己六十多年来的功力全部传给了竹筠,让她能顺利地寻找白兰珠。所以,她布下了五十年的结界因为她功力的衰弱而渐渐破裂。没想到仅仅几个月的时间冰域圣女还是找到这儿来了。 “阿诺伊知罪,请圣女惩处!” “你知道冰域的规矩,自行了断吧!”一个红褐色的瓶子从天而降,稳稳地落在慕容太后的手里。 “是,阿诺伊明白!”该来的还是来了。 慕容太后打开瓶子,将瓶内的东西尽数喝尽。双掌朝上,将瓶子放于掌心,瓶子瞬间消失,而那个红艳的身影也渐渐消失。 重重地吐了一口血,慕容太后瞬间昏迷。 ———— 裹上了厚厚的棉衣,写字的手有点儿不便,反正有火炉,干脆把棉衣给扒了下来。但是刚刚解开纽扣,吉儿却绷着脸,“小姐,您看您,那么冷的天也不乖乖穿衣!” “好好,你是一个一顶一的管家婆!”竹筠笑着将棉衣的纽扣给扣上。 桑总管的尖锐声音又在门外响起,“王妃,殿下请您到沁茗亭呢!”到了沁茗亭,周遭却是昏暗一片。竹筠与吉儿对视一眼,这些人又想搞什么鬼?桑总管将竹筠引到了亭子里坐下,石桌上有一个小小的荷花灯。桑总管拿出一支火棒递给竹筠,“王妃,殿下让您将灯点亮。” 竹筠依言,点起了灯。小小的荷花灯瞬间亮了起来。像是骨牌反应,从沁茗亭开始,一路的各式各样的花灯像一条延绵的火龙伸向了沁湖的中央。湖面四周霎时间亮了起来。只见凌宇立在湖中央捧着一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白色莲花。竹筠微微一笑,便在桑总管的搀扶下下了小舟,向凌宇的方向划去。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怎么搞那么多花样?”伸出手,由凌宇扶到他所在的小船上。 凌宇微笑着将手中的花递给竹筠,“生日快乐,我的筠筠!” “谢谢!”竹筠欣然接受。原来是真花,但是,“我的生日似乎在六月,而现在是十二月!” “今天是你在这个世界的生日。”凌宇不怕麻烦地解释。 哦,是哦,她还忘了呢!今天是“杜芷言”的生日。 “今天,我要送个月亮给你。”凌宇神秘一笑。 “呵,还真是‘新鲜’啊,凌先生。”老套! “看看这个铜盆!”凌宇指了指她的脚下。竹筠低头一看,果然是一个月亮——倒映在水里的月亮,还有……她的脸。 凌宇有丝紧张地问道:“漂亮吗?” 看他那么用心,即使老套也让人觉得甜蜜,展颜一笑,“漂亮……” 隔着半个湖,桑总管高声嚷嚷:“王妃,太后娘娘宣您进宫!” ———— 沁湖的隐秘处,有两个女人在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花灯小舟?哼,他们倒是过得浪漫!”身穿红粉罗衫的慕容思冷冷地道。 宝盈公主轻轻一笑,“她就是有那个本事让殿下花心思!” “哼,你还挺懂得巴结她的呀!难怪子凌哥哥会在新婚夜到你那儿过!”最让她气不过的就是这件事儿! “没有,”宝盈公主的眼神忽然黯淡下来,“殿下没有来过我的房里。” “什么?那殿下……” 宝盈公主笑了笑。很明显的答案不是么?她幽幽地看向沁湖那边的两道紧紧相依的人影。难道他们真的那样密不可分,什么也分不开他们? 第九十七章 太后去世01 凌宇拉着竹筠使尽力气跑向宁寿宫。宁寿宫外早已站满了太医,但看样子是人人都束手无策,每个太医都已是满头大汗的了。辛嬷嬷拦着正向飞檐殿跨进一只脚的凌宇,哽咽地道:“太后有令,现在只见荣王妃,荣王殿下请在殿外等候!” 看了看凌宇,竹筠连气都还没喘一下就跑进飞檐殿。只见罗帐半垂的凤榻上,原本是脸色红润神采飞扬的慕容太后此刻却苍老得如此的迅速。重重地喘着气儿,慕容太后艰难地向她伸出了手。 竹筠难过地接过她的手紧紧地握住,“娘娘怎么会……” “人老了,就会病来如山倒的!”慕容太后微微笑了笑,“筠儿,哀家知道你的真名叫竹筠。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娘娘,您就歇一歇,别说太多话了!童一飞就在路上,他的医术了得,一定能治好您的!”鼻头酸酸的,眼里挂着的泪拼命地挤回眼内。 慕容太后落下了泪,“哀家一直都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哀家却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孩子啊,是哀家对不住你呀!” “不,不,孙媳……” 慕容太后微微叹了口气,“筠儿,要好好爱着子凌,给他力量!这个地方不适合你!哀家在宫外给你留了一条后路,如果有机会就离开这个复杂的宫廷,只要你照这个地址找到那个人,那个人一定会尽他最大的能力帮助你的。” 接着,她从玉枕下掏出一个锦囊,颤抖着递给了竹筠。她接着说:“如果你与白兰珠真的有缘,你就帮帮忙将白兰珠给收好,送还给冰域王吧!” 竹筠低着头,不敢再看慕容太后的眼睛。因为她已经决定嫁鸡随鸡,不管凌宇做什么决定,她都会默默支持他! 慕容太后摁住竹筠的手,了然一笑,“哀家知道子凌现在已经萌生了争取皇权的念头了,你决定要支持他我也不怪你。这世间只有爱情能困住有自己理想的女人!可是,哀家以过来人的身份劝你一句,不要完全相信男人,因为你只是你爱的男人生命中的一个部分,而不是全部!” “筠儿受教了!” 慕容太后摇摇头,“没有经历过痛楚,你有怎么会了解全部?哀家倒是希望你没有用到这个警告!荷花型的白兰珠就在哀家的枕头下,要是哀家去了,你等所有人离开后拿了白兰珠再走!还有,哀家要你发誓,哀家有白兰珠以及白兰珠的图纸只能你自己一个人知道,切勿有第三者知道!这不但是保证白兰珠的隐秘性,更是要保证你的安全!” “我竹筠发誓一定要遵循慕容……阿诺伊圣女的话,否则,注定一辈子失去爱情!”竹筠将锦囊收入衣袖里,指天发誓。 慕容太后满意的笑了,“很好,很好,你帮哀家叫宸妃进来吧!” “是!”悄悄退出了飞檐殿,躲在屏风后,竹筠才让泪水彻底地奔流,须臾便擦干了泪,走出来面对众人。刚出门就看到一堆龙子龙孙,后妃命妇跪在殿外,竹筠向四周扫射。哼,果然是太公分猪肉,每个人都在呀! “太后口谕,宣倪宸妃进殿!” 宸妃恭恭敬敬地向大殿拜了一拜,这才急急忙忙地走进飞檐殿。 第九十八章 太后去世02 母亲去世,不知道人人眼中冷血无情的宏远帝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竹筠看向在众人最前面中间位置上的宏远帝。此时的宏远帝已经是病入膏肓,瘫坐在辇车上。他已经是面如蜡像了,嘴唇露出一丝微紫。竹筠猜想,他可能是中毒了,否则一个那么健康的皇帝怎么会在短短三个月内病成这个样子? 她再看向皇后农落依还在一旁尽心地伺候着。不知道农落依心里慌不慌,她的靠山宏远帝已经是命将休矣。 半响,宸妃泪流满面、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刚走到殿门口就被候在门外的金嬷嬷给扶着。她呜咽地道:“太后有旨,请恭王殿下、子凌、芷翎进殿!” 说罢,她便走回宏远帝身旁跪着。 凌宇夫妇看了看对方,又看了看依然瘫坐在辇车上面无表情的宏远帝,才跟在恭王身后踏进飞檐殿。 见三人立在凤榻前,慕容太后虚弱地笑了笑。 恭王见到苍老虚弱得如此迅速的慕容太后,心跳是瞬间停滞。他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凌宇手疾眼快地稳住他的身子,将他扶到慕容太后面前。恭王颤颤巍巍地坐在床沿上,毫不顾忌地握住了她的手。年轻时候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年少时相遇,是最美的记忆。 ‘你是谁?’当年张扬跋扈的少年。 ‘慕容飞絮,你又是谁?’当年清丽脱俗的少女。 ‘东野亮!’ 青年时婚嫁,是最伤心的分离。 ‘絮儿,你真的要嫁给皇兄吗?’当年逐渐成熟的男子。 ‘嗯,皇命难为!可是少云,你愿意带我走吗?如果你愿意,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愿意跟着你!’当年妩媚娇柔的女子。 ‘我……’欲言又止。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他有他的责任! ‘别说了,别说了,原来一直是我自作多情!’绝美的身影转身离去。 ‘絮儿……’伸出去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中年时丧夫,是最尴尬的相处。 ‘老嫂子,您别伤心,皇兄走了,你还有太子,还有渊之,还有宁笙!’当年沉稳刚毅的男人。 ‘谢谢你,恭王老弟。’当年眉眼含威的女人。 老年时话别,是最悔恨的时刻。 恭王挪到慕容太后身边,轻轻地将她扶起然后再揽在怀里,“对不起,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恭王早已是泪眼婆娑。“不是你的错,而是我们在错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慕容太后伸出手温柔地为他拭泪,再转过头,看向凌宇,“子凌,哀家劝过你的话希望你能认真想想。有些东西错过了就可能是一辈子的错过,无法再回头!” 凌宇呆了半响,才迟疑地点了点头。在一旁的竹筠大概也猜到了什么。她神情复杂地看向凌宇,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想要传递力量给他。似乎感到手心传来了力量,他微微笑了笑,紧紧地回握了她的手。 “你能再唤我一声‘絮儿’吗?我近五十年没有再听到了!” 恭王勉强一笑,轻轻地在慕容太后耳边喊道:“絮儿,我的絮儿……” “少云,我……我真的……真的好……”脸上泛着幸福的微笑,慕容太后还是去了,是含笑而去!或许死在自己所爱的人怀里,她真的很幸福。 “叮、叮、叮……” 流着泪的竹筠忽然浑身一颤。这声音…… 三角叮! “叮、叮、叮……” “筠筠,你怎么了?”明显感受到竹筠的颤抖,凌宇担心地问道。 “你听不到一个悦耳的声音?” 凌宇凝神一听,却什么也听不到,“是不是你太累了,所以……” “可能是听错了。”竹筠愣愣地看向依偎在爱人怀里的慕容太后,身子一下子失去了力量,依偎在凌宇身上。 她穿越的时候也听到过这种三角叮的声音。很悦耳,很清脆的三角叮声音! 从大殿里走出来,已经是中午了。十二月的阳光温和舒适,懒洋洋地洒向大地。宏远帝还是坚持着等候母亲的传唤。但是等来的却是宁寿宫总管太监何岸悲恸地跪在地上,向天仰叫:“太后娘娘驾崩了!” 终年挂着一个温文面具的宏远帝此时亦是泪雨涟涟。他的母亲至死也是不肯原谅他啊!不肯原谅啊!为今,他只有到西天极乐去,才能再侍奉他的母亲了。 第九十九章 逼宫01 宏远三十三年十二月十五日,皇太后慕容飞絮驾崩,宏远帝上其谥号为纯和静毅皇后。七天后,宏远帝东野策也病重弥留,但是青微宫早已是落入了把持着朝政的端王东野浩与掌握着御林军的怡王东野浚手中。 因为要为慕容太后升附太庙,众儿孙要为慕容太后上太庙祭拜。在太庙里,众人还不知道京畿发生了如此重大的事情。恭王与凌宇虽有防范,但没料到东野浩会在慕容太后的头七这天里逼宫! 身穿缟素麻衣的众人在祭拜之时,发现少了东野浩和东野浚两人,凌宇忽觉不妙,召来天涯让他马上出宫部署。不料,天涯还没有踏出太庙门口,便被御林军给挡了回来。 “呵呵,老王爷,老五,怎么这么讶异呀?”一身华服的东野浚将手中的剑直抵天涯的项脖之间缓缓地走了进来,言辞冷峻,直直盯着仍跪于慕容太后灵前的众人,“不用讶异,只要你们乖乖待在这里,我是不会伤害你们的!” “老四,你这是在做什么?你知道你这样做是死罪吗?”恭王挺身而起,走到东野浚跟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死罪?呵呵……”东野浚仰天狂笑,“如果你们不乖乖听话,获死罪的就是你们以及你们的家眷!来人,将整座太庙给本王重重包围起来,一只蚊子都不要让它给飞了出去!” 看着东野浚狂笑而出的背影,凌宇暗暗攥住了拳头,咬牙切齿地说:“他要逼宫!他竟然要逼宫!”竹筠按住他紧攥着的手,深深望入他的眼里,轻轻摇头,“不要动怒,不要鲁莽行事,他们手中有控制整个青桐的筹码!硬碰硬,我们讨不了好!” 凌宇急道:“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们……” “老五,少安毋躁!他们已经控制了青微宫,陛下怕是凶多吉少了!”恭王脸色凝重。他真的预料不到老三会在此时出手的! ———— 青微宫秘勤殿之内,农落依斜靠在软榻之上,妖冶邪魅的笑着看眼前这一场逼宫好戏。辰儿则随侍她身旁,也跟着冷眼旁观。 明天过后,她就是东青国母仪天下的皇太后,再也不会有人来夺取她的一切了。她要曾经伤害过她的人以一千倍的代价奉还!她讥讽地在自己的枕边人的脸上轻轻一扫。这两年多来陪他玩陪他睡,她都不知道有多恶心。她根本就不爱这个男人,但是为了权势,为了报复,她一直暗暗隐忍,现在终于是她吐气扬眉的时候了! 宏远帝那灰紫色的薄唇早已干涸,苍白如蜡的脸色早已消瘦。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窝里的那双早已失去往日神采的眼眸,此刻正紧紧地眼前张狂大笑的东野浩。眼中泛着的泪光无不控诉着自己儿子的杀君弑父的恶行! 东野浩嚣张而狂傲地斜睨着斜斜靠在病榻上的宏远帝,他冷冷地道:“父皇,您一心一意地扶植着老二登位,这件事无论您做得有多严密还是在您无意中的偏私里漏了底儿。找一个私生子来当炮灰?我不是傻瓜! “我们都是您的儿子,您为何就那么的偏袒老二?难道就只有他是您的儿子吗?您还不知道吧?儿臣已经将您所宠爱的二皇兄的府邸给围个水泄不通,而恭王、李鹤龄1、老五等人早就被老四的御林军给控制在供奉太后的太庙之中!您精心为老二挑选的好亲家武王现在则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了。 “还有在西边有西门离忧的兵在压着,北边有杜云飞。在南边儿臣也早已与南宫慕明商量好了,只要他派兵替儿臣压住南边的兵马,事成后,儿臣就割让南方四座城池。父皇您的宝贝安王没戏了,就请您在这份圣旨上按下玉玺吧!” 宏远帝只有冷冽瞪着他的份,身体完全动弹不得。太尉杜蘅嘴角噙着一丝阴险的笑意,从怀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圣旨递给了东野浩。他神情激动地接过圣旨,双手颤巍地打开,强作镇定地宣读。 ————————————— 易然注:1李鹤龄:本为御史大夫,太子东野泽和洪大将军死后,接任大将军之职,宏远帝新培养的势力。 第一百章 逼宫02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自授命于天,即位以来,生有皇子七人。今皇三子端王东野浩,品行端庄,敦厚仁爱,礼义仁孝,胸怀天下,实堪社稷之重!今立为储君,以昭天下!钦此!” 东野浩阖上圣旨,干笑两声,“父皇,儿臣写的圣旨很好吧!句句都是儿臣的肺腑之言啊,既然您看不到儿臣的好,儿臣就代为书写,借您的手昭告天下吧!” 农落依从软榻上站了起来,一摇一摆地走到宏远帝跟前,涂着红艳丹蔻的纤细手指在他的胸口上划了几个圈圈,妖娆地道:“陛下,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您,好让您死能瞑目!臣妾每天给您喝的‘仙露琼浆’里早就混有西月国的青璃皇妃所制的‘无忧蛊’! 这毒无色无味,渗入人体中根本就找不出任何毒素,太医是查不到毒素的!您呢,就别担心您的身体会被您的旧情人欧阳可儿剖开来检查了!” 宏远帝满怀恨意的眼光直直盯着他的儿子和皇后,他的舌头早已打结,含糊地挤出了几个字:“你们……你……这个……这个……逆子……” 东野浩听闻立刻变了脸色,大步冲向前,揪着他的里衣衣领,尖刻地道:“逆子?您的儿子们有哪个不是逆子的?但是我们的忤逆都是您给逼的! “联合西月国的叛国太子东野泽;一直为您谋划而在暗中捅自己兄长一刀的安王东野鸿;一直不受您待见而在我的羽翼下寻求安慰的怡王东野浚;一直想要逃走却被您以杜芷翎为利诱,而为您的计谋卖命的荣王东野瀛;还有那几个小小年纪就被您的一句话决定生死的小皇子!例如说,被您毒死于襁褓中的洪皇后之子、被您设计几乎淹死在湖里的胡昭妃之子!我们都是您的儿子,您怎会如此算计我们!今天这一切都是父皇您,咎由自取!” “逆……逆……子……”中毒已深的宏远帝早已是气若游丝了,能挤出这几个字,算是尽了他最大的力了。没想到他还是慢了一步,但是他还是有后招的! 东野浩拍拍他的脸颊,眼神凌狠,“父皇,您就告诉儿臣玉玺在哪儿吧!这样您就少受点罪,无痛无恙地驾鹤西去!” “呵呵,端王殿下,原来您是在找玉玺呀!奴才知道在哪儿!”在龙床旁跪着的李宏咯咯笑道。闻言,东野浩斜斜睨向李宏,问道:“在哪儿?”李宏缓缓走到一个书柜面前,伸出手在一个美奂绝伦的铜马身上一转,铜马后面的小秘阁马上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颗碧玉剔透的青玉玉玺。 东野浩冲上前去,双手端起玉玺高举,只见那玲珑剔透的青绿色青龙盘桓于底座上。他瞧了瞧底座,那里清楚明白地雕刻着反过来的“东青天子”四个大字!印上印泥,他迫不及待地将玉玺摁于圣旨上。终于,这玉玺是他的了,这江山是他的了! 狂傲的笑声不绝于耳。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李宏讨好道:“端王殿下,不,不,陛下,既然您得到了玉玺能不能……” 东野浩侧头看他,微冷的笑意从他的嘴角溢出,“你想要继续待在青微宫里当总管?”李宏惊喜得拼命点头。东野浩笑了笑,“当然,李公公劳苦功高,继续当这个总管也是无可非议的!那朕就亲自送你到阴间去伺候父皇吧!”说着,他伸出手掐在李宏的脖子上一扭。 宏远帝垂下头,眼睑里的悲伤只有他才知晓。这一切还是按着他预定的规划下走,但是等他百年之后,这一切就得由他人来完成了。胸口中的怒气直冲上脑,他重重地喷了口血,终是撒手人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杜蘅、辰儿皆向东野浩与农落依行君臣之礼。秘勤殿内,笑声顿起。 第一零一章 逼宫03 日已西落,待在太庙里的众人还在焦急地等待着命运之轮的扭转后的结果。恭王在慕容太后的灵前不住地叹气,凌宇站在一边,眼睛透过窗棂看向青微宫的方向,那眼神有着竹筠看不懂的复杂在浮动。 他是在担心皇位会被人夺走还是在担心他名义上的父亲宏远帝?她真的看不懂。不知何时,她已经看不懂他眼里的细微变化,看不懂他心中所想!她真的好害怕会在一夜之间失去他,失去自己。 宸妃似乎看到竹筠的不安,她走到竹筠面前,关心地道:“筠儿,没事的,子凌是不会被打倒的。纵然今天是老三得到了皇位,他也不会马上对宫里的人进行清洗的!” “不会现在也会在将来,娘娘,我现在真的好害怕,好害怕将来!”竹筠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已经到了眼眶的泪水给憋了回去。宸妃将竹筠拉入怀中,安慰地道:“最坏的结果莫过于被他终身幽禁!他不会杀了子凌的!” 忽然,太庙外传来一声惊心动魄的哭喊:“皇上驾崩了!” 太庙里的众人浑身一震,都聚集到门口向外面张望。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进太庙的必经之路上,一条黑漆漆的人龙正浩浩汤汤地移了过来。须臾,他们看清楚了带头人,不是东野浩是谁?东野浩带着群臣来到太庙前,杜蘅就双手捧着圣旨立在他的身后。 “老三,你今日所作的一切就不怕后人骂你谋朝篡位吗?”恭王双手负在背后,眼光冷冽地看向东野浩。 东野浩冷然道:“老王爷,谁说子远今天是谋朝篡位的?今天父皇病逝,只除了我,身边竟没有一个儿子在旁边送终,他仙去时是怀着怎样的恨意啊!还有子远过来并不是为了接受老王爷的兴师问罪的,而是为了宣布父皇的遗诏的!请各位移驾秘勤殿吧!” 众人没有选择只好跟着走。 待杜蘅宣旨完毕,只有端王怡王这一派的人跪下祝贺新皇。见此,东野浩的脸瞬间阴霾起来,他冷下脸道:“你们竟敢不遵从先帝遗旨!” 凌宇冷笑:“当时只有三皇兄你和杜太尉在,你手上的遗旨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原来五皇弟是在担心遗旨的真假问题!”东野浩笑了笑,“杜太尉,既然荣王殿下认为这遗诏是假的,你就把遗诏打开给荣王殿下看看!看看那个印是不是东青天子之印!” 恭王上前一看,果是东青天子之印!他向凌宇使使眼色,带头跪下道:“吾皇万岁!”众人眼见恭王跪下,也跟着匍匐于地,只剩下凌宇一个人鹤立鸡群地站着。他冷冷地注视着坐在龙椅上的东野浩,眼中的不屑明显地闪烁着。 恭王在暗地里点下了他腿上的麻穴,凌宇腿上一麻,踉跄地跪倒在地。朝堂上的人立马噤若寒蝉。 东野浩的贴身太监小年子急冲冲地跑进秘勤殿,匍匐跪下,嗫嚅道:“皇上,安王府遭到祝融之祸,安王殿下一家都葬身火海了!”东野浩一惊,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什么?都确定了身份了?”小年子答道:“都确定了,的确是安王殿下、安王妃以及世子东野迟!” 安王一家葬身火海的消息在朝廷上投下了一颗炸弹。众臣立即炸开了锅,议论纷纷。凌宇在一旁冷睨着东野浩,控诉着他的冷酷无情。 第一零二章 他年葬侬知是谁01 枯草延绵,随风摆动。千里孤冢,冷冷清清。尽管曾经显赫一时,但最终结果还是化为一抔黄土。此处就是安王一家的坟冢。一对白烛不断落泪,苍白无力。纤手一扬,微黄的纸钱瞬间散满天际。 “可怜的迟儿,原来你母亲看到的是今天!如果当初我尽力将你留下,你就不会……不会这样枉死了。”板直着身子,竹筠轻轻一抚安王夫妇旁的小石碑。 “小姐……”吉儿弯下身子,扶起竹筠。竹筠深深吸了口气,叹道:“安王一家多少条性命啊!兄弟阋墙,何必至死方休?可恨的帝王家!” 吉儿闻言一惊,捂住竹筠的嘴低声道:“小姐,此话不能说出口的!”竹筠一笑,挣开吉儿,平静地道:“如今端王大权在握,我们能在虎口余生还不是因为恭王荣王仍有军权,他心生顾忌。”吉儿道:“小姐,您是好人,定能否极泰来的!”竹筠道:“但愿如此!” 竹筠拿起装有元宝蜡烛的竹篮拿起,挽起吉儿的手往回走。刚走到路口处,就被一身平民服装的公公拦截。那公公道:“荣王妃娘娘,惠妃娘娘有请!” 杜惠妃?她找自己何事?竹筠吉儿面面相觑。 —— 虽是隆冬十二月,但是眼前的各色牡丹妖艳绽放,一团一团的花朵,竞相争艳,美不胜收。果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可是竹筠不明白,不是惠妃娘娘请吗?为何不去杜惠妃的鸿信宫而要来农皇后的鸣宵殿? 带着疑惑,竹筠踏进了鸣宵殿。一进殿,就看到杜惠妃早已端坐在殿下,与坐于殿上的农皇后对峙着,立在杜惠妃身后的宫女正端着一只夜光杯。农落依的打扮依然妖艳,但此时的她不知为何脸色苍白,满含恨意的水眸正紧紧地盯着一脸坦然的杜惠妃。 竹筠施礼道:“臣妾拜见皇后娘娘,惠妃娘娘!不知娘娘找芷翎来所为何事?” 杜惠妃眸色一变,变得柔和慈爱,她道:“芷翎,今儿让你来,是想让你宣读大行皇帝的遗旨而已!” 大行皇帝的遗旨?与她何干?为何要她来宣读?竹筠纳闷,但仍然伸手接过遗旨,她缓缓打开遗旨,上面的字一个个都极度冲击着她的眼球。她无助地看向杜惠妃,想要拒绝这份“差事”,只见杜惠妃杏眼一瞪,她心中有些害怕。 算了,豁出去了。她朗声读起遗诏:“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后性淑,常慰朕心,望朕百年之后,亦能得后侍奉,特赐予……赐予葡萄美酒一杯,愿后能与朕于黄泉路上再牵手!” 葡萄美酒?毒酒才是吧?没想到农落依的下场竟是如此!看来她的太后梦,碎了。竹筠收起遗诏,站立一旁。但是农落依却发狠了,她飞奔而来,扯过竹筠手上的遗旨,拼命撕扯,口中还喃喃道:“不是的,这一切都是骗局,都是骗局!他说过要给本宫皇太后之位的!他是过河拆桥!他要我死?好好,那就同归于尽吧!” 说完,她发狠地向杜惠妃扑了过去。这个时候,竹筠才知道原来杜惠妃也是武林高手。她轻轻一掌就将农落依震退了三米,双眸微眯,冷声道:“来人,请皇后娘娘喝酒!” 有三个强壮的宫婢走了出来,其中两人站在已经跌倒在地的农落依身旁,按住她的手脚,另外一人端起“葡萄美酒”步步趋近农落依。此时的农落依早已是披头散发,满脸泪痕。她拼命哭喊,但也无济于事。 “皇后娘娘,本宫有个秘密应该跟你说说,免得你死不瞑目。”杜惠妃纤手一扬,示意宫婢先别下手,“您知道薇衔么?” 薇衔?农落依停止哭喊,彻底愣住了。 第一零三章 他年葬侬知是谁02 杜惠妃慢慢说出事实:“薇衔又名无心草,妇人服之,绝产无子。看来大行皇帝对您还真是上心,为了您能尽心尽力地伺候他,常给薇衔您服用,好让您免除怀上孩子的困扰!” 农落依静静听着,须臾却又仰天大笑,她诅咒道:“我农落依诅咒你们东野家的人全都不得好死!每朝每代兄弟阋墙,权力相互倾扎,至死方休!乱吧,整个东青国都乱起来吧!哈哈……” 垂下眼眸,杜惠妃沉声喝道:“请皇后喝酒!” 看着宫婢将毒酒灌入农落依的喉间,杜惠妃继而道:“您放心,在您死后,未来的皇上会给您一个好谥号的!‘敬贤淑敏皇后’如何?你们农家也够光彩的了!皇后娘娘,去吧!想想你娘家,就安静地去吧!” 农落依口吐鲜血,倒在地上,临死前那冷冽的目光看的不是杜惠妃而是她竹筠。竹筠浑身一颤,默想道:“不是我害你的,你别找错人报仇了!” “芷翎,”杜惠妃的声音让竹筠不寒而栗,“今日这一切是给你一个前车之鉴。只要你知道做人贵在自知,安分守己,本宫会念一念旧情,不留难于你!但是若你有了一些不该的想法,就莫怪本宫如法炮制!明白么?” 竹筠低声回道:“是,芷翎会将娘娘的教诲铭记于心!” 杜惠妃这样说,是不是意味着假如有一天,自己也会是这种下场?她根本就不想沾染宫廷的血腥,但是今天在这个代表着至高无上的女人的鸣宵殿却真真实实、惊心动魄地给她上演了一场。 —— 隐秘的小竹林里,早已褪去了伪装的青璃皇妃双手紧扣在腹前,温和的月光反衬出她眼中的无情。她侧耳听着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是景宁的。她轻扯唇角一笑,“景宁,你今天迟了!” 景宁跪下道:“回娘娘的话,杜惠妃的人想要景宁跟着殉主,贱婢花了好大的心思才让她们暂时放过贱婢!”青璃皇妃略沉思,才道:“嗯,农皇后一死,你便没了容身之所,这个是个问题啊!完成最后一个任务你就回西月国去吧!” “谢娘娘!” “先别谢,这个任务完成不好你可能会为此丧命!”青璃皇妃俯身扶起景宁,“本宫与三殿下商量过了,留着杜芷言实在是个祸患,你就伺机动手杀了她!” “可是娘娘,她是您的女儿!”景宁惊讶道。 “哼,她是我们的绊脚石!”青璃皇妃冷哼,“不管是谁,只要阻碍了我皇儿的大计,都可以毫不留恋地牺牲!包括本宫的亲生女儿!”景宁不再说话。是呀,为了西门离忧,皇妃不惜牺牲名节,自愿来到东青国做细作;为了他,她让一样拥有着西月国高贵血统的两位公主喊着毫无血缘关系的杜太尉为爹;为了他,皇妃不惜将来互通信息的亲哥哥说成是在西月国的旧情人,以瞒世人;为了他,皇妃不惜将败露痕迹的哥哥杀死,还假装疯癫;为了他,皇妃不惜三番四次地设计杀害不受自己控制的亲生女!这就是拥有着偏执母爱的青璃皇妃! “景宁,张开口,”景宁依言张口,青璃皇妃将一颗药丸植于她的口中,“这颗药丸不用本宫多说,你也知道这是什么了吧!” 景宁轻轻点头。想她景宁只是一个区区的婢女细作,若果她失败了,青璃皇妃肯定不会给她活路的。这一次的刺杀,她是凶多吉少了! 第一零四章 他年葬侬知是谁03 灵堂,还是灵堂,短短的十五天时间,东青国的都城里到处都是灵堂。