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伦家是你的小棉袄》 第1章 重回唐家 远方晨光微曦，天仍有些灰蒙蒙的。 小院的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一个单薄瘦弱的身影缓缓走出来，唐沐柔站在门扉处，揉着迷蒙的双眼，看着母亲林仪在灶下忙碌的身影。 林仪听见声音，抬头看了眼站在门下的唐沐柔，一边动作迅速的将灶火烧旺，一边交待道，“柔儿，娘今天在地里忙农活，午饭就不回来吃了，灶里蒸了几个窝头和地瓜，你饿了就自个儿拿着吃吧。” 唐沐柔低声应了。 小院里炊烟袅袅，食物的特有香味慢慢传来，林仪见灶上的食物熟了，便拿了两个用布包了放进簸箕里，然后又将灶下的火熄小了，这才提起农具准备出门，“柔儿，娘要走了，你在家好好呆着，哪儿也别去啊，如果有什么事就找隔壁的李婶子帮忙，知道了吗？” 唐沐柔点点头，乖巧的送着林仪到了门口，林仪看着女儿单薄的身躯，还是放不下心，“柔儿，好好待在家里，知道吗？” 上月唐沐柔落水的事，林仪至今想起仍是心有余悸。虽然现在柔儿的身体看着大好了，到底是伤了元气，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说到底也要怪她没用，若不是她没侍奉好公婆，又没能讨得夫君欢心，女儿如今也不至于跟着她在这里受苦，还险些丢了性命。 唐沐柔看着林仪怜惜懊悔的眼神，知道她这是又想起伤心事了，便上前拉着她的手，轻声道，“娘，我会乖乖在家呆着的，你别担心啦。” 林仪抬手印了印眼角，笑道，“好，娘不担心了。娘先去地里了，你在家好好休息吧。” 唐沐柔向林仪招了招手，目送着她一路远去，心头确实五味陈杂。 她本是现代科研专家，某天一睁眼，竟然成为了唐家庶女唐沐柔。这些天，她已经逐渐接受穿越这个事实了，并试着融入这里的生活，可是越融入，她便越是心疼林仪。 林仪身世坎坷，父母早亡，十七岁便被唐肃楷纳为侍妾，后来生了唐沐柔之后便再无所出，因此在夫家一直不受宠。唐沐柔作为她唯一的女儿，自然也不受唐家人喜爱，从小便被祖母赶出唐家，随着林仪到乡下生活，唐家一直以来对他们也是不闻不问。 虽然知道古代人都是三妻四妾的，可娶了又不要，生了又不养，这样的人家，当真是无情无义，偏生林仪还一心为他们唐家着想，将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气的唐沐柔直咬牙。 此时天已大亮，微醺的日光从东边斜入院中，映得木盆中的水泛着粼粼波光，灶上的烟雾已消，可食物的香气还时有散出。 唐沐柔洗漱完毕，便往大屋走了过去，“娘。” 林仪听见声音，忙迎了出来，“柔儿，你起来啦，正好，家里来客人了，你快来见见。” 唐沐柔顿了顿，往屋里看去，果然有两个人坐在厅堂里的主位上，神色傲慢得很，见着她也只是瞥了一眼便不屑的转了头。 见状，唐沐柔嘴角一扬，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们道，“娘，他们是谁，你怎么把陌生人带进家里了。” “柔儿，他们是你爹派来接我们回去的。”林仪扯了扯唐沐柔，示意她对两位客人礼貌些。 “爹？”唐沐柔右手撑着下颚，似乎陷入了沉思，随即委屈的看着林仪，“娘，我怎么不记得我还有个爹？” 林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鼻尖感到有些酸涩，唐家这么多年的不闻不问，确实苦了柔儿。 “你算个什么东西，怎么可以这般说话！”站起来的那人怒不可遏的喊叫着。 唐沐柔揉了揉耳朵，冷冷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只知道陪在我身边照顾我的是我的娘，至于父亲，他什么时候出现过？将母亲赶出府，他可曾管过我们母女的死活？” 两人剑拔弩张的对峙着，谁也不肯退让。 “误会误会，都是误会，”从开始便一直在一旁观望的人，这时终于忍不住出来打圆场了，他笑着走过来，拍了拍同伴的肩，向他摇了摇头，转而又对唐沐柔拱手道，“姑娘不必与我们一般见识，白白生了气不说，还惹得林姨娘伤心了。” 唐沐柔冷哼一声，气势倒是收敛了些，她不愿为了两个不相干的人，惹得母亲伤心。 “柔儿！”林仪想起方才徐全的话，不由得出声阻止她。 徐全告诉她，此次老爷派人接她母女二人回去，是为了唐沐柔的婚事。老爷感念她们这么多年在外辛苦，也心疼柔儿，竟为她攀了一门亲事，对方是瑞王府的世子。原本以唐沐柔庶女的身份，自然是高攀不起，只是他世子地位虽高，身体确实不太好，这才......也罢，不论如何，老爷也没有放弃她们母女，甚至还对她们这般好，她定是要报答。 “柔姑娘，我们的来意你还不知，待我说明白了，你再想想要不要赶我们走吧。”徐全不怒不恼的看着唐沐柔，全然一副为她着想的模样。这些年徐全在唐老爷身边呆着，早学会了荣辱不惊，既然他奉命前来带她们母女回去，自然得把任务完成的漂漂亮亮。 唐沐柔撇过头，不愿看他那副装模作样的嘴脸。 可是一回头看见林仪饱含期盼的目光，心头一软，又有一些不忍。虽然她不待见这些人，可是，这到底是林仪翘首以盼多年的结果。 “老爷一直心系着林姨娘与柔姑娘，这些年忙于政务才疏忽了你们，如今老爷年事已高，心中又一直放心不下你们母女，这不特地派咱们来接你们回去，不就是想好弥补这些年对你们的亏欠吗……”徐全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个劲的夸唐家的好。 唐沐柔听不下去了，就怕林仪真相信了徐全的话，便直接走到林仪身边提醒她道，“娘，你别信他的话，唐家这些年对我们不闻不问，突然派人来接，肯定是不怀好意的。” 林仪不由问道，“柔儿，你如何知道他们是不怀好意？他们来接你是为了......” 一时激动，竟然了徐全方才的说辞。徐全警告的眼神落在身上，林仪连忙改口，“我们在这乡下无依无靠的，他们骗我回去又有何用意？” 这门亲事暂时仍需保密，林仪柔光似水的看着让唐沐柔，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放弃，等回去后给柔儿一个惊喜吧。 “林姨娘说得对！你们多年住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也就是靠那一亩三分地养活自己，唐家又能贪图你们些什么呢？”徐全知道唐沐柔不好糊弄，只好从林仪这边下手，装作无辜道，“可怜老爷这些年对你们牵肠挂肚，柔姑娘竟如此误解他，叫老爷知道了，可不得伤心难过吗。” 若不是嫡小姐不愿意嫁给那个病鬼，他何必来淌这一趟浑水，想着，徐全看向唐沐柔的视线又冷了几分。 林仪闻言，想起这些年唐沐柔从来不提唐家，以为她是心里在埋怨唐家，便道，“柔儿，娘知道这些年苦了你了，都怪娘没用，可这与你父亲无关，你就别生唐家上下的气了好吗？” “娘，我哪里是生他们的气，我是气你还一心想着回去！那里到底有什么好的！”唐沐柔看着林仪殷切的神情，头疼的很。 “那里是比不得这里自在，可是，那却终究是你的家，有你的父亲在，有你的亲人在，娘想让你认祖归宗啊……”说到最后，林仪已有些哽咽，她从小就失去了亲人，所以这一生才会如此坎坷，她不想也不愿柔儿步她后尘。 微风拂过，将窗外桂子的香味吹了进来，屋里那股压抑到几乎让人窒息的气息，混合着甜甜的花香，明明怪怪的，却又让人无可奈何。 唐沐柔叹了口气，不忍见林仪伤心难过，便走过去扶着林仪肩膀，无奈妥协道，“娘，你别伤心了，我随你回唐家就是了。” 林仪印了印眼角泪水，欲言又止，“柔儿……” 唐沐柔知道林仪想说什么，摇了摇头，安慰道，“我没事。” 与其让林仪伤心难过，不如陪着她回唐家算了，即便唐家是龙潭虎穴，有她在林仪身边，旁人就休想伤她分毫。 徐全见状，趁势走过来，笑道，“既然都答应回唐家了，那就跟我们走吧。” 唐沐柔板着脸看向徐全，不满道，“现在就走？” “那是自然，我们出来也有几日了，再不回去，老爷就该着急了。”徐全理所应当的说着。 “不行，时间太紧了。你先回去吧，我们还要收拾一番，三日后再来接我们。”唐沐柔拉着林仪走到房间主位上坐下，看也不看徐全等人脸色。 徐全暗自咬牙，面上却装作为难道，“这可不行，老爷日夜盼着你们回去，若是再晚几日，老爷岂不急坏了。” “我说三日就三日，如若不然，就叫你家老爷亲自来接我们回去。”唐沐柔目光凌厉的看着他二人，全然没有商量的余地。 “你不要不知好歹！”另一人在一旁忍了许久，见徐全一直退让，早已忍耐不住了，便脱口吼了出来。 “陈志，不得对姑娘无礼，”徐全轻飘飘说了陈志一句，又见唐沐柔面色不好，怕此事生变，便勉强答应了她的要求。 第2章 生事 “既然柔姑娘这样说，那小的只好照做了，你们好好准备，三日后，我便带人来接你们。” 唐沐柔见事情说定了，也不想再与他们多待，便下起了逐客令，“那就请你们出去吧，恕不远送了。” 陈志冷哼一声，当先转身走了出去，而徐全做了做样子，朝她二人拱了拱手，这才随着陈志走了。 三日后，唐沐柔拿着行李，扶着林仪上了马车，随即晃晃悠悠的离开了这宁静的小村庄，从此告别了这段平淡的乡村生活。 村头的柳枝轻轻随风摇摆，却因为根落在此，终是不能随风而去了。而小院前的马车，却迎着微风咕噜噜的走远了，去了人们曾向往着的繁华之地。 在马车上坐了两日，终是到了京城，这京城的繁华自是小城镇无法比拟的，不过唐沐柔在前世见过比这更繁华的地方，而林仪又因快到唐家了，满心激动与紧张，于是两人都对这繁华热闹无甚兴趣。 随着马车一摇一晃的驶过闹市，周遭渐渐安静了，没过多久，车身晃动了两下，便停了下来，车外的徐全掀开帘子，不冷不热的说道，“到了，请下车吧。” 唐沐柔搀着林仪下了马车，只见眼前是一面青灰色院墙，墙角边一扇小门虚掩着，门外一个青衣小厮站在那守着。 “两位跟我走吧。”徐全丢下这句话，也不等她们反应，径自推开那扇小门，走了进去。 唐沐柔左右看了看，只见右边街道宽敞，一扇四尺多高的朱漆大门紧紧闭合着，门扉上的唐府两字张牙舞爪的，似在嘲笑着她们母女，唐沐柔咬了咬牙，暗暗握紧了拳头。 林仪看了唐沐柔一眼，怕她使性子，便握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往小门里走了进去。唐沐柔原本想要挣扎，可她感觉到林仪微微颤抖的手指，感觉到了她的不安，便又反手紧握住了林仪，母女俩对视一眼，终是一同走进了这深宅大院之中。 两人一进门，便见徐全在廊下等着，只是他已等得不耐烦，看见她们也没好脸色，冷哼一声，说道，“还请两位快些，我还有别的事要忙，没工夫在这浪费时间了。” 唐沐柔撇了撇嘴，正要讥讽回去，林仪却捏了捏她的手，先说道，“有劳徐管事了，我们这就过来。”唐沐柔只好由着林仪拉着快走了几步。 徐全带着她们一路入了内院，路上再也没多说一句话，到了内院门外，将她二人交给一个小丫鬟便直接走了。小丫鬟低着头，带着她们进了内院，领着她们绕过了几个回廊，走到一个院外便道，“这就是老夫人的院子了，你们在这等着，我先进去禀告一声。” 说着，小丫鬟就径自入了院门。 夏末初秋的天气，仍旧热得厉害，唐沐柔在门外等了大半个时辰，也不见人来叫她们进去，奈何林仪又不让她闹事，害得唐沐柔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 又等了许久，先前那小丫鬟才慢悠悠从里面走出来，请她们母女进去。 林仪抹了抹额角细汗，又整理一番自己的衣服，最后还叮嘱唐沐柔道，“等会儿见了祖母，可不许你再任性了，知道吗？” 唐沐柔撇了撇嘴，没说话，心里却想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那也不能怪她不客气了，毕竟，她可不是任人欺负拿捏的主。 她们母女走进去时，唐老夫人方琴姿态悠闲的坐在上首，看见她们也只瞥了一眼，便继续左手边坐着的唐夫人程氏说话。 林仪见着这场面，便想起了当初被赶出唐家的情景，不免有些颤抖，生怕自己又做错什么，连走路都变得小心翼翼的。 “妾身林氏，带着小女柔儿拜见老夫人、夫人，祝老夫人、夫人福寿安康。”林仪进了正厅便跪了下去，唐沐柔不得已也随着跪在她身边。 厅中静了静，没有人理会她们母女，一股无形的压力在厅中升起，林仪有些紧张，也有些害怕，可她依旧挺直着肩膀，微微挡住了唐沐柔。 “原来是林姨娘回来啦？我说呢，怎么今日老听着喜鹊在叫喊，原是报喜来了。”程氏在一旁笑说着，唐老夫人却是不屑的哼了一声，转头没理她。 程氏知道老夫人的脾气，也没在意，反而站起身走到林仪母女身边，打量了唐沐柔许久，随即又问道，“多大啦？” 唐沐柔低着头没回话，林仪答道，“柔儿今年十六了。” 程氏点点头，转回去坐在了椅子上，道，“是了，原就是小我家颜儿一岁。”说着，又看向唐老夫人，笑道，“老夫人，你看，这个孙女儿可好？” 唐老夫人抬眼一看，皱了皱眉，不满道，“除了颜儿，我哪里还有别的孙女儿！” 程氏扬了扬唇，笑着上前给唐老夫人顺了顺气，道，“是了是了，是媳妇失言，还请您老别生气才好。” 唐老夫人看了看程氏，知道她心里打着小算盘，便拂开她的手，一手搭在案几上，撑着头闭目养神道，“生的什么气，若不是为了你的颜儿，何必非要把人找回来。” 程氏略有些尴尬，见老夫人无意理会她，觉得一个人做戏也是无趣，便拿了帕子，擦了擦嘴角，继续坐回椅子上，打量着她们母女。 唐沐柔低垂着眉眼，跪坐在地上，经过这一番接触，她大概知道这两个人都不待见她们母女了，因此，也没想着要讨她们欢心什么的，只要她们别太过分，她也就忍了。 至于老夫人的那句“为了你的颜儿”，倒也没放在心上。 时间的一分一秒的流逝，坐着的两人倒无甚在意，可跪着的人却是有些承受不住了。 林仪只觉头晕晕的，身体有些摇晃，险些倒下去，唐沐柔见状，自她身后扶住她，担忧道，“娘，你没事吧？” 林仪勉强摇了摇头，答了声没事。 唐沐柔看着林仪发白的脸色，知道她是在逞强，这两天舟车劳顿，林仪又是晕车又是头疼，身子早就支撑不住了，如今在大热天的跪上这么久，又怎么会没事。 “哟，不过是跪两下，林姨娘就身体不适了吗？”程氏在一旁冷眼旁观，刻意说道，“林姨娘这些年在乡下，想来该是每日下田劳作，身子应该比我们这些养尊处优的人还好才是啊，怎么这一会儿就受不住了？” 说着，她又打量了老夫人一眼，见老夫人皱着眉，似是不满，便笑了笑，又道，“林姨娘不会又在使什么苦肉计吧？只可惜，老爷还没回来，这里恐怕只有老夫人能怜香惜玉了。” 老夫人闻言，倏然睁开眼，瞪着厅中跪着的林仪，厌恶道，“下作的娼妇！你也配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老夫人，你别生气啊，说不定林姨娘果真是病了也不一定呢。”程氏轻飘飘的说着，显然是在添油加醋。 “管她如何，程氏，派人将她们带下去，别再我眼前呆着碍眼，等肃楷回来，让他来处罚。”唐老夫人揉了揉额角，不高兴的很。 程氏扬唇一笑，恭敬的应了声是，便招手叫来一个小丫鬟，领着她们母女出去了。 唐沐柔看着她们做戏，直恨的牙痒痒，偏又担心林仪的身体，作不得声，只好扶着林仪出了这院子，在这多待一刻她都怕自己忍不下去了。 小丫鬟领着她们走了许久，路边景色越见萧条，经过一片竹林又绕过一条小道，这才见着一个破败的小院落。 这院子以前是给唐肃楷读书用的小书房，图的就是这里安静，不会被打扰，只是自他做官之后便不再来了，现下已荒废许久，而且府里有人说这晚上还闹鬼，所以不管是主子奴才都甚少往这儿来，因此很是荒凉。 唐沐柔虽然早有打算，唐家不会好好待她们，可是看着眼前这破院子，也是气的无语，偌大一个唐府，还能有这么个院子存在，看来她们也是用心良苦了。 小丫鬟领着她们过来，什么也没说，便又急急走了，似乎她们母女像瘟疫一般，让人唯恐避之不及。 唐沐柔可不在乎一个小丫鬟怎么想，她扶着林仪进了屋里，只见这里四下破落不说，还窄小逼仄，站在屋里，似乎连呼吸都喘不过气来。 林仪径自找了张椅子擦了擦，便坐了下来，她知道唐沐柔心里在想什么，虽然她心里也不好受，却故作高兴道，“柔儿，我们终于回来啦，以后，再不会有人说你是野孩子了。” 唐沐柔不高兴，可不愿林仪见着，便转身在门外的阶石上坐了，气闷道，“是啊，没人说咱们了，可有人就能天天欺负咱们了。” 林仪咬了咬唇，不由得沉默了，许久才道，“她们只是不了解我们，等时间长了，就不会再这样了，柔儿，你要把她们当做亲人来对待，不要总是因为我而仇视她们，知道吗？” 唐沐柔扯过阶边一段杂草，拿在手里揉成了几段，可墨绿色的汁液染在了她纤长的十指上，十分恶心，却又难以去除。唐沐柔心下烦闷，一把扔掉手中杂草，在裙摆上揉搓了几下手，站起来丢下一句，“我这一生，只要娘亲一个亲人就足够了。” 唐沐柔头部不回的走了出去。 林仪看着唐沐柔瘦弱却坚毅的背影，愈加心疼她。对于唐家为她们安排的院子，林仪并没什么不满，唐家肯单独为她们辟一处宅院，已经是优待了。 知道她现在并不能接受唐家人，林仪也不打算勉强她，左右血浓于水，她总能明白的。至于亲事，柔儿现在才十四岁，等柔儿长大一点再告诉她吧。 第3章 随身空间 这处院落慌败已久，唐沐柔也不指望唐家会在派来丫鬟婆子帮她们打扫。 林仪看着唐沐柔叹了一口气，然后掀起了袖子，俯下身准备拔起地上的杂草。 “柔儿，这种事怎么能让你来做？”看向唐沐柔的眸光里充满了心疼。 “娘。”唐沐柔冲着林仪笑了笑，“你先进去歇着吧，这儿交给我就好。”说来也巧，前世的她曾经在乡下跟祖母生活过一段日子，祖母年纪也不小了，农活都由她主动承担，希望减轻祖母的一些负担，所以此时做起来倒是得心应手。 林仪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出声，院落外边一群不速之客，先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这位，想来就是林姨娘？”一边说着，一位身穿银红色绣牡丹花出锋毛皮袄，鹅黄色百褶裙的女子，一边朝着林仪的方向走来。 看她的穿着打扮，林仪心中已经有了猜想。再瞅她身后的两名妙龄女子，从装扮上来看，应该是她的丫鬟。只是瞧着丫鬟身上的料子，心中不免有些酸涩，在这个家中，随便一个丫鬟婢女的衣料，都要比她家柔儿的要好。 唐沐柔此时身上穿的，还是在乡下时林仪亲手为她缝制的，粗布麻衣上还带有几块补丁，虽说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 林仪怯怯的瞅了几眼眼前的女子，“你是？” “这是我们唐家的大小姐，唐倾颜。”说话的是那女子身后左侧的丫鬟，她上前迈了一小步，上下打量着林仪，毫不掩饰语气中的轻蔑。 “静影。”唐倾颜微微蹙眉，似乎是呵斥，语气中却没有一丝责怪。 静影退回到唐倾颜的身后，面上丝毫不露沮丧之色，“是。” 唐沐柔听见这边的动静，连忙赶来。看着唐倾颜身后那一长串的丫鬟，唐沐柔轻轻扯过林仪的袖口，将林仪拉倒身后。 看见唐沐柔，唐倾颜的脸上瞬间绽放出欣喜的神色，“柔儿妹妹。”说着就牵过唐沐柔的手。 长年在乡下生活，虽然林仪承担了大部分的农活，但是唐沐柔的手掌里还是有着薄薄的一层老茧。 牵过唐沐柔的手，唐倾颜下意识的松了一下，不过就意识到了失态，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顺势把左手也搭了上去。 不愧是嫡长女，唐家的掌上明珠，唐沐柔不禁在心中吐糟，一层老茧也能让她感觉不舒服，现在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娇生惯养。 “大小姐。”唐沐柔不动声色的抽回了手，方才在大厅中大夫人程薇婷故意刁难她们母女，她的女儿只怕也不是善茬。 唐沐柔心中默念，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虽然不知道唐倾颜安的什么心，只要她不来招惹她们母女，她也不会对唐家人太不客气。 “柔儿妹妹怎的今日如此生分？”唐倾颜像是受到了打击，有些嗔怪之意。 “大小姐，柔儿随我离开唐家的时候还小，对唐家的印象不深，再加上前不久柔儿落水......”林仪有些担心，柔儿似乎对唐家人的态度不怎么友好，只是这大小姐却是她们惹不起。 “柔儿妹妹落水了？”唐倾颜先是惊讶，后担忧的看着唐沐柔，“让大夫瞧过没有？” “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唐沐柔看了看四周，除了杂草再无其他，想个能让林仪稍事休息的地方都没有。 唐倾颜跟着她的视线扫视周围，“既然回来了，还是请个大夫来瞧瞧，省的落下什么后遗症......”说到这里，唐倾颜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手不自觉的握紧了些。 若不是她不愿嫁给赫连熠，唐倾颜如今怎么可能站在她的面前。不过，一对病鬼，倒是般配的很。 “怎么给你们安排了这样荒废的院落？我现在去找祖母和娘亲，让她们给你们换个地方。我刚刚这一路走来，若不是有侍卫带路，还以为走错了呢。”唐倾颜转身，像是准备去找大夫人理论的模样。 “大小姐不必了，此次挺好。”唐沐柔看出了她的假意，“我和我娘在这里，清净。” 唐沐柔拒绝了她的好意，唐倾颜也不恼，倒是身后的静影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唐沐柔，怕是气的，“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 “静影。”唐倾颜再次出声提醒，这是这次音调提高了几分。 静影默默的站在唐倾颜身后，垂着头，十分丧气的模样。 唐倾颜淡淡一笑，“那我找些下人来，帮你们收拾收拾院子吧，方才我进来的时候，柔儿妹妹像是在亲自动手......” 对于送上门来的帮助，唐沐柔也不打算拒绝。毕竟以她方才的速度，若是仅仅把这片院子里所有的杂草除尽，怕是也要忙到更深露重，深夜时分。 唐倾颜不一会儿就离开了，而她换来的那些仆人也在傍晚时分离开。虽然看着还是十分残旧，但勉强也能算作容身之所。 “柔儿，唐家给我们送来了一些食材，”林仪冲着屋内正在打扫卫生的唐沐柔喊道，看着唐沐柔像个下人般做着粗活儿，她的心就忍不住抽痛起来，“晚上你想什么，我给你做。” 唐沐柔放下手中的抹布，看着林仪心疼的表情，她知道林仪又在自责了，“只要是娘做的，都行。” 送来的食材不多，加上整个院落也只有林仪和唐沐柔两个人，林仪就像在乡下时一样，简单的炒了两盘青菜，母女二人就围灶炉旁，柴火滋滋的烧着，温暖着这方寸之地。 “娘。”唐沐柔咽下口中的食物，彻底把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抛诸脑后，“这院落里有两间卧室，你的那一间方才我已经打扫赶紧了，你今晚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了。只是唐家送来的被子怕是不能御寒，这里夜间偏凉......怕是要委屈娘了。” “柔儿，我们在乡下什么苦没有吃过，”林仪的目光有些漂移，“受过冻，挨过饿，这点委屈没什么的。何况我们刚回到唐家，有这么一处独立的院落，已经是优待了，你父亲也是个忙碌命......等你父亲忙完这一阵，会更好安置我们母女俩的。” 唐沐柔不予置喙。 晚餐过后，唐沐柔主动包揽了洗碗的活，这样林仪又是一阵心疼。 等回到房间，唐沐柔坐在床边，有些痴痴地看着门口，她穿越到乡下也只有两天的工夫，才接受现实，就被接回到唐家。她们母女在唐家是不受宠的，处处受到刁难，唐倾颜也不像是个真心想要结交她的，往后的日子，怕是更难。 唐沐柔不禁长叹了一口气，“嘶。”突然指尖的刺痛拉回了她的思绪，原来床沿边有一根小小的木刺，一不小心就被扎了一下。 不是多大的口子，唐沐柔也没放在心上。 无意间，唐沐柔瞅见腰部挂着的一块玉佩，半个巴掌大的一块羊脂白玉，表面光滑、质地细腻，这是现世祖母传给她的，说是祖上传下的昆仑玉，有通灵之能。子不语怪力乱神，之前并没有放在心上，却没想到它竟然也来到了这个世界。 “这玉怕是有些名堂。”唐沐柔心想着，干脆把玉拿到眼前，端来一盏烛火，向接着微弱的火光仔细的研究下这块玉。 唐沐柔的手指才碰到玉佩，眼前突然浮现出一片白光，刺目的光线袭来，赶紧闭上了眼。 再睁眼时，唐沐柔也不敢相信所看到的，揉了揉眼睛确定她不是在做梦，耳畔传来的潺潺流水声也在提醒她，这是现实。 鼻尖萦绕着栀子花的香气，又像是腊梅的气息，可是目之所及，只有田地。 一条宽阔而干净的道路，将眼前的田地分成了两份。道路左边是一望无尽的水田，右边是一亩旱地，土地在光线的作用下泛着黑色，唐沐柔听祖母讲起过，这是优质黑垆土，不仅咋舌。 唐沐柔抬脚便要往前走，穿过水田和旱地，有些诧异的看着面前的景象。 不可能同时绽放的花朵，竟然开满了整个花园，除了方才问到的栀子花，和若有若无的腊梅冷香，还有国色天香的牡丹，在这里，四季似乎会被遗忘。 视线捕捉净是美景，翩然飞起的蝴蝶，鼻尖萦绕净是香气，混合而不令人生厌，耳畔传来流水潺潺，怕是只有陶渊明笔下的武陵人，才能见到这副光景吧，唐沐柔会心一笑。 唐沐柔不再流连眼前的景色，继续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果然看见清澈见底的溪流，缓缓蹲下，用双手轻轻捧起一些溪水，轻呷一口，果然是意料之中的甘甜。 “可惜了这么清冽的溪水，却是没有一条鱼。”唐沐柔摇了摇头，看着在远处大片大片如茵的绿草，眸光中透露出惋惜。 溪流旁有一件草屋，不知道里面是否有危险，唐沐柔终究按耐不住好奇，推门而出。书桌上正放着一本书籍，唐沐柔拿起一看，“随身空间攻略”六个字赫然印入眼帘，翻阅了几张攻略，又抽了些手边的书籍随意浏览，对这里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 这里就是所谓的“随身空间”，而这间草屋里装着各式各样的攻略，当然最令唐倾颜感兴趣的却是美食菜谱。 “给我了一个不受宠的庶女的身份，却又给我随身空间这样逆天的装备。”低低的笑声传来，“这里，是我的领地。” 这么长时间以来，这还是唐沐柔第一次露出这般，释怀的微笑，笑弯的一双桃花眼。 第4章 柳儿 清晨的微光悄悄爬上树梢，透过木窗上大小不一的破洞，投射在房屋内。不大的寝室中，只有简单的一张床，连张能歇脚的桌子都没有，更别提其他的陈设。 “娘，早。”唐沐柔打着哈欠走出方面，眼角下一篇阴影。 林仪放下手中的斧子，刚批到一半的木柴落到地上发出声响，“柔儿，你怎么精神这么差，是不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娘，你怎么大清早就在劈柴，也不多休息会儿，大清早的就这么辛苦。”林仪说的没错，她的确没有休息好，并不是这里因为条件差到难以入睡。 拥有随身空间，这样的bug让她兴奋了大半宿，直到天蒙蒙亮才合上眼睛小憩一会儿。 林仪把手在衣摆处蹭了蹭，拍着身上的灰尘就朝着唐沐柔走来，“娘在乡下做惯了，这一天不起来做做家务，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请问......”门外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唐沐柔抬头看去，却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模样娇俏可爱，身着唐家仆服，有些害怕的盯着她们母女。 “林姨娘！”她看来许久，突然跪在林仪的面前，“您真的回来了......” “你是？”林仪看着她，有些面善，却是想不起在那里见过她。 林仪先把这小丫头扶起来，“有什么是起来再说。” 小丫头感动的看着林仪，“林姨娘，奴婢是柳儿啊，倩娘之女，” “啊！”林仪像是想起了什么，记忆中的身影和眼前的柳儿渐渐重合。 林仪此刻身体正虚，唐沐柔连忙从林仪手中扶过柳儿，柳儿的声音有些哽咽，“十年前，我娘难产，幸得林姨娘为我娘延医问药，这才保住我娘的性命，我娘只是唐府的一个下人，根本就没有人把她的死活放在心上......这救命之恩，柳儿唐不敢忘。” 说着，柳儿便伏身一拜。 “快起来，快起来。”林仪扶着柳儿的手再次将她拉了起来，泪眼凝噎的说道，“原来你竟是倩娘的女儿，那日我也是机缘巧合，才碰见了病重了倩娘，我那时能做的，也就是找来大夫为倩娘诊治了。”林仪有些无奈，她在唐府无权无势，举步维艰，“对了，倩娘现在在那里呢？她如今可安好？” 柳儿哽咽了一下，说道，“我娘在三年前就去世了......” 林仪闻言，泪流满面的拥住柳儿，心里难过不已，叹道，“怎么就去了呢？” “娘临终时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林姨娘了，当初听闻林姨娘带着三小姐去了乡下，娘就一直牵挂......若她娘泉下有知，知道林姨娘如今又重回唐家了，想必也会高兴的。”柳儿补充说道。 林仪自小孤苦无依，与倩娘也算是同病相怜，只是后来林仪成了唐肃楷的妾室，而倩娘则被大夫人指给前院的一个管事，两人便不常见面了。 只是没想到，十年前那一次，竟是她们最后一次相见，怎叫林仪不伤心呢。 唐沐柔在一旁听了经过，心中也不好受，这些在宅院中生存的女子，何尝容易呢，她想要安慰她们，却不知从何说起，便只好沉默着。 “林姨娘快别哭了，”柳儿见林仪哭的伤心，愧疚道，“都是柳儿不好，惹得林姨娘伤心了。” “你这傻孩子，这怎么能怪你呢？”林仪抚了抚柳儿的头。 柳儿抹了抹眼泪，“我听说这几天老爷把林林、姨娘和三小姐接回来了，今日又在老夫人那里瞧见，便跟了过来，没想到真的是林姨娘。” 林仪也止住眼泪，冲着柳儿说道，“好孩子，今后你就把林姨娘当做亲人吧，让我来好好照顾你。” 柳儿柳儿破涕为笑，忙道，“不敢让林姨娘照顾，柳儿是个丫头，自然是由柳儿来照顾林姨娘和三小姐才对。” “柳儿，你在府里这么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柳儿方才擦拭眼泪的时候，袖口有些下滑，唐沐柔瞧见柳儿手臂上有些淤痕，似是被人打过，便好奇问了句。 柳儿眼眶一热，却是倔强道，“府里责罚重，柳儿不懂事，管事们只好按规矩惩罚。” 林仪听了，将柳儿衣袖卷起来一看，新的旧的伤痕交替在一起，深深浅浅的映在女孩瘦弱的臂膀上，令人不忍直视。 林仪有些诧异，“这些人，他们、他们怎么下得了这样的毒手啊......” 斑驳的伤痕，看的唐沐柔都有些气氛，她知道林仪是在心疼柳儿，“娘。” “哎，他们......”林仪还是难以接受事实，又心疼柳儿，小小年纪就吃了这么多苦。 柳儿在一旁沉默着，一言不发。 刚开始她反抗过，辩解过，可是换来的确实一顿又一顿的鞭打。她的愤恨，都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麻木了。 “柳儿，”唐沐柔走过去牵着她的手，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愿意跟我们在一起吗？虽然我不能带给你荣华富贵，但是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再欺负你了。” “三小姐！”柳儿泪盈于睫，却笑道，“柳儿的命都是林姨娘救的，自当愿意永远跟着三小姐。” 唐沐柔点了点头，只要柳儿不会伤害林仪，她倒是不介意多一个帮手。 “只是......”唐沐柔欲言又止。 柳儿猜到了唐沐柔的困扰，“三小姐，柳儿明日就去找管事的师傅，他早就想打发柳儿走了。” 虽说房间唐沐柔昨日粗略的整理了下，却还需要更加细致的打扫。如此，有了柳儿的帮忙，房间倒是很快就拾掇好了。 不过，这也只是勉强可以住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唐沐柔帮林仪处理了一下额角的伤口，柳儿也去做了些吃食来给她们，用的都是唐家送来的食材，也就凑合着吃了一顿午餐。 “三小姐，三小姐——”柳儿气喘吁吁的冲进了房间。 “柳儿，别急，喝口水喘喘气。” 说着，唐沐柔拿起桌上的茶壶，为柳儿倒了一杯凉水。 这桌子，还有茶具，都是唐倾颜吩咐弄来的。 柳儿接过水杯，又把它放在了桌上，焦急的看着唐沐柔，“我方才听外面的人说，五小姐——五小姐就要带着人过来了——” “五小姐？”唐沐柔眯起眼，在她的记忆里没有这个人，“柳儿，我才回到唐家不过几天，对唐家的人了解不多，你跟我讲讲吧。” 唐沐柔扯着柳儿坐了下来。 “五小姐是二夫人所出，名筱悠。”柳儿的气息渐渐平稳，“大夫人虽然是正室，但是她只有大小姐唐倾颜和四小姐唐倾秋两个女儿。倒是侧夫人，”柳儿见唐沐柔听见侧夫人时有些迷惑，“侧夫人就是二夫人。” 唐沐柔点了点头，这名分她还是分得清。比正室的地位低一级的便是侧夫人，再往下是姨娘和通房丫鬟，后两者都属于妾室。 “大夫人没有儿子？”唐沐柔突然意识到，在这种男尊女卑的朝代，没有儿子，大夫人怎么能在唐家立足？ 柳儿面露苦色，点了点头，“恩，倒是二夫人有一个儿子，也是老爷唯一的一个儿子，名叫唐耀辰。但是大夫人娘家的后台硬，老爷当年能做官也是多亏了大夫人。” 柳儿瞅了唐沐柔两眼。 这么一来就能解释的通了，唐沐柔示意柳儿接着往下说。 “老爷很疼公子，因此二夫人也十分受宠，所以五小姐的性格有些......”柳儿顿了顿，“不太好。” “唐沐柔——”柳儿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叫喊声。 柳儿似乎是有些害怕，唐沐柔站了起来，拍的拍她的肩膀便出去了。 柳儿跟了上来，扯着唐沐柔的袖子，压低了声音，“三小姐，这就是五小姐了。” “你就是唐沐柔？”唐筱悠板着脸，慢慢的绕着唐沐柔走了一圈，一边走，一边打量唐沐柔，最终站到了唐沐柔的跟前，“切。” 唐沐柔双手环胸，盯着唐筱悠，看着比她还小上几岁，“这就是你对待姐姐的态度？” “哼。”唐筱悠双手叉腰，袖口顺势滑下，“想当我的姐姐，你配吗？” “小姐。”唐筱悠身后的丫鬟向前迈了一步，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 唐筱悠一见她这个表情，立刻用双手把耳朵捂上，不耐烦的说道，“好啦好啦，冬菱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娘说的话我还记得呢，不能对她无理，她毕竟是我们唐家的小姐，还比我大，所以我要尊重她，好啦，你不用再说啦，我都知道。” “三小姐。”冬菱向唐沐柔行了个礼，表示歉意。 “我们走。”唐筱悠维持着捂着耳朵的姿势，瞪了唐沐柔两眼，转身离开了。 “柔儿，刚刚的是？”林仪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里出来了。 唐沐柔走到林仪身边扶着她，“娘，你身体不好，回去再歇会儿。” “对了，唐沐柔——”刚刚已经离去的唐筱悠又折了回来。 第5章 捡了个人 “明天初一，我们要去雪松山上的文华寺上香，你跟我们一起。” 说完，也不等唐沐柔的答复，唐筱悠似乎料定了她不会拒绝。 “我去准备晚饭。”柳儿丢下一句话就进了厨房。 “柔儿。”林仪牵过唐沐柔的手，在院子里找了处石凳坐下，“你改不会打算不去吧？” 小心思被林仪发现，唐沐柔握着林仪的手晃了晃，刚准备开口。 “不用跟我撒娇。这文华寺，哎，如果有机会我也想亲自去一趟，咳咳。”林仪捂着嘴角，止不住咳嗽。 “娘——”唐沐柔站到林仪身后，替她锤了捶背，“娘你身体还没好，明天就由我代替你去吧。” 翌日，瑰丽的朝霞挂在东方，不远处的屋顶上还飘着缕缕炊烟，空气中弥漫着轻纱似的薄雾，阳光像一片片撕碎的羽。 唐沐柔在轿子里颠簸。 二夫人是礼佛之人，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早早的去文华寺上香，表示诚心。 唐沐柔也没有想到，二夫人的人会早早的就在院子外面等她。 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做轿子。刚走上大街的时候还有些兴奋感，掀开轿帘看看窗外的风景。清晨的长安，街道上零零星星的走着几个人。 除了城门，唐沐柔的兴奋劲也差不多过了。城外的路不怎么平整，她坐在轿子里，能清楚的感觉到晃动。 这种时候，突然很怀念现代的交通工具。再这么坐下去，只怕她要吐了。 唐沐柔靠在轿子小憩，“不对，周围似乎安静了许多？” 方才还能听见丫鬟们聊天的声音，现在仔细听听，周围寂静的很。 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唐沐柔悄悄地掀开轿帘的一角，能看到的就是有树，一个人都看不见了。 这哪里是上山的路？ “停轿。”唐沐柔拉开帘子，往外看去，她分明在一片树林之中，前面那里还有什么二夫人、五小姐的？ 轿夫回头看了唐沐柔一眼，尖嘴猴腮的模样，阴阳怪气说道，“这轿子，可不是你说停就能停的，你就老实坐着就好。” 转过头，不再理会唐沐柔，接着往前走。 唐沐柔老实坐了回去，顾不得这是在哪里，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这里。 “哎呦——”唐沐柔捂着肚子喊了一声。 唐沐柔感觉到轿子顿了一下，果然颠簸停了下来，帘子被掀开。 “你怎么了？”方才那轿夫走到唐沐柔跟前，环腰看着唐沐柔。 “我——我肚子疼——”唐沐柔双手捂着肚子，尽量挤出眼泪，可怜兮兮的看着轿夫。 “我告诉你，在我阿六这里，你别想耍什么花样。”轿夫凑近了些，“啊——” 唐沐柔看准时间，朝着轿夫的下身一脚踢了过去。 趁着轿夫还没反应过来，唐沐柔冲出了轿子。 另外一个轿夫一直站在轿子后面，看到唐沐柔冲了出去，有些手足无措，直到阿六踹了他小腿一脚，“阿初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追啊——” “嘶——”阿六吸了一口凉气，一脸痛苦，“这小崽子劲儿还挺大。” 阿初看着阿六的表情，没有移动。 阿六狠狠地瞪他一眼，抬脚又准备踹阿初。 “啊！是。”阿初赶紧朝着唐沐柔的背影跑去，阿六也跟了上去。 唐沐柔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跑，只知道要一个劲儿的往前冲，头也不敢回。 她怕稍微慢一点，小命就不保了。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唐沐柔转头，确定没有看见方才那两个轿夫，才稍微放缓了速度，看了看周围。 不知不觉，她已经走到了树林里。 四周都是高耸入云的雪松，连云层似乎都被这些树挡住了，少量的阳光透了进来，杂草几乎到了她的腰部。 “也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有什么猛兽。” 唐沐柔一边剥开杂草，一边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着。 “哎呦——”杂草挡住了她的视线，没有注意到脚下，不消息被绊了一下，幸好她反应的快，要不然就要和大地来个亲吻了。 “应该是什么树的树根吧。” 唐沐柔剥开杂草后，瞪大了眼睛，盯着绊倒她的“树根”——这分明是个人！ “喂——你没事吧？”站了一小会儿，唐沐柔还是决定蹲下，晃了晃这个人的肩膀，却没有一点反应。“是不是睡着了？” “你没事——吧？”唐沐柔无意中看到了自己的手——上面沾满了鲜血！ “不！不行，赶紧冷静下来。”唐沐柔晃了晃脑袋，闭上眼睛默数“一、二三。“ 这不是她的幻觉，手上黏糊糊的触感还在。 “如果这不是我的血，那就是——”唐沐柔转头，盯着树下的这个人，“你的？” 唐沐柔扳过他的身体一看——果然，肩膀那里赫然插着一直箭，周围的衣服已经被血浸染。 “这头发不错。”看着垂落到手边的长发，唐沐柔不禁感慨——长发如墨。 “咳咳——”手中的人动了动。 唐沐柔拨开他的长发——露出了一张清秀的脸。 也行是失血过多的原因，唐沐柔盯着这种极度苍白的脸，剑眉星目，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在眼脸出投下一片阴翳——掩盖不住的秀色。 “还是蛮好看的么。”唐沐柔感慨道。 不过现在好像不是感慨的时候。 这人是谁？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是敌人还是朋友？他怎么会受伤？要不要就他？救他会不会有危险？ 一连串的问题在脑海中形成。 “不管了。”唐沐柔咬咬牙，凑过去就把他扶起来——可是力量差距太悬殊了。 “啊——”唐沐柔非但没有把他扶起来，不知怎的，一个重心不稳，两个人都倒在了地上。 ——不属于她的热气在喷在脸上。 唐沐柔觉得她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不仅仅是她的。 ——还有压在她身上的这个人。 他全部的重量都压在唐沐柔的身上，把唐沐柔压得死死的。 “你——”唐沐柔挣扎着想要推开身上的男人，即使是在前世，她最多也是跟人接过吻。 另一个人的气息在她的鼻尖萦绕。 然而力量悬殊太大，不管唐沐柔怎么挣扎，身上的人纹丝不动。 突然，男人睁开了眼，琥珀色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盯着唐沐柔。 她一时忘记了呼吸。 沉默的气氛蔓延开来。 “啊——”唐沐柔最先反应过来，“你压着我了，好痛，快点起来。” 唐沐柔用手臂挡在脸前，头偏向一旁，躲避着男人的视线。 “你快起来啊——”唐沐柔推怂着。 男人没有起身，目光死死的锁在唐沐柔的脸上，灼灼的盯着唐沐柔，“虽然还没长开，不过挺好看的。” 唐沐柔知道她的脸肯定“唰”的通红，幸好这里光线不是很充分，心跳在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跳动着，耳畔还回荡着男人沙哑的声音。 身上的重量似乎轻了些，唐沐柔把头转回来，发现男人已经起来了，“怎么还不起来。” 唐沐柔也赶紧起来，整理完衣服看向男人，发现他的状态很不对劲。 “你没说吧？”唐沐柔怯怯的往前走了一小步。 男人靠在树下，脸色苍白，额头密布着汗珠。 看他伤得这么重，应该是仇家寻仇，是任他在这里自生自灭，还是？ “我带你出去。”唐沐柔迅速的把男人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还醒着吗？” “......” 唐沐柔试了试，她实在是拖不动一个人，没有听见回答，转头看着身边的人。 “他的侧脸也挺好看的。”唐沐柔心底突然冒出这样一句。 把其他心情甩到一边，唐沐柔又喊了一声，“喂，你还能走吗？” “......”唐沐柔等了一会儿，听见了一声“恩。” 这一声，像是用尽了男人的力气。 ——好在他不是说谎。 唐沐柔扶着一个人，也不知道该往那里走，就这么一个劲儿的往前。 脑袋很疼，很胀，这会儿却没有心思管这些。 她一会儿想到林仪，林仪如果直到她出事会是什么反应；一会儿想到那两个轿夫，万一他们追了上来，这会儿是两个人，肯定逃不掉；一会儿想到男人趴在她身上的气息；一会儿又想这次事件的主谋...... 唐沐柔已经控制不了思维，也不知道拖着男人走了多久。 “草屋？”迷糊中，唐沐柔抬眼看去，前方有个草屋模样的东西，她的力气也用到头了。 深吸一口气，唐沐柔把男人拖进了屋。 ——走到床边时狠狠一摔。 唐沐柔瘫坐在地上。 形象已经被抛出脑后。为了躲避轿夫，就不知道跑了多远，还拖着一个人走了这么久，这具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 休息了一会儿，体力稍微恢复了些，唐沐柔打量着这件草屋。 不像是长久没有人住的样子，屋内有着基础的陈设，也没有沾染任何灰尘。 顾不得许多，等房子的主人出现了再说吧。 “唔——”床上传来了细细的呻yin声。 第6章 以身相许 唐沐柔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水盆上。 看了眼躺在床上痛苦反转的男子，唐沐柔想了想，还是端起了水盆往外走。 这里应当是在山中，应该会有溪流之类的。 唐沐柔的运气不错，一出草屋就听见“哗哗——”的流水声，方才注意力都放在那人身上，都没有留意周围的环境。 听着声音，唐沐柔向草屋后走去。 果然，高山上流淌下来的瀑布，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小水潭。 唐沐柔只装了一盆水，迅速的回到了草屋中。 床上的人已经陷入了昏迷，像是陷入了梦魇，失色的嘴唇一张一合，额头的汗珠已经低落到床上。 唐沐柔在他的额头上摸了摸，滚烫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 把方才接的一盆水放在床头，唐沐柔在床沿坐下，试图把男子扶起来。 可是她的力量实在是太微弱，在尝试了几次之后，唐沐柔放弃了这个举动。 唐沐柔用毛巾沾了些水，替他擦拭脸上的汗，男子不老实的翻滚着，不知道在梦里看见了什么，汗越出越多。 唐沐柔干脆把毛巾放在了他的额头，希望这样能把他的温度降下来。 他的嘴唇毫无血色，由于长时间的缺水有些干裂，“水——” 唐沐柔在四周找了找，什么可以用来当做容器的物件都没有。 “水——” 看着眉头紧锁的男子，唐沐柔把手放进盆里，一捧水小心翼翼的放在男子嘴唇的上方，然后让水缓缓流下。 但是大部分水都流走了，只有一小部分滴落在他的嘴唇上。 不过男子老实了许多，不再乱动，呼吸渐渐匀称。 唐沐柔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里只有一张床，连个椅子都没有。看着霸占了整张床的男子，唐沐柔也不打算跟他抢地盘，坐在床沿开始思考。 抵不过困意的侵袭，沉沉睡去。 男子醒来时太阳刚巧落山。 感觉到胸前的重物，他勉强抬头看去——就看见了趴在他胸口上熟睡的唐沐柔。 “唔——”这番动作惊醒了唐沐柔，“啊！” 怪不得她觉得枕头有些硬邦邦的，原来是...... 唐沐柔赶紧坐起身来，“刚刚什么都没有，你看错了。” “噗——咳咳。”唐沐柔的反应逗乐了男子。 “喂——”唐沐柔努了努嘴，好歹也是她救了他。 男子在唐沐柔的帮助下坐起身来，“我有名字的，我叫——恩，我叫易涟贺，你呢？” 易涟贺像是有有所隐瞒，怕是躲避仇家追杀吧，唐沐柔也不追究，“我叫唐沐柔，你是被仇家追杀吗？” 易涟贺愣了愣，“算是吧。” 算是？ “不过你的名字很好听。”易涟贺补充了句。 “啊，谢谢......”唐沐柔把方才的疑问抛诸脑后。 “咳咳——”也许是刚才话说多了，无意中扯到了伤口，“你帮我把箭拔出来......” 唐沐柔有些惊讶的看着易涟贺。 易涟贺突然抓住唐沐柔的手，“快——快些——” 唐沐柔不动神色的抽回了手，她也清楚，这种伤口需要尽早处理，越拖越危险，“好吧，那你忍着点。” 易涟贺没有说话，他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骨节愈发分明，额头已经隐约可见爆裂的青筋——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唐沐柔绕道了易涟贺的身后，他的背上赫然插着一只断箭，先前也许是太慌乱，竟然只注意到了血迹没有注意到箭头。 唐沐柔一只手扶着他的肩膀，另外一只手紧握断箭在外的箭头，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好了吗？” 回答她的还是沉默。 唐沐柔毫不犹豫，这种时候，长痛不如短痛。 “唔——”唐沐柔能感觉到易涟贺的痛苦，他死死的咬住了嘴唇，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呻、吟。 箭已经被唐沐柔拔了出来。 她把沾着血的断箭扔到了地上。 伤口处开始流血，只不过流速好像越来越慢。 “你流血了！”唐沐柔毕竟不是大夫，这种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事——”易涟贺慢慢的松开牙齿，原本惨白的嘴唇上赫然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牙印。 “那我帮你擦擦吧。”说着，唐沐柔来到了易涟贺的面前，“恩......我需要解开，你的衣服......” 唐沐柔的视线漂移。她不知道一个女子对着一个古代的男子说，要解开他的衣服，会造成什么样的理解。 但是人命关天，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呵——”唐沐柔解扣子的手在颤抖，突然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手，“我自己来吧。” 唐沐柔赶紧收回了手，她去把毛巾打湿。 等她转过身时，易涟贺已经褪去了上衣。 在易涟贺光洁的背后，箭伤显得格外的狰狞。唐沐柔也没敢碰伤口，只是轻轻的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迹。 突然一个小瓷瓶出现在她的面前，唐沐柔伸手接过。 “把这个洒在伤口上。” “你有药？”不知道为什么，唐沐柔就是有一种挫败感。 易涟贺明明有药，他原本可以自己治疗的...... “恩。” 唐沐柔突然生气了闷气，但是撒药的动作没有停。 易涟贺把衣服穿上，他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般沙哑，“多谢唐姑娘相救。” 唐沐柔的气泄了一大半，但她暂时还不想理易涟贺。 “唐姑娘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在这深山老林之中？”易涟贺往床的里面挪了挪。 “这......”唐沐柔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易涟贺，毕竟他们只是萍水相逢，“一言难尽。” 易涟贺也不多问，他腾出了很大的一块地方给唐沐柔，“上来吧？” “恩？”唐沐柔疑惑的看着易涟贺。 “太阳已经落山，今天我们是出不去了，这草屋里只有这一张床。若是我没有受伤......”易涟贺顿了顿，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只是说话恢复了些气力，“今晚，怕是要委屈唐姑娘与我挤一挤了。 “你，我，我们——”易涟贺说的不错，今天怕是要在这山中过夜，易涟贺是病患，不可能赶他下床，“不必了，我坐着就好。” “像之前一样坐着坐着就睡着了？”易涟贺说的是唐沐柔趴在他的胸口睡着那段，“明天我家的人应该就能找到我了，到时候我送你回家。唐姑娘放心，我不会趁乱对你做些什么。” 唐沐柔还是有些犹豫，先前不知怎么就睡着了，这种糗事突然被易涟贺说出来...... “唐姑娘你看，我如今重伤在身，若是真的对姑娘图谋不轨，倒是你自是可以反抗。若是唐姑娘你反抗，我说不定还打不过你呢。” 她这几天体能消耗太大，确实需要好好休息，“那好吧。” “至于这件事，事关姑娘清誉，我一定替姑娘保密。”易涟贺做出承诺。 唐沐柔清楚这件事一旦传出去，会对她造成多大的影响，但是她就是觉得，易涟贺这个人，可信。 唐沐柔翻身上床，不过她紧紧地贴着床的外侧。 与易涟贺之间搁着很大的缝隙。 易涟贺侧过了身，盯着眼前紧绷的唐沐柔，“其实，姑娘若是不介意，不如我以身相许？” 易涟贺的眼神暗了暗，唐沐柔却没有注意到。 “不是多大的恩情，用不着以身相许的。”唐沐柔也转过身，只留下个背影给易涟贺。 易涟贺动了动嘴，只是还没发出声，唐沐柔先张口了，“易公子，不早了，你既然受了伤，那就更应该多多休息，我也乏了。” 易涟贺果然不再说话。 唐沐柔听见身旁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她才闭眼睡去。 翌日，唐沐柔是被“堵”醒的。 唐沐柔迷茫间，感觉前方有做大山，硬邦邦的，让她喘不过气来。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这座“大山”正在上下起伏。 “啊！”唐沐柔惊坐起来，惊魂未定的看着易涟贺。 这哪里是什么大山，分明是易涟贺的胸膛。 昨天的事情如同潮水般的涌来。 易涟贺被唐沐柔的这一声尖叫给弄得迷糊，还没有彻底清醒，还不等易涟贺从床上起来，“砰——”的一声，草屋的门被人踹开了。 “少爷——”一个男子突然冲了进来，看见躺在床上的易涟贺，周身开始散发出寒气，他的视线渐渐落在了唐沐柔的身上。 “你对我家少爷做了什么？”说着，男子抓起唐沐柔的手腕，一把把她从床上拽了下来。 “好痛——”唐沐柔想要挣开这只手，奈何它就想金属一般，怎么弄都甩不掉。 男子右手持剑，一甩，剑鞘落在了地上。 此刻剑身正贴在唐沐柔的脖子上，“为什么我家少爷会昏迷？” “昏迷？”唐沐柔眯起眼睛，“你哪只眼睛看到你家少爷昏迷啦？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我好心好意照顾了他一天，你居然把我当做害你家少爷的人？你到底是怎么做事怎么思考的？” 男子愣了愣，渐渐远离了唐沐柔几分，像是在思考她说的话。 “不对，”男子把剑放回了方才的位置，“你肯定是在骗我，就是你加害我家少爷的，昨天我看见你的背影了！” 第7章 都是误会 不论唐沐柔怎么解释，他身后的人就是不相信她说的话。 因为他坚持，昨天射伤了他家少爷的人，就是和她一般高矮。 唐沐柔有些无奈，她好心好意捡了一个人回来，现在却要把她的命搭进去？“你这个人到底讲不讲道理啊？” “啊！”看着手上的牙印，那人狠狠地瞪着唐沐柔，“你怎么动不动就要人啊？” “宁祈。”原本“昏迷”的易涟贺坐了起来，看着唐沐柔方才的行为，无奈的笑了一下。 “少爷！”宁祈冲到了易涟贺的身边，不过在这之前瞪了唐沐柔一眼，“你没事吧，少爷？” “是她救了我。”易涟贺挥了挥手，拒绝了宁祈的搀扶，虽然已经足够小心，在起身的时候还是碰触到了伤口。 易涟贺这话一出，宁祈就知道方才他闯祸了。 挠了挠头，宁祈小步的蠕动着，还是挪到了唐沐柔的面前。 唐沐柔看都不看他一眼。 宁祈头埋得低低的，抬头看了唐沐柔一眼，又马上低了下去，“姑娘，对，对不起——” 唐沐柔还是不理他，而是看着屋内的易涟贺，“既然接你的人来了，那我就回去了。” 唐沐柔转身就走。 “等等——”易涟贺追了出来。 唐沐柔嘟囔着嘴，“易公子还有事情吗？” “你知道怎么回家吗？” 易涟贺此话一出，唐沐柔动了动嘴，什么也没有说。 “我让宁祈送你回去。”易涟贺指了指宁祈。 “不要——” “少爷——” 唐沐柔和宁祈同时张口，而后互相瞪了对方一眼。 宁祈巴巴的看着易涟贺，“少爷，我不能抛下你——” “我的伤，已无大碍。” 宁祈还想说些什么，易涟贺一个冰冷的视线丢过来，他怪怪的闭上了嘴。 “唐姑娘，这里地处偏僻，很容易遇到危险，而且你彻夜不归，你家人该担心你了。”不否认，易涟贺也有借此调查唐沐柔身份的意味在里面，“让宁祈送你回来，也好为你解释。” 唐沐柔想到唐家可能会以彻夜不归为借口指责林仪，而且她确实不认识回去的路，还是妥协了，“那就多谢了。” 宁祈让唐沐柔和他共骑一匹马。 如果走回去，估计走到天黑可能也走不到唐府，唐沐柔只好答应。 不过她还是高估了她的身体素质，骑马果真是一项艰辛的运动。 唐沐柔让宁祈把她送到了唐府的侧门，宁祈还急着回去找易涟贺，很快离开。 宁祈走之前，看了一眼唐府的匾额。 唐沐柔敲了敲侧门，开门的婆子愣了许久，看她的样子像是拿不准要不要放唐沐柔进来。 “怎么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五小姐。”婆子行了个礼，然后往侧边站了站，露出门外的唐沐柔。 唐筱悠看到唐沐柔的时候向后退了一步，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到唐筱悠的反应，唐沐柔就知道，昨天的事情与她脱不了干系。 婆子发觉形势不对，立刻向唐筱悠请罪离去了。她知道，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 唐沐柔勾起一抹微笑，玩味的看着唐筱悠，“我怎么会在这里，五小姐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唐筱悠朝着唐沐柔走了一步，音量也高了几分，“你什么意思啊？” 唐沐柔知道她在佯装镇定，“昨天我是好像是跟五小姐一起去的文华寺，之后发生了什么五小姐会不知道吗？” “你，我要告诉爹爹你夜不归宿！”唐筱悠也是有些语无伦次，她想用这个威胁唐沐柔。 看起来唐筱悠像是个思想简单的，比起那些人面兽心的，她这种类型的人不难对，唐沐柔对唐筱悠下了判断。 唐沐柔向前迈了一步，凑到唐筱悠的耳畔，用着只有她们两个才能听见的声音嘀咕了几句，果然唐筱悠没有再拦她，而是气呼呼的走了。 唐沐柔也没说什么，这是告诉她这件事情闹大了，对她们都没有好处。 唐筱悠想除去她，只是她这招用的太明显。 唐沐柔赶紧往院子里赶，她一天一夜没有回来，她怕林仪过于担心。 果然，林仪一夜都没有合眼。 昨天听刘二说二夫人和五小姐都回来了，但是唐沐柔迟迟没有出现。 唐沐柔是二夫人带出去的，林仪觉得唐沐柔不会遇到危险，就一直在院子里干等。要是唐沐柔今天还没有回来，她必定是要去找二夫人问问。 ——林仪完全没有考虑过唐筱悠或者说唐家人会加害唐沐柔。 唐沐柔只说她在山里面迷路了，好不容易遇到了人问了路才下的山，其他的只字未提。 林仪和柳儿对这套说辞丝毫没有怀疑。 唐沐柔知道，唐筱悠再傻也不会主动说出真相，这件事就让它这么过去吧。 第二天清晨，僻静的小院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正是第一天领她们来这个院子的丫鬟。 丫鬟一进门，抬手便指着林仪，“你，”顿了一下，手指微微偏移，落在了唐沐柔的前方，“还有你，跟我走。” 说完，也不管唐沐柔是不是跟了上来，转身就准备离开。 “这就是唐家教出来的丫鬟吗？”唐沐柔冷冷的看着丫鬟，“如此不懂礼貌。” “你！”丫鬟气的跺了跺脚，却不知道该反驳些什么，“老爷今日回府，‘请’你们母女过去一趟。”丫鬟的语气温和了许多，特别是那个“请”字更是加了重音。 一听见是唐肃楷想要见她们，林仪喜出望外，拉起唐沐柔的手就往外走。 唐沐柔可没有林仪这么冲动，“娘，你要不要换件衣服？” 闻言，林仪低头一看，她还穿着砍柴的粗布衣裳，黑黑的两个手印还在裙摆处，“幸好柔儿提醒了我。”林仪涩涩的一笑，“可不能穿成这样去见老爷。” “还换什么衣服，老爷等着呢！”丫鬟有些着急，来之前她可没预料到现在的结果，不只是老爷，老夫人和其他几位夫人都在等着她们呢，这磨磨蹭蹭的最后挨骂的可不是她？ “娘，你先去换衣服吧。”唐沐柔走到了丫鬟面前，挡住了丫鬟的视线，“那就让他们再等会儿好了。” 看着唐沐柔不像个好欺负的，丫鬟的气势消了三分，等会儿老爷要是怪罪下来，她就把责任全部推给唐沐柔！ 唐沐柔觉得唐肃楷不会无缘无故见她们，“想念她们母女”这种谎言她自然是不会信的，想来想去，只怕是昨天老夫人和大夫人添油加醋的说了些什么，唐沐柔的眼角眯了几分，眼眸中闪烁着寒光，怕是今天要治她们的罪吧。 “柔儿。”唐沐柔发呆的工夫，林仪已经推开了房中走出，此刻她换上了一身红色的襦裙，还特意梳了个发型。唐沐柔知道林仪十分喜爱这件衣服，平日里都是放在箱子中，闲暇时才会拿出来摸一摸，却是一次都没有穿过。 “哼。”丫鬟轻声冷哼一声，声音虽小，还是被唐沐柔听见。 唐沐柔扯了扯嘴角，有些不悦，希望待会儿唐家人不要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她可不会一忍再忍。 两人随着小丫鬟一路又走到了莫老夫人的院外，这次倒没等多久了，不过片刻便进了大厅。 一进门，丫鬟便乖乖的站在了老夫人的身后。 “柳月，怎么这般磨蹭。”老夫人脸色铁青。 “请老夫人恕罪。”柳月连忙跪了下来，头几乎贴地，“是林姨娘非要换身衣服，耽搁了些时间......” “起来吧。”老夫人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看着林仪的目光更加不善。 林仪再次领着唐沐柔跪下，唐沐柔却没有像林仪一般沉沉的低着头，她正用余光打量着她名义上的父亲唐肃楷。 和想象中的不同，他三四十岁的模样，留着一把山羊胡子，没有一点一家之主的气势。 见到林仪跪下，坐在厅中左下首的大夫人就迫不及待的斥责道，“你这个乡野村妇，第一天回唐家时，就敢当众顶撞老夫人，你可知罪？” 林仪身子一抖，伏下身去，惊恐道，“是妾身身不懂事，请夫人恕罪。” “恕罪？哼。”从进门开始，唐肃楷的时间就没有落在过林仪的身上。“那也要看老夫人。” “老爷......”听见熟悉的声音，林仪忍不住透着望着这个站在她面前的男人。 许是察觉到了林仪的目光，唐肃楷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唐沐柔看得清楚，那眼神中全然没有感情，仿佛此时正在地下跪着的，不是他的老婆孩子。 “哼，若不是先前肃楷心疼你们，说要接你们母女回来，我这辈子都不会让你们踏进我唐家大门半步！可是如今你们才进门，就敢这么放肆！”在上首坐着的莫老夫人毫不留情的指责着林仪，右手中的拐杖在地上敲了三下，大厅中寂静无声。 “老夫人。”二夫人此时正好站在老夫人的身后，提手便开始为老夫人按摩，“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第8章 教训 “老夫人，二夫人说的没错，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动怒，这损伤的还是您的身体啊。”大夫人也站出来劝说老夫人。 老夫人的怒火像是消了些。 林仪向来有些怯懦，此时也只是伏在地上低声哭泣，竟不敢为自己辩驳半句。 唐沐柔本就不悦，看见林仪的眼泪更是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径直站了起来，直视着老夫人说道。 唐沐柔感觉到林仪在扯着她的袖口，却站的更加笔直，“老夫人既然无法忍受我们，那又何必派人去接我们回来呢？”唐沐柔的缓缓开口，语气倒是一点都不严肃，“您这不是在给自个找气受吗，而今如何又怪得了我们母女？” 老夫人自打儿子做官以来，就一直受人恭维着，从未有人敢顶撞她，如今却瞧见唐沐柔如此无法无天，她的口气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却字字讥讽，当即便气得直拍桌子，怒道，“反了反了！真是反了......” 老夫人一口气没有提上来，只拍着胸口。 “老夫人！” “母亲！” 一时间都为了上去。 老夫人稍微顺气了些，挥挥手示意他们先退下，一手撑着拐杖，一手指着唐沐柔，可能是被气的，左手还有些颤抖，“哪有孙女,敢这样和自己祖母说话的！” “噗嗤。”唐沐柔不禁笑出声，“怕不是我记错了吧，昨儿个我好像还听老夫人说过，你只有一个孙女儿......”唐沐柔十分不屑的说着，恨不得能气得老夫人将她们赶出唐家才好。“大夫人也在场吧？我唐沐柔地位卑下，可不敢高攀了老夫人。” 此话一出，老夫人被气得不轻，抖着手，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大夫人忙走到老夫人身边，一边给她顺气，一边指责唐沐柔道，“唐沐柔！你当自己是谁呢！你怎敢在我唐府如此嚣张跋扈，今日不好好教训你一番，你就不知道唐家的规矩为何！” 林仪也顾不得规矩，惊慌的起身拉住唐沐柔，向大夫人及老夫人求情道，“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没有教好柔儿，请老夫人和大夫人、二夫人念在柔儿还小，就饶过柔儿这一次吧。”说着，又拦着唐沐柔，不让她再顶嘴。 大夫人在一旁冷哼一声，向看蝼蚁一般看着林仪，“你别以为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就没事了，我告诉你，今天我就让你们知道知道，要进我们唐家，就得先懂我们唐家的规矩！” 唐沐柔早已不准备继续隐忍，便不顾林仪阻拦，冷声道，“我和你们本就不是一家人，也不想知道你们唐家的规矩，只是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我娘。”生气归生气，唐沐柔却一直控制着她的音量。 “你！”大夫人气急，转身看着唐肃楷道，“老爷，你可都听见了，这可是你的好女儿啊！” 唐肃楷见着唐沐柔无法无天的样子，早就在一旁气急败坏了，如此听大夫人一说，便嗤道，“哼！不知好歹的东西！果然是在乡下长大的，就是没见过世面，一点规矩都没有。” 唐沐柔闻言，在心中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是谁一直在大吼大叫，她可是有意控制了音量，大声喊叫的倒像个泼妇。 可转念一想，唐肃楷又没没指名道姓的说是谁，那她又何必自己把这顶高帽子戴了呢？好像在场大声吼叫的另有他人吧。 唐沐柔瞄了大夫人几眼，便噗嗤一声笑了。 大夫人见她看着自己笑的奇怪，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觉得并无不妥，便疑道，“你在笑些什么！” 唐沐柔扬了扬唇，讽道，“我在笑某些人果然粗俗，一点子事儿就大吼大叫的。” 大夫人愣了许久，思索唐沐柔话语中的意思，随后才反应过来，颤抖着手指着唐沐柔，恼羞成怒道，“牙尖嘴利的玩意儿，今日我定要代替你那个下作的娘，好好教训教训你！” 大夫人冲过来，扬起手要打唐沐柔，林仪因靠的大夫人近，便伸手抓住了大夫人，低声下气的求她放过唐沐柔。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碰我！”大夫人尖叫一声，本来就气急，随手使力一推，便把林仪推离了去。 “娘！”唐沐柔本要去拉林仪，可还没来得及抓住，林仪便被推倒了，身体直直撞向一旁的座椅，她倒下去时，还带倒了一张椅子。 唐沐柔吓得赶紧过去查看林仪的伤势，“娘，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唐沐柔扶着林仪在椅子上坐下，担忧的查看着她的伤势，还好她伤的不重，只是额角却淤青了一块。 林仪原就不舒服，现下又撞了头，只觉头晕犯呕，四肢无力，可她不想让唐沐柔担心，便无力的摇了摇头。 “娘，我们离开这里，回家去吧！”唐沐柔心疼的看着林仪，十分后悔当初答应跟她回到唐家。 “回家？”大夫人看着唐沐柔，饥笑她的不自量力，“你们想回到哪里去？你以为你们在乡下的‘家’就不属于唐家吗？你以为唐家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唐沐柔咬牙，走到大夫人身边，目光轻轻落在她身上，问道，“难道不是吗？” 大夫人嗤笑一声，蹲下身俯视着面前的唐沐柔，“有本事你就试试看。” “啪！”清脆的一声响，大夫人不可置信的偏着头，左脸上落下了五个鲜红指印，在场众人俱都忘记了呼吸，好像见着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唐沐柔竟然打了大夫人一巴掌！ 要知道，自大夫人嫁到唐家以来，除了唐老夫人，就连唐老爷也不敢给她脸色看，要知道她背后的势力，一般人可得罪不起。 可今日，唐沐柔居然敢直接动手打她，依大夫人的性子，定然不会放过唐沐柔的。 “我说过，让你们不要欺负我娘。”唐沐柔看着大夫人，目光凌厉，丝毫不像一个十四岁的少女。 只有唐沐柔知道，她那一巴掌其实没有用什么劲道，她现在的身体还小，本就使不出什么力，若不是大夫人蹲下，以她的身高还真是够不着。 大夫人愣了愣，惊叫一声，随后哭着卧倒在椅子上，大呼道，“啊！这小蹄子竟然敢打我！她！她一个小小庶女，竟然敢对我动手！老爷，你可都看见了吧！”大夫人声泪俱下的控诉着唐沐柔的“罪行”，手不停地锤着椅子，“老爷啊，你还不快将她拿下去，乱棍打死！” 老夫人起先也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也骂道，“反了，反了，这还有没有王法了！肃楷，你这一家之主的威严呢？怎么连个小丫头都制不住了！” “母亲息怒，儿子定会狠狠处罚她的。”唐肃楷一向敬重老夫人，何曾见过她如此生气，便严厉斥责唐沐柔道，“唐沐柔，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这就是你的孝道吗？” “父亲？不知道唐老爷所谓的父亲是什么意思？”唐沐柔止住担心她的林仪，让她好好坐在椅子上，众人方才见到了唐沐柔的骇人举动，对于让林仪坐下这样不合规矩的行为，此时也不敢出声反驳。 在这个过程中，唐沐柔也在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方才她确实冲动了些。 自她来到这异世之后，见过林仪为她奔波劳碌，感受过林仪对她嘘寒问暖，也感觉到林仪给她的浓浓的亲人温暖，开始她名义上的父亲？ 将她们安置在乡下便不管不顾，接回唐家仿佛是多大的恩宠，除此之外呢？唐肃楷有真正的关心她们一次吗？如今他倒好意思来质问她懂不懂孝道？ 呵，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唐沐柔冷笑。 看着唐沐柔这副不知悔改的样子，唐肃楷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自古以来，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你说说父亲是什么！” 唐沐柔抬了抬嘴角，讽刺道，“只可惜，你不配为人夫，也不配为人父，那么，你自然不配与我谈何为孝了。” 轻轻淡淡的语气，传到了大厅每个人的耳中，有人发怒，有人想火上浇油，还有人却是伤心，却一时都忘了该怎么反驳她，灯火通明的厅堂，此时竟是落针可闻。 “老爷，你听听，看她说的这是什么话，顶撞我也就算了，可老爷你是她爹啊，她竟然也敢口出狂言，这简直太目无尊长了，如果不好好教训教训她，日后老爷还如何做这一家之主？如何在朝中立足？”大夫人抹了抹眼泪，见着唐沐柔惹怒了唐肃楷，自是高兴，这丫头自找死路，看她还怎么逃脱。 唐肃楷此时只觉面上无光，一个庶出的女儿，如此胆大无礼，接二连三的顶撞府上的长辈，简直太无法无天了。 “来人！快给我来人！将这目无尊长，以下犯上的庶女抓起来！今天我非得好好教训她一顿不可！”唐肃楷瞪着眼睛，彻底怒火中烧。 第9章 再见倾颜 “老爷，柔儿不懂事，请老爷多多包涵啊！”林仪忍住不适，猛的跪了下去，哭着哀求唐肃楷。然而唐肃楷连看都没看一眼这个曾经的情人，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一声令下，门外即刻进来了四五个下人，手上拿着棍棒绳索，来势汹汹的抓住了唐沐柔。 唐沐柔双目一闭，也不屑挣扎求饶，她现在没有办法反抗，但是她记得。 若是今日唐家若敢动她，他日定然加倍讨回。 正在剑拔弩张之时，大厅的耳房处忽传来一阵响动，接着一个身穿白色衣裙，面容秀美的女子缓缓走了出来。 唐沐柔有些诧异，不禁多多愁了她几眼，正巧她此时也望了唐沐柔一眼，两人目光相对了几秒。 唐倾颜好似看不见唐沐柔身旁的下人，看了看面色铁青的唐肃楷，还有抹泪的大夫人。 唐倾颜缓步走到老夫人身边，笑问道：“祖母，爹，娘，这是怎么了？” 大夫人起身，拉过唐倾颜，柔声道，“颜儿，这里还乱着，你就别管了，快回房去吧。” 唐倾颜摇摇头，不高兴道，“娘，我也是唐家的人，家里有事，我怎能袖手旁观？” “还是我乖孙女颜儿懂事，”老夫人听见唐倾颜这样说，心理舒坦了许多。 大夫人指了指唐沐柔，“喏，不就是那个村妇的女儿，果然是乡下的野丫头，没有家教！目无尊长！不仅顶撞你祖母，还辱骂你父亲，她居然还敢动手打我！” 唐倾颜走到唐沐柔跟前，再次看了看唐沐柔。 这次她将唐沐柔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审视的眼神令唐沐柔异常反感。 “娘，这只怕是误会吧，我左看右看，柔儿妹妹也不像那般无礼之人啊。”唐倾颜看着唐沐柔，冲她柔和一笑，又向那些抓住唐沐柔的下人道，“还不快放了柔儿妹妹，她年纪小不懂事，父亲又怎么会真的责罚她呢。” 大夫人知道自己的女儿是另有打算，可是心里到底气不过，便阻止道，“颜儿，你是不知道她说的那些话有多大逆不道，你爹现在还在气头上呢，可不许你再惹你爹生气了。” “是啊，颜儿，过来祖母这里，别去理那个粗俗的庶女了。”