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恨》 第一章 意外穿越 夜空漆黑如墨,只三两点星光宛若茫茫大海中的灯塔般闪耀着微弱的光芒,压抑,无比的压抑。突然,一颗绽放着妖艳的蓝色光芒的流星划破天空,只三两秒便陨落于东北方向,仿佛一双有力的巨手刹那间便将穹顶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但又瞬间愈合,最终悄无声息。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或许并未引起过多注意,却都被一位站在高山之巅的灰袍老道收入眼中,他双眼紧盯流星陨落之地,目光如炬,若仔细观察,甚至可以发现他瘦骨嶙峋的身躯在微微颤抖,似是兴奋。 天降异象,必有奇事发生! 脑袋像被人抡锤猛砸之后般昏昏沉沉,蒋晴天挣扎着由昏迷中转醒,可刚睁开眼睛就被映入眼帘的淡粉色纱帐给吓呆了,迷迷糊糊以为自己还在睡梦中,急忙闭上眼睛再猛地睁开。不对!这不是梦,她这是躺在哪呢?蒋晴天吃力的掀开身上盖着的轻薄的绣花丝绸被,扶着檀香木床沿勉强站起身来,环顾四周,仔细打量着房间内的布局和陈设。该死,脑袋依旧是昏昏沉沉。 偌大的房间里一切的家具均是用上好的木材制作而成,一股淡淡的木材香味若有若无的弥漫在空气中。正对门放了一张雕花漆木圆桌,擦得铮亮,桌上只孤零零摆着一套细腻得找不出一丝瑕疵的青花瓷茶具。桌子右侧放置有一盏古典气息浓郁的屏风,明显的将房间隔成了两个独立却又相通的空间,蒋晴天强撑着身体摇摇晃晃的走到里间,却是一个书房。高大的书架上整齐的摆满了各类书籍,书桌上放着一个制作精美的笔架,上面挂着几枝洗净了的毛笔,看起来像是好几天没有用过了的,已经干枯发硬。书桌旁有一推摆放整齐的宣纸,蒋晴天好奇的展开纸张,俊秀的字体跃入眼里,实在赏心悦目,可她无心欣赏。 “吱呀”,门被人从外推开,“蹬、蹬、蹬”的脚步声随之响起。 蒋晴天被开门声所惊扰,虚弱的身体依靠在书桌上,够头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约摸十二三岁的女孩捧着一束美艳的牡丹径直朝梳妆台走去。蒋晴天瞪大了眼珠看着女孩,并不是惊讶于她的闯入,而是被她的穿衣打扮所吓到。 进门的女孩穿了一件白底绣红梅的广袖长裙,乌黑的头发挽成一个光滑的月牙髻,上插一支银步摇,走起路来前后摇摆。只见女孩仔细的将手中的牡丹一一插进梳妆台上的白瓷花瓶中,满意的点了点头才转身往檀香木床走去,可还未走至床边却又“啊”的惊叫了一声,随后便像无头的苍蝇似得在屋中打转,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哒哒哒”急促的脚步声回响在整间屋子里,终于焦急的女孩向里间走来,看见蒋晴天的那一刻就像看见了财神一样,脸上的惊恐瞬间被惊喜取代,女孩捂着嘴巴欢喜的尖叫道:“小姐你终于醒了!” 蒋晴天自始至终都一脸惊诧的看着女孩的一举一动,听见这话后更是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身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还好及时扶住了一旁的书桌。怎么回事!难道她误闯了哪部电视剧的拍摄现场?这里是横店影视城?可是为什么她一点相关的记忆都没有? 见蒋晴天没有回答自己,女孩当她是才从昏迷中苏醒,身体虚弱不想说话,所以也没多问什么,赶忙走上前来搀她到一旁坐下。“小姐下床怎么也不披件衣服?身子才刚好,要是冻坏了可怎么办?”女孩赶忙转身去从衣柜中找来一件淡粉色的披风体贴的为蒋晴天披上,“我这就去告诉老爷夫人小姐醒了这个好消息!”说着转身就要向门口跑去。 蒋晴天赶忙一把拉住女孩的手:“你等等,我先问你几个问题。” 女孩站住身看向蒋晴天,脸上是难掩的喜悦之情,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欢快的,“小姐想问什么就问吧,奴婢定然知无不言!” 蒋晴天也没含糊,直接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愣了一下,老实回答道:“奴婢是冬梅啊,小姐怎么不记得奴婢了。” 蒋晴天脸色又苍白了几分,继续问道:“你……为什么叫我小姐?” 女孩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旋即又笑道:“小姐真会开玩笑,冬梅从小都这么叫你的呀!” “从小这么叫?”蒋晴天小声嘀咕道,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中多了几分惊恐,又问道:“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冬梅一直以为夏雪儿这是故意戏耍自己呢,依旧笑着回答道:“小姐怎么连自己的房间都不认识了?自从那日竹瑄少爷将你从青莲湖救起你便昏迷至今,老爷和夫人为了医治你更是遍寻名医,如今小姐醒了,不知道老爷夫人该高兴成什么样呢!” 蒋晴天越听越迷糊,她最后的记忆不是被失控的大货车撞上吗?怎么成了跌落在什么清莲湖里了?她不是应该被送往医院急救吗?怎么会在这么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里醒来,还被人唤做小姐?她越想越害怕,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蒋晴天颤抖的手用力握住女孩的双肩,期盼女孩告诉她这只是一个梦或者是一个恶作剧。 承受着双肩传来的疼痛,冬梅这才意识到自家小姐的异常,她从未见过这样失态的小姐,更没见过她如此惊恐的眼神,她可以从肩膀上那双颤抖的手感受到她家小姐那强烈的不安。这时冬梅也被吓傻了,笑容僵在脸上,“小姐是不是睡糊涂了,你当然是夏家三小姐夏雪儿,我是你的小丫头冬梅啊!” “什么冬梅,什么夏雪儿,我不是夏雪儿,也不认识冬梅,我是蒋晴天!我是蒋晴天!”蒋晴天彻底崩溃了,她使出全力猛烈的摇晃着这个柔弱的女孩,而后更是双手抱头,满脸惊恐地大叫,“这不可能,你在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 冬梅看着发疯似得大叫大喊的蒋晴天不禁也着急了起来,转身拉开门便跑了出去,边跑边呢喃着:“怎么办,小姐疯了,小姐疯了……” 冬梅跑的太急,在拐角处撞上了迎面走来的一个蓝衣姑娘,两人一齐狠狠的摔倒在地。 “干什么这么毛毛躁躁的?后边有鬼追着你不成?”蓝衣女子爬起身来拍着衣裙上的尘土嗔怪道。 冬梅抬眼一看这人是香兰,顿时红了眼眶,干脆坐在地上哭泣道:“香兰姐,小姐她疯了!” 香兰瞥了冬梅一眼,不悦的说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当心夫人割了你的舌头!” 面对香兰的指责,冬梅委屈的回答道:“我没有胡说,这是真的。方才四小姐托我给咱小姐带了束新剪下的牡丹,待我进屋后发现小姐早已经苏醒,可是见到我后表现出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还问了我一推奇奇怪怪的问题,最后还说她不是夏雪儿是什么晴天的!你说这不是失心疯了是什么?” 香兰毕竟年长冬梅几岁,又是一直跟在夏雪儿身边的人,经历的事情多些,遇事也更加谨慎冷静而不像冬梅那般毛毛躁躁。思索片刻后便弯下腰拉起坐在地上的冬梅,轻声安慰道:“你先不要哭了,小姐是不是失心疯要等大夫来看过后才能下定论,也有可能是小姐她睡久了精神错乱暂时忘记了而已。这话是不能乱说的,传出去了始终不好。”香兰看冬梅依旧在抽泣,又担心她惹祸吓到了夫人,只能叹口气边细心的替她整理衣服边柔声嘱咐道:“小姐醒了是好事,别哭哭啼啼的了,府中人多眼杂的,让人看见了多不好。你这就去找秋菊和翠竹,我去告知夫人。” 说罢便各自走了。 自冬梅夺门而出后蒋晴天也没呆在房间里,她勉强支撑着身子来到院子里四处查看,希望能找到类似摄像机什么的来拆穿冬梅的谎言。她始终不敢相信自己脑海中蹦出来的那个想法,可是她走出去好长一段路都没看到什么现代化的东西。相反,这里的一屋一亭、一草一木都充满了古典韵味。不仅如此,而且一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人不论男女都是仆人装扮,并且都会恭恭敬敬的向她行礼叫她一声三小姐。她问了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人同一个问题——她是谁?可得到的回答和冬梅嘴里说的如出一辙。此时的蒋晴天渐渐失去了动力,她开始慢慢的相信先前脑子里蹦出来的两个惊人的字眼:穿越!难道说那场车祸夺走了她年轻的生命,二十一世纪的她死于非命后阴差阳错的穿越来了这个奇怪的地方?难道那种只会在电视剧里出现的狗血剧情真实的发生在了她的身上? 是的,也就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她现在的处境。她的身体本就虚弱,再加上走了这么多路后更是体力不支,精神上的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几乎再一次将她打到。眼前发晕,天旋地转间蒋晴天急忙扶住了路旁的一棵桃树,捂着胸口急促的喘着气。感觉有一块大石头压在胸口,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全身酸软乏力,她这是要死了吗?是不是死后就可以离开这个奇怪的地方回到属于她的世界了? 这时一个过路的丫头看到她如此虚弱的样子赶忙走上前来关切的问道:“三小姐,您怎么了?” 此刻还没有完全接受穿越这个事实的蒋晴天实在有些不太适应“三小姐”这个称呼,所以别人叫了她好多声都没有注意到。见夏雪儿并没有理会自己,女孩又连唤了几声才引起蒋晴天的注意。 蒋晴天抬头看了眼面前这个女孩,年纪大概在十七八岁,面容俊秀秀,穿一袭红裙,布料柔顺丝滑,倒不像是这里的下人,也不知是不是哪位小姐。调整好气息方才虚弱无力的开口问道:“你是?” 那女孩看夏雪儿面色苍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急忙伸出手搀扶住她正在下滑的身体,微微一笑后回答道:“奴婢叫霜儿,是老夫人的贴身丫头。三小姐刚醒,身体还很虚弱,不宜在外走动,若三小姐不介意的话就让奴婢送你回听雨轩吧。” 蒋晴天有些吃惊,这样一个标志的人儿又穿的那般与众不同竟然不是哪位小姐而只是一个丫头,不过由此可见这丫头在府中的地位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至少老夫人是疼爱她的。可是她又有些疑惑,这个叫霜儿的女孩见到自己后并没有半分惊讶反而表现得太过冷静。 “你怎知我刚醒?” “奴婢也是刚刚不小心听到香兰和冬梅的对话才得知此事的。三小姐还是快回房去吧,香兰已经去告知夫人你已经苏醒过来的这个好消息了,要是老爷夫人眼巴巴的赶去小姐房间却不见小姐人不免又会担心上火。” 蒋晴天自言自语道:“老爷夫人?爸妈?” 再看眼前的女子一脸善意,不知为何,心里莫名的就想要信赖于她。罢了罢了,要真是穿越,那一时半会肯定是回不去的,眼下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毕竟是占用着人家闺女的身体。蒋晴天艰难的对霜儿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说道:“那就麻烦你送我回去吧,我身体不太舒服。” “三小姐不用如此客气,这是奴婢理应做的。” 蒋晴天身体极度虚弱,基本上是整个身体的重量都依靠在霜儿身上,二人艰难的向听雨轩走去,还没至门口便看到院里走出三个小丫头,其中一个她认得的,正是冬梅。 霜儿朝着刚踏出院门的三人喊道:“冬梅,秋菊,翠竹,快来扶住三小姐。” 三人听到呼喊,循声看去见来人正是她们急急忙忙要出门去找寻的夏雪儿,赶忙跑过去,冬梅和秋菊从霜儿手中接过夏雪儿搀扶着进听雨轩。 翠竹留下脚步,感激的对着霜儿行了个礼说道:“谢谢霜儿姐姐,我们也刚要出门找寻小姐呢,你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霜儿赶忙扶起她说道:“在这府中咱们的地位都是一样的,千万不可这样多礼,我受不起的!” 翠竹起身后诚心的邀请到:“霜儿姐进屋喝杯茶吧。” 霜儿含笑推脱道:“茶就不喝了,老夫人还有事交代我办呢,耽误不得。你好好照顾三小姐,三小姐好了,那全府就都好了!”说罢没有多做停留转身便走了。 翠竹看着霜儿离去的背影,心中疑影重重,却又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感觉。 这霜儿姑娘乃是六年前老夫人从家庙上香回来时带回的,说是半道捡的可怜人。在老夫人面前,霜儿的嘴巴就像抹了蜜糖似得,一日日将老夫人哄得自在快乐,不多时日便成了老夫人身前的大红人,虽说身份只是个小丫鬟,但却是府中唯一能和夏雪儿相提并论的人。 让人捉摸不透的是霜儿的乖巧可爱只在老夫人面前表现,在别人面前却又是一副傲世独立的样子,连笑都像带了个面具,让人难以接近。家里除了老夫人外,没见她对谁上心过,就连老爷夫人也不例外。别看她一张脸蛋长得极其清纯甜美,为人却是深不可测,喜怒哀乐都不易被人察觉,平日里也不和听雨轩的众人来往,今日之举实在是有些出乎人意料。翠竹最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霜儿渐渐远去的身影,方才扭头走进听雨轩。 第二章 初尝母爱 蒋晴天在两个小丫头的搀扶下重新躺回了床上,此刻的她只觉得精疲力竭,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元神涣散,不仅身子软软的眼皮也极其沉重,迷迷糊糊的就要睡去。眼睛刚闭起来却听到屋外走廊上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渐行渐近,仿佛一大队人马正朝自己房间走来。蒋晴天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可这里毕竟不真是自己的家,也不好说些什么,遂也没有睁开眼睛。 翠竹见她这个样子心领神会的转身轻声走出房门。 一会儿门口便传来翠竹如铃般悦耳的声音:“翠竹见过各位姨娘。” 一个如银铃般悦耳却又透着股冰冷的声音传来:“听说三小姐醒了,我们特地过来看看。” 翠竹轻声回绝道:“回白姨娘,三小姐刚刚苏醒,身体还极度虚弱,这个时候只能好好休息,怕是不能和姨娘们聊天了。” 又一个极其妩媚的声音响起:“我们也是大老远的跑一趟,好心好意来的,总不能吃了闭门羹吧!” 翠竹依旧挡在门口:“我家小姐实在不方便见客,还请沈姨娘及各位姨娘见谅。” 另一个尖细而又高傲的声音响起:“你一个小丫头,有什么资格拦住我们?快让开!要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 翠竹对此毫不畏惧,依旧挡在门口,分毫不让。她是夫人亲自挑选过来照顾小姐的,丛小姐五岁至今,一直尽心尽力,深得小姐和夫人的喜爱。更何况对方只是几个姨娘而已,也就只能在浆扫的丫头面前逞逞威风,在主母面前,怕是连大气都不敢多出! 翠竹并未怯懦,语气毫无波澜的说道:“各位姨娘请回吧!”特地加重了“姨娘”两个字,意在提醒她们注意自己的身份。 翠竹这样的行为,在别人看来根本就是不把众位姨娘们放在眼中,这可把方才趾高气扬说话的那位姨娘气的不轻,更是声音高八度的叫嚣道:“你个臭丫头!还不让开!” 夏雪儿虽闭着眼睛,可门外的一言一语都被她听得清清楚楚,自然也听出了门外那帮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特别是那个声音尖细的女人。虽然知道翠竹有办法抵挡住这些不速之客,可她也实在不想让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丫头平白受委屈,于是对着门外说道:“让她们进来吧。”声音不大,却刚好可以让门外的人听清楚。 话音刚落,紧闭的房门便被人猛地推开,五六个女人蜂拥而至,挤进了本不算小的房间。看着这一群形形色色,面容虚假的女人,蒋晴天一时间有些眼花缭乱、不知所措。 突然人群中涌出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一下子扑到她的床前牵起她纤细苍白的手,泣涕涟涟的哭诉道:“三小姐啊,你可算醒了,这些天可把我们都担心坏了!还好你没事,想必是观世音菩萨听到了我日日夜夜的祈祷而显灵了!” 女人的声音极其妩媚,想必就是方才翠竹口中的那位沈姨娘了。猜到了女子的身份,蒋晴天也并未说话,而是不动声色的抽出手,虚弱的咳了两声,想借此告诉她们她真的没有心思和她们假情假意的寒暄,现如今的她虚弱得只想休息。可是奈何人人都装作没听见,并不想放弃这个可以讨好当家主母的机会,并未离去,蒋晴天只好硬着头皮笑了笑。 这时人群中的另一个女人开口道:“三小姐福泽深厚,打出生起就得老爷夫人的疼爱,自然得上天庇佑,醒来那是迟早的事情,这和沈姨娘你又有什么干系呢?别人可不知道沈姨娘这日夜祈祷是盼望三小姐醒呢还是怀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龌蹉思想呢?” 沈姨娘一听这话,眼泪还挂在娇滴滴的脸上,眼神却是充满愤怒,猛地回头,恶狠狠的瞪着说话者问道:“白姨娘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进府二十年来一直安分守己能有什么龌蹉思想?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蒋晴天听这两位姨娘话中带刺,句句嘲讽,本来是有些心烦,但是她们的对话内容却让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二十一世纪的她是因车祸而死那么这具身体的主人呢,她又是怎么死的?会不会和眼前这个沈姨娘有着一丝半缕的关系呢?想到这儿她不禁侧目看向说话者,细细打量开来。 白姨娘穿一件杏色琉仙裙,头上只有三四个发饰,算是这一群女人之中打扮的最素净的一个,却也是最好看的一个,柳叶眉、丹凤眼、樱桃嘴,皮肤细腻柔滑,看样子应该还不到三十,只是她能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感觉,站在这一群涂脂抹粉的女人中确实有些突兀。那沈姨娘也算得上是美女,只是姿色在这群姨娘中却略显平庸,而且经历过岁月的洗礼,眼角已经刻上了三两丝细纹,不过脂粉扑的厚,离远了倒也看不出来,只是浓妆艳抹的她加上这一身玫红色的衣裙总给人一种烟花女子的感觉,着实不怎么舒服。 两人似乎都忘记了她们是在一个病人的房间里,吵吵声越来越大,而其余人也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除了偶尔插上两句嘴之外并不打算劝和。 蒋晴天看着发生在自己屋里的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越演越烈,头痛不已,本想从她们口中知道些什么,但是无奈这俩女人吵嘴都不带半句事实的,除了听出她们不睦已久之外别无所获。 正当两人吵闹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人群后边突然传来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大老远就听见各位姨娘在屋里吵吵嚷嚷,也不嫌打扰了三小姐休息!” 话音刚落,室内即刻安静下来,众人急忙让出了一条路,蒋晴天可以看出来者的不简单。歪头看去,只见一个嬷嬷牵着一位贵妇人走来,方才说话的正是那老嬷嬷。嬷嬷眼神凌厉的扫了众人一眼,除了冷傲的白姨娘外其余的人都赶忙低下了头。看到来人,沈姨娘也赶忙压下眼中的怒火,转身站在一旁,晶莹的泪珠还在眼眶里打着转,一副极委屈的样子。蒋晴天老早就注意到了嬷嬷牵着的那名贵妇人,那贵妇眼中尽是欣喜,三两步走至蒋晴天床沿边坐下,伸出雪白细腻的手摸了摸她瘦小的脸颊,心疼的说道:“雪儿可算是醒了。” 蒋晴天从那贵妇人的眼神动作中可以看出她是出于真心在关心自己,猜想这便是夏雪儿的母亲,自己占着夏雪儿的身体理应叫她一句“娘亲”,可她毕竟说不出口。 贵妇人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摸了摸夏雪儿消瘦苍白的面庞,笑着安慰道:“娘已经听香兰说了你的情况,你放心,娘就算寻遍天下也定要找到能够医治好你的大夫!” 蒋晴天在心里嘀咕:我这是穿越,不是失忆,怎么可能是大夫能够医治好的!不过看着这满是关怀和爱意的眼神也于心不忍告诉她真正的夏雪儿已经死了,自己是阴差阳错借尸还魂的这个事实。还是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略有些尴尬的点头答应着:“嗯。” 贵妇人看女儿依旧提不起兴致,以为她还在为失去记忆而伤感,又出声安慰道:“即使医不好也没关系,人呢就在重新认识一遍,事儿呢就在讲一遍给你听,我的雪儿如此聪明,这肯定不是什么难事。” 蒋晴天看着坐在床畔强颜欢笑的夏夫人,一股暖流冲上心田。作为娘亲,她一定比女儿还要伤心,可是她却在极力的掩饰住这份难过只为了不想让女儿失去信心。 夏夫人身边的老嬷嬷自然知道自家主人心里的苦楚,又看夏雪儿无精打采、一脸倦意,便贴心的开口对贵妇人说道:“夫人,三小姐刚醒,身体还很虚弱,不如让小姐一个人清清静静的好好休息。” 贵妇人听后点了点头,对蒋晴天说道:“也好,你先乖乖的休息,等晚上你父亲回府后我们再来看你。”说罢转头对屋里的其他人说道:“劳你们想着来看雪儿,看也看过了就早些回房吧,让她清静清静!” 夏夫人虽然说得客气,可是语气中的不悦却显而易见,听出了主母的不高兴,屋里的姨娘们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齐刷刷的点头回到:“是,夫人。”接着便陆续退出了听雨轩。 待她们都走后,夫人又把香兰、翠竹、秋菊和冬梅四人叫到跟前来批评道:“你们四个是一直服侍雪儿的,她的身体状况和喜好脾性可以说没人比你们更清楚的了。如今她的身体这么虚弱,我想不用我教,你们都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夏夫人的声音不大,可是语气中透露出的威严却丝毫不亚于方才对姨娘们说的话,除此之外更有失望。 四人一听急忙跪下请罪:“奴婢知错了,还请夫人恕罪!” 夏夫人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四人,恨铁不成钢的说道:“除了香兰外,你们三个都是夏府的家生子,是我最信任的人,因此才把你们安排过来伺候雪儿。可如今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你们自己说,我要你们还有何用?” 一听这话,四人跪在地上的身子更是瑟瑟发抖,毕竟她们都还只是十多岁的孩子,比夏雪儿也大不了几岁。 蒋晴天看到这个场面自然十分不忍,她打小身子里就有一股子倔劲,不愿他人替自己受过,今天要不是因为自己,四个丫头也不用挨训。于是赶忙开口劝说道:“娘,这不关她们的事,原是姨娘们见我醒来太过高兴了才会闹出这样不愉快的事情来,还请娘不要在生气了。” 夏夫人转过头一脸宠溺的看着病床上躺着的女儿,都已经虚弱成那个样子了,还要极力护着这四个丫头,由此可见她们主仆的关系的确很好,她本也没想着要严惩这几个丫头的。毕竟主仆分明,即使只是身份低微的姨娘,可终究也是夏府的主人之一。锦上添花算什么,雪中送炭才最能让人记住恩情。既然女儿开口了,那何不顺着她的心意,也好让这四个丫头知恩图报,日后伺候起来更加尽心尽力。想到这,夏夫人微微一笑摇摇头说道:“你呀,就知道护着她们四个才一味地放纵成如今这样子,就连娘都管教不得了。” 蒋晴天知道夏夫人这是不打算追究了,于是虚弱的笑着撒娇道:“就知道娘最疼雪儿了。” 夏夫人心疼的抚摸着女儿憔悴的面庞,说道:“好了,不多说了,你乖乖休息吧。”说罢又替蒋晴天掖了掖被子才起身走出房门,蒋晴天被这个温馨的小举动感动得差点落泪。在她的记忆中,自己那二十一世纪的老妈从来没有如此关心疼爱过她。 蒋晴天的妈妈是一家上市公司的高管,整天除了知道忙工作之外还是忙工作,根本没有时间来管这个家更没有精力去关心她这个女儿。对于蒋妈妈来说,她就是一个无所谓的存在,有时候她甚至几个月也见不了妈妈一次。 天下的母亲哪有不爱孩子的,可是蒋晴天偏偏就是那个存在几率极小的特殊,不过这也并不是无缘无故。 在蒋晴天很小的时候父母便离了婚,父亲带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女人出了国,抛下年幼的她和母亲相依为命,可是母亲却因为怨恨父亲连带着也冷落了她,年幼的她便被丢到了姥爷姥姥家,由两个老人一手带大。她的妈妈从来没有出席过她的家长会,从来没有接过她下学,更没叫过她一声“宝贝”,没说过一句“我爱你”或者“我想你”,当然,她也没对妈妈袒露过自己的心声。每次给妈妈打电话,对话都不会超过五句,渐渐地妈妈的电话号码变成了手机中只具象征性的存在,单单是证明了她不是一个没有母亲的野孩子罢了;每次她到妈妈的公司,妈妈只会递给她现金或者银行卡然后借口有事便匆匆走掉,慢慢地她也就不爱踏足那座璀璨夺目的大厦。仍记得最后一次到妈妈的公司是拿着剑桥大学寄来的offer,兴奋的走进去,失落的跑出来,结果在路口撞上了失控的货车,或许就连她死了,她的妈妈也是不知道的吧。对蒋晴天而言,“妈妈”就只是一个名词而已,遥远而又陌生的存在于她的世界里,可有亦可无。 这一刻,她有些贪恋起这份温暖,也开始羡慕夏雪儿有这么一个疼爱自己的母亲了。 第三章 旧愁添新愁 一转眼蒋晴天穿越到这儿已经有两个多月了,经过悉心的调理,身体早已恢复了大半,而她也渐渐地适应了夏雪儿这个角色。 从冬梅、香兰、翠竹、秋菊以及其他人的口中,她大致对这具身体的主人——夏雪儿有了颇的多了解,也渐渐喜欢上了这个陌生的地方,尽管如此,可她却从未停止过探索穿越回去的方法,不为别的,只为心中放不下那缕牵挂。 在过去的两个多月中,蒋晴天尝试过各种极端的方法,滚过楼梯摔过树,撞过墙壁跳过河,可是每一次狠心的尝试除了遍体鳞伤之外没有任何的收获。 甚至因为她的奇怪举动,坊间渐渐传出夏家三小姐被水鬼吸去了魂魄变成痴呆傻的传闻。虽然可信度极低,不过也给那些个想要拉拢夏家、依附夏家却又无计可施的人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机会,隔三差五的便有人带着哪座山哪个庙里的道士上门驱鬼还魂,不仅搞得听雨轩乌烟瘴气,更是闹得夏府人心惶惶。 蒋晴天对于这种做法自然是嗤之以鼻、不愿理睬的,她一个二十一世纪坚信科学的高材生,怎么可能会寄希望于这些招摇撞骗的伎俩之上?刚开始的时候夏夫人对驱鬼之事也颇为相信,可是连番折腾却不见效果后也渐渐的失去了兴致。见夏家并不领情,那些举荐道士、和尚的人倒也就没那么勤快了,蒋晴天难得的过上了几天安宁日子。 日子虽然安宁,却少了许多乐趣。蒋晴天站在窗前向外眺望,半晌后转过头对一旁忙着打璎珞的秋菊提议道:“今天天气真好,我们偷偷出去游湖吧!” 秋菊手下动作不停,也并未抬头只淡淡回答道:“小姐难道忘了?老爷说过不准你到湖边去的。” 蒋晴天略有失望的说道,“也是”,随后想了想又说道:“那我们去放风筝?” “老爷说了,不能让小姐接触任何绳子。” 蒋晴天惊呼道:“风筝线那么细!” 秋菊不留一丝情面的回答道:“那也不行。” 蒋晴天不甘心的再一次提议道:“那我们去花园荡秋千总可以了吧?” “不行!” 蒋晴天彻底被激怒了:“为什么?” 翠竹手中动作不停却抬起头来看向夏雪儿,脸上绽放出无害的笑容,语气却丝毫不松的说道:“老爷说了,荡秋千容易摔下来。” 蒋晴天转过身不满的抗议道:“你们这是变相监禁!我又不是犯人!我有权索要我的人生自由权!” 秋菊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蒋晴天满是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小眼神,十分不忍心的说道:“小姐你就委屈委屈,老老实实的待在这听雨轩内吧,看看书、弹弹琴、写写字、绣绣花这不都可以打发时间嘛,像我一样打打璎珞也挺好呀,为何非要出去呢!” 蒋晴天无奈的控诉道:“我就不要整天呆在屋子里嘛!这样好无聊好无聊好无聊!我会发疯的!” 话音刚落,院子里就传来一个充满磁性又略带戏谑的声音:“三妹怎么了?远在门外便听到你那愤怒的声音,不过也挺好听的!” 蒋晴天听到说话声,转过身循声看向门外,哥哥夏天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院门口正拿着把扇子优哉游哉的扇凉,一见夏天行她就两眼放光,禁足期间,眼前的这个男子就是她与外界的唯一接触! 夏天行是夏雪儿的亲二哥,只比夏雪儿年长三岁,为人低调随和,对她这个胞妹极其疼爱,从小到大什么事情都帮着她、护着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第一个想着她。 蒋晴天仿佛看到了希望,急忙跑到夏天行身边,扯着他宽大的袖子撒娇道:“二哥,我知道你最疼我了,你带我出去玩好不好?” 夏天行一改往日里有求必应的好态度,合起扇子敲了敲夏雪儿的脑袋说道:“醒醒,别做梦了。” 蒋晴天虽然碰壁,但依旧不愿放弃的继续乞求道:“就出去一会儿会儿,继续待在屋里我会发霉的,好不好嘛?” 想不到这次夏天行态度异常坚定,目光狡黠的看了一眼满脸期待的妹妹开口道:“多站在窗口晒晒太阳就不会发霉了。” 蒋晴天假装生气道:“怎么可以这样!二哥你不疼我了吗?” 她知道夏天行最在乎的人就是夏雪儿,怎么会舍得让她这样受苦?所以只要她假装生气,他迟早会答应偷偷将她带离这个金笼子的。 看着眼前闹别扭的妹妹,夏天行虽然知道她是假装生气,可还是忍不住心疼,无奈的叹了口气后语重心长的劝解道:“雪儿啊,正因为二哥疼你才不能带你出门。还记得上次因为招架不住你的撒娇,偷偷带你出去郊游,可你这小没良心的居然在回府的路上趁我不注意跳下马车,直奔城墙就撞了上去,要不是二哥反应快外加身手好,你早就玉碎了!为此我还挨了父亲母亲一顿大骂呢。