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萍源纪》 第一章 有道前来 秋寒肃夜,万籁俱寂。 卧龙山上,一道人影从山涧的幽暗中跑了出来。 月光倾洒,人影仰望月空,还不及喘息,便人仰马翻的栽倒在地。任由寒风凛冽的吹打在那张消瘦的面颊上,显然已经筋疲力尽。 在月光的照射下,可以看出此人是个年纪二十出头的青年,发后扎髻,面容冷峻,剑眉及鬓,明眸皓齿,一身白衣锦袍更显一番风流儒雅。 白衣青年擦了把额头的汗珠,急促喘息间还不忘嚎叫道:“老道士,小爷于你素未相识,缘何这般追我……” 就在白衣青年埋怨之际,又有一个灰袍道士从山涧内飘然而至,只见其身旋折流转,宛若惊鸿。 灰袍道士随风而逐,很快便追上白衣青年,而后他哈哈大笑道:“陈风小友莫要再跑,老夫并无恶意呀。” 此处只有二人,陈风自然是那青年的名字。 陈风望着笑意满满的老道士,脸色怒不可遏,心中却是叫苦不迭。 老道士那双浑浊的老眼笑眯眯的盯着陈风,眸光闪闪愈发炙热,似是遇到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奇宝般。 这道眼神落在白衣青年眼中却吓了一哆嗦,原本通红的俊容一下子惨白起来,而后不由得哀嚎道:“臭道士,寨子你都拆了,缘何就是不肯放过我!” 言罢,陈风自知逃跑无望,又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见到陈风这般哀苦埋怨,老道士顿时老脸尴尬,心中理亏。事情要从前些日子说起…… 就在前些日子,老道士曾前往卧龙寨内,找到陈风欲收其为徒,怎奈陈风一心为匪,对他不屑一顾。而后老道士又是声情并茂的一番苦劝,说仙道渺茫,若不抓住机缘,悔之晚矣。又说他资质上佳,乃求道修真百年难遇的好苗子。若是旁人听了,自然是要动心。仙道?啧啧,多少人挤破脑袋都不得门道呢。 结果,任凭老道士舌绽莲花,陈风却依旧不给面子,竟要来一出关门放狗,虐打老人的好戏。 老道士见他匪性难移,一怒之下将他苦心经营的卧龙寨给拆了个底朝天,并将所有喽啰暴打一顿,遣散下山。 陈风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老道士胡来,怎料老道士武功高绝,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 看着苦心经营的卧龙寨化作残垣断壁,陈风恨不能将罪魁祸首千刀万剐,以解心头之恨。 而后,陈风趁着老道士拆房揭瓦之际,从后山的小道落荒而逃。 连续数日奔逃,当他每每欲坐下歇息,以为逃离虎口之时,老道士总是阴魂不散的从身后冒出来,并微笑道:“你瞧,你我这般有缘,又遇着了。” 明月当空,冷风呼啸。 两人便这般大眼瞪小眼的僵持在山涧内的空地上。 老道士气得直跺脚,任凭自己如何劝说,眼前这臭小子都油盐不进,他不由苦笑道:“臭小子,你到底要如何才肯拜我为师?且说来听听。” 听闻老道士言语有些许妥协之意,陈风振作起身,蹙眉反问道:“且说你为何非要收我为徒?”你说你欲收我为徒,却还要求着我拜你为师?世间哪有这般怪人,一定是心怀不轨。 老道士哑然,心道:“收你为徒?你资质极差,仙道无望,不过是受人之托罢了。”脸上却是笑容满面:“咳咳……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天赋极佳的瑰玉,贫道爱财心切,故而唐突了些。须知待你踏入仙道后,日后寻得长生也未尝不可啊。这般好事,多少人求我,我都不理会嘞。” 青年无言,但眼神似是看傻子般的盯着老道士,一眨不眨。 老道士见状微怒,自然知晓陈风的意思,吹胡子瞪眼道:“看来老夫今天不露两手,你是不会信了。” 言罢,老道士道袍无风自鼓,周身忽的狂风肆虐。而后长袖一甩,脚尖轻轻一点,纵身而起,窜向夜空,在明月的折射下,恍如天仙下凡,令人生畏。 陈风盯着夜空中那道飘逸的人影,拍手叫好,但脚下却慢慢的向后移动,看样子随时都会跑路。 老道士越飞越高,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陈风连忙扭身,头也不回,撒腿就跑。 就在这时…… 噌—— 一声刺耳的呼啸,在耳边响起。不待陈风反应,紧接着又是一声炸响,顿时烟尘滚滚,乱石横飞。 “咳咳……” 陈风在漫天烟尘中咳嗽不已,听到前方一声惊雷乍响,再也不敢向前一步,捂着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许久,烟尘消散,眼前的一幕,却是吓到了陈风。 身前数丈外,原本宽阔的空地已然面目全非,只留下一个长达数丈的鸿沟,鸿沟如一道破天利刃拦在身前。 陈风望着拦在身前的数丈鸿沟,强压惊异,抹了把额头的冷汗道:“吓死小爷了……” 从始至终他未相信过老道士的鬼话,什么修仙,在他看来不过是传说罢了,还不如刀枪棍棒来得实在。但眼前的一幕,这般神鬼莫测的手段不是仙人又是什么?只怪幸福来得太突然…… 而便在此时,老道士脚下竟是踩着一把晶莹闪亮的宝剑,从皓月中飞驰而来。 老道士御剑横空,手拈长须,周身道袍随风飘逸,一副仙家气派尽显无遗,与之前那副慵懒模样判若两人。 老道士捋了捋长须,神情得意,盯着下方目瞪口呆的青年,问道:“你可信了?” 陈风怔怔的咽了口唾沫,痴痴道:“小爷信了……” 老道士见陈风这般目无尊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趁机道:“你……可愿拜我为师?” 陈风表情古怪,而后怯怯的问道:“不拜可不可以……” 此言一出,顿时惹得老道士大怒,而后强硬道:“你拜也得拜,不拜也得拜!” “小爷只想日日好酒好肉享受着……谁爱拜谁拜,你别追着小爷我不放啊。”言罢,陈风慌忙转过身子,朝后方跑去。 “嘿!”老道士看着落荒而逃的陈风,气得胡子一撇,而后踩着宝剑,再次追赶而去。 “臭道士欺人太甚,小爷就是死也不会拜你为师!” “好……好好,那你便累死在这荒山野岭,莫要停下!” 跑在最前面的陈风,发髻凌乱,气喘吁吁。身后那一道飞天人影则紧随其后,悠哉追赶。 二人便这般在这荒无人烟的狭隘山涧里,你追我赶持续了半个时辰。 到最后,陈风已经再无力气,竟是趴在地上,依靠臂膀和双腿,向前蠕动着。 老道士一路御剑,倒是闲逸,但心中却早已不耐烦,而后朝着地上缓缓蠕动的人影,喝道:“你当真不拜?” “不拜!”陈风咬着牙,斩钉截铁的道。 老道士闻言轻叹一声,心底倒是对陈风有了新的感观。他望着地上的人影抚了抚白须,颌首自语道:“不错,是个好苗子。不为眼前所惑,不为形势所逼。” 而后又接着沉声道:“不拜师也可以,你只需答应我一件事。