唐老夫人见着唐倾颜这副大度的模样，便将之前的气恼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这个孙女可一直是她的心肝宝贝呢。 唐倾颜轻柔一笑，走到唐老夫人身边，撒娇道，“祖母，颜儿好不容易才求父亲将柔儿妹妹接回来，你就帮我向父亲求求情吧，颜儿明儿便新做两幅抹额来向您道谢。” 唐倾颜的绣工极好，做的抹额更是百里挑一，不仅老夫人，唐家女眷都十分喜爱，只是她堂堂嫡女的身份，能让她亲自动手刺绣的，也就老夫人和大夫人罢了。每次老夫人都会戴着唐倾颜亲手秀的参加宴会，总要获得一片赞赏。 老夫人心理也清楚，抹额只不过是个借口，是想早早结束这场闹剧。 老夫人装作为难的样子“那好吧，咱们可就说好了，明儿你把那时新的花样做两个给我，可不许赖账啊！” 唐倾颜掩唇笑了笑，低头应了声是。 大厅里原有的压抑感在她们的谈笑间消散了，大家紧绷的神经都不知不觉放松了下去，唐沐柔再次打量着唐倾颜。 虽然唐倾颜只在她面前出现过两次，而且每次都是和善的面孔出现，但是她不会天真的相信，在这个复杂黑暗的家里，会有多么单纯的人。 唐倾颜，如果不是本性纯良，那她的心机极深。 希望不是最糟糕的结果吧，唐沐柔抱有一丝丝期待。 如果不然，这个人将会是唐家人里，最难对付的一个。 另外唐沐柔还发觉一件事，从她刚才的话里，唐沐柔意识到是她求了唐肃楷，才会有徐全来接她们回府一事，只不知，她特地把她们母女接回来，是有什么目的。 唐倾颜笑着环视一圈，见林仪还在地上跪着，而唐沐柔也还被人抓着，抿了抿唇角，走到了唐肃楷身边，抬手熟练的倒了杯茶，恭敬的端给他，柔声道，“爹爹，喝杯茶消消气吧，柔儿妹妹不懂事，颜儿替她赔罪，请爹爹饶了她吧。” 唐肃楷沉默了半响，这女儿一向是他的心头肉，他从不舍得大声说她一句，每次她有什么要求，他从没有不答应的。 虽然之前被唐沐柔气得头疼，可见女儿如此懂事，唐肃楷也不忍心拂了她的面子，便接过茶喝了一口，看了看唐沐柔的方向，随后宠溺的看着唐倾颜，叹道，“若她有你一半懂事，我也不至于生气了。” 说罢，摆了摆手，压制住唐沐柔的下人便放开了她，退到了一边。 “唐沐柔，今日有颜儿为你求情，我姑念你初犯，便不追究了，日后若你再这样不服管教，定将你赶出唐家大门！”唐肃楷虽放过了唐沐柔，也不忘教训她一顿。 唐沐柔揉了揉有些发疼的手，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林仪却是喜极而泣，拉着唐沐柔说决不再犯，然后还向唐倾颜道了谢。 “林姨娘不必多礼，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唐倾颜笑着扶起林仪，语气十分亲近。 说着，唐倾颜又上前拉住唐沐柔的手，“柔儿妹妹，你初到唐府，怕是多有不习惯，以后你可以常来找我，我们在一处也好作伴。” 唐沐柔手指微凉，碰着唐倾颜同样没有暖意的手，便越发冰冷，林仪在一旁看着担心极了，生怕唐沐柔不喜欢唐倾颜，又会惹得不欢而散。 唐沐柔便扯着嘴角笑了笑，“好啊，只要大小姐不嫌我聒噪就好了。”现在还不能判定唐倾颜是敌是友，唐沐柔也不远把关系闹僵。 唐倾颜手下一松，将唐沐柔的手放了开去，笑容也淡了些，可是嘴里的话却依旧说的漂亮，“当然不会，妹妹愿意亲近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唐沐柔见状，笑容却是深了些。 “看你们姐妹和睦，我倒是欣慰许多，”唐肃楷站起身走过来，看向唐沐柔的神色终是平和了，“沐柔，说起来你真应该好好感谢颜儿，若不是颜儿说自己无人陪伴，十分孤独，我也不会将你们母女接回来的。你这些日子就向颜儿好好学习学习，来日莫丢了我唐家的脸，知道吗。” 唐沐柔也想结束这场闹剧，也就低声应了。 唐肃楷说完，便向老夫人告了退，径自回房去了，他还有公务在身。 唐肃楷离去之后，大厅里忽然安静下来，众人都不说话，不知都在想些什么。 唐沐柔直接无视了这种气氛，自顾自的走到林仪身边，旁若无人的查看着她的伤口，连唐倾颜探视的目光她也恍若不觉。 “沐柔妹妹，”过了许久，唐倾颜终是忍不住了，先开口打破这僵局，“你们才来一天，怕是对这边的路还不熟，我派人带你们回去吧。” 唐沐柔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于是唐倾颜转头向老夫人道，“祖母，你看时辰也不早了，就让我们都回去休息了吧。” 老夫人揉了揉额角，点头笑道，“我正打算打发你们走呢，你就来向我请辞了，呵呵，去吧去吧，都早些回去休息吧。” “多谢祖母，颜儿先告退了，明儿再来看你。”唐倾颜说完，便带着林仪母女退了出去，大夫人随后退了出来。 “林姨娘，沐柔妹妹，天色已晚，我就不多送了，你们路上小心。”唐倾颜在门外招手叫了一个小丫鬟过来，让她领着唐沐柔母女回院子去。 唐沐柔虽然有许多疑问，可知道一时半会也弄不清楚，因担心林仪伤势，便与唐倾颜道了谢，扶着林仪跟小丫鬟走了。 “颜儿。”大夫人将唐倾颜叫道她的房间，并吩咐身边丫鬟都待在门外，没有命令不准进来。 大夫人走到唐倾颜身边，不解的问，“你为何对她们母女这么好？帮她们求情就算了，还叫人送她们回去？” 唐倾颜皱了皱眉，刚才她在门帘后可都看见了，大夫人竟然被唐沐柔打了一巴掌，还不顾身份当众哭闹，这样的形象有些不符合她的身份。 何况，她生怕大夫人会自作主张，把唐沐柔给赶走了，那她的计划不就泡汤了？ 唐倾颜耐心解释的向大夫人解释道，“娘，难道你忘了我让爹爹把她们接回来的目的了吗？虽然唐沐柔今日打了你一巴掌，但是你要报仇也不必急于这一时啊。而且从今日之事来看，唐沐柔的确十分护着林仪，这样，只要以后我们拿捏住了林仪，还怕唐沐柔不乖乖听话吗？” 大夫人揪着手中的绢帕，听完唐倾颜的分析，她也明白其中利弊，犹豫了片刻才恨声道，“也只好如此了。” 唐沐柔扶着林仪缓缓走着，离开老夫人的院子之后，她整个人才敢放松下来，虽然还在唐家，不过不用对着那些人，至少也可以轻松一会儿。 “沐柔，你今天是不是很生娘的气？”林仪思忖着，忽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第10章 改造 唐沐柔有些愕然，她本以为林仪会生她的气。 可现在先说这话的是林仪？ 唐沐柔想了想林仪生活的背景和性格，确实，林仪从来就不会为自己打算，总是想着为她好，可是，林仪却不知道，那些好，有的是她承受不来的。 何况，她只是占据了唐沐柔身体的一缕孤魂。 “娘，就算我生气，也是气你不爱惜自己，不好好保护自己。”唐沐柔叹道，她多希望林仪能意识到，女子并不一定需要依赖父亲或者夫君而活着，凭借自己的能力而活才是最有尊严的活着。 这样想着，唐沐柔决定她以后一定要多说些这一类的想法给林仪听，即使她难以认同，也要向她灌输这一种思想，好让她更坚强勇敢。 林仪心中难过，却不愿唐沐柔看出来，低声道，“沐柔，娘怎么样都没关系的，这些都是我的命。可你不一样，你还小，还不懂世间之事。虽然娘懂得也不多，可娘知道没有父族庇护的女子，必定会一生坎坷，娘只是不想让你步上我的后尘，也跟着受苦啊……” 唐沐柔良久无言，林仪一心为她着想，她又怎会不知呢，她不忍心拂了林仪的心意，却也不想按她的想法过一辈子，如此，便有些心烦意乱，不知如何是好了。 此时已走进了她们小院边的竹林，微风吹的竹叶飒飒作响，斑驳的光影在竹林摇摇晃晃，似是有无数人影在动。 唐沐柔原是与林仪走在后面，离着那个小丫鬟有一段距离，这时只见小丫鬟站在竹林外一动不动，不知怎么了。 “唉，你没事吧？”唐沐柔好心的上前去问了句。 “我……我……”小丫鬟吞吞吐吐的说着话，却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林仪见状，以为她是有什么为难的事，便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吗？” 小丫鬟抬头，见林仪母女俱都关心的看着她，便咬了咬牙，指着竹林说道，“我……我怕……” 虽然是白天，或许是朝向问题，阳光都被挡在背面，唐沐柔看向竹林，里面影影绰绰的，确实有些吓人，不过她一向是不怕这些的，而且这两年在乡下也走过不少夜路，这对她来说，着实不算什么。 看见小丫鬟害怕的样子，唐沐柔不由得笑了笑，说道，“好了，我知道了，谢谢你送我们过来，你回去吧。” 小丫鬟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见她摆了摆手，便扶着林仪往竹林里走去了，她左右看了看，周围安静的可怕，一个人在这也不敢多待，便道，“林姨娘，初姑娘，你们……你们就好好休息吧，妙香告退了。” “快回去吧。”唐沐柔没回头看她，而是继续与林仪往小院走去。 待走出了竹林，到了小院外，林仪这才看着唐沐柔不解道，“沐柔，你怎么对妙香这么好？” “她不过是个小丫鬟，我何必为难她呢？难道在娘眼里，我就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吗？”唐沐柔撇着嘴，略微难过的说着。 “当然不是，”林仪握住唐沐柔的手，解释道，“在娘眼里，你永远是最好的。” 唐沐柔只是随口一说，见林仪竟十分紧张，不由笑道，“娘，我是开玩笑的啊，看你紧张的。” 林仪闻言，松了口气，叹道，“你这孩子……” 唐沐柔笑了笑，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慢慢松懈，她疲惫的道，“都累了一天了，咱们快进去休息吧。” 唐沐柔一边说着，一边往屋子里走去。 唐沐柔和柳儿先是了伺候林仪午睡，而后唐沐柔收拾了一间房间给柳儿，这本是杂物间，柳儿却十分感激。 唐沐柔让柳儿也去休息，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翻来覆去的就是无法入睡，突然想起来那日偶然发现的随身空间。 手在冰凉的玉佩上摩挲，“哎，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再进去。”就在唐沐柔叹气的时候，眼前白光一闪。 再睁眼时，又来到了那处草屋。 这次少了几分兴奋，倒让唐沐柔可以更加仔细的看书本上的内容。 “名称：珍珠元子；配料：糯米、枣泥馅；鸡蛋；冬笋......”唐沐柔低低的念出了声。 离开草房，唐沐柔发现这草房的后面还有一处棚子，分门别类的放置着一些香囊，每个香囊前都要一张字条，“茴香籽、稻谷、豌豆、葡萄......” 唐沐柔拿起手边最近的一个，把香囊里的东西倒在手心，是一粒粒黑色的东西，“这是种子？”唐沐柔欣喜若狂。 “如果没记错，这院子后有一座小花园，只是荒废了这么久，现在也就剩一些残花......”唐沐柔开始回想，“如果把它改成菜地？” 如果她可以自力更生，渐渐的可以不需要依靠唐家，等将来如果想要离开唐家，也有个说法。 空间里有这么多菜谱，还有各种类型的食物种子，她完全可以在院子里种些食物，还可以在这里学习厨艺！ “哎，其实在空间里种植是最好的，明明有水田和及其肥沃的黑土......就是不知道在这里种的食物能成活吗，还有娘如果问起是哪来的，也不好解释......” 做出了决定，唐沐柔一刻也不耽搁，离开了空间。 唐沐柔在杂物间里翻腾了许久，弄得灰头土脸的，终于在一堆铁器中找到了铲子，笑弯了一双眼，她的人生轨迹就要开始改变了...... “柔儿......” 唐沐柔停下了铲土的动作，摸了摸额头上的汗珠，快步走到林仪身边，“娘，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柔儿，你这是......在干什么？”林仪注意到唐沐柔的裙摆、还有鞋子上沾上了不少泥土，“你看你，一身的泥，哪里像个小姐了？” “娘——”唐沐柔拖长了音，十四岁的少女还没有完全长开，像是在跟林仪撒娇。 林仪伸出手刮了下唐沐柔的鼻尖，“好好地怎么把那些花给铲了？” 唐沐柔把她的计划告诉了林仪，当然没有提到空间那一段。至于种子，只说找唐家的人要便是。 林仪勉强点了点头，“也好，自力更生终究是好的。” “是啊，这就跟我们在乡下的生活一样了——”唐沐柔冲着林仪笑道。 第二天，唐沐柔起了个大早，清晨空气清爽，阳光明媚，令人难得的忘却了烦恼，有了好心情。 寻着食物的香气，唐沐柔走到了厨房。 厨房的门再次被推开，“三小姐你起来了？”看到唐沐柔不禁有些诧异，很快柳儿笑着走到唐沐柔身边，将冒着热气的早点端了出来。 唐沐柔看见灶边的早点，想了想唐家送来的食材里好像没有这些，不由疑道，“柳儿这是哪儿来的？” 柳儿赧然一笑，道，“不瞒姑娘，这个早点，是我出去买回来的。” “出去？”唐沐柔更加疑惑了，这里虽然偏僻，没有丫鬟照顾他们，但是不远处还是有唐家的侍卫，难道唐府门禁那么松散，丫鬟都可以随意进出？ “嗯，不过不是从正门，也不是从后门出去的。”柳儿狡黠的笑了笑。 难道还有别的门？唐沐柔疑惑，“你就别跟我卖关子啦。” “好啦三小姐，柳儿是从竹林后面的墙那边出去的。昨天我打扫院子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那里有一处小门，都被野生的植物挡住了，不仔细找根本发现不了。”柳儿解释了一番她怎么出去的，唐沐柔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唐沐柔点了点头，“对了，娘呢？” “林姨娘在院子里呢。” 唐沐柔知道林仪又去做家务了，跟在乡下的时候一样，点点头表示知道，“柳儿，你也坐下吃吧。” 柳儿摇了摇头，面露苦涩。 “怎么了？”唐沐柔追问。 柳儿双手放在身体前挥了挥，“柳儿不用的。” “不吃早点怎么行？”在现代的时候唐沐柔也曾经不注意身体，饮食不规律，直到得了胃病才乖乖的听医生的话。 “柳儿不过是个扫洒丫头，平日里哪里会有早点吃......”柳儿自卑的低下了头。 唐家也是大户人家，怎么会如此苛待下人？唐沐柔转念一想，柳儿表现出来的有些自卑，怕是平日里被人欺负惯了。 唐沐柔还想说些什么，门外却有人敲门，唐沐柔示意柳儿站着别动，她过去开了门。 门外除了林仪，还站着一个老婆子，那个老婆子见着唐沐柔便道，“大夫人说了，中午让你们上锦程院吃饭，不许迟到，知道了吗？” 老婆子把话带到，一扭身，傲慢的走了。 唐沐柔看着老婆子走远，秀眉微蹙，不知大夫人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林姨娘，三小姐。”柳儿顺着唐沐柔的目光看去，又看了看唐沐柔的深情，“那人是大夫人身边的余婆子，是陪着大夫人嫁过来的，也算是府里的老人儿了，林姨娘和三小姐千万别放在心上。” 唐沐柔一声不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11章 腹痛 中午天气有些闷热，阳光隐入了云后，走在路上连一丝风也感觉不到，闷闷的，似是要下雨一般。 唐沐柔扶着林仪，两人一路向大夫人的院子走去，路上有不少下人对她们指手画脚的，唐沐柔均视若无睹，她行得正坐的端，也不怕背后有人说。 两人到了锦程院，大夫人依旧对她们淡淡的，没什么变化，唐倾颜却仍是笑容满面的迎了她们进来，与昨日一样待她们母女十分热情。 “柔儿妹妹，昨晚睡的可好？原本我还打算早上过去看看你们的，只是母亲这里事忙，实在脱不开身，妹妹可别怪我啊。”唐倾颜拉着唐沐柔进了厅堂的耳房，说是两姐妹叙叙旧。 唐沐柔可没什么旧与唐倾颜续的，只是她想多了解一点唐倾颜，想从她身上知道唐家请她们回来的目的，因此，也不排斥与她单独相处，在外人眼里，自然也就成了她们二人姐妹情深了。 “哪里的话，大小姐贵人事忙。”唐沐柔到没有故作应承的。 唐倾颜掩唇笑了笑，“哪里是什么贵人事忙，不过瞎忙活，如今满府的重担都落在母亲身上，我只能稍微帮母亲分担一些小事罢了。” 唐沐柔点点头，“大小姐这般年纪，已经能帮大夫人管理内务了。” 唐倾颜笑着，“听说柔儿妹妹那处还没有丫鬟伺候着，可能母亲近日事忙，来不及安排，待会儿我就帮你去给母亲说说。” 唐沐柔摇了摇头，“不必麻烦大小姐了，母亲身边已经有了一个丫鬟。” 唐沐柔的想法也很简单，唐家的人，她不放心。柳儿毕竟与林仪有一段纠葛，柳儿应当是真的对待林仪的。至于其他人塞过来的丫鬟，谁能保证她们不是各怀心思？ “柔儿妹妹这怎么行，你好歹也是我们唐家的三小姐，这传出去别像我们亏待了你和林姨娘。”唐倾颜抓着唐沐柔的手，轻轻地摸着她的手背，“如果你还把我当做你的姐姐，那就听我的。” 她现在还不想把和唐倾颜的关系闹僵，唐沐柔点了点头，“那好吧，先谢过大小姐了。” 两人在屋里又坐了片刻，唐倾颜扯着她说了些女工方面的事，只是唐沐柔一窍不通，气氛显得有些尴尬，幸好此时有丫鬟进来叫她们出去吃饭。 中午这一顿吃得颇为压抑，不过好在平静的很，大夫人也出乎意料的没有刁难林仪，唐沐柔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也就相安无事的过去了。 回来以后，唐沐柔躺在床上准备再次进入空间。她已经掌握了进出的诀窍，虽然还不是十分熟练。 “啊——”一阵痛苦的呻yin声传来。 “娘！”唐沐柔立刻冲进林仪的房间，这时她竟然有些感谢这房子的隔音效果并不好。 唐沐柔冲到了林仪的床前，只见林仪卧在床上，神色异常痛苦，额头布满了细细的汗珠。 唐沐柔心下一沉，急忙走到林仪身边，问道，“娘，发生什么事了？你哪里不舒服吗？” 林仪咬牙道，嘴角扯出微笑，但汗水已经将她的衣领沾湿，“柔儿......我......我没事……就是肚子有点疼……” “林姨娘——”柳儿闻声，也赶了过来，“姨娘，你这是怎么了？” 林仪疼得直冒冷汗，上齿压着下唇，已经是通红。 “柳儿，你去拿盆水来，快！”唐沐柔此时手足无措，除了紧紧握着林仪的手，其他的却是什么也做不了！“娘，你到底怎么了？快跟柔儿说说！” 唐沐柔的双眼通红，这种无力的感觉愈发明显。 她的手已经被林仪掐的通红，但是唐沐柔丝毫没有打算挣扎。 柳儿很快就端着盆水回来了。 唐沐柔挣开林仪的手，脸忙拿起了毛巾，在水中打湿过后又拧干，轻轻的在林仪的额头擦拭着。 林仪的脸色惨白，“唔......”死死的压住嘴唇，不让声音泄出。 “不行，不能再这样了！娘，你等等，我去找大夫来。”唐沐柔说着就要走。 “林姨娘......”柳儿在一旁看着，急的直跺脚。 “别去！”林仪也不知怎的，突然生出了力气，一把拉住了唐沐柔，忍痛道，“我没事的……一会儿就没事了……别去……” 唐沐柔反握住林仪的手，心急如焚，她不敢强行挣开林仪的手，那样也会伤害到林仪。 “怎么办？怎么办？”唐沐柔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质问着自己，“可是就算她去请大夫，会有大夫过来吗？” 去求父亲？大夫人？老夫人？ 不！他们都不待见娘，都只知道欺负娘！ 对了还有唐倾颜！ 可是—— 唐沐柔她和林仪紧紧握的手，叹了一口气。 好恨！好恨这样没用的自己！ 看着母亲在面前痛苦，却什么都做不了！ “三小姐！你看！”柳儿晃了晃唐沐柔的肩膀，把她从神游中拉回，“林姨娘她好像好些了！” “娘——”唐沐柔俯身，仔细的观察着林仪。 只见她还蹙着眉，却没有方才那么深了，额头的汗珠顺势滑落，也没有再冒冷汗，上齿终于松开了被虐待的下唇，胸腔微微起伏，呼吸渐渐的趋于平稳。 ——林仪像是陷入了沉睡。 “呼——”柳儿松了一口气，“对了三小姐，你和林姨娘不是去大夫人处用膳了，林姨娘她怎么、怎么会？” 唐沐柔轻轻的把林仪方才仅仅抓着她的那只手放到床边，又从一旁扯过被子，盖在林仪身上，做好这一切才起身，看着柳儿，“柳儿，你去休息吧，这件事情你就当做不知道。” “可是——”柳儿睁着茫然的眼睛望着唐沐柔。 唐沐柔摇了摇头，“娘这边，我会陪着她，你去休息吧。” 柳儿站在唐沐柔身前，一步都没有移动，她的视线死死的锁在林仪的身上。 “柳儿——”唐沐柔的音量提高了几分，收起了所有的表情。 柳儿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她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唐沐柔，“是，三小姐如果有需要，传召柳儿便是，柳儿先下去了。” 唐沐柔一直守在林仪身边，直到她沉沉睡去。 月亮悄悄地爬上了树梢，清辉的月光洒在庭院中，竹影斑驳。 “柔儿……”林仪悠悠转醒，模模糊糊的看见身旁坐着一个人，虽然在黑暗中看的并不真切，但是就是知道，这是她的柔儿。 “娘，你醒了！”唐沐柔一扫方才的阴霾，轻轻抚上林仪的额头，“娘，你肚子还疼吗？” 皮肤下的温度并没有什么异常，唐沐柔终于松了一口气。 林仪摇了摇头，声音微弱，还没有换过劲儿来，“我没事了，可能是之前吃错了什么东西，才会肚子疼吧，现在感觉好多了。” 唐沐柔闻言，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娘，你吃过什么东西？” 她们刚从大夫人那里回来，林仪就肚子疼，这件事会和大夫人毫无关系？ 怪不得大夫人今天的态度这么怪异，竟然让她们母女跟她在同一张饭桌上吃饭，而且没有出言讥讽？ 但是在大夫人处，她们两人吃的东西应该是一样的，怎么可能唯独娘有事，而她毫发无伤？ 除非，是有人故意要害林仪。 这样一想，唐沐柔莫名的感到心惊，她还是大意了。 林仪闭目想了想，道，“中午你与大小姐去屋里说话时，大夫人赏了个新鲜的菱角给我吃，我原不想吃的，后来推辞不了，就吃了几口，不过，这菱角不该有毒啊，她明明是当着我的面剥开的。” 唐沐柔一听就明白了，难怪吃饭时，桌上每道菜都有猪肉，大夫人原来果真是居心叵测。 菱角加猪肉，看似毫无关联的两样东西，可却是伤人于无形，体质虚弱的人吃了，不中毒导致腹痛才怪。 但是如此卑劣的手法，大夫人难道如此愚蠢，林仪只要出了事，第一个怀疑的一定是她。 这只是一个巧合？还是有人处心积虑？ 在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地方，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商量着对付她们母女的计策。 将来的日子怕真是要举步维艰了。 这偌大的宅院，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的，否则，就连是不是不小心掉进坑里了，都无从知晓。 唐沐柔不禁裹了裹衣裳，入夜了，四周的风似乎都冷了些。 至少知道了林仪的病因，唐沐柔总是松了口气。 “三小姐，林姨娘好些了吗？”柳儿正巧干完活，进门来看看她们，方才似乎听见了谈话的声音。柳儿看见林仪还虚弱的躺在床上，不由得有些担心。 唐沐柔回头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娘没事了。”唐沐柔把林仪身上的被子盖得更紧了些，“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柳儿有些不明所以，觉得唐沐柔忽然就对她冷淡了，可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一口答应道，“三小姐说就是了，不管是什么事情，柳儿都会给你办好的。” 唐沐柔勉强扯了扯嘴唇，且怎么也笑不起来，干脆放弃了微笑，“柳儿，麻烦你去煮一碗粥来。” 柳儿点点头，看了看林仪，见她仍闭着眼躺着，知道这粥怕是要给她喝的，便立马转身去办了。 没等多久，柳儿就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回来了，端到了唐沐柔面前。 唐沐柔看着柳儿满头大汗的样子，有些不忍心，觉得自己不该草木皆兵，连柳儿都怀疑了。 林仪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唐沐柔冲着柳儿笑了一下，“你看你，怎么满头大汗的？慢一点儿也没有关系。” 第12章 姐妹情深 “这粥是柳姨娘要吃的，我怕柳姨娘饿着，有些着急。”柳儿见唐沐柔对她的态度恢复如初，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一副理应如此的模样，“没事的，柳儿一会儿就好了。” 唐沐柔叹了口气，接过她手里的粥放在床沿，从盆里拿起方才给林仪擦汗用的帕子，起身向柳儿走去。 柳儿有些不明所以。 唐沐柔走到了柳儿的跟前，拿着帕子的手举了起来。 看见唐沐柔的动作，柳儿偏了偏头，想要躲开唐沐柔伸过来的手，“三小姐这是做什么，柳儿只是一个丫鬟......” “站着别动。”唐沐柔用略带命令的语气说道。 柳儿果然不再躲闪。 “三小姐，还是让柳儿自己来吧......”还不等柳儿说完，额头上传来一阵清凉。 亏得柳儿和唐沐柔一般年岁，身高也相差无几，唐沐柔一边痛恨着她的年龄，一边意识到，原来她已经把柳儿当做自己人了。 唐沐柔将柳儿赶了回去，自己仍一直守在林仪身边，在林仪醒来时喂她喝了几口粥，林仪劝唐沐柔回去休息，唐沐柔嘴上答应了。 没过多久，林仪便又昏昏沉沉的睡着了，唐沐柔却不敢熟睡，只在一旁微微守着林仪，闭目养神。 第二天一早，林仪醒来精神却是好了许多，她瞧见了唐沐柔眼底的青黑和苍白的脸色，知晓唐沐柔必然是在这里守了她一夜，直心疼的赶着唐沐柔去睡觉。 唐沐柔拗不过林仪，只好出门去打水洗脸。 “三小姐，不知你蹲在这里是在干嘛呢？”余婆子领着柳儿和一个没见过的小丫鬟过来了，见着唐沐柔蹲在院子中间弄水，便碎嘴的说了一句，“莫不是地上有金子捡？” 唐沐柔站起身，甩了甩手中的水，看都没看余婆子一眼，“地上有没有金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这老婆子向来眼神不好，就算是有金子，只怕你也是瞧不见的。” 余婆子脸色阴沉，想要还嘴，却想起大小姐的嘱托，让她对上唐沐柔的时候稍作退让，她自然不敢惹了大小姐，便忍住了，没与唐沐柔争吵。 “呐，这两个人是大夫人派来伺候三小姐和林姨娘的。”余婆子也懒得找唐沐柔的不痛快。“三小姐若是没什么事，老婆子我就先告退了。” 说完，那余婆子就要走。 “余妈妈，你别走啊，夫人不是说留下一个就好吗？”翠儿拉住余婆子的手，不乐意的哭喊着，“以后我再也不敢惹你生气了，余妈妈，求你，求你你别把我派到这里来，好吗？” “余妈妈，翠儿素来就不听你的话，你可别被她骗了，你就把她留在这里吧，我跟你回去好不好？”那小丫鬟也不甘示弱，拉住陈婆子的另一只手，还偷偷往她手里塞了点东西。 唐沐柔自然看见了小丫鬟的小动作，也不说话，静静的看着。 “好了好了，你们这是干嘛？想让我老婆子受罚吗？”余婆子甩开翠儿的手，瞧了眼青青，见她配合的放了手，便朝她微微点了点头。 余婆子看了看唐沐柔，打量着她一副穷酸样，态度仍旧轻慢，敷衍道，“三小姐你看，这两个丫头都不愿意往你这来，我也是没办法啊，这样吧，你看你中意哪个，便留下哪个好吗？” “你带过来的人，我怎么知道哪个好？”唐沐柔不屑的看了看余婆子，“这两个人既然都不愿意留下来，那你都带回去吧。”唐沐柔留下话，说完便进了里屋，没在理会屋外的事。 余婆子在这受了冷遇，也不愿多待，既然唐沐柔亲口说的，她也乐得，余婆子带着翠儿和青青离去了。 这日中午，大夫人又派人来请林仪母女过去吃饭，唐沐柔经过昨晚一事，哪里还敢让林仪去前院，便打算自己一个人去赴宴。 可林仪不放心她，仍旧想要陪着她去，唐沐柔只好推着林仪往屋里走，“娘，你就回屋里休息吧，我去和大小姐叙叙旧，聊聊天，你身体还没好，暂时还是不要去锦程院比较好。” “这怎么行，你脾气倔，若是与她们又起了冲突可怎么好？”林仪担心唐沐柔会吃亏，说什么也不肯让她一个人去。 “林姨娘请放心，有柳儿在呢，柳儿拼死也会护姑娘周全的。”柳儿见唐沐柔向她使眼色，便会意的帮着劝导林仪。 “对啊，娘，这不是还有柳儿在吗，她对唐家的人比我们俩都熟，有她在一旁提醒我，我绝不会犯错的。” 林仪无可奈何，看了看她二人，叹道，“那你们都小心些，凡事能忍则忍，千万别与大夫人她们正面冲突了，知道吗？” “哎呀，我都知道了，娘，你快回屋休息吧，待会儿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唐沐柔将林仪推进了屋里，与柳儿相视一笑，俱都松了口气。 这日天色愈发阴沉，风不动云不动，空气闷闷的，太阳也不知钻到哪里去了，一场风雨似要来临。 唐沐柔带着柳儿去了大夫人住的锦程院，虽然心中厌恶的很，却也皮笑肉不笑的问了大夫人的安，还向唐倾颜点了点头。 “柔儿妹妹怎么一个人来了？林姨娘呢？”唐倾颜见着唐沐柔，仍旧作出一副亲热的样子。 “我娘身体有些不适，怕过了病气给你们，便没来了。”唐沐柔淡笑着说了，却一直在观察大夫人的神情。 唐沐柔见大夫人自顾自喝着茶，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却在听见唐沐柔说林仪病了时扬起了嘴角，心中已有定论。 “林姨娘病了？要不要紧啊？不如让母亲派人去请大夫，给林姨娘瞧瞧吧？”唐倾颜皱着眉，似是真的担忧林仪。 “颜儿，你祖母就连这两日头疼的厉害，也不肯请大夫来看，今日怎么能因为一个小小的姨娘说不舒服，就上赶着请大夫来瞧呢？这若让你祖母知道了，可不得怪罪我们不孝？”大夫人放下茶盏，似是在向唐倾颜说教，实则却是在骂唐沐柔是不孝孙，惹得老夫人身体不适，却只想着自己母亲。 唐沐柔挑了挑眉，不知该笑大夫人缺心眼呢，还是笑她胸大无脑，都说老夫人头疼两日了，你一个做媳妇的不去延医请药、侍奉床前就算了，还好意思在这说别人不孝。 唐倾颜亦是察觉了大夫人话语中的不妥，见唐沐柔似笑非笑的表情，自觉被轻视了，心中不快，便瞪了大夫人一眼。 大夫人被唐倾颜瞪的莫名其妙，犹未察觉自己做错了什么，只当她是怪她不该当众针对唐沐柔，于是十分不屑，撇了撇嘴，便扭身出了房间，没再理会她二人。 唐倾颜有些尴尬的坐在房中，大夫人就这样一走，绕是善于伪装的她，亦有些措手不及，不知如何应对了。 “大夫人真是辛苦，想必府里大小的事务还没忙完，这倒先来招待我了，要我说，本就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客套呢。”唐沐柔扬了扬唇，给唐倾颜找了个台阶下。 “柔儿妹妹说的哪里话，你自然比那些个下人重要，母亲当然要先招待你啦。”唐倾颜笑了笑，恢复了一贯的作风，虽然知道大家心知肚明，可是面上的功夫她却也要做足。 “大小姐这样说，倒叫我惭愧不已，”唐沐柔愧疚的摇了摇头，继而又装作不经意道，“说来有件事，我正想麻烦大小姐帮个忙，不知大小姐是否愿意？” 唐倾颜沉吟了一会儿，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柔儿妹妹尽管开口。” “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唐沐柔眉头皱着，像是十分为难的样子，“只是我们母女初到唐家，我娘就病了，我猜想她可能是水土不服，所以我想请大小姐帮忙，在院子里搭个小炉灶，这样我们也可以像在乡下一般，自己生火做饭了。” 院子里自然是有厨房的，唐沐柔也不提醒唐倾颜。 醉翁之意不在酒，小灶炉只是个借口罢了。“这样，到也不用麻烦大夫人，每日还要等我们过来吃饭。” 唐倾颜想了想，唐沐柔说的合情合理，她实在不该拒绝，反正她其实也不想每日见着她们，便笑着道，“这算什么事，我与母亲说一声就行了，其实叫你们过来吃饭，也是母亲想让大家亲近一些，你若不愿，那便算了吧。” 唐沐柔恍然大悟般看着唐倾颜，“原来是这样，倒是我又不懂事了。” “这也无妨，不知者不罪嘛，母亲不会怪你的。”唐倾颜端着茶水抿了一口，看着眼前只比她小一岁的唐沐柔，穿着打扮皆是朴素之至，全然不像小姐模样，连府里的丫鬟都比她会打扮，难怪总是这样不懂规矩呢。 唐倾颜心中不屑，面上却依旧带着笑，目的就是想让唐沐柔亲近她，好让她以后为自己所用，因此，见她要请自己帮忙，她自然是能应下便应下的。 柳儿在心中称赞唐沐柔的聪颖。 回去的路上，唐沐柔不自觉的扬了扬唇，倒不是觉得骄傲，这一战，她也只不过是险赢罢了。 两人继续走着，等到了竹林，柳儿便直接往竹林深处去了。 看着柳儿离去了，唐沐柔唇角的笑容一点点落下去，她要开始她的计划了，现在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阳光透过云层落下来，光线并没那么刺眼，而这酝酿了一中午的风雨，到这时也没落下来，闷热的空气压的人喘不过气，着实让人不舒服。 第13章 有缘自会相见 看看周围各式各样的摊位，唐沐柔不由得惊叹，上次在轿子里她只能远远瞧个大概，而今才算真正见识到了长安的繁华。 不过幸好，虽然同样是男尊女卑的时代，但是这个时代对女子的禁锢没有那么严格，至少唐沐柔放眼望去，还是能看到不少妙龄少女，她们也没有刻意避讳异性。 说起来，唐沐柔此时不再院子里，也多亏了柳儿发现的“门”。穿越过来一直都没有机会见识一下所谓的集市，一直是唐沐柔的的遗憾，闲来无事突然想上街来逛一逛。 唐沐柔向林仪保证不会出事，林仪这才答应让她出来。 “老板，这个多少钱？”唐沐柔的手上拿着一只惟妙惟肖的小狐狸，她向来喜欢吃甜食，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逼真的“糖人”。 不过糖人不仅仅有人，唐沐柔的面前摆着一排小动物，肥嘟嘟的花猫，摆成对月长啸的黑狼...... 林仪在出门前给了她一些钱。 唐沐柔知道这些都是林仪千辛万苦攒下来的，她也不能乱花，买一个糖人尝尝新鲜也就罢了。 老板笑了笑，把手伸出来摆了个“二”的姿势，“姑娘，两文钱一个。” 唐沐柔付过了钱，忍不住开始“吃”那只狐狸。 对着各种各样的糖人，她一看到那只白狐狸，就想到了那天在山上救的那个人。 虽然只相处了一天，但是直觉告诉她那人就是只狐狸，还是黑皮子的。 “哎——”数了数手中仅剩几枚硬币，唐沐柔望着繁华的街道，不禁叹气。 原本经商是她的梦想。 上辈子她虽然是个科研专家，但是如果能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绝对会选择从商。 但是在这里，她连本钱都没有，还要受唐家的约束，又是男子为尊的世界，女子都相夫教子去了，不难猜想她这个想法有多么的惊世骇俗。 那天她跟柳儿提了几句，柳儿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所以她也只能想想。 唐沐柔泄气的都在路上。 “让开——都让开——”随着这声叫喊，唐沐柔就听到一阵马蹄声传来。 “这还是在城里，光天化日之下纵马狂奔，万一伤到人怎么办？”唐沐柔不满的看着越来越近的骑着马冲进城的人。 小贩像是都习惯了，一个个叹着气，然后很熟练的把东西往后挪了挪，腾出一条宽广的路。 唐沐柔眼尖的看见还有一个小女孩站在路中间。 这种时候身体的反应竟然比思维还要快，唐沐柔暗暗地唾弃了自己，明明没有本事，明明知道危险，却还是控制不住身体往上扑。 “完了——”看见近在咫尺的马蹄，唐沐柔知道她跳不掉了，干脆狠狠地闭上了眼，把护在怀里的小女孩抱得更紧了些。 ——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晕眩感。 唐沐柔茫然的睁开了眼，一张他十分熟悉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唐沐柔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里？” 易涟贺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示意唐沐柔看看她的身边。 唐沐柔这才发现宁祈的手还在她的肩膀上。 唐沐柔放开了小女孩。 “娘——”小女孩立刻向奔过来的她的母亲跑过去。 直到确认小女孩毫无误伤的回到了她的母亲身边，唐沐柔才把头转了回来。 “刚才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公子恰巧路过看见了你，然后我又顺便会些武功，你刚刚就要惨死在马下了。你说你看着就那么弱......” 唐沐柔突然意识到，宁祈有当个话唠的潜质。 看着唐沐柔和易涟贺都不理会他，宁祈才讪讪的闭上了嘴。 “唐小姐，你还没吃饭吧，不如我们坐下来聊聊？”易涟贺冲着唐沐柔笑了笑，像极了一只在算计的狐狸。 唐沐柔多瞅了两眼易涟贺。 他虽然长得清秀，但是却不同于一般读书人，喜欢穿一身一尘不染的白色衣服来衬托他们的不烦，易涟贺的一席黑衣倒有几番别的风味。 唐沐柔还意识到易涟贺的皮肤很白，但是白的有些不太正常。隐藏在衣服下的部分她看不见，但是露在外的脖子还有手腕，无一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感觉。 嘴唇更是苍白没有血色，如果上次是因为受伤所以嘴唇苍白，那么现在呢？ 加上他一身黑衣，对比更加明显了。 “上次受的伤还没好造成的吗？”唐沐柔心底反问道。 不过对于易涟贺的提议，唐沐柔倒是欣然接受。 她确实想了解这个世界的食物，去酒楼吃饭是很好的选择，可以了解当地人的口味和常用食材，但是在苍白的现实面前，她退步了。 ...... 通俗的说，她没钱。 唐沐柔猜测，易涟贺带她来的这家酒楼，在长安城里的排名应该挺靠前。 “城中酒楼高入天，烹龙煮风味肥鲜。公孙下马闻香醉，一饮不惜费万钱。招贵客，引高贤，楼上笙歌列管弦。百般美物珍羞味，四面栏杆彩画檐。” 除此之外，怕是没有对酒楼更好的描述了。 唐沐柔正站在正红朱漆大门前，抬头一望，隐约可见正门顶端悬着一块黑色金丝楠木匾额，其上龙飞凤舞的题着三个大字，笔力苍劲，意态雄浑。 “苍苍竹林寺，杳杳钟声晚。荷笠带斜阳，青山独归远。”唐沐柔低声嘟囔着。 声音虽然下，却还是被身边的易涟贺听见了。 唐沐柔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观察这座建筑上，丝毫没有注意到，她念完这句诗后，易涟贺看向她的、怪异的眼光。 易涟贺带着唐沐柔上了三楼。 午后阳光正好，“钟晚楼”三个字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唐姑娘方才那句诗......”易涟贺带着唐沐柔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不同于楼下两层的热闹，整个一层楼也只有他们一桌人，倒是显得有些冷清了。 “我也是无意中看到的。”不知道这个世界对于女子读书的接受度怎样，唐沐柔在心里吐槽刚才的莽撞。 不过看易涟贺的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不像受到什么惊吓的样子，唐沐柔也就放心了。 易涟贺看着也不像是不学无术，但是他好像从来没有听过的样子，应该是文化历史不一样吧，唐沐柔猜测道。 “的确是一首好诗。”易涟贺不再追问，而是让唐沐柔点菜。 唐沐柔一下犯了难。 易涟贺看唐沐柔纠结的神情，倒是一旁的宁祈有些惊讶的看着唐沐柔。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过他家少爷笑得如此开怀了。 易涟贺挥挥手招来小二，“来一份鸡汤煮干丝、清炖蟹粉、水晶肴蹄、龙井虾仁、西湖醋鱼、金寿福、烧片糟鸡、桔汁加吉鱼。” 小二点了点头。 “还有一份鲅肺汤。”易涟贺再次挥了挥手，小二退下。 这大概就是有钱人和穷人之间的差距了，不过这话唐沐柔也只能在心里吐槽罢了。 “你点这么多，吃的完吗？”他们这里才三个人，易涟贺方才可是点了有七八道菜。 易涟贺笑了笑，“你是在替我心疼银子吗？” 唐沐柔偏过头，不答，而是看向窗外。 “咦。”唐沐柔所坐的窗口正好是在大门的正上方，她方才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进来的差异很大，有的虎背熊腰、十分高大，看着比较像北方人，有的一身儒袍，眉清目秀，江南的气息浓厚。“这钟晚楼的客人还真是多，什么样的都有。” “基本上全国各地的菜，你都可以在钟晚楼吃到。”易涟贺的清丽的声音悠悠的传来。 唐沐柔狐疑的看着易涟贺。 易涟贺看着唐沐柔像是来了兴趣，也不吊她胃口，“长安是我国皇都，来这里的客人什么样的都要，来自五湖四海，钟晚楼能出名，也正是因为它能给每个人做上一道地道的家乡菜。” 唐沐柔点了点头，这确实是可是成功的原因之一。但是这样，钟晚楼不就没有自己的特色了？ “但是钟晚楼的江南菜可是长安一绝。”易涟贺继续补充说道。 唐沐柔摸了摸她的脸，难道她把什么都写在脸上了？ 而后怪异的看了易涟贺一眼。 后者正玩味的盯着她看，“不用摸了，你的脸上没有字。” 易涟贺怎么能够每次都能猜中她的心思？ 幸好小二及时的出现，唐沐柔立刻把注意力转移到菜肴上，不再理会易涟贺。 “我们两个人......”唐沐柔指了指这满桌子的菜。 不得不承认，这些菜肴卖相很好，仅仅是看着就已经能勾起人的食欲，扑面而来的香气挑dou着味蕾。 但是也暴露了一个新的问题——唐沐柔不知道该从哪道菜下手，感觉每一道都很有吸引力。 唐沐柔咬着筷子，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突然碗里多了一片鱼肉。 唐沐柔顺着筷子的方向，抬头看着易涟贺。 易涟贺正低着头跟鱼刺奋斗，也没抬头看唐沐柔，“先吃这个。” 唐沐柔正纳闷易涟贺怎么知道他在看他，易涟贺又送了一片无刺的鱼肉放在了她的碗里，“别看了，赶紧尝尝。” 唐沐柔没有反驳，而是认真的吃起了菜。 “怎么样？”易涟贺笑嘻嘻的问道。 “不错，”唐沐柔点了点头，“鱼肉嫩美而嫩滑，入后过后又有一阵清淡的蟹味，鲜嫩酸甜，肉滋别具特色。” “再尝尝这个。”易涟贺不亦乐乎的给唐沐柔夹菜。 第14章 殷勤 就这样一个夹，一个吃，直到唐沐柔把每道菜都尝了一遍。 到最后唐沐柔不得不承认，钟晚楼厨子的手艺确撑得起它的招牌。 这下唐沐柔的斗志也被彻底的点燃，别忘了，她还有一项隐藏武器随身空间呢，那里面的菜谱足够她研究好一阵子了。 等她把那些菜都学会了，再加上随身空间里的食材...... 唐沐柔不禁开始畅想未来的生活。 倒是一旁的宁祈看的胆战心惊，他家少爷什么时候对女子这么好过？ “听说阿熠你在这儿请美人儿吃饭呢，怎么不叫上我，还说你不是重色轻友？”又是一个俊俏公子从扶梯上走来。 唐沐柔虽然不识得他身上的布料，但是看着不像普通人家能用得起的。 “你怎么来了？”易涟贺虽然这么说着，到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并且立刻找来了小二，让他立刻添了一副餐具。 “这是我兄弟，叫......”易涟贺顿了顿。 唐沐柔看他的穿着气质，必定家底殷实，而易涟贺这副吞吞吐吐的模样，应该身份高贵，说出来怕是不方便。 “我叫易珣。”也不用易涟贺请他坐下，易珣很自然的坐了下来。 “唐沐柔。”唐沐柔自报家门。 唐沐柔知道他们用的都是化名，她正懊恼之前怎么就把真名告诉了易涟贺，现在撒谎也来不及了。 “姓唐？”易珣的脸上闪过一丝怪异的光芒。 “咳咳——”易涟贺捂着脸咳嗽。 易珣立刻恢复如初，只是易涟贺却没有听着咳嗽，看起来不像是装的。 “少爷！”宁祈喊了一声，转身就准备离开。 “不用去叫大夫，”易涟贺慢慢的停止了咳嗽，“我没事——” 宁祈还是皱着眉，一副想走又不敢走的样子。 “宁祈，你看，没事了吧。”易涟贺又是笑嘻嘻的模样。 宁祈绷着一张脸，回到了易涟贺的身后。 唐沐柔死死地盯着易涟贺，他的脸色好像又苍白了几分。 易珣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 因为习惯了所以不惊讶了吗？唐沐柔猜测道，既然易珣是易涟贺的兄弟，就没有不关心易涟贺的可能。 “老毛病了，不碍事的。”易涟贺冲着唐沐柔笑了笑，像是在解释。 易珣上来的时候，易涟贺正在给唐沐柔盛汤，这会儿他把装满了鲅肺汤的碗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唐沐柔的面前，还嘱咐了一句小心烫嘴。 “阿熠，这么多年了，我怎么也没见你对我这么殷勤？”易珣一副抱怨的口气。 易涟贺夹了一只虾狠狠地放在了易珣的碗里，瞪了他一眼，“好好吃菜。” 易珣闷头笑了起来。 “易珣公子，你认识我吗，或者说，唐家人？”唐沐柔问道，易珣的反应让她觉得奇怪。 “不，没事，我一个朋友也姓唐，我在想唐姑娘可能认识也说不定。”易珣干笑了两声。 这么蹩脚的谎话，唐沐柔也懒得揭穿。 “阿熠，你都没告诉过我，你和唐姑娘是怎么认识的？”易珣问的是易涟贺，看的却是唐沐柔的方向。 唐沐柔不明所以，又不想和他对视，只好把头偏了偏，这一偏就正好看到了易涟贺。 唐沐柔隐隐觉得，自从易珣来了以后，易涟贺稍微沉默了一点点，严肃了一点点，收敛了一点点。 咳咳，之前给她夹菜的时候一点都不收敛。 “上次在雪松山的时候，她救了我。”易涟贺一边说着，一边又给唐沐柔夹了一片无刺的鱼肉，“多吃点鱼，对皮肤好。” 提到雪松山，易珣的脸色沉了几分。 易珣放下了筷子，转而给自己盛了一碗汤，易涟贺在雪松山受伤的事情，他是为数不多的知情人之一，只是被救这一段易涟贺并没有跟他提起过，“唐姑娘，这救命之恩可不轻，阿珣有没有报答你？” “这不请我吃饭呢。”唐沐柔指了指饭桌。 “咳咳——”正在喝汤的易珣就这么呛到了，指着易涟贺，“阿熠，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救命之恩呢，你怎么能不以身相许？” 不愧是兄弟，唐沐柔腹诽道。 记得在山里的时候，易涟贺也说要以身相许来着。 唐沐柔还想辩解些什么，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乱，易涟贺皱了皱眉。 “小二——”易涟贺叫来了上菜的那个小二。 小二向易珣和易涟贺鞠了个躬，“二位爷。” “楼下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么闹？”易涟贺问道，“有人闹事？” 小二“呵呵”的笑了起来，“闹事那倒没有，有好戏看喽——” 小二向他们解释道，只是几个读书人拌了几句嘴，现在正商量着过几天比试一番。主要是这几个读书人的身份不一般。 一边是太学的学生，长安“棋、书、画”三圣都在里边，一边是东林书院的书生，同样有三人以“棋、书、画”在江南闻名。 如果将太学看做皇家书院，那东林书院就是民间私立书院的楷模，又是长安和江南的三圣对决，可不是有好戏看了么？ 两边的书生刚巧今天都在二楼吃饭呢，说起下个月的科举，不由得都有些兴奋，这两家书院的学子又是互相看不对头，这一来二去的，也不知道谁提议了比试的这个法子，两边倒是一致同意了。 唐沐柔也来了几分兴趣，“比试什么时候开始？” 小二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像是定在了三天后的巳时，在城西的听雨轩。” “去忙吧。”易珣让小二下去了。 “你有兴趣？”易涟贺看唐沐柔若有所思的样子。 “恩......”唐沐柔点了点头，看文人比试感觉还蛮有趣的，“那个听雨轩在那里，什么地方？” “那是长安著名的琴阁。”易珣抢在易涟贺前面说道，“在城西那边有条商业街，进了街走个一百米就到了。” 随后唐沐柔一幅专心吃饭的样子，易珣也极少说话，食不言寝不语，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贵气。 倒是易涟贺，他的身体状况似乎不太妙，宁祈只能站在一旁焦虑。 唐沐柔拒绝了让他们送她回家，也没有注意到在她走了之后，易涟贺含情脉脉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阿熠！”易珣顺着易涟贺的目光看去，皱了皱眉。 “恩？”易涟贺收回了视线，不似方才嘻哈的模样。 “你查了她的背景吗？”易珣板着脸。 易涟贺苍白的手指在桌子上一下一下的敲着，“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易珣松了一口气。 “你猜的没错。”易涟贺补充了一句，易珣的脸瞬间就黑了。 “真是那个唐家？”易珣不死心的问了一句。 “恩。”修长的手指发出有节奏的敲击声。 “那你的婚约——” 易涟贺突然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打断了易珣。 易涟贺指着看西边，“阿珣，三天后我们也去吧。” ...... 唐沐柔安然无恙的回到了唐家，林仪心中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唐沐柔拉着林仪，絮絮叨叨的讲述她在街上的见闻，当然还有三天后有书生要比试的事情。 当然碰见了易涟贺的那一段被她省略了。 林仪极少出府，唐沐柔讲的事情对她而言十分新奇。 书生比试的事情她虽然不感兴趣，但是最令她高兴的是唐沐柔的态度。 自从她和唐沐柔回了林家，唐沐柔似乎就没怎么开心过。 说实话，在唐家的日子其实不如她们在乡下过的开心，虽然她坚信一切都会变好的，但是偶然她也会后悔，让唐沐柔回到唐家，真的对唐沐柔好吗？ 现在见到唐沐柔发自内心的笑容，她这些天在唐家吃得苦，已经散的一干二净了...... 只是平静的日子总是不长久。 清晨，老夫人身边的丫鬟柳月又来催促林仪和唐沐柔，老夫人请她们去大厅一趟。 等林仪和唐沐柔到了大厅的时候，才发现那些夫人小姐都已经来齐了。 林仪和唐沐柔规规矩矩了对在场的人行礼，这次老夫人倒是没有刁难她们。大夫人和二夫人也很默契的没有说话。 唐沐柔虽然觉得疑惑，但跟着林仪怪怪的站在一边。 虽然其他人都是按照辈分坐着的。 林仪还担心唐沐柔会不悦，唐沐柔悄悄地对着林仪笑了笑，林仪安心不少。 唐沐柔趁机打量着大夫人和二夫人两侧，她还没有见过的三小姐，和唐家唯一的公子。 老夫人的视线在众人身上依次扫过，最后停留在唐筱悠的身上，手中的盏茶敲在桌子上发出闷声。 老夫人招了招手，对着唐筱悠说道，“悠儿，你过来。” 唐筱悠看了眼老夫人，却没有看到往常一般的笑脸，心中有些堵得慌，下意识的往二夫人那里看了一眼。 二夫人也是一头雾水，不过现在的情况她也不方便多言，给唐筱悠透过一个安心的眼神。 唐筱悠往老夫人那里挪动了一些。 她又瞅了瞅老夫人，此时她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当家祖母的气势毫无遗漏的显现出来。 “以南。”老夫人挥了挥右手，“去把人带上来吧。” “是。”一直站在老夫人身后的以南走出了大厅。 整个大厅寂静无声，没有人敢说话。老夫人端起了茶杯，慢慢的吹着。 这就是所谓暴风雨前的宁静吧，唐沐柔在心里吐槽着。 不一会儿，以南带着一个丫鬟走了上来。 丫鬟悄悄地扫过在场的人，看到唐筱悠的时候眼睛突然闪过光芒。 “还不跪下！”老夫人突然把盏茶重重放下。 “啊——琳容？”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个人，唐筱悠吓了一跳，很快意识到了失态，捂着嘴怪怪的站在一旁。 唐筱悠偷偷地瞅了二夫人一眼。 “你往那里看呢？”这一眼还是没有逃过老夫人的法眼。 “没——”唐筱悠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这样的老夫人让她觉得陌生。 “老夫人，秋儿她——”二夫人站了起来。 第15章 谁在撒谎 老夫人瞪了二夫人一眼，“这个丫头都是让你给宠的。” 唐筱悠摸摸了鼻子。 “秋儿如今这般刁蛮，还不是你给惯坏了。”老夫人摸着手臂上的玉镯，缓缓地说道，这会儿倒是没有人敢打扰，“幸好辰儿不像秋儿。” “我——”唐筱悠刚想辩解，就被二夫人给打断了，“老夫人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行。” 老夫人轻轻哼了一声，而后看着脚下跪着的琳容，又转向看着唐筱悠，“秋儿，你知错吗？” 唐筱悠歪着脑袋像是在思考，然后摇了摇头，“秋儿不知。” 老夫人眸光一凌，“当真不知吗？” 唐筱悠想要向二夫人投去求助的目光，却发现老夫人一直盯着她，“恩，祖母，秋儿哪里做错了吗？” “那你说说吧。”老夫人也不理她，而是对着脚下跪着的丫鬟说道。 这是有人要对付唐筱悠？唐沐柔猜测道。 不过，唐家的事与她无关，她只要好好看戏就是了。 “回老夫人的话，奴婢......”琳容抬起头，又迅速低了下去，声音也越来越小，“奴婢不知道要说什么。” 一阵沉默以后，“以南。”老夫人最先开口。 以南又带了一个丫鬟回来。 在场的人都不明白老夫人的举动。 “娘，你这是？”唐肃楷把疑惑的目光投给老夫人。 林仪也有些疑惑，动了动嘴唇，只是手上突然传来异样的触感。 ——是唐沐柔戳了一下。 唐沐柔挤了挤眼睛，示意林仪不要出声，看着就好。 果然下一刻老夫人的命令就传来了，“你看着就是了。” 丫鬟跪下，给所有人行礼请安。 老夫人看着她，“如筠，说说你看到的吧。” “是。”如筠点了点头，“奴婢今天早上瞧见这个丫鬟，抱着一包东西在院子里鬼鬼祟祟的走着。” “你可看请清楚了？”二夫人盯着如筠，缓缓的开口，“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你确定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 如筠跪着的地方已经隐隐有了汗渍，在二夫人的威亚下，她依旧跪得笔直，“回二夫人的话，奴婢、奴婢确定，看清楚了，奴婢所说的每句都是真的，请老夫人、老爷、大夫人、二夫人还有各位小姐公子相信我。” “今天早晨我碰巧起得早，看见院子那里雾蒙蒙的，你怎么就能说看清楚了呢？”二夫人继续质问。 如筠接着回到道，“回二夫人的话，奴婢就在院子中最大的那颗杉树后面，也正是因为起了雾，所以她没有注意到我。” “那你怎么说琳容鬼鬼祟祟的？”二夫人站到了如筠的跟前，二人一个站着一个跪着，二夫人以绝对的高度俯视着如筠。 “她一会儿向前走，一会儿往后看看是不是有人，被石子儿绊倒了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如筠低着头说着。 二夫人声音大了些，挡住了众人看向如筠的视线，“确定琳容抱着的，不是秋儿的拿去换洗的衣服吗？” “是。”看不见如筠的表情，却能听见她的声音也大了几分，“奴婢确定，那是一个包裹。那丫鬟被绊倒的时候把它甩了出去，后来接住了，但是奴婢看的清清楚楚那个是一个深红色的、绣着梅花的包裹。” “好了，老二，让她继续说下去吧。”老夫人适时的出声提醒二夫人。 二夫人没有再追问。 “奴婢觉得不太对劲，就一直躲在树后面，后来看见她走到树下，然后挖了一个坑，把那个包裹埋进去了。” “你可不要诬陷人！”唐筱悠冲着如筠喊道，“你可知道欺骗主子的下场？” 如筠直视唐筱悠的目光，“奴婢知道，奴婢不敢欺骗各位主子，奴婢看的清清楚楚，那丫鬟正是现在跪在身边的、五小姐的贴身丫鬟。” 一时间，大厅寂静无声。 “想知道谁再撒谎，让人按照如筠说的去树底下挖一挖，不就一清二楚了？”一直没有表过态的唐倾秋突然张口。 其实在场的都知道这个道理，却都在等待，看谁先点燃这根不定时弹药。毕竟，这是在跟二夫人作对。 唐沐柔也不会轻易的蹚这趟浑水。 二夫人能平安剩下唐耀辰，就该知道二夫人也不想她表现上表现出的那么纯良。 “以南，你带人按照三小姐说的做。” 等待的过程如此的漫长，如果视线可以实体化，怕是如筠早已被二夫人看“穿”了。不过老夫人还在主位上，二夫人有所收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以南的声音突然响起，倒是让众人清醒不少，“老夫人，奴婢带着人按照如筠说的，在院子里最大的那颗杉树下挖了好几尺，并没有看见包如筠所说的深红色包袱。” “你！”唐筱悠立刻指着如筠，“你还说你没有撒谎，现在按照你说的，也去树下挖了！你诬陷我的贴身丫鬟，你到底有何居心？” “五小姐我没有——”如筠也是百口莫辩，除了摇着头坚持她所看到的。如筠看了一眼大夫人，大夫人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还是无心，恰巧把头偏向了一旁。“老夫人，大夫人......请你们相信我——” “也说不定，是五妹身边的这个丫鬟，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或者从五妹那里那从了什么东西......”唐倾秋在一旁补充，不过并不是不合逻辑。 若真是琳容手脚不干净，那唐筱悠应该是苦主才是。 老夫人用眼神示意以南，以南再次离去。 “老夫人——”二夫人当即就给老夫人跪了下来，“老夫人，我家悠儿竟然是这么个好欺负的......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丫鬟，随便说的几句话，就可以在栽赃悠儿的贴身丫鬟，还不知道污蔑了悠儿什么呢......老夫人，这件事情你可要为悠儿做主。您也知道悠儿是从小就单纯，那些复杂一些的阴谋她是处理不来的，等将来被人陷害了恐怕她都没意识到呢——” “好了好了。”老夫人皱着眉看着二夫人，“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起来。” 二夫人缓缓站了起来，“都是我这个娘没有最好，要是换做倾颜或者倾秋，怕是就没今天这档事儿了......现在啊什么阿猫阿狗的，现在都能往主子身上泼脏水了......” 大夫人的脸色紧绷，如果不是唐倾颜及时拉住了大夫人，恐怕大夫人这会儿已经和二夫人吵起来了。 唐沐柔摇了摇头，看唐家人内讧自然是舒服，只是听着那些夹枪带棒或者含沙射影的话，真心很累。 “哼！”老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扶手，“不用再说了，悠儿也是我的外孙女，有我老太婆在的一天，就不会让别人欺负她——” “老夫人，奴婢和管家还有五小姐的丫鬟核对过了五小姐的物品，五小姐房间里并没有物件丢失。”以南向老夫人汇报着结果。 这时众人才知道以南方才出去的目的。 “这么说，如筠你在撒谎？”老夫人盯着脸色苍白的如筠，只是后者如今一个字都说不出。 “老夫人。”唐倾秋又站了出来，“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唐倾秋对着二夫人笑了一下，这个笑直接被二夫人理解成了挑衅。“我听闻狗的鼻子很灵，有的人家丢了东西，只要让那狗闻一闻主人的气味，狗就能顺着气味找到丢失的东西。” 唐沐柔眼前一亮，她没想到这个唐倾秋还挺聪颖，也无奈这常见的法子，这个时代的人竟然都没听说过？看来她要重新评估一下了。 “这法子真行得通？”一直沉默不言的唐肃楷突然问道。 “与其让如筠和琳容在这里互相对质没有结果，不如试一试，如果真的有如筠口中的包裹，那自然真相大白，如果没有找到，那我向五妹还有二夫人赔礼道歉。”唐倾秋缓缓开口。 “既然如此，那就试一试吧。”老夫人做出了决定，没有人敢在反对。 老夫人让以南按照唐倾秋说的做。 众人也不在客厅里等结果了，都站在门外，看着那条狗在院子里直打转。 “这法子真有用？”唐筱悠小声的嘟囔了句。 “五妹稍安勿躁。”唐倾颜淡淡一笑，“真相，很快不就清楚了？” 唐沐柔一偏头，正好瞧见了唐倾颜那一抹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唐倾颜的笑容里，有一种胸有成竹的得意。 狗终于在院子的一处角落里停了下来，它在柳树的树根处闻了闻，便开始不停的叫唤。 唐倾秋对着唐筱悠一挑眉。 唐沐柔则是一直在盯着唐倾颜和唐倾秋。 几个拿着铲子的家丁就开始挖。 才下了没几铲子铲子，家丁就拿着一个绣着梅花的包袱，跪在了老夫人的面前，以南从家丁手中接过包袱。 “打开。”老夫人冷冷的下着命令。 老夫人看了一眼包袱里的东西，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还好老夫人身后的唐倾颜和唐倾秋两姐妹反应比较快，立刻扶住了老夫人。 不过老夫人气得可不轻，一只手拍着胸口顺气，一只手颤抖的指着唐筱悠，“你——你——”老夫人喘气半天，只说出了这一个字。 唐筱悠的脸“唰”一下变得惨白，“不，这不是......” 第16章 原来陷害的对象不是她 包袱里，赫然躺着一个扎着针的木偶。 唐倾颜和唐倾秋把老夫人扶着进了大厅，老夫人坐了一会儿，拍着胸口顺了顺气，脸色稍微恢复了些，这才坐直了身体。 唐筱悠和琳容跪在一排。 而跪在她们身后的是如筠。 “你——”老夫人指着唐筱悠，脸色铁青。 “老夫人，这与我无关啊，你一定要相信悠儿——”唐筱悠还没有缓过劲儿来，这会儿脸色惨白的有些渗人，“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东西——” 老夫人突然站了起来，“你没有见过？那把这个包袱埋在土里的人是谁？不是你的贴身丫鬟吗？” “老夫人，您先别激动。”唐倾颜扶着老夫人坐了下去。 “是你？是不是——”唐筱悠脸色狰狞，跪着往后退了几步，不可置信的看着同样跪在她身边的琳容，“是你——你想陷害我！是你联合其他人来陷害我！” “老夫人——”二夫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悠儿是您看着长大的，她什么秉性难道您还不了解吗？悠儿她，她怎么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啊——” 老夫人看都没看二夫人一眼。 “二夫人此言差矣。”大夫人冷笑着，“怪不得老夫人这几日总说着头疼，可大夫瞧过之后也寻不出个原因，原来是这么回事......幸而发现得早，今日要不是被那个丫鬟撞见了，老夫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待的起吗？” “是不是你？”二夫人也不等老夫人的命令，直接站了起来。 果然，唐沐柔瞅见老夫人的脸色又差了些。 二夫人面露凶光的看着大夫人，“之前在树下并没有挖到东西，后来你的宝贝女儿一提出用狗去找，偏偏这么巧就给找到了？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把东西埋在那里的，然后买通了丫鬟来陷害悠儿？现在想想，那只狗也可疑的很！” “够了，都别说了。”老夫人的拐杖在地上杵了杵，手指着前方，也不知道指的是谁，“你们是嫌我这个老不死的活得太久了是不是！” “母亲——” “老夫人——” 唐肃楷还有大夫人刚准备冲上去，老夫人挥了挥手让他们退后。 “母亲，您怎么......”唐肃楷皱着眉看着老夫人。 “肃楷啊——”老夫人打断了唐肃楷的话，“你看看你娶的这些女人，她们，她们——” “老夫人——”唐倾秋上前一步，丝毫没有被室内的压抑影响，“可不可以把那个木偶给秋儿看一看？” 老夫人看了一眼以南，以南立刻把木偶递给了唐倾秋。 唐倾秋十分仔细的看着，正过来翻过去的看了好几遍。 唐沐柔方才注意力都放在老夫人身上呢，老夫人这段日子可没少欺负林仪。 唐沐柔还在想着这算不算是报应，突然一抬头，看见老夫人身旁唐倾颜一个一闪而过的笑容。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唐沐柔丝毫不怀疑是她烟花。 唐沐柔有种有了种不妙的感觉。 果然，仔细研究木偶的唐倾秋突然“咦”了一声。 “秋儿，怎么了？”老夫人问道。 “老夫人，这木偶有些奇怪啊。”唐倾秋这一句话，在这不小的大厅里，激起了千层浪。 “秋儿，你发现什么了？”提问的是唐肃楷。 “爹爹，我方才无意间闻着一股十分特殊的清香，觉得有些不对劲，”唐倾秋走到了老夫人跟前，“老夫人，你闻闻，是不是一股清香味？” 老夫人没有开口，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唐倾秋退回到原来的位子，“我方才一直在想这个味道，所以让老夫人把木偶给我瞧瞧，果然是木偶身上的味道呢。” “这味道怎么了？”二夫人像是察觉到了事情可能有转机，连忙发问。 “是啊，四姐，你倒是快说啊，这味道怎么啦？”一直跪着的唐筱悠也迫切的看着唐倾秋。 唐倾秋一点也不着急，在唐筱悠迫切的目光之下，她才慢慢的开口，“这木偶虽然被埋在土里，但是细细的问还是可以问道浓郁的果香味，香气悠远醇厚，不张扬。” “所以呢？”唐筱悠有些泄气的看着唐倾秋，“这又怎么了？” “五妹别心急，我还没说完呢。”唐倾秋淡淡的笑着，“问题就在这种香味上了。这是花梨木，也称降香黄檀特有的香味。” “那又是什么东西？哎呀四姐，你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清楚吗？”若不是二夫人拉着，唐筱悠就要冲到唐倾秋的面前了。 “你说花梨木......”唐肃楷突然念叨了一句，随后陷入了沉思。 唐倾秋也不在多说，而是静静地站在一旁，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 “母亲——”唐肃楷看着老夫人，神色凝重，“整个唐府，只有一个地方有种植降香黄檀。” 唐沐柔见事情有了转机，在看着一直挂着笑容的唐倾秋，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唐肃楷的话证实了她的预感。 “只有我当初读书的那间院子，种植了大片的降香黄檀。”唐肃楷一个字一个字缓慢的说着。 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而他每说一个字，林仪的脸都白了几分。 大厅里有一瞬间的安静。 “原来是你！”唐筱悠顾不得形象，冲到了唐沐柔的面前，“啪——” 唐沐柔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挨了唐筱悠的一巴掌。 唐沐柔捂着脸，抿着嘴，静静地看着唐筱悠。 “你——”唐筱悠后退了几步，唐沐柔此时的气势有些骇人，还是撑着胆子看着唐沐柔，“明明、明明就是你陷害我，我打你一巴掌算是轻的了！哼！贱人！” “柔儿！”方才的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林仪这会儿才反应过来，立刻冲到了唐沐柔的面前，挡住了唐筱悠的视线，“柔儿你没事吧，让娘看看——” 唐沐柔放下捂着脸的手，只见她的脸上赫然出现了五个手指印。 “柔儿——”林仪一惊，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演化成这个样子。 “娘。”唐沐柔摇了摇头，握着林仪的手，“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哼，是不用担心你。”二夫人不知什么知道站到了林仪的身后，“你有空，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贱婢！”老夫人举起拐杖，指着林仪，“我唐家带你不薄吧？给你们吃的穿的，哪里亏待你们了！你们母女俩竟然做出如此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你们！你们是非要我死才开心吗！” “老夫人！”林仪“噗通”一声直直的跪了下去，“老夫人，我们没有啊，这件事情我们毫不知情啊！” “这降香黄檀只有你们住的院子里才有，你说你们毫不知情，嘁——”大夫人瞧了一眼跪着的林仪，“谁信？” “这次是老夫人，下一次你们还想害谁啊？”二夫人先是恶狠狠的看着林仪，然后很快把视线投给了老夫人，“老夫人，你要为悠儿做主啊！差一点、差一点悠儿就要被奸人所害啊！她们、她们一回到唐家，唐家就发生这种事情，她们母女俩是扫把星，只要她们还待在这里，唐家将永无宁日啊！老夫人！” “你们！”老夫人颤颤巍巍的冲到了林仪的跟前，手中的拐杖狠狠地落了下来。 “啊——”林仪也没有想到老夫人的拐杖会打在她的身上，一时间尖叫出声。 “娘！”唐沐柔立刻冲着，趴在了林仪的背上，“唔——” 拐杖像密雨一般落了下来，唐沐柔死死的咬着嘴唇，除了第一下没有准备，随后却是一句呻yin声都没有发出。 “柔儿？”林仪挣扎着，她发现唐沐柔帮她承受了所有的痛楚。 但是唐沐柔在她身上，压得她根本动弹不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还在挣扎着，“柔儿，你起来——你起来啊——” 唐沐柔没有理会林仪，此刻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背部。 背上传来火辣辣的疼，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流到眼睛附近渐渐模糊了视线，嘴唇被咬的近乎出血，喘气的频率也在控制到了最低。 唐沐柔丝毫不敢散开注意力，她怕她一松懈，她会抑制不住她的声音！ 她可以呻yin，她可以哭诉，但绝对不是在现在，在这些姓唐的人面前！ 唐沐柔挣扎着抬起头，不知道是不是汗水的缘故，眼前的景象十分模糊，隐约可以看见老夫人手臂挥动的幅度。 再往后一点看去，唐筱悠似乎瞪大了眼睛盯着她看，像是在嘲笑她；唐倾秋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淡漠的望着她；唐倾颜的嘴角下垂，似乎在担心着什么；大夫人笑得十分得意，二夫人似乎有种大仇得报却意犹未尽的遗憾...... 还有呢？ 还有，似乎看不见了...... 被挡住了吧？ 唐沐柔的意识渐渐模糊。 “柔儿！柔儿！”林仪的呼喊一直在耳畔回荡。 不行！不能就这么晕过去！ 她一旦晕过去了，林仪该怎么办？ 第17章 哀默 这么想着，唐沐柔死死的握住了拳头，试图找回一些力气。 力气越用越大，意识也渐渐回拢。 老夫人也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怎的，唐沐柔隐约看见唐倾颜拉住老夫人的手，在老夫人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老夫人放下了拐杖，被唐倾颜扶着，一脸不情愿的坐回到座位上。 老夫人转身时，唐沐柔看见唐倾颜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包含的感情太过复杂，唐沐柔一时间没有辨别出。 只是唐倾颜紧皱的眉头，是在担心她吗？唐沐柔默默问自己。 “柔儿！”林仪寻到了机会，唐沐柔现在也没有力气制止林仪了。 林仪毫无形象的坐在了地上，她把唐沐柔翻了个身，让唐沐柔躺在她的腿上。 “老爷！”林仪突然瞥见了唐肃楷，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有些期盼的看着唐肃楷，“老爷，您一定要相信我，我和柔儿是被冤枉的呀！” 她相信，唐肃楷既然把她们母女接了回来，就还念着些许往日的情分。想起躺在她腿上的唐沐柔，她只有把希望寄托在唐肃楷身上了。 “冤枉？”唐肃楷的尾音高了几分，“枉我还念在与你的几分情分上，我把你们母女从乡下接回来，你们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冤枉？那你说说，这里有谁在冤枉你吗？分明是你们，陷害悠儿的奸计被戳穿了！真是好歹毒的计策，怎么会有你这般歹毒的妇人！” “老——”林仪不可置信的看着唐肃楷，有些怀疑刚刚是她听错了。 可是唐肃楷冷峻的表情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他对她微薄的感情，早已烟消云散了...... “呵。”林仪低头冷笑一声，她的柔儿要就提醒过她，是她一直沉浸在幻想之中，幻想着唐肃楷对她还有情。 木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到了唐肃楷的手里的，林仪的反应让他有些吃惊，林仪没有为她们做的事情道歉，反而还在笑？ 唐肃楷一下子失去了理智，手中的木偶砸向林仪。 万幸没有砸中，而是落到了唐沐柔的手边。 唐沐柔恢复了些力气，她自然听到了唐肃楷和林仪的对话，只是她现在没办法安慰林仪，必须先把这件事情解决。 唐沐柔伸了伸手，把不远处的木偶拿了过来。 