母亲早就明令禁止不准带你出去玩了,父亲更是搬出了家法,二哥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要是你因我一时心软而出了什么大事情,那二哥这一辈子都得活在悔恨之中了,难道你忍心二哥这样郁郁寡欢一辈子吗?” 蒋晴天听后吐吐舌头,沉默不语,也不再假装生气。夏天行说的对,自己不能因为一己私欲而让疼爱她的二哥忍受一辈子来自内心的折磨,那样她就算回到了属于她的那个时代,也会愧疚自责一辈子的。蒋晴天现在极度的后悔,要不是自己之前未经严密的计划就表现出来的那些自杀自残行为,她也不会沦落到被禁足的地步,如今整日整夜的待在这小小的听雨轩里,不只大好的景色没法欣赏,更别提穿越回现代了! 夏天行看妹妹一脸失望和不快,灵机一动说道:“你不是喜欢上画画了吗,今日二哥就陪你一同作画如何?看看我家冰雪聪明的三小姐画技进展如何了。” 蒋晴天并不理会夏天行的提议,无精打采的拖着身子行至桌子旁坐下,喃喃自语道:“我什么时候才能不被禁足啊,这都有大半个月了,我都快不知道外边的天是什么颜色了!” 夏天行见妹妹连面对最喜欢的绘画都提不起兴趣了,干脆也一屁股坐下,回答道:“等到你不再想着伤害自己的那天便是你获得自由之日。” 蒋晴天听后深深叹了口气,两个月的折腾,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旧伤不愈又添新伤,她都有些厌烦这样毫无头绪的尝试了。 其实这里不是不好,她大可安心的当她的夏家三小姐,过着养尊处优、无忧无虑的生活,感受着那个世界所没有的来自父母的关怀和宠爱,享受着众多哥哥姐姐们无尽的疼爱,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她放不下,二十一世纪的蒋晴天虽然没有父爱母爱,没有这么多尊重照顾她的人,可是那里也有她所留恋的人和事。她只是放不下那一缕执念,放不下那一份感情,放不下那生活了二十四年的城市所带来的熟悉感。 这里的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可是蒋晴天知道这份美好并不真正的属于她,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所感受到的幸福都只是偷来的而已,是从真正的夏雪儿手中偷来的。那个可怜的姑娘,也许她的魂魄正孤零零的飘荡在这尘世间的某个角落,只因为她无意间占用了她的身体。 每每开心之际,蒋晴天的内心都会滋生出一种罪恶感并且这种感觉与日俱增。她常常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强盗,披着别人的皮囊,用着别人的身份,过着别人的生活,享受着别人的快乐…… 夏天行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心里也充满了疑惑。他的妹妹从前是一个古灵精怪、不知愁滋味的小女孩,可是自从落水醒过来后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似得,不止忘掉了所有的人和事,就连说话做事的方法也和以前大不相同了。明明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孩,思想言论却堪比饱经风霜的智者;明明只是个不经世事的丫头,处事之风却更胜于大哥那样驰骋官场的精明人;明明深居内院,眼界竟比他这样四处游历的人更加开阔……最让他想不通的是,明明她对生活充满希望却非要想方设法寻死觅活!难道说真的如坊间传闻那样?原不信鬼神之说的他也萌生了请个得道高僧来家中做场法事的想法了,说不定那真能帮到妹妹呢? 屋里沉默了许久后,蒋晴天回过神来望着夏天行说道:“二哥今天过来不会只是来数落雪儿那么简单吧?” 夏天行看着满血复活的妹妹,一拍脑袋说道:“瞧我还真把正事给忘了!” “哦?”夏雪儿一听来了兴趣,“什么正事?” “下月初七是五皇子的寿辰,母亲有事在忙特让我来转告你,好让你提早做准备。” 蒋晴天先前看夏天齐的样子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呢,一听是这事,耸耸肩不以为然的回答道:“五皇子的寿辰关我一小女子什么事?何须准备。” 夏天齐一本正经的说道:“原先是不关你事的,可是今年比较特殊。当朝十一个皇子中圣上最疼爱的就是五皇子,想借今年的寿宴给五皇子挑选一位中意的皇妃,所以才操办的如此隆重。” 蒋晴天听后依旧觉得与自己无关,可却也被二哥的一番话给惊到,不明所以的她惊呼道:“这不是赤裸裸的相亲吗?难道说那五皇子已经老的没人要了?居然沦落到……” 夏天行猛地用手敲打了下她的头,厉声打断道:“雪儿,不可胡说!那五皇子今年刚十七岁,正当年!” 蒋晴天吃痛摸了摸头,对着二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低声说道:“十七岁就忙着相亲,不是太丑就是太作!” 夏天行一副无奈之样看着妹妹说道:“你呀,这话要是传出去,非得惹上大祸不可。” 蒋晴天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只是她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对皇权也没有那种由衷的恐惧和敬仰之情,加之她并没见过十七岁就要急着成家的人,自然不免会有些惊掉了下巴。 “这不是只和二哥说说嘛,怎么可能会传出去。” 夏天行瑶瑶头说道:“哎,哥也就是提点你一下,毕竟隔墙有耳,即便是太平盛世又有什么事情是有绝对保证的呢?父亲与大哥都深得皇上信赖,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紧盯着这座院落呢。” 蒋晴天倒也能理解他们,皇权至上,一句话就可能家破人亡,谁不是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呢。 看着夏天齐略有紧张的脸,蒋晴天赶忙笑着讨好到:“嗯,雪儿知错了啦。” 夏天齐一脸正经的看向蒋晴天语重心长的说道:“这次进宫,许多事情都要注意,特别是言行举止方面,切不可失了方寸,毕竟你不是一个人而是代表着夏府。” 蒋晴天一听这话脑袋就懵了,进宫?难道她被迫要去参选什么五皇妃?这怎么可能! “家里不是还有个姐姐吗?二姐比我大,怎么也轮不到我这个小丫头去吧!” 夏天齐听后,微微一笑解释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参选五皇妃的。为了保证皇室子孙纯正高贵的血统,皇帝特地下了圣旨颁布了参选门槛:凡是四品及以上的官员,家中适龄的嫡系未嫁之女必须全部出席寿宴。” 蒋晴天在夏天行的话中抓住了一丝希望,“适龄?那我也不在这个范畴之内啊!” “雪儿,你今年虚岁十四,已是豆蔻之年,你不会连这个都忘了吧!” 蒋晴天咂舌,二十四岁的她穿越到这成了十四岁的小屁孩也就算了,竟然还逼她去参加什么相亲会!千万不可以,在这个早婚早育的朝代,万一相中了她那可就麻烦了,不仅潇洒自在的好日子不见了,回归现代生活更是成为了绝对的白日梦!得想个办法才行。 夏天行走后,蒋晴天再也没了出去玩的心思,呆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那张貌美如花的小脸发愁。 夏雪儿虽然只有十三四岁,可她却选择性的继承了夏青玄和赵玉兰的优秀基因,已经出落成了一个标准的美人。脸小似瓜子,眼大如明珠,小嘴堪比樱桃,鼻梁更像山峰,肤白胜雪,高挑出众,怎能让人不喜欢? 可是现在这堪称完美的身材样貌却成了蒋晴天最头疼的一处。怎么才能掩盖住这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般的小脸所散发出来的熠熠光芒呢?化妆?风险太大,毕竟寿宴在皇宫**举行,而宫中化妆技术比民间更加精巧高超,怎会看不出那故意化出的丑态,一旦被揭穿那可是欺君之罪,不止自己项上人头难保还会连累了父母家人,万万不可。装病?有一定的可行性,既然是最疼爱的皇子,而且还打着相亲的主意那么皇上是一定会出席寿宴的,为了龙体康健,病人自然是不宜面圣的,若不令人起疑心即为成功,若起了疑心,随便派个太医上门整治便会露出马脚,结果同样是欺君之罪,实为下策。 当真是旧愁未去又添新愁,离下月初七已有不到半月的时间,她得赶快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才行。 第四章 模棱两可 次日一早,早膳还未吃,就听到屋外有人禀报:“小姐,桂嬷嬷往听雨轩来了。” 桂嬷嬷就是蒋晴天刚醒过来的那天替她化解了姨娘之乱的那位老嬷嬷,而这两个月来,蒋晴天也大概的对桂嬷嬷有所了解。桂嬷嬷原是赵府的侍女,后随夫人来到夏府,是夫人的陪嫁丫头之一,入府三十余载,自从夫人执掌中馈以来就一直是夏府的掌事嬷嬷,为人德高望重,府内百十号下人对其毕恭毕敬,她也最能在老爷夫人跟前说上话的仆人。蒋晴天知道桂嬷嬷一大早的过来听雨轩定是为了昨日夏天行所说之事,只是自己如今还在禁足期间,若是能够博得她老人家的同情,那自己重获自由之日便指日可待了,到时候还怕没有计划来应对相亲之事吗? 蒋晴天对着铜镜中的夏雪儿叹了口气,努力将两条柳叶眉纠结在一起,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可怜兮兮。 “老奴给小姐请安。” 蒋晴天站起身来,语气温柔的说道:“嬷嬷多礼了,快请坐”,还亲切的拉起桂嬷嬷的双手,将她引坐到雕花檀木圆桌旁,随后向一旁嘱咐道:“秋菊,倒茶。”说完自己也在嬷嬷身旁的圆凳上坐下,沉默不语。 桂嬷嬷笑着接过秋菊奉上的茶,捧着茶盏小抿了一口,赞道:“好茶”,可看到蒋晴天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心疼的说道:“几日不见,小姐竟变得如此憔悴,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说出来让老奴开解开解。” 蒋晴天把玩着桌上清透的白瓷茶杯,漫不经心的回答道:“整日里待在这小小的房间里,哪能遇上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说罢还将忧郁的小眼神扫了一眼四四方方的屋子。 桂嬷嬷是何许人也,阅人无数,什么事情没见过,哪能听不出蒋晴天的话外之音,笑着说道:“原来是小姐觉得烦闷了,果真母女连心,前几日夫人还和老奴叨叨着担心小姐在这听雨轩里待烦了,说要想办法给小姐找些乐趣呢!” 蒋晴天一听这事有戏,立马来了兴趣,方才的忧郁一扫而光,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向桂嬷嬷,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赶忙拉着桂嬷嬷的衣袖问道:“娘亲有说什么时候放我出去吗?” 桂嬷嬷轻抚上蒋晴天的手,宽慰道:“夫人历来疼爱小姐,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从不曾打骂过,禁足更是这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事情,这次也实在是无可奈何之举,毕竟事出有因,小姐要理解夫人的一片苦心才好。再说那水鬼厉害,紧抓住小姐不放,那么多的修道之人都对它无可奈何,只待哪日来个真正神通广大的道士一举把那邪祟除个干净,小姐也就不在做伤己之事了,到那时夫人自然也不必整日里提心吊胆的了,那这都成之大还不是尽在小姐脚下。” 蒋晴天一听桂嬷嬷这话,刚刚提起的好心情瞬间又被打回原形,这哪是准备放了她的好兆头?不禁嗤笑道:“哪里来的邪祟,桂嬷嬷如此厉害难道也信鬼神之说?” 桂嬷嬷一脸神圣的看着蒋晴天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老奴是看着小姐长大的,对小姐的品性脾气那是了如指掌,若不是鬼神作怪,小姐怎会一反常态做出那些个伤害自己的事情?” 虽然桂嬷嬷表面上表现出一副已经认定鬼神之说的样子,可蒋晴天还是在那双阅人无数的双眼中感觉大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心里不免有了一个猜测:难道这桂嬷嬷如此说只是在试探我?蒋晴天不在说话。 桂嬷嬷见蒋晴天不回答自己的问题,细细观察之下也看不出什么不同,眼神之中更是没有一丝波澜起伏,整个就是一副让人捉摸不透的神色。这么一来她的心里更加犯起了嘀咕,难道她和夫人的猜测都是错的?可是为什么夏雪儿每一次的自杀活动都不像是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做出的,反而给人一种计划好了的慷慨赴死之感?夏雪儿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什么脾气性格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别看身为夏府万众宠爱的嫡亲小姐,可人却出奇的平和温雅,善良的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她怎么会三番五次的做出那些不只伤害自己更伤害亲人的事情来呢?这实在是说不通。 蒋晴天看桂嬷嬷紧皱着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确定了心中的猜测,这桂嬷嬷果真是以水鬼之说下套,想要引她说出真相。先不说借尸还魂这事说出来没人相信,就算有人相信那对她来说只有坏处不会有好处。在这待了这么长时间,她也的确见识了这片土地上不乏能人异士,而以夏家对这三小姐的重视程度来看,还不知道为了召回夏雪儿的灵魂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呢,就算是强行把她的灵魂逼出夏雪儿的身体都是有可能的,她是想回到现代社会,可并不想魂飞魄散呐,所以无论如何这都将是一个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秘密。 想到这,蒋晴天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说道:“你们说什么便是什么了吧,虽然我对鬼神之说持怀疑态度,可毕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还到真期盼这世上有鬼。”若是真的有鬼,她到可以考虑求它送她回到属于她的二十一世纪去! 桂嬷嬷也没再纠结这件事情,而是一扫先前沉闷的气氛,语气轻快的说道:“瞧我当真是老了不中用了,只顾着和小姐说话倒差点就把正事给忘了!夫人今天让老奴领这裁衣服的王婆子来给小姐量身。”边说边将目光投向门外。 蒋晴天这才注意到门外恭恭敬敬站着的妇人,瞥了一眼后看着桂嬷嬷说道:“不是月前才一起裁了新衣吗?衣柜里还有两身新衣服放着呢,我看这身就不用量了吧?” 桂嬷嬷听后赶忙说道:“哟,这可不行!小姐有所不知,这王婆子今儿个过来是专门给您赶制进宫面圣的礼服的,小姐虽有新衣,可那些都是日常服饰,不合礼制规定,所以这身啊还得量!”边说边向门外妇人招手,那王婆子领着一小丫头进屋后给蒋晴天行了个礼便开始给她量身,动作干净利索。 蒋晴天一边配合王婆子,一边向桂嬷嬷问道:“嬷嬷可知这次选妃都有何人参选?” 桂嬷嬷笑着回答道:“哎哟,这个老奴还真不清楚。当今圣上英明神武,听闻那五皇子又是才貌双全之人,人中之龙必要是人中之凤才能相配,因此此次的参选之人定然全都是名门望族的千金小姐,个个皆是身世不凡、长相完美。” 蒋晴天自然知道桂嬷嬷这话不是说给她听的,只是笑笑并未说话。 待王婆子量好了身,桂嬷嬷并未亲自领了她出去,而是让跟来的一个小丫头好生送王婆子出府。蒋晴天知道她是有话要说,便率先开口问道:“嬷嬷日日在娘亲身边,可知娘亲对此事是个什么看法?” 桂嬷嬷并不清楚自家小姐的想法,遂也没有直接将夫人的意思说出来,毕竟夫人虽说不愿意女儿入选,可也说过会尊重她的想法和选择,要是直接说出夫人的想法,怕是会束缚了夏雪儿的选择。于是说道:“选妃之事全凭上天做主,凡人谁也说不准。况且只要是圣上下了旨的事情,不管好事坏事,就算有十万个不愿意也得毕恭毕敬的照办,哪能有什么看法不看法的。” 蒋晴天总觉得以夏夫人的行事风格和处世思维来看并不像是那种追名逐利之人,对皇家也没有那种向往之情,但是但从桂嬷嬷的几句话里又听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蒋晴天是有几分相信自己的直觉的,于是还想在试探试探桂嬷嬷,“那嬷嬷觉得雪儿入选的几率有多少?” 桂嬷嬷看着面前端坐着的美少女,平静的小脸看不出丝毫波澜,心事也掩藏的极深,不知不觉中有些慌了神,难道小姐和夫人背道而驰了?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回答道:“小姐的容貌在这偌大个都城中自然是数一数二的,加之您从小冰雪聪明,想要入选那是极其容易的事情。” 蒋晴天知道桂嬷嬷从小看着夏雪儿长大,对夏夫人可谓忠心耿耿,是个可以信赖之人,而从方才对方听到自己的问题之后的表现来看似乎也不太希望她入选,于是直接袒露心声说道:“可是雪儿不想进宫,更不想嫁入皇室。” 这话一出就连久经世事的连桂嬷嬷也有些看不懂蒋晴天的想法了,看似想选又看似不想选的态度着实让人心里发懵,到底是想参选还是不想参选?看蒋晴天小脸上的表情神态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桂嬷嬷是真的不敢随便说话了,只能回答道:“凡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小姐天资聪颖,还不想什么就是什么了。”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么说果真连夏夫人也不想自己的女儿成功当选五皇妃!蒋晴天紧绷的神经总算得以舒缓,要真是这样那可就好办多了,至少她不在是孤军奋战,制作计划之时也更能放开手脚了,二十一世纪的头脑再加精通事故的合作伙伴,这一战胜出的几率又提升了几成。 正暗自高兴的时候,夏天行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门口,身后还站着比夏府老爷还忙的大哥夏天齐,相对于夏天行的经常造访,这夏天齐可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了,这两个多月来也就只见过他两次,感觉每次见面他都是不苟言笑的一脸严肃神态。后来才从丫鬟们口中得知,夏天齐是夏家的大少爷,也是夏雪儿的胞兄,今年二十出头尚未定亲,曾任从五品宗人府副理事,去年升任正五品兵部郎中,仕途大好。 蒋晴天一看这阵仗大概猜到了两三分来意,连不常见面的夏天齐都来了,可见这皇帝老儿的一道圣旨还真是引起不小的重视啊。虽然知道他们此行的原因,可毕竟不知道目的到底是何,于是笑着问道:“哥哥们怎么有空过来,莫非是来探望妹妹?” 夏天行笑呵呵的回答道:“大哥今日回府早,特约了我来看看你,好久没见了嘛!” 夏雪儿起身笑着邀约道:“既然如此就快快进来吧,刚好泡了壶上好的龙井,快尝一尝。” 桂嬷嬷似是看出了少爷们的来意,赶忙行礼告退,而蒋晴天这才注意到夏天行藏在身后的东西,只是上边严严实实的盖着块黑布,看不真切,但似乎是个鸟笼。嘻嘻一笑问道:“二哥这是专程给我送只小鸟过来吗?” “什么都逃不出你的火眼金睛。”夏天行将东西提放在桌上,撤去了遮盖的黑布,果真是只鸟笼。里边两只重获光明的小鸟,毛色鲜丽,却乖巧的一动不动,似乎是受过训练的。 蒋晴天一这两只小鸟,便表现出小女孩的天性,欢呼道:“居然是鹦鹉!谢谢二哥!” 夏天齐和夏天行同时被蒋晴天惊住了,想不到这深居闺阁的妹妹竟认得这小玩意,虽然都城中也有人贩卖鹦鹉,可却从来没有过这一品种,惊讶之余不忘出口问道:“三妹认得这鸟?” 开玩笑,蒋晴天最喜欢的鸟就是鹦鹉,在姥姥家就养着好几只不同种类的鹦鹉,度娘关于鹦鹉的介绍她都背的滚瓜烂熟了! “鹦鹉,别称鹦哥,典型的攀禽,对趾型足,两趾向前两趾向后,适合抓握。鸟喙强劲有力,可以食用坚果核。主要是热带、亚热带森林中羽毛鲜艳的食果鸟类。鹦鹉中体型最大的当属紫蓝金刚鹦鹉,身长可达100厘米,最小的是蓝冠短尾鹦鹉,只有12厘米长。鹦鹉聪明伶俐,善于学习,最常见的便是效仿人类的语言,当然,这只是一种条件反射、机械模仿而已。” 感觉周遭及其安静,蒋晴天停了下来,环顾之后发现屋内的每个人都震惊的看着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博学不合时宜,不过她也并不惊慌,而是浅然一笑解释道:“这都是小妹从古籍上看来的,也不知道对不对,若是错了,哥哥们可不准笑话我。” 夏天齐和夏天行回过神来,想一想后觉得这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他们的妹妹本来就是个难得的才女,平日里待在家中无事想必也是靠看书来打发时间。夏天齐虽说已经从政,但是对这些记载奇闻异事的书籍颇有兴趣,平日里也看了不少,只是从未见过这样的记载,便开口追问道:“三妹当真是博闻广知,只是我从小广读诗书竟也从没有听说过这些,不知是那一本书里的记载?可否借予大哥看看?” 蒋晴天不动声色的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既是在掩饰自己同时也是在想对策,对于夏天行的癖好她也有所耳闻,想了想后说道:“这个……这个我还真记不得书名了,若是大哥想看,等哪天我再看到的时候一定告诉大哥!”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在腹诽:这都是互联网的力量,度娘不是这个时代能有的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东西,我怎么可能还找得到!但也担心要是夏天齐打破砂锅问到底她还真找不出这样的书给他,毕竟这本就是一个谎言。 夏天行平日里虽然总一副优哉游哉的神仙样,可他的观察力是何等的敏锐,早看出了妹妹的不自然之处,却也并未多想反而以为是大哥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吓到了她,转移话题说道:“大哥拉我一起来这听雨轩,不会只是和三妹讨论古籍的吧?” 夏天齐正了正衣襟,一脸严肃的注视着蒋晴天的脸说道:“是关于五皇子选妃的事情,大哥想听听三妹自己的看法。” 蒋晴天被他看的心里毛毛的,面上却不敢有太多的变化,她并不知道她这个大哥到底是怎么想的,所以不敢打草惊蛇,只是反问道:“不知大哥有何看法?” 并未从蒋晴天的眼中看出什么不妥,夏天齐继续说道:“五皇子是圣上最喜爱的皇子,为人不骄不躁,平易近人,甚好相处,普天之下万千少女都梦想着成为他的皇妃。” 蒋晴天没有顺着哥哥的话往下讲,而是盯着鸟笼里的两只小鹦鹉悠悠念出一首小诗:“栖栖南越鸟,色丽思沈淫。暮隔碧云海,春依红树林。雕笼悲敛翅,画阁岂关心。无事能言语,人闻怨恨深。” 夏天齐一直在观察妹妹的颜色,可那一脸的平静根本无法传达相互任何信息,顿时也有些摸不着北,可当听到夏雪儿念出的小诗则是双眼发亮,问道:“这么说三妹是不愿意成为五皇妃?” 蒋晴天眼神不转,依旧注视着笼子里那两只毛色艳丽的鹦鹉说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嫁入了皇室,夏雪儿就不再是夏雪儿了。” 夏天齐本就怕三妹和众多少女一样的心思,听到这话后不禁松了口气说道:“既然三妹是这样的心思那便好办多了。” 蒋晴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哥哥不是应当劝自己精心准备竞选的吗?怎么听这口气好像也不太希望她去选秀?“不知大哥话中之意,还请明示。” 一旁的夏天行拍了拍妹妹的小脑袋瓜,哈哈笑着说:“你呀,就安安心心的等着参选就行,剩下的事情就交个哥哥们吧。” “可是……”蒋晴天本还想说些什么,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夏天齐打断了。 “放心,一定如你所愿!” 说罢,兄弟两人说还有事忙便一前一后走出了听雨轩,夏天齐在转身的时候嘴角竟然还浮现出了舒心的微笑,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蒋晴天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脑袋有些发懵。按理说她当选了五皇妃,那对夏天齐和整个夏家来说应该是好处远远大于坏处,可是为什么连他这个大哥都不希望妹妹当选呢?待所有人都走后只留蒋晴天独自在屋里琢磨。 第五章 落水之谜 兄弟俩走出听雨轩,夏天行迫不及待的看向夏天齐问道:“刚刚听大哥话中之意似乎并不赞同三妹参选?” 夏天齐放慢脚步,细细说道:“五皇子虽说是当今圣上最为疼爱的皇子,可是他生性慵懒、资质平庸,挚爱游山玩水、琴棋书画,对政事从不上心,加之他并非嫡出,实在不会是太子的最佳人选。在皇上的十一个皇子中,除去年岁尚小的几个,不乏雄心壮志、心狠手辣之辈。皇帝对五皇子的宠爱早已经让其他皇子甚为不满,嫉妒之心人人有之,且会日益加深。三妹不止样貌出众更是冰雪聪明,中选的可能性是极大的。可若雪儿真成了五皇妃,在圣上在位期间是能过上锦衣玉食的富贵生活,可一旦圣上驾崩,不论哪个皇子继位,无一例外的,五皇子都会遭到贬斥、放逐甚至是杀害,到时候三妹可就得跟着五皇子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了,性命之忧在所难免。 夏天行追问道:“听闻静贤妃深得皇上的喜欢,太子之位是否有可能会落入五皇子手中呢?” “古来有子凭母贵之说,可那静贤妃并非什么名门望族之后,宫中出身比她高贵的妃嫔不在少数,其中不乏育有皇子的,那三皇子、六皇子、七皇子的母妃均是出身比静贤妃高。再者静贤妃独霸后宫多年,日渐嚣张跋扈,别看皇后平日里不说什么但其实早已心生怨恨,若有朝一日皇后手中的大权遭到威胁,你觉得皇后还会继续隐忍、善罢甘休吗?到时候以静贤妃的力量绝对抵挡不了皇后的大势,而皇上又怎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妃嫔而与皇后的母族翻脸,到那时宠爱不宠爱的还有什么作用?” 夏天行听后若有所思。是啊,皇室中人在利益面前什么感情都是扯淡,越是位高权重便越是无心无情,若雪儿嫁入皇家那当真是福祸未知了。 夏天齐继续说道:“历朝历代,皇室中人有谁是能够独善其身的?更何况是皇位之争,卷入其中成王败寇,不只是一个人的荣辱更是一个家族的兴衰起落。树大根深才能枝繁叶茂,要是连主干都被人砍了,我们这些旁枝还能生存吗?到时候别说是庇护雪儿,就连我们自己都是生死未知。” 想起蒋晴天的那句“一入宫门深似海,嫁入了皇室,夏雪儿就不再是夏雪儿了”,心中很是欣慰,“没想到三妹小小年纪,看事情竟也能这般深透,是比同龄女子更加成熟聪慧些。” 夏天行听后也点头附和道:“是呀,总觉得她和之前的那个小丫头片子大为不同了,不只表现在行为举止之上,更体现在给人的感觉上,有时候只一个眼神也会让人产生一种很强烈的安全感。就是不知道好好的为何总想着寻死呢?” 夏天齐心下一惊停下脚步不可思议的看向弟弟问道:“寻死?怎么回事?” “大哥前段时间整天忙着政事又不在家中所以不知道这事也属正常。这事还要从两个多月前说起。三妹两个多月前失足坠入青莲池,待救起来后足足昏迷了五天五夜,大夫看了几个都不见转醒,因此皇上特派了太医前来诊治,可连太医都说没有生还的希望了,但谁知就在第六天上午三妹竟然醒了过来!只是醒来后的三妹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似得,不止忘记了所有的事情,还竟说胡话,明明活的好好地却非要想尽办法寻死,什么跳湖、撞墙、上吊、爬树、滚楼梯……只要能死人的办法她都尝试的差不多了,每次都弄得身上一道一道的於伤,也不嫌疼,不过还好三妹福泽深厚,怎么折腾都没死。不过她也真够持之以恒的,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娘亲多番劝解无果,实在受不了了才狠下心来将她禁足在听雨轩中。有人说是三妹坠湖的时候惊扰了水鬼,所以厉鬼缠身才导致她如此反常,可是神医道士都看过许多了,却不见有所好转。” 听了夏天行的描述,夏天齐眉头紧皱。他并不相信什么水鬼缠身之说,自然不纠结在那之上,只是这坠湖一事是在难解。夏雪儿是他唯一的胞妹,他十分宠爱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在他还没进入仕途之前可以说是和夏雪儿形影不离,而夏雪儿喜爱莲花,喜欢小鱼,常在青莲池畔游走,为了她的安全,父亲特地请了老师来教习游泳,所以他对夏雪儿的水性是无比了解的。况且青莲池既然是夏雪儿在府中最喜欢的一处地方,她对那的地形环境也是极其熟悉,就算让她闭着眼睛她都能安然行走于青莲池畔,怎么可能会失足掉进去。夏天齐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 “三妹从小就爱去清莲湖边玩耍,对那极其熟悉,怎会失足坠入湖中?况且三妹水性不差,不至于会昏迷五天那么严重吧!” 听了大哥的话,夏天行原本宁静的脸上瞬间布满惊恐,似是猜到了什么,颤颤巍巍的问道:“难道……大哥是怀疑有人对三妹下毒手?” 夏天齐依旧紧皱眉头,摇摇头说到:“说不清,只是感觉不会是失足坠湖那么简单。” 两人特地转了个弯行至碧水亭。碧水亭是青莲池上一坐别具特色的凉亭,是夏雪儿四岁那年央求父亲所建,就连名字也是年幼的她所取。坐在碧水亭中,不仅可以避暑纳凉,更能欣赏到荷塘美色。每一年的夏季,碧水亭都会是个热热闹闹的纳凉之地。 夏天齐负手站在亭中,观望许久后开口问道:“三妹落水时可有人陪在身边?” “无人相伴。” 夏天齐更加疑惑的问道:“无人相伴!那梅兰竹菊四人不是形影不离的照顾三妹吗?怎会留三妹一人在这青莲池?” 夏天行解释道:“那天是二妹的生辰,她们姐妹俩平日里关系挺好,所以那梅兰竹菊四人是被三妹打发去给二妹送贺礼了。众所周知,三妹心思奇特,又自小饱读诗书,是府中的才女,听雨轩内的其他使唤丫头和她也说不上知心话,三妹平日里都不喜欢她们跟着。此事一出,那听雨轩里的丫头们可狠狠的挨了一顿罚呢。” 