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挚爱无香》 楔子1 轻纺大学商学院 “清秋,走嘛!” 我回头看了看拖着我衣脚的林墨墨,她正一脸娇羞的看着我,我心里面无奈的一笑,这丫头,怎么对谁都来这一手呀,于是故意黑着脸对她说:“林墨墨,我可不是你的那些追求者,这手儿对我没用啊!” “清秋,清秋……”她又拉上我的手,晃着说:“求你了清秋,你就陪人家一起去嘛!” 我故意白了她一眼,恶恶地说:“林墨墨!林墨!我!不去!” 说罢,我不顾她的拉扯,把她的手从我的手上掰开,头也不回的便往图书馆走去。 只听着林墨墨在我身后大声地喊着:“冷清秋!你个大坏蛋!我恨你!我要画个圈圈诅咒你!我要诅咒你找不到男朋友……” 校园里面的道道目光纷纷向我和林墨墨射来,我并没回头,只是向林墨墨的方向挥挥手,带着笑意说:“那可真是借您的吉言了!林墨!” 其实,不用回头,我也能感觉到,现在的林墨墨一定是嘟着小嘴,气呼呼地向我挥着她的小拳头。 奥,介绍一下林墨墨,我的室友,但不同系,墨墨学的是服装设计,我学的是——企业管理。嘿嘿,我也觉得狗血啦,轻纺大学里面学企业管理。这个,轻纺大学是重点大学,服装设计也是热门的专业,也确实出了不少知名的设计师。不过,我所学的企业管理,一看这专业在这个学校里面,就知道边缘程度了吧,嘿嘿…… 林墨墨是服装设计系的优等生,家事很好,长相甜美,属于那种男生一看就想去呵护型的(不过性格实在魔鬼!),所以,和她同宿舍的我,自然也要经常的看那些脸红的像虾子一样,看也不敢看我,就把信和礼物塞到我手里面,然后落跑的男生。 我总是非常诚实的把这些精致美丽的"信"和"物"转交给林墨墨,她却在看了信或礼物后,总是面藏狡黠地笑着问我:“清秋难道对这些不好奇么?不想看看么?” 我当然总是脸红着摇头,别人给她的东西,我看个什么劲儿呀? 每当这时,林墨墨就会咯咯的娇笑起来:“我的清秋呀!” 她会拖着长长的嗓音:“清秋真就是个不解风情的人呢!那些男生的心思呀……” 然后就再咯咯地笑弯了腰:“那些可怜的男生,我的清秋真是什么都不懂呢!” 而我在这时总是微微地皱了眉头,心里面总觉得,林墨墨这家伙,说得话怎么都跟哑谜似的? 楔子2 “嘭!”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直到重重的撞上了一个坚硬的物体才有知觉。 痛呀,我痛苦地捂着自己的鼻子,因为撞击力度过大,我觉得眼睛一酸,眼泪竟不自觉得流了下来。唉,这种糗事要是让林墨墨同学知道,不知道又拿来怎么奚落我…… “现在都流行撞了人也不道歉了么?” 我听到头顶有一丝戏谑的声音响起。我抬起已经“内牛满面”的脸,看向声音来源,一个高大男人的脸就这样“呈现”在了我的脸前。 他带了一个大大的墨镜,皮肤虽不是很白,但却是健康的麦色,我看不到他墨镜下的表情,只能看到他薄而好看的嘴唇微微上翘,好像是在对我微笑。 我看到他在看到我脸时,嘴唇微微地张了一下,好像是很惊诧看到我的样子一样,我知道,此刻我的形象一定不会太好,不过,这位大哥,你也不用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吧! “对……”我的话还没说完,他已经用一只托起我下巴,另一只手拿掉了我捂着鼻子的手,仔细地打量起来我的脸来。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能感到,他此刻,看着我的神情,就像是在研究一个,呃,“物品!”我现在只想到这个词比较合适。 虽然从我的角度看来,他绝对是在打量一个“物品”,不过,鉴于现在我俩的这种姿势的确暧昧,如果我不反对一下,我的一世清誉岂不毁于一旦? 但我应该怎么办?这种情况我没遇到过,打他一巴掌?这样是不是过于娇情?我简直太佩服自己了,在这种情况下,大脑还运转自由。 就在我还没想好到底应该怎么办时,他已经撤下了手,问了我一句:““今天睿意公司校园海选广告主角的活动,你去参加了么?” 我听了他的话,翻了下白眼儿,天那!人都得失心疯了么?林墨这丫头就是非得让我陪她参加这个什么海选,现在撞到了这人又说这件事情? 他掏出了一张名片,塞到我手里面,薄唇又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打上面的这个电话,我保证你能进入复赛!” 我看着他,他说这句话时,好像就是对我极大的施舍一般,这点认知让我因他好看的唇而建起的些许好感,瞬间消失贻尽。我带着怒气将名片塞回他休闲西装的口袋,他倒似有些不解地看着我。 压抑下心中的不快,我尽量保持着优雅,以正常的语调对他说:“我可不喜欢像无知少女一样做不切实际的明星梦!” 我俩竟这样僵持了起来,幸好这时,手机不安的嗡嗡的响了起来,这正好让我从他那强烈的目光逼视中解脱出来。我拿起手机一看,是林墨发来的短信,“快来救我!” 这家伙,这一会儿又搞出来什么状况?也不说在哪儿?是不是还在操场那个什么公司的海选现场? 我正好有了机会甩开刚才的那个“墨镜男”,转身向操场跑去。 楔子3 果真,当我气喘嘘嘘的跑到操场时,林墨正站在台子上,手拿着麦克,看神情十分的局促,而在台子一侧一拉遛有5个位置,看来是评委席,不过现在只坐着4个人,有一个位置空着,现在,一个看起来已经是中年老大妈,但还把自己往清纯少女伪装的评委,正喷着吐沫对林墨说:“……我觉得你唱的这个歌,一点儿也表现不出作者想表现出的高雅美感来!……” 林墨同学握着麦克的手已经泛白了,虽然相距甚远,但我却已经感觉到了她的颤抖。 那中年妇女仍在喷着吐沫白忽着:“我们这个广告要求女主角淡雅恬静,刚才让你表现一下这个感觉,淡雅恬静不是痴傻!你明白么?小姑娘,你刚才的表情痴呆,知道么?……” 她说这些时,只听台下围观的学生哄的一声笑了起来!林墨的头已经低下了,我已经感觉她的泪流出来了! “问候你母亲一下!”我心里暗自用国骂骂了那老女人一千遍,如果不是我从小受到的家庭教育不允许我在公众场合骂人,我指不定已经站在台下对她开骂了! 我再顾不上许多,拔开人群就冲上了台子。我刚一上台,就听见了台下许多男生的口哨声,还此起彼伏的叫着我的名字“清秋!” “清秋也是你们能叫的?”我心里面想着,立刻用我自认为最凌厉的眼神扫射他们,下面立即噤声。我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看来我的气场还是不弱的嘛! 我也注意到,台上除了那老女人外的三个男评委,都对我投来了惊艳的目光,我拢了拢被狂躁的秋风吹乱的长发,轻轻的搂住了林墨的肩膀,这傻丫头,果然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 拿过了她手中的麦克,使劲压抑着心中的愤怒,大声的对那个女评委说:“大妈!请问您觉得什么是淡雅恬静?请问您觉得什么是高雅美感?”那女评委,因为我的一声“大妈”,脸色明显呈现出猪肝之色。 我接着说:“我来告诉你我的定义好不好?” 我对他们淡然一笑,这时,我看到了那3个男评委正以不可置信的目光打量着我。“大妈,我认为——明明是一脸褶子,但抹上厚厚粉底,这就是高雅美感!” “明明是徐娘半老却故做无知少女,这就是淡雅恬静!” 我话刚说到这儿,就听到下面哈哈哈的大笑起来,连那三个男评委也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只有那女评委的脸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黑。 拉起了林墨的手就往台下走,小声对她说:“早说不让你来,不净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喂!”我听到评委席上有人出声似在叫我,我回头一看,咦,墨镜男?他什么时候坐到刚才空着的位置上了? “你可以直接进入复赛了!”他好看的嘴唇勾起一抹性感的坏笑。 哄!他话一出口,台下又是一阵的骚动。 我转过身,对他淡然一笑:“抱歉!我即没学会淡雅恬静,又不具备高雅美感,所以,我对你们的什么广告猪脚不感兴趣!” 秋风裹胁着一地枯黄的落叶,在我身边盘旋。我说完这番话时,看见他仍凝视着我,心里面竟然没由来的慌乱起来,于是拉起林墨墨就跑,他一定还在看我,因为那眼神让我有如芒刺在背。 这个危险的男人,我再也不想见! ——————————————————我是华丽丽的分割线———————————————— 我并没想到,我的生活,即将在不久后的将来,掀起一股涛天巨浪。这巨浪,会我抛上天堂,又会将我重重摔入地狱…… 不要当小三 冬天,始终是我讨厌的季节。 我天生就特别怕冷。可是现在,我却呆呆的站在公园的喷水池旁。现在不是春天、不是夏天,也不是秋天。天色黑透的冬夜,如不是万不得已,谁也不想在外停留。所以,我,在这喷水池旁,显得异常突兀。 已经1月底了,今年雪似乎来得晚,已经快春节了,竟然还未下一场雪。 西北风,却是毫不吝啬的刮着,像是一把把寒意穿骨的刀子,要把我凌迟到冻僵为止。 我站了一个小时,还是二个小时,不知道了,脑子快冻麻了,但却像过电影般不断回放着下午的一幕。 因为大三下学期课已不多,快寒假时,林墨墨通过关系帮我找了个小广告公司的经理助理的工作,说是经理助理,其实也就是整理一下文件,接接电话,再经常给那变态的老板打扫一下卫生,端端茶送送水啥的。 之所以说他变态,就是因为他总让我帮他冲茶、冲咖啡、冲果汁、打扫卫生甚至帮他太太买卫生巾!omg,我无语呀……tmd,他真一大变态。 本来,他虽然有些许变态,为了钱(打工工资),我也忍忍忍…… 但,一切表面的平衡,终于在下午结束下。 想起下午的荒唐一幕,我不禁气到失笑,难道我在别人眼里面,就是一个用钱就能买到的女人? 其实,我一直知道自己长得很漂亮,我即不想刻意忽视自己的美丽,但也从不因我的美丽而沾沾自喜。无论美与丑,其实我并不太在意,这不过是父母给我的身体上的一部分,在我看来,与别人都是一样。所以,我从没想因为自己的美丽而去走什么捷径。 在刚上大一时,就有些不知死活的高年男生追求我,但我秉承的恋爱原则就是——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浪费时间! 人生苦短,我即不想浪费自己的时间,也不想浪费别人的时间。所以,对于那些追求者,我不但冷漠,而且决绝。我绝不会因为女生所谓的虚荣心,去和男生保持暧昧不清的关系!渐渐的,我在学校恶名远扬,竟然也没人再追求我,我当然也乐得清静。 林墨墨曾经问过我,我究竟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其实,我也不大拿的准。不过我确实从心底里面拒绝大学时期的恋爱。毕竟在学校中,有大把寂寞青春男女,很容易互相吸引,但对我而言,这种恋爱,即不可靠,也不可信。 当然,我也绝对不同意我的另一半有其它的女人,因为我不会付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在与其它女人争夺同一个男人上。林墨墨说我有“洁癖”,也许是吧。反正我没恋爱过,并且暂时也没恋爱的打算。 谁知,那变态小老板,竟然恬不知耻的笑着跟我说,让我做他的“小蜜”! x的!我当时就想用经典国骂来骂他! 这简直是对我冷清秋人格的最高级污辱!我家虽然没钱,虽然我也需要钱,但我不会践踏自己的尊严换钱! 我宁可去饭店端盘子也不愿意去给别人做小三!别说小三,就是做妻子,也要两情相悦,物质当然重要,不管别人怎么看,但不会是我寻找丈夫的唯一尺度。 如果不是因为是林墨墨介绍的实习工作,我一定当时甩那变态一耳雷子。不过,我还是用最恶毒的语言“感谢”了一番那变态小老板,然后,就潇洒的收拾东西走人。 我第一次有些恨起自己的容貌,为什么?别人就只会看到我的脸?为什么看不到我的能力和我的工作表现(虽然俺大学还没毕业,工作经验也不老足)? 越想越气,薄薄的月光照在喷水池水面上,我的倒影在水面上,更显出几分妖娆。我恨恨的在地上找了块趁手的石头,站到喷水池的台子上,抬起手,正要把石头扔出去砸烂水上的倒影…… 一阵巨大的推力自我背后传来。 哪个不长眼的推我?这力道突然而猛烈,我的身体毫无悬念的,以弧线形跌入池中。 这可是寒冬腊月呀!我只觉全身冰冷、麻木,渐渐的,连脑中知觉也在消失……隐约中,只记得在跌下前,闻到一股淡香。 不要呀,难道明天新闻要出一则——美少女溺毙公园喷水池?我会成为喷水池中淹死的第一人?! 狗血穿越? 我被一阵剧烈地颠簸晃醒,我,是在救护车上? 缓缓睁开眼,这是,马车? 没吃过猪肉,我也见过猪跑呀,古装剧看多了,我怎么也知道这是马车的内部吧! 四下打量了一下,这马车还蛮豪华,大概有3、4平米的样子,车厢里面全是用丝绸包裹,整个厢体都软软的,车厢正中摆着一个小几,小几上摆着几个精致的天青色钧瓷荷叶型小碟,里面盛放着几样菊花酥之类的精致小食。 而我正躺在车厢后部,身上盖着一床软软的锦被。 等等,等等!我觉得这会儿脑子有点儿乱。马车,马车,我怎么会在马车里面?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自己是否遗漏了什么?记得我被是被人撞到了喷水池里面,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这,这! 我不会真的是狗血穿越了吧???? 我赶紧掀开被子,果真,我穿着一件月白色的上等丝质棉袍,还是男式的? 我真是欲哭无泪呀,我捏了一下自己的脸,疼!不是做梦! 算了,好的一面是——起码我没成为在喷水池淹死的第一人嘛。 对了!这狗血穿越剧情里面,不是有什么魂穿,还有肉身穿越嘛!我这到底是什么穿? 我摸摸自己的脸,完全摸不出来嘛!我又不是瞎子,哪能凭手感摸出自己的脸? 我抓起小几上的一个碟子反转过来对着自己的脸……悲,啥也看不见! 我正倒腾着,就听车厢外,有两个男子对话。 第一个声音很恭谨:“主人,再有二里路,便有一客栈,您看咱们是在客栈休息,还是继续赶路?” 另一个声音是男中音,听起来沉稳异常,估计是第一个声音口中的“主人”:“恩,错过此客栈,天黑之前,还能找到村落么?” “怕是不能,如再赶路,怕只能露宿了!” “那就到前面客栈休息一晚吧,今天天差,让伙计们也都好好休息休息” 刚一说完,我便感到车帘一动,一股让我有些熟悉的淡香和着夹杂着雪花的凉风马上就涌了进来。妈妈咪呀,我可还没想好到底要如何面对这个世界的人和事呢,先驼鸟一下,装一下睡吧。 我赶紧躺下装作未醒,却是微微把眼睛咧开一条小缝观察来人,只见那人好像看了我一眼,便也不说话,坐在几边,斜靠着车厢,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咳,咳,咳!”我剧烈的咳嗽起来,可能是因为之前被凉水泡了,也有可能是他突然卷入的凉空气刺激了我的气管。我皱起了眉毛,仍然不敢睁眼。 一阵窸窣之声后,便有一双微凉的手,搭在了我的手腕之上,大概有个几分钟左右的时间,又抚在了我的额头之上,可能感觉到我没发烧,这微凉的手便离开我的额头,但手指却滑过我微蹙的眉,又描摹着我紧闭的双眼。 淡香男子 一定是抖动的睫毛泄露了我已醒的事实。我只听那个好听的男中音问道:“醒了?” “唔……”我算是答了他的话。他倒也不再与我搭话,这让我的压迫感也小了些。 睁开眼睛,从被角偷窥着他。 他身材瘦高,刚从外面回到车厢,虽仍裹着一身银狐皮的大氅,但仍能看出细腰乍背,身材呈良好的倒三角型。皮肤则是有种男人少见的异常白暂,乌黑的头发挽于头顶,发缵用一条缝着羊脂白玉的黑色丝带包裹着,剑眉直入鬓角,一双狭长的眸子低垂着,薄唇略无血色的紧抿着,神情专注的研究着手中的书。 自他进来后,那股淡香便更加明显,时不时沁入我尚有些昏沉的脑袋,这香气让人感觉时有时无,像是雨后森林的味道,又像是海边湿风的味道。人与香气相映,我竟一瞬失神,仿佛觉得他竟然有种画中人般不真实的感觉。 我暗暗吞了口口水,上天怜我,最起码穿过来没遇到一个丑八怪。这位仁兄,如果用他们的话来形容,绝对应该是“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之类。用现代审美观点来看,更是个不折不扣的——上品美男! 其实,按照常理,这时我的“台词”应该是——“多谢公子搭救,请问公子贵姓”之类的不咸不淡的官样文章,但姐我是什么人?我不走寻常路呀!不过自己一开口,蹦出来的话也让我自己有些意外:“那个,请问有镜子么?”(作者:你就假仙吧!还对自己的外貌无所谓呢,无所谓你要镜子干嘛?!) 只见他放下书,凝视了我一会儿,接着对我一笑,我顿时大汗,大哥,你表这样对我行不?难道你不知道自己这一笑有多倾国倾城么? “镜子?”他仍是笑着问我:“姑娘可是想要铜镜?” 我使劲的点点头,看来还是个聪明人,擅长联想。 他似是不解的轻笑着摇摇头,但还是掀开了车帘,对外面说了一句:“尹禄!拿个铜镜来。” 没一会儿功夫,车帘闪开一条小缝,从外面递进了一枚铜镜,他接了过来,递给了我。 此刻,我完全没有心思去关注这个精致的铜镜,我只关心我的样子! 虽然古代的劳动人民勤劳勇敢,不过铜镜的效果比镜子差了不是一点半点,也就算是勉强能看出点儿人影吧。 看着镜子中的脸,恩,还是我自己,这让我放下点儿心,肌白胜雪,鼻似悬胆,嘴唇小巧饱满,一头顺直的长发披散于肩……等等!我怎么感觉自己明显是被画过了妆!而且眉毛画得比我自己的粗了好多,看起来让我少了些柔美,多了些许英气。 “姑娘……你的衣物已尽数湿透,且……”他似乎犹豫了一下,“且式样颇为古怪……” 我心想,大哥,你可真是淡定,羽绒服和毛衣您肯定是没见过吧,您竟然没把我当怪物! “我们外出行商,不便携带女眷,且女子行走江湖,也多有不便!所以姑娘最好还是男装,请姑娘见谅!”我原以为她会问我是哪里人,为什么穿着奇装异服,谁知他好像并不想为难我,只是风清云淡的对我描述着事实。 谁为我更衣? “我们外出行商,不便携带女眷,且女子行走江湖,也多有不便!所以姑娘最好还是男装,请姑娘见谅!”我原以为她会问我是哪里人,为什么穿着奇装异服,谁知他好像并不想为难我,只是风清云淡的对我描述着事实。 这下子,我倒是尴尬了!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男装锦袍。没有带女眷??那,那,那,我的衣服????难道是眼前男人给我换的????看他的表情,听他的意思,估计是十之有九了!我马上一头黑线!我的一世清名呀! 他可能以为我的尴尬神色是对衣服的大小不满,就对我说:“姑娘穿的是在下的衣服,这几日一直行于荒山之中,待过几日进了城,便为姑娘采买身合适的。”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很自然的拿起一把玉梳,帮我梳起头发来,我又闻到了那股淡香,这香气让我觉得十分舒适与安定,不禁生出了几分眷恋,于是就顺从的让他梳着头发。 虽然我还没搞清我究竟穿到了什么朝代,但从他和他给我穿的衣服,我感觉像极了宋时的服饰。经过“脏唐烂汉”,宋朝应该是对礼教严苛到了极致的,而我却任他为我梳头,不知我现在这样,在他的眼里面,是否是轻浮到了极致? 其实即便是在现世,我也从没和哪个男子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可能是因为对陌生世界和未知命运的恐惧,我的内心也想极了去寻找一丝温暖。想到这儿,心里面又不禁一声长叹!唉,早知道这样,不如当了小三,也好过在这男尊女卑的陌生世界挣扎。 他动作轻柔,好像是怕在梳开结在一起的头发时把我弄疼一般,从下自上,一点点帮我梳着,过了一会儿,他把玉梳放在我的身旁。我弊了一眼他放下的玉梳,是一把用青玉雕琢的莲花梳子,梳子头上的莲花图案雕刻的十分立体逼真,看之就让人产生想去采撷的欲望。 我不禁猜测起他来,从乘坐的马车,到小几上的均瓷小碟,从他穿着的狐皮大氅,到束发的美玉,到现在的玉梳,还真是个讲求生活品质的人,而且我想,这些东西,即使在这个时空,应该也不是泛泛之物,照他所说是在外行商,但用度如此奢华,难道不怕被人觊觎? 正在我胡思乱想时,他已拿起一根五彩丝线扭在一起的发带,简单的帮我把头发高高束起,并未做过多的修饰。 我拿起铜镜看了看,可能是穿着男装,并且眉毛也被画粗了些,镜中的我倒真有几分俊逸小生的感觉。 这时,又听那好听的男中音在我耳边响起,言语之间还充满了戏谑:“公子可还满意?”我转头瞪了他一眼。他好看的凤眼中波光流转,笑意顿起:“公子便是如此感谢恩公么?不过,公子切勿对外人如此,这让人看来,倒是像眉目传情的紧呢!” “你!”我顿时语结,可能是穿越过来脑子一时还不大灵光,我竟然一时找不到如何应付他的话,只有生气地转了身,闭上眼睛背对着他,不再理他。 福来客栈 他倒也不再与我搭话,我又听到一阵窸窣之声,猜想可能是他在脱下外衣,翻看书本吧,反正我已打定主意不再理他,心下倒也坦然起来,没过多久,倦意便向我袭来,于是又昏昏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到马车颠簸了一下,昏沉中控制不好身体,头咚的一声撞在小几上,这才转醒过来,我揉着微疼的额角,才发现,不知何时,我已经又躺在锦被之中,我立马觉得天空中乌鸦飞过…… 显然,是人家把我又安置睡下的呗,我竟然毫不自知……唉,这样半昏迷状态,怕是被人吃尽豆腐也不自知吧! “尹禄!何时驾车这般毛燥?”看他却是掀了车帘,正对着驾车的小厮叱道。 “主人,是客栈门槛有些高,才……”那小厮辩解到。听了小厮的话,我才知道,原来我们已经到了客栈。 “何时又学会这般顶撞?”他的声音似乎多了些薄怒:“让你好生驾车,便好生驾车!” “下车!”他并未看我,便已跳下了马车,语气中似乎也有几分不耐。我吐了吐舌,像他这样讲究生活品质的人,肯定是难以忍受马车的突然颠簸罗!是不是因为这样才心情烦躁? 看来给他“打工”也不容易呀!想到这儿,又想起自己的处境,不知他下步准备怎么安置我?前一刻跟我说话似乎还很正常,现在就这样冷言冷语!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的风! 不管怎么说,我应该先和他周围的人了解一下,至少先对自己的处境有个基本认知才好! 我心里打定了主意,下车时,就特意注意了一下那个赶着马车的尹禄,他应该是那男子的小厮,看起来约末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也是个白净帅气的小伙子。我对他报以友好的一笑,他眼神好像有些愕然一般,接着便低下头,不再理我。 第一次从马车中出来,环顾四周,现在应该是在一家客栈的后院之中,隐约可见前院有一高高的酒幡,上面写着“福来客栈”四个大字。我心想着,希望这福来客栈,能给我带来些福祉吧! 环顾他们口中的商队,见有10多辆车,除了我和他坐的这量是带轿厢的马车,其它的都是平常的运货马车。伙计们约有20多号,清一色的年轻小伙子,看起来都是骑马压货,年纪与尹禄也都相仿。他们似乎对我的存在并不诧异,看来,已经知道我这号人物的存在?现在,伙计们已经有条不紊地卸下货物,饮溜马匹。 天空已有些雪花飘落,我不禁打起了寒战,我本来就是极其怕冷的人。在现世,冬天我几乎是鸭绒袄不离身的,现在,一身宽大的极不合身的薄棉锦袍,让我更觉得身上热度全无。 正当我瑟缩着不知如何能取暖时,一件毛茸茸的东西扔到我的头上,我拿下一看,正是他的白狐皮大氅,我怔忡地看向他,这家伙从马车颠了一下后,就开始抽风,难道除了我,他也被撞了头?现在又要抽风干嘛? 但他却是背对着我,脚下也没停地向客栈前厅走去,人快消失在门廊时,说了句:“莫要受了风!” 跟在一旁的尹禄却已接过大氅,为我穿上。我刚想向他道谢,却见他已恭敬地退到一边,低垂着头不看我。看来,这个尹禄,是根本没有理我的意思了! 女真小王爷 我把狐皮大氅裹了裹,尹禄仍不理我,只是不远不近的跟在我身边,我追着他们口中的主人的足迹来到了客栈的前厅,却发现“他”已没了踪迹。 正当我不知如何是好时,小二却已热情地迎了上来:“这位爷,是打间还是吃饭?”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求救般的看了眼尹禄,尹禄接过话:“去准备个干净僻净的地界儿,你店里面的招牌菜色荤素各要三个,外加半斤杜康,我家主人马上也要下来!另外再准备2个宽敞的桌子,我家18个伙计,看他们需要,酒、菜、肉要管够!不在乎银两!” “好嘞!”小二应了一声,又怪异的看了我一眼,难道是我的男装打扮实在不高明?我也不多想,倒是这尹禄,对他主人恭谨得要命,对外人却这般有气势,办事儿倒也利落! 尹禄对我仍不多话,只是引着我到了大堂一处较为僻静的桌子坐下,便垂手侍立一旁。 我也只能坐着打量起这间客栈,一楼的大厅大概有10几张桌子,大厅有楼梯直接通向二楼,估计二楼是客房? 我正看着二楼,却只听得二楼响起一阵娇笑之声:“爷!恁的坏呢!” 随着这娇声软语的,是一穿着暴露的红衣女子,她靠在一个异族打扮的男子怀里面,我微微蹙眉,宋朝女子应该穿着都比较保守,即使是青楼女子,也不应该如此放肆吧。 却见那男子一手搂着女子,还不住在女子身上摸着,那男子装束打扮并不像中原人,倒有几分像是女真人,并且从衣服用料来看,应该还是贵族的打扮。等我看到那男子长相时,不禁一愣,为什么我觉得长得有点儿像现世让我做他小蜜的变态老板?一想起这点,我更觉得他那邪气的面容让我恶心。 那女真贵族似乎也看到我看他,便十分放肆地打量起我来,我见他这样,赶紧转了视线,只听他却十分孟浪的说:“好个美人!” 我有些紧张,只当没听见他的话,抓起小二刚为我斟上的茶水,佯装喝茶。 谁想他却拥着那风骚美女,来到我的桌前,“美人可是独自一人?” 我闭了眼,不理他。那女人却说:“爷,这可是个俊俏的公子哥呢!” “哈哈哈哈”我听到那女真人又狂肆的笑了起来,“怎的?难不成你也看中了这公子?” “爷……”只听那女子娇嗔着。 “我又没怪你,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今晚不如你伺候我与这位公子如何?” 我听到他的话,差点儿把嘴里面的茶吐了出来,还真是恶心的人! 无法再伪装,我狠狠地瞪了这对“狗男女”一眼。谁知,这却让那贵族更加的放肆:“小美人!你还真是雌雄莫辨,不过,连生气都这样有味儿!”说着,他竟然想用手来抓我! 尹禄在这时直直挡在我身前:“爷可莫吓着我家公子!”语气恭谨,但口气中有着不容侵犯地意味。 我是夫人? 尹禄在这时直直挡在我身前:“爷可莫吓着我家公子!”语气恭谨,但口气中有着不容侵犯地意味。 这男人打量了一下尹禄,充满邪气地说:“你家公子?这美人是你家庄主的新宠?真没想到,这尹家公子竟然有这样的爱好?” 我这时才知道,原来一直和我一起的那个男人姓尹,看来尹禄也是仆随主姓啰?而这女真贵族,竟然和他认识?不过听他的语气,倒也不是很确定我是女子的身份了。 “爷!”尹禄仍然挡在我身前,一副衷心护主的样子,虽然我知道他这样不是为了我,但是心里面还是有几分感激:“我家主人可是马上就下来了!”他似乎是在警告着那贵族。 “下来更好!我便讨了这美人去!”说着,便将尹禄拨拉到一边,捏起我的下巴! 我心下紧张,但却毫不怯懦地看着他,压低下声线,学着男声,对他说:“我也不是尹公子的什么人,你便向他讨我也没用!” “好个美人,有味儿!我喜欢!”说着,就要把我往他怀里面揽。 “你喜欢,也要我愿意!”我推开他的臂膀,强压下心中不快,如果是现世,我一定甩他一个耳光,可现在,我却只能压抑隐忍,谁让我在这世间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呢?:“若我不愿意,你便家财万贯,你便是王公贵族,也强求我不得!” “呵呵,有意思,不知美人喜欢什么样的人!”我的话倒让他话放开了我,充满兴味儿的看着我,不过我宁可相信,他这并不是怜香惜玉,而是好奇心使然。 “哼!”我冷哼一声:“喜欢怎样的倒不知,但不喜欢的倒知道!” “奥?” “王公权贵者我不喜欢!乡绅富豪者我不喜欢!三妻四妾者我不喜欢!”我大声说着 “哈哈!照美人这样一说,也只有贩夫走卒可爱罗!只怕,他们配不起美人吧!” “若与我心意相通者,贩夫走卒有何不可!”我有些不屑的看着他。其实,要不是这女真贵族的孟浪,以及长得过像我那变态前老板的脸,他也算是俊朗之人,但现在看在我的眼底,却只有对他的厌恶。 “夫人,你还真是调皮!”二楼一个醇厚的男中音响起,我刚才的话成功的吸引了厅堂之中的人,现在,大家的眼光又齐齐向那声音看去。 虽然只不过才相处一个下午,他的话亦不多,但那醇厚的声色,早已印在脑海之中,不肖去看,我便知道是他——尹禄口中的“主人”,女真贵族口中的“尹公子”,貌似还是我的“恩公”。 新婚? 此时的他,正缓缓拾阶而下,身上换了一件淡紫色丝质长袍,丝料上仿还有云形暗纹,这料峭的冬日还穿着薄薄的丝袍,虽然保暖性我不敢恭维,但真的是飘逸得紧。当下又被室内的烛光照着,周身形成一身光圈,加上那淡定闲雅的气质,整个人更如谪仙一般好看。 他刚一走近我身边,我就又闻见了他身上的那股子淡香,他自然的搂上我的腰,好像真是与我十分熟稔一般,半嗔半溺的看着我说:“夫人还不快向耶律王爷道歉!” 随即又向那女真贵族道:“耶律王爷,我家夫人任性的紧,得罪王爷之处,还望王爷见谅!”我听出了话语客气,但语气却是充满了的不悦。 那女真人听罢不停“啧啧”,更上下打量着我,语气中也是充满了不可置信:“原来是尹公子的新夫人,常听人说尹公子拒绝不知多少名门千金,更有人说公子乃妻琴鹤子之人,没想到本王今生倒还能见到夫人真颜,倒甚是奇怪了!” “呵呵,我与夫人乃是新婚,尹某也非喜好热闹之人,并未宴请宾朋,故而王爷不知!”他嘴边仍是噙着浅笑,好像是看透了我想反驳的心思般地,搂着我腰肢的手用力紧了紧。似乎在警告我不要出声。 “尹禄!”只见他又转身向尹禄,声音中充斥着不悦:“你这厮,越发没了规矩,怎就不向王爷道明?” 我不禁有些汗,心下想着:“你没跟人家尹禄交待,人家怎么知道你要我假扮你的‘夫人’!” 但听他仍在叱着尹禄:“夫人身子上不爽快,不送她回客房,倒自己会做主把夫人领到厅堂上了,看来是把你们放纵的紧了!” 那尹禄倒是一时被吵得懵了,没了反映,那尹公子又接着说:“还不快把夫人送回房!” 这时尹禄才好像梦醒一般答到:“是!” 他搂着我腰的手又按了按,便轻轻将我推向楼梯,似是提醒我快跟着尹禄走,我正不想被那女真人审视,倒也落得上楼去呆着自在,就随着尹禄向二楼走去。 快进天字一号房时,我悄然回头去看楼下正和那女真贵族纠缠的他,却只见,他也正回眸看我,凤目中流转着风情,我心跳突然加快,这是我从没有过的感觉,我忙低头收了眼神,迈入客房。 “夫……”尹禄在我背后将门带上,似乎正在犹豫着是否该叫我“夫人”。 “叫我清秋吧!”我接过尹禄的话,不想让尹禄再为难,他今天已经因我承担了太多不该承担的责难。 我带着几分歉意的看着尹禄,轻声说:“对不起,给你也添了许多麻烦!” 尹禄赶紧垂下头,十分恭谨地说:“清秋姑娘,请稍事休息,我呆会儿就着小二送来饭食。” 尹震言 说完后,就要出去。我见他要走,赶忙喊道:“尹禄!” 尹禄还是恭谨地对着我:“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我在窗边的梨木桌子旁边坐下,又朝旁边的椅子指了指,“尹禄,你坐下,我问你些问题。” “小人,站着便好!” 我心底恶寒,这尹禄,还真是什么样的主子有什么样的下人,跟他主人一样,看来是咬定什么也不会主动跟我“交待”了!哼!我怎么会轻易放过你。 “尹禄,我想问你,是你家主人救了我么?是什么时候救了我?在哪儿救了我?”因为这些直接关系到我能否回到现世,以及如何回去的问题,于是就一股脑的问了出来。 “这……”尹禄似乎有着犹豫:“主人从未交待过,这些可说与姑娘!” 幸亏我现在没喝水,如果喝了,尹禄兄,我一定会华丽丽地吐您一脸,您要么就说“不知道”不就得了,干嘛搞个“主人没交待过”?这不是明摆着知道,又不想告诉我,这不是要急死我嘛? “你!”我一时所结,但仍循循善诱:“尹禄呀,你家主人可曾交待你吃饭,睡觉?” 只见尹禄看着我:“这个,该做什么时,主人自会有交待!” 我一头倒在梨木桌子上,心里面叫嚣着:“这位大哥,您是真傻还是假傻,还是装傻?还是干脆当我是傻子呀?” “尹禄!”我仍是不死心地诱导着他:“其实,我想很多事情,你家主人也不一定都交待给你,比如,刚才说我是他的‘夫人’,不就没交待你么?所以说……” “所以说什么?恩?”我看见“他”已推门而入,身后跟着拿着吃食的小二,这时,“他”正充满兴味的看着阖不上嘴的我。 “恩……没什么!”我转过头,不想看他,一是看着他,就会让我心跳加快,这种感觉陌生的让我紧张,另一方面是,我对他把我称为“夫人”也很介怀。毕竟,这年代女人顶着这样一个别人夫人的名号,一生基本就注定了,既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我就有了些许生活下去的自觉,我和他又不熟稔,难道就在他身边困顿一生?我可不想! 感觉到他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定,屋内只有小二在布菜的声音,之后,又是轻轻关门的声音,我想是小二和尹禄出去了,四周死寂一片,那家伙,仍是一言不发,好像看准了我先忍不住一般。 好!我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难道还要拘泥于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心下打定了主意,我转过头,怒目瞪视他:“你……” 他打断了我的话,凤目当中闪过一丝促狭:“尹震言,夫人可叫我震言或夫君!” 我差点吐血,气恼地大声说:“这位仁兄,您也不问我这当事人的意见,就把我安排成您的夫人了?虽然我对刚才您救了我深表感谢,但您也不能……” “夫人不饿么?”他却并不理会我的话,一边斟着酒,一边还是用他含笑的凤眼看着我的眼睛。 暧昧之极! “夫人不饿么?”他却并不理会我的话,一边斟着酒,一边还是用他含笑的凤眼看着我的眼睛。 “我……”我正想说不饿,但肚子却在此时不争气的叫了起来,我一下子红了脸,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他就赶紧低下头去。 他倒是不以为意,却是把一碗粥放到了我的眼前:“几日未吃饭了,先进些软烂的,莫要伤了胃!也莫要大声说话,对夫人身体无益!” 哼!语气竟还是那种半命令式的,我更加光火,但脑中灵光一转,干嘛和自己身体过不去,于是就端起碗,毫无淑女形象的大口吃了起来。 “我吓死你丫的!”我心下算计着:“想你也没见过这般‘粗野’的女人,姐吓死你!看你还让我当什么‘夫人’!” 想到这儿,我不禁一脸的得瑟,却在猛一抬头间,看到他薄唇抿着酒杯,那凤眼,仍是含着温情的看着我…… “吃慢些。”但见他修长的手指伸向我,却在我唇上轻轻一抹:“沾了米汤了……” “轰!”我大脑一下子充血,这个这个,如此暧昧的动作,让我不禁浑身一抖,身子也用力偏向一边,以躲开他的碰触。 可是,我显然忘记了我还端着一碗百合粥,这一剧烈的动作,让大半碗粥全扣在了我的身上。 我呀的轻叫一声,他好像也是被吓到,连忙转到我的身前,替我清理身上的粥。我想他此刻肯定没轻薄我的意思,但男人的大手在我身上摩娑,也真让我难受,我只觉耳根都发了烫,用手推拒着:“我,我自己来就好。” 他看了我一眼,似也觉得不妥,对我报以微笑:“我让尹禄送些水来,你自清理一下。” 看他转向房门去,我才长舒一口气,呆看起胸襟上的粥渍。 下一秒,我的神经又被极大的雷到!只听尹震言怕是别人听不到一样,大声对楼下喊:“尹禄!给夫人拿套换洗衣服,再打盆温水来!” 额滴神呀!尹震言额真是服了you了!你是真的怕别人不误会是吧,刚才粥洒时屋里面那乒乒乓乓的声音,再加上你这暧昧的话……一定让别人浮想联翩,人家可还是没谈过恋爱的黄花大闺女呢,这叫人家今后可怎么活呀???? 直到尹禄按尹震言的吩咐拿来衣服和水,我还趴在桌子上“装死”!我是不会喝酒,也不想尝试,要不然,我一定要把尹震言放在桌上的酒全喝了,我还真想长醉一场,然后醒来发现,已经发生的一切不过是本小姐大梦一场,并不是真的。“夫人?”我听见尹震言轻声唤我:“夜深了,莫要这样睡在窗下,受风又要头疼了!” 我从小就怕冷,头更是不敢吹风,一吹风就容易头疼,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的?唉!再想不禁心底泛出苦涩,我连自己身在何处,该往何方还不知道,哪里还有心思考虑头疼的问题?但现下被他这样一“关心”,心底不禁一暖,就偏转了头,怔怔的看着他。 只见他眼底又泛起了笑:“夫人,你用这眼神看着为夫,为夫一个大男人也难以自持了,莫不是要为夫这就纳了你么?” 耶律真的执着 只见他眼底又泛起了笑:“夫人,你用这眼神看着为夫,为夫一个大男人也难以自持了,莫不是要为夫这就纳了你么?” “腾”,我一下就觉得面部冲血,连耳朵都发烫起来,流氓果真是流氓!流氓对人的关心一定是为了实现其下流之目的! “色胚!”我顺手抓起一个盘子,就朝尹震言扔去,他却轻巧地转身,那盘子,连菜,就“叭”的一声粉碎在了墙上。 下一秒,我就感觉他已转到我的身边,紧紧搂住我的腰身,那淡香似瞬间浓烈到充斥满我的整个鼻腔和大脑。 “看来夫人精神不错,不如与为夫一起运动一番可好?”他口中的热气喷在我的耳垂之上,让我心跳快的几乎快晕倒过去,但他的声线仍是那好听的男中音,一时间竟让人难辩他话中真假。 饶是我不懂男女情事,但也能听出他语中的“深意”。 “你!”我在尹震言怀中扭着,想挣脱他的桎梏:“无耻!” 尹震言却越发搂紧了我,在我耳边用我俩才能听到的声音,吐着牙轻声警告:“夫人若不想我现在就‘无耻’给你看,最好还是别乱动!” 他的声音已不似刚才那样平静,听起来似乎有种压抑地喘息,我记起林墨墨那家伙讲的带颜色的笑话,心中警钟大作——这男人,不会是有了什么生理反映了吧? 想到这儿,我真是怕了,再也不敢乱动。难道我穿来第一天,就被这陌生男子拆吃入腹?5555555555555……上天怜我些吧…… 感觉到我安静后,尹震言倒是安慰我一般,在我耳边,用他已然恢复冷静的男中音,小声坏坏地说:“夫人放心,为夫又不是童男,哪会如此急色?” “那你还不快放开我?”我这会儿也觉出他这些表现中的异常,小声问道。 “夫人,这出戏你得陪为夫演完才行!”说着,就抱起我,重重的倒在床榻之上,那床,倒也是非常配合的“吱吱嘎嘎”的猛叫一阵。 “啊!”我再也无法忍耐地大喊一声。 尹震言却在此时紧紧捂住我的嘴,我后面的话,全部化作了一阵呜咽。只能睁大眼睛瞪着他。 只见他用脚一勾,床幔轻轻落下,接着又抱着我,滚到床的内侧,那木床,又十分配合的“吱嘎”了一阵。 我俩贴得太近,近到彼此的心跳,都被我听得清楚,他的心跳似乎特别得快,我觉得迷离,但又害怕,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能放开我么?”我扒开他捂着我的嘴的手,打定主意采取“怀柔”政策对他。准备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希望他不要色胆包天,生出什么坏主意。 “想不到,耶律真那厮,倒还真是执着!”他看了我一眼,小声的对我说:“看来夫人魅力果然非凡!” 我不解的看着他,“耶律真是谁?奥,那女真人?” 他浅笑着对我点了点头。 不妖其人,必妖其身 他浅笑着对我点了点头。 “他,他干嘛了?” 尹震言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用劲,便将我压在身下,覆在我耳边的唇,几乎已含住我的耳垂,“夫人不会以为,你在楼下的一番言辞就会让耶律真放弃了你?” 我?言论?奥,我想起来了,我对那金人说的情意相通之人的那番话。 “以为夫看来,那耶律真似乎也不太相信为夫的话,此时怕正在房外偷听。”尹震言说到这儿,朝着窗户的方向努了努嘴,同时还不忘用力的又蹂躏了一番床榻。“我俩如不努力做点什么?怎么对得起房外之人?” 我脸上羞红一片,却又心存怯意,即怕被那金人掳走,又怕这家伙“假戏真做”,就问他:“那金人为什么来听?你我怎样与他何干?” 他眼底笑意变浓,给我了一个“你难道是白痴”的眼神,又在我耳边轻喃一句:“傻孩子,先陪为夫把戏演好!” 我俩就这样促膝——啊不,是躺在床上“运动”了大概半个时辰。 打住,你们不准瞎想,是绝对的绝对绝对健康滴,不带任何颜色的运动! 就在我快忍耐到崩溃,就要发作时。尹震言终于放开我,翻身起床,隔着床幔对着我说:“你先睡吧!耶律真的人已经走了,不过今晚我不能离开这个屋子……” 我腾地从床上坐起,拉开幔帐,却见他已重新坐到桌前,品起酒来。“你!你要在这儿,我就出去!” “呸!”我心里想:“让姐相信你是柳下惠?做你的大头梦!喝喝喝,还喝酒!你别想借着酒后乱性占姐的便宜!” 然后,我就很有“骨气”的,下床向房门走去。 “好呀!只要夫人不怕出去就让耶律真拐了去,就只管出去!”他的声音本来十分让人醇醉,现在说出这种话,却觉得特别可恶。我泄气地站上门口,手放在门栓上竟真不敢打开。 “啪嗒”我眼眶一酸,眼泪竟不自觉的掉了出来。一哭出来,心里面更觉得委屈。 我是招谁惹谁了?出去打个小工吧,老板非要把俺给潜规则,让俺给他当小蜜!俺有点骨气辞职了吧,不就是心情有点小郁闷,去公园看看夜景,吹吹凉风,又被不知哪个缺心眼儿的给撞到喷水池里面。 掉到喷水池也就算了,反正水浅也淹不死,俺虽怕冷,也只是受点风寒啥的,谁知道掉个喷水池俺就“穿越”了! “穿越”也就穿了呗,俺也认命了,人家穿越小说的主角不是总和什么王公贵族来段“情史”,可我怎么就被一个拉来就把人家当“夫人”,还被一个什么色兮兮的女真小王爷看上? 我赌气的坐回床上,背对着尹震言,越来越觉得悲愤,低头大声抽泣起来。 “唉!”我听到一声长叹,见眼下伸过一双骨节优美的纤瘦大手,手上拿着一方带着淡香的白色丝帕。我也不抬头,发泄般的用力扯过丝帕,胡乱在脸上擦起来。 尹震言并没走,我估计他正站在我面前,低头看我,只听他那伴着淡淡酒香的男中音在我头顶响起:“凡天之命所谓尤物者,不妖其人,必妖其身!” 西施与杨玉环 我一楞怔,抬头去看他,却见他已转身看着窗外:“夫人,为夫想,你乃天之所赐尤物也!” 那醇醉的声线,听起来觉得是在抚摸一匹上好丝绸,让人心中畅快。8过!尹兄,原谅俺古文学得不好,你的话,尤物俺是明白了,后面是虾米意思呀? 他复又转身对着我,墨色的凤目凝视着我的眼睛。我又看到了他那倾国倾城的笑容,那笑,像是春风吹过湖水,让人不禁心神荡漾:“夫人,你可知西施、玉环?” 我茫然看他,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却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尹震言,你太小看姐了!姐虽文言文不好,但知识还是呱啦呱啦滴。 “两人可算是‘尤物’?”他问我。 “那当然!”我撇他一眼,四大美女中的两位嘛! 我接着说:“西施被越王勾践送给了吴王夫差,成为吴王最宠爱的妃子,把吴王迷惑得众叛亲离,无心于国事,后吴国终被勾践所灭……” 他看着我:“此乃‘妖人’也!” 原来如此呀,我有点儿华丽丽的葱白了一下下小尹同学,这就叫“妖人”!敢情“妖人”就是害了别人的意思。唉!我不禁感叹祖国几千年的文明呀,这要是叫我理解,就理解不到这深含义上来。 “奥!”我恍然大悟:“杨玉环吊死在马嵬驿,这就是‘妖身’罗!” 尹震言给我了一个赞赏的眼神,又揉了揉我的头发:“言虽不美,然意已对!孺子可教也!” 我打开了他的手,瞪了他一眼:“注意点儿,别离我太近!” 不对,这家伙怎么又在转移话题了? “尹震言!”我重整旗鼓,准备再和他理论一番:“你的话我明白了,但这跟你非让我当你‘夫人’,还有你非和我呆在一个房间有什么关系?” 只见尹震言眉笔微簇,手抚在额头之上,颇有些无奈的说了句:“原来夫人还是傻孩子一个!” “喂!喂!喂!”我戳着他的胸口,气势汹汹地说:“谁是傻孩子!有事儿说事儿!不准进行人身攻击!” 尹震言噗的一声笑出来:“夫人的话总是让为夫颇感意外!” 我给他了一个暂停的手势:“得了,得了,我服了您了,尹震言,尹兄,看您年纪比我虚长个几岁,我就叫您一声‘尹兄’了,我名字叫清秋,冷清秋,请直接叫我冷清秋!甭再叫我夫人了!ok?!” 管不了他能不能听懂,反正我是受不了他总叫我“夫人”了!“还有,尹震言,请尽快回复咱俩的讨论正题!” 就在我说话时,小尹同学已经又坐回了桌旁,继续他的喝酒事业,我不禁惊异于此人酒量,心里面又坏坏想:“喝吧,喝吧!最好喝得你酒精中毒倒下,姐我才安全!” 想到这儿,我嘴角浮出一丝坏笑。小尹同学估计是看到了我的坏笑,对我一举杯:“夫人莫不是盼着为夫宿醉不醒?” 我脑袋上立马一拉溜黑线……一是为了自己的这点儿小心思被人家马上看穿,二是气恼小尹同学的执着。俺都不顾“名节”滴把闺名告诉你了(虽然在俺那时代告诉你个名字并不算啥!瓦卡卡卡……),你咋还叫俺“夫人”呀! 为夫这是救人,也是救你! 我脑袋上立马一拉溜黑线……一是为了自己的这点儿小心思被人家马上看穿,二是气恼小尹同学的执着。俺都不顾“名节”滴把闺名告诉你了(虽然在俺那时代告诉你个名字并不算啥!瓦卡卡卡……),你咋还叫俺“夫人”呀! 我马上摇着头,挤出一丝笑看着他:“没,没,我可没那想法儿!你要倒下了!万一那什么驴真来了,我不是就危险了么!” 只见尹震言剑眉一挑,眼神轻蔑地对上我,明显是不相信我的话嘛!我被他看的嘿嘿干笑几声,一脸的不自在。 小尹同学手中拿着酒杯,轻轻的转动着,薄唇微启,对我却是说:“看来夫人倒是聪明!” 说完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酒在他唇边溢出几滴,他用纤长的手指轻轻一抹,可能是因为酒精的关系,狭长的凤目现出几分迷离之色,向我微微一瞟。我就立马石化,在现世我一直自认定力强大,为虾米我一见这小尹同学就这样花痴泥? 这会儿,我真想引用上小尹同学的话——“但凡天之所命尤物者,不妖其人,必妖其身!”小尹!姐才不是尤物,姐更不是传说!你——才是尤物呀! 尹震言不理我呆愣在当场,自顾自话:“为夫这是救人,也是救你!” “夫人,让你去‘妖人’,被妖之人岂不可怜?但万一你要是‘妖’了自己,你又岂不可怜?唉!为夫有普渡众生,悲天悯人之心。想来想去,你只有做了为夫的‘夫人’,为夫才能护你周全!” 听了尹震言的话,我真想来个华丽丽的跌倒,或者来个周星驰电影中的经典喷血镜头来表达一下我此刻对他的“景仰”之情。 我脸皮不自觉的抽动了两下,眼睛里面满是怀疑的看着尹震言,问道:“你真就是只有这样‘高尚’的想法?没有点儿什么英雄救美,然后让我以身相许的想法?” 呸!呸!呸!我刚说完就后悔了!恨不得狠狠地咬上自己舌头一口,我这不是净把自己往羊入虎口上带么? 我脸红的看向尹震言,他眼带戏谑,笑着对我说:“夫人放心,为夫眼界高!一般人入不了我的眼。” “哼哼,哼哼!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听他这话,我本该高兴,却生出些失落。我嘴抽动了几下,瞟了他一眼,哼,不就是说姐入不了你的眼?!姐谢你啊! 见小尹同学双颊微红,薄唇如樱,媚目如丝,一副的微熏之态,他飘摇着站起来向床边走来,完全不管坐在床边的我,衣袂飘飞之后,整个人倒在了床榻之上。“喂!你躺在床上,我怎么办?”我推着他。 小尹嘿嘿一笑,因为薄醉,声音听起来夹杂着纯真的傻气:“床宽,够我夫妻二人容身……” “我才不要和你睡在一张床上!”我推搡着他,他虽瘦,但毕竟身材高大,又是男人,我只是徒劳而已。 他闭着眼,翻身抱起我,一起落在床上,言语已有些含混:“夫人怕甚?早跟夫人说过,为夫不急色……” 君子之约 他闭着眼,翻身抱起我,一起落在床上,言语已有些含混:“夫人怕甚?早跟夫人说过,为夫不急色……” “信你?”我心里面想:“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这张破嘴!” 口口声声说不急色,还说什么对我看不上眼,切!那你干嘛老对我搂搂抱抱?“我,我,我才不信你!” “果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半迷糊的松开一只熊抱着我胳膊,将手伸到我的面前:“来……为夫与你击掌为信!绝不轻薄与你!” 我有些不能置信的看他,不过还是受了蛊惑般轻轻的将自己的手掌对上他的,他却就势握上我的手:“手还是如此凉,真是手如其人……没良心……” 后面的话,已混沌不清,我只当他是酒后醉言,即不想去听,更不想去深究其意。就这样动也不敢动,被他抱着躺着,直到听到他呼吸声越来越均匀,我才轻轻掰开他的手,小心翼翼的从床上滑下来。蹑手蹑脚地走到桌边。 桌上的油灯,灯光如豆,他刚才虽抱了我一阵儿,但却没给自己盖被子,我站起来想给他盖上背子,向床走了两步又停住。 说实话,我真有些怕把他吵醒了,他别又借酒装疯,行为不轨。 但这大冬天的,他又只穿着单衣睡着,万一冻死怎么办? 我这个挣扎呀!不禁又腹诽他。尹震言你真不是个好人!你占了床,倒睡好了。可苦了我,即不敢睡,又没地方睡。 算了,看在你曾经救过我的份上(虽然救我的具体过程我现在还不太了解),我也不能不管你。 我大义凛然的靠到床边,蹑手蹑脚地把被子扯开盖到他的身上。谁知,这家伙竟然在这时好死不死的翻了下身,仰面而卧。 那张“尤物”脸正下好落于我的眼下。 看着他那张脸,我脑袋中划过两字——妖孽!这种少有的宁静时光,竟让我也“放肆”起来,仔细打量起他。 灯花这时又恰巧一爆,他的脸一瞬亮了些,他醒时,薄唇好像总是紧抿着,也没什么血色。现在却轻轻张着,又因为喝了酒,樱红艳丽,盈满光泽。眼睛闭着,没了那些丰富的感情,只剩下长长的睫毛在提醒着我,这双眼睛睁着时,是多么波光潋滟,又是多么蛊惑人心。 他微微一动,我吓了一跳,以为他醒了,其实不过是他像小孩子般将手伸了出来,我看见他右手背上,隐隐有些紫色的淤痕。 联系起下午到客栈时他变毛变色的一系列反常反应,我似乎对上了点儿号,莫不是那地马车颠簸撞到了手?看来这个解释似乎很合情合理。 我在心底使劲赞叹了一番自己的观察能力与推理能力,不觉心情大好,顿时又善心大发,将他的手轻轻放进被子,又细心的为他掖了掖被角。 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不对,应该说是什么时辰了。反正我是哈欠连天,眼皮打颤,身体每根神经都在叫嚣着去找周公。 我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告诉自己不能睡,不能睡,但头却是越来越沉,最终还是在床边趴着睡去了。 十面埋伏 “叮叮、当当!” 一阵阵越来越强烈的金属撞击产生的巨大噪音,把我从梦中惊醒。 刚睁眼,就看见尹震言正悠闲的拿着本书,背靠车厢,盘坐在小几旁品茶。 他瞄了我一眼:“夫人还真是能睡!” omg,我是什么时候又到的马车上?丢脸呀……想起昨晚我俩的“纠缠”,大觉尴尬,脸上有些发烧,也不敢看向他:“怎么不叫醒我?!” 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杯香茶递到我的面前,水雾袅袅从怀中升起,带着绒毛的碧绿毛尖还在盏中盘旋,天青色的荷叶形均瓷小茶盏,更把茶水衬托的一窝碧绿。我接过茶,默然发呆。 尹震言又端回自己茶盏,轻啜了一口,兴味盎然地看着我,语带茶香:“夫人以为为夫未叫么?” 昨晚我确实累极了,精神与体力双重疲惫,但现在被人家指出我的“罪状”,还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的“矜持”还未维持一秒,那人就语出惊人:“一早醒来,就看见某人口带涎液,把我的衣服都浸湿了……” 扑! 我正含了一口茶在嘴里,听他一说,尽数喷了出去。 他挑眉看我一眼,面色不仅没有不快,反倒有几分调皮,又看着自己华贵的织锦丝袍,掸了掸我喷到上面的水珠:“唉!果然是‘妖人’有道,又毁为夫一件衣服!” 给他一个最大的白眼,咬牙恨恨道:“那也是某人要求‘普度众生’,自讨麻烦!” 小尹同学这时又充分发挥出了他行事无常的抽风本色,我本是奚落他,他却根本不接我的话茬,只从背后抽出一个快一人高的裹着布囊的物件放在小几之上,打开布囊,沉沉幽香散开,却是古筝。 这架筝色泽古朴浑厚,质如琥珀猫眼,远观有盈盈流动之光,似又带着万点金丝,筝头浮雕着立体的莲花。我心中不禁一惊,我现世虽然对收藏啥的不感兴趣,但这东西的质地怎么看也像是传说中的“金丝楠木”。 金丝楠木历史中多为皇家御用,听说不少皇帝老子的龙椅和棺材都用这种材料,在等级森严的古代社会,这种东西乱用起来,可不会是“罚款”啥的这样简单,那可是要抄家灭门滴! 眼前这男子,到底是何种来历?鉴于事态比较严重,在搞清楚前我不想轻易地发表意见,毕竟万一说错话,于人于已,好处都不大,保持缄默貌似是我现在最好的选择。 将眼中惊色压抑下来,疑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筝。尹震言好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一般,回我一个淡笑,莫测的说了一句:“只是稍美了些,莫存其它妄念。” 真羡慕他的淡定,这种成色的筝也能说是“稍美”了些?真不知你是要求太高,还是为了向我证明这东西不是金丝楠木的。 尹震言不再说话,指尖在弦上稍一动作,似是试音。接着,就是金戈铁马迎面而来,曲音时而低转,时而高亢;时而如将军帐中深思,时而又如千军万马奔腾。 我若是连这十面埋伏也听不出,倒是枉做了中国人! 刚才只顾和他斗嘴,现在沉下心来,又听到金属撞击的声音与琴音相和,有着说不出的古怪,却又有着说不出的和谐。 马贼 刚才只顾和他斗嘴,现在沉下心来,又听到金属撞击的声音与琴音相和,有着说不出的古怪,却又有着说不出的和谐。 “怎么回事?”外面明明是打斗的声音,而且我现在才后知后觉的感知到,从刚才起,我们坐的马车就一直没动。 他却仍是一派风清云淡,吐出两字:“马贼。” 这么说我们是遇到截道儿的了?我……我……我…… 我太兴奋了!!!!我穿越来之后首次遇到如此激动人心的事情! 如果不是尹震言现在仍在专注的弹奏他的十面埋伏,我一定要站起来,以茶代酒,与他干上一杯。 我甚至有些臆想起来,是不是外面正上演着一幅高手满天飞舞,各种轻功、气功轮番登场的好戏?对对对!在这时小尹同学还在弹筝,肯定是琴音伴着他的内力,直接将外面马贼内力打乱,好让他们直接走火入魔! 原来小尹同学是深藏不露的江湖高手呀! 想到这儿,我忍不住面露葱白(崇拜)之色,敬仰地望着小尹同学,就只差抢上前去,扑到小尹同学身上膜拜他了。(作者:小秋童鞋,我太佩服你的想像力了,我看你是武侠剧看多了吧。嘿嘿嘿嘿……) 这样精彩的镜头,我要是错过,那不是白白“穿越”一回,那样我也太对不起我的穿越前辈以及将来无数可能出现的后辈们了……心带紧张又激动的靠近车帘,轻撩一缝向外张望。 让我失望的是,我想像的镜头并未出现,只是有10几个马贼身穿黑衣,面蒙黑巾,正与押车的伙计们缠斗。没想到,这商队的人原来都是有功底的。厉害厉害! “刀剑无眼,小心受伤!”琴音不知何时已停,尹震言语带凉意,似是陈述事实般的提醒我。 我只头也不回的对他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我会小心的。” 以我2天来对这家伙的了解,他这种语气就是让我赶紧回去老实呆着的意思,可是小尹同学,你太不了解我了,如此精彩的镜头,我兴奋还来不及,又怎么舍得回去坐下? 不过下一秒,我就兴奋不起来了,尹震言的话音还没落完,只听叭的一声,车厢一震,一个马贼沾满血污的身体,呃,或者说是尸体?反正我不敢去验证,就倒在了车帘之下,我的脚边。我足足愣怔了有一分钟,才知道大声尖叫起来。接着,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分割线—————————————— 不知过了多久,我幽幽转醒,听见尹震言那醇厚的男中音充满沉静的问:“到底是什么人?果真是马贼?” 另一个声音我认识,是尹禄,他也十分淡定:“已查勘过了,一共一十三人,黑衣之下,皆是女真人的装束!” “都解决了?”尹震言又问,声音平静的如一汪湖水,我完全不敢致信,人竟然能在谈论别人生死的问题时,还如此平静。 尹禄回答倒也干练:“恩!” 到底是什么人 “都解决了?”尹震言又问,声音平静的如一汪湖水,我完全不敢致信,人竟然能在谈论别人生死的问题时,还如此平静。 尹禄回答倒也干练:“恩!” 尹震言冷哼一声:“耶律真这厮,平时与我井水不犯河水!这回却……” “罢了!尹禄,把那些人都处理好,这里毕竟是边关,不比在南边,贸然犯险也不值得!耶律真若不提此事,我们就只当不知。”尹震言略一停顿:“若他提了,就再做打算!我们的人怎么样?” “只有几个伙计受了轻伤,并无大碍。” 尹震言听到这儿好像是放了心一样,又交待尹禄:“这几日都要在外露宿,让伙计们多加小心!” 听到尹禄肯定的回答后,他才转头对我说:“醒了半天了?吓着了吧!” 我眨了眨眼,这男人,我不了解的太多,他似乎有太多的谜,我想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选择了一个最开放的问题,准备循循善诱一下他。 得到的却也是个最开放的答案—— “男人!”他有些气恼的回我两个字。 我咬牙切齿!真会转移话题。又气上天为何如此不公?为何让这样“邪恶”的人,拥有如此蛊惑的声音? 他见我不说话了,就抓了我的手,狭长的凤目逼上我的眼睛:“夫人想什么?为夫看,夫人果然是无情之人,这么快就忘记为夫是谁了?倒问起为夫是谁?” 他语带深意,我好像是明白了,又像是更糊涂,觉得他说的话竟是自己一生听过的最奇怪的哑谜。 皱起眉看对上他的眼睛。 他有些用力的推开我,声音已全然没了刚才的平静,激动异常:“我是谁?我是救了你的人!是你的夫君!是那个你口中自找麻烦又自愿把那麻烦带到身边的人!” 奥,明白了,这还是生着我说他是“自找麻烦”时候的气呢,真小心眼儿! 尹震言又接着说:“夫人你还真是厉害呀!你一番‘心意相通之人’的言论,让那耶律真打破了和我三年来的表面和平!他竟派出他王府的护卫扮作马贼来截你!” “你想知道那些人因何而来么?你知道他们要什么?我尹家这十几车的珍贵香料他们不要,他们却说只要马车上的人!别告诉我他们找的是我!他们要的是你!耶律真要你!”他像是堵着气,一口气把这些话都倒了出来。 听了尹震言的话,我有些气结,又觉得实在委曲,我又没招惹那耶律真。我扁了扁嘴,回他一句:“你如果觉得我麻烦,就别再带我嘛……” 话还没说完,尹震言就像一阵风一样来到我身边,他一手大力的掐着我的下巴,一手将我圈住,我整个人,被他紧紧圈在车厢与他之间。他带着凉意的纤长手指,轻轻挑起我的下巴,逼我与他对视:“我也觉得自己疯了!怎么就救了你?别在带你?你急着看外面,是想让耶律真的人赶紧把你给带走吧?!跟着个王爷是不是比跟着我风光?现在耶律真的人让我打发了,你失望的紧吧!”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扣在我下颌的纤长手指,竟有些轻轻的发抖,他好看的凤眼色泽更加沉黑,深不见底,我光是看着,就像是溺进了他的怒意,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那股尹震言身上特有的淡香,弥绕在我俩周围。可能是因为他的怒意,这淡香竟变得异常浓烈! “尹震言!”我瞪着他:“你!你净是胡说!” “我胡说?”他眯着眼,眼中全是戾色:“你不是连刀剑都不怕,也要让他们看到你么?” 下巴被他捏得生疼,痛到眼睛都泛了酸涩。我噙着泪摇着头:“不是你想的那样!” 难道要我跟他解释:“尹少侠,小女子是穿越过来,没见过这种刺激场面,所以好奇。”当然不能!这是抵死也不能说的,说出来不被当成疯子把我给烧了? 尹震言莫测的看着我,叹了口气,轻轻的用指尖抹了我眼角的泪。 他就这样打量着我的脸,似乎要将我每一寸容颜都看到眼底,眼中的戾色也慢慢消褪,凤目一闭,再张开时,已恢复了平静:“夫人莫怕,也莫再流泪,为夫心知耶律真一事与夫人并无干系……” 我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但这两天相处下来,我已知道他并非一般人,想必这种生下来就被众人围绕,过着锦衣玉食生活的人,一定是认为怎么对待别人都是有道理的。现在竟然能对我这样说,不知道对他来说已是多大的屈尊? 这样看来,我倒是得到至高礼遇了?我赶紧对他摇头,故作傻气的笑着对他说:“没事儿,没事儿,其实你一直以来都是在救我,看来,我还真是个‘麻烦’……” “唉!”只听他逸出一声长叹,兀自摇头:“夫人倒是总有办法让为夫发狂……” 气氛竟然有些尴尬,一时间,我俩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我看他收拾起因为他刚才“发飚”而散落车厢的茶盏、小碟等一干物件。我四下寻找,想找点儿抹布什么的帮忙把洒在车厢的茶叶、水渍清理干净,不过寻了半天也没如愿。 