先是皇太后慕容飞絮,再是宏远帝东野策,再来是安王东野鸿一家,现在却又到了本来可以享尽荣华的皇后农落依。人生还真是如梦! 说来讽刺,五天前农落依还在为自己即将晋升为皇太后的典礼,让司珍房重金打造了一套牡丹雕金的首饰,让司制房缝制了一套绣有凤凰朝阳的华丽朝服。可惜,这一切都成了她今日的寿衣! 静静为农落依鞠了三个躬,竹筠抬首瞧了瞧这个富丽堂皇的灵堂。人都死了,活着的人还搞了这些对于死者没用的事情,为的还不是名声?大行皇帝刚刚去世,身为未亡人的皇后却要殉葬,这是多么令人怀疑的事儿啊!掌权者要堵住悠悠之口,所以摆上了这些! 竹筠将吉儿手上托着的锦盒交予跪在一旁的辰儿,她道:“即使当初我和农皇后有何恩怨,但死者已矣,一切将是烟消云散了。这是我的小小心意,但愿能用得上!” 她送的也不是什么上好贵重的东西,只是一些香料。她想,埋在地下,四周肯定是臭烘烘的,有些香料可能会让爱美的农落依睡得舒服点吧! 辰儿幽泣着接过,口中念道:“谢谢!”蓦地,她脸色一变,从袖中亮出藏着的匕首刺向竹筠。竹筠一惊,以最快的速度躲闪。但是她身后的吉儿却挺身而出,以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了下来。匕首瞬间没入了吉儿的胸膛,温热的血液滚滚而出。 辰儿还想举刀欲击,却被凌宇射出的银针没入了她的眉心,辰儿当场毙命。本来也想用金针阻止的竹筠,立即暗中收好金针,抱着吉儿,她伤心欲绝哭道:“吉儿,你何必这样的傻?为什么要以身挡住那把匕首?” 吉儿断断续续地道:“我……终不负命!以我一命……保住你一命。我做到了对……对他的承诺。” 竹筠抽泣道:“吉儿别说了,太医快来了,你撑住呀!” “小姐,如果……有一天……他向你表……表白一切,你可以跟他……说,我……不悔,真的不悔!为了……他,我会以自……自己的生命来……保护他所……爱的人!” 竹筠不住地点头。 “小姐,你真的很幸……运,他是那……么……那么的爱你!” 吉儿笑了,笑得好幸福。她最后的笑容凝结在这一刻,她是真的无牵无挂地去了!只留下竹筠声嘶力竭地喊着:“吉儿——” 肃冷的天,漆黑的夜,孤零零的坟,这里的一切都是冷清的。在吉儿坟前,立着一抹天青色的身影。 本欲前来祭拜的竹筠躲在草丛里,背靠着那人,蹲着的她用手捂住了口,生怕自己的抽泣声惊动了坟前的那个人。竹筠心里叹道:“他来看你了,吉儿,你会瞑目了吗?你一直都是他的人吗?为什么在我身边的你们都是隐藏着自己的真实身份呢?你们这样潜伏在我的身边,在我面前流露的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辰儿要杀她的目的不知,但是他们却查到了辰儿牙齿间藏着一颗毒药,此毒正是西月国青璃皇妃的秘制毒药——“无忧蛊”。辰儿是西月国的细作!但是逝者已矣,她还是将辰儿葬到这里了。 今年是她来葬她们,那么到她死的时候,亲手葬她的人又会是谁?他年葬侬知是谁,她忽然想起了黛玉葬花。黛玉葬的是真实的花儿,而她葬的是美艳如花的人儿…… 竹筠回过头,看了看依然静立在吉儿坟前的身影。她低喃:“错过了她,你是否会觉得可惜?” 原来,凌宇早就知道吉儿是“他”安排在荣王府里的细作了,只有她还傻傻地认为吉儿是个饱受欺凌的小女孩。但是,吉儿对她的好,她却是能感受到了心里。 第一零五章 缠绵 正月初一,东野浩登基为帝,改元崇武元年。尊生母杜惠妃为皇太后,追封农皇后为“敬贤淑敏皇后”,追封怡王东野浚的生母何淑妃为端宜贵妃。封正妃杜芷言为皇后,侧王妃方氏为宁妃、杨氏为淑妃、聂氏为容妃、农氏为定妃。 但是,他对恭王、荣王、逸王却是彻底地打压,想要慢慢地从他们的手中夺取兵权。 立于窗前的那抹落寞的背影让她心疼。竹筠悄悄地挪到凌宇的身后,轻轻环住了他的腰,微冷的脸紧紧地贴着他的后背,忧心忡忡地问:“凌,这一切都结束了吗?我真的不敢再想将来!” 凌宇反手将竹筠揽入怀中,长着些许胡渣子的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发顶,“放心,就算拼了命,我也会保护你不受伤害!我不会让他们动你一丝一毫!” 鼻子一阵酸楚,她情不自禁地红了双眸。凌宇双手捧起了她的螓首,深深地望进她的眼里,明亮的双眸漾着水光,双颊艳若桃李,她红润的唇瓣在他的注视下不自觉地舔了舔。她真是该死的诱人,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咬一口,而他的确这样做了。凌宇在她耳边呢喃道:“你在诱惑我吗?我的妩媚天使!” 从狂野的吮吸渐渐平复成缱绻缠绵的膜拜,他的手滑过她的身躯,落在她腰间的束带上。竹筠明白了他的企图,她低声惊呼:“凌宇,不行,现在是国丧期间!” “去他的国丧,嘘,筠筠,别说话!”凌宇离开她那被自己折磨得红肿的樱唇,低头在她耳边像呼气般低语,惹得她情不自禁地轻颤起来。她的反应无疑是给了凌宇一张通行证,他越来越大胆地挑逗竹筠的敏感部位。 他们现在还在书房里,竹筠用仅存的一丝理性哀求道:“回房里去!”凌宇邪魅地笑了,温柔地道:“如你所愿!”他轻轻将竹筠抱起,大步往密室里走去。“家园”那里一直是他们的睡房。 次日。 昨晚下了一场大雪,如鹅毛般的雪花很快便给大地厚厚地盖上了一层厚实的被子。如此天气,凌宇还是照样要早起,因为他还是要去早朝。竹筠此时正在当一个尽职的妻子,为夫君整装上朝,她拿起梳妆台上放着的玉冠别在凌宇的发髻上,然后才试探地问:“我们离开好吗?到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重新生活!” “好!”他答得没有犹豫,没有勉强,既轻又柔,让竹筠以为自己是幻听。看着她怔愣的样子,凌宇执起她的手,温柔地解释道:“只要有你,哪里都是我的天堂!” “凌……”竹筠靠在他宽阔的胸膛里,喜极而泣。终于他肯和她走了,他终于肯了! 凌宇走后,竹筠走到书房,用心打扫。这个书房只有她和凌宇才能进,所以打扫的工作都归她。但是她的工作进行了一半,东野浩的贴身太监小年子便来宣旨,要接她进宫与杜皇后姐妹小聚。 她和杜芷翎根本就是一点姐妹之情都没有,杜芷翎怎么会想要和她小聚一番呢?还有为什么派来的是皇帝的太监而不是皇后身边的人?竹筠心中虽然存疑,但是却不能抗旨。 第一零六章 偷梁换柱01 这个东野浩真是太不像话了,竟然要让他们在秘勤殿外等了一个上午才说不上朝?现在还是大雪纷飞的时节,要他们群臣立在风雪中,他认为很过瘾吗?凌宇积了一肚子的气却无处可发。现在他真的要舍弃自己辛辛苦苦积累起来的势力,与竹筠携手游遍大江南北了! 回到荣王府已是午时。他快步走到书房,却发现书房空空如也。他四处寻找,却碰到了桑总管。他一问才知道竹筠回到潇湘馆的寝室去了。凌宇心下奇怪,他和竹筠平时都睡在书房的密室后的“家园”里的,她怎么到那个弃之不用的寝室去了? 桑总管似乎想起了什么,对着他的背影喊道:“殿下,王妃从下午回来就一直都……”在凌宇走进寝室后,他才将最后几个字吐出:“不对劲!” 凌宇到了寝室,只见他心爱的筠筠木然地坐在床沿上,双眼是空洞洞的,不复往日的神采。他凑上前去,轻轻唤着:“筠筠,你怎么了?” 但她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只好坐在她身旁,执起她的手,想要凑到他脸上摩挲。蓦然,他的脸色骤变。不,这感觉不对!他马上扔开她的手,厉声道:“你不是筠筠,你到底是谁?” 她缓缓地侧过头,无神的双眼浮上了一抹嘲笑:“我不是你的筠筠是谁?” 凌宇冷笑:“哼,依你的气质,根本就比不上筠筠的一根寒毛!” 她冷冷一笑,斜靠在床上,道:“荣王的王妃不就是杜芷翎么?而我就是真正的杜芷翎!” “废话少说。你为什么会在这儿?筠筠到哪儿去了?”凌宇冷冽的眼光瞥向了她。 她哂笑道:“荣王爷,凭您的聪明机智,应该猜得到答案了吧!我杜芷翎的人在这里,那么杜芷言的人就在那里啰!” “那里”是指哪里,两人都心中有数,但是能不能接受却是另外一回事,只听凌宇愤怒一吼,将身后的雕花木质屏风推倒在地。 “东野浩,你欺人太甚了!” 杜芷翎幸灾乐祸道:“哈哈!荣王殿下,您当初在娶杜芷言的时候就应该想过会有这样的结果了吧!” 其实她也恨,恨东野浩的无情!想她那么爱他,为了成为他的妻子,连自己的亲姐姐也推下了楼想置她于死地。可是当她真的嫁给了他,而他却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她!他一直没有对付她为的是杜蘅的辅助。而今,他成了皇帝,却将她与杜芷言掉了包!他竟然要一双被人穿过的破鞋也不要她这个冰清玉洁的女人?她恨,她很恨! 青微宫。秘勤殿。 偌大的宫殿里,却只有两个身穿华服的人在默然对峙着。良久,竹筠打破了沉默,“为何要将臣妇软禁在此?陛下不怕于礼不合吗?” “你是朕的皇后,留你在此怎么会于礼不合呢?”东野浩笑道。他等了那么多年,就为了今天! 竹筠手心冒汗,仍然装作平静,“陛下大概是留错人了,臣妇是荣王妃杜芷翎,而不是……”东野浩忽然歇斯底里地打断她,怒吼道:“朕要的是真正的杜芷言,那个曾经和朕在青河共奏一曲的杜芷言!芷言,朕就是当年的敖天乐!” 竹筠冷声道:“不管如何,我已经是东野瀛的妻子,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他脸色一沉,低沉地道:“真不管你嫁了谁,只要你是杜芷言,你就注定是朕的女人!” 第一零七章 偷梁换柱02 东野浩静立的身子忽然向竹筠步步逼近,竹筠心惊,步步后退,她心慌地大喊:“我不是杜芷言,也不是杜芷翎,你找错人了!” “不可能的,一直在我身边的那个不是杜芷言,那么就只剩下你了!”东野浩伸手想捉住竹筠的手,却被她轻易地闪过,“你——” “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呢?我爱的人永远都是子凌,生生世世,至死不渝!”竹筠向后跑开,但还是跑不过东野浩,被他紧紧捉住了手,顺势一带,跌入他的怀里。竹筠越是挣扎,他就越箍得厉害。竹筠忿忿地道:“放开我!” “不放!”他这辈子也不会再放开了! 竹筠躲开他落下的吻,但是还是被他亲到了脸。真的好恶心,她马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东野浩怒道:“你就那么讨厌我?” 他伸出一只手箍在竹筠的脖子上,她以为他会就这样杀了她,但是,小年子的声音却在此时响起:“陛下,荣王殿下闯入青微宫大闹!” 他来救她了,他来救她了! 竹筠破涕为笑,但那笑容深深刺痛了东野浩的心。自从她逃婚后,她从来都不会在自己面前笑得如此真实。但是那笑容却是…… 他冷笑:“他就算来了也救不了你,还会自身难保!” 竹筠狐疑地看向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摇头笑道:“什么意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就凭老五在这两年里在朝中布下的势力,朕也不会放过他!要他不死,除非……”竹筠急道:“除非什么?” 东野浩的眸色一变,变得凛冽无比。本来他还想饶东野瀛一命的,可是他现在改变主意了!他在竹筠耳边悄悄低语,而她越听,脸色越加苍白。竹筠苍白着脸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着痕迹地放开竹筠,东野浩面无表情地道:“你没得选择!否则,他必死无疑!” “好,我答应你!”竹筠妥协。她是不会让凌宇死的!她不会再犯当年的错误了! ———— 他真的好想将东野浩碎尸万段,他竟然犯了他的大忌。凌宇一踏进秘勤殿,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身凤袍凤冠的竹筠。尽管身穿华服,她依然是清新淡雅,不染尘俗。可是,她为什么要身穿凤袍?为什么?他的心忽然剧烈下坠。 凌宇痛苦地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因为妾身怕死!”竹筠依旧淡然,“荣王殿下,妾身真的怕死,妾身真的不想就这样死了,所以请殿下忘了妾身!放过我,也是放过你自己!” “不可能的,筠筠……”凌宇嘶哑道。 东野浩打断他道:“五皇弟,你就放了她吧,如果朕将芷言逃婚那件事公诸于世,你细想一下,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芷言犯的都是欺君之罪!如果不这样,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凌宇怒道:“你——” “不止这样,我现在才发现高高在上的感觉是如此的好!”竹筠起身,走到凌宇面前,淡然地道:“荣王殿下,你现在来得正好,今天咱们来堂前三击掌,断绝关系!” 闻言,凌宇狂笑,“你真的爱上了权力?” 第一零八章 偷梁换柱03 “是!”既轻又柔,就像今天早上他答应她的那样。她的眼眸依然淡然,淡得如水!他不相信她会这样对他。他了解她,她不爱权力,不爱富贵,只爱平淡的生活。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只见她淡然的唇一张一翕,无声的信息飘然而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等你!”为了他能活命,她要他等待机会回来救她!现在只有这样了! 终于,他举起了右手。清脆的掌声在偌大的宫殿里萦绕回响,久久不绝!细细地将竹筠的影像记入眼底,凌宇一转身,颓然跨步离开。 击了这三掌,他们真的断绝了关系了吗?不,他永远都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东野浩,今日这一切屈辱,他凌宇一定会让他加倍奉还!即使暂时输了她,但是总有一天,他会带着千军万马回来接她!