夏天齐听后心中疑惑不减反曾,“是谁先发现三妹落水的?” “是竹瑄少爷,但是救起来的时候三妹就已经陷入昏迷中不省人事了,大夫说是因为落水太久导致腹中呛了水,伤及肺腑,太医也来看过了,得出的结论是一样的,五天来全靠人参吊着精气。” “落水太久?府中巡逻的侍卫呢?连个下人也没有吗?” 夏天行愤愤的回答道:“三妹落水时正是侍卫换班之时,加之那天是二妹的生辰,平日里看管清莲湖的下人都被叫去别院使唤了。” 夏天齐听后也是怒火中烧,“从没见哪个庶女的生辰办的那般热闹,连自己院里的佣人都不够使唤还要抽调青莲池的下人,就真差这三四个人不成?何况往年夏季,碧水亭每天都是热热闹闹的,怎会恰巧就三妹落水那天冷冷清清呢?二弟难道不觉得此事越来越蹊跷了吗?” 夏天行听大哥说后也是一惊,“之前倒还真没多想,现在想来确实蹊跷。” 经过一番了解,夏天齐已经肯定了心中的猜测,这夏雪儿落水一事定是人为,于是继续打听道:“三妹昏迷后家中可有何异常?比如说哪位小姐或是姨娘,亦或是下人?” 夏天行知道哥哥定是心中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才会这么问,想了想后说道:“我平日里也不管家事,到后院来也多半是前往三妹的听雨轩,基本不在别院中走动,到还真没注意过各位姨娘和小姐的一言一行。”说罢又恍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三妹醒来的第二天晚上,我在偏门那遇到沈姨娘房里打发走的一个小厮,说是家中老母去世要赶回家守孝,只是当时见他鬼鬼祟祟,说话又吞吞吐吐的,我才留心看了一眼。” “沈姨娘?国子监司业沈万忠之女?” “对,就是她。她进府将近二十年了,听府中人说当年她嫁入府中时她的父亲还不是正六品官员,只是个地方的小县太爷,后来是仰仗夏家的枝蔓才到京城任职,一步步升迁至如今的国子监司业。” 夏天齐脸上已经确定了心中所想,但因为没有证据所以不能多说,思虑了一会儿后注视着夏天行认真的嘱咐道:“二弟,最近我手头事情太多抽不开身,你且找时间去好好查一查那个被打发走的小厮,看是否确有其事,还有那个沈姨娘也不能放过,定要好好的查上一番!” 夏天行一脸愤怒的说道:“知道了,就算没有大哥嘱托我也会我立马派人去查,要是三妹坠湖事件真的和她有关系,我夏天行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兄弟二人不傻,只是之前没有联想到陷害这一层面上,毕竟夏府多年来明面上看起来还是风平浪静、和和睦睦的,只是经过今天这一深究之后才恍然发现其中的猫腻。夏雪儿在府中那是打小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加之夏夫人不止家世高贵,更是府中执掌中馈之人,也属于位高权重之流,要是有哪位姨娘心生嫉妒也不是不可能,虽然不能直接撼动夏夫人这个府中的庞然大物,但是却能通过除去夏雪儿这个夏夫人最疼爱的女儿而给夏夫人一个沉重的打击。目前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沈姨娘,而那沈姨娘也是心思深沉,颇得老爷喜爱的,在众多姨娘中属于地位较高的,要是她想借除去夏雪儿从而使夏夫人一蹶不振,趁机上位掌握大权,不止对她自己来说好处多多,就连夏巧云也能提高身份地位,更是成了府中唯一能挣得老爷宠爱的女儿,可谓好处多多。 随后,夏天齐走出碧水亭,绕着清莲湖转了一圈又一圈,细细查看,倒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之处,毕竟事情都已经过去两个多月,落水时的痕迹都已经被消磨殆尽了。要怪只能怪他这个亲大哥不尽责,事发时不在家中,隔了这么久才得知妹妹落水险些丧命的消息,白让她吃了那么多苦。这要是一场意外也就罢了,要是真的查出来是有人故意而为之,那他一定不会饶恕了那个凶手!龙有逆鳞,不管背后主谋是谁,只要是心怀不轨想要谋害他夏天齐唯一的胞妹那就已经触及他的逆鳞,已经罪无可恕了! 第六章 初次交锋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明日便是初七,五皇子的寿辰,也是一干千金小姐入宫参选的日子。【】自从那日夏天齐留下一句“一定如妹妹所愿”便走后,蒋晴天就再也没见过夏雪儿的这个神龙不见首尾的大哥。虽然如此,但她倒是心静的出奇,一点也不担心,因为第六感告诉她这个选妃之日一定不会太平。 秋菊走进门来就看见斜躺在美人榻上的蒋晴天杵着下巴看向窗外发呆,走近后轻声唤道:“小姐,老夫人打发人来请你到正厅去一趟呢。” 蒋晴天连头都没回,只是幽幽说了句:“嘁~你就别骗我了,我不是不能走出这听雨轩的大门吗?” 也不怪她认为秋菊在骗自己,自从被禁足以来,她就没有踏出过听雨轩的院门半步,连每月十五必不可少的家庭聚会都改在听雨轩内进行了,寻常时间不管大事小事一律不得出去,只有进听雨轩内找她的,没有她出去找别人的!试问比犯人还管得严的夏家三小姐怎么可能会被传见? 秋菊也没干站着,忙从衣柜里取出一件常服,一边笑着解释道:“小姐又在说笑了,明天就是选妃之日了,怎的还出不了这小小的院门了呢?小姐若是不信,那奴婢去把传话的嬷嬷叫进来,小姐自己问问就是了。” 蒋晴天这才转过身年来半信半疑的朝着秋菊问道:“你个小丫头果真没骗我?” 秋菊也不嬉皮笑脸的了,一脸严肃认真的点点头道:“千真万确。” 蒋晴天愣了几秒,确定了秋菊不像是在开玩笑后立马高兴地跳起来,扳着她的肩膀说道:“这么说我重获自由了?本小姐重获自由了!哇哈哈哈!!” 秋菊看着自家小姐高兴地像个小孩子一样手舞足蹈的样子自己心里也跟着高兴,一边跟着乐一边说道:“夫人还说了让小姐一会儿按照前几日嬷嬷教的礼法走一遍呢。” “原来是检查作业啊”,蒋晴天稳住蹦跳的身躯,撅了撅嘴小声嘀咕着,却也是高高兴兴的让秋菊和冬梅服侍了自己更衣。被禁足了这么长时间,偌大个听雨轩也被她小小的脚步给丈量过来了,现如今的她只要能走出去就好,管他是去干什么呢,反正大哥都嘱咐了她只要安安心心的去参选其余的事情全交给他就行,还有什么可怕的!把心稳稳的放在肚子里吧,她能感受得到夏家不是那种不顾一切攀高枝的人,眼光长远的夏天齐是不会让她这个胞妹真的成为五皇妃的。 正厅坐满了人,上座是老夫人和夫人,两旁则是各位姨娘和少爷小姐,蒋晴天站在门外向里扫了一眼却没有看见爹爹和大哥,心中略闪过一丝疑虑,却也没多想。步伐沉稳,优雅万千的走进前厅,熟练地依照教引嬷嬷所传授的礼制行礼,虽说她不是古代人,可毕竟天资聪颖,在外人眼中复杂繁琐的礼节,她可是一学就会,不得不感叹她真适合当一个古代人。 走了一圈之后,蒋晴天抬头看见夫人和老夫人都赞许的点点头,老夫人更是向她招手道:“雪儿,快到奶奶这来。” 蒋晴天乖巧的走过去,佛了佛身子,甜甜的叫着:“奶奶。” 老夫人激动地赶忙拉着蒋晴天的手,满面如花的细声问道:“身体好全了没?” 蒋晴天顺势起身,站在了老夫人身旁,温顺的回答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雪儿不孝,让奶奶担心了。” 老夫人轻拍孙女小巧的手,高兴地合不拢嘴,不断说着:“那就好,那就好!”说罢爽朗的笑着,底下的人也都附和着。蒋晴天则是沉默的站在一旁,将大家闺秀及风范展示的淋漓尽致。 “奶奶,三姐姐走的真好看!巧慧也想学!”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蒋晴天循声望去,是一个约摸五六岁的孩童,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之前蒋晴天并没有见过这女孩,不过听香兰说起过夏雪儿有个五岁的妹妹,名叫夏巧慧,是李姨娘之女,想必就是眼前说话这人了。 老夫人笑的更开心了,同样招手将女孩叫到跟前,宠溺的看着她说道:“那等你长大了让你雪儿姐姐教你可好?” 夏巧慧使劲的点点头,奶声奶气的回答道:“嗯,那我要快快长大!”众人都被她逗乐了。 柳姨娘开口称赞道:“三小姐天资聪慧,学起来一点也不吃力,仅仅三四天时间就已经走的这样好了,当真是宛若天仙下凡尘,一举一动美得不得了,怪不得四小姐嚷着要学呢!” 李姨娘也不甘示弱的夸赞起夏雪儿来:“是呀,单说三小姐这样姣好的容貌怕也是皇城里数一数二的了,人美,走起步子来自然就更美了!怎么会不让人动心呢?” 白姨娘语气怪异的开口道:“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咱们三小姐的福气还在后头呢!”而后转过头看着沈姨娘问道:“沈姐姐你说妹妹这话对与不对?” 沈姨娘看白姨娘故意将话锋转到自己身上,本就心虚,再一看众人都看着自己,更是吓出一身冷汗,只能干笑着回答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蒋晴天心里纳闷,为什么这白姨娘和沈姨娘在夏雪儿落水的事情上就一直针锋相对呢?不止是那日在她的房间里当着众位姨娘的面大吵大嚷,今日更是当着老夫人的面暗相较劲,难道这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想到这蒋晴天将探究的目光移向沈姨娘,她却在四目相对的瞬间赶忙低头躲开了蒋晴天的目光,那眼神中透露出强烈的不安,虽然她通过喝水在极力掩饰着自己的紧张,但那一丝不寻常的紧张还是被蒋晴天看进了眼里。再将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二小姐夏巧云,低头把玩着手里的青花瓷茶盏,看似漫不经心,但是微微颤抖的手指以及不自然的咬唇动作还是出卖了她真实的内心世界。蒋晴天兮兮打量着这对坐立不安的母女,再联想到那是房中白姨娘所说的话,心中便确定了她们之间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这秘密还和自己这具身体的主人夏雪儿有莫大的关系,说不定这对母女俩就是夏雪儿不幸坠湖并溺水身亡的元凶!强烈的探索欲喷涌而出。 原本欢乐的气氛被白伊宁一句怪声怪气的话给搅合了,众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都沉默的喝茶,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各怀鬼胎。老夫人也没多追究,顺势打了个哈欠说道:“今天本是叫大家来喝茶闲聊,刚又检验了三小姐的学习成果,甚为满意,今儿就到着吧,我也乏了,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各自回吧。” 众人起身送走了老夫人后都准备回各自的别院,这时蒋晴天对着夏巧云说道:“二姐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陪我走走吧,我们姐妹好久没有说说话了。” 这话一出,白伊宁嘴角划出一个弧度后径直走出了厅门,而沈姨娘和夏巧云则是身形一顿,原本以为解放了的娘俩只能寄希望于夏夫人身上,盼望着她出口阻拦。 见夏巧云迟疑了一会没有说话,蒋晴天拉着夏夫人的袖子撒娇道:“娘亲,雪儿都好久好久没有出过听雨轩了,今天可不可以晚回去一会会?” 夏夫人原本是不赞同的,可禁不住女儿的撒娇思索片刻后只能点头说道:“那就依了你吧!”随后看着夏巧云嘱咐道:“我把雪儿交给你了,你是姐姐,得防着她做出什么傻事来。” 夏巧云见推脱不掉只得点头答应着:“是的。” 夏夫人依旧不放心女儿,安排了几个丫头小厮紧紧的跟着瞧着。不管夏巧云愿不愿意,蒋晴天拉起她的手便走出门去,余光瞥见沈姨娘那着急紧张的神情,心仿佛被针扎了一下,她多希望是自己想多了,毕竟对方是这具身体的姐姐,血浓于水呐。 出了正厅,蒋晴天回头对夏巧云说道:“二姐陪我去青莲池边走走可好?听冬梅说池里的荷花全都开了,可漂亮了呢!” 夏巧云身体一僵,随后强拉出一丝笑容说道:“青莲池离这太远了,还是不要去了吧。” “只要有心去就不会嫌远,我之前被爹娘禁足,没法走出听雨轩,天天想着念着的就是青莲池的荷花和锦鲤,好不容易出来了,当然要一睹为快啦。难道说姐姐不喜欢青莲池的景色?还是说不想满足妹妹这个小小的愿望?” 蒋晴天就是要把话说死,让对方没有拒绝的可能,果真只见夏巧云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回答道:“怎么会呢,妹妹想去那便去吧。” 一路闲谈行至青莲池畔,看着满池盛开的粉色荷花随风摇曳,蒋晴天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被禁足了这么久,看见如此美景当真赏心悦目,心情大好了呢!怪不得之前我会失足落水,原是被这美景吸引住了的缘故,姐姐可得当心咯,别学我那般忘乎所以。”边说还边转头看向夏巧云,一副你说是不是的表情。 夏巧云干咳了两声,故作轻松的说道:“妹妹可真会开玩笑,花虽好,景虽美,可哪能那么轻易的就被摄了魂魄,如此说来,经历一个盛夏,那青莲池里还不掉满了人?” 蒋晴天转过头盯着夏巧云乌黑的眼瞳,一脸严肃认真的说道:“我没有在开玩笑,我是认真的,要不姐姐你说我若不是被眼前美景吸引住失了心神难道还会是有人诚心推我落水不成?” 夏巧云被蒋晴天审视的眼神盯得有些毛骨悚然,一时间内心慌意乱竟说不出话来,赶忙将眼神移向满池的荷花,可她那飘忽的眼神哪像在赏花呀,心里暗恨:这小丫头是会读人心思、扰人心智吗?为何在她面前会突然觉得自己所有的秘密都找不到藏身之处? 蒋晴天看夏巧云那不自然的神情,心中的猜想得到了肯定,夏雪儿的意外落水和这位二小姐必然有着密切的关联。看夏巧云只因为自己三两句话便吓得失魂落魄,额头上便布满的细密的汗珠,心理承受能力如此之差,肯定不会是主谋,到底谁才是幕后黑手,估计连夏巧云自己都不知道! 蒋晴天拿出手绢抬手为夏巧云擦去额头上的汗珠,一字一句说道:“姐姐还是小心着点吧,妹妹自认为待人和善,为人坦荡可不想还是遭到背后毒手,可见那推人的手是不分善恶的,不知道哪天就悄悄来到你的身后,也将你推下去了可怎么办,夏家有我一个例子就够了,这青莲池虽大可还真容不下别人的身躯了,要不这水都得变黑了。” 初次交锋,蒋晴天很懂得适可而止,话说的太透彻了也不好,今天就当做是给夏巧云的一个小提醒:不要忘乎所以、贪得无厌,凡事不可能天衣无缝,纸是永远包不住火的,该收手时就收手吧。 蒋晴天也没打算深究,虽然她和夏巧云之间没有什么感情,可毕竟对方是夏府的二小姐,是夏雪儿的姐姐。从听雨轩的丫头口中她也知道了夏雪儿从小就待夏巧云好,而夏巧云似乎除此之外也并没有做出过什么伤害她的事情,只是说不管真情还是假意,过去的都过去了,至少死去的夏雪儿曾经活得很开心。 只是如今的夏雪儿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夏雪儿了而如今的二姐还是从前的二姐,家和万事兴,心里防着点就好,何必闹得人尽皆知,伤了和气。 事已至此,蒋晴天也无心赏荷,抬眼看了看天边那如火烧般的晚霞,只淡淡的说道:“天色也不早了,我该回听雨轩了,你也早些回吧。”说罢不等回答领着一队侍女、小厮朝听雨轩的方向走去,留夏巧云一人在青莲池边吹吹风,清醒清醒。 其实依蒋晴天的脾性,今天这些话她是完全可以不用多费口舌的,只需将自己的疑惑告知夏夫人,不出多时自然便会查个水落石出,只是到了那个时候夏巧云和沈如意这对母女俩将会为整个夏府所不齿,处境之艰难可想而知。 得饶人处且饶人,蒋晴天相信要是换做真正的夏雪儿,那她肯定不希望这样的局面出现,毕竟那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姐姐。 第七章 顺水行舟 次日清晨,和煦的阳光刚刚洒进听雨轩的庭院,早鸣的公鸡还没叫醒梁上的鸟儿,听雨轩内就已经忙起来了。 蒋晴天双眼还未完全睁开就被几个丫鬟禁锢在梳妆台前,洗面、梳头、画眉、涂粉,活生生要出嫁的节奏。蒋晴天本就不太耐烦,只懒懒的配合着,更被冬梅递过来的正红色口红吓了一个机灵,忙摇头摆手说道:“拿开拿开,我不要这个颜色!” 正因为寻常时日和几个丫头在一起都是和和睦睦的,待她们如姐妹一般极好,所以几个丫头都不畏惧她,更不是那种唯令是从的人。这不,对于她方才的那番话冬梅就像没听到似得,硬把这正红色的口红递到她的唇前,还不以为然的顶嘴道:“小姐,红色喜庆,而且衬得你肤色更加白皙。” 蒋晴天忙躲开那口红,给她画的浓妆她都忍了,可这红的发紫的口红她绝对忍不了!夏雪儿本就肤白如雪,在配上这个颜色的口红,看着就让人想起那刚吸了鲜血的红唇,实在太过魅惑和森寒。 “拿开。” 冬梅依旧不为所动,笑嘻嘻的说道:“奴婢不骗你,嬷嬷都说了很好看的。”说罢还像身后站着的两个嬷嬷使了记眼色儿,她们也都心领神会的附和着。 蒋晴天眼神寒了下来,皱眉扫了眼屋内众人,眼神最后落在冬梅身上问道:“是不是平日里对你们太好了,就连我的话也当耳旁风了?涂那么红是要办演小丑吗?!” 众人羞愧赶忙规规矩矩的站好,屋内一时无声,唯有冬梅一愣,旋即看看镜子里的蒋晴天,赶忙摇头摆手说道:“小丑?小姐一点也不丑,可好看了!” 看着冬梅那天真无辜的模样,蒋晴天竟无言以对,在回头看着镜子里那张被脂粉厚厚盖住的小脸,原本不施脂粉就是倾国倾城的容貌,如今竟被几个小丫头给画成了花街柳巷里的姑娘,一个字——俗!就算自己无心争夺五皇妃之位,丑点更好,可是她也实在不忍心毁了夏雪儿这天生丽质的美貌,何况她回不回得去还成问题呢,这要是传出去了她该如何在皇城中立足!想到这蒋晴天拍案而起:“秋菊,打水洗脸!” 几个丫头被蒋晴天的举动吓到了,一时间也不敢多说话,只能依吩咐办事。 半晌后,蒋晴天看着镜子里的那张容颜满意的点点头,眼中流露出几分惊讶之色,这看起来才舒心嘛。转过头来,侍女们都被惊呆了,这才叫九天仙女下凡尘!略施粉黛的脸颊,没有了之前的厚重感,更显清透白皙;恰到好处的双眉,如远处的山峦起伏连绵,青白衔接处自然美妙;两颗黑葡萄似得大眼睛水润有神,纤长浓密的睫毛随眨眼的频率忽闪忽闪,像极了两把徐徐摇动的小扇子;舍去了正红色的口红换之为淡粉色,双唇像蜜桃般水润诱人,让人有一亲芳泽的冲动。 蒋晴天看着屋里呆愣着的丫头们,开口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礼服拿出来!”几人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服侍她更衣。秋菊熟练地给蒋晴天梳了个飞仙髻,知道她不爱繁琐,难得的只缀了一只金步摇和两根玉簪。 乘马车到达皇宫,蒋晴天随母亲进入后宫,父亲则留在了前朝。 现在只是午时,离晚宴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众人都被安排在后花园中赏花。后花园内熙熙攘攘,各家的千金小姐都极尽芳华、打扮妖艳,为的就是夺人眼球,争取到那尊贵的五皇妃一席之位。蒋晴天和母亲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品茶,远离那争奇斗艳的花丛。 夏夫人扫视了一眼花园内闲谈的众位佳丽,又上下打量了女儿一番后开口道:“你今天打扮的太过素雅,但也最容易引人注目。” 蒋晴天听了夏夫人的话,脑袋一懵,当时确实没想到这一层,她哪知道这当代的女子都偏爱那些大红大紫鲜艳之色,如今的她有如鹤立鸡群,本想埋没自己却不想成了最吸眼的一位。紧张之感顿时升腾起来,“那雪儿该怎么做才好?” 夏夫人叹了口气,眼里虽有担心却也只能无奈的说道:“放低姿态,其余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一时间沉默下来,母女两人各自心怀闹事,原本极好的贡茶,入口却也平淡无味了。 半晌后,蒋晴天开口道:“月前大哥给我送了只鹦鹉解闷,仓促间倒忘了道谢,一直想着这事,却不见大哥露面,不知母亲近来可见着大哥了?” 夏夫人叹了口气,既骄傲欣慰又颇为无奈的说道:“天齐这孩子就是太过死心眼,一心扑在政事上,不是身处朝中就是身处军中,和你父亲年轻时一样,回家以后也是待在书房里,甚少出来走动,说起来娘也有挺长时间没和他好好说说话了。” 蒋晴天听后眼神也都暗淡下来,但心里尚还抱有一丝希望。 俗话说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更何况是这满园都是养尊处优惯了的美女,这不,坐在蒋晴天对面那几个正在闲聊的女子就注意到了蒋晴天。其中一个蓝衣女子用眼睛瞟了一眼蒋晴天问道:“那是谁家的小姐,怎生打扮的如此素净?” 身旁的紫衣女子顺势看了一眼蒋晴天后,嗤了一声才回答道:“没见过,不过你看她的穿戴,极其简素,头上的值钱货更是只有那一个金步摇和两支玉簪,料想也不是出自什么大户人家。” 蓝衣女子继续说道:“可是我听说此次进宫待选的女子必须是正四品级以上官员的嫡出女儿,所以我想她也不会是什么小家碧玉之辈,可能只是不想参选罢了。” 紫衣女子瞥了一眼蒋晴天,说道:“不想参选,天下间还有女子是不想当五皇妃的吗?那可是会让家门辉煌,富贵一世的位子,多少人想参选都没得参选呢,哪会有来了还不用心去争的!依我看她呀怕是哪个地方官员之女,用钱银买通了关系混进来的罢了,当真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紫衣女子的声音可不小,很多人都听到了,纷纷扭头向蒋晴天看去,蒋晴天淡淡一笑并没说什么,只继续喝茶赏花。 另一个红衣女子一脸不屑的看了一眼正在交谈的两人,嗤笑道:“没见过世面!” 紫衣女子听后急了,大有一副要活剥了对方的样子,叫嚣道:“你说谁没见过世面呢?!” 红衣女子眼眉一挑,不甘示弱的说道:“难道不是你?” 紫衣女子没想到红衣女子会理直气壮的回答她,顿时气得不轻,刚要开骂,蓝衣女子却扯了扯她的衣袖,挨着耳朵说了写什么,只见那紫衣女子上下打量了红衣女子一眼后倒还真硬生生的把怒火给压了下去。 蓝衣女子上前朝那红衣女子佛了佛身子,一脸从容笑意的说道:“我姐姐生性耿直,说话有不得体的地方还请姑娘谅解。” 红衣女子轻蔑的看了她一眼,对方既然给她道歉了,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那她也不好说什么,于是转身便走。蓝衣女子见状赶忙说道:“姑娘请留步,不知姑娘方才话中之意,还请姑娘不计前嫌和我二人说一说,也好叫我姐姐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红衣女子停住脚步,转过身问道:“你可看见那姑娘对面坐着的妇人?” 她这一说,不少人再度扭头看去,才注意到蒋晴天对面坐着的夏夫人,心里才觉不妥,按理来说进宫参选的秀女是不得有人陪着的。 红衣女子继续说道:“那是三品诰命夫人的服侍,连这都不知道,说你们没见过世面难道是冤枉你了?” 紫衣女子先前受了委屈丢了脸面,可又不得不强忍住怒火,现在再听这样的话便强硬的回嘴到:“你见过世面,那你到说说那是谁家的小姐啊?” 红衣女子不紧不慢的回答说:“京城中能穿这样服侍的人不多,有这样年纪的嫡女的更是少之又少,依我看十有八九是夏大将军的闺女。” 紫衣女子倒是忘了她对红衣女子的怒火,只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堂堂将军府的小姐穿的那般素净,难道她真不想当五皇妃?” 红衣女子叹了口气说道:“不出意外的话,这五皇妃之位怕是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身边几人都一脸疑惑的望着她问道:“此话怎讲?” 红衣女子一脸看怪物的表情说道:“在场这么多人,不乏容貌姣好、打扮惊艳之人,可你为何只偏偏注意到了她?”说罢转身便走了。 听了红衣女子的话,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可除了浓浓的羡慕嫉妒之外,更有些许后怕,方才对那位大小姐她们可没少冷嘲热讽,特别是紫衣女子,现如今已经吓得冷汗连连了,方才她是最先也是最肆无忌惮的讽刺夏将军之女的人。 那些议论蒋晴天一句不落的听进耳中,虽然外表表现得云淡风轻可其实这心里早已七上八下的了,难道真由母亲所说的听天由命?老天爷会帮助她吗?本来她是丝毫不担心的,因为有夏天齐的话,可这半月来却没有得到哥哥的任何消息,到底计划如何也不让她知晓,万一不成,那英明一世的她岂不是要栽在这昏庸无能的五皇子手里了?不行!决不能听天由命,一定要伺机而动,逼急了大不了自己在来个水鬼缠身,看他皇帝老子敢不敢将她这个身缠邪祟之人许配给自己的宝贝儿子! 寿宴设在五皇子生母静贤妃的宫中,宴会即将开始,蒋晴天和母亲跟随众人移步静贤妃宫中。因皇后是五皇子的名义上的嫡母,加之皇上宠爱五皇子的缘故,所以包括皇后娘娘在内的三宫六院大小嫔妃基本无一缺席,好不热闹。而众人也都知道皇上的目的,所以像夏雪儿这样作为秀女出席宴会的外宾,自然身上打量自己的眼光不会少。 宴会开始,众人向高高在上的众位妃嫔娘娘行过礼刚入座没多久就看到皇后娘娘身旁的贴身宫女行色匆匆的跑进殿内,附着皇后娘娘的耳朵说了些什么,只见皇后娘娘先是脸色一变,随后镇定自若的站起身来说了句“本宫突有急事处理,众位继续,切勿少了兴致”,便走了。 莫名其妙的恭送皇后娘娘离开,却又听闻外头宫女在叫“走水了,走水了!”一时间众人都慌乱了,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可怜兮兮的看着殿上坐着的静贤妃娘娘。 静贤妃大声问道:“外头怎么回事?” 一个小宫女闻声急急忙忙的跑进殿来切切诺诺的禀报道:“回禀娘娘,偏殿起火,火势甚大,就快烧到主殿来了!” 静贤妃此时的面色极其难看,眼中一缕寒气升起,今天不仅是她的宝贝儿子大寿之日更是选妃之日,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会起火?是谁胆敢在这重要的日子里造次生事,查出来绝不轻饶了他!但顾虑到在场宾客众多不便发火,只得暂时忍着,清了清嗓子后平静的说道:“偏殿不慎起火,为了众人的安全,还请移步到庭院稍作休息。” 在座的妃嫔小姐们养尊处优惯了,哪受过这样的惊吓,一个个早恨不得逃之夭夭,一听到静贤妃的话,立马起身在丫头的搀扶下离了殿。 蒋晴天原本窃喜的心听到这句话后瞬间又凉了,“移步到庭院稍作休息”意思岂不是这生日还得过,这妃子还得选?当真是连火都撵不走的热情! 搀着母亲走出主殿,庭院中的人减少并没有之前那么多,可见很多嫔妃并不想在这闹哄哄的火灾现场拍静贤妃的马屁,已经悄悄离去。蒋晴天扶着母亲来到一个角落,这里相对空旷一点,远离那浓郁的脂粉香呼吸会更加顺畅一些。 这场火灾来的太凑巧蒋晴天并不认为这会是一场意外。皇后前脚刚走,后脚偏殿便起火,细细看来,起火点虽然离主殿很近而且看似火势很大却因为风向的缘故并不如宫女所禀那样快烧到主殿里来,更不会伤及主殿众人的性命,但是这样的火势加之宫女小厮们慌乱的脚步和惊恐地呼喊声在这个集聚了众位娘娘和千金小姐的宫殿里却能恰到好处的引起恐慌,怎么看都像是故意制造的一场动乱。 正想的出神的时候,感觉有人抱住了她纤细的腰肢接着便一跃飞上了天,她本想挣扎反抗,可“救命”两字刚要出口却转念一想这应该就是夏天齐设计好的逃跑计划,便顺水推舟任由黑衣人抱着自己从这个屋顶飞到那个屋顶,离皇宫越来越远,耳畔只有母亲的呼喊和众小姐胆寒的尖叫,而她不止没有害怕得尖叫反而心里高兴得想要放声歌唱。 第八章 第二身份 直到黑衣人带着她飞出了皇城来到一片密林之中,蒋晴天这才起了疑心,黑衣人带她逃跑的路线和夏府所在的方向大相径庭,而且方才一路上黑衣人也没有说过他是夏天齐派来的拯救者,似乎一直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以为对方是来救她脱离皇宫的,她不会是羊入虎口了吧? 想到这,蒋晴天心里像吊着个水桶似得七上八下,赶忙大声呼喊道:“你快放我下来!”可是黑衣人似乎聋了一样不为所动,抱着她继续赶路。蒋晴天越发急了,又叫又嚷,又打又掐,实在是将一个弱女子最强悍的手段发挥的淋漓尽致,最终黑衣人实在受不了她,稳稳的停在了一棵树枝上。蒋晴天像见鬼似得赶忙挣脱对方的束缚,可下一秒却发现自己根本站不稳脚跟又赶忙紧紧地抓住黑衣人的衣服,扳着张小脸怒气冲冲的问道:“你是谁呀!” ………… 见男子只是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这她并未回答,虽然看的她心里毛毛的,可那眼神中透露出的更多是不可置信,蒋晴天虽然心里着急可是也不免泛起了嘀咕:难道……他认识我?大着胆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黑衣人脸上的蒙面布揭掉,哇塞,还是个帅哥呢! 这可不是欣赏帅哥的时候,自己的小命还在对方手里握着呢,也不知是敌是友。想到这,蒋晴天忙换了张脸,笑靥如花的问道:“帅哥,我问你几个问题哦,你要好好回答我,不可以动手哦。”看对方不说话,她就当是默认了,于是清清嗓子语气柔和的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对方眼中闪过一丝微光,可依旧面色不改的回答道:“夏雪儿,夏府三小姐,夏大将军唯一的嫡女。” 蒋晴天心里暗骂:哇靠,既然知道的那么详细,还敢绑架!心里虽这么想的,可还是笑脸相迎、语气和顺的问道:“那敢问大侠英名?” “苏祁。” “那请问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幽冥谷。” 蒋晴天一听这地名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哆哆嗦嗦的问道:“去那干嘛?” 苏祁一挑眉,反问道:“你不知道去那干嘛?” 原本还想好言好语的让对方看着自己挺可怜的便好心放她回家,谁知问出来个什么幽冥谷,那么阴森寒冷的地名,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这人八成也不是什么好人,反正都是凶多吉少,何必再对他笑脸相迎,先抬出自己的身份吓吓他,要实在不成那就算死也要死的有骨气! 蒋晴天白了她一眼,理直气壮的说道:“废话,本小姐当然不知道什么幽冥谷!听都没听过!你最好赶快放了我,要不然我夏家会踏平你那狗屁幽冥谷,让你不得好死!” “噢?” “你噢什么,还不快放我回家,本小姐可以既往不咎!” 苏祁并未理会她的话,只是皱着眉头在一旁说道:“看来香兰说的不错,你的确什么也不记得了。” 听到香兰两个字,蒋晴天一个机灵,忍不住问道:“香兰?你怎么知道香兰?” 苏祁没有理会蒋晴天的问题,只是狠心的拨开她紧紧抓住自己衣服的手说道:“要回家?自己回吧!”说罢一个后退飞到另一棵树上站稳,嘴角上扬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蒋晴天脱离了苏祁这个依靠便立马摇摇晃晃难以稳住身形,赶忙反身抱紧树枝大喊道:“哎,你别走啊!