一切的事情都因它而起，她们母女被人陷害，她们被指责是凶手，可是她还没有看过这个“凶器”一眼，虽然这话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呵呵呵——”唐沐柔突然笑了起来，也许是笑了力度大了些，扯到了背后的伤口，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嘶——” “你笑什么？”唐筱悠向唐沐柔所在的地方挪了两小步。 “呵呵呵——”唐沐柔继续笑着。 “喂——”唐筱悠又往前走了两小步，看了看唐沐柔的动作，嘟囔了句，“难不成她失心疯了？” 唐筱悠话音刚落，就见唐沐柔转头等着她。 唐筱悠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唐沐柔拒绝了林仪的搀扶，自己摇晃着站了起来，视线扫过唐家的每一个人，很平淡的说道，“你们说，我和娘要害老夫人，是吧？” 除了唐筱悠点了点头，其他人都毫无反应。 唐沐柔也不急，慢慢的说着，“那么为什么这个木偶的背面，写的却是我的生辰八字呢？” “什么？” “怎么可能！” 一时间，有人感到惊讶，有的觉得担忧。 唐沐柔欣赏着这些精彩纷呈的表情。 “给我看看。”还不等唐沐柔同意，唐肃楷就把木偶抢了过来。 唐肃楷沉默不语。 唐沐柔甚至有些怀疑，唐肃楷不出声不是因为他受到了惊吓，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唐沐柔的生辰。 唐沐柔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 “这——”林仪对唐肃楷已经缘尽，不再对这个男人抱有任何希望，先前对唐肃楷的敬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唐肃楷也许是在思考，总是林仪很轻易的从唐肃楷的手上把木偶抢了过来，仔仔细细的看着木偶反面刻着的字。“这......这上面的真的是柔儿的生辰八字，丁丑年、癸丑月、丙午日、丁酉时......” 林仪近乎疯癫的看着唐肃楷，像是在用无声的语言控诉他。 她已经失去了丈夫，柔儿已经是她的唯一，她怎么允许有别的人来伤害唐沐柔？且不提降香黄檀的嫁祸，居然有人用了厌胜之术，这是禁术啊！而且他们想害的，是她的柔儿啊！ 她决不允许！ 突然手臂上传来温热的触感，林仪一转头，发现唐沐柔正拉着她，阻止她冲向唐肃楷！ 林仪猛然一惊，从方才的魔怔中清醒了过来。 “肃楷？”老夫人轻声问了一句。 唐肃楷没有出声回答。 他确实对唐沐柔的生辰八字没有印象，或者说唐沐柔的出生本来就是个错误，如果当年不是一时心软，怎么会让这个错误一直延续至今？ 在生辰这件事情上，他相信林仪。他对林仪没有感情，甚至只有厌恶，但是他并不是感觉不到林仪对唐沐柔的爱，一个母亲对女儿该有的爱。 林仪在唐沐柔的生辰这件事情上，定然不会撒谎。而且，虽然现在不知道，待会一查记录，难道还能有假不成？ 唐肃楷的思绪百转千回，最终缓缓地点了点头。他在用无声的方式，证实唐沐柔没有撒谎。 得到了答案的老夫人脸色铁青。 唐沐柔对唐肃楷的反应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我自幼在乡下长大，最近才回到你们唐家。试问，一个在乡下长大的野丫头，又怎么会知道老夫人的生辰八字？” 没有人站出来反驳。 唐沐柔说的并无道理，她六岁时就跟着林仪去了乡下。虽然六岁的孩提早已纪事，但是她们一直以来都有意把林仪母女与唐家隔离，不仅住的地方偏远，寿宴之类的活动林仪更是全然不知。 问府里的下人？ 能在唐家生存下来的下人也都不傻，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们心中都有数。 唐沐柔眨了眨眼，敛去眼眸中闪过的嘲讽，看着唐肃楷的视线中感受不到明显的怒意，而是冷漠。 如果之前她还会因为唐家的人而生气，那么从现在开始不会了。恨的前提是在意，他们，连让她在意的权利都没有，更别提花费力气去白白的恨他们。 唐沐柔用着看待陌生人的眼光看着唐肃楷，同时接受着众人目光的洗礼，就在所有人因为她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唐沐柔缓缓的开了口。 “如果唐家只有我们住的地方有降香黄檀，我又要害老夫人，我怎么会傻到用自家门口的树木？” “降香黄檀的香气如此特别，四小姐只是远远地站在一旁，就能问出木偶有异香，我在那处院子也生活了有一段时间，天天都能闻见降香黄檀的香味，我还用它做木偶，我这不是自掘坟墓吗？” “而且，现在的受害人好像是我，木偶反面刻的是我的生辰八字。” “难不成你们还要告诉我，这是我的苦肉计不成？” “难不成我为了洗清我的嫌疑，还特意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写了上去？” 唐沐柔说完，也不看唐家人的反应，扶着林仪转身准备离开。 她要离开唐家。 天大地大，难道会没有她们两个人的容身之所？ 日子苦点、累点，这些都没有关系，她还有空间，这将成为她的本钱，她可以慢慢发展她的商业大计。 最重要的是，她能够和林仪两个人，安稳的生活，而不是每天提心吊胆，被人欺负、被人陷害，甚至被人下毒...... “等等——”唐倾颜突然追了上去，一把拉住了唐沐柔，“柔儿妹妹，你这是要去那里？” “大小姐。”唐沐柔还称她一句大小姐，虽然还不清楚她的目的，但是她们确实受到了唐倾颜的恩惠，“我带着我娘离开唐家。” “不！你不能走！”唐倾颜像是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握着唐沐柔的手臂力道大了几分，唐沐柔生生的被她捏的疼痛。 唐沐柔狐疑的看了唐倾颜一眼，而后视线落在唐倾颜的手上。 唐倾颜的手还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臂，一点都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唐倾颜用微笑掩饰了她的失态，并且迅速的松开了手。 没有了唐倾颜的桎梏，唐沐柔扶着林仪，继续向大门的方向走去。 唐倾颜的眉毛皱的死死的，盯着唐沐柔离去的背影，手紧紧的攒着白色的绢帕，由于力道过猛，指甲在绢帕上留下了一道道划痕，“柔儿妹妹，林姨娘受了伤吧？” 唐沐柔猛地停下了脚步。 虽然她替林仪挡下了大部分的杖责，但是难免还有一些会落在林仪的身上，在这里她没有办法给林仪检查伤口，也不清楚林仪究竟受了多少伤。 唐沐柔背上的伤口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唐沐柔转刚过身，就对上唐倾颜势在必得的目光。 第18章 转变 “林姨娘既然受了伤，留在府里养伤自然是最好的。”唐倾颜冲着不远处的唐沐柔喊道，生怕唐沐柔就此离去。 不得不说，唐倾颜握住了唐沐柔的软肋，只看唐沐柔犹豫的表情就不难发现。 林仪是唐沐柔唯一的牵挂，如果唐沐柔没有回答，像是在思考。 “我回请城中最好的大夫来给林姨娘治疗。”唐倾颜补充说道。 唐沐柔一挑眉，还是静静地看着唐倾颜。 不知道为什么，被唐沐柔那双清明而漠然的眼睛看着，仿佛所有的阴谋在这双眼睛中都无所遁形，难道她知道了些什么？ 唐倾颜的心跳漏了一拍。 唐倾颜继续加大筹码，“至于今天的事情，我想......老夫人和父亲一定会彻查到底，换林姨娘和柔儿妹妹你们一个清白。是吧，老夫人？父亲？” 唐倾颜转过身，轻轻地询问着。 老夫人像是想起了什么，收起之前嫌恶的表情，试图用着柔和的目光看着唐沐柔，“今天的事情我会彻查的，如果真的与你们母女无关，自然不会为难你们。” “老夫人，柔儿方才说的都是戏言，不算数的，妾身母女多亏了唐家的收留，才不至于流落街头，这份恩情还没有报答呢......”林仪挣开唐沐柔的搀扶，对着老夫人跪了下去，“妾身也相信老夫人会还妾身母女俩清白，老夫人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林仪扯着唐沐柔的袖子，阻止她再开口。 唐沐柔对上林仪心疼的目光，细细看来，却发现林仪的眼中再没有之前对唐家的眷恋。 这件事，怕是让林仪心寒了吧，唐沐柔暗自唾弃自己。说好了要保护林仪，到头来却让林仪真切的感受到唐家的无情，说到底，对林仪造成伤害的人，不正是她唐沐柔吗？ “恩，你们先下去吧。”老夫人也不愿再生事端。 “妾身告退。”林仪对着每个人都行了个礼，才牵着唐沐柔离去。 出了厅门还没有几步，确定没有人会注意到她们，唐沐柔的身体一歪，竟要向地上倒去。 幸好林仪早有准备，及时扶住了唐沐柔。 “娘......”唐沐柔虚弱的喊了一声，突然一口血喷了出来，斑斑血迹落在她和林仪是身上。 林仪制止了唐沐柔想要为她擦拭的动作。 唐沐柔脸色苍白的不成样子，那一声娘叫的更是微弱，嘴角鲜红的血迹显得更为刺目。 “是娘对不起你啊......”换成林仪扶着唐沐柔，向院中走去。 她怎会不知，老夫人那一棍一棍打在唐沐柔的身上，下手之狠，刚刚在大厅里，唐沐柔完全凭借着一口气强撑着...... 唐沐柔用她的一举一动，表达着她想与唐家抗衡的决心。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互相搀扶着颤颤巍巍的离去，阳光投射在她们身上，地上拉长了两个亲昵的影子。 柳儿一见到唐沐柔和林仪这个样子，赶紧把她们扶进了屋，想要为她们做些什么，却发现她只能在一旁干等，什么也多无聊。 柳儿急的眼泪直打转。 唐沐柔前脚刚进屋，大夫后脚就跟着进来，柳儿赶紧把位子让出来给大夫。 大夫为林仪和唐沐柔把过脉后，开了两副药。终究男女有别，即使他是大夫，也不方便查看背后的伤口。 柳儿倒是有些犹豫，这大夫都没瞧过伤口...... “哼。”大夫对柳儿的态度不予置喙，而是拿出了一个小瓷瓶，“把这药抹在伤口上，一日三次，不出两日便可痊愈。” “另外，在伤口痊愈之前，不可碰水，饮食上忌辛辣刺激的食物。”大夫收起了他的药箱便离开了。 送走了大夫，林仪又让柳儿按照药方去抓些药。 屋子里只有趴着的唐沐柔和坐在她身边的林仪。 唐沐柔想要坐起来，林仪却没有给她机会。 解开衣物，林仪盯着唐沐柔的背部，上面一道又一道纵横交错的红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更加明显，有的地方皮肉都向下凹了些。 林仪打开瓷瓶，一股清冽的药香扑鼻而来，她像是不知浪费似得，大块大块的往唐沐柔的身上抹去，“柔儿......娘让你受苦了......” 背上传来清凉的感觉，之前那种火辣辣的痛感渐渐消散，再上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感受到的丝丝寒意，唐沐柔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不，不是娘的错......” “如果娘再争气一点......如果娘当初没有坚持要带你回来，而是在乡下......”林仪陷入了深深的懊悔之中，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任何犹豫。 “呵。”唐沐柔冷笑一声，瞬间收起了柔情，在林仪看不见的角度，眼中闪过一丝凌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娘，今天的事情只是个契机罢了......” 林仪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原来她的柔儿看的一直都比她透彻，真是当局者迷，不过还好，经过了今天的事情，她也不会再怀有什么天真的想法了，“柔儿，你觉得今天这件事......” “得益的是大夫人那一房，不是吗？”唐沐柔开始回忆起整个事件，“原本可能会受到惩罚的是唐筱悠，可是偏偏唐倾秋闻到了降香黄檀的香气，这矛头又转向了我们。但不论除去的是我们还是唐筱悠，最后的赢家都是大夫人......虽然不知道唐倾秋是不是提前这件事......” 这次的事件错综复杂，无论哪个都有可能是幕后黑手...... “嘶——”唐沐柔的思维有些混乱，脑袋也开始发出抗议。 “柔儿，你好好歇息吧，不要再去想这些事情了......”林仪为唐沐柔盖上了被子，温柔的看着唐沐柔。 “娘你的伤——”唐沐柔又想要坐起来。 林仪用食指刮了下唐沐柔的鼻尖，闭上的眼睛敛去了其中的心疼，“都被你挡了，哪有受什么伤......” 还不等唐沐柔开口辩解，林仪接着说道，“柔儿乖......听话，好好休息，不是还有柳儿呢。” 唐沐柔再怎么不愿，也反抗不了身体的本能反应，此时躺在床上，合着眼不过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唐沐柔是被中药味熏醒的。 不得不承认，中药味不论在什么时候都具有强大的杀伤力。 唐沐柔寻着问道，一路走到了厨房，看到了正在煎药的林仪和柳儿。 唐沐柔的视线落在了中药旁的物品上。 林仪看见唐沐柔醒了过来，赶紧上前，又是数落唐沐柔怎么不添件衣服再出门，夜里风大。 “那些事大小姐差人送来的补品，说是要给林姨娘和小姐补补身子呢。”柳儿指了指唐沐柔看着的东西。 “唐倾颜送来的？”唐沐柔皱眉，唐倾颜的态度有些不对劲，唐倾颜似乎对她们太好了些，又像生怕她要离去。 “是啊，”柳儿笑着点了点头，“大小姐人可好了，柳儿这次去抓药，一点麻烦都没有遇到呢，路上碰见了大小姐，大小姐还问了姨娘和小姐的伤势怎么样了。大小姐真的很关心小姐。” 唐沐柔虽然疑惑，但是再怎么苦想也想不出结果，干脆放弃了思考。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林仪也不在对唐家抱有幻想，看来，她要开始筹划离开唐家的计策了...... 另外一边，柳儿口中的大小姐唐倾颜，此时正在大夫人的房间里。 唐倾颜的脸色极差，看着坐在对面的大夫人，唐倾颜无奈的开口说道，“娘，你这次这么这么冲动？” “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一开始只是想要除掉唐筱悠......”大夫人的脸色也不好，筹划已久的机会就这么功亏一篑了，她怎么能不恼？ “所以你就让妹妹去撺掇唐筱悠？”唐倾颜口中的妹妹自然是唐倾秋。 大夫人叹了口气，“唐筱悠那个没脑子的，秋儿几句话就让她乖乖上勾了！谁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是唐筱悠擅作主场用了降香黄檀......” “哼。她倒是聪明了一回。”唐倾颜冷哼一声，“知道不可以用家门口的木头，却没想到降香黄檀的香味反而把一切都暴露！” “秋儿明明让她写的是老夫人的生辰！”说起这个，大夫人也是一惊。 “唐筱悠怕是没有那个胆量去害老夫人吧。”唐倾颜不屑的说着，“上次带着唐沐柔去了雪松山想要除去唐沐柔，这么拙劣的手法不说，结果还让唐沐柔给跑了！不过娘，为了女儿的幸福，你还是先别为难唐沐柔她们了，我真怕她们会离开唐家！唐沐柔今天的眼神，看着不像说着玩的......” 大夫人勉强点了点头，“林仪这个贱婢，暂且放她一马。” ...... 话说闲来无事只能躺在床上养伤的唐沐柔，终于想起来被她遗忘的随身空间了。林仪为了养它好好养病，也不来打扰她休息，生怕她的背上会留下疤痕。 唐沐柔进了空间，没有欣赏景色的兴致，而是直奔放置种子的地方。 这是她整个计划的第一步。 唐沐柔拿起了一袋种子，就准备离开空间，只是她也不确定，这里的东西是否能够拿到现实生活中。 白光一闪而逝，唐沐柔已经回到了现世...... 第19章 心血 唐沐柔看了看自己的手，手里还抓着一个暗紫色的香囊，稍微打开了一个口子就有一股香气扑面而来。 唐沐柔倒了一些在手心，那是一些饱满的圆珠，虽然刚才拿的匆忙，也没有细看这是什么种子，但是等它生根发芽以后就清楚了。 “呵呵......”低低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 敲门声响起，唐沐柔赶紧把种子倒了回去，然后把香囊放在了枕头下。 林仪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走了进来。 唐沐柔老远就闻到了中药特有的苦味，随着林仪的靠近，那种令人作呕的味道愈发明显，唐沐柔的脸皱的想包子一样，往床后退了一些，求助的看着林仪，“娘，这是什么？” “柔儿乖......”林仪把药端到了唐沐柔的面前，“趁热把药喝了吧。” 唐沐柔又往后退了一些，死死的盯着林仪手中还要冒着气泡的东西，“不——”虽然还没有喝到嘴里，但是那股呛人的气味已经钻进了她的鼻尖。 “柔儿！”林仪见唐沐柔还在往后退，不由得语气重了些，“良药苦口！” “知道了，娘......”林仪不想惹林仪不高兴，慢慢的龟速向床边爬着，期间一直盯着装着药的碗，像是想把它盯穿。 唐沐柔讪讪的伸出手接过药碗，深吸了一口气，同时屏住了呼吸，一副奔赴刑场的决绝，然后猛然喝了一大口...... “哇——怎么这么苦......”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唐沐柔还是低估了她的忍耐力，那种苦涩已经紧紧的把她的味蕾包围。 唐沐柔不由得吐了吐舌头，想要把那种令人窒息的苦涩扇走，只是...... “柔儿......”看着唐沐柔孩子气的动作，林仪突然笑了起来，最近唐沐柔表现得太过成熟，原本还有些担心，看到唐沐柔的这幅糗样，所有的疑惑和担忧都被林仪抛诸脑后了，“你还没喝完呢。” 唐沐柔没有作答，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余下的药...... 然后什么动作也没有了...... 就在林仪忍不住想要提醒唐沐柔药就要冷了的时候，唐沐柔突然用左手捏住了鼻子，右手端起药碗“咕咕咕——”的就喝了起来...... 唐沐柔抿着嘴，把药碗推到了林仪面前。 那种苦涩已经在整个口腔里蔓延，她完全不敢动嘴。 “柔儿，喝点水吧。”林仪把药碗放在了桌子上，然后为唐沐柔倒了一杯水。 唐沐柔连着喝了三杯，这才觉得药的味道稍微消散了些。 “以后再也不要喝中药了......”唐沐柔突然开始怀念药效慢但是方便快捷的西药。 接着林仪又为唐沐柔的伤口上了药，这才离开。 等林仪走了，唐沐柔才偷偷把枕头下的香囊拿出来，躺在床上把它拿在半空中。 ——她在考虑要不要再进一次空间，多拿些种子回来。 “虽然能够拿出来，却不知道它能不能在空间以外存活呢......”这么想着，唐沐柔决定把手中的种子当做试验品。 或许是有了唐倾颜的授意，或许是大夫本身的医术高超，总之等唐沐柔再醒来时，背上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动了动筋骨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她试着反手摸了摸背部，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吃过早餐以后，唐沐柔带着那一小把种子来到了花园。 ——只是这里已经不能称之为花园了。 前不久这片花园的土地已经被唐沐柔掀开，所有的花都被她拔了出来，原本群芳争艳的地方，现在只是一块块黄土。 “柔儿，你的伤还没好，怎么就下地了？”林仪夺过唐沐柔手中的铲子。 “娘，多亏了大夫的药，我现在已经没事啦，不信你看......”唐沐柔在原地转了两个圈。 “好吧，就算伤口没事了，你也该躺着多休息会儿，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林仪心疼的说道。 唐沐柔向林仪展示她手中的种子，并且告诉林仪她在唐家送来的食材里发现了它们。 林仪想起了唐沐柔曾经跟她提起过的计划，有些愕然，她没有想到唐沐柔真的会这么做。 林仪是知道唐沐柔的脾气的，如果唐沐柔真的倔强起来，即使是她的话也未必会听，最终林仪妥协，帮着唐沐柔一起松土。 “唐沐柔，你哪里有一个小姐该有的模样？”突然一个女声插了进来，打碎了唐沐柔和林仪之间静谧的气氛。 唐沐柔一起身就看到了跟前的唐筱悠。 “五小姐。”林仪对着唐筱悠行了个礼。 “哈哈哈——”唐筱悠看着林仪和唐沐柔，突然大笑了起来，“你们是在挖土吗？真的是乡野村妇呢，就算留着唐家的血，也改变不了你们卑贱的事实。” 木偶之事，唐肃楷还没有给出一个结果，但是唐筱悠已经把唐沐柔当做她的敌人。 唐筱悠完全忘记了她才是犯罪者，而是真正的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受害者。 “五小姐，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我们身上的确留着一部分相同的血......”唐沐柔顿了顿，“如果我卑贱的话，那么和我有些血缘关系的你，又能好到那里去呢？” “你！唐沐柔你就是个贱人！你和你母亲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和你有血缘关系？凭你，你也配？”唐筱悠气愤的说道。 若是以前的林仪，此时应该伤心的为自己辩解，但是此刻她只能想到的是，因为她的缘故，她的柔儿也被人瞧不起...... “五小姐，虽然妾身身份低微，但是柔儿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姐姐......”林仪说道。 唐筱悠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样，“呵呵，姐姐？我哪来的唐沐柔她这个姐姐！” 唐筱悠又看了两眼地面，惊讶又愤怒的抬头看着唐沐柔，“这里本来是爹爹最喜欢的花园，怎么会被你们弄成这个样子？” “我愿意在这里种菜，碍着你什么事情了吗？”唐沐柔反问道。 “云雪！”唐筱悠唤来身后的丫鬟，“你去，带着几个家丁，再挖一次她们刚刚弄过的地，记得，弄、乱、一、点！” “你想做什么？”唐沐柔皱着眉问道。 “你们弄坏了爹爹的花园，现在还来问我做什么？”唐筱悠看着云雪的“杰作”，张扬的笑了起来，“看你们还怎么种菜，乡野村妇！云雪，我们走！” 唐筱悠的走并没有带来多大的波澜。 只是...... 唐沐柔慢慢的蹲下身，看着脚下斑驳的土壤。 这一块土壤，方才她和林仪折腾了许久，才做好了一切准备，就差把种子撒进去了，可是唐筱悠的出现毁了她的成果...... 林仪把唐沐柔扶了起来，“柔儿，没事的，我们在弄过就是了。” 唐沐柔勉强的扯了扯嘴角，扬起一个怪异的微笑，故作轻松的说道，“恩，我知道没事的，这不是有娘在呢......” 片刻间，唐沐柔也没有了再折腾这片土壤的心情。 就这么蹉跎了一天，唐沐柔突然想起了易涟贺在钟晚楼请客时，三圣约定的比试。 算算自己，不就是明天？ 唐沐柔又喜又忧。好奇心在作祟，她也想看看三圣之间的对决，忧的却是易涟贺...... 不自觉的想起再遇易涟贺时，他苍白虚弱的模样，唐沐柔不禁叹气。 不知道易涟贺会不会去看比试？上次看他似乎兴致缺缺的样子...... 如果他去了呢？是不是可以碰见他？ 唐沐柔的脑袋里一片乱麻。 翌日，唐沐柔告诉她林仪她要出门，林仪没有阻拦，而是再三叮嘱她一定要当心。 “听雨轩？”唐沐柔自言自语的说着，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就是今天巳时在这个地方比试。 “那是长安著名的琴阁......” “在城西那边有条商业街，进了街走个一百米就到了。” 易珣的话突然在唐沐柔的耳畔响了起来。 唐沐柔晃了晃脑袋，试图把脑海中易涟贺的模样甩出去。 路上问了几个小贩，唐沐柔还算顺利的找到了城西。 城东里多是贵族和达官显贵的第宅。唐肃楷虽然只是个四品官员，唐府也设在城东，只是相比而言较为偏僻。 走在路上，唐沐柔惊奇的发现钟晚楼竟然也在城东，还是在接近中央的地段。 “看来这钟晚楼背后的老板身后不简单呐......贵族身份就是开挂。”唐沐柔突然意识到，她如果要发展商业，摆在她面前将会是多么沉重的困难。 抛弃了杂七杂八的想法，唐沐柔终于寻到了城西。与城东不同，一路走来基本都是平民百姓住宅，而市场上经营的商品，多是衣、烛、饼、药等这类日常生活品。 唐沐柔按照易珣说的路线，停在了一栋建筑面前。 它就这么兀自立城西这条街中，与周围的建筑格格不入，竟有几分鹤立鸡群的味道。 唐沐柔虽然好奇，为什么这为长安人所追捧的琴阁，没有开在城东，却也陶醉在听雨轩这清新典雅的建筑风格中。 只是看了看面前的人群涌动，唐沐柔生出了几分退却的想法。 ——听雨轩此时此刻，正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包围着...... 她一个弱女子，如何挤过这些百姓，一睹三圣的风采？ 虽然见不到比试有些可惜，唐沐柔遗憾的准备转身，突然身后的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唐姑娘，请留步。” 第20章 胜负已定 唐沐柔坐在二楼的窗户旁，看着楼下挤来挤去的百姓。想到不久前她还在为如何进来而忧愁，不禁苦笑。 现在她已经坐在听雨轩的二楼，只要低头往下看，就能清楚的看见院子里被单独划开的那一片区域——那里是这次特意挪出来用来比试的场地。 能有现在的待遇，还得从刚刚唐沐柔被叫住说起。 唐沐柔正准备离去，听见呼声，一转身发现身后站的是不是别人，正是宁祈。 宁祈带着唐沐柔兜兜转转的，最终上了二楼。不出意料，易涟贺也在。 唐沐柔和易涟贺相对而坐，虽然他们的位置视线不是最好的，却极不起眼，却也能清楚的瞧见楼下院子里情况。 唐沐柔并不惊讶易涟贺能找来这样的座位。虽然易涟贺没有自报身份，但是他和易珣定然是一类人，举手投举间散发的贵气，是一般家庭培养不出来的。 ——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上位者的气质。 经过易涟贺身边的时，一股淡淡的中草药的清香钻入鼻尖。这段时间唐沐柔可没少喝中药，对中药味道熟悉的很，只是没有那种令人作呕的苦涩，而是若有似无的清新。 唐沐柔不露痕迹的嗅了嗅，确定了这是易涟贺周身的味道，惊讶的看了易涟贺一眼。他是病的有多重，需要长期服用大量的中药？ 易涟贺还是一袭黑衣，苍白的肌肤和衣服的对比愈发明显，他这副模样，要是换上一身白衣，保不齐会吓着路人把他当做游魂野鬼。 难不倒这是他喜欢穿黑色的原因？唐沐柔决定她瞬间真相了。 对于唐沐柔投来的目光，易涟贺同样回复了一个痞痞的微笑。 唐沐柔和易涟贺寒暄了一句，就把注意力放在院子里了。 此时这样比试的主角还没有出场，台子被划分为东西两边，每一边都放置了四张榉木木桌，木桌上各放有一张楸木棋盘。 看来这第一场比试比的是“棋”。如果是两人对弈，那要怎么多棋盘做什么？唐沐柔对赛制不禁有些期待。 “这一场比赛似乎会很有趣。”易涟贺的声音突然响起，唐沐柔懵的转过头，正巧看到一个侍女托着一份拼盘，和一份茶具。 易涟贺没有留下侍女服侍。 唐沐柔饶有兴致的看着拼盘里的点心，各式的馅饼、金黄如月的绿豆糕，外形精雅，大的不过如小月饼一般，还有花生、瓜子、开心果、腰果、豆子、葡萄干、糖果、肉脯等小食。 令唐沐柔吃惊却是易涟贺，他娴熟的拿起手边红木制成的木勺，舀上一勺茶叶放进盖碗，用旁边壶中仍然冒着热气的水淋过，茶香袅袅上升。 唐沐柔深深的吸了一口，浮躁的心似乎在这股茶烟中渐渐沉淀，一种久违的熟悉感涤静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烦躁与委屈，脑海中一片空宁。 沸水反复相沏，而后倒进瓷碗中，青瓷托于掌心，而后摆在了唐沐柔的面前。 忍不住低头汲取那沁人的香气，茶盏中依稀可见几片茶叶在清澈碧绿的液体中舒展，旋转，徐徐下沉，再升再沉，芽影水光，相映交辉。 再细细看来，茶盏中的青顶，宛如一位身着精致旗袍的女人，芽叶紧裹，秀颀饱满，视觉清爽，堪称清丽，水浸入其中，纤毫四游，却亮却透，一如女子的黛眉水眼。 轻呷一口，嘴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苦涩，一股清爽却沿着经络绵延全身，人似乎也变得轻盈。 “想不到你还有这手艺。”唐沐柔忍不住赞赏道。 易涟贺没有回答唐沐柔的问题，而是为自己也倒了一杯，细细品来，长吸一口茶香，又像是感叹的说道，“炉香烟袅，引人神思欲远，趣从静领，自异粗浮。品茶亦然。” 易涟贺放下手中茶盏，收起了笑容，目光向远处看去，轻轻地呢喃，“茶，可以静心。” “人生如茶。”唐沐柔也顺着易涟贺的目光看去，双眼失了焦距，周遭的喧闹仿佛远离，“第一道茶，其味甚苦，称为苦茶，苦如生命；第二道茶，苦中带甜，如人生之甘境，又香似爱情；第三道茶，淡如清风，似人生之淡境。” “呵呵。”易涟贺的轻笑把唐沐柔拉回了现实，“没想到唐姑娘小小年纪，对人生却看得这么通透。” 唐沐柔还没来得及反驳，一块水晶马蹄糕已经递到了嘴旁。看了看食物，又看了看易涟贺似笑非笑的面容，唐沐柔一口咬了下去。 而后心满意足的嚼了起来，不禁笑眯起了一双眼，入口即化，甜而不腻。 ——她犯不着跟甜点作对。 唐沐柔已经完全沉浸在甜点中，完全忽视了易涟贺望着她的隐晦的目光。 “比赛开始了。”易涟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唐沐柔倚栏而望，听着楼下司仪的讲解。 不同于两人对弈的赛制，这次的比试不论是太学还是东林书院都十分重视，协商之后决定采用另一种赛制，即两家书院各派出四名德高望重的夫子，与另一家的学子进行博弈。 一挑四？ 唐沐柔愈发期待这场比赛了。 在唐沐柔满怀期待的目光中，先有一人站上了台，一身白色书生袍，打开手中折扇故作风雅的摇了摇，又对着他对面的四名前辈行礼作揖，“晚辈，太学林俞晓。” “这就是长安棋圣啊......” “听说他六岁时，就打败了太学的秦老夫子......那秦老夫子对当今圣上也是有启蒙之恩的啊......” “原来不仅棋下的好，本人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啊......” 观众中爆发出一阵阵套路声。 如此，东林书院的顾风岩上场时，倒是显得有些清冷。 “你比较看好谁？”易涟贺又挂上了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额......”唐沐柔不是很欣赏林俞晓出场时的做派，摇了摇头，说道，“我对他们都不了解，做不了判断。” 易涟贺随意的往院子里抽了两眼，“从百姓的呼声上来看，林俞晓已经胜了顾风岩一筹，只不过......” 易涟贺没有再说，只是摇了摇头。 唐沐柔也不期待他接着说下去，而是专心的看着林俞晓和顾风岩的反应。 太学和东林书院的夫子们很快入了座。 距离还是有些远，唐沐柔看不见棋盘上的情况，只不过从林俞晓还优哉游哉的扇着他的折扇来判断，胜利应该不成问题。 果然，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林俞晓已经战胜了东林书院的第一位夫子，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赞扬。 唐沐柔看着林俞晓坐在了第二张桌子上，不仅感叹道，“他倒是胸有成竹。”视线不禁落到了顾风岩的身上。 这一看，不仅仅唐沐柔，在场的百姓都愣住了。 ——顾风岩居然还没有开始下棋，他甚至都还没有坐下来。 “我说顾风岩，亏你还号称‘江南棋圣’，不会是胆怯了吧？哈哈哈！”声音来自太学学子所在的方向。 “噗——” 随着这个声音，也有不少人忍不住看着顾风岩笑了起来。 “顾风岩，你要是怕了，现在放弃还来得及，也不算失了你的面子......”没有得到顾风岩的回复，那人接着说了下去。 顾风岩寻着声音，淡淡的瞥了那人一眼，“阁下可是彭子然？” 彭子然更大声的笑了起来，“不错不错，在下正是‘长安画圣’彭子然。” 唐沐柔对“长安三圣”的好感度又降了几分，“难道长安三圣都是这般目中无人之人吗？” 易涟贺又递了一块金华酥饼到了唐沐柔的嘴边，说道，“他们在太学里逍遥惯了，也是该有人挫一挫他们的锐气了。” 唐沐柔想都没想的一口咬了下去，把糕点尽量往两腮的位置挤，生怕糕点喷了出来，由于食物的原因脸庞变得圆嘟嘟的，可爱极了。 易涟贺不禁多看了两眼，就像有人拿了一根羽毛在他的心尖上挠。 ——痒痒的。 这样圆润的脸很有种让人戳一下的冲动。 事实上，易涟贺也确实这么做了。他的行动快过思想，等易涟贺反应过来他做了什么的时候，唐沐柔已经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嘶——”突然人群中统一爆发出一阵吸气声，唐沐柔才把注意力转移到比赛上。 不过还是嗔怪的看了易涟贺一眼，像是在说：都怪你，差点就错过了比赛。 原来唐沐柔和易涟贺谈笑的短短时间内，林俞晓又胜了一局，反倒是顾风岩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又是片刻的工夫，林俞晓已经胜利了三局。 终于在林俞晓面对第四名夫子时，顾风岩终于坐了下来。 顾风岩坐下来不到三秒钟的时间，他便起身做到了第二位夫子的跟前，随意的把手中的黑子在棋盘上轻轻一放，就又去了第三位夫子的跟前。 顾风岩就这样来回在四名夫子之间走动着。 林俞晓落子的速度也相当的快，看起来就像是没有思考过一般。 手中的折扇摇啊摇。 “胜负已定。”易涟贺抿了一个茶，不再看院子一眼，而是盯着吃着甜食的唐沐柔。 第21章 道不同 易涟贺的尾音刚刚落下，司仪的声音就在院子中响起，“第一局比试，东林书院顾风岩胜。” 林俞晓终于收起了手中的折扇，对着顾风岩冷哼了一身，然后快步走下了台。 事实上，顾风岩和林俞晓几乎是同时结束第四局对弈。但是顾风岩是真正的以一敌四，这在百姓的心中已经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就算顾风岩输了这一局，也会有人倾倒在他的做派之下。 但是，顾风岩用事实证明了他的实力。 在司仪宣布了结果之后，顾风岩也只是淡淡的笑着，慢慢的走下台，好像刚刚只是跟熟稔的棋友玩闹了一番，并没有在他的心里激起多大的波澜。 与顾风岩擦肩而过的，是一张严肃的表情。 经过顾风岩身边时，他只是点了点头。顾风岩也没有主动攀谈，而是选择了离去。 “东林书院，司庭轩。”司庭轩对着那个已经站在他对面位置的人说道。 “太学，石言钰。”石言钰轻轻地看了司庭轩一眼，便立刻收回了视线。 “哎......”倒是观战的唐沐柔，兴致缺缺的放下了手中的绿豆芙蓉糕。 易涟贺立刻把注意了集中在了唐沐柔的身上，“怎么了，可是这点心不合你的胃口？” 唐沐柔摇了摇头，随意的指着司庭轩所在的方向，“冰山对冰山，无趣。” 易涟贺一头雾水的看着司庭轩，在看到司庭轩和石言钰相似的表情时，豁然开朗。从进场到现在，他俩都是冰山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说话也同样是惜字如金。五官仔细的揣摩起来，竟然也有三四分的相似！ 如果易涟贺不是知道他们两人的底细，也会恶搞的想一想，难不成他们会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易涟贺被他诡异的想法吓到了。换做原来，他怎么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是受了唐沐柔的影响...... 可是他们这才是第三次见面...... 只有易涟贺心中清楚，早在第一次见到唐沐柔时，他就已经深陷泥潭不可自拔。在他重伤昏迷时，唐沐柔就是他的救赎...... 突然意识到场合不对，易涟贺收回所有的思绪，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 唐沐柔又夹起了那块绿豆芙蓉糕，慢慢的嚼了起来。易涟贺也不着急，静静的看着唐沐柔进食。 易涟贺的视线太过灼热，唐沐柔偏过头躲避他的目光，用着些许抱怨的语气说道，“面瘫是一种病，得治。” “面瘫？”易涟贺反问。 唐沐柔指了指司庭轩，又指了指石言钰，“这么典型的例子。” 易涟贺突然“呵呵”的笑了起来，“这比喻不错......咳咳......” 方才还在和她看玩笑的易涟贺突然咳嗽起来，唐沐柔立刻想起了上次在酒楼，他也是这般模样，唐沐柔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问出了口，“易公子......你是不是身体不太好？” 易涟贺用眼神制止住了宁祈的动作，咳了一小会儿，渐渐恢复了平稳，“让唐姑娘见笑了，我这副破身子......”易涟贺顿了顿，苦笑。 “没看过大夫吗？”唐沐柔脱口而出，问道。 “这是少爷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了，少爷从小看过的大夫不知道有多少，全长安城的大夫都看过了，可是没有一个大夫能查出少爷的病因，都是开了些药让少爷服用，就连御医都束手无策......”宁祈抢先一步答道。 “御医？”唐沐柔在宁祈话中圈出了重点。 “咳咳——咳咳——”易涟贺又咳嗽了两声。 虽然不知道易涟贺这两声是有意还是无心，唐沐柔也不再追问下去，省的易涟贺还有话费一些心思编出一些谎话来堵上这个谎言的漏洞。 宁祈意识到他刚刚多嘴闯出的祸，接到了易涟贺投来的一记眼刀，赶紧闭上了嘴站在一旁，一声不吭。 “唐姑娘是不是嫌弃了......呵呵......”易涟贺低声说着，声音很小，但是坐在对面的唐沐柔却又能一字不落的听见。 易涟贺的样子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唐沐柔听，“是啊，这样一个病秧子、药罐子，都是躲都来不及......” “我从来没有嫌弃过。”唐沐柔打断了易涟贺。虽然不知道易涟贺身上发生过什么，但是这个正在苦笑的易涟贺，还是她记忆里的那只狡猾狐狸么？ 易涟贺投来一个惊讶的目光。 “我......”唐沐柔躲开了易涟贺的视线，“我还没谢谢你呢。如果没有你，我估计是看不成比试了......” “接着看比赛吧。”易涟贺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刚才还萦绕在他周身的失落的气息突然消失不见，反倒是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 等唐沐柔继续关注比赛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两边的人都已经完成了一副书法作品。 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司庭轩和石言钰同时打开了他们的作品。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虽然距离有些远，但是他们的字都写的十分大，唐沐柔依稀辨认着，忍不住念出了声。 这场比试出题人是听雨轩的琴姬，倒也算是为听雨轩小小的宣传了一把。 不得不说，虽然是同样的内容，但是司庭轩和石言钰的作品可是迥乎不同。两位既然都能被称作“书圣”，其书法造诣自然不用多说。 “你更喜欢那一副？”易涟贺问道。 唐沐柔有些愕然，她对书法只是略懂一二，研究的不是很透彻，但是至少能分辨的出一些字体，可是这次她着实犯了难，双方的作品。 唐沐柔皱着眉看着易涟贺，“不是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吗？” 只是，既然是比赛，就必须得评个输赢。 突然楼梯上传来一阵响动，唐沐柔转头一看，只见一个书童打扮的人迎了上来。他向易涟贺简单行了个礼，说道“公子，这是司公子和石公子的两幅作品，我家夫子说，这局比赛的输赢，让您给做个抉择。” 宁祈主动的接过了其中的一幅作品，学着书童的动作小心翼翼的展开了手中的作品。 如果换做一般人，能有这样的生杀大权，怕是已经高兴的不能自已，可是易涟贺...... 唐沐柔注意到易涟贺他并没有给书童答复，而是轻轻旋转着手上的扳指，若有所思的样子。 “公子？”书童试探性的喊了易涟贺一声。 易涟贺不冷不热的“恩”了一声，转而向唐沐柔说道，“你在仔细看看。” 两幅书法大家的作品摆在面前，即使是一个普通人，也很难忽略那种书法特有的美感，鼻尖仿佛还可以问道墨汁的清香...... 唐沐柔收敛心神，虽然她不明白易涟贺让她看的用意。刚刚距离太远，也只能远距离的欣赏一番，如今就摆在跟前......唐沐柔认真的端详起这两幅作品。 都说字如其人，但是司庭轩的字和他的人...... 司庭轩的字很瘦，很瘦......绝非牡丹的肥腻，而是一枝清梅的瘦，枯而不甘。那支棱出来的样子，一撇一捺都彰显出不同凡响的意味。看着一点也不洋气，可是即使隔着一层纸，也能感受到作者本人一腔子血里的清傲。像秋天长水，是寂寂的天空，有几声远走高飞的大雁，饱含着人世间最饱满的情意。而这瘦里，又有了山的寒水般的瘦，有了人世间最真实的沉重和亮色。那份浓烈，那份傲岸，分外扎眼。 相比之下，石言钰的作品又在唐沐柔的心中激起了另一层浪。 他的字，字体雄劲有力，结体宽博而气势恢宏，方中见圆而浑厚遒劲。能写出这般字体的人必定是刚正威武，有气节。 如果从个人的角度看，唐沐柔更倾向于司庭轩的字体，可能是女性的那份柔情，让她偏爱司庭轩笔下的那份落寞的荒意。 可是...... 唐沐柔不动神色的看了易涟贺一眼，如果是他，他会做出怎么的选择？ 易涟贺回望唐沐柔，后者赶紧移开了视线。 易涟贺也不在为难唐沐柔，转而对仍然举着作品的书童说道，“转告你家夫子，这一场比试，太学石言钰胜。” 得到了结果，书童立刻转身离去，倒是唐沐柔有几分错愕...... 或者说，小小的失落...... “是因为他做出的选择......吗？”唐沐柔在心底问道。 “司庭轩的字虽好......”易涟贺突然自言自语般的说道，“可是我国隐隐有重武轻文的趋势，比起司庭轩的那份柔情，石言钰的那份豪迈更能为世人所接受。” 唐沐柔知道，易涟贺是在想她解释。 胸口似乎不再似方才那般沉闷了...... “第二局比试，太学石言钰胜。”司仪用他嘹亮的嗓音，宣布本局比赛的结果，并且宣布第三场比赛的赛制。 “等一等——”这站出来说话的不正是太学的彭子然吗？ 此刻他站在台上，用着挑衅的眼光看着东林书院所在的方向，“这第三场比赛，不如我们换种方式？花鸟虫鱼这些静物也没个新鲜......” “彭兄，那贤弟倒想听听，你有什么高见？”站出来应答的，正是东林书院的“画圣”韩溪桐。 “高见到谈不上......”彭子然顿了顿，“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如我们就以在场的一位姑娘为题，韩兄以为如何？” 韩溪桐没有意料到彭子然打的是这个主意，不过还是很爽快的答应了，“只是不知彭兄，打算选择哪位姑娘？” 唐沐柔顿时心中警铃大作，应该没有这么巧的事情吧？ “不如，就她吧......”彭子然的手在院子指来指去，最终停在了一个方向。 第22章 她是我妹妹 唐沐柔不明所以的看着彭子然。 她今天本就是来看戏的。 易涟贺突然被邀请作为书圣比赛的评委，她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妙。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她能做的也只是静观其变。 随着彭子然的话音落下，全场陷入了谜一般的沉寂，不论是围观的还是参赛的，齐齐向唐沐柔的方向看过来。 众多的视线投射在身上，不过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唐沐柔可没时间享受。既然爱已经暴露在人们的视线里，唐沐柔也不躲闪，假装没有看到易涟贺皱起的眉头，和冰冷的视线。 唐沐柔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之下，若无其事的走下了楼梯。 只有唐沐柔自己心中才清楚，她并不像表面上那本轻松，她并没有那么强烈的表现欲，被这么多人注释的感觉并不美妙。 等唐沐柔在台上站定，彭子然和韩溪桐打量她的目光让她更加觉得不舒服 唐沐柔觉得他们现在盯着看的，并不是她这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死物。 “我不同意。”一个声音打断了彭子然和韩溪桐，他们这才收回视线。 唐沐柔愕然的偏过头，看着身旁的易涟贺，疑惑的目光像是在说：你怎么下来了？ “不知道这位公子......”彭子然感受到了易涟贺身上散发的冷气，定了定心神，而后坚决的盯着易涟贺，把语速放的很慢，一字一字清晰的问道，“和这位姑娘，是什么关系？” 唐沐柔把惊讶收在心底。她惊讶的并不是彭子然的问题，而是彭子然和韩溪桐，似乎都不认识易涟贺？ 易涟贺的举止，并不是没有读过书的人能有的反应，也没有商贾之家的味道。唐沐柔本以为易涟贺是世家公子，生于官宦之家，易涟贺的年岁应该与彭子然等人差不多，但是不论皇家学院太学，还是东林学院，这两所鼎力于长安的学院，竟然都不认识易涟贺？ 唐沐柔有些怀疑她之前的推断。 “她，是我妹妹。”易涟贺撒起慌来脸不红、心不跳，也不畏惧周围投来的各种复杂的眼光。 明眼人一看便知，易涟贺明显是在撒谎，暂且不提他们长相，单单从衣着上来看，易涟贺虽然随意的穿着一身黑衣，但简约中透露着贵气，一看便知价格不菲，不是唐沐柔那一身粗布麻衣可以匹配的。 不过对于易涟贺说的是不是真话，彭子然并不在乎这个问题。 唐沐柔听到易涟贺的瞬间，瞳孔微微放大，这个细节倒是无人注意。唐沐柔也不反驳，她没有必要再给自己惹来更多的麻烦。 “我答应了。”唐沐柔没有理会易涟贺，而是走到彭子然和韩溪桐的跟前，说道。 彭子然要有兴致的看着易涟贺的反应。 易涟贺皱了皱眉，很快就舒展开来，也不再向之前那般释放冷气，而是缓缓说道，“好吧，既然如此我也没有权利阻拦。不过你们要作画，总不能让柔儿站在这里让你们画吧？” 柔儿？唐沐柔意识到易涟贺对她的称呼。 “你道如何？”一直没有反应的韩溪桐问道。 “我们还是坐在方才的位置，其他的，就是你们的事情了。”易涟贺说罢，也不给唐沐柔辩驳的机会，突然伸出手牵过唐沐柔的右手，拉着唐沐柔上了二楼。 唐沐柔还沉静在方才的称谓中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被易涟贺拽着走了。 彭子然还想说些什么，韩溪桐已经转身，径直走到了摆着工具和画纸的书案前，见状，彭子然也不落后。 “易涟贺！”到了二楼，百姓的注意力也都转移到了提笔作画的两位画圣身上，唐沐柔猛地挣开易涟贺的手，把右手藏到了身后，有些生气的看着易涟贺。 “怎么了？我的，妹、妹......”易涟贺故意把最后两个字拖长了音。 “你......”唐沐柔一时语噎，她该问易涟贺什么？ 如果不说他们是兄妹关系，又要怎么对别人解释他们之前的举止？ 如果不是易涟贺把她拉上了二楼，难不成她就站在台子上，任人打量？ 可是她知道，她在意的是易涟贺当众喊得那一声柔儿。 易涟贺见状，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收敛了所有的表情看着唐沐柔，说道，“唐姑娘，刚才是我唐突，还请姑娘见谅。” 其实唐沐柔倒不是生气，也不该怎么描述那种复杂的心情，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再提起，“恩......” 唐沐柔坐回座位，好像易涟贺不存在一般，易涟贺也不说话，用来证明他的存在。 安静的气氛显得有些尴尬，唐沐柔转而奋斗起桌上还未被消灭的甜点。 无奈，她对甜点的抵抗力几乎为负数。 时间的流逝总是不知不觉，唐沐柔也不知道她吃了多久，只是在她刚好把甜点全灭时，彭子然和韩溪桐也同时放下了笔。 画像先是由专人递送，在现场传看了一番，接着就送到了唐沐柔的面前。 在打开画的第一眼，唐沐柔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专心的盯着画卷。和先前欣赏书法作品不同，这一次，画中的主角是她。 彭子然画中的人物很美。 抛开所有的主观意见，唐沐柔给了一个很客观的评价。 每一个勾勒，每一处色泽，每一个景色，明明画的就是眼前的景色，凑在一起却有种别样的美感。 如果仔细的看，画中的那个人分明就是唐沐柔，可是配上背景，身旁的栅栏与茶点，与远方的青山戴泽，身上的布料似乎显得无关紧要，反而是为这副画面添加了一抹别样的风采。 今有美人名沐柔，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再加上彭子然与唐沐柔之间不可忽略的距离，彭子然原本梦幻的画卷，又生生多了几分朦胧美。 连唐沐柔都不禁在心底为彭子然叫好。 沉静在彭子然的画里久了，再看看周围的环境，总是忍不住与画面里的场景做个对比。 “要是谁天天看的他的画，审美都要被他养刁了......”唐沐柔暗暗吐槽，小声的说道，“难不成彭子然是个颜控？” “怎么了？”易涟贺从小厮手里接过彭子然的画，随意的让它保持着摊开的状态被摆在桌上，丝毫不在意这幅画的价值。 “画圣”的高作，不说一画千金，每天排着队想要得到彭子然真迹的人大有人在。可是在易涟贺眼中，似乎与一张废纸并没有什么区别。 “没事。”唐沐柔尴尬的笑了两声，“他画的不错。” “画中的人好看，那也是因为真人貌美如花。”易涟贺视线落在唐沐柔的身上，缓缓的说道。 “咳咳——”比唐沐柔先一步反应过来并且表示惊讶的，竟然是宁祈。 宁祈瞪大了眼睛看着易涟贺，一脸震惊不是装出来的，一双上下转悠的眼珠，像是在说：现在坐在他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他的主人吗？ “自从少爷认识了唐姑娘以后，就跟中邪了似的。”被易涟贺瞪了一眼，宁祈低下了头，小声嘟囔了两句，语气中的抱怨不难听出。 宁祈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足够让唐沐柔听见。 唐沐柔的身体微微向前移动了些，像是在躲避着什么，留给易涟贺的只是一个侧影。 不过唐沐柔红红的耳朵还是落入了易涟贺的视线中。 唐沐柔也不理会身旁传来的低低的笑声，耳朵上持续上升的温度让她不知道怎么面对易涟贺。 唐沐柔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韩溪桐的画吸引住。 彭子然的画很梦，相比之下，韩溪桐的画，除了“真”，似乎找不到其他更好的形容词来形容。 韩溪桐笔下的人也很美。 尤其是画中人的那一双杏目。 眼眸中流转着夺目的光华，像是有种把周围的一切都吸进去的魔力，灵动的双眼令人挪不开视线。 ——“我动你静，我浊你清。 于是，春与秋，喜与愁，桃花与美酒，辽野与江流。 万事万物都生在你的眸。” 除了易涟贺，在场的人哪个没有看的痴呆。 除此之外，画中人的眉目眼角，的的确确与唐沐柔生的一般无二，俨然一副纪实画卷。 或许韩溪桐的视力的确有这么好？细微到真是连栏杆上的雕花都可以画出？ “姑娘，我家夫子说这一句的主角是您，所以这一句的裁判也理应由您来担任。”说话的正是上一局比赛里，那个让易涟贺决定胜负的书童。 至于他口中的夫子，唐沐柔后来才了解到，那人担任了二十年太学的院长，也是四十年前的新科状元。 不过听书童的语气，这位林夫子似乎认识易涟贺？ 唐沐柔再次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不知道为什么，一遇到易涟贺的事情，她就禁不住做出各种胡乱的猜测。 不过眼下，比赛的胜负还未定。 “这......”唐沐柔拿起那副被易涟贺嫌弃丢开的画作，一手拿着一幅画，来回的看来好几遍，分明是同样的内容，却硬生生被他们画出了两种难以评判的风格。 “不如你来替我选吧。”唐沐柔终于肯直视易涟贺，有些纠结的问道。 第23章 入侵者 等到已经问出，唐沐柔又有些后悔。 “既然是妹妹的要求，我这个做哥哥的，哪有不答应的道理。”易涟贺从唐沐柔手里拿过两幅画，一先一后的丢在桌子上。 易涟贺慵懒的指了指摆在上面的那副画，“就它吧。” 现场有一瞬间的安静。 还是唐沐柔先问了出来，“你就这么随意？随意选择了在上面的那一幅画？” 易涟贺撑着手，歪着头看着唐沐柔，浅笑。 有那么一刹那，唐沐柔觉得她面前坐着一头黑色的狐狸，正在摇着蓬松的大尾巴，不怀好意的盯着她。 “当然不是。”易涟贺答道。 唐沐柔等了半天，也没有等来易涟贺的下文，狐疑的瞥了易涟贺一眼。 易涟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在唐沐柔的注视下缓缓开口，“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就告诉你。” 一楼的院子里喧哗声越来越大，百姓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这场比赛的结果。 画卷送来给唐沐柔审核，已经有一段不短的时间了。 该是时候给个最终的结果了，可是她要对彭子然怎么说？ 难道告诉彭子然：不好意思，因为你的画被韩溪桐的画压在了下面，所以这场比试，胜利的是韩溪桐？ 不说彭子然那般心高气傲的人能否接受，这个理由她自己都接受不了。 只有一个办法了，唐沐柔把视线转移到易涟贺身上。 “哥——哥——”唐沐柔在第一个字后面停顿了许久，一声“哥哥”里，音调百转千回。 唐沐柔也是起了逗弄的心思。既然易涟贺想跟她玩，那她也只好跟易涟贺玩玩了。 易涟贺有些发愣，嗤笑一声，不再给唐沐柔卖关子，解释道，“他们两人的画都很好，虽然在风格有些出入，但是画的内容却是相同的。还记得这场比赛的目的吗？” 易涟贺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这时候却没有人站出来回答，但是看他们了然的表情，不难知道他们心中都已经有了答案。 答案不言而喻。 “啊！我知道了。”宁祈没有其他人那般玲珑的心思，也没有明白易涟贺的暗示，而是十分兴奋的站了出来，“是画唐姑娘！” 看着宁祈那副“快来夸我”的表情，已经溜到嘴边的话又被易涟贺咽了下去。 “所以......”易涟贺不紧不慢的起身，站到了桌子边，手指像是随意的摆在了桌子上，视线却看向了远方。 唐沐柔尴尬的转过身，抹了抹嘴角。 顺着易涟贺手指的方向，在韩溪桐的画上，画中人嘴角的位置，有一个红色的斑点。 ——实际上，那是山楂糕的碎屑。 既然比赛比的是画唐沐柔，而韩溪桐画的才是被当做画本的唐沐柔，毫无争议的，这场比赛是韩溪桐胜利。 三局两胜，这次的比试最终以东林书院的胜利而告终。 长安三圣象征性的向东林三圣谦虚了几句，而后脸色怪异的离开了，他们虽然输了比试，但是即使心中不忿，在百姓面前也要展现出他们的度量。 就在唐沐柔也打算离去的时候，东林三圣却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韩溪桐带着另外两人向易涟贺作揖行礼，简单的表达了他们对易涟贺和唐沐柔的感谢。令唐沐柔惊讶的却是，韩溪桐对易涟贺说话时用的是敬语，不仅如此，韩溪桐语气中难以掩饰的尊敬。 司庭轩和顾风岩也发觉了不对劲，疑惑的对视了一眼。 唐沐柔把他们的反应记在心底，对易涟贺的身份又多了几分好奇。不过在易涟贺没有主动告诉她的情况下，她也不便多问。 毕竟，他们也只是君子之交。这次别后，怕是往后都没有机会再相见了。 这般想着，唐沐柔压下心中泛起的淡淡的苦涩。 装作没有看见易涟贺挽留的眼神，唐沐柔毫不犹豫的离去，回到了唐家的院落。 和易涟贺的一场相识，就当它做成长过程中的一段回忆吧...... 不知不觉，唐沐柔已经和林仪在这处院落里生活了将近半年。 唐沐柔原本还是有些稚嫩的面容张开了些，一对柳眉杏眼，琼鼻红唇，夹面桃腮，年岁虽小，却已经出落的婷婷玉立，不难想象等唐沐柔再年长些，会是怎么的一般模样。 在这段时间，唐家人也出奇的没有派人来打扰，倒像是真的将她们遗忘了一般。在本就僻静的院落里，除了偶尔溜出府的柳儿和唐沐柔，就只有每日忙于农活的林仪了。 最初的一个月，还会有余婆子带着小厮送来一些食材，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每次送来食材相隔的时间越来越长，送来的东西也越来越少。 “姨娘，余婆子方才送来了一些食物，我把它们放厨房了。”柳儿冲着院子里的林仪喊道，也没等林仪的回答，就进了厨房。 经过这段时间的共同生活，柳儿的等级观念已经不再如同先前那般强烈、顽固了。本该养尊处优的夫人和小姐，竟然和她一起干起了粗活，柳儿一开始还不能完全接受，总是把所有的活儿抢着干。 渐渐地，柳儿的观念也发生了一些改变。 林仪将柳儿视如己出，唐沐柔对待柳儿也如同亲姐妹一般，她们三人在一起吃饭时的场景，倒像极了真正的一家人。 唐沐柔慢慢的从井中捞起水桶，也许是力气不够的缘故，木桶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洒出一些井水，习以为常的擦了擦额头的汗，问道，“柳儿，这次他们送来了什么？” “小姐，”柳儿苦笑，在即将进门时还是停下了脚步，直面唐沐柔，回到道，“这次送来的只有一些大米......按照我们的食量，够吃半个月的。” 柳儿的言下之意，这次竟然是连蔬菜都没有送来。 倒是比之前更加过分。 林仪正在砍柴的动作也顿了顿。她也不能确定，这是下人们中饱私囊了，还是出自别人的授意。 唐沐柔点了点头，转而进了房间。 林仪以为唐沐柔是要休息，和柳儿一般默契的没有前去打扰。 一进入房间，唐沐柔几句钻进了空间之中。 熟练的穿过田间的小径，道路左边本来一望无尽的水田里，远远的就能闻到特属于水稻的清香，大片大片的稻茬静静地躺在大地的河床上做梦，齐刷刷的稻梗直挺挺地站立，向看不到尽头的前方不停的延伸。 偶尔会有一阵清风拂过，迷映在飘影下的风，吹拂着翠绿的稻田，绿浪漪涟。 道路的右边，远远望去，麦苗长得密集齐整，好像川裁刀削平的毛茸茸的绿色地毯铺资开来。浅棕色的田梗经纬交织.就好像绿毯中的彩纹，美观大方。燥热的风一过，一道道麦浪席卷而来。 虽然林仪和柳儿一直以为，她们是靠着菜园里那一块田地，还有唐家间歇性送来的粮食，才得以存活至今。 但是只有唐沐柔知道，菜园里的植物生长缓慢，而且存活率极低，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原因。 单单靠那些食材，她们怕是早就饿死在这里了。 或许唐家的人都不会发现？唐沐柔不禁恶寒的想。 或许得益于空间里特殊的土壤，生长在空间里的粮食都长得很好，各个颗粒饱满，但是唐沐柔没有办法向林仪解释这些食物的来源。 所以她每次都只能趁柳儿和林仪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从空间里拿些食物出来，好在这件事情还没有被发现。 唐沐柔只是看了一会儿，随即继续向前走着，期间路过了一些菜地，里面种植的大多都是适合秋冬季节、喜欢冷凉的蔬菜，像根茎类蔬菜比如萝卜、洋葱，像甘蓝类植物比如甘蓝、花菜，像豆类蔬菜比如甜豌豆、蚕豆，还有绿叶菜类蔬菜，比如菠菜、芹菜、白菜等。 唐沐柔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长安的冬季虽然说来的晚些，但是一般的蔬菜还是抵不过一月的冷风和寒气。不仅仅是她们在菜园的小小菜地，现在这个季节种植的蔬菜，大都以上述类型为主。 唐沐柔的确可以，并且她也种植了少部分的春、夏之际的蔬菜，但是都没有办法正大光明的拿出空间。 表面上看起来，唐家的人久未涉足她们的院落，但是谁能保证唐肃楷或者其他人没有派人暗中监视？ 唐沐柔不敢冒这个险。 这次她进空间的目的，也是打算拿出一些食物补给，毕竟这具身体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林仪倒是在后院专门开辟了一块地区用来养鸡，最开始的那只自然不可能是余婆子送来的，而是唐沐柔上街买来的。 那时的林仪，想为唐沐柔补补身体，每天吃素不利于唐沐柔的正常发育。林仪都已经做好了去求余婆子的打算，最后是唐沐柔把林仪拦下。 那次的采购花费不少钱，林仪本就没有多少积蓄，这下更是花个精光。 夜里，唐沐柔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如法入睡。 周围静悄悄的。动物们也不出来玩闹，怕是都缩在了自己的暖窝，准备舒适的度过这个冬天。 唐沐柔又翻滚了两圈。 平日里，她也会帮衬着林仪做一些农活和家务，一般情况下她都是倒头就睡，今天却不知道怎的，心头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烦躁无比。 在翻滚了十余次后，唐沐柔终于认命的起身，走到桌边，打算喝杯水平复一下心情。 “快点——” 唐沐柔突然一愣，还端着茶壶的右手，维持着放在半空中的姿势。 第24章 意外之喜 方才那一声分明是从院子里传来。 唐沐柔愣在那里，这会儿除了呼啸的风声，其他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难道是我听错了？”唐沐柔没有出声，心中暗自问道。 唐沐柔小心翼翼的把茶壶放在了桌面上，生怕发出了一丝声响。 她没有挪动脚步，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等待着。 也许是周围过于静谧，本来不起眼的声响，如果竖起耳朵细细听来，竟然听得分外清楚。 “快点动手，小姐还在等着我们回去复命呢。”这次声音这次清楚的传入了唐沐柔的耳朵。 动手？小姐？ 唐沐柔也顾不上是不是会打草惊蛇，快步走到门口推开了房门，寻声来到了菜园，同时大声的喊了一声，“什么人？” 唐沐柔是希望叫醒林仪和柳儿的，如果真的有危险，她还可以拖一拖，留给她们逃跑的机会。 今夜月光清辉，清冷的月光洒在菜园里。 凭借着月光，唐沐柔依稀能看见三四个黑衣打扮的人，只是他们的脸都被黑布遮住，加上黑夜中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 “走。”虽然看不清楚，但是唐沐柔分辨得出，又是刚刚说话的那个声音。 得到命令，那些黑衣人向着一个方向跑走，唐沐柔向前跑了两步便停了下来，以她的速度不说很难追的上那些人，就算追上了，以她的力量也没有办法将那些粗壮的黑衣人制服。 “小姐，怎么了？”柳儿穿着底衣缓缓走了出来，边走还边打着哈欠。 既然那些人已经离去，今夜应该不会再发生什么事情了。唐沐柔朝着最好的方向想着。 “没事，可能是我看错了。”唐沐柔转身上前一步，挡住了柳儿的视线，“柳儿，走吧，回去睡觉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柳儿“恩”了一声，回房休息去了。 唐沐柔跟上柳儿的步伐也准备离去，突然回头看了一下。 菜园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经？唐沐柔心生疑惑。 等唐沐柔再想看的更清楚些，却发现黑暗已经将整个菜园笼罩，什么也看不见，身后已经与夜色融为一体。 月亮躲在了深深的云层后面。 唐沐柔不得不放弃，回到房间以后渐渐睡去...... 第二天，她是在柳儿的一声尖叫中被惊醒的。 这个声音，是从菜园的方向传来，唐沐柔以极速冲到了菜园，问道，“柳儿，怎么了？” 柳儿动作僵硬的指了指菜地。 唐沐柔顺着柳儿指的方向看去，不禁愣在原地。同样愣在一旁的还有林仪。 昨晚的对话突然涌入脑海。 ——快点。 ——快点动手，小姐还在等着我们回去复命呢。 原来，他们说的“动手”，说的是这件事情。 一月的冷风呼呼的刮过脸庞，如同锋利的尖刀，一点一点的刺入皮肤。 原本的菜地，虽然蔬菜大多数的时候，也是无精打采的垂着头，没有空间里那副生机盎然的画面。 但是闲暇间的施肥浇水、锄草除虫、架芉引绳，从除去了原本的花朵，再到松土种植，哪一个环节不是她们的心血？ 而此时，剩下的只有被连根拔起的蔬菜，要么已经被人踩烂，要么被丢在远处，土壤更是一片狼藉。褐黄的土壤被不规则的翻开，露出地面深处的斑驳，地表的浅褐色和低下深黑的，交叉相间，分外惹眼。 这就是她们的心血，她们自力更生依靠的菜园。 ——仅仅是一块已经不能称之为土地的地方。 或许应该庆幸的是，唐沐柔昨晚出现的及时，还有一半的土地没有被掀开。 只是土地上的蔬菜没有逃过被踩踏的命运。 唐沐柔眼疾手快的扶住了身形摇晃的林仪。 “娘......”唐沐柔试探性的喊了林仪一声。 唐沐柔虽然也有种被打击的晕眩感，但是很快就恢复了过来。毕竟毁坏的只是这个菜园，只要空间还在，希望就还在。 倒是林仪......她花费了那么多的心血在这片土地上...... “柔儿......”林仪在抑制她的哽咽，“这......” 唐沐柔把昨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林仪。 可能是林仪平日里工作比较劳累，唐沐柔昨晚的那一声叫喊，只有柳儿注意到了。 “柳儿，你先把娘扶到房间里去休息休息。”唐沐柔看了眼土壤，然后对柳儿说道。 柳儿从唐沐柔手中接过林仪，反问道，“小姐，那你呢？” “你们先去休息吧，我就在这里看看。”唐沐柔向前走了两步，像是发现了什么。 柳儿不在询问，而林仪此时收到打击，一时间无法做出回应，也就由得柳儿搀扶着她走了。 唐沐柔走到被掀起的土壤旁，俯身蹲下，捡起只剩下半截的菜茎，用手轻轻的除去了上面的泥土。 对于这些菜，她并不是没有心疼的。 现在想来，昨晚黑衣人话语中提到了一个词。 ——小姐。 是哪家的小姐？毫无疑问，自然是唐家的。 是哪位小姐？唐倾颜还是唐筱悠？唐沐柔没有把握。 那些住在住宅里的小姐们的心思，唐沐柔看不懂。 唐沐柔自然的垂着头，眼睛里倒映着土壤的景象，但是目光中却没有焦距，但是，莫名的，唐筱悠的面容就这么直直的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还记得有一次，唐筱悠想要当着她的面毁了这片土地，即使最后没有成功。 那么这次，会是巧合吗？ 唐沐柔突然“咦——”了一声。 她之前给土壤松土的时候，并没有挖到很深，如果不是这次土地别人给掀开了，恐怕她一辈子都不会意识到土地表层和深处的颜色差异实在是太大了，这已经超过了正常的范围。 土地的表面是正常的浅褐色，这样的土壤虽然比不上她空间里的土地。 一般的土壤怎么可以和优质黑垆土相提并论？但是这种土壤种植一般的蔬菜是不成问题的。 唐沐柔注意到土壤的问题，关键在于这些地下深处的土——那一块块深黑色的、失了生机的土壤。 而且不仔细的看根本发现不了，在深处的土壤里，有一些很细小的白色颗粒。 前世的她无意间在书本上看到过，土壤如果被喷洒过某种激素，会呈现的结果和面前的惨况一般无二！虽然不知道在这个世界称作什么，但是在她的知识储备里，这种急速叫做青鲜素。 这种物质，实际上对土壤并没有伤害，但是它却能够明显的抑制植物的生长，也可以提高植物的抗寒能力。 唐沐柔联想到，这处菜地原本是唐肃楷的花园，而这种物质极有可能是唐肃楷派人洒下的！ 也许这就是她们的蔬菜存活率不高的原因？ 心脏以不正常的速度跳动着，似乎都要从嗓子口跳出...... 唐沐柔稳了稳心神，不论这次的幕后主使是谁，能有这样的意外之喜，也算是间接地帮了她们一个大忙...... 唐沐柔的嘴角慢慢扬起。 她会找出这个人。不过在此之前，更重要的事情是如何和林仪解释，蔬菜存活率低的原因倒是很好办。 棘手的问题在于，她该如何告诉林仪，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知识的？ 想到此处，唐沐柔原本的好心情一扫而空。 唐沐柔纠结了很久。想来想去，最终还是回到了原点，她既不愿意欺骗林仪，又没有什么好的借口。 “算了算了。”唐沐柔起身，朝着林仪的屋子走去，“走一步看一步吧。” 比起那些无关紧要的纠结，首先安抚林仪的情绪，然后合力重建菜地，才是有价值的事情。 “不过另一半菜地也不能留了啊......”唐沐柔有些惋惜的说道。 ...... 唐沐柔坐在石头上歇息，经过了她和柳儿的努力，剩下的一般菜地也被他们翻开。 思绪渐渐飘远，不仅想到了昨天。 当她把土地的事情告诉林仪以后，本以为会遇到林仪的反问，虽然她还没有准备好答案。 但是出乎唐沐柔意料的是，林仪竟然没有问唐沐柔她是怎么知道的，而是问破解之法。 唐沐柔虽然诧异，但还是把她知道的都告诉了林仪。 说来方法也简单，就是让被撒过药的土地完全暴露在空气中，一段时间以后药性自然而然的就被破解了。 这才有唐沐柔坐在石头上休息的一幕。 林仪昨天受刺激过度，唐沐柔说什么也不让她下地来干活。唐沐柔的态度十分的强硬，林仪也就没有再坚持。 经过了一个早上的努力，所有的土地都被掀了开来。 “柳儿，好了，你也来歇会儿吧。”唐沐柔对着还在忙活的柳儿说道。 柳儿放下锄具，也学着唐沐柔的姿势坐着。两人一句一句的随意聊着。 重新种植这片菜地，花费了几天的时间。 虽然不愿承认，但是深冬已经侵入长安...... 唐沐柔盘点物资时就发现了，余婆子并没有给她们任何能够御寒的衣物。之前还是初冬，忍一忍也就过了，而现在...... 即便是她，也有些抵不住来自冬天的寒意，更何况是林仪？ 而且算算日子，也该过年了...... 第25章 楚地绝技 “小姐，余婆子今天来了呢。”柳儿直接向菜地走去，自从菜地翻新以后，唐沐柔十有八九都是带着那里的。 唐沐柔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看都没看柳儿一眼，“她是来送粮食的吧。” “恩......”柳儿咬了咬下嘴唇，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可是余婆子说，要我们自己去主宅那边领过冬的物资......” 柳儿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唐沐柔。 唐沐柔手上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但是立刻又恢复了正常，冷冷的说道，“是么？” 已入深冬，她们还穿着单薄的衣物在外农作。一双手早已冻得通红，但是为了生存，没有什么是不能忍耐的。她并不是吃不得苦的人。 只是可怜了林仪。 她的年纪也不小了，却每日忙于农活不得脱身，再加上多了个腰疼的毛病，更是苦了她了。 柳儿一直关注着唐沐柔的反应，生怕她会不高兴。在柳儿的印象中，唐沐柔似乎对唐家主宅的人不怎么客气，每次余婆子过来的时候，唐沐柔都没有给过她什么好脸色。 柳儿焦灼等了半天，等来的只是唐沐柔淡淡的一句“什么时候去？” “啊？”柳儿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改口说道，“我今天下午就去，余婆子晚些时候会过来带路。” “我跟你一起去。”唐沐柔突然对柳儿说道。 确定了唐沐柔的意思，柳儿把手在胸口摆了摆，“不不不，小姐，我自己去就好了。” “柳儿，我跟你一起去。”唐沐柔一再坚持。 对于这件事情，唐沐柔还是觉得奇怪，往日里都是余婆子自己来送，即使东西多的时候，也会跟着几个小厮。这次怕是有什么猫腻？ 唐沐柔还是不放心柳儿一个人前去。 柳儿也拗不过唐沐柔，午饭过后，唐沐柔向林仪支会了一声，林仪倒是没有想太多，只是叮嘱唐沐柔不要和唐家人再起冲突。 唐沐柔浅笑着答应了。她是不会主动去挑起事端的，只要事情不来找她。 才收拾完碗筷，余婆子就一个人来了。 临走时余婆子怪异的看了一眼唐沐柔，问道，“你也要去？” 唐沐柔坦荡的回望余婆子，“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余婆子转过头，讥讽的说道，“没，老身只是没想到有这个荣幸，可以带着千金大小姐做一回苦力。” 唐沐柔也没有生气，谈谈的向前走着，等超过余婆子的时候，唐沐柔才转身，微笑着看了看在她身后的余婆子，“余婆子怎么走的这么慢，是不是腿脚不听使唤了？要不要我给你治治？” “哼。”余婆子也不再跟唐沐柔争辩，快步赶上了唐沐柔的步伐，在经过唐沐柔身侧是还特意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而后加快了步伐，像是要证明什么似得，把唐沐柔和柳儿甩在身后，也不管她们是不是跟了上来。 唐沐柔带着柳儿，满满的在后面跟着。这条路她已经走过了许多次，即使没有余婆子，她也可以轻松的找到主宅。 