尹震言看我乱找,递了一方丝帕给我,我当他是让我用这个当抹布打扫,拿过来就擦。 他却噗哧一声笑了出声,掀起车帘,对外面说:“尹禄,拿方干净棉布来!” 回头又看向我:“夫人可知这丝帕是哪儿织造的?”我不解的看着他,我当然不会知道是哪儿织造的,不过既然小尹同学问我,那一定不是一般东西了,不知道又是什么贵物。 他又接着笑道:“为夫倒从没想过此丝帕有一天还有了此种用途?!” 尹禄此时已递进了棉布,他将棉布拿在手里面,擦起筝上的水渍,擦时撩动琴弦,那架精美的金丝楠木古筝发出了毫无节奏感的“争、争”之声,尹震言终于又用他那有如美酒般的男中音说:“看来果真是个麻烦!” 我心知他是说我,用自己才能听到的极小声音反抗:“早说你是自找……” 他好像是听到了我的抗议,也不生气,带着惯常的浅笑,充满深意的看我。 重新恢复戏谑的男中音响起:“为夫确是自找!不过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凤求凰 重新恢复戏谑的男中音响起:“为夫确是自找!不过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看着尹震言又恢复我俩相遇之初的那种嘻笑神态,我反倒觉得安心。 其实“马贼事件”,对我最大的震撼不是死亡和鲜血,而是尹震言那时突然转变的态度,他竟然会狂怒,之后又那样认真的向我道歉。 我没有恋爱经验,不知道他那样的转变是不是因为对我有了不一样的感情,但其实从内心来讲,我也在抗拒去想他那样是对我有了什么感情。 “呸!呸!呸!”我心里把自己这个想法狂杀了千万遍:“冷清秋!别自做多情了!虽然你长得有几分姿色,不过人家小尹同学不是说过了么,你入不了人家的眼!” 古雅的筝声又起,小尹同学雅兴似乎起来了,又开始弹奏起来,这曲子与十面埋伏不同,先时曲调低沉,节奏舒缓,意境幽转,渐渐的,曲风渐转,如行云流水般扭转开来,仿若凤翔九天,直冲云霄。 尹震言那双优雅皙白的手,映衬着那架金丝楠木的古筝,更显出万点金丝波动,他双手挥潵间,身上的淡香和着那金丝楠木的幽香扑面而来。 他神情专注,似乎沉醉曲中,我盯着他看,好像是怕丢掉每个细节。他专注时,身上就会不自觉的散发出成熟男人的特有魅力。让我不自觉的迷醉其中。 “好听么?”我只顾看他,不知琴音何时已停。他双手抚在筝弦之上,看着我的眼睛问我。 那如炬的目光,似要将我熔化,我觉得身体都快被他的眼神烧着。 “恩!”我赶紧低头,微咳一声化解尴尬,我在现世听惯了电子配乐音乐,一种音色的乐曲,肯定比不上那些奢糜。 “还行吧!让我说实话,我倒更觉得十面埋伏好听。”我是实话实说。这曲子也挺好听,但没有十面埋伏那样让人激情澎湃。 他却是淡然一笑,好像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低头又弹奏起刚才的曲子。 我以为他生气,赶紧讨好的问:“这曲子我没听过,现在再听也挺好听的,叫什么名字?” “有意思,夫人知道十面埋伏,却不知此曲?”那男中音,带着几许讥讽:“此曲名……算了,夫人断不想知!” 如果说我刚才只是出于礼貌性的问一下,现在他这样说,倒激起了我的好奇心,为什么我知道十面埋伏就必须知道这首的名字?难道这是宋朝的“流行音乐”? 于是,我又执着的“不耻下问”的打听着:“到底叫什么名字呀!我真的没听过!” 筝声骤然而止。尹震言又抬起头,他美丽的凤眼,像是开满了四月天的樱花,把我包于花雨之中,让我挣脱不开。美丽到清冷的薄唇轻轻开启,恬淡而缓慢的吐出三个让我呆在当场的字:“凤——求——凰!” 除非是白痴,才会不理解他的意思! 我不是白痴,不!我是个大白痴!我真想打自己一个耳光,冷清秋呀冷清秋,你不知道“贵人寡言”么?你怎么就这么爱问?不知道你就不知道呗!你就当在街头听了首歌不就得了! 做不了卓文君 他的凤目,凝绞着我。 我的心突的空了一截,我知道,他在等我的回答。 心痛到想哭,上天为何给我开这样的玩笑?!现世时,我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我讨厌那些总是觊觎我美丽的男人。别人都以为我要求太高,我也曾这样以为。 这个男人却让我明白,我不是云端的仙子,也渴望一份真挚的情感…… 但,为什么是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 如果是现世,我会毫不犹豫地沉伦,让我那“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浪费时间”的理论见鬼! 现在…… 我们终究是不同世界的人,于我,他过于奢侈!于他,他可能不知,我却自知我并不合适! 尹震言!你让我该如何回答?你又让我该回答些什么?说爱,我承受不起!说不爱,我亦承受不起! 我曲起身,将头深深地埋于膝间,兀自神伤。 从未觉得,这车厢让人如此窒息,似乎一瞬间,到处都是他身上那独有的淡香,让我无处遁形。 那男中音又响起,却是带着寂寥与神伤:“姑娘曾说,愿与心意想通之人偕老终生。我愿做司马相如,愚以为姑娘愿做卓文君。看来,是尹某私心过重了!” 从在客栈之后,他就总是“夫人”、“为夫”的不离口,从未叫我过“姑娘”,现在这样叫,我本该高兴,却心生凄凉。赶紧抬头,却只见到了微动的车帘,车厢里面早已没了尹震言。 对不起!尹震言,即使你愿做司马相如,我终,也是做不了卓文君的…… 没了尹震言的马车,就这样走着,我曾几次悄悄掀开车帘观察,都没看到过尹震言的身影。 这一天,尹震言都再也没在出现过在我面前,我的午餐,是尹禄帮我拿到车里面。我早就领教过这尹禄是个不乱说话的主儿,也不多问。 到傍晚时,车队停下,尹禄给我端进一套新的男装和一个精美的食盒。 中午饭时,尹禄是放下东西就走,等我吃完,再来收拾碟碗。现在,却是跪坐在车上,并不出去。 我对他一笑,“今天是什么日子?” 其实我本意是逗尹禄,但他似乎理解不了现代玩笑,十分认真的回答我:“今日是腊八。” 原来已经腊八了,算来倒和我现世“穿”过来的日子契合。 我“奥”了一声,也带着认真的看着尹禄:“腊八就要看着我吃饭么?” 那尹禄好像终于觉察了我的玩笑,脸微一红,说:“主人说姑娘身子弱,专门让备了碗燕窝粥,又怕姑娘不吃,交待我一定要看姑娘吃完。我要等姑娘吃完,才好与主人交待!” 我眼中一热,泪就差点儿掉了出来,尹震言,你为何还要如此对我?我宁可你说我入不了你的眼,我宁可你不要理我,我才能更安心些! 心中像压着万吨巨石般憋闷,我也不理尹禄,掀起车帘,就跳了下车。 冬夜的天黑得早,因为在山中,似乎更黑得透彻。 马队停于山中一片开阔之地,几堆篝火已熊熊燃起。伙计们都围坐在火旁,热闹地边聊边吃。 只有离马车最远处的一堆篝火,坐着一个寂寥的身影。 离别生怯情1 只有离马车最远处的一堆篝火,坐着一个寂寥的身影。 我知道,现在并不该过去,脚却像是被下了魔咒般,不由自主的朝那身影挪去。 他可能听到了我的脚步声,身形微微一顿,却并未回头。我在他身侧坐下,也不说话,只伸手烤着火。 “粥可进了?”他仍不看我,语气平静,声音似有着几分倦意。 我侧头看他,他眼眸微垂,羽睫之下,似有着片孔雀羽般的微蓝之色。篝火噼啪作响。火光将他的侧脸照得有如大雄宝殿中的神衹一般。 神,是永远也不会有凡人的疲惫的,看着他的憔悴之色,心就像是被一把针扎了般难受。 他将手中的木头扔进火中:“就知尹禄看着你,你也不一定会吃。” 拍了拍手上的灰,右手就扣在我的左手腕之上,我想缩手,他抓着不放:“替你诊脉。” 我自觉会错意,有些不好意思,就也不再挣扎。 “手还是如此凉!”他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并不放开我的手,拉了放在他的衣襟之内。 一切竟是如此自然,宛如,我俩是一对热恋中的人。那胸襟之中,似容得下整个世界,暖得我想放弃一切挣扎。 “我听尹禄说,你问了他,我在哪儿救了你?” 我一怔,暗自腹诽尹禄告密。不过,其实也还好吧,反正我本来也就打算问他。 “我在均州山中一处温泉发现的你,当时你晕厥于泉水之中,我们要走,山上又无可托之人,就将你带上了,之后七天,你都未醒,我粗通医术,知你并无大碍,就只喂些水给你。之后的事情,你都已知道了。”他已不再叫我“夫人”,也不再自称“为夫”。 “还有,若再有问题,直接问我便可!”他仍是盯着篝火,语气倒毫无波澜。 停了一会儿,他问道:“你想走,是么?” “我……”我一时语结,我想向他解释,我是想走,但是离开这个时代,而不是要离开他。不过,又有什么不同呢? 我下定了决心,只坚定地说了一个字:“是!” 尹震言终于转头看向我,我本已做好准备承受他的怒气,可他看我的眼神,却像是第一次认识我,只毫无感情的回我一个字:“好!” 不知是不是要离开的原因,我胆子好似也大了起来,迎着他的眼光,并没移开,我俩眼神痴缠,似都要将对方刻于灵魂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倒是他先移开目光,重新看向篝火:“明天会到边关的一座小城——安城。” 他握着我的手,将怀中一个小物件塞到我的手心,才慢慢从怀中抽出我俩的手。 我缓缓张开手,他身上的那股子淡香扑面弥来。在我掌心躺着一个拇指大的天青色均瓷小圆瓶,瓶身圆胖,像极了香水的迷你小q装。瓶口用一个软木塞塞住。短小几不可见的瓶颈系着一根编织精美的红丝线绳。 “这是无香,你带着它走。你明日走,若是带着大量现银,恐遭人觊觎。不过你只要拿着无香,到任何一家带‘尹’家字号的铺面,只要找到掌柜,就可去支取现银,无论你要支多少,他们必会给你。”我虽没喝过酒,此刻听着尹震言的声音,也让我有些朦胧醉意。 虽然他语调平缓,但这些话,怎么听都像是交待“后事”一般, 我心头苦涩,却想着办法不让这场景过于充斥满“生离”之痛。 离别生怯情2 “这样,我不是发了大财?”我故做轻松,轻轻的用手摩着带着他体温的无香:“你不怕我把你尹家的钱骗光了去?” 尹震言拿走一根木棍,拨拉了一下子火,火光猛然一亮,他年轻的侧脸也跟着亮了起来:“骗光了我就把你捉回来,给我生个儿子,你的钱还是我儿子的。” 说完,他转头看着我,眼神带着温情,眸光清澈,仿佛一眼就能看到他眼底的情。他的话似真似假,我看到了他的情,却看不透他的心。 我瞪他一眼,他也不以为意,仍是看着我的眉眼,朝我清丽一笑:“要是想我时,就去尹家字号店铺,他们自会传信给我。” 他的意思我自然明白,但我不能让自己陷得更深,于是只自嘲着说:“我这麻烦,还是应该有些自觉,别总是给你添乱好。” 尹震言面色只稍一紧,就回复常色,转头又去拨弄篝火,只悠悠然道:“我乏了,也请姑娘早些休息吧。” 他有意早些结束对话。也罢,这样两人都少了尴尬,我回了马车,却怎么也睡不着,从车帘撩起缝隙看他,他并没睡,仍坐在火边。 也没见他吃饭,只是一口口的不停往嘴里灌酒。不知过了许久,我困得实在不行沉沉睡去,依稀仍记得最后一眼还是他不停喝酒的背影。 我心中有事,虽然前一天晚上睡得晚,早上却也一早醒来,马车却早已在行走之中,我挑帘的问了尹禄。他却只说昨天半夜,尹震言便催促赶路。 淡香浸满我全身,我抚了抚挂在我脖颈之上,垂于胸口的无香,昨天回到车上,我研究了一下,小瓶里面还真是装着像香水一样的澄净液体。原来尹震言身上的淡香,就是这“无香”了。 昨天尹震言让尹禄给我拿了一身新的男装棉锦袍,是按我的体型来做的,比穿他的要合身和保暖了许多。我初时奇怪他从哪儿弄来的衣服,后来一想,他连金丝楠木的筝都能弄来,一件衣服对他来说算得了什么? 又想到不知何时能到安城,自己又该如何打算。又想起昨晚尹震言一直喝酒,再加上连夜赶路,不知道身体能否吃的消? 思绪繁芜间,只听车外那熟悉的男中音轻声唤我的名字,我卷起车帘对他一笑,算是应了他。 他也展颜一笑,虽他已尽量保持平静,但我仍在他眼底看到了几不可见的关切之情。 车队已到了一处宽阔的山头,我就势下车,遥望山下,似乎确实有一座小城隐约可见。 “那就是安城了。”尹震言指给我看。 我嗯了一声,也不多言。 离别就在眼前,我俩却谁都不说话,像是有默契一般,等着对方先说“再见”…… 离别生怯情3 漫长沉默,浸淫在我俩之间。 青春中国,本应是少年情愫狂狷,孰料却是未抒已逝…… 身上猛然一紧,却是尹震言从背后怀紧了我。想回头,他却拥我更紧,只说:“别回头!” 声音,掺杂着几分哽咽的不舍。 天空有些阴霾,沉压在心头的郁闷不散。押车的伙计们都远远散坐着,好像并未有人注意到我俩。他的怀抱温暖,让我这怕极了冷的人,生出无限倦恋。 我本该无情,若是要分离的人,即又打算不再相见,就应绝决。越多的牵绊,就越是对自己和对方的无情凌迟……为何不能像拒绝大学那些追求者一般?这些本是我轻车熟路的,可现在,却为何说不出,做不出? “战乱多年,世多不安,道弥且坚,切勿轻信于人……”最终还是他先发了话,语调已恢复常态,声线仍如上好美酒,迷醉人心:“我……你……唉……”。 背后溢出一声轻轻喟叹,环紧我的臂膀筱然松开,似乎在诉说着它们主人的毫不留恋。我鼻头一酸,忍了忍,才狠下心不让自己回头去看他。 “尹禄!备车!送夫……”他嘎然止住:“送冷姑娘进城!” 直到马车猛一启动,我才灵魂归壳,方才知道自己已到了车上。尹禄叱马驾车,并不与我多言。如不是车里面少了他,竟觉不出和前几日有何不同。 悄悄掀起车帘,回望不远处的他,本以为,他怎么也会目送我离开。但事实是,他负手背对着我离开的方向,寒风中,只剩下一抹孤寒身影,寂寞的陪伴着翻风的衣袂。这一刻,我竟然会生出一股冲动——尹震言!若你此刻回头,若你此刻让我不走,我就留下! 青年背影在我眼中逐渐模糊,我努力眨眼,想看个清晰,将这身影印于脑中,不料脸颊却是一凉,才发现是泪已滚落。他——终是没有回头…… 自嘲的声音从心底升起——原来,尹震言倒比我更懂得如何绝情的放手。 马车颠簸,脑海中不断翻搅,青年的身姿,音容笑貌,嘻闹玩笑…… 耳边,似还有琴音缭绕,手心,却已是残温散尽。只余下一缕淡香,与我相伴相依。原来,自以为无情的人,一旦动了情,方知情之一字,伤人最痛。 口中咸涩无比,我仰起头,逼着眼泪流回去,但它们却不受我意识的控制,更加汹涌的涌出。只好抬起胳膊挡在脸上。 这才发现,古人的广袖长衫最起码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袖子能够几乎把人整个身子遮起来,更别说是脸了。 我这是在干什么?纪念一场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的初恋?终究要承认,对于这场感情,我不但胆小,而且更是唯一可笑之人! —————————————————————— ********小尹和小秋秋就要开始一段时间滴分离了,谁让小秋秋总不肯正视自己的感情泥……********** 安城试无香1 尹禄在外面唤我:“冷姑娘,已到了安城城门了,主人有交待,不能再远送姑娘了。” 我恩的应了一声。重整精神,抹了把脸上的泪痕,扬了扬我的小细胳膊!姐是什么人?姐是穿越了都没崩溃的小强! 掀开车帘,跳下车,转头向尹禄咧嘴一笑:“谢谢你,尹禄!” 转身背对他挥挥手:“再见!” “冷……”尹禄叫了一声。我别过头回望他,他眼神带着几分不安,似乎在考虑是否要说些什么:“那个,主人并不是不想再送公子,只是我家马车过于奢华,引人注目,恐更不便,才……” 尹禄很机灵,我穿着男装,身边又人来人往,他自动改口叫我“公子”。 想起第一次问尹禄话时,他回我的“主人并未交待……”,不过是几天前的事情,却觉得好像是很久前的事情了,对他粲然一笑:“这也是你家主人交待你说给我的吧!” 这小子的眼神竟是一滞,脸也微微一红:“并非姑娘所想,主人并未交待过。” 看着尹禄,报以诚心的一笑,不再说话,转身就走。 尹禄,谢谢你告诉我!尹震言心思细密,又很照顾人,其实我也想到了这个可能,只是从尹禄口中证实,让我心里少了些对他‘无情决绝’的抱怨。不过,即便事实如此,还重要么? 望了望安城的城门,就把这里当做我在这个世界新的起点吧! 我看了看身上有些奢华的不成样子的男装,不知道尹震言从哪儿变出了一身合我身材的男装?身边行人多为棉布衣服,我这身华贵的织绵棉服,倒让我显得鹤立鸡群。 看到街边的布店,犹豫了一下,便钻了进去。 再出来时,我已是一身普通的棉布长袍,我怕冷,买了个最厚的,这样的衣服只实现了衣物最基本的功能,与美感丝毫扯不上任何边。不过也好,把自己裹得像熊一样,连脸也几乎看不见。对我来说更安全些。 在布店时,就向掌柜打听了各种“交通”方式的价格和行进速度。牛车便宜,但太慢。我急切想去均州,去尹震言说的救起我的温泉,经过多方位综合考虑,最终还是决定租一辆马车。不过,出来时,尹震言仅给了我一点儿散碎银子,我对宋代的货币完全没有概念。让布店掌柜看了看,他说根本连租车费都不够,更不要说这一路10天半月的其它花销了。 不过他当时也说过这钱并不多,说是怕我一人携带大量“现金”不安全,并再三交待我,如果钱不够,可以拿着“无香”去找打着“尹”家字号的商铺,据说是拿着就能取钱,无论多少,都会给我。 我发挥出自己体内充分的娱乐细胞胡乱意淫了一下——这下不是发财?挖卡卡卡…… 走着就看到一家当铺上挂着“尹”字招牌。我当下决定试一下“无香”的魅力。 当铺伙计看我进来,并不热情。唉,看来哪个时代人都是以“貌”取人呀。 安城试无香2 我穿着普通的棉袍,又裹严实,粗布衣服虽然干净,但估计怎么看也是个穷酸的主儿。 若不是我身材不如一般男子那样愧伟,我几乎可以想像出,伙计一定把我看做是像李逵那样找事儿的“客户”。 不过对于他们的冷漠,我不以为意,只要能兑到钱才是硬道理。我略一思量,并没去找伙计,看一旁有个约末40多岁,干净清瘦的中年人,径直向他走去。 他正在账本上写写划划,估计是账房先生。我走到他身边,小声而有礼的叫一声:“先生!” 那账房先生抬头看我,我靠他极近,他微一蹙眉,问我:“不知小哥何事?” 我将“无香”从脖子里面掏出来,拿给他看,又说:“我想见掌柜!” 他只瞥了一眼“无香”,马上脸露笑容,恭敬万分的就说:“原来是贵客,快请到内堂说话。” 瓦卡卡卡…… 心下狂喜,激动ing…… 没想到这“无香”果真厉害 到了内堂,账房先生安排我坐下,就去里面屋请掌柜。约末盏茶功夫,账房先生带着一个胖胖的,留着小胡子中年男子。 我估计他是掌柜,他一见我就满脸堆着笑,对我深深一揖,我不太懂宋朝时的礼节,就学着那胖掌柜的样子回礼,谁知他赶紧让到一边,扶着我的胳膊不让行礼,还不停的说着:“使不得!使不得!” 我心中纳罕,看来这“无香”还真蛮厉害,看来借钱是肯定不成问题了。 只听掌柜又说:“在下姓吴,请问尊客贵姓?” 我脸皮不自然的抽笑两下,“尊客”……这称呼倒颇具新意嘛! 我对掌柜微一颔首,学着掌柜的说话方式,压低了声音说:“吴掌柜好!在下姓冷!” “原来是冷公子!失敬失敬!”说完掌柜又是对我一揖。 我觉得这掌柜挺有意思,好像蛮紧张的,说话也有些颠三倒四,对我更是揖了又揖,如果我不是为了顺利借钱,一定会失笑当场。 那吴掌柜又接着问“不知冷公子此来为何?” 终于说到正题了,我脸皮薄,刚才还正考虑如何开口借钱,现在这吴掌柜问了,正好让我有个台阶:“我来借钱。” 吴掌柜陪着笑脸:“冷公子说笑了,何来借?要支多少,您尽管真说。只是……” 看看,看看,常言说什么来着?凡是就怕“但是”、“只是”,尹震言这家伙,还自信满满,看来还是借不来钱? 我一挑眉,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只是什么?” “冷公子莫气,在下只是想看一下‘无香’,并无它意。”吴掌柜可能把我的挑眉理解为了不悦,赶紧解释。 其实我的心里已经长舒一口气,我要借钱,人家要看“信物”,这也很正常嘛。刚才还以为借钱一事要泡汤了。 赶紧从脖子里面取下“无香”,交给了吴掌柜。 他就像对待一个珍宝般,将“无香”捧在手中仔细观赏。 看着他的样子,我突然冒出一句话:“只是精美了些,莫存其它妄念!” 安城试无香3 看着他的样子,我突然冒出一句话:“只是精美了些,莫存其它妄念!” 话一出口,我自己一惊,暗骂自己——说了要忘记那人,为什么不自觉说出他说的话? 还有个令我更加悲催的发现——一旦想起这件事儿,脑子里面就全是那人的影子…… 使劲摇了摇头,恰好看到吴掌柜也吃惊的看着我,估计是我的“表情动作”过于丰富。 嘿嘿干笑两声,不自然的对吴掌柜说:“您看,您接着看……” 吴掌柜恭敬的用双手把无香捧给我:“在下已然看过,确是‘无香’无误,不知冷公子此次要支多少银子?” 哈哈哈哈!我立马在心里面闪出了一个周星驰式的大笑。不过虽然心里面乐开了花儿,表面上我还得装得十分“淡定”。 同时,在我的心中,突然有了个灰常灰常恶作剧的想法……嘿嘿!嘿嘿! 我并不说话,只慢慢伸出了食指。我想试一下,这“无香”到底有多大魅力,我看看我伸出一个“1”,这吴掌柜,不,应该说是“无香”或者说是,呃!就是我最不该想起却总在我心里面冒出来的那个人——尹震言,能给这个“1”后面加上几个零。 只听那吴掌柜说:“公子可是要一万两?” 一万两?!这下轮到我吃惊了,虽然我对宋朝的货币单位了解几乎为零,不过刚才在布店里面,老板说只要二、三十两的银子就够租车和一路生活用度。这一万两,我用惊诧到几乎木掉的脑子盘算了一下,这一万两怎么也能折合个现世100万人民币了吧! 我禁不住自己的思绪又意淫起来——小“无香”,你果真是我的长期饭票呀! 呸!呸!呸!谁要它做我的长期饭票,本姑娘要回去,穿回去!才不要这宋——准确说是南宋的长期饭票! 见我未答话,吴掌柜竟然以为我就是要一万两,接着说:“那公子肯定是要银票罗!这么多现银实在无法协带!” 说着,竟然安排起账房先生帮我拿银票。 我这时才“回魂”,赶忙对吴掌柜摆手:“吴掌柜,您理解错了,我不是要一万两,我是要一百两现银。” 这下反而轮到吴掌柜吃惊了:“公子只要一百两?要不要多备些?” 我赶紧摇头拒绝。我可不想被某人截回去生儿子! 一会儿,账房先生就取来了银子,那吴掌柜还要和我聊,不过我急切要走,根本没有心思和他纠缠,只匆匆应付几句,就赶紧离开了尹家当铺。 安城是个不大的小城,这一番折腾下来,天色已到了傍晚,加上天冷,小城里面行人已越来越少。我这才发觉,从今天早上到现在,还一直没有吃饭,和车队告别时,我只顾沉浸在别离之情中,竟然也忘记向尹禄讨些干粮! 现在已然是疲累交加。更想到自此之后,什么事情都要靠自己。唉!看来眼下当务之急就是先找个吃饭睡觉的地儿,再好好打算下一步的安排! 遇劫暖香楼 唉!看来眼下当务之急就是先找个吃饭睡觉的地儿,再好好打算下一步的安排! 在街上随便揪住了一个“路人甲”,我向他打听这小城的客栈在哪儿。结果他一番指手画脚,非但没达到我想了解快速找到一个客栈的目的,反而把我这本就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人指的七荤八素。 幸好,最后我听懂了几个字——“暖香楼!” 听来名字不错,软绵绵的,估计床也不错。可能我太累了,现在听个客栈的名字就想起床,狂汗! 终于,在不知绕了多少条小巷,我终于来到了一家带院的二层小楼门前,抬头一看,院门上挂着两个粉红色的灯笼。 院门之上挂一牌匾,上书三个篆字“暖香楼”。可能是因为那粉色灯笼透出的点点暖光,衬托着这本是庄重的字体浸出淫靡之气。 我站在院门口踯躅难决。可能是穿越来后经历挺“精彩”,生出了一股子特殊的直觉。 现下,我就总感觉这暖香楼就像一个已经张开的口袋,正等着我往里面钻! 进,我总觉得是个陷阱,不进,肚子在抗议,身体也叫嚣着要躺下……到底该怎么办? 就这样在院门口转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我终于决定——还是不进得了。我胆小,不行再找找,我就不信这安城就这一家客栈。 打定主意之后,我抬腿转身就准备离开。 正在这时…… 哗啦一声! 哪个不长眼的?把水泼我一身?!我转回身对着把“水源”,只见暖香楼门口,站着一个年纪约束二十多岁,面目十分清秀的伙计,正端着一个空木盆,呆愣的看着我! 他看到我转身,从头到脚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空木盆,面色逐渐变得尴尬,十分怯懦地出声:“这位小哥……我……” 一阵寒风吹过,我马上就全身瑟抖起来,牙齿也好死不死地打起颤来,根本就说不成话。 那伙计见我这样,赶紧扯我胳膊:“小哥快随我来,且到房里面换了干净衣衫再说!” 事到如今,我只能乖乖任人摆布了。就这样一边打着寒战,一边被这伙计扯着向屋子方向走。 但还没走两步,就有人从背后伸手用一块湿布捂住我的口鼻。一股带着甜味儿的刺激气味就这样窜入我的鼻腔。 心下暗叫“不好”!我拼出吃奶的力气使劲挣扎,但无奈背后这人力道太大,而且自打那气体窜入我鼻子后,我就觉得身体开始绵软。我根本就无法挣开背后的人。 就这样,我觉得眼光所至之处已经逐渐模糊,身上的力量也逐渐消失,整个人慢慢地瘫软了下去。 在晕倒前,我好像看到那泼我一身水的小伙计,面露狞笑。我不禁在心里面叫到“果真是个黑店!果真是个‘口袋’,我的直觉为毛这tmd的准?!” 难道,这和水浒上写的一样——也是个“人肉包子店”? 我要你的人 难道,这和水浒上写的一样——也是个“人肉包子店”? 以上便是我丧失意识前脑中浮出的最后想法。 ——————————华丽丽之分割线————————————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缓缓地睁开眼睛,只觉得头痛欲裂。眼光迷蒙间,一个妆容艳色的美女正坐在一张梨木桌旁,一手执着绢制的团扇,一手正把玩着扇子柄上挂着的流苏。 她美目中透着诱惑,不得不承认,我虽说是个女人,看着那眼神都会觉得脸红,估计要是男子,立马就得拜倒在她的身下! 我慢慢地伸出右手抚上额头,轻轻揉了一会儿,又努力撑起胳膊四下打量起我躺在的房间。 这间房间并不大,装饰以红色和粉色为主,材质以丝绸为主,相当奢华。但房间里面的家具并不多。只有一张床榻——我正躺在上面的;和床前对面的一张桌子和二樽圆凳——就是艳美女正坐的地方;以及一个并不大的衣箱。 按装饰风格来看,像是女子闺房。但女子闺房应该有些什么绣花花绷什么的吧?这样看来,好像又不是女子闺房…… “看够了么?”那艳色美女终于出声,美目倒含着几分讥讽。 “这……”刚一开口,就发觉嗓子撕扯般的痛,声音也是嘶哑难听,我微微皱了眉,问道:“敢问姑娘这儿是哪儿?” 那美女用手中的绢扇轻轻掩了半边脸,带着几分狠意和讥讽的说:“暖香楼!” 我心里面想,nnd,果然是个黑店,看这女人是这儿的头儿了!敢情店主还真是个孙二娘式的人物!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准备先弄清楚她的意图,不是常说知已知彼,百战不殆么!于是拼尽全力挣扎着起身,却觉得眼前一阵眩晕,努力稳住身体,才没让自己又跌倒下去。 “姑娘可是图财?”我声音仍是嘶哑,嗓中仍是干涩。 那美女冷哼一声:“开店迎客,自是图财罗!” 她语带双关,让人一时摸不清她的意图。 我赶紧把手伸向怀里面,想把一百两现银拿出来给她,但这会儿才发现我的衣服已然被换成了女装! 转头再看她美女,只听她却说:“别找了,你的银子在我这儿!” “你!你即拿了钱,还不放我走?” 她却并不答话,只端起一杯茶施施然起身,转过桌子,来到床边,在我身旁坐下。我登时闻到一股浓烈的脂粉甜味儿,更觉得头疼欲裂。“你的钱,我不要!”她说着,一手执着绢扇抬起我的下巴,逼我与她平视,我浑身仍是无力,全然躲闪不开。 另一只手递上茶水,轻轻对我一扬眉,示意我喝茶。虽然我会儿嗓子已经快裂开了,但因为有之前被绑架的“惨痛经验”,所以并不敢乱吃乱喝! 艳色美女轻轻一笑,也不逼我接水,只用她的美目对着我的眼睛,朱唇轻启道:“你的人,我却是要定了!” 头上立马有一群乌鸦飞过,心想着:“要我?姐!你还不如要我的钱呢!等等!此女莫非是传说中的‘蕾丝’?” 我如果还有一丝的力气,此刻一定会仰天长叹!我这穿过来都是过的啥日子呀,遇见了个美男,非要让我做‘夫人’!遇见个什么小王爷,非要把我劫走!现在终于遇见个女人,又是个‘蕾丝’…… 天不怜我呀…… 你还真是个尤物! 娘呀!这场面太暧昧了——她用团扇托着我的下巴,又这样盯着,我不觉浑身冒起冷汗来! 真没想到,这南宋就有“蕾丝”了?看来还真是古来有之呀! 当下又在心里面猛呸一通!我这是想虾米呀! 缓缓抬起手,轻轻的把团扇推到一边,我不自然的笑着“提醒”这位美女:“姑娘,我是女人!” 我特意加重了“女人”这两个字,是不是我穿着男装时,她误会了?虽然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因为显然已经又有人为俺换了衣服)!但我仍心存一丝侥幸。 她顺势用我推开的胳膊揽住了我的后颈轻轻往后一带,又将另一手的茶杯送到我的嘴前,我整个人被她带得向后微仰,她手中的茶水刚刚好滑入了口中。我登时觉得口中一片带着微苦的甘甜之味弥漫开来,咽喉也觉得有股清泉溢开,不再干涩疼痛。 其实,在现世我对茶叶的了解几乎是负数,也根本不喜欢喝茶。不过来这南宋后,拜某人的“极奢享受”所赐,也对茶叶有了些些了解,这茶刚一入口,我就知道是极品。真怪了,一个边陲小城,一个不起眼的小客栈,竟然有这样的极品好茶? 正在疑惑间,就听那女子又发了话:“哼!小丫头片子,你当老娘是什么人?连公母都分不清么?你若不是母的,老娘还不要你呢!” 这女人,还果真是孙二娘式的人物!听她这样一说,我更确定了自己对于她是“蕾丝”的这一判断! 但即使是这时我心里面其实已经是恐惧极了,并且对她的不良态度也极为光火!不过考虑到我老人家目前的身体状况,呃——被下了蒙汗药初醒行动尚不便利,而且还在人家的地盘,我显然是不敢“我做主”罗! “姑……姑娘……”自打又喝了口那茶,我又觉得全身力气更小了,不会是又被下了啥药了吧?为了防止自己被这“蕾丝”给那啥了,我搜肠刮肚的想找些话题转移下眼下尴尬的状况:“这里不是酒店……不对,我是说不是客栈么?” 一着急,竟然把现世的酒店给搬出来了。当然,我跟她说客栈,也是为了提醒这位“大姐”一下,这毕竟是皇天之下,也毕竟是有法律滴社会,不管您实际经营滴是什么,但表面也是个合法生意,还是不要干些有悖“伦理纲常”滴事情吧! 艳色美女好像根本听不懂我话中深意似的,朝我露出勾魂一笑,轻轻将我重新放倒在床上。我以为她要对我“不轨”,一身鸡皮疙瘩骤起…… 未料想,就在我紧张时,她却从床上起身站了起来,真是让我大大松了口气! 只见她一手拿团扇掩面,另只手又捻玩起流苏,娇笑着对我说:“我宝娘的暖香楼,倒是卖酒,不过,只卖花酒!我宝娘的暖香楼倒也是眠客,不过只眠买花酒的恩客!” 说完,她又俯身,轻轻又她那绢制团扇的流苏扫着我的脸说:“小丫头,老娘果真没看走眼,你还真是个尤物!