你走了我怎么下去?” 苏祁的身影停在另一棵树上,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笨蛋!你不会飞吗?” 蒋晴天理直气壮的回答道:“我当然不会!否则打死我也不求助于你!” 苏祁一听这话,身子一个踉跄差点摔下树去,赶忙飞身后来到蒋晴天身旁,一把拉过她的手搭上经脉,眉头越皱越紧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蒋晴天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忙缩回手,问道:“现在可以放我下去了吗?” 苏祁并没有说话,只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蒋晴天,思虑了许久后说道:“你必须跟我回幽冥谷。” 蒋晴天一听还得到那个恐怖的地方去,抱紧了树枝坚决抗议道:“我不!” 虽然这树林枝叶太过茂密,月光洒下来也并不柔和,反而多了几分阴冷的气息,那时不时传来的鸟兽叫声也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可待在这里只要不沦为野兽的腹中餐就还有脱身的机会,要是真随苏祁走了,那也许就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于是蒋晴天将抱得更紧了,一副要和此树共存亡的架势。 苏祁并没有理会蒋晴天那宁死不屈的神态,只说了句“那可由不得你了!”便一记手刀将其坎晕扛在肩上向密林的西南方掠去,惊起一群鸦雀,扑闪着翅膀盘旋于茫茫黑夜中。 夏夫人亲眼目睹了宝贝女儿被黑衣蒙面人掳走,惊吓之后昏迷不醒,已经被夏将军接回府中。皇帝听说此事后勃然大怒,倒不是因为有人掳走了夏雪儿,而是因为有人悄无声息的潜进皇宫后院胆敢破坏五皇子的寿宴,公然挑衅皇权,于是当即下令封城,严格搜查过往路人,若有可疑人员即刻缉拿!此时的皇宫如临大敌,御林军已经将皇宫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各宫各院仔细搜查,却始终没有找到夏雪儿的身影,甚至连一丝有用的线索都没有找到。 除了皇宫之外最闹腾的地方就是将军府,府中上下,人人恐慌不安,夏青玄连夜召见了自己的心腹大将,广派人员寻找女儿。在这鸡飞狗跳的深墙大院内唯有夏天齐能悠闲自若的在书房中提笔作画。突然听闻屋外有异声,他警觉地放下笔出门查看,却见竹瑄瘫坐在门口,衣服已经被血水浸透,人也昏迷不醒。夏天齐眉头皱紧,赶忙将他抱进屋里放在榻上,四下查看后关紧房门。除去血衣发现竹瑄身上有数十道伤口均为利器所伤,所幸并未伤及要害也并没有中毒的迹象,昏迷只是因为失血过多。熟练的上药、包扎好每一道伤口,再找来自己的一套干净衣物替他换上,一把火烧掉那被血水浸透的夜行衣。 夏天齐看着竹瑄紧皱的眉头和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自己的眉头也皱的更紧了。从竹瑄身上的伤口来看,均是与人交战时所伤,但又并非是御林军。竹瑄自幼习武,身手极好,能够打败他并伤及他的人不多,究竟会是谁呢?更重要的是夏雪儿不在竹瑄手中,那么掳走夏雪儿的人究竟是谁?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该死!本来是一把火烧了静贤妃的寝宫好趁乱劫走夏雪儿,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却不想中途生出这许多变故,现在不止亲妹妹下落不明就连好兄弟也身负重伤。一向遇事沉着冷静的夏天齐此刻也乱了阵脚。 蒋晴天再次睁开眼睛时是在一个人工凿成的玄洞中,周遭冷的出奇,而自己正躺在一块寒冰之上。身旁一人都没有,她静下心来细细打量目所能及的地方是何模样。沿着岩壁有两排雕刻了盘龙的石柱每个柱顶放置着一颗璀璨的夜明珠,无数个夜明珠散发出的幽绿色光芒让她可以看清周遭的环境。正前方一块平整的岩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每个字刻画的深浅一致,可以看出刻字者功力深厚;洞顶布满了一幅幅连环画,很像是某种厉害的武功身法。 “嘶”她深吸一口气,想要翻动身子却发现已经不能动弹。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帘,“小姐,你醒了!” 蒋晴天转头循声望去见说话的人是香兰,可又不是香兰,眼前的这个香兰不再是丫鬟打扮,一袭紫衣美丽动人,长发飘飘,更像是一个侠女。而这个侠女正端着一只白玉小碗快步走来,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估摸着你饿了,我去煮了点稀粥,趁热喝点吧。”说罢便用勺子喂蒋晴天喝粥。 蒋晴天倔强的躲开了香兰手中的勺子,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她,眼中的寒气比这岩洞还要可怕,开口问道:“我这是在哪?” 因为蒋晴天现在还很虚弱,香兰只能用上身支撑起她的身子,诚实的回答道:“幽冥洞。” 蒋晴天一听到这三个字,立马挣扎着离开香兰的怀抱,冷声问道:“你和他们是一伙的?你们费尽心思抓我来这有什么企图?” 因为用劲过猛,加之她不知为何手脚无力没法动弹,硬生生的摔在了坚硬的寒冰床上,香兰一边起身去扶住她一边心疼的说道:“小姐,你这又是何苦呐,我又不会害你,难道你当真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了吗?” 蒋晴天没法动弹,只能满眼怒火的盯着香兰,想不到她无比信任的小丫头竟然和这恐怖的幽冥谷有莫大的关系,如今落在她的手中,实在是心寒胜过身寒。于是冷声说道:“我记得,夏府三小姐夏雪儿,这就是我的身份。” 香兰倒也没有生气,点点头说道:“没错,可是你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幽冥谷谷主震天雄唯一的女弟子。” 蒋晴天不可思议的惊呼:“什么?”她没听错吧?夏雪儿居然是这可怕的什么幽冥谷谷主的女弟子?难道她穿越时空得到的这具身体原本就是个披着羊皮的狼?这实在太可怕了! 香兰看蒋晴天一脸惊恐,继续解释道:“在你很小的时候谷主便将你带回幽冥谷,谷主大人他待你甚好,更是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毕生所学传授于你,在失忆之前,你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女,和苏祁师兄一同被誉为最有潜力夺得武林盟主宝座的天才少年。在生活上,谷中大人也是什么事情都替你打理的周周到到,而我便是经过了谷主大人的层层选拔后被派去夏府的贴身保护你的护卫。昨天带你回来的便是你的二师兄苏祁,他本来是奉命将你带出皇宫的,可是见你武功全失而且对他又存有很强的戒心才迫不得已将你打晕的,二师兄是因为担心你才会这么做的,你千万不要错怪了他。” 这一番话蒋晴天听得雨里雾里,半晌后才将信将疑的看着香兰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香兰拍着胸脯保证说:“那当然,你要是不信我那就等谷主大人亲自来给你解释吧!”见夏雪儿那依旧怀疑的眼神又继续说道:“小姐你也不想想,要是我们想害你性命,那还费尽心思救你干什么?” 原本就疑惑的蒋晴天现在是彻底懵了,黑衣人莫名其妙的将她掳走,又莫名其妙的把她打晕,强行将她带来了这阴气森森的山洞里,现在又说是在救她,这到底演的是哪一出? “师尊说小姐在落水前就中了剧毒,可能是因为运功逼毒耗费了大量的精气神,加之此过程中受到外界打扰才会导致武功尽失,幸运的是大部分的毒已经被逼出体外,你体内的残余毒素不足以造成性命之忧,所以这两月你才会平安无事。这寒冰床是采用上万年的天然玄冰雕琢而成,对你疗伤和恢复内力有很大的帮助。这幽冥洞可是谷主大人闭关修炼的地方,一般人是不能进来的哦!” “那我为何会全身乏力?” “昨晚谷主大人替你运功疗伤,已经将你体内的毒全部逼了出来,可那毒奇怪得很,尽管已经排清却依旧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严重的伤害,为了减轻这种伤害也为了缓解反噬带来的极大痛苦,谷主大人只能封住你全身的经脉,所以你才会觉得全身乏力。不过也不用担心,谷主大人说这种情况至多持续八个时辰,之后再替你打通经脉便可继续修武了。” 蒋晴天听后就有几分信以为真了,虽然她不知道之前的夏雪儿有没有运功逼毒过,但是自从她进驻这具身体醒来后就经常觉得胸闷气短,有时腹内还会隐隐作痛,现在躺在这寒冰床上虽然全身无力,但是这种胸闷的感觉却明显的减弱了。加之香兰的耐心解释,且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这倒是让她平静了下来,事到如今信与不信她都没有什么脱身的好法子,八个时辰到也不算长,且看之后情况是不是如香兰所说在做判断也不迟。 第九章 偶遇山人 十天后,蒋晴天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正常。在过去的十天里,日理万机的谷主大人每日都会定时来为她诊脉。在偌大个幽冥谷中她不止受到了贵宾般的礼遇,还对这个听起来邪恶无比的帮派产生了翻天覆地的看法,更加深了对夏雪儿和香兰的了解,现在的她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还记得刚走出山洞,初见幽冥谷的真面目时她内心那种强烈的震撼之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睛,眼前那绝美的山谷根本就是名不副实的幽冥谷,完全想不通这透着浓浓幽寒气息的名字是从何而来! 幽冥谷四面环山,高耸入云,谷内房屋依山而建,亭台楼阁应有尽有,廊腰缦回,檐牙高啄,高低错落有致,一楼一阁、一亭一桥巧夺天工,融入自然之中,更显仙圣绝美。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尽无荒凉森寒之态,取而代之的是满地盛开的鲜花、自在翱翔的飞禽、苍翠欲滴的树木、欢快流淌的小溪……落英缤纷,芳草鲜美,极尽芳华,是名副其实的世外桃源。这样一个地方,远离都城的浮华和喧嚣,尽显自然神功之美,可谓是能人异士归隐山林的绝佳选择。 再者说夏雪儿的那个谷主师尊也并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虽已年过半百,鬓角有了些许花白,但是身体依旧健朗,精气神甚好,只是和她那大哥夏天齐一样不苟言笑,天生带有一种不可亵渎的王者之气,不怒自威。蒋晴天有时候看着师尊那张饱经沧桑的脸都会忍不住的想要发抖,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忌惮。 这样一个隐世高手实在无法和香兰口中那位向来待夏雪儿不比常人、一向是宠爱多过于责备的慈师联系在一起。还有就是那个叫苏祁的男人,长得是挺好看的,英俊潇洒,可蒋晴天私底下总和香兰唠嗑时说苏祁可怜了那一副好皮相,就像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似得,浑身散发着冷气,拒人于千里之外,喜欢动手胜过于说话。每每此时,香兰总会忍不住回她一句“你那是对他打晕你一事心怀芥蒂才如此说罢了”,还免不了意味深长的看着蒋晴天埋怨道“苏祁师兄听见你这话该有多伤心”,蒋晴天对此话不置可否,她依旧记得那晚苏祁在没有经过她允许的情况下简单粗暴的将她打昏扛回幽冥谷这件事,虽说苏祁动手的理由很充分,但那并不代表着她可以轻易的原谅了他,只有蒋晴天自己知道那晚的她有多委屈,再者就是她抱着树干不松手那一幕可早就把那张倾国倾城的脸都丢到北冰洋去了! 谷中的日子安静祥和,除了每日按照震天雄的要求坚持在寒冰床躺上至少两个时辰之外,蒋晴天并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寒冰床是万年玄冰所制,于其上无论是练功还是疗伤都会有巨大的辅助作用,可蒋晴天倒是希望自己整日都躺在上边,可奈何她武功尽失又没有真气护体,实在是忍受不了那极寒之苦,两个时辰便已经是她身体的极限值了。 每每从幽冥洞出来之后她便会四处乱逛,真正融入到自然之中,感受生命的奇妙,体会世界的美好。在二十一世纪,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已然成了一个耳熟能详的口号,人类不断地挑衅自然、入侵自然,不管什么样的美景在追求“高品质生活”的人类手下都会失去它本来的面目,这种不掺杂人工成分的美景已经少之又少了。当真羡慕夏雪儿,有这么一个好师门,更得了这么一位好师尊,山林之大任她畅游探索。 蒋晴天孤身站在廊下,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飘洒而下也带来了丝丝凉气,雨水冲刷走石板路上的灰尘,打落枝头盛开的鲜花,雨停了,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气味,却不让人生厌,反而觉得是那样的香甜。无比清新的空气夹带着大自然的气息涌入肺腑,于是整个人都欢快了起来。抬眼望去,缭绕的云雾像一顶洁白的帽子从上而下遮住了大半个山体,不时有排列整齐的鸟儿展翅穿过云雾盘旋而上,有如仙境。 突然,蒋晴天的目光定住,黝黑的瞳仁中竟充满了不可思议,那是? 巧妙的甩开了香兰这条小尾巴,蒋晴天独自一人沿小径上山。 因刚下过雨的缘故,曲折的石子路有些打滑,她一手提起裙摆一手抓住旁逸斜出的树枝攀爬上山。刚开始时石板路比较宽,也较为好走,可渐渐地铺路的石头越来越小,路也越来越窄,直至全部消失,隐没在密林之中,似乎已经无路可走。蒋晴天犹豫了片刻,壮着胆子在浓密的树林中穿梭起来,即使草木上残留的雨水打湿了漂亮的衣裙,却更加坚定了她向前探求的决心。有时惊扰了林中休息的小鸟,扑闪着翅膀飞起另择他枝;有时遇上觅食的野兔,停下脚步竖起耳朵在四目相对之后又蹦蹦跳跳的逃走;有时看到跳舞的松鼠,从这个枝头跳向那个枝头,舞步轻盈…… 但在密林中探索前行并不全是美好的,有时也会让人很头疼。比如被一只不知名的虫子叮咬之后又疼又痒,比如裸露在外的肌肤被树枝树叶划开了一道道口子,渗出鲜红的血液,再比如像她现在这样遇上了一条大狼狗正虎视眈眈的看着她,四目相对,双方都不轻举妄动,在等待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蒋晴天最怕的动物便是狗,即便那是家养宠物。小时候住在姥姥家,不知为何似乎整个小区里的狗狗都不喜欢她,楼上张爷爷家的旺财就曾经在她小腿肚上留下了自己的牙印,李奶奶家的小花每天都要在她屁股后边追着她跑……对于狗,蒋晴天没有什么好感,更别说是一条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大狼狗! 对峙不一会,蒋晴天已经止不住颤抖的身躯了。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可惜她慌乱之下转身没跑出多远便就被一根粗壮的树枝绊倒,狠狠摔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蒋晴天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竹屋中,脚踝处被人细心包扎过,散发出淡淡的药草香味。她都忍不住感叹自己多姿多彩的命运,每次昏迷醒来都是在不同的地方! 扶着床沿起身,环顾屋内,竹屋并不算大甚至可以说是很小,一张床、一张桌、一张椅外加一个竹柜,没有多余的家具,没有一个精美绝伦的装饰品,简单朴素。蒋晴天顺着墙角一瘸一拐的走到竹屋门口,恰巧遇到一个道士打扮的老人背着竹筐回来,身后还跟着那条凶神恶煞的大狼狗,同样龇牙咧嘴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看到蒋晴天醒来,老道士放下背箩说道:“姑娘醒了?”只是一句打招呼而已。 蒋晴天将目光从大狗身上移开,尴尬的笑了笑后问道:“是你救了我吗?” 老道士一边将背箩中杂七杂八的草药一股脑倒了出来,细心地挑拣、分类、铺晒,一边淡然说道:“不算救,原是我的狗吓坏了你。” 蒋晴天向老道士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随后问道:“请问大师尊姓大名亦或法号是甚?” “姓名只不过是符号而已,不知道也无妨,你若非要知道便称我为“山人”即可。” 蒋晴天听后略愣了愣,山人,这叫什么名字!目光向四周散去,棵棵参天大树拨地而起,飞鸟走禽奏响大自然的乐章,目光向前可视度不过百米,蒋晴天顿时欣喜万分,难道说她是误打误撞找到了那位隐士? 老道士突然停下手中的活,抬头看看天上盘旋而过的飞鸟,后对蒋晴天说道:“姑娘既然醒了就早些回吧,过不了多久姑娘的朋友就要找到老道这来了。” “可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隐士,蒋晴天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问他呢,况且这位山人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却不想被下了逐客令,但也只能把快出口的问题都咽下去,一瘸一拐的走出竹篱笆围墙,失望之际身后却传来老道士饱经沧桑的声音:“老道看姑娘命数之奇百年难遇,奉劝姑娘一句,姑娘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但也脱离了原本的时代,与其成为游散在这天地间的孤魂,倒不如既来之则安之,何必执念如此之深。” 蒋晴天听后仿佛被惊天之雷击中,浑身动惮不得,彻底愣在简陋的竹篱笆旁,“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是他早知道了些什么还是看出了些什么?“既来之则安之”,为什么要这么说?无数的疑问盘旋在脑海,咬噬着她的神经,痛苦不已,蒋晴天急忙转身满脸渴望的看着老道士说道:“还请仙人赐教!” 老道士叹了口气后说道:“世间一切事物有因才有果,有果必有因,因果相生,本是一体,过多的执念于“因”而忽视了“果”,结局往往不尽人意。适可而止,懂得放下和接受才是最好的成全,望自珍重。”说完,老道士便进了竹屋,只留给蒋晴天一个深不可测的背影。 蒋晴天情急之下冲着那背影叫到:“什么意思?” 背影楞了一下,只云淡风轻的传来一句:“此为天机,不可泄露。” 蒋晴天凝视竹屋许久,转身一瘸一拐的走了,美丽的眼眸似是一潭湖水,有不可掩饰的失望也有深不可测的疑惑。 一边走着一边琢磨山人的话,因?果?什么才是因而什么才是果?放下?接受?要放下的是什么,要接受的又是什么?脑袋中一团迷雾,不知不觉自己已经走出密林回到下山的石子路上,这路似乎比来的时候好走了许多。 “小姐,可算找到你了!你都跑哪去了?” 蒋晴天闻声抬头看去只见一脸焦急的香兰从前方向她奔来,抱歉的咧嘴微微一笑道:“随便走走,不知不觉忘了时间。” 香兰身后的苏祁眼尖,注意到了蒋晴天脚踝处的异样,开口问道:“你脚怎么了?” 明明是关心,听起来却没有一点温度,蒋晴天吸了口气摇摇头说到:“没事。” 香兰这时也注意到了蒋晴天的异常,焦急的询问道:“怎么受伤了,还能走路不?” 蒋晴天笑着安慰香兰道:“没事,就只是被树枝刮了一下,不要紧。”才说完却发觉苏祁已经把手伸向了自己的脚踝,赶忙大叫到:“哎,你干嘛?男女授受不亲!” 苏祁不理会她的挣扎,用劲固定住她的脚踝,轻轻脱掉鞋袜,脚踝处已经高高肿了起来,并且还在往外渗血,心下又急又气,白了蒋晴天一眼后说道:“都出血了还说没事,死撑!” 蒋晴天自己看后也吓了一大跳,但还是死撑着用力把脚收回来藏在裙摆之下,小声咕哝着:“要你管。” 苏祁站起身来回了句:“我是你师兄,我有这个权利管你!”说完直接把蒋晴天甩上肩头扛着走了,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又是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蒋晴天无力反抗只能在以谩骂来抒发内心的郁闷: “苏祁,你快放我下来!” “苏祁,我要告诉师尊,你又欺负我!” “苏祁,你混蛋!” “苏祁,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我会报仇的!” “……” 香兰看着苏祁像扛麻袋一样扛走蒋晴天,迅速走远的背影伴随着响彻天际的谩骂声,只一个劲的掩着嘴大笑。想当初她家小姐每每到了幽冥谷便屁颠屁颠的跟在苏师兄的身后,那叫一个殷勤,甩都甩不掉,现如今小姐脾性大改,到换成了苏祁无时无刻不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担心之情溢于言表,偏偏这大小姐还不领情,吵吵闹闹,当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第十章 梦回现代 蒋晴天旧毒才清又添新伤。【】 因为脚伤,虽不算严重,可震天雄还是无法放下心来让她回到繁闹复杂的夏府,所以只得又在幽冥谷待了几日。 师尊大人忙,整日见不到面,苏祁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她的复仇计划迟迟无法实施,只有香兰成日里陪着她,有了之前被甩脱的教训,香兰已经变聪明了,想要甩脱根本就是比登天还难! 自从离开了那间简陋的竹屋,蒋晴天就一直都想要找机会再上山寻找那老道士,他既然知道她不是生于这个时代的人那很可能他也知道该怎么才能回去呢。可是那日蒋晴天是在昏迷之中被带到的竹屋,出来的时候脑袋也是迷迷糊糊的,所以即使是她这种过眼不忘的人也没有足够的把握找到竹屋的具体位置。 晚饭时间,蒋晴天匆匆吃了几口便来到幽冥洞前的巨石上坐着,痴痴的望向对面的的青山,只想寻得那一丝袅袅青烟,虽然几日的蹲守都没有找到一点眉目,可她胸中尚且抱有一丝希望:那老道士不可能不吃饭吧,做饭不可能不生火吧,生火不可能没有烟吧? 一阵清风吹过,丝丝凉气席卷而来,蒋晴天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身后传来阵阵脚步声,蒋晴天回头一看见来人是香兰这才放松下来。 香兰一笑,将一件轻薄但保暖的披风轻轻搭上她的肩头,问道:“小姐,你是在找什么吗?” 蒋晴天诧异的望着香兰问道:“为什么会这么问?” 香兰弯腰掸了掸石头上的灰尘,在蒋晴天身旁坐下,回答道:“自从小姐从药山上下来后就整日里心神不宁的,似乎是有什么心事,每每早晚饭过后都要来这呆呆的坐上一两个时辰,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药山,就像被那山拴住了魂似得。” 蒋晴天不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想了想决定说自己是在赏风景,“我……”,不想刚开口便被香兰截断了话。 “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奴婢说你是在欣赏美景,我可没见过像你这样欣赏美景的人,如旧的风景,不变的角度,几日来都不嫌烦闷的!” 看着香兰那布满探究的神情,蒋晴天决定不再解释,只是意味深长的一笑,继续将目光投到对面的药山之上。 “香兰,你相信因果吗?” “不信。” “哦?” “有的人一心向善,济危扶贫,仁心日月可鉴;有的人居心叵测,杀伐决断,恶行得而诛之。可是坏人仍可继续做恶,逍遥于天地之间,而好人则处处受制,往往不得善果。要是真有因果报应,那么那些恶事做尽丧尽天良的人渣早已遭到了应有的报应,一个个都不得好死!可见这老天爷要不是没长眼睛那就是瞎了!无视人世间的是非好恶,颠倒黑白!” 蒋晴天没有想到香兰会如此愤慨,眼中的森森杀气伴随掷地有声的话语快速弥漫开来,四周更冷了几分。 几月相处下来,蒋晴天知道香兰虽不常笑,但却是一个本性善良之人,身怀绝技可从不无故伤人,几日这一番犀利的言辞让蒋晴天看到了不一样的香兰,一个更加真实的香兰,她可以确定香兰以前一定是遭受过什么不公平甚至是残忍的对待,才会在她的心里留下了这样极端的想法。 蒋晴天没有多说什么来宽慰香兰,再多的安慰都只是蜜糖而已,除了甜腻之外解决不了任何的病痛。在她看来每个人身上或多说少的都有伤疤,只有感觉得到疼痛才会知道要好好保护自己。吃一堑长一智,人需要成长,但过程是艰辛而且痛苦的。在这个斗智斗勇的世道上,在这个风起云涌的武林中,偶尔揭开伤疤,翻开旧事,回味那些曾经彻骨铭心的苦痛,才会知道生命是多么的珍贵,才会明白生活的不易。 蒋晴天拍拍香兰的肩头,说道:“回吧”,随即站起身来,临走前看了一眼青葱的药山和那昏黄的落日,眼中有失落也有释然,意味深长的呢喃了句:“太阳都落了,顺其自然吧。” 香兰顺着蒋晴天的目光望去,片刻之后摇摇头快步跟上蒋晴天的脚步。她自小便在夏雪儿身边,夏雪儿心中在想些什么大致上还能够猜出来的,可是眼前的这个夏雪儿俨然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大大咧咧无忧无虑的女孩了,只一次昏迷,她就已经完成了从一张白纸到一副画卷的转化,想要看透她,何其难也! 这天夜里,蒋晴天一改往日睡前翻阅古籍的习惯,早早的便上床歇下。可能是累了的缘故,一沾床,迷迷糊糊的便也就睡着了。 不知不觉中,她已来到了一片陌生的密林,梭梭树叶伴随虫鸣鸟叫,飞禽走兽穿梭其间,看到了她也并不会逃跑。她很疑惑,却并不害怕,孤身一人在林中漫无目的的行走着,突然间一阵大雾腾起,不止遮挡住了视线,也蒙住了她的心。茫茫白雾之中,一切声音突然间消失殆尽,林子静的可怕,蒋晴天心中升腾起一股浓烈的恐惧感,她只能摸索着前行,不知前方有什么危险在等着她,也不知身后有什么危险在追随她。她只是本能的往前走,毫无方向感。未来,一瞬间看不见了。 “姑娘还是放不下吗?”林中兀的响起一个沧桑的声音,穿透浓雾钻进蒋晴天的耳朵,声音虽小,却极其清晰。蒋晴天听出了那是山人的嗓音,环顾四周却又看不见人,只能对着浓雾哆哆嗦嗦的询问道:“放不下什么?” “你的过去,你的前生。” “道长怎知我还放不下?” “只有心中执念过深的有缘人才能来到我这雾林之中。” “既然道长博古通今,看穿一切,又能预见未来之事,那道长可知道如何才能回到本属于我的时代?” “老道说过,世间一切皆是有因才有果,有果必有心,因果相生。你的前生便是你的因,今世便是你的果,老道说过,你已经不属于原本的时代了,你又何必执着于自身。” 蒋晴天不可思议的说道:“怎么会?我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只是阴差阳错才来到这个时代的,我不属于的是这个时代!” “这就是你的时代,你替他人活着,也是替自己活着,夏雪儿便是蒋晴天,蒋晴天就是夏雪儿。【】命格已改,轮回已过,回不去了。”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虽然她早已经意识到自己不可能回得去,可是她的心中仍旧存有一丝希望,是那希望支撑着她活了下来,现在,那仅存的一丝希望也被浇灭了,消失的无影无踪,心里顿感空落落的,她只能重复的说道:“你胡说,肯定能回去的,肯定能的……” “姑娘执念太深,需得亲眼所见才能明白。” 蒋晴天失望的蹲下身去,看着茫茫白雾,眼神却是空洞,口中只一个劲的重复着:“肯定能回去,肯定能回去……” 浓雾渐渐散开,此刻出现在眼前的不是浓密的树林而是繁华的都市:喧哗的街道,疾行的车辆,忙碌的人群,刺眼的信号灯,滚动播放的广告屏……然而,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没有一个人注意到突然从天而降的蒋晴天,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来打量奇装异服的她,即使她兴奋的像个疯子似得扑上去主动与人搭讪,也依旧没有一个人理睬她。 一个穿越千年的声音适时的响起:“别白费力气了,你只是游魂,他们看不见你。” 道长的话音刚落,一个骑自行车的少年便穿过了蒋晴天的身体,她与他都安然无恙。蒋晴天睁眼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切,心中有淡淡的失落,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又是一番天旋地转,这一次蒋晴天出现在了一片墓园。一座座墓碑庄严的排列在那,冰冷的看着来往的一切,孤独,寂寞。 蒋晴天远远地望着那些身穿黑礼服的背影,还依稀能够辨认出一二。她走上前去,大理石墓碑上赫然贴着她的照片,笑的那样灿烂,那样好看,只可惜不是彩色的。站在人群最前头的是她的至亲。多年没见的父亲,英俊潇洒的他好像也生出了几缕华发;向来精神百倍的母亲脸上也有了许多倦色。父母身后站着的是姥姥姥爷,那对最疼爱她的老夫妻,相互搀扶着、依偎着,默默流泪,红肿的双眼昭示着他们内心的不舍和痛苦。蒋晴天心疼的伸出手想替他们擦干泪水,苍白的小手却穿过了她们饱经风霜的脸庞,除了空气,什么都抚不到。 这便是她的葬礼么? 蒋晴天站在姥姥姥爷身旁,看着亲朋好友一个个向贴着她照片的墓碑献花鞠躬,直到人们陆陆续续的离开墓园,蒋晴天才独自坐在地上,身体紧靠那冰冷的墓碑,缓缓闭上眼睛,想要寻得一丝丝熟悉感和安全感。 她死了,不管她愿不愿意相信,这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幽魂,一个游荡在天地间的幽魂,一个只能活在别人记忆中的幽魂。 不知过了多久,蒋晴天被渐行渐近的脚步声所打扰,睁开眼睛,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她割舍不下的男友,捧着一大束她爱的向日葵,蒋晴天高兴的立马站起身来扑上去紧紧拥抱住他,日思夜想,终于见到了他,让她怎能不激动! “晴天,对不起。” 蒋晴天心下疑惑,放开了男生,对不起?什么意思? “我和娇娇原本是没脸来见你的,可也想送你最后一程,有些事情,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男友深情的看了闺蜜一眼后继续说道:“我和她在一起一年了,一直瞒着你只因为不知道该如何说予你听,无数次分手的话都到了嘴边,可看着你脸上快乐的笑容又只能把它重新咽下肚里。