只是余婆子走了一段路，在发觉唐沐柔没有跟上来时候，还是放慢了脚步，而在察觉到唐沐柔跟上来了以后，余婆子又开始了她的快走。 就这般走走停停，终于到了唐家主宅。 唐沐柔不禁多看了两眼，这片土地她已经有差不多半年的时光没有踏足，却和当年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在这光鲜亮丽的背后，还不知道有多少腐朽和黑暗。 “再看，再看，你也住不进来。”余婆子突然出声，打断了唐沐柔的思绪。 唐沐柔缓缓勾起唇角，微微昂起了下巴，以俯视的姿势盯着余婆子，“余婆子你最近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些上火，想唠嗑却找不到人呢？” 唐沐柔是在嫌弃余婆子话太多。 余婆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动了动嘴，转个身就走了，走的时候嘴里还在小声念叨着，“呸！待会儿看你还笑得出来不。” 余婆子大概也没有想到，她虽然是自言自语，却还是被身后的唐沐柔听见了。 “她们果然有什么阴谋。”唐沐柔在心中盘算，不由得加强了几分警惕。 在偌大的唐府中转悠了许久，唐沐柔和柳儿还跟在余婆子身后走着。比不得余婆子身上的穿花夹袄，唐沐柔和柳儿都仅仅裹了一层单衣。 一月的冷风没那么温柔，一刀一刀的割在脸上，衣袖下的手早已冻得通红，唐沐柔把手放在嘴边哈了两口气，白色的雾渐渐消失在风里。 唐沐柔突然停下来脚步，“余婆子，还没到吗？” 柳儿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还是跟着唐沐柔一起停了下来。已经走了一段不小的路程，平日里很少需要走这么久的路，脚上隐隐传来痛感。 余婆子慢慢的转过身，不屑的说到，“三小姐急什么？唐府住宅可比不得你们住的小院子，才两步就走到头了。” 说着，余婆子也学着唐沐柔之前的模样，昂起了下巴，只是余婆子本就比唐沐柔矮了一个头，她抬起头不仅不能俯视唐沐柔，反而像是在仰视她，只是余婆子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否则她不会继续骄傲的往下说道，“这才是府邸该有的规模。” 唐沐柔默默的接受余婆子“俯视”的目光，指了指手边的一处栏杆，“那为什么这个回廊我们已经走了三次？” “啊？”柳儿露出了迷惑的神情，她似乎丝毫没有发觉。 “我算是体验了一次唐家主宅的‘规模’了......”唐沐柔露出了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余婆子的脸彻底的由青转白。 “余婆子是不是楚人啊？”唐沐柔哈着手，试图温暖已经冻僵了的手指，一脸天真的问着。 “楚人？老身是土生土长的长安人，三小姐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余婆子不解的说道，“楚人又是什么？” “是啊小姐，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楚人呢。”柳儿一脸认真地看着唐沐柔，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难道这里没有楚地？”唐沐柔在心中腹诽道，不过还是露出了一个天真的微笑看，“我曾听闻九州之外有一方土地，名叫楚地，而住在上面的人，不就叫楚人吗？” 唐沐柔说完，余婆子的表情更加不屑了，“三小姐整日里不学习女戒、女工，却天天看着这些闲书，真是......” “余婆子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唐沐柔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余婆子的脸上，像是想要欣赏她的每一个表情。 唐沐柔接着开口说道，“我还听说，这楚地有一种绝技，名叫变脸。我看余婆子将‘变脸’这一绝技表演的炉火纯青，还以为余婆子就是那传说中的楚人呢......” 看唐沐柔的表情，像是有些遗憾。 余婆子的脸又由青转白。 看着余婆子变来变去的脸色，这会儿柳儿才明白唐沐柔的言下之意，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余婆子算是明白了唐沐柔的意思，对着唐沐柔她还不敢发作，而现在连柳儿都在笑话她，余婆子终于爆发了，面目狰狞，扬起右手就要落在柳儿的脸上，“你这小蹄子，也敢笑我？” 突如其来的阴影，吓得柳儿赶紧闭上了眼。 只是意料之中的疼痛迟迟没有落下来，柳儿这才一点一点的把眼睛睁开。 只见唐沐柔青的泛白的瘦弱的手，此时此刻正缠在余婆子的右手手腕上。 “余婆子莫不是要当着我们的面打人？”唐沐柔收起了笑容，用着没有温度的声音说道。 唐沐柔不再是那副柔弱的模样，周身也开始散发着冷气，似乎是比外界的温度还低了几分。 余婆子不自觉的收回了手，“三小姐说笑了，老身只是活动活动筋骨。” “余婆子活动完了，还是赶紧带我们去领了物资的好，免得......”唐沐柔的声音听不出起伏。 现下余婆子是不敢再在唐沐柔面前耍什么花招了，只用了一柱香的时间，余婆子带着她们到了一处紧闭的房门前。 “就是这里？”唐沐柔从刚刚开始，就是这般面无表情的模样，就连跟她一齐生活了一段时间的柳儿，也觉得这样的唐沐柔又几分陌生。 “还请三小姐在这里候着。”余婆子有些阴阳怪气的说着，“容老身先进去通报一声。” 还不等唐沐柔回答，余婆子已经打开了眼前的门，并且“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唐沐柔和柳儿站在门口，却迟迟不见余婆子把门打开。 门外的风好像又大了几分。 唐沐柔的脸色也白了几分。 算起来，她们在一月的寒风中已经站了许久，而唐沐柔身上又什么能够御寒的衣物。 “小姐，你没事吧？”柳儿已经从担忧变成了焦急，泪水都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唐沐柔慢慢的把手抬了起来放到嘴边，轻轻的哈着气，轻轻的摇了摇头，“我没事。” 唐沐柔搓了搓手指，却发现手指已经僵硬到无法动弹。 柳儿在一旁看的干着急，早知道会这样，她说什么也不会让唐沐柔陪她一起来了。 余婆子还是没有出来，倒是有两个正在交谈的丫鬟从唐沐柔的身边走去。 像是看不见唐沐柔这个人一样。 唐沐柔本来也不在意，也当做看不见她们。 直到她们走远了些，唐沐柔突然听见她们说着什么“林仪”、“不在”、“陷阱”之类的词语，唐沐柔的神经突然紧绷。 难道是林仪有危险？ 确实是，她和柳儿都出来了，院子里只有林仪一个人...... 唐沐柔不敢再往下想，她打算找那两个人问个清楚。 只是唐沐柔再仔细向前方看去，却再也不见那两人的踪影...... 第二十六章 是顺利还是阴谋 “柳儿，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唐沐柔纠结在三，还是决定追上那两个人，毕竟是和林仪有关的事情，她不想大意。 “好的，小姐。”柳儿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唐沐柔赶紧追了上去，可是追到了转角，却什么人都没有看到。 难道是她看错了？ 不，不会的。 唐沐柔低下头想着，抬起头，突然两个身影出现在面前。 这不正是她跟丢了的人吗？ 唐沐柔赶紧跟了上去。可是又绕着走廊走了两圈，眼前的人又不见了！ 唐沐柔在附近的走廊里转了好几圈，除了长长的走廊，其他的什么都没有看见，又有些担心找不到回去的路，唐沐柔干脆停了下来。 站在原地，用右手拖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唐沐柔肯定，她方才肯定没有听错，那两个人说的分明就是林仪。 但是眼下找不到人，她也没有证据，唐沐柔只得按照原路返回。 唐沐柔刚到房门，就碰着柳儿从屋内走出来。 “小姐，我刚刚跟余婆子一起，把东西都拿出来了呢。”柳儿露出灿烂的笑容，向唐沐柔展示着她手里两大包衣物，开心的说道，“小姐，这下子我们可以好好的过这个冬天了。” “这么快就收拾好了？怎么她一离开，余婆子就和柳儿进去了？”唐沐柔在心里问自己，再加上刚刚那两个不见的丫鬟，唐沐柔不禁有些疑惑，又有些担心，还是在心底说着，“事情如果真的这么顺利就好了。” 不过余婆子还在一旁，唐沐柔不想让余婆子看到她的反应，收敛了表情，对柳儿说道，“恩，柳儿，我们回去吧。” “三小姐，这，府里还有些事情等着老身去处理......”余婆子似乎很为难的样子。 唐沐柔也不想多费脑筋去猜测，余婆子说的是真话还是谎言，见不到余婆子她也乐得轻松，“不用麻烦余婆子了，我们晓得路的。” 唐沐柔转身离开，没有看到余婆子脸上得意的笑容。 唐沐柔和柳儿带着两个大包袱回到了院落。林仪看着这鼓的膨胀的包袱，也是笑得合不拢嘴。 “姨娘，这些说是拿给我们过冬的呢。”柳儿这一路都是笑着，唐沐柔倒也没见柳儿什么时候这么开心过。 林仪这段时间虽然极力克制，但还是愁眉苦脸的时候多，如今听柳儿这么一说，也是笑的合不拢嘴，“好！好！” 林仪接过包袱，一边往屋内走，一边跟柳儿和唐沐柔说道，“我们可以安心度过这个冬天了。赶紧回屋，外面天冷。进去以后再看看有什么吧......” 林仪剩下的话消失在风里。 “柔儿，快进来啊。”林仪对还在门外的唐沐柔招了招手。 唐沐柔最后一个进了门，“娘，我关门呢。” 只是在门合上了一半的时候，唐沐柔的动作停了下来，像是被定住了般一动也不动。 林仪见唐沐柔迟迟没有过来，又问了一遍，说道，“柔儿，你怎么还站在那里呢？门口冷。” 唐沐柔“砰”的一声用力的把门给关上了，也在最后一丝寒气锁在了屋外。 唐沐柔绷着一张脸，慢慢的向前走着，就连林仪一直在叫“柔儿、柔儿”她都没有回复。 “小姐？”柳儿也发现了唐沐柔的不对劲，试探性的喊了一句，“小姐？” “啊？”唐沐柔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柳儿，对上柳儿担忧的目光，“怎么了？” “柔儿你才是，你怎么了？”回答唐沐柔的不是柳儿，而是林仪，“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娘啊......” 唐沐柔顿了顿，摇了摇头，“没事，我可能眼花了。” 所以她刚刚在关门的时候，才会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在院子外转悠。那人一看到唐沐柔的时间就赶紧躲了起来。唐沐柔停在那里，就是为了把他找出来，可惜这个时候林仪喊了她一声。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如果之前只是怀疑，那么唐沐柔现在就是肯定了。只是这些事情她暂时还不想告诉林仪，不想让林仪再为了这些不确定的事情过多的操心。 “你呀！”林仪走进，在唐沐柔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宠溺的说着，“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不是啦，娘——”唐沐柔向林仪撒了个娇，躲开了林仪的视线，“我们还是赶紧看看刚刚拿回来的东西吧。” 打开其中一个包袱，里面塞了一些衣物，虽然看着不像是全新的，但是入手的手感比她们身上的粗布麻衣要好了很多。 唐沐柔随手拿起了一件，在空中展开。 “呀！”柳儿突然惊呼的喊了一声，手指着唐沐柔手中的袄裙。 “柳儿，这衣服有什么不对劲的？”唐沐柔赶紧把衣服放在了桌子上，也不让林仪靠近。 “不，不是。”柳儿羞涩的摇了摇头，“是，是我看过五小姐穿这件衣服。”柳儿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慢慢的低了下去。 唐沐柔一声不吭，死死的盯着那件衣服。 倒是林仪大方的把衣服拿了起来，在身前比了比，“其实看着还是满新的，一点也不想穿过的样子，是不是余婆子她们这次拿错了啊？” 唐沐柔没有立刻回答林仪的话，而是拿起了下一件衣服，在空中摊开。 这一次，不用柳儿说，就连极少出门见人的林仪，都认出来了这是二夫人的衣服。唐沐柔的脸又绷紧了几分。 “其实我穿着也蛮好看的，是吧，柔儿？”林仪从唐沐柔手里拿过这件衣服，比划了记下，问道。 唐沐柔张了张嘴，还没发出声音时，林仪的声音又在她的耳畔响起。 “刚才那一件太花哨了，适合你和柳儿这般年纪的，娘已经老了，只能穿这种朴素一些的了......”林仪遗憾的自言自语说着。 但是她的视线从来没有离开过唐沐柔。 唐沐柔给林仪回了一个笑脸，“娘，你一点都不老，你看看，走出去就跟二八少女一样呢。”说着，唐沐柔还转头看着柳儿，问道，“是吧，柳儿？” 柳儿连忙点了点头，“是啊，姨娘看着一点都不老，不，叫您姨娘才是把您叫老了呢......” “你们这两个小鬼头......连柔儿都这么大了......”林仪虽然这么说着，但是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没有褪去的迹象，“就知道哄我开心。” “天地可鉴，我哪里敢骗娘......”唐沐柔眉角的郁郁之色终于化开。 林仪也松了一口气，放下身上那件衣服，继续翻着包袱，“好了好了，接着看看还有什么吧。” 翻了半天，两个包袱里有些能够御寒的棉衣，虽然也不是很厚，但是比起她们身上穿的单衣，已经是优待了。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包袱里的都是其他小姐姨娘穿过的衣服。有唐沐柔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但是都不像是新衣。 林仪和柳儿倒是不怎么介意，但是唐沐柔说什么也不接受，宁愿挨冻也不愿意穿这些送来的衣服。 林仪拗不过她，只好把原本剩下的一些衣物给唐沐柔改改，还有她和柳儿之前储备的用来御寒的衣物，现在倒是可以都给唐沐柔了。 余婆子拿来的衣服，刚好可以给林仪和柳儿两个人。 林仪换上了第二件被拿出来的那件衣服，也就是二夫人经常在她们面前穿的。 不得不承认，林仪换了一身着装，整个人确实看着年轻了许多，或许是心理原因，面色似乎也红润了些。 二夫人的品味确实不差，虽然上了年纪，但是仅仅凭借一件衣服，还可以渲染出自身的风韵。也难怪唐肃楷这般喜欢她了。 屋外的风“呼——呼——”的刮着，呼啸的声音听着都有些渗人。 窗户冷不丁的北风吹开了，冷气卯足了劲儿的往室内钻。 唐沐柔冻得打了个抖索，放下了手中的针线，快步走到窗户边上。双手刚搭上窗户，还没来得及合上，那个身影有暴露在了她的面前。 正是之前她关门时遇到的那个人。 也不知道是该说他运气好还是差，既然两次都被唐沐柔给发现了。 那人也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暴露，看到唐沐柔的一瞬间转个身就跑了，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 唐沐柔也懒得去追了，反正也追不上。 回到了床边，拿起刚刚放在床上的针线，继续一针一针的来回，蹩脚的穿过手中的布料。 毫无疑问，唐沐柔在做女工。 临近年关，收到天气的影响，菜地最近也不怎么需要人去打理，唐沐柔前些天突然意识到她所有的衣物都是由林仪在缝制。 有好几次，唐沐柔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睡，月亮已经爬上了树梢，她起身走到窗户边，打开窗子本想感受感受夜里的气息，却无意间看见对面的林仪还在低着头，透过她未合上的木窗，以及屋内燃烧的微弱的烛火，唐沐柔隐约看见林仪再给她缝补衣服。 原来林仪总是在夜里做这些事情，怪不得她有时候会说眼睛愈发不好使了。 这般，唐沐柔也想要汇报林仪，这才相处了这个法子。 唐沐柔看着她手中的半成品，眼神里充满了温暖。 第27章 偷儿 这是唐沐柔准备送给林仪的新年礼物。 在这么原料匮乏的地方，虽然凭借着脑海中关于物理化学的记忆，唐沐柔确实可以这腾出一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但是终归是过于高调。 思来想去，这边是她的选择。 躺在唐沐柔手上的，是一个缝制了一半的荷包。虽然边角处还可以看见白色的丝线，，蹩脚的手工怕是会惹来不少人的嘲笑。 但是那又如何？ 这一针一线里，都饱含着对林仪的祝福和感激。 ...... “三小姐，我家夫人请你去一趟繁芳院。”一个身着粉色长裙的丫鬟面无表情的站在唐沐柔的跟前。 “你家夫人？”唐沐柔皱着眉，这个丫鬟之前似乎没有在大夫人处看到过，唐沐柔已经有了猜测，还是继续问着，“你又是谁？” “奴婢冬菱，是二夫人的侍女。”冬菱还是绷着一张脸，目不转睛的盯着唐沐柔。 “二夫人？繁芳院？”唐沐柔先是小声嘀咕了一句，冬菱的反应和注视的目光让她很不舒服，“二夫人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冬菱像是没有听到唐沐柔的话一般，视线没有挪开半分，“三小姐，我家夫人请你去一趟繁芳院。” 冬菱说话的语气和语速，一点都没有变化。 “小姐，繁芳院是二夫人和五小姐居住的院子。”柳儿在唐沐柔的身侧，小声的提醒道。 看来从这个冬菱在这里是得不到其他消息了。唐沐柔下了结论。 唐沐柔想了想，还是对冬菱说道，“麻烦你告诉二夫人，我这边还有作物要照顾，脱不开身呢。” 虽然不知道二夫人找她有什么事情，但是有一点唐沐柔可以确定，那就是二夫人找她绝对没有什么好事情。 上次的巫蛊之术，在二夫人看来，都是因为她唐筱悠才会收到那么大的“委屈”，她可不相信二夫人会这么容易的就放过了她。 “三小姐，我家夫人请你去一趟繁芳院。”冬菱的语气还是没有变化，赶在唐沐柔张口之前，冬菱继续说着，“我家夫人说，如果三小姐有事情或者生病了来不了的话，就让奴婢去请林姨娘。我家夫人和林姨娘也许久没有见了，想跟林姨娘叙叙旧。” 去你的叙旧！ 唐沐柔忍不住在心底爆了粗口。 二夫人和林仪能有什么旧可以续的，算算旧账还差不多吧！但是唐沐柔偏偏知道，她这次不得不答应了。如果让冬菱见到了林仪，如果冬菱告诉林仪二夫人邀请的人是她唐沐柔？ 以林仪的性格，林仪是一定不会让她涉险的。 既然如此......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唐沐柔坦然对上冬菱的目光。 “三小姐，请这边走。”冬菱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在她弯下腰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瞥了一眼站在原地的柳儿。 “这是三小姐的侍女吧。”虽然是问句，但是冬菱用的分明是肯定的语气。 唐沐柔停下了脚步，问道，“那又怎么了？” 冬菱漠然的盯着唐沐柔，“三小姐不如带上她一起走。” 还不等唐沐柔开口，柳儿抢在唐沐柔前面说到，“小姐，让柳儿跟你一起吧。” 柳儿只是单纯的不想让唐沐柔和冬菱再起争执。因为柳儿知道，如果她不现在答应下来的话，唐沐柔一定会坚持，再和二夫人的人起了冲突，对唐沐柔并没有好处。 既然柳儿本人答应了下来，唐沐柔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一路上，唐沐柔都在观察冬菱，可是冬菱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别说笑容了，如果不是她观察的仔细的话，大概真的会认为冬菱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如果抛开二夫人侍女这一层身份，唐沐柔对冬菱的印象还是蛮不错的。只是可惜了，跟了一个不尽人意的主子。 唐沐柔跟着冬菱从院子里出来，也不知道在走了多久，冬菱终于在一处院门口停下。 朱红的色大门上悬着一副牌匾，其上龙飞凤舞的“繁芳院”三个大字盘踞其上。 只是比起“钟晚楼”的匾额，这字体还是差得远了。 “繁芳院。”唐沐柔轻轻的念出了声，轻轻的皱了皱眉头。 “小姐。”柳儿附在唐沐柔的耳畔，用着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着，“二夫人的闺名就是叫宁芳静。” 唐沐柔了然，怪不得大夫人住的院子叫锦程院呢，柳儿似乎和她说过，大夫人的闺名是程薇婷。 唐沐柔撇了撇嘴，“这些院子的名字都是谁取的......真是......”取名字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就知道随便拿两个字凑在一起。 不过剩下的话唐沐柔没有说出口。 “唐府里所有的院落名称，都是老爷取的。”冬菱冷不丁的开口说道，也不等唐沐柔的回答，冬菱推开了侧门，在一半的身体跨进了大门以后，转过头看着唐沐柔，说道，“三小姐，我们已经到了夫人的院子里，还请你们稍微快一点，我家夫人还在大厅里等着你们。” 唐沐柔也不再多做评价，跟上了冬菱的步伐。 就算二夫人真的有什么阴谋，她都已经到了繁芳院的门口，难不成还能现在反悔不成？ 倒不如坦然些，总是要面对的。 ...... 大厅之上。 二夫人坐在正对门口的主位上，身后右侧站着一个绿色纱裙的丫鬟。 “冬菱，回来了？”二夫人慢慢的开口，温柔的看着冬菱。 冬菱听见了二夫人的问题，没有回答，而是点了点头，也就不管唐沐柔和柳儿了，径直的朝着二夫人走去，站在了二夫人身后左侧的位置。 二夫人一看见唐沐柔，方才的温柔立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因为怒意而狰狞的面容，皱纹在她的眉角爬着，二夫人恶狠狠的瞪着唐沐柔，说话的声音也高了许多，“还不给我跪下！” 柳儿倒是立刻就跪了下来。她本就是丫鬟，给二夫人下跪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但是唐沐柔岂是那般妥协的人？ 柳儿担忧的看了一眼唐沐柔。 唐沐柔依旧站的笔直，挺直的腰杆无声的诉说着她对二夫人的抗议。 “天地君亲师。”唐沐柔突然说了在二夫人听来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唐沐柔也不打算为难二夫人，接着往下说道，“让我跪天跪地，跪我的母亲，可以。但是，你是我的什么人？你又凭什么让我跪你？” “你！”二夫人大概没有想到唐沐柔会这么不配合，“我是你的长辈！” 唐沐柔慢慢的勾起微笑，“我早就说过，我不是唐家人，那么你有算我哪门子的长辈？” 二夫人也不理会唐沐柔，对身后的绿色纱裙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丫鬟拍了拍手，只是一瞬间，四个粗壮的大汉立刻出现在了唐沐柔的身后。 “还不快动手？”二夫人对那四个大汉说道。 唐沐柔立刻被架了起来。 柳儿也被大汉禁锢着，她想要帮唐沐柔，无奈她自己都动弹不得。 以为这样就能让她屈服？ 唐沐柔冷笑一声，那也太小看她的吧。 使出全身的力气挪动着身体，想要甩开死死的扣在肩胛骨的那两只手。 但是他们就像粘在身上似得，怎么弄也弄不掉，反而因为过度的挣扎，肩膀上已经隐隐传来痛楚。 还有小腿和膝盖后面，一阵又一阵的痛感如同浪潮一般，一波一波的袭来。 眼前有些发黑，唐沐柔用指甲死死的掐着手指，哪怕是跪着，也要保持着背部的挺直，她绝对不会向二夫人低头~ 二夫人得意的看着被“跪着”的唐沐柔，一连串的笑声慢慢溢出，“早就猜到了你不会这么老实，所以我提前做了些准备。你说你，刚刚要是有这么听话该有多好，也能少吃些苦头不是？不过现在也不晚，等会儿......” 二夫人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下去。 既然挣脱不了身上的桎梏，唐沐柔干脆偏过头，看都不看二夫人一眼，至于二夫人刚刚说的那么一堆废话，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唐沐柔这副无所谓的模样更加刺激了二夫人，二夫人的尖锐的声音响起，“唐沐柔，你认罪吗？” 认罪？这场的又是哪一出？ 唐沐柔抿着嘴，一言不发。 她倒是想听听，二夫人又给她安排了什么莫须有的罪名。 “海露，你来说说。”二夫人说道。 “是的，夫人。”一直站在二夫人身后的绿装少女站了出来，慢慢的都到了唐沐柔的面前，俯视着唐沐柔。 唐沐柔同样的抬起头看着海露。 “恩？”海露对唐沐柔身后的大汉试了一个眼色。 突然脑袋被一股大力按了下去，唐沐柔努力的动着，想要抬起头，而不是被这股力量压抑着。 “你也敢这么看我？你算个什么东西？”海露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放着好好地唐家的三小姐不做，却偏偏要去做个偷儿！” 第28章 受困 “来人，把她们带下去吧。”二夫人说道。 趁着大汉一个不注意，唐沐柔挣开了桎梏，终于昂起了被压抑的头，盯着二夫人，问道，“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做？” “哈哈哈——”二夫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大笑不止，“没有人知道你在我的繁芳院，就算你的尸骨烂在我这里又能怎么样？就靠你那个废物的娘？正好，你要是死了，还能给我的花园里的话当当肥料，也算是物尽其用吧。” “你——”唐沐柔毫不怀疑二夫人做得出来这种事情，林仪都不知道她在这里。 唐沐柔又有些庆幸，幸好在这里的是她而不是林仪。所有的苦，由她来受就可以了。 颈后突然传来一阵刺痛，随即眼前一黑，唐沐柔失去了意识。 唐沐柔是被周身的冰凉弄醒的，不禁打了个哆嗦。身上传来湿漉漉的触感，努力着睁开眼，一直现在黑暗之中，在眼睛适应了光线以后，唐沐柔才悠悠的张开朦胧的双眼。 稍微动了动手臂，却感受到痛楚，动弹不得。 唐沐柔偏过头，发现她的四肢完全被束缚，只有一个脑袋还可以比较自由的活动。 在长久的挣扎之后，唐沐柔还是放弃了。 ——她大概是被绑在一根柱子上。 由于看不到身后的情况，唐沐柔只能根据身后以及手边传来的触感，猜测到。 再低头瞅了眼还在滴水的衣服，唐沐柔“呵、呵”的低声笑了起来。 原来这就是那股寒冷的来源。 在这寒冬腊月，唐沐柔本就穿着单衣，在寒冷的空气中手指已经冻得发紫，现在又被猝不及防的被泼了一桶透心凉的冷水。 唐沐柔的嘴唇早就失了红润，和已经泛紫的手指一般，青色取代了红润，由于嘴唇也是连动一下都难，方才那几声笑声断断续续的，到有几分像骨头错位的“咯、咯”声。 “你笑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前传来。 唐沐柔这才注意到她的跟前还有一个人，正是之前在大厅里见到的海露。 唐沐柔淡淡看了一眼海露，很快又低下了头，仔细的看着地面。 “我说你笑什么？都到现在这种情况了你还能笑得出来？”海露的声音大了些，尖锐的声音像是要刺穿人的耳膜。 “我......”大概是由于嘴唇已经冻僵的缘故，唐沐柔的语速极慢，就在海露以为她不会再说下去时，唐沐柔的声音才慢慢的传来，“我喜欢笑，不可以吗？” “你以为你现在是个什么身份？”海露不客气的说道，“你还以为你是那个唐家的三小姐呢？我告诉你！既然你进了这个繁芳院，你以为还会有人承认你的身份吗？” 唐沐柔这才正眼看了海露一眼，勉强勾了勾嘴角，却始终无法聚集起一个笑容，唐沐柔干脆放弃了微笑，平静的看着海露，“原来这就是你们繁芳院的待客之道，恩？”说着，唐沐柔还用眼神示意着她身上的束缚。 “客人？”海露嗤嗤的笑着，说道，“你又算哪门子的客人？” “是么？”由于被束缚着，唐沐柔只能维持着站着的姿势，但是惬意的模样，仿佛她置身于客厅，而不是这破烂的柴房，“是你家夫人派了丫鬟请我来的，那我不是客人又是什么？” “哼！”海露不愿再在这个问题上争辩，“随便你现在怎么说，不过，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的处境吧。” “真不明白是谁给的你们非法拘禁的勇气。”唐沐柔小声的嘟囔了一句，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猛然抬头，尖锐的眼神盯着海露，“柳儿呢？” “柳儿？”海露重复了一句，露出一副迷茫的神情，“谁是柳儿？” 还不等唐沐柔提醒，海露突然恍然大悟，“哦......你是说跟你一起的那个丫鬟？” 唐沐柔低低的笑了几声，有几分玩味的看着海露，“柳儿是丫鬟，那你又是什么？” “我？”海露反问了一句，也不知道问的是她自己还是唐沐柔，而后露出了一副骄傲的表情，微微昂起了下巴，十分神气的看着唐沐柔，“我是二夫人身边的侍女，怎么能跟她那种人相提并论？” “哎......”唐沐柔长长的发出一声叹息，其中不知蕴含着多少复杂的感情，“我也是才知道，原来在你们丫鬟心中也分了三六九等。你既然甘心和柳儿比，其实在你心底，你已经默认了你的身份......” 海露的表情有些破碎，小声的说了一句，“不要再说了......” 也不知道是海露的声音太小了，还是唐沐柔故意装作没有听见，接着往下说道，“其实在你心中，你已经承认了，不是吗？你也认为你的血脉就是比别人低人一等......” “不要再说了......”海露的声音比刚才又大了几分，她打断了唐沐柔的话。 唐沐柔依旧不管海露的反应，她只是一直说着，“不论你再怎么不承认，我也是正派的唐家的小姐，是你们老爷唐肃楷的女儿......可是你？” “不！”海露猛地堵上了耳朵，仿佛这样就可以屏蔽一切的声音，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不......不......” “你永远都只会是二夫人身边的侍女，永远带着‘奴才’的身份，包括你的子女......”唐沐柔的声音还是传进了海露的耳朵里。 在仅仅片刻的沉寂之后...... “啪——”这是皮肉分离的声音。 唐沐柔的慢慢的低下了头，看着方才被打的破烂的衣服，衣服下面绽开的皮肉似乎都清晰可见。 但是唐沐柔没有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仿佛海露方才失控的那一鞭，不是打在她的身上。 身上有些温润的触感，那是鲜红的血液在皮肤上流淌着。 唐沐柔还是那般漠然的表情，只是微微抽动的嘴角，和努力握成拳的双手，还是暴露了她的情绪。 海露猛地把手中的皮鞭甩在了地上，扬起了一阵不小的灰尘，而后突然转身，飞奔了出去。 “咳咳——”经不住灰尘的洗礼，唐沐柔抑制不住的咳嗽起来，只是这样一来，又牵动了身体上的伤口，“嘶——” 痛苦的神情在唐沐柔的脸上开始蔓延。不再是面对海露是那般无所谓的模样，惨白的一张脸毫无血色，因为痛楚而被咬的殷红的嘴唇，又因为寒冷的侵袭而微微发裂。由于手臂被粗壮的麻绳束缚着，就连经握成拳都做不到，只能维持着半握拳的姿势。 所有的呻吟声都被堵在了唐沐柔的喉咙口。 她绝对不会在二夫人的人面前，露出这般痛苦的模样，那不就着了她们的道儿了么？ 唐沐柔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抵制着由伤口处传来的触觉，所有的意识都集中在那里，在这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也无法动弹。 唐沐柔稍微动了动手指，不仅仅是因为身上的绳索的束缚，也是在寒冷的空气中，一冷冷水已经把她身上唯一能够御寒的衣服打湿，不仅没有得到任何的保暖措施，而且血液的流失带走了一部分的能量...... 除了唐沐柔微弱的呼吸声，似乎还可以听见空气中冷风肆虐的声响。 完全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紧闭的门窗没有一丝光线传进来，唐沐柔也无法判断时间，也不知道她在这里已经呆了多久...... 更加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再度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唐沐柔打量着周围，只是除了黑暗，什么看不见。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和脚踝，没有那个拦着她自由的麻绳，也没有因为长时间置身于寒冷之中导致的僵硬。 没有目的向前奔着，在这片黑暗之中也看不见尽头，直到一阵闪耀的光线刺的让人睁不开眼。 不情愿的动了动眼睛，长久的置身于黑暗之中，眼睛对突如其来的这阵明亮的光线产生了不小的抵触。 等双眼能够稍微的适应这阵光线以后，唐沐柔才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眼前闪现出一片橘黄色的影像，在寒冬之中突然传来的温度，但是唐沐柔本能的避开了那团火光。 想要用手挡在眼睛前，阻挡住那片光源，可是手上别样的触感不仅让唐沐柔打了个哆嗦。 大抵是门没有关紧，一阵冷风顺着开口钻了仅来，落在唐沐柔的身上，突如其来的寒冷都是让唐沐柔清醒了不少。 唐沐柔的意识终于彻底的清醒。 醒了醒神，唐沐柔这才明白方才那团光亮，原来是海露点着烛灯在观察她。 是想要确认她还活着么？唐沐柔不禁恶意的想着。 “醒了？”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唐沐柔看见了此时此刻，正端坐她正对面的唐筱悠。 唐筱悠修着精致的妆容，而她蓬头垢面；唐筱悠一身貂皮大袄，而她一身血迹斑斑的粗布长裙；唐筱悠正襟危坐的嘲笑她，而她被束缚在木桩之上，犹如砧板上待宰的羔羊...... “醒了正好，这一团，你该不会不认识吧？”唐筱悠摆弄着她精心修容的指甲，看也没看唐沐柔一眼，漫不尽心的说道。 唐沐柔这才注意到，此刻躺在地上的，那一团还在起伏的...... 身上的布料竟然如此的熟悉？ 第二十九章 厚礼 定神细看，那不正是柳儿出门前穿的那件衣服吗？ 这么说来，那个是...... 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在唐沐柔的心头。 “你对柳儿做了什么？”唐沐柔不再是对上海露时那般淡然的语气，其中的焦急和担忧不难听出。 “我做了什么？我能做什么，难道你看不到吗？”唐筱悠的脸上闪过一丝狠厉，“唐沐柔，睁大了你的眼睛看看！这就是跟在你身边的人，现在已经成了这幅模样！上次的仇我还没有跟你报呢，怎么样，这次的‘礼物’还喜欢吗？” 唐沐柔从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所有的视线都停留在唐筱悠的身上，像是想要从唐筱悠微笑的表情里找到一丝不和谐的地方。 借着海露微弱的烛光，唐沐柔依稀可以看见柳儿外翻的皮肉，破烂的衣物下的纵横斑驳的鞭痕若隐若现。 “如果我说......”唐筱悠的视线落在唐沐柔气氛的脸庞上，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她身上的这些伤，都是带你受过......” “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就可以了，为什么，为什么要对她们——”唐沐柔控制着自己歇斯底里的嗓音，尽量的保持平静。 唐沐柔的表情越是挣扎，唐筱悠的笑容越是灿烂。 “我就是你痛苦，我要你看着你身边的人在你面前受苦，而且是带你受过！而你......”唐筱悠缓缓的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脚步轻盈的走到了唐沐柔的跟前，用长长的指甲在唐沐柔的脸上划过，“你只能站在一旁，什么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心痛......这次是柳儿，下一次呢？还是你那个身份卑贱、靠着爬上别人的床上位的娘？” 指甲在脸上留下被刀锋划过般的痛楚，再加上唐筱悠对林仪的威胁，在这种情况下唐沐柔反倒是清醒了些，理智也渐渐回拢，她有些不解的看着唐筱悠，问道，“我不明白......” 也许是吹了冷风的缘故，也许是方才过度的压抑伤了唐沐柔的嗓子，此时此刻，她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你问我为什么恨你？”唐筱悠的脸上闪现了一丝平静，又像是回忆道什么甜蜜的事情般，露出了真正幸福的微笑，猛然间右边的阴狠毒辣，看向唐沐柔的眼神像是要把唐沐柔拆骨入腑似得，很快又低下了头，仿佛刚才的视线只是唐沐柔的错觉，唐筱悠自言自语的小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出现？” 唐筱悠的声音骤然变大，方才的疑问句也变成了感叹句！“你为什么要出现！” 唐筱悠瞪大了眼睛，像是这样就可以把全部的情感宣泄，她冲着唐沐柔，一句一句的喊着，数落着她的罪证。 “我只是想父亲多喜欢我一点......我只是想他多爱我一点......” “可是父亲喜欢的从来不是我，他的眼中从来只有唐倾颜和唐倾秋......” “可是他一点都不爱我，他甚至还要去唐倾颜那个女人！”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出现？为什么啊！” “如果没有你的存在......前段时间，父亲本来已经对我刮目相看了，可是你一回来，你打乱了我全部的生活！父亲也不会再多看我两眼，虽然在人前他表现得那么好......” “如果不是你，他就是我的了......熠......” 最后一个字，消失在唐筱悠叹息的声音中，唐沐柔还停留在唐筱悠的话中，并没有听见这一个字，也就是说，唐沐柔又错过了一个可以知道真相的机会。 唐沐柔不知道唐筱悠的话中有几分真，几分假。 她只是凭直觉判断，唐筱悠恨她的原因，不是因为唐肃楷对她的冷落，而是唐筱悠口中的那个“他”...... 按照唐筱悠的说法，唐筱悠口中的那个“他”，难道是她认识的人？ “我......”唐沐柔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唐筱悠的话。 如果单纯的听唐筱悠的话，或许她会对唐筱悠产生同情，但是现在当局者之一是她本人......唐沐柔丝毫不明白她到底是如何与唐筱悠结怨的。 这又让她怎么解释？ 殊不知，在被怒火和伤感冲昏了头脑的唐筱悠看来，唐沐柔的沉默，就是她默认了罪行的标志。 唐沐柔的身上突然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这种感觉有几分熟悉，又像是十分陌生。唐沐柔不禁想起来上次替林仪挨棍子的场景，似乎和当时有些相似。但是这种落到身上的灼热感，又不是混子落在身上的疼痛，而是皮肉分离、皮开肉绽的那种感受。 虽然从前只是听说过，除了海露的那一鞭之外，唐沐柔不曾有过这般经历。 但是不用说，也不用看身上的伤口，她也能想象得出鞭子落在她的衣服上，划破那一层粗布，而后落在她细嫩的皮肤上，被鞭子的尾端划开一道长长的伤口。 意识早已经溃散，唐沐柔自嘲的笑了笑，没想到都到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没想象整个刑法的过程...... 她大概是真的么发烧烧糊涂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周围已经恢复了静谧。除了空气流动的声音，别的再也听不见。 很多画面就像走马灯似的闪过脑海。 这一幅，是现世的父母带着幼年的唐沐柔去游乐场时，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画面猛然转换，被抱在父母怀里的小孩，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时间线再拉长了些，唐沐柔看着画面中的那个小女孩，从天真烂漫的父母眼中的公主，成长到花季少女，可是在经历过车祸失去双亲以后，女孩的笑容越来越少，更多的精力被投入了科研项目中...... 再后来，便是陌生的地点，陌生的着装，陌生的环境，而其中唯一温暖的，是林仪一抹关切的眼神，一声关怀的话语...... 视线猛然转变，在一瞬间的黑暗之后，那个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她的林仪，被大夫人的一巴掌打翻在地上，脸上立刻肿了起来，而林仪仍然跪在地上向大夫人磕着头，求着她放过唐沐柔...... 随后是瞬间变幻的画面，有柳儿的天真无邪的笑脸，有唐筱悠狰狞的笑容，有唐倾颜高深莫测的神情......以及，赫连熠那一身黑衣和苍白的脸色。 唐沐柔明明知道眼前的都是幻想，却怎么也无法从这个真实的梦境中醒来。 “小姐......”微弱的声音从脚下传来，“小......小姐......” 或许是因为周围太过于安静，这声细不可闻的呼唤，却被唐沐柔听见。 “唔......”唐沐柔发出一声细细的呻、吟，用尽了她的意志地抵抗着梦境，不断的在心里告诉自己，“眼前的这些都是假的！唐沐柔，你一定要醒过来！醒过来......” “小姐......”柳儿的声音再度响起。 也不知道究竟是柳儿的出声，还是唐沐柔凭借着自身的意志力，她终于从深度的昏迷中苏醒。 “柳儿......”唐沐柔像是嘟囔般的喊了一声，又立刻清醒了几分，试图低下头反问道，“柳儿？” “是，是我......”柳儿的声线中染上了哭腔，“小姐......柳儿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没事的，柳儿乖......”唐沐柔这具身体的年岁并不大，此时此刻用着抚慰的语气，想要安慰情绪有些失控的柳儿。 唐沐柔却不曾想到，这样会不会引来反效果。 果然，柳儿哭的更大声了些。 “都是柳儿没用......”柳儿还是维系着伏趴在地上的姿势，只要稍微移动一下身体，就会牵引到周身的疼痛，柳儿在尝试了三次之后还是放弃了移动，眼泪“啪嗒啪嗒”的打在地面上，“柳儿不仅没能够保护小姐，还要害的小姐现在反过来安慰我......” 唐沐柔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如果继续安慰柳儿，似乎只会适得其反，在考虑了一阵子以后，唐沐柔觉得最好的办法还是闭口不言。 柳儿在哭了一阵以后，也不知道是哭累了，还是痛晕过去了，总之就是没了声响，唐沐柔担忧的喊了几声，却得不到柳儿的反应。 不知不觉中，唐沐柔也渐渐陷入了沉睡。就这般醒了睡，睡了醒，唐沐柔和柳儿在互相清醒时，还能闲撤两句。 不知道为什么，唐筱悠和海露从上次唐沐柔见过她们以后，就一直没有出现过。唐沐柔虽然不得其解，却也不愿意花费力气去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毕竟她们已经有好几餐没有吃了。 具体在这里带了几天，唐沐柔刚开始还能勉强根据光线的强弱判断时间，渐渐的，随着她陷入沉睡的时间越多，她也慢慢记不清楚了。 肚子早已向唐沐柔发出抗议的叫声。 唐沐柔不禁想到，她和柳儿这一走就是几天，也不知道林仪现在有多么担心她？而唐筱悠没有出现，会不会是因为林仪已经进了她的全套？ 唐沐柔越想越心惊，呼吸也变得急促，甚至有些勉强，大口的喘着气。 ...... 等唐沐柔再次有意识时，最先的触感就是身体下柔软的床垫，和身上清爽的衣物。 这里一定不是繁芳院的柴房了...... 虽然还没有睁开眼，但是唐沐柔敢肯定，她一定已经离开了那个地方。 果然，在意识彻底的汇拢，唐沐柔睁开双眼，首先入目的是熟悉的床帘...... 一阵兴奋感突然涌了上来。 “娘？”唐沐柔立刻问出了声，因为她认识，这里是林仪的房间。 “柔儿，你......”林仪哽咽的说着，“娘让你受苦了......” 等唐沐柔稍微冷静下来，从方才的兴奋中脱离出来，唐沐柔这才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沉下了一张脸，问道，“娘，你是怎么把我救出来的......” 林仪刚才喜悦的表情瞬间僵硬，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还是被注视着林仪的唐沐柔捕捉到了，林仪恢复了笑容，那份失而复得的浓浓欢喜，在她的眼神中挥之不去。 在片刻的沉寂之后，林仪悠悠的说道，“不是我，这次是大夫人出面，把你和柳儿从二夫人那里带回来的......” “大夫人？”唐沐柔重复了一句，然后看着林仪，问道，“大夫人怎么回来救我们？” 第三十章 所谓样品 林仪看向唐沐柔的视线有些躲闪，唐沐柔猜测林仪该是答应了大夫人什么条件。 唐沐柔沉这一张脸，一声不吭，视线没有从林仪身上离开过。 还是林仪最先投降，迎上唐沐柔疑惑而质问的目光，轻轻的叹了口气，把手搭在唐沐柔露在外面的，已经冻的通红的手背上，试图把体温传输，“柔儿……听娘一句，大夫人是为了我们好……就算以前有什么误会，就看在这一次……就算了吧……” “娘，你怎么这么为大夫人说好话？”唐沐柔对林仪方才说的信了几分，只有她自己清楚，“你告诉我，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到里发生了什么？” 在提到那段经历时，唐沐柔的语气并不沉重，仿佛她只是刚刚从某个地方旅游回来。 “我……”林仪犹豫了一下，而后说道，“我不知道你和柳儿去了那里，我等了两天，也没有等到你们回来……想来想去，感觉只有大小姐对你一直都挺照顾的……虽然大夫人可能对我有些误会……不过，不过这次是大夫人找到你们的……” 林仪自己或许都没有注意到，她的语气中有些颤抖，只要一想到唐沐柔差一点儿就要离开他，那种难以描述的心悸，眼中的世界似乎也失去了色彩。 幸好。 幸好那些已经成为了过去。 对于她和大夫人交易的那一段，林仪这次顽固的选择了沉默，任凭唐沐柔怎么追问，林仪愣是一个字都没有透露。 唐沐柔难得见林仪这般的坚定，这件事情就被这么揭过。 日子就在唐沐柔养伤的日程中渐渐度过。 算起来，唐沐柔穿越过来，这还是第一次过起新年。除了没有现代的通讯工具，年味更加浓烈了些。 主宅也派人来这边“邀请”了林仪和唐沐柔，只是被唐沐柔以养伤的名义打发走了。林仪和唐沐柔，以及孤身一人的柳儿，凑在一起弄了一桌年夜饭，倒像极了真正的一家人。 这将会是新的一年。 唐沐柔生活的院落，原本窄小的厨房里，在堆满了粮食以后，空间愈发的小了。 自从唐沐柔发现了菜地的问题并且进行了改造，她们的收成是一年比一年多，而空间里的粮食周期比真实世界的更短，唐沐柔已经收割了好几波了。 所有成熟的粮食都被随意的堆在厨房里。 看了看厨房的“惨状”，唐沐柔低身叹气，她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或许她应该做出一些决策，把这些多余的粮食处理掉？ 她的梦想不正是经商吗？ 或许这些粮食可以成为她的本钱？ “呵呵——”唐沐柔独自在厨房里笑了起来，微微张开的红润嘴唇，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唐沐柔笑嘻嘻的冲到了正在耕种的林仪面前，“娘——” 停下手上的动作，林仪右手扶着腰，撑着锄头慢慢的直起身子，“有什么好事情发生了？看你笑的，连虎牙都露出来了......”语气中却是慢慢的宠溺。 唐沐柔笑得更深了，接过锄头扶着林仪，搀扶着林仪走到最近的石凳上坐下。 “娘，你觉得不觉得我们的粮食有点多？”唐沐柔手指在大腿上搭着，偏过头看着林仪，问道。 林仪揉了揉腰，说道，“是有点多了......” 唐沐柔把手放在林仪的腰上，轻轻的按捏起来，“所以我有一个想法。” “柔儿，你又有什么鬼主意了？”改造菜地的想法是唐沐柔提出来的，还有这院子里的灶炉、石凳......搬过来的这段时间里，唐沐柔展现了许多小聪明，林仪有些感慨，她的女儿如此聪颖，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娘——”唐沐柔嗔怪的喊了一声，嘟了嘟嘴，“哪里是鬼主意啦......” 不等林仪询问，唐沐柔坐直了身子，收起嘻哈的表情，目不转睛的盯着菜地，而后露出浅笑，说道，“娘，我们吃不完，可以卖给别人啊。” 林仪愣了愣，唐沐柔的这个想法很好。 这样一来，既能够解决她们存粮过多的问题，又能够获得一定的收入，不得不说是一举两得，只是...... “可是柔儿，哪里会有人来收我们的这些菜？还有唐家......”林仪皱着眉，担心的说道。 柔儿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娘！”唐沐柔牵过林仪的手，夹在自己的两只手之间，温度贴着皮肤传了过去，“我们可以卖给酒楼。” 唐沐柔慢慢的向林仪解释说道。 “虽然酒楼一般都有自己固定的食材来源，我们也没办法弄清楚，毕竟这是酒楼的内部信息。” “与他们硬碰硬的比较肯定是不行的，别人毕竟是长期合作。但是，我们也有优势啊。” “我们可以用比那些人更低的价格卖给酒楼，价格可以以后再抬。” “至于唐家，娘你放心，我从柳儿告诉我的那条‘密道’出去，不会被唐家的人看到的。” “今天我想去城里的酒楼问问，我带一些样品过去，先免费送给他们。” “质量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如果我们的蔬菜质量比起一般的农作物，口感更好，等这次试用结束，如果酒楼对质量还满意的话......” 唐沐柔已经展开了伟大的构想。 虽然唐沐柔话中的有些词语林仪不理解，但是唐沐柔的意思她明白了。仔细的琢磨着...... 唐沐柔也不着急，坐在林仪的身旁等着林仪的首肯。 林仪不答应会怎么样？ 不，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情况。 果然，在唐沐柔神游了好几圈之后，林仪“恩”了一声，表示默许。 “柔儿......”林仪把手抽了出来，覆在唐沐柔的手背上，轻轻地抚摸着，眼神温柔似水，“柔儿也长大了呢，都有自己的想法了......柔儿，你记着，娘苦点累点都没有关系，娘只要你平安......不论你做出什么决定，娘都会在一旁支持你的。” 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唐沐柔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来。 林仪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如果林仪知道，这具身体里已经换了一个芯儿，甚至有可能，正主就是因为她的出现才消失的，林仪会怎么对待她？ 林仪还会用这般温柔慈爱的眼神看着她吗？ 只要一想到林仪失望的看着她，然后说着“你不是我的女儿，你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唐沐柔心中一阵抽痛。 “柔儿......柔儿......” 唐沐柔一抬头，对上的是林仪关切的目光。 “娘，怎、怎么了？”唐沐柔咬了下舌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 “我叫你半天了，看你都没有反应......是不是......”林仪有些担忧的说道。 “没事的娘，我刚刚在做计划呢！”林仪从石凳上一跃而起，“不小心就出神了......”说着，唐沐柔还调皮的对着林仪吐了吐舌头。 “好吧，柔儿，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林仪也慢慢起身，这两年，她的身体愈发的不好了。 唐沐柔笑着，露出两颗在阳光下闪耀的小虎牙，“今天！” ...... 收拾了些蔬菜，唐沐柔背着一个小箩筐偷偷的溜了出去。这条路她已经走过了太多次，路线早就以及烂熟于心。 试用品，样品。 唐沐柔不禁想起来在穿越前的岁月，这种营销策略在现世十分常见，到了这个世界，虽然不知道酒楼的掌柜的对这个计划的接受度怎样，但她还是忍不住把这个计划提了出来。 ...... 在经历了第十二次时候之后，唐沐柔颓废的坐在石阶上。 这个时候她已经顾不得形象了。 这就是所谓的出师不利吧？ 她在城西转悠了一个早上，结果却不尽人意。 唐沐柔盘算的是，原本以为城西消费水平比城东要低，对食材的进货来源应该不会太过于严格。可是理想和现实的差距还是有些大。 ...... 场景一： 唐沐柔：掌柜的，我这里有些自家种的蔬菜，你们酒楼收吗？ 掌柜的一：姑娘，不好意思，我们店里有固定的来源，按照我们之间的协议，我们酒楼是不可以再进其他人的货了，您再去别去看看吧。 场景二： 唐沐柔：掌柜的，请问你们酒楼需要进货吗？我这里有一些新鲜的蔬菜。 掌柜的：恩，你带来了吗？我想先看看货。 唐沐柔：（从箩筐里拿出一小部分样品）恩，掌柜的你看看。 掌柜的：（接过蔬菜，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皱眉）姑娘，不好意思啊，你这里的蔬菜没有什么特别的，我们不需要。 唐沐柔：可是—— （掌柜的转身，潇洒离去） 场景三： 唐沐柔：掌柜的，请问你们酒楼需要进货吗？我这里...... 掌柜的：哪里来的要饭的？（挥了挥手）走走走，快走。 唐沐柔：我不是...... （砰——） （掌柜的关门） 屋内。 掌柜的：以后你们看门的注意点，别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往楼里放，这要是把我的客人给吓跑了，你们担待得起吗？ ...... 在叹了第十一口气后，唐沐柔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一抬眼，熟悉的“钟晚楼”三个大字猛地闯入视线中。 “怎么走到这里来了？”唐沐柔自言自语的说道，“不管了，既然来都来了，哪有不进去的道理？大不了就是被赶出来罢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看着龙飞凤舞的匾额，唐沐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钟晚楼在长安的地位她已经清楚了，但是......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对钟晚楼有着隐隐的期待。 当然现实也不会让有理想的人失望。 第31章 仙人入梦 易涟贺笑嘻嘻的样子渐渐的又浮现在眼前。 距离他们上一次见面，也差不多半年了吧？ 易涟贺应该早就把她忘记了吧？ 唐沐柔被自己的想法吓得倒退了一小步。 “怎么哪里都有他？”唐沐柔甩了甩头，试图把脑袋中的易涟贺甩出去。 唐沐柔大步迈进了钟晚楼，向小二表明来意后，被带到了后院。 此时此刻，钟晚楼，三楼。 如果有钟晚楼的顾客在这里，一定会受到不小的惊吓。因为钟晚楼对外从来只对外开放两层，这三层楼极少有人少来过。 似乎有京中权贵曾经踏足三楼，但是那也只是顾客们的猜测，真正的贵胄岂是他们说见到就能见到的？ 那一抹残影，不过是饭桌上的谈资罢了。 除此之外，唯一的一次例外，大抵就是唐沐柔了。而唐沐柔本人显然没有意识到她的特殊。 钟晚楼的三楼，并不像楼下两层的布局，这一层只有一张桌子。而此时，桌子已经迎来了它的主人。 “阿熠，钟晚楼上个月的收入你看了吗？”易珣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向坐在他对面的易涟贺说道。 “恩，这边的生意一直都很不错。”易涟贺轻轻抿了一口酒。 易珣皱了皱眉，“你身体不好，不要多喝。” “我有分寸。”易涟贺还是放下了酒杯，“不过，生意上我还是不大满意。” 易珣一个挑眉，有种难以描述的风情，“恩？” “每个月的收入相差不大，如果只是这种程度，我该满意吗？”易涟贺语气中有几分凝重，脸色似乎又苍白了几分。 其实没有易涟贺说的这般夸张，钟晚楼每日的收入，都够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花上好几个月了。 易珣没有回答，而是视线移到了别处，漫无目的的看着。 “阿熠！”易涟贺突然大声的喊了一声。 易涟贺淡淡的抬起了头，漫不尽心的抬头瞥了一眼易珣，像是不满他的大惊小怪。 易珣对易涟贺的态度已经习以为常，没有太大的反应，而是指着窗外，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钟晚楼的后院。易珣指着院子，说道，“你看那人是谁？” 易涟贺还是那副懒散的模样，慢慢的转过头，顺着易珣的视线看去。 这一看，易涟贺猛然坐直了身体。 “她来这里做什么？”易涟贺从窗子上看去，只能看见唐沐柔在跟别人交谈着，内容却听不清。 “怎么，你不管管？”易珣玩味的看着易涟贺。 易珣的话一说完，易涟贺就唤来了小二，问他唐沐柔怎么会在这里。 小二把他知道的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易涟贺。 易涟贺久久没有出声，而是盯着唐沐柔，出神。 易珣的脸上虽然挂着微笑，但是凌厉的眼神，和眼中闪过的一丝异样的光芒，都表示着他另有打算。 “你去告诉宋掌柜，答应那个姑娘。还有，不管她提出了什么要求，都直接答应，不用像我汇报了。”易涟贺向小二说道。 “啊？”小二惊讶的反问了一句，他并不知道易涟贺的身份，也不知道该不该听从易涟贺的吩咐。 但是多年来的直觉告诉他，能做在这里的绝非一般人，不论是哪一种人他都开罪不起。 “好嘞。”小二赶在易涟贺再次开口之前，果断的答应了下来。 此时此刻，唐沐柔正在跟对面的宋掌柜“交流”。 明明是在重复之前的对话，但是宋掌柜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摆出了一幅思考的模样。 唐沐柔也不在意这么一会儿时间了，不过她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 唐沐柔不知道的是，掌柜的这会儿也十分焦灼。 他是为数不多几个知道易涟贺和易珣是钟晚楼背后真正的老板的人，他也知道易涟贺曾经把眼前的唐沐柔带上过三楼。虽然他也猜测过唐沐柔的身份，但是从来没有想过再见面居然会是这样的场景。 唐沐柔在易涟贺的心中应该是占有一个不一般的位置，至少他在担任钟晚楼明面上的掌柜的这么多年里，从来没有见过易涟贺把谁带上过三楼。 只是...... 唐沐柔提出的要求他也着实为难。 宋掌柜这会儿无比的期待易涟贺的存在，如果易涟贺在这里，他就不用处理这个烫手山芋...... 就在宋掌柜和唐沐柔僵持不下的时候，小二的出现打破了现场尴尬的局面。 “你不在前厅待着，跑到后院来做什么？”宋掌柜用着斥责的语气说道。虽然他的内心深处十分感激小二的出现，但是规矩是规矩，即使是做给外人看。 “宋掌柜的......”小二看到了宋掌柜对面的唐沐柔，想了想，还是凑到了宋掌柜的耳畔，用着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声音，小声的说道，“三楼的那位要我告诉你，不论这个姑娘提出了什么要求，让您都答应，不用向那位汇报了......” 小二的话一说完，他就赶紧离开了后院。 宋掌柜震惊的看着唐沐柔，没想到易涟贺竟然会给他下这样的命令。不过...... “这位姑娘，您方才说的，我们答应了。”宋掌柜拍了拍胸口，压下那份震惊，对唐沐柔说道。 “掌柜的，您确定？”唐沐柔反问了一句，她像是不相信她所听到的。 “哎呦——姑娘诶......”宋掌柜叹了口气，“您没听错，您刚才带来的这些菜，我们收了，您那里还有没有？”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好事会落在她的身上，唐沐柔还是接着往下说，“我今天只带了一些样品过来，您先试试，我下次会多带一些蔬菜来。如果您觉得口感还不错的话，我们再谈长期合作的事情，可以吗？” “可以！可以！”宋掌柜赶紧点头，生怕唐沐柔会反悔，“您有多少都带过来吧，如果太多了，我们可以派人去拿。” “不用了！”唐沐柔的声音突然变大了些。 宋掌柜不明白唐沐柔的反应怎么突然变化这么大，疑惑的瞅了一眼。 “额，我家不方便，我自己送过来就好了......”唐沐柔辩解道。 宋掌柜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剩下的事情已经与他无关了。 既然这次出门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唐沐柔毫不犹豫的离去。 一直在三楼注视着唐沐柔一举一动的易珣也收回了视线，对身边的人问道，“怎么，你不下去见个面吗？人家都要走了......” 易涟贺的视线也收了回来，手指触碰上冰凉的碧玉酒杯，没有犹豫的说道，“不了，顺其自然吧。” “恩？”易珣紧紧的盯着易涟贺的表情，却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如果易涟贺真的对唐沐柔一点都不关心，哪有为什么要帮助她？ 可是易涟贺看向唐沐柔的眼神，分明没有那么简单。 罢了。易珣在心里叹气。 “也只能顺其自然了......”易珣的话消散在风里，也不知道他是在重复易涟贺的话，还是在说易涟贺和唐沐柔之间的关系。 ...... 唐沐柔虽然想不到为什么这般的好事会落在她的头上，或者说，唐沐柔也察觉到钟晚楼背后，像是有一股在帮她的力量。 但是既然老板提前预支了酬劳，她也乐得接收。 唐沐柔摸了摸躺在怀里，鼓鼓的钱袋子，一个计划涌上了心头。 回到院中，唐沐柔也没得和林仪商量便又离开了。 踏入了久违的锦程院，一时间各种感慨都涌了上来。唐沐柔竟有些物是人非的错觉。 唐沐柔自嘲的笑了笑。 唐沐柔一来，就有人去通知了唐倾颜，此刻唐沐柔在大厅里，连茶水都没有上来，就见唐倾颜笑脸盈盈的迎了上来。 “柔儿妹妹可是好久不见了，听说你前些日子病了，我这个做姐姐的也没有去看望，真是不应该。”唐沐柔牵过唐沐柔的手，把她从座位了拉了起来，“妹妹这一来，可得让姐姐好好看看了。” 唐沐柔被牵着转了一个圈。 唐倾颜皱着眉，像是有些忧愁的样子，担忧的说着，“多日不见，柔儿妹妹倒是清减了不少。” “姐姐严重了。”唐沐柔抽回手，小步的向后退了两步，又像是有些为难的说道，“姐姐不是替我请了大夫来治疗吗？大夫再三叮嘱，养病期间还是不要见人的好......” 唐倾颜虽然挂着勉强的笑容，没有说话。 “其实，我今天来......”唐沐柔有几分犹豫的说道，“是想请姐姐帮个忙。” “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柔儿妹妹尽管开口就是了。”唐倾颜大方的说着。 “这件事情，说出来也不怕姐姐笑话，竟是昨晚我睡觉时，竟梦着了一个白胡子道人，他说我住的地方太过破旧，明天未时便会差人来给我维修一下，让我届时要打开大门迎接那位工匠进来。此事我原也不信，只是早上醒来，但见床边有一缕白须，这才不得不信。” 说着，唐沐柔顿了顿，才接着道，“还请姐姐帮忙，到时将大门打开，让工匠进来才好。” 唐倾颜皱着眉，全然不信唐沐柔的话，且不论她这话是真是假，单凭她一个梦，就要打开大门让人进来，这岂不让人嘲笑唐家人无知。 见唐倾颜不相信，唐沐柔将袖中准备好的须发拿出来，一脸笃信的看着她道，“姐姐你看，这便是那道人留下的白须，阿初可不敢胡说，那道人说了，若是时辰到了没有开门，唐家人便将会受到惩罚，姐姐也不愿见家里人有事吧？” 第32章 财大气粗 看着这头发，唐倾颜着实难以相信，要说唐沐柔自进府后便没出去过，想来是不可能有这缕白须的，可要让她相信真有那么个白胡子道人，她却也不信。 如此左右为难了半日，唐倾颜忽然灵光一动，想到若先对外将唐沐柔这个梦传了出去，到时打开门没有人来，便是丢唐沐柔一个人的脸，让外人以为她无知又不懂事，如果有人来，也可对外说是莫家有神灵庇佑，是个福分之家。这样一来，左右都对莫家有利，何乐而不为呢。 “妹妹说的是，这想必是仙人指路呢，若不遵照仙人旨意去办，只怕会招来祸患，这样吧，妹妹先回去，这事就交给我好了，母亲那里我自会说明。”唐倾颜想明白了，三两下便有了决定。 唐沐柔见事情已成，就不再多言，直接向唐倾颜告了辞，说是要回去照顾林仪，唐倾颜心中有事，便也没留她，于是唐沐柔饭也没吃，直接出了锦程院，往自己的小院走去。 及到无人处，柳儿才急急问道，“姑娘，事情成了吗？” 唐沐柔挑眉一笑，道，“当然了，你快回去准备准备，出去告诉王修，让他明日未时准时过来就行了。” 柳儿有些好奇，问道，“不知姑娘是怎么说服她们的呢？这仙人入梦，确是难以让人相信啊。” 唐沐柔笑了笑，解释道，“其实是有前因的，之前我就听过一个传说，在京城东郊的白云观里，有一位白胡子仙人，他神通广大，喜食美味，常会来人间游历，有时见到不平事，便会入人梦里，为他指点迷津，不知是不是见的人多了，便有许多人相信。” 柳儿明了的点了点头，笑着称赞唐沐柔的聪明，唐沐柔扬了扬唇，并未觉得骄傲。 两人继续走着，等到了竹林，柳儿便直接往竹林深处去了。看着柳儿离去了，唐沐柔唇角的笑容一点点落下去，虽然事情正在一步步解决中，可她却没有一丝一毫敢放轻松了。 唐沐柔摸了摸正在咕咕叫的肚子，想起一天没吃东西了，正饿的厉害，便加快了步伐，赶着回去。这几日总是奔波忙碌着，想起来，她也有许久没进空间了，这一想，想到美团空间各种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唐沐柔肚子咕咕叫的更厉害了。 可回到小院，林仪出门采购去了，唐沐柔实在是等重新做一份，只得昨夜柳儿拿来剩下的粥与馒头热了，将就着吃了。 柳儿去了一个时辰，回来时向唐沐柔点了点头，示意王修那边已经一切妥当了，唐沐柔便放下心来，又给了柳儿一锭银子，让她去前院找了一副炊具及一些食物回来， 柳儿什么也没说，照旧立马去办了。 第二天，未时很快就到了，唐沐柔也不急着让柳儿去前院打探消息，只在自己院子里等着。等到了未时三刻，院外就传来了响动，唐沐柔这才带着柳儿出去查看。 只见大夫人和唐倾颜带着一堆人浩浩荡荡的往小院来了，柳儿一眼就看见王修夫妇也在其中，便向唐沐柔递了个放心的眼色。 “夫人，姐姐，不知仙人所指的工匠来了吗？”唐沐柔站出院外迎住了她们，作势要请她们进屋，却见她们一脸嫌弃的看着这院子，便知道她们是不会进去的。 “这院子倒是破了些，即便仙人不说，我也会叫人来装修的，只不知是哪里的仙人，连这种小事都要管。”大夫人看着唐沐柔，一脸嘲讽，认为这些事都是她虚编出来唬人的，对她便更没了好脸色。 “哪里来的仙人我也不知呢，若是他下次再来，我一定请求他也去夫人梦中走一遭，免得夫人没那福分会伤心。”唐沐柔淡淡的随意说着，却又让人挑不出错来。 大夫人只觉胸口发闷，再不愿在此待下去，便领着人又浩浩荡荡的走了，唐倾颜做了做样子，落在后面和唐沐柔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 唐沐柔将她们的事暂且丢在一边，笑着请王修夫妇入了院子，两人拿着图纸，将院子里要改的几处定了下来，正好许多意见都不谋而合，聊着聊着，一个下午竟飞快的过去了。 才将一切谈妥，雨滴就噼里啪啦的落下来了，唐沐柔见状，要留王修夫妇吃晚饭，可他们夫妇怎么也不肯，冒着雨就走了，弄得唐沐柔苦笑不得。 沉闷了两日落下来的雨十分大，唐沐柔坐在阶前看着雨落，一扫入唐府以来的烦忧，既来之则安之，她就不信斗不过这帮人。 过了一日，天气大好，晴空万里无云，王修便带着他的一帮兄弟过来休整院子，因男女有别，他们在时，唐沐柔就和林仪还有柳儿三个人，坐在院子西侧的一个小房间捣鼓吃食，每每做好，必会端出去给大伙分着吃。大家都是些朴实的工匠，来了几天也就没那么拘谨了，看见食物就立马过来抢着吃，小小的院子里，也热闹了许多。 如此过了大半个月，院子终是休整好了，唐沐柔看着前后截然不同的院子，感慨万分，于是在完工那日便给每位工匠发了个大红封，说日后还有装修也找他们帮忙。 装修工匠个个面面相觑，这些日子在这做工，不仅有好吃好喝的招待，如今还有额外赏赐，他们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唐姑娘，工钱你都已经结给我了，这红封我们却是不敢再收了。”王修是工头，这些事当然由他出面说道。 “王修，之前我就说过，如果做的好，我满意了，自然另有赏赐，这是你们应得的，拿着吧。”唐沐柔没让他们再推辞，直接让柳儿往他们每人手里塞了一个。 大伙接了红封，都高高兴兴的道了谢，然后等回了家，自免不了向人夸起这位莫家小姐，自此唐沐柔既大方又心善的美名便在京城坊间传了开去。 唐沐柔出手阔绰这件事，不知怎么的就传到了大夫人和唐老夫人处，她们很是吃惊唐沐柔母女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第二日，唐老夫人便假意邀唐沐柔到寿宁院用饭，想打听一下她的钱从何来，最重要的，当然是想办法将钱从她哪里拿了来，放进自己的口袋。 唐沐柔不想与她们过多接触，原要推辞掉，可林仪却说那好歹是她祖母，不论吃不吃饭，既祖母相邀，她如何也要去一趟的，于是唐沐柔只好带着柳儿去了寿宁院。 主仆俩才走到锦程院外的菡萏池旁，便遇见了唐倾颜，只见她一身白衣翩翩，孤身站在满池菡萏边，似是在等着谁。 唐沐柔远远看了她几眼，却没想过去打招呼，只打算绕过她，直接去寿宁院。 “柔儿妹妹，你这是要去祖母那里吗？” 唐倾颜的声音蓦然响起，唐沐柔顿了顿，看来果然是特地在这等着她啊，没办法，既然躲不掉，那就只好面对了。 “是呢，姐姐怎么一个人在这？”唐沐柔一笑，朝唐倾颜走了过去，无比自然的装作之前没看见她。 唐倾颜笑了笑，道，“我也要去祖母那里，正好听见丫头说祖母邀你去吃饭，便在这顺道等等你。” “原来如此啊，那我们便一道走吧。”唐沐柔点了点头，与唐倾颜一同往寿宁院走去，她知道唐倾颜特地等在这，定是另有目的，只不知她的目的为何罢了。 “听说妹妹的院子修好了，不知住得可习惯？”走了几步，唐倾颜便自动拉起了家常。 “还好，只比原先的院子好住一点而已。”唐沐柔防备着她，便只是客套的答了句。 “那就好，”见唐沐柔没什么诚意与她谈话，唐倾颜也不恼，依旧维持着贯有的笑容，眼神却有些游移，“听说柔儿妹妹当初修建院子的时候花费了不少银两，说来惭愧，这笔银两本应该由府里出才是，如今却让妹妹先垫付了。” 唐沐柔看了看唐倾颜，忽然明白了，原来唐倾颜是来打探她有多少银子的，这样看来，今日这一宴也是多半奔着她的口袋来的了。 唐沐柔扬了扬嘴角，漫不经心道，“这怎么行呢，我和我娘本就是白吃白住的待在莫家，这装修院子也是我的主意，费用当然是由我们自己出了，怎敢动用府中的银两。” 唐倾颜轻叹一声，道，“妹妹真是太客气了，我们可是一家人啊。” 虽然唐倾颜的姐妹情深表现的很明显，不过唐沐柔显然不吃这套，依旧淡淡笑着，并不答话。就算唐倾颜忘记了，唐沐柔可没忘，才进府的那天她就说过，跟他们不是一家人。 唐倾颜轻咳了一声，想要化解有些尴尬的局面。 “这就到了呢，原来祖母就是住在这里啊，姐姐，那就烦请你先行带路吧。”唐沐柔站在寿宁院外，笑看着唐倾颜，并未将她刚才的问话放在心上。 唐倾颜勉强扯了扯嘴角，唐沐柔避而不谈，她也不好再问，只能先进去再想办法了，便点头道，“妹妹随我来吧。” 进了寿宁院，唐老夫人和大夫人都已等在那了，她们一见了唐沐柔，态度便与之前截然不同，唐老夫人竟然慈爱的看着她，而大夫人则亲热的过来挽了唐沐柔的手，笑道，“柔儿来啦，快，过来坐一会儿，饭菜马上就可以了。” 唐沐柔厌恶大夫人的惺惺作态，别扭的挣脱大夫人的手，尴尬道，“柔儿不敢当，还是请大夫人先上座吧。” “呵呵，好，那你也坐吧。”大夫人自己也别扭与唐沐柔亲热，于是便顺手放开了，自行坐回了椅子上。 唐倾颜向老夫人请了个安，便坐在大夫人下首，三人一齐看向唐沐柔，审视的、探寻的、怀疑的目光都落在了唐沐柔身上。 第33章 中秋之宴 唐沐柔当初来唐家时，就想过迟早会有这一天，既然要长住唐家，她也不会委屈了自己，该要的她都舍得花钱去买，不管唐家人如何看她们，她都无所谓，可银钱的来路却是要先说明，以免日后被人污蔑是盗了她们唐家的钱。今日她们既特地为此请她而来，倒也正和了唐沐柔之意。 唐沐柔站在厅中，毫不畏惧的回视着她们，故意问道，“不知老夫人找我来，有何事相谈？”她现在还能心平气和的跟老夫人说话。 