倘若从前他听从她的话,早早离开,今天这一切是否就变得不一样了?是的,是的,他后悔了,他真的好后悔! 竹筠在凌宇转身而去的瞬间,泪落如雨,她不知道她能不能等到他回来的那一天。她抽泣道:“你满意了吗?” “不满意!他不会那么轻易放弃的!”东野浩紧握双拳,却尽力控制着自己,“算了,你先回鸣宵殿休息吧!” 竹筠咬牙答道:“‘臣妾’告退!” 她胡乱擦拭了脸,微微欠身后,越过他飘然而去。东野浩伸手欲留却留不住她渐渐淡去的身影。 不知道他听从那个老宫女提的建议是对还是错! 那一天是一个月夜,他在宫中闲逛,却在一个小花园里遇到一个正在栽花的老宫女。她背对着自己,像是先知一般地道:“你为情而苦恼?” 他立在原地,幽幽答道:“嬷嬷怎知?”闻言,她笑道:“贱婢是过来人,看得出来。”他苦笑道:“可是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她依旧栽着花,声音幽幽地传来:“您是皇帝,您还怕得不到她吗?” 东野浩心事被揭开,怒道:“你满嘴胡说些什么?”即使他真的想要将她给强夺过来,可是他还没坐稳这个江山,又怎能做出君夺臣妻的事情来呢? 老宫女大笑一声,说:“贱婢有没有胡说,殿下心下明白!如果您真想要荣王妃,那就更容易了。您的皇后不是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吗?两个人调换过来应是不难!” “大胆贱婢,竟敢胡言!”东野浩向黑暗中的老宫女一喝,他想走过去看清那人是何许人也,而那人却早已消失不见。 那个老宫女到底是谁?她的声音好熟悉,但是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后来,他在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用这个不知有何目的的老宫女的建议,在一次早朝时间将竹筠以杜皇后的名义给召入宫里,再来个偷梁换柱瞒天过海!然而,他为她费尽心机,但是她却这样对他! 第一零九章 焚烧后的逸宸宫 真是祸不单行,就在竹筠进宫的那一天,宸妃的逸宸宫遭到祝融之祸,整个逸宸宫在一夜之间被烧成一片废墟。整个逸宸宫里的人只有宸妃和金嬷嬷没有逃出火海。当时凌宇不顾一切,拼命想冲进火场,却被天涯和北辰世勋给拦着。后来实在是拦不住他,童一飞只好给了他一针让他睡下。 残垣断壁,满地坑坑洼洼,四处都是烧焦了的痕迹,令人难受的焦味充斥鼻间。竹筠迈开步子想走进逸宸宫,却被乙儿拉住。她小声地道:“娘娘,里面很危险,您不能进去!” 竹筠回首看了看乙儿这个她穿越以后第一个见到的人,她淡淡笑道:“没事,我想进去看看!” 曾经这里住着一位气质优雅的美人娘娘,一位令人心折的娘娘!抚着焦黑的门,她想起了慈祥的金嬷嬷;抚着残败的花,她想起了绝美的宸妃。如今,她们早已不在了!没想到,当初的担心终成事实。命运的轮回,来到了她的身旁。她成了宸妃第二。无论怎样逃,她似乎还是逃不掉命运的捉弄! 侧耳细听,却是断断续续的呜咽。循声看去,竟是东野湄跪在焦黑的佛前哭泣。竹筠走了过去,轻轻地在她身边跪下,双掌阖上,闭眼祈祷:“宸妃娘娘,金嬷嬷,愿你们走好!” 呜咽声停,东野湄抬起头看向竹筠,她眼中忽怀怨恨,一把推开竹筠,冷声道:“杜芷言,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都是你丈夫搞的鬼,是他害死了我娘!” “你终是叫她娘了吗?”坐在地上,竹筠没有动,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东野湄,“我以为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叫她一声‘娘’了!” 东野湄眼神一变,讶异道:“你是筠筠?你怎么……”竹筠凄然一笑,道:“是啊,我变成了东青国最高贵的女人,也是最悲哀的女人!” 东野湄愤怒地道:“又是东野浩那个人!他害死我娘还不过,他还要……他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们?” 竹筠站起身,拉着东野湄的手,急急地问道:“宸妃娘娘的死与他有关?” 东野湄点点头,呜咽道:“是他威胁我娘说,只要她交出父皇临死前给她的一个锦盒,他就可以放过我娘,可是我娘她……她抵死不肯,她将所有宫婢和静空师太1赶出逸宸宫,就放了一把火,把自己和金嬷嬷连同这个宫殿一起烧个精光!” 将东野湄拥入怀中,竹筠疑惑道:“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么重要,让宸妃不惜以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呢?” 东野湄摇摇头,“没人知道!” 竹筠静静叹息,凌宇一下子没有了四个长辈,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他肯定是痛苦至极了。可惜,她不能待在他的身边安慰他,鼓励他! —— 静谧的夜里,曾经他和宸妃把酒谈心。那是仅有的一次,真的是仅有的一次。凌宇将手上的酒向地上一洒,撩起袍子跪下。 “娘,做儿子的不孝,不能保护好您,让您冤死在这里,连尸体也被烧成了灰烬!”他拿起地上的酒壶猛灌一口,“东野浩欺人太甚了,他不但夺走了筠筠还害死了您!这个仇,我必定要报!” 忽然在树林处传来了一个恐怖怪异的声音,“你恨吗?” “你是谁?”凌宇警惕地站了起来,向四周审视。 “别管我是谁,我只想问您,你恨吗?”那声音又幽幽传来。 凌宇一边反问一边想判断说话者的方位:“恨什么?” 那人如鬼魅般的声音幽幽传来,“恨那个夺走你妻子的人!” “你到底是谁?”凌宇再次提高警惕。 那人怪笑道:“你不知道,她过得有多苦,每晚要在不爱的男人身下哭泣,她真的很痛苦!” 他怒吼:“别说了,别说了!” “她正等着你去救她,而你却将她抛诸脑后,她现在正恨着你呢!恨着你呢!恨着你呢……”声音渐渐远去。 “你到底是谁?你给我出来,你给我出来!”凌宇拔出腰间的佩剑,向四周的花草乱砍,砍到最后,别说是人了,连鬼影都看不到! ———— 易然祝各位亲们中秋节快乐!易然今年仍然不能回家与家人团圆,但是今晚却是和班上的同学一起到宿舍顶楼赏月,算是弥补了不能回家的遗憾了! 第一一零章 晓以大义 一抹黑影在鸾凤宫前的一棵大树上埋伏着,他在等待侍卫换班防守松动的机会,潜入鸾凤宫。可是就在最紧张的关头,他被无声无息掠到他身后的人给点了穴,动弹不得。那人将他扛在肩上,向皇宫外飞掠而去。 那人觉得眼前的湖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因而他将肩上的人像甩沙包一样地甩了开去,顺便掷出一颗石子击中躺在地上的人的肩膀。 躺在地上的人呻吟一声,开口骂道:“童一飞,你这个混蛋!”童一飞拉开蒙在脸上的黑巾,嘻嘻笑道:“殿下,彼此彼此而已!我也是听命行事啊!别怪我啊!” “难道要怪老王爷我?”本来隐在一棵树下的身影此时走了出来,恭王一脸严肃,狠狠地瞪了凌宇一眼。 凌宇也不再啰嗦,开门见山道:“我要带她走,离开这个鬼地方!” 恭王道:“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没有胡思乱想,而是想明白了我到底要的是什么!”凌宇道。与筠筠共度平静的生活,这是他现在最想要的! 恭王晓以大义:“没有国家何来小家?”闻言,凌宇自嘲道:“我就是被这‘国家’给累的!连自己的妻子都没办法救出来,任人凌虐!” “那是暂时的,你们很快就能在一起了,再等等!”恭王有些愧疚,但是现在他只有规劝。凌宇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大笑道:“我父母也是等,可他们等了二十多年了却等来一个阴阳相隔!我父亲曾经能潜入逸宸宫,现在我也可以!” “子凌,你冷静点听我说,”恭王揪着凌宇的衣襟,恨恨地道,“你以为皇宫那么好闯吗?你以为你父亲不曾想过带你母亲走么?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当年你父亲能闯进逸宸宫,是先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他过去的!你以为现在的皇帝能让你闯进去吗?” “筠筠正在受苦呀,老王爷,她不是你所爱的人,你当然不会有切肤之痛的!”忽然,凌宇落下了泪。他们只有在凌宇担心竹筠的时候,才可能看到他的泪,他的泪只为她一个人流。 恭王放开了攥着凌宇衣领的手,沉声道:“你以为我没有受过这种痛吗?当年我忍着心如刀割的痛,将自己心爱的女人送上花轿,送到自己兄长的新房里。你以为那时候我不想将她带走吗?我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我们一走不但是整个慕容山庄跟着陪葬,就连我们东青国也可能陷入战乱之中!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子凌,我们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除去杜蘅和萧擎的势力,再回来救筠丫头,你明白吗?她这样子做,是为了给你能活着离开的机会。你莫要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 凌宇扯唇一笑,“就只有这个办法了吗?” 恭王道:“只有这个办法了,否则就算你和筠丫头逃到天涯海角,老三还是有能力将你们找回来的!” 恭王双手负于背后,转身面对着映着繁星的湖面。竹筠的遭遇没人知道后果如何,但是,凌宇不按他的安排走下去,他就必死无疑! 第一一一章 诗词曲令四宫女01 离恭王对凌宇“晓以大义”的那晚过了三天,东野浩就将凌宇调离了青桐城,要他戍守北方,监视北辰一族的蠢蠢欲动。 东野浩不是没有想过让凌宇重掌一部分军权的危险,但是,他有更好的办法来对付凌宇。反正杜云飞也在北方,他有杜云飞这个心腹可以监视凌宇的一举一动!必要时,还可以让杜云飞设计一些计谋让凌宇不知不觉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对于东野浩的殷勤,竹筠总是冷漠以对。可东野浩也以最大的耐心来让竹筠适应,他不着急,才怪!但他更害怕竹筠离他更远。 宫廷生活无聊,她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只是插花,插花,插花……从早到晚,她只有这项“乐趣”可以做。竹筠将手中的白牡丹放置于花篮的最中央,一看便知是画龙点睛之笔! 一个身穿嫩绿色宫衣的小宫女崇拜地道:“娘娘,您真是才貌双全!竟能将这些杂七杂八的花朵插成如此美丽的花束!” 说话的这个小宫女只有十五岁,常常逗她开心,很会拍马屁。她现名何小令,她本名叫何招娣,“招娣”顾名思义“招弟”!自从一直陪着杜芷翎的侍女乙儿被谋杀后,东野浩就拨了四个新宫女给她。竹筠嫌她们的名字俗,就亲自赐名了。 呐,正在擦拭着那个比她还高的花瓶的女孩就叫唐春花,竹筠给改了叫唐言诗,她是一个很认真的女孩,平时沉默寡言,今年十七岁,算是这些女孩中年纪最大的了。嗯,正在摆着膳食的高挑女孩叫叶秋月,后来改成了叶小曲,她今年十六岁。至于竹筠为什么要改她的名字为小曲呢?因为她姓叶,让她想到了小夜曲。此女其实很不简单,颇有心计的。呃,最后就剩下那个名叫宋婉词的纤细女孩,原名宋珍珠,今年十五岁。这个婉词应该是四个女孩中最单纯的一个了! 想起乙儿,其实那丫头还不错,她刚刚进宫的那个时候,是乙儿一直在帮助她。但是她常常都是若有所思的模样,在竹筠面前经常是魂不守舍、欲言又止的。直到两天前,她被一个不知死活的小太监砸伤了脑袋,血淋淋地托着身子跑到她的面前,断断续续地道:“小姐,小心……小心……三夫人和……三小姐……她们要害您……要害您……啊……” 突然,一根银针没入了乙儿的后脑。竹筠一惊,忙看向四周,却没见到一个人,也听不出任何人的声息。果然是高手,连她都没有察觉到附近有人!难道上一次陷害她杀了胡昭妃的高手就是“他”?还有三夫人和三小姐要害她?杜芷翎想杀她她可以理解,但是,三夫人要杀她?她真的不相信,因为三夫人已经去世了!不过,她相信,乙儿是被人杀人灭口的! “娘娘,小令今儿弄了个小玩意儿给您!”何小令笑嘻嘻地递上了她自己弄的木盒子,“娘娘,只要您打开就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盯着手上那个精致的盒子,竹筠扯扯唇。不会是那种魔术盒吧?一打开就蹦个奇奇怪怪的东西出来的那种魔术盒?她转头看向一脸期待的何小令,深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打开盒子,里面锦布上却是躺了一排金针!这是…… 第一一二章 诗词曲令四宫女02 她不可思议地望向何小令,只见她依然嘻嘻地笑着,但眼底下却闪过一抹了然的神采。原来何小令是凌宇的人。这些金针是从西北回来后,凌宇特意为她请知名的工匠打造的,这些金针刻有她喜欢的荷花图案! 她淡然地阖上盒子,指着何小令的额头道:“你这丫头,好让人紧张,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没想却是几支金针?这样的东西宫里头多了去了,还用得着你送?但是看你这般努力的份上,本宫就收下吧!说吧,你要什么赏赐?” 何小令笑嘻嘻地道:“只要娘娘开心就好!”见竹筠斜斜地睨向她,她只好道:“娘娘,兰苑的兰花开了,听说开得很美,贱婢们是否有这个幸运可以看上一眼?” 竹筠道:“就这件事?这就简单了,届时你们随本宫前往就是了!” 竹筠不着痕迹地将盒子放进抽屉里,优雅起身,走向膳桌。吃饭皇帝大!先填饱肚子再说!