在外人看来你永远是那么的乐观坚强,只有我知道你内心的柔弱,你受了那么多委屈,你害怕背叛,你恐惧抛弃,可我偏偏做了最伤害你的两件事情。” 蒋晴天听后,后退几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难以置信的看向眼前这两个人,一个陪伴自己走过五个春秋的贴心男友,一个是从小和自己形影不离无话不说的闺蜜,让她怎么接受这样的事情!眼泪顺着脸颊簌簌的流了下来,却未滑落在地便蒸发不见。 一旁的闺蜜蹲下身,抚摸着冰冷的墓碑说道:“晴天,我俩之所以选择在今天告诉你这件事就是不想一辈子活在对你的愧疚之中,我和你相识十八年,早已经把你当成了最亲的姐姐,在这十八年里你一直在照顾我,包容我,对此我很是感激,但也更加歉疚。我知道你离不开他,可我也同样深爱着他,从今以后让我替你照顾他好吗?原谅我的自私,我渴望得到你的祝福。”说着,也止不住眼泪一个劲的往外涌。 男生蹲下身子,温柔的将女孩搂入怀中,待她心情平息之后才放开,两人注视了一会墓碑,说道:“你这一生过得太苦,只愿在天国能够找到真正的幸福。”说罢放下手中的向日葵,转身离开。 蒋晴天注视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不想哭,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可悲可叹。她转身抚摸着墓碑上那张被印在纸上的小脸自言自语道:“蒋晴天,你能感觉的到吗?我回来了,可是你却不在了,他也不在了,他们都不在了,我很想你,也很想…他。”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她放不下的人了,他们都会好好地,他们都会幸福的,曾经奋不顾身想要回来,心心念念的人们,都已经将她当成了过去,放在了记忆之中,或许只偶尔还会想起来罢了。眼泪簌簌的流下,浸湿了脸庞, 眼睛刚睁开就看到床榻边站着许多人,个个脸上写满了担心,想说话,却发觉眼泪先不自觉的夺眶而出。 “雪儿别哭,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是啊,身体醒了,心也会跟着醒的。“世间一切事物有因才有果,有果必有因,因果相生,本是一体,过多的执念于“因”而忽视了“果”,结局往往不尽人意。适可而止,懂得放下和接受才是最好的成全”,她全都明白了,只要给她时间,过去的所有她都能够放下,蒋晴天已经死了,在这里,她不是蒋晴天,她只做夏雪儿! 第十一章 雪儿重生 天依旧那么湛蓝,云还是那么柔软,清风袭来,吹散了云却吹不散离别,没有悲伤,有的只是不舍和担忧。 震天雄将一个白玉雕琢的瓶子塞进夏雪儿的手里,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嘱咐道:“这里面有十粒还魂散,你贴身带着。” 夏雪儿低头看着手中的白玉小瓶,凝视了几秒后退还给震天雄,坦然说道:“谢师尊好意,只是这个徒儿恐怕是再也用不到了。” 震天雄皱了皱眉头,威严的气息瞬间席卷了周边众人,说道:“你执念太深,为师实在不放心,还是带着吧,以备不时之需。” 夏雪儿笑了笑后回答道:“师尊尽管放心,现在站在您面前的夏雪儿既不是儿时的夏雪儿也不是十天前的夏雪儿,如今徒儿的心病已除,又何谈执念呢?” 震天雄拗不过夏雪儿,的确如她所说,现在的夏雪儿是一个他从没见过的夏雪儿,如此伶俐通透,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英气,他当然相信他的徒儿,于是满意的点点头道:“如此便好。” 苏祁看了看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朝阳已缓缓升起,走上前朝震天雄施以一礼说道:“时辰不早了,师妹还有很长的路要赶,该出发了。” 震天雄抚了抚夏雪儿肩头,不舍的说道:“走吧。【】” 夏雪儿扑通一声跪下朝震天雄行了个大礼,忍住眼泪说道:“徒儿此次离开不知何时才能与师尊相见,望师尊千万保重!” 震天雄一手捋着长胡须,一手挥动袖袍说道:“去吧,别忘了为师给你的忠告。” 三匹快马迎着朝阳疾驰而去,扬起一阵阵尘土。 震天雄注视着夏雪儿远去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自言自语道:“雪儿啊,今后的一切就靠你自己了,你可千万要小心应对呐!” 一个白影从震天雄身后的一颗大树上飘然落下,稳稳的站在他的身边。 “师兄既然如此担心为何还要放她回去?” 震天雄目光依旧凝视着远去的徒儿,叹了口气后回答道:“担心又有何用,雪儿虽是玉兰的女儿,可也是夏青玄的女儿啊,她有自己的生活要过,有自己的路要走,雪儿并非池中之物,不会一辈子待在我这小小的幽冥谷中,既然明知如此,我又何必强行挽留呢。” 白衣男子叹了口气,说道:“话虽如此,可如此优秀的一个练武奇才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没了一身的武功实在是怪异,就连小丫头中的那奇毒师兄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谁知她此番回去还会遭遇什么!” 震天雄眼神坚定,回答道:“即便如此,我也不能拘着她一辈子。” 白衣男子看着那已经消失在山弯处的身影,待一切尘埃落定后才缓缓吐出一句话来:“哎,师兄的心思我明白,万事难于一个情字啊!” 沉默了许久,震天雄转过头来看着白衣男子说道:“我毕竟不是专攻用毒,这事还得请老三回来才行。” 白衣男子一脸吃惊,不可思议的脱口而出:“三师弟?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自从师尊驾鹤西去之后他便云游在外,数年不回,更没有传回来丝毫的消息,怎可指望他!” 震天雄眼光投向远处,思忖片刻后才开口说道:“师尊的过世是他心里的一个死结,可是雪儿毕竟不同外人,我想他会回来的。” 白衣男子听后并未说话,同样将眼光投向远处,似乎在回忆着些什么。 苏祁将二人护送到城外,夏雪儿对苏祁行了个礼说道:“谢师兄一路相送,还请日后代我照顾好师尊他老人家。” 苏祁回礼道:“师妹放心。” “师兄保重!” “师妹珍重!” 苏祁目送二人进城,直到身影完全消失在热闹的街道后才狠心御马离开。曾经那个屁颠屁颠的追随在他身后的牛皮糖,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了。 再次看到夏府气势恢宏的大门,夏雪儿心中感慨万千,只有经历过生死离别用心看清楚了身旁的一切,她才发现自己早已经悄悄地对这个地方萌发出了真感情,把这里当成了一个归属,当成了一个港湾。 离家半月有余,不知爹娘可好。 “香兰,前去敲门。” “是!” 开门的小厮本来还无精打采的眯着眼睛,可一看到门口站着的是失踪了半月有余的三小姐后,欣喜的转头朝里大叫到:“三小姐回来了!三小姐回来了!” 一时间,打扫的、路过的下人们一个个都放下手中的活计,停下匆匆的脚步,都高兴的欢呼起来,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夏府。不多时,夏夫人便在桂嬷嬷的搀扶下来到了门庭。一见夏雪儿便泪眼婆娑的牵过她的手说道:“我的儿啊,你可算回来了!” 夏雪儿看着母亲消瘦的身形,赶忙扑通一声跪下,眼泪顺着脸颊簌簌滑落在地,满是歉意的说道:“是女儿不孝,让娘亲担心了。” 桂嬷嬷看着大家都热泪盈眶的样子,自己也是老泪纵横,赶忙弯身扶起夏雪儿说道:“小姐快快起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事后夏雪儿随娘亲去看过了老夫人,将自己半月来的经历大致讲了讲,只是将幽冥谷的部分和回到二十一世纪的部分隐去,换成了路遇侠士出手相救,好心替她疗伤、驱走水鬼、医治心病。聊了好一会才回房休息。 一进听雨轩,夏雪儿就看见冬梅、翠竹、秋菊三人齐刷刷的站在门口,一个个脸上都乐开了花,见夏雪儿进门,赶忙迎上去行礼说道:“奴婢们日日夜夜盼着小姐,小姐可算回来了!” 这些人可谓是夏雪儿在这个世界最先认识的人,也是当今最牵挂的人之一,现在还能看到她们,心里当真暖暖的!强忍住眼泪,咧开嘴笑着说道:“就你们嘴甜!我不在这几日可有偷懒?” 几人拥着夏雪儿进屋,边走边说着:“奴婢们哪敢呀,天天殷勤的打扫着,就怕哪日小姐突然回来了嫌脏呢!” 今日的听雨轩是从未有过的热闹,欢笑声笼罩了全府,就连流动的空气都是甜味的,晚霞也都更加绚丽多彩了! 夏雪儿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在心中默念道:蒋晴天,你不用担心,我在这过得很好! 次日清晨,宫里来了个公公,是带着皇帝的圣旨来的,夏雪儿刚得知时心里还有些忐忑,疑是皇帝派人兴师问罪来了。没想到只是说了些安抚的话还赏了夏雪儿一只上好的玉如意,意为压惊驱邪,事事如意。夏雪儿接旨之后,夏夫人说了几句客套话,又给了公公赏钱。 前脚才送走了公公,夏天齐后脚便到了听雨轩,一脸焦急的寻问道:“三妹妹可还安好?” 夏雪儿赶忙起身迎接,笑着回答说:“妹妹安然无恙,有劳大哥操心了。” 夏天齐绕着夏雪儿走了一圈,细细查看之后才放开紧皱着的眉头,松了口气。 今年边境犯乱,战事吃紧,夏天齐作为兵部郎中,又得皇上赏识,自然日日都被皇上被困在皇宫之中商讨应对之策,今天难得皇帝肯放他早走,他本来还心存疑惑。走出殿门,又碰到皇帝身旁的小太监一脸笑意的对他说道:“恭喜夏郎中!”夏天齐便更加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不知公公此话怎讲?” “哟,想必夏郎中还不知道呢吧,一早得到的消息,令妹已经平安到家了!”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估摸着这会子皇上封赏的圣旨也已经到贵府咯!” 夏天齐一听这话谢过了公公便加快脚步,刚出宫门就快马加鞭的赶回了家中,没顾上去向母亲请安直接飞奔进了听雨轩,三妹妹果真好端端的坐在屋里,半月来一直提着的心这才算落了一半。 夏天齐满怀愧疚的说道:“这些时日让妹妹受苦了,当真是我这个做大哥的责任。” 夏雪儿看着夏天齐眼中深深烙印着的自责,一股暖流瞬间滋润了内心,不觉红了眼眶。这便是亲情的力量吧,能让沉着冷静的人变得忐忑不安,让遇事谨慎的人瞬间自乱阵脚。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她不能放任眼中的泪水肆意流淌,因为即便那是感动的泪水在兄长眼中也会变成委屈,只会加深兄长对她的愧疚和自责,更觉对不起她。 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绽放出一个比夏日的艳阳还要耀眼的微笑,安慰道:“兄长不必愧疚,小妹一切都好,并未遭受到什么不公的待遇。” 夏天齐虽然已经确定了妹妹安然无恙,可心中疑惑并未减轻半分,这一切都还待他去细细调查。 “听下人说三妹这是遇到了侠义之人?” 夏雪儿站起身来给夏天齐倒了杯茶,慢条斯理的说道:“确实是一位云游四海的侠客出手相救,雪儿才得以安然无恙。” “那这侠客倒真是夏府的贵人了,不知他尊姓大名,日后若有缘相见也好谢他当日出手相救之恩。” “只是那大侠并不肯告知他人自己的名号,几番打听无果我也就没强求了。后来这位侠客又将我带到一处山林养伤,还肃清了我体内的残毒,当真是贵人呢!” 老实说,早些时候夏雪儿的确从未想过要彻底追究坠湖这件事情,因为那时的她看来,这不过就是夏巧云因为心生嫉妒而做出的糊涂事罢了,说到底只是些豪门小姐闲的慌了鼓捣出来的小手段,不止愚蠢手法还很拙劣。可是去了趟幽冥谷后,她已经意识到这件事情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从夏雪儿中的那种毒就能看出幕后真凶是多么的残忍和心狠,那可是连她的师尊都从未见过的奇毒,由此看来是真的有人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既然已经不是简单地的争风吃醋,那她就必须要揪出幕后元凶,毕竟她已经决定既来之则安之,在这个世界度过余生,那么这样的不定时炸弹就一定不能一直埋在她的身边。 夏雪儿毕竟只是一个女孩又身处这深墙大院之中,调查的深度和广度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可夏天齐就不一样了,他不止心思缜密、七窍玲珑,而且人缘颇广,所以这件事情交给他调查正合适! 不出所料,夏天齐一听这话刚喝下的一口茶水便全喷了出来,十分震惊的问道:“残毒?三妹妹何时中过毒?怎么中的毒?” 夏雪儿赶忙掏出手帕递过去,也不隐瞒的回答道:“就在掉落青莲池那日,只是具体的细节我已经不记得了。” 夏天齐眉头紧皱,思索片刻后又追问道:“那三妹妹可记得中毒之前曾接触过什么比较可疑的人或者是吃了什么东西?” 夏雪儿无奈的摇摇头说到:“不记得了。” 夏天齐听后心里乱作一团,当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这该怎么查下去呢?可不管难度有多大,他都必须迎难而上,给胞妹一个说法! 不过此刻夏天齐心中除了震惊之外更加汹涌的是愤怒!身为夏府的大少爷、夏雪儿的亲大哥,他居然对此事闻所未闻!要不是今日妹妹说起来,那估计他得一辈子蒙在鼓里,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看似波澜不惊的夏府实际上却也是暗潮汹涌!那帮小人竟敢暗中对他的妹妹做出这么些阴险歹毒的事来!如今看来,着落水定是人为的了,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因为心中怒火太盛,手劲过大,竟不自觉的捏碎了握在手中的白瓷茶盏,连一旁的夏雪儿都忍不住吃了一惊。 之前在青莲池畔和夏巧云的初次交锋让夏雪儿只能确定是夏巧云推她进青莲池这个猜测,并不能确定下毒者就是夏巧云。况且从夏巧云那日的表现来看,那般差劲的心理素质绝不可能会狠得下心来下那种奇毒,毕竟之前的夏雪儿也不是傻子,就算再怎么相信自己的姐姐,看着她的不正常也会心生疑惑的吧!只是现在的夏雪儿并不是原先的夏雪儿了,没了之前那些记忆,她该从何处入手呢? 十二章 山雨欲来 夏府的日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枯燥乏味,这不禁让夏雪儿怀念起幽冥谷的自由和有趣来。好在是对琴棋书画还有一番兴趣,她倒也不至于太闲。 这一日,夏雪儿正聚精会神的在书房中临摹名家书画,站在窗口支架上的鹦鹉突然叫了起来:“有客来,有客来,有客来!” 冷不丁被这么一打扰,笔尖走滑,一幅即将完成的临摹品就这么生了瑕疵。夏雪儿不悦的抬头白了一眼那聒噪的鹦鹉说道:“知道了,就你眼尖!”说罢搁下笔走出了书房,刚净了手转身便看到一袭紫衣的夏巧云恭恭敬敬的站在房门口,夏雪儿愣了愣,倒也在意料之中,只是比她预期的要快上几日。脸上的不快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似近非近似远非远的微笑,伸手招呼道:“二姐难得到我这来,快进来坐。” 夏巧云摆摆手拒绝道:“不坐了,夫人让我过来请三妹妹到花园赏花呢,三妹妹可方便?” 夏雪儿心中嘀咕着:赏花?母亲大可随便派个丫头过来传话即可,非但如此却偏偏让二小姐过来,是有何用意?莫非?不管了,先探探底再说,于是夏雪儿微笑着问道:“今日这天气倒真是赏花的好日子,如此良辰花园中岂不是熙熙攘攘?” “除了三妹妹外,夫人还邀了其他几位姨娘同去。” “什么时辰?” “未时。” 夏雪儿抬眼看了看天而后说道:“现在刚过午时四刻,离未时尚早,二姐不如进屋喝杯茶?”看夏巧云没有要进屋的意思,又加了一句:“莫非二姐是嫌弃妹妹我这的茶不够好。” 夏巧云冷哼了一句,眼中闪过一抹嫉妒之意,阴阳怪气的回答道:“妹妹真会说笑,你这听雨轩那可算是府中的聚宝盆,有了什么好东西都往这送,哪有不好的道理!”说完见夏雪儿不出声方才发觉自己语气中的不对劲,赶忙又笑着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三妹妹最得父亲和嫡母的疼爱,自然样样都是好的。” 夏雪儿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喝杯茶再走吧。”说罢自顾自的坐在主座上,招招手吩咐道:“冬梅,去换壶好茶来招待姐姐。” 夏巧云看夏雪儿这一幅非要尽地主之谊的样子估摸着自己是走不掉了,再三纠结之后才抬脚进屋。环顾一周后才发现夏雪儿的房间足足有自己的三倍大,屋内家具应有尽有,全都用料名贵雕工精美,装饰摆设有的竟是自己见也没见到过的新奇玩意。心里止不住的泛酸,同为夏府小姐,待遇为何如此不公,难道就因为她是位份尊贵的主母之女而自己只是身份低微的姨娘之女吗?眼中的妒色不知不觉中又浓郁了几分。 夏巧云的一切夏雪儿都看在眼里,心里虽有不快但也懒得和她一般计较,只说到:“二姐请坐,站着多累。” 夏巧云听了这话,赶忙收回自己四处打量的眼光,敛起脸上的嫉妒之色,又搬出那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唯唯诺诺的坐了下来,开口说道:“三妹妹的屋里可真漂亮,我一时竟也看花了眼。” 这时冬梅将两杯茶放在二人面前,夏雪儿看了一眼茶盏说道:“这是上好的永春佛手,特地用了日出前荷叶上的露水冲泡,姐姐尝尝可还合口味。” 夏巧云端起茶盏尝了一口,茶叶的清香瞬间占领了整个口腔,唇齿之间回味无穷。放下茶盏,抬眼看着夏雪儿笑道:“我平日里喝惯了粗茶,哪有口味不口味的,妹妹说好那便是极好的。” 夏雪儿听出夏巧云话中的酸气自然也也看到了她眼中的火气,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姐姐可真会开玩笑,您是府里的二小姐,就算嫡庶有别也不会沦落到喝粗茶的地步,我想夏府的财力物力还不至于到那地步吧。” 夏巧云回答道:“夏府实力雄厚那自然是无可厚非的,只是我那的东西就算再好怕也是入不了妹妹的眼的。” 夏雪儿端起桌上的茶盏小抿了一口后说道,“姐姐何时到与我生分了,说话如此客气。” “哪有生分,妹妹多想了。” 夏雪儿的手指在茶杯边缘打着转,悠悠说道:“是么?可我发现自从我醒过来后,姐姐都不怎么爱和我说话了,平日里见面也老躲着我,难道姐姐也信外头的水鬼传言,害怕妹妹连累了姐姐不成?” 夏巧云咽了咽口水,极力压制住心中的恐惧说道:“妹妹切勿多想,那是因为妹妹你身体虚弱,需要静养,我是怕打扰到妹妹休息才不敢跟妹妹多说话的。” 夏雪儿抬眼看着夏巧云问道:“当真如此?”那眼神仿佛要把对方穿透一样。 夏巧云匆匆忙忙的躲开了夏雪儿的目光回答道:“我还会骗妹妹不成?”继而又转移话题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快去花园吧,要不一会儿该迟到了。”说罢站起身就要走,她怕再待下去就要被夏雪儿那双火眼金睛给看穿了,曾经做的一切都已经白费了,她不可以在出任何差错! 夏雪儿看着急匆匆想要离开的夏巧云最后一次问道:“姐姐当真没有什么特别的话要对我说?”声音不大,不紧不慢,却着实让夏巧云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多么希望夏巧云能够主动向她坦白一切,并且告知她一些关于幕后真凶的蛛丝马迹,到那时即使她不敢请求她的原谅,她也会给自己一个原谅她的理由,并且会尽力的保全她在夏府的荣华富贵,尽管她曾经不止一次的对她暗下毒手。可是并没有,因为夏巧云只是转身对她摇了摇头,什么话都没说。 后花园里果真已经聚齐了人,夏雪儿姗姗来迟,懂事的向老夫人和夫人行过礼后解释道:“刚和二姐在屋里说话呢,一高兴竟忘了时辰,到让奶奶等着孙女了,当真是我这做孙女的不对!” 老夫人拉过两人的手搭在一起,笑着说道:“你们姐俩关系好是好事,念在事出有因,我也就不怪罪了,走走走,看花去!” 一行人以老夫人和夫人为首,悠闲漫步在花园中一边赏花一边聊天。行至菊园,众人都被眼前一片金黄迷住了,驻足不前。 沈姨娘率先开口道:“今年的菊花比往年开的要早许多,这才刚入秋呢就已经这样整齐了!” 夏夫人两眼看着那大片的帝**中孤傲盛开着的紫色夕颜花说道:“这整齐是好的,就是偶尔有这么一两株不合时宜的夕颜参杂其中,不仅坏了和谐也坏了这看花人的心情,总觉得碍眼的很。” 老夫人顺着儿媳目光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开口说道:“这夕颜小巧玲珑,和大朵的菊花相辉相应,倒也新奇的很。” 夏夫人回到:“娘有所不知,这夕颜呀自己是个软骨头,得依附在这帝**的枝干上才能向上生长,这也才有了它的出头之地,可是这花原是不感恩的,依附久了自己就自高自傲起来,生生把这扶持她的帝**给勒死了。” 老夫人听后说道:“如此不善之物,若真不喜欢就让花农赶紧剪了去,何苦被这小事影响了心情!” 夏夫人点点头道:“想要除去这花是容易,咔嚓一剪刀下去就没了,”而后又摇摇头说:“可要换成是人,那可就不知道该如何做了。” 众人都听出了主母这是话里有话,一时间倒也疑惑,只有沈姨娘心里如明镜似得,止不住的哆嗦起来。 当初沈如意刚进府时,因为娘家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父亲也只是一个地州上的小官,在这偌大的夏府之中受尽了他人的欺凌。后来是当家主母仁心宅厚,看她可怜,在这都城之中又无依无靠,便三番五次的出手帮她,在主母的庇护下,她才得以在这个势力涌动的夏府站稳脚跟,不止生下了二小姐还让自己的父亲能够一路高升,任职于京都。夏夫人今日这番话明显就是说给她听的。 柳姨娘站在沈姨娘身旁,自然第一个发现了身旁人的不对劲,一脸关切的问道:“沈妹妹这是身子不舒服还是今日出门穿的单薄了?怎的脸色如此苍白?” 话音一落,众人目光都聚集在沈姨娘身上,她便更加心慌意乱,哆嗦的更厉害了。 白姨娘冷哼了一声说道:“只怕是穿再多的衣服也暖不起来了。” 众人又都看向了白伊宁。 “这人血要是凉了,那可就不是衣服能暖的了的,唯有以血取暖!” 沈姨娘颤抖着手指着白姨娘说道:“白伊宁,你少胡说八道!” 见两人就要吵起来,老夫人怒斥道:“都给我闭嘴!”随后伶俐的眼神一扫众人,说道:“我看今天也不是真的来看花的,既然如此,那若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就都趁早交代了吧!” 一时间众人都不敢说话,这老夫人那可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明眼人,什么事情能够瞒得过她?唯有夏夫人没被吓到,拉着老夫人说道:“请娘先消消气,这事说来话长……” 老夫人出口打断儿媳的话,说道:“那就到前边碧水亭中坐着仔细说!在长的话也都给我交代清楚了!”说罢甩开夏夫人的手,在霜儿的搀扶下先前离开了。 第十三章 尘埃落定 众人紧随老夫人的脚步来到亭中。 老夫人、夫人和夏雪儿先后落坐在亭中心的石桌旁,而众位姨娘小姐则坐在亭子周围的红漆木椅之上。碧水亭中气氛异常严肃,连空气都几近凝固住了。 老夫人怒气冲冲的指着沈姨娘首先发话到:“如意,这事从你所起,你先说!” 沈姨娘普通一声跪倒在地,泪眼婆娑的说道:“老夫人明鉴,自我嫁进夏府二十年来,一直都是勤勤谨谨做好分内之事,从不敢有半分越矩之为啊!今日实在不知是何处得罪了白妹妹,要如此多番出言顶撞!” 老夫人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心里如明镜似得,这些年来沈如意为了争宠使了多少狐媚招数她不是不知道,鉴于之前也未闹出什么大事来故也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闻不问。转而又看向白姨娘道:“伊宁,你说!” 白伊宁向前一步,恭敬地行了个礼方才不紧不慢的回话道:“回老夫人话,我也只是听说当日三小姐落水一事有蹊跷,似是沈姨娘所为。” 众人都知道老夫人向来疼爱夏雪儿要多过于其他少爷小姐,夏雪儿落水险些丧命一事更是让老夫人伤心欲绝,白伊宁这简简单单的两句话直指要害,触及老夫人的底线,可谓是将沈如意推上了悬崖,即使不死也从此失宠了。 沈姨娘跪着的身躯一僵,转头恶狠狠的看着白姨娘喊道:“白伊宁,你血口喷人!你……” “住嘴!”夏夫人不等她说完便大喝道。 老夫人见此情景更是怒不可揭,直接拍案而起,喝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都给我一五一十的说出来!”随后又将颤抖的手指指向跪在地上的沈如意,“你!你个没良心的究竟对我的雪儿做了什么?!” 夏雪儿见状赶忙起身扶住奶奶颤抖的身躯,轻抚着她的胸口劝慰道:“奶奶消消气,气大伤身,坐下来说话。” 沈姨娘一看这阵仗,也不敢起身,只拖着身子来到老夫人跟前,一把拉住老夫人的裙摆声泪俱下的哭诉道:“妾身发誓从未做过伤害三小姐的事,我真的是冤枉的呀!还望老夫人明鉴,还妾身一个清白!” 这时夏天行来到亭子中,向老夫人行了个礼,“奶奶,孙儿听说今日之事涉及到三妹妹,所以前来看看。”后转身对跪在地上的沈姨娘说道:“既然你说你是冤枉的,那我便带个人给你见见,看姨娘认不认得此人!”说罢向身后的两个小厮一招手,那两个小厮不一会便带进来一个被绳索捆绑起的人,那人进来后赶忙跪在地上,急声说道:“拜见老夫人,夫人。还请老夫人夫人法外开恩,饶小的一命!” 夏夫人看了一眼这地上跪着的人后问道:“你是哪里的人?” “回夫人,小的原是沈姨娘府中的打杂下人,前不久被沈姨娘打发回了老家。” 老夫人问道:“沈姨娘为何要让你回老家?难道你不知道你的卖身契还在我这压着?” 那小厮只哆嗦着身子并未回答。 夏天行看了他一眼后冷声说道:“奴隶私自出逃那可是大罪,按律我有权处置你,你若是老老实实的交代清楚,倒还可以将功折罪,孰轻孰重,自己好好想想!” “小的说,是因为……在二小姐生辰那日我无意间撞见了二小姐将三小姐推入青莲池一事才被打发回老家。” 夏夫人开口求证到:“你说巧云推雪儿进青莲池,这可是真的?” 那小厮哆嗦着回答道:“回夫人,是小的亲眼所见,确有其事!” 夏夫人的在人群中扫了一眼,看到夏巧云苍白这脸,哆哆嗦嗦的躲在柱子后边,脸一沉说道:“夏巧云,你可承认此事?” 夏巧云也赶忙向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说话却一直哭。母女俩自从看到夏天行带着那小厮出现时就知道事情必然败露,只是仍旧不甘心,想要以眼泪来博得老夫人的同情。可不想一向慈悲为怀,连畜生都不忍心杀的老夫人这次是真的动怒了,指着地上的二人气急的说道:“我早就告诫过你们说我眼里见不得脏东西,偏偏还闹出这种事情来,姐姐谋害妹妹,侧室觊觎正室,亏你们做的出来!” 夏巧云一看软的不行,干脆抵死不承认,反正他们仅凭一个小厮是治不了她的罪的,她可是夏府的二小姐!想到这不禁挺直了身子说道:“我没有!” 老夫人一看她这死不悔改的架势,更是气的五脏六腑都要炸了,直用拐杖剁地,说道:“还不承认!之前你那些小把戏我都可以当做没发生过,以为你只是年少无知,倒也无伤大雅,可是这次这事后果严重,必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给我查出来!” 这碧水亭她是再也呆不下去,吩咐道:“这事由你来处理,务必给我查的清清楚楚,把那些见不得光的都给我纠出来,一并打扫的干干净净,谁都不能放过!我看以后谁还敢效仿这娘俩!霜儿,我们走!” 夏夫人看着母亲走远,正了正身对着地上跪着的二人说道:“招了吧,大家伙都看着呢。” 夏巧云冷哼一声说道:“我们是清白的!你没有证据,不能把我们怎么样,要不然你这当家主母贤良淑德的好名声恐怕从此毁于一旦了!” 夏夫人始终不同于一般的豪门妇人,沉着冷静,丝毫不将这小小的威胁放在眼中,冷笑道:“哟,你这是威胁吗?要是威胁的话那你还太嫩了!”随后将将目光转向一直跪在一旁的小厮说道:“她不说,你说!” 那小厮也不傻,果真一五一十的说道:“回夫人,那日是二小姐的生辰,一早二小姐便说院里的人手不够让奴才去把看管青莲池的三人叫来帮忙,奴才去的时候看到三小姐在这碧水亭中静坐打禅,便没赶上前打扰。后来沈姨娘吩咐我到夫人您那领取二小姐生辰的喜钱,回来时想着青莲池的下人都被临时调走了,三小姐身旁也没个丫头、嬷嬷跟着,若是三小姐有什么吩咐一时也找不到下人恐又误了事,于是我便特地绕道去了趟青莲池想着看看三小姐有没有什么吩咐,不想刚绕过竹林就正好撞到急匆匆从碧水亭方向跑来的二小姐,二小姐大骂奴才不懂规矩走路不长眼睛还让奴才赶快回院里帮忙,我是看二小姐神色慌张便心生疑虑向青莲池方向看去,只见三小姐在池中痛苦的挣扎着。奴才急忙跑上前想救起三小姐,却被二小姐拦着,二小姐让奴才别多管闲事,还答应给奴才五十两白银作为封口费。三小姐醒过来的那日,沈姨娘看二小姐魂不守舍便追问起来,二小姐才不得已将此事告诉了沈姨娘,沈姨娘又气又急,担心我多嘴将事情败露,又给了我三十两白银,让我借口母亲去世回家守孝永远的离开夏府。” 小厮说完,整个碧水亭中鸦雀无声。 柳姨娘出口问道:“你可知道奴才诬陷主子谋害是死罪?” 那小厮赶忙磕头说道:“夫人明鉴,小的所言句句属实!是小的贪财,一时鬼迷心窍,还请夫人饶小的一条贱命!” 沈姨娘早已经瘫坐在地上,泣不成声。而夏巧云则越发镇静起来,她只恨当时没能斩草除根饶了这小厮一命,更狠那冰冷的池水没能将夏雪儿彻底淹死!事到如今,她还能说什么,就连老天爷都那么不公平,明明已经没有生还的希望了,偏偏她又好端端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夏夫人厉声问道:“夏巧云,这奴才所说的事情你可认?” 夏巧云仿佛没听见似得,不但没有哭诉狡辩,反而仰天大笑起来,那苍白惨淡的笑声极其瘆人,碧水亭中的各位姨娘皆是鸡皮疙瘩起了一身,都不敢多说话。 夏天行疾言厉色的问道:“三妹妹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夏巧云听后先是一愣继而更加放肆的仰天大笑道:“夏雪儿,看来要你死的不止我一人!不止我一人!” 夏天行皱眉追问道:“到底是不是你?” 夏巧云擦干眼角笑出的泪花,怒目圆瞪,看着夏雪儿说道:“是我又如何,不是我又如何?我没对你下过毒,不过我倒感谢那个下毒的人,我就说怎么会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把你推进池中,看来是老天助我!