瞧瞧这小脸蛋!瞧瞧这杏核眼儿,还真是天生的一脸媚相!” 逼良为娼 说完,她又俯身,轻轻用她那绢制团扇的流苏扫着我的脸说:“小丫头,老娘果真没看走眼,你还真是个尤物!瞧瞧这小脸蛋!瞧瞧这杏核眼儿,还真是天生的一脸媚相!” 我心中生出一丝苦笑,来这世界以后,有两个人称我为“尤物”,一个就是眼前的宝娘,另一个就是那个男人。 想起他,我心中苦涩更重,眼中也洇湮起来。他为了救我,在边关的莫测形势下,还要说我是他的“夫人”;又因为我,不惜和那女真贵族翻脸。 他为弹奏的凤求凰,似乎还在我耳边不断的萦绕。他温润的手指,似乎还在我掌心摩娑…… 又想起我俩分别时,他对我说的话,他让我勿轻信于人!没想到,我还是在这上面着了道儿,还是被人给骗了、劫了! 为什么?我即明白了他的情,却还是要坚持逃开?我究竟是为了回到现世,还是不敢去面对自己的感情? 泪珠滚滚而下,我是为了自己哭泣,更是为了那个男人哭泣…… “啧啧啧!”宝娘咂着舌头:“瞧瞧,瞧瞧!这我见犹怜的样儿!哪个男人见了还不心动?” 她用涂着蔻丹的葱白手指擦了我的泪,又摸起我的面庞:“小祖宗!我说你就别哭了!哭肿了眼,可就不美了!” “哎哟,看看这梨花带雨的模样,这还是个雏儿呢,要是将来让那些男人们再调教调教,得成什么样的妖孽祸害?”宝娘说起话来就一串串的不停:“唉!我说这两天来看过你的男人怎么都被迷得七晕八素的?一个个还都说你是体带‘奇香’的异女子!” “这两天来看我的男人”?难道我已经昏迷两天了?我体带“奇香”?一定是无香的味道了。哎呀!小无香呀小无香,你真是把我给害惨了! 自喝了那茶水,我的身体就觉得僵硬,但意识还算是清醒,听她说了一通话,脑子里面飞快的转动赶来。 从她有些凌乱的话语里面,我理出了一些信息,看来,我之前判断错了一点——这个宝娘,应该不是“蕾丝”,我倒是没了被她侵犯的风险。 但是——更严重的问题来了,这个暖香楼——貌似是个妓院!而且还是个打劫良家妇女,逼良为娼的妓院!果真是万恶的旧社会!我在心里面骂了可恶的封建社会一百万遍。 不过再狠毒的诅咒也是没用的。想到自己好好一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竟然要沦落到被逼良为娼的地步,泪水更是像开了闸的洪水,涌了起来。 “小祖宗,你看看,怎么就越哭越厉害了!”宝娘看我哭得凶,也着了急,赶紧从袖中抽出一方丝帕替我擦拭。 我恨极了这个老鸨,使劲偏头不让她擦。她看我这样,叹口气“好言”抚慰我:“妹妹就别哭了,其实我们都是苦命的人……” “不瞒妹妹,姐姐我走上这条路,也是被逼的……”她似乎还真入了“戏”,黛眉微蹙,生出了许多悲怆:“我十四岁被亲哥哥卖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做妾室,那老头子虽然人老,对我还算宠爱的,只是 不是处女? “不瞒妹妹,姐姐我走上这条路,也是被逼的……”她似乎还真入了“戏”,黛眉微蹙,生出了许多悲怆:“我十四岁被亲哥哥卖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做妾室,那老头子虽然人老,对我还算宠爱的,只是没想到是个惧内的主儿,那家里面的大婆娘,恨我年轻,妒我貌美。她竟然……竟然趁那老头子不在家时,将我卖到了妓院!” 说着,还颇为苦情的拿着手绢擦起眼角。 我不禁在心里面想:“姐姐,要不是我在现世看多了类似情节的电视剧,我还真会被你给蒙住,只可惜,现在你再表演,我也不会上你的当!” 话说回来,这宝娘还真是个厉害人物,真是会演戏,不去当演员真太浪费了!刚才还苦情表演,现在又笑着抚我的脸庞说道:“妹妹哟,我的好妹妹!要我说,你天生就是干这行儿的料!你看看你这小脸蛋!你呀,还是好好的在这儿给姐姐我当花魁吧!” “呸!”我啐她一口,瞪着她喊:“你丫的才是干这行的料儿呢!你这是逼良为娼!赶紧给我解药,放我走!” 宝娘也立马翻了脸,狠狠地拽住我的头发:“小丫头片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不是?要不是晚上要卖你的开苞权!老娘不好好收拾你!” 果真,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刚才对我态度那么好,又大力进行苦情表演,就是为了卖我的开苞权…… 我一下子反应过了,激动地喊:“喂!你说什么?卖谁的开……那个那个……” 说实在话,那两字到了嘴边,我还真不好意思说出来! 宝娘已起身到了门边,听到我的话,慢慢地转过身来,笑中透着森冷,看我一眼又转身抬手去开门,只拖着长长的尾音对我:“当然是你的罗!妹妹!” 即事己至此,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唯有豁出去一试!我努力抬头向她大叫:“宝娘,姐姐,听我说!” 她又转头,妆容艳色的面庞像是带了一具面具般的毫无表情,只静静等着我说。 “我……我……我……”我“我”了半天,脸都涨得通红,小声说:“我,我不是处女!” 本想用这“爆炸”性消息吓一吓宝娘,让她断了卖我开那个啥权的心思。没想到她却诡异地一笑:“妹妹!你觉得这样说有用么?你是或不是,你我心里想必都一清二楚!” 555555555555555555555555……我都这样“不知廉耻”的自降身价了,怎么还是没用呀?我到底该怎么办呀?整个下午,我都在忐忑不安中渡过,不知道那宝娘在茶里面给我下了什么药,反正我是全身无力,连床都下不了,更别说逃跑了。而且宝娘似乎是认定了我动不了,根本也不派人来看我,一下午我根本连个人毛都没见到。 我脑海中翻搅出很多想法,一会儿想,干脆咬舌自尽得了,结过尝试,我得出结论,小说里面说的咬舌自尽纯粹是哄小孩子的把戏,顶多自残一下,根本就自尽不了。 准备整个鱼死网破 既然咬舌自尽不了,那就做别的打算,反正横也一刀,竖也一刀! 现世姐连“批发”都拒绝了,穿过来还能做“零售”?小三我都不愿意,还指望我做花魁?你个死老鸨!姐是什么人?姐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 我努力动了动身体,除了手和头还稍稍听点儿我大脑的指挥,全身其它部分基本处于麻痹状态。憋足一口气,使了全身力气勉强抬头看着床外侧,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房间。 实际上,意义并不是很大,除了少了宝娘那个老鸨,其它的都和我刚睁开眼时看到的一样。 最后,我将眼睛落在了桌上的茶盏之上,看来,也只有这个小物件能用了。 深吸一口气,将手挪到了桌边,用手指紧紧扣住床沿,然后猛一挺身,身子向床边挪动了几分。 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已让我满头是汗,稍一休息,我又开始重复刚才的动作。 如此三四个来回下来,身子终于挪到了床边。我整个人也像从水中捞起般,大汗淋漓。 虽然很累,不过我有一个十分惊喜的发现,那就是——身体好像能够活动了! 我感谢古今中外人类社会所有崇敬过的神们,身体能动,就证明我能逃出去的希望加大了。 将腿先缓缓放到床下,然后憋足一口气,霍然起身。这一起来不要紧,只觉眼前一阵黑暗,赶紧扶住床沿,努力吸了口气,才稳住没有再次倒下。 再次调整了下气息,稳住心神,才向桌子缓步挪去。本来只有几步的距离,我却足足走了十几分钟,在心里不禁又问候了一下那给我下药的变态老鸨的祖宗八代。 刚到桌边的凳子旁,我就像是困倦已久,看到枕头的人一样,扑的一下坐在凳子之上,顺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盘算下步到底怎么办。 自杀?太不甘心!我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南宋这个破烂小城? 想想只不过是个破“膜”的问题,我还真就再乎了? 再一想,我还真在乎这个“膜”,5555555555555555555555…… 如果不想出办法,我晚上肯定是难逃一劫,直接被咔嚓,让我被一个根本没见过面(而且还有很大可能是一个糟老头子)给ooxx了,还不如死了的好。 脑子越来越乱,头又隐隐痛了起来。 我索性把手里面的杯子用身上的罗裙重重裹了起来,抬手就向桌子砸去。罢了,既然想不出好办法,好歹也弄个破瓷片,也算是能防身的物件。如果真是晚上有个万一,也一定要整个鱼死网破! 人算不如天算,我拿着杯子的手还没落到桌子上,听见门外叭嗒一声,像是开锁的声音,接下来大门洞开,看到宝娘带了两个店小二打扮的年轻小伙子进来。 我赶紧把拿着被罗裙裹着的杯子的手放在桌子下面,紧张的看着宝娘。 宝娘看我起来,好像也是吃了一惊,但是也并没注意到桌子上少了杯子,也没多说话,只是对左右两个年轻小伙子一使眼色,那两个青年就向我扑了过来…… 神秘恩客 宝娘刚使了眼色,那两个伙计就朝我扑了过来,我吓了一跳,反射般地站了起来,被我藏着的茶盏啪嗒一声脆响,在石板地上碎裂开来。 我和那二个伙计三个人,因为这声碎响,都呆愣在当场。 宝娘眯着美目看了眼地上的碎瓷片,冲我了然一笑,咬牙一字字说着:“我就知你这丫头不会老实!怎么,想用这碎瓷自杀么?看来你果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主儿!春旺!来福!把这丫头给我绑了!” 两个小子听宝娘发话,恶狠狠地向我扑来,一个拽着我,另一个从怀中取了绳子反剪我的双手绑起来。 我一边拼尽扭动,一边大声喊:“放开我!你们这群强盗!变态!快放开我!” 宝娘走到我身前,娇笑着说:“妹妹真是说笑,放了你?” 她缓缓从怀中取出一张微黄的纸在我眼前晃动着:“看到没?这是三千两银票!三千两呀!” “早说妹妹是干这行的料,你可知,刚才一个小厮拿了这三千两银票来,说他家‘主人’要买你的开苞权!” 宝娘说话间,两个伙计已经又找了个布条,缠在我嘴上,我看着宝娘在我眼前晃动,瞋目欲裂! 丫的!死老鸨,你真把我给卖了!又想起,这丫刚说什么?一个小厮说他家“主人”?难道!难道是尹震言! 这个想法在我脑中刚一划过,我就惊喜万分,如果真是这样就太好了! 宝娘接着说:“妹妹知道三千两是什么市价么?” 我仍瞪她,心里面想:“我怎么会知道你们南宋妓女界的市价?” “临安府能吟诗作赋的清倌儿开苞,也不过此价!”她停在我身前,眯着眼不断上下打量着我:“你到底是有何德何能?” 宝娘冷笑了几声,使了个眼色,两个伙计就将我按坐在床上,她抬起我的下巴,逼我直视她的眼睛,发着狠说:“别再想整什么妖娥子!晚上给我好好伺候这个阔绰主儿,伺候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说完一伸手,叫来福的伙计倒机灵,递了一杯水到她手上。压着我肩膀的春旺也腾出一只手扯下我嘴上的布条。 “宝娘!你们这是犯……” 话还没说完,宝娘手里面的水,就向我嘴里面灌,我赶紧咬紧牙关,不张嘴。这死老鸨,倒是给我下药上了瘾了?我才不要喝! 宝娘见我不喝,只扣紧我的下颌,指甲深深陷入我的肉中,我摇着头流泪,宝娘才没有怜香惜玉的心,趁我吃痛难忍微一张口,便将茶灌到我嘴里面。我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茶水就滑过我的喉咙,滚进胃里面。来福利落的很,不用宝娘再吩咐,就把布条绑在我嘴上。 晚上要让我接客,这会儿给我下药,难道是春药?无助的泪顺着脸颊滑落,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感,自己无法改变,但好像又是可以预见结局的命运。难道我,不但要失贞,还要像一个荡妇一样,承欢于一个陌生人的身下? 所谓良人 宝娘看到我的泪水,一声长叹,轻轻坐在我的身边,替我拭去了眼角的泪。 我直觉自己是被下药后发了昏,因为我竟然在这狠辣的老鸨眼里面看到了温情和怜惜! 让这干惯逼良为娼事情的老鸨怜香惜玉?我看根本是不可能的!想想她对我干的一切,我只能认为她现在的这番“温情”表演,一定是觉得我是一棵不错的摇钱树,想让我乖乖听话! 宝娘朝着两个伙计递了个眼色,他们俩轻轻退到外面,掩上了房门。 “妹妹一定以为我给你下了春药吧!” 我瞪她一眼,心里面想着:“难道不是?你什么干不出来?” 她自嘲一笑:“其实并非妹妹所想……” 略一停顿,她接着说道:“只是参茶罢了,你已两日水米未进,我看你也不是个身体健壮的主儿。我虽做的是这样的生意,却也并不想你有个什么意外!” 宝娘眸光清澈带水,浅笑含情,声如杜娟啾鸣。我一瞬竟有恍惚,错觉以为她有种邻家姐姐样的亲切。 呸呸呸!我暗恨自己耳根软,人家只不过是软软说上两句缓和的话儿,我立马立场不坚定起来,她可是卖我初夜权的老鸨! 看来尹震言早就看穿了我,所以临别才对我说“勿轻信于人”这样的话。(呸!我干嘛总想起他!) “我知道我说什么,妹妹定也是不信的,我确实非善男信女,这我也承认。”宝娘嘴角泛起一丝自嘲般地轻笑:“我若是,又如何在这边关安然活至今日?!” 她说到这儿,我倒真是有些可怜起她来,眼光也放柔了些,主里面想着:“也是,一个不过二十多岁的女人,在乱世边关开一妓院,确实不易。” 宝娘看我脸色柔缓了些,就说:“其实我也没这般好心,要依我的性子,也真是会给你下了春药!” “丫的!果然本性奸谄!就想丫不会这样好心!”我心里叫嚣,对她刚有的一点儿怜悯消失贻尽。 “妹妹莫气,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宝娘话虽然这样,不过面色却再也不像原来那样狠绝:“其实咱们女人,还不是遇一良人,寻个好归宿?” 我心里面想:“让我给你当花魁,就是你给我寻的好归宿?” 她又长叹一声,我倒纳闷,她今天晚上怎么如此多愁善感? “我是没有妹妹这般的好运了!” “我?好运?”我心里面想,真是各人甘苦自知。我穿来后遇到的事情哪件都够我在现世倒霉一辈子的了! 宝娘轻轻为我掖了掖被角:“我如此善待于你,是因为下午那小厮来时,万千嘱托,说他主人交待几件事情——‘一不能给妹妹你下药!二不能打骂于你!三要好生照料你的身体!’” 她轻轻拍拍我的肩膀:“妹妹,你怕是遇到良人了!听姐姐一句话,晚上一定乖乖听话,把这大主顾伺候好了,让‘他’在你房里住个十天半月,指不定能为你赎身,将来再纳你为个侧室……” 恩客现身 宝娘又嘟嘟啦啦说了好多,我已经完全没了听下去的心思,心里面只在她说过的话上盘旋着,小厮说“主人”!还说“主人交待了”! 如此这般的说话方式,倒颇具尹禄那家伙的风范呀!难道这小厮真是尹禄?他的“主人”真是尹震言?但如果是他们,就应该知道我根本不是暖香楼的人!为何不直接报案?呃,应该说是报官? 我怎么想也想不透彻,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我现在是非常期待,那买了我“初夜”的人,是尹震言! 天已全暗了下,屋内的油灯,发出些昏溃的颜色,我到现在,还搞不清楚这些古人们如何知道时辰?我只知道从天色大概约末,可能有个晚上八点多钟的样子。 宝娘还在不停的“劝导”我,我对她说了什么,早已浑然不觉。直到外面守着的伙计说了句:“妈妈,贵客来了!” 门吱的一声开了,我一颗心七上八下,只巴望着能看到尹震言那白皙俊颜。 几片雪花伴着一个穿着狐皮大氅的身影进了屋里面,我努力想看清来人的样子,无奈天太黑,油灯光线太差,“他”又带着大氅上的帽子,遮起了太半个脸,实在是看不到长相。 宝娘娇笑一声,恢复了她的老鸨本色,扭着妖娆的身段,欺到来人身前,准备殷勤地替“他”拍下肩上的雪花。 来人身形一闪,避开宝娘,坐到了桌前。宝娘不以为意,媚笑着又跟到“他”身边,边拿起茶壶给“他”倒水,边讨好地说:“这位爷,今天你与妹妹可是‘洞房花烛’之夜呢!要说呢,按常理呢,也是要给您备下酒菜的……” 她将茶杯递到“他”面前:“可爷你却偏生交待不要,宝娘我只能以茶代酒,敬爷与妹妹一杯了!” “他”接过宝娘手中的茶杯,也不喝,只是低了头转动着茶杯看,宝娘讪笑一声,接着又说:“我可是按您的交待,将妹妹照顾的好好的!” 接着,带着谄媚地娇笑起来:“这人,今天可就交给您了……” 那人终于开口,口气冰冷平淡:“有劳妈妈了。” 听见他说话,我的心立马凉到冰点。尹震言的声音非常特别,是那种让人听起来就会迷醉的男中音。这人的声音也挺好听,不过终究不是尹震言。 他接着又说:“妈妈,天色已晚,我想早些休息,不必让人伺候,你自带人去了吧!” “看我糊涂的!春霄一刻值千金嘛!”宝娘说完,还不忘记转头“交待”我:“妹妹,晚上一定要好生伺候这位大爷!” 我看见宝娘面露淫*荡之色,心里面暗骂这老鸨秉性难移。 来人也不理宝娘,等她出去后,也不看我,只自顾脱下大氅,露出里面穿着的玄色锦袍。我暗叹,为啥我在这时代遇到的男人大冬天都只穿单衣?难道不冷? 油灯跳动,忽明忽暗的光线在他的脸上,我这才能看清他的样子。 扑克脸男 他正将大氅往一旁衣柜上放,只给了我一个侧影,我仔细观察,见他身材修长,脸也瘦长,额头饱满光润,眉毛浓黑,英挺的鼻梁让他看起来有些像希腊神像,眼窝深刻,眼眸蕴含光华,却也透着精明。与尹震言的薄唇不同,他的嘴唇有着饱满莹润之感,嘴唇上方,却是蓄着两道细而微微上翘的胡子。 我“穿越”来后,所见青年男子,皆没有蓄须的,我原也一直觉得男人蓄须又脏又丑,可见到他,却偏生觉得这小胡子与他绝配。要不是早已被尹震言的俊美浸得有了免疫力,怕是我这般自恃定力强的,也要立马神经脱线。 刚才他脱下外衣时,我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香味道,像是多种草药混合出的甜苦之味儿,我现世厌极吃药,不过他身上的药香,闻来却让我的头痛有些缓解,也觉得神经安定了些。 他好像感觉到我放肆的目光,转过身来看我。 想来能来这地方买春的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人,我迎上他的目光,并不躲闪。我已经打定主意,若是他敢冒犯我,就算是拼尽全力,也不能让他得逞! 他好像是奇怪我这样瞪他,仔细看我,脸上表情还是冷淡无波。看着他的小胡子配上那也张什么表情也没有的脸,我突然想起了扑克牌老k,这男人,还真是天生一副“扑克脸”。 我像只困兽般瞪着他,他抬起脚,缓步走到床边,弯下腰,脸离我极近,有些炙热的呼吸喷在我脸庞上,不过他并没有看我的脸,眼光只在我脖子周围打转。 这让我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莫非这男人是头吸血僵尸?干嘛没事儿在别人脖子这儿看? 很快我就知道原因了,他,他竟然在用手指解我颈口锦袄的盘扣!他微凉的手指,因为动作,轻轻刮在我脸上,天啊!我,我不会就这样被这男人给…… 有了这样的认识,再加上他似有似无的碰触,我全身战栗,如筛糠般抖个不停,因为手脚被缚,嘴也被布条缠着,只能用疯狂地摇头来表达我的抗拒。 他却好像享受着自己的这种“权利”,只慢悠悠地解着扣子,就像一头看着自己猎物挣扎的猎豹,享受着猎物垂死的挣扎。 突然感觉颈间一凉,原来是他的手伸进我的脖颈,我抖得更甚,原本打算若是被侵犯,就反抗到底,现在却是根本没反抗的办法。 幸而事情并未向我预料的方向去发展,他只是拿手勾出了我脖子上挂着的“无香”,拿在手心当中,就着昏黄的灯光,仔细打量了一番后,又像刚才一样,把“无香”重新放回我的身上,又帮我系上刚才解开的两粒盘扣。 他做这些事情时,一直保持他那万年不变的“扑克脸”,直到一切都恢复原样,他才轻轻吐了一句:“贺某多有冒犯,还请姑娘见谅。” 话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半点情绪,只听他又小声对门外说:“秋福,把药端进来。” 药?什么药?又要给我下药?我现在神经高度紧张,但直觉又觉得这人对我并无恶意。 谁在我身边? 门轻缓打开,复又阖上,一个白净俊俏的年轻小厮捧着一个陶罐走了进来,他刚一进来,药香就飘满一室。 那个自称姓贺的,我的所谓“恩客”坐到床边,小声对我说:“姑娘莫嚷莫叫,贺某对姑娘并无歹意,也不会对姑娘如何,你且听我安排,我自有办法救你脱困,你可明白?” 他盯着我看,脸上仍是冷淡至极,我点点头,表示明白。 他轻轻扶我坐起到床边,解下了缠在我嘴上的布条。 手向外一伸,那名唤作秋福的小厮便将药倒在茶盏中递给这贺姓男子。 “我,我没病,我不吃药!”我被下药下的怕了,哪里还敢乱喝东西? “姑娘屡中迷药,身体已孱弱至极,想必现在还头痛难忍,姑娘若信贺某,还是将药喝下,若不喝,在下也不强求。”他语速和缓,神色如常,我盯着他的眼看,觉得他眼神清澈的很,倒真不像有什么恶意。 我一直精神紧张,现在稍放松些,又被他一说,倒真觉得头痛欲裂,连眼也连带都有些痛得睁不开,靠在床榻边他为我贴心堆起的锦被上,虚弱无力的说:“还请公子先将我手脚上的绳子解开。” 他并不答话,只轻轻掀开盖在我身上的被子,动作轻柔的将我手脚上的绳子解开,我刚被绑得紧,中间还挣扎过,定是被磨烂了,他动作虽极轻,我还是忍受不住,吃痛的吸着气。 “秋福,去把创药拿来。”他语气总是淡淡的,似乎外物对他总是没什么影响。 我看他执起我的手,轻轻将秋福递过的药在我手腕上抹开,他的手轻柔至极,药也透着清凉,让我的伤口感觉到十分舒适。 一豆灯光照在他脸上,我眼睛像蒙上了水雾,脑子里面想的全是与尹震言分别的前夜,我俩默默坐在篝火边,他拉了我的手在怀里,轻轻摩娑…… “疼了?”他问我,我轻轻摇头。 “因何哭泣?”听他说,我这才知道自己哭了。 我总不能跟他说想尹震言吧,就只回了句:“头疼。” 他停下手上的动作,将手轻轻覆上我的额头,我只觉他手指冰凉的触感十分舒适,就缓缓闭上眼睛,却扑捉到他那毫无表情的扑克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惊诧,不过马上又恢复“扑克”本色。 “秋福,去外面拿退烧药来。”他转头吩咐。 “啊?”秋福好像迟疑了一下,又马上应承:“这就去!” 我唇边又被放上了茶盏,只听他轻声劝着:“先将这杯喝了,总是会舒服些,你且安睡。待会儿秋福拿来退烧药,吃过发了汗,估计明早就会大好了。” 我头昏昏沉沉,因为放松下来,这会儿全身无力,连眼皮都不想抬,他喂我吃药,也无力抵抗,顺从地喝下。 之后,我感觉他好像把我放躺下,又替我盖了被子,放下了床幔。 意识昏沉间,好像听见房间里面有嘈杂的脚步声,似乎还有两个男子低声争执,难道是暖香楼的伙计? 又感觉有个温暖的怀抱将我抱起,喂我吃药,又凉水轻轻擦洗我的额头和脸庞。那怀抱和手指,都让我有万分熟悉之感,是尹震言? 我一定是烧昏了头,他怎么可能在? 她,是极好的! 恍惚间,感觉自己置身于一片白光之中,在那白色光芒的尽头,一抹年轻的孤寒背影,伴着翻飞的衣袂负手而立。我想大声喊他,喉头却哽咽着叫不出声,只能不停向他奔跑。 他像是感觉到了我,转过身,向我张开臂膀,我开心极了,我明明觉得自己在梦中,却能真实感到有双温暖的大手握着我的手,青年那饱含温情的丹凤眼看着我,似一湖被春风吹皱的水,荡漾着波光,无香那特有的淡淡幽香,萦绕在身边。 青年问我:“清秋,莫再走了,陪我一世,可好?” 对他点头,那握着我的手更暖,我开心极了,只咯咯地笑个不停。 笑得醒了,满窗的雪日初晴,一室的暖帐温香。玄衣如墨的俊俏公子,坐在桌边手捻茶盏冷眼看我。 赶紧收了放肆笑容,下意识的问:“你?是谁?” 他仍是板着一张食古不化的“扑克脸”,看着我说:“在下贺非离。” 我看着他,脑海中翻搅着昨夜梦,那握着我的手太真实,难道是眼前这个扑克脸男?我嘴角不自觉的抽搐着。 贺非离也看着我,目光清冷,只琢磨着我的表情。我竟恍惚,总觉得他虽长着成年人的外表,却像个孩子般,心思纯净的让人不忍亵渎。怎么看也不像会是握着我手的人呀! 本来当他是个买春的游荡公子,想到昨天晚上我生病,人家不但没趁火打劫,反倒照料我一夜,这会儿又被他这样看,怎么觉得自己对他的思想倒不“纯洁”了? “你……”他犹豫着,筹措着语言:“你可记得昨夜之事?” 我回避地低下头,低声应到:“我记得,但也不很真切,只记得自己发烧,后面昏昏沉沉似乎有两个人在争执……” 我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昨天晚上,是不是还有别人?” 他也并不回避我的目光,莹泽闪烁的唇翕合间说出的话语,让人无法去怀疑:“没有,只我一人。” 末了,还不忘又加上一句:“烧得久了,有幻觉倒也常见。” 我失落极了,虽然我知道昨晚是尹震言的可能几乎为零,但被扑克男证实了一下,心里面却还是免不了难过。 “爷,可醒了么?芙蓉帐虽暖,可也别睡到日上三杆,当心坏了身子……”门外突兀的传来宝娘语带双关的莺歌燕语。 扑克脸男向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把这床幔放下,隔着床幔在外面轻声嘱咐我:“呆会儿无论怎样也别出声。” 门咯吱响了一声,宝娘身上的刺鼻脂粉味儿,马上就弥满一室:“妹妹可还睡着?” 原来是在问我呐。 “恩,她昨晚许是累了,还在睡着!”贺非离应着,我真没想到,这冷淡的扑克脸竟然能说出这样“有内涵”的话! 果然,宝娘扯出了一阵娇笑:“那爷对妹妹可满意?” 外面沉静了一会儿。 那扑克脸突然说了句:“她……是‘极好’的!” 他故意加重了“极好”两个字,听在我耳朵里面却怎么都像是在讽刺我昨天晚上连累他照顾了我一夜…… 赎身 宝娘哪里会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只当昨天晚上我与扑克男颠鸾倒凤,不知有多潇洒快活,所以扑克脸才给我这样的“至高”评价! “即是这样,那爷可要多在妹妹房里住个十天半个月,好好疼疼我这可怜见的妹妹!” 宝娘果然是生意人,我说她一大早跑来干嘛,敢情是来继续“推销”我了! 扑克脸并没马上接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清冷开口:“我已在安城耽搁太久,万不能再留……” 因为之前扑克脸已承诺过把我救出去,他既然说这样的话,肯定有他的道理,我并没大太的意外。宝娘并不知道我俩打算,这会儿肯定是失望之极!想到她吃瘪的样子,心里面好笑,也觉得十分解气。 “不过……”扑克脸男接着说:“她,我却也舍不下……” 我在床上听了这话,只能死死捂着嘴,不让自己喷笑出来,想想那扑克脸带着冰霜,说出这种话的表情,倒不知道他心里面得有多为难、多纠结。 帐外突然安静下来,静到我都能听到三个人呼吸的声音。这扑克脸八成是和宝娘一样的生意人,两人竟然都不先开口,都在等着对方先说。这架势,像极了高手过招,都等着对方先出招,好找到破绽。 看来,还是扑克脸的定力强过宝娘,死老鸨还是先开了口试探:“爷……莫不是想替妹妹赎身?” 扑克脸并没回话,屋里面又恢复了死静,只听见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我想应该是扑克脸在敲。这声音虽轻,但颇有节奏,听这声音,就知道这手的主人这时心境安然,有种事不关已的高高在上之感。 我暗暗竖起大拇指,这扑克脸果然是心理战的高手呀,死老鸨,你看看!这回你在气势上已经全输了! 果然如我所料,宝娘带着“哭腔”说了起来:“妹妹,我的妹妹,这,这让姐姐怎么舍得你呀……” 看来电视剧上真没演错?这些老鸨怎么遇到要给妓女赎身的,都这一套说辞腔调? 谁知,宝娘说了这话后,人家扑克脸还是不搭话,只还是轻轻地颇有节奏地用手指敲着桌子。 我这个遗憾呀!外面正上演着一出精彩戏码,自己却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窝在床上臆想宝娘和扑克脸在外面斗智斗勇的场面。 “不过妹妹能有个好归宿,我这当姐姐的也是高兴的……”宝娘还是自说自话:“只是,妹妹在我这儿的吃穿用度……” 我心里面咒骂死老鸨,我吃你什么了,倒是喝了你些,还都是迷药! “妈妈。”扑克脸终于开口:“我是爽快之人,妈妈想要多少银两,还是直说的好!” “宁拆十座桥,不破一桩婚,成就姻缘本是积德之事,怎好谈钱?”宝娘应道。 看看,这叫什么?这叫欲擒故纵!宝娘明明想把我卖个好价钱,却不谈钱,看准了是要扑克脸先“开价”了! 扑克脸是砍价高手1 屋里面静得怕人,只有扑克脸敲击桌面的声音仍不急不徐,一直未变。 我看不见外面,心里面急得跟猫抓一样,再也顾不得扑克脸对我的嘱咐,把床幔悄悄撩开一条缝隙。 宝娘坐在桌边,还是拿着她的团扇,以扇掩面,盯着扑克脸看。不出我之所料,扑克脸一脸淡然,坐在宝娘对面,却看也不看她,只用5个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这就是标准的心理战呀!看来扑克脸强些,宝娘显然是定力不够,她正用她的葱白手指,蘸了茶水在桌面上划拉了两下。从我的角度,只能隐约看到桌子,好像划了个“十”字。 我差点儿就跳起来去拍死老鸨,你绑了我,还要再讹诈十万两???? 你是真把我当成金山,啊不,金人了?我就这样值钱?不过也怪扑克脸太阔绰了,谁让你买个我的“初夜”就给三千两?这不是明摆着要挨宰嘛! 人家扑克脸比我淡定多了,只用他深遂的眸光瞟了眼桌子上的数。突然开口叫了宝娘一句:“妈妈!” 宝娘哎了一声,媚笑着看向扑克脸。 “妈妈觉得,她多长时间能为你赚到这些钱?”扑克脸淡淡地看了一眼宝娘。 “这……”宝娘又犯了谈判中的一个致命错误,那就是已经按对方的思路来考虑问题!现在他已经完全被扑克脸牵着鼻子,按他的思路去回答:“妹妹一个冰堆玉砌的美人,怎么着也得一夜500两吧……” “妈妈觉得她还有命替你赚么?”omg!我看到了什么?扑克脸说这句话时,嘴角竟然扔起了一丝讥讽!一丝几乎看不到的胜利来临前的得意! 高手,果然是高手。没想到扑克脸不但是个心理战高手,还是个谈判砍价高手! 这家伙,一定是个生意精! 扑克脸的这句话太出乎人的意料,宝娘脑子显然没转过弯来,呆呆楞在当场。 “想必妈妈也看出来了,她那身子……”扑克脸故意停下,还朝床这边撇了一眼,为了加强效果,还不忘记故意长叹一声:“唉……” “妹妹她怎么了?”宝娘焦急的问。 “若不是我家的百年老山参,昨晚让她先喝了,怕是昨晚‘那样’,今早还有没有命在,也是两说。”扑克脸仍用手指轻敲着桌面,表情淡然自在,说得就跟真的似的。 我不禁红了脸,什么昨晚“那样”?死扑克脸,咱俩哪样也没哪样呀?您还真是说谎不用打草稿啊! 不知道扑克脸是不是觉得刚才那番话震撼力还不够强,又补充到:“唉!即是如此,昨天晚上也昏死过去几次……” 听到扑克脸这句话,我差点儿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噎死! 