身后这几个小宫女都十分开心,只是因个性不同,各人的表现也不同!唐言诗只是微微一笑,继续擦拭她的花瓶,她也很开心。而宋婉词和何小令早就高兴得抱在一起了。只有这个叶小曲静静地伺候她用膳,为她布菜端汤。 膳毕,她平静地开口道:“今夜的月光很美,本宫想独自去兰苑采些花回来,你们就不用伺候了,就由辛嬷嬷陪本宫去吧!”说话的同时,竹筠还特意观察了四个丫头的一举一动。可惜,她们都藏得很深,她无法做出判断。 自从慕容太后去世后,慕容太后将她培养的人都交给了竹筠,连同对太后忠心耿耿的辛嬷嬷也变成了她的服侍嬷嬷。至于慕雅,竹筠将她的名字摒除于细作花名册之外,让慕雅得到了真正的自由。 默默走在幽静的长廊上,两个人的脚步声来回萦绕着长廊的金丝楠木上,久久不绝。一脸严肃的竹筠,打破了沉默,道:“辛嬷嬷,你派几个人去盯着那几个丫头。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禀报我!还有,让贺冰盯着东野浩的一举一动,他有何动作让贺冰吹鸣紫风笛!”辛嬷嬷回答道:“是,贱婢遵命!” 竹筠停了下来,转身看向辛嬷嬷,叹道:“在这里,我能相信谁呢?”辛嬷嬷面无表情地说:“这皇宫里任何人的话都不能信!”竹筠盯着她的眼睛半开玩笑地道:“您不是皇宫里的人吗?那么您这话也不能信啰?”辛嬷嬷白了她一眼,佯怒道:“娘娘,您只能相信自己!” “是呀,只能相信自己了!”可她也相信凌宇。 夜晚出发之前,竹筠躲过所有的人回到大殿,打开放着今早何小令给她的盒子的抽屉,她发现有被人打开过的痕迹。她微蹙柳眉,打开盒子,却见里面的锦布下“多”了一张写有时间的字条。 她勾唇一笑,这个人的陷害手段未免太过于低劣了!“皇后子时兰苑见”?幸而她和凌宇约在了亥时见面,也就是夜晚的九点。相差两个小时,应该可以错开来的。即使是冒险,她也想见他一面,或许这是最后一面也说不定! 她轻轻抚着锦盒里的二十一根金针,这就是凌宇约她的时间,而何小令说的兰苑就是凌宇约她的地点。 第一一三章 兰苑夜会01 夜深人静的时候,竹筠对月愁思。他明天就要离开了,有没有命回来还是个未知之数。她能做的只有对月祈祷了。虽然她不信鬼神,但此时却希望上天能保佑他! 忽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让竹筠心生警惕,她迅速从地上站了起来,躲在暗处。一抹月牙白身影翩然而至,他伫立在幽幽开放的兰花中。朦胧的月光轻轻笼罩在兰苑里,暗香浮动,幽幽的笛音萦绕暗香传至竹筠心中。 一曲既罢,吹笛人转向竹筠所在的方向,饱含着思念的嗓音轻轻飘来:“筠筠,我真的好想你,好想你!” 暗自抽泣,她知道她不能出去见他,只要她出去,他会不顾一切地带她走!可是她,她真的好想再见他一面,于是她偷偷伸出头看他一眼。明知不该,却还是忍不住想见面的渴望!他那张俊逸的脸赫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的泪不自觉地落下,轻轻抚上他的脸,他那憔悴的容颜让她心疼。 “筠筠!”他一直在她的耳边低喃,强而有力的双手紧紧地将她拥入怀里,“跟我走!” 竹筠哭道:“不可以的,凌宇,你听我说,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暂时不要回来了!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我等你回来接我离开!” “不,我不会让他再欺负你的!我一定要带你走!” 竹筠从他的腰间拿出他随身带着的匕首,在他垂落的发丝上一割,一缕青丝断落。她再从自己的广袖中取出他送她的白莲刺绣荷包,从里面拿出一小撮自己的发丝与之缠绕。她看了凌宇一眼,就将那撮断发放入荷包之中,把荷包塞进他的怀里。 她淡淡一笑,道:“凌宇,如今我将我们的发丝放入这个荷包之中,寓意你我是结发夫妻!” 突如而来的紫风笛声音,竹筠一个激灵将凌宇推开,冷静地道:“凌,快点离开,否则,你我皆走不掉!” “我……”凌宇略迟疑,转念一想,他暂时带不走她,也没能力保护好她。于是他转身一跃,没入夜色之中。辛嬷嬷适时走了出来,站到她的身边。竹筠马上抹掉泪水,将放在地上的竹篮拿起,假装在兰苑里剪花。 刚剪了几朵兰花,东野浩便带着一大队人马出现在兰苑里。竹筠装作一惊,将手中的剪刀放入竹篮内,与辛嬷嬷快步走到东野浩面前福身请安,道:“臣妾(贱婢)参见陛下,愿陛下万福金安!” 东野浩欲伸手扶起竹筠,却被竹筠巧妙躲过。他不着痕迹地收回手,语气平平地道:“那么晚了,皇后还在兰苑里赏花?”东野浩貌似平静,但他眼里的冷厉,竹筠还是明显地感受到,她笑道:“非也,臣妾在此采撷兰花,想要制作兰花香囊!” 站在东野浩身旁的农定妃农落霞讽刺一笑,道:“制作香囊?我看是制作奸情吧!” 竹筠笑道:“定妃何出此言?整个兰苑就只有本宫和辛嬷嬷在此,何来奸情之说?” 农定妃拉着东野浩的手,急急说道:“陛下,臣妾真的听到兰苑里有男女在密会!臣妾还听到了笛声!” 竹筠暗笑。她真的什么都听到了,而且还可以在两刻钟之内,将身在秘勤殿的东野浩给请了过来?要知道,青微宫秘勤殿可是离兰苑有三刻钟步程的!她终于确定了自己身边肯定有农落霞的人在。可是到底是谁?忽然,鸣宵殿里那四个丫鬟的脸瞬间在她的眼前掠过。 她微微福身,淡定地道:“陛下,纵观整个兰苑,除了臣妾、辛嬷嬷和刚刚进来的你们,您还能看到有任何人在吗?” 东野浩手一挥,几个侍卫马上将整个兰苑翻了个转。看着侍卫们毫不留情地辣手摧花,竹筠心疼地看着花儿被毁。这里的兰花何其无辜,竟被如此摧残?东野浩将竹筠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他喝道:“够了,都下去吧!” 第一一四章 兰苑夜会02 得令,众侍卫宫女马上离开,只留下东野浩、竹筠、农落霞三人。转身面对着那一片残败的兰花,东野浩冷声道:“下去!” 立在他身后的竹筠、农落霞一惊,都微微欠身,退步而去。但是他又道:“你留下!” 竹筠看了看一脸得意的农落霞,淡笑着跨步离开。忽然,东野浩吼了一声:“杜芷言,你给朕站住!定妃你下去!” 东野浩仍然背对着她们,但周身所笼罩的寒气让她们不寒而栗。留下来的那个肯定没有什么好下场!农定妃草草行了个礼离开,只留下竹筠站在原地。 竹筠依然淡然,她说:“陛下,您留下我有何事?”只有两人的时候,她从来不自称自己为“臣妾”,因为在她心中,她永远都不是他的妻妾! 东野浩冷声道:“皇后,原来你也通萧管之乐的,那就请你给朕奏上一曲如何?” 竹筠道:“我只懂得吹奏一首曲子,难登大雅之堂,望陛下……”她说的是实话,她懂得吹的那首曲子还是凌宇教的呢! 东野浩笑了笑,说:“刚刚皇后吹得还蛮好的嘛!” 他听到了凌宇吹笛子了?原来他早就来了,但为何他那么迟才进来?竹筠心下一惊,脸上依然强作镇定。 东野浩瞥了她一眼,提醒道:“紫风笛,那乐器的音色不错!” 他听到的原来是贺冰在吹紫风笛,可是他为何说是她吹的?她说:“陛下,我不懂吹紫风笛!” “你不懂吹,自然有人懂得吹给你听!”说着,东野浩将何小令给她的木盒子重重地扔在地上,盒子破裂,那张米黄色的纸笺在缝隙中飘了出来。东野浩继续道:“你们不是堂前三击掌了吗?为何还要藕断丝连?” 意外地,竹筠听到了他声音中饱含的疲惫、忿怨,还有一丝嫉妒。她蹲下去,轻轻抚上那个摔得破裂的盒子,捻起那张纸笺,笑道:“陛下,刚刚是辛嬷嬷为我吹奏紫风笛,还有就凭这张字条就要定下我的罪了么?” 东野浩道:“还不够吗?” “不够,当然不够,这张字条的字迹娟秀小巧,明显是女人的字迹,陛下难道没有听说过栽赃陷害么?”竹筠笑了笑,将手中的纸笺递给了他,捧起那个摔破了的木盒放进竹篮里往兰苑门外走。 “那你为何在深夜里来兰苑?我知道不仅仅是为了采兰花那样简单,皇宫不是酒馆,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如果不是朕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明年的今日便是东野瀛和你的忌日!”在竹筠身后幽幽飘来这一段话。 “来采兰花制作香囊,这是我今早就做好的决定,在我宫里的那些您的耳目应该也告诉您了吧!”她的话语里没有愤怒,没有怨恨,有的只是冷淡。 竹筠没有顿住脚步,继续走着,只听他说:“明晚,你过来秘勤殿。朕跟你说说我们以前所经历过的事,朕要让你记起我们之间的一切!” 背对着他的竹筠淡淡一笑,出门转了个弯,消失在他的面前。 他要失望了,因为她不是他的她,一直都不是!他那么爱原来的杜芷言,他一直都认为她只是失忆,而不知道这个杜芷言的身体里早就没有了原来的灵魂,有的只是重生后的竹筠。所以这些日子来,他想尽一切办法来让她找回失去的记忆。 他想通过重游青河、月下对歌、管弦合奏来唤醒她的记忆。但是竹筠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因为竹筠不是杜芷言,如何能记得杜芷言的一切呢?可是,见她没有反应,东野浩的怒气是越来越大。他将一把装饰得精巧绝伦的七弦琴推到竹筠面前,沉声道:“弹!” 竹筠不理他,继续发呆。因为凌宇要走了,他在这个时候已经出了城门了。她偷偷地按了按胸前佩戴着的一支小型玉箫。这是那晚凌宇匆匆留在她的竹篮里的,她回到鸣宵殿的时候才从那一堆兰花里看到的。 几番风雨难成双,满心相思寄玉箫!凌宇,你要保重! 东野浩见她如此,竟当着竹筠的面,扯过她身旁的宫女施起暴来。竹筠听着那宫女想哭又不敢哭的抽泣声和东野浩粗鲁地撕扯着宫女的衣服的声音。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只好抬起手,弹起了琴。可是她真的没有弹过古琴,她只在现代里学过一年的钢琴。 顷刻间,乱七八糟的琴声顿时响起,东野浩皱了皱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从宫女身上翻身而起,怒气冲冲地离开鸣宵殿。竹筠纳闷道:“这东野浩干嘛?神也是他,鬼也是他!明明是他让我弹的嘛!” 第一一五章 承宠?01 该来的还是来了,东野浩要求竹筠今夜承宠。竹筠先是一惊,心里盘算着凌宇应当已经到了半路。今晚她必须要做出决定。宫人为竹筠沐浴更衣,竹筠随她们而去。 对着身前的大铜镜,竹筠木然地盯着铜镜上赤 裸的自己。如瀑的青丝轻垂在背后,仅用一支白莲簪子绾住额后的几缕青丝。未施脂粉,却更显容颜的清新淡雅。长短合宜的颈脖将鹅蛋般的脸儿衬得更为精致。线条优美的锁骨更添一份娇姿。轻轻地抚过那浑圆挺 拔的乳 房、平坦的腹部、修长的双腿,这些本都是她曾经引以自豪的。但如今,她多想把这个身体给毁了。 真的要承宠吗?她妩媚一笑,笑得如开得娇媚惑人的罂粟!连在一旁伺候着的宫女们都被这蛊惑人心的笑颜给勾了魂去! “穿衣。”竹筠轻轻地吐出这两个字。 被摄去心魂的宫女这才想起自己的任务,她们手脚利落地给竹筠穿上那一件薄如蝉纱的羽衣。羽衣底下若隐若现的身躯更添惑人的魅力。待竹筠穿戴完毕,宫人们伏跪在地请罪道:“请娘娘恕罪!” “你们何罪之有呢?美丽是无罪的,欣赏美丽的事物更是无罪!” 轻轻地躺在龙床上,竹筠任由宫女摆弄她那件几近透明的羽衣。摆弄妥当后,宫人们悄悄退去,只留下一直淡淡笑着的竹筠。纱帘一重一重地散落,掩盖了屋内的一切秘密…… 东野浩徘徊在鸣宵殿前,小年子呆立在一旁,他可从来没见过殿下,不,是陛下了。他可从来没见过陛下有如此焦急的神态。陛下与皇后娘娘不是一直都相敬如宾的么?陛下除了在新婚之夜前表现出了一丝兴奋外,婚后的陛下一直都对娘娘淡漠得很。这陛下到底是发现了皇后娘娘的好了,所以…… 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跑来,跪下道:“陛下,娘娘已准备妥当,正静待陛下驾临!” “好!”东野浩喜上眉梢,拉着小年子兴奋地问着:“怎样,朕的衣服没问题吧?这样穿好看吗?” 小年子欣慰道:“好好好,陛下怎么穿都好看!陛下,咱们这就去吧,娘娘该等急了!” “对对,咱们这就去!走吧!”东野浩手舞足蹈地招呼着下陈摆架进了鸣宵殿。 “哎呀,皇后娘娘终于熬到了头了!”小年子这样想着,可他不知道,里面的那个皇后早已换了人了。 东野浩怀着些许不安,些许兴奋,踏入了竹筠所在的寝室。只见眼前的半透明纱帘重重叠加,竟让帘后的凤榻充满了神秘之感。她就在这纱帘之后,她即将成为他的了。他是盼了那么的久,如今一切都要实现了,他却觉得这一切皆是梦境一场,他害怕人醒了,梦便碎了! 小年子让人撩起纱帘,而东野浩却喝退了他们。他轻轻地道:“你们都下去吧!没有朕的吩咐,谁都不许进来!” 小年子他们面面相觑。这不符合祖宗礼法,帝后燕好总要有人侍奉。 东野浩道:“都下去,朕怕她会害怕!” 他凝望着纱帘,像是能透过重重纱帘看到里面那个时如仙子时如精灵般的女子。 小年子他们不敢再待下去了,都悄无声息地退下,还十分机灵地顺带关上了殿门。不一会儿,这偌大的寝殿瞬间变得寂静无比,只听到东野浩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和他努力压制下去的喘息声。女人他不是没有过,但只有她会让自己觉得紧张。 东野浩轻轻挥开一重又一重的纱帘,眼前那偌大的凤榻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他的呼吸也变得越来越粗重。 她就在那里! 第一一六章 承宠?02 床上的竹筠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里还是忍不住慌了起来。她还是害怕,她也是人,她也害怕那样的结局!而外面的脚步声在不远处停了下来,竹筠感觉到有两道炙热的视线正在她身上游移着,越来越肆无忌惮。竹筠涨红了脸,她宁愿此刻就去死,但她却不能! “你好美,美得不可方物!”东野浩由衷地赞叹。但竹筠却咬紧了唇瓣,不肯答话。东野浩终于掀开了最后一道纱帘。