可是为什么他又那么眷顾你,这样都没让你死掉?我不甘心,不甘心!” 夏夫人痛心疾首的问道:“你为何要这样做?你们可是姐妹啊!” 夏巧云嗤笑道:“姐妹?凭什么她一出生就是含着金汤匙的,家中所有的人都喜欢她、都宠着她,得了什么好的东西都要先问过她要不要?就连姨娘给她做个香囊都要用最顺滑的布料、绣最好看的样式、装最上等的香料,而给我的呢,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府中也好府外也罢,不管她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焦点,而我明明不比她差却要沦为陪衬,她是月亮是星星,可我呢,我是什么?小时候每日父亲下朝回家都会先抱抱她,可有先抱过我一下下?明明我比她早来到这个世上,为何要样样屈于她之下?同样都是夏家的小姐,我为何要就低她一等?我不甘心,那些明明都是我的!是她抢走了本属于我的一切!”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众人都愣住了,姨娘居然出手打了小姐!沈姨娘没功夫顾忌那么多礼节,气急败坏的说道:“我原只以为你那是一时失手造成的,还一心袒护着你,没成想你竟是有意为之!自古嫡庶有别,尊卑分明,你要怨就怨我没出息只是个姨娘,千不该万不该归罪到三小姐身上!三小姐从小待你如亲姐姐一般,你竟也恨的下手!老天哪,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夏雪儿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看着哭的呼天抢地的沈姨娘和满脸泪痕却依旧怒目圆睁的夏巧云,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或许曾有过怨恨,但此时此刻早已在夏巧云冰冷的眼神中烟消云散。表面上和和气气的姐妹,暗地里竟恨得这样深,原本安宁的家,实际上也是污秽不堪,实在可悲、可叹。 夏夫人实在不想继续看着这对谋害她女儿性命的母女在自己面前,否则她怕她会忍不住出手杀了她们!于是吩咐道:“来人!将这二人带下去,暂时关押在竹林山洞中。” 夏天行一看母亲不打算继续审问下去,心里急了,忙站出来说道:“母亲,下毒之事还没查出来呢?就是这么了了怕是不妥!”几个小厮一听这话也没敢上前带走沈姨娘和二小姐,只能站在一旁等着主子重新发话。 一直处于看戏状态的白姨娘这时到是站出来问道:“二少爷怎知三小姐中过毒?当初太医都没查出这事,不知二少爷是如何得知?” 夏天行有些为难,的确当初太医并未说过三妹妹有中毒的迹象,可是这是大哥亲口吩咐他去暗查的,现在贸然说出大哥,怕也是不妥,正不知如何回答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是我告诉他的。” 众人循声望去见说话的正是一袭青衣的竹瑄,白伊宁笑了笑问道:“那请问竹瑄少爷又是如何得知呢?” 竹瑄当然是从夏天齐那得知的消息,而夏天齐又是从夏雪儿那知道这件事的,他也是习武之人,怎会看不出夏雪儿身怀武功这个秘密?既然是秘密那就不应该被公之于众,于是他潇洒的合上扇子,正正经经的说道:“当时是我救起的三小姐,太医来之前我就已经替她运功逼过毒了,太医查不出来那是理所当然。” 白伊宁眼中闪过一抹狠色,旋即咂舌摇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如今要追查这下毒的人怕是已经不可能了。” 夏天行问道:“此话怎讲?” 白伊宁笑了笑,有理有据的说道:“第一,既然竹瑄少爷已经提三小姐运功逼毒,那么现在三小姐体内并没有残毒,由此便不知当初是中了何毒,找不到源头怎么查?第二,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所有的痕迹都已经消失殆尽了,那下毒的人恐怕都已经逃之夭夭了,现在才想查,请问该从何查起?第三,众所周知三小姐已经失忆了,曾经接触过什么人、吃过什么东西、去过什么地方,统统都已经想不起来,这没有方向怎么查?” 众人一听白姨娘说的确实在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即便如此,难道就让凶手逍遥法外?即便难于登天,这事我也是绝对不会放过的,务必要给三妹妹一个交代!” 白伊宁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不紧不慢的说道:“说三小姐中过毒的也就只有二位少爷罢了,事实究竟如何旁人概不清楚。何况你们早不提晚不提,偏偏在这二小姐谋害三小姐一事败露之时提出,要是此事传了出去,不知情的外人恐怕会以为这是堂堂将军夫人利用女儿排除异己之为而多加揣测呢。” 夏天行气急,开口骂道:“你少胡说八道!我娘亲却不是那种手段卑劣之人!” 一直沉默不语的夏雪儿突然开口道:“哥哥算了吧,别查了,反正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吗,我不想夏府再因为我而起什么风波了。” 她是怕此事被小人利用坏了夏夫人的清誉,何况继续追查下去谁也不知道还会翻出什么更加惊天动地的事情来,今天这事就已经够让人心寒的了,若是在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被捅出来,真不知道娘亲和奶奶受不受得了。 三日后,夏巧云被送往家庙管教,而沈姨娘因教导无方,外加包庇纵容被禁足三个月加罚半年月银,中毒一事在无人提起,一切算是尘埃落定。 第十四章 纸鸢飞扬 一夜风雨,清晨推开屋门,那散落着金黄树叶的庭院狼藉至极。夏雪儿便倚着门框静静地看着秋菊挥舞着笤帚打扫院中狼藉,一叶落而知天下秋,一时竟有些伤感起来。 “落叶不更息,断蓬无复归。飘飖终自异,邂逅暂相依。 悄悄深夜语,悠悠寒月辉。谁云少年别,流泪各沾衣。” 不知不觉快到中秋了,每逢佳节倍思亲,不知道爸爸妈妈姥姥姥爷过得好不好,偶尔想起她来会不会泪湿眼眶。这将是她没法陪姥姥姥爷过得第一个中秋,不知道老屋里突然少了她的欢声笑语,他们会不会难过。 屋里的冬梅正在整理床铺,瞥了一眼夏雪儿那略显单薄的背影后问身旁的翠竹道:“小姐近来是怎么了,老这么痴痴的看着庭院里那棵叶子都快掉光了的老梧桐?” 翠竹放下手中的鸡毛掸子,小声的回答道:“谁知道呢,自从二小姐谋害我们小姐的事情被揭穿后,小姐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时不时还会念些伤感的诗词歌赋,让人看了可心疼了!” 冬梅翻了个白眼,一脸愤愤不平的说道:“可不吗,咱们小姐平日里对二小姐那般掏心掏肺,料谁也想不到她心肠那么歹毒,竟会在暗地里谋害咱小姐,若换做是我,我也高兴不起来。” 翠竹转身凝视着夏雪儿的背影,片刻后开口说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迟早会憋出病来,我们得想个法子让小姐高兴起来才是。” “哎~”,冬梅叹气道:“能有什么好法子,之前小姐总嚷着要出去透透气,现在可好,就爱待在这听雨轩中,谁劝都没用。也不知道二少爷去哪了,近来总不露面,他肚里可是有好多有趣的法子,定能给小姐解闷。” 翠竹接话道:“也是,我们能想出什么有趣的事情来,从前都是小姐带我们几个玩的。”沉思片刻后走到夏雪儿身旁说道:“小姐,我们出去走走吧,你好久都没带我们一起玩了。” 夏雪儿想的正出神,冷不丁被打扰后还吓了一跳,一看是翠竹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翠竹语气故作轻快的回答道:“奴婢是问小姐要不要出去走走,老待在屋里会闷坏的。” 夏雪儿叹了口气,看一眼这庭院说道:“深秋叶落花败,能去哪?哪也不想去。” 翠竹提议道:“奴婢看今天天气挺好的,小姐带我们去放纸鸢吧!” 冬梅也出来附和着:“去吧,去吧,奴婢也想出去玩会儿!” 夏雪儿看两人一脸期待,望了望天说道:“晴空万里,秋高气爽,还真挺适合放风筝的。” 冬梅欢呼道:“那我去取纸鸢啦,前几日大少爷刚让人送了两只过来,一直放在库房,今日正好用上!”说罢人也跑不见了。 夏雪儿冲着庭院喊道:“秋菊,别扫了,我们出去放纸鸢!”继而又对翠竹吩咐道:“你去找个小铜铃儿来,一会儿有用。” 翠竹一看夏雪儿来了兴趣也高高兴兴的到库房找铃儿去了。 全府只有夏天行的庭院最大最空旷,夏雪儿便领着三个丫头往那儿去了。 “今日二少爷不在府中,不用担心吵着他,我们可以尽情的玩!” “小姐先放,奴婢们远远地看着。” 夏雪儿选了个“小燕子”走至庭院中心,取出提前备好的铃儿握在手心诚挚的许了个愿之后小心的将铃儿系在绳子中间,这才举起纸鸢跑起来,她要放飞的不只是小燕子更是她的思念与祝福! 一旁的三人注视着不远处拉着风筝线奔跑的女孩叫到:“小姐跑快点,在快一点!”看到风筝乘风而上后都鼓掌欢呼道:“飞起来了!小姐真棒,燕子飞起来了!” 夏雪儿停下脚步,手中牵着风筝绳,目光紧盯着在空中翱翔的“小燕子”,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一阵风吹过,绳上的铃儿叮当响,她激动地对着不远处的三人叫到:“听到了吗?你们听到了吗?” “嗯,叮铃铃的,清脆悦耳,真好听!” 夏雪儿注视着在风中摇摆的小铃,于心中默念到:铃儿带着我对你们的思念,托风儿寄给身在远方的你们,即使相隔千年,仍希望你们也能听到这欢快的声音,那是我由衷的祝福,唯愿一切安好! 突然一阵大风吹起,翱翔的纸鸢断了线,颤颤巍巍越过围墙跌落在了别院里那棵榕树上,“哎呀,纸鸢缠到树上了,这可怎么办才好?”三人急忙跑到夏雪儿身边,看着大树上不会飞的“小燕子”干着急。 这一幕被走廊上负手而立的白袍少年沐飞扬尽收眼底,他的嘴角扬起一丝笑容,双脚一蹬腾空而起,“嗖嗖”便飞到了别院的那棵树顶弯腰取下纸鸢,在嗖的飞回,稳稳的降落在夏雪儿面前。 几人被突然出现的白袍少年惊吓住,一时竟忘了言语。 沐飞扬上下打量了一眼夏雪儿,率先开口问道:“这是你的纸鸢?” 听见问话,夏雪儿这才回过神来,敛起面上的讶异之色,语气平静的回答道:“是的。” 沐飞扬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这女孩明明方才还很惊讶,竟能一瞬间恢复平静,这份心智不简单。于是拿起纸鸢断了的绳子,末端刚好系有一只小铜铃,饶有兴趣的问道:“你为何要将铃儿挂在绳上?” “只不过是小女子家图个好玩罢了,并无缘由。” 沐飞扬摇了摇手中的铃铛,说道:“你在说谎,我方才见你挂铃的时候一脸虔诚,那可不像是图新鲜。” 夏雪儿撇了撇嘴,心里很不爽的回答道:“我何必骗你,要说缘由至多也就是祈福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祈福?” “铃儿寄托着挂铃人的思念,当纸鸢飞起的时候,心中想念的那个人就会听到这份思念。” “这么说你有想念的人?” “每个人都有想念的人,不论朋友还是亲人。” “哦?那为什么我就没有?” 夏雪儿瞥了少年一眼,“那是你的事与我有何相关?还请你把纸鸢还给我!” 沐飞扬一脸邪魅的笑着说道:“想要?那就凭本事来取。”说着将纸鸢举过头顶。 夏雪儿看了一眼沐飞扬比自己足足高出两个头的身型,倒也不怒,轻笑着说道:“一只纸鸢而已,送你又如何。”说罢转身就走。 沐飞扬赶忙出手拉住夏雪儿的手腕,感受到手腕传来的力度,夏雪儿皱紧了眉头,两眼瞪着始作俑者,目光中布满了滔天火气。几个小丫头看到这一幕更是被吓得魂不附体,呆愣在原地不知所以,还是冬梅最先反应过来,大声喝道:“大胆狂徒,知道我家小姐是何身份吗?还不赶快放开!” 听到这话,沐飞扬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出手禁锢住了女孩的手腕,赶忙松开,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倒是夏雪儿,既没出言怪罪也没动手打人,只是活动了一下手腕转身走掉。 沐飞扬看着夏雪儿决然离开的背影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半晌后才冲女子离去的方向大声喊道:“我叫沐飞扬,姑娘叫什么名字?” 夏雪儿没有理他,带着丫鬟头也不回的走出夏天行的院子。 翠竹好奇的问道:“小姐,那公子问你名字你怎么不告诉他呢?” 夏雪儿解释道:“何必多此一举,就算我不告诉他,他也会从旁人处得知”,继而又沉声吩咐道:“你们谁都不准理他,胆敢公然调戏女孩,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沐飞扬提着夏雪儿的纸鸢回到夏天齐的书房,夏天齐见他一脸郁郁寡欢的样子,忐忑不安的问道:“公子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沐飞扬将纸鸢丢在桌上,夏天齐一见那纸鸢便立马想到了夏雪儿,前几日刚好给她送了两只纸鸢,其中一只便是这“小燕子”,而且纵观府中上下也就只有夏雪儿这个古灵精怪会想出将铃儿挂在纸鸢上这个新奇的玩法来。想到这儿赶忙跪下行礼说道:“若是舍妹对殿下做出什么无礼之事,还请殿下看在她年幼无知的份上饶恕了她。” 沐飞扬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像打开了一扇窗似得,欢喜的问道:“她是你妹妹?” 夏天齐被沐飞扬这突然间的兴奋弄得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顺着话回答道:“若臣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臣的三妹妹,这府中上下也就只有她能想出这种古怪的玩法。” “令妹芳名是何?” “夏雪儿。” 沐飞扬想了想说:“我记得五哥生辰那日有个女孩被劫走,就是她吧?” “正是。” 沐飞扬看似一脸疑惑的盯着夏天齐说道:“我到是好奇是什么人胆敢在皇宴上公然掳走宾客,她又是怎么安然无恙回来的?” 夏天齐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回答道:“据小妹说,是在被歹徒劫持的途中有幸遇到侠客出手相救,因此才得以免遭毒手。” 沐飞扬点点头说道:“由此倒也说得过去。”继而又看似漫不经心的加了一句:“这一切不会是你一手导演的吧?” 夏天齐看着沐飞扬看似不经意实则城府深厚的打探,心中虽一惊,面上却也没有露出什么蛛丝马迹,只不卑不亢的说道:“殿下说笑了,就算借臣几个肥胆,臣也断不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况且臣并无理由阻挠舍妹参与五皇妃竞选。” “我只是随口这么一说罢了,你不必放在心上。”沐飞扬一边弯下腰扶起跪在地上的夏天齐,一边说道:“快起来,我现在不是皇子,只是和你一样富贵人家的少爷,不可多礼。”继而又小声嘀咕道:“这夏雪儿到还真是个有趣的女孩!” “是。”夏天齐心中仍旧有些不明不白,这六皇子打听三妹是何用意?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况且以六皇子的才智,既然已经将三妹被抓一事和自己扯上关系,又怎会相信他的三两句解释呢? 第十五章 别出心裁 碧水亭,在夏季那是个人满为患的地方,各院的夫人小姐都喜欢到这一方天地来乘个凉、赏个花、看会儿鱼、聊聊天,丫头嬷嬷一大队,想求一番清净都难,可一旦池中的红莲只剩下枯枝残叶,谁还有那个闲情逸致来看这满池的萧条之景呢?当然,除了夏雪儿之外。越临近中秋,她也越来越沉默寡言,时常一个人来到碧水亭中,一坐就是一整天。风和日丽也罢,北风呼啸也罢,别样的天气总有别样的风景。 “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 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 “诗是好诗,就是太过矫情了,不好,不好。” 忽的亭中响起一个略带笑意的声音,夏雪儿转头望去,见来人正是昨日捡纸鸢之人,单看那一袭紫衣的用料就知此人身份大不寻常,但也猜不出究竟是谁,这几日并未听闻府中有贵客到访。 夏雪儿站起身来,语气略带不悦的说道:“难道公子就如此喜欢突然出现在人面前?” 沐飞扬神情一愣,没想到夏雪儿会如此跟他说话,但转念又想对方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就算失礼了也不能怪罪,便笑着回答道:“突然出现?这才有惊喜嘛!” 夏雪儿白了他一眼,幽幽说道:“是惊吓吧!” 此时夏天齐恰好来到碧水亭中,听到三妹这话,赶忙出口训道:“三妹,不得无礼!” 沐飞扬摆了摆手说:“哎,无妨。” 夏雪儿看到大哥对沐飞扬这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心中的猜测便也能确定几分了,眼前这人果真不是寻常富贵人家的公子。只是看他眉清目秀,年纪倒和二哥相仿,不可能会是朝中权贵,难道是某位皇子? 夏天齐看出妹妹心中的疑虑,上前一步介绍到:“这位是沐公子,是府中的贵客。” 夏雪儿温婉知礼的屈膝向沐飞扬行了个礼,说道:“之前未闻府中来客,多有得罪,望沐公子海涵。” 沐飞扬文雅的笑了笑后说道:“所谓不知者无罪,我倒是挺欣赏你的个性。”继而将双眼紧盯着夏雪儿的小脸,一脸绕与趣味的口中念念有词到: “世间花叶不相伦,花入金盆叶作尘。 唯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 此花此叶常相映,翠减红衰愁杀人。” 夏雪儿见此也不回避沐飞扬那布满探究意味的眼神,扬起小脸直视着沐飞扬的细长的丹凤眼说道:“沐公子的诗也是好诗,只是不和适宜。如今青莲池中就只剩这枯枝败叶,一片萧条,哪见得半分艳丽之色?” 沐飞扬将手中的折扇一摇,低下头将脸凑到和夏雪儿同样高度,戏谑的说道:“我想说的是‘翠减红衰愁杀人’,姑娘小小年纪大可不必整日愁容满面,李商隐不适合姑娘。” 夏雪儿踱步走开,冷笑一声说道:“难道公子方才所吟不是出自李商隐之手?” 沐飞扬一时语噎,不禁感叹小小女子思维竟如此敏捷,不过这口齿也实在伶俐了些。 夏雪儿不想继续在这和他斗嘴,佛了佛身子说道:“小女子还得前去向母亲请安,先告辞了。”说罢转身出了碧水亭。 沐飞扬注视着夏雪儿离去的背影,想起那张波澜不惊的俊颜,意味深长的说了句:“你这三妹当真有趣,也确实不得了。” 夏天齐听后只笑笑不语。他这三妹的确是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对待顺眼的人那是绝对的温婉贤淑,大家闺秀的风范抒发的淋漓尽致。对不喜欢的人也从来不会强颜欢笑,伶牙俐齿绝对能够将对方打得落花流水! 夏雪儿孤身来到雅兰轩,还未进门便遇到匆匆出门的桂嬷嬷。桂嬷嬷向她行了个礼,看了看她身后说道:“三小姐出门怎么也不带个丫头伺候?” 夏雪儿回答道:“一个人清净些,我习惯了。”看桂嬷嬷一副火烧没毛的样子,又问道:“嬷嬷这是急着出门去哪呀?” 桂嬷嬷语气有些着急的回答道:“夫人吩咐了些事情要立即处理。” 夏雪儿知道能让桂嬷嬷着急上火的事情肯定是大事,但也没多问只吩咐道:“那嬷嬷快去吧!” 桂嬷嬷临行前嘱咐道:“夫人现在正在气头上呢,三小姐进去之后可要好好开导开导。” 夏雪儿微笑着说道:“知道了,嬷嬷你就放心去吧!” 待桂嬷嬷走后,夏雪儿才推开院门,可还没踏进脚去就看到庭院里哆哆嗦嗦跪着两个妇人,径直走过两个跪着的仆人,满腹疑惑的进了屋,门口还有一地大小不一的碎片,是摔了的青花瓷茶盏。 夏雪儿赶忙走过去柔声询问道:“是何事惹得娘亲如此大动肝火?要是下人办事不利,那就打发了去扫园子,何苦这样生气。” 夏夫人一看是夏雪儿来了,担心吓到孩子,忙敛起一些怒气,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还不是这中秋月饼的事惹得,当真是愁死人了!” 夏雪儿听了此话后更是一脸疑惑的问道:“难道是今年的月饼有什么问题吗?” “负责制作糕点的婆子动了贪念,偷工减料!”说着拿起桌上的一个月饼气急的说道:“你看看这月饼,皮厚馅少,怎么拿得出手?” 按照往年的习惯,每逢中秋,夏家便会给亲朋好友赠送自家制作的月饼以表祝福之意。可今年的月饼做成了这幅德行,哪还送的出手?也不怪夏夫人如此大动肝火,这还好是及时发现了,要不会被亲戚好友戳脊梁骨的! 夏雪儿倒了杯茶递给夏夫人,贴心的劝解道:“娘亲先喝口茶消消气,月饼不好可以重做,反正明天才中秋呢!” 夏夫人接过茶放在桌上说道:“雪儿呀,你是不知道这些事情的严峻性。这中秋节制作月饼那是老祖宗留下的传统,家家户户如此,如今这市场上的料都被抢的所剩无几了。夏家人缘广泛,需要打点的关系更多,每年都要做上好几百个月饼,光这馅料就是一个大数目,夏家每年制作月饼都要提前两月将这肉馅采购回来用香料腌制着备用。谁知今年这糕点婆子居然动了贪念,买馅料时私吞了一部分钱银,本来料就不足,现在都如数做成了这些拿不出手的劣质东西,想要重做,这馅料上哪买去呀?!” 夏雪儿听了这话才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古代不比二十一世纪有冷库储藏食物,在这里食物短缺那是正常事,当真是够棘手的。“娘亲也不用着急上火,既然如此那就只有想别的法子了。” 夏夫人深深叹了口气,看着女儿一脸无奈的说道:“事出突然,若真是无计可施了那也就只能劳烦你爹爹写封帖子一一致歉赔罪了,哎,这办的什么事啊!” 夏雪儿抬眼看到庭院中的桂花树,灵光一闪提议道:“娘,女儿有一法子,或许可用!” 夏夫人双眼一亮,拉着女儿的手说道:“娘知道你鬼点子多,有什么法子不妨说出来让娘听听!” “可以用花瓣代替肉馅,做成鲜花月饼!” 夏夫人眼神怀疑的看着她:“鲜花月饼?娘知道鲜花可以做成各种点心,比如桂花酥,可是这月饼和其他糕点的烘焙方式不同,用鲜花代替肉馅成吗?” “当然成!虽然烘焙方式不同,但也都大同小异,像桂花、月季、菊花、百合这些花都是可以食用的,而且花园里就有现成的,不用四处寻找,可不比肉馅的好办多了吗?而且鲜花独有的香味便是一种天然的香料,可以使月饼更加美味。” 夏夫人若有所思的说道:“听起来是不错,倒也新奇,就是不知道可不可行。” 夏雪儿自告奋勇道:“要不我先做几个给娘尝尝,之后再做决定?” 夏夫人一脸惊讶地看向女儿问道:“你会做?” 夏雪儿微笑着回答道:“之前在小厨房里自己琢磨的。”其实鲜花饼是二十一世纪的她经常在家里做的一种糕点,穿越过来之后还没试过,她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可凡事都需要尝试,要不怎知行不行呢。 夏夫人知道自己的女儿心灵手巧,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女工更是比绣娘的手艺还好,可是从没听说过她什么时候喜欢下厨了,还对点心有所研究。但她也无计可施了,只能勉强的点点头道:“那好吧。” 于是,整日里闲的无事可做只能胡思乱想的夏雪儿终于找到了用武之地。先带着丫鬟们在花园里采摘花瓣,接下来又卷卷衣袖钻进厨房研制鲜花月饼,几经折腾,终于在没有现代烤箱的条件下做出来了像模像样的月饼。 夏雪儿看着母亲一一尝过她做的月饼后急切的问道:“怎么样?” 夏夫人脸上终于有了微笑,如实回到道:“鲜花的香味在烘烤之后更加浓郁,和面粉的清甜混合在一起,相辅相成,别有一般滋味,确实不错!只是烤制的略微久了点,表皮有些焦了。” 夏雪儿羞涩的摸摸头说道:“我手生,掌握不好火候,若是让面点婆子来做就很好了。” “行,那你下去安排吧,这事就交给你了,只有一点,明天巳时必须完成!” 夏雪儿高兴地跳起来说道:“谢谢娘!” 接下来,夏雪儿一口气从府里抽调来了六十个下人,分为四组,分别由冬梅、香兰、翠竹和秋菊四人带队前去采摘不同的花瓣,而自己则钻进厨房当起了小老师。 夏夫人看着女儿忙碌的身影,心里甚是欣慰,小小年纪就懂得为娘亲排忧解难,得一女如此,还有什么理由不幸福呢? 第十六章 男装出走 过了中秋,夏府的热闹劲渐渐淡去,一切归于平静。【】天气越来越冷,身子也渐渐懒怠,但总是有人耐不住寂寞,在这个没有互联网的时代,足不出户待一整天真的是种折磨。 “咕咕,咕咕”,一直白鸽优雅的降落在夏雪儿的窗口,惊得打盹的鹦鹉一时没站稳从支架上坠落,“吓死宝宝了,吓死宝宝了!” 屋内众人被鹦鹉的话语逗笑,夏雪儿放下茶盏起身从桌上的白玉罐子里抓了把葵花籽扔到地上,说道:“给,抚慰一下你的小心脏。”接着走至窗前,温柔的从白鸽腿上取下纸条,刚打开一看,脸上便立马浮起略有些邪恶的笑容,一旁的冬梅不禁打了个冷颤。 夏雪儿收起纸条,一扫方才的沉闷,兴致勃勃的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那张俊俏的小脸鼓捣半天后才满意的对着铜镜中的人儿点点头,转过身,指着翠竹用粗狂的嗓音吩咐道:“翠竹!去将衣柜最底下那件青色的长袍给小爷取来!” 翠竹正忙着打璎珞呢,突然听到一个陌生男子在叫自己名字,赶忙抬起头四处张望却不见有人,正在疑惑之时却听见冬梅那爽朗的笑声,这才发现自家小姐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个戏子,蒙头转向的她不禁出口问道:“小姐这是要去唱戏吗?” 此话一出,冬梅更是笑的前俯后仰了。夏雪儿原本是一脸期待的等着翠竹向她投来钦佩的眼神,没想到却被比作一个戏子,一时尴尬,斜眯着眼睛问道:“我这副打扮像唱戏的吗?” 翠竹弱弱的点点头说道:“像!” 夏雪儿又将目光投向另外两个小丫头,她们也都点头附和着。见自己的化妆技术遭到质疑,一时有些失望。女扮男装有那么难吗?花木兰替父从军几年了都没被揭穿,自己一个二十一世纪来的居然还比不上一个纯正的古代人,实在有些不甘心,又坐回梳妆台前摆弄起自己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半晌后转头问翠竹道:“现在怎么样?” “嗯,确有几分像男子了。” “我就说嘛,绝对不是本小姐化妆技术有问题,只是时间不够,经验不足而已!”,嘚瑟一番后就该办正事了,夏雪儿清了清嗓子,模仿男子的声音吩咐道:“小爷我要交给你们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不过在此之前,我这形象还需要完善一下。翠竹去取衣服,冬梅来束发!” 秋菊刚一进门就看到一个陌生男子坐在小姐的梳妆台前,忙不地吓了一跳,细细看来才发现那人乃是夏雪儿,于是疑惑的问道:“小姐穿成这样是要出门吗?” 夏雪一脸笑意的指着秋菊夸奖道:“真聪明!”继而正式对三人吩咐道:“我有要事处理需得出门几天,你们三个就好好待在家里,若是有人找我那就开动你们的小脑袋瓜想办法蒙混过去,一定不能让人起疑心,知道没?!” 冬梅担心的问道:“可是小姐,万一来得是夫人呢?” 夏雪儿拍拍胸脯很肯定的说道:“你们放心,过了中秋之后母亲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打理,再说这段时间府中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需要我在场的,所以月底之内母亲几乎都不会有空暇来管我。你们几个就只需要老老实实待在听雨轩内,别闲得慌在府中乱逛让人看出什么端倪来。” 看着三人为难的样子,夏雪儿狠了狠心又嘱咐道:“对了,要特别提防着巧慧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这小妮子聪明着呢,最近总喜欢隔三差五的往我这听雨轩跑,要是她再来找我,你们一定想方设法的瞒过去。切记不能让人知道我不在府中!” 翠竹一个健步冲到门前,堵住出口问道:“可是,小姐你到底去哪?要是被夫人发现了,我们也好有个交代啊!” 夏雪儿耐心的说道:“我要去的地方你们不知道。怕被夫人责罚,那就想办法别让夫人发现我不在夏府啊!” 冬梅拉着秋菊也来堵门,一脸乞求的说道:“小姐,你还是带上我们吧,路上也好照顾你。” 夏雪儿深吸一口气,依旧耐心的解释道:“我不需要照顾,你们只乖乖听话呆在家里办好我交代的事情就是对我最好的照顾了!” 冬梅依旧不死心,说道:“可是,要是路上遇到危险怎么办?所以你还是带上我们吧!” 夏雪儿将手放在冬梅肩膀上,安慰道:“放心吧,我现在是男子,谁会威胁到我的人身安全!再说了,有你们三个如花似玉的大美女跟着,难免会让人起了歹心,要是一个不小心你们被土匪头头看上,抓走当压寨夫人去了,那可才真的是悲剧了!” 夏雪儿看是哪个小丫头被自己唬住,拨开她们挡住门的身体,刚拉开门要踏出脚去,耳畔又传来冬梅的声音:“可是……” 夏雪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三个小妮子怎么那么难搞定!有些愠怒的回头道:“哪来那么多可是,从现在起谁都不准说话!” 说罢在三个丫头为难的眼神中悄悄从后门溜出了听雨轩,又一路躲过府中众人溜出夏府来到了城南的福来客栈。夏雪儿半月前便让香兰在这寄养了一匹上好的枣红马,就是为有朝一日偷溜出家时有交通工具。 虽然已是深秋时节,天气逾渐寒冷,可街道上依旧人满为患,夏雪儿的枣红马无法肆意奔驰,她只能耐心的在马背上晃荡。根据香兰信中所说,只要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京城,二师兄便会在城外的小树林接应她,之后两人便可大摇大摆的回幽冥谷了。出城的一路上夏雪儿都在挖空心思想办法恶搞苏祁,倒也不觉得烦闷。 到达城外小树林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夏雪儿悄悄来到约定地点,远远地便看见苏祁负手站在一棵参天杨树之下,夏雪儿看着那伟岸的背影心中一阵窃喜,二师兄定是没有发现她的存在!本想悄悄走至苏祁身旁,出其不意的给他下场面粉雨再利用自己的男儿装扮好好捉弄他一番,不想还未来得及动手耳畔就已经传来了对方那冷冷的声音: “一路可还顺利?” 夏雪儿的心情瞬间从山巅降到了谷底,十分失落的回答说:“真无趣,我这不是好端端地站在你身后吗?” 苏祁打小习武,已经练就了超群的耳力,百米之内的一丝风吹草动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更何况是他所熟悉的小师妹的脚步声呢?所以早在夏雪儿刚下马时他便知道是她来了,而且她一直是蹑手蹑脚的走来,不知道那小脑袋瓜里又在想什么坏主意准备恶搞他。本想顺着她的心意,可回想到前几次被她捉弄的经历仍心有余悸,于是在惨案发生之前便出了声。