做到了,从此我不会再纠缠你。” 陈风一听,连忙站起身子,欣喜的问道:“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老道负手而立,微微颌首道。 陈风又道:“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伤天害理的事,小爷可不做!” 老道士冷哼一声道:“哼,只不过是小事一桩!成与不成在你。” 陈风看到老道士服软,心中大喜,摆摆手笑道:“说吧,别说一件,便是十件小爷也答应。” 老道士长眉微微耸动,而后盯着陈风,面容忽而严肃道:“自此刻起,你一路东去,直至明日午时,自见分晓。” 言罢,老道士又嘱咐道:“切记,不可绕行!” 陈风听到老道士的话语,蹙着眉,似在犹豫。经过一番挣扎,咬牙道:“好,小爷答应你便是。” 听闻陈风应下,老道士抚起胡须,略显满意,而后意味深长道:“老夫道号浮云子,你且记住!” “记住了,记住了。”陈风摆摆手,连连敷衍道。 浮云子狠狠剜了他一眼,枯皱的手掌一翻,出现一颗赤红如血的石珠。又见其冷哼道:“此物可是个宝贝,暂且寄放到你那儿。” 看到石珠的出现,陈风眼神一闪,不待其有所反应,浮云子便将石珠朝他扔了过来,而后他连忙接住,端详起来。 石珠通体赤红如血,珠内隐隐有炫纹雕刻其中,看上去很是古朴漂亮,握在手中冰冰凉凉很是舒适。 “因果使然,且看来日……哈哈哈……”便在陈风握着石珠入神之时,浮云子身影早已消失,只留下一句让人莫名的话语回荡在山间。 此时,整个卧龙山上只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山涧内丝丝寒意袭来,又忽闻土狼咆哮,不由得让人毛骨悚然。 陈风狼狈的爬起身子,无奈卧龙寨没了,眼下无处可去,既然答应臭道士,且一路向东而去…… 第二章 老道害我 云霞山,地处幽静,此时正值巳时,阳光明媚,秋风荡漾。 苍凉的山道上,一个孤零的白衣男子缓缓向东边走来。白衣男子神情萎靡,嘴中不停的唠叨着:“臭道士,若是到午时还未有分晓,小爷跟你没完!”白衣男子自然是一路东来的陈风。 此时距午时不过半个时辰,而浮云子离开之时,只道是一路向东,午时自见分晓。 于是乎,陈风便从卧龙山上,马不停蹄的向东而来,而臭道士曾有言在先,不可绕行,于是乎这一路走来遇山翻山遇水涉水。 山道两旁老树林立,落叶纷飞。向东一眼望去,除了山路还是山路,直让陈风心烦气躁,不过已经坚持到现在,又怎能半途而废? 且再作坚持,一鼓作气,翻过这座云霞山,说不定便是一片海阔天空呢。 经历一番跋山涉水,陈风终于走出了云霞山。而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破旧村子,村子看上去不大,从山顶一眼望去,估摸着也就四十来口人,此时家家户户忙忙碌碌,彼此之间说说笑笑,甚是和睦。 陈风激动不已,一宿未得歇息,自己早已累的筋疲力歇。此时遇到村落,自然要讨口饭填饱肚子再行上路啊。于是乎,朝着村子一路狂奔。 便在陈风奔下最后一座小山坡时,远方,忽有一道人影踏着宝剑落入村中,这番景象自然落入了村民眼中。村民们见到仙家手段,纷纷匍匐在地,跪拜起来,口中不断的喊着上仙。 定睛看去,脚踏宝剑的是一个青年修士,剑眉冷眸,神色傲然,身着暗蓝色道袍,袍后纹着一把利剑的图案,颇是不凡。 落到地面后,青年修士满脸的不屑与厌恶,并没有将这些村民放在眼中。 陈风在山坡上停下脚步,看到青年男子那傲然姿态,不由的剑眉一挑,啐了一口道:“嘿,怎的比小爷还横,鼻子孔朝天?” 陈风心中暗做打算,欲等青年男子走后再前往村子,然而就在这时异变横生。 远处,满脸傲然的青年修士,落地的瞬间,突而面露狰狞,忽地长袖一甩,一道寒光飞剑飞出,将匍匐跪拜,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劈成两半,顿时鲜血四溅。 “啊——铁柱他爹……” 看到这一幕,村民们惊慌失措,连忙四处逃窜。青年道士则不慌不忙的再次祭回飞剑,一个折身,带着寒光杀入人群。 惨呼声声,响彻村落。 噗—— 寒芒穿梭,无情的收割着村民的性命。 村民们惨叫连连,随着寒芒闪过,纷纷倒在血泊中,而那青年修士意犹未尽,舔了舔沾血的嘴角,阴笑的看向远处哭喊的三岁孩童,只不过笑容看上去很是狰狞骇人,犹如嗜血狂魔一般。 青年修士缓缓伸出右手,随手一勾。残躯断臂当中,呆在原地哭喊的孩童,便不由自主的朝着狰狞的魔爪飞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不过转瞬之间,陈风怔怔的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村民,心头一阵绞痛。 这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被眼前的青年修士肆意残杀,更尤为甚者,连三岁的孩童都不打算放过! “住手!”陈风双眼布满血丝,怒不可遏。低喝间,一路狂奔,欲阻止青年道士。 但一切都太迟了,随着一声闷响,鲜血洒向空中,形成一道绚丽的血雾。 孩童跌落在地,死前,那双清澈的眼眸尽是无助与惊恐,鲜活的小生命就在那只手掌一张一弛间,消散于天地间。 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整个村子中。 此时的村子谧静无比,再无之前的欢声笑语,全村四十余口人无一幸免。 陈风虽自幼为匪,却从未伤过一人性命。看到眼前的一幕幕,心中悲痛不已,眼中尽是恨意。他面目狰狞的瞪着远处,悠然自得的杀人凶手,狠狠喝道:“畜生!” 青年修士早已留意到远处的陈风,此时眼中的杀意却缓缓消散。脸上出奇的平静,饶有兴趣的端详着眼前的白衣青年,笑问道:“你不怕死?” 陈风面色阴沉,紧紧的攥着拳头,默默不语。 虽知自己挺身而出改变不了什么,可他却没办法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才三岁的小生命就这般死去。 青年修士笑眯眯的端详着陈风,如看待猎物一般,而后忽地桀桀大笑起来,这笑声充斥着狰狞与邪异,回荡在寂静的村子中,久久未能平息。 而后青年修士伸出手指抚了抚鬓角,嘴角微扬,冷笑道:“一凡人尔。既然你想死,那便随他们一起去,成为我法宝中的一道怨魂吧。” 这声音平谈无奇,却充满着妖邪之意。 言罢,青年道士负起双手,大步迈向陈风。 陈风紧紧盯着青年道士,浑身寒毛乍起,冷汗早已打湿了衣襟。但此刻却未后退半步。 他不想退,也不能退。人当有傲骨,宁折不弯。此刻在他看来,眼前这个所谓的仙道中人,不过是禽兽不如的畜生。