扑克脸你行呀!你还真是会颠倒黑白,扰乱视听。真想不到你在我面前表现的跟个纯情滴黄花大姑娘一样(作者:拜托,小秋秋,注意你的用辞,你那是形容女生滴)。这会儿说的话倒真还有“深意”啊!没说一个带颜色的字眼,却还真会让人产生无数有色彩的想像啊! 扑克脸是砍价高手2 “她这般身子,妈妈难道还指望着她能承欢于几个男人?” 我脸腾的红了,这,这话也太红果果了吧……扑克脸怎么说这话时就和喝白开水一样自在,搞得我这正版黄花大姑娘眼热心跳,惶恐的要命。 不过我轻瞄了眼宝娘的脸色,好像还真是有丁点儿的微变。 扑克脸马上趁热打铁:“只怕,到时妈妈花在她身上治病的钱,也多过她能赚的钱。 今儿一早倒是醒了,醒来就哭着闹着要死要活,谁知没闹多一会儿,竟没了气息…… 幸亏我这回出来带着我家的大还丹让她吃了,这才又昏昏沉睡了去。 妈妈!来这儿的男人自是来寻乐子的,哪个喜欢一个哭哭啼啼,寻死觅活,还动辄昏厥的主儿?” 扑克脸这是打定主意往死里面作贱我,我让他说得自己都感觉自己已经半条腿上了黄泉路了。 还“大还丹”?你扯谎的能力可真强,不过就是昨晚喝了点儿你的草药,这就给我加码成“大还丹”了? “那……”宝娘一定是被这“严重”的事情给震住了,说话已没了底气:“那……那爷准备出多少?” 我听到这儿就觉得恶心,nnd,就像自己变成了骡马市场上的一头牲口,正在被买主卖主商量价钱。果真是万恶的旧社会呀! 扑克脸停了敲桌子的动作,也拿手指醮了茶水,在桌子上划了一道。 “一万两?!”宝娘马上尖叫出声。我想她肯定是因为心理价位和扑克脸愿出的钱差距太大,才会如此惊异。 如果不是扑克脸警告过我别出声。我也差点跳出去,为毛要给这死老鸨一万两?我是被劫的,好不好?凭啥给她一万两?要给也给我好不好?(作者:你怎么就这样爱钱泥,小秋秋?) 扑克脸缓缓起身,径直走向衣箱,拿起他的狐皮大氅,向门外叫了声:“秋福,把大还丹拿进来!” 我纳闷,这是唱哪一出呢? 秋福应声进来,手里面多了个精美的檀木盒子,估计里面装的就是所谓的“大还丹”。 “妈妈,我时间紧,已不能再耽搁,妈妈若觉有的商量,就拿卖身契来,若觉没得商量,贺某也不强求,只是她是要靠着大还丹续着命的。我家的大还丹,也只有我才会带着,平日你去铺面上也断是买不到的。我身边还有3粒,500两一粒,不如妈妈这就买下了。不然,她若在发病,妈妈就等着给她收尸吧!”扑克脸说完,披起大氅,作势要走。没想到扑克脸也玩起欲擒故纵这一招儿了? 宝娘果然中计,她一咬牙,说道:“贺公子慢走!就依公子!一万两就一万两!但我可要通兑的银票!” “好!”扑克脸转身,虽然已经达成了交易,不过脸上也没露出半点儿喜色,仍是一片寒色:“还请妈妈把她的卖身契拿来!咱们钱契两清!” 卖身契?我倒觉得奇怪了,我是被绑来的,怎么会有这玩意儿? 没多一会儿,宝娘吩咐的伙计还真拿来了一张纸,我估计这就是“我的卖身契”?我不禁暗自佩服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呀!看起来,伪造证件这行当不是现代人民的发明创造呀,还是古代人民智慧的结晶呀! 天意难测 我,冷清秋,二十一岁,清纺大学大三学生。大三下半学期,利用课余时间打工,却因为种种原因(具体前面说了,不再赘述)狗血穿越。 天意向来高难测!为了回到现世,我逃离了那个救了我,并且爱着我,我也爱着的男子。 没成想却又进入了另一个樊笼。十天之前,一名叫贺非离的男人(我自己给他起了绰号叫“扑克脸”),从一个叫暖香楼的青楼(现代多俗称妓院),花了一万三千两(加上买我初夜的三千两)雪花白银把我给“赎”了出来。 扑克脸把我赎出来后,就带我离开了边关小城安城,经过七天快把我快把颠簸死的马车旅行,我来到了现在住的地方——一个叫灩香岛的小岛。 我一来到,就被安排到了现在住的清馨斋。扑克脸把我的生活安排很好,基本上我没想到的,也为我准备好了(因为我实在也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我却总感觉自己过着几乎被幽禁的生活,就像是关在笼中的金丝哪里都不能去。 “夫人!夫人!您想什么呢?” 我看了眼站在我身旁的丫鬟春月,她正笑吟吟的看着我,为我梳着宋朝女子大爱的斜髻。 唉!忘记向大家交待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我又被再次悲催的被当成了“夫人”。来我不明白这年代为何男人都喜欢把一个不熟悉的女人当夫人?尹震言如此,扑克脸仍然如此! 难道我真滴是如此天生丽质?这样滴让见过我的男人“趋之若鹜”?谢谢!我还没自恋到这种程度。 更让我理解不了的是,自打扑克脸帮我赎身后,我只在路上见过几面扑克脸,而且也都是因吃饭、赶路而“引发”的必要会面,我们两也只是寥寥数语。 难道还有人花一万三千两银子,就是为了买个女人回来好吃好喝伺候着?我看看面前被我蹂躏的像“鬼划符”一样的宣纸,发泄般地用手里面的象牙狼豪毛笔使劲戳了一番。 我看着手上被我折磨得“蓬头垢面”的象牙毛笔,非常确定一件事情——这个扑克脸和尹震言一样有钱! “夫人,可满意?”春月叫着我,捧了铜镜让我看,我瞟了一眼,现世我从不化妆,我本来就长得很周正了(暗自得意一下),一化妆,就会显得华丽妖媚。可偏偏春月就是要不遗余力地为我化妆,我拒绝过几次,没用,也就由着她画去了。 推开铜镜,我自桌边站起,春月当我是对妆容不满意,只噘着嘴看我。我对她展颜一笑:“画得好,只是你天天折腾我,给谁看呢?不过是你我都累罢了!” 春月满是小女儿的心思,巧笑着说:“总是有人会看,夫人好看,就只我看也是欢喜的!” “死丫头片子!”我笑着说:“天天我两脸对脸的,还没看够?” 说罢,我换了张宣纸,又重新拿了杆毛笔,继续我的“鬼画符”大工程。 表小姐 “呀!” 春月那丫头尖叫一声,我手里面正拿着笔,被她吓得手一抖,散了一纸的小小的墨点。 我拿眼睛的余光看春月,她拍着脑门,满脸大彻大悟的表情:“夫人,莫不是房里面呆得烦闷了?” 终于有人看出我的心思了?我赶紧使劲点头! 春月笑嘻嘻说:“夫人怎不早说,我陪夫人去鹤园转转可好?” “真的?我可以出去?”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为何不可?贺先生并未说不可呀!”春月倒是有些纳罕了。 敢情,我以为自己被禁锢了,人家却压根就没打算圈着我?难道是我自己娇情了?还有一件我想不明白的事情,就是岛上的人,都不叫扑克脸“主人”,而是称他“贺先生”,难道扑克脸是个“兼职”教书先生? 鹤园离清馨斋并不远,是一处被浅矮的篱笆围起的小院落,里面有几十只丹顶鹤,有些是成年老鹤,有些则是毛色还有些灰暗的小鹤,它们并没被圈起来,只要不离它们太近,也都不怕人,它们本是野物,却被驯化极好,倒是像了家禽了。 春月拿了一个小布袋递给我:“夫人,里面是稻谷。” 我顺手接了,抓了稻谷抛在雪地上,雪仍是厚重,稻谷撒在上面只在雪面上留下点点小坑,丹顶鹤虽都聚起啄食,仍是个个步态轻盈,姿势高雅,像极了高士文人。一片苍茫大地中,真是堪堪称“仙”。也真不枉了世人称它们为“仙鹤”了。 看着鹤失神,那优雅之态,总引我想起心底雪藏的那日离别时,青年孤寒寂寞的身影,怪不得人家说他“妻琴鹤子”,倒真是与鹤有几分相似。嘴角浮起浅笑,未想如今真成了天各一方,我这个“麻烦”,倒是只剩下了惆怅。 —————————————————————————————————————————————————— 怅然神伤间,突然听到年轻女子叱马之声,娇声如水,却是几分像林墨墨?我扭转回头,一身短打的青衫少女骑于白马之上,正勒着缰绳看我。我打量她,她股肤好似上等白瓷,腮如芙蓉透粉,乌黑的眸子透着少女才有的清透之感,宛如两块上等墨玉镶在脸庞上,浓密睫毛上仿佛还沾染着水气,雪晴后的阳光,穿过她的睫毛,在她白细的面庞上投下了完美的弧线。她的眉型并未描画成宋朝女子惯常的纤细眉型,倒只是在天然眉型上略加修饰,倒是显得更与众不同。 真是见了鬼了,我刚转头看见她那一刻,竟然有了时间交错的感觉,以为是林墨墨穿了南宋女子衣服的样子!她长得太像林墨墨了,只是比林墨墨更显娇美。我轻轻张了张嘴,不确定地小声叫:“林墨墨?” 她见我一瞬不瞬地看她,也不以为意的盯着我看,她的眼神纯粹,我叫林墨墨时,她眼光如常,并没有变化。我觉得奇怪,这世间真有长得如此像的人?虽然是相隔了上千年。 春月见了青衫少女,轻轻一福,嘴里面说着:“表小姐。” 买来冲喜的女人 青衫少女并没理会春月,利落地翻身下马,白马与她十分熟稔,打了声响鼻,就往少女怀抱里蹭。 少女咯咯笑着,拿手安抚着白马。转头看向我时,脸上的笑容就骤然消失。她缓步向我走来,脚上穿着的黑色粉底小马靴,踏在雪地上吱吱作响。 “你唤我做什么?林墨墨?”她一脸骄傲,像高贵的孔雀一样看着我:“是贺先生告诉你我姓林么?不过我不叫墨墨,我叫阿娇。” “你就是贺先生花了一万三千两买回来的青楼女子?”她在我面前停下,颇为轻佻地用马鞭挑起我的下巴,逼视我的眼睛:“真是天生媚相,怪不得哥哥对你着迷!” 这青衫少女说话奇怪,如果按春月叫她“表小姐”,她应该管扑克脸叫“哥哥”,但为什么叫他“贺先生”,还又说“哥哥”,难道平时她就管自己的表哥扑克脸叫“贺先生”?倒是挺奇怪的称谓。 林阿娇也没特意等我回话,转了头质问春月:“春月,谁让你带她来鹤园的?哥哥不是说了,除了家里人,其它人都不能来的!” “表小姐,贺先生说夫人不是外人,岛内家眷所居内宅之处,夫人都可自由来往。”春月恭敬的回答林阿娇的问话。 “夫人?”林阿娇又抬了抬着我下颌的马鞭,狠狠白我一眼:“她是哪门子夫人?也只你们当她是夫人!我才不认她是我嫂嫂!一个青楼女子,哥哥不过是一时失了心窍,被她迷了去!待我见了哥哥,定要让哥哥将她赶出岛去!” 抬手轻轻将她放在我下颌的马鞭推开,我开口对她说:“表小姐,请您放尊重些,嘴长在您身上,本来想说什么是你的自由,但这并不代表你能为了自己痛快污辱别人!我是青楼女子也好,不是青楼女子也罢,你哥哥娶我也好,不娶我也好,这些都是我与你哥哥两个人的事情,似乎怎么也轮不到你来评论!” “你!”林阿娇的脸色一沉,发狠地瞪着我:“没想到除了是个狐媚子,还倒真伶牙俐齿了!今天本姑娘不教训你,你还不知道这灩香岛上是谁说了算了?” 说罢,抬起手里面的马鞭,就向我身上抽来。我微闭上眼睛,并不打算躲,已准备接受这娇小姐的责难。 “阿娇!休得无理!” 一声喝斥过后,鞭子并没落到我身上,我睁开眼,扑克脸正拉住林阿娇拿着鞭子的胳膊。脸上仍是万年冰封的扑克表情。 “贺哥哥!”林阿娇看着扑克脸,不可思议地嚷嚷着:“贺哥哥竟为了一个外人,喝斥我?”扑克脸看了我一眼,声音平淡,毫无波动:“她不是外人。” “哼!”林阿娇闪开扑克脸的手,跑向自己的白马,踩着马蹬轻巧一跃上马,轻轻拍了拍马头说:“小白,咱们走!” 阿娇虽娇蛮了点儿,给马起得名字倒是透露了她小女儿的可爱。我嘴角泛起笑意,直觉仍把她和林墨墨那腹黑小女生联系在一起。 “不过是个花钱买来冲喜的女人,本姑娘犯不着和你一般见识!”因为积雪,林阿娇本是不大的声音,却让我听的真切。我嘴角笑意僵住,“买来冲喜”四个字,不断地激荡在我脑中,刺激着我的神经。 我想离开这儿 “买来冲喜”四个字,不断地激荡在我脑中,刺激着我的神经。 我呆立当场,久久不能回神。我,好像陷入了一场巨大的阴谋。看了眼我身旁瑰丽容颜的男子。他看也不看我,只留了个清冷的侧影给我,他的表情比冬雪还要冷上万分,我心底发寒,身体不自觉抖动起来。 “冷嘛?”他神情泰然,八风不动:“若是冷,便早些回去吧!” 话说完,人就要走。“贺先生!”我只随着大家一起叫他贺先生。 他停了脚步,只拿着一个美绝人寰的背影给我。 “我有事情问先生!”我对着他的背影喊道。他偏回了头,带着老僧入定般不变的表情:“夫人有话,直说便可。” 扑克脸自打从暖香楼赎了我,就再不曾叫我过姑娘,他也不问我的姓名,估计是相信了那张所谓的“卖身契”上的名字?但无论如何,他只称我为“夫人”。 他看我用眼神瞟了春月,就对着春月说:“春月,夫人久站雪中,怕是鞋袜俱已湿透,你且先回清馨斋去,为夫人备好干净鞋袜。我与夫人稍待片刻便回。” 春月乖巧应下,自顾回去。我拿着稻谷,喂着小鹤,不理扑克脸,只开口问他:“不知道贺先生准备拿我怎么办?” 他回转过来,与我并排站着:“非离愚钝,不解夫人何来此问?” 我俩虽并排站着,但也真算是郎无情,妾无意,离心背德,各怀鬼胎——应该说是打算,这样的“夫”与“妇”,不知看在别人眼里面,是不是人间绝“讽”? “先生既然说不解,我也不想再深究原因……”我顿了一下,斜着头去看贺非离,他仍是面无表情,眼神流连处,也只有那些丹顶鹤。 “我是直性子的人,不会拐弯抹角,要让我学着你们这样子转着心思的跟别人说话、与别人周旋,我也嫌累!”我只觉得被人瞒着什么事儿,心里面有太多的憋屈,现在只有一股脑的倒出来,才觉得爽快了。 “先生您把我从暖香楼赎了,我非常感谢,不管您是要买了冲喜也好,还是……” 我话只说了一半,扑克脸就发话,截了我的后半段话:“阿娇是被纵宠得惯了,她的话,夫人又何必当真?” 我摇头:“不,先生!” 我转身面对他:“并不是像先生想像的那样,我不介意阿娇说的话,我现在已经没有过多的心思去考虑您把我带来的目的。我想说的只有一件事!” 贺非离身形如松,不管从哪个方向看他,都是个美到让你无法忽视的男人。这让我心里面突生出一丝惊异,回想下来,为何我“穿”过来后,所见与我年龄相仿的青年男女,哪怕是小厮丫伙计、丫鬟使女,个个都是丰姿沛形,难道南宋这水土特产俊男靓女?还是我运气特别,所遇都是上佳极品? 我没能思考太久,就被扑克脸打断了思绪:“不知夫人想说何事?” “我想离开这儿!”我坚定了说出了我的想法。 打定主意逃跑 看见贺非离眉头微一皱,我赶紧补上话:“我知道一万三千两不是小数目。我把这个给你!你到任何一家尹家铺面,即可支取现银!” 我从脖子里面拉出“无香”,递到他面前。他并不接,只看着“无香”失神,我以为他不信,信誓旦旦地说:“我说的是真的!你别不信,我在安城已经试过了,尹家当铺的掌柜,连眼都没眨,就要给我一万两的银票!” “喏!它真的很‘值钱’的!”我把“无香”又往他眼前递了递:“你收下吧,咱俩就算是两清了,从今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看行么?” 贺非离的脸闪过了一丝怪异的神色,他根本不接“无香”,对我说:“不知此物夫人从何而来?夫人可随意处置此物否?” “别人送的!”我回答的爽快,但后面的话真有些不确定:“他……他没说我不能送别人,我算是能自己处置吧。” “无香”被我揪在手上,不停地打着转儿,散出一阵阵幽幽淡香,我看着它,想起篝火旁,那丰沛如神衹的身影,想起他说的“要是想我时,就去尹家字号店铺,他们自会传信给我。”鼻头一酸,堪堪泪下。手不自觉的收紧,握住了“无香”。 一声微微地叹息,我赶紧抬头去看贺非离,他神色看不出变化,我真觉得刚才那声叹息不过是我的幻觉。 “若此物真如夫人所说,真也非寻常之物。如此珍贵之物,该如何处置,夫人还是与赠物之人商议才好!”贺非离语速轻缓,话语音,带着几分惆怅。 天空有些阴暗起来,好像又要下雪,扑克脸看着天,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今年天气倒是奇怪,腊月前一直不下雪,到了年关,雪倒越来越多起来了。只是雪大,怕是行路更难了……” 我第一次看他这样,扑克脸在我眼里面,形象是那种寡淡至极的,他难道还会生出些风花雪月的情怀? 雪子已经粒粒而落,和着北风,打在我的脸上,有种刀割的痛感。我把脸缩在镶着紫貂皮滚边的锦袄中,罗裙之下的鞋袜,早已被雪浸得透湿,把脚冻得僵硬。 只有握在手里面的“无香”,像是温暖的来源,给我一丝丝的慰藉。“赠物之人”,我心底自嘲:“我还能再见到他么?就算是再见,我不过也是成了别人‘冲喜’的夫人!我俩又该如何面对?” 这个时空的女人确实是悲哀,也确实是卑微。但我不是这个时空的女人,我更不会轻易去接受命运的安排!既然扑克脸你不想放我走,我也会自己找到逃走的办法! 手里面拿着稻谷轻松地向鹤群撒。成年鹤不愿与我亲近,小鹤倒顽皮,有几只竟来我手里面讨食,我有了逃走的打算,心里面还真轻快了不少,又因为小鹤嬉闹,也顾不得扑克脸还在,得意地笑出声来。 重逢1 雪花,已落满了肩头,几只还未成年的小鹤,是最喜欢绕在我的身旁,讨要吃食。 自打决定“逃走”后,我处处留心打听,基本了解了“灩香岛”的情况,这是一处位于临安附近湖中的小岛,我所住的“清馨斋”是岛的内宅部分一个院落,除此外,还有鹤园和几处院落。岛内家眷并不多,平日也就“庄主”和林阿娇那个表小姐住在内宅。庄客和仆人多住在外宅。 如果要想出岛,就必须乘船离开,我试探了春月几次,结果发现我现在只被允许在内宅范围内转悠,连外宅都去不了,更别说到岛边找船离开了!想到这儿我心中苍凉,有一把没一把的把谷子从春月为我缝的小布袋中拿出来喂了它们。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扑克脸好像真没打算把我怎么样,上次我俩谈话后,他虽然限制我的活动,但也没对我采取什么行动,甚至这几天我俩面都没有见过。我能做的只有暗自留心,平时记住清馨斋里面值钱的物件所在,准备找到机会,随时“落跑”。 思绪繁芜间,眼神迷离地看着这些小鹤,又想起那个“妻琴鹤子”的男子,记起他弹奏的那一曲凤求凰,当时总觉得曲子浅陋,比起现世那些电子配乐的流行歌典,不知差了多少倍。但现在回想起,却总觉得它才是世间最美的古音妙曲。 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养着一群白鹤?不知道,他现在在何方?我俩击掌为信,却是我执意离开,先违背了誓言。此时,这天地间一席白色,可能是我俩此刻唯一的联系了吧? 我暗暗自嘲,为什么自己要过分的自强,在这个时代,女人本来就不该有过多的梦想,我想自由,却让自己落入如此尴尬的境地。 想及此,我将手伸向怀中,轻轻地抚了抚“无香”,因为我的体温,它更加温润如玉,那滑腻的触感,让我回忆起,他执拗地执着我的手,拉入怀中取暖时,我曾经碰触到无香时的感觉。 “唉……”一声叹息从我口中逸出。 却在此时,那让我无数次在梦中记起的淳醉声音自背后响起:“夫人,因何叹息?” 那声音,在这苍茫一色的天地间,亦幻亦真,伴着那句话,我似乎还听到了脚步轻踩在雪地上的吱吱声。我不敢相信的摇摇头,心中笑自己傻,难道想他已想到白天都出现幻觉? 因为之前阿娇的事情,春月对我说,扑克脸为了让我清静,不被外人干扰,是绝不让除清馨斋之外的人进来这鹤园的,他,又怎么会来? “夫人?!”那声音仍是在叫着我,似还有着几分紧张:“夫人因何不回头?” 难道?真的是他?我不敢置信地猛然回头,却见—— 天地间,苍茫一片,白衣青年,衣袂飘飘,傲风负手而立。梦中千回百转,无数次想起的身影,不正是此人? 身边,几只白鹤飞舞,似与他无限熟悉般嬉闹,因我猛的回头,那几只成年白鹤,到底是怕我这个生人,直直扑棱着翅膀想飞走。但又好像留恋着那白衣青年,不忍远去。 重逢2 我眼中一瞬便泪滴浮现,快步向他跑去,却又在两三步后,停下。 天与地,人与鹤,像极了一幅绝美的工笔画,又像极了人间仙境,一切美的似乎不真,我竟然怕,再向前一步,这白衣青年,就会驾鹤而去,羽化成仙一般…… 我踯躅着看他,不敢向前,只轻轻唤他:“震言?” 只见他向我展开双臂,饱含无限宠溺的凤目,似已扯开这隆冬,把我包裹于春意之中。这一刻,我再也顾不得许多,急步跑向他,投进他的怀抱,紧紧搂住他腰身。 那淡香,在我俩之间延展开来,交缠着,我贪婪地吸着这让我魂牵梦绕的香气,是我身上的无香,还是他身上的无香?已让人无法分辨。 “身子怎得如此凉?”他声音中透着紧张。我感觉到他环着我的手臂想要撑开我俩之间的距离,我第一反应竟是不肯和他分开,便更环紧了他的腰。 “傻孩子!”他可能感觉到我的不舍,也抱紧了我:“春月是怎么照顾你的,就任你这样在雪里面站着?” “贺老三也是,竟连下人们也都管不好了?”他紧紧拥着我,下颔轻轻地抵着我的头顶。这温暖的怀抱,一如我记忆中一般无二,让我无限眷恋。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不住摇头,再抬眼间,眼泪竟已将他襟前沾湿。 无限贪恋的看上他的容颜,发现他比半月之前,我们分手之时,更加清减了些,面色也更加白得没有血色,眼睑之下的微蓝之色,也愈加明显。 此时的他,凤目沉洇,也凝视着我,看着我的满脸泪痕,心疼的轻叹一声,俊颜在我眼前瞬间放大,下一秒,是他温润的唇吻上我的脸颊。 他,在吻去我的泪!“傻孩子!”他轻轻将我打横抱起,似在轻吐誓言般:“今后只要我在,就绝不让你流泪。” 这时,我才想起,他怎么会在这里?“震言。”我搂住他的脖子,轻声唤他:“你怎知我在此处?” “无香呢?”他并不回答我的问题,反倒是问我。 我顺着脖子上的丝线,把“无香”拽出来,以为他要拿回去,就弱弱地说:“一直在我身边带着……” 他却轻吻了我的额头,又将嘴凑到我的耳边,呢喃着:“告诉你个秘密……” “什么?”我充满好奇,他却哈哈大笑起来。 “即是秘密,便不能轻易告诉你!” 我恼他又逗我,捶他的胸口,却也不舍得用力。 “行了夫人,别替为夫挠痒了。”尹震言坏笑着看我:“这样有力气,一会儿替为夫按摩一番如何?” “色胚!”我已羞红了脸,假意骂他,却是将头埋进他的胸口,无限安心的听着他的心跳。 他抱着我快步走着:“为夫千里寻妻,夫人毫不心疼,却还骂为夫,为夫现在极为光火,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于你!” 说完,又哈哈坏笑起来。 尹震言是庄主? 我在他怀里面却心下一紧,这家伙,这样大摇大摆的闯进“别人”家里面,还招摇着抱着别人的“妻子”,还如此不知收敛?想到这儿突然害怕起来,小声说:“震言,谢谢你来救我,只是你只身来,万一被岛上人发现了怎么办?” 他露出一股天真的坏笑,在我耳边吹气般地轻轻说:“哎,我说,让他们把我们这对‘野鸳鸯’捉了去,一起沉到湖里面怎么样?” 我拿拳头捶他,嘴上发狠,但心里面真是紧张:“少胡说!赶紧放我下来!谁和你是‘野鸳鸯’?要沉也是沉你自己!” “哼,为夫就是不放,倒要看被人发现他们沉不沉咱们!”尹震言带着邪气瞥我一眼,脚下停也不停,抱着我往清馨斋方向去。 刚到门口,便见春月正打着油伞要出门。 看到尹震言抱着我,春月脸上也一闪而过惊诧之色。 我心里面大呼不好,正筹措着如何解释。 春月已然带着惊喜地问道:“庄主,怎么这么快赶回来了?昨儿还听贺先生说,最近雪大,路不好走,怕是除夕前不一定赶得回呢!” 我讶然的看着尹震言,又转头看了春月。 “我正说去接冷姑娘。”那丫头叽叽喳喳地又跑到我俩身边。 “呀!庄主可是一直把冷姑娘从鹤园抱至此的?这怎么使得?让贺先生知道,又要唠叨庄主不爱惜身子!”话说着间,便要把我搀下来。 尹震言却只冷对了一句:“让你们照顾好夫人,怎不好生伺候着,倒管我做甚?” 说完也不理会春月,直直便绕过她,将我抱回卧房,轻轻的放在床榻上。 “你!”我瞪着尹震言。春月唤他“庄主”,我虽然脑子仍是一团糨糊中,但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又被这家伙算计。 尹震言嘻笑着看我,也不搭我的话,熟练的把我的鞋袜脱掉,说着:“傻孩子,怎就不知爱惜自己?连袜子都湿透了。” 接着又撇了眼春月:“还不快去打盆热水来!” “是!”春月倒是乖巧,溜溜地跑了出去。 尹震言熟门熟路,脱完我的鞋袜,手放在我的襟扣上,就要解我的外衣,我捂住襟口,不让他动,又怒目看着他:“尹震言!我需要你的解释!” 他朝我咧嘴一笑,看起来全没了往日的风流之态,倒是像极了大学校园里面的阳光男孩儿:“该看的早就看过了,扭捏什么呀?来吧,别穿着湿衣着凉!” 我心知他说的是刚救我时给我换衣服的事情,脸已烧红一片:“你这人,别转移话题!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春月唤你‘庄主’!你认识春月和贺先生,对不对!” 他见我不愿意让他帮我脱外衣,也不再坚持,只扯了床上的薄被裹在我身上。接着就要将我的脚捂在怀里面取暖,我本来挣着不让,他却硬要往怀里面塞,我俩一个挣,一个抓,纠缠不清。 尹震言看起来瘦,其实手头劲道很大,我拗不过他,最终还是被他把脚塞进怀中。 这岛是你家的? 他的肌肤火般的热,我那双已经冰冷失去知觉的脚,慢慢的恢复了知觉,又因着他的火热,感觉全身都快燃烧起来,我不敢看他,把头埋在被子中,只轻轻唤他:“震言……” “恩” “震言……” “恩” “那日,你为何也不回头看着我走?”我仍是对那天他不回头介怀。 “傻孩子!头埋那样深,别闷坏了自己。”他的大手宠溺地摩娑着我的头发。 “我无法看你离开,要是……唉!我怕自己会追上去把你带在身边。但又怕那样禁锢你,只会让你恨我……” 我默然无语,伸出手,摸到他没握我脚的手,轻轻握住。心里面想着,那天我已打定主意,只要你留我,我便不走…… 他手心微微发烫,感觉到我握住他的手,反手把我的手圈在掌心:“傻孩子,没人告诉你这儿是尹家庄?” 这才反映过来,他是在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我把头抬起来,只露出眼睛在被子外看着他:“他们说这儿是‘灩香岛’……” “恩,是‘灩香岛’,不过也是‘尹家庄’。” “啊?!那你就是这儿的庄主!这岛是你家的?我住的这个清馨斋不会也是你平时住的地方吧?”我大叫。 “然也!” “那贺先生是你的庄客?”我这才明白,原来那贺先生不是这儿的主人,我一直奇怪他们称他‘先生’,原来是这样!同时还郁闷,这古人怎么都这么变态?为啥不叫‘尹家岛’,干嘛给这小岛起个名字叫‘灩香岛’?还有,为毛从没人跟我说这儿还是尹家庄?为毛呀???? 尹震言赞赏的看着我:“孺子可教!看来这孩子不傻!” 说完,又用手掌轻轻在我手心划着。 我拍下他的手,咬着牙说:“别总叫我傻孩子,我可不是孩子!” 合着都清楚,就我一个人被当成傻子一样耍得团团转,怪不得林阿娇说我“迷惑”他哥哥,还说等她哥哥回来把我赶走,合着她哥哥是尹震言! 我气得大口喘气,尹震言捏着我脚踝的手又开始轻轻磨着我的皮肤,呢喃着说:“可在我心里,你怎的都是孩子……” 他语速轻缓,这样子倒是像极了情人间的厮磨。 这人,干嘛说这种腻死人的话。我的脸腾又红了,全然忘记了生气,扭捏着更是在被子里面抬不起头,声如蚊蚋的说:“也不知跟多少人说过的话,这会儿就在嘴边等着,一开口就冒出来!” 男中音饱含深清的说:“没跟谁说过,从头到尾也只说给过一个听。” 气氛因为他的话现出点儿小暧昧,我心里觉得甜丝丝的,但只一秒,就又想到:唉!又被这家伙扯沟里面了,正说正事儿,怎么又跑题了? 于是我重整精神,怒目看他:“那,那晚也是你让贺先生来救我?!你别跟我说是巧合?” 尹震言却是看着我笑,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轻轻地捏着我的脚踝:“当然不是巧合,你看贺老三会是对那种地方感兴趣的人么?” “可是,你怎知我……”我还未问完,门吱扭一声开了,正是春月那丫头端着一盘热水进来。 相遇相守来之不易 春月看了我俩的样子,微一愣怔,就含着暧昧的坏笑向我眨眼。我狠狠瞪她一眼,那丫头也不在意,只是将水放在床边,等着尹震言吩咐。 “你且下去吧!”尹震言沉色道。 这家伙,对我总是没正经,嘻皮笑脸,还总是在言语上占尽我的便宜,对其它人倒是威严的紧,有种领导者的天然气质。 春月落得清闲,应了一声就掩门出去。 尹震言看她出去,才放了我的脚在木盆里面,轻捧着我的脚,就像是对着最珍贵的艺术品,细细的描摩,不断撩着热水为我洗着。洗好后,又拿过一方白棉布,替我轻轻擦干。我心里面流出感动,他这样的人,估计从小就被人伺候惯了的,现在却这样小心翼翼的对我。 接着他又将我整个人放平在床上,轻轻掖好被子,刚做完这一切,整个人就重重的倒在了床榻之上。 我赶紧起身看他,见他轻闭了眼眸,紧抿着薄唇,带着倦意躺在那儿。 我轻推他一下:“震言……” 他却反手拉了我的手,顺势将我圈在他怀里,我正欲挣扎,就听见他用带着疲惫的声音对我说:“累,陪我躺会儿好么?” 自从与尹震言相识,他总是喜欢用命令式的口吻对我说话,这是第一回对用这种“商量”的口吻对我。 看着他倦怠和苍白的面庞,我哪儿还忍心去拒绝他。顺势让自己轻轻的靠在他的胸膛之上,安静地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在这个让我陌生的世界,我第一次觉得如此安心。其实,他的心,我早已明白,只是我一直拒绝去承认。经历了暖香楼的事情,我才明白,人世间,有我所爱,并被所爱爱着,且能相遇相守,是如何的来之不易…… 无论用现代或在这个时代标准来衡量,都是会令无数女性疯狂尖叫的男人。年轻、英俊、单身的多金男,而且才艺双全。其实从人品上讲,他这样的男人,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估计也都不会困难,但实际上,只是在口头上占些我的便宜,不曾对我有半分轻薄。 “震言?”抬头看他的脸,他双眸轻合,我却无法忘记,这双凤目,一旦睁开,便会美到让人惊心魄。 “嗯?”他应了我一声,可能是倦极了,并未睁开眼睛。 苍白面色之上,即使是浓长的睫毛,也无法遮住眼睑下的一抹青色。 我心中惶恐,即使是如此憔悴,却仍似神明般高远,虽在我身边,却好像这幸福随时都会离我远去。 “你……”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病了?” “未曾。”他答到。 “那肯定是又喝酒了,宿醉未醒!” 尹震言虽没有睁开眼,脸上却露出孩童般天真的甜笑:“我其实极少饮酒,也只醉过两次,还都是与你在一起……” 我歪着头想,还真是如此,如果说从我有意识的角度来讲,我俩只在一起呆过两夜,偏巧这两夜,他都喝醉了酒。 想到这儿,我不禁失笑:“我还真是个‘麻烦’!” 他握着我的手紧了紧,轻声说:“傻孩子,别瞎想了,我只是从临安连夜赶回,倦极了。” “清秋?”他仍没睁开眼,只是握着我的手又紧了紧:“你是不是有话问我?不妨事,旦问便可。” 你哪天没给我气受? “清秋?”他仍没睁开眼,只是握着我的手又紧了紧:“你是不是有话问我?不妨事,旦问便可。” 他很少叫我名字,这样一叫,我倒觉得他说话认真了起来。 “恩……你怎知我被劫?” “清秋,我说要告诉你个秘密的……”他握着我的手,放到嘴边轻印上一吻,缓缓睁开眼,我看着那双静静凝视我的凤目,宛如天池之水,似乎是一道凡人无法企及的风景:“只要你带着无香,我便总能找到你。” 无香?我不自觉想起了自己脖子上挂的小瓶儿。 “那日你到尹家当铺兑银子,掌柜见你拿无香,便派出人跟着你。”他娓娓道来,就像在为我讲一个故事一般。 “为什么跟着我?”我不解。 “无香乃我贴身之物,尹家各铺掌柜均知,他见你拿,知你与我关系匪浅,自是不敢轻慢。”说到这儿,他那双墨色凤目颜色突然变得浓黑,宛如暴风雨骤临前的黑暗一般,目光也微飘到远方,微微一凛:“谁知你这傻孩子,竟被暖香楼劫了去!” 我想起当日离开他之时的凿凿之言, 不禁觉得理亏,连说话也觉得没了底气:“谁会知道朗朗乾坤还有如此无法无天之事?不过确实是又给你找了麻烦。还白花了那么多钱……” 尹震言瞪了我一眼,给我了一个“你以为”的眼神,接着说:“钱财身外物,我并不在意。只是你若是出了事……幸亏掌柜机灵,传信与我。当时我已在去临安的路上,实在赶不回,加之临安几笔生意颇为棘手……” “如不是贺老三正在安城,我传信于他,你,可想过后果?”他握着我的手加大了力道,眼神中充满了危色。 我不禁想起当时被掳后的“惨样”,也心生惧意。让他这样一说,更觉理亏。不过转念一想,又觉不对:“奥!尹震言!合着你给我无香,是在这儿等着我呢!敢情我就是个风筝,无香就是你手里面的风筝线,无论我跑哪儿,你扽扽线,我就能回来,是吧!” 说到这儿,我更是来了气,使着性子,伸手把无香从脖子上拽下来:“给!还你,本姑娘不要了!” 尹震言支起上身,靠在床柱之上,微眯着凤目,看着我手里拿着的无香,也不接,口气透着不悦:“送你的东西,由你作主,若不想要,扔了便是!” 说完就眼睛发狠一闭,不再理我你。我观察着他,看他脸上浮起些红晕,呼吸也有些不稳,像极了小孩子在堵气。 不禁扑哧笑出声来,他讶然地睁眼问我:“笑什么?” 我语带揶揄,笑着看他:“我笑某人别扭!还说千里寻妻,我看是千里寻‘气’吧!” 他睁眼凝着我,上下打量一番,颇为认真地说:“从为夫认识夫人开始,你哪天没给我气受?” 扑克脸也有其它表情 他睁眼凝着我,上下打量一番,颇为认真地说:“从为夫认识夫人开始,你哪天没给我气受?” 话没说完,已经把手放在我的腋窝,搔起我的痒来。 我最是怕痒,他挠我,我咯咯笑着几不成声地讨饶:“别……别挠了……” 他却坏笑着说:“一点儿也不真诚,没一点儿求人的态度!” 我拿手一边挡他不断作恶的手,一边说:“震言,震言,求你别挠了!” 孰料他听了我的话,反而不停,还坏笑说着:“到现在还不知道为夫是谁?看我好好教训你这丫头!” “夫……夫君……”我脸红着,用双手抵着他的胸口,透过蒙着一层水雾的眼睛看着他。 “清秋,你唤我做什么……”尹震言听到我的话,就停了手,用额头抵着我的头,双手紧紧环着我的腰,愣愣失神地呆望着我。 我耳根发烫,想看清他,就眨眼去挤掉眼中的水雾,他眼眸色泽深沉,浮起层层欲望,柔声说:“可知道这样子有多诱人么……” 我不但没怕,还生出了几许期待。他的俊脸在我眼前不断放大。 天哪!额滴初吻,是不是就要在今天终结了?感觉到全身都着火般的热,实在没了睁着眼睛的勇气,我紧张又有点儿期待地闭上了眼睛。 正在这时,敲门声起,尹震言低咒了一声,大声说到:“贺老三,你真是会挑时候!进来吧!” 我赶紧睁开眼睛,推着他的胸膛,想从他抱着我的暧昧姿势中挣扎出来。 门吱得一声开了,正是贺非离进来,他看见我俩的样子,那万年不变的扑克脸上竟然划过一丝绯红。他尴尬极了,轻轻咳了一声,将头又转向门外。 估计现在我的脸都红得能滴出血来了,捶着尹震言的胸膛,他却环我更紧,见我还不安分,最后干脆把我抱在他的腿上。我带着一脸哭相的对着他,用手悄悄指了指贺非离。 尹震言呲牙坏笑,在我耳边小声说:“这回先放过你!”,他说话声音极小,但我好像仍是看到贺非离的背轻轻颤了一下。我瞪了尹震言一眼,他却顽皮地对我眨眼,轻轻松了手放开我。 我赶紧从尹震言怀里面逃出来,也顾不得没穿鞋袜就往床下跳,接着就是一阵乒乓之声和着哗啦水声和我的惨叫。 我——很正点儿的踩到了我的洗脚盆边上…… 接着,就以一种十分华丽丽的毫无淑女仪态的姿势向地面亲密冲去。 亲吻大地的事情并没在我身上发生,因为我两边的胳膊,各自都被一个有力的臂膀拉住。这两只胳膊的主人好像十分默契,都不把我拉上来,而让我保持着这种几乎是半吊着的姿势。 抬头先向右边看了看尹震言,他没看我,眼带薄怒地看着对面拉着我另一条胳膊的人,我顺着他的眼光看去,看到了贺非离也带着怒气瞪着尹震言的脸。 乖乖,原来贺非离除了那张扑克脸,还有别的表情呀!贺非离看到我带着震惊的看他,就别开脸,拉着我胳膊的手也缓缓松开。 独钓寒江雪 乖乖,原来贺非离除了那张扑克脸,还有别的表情呀!贺非离看到我带着震惊的看他,就别开脸,拉着我胳膊的手也缓缓松开。 他一松开我,尹震言就拉我坐回床上,我刚“肇事”,自是装得十分乖巧,只坐在床边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静默不语。 尹震言大手抚上我的肩头,将我带在怀里,薄唇轻启,用清冷而怪异的腔调对贺非离说:“老三,我夫人竟以为你要娶她,你说可笑么?” 他专门加重了“我夫人”三个字。 我抬头看他一眼,越发觉得这家伙从刚才开始就不太正常,好像表演给谁看一样! 贺非离声色平静,他的声音虽不及尹震言那般好听,但也干净纯粹:“非离愚钝,不解庄主之意。” 尹震言嗤笑一声,语气怪怪还带着讽刺:“原来并不觉得,现在倒真觉得你越来越不解我的意思了!老三!” 他俩的话让我理解不透,但肯定是和我相关。贺非离语言上恭敬,其实对尹震言毫不退让,气场强烈的两人对峙,我仿佛听到了空气中电流交汇的噼啪之声。 小心打量着两个男子,他俩身形都丰沛迷人,却是两种不同的风格,尹震言是那种带着飘然仙气,又透着几分贵公子邪魅的帅气。贺非离虽也是俊美异常,却周身透着冷峻疏离,不解风情之感。我处在两个气场强烈瑰丽男子的正中心,备受煎熬。 最囧的事儿发生了,本姑娘的肚子,在这时好死不死的咕噜了一声。 尹震言噗得笑出声,替我拢了拢鬓边的乱发,笑道:“老三来找我,想是有个老头儿来了!走,为夫带你去讨些好吃的去!” 我肚子这适时一声,倒是解了三个人的尴尬。尹震言毫不避嫌,自顾着帮我找了鞋袜套上,又为我披上貂皮的披肩,这样的动作,倒真是“夫妻”间才有的行为。整理妥当后,理也不理贺非离,拉着我的手就向外走。 我回头,却见贺非离远远站在清馨斋的门口,摆着一张扑克脸,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们两个走远。 ——————————华丽丽之分割线—————————————————————————— 尹震言带我出内宅,我才第一次从真正意义上认识了“灩香岛”的震撼与美丽。其实,从我认识尹震言开始,就知道他是比较“多金”的,后来从“无香”身上,又得到了近一步的印证。但直到我观察到了“灩香岛”所处的环境与地貌,我才切实感觉到,他的“多金”是到了一种如何让人咋舌的地步。 “灩香岛”位于一片广袤的湖水之中,除了“灩香岛”外,湖上还星罗棋布着许多别的岛屿。因为南方的树木多为不落叶的灌木,冬雪覆盖之下,各个岛屿在一片银白掩盖之下仍显出点点翠色。,湖面一片寂寥,似乎在向人宣告着这片巨大水域的私家所有权。 只在岛边小码头旁泊着一尾小船,一个穿着蓑衣、带着斗笠的背影像雕塑一般坐在船头,雪已厚厚积在蓑衣和斗笠之上,看来此人已经在那儿坐了很长时间了。 雪簌簌而下,天地一色苍茫江,还真让人体会到“弧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意境。 那人身边,还有一个小小的炭炉,炭炉之上的瓦罐似乎还正熬制着什么东西,正扑扑冒着白烟。 我将头转向尹震言,刚想开口问他。他向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牵了我的手,小心翼翼向小船走去。 神医吴叽子 尹震言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了我的手,悄悄向小船边走去。 我俩刚走到码头边,背对着我们坐在船头的身影却朗声而笑:“莫不是馋嘴的猫儿又来偷老夫的鱼了?” 尹震言嘻笑着答道:“你这老头儿,倒促狭的紧,在我家的舟上坐,在我家的湖上钓鱼,若说偷,怕也是你吧!” 说完,拉着我的手跳到船上,熟门熟路的摸到碗和勺子,从瓦罐中盛出一碗汤给我。 接过汤看,汤色乳白,里面还有几块嫩白的豆腐,我肚子正饿,鲜香的气味就钻到鼻子里面,还没喝汤,口水都快流了下来。 “好香!”我看了眼尹震言,由衷的赞扬。 “夫人,你是有幸,才能喝到这天下第一神医吴叽子熬的鱼汤。”尹震言故意提高声线,我能听出,他是在对那背影说话。说完,还不忘记在我耳边小声补给我一句:“知你不喜肉食,没给你盛鱼。” 这倒是奇怪,我确实不喜欢吃肉类,但我穿来之后,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也没特意挑剔过饮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 吴叽子转过身,果真和我想像中的神医一样,鹤发童颜,虽然须发皆白,但肌肤光洁,面色也十分红润。 老神医打量了我一会儿,笑着发出洪钟之声:“贤侄,这位可是我所提过均州之人?” 为什么吴叽子会说“他所提过的均州之人”,而不是尹震言提过的?我觉得纳闷,征询地看着尹震言,他脸上只透出股莫测的笑容,并没答话。 吴叽子又说:“老夫倒是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贤侄媳。” 有意思,回想在福来客栈,那个女真小王爷就说过,能见到“尹震言的夫人”是难得之事。现在面前的神医吴叽子也这样说,看来尹震言原来倒真准备“妻琴鹤子”? 不知为什么,我因为这样的认识,心里面划过丝丝喜悦。 “老夫也真是饱了眼福,贤侄媳的容貌,老夫怕是投胎个十回也难再见到这样的佳人,与贤侄倒是相配……”吴叽子边说,眼光还不断在我和尹震言的身上逡巡。 吴叽子话说和眼神都直白的得,我脸红得透彻,我自认长相周正,就是被春月折腾着“盛妆”出现,但也用不了美到“投胎十回也见不到来形容”吧。 尹震言的凤眼看着我,似乎溢满了一丝丝的骄傲与满意,又对着吴叽子喊:“哟!老头子莫不是也动了凡心了?” 话语间充满了玩笑的味道,说完,拉着我和他一起坐在炭炉旁,拿出勺子替我添上热的鱼汤,抬起头,拿眼神提示我喝。 鱼汤刚碰到舌尖,便觉得芳鲜之气在味蕾间散开,除了鱼肉的鲜味,还有些不知名的香料气味儿,本来以为鱼汤应以天然味道才最佳,没想到吴叽子熬制的鱼汤加了这样多的香料,却丝毫不让人反感,反而觉得别有番风味。 “如何?”尹震言含笑向我求证。 “好独特!”我如实说出自己的认知。 淤青 “咦?!”尹震言有些吃惊,从我手里面把碗接了过去,把碗转到我刚喝的那地方才放到唇边。 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故意的,这样……这样就好像在变相接吻一样…… “味道没变呀?老头子熬的鱼汤一直是这个味道。夫人说独特,我倒以为这老头熬汤失了水准呢!”说着看我一眼,有些吃惊地问:“脸怎生红了?” 这个“肇事者”倒是后知后觉,还问我怎么脸红,明明就是他那种暧昧的小动作让人家脸红的。谁知他却跟没事儿人似的,长臂一伸就把我揽在怀里,和我额头相抵,微微蹙了眉头说:“又发烧了?” 什么叫“又”?哼!人家还不是被你搞得脸发烫!我拿眼神狠狠地瞪尹震言,他却一脸无辜兼迷茫的表情。 如果不是多之前见过这家伙到底有多“色”,我现在一定被这家伙的一脸小正太表情给骗住!想到这儿,更确定他刚才所做所为是故意耍我,于是气恼的朝他胳膊上拧了一把! “啊哟!”尹震言夸张的大叫:“你这丫头要谋杀亲夫不成?” “哼!”我冷笑看着他:“没事儿,想杀你也死不了,这不老神医在呢!” 尹震言厚着脸皮带笑搂我,我打下他的胳膊,他就再搂:“怎的就开不得玩笑了。好了,莫气了,我道歉还不行?” 他眸中泛着委屈,像个怨妇般看着我,我脸上再也绷不住,嗤笑出声,低声骂他:“丑人多作怪!” “什么?你这丫头,敢说为夫丑?看,看看你这玉树临风的夫君,我可是江南第一美男子!”一边说,还不忘记扳过我的脸对上他的。 透过尹震言那张绝美的令人窒息的“尤物”脸,吴叽子已然放下钓杆,捊着银色的长须,面带慈详的看着我俩。我的脸“腾”的一下红得更厉害,使劲在尹震言的怀抱之中挣扎,无意之间,他锦袍的袖子被我撩开了一截。 我立即看到,他白皙几近透明的肌肤上,有着一片片的青紫之色!尹震言看到我看见,马上就把袖子往下拉,我挡着他的手,紧张的看着他问:“这是怎么回事?” 他面色闪过一丝惶恐,但只一瞬间就恢复了常色,反而带上了戏谑对我说:“还不是夫人刚才的杰作?反倒问为夫?” “尹震言!”我心底里面划过一丝不详之感,连声音都发了颤:“到底怎么回事儿?” 尹震言轻轻地带着坚决地掰开我握在他手臂上的手,语气万分轻松地说:“看你吓的!不过是昨晚赶路摔了一跤,并不妨事!” “喂!喂!怎得就又哭了?”他轻轻把啜泣的我拉进怀里面,我轻轻地靠在他的肩上,带着几分嗔怒埋怨他:“雪这么大,还要走夜路回来干嘛?” 尹震言只是搂紧我,轻轻抚着我的背,像哄小孩子一样哄我说:“你夫君现在不是好好的,快别再哭了,若在哭,我可要当着老头子的面吃掉你的泪了……” 说完,还真做势要吻我的脸! 幸福到不真实 说完,还真做势要吻我的脸! “咳!咳!”估计吴叽子是实在看不下去我俩“打情骂俏”了,微咳了几声。也是,南宋是虾米时空呀,夫妻在人前肯定是要相敬如宾的,哪有我们这样的? 吴叽子接着说:“贤侄,良辰美景,佳人佳肴,可要尝尝老朽的美酒?” “老头子不是又找了毒蛇蜈蚣什么的泡了酒找人试吧,我可无福消受!”尹震言与吴叽子说话时,总是随意轻松,虽然叫着吴叽子“老头子”,却没有半分让人觉得不敬。 “哈哈!看来贤侄也有料错的时候?这回用可是二十年陈釀的杜康泡得今年秋天的金桂!”说着,就起身回船舱取出了酒坛,一边拿匕首撬开坛口封裹的红泥,一边还不忘记在尹震言面前炫耀:“呆会儿闻了味儿,可莫向老朽讨着吃。” 我抿着嘴看着两人,见吴叽子忙乎着打开酒坛,就拿了碗到他身边,恭敬的说:“老先生,让我来为你们倒酒吧!” 吴叽子并不推辞,由着我将酒坛接过倒酒,桂花配上陈年杜康,果真香气四溢,刚喝了吴叽子的鱼汤,这会儿又看见泛着淡黄的澄净桂花酒,勾起了我想尝试一下的强烈欲望。 我倒了一碗给吴叽子,另一碗没马上给尹震言,而是放在唇边浅浅的碰了一下,还没喝到嘴里,尹震言就伸手夺了去。我噘嘴抗议,尹震言瞟我一眼,不容置喙地说:“小孩子不准喝酒!” “我才不是小孩子!”我生气的大叫,玩心大起,去抢尹震言手里面的酒碗。 他拿起碗一饮而尽,还示威一般把碗倒转过来,倒了倒。我气得只能干着急,拿脚跺着船板。 吴叽子哈哈一笑,大声说:“贤侄媳,你若再晃,怕是咱们三人都要到湖里面去当回鱼了!” 我不禁大囧,拿眼瞪尹震言,怨他总让我在老神医面前出糗。他却拿温暖的笑回给我,轻轻推了我一下,示意我去船舱:“老头子不是外人,不妨事。去帮我把筝拿出来,你不是喜欢十面埋伏么?让为夫趁着雪景,为老头子和夫人弹上一曲助兴。” 心里面挺感动,他看到我发窘,就帮我解了围,让我拿筝。掀帘进了船舱,在一角,横卧着尹震言曾用过的那架金丝楠木筝。 光线灰暗的船舱中,那架筝发出诱惑的金光,伸手抚上筝弦,发出了轻轻的“争争”声,我脸不禁一红,想起了那天尹震言为我弹奏的凤求凰。 “是不是太沉了,搬着吃力?”一道白光透入船舱,是尹震言掀开了船舱的布帘进来。 逆光中的身影,周身围在白色光晕之中,我看不清他的面目,只对着那高大的身影恍惚失神。 他走过来蹲在我身边,拉着我的手,蹙着眉,关切地问:“怎么了?” “我……”心中总是有着一股子的不详,总觉得这一刻太幸福,幸福到不真实,幸福到好像下一秒就要失去! 尹震言的疲惫、身上的淤青、老神医的到来……这看似毫无联系的一切,都让我万分不安。 现在,我怕极了自己“穿”来后,十分精准的“预感”,怕到我自己都不敢多想!我看着尹震言,千言万语,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只轻轻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晚上还有一更******************** 到底在烦恼什么 回过神时,尹震言已经开始弹奏,所弹之曲却并不是十面埋伏,而是一首曲调悠远,节奏舒缓的筝曲。 曲如山间淙淙溪流,润入心田,纵是我刚才有千般愁绪,也在这曲中变得恬然忘忧。 簌簌白雪之下,冷冷碧水之上,飘遥千岛环抱,弄筝之人沉浸在悠扬曲中,双眸轻闭,神情安详。骨节优雅的大手轻扬在筝弦之上,衣袂飘乎于金丝楠木的万点金光之中。分明是坐在小舟之上,倒像是隐于缥缈瑶池之巅。明明是离我咫尺,却像是隔于天涯之遥。 “贤世侄,有何烦恼?”尹震言听了吴叽子的话,略略愣怔,筝声一顿。 我不明白吴老先生的话,求证的看着尹震言,他回我粲然一笑,并不说话,手拔筝弦,仍只是弹刚才的曲子,虽然我不知道曲名,不过现在他弹奏出来的曲调,已不像刚才那样平和,隐隐带出他的烦躁心情。 吴老神医捋着银须,语带禅机的洪钟之声,在空寂的湖面上散开:“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筝声在一声突兀而尖锐的“争”音后,戛然而止。 我赶紧看向尹震言,原来是筝弦断了,拉他的手看,只是食指指肚有一白印,倒是没破。他轻叹一声,含着几分苦涩对我微笑着说:“并不妨事……” 吴叽子朗声而笑,看着我,话却是对尹震言说的:“贤世侄,你心有所念,怕是再弹这般若波罗密多心经,也是难以超脱的。” 这才知道尹震言弹奏的是般若波罗密多心经,不禁感叹起这家伙还挺有才情,真是个喜欢风花雪月的“富二代”。不过又觉得奇怪,这家伙有什么痛苦,又有什么烦恼非要超脱的,弹这曲子干嘛? 他反握了我的手,也朗声而笑:“先生说的极是,世人多妄念,空生许多烦恼。我曾自认是超脱之人,如今却发现我亦是凡夫。” 说完,拉我起身,眼中苦涩已然褪尽,只剩暖过三月春风的宠溺给我:“清秋,老头子难得来,不能便宜了他,定要让他好好地去庄上小住几日!” 我还深浸于思考尹震言到底为了什么烦恼,只愣愣地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尹震言发出了一串孩童一样清丽笑声,拥着我走到船尾,在我耳边低喃:“我俩刚偷了老头子的美味,干脆摇橹为报吧!” 千岛雪压翠色,一叶扁舟,飘于万亩雪封湖面之上,尹震言环抱我,轻轻摇橹,老神医吴叽子仍端坐船头,垂钓湖中。这一切,已成了大自然鬼笔之下的最美画轴,在我眼前缓缓展开…… 耳边仍有梵乐飘飘,到底是我偷入仙境之中,还是这儿本是人间之仙境?到底我是画中之人,还是画中之人似我?将我温暖怀抱的,到底是谁?我与尹震言明明认识不久,但为什么总觉得好像很久之前就见过?为何我会有这样的恍惚?我没喝那桂花酒呀?难道是此情此景,让我有了不真之想? *****************今天准备再挑战,再更一更。虽然你们看文不爱留言,不爱推荐,不爱收藏…… but,,呵呵,我爱自我挑战******************************* 要知心腹事,单听背后言 我看着吴叽子,他双目微闭,一手搭在我的手腕替我诊脉,一手仍轻轻捊着银髯。 都是尹震言非要让吴老神医为我诊脉,我又没病,扑克脸贺非离在暖香楼说的那番话,完全是骗老鸨的,又不是真的。他却半开玩笑的说什么“老头子闲着也是闲着,别闲得自废了功力。” 我坳不过他,只能听任。 “嗯……”吴叽子放开了我的手,看了眼尹震言:“贤世侄,侄媳倒是没什么大碍。她只是天生秉赋不佳,成年后身体孱弱,又多喜素食,导致怕受风邪,一旦受风就会头疼。稍加调理即可。” 尹震言的神情明显轻松了些,看了我一眼,又回望吴叽子,语中带着酸气:“这孩子倔得紧,给她的补品,一律不吃,倒像是我拿毒药害她似的。” 我听了尹震言的话,掐着腰对他说:“喂!尹震言,不待你这样的啊!一碗燕窝粥没喝,至于记到现在么?” 他伸手拉了我在怀里面,轻轻在我耳边低喃:“谁记着那碗粥了?说的是在暖香楼让你喝的参茶和头痛药……” 原来,参茶和头痛药果然是他交待的扑克脸,我立马觉得心里面暖和得一塌糊涂。 对了,我突然想起他身上的淤青!就转了头向吴叽子:“老先生,震言昨天晚上从马上摔下来,您也帮他看看吧!” 说完,没等尹震言反应过来,我就挽起他的袖子让吴叽子看。吴叽子看了那淤青,脸上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神色,还轻轻的抽了口冷气。 “老头子小题大作了不是?”没等我反应过来吴叽子神色中的含义,尹震言就发了话:“不过是些轻微的淤伤,早跟这孩子说了没事儿,她偏不信。晚上搽些药酒,怕时明天看都看不到了。” “贤世侄……” 吴叽子刚开口,尹震言就打断他的话:“怎么着,老头子就这般小看我尹家?难道我的伤药倒还不如你这老头子的了?” 吴叽子并不接尹震言的话,眉毛微蹙,表情也没了一直的泰然,一直捊着银髯的手也停了下来。 “喂!老头子莫不是桂花酒吃得多了?”尹震言故作轻松地说:“人老了就要服老,别总跟年轻人比,还喝恁的多酒。” 又转过头对我说:“清秋,去找贺老三来,让他吩咐人准备晚餐。另外,你再去后厨,让他们给老头子准备碗醒酒汤,我看他是醉得紧呢!” 我噢了一声答应,轻轻推门出去,春月站在门口正候着,见我出来,轻轻向我福身。不对,我立马感觉出了蹊跷,尹震言明知我对岛上不熟悉,而且门外就有春月,这种事儿,交待给春月,不是比交待给我更靠谱? 为什么单单要让我去?奥!明白了,一定是故意把我支走! 小样!你太小看姐了!幸亏姐冰雪聪明,发现了你的“阴谋”!我对春月使了个眼色,拉着她走得离屋子远了些,小声在春月耳边把尹震言交待的事情说给春月去办。自己又蹑手蹑脚地回到了窗边——俗话怎么说来着?要知心腹事,单听背后言。 对不起了,尹震言,姐就一俗人,就原谅姐偷听吧! ———————————————————本章之后,所有的秘密将慢慢揭开,小尹为什么会在均州一个小山沟里面救了小秋秋?小尹到底对小秋秋是不是一见钟情?是阴谋还是爱情? 最卓绝的苦恋就要开始了!本文绝对亲妈出品,半点不虐,看到最后……你懂的,呵呵———————— 医者不自医 屋里面先是一阵让人心惊的沉默。 “贤侄,你……怎会至此?”吴叽子缓缓开口,语气中有着压抑的吃惊。 又是一阵无法忍受的沉默。 “正是如此,才请先生来……”我惊诧,从我们和吴叽子见面,尹震言一直称吴叽子“老头子”,我不在,他却称老神医“先生”。直觉当中,就觉得事情不妙。 压下狂跳的心脏,我呆呆地听着。 “贤世侄,你的医术,本不在老朽之下。若真说老朽的强处,怕是老朽专于周易命理,但这些……”吴叽子话语间竟有了吞吐。 我想起尹震言曾跟我说他“粗通医术”,没想到老神医说他的医术高超,看来小尹还蛮谦虚的。这样说来,他知道我吹风容易头痛,倒也不足为怪了。 “只是……”吴叽子又开口:“你的身体,自己调理一直不错,虽不至痊愈,但我俩月余不见,也不该至此……” 天哪!我就觉得尹震言好像很疲倦的样子,看来还真是有什么旧疾? “先生,人常说——医者,患之父母也!”尹震言开口:“我却从不这样认为。” 听他这样说,我倒觉得奇怪,古圣先贤的话,你尹震言不理也就算了。怎么着,难道你看病时,还跟现世的某些无良大夫一样,随便就给病人搞个大处方啥的? “所谓事不关已,关已则乱,方药汤剂,错之以毫,谬以千里,若医者真当患者为子女,怕是下剂之时,左右踌躇,反而没了洒脱。”尹震言说到这儿,自嘲一笑:“先生见笑,我总自认洒脱,没想,自从遇了她……给自己开方,却总是拿捏难定。所以,才会失了控制……” 自从遇了“她”?是在说我么?小尹,我怎么就干扰着你给自己下药了?我心中疑惑,但也只能接着偷听。 “唉……”吴叽子长叹一声:“所谓医者不自医便正是此了!只是不知,贤侄除了身上淤青增多,可还有高烧和昏厥症状?” 淤青?高烧?昏厥?尹震言果然是在隐瞒我!他身上的淤青根本不是从马上摔的!怎么还有高烧和昏厥?这样严重? “正如先生所言!”尹震言沉静地答道。 吴叽子又问道:“贤侄要老朽年前一定要来,可是为了让老夫替你下方药?” “正是此意!” “恕老朽直言,贤侄之疾,怕是再好的方剂,也只是延缓而已!” 我听得心惊,“延缓”两字,就像是用刀刻于我的心中,瘆得我的心想流血。 吴叽子缓缓开口:“老朽早已跟贤侄说过,均州之人,或成转机,只是我所不解的是,你已找到均州之人,也称之‘夫人’,为何非离却说你俩并未成亲?” “均州之人”、“夫人”,是在说我?怎么又说成亲?我脑子里面又浮出林娇说我是“买来冲喜的女人”。难道,尹震言在均州救我,根本就不是巧合?难道,这一切,就是为了治尹震言的病? ————————————————今天尽量多更吧,但会有事外出,不太敢保证———————————————— 令我痛不欲生的事实 “贤侄,老朽知你一向眼界极高,名门大户的闺秀也不知拒绝过多少。”吴叽子略一停顿:“莫非‘她’并不合你意?只是你为何又将"无香"赠他?” 他们俩在谈论我,在福来客栈那一夜,尹震言说过“为夫眼界高,一般人入不了人的眼”。我真想知道他对我到底是什么感情?难道真把我当成一剂“药引”?当成了“冲喜的女人”?还有为什么老神医也提到“无香”?小“无香”如此著名?为什么人人都知道它?虽然偷听不够光明,不过我也不想离开。 一声从鼻子中逸出的叹息划过屋中的沉寂,那迷醉的男中音,带着桂花酒的香甜,说出令我心醉的话语:“若是真不合我的意,倒也省了麻烦…… 我……唉……先生您知道,我在男女之事上,本就寡淡得紧,人都说我‘妻琴鹤子’。但不知怎地,自从均州遇见她,我心心念所想的,就全是她一个……” 我心里面就像是灌了蜜一般甜,人像喝了整坛的桂花酒,飘飘乎乎。 男中音并未停下,就像在我耳边诉说着情话一般:“姻缘之事,我本也没想强求,但对她,我……我却怕极了,即怕她于我无情,离我而去。又怕她于我有情,我这身子不知还能照顾她多久……” 他苦笑一声,声音有些轻颤:“倒让先生跟着烦恼,给先生添了麻烦……” “我这身子不知道还能照顾她多久”,尹震言的这句话把我完全打懵,他和吴叽子好像还在说着什么,但我已经完全不知道了。 他病了!而且还是很严重的病!全身出现淤青、高烧、昏厥……这,这极有可能是血癌! 为什么?为什么我现在才想到!他白到不自然的皮肤,在福来客栈时,我就在他手上见过淤青!当时我只以为他是撞在了马车的某处! 我轻轻的后退,这一定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南宋水土这么好,怎么会有这种病? 即使是有,吴叽子不是说了,我是均州为尹震言的病来转机的人么! “夫人。”我一惊,原来是春月已经端来了醒酒汤。 “夫人您没事儿吧?”春月问我。 我赶紧拿袖子把眼泪蹭了:“没……没……” “来,让我端进去吧!”我拿过春月手中的托盘,故意敲了敲门才进屋。 尹震言和吴叽子看我进屋,不再交谈,两个人面色泰然自若。他们若不是“演技”太好,就是真的“超脱”了,性命攸关的话题,他们也谈来也是风轻云谈。 “老头子的醒酒汤来啦!”尹震言语气轻松到有些故意:“赶紧喝了吧,今天是小年夜,晚上家宴可是准备了不少你爱吃的东西,不醒了酒可吃不下!” 无香到底是什么? 自打我穿越来南宋后,就完全对时间失去了概念,如果不是尹震言说已经是腊月二十三,我根本就忘记了今天是小年夜。 这也是我来到灩香岛后,尹家的第一次家宴。 偌大的堂屋,偌大的八仙桌,只做了五个人——老神医吴叽子、贺非离、林阿娇、尹震言和我。 看来尹家还真是人丁不旺。这顿饭吃得也真是够死气沉沉的,虽然满桌的珍馐美味,但大家食欲似乎都不佳。 我一直在考虑尹震言的病,没半点胃口。尹震言吃相十分优雅,一看便是书香之家严格教养出的贵胄子弟,看他吃饭绝对是种具有艺术感的享受,可惜吃得极少,并且在我看来吃得也十分勉强。贺非离脸上仍是没有表情,只是整个人更加冷绝,我坐在他对面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阴寒之气。吴叽子气定神闲,可能是神医比较注重养生之道,几乎不怎么吃。 要说席上唯一表情比较丰富的,就属高傲的表小姐林阿娇了。她从坐下就开始时不时的拿她那对乌溜溜的大眼睛瞪我,我实在心情欠佳,直接忽视掉她的表情。 不过她看向尹震言时,却是含着几分温情,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尹震言似乎打定了主意不理她,从她进来,就没给过她一个正眼。 “哥哥!”席间最活跃的那个人还是忍不住开口了,语气甜糯得让人腻歪,和几天前与我说话时的语气简直是云泥之别呀! 尹震言还是看都不看林阿娇,只轻声地回了一句:“食不言,寝不语。” “哥!”没想到尹震言的一句话,让林阿娇彻底“爆发”,她声音提高了八度,人也霍地一下站起来,倒吓了坐在她旁边的我一惊。 她拉了我的胳膊也站起来,大声地对尹震言说:“哥!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把‘无香’送给这个女人!” “无香”!“无香”!为什么每个人都在提“无香”? 尹震言终于看向了林阿娇,把筷子轻轻地放在桌子上,像个大家长一样,威严地发话:“坐下!” 我偷偷打量林阿娇,她眼里面已经含了委屈的泪,但还是乖乖坐了下来,带着几分哽咽地说:“为什么,哥哥从末如此大声对我说过话,连贺哥哥也为了这个女人斥责我!为什么?你们都被这个买来冲喜的女人迷了心窍了?” “阿娇,她不是买来冲喜的女人”尹震言淡淡地回了一句。 “不是买来冲喜的女人?”林阿娇冷笑看着我:“那我倒要问哥哥她是什么人?是未来的少夫人?我未来的嫂子?还是尹家的少庄主?” 我愣愣地看着阿娇,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说我是少夫人和嫂子我还能理解,因为尹震言曾经要娶我,好像庄上的人也大都知道这事儿。但怎么就扯上“少庄主”了? 林阿娇接着带着哭腔说:“哥哥难道不知道‘无香’到底是什么?” “无香”到底是什么?我研究过,个人认为是液体香料,或者现代我们多称之为“香水”。对,“无香”还堪比通兑汇票呀!到尹家铺面就能兑来白花花的现银。是太贵重了,所以林阿娇才发飙吧! 无香是尹家庄主信物 “啪!” 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在静谧的堂屋里面响起。连贺非离这扑克脸都被惊得眼皮跳了一下,林阿娇也立马噤了声。 我看向声音来源,凤目之中全是怒气,尹震言手下的瓷碗已碎裂不堪,指缝中有股股的鲜血流下,在他的皙白手指之上蜿蜒,特别地刺眼。 我伸手要去拉他的手看,他只向我抬了抬手,示意我别动。 “阿妹!”尹震言声音就如极地寒冰一般:“‘无香’到底是什么?为兄倒要问问阿妹,阿妹知道‘无香’是什么么?” 