听夏雪儿的语气似乎不太高兴,想必是在为自己坏了她的整人计划而生气呢,忙转过身来看着她,却被映入眼中之人惊住了,这小丫头怎么成了这副打扮,男不男女不女的,当真不忍直视!他一时失控竟笑出声来。 夏雪儿看着苏祁上扬的嘴角,虽然知道他是在笑自己的这身装扮,却也丝毫没有生气,只是呆愣住了,他笑的真好看,虽然那笑只是浅浅的,却堪比春日里的阳光,和煦、柔软、温暖,“原来你也是会笑啊?” 苏祁没有理会夏雪儿的问题,这是什么问题! 夏雪儿见苏祁不说话,绕着苏祁一圈一圈的踱步,还自顾自的说道:“我原以为你只会装酷不会笑呢!人嘛,就应该多乐呵乐呵,生活本就有许多不如意之处,再不多笑笑那还不得愁死?笑一笑十年少,永葆青春十八岁!你再像从前那般,当心年纪轻轻就被人叫做大叔!” 苏祁皱了皱眉,这样的论断自己还是头一次听说过,从前都没人和他聊过这个话题,哪怕是夏雪儿。不过心里还是暗自欣喜的,只是面上波澜无惊的说道:“去牵你的马!” 夏雪儿一听还要骑马就有些不乐意了,在马背上待了这么长时间,她那可怜的屁股都快失去知觉了,再骑马去到千里之外的幽冥谷那可让她怎么活啊!于是噘着嘴问道:“我们不是要飞着去吗?” 苏祁斜眼望着她:“谁说我们要飞着去了?再说了,你会吗?” 夏雪儿被苏祁那蔑视的眼神看得心里十分不舒坦,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可人家说的毕竟是事实,自己再不爽又能怎么办呢?最终还是厚脸皮的凑上前去说道:“我不会,这不是还有你呢,你带我飞呗!” 苏祁冷冷的说道:“不要。”从这到幽冥谷那么远的距离他带着她飞终究是不安全的,再说了如今武功全失的她肯定不习惯高空高速的移动,到时候必定会产生严重的眩晕,到底还是伤身的。 夏雪儿撇了撇嘴依旧贼心不死的试探道:“那你教我飞?” 轻功那是那么容易就能学会的,况且如今她内力尽失,如何能够运功?技多不压身,学是肯定要学的,只是不急于现在,等日后有了时间再好好的教授她岂不更好?只是现在天色已晚,还得赶路回幽冥谷,实在不宜在耽搁时间。苏祁忙转移了话题道:“师尊还在谷中等着你,我们得趁天还没完全暗下来快出发。” 夏雪儿依旧不甘心放弃,拉着苏祁宽大的衣袖不住的撒娇:“人家不想骑马啦,我们就飞回去好不好?求求你了,二师兄!” 苏祁转过头避开师妹那可怜兮兮的目光,努力的抵制住她的动摇,义正言辞道:“不行,必须骑马回去!” 夏雪儿一看撒娇没用,心想软的不成就来硬的,我就不信你软硬不吃!于是乎双手叉腰,怒目瞪着苏祁一字一顿的说道:“飞!回!去!” 苏祁无奈的摇摇头,最终伸出手揽住夏雪儿纤细的腰肢腾空而去。师妹一直都是他的软肋,从前的夏雪儿是,如今的夏雪儿也是。对于她的无理要求,他一直都拿她没办法,虽然常常是考虑到她的身体及各方面情况才拒绝的,但不管他表现得毒言辞决绝最终都不得不举白旗妥协,只因为见不得她不开心而已。 第十七章 腐骨噬心 幽冥谷隐藏于群山之中,入谷之路崎岖险峻无比,基本可以说是与世隔绝,数年来几乎没有外人踏足过这个世外桃源。因为这里四面环山、地势低洼,所以寒冬总来的格外晚些。如今虽已过了中秋,可谷中依旧温暖如春、花开不败。夏雪儿一来到这就像逃出笼的鸟儿,兴奋不已。时而徜徉在花海之中,时而嬉戏于溪流之畔,时而探秘于绿林之内……不过她此番回到幽冥谷并不只是为了玩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恢复武功!这几日里夏雪儿见到了不少常年云游四海不在谷中的师叔师伯,听香兰说这些人都是师尊紧急召回的,目的就是为了查明她武功尽失的原因,以便对症下药找到恢复功力最好、最快的方法。 傍晚时分,夏雪儿静静的坐在幽冥洞口欣赏落日黄昏,忽而开口问身后的香兰道:“香兰,师尊是不是对门下的每一位弟子都这么好?” 香兰看着夏雪儿波澜不惊的侧颜,不知她何出此言,可又无法捕捉到她的情绪,只能笑了笑后回答道:“哪能啊?谷中弟子上千,只常驻的弟子就有七百八十二名,要是师尊对人人都像对小姐这般操心的话那还活不活啊!” “说的也是。”夏雪儿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望着渐渐西沉的太阳,落日的余晖染红了整片天空,也给山峦镀上一层柔和的光。 谷中并不是只有夏雪儿一名女弟子,比她优秀的更是大有人在,可震天雄却偏偏只收她一名女弟子为真传弟子。若师尊是在看到了她不凡的修武天赋后才收她为真传那到还说得过去,只是在夏雪儿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的时候便被震天雄揽到了门下,这不免让她心生疑惑。夏府怎么说也是个在都城中响当当的大户人家,这样世家大族的嫡出女儿又怎么可能会是一个江湖力量的掌门真传弟子,并且还被誉为最有潜力夺得武林盟主之位的修武天才?到底是什么缘由使得她能够获得这样显赫的双重身份?虽然只来过幽冥谷两次,待的时间也并不长,但她总觉得师尊待她比自己的父亲还上心,总觉得他和她之间远不止慈师和爱徒的关系,这一切又和她的母亲或者是父亲有着什么不可公之于众的渊源呢? 夏雪儿自言自语道:“但愿是我想多了吧。” 就在这时,一个白袍小师弟跑过来,向夏雪儿拱手行了个礼后说道:“师姐,三师叔让你即刻去药庐一趟。” 三师叔,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毒圣张天宇,擅长用毒也精通各种解药的调制,据说只要让他看上一眼中毒者他便能立即说出患者所中何毒,有何解法。常年云游在外,性格怪癖孤傲,世人鲜有见过其真容的,就连幽冥谷中的弟子也不例外,这次回谷是因为收到震天雄发出的召回令。可是夏雪儿这毒中的蹊跷,三师叔把自己关进屋里冥思苦想、查阅各种资料,这都三天了还没有任何音讯,现在突然传召,难道是有结果了?夏雪儿也不敢怠慢,一边心中猜想着一边下山朝药庐赶去。推开门,师尊也在屋内,两人正说着话,夏雪儿鞠躬行礼道:“徒儿拜见师尊和三师叔。” 震天雄一见是夏雪儿站在门口,立马语气慈爱的说道:“你来了,快进来。” 夏雪儿转身关上门,恭恭敬敬的走进屋内,“师尊急召徒儿前来,莫不是徒儿所中之毒有了眉目?” 震天雄捋了捋胡子回答道:“大抵就是这事,你三师叔刚也才找了为师来,还未和我说上一说你就到了。” “经过老夫这几日的研究,终于发现你之前所中之毒乃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奇毒之首,这毒源自苗疆,在三十年前便已经在中原地区销声匿迹了,不知为何又再次出现。” 震天雄疑惑的呢喃着:“三十年前?到底是什么毒这么厉害?” 张天宇转过头看着震天雄说道:“此毒师兄是知道的。” 震天雄先是一愣,皱着眉想了一会,接着像突然回忆起什么似得,眼睛瞪得圆圆的看向三师叔问道:“莫非就是那杀害了前任武林盟主的腐骨噬心毒?” 张天宇点点头回答道:“我想应该错不了。这毒原不叫‘腐骨噬心毒’,它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蓝色鸢尾’,这毒源自苗疆,是用至阴孩童的鲜血养出的毒蛊配以上百种珍贵的毒草毒花研磨、蒸制七七四十九天而成,制好的毒呈现出极其妖艳的蓝色粉末状并且带有淡淡的鸢尾花香,但在遇到液体后就会变成无色无味,能与水酒相融,所以难以被人发现。中毒者一个时辰之内便会毒发,只需要短短七天便能从内脏到骨骼逐渐腐烂直至变为一滩血水,期间中毒者会十分痛苦,生不如死,但是此毒又可以护住中毒者的心脉使其不能自杀而亡,除了从里到外逐渐融化之外并没有别的死法,因此外界才唤它为‘腐骨噬心毒’,也有唤它为‘阎王’的。” 听到这,夏雪儿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忍不住一阵阵后怕。 张天宇顿了顿又说道:“不过凡事有结便有解,用毒也是如此。这毒虽被称为奇毒之首如此令人闻风丧胆,倒也不是十全十美的杀人招式。“腐骨噬心”进入人体后会侵入血管,然后随此人血液的流动而到达全身,只要中毒者能在中毒后一刻钟之内发现并立即封锁全身脉络便可用内功将此毒逼出,但是此毒伪装性极强不易被察觉,所以这个办法要求中毒者的内力在两个甲子以上才可行,而且即使逼出了毒内力也会遭到反噬,以致功力全失,事后也毫无痕迹可循。从种种症状表明雪儿十有八九是中了此毒,但我现在唯一不确定的是雪儿年纪尚小,虽自幼习武但也不至于达到两个甲子的内力,所以还有待进一步的研究。” 震天雄气的全身发颤,但又拼命压制住胸中的怒气,闭上眼睛说道:“不用在研究了,雪儿的确是有两个甲子的内力。” 此话一出,夏雪儿和三师叔一同看向震天雄,前者是疑惑,后者则是震惊!夏雪儿不止失忆过而且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当然不知道两个甲子的内力意味着什么,但是从三师叔之前的话中也能猜出这两个甲子的内功肯定非同小可,而且是极难修炼的。张天宇是武林中人当然清楚这其中的意义,不过震惊之后又立马恢复了平静,内心微微泛酸,怪不得数年不见他的内力不仅没有更上一层楼反而比以前差了不少,这个丫头就真的让他那么不顾一切吗?爱屋及乌,即使不是自己的孩子,却比疼自己的孩子更疼爱她,这一点,他的确比不上。 半晌后,张天宇才缓缓开口道:“师兄,你这样做值得吗?” 震天雄睁开眼睛,眼神里没有了方才那浓浓的杀气,取而代之的是一湖平静的池水,深不见底。他仰头说道:“只有该不该,没有值不值得,我对于过去的所作所为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后悔。” “二十年了,你还没放下。” “你不也没放下么?” 屋里一时间沉默了下来,夏雪儿能够感觉到三师叔的释然也能感觉到师尊的豁达,只是两人面上都有那么些许无奈,怎么都挥之不去。 他们没有放下什么?和她夏雪儿有关系吗? 震天雄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打破屋中的沉默氛围,问道:“你只说,还有没有恢复的可能?” 张天宇叹了口气,思虑一会儿回答道:“据我所知从来没有过恢复的案例,不过也不排除能够恢复的可能,只是毕竟两个甲子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我会尽我所能开出一张辅助药方,在练功期间一日一次煎熬服下,到底能不能恢复就得看天意了。” 震天雄无奈的苦笑一声道:“天意?我从不相信天意,否则当年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我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张天宇没有接他的话,只是平静的说道:“无论如何都要尽力一试。” 夏雪儿始终没有开口,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此刻她的内心十分杂乱,她从来没想过一个十四岁的女孩会遭到如此毒手。腐骨噬心,到底是什么样的恩怨情仇才会恨她入骨,使出这惨绝人寰的手段?直至化为血水而死,真的是令人不寒而栗!怎么从药庐回到幽冥洞的她已经没了意识,只觉得胆寒,心寒,全身都冷,就连这温暖如春的地方似乎也都顷刻间成了寒冰地窖。 “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这寒冰床太冷了?”香兰看着夏雪儿卧在千年玄冰上颤抖的身体担心至极,自她家小姐从药庐出来后就一直魂不守舍,旁人叫她也都不理会,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夏雪儿身体没有动弹,双眼紧紧凝望着岩洞内的壁画,口中幽幽的回答道:“不是冷了,我只是突然有些怕了。” “怕?小姐怕什么?” “怕人心。”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姐也不必为此烦忧,人心隔肚皮,计谋藏心底,哪是怕就能躲过的。” 一时没了说话声,隔了好久,夏雪儿才回过神来,问香兰道:“香兰,你是什么时候进夏府的?” “奴婢是在小姐不满五岁时便进入夏府的了,是谷主派奴婢跟随小姐左右以保护小姐的安全。” “那我以前为人处世怎么样?可有得罪过什么人?” “怎么会呢,小姐你心善,待人一向都很好,府内上上下下的人都很喜欢小姐你呢!” 夏雪儿神色悲伤的说道:“是吗?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想要我的命?” 香兰知道夏雪儿这是在为之前二小姐谋害她的事情而烦恼,其实之前连她都没看出来二小姐对她家小姐的恨有如此之深,平日里两人也都说说笑笑,而且在外人看来二小姐又是个安静娴淑的女子,谁知竟然隐藏了这么重的心事,当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心下叹了口气劝解道:“二小姐那是羡慕嫉妒小姐你从小得老爷夫人疼爱,失了嫡庶尊卑之念罢了,小姐又何必总是放在心上。” 夏雪儿翻了个身,没有再说话。夏巧云是因为分不清嫡庶尊卑,那下毒的人呢?她又是分不清什么?江湖失传已久的毒药,令人闻风丧胆的腐骨噬心,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真正令她腐骨噬心的不是蓝色鸢尾的可怕,而是身边人的讳莫高深,是亲近人的处心积虑! 第十八章 莫名找茬 不知不觉中秋天的脚步彻底走远,最后一点暖意也已经消失殆尽。夏雪儿静坐在碧水亭中看这满园的萧瑟之景竟不自觉的伤感起来,感叹起岁月的变迁,感叹起时光的无情,曾经如何的风光无限,如今也只剩下几树枯枝败叶,再风光也禁不住遗忘,在悲伤也抵不过时光。一阵北风呼啸而来,青莲池水波荡漾,风儿带起一阵冷气准确无误的扑在夏雪儿身上,她单薄的身体不禁打了个寒颤,已经入冬了。 身后站着的冬梅看到夏雪儿在寒风中发抖的样子,赶忙用手中的淡蓝色苏绣毛领披风包裹住她单薄的身体,心疼的说道:“已经是深冬时节,天气也日渐寒冷,小姐还是穿暖和点吧,免得冻病了遭罪。” 夏雪儿脱下披风还给冬梅,淡淡一笑说道:“我没事。”这点风她还是受的住的,冬天本就让人身子疲软,要是穿的太过于暖和更会让人心生懒怠。从幽冥谷回来已经有三个多月了,一碗碗苦药一次不落的喝着,午时、子时一日不缺的修炼着,却不知为何收效甚微,功力尽失的情况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的好转,为此夏雪儿万分苦闷。 冬梅犹豫着接过披风,依旧极力劝解道:“小姐从早起就坐在这碧水亭之中,坐久了担心寒气侵体,况且你又穿的如此单薄,实在不适合长久的待在这儿,依奴婢看小姐还是回屋吧!” 夏雪儿本就心情不好,想要一个人静一静,听到冬梅一直在耳畔叽叽喳喳,不禁将脸一沉,皱着眉头冷冷说道:“你要受不住了就回去!” 冬梅一听夏雪儿愠怒的语气,后背一阵阵发凉,急忙解释道:“小姐不要生气,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担心小姐的身体。再说了这都已经冬天了,百花凋零,小姐又何苦在这看这满园萧条之景黯然神伤呢?” 夏雪儿何尝不知道冬梅是在担心自己,她也并没有真生冬梅的气,她只是在气自己没用,气自己愚笨无知,气自己不论是查找凶手还是恢复功力,这么长时间了居然一点进展都没有! “奴婢请求小姐心疼心疼自己,您身子单薄而这儿又寒风呼啸,实在不宜久待!”冬梅说话的声音已经带有哭腔,就差给夏雪儿跪下了。 夏雪儿叹了口气将目光收回。罢了,又何必让她为难呢,若是自己真的因为任性而冻病了,她们免不了又得落下个伺候不周的罪名,白白挨了母亲的骂。她不想自己成为别人的祸端,不想自己成为别人的拖累,她还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 摇摇头,站起身来说道:“走吧。” 冬梅高兴地笑了,赶忙上前扶住夏雪儿,又将披风给她重新披上,在锁骨处仔细的系了个好看的蝴蝶结才笑逐颜开的紧跟在夏雪儿身后向听雨轩走去。 还未进入听雨轩远远地就听闻里头似有吵闹的声音,一个女声听不太出来是谁,不过另一个她倒是十分熟悉,只是这字字句句骂的难听,实在不堪入耳。夏雪儿心生疑惑,这几个月来自己一心扑在练功上,从不轻易出门,更未和任何人起过冲突,是谁敢在大将军府中挑起事端,又是谁敢在她的院子里如此放肆? “冬梅,你快去看看是谁在院里吵吵?” 冬梅领了吩咐便加快脚步向听雨轩走去,她也正想看看是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来听雨轩撒泼!只不一会气喘吁吁的跑回来说道:“小姐不好了,是沈姨娘在院子里大吵大闹,砸了好些东西,翠竹受了好大的委屈!” 夏雪儿听后眉头紧皱,依她之见,沈如意虽然平日里在府中仗着老爷的宠爱是刁蛮跋扈了些,但也都只敢对其他姨娘和下人嬷嬷们使使性子耍耍手段,她是从不敢明面上和夏夫人作对更不敢得罪夏雪儿的,今日难道是吃错药了竟敢跑到听雨轩来撒泼耍横? “可知所为何事?” “奴婢只是推开门看了一眼便回来禀报小姐了,并未细细听来,因此不知为何。” 不管这其中有什么隐情,都必须先弄清楚了再说,况且人现在就在听雨轩里,夏雪儿总是要去会会的。 “走!去看看。”说完夏雪儿提起裙角大步流星的向听雨轩走去。 推开门就看到满院的狼藉,听雨轩内的下人,不管是丫头嬷嬷还是小厮,一个个都哆嗦着身子跪在庭院中,不是她们太过于惧怕沈如意,只因为她们都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中衣。而罪魁祸首沈如意叉腰站在庭院中,右手执一条软鞭,正趾高气昂的辱骂着听雨轩内的下人,跪在下人之首的便是翠竹,哭的梨花带雨,翠绿色的衣裙上印出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血痕。夏雪儿胸中的火气蹭蹭蹭的往上冒,她自己的丫头自己都舍不得打骂,如今却被一个身份卑微的姨娘羞辱成这个样子,心疼加上气愤那是可想而知的!在沈姨娘的鞭子即将再次落到翠竹身上时,夏雪儿大喝一声:“住手!”院里的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下了一跳,沈姨娘转头看见来人是夏雪儿,颤颤巍巍的将扬起的手臂放下,而她的丫头们则是一个个因为害怕而哆嗦着身子退到沈如意身后。翠竹以及跪着的一帮下人抬头见是自家小姐回来了,眼中都流露出万分的欣喜,仿佛坠入湖中的蚂蚁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夏雪儿在众人的凝视下快步走进庭院,俯身扶起虚弱的翠竹,向冬梅吩咐道:“带她进屋去上药。”接着又对庭院里跪着的其余下人说道:“你们都给我起来,记住了,在这听雨轩内除了本小姐之外还没有人有那个权利让你们跪下!知道了吗?” “是!”下人们整齐划一的回应着,一个个相互搀扶着起身。 “都回房去把衣服穿上,今日就不用过来伺候了。”夏雪儿看着一个个搀扶着离开的背影,心里松了一口气,可那滔天的火气依旧无法平息。挺直了身子目光凌厉的看着沈姨娘道:“不知我这听雨轩内的下人们是怎么冲撞了姨娘,让您如此大动干戈,要将她们一个个往死里打!” 听到这话,沈姨娘这才回过神来,虽然穿的极其暖和可后背依旧簌簌的直冒冷汗,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音才说道:“三小姐身边的小丫头不懂规矩,我这是替你教训教训罢了,并不是三小姐口中说的往死里打。” 夏雪儿向前走近一步,双眼紧盯住沈姨娘的脸说道:“这么说我还得感谢姨娘的管教了?” 沈姨娘匆匆忙忙躲开了夏雪儿凌厉的目光,嘴角强拉出一丝笑容回答道:“举手之劳罢了,感谢?这个自然不敢当。” 夏雪儿瞥了一脸面前这张比酷还难看的笑脸,一边缓缓踱步绕至沈姨娘身后一边说道:“姨娘广读诗书,通晓事理,难道连这打狗还要看主人的浅显道理都不懂吗?” 沈姨娘战战兢兢的转身说道:“三小姐可真会说笑,您是府中的宝贝,我只不过是替你管教管教下人,哪里就成了打狗不看主人了?” 夏雪儿看她这个样子,心里有几分好笑,眼前这人大概还仗着自己是大将军宠爱的姨娘,想着自己不敢把她怎么样吧,可是今天她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自己还非得把她怎么样了不可,听雨轩不能白白让人看了笑话,翠竹不能白白受了委屈!只听她先是一阵冷笑而后才淡淡说道:“是啊,既然姨娘知道我是个宝贝,那为何还要暴殄天物呢?” 沈如意本来就已经后悔不已,心惊胆战了,听见夏雪儿的冷笑声更是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一时没了话语。 夏雪儿见她不回答,声音又冷了几分说道:“管教下人?姨娘不管好自己院子里的下人,倒是带着自己的下人跑来管我这听雨轩里的下人了,素来我这都只有当家主母能说上一两句的,不知何时姨娘手中竟有了这么大的权利,当真是我眼拙了!” 还不等沈如意解释,夏雪儿又继续说道:“我记得我与沈姨娘你素日里并未有什么仇怨,之前夏巧云处心积虑害我之事我也并未迁怒到你的身上,只是今天姨娘大闹我这小小的听雨轩又是演的哪出我可当真是学识浅薄一点缘由都看不出来了!” 沈姨娘听到这话惊得差点没跪下去,探出手去抓住身后婢女的手腕勉强支撑着自己哆嗦的身子,心里十分懊悔,早知道三小姐不是好惹之人,却偏偏头脑不清醒的冲到这听雨轩来大闹一场。闹也就算了,偏偏还还不自量力的出手打伤了三小姐的贴身丫鬟。府中谁不知道这听雨轩里的四个丫头和夏雪儿好的就像亲姐妹似得,除了有头有脸的人之外别人是指责不得的!从前只觉得夏雪儿善良单纯好欺负,不曾想这病猫发了威之后也能变成会咬人的老虎!这下可好,自己那远在家庙受苦的可怜女儿更是回不来了!真不该听了白伊宁那贱人的挑唆! 想到这,沈如意只好厚颜无耻的讨好到:“三小姐消消气,我只是一时糊涂受了贱人蛊惑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来,何况翠竹她只是个小丫头,不碍事的。” 夏雪儿一听这话怒气又加了几分,丫头怎么?丫头就不是人了么?丫头就应该任由别人打骂羞辱了吗? “丫鬟也是人,要是今天沈姨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恐怕我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要是父亲问起,我也可以向父亲解释说你只是个姨娘而已,不碍事的。” 沈姨娘一听这话吓的魂都丢了,赶忙告饶道:“我错了,三小姐我错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放了我这一回吧!” 夏雪儿懒得理会她,厉声道:“说!” 沈如意一听,这才咬牙呀一股脑交代了:“二小姐一人在外,没有家人的疼爱,没有丫头的照顾,也不知道吃的怎么样,睡得好不好,眼下就快到年关了,我想着可不可以将二小姐接回府中过个年,可是求了夫人多次,夫人都对此闭口不谈,去求老爷,老爷只说府内之事全由夫人做主,自己不想出手干预。今日我又在夫人处吃了闭门羹,本就郁闷难解,偏偏在这时候遇到白伊宁,不仅讽刺嘲笑了我一番,还说这是三小姐的心思,三小姐是不会同意将二小姐接回家过年的,还说三小姐正筹谋着将二小姐从族谱中除名,永不准她踏入夏府大门!你说我怎能不着急,怎能不生气啊!” 夏雪儿看沈如意边说边哭的样子一时也有些于心不忍,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她不怀疑沈如意此话的真假,她怀疑的是白伊宁如此做的目的,难道是想借自己之手除掉沈如意,减去她在在府中争宠的对手?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这白伊宁看上去与世无争,性格又孤僻倨傲,不像是会为了男人的宠爱而不择手段之人。这个女人身上总蒙着一层纱,让人看不透,猜不准,她到底是什么人?夏雪儿心中隐隐感到不安,她总觉得这个白伊宁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三小姐,我求求你大人有大量,饶恕二小姐的无知过错吧,怎么说她也是老爷的亲骨肉是您的二姐啊!” “别说了,今天这事我不想再追究,你回去吧,夏巧凤之事得看母亲怎么拿主意,我之前没有干预,之后也不会干预!”说完便径直走进了屋。 冬梅已经帮翠竹上了金疮药,包扎好伤口,坐在床边拉着翠竹的手落泪,看见夏雪儿进屋,急忙站起身来衣袖一抹擦干眼泪问道:“难道小姐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了吗?” 夏雪儿看着翠竹苍白的小脸,心疼的说道:“可怜她受了这么大的冤屈,只是那沈姨娘也是个可怜之人,这次就罢了,要是还有下次我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冬梅急道:“可是小姐,难道翠竹就白白挨了打?” 夏雪儿弯腰抚平翠竹在昏迷中依旧紧皱着的眉头,语气坚定的说道:“挨打才能让我们长教训!有人一直想要置我于死地,而经此一事,我不能继续处在被动的角度,从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今时今日也该换一换了!” 第十九章 妙手回春 也不知是谁多嘴,沈如意大闹听雨轩的消息不胫而走,夏雪儿处理此事的态度也被传得沸沸扬扬,成为不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在府中激起了热议。夸赞者说她是仁义慈悲、孝悌在心,叹息者说她是放虎归山、优柔寡断。可不管人们对她的议论如何,不置可否的是继庶女谋害嫡女一事之后沈如意又一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名声一再被贬,怕是难以在这个看重礼义廉耻的夏府继续趾高气昂的生活了。 当晚夏雪儿正在提笔写信,忽闻走廊上传来匆忙的脚步声,细细一听,是从西屋方向来的,心下一惊,难道翠竹出了什么事?正担心着就有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还伴有冬梅略带哭腔的声音传进来:“小姐,你睡了吗?大事不好了!” 夏雪儿听后赶忙放下手中的毛笔冲门口吩咐道:“出什么事了,快进来说!” 冬梅推开门,急急忙忙的跑进里屋,泪眼汪汪的看着夏雪儿说道:“翠竹她发烧烧得厉害,全身像火烧了般滚烫,我怎么叫都叫不醒她,小姐,这可怎么办才好!” 夏雪儿一边披上外衣一边说道:“你先别着急,快去请位郎中进府来看看!” 冬梅着急之心不减半分,哭着说道:“可是现在夜已深了,医馆早已经关门了,怕是请不到郎中进府为翠竹诊治!” 夏雪儿前脚已经踏出房门,听得冬梅如此说,又急又气的回答道:“还未去请怎知请不到?医馆关门了那就去敲门,医者父母心哪有见死不救的!” 冬梅依旧不为所动,不知所措的跟在夏雪儿身后说道:“可是郎中看病也分人呐,像我们这样的卑微的奴婢,是不会有郎中愿漏夜而来的!” 听见这话,夏雪儿忽的停下脚步,一想冬梅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她现在身处的是一个尊卑分明、等级明了的时代,即便是医者,能做到一视同仁的又有多少? 只见夏雪儿转身快步走进卧房,从梳妆台上的一个做工精致的小木盒夹层内取出一个玉佩犹豫几秒后递给冬梅吩咐道:“你现在拿着这块玉佩到西门找小吴,让他驾车带你去城西请仁德医馆的张大夫进府,我听闻张大夫此人不仅医术高超而且心肠也是极好,绝不会见死不救的,快去!” 冬梅接过玉佩看了看,触手升温,是难得的暖玉,中间镂空刻了一条飞凤,全身通透,除了价值不菲是件珍宝以外并未有什么特别之处,细细看来才发现边角处刻有两个小小的篆体字纹“幽冥”。她之前从未见小姐拿出过这枚玉佩,但看方才小姐看向玉佩的神情,似是对这枚玉佩有着别样的情感,既是小姐心爱之物又怎能轻易的为了小小的奴婢而送人?于是冬梅支支吾吾的出口问道:“小姐何不拿其他东西做酬劳,偏要给他这么贵重的玉佩,再说现在已经过了子时,夜深人静,那张大夫会来吗?” 夏雪儿皱了皱眉,翠竹现在生死难测,冬梅这小丫头还有闲心管这些! 这枚玉佩表面看虽不起眼,可却是万里挑一的珍宝,是只有幽冥谷的核心弟子才能佩戴的代表身份之物,夏雪儿并不是要将此物当做酬劳给张大夫,张大夫是三师叔的大弟子,特地奉师尊之命前来照顾她的身体,是来助她一臂之力的,只要张大夫见到了这枚玉佩那无论如何都会跟着冬梅回府!毕竟有的东西知道越少就越安全,别说这些东西是不能说的,即便说了她也不能理解。所以夏雪儿也没和冬梅解释,只是佯装生气的说道:“哪那么多废话!不管他会不会来,你只按照我的吩咐去了就行,在耽搁下去翠竹怕就是凶多吉少了!” 冬梅听后心里虽依旧存有疑惑可却也不敢怠慢,拿着玉佩转身便跑出了听雨轩,夏雪儿也在冬梅离开后出门去了西屋,今日香兰和秋菊都不在府中,而翠竹那边也不能没有人照顾。 拉开帏帐,一阵阵热浪扑面而来,翠竹果真浑身滚烫,原本苍白的小脸已经烧的通红,迷迷糊糊中已经开始胡言乱语。夏雪儿一看这远远超出她预料的情况,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糟糕!肯定是下午沈如意那一顿鞭刑害得,要是在现代还有抗生素可以用,这古代的中草药怕是药力有限难以治愈啊!看着翠竹如今深陷昏迷却依旧痛苦**着的样子,夏雪儿内心对沈如意的愤怒也如这热浪一波波涌来。她只能不断地用冷毛巾替她擦身,水都换了好几盆后冬梅才领着张大夫匆匆赶来。 张大夫进门后先向夏雪儿行了个礼:“见过三小姐。” 夏雪儿赶忙起身扶起张大夫,说道:“张大夫不必客气,半夜打扰,实在是人命关天,还请张大夫赶快看看我这小丫头情况怎么样了!” 张大夫放下医箱上前把脉,细细查看之后提笔写了一张药方递予冬梅道:“姑娘快去按方抓药吧,以中火熬煮半个时辰即可。” 夏雪儿嘱咐冬梅道:“夜已深了,你不用费时费力出府去,药阁的钥匙在霜儿姑娘那里,你悄悄到老夫人院里找霜儿,告诉她听雨轩临时需要些药材,让她带你去府中的药阁抓药就是。记住,千万别惊动了老夫人!” 看着冬梅走远,夏雪儿这才转头看向张大夫,一脸歉意的说道:“本不该深夜打扰师哥,只是事发突然,雪儿无计可施了才贸然请师哥进府的,还请师哥不要怪罪。” 张大夫笑了笑安抚道:“师妹这话便是见外了,现在已过了子时,除了我之外还有哪位大夫愿意进府为翠姑娘诊治?只要不惊动府中其他人,我今日进府之事便不会对你我产生任何不利的影响。” 夏雪儿听后心里松了一口气,可想起方才师哥给翠竹诊脉之时表情沉重又紧张起来,赶忙问道:“翠竹的情况怎样?” 