竹筠曼妙的曲线尽落他的眼中,如此强烈的感官刺激让他不禁咽下了一口口水。他慢慢地走到竹筠身侧,静静地浏览了她的全身。 竹筠羞愤地侧过了头,来个眼不见为净。东野浩见她如此的不满,轻轻地坐在她的身边,用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正视自己。 “你就这么讨厌朕?”东野浩沉稳的声音里带着伤痛。 竹筠道:“我不是你的芷言!” “我知道你不是她!但我还是要你,你逃不掉的……”东野浩还没说完就封住了竹筠的唇,无奈她紧闭着牙齿死守着檀口,双手也不忘推着东野浩的胸口。东野浩抽出一只手紧紧攥住竹筠的双手,放在她的头顶上,另一只手则放开竹筠的下巴,顺着她的脖子往下游走。 忽然,竹筠不再挣扎,像一条死鱼般瘫软在东野浩怀里。感觉到竹筠身体变化的东野浩停下了游走在她锁骨上的手,也放松了攥着她手腕的手。竹筠一得机会马上拔出头上的白玉簪子,向东野浩刺去。东野浩立即抓住竹筠攥住簪子的手,恨恨地道:“你就这么恨朕?” “哼,我对你从来就没有过好感!”竹筠怀着恨意瞪着东野浩,“我今天就算死也不会委身于你!” “这还由不得你!”东野浩头一低便吻向了竹筠的颈窝,伸手欲夺下竹筠手中的簪子。竹筠愤怒地咬了东野浩的耳朵。耳朵被咬得刺痛,东野浩一把推开竹筠,翻身跃下了龙床,踉跄地退后几步。他不可思议地望着以玉簪子抵在她自己胸口的竹筠,怒道:“你……” “我说过,我宁愿死,也不愿委身于你!”竹筠紧紧地摁住了玉簪子,正想用力推进自己的胸膛。东野浩脱下手指上的白玉扳指,重重地掷向竹筠的手,玉簪子应声断裂。而竹筠也受到了玉扳指的冲击,一下子便不省人事,倒在床上。 —— “孙太医,皇后她怎样了?”东野浩在孙太医的身旁紧张地问道。 “陛下,这……皇后娘娘的脉象似是喜脉,但又十分地微弱,可能是受孕不久,仅有一个月……”孙太医看到东野浩的脸色越来越青,心知皇帝定是不喜皇后有孕,但这是为何,他作为臣子哪敢妄自揣测圣意呢! 良久,东野浩沉声道:“这孩子不能要!” 竹筠一醒来便听到了这一句话,她既惊喜又害怕。喜的是,她怀上凌宇的孩子了。怕的是东野浩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孩子的。她究竟要怎么办呢?孩子,她一定会保下来的! 东野浩见竹筠醒来,挥手屏退了寝殿中多余的人。竹筠恳求地道:“这是一条命,你能不能放过他?如果他死了,我也活不了了!”他这才踱步走到竹筠的床前,冷冷地道:“你认为朕会容得下一个小野种么?” “他不是野种,是我的孩子!如果你杀了我的孩子,我就让你的芷言真真正正地下地狱去!”竹筠阴狠地盯着东野浩,像一只拼死保护自己的幼狮的母狮。 “好,好,好!你竟为了这个小野种……罢了,从今天开始,你一步不准离开鸣宵殿!”东野浩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便甩袖而去。即使她不是杜芷言,他的心也陷了下去了!他真是没事找罪受啊! “孩子,为了你,我会忍辱负重的!可惜,你父亲还不知道你的存在。我们要静静地等,等他回来将我们带走!” 竹筠呆坐在床上,轻轻地抚着仍旧平坦的腹部,再次有机会成为母亲的喜悦使她暂时忘了面前的危机重重。但她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很久,毕竟现实就是现实,它就那样赤 裸裸地摆在那里。 第一一七章 假象 凌乱的军帐篷随意安扎在广袤的大漠里,绣着腾跃飞起的青色蛟龙的旌旗随着大漠里的风沙卷飞。在简单搭建起来的哨楼上,有两个人影正静立于其中,望向远方。三百里外便是北漠国的戍守军营,他们有着肥美的牛羊,充足的军粮,精锐的兵器,士气高昂的兵将。反观自己的军营,粮草不足,帐篷老旧,兵器陈旧,军士士气低靡,这叫他如何戍守?为了让他“战死沙场”,东野浩还真是“用心良苦”哇! 放下复古式单眼望远镜,凌宇自嘲地朝身边的北辰世勋笑了笑,径自走向哨楼上放着的躺椅上。北辰世勋拿过凌宇挂在木架上的望远镜,向远方远眺了半刻,脸色凝重起来。 他说:“看来,皇帝真的不管边疆的安全与否,首要目的便是要你死在这里!” “呵,想要我死,我偏要保住这条命!”凌宇闭上双眼,遮盖住了他眼中的冷冽。 北辰世勋道:“皇帝送来的那五个女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凌宇勾起嘴角,说:“让她们看看咱们在军营里到底是怎样的‘不安分’的,顺便让我的名声臭回青铜去!世勋,让她们过来给咱们表演表演她们的绝活吧!我们那些将士也好久没有开荤了,也该是喂喂他们的时候了!” 北辰世勋笑道:“你不怕作孽吗?” 凌宇道:“她们自己送上门来的,本王想要将她们送给谁就送给谁,谁能有异议?” 静静靠在木板墙上,北辰世勋建议道:“要弄坏名声,你也要找一些歌妓舞姬来助助兴吧,这事儿让天涯去张罗张罗!明天咱们就来搞个宴会,迎接皇帝给我们送来的美人儿吧!” 凌宇激赏道:“如此甚好!” 第二天,军营来了一群歌姬舞姬,笙歌曼舞,好不逍遥快活。凌宇左拥右抱,两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亲热地给他擦汗、递水。这时候,北辰宝盈端着一张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是很精美的一套青花瓷酒壶酒杯。上面淡青色的竹叶图案,清秀淡雅。凌宇眯了眯双眼,若有所思地看了北辰宝盈两眼。 他真的不懂她,她为什么宁愿被人耻笑也要跟着来?记得从青桐城出发来北塞时,他整装后与天涯、北辰世勋骑上了铁骑,却见北辰宝盈骑着一匹小白马向他们这边挥鞭狂奔。她停在自己的跟前,只说:“我随你去!”他看也没看她,只道:“随你。”无视众人的讪笑,她骑着白马静静地跟在他的身后。 凌宇身旁的一个歌女接过北辰宝盈递过来的托盘,笑道:“怎敢劳烦侧王妃给奴婢们端酒呢?”北辰宝盈侧坐在一旁,低着头没有说话。就在此时,帐外有人报道:“殿下,皇帝陛下送来的美人已到。”凌宇没有抬头,仍旧喝着歌女送到他唇上的酒,含情脉脉地看了歌女一眼,他才大声道:“请!” 霎时间,军帐内灯红酒绿,上至元帅荣王东野瀛,下至火头军将士,尽在靡靡歌舞中沉沦…… 夜深人静时,一只白鸽从一个小小的军帐篷里飞出,直朝东方飞去。飞至半空,一颗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中了白鸽的腹部,白鸽便如天外陨落的流星直坠而下。一抹黑色身影飞跃而去,一伸手,稳稳地接住了受了伤的白鸽。 回到帅营,天涯搔搔头,憨憨地说:“惟侯先生,请将这只白鸽治好!”北辰世勋瞥了他一眼,说:“你直接去捉就好了,干嘛要用石子来击落它?”天涯狭促道:“我……”凌宇刻意咳了声,众人马上闭嘴。他打开白鸽脚下的纸筒,取出小纸条,念道:“荣王耽迷声色中,果真成了风流浪荡子。” 他冷笑一声后,将纸条放回去。这时候,惟侯也将白鸽治好了。看着白鸽再次冲飞上天,凌宇拿出袖中的另外一张纸条,紧紧攥着,脸上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一个时辰前,青桐城里的细作飞鸽传书来说皇后有孕…… 第一一八章 贺冰 转眼间已是暮春三月中,凌宇已经离开三个月了,她怀中的孩子也已经三个半月了。孩子的情况很好,东野浩也没怎么再难为她。她晓得,这是他最大的让步了。凌宇在北方军营里的荒唐事她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可是东野浩像是为她打抱不平似的,常常来给她语言刺激,就像现在。 他吼道:“你为他守身,他可不会为了你一个女人便放弃他的身为男人的权利!你知道吗?他在军营里日日饮酒,夜夜笙歌,而你在这里忍受着怀孕之苦,你为这样的男人辛苦怀着孩子有什么意思呢?”竹筠不出声,随意地挨着龙凤靠枕坐着,任东野浩话语连珠。他又说:“他今天上奏,要将朕给他的一个美人浓欢纳为侧妃。他好像还挺宠这个妓女的!他的眼光真是越来越不行了!” 竹筠还是静默不语。东野浩终于大怒,将手中的茶碗摔了个粉碎,喝道:“杜芷言!你到底要装哑巴装到什么时候?”竹筠道:“我无话可说,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陛下您不也是有三宫六院么?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她拿起案上的饲料,给鱼缸里的七色锦鲤喂食。这些都是恭王送进宫里来给她解闷的,恭王现在是无事一身轻,所以能常常跑来鸣宵殿给她解闷。东野浩摇摇头,声音里带着丝痛苦地道:“我越来越不了解你了!”竹筠坦然笑道:“你从来就没有了解过我!” 话音刚落,一阵风刮过,东野浩怒气冲冠的身影马上消失在夜幕中。蓦地,又一阵风刮过,一个大内侍卫穿着打扮的身影出现在竹筠身后,那人笑道:“你真的不介意?” 竹筠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她笑了笑,说:“我相信他这样做是有他的道理的。贺冰,东野浩最近对凌做了些什么?” 贺冰淡淡笑了,道:“他给荣王塞了五个美人,荣王将所有美人都……” “都宠幸了是不是?这样的事我还能接受得来。”虽然心里很不舒服。竹筠在铜盆里净了手,拿起手帕擦干,走到贺冰跟前,撇嘴而笑,道:“五个美人,是五个细作吧?对了,那个叫什么浓欢的美人是个怎样的人?”顺手接过竹筠手中的手帕,贺冰道:“一个颇有心计的女人!”否则又怎么能让凌宇纳她为侧妃呢? 竹筠走到膳桌旁,笑道:“看来他们那里也不会好过啊!”跟着竹筠移动,贺冰坐在她的对面,抿唇一笑,道:“怎么不好过?他们军营里日日饮酒,夜夜笙歌,搂着美姬美妾快活逍遥。” “美人在怀的感觉并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好的。”竹筠轻轻抿了口酸梅汁,继续道:“贺冰,云筝和迟儿还好吧?” 贺冰是谁,东野鸿是也!他易容改变身份,潜入皇宫再次等待机会。他现在要靠竹筠来帮忙,为了报答吉儿,她就做个顺水人情了,所以他现在归她管!只是,东野鸿他知道吉儿深深地爱着他吗? 贺冰微微皱了皱眉道:“他们挺好的,你就不用担心他们了。” “好就好,对了,明天你请老王爷进宫一趟,我有事儿找他!”竹筠放下酸梅汁,喝着这酸酸的东西还真是舒服。 看着竹筠心满意足地喝着酸梅汁的样子,东野鸿的原本紧拢着的眉宇稍稍松开,他说:“好,你自个在皇宫里要小心些,如今怀了孩子更要当心宫里面的妃嫔,胡昭妃就是你的镜子!还有何小令已经被东野浩撵出皇宫,连那个给农定妃通风报信的叶小曲也被罚到浣衣局去了。” 竹筠说:“知道了,知道了,为什么我以前没有发现你是个长舌男呢?何小令是个好女孩,你们帮她找户好人家嫁了吧!”在这个时代更是那样,女孩子的“事业”好,倒不如嫁得好。 “嗯,这件事我会酌情处理的,你慢慢吃,我先离开了!”东野鸿颌首而去。 望着东野鸿的背影,竹筠忽觉酸梅汁已经失去了吸引力。她站了起来,走到窗前。淡漠的月光已经穿过窗前的轻纱,僵硬地扑了过来,紧紧地攥住了她的身躯,让她动弹不得。她抚上了挂着胸前的玉箫,想要从玉箫身上得到某种安定心神的力量。 当初的将计就计地去兰苑,除了真的想要见凌宇一面,另外的一个原因就是为了对付那个想为农落依报仇的农落霞。这时候的农落霞也被东野浩禁足,不许她再靠近鸣宵殿半步。竹筠知道为了这件事牺牲了何小令,凌宇便没有了安排在她身边的眼线,但她就是想要这样的结果。现在他们都是步步为营,她还要兼顾着肚子里的孩子。连孩子的事情她也没有告诉凌宇,她不希望他记挂着她,让他分心。 可是她不知道,皇后有孕这件事早已传到了凌宇耳中,可惜他还不知道竹筠怀着的孩子是他的! 第一一九章 泥鱼 东野浩以恭王年老为由,收回了恭王手中的兵权,让他在青桐城里任闲职,颐养天年。恭王也只好是顺水推舟,诈病退职闲居,不问政事。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他闲来无事便跑到鸣宵殿来找竹筠,品茶、论花、赏鱼。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莺飞,美丽的鸣宵殿更是百花争艳。美丽的花房里有一个大鱼池,里面有各式各样的观赏鱼在水里悠游自在地玩乐着。 竹筠将手中的饲料一粒一粒地投入水中,引起了众鱼的争夺,恭王见此笑道:“丫头,老王爷我怎么越看这鱼儿们争夺鱼饲料的情景,就越像看到他们几兄弟在争夺你啊!” 竹筠白了他一眼,道:“老王爷,您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不过说起这些鱼,总觉得还缺少些什么!” “哟哟,丫头,这些鱼可是老王爷我在全国各地挑回来的,绝对是品种齐全的!”恭王不服气地嚷嚷道。 竹筠嗤笑道:“品种齐全?老王爷,您还真是说谎不打草稿的。全世界那么大,您怎么就知道您给本宫的鱼已经是全部了?” 恭王嘟囔着:“怎么不是全部了?” 竹筠将手中的饲料都洒在鱼池上,拍了拍手,在唐言诗递上来的水盆里净了手,再拿起宋婉词递过来的手帕擦干手,才道:“本宫曾在古典文献上看过一种名叫泥鱼的鱼,此鱼非常特别而且非常难寻,只怕老王爷是找不着的了!本宫可能此生也没机会看到这种奇特的鱼了!” 恭王睁圆了眼睛,问道:“泥鱼?那是什么东西?不过,本王就不信我找不到!” 竹筠笑道:“就是鱼的一种啰,老王爷,就拜托您老四处代为寻找,在全国各地里寻上一两条这种奇特的鱼回来,让本宫开开眼界!” 说完,竹筠越过恭王就往鸣宵殿走去,剩下恭王想不出泥鱼是什么鱼而直跺脚。 入夜的鸣宵殿分外安静,竹筠挥退了所有的宫人,只留下辛嬷嬷。辛嬷嬷问道:“娘娘您为何给老王爷出个这样的难题?泥鱼这东西,还真是没听说过。” 竹筠坐在梳妆台前,拔下那些碍手碍脚的珠钗步摇,不予回答。