他一直拿眼对着林阿娇,林阿娇也有了几分怯懦,说话也不利索起来:“无、无香是,是咱们尹家历代庄主的信物!有了无香,就等于是拥有了尹家!” 啊?!我这才知道,怪不得人人都提“无香”,原来这样重要!这样一个小瓶,就掌握了尹家所有的财富! “哼!”尹震言轻哼一声,缓缓地说:“看来阿妹倒是知道……” 接着啪得一声重重拍在桌子上,震得碗碟乱颤。突然拔高声音说了一句:“知道你还问她是什么人!” 林阿娇被尹震言的怒气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只呆呆地看着尹震言。 尹震言站起身,对吴叽子一拱手:“让先生见笑了!尹某先告辞了!” 说完,拉起我的手就走。 走到门口,又撂下了一句话给屋里面的人:“她即拿了无香,她就该是拿无香人的身份!” ———————————————————————————————————————————————————————————————————————————————— 清馨香斋内 吩咐秋月端了水和干净的棉布,轻轻的为尹震言擦洗他手上的伤口。 “清秋?”他不确定的叫我。 “恩……”我回了一句。 “你……有心事……”他又问我 我没马上回话,只仔细的清理着伤口,又为他撒上白药,好在伤口并不深,白药撒上便止了血。 停了半天,我才答尹震言刚才的问话:“恩!” “清秋,我并没把你当做冲喜的女人……”尹震言犹豫着开口。 “恩!”我的声音已有了哽咽。 其实,我根本不在意你把我当什么,我在意你的身体!这是我想的话,但却说不出,也没抬头,因为泪水早已爬满我的脸。但泪还是滴到了他的手上。 尹震言拿手抬起我的下颌:“看着我,清秋。” “唉……你要让我吃多少你的泪?才能不伤心?”他在靠近我的脸,我倔强地把脸扭到一边,拿袖子把泪蹭掉。 “傻孩子!”尹震言把我搂到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背哄我:“想是又会错意不是?我真没当你是……唉……你在生我的气,对么?” 我在他怀里面使劲摇摇头。 “震言……”我哽咽,带着浓重的鼻音:“我听到了你和吴老先生的话了!” 怀抱我的人身子猛然一僵,我接着说:“震言,你是不是必须娶我病才能好?” 他不回我的话,只拉开了些我俩的距离,凤眼灼灼地打量着我,我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早已打定主意,不管他是不是为了爱,与我在一起,只要他有一线生机,我都愿意。 尹震言,你是个大笨蛋 轻轻在我额上印上一吻:“傻孩子。” 他抱我到床上,轻缓而极富耐心地替我脱下鞋袜,又为我除去了外衣,解下了罗裙,只剩下一身洁白的亵衣。 我隐隐知道接下来可能要发生的事儿,但毕竟是头一回,难免紧张。我想看他的眼睛,不过他始终低垂着眼眸,只留给我两扇睫毛的美好弧度。 轻柔的将我安置在锦被之中,又细心的帮我掖好被角,放下床幔。 屋内一暗,应该是他吹熄了油灯。我忐忑地等待着。 却听到门吱扭一声,他的声音带着无限的柔情:“清秋,夜深了,早些睡。” 我翻身起床,几点薄薄的月光落在地上,屋里面哪儿还有他的身影。赶紧打开门,小院儿里面也早已空荡,只在积雪上留下了一串浅浅的脚印。 “震言!”我大声的叫,没人回答。 只有春月穿着亵衣,披着外衣匆匆从旁边的小屋跑了出来:“夫人怎么了?” 我呆呆地摇摇头。 “夫人莫不是担心庄主?”春月含着笑的眼睛弯弯的:“夫人不必担心,庄内事情多,庄主又刚回来,难免会忙……” “夫人!夫人!你去哪儿!你只穿着亵衣呢!” 我顾不得春月在后面叫我,只顺着雪地上浅薄的脚印疯狂的跑。我怕,因为我有种强烈的预感,那个美好的男子,就要在下一秒消失! 一直随着脚印跑到鹤园,远远看到鹤园当中一处小亭子,气死风灯发出星点的光亮,两个颀长玉立的身影,一墨一白,倚坐于亭子栏杆之上,正在举杯邀月。随着晃动的灯火,这两个身影,有着一种近似妖孽的美丽。 我快步跑到亭子上,在白色身影反应过来之前,夺过他手中的杯子,一饮而尽,接着把杯子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桂花酒虽甜,但我毕竟没喝过酒,还是被刺激地剧烈咳嗽起来!我抬起胳膊,用袖子抹去了唇边逸出的酒。 尹震言与贺非离都看着我,一个吃惊满脸惊讶,一个冷淡只微蹙了一下眉。 “胡闹!怎么不穿外衣!不穿鞋袜就跑出来!”尹震言吼我:“你当现在是夏天?” 吼我?我还生气呢!都病成这样还喝酒!不过这些话,我一句也说不出,所能做的一切,就是拿眼瞪着尹震言,胸脯剧烈的起伏,眼泪也不争气的掉下来。 “你这孩子……”尹震言语气轻缓下来,伸手要来揽我,我用力挥掉他的胳膊,拿流着泪的眼瞪着视了他一会儿,他呆在那儿,手就放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尹震言!”我大声对着他叫:“告诉你!我-不-是-孩—子!” 看他又来揽我,我快速转过身,发疯般又往清馨斋方向跑回去。跑了几步,我停下了脚步,回头…… 在我后面追着我的白色身影,也随着我的动作停了下来,我拿衣袖使劲抹着脸上的泪水,大声地向那个白色身影叫着:“尹震言!你是个大笨蛋!” 六十九 我当晚完全不记得自己怎么回得清馨斋,对我而言,那是混乱而痛苦的一夜…… 因为当晚我发起了高烧,糊里糊涂间,又像是做梦,又像是回忆…… 梦中,那美丽而高远的身影,总在我不远处与一群白鹤嬉戏,我想叫他,嗓子却像被生生撕裂般的痛,发不出半点声响。 他回头看我,含着脉脉深情笑着,我跑向他,却在离他一步之遥,跌下万丈银河。而他,也似星辰般消逝在九重天际。 我落回地上,却没有预想中的痛,但被暖香楼的英俊小伙计泼了我一身冷水,我又怕又冷,如置冰窟,浑身瑟抖。这时,有个温暖的怀抱搂紧了我。 这包容天地的怀抱我万分熟悉,怀抱的主人似乎不断在我耳边喃喃低语,但说了什么,我却一句也没能听清。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缓缓睁开眼,一豆灯光恍惚,绝丽而苍白的容颜正在我脸的上方,眼眸微闭,羽睫之下的青蓝之色更重,呼吸均匀而舒缓。 我还记得在福来客栈那一夜时他的睡颜,不禁淡然一笑,他好像只有在睡着时,薄唇的线条才会缓和下来。 做了太多混乱的梦,这一刻,竟然不知自己在是否还在梦中。我努力地抬起手,轻轻的碰了下他的唇,温温的…… “清秋,你醒了?我好像睡着了。”他已经睁开了眼睛,发髻有些松散,脸上还有股刚醒之时的迷糊睡意在,倒是像了些凡人。 我张了张嘴,想答他的话,可喉咙还是痛,声音也嘶哑变形到扭曲:“……恩……” 他出声阻止我:“先别说话,嗓子还疼吧。我给你倒些茶水……” 说完并没急着放我,抱着我的胳膊却搂得更紧,就像要把我揉到体内一般,脸也深深埋在我的发间,哽咽着说:“你把我吓坏了知道么?已经烧了三天三夜了!不过现在没事儿了,真好……” 我哑着声,和他开玩笑说:“……有两个……大夫在……我……怎么会……有事儿……” 突然好像想起什么,他从我的发间霍然抬头,向外面大叫:“春月,去把吴叽子老先生请来!” 我赶紧向他摇头:“我没事儿……天太晚了……别打扰老先生了……再说,不是还有你在……” 他愣愣的看了我一眼,一会儿才回了神,在我鼻子上刮了一下:“什么时候了,还在为别人想呢?就知道心疼别人?不知道心疼心疼为夫……” 他突然停下,我俩对视间,都觉得有些尴尬。过了好一会儿,尹震言轻轻拿额头碰了我的,安慰我说:“烧退了,我一会儿吩咐厨房为你做些咸烂的稀饭,出了这么多汗,别脱水。” 他总是为我想得很周到,从在福来客栈,称我为“夫人”替我解脱女真小王爷的纠缠,到离别时送我“无香”,再到让贺非离暖香楼救我,还不忘记交待给我准备参汤和头痛药。 感觉到他要起身,我抱住他的腰,不让他走。 他宠溺的朝我一笑,凤眼中的万朵桃花已然开放:“傻孩子,我哪也不去!给你倒杯茶,出了那么多汗,不渴么?” 洛神 “恩。”尹震言递了个天青色的荷叶形小茶盏给我,笑着对我说:“尝尝看。” 茶刚放到鼻子,就闻到了一股腊梅花的清香,有些浑浊的大脑顿时清醒不少,我抬头看着尹震言:“是放了腊梅花么?” 他朝我清丽一笑:“看来病确是大好了,对味道也敏感多了。” 我脸红了一下,把杯子放在唇下小声撒娇:“什么事儿都能扯到嘲弄我上!” “我说什么你倒都是能会错我的意。”他一边把话丢回给我,一边轻轻坐在我身边,让我倚在他身上:“这是前年让春月从岛上的腊梅树上取得雪化成水,窑了两年,我一直都没舍得动,有个小人总在我脑子里面提醒我不能喝,现在想来,却是专为你留的了。” “只可惜茶已有些陈了,明年春天,等西湖边的龙井发了芽,带你一同去摘,那时拿这水泡了,才真真让人叫绝。” 我点了点头。明年春天,草长莺飞……真让人期待。若能在这人的怀抱中一生,就是再短暂,也是最奢侈的幸福了。 “震言?”我轻轻阖着眼,享受着在他怀中的幸福。 “恩”他轻轻的应了我一声。 “我认识你前,基本没喝过茶。”其实也喝过,以“x师傅”茶饮料为主。 “奥?”他带点疑问的语气。 “我最喜欢喝咖啡和可乐。”我咧着嘴笑,他一定觉得奇怪这些东西是什么。 “是嘛。”他语气倒平淡,就像我俩刚见面时,他说起我穿的羽绒服和毛衣时的语气一般无二。 “震言,我很喜欢你弹古筝,你以后常弹给我听好么?”不知为什么,我现在特别想窝在他怀里撒娇。 他微微侧了侧身:“要现在弹给你听么?” 还没等我回答,他已下了床,调了音,弹奏起来。 似乎他每次弹给我听的曲子都不一样。这回的是什么?他弹奏时,总时不时的看向我,表情沉醉像在欣赏人间最美丽的风景。 “我知你喜欢十面埋伏,不过夜还深,似乎不大适合激烈的曲风。”一曲终了,他脸上笑容似烟波飘渺。这家伙,倒还真会“记仇”!那天就说了一句凤求凰不如十面埋伏好听,到现在还记着不忘记。 尹震言带着惯常的浅笑,看着我说:“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是洛神么?”我猜他弹的曲子。 他笑着点点头,目光看我时,像是在欣赏一幅水墨仕女卷轴。“可惜叔嫂之恋终是悲剧……”想到了我和尹震言……黯淡的开口,兀自垂泪。 “看,我说什么来着?总是会错我的意吧!”尹震言轻轻搂着我:“练了半天来讨好你的曲子,怎么扯到叔嫂恋上了?” 我带着哭腔的暗哑嗓音说:“你不就是为了暗示咱俩之间注定也是悲剧?难道还是夸赞我?我现在的样子估计憔悴的和鬼差不多了,哪儿会是洛神,估计“洛魔”差不多!” 尹震言用修长的手指刮掉我脸上的泪,带着几分邪气的说:“你这丫头,那你让我怎样?让我现在把你扑倒?压在床上?即便我是禽兽,你也不想想你的身子现在能受得了么?” “行了,先把身子养好,什么悲剧不悲剧的。老头子的话也不能全信,为夫现在不是好好的?” 我带着疑问看他,他回给我坚定而安心的笑容。 *****************关于《洛神赋》——民间传说,曹植天赋异禀,博闻强记,十岁左右便能撰写诗赋,颇得曹操及其幕僚的赞赏。当时曹操正醉心于他的霸业,曹丕也授有官职,而曹植则因年纪尚小、又生性不喜争战,遂得以与甄妃朝夕相处,进而生出一段情意。曹操死后,曹丕于汉献帝二十六年(公元220年),登上帝位,定都洛阳,是为魏文帝。魏国建立。甄氏被封为妃,因色衰失宠最后惨死,据说死时以糠塞口,以发遮面,十分凄惨。 甄后死的那年,曹植到洛阳朝见哥哥。甄后生的太子曹叡陪皇叔吃饭。曹植看着侄子,想起甄后之死,心中酸楚无比。饭后,曹丕遂将甄后的遗物玉镂金带枕送给了曹植。 曹植睹物思人,在返回封地时,夜宿舟中,恍惚之间,遥见甄妃凌波御风而来,曹植一惊而醒,原来是南柯一梦。回到鄄城,曹植脑海里还在翻腾着与甄后洛水相遇的情景,于是文思激荡,写了一篇《感甄赋》。四年后(公元234年),明帝曹叡继位,为避母名讳,遂改为《洛神赋》。 由于此赋的影响,加上人们感动于曹植与甄氏的恋爱悲剧,故老相传,就把甄后认定成洛神了。****************** 除夕 因为我大病初愈,尹震言禁止了我一切的室外活动。虽然我磨破嘴皮试图说服他,适当的户外活动有助于提高人体免疫力。但他总是一派气定神闲的拒绝我,任我自己气得咬牙切齿。 不过好在我“有意识”的时间内,他都用来陪伴我。之所以说我“有意识”的时间,说起来比较惭愧,因为我延续了自己来自现代的赖床习惯,而他却生活习惯良好,基本每天我起床时,他都已经起来很久,并且安排好了庄内事务。 这段儿时间,我俩同吃同住,白天他教我弹奏筝,晚上我俩同榻而眠…… 看看,你们又想歪了不是,不过我也有些遗憾,他晚上经常只是搂了我睡,却根本没什么出格的举动。我有时就会想起福来客栈那晚他跟我说的话——“为夫又不是童男,怎会如此急色?” 每每想起这点,我就有点郁闷,据说古代男子成亲之前,很多伺候的丫头其实就是“那种”关系,成亲后,也多会把丫头填了房。不过我仔细观察了下他与春月,倒还真没看出什么暧昧。 我现世就是很喜欢安静的人,所以说南宋这片时空,虽然没有现代化的娱乐,但关在房间里面的日子,因为有了他的陪伴,也让我觉得别有乐趣。 可能是因为老神医吴叽子的到来,尹震言的精神好了许多,不像我俩重逢之初那样疲惫不堪。只是皮肤仍然没有什么血色。我总想找机会去查看他身上的淤青是否好转,我身小力薄,斗勇是肯定斗不过他;可斗志也狡猾不过他,所以,一切总是无果。我也只能向上天祈祷,希望他能够好起来。也希望他所得的并不是我所“猜测”的血癌。 日子就这样简单而快乐的流过,只是爆竹声一天比一天更响亮,春月也开始张罗着剪窗花,写春联这些事情,我才慢慢意识到,已经接近除夕了。 一个月前,我从“变态小老板”那儿辞职时,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在南宋临安府附近的一座小岛上,渡过这样的一个除夕。 不知道是否因为之前小年夜的家宴充满了不快,除夕的守岁饭,尹震言并末安排家宴,只是仍在卧房的矮几之上,准备了几样清素的小菜和一小坛桂花酒,只我俩共同守岁。 “清秋,清秋……”尹震言叫我。 “呃!”我这才从沉思中回神。 他倒了小杯桂花酒递到我面前,问我:“想什么呢?叫你半天都没反映?守着为夫这江南第一美男子,还能让你失神至此,看来为夫这“第一美男”实在失败。” 我转移话题,接了酒杯问他:“不是不让我喝酒嘛?” “本来是不让你喝的,但看你实在喜欢,半夜不睡赤了脚也要去抢,为夫就纵容你一回吧!”他看着我笑,含着九分的情,一分的坏。 被他看的脸热,我只能端了杯转移注意力。桂花酒滋味特别,甜中微带酒精的辣味儿,自打那夜我抢了尹震言的酒,他就不再喝酒。不过吃饭仍然一般,只是小动几下筷子。他吃饭的姿势也让人觉得特别高雅,广袖挥动间,觉得不像是吃饭,倒像是泼墨挥毫般的气势,让人痴迷不已。 我本就不胜酒力,加上面对仙姿如他,更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几杯桂花酒下肚,就觉浑身发热,脚下也飘乎起来。 昏厥1 我本就不胜酒力,加上面对仙姿如他,更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几杯桂花酒下肚,就觉浑身发热,脚下也飘乎起来。 “呯!砰!”房外传出了巨大的响声。 尹震言牵了我的手,柔声对我说:“清秋,我让老三准备了烟花,应该是已经开始燃放了!走,去看看吧!” 我傻傻地点了点头,这是不是就是浪漫?不知是桂花酒让我陶醉,还是这如仙的男子令我神往。总觉得自己已然置身梦境。 尹震言穿了宽大的水貂皮大氅,裹着我到了鹤园的小亭子。气死风灯早已点起,我倚在怀里面,看着漫天的烟花。 白雪皑皑而下,似极了梨花杏雨,我喝了些许桂花酒,又倚在他怀里,一点也没觉得严冬寒冷。漫天的烟花,也似乎是情人间浪漫的低语。 心里面暗暗叹息:“这浪漫的时间段儿,小尹同学为什么不向我求婚呢?不是电视上常演,这种浪漫时刻,再不济也得有个吻啥滴呗。” 想到这儿,就觉得自己怎么像个色女一样?思想如此不纯洁?轻轻咳了一声,掩盖了一下自己的尴尬,我没话找话的开口:“那个……震言,没想到这南宋的烟花还是蛮好看的嘛!” 见他没回答我,接着又说:“你说,为什么大家把火药都用在做烟花上?要是用来研究做点儿火枪火炮,怕是南宋也不会亡国。” 刚说到这儿,我就赶紧闸住,发现自己的“言论”太过劲爆。 谁知小尹同学还是没有反映。 我忍不住抬头看他,却发现他倚在亭柱之上,像是沉沉睡去一般。 “喂!喂!震言!你怎么睡了?快醒醒!咱们回去吧!”我轻轻从他怀中起来,轻柔地晃着他。 他的胳膊却从我的腰上缓缓滑落…… “震言!震言!你怎么了?你快醒醒!”我大声地呼唤他,用力摇着他的肩膀。他却仿佛像是失去生命的木偶,任我怎么晃动,也没反映。 “来人呀!快来人!救命!救命!”我朝着一片黑暗的空旷大叫,由于惊恐,声音已经完全撕扯得完全走调。 大概十几分钟后,一个玄色身影,带着几个下人,疾步而来。 他看了尹震言一眼,在他鼻子下一探,利落地吩咐旁边仆从:“你们两个,快把庄主抬回清馨斋!” 又转头向另外一个仆从:“你!快去请吴叽子老先生!” 他看向我时,我看见他那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上,写上了浓重的忧色,这让我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 我眼里面含着泪,他看向我,轻叹口气,说道:“夫人,先随我一起回清馨斋,一切还都要吴老先生看过才好……” 昏厥2 大脑一片空白,像个行尸走肉般机械地挪动着双腿,跟着贺非离。 等到我们回到清馨斋时,屋内烛火通明,照如白昼一般。 尹震言脸白中泛着青色,只着中衣,盖着厚厚的锦被,整个人就毫无意识的躺在床上。 老神医吴叽子坐在床边,微闭二目,一手捋着胡须,一手搭在尹震言的手腕之上。 那白色的手臂之上,早已布满了恐怖的淤青!这,怕就是震言一直不让我看的原因吧! 我低垂着眼,尽量不让屋里面的人看到我的眼泪。 “啪!”一声脆响,在幽静的房间里面回荡,特别的刺耳。 我的左脸,燃起了火般的疼。缓缓抬头,眼前是林阿娇的俏颜,两颗宝石般的眼眸像是染上了血般的红,大颗的泪滴正滚落于脸颊。 贺非离已经拉住了她高高扬起的右臂,我凄然一笑,估计不是贺非离,我已经又挨第二巴掌了! “你……你……你……”林阿娇胸脯剧烈起伏,情绪濒临崩溃,泣不成声:“你……你为何不与哥哥圆房?!” “阿娇!不得无理!”贺非离出声制止。 阿娇大力的甩掉贺非离的胳膊,指着他边哭边笑着说:“呵呵,好!好!贺非离!亏我哥哥当你是挚交!怎么着?哥哥病了!你是要找新主子不是?还是想娶了她!把尹家的财产一起过继了去?!” “阿娇!你胡说些什么?!”贺非离气得浑身发抖,紧攥的拳头可以看得到血管都暴突了出来。 “我胡说?”林阿娇咬着牙,恨恨道:“贺非离!你和这风尘女子在暖香楼呆了一夜!别以为别人都不知道!” “你!”贺非离已经气得声音都抖动起来,在我的印象中,贺非离一直是冰山般的扑克脸,这样生气还是第一回见到。 林阿娇用锦袄的袖子抹了把泪,全然没有了大家闺秀的娇柔:“贺非离!你要是心里面没鬼,你怕我说做甚?” “你要是和她没奸情,你处处护着她做甚?”她带着血丝的大眼睛先是看向贺非离。 又猛然转向我,指着我问:“她若和你没有奸情,为谁守身?!为何不与我哥哥圆房?!” “林阿娇!”我尽量压低声音,小声喝斥她:“请你出去!”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你这个贱女人!凭什么让我走?你才该滚!” “春月!”我转向一直在床边服侍的感春月:“请表小姐出去!震言需要安静!”春月为难地看看我,又看看林阿娇,又看看一旁的贺非离。 贺非离拉起林阿娇的胳膊用力往外一带,说道:“阿娇,与我一起先走吧,夫人言之有理,庄主现在需要静养,吴老先生也需要安心为庄主诊治。有什么事情,等庄主醒来再说!” “不!我不!我不走!你们都想干什么?把我放开,你们想对哥哥做什么?你们要把我支开,好图谋不轨么?”她疯狂地拍打着贺非离的胸膛,挣扎着不走。 我气得差点失笑,林阿娇你想像也太丰富了点吧! 昏厥3 我气得差点失笑,林阿娇你想像也太丰富了点吧! 合着全岛就你一人儿向着你表哥,等你一走,我们就拿出来鸩酒直接给你表哥灌下去不成? 同时,我也有点佩服自己的“娱乐”细胞。这都嘛时候了,我为虾米还有心情考虑到这上面来? “咳……咳……” 正当我还在神游太虚,胡思乱想之际;正当贺非离那张扑克脸还在和表小姐林阿娇“纠缠”之时。 几声虚弱到几不可闻的咳嗽之声从床榻之上传来。 “哥哥!” “庄主!” “震言!” 屋里面的人几乎同时惊呼出来。 一时间,又忽的围到了床边。 我被挤在外圈,只能从床前围着的密匝人群间的一点缝隙看到他。 那双曾经波光潋滟、曾经风情万转、曾经美得让人心窒的凤目。现下却是疲惫而迷蒙地撑开一线,眼下那抹青蓝之色,也愈加浓重。就连那轻轻抖动的密长羽睫,也脆弱的没了生气。 “哥……”阿娇声音轻颤,透着浓重的悲伤。 不管她对我怎样,不可否认,她对她这个表哥,是绝对的真心实意。 “庄主?”贺非离声音中带着询问,在确定着尹震言的状况。 我能看到,他苍白的唇努力动了几下,不知是我离他太远,还是他声音太小,我竟然一个字,也没能听到。 接着,他们齐齐转身来看向我。 看我做什么? 震言和我之间隔着的人墙,自动闪开了条缝隙。他手臂艰难的抬起,手伸向我,嘴里面喃喃着,我看见口型,像是在叫我的名字。 “清……秋……”掺杂着虚弱感的声音终于从他唇角溢出。那一直如桂花酒般香醇的男中音,此刻也有了破碎之感。 眼中一热,大股的泪花又从我的眼里面飚出。 再也忍耐不住,不顾一切地跑到床前,跪伏在他的脸侧,紧紧握住他伸于锦被之外的大手。 “你……你们都出去吧……”尹震言的声音似乎比刚才有力了一些。 “哥!我不!你还为了这个女人……”林阿娇坚持不走。 “我还没死!在这个家就说了不算了么?”他的声音不大,但却充满威严。 吴叽子在一旁先缓缓起身,朝向众人说:“老朽刚为庄主行了针,这会儿已无大碍,只是庄主初醒,需要静养。我看众位还是随老夫先行回避吧。” 尹震言刚才那狠戾地一番话,再加上吴老神医的适时解围。若是这样还赖在这儿不走,确实也是太没眼色了。 一阵窸窣的衣料摩擦声后,房里就只剩下了我和尹震言。 那双瘦得几乎只剩下骨头的大手动了动,我轻唤他的名字:“震言……” 他从唇角挤出一丝微笑给我,在我看来,这一笑,似乎已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好像我们相识以来,不是你病,就是我病。”他声如游丝,却还尽力要逗我开心。 可惜这会儿就是给我听郭德纲的相声,我也笑不出来。转念一想又不能太悲伤,不是让眼前这人心情更差?于是强忍着泪,哽咽着说:“所以你说我是麻烦,一点儿也不假呢。” 他凤目中似也有点滴银泽闪动,看着我的眼,幽幽道:“我却偏是爱极了这麻烦……” 缘来梦中人1 他凤目中似也有点滴银泽闪动,看着我的眼,幽幽道:“我却偏是爱极了这麻烦……” 本来是应该充满柔情蜜意的时刻,因为他的身体,浸入了凄凉之中。 轻轻的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手掌之上,摩娑着。冰冷的泪珠,滑入他的手心。 “唉——”他轻轻叹息,用指腹轻轻地刮去我脸上的泪。他的指腹之上生了一层薄茧,刮在我的脸上,有些微微地痛感。 这痛感,让我的神经一凛,突然想起了林阿娇诘问我的话——“你为何不与哥哥圆房?” 又想起,在湖上初见吴叽子那天,他也曾问过尹震言,为何他不与我成亲。 脸腾的一下红了,我本以为只是要与尹震言成亲,他就会好。看来我这个这现世毫无恋爱经验的人果然思想单纯得太厉害。人家是早就暗示过了——吴叽子说的隐晦,林阿娇今天说得直白。只不过我老人家压根没往那方面想! 原来,他的病要好,就要与我…… 那个,那个?? 猛得抬头看他,正对上他看着我的凤目,那双迷人的凤目,清澈得见底,没有一丝丝的欲念。 赶紧转了头不去看他的眼睛,心里面倒有些尴尬于自己像个色女了。 搓搓自己的脸,烫烫的,肯定很红,幸亏小尹现在昏厥初醒注意力还比较涣散,不然不知又要拿这件事来嘲笑我多少次。 “那个,那个,震言,你喝水么?”我手忙脚乱地去倒水,却是稀里哗啦地把水洒的到处都是。 “清秋……”我听见背后唤我的声音,背微微一僵。 “来,我不渴,陪我一会儿。” 我转身,他热切的目光看着我,像是一道魔咒,让我无法抗拒。我乖乖地走近床边,在他身边坐下。 “清秋。”他轻声叫着我的名字。 “恩?”我应他一声。 “跟你说一件事情。”我觉得他的精神好了些,因为声音已逐渐恢复常态。 我看向他,温柔地回答:“好。” 他像是被我的眼神鼓励了一般,精神振奋了起来,大手拉起我的手,放在他干涩的唇边印上一吻:“我总是做同一个梦……” “梦里面,总有一个长发飘飘的少女,我看不清她的面目,她总离我很远,无论我怎么去追,也追不到她。无论我怎么唤她,她也不回头看我一分……” 我噢了一声。 尹震言笑了笑,似乎对我的表现很不满意。我心想:“难不成你做什么‘春梦’呢?还非跟我分享?我能怎么说?还再问问你跟这姑娘之后如何了?” 接下来尹震言又说了一番话,让我彻底被感动得一塌糊涂。 “清秋,我在均州温泉初一见你,就觉得你一定是我梦中的少女……”尹震言的男中音,配上这情意绵长的话。虽然按这个年代标准来看,我早已不年少。不过,现世也真没哪个男孩儿对我,或者说有机会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乍一听来,觉得还真很受用。 这会儿,我早把现世我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宁愿相信这世上有鬼,也别相信男人那张破嘴”给忘记到天边还要遥远了。 他轻抚着我的手,继续含着情说:“清秋,均州分明是你我初遇,我却总觉认识你许久了……” 缘来梦中人2 他轻抚着我的手,继续含着情说:“清秋,均州分明是你我初遇,我却总觉认识你许久了……” 尹震言勉力抬起身,发髻有些散乱,亵衣也有些松散,几缕顺直的头发,已经散落在亵衣中的皙白胸膛之上。我赶紧去扶他,手指无意碰到他外露的胸肌,感觉到他浑身轻颤了一下。 “我……” “我……” 我俩同时尴尬的开口。 “你,你先说!”我不敢去看震言,脸红得像天边的火烧云。 屋里面静谧地只剩下我俩有点儿急促地呼吸声。 “我……”尹震言犹豫着开口,我偷瞄他一眼,正对上他桃花眼,他的脸上也飞起了一层可疑的红云。 “清秋……”他轻轻地扯了我的手往他怀里面带,我顺势而去,却是把头埋在他雪白的胸膛,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这些话,我本是打定主意不对你说的……”声音自他胸膛之中发出,我听得异常真切:“可我怕,怕再不说,就再也没机会……” 我猛地抬头,伸手捂住他的嘴:“我不准你说半个‘那个’字。” 那个字,我俩都心知肚名……一时间,四目相对,默默无语。 他轻轻地拉下我的手,对我浅浅一笑:“其实,对生死,我早就看得很淡了……唯一让我放心不下的,只有你……” “不!”我大声嘶吼,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震言,我不要你死!是不是和我圆房你就会好?” 我发了疯般地大力地撕扯着自己的锦袄,大声哭喊着:“震言!你抱我吧!我愿意,只要你能好!我什么都愿意做!” 他目光灼灼,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我觉得自己疯了!是,我一定是疯了!不过话一说出来,竟然觉得胸口的苦闷少了一些。 我低垂下头,不敢看他,双手捂住脸呜呜地哭个不停。 完了!他现在会不会觉得我“下贱”极了!可我能怎么办?他爱我、怜我、什么都为我考虑。这是我现在能想到的我唯一可以帮他的事情! “清秋……我……我……” 他的声音中,有着隐忍的压抑…… “唉……”他长叹一声,用手扶着我剧烈战抖的肩,慢慢地将被我撕开的衣服拢起。 “清秋……我……我不能……” 我抬起眼,泪眼婆娑的看向他。 他赶紧将脸别到一边,不再看我:“清秋。求你!求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剧烈地起伏着的胸膛,在告诉我,眼前的这个男人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欲望。 “我……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更何况……”他从手边扯了床锦被,将我裹了个严实。才肯转过头看我:“更何况还是面对着心爱之人……” 他眼中满是对我的怜爱之色,好半天之后,才又开口道:“清秋,阴阳之术,我从来就不信。我去均州前,吴叽子确实跟我提过,会遇到‘为我带来转机之人’,并让我尽快纳之。但是清秋,我不能拿你的未来,去赌疯老头子的一句话!你可明白?” 我默默地点头,我明白,我终于明白了!至始至终,他都在为我打算! 终于明白,为何他原本确实是要娶我,但在灩香岛重逢之后,特别是见过吴叽子之后,却绝口不提此事,而且每我提起,他也总是回避搪塞! 原因并不是我生病!而是因为他见了吴叽子后,越发对自己的病情不乐观!他怕拖累我! 缘来梦中人3 震言,你为我做了如此多,我该为你做什么? 外面的打更声让我一震。 “震言!”我拽住他的手,盯着他的眸子,抹出了一个我认为最美的笑容给他:“二更了,我们早些休息吧。今天虽是除夕,但你毕竟身子不爽快,咱们也别守岁了!好么?” 他似乎惊诧于我情绪突然转好,但仍是宠溺的朝我一笑说道:“好!” “我想陪着你睡。好么?”把身上的被子甩开,钻到他的被子当中,故意搂了他的腰撒娇。 “呃……”他怔怔地看着我,我回给他一个毫无心机的笑脸。 半天,他终于回了个“好!” 我赶紧小心翼翼地放他躺好。自己也和衣躺在床的外侧,闭上眼,与他十指相扣。 尹震言许是真的累了,没再与我多说话,我小心听着他呼吸慢慢沉稳起来,才敢睁眼去看他。 又过了一会儿,确定他确实是已经睡熟。才蹑手蹑脚地起身,帮他掖了掖被角,出了卧室,向清馨斋中春月所住的下房走去。 果不出我所料,这些人出去后,并没走远,都呆在春月的房里面,见我出来,都忽地向我围来。 我不知哪来的勇气,估莫着是我常在尹震言左右,也学出了点“当家人”的威严来? “庄主没事儿,这会儿已经睡下了。”话一出口,我明显感觉到屋内紧张的气氛有所缓和。 “春月!” “是,夫人!”春月在我面前一直还是挺乖巧的。 “你带两个人到去卧房,你在里面小心伺候着,另外两人在外间候着。庄主如果是醒了,或者有什么需要,你就差他们来吱一声。” 我又转身看着贺非离,他眼中写着些惊异,我想是不是我现在的表现太镇定了,让他也觉得不可思议? “贺先生,表小姐。二位可否借一步说话?” 