倘若这便是修仙之人的嘴脸,这仙道不修也罢! 便在青年修士缓缓抬起手掌欲将陈风抹杀之时,又有一道白衣人影朝这边飞来。 青年道士察觉到了后方的异样,连忙收起狰狞的手掌,反身望去。 定神看去,踏剑而来的竟是一个身着白袍金带的女子。这白袍女子秀发披肩,丝丝飘发间,透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宛如天女入凡尘,出尘不染。而那双清澈如柔水的眼眸,看向站在两旁的二人,眼眸中透着欣喜与不解。 白衣女子从宝剑上轻轻跃下,而后看了看村子中满地的残肢断臂。不由得烟眉微蹙,正欲出声询问。 “雨璇师妹,此去可算顺利?”青年道士见状连忙凑上身前,早然没了之前的狰狞与煞气。 声音中充满了柔情,尽是关怀之意。一旁的陈风亦是痴痴的望着眼前的白衣仙子,久久不能自拔。 名唤雨璇的白衣女子微微颌首,樱唇微微一颦,笑道:“此次前往归云山,已经办妥一切事宜。”而后又蹙着眉,转向一旁痴痴的陈风,疑惑道:“于师兄,此人是谁?这户村子缘何全部惨死于此?” “仙子……”陈风闻声醒转,生怕被某人反咬一口,连忙开口欲将真相告知于她。 不料那于师兄却出口打断,向其师妹解释道:“师妹,我来到此处村民早已全部惨死。”而其话语又猛然一转,指着一旁的陈风,愤慨道:“当时,此人正在残杀一个三岁的孩童,我虽有心施救,却距离此处太远,未能救下那孩童……”说罢,于师兄神色悲切,仰天长叹。 而一旁始终无法插嘴的陈风心道不妙,面对于师兄这招颠倒黑白,脸色一下黑了起来,连忙笑着解释道:“仙子莫要听他混淆是非……” “住口!” 陈风正欲反驳,却被人打断。这声音甜美迷人,却充满着呵斥与愤然。 开口的竟是雨璇仙子。只见她美眸扫视了一番惨不忍睹的村子,脸色忽而冰冷,而后御剑出鞘,厌恶道:“看你生得儒雅俊俏,怎料心肠这般歹毒不堪。你如此滥杀无辜,必遭天谴,速速自行了断,留你一具全尸!” 叮—— 话音刚落,祭起的宝剑,发出阵阵剑鸣,摄人心魂。 陈风被眼前的仙子一番充满杀意的话语吓得一趔趄,不由得退后数步。 此时此刻,陈风自然知晓已经没有任何解释的余地了。错愕间,不由惊声说道:“仙子,还望听小生解释,莫要轻信他人啊……” 一直冷笑不已的于师兄,神色再次狰狞起来,而后打断道:“住口,你滥杀无辜,还想狡辩?难不成,那满地的残躯是假的不成?”说罢,于师兄也是祭出飞剑,瞧这架势是要跟师妹同仇敌忾。 惊慌失措间,陈风再也无暇他顾,一咬牙朝身后逃去。 面对二人的强盛杀意,自己有些理屈词穷。但并非无理,只怪眼前这位仙子忒不辨是非,一言不合便欲致自己于死地,丝毫不留余地。 思索间,只听身后一声呼啸响起。 两道寒光突然而至,陈风撑起薄弱的身子,狼狈躲避。 怎奈宝剑来势凶猛,勉强避开要害,却在身上留下数道触目惊心的口子,陈风不由得吃痛叫苦道:“何苦来哉……” 见到宝剑突杀并没有奏效,两人对视一眼,而后手指朝宝剑轻轻一点,宝剑继而折返而回,欲再次围杀。 生死危难之际,陈风已然顾不得形象,在地上翻滚躲闪。虽说不堪入目,却连连避开数道致命的飞剑。就连一旁的雨璇和于师兄也不由得神色微动,若是换作他人,恐怕早已惨死当场。 陈风瘫倒在地上,脸色煞白。原本雪白的锦衣,已然全被鲜血浸透,而那撕骨的疼痛更是不断传遍四肢百骸。他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已经记不清被刺中了多少剑。 咔嗤—— 一块碎石跌落,带起一声脆响,陈风连忙向后看去…… 只见身后残岩断壁,云雾缭绕,赫然是千丈悬崖。一眼望去,天旋地转,让人心惊胆寒。 看着不远处碧空上不断飞舞交织的寒芒,陈风面目狰狞,心中悲愤,不甘的嘶喊道:“臭道士害我啊。” 嗖—— 无论陈风再如何挣扎,宝剑依旧带着刺耳的呼啸,再次化作两道流光朝着他的脑袋斩来。流光转瞬而至,可以想象到鲜血四溅的场景。 陈风仰天长叹一声,而后神色果决,牙关紧咬,看也不看,毅然从悬崖上一跃而下。 看到陈风跳下悬崖,雨璇与于师兄连忙来至悬崖边,看着深不见底的深渊,美眸闪烁,樱唇微张,不无讶异的说道:“这畜生倒是有些骨气。” 陪伴在侧的于师兄却不以为然的冷哼道:“这种死法倒是便宜了他。” 雨璇仙子纤指轻抚着长发,微微颌首,而后浅笑嫣然道:“既然试练已经完成,你我还是尽早折返师门吧。” …… 殊不知就在两人离去之时。千丈晴空,有人虚空而立,冷冷的望着下方发生的一幕幕。而后缓缓闭上晦暗的眼眸,自语道:“品性倒是不错,不枉老夫施展劫天转运之法引你入道。” 第三章 有话好说 梦中,梦到自己在卧龙寨上,与众弟兄日日喝酒吃肉,过着潇洒安逸的日子。还依稀记得,杏行村外那个扎着马尾辨子的小姑娘冲着自己微笑。 又梦到自己在老道士的帮助下,踏入仙道,不过百年便成为仙道至尊。可脚下却是累累白骨,尸横遍野,手上亦是沾满鲜血。 梦里有桃花漫漫,梦里有花晨月夕…… 哗哗哗—— 微风拂面,暖人心神。依稀听到河流泊泊,又似有冰凉的河水打在脸庞。 “嘿,你醒了。” 一个粗狂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朦胧之中,只觉得有人将自己轻轻托起,倚在肩上。 陈风欲睁开双眼,可睡意深沉,始终无法睁开。 “哼,我说巴蒙,你怎这般爱管闲事,若是耽搁咱们拜入仙门,我便拿你是问。” 又有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似乎对粗狂声音的关切,很是不满。 便在两人争执时,陈风艰难的睁开沉重的眼皮。明媚的阳光刺入眼眸,许久看不清身在何处。 发觉陈风醒来,名唤巴蒙的壮汉连忙将他扶起,而后关切道:“小兄弟,你没事吧。” 陈风强撑着身子,虚弱的点了点头。 除了壮汉巴蒙,不远处,还有另外一男一女。男的二十来岁,面色枯黄,铁箍盘髻,身着青衫,一双鹰眼不满的盯着自己。女的长发挽髻,身着红裙,一张精致的面颊生得清纯秀丽,二十出头的模样。红裙女子同样离自己远远的,蹲在河岸的槐树下,若有所思。 陈风摸了摸俊俏而煞白的脸颊,暗自腹诽道:“小爷未曾招惹二人啊。”随后轻咳一声,朝着巴蒙拱手谢道:“多谢兄台出手相救,不知在下身在何处?” 巴蒙亦是拱手还礼,让陈风不必见外,而后憨笑道:“此处名曰三藏山,乃仙门敖家堡的管辖地界。” 敖家堡?未曾听说过,三藏山更是未曾听说。 陈风略显诧异,脸色不停的变幻着,巴蒙见状,笑言道:“此处乃南虚寒洲,不知小兄弟哪里人氏。” “小生陈风。”陈风报以微笑,心底略显困惑。自己悬崖跃下,而后竟然漂流了数百里。 陈风站起身子摊开臂膀,看了看身上,白束锦衣,崭白如雪,完全没有被利剑刺穿的迹象。可是那彻骨的疼痛依然回荡在心间,莫非一切都是梦? 不对,在跳入悬崖的一瞬间,犹自记得,臭道士送给自己的石珠,好似飞出,而后红光一闪,便失去了知觉。 