但是一抹青黑色的影子却倏地出现,那人笑道:“如果你们都听说了,娘娘的计划还怎么进行下去?” 抬眼看了看来人,竹筠又开始动起因某人的到来而顿住的手,直到珠钗卸完,她才道:“贺冰,你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闯进来?要是被人看到了,你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东野鸿笑道:“那也比不上你呀,你明知道兰苑那里有陷阱,却还是去赴会了。你这才叫大无畏的精神呢!对了,你用泥鱼这一招还真是行啊!一举两得!” 竹筠嗤笑:“什么都瞒不过你呀!一点小小的计谋还是让你给看穿了!” 竹筠早已经知道东野鸿就是韩衍!现在他也不必再瞒了。他笑道:“谁叫咱们是同门师兄妹呢!小小计谋也要用得好才行啊,你这次用的很好,不仅让东野浩他们听了摸不着头脑,也让老王爷的人得了一个到处走动的借口,好发展他们的人脉。还有,这一条暗中发展实力的‘泥鱼战术’对于现在的他们实在是最好的战术!” 竹筠顿住了手,有丝担忧地道:“我就怕连恭王也不明所以,希望他能想明白了!” 第一二零章 泥鱼战术 是夜。恭王府。 恭王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不时还在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书里看上一会儿。他实在是纳闷,这竹筠到底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实在是想不透,想不透! 童一飞进书房时就看到恭王这一个造型。他一手捧着一本打开的书,一手捋着花白的胡子,头却是抬得高高的,像是对月愁思。但是他的头顶上没有月亮,只有乌漆漆的瓦顶。童一飞笑道:“老王爷,您这是做什么?”恭王别过头,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还不是那个死丫头,虽然她身边的细作多,要打哑谜,但是打哑谜也不是这样子打吧!连老王爷我也猜不透她到底想要传达什么意思!”童一飞走到恭王身边的椅子上痞痞地坐下,笑道:“所以她让我来解说解说呀!”狠狠瞅了他一眼,恭王恨恨地道:“你们耍我呀!有屁快放!” 童一飞道:“哪是,她只不过跟我说了说泥鱼是什么而已。泥鱼是古籍文献里有记载的,此鱼非常特别。当大地干旱之时,几乎所有鱼类都在拼命寻找赖以生存的水时,泥鱼却丝毫不慌张,它们悠然自得地观察着四周,要找一块足以长期客身的泥地,把自己整个身体钻进泥里,如同冬眠的动物一动不动,长达半年之久。这就是泥鱼的退避之术。待冬春易换之时,倾盆大雨如期而至,河水也随着猛涨。蛰伏了半年之久的泥鱼终于迎来了生机,破泥而出,复又在水里优哉游哉,不亦乐乎了!”恭王笑了笑,得意地道:“老王爷我明白了,丫头要我们静待时机!”童一飞点点头,还道:“其实不止如此,我想,她还想借此机会让咱们的人马可以在东青国四处走动。寻找泥鱼这个幌子用得还真是高啊!我在想,身在北塞的荣王殿下用的也是这条战术吧!” 说起凌宇,恭王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老三好像要找一个监察御史到北塞去。明着是监察,实则是监视。也不知道老五有何妙招应付!”童一飞神秘一笑,道:“他肯定能应付自如的,您老就别担心了!”在北方的凌宇有天涯和北辰世勋在帮忙,他们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青微宫。秘勤殿。 听了唐言诗的报告,东野浩在大殿中静立。他实在是想不透竹筠让恭王寻找这泥鱼有何意思,而站在殿下的杜蘅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东野浩道:“她这是什么意思呢?”杜蘅答道:“或许也没什么意思,就是她贪玩,想要找泥鱼这种鱼而已,陛下,我们是不是太草木皆兵了!”东野浩伸手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道:“也许是我们多心了!监察御史的人选找到了吗?”杜蘅拱手答道:“陛下,已经找到了,那人名叫何杰,是今年的武状元。他是恭王的门生,但是此人好色,老臣已经用美色将其笼络了!” “很好,你就让他明天上恭王府拜别,顺便探探恭王是否真的已经病得糊涂了!”东野浩点点头,向杜蘅摆摆手道:“朕有些累了,杜太尉你先回去吧!” “是,老臣告退!”杜蘅俯下身子,恭敬退出。 东野浩走到窗前,对着黑暗的窗外,静静低叹。她是不是想要帮老五来对付自己呢?现在的她真的好恨自己,他当初强留她的决定可能是错了吧!但是他却不后悔,就算不能拥有她,至少他现在能经常看到她! 第一二一章 恭王装糊涂 第二天,何杰到了恭王府,却发现恭王说话糊涂,手脚也没有了当年的灵活。他在喝茶的时候,手脚颤动,弄得全身都是,侍女都给他换了好几次衣裳了,而且他说话的时候还忘东忘西的。 例如说,何杰说:“老王爷,我此次上任,您有何话可以教诲学生?”恭王说:“荷花?老王爷我没有荷花可以给你啊!”何杰一时无语,良久才道:“老王爷,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了!”恭王斜睨着他道:“你去和州上任而已,来回半天路程,不远不远!”何杰叹道:“老王爷,学生不是去和州,而是要到北塞去!”恭王面带可惜地道:“哦,原来你是要到北塞呀!可惜荣王在西陲,否则你就可以去找他玩儿了!”(其实凌宇在北塞的说!) “老王爷,学生……”何杰还想说些什么,但恭王伸出手,截住了他的话,说:“何杰啊,老王爷我老了,不中用了,以后那些政事都是你们年轻一辈的天下了!”何杰客套道:“那是,老王爷的身子还是很硬朗,再在朝堂里打滚个几年还是可以的啊!我们这些晚辈哪敢在您老面前……”恭王出言挡住了何杰的继续客套,他打了个哈欠,困顿地说:“何杰啊,老王爷我也要休息了,你就先回去吧!梅香,扶本王回房吧,本王想休息休息了!”说完,恭王颤着身子,抖着手,由侍女梅香给搀扶回房。盯着恭王步履蹒跚的样子,何杰轻轻摇了摇头。看来这恭王真的是病得不轻啊! 回到房里,恭王马上屏退了梅香,他马上恢复往日常态,对着屏风里的人嬉笑道:“小飞,出来吧,老王爷我的演技还不错吧!”童一飞马上闪了出来,笑道:“老王爷的演技真是高超!把那个何杰给唬的一愣一愣的!”恭王眨眨眼道:“没办法,只有这样装糊涂才能打消了老三和杜蘅的怀疑,对了,小飞啊,你在暗地里为老五布增兵力了吗?”童一飞道:“当然,给荣王的兵力都已经安排在他建好的山洞里了,他这一招‘山内练兵’还真是高明,这下子没人注意到荣王的暗中布兵排阵了!”恭王道:“唉,也不知道他在那边怎样了,现在老三派何杰过去还不是为了增加一个眼线,你现在让海飞鹰给老五送信,就说老三送了一只火眼金睛过去,让他自个儿小心一点儿!” “是,”童一飞点点头,沉默半响才道:“老王爷,您这一次真的要辅佐荣王殿下夺位?” 良久,恭王叹道:“老二死了,现在也只有老五可以挑起这个大任了!老三不是个当皇帝的料,他去当个名满天下的乐师还差不多!他的音乐造诣可是在他们七兄弟之中是最高的!”童一飞问:“先帝这些年来布下的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他还是不理解,这宏远帝为什么这么不遗余力地陷害自己的儿子们,还要一大群人跟着他布下的这一切沉沦在地狱之中?恭王无奈地笑了笑道:“为了摧毁控制了东青国近一百年的三大家族!” 第一二二章 竹筠夜访恭王府 “三大家族?洪、杜、萧三大家族?”童一飞有点讶异,却也有点了然。自古以来,外戚权臣专政的事件时有发生,帝王最忌讳的就是这些,宏远帝东野策想要摧毁这三大家族也是明智之举! 恭王说:“正是,我们东野家已经当了一百多年的傀儡了,诸多大事都是掌握在这三大家族的手里,所以我们必须要将这三大家族给连根拔起!为了灭掉洪家,已经由牺牲掉东野泽和还没有来得及起名字的洪皇后的儿子。现在为了彻底消灭杜家,我们要……” “牺牲掉东野浩,牺牲掉东野鸿,还有……还有牺牲掉我?”饱含着不可置信、痛心的语气幽幽传来。 童一飞和恭王不约而同地向窗外看去,此时的窗外出现了一个他们认为根本不可能出现的人! 竹筠!? 童一飞和恭王面面相觑,那张泪雨涟涟的精致脸庞让他们忽然觉得无地自容。她怎么来的?而且是从围墙高筑,高手林立的深宫内院里逃出来?这根本就不可能!他们还在为竹筠的到来惊讶不已,却见竹筠极其利落地跃进窗棂,走到他俩面前。 她再一次问道:“你们真的打算牺牲掉所有人?”见童一飞和恭王都无言以对,竹筠笑了,笑得绝望,她道:“只要杜太尉一家下台,我也要跟着死对不对?” “不,”童一飞急忙道:“我们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死的!我们到时候会想方设法地救你……” 竹筠打断他,冷声说:“是吗?” “筠丫头,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好女孩,与杜蘅不亲,可是,你还是……”恭王欲言又止。 竹筠哼了声,冷笑道:“我还是他的亲生女对吧!当年你说和我结盟寻找白兰珠的事也是一个借口而已吧!白兰珠怎么可能可以由我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来寻找呢?其实你们的最终目的还是借我的手来对付杜蘅!当年你们要我去太子宫打探消息,为的是试探我是不是杜蘅派来的耳目,对不对?” “是的,我们曾经是想要确定你到底是不是与杜蘅不合,毕竟你是他的亲生女儿,我们不能冒险。当时杜蘅在暗地里和西月国频繁联系,我们怀疑是杜蘅和老三下了个圈套给太子钻进去了。太子我们是救不了,但是我们可以借那个计划试探你是不是知道杜蘅与西月国联合之事,所以……”恭王坐在椅子上,将当年的事一一说清。 竹筠抬起手,阻止恭王再说下去,她冷静地说:“老王爷,再说往事已是枉然,我想知道您和子凌到底在计划些什么?我要如何配合你们?”恭王知道竹筠为了凌宇会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为了他,她可以忽略一切的委屈与不满,奋不顾身为他赴汤蹈火。于是,他说:“就如你说的,如泥鱼一般潜入泥中,静待时机!” 竹筠点点头,问:“那我需要做些什么?” “安心养胎,这是老五的第一个孩子,你要好好保护他!”恭王瞄了眼竹筠仍旧平坦的肚子。 竹筠心下虽然疑惑恭王为何如此确定孩子是凌宇的,但是现在更重要的事是,“老王爷,我怀了孩子的事情,先不要告诉子凌,我怕他会分心!” 恭王微微一愣,才道:“好,本王明白!” 三人又聊了些琐事,竹筠这才告辞离开。童一飞想要送她,却被她拒绝。她说,从哪里进来从哪里出去。她纵身一跃,向夜幕深处掠去。 “她怎么会如此好的轻功?”恭王眯起眼,捋着胡子,脑子里急速转着。 “好像自紫竹林遇刺后,她整个人的气色就显得特别好,不知道那期间她经历了何事?”童一飞也神色复杂,看着竹筠离去的地方陷入沉思。 第一二三章 收买人心01 月明星稀,轻轻的微风拂过高树,树影婆娑。十五的月亮正高挂在树影之后,显得凄清无比。月下的军帐篷整齐有秩序地驻扎于荒凉的大地上,用木棍支起的篝火依然慢慢地燃烧着,发出星星点点的亮光。军营旁的山坡上坐着一个孤清的黑色身影,落寞、孤寂、冷清的气息笼罩他的全身。对月独饮,末了,他还将手中的酒坛掷向远处。一抹淡黄色的倩影,缓缓而至,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他的身旁。她侧过头,细细打量他越来越冷峻的侧脸。自几个月前大闹青微宫回来后,他整个人越发冰冷,有时会将身边的人给“冻坏”,不复往日的洒脱。她知道,他的改变只因为远方的那个“她”。 良久,凌宇打破沉默,说:“夜深露寒,你还是回去吧!”北辰宝盈反问道:“殿下你为何又不回去休息?”她浅浅一笑后,又道:“夜深露寒啊!”却不及她的心寒! 明知她口中的讽刺,凌宇故意忽略,他笑道:“我是男人禁得住。再说,皇帝派来的监察御史何杰明日便到,明晚还有一场大戏要上演,你就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吧!”北辰宝盈笑道:“明天还有一个白天的时间呢!何必如此早地布置呢?”凌宇双手一撑地面,借力站起来道:“早早布置,方可万无一失!”他要的是一击即中!北辰宝盈道:“五色玉杯已经送了过来,都放在了仓库内。”见凌宇赞赏地点点头,北辰宝盈追问:“明天为何杰接风洗尘,你预定让谁来当这个献身的美人?”凌宇负手而立,冷声道:“明天自有分晓,你不必多问!你先回去吧,本王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想一想。”她明白凌宇要想些什么,他日思夜想的还是身在皇城里的“皇后”!北辰宝盈心下泛酸,但口中却没有多说,只道:“你的责任重大,要好好保重身体。就算是为了皇城里的那位,你也要健健康康地回去!” 一转身,泪止不住地簌簌而下。虽然知道他的心早已装不下任何女人,但她却仍然选择飞蛾扑火,自焚其身。她已经选择了背叛父皇,背叛自己对国家的承诺,执意嫁给了他,可他永远都不会属于自己。对于他来说,她只是一个死皮赖脸地跟来北塞的侧妃。连那个几近傻瓜的慕容思也可以当众用言语来羞辱她,说她不知廉耻,不懂安分守己地在家操持一切,只懂狐媚功夫媚惑荣王。其实她同情慕容思,也同情自己,毕竟大家是同病相怜。 凌宇躺在草地上,望着渐渐西斜的月亮。明天的那一仗一定要赢,否则他将寸步难行! 管弦丝竹齐奏,歌女们的歌声时如高山流水延绵流长,时如浩瀚大海激昂澎湃。云衫似锦的舞姬挥动水蛇般的柔软双臂在空中划出最诱人的弧度。坐于上首的凌宇向身边的美人使使眼色,美人会意端起青花酒壶妖娆起身,静立于几案旁。