贺非离的扑克脸恢复了冰冷,但并没反对。这是我意料之中的,扑克脸人虽冰冷,不过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信任。 倒是林阿娇有些让我意外,不知刚才他们对林阿娇说了什么,从我一进屋,就能感到这丫头虽然仍对我充满敌意,不过却不再如之前那样咋呼着,一副见到我,就想要吃了我的刺猬样子。 最意外的是,我以为我提出这个建议,她一定要大呼小叫一番。哪里成想,连她这“刺头儿”也难得乖巧了一把! 看来“在如何能使尹震言恢复”这一共同的目标“指引”之下,我们还是可以愉快合作的! 我们三人来到了里间屋,我并没先说话,只拿起茶壶,为他们两个人一人斟了一杯茶,将茶放到他两面前,我才悠悠开口:“贺先生、阿娇,你俩可算是震言最亲近和信任的人?” 我用自认为最犀利的目光来回打量着二人。扑克脸没回答,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我看,等着我往下说。 阿娇不屑地瞥了我一眼,给了我一个大大的“卫生球”。我并不介意,只淡淡对她扯了扯嘴角。 冲喜1 “既然二位算是震言至亲至近之人,我就开门见山地说。”我顿了一下,安静地观察着他们两个的表情。 看他俩一副等我说话的样子,我接着说道:“震言的情况,想必吴老先生已与二位有交待。况且……” 就在我故意停顿的当口,两人都紧紧盯着我,我轻轻一笑,说:“况且从表小姐之前的言语,我想吴老先生似乎也说过了唯一可解之法……” “你这女人,啰嗦什么?有话不能说直白些?”林阿娇瞪着美目,催促着我。 看到她那副样子,我突然生起了“邪恶”的小心思,不禁想恶整一下这个总与我作对,并有几分与林墨墨相像的小女生!于是悠悠然开口:“表小姐急什么?你这样急燥的性子,倒半点也与你表哥不像!” 成功地看到她眼里泛起的怒火,我更加火上浇油,故意阴阳怪气地说道:“我知道表小姐从来都不喜欢我!不过……似乎吴老先生所说的均州之人,确实是我这个你讨厌的‘浪荡’女人呢!” “你!”果不出我所料,林阿娇果真吃瘪,被我噎得没话说,脸胀得像通红,已站起身准备向我冲过来。 虽然我并未想躲避她,不过她其实也没这个机会,因为贺非离早先她一步按住她的胳膊,并且低喝了一声:“阿娇!不可如此!” “哼!”我心里面想着:“姐不发威,你还真把姐当hellokitty?知道什么叫人在矮檐下了吧!知道现在姐才是唯一能救你表哥的人了吧!” 本来还想再刺激刺激林阿娇,谁知她竟然趴在桌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唉,从她对尹震言的态度,我也能看出些不像是单纯的兄妹之情,但毕竟是流水无情。我想这也是她讨厌我的真正原因吧。 不过这种事情毕竟是讲两情相悦,我怜她对震言的一片真情,觉得对她也有点儿过分了些。于是就软了口气:“阿娇,你别急,我既然叫了你和贺先生,我们的目的就都是一样的。你担心震言,我又何尝不是?” 林阿娇把脸从桌上抬起来看着我,秀丽的脸庞上已经爬满泪痕,她带着哽咽问我:“你到底准备怎样?” 我并没马上回答她的话,而是把脸转向一旁的贺非离,问他:“贺先生,震言曾说,‘无香’是尹家庄主的信物,我现在拿着‘无香’,我算不算尹家的庄主?” 扑克脸的脸色并没有变,但眼睛中已经有了几分对我的猜测,回答的话也带着犹豫:“这……算是。” “好!”我故意忽略他眼中对我的不信任,坚定地说:“先生既然这样说,那就请先生照我吩咐去做!” “你想做什么?” 贺非离和林阿娇的声音同时响起,只不过贺非离只是平淡的问话,林阿娇却是带着惊诧的呼喊。 我平静的看了他俩一眼,咬了下嘴唇,重重地吐出了两个字——“冲喜!” 冲喜2 我平静的看了他俩一眼,咬了下嘴唇,重重地吐出了两个字——“冲喜!” 料想着林阿娇会有强烈的反映,反正那丫头就是看定了我是谋夺尹家财产的“坏女人”,索性我就先发制人。没等林阿娇出声反对,就说到:“表小姐不用担心,我不图希尹家的钱财。别说我不知道尹家有多少钱,再说,即便你们尹家富可敌国我也不在乎……” 坦然地对上林阿娇质疑的目光,轻声说:“若上天怜悯我冷清秋,希望我俩婚后震言身体能有好转!如果这样的话,我活着一天,便陪着震言一天……” “若天不怜我,震言若有三长两短……”我倏地转身拿起桌上的茶盏一饮而尽,用尽全力将手中茶盏大力摔到地上。 只听啪地一声,上好的均瓷茶盏碎成细片。 “他若死!我冷清秋便绝不独活!如果我冷清秋有违誓言,就让我如此杯!” 屋里面死寂一片,我心里面其实还是忐忑,不知道我这样说,是否能够让林阿娇打消疑虑,又是否能争取到贺非离的支持。 林阿娇紧紧地咬着嫣红而饱满的嘴唇,盯着我的眼睛打量,我知道,她在从我的眼神求证我说的话是否真实。 不过我没什么可畏惧的,这不是我的娇情,也不是一时冲动,如果震言真的死了,我独自活在这陌生的南宋有什么意思? 好半天,她慢慢地转了身,向房门走去,走到门口时,脚步未停,也不回头,只幽幽地说了一句:“还望嫂嫂时刻记得今日今时之言……”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一颗悬着的心方才落下,长长舒了口气。没想到,我不但得到了林阿娇的支持,还有幸升级为她的“嫂嫂”!虽然在我看来,她这声叫的不情不愿。 “贺先生!”我偏头看着还坐在桌边的贺非离,他若有所思的低头捻着茶盏看,我叫他,他也不应声。 我知道贺非离的性格,他现在虽然没看我,其实肯定是听着我说的话呢,于是就接着说:“婚礼的事情,还请先生尽快准备,一切从简,不过越快越好!” 说完,我也扭转身向屋外走。 还没走两步,我的手被一双略显冰凉的手握住。是贺非离!我不解的转头盯着他。 他的星眸灿烂,只灼灼的烫进我的心底,哪里还有平时半点的清冷之色? “贺先生?”我看着他拉着我的手,这,这,这,这是什么状况?这这这!男女授受不亲,何况我已是名义上半个庄主夫人,这拉着我的手是什么意思? “清秋……”他低声唤了我的名字,又觉得拉着我的手不妥,极其不愿地将手撤下。 我坦然对他一笑,说:“一切还有劳先生费心……” 我的客套话还没说完,人就被他扯到怀里,他紧紧地拥着我,我脸紧贴在他的胸口之上,几乎被他箍地喘不过气来。 “你……并不必如此的……” 他跟我说这话时,我能听到他心跳得狂野。 我不由得害怕……扑克脸今天的表现太失常了! 难道还真让林阿娇说中,真对我有了什么别的感情? 冲喜3 难道还真让林阿娇说中,真对我有了什么别的感情? 不管有没有,我心里面早就有了一个人了!而这人,现在正虚弱地躺在床上! 使劲拿胳膊撑开我俩之间的距离,冷冷地盯着贺非离,小声说:“先生!还请自重!” 箍着我的胳膊失了生气地从我腰间滑下,我失去桎梏,明明是想马上落荒而逃,却还不得不故做镇定地离开。 就在我准备拉开房门时,身后那人寂寥地问了句:“你爱他么?” 我背一僵,只略停顿了一秒脚步,就继续向外屋走,快出屋时,坚定地回给贺非离一个字——“爱!” 也许这样的答案,对贺非离过于残忍。 事实上,对于一个人爱,对另一个人,就是一种残忍。我现世就不会与男孩子搞暧昧,这种时候,我更是不会! 对不起,贺非离,暖香楼你救我脱困。我生病时,你对我悉心的照顾。来灩香岛后你对我的维护……这一切,我都没有忘记。 请允许我只在自己心底默默感谢!我不能与你有交集,虽然与你不公,但请你原谅,也希望你能理解我,更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真爱! 夫妻1 我扶着震言靠着床坐直,他今天精神不错,不过这从昏迷中醒来后,吃饭一直不好,身体也很虚弱。我也就势坐在床边,与他十指相缠。 屋里面很安静,春月依着震言的话把扑克脸和林阿娇请进来后,这两个人倒是好,说是来“拜年”,怎么滴进了屋也该先打个招呼吧,但不知道是怀了什么样的“鬼胎”,都打定了主意不说话。 气氛尴尬到极点,那“两个人”的眼光似乎都落在了我和震言交握的手上。 炙热的眼光,灼的我手发烫。可能震言与我有同样的感觉,那与我交握,瘦到嶙峋的素白手掌,竟然也有些轻微的挣脱之意。 因为他的反映,我心里面愈发赌了气,更是攥紧他的手死死不放。 他终是绷不信,嗤笑出声。这声略显得突兀的笑声,使得屋里面本低着头的两个人都抬头盯着他看。 微咳一声掩饰了下笑意,震言脸色一正。我恼他只由着扑克脸和林阿娇傻坐着,他这“当家人”也不发话,便拿拇指去摩他的,催他赶紧说话。 他眼角明明闪过一丝笑意,故意拿着威严正色说道:“老三,一早就来,可是有何要事?” 我觉得有时候尹震言也挺可恶的,林阿娇对他的爱慕,任是我这般不解风情的,也看明白了,他自己不可能不知道。我想这会儿林阿娇拉着扑克脸来的意思,他心里面是门儿清的很,可是他偏偏对“佳人”来个视而不见,摆明了是理也不理他这个表妹了。 夫妻2 “老三”尹震言看着扑克脸的背影,用带着几分虚弱的威严声音,叫住了他。 贺非离转过身,带着怜惜的眼光轻轻划过我的脸庞后,才用询问的目光看向震言。 “老三,我看你这几日倒是忙得紧,各家铺面现在都还歇着业,不知是什么事儿,能让我尹家的大总管忙碌至此?”尹震言的语气带着几分讽刺,又带着几分暗示。 我听了他的话,紧张的要命,其实我只是让贺非离帮着张罗我们俩的婚礼,不过现在总有种做了亏心事儿让人发现的窘迫感。一时间,竟然手心都沁出汗来。 “清秋,你怎么了?”尹震言凤眼中带着让人迷醉的笑意,拉着我的手,轻声问我。 在我感觉,他好像已经知道了一切,让我产生了一种被解剖开来的无力感。这一刻,我只能寄希望于扑克脸帮我掩饰,不安地向他寻求帮助。 贺非离此时也看向我,我小心地向他摇头,使着眼色,示意他不要告诉震言。 他略一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我紧张地看着他,却见他再抬起头时,眼中已是清明一片的神色。 “是有些忙!夫人让非离准备庄主与夫人的婚礼。”他回答的倒是直白。我不自然地朝着尹震言笑了笑。想想也是,毕竟人家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到了关键时刻,我被第一个“出卖”,也不意外。 “好!好!好!”尹震言连说了三个好,声音中又是苦涩,又是无奈,又是气恼。 夫妻3 “不必了,老三”震言的声音,带着几分凄凉地柔软:“这身子,怕是……” 我呜咽着想跟震言说话,可说出的字却是支离破碎:“震……震言……我……我……我要……要与你……成亲……” 尽力的深吸着气,想压抑住抽泣,却不料身体抖动的更加厉害,我看了眼贺非离,他早已是一脸的忧色:“先……先生……去请表小姐……快……现在就准备……准备婚礼……” “清秋……”震言拉着我,手也微微抖动:“不必了……” “子骏……”贺非离轻声叫着震言,语气全是恳求之意:“即是夫人所愿,你就同意了吧!” 听他这样一说,震言的眸光突然一亮,嘴角泛起些苦涩的笑意,似是在自言自语,也似在对贺非离说:“你倒是多少年都不曾这样叫我了……” 我这才知道,原来“子骏”是震言的字。 ********************************我是华丽丽之分割线******************************* 一双红炬,终化作胭脂泪雨…… 贺非离效率很高,将清馨斋布置一番后,倒真有些喜房的气息。 震言身体已经孱弱不堪,再加上我是穿来的,没亲戚朋友;震言也没有双亲。我俩的婚礼,倒是少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些步骤。 切实考虑到震言的情况,我决定连拜堂的过程也省略了。只请了喜婆,在屋里面让我们“夫妻”二人成礼。 胖喜婆从我俩头发上各剪了一缕头发,绾在了一起。 人生七苦 想起来她交给我时说的话——“嫂嫂莫要忘记了誓言!” 想必是“鸩酒”吧!真难为这丫头有心了! 抬头看了看震言,他清减的面容充斥着难掩的病态,恹恹地闭目微喘。如果能有可能,我多希望用我的于余生,换这男子的一世安康! “清秋……”他柔软的开口:“其实……” 我仰起头,看着背后的他,他的唇瓣带着几分青紫,生命,似乎正在他身上被一点点的抽离…… “其实,谁离开谁,痛苦都是暂时的……”他颇为艰涩地开口。 “尹震言!”破碎的哭喊自我口中冲出:“我不要!” “是谁说——要护我周全?是谁说——只要他在就不让我哭泣?是谁说——要我做他的夫人?”我死攥着他的手,却是抓着冰凉一片! “震言!为什么?为什么你与人良多后,却又要无情夺走?你不能死!你答应我,要陪我去采西湖雨前龙井。你答应我,要教会我所有的筝曲……” 眼前的人儿,似乎在用竭力气,断断续续开口:“清秋……带好无香……无论你在哪儿……我都能找到你……” 这一切说完,他嘴角勾起一抹餍足的微笑,微笑的末端,却是从口中涌出越来越多血沫…… “震言!”我撕心裂肺地嘶吼,划破这寒冬的夜空。 是不是,一切已经太晚?是不是再美的爱,也留不住你?我,还是失去你了么? 重生 东京梦华,早就成为繁华一梦。柔情,千回百转,终也成前尘旧事…… 我……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还是死后人也是有感觉的? 虽然闭着眼,但我的眼球却能感觉到外面的光线,好亮! 地狱不是应该是黑暗的么? 那这里不是地狱? 是天堂么? 不是说自杀的人上不了天堂么? 我轻轻的勾了勾手指。 奇怪,人死了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肢体么?我现在不是应该是一缕幽魂么? 好像有一只温暖和柔软的手掌握着我的手…… 是震言么?他没死?还是我们都死了,所以在一起? 脑子好乱,好浑沌!眼皮也好沉…… 头好疼,感觉快裂开了。不行!我要撑开眼皮,死了我也要看看“死后的世界”! 用尽全力,一点点张开眼皮,一道刺眼的白光马上从眼睑的裂缝钻进来,眼球极度不适,出于条件反射,我的眼睛马上又闭上了。 “你终于醒了?”一个柔软的男声钻进了我的耳朵。 彻底的零乱了 “你终于醒了。”他看着我,温柔的浅笑,我这才发现,他左边的嘴角,笑起来时浮着一个可爱的梨窝。这让我一时恍惚,扑克脸好像没有酒窝。不对……我从没见扑克脸笑过……囧呀囧…… “小姐!小姐!”他的叫声让我回了魂。 “这是……医院?”我皱了皱眉,有几分不确定的开口。 “恩哼!”他朝我极其温柔的一笑,左边嘴角的笑涡更加明显。 我晕,这样看来,我是又穿回来了? 小女子我真乃史上最诡异之“穿越女”。正如我稀里糊涂的穿去南宋一样,这又稀里糊涂的穿了回来。 突然,我摸到了身上的脱衣服,腾地一下翻身坐了起来。 他使劲拽住我输液的那条胳膊,压着不让我乱动,脸上一闪而过担忧,接着又恢复了惯常的微笑:“别动,小心跑针!”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输液,不过仍激动地发问:“我……我……我的衣服……?!” 话只说了一半,就被对面的俊逸男人赶紧打断,不过他一开口,我就知道他显然会错了我的意! “那个……是……是护士小姐换的……”我看到他的脸皮微微的发红,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别扭地开口说着。 “不是!”我赶紧开口澄清自己的意图:“我是说我穿的衣服……” 让我长醉梦中 这个时候,我只能说——姐我——彻底的零乱了…… 我有些无力的垂下了脑袋,闷闷地哼叽着:“现在是几几年几月几号?” 想到他可能会觉得我怪异,又赶紧补充了了句:“抱歉,我好像忘记了一些事情,所以……” “公元二零零一年元月二十五日。”清丽的声音自我对面传来。 “果然够悲催!”我心里面绝望的哭喊着。 我是元月四号那天“不幸”被人撞了穿越的,按照尹震言一干人的说明(因为有段儿时间,敝人处于昏迷中),以及我自我计算,我总共在南宋呆了三十三天。但现在的时间却是元月二十五号,离我离开只有二十一天,这里面整整差了有十二天! 看来,我真是魂穿回来了???? 缓缓地把头抬起来,眼睛正对上对面那已然回复了柔软的目光,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小姐,你还好吧?”秀挺的眉毛微微皱了皱,莹泽光润的唇畔轻启,吐出话语也带着柔软与芳香。 我使劲吸了吸鼻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带哽咽:“没事儿……” “要我叫大夫么?”透过一片朦胧,他颀长的身影已经变成了一团桔色的模糊。 “喂,喂!你怎么哭了?” 眼泪大颗大颗的从我的眼睛中滚出,已经有双大手,毫无章法的在我脸上乱抹。 是了,现代男人即不用骑马拉缰,更不会抚琴弄筝,手上的皮肤是滑腻柔软,自然不会像震言那样带着一层薄茧。 上天,你竟然如此薄待我冷清秋?! 你是谁? 我不要醒!如果一直做这样幸福的梦。我倒真愿长醉梦中! 但上天似乎要与我做对到底,我终还是悠悠转醒。 冬日的初阳透过落地窗撒满一室,这间稍显豪华的单人病房整个被蒙在了金色的微光之中。 病床的对面,一抹桔色的身影合衣靠在沙发之上浅眠,微卷的短发有些许凌乱,柔和的金光撒在刀削斧刻般的脸庞上,使他英俊的容颜,意外的透出无限温软。 想起在暖香楼我所谓的“开*苞”之夜后,与面前这个湿润男子一样面目的扑克脸,转动着水杯冷眼打量着我。还真是让人恍然一梦般的迷幻起来。 我有些机械地抬起左手来看,一块医用胶布已经贴在输液的针孔之外。 恩,不再输液,倒是能让我自如的行动了。 赤着脚下床,并没接触到冰冷的水泥地面,而是带着些沙粒感的温暖地毯。 看来还真是间奢华的高档病房,我不禁盘算起来,不知自己已经住了几天?我那点微薄的生活费,还够不够支付必定高昂的费用。 看了看对面的蜷在沙发中的高大身形,我顿住了脚,犹豫了半天,还是拿起病床上的毛毯。轻轻地盖在他的身上。 也许是因为他与扑克脸长着一模一样的面孔,我自然而然的将他归为照顾我的一类人当中,心中也会对他存有莫名的亲近。沉睡中一脸平静的他,更让我觉得与贺非离一模一样。造物主如此神奇,为何在相隔近千年之后,竟然会有与贺非离长相一样的人? 心里面惨然一笑,若不是“穿越”去南宋所发生的一切太真实,我还真以为是南柯一梦。 我轻手轻脚的挪到了病房的卫生间。盥洗台上的大镜子清晰的映出了我的样子。 呵呵,看来之前我的担心并没发生,镜中人,正是我冷清秋一枚。 只是,原本顺直的长发,有些凌乱与蓬松。本就窄小的脸庞更是瘦到快脱形,显得我那双“占脸”面积本就很大的眼睛更是大到突兀与夸张。 自来水管的沙沙声音,帮我追回了一丝丝的神智,掬了把冷水扑在脸上,试图使自己能够再清醒些。 再抬头时,我差点惊吓的灵魂出壳,透地镜子,看到“现代版的贺非离”无声的站在我的身后。 “你……你怎么站在这儿?”我抹把脸上的水珠,下意识地开口,其实我是想说——你怎么跟鬼一样,就站在我身后了?不过这话我没说出口。 那双蕴含着无限光华的眼眸,色泽越来越浓,这样带着几分期许与冷然的眼光,让我觉得像极了我向林阿娇和贺非离摊牌要与震言成亲的那夜,将我拥在怀中的扑克脸的眼神。 不知道是刚才扑在脸上的一掬冷水,还是有了这样的认知,我生生打了个寒战,只能透过镜子,用死死的目光凝绞着他的。 但是只一个刹那那样短暂,他就低了头,手在裤兜里面不知道摸索着什么,我缓缓的转身,用后背紧紧抵着盥洗台来支撑自己因莫名恐惧而微软的身体。 用尽全力压抑着心中的惊慌,让自己的声线尽量保持平和而没有感情,淡淡地开口问着:“你……是谁?” 再见无香1 他并没有回答我,我的耳朵里面,只剩下水管沙沙的流水声和我几乎快要冲破胸腔的心跳声…… “呵呵……”他轻声的笑着,再抬起头时,脸上的神态恢复了一直以来的明媚与温暖。 我蹙着眉,盯着他的眼睛打量…… 人常说,一个人的眼神是最无法掩盖的。 但在我这样的“逼视”下,我也再也未能在他眼中看出丁点扑克脸的神情! “怎么这样看我?”他极轻的开口,坦然地接受着我审视的目光。 被“当事人”这样一问,我倒先不自在起来。 “没……没什么……”我带着几分尴尬,转过身手忙脚乱的去关盥洗台上的水管。 也许,是我太思念震言,也许,是我刚醒眼神不好,更也许,是他实在与扑克脸长得太像。 所以,我才会把他的脸与扑克脸重合在一起吧!对,刚才一定是我的错觉! “只是看你和我的一个……呃……”我斟酌了一下,说:“和我的一位‘故人’很像!” “是嘛?!”他脸上的笑意变得浓烈起来,左边嘴角边的笑涡,更加渲染的这个笑醉人心魂:“小姐,要不是你现在一脸凛然,我一定会认为你是故意这样说的……” 这下轮到我被雷到了……我“啊”了一声,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接他的话…… 说实话,我冷清秋二十一年来,还是首次被人误会向“陌生男人”搭讪呢!不对,不陌生的我也没搭过讪呀…… “那个那个……”我带着几分急切的撇清:“我,我认识的那个和你也不是很像……” “不对不对……”这一着急,话还说不利落了:“是很像,不过他不笑的……” 他的脸上溢满了暖笑,不得不说,这现代版的“贺非离”笑得还真是勾魂摄魄,帅到颠倒众生。偏偏现在还带着这副笑脸,卯足了劲般地对着我放电,虽然人家可能并没自觉,并且我也并没电到。 不过人家在我对面摆出的这般潇洒状态,更衬的我像是发了花痴“勾搭”不成,还在此地无银的辩解一般。 “哎呀!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我没别的意思!”我索性一跺脚,从被他身高大身形占据的门边挤出一条缝,急急地从卫生间又溜回到了病床躺下,拉过被子蒙在头上。 “哎!我说……跟你开玩笑呢!”声音从病床边传进我的耳朵:“我要把这个给你呢!” 一股仿佛从我灵魂深住升腾而起的淡香,直直冲入我的脑髓。 刷的一下,我的身体像是受了条件反射般,还未接到大脑指令,手就已经掀开了被子。 目光聚焦之处,正是那能串连起我与震言唯一曾在一起证明的“无香”! 那天青色的薄胎均瓷小瓶,散发着独有的幽香,被现代版“贺非离”攥着由真丝精心编制的绳链,轻缓地晃动着。 “无香”就像是一道魔咒,向我发着无声的邀请,我带着不确定的伸出了手,在手指要接触到那小瓶儿时,又有了几分犹豫…… 再见无香2 “无香”就像是一道魔咒,向我发着无声的邀请,我带着不确定的伸出了手,在手指要接触到那小瓶儿时,又有了几分犹豫…… “我发现你时,你手里面一直紧紧地攥着这个!”对面的男声轻柔舒缓,像是一剂安慰心灵的良药。 我这才敢拿指尖轻触了一下瓶身。 是真的!不是我的幻觉! 用两只手接了无香,将这小瓶紧紧地按在胸口…… “我想他对你一定很重要,就先帮你收了起来。你第一次醒来时,我也忘记这件事情了。刚才看到你,突然想了起来……” 他还在说着什么,我早没了听的心情,只又捧着无香,一遍一遍用脸庞轻轻地摩着无香。 “清秋,告诉你个秘密,只要你带着无香,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心底无数次想起那誓言般的话语。 这一切,并不是南柯一梦!因为有无香! 震言,是你把我送了回来么?让我带着无香? 我就在这里?你又在哪里? 我带着无香,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啊——”我再也抑制不住,从胸腔中发出破碎地嘶吼。无边的痛苦让我下意识的蜷缩起自己的身体。 一双有力的大手强势地掰开我的身体,我的嘴里面,被塞进了一个温暖中带着些柔软的物体,以此来分开我牙齿与嘴唇的接触。直到一缕腥甜自我的口腔中慢慢溢开,才愣愣地松开了唇齿…… 映在我眼前的,是与扑克脸一样,却有如这冬日初阳般的璀璨面容。我眼神滑过他的手,这才发现他的手掌已被我咬出了血来。 淡淡的血迹顺着深刻的牙印逶迤而出,以一种最残忍的美丽向我昭示着——这手的主人,为了不让我咬破自己的嘴唇,而将他的手给我做了替代…… “你……”他的声音中透着浓浓的怜惜:“唉……若是难受,不如哭出来吧……” 说着,他顺手揽了我的肩膀,轻轻将我的头靠在他宽阔而坚实的胸膛之上。 一股再也无法抑制的酸涩之感涌出胸膛,从相遇到相爱,再到与挚爱分离…… 此刻的我,再也不想有丁点的压抑,只想放肆的大哭…… 终于……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毫不留情的从我的眼中宣泄而出。 在我的悲痛之中,也能听到这坚实胸膛的主人,从胸中逸出的一声声轻微叹息。 他并不劝我,只任由着我发泄,只在我抽噎之时,适时轻轻拍抚我的背,让我能缓过气来。 “冷清秋!” 随着这声大叫,病房的门被“砰”的一声推开。 一抹艳红的身影携着冬日的几分料峭冲到了我俩的身边。 “清秋?!”艳红的身影又轻轻的叫了我一声。 我从“现代版贺非离”的胸膛中抬起头,带着无限委屈的向那艳红身影回道:“墨墨……” “你……你们……”林墨墨脸上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神色,来回打量着我们俩,我这才意识到,还窝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 这才像触电一般从“现代版贺非离”的怀里面弹了出来! 再见无香3 “你……你们……”林墨墨脸上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神色,来回打量着我们俩,我这才意识到,还窝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 这才像触电一般从“现代版贺非离”的怀里面弹了出来! 林墨墨轻轻挑了挑眉,不怀好意的扭到我的身边,带着无限暧昧地用肩膀顶了顶我,坏笑着说:“有‘奸情’奥……” 我的脸腾地红了,这妞儿,果真一出现就不会让我好过!使劲地拿眼瞪她,她却回给我一个“我懂的”眼神。 艳红的身形利落一转,林墨墨用审问的眼光盯了“现代版贺非离”一会儿,突得扑哧一笑:“美型男!不错!我喜欢!” “现代版贺非离”倒也坦然,看着林墨墨轻轻颔首一笑:“倒要谢谢美女的夸奖了!” “喂!”林墨墨把她尖尖地下巴高傲地抬起,故意拿捏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对着他说:“怎么?看上我家清秋了?” 晕死,我听了这话差点趴倒在床上,赶紧拿手扯了林墨墨的衣角,见她回头,我就使劲拿眼神瞪她。 谁知这丫头根本不理我这一套,大咧咧地朝我摆摆手,一副市侩相的对我说:“清秋,甭给我使眼色!男人我比你见得多得多去了,别说是男人,就是一公苍蝇从你眼前飞过,对你打的是什么主意,我也都知道……” 说完,仍不觉满意,把她的衣角从我手中抽了出来,颠颠地跑到“现代版贺非离”的身边,拿着玩味的眼神不断打量着他。 他却湿润的如一池春水,始终拿梨窝中拘着的微笑迎接着墨墨不算友善的眼光。 墨墨看了他一会儿,终于露出了一个魅惑的笑容…… 呃……说实话,以我对她的了解,我倒认为是个“奸诈”的笑容! “我家清秋……”她轻轻点了点“现代版贺非离”的胸膛:“眼界可是高的很呢!” 说着,扭转了头看向我,不知道为何,我听了这话,眼睛却忽地一酸,想起震言说的话——“为夫眼界高,一般人入不了我的眼”。 这时,又听墨墨接着说:“喜欢她的人可多了去了,不过……” 她复又对“现代版贺非离”一抹坏笑:“不过她喜欢的,可不多呢!” 在墨墨说这些话时,“现代版贺非离”的脸上,始终掉着湿润的笑容,那浅浅的梨窝,像是掬着一泊的蜜酒,似要把人甜到醉死。听到墨墨提我,他的眼神往我这儿飘来,有那样一瞬,我俩眼神交汇,他的眼神里面,有着不可言喻的执着,像极了我提出要与震言成亲那晚,贺非离眼中的执着。 电光火时间,记忆交错,让我有种时空错乱的迷茫,头也又有种裂开般的痛,呼吸间,似乎只剩下无香胶着在空气中的奇异香气,耳中墨墨和“现代版贺非离”的对话似乎还在断续,传到我耳间,似乎只剩下中嗡嗡之音,最清晰的声音,不过是我脉博的跃动。 我似乎又回到了鹤园那白色苍茫的广袤天地之间,悠然一人。尘嚣甚上,也与我再没了半点的干系…… 九十二锥心之疼 “清秋!精秋!”我的身体被剧烈晃动着。 恍惚地瞟了一眼对面那艳红的身影。“清秋……”林墨墨的手在我脸前不停的晃动着:“清秋,你怎么了?可别吓我……” 我回给她一个惨淡的笑容,问道:“墨墨,你相信轮回么?” “什么乱七八糟的!”林墨墨皱起她秀气的眉头:“大夫说你没发烧呀,怎么脑子抽筋了?” 嘴里面说着刻薄的话,人却是已经坐到我的身边,轻拍着我的手。 “你看你,怎么瘦成这样了?”她的语气变得轻柔无比,“唉……你呀……” “别想那么多,把身体养好,啊!”林墨墨把我揽在怀里面,话中透着些许的欲言又止:“让我说什么好呢?轮回不轮回的,我又没见过,你说我信还是不信?” 她顿了一下,复又换上了一副玩世不恭的语气:“干嘛想太多,我不过十几天没见你,怎么你就大彻大悟了?还是少女春*心萌动了?能让你动心的人,我还真想见识见识……” 谁能让我动心?我的眼光飘向窗外,似乎能让我看到那些远去的前尘往事,嘴里面也喃喃道:“是呀,让我心动的人……我也想让你见……” ……………………………………………………………………………………………… 无论我是否放得下,有些人与事,似乎是再也无法回来。 我终于体会到,一个人,他曾经为你带来多大的欢愉,他的离去,也必将为你带来多大的伤痛。 一段感情,曾经为你带来多大的感动,当它不得不逝去之时,那种锥心蚀骨的疼,似乎会将人吞噬…… 仍记得在灩香岛的最后那个夜晚,我当时毫无犹豫地选择喝下了那所谓的“鸩酒”,坚定地追随震言而去。 但真地回来后,冥冥中,震言那句:“带好无香,我总能找到你”的誓言,却成为支撑我活下去的最大信念。ps:虽然时至今日,我仍对自己如何“穿越”回来的这件事儿,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林墨墨看我比原来更加安静,就死活也不让我回宿舍住,出院那天就硬要让我陪她一起到她在市区新租的一个小公寓同住。 且,美其名曰——方便我照顾她。 要说我照顾她,可真是折杀我老人家,且不说这妞儿寒假不知道找到了什么工作,天天不着家,就说我的做饭技术仅停留在泡面层面上来说,也是她照顾我多些。 “叮咚、叮咚”清脆的门铃声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我带上了黑框眼镜,起身去开门。 门一打开,一股寒气,伴着香气就冲了进来。 “喂,喂,喂。我说冷清秋,你说这世界公平么?”林墨墨一进门,就把一只手怀抱着两捧大到夸张的花束扔在沙发上,夸张地甩着手坐下,另一手提着饭盒递到我面前,努了努嘴,示意我接下来。 (哎,爱情捧花,不知道是送给谁滴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