想到此处,陈风连忙朝着身上摸索,可翻来覆去依旧没有石珠的踪影。是了,是那珠子救了自己。 而此情此景已不在东府神洲,那臭道士让自己一路东去,想来知道自己会有此遭遇。若非小爷命大,必遭不测。嘿,小爷就说臭道士不安好心,果不其然啊。别让小爷再遇到你,否则要你好看! 陈风兀自一人,摸着下巴沉思着。不料,远处槐树底下,那个面色枯黄的家伙忽而一声冷哼。 听到某人的不满,陈风微微耸肩,报以微笑。后者却不领情,不屑的别过头去。 巴蒙见状连连摇头,而后向陈风解释道:“陈兄莫怪,他向来如此。我叫巴蒙,南蟾村人氏,那人名叫张参,另一个是他的远房表妹曹霖。我们三人因向往仙道,故而离开家乡,一同前往敖家堡拜师学艺。”接着又问道:“此处荒山野岭,罕有人迹。陈兄弟,不知为何会昏迷至此啊。” 眼下身处异地,人生地不熟,自然不便说出实情,陈风无奈摇头,谎称道:“我因遭到山贼洗劫,跌落山崖,也不知为何到了此地呀。” 而后撇开话题,试探道:“巴兄,尚不知这南洲地界有仙门几何,小弟也向往仙道已久,却始终寻不到门路。” 巴蒙性格倒是豪爽,哈哈一笑,觉得眼前的小兄弟倒是磊落之人,于是乎起身来到其身旁坐下,缓缓道:“想必陈兄不是南洲人氏,不过无妨,且听老哥慢慢道来……” 原来,南洲境内有大宗紫云山,所以也算是仙修的鼎盛之地了。这其中自然有无数的宗门依附其中。此次三人前往的敖家堡便是依附于紫云山的势力,除去紫云山外,敖家堡在南洲地界也算是不可忽视的存在了。且山门对外广收弟子,获得仙缘的机会还是极大的。 再说其他三大部洲,亦有强大的宗门镇守。分别是东府神洲的空神山、西沽桑洲的枯木山、南虚寒洲的紫云山、北泽江洲的苍圣山。至于通神中洲则是个特殊的存在,先前所说四大宗门虽镇守四方,却依旧是听命于通神中洲。其中原因,便是因为中洲有虚山神殿,四洲仙门则皆听命于虚山神殿,至于其中原委就不得而知了。但可以肯定的是,虚山神殿里定然都是超脱世外的绝顶仙人…… 这些消息都是巴蒙一路走来,向各地所遇散修打听而来的,至于准不准确,也不得而知。 陈风与巴蒙相谈甚欢,倒是某人与那红裙女子坐在河边的槐树底下。时不时,不善的督来一眼,继而又闭目歇息。 待到启程之时,巴蒙邀请陈风与他们一起同行。而一直寡言的张参却冷声拒绝:“既然醒转,还请快快离去,莫要耽搁我们拜访仙门。” 陈风哑然,人生地不熟的又该何去何从呢,简直欺人太甚。 巴蒙深知张参的脾性,瞥了一眼张参,沉声道:“你少说两句,陈兄伤势未愈,经不起折腾。” 一直陪伴在张参身侧的曹霖,见到面色憔悴的陈风也是微微摇头,纤细的小手抓着张参的衣袖扯了又扯。 张参见到自家表妹也帮着陈风,心中自然有些不满。而后欲言又止,只得作罢。 夕阳西下,暮色灰灰。 一番赶路,四人终于踏出三藏山地界,来到山外的一处小镇。 小镇卧在山外,看上去不是很大。一条大街从头横尾,贯穿小镇的四边八方。这也算是名副其实的边陲小镇。 临近傍晚,街市上,山民们来来往往,神情中透着质朴。两三里的街市两旁,店铺林立,叫卖不断,倒显得十分热闹。 陈风则远远的跟在三人身后,生怕再被某人使脸色。 “陈兄,此去仙门祸福难料。但若能得到仙长的青睐,日后也定能平步青云的。”走在陈风前面的巴蒙,忽而扭头咧嘴笑道。 陈风眺望远方,若有所思。心道,眼下拜入敖家堡也未尝不可的。张参听闻巴蒙的话却缓下步伐,一脸鄙夷道:“就他那副文弱模样,仙长会要他?” 红裙女子曹霖亦是回头督了一眼,明眸闪烁,微微摇头。 一路走来,陈风没少被张参出言羞辱,早已习以为常。每每此时,都会朝着他的表妹报以微笑,害得曹霖连忙羞涩得别过头去。 穿过热闹的街市,四人来到一处驿站,名曰:有客东来。 这间驿站的名字倒是有些雅趣,不知店家是否也是一位趣人呢。 便在陈风暗暗打量时,驿站正门中走出一个身着锦袍的中年人,从衣着上看,想来便是掌柜的无疑。不过,此人身材魁梧,肤色焦黄,倒不像满腹经纶的文雅人。 “各位客官远道而来,是打尖还是住店啊。”锦袍中年人躬身,拿起抹布擦出一张桌子,笑着问道。 “住店,三间上等客房,顺便来一桌好酒好菜伺候着。”张参放下肩上的行囊,冷冷道。 店家连忙应声前去操办。 “嘿,四间。莫不是小爷不算人?”店家离去后,陈风气愤不已,一路忍让,真当自己是吃素的。如今伤势已然好转,也不必再看他人脸色行事,倘若不然便自己寻那仙门去。 此话一出,巴蒙、曹霖皆是一怔。 一身白衣锦袍,儒雅倜傥,气质也是看似非凡。可正如某人出口粗俗,着实让人大感意外。 啪—— 张参则是一拍桌子,冷哼道:“你若有银两请自便,无人拦你。” 忽然想到自己身无分文,陈风气势瞬时萎顿,心中苦涩不已:“一文钱难死英雄好汉,古人诚不欺我。” 见到某人示弱,张参得理不饶人,接着又低喝道:“瞅你斯斯文文的,言语却粗秽不堪,简直有辱斯文。” 被张参接连羞辱,陈风又不能反驳,只道是自取其辱,暗啐一口晦气,不再多话。 坐在一旁的巴蒙连忙干咳一声,缓解气氛,而后笑道:“莫要吵了,无妨的,陈兄的房间我付了便是。” 见到有人帮他说话,张参只得冷冷的撇了某人一眼,偃旗息鼓。 众人用过晚膳后,张参告知他们,要出去采购些路上用的物品,便独自出了客栈。 待到张参走后,一直未曾开口说话的曹霖,美眸看向陈风,微微一笑道:“表兄看似不近人情,但心地却是很好的,你莫要放在心上。” 陈风轻抚鬓角而后微微一笑道:“不妨事,小……小生我素来脸皮厚,经骂。” 此话一出,惹得佳人一阵窃笑。 与巴蒙招过招呼后,陈风便和两人分开,回到房间歇息。 躺在床上陈风翻来覆去,脑中一直回想着云霞山的一幕幕。 特别是那位白衣仙子与于师兄,御使着飞剑戏逐自己,让人气愤又无奈。面对仙家手段,自己显得弱小且无助,不知何时也能这般厉害呢…… 哼,待到小爷修道有成,再回神洲找你们算账。小爷可是记仇得很,特别是那白衣女子,生得一副好皮囊,却不分是非…… 一夜无话,日上三竿。 陈风推开房门,却见巴蒙、张参二人已经早早便在楼下用膳,只是不见那位红裙女子的身影。 听到楼上的动静,巴蒙嘿嘿一笑,朝着陈风招呼道:“陈兄,快下来吃点儿,待会儿我们还要继续赶路呢。” 张参自然还是老样子,一脸冷淡,自顾自的喝着汤粥。 陈风饿了许久,心道即便某人出言讽刺,只要能填饱肚子,听某人骂两句也无伤大雅,于是便厚着脸皮坐了下来。 待到三人用过膳,曹霖才从外面拿着东西走了进来,显然是买路上用的干粮杂物去了。 便在此时,一直冷着脸的张参,忽然冲着陈风说道:“我在镇口的马匹场买了四匹好马,你且去牵回来,随后赶路。” 嘿,这小子一直不待见自己,竟然会算上自己?好歹小爷在卧龙寨也是大当家嘞,倒是要瞧瞧你有何诡计。 陈风心中这般想着,脸上则笑容满面道:“倒是让张兄破费了,小生这便去牵马。” 张参出了奇的没有再刁难他,朝着后者微微颌首,并示意其快去快回。 