唐老夫人难得的没有给唐沐柔脸色看，反而慈祥的说道，“柔儿快快过来坐下，与祖母说说话，你进府这么久了，也不常来祖母这里，祖母甚是想念你呢。” 唐沐柔心中微微叹气，在座这些人，各怀鬼胎，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说一句话都要绕几个弯，实在令她心烦，可奈何人在屋檐下，唐沐柔只得违心的笑着应了老夫人的话，乖乖的坐在唐老夫人右手座下。 “柔儿，我听说你前日里请人装修了院子，还给工匠每人封了个大红封，我实在好奇你们母女多年住在乡下，又在院子里生活，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唐沐柔才坐下，大夫人就急不可耐的将今天的来意提了出来，像是怕就要到手的东西跑了似的。 唐沐柔顿了顿，抬眼望去，心知今日若不给她们一个说法，她们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便将早前编好的话，随口说了出来。 “夫人说的是，我与娘亲常年待在乡间，何曾有过那么多银钱，只不过是当初上京之前，想着日后也不会回去了，便将乡下的田地卖了，这才得了些小钱。这次来到唐家，竟见院子如此破败，想来唐家平日里也是省吃俭用的，便打算将银钱都交予夫人，也好帮扶一下家中，尽一点微薄之力。”唐沐柔说到这里便停了，只见唐老夫人高兴的看着她，而大夫人更是有些激动，只唐倾颜还是冷静的，看不出什么变化来。 “是该如此，老爷常说钱财来之不易，让府中众人都要以勤俭为重，因此家中用度一向节俭，若柔儿将所得银钱都交出来，与府中上下同心协力、勤俭持家，老爷知道了定会高兴的。”大夫人殷切的看着唐沐柔，巴不得她现在就将所有银钱交出来。 唐沐柔点了点头，似是赞同大夫人的话，可随即她又愁眉苦脸的说道，“那位给我们修院子的工匠可是仙人请来的啊，柔儿也不敢怠慢，思来想去，便以三倍的价钱付给了他们工钱，我想，这样一来，仙人知道了也不会怪罪了吧，如此，本打算要交给夫人的银钱却是没有了。” 唐沐柔摊了摊手，缓缓说着银钱已经用完了。 “什么？那你这次装修院子，便将银钱都使完了？”唐老夫人不愿相信的看着唐沐柔。 唐沐柔点了点头，说道，“院子装修的好，娘和我都很是满意，一高兴便都给他们了。” “怎么可能？”大夫人也是不信，质问道，“你说乡下的田地都卖了，怎么也有百八十两银子啊，你们现在住的那个破院子，再怎么休整，也花不了那么多钱啊？” 唐沐柔低头笑了笑，“夫人果然明察秋毫，可因为装修用的材料都是最好的，所以几乎所剩无几，若说还有剩下的，那就只有我怀里的这十几两银子了，若夫人要，那我便交给你吧。” 大夫人动了动，正说让唐沐柔将那十几两交出来也好，坐在她身旁的唐倾颜却猛地瞪了她一眼，大夫人忽觉丢了脸面，便没再说话。 唐沐柔故意这样说，就是防着唐家人打她口袋里的银子的主意，这样一说，虽然说钱不多，但是平日买些什么也不怕人怀疑了，而唐家人也不好为了这十几两银子丢了脸面。 “傻儿，傻儿！”唐老夫人闻言，直呼心痛，连声骂着唐沐柔太傻，竟花钱如流水。 大夫人虽没说让她把钱交出来了，却也是气不过的道，“每位工匠五两银子的打赏，你可真是大方啊！” 唐沐柔挑了挑眉，看着大夫人那掉进了钱眼里的样子，有些不屑，便道，“我的银子我做主，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难道不行吗？” 唐老夫人和大夫人气得无话可说，总不能传出去，让人说她们堂堂唐家夫人，竟觊觎一个农女的钱财吧，那丢脸可就丢大了。 可这两人无形中被唐沐柔气的不轻，中午这顿饭自然也就不欢而散了，唐沐柔本就无心过来吃饭，便无所谓的转身回去了，倒是她们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忙活了一场。 自那日之后，大夫人她们又恢复了对唐沐柔母女的不理不睬，唐沐柔倒也乐得清静。 只是，唐倾颜却一如既往的常常邀请唐沐柔去前院相聚，每每唐沐柔都只能想尽办法推辞了，可唐倾颜依旧隔三差五派人来请，令唐沐柔十分苦恼，猜不透她到底想干什么，只好每天和她打着太极，等待她下一步的动作。 而话又说回来，最近这一段时间，林仪的身体便一直不怎么好，常常动一动就头晕头疼，令唐沐柔十分担忧。 这些日子里，唐沐柔为了给林仪调养身体，也为了不让唐家人有机可乘在她们的饮食中做手脚，利用自己的小厨房，每天不仅做一些营养丰富的菜式给林仪吃，还会利用在空间学的菜式，再变化研究些新的菜式出来。 于是乎，唐沐柔如今几乎整天都扎在厨房里了，林仪倒是乐得唐沐柔安安静静的待在她身边，是以母女二人难得的过了段轻松自由的日子。 这日唐沐柔正捣鼓着一团面粉，想做出一些味道别致的糕点来，可左右也想不出好法子，见柳儿在一旁看的手痒痒，便说道，“来，你来做一些我看看。” 这些日子柳儿待在唐沐柔身边，厨艺也大有进展，像糕点这一类的，她也学了不少了，只可惜却一直不曾做好过，闻言，便推辞道，“还是不要了吧，我还没学会，可不想又浪费了这团面粉。” “你这傻丫头，”唐沐柔低叹一声，将面粉放进她手中，说道，“马上就快中秋节了，你做几块月饼给我尝尝吧。” 唐沐柔说完，也不给柳儿犹豫的时间，径自回房进空间学习去了。 等唐沐柔学完出来，便闻见有食物的香味传来，细细一闻，确是月饼的甜香味，想来是柳儿将月饼做好了，于是高兴的去厨房一看，灶台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三个月饼，色泽均匀，花色齐整，看着便令人食指大动。 唐沐柔过去拈起一块尝了尝，随即笑道，“不错，味道好极了！” “真的可以吗？”柳儿不可置信的看着唐沐柔，心中有些激动，要知道，她学了这么久，总是学不好做糕点，令她几乎都要放弃了。 唐沐柔朝柳儿点了点头，笃定道，“当然可以。” 柳儿一激动，便抱住了唐沐柔，大喊道，“太好了！太好了！” 主仆二人闹做了一团，嬉笑打闹着，好不欢快。 “咳咳！”一声严厉的咳嗽声忽然传来，两人停了下来，齐齐看向来人，竟是那余婆子。 “姑娘这闹得也太过了吧，哪家大家闺秀会是您这个样子的？”余婆子不满的说着，眉头紧皱着，端的一副严厉模样。 唐沐柔理了理衣衫，看向余婆子，问道，“你来干嘛？” 余婆子亦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们，极为不情愿的道，“后日是中秋节，夫人邀你与陆姨娘一同去锦程院吃酒赏月，请姑娘那日可别迟了。” “我不去，你直接去回禀夫人，我娘身体不适，我要留在院里照顾我娘，没空去赴宴。”唐沐柔示意柳儿进屋里去照顾林仪，自己则在外面拦着那婆子，不让她进去打扰林仪。 “那可不行，话我已经带到，去不去是你的事，你要不想去，就自己去说，我可不是给你传话的。”余婆子见她拦着，不屑的撇撇嘴，也不进门了，转身便走了。 唐沐柔看着她的背影，想不明白大夫人为何要特地邀她们母女过去吃酒赏月，难道她还想在大节下与她们闹吗？ “柔儿，刚才我听柳儿说夫人派人过来了，人呢？”林仪从屋里出来，却没见着余婆子了。 “人已经走了啊。”唐沐柔走向大厅，漫不经心的说着话。 “哦，这么快就走了，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林仪看着唐沐柔，一脸疑惑。 “没什么事，不过是想邀请我们中秋那天去前院赏月罢了。”唐沐柔对此兴趣缺缺，因此便无所谓的说着。 柳儿将灶下烧的一壶茶拿了过来，给唐沐柔和林仪各倒了一杯，然后便守在了一旁。 林仪想了想，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既然他们来请，那我们就去吧，这么多年了，今年的中秋，终于一家人团圆了呢。” 第34章 让她去代嫁？ 唐沐柔顿了顿，也没说什么，去不去反正是无所谓，既然林仪想去，那就去吧，于是便默认了林仪的决定。 中秋这日，唐家上下张灯结彩，从早忙到晚，好不热闹，而唐沐柔待在小院中，却似乎与他们不在同一时空一般，自顾自发着呆。 “姑娘，这是前几日让我收拾的食谱，你看看吧。”柳儿拿出一叠写的满满的纸张，交给了正在发呆的唐沐柔。 唐沐柔略看了看，便叫柳儿将资料先放回了书房，今日她总有些心神不宁的，却是没了精力看那些了。又坐了会，两人便相携去了林仪的房间，陪着她说说话。 “三小姐，林姨娘，夫人说宴席已经准备妥当，请两位随我过去吧。”这次过来接他们的，却是当初的小丫头妙香，她笑吟吟的看着唐沐柔，语气十分和善。 唐沐柔点了点头，扶着林仪一路去了锦程院。 到了锦程院，似乎所有人的态度都好了许多，大夫人虽然还是淡淡的，可是其他的人都与他们亲近了许多。越是这样，唐沐柔心里的不安就越发大了，不知道这大夫人母女有何居心。 “柔儿妹妹来了，快过来坐下，等一会儿人齐了，便可以吃了。”唐倾颜看见唐沐柔，便又过来装模作样。 唐沐柔在不清楚他们的目的之前，也不敢放松，因此便以要照顾林仪为由婉拒了。 因为唐家人本来就不多，所以也就只摆了六个位子，除了上首给唐老夫人和唐肃楷坐了，左右下首则分别给林仪母女与大夫人母女安排坐下了。 许是过来的早，唐沐柔她们一直在等着唐肃楷下朝，在这坐着便十分枯燥，唐沐柔觉得憋闷，便去了院外散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菡萏池旁。 还记得刚入府时，这满池菡萏还开得正好，如今倒有落败之相了，原来她们进府，已经有这么久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妹妹一个人在这赏花，倒是好雅兴啊。” 唐沐柔出来就是想自己静一静的，没想到唐倾颜却又跟了来。 “姐姐怎么也来了？”唐沐柔忍着不满，声音却是淡然疏离的。 “这不是里面憋闷，我也想出来透透气啊。”唐倾颜想当然的答道。 唐沐柔回头看着唐倾颜，清清秀秀的一张脸下，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如果可以，唐沐柔真心不愿与她这样的人打交道。 “不知妹妹可否听说了？”唐倾颜靠近了唐沐柔几步，故作神秘的问道，“我听说皇上要给瑞王府世子征选世子妃了呢。” “这，好像和我没关系吧。”唐沐柔看着池中菡萏，柔嫩的花瓣沾染了晶莹的水珠，美丽的让人不愿打扰。 “妹妹怎么糊涂了，你可知瑞王府世子是谁？那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啊，若能嫁入世子府，那荣华富贵可就享之不尽了，妹妹如何还能这样不动声色呢。”唐倾颜在旁边一个劲的鼓掇唐沐柔，似是非常渴望唐沐柔能去争取一番。 “姐姐说笑了，妹妹不过是个庶女，一个粗人，怎么能配做瑞王府世子妃呢？”唐沐柔推辞了一下，转身要回院子去了，却被唐倾颜抓住了手。 “妹妹，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你可不能糊涂啊。” 唐沐柔看着唐倾颜，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定要总是针对她，“我的终身大事不劳姐姐费心，我自有打算，姐姐就放心吧。” “这……”唐倾颜犹疑了会，知道现在说服不了她，便只能暂且放下。 “姐姐若无事了，就请放开我吧，我得过去陪我娘了。”唐沐柔挣了两下，唐倾颜果然没再用力抓住她，待她一松手，唐沐柔便立马转身回了院子中。 到了寅时三刻，唐肃楷终于回到了府中，只见他眉眼舒展，唇边带笑，看来是得了什么赏赐，这才如此高兴的。 唐肃楷坐在上首椅子上，低声向唐老夫人说了什么，然后便见老夫人也笑了，而他二人的目光，却若有若无的都落在了唐沐柔身上，令唐沐柔越发感觉有事要发生了。 唐沐柔虽然疑惑，但还是稳坐在座位上。她都是想看看唐肃楷和老夫人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林仪倒是十分高兴。中秋佳节，她们一家人终于能够团聚在一起。主位上也有了她和唐沐柔的座位。 “都愣着干什么？”唐老夫人最先发话，拿起了手边的银筷子，视线在场下扫了一圈，“开席吧。” 唐老夫人都开了金口，那些丫鬟小厮们迅速把菜端了上来，一阵阵奇香扑面而来。 在现实世界里，唐沐柔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般香气诱人的食物了。 但是唐肃楷这样的态度，反而令她更加疑惑。 难道这就是所谓暴风雨前的宁静？ 不过唐沐柔并不打算亏待自己的胃，既然唐家肯用这么好的伙食款待她们母女，没有不接受的道理。 酒过三巡，期间唐沐柔也不由得客套的向长辈们敬了几杯酒。然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 唐沐柔稍微放松了警惕。 “沐柔啊......”唐肃楷端着酒杯，双眼微微眯起，像是有些喝醉了，连声音里都带着几分醉意，也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醉，“一转眼，你都已经这么大了......” 唐沐柔这会儿也拿不准唐肃楷对她的态度，难不成真的是他良心发现，想要补充这十多年来缺失的父爱吗？唐沐柔醒了醒神，对唐肃楷说着，“父亲久居府中，自然是见不到我和娘的。” 这话听在大夫人和老夫人的耳朵里，唐沐柔这是在间接的责怪唐肃楷，当初把林仪赶到乡下。 “哼。”大夫人小声的哼出了声，不过唐沐柔并没有注意到。不久，唐沐柔又得寸进尺的嘟囔了了句，“得寸进尺。”能把唐沐柔和林仪接回府，已经是对她们莫大的恩赐，而唐沐柔不仅不懂得感激，还嫌弃唐肃楷不多多探望她们母女？ 唐倾颜趁着不注意，突然朝大夫人看了一眼。大夫人立刻挂上了对唐沐柔慈母般的微笑。 唐沐柔自己清楚，她只是说了句实话，她自己也没想到竟然会来一大堆的误解，虽然这些误解她自己是不知道的。 “林仪，这么多年来，你独自一个人把沐柔养大，你辛苦了啊......”唐肃楷又端起刚刚在放下的酒杯，端着酒杯的手有些颤抖，一滴清酒滴落在桌面上，“我，我敬你一杯。” 林仪顿时红了眼眶。唐沐柔坐在林仪身边，把她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不仅对唐肃楷起了几分埋怨，因为他惹得林仪想起了那些伤心往事。 林仪哽咽了两声，没有说话。 “父亲严重了。”唐沐柔为自己面前的酒杯倒满了酒，端到了与胸持平的位置，朝着唐肃楷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娘最近身体不行，大夫吩咐她不宜多饮，这一杯还是我来敬父亲吧。” 说罢，唐沐柔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液体顺着器官滑下，在流进喉管的时候传来一阵阵的火辣，这个辣椒的辣不同，仿佛有人在那个部位点了一团火。 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应，唐沐柔把杯子在空中倒了过来，证明她喝的一滴不剩。 唐肃楷像是没有看到一样，放下酒杯，醉眼朦胧的靠在身后的椅子上，像是在自言自语，可是声音又足够让唐沐柔听见。 “你和你娘的关系真好，哎......”唐肃楷这一身叹息里，其中复杂的情绪让人读不懂，“想到你们马上就要分开了，连我都有些不忍心......” “谁说我和我娘要分开了？”唐沐柔的声音猛然的提高，也不知道是为了给自己自信，还是想要借此让唐肃楷清醒几分，“我怎么可能抛下我娘，娘也不会离开我的，是吧，娘？”唐沐柔望了一眼林仪。 林仪低下了头，一声不吭。 看着林仪的反应，唐沐柔一下子也不由得慌了神，赶紧扯着林仪的衣角，焦急的说着，“娘，你说句话啊！” “怎么，你还不知道吗？”唐肃楷突然坐正了身体，这更加验证了唐沐柔猜测唐肃楷方才是装醉的结论。 可是他的目的是什么？ 唐沐柔看着林仪的动作，就知道林仪肯定是知道些什么，如果林仪想要告诉她答案，怎么可能到现在还瞒着她呢？那么她如果想要知道答案，就只有继续从唐肃楷下手了。 可是唐肃楷丝毫没有收到唐沐柔这边的气氛的影响，用着还是刚开的语气说道，“沐柔，我这个做父亲的，就在这里提前恭喜你了。” “恭喜我？”唐沐柔如今是一头雾水，她完全不知道唐肃楷在说些什么，但是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唐沐柔可以确定，这件事情一定与她有关，唐沐柔不禁反问了一句，“恭喜我什么？” “未来的瑞王府世子妃，难道还不值得恭喜吗？”唐肃楷随意的坐着，尖锐的眼神却从来没有从唐沐柔身上离开过。 第35章 惊变 “什么？”唐沐柔语气中的惊讶绝不是装出来的，难道是她理解错了唐肃楷的意思吗？ “怎么，你还不知道吗？”唐肃楷同样摆出了惊讶的态度，看着唐沐柔，那语气像是在说，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出来的。 “我应该知道什么？”唐沐柔回答着唐肃楷的话，眼神却是看着林仪，唐沐柔几乎可以肯定，林仪是知道些什么的。 林仪躲开了唐沐柔抛来的视线。 “哎呀，这件事情也怪我。”唐倾颜突然插了一句话，打破了唐沐柔和唐肃楷之间僵化的局面，唐倾颜端庄的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到了唐沐柔的跟前，面带微笑的看着唐沐柔，“柔儿妹妹，你可不要生我的气啊......” “姐姐这是哪里话？”唐沐柔莫名的觉得唐倾颜的笑容有些刺眼，明明说着道歉的话，但是她的语气中哪有一丝一毫的歉意？ 唐倾颜一时间，竟然把不准唐沐柔的态度，不过还是压下了心中的情绪，笑容也收了起来，摆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件事情，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柔儿妹妹，难道不应该怪我吗？” “什么事情？”唐沐柔连主语都省略了，她的耐心越来越差，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种错觉，在场的所有人里，看向她的目光，有同情的，有怜悯的，也有不屑的。 唐沐柔能感觉得到的，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包括林仪，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完全被蒙在鼓里。 她就像台上的小丑，进行的滑稽的表演，而其他所有人都坐在台下，用着挑剔的眼光看着她的动作。 唐沐柔不禁有些烦躁。 “这......”唐倾颜还是犹豫了一下子，十分为难的样子，不过最终还是在唐沐柔注释的眼神中缓缓张了口，深吸了一口气，十分决绝的模样，“皇上已经下旨，择日便让柔儿妹妹和瑞王府世子完婚。” “什么？”这已经是唐沐柔今晚第二次重复这个词语，但是用再多的形容词也没有办法描述她心里的震惊和愤怒。 她的婚姻凭什么由一道圣旨决定？难道就因为皇权在上，她就必须嫁给一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人？ “柔儿妹妹，你先别激动......”唐倾颜还以为，唐沐柔是开心的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在心里狠狠地鄙视唐沐柔一番，然后说道，“我现在才告诉你，你不会怪我吧......” 说着，唐倾颜还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了唐沐柔一眼。 唐倾颜本以为会在唐沐柔的脸上看到羞涩的笑容。 但是唐沐柔板着一张脸，看不出情绪。 这跟她计划好了的不太一样......唐倾颜有些担忧。 没有人说话，现场的气氛十分凝重。 就在唐倾颜打算再度询问唐沐柔时，唐沐柔绽开了一个微笑，“姐姐，你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呢？别欺负我从小在乡下长大，见的世面少......”唐沐柔的视线从唐倾颜开始，慢慢转移到大夫人、唐老夫人身上，接着是唐肃楷和林仪。 在看到林仪的那一瞬间，唐沐柔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快速到误让人因为那只是错觉罢了。 “我一个乡下长大的野丫头，有不像大小姐和四小姐那样，真的称得上是色艺双绝。”唐沐柔说的也是她的心里话，从这个时代的标准来看，唐倾颜和唐倾秋确实应该成为众人追捧的对象。 于是唐沐柔接着说道，“那么像我这样的一个普通的庶女，恐怕皇上也不知道我的存在吧？”唐沐柔的声音很平淡，仿佛事件的主角并不是她，她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围观者罢了，“而瑞王府世子是什么身份，我虽然不是很懂，但是这显赫的身份地位，我还是知道的......” 唐沐柔无意间看见唐倾颜的脸色似乎白了一些，但是唐沐柔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说着，“所以皇上会赐婚给我和世子？你们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润了润干涸的喉咙，唐倾颜强忍着挤出一个微笑，对着唐沐柔说道，“圣旨是由皇上身边的高公公亲自来宣读的，怎么可能是骗你的呢？” 唐沐柔没有出声。 唐沐柔有些犹豫，如果这件事情是假的，唐家是在牟利什么？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么唐家有什么理由把这么好的机会让给她？ 和唐筱悠之间的姐妹情谊？唐沐柔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抢在唐沐柔开口之前，唐倾颜率先开口问道，“柔儿妹妹，你......”唐倾颜停顿了两秒钟，而后接着说道，“你对瑞王府世子了解吗？” “我？瑞王府世子？”唐沐柔一口气问了两个问题，但还是给了唐倾颜回答，“我知道他身份显赫，这不就够了吗？” 唐倾颜听完这句话，立刻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但是脸上的笑容从来没有挪动过。 “再说了，我为什么要嫁给他？”唐沐柔又问道。 “大胆！”唐肃楷收起了所有的笑意，严肃的看着唐沐柔，之前的轻声细语仿佛只是错觉，“难道你要抗旨不成？” 唐沐柔一时没有反驳。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始终无法做到，把皇权放在制高点，过去的二十年里，人人平等的思想早就根深蒂固。 难道她的命运真的就从此决定了吗？ “抗旨？”唐沐柔的眼睛眯起了三分，用着凌厉的目光望着唐肃楷，没有被唐肃楷散发的气势所压迫，无声的表示着她的抗议。 突然手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唐沐柔有些茫然的转过头，对上了林仪纠结的眼神。 “娘......”唐沐柔没有办法向对唐肃楷和其他唐家人一样，厉声的对林仪说话，语气不自觉的柔和了许多。 林仪动了动嘴唇，喉咙处有些轻微的起伏，张了半天的嘴，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娘，你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对面？”唐沐柔撘过林仪的手，放在手心，这是她这一世必定要护着的人。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一旁围观的唐家人，也出奇的没有打扰林仪和唐沐柔的单独谈话，林仪望着唐沐柔的目光里，有着深深的宠爱，也有着难以掩饰的自责，还有淡淡的忧伤和怜惜。 林仪的目光百转千回，嘴唇张张合合，所有的话最终化成了一声包含深情的叹息，“柔儿......我......” 林仪没有接着说下去，她的声音哽咽的不成样子。 “林仪，你这是什么意思！”大夫人突然的出声，打破了唐沐柔和林仪之间僵化的气氛，大夫人恶狠狠的等着林仪，若不是唐倾颜在一旁拉着她，怕是大夫人此时此刻已经冲到了林仪的跟前，“贱人就是贱人！说过的话转个身就忘了，做出的承诺更是不值一提！你这种人，活该只能生出唐沐柔这般的女儿！” “夫人！”林仪猛然抬起头，直直的对上了大夫人的眼神，大夫人没有想到林仪竟然会有这样的反应，一下子有些慌了神，不过很快就安定了下来，气场丝毫不减。 林仪没有在大夫人的目光中吓得退却，她只是一直看着大夫人，唐沐柔也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林仪。 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可以说现在的林仪，就像护着小鸡仔的妈妈，面对着强大的敌人，哪怕满身伤痕，也要护着身后的孩子。 “大夫人，我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但是说出去的话不可以反悔这个道理我还是知道的。”林仪向前迈了两步两步，挡住了大夫人看着唐沐柔的视线，“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肯定会做到的，你也不用在这里一直提醒我。但是......” 林仪顿了顿，低下了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很快的又抬了起来，眼中又恢复了那份坚毅，“你可以骂我，但是请不要侮辱我的女儿。” 林仪的这句话一说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之唐沐柔觉得，林仪整个人仿佛都舒展了开了。 以前的林仪，一直生活在唐家的压迫之下，对唐肃楷仍然抱有期待，对大夫人和唐老夫人的各种刁难都是逆来顺受，从来不曾反抗。 从唐沐柔穿越过来以后，林仪和柳儿虽然渐渐地也受到了唐沐柔的一些思想的影响，但是改变不是很明显。 直到刚刚，唐沐柔才感觉到，林仪是真的一个有血有肉的、有着自己思想的人，而不是唐肃楷随意丢弃的一个玩物罢了。 唐沐柔微微有些愣神，一时间连赐婚的事情都忘在了脑后。一直到唐倾颜的开口，唐沐柔才反应过来，眼下最需要处理的事情，是她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一门婚事。 至于大夫人和林仪之间的承诺...... 虽然只有只言片语，但是唐沐柔也猜到了必定是与她的婚事有关。虽然不知道林仪是有什么把柄在大夫人那里...... 唐沐柔突然想起了那次，她被唐筱悠囚禁的时候，好像是大夫人出面把她救了下来。 只是，这两件事情，似乎没有什么联系。 “柔儿妹妹......世子他......他虽然......”唐倾颜犹豫了一下，像是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借着往下说。 第三十六章 世子 “不论怎么，总是有着一个世子妃的名分在，你也不会过得很差，不是吗？”唐倾颜对唐沐柔说道。 唐沐柔更加疑惑，听唐倾颜这语气，莫不是那个世子还有什么隐疾不成？ 唐沐柔这时才有些愤恨，她平时如果多关心关心八卦，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被动了。 “姐姐这是什么话？”唐沐柔对唐倾颜问道。 “这......”唐倾颜犹豫了一下，像是在纠结要不要告诉唐沐柔。唐倾颜躲开了唐沐柔询问的视线，不经意间就瞥到了还在一旁忧愁的林仪，唐倾颜突然对上了唐沐柔的目光，晶莹的水珠在眼眶中打转，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唐倾颜用手遮掩着脸，像是在啜泣般对唐沐柔说道，“柔儿妹妹，违抗圣旨，你这是想要我们唐家灭门吗？” 唐倾颜最后几个字真的是悲戚的喊着。 赶在唐沐柔说话之前，唐倾颜又说道，“柔儿妹妹，你不顾及我们之间的姐妹情谊，没有关系，可是......爹爹呢？祖母呢？你当真一点亲情都不顾及了吗？” 唐倾颜说这些话，也不仅仅是在跟唐沐柔打亲情牌，更是为了让其他人记住唐沐柔冷漠的反应，让唐沐柔在嫁出唐家以后无路可退。 虽然唐肃楷不待见她们母女，但是血缘的关系总是不可分割的，这次是她找了理由，说服了唐肃楷把唐沐柔和林仪接了回来，但是以后呢？ 万一其他人比如二夫人和唐筱悠故技重施，又生生把唐沐柔弄回来挤兑她，那她不是得不偿失？ 所以，唐倾颜这次是下定了决心要断了唐沐柔的后路。 她要唐家所有的人彻底的对唐沐柔失望，让唐沐柔离开唐家的庇护以后寸步难行，让唐沐柔只能跟那个所谓的世子，耗费一生的青春和生命。 唐沐柔终究也没有让唐倾颜失望。 且不论唐沐柔究竟知不知道唐倾颜是怎么想的，反正唐沐柔向来是不会把唐家除了林仪以外的人的事情放在心上。 至于他们是死是活...... 唐沐柔对唐倾颜的话无动于衷。 “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啊！”唐肃楷连着，声嘶力竭的喊了三声，像是被唐沐柔气的喘不过气来，“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真是！” “老爷......”看到唐肃楷大口喘气的模样，二夫人赶紧冲了上去扶住了唐肃楷，右手轻轻拍着唐肃楷的背部，焦急的说着，“老爷，你先消消气儿......” 二夫人瞪了想个没事人一般的唐沐柔一眼。 唐沐柔却完全没有把二夫人的警告放在眼里。 二夫人的手还在唐肃楷的背上，顺了一会儿气以后，唐肃楷的状态好了很多，二夫人也就接着往下说道，“这话说的真是没错，这‘上梁不正下梁歪’，还有‘有其母必有其女’，老爷啊，不瞒你说，我今天还真是领悟到了这两句话的意思呢......” 二夫人把唐肃楷扶着坐了下来，确保唐肃楷一时半会而没有事情之后，二夫人立刻趾高气昂的走到了唐沐柔的跟前。 “小蹄子我告诉你，这是你前世修了八辈子的福气，才能得到皇上的赐婚，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说了，圣旨岂是你能反抗的？你是想看我们被诛九组不成？”二夫人指着唐沐柔的鼻子，快速的说着。 唐沐柔懒得跟二夫人一般见识，通过这么久以来的相处，二夫人是什么性格的人，她还能不清楚吗？ 唐沐柔完全一副看戏的表情，看着二夫人在她的面前，自言自语的说了老半天。 “你有没有想过你那个下贱的娘？”二夫人紧紧地盯着唐沐柔，生怕错过了她的每一个反应。 唐沐柔果然犹豫了一下。 二夫人说的没错。 虽然唐沐柔不愿意承认她和唐家的关系，但是从官方的记载上来看，林仪确确实实属于唐家的人。一旦唐家出了什么事情，林仪难免会受到牵连。 抗旨？这是诛九组的罪吗？ “老爷啊......你看啊......”见唐沐柔还是没有回答，二夫人哭天喊地的又跑到了唐肃楷的跟前。 “好了好了，你也注意下形象。”唐肃楷皱了皱眉，唐沐柔不愿意嫁给瑞王府世子，这样的反应已经是他始料未及的，而一旁的二夫人又吵得他更加心烦，唐肃楷不由得呵斥了二夫人一句。 “好啊！”二夫人所有的眼泪立刻被收了回去，她因为哭泣而弯下的腰杆也突然变得挺直，“你居然为了林仪那个贱人和唐沐柔这个小蹄子这么跟我说话！悠儿当初受委屈的身上，我也没见你这么关心过她！你看看你最近对唐沐柔的关心，你自己说说，你对我的悠儿和对唐沐柔的态度是不是差得远了？你这分明是在偏袒唐沐柔和林仪这一对大小贱人！你是不是非要看到唐沐柔那个小蹄子，害死了我们全家，你才高兴啊？你说啊！”二夫人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愈来愈大，到了最后几乎话二夫人的情绪有些失控。 唐肃楷一下子也拿二夫人没有办法，揉了揉太阳穴，想要缓解一些疲惫。在听到二夫人的一长串的话以后，唐肃楷猛地一下拍了桌子，对着二夫人厉声说道，“我什么时候偏袒过她们了？” “你还说你没有？”二夫人瞪大了眼睛，委屈的看着唐肃楷，唐肃楷什么时候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过话？“你......” “好了......好了......”大夫人出来打圆场，走到了唐肃楷和二夫人的中间，“妹妹你也别太激动了。” 大夫人口中的妹妹，自己是正在气头上的二夫人。 “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先走了。”唐沐柔冷不丁了来了一句，倒是唤回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毕竟现在的重点还是在于唐沐柔的婚事。 “你不能走！”唐倾颜一把抓住唐沐柔的胳膊，生怕她下一刻就离开了。 “柔儿......”一直处在风暴中心而没有开口的林仪，终于张开了口，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林仪一出声，现场都变得特别安静。没有人敢去打扰林仪，在这个时候，如果说还有谁能够劝得动唐沐柔的话，那大概就只有林仪一个人了。 “柔儿，你还听我这个为娘的人的话吗？”林仪忧心忡忡的说着，眼皮下已经积攒了一篇不小的阴影区域。 “娘说的，我当然会听。”唐沐柔勉勉强强寄出了一个笑容，走到林仪的跟前蹲下，把头埋在林仪的膝盖上蹭了好几下。 唐沐柔已经猜到了林仪要说什么。 其实唐沐柔自己也清楚，即使林仪什么都不说，她也知道她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毕竟抗旨的罪名不是现在的她可以承担的起的。 但是唐沐柔还是报了一丝丝的期待，对林仪。 “柔儿，关于你的婚事......我作为你的生母，应该有权决定吧？老爷和我意见都是一样的，建议你主动答应了这门婚事。婚姻大事，既然父母之命已经有了，那媒妁之言......”由于唐沐柔的姿势，林仪十分方便的把手放在了唐沐柔的头上，轻轻的抚摸着，用着十分沧桑的语气说着，“皇上就是你们的媒人。” 唐沐柔的喉咙处动了动，确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良久，唐沐柔终于从嗓子里憋出了几个字，分别是“这桩婚事，我同意了。” 周围的一切像是突然失去了色彩，生活不再像原来那般有活力。 唐沐柔麻木的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只是现在看起来都是如此的陌生。 唐沐柔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回答院落的。 院子里，柳儿正在烧热水，已经劈好了的柴火一直堆积在厨房，十分危险。 柳儿一看见唐沐柔便冲了上去，有些奇怪的问道，“小姐，你不是去吃饭了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回答柳儿的是唐沐柔的沉默。 “小姐？小姐？”柳儿又喊了唐沐柔两声，唐沐柔这才找回了些许的意识。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不就是去住宅吃个晚餐啥的，怎么现在......”成了这副行尸走肉的模样？只不过剩下的话柳儿没有说出来。 “柳儿......”唐沐柔猛地抓住柳儿温热的手，这一声简单的“柳儿”两个字，像是要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出来。 “小姐？小姐你不要吓我啊......”柳儿一把反握着唐沐柔的手，瞬间又缩了回去，而后意识到不对，又把唐沐柔的手紧紧的放在手心，“小姐，你的手怎么怎么凉啊？” “凉的不是手，而是人心。”唐沐柔十分小声的说着，只是说给自己一个人听的。 柳儿对唐沐柔反常的举动感觉到万分的奇怪，果然还是下寝直接问比较方便。“小姐，你刚刚说了什么吗？”柳儿确确实实没有听清楚。 “不，没事。”唐沐柔摇了摇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转过头，和刚刚无精打采的的样子不大一样，唐沐柔接着问道，“柳儿，我想你询问一个人。” 柳儿眉开眼笑的对着唐沐柔，笑嘻嘻的说着，“小姐你放心，我知道的还是不少的。” 唐沐柔再次点了点头，表达对柳儿刚刚回答的肯定，“那你知道瑞王府世子吗？” 柳儿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有些为难的看着唐沐柔。 第三十七章 塞翁失马 “小姐，皇上和瑞王的关系是尽人皆知的，瑞王的地位在京中自然是不用说。”柳儿犹豫了许久，最终决定从瑞王这里说起。 “恩。”唐沐柔顺着柳儿的话点了点头，瑞王和当今圣上的关系很难描述，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很难有事情能够动摇瑞王的地位。 她虽然对世子的了解不多，但是还是听说过，曾经有奸臣想要陷害瑞王，结果皇上先是下旨革职。 当然，被革职的不是瑞王，而是上谏的人。诸如此类的事情数不胜数，由此可见瑞王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虽然也有人说这些都只是表象，皇上实际上是很惧怕瑞王的，并且也很想找到机会除去瑞王，只是没有机会，因为瑞王的势力太大。但是这些和唐沐柔又有什么关系呢？ 唐沐柔在意的并不是这些。 “那瑞王府世子呢？那他不是应该很受宠吗？”唐沐柔推测到，但是又感觉和她听到的传闻不太一样，想了想，唐沐柔还是问了出来，“想要上门求亲的人不是应该排成长队吗？” 柳儿皱着眉，低着头没有看着唐沐柔，声音很小，“这......” “为什么我却听说，城中大户家的女儿，却对这世子避之不及？”唐沐柔把他听见的问了出来。 “哎，小姐......”柳儿抬起了头，看到唐沐柔疑惑的表情，又立刻把头低了下去，“奴婢也是听说......这世子长的是一表人才，知识渊博，占着瑞王这一位置的继承权......” 唐沐柔静静地听着，毕竟不久以后这人就是她的丈夫了，还是多了解一些比较好。 柳儿一直盯着地面，双手绞着手绢，十分为难的说道，“世子身体似乎不太好，所有人都在说，如果把女儿嫁过去不就是相当于守活寡吗？如果世子能继承王位还好，还能分得一些家产......只怕是......怕是......” “怕是他活不到继承王位的哪一天，是不是？”唐沐柔抬起柳儿的头，强迫着柳儿看着她。 “小姐......”柳儿再也抑制不住她的情绪，一把扑进了唐沐柔的怀里，“小姐......你为什么要......要嫁给那种人啊？” “那种人？”唐沐柔把柳儿搂在怀里，任由柳儿在她的怀里哭泣，仿佛如今待嫁的不是她而是柳儿。 唐沐柔右手轻轻拍着柳儿的背，试图缓和柳儿情绪，一边安抚着一边说道，“行了，你伤心什么？再说了世子不也挺好的吗？有权有势的，也不算吃亏......” 她是不可能对一个陌生人产生感情的......听柳儿这么介绍，唐沐柔突然觉得这件婚事也不算差，如果她名义上的“丈夫”真的早早的就离世了，那她也乐得自由，还脱离了唐家，没有什么悲惨的。如果“他”还能活一段时间...... 唐沐柔已经想到了约法三章，在互不干涉的情况下，说不定还能利用瑞王府世子的身份做做生意，虽然可能存在着一些障碍，但是比起现在这种整天提心吊胆，生活在唐家的阴影之下的日子...... 唐沐柔突然对这个她还素未谋面的丈夫多了几分期待。 不过这都是以后需要考虑的事情，至于现在...... 唐沐柔看了看正在她怀里哭的正凶的柳儿，忍不住叹了口气，谁知这样柳儿哭的更大声了。 “好了柳儿......别哭了......”在安慰人这件事情上，唐沐柔真的不怎么擅长。 “可是......可是......”柳儿把头从唐沐柔的怀中抬起了来，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哽咽的说着，“小姐，那可是全京城的人都躲着的......京城中没有大户人家敢把自己的女儿嫁过去的......” “难道就没有人看中瑞王府的地位和财富吗？”唐沐柔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她不相信凭借“瑞王”这两个字在京城中的地位，就没有人敢往上攀的。 唐沐柔敢肯定，即使是世子这样的情况，攀龙附凤的人肯定不在少数。而且不是也说了，“他”好歹也是一表人才，又富有文采，难道没有一个姑娘看得上“他”吗？ 柳儿终于找回了几分冷静，也意识到了她的失态，赶紧用袖子把眼泪擦了擦，往后退了几步，向唐沐柔说道，“有是有，不过都是些小门小户的，据说瑞王对那些攀附的人家看不上眼......” 这么看来，瑞王还是很心他这个嫡子的，唐沐柔想着。 “那瑞王就没有给世子找过大夫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唐沐柔始终相信，偌大的一个国家，总会有那么几个神医吧？ “自然是找过的。”柳儿顺着唐沐柔的话点着头，“宫里的御医请了不知道有多少，民间的大夫也见过了不少，瑞王连各种偏方都为世子找来了，可是世子就是不见好......” 唐沐柔突然对这个世子更加感兴趣了，她虽然不是学医的，但是也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疑难杂症，能够难倒这么一批人。 “柳儿，你还不放心我吗？”唐沐柔尽量扯出了一个微笑。 在听到消息的一开始，唐沐柔觉得难以接受，毕竟她的一生就这么被交付出去了。但是为了林仪的姓名，她必须忍耐，她没有抗旨的底牌。 而在听柳儿讲完以后，她的想法又发生了改变。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或许别的觉得，“他”的短命是一种负担，但是对唐沐柔而言，却是十分欣慰的，这意味着她可以更早的得到真正的自由。 或许，她可以开始着手考虑以后的发展了？不知不觉间，唐沐柔从对婚事的抵触，到已经开始对未来做出了小部分的规划......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唐沐柔百思不得其解，她想不明白皇上为什么会赐婚她和世子？ 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唐沐柔都不是最优的选择...... 而且，皇上真的知道唐家还有一个庶女名叫唐沐柔吗？ 唐沐柔突然发现，在这桩婚事的背后，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在等待着有心人去发掘。 不论怎样，总之唐沐柔和世子的婚事是被提上了日程。 但是唐沐柔的生活并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这也是唐沐柔的要求。虽然唐倾颜有提到让她和林仪回到唐家的主宅来住，不用三个人过着艰苦的生活了，也会有更多的丫鬟照顾她们的饮食起居。 但是唐沐柔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唐倾颜劝了唐沐柔有一会儿，但是唐沐柔的答案从来没有改变过。 既然是唐沐柔坚持，唐倾颜也没有办法勉强，生怕唐沐柔一个不高兴，立刻悔婚。唐沐柔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既然做出了买卖，就要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 闲来无事，唐沐柔突然想起来菜地里的那些菜。 “也不知道钟晚楼那边怎么样了......”唐沐柔突然想到，钟晚楼的宋掌柜可是给她预付了一大笔的定金。 作为一个有信誉的生意人，唐沐柔突然意识到，她也许应该去钟晚楼见见宋掌柜？ 唐沐柔可不仅仅是想着，在她想的这段时间里，她的身体已经先一步的做出了反应，迈出了通向小径的步伐。 唐沐柔刚一进到钟晚楼，不禁被大厅里人来人往的顾客给吓到了。 记得上次来，钟晚楼虽然也是门庭若市，比起其他酒楼已经是生意极好，但是那是的景象，又怎么能够和现在相比呢？ “小......”一个“二”字还没有说出口，一个小二模样的人立刻冲到了唐沐柔的跟前。 小二把手中的抹布往右肩上一甩，对着唐沐柔说道，“哎呦，姑娘诶......你可算是来了......” 唐沐柔不理解小二口中的意思，难道有人在等她不成？ 唐沐柔刚想询问，小二就点头哈腰的，带领着唐沐柔往后院的方向走去，一边走着，一边用着略到抱怨的语气说着，“姑娘啊，您可算是来了......我们宋掌柜已经等您好多天了......天天都要发愁，说要是您再也不来了要怎么办呢......刚刚还在念叨着您呢，结果这说曹操曹操就到，您这就进门了......” “宋掌柜的找她做什么？”唐沐柔在心里问着自己，没有说出来，“难不成那批菜出现了问题？” 思来想去，这是唐沐柔能想到的唯一的理由。 不论事实怎么，见到宋掌柜的不就清楚了吗？ 都说好奇心可以杀死猫，唐沐柔满肚子的疑惑，不仅加快了前进的脚步。小二见势，也赶紧加快了步伐，他可不敢怠慢了宋掌柜的贵客。 一道后院，唐沐柔就看到了正在来回踱步的宋掌柜。 他的左手紧握成拳，右手摊平，放在腹部的前方，左手是不是的在右手的手心处敲打着，叹气的声音老远就能听得见。 “宋掌柜，我把这位姑娘给你带过来了......”小二冲着院子中间的宋掌柜喊了一声。 宋掌柜闻声，看了一眼声音的方向，这一看，就像看到了救世主般，用着最快的速度跑了过来。 宋掌柜笑脸盈盈的对着小二身后的唐沐柔，刚想说话，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般，猛然停了下来，冷着一张脸，对跟前的小二说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前厅！” “是！掌柜的！”一边说着，小二一边赶紧离开了。 直到完全看不见小二的背影，宋掌柜这才又恢复了笑容，柔声的对唐沐柔说道，“唐姑娘，你可算是来了......” 第三十八章 少爷 “宋掌柜，怎么了？”不会真的是那些菜有问题吧？可能是最近被突如其来的婚事冲昏了头脑，唐沐柔竟然失了平日里的冷静，“是不是那些菜......” “是！是！”宋掌柜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一连说了两个“是”，更加验证了唐沐柔的猜测。 唐沐柔更加慌了神，可是那些定金已经被她用来装修院落了，剩下了一些零零散散的碎银子，也用来添置其他的物品了，“那......” 难不成要让她去找唐倾颜借？ 就在唐沐柔犹豫不定的时候，宋掌柜这才不紧不慢的说了些来，“哎呦，唐姑娘啊，你那里还有多少菜啊？能不能都卖给我？” “啊？”唐沐柔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难不成是她理解错了宋掌柜的意思？“宋掌柜，你的意思是......” “哎呦......唐姑娘，这里没有外人，我也就不怕跟你说了。宋掌柜突然拍了拍大腿，一副劫后重生的喜悦感，咧开嘴笑着对唐沐柔说道，“本来这钟晚楼的生意平平，我真的是提醒吊胆的过着，每天都在烦着怎么提高收入......” “宋掌柜，你这就谦虚了不是？”唐沐柔同样回给宋掌柜一个微笑，“这京城中哪有人不知道‘钟晚楼’的大名？您这要是业绩平平，那可让其他酒楼怎么想？” 唐沐柔倒也不是在打趣宋掌柜，只是换了任何一个人，有这种想法也不足为奇吧？ 宋掌柜像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眉头皱的紧紧地，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像是自言自语般的小声嘀咕了一句，“哎，这不是他不满意吗？” 宋掌柜的声音虽然小，但是还是被唐沐柔听见了，唐沐柔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反问了一句，“他？” 宋掌柜立刻闭口不言，好像刚刚说了什么不能说出来的秘密一般，十分为难。 唐沐柔也不出声，她的耐心还是不错的。 宋掌柜用着有些哀求的语气看着唐沐柔，又望了望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看得到他们，朝着唐沐柔的方向靠近了些。 就在唐沐柔觉得这个距离不太舒服，想要后退的时候，宋掌柜这才赶紧把右手的食指摆在了嘴上，做出了一个“嘘”的动作，而后又很快的收回了手，“唐姑娘，方才你什么都没有听见......” 唐沐柔也不愿意过度的追究宋掌柜话语中的漏洞，不该知道的就不要问，唐沐柔也不想主动惹事上身，这点道理她还是懂的。 “那宋老板，你刚刚说到钟晚楼的生意......”唐沐柔为宋掌柜找了一个台阶下，不再纠结于刚刚的那个问题。 宋掌柜也领了唐沐柔的这个情分，接着刚刚的话题往下说了下去，“说起这个，也是刚刚带你过来的那个小宝，他跟我抱怨了句最近的工作越来越累了。唐沐柔你也别笑话我，我一开始还说了他，肯定是他这段时间变懒了，直到前段时间我去查账本的时候发现，原来真的是客流量变大了。” 唐沐柔没有评价宋掌柜的行为，虽然唐沐柔也不明白，为什么今天宋掌柜要跟她说这么多，但宋掌柜做这些事情，总不可能是毫无理由的。 唐沐柔只是顺着宋掌柜的话往下说道，“客人变多了，那是好事情啊，可是我刚刚过来的时候，怎么看到宋掌柜你怎么愁眉苦脸的？” “哎......”宋掌柜深深的出了一口气，没有接着唐沐柔的话回答，而是接着说了下去，“我跟一个老顾客聊天的时候，他突然问我我们钟晚楼是不是换厨子了？” “换厨子？”唐沐柔重复的念了一遍。 宋掌柜凝重的摇了摇头，“厨子还是原来那个厨子，他的水平也没有变过，正巧碰上少爷来巡查生意......” 这次唐沐柔没有出声，而是在心中默默的念了一遍，“少爷？”怕是宋掌柜此刻正沉浸在回忆中，还没有发现他已经说漏嘴了吧？ 不过唐沐柔完全能够理解，能支撑得起偌大的“钟晚楼”，接待的客人上至达官贵人，下到平民百姓，如果真正的老板真的只是眼前这个宋掌柜，唐沐柔才会觉得奇怪呢。该是那幕后的真正老板身份不太方便显于人前，这才有了代理了宋掌柜。 “还是少爷的眼力好啊！”说到激动的地方，宋掌柜突然右手握拳，在左手的手心上重重的敲了一下，有些激动的说道，“少爷一下子看出来了，有几道菜的销量高的不太正常。” 唐沐柔皱了皱眉头，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想，只是不知道是对还是错，但是还是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是比平常更好还是更低？” “唐姑娘果然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宋掌柜猛然抬头看了一眼唐沐柔，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这次没有等少爷我看了看原材料，发现果然是唐姑娘你送来了那几道蔬菜......” 唐沐柔的脸色更差了些，并没有宋掌柜想象之中的欣喜。 宋掌柜的心突然悬了起来。为什么唐沐柔和他想象中的反应不太一样？ 其实唐沐柔不是不高兴，对这个结果她也不是没有想到过。毕竟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东西，比起一般的凡尘俗物，会差到那里去？ 但是她没有想过这么早就引起别人的过分关注。之前装修院子，用了仙人入梦的理由已经是迫不得已，她已经成功的吸引了唐家人对她的关注，这本来就是意料之外的事情，而现在...... 如果有其他的酒店闻讯而来？宋掌柜会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们？甚至说已经有人来了解过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唐沐柔知道，在她还没有能力能够保护自己和林仪之前，适当的被关注是好事，但是过分的被关注可能会招来危险。 “唐姑娘？唐姑娘？怎么看你好像不高兴的样子？”宋掌柜喊了好几声，唐沐柔没有回应，宋掌柜的心悬的更高了，于是接着喊着，“唐姑娘？唐姑娘？” “啊？宋掌柜？”唐沐柔意识到方才的失态，也觉得她有些杞人忧天了，大概是她考虑的太多。 宋掌柜没有纠结于唐沐柔刚才的失态，而是犹犹豫豫的问出了口，“那我问你的那件事......” “那件事？”唐沐柔疑惑的自言自语的反问了句，很快就反应过来宋掌柜说的是“货源”，一个计量渐渐浮现在脑海，“宋掌柜......你也知道，我上次送来的菜质量比较好，所以种植起来......” 唐沐柔故意摆出一副为难的表情。 都说物以稀为贵，做生意不也是如此？如果一次供应很多，供过于求，那么自然会失去了它的价值。不论是从自身考虑，还是从做生意的角度来看，唐沐柔的做法的确是眼下最适合的。 “难不成没有了？”宋掌柜的表情十分复杂，有几分惋惜，又仿佛即将遭受灭顶之灾一把。 唐沐柔虽然不理解宋掌柜的反应，但是该收的时候还是得收。唐沐柔赶紧解释道，“不是不是。” 唐沐柔一边说着，一边把两只手在胸前交叉的挥动着，要是把宋掌柜逼急了，这生意以后还做的下去吗？ 唐沐柔还是皱着眉，低头沉思了很久，宋掌柜以为唐沐柔是在思考，也就没有打扰她，而是在一旁静静的等着。 密密的汗珠在宋掌柜的额头上遍布着，宋掌柜用袖子抹去了额头的汗，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是热的，还是因为太过紧张，所以...... 唐沐柔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也就不打算在吊着宋掌柜的胃口，在静谧的气氛中终于缓缓张开口，“有是有，不过不多，我回去就给掌柜的你拿来吧......” “有就好......有就好......”宋掌柜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之前悬着老高的心终于放下了有些，但是还没有完全落地，宋掌柜抹去磕头最后的汗珠，对唐沐柔说着，“唐姑娘，今天也不早了，你一个姑娘家，回去又再过来也不方便，要不明天一早，我在这里等你吧？” “好。”唐沐柔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唐沐柔向宋掌柜告辞离开，宋掌柜也没有挽留，看着唐沐柔离去的背影，出神。 确定唐沐柔的背影彻底的消失在了视线中，宋掌柜这才把整颗心都放了下来，轻松的叹了最后一口气，“哎......” 宋掌柜无奈的摇了摇头，准备转身离去。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宋掌柜的身后。 宋掌柜弯曲的背部猛地挺得笔直，身体僵硬，但是还慢慢的转了过来。 宋掌柜转过身，低下了头，恭敬的对着面前的人喊了一句，“少爷。” 少爷“恩”了一声算是答复。 宋掌柜控制着他的呼吸的频率，小心翼翼的说着，“都按照您的吩咐，一字不落的跟唐姑娘说了。只是不知道少爷你.....” “不该知道的就不要多问，这点道理还不懂吗？”原本清丽的声线，此刻却冷的让人打颤。 “是！是！”宋掌柜连忙点头。 “做的还行。”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等宋掌柜再抬起头看的时候，就只能看见已经走远了的背影，身体严实的被藏进一身黑衣里，露在外面的，只有一双苍白的手。 第三十九章 鬼鬼祟祟 “唐姑娘，这么巧？”唐沐柔才刚出钟晚楼，走出了一个转角，突然就被人从身后叫住了。 唐沐柔缓缓的转过身子，凝神，略带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易涟贺。 找人，莫不是一直在跟踪她不成？ 唐沐柔迅速的扬起了笑容，“易公子。” 不问他为什么在这里，是没有必要。唐沐柔知道，这人定然有许多不愿见人的事情。 易涟贺从一开始就挂着浅浅的笑，脸就像多抹了许多粉一样，白的不成样子。 如果不是他确实生生的站在面前，就算有人说青天白日下遇见鬼了，大概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唐沐柔心想。 “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易涟贺上前走了两步，靠的更近了些。 唐沐柔看得更加清楚了，易涟贺的脸上看不见血色，苍白的嘴唇不见一丝红润，但是细腻的皮肤也寻不出一丝瑕疵。 找人的皮肤当真是极好的，作为一名女性，唐沐柔都怕她会忍不住嫉妒。 易涟贺也不躲避唐沐柔凝视的目光，脚步没有移动，而是上半身凑得更近了些，这样的具体唐沐柔似乎可以感觉到来自对方身上的体温。 易涟贺假装看不见唐沐柔突然僵直的身体，嘴角的弧度咧得更深了，在靠近一些距离，呼吸的气息似乎都传到了唐沐柔的脖子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唐沐柔只觉得脖子上有种被灼烧的触感，明明意识在提醒着她赶紧离开，但是脚上就像是被灌了铅一般，而身体也僵硬的不应，怎么动也动不了。 唐沐柔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易涟贺和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身上传来的灼烧感越来越强烈，已经到了完全没法忽视的地步，唐沐柔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唐沐柔甚至觉得，易涟贺已经靠在了她的身体上，然而...... 易涟贺只是越过她的身体，凑到了她的耳后，低声的说了一句，“唐姑娘，不如我再请你一次？” 唐沐柔的脸“蹭”的一下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羞得。 她本以为易涟贺...... 说完这么一句话，易涟贺迅速的后退，不仅把前倾的身体收了回来，还向后退了一小步，回到了与人交往之间的安全距离。 只是唐沐柔的脑袋里已经炸开了锅，许多不同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争争吵吵的停不下来，不过不是顾及到不想被认当做疯子，唐沐柔真的很想捂住耳朵，想要隔绝那些来自身体内容的声音，如果可以，她甚至想把脑袋敲一敲，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 不过理智还在，唐沐柔很快的清醒了过来，脸上的潮红在慢慢的褪去，意识渐渐回拢，唐沐柔定了定心神，压制住自己颤抖的声线，对易涟贺说道，“多谢易公子的好意，不过......家中有事，我还得急着赶回去，有机会的话下次再约吧？” 唐沐柔拒绝的意思表现的很明显。 有机会？什么属于有机会？有没有机会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吗？ 下次？下次又是什么时候？茫茫无期。 唐沐柔只是没有想通易涟贺的目的，第一次在钟晚楼可以说是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在所有的恩情在听雨轩的时候，差不多该报的也已经报完了。 今天易涟贺这种行为，她可不可以理解为调戏？ 唐沐柔真的不理解了。 不过对唐沐柔的回答，易涟贺没有表现出沮丧的感觉，仿佛他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 “咦？”唐沐柔突然惊讶的喊了一声。 易涟贺面对着唐沐柔，他看不见唐沐柔能看见的东西，但是唐沐柔竟然吐露了惊讶的表情，这一点已经让他感觉到惊讶，易涟贺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唐沐柔摇了摇头，没有直接回答。 唐沐柔有些不太相信她的眼睛，难道是她看错了么？方才一个瞬间，她似乎看到了乔装后的唐倾颜。可是唐倾颜有什么理由还需要乔装出门？ 唐沐柔想不出来理由，但是让唐倾颜在这里看到她，也终归不太方便，还是早些离开比较好。要不然万一唐倾颜发现她总是私自离开唐家...... 怕是又要惹来一大堆麻烦。 可是眼前还有一个莫名出现的易涟贺？唐沐柔突然莫名的觉得头疼。 易涟贺似乎也没有表现出现在要离开的意思...... 唐沐柔在心底想来想去...... “算了，迎着头皮上吧。”唐沐柔在心理告诉自己。比起要面对唐倾颜，她还是宁愿选择跟易涟贺坦诚。 唐沐柔又犹豫了两秒钟，而后委婉的向易涟贺表达了她想要离开的想法。 可是易涟贺就像是故意的？ 不论唐沐柔怎么说，易涟贺就是假装听不懂唐沐柔话语中的意思。为什么唐沐柔这么确定易涟贺是故意的？ 没看到易涟贺那脸上挂着的笑容吗？那种恶作剧成功才有的笑意，唐沐柔深深的吸了三口气，压下心中的不悦。 唐沐柔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那个酷似唐倾颜的人进去的店铺。 那是一家药店。 唐倾颜去药店做什么？身体不舒服的话，不是应该请大夫直接上门看诊吗，何必需要她亲自出来一趟？而且还没有带上任何一个丫鬟，包括总是跟在唐倾颜身后的盼巧和倚蓉。 而且唐沐柔还注意到，唐倾颜方才进门的时候十分小心，如果不是她还特意回头看了三次身后，唐沐柔可能也注意不到她。 这件事情一定有古怪，但是唐沐柔并不打算深入的去研究。唐倾颜只要不作出什么伤害到她和林仪的事情，其他的唐沐柔并不愿意多加参与。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唐沐柔也发现了，唐倾颜似乎特别害怕她会离开。虽然还不清楚唐倾颜的目的，但是至少，唐倾颜不会主动招惹或陷害她，这一点唐沐柔还是有自信的。 就在唐沐柔还在和易涟贺纠缠不下的时候，唐倾颜从那件店铺里出来了。 出门的时候还特意确认了下周围的环境。 唐沐柔注意到，唐倾颜的视线马上就要落到她和易涟贺所在的方向，唐沐柔不由自己的屏住了呼吸，似乎这样就可以躲开唐倾颜的扫视。 越来越近，虽然不知道在害怕什么，但是唐沐柔的心还是跟着悬了起来。 是担心唐倾颜看到她和一个陌生男子在一起吗？ “该死。”易涟贺突然低声咒骂了一句。 唐沐柔险些以为是她的幻听。在一天之内现实出现幻觉，而后又出现幻听，她才真的是需要去看看大夫了。 但是，唐沐柔突然眼前一黑，暂时看不到唐倾颜的身影。 “恩？” 唐沐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抬起头一看才知道，原来那团黑色是易涟贺的一身黑衣。 虽然易涟贺看着瘦弱，像是根本经不起大风，但是此刻挡在唐沐柔的面前，竟然也能把唐沐柔完全的挡住。 唐沐柔不太喜欢这样的位置，想要保持和易涟贺之间的安全距离。 “别动！”易涟贺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上传来。 唐沐柔真的怪怪的没有乱动。她还沉浸在易涟贺刚才简短的话语中，那一点也不想易涟贺的风格，没有了她所熟悉的嘻哈。 果然，唐沐柔小幅度的抬起了头，在被易涟贺挡住的阴影中，唐沐柔依稀看见易涟贺的表情，没有一贯的笑容，没有其他多余的表情，平静的......仿佛这个人已经不属于这个红尘俗世。 唐沐柔被她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也不知道维持这个姿势有了多久，唐沐柔和易涟贺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站着，近距离的感受着来着对方身上的气息。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街上小贩的叫卖声，行人的交谈声，一切的一切都传不进他们的耳朵里。唯一能够感受动静，大概就是对方的呼吸的声音。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在这种距离之下，易涟贺身上的中草药的清香尽数钻入了唐沐柔的鼻尖。清醒，而不觉得难闻。 算了算时间，唐倾颜应该离开了吧？ 唐沐柔毅然决然的走了出来。刚刚的情况太尴尬了。 这次易涟贺没有再阻止。 唐沐柔低着头，看了看地面，而后抬起头来，盯着易涟贺说道，“易公子，我还有点事情，先离开了。” 唐沐柔都做好了易涟贺不让她走的准备。只是事实证明，她对易涟贺的了解确实不够深。 易涟贺出乎意料的，没有跟唐沐柔多做纠缠，而是在沉思了几秒钟以后，提醒了唐沐柔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也没有表露出要送唐沐柔回去的意思。 唐沐柔觉得奇怪，却不想再和易涟贺做出纠缠。 她不想再多生事端。指不定再外面多呆一会儿，还能碰上谁呢。 唐沐柔轻车熟路的回到了院落里。 唐沐柔刚刚跨进小门，就看到正在门口转悠的柳儿。 “小姐！”柳儿看到唐沐柔，立刻迎了上来，“你可算回来了！” 看看柳儿的态度，唐沐柔知道一定有事情发生了，连忙问道，“柳儿，怎么了？” 柳儿回答道，“小姐，五小姐现在正在大厅里等你呢。” 第四十章 婚前私会 “唐筱悠？”唐沐柔反问道，“她来做什么？” 柳儿有些担忧，但是看着唐沐柔的反应，似乎没那么紧张了，但是长久以来的被压迫的习惯，让她没有办法让彻底的松懈下来，“五小姐......她......她好像知道了小姐你不在府里的事情，所以现在正在大厅里吵着要见你呢......” “她知道了多少？”唐沐柔并不惊讶唐筱悠知道这件事情，她在意的是唐筱悠究竟知道了多少事情。 唐沐柔出门没有做任何的易容或者乔装，被人看见了传到了唐筱悠的耳朵里，这也不足为奇，或者说，甚至唐筱悠派人跟踪她也不一定呢。 但是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唐筱悠对她的行踪了解多少？ “这个我也不清楚......”柳儿想了一会儿，跟唐沐柔说道，“我觉得五小姐知道的可能不是很多......” “哦？”唐沐柔玩味的笑了一下。 “恩......”柳儿点了点头，而后慢慢的说道，“因为五小姐拿不出确凿的证据，她只是一再的强调小姐你现在一定不在府里，但是她又没有完全的把握冲进来检查......” 唐沐柔理解了柳儿的意思，也大致能够猜到唐筱悠的心理。 唐筱悠一定是从哪里得到了一些相关的确切的信息，但是经过前几次的事情，加上她即将要出嫁，唐肃楷对唐筱悠几个人可能会有相应的吩咐，所以唐筱悠不敢向以前的脾气一样，什么的不管的就冲了进来。 万一只是一场误会，然后又传到了唐肃楷的耳朵里，最终倒霉的只会是她唐筱悠。 “恩，不说了，我们还是赶紧过去吧。”唐沐柔不再纠结这些毫无意义的问题，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唐筱悠的上门挑衅。 难不成人家都找上门来了，还让她做缩头乌龟，龟缩不出不成？ 柳儿眉间的担忧还是没有彻底的化开，但是唐沐柔的话让她安心了不少。经过这么长一段时间的共同生活，唐沐柔在柳儿心中的地位已经越发的高大。 如果不是因为林仪始终是她的救命恩人，柳儿会指不定怎么的崇拜唐沐柔，而把林仪的地位往后挪挪。 柳儿带着唐沐柔迅速的来到了大厅。 还没有进大厅，唐沐柔在门外就已经听见了唐筱悠的声音，她说道，“林姨娘，你既然做不到让唐沐柔来见我，是不是因为，唐沐柔现在根本就不在府里？所以才不可能相见！” 唐沐柔没有听见林仪的声音，离门口又进了些，唐筱悠的声音又传了出来，“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你这样爬、上别人丈夫的床的娘，就会有唐沐柔那种婚前私会男子的女儿！” 唐筱悠的这句话算是戳到了唐沐柔的底线。 唐沐柔可以接受唐家的人辱骂她，但是她们没有权利这么对林仪说话。 唐沐柔更加加快了步伐。 唐筱悠的声音还在不间断的传出来，“像你们母女俩，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个世界......” 唐筱悠的话还没有说完，紧闭的门突然“砰”的一声被打开。 林仪和唐筱悠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来。门口，是气定神闲的站在门外的唐沐柔。 唐筱悠的嘴张得极大，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站着的唐沐柔，像是活生生见了鬼的表情。 唐沐柔也不管唐筱悠，其实看见唐筱悠的这副惊讶的表情，唐沐柔就是觉得有些可惜，这一幕不能用相机记录下来，要不然以后无聊的时候，还多了茶钱饭后的一份谈资。 “娘......”唐沐柔一进门，仿佛唐筱悠这个大活人不存在一样，直接向林仪奔去，“我怎么听柳儿说，有个没教养的人在这里撒野呢？” “你说什么？”唐筱悠立刻接过唐沐柔的话，冲车唐沐柔大声的回答道，“唐沐柔，你说谁没有教养呢？” 林仪直说无奈的笑了笑，她知道唐沐柔这是见不得她受欺负，既然唐沐柔想要跟唐筱悠交流交流感情，她也不再是原来那个什么都不明白的林仪了，自然是不会阻拦唐沐柔的。 “五小姐，没想到你这么有自知之明，这么自觉的就承认了......”唐沐柔淡淡的瞥了一眼唐筱悠，还有些遗憾的模样。唐沐柔猛然抬起头，看着唐筱悠的目光猛然变得犀利起来，一点不似方才的慵懒，“还有，对待姐姐直呼其名，这就是你的教养吗？” “你！唐沐......”唐筱悠生生的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一副痛苦的模样，想要跟唐沐柔发火，但是却只能生生的忍耐，嚣张的气焰立刻被压了下去。 唐沐柔可不觉得凭借她的这么几句话，就能够让唐筱悠乖乖听话，这应该是有人叮嘱过唐筱悠了。是唐肃楷，还是二夫人？不过这都与她无关了。 “还不叫声姐姐？”唐沐柔也收敛了些目光，看着愣在那里没有反应的唐筱悠，抬眸瞥了她最后一眼，“恩？” 唐筱悠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瞪大了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唐沐柔，似乎这样就可以把唐沐柔的身体盯穿。 “你，你大胆！”唐筱悠一直没有出声，但是站在唐筱悠身后的云雪最是会揣摩唐筱悠的心思，要不然她也不可能在唐筱悠的身边呆了这么久。 “啪——”空气里静悄悄的，竟是连呼气和吸气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云雪握着右边的半张脸颊，完全不敢松开，她在唐家这么多年，除了前期吃过苦，自从她跟了唐筱悠以后，那次不是只有她掌嘴别人的份？ 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云雪瞪大了一双眼睛，和唐筱悠不一样，一个是委屈的，一个是生气的，而且云雪的眼睛里还有泪水在打转。 云雪一直跟在唐筱悠身后，倒真是把自己当初是主人了？ “小姐......你......”云雪的视线没有从唐筱悠的身上离开，她是希望唐筱悠帮了除了这口恶气，虽然不知道云雪是哪里来的自信，“你要为我做主啊......” 唐筱悠没有想到，唐沐柔竟然敢当着她的面，就这么打了还站在她身后的云学院一巴掌。 “堂堂的一个丫鬟，也好意思让你家小姐为你做主？”回答云雪的不是唐筱悠，而是唐沐柔。 虽然唐沐柔从思想上极力不赞成这种等级观念，但是对付云雪这种人，她有什么不客气的？唐沐柔盯着苦恼着的云雪，说道，“什么时候，区区一个奴才，也敢要求主人为她做事了？难不成，五小姐养的奴才，都是这样的？还是说，五小姐的心比较宽，任由这群奴才欺负上头上来了，也不教训他们？要不要......五小姐，需不需要我这个做姐姐的，替你好好教育一番这些奴才？” 说道最后一句时，唐沐柔才淡淡的看了一眼唐筱悠，眼中嘲讽的意味不言而喻。