凌宇浅酌杯中酒后,笑道:“有香醇的美酒,怎么能没有好的杯子相配?五位大人远道而来,本王实在是拿不出什么来招待各位,只好连夜命人回青桐将王府中的一套五色玉杯分送给五位大人,还望五位大人笑纳!” 他双手拍了三下,五位身穿抹胸嫩黄色长裙美人各捧一个锦盒,扭着曼妙的纤腰走了出来。坐于下首的五个大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东野瀛在玩什么花样。 第一二四章 收买人心02 直至五位美人捧着锦盒倚在他们的身上时,他们才知道东野瀛想要以宝物美人收买他们。美人落座后,将手上的锦盒打开,红黄蓝绿紫五色玉杯分别躺在精美的锦盒内。包括何杰在内的三位大人的双眼立即发光,他们平生都未曾见过如此精美的珍品。他们都大胆地搂起了身旁美人,拱着手向凌宇致谢。 但是有两位比较严谨老实的官员直立着身子,不让身旁的美人靠近。其中一人还站了起来,义正言辞地道:“荣王殿下,微臣此番来北塞,为的是护送何大人,无功不受禄,望殿下将玉杯收回,以免悠悠众口的闲言闲语!” 凌宇笑道:“戴大人何必如此严肃,做人要及时行乐,今日只是本王私人宴请五位大人,并非以军中军职宴请,这几个玉杯也是因为你我有缘,本王才会割爱赠送,难道本王连赏赐物品给大臣的权力都没有?” 何杰打圆场道:“戴大人又何必扫兴?荣王殿下的好意,我们身为臣下的又何必拂了殿下的意?”戴大人自知多说无益,只好继续饮酒,不再说话。 凌宇再次拍手,营帐外的一位白衣美人就端着一只青绿色碧玉鸳鸯壶翩然而至。她向凌宇微微欠身后,才向五位大人点头致意。凌宇勾唇一笑。美人会意,轻移莲步,走到了何杰身边,轻启红唇一笑,道:“这位英明神武的大人必定就是鼎鼎大名的金科武状元何杰何大人了吧?小女子临溪这厢有礼了!”临溪向何杰轻轻一欠身,便让他身边的美人洗净绿玉杯。她亲自给何杰满上了一杯酒,递给了他。 清醇的酒香夹杂着女人的馨香立即扑鼻而来,让人昏昏欲醉。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何杰眯起的双眼似醉非醉地勾着临溪,他笑道:“果然是香气袭人!” 临溪听出了何杰的话中话。鱼儿上钩了!她只是微微一笑便走向了下一桌去了。见美人离去,何杰有些失落,忽觉手中酒香失了香味。 临溪给其余四位大人斟上了酒就坐在了凌宇身边,凌宇伸出手将临溪拥入怀中,他笑道:“这位是本王新近宠幸的美人临溪,既然有良器美酒,自然少不得有美人斟酒,所以本王就让临溪给各位斟上一杯。” 他相信以临溪的美貌定能将何杰的魂儿给勾了。但他刚刚才发现临溪勾了的魂儿不仅仅只有何杰的,连刚刚那两个坚持着“非礼勿视”原则的大人也被勾了魂。向临溪使了个眼色,他温柔笑道:“临溪,你就继续给五位大人斟酒吧,让五位大人喝得痛快!” 酒过三巡,众人皆有些微酣。临溪正给何杰斟着酒,营帐内的火却突然灭掉了,四周立刻坠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何杰趁着来之不易的黑暗,借机在临溪的手上摸了一把。临溪装作一惊,顺势夺下了他手中的酒杯,马上跑回凌宇身边。何杰心里十分惊恐,他明白冒犯王爷的宠妾,他是难辞其咎的!何杰正惶恐不安,却听凌宇声音愉悦地下令道:“今日难得痛饮,不如再玩个游戏来痛快痛快!” 众人附和。 凌宇继续道:“大家都趁着灯灭,将手中的玉杯放到本王的几案前,本王随意抽取一个杯子,杯子的主人便可得到本王身旁的临溪!临溪,你可愿意?” 临溪以丝巾掩唇笑道:“一切听从殿下的!” 美人自愿下嫁,众人当然都高兴得不得了,纷纷将手中的玉杯交给身边的美人呈给荣王。但是何杰却是支吾了半天,才将宴会一开始使用的酒杯交给了身旁的美人呈上,现在的他实在是后悔至极。 “本王挑好了,让咱们看看这个幸运儿是谁?” 昏黄的烛光再现军营,众人的眼睛都慢慢适应了亮光后,才齐刷刷地看向凌宇手中紧握着的绿色玉杯,营中马上响起了一片错落的扼腕声。 凌宇大笑道:“何杰,看来你今日真是鸿运当头啊!刚刚新上任为监察御史,现在又幸运地得到了一个美人!” 何杰原本惨白的神色慢慢褪去,他马上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荣王,只见他的嘴角噙着一抹“了解”的笑意,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何杰心里立即涌现了感激之意,马上跪下谢恩。此后,何杰死心塌地地跟着凌宇,传递回青桐城的消息都是半真半假。再后来,何杰成了凌宇的得力武将之一,当然这是后话。 第一二五章 刺杀01 又是一年夏季六月。青微宫明湖里的荷花已是含苞待放,一年一度的七月祭莲节在杜太后的主持下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因为皇后在孕中,不宜操劳,所以杜太后将所有的筹备工作都交给了三贵妃方宁妃、农定妃以及杨淑妃。 挺着六个月大肚子,竹筠拉着南宫慕雅的手在明湖旁散步。竹筠回过头,只见唐言诗、宋婉词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身旁还有许多的宫女太监在走来走去。她明白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因而她指着远方的殷罡亭,对着唐言诗和宋婉词命令道:“你们给本宫找一些酸梅子,本宫与怡王妃先到那边的殷罡亭里坐着。” 唐言诗略迟疑,答道:“娘娘,为了以防万一,找梅子的事让婉词去就可以了,奴婢就在此伺候娘娘吧!” 竹筠与南宫慕雅对看一眼。她想,要是唐言诗在,她们就更不能谈话了,于是她笑道:“言诗,本宫还要你帮忙做件事,到御膳房给怡王妃拿几样她爱吃的糕点来!” 闻言,唐言诗和宋婉词也不好在作逗留,领了命就各忙各的去。 竹筠将南宫慕雅带到了一座佛堂里。这里安静偏僻,除了初一十五,平时是绝对没有人来的。竹筠道:“小雅,你找我找得那么急到底是何事?” 瞬间,南宫慕雅堆着的笑脸马上垮了下来,她说:“筠儿,南烈国来了指示,要我借这次祭莲节刺杀东野浩!对于这件事你怎么看?” “南宫慕明下的命令?” “是的,他说东野浩食言,登基后就不履行当时的承诺,没有将四座城池割让给南烈,所以他要以武力取得自己应得的!” 竹筠沉思良久,道:“小雅,这件事你不要管,你已经不是慕容太后的细作,也不是南烈国的六公主,现在的你只是东青国的怡王妃!这件事情我得找恭王商量,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不仅你会丢了性命,而且还会引起了两国之间难以避免的大规模战争!” 南宫慕雅点点头,与竹筠相携离去。她们没有发现,有一抹暗影躲在佛像后。 —— 青璃皇妃提着淡青色的裙摆步上台阶,眼里看着的却是台阶上那背对着月光的高大身影。她淡漠一笑,道:“杜太尉,可是久等了?” 杜蘅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冷声道:“青璃皇妃这个时候找我来所为何事?” “不为何事,只为南烈国想要分一杯羹的事!”青璃皇妃不以为意。 “南烈国?”杜蘅有些讶异。 “南宫慕明想要让南宫慕雅刺杀你的傀儡皇帝。作为盟友,本宫再次免费提供这个重要的情报!”青璃皇妃走到杜蘅面前,将手中的一份密函交给了他。 接过密函,杜蘅道:“这个情报你从何得来?” “南宫慕雅亲口说的!” “她怎么可能跟你说这事?” “她当然不会跟本宫说,但是,她和本宫那个在宫里当皇后的‘好女儿’的感情甚好,她们在佛堂里谈话时,被本宫听到了。”青璃皇妃道。 杜蘅恍然大悟,说:“原来如此!你这次扮演的又是什么样的角色?似乎整个东青皇宫都被你给搅得不得安宁了!” “没什么,本宫只是化装成一个绝望的老尼姑而已!对了,你去给你那个傀儡皇帝说说,南宫慕雅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杀了他。你最好让他自己想办法使南宫慕雅亲自动手,这样就找到一个可以兴兵征服南烈的好理由了!”这样一来,她们西月国举兵来犯的时日就更早一些了。青璃皇妃暗自盘算了一番,接着道:“杜芷言在无意中透露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恭王似乎没有痴傻,他只是在装疯卖傻而已!” 说起杜芷言,杜蘅忽然想到了杜芷翎,他道:“你为什么要让芷翎到荣王府去?这样子对我们一点好处都没有!” “我这样子做,自有我自己的理由。”青璃皇妃神秘笑道。 反正杜芷翎不得东野浩喜欢,放她到荣王府寻找传说中的白兰珠也是好的。这些年她经常易容成或老或嫩的宫女在皇宫里四处走动,终于打探到了白兰珠就在慕容太后的宁寿宫里。但是慕容太后所设的机关十分严密,她根本就闯不进去。后来又见慕容太后带着杜芷言进了密室,所以她猜想在慕容太后死后,白兰珠一定会在杜芷言手中!所以,教唆东野迟怨恨杜芷言的老宫女是她。给东野浩献计,将杜芷言和杜芷翎通过偷梁换柱的形式换过来的老宫女也是她。现在的她更是有了另一个隐藏身份——废后洪心兰!至于那个可怜的老尼姑静空师太,早已魂归古井,这辈子都没有人知道她的尸身所在了! 第一二六章 刺杀02 绚烂的烟火铺满天际,艳丽的七彩火光闪耀了半个漆黑的夜空。今夜,整个东野家族都出来纳凉透气了,他们齐聚一堂,为的是赏荷赏月。 从皇帝对这个皇后的前后态度,以及荣王东野瀛在半年前的大闹青微宫的事件中,几乎整个东野家的人都知道,端坐在东野浩身旁的皇后其实是原来的荣王妃。只不过碍于颈上人头,大家都心照不宣守起这个早已公开了的秘密。杜太后是十分不满这个儿媳,她处处刁难杜皇后,而东野浩却渐渐疲于从中调和,现在他能做的只是尽量不让杜太后和皇后有单独相处的机会而已。 歌舞已经告一段落,东野浩忽然兴致大发,拉着怡王东野浚到舞台上去,说兄弟俩要台上比试一番。向来尊敬东野浩的东野浚只好舍命陪君子。 对于男人们的舞刀弄剑,杜太后是兴致缺缺。她环顾了四周却未见怡王妃南宫慕雅。她扭过头,埋怨地质问竹筠道:“皇后,哀家念在你身怀六甲,只是让你写个请帖将宗室命妇都请过来,你怎么把老四家的给忘了?” 竹筠扶着腰,微欠身道:“太后娘娘误会了,怡王妃今儿身子不利索,所以臣妾准许她不必前来。这事儿臣妾已经禀报了陛下了!” 然而,杜太后却指着远处,满脸讥诮道:“是吗?那那个穿着白色锦珍宝罗薄衫的女人是谁?” 竹筠心下一惊,掉过头去,却见南宫慕雅神色凝重地向东野浩与东野浚那边急忙走去。她猛然站了起来,暗忖道:“天啊,小雅不会是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刺杀东野浩吧?”抱着肚子,竹筠步下了凤椅,却被身旁的唐言诗给拉住。她伸出另一只空闲着的手想扯开唐言诗的手,努力许久却毫无用处,她只好低喝道:“放手!” 拼命地摇了摇头,唐言诗略微紧张地道:“娘娘,奴婢奉陛下的命令,今晚不能让您离开这里半步,否则,否则……” “否则杀了你?”竹筠替她说道。她虽明白唐言诗也是听命行事,但是,她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南宫慕雅送死。一个月前,她明明已经说服了南宫慕雅不要来的,可是为何她还要来?竹筠虽然甩得开唐言诗,却甩不开前来阻止的童一飞。两人正在争执间,舞台上却又发生了变化。 当南宫慕雅渐渐走近舞台时,东野浩剑锋忽然一转,直接向东野浚的喉咙刺去。她立马施展轻功,掠上了舞台,抽出腰间的软剑,凝聚真气勉强挡住了东野浩这一剑。台下忽闻一声:“来人,抓刺客!” 东野浚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东野浩拉着离开了舞台,向舞台旁的高塔掠去。闻讯而来的大内侍卫立即装上了弓弩,拉上了弓弦。一瞬间,万箭齐发。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十数张精钢盾牌出现,挡在了南宫慕雅的身前。他们且战且退,退到舞台边上,南烈国的上将军道:“公主,是国舅命咱们前来支援您的!” 南宫慕雅双眸瞬间湿润,她道:“你们不该来的!” 上将军道:“国舅说,是陛下难为了您了!” 这时候的南宫慕明已经是南烈国的皇帝了。南宫慕雅道:“你们不要管我了,这是一个陷阱!你们先撤离,否则南烈国和东青国都将要生灵涂炭了!” “公主,末将奉国舅的命令,就算我们全部牺牲掉也要将您接回南烈!您应该明白国舅对您的感情!”上将军一挥手中的剑,将盾牌没有挡住的“漏网之鱼”给砍断两半。 南宫慕雅抬起头,看向高塔那一边。她微微失神。原来,密报说东野浩要杀了东野浚只是一个局而已,而她却笨到了自投罗网,为他人作嫁衣裳!东野浚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她,他心中是何心情人们看不懂,但她却知道他心里充满了责备、愤怒!而他身旁的东野浩微微勾了勾嘴角,饱含深意的笑容直刺南宫慕雅的眼睛。 她明白现在她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他死,她也死;一个是她死,而他活。所以她…… 手中的软剑在颈下一横,魂随东风去…… 看着南宫慕雅倒下的身躯,竹筠觉得自己的世界赫然静了下来。无声无色,只有黑白的人影在动。遥遥望着一身雪白的南宫慕雅,竹筠觉得她就如勇敢的昙花,不惜在花开正旺时惊艳一现后溘然凋零,仅为她挚爱的黑夜奉上了她的芳香、她的美丽。她是壮烈的,让人惋惜,也让人慨叹。 在南烈国部将抱着的慕雅狂奔向宫墙的时候,东野浚挣开东野浩的手,向南烈国的人奔去。好好的一个祭莲节变成了一个灾难节,宫中诸人四处逃窜。竹筠忽觉眼前抱头鼠窜的人们显得极其的微小,四周的景物也忽然变得模糊不清。她在最后只听到了童一飞的一声惊呼:“娘娘的羊水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