一路走出驿站,没过多久便来到镇口。租马行便设在镇口不远处,一眼望去,清晨前来租马的人倒是不少。 陈风在门外晃晃悠悠,并不急着上前。在马行附近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才抬脚踏入堂门。 噗—— 前脚刚踏入堂门,陈风忽觉背后一痛,继而以脸着地,栽了个结实。 “哪个不开眼的,偷袭小爷!”陈风爬起身子,捂着吃痛的鼻梁,支吾道。 而后愤然转身,只见背后站着七、八个魁梧黧黑的大汉,且面容不善,显然是有备而来。 八人手中各持棍棒,眼神冰冷。为首的则是一个手持羽扇的中年人,正笑吟吟的打量着自己。 陈风抹了把鼻血,惶恐道:“各位好汉,有话好好说……” 第四章 倒是打呀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怎料坏事接踵而来,让人措手不及。 一群粗壮汉子,不分青红皂白把自己揍了一顿,且将自己带到一个陌生的屋子。 这是招谁惹谁了? 屋内,杂乱的货物随意的堆放在屋内,一股刺鼻的臭味充斥着整个屋子,让人透不过气来。屋外,莫名的沙响,嘈杂的叫喊,更让人难以静下心来。 陈风在房屋内走来走去,暗叹一声,转而找来一个箱子坐了下来,冷哼道:“南洲人怎这般目无王法,当众绑人!” 而后摸了摸自己红肿的鼻梁骨,吃痛一声,恶狠狠道:“别让小爷出去,不然让你们知道小爷的厉害。” 吱呀—— 便在陈风抱怨时,屋门应声而开,一个黑衫老者带着两个仆从走了进来。 老者满头银发,面容枯瘦,右脸一道从额至嘴的刀疤触目惊心。只见他进到屋内坐下,盯着陈风默默端详着。 陈风被人这般看着,只觉浑身不自在,继而拱了拱手道:“不知诸位为何将我绑到此处,还望明言。” 黑衫老者不见喜怒,冷冷道:“我是青树赌坊的管头,你大哥已将你卖给咱们青树赌坊,即日起你便是青树赌坊的人了。” 言罢,黑衫老者从胸间掏出一张白纸,又冷笑道:“这是卖身契,白纸黑字赖不得。” 陈风越听越糊涂,自己初来南洲并无亲人,何来大哥一说? “嘿,小爷与这人非亲非故,你们强行将我擒下。这不过一废纸尔,岂能当数。”陈风一脸困惑,而后将管头手中的契约夺入手中。再一看卖身契上填写的名字,赫然是张参。于是一怒之下将卖身契撕成了碎片。 管头见到卖身契被撕毁,神色并无动怒,只是冷哼道:“无须狡辩,既然有人将你卖来,就容不得你矢口否认。” 便在此时,身后那两个凶神恶煞的仆从忽地上前一步,陈风连忙后退,不由惊叫道:“你们目无王法,你们这是逼良为娼。” 两个仆从握了握手指,发出清脆的响声,而后大步走向怯怯的陈风。 陈风神色慌乱,连忙跳上杂物,缩着脑袋,朝管头狠狠道:“安敢欺我!” 管头冷笑一声,站起身子,便要向门外走去,显然要玩一出关门放狗。 便在管头将要走出屋子时,只听屋内某人嘶喊:“我认,我认了便是……” 管头闻声,再次走进屋子里,朝陈风冷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免了皮肉之苦不是挺好。” 恰在此时,忽有一个瘦弱仆从神色慌张的跑了进来,对着管头窃窃私语起来。 待到仆从讲话说完,管头神色阴晴不定,显然外面出现了棘手的事情,需要他出面处理。 便在管头带着仆从赶忙离去之时,陈风眯着眼,老神在在的来了一句:“我掐指一算,今天赌坊要倒大霉啊。” 刚刚一只脚踏出屋外的管头,闻言扭过头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呵斥道:“再敢胡言乱语,打断你的狗腿!”言罢,转身离去。 恰到此时,隐约听到屋外有人呼喊:“待会儿人来了,给我往死里打,打死打残有爷担待着。” 陈风见门扇未锁,偷偷溜出屋外。而后跑到窗户口,好奇的探出窗外。 此时正值晌午,但赌坊外的气氛却异常的压抑。 陈风缩着脑袋,张望着,将赌坊外发生的一切揽入眼底。 只见赌坊门口,二、三十个打手与管头并肩一排,手持刀棍,杀意凌然。 而一排打手身前站着一个中年男子,因背对着看不清其容貌,但可以肯定,此人便是这家赌坊的主人。 此刻众人气氛十分紧张,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的盯着通往赌坊的道路。显然在等待什么人到来。 陈风冷笑一声,不无得意的道:“真让小爷蒙对了,小爷果然是祸害非凡啊,走到哪哪倒霉。啧啧,这要是到了仙门,又会如何呀。” 陈风暗自盘算,只待屋外一乱,而后逃之夭夭。那些对自己动过手的人死了倒好,不然他日定要秋后算账! 屋外,晴空万里,烈日当空。 微风吹过,带起道道沙尘。街道尽头,一个白袍负剑的年轻男子,缓缓向青树赌坊走来。 楼下,打手们亦是纷纷握紧兵器,严阵以待。就连那嚣张跋扈的管头也是握紧拳头,面露紧张。 远处,白袍男子一步两、三丈。不一会儿,便来至众人跟前,身后带来阵阵风沙,吹得众人身形不稳。 见到白袍男子已然欺到身前,坊主轻喝一声道:“止步!” 白袍男子神色冰冷,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语气平淡的说道:“我来收账。” “仙长恐怕是走错地方了,此处乃青树赌坊,而我黑某人与你素不相识,何来欠账一说?”坊主示意众人放下兵器,神态恭谨道。 白袍男子不以为然,淡淡摇头,而后再次面无表情的说道:“某家是来收你项上人头的。” 此言一出,坊主勃然大怒。身后一众打手也是面露凶相,武器再次朝上端起一分,看这架势随时准备一拥而上。 坊主亦是抖了抖衣袍,鹰眉一挑,冷笑不断。而后不无藐视的说道:“别以为在落仙山修了几年道法,便敢这般放肆。也不打听打听我青树赌坊的来历,简直是自寻死路。” 言罢,坊主大手一挥,身后众人纷纷向散开,让出一条道来。 空地当中,赫然站着一个黑袍老者。 黑袍老者神色阴霾,眼中略有忌惮的盯着身前的白袍男子。 白袍男子似是料到赌坊会有这么一手,神色依旧冷淡的冲着黑袍老者道:“速速离去,否则晚矣。” 看到白袍男子这般神傲,黑袍老者并没有动怒,而是作了一揖,正色道:“在下玄血洞黑展,不知道友能否给在下一个薄面,就此打住?” 白袍男子闻言,微微摇头。 见到白袍男子软硬不吃,黑展略感棘手,他并不想为一个赌坊跟眼前之人动手。 就在气氛异常尴尬之时,忽地赌坊里飞出一个点燃的酒坛。 而后只听有人扬声道:“坊主有令,这贼厮欺人太甚,当街砍死,杀!” 话音一落,酒坛碎裂,而后火光燎燎。 屋外一群打手各个膛目结舌,不明所以。但在一声号令之下,还是硬着头皮操起兵器,一声怒喝,冲向白袍男子。 无论是坊主、管头还有名唤黑展的修士皆是大惊失色,此时已然覆水难收,再无回寰的余地。 “嘿,越乱越好,小爷最爱看打架,仙人打架还是头一遭啊。”陈风踮着脚勾着头,看着屋外幸灾乐祸的道。 