这眼神看的唐筱悠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面子上挂不住。 “小姐......”云雪又来向唐筱悠求助了，可怜的云雪还以为唐筱悠一定会替她出气，借此机会好好地教训唐沐柔一顿，因为她清楚唐筱悠是有多讨厌，不怨憎唐沐柔。 可惜，云雪不知道，身上背负着婚约的唐沐柔，那里还是那个能够仍人欺负的唐沐柔？ 于是，云雪的求助在唐筱悠听来是如此的刺耳，似乎还有几分恃宠而骄的意味在里面。 云雪看唐筱悠迟迟没有动静，忍不住又喊了一声，“小姐......” “闭嘴。”唐筱悠狠狠地瞪了云雪一眼。 好在云雪也不是个完全没脑子的，虽然不知道唐筱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但是云雪还是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处理完云雪事情，唐沐柔这才回答刚才的话题。“五小姐，现在不会有不想干的人来打扰我们了吧......不如继续刚才的事情......你似乎还差我一声，姐姐吧？”唐沐柔玩味的看着唐筱悠。 唐沐柔也不指望唐筱悠真的会喊出来，毕竟唐筱悠的性格她也不说一点都不清楚的。唐沐柔只是想要让唐筱悠这次知难而退，毕竟唐筱悠这次过来，应该是掌握了她的什么把柄在手上吧？ 唐筱悠动了动嘴唇，做出了一个“姐——”的口型，却没有发出声音。 “呵。”唐沐柔冷哼一声，也不管唐筱悠了。 唐沐柔也没有想到，就在这事，唐筱悠的一声“姐......姐姐......”彻底的让她惊讶。 唐沐柔想不到，唐筱悠出于什么目的，竟然能够做到现在这个地步。 而唐筱悠虽然喊了唐沐柔一声“姐姐”，但是看着唐沐柔的眼神确实更加的愤恨了，想要把唐沐柔撕成碎片的意思丝毫不做掩饰。 唐沐柔装作没有看见唐筱悠的眼神，还满意的点了点头，“妹妹来这里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唐沐柔对唐筱悠的称呼也发生了变化，从一开始的生疏的“五小姐”，到唐筱悠喊过了她一声“姐姐”之后，理所当然的变成了“妹妹”。 唐筱悠气的几乎都要冒烟。 可是唐筱悠还是生生的压下这股怒意，尽量让她说话的语气变得平静，说道，“也没什么事情，只是我听说，你在和世子大婚前，居然还偷偷溜出府，去私会其他的男子？” 这次倒是轮到唐沐柔惊讶了。 当然做出反应的不止唐沐柔，还有一旁一直没有出过声的林仪和柳儿。 第四十一章 对质 “柔儿你？”林仪最先问了出来。她是知道唐沐柔最经经常离开唐府，她也知道唐沐柔是去谈生意上的事情，但是唐筱悠说的她不得不担心。她的柔儿还小，万一被人骗了...... 在短短的时间内，林仪已经把所有她能想到的都脑补了一番。 “小姐？”柳儿倒不像林仪一样想的那般多，她只是单纯的担心唐沐柔而已。 “娘——”唐沐柔有些无奈的喊了一声，在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不相信她，但是林仪不可以。 唐沐柔这一喊，林仪倒是安心了不少。 林仪也在心里暗自唾弃。她怎么可以怀疑唐沐柔呢？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女儿，已经是她今生的幸运，怎么可以因为听信了几句谗言，就对唐沐柔产生怀疑？对唐沐柔，她已经不能再要求什么了，唐沐柔已经足够的优秀。 “不知道妹妹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消息？”唐沐柔也不着急，在唐筱悠拿出确凿的证据之前，她不可以自乱阵脚。 再者，唐筱悠最大的底牌，无非是她看到了什么。总是无论唐筱悠说了什么，她都只要矢口否认就是了。 “当然是我......”唐筱悠本来理直气壮的说着，声音比较大，显得她很有底气样的，但是唐筱悠说道一般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停顿了足足有三秒钟。 现场的气氛有一丝丝的尴尬。 唐筱悠挺了挺背，为自己增加了些底气，说道，“自然是我的丫鬟看到了。” 唐沐柔有些愕然，唐筱悠刚才那个可疑的停顿，怕是她自己看见了什么吧？只是如果唐筱悠一旦承认，那不也是间接的承认了唐筱悠自己也出府了吗？如果传到了唐肃楷的耳朵里，怕是唐筱悠又要解释一番。 为了避免许多麻烦，唐筱悠才编出这样的借口吧？ 既然唐筱悠也有不方便承认的事情，那就好办了，唐沐柔浅浅的勾起一抹微笑，看着唐筱悠说道，“不知道是妹妹的那一个丫鬟呢？又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看到了我的？” “是......”唐筱悠像是低声咒骂了一声，“就是云雪告诉我的。” 反正经过刚才的教训，云雪这会儿也学乖了，不管是不是她看见的，云雪也清楚，现在她想要活命，就得按照唐筱悠说的做。 云雪连忙点了点头。 “呵。”唐沐柔轻笑，“这般会嚼舌根的丫鬟，留着也没有什么用，倒不如我替你解决了算了，省的一天到晚的，就只知道在背后陷害主子。今天遇到的我，妹妹你留着她，有没有想过，万一有一天云雪把你的信息也出卖给别人了呢？” “不会有这么一天的。”唐筱悠赶紧接上了唐沐柔的话。 在众多丫鬟里面，只有云雪最懂她的心思，有云雪在许多事情也方便了许多，根本就不需要她亲自出面，只需要给云雪一个暗示就可以了。 就算刚刚唐沐柔的几句话，确实惹发了她对云雪的一些不满，但是云雪毕竟是她一手带起来的人，云雪是什么样性格的人，没有比起唐筱悠更加清楚的了。 没有了云雪在她身边做事情，少了一个机灵的人...... 唐筱悠突然有些后悔，怎么这么仓促的就来找上了唐沐柔，只是抓住了她的一点点把柄而已。 果然还是太心急了。 “我自己的丫鬟，就不用......”唐筱悠下意识的想要直呼唐沐柔的名字，但是在唐沐柔若有深意的眼神中，唐筱悠生生的给咽了回去，说道，“你费心了。” “是吗......”唐沐柔的语气淡淡的，连跟她在一起这么久了的柳儿，竟然一时间也没有听出唐沐柔的情绪。 唐筱悠一记眼刀，云雪蠕动的嘴皮又合上了，唐筱悠俯视着云雪，意味声长的问道，“云雪，你说说，你是怎么时候看见的？” “奴婢......”云雪低下头，盯着地面，脑袋里飞快的转着，想着要怎么跟上唐筱悠的意思，唐沐柔看不见云雪飞速转动的眼珠子。 “奴婢就是今天早上看到的。”云雪言之凿凿的说着，满怀信心的看着唐沐柔，像是料定了唐沐柔不敢辩解她说的话。 云雪的话一说出口，在唐沐柔之前做出反应的竟然是唐筱悠。 唐筱悠立刻收起她那一副惊讶的表情。 云雪敢这么说，自然不可能是一点根据都没有。这些话是她刚刚在门外，听见唐筱悠和二夫人交谈的时候知道的。大概是唐筱悠终于握住了唐沐柔的把柄，竟然一时间没有控制住自己的音量，而唐筱悠有没有想到，云雪又正好在门外。总之，在多个巧合之后，形成了现在的这种局面。 云雪见到唐沐柔没有反驳她的话，以为唐沐柔是对她有了几分忌惮，更加嚣张了。 “唐沐柔，你刚刚打我的那一巴掌，看我这么还给你。哼！”云雪当然没有说出口，而是暗自吐槽，但是张狂的表情还是暴露了她的心理，于是云雪的声音又大了些，说道，“今天早上在城西那边，我见到你了。” 这话一说出来，唐筱悠真是恨不得云雪不要张口。 云雪确实是听到了一部分，但是最关键的地方她并没有挺清楚，唐筱悠和二夫人说的见到唐沐柔的地点，并不是在城西，也许是距离的原因，云雪并没有听的很清楚。 加上云雪对唐沐柔的妄加猜测，她可不认为唐沐柔回去城东的富人区，或许在云雪的心里，唐沐柔的身份地位，就支配的上城东那种平民化的地方吧。 云雪这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唐沐柔也有些愕然，看到唐筱悠确实是看到了，虽然不知道云雪是怎么说错的，但是既然这不是事实，那也唐沐柔如果否认，是不是也不算撒谎？ 毕竟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乖宝宝，唐沐柔对于撒谎这件事情，还是不那么认可的。既然云雪把机会摆在了她的面前，如果不用，岂不是浪费了云雪和唐筱悠的一番心意？ 唐沐柔不紧不慢的走着，一点也看不出来她的情绪，倒是站在一旁听着的柳儿，都不禁为唐沐柔捏了一把冷汗。 要知道，柳儿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但是这点道理还是清楚的。云雪的话一旦流传出去，暂且不提唐沐柔以后还能不能嫁的出去，会不会惹得龙颜大怒？她们性命能不能保全还是个问题。 柳儿的手心已经全都是汗。可是看看唐沐柔...... 脚步轻浮，步伐紊乱？没有。 脸上有担忧的表情吗？没有。 她就像是在听着，作为一个旁观者，听着别人的事情，丝毫没有意识到，原来自己才是别人故事里的主角。 云雪还跪在地上。 为了和唐沐柔对视，她必须仰视唐沐柔。这样的姿势又是一种落差，只是云雪没有察觉出来。她还以为唐沐柔是跟她一样的地位。 可是从云雪出生的哪一天开始，血缘和地位，就是已经注定好了的，没有给她反抗的机会。 唐沐柔居高临下的俯视云雪，平静的声音里像是没有一丝感情，慢慢的说道，“云雪，你说你在城东看见我了，对吧？” 虽然唐沐柔的气势有些骇人，云雪不断的给自己心理暗示，保持着表面上的冷静，点着头，很肯定的模样，“没错。” 说着，云雪还扬起了头，像是在无声对着唐沐柔说着，“我就这么说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林仪在做什么？ 柳儿突然想到这个问题。柳儿转过头，看了一眼林仪。 柳儿以为林仪会比她还紧张，或者气愤？应该是想要冲上前为了唐沐柔，跟唐筱悠拼命？或者是一脸伤心而紧张的带在一旁，感叹着无力反驳？ 但是林仪的反应让柳儿惊讶不已。 她竟然什么也没有做？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即使柳儿已经紧张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但是林仪却...... 唐沐柔正专心与云雪周旋，没有注意到柳儿和林仪之间，不对劲的气氛。 唐沐柔竟然顺着云雪的话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模样。 云雪的心跳的原来越快，看到了唐沐柔有些呆呆的点头的动作时，甚至觉得她的心脏都要从喉咙口跳了出来。 就在这时，唐沐柔接下来的一句话，像是给云雪泼了一桶凉水，把她从云巅之上给生生的拽了下来。 唐沐柔的眼里像是有魔力一样，吸引了云雪所有的注意力，云雪痴痴地看着那双很不见底的眸子，看着唐沐柔的嘴一张一合，一个字一个字清晰的说着，“那么你怎么就能确定，你看见的人一定是我呢？” “我......”云雪还没有从唐沐柔的视线中脱离出来，两只眼睛无神的睁着，像是有些涣散，脸上的表情也十分木讷。 “云雪！”唐筱悠怒喊一声，倒是把云雪从沉思中拉了过来。 云雪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着唐沐柔的眼睛。 她方才是怎么了？云雪回忆着，但是只能感觉到脑海中是一片空白，其他什么也没有。 “我已经知道了。”唐沐柔莫名其妙的来了这么一句。 第四十二章 锋芒 “她知道什么了？”唐沐柔这种欲言又止的状态，更加吊着唐筱悠和云雪的胃口。但是她们都很默契的没有问出口。 其实唐沐柔只是虚晃一招，对唐筱悠这种不能明着说的，就得用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心理想着什么，就会把它理解成什么。 “云雪，你要不要好好想一想......”唐沐柔抬起腰转过身，虽然是对云雪说话，但是却看着唐筱悠，“你如果想清楚了，我们就去找父亲吧，到时候你再把事情的全部始末当众说一下......” 唐筱悠的脸色不太好。 云雪是她的人。云雪会在唐府外看到唐沐柔，究竟是巧合，还是有意的跟踪。 如果只是的单纯的巧合，云雪就是没有命令私自出府；如果是跟踪，那云雪背后的主使是谁不言而喻。 不论唐筱悠怎么选，都会陷入两难的场景。 唐沐柔也清楚，唐筱悠虽然表现出来的是野蛮无脑的个性，但是实际上她是个聪明人，唐沐柔随意的说道，“怎么样？” “怕是云雪这个贱婢看错了吧......”唐筱悠已经做出了她的选择，虽然她确实很喜欢云雪，但是眼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云雪是保不住了。 既然如此，何不利用完云雪的最后一点价值？ “小姐？”云雪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瞪大了杏眼，望着跟前的唐筱悠，她不敢相信这是唐筱悠会说出来的话。她为唐筱悠尽心尽力，得到的就是一个弃子的下场吗？ “来人，把云雪拖下去。”唐筱悠对着门外喊了一声，立刻就有家丁冲了进来，毫不留情的带走了地上跪着的云雪。 唐沐柔没有想到唐筱悠竟然带了这么多人来。 是不是唐筱悠一开始就打算强行把她带走？唐沐柔这么想着，却还是没有问唐筱悠。现在的局面为什么要打破？ “小姐......你怎么这么狠心......”云雪在被拖出去的过程中，盯着唐筱悠的目光里充满了恶毒的情绪，“你会......” 不给云雪更多辩解的机会，云雪已经被拖得老远，剩下的没有说出口的话消失在风里。 “我也是一时听信了小人的言语......”唐筱悠毫不犹豫的就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在了云雪的身上，一点都没有心痛和惋惜的意思。 唐沐柔对云雪并没有过多的感情，对唐筱悠的谎言也懒得揭穿，“妹妹下次可要记住，在挑选奴才的时候，还是擦亮了眼睛比较好，省的以后......” 唐沐柔这是在说唐筱悠识人不明，可是唐筱悠也是硬生生的吃下了这个哑巴亏。只能怪她今天太莽撞了。 不过...... 一计未成还有一计。唐筱悠就不相信，难不成她连一个唐沐柔都斗不过么？ “我今天过来还有一件事情。”唐筱悠慢慢的说道。 唐沐柔没有立刻理会唐筱悠，而是走到林仪的跟前，扶着她坐下。 刚才的场面有几分尴尬，唐沐柔也没有注意到林仪竟然一直都是站在一旁，直到余光瞥见了林仪，这次意识到她的失责。 直到把林仪彻底的安顿好，唐沐柔才给了唐筱悠一个完整的眼神，问道，“怎么了？” “三天后就是祖母大寿了，按照往年的规矩，我们所有人都会陪着祖母，在文华寺为唐家祈福。”唐筱悠语气中淡淡的得意，没有人注意到了。 “文华寺？”听到这个名字，唐沐柔的眼睛突然眯起，记忆回到了初次遇见易涟贺的场面。那次的事情，不也是发生在文华寺？ “老夫人的寿辰？”林仪皱了皱眉，突然插嘴说道。 虽然林仪对唐家的人已经失望透顶，但是作为一个孝顺的媳妇，唐老夫人的寿辰，她做不到视若无睹。 唐筱悠看到林仪亲自询问，也就知道，唐沐柔这次必然是会去的。 唐筱悠乖乖的点了点头，“是啊，一来，这是老夫人每年过寿的习惯，二来，老夫人也是想要为这门婚事，多多受到菩萨庇佑......” 唐筱悠就不相信，为唐沐柔的婚事祈祷这种理由都提出来了，林仪还能无动于衷？ 但是这样说话确实是苦了唐筱悠，她的每一句话都要想尽办法不提到“唐沐柔”，因为她不想称呼唐沐柔为她的姐姐。就算是对唐倾颜，唐筱悠也没有几次是正儿八经的称呼的。 如果真正的要算了起来，还得怪唐筱悠的母亲，二夫人的肚皮不争气。 不过听完唐筱悠的话，林仪确实有些心动。 就算老夫人不提出去文华寺上香祈福这件事情，她自己也是想要去一次的。毕竟......看着自己养在身边的女儿出嫁，没有哪个母亲会能够做到无动于衷...... 而且唐沐柔或许还不清楚，林仪对那个瑞王府世子的底细，可是清楚许多。在她还在唐家，没有和小时候的唐沐柔赶到乡下去之前，她就已经听说过这个世子的事迹了。 瑞王喜得麟子，本来是十分值得高兴的一件事情，但是那一年的京城却被低气压笼罩着。那个孩子出生时就险些离世，费劲了太医的努力被抢救下来后，瑞王又被告知，这个孩子生来就带有一种怪病，他们无法根治，只能凭借着药物续命。 这件事情在整个京城都不是秘密。不，应该说是公开的秘密。 后来虽然林仪去了乡下，但也不是完全无视隔绝。也会有上街的时候，总是听别人说起这个世子，有时候她也就多听了几句。 简单来说，这个世子就是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棺材的人...... 林仪有些心酸，她的女儿这么听话懂事，却要嫁给一个京中没有敢把女儿嫁过去的病鬼。 林仪突然想到了当初为了接她们母女回府，徐全说曾经对她说过：“老爷这次派我们来姨娘你和你的女儿回去......” “老爷感念你们这么多年在这种强乡僻壤的地方，吃了不少苦头，老爷也不是个狠心的父亲，他也十分心疼唐沐柔......” “这不，也算是为了补偿你们母子，老爷亲自为你唐沐柔攀谈了一门不错的婚事......” “林姨娘，说句真心话，以唐沐柔的身份，你想要她嫁个好的，怕是有难度，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不是老爷亲自去张罗，怕是逃不脱给别人做妾或者填房的命运......” “林姨娘，你仔细的想一想，那些人，能比老爷为她找的亲家好吗？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唐沐柔考虑考虑，对吧？” 原来...... 原来唐肃楷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林仪算是彻底明白了，用一个在他们看来毫无用处的唐沐柔，去换取瑞王府的人脉和资源，唐肃楷这是在压榨她们的最后一点价值。 唐肃楷这如意算盘打的倒是响亮。 可是...... 圣旨已经下达，林仪除了为能唐沐柔求求签，她还能做什么呢？ “辛苦五小姐了，既然是老夫人生辰祈福，我和柔儿自然是都会去的。”林仪对唐筱悠客客气气的说道。 “三天后，我会派人来接你们。”说完这句，唐筱悠就告辞离开了。 唐沐柔也不愿意唐筱悠在这里呆着，还可能玷污了这里的空气。 “娘——”唐筱悠一走，唐沐柔立刻走到林仪的身边，扯着林仪的袖子，像是撒娇的喊到。 “柔儿......”林仪也有些无奈，她知道她没有问过唐沐柔的意思，就私自替她答应了，这样十分对不起唐沐柔，虽然唐沐柔不会怪她，而且一定会按照她的意见照做，但是林仪还有有几分过意不去。 林仪温柔的把手搭上唐沐柔的手背，“我知道这件事情你不愿意......” 唐沐柔没有出声打断，她静静的等着林仪接下来的话。 “可是......”林仪低沉的、颤抖的的声音低低的传来，“这大概是我这做娘的......最后能为你做的一件事情了......” “......”唐沐柔给林仪的回复，只是长时间的沉默。 就在柳儿在一旁看着都心急的时候，唐沐柔才动了。 唐沐柔猛然扒开林仪握着她的手，一声不吭的冲出了房门。 留下了呆呆的愣在原地的林仪，和还没反应过来的柳儿。 “姨娘......”柳儿有些担心，望了一眼林仪，她只是盯着门口，盯着唐沐柔离开的背影，出神。 哪怕唐沐柔的背影早就消失早了柳儿的视线里。 “罢了......”林仪的声音淡淡的，像是从极远的地方地方传来，淡淡的，所有的忧伤都隐藏在这淡淡的叹息里，“柔儿她......也长大了......随她去吧......” 柳儿也分辨不出来，林仪究竟是在说给她听，还是在自言自语？ 沉默的气氛一度蔓延。 就在尴尬的局面僵持不下时，唐沐柔的身影就这么硬生生的闯入了林仪的视线中。 就像...... 就像是一团即将熄灭的火焰，只剩下了零星的火星，又被浇了一桶滚烫的热油，猛然间又迸发出闪亮的光芒。 “呼——呼——”唐沐柔像是很劳累的样子，大口的喘了几口气，用右手撑着腰，努力的平复着呼吸。 一会儿，唐沐柔才慢慢的挺直了背部，渐渐的站直了。 在林仪疑惑不解的视线中，唐沐柔动作轻柔缓慢，将右手深入了怀里。 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东西出来。 第四十三章 上轿？ “这是？”林仪愣了愣神，有些迷茫的看着唐沐柔手上的那一团。 唐沐柔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强硬的把它塞到了林仪的手中，“这是......礼物......” 也不知道是因为唐沐柔不好意思送出手，还是她本身对这种事情比较害羞，反正从唐沐柔拿出来到她交给林仪的整个过程里，她都几乎没有张口说过话。 林仪静静的打量着，此刻正静静躺在她手心里的，不知名的物种。 不过这是夸张的说法，因为其实唐沐柔的手工并不是那么差，还没有到无法辨认的地步，只是不太美观。 林仪有些哭笑不得，唐沐柔塞给了她什么？ 一个香囊。 或者说，一个有着蹩脚的针线的，散发着香味的荷包。 这本来是唐沐柔送给林仪的新年礼物，但是由于各种原因，还是耽搁了，直到最经唐沐柔才完成这一“杰作”。 蹩脚的针线，如果仔细看的话，还能看清楚拐角处没有处理好的线头，和层次不齐的、明显不在一条水平线上的缝合的痕迹。 饶是这么一个“不堪入目”的东西，却把林仪弄的堵得慌。 别看唐沐柔在商业上确实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她也立志在商场上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但是女红...... 始终是这个世界考察女子的标准之一。 唐倾颜为何深的唐老夫人欢心？而且唐倾颜更是京中公认的闺秀，据说是色艺双绝，不少王孙贵族都以能获得唐倾颜的芳心为自己的目标？ 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唐倾颜的女红。 如果怀着任何私人的感情，即使是在审美方面苛刻如唐沐柔，也不得不承认唐倾颜的女红，确实十分精巧，也不怪京中都以能佩戴唐倾颜亲手做的饰品为荣。 不过能享受到这一福利的，大概也就只有唐老夫人和大夫人了吧？ 唐沐柔不禁想起了，有一次她被老夫人刁难，还是唐倾颜以送给老夫人两个抹额作为交换，老夫人便立刻放了她。 在老夫人眼里，唐沐柔就是这般无关精要，也从侧面证明了唐倾颜的女红确实是一绝。 如此，对于唐沐柔简直堪称“糟糕”的女红，林仪突然有些后悔，都是因为在乡下的时候，她没有教过唐沐柔这些东西。 林仪不禁想到一个问题，在别的大家闺秀都在学习《女戒》这些书，或者是暗中比拼着刺绣的时候，唐沐柔在做什么？ 那时候的唐沐柔，大概还跟着她在乡下，整日里忙于农活，苦于生计吧？ 算来算去，其实真正没有给唐沐柔创造条件的，不正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吗？ 唐沐柔像是感觉到了林仪的自责，她没有想到她的一番心意，竟然会起到反效果，连忙装出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模样，跟林仪说道，“娘，怎么了？是不是柔儿做的太丑了？” 童言无忌，在林仪面前，唐沐柔始终还是个孩子，还有撒娇的权利。 “不过这些事情真的好烦......完全不适合我嘛......”唐沐柔接着说道，“我还是喜欢做我的生意......” 林仪像是突然被灌了一桶凉水般，突然清醒了。 对啊，她的柔儿就应该自由自在的过完这一生，何必要用那些礼法强加在她的身上？ 唐沐柔本就不是循规蹈矩的人，又为什么要压迫她的本性？那样的唐沐柔还能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天真无邪的唐沐柔吗？ 而且，别看这蹩脚粗糙的一针一线，林仪突然想到，唐沐柔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做过这些事情...... 唐沐柔只怕每次都是找个机会，偷偷的躲起来做着这些事情，想要等到某一天偷偷的给林仪一个惊喜。 唐沐柔一边要躲着林仪和柳儿，一边要防着住宅的明争暗斗，一边又被尖锐的针头刺伤了手指...... 林仪想到这一层，也不知道是该说，开心的成分多一些，还是心痛的成分更多？欣慰的是唐沐柔能够有这份孝心，但是更加心痛唐沐柔压抑自己的本性，强迫自己做那些她十分不喜欢的事情。 “柔儿，我......”林仪的心里百味杂陈，复杂的眼神落在唐沐柔的身上，只是林仪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意。 唐沐柔为她做的，原来远比她知道的、感受到的，还有多得多...... “娘，我有点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啦——”唐沐柔还作势打了个哈欠，用袖子遮住这不雅的行为，又对着一旁的柳儿说道，“柳儿，娘就交给你了......” 不给林仪拒绝的机会，唐沐柔不停的打着哈欠，仿佛她真的很困似得，转过身摇摇晃晃的离开了。 唐沐柔主动化解了这尴尬的场面。 林仪把这个粗糙的荷包放到了自己的鼻尖，细细的闻了起来。 林仪只是一靠近，就有一股别样的清香就扑面而来。 这和普通的花香有些区别，没有那种花瓣的浓郁的香气，不似玫瑰的浓郁，也不似雏菊的淡香，一时间竟然分辨不出来。 再细细的闻着，仿佛又有另外一种想起涌入了鼻尖，那是一种清新的味道。再多嗅了一下，只觉全身都浸透了那种圣洁清香，五脏六腑有说不出的妙境，惬意极了。正所谓：“一泓清可沁诗脾。” 别小看了这一个小小的香囊，唐沐柔从过年前就开始准备，之所以现在才拿出来送给林仪，女红比较差，而且又要躲着林仪和柳儿，还有其他人偷偷的做，这只是其中的一个方面。 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原材。 这是唐沐柔在空间里看到的一个药方子，对身体是极好的。如果唐沐柔有唐倾颜或者唐筱悠那样的条件，唐沐柔早就能凑齐所有的材料。 但是她只是唐沐柔。 别小看这香囊里，只有几克重的中草药，一点一点都是唐沐柔的心血。 林仪和柳儿不知道的是，在这香囊里，白芷可祛风解表、化湿通窍，正所谓，白芷汀寒立鹭鸶，苹风轻剪浪花时。丁香略研棒状。质坚实，富油性。气芳香浓烈，味辛，性温。归胃经、脾经、肾经。温中降逆，属温里药。而苍术又名仙术，健脾，燥湿，解郁，辟秽。 除此之外，还有佩兰、艾叶、冰片、藿香、樟脑、陈皮、薄荷等众多中草药。 这其中每一种中草药的用量都不尽相同，对重量的要求也十分严苛。 有些时候，感谢不是放在嘴上的，并不是不说出来，就不代表不关心。 唐沐柔有时候就是属于那种，喜欢把感情狠狠地压在心底，有时候会正大光明的表露出来，比如她对唐筱悠的不满和不忿，但是有的时候，有些感情是记在心底最深处，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却是真真的。 让时光和行动见证一切。 ...... 那日以后，柳儿反而更加搞不懂林仪和唐沐柔母女两个了。 一个偷偷的准备了许久，只为了一个小小的礼物，而且这个送礼的人，似乎完全不关心收到礼物的人是怎样的一种心态，是感动还是惊奇，是无动于衷还是泪流满面...... 虽然柳儿对药理不是很懂，但是香囊可以开窍醒神、化湿醒脾、辟秽悦神的作用她还是清楚的。 至于另一个，柳儿似乎在林仪的脸上看到了感动，也看到了担忧，似乎还有依恋和不舍，但是所有的感情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柳儿感觉只是眨眼的工夫，林仪也学得唐沐柔的那一套，脸上的所有的情绪都被收敛了，无法判断她的情绪，也感觉不到...... 其实不是林仪或者唐沐柔无情，只是她们把所有的感情都放在了心底。 有些事情，挂在嘴上的，不如永久的记在心里，永不忘记才是真。 ...... 唐筱悠离开了以后，唐沐柔和林仪的相处也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如果硬要说区别的话，那大概就是唐沐柔这几天都乖乖的呆在了院子里，帮着林仪和柳儿干些农活。 这不禁让柳儿疑惑，唐沐柔什么时候转了性子？这一点林仪也不明白，唐沐柔不是个安静的人，在这繁华富庶的京城，她怎么能老老实实的呆在院子里？ 其实唐沐柔也是无奈。 唐筱悠竟然敢来到院子里找她对质，唐沐柔没有十足的把握，唐筱悠究竟掌握了多少信息。 但是如果在现在的紧要关头，唐沐柔还敢像之前一样毫无顾忌的出门，唐沐柔还是选择了谨慎稳妥的做法。 只是这样，怕是下次又要跟晚风楼的宋掌柜好好解释一番了。 三天的时间一晃就到了。 这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唐老夫人下的命令，还是唐筱悠自己做的决定，竟然派人抬来了两顶轿子，来接唐沐柔和林仪上山。 唐筱悠自己都是没有来。 唐沐柔认得那个丫鬟，那是曾经跟在唐筱悠身边的，好像叫做依枝。 看到那顶轿子，上次上山的一些不太美妙的记忆涌上来唐沐柔的心头。 唐沐柔犹犹豫豫的，就是没有靠近轿子。 林仪到没有唐沐柔那么多心思，有些欣喜的坐了上去，发现唐沐柔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林仪问道，“柔儿，你怎么不坐上来？” “......”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唐沐柔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依枝像是猜到了唐沐柔的心细，不过依枝也不可能知道。 不论怎么，依枝大方的向唐沐柔行了个礼，看着唐沐柔笑着说道，“三小姐怎么不坐上轿子？您放心，这次是老夫人和老爷，还有几位夫人看着奴婢带着这些轿夫来接您和林姨娘的......” 依枝的言下之意，在众目睽睽之下，唐筱悠就算想做些什么小动作，也是不现实的。 第四十四章 二少爷 林仪已经坐在了轿子里，唐沐柔僵持不动的行为，倒是让林仪有几分尴尬。 “恩……”唐沐柔点了点头，也不说其他的。 林仪也不知道唐沐柔到底是怎样的，气氛有些尴尬。 依枝也没有想到会出现现在这样的场面，毕竟这是她第一次跟唐沐柔接触。虽然听说唐沐柔不容易对付，要不然琳容和云雪也不会先后都栽在了唐沐柔的手上。 不过，也许她应该感谢唐沐柔，如果不是她，唐筱悠怎么会注意到她依枝？ “三小姐还是快些吧……”依枝也不怕得罪唐沐柔，如果唐沐柔再不上轿，只怕等会儿要收到惩罚的会是她了，“老夫人和老爷，以及各位夫人都在唐府门口等着呢……总没有让他们……”等久了的道理…… 依枝剩下的话溜到了嘴边，最后却没有说出口，因为当她说到一半的时候，唐沐柔已经径直的走到了轿子门口，仿佛依枝说的话她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 虽然被唐沐柔驳了面子，但是依枝没有办法现在发作，压下心中不断升起的怒火，用云雪和琳容的血淋淋的事例，提醒着自己保持冷静。 如果不想重蹈她们的覆辙…… 依枝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对着轿夫喊道，“起轿——” 依枝是没有资格做进轿子里的，即使她现在的地位也不算低。有一瞬间的停顿，唐沐柔看见林仪的轿子走在了前面。 或许是有了上次的经历，唐沐柔倒是分外的小心，时不时的掀开轿帘的一角，看着窗外的风景，确定他们走的是去往唐府住宅的路，还是没有完全的把心放下。 在这种地方，唐沐柔没有办法做到完全的放下警惕。 摇摇晃晃，她果然还是适应不了轿子这种交通工具，不知道林仪的体质是不是能适应……唐沐柔不断的想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让自己保持冷静，否则万一昏睡过去…… 眼皮在打架，不知道什么时候渐渐的合上了，在重力的作用下，不收意识控制的头猛然的下垂，倒是惊醒了睡得朦胧的唐沐柔。 就这样不断折腾，也不知道反复了多少次，挣扎着醒过来，还要强制自己压下那种令人作呕的反胃的感觉，直到唐沐柔感觉那种颠簸的感觉停了下来。 “到了？”唐沐柔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说出声，意识朦胧间她掀起了轿帘的一角，这才发觉她已经到了唐家的正门口。 府前停了不少的轿子，花花绿绿的，各种颜色都有。从掀开的一角中，唐沐柔依稀看到一双遍布皱纹的手。 这应该是唐老夫人吧？唐沐柔猜测道。 只是她还没有看清楚，突然摇晃的轿子让她又跌回到了座位上。 唐沐柔放弃了所有的挣扎，身体的不适让她没有办法思考其他事情。如果这此还是个上次一样的情况，怕是也要跑不掉了…… 迷迷糊糊的，耳畔传来了争吵的声音，唐沐柔这才悠悠的转醒。沉静在睡梦中的安静里，这尖锐的女声显得十分刺耳，唐沐柔有种想捂住耳朵的冲动，只是发现手上没有力气，抬不起手指。 眼前还是一片漆黑。 使了好几次劲以后，唐沐柔才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猛然刺目的阳光让她睁不开眼。 唐沐柔终于使上劲，用右手挡住眼前的光线。 等感觉眼睛差不多适应了，唐沐柔才小心翼翼的放下了手，看着眼前的情况。 她的轿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掀开，呼呼啦啦的占了一大排的人。 如果唐老夫人在现代的话，应该是个不错的警察吧？唐沐柔还有心情在心理开着玩笑。大概是因为老夫人审视犯人一般的眼神，盯着她十分不舒服。 “不管怎么改，没有教养就是没有教养。” 唐沐柔在迷糊之中，隐隐约约的看见老妇人不屑的瞥了她一眼。而后转过身，像是离开了。 对于“教养”这个词语，唐沐柔真的是十分敏感，她曾经说怼过唐筱悠，说她没有教养，这也是间接的说着二夫人。 也有不少人这么说过她，而那些说她的人也在有意无意的针对着林仪。 有些事情，就算唐沐柔现在没有能力做到，她也会记在心里，等到他们都会为他们的言行后悔的那一天。 所以对于唐老夫人的话，唐沐柔到没有表现出很大的反应。 “哎……”大夫人也接着唐老夫人的话说了一句，“怪不得总是听别人说，有的人就算穿上了龙袍，那也是当不了皇上的……可不是么，有些烂在骨头里的东西，就算给她这个机会提高身价，那也是无法改变的……” 唐沐柔知道大夫人在讽刺她，就算她有了和瑞王府世子的婚约又怎么样？还是庶出，没有接受过高等的教育，跟看上去高贵的唐清颜自然是没法比的。 “难不成大夫人是在介意，这世子妃的位子，不是属于唐清颜的，而是这么‘幸运’的落在了她的头上？”唐沐柔不禁怀有恶意的揣测说道。 其实也无怪唐沐柔这么想，实在是大夫人给她的印象就是…… 也许在大夫人看来。唐清颜就是有这个资格，什么都要得到最好的，其他人没有那个资格跟唐清颜争取。 更何况是她这个庶出的、身份“卑微”的唐沐柔呢？ 不过唐沐柔也好奇，就算对方的身份地位再高，大夫人舍得让唐清颜收到这个委屈吗？她会愿意让唐沐柔嫁给一个，已经半身都踏进棺材里的人，让唐清颜冒着守活寡的风险，得到为所谓的名分吗？ “好了好了，你们要不要进去了？”二夫人出声提醒。 大夫人这才注意到唐老夫人已经走了进去，愤愤的甩了甩衣袖，跟着唐老夫人的背影走远了。 出门在外，二夫人还是摆出一份尊卑分明的样子，大夫人没有先走，她也不能够越过大夫人，先一步跟着唐老夫人进去。 要不然二夫人会这么好心，提醒大夫人不要在外人面前出丑？ 大夫人前脚刚走，二夫人立刻转身跟了上去。 临界是还看了一眼林仪，有些嫌弃的说道，“林姨娘，你还是好好扶着你家女儿吧……” 直到大夫人和大夫人带着他们身后的唐倾颜、唐倾秋和唐筱悠走远了些，唐沐柔才注意到她们身后的林仪。 她们一走，林仪赶紧走近，唐沐柔就着林仪的手，慢慢的站了起来，可能是在轿子里坐久了的原因，腿脚仿佛有些使不上劲，猛然间起身的眩晕感也传来。 如果不是有林仪扶着，唐沐柔可能有会跌回到轿子里。 唐沐柔这才发现，除了她一个人还坐在轿子里，其他人早就已经准备到了。 她怎么会睡得这么沉？唐沐柔有几分疑惑。 怕是有人做了手脚…… “咦？”唐沐柔擦了擦眼睛，“娘，我怎么好像看到了……” 在众多夫人和小姐中间，唐沐柔好像看到了一个男子，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唐家的家绩还算严明，虽然这个世界对男子和女子之间的交往，不像封建时代那样严苛，但是唐家对于这个还算比较忌讳。 要不然唐筱悠怎么会用“婚前私会”这件事情来威胁唐沐柔？而唐沐柔也有几分忌讳？ 应该是她看错了吧？ 刚刚在轿子里昏昏沉沉，出现幻觉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怎么了？”林仪扶着唐沐柔从轿子中走了出来，她没有发觉唐沐柔的不对劲，只是觉得唐沐柔也许是睡着了，有些疲惫而已。 毕竟唐沐柔应该没有坐过几次轿子的。 “恩……”唐沐柔低头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有些唐家的事情，林仪反而比她更加清楚些，“娘，唐家里……也有男子吗？” 林仪像是被唐沐柔问住了，一下子没有说出话。 唐沐柔的表情凝重了些，果然，不应该问林仪这个问题。可是下一刻，林仪却笑出了声，说道，“你这傻孩子，是不是刚刚睡糊涂啦？你爹不就是男子吗？” “额……”唐沐柔没想到林仪也会开这种玩笑了，一下子竟然没有适应过来，有些无奈的喊到，“娘……我说的是……” 唐沐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把剩下的话给说完。 林仪微微的昂起头，像是想到了什么，“恩……柔儿，你是不是看见二少爷了？” “二少爷？”唐沐柔皱了皱眉，这么名字十分陌生，但是她好像听柳儿说到过这个人……柳儿似乎告诉过她，如果没有二少爷，二夫人凭借着唐筱悠，是不可能有现在的地位的。 林仪解释道，“恩，二少爷是二夫人所出，也是现在老爷唯一的儿子……” 二夫人的孩子？还是一脉单传？ 唐沐柔突然想到了唐筱悠的性格，再听到这个二少爷，莫名的有些头疼…… 林仪也是一副为难的表情，慢慢的说着，“柔儿，怎么你跟二少爷有什么接触吗？” “不，没有。”唐沐柔果断的摇了摇头。却不知道她的这份干脆，被林仪理解成另外一种意思。 林仪没有接着问下去，而是牵过唐沐柔的手，像文华寺的内部走去，“好了柔儿，我们还是快些走吧，老夫人她们都已经进去好一会儿了……” 第四十五章 私人订制 唐沐柔还没来得及好好参观这所谓的文华寺，就被唐沐柔扯着进了大殿。 一进庙门，首先是弥陀佛，笑脸迎客，而在他的北面，则是黑口黑脸的韦陀。但相传在很久以前，他们并不在同一个庙里，而是分别掌管不同的庙。弥乐佛热情快乐，所以来的人非常多，但他什么都不在乎，丢三拉四，没有好好的管理账务，所以依然入不敷出。 而韦陀虽然管账是一把好手，但成天阴着个脸，太过严肃，搞得人越来越少，最后香火断绝。佛祖在查香火的时候发现了这个问题，就将他们俩放在同一个庙里，由弥乐佛负责公关，笑迎八方客，于是香火大旺。 果然，才刚一进门，唐老夫人的一张冷脸就对着唐沐柔。 不过也许是以为有许多外人在场，唐老夫人也不好太为难唐沐柔，如果有留言传出去，说他们唐家对庶女的态度竟然是这样，或者唐沐柔干脆自己到处宣扬…… 不过哪一种，都是对唐家的名声不利。唐沐柔既然马上就要嫁给瑞王府世子了，应该不会做出这种打脸的事情，所以在外人面前，该给唐沐柔和林仪的面子，唐老夫人还是会给的。 “既然人来齐了，那就开始吧。”唐老夫人最后给了唐沐柔一个嫌恶的眼神，然后跟着一个穿着别样袈裟的人，向前走着。 大夫人和二夫人也十分默契的，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唐沐柔和林仪难堪。 众人按照辈分，依次排着序站着，最靠近佛像的自然是唐老夫人，其次是两位夫人，她们身后跟着唐倾颜唐倾秋姐妹，以及唐筱悠。 还有一个男装打扮的人…… 虽然林仪的辈分算起来应该比几位小姐要高，但是林仪带着唐沐柔，只能跟在她们的身后。 对此，唐沐柔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但是林仪似乎总是觉得，是她让唐沐柔收到了委屈…… 唐沐柔好像总是能读懂林仪的反应，突然牵过林仪的手，把自己的温暖通过交缠的手，传递给一脸愁容的林仪。 林仪惊讶的看了一眼唐沐柔。 唐沐柔只是回个林仪一个微笑。林仪的心也安定了不少。 “娘，这个人就是那个要嫁给世子的唐沐柔吗？”那个男装打扮的人突然从整齐的队伍中站了出来，指着唐沐柔所在的地方，用着刚刚好能让所有人都听到的声音，问道。 唐沐柔这才有机会，好好的打量一番这位闻名已久的“二少爷”。虽然早就听柳儿提起过有这么个人，但是从来都没有见过。也不知道是因为他不在府中，还是刚巧每次都巧妙的错开了。 算起来，唐沐柔是不是应该喊他一声哥哥？ 唐沐柔细细看来，如果从客观的角度评价，那人的身材的确是高挑秀雅。从这一点上看，唐家的基因倒真是极好的，唐筱悠虽然身为女子，但是身材高挑这一点上，倒是和这位二少爷有几分相似。 唐沐柔不禁多愁了他两眼。衣服是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巧妙的烘托出一位艳丽贵公子的非凡身影。他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手持象牙的折扇。 就仅仅从他这一身穿着，唐沐柔就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唐肃楷对他这唯一的儿子，倒真是舍得花钱。 只怕是在温室中宠坏了的孩子…… 虽然交谈不多，但是仅仅凭借着二少爷方才那么一句话，唐沐柔就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性格可能与唐筱悠也有几分相似。 这么想着，唐沐柔许久不曾疼过的脑袋，竟然不自觉的泛起了病。 没有弄清楚这位二少爷的定位，他的目的，唐沐柔也只能慢慢的应对，平静的说道，“我是唐沐柔，要嫁给瑞王府世子的也是我，你有什么问题吗？” 听到唐沐柔的话，二少爷放下了一直举着对着唐沐柔的右手，唐沐柔这才看清楚这二少爷的模样。 光洁白皙的脸庞，无一不透露出棱角的分明；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俨然一副贵公子的模样。 这二少爷与唐沐柔见过男子都不同，不似易涟贺那般病态的高贵，而周身的穿着气势，更是宋掌柜等人比不了的。 “我？”二少爷疑惑的看了唐沐柔一眼，然后打量的视线一直落在唐沐柔的身上，丝毫没有要离开的痕迹。 这样的视线，唐沐柔被盯着十分的不舒服，只是二少爷并没有那份自觉。 “你不认识我吗？”二少爷用着不大不小的声音问道。 二少爷的话一问出来，林仪的心里就已经敲响了警钟。 唐沐柔有些无奈的说道，“我该认识你吗？” 唐沐柔注意到二少爷周身流转的，危险的气息。 难道是个人就应该要认识他吗？唐沐柔觉得有些搞笑，也不知道二少爷的性格是怎么养成的，真是被唐肃楷和二夫人捧在手心里的人。 不，其实看看唐筱悠，也就不难理解了…… “耀辰。”唐老夫人的声音突然传来，低沉的声线似乎在传递着她的不悦。 虽然唐老夫人只是喊了一句，其他什么也没有说出口，但是被唐老夫人称作耀辰的二少爷，在听到这两个字之后，立刻退了回去，回到了在队伍了他本应该站的地方，有些丧气的低下了头，刚刚对着唐沐柔的那股气势，也渐渐的消散了。 “唐耀辰？”唐沐柔在心里又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耀，照也。明朝《袁可立晋秩兵部右侍郎夫妇诰》中云：“荷天之宠光，弥耀于鱼轩。”辰，《史记·律书》中记载到，辰者，言万物之蜃也。 仅仅从二少爷的名字中，唐沐柔就能感觉的出来，唐肃楷对唐耀辰的那份期许。只是不知道唐耀辰现在的这个样子，有没有达到唐肃楷的要求？ 不过，唐耀辰似乎很怕唐老夫人的样子？唐沐柔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就在唐沐柔神游的时候，穿着别样袈裟的那个和尚，身后跟着几个普通样式的和尚，捧着一堆的蒲团垫走了出来。 虽然都是圆形的蒲团垫，唐沐柔也并不是从来没有上过寺庙的人，再说，即使没有去过真正的寺庙，在影视中也该见过寺庙里黄色的蒲团垫。 只是…… 唐沐柔不禁对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和尚，他手中的蒲团垫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直到唐沐柔看清楚了每一个和尚手中的蒲团垫，她最大的兴趣还是在最前方的那个蒲团垫的身上。 唐沐柔看着那个和尚把它交给了唐老夫人。 你见过绣着花的蒲团垫吗？而且按照辈分和年龄，每一个垫子上的花纹和绣工都不一样。 不得不说，这也是唐沐柔第一次了解到，原来蒲团垫这种东西也是可以定制的…… 就算是唐沐柔，也不得不感叹道，这些人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 其他的合上按照顺序，以此在大夫人、二夫人等人的跟前停了下来，将手中一看就知道肯定不会疼痛的蒲团垫，放在了她们的脚下。 最后一个和尚停在了唐筱悠的面前。 和尚手中的蒲团垫也已经发完了。 唐筱悠也发下了这个情况，那就是唐沐柔和林仪还和尴尬的杵在那里，她们没有分到蒲团垫。 唐筱悠挑衅的回头看了唐沐柔一眼。 “这……”林仪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声。 “阿弥陀佛。”一直站在首位的那个和尚，走到了林仪和唐沐柔的跟前，这才了解到她们尴尬的处境，“两位施主，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件事情是老衲的失误……招待不周，还请施主多多宽恕……” “不关轩慧大师的事情。”唐老夫人也离开了自己的位置，站到了她口中的轩慧大师的旁边，向轩慧大师行了个简单的礼，说道，“每年这个时候，我这个老婆子都要来打扰大师的清修，这件事情应该是我们的不对才是……” “阿弥陀佛……”轩慧大师又重复了这么一句话，如果不是他刚刚说了其他的，唐沐柔都要怀疑，这个轩慧大师，是不是只会说“阿弥陀佛”这么四个字？ “这蒲团的数量都是固定的……今天我们多了两个人，还没来得及向大师说明，是我们的疏忽，还请大师不要见怪才是……”唐老夫人解释的说道。 唐老夫人的意思是她们是多出来的吗？唐沐柔反问着自己。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让唐筱悠去叫她们？又不是她们死皮赖脸的硬是要跟着过来。 唐沐柔可不相信，唐筱悠敢亲自来找她和林仪，会完全没有唐老夫人的授意？大夫人和二夫人会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吗？她们又在这次的事件里，扮演者什么样的角色？ 就在唐沐柔即将钻到死胡同里出不来时，轩慧大师突然唤来一个和尚，在他的耳畔沉沉的吩咐了几句。 唐沐柔看见被叫来的那个和尚，在听完轩慧大师的“私语”以后，很快的就离开了。 就在唐沐柔低头的一瞬间，她看见了唐筱悠势在必得的笑容。 第四十六章 错过 轩慧大师跟那两个人说了几句话只有，没过多久就有人拿着垫子走了过来，轩慧大师亲自走到了林仪的跟前，向林仪鞠了个躬，表示歉意，说道，“寒寺简陋，还请夫人不要见怪。” 林仪同样向轩慧大师回了个礼，有些不好意思的回复到，“大师严重了，有这个机会过来是我们的福气才是。” 别说林仪一般很少出门，所以不能上来。 就说这文华寺在京城中的地位，一般的平明百姓就算有这个机会上来，又哪有这样的机会，能够让德高望重的轩慧大师亲自接待？ 唐沐柔到没有什么感触，她向来对寺庙之类的兴趣不大。 倒是新拿上来的那两个蒲团垫，虽然跟唐老夫人她们的茶具还是很大，但是也不是那种一看就是被很多人用过的样子。 很快的又有两个素衣和尚蹲着一个餐盘模样的东西走了上来，里面是分好的一炷一炷的香。 唐沐柔凭借着她极好的视线，注意到里面有的是三炷香被放置在一起，有的多些好像是六炷的模样，还有的更多但是具体的数量她去数不清楚。 从唐夫人开始，唐沐柔看见她从里面拿起了三炷，然后是大夫人和二夫人分别拿起了六炷，而唐倾颜和唐倾秋，以及犹豫了一下的唐筱悠都拿了多一些的。 轮到唐耀辰时，唐沐柔发现他不情不愿的捡起三柱香放在手里，而二夫人一直在给他使眼色，但是唐耀辰还是不为所动，而唐老夫人虽然皱了皱眉，但是并没有说什么。 那个和尚终于走到了林仪的跟前，林仪小心翼翼的拿起了一大把，似乎跟唐倾颜她们是一样的。 而唐沐柔的手在盘子上转了转去，这个时候她才看清楚，原来除了三炷香，还有一些是六炷香和九炷香，虽然她不知道这些的意义在于那里。 但是看到前面几个人的动作，唐沐柔也不会傻傻的认为这个是随意的。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唐沐柔的身上，唐沐柔还是犹犹豫豫拿不定注意，她把求助的目光投给了林仪，林仪张了张口，看了看周围，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我说啊——”唐耀辰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但是并没有人有斥责他的意思。 连这里辈分最大的唐老夫人都没有说话。 唐沐柔虽然对上香的规矩不是很清楚，但是一些基本的规则她并不是一无所知的，比如首先心要虔诚，要茹素，手要干净，不要在庙堂里大声喧哗以及说无关的“唠叨话”。 但是唐耀辰似乎并不在意这些规矩。他似乎生来就是为了打破这些所谓的“规则”的，但是并没有人会去怪罪他。 独生的嫡子就是不一样，唐沐柔没有为她现在的处境而担忧，而是近乎调侃的想着。 唐沐柔的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 唐耀辰有些不耐烦的解释道，“烧香也是有规矩的，不是你想要拿几炷就拿几株，比如三炷香为自己祈福，六炷香为两辈人祈福，九炷香为三代人祈福。而十三炷香是一个极致，十三炷香就是功德圆满的高香。” 唐耀辰解释的还算详尽，也知道是他真心想为唐沐柔“解围”，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想要表现一番。 不论怎样，唐沐柔还是理解了这些规矩。这次让有些人看了她的笑话，不过这种事情不会再有下次了。 唐沐柔也学着林仪的模样，拿起了九炷香，即使她不是真心为其他人祈福，但是有外人在场，这点面子她还是会给唐老夫人的。 唐沐柔也知道她有许多不懂的规矩，这会儿也不敢独自一个人揣摩，反正其他动作都是尽量在模仿着林仪，即使她还不明白那些有那些禁区是不能触碰的。 左手拿着香，右手拿着烛，唐沐柔每一步都模仿着林仪后者她前面的唐倾颜的动作，她不想再惹出刚刚的糗事。 虽然她自身是对所谓的“面子”并没有那么在意，但是为了别人看着林仪的目光，她会忍耐并且学习的。 接下里应该是烧香了吧？唐沐柔猜测到。 事实证明，唐沐柔并没有猜错，而且他们手中所有人的香，都是由轩慧大师亲自点燃的，烧的十分旺盛。 唐沐柔也左手在上，右手在下握住香，高举过头顶作揖。作揖后，把香插在香灰里。 “阿弥陀佛。”随着唐老夫人带着身后的众人一致的烧香跪拜动作，还有一个动作稍慢一拍的唐沐柔，轩慧大师站在一旁，双手同样合十，目光空洞的看着跪着的众人，慢慢的说着些什么。 “烧香者：亦非世间有相之香，乃是无为正法之香也；薰诸臭秽无明恶业，悉令消灭。” 随着轩慧大师说出了第一句话，大殿中的所有和尚也摆出了跟轩慧大师一样的动作，双手合十，头都是统一的低着，一副祷告的模样。 除了唐沐柔和唐耀辰以外的所有人，都虔诚的参拜着，唐沐柔偷偷的抬起一点头，悄悄的观察着说着一堆她完全听不懂的语言的轩慧大师。 而轩慧大师完全不被外界的食物所影响，一个劲儿的接着说着，“其正法香者，有其五种：一者戒香，所谓能断诸恶，能修诸善。二者定香，所谓深信大乘，心无退转。三者慧香，所谓常于身心，内自观察。四者解脱香，所谓能断一切无明结缚。五者解脱知见香，所谓观照常明，通达无碍。如是五种香，名为最上之香，世间无比。” 也许是听进去了，也许是想到了什么，唐沐柔的表情变得十分的空洞，脸上挂着冷漠的微笑。 唐沐柔虽然压抑着她的情绪，但是还有有着低低的“呵呵”的笑声传了出来，但是她的声音很小，基本都被轩慧大师的声音覆盖住了。 唐沐柔在心底跟自己说着，“佛把世间万物分为十界：佛，菩萨，声闻，缘觉，天，阿修罗，人，畜生，饿鬼，地狱；天，阿修罗，人，畜生，饿鬼，地狱，为六道众生。为什么六道众生要经历因果轮回，从中体验痛苦？又为什么在体验痛苦的过程中，只有参透生命的真谛，才能得到永生？ “细细算来，为人两世，除了源源不断地痛苦，她又何曾得到了永生？重来一世，等着现在的身份，父亲的宠爱从来没有分给过她一分，姐姐表面上的关怀，背后是她看不见的阴谋，妹妹又有什么时候掩藏对她的敌意？唯一一个誓要护着她的母亲，她也保障不了她的周全？” “她重来一世的意义，究竟在那里？” 唐沐柔像是陷入了梦魇。 “佛在世日，令诸弟子以智慧火，烧如是无价珍香，供养十方诸佛。今时众生不解如来真实之义，唯将外火烧世间沉檀薰陆质碍之香，希望福报，云何得？”轩慧大师的声音在唐沐柔的耳畔渐渐的回荡着，他每多说一个字，唐沐柔的意识就清醒了一分。 唐沐柔像是被人泼了一桶冷水似得，瞬间清醒了许多。也从方才的死胡同中走了出来。 没有人都有自己的心魔，一旦沦为了心魔的奴隶，其后果不是现在能够估计的。 如果没有轩慧大师…… 唐沐柔赶紧停下了所有的思绪，这是她才发现所有人上香已经结束了。 幸好有轩慧大师把她从那里拉了回来，没有人注意到唐沐柔刚才的异样，就连唐沐柔身边跪着的林仪，也因为太过专注的原因，没有注意到唐沐柔的异常。 唐沐柔赶着其他人的动作，紧接着是扣头。 接着唐沐柔学着把双膝跪在蒲团上，双手合什。 通过仔细的观察，唐沐柔还真发现了些什么，比如所有人的双掌合什都是手心处呈空心状，但是唐耀辰不是。 唐沐柔已经基本把唐耀辰当做反面教材来看了，对他的动作和行为不予置否。 随后双手高举过头顶，向下至嘴边停顿，许愿，再向下至心口，默念，再摊开双掌，掌心向上，上身拜倒。 许愿的时候，唐沐柔虽然无从得知林仪许了怎样的愿望，但是她既然得了重活一世的机会，她的心也不大，能装下的人也少，有生之年能够护得林仪一世周全，足矣。 在大厅又参拜了会儿，轩慧大师跟唐老夫人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带着这么一拨人去了后院。 一进去，唐沐柔就闻到了一股别样的气味。 这绝对不是寺庙里该有的檀香味。 茉莉花的清香扑鼻而来。 一个大胆的猜测渐渐的浮上了唐沐柔的心头。 素闻瑞王妃生而爱茉莉花，瑞王为了瑞王妃的这么点爱好，想方设法的从全国各地搜罗各式各样的茉莉花，种植在瑞王府的每个角落。 自从知道自己的婚讯，唐沐柔对瑞王府的相关情况还是下了一番工夫的。 “轩慧大师，这是……”唐老夫人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显然在场的所有人，都对瑞王妃与茉莉花的传言有所耳闻。 “阿弥陀佛……”轩慧大师像是感叹似得念叨了一句，“瑞王妃确实刚刚离去……”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唐沐柔的身上，唐老夫人难以掩饰她语气中的遗憾，“可惜了……” 毕竟唐家和瑞王府的交情也不是很深。瑞王妃一直对外宣称抱病在，唐老夫人也一直寻不到机会，与瑞王妃交流感情。 而唐沐柔作为所有人关注的焦点，却皱着眉，一动不动的站着。 她似乎在这片茉莉花的香气中，闻到了几丝淡淡的中草药的味道…… 第四十七章 怀疑 “熠哥哥已经离开了吗？”一听到这个消息，唐筱悠顺便变身，从刁蛮霸道的千金小姐，摇身一变成为了画画女的模样。 唐沐柔大概是不想在她口中的“熠哥哥”眼里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虽然轩慧大师一再强调，世子却是已经离开了。 不过唐沐柔好奇的是，听唐筱悠的口气，她似乎与世子很熟的样子？ 那为什么皇上还是赐婚给她和世子？唐沐柔虽然一再告诉自己，不要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但是思绪就是控制不住的往这方面想。 不过能看到唐筱悠这幅遗憾的样子，唐沐柔也觉得算是值了，虽然没有能够见到世子。 说来也真是讽刺，这么久了，她还是没有见到过她的未婚夫的模样。哪怕是一张画像都没有，依赖确实是这位世子处事低调，本身见过他的人也不是很多，二来，唐沐柔猜想的到，如果没有人在背后操纵，怎么可能一点儿消息她都得不到？ 虽然她想不到，或者说无法确定，就是幕后主使是…… “那你为什么不想办法拦下他呢？”唐筱悠先是一脸懊悔的模样，随后又有些愤怒的看着轩慧大师，用无声的眼神控诉着他的“罪行”。 轩慧大师大概也是没有想到唐筱悠竟然会问这样的问题，一下子被问懵了过去。 “五妹说笑了。”这时还是唐倾颜站出来，为轩慧大师接了围，“堂堂的瑞王府瑞王妃和世子，他们的行踪难道是我们可以随意控制的吗？” 大夫人也嫌弃的看了一眼唐筱悠，没有说话，像是在无声的嘲笑着唐筱悠的愚蠢。 “五妹你还是别为难轩慧大师了……”唐倾颜没有理会唐筱悠的反应，而是有些痛心的自顾自的说着。 被唐倾颜这么一说，有意无意的，好像在场的人都会不自觉的把责任，推到唐筱悠的身上。 而唐倾颜只是一个对妹妹管教不严的姐姐的形象。 对唐倾颜的这些小动作，唐沐柔只是看在眼里，也不点破。 “悠儿，够了。”二夫人为难的对唐筱悠说了一句狠话。 听到了二夫人的斥责，唐筱悠不情不愿的闭上的嘴，规规矩矩的站着。 其实这并不是二夫人的本意，她疼唐筱悠还来不及，怎么舍得对唐筱悠说狠话。但是在唐倾颜说完之后，二夫人注意到唐老夫人的颜色变了又变。 二夫人纠结了一小会儿以后，还是在唐老夫人张嘴之前，提醒了唐筱悠一番。 只是可惜，唐筱悠完全不能理解二夫人的一番苦心。 只能说，恋爱中的人智商果然是在零以下的。 “阿弥陀佛……”轩慧大师还是站出来解决现在的僵局，“几位施主赶来寒寺，想必现在也累了，老衲已经让人给各位施主安排了房间，几位如果不嫌弃的话，不如在寒寺小憩一下，稍适修整？” “有劳大师了……”作为这里辈分最高的人，自然是由唐老夫人做决定。 唐沐柔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她好奇的看了一眼唐筱悠，果然，看见了唐筱悠撅着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她这样算不算是夺人所爱？唐沐柔突然想到这个问题。看起来唐筱悠对那个世子用情还是蛮深的。 看唐筱悠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会嫌弃世子，想到，如果能够嫁给世子做正妃，唐筱悠应该是高兴还来不及吧？ 唐沐柔就不相信，唐筱悠的这点儿小心思，难道唐家就没有人看破？ 那为什么最后被赐婚的会是她？ 在唐沐柔纠结完这些问题以后，她才发现她和林仪果然还是分到了一间禅房。 何处凿禅壁？西南江上峰。残阳过远水，落叶满疏钟。世事静中去，道心尘外逢。欲知情不动，床下虎留踪。 第一次见识到真正意义上的禅房，唐沐柔倒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房间里也简单的很，除了四面空空的墙壁，就只有一张还算宽敞的床。 “娘，你也过来休息下吧……”唐沐柔对着还现在门口的林仪说着。 林仪像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只是一个劲的站在门口，也没有说什么，眉头皱的很紧，唐沐柔想不到林仪是在烦恼什么事情。 不过林仪好像没有听到唐沐柔的呼喊，还是发愣似的站在那里。 “娘？”唐沐柔又对着林仪喊了一声。 林仪这才动了动，朝着床边走了几小步，但是离唐沐柔还有一定的距离的时候，林仪又停下了脚步，没有再往前。 “娘，你怎么了？”唐沐柔再怎么样也发觉了林仪的不对劲，朝着林仪在的位子走了几步，有些担忧的问道。 林仪摇了摇头，“柔儿我……没事。” 林仪一开始还有些犹豫的样子，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好像变得坚定了些。 唐沐柔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没有多问，她知道等到林仪想说的时候，林仪会主动告诉她的。 “柔儿你好好休息吧……”林仪看了看唐沐柔，“之前在轿子里就看你精神不太好，趁着这会儿赶紧补补，等会儿指不定还得怎么样呢。” 唐沐柔顺着林仪的话点了点头，对轿子的事情不予置评，毕竟她现在所以所知道的都是她的猜测。 “柔儿，我离开一下，这里你还不太熟，不要乱跑。”林仪不放心的对唐沐柔嘱咐的说道。 “知道啦……”唐沐柔也没有拦着林仪离开，想到，她走到了林仪的身前。 在林仪疑惑不解的目光中，唐沐柔把双手搭上了林仪的肩膀，稍微使了一点儿劲，但是又不至于把人弄疼。 唐沐柔把林仪转过了身，半推着林仪，把她往房门的位置推着。 “娘，你就放心吧……我都真的大的人儿了……能出什么事情……”唐沐柔假装抱怨。 林仪哭笑不得，临走前还是不忘嘱咐唐沐柔，“那柔儿你自己小心一点……” 唐沐柔乖巧的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林仪究竟干什么去了，唐沐柔走到了床边坐了起来，虽然才一个早上，但是着实累的不行。 手随意的放在床沿上，撑着疲惫的身子。 突然手掌之下传来不一样的触感，咯的有些疼。 “恩？”唐沐柔疑惑的抬起了右手，看到一块白玉的玉佩静静的躺在那里。 收到好奇心的驱使，唐沐柔还是把它拿了起来，举在眼睛上方，大约与头顶平齐，借着透进来的日光，仔细的端详了起来。 唐沐柔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眉头皱的也越来越紧…… 突然，一阵若隐若现的中草药的香味钻去了鼻尖。 一个声音渐渐的浮现在了唐沐柔的脑海中，随着她把玉佩放到了鼻尖，越来越近，那种淡淡的香味，也越来越明显，而眼前的那个肤色苍白的人，轮廓终于彻底清晰。 “难道他也来了这里？”唐沐柔在心中反问着自己，又把玉佩放在手里细细的摩挲，属于白玉的温润不断的传入手心，“真的是易连贺吗……” 唐沐柔几乎敢肯定，她一定在易连贺的腰间，见到过这块玉佩。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唐沐柔的心底即将要破土而出，只是唐沐柔还没有想透彻，一阵敲门声突然传来。 “咚咚——咚咚——”随着持续不断而有规律的敲门的声音，伴随着的还有一阵阵的呼唤，“三小姐……三小姐，你在吗……” 唐沐柔方才的所有思绪，都被这阵突如其来的声音而打断。唐沐柔再想顺着刚刚的思路回想，却发现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罢了——罢了——”唐沐柔安慰着自己，一边对着门外喊了一声，“来啦——” 说着，唐沐柔把那块玉佩收进了怀里，想的却是等到下次和易连贺见面时，亲自把玉佩还给易连贺。 或许唐沐柔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已经默认了，她一定会在和易连贺见面的。 唐沐柔快步走到了门口，打开门，对上了门外一张陌生的面孔。 “你是……”唐沐柔确定她没有见过这个丫鬟。 那丫鬟打断了唐沐柔的问题，“三小姐，奴婢是三小姐的一个丫鬟。” 虽然丫鬟的行为很不礼貌，但是唐沐柔也没有过多的追究。 唐沐柔点了点头，表示她知道了，虽然她从来没有在唐筱悠那里见到过这个人。 唐筱悠的丫鬟数量不会少，唐沐柔也不可能见过每一个，因此她对这丫鬟说的话也没有产生疑问。 只是三小姐的丫鬟……唐筱悠找她，会有什么事情吗？ 丫鬟像是能明白唐沐柔在想什么，连忙说道，“我家小姐在厨房，亲自为老夫人准备果羹，现在脱不开身，小姐派奴婢前来询问三小姐，要不然跟她一起……” “跟唐筱悠一起做果羹吗？”唐沐柔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里想着，“唐筱悠主动邀请她，也不知道是阴谋，还是……唐筱悠这是打算和她讲和了？” “这也算是……三小姐你，对老夫人的一番孝心。或者……三小姐不如替林姨娘，为老夫人敬一点心意。”丫鬟一提到林仪，唐沐柔的脸色就变了，也算是她戳到了唐沐柔的软肋吧。 第四十八章 果羹 反正闲着也没有事情做，至于其他的事情也没个头绪，而唐筱悠的橄榄枝都已经摆在了面前。 接，还是不接？这是个问题。 唐沐柔也不是故意要为难人的人，只是唐筱悠一直在针对她，唐沐柔对唐筱悠的态度才不怎么样。 “那就有劳姑娘带路了。”唐沐柔对丫鬟说道。 这就是唐沐柔的答案。 丫鬟有些诧异，大概是没有想到唐沐柔居然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她还有许多劝说的话，卡在嗓子里，看来是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丫鬟带着唐沐柔在长廊里转着弯。 唐沐柔不好奇，一个丫鬟怎么会对文华寺的地形这么熟悉，那是因为唐沐柔知道，唐家的这几位女眷经常上山。 院子里种了一些松树。唐沐柔跟着丫鬟在院子里走着，间歇性的也会经过枝干粗壮的古松。唐沐柔站在一棵高大挺拔的古松之下，好奇的抬起了头，似乎一眼看不到那蔚蓝的天空，因为松树那宽阔的胸怀包揽了大千世界。 茂密的树冠遮住我头上的烈日，只有一丝丝的阳光从纤细的松针的孔隙中投下一个个小圆点，风吹过，松针“哗啦啦”地奏起交响乐，圆点也随之起舞。 走了没一会儿，唐沐柔回到了长廊之上，这看起来是比较正常的路径了。 路上丫鬟没有主动找唐沐柔攀谈，唐沐柔也没有主动开口，气氛虽然有些尴尬，但是唐沐柔还是一声不吭的走在后面。 唐沐柔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终于张嘴问了一句，“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丫鬟的脚步有一瞬间的停顿，但是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她很快又恢复到了先前那般正常而规律的步伐。如果不是唐沐柔一直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也怕是要觉的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丫鬟没有回头，虽然这样很不礼貌，悠悠的声音从唐沐柔的身前传来，“奴婢名叫思烟。” 唐沐柔点了点头，不过思烟没有转过头，自然是没有看见唐沐柔脸上若有所意思的表情。 思烟又在前面走了两步，只是她的速度渐渐地放缓了，唐沐柔也跟着慢了下来。 走到一间房门前，思烟彻底的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正面对着唐沐柔。 “三小姐……”思烟对着唐沐柔行了个礼。 “恩？”唐沐柔也不多说，一个字里包含着许多的情绪，至于是故作高深，还是什么其他的意思，怕是只有唐沐柔自己才能理解。 “奴婢……”思烟犹豫了一小会儿，不像她刚才来找唐沐柔时那般有底气，“奴婢突然想起来，我家小姐还给我分配了其他的任务，奴婢怕是不能跟着三小姐一起去厨房了……” 唐沐柔没有给思烟这个面子，在思烟“恳求”的目光中，慢慢的说道，“怎么，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都没有吗？” 思烟苦笑了一下，回答道，“我家小姐的脾气……三小姐你，相比也是知道的。” 唐沐柔挥了挥手，决定不为难思烟，“去吧。” 思烟感激的向唐沐柔行了个礼，嘴里还不停的说着，“谢谢三小姐……” 思烟在离开之前，又转过身，一脸歉意的看着唐沐柔，补充说道，“三小姐，这条长廊走到底，倒数第二间就是厨房了……” 说完，思烟便告辞了。 其实唐沐柔并不能理解，如果思烟真的赶时间，为什么现在才告诉她？ 如果唐沐柔态度强硬一点，就是不答应思烟让她离去，怎么办？思烟是料定了唐沐柔不会拒绝她吗？ 如果事情真的这么重要，唐筱悠会让思烟一次性背负这么多的任务吗？ 最重要的是，厨房明明就在前面，唐沐柔目测了下，这条长廊大概还有三米的距离，就能走到头了。 三米，以一个正常人的步伐，需要多久？ 思烟如果有方才和唐沐柔周旋的时间，她大可以先把唐沐柔带到厨房，再向唐沐柔告辞离开。但是思烟没有这么做。 口头上说着赶时间的思烟，选择的，却是最不可估量时间的一种方式。 这么多的疑问压在唐沐柔的心里，她真的很想对思烟刨根问底的问出来，可惜唐沐柔也清楚，如果思烟会是这么坦诚的人，她就不会用一个又一个的借口，来弥补上一个漏洞。 思烟的目的是什么，唐沐柔不问出来，并不代表她不会提高警惕。 走了没几步路，唐沐柔就来到了厨房。 可是唐沐柔发现，这里和思烟描述的不太一样。 唐沐柔想到思烟跟她说过，“我家小姐在厨房，亲自为老夫人准备果羹，现在脱不开身……” 脱不开身？ 如果唐筱悠真的脱不开身，为什么厨房里空无一人？ 唐沐柔在厨房里又转了转，确定没有除了她以外的，活人的气息。 唐沐柔的视线落在了砧板上，那里有几个已经切开了的水果。 “看来这里刚刚确实是有人。”唐沐柔这么判断着，因为水果暴露在空气中，还没有呈现泛黄的颜色。既然还没有来得及在空气中发生氧化，那就证明这些水果还是刚刚切开的。 眼看着苹果果汁中的维生素c，即将被氧化成氧化型的维生素c，唐沐柔也还没等来唐筱悠或者其他的人过来。 “不管了……”唐沐柔不想浪费这些新鲜的水果。 突然，一道属于空间里的菜谱，浮现在唐沐柔的脑海里。“咦，这个可以有……” 那是一道果羹，其实也不能属于菜肴，而是甜品一类的。 果羹生肌润肤，延缓衰老。苹果有补中益气、生津润肺、增加血色素的作用，多食可使皮肤变得细嫩红润。 其中梨属碱性食物，对人体酸碱平衡有一定作用，多食可预防暗疮。桔子及香蕉的维生素c能增强血管壁弹性，令血液循环加快，使皮肤变得光滑、细腻、白嫩…… 唐沐柔又看了看手边的水果，然后拿起水果刀走到了水池边，洗净以后把苹果、梨、草莓、猕猴桃、橙等水果洗净，去皮，把砧板上一些还没有处理完的水果也一并切块处理了，同时加热着锅。 等所有的水果切成小块后，唐沐柔也等到了锅中的水彻底的烧热。 唐沐柔在厨房里又找了找，毕竟这间厨房她也是第一次来，很多东西的摆放她还不是很熟悉。 翻箱倒柜的找了会儿，终于在右手边的不远处找到了已经拆封了的冰糖。原谅唐沐柔在关键时刻竟然眼瞎了一会儿。 唐沐柔把适量的冰糖加入到沸腾的热水中，等待它的融化，而后先倒入一部分耐煮的水果，等水再次沸腾后，把糊状的淀粉倒入锅中，边煮边搅拌，约一分钟左右淀粉变色。 这些食材都是哪里来的？ 唐筱悠可能原本就是这么打算，要给唐老夫人做一份果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把水果切好以后就不见了，可能是临时被人叫走了？ 不过这只是唐沐柔的猜测。反正材料基本上都已经准备好了，都放在了桌面上。 唐沐柔看了眼锅里，时机差不多了，她这次倒入所有的水果丁，关火，静静的等着。 “什么人？”唐沐柔正百无聊赖的等着果羹的熟透，视线也没有个固定的方位，一会儿看着锅炉，一会儿盯着窗外，结果还真让她看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那同样是一个丫鬟打扮的人，只是在她下意识的喊了声“什么人”以后，那人就迅速的跑掉了。 唐沐柔有些后悔刚才的打草惊蛇，虽然那背影她觉得有几分熟悉。 想来想去，唐沐柔也没有想到确定的答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只能提高警惕，走一步算一步了…… 算了算时间，唐沐柔没有再纠结刚刚的那个人影，可能只是路过的丫鬟也不一定。不过眼下的重点还是这份果羹呢。现在这个阶段，如果一个小心，它就有糊了风险，如此，唐沐柔把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了锅炉上。 不一会儿，唐沐柔把成品从锅中倒了出来，在热腾腾的表面上，又撒上了一层就躺在她手边的葡萄干。 “perfect！”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劳动成果，唐沐柔一个激动，不小心说了一句英语，幸好现在她的身边没有其他人。 唐沐柔的话一出口她就已经后悔了，这要是被唐家的人听到了，指不定把她当怪物对待呢…… 以后还是得小心些才是，唐沐柔拍了拍胸口。 唐沐柔又在厨房折腾了会儿，拿起了桌面上的小碗，和装着果羹的大碗，寻了个托盘就走出了厨房。 不过一出门她就后悔了…… 唐沐柔发现，她不知道唐老夫人的房间在哪里…… 站在门口，唐沐柔先是朝着左边转了个身，察觉到不对劲以后又转了个180°，面朝厨房的右边……就这样，左左右右的，唐沐柔端着托盘的手都有些酸了。 “不管了，先回去。”唐沐柔还是下了决定，这果羹虽然原定计划是给唐老夫人做的，但是现在知道她的目的的，只有她自己，既然找不到唐老夫人，不如她先端回房间，给林仪尝一尝。 至于唐筱悠和那些原材料，大不了让她再重新做一份，反正桌面上唐沐柔还剩了许多的材料。 唐沐柔突然发现，幸好思烟带她来的时候，她记了下路，此刻才能轻车熟路的走到了房门口。 “三小姐，你怎么在这里？”突然，一个声音叫住了唐沐柔。 第四十九章 认或不认 唐沐柔顺着这个声音转过身，一看，这不是唐倾颜身边的盼巧吗？ 既然手中的果羹已经做好了，而盼巧又一定知道唐老夫人的房间在哪里，唐沐柔也就挂起了微笑，说道，“我本来是想找老夫人的，这会儿好像迷路了……” “老夫人？”盼巧小声的重复了句，疑惑的看了看唐沐柔，然后手指了指唐沐柔右手边的那条走廊，“老夫人的房间不就在那里吗？从左往右数第三间……” 唐沐柔也是没有想到，唐老夫人的房间竟然就在她的隔壁。唐沐柔一直以为，她和林仪会被分到其他的地方，甚至隔了好几座宅院，因为她们从来没有跟唐老夫人一起上来过文华寺上香，而唐沐柔注意到，唐倾颜、唐筱悠她们都是有自己固定的规矩，比如特定的蒲团，特定的碗筷和房间。 其实事实也是这样的，只是轩慧大师心比较细，之前没有准备林仪和唐沐柔的蒲团，这已经是他的失误了，房间这种事情，不需要别人提醒，他怎么可能再犯一次同样的错误？ 因此轩慧大师特意吩咐了弟子，想办法空出房间来，只是现在也属于人流量比较大的时段，除了唐老夫人她们那些熟客预留的房间，弟子也是费了好大的工夫，这才给唐沐柔折腾了一件空房出来。 只是要委屈唐沐柔和林仪，两个人共一件房了。而这也是轩慧大师征求过林仪的首肯的。 盼巧告诉了唐沐柔路线后，就离开了，唐沐柔不禁有种错觉，好像盼巧就是在这里等她似得。 不论怎样，唐沐柔还是走到了唐老夫人的房门前，试图把托盘的重力集中在一只手上，另一种手推开房门。 只是托盘里的东西太多，唐沐柔的手稍微离开一点，托盘就有种要倾倒的趋势。 还剩下一个简单粗暴的方式。 唐沐柔站在门口，咬着下唇，考虑着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拖着托盘的手都有些酸痛，唐沐柔不再纠结，小心翼翼的伸出了右脚…… 在唐沐柔的右脚即将碰到房门的时候，突然一只白皙的手，从唐沐柔的身侧伸了出来，落在了门上，稍微一使劲，面前的门开了。 唐沐柔偏过脑袋，对上了唐倾颜的温柔的笑容。 “柔儿妹妹，你也来看祖母吗？”唐倾颜似乎有些惊讶唐沐柔在这个地方出现，但是唐沐柔的潜意思告诉她，唐倾颜的反应有些刻意，不怎么自然。 再联想到刚才在房门口遇上了盼巧…… 唐沐柔不禁猜想，如果她刚才没有打算直接回到房间，她会不会路上“巧遇”其他能为她指路的人，比如倚蓉？ 不过唐沐柔也只是想想，她没有任何证据，或者说这只是她突然奇想。 “恩……”唐沐柔慢慢的张口，她还没想好要跟唐倾颜说多少。 其实最好是不跟唐倾颜接触，可惜唐沐柔的这个愿望是没法实现了，因为她们已经相遇了，“我做了份果羹，想让老夫人尝尝……” 唐倾颜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好像一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似得。 唐倾颜的心思不在唐沐柔的话语里，她也没有过多的留意唐沐柔的用词。 一个“祖母”，一个“老夫人”，其中的亲疏，不言而喻。 只是唐沐柔还没有丝毫打算叫唐老夫人“祖母”的打算，想来唐老夫人也是十分不愿意，听到这两个字，从唐沐柔的嘴里说出。 唐沐柔和唐倾颜也不站在门口放雕塑了，唐沐柔向后退了一步，示意唐倾颜先进门，不过按照尊卑长幼，唐沐柔这样的举动当然没有问题。 至于唐沐柔心理到底打着怎么的小九九，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唐沐柔端着托盘一进门，以南就走了上来，接过了唐沐柔手中的托盘，虽然不知道这一举动有没有经过唐老夫人的授意。 从唐老夫人平淡的表情中，也看不出一二。 唐倾颜向唐老夫人请了个安，唐沐柔虽然不情愿，但是该有的礼数她也没少，只是比较懒散随意罢了。 抬起头，唐沐柔这才发现，原来林仪也在唐老夫人的房间里。 这就是林仪说的事情吗？ 还不给唐沐柔惊讶的时间，一个身影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扬起一阵风，唐沐柔不禁眯起了眼。 他在唐老夫人的跟前停了下来，喊了一声，“祖母——” 唐沐柔这才看清，那个身影，不是唐耀辰又会是谁？ 唐老夫人牵过唐耀辰的手，“来来来，做到祖母的身边来……” 主位上，唐老夫人的右侧，确实还有一个空的座位。 唐沐柔对唐耀辰的印象又多了一份，虽然说唐老夫人十分喜爱唐倾颜这个孙女，但是唐倾颜来请安，也只是得到了唐老夫人的抚摸，哪有唐耀辰这般“赐座”的权利？而且还是象征着主人的位置。 不过幸好，唐老夫人虽然宠爱唐耀辰，却没有爱屋及乌的给二夫人过多的好处。 而林仪呢？林仪还站在一旁呢！ 林仪就站在唐老夫人的侍女，以南和柳月的前面一些。 这就是林仪在唐老夫人心中的地位？ 一股火气从唐沐柔的心里开始蔓延。 早知道就不给她准备那碗果羹了…… 唐沐柔有些后悔，刚刚为什么要心一软的想要当一回“孝顺”的孙女？ 反正无论她怎么做，也改变不了，她在别人心中的印象，哪怕她做的再多再好，如果没有得到斥责，最多也只是换来一句“应该的”。 “哇，祖母这是给我准备的吗？”唐耀辰的视线不知怎的，就落到了以南手中的果羹上。 唐老夫人冷笑了一声，手随意的抬起，指着的却是唐沐柔的位置，有些冷冷的说着，“这是她端来的。” 唐沐柔对唐老夫人的反应，也没有多大的意外。 果然，她犯的错误之一，就是居然想要给唐老夫人准备一份“孝心”。 唐沐柔也讽刺的笑了笑。 看样子，就算她给，还有人不领情呢…… 唐耀辰倒是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反应，而是兴致勃勃的盯着以南手中的果羹，对着以南说道，“给我尝尝——” 以南是唐老夫人的丫鬟，虽然唐耀辰十分受宠，但是以南也不敢完全的越过唐老夫人，而听从唐耀辰的命令。 以南像是没有听见唐耀辰的话，一动不动的站在一旁。 唐耀辰也算是看清楚局势了，瞪大了一双眼睛，恳求的目光投向唐老夫人，眼眶里还有打转的晶莹。 “耀辰想要的，我这个做祖母的，哪有不给的道理？”唐老夫人用着慈爱的目光看着唐耀辰，眼神温柔似水，随即唐老夫人的视线落在了以南的身上，目光也冷了几分，像是在斥责她的不懂事。 唐沐柔在唐倾颜的身边，她倒是很好奇，唐倾颜听见唐老夫人对唐耀辰说完这些话以后，唐倾颜的反应。 唐倾颜大概也没有想到，唐沐柔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去关注她，眼睛里的嫉妒和不忿一览无遗。 唐沐柔静静的站着，没有说话。但是唐倾颜眼神中的那份毫不掩饰的狠辣，还是给了唐沐柔不小的刺激。 “是。”以南机械的点了点头，然后以南身旁的柳月，这个时候才从以南手里接过托盘。 以南盛了一小碗端给了唐耀辰，还不让提醒唐耀辰一句，“公子，当心烫嘴。” 唐耀辰没把以南的叮嘱放在心上，一从以南那里接过小碗的果羹，立刻把白玉瓷碗放到了嘴边，猛地端起来喝了一口。 “嘶……”唐耀辰把舌头伸了出来，用空出来的一只手只扇着。 “哎呦……”看着唐耀辰被烫着了，唐老夫人也十分心疼，皱着眉说道，“小心些喝，别烫着自己了……” 唐耀辰像是做鬼脸般的，“嘻嘻”的对着唐老夫人笑了两声，不过这次他吸取了教训，没有直接喝下去，而是小心的吹了起来。 “呼——”房里只剩下唐耀辰吹风的声音。 唐老夫人一直用着慈爱的眼神，目不转睛的盯着唐耀辰。 唐沐柔一直对方才唐倾颜的那一眼念念不忘，这会儿倒是得了机会，能够好好地观察一些。 不过唐沐柔发现，果然，唐倾颜的双眼又眯起来了几分，眼中的火焰也烧的更旺盛了些。唐沐柔觉得有几分可惜，可惜唐老夫人的注意力完全没有放在唐倾颜的身上，要不然让唐老夫人见到唐倾颜的这个模样，不知道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唐沐柔竟然生出了几分期待。 “慢点儿，不急……”唐老夫人还时不时的在一旁，提醒着唐耀辰。 唐耀辰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不过这次他也没有那么莽撞，而是慢慢的伸出了舌尖，感受着碗里的温度。 应该是温度适宜了，唐耀辰这才端起了碗，细细的喝了起来。 只喝了一口，唐耀辰突然放下了瓷碗，盯着唐沐柔打量了好久，双眼几乎要眯成一条缝，而后在唐老夫人疑惑的眼光中问道，“这个，是你做的？” 唐耀辰的声音十分平静，唐沐柔一时之间也拿不住他的态度。 认？还是不认？ 第五十章 我没有下毒 辛苦了那么久，对于自己亲手做出来的东西，哪有说不认就不认的道理？ 在唐老夫人审视的目光中，唐沐柔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虽然她也觉得唐老夫人可能最希望看到的是她的摇头，“是我‘亲手’做的。” 不知道为什么，唐沐柔就是想要强调“亲手”两个字。虽然她没有承认这份是给谁做的，唐老夫人也没有很自觉的对号入座。 “柔儿妹妹真是有心了。”唐倾颜笑脸盈盈的说着，她也是看准了唐老夫人的表情，才敢在现在这个时候插一句嘴。 “只要不是别有用心就好了。”听完唐倾颜的话，唐老夫人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喜悦，而是板着一张脸，冷冷的说到。 “又不是做给你吃的……”唐沐柔可以控制了音量，让唐老夫人能够清楚地听见，但是又会让人产生她在自言自语的错觉。 唐老夫人的脸色变了变，由青到紫，“你——” “祖母……”唐倾颜假装看不见唐沐柔和唐老夫人之间怪异的气氛，故作轻松的说道，“柔儿妹妹也是个嘴硬的人，这果羹分明是她辛辛苦苦做出来，端来想要给您尝一尝的……” 唐沐柔虽然不明白唐倾颜为什么要帮她说好话，但是唐沐柔不相信唐倾颜没有自己的目的。 不过听唐倾颜说完，唐老夫人的脸色缓和了些，也恢复了几丝红润，也不知道是应答，还是只是随意的“恩”了一声。 “祖母，您不尝尝吗？”唐倾颜像是随口的问了一句。 唐老夫人还没有回答，唐沐柔多留个了心眼在唐倾颜的身上，因此唐沐柔一直注意着唐倾颜的举动。 唐沐柔自然不会错过，在看到唐老夫人正准备打算接过白玉瓷碗时，唐倾颜眼中难以掩饰的欣喜之情。 而就在这个时候，唐耀辰又“抢”过以南手中的那碗果羹，猛地喝了一大口，然后在唐老夫人慈爱的目光中，尽数咽了下去。 “呼——”唐耀辰不禁发出了感叹。 唐沐柔还注意到，唐耀辰接过瓷碗时，唐倾颜眼中一闪而逝的阴翳和狠辣，像是在责怪唐耀辰坏了她的事情。 唐倾颜咬了咬牙，咽下了所有的情绪。 “好吃……”唐耀辰回味了好久，一直没有说话，一张口就来了这么一句话，弄得唐沐柔都有些措手不及，“你怎么做的跟我的那些厨子们做的口感不一样啊……” 唐耀辰竟然是有自己特有的厨子，唐老夫人向来提倡节俭，连贴身丫鬟也是默认了一个人只能配两个…… 唐老夫人为唐耀辰不知道开了多少先例呢…… 唐沐柔的重点似乎错了，不过她也很快的反应了过来。 那么，回答，还是不回答？ 唐沐柔自认为不是唐耀辰的厨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义务…… 但是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收到了顾客的称赞，如果她作为真正的厨师，从职业的角度来看，她似乎应该敬业一些…… 唐沐柔陷入了两难的局面。 注意到林仪站在唐老夫人身后，那副纠结的表情，唐沐柔还是做出了决定。 唐沐柔不想让林仪，因为她的原因受到为难。 于是就在唐耀辰即将失去耐心的时候，唐沐柔终于缓缓开了口。 “果羹的食材都是一样的，至于我做出来的果羹口感不一样……”唐沐柔停顿了下，因为唐耀辰那副“可怜兮兮”的“求教”的眼神，看得她十分不舒服，等唐沐柔差不多无视了唐耀辰的目光，她才继续慢慢的说道，“那可能是有一些事项，其他人没有注意到。” “比如水果不宜久煮……”唐沐柔想了想，还是把她所知道的全盘托出，也是想避免日后的麻烦，“有些水果久煮容易发酸，比如橙子，猕猴桃，菠萝，香蕉等……” “什么样才属于煮的久了？”唐耀辰突然打断了唐沐柔的话， 唐沐柔也有些无语，她接下来正要说这些呢，因此唐沐柔也没有理会唐耀辰，而是记下了他的无礼，等待着日后有机会报复吧，唐沐柔定了定神，对唐耀辰说着，“刚刚提到的那些水果，适合放入锅中随即关火。耐煮的水果可以略煮一些时间，比如梨，木瓜，苹果等…… 唐耀辰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唐沐柔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懂了还是没懂，也不知道唐耀辰怎么突然对这个产生了兴趣，而且对她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唐沐柔只是尽责的继续说着，“果羹里本来应该加藕粉的，藕粉有清火润躁，止血散淤，健脾开胃的作用……藕粉可以把水果调成羹状，看个人的兴趣爱好，还可以换成百合粉，马蹄粉等，但是我给过在厨房里找了一圈，除了淀粉其他的都没有发现，于是就用淀粉充当一下。” “加淀粉？”唐耀辰似乎对于这一个步骤很是惊讶，“那这个，这个果羹，它看不到粉啊，而且也不稠……” 唐耀辰发挥他问题宝宝的作用，唐沐柔虽然很不愿意跟唐耀辰解释，但是已经已经开了头，就没有半途放弃的道理，因此唐沐柔很耐心的解释了起来，“通常用2汤匙的藕粉就可以了，当然这个还得看个人……如果你喜欢喝粘稠的，可以再增加粉的用量。不论是藕粉，还是淀粉，效果是差不多，而且在加进去之前，都需要先用凉水稀释开，再倒入热水中……如果直接倒入锅中，就会出现稠度会不均匀……” “还有还有……”唐耀辰点头表示对这个问题，他已经理解了，但是还没有给唐沐柔喘气的时间，唐耀辰又开始了下一个问题，“我的厨子煮出来的东西都好酸啊……” 像是想到了什么，唐耀辰露出了一脸嫌弃的模样。 望梅止渴吗？他的厨子做出来的究竟要有酸，才能让唐耀辰露出现在这副表情？只是脑补了一下，就感觉那股酸味在口中蔓延…… 唐沐柔接着解释道，“水果煮出来以后是有‘一点’酸……如果在刚煮好的时候，加入蜂蜜和冰糖，就会呈现出酸甜的口感，十分开胃。另外注意了，糖要在水开后马上加入，这样水果才能吸收那种甜味。” 一看唐耀辰还有提问的趋势，唐沐柔也不等他问出来，而是干脆把她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也不怕有人偷师，“做果羹，果羹果羹，一听就知道水果很重要了……水果要选择时令水果，还有新鲜的…… “如果是现在这样的秋冬季节，还可以考虑加点银耳，桂圆，干果……只是我刚刚在厨房没有找到……” “还有，如果有条件的话，可以在果羹里加上一勺甜酒，喜欢的话，还可以加点珍珠小汤圆，这样的果羹才别有一番滋味……” 虽然只是描述，但是说的唐沐柔自己都想尝一尝了。可惜这里没有那么多配料，就算要试，也得等到回府了…… 唐耀辰似乎也陷入了唐沐柔描绘出来的美好幻想中。 “噗——”猛然间，唐耀辰吐出了一大口血，低下头，唐耀辰又是一大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只是这次的血是黑色的，“哇——” “耀辰，你怎么了？”坐在唐耀辰身边的唐老夫人最先反应过来，焦急的问道，“耀辰——耀辰——” “公子？公子？” “二公子……” …… 一时间，房间里各种呼喊的声音都传了出来。 白玉的瓷碗从唐耀辰的手中滑落，发出了清脆的“砰——”的一声。 这一声，也拉回了唐老夫人的思绪。 “唐沐柔，你好大的胆子啊！你竟然敢在食物里下毒！”唐老夫人中气十足的这一喊，原本喧闹的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说话。 “这……”唐沐柔不可置信的倒退了几步，“这是怎么回事？” 唐耀辰怎么会吐血呢？ 唐老夫人说汤里有毒？这又怎么可能，这个果羹是她亲手做的，从头到尾都没有经过别人的手，怎么可能会有人在里面下毒呢？ “这……我没有下毒啊……”唐沐柔只能重复着这一句，她要怎么解释？ 她解释的，唐老夫人会信吗？ “老夫人！”林仪一看局势不对，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相信唐沐柔是不会做出下毒这种事情的，立刻走到了唐老夫人的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膝盖直直的砸向地板。 “娘——”这一声听的唐沐柔都觉得心疼。 “祖母，现在不是说这些时候……”唐倾颜突然张口说道，她的眉头皱的很紧，脸上也是紧绷的，“还是赶紧叫大夫吧！” “对！对！”唐老夫人一拍脑袋，她怎么连大夫都忘记叫了呢？ 被唐倾颜这么一提醒，唐老夫人不停的念叨着说道，“赶紧去叫大夫！赶紧去叫的大夫啊！” 唐老夫人见她身后的以南还有柳月都还没有移动，猛然间气不打一处来，提起拐杖，作势就要敲打在她们的身上。 “是！”以南赶紧低下了头，快步的跑了出去，以南则是帮着老夫人扶着昏迷的唐耀辰。 林仪还跪在唐老夫人的脚边。 第五十一章 都是套路 以南是出去了，大夫还没有这么快能够回来，林仪静静的跪在唐老夫人的脚边。 唐老夫人呢？ 她此时此刻，正把唐耀辰搂在怀里，让唐耀辰的头能够枕在她的身上，而柳月也在一旁帮衬着。 唐沐柔没有跪下去，虽然林仪一直在扯着她的袖子，但是唐沐柔会是那么容易屈服的人吗？ 气氛一度尴尬。 唐老夫人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唐耀辰身上，这个时候哪有心情管唐沐柔在做什么，林仪也静静的被充当了背景墙。 而唐耀辰似乎陷入了昏迷。 “咳咳——”唐耀辰又咳嗽了两声，同时吐了一口血，而后又没有了动静。 唐耀辰这一不动了，可是让唐老夫人更加担心了，不停的看着门口，可是一直没有出现她期盼的那个人，也顾不上说的是什么了，想到什么都直接说了出来，“大夫怎么还不来？以南呢？以南去哪里了！还有柳月！对，柳月……” 唐老夫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了一眼柳月，这才没有继续说下去。 唐老夫人这一喊，也算是暴露了以南和柳月在她心目中的分量。 柳月也清楚，在唐老夫人的眼中，以南的分量可比她重多了，不管有任何事情，唐老夫人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以南，柳月虽然不服气，她们在唐府中，明明都是一样的身份，却也有地位高低之分。 虽然不服气，但是柳月还是乖乖回到了唐老夫人的话，“老夫人，以南去大夫了啊，还没回来呢……” 虽然柳月很想趁此机会，在唐老夫人面前给以南下眼药，但是看了看唐耀辰的状态，还是放弃了，这会儿跟唐老夫人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的。 咬了咬牙，想了一会儿，柳月接着问道，“老夫人，需要不要我去找找以南？” 听了柳月的话，唐老夫人像是放松了些，没有之前的那么紧张了，但是一直皱着的眉头没有放松过，想了想，还是对着柳月摇了摇头，“不用了……” 以南做事情，她还是放心的。 唐老夫人这样的态度，惹得柳月更加不满意了，只是她现在不能表现出来。 唐沐柔看着跪在地上的林仪，除了心疼，她也做不了其他事。正如林仪清楚她的脾气，唐沐柔也十分清楚林仪的为人。 唐老夫人的视线一直在门口和唐耀辰之间来回的转换，一会儿看下昏迷的唐耀辰，一会儿看看门口，可就是没有等来以南和大夫的身影。 不过幸好，以南没有多久就回来了。以南身后还有一个身影，只不过被门挡住了，唐老夫人看不见他的正脸。 唐老夫人一看见以南，激动的几乎要冲到门口，不过她的身上还有一个唐耀辰，幸而有柳月在一旁帮衬，要不然险些把唐耀辰摔了出去。 “大夫呢？”唐老夫人激动的问道，不过在看清楚以南身后的那个人，唐老夫人脸上的微笑凝固了几秒钟。 “大夫呢？”虽然是同样的一个问题，但是唐老夫人用的却是另外一种语气，柳月庆幸的听着唐老夫人语气中的失望。 柳月甚至有些幸灾乐祸，唐老夫人这是要对以南失望了吗？那是不是意味着，她的机会就要来了？ 不过这只是柳月的美好幻想罢了。 “老夫人，我们随行的队伍里，没有大夫……”以南纠结了会儿，最后还是把实情告诉了唐老夫人。 唐老夫人凝固的微笑，终于还是散了，板着一张脸，像是可以冻结周围的空气。 对于这意料之中的结果，唐沐柔倒是没什么惊讶的。一般人上香，会带上大夫吗？但是现在的局势对她也很不利啊…… 因为唐耀辰确实是在喝了她的果羹以后，才开始吐血的。 以唐家的女人颠倒黑白的能力，在加上她们对她的一贯的成见……唐沐柔已经差不多预料到了接下来的剧情。 还是静观其变吧！ “阿弥陀佛。”没错，站在以南身后的人正是轩慧大师。 所以唐老夫人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轩慧大师从以南的身后走了出来，走到了唐耀辰的面前，一把抓住了唐耀辰的手腕。 唐老夫人完全没有想到，轩慧大师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也没有来得及阻止。 毕竟是德高望重的大师，唐老夫人硬生生的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责骂。 就在唐老夫人准备换一种方式，询问轩慧大师的时候，唐老夫人发现轩慧大师的右手熟练的搭上了唐耀辰的手腕。 “这是……”唐老夫人不确定的说了一句，看轩慧大师的样子，像是在给唐耀辰，诊脉？ 没有错，就是诊脉。 轩慧大师没有立刻回答唐老夫人的问题，而是专心致志的给唐耀辰号脉。 唐老夫人一看轩慧大师的动作，经验告诉她有戏，赶紧闭上了嘴，不敢发生一点声音，生怕打扰到了轩慧大师。 唐老夫人用期盼的目光看着轩慧大师，但是她也注意到，轩慧大师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嘴角也是向下垂的。 唐老夫人的心，一寸寸的下沉。 轩慧大师轻轻的放下了唐耀辰的手腕。 “让他坐正了，扶好来！”轩慧大师突然下了命令，唐老夫人想都没想的就按照他说的做了。 唐老夫人的嘴动了动，明显是有话要说的样子，但是看着严肃脸的轩慧大师，还是咽了回去。 轩慧大师看似毫无章法的在唐耀辰的身上点了几下。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点穴？”唐沐柔看见轩慧大师的手法，不禁激动，想要凑得近些，看的更加清楚。 唐沐柔仅存的理智告诉她不可以及这样的。按耐住好奇心，唐沐柔还是忍不住多瞄了几眼。 轩慧大师收手，突然，唐耀辰又吐了一大口黑血出来。 “这？”唐老夫人紧张的看着轩慧大师，想要轩慧大师给她一个解释。 “咳咳——”唐耀辰突然咳嗽，唐老夫人也顾不得要提问了，赶紧拍着唐耀辰的背部。 唐耀辰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祖……”唐耀辰一睁眼就对上了唐老夫人焦急的深情，才说了一个字酒杯唐老夫人给打算了。 “耀辰，你现在总觉得怎么样？”唐老夫人有规律的拍着唐耀辰的背部，缓解他的咳嗽，问道。 “我……”唐耀辰还是只说了一个字，他没有足够的体力再多说一个字。 “快拿笔和纸来。”轩慧大师厉声说道，也是阻止唐耀辰再接着说话。 虽然不知道轩慧大师是在跟谁吩咐，柳月还在发愣恩，以南已经机灵的赶紧出了门，不一会儿就看着以南端着文房四宝走了进来。 至于以南是怎么在陌生的文华寺里，找到这些东西的……在场的人没有人对这个细节感兴趣，不过仅仅从这么一件小事里，也不难理解为什么比起柳月，唐老夫人会更加偏爱以南。 轩慧大师一拿到笔和纸，立刻找了个地方开始写了起来。不一会儿，一张写满了字的纸就被轩慧大师交给了以南。 “按我开的方子去煎药，速度。”轩慧大师严肃的对以南说道。 唐沐柔注意到，轩慧大师似乎也不担心，以南这个“外人”能不能顺利的抓到药…… 不过也确实是…… 唐沐柔仔细想了想，既然以南能独立的在短时间内准备好文房四宝，只是抓个药而已，这样的任务应该难不倒她。 “唐二公子眼下暂时脱离了危险……”轩慧大师终于开口说了话，只是他一张口，带来的这个消息也不好判断究竟是好还是坏。 脱离了危险自然是一件好事，但是不仅是唐沐柔，唐老夫人也注意到了轩慧大师语句中的那个词…… “暂时是什么意思？”唐老夫人的心又悬了起来。 轩慧大师慢慢的解释说道，“方才我让唐二公子把积压在胸口的一口兔血吐了出来……但是这毒……已经深入了……” 看唐老夫人的脸色越来越差，轩慧大师接着说道，“不过我方才已经开了一个方子，这段时间按照我的方子，每天早中晚三次，一次两碗药，喝上一段时间，公子体内的毒素应该清理的差不多了……” “真的吗？”唐老夫人悬在空中的心又下落了些，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这突如其来的喜悦…… 不过这有失身份的举动没有持续多久，唐老夫人很快又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唐家的老夫人，唐老夫人向轩慧大师行了个礼，“那真的是要感谢大师了。” “阿弥陀佛。”轩慧大师也不邀功，“举手之劳罢了。” “不不不，我唐家现在只有耀辰这一根独苗……方才若是没有大师出手相救……这可让我这个老太婆怎么办……”唐老夫人拍一拍大腿，后怕的说道。 唐老夫人确实不敢想象如果没有轩慧大师…… 而他们的队伍里又没有大夫…… “老衲也是在路上碰到了方才那位姑娘。”轩慧大师口中的姑娘，自然指的是以南，“老衲听她描述了公子的症状，有些怀疑公子是中了毒……而老衲对医术只是略懂一二，也没有把握，还是跟着姑娘来看一看了。” “轩慧大师客气了，您这哪里是略懂一二……”唐老夫人说道。 轩慧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不过唐耀辰已经脱离了危险，唐老夫人也冷静了很多，像是自言自语的说着，“耀辰他果然是中毒……” 唐老夫人冷峻的视线，毫无意外的落在了还跪着的林仪和站着的唐沐柔身上。 第五十二章 因为你们想害的人是我 “唐沐柔，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唐老女人犀利的视线死死的钉在唐沐柔的身上，侵入血肉。 “我？”唐沐柔反问了唐老夫人一句，好像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你做的好事！”唐老夫人大概也没有想到，唐沐柔竟然会来个抵死不认，“耀辰都已经这样躺在这里了，你还想狡辩么？”唐老夫人慢慢的走下来。 “老夫人，这一定是误会啊……”林仪突然插了一句嘴，打断了老夫人接下来的斥责，“柔儿她，是不可能会做出下毒这种事情的……” “哎呦……”另外一个女声突然从门外传来，“这是怎么了？” 声音刚落下，大夫人和二夫人的身影就从门后面走了出来。 二夫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二夫人这话说出来，谁信？不清楚别人怎么想，但是唐沐柔是打死也不会相信二夫人的话的。 唐沐柔就不信，二夫人没有在她们身边安插人手…… 而这次的下毒事件，也会和二夫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唐沐柔可是还记得她为什么要去厨房，如果不是她记错了，似乎就是受到了唐筱悠的邀请……而二夫人和唐筱悠的关系…… 唐沐柔虽然没有把握，二夫人在这件事情中究竟出了多少力，她又知道多少……但是要说二夫人绝对清白的，这话说给别人去听吧。 “老夫人莫生气……气坏了身子还是苦了自己……”二夫人说完，大夫人也赶紧表明自己的立场。 要不是二夫人已经表达了她的立场……想到这里，大夫人不经意的瞪了二夫人一眼。 大夫人和二夫人是一起进来的，如果二夫人真的对这里的事情一无所知，而大夫人却了如指掌，这不是大夫人主动暴露自己的人手呢…… 幸好大夫人还没有那么傻。 “哼！”对了大夫人和二夫人的那点小心思，唐老夫人也不是一无所知的，她也是从她们的地位，一步一步坐到了现在唐家老夫人的位子，怎么可能不知道大夫人和二夫人在想什么。之前是唐老夫人自己有心情，平时都没有点破，但是现在他的孙子唐耀辰都已经危在旦夕了，她哪里还有那么多的心情，陪大夫人和二夫人玩一些无聊的把戏？ 一进门就碰了唐老夫人的壁，大夫人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唐沐柔可是注意到了，从大夫人说话开始，唐倾颜就一直在给大夫人使眼色。 唐筱悠是跟着二夫人身后进来的，二夫人在唐老夫人面前都没有讨到什么好，唐筱悠倒是乖乖的闭上了嘴，也算她聪明了一次。 “呀！”二夫人终于注意到了还在昏迷的唐耀辰，“耀辰……耀辰……耀辰，你是怎么了？” 二夫人不停的晃着唐耀辰的身体，只是可惜，唐耀辰始终没有给二夫人任何的反应。 之前一直是柳月看护着唐耀辰，但是二夫人的注意力从唐老夫人的身上，转移到了唐耀辰，一直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柳月，柳月虽然不怎么高兴，但是有她说话的份儿吗？ “二夫人……”柳月犹豫了下，还是张了口，“刚刚轩慧大师已经给公子看过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不过您再这么晃下去……” “啊？”二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有些迷茫的又问了一句，“轩慧大师看过了？那耀辰体内的毒……” 二夫人既然知道唐耀辰中毒了，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件房间里刚刚发生什么？ 二夫人很快意识到了她暴露了，赶紧闭上了嘴，不说话。 但是大夫人气得不行。二夫人就这么暴露了，那她刚刚的说的，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唐沐柔冷笑，没有说话，但是心中却是雀跃的，能看到大夫人和二夫人互掐，唐沐柔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句话。 这算不算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既然大夫人和二夫人乐的内部斗争，唐沐柔也就把它当成看一出戏，静静的看着。 “轩慧大师也精通医术么……”大夫人突然问道，不管有没有暴露，这都已经不是当下的重点了，她虽然能够打探到大致的情况，但是大夫人还没有那个能力，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了解到所有的细枝末节，以及后续的发展，因此她并不知道唐耀辰的毒，已经被暂时性的压下去了。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大夫人知道，唐耀辰的毒是不可能被解了的，而其中的变数，毫无疑问就是轩慧大师了。 对了大夫人的质疑，还是轩慧大师自己站出来做了解释，“阿弥陀佛，老衲只是学了一些皮毛而已，算不上精通……” “大师您太客气了……”唐老夫人站出来替轩慧大师说话，“这次真的是多亏了您，如果没有您在……” 唐沐柔无意中瞥到了，轩慧大师在说道略通医术的时候，大夫人似乎没有表现出高兴……大夫人有一瞬间的迟疑，但是这种状态没有持续多久。 不过这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唐耀辰是二夫人所出，与大夫人有没有血缘关系，如果唐耀辰真的不在了，说不定对大夫人而言还是一件好事情呢，于是唐沐柔也没有多想。 因此唐沐柔也错过了，大夫人向唐倾颜投向疑惑的眼光的那一瞬。 二夫人取代了柳月的位置，在唐耀辰的身边坐了下来，用着哭腔喊道，“老夫人啊，耀辰他……刚刚才活蹦乱跳的，怎么这会儿就在这里躺着了……” 唐老夫人没有正面的回答二夫人她的问题，而是无声的看着唐沐柔，还有一只维持着跪着的姿势的林仪。 显然，对林仪的退让，唐老夫人并不领这个情，说道，“这……你恐怕要问她们了……” 二夫人一个健步冲到了林仪的跟前，“啪——”的一声，林仪的脸上猛然出现了五个手指印，二夫人速度之快，在场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一巴掌虽然落在林仪的脸上，却也打醒了唐沐柔，唐沐柔顾不上什么规矩，也不管林仪是不是答应，总之强硬的拉起了林仪。 林仪虽然有反抗，但是唐沐柔的态度更加坚决，也是一个疏忽，就已经被唐沐柔扯到了身后。 既然已经站起来了，而且显然她在做什么，唐老夫人都不会领她的情，林仪也就顺势不在反抗唐沐柔。 原来只能躲在母亲身后的那个唐沐柔，现在已经成长到，可以把母亲自己的身后。 唐沐柔锋利的眼神，像一把刀子，慢慢的划过二夫人的皮肤，一字一字吐字清晰的说道，“你凭什么打人？” 二夫人的气势也不减，迎上了唐沐柔的视线，愤怒的说道，“你们这是敢做不敢当吗？” “男子汉大丈夫，自然是敢作敢当，可是我们是小女子啊……”唐沐柔也不着急，竟然跟二夫人玩起了文字游戏，玩着自己的头发，漫不尽心的说着，“没听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吗？” “再说了……”唐沐柔突然放下了头发，双眼微微眯起，刚才散漫的气息被一扫而空，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凌厉，“我们没有做过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我们来背这个黑锅？” “我是今天才见到的二公子，在这之前，我见过他吗？” “无凭无据的，凭什么说是我们做的？” “我又有什么理由，去下毒害一个陌生人？” 唐沐柔一个又一个问题接连抛出，二夫人一下子被砸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那是因为你们想害的人是我！”唐老夫人的拐杖重重的砸向地板，发出了“砰——”的一声。 见唐老夫人都站出来说话了，二夫人拾趣的没有再开口，而是乖乖的退到了一边。这场战争，不是她和唐沐柔的战场，她这边的主力军可是唐老夫人。 提到这个问题，唐老夫人像是被气坏了，先是大口的喘气，这个时候也没有人敢说话，等唐老夫人的心情渐渐平复了，她才慢慢的说道，“如果今天不是耀辰碰巧在这里，如果耀辰又没有不小心喝下那碗果羹……那么现在倒在那里昏迷不醒的人，就是我！” 唐老夫人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说越大声，一下子一口气没有提上来，又是大口喘气。 大夫人眼尖，赶紧跑到了唐老夫人的身后，拍着她的背部为她顺气，同时安慰的说道，“老夫人您别气啊，您这要是把身体气坏了，可不是正中某些人的下怀吗？” 大夫人说着，瞅了唐沐柔和她身后的林仪一眼，又迅速的收回了视线。 大夫人口中的“某些人”指的是谁，在场的都心知肚明，不需要在说的再明白了。 “你们！你们！”大夫人不是来给唐老夫人灭火的，而是在火上浇油，以至于唐老夫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 现场有一瞬的寂静。 鲜血顺着唐沐柔的额头，缓缓流下。 第五十三章 家务事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唐沐柔都没有反应过来，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说话，这倒是间接的给了唐沐柔机会，现在她可有时间，好好的回忆方才的事情了。 刚才唐老夫人应该是在气头上，顺手拿了一个物件，直直的朝着唐沐柔砸去。 唐沐柔也没有想到唐老夫人会来这一出，没有想到要躲闪。于是就有了唐沐柔流血的画面。 “啊——”唐倾颜失态的叫出了声。 “柔儿！”与此同时，林仪也喊出来声。 对于唐倾颜的叫喊，唐沐柔有几分疑惑，唐倾颜那不成真的是养在深闺里的大小姐，可是她也不像是没有见过什么血腥场面的人，唐沐柔作为当事人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怎么唐倾颜这么不淡定…… 而林仪的担心，却是最让唐沐柔最头疼的，因为她不能无视林仪的关心，但是林仪的担忧，又会让她对林仪产生负罪感…… 既然想不到解决的办法，那就只有暂时逃避了……唐沐柔选择了消极的方式对待。 唐沐柔用手在额头上摸了摸，好不意外的，手指之下传来温热而湿润的触感，还有几分粘稠。 唐沐柔只能在心里吐槽道，还是见了血吧！ 淡淡的瞥了一眼地上的随便，白玉的瓷碗果然不经摔，落在地上已经四分五裂了。 方才砸向唐沐柔的，正是之前唐耀辰用来盛汤的那个碗，由此可见唐老夫人的举动，也的确是临时起意，她真的只是顺手拿起了手边的物件，或许是在气头上，唐老夫人看都没有看一眼。 所以……粘稠的触感，可能不仅仅是血？唐沐柔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会不会有残留的汤羹洒在了她的额头上？这样对待伤口，会不会引起破伤风？ 等等…… 唐沐柔终于意识到，她思考的重点好像又偏离了…… 唐沐柔的内心也是拒绝的，她也不是故意要出神的，可是唐老夫人会给解释的机会吗？就算她解释了，在场的有几个人会相信她？还是趁着这个机会，把她拉下水…… “这……不太妥吧……”第一个站出来直接明了的提出反对意见的，竟然是一直站在一旁观战的轩慧大师。 毕竟出家人慈悲为怀，轩慧大师怎么能够忍受，血淋淋的事件发生在他的面前，而他本可以阻止，却因为某些而无动于衷。 某些原因……轩慧大师也有他的难处。 这里虽然是文华寺，在这里他是主，唐家才是客，但是这件事情始终是唐家的内部矛盾，他只是临时充当了一个医者的角色，而没有权利插手别人的家务事。 而且对方还不是一般的香客。 是唐家。 唐家和文华寺的众位僧人们认识多年，交往密切，即便是他这个主持，也和唐老夫人的私交甚好，这种背景下，站出来反对唐老夫人，似乎不太适合。 但是要他眼整整的看着可能会发生的“惨剧”，轩慧大师又于心不忍。 “阿弥陀佛。”犹豫了半天，轩慧大师“这件事情不是还没有查清楚吗……老夫人切莫要冲动行事……” 今天是轩慧大师第一次接触唐沐柔，不同于唐家的其他人，轩慧大师对唐沐柔，可没有什么偏见，因此他才能够客观、理智的看待这件事情。 “大师你的意思是，我们都是一时冲动？”回答轩慧大师的是二夫人，“证据确凿，事实都已经摆在了眼前，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唐沐柔这个小蹄子，她把在呈给老夫人的果羹里下了毒，耀辰恰巧喝了那碗果羹，然后吐血不止，就这么简单的事情，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她一个小丫头，能有这么多心思吗？所有说这件事情，肯定是林仪这个贱、人教会她的……” 二夫人一口一个“小蹄子”或者“贱、人”，听得唐沐柔是火冒三丈。 唐沐柔即将脱口而出的反驳，被老夫人给打断了，“够了！” “大师，请受老身一拜……”唐老夫人可不是说说而已，说的同时死，她已经走到了轩慧大师的跟前。 见状，轩慧大师赶紧拦下唐老夫人。 开玩笑。 且不论唐老夫人的身份，就她的年纪摆在那里，轩慧大师好意思让唐老夫人给他行礼吗…… “老夫人太客气了……”对于轩慧大师而言，这真的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诶，大师今天没有你，我的耀辰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唐老夫人还是提到了致谢这个话题，但是语气微微发生了改变。 轩慧大师也是明白人，一听就知道唐老夫人这是有其他的话要说呢，也不出声打断，而是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果然，唐老夫人看了一眼轩慧大师的表情，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她才接着说道，“这件事情是我们的家务事……大师你……” 唐老夫人这是在给轩慧大师下逐客令呢，轩慧大师也不用唐老夫人把话说的那么明白了，既然人家不想让他留在这里，难不成他还死皮赖脸的留下来不成？ 轩慧大师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表态，而是看着唐老夫人，说道，“令公子的情况还不太稳定，最好是让他就躺在这里休息……” 这话一出来，唐老夫人的脸色变了变。 她本来是打算把立刻就把唐耀辰带回唐家，然后好好处置唐沐柔和林仪这两个贱、人，毕竟这里是文华寺，不是她们的地盘，有些事情操作起来不太方便。而回到唐府就不一样了，再怎么处置唐沐柔，不会有人出来干涉她。 当然，婚约那是另外一回事。 “老夫人，药煎好了……”以南端着热腾腾、黑乎乎的要走了进来。 “恩……这什么味道啊！”大夫人皱起了眉头，一脸嫌弃的看着还在冒着热气的药，捏着鼻子走近了瞧了会儿，不过才两秒就受不了了，手在鼻子前不停的挥动着，想要驱赶走那种味道，“这真的是给人喝的药吗？” 别误会，大夫人的意思只是，普通的人肯定下不了口去喝，闻起来尚且如此，喝下去还不得吐出来？ 但是听在二夫人的耳朵里，却有了另外一层意思。不是给人喝的，那是给谁喝的？意思是她家耀辰连人都算不上吗？ 二夫人铁青了一张脸，忍住了没有发作。 大夫人也没没有想到，她无心说出来的一句话，既然会让二夫人记在心尖上。 唐沐柔是注意到了大夫人语句中的歧义，但是她没有必要提醒大夫人，不是吗？而唐倾颜的脸色也不太好，但是唐倾颜还是沉默的站在一旁。 有些事情，还是要看时机。 其实也怪不得大夫人，这药的气味着实有些难闻，就连唐沐柔都有些撑不住了，在以南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唐沐柔可是强忍住了退后的冲动。 不过以南的出现，也是给了唐老夫人转移注意解围的机会。 “快端上来。”唐老夫人对正在快步行走的以南说道。 以南默默的加快了步伐。而唐老夫人坐在了床边，唐耀辰的身边。 二夫人定身细看唐老夫人的动作，唐老夫人这是打算亲自给唐耀辰喂药的节奏吗？ 二夫人心中雀跃，这说明在唐老夫人心目中，她的耀辰是多么重要！ 说句实在话，那药连她自己问着都有些无法忍受，心中早就开始打退堂鼓了，而现在看老夫人的架势，她竟然要亲自来！ 有那么一瞬间，二夫人简直要觉得她的春天要来了。 唐老夫人从以南手中接过药碗。 “烫！老夫人，小心。”几乎是同时，以南也喊出了声，她在提醒老夫人。 唐耀辰还在昏迷，自然是没有办法主动张开嘴喝药的，这是竟然是柳月比以南快一步，抢先强制的掰开了唐耀辰的嘴，等着唐老夫人的下一步动作。 对此，唐老夫人什么都没有说。柳月不禁有些失望，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好不容易才有了她表现的机会，怎么可以把事情弄砸了…… 一勺一勺的，唐老夫人竟然真的亲自给唐耀辰喂药…… 说不出是震惊多一些，还是失落。 没有人在这个时候打扰唐老夫人，其他人都是在静静的等着，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包括林仪，一直在关注着唐耀辰的情况。 倒是唐沐柔，她漫不尽心的玩着自己的头发，只是偶尔会朝唐耀辰的方向瞅两眼。 一碗药很快的就见了底。柳月和以南两个人，扶着唐耀辰躺了下去。 “老夫人不用过度担心，令公子大会一个时辰以后会醒来。”像是知道唐老夫人要问什么，轩慧大师抢先一步给出了答案。 轩慧大师“识相”的告辞了，唐老夫人根本没有挽留，这也是她的目的之一。 “以南，你去叫些侍卫来。”唐老夫人吩咐道。 唐沐柔心中警钟敲响，但是以南的速度更快。 随行的还有些侍卫，原本就是在房外等候，不一会儿就跟着以南进来了。 “把她们先压下去吧，等耀辰醒了再说。”说完，唐老夫人看都没看她们，而好似照顾唐耀辰去了。 唐老夫人说的“她们”，自然是林仪和唐沐柔。 第五十四章 银针变黑 不是唐沐柔不想反抗，只能说唐老夫人做的准备比她充分，至少在家丁冲进来的速度，不是唐沐柔预料到的。 唐沐柔只有她和林仪两个人，怎么孤身冲出重围？只有束手就擒了。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唐沐柔彻底的放弃，不论在怎么样的困境之下，她都不会轻言放弃，一定，一定还有解救的办法。 唐耀辰还没有醒过来，倒是唐老夫人迅速的派人下山，通知了唐肃楷。 至少等唐沐柔再被压到房间里到时候，唐耀辰已经醒了，身边坐了个领着药箱的人，是她经常在府里见到的胡大夫。 除了胡大夫，唐肃楷也上山来了，大概是因为轩慧大师说唐耀辰的情况，不方便下山吧，所以只有他亲自上山了。 看胡大夫还算平静的反应，唐耀辰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事情了吧？唐沐柔确实是和唐家的人存在矛盾，但是这不代表她原因看到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在她的面前消失，她不是那中不把人的生命当回事儿的人。 唐沐柔猜中了一部分，还在家里的胡大夫突然被传召，接着就来到了山上，胡大夫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不过唐沐柔不知道的是，在胡大夫给唐耀辰整治完以后，不仅仅是唐老夫人，就连胡大夫自己都松了一口气。 因为唐耀辰的情况在他来之前，已经进行了有效的处理。胡大夫还好奇的问了一句，在场是谁的医术那么高明，他还想跟那人研讨一番医术。 可惜轩慧大师已经给不在这里了，而唐老夫人也没有要出答案的意思，所有知情人都很“默契”的没有开口。 胡大夫也知道他问了一个不妥当的问题，在看过轩慧大师开的药方，并且确定没有问题以后，胡大夫给唐耀辰开了一个滋补的方子。 至于毒？那已经不是胡大夫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在胡大夫告辞以后，唐老夫人审视的目光就落了下来，不过唐沐柔没有要跟唐老夫人硬碰硬的打算，而是打量着这件房子。 似乎没有进行整理。唐沐柔做出这样的判断，是以为她看到了地上的碎瓷片。 那不正是砸伤了她的额头的瓷碗吗？看着地上的痕迹，唐沐柔额头上的伤口似乎也开始隐隐作痛，血迹早已干涸，但是狰狞的伤口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处理。 会有人提出给唐沐柔治疗吗？答案显而易见。 “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最先说话的竟然是唐肃楷，此刻他看着却是林仪，每一个字都好不掩饰语气中的愤怒，和嫌弃，“你以为做这些小手段，我就会关注你了吗？” 听到唐肃楷的前半句话，林仪还有些伤心，百口莫辩的感觉着实窝心，但是唐肃楷说的越多，那种伤心和悲凉竟然渐渐地消散了。 乳沟不是场合不对，林仪真怕她会笑出声。 她对唐肃楷已经足够的失望。 唐肃楷以为这是她在争宠？林仪无奈，在心里吐槽唐肃楷，他以为他的“宠爱”是什么好东西吗，所以人人都要像大夫人和二夫人一样，斗个头破血流的？ 可是她林仪偏偏不会曲意逢迎……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以前林仪不受宠，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不是林仪太正直，说简单点就是她的思想太简单，每一次的迎合都没有对上唐肃楷的真正的需求…… “怕是有些人，看着自己的女儿被指了婚，就想着立刻爬上指头做凤凰了吧……诶，也不看看自己的出身……以为生出这样一个好女儿，就可以过人上人的生活了吗？真是异想天开……”大夫人这补刀补的及时，林仪还没有辩解呢，大夫人倒是先声讨起林仪来了。 “就是啊，以为自己能够攀上瑞王府有多了不起不成？也不好好想想自个儿是个什么样的人……别一进门刚一过门就被别人给休了回来，我们唐家可丢不起这个人……”大夫人才刚一说完，二夫人立刻就接了上来。 说的好像是她主动攀上了世子样的，唐沐柔气不打一出来，如果可以，他情愿退婚。 “咳咳……”唐耀辰发出了两声咳嗽，唐老夫人和二夫人赶紧围了上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唐耀辰有什么重大的秘密要说呢，看两位那副积极的模样。 大夫人和唐倾颜、唐清秋只是象征性的往前走了几步，瞅了唐耀辰几眼，然后摆出一幅担心的神情。 其实大夫人的那点小心意，都能够理解，只是没有点破罢了，大夫人不知道多希望唐耀辰能够借此机会死掉呢……可能确实是唐耀辰命不该绝吧…… “你想要证据，是吗？”唐老夫人打断了大夫人和二夫人对林仪的嘲讽，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唐沐柔，任谁都能看出来她眼中的怒火。 毕竟在他们看来，唐沐柔这次想要下毒害的对象，可是位分最高的唐老夫人…… 唐沐柔的胆大可是他们不敢想象的。 “拿银针来！”唐老夫人对着身后喊了一句，以南迅速的把早就准备的银针递给了唐老夫人，唐老夫人把银针拿在手里。 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唐老夫人再次从以南手里接过一样物件，那是一直摆在座子上的汤碗，是唐沐柔端上来的果羹。 唐老夫人亮出了银针，大概是自我催眠，尖锐的针尖在光线下似乎还在发着光芒。 猛然间，针尖转了个防线，包括唐沐柔在内，所有的人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会不会变黑？ 唐沐柔突然觉得这个答案，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因为她们要害的目标是她，她没有下毒又怎么样…… 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片刻的工夫似乎也被拉的很长，唐沐柔已经猜到了结果，但是忍不住抱有最后一丝的希望，悬着的心一直没有下落。 分明只有几秒钟，却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当唐老夫人把银针拔出，原本锃亮的针尖，连同着所有插进了果羹里的部分，已经是乌黑一片。 失落吗…… 不，唐沐柔没有。 对这个结果，她一点都不意外。唐沐柔突然有些好奇，对于这个结果，其他人会是什么反应？ 视线扫过身边距离最近的林仪，不可置信的眼神，有惊讶，有质疑，林仪会相信她么，对于原本百分之百肯定的答案，唐沐柔也突然开始动摇。 大夫人和二夫人自然是不用说，心灾乐祸里，却偏偏要装出一副心痛而担心的表情，虚伪至极。 唐肃楷的愤怒却不像是装出来的，也对，这要是没有唐耀辰，倒下去的可不是他的娘亲么……看不出来，唐肃楷原来还是那么孝顺的一个人…… 唐筱悠毫不掩饰她的笑容，即使其他人都多多少少装出了心痛的表情，唐沐柔也没有打算随大流……虽然不知道她在这件事情里出了多少力，这个结果总归是她想看到的。 唐倾颜呢…… 她…… 唐倾颜有那么一瞬间的诧异，但是迅速的回归了平静，而是略微心疼的偏了偏头。 唐倾秋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而唐耀辰，那真是恨不得把唐沐柔拆骨入腑。唐沐柔也无奈，原本还是陌生人的关系，这件事情以后，怕是又多了一个仇敌吧……还是事关生死的那种…… “肯认罪了吗？”唐老夫人悠悠的开口，她就不信，这样在唐沐柔还能翻盘不成？她会让人知道，她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她的命还硬着呢，想要她的命，还没那么容易！ “呵。”唐沐柔只是简单的回了一个字，其中嘲讽的意味不言而喻。 唐沐柔的这副反应，气的唐筱悠脸都要歪了，她没想到唐沐柔竟然还不肯认，“怎么会有你这么嚣张的人？简直不要脸！” “你又怎么能确定，这碗果羹还是我端过来的那碗吗？”唐沐柔不紧不慢的反击着。 “这……”唐筱悠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唐沐柔。 “你的意思是我们诚信陷害你喽？”唐老夫人看样子真的是被唐沐柔气的不轻，脸色铁青，大声的说着，生怕别人听不见似得，“果羹一直放在这里，众目睽睽之下，难不成还有人往里面投毒不成？” “这还真说不定呢……”唐沐柔慢慢的回答道。 林仪惊讶的看着唐沐柔，就在今天，唐沐柔一直在刷新着她在林仪心目中的下限。虽然知道唐沐柔也是被迫的，但是见到陌生的唐沐柔…… 林仪晃了晃神。 “娘，难道你连我都不相信了吗？”唐沐柔睁大着眼睛，她可以容忍别人对她的怀疑，但是林仪的眼神，却像尖刀，直直的插入她的心尖。 …… 林仪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声音从小到大，慢慢的说道，“不……我信你！” 我信你！ 这三个字似乎有种说不出的魔力，却给了唐沐柔无限的力量。 什么唐耀辰，什么唐倾颜，都统统一边去！ 唐沐柔的气场又回来了，她再次迎上在场所有人的视线，掷地有声的说道，“再说了……就算这碗果羹真的是我端过来的，即使我没有下毒，用银针测试也一定会变黑……” 第五十五章 银针试毒 “银针遇毒变黑，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么？”唐老夫人看着唐沐柔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唐沐柔也理解，以唐老夫人他们的知识体系，怎么可能理解银针变黑的原理…… 所谓的“银针试毒”，在古代主要用来测试砒霜类的毒物，比如大名鼎鼎的鹤顶红。而古代有毒的物质，仅限于砒霜。 砒霜以前的生产工艺比较粗糙，含硫化物比较多。银遇到硫会发生反应，形成硫化银，呈黑颜色。而如今生产技术提高了，砒霜的提炼很纯净，其中所含的硫很少。 所以，“银针试毒”在现代已经“过时”了。 但是唐老夫人他们不懂这些，“银针试毒”就是他们能够理解的常识。 即便如此，唐沐柔还是不死心的反问了一句，“你不相信么？” “这……这怎么可能么！”唐老夫人指着唐沐柔的手在颤抖，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激动的。 其他人也是不相信的表情，这么荒诞的事情，让他们怎么能轻易接受。 “别胡说八道了！”二夫人是第一个站出来表示反对的，对于唐沐柔说的话，“你的狡辩，我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的！” 唐老夫人定了定心神，给了自己一些安慰，虽然没什么太大的用处，“你敢这么说，是不是你在汤里做了什么手脚？” 唐老夫人一说完，众人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就说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违背常理的事情？ 唐沐柔也不愿意跟她们多做争辩，做些无用功，毕竟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是不是真的，你们试一下不就知道了？厨房里应该还有多余的猕猴桃，你们去取几个过来，当年用” 唐老夫人没有回答，看起来有些犹豫，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怎么？”唐老夫人的反应倒是给唐沐柔增添了不少信心，“怕了不成？” 唐筱悠一脸不爽的接了一句，“有什么好怕的？” “怕得出来的结果跟我说的一模一样……”唐沐柔也不着急，环视了一圈，欣赏她们的表情，已经成为了唐沐柔取乐的方式之一。 “以南！”像是为了验证唐沐柔的话，或者说唐老夫人不想让人以为她怕了唐沐柔，不就是当场实验么，唐老夫人立刻唤来了以南，“你去厨房取几个猕猴桃来。” “是。”以南低着头，走了出去。 唐沐柔突然转过身，对着已经走到了门口的以南喊道，“顺便煮两个鸡蛋来……” 一直站在旁边当观众的唐倾颜，突然开了口，用着她温柔的声音说道，“柔儿妹妹怕是忘了，这里是文华寺……” 唐沐柔突然反应过来唐倾颜的意思，这里是寺庙，和尚都是不吃荤的，又怎么会有鸡蛋…… 有些可惜，因为不能当着他们的面，让他们看看其实鸡蛋也能让银针变黑。如果把一枚崭新的银戒，在熟鸡蛋的蛋黄上反复摩擦。不到三分钟的时间，银戒的表面就出现了黑色。 而且，这种黑色比在猕猴桃实验当中的黑色更为浓重。 或许很难令人相信，鸡蛋这种没有毒性的东西，也能将银针变黑，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化学反应而已，因为蛋黄当中同样富含硫化物。 如果还是不相信，可以换其他的蔬菜，比如大蒜、菜花等含硫的蔬菜，如果同样进行测试，银针毫无疑问还是会变黑。 “那还真是可惜了……”明明是唐沐柔的自言自语，却要说的能够让所有的人都能够听的清楚。 唐沐柔用眼神示意了下，此刻还是束缚着她和林仪行动的两个家丁，“能不能把我们身上的绳子解开？反正我也跑不了……” 如果不放开，岂不是证明他们没用？唐老夫人斟酌了下，皱着眉头下令说道，“放开。” 两个家丁闻声，赶紧松开了束缚着唐沐柔和林仪的绳索。 一脱离禁锢，唐沐柔立刻站了起来，先是把林仪扶着站了起来，而后很不顾形象的活动了下筋骨。被捆绑了一段时间，感觉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作为现代人，唐沐柔也清楚，捆绑时间过长，会导致血液循环不畅,如果捆绑肢体过紧，甚至可能会导致肢体末端的血液循环缓慢,甚至会发生坏死。 林仪默默的站了起来，她这会儿出奇的安静，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她并不是毫无反应的，至少林仪一声不吭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白色的绢布，有些泛黄的颜色诉说着它的历史，边角处还有些粗糙的线头。 一看就是用了好多年了。 林仪把绢布缠在手上，然后覆盖上了唐沐柔的额头。早已凝固的血液已经遮盖住了伤口，但是林仪似乎浑然未觉，还是轻轻的擦拭着，动作轻柔，小心翼翼的动作，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娘？”唐沐柔不明白林仪的想法，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但是林仪好像听不见一样，或者说，此时此刻在林仪的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指令。 房间里出奇的安静，没有人打扰这对母女的单独相处。 这时，以南的出现似乎显得特别的不合时宜，但是以南还是生生的打断了林仪，“老夫人，猕猴桃取来了。” “真的有用吗……”唐筱悠抱怨的说着，“现在银针已经变黑了，再怎么做，它也还是黑的，这不就是随你说了吗？” 唐沐柔似乎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会儿，但是又迅速的回复了笑容，“银针不行，银戒指总有吧？” 唐沐柔这话一出来，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二夫人的手指上。 在二夫人右手无名指的位置，静静地躺着一枚纯银的戒指，这件事情是唐家的所有人都知道的。 二夫人又死命的瞪了唐沐柔一眼。也对，对于二夫人而言，唐沐柔的这动作，不是摆明了针对她的？ 不过唐沐柔也确实是冤枉，这件尽人皆知的事情偏偏她不清楚，而且在没有银针可以用的情况下，选择银戒指，不是很顺利的思路吗…… 唐沐柔完全没有想到，在这个细节上，她竟然也无意的得罪了二夫人。 “恩？”唐老夫人没有说多余的话，而是淡淡的瞥了二夫人一眼，但是唐老夫人的意思她又不能假装体会不到。 “你的东西还不是我们唐家的？到时候让肃楷再给你买个新的就是了……”看二夫人迟迟没有动静，唐老夫人有些不太高兴了，不就一个戒指么，二夫人至于这么磨磨蹭蹭的么…… 连唐老夫人都这么说来，二夫人也不好犹豫，但是对唐沐柔的仇恨值猛然间提升了一个档次。唐老夫人什么性格，二夫人还不清楚么…… 想要从铁公鸡嘴里拔毛，有那么容易么…… 二夫人狠狠地拔下带在她手指上的戒指，赌气似得塞给了以南。 以南不仅仅拿来了几个猕猴桃，她干脆把简易的厨具都搬了过来，唐老夫人愈发欣赏以南做事的效率了。 “你想怎么做？”唐老夫人对唐沐柔问道，高傲的眼神像，期盼着唐沐柔出丑的那一幕，而后又满意的看了看以南，说道，“把东西放下吧。” 以南熟练的点了点头，很快把整个用具放在了桌子上。 唐沐柔脚步轻快的走到了桌子跟前。 不紧张吗？ 不，这只是唐沐柔装出来的表象罢了，如果她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确信，都会被唐筱悠她们无限倍的放大，无奈之下，她只能展现自信的一面。 唐沐柔当着所有人的面，拿了一个完整的猕猴桃，娴熟的将猕猴桃切成两半，然后将银戒放入其中，重新将两半猕猴桃合上，使得银戒完全包裹在其中。 “这样就好了？”唐筱悠嗤笑道。 唐沐柔淡淡的看了唐筱悠一眼，很快的收回了视线，像是在容忍唐筱悠的“调皮”。 “等着就是了。”唐沐柔回答到。 唐沐柔寻了个座位，扶着林仪就坐了下去。 反正站着也是等，坐着也是等……而且，不坐下来，他们就会“原谅”唐沐柔的无礼么…… 既然如此，何不寻个让自己舒服的方式？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期间没有人说话，或者说是想说，但是彻底的被现场沉默的气氛给压抑住了，饶是脾气一向不怎么好的唐筱悠，也愣是没敢开口。 在众多注视之下，唐沐柔打开了一直紧闭猕猴桃…… 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会出现怎么样的结果？ 彻底的把猕猴桃打开，唐沐柔拿出藏在里面的戒指…… 只见原来亮闪闪的银戒表面，稍微出现了一些黑色的东西。这些黑色的物质不是很好清理，似乎一层薄膜，粘附在银戒的表面。 “这不可能！”唐筱悠大喊了一句，“一定是你做了什么手脚！让我来！” 说着，唐筱悠从头上取下来了自己的银簪，拿过一个猕猴桃，照着唐沐柔刚才的动作，想要证明唐沐柔做了手脚。 没过多久结果就出来了…… 第五十六章 波斯猫 出现了预料之中的结果，唐沐柔倒也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惊讶，倒是唐筱悠仇恨的眼光，看的唐沐柔有些不舒服。 “怎么样，这下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了吗？”唐沐柔向唐老夫人问道。 唐老夫人的脸色十分不好看，虽然确实证明了，即使汤里没有毒，银针也会变黑，但是让她就这么简单的放过唐沐柔，她怎么甘心？ 就在唐老夫人和唐沐柔僵持不下的时候，突然从脚底传来一声“喵……”。 …… “阿嚏——阿嚏——”唐沐柔连着到了好几个喷嚏，“阿嚏——” 捏住了鼻子，直到退后退到了房间的角落，唐沐柔的情况才稍微缓和了些，用着看仇人一般的眼神盯着此刻正趴在地上的那团白色的毛，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唐沐柔皱起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严肃的问道，“哪里来的猫？” 其他人倒是没有唐沐柔这么大的反应，或者说，见怪不怪了。 等唐沐柔稍微平静了会儿，她又仔细的盯着它看了一会儿，想是想到了什么的样子，自言自语的说道，“还是一只波斯猫……” 作为是现代非常流行饲养的一种宠物猫，唐沐柔怎么可能不认识这么具有特色的物种？ 唐沐柔不是不知道，波斯猫被视为猫咪中贵族，它柔美华丽飘逸的长毛，聪明敏捷，文雅善良的性格更彰显它贵族般的气质，而且波斯猫更是长毛猫的代表。 但是…… 对于像唐沐柔这种对于猫毛皮屑过敏的人来说，猫这种东西，能够远离还是尽量远离…… 更不想看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如果距离远还好些，最多多打几个喷嚏，严重的时候会大片大片的起小红点。 唐沐柔和林仪在乡下的时候，就因为这个原因唐沐柔生过好几次病，后来吓得林仪愣是让家中附近看不到一只猫。 所以唐沐柔面对唐老夫人下毒的指控时，她可以很冷静的证明自己的清白，但是看到了她天生的死敌，这样的反应也不足为奇了…… 倒是唐筱悠出奇的安静，没有嘲讽唐沐柔，而是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一段毛茸茸的猫给吸引过去了，唐筱悠试探性的喊了一句，“团团？” 一听到唐筱悠的呼唤，那只波斯猫才不紧不慢的抬起了头，唐沐柔远远的打量着它，虽然唐沐柔不待见猫这个物种，但是不得不承认，它的样子确实典雅高贵，等它傲娇的抬起了头，唐沐柔看的更加清楚。 它的头又圆又大，头盖骨甚宽阔，两颊丰满。耳朵细小，浑圆，向前倾斜，耳朵底部不会过分宽阔，双耳间距阔，位于头上偏低位置。眼睛大且圆，眼色亮泽，双眼间距宽阔。鼻子短、扁、宽阔。下巴饱满，结实浑圆。 “你怎么把它也带上来了？”唐老夫人的表情虽然不悦，但是语气中斥责的意思倒也不是十分明显。 没错，这是唐筱悠家养的猫。 在出门前，唐筱悠要带它上香的决定已经被唐老夫人否决了，但是团团又出现在这里，不是证明唐筱悠不把唐老夫人的话当回事么？ 绞尽脑汁的想着借口，但是无论怎么的借口，都改变不了现在的事实，唐筱悠半天才憋出了一个“我……”字。 “啊——”依枝像是被房门绊倒了，原本好好的走进来，却变成了扑进来，这么丢人的姿势，免不得被大夫人嘲笑一番。 但是依枝的确是唐筱悠调、教出来的贴身丫鬟，所以这个哑巴亏，只能说是唐筱悠比较倒霉吧。 “大夫人？”依枝猛地抬起来，才看到刚刚嘲笑她的人竟然是大夫人…… 刚刚聚集起来的火气，瞬间的就消散了，她还没有那个勇气跟大夫人叫板。 不过这么说来…… 依枝小心翼翼的抬起了头，瞄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唐老夫人…… “啊？”依枝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她本来以为只是一个小小的失误，但是结果唐老夫人也在…… 在唐老夫人面前丢了脸，会怎么样？她本来还想要在唐老夫人好好的表现一番，然后能够得到…… 但是现在，被搞砸了？只是因为这一跌？ “还不把团团抱起来？”唐筱悠很着急的对还在发呆的依枝说道，唐老夫人已经明确的跟她说了不让她带上团团，唐筱悠的做法已经是触怒了唐老夫人，这件事情已经被唐老夫人发现了，但是依枝还在这里发呆…… 依枝这才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哦哦……” 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依枝又说道，“小姐……奴婢不小心……把团团看丢了…奴婢……好像看到了它在……”一边说着，依枝还一边看着唐老夫人的脸色。 这话一说出来，唐筱悠就感觉大事不妙。她只是让依枝看着团团，结果不仅让团团跑出来了，还这么巧的还到了唐老夫人的房间里，而且依枝还这么傻的自己把自己暴露了。 唐筱悠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收下了依枝。依枝这不是在给她丢脸么。 没看到大夫人她们忍着笑的表情么，这都是在笑话她呢。 “不用找了，团团跑过来了。”唐筱悠赶紧回答到，她生怕依枝再说出什么傻话出来。 “啊？”依枝也不知道是没有听清楚，还是不知道唐筱悠的意思。 总之，从她进门到现在，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啊”了。各种各样的语气，有茫然的，有疑问的，唐筱悠真的很不想承认她认识依枝。 唐筱悠用半只手捂着脸，仿佛这样就可以逃避现实。 这会儿大夫人干脆不掩饰她的笑意，直接把笑容摆在了脸上，任由二夫人观赏。 唐沐柔在心底摇了摇头，这新换的依枝，怕是也不能在唐筱悠身边呆多久了……她都想要怀疑唐筱悠看人的水平了，怎么挑上来的尽是这样的人。 唐老夫人板着一张脸，对依枝说道，“还不把它抱走？” 佛门重地，清静之地，唐筱悠非要带上一直牲畜……如果它没有惹出事端唐老夫人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现在它都已经捣乱成了这个样子，让唐老夫人怎么忍？ 这个命令，就是唐老夫人给唐筱悠的脸面了，而不是直接发火。 依枝这才手忙脚乱的想要抱住团团，可是别看团团四肢短而粗壮，前肢笔直。足掌结实，且又圆又大，前肢各有五趾，后肢则有四趾，尾巴短，但与身体成比例协调，反应的速度也不算慢。 依枝只是稍微接近了一点点，团团立刻就跑到了下一地方。 一人一猫，在这不大的房间里来回追逐着，期间依枝还不小心撞到了几个人，比如大夫人，比如唐肃楷。 唐老夫人的脸色更加铁青了。而一直关注着唐老夫人反应的唐筱悠，她的脸色却是越来越苍白。 不过在奔跑的过程中，唐沐柔倒是看到更加清楚了，这却是一只十分漂亮的波斯猫，拥有独特的双层披毛，底层毛发浓密，外层毛发光滑防水，渐变红色玳瑁色。 可惜，它再好看，那也改变不了它是一只猫的事实。 唐筱悠算是看不下去这场闹剧了，依枝的行为完全是再给她丢脸，大喊了一声，“够了！” 唐筱悠成功吸引到了依枝的全部注意力，她还没有傻到，分不清楚唐筱悠现在已经在爆发的边缘。 依枝乖乖的缩在一旁，生怕唐筱悠再生气。 “喵——喵——”团团似乎也玩累了这种追逐的游戏，干脆停了下来，站在椅子的扶手上，高傲的环视了一圈。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宠物……”唐沐柔没有说出口，这话她自己心里清楚就是了。 不过团团此时的表情，跟唐筱悠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样子，确实是太相像了。 同样的张牙舞爪，明明自己没有什么墨水，却偏偏要获取别人的关注。 依枝也不追了，唐筱悠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依枝不敢在这个时候，触唐筱悠的霉头。 大概是看没有人跟它玩了，团团觉得无聊，晃了晃尾巴，用属于它自己的方式跳了下来。 “咦……”团团落地的地方，真好是之前唐老夫人用瓷碗砸唐沐柔，然后哦碗碎了，里面的果羹洒落在地的地方。 唐沐柔没有想到，竟然连这里都没人清理。 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唐老夫人的一颗心都扑在了唐耀辰身上，在确定唐耀辰没有事情之前，唐老夫人哪有那么多闲工夫处理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地面上还有一些干涸的果羹。 “喵——”团团似乎是对这痕迹十分感兴趣，干脆伸出了粉嫩的小舌头在地上舔了舔。 “团团！”唐筱悠几乎是同时喊出了声，但是还是晚了一步，团团已经舔了一口，只是在听到唐筱悠的喊声后，没有再吃第二口就是了。 “喵——”一边喊着，团团一边摇着尾巴走了。 在唐筱悠紧盯的视线中，团团猛然间倒在了地上。 第五十七章 本无毒 “团团怎么了？”唐筱悠是第一个反应来的，毕竟团团是她养在身边的宠物，也算是和感情深厚。 “团团？团团？”唐筱悠一边喊着，一边冲到了团团的身边。她俯下身，手附上团团的绒毛。 可是无论唐筱悠怎么喊它，团团就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快叫大夫来……”唐筱悠就算再迟钝，现在也差距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冲着依枝喊道。 “啊……”刚开始被叫到的时候，依枝还没些愣神，但是很快的反应过来，连声应道，“是。” 幸好胡大夫此刻就在文华寺内休息，依枝倒是没有花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胡大夫。胡大夫跟着依枝一路跑到了唐老夫人的房间。 其实比起唐筱悠，更加紧张的是依枝，因为她知道唐筱悠有多喜欢团团，要不然也不会情愿违背唐老夫人的命令，也要带团团到文华寺来。 依枝不是不知道文华寺是什么地方，她虽然不赞同唐筱悠带上宠物，但是在唐筱悠面前，她完全没有话语权，也只得由着唐筱悠。 唐筱悠是盘算着，反正依枝在唐老夫人也是个小透明，唐老夫人应该不会注意到少了她这么一个人，只要让依枝带着团团就没有问题了。 可是谁都没有算到，团团竟然趁着依枝打盹的工夫跑了出来，还这么巧的就被唐老夫人碰见了。 “胡大夫，你可快点吧！”依枝转过头，对着跟着她身后的，提着一个药箱子的胡大夫说道，“我家小姐可以还在前面等着呢……” “哎呦……我……呼……”胡大夫已经无法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了，他全部的精力只是都用来喘气，比不得依枝这样的年轻人，胡大夫毕竟也上了年纪，还背着一个重重的箱子，让她跟上依枝的脚步，确实是难为她了。 “姑……娘……”胡大夫勉强跟在依枝的身后，右手扶着箱子，怕它乱晃影响到步伐，左手则是不停的拍着胸口，尽量做到顺利的喘气，“你慢……点……” “我……歇会儿……”胡大夫靠着墙就停了下来，拍着胸口喘着气，他的体力实在是跟不上依枝，干脆也就不跑了，“姑娘……你也停会儿吧……”休息了一会儿，胡大夫终于能够勉强连续的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依枝没有那份悠闲的劲头，她的眉头从头到尾都没有舒展开过，语气中有些不耐烦，抱怨而又着急的说道，“人命关天的事情，胡大夫你怎么还慢的下来啊？” “人命关天？”胡大夫的情绪终于有了一些波动，除了喘气，还有一些疑惑，“不就是一只猫吗？” “要是团团出了事情，那么出事的不就是我了？”依枝虽然对于胡大夫提出了这么“简单”的问题，有些不怎么情愿回答，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依枝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胡大夫沉默了一会儿，但是还是默默的拎起了箱子，拼命的跟在依枝的身后。依枝也不同于一开始那么赶了，稍微放慢了点速度，应该是在等胡大夫。 反正不论什么时候去，一顿痛骂是免不了的，依枝也清楚这个事实。 不过等依枝真的和胡大夫跑到了房间里的时候，唐筱悠正抱着团团，坐在一旁发呆，双眼无神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平日里的嚣张。 房间里静悄悄的。 “这……”胡大夫一眼就看到了唐筱悠的反常，感觉快步走到了唐筱悠的跟前，蹲在，与唐筱悠齐平，把药箱放在了地上，对唐筱悠是说道，“把它给我看看……” 唐筱悠像是没有听见胡大夫的话，一动也不动。 “三小姐？三小姐？”胡大夫是平日里跟唐筱悠打过交道的人，唐筱悠的性格他也不是不清楚，所以唐筱悠现在的反应是怎么回事……不过胡大夫既然是唐家的专属大夫，没有不理不睬的权利，“把它给我看看吧？” 胡大夫说的是团团。 唐筱悠这才给了一点反应，淡漠的看了一眼胡大夫，然后动作僵硬的伸出了手臂，胡大夫立刻接过团团。 “这……”胡大夫在团团身上查看了一番，表情有些僵硬，像是收到了惊吓，“这……怎么会这样？” “胡大夫，怎么样？”关键时候还是唐老夫人最为冷静，比起唐筱悠收到的打击，唐老夫人显得更为冷静，显然团团的死活并不是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老夫人，这……它生前可是吃了什么？”胡大夫犹豫了几秒钟，问道。 唐老夫人没有正面回答胡大夫的问题，而是自言自语般的念叨了句，“果然是有问题吗？” 虽然不明白唐老夫人话语中的意思，胡大夫还是尽责的问了一句，“老夫人，是有什么问题吗？” 唐老夫人转了个身，过头看着以南，说道，“以南，把东西端上来吧。” 听完唐老夫人的吩咐，以南从身后端上来一个盘子，上面放着几块碎瓷片，上面还沾有一些汤羹的残余物。 依枝方才离开了，所以她没有看到唐老夫人让以南把地上的碎片小心的捡了起来。那碎片，正是之前唐老夫人砸碎了的碗。 胡大夫一见到这些碎片，多多少少也明白了唐老夫人的意思，从以南手里接过托盘，放在身边最近的桌子的，仔细的检查了起来。 胡大夫在检查的过程中，没有人敢出声打扰他。就算某些人有小动作，那也被唐老夫人的眼神给制止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任何动作都会觉得特别的引人注目。唐沐柔悄悄的看了唐筱悠一眼。 此时此刻，唐筱悠的脸色苍白，连一向红润的嘴唇都失去了血色，眼神更是四处转悠着，似乎没有在看胡大夫的动作，但是还是隔几秒种就会朝着胡大夫那里看上一眼。 而在唐筱悠注意到她被人，尤其是那人还是唐沐柔注视时，没有挑衅的迎上唐沐柔的目光，而是躲闪的移开了视线。 唐筱悠的行为十分的反常。 另外，虽然被唐筱悠发现了，但是唐沐柔没有放弃继续观察的举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看看唐筱悠还有什么能够赐教的。 唐沐柔还注意到一件事情，在唐筱悠的脸上，已经淡淡的消散了那种失去心爱的宠物的那种悲痛感，悲伤在她的脸上已经不是十分明显。 “这……”胡大夫一脸沉重的放下了手中的工具，凝重的看着唐老夫人，张口问道，“老夫人，请问这……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这是不是……是不是……”谁都没有想到提问的竟然是唐耀辰，他好不容易从昏迷中醒了过来，本来是应该在一旁好好休息，但是他作为受害者，也一直在关注着这边的动向，听见胡大夫说的话，唐耀辰干脆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半趴着身体，用着沙哑的声音问道，“里面有毒？” “耀辰，你怎么起来了？”唐老夫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唐耀辰吸引过去了，至于胡大夫都被她放在了一边，“快点躺下……” “祖母，我……”唐耀辰像是收到了很大的委屈，声音除了因为药物的原因有些沙哑，还有几分哽咽在里面，在唐家的时候，他何时受过这种苦？ 胡大夫一看到唐耀辰的动作，也是心猛地纠在了一起，赶紧说道，“公子，你身体还虚弱，赶紧躺下！” 有了大夫的叮嘱，唐耀辰这才慢吞吞的躺了下去，不过还是不情不愿的。 “汤里确实有毒。”胡大夫肯定的说道。 唐老夫人倒是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惊讶，仿佛这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唐老夫人转个身就走向了唐沐柔，怨毒的目光路落在唐沐柔身上，“你还有什么想要狡辩的？” 连胡大夫都说了果羹里有毒，那唐沐柔之前那一番关于猕猴桃的“谬论”，似乎成为了笑柄。 不过唐老夫人倒不是完全不相信唐沐柔的说法，不过说不定这是唐沐柔的计划之一呢？ 如果猕猴桃能够让银针变黑，那不是正好能掩盖掉毒素的黑色？那就算果羹里有毒，那唐沐柔也有足够的理由来证明她的清白。 “唐沐柔，你很好的计划，只是可惜……千算万算，你也算不到唐筱悠竟然会带了宠物上来，而她的宠物又这么巧的，喝了你做的果羹……而中毒身亡。这次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哼！”唐老夫人在心底默默的说道。 “老夫人……有句话，不值当讲不当讲……”胡大夫突然打断了唐老夫人的冥想。 “胡大夫，有话直说。”唐老夫人回答到。 胡大夫小心翼翼的捧起了他的工具，然后放在眼前凝视了一会儿，像是在跟它们告别，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提高了些许的嗓音，说道，“我方才仔细检查了一些……其实……果羹本无毒……” “你说什么？”这是唐老夫人的声音。 “什么？”这次唐肃楷的质疑。 第五十八章 碗壁 “因为这毒不是下在汤里的……”胡大夫的话还没有说完，但是他知道他的这么短短一句话，将会引起怎样的波澜，所以他有意识的停顿了下，等着其他人消化他刚刚说的。 “胡大夫，你是什么意思？”唐老夫人果然还是不怎么相信胡大夫说的，也许是这样的转折确实令人惊讶，所以唐老夫人还是问了一句，看看究竟是她听错了还是…… 胡大夫不是不知道，如果把真实的情况说出来，会引起一番巨大的波澜，但是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胡大夫慢慢的说着，“我检查过了，这毒是下在了碗里的。” “什么？”大夫人是第一个做出反应的，她似乎对于这样的结果很惊讶的样子，但是很快她稍微收敛了一下表情，不动声色的看了唐倾颜一眼。 唐倾颜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也不知道是该说她淡定，还是反射弧比较长，总是唐倾颜没有什么动静，又好像是在出神，没有仔细听胡大夫的话。 看到唐倾颜这样的态度，大夫人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着急了，假意咳嗽了几声，掩饰她的失态，而后转身，向胡大夫问道，“胡大夫，虽然说你在我们唐府也呆了这么多年了，我们唐府的规矩，你应该不是完全不知道吧？” 唐沐柔虽然不太清楚大夫人这么说的用意在何处，但是她还是静静的听着，没有打断大夫人，同时悄悄的注意着唐倾颜的变化。 但是唐倾颜就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给，唐沐柔也只能继续观察着，希望能够从唐倾颜身上发现到什么。 至于唐筱悠？ 唐筱悠在唐沐柔眼里早就已经暴露了，她苍白的脸色早已把自己出卖了，因此唐沐柔也只是花了一点儿时间在唐筱悠的身上。 最让她注意的还是唐倾颜。 唐沐柔敢肯定，唐倾颜这个人，表面和实质一定有着很大的区别。而这次的事件，也不可能和她一点而关系也没有。 虽然唐倾颜表现的滴水不漏，但是唐沐柔可不相信，唐倾颜能够一直保持下去。 静观其变吧。 “大夫人。”胡大夫向大夫人行了一个礼，毕竟他还是唐府的大夫，这些基本的礼貌还是要有的，“大夫人，请相信我的判断，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比大夫人先做出反应的居然是二夫人“你……” 二夫人嘟了嘟嘴，想了想，还是没有说下去。 “胡大夫，你说的……”唐老夫人还是对胡大夫有那么点信赖的，毕竟是合作多年，关系也不仅仅是医患，有时候也算有一种朋友的情分在里头。所以唐老夫人还是做出了决定，“这一次，我信你。” 胡大夫倒是松了一口气，他倒是想过会有怎样的结果，所有好的坏的他都考虑进去了，不过唐老夫人给了他这个脸面，他还是很高兴的，“谢谢。” 一声“谢谢”，包含了胡大夫许多的感情在里头，不过这句话还是出自真心，总之是胡大夫最真诚的感谢。 “那胡大夫，这件时期，你怎么看？”唐老夫人接着问道。 其实唐老夫人现在心里没有个底，毕竟现在的“真相”和唐老夫人预料的实在是相差太大，她也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唐老夫人也不知道，她究竟是该相信，是可能想要害她的唐沐柔，可是现在胡大夫都亲自证明了果羹里面没有毒……还是情绪一直不对劲的唐筱悠？唐老夫人现在也把握不准，唐筱悠到底是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还有一个，一直没有出过声的唐倾颜……唐倾颜今天出奇的安静，安静到连唐老夫人都觉得不对劲…… 一堆破事情，唐老夫人已经没有精力细想这些事情了。 “胡大夫，你怎么看？”唐老夫人问道。 毕竟包括大夫人和二夫人在内的“唐家人”，唐老夫人一个都不相信，那么剩下的在场的，就只有属于中立的胡大夫了。 “额……”唐老夫人已经把胡大夫问懵了，这是他能够做判断的事情吗……万一他的判断错误，岂不是要害了哪位夫人或者小姐，不论什么情况，都是她不能够承担结果的，还是能推就推吧。胡大夫在一番纠结之后，还是果断的告诉了唐老夫人，“老夫人，我只是一个大夫，我所有能做的事情，就只是看病而已……” 胡大夫虽然没有说完，他余下的意思是，找出凶手这件事情，胡大夫管不了，他没有那个能力了，还是需要靠唐老夫人自己决定，这个烫手山芋，胡大夫是不会接下的。 胡大夫向唐老夫人表示了告辞的意思，唐老夫人这次也出奇的没有再拦下他。不过也是，唐府里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种事情了。 大概是近几年唐府太风调雨顺，唐老夫人也已经很久都没有经历过这般事情了，早年跟其他夫人争夺宠爱的那种又有种回来了的感觉。 既然给了唐老夫人这个机会，她决定要证明一下，别看她年纪已经这么大，所谓宝刀未老，难不成连一个“小小的”下毒的事情都处理不来么？ 唐沐柔的心里倒是“咯噔”一下，她看到了唐老夫人阴晴不定的表情，虽然不知道唐老夫人的心理活动，但是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在里面。 “我是被人叫过去的。”唐沐柔看的出来，既然唐老夫人已经决定要好好调查这件事情，倒不如化被动为主动，先把事情的经过讲出来，至于唐老夫人会不会相信，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于是唐沐柔接着说道，“那个丫鬟叫思烟，她说她说三小姐的丫鬟……” “你胡说！”还不等唐沐柔把话说完，唐筱悠率先一步打断了她的话，没有让她接着说下去，“我所有的丫鬟里，没有一个叫思烟的！” 唐沐柔也有些错愕，她虽然对思烟的身份也不是十分的肯定，但是也没有想过要怀疑，不过既然连唐筱悠本人都这么说了，说不定还真有些猫腻在里面，不过这和她又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她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唐沐柔无所谓的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 说着，唐沐柔还做了一个摊手的动作，表示她的无奈。 唐筱悠有些不高兴了，沉着一张脸，表情严肃，不过她刚开的紧张感倒是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莫名而来的愤怒，瞪着唐沐柔，一个字一个字从唐筱悠嘴里蹦出来，“你的意思是，我连自己的丫鬟都不认识吗？” “我可没有这么说……”唐沐柔还是那个表情，一脸无辜，毕竟谁是谁的丫鬟，她也不可能完全清楚。 “你不就是上次诬陷我没有成功，这次又想找着机会来来陷害我吗？”唐筱悠已经彻底的失去了冷静，她的声音没有控制住，爆发了出来。 唐老夫人用手中的拐杖狠狠的敲了几下地板，发出了“嗡嗡”的声音，在房间里不停的回荡着，伴随着这回音，唐老夫人的声音也在再度的响起，“好啦好啦，都别说了！” 唐筱悠虽然有不服气的，但是她不得不听唐老夫人的话，宠物的事情已经违背过一次命令了，她没有那个勇气再叛逆一次。 虽然不让说，但是唐老夫人并没有阻止唐筱悠用眼神“杀死”唐沐柔的行为。 唐筱悠的眼神也看的唐沐柔心烦，一开始还能装作视而不见，但是太强烈的情感似乎真的能产生能量，虽然唐沐柔彻底的把头转了过去，但是唐筱悠视线凝聚起来的能量，还是完完整整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你说，有这么个丫鬟对吗？”唐老夫人干脆走到了唐沐柔的面前，把自己的气场完全的散发出来，如果换做了一般人，可能会吓得腿软也说不定。 但是站在唐老夫人对面的可是唐沐柔。 “不信的话，不如……”唐沐柔的脑袋里高速的运转着，才停顿这么几秒钟的时间，许多个想法已经在她的脑子里转了一个圈，终于，她还是抓住了什么东西，有了些许的底气，唐沐柔接下来的气势也就更足了些，说话也有了更多的底气，“把所有的丫鬟叫来，我当面指认她？” “你在开玩笑吗？”唐筱悠的反应十分的夸张，好像听见了什么特别搞笑的时期，虽然唐沐柔始终找不到笑点在那里，唐筱悠双手环胸，用着嘲笑般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唐沐柔的眼神，“你以为我们唐府是什么？小门小户吗？你知道我们唐府一共有多少个丫鬟吗？” 在唐老夫人和唐筱悠双重的视线压迫之下，唐沐柔愣是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胆怯，而是直直的迎上了她们的挑战，在唐筱悠关怀傻子的眼神中，唐沐柔缓缓开口说道，“可是带上山来的没几个吧？” 唐沐柔的这一句话把唐筱悠问的哑口无言，因为唐沐柔说的确实是事实，所以现在要找一个丫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我决定了。”唐老夫人终于做出了选择。 第五十九章 思烟 唐沐柔有些愕然，她本以为林仪会生她的气。 可现在先说这话的是林仪？ 唐沐柔想了想林仪生活的背景和性格，确实，林仪从来就不会为自己打算，总是想着为她好，可是，林仪却不知道，那些好，有的是她承受不来的。 何况，她只是占据了唐沐柔身体的一缕孤魂。 “娘，就算我生气，也是气你不爱惜自己，不好好保护自己。”唐沐柔叹道，她多希望林仪能意识到，女子并不一定需要依赖父亲或者夫君而活着，凭借自己的能力而活才是最有尊严的活着。 这样想着，唐沐柔决定她以后一定要多说些这一类的想法给林仪听，即使她难以认同，也要向她灌输这一种思想，好让她更坚强勇敢。 林仪心中难过，却不愿唐沐柔看出来，低声道，“沐柔，娘怎么样都没关系的，这些都是我的命。可你不一样，你还小，还不懂世间之事。虽然娘懂得也不多，可娘知道没有父族庇护的女子，必定会一生坎坷，娘只是不想让你步上我的后尘，也跟着受苦啊……” 唐沐柔良久无言，林仪一心为她着想，她又怎会不知呢，她不忍心拂了林仪的心意，却也不想按她的想法过一辈子，如此，便有些心烦意乱，不知如何是好了。 此时已走进了她们小院边的竹林，微风吹的竹叶飒飒作响，斑驳的光影在竹林摇摇晃晃，似是有无数人影在动。 唐沐柔原是与林仪走在后面，离着那个小丫鬟有一段距离，这时只见小丫鬟站在竹林外一动不动，不知怎么了。 “唉，你没事吧？”唐沐柔好心的上前去问了句。 “我……我……”小丫鬟吞吞吐吐的说着话，却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林仪见状，以为她是有什么为难的事，便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吗？” 小丫鬟抬头，见林仪母女俱都关心的看着她，便咬了咬牙，指着竹林说道，“我……我怕……” 虽然是白天，或许是朝向问题，阳光都被挡在背面，唐沐柔看向竹林，里面影影绰绰的，确实有些吓人，不过她一向是不怕这些的，而且这两年在乡下也走过不少夜路，这对她来说，着实不算什么。 看见小丫鬟害怕的样子，唐沐柔不由得笑了笑，说道，“好了，我知道了，谢谢你送我们过来，你回去吧。” 小丫鬟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见她摆了摆手，便扶着林仪往竹林里走去了，她左右看了看，周围安静的可怕，一个人在这也不敢多待，便道，“林姨娘，初姑娘，你们……你们就好好休息吧，妙香告退了。” “快回去吧。”唐沐柔没回头看她，而是继续与林仪往小院走去。 待走出了竹林，到了小院外，林仪这才看着唐沐柔不解道，“沐柔，你怎么对妙香这么好？” “她不过是个小丫鬟，我何必为难她呢？难道在娘眼里，我就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吗？”唐沐柔撇着嘴，略微难过的说着。 “当然不是，”林仪握住唐沐柔的手，解释道，“在娘眼里，你永远是最好的。” 唐沐柔只是随口一说，见林仪竟十分紧张，不由笑道，“娘，我是开玩笑的啊，看你紧张的。” 林仪闻言，松了口气，叹道，“你这孩子……” 唐沐柔笑了笑，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慢慢松懈，她疲惫的道，“都累了一天了，咱们快进去休息吧。” 唐沐柔一边说着，一边往屋子里走去。 唐沐柔和柳儿先是了伺候林仪午睡，而后唐沐柔收拾了一间房间给柳儿，这本是杂物间，柳儿却十分感激。 唐沐柔让柳儿也去休息，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翻来覆去的就是无法入睡，突然想起来那日偶然发现的随身空间。 手在冰凉的玉佩上摩挲，“哎，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再进去。”就在唐沐柔叹气的时候，眼前白光一闪。 再睁眼时，又来到了那处草屋。 这次少了几分兴奋，倒让唐沐柔可以更加仔细的看书本上的内容。 “名称：珍珠元子；配料：糯米、枣泥馅；鸡蛋；冬笋......”唐沐柔低低的念出了声。 离开草房，唐沐柔发现这草房的后面还有一处棚子，分门别类的放置着一些香囊，每个香囊前都要一张字条，“茴香籽、稻谷、豌豆、葡萄......” 唐沐柔拿起手边最近的一个，把香囊里的东西倒在手心，是一粒粒黑色的东西，“这是种子？”唐沐柔欣喜若狂。 “如果没记错，这院子后有一座小花园，只是荒废了这么久，现在也就剩一些残花......”唐沐柔开始回想，“如果把它改成菜地？” 如果她可以自力更生，渐渐的可以不需要依靠唐家，等将来如果想要离开唐家，也有个说法。 空间里有这么多菜谱，还有各种类型的食物种子，她完全可以在院子里种些食物，还可以在这里学习厨艺！ “哎，其实在空间里种植是最好的，明明有水田和及其肥沃的黑土......就是不知道在这里种的食物能成活吗，还有娘如果问起是哪来的，也不好解释......” 做出了决定，唐沐柔一刻也不耽搁，离开了空间。 唐沐柔在杂物间里翻腾了许久，弄得灰头土脸的，终于在一堆铁器中找到了铲子，笑弯了一双眼，她的人生轨迹就要开始改变了...... “柔儿......” 唐沐柔停下了铲土的动作，摸了摸额头上的汗珠，快步走到林仪身边，“娘，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柔儿，你这是......在干什么？”林仪注意到唐沐柔的裙摆、还有鞋子上沾上了不少泥土，“你看你，一身的泥，哪里像个小姐了？” “娘——”唐沐柔拖长了音，十四岁的少女还没有完全长开，像是在跟林仪撒娇。 林仪伸出手刮了下唐沐柔的鼻尖，“好好地怎么把那些花给铲了？” 唐沐柔把她的计划告诉了林仪，当然没有提到空间那一段。至于种子，只说找唐家的人要便是。 林仪勉强点了点头，“也好，自力更生终究是好的。” “是啊，这就跟我们在乡下的生活一样了——”唐沐柔冲着林仪笑道。 第二天，唐沐柔起了个大早，清晨空气清爽，阳光明媚，令人难得的忘却了烦恼，有了好心情。 寻着食物的香气，唐沐柔走到了厨房。 厨房的门再次被推开，“三小姐你起来了？”看到唐沐柔不禁有些诧异，很快柳儿笑着走到唐沐柔身边，将冒着热气的早点端了出来。 唐沐柔看见灶边的早点，想了想唐家送来的食材里好像没有这些，不由疑道，“柳儿这是哪儿来的？” 柳儿赧然一笑，道，“不瞒姑娘，这个早点，是我出去买回来的。” “出去？”唐沐柔更加疑惑了，这里虽然偏僻，没有丫鬟照顾他们，但是不远处还是有唐家的侍卫，难道唐府门禁那么松散，丫鬟都可以随意进出？ “嗯，不过不是从正门，也不是从后门出去的。”柳儿狡黠的笑了笑。 难道还有别的门？唐沐柔疑惑，“你就别跟我卖关子啦。” “好啦三小姐，柳儿是从竹林后面的墙那边出去的。昨天我打扫院子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那里有一处小门，都被野生的植物挡住了，不仔细找根本发现不了。”柳儿解释了一番她怎么出去的，唐沐柔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唐沐柔点了点头，“对了，娘呢？” “林姨娘在院子里呢。” 唐沐柔知道林仪又去做家务了，跟在乡下的时候一样，点点头表示知道，“柳儿，你也坐下吃吧。” 柳儿摇了摇头，面露苦涩。 “怎么了？”唐沐柔追问。 柳儿双手放在身体前挥了挥，“柳儿不用的。” “不吃早点怎么行？”在现代的时候唐沐柔也曾经不注意身体，饮食不规律，直到得了胃病才乖乖的听医生的话。 “柳儿不过是个扫洒丫头，平日里哪里会有早点吃......”柳儿自卑的低下了头。 唐家也是大户人家，怎么会如此苛待下人？唐沐柔转念一想，柳儿表现出来的有些自卑，怕是平日里被人欺负惯了。 唐沐柔还想说些什么，门外却有人敲门，唐沐柔示意柳儿站着别动，她过去开了门。 门外除了林仪，还站着一个老婆子，那个老婆子见着唐沐柔便道，“大夫人说了，中午让你们上锦程院吃饭，不许迟到，知道了吗？” 老婆子把话带到，一扭身，傲慢的走了。 唐沐柔看着老婆子走远，秀眉微蹙，不知大夫人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林姨娘，三小姐。”柳儿顺着唐沐柔的目光看去，又看了看唐沐柔的深情，“那人是大夫人身边的余婆子，是陪着大夫人嫁过来的，也算是府里的老人儿了，林姨娘和三小姐千万别放在心上。” 唐沐柔一声不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中午天气有些闷热，阳光隐入了云后，走在路上连一丝风也感觉不到，闷闷的，似是要下雨一般。 唐沐柔扶着林仪，两人一路向大夫人的院子走去，路上有不少下人对她们指手画脚的，唐沐柔均视若无睹，她行得正坐的端，也不怕背后有人说。 两人到了锦程院，大夫人依旧对她们淡淡的，没什么变化，唐倾颜却仍是笑容满面的迎了她们进来，与昨日一样待她们母女十分热情。 “柔儿妹妹，昨晚睡的可好？原本我还打算早上过去看看你们的，只是母亲这里事忙，实在脱不开身，妹妹可别怪我啊。”唐倾颜拉着唐沐柔进了厅堂的耳房，说是两姐妹叙叙旧。 唐沐柔可没什么旧与唐倾颜续的，只是她想多了解一点唐倾颜，想从她身上知道唐家请她们回来的目的，因此，也不排斥与她单独相处，在外人眼里，自然也就成了她们二人姐妹情深了。 “哪里的话，大小姐贵人事忙。”唐沐柔到没有故作应承的。 唐倾颜掩唇笑了笑，“哪里是什么贵人事忙，不过瞎忙活，如今满府的重担都落在母亲身上，我只能稍微帮母亲分担一些小事罢了。” 唐沐柔点点头，“大小姐这般年纪，已经能帮大夫人管理内务了。” 唐倾颜笑着，“听说柔儿妹妹那处还没有丫鬟伺候着，可能母亲近日事忙，来不及安排，待会儿我就帮你去给母亲说说。” 唐沐柔摇了摇头，“不必麻烦大小姐了，母亲身边已经有了一个丫鬟。” 唐沐柔的想法也很简单，唐家的人，她不放心。柳儿毕竟与林仪有一段纠葛，柳儿应当是真的对待林仪的。至于其他人塞过来的丫鬟，谁能保证她们不是各怀心思？ “柔儿妹妹这怎么行，你好歹也是我们唐家的三小姐，这传出去别像我们亏待了你和林姨娘。”唐倾颜抓着唐沐柔的手，轻轻地摸着她的手背，“如果你还把我当做你的姐姐，那就听我的。” 她现在还不想把和唐倾颜的关系闹僵，唐沐柔点了点头，“那好吧，先谢过大小姐了。” 两人在屋里又坐了片刻，唐倾颜扯着她说了些女工方面的事，只是唐沐柔一窍不通，气氛显得有些尴尬，幸好此时有丫鬟进来叫她们出去吃饭。 中午这一顿吃得颇为压抑，不过好在平静的很，大夫人也出乎意料的没有刁难林仪，唐沐柔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也就相安无事的过去了。 回来以后，唐沐柔躺在床上准备再次进入空间。她已经掌握了进出的诀窍，虽然还不是十分熟练。 “啊——”一阵痛苦的呻yin声传来。 “娘！”唐沐柔立刻冲进林仪的房间，这时她竟然有些感谢这房子的隔音效果并不好。 唐沐柔冲到了林仪的床前，只见林仪卧在床上，神色异常痛苦，额头布满了细细的汗珠。 唐沐柔心下一沉，急忙走到林仪身边，问道，“娘，发生什么事了？你哪里不舒服吗？” 林仪咬牙道，嘴角扯出微笑，但汗水已经将她的衣领沾湿，“柔儿......我......我没事……就是肚子有点疼……” “林姨娘——”柳儿闻声，也赶了过来，“姨娘，你这是怎么了？” 林仪疼得直冒冷汗，上齿压着下唇，已经是通红。 “柳儿，你去拿盆水来，快！”唐沐柔此时手足无措，除了紧紧握着林仪的手，其他的却是什么也做不了！“娘，你到底怎么了？快跟柔儿说说！” 唐沐柔的双眼通红，这种无力的感觉愈发明显。 她的手已经被林仪掐的通红，但是唐沐柔丝毫没有打算挣扎。 柳儿很快就端着盆水回来了。 唐沐柔挣开林仪的手，脸忙拿起了毛巾，在水中打湿过后又拧干，轻轻的在林仪的额头擦拭着。 林仪的脸色惨白，“唔......”死死的压住嘴唇，不让声音泄出。 “不行，不能再这样了！娘，你等等，我去找大夫来。”唐沐柔说着就要走。 “林姨娘......”柳儿在一旁看着，急的直跺脚。 “别去！”林仪也不知怎的，突然生出了力气，一把拉住了唐沐柔，忍痛道，“我没事的……一会儿就没事了……别去……” 唐沐柔反握住林仪的手，心急如焚，她不敢强行挣开林仪的手，那样也会伤害到林仪。 “怎么办？怎么办？”唐沐柔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质问着自己，“可是就算她去请大夫，会有大夫过来吗？” 去求父亲？大夫人？老夫人？ 不！他们都不待见娘，都只知道欺负娘！ 对了还有唐倾颜！ 可是—— 唐沐柔她和林仪紧紧握的手，叹了一口气。 好恨！好恨这样没用的自己！ 看着母亲在面前痛苦，却什么都做不了！ “三小姐！你看！”柳儿晃了晃唐沐柔的肩膀，把她从神游中拉回，“林姨娘她好像好些了！” “娘——”唐沐柔俯身，仔细的观察着林仪。 只见她还蹙着眉，却没有方才那么深了，额头的汗珠顺势滑落，也没有再冒冷汗，上齿终于松开了被虐待的下唇，胸腔微微起伏，呼吸渐渐的趋于平稳。 ——林仪像是陷入了沉睡。 “呼——”柳儿松了一口气，“对了三小姐，你和林姨娘不是去大夫人处用膳了，林姨娘她怎么、怎么会？” 唐沐柔轻轻的把林仪方才仅仅抓着她的那只手放到床边，又从一旁扯过被子，盖在林仪身上，做好这一切才起身，看着柳儿，“柳儿，你去休息吧，这件事情你就当做不知道。” “可是——”柳儿睁着茫然的眼睛望着唐沐柔。 唐沐柔摇了摇头，“娘这边，我会陪着她，你去休息吧。” 柳儿站在唐沐柔身前，一步都没有移动，她的视线死死的锁在林仪的身上。 “柳儿——”唐沐柔的音量提高了几分，收起了所有的表情。 柳儿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她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唐沐柔，“是，三小姐如果有需要，传召柳儿便是，柳儿先下去了。” 唐沐柔一直守在林仪身边，直到她沉沉睡去。 月亮悄悄地爬上了树梢，清辉的月光洒在庭院中，竹影斑驳。 “柔儿……”林仪悠悠转醒，模模糊糊的看见身旁坐着一个人，虽然在黑暗中看的并不真切，但是就是知道，这是她的柔儿。 “娘，你醒了！”唐沐柔一扫方才的阴霾，轻轻抚上林仪的额头，“娘，你肚子还疼吗？” 皮肤下的温度并没有什么异常，唐沐柔终于松了一口气。 林仪摇了摇头，声音微弱，还没有换过劲儿来，“我没事了，可能是之前吃错了什么东西，才会肚子疼吧，现在感觉好多了。” 唐沐柔闻言，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娘，你吃过什么东西？” 她们刚从大夫人那里回来，林仪就肚子疼，这件事会和大夫人毫无关系？ 怪不得大夫人今天的态度这么怪异，竟然让她们母女跟她在同一张饭桌上吃饭，而且没有出言讥讽？ 但是在大夫人处，她们两人吃的东西应该是一样的，怎么可能唯独娘有事，而她毫发无伤？ 除非，是有人故意要害林仪。 这样一想，唐沐柔莫名的感到心惊，她还是大意了。 林仪闭目想了想，道，“中午你与大小姐去屋里说话时，大夫人赏了个新鲜的菱角给我吃，我原不想吃的，后来推辞不了，就吃了几口，不过，这菱角不该有毒啊，她明明是当着我的面剥开的。” 唐沐柔一听就明白了，难怪吃饭时，桌上每道菜都有猪肉，大夫人原来果真是居心叵测。 菱角加猪肉，看似毫无关联的两样东西，可却是伤人于无形，体质虚弱的人吃了，不中毒导致腹痛才怪。 但是如此卑劣的手法，大夫人难道如此愚蠢，林仪只要出了事，第一个怀疑的一定是她。 这只是一个巧合？还是有人处心积虑？ 在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地方，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商量着对付她们母女的计策。 将来的日子怕真是要举步维艰了。 这偌大的宅院，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的，否则，就连是不是不小心掉进坑里了，都无从知晓。 唐沐柔不禁裹了裹衣裳，入夜了，四周的风似乎都冷了些。 至少知道了林仪的病因，唐沐柔总是松了口气。 “三小姐，林姨娘好些了吗？”柳儿正巧干完活，进门来看看她们，方才似乎听见了谈话的声音。柳儿看见林仪还虚弱的躺在床上，不由得有些担心。 唐沐柔回头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娘没事了。”唐沐柔把林仪身上的被子盖得更紧了些，“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柳儿有些不明所以，觉得唐沐柔忽然就对她冷淡了，可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一口答应道，“三小姐说就是了，不管是什么事情，柳儿都会给你办好的。” 唐沐柔勉强扯了扯嘴唇，且怎么也笑不起来，干脆放弃了微笑，“柳儿，麻烦你去煮一碗粥来。” 柳儿点点头，看了看林仪，见她仍闭着眼躺着，知道这粥怕是要给她喝的，便立马转身去办了。 没等多久，柳儿就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回来了，端到了唐沐柔面前。 唐沐柔看着柳儿满头大汗的样子，有些不忍心，觉得自己不该草木皆兵，连柳儿都怀疑了。 林仪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唐沐柔冲着柳儿笑了一下，“你看你，怎么满头大汗的？慢一点儿也没有关系。” 第六十章 转折 不论唐沐柔怎么解释，他身后的人就是不相信她说的话。 因为他坚持，昨天射伤了他家少爷的人，就是和她一般高矮。 唐沐柔有些无奈，她好心好意捡了一个人回来，现在却要把她的命搭进去？“你这个人到底讲不讲道理啊？” “啊！”看着手上的牙印，那人狠狠地瞪着唐沐柔，“你怎么动不动就要人啊？” “宁祈。”原本“昏迷”的易涟贺坐了起来，看着唐沐柔方才的行为，无奈的笑了一下。 “少爷！”宁祈冲到了易涟贺的身边，不过在这之前瞪了唐沐柔一眼，“你没事吧，少爷？” “是她救了我。”易涟贺挥了挥手，拒绝了宁祈的搀扶，虽然已经足够小心，在起身的时候还是碰触到了伤口。 易涟贺这话一出，宁祈就知道方才他闯祸了。 挠了挠头，宁祈小步的蠕动着，还是挪到了唐沐柔的面前。 唐沐柔看都不看他一眼。 宁祈头埋得低低的，抬头看了唐沐柔一眼，又马上低了下去，“姑娘，对，对不起——” 唐沐柔还是不理他，而是看着屋内的易涟贺，“既然接你的人来了，那我就回去了。” 唐沐柔转身就走。 “等等——”易涟贺追了出来。 唐沐柔嘟囔着嘴，“易公子还有事情吗？” “你知道怎么回家吗？” 易涟贺此话一出，唐沐柔动了动嘴，什么也没有说。 “我让宁祈送你回去。”易涟贺指了指宁祈。 “不要——” “少爷——” 唐沐柔和宁祈同时张口，而后互相瞪了对方一眼。 宁祈巴巴的看着易涟贺，“少爷，我不能抛下你——” “我的伤，已无大碍。” 宁祈还想说些什么，易涟贺一个冰冷的视线丢过来，他怪怪的闭上了嘴。 “唐姑娘，这里地处偏僻，很容易遇到危险，而且你彻夜不归，你家人该担心你了。”不否认，易涟贺也有借此调查唐沐柔身份的意味在里面，“让宁祈送你回来，也好为你解释。” 唐沐柔想到唐家可能会以彻夜不归为借口指责林仪，而且她确实不认识回去的路，还是妥协了，“那就多谢了。” 宁祈让唐沐柔和他共骑一匹马。 如果走回去，估计走到天黑可能也走不到唐府，唐沐柔只好答应。 不过她还是高估了她的身体素质，骑马果真是一项艰辛的运动。 唐沐柔让宁祈把她送到了唐府的侧门，宁祈还急着回去找易涟贺，很快离开。 宁祈走之前，看了一眼唐府的匾额。 唐沐柔敲了敲侧门，开门的婆子愣了许久，看她的样子像是拿不准要不要放唐沐柔进来。 “怎么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五小姐。”婆子行了个礼，然后往侧边站了站，露出门外的唐沐柔。 唐筱悠看到唐沐柔的时候向后退了一步，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到唐筱悠的反应，唐沐柔就知道，昨天的事情与她脱不了干系。 婆子发觉形势不对，立刻向唐筱悠请罪离去了。她知道，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 唐沐柔勾起一抹微笑，玩味的看着唐筱悠，“我怎么会在这里，五小姐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唐筱悠朝着唐沐柔走了一步，音量也高了几分，“你什么意思啊？” 唐沐柔知道她在佯装镇定，“昨天我是好像是跟五小姐一起去的文华寺，之后发生了什么五小姐会不知道吗？” “你，我要告诉爹爹你夜不归宿！”唐筱悠也是有些语无伦次，她想用这个威胁唐沐柔。 看起来唐筱悠像是个思想简单的，比起那些人面兽心的，她这种类型的人不难对，唐沐柔对唐筱悠下了判断。 唐沐柔向前迈了一步，凑到唐筱悠的耳畔，用着只有她们两个才能听见的声音嘀咕了几句，果然唐筱悠没有再拦她，而是气呼呼的走了。 唐沐柔也没说什么，这是告诉她这件事情闹大了，对她们都没有好处。 唐筱悠想除去她，只是她这招用的太明显。 唐沐柔赶紧往院子里赶，她一天一夜没有回来，她怕林仪过于担心。 果然，林仪一夜都没有合眼。 昨天听刘二说二夫人和五小姐都回来了，但是唐沐柔迟迟没有出现。 唐沐柔是二夫人带出去的，林仪觉得唐沐柔不会遇到危险，就一直在院子里干等。要是唐沐柔今天还没有回来，她必定是要去找二夫人问问。 ——林仪完全没有考虑过唐筱悠或者说唐家人会加害唐沐柔。 唐沐柔只说她在山里面迷路了，好不容易遇到了人问了路才下的山，其他的只字未提。 林仪和柳儿对这套说辞丝毫没有怀疑。 唐沐柔知道，唐筱悠再傻也不会主动说出真相，这件事就让它这么过去吧。 第二天清晨，僻静的小院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正是第一天领她们来这个院子的丫鬟。 丫鬟一进门，抬手便指着林仪，“你，”顿了一下，手指微微偏移，落在了唐沐柔的前方，“还有你，跟我走。” 说完，也不管唐沐柔是不是跟了上来，转身就准备离开。 “这就是唐家教出来的丫鬟吗？”唐沐柔冷冷的看着丫鬟，“如此不懂礼貌。” “你！”丫鬟气的跺了跺脚，却不知道该反驳些什么，“老爷今日回府，‘请’你们母女过去一趟。”丫鬟的语气温和了许多，特别是那个“请”字更是加了重音。 一听见是唐肃楷想要见她们，林仪喜出望外，拉起唐沐柔的手就往外走。 唐沐柔可没有林仪这么冲动，“娘，你要不要换件衣服？” 闻言，林仪低头一看，她还穿着砍柴的粗布衣裳，黑黑的两个手印还在裙摆处，“幸好柔儿提醒了我。”林仪涩涩的一笑，“可不能穿成这样去见老爷。” “还换什么衣服，老爷等着呢！”丫鬟有些着急，来之前她可没预料到现在的结果，不只是老爷，老夫人和其他几位夫人都在等着她们呢，这磨磨蹭蹭的最后挨骂的可不是她？ “娘，你先去换衣服吧。”唐沐柔走到了丫鬟面前，挡住了丫鬟的视线，“那就让他们再等会儿好了。” 看着唐沐柔不像个好欺负的，丫鬟的气势消了三分，等会儿老爷要是怪罪下来，她就把责任全部推给唐沐柔！ 唐沐柔觉得唐肃楷不会无缘无故见她们，“想念她们母女”这种谎言她自然是不会信的，想来想去，只怕是昨天老夫人和大夫人添油加醋的说了些什么，唐沐柔的眼角眯了几分，眼眸中闪烁着寒光，怕是今天要治她们的罪吧。 “柔儿。”唐沐柔发呆的工夫，林仪已经推开了房中走出，此刻她换上了一身红色的襦裙，还特意梳了个发型。唐沐柔知道林仪十分喜爱这件衣服，平日里都是放在箱子中，闲暇时才会拿出来摸一摸，却是一次都没有穿过。 “哼。”丫鬟轻声冷哼一声，声音虽小，还是被唐沐柔听见。 唐沐柔扯了扯嘴角，有些不悦，希望待会儿唐家人不要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她可不会一忍再忍。 两人随着小丫鬟一路又走到了莫老夫人的院外，这次倒没等多久了，不过片刻便进了大厅。 一进门，丫鬟便乖乖的站在了老夫人的身后。 “柳月，怎么这般磨蹭。”老夫人脸色铁青。 “请老夫人恕罪。”柳月连忙跪了下来，头几乎贴地，“是林姨娘非要换身衣服，耽搁了些时间......” “起来吧。”老夫人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看着林仪的目光更加不善。 林仪再次领着唐沐柔跪下，唐沐柔却没有像林仪一般沉沉的低着头，她正用余光打量着她名义上的父亲唐肃楷。 和想象中的不同，他三四十岁的模样，留着一把山羊胡子，没有一点一家之主的气势。 见到林仪跪下，坐在厅中左下首的大夫人就迫不及待的斥责道，“你这个乡野村妇，第一天回唐家时，就敢当众顶撞老夫人，你可知罪？” 林仪身子一抖，伏下身去，惊恐道，“是妾身身不懂事，请夫人恕罪。” “恕罪？哼。”从进门开始，唐肃楷的时间就没有落在过林仪的身上。“那也要看老夫人。” “老爷......”听见熟悉的声音，林仪忍不住透着望着这个站在她面前的男人。 许是察觉到了林仪的目光，唐肃楷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唐沐柔看得清楚，那眼神中全然没有感情，仿佛此时正在地下跪着的，不是他的老婆孩子。 “哼，若不是先前肃楷心疼你们，说要接你们母女回来，我这辈子都不会让你们踏进我唐家大门半步！可是如今你们才进门，就敢这么放肆！”在上首坐着的莫老夫人毫不留情的指责着林仪，右手中的拐杖在地上敲了三下，大厅中寂静无声。 “老夫人。”二夫人此时正好站在老夫人的身后，提手便开始为老夫人按摩，“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老夫人，二夫人说的没错，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动怒，这损伤的还是您的身体啊。”大夫人也站出来劝说老夫人。 老夫人的怒火像是消了些。 林仪向来有些怯懦，此时也只是伏在地上低声哭泣，竟不敢为自己辩驳半句。 唐沐柔本就不悦，看见林仪的眼泪更是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径直站了起来，直视着老夫人说道。 唐沐柔感觉到林仪在扯着她的袖口，却站的更加笔直，“老夫人既然无法忍受我们，那又何必派人去接我们回来呢？”唐沐柔的缓缓开口，语气倒是一点都不严肃，“您这不是在给自个找气受吗，而今如何又怪得了我们母女？” 老夫人自打儿子做官以来，就一直受人恭维着，从未有人敢顶撞她，如今却瞧见唐沐柔如此无法无天，她的口气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却字字讥讽，当即便气得直拍桌子，怒道，“反了反了！真是反了......” 老夫人一口气没有提上来，只拍着胸口。 “老夫人！” “母亲！” 一时间都为了上去。 老夫人稍微顺气了些，挥挥手示意他们先退下，一手撑着拐杖，一手指着唐沐柔，可能是被气的，左手还有些颤抖，“哪有孙女,敢这样和自己祖母说话的！” “噗嗤。”唐沐柔不禁笑出声，“怕不是我记错了吧，昨儿个我好像还听老夫人说过，你只有一个孙女儿......”唐沐柔十分不屑的说着，恨不得能气得老夫人将她们赶出唐家才好。“大夫人也在场吧？我唐沐柔地位卑下，可不敢高攀了老夫人。” 此话一出，老夫人被气得不轻，抖着手，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大夫人忙走到老夫人身边，一边给她顺气，一边指责唐沐柔道，“唐沐柔！你当自己是谁呢！你怎敢在我唐府如此嚣张跋扈，今日不好好教训你一番，你就不知道唐家的规矩为何！” 林仪也顾不得规矩，惊慌的起身拉住唐沐柔，向大夫人及老夫人求情道，“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没有教好柔儿，请老夫人和大夫人、二夫人念在柔儿还小，就饶过柔儿这一次吧。”说着，又拦着唐沐柔，不让她再顶嘴。 大夫人在一旁冷哼一声，向看蝼蚁一般看着林仪，“你别以为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就没事了，我告诉你，今天我就让你们知道知道，要进我们唐家，就得先懂我们唐家的规矩！” 唐沐柔早已不准备继续隐忍，便不顾林仪阻拦，冷声道，“我和你们本就不是一家人，也不想知道你们唐家的规矩，只是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我娘。”生气归生气，唐沐柔却一直控制着她的音量。 “你！”大夫人气急，转身看着唐肃楷道，“老爷，你可都听见了，这可是你的好女儿啊！” 唐肃楷见着唐沐柔无法无天的样子，早就在一旁气急败坏了，如此听大夫人一说，便嗤道，“哼！不知好歹的东西！果然是在乡下长大的，就是没见过世面，一点规矩都没有。” 唐沐柔闻言，在心中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是谁一直在大吼大叫，她可是有意控制了音量，大声喊叫的倒像个泼妇。 可转念一想，唐肃楷又没没指名道姓的说是谁，那她又何必自己把这顶高帽子戴了呢？好像在场大声吼叫的另有他人吧。 唐沐柔瞄了大夫人几眼，便噗嗤一声笑了。 大夫人见她看着自己笑的奇怪，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觉得并无不妥，便疑道，“你在笑些什么！” 唐沐柔扬了扬唇，讽道，“我在笑某些人果然粗俗，一点子事儿就大吼大叫的。” 大夫人愣了许久，思索唐沐柔话语中的意思，随后才反应过来，颤抖着手指着唐沐柔，恼羞成怒道，“牙尖嘴利的玩意儿，今日我定要代替你那个下作的娘，好好教训教训你！” 大夫人冲过来，扬起手要打唐沐柔，林仪因靠的大夫人近，便伸手抓住了大夫人，低声下气的求她放过唐沐柔。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碰我！”大夫人尖叫一声，本来就气急，随手使力一推，便把林仪推离了去。 “娘！”唐沐柔本要去拉林仪，可还没来得及抓住，林仪便被推倒了，身体直直撞向一旁的座椅，她倒下去时，还带倒了一张椅子。 唐沐柔吓得赶紧过去查看林仪的伤势，“娘，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唐沐柔扶着林仪在椅子上坐下，担忧的查看着她的伤势，还好她伤的不重，只是额角却淤青了一块。 林仪原就不舒服，现下又撞了头，只觉头晕犯呕，四肢无力，可她不想让唐沐柔担心，便无力的摇了摇头。 “娘，我们离开这里，回家去吧！”唐沐柔心疼的看着林仪，十分后悔当初答应跟她回到唐家。 “回家？”大夫人看着唐沐柔，饥笑她的不自量力，“你们想回到哪里去？你以为你们在乡下的‘家’就不属于唐家吗？你以为唐家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唐沐柔咬牙，走到大夫人身边，目光轻轻落在她身上，问道，“难道不是吗？” 大夫人嗤笑一声，蹲下身俯视着面前的唐沐柔，“有本事你就试试看。” “啪！”清脆的一声响，大夫人不可置信的偏着头，左脸上落下了五个鲜红指印，在场众人俱都忘记了呼吸，好像见着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唐沐柔竟然打了大夫人一巴掌！ 要知道，自大夫人嫁到唐家以来，除了唐老夫人，就连唐老爷也不敢给她脸色看，要知道她背后的势力，一般人可得罪不起。 可今日，唐沐柔居然敢直接动手打她，依大夫人的性子，定然不会放过唐沐柔的。 “我说过，让你们不要欺负我娘。”唐沐柔看着大夫人，目光凌厉，丝毫不像一个十四岁的少女。 只有唐沐柔知道，她那一巴掌其实没有用什么劲道，她现在的身体还小，本就使不出什么力，若不是大夫人蹲下，以她的身高还真是够不着。 大夫人愣了愣，惊叫一声，随后哭着卧倒在椅子上，大呼道，“啊！这小蹄子竟然敢打我！她！她一个小小庶女，竟然敢对我动手！老爷，你可都看见了吧！”大夫人声泪俱下的控诉着唐沐柔的“罪行”，手不停地锤着椅子，“老爷啊，你还不快将她拿下去，乱棍打死！” 老夫人起先也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也骂道，“反了，反了，这还有没有王法了！肃楷，你这一家之主的威严呢？怎么连个小丫头都制不住了！” “母亲息怒，儿子定会狠狠处罚她的。”唐肃楷一向敬重老夫人，何曾见过她如此生气，便严厉斥责唐沐柔道，“唐沐柔，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这就是你的孝道吗？” “父亲？不知道唐老爷所谓的父亲是什么意思？”唐沐柔止住担心她的林仪，让她好好坐在椅子上，众人方才见到了唐沐柔的骇人举动，对于让林仪坐下这样不合规矩的行为，此时也不敢出声反驳。 在这个过程中，唐沐柔也在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方才她确实冲动了些。 自她来到这异世之后，见过林仪为她奔波劳碌，感受过林仪对她嘘寒问暖，也感觉到林仪给她的浓浓的亲人温暖，开始她名义上的父亲？ 将她们安置在乡下便不管不顾，接回唐家仿佛是多大的恩宠，除此之外呢？唐肃楷有真正的关心她们一次吗？如今他倒好意思来质问她懂不懂孝道？ 呵，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唐沐柔冷笑。 看着唐沐柔这副不知悔改的样子，唐肃楷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自古以来，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你说说父亲是什么！” 唐沐柔抬了抬嘴角，讽刺道，“只可惜，你不配为人夫，也不配为人父，那么，你自然不配与我谈何为孝了。” 轻轻淡淡的语气，传到了大厅每个人的耳中，有人发怒，有人想火上浇油，还有人却是伤心，却一时都忘了该怎么反驳她，灯火通明的厅堂，此时竟是落针可闻。 “老爷，你听听，看她说的这是什么话，顶撞我也就算了，可老爷你是她爹啊，她竟然也敢口出狂言，这简直太目无尊长了，如果不好好教训教训她，日后老爷还如何做这一家之主？如何在朝中立足？”大夫人抹了抹眼泪，见着唐沐柔惹怒了唐肃楷，自是高兴，这丫头自找死路，看她还怎么逃脱。 唐肃楷此时只觉面上无光，一个庶出的女儿，如此胆大无礼，接二连三的顶撞府上的长辈，简直太无法无天了。 “来人！快给我来人！将这目无尊长，以下犯上的庶女抓起来！今天我非得好好教训她一顿不可！”唐肃楷瞪着眼睛，彻底怒火中烧。 第六十一章 成亲 方才那一声分明是从院子里传来。 唐沐柔愣在那里，这会儿除了呼啸的风声，其他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难道是我听错了？”唐沐柔没有出声，心中暗自问道。 唐沐柔小心翼翼的把茶壶放在了桌面上，生怕发出了一丝声响。 她没有挪动脚步，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等待着。 也许是周围过于静谧，本来不起眼的声响，如果竖起耳朵细细听来，竟然听得分外清楚。 “快点动手，小姐还在等着我们回去复命呢。”这次声音这次清楚的传入了唐沐柔的耳朵。 动手？小姐？ 唐沐柔也顾不上是不是会打草惊蛇，快步走到门口推开了房门，寻声来到了菜园，同时大声的喊了一声，“什么人？” 唐沐柔是希望叫醒林仪和柳儿的，如果真的有危险，她还可以拖一拖，留给她们逃跑的机会。 今夜月光清辉，清冷的月光洒在菜园里。 凭借着月光，唐沐柔依稀能看见三四个黑衣打扮的人，只是他们的脸都被黑布遮住，加上黑夜中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 “走。”虽然看不清楚，但是唐沐柔分辨得出，又是刚刚说话的那个声音。 得到命令，那些黑衣人向着一个方向跑走，唐沐柔向前跑了两步便停了下来，以她的速度不说很难追的上那些人，就算追上了，以她的力量也没有办法将那些粗壮的黑衣人制服。 “小姐，怎么了？”柳儿穿着底衣缓缓走了出来，边走还边打着哈欠。 既然那些人已经离去，今夜应该不会再发生什么事情了。唐沐柔朝着最好的方向想着。 “没事，可能是我看错了。”唐沐柔转身上前一步，挡住了柳儿的视线，“柳儿，走吧，回去睡觉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柳儿“恩”了一声，回房休息去了。 唐沐柔跟上柳儿的步伐也准备离去，突然回头看了一下。 菜园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经？唐沐柔心生疑惑。 等唐沐柔再想看的更清楚些，却发现黑暗已经将整个菜园笼罩，什么也看不见，身后已经与夜色融为一体。 月亮躲在了深深的云层后面。 唐沐柔不得不放弃，回到房间以后渐渐睡去...... 第二天，她是在柳儿的一声尖叫中被惊醒的。 这个声音，是从菜园的方向传来，唐沐柔以极速冲到了菜园，问道，“柳儿，怎么了？” 柳儿动作僵硬的指了指菜地。 唐沐柔顺着柳儿指的方向看去，不禁愣在原地。同样愣在一旁的还有林仪。 昨晚的对话突然涌入脑海。 ——快点。 ——快点动手，小姐还在等着我们回去复命呢。 原来，他们说的“动手”，说的是这件事情。 一月的冷风呼呼的刮过脸庞，如同锋利的尖刀，一点一点的刺入皮肤。 原本的菜地，虽然蔬菜大多数的时候，也是无精打采的垂着头，没有空间里那副生机盎然的画面。 但是闲暇间的施肥浇水、锄草除虫、架芉引绳，从除去了原本的花朵，再到松土种植，哪一个环节不是她们的心血？ 而此时，剩下的只有被连根拔起的蔬菜，要么已经被人踩烂，要么被丢在远处，土壤更是一片狼藉。褐黄的土壤被不规则的翻开，露出地面深处的斑驳，地表的浅褐色和低下深黑的，交叉相间，分外惹眼。 这就是她们的心血，她们自力更生依靠的菜园。 ——仅仅是一块已经不能称之为土地的地方。 或许应该庆幸的是，唐沐柔昨晚出现的及时，还有一半的土地没有被掀开。 只是土地上的蔬菜没有逃过被踩踏的命运。 唐沐柔眼疾手快的扶住了身形摇晃的林仪。 “娘......”唐沐柔试探性的喊了林仪一声。 唐沐柔虽然也有种被打击的晕眩感，但是很快就恢复了过来。毕竟毁坏的只是这个菜园，只要空间还在，希望就还在。 倒是林仪......她花费了那么多的心血在这片土地上...... “柔儿......”林仪在抑制她的哽咽，“这......” 唐沐柔把昨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林仪。 可能是林仪平日里工作比较劳累，唐沐柔昨晚的那一声叫喊，只有柳儿注意到了。 “柳儿，你先把娘扶到房间里去休息休息。”唐沐柔看了眼土壤，然后对柳儿说道。 柳儿从唐沐柔手中接过林仪，反问道，“小姐，那你呢？” “你们先去休息吧，我就在这里看看。”唐沐柔向前走了两步，像是发现了什么。 柳儿不在询问，而林仪此时收到打击，一时间无法做出回应，也就由得柳儿搀扶着她走了。 唐沐柔走到被掀起的土壤旁，俯身蹲下，捡起只剩下半截的菜茎，用手轻轻的除去了上面的泥土。 对于这些菜，她并不是没有心疼的。 现在想来，昨晚黑衣人话语中提到了一个词。 ——小姐。 是哪家的小姐？毫无疑问，自然是唐家的。 是哪位小姐？唐倾颜还是唐筱悠？唐沐柔没有把握。 那些住在住宅里的小姐们的心思，唐沐柔看不懂。 唐沐柔自然的垂着头，眼睛里倒映着土壤的景象，但是目光中却没有焦距，但是，莫名的，唐筱悠的面容就这么直直的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还记得有一次，唐筱悠想要当着她的面毁了这片土地，即使最后没有成功。 那么这次，会是巧合吗？ 唐沐柔突然“咦——”了一声。 她之前给土壤松土的时候，并没有挖到很深，如果不是这次土地别人给掀开了，恐怕她一辈子都不会意识到土地表层和深处的颜色差异实在是太大了，这已经超过了正常的范围。 土地的表面是正常的浅褐色，这样的土壤虽然比不上她空间里的土地。 一般的土壤怎么可以和优质黑垆土相提并论？但是这种土壤种植一般的蔬菜是不成问题的。 唐沐柔注意到土壤的问题，关键在于这些地下深处的土——那一块块深黑色的、失了生机的土壤。 而且不仔细的看根本发现不了，在深处的土壤里，有一些很细小的白色颗粒。 前世的她无意间在书本上看到过，土壤如果被喷洒过某种激素，会呈现的结果和面前的惨况一般无二！虽然不知道在这个世界称作什么，但是在她的知识储备里，这种急速叫做青鲜素。 这种物质，实际上对土壤并没有伤害，但是它却能够明显的抑制植物的生长，也可以提高植物的抗寒能力。 唐沐柔联想到，这处菜地原本是唐肃楷的花园，而这种物质极有可能是唐肃楷派人洒下的！ 也许这就是她们的蔬菜存活率不高的原因？ 心脏以不正常的速度跳动着，似乎都要从嗓子口跳出...... 唐沐柔稳了稳心神，不论这次的幕后主使是谁，能有这样的意外之喜，也算是间接地帮了她们一个大忙...... 唐沐柔的嘴角慢慢扬起。 她会找出这个人。不过在此之前，更重要的事情是如何和林仪解释，蔬菜存活率低的原因倒是很好办。 棘手的问题在于，她该如何告诉林仪，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知识的？ 想到此处，唐沐柔原本的好心情一扫而空。 唐沐柔纠结了很久。想来想去，最终还是回到了原点，她既不愿意欺骗林仪，又没有什么好的借口。 “算了算了。”唐沐柔起身，朝着林仪的屋子走去，“走一步看一步吧。” 比起那些无关紧要的纠结，首先安抚林仪的情绪，然后合力重建菜地，才是有价值的事情。 “不过另一半菜地也不能留了啊......”唐沐柔有些惋惜的说道。 ...... 唐沐柔坐在石头上歇息，经过了她和柳儿的努力，剩下的一般菜地也被他们翻开。 思绪渐渐飘远，不仅想到了昨天。 当她把土地的事情告诉林仪以后，本以为会遇到林仪的反问，虽然她还没有准备好答案。 但是出乎唐沐柔意料的是，林仪竟然没有问唐沐柔她是怎么知道的，而是问破解之法。 唐沐柔虽然诧异，但还是把她知道的都告诉了林仪。 说来方法也简单，就是让被撒过药的土地完全暴露在空气中，一段时间以后药性自然而然的就被破解了。 这才有唐沐柔坐在石头上休息的一幕。 林仪昨天受刺激过度，唐沐柔说什么也不让她下地来干活。唐沐柔的态度十分的强硬，林仪也就没有再坚持。 经过了一个早上的努力，所有的土地都被掀了开来。 “柳儿，好了，你也来歇会儿吧。”唐沐柔对着还在忙活的柳儿说道。 柳儿放下锄具，也学着唐沐柔的姿势坐着。两人一句一句的随意聊着。 重新种植这片菜地，花费了几天的时间。 虽然不愿承认，但是深冬已经侵入长安...... 唐沐柔盘点物资时就发现了，余婆子并没有给她们任何能够御寒的衣物。之前还是初冬，忍一忍也就过了，而现在...... 即便是她，也有些抵不住来自冬天的寒意，更何况是林仪？ 而且算算日子，也该过年了......　　“小姐，余婆子今天来了呢。”柳儿直接向菜地走去，自从菜地翻新以后，唐沐柔十有八九都是带着那里的。 唐沐柔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看都没看柳儿一眼，“她是来送粮食的吧。” “恩......”柳儿咬了咬下嘴唇，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可是余婆子说，要我们自己去主宅那边领过冬的物资......” 柳儿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唐沐柔。 唐沐柔手上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但是立刻又恢复了正常，冷冷的说道，“是么？” 已入深冬，她们还穿着单薄的衣物在外农作。一双手早已冻得通红，但是为了生存，没有什么是不能忍耐的。她并不是吃不得苦的人。 只是可怜了林仪。 她的年纪也不小了，却每日忙于农活不得脱身，再加上多了个腰疼的毛病，更是苦了她了。 柳儿一直关注着唐沐柔的反应，生怕她会不高兴。在柳儿的印象中，唐沐柔似乎对唐家主宅的人不怎么客气，每次余婆子过来的时候，唐沐柔都没有给过她什么好脸色。 柳儿焦灼等了半天，等来的只是唐沐柔淡淡的一句“什么时候去？” “啊？”柳儿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改口说道，“我今天下午就去，余婆子晚些时候会过来带路。” “我跟你一起去。”唐沐柔突然对柳儿说道。 确定了唐沐柔的意思，柳儿把手在胸口摆了摆，“不不不，小姐，我自己去就好了。” “柳儿，我跟你一起去。”唐沐柔一再坚持。 对于这件事情，唐沐柔还是觉得奇怪，往日里都是余婆子自己来送，即使东西多的时候，也会跟着几个小厮。这次怕是有什么猫腻？ 唐沐柔还是不放心柳儿一个人前去。 柳儿也拗不过唐沐柔，午饭过后，唐沐柔向林仪支会了一声，林仪倒是没有想太多，只是叮嘱唐沐柔不要和唐家人再起冲突。 唐沐柔浅笑着答应了。她是不会主动去挑起事端的，只要事情不来找她。 才收拾完碗筷，余婆子就一个人来了。 临走时余婆子怪异的看了一眼唐沐柔，问道，“你也要去？” 唐沐柔坦荡的回望余婆子，“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余婆子转过头，讥讽的说道，“没，老身只是没想到有这个荣幸，可以带着千金大小姐做一回苦力。” 唐沐柔也没有生气，谈谈的向前走着，等超过余婆子的时候，唐沐柔才转身，微笑着看了看在她身后的余婆子，“余婆子怎么走的这么慢，是不是腿脚不听使唤了？要不要我给你治治？” “哼。”余婆子也不再跟唐沐柔争辩，快步赶上了唐沐柔的步伐，在经过唐沐柔身侧是还特意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而后加快了步伐，像是要证明什么似得，把唐沐柔和柳儿甩在身后，也不管她们是不是跟了上来。 唐沐柔带着柳儿，满满的在后面跟着。这条路她已经走过了许多次，即使没有余婆子，她也可以轻松的找到主宅。 只是余婆子走了一段路，在发觉唐沐柔没有跟上来时候，还是放慢了脚步，而在察觉到唐沐柔跟上来了以后，余婆子又开始了她的快走。 就这般走走停停，终于到了唐家主宅。 唐沐柔不禁多看了两眼，这片土地她已经有差不多半年的时光没有踏足，却和当年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在这光鲜亮丽的背后，还不知道有多少腐朽和黑暗。 “再看，再看，你也住不进来。”余婆子突然出声，打断了唐沐柔的思绪。 唐沐柔缓缓勾起唇角，微微昂起了下巴，以俯视的姿势盯着余婆子，“余婆子你最近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些上火，想唠嗑却找不到人呢？” 唐沐柔是在嫌弃余婆子话太多。 余婆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动了动嘴，转个身就走了，走的时候嘴里还在小声念叨着，“呸！待会儿看你还笑得出来不。” 余婆子大概也没有想到，她虽然是自言自语，却还是被身后的唐沐柔听见了。 “她们果然有什么阴谋。”唐沐柔在心中盘算，不由得加强了几分警惕。 在偌大的唐府中转悠了许久，唐沐柔和柳儿还跟在余婆子身后走着。比不得余婆子身上的穿花夹袄，唐沐柔和柳儿都仅仅裹了一层单衣。 一月的冷风没那么温柔，一刀一刀的割在脸上，衣袖下的手早已冻得通红，唐沐柔把手放在嘴边哈了两口气，白色的雾渐渐消失在风里。 唐沐柔突然停下来脚步，“余婆子，还没到吗？” 柳儿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还是跟着唐沐柔一起停了下来。已经走了一段不小的路程，平日里很少需要走这么久的路，脚上隐隐传来痛感。 余婆子慢慢的转过身，不屑的说到，“三小姐急什么？唐府住宅可比不得你们住的小院子，才两步就走到头了。” 说着，余婆子也学着唐沐柔之前的模样，昂起了下巴，只是余婆子本就比唐沐柔矮了一个头，她抬起头不仅不能俯视唐沐柔，反而像是在仰视她，只是余婆子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否则她不会继续骄傲的往下说道，“这才是府邸该有的规模。” 唐沐柔默默的接受余婆子“俯视”的目光，指了指手边的一处栏杆，“那为什么这个回廊我们已经走了三次？” “啊？”柳儿露出了迷惑的神情，她似乎丝毫没有发觉。 “我算是体验了一次唐家主宅的‘规模’了......”唐沐柔露出了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余婆子的脸彻底的由青转白。 “余婆子是不是楚人啊？”唐沐柔哈着手，试图温暖已经冻僵了的手指，一脸天真的问着。 “楚人？老身是土生土长的长安人，三小姐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余婆子不解的说道，“楚人又是什么？” “是啊小姐，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楚人呢。”柳儿一脸认真地看着唐沐柔，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难道这里没有楚地？”唐沐柔在心中腹诽道，不过还是露出了一个天真的微笑看，“我曾听闻九州之外有一方土地，名叫楚地，而住在上面的人，不就叫楚人吗？” 唐沐柔说完，余婆子的表情更加不屑了，“三小姐整日里不学习女戒、女工，却天天看着这些闲书，真是......” “余婆子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唐沐柔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余婆子的脸上，像是想要欣赏她的每一个表情。 唐沐柔接着开口说道，“我还听说，这楚地有一种绝技，名叫变脸。我看余婆子将‘变脸’这一绝技表演的炉火纯青，还以为余婆子就是那传说中的楚人呢......” 看唐沐柔的表情，像是有些遗憾。 余婆子的脸又由青转白。 看着余婆子变来变去的脸色，这会儿柳儿才明白唐沐柔的言下之意，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余婆子算是明白了唐沐柔的意思，对着唐沐柔她还不敢发作，而现在连柳儿都在笑话她，余婆子终于爆发了，面目狰狞，扬起右手就要落在柳儿的脸上，“你这小蹄子，也敢笑我？” 突如其来的阴影，吓得柳儿赶紧闭上了眼。 只是意料之中的疼痛迟迟没有落下来，柳儿这才一点一点的把眼睛睁开。 只见唐沐柔青的泛白的瘦弱的手，此时此刻正缠在余婆子的右手手腕上。 “余婆子莫不是要当着我们的面打人？”唐沐柔收起了笑容，用着没有温度的声音说道。 唐沐柔不再是那副柔弱的模样，周身也开始散发着冷气，似乎是比外界的温度还低了几分。 余婆子不自觉的收回了手，“三小姐说笑了，老身只是活动活动筋骨。” “余婆子活动完了，还是赶紧带我们去领了物资的好，免得......”唐沐柔的声音听不出起伏。 现下余婆子是不敢再在唐沐柔面前耍什么花招了，只用了一柱香的时间，余婆子带着她们到了一处紧闭的房门前。 “就是这里？”唐沐柔从刚刚开始，就是这般面无表情的模样，就连跟她一齐生活了一段时间的柳儿，也觉得这样的唐沐柔又几分陌生。 “还请三小姐在这里候着。”余婆子有些阴阳怪气的说着，“容老身先进去通报一声。” 还不等唐沐柔回答，余婆子已经打开了眼前的门，并且“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唐沐柔和柳儿站在门口，却迟迟不见余婆子把门打开。 门外的风好像又大了几分。 唐沐柔的脸色也白了几分。 算起来，她们在一月的寒风中已经站了许久，而唐沐柔身上又什么能够御寒的衣物。 “小姐，你没事吧？”柳儿已经从担忧变成了焦急，泪水都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唐沐柔慢慢的把手抬了起来放到嘴边，轻轻的哈着气，轻轻的摇了摇头，“我没事。” 唐沐柔搓了搓手指，却发现手指已经僵硬到无法动弹。 柳儿在一旁看的干着急，早知道会这样，她说什么也不会让唐沐柔陪她一起来了。 余婆子还是没有出来，倒是有两个正在交谈的丫鬟从唐沐柔的身边走去。 像是看不见唐沐柔这个人一样。 唐沐柔本来也不在意，也当做看不见她们。 直到她们走远了些，唐沐柔突然听见她们说着什么“林仪”、“不在”、“陷阱”之类的词语，唐沐柔的神经突然紧绷。 难道是林仪有危险？ 确实是，她和柳儿都出来了，院子里只有林仪一个人...... 唐沐柔不敢再往下想，她打算找那两个人问个清楚。 只是唐沐柔再仔细向前方看去，却再也不见那两人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