赌坊外,一众人等作势拼命,白袍男子依旧面不改色,只见其缓缓握住背后的剑柄,而后一记横扫。 嘭—— 这一剑毫无花哨,纯靠蛮力。原本扑向白袍男子的数十道人影,纷纷口吐鲜血,倒飞而去。 仙家打架,凡人遭殃。这么通俗的道理坊主与管头自然明白,慌忙之间早已躲到赌坊内,只露出一个惊慌失措的脑袋来。 黑展灰暗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死死的盯着那白衣飘飘的人影,而后冷冷开口道:“炼气五层。不错,倒是配做我的对手。” 言罢,不见其有所动作,一把寒光宝剑便从他背后奔射而出,直指不远处的白袍男子。 宝剑神速,带起阵阵风声,转瞬间便来至白袍男子身前。而白袍男子手握宝剑并未动用御剑术,看样子是打算徒手将来势汹汹的宝剑挡下。 噌—— 两把宝剑激撞在一起,带起道道火花。白袍男子面色微红,那紧握宝剑的手掌猛然发力,卷着宝剑挽了一个剑花,将黑展的宝剑甩出数丈远。 黑展见状略感意外,而后冷哼一声,不再操控失衡的宝剑。紧接着朝白袍男子扔出一道符纸。符纸呈枯黄色,显得极为普通。只见符纸迎风就涨,瞬息间便化作一颗热浪滚滚的火球射向白袍男子。 “火球符!”白袍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只见他右手松开宝剑,冲着剑身轻轻一摁,宝剑飘然而起,后者则纵身一跃,脚踏宝剑,险而又险的避开了火球。 白袍男子不甘示弱,趁黑展分神之际,连忙双手结印,随后一声低喝,从口中喷出一道淡白光芒,白芒化作流光急速卷向黑展。 “好快!”白芒的速度让黑展惊骇不已,他急忙运起御风术后跃数丈。 轰—— 白芒卷向地面,带起阵阵烟雾,在地面留下一处数尺坑痕。 此刻赌坊外的气氛异常安静,两位仙人的斗法引来了越来越多的镇民前来围观。 不稍片刻,已是人山人海,噪杂不断。 黑展与白袍男子见状,不得不散去真气,心中各自盘算得失。 黑展白眉微颤,面色阴晴不定,心中暗道:“此人修为与我相仿,但真气却比我浑厚。而我虽然还有一张火球符,但若不能奏效,只会陷入被动。” 而后转身看向缩着头畏首畏脚的坊主与管头,不由皱眉道:“为了一个赌坊损失这么多,不值。也罢,此间之事便如那人所愿吧。” 空中,御剑而立的白袍男子也是面无表情的盯着下方,两人互有忌惮,显然没有再出手的意思。 眼看两人不再动手,某人可不干了。 “倒是打呀,白白扫了小爷的好兴致……” 第五章 捎带一程 这道声音不大,却突兀且不合时宜,所有人的目光纷纷转向赌坊门口。 赌坊大门处,一个生得俊俏的脑袋,探出门外。一边微微摇头,一边嘟囔着。 看似不起眼,却讽刺的话语,落入到所有人耳中,让罢手停战的两个修士瞬间冷下脸来。 察觉到两道慑人的目光朝这边看来,陈风嘴角微微一抽,欲哭无泪,心中苦涩不已:“小……小爷自言自语,关你们何事啊……” 便在此时,又有一道讶异且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是你这厮!”这声音很是熟悉,不是管头又是谁? “不是我说的。”陈风苦着脸,怯怯道。 赌坊不远处,原本心情便糟糕的黑展亦是一声冷哼道:“找死。”言罢,单手一挥,宝剑出鞘,径直奔向门口的陈风。 陈风吓了一跳,连忙翻滚避开飞剑,却不料那飞剑又是一个回转,再次袭来。 情急之下,陈风已来不及闪避,只得硬着头皮,徒手抓向那疾射而来的宝剑。 叮—— 并没有所有人想象中鲜血四溅,血肉横飞的场面。反而那把宝剑在与那只白皙手臂触碰的瞬间被生生弹飞出去。 “这……”黑展与空中的白袍男子皆是骇然,即便是他们二人也自衬不敢用手去接宝剑。况且,他们皆是炼气五层,就算是遇见炼气七层的人,也不见得敢如此鲁莽去接啊。 楼下,紧紧缩着头的坊主与管头看到陈风大显神威,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尤其是管头此时更是惊恐不已,就在昨日自己还派人将眼前的年轻人给痛揍了一顿呢…… “乖乖……小爷以为要完了呢。”陈飞摸了摸略有淡淡剑痕的手臂,而后拍着胸脯,暗自侥幸。虽不知晓自己为何突然这么厉害,但是自跳崖以后一切都不寻常了呀。 “不知道友如何称呼,适才是在下唐突了。”黑展望着那白衣飘飘的身影,作了一辑。眼神中已是满满的忌惮。 “眼下已是骑虎难下,而有了修士这个身份,倒也不错呢。”陈风摸了摸下巴,暗暗点头。而后甩了甩衣袖,轻咳一声,负起双手佯装道:“贫道陈风,恰巧路过此地,看到两位道友斗法,不由来了兴趣。若是言语有所冒犯,还望别往心里去。” “陈道友哪里话,我们这点微末道法,怎能入得了你的法眼。”黑展摇了摇头,不无谦卑的说道。刚刚徒手挡开飞剑的手段,至少他炼气五层的修为是做不到的,此时已经把陈风划分为更强的一类了。 陈风暗自得意,摆了摆手,故作深沉道:“黑道友莫要妄自菲薄,我也不过多修行了几年罢了。” 黑展见眼前的白衣青年没有任何傲意姿态,且风度翩翩显然是大宗门弟子的风范,于是隐有结交之意:“两位,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借一步说话。”而后又冲着面容冷淡的白袍男子拱手道:“这位道友意下如何。” 白袍男子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微微颌首。 …… 安泰酒楼乃青树镇上唯一的大酒楼,此时已被店家清场。虽有许多人很是不满,但一听是被仙人包场,亦然悻悻的闭上了嘴。 “来,我敬二位。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日后若有用得到黑展的地方尽管说。”酒楼内,黑展坐在陈风身旁,举杯恭言道。 看着满脸皱褶的黑展,陈风心中却是明了,修道中人皆以修为论辈分,年龄则是无关紧要的。 陈风对于黑展的恭维很是受用,暗自得意。而那白袍男子依旧一副死人脸,好像谁都欠他似的。 “不知这位道友如何称呼啊?”陈风瞄了一眼白袍男子,而后问道。 白袍男子闻言,拱手淡淡回道:“林苍。” 陈风颌首,而黑展自知自己疏忽。因先前的事情,对这位白袍男子始终有所芥蒂,故而陪笑道:“倒是黑展疏忽了,此前都是误会,还望林苍道友莫要介怀。” 林苍淡淡点头回道:“不妨事。” 黑展报以微笑,又看向陈风,问道:“陈道友为何来到这边陲小镇?” 陈风哑然,而后剑眉一挑,反问道:“黑道友与林道友呢,不会真的只是为了堵坊而拼命吧。” 是了,修道之人,早已脱离世外,凡俗之物更是无用,若是说两个仙人为凡俗卖命,倒是笑话。 黑展摆了摆手,摇头苦笑道:“此事说来话长,这赌坊乃是家叔所有。而家叔前些日子得罪了镇东的林家,所以……” 黑展有些支吾,显然这其中有些不可见人的勾当。此后不难想象,镇东的林家恐怕与眼前的林苍颇有渊源,这才有了赌坊外的那出好戏。 陈风没有再继续追问,反倒是黑展连忙道:“其实倒不是因为这事儿,主要是听闻波云古井的异动,所以顺道前来查看的。”说到此处,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林苍眼中也是神色一闪。 “波云古井?”陈风倒是来了兴趣,好奇道:“这又是何物?” 黑展略感意外道:“难不成陈道友不是因为波云古井而来?” 陈风连连摇头,谎称自己是外出历练,恰巧路过此地。 黑展闻言释然,而后笑道:“说起这古井的来历,便要从两千年前说起……话说两千年前,有大宗名曰‘波云山’,在那灵气匮乏的时代,乃是庞然大物般的存在。” “那时的波云山,门下金丹前辈就有数位之多,并且还有一位元婴期老祖坐镇,可谓是盛极一时。但好景不长……” 言尽于此,黑展只是默默不言,而后淡淡一笑,神色莫名。 “嘿,怎么不说了?后来波云山如何了?”陈风听得正兴起,看到黑展停下话语,连连问道。 看到某人好奇不已,黑展不禁苦笑道:“后来的事谁又说得清呢,一时间众说纷纭,即便是知道真相又能如何呢?” 而后话锋一转,脸上不无振奋的说道:“不过,波云山也算是恩泽后世了,每五年便会洞开古井,而后秘境持续一个月。所有人可以通过古井进入波云山遗迹,搜寻其中的灵药宝物。” 陈风闻言若有所思,不过他心里所想的是:“金丹是什么,元婴又是什么……” 宝物?仙门的争斗我可不想搀和,还是早早回到神洲要紧。 怎料黑展不知陈风心中所想,冲着陈风、林苍,盛情道:“不如两位道友与我一同前往波云古井,寻觅机缘如何?” 面对黑展的盛情相邀,陈风左右为难。他根本不想去所谓的古井,倒是一直沉默的林苍,爽快答应下来,这下再推辞便说不过去了。 “好吧,既然黑道友相邀,那我便去瞧瞧所谓的古井到底有何神奇。”陈风心中暗骂不已,脸上却是严肃的拱手道。 三人待到酒足饭饱后,便动身离开安泰酒楼,前往波云山旧址。 ※※※ 波云山身处南洲边境,远在连绵山脉的深处,加上山脉常年云雾弥漫,若是没有仙家手段,怕是还未找到地方,便已迷失其中。 羊肠山道,秋风习习,落叶飘飘。坎坷山道上,有三人御马朝着波云山深处奔驰而来,正是从青树镇马不停蹄赶来的陈风三人。 晴空当照,亦有不少修士踏着宝剑缓缓而来。因云雾的阻碍,这些修士到了山脚下,纷纷落下步行而去。 “黑兄,前来波云山的人怎么这么多?”陈风看到空中尽是御剑飞行的修士,不禁惊疑道。 某人可是从未看到过如此之多的仙人御剑横空呢…… 跑在最前面的黑展闻言后,笑道:“好教陈道友知晓,云波古井在修真界并非是什么隐秘,所以来此寻求机缘的人不在少数。” 陈风释然,而后快马加鞭追上两人。 一路上,陈风可没闲着,倒是旁击侧敲,从黑展口中得知了御风术的口诀。不过如何修炼运用,却不得而知,毕竟这是宗派的不传之秘。 又经过半个多时辰的赶路,三人已然来至波云山脚下。 便在三人准备上山之时,波云山内突然发生异变。 原本还是万里晴空,忽然阴气沉沉,乌云密布,雷声滚滚。 “果然是波云古井将要洞开!”黑展见状,神色一变道。 陈风不明所以,疑惑道:“黑道友,有何不妥?” 黑展盯着阴云密布的山顶,正色道:“陈道友有所不知,波云古井每次开启只会持续半柱香,故而我们必须赶紧上山,不然便与波云古井无缘了。” 而后又扫视了一眼林苍说道:“两位道友,且御剑前往山顶,不然迟则生变。” 言罢,林苍与黑展再顾不得云雾阻碍,跃下马,唤出各自的宝剑,作势欲飞。 御剑?等等,小爷既没有宝剑,又没有修为,如何飞? “黑道友,且留步!”陈风在地面上跳着脚,朝着半空中的黑展喊道。 半空中,黑展与林苍闻言纷纷停下身形,疑惑的望向陈风。 陈风挠了挠发髻,不由得老脸一红,尴尬道:“不知两位道友,能否将我捎带一程……” 第六章 不稀罕你 空中,狂风肆虐,云雾漫漫。脚下,群峰朦胧,尽收眼底。 原来御剑横空是这般豪情惬意。傲立当空,莫名的超脱与轻松由然而感。便如老道士所言,修道有成,天上地下,哪里去不得?这傲游天地的快感,谁不向往? 倒是被某人紧紧搂住的黑展不明所以,面露苦涩的腹诽道:“你修为比我高,缘何这般欺负人……我才炼气五层啊。” 当初谁说,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说……这不,某人以此为由,硬是跃上宝剑,害得黑展有苦难言。 三人御剑绕过云雾山林,不稍片刻便来至山顶。 从天上一眼望去,可以看到山顶的空地上有一座青砖砌成的古朴大井,大井足有一丈之宽。边缘隐隐有淡蓝色的符文闪烁,而其井口亦是被黑色的符文覆盖密封,显然这便是封印了。 黑展带领二人从剑上掠下,而后来到一处树下歇息。落下后还不忘告知陈风:“陈道友,看这异象,古井的封印恐怕很快就会解开的。” “不知井下有何宝物啊?”陈风看着流光四溢的古井倒是来了几分兴趣,而后开口询问道。 “古井之下的秘境内,宝物是其次,主要还是内中的灵药。须知我等乃是小宗门出身,在资源方面极为缺少,故而有了灵药辅助,才能提升修为。”黑展坐在地上,一边调息,一边向陈风解释着。 “这样啊,那待会儿入了秘境,还望黑道友多多照顾一二啊。”陈风抬着下巴,若有所思。而后冲着黑展嘿嘿一笑。 此言一出,惊得黑展慌忙跑到林苍身后,而后苦涩道:“陈道友,黑某修为低微,难当大任啊。”黑展显然还为之前御剑上山的事耿耿于怀呢。 看到黑展这般不待见自己,陈风暗自摇头,随后扫视四周,仔细的打量着在场的修士。 此次前来的修士不是很多,大概有三、四十人。大多数都是成群结队的在一起,从衣着服饰上看,基本都是散修出身。 而这些修士的目光大多都是紧紧的盯着古井,等待古井破除封印。 此时天空的乌云更加密集了,就连雷声也是震耳欲聋,似乎随时都会降下天罚。现场的气氛也是变得压抑起来。 轰—— 便于众人打坐调息之时,昏暗的天空,忽有一道惊雷倾泻而下,劈在井口的封印之上,黑芒封印亦随之破碎消散。 “走!”忽闻一声低喝,在场修士皆连忙站起身子,运起御风术,争先恐后的朝着古井内飞身而去。 随着古井的封印解除,现场变得极为混乱。大树之下的黑展,也是在封印开启的一瞬间,早早避开了陈风,快速进入古井,而其消失前还不忘咧嘴笑道:“陈道友,秘境内再见。” “哼,小气!”陈风见黑展如此不待见自己,黑着脸连连摇头,而后暗啐一口。 短短数个呼吸,波云山上只剩下陈风独自一人了。面对五年一次的机缘,任谁都不敢怠慢。须知仙途漫漫,便是要与天争锋。若是不握住机缘,谈何成就大道。 陈风不慌不忙的来到井口,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朝着井底望去,只见井内白光闪烁,一眼望去尽是白光,再无他物。 “若是普通的井还好,万一是深入万丈,该如何是好?自己既不会御剑,又不懂御风,该当如何啊……”陈风望着古井神色古怪,内心不断挣扎:“到底是跳,还是不跳……真是难到小爷了。” 眼看古井原本刺眼的白光逐渐淡去,预示着封印不久便会修复。若是再不做抉择,恐怕便与波云山失之交臂了。陈风短暂思量后,剑眉一挑,咬牙道:“跳就跳,小爷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言罢,一个纵身跳入古井之中。 进入古井内,只见身边白芒闪闪,刺人眼眸,使人睁不开眼睛。 陈风在井道内撑着身子,顺着井道一路下滑,倒是打消了先前的猜测。嗯,井内倒是别有一番天地,除了白光刺目,睁不开眼睛,倒也没什么可怕。 便在陈风下滑时,井道内刺眼的光芒也逐渐消散,上方的封印显然是修复了。而下方可以清楚看到七、八丈外的昏暗光线,显然那里便是出口。 “嘿,这古井不过如此嘛,声势倒是唬人。”陈风在井道内成大字样,呲牙一笑。而后一鼓作气从出口滑出。 便于陈风至出口跃出之时,突然一道道急切的声音传入耳边。 “那异宝要逃,诸位道友且联手结阵,莫要让异宝逃脱!” “吴道友,且快快使出三才阵旗,将那异宝困住!” 只见茫茫夜空中,十来道人影御风御剑追赶着一道紫芒。而夜空中却是又毫无征兆的落下一道人影,只不过这人影却是在天上摆荡着四肢,狼狈不堪,且尖叫不断:“缘何在天上啊……” 距离人影数十丈外,一道紫色光芒吞吐穿梭,极为飘逸的避开了数道阻隔去路的宝剑。而后一飞冲天,竟直直朝着空中摔落的人影射去。 “快!拦住异宝。”一个扎须壮汉,见到异宝逃出包围圈,当下急切的吼道。 无论此时发生什么,陈风都无暇他顾,只顾得在空中挣扎着四肢。遥想当初跳崖也没这般惊心动魄啊。 “吾命休矣……”陈风狼狈的嘶喊着,殊不知手中却是多出了一件东西。至于是何东西,那也比不得他的小命重要啊,于是乎他手脚并用,挣扎得更加厉害。 陈风不知道的是,便在他急速坠落之时,身后一群炼气五、六层的修士正瞋目切齿的朝他这边飞来。 地面,森林高山映入眼帘,愈发高大,眼看自己便要以脸着陆,摔得粉身碎骨。紧要关头,陈风慌乱无措,下意识的将从黑展口中套出的御风术口诀连连吼出…… 呼—— 便在此时,似是暖风吹过耳旁,轻松惬意。陈风慌乱之余,突然发现自己急速坠落的身体,竟然缓缓向前方滑行而去,而后他怔怔自语道:“小爷这是飞了?” 见到自己竟然使出了御风诀,陈风激动不已,不由得意道:“嘿,小爷真是天纵奇才啊。” “犹那厮,留下异宝饶你一命!”不待他有所体悟,忽闻后方一道冷喝响起。 陈风闻声扭过头去,赫然发现正有数十道人影朝着自己飞来。吓得他身子猛一哆嗦,拼命运起堪堪学会的御风术。 “小爷何时拿你们的异宝了……”陈风欲哭无泪,只得拼命的运转御风术向前飞行。 风更大,人更急。 身后一群咬牙切齿的修士随时都会追上,不由陈风不惊慌,而后又想起手中的东西。 定睛看去,落入手中的竟是一把折扇,而扇体呈墨黑色,且破损不堪,看上去没什么特别。 “莫非这破扇子便是他们说的异宝?”对于这所谓的异宝,陈风此时是一脸的嫌弃。 而后陈风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折扇向身后丢了出去,尖叫道:“还给你们的破扇子!” 可就在折扇脱手之际,原本平淡无奇的折扇忽而再次紫光闪耀,充满灵动的飞向陈风。 见到这诡异的一幕,陈风大惊失色,连连惨呼:“你别过来,小爷不稀罕你!” 众人便这样在古井世界内形成一副古怪的场面,人追扇子,扇子追人…… 经历一番不懈的逃亡,陈风的御风术愈发的纯熟,到最后竟然将身后一干修士甩得老远。只不过那把破扇子却是无法摆脱,无奈之下,陈风只能将其再次握入手中。 那群修士眼看追不上,只得叫骂连天。 “嘿,小爷也是仙人了!”陈风在天上很是得意,完全忘了身后还有一群豺狼虎豹。不过,一身白衣飘荡,长发摆摆,倒是高人风范十足。 而后又闻其豪言壮气道:“且飞它个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经过长时间的飞行,陈风终于感到体内虚浮无力,显然是真气不支的预兆。虽说他不知晓真气是为何物,但是看这情形,只能先行躲进深山中,再作打算。 恰在此时,树林不远处的大河有碧光闪耀。 陈风定睛看去,竟有一条小船在河中缓缓行驶着。于是他连忙向左掉转方向,朝小船飞去。 临近小船,陈风赫然发现小船上竟有一身披斗笠的老者缓缓的划着船桨。而后他连忙朝着老者招呼道:“老人家,且捎带我一程。” 船上的老者并未理会他,小船依旧摇摇晃晃的飘荡着向前驶去,船头那泛着碧火的灯笼随之摇晃,在昏暗的夜色中极为耀眼。 见老者没有理会自己,而身后数十道身影又再次追来,陈风不得已强行落到小船之上。 陈风倚在船尾的舱壁上,气喘吁吁。脸上多了一丝凝重,眼下这群修士已然追来,看样子交不交异宝,此事都不会善罢甘休了。 便在此时,站在船头摇着船桨的老者,忽然嘶哑的开口道:“不知客家要往何处去……” 陈风闻声,站起身子,朝着老者拱手笑道:“方才是小生冒昧了,此间事了,我便下船。” “交出异宝,留你一具全尸!” “对!” 远方夜空中,数十道人影,踏剑而立,朝着河上的陈风叫嚣恐吓道。 陈风握紧拳头,等待众人到来。心知此事无法善了,只得走一步是一步了。 然而,待到数十道人影御剑而来,准备一拥而上擒下陈风之时。 突然有人抢先颤声道:“鬼…鬼船!” 言罢,余下的众修士亦是停下身形,面露惊恐,再也顾不得什么异宝,急忙转头逃窜。 陈风愣愣的望着天上狼狈逃窜的人影,不明所以。而后大呼侥幸,不无得意道:“小爷走到哪,都会有人倒霉的……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怕啊。” “不知客家要往何处去啊……”老者嘶哑的声音再次想起。 不合时宜且诡异的话语,让陈风感到头皮发麻。眼下追来的修士已然全部散去,他连忙朝着船头的老者说道:“此间事了,小生这便离去。” “既来之,则安之……”老者依旧背对着陈风,手中木浆缓缓摆动。 陈风心中惊慌渐起,脸上却是故作轻松。当即默念着御风术的口诀,随时准备运起御风术逃离这条诡异的小船。 可就在他准备运转御风术时,忽然发现体内更加虚浮,就连四肢也变得酸软无力。 “老人家,你看到了,我是被逼上船的,还请放我离去。”陈风这下是真的慌了,当下连连解释。 到了此时,陈风如何不知道那群修士害怕的根源何在,恐怕他们早已知晓此船的来历,故而慌忙逃走。 “此河名曰弱水,鸿毛不浮……”老者依然划着船桨,嘶哑的说道。 陈风脸上再也保持不住淡定,脸色煞白,冷汗直流。他原本便想跳入河中逃走,可最后的希望也随着老者的话语而破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