张大夫表情凝重的回答道:“伤口感染本不是什么大病,只是这么全身多个伤口一齐发炎加重了病情,情况不容乐观,挺不挺得过还的看今夜了。” 看到夏雪儿紧张得两条眉毛都纠结在了一起,张大夫又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说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师哥好歹有个神医之名,若是这点小问题都解决不了,谷主又怎会放心只让我一人来照看你的身体!” 夏雪儿听后才彻底的放松下来,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递给张大夫:“翠竹房里也没有什么好茶,师哥先将就着喝点解解渴吧。” 张大夫接过杯子,并未流露出半分嫌弃之色,仰起头一饮而尽。 “翠姑娘的病好治,按时喝药、细心照顾倒也不难痊愈,你的可就不同了,最近可有何起色?” 夏雪儿一听这话就蔫了,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回答道:“不瞒师哥,三个多月过去了,我可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张大夫听后眉头紧皱,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应如此啊。”细想了估摸一盏茶的功夫后,抬头问夏雪儿道:“师妹近来可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夏雪儿一脸疑惑的问道:“师兄的意思是?” 张大夫耐心的解释道:“就比如不易疲劳、睡眠变浅、耳力变好之类?” 夏雪儿仔细想了想后说到:“听师兄这么一说,好像确有其事,我一直以为是冬天天寒不易入睡的缘故,而且有时候百米之外的声响都能听到,我还以为是突然远离喧闹静下心来的缘故。” 张大夫拉过夏雪儿的手臂把了把脉,又运功细查之后突然开怀大笑,笑过之后才看着夏雪儿一脸疑惑的神情安慰道:“师妹不必心急,功夫不负有心人,看似没有进展,实际上进展极大,只要继续按照师尊的吩咐勤于练习,不日即可功成!” 夏雪儿听后自然十分高兴,顿时信心满满。真的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么多天来的辛苦总算有所回报。 夏雪儿看了一眼天色说道:“夜已经深了,一会我让冬梅将东屋收拾出来,师兄今晚就在这将就一下可好?” “不劳师妹费心了,师尊传信来说有事代办,所以明天一早我便要出城去了,估计十天半月之内是回不来的,师妹若遇到什么事情,有了什么困惑,可以让香兰前去幽冥谷中找师伯,师伯定会想办法帮师妹解决难题的。” “那师兄明日会回幽冥谷吗?” “要去一趟,师尊吩咐了我要先去谷主大人那取一个物件。” “既然如此,师妹有一事想请师兄帮忙,不知方不方便?” “师妹但说无妨,师兄在所不辞。” 夏雪儿微微一笑之后方才开口道:“是这样的,几天前我让香兰出去办点事情,前日她传信来说在谷中有事要延缓回府的时间,我想让师兄帮我带封信给她,只因涉及内容事关重大,飞鸽传书怕路上出什么意外,身边的人我又只信任师兄一人,所以烦请师兄帮我。” “小事一桩,师妹把信给我就是。” “那行,师兄先喝茶,我这就去取。”夏雪儿说完便回屋将写好的信封起来后交给张大夫,并嘱咐道:“师兄万事小心!”恰好这时冬梅端了药碗进屋,夏雪儿起身接过药碗对冬梅说道:“你好生送张大夫出府。” 张大夫冲夏雪儿行了个礼道:“三小姐,告辞!”便随冬梅退出了门外。 翠竹喝了药之后情况便有所好转,三个时辰后烧便完全退了,冬梅欣喜万分,欢呼道:“这张大夫果真是神医,药到病除,翠竹已经不烧了!”听不见夏雪儿的回声,转头看见她坐在桌前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开口喊道:“小姐?小姐!”见夏雪儿没有反应,又上前轻轻推了推她。夏雪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神色紧张的站起身来问道:“翠竹怎么了?” 冬梅笑着回答道:“小姐放心,翠竹的烧已经退了!” 夏雪儿这才松了口气说道:“那就好,退了就表示快好了。” 冬梅看夏雪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想着她是累了便说道:“小姐也熬了这么长时间了,要不先回屋歇息吧,这里有奴婢守着,尽管放心就是。” 夏雪儿想了想现如今翠竹的烧也退了,人也不说胡话了,不出意外地话就是好了,自己守在这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反而让她醒来后知道了心里存有愧疚之感。 “那行,我先回屋了,有什么事情及时过来告诉我。”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嘱咐道:“今晚之事,切勿对外人提起,不要问为什么。”说罢才放心离去。 她在静心等待香兰会给她带回怎样的消息。 第二十章 无赖皇子 过了半月,翠竹的伤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鞭子打出的伤痕所结的痂也已尽数退去只留下淡淡的疤痕,只要坚持涂抹张大夫调配的去痕膏,不日便可恢复如初;夏雪儿的武功也有了质的飞跃,能明显的感觉到体内生出一股强劲之力,轻功也恢复了些许,虽然不及以前过水无痕那般厉害,可至少也能时不时地飞上屋顶看看月亮看看星空。一切都好,只是香兰半月来一直了无音讯,夏雪儿心里不免生出些许担心来。 连续好几天的阴雨绵绵带来了一股更加强劲的西伯利亚寒流,使得本就北风呼啸的寒冬更添了几分刺骨之意。夏雪儿不似从前一般整日只知待在听雨轩内写写画画,也会撑着油纸伞前去陪老夫人和夫人好好说会儿话了,其实只要有亲人陪着,在郁闷枯燥的日子都会变得有趣起来。 难得今日老天放晴,虽是午时,可阳光照在身上不觉火辣,像盖了一床羊绒被似得,暖暖的好生舒服。夏雪儿吩咐下人搬了张躺椅放置在庭院中,悠闲的晒晒太阳,主仆之间聊聊轻松的话题,别的什么都不用去想,也当真是极悠闲的。 聊得正开心之时,夏雪儿却突然敛起了笑,她感觉有道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而且正放肆的上下打量着。内心那股反感之意如波浪般袭来,循着感觉看去,远远地看到屋顶上果真有一个修长的身影在驻足观看,不用去猜是谁,单看那人将一袭白袍穿的如此风度翩翩就知此人已算得上是故人了。 感觉到自家小姐的异常,几个丫头随着夏雪儿的目光看去,自然也看见了站在屋顶之人,顿时大惊失色,慌忙站起身来遮挡住她家小姐曼妙的身姿。心下又急又气,这人怎么如此不懂规矩,后院岂是陌生男子能够随便踏足之地! 夏雪儿到也不忙着起身,依旧如美人鱼一样躺在躺椅上,只是面色没了之前的笑靥如花,半晌,声音略冷了几分说道:“沐公子貌似很是喜欢在暗处偷听女孩子间的谈话,若是公子实在想知我们主仆说了些什么,大可光明正大的到听雨轩来!”夏雪儿特地加重了“光明正大”一词,虽然声音不大,可对方是习武之人,自然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沐飞扬听后尴尬的摸摸鼻头,这小丫头警觉度倒是很高,自己刚来没一会就被她发现了。不过这丫头貌似不太喜欢他,每次见面都对他出言不逊,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罪她了。一提到夏家三小姐,府中上下无一不对她赞不绝口,可不知怎地在他面前就全然没有一副大家闺秀该有的雅致与贤淑,与别人口中的夏家三小姐相差甚远。她可以对别人亲切热情,唯独对他冷言冷语,难道他堂堂一个皇子,万千瞩目的大人物居然还比不上她身边的一个使唤丫头?心里实在郁闷,也更加有了探究的兴趣。 在沐飞扬抬手的时候,白袍衣袖口上的掐丝金线祥云图案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闪得人睁不开眼睛,夏雪儿不着痕迹的抬了抬手用衣袖挡住双眼说道:“沐公子果真出自富贵人家,不止这衣料名贵,就连暗绣的花样也能亮瞎寻常人家的双眼。” 沐飞扬哪能听不出夏雪儿这是在嘲讽他,出乎意料的倒也没有生气,放下手袖说道:“早就听闻三小姐聪明伶俐,才华横溢,几次见面与三小姐交谈都能让在下长了见识,可见传闻不假。” 夏雪儿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沐公子过誉了。小女子久居深墙内院,哪能如公子这般闲散自由,到处游逛,自然不如公子见多识广。只是这自由也有自由的弊处,世界之大,虽说任由公子游逛,可公子可知这有些地方能去,有些地方是不能随意踏足的。” “哦?”沐飞扬心下好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还没听过哪里是他不能去的。 夏雪儿见屋顶上的人没有丝毫移动的迹象,心里的烦躁更添了几分,他是白痴吗?自己把话都说道这种份上了居然还听不懂?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夏雪儿叹了口气,既然你不懂,那我就只能直说了,和白痴讲话真的很累! “难道公子就打算一直站在我这屋顶之上?叫人看见了岂不笑话我堂堂夏家嫡亲小姐不懂待客之道?”心想什么待客之道,只不过不想平白无故落人口舌罢了,三人成虎,毕竟要在古代混下去名誉还是及其重要的! 话音刚落,屋顶上的人便像预谋好了似得,平稳的落到夏雪儿面前,紧紧挨着躺椅边缘,着实吓了众人一跳,都愣在原地不敢动弹,还是冬梅反应快,赶忙一把推开沐飞扬,插足挡在夏雪儿面前一脸怒气的说道:“公子好不礼貌,擅闯后院不说,我家小姐尚未出阁,怎可与公子如此亲近!” 沐飞扬听后自知失礼,原本是想看看夏雪儿怎么个反应,没想到到吓到了她身边的侍女,忙退后五步,鞠躬赔罪道:“无意中冒犯了三小姐,还请三小姐原谅。【】” 夏雪儿站起身来,冷冷的说道:“沐公子若没什么要事的话就请回吧,我要回屋休息了。”说罢转身就往正屋走去。 “等一下”,沐飞扬疾步追上夏雪儿,挡住她的去路,一脸儒雅的笑道:“方才姑娘说的待客之道莫非就是如此?” 夏雪儿抬眼看着沐飞扬说道:“那沐公子以为如何?主人家诚意请来之人方为客,若我没记错的话,沐公子乃是不请自来,我又何须尽地主之谊?” 沐飞扬受挫,这小丫好生厉害,口齿伶俐,冷漠无情,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敢这么跟他说话的女人,第一次遇到不买他帐的女人!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好。眼看着夏雪儿绕过自己走至屋门口,才急急忙忙说了句:“我是你大哥请来的,算是夏府的客人,你作为夏府的嫡亲小姐是有义务款待我的!”说完自顾自的走进正屋桌边坐下,留她们主仆在门外凌乱。 夏雪儿见沐飞扬没有经过她的同意便擅自进入她的房间,还自顾自的入座,心里的厌恶又多了几分,当真是纨绔子弟,无赖至极!皱了皱眉头,薄唇轻启:“往小了说,沐公子既是大哥请来的客人那自然是应该由大哥款待才合情合理;往大了说,公子若是夏府的客人,那就应该由爹爹和娘亲款待才算周到,怎么也落不到我这个小丫头的名上。况且……”夏雪儿向前逼近一步继续说道:“沐公子现在身处的乃是将军府的后院,后院女眷众多,为了避免生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还请公子自重!” 冬梅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对沐飞扬做了个请的姿势说道:“公子请,我家小姐要休息了。” 沐飞扬本可以赖着不走,可那实在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风,刚刚那种地痞流氓般的举动就已经打破了他原本不近人情的冰山形象了。也罢,甩甩袖袍站起身来,颇有风度的说了句:“既然三小姐身心劳累,那在下就不打扰三小姐歇息了,告辞。” 夏雪儿白了他一眼,语无波澜的说道:“不送!”接着转身走进内室,还吩咐道:“秋菊,关门!” 沐飞扬刚出门,就听到身后“嘭”的关门声,可见自己当真不受欢迎,先是无语看天,旋即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内心生出了一股子强烈的占有欲!夏雪儿,你究竟是何方神圣,竟如此与众不同,处事之风与这个皇权至上的世界格格不入。不过,总有一天,我定要让你对本皇子心悦诚服! 第二十一章 日有所思 冬日的黑夜总是降临得格外早些,这才酉时三刻一过,各房各屋里就纷纷点上了烛灯。府中没了白日里的喧嚣,一时间倒有些静的可怕了。 为了打发这难熬的漫漫长夜,夏雪儿钻进书房挥毫作画。一旁安静磨墨的翠竹看着自家小姐落笔生辉,笔笔流畅,只简单几笔便勾勒出一个翩翩公子的形象,总觉得看着眼熟,歪着脑袋皱着眉头想了想后猛然嬉笑道:“小姐,您这画的是沐公子吗?” “嗯?”夏雪儿听到翠竹的问话,停下手中飞舞的画笔细细看来,宣纸上只简单的几根线条勾勒出一个人形,颇具神态。棱角分明的面庞,修长挺拔的身躯,乌黑绵长的秀发,令人厌恶的似笑非笑的嘴角,果真有那么几分和沐飞扬相像。口中喃喃道:“好像还真有几分他的模样。” 翠竹没有听清夏雪儿口中所言,只在一旁一个劲的傻笑。夏雪儿凌厉的目光瞥过那笑靥如花的面庞,翠竹赶忙停下了笑,噘着嘴嘟嘟囔囔道:“本来就是嘛!” “在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吹冷风!” 翠竹赶忙抬手捂住小嘴,眨巴着大眼睛看向夏雪儿,一副可怜兮兮的无辜样。夏雪儿倒也没继续理会她,回过头去细细端详案上的画纸,一时间思绪翩飞。 翠竹看着自家小姐那一副认真看画的神情,实在忍不住还是出口调侃道:“小姐这是心有所想呢。” 见夏雪儿没有答话,又不知死活的加了一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小姐今夜可会有沐公子入梦?” 夏雪儿侧脸看向翠竹,做了个嫌恶的表情道:“呸呸呸,谁会想他!在胡言乱语,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翠竹一听反而笑的更欢了,放下手中的墨,先身形逃到一旁后才继续调侃道:“还不许人说了,小姐定是心里还想着沐公子呢!也是,沐公子风度翩翩,才华横溢,人又长得俊美至极,是最讨女孩子喜欢的了!” 夏雪儿白了翠竹一眼道:“什么审美水平?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当真是不会脸红,说这话也不嫌害臊!” 翠竹被这话一时噎住,咳了两声后犟嘴道:“奴婢说的本就是事实,有什么可害臊的。” 夏雪儿将眼睛眯成一条狭长的缝,一脸奸笑的看着翠竹说道:“哟,莫不是你个小妮子看上他了不成?” 翠竹赶忙摇手辩解道:“小姐惯会取笑奴婢的,奴婢哪有那份福气!那沐公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不同凡响,和小姐倒也门当户对。” 夏雪儿的下巴差点没掉到地上,惊呼道:“门当户对?” 翠竹倒是一脸正经的分析道:“难道不是吗?你看沐公子的衣着配饰都不是寻常人家能有的,他又和大少爷交好,不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又是什么?再者那沐公子三番五次想方设法的和小姐搭讪,朗朗乾坤下还公然敢站在这屋顶上偷看小姐,可不就是喜欢你嘛!” 夏雪儿向翠竹投去赞赏的眼光,这丫头小小年纪竟也能看破沐飞扬的重重伪装。“你个小丫头眼力劲到还不差,只是他并非等闲之辈,可不是一般的富贵公子可比的。” 翠竹嗤之以鼻,说道:“难道他还有更超然的身份不成!小姐您可是堂堂的将军府千金,又是都城一枝花,一般的富贵人家还看不上眼呢,就连那身份尊贵的五皇子……” 夏雪儿出口打断道:“瞎说什么呢,也不怕闪了舌头!” 翠竹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得意出言狂傲了,赶忙闭了嘴。她也知道这府中隔墙有耳,自家小姐如履薄冰,所以当初小姐无心参选五皇妃并大闹皇宫的事情绝不能让居心不良的人得知。 夏雪儿突然想起了二十一世纪的男友,一时感伤。“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若不能坦诚相待,身份卑微或是尊贵又有何用!” 翠竹看着夏雪儿眉间那一抹忧伤,心疼不已。“小姐有何烦忧不妨说出来,虽然奴婢愚钝,不能替小姐分忧,可奴婢相信只要说出来心里就能好受些了。” 夏雪儿勉强的笑笑,说道:“能说出来的就不能称之为烦忧了,不说也罢。” 继而又嘱咐道:“像沐飞扬这样的人,你们能离多远就离多远,她不是你们能够得罪得起的。” “为何?” 想到几次和沐飞扬的接触,虽然他掩藏的很好,表面看起来文质彬彬,可是夏雪儿一眼便能看得出来这个人骨子里绝对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狠角色。不管他有何抱负,是胸怀天下还是沉迷于权利,这个人都必定能搅起一场大风大浪。夏雪儿不想与这样的人有任何瓜葛,因此每次见到他都没给他好脸色看,不恶语相加已经算对他仁慈的了。况且在古代这种男权至上的社会大环境下,一个渴望掌握至尊权利的人又怎么会喜欢上像她这样一个不仅做不到“三从”而且没法牢牢控制在手心中的女子? “哪那么多为什么,他就是个地痞流氓,人渣!懂吗?人渣!” 翠竹被夏雪儿激动地表情和激烈的话语震惊了,她从没见过小姐这个样子,更没听过她如此评价一个人,一时脱口而出:“他怎么惹小姐您了?您今天说话好刻薄。” 夏雪儿被翠竹的话气的噎到,瞪大眼睛惊呼道:“我刻薄?是不是平时对你们太好了,纵得你们一个个不知轻重,竟敢这样说我!看来日后真得对你们加强管教,好让你看看我刻薄的一面!” 翠竹吓出一身冷汗,赶忙赔笑道:“小姐莫要生气,奴婢方才是说着玩的,您不喜欢就不喜欢吧,何苦自己气着自己。” 夏雪儿瞥了翠竹一眼,目光又重新回到画纸上来,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深深的刺激着她的小心脏,莫名的烦忧,丢下笔,一把扯起画纸,噼里啪啦撕了个粉碎,心里舒服多了。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那张令人厌恶的脸老是会时不时地浮现在眼前,好想给他一拳,看他还出不出来招摇! 正在脑海中狂揍沐飞扬时,耳力超群的夏雪儿听到院外小道上有脚步声渐行渐近,轻轻浅浅的,似是身形柔弱的女子,不一会便听到有人叩响了听雨轩的院门,接着便有人从小厨房跑出,径直去开了门,听对话,似是冬梅和老夫人身边的霜儿。 “冬梅,三小姐可歇下了?” “还没呢,外头冷,霜儿姐姐快请进来!” 紧接着就传来冬梅哒哒哒跑近正屋的脚步声,“小姐,小姐,霜儿姐姐来了!” 夏雪儿将手中撕碎的画纸丢在地上,狠狠的用脚踏了几遍后收拾好心绪走出书房,对着刚进门的冬梅说道:“知道了,你这大嗓门,老远就听见了。” 尾随其后的霜儿优雅的向夏雪儿行了个礼:“霜儿给三小姐请安。” 夏雪儿急忙上前扶起霜儿,笑道:“别多礼了,快请进来坐下,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夏雪儿始终记得,在她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对一切的人或物都还是排斥的、恐惧的,霜儿的出现打消了她内心深处蔓延而出的恐惧,那眉眼之间透出的智慧和坚定,让她莫名其妙的想要靠近、想要信任。她送迷路且虚弱的她回房,可以说是第一个给予她温暖的人,所以夏雪儿从不拿霜儿当外人看,也不拿她当下人使唤,只当自己最亲的姐妹。 夏雪儿将桌上的陶瓷小碟向霜儿的方向推了推,说道:“这是我用秋天存的菊花烘焙而成的鲜花饼,刚让丫头从小厨房端来,快尝一尝味道如何?” 霜儿捏起一块送入口中尝了尝,赞不绝口道:“嗯,真好吃!之前就听闻三小姐心灵手巧,在中秋节那日教婆子们做的鲜花月饼更是解了夫人的燃眉之急,今日能有幸尝到三小姐亲手制作的鲜花饼,这趟差事当着是跑着了!” 夏雪儿听后微微一笑,中秋节那事都已经过去数月了,举手之劳实在不足挂齿。况且自己的那点子特长能够切实派上用场,于她而言也是一种欣慰。 “听你话中之意,可是奶奶有事找我?” 霜儿放下手中的糕点,笑着回答道:“这冬天夜幕降临的早,老夫人心想三小姐一个人待在屋里也是无聊,外加有些时日不见三小姐您了,心里更是想的厉害,因此特让奴婢前来看看三小姐可有空到老夫人屋里一聚。” 夏雪儿喝了口茶方才回答道:“这回可正中我意了,我也是好长时间没和奶奶好好说会子话了,心里也想的紧,又岂有不去的道理?就算你今日不来,明日我也是要去烦她老人家的。” 看霜儿举手投足之间总有一种说不清的怪异,夏雪儿心中起疑,转念一想,夜幕早已降临,老夫人又上了年纪理应早早的歇下了,又怎会只因思念之切便遣人来传唤,况且来人还是霜儿。老夫人绝不可能只邀了她一人小聚,也不可能只是小聚那么简单。于是漫不经心的问道:“不知可还有些什么人在?” 霜儿低眉回答道:“府中的各位姨娘和小姐都已经到了,就差三小姐一人了。” 夏雪儿点了点头说道:“这样啊,那我们快走吧。”快到门口时又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停住身转头向跟在身后的几个丫头吩咐道:“翠竹身体还没好全,夜里霜寒露重,你就不要跟着去了,只冬梅和秋菊二人跟着就行。既然是给老夫人解闷,那怎么能少了她老人家最爱的曲子呢,冬梅,你去取我的琴来;秋菊,你将刚做好的糕点装两碟带走。” 翠竹快步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淡粉色绣红梅的毛领披风给夏雪儿披上:“小姐当心着凉。” 冬梅依吩咐去取来了琴,秋菊也将鲜花饼装好放进食盒中,一切准备就绪,院里的两个粗使下人在前打着灯笼,一行人这才出了听雨轩。 第二十二章 兵来将挡 刚踏进老夫人的宜居阁,还未进正屋就听得里边谈笑风生,好不热闹。夏雪儿整了整衣服,随霜儿进了屋。 “远远地就听见奶奶这宜居阁中好生热闹,也不知说些什么有趣的事不让我知道!” 屋里一时静了下来,众人都转头看向门口,只见夏雪儿浅笑盈盈的站在那儿,本就亭亭玉立的女子,一袭浅蓝色袄裙清新脱俗,淡粉色的绣花毛领披风更是衬得她肤白如雪,好不标志的人儿! 老夫人坐在上座,见说话的是夏雪儿,宠溺的笑着说道:“原来是三丫头姗姗来迟,还不快进来给奶奶瞧一瞧。” 夏雪儿听话的走上前,佛了身子向上座行礼:“雪儿给奶奶请安”,又转身向一旁坐着的夏夫人行礼道:“给娘亲请安。” 夏夫人满脸笑意的关切道:“夜里过来,一路可还好走?” 夏雪儿轻柔的回答道:“她们都生怕我摔了,两三个下人打着灯笼,把路都给照的亮堂堂的,和白天并无差别。” 下边坐着的李姨娘打趣道:“这夜晚和白天都无差别了,那得是多大的灯笼啊!老夫人可真偏心!”继而众人都捂嘴笑了。 秋菊上前将食盒放在茶桌上,替夏雪儿解了披风。夏雪儿等大家伙笑完,说道:“晚饭后做了些糕点,刚巧霜儿去叫我的时候才出炉,便一道带过来给各位尝尝,全当献丑了,要是味道不好可不许笑话我!” 李姨娘出口夸赞道:“上次中秋时候就对三小姐的鲜花月饼记忆深刻,今晚托老夫人鸿福,咱们又有口福了。”众人也都附和着。 李姨娘身旁的小女孩笨笨跳跳的来到夏雪儿身边,奶声奶气的说道:“三姐姐做的糕点可好吃了,上次巧慧就吃了好几块呢,今天巧慧也要吃好几块!” 老夫人被夏巧慧的举动逗笑,说道:“这小丫头,到底年纪小,看见吃的就高兴的不成样子了!” 夏雪儿也笑了,弯下腰递了一块菊花酥给夏巧慧,摸摸她嫩滑的小脸说道:“巧慧喜欢就多吃几块,改日来听雨轩姐姐再给你做,好不好呀?” 夏巧慧高兴地仰起小脸亲了亲夏雪儿的脸颊,一脸认真的说道:“那三姐姐可要说话算话哦!” 夏雪儿摸摸她的脑袋,宠溺的回答道:“一定!” 李姨娘赶忙插话道:“三小姐当真是兰心慧智,四小姐有您这样疼爱她的姐姐当真是她的福气!”接着又对夏巧慧招招手说:“巧慧,来姨娘这吃,别把你三姐姐的漂亮裙子弄脏了。” 夏雪儿看着夏巧慧蹦蹦跳跳的回到李姨娘身边,天真无邪,童趣可爱,当真暖心。李姨娘不似沈姨娘那般没头没脑,别看她平日里不太吭声,其实是个极有主见的女人,还好的是这么多年来她没把聪明头脑用在歪门邪道上,对夏夫人倒也算真诚,特别是在生了夏巧慧后更是一心跟随夏夫人,算是几个姨娘里边最得夏夫人欢心的一个。 在这个嫡庶尊卑分明的时代,当家主母就是她们命运的掌控者,想要为女儿挣个好婆家好归宿,一切还得看主母的意思,所以讨好了主母是万万不会错的。 夏雪儿看着夏巧慧蹦跶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 夏家共有四个小姐,大小姐夏巧凤是柳姨娘之女,柳姨娘入府最早,大智若愚,可一直规规矩矩,从未有半分不苟之心,夏夫人虽然身份地位比她尊贵,可一直十分敬重她,对夏巧凤更是视如己出,于是在她十六岁那年由夏夫人出面给谋得了一门好亲事,男方虽只是个六品外官,可父亲却是朝中重臣,因为和夏夫人的母家沾点亲戚关系,虽是嫁到外省,倒也是个不错的人家,而且是以庶女的身份嫁过去做了正室,将来也是执掌中馈之人。二小姐夏巧云就不用多说了,如今还在夏家家庙里待着,何时能够出来都尚未可知,已到了可嫁之龄,却并未有人上门提亲,夏老爷对她更是闭口不谈,全当成夏家没有这样一个不孝不敬之女,沈姨娘为她操碎了心,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了。夏巧慧是四小姐,李姨娘之女,今年还不满六岁,成天活蹦乱跳的,倒是个可爱的丫头,很讨人喜欢,要是李姨娘肯好好教导,日后定会有个好归宿,夏雪儿这个当姐姐的也定会为她筹谋,毕竟可交心的姐妹不多。 老夫人看夏雪儿站着不动,想事情想的出神,不禁好奇,开口问道:“三丫头在想些什么呢?” 夏雪儿并未听到此话,夏夫人拉了拉女儿的衣袖,将其唤回神志,轻声道:“奶奶在问你话呢。” 夏雪儿回过神来:“嗯?奶奶方才问什么了?”一时走神,刚刚大家伙都说了什么,她一概不知啊! 众人见状都笑了,只有白姨娘冷不丁的说了句:“怕是三小姐有心上人了呢。”声音不大,却能保证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楚。 夏夫人听后当场就有些不高兴了,自己的女儿成日里居于内院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何来的心上人一说,这不是诚心损坏夏府嫡亲小姐的名声吗?这种话要是传出去了,日后女儿还怎么嫁人?有哪个好人家还敢上门提亲?在座的其他人面色也都有些尴尬,不知如何才好。 “妹妹这话可不能乱说,虽说是开玩笑的,可若是被哪个有心人听去那可就不好了。” 柳姨娘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处理这点小状况自然不在话下,只是她低估了白伊宁。 只见白伊宁并未罢口,反而双眼不屑的瞥了一眼柳姨娘后笑道:“所谓的无风不起浪,我这话也未必就是空穴来风。” 夏夫人的脸色更难看了,就连老夫人也都冷了脸,姨娘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只有不谙世事的夏巧慧和心如止水的夏雪儿两人面无波澜。 夏夫人正了正身说道:“这年头无风起浪的事还少?连精忠报国的岳飞都能背上大逆不道之名,更何况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面对夏夫人的凌厉,白姨娘倒也不抖,只抬起茶杯在手中把玩着,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若不是妹妹我亲眼所见,未必会说出今日这番话来。” 老夫人气的一拍桌子喝道:“你到说说你都见什么了!” 屋里人都被老夫人的怒气吓到了,可白姨娘倒是不紧不慢的放下杯子,抬眼扫了一眼夏夫人铁青的脸,继而饶有趣味的看着夏雪儿说道:“几月前,我路过青莲池,恰巧遇到三小姐在碧水亭上与一陌生男子交谈甚欢,我原本以为是哪家公子到府中做客,倒也没多想,而就在今日下午,这名陌生男子竟公然站在听雨轩的屋顶上痴痴的看向三小姐的庭院之中,随后便进了听雨轩,可是好大一会都没出来呢,而近来我倒也没听闻府中由此客人。只是不知道这陌生男子闯进内院,到底能做出些什么事情呢?当真是令人遐想无限呢。” 夏夫人拍案而起:“你休要胡说八道!”夏雪儿赶忙上前扶住她,一边替她顺气一边安慰道:“娘亲不必动怒,且由女儿解释清楚。” 夏雪儿扫了一眼屋里人,有抱着看戏的心态的,有真的被吓住了的,还有半信半疑的……看着这复杂多样的表情,不禁笑了笑,看向白伊宁说道:“姨娘说我与陌生男子私会,可有证据?这没有证据的话可是没有可信度的哟。” 白伊宁冷笑道:“亲眼所见,这就是证据,我没有诬赖你的理由。” “哦?是吗?那可有亲耳所闻?” “那是自然,不然又怎知你二人有私情。” 夏雪儿挠挠头做出一副不解的样子说道:“那这我就奇怪了,碧水亭坐落在青莲池的正中央,而青莲池面积之大不用我多说大家都心知肚明,站在湖畔想要和亭中之人对话尚且要大声呼叫,而你仅仅是路过青莲池畔,也就是说只是远远的看见我和你口中的那名陌生男子在亭内交谈,请问你是如何得知我们相谈甚欢的?难道我们是大吼着的吗?那可不像是密谈,更像是在吵架。再者你说今日下午亲眼见到我和那名陌生男子在院中私会,听雨轩左边靠着李姨娘的小院,右边邻近百花园,而这个季节花园中百花凋零,一片破败之景,莫不成当时白姨娘你正在花园中欣赏枯枝残叶?当真是好大的兴致!” 白伊宁没想到夏雪儿口齿竟伶俐至此,不过倒也慌不了阵脚,就算尚未出阁私会男人的罪名不成立,毕竟她和陌生男子交谈这事是千真万确抵赖不得的,夏家是个大户人家,对礼仪礼节的尊崇要更加严格些,怎么的也够她喝上一壶的了。想到这自然是又多了几分自信。 “任凭你怎么说,那陌生男子进了听雨轩一事可是千真万确,抵赖不得的。” 夏雪儿一副无知单纯样说道:“进了如何,没进又如何?我也没想着抵赖啊。” 在座的各位听了这话都倒吸了一口气,心想着这平日里聪明伶俐的三小姐今日是傻了不成,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任凭如何也是万万不能承认的,女孩子的名声是何等的重要,难道她竟不清楚吗! 白伊宁冷哼了一声说道:“做出如此不和礼教之事还敢大言不惭,当真是不知羞耻!”此刻她更是挺直了腰板,在心中阵阵冷笑道:“和我斗,你还嫩了点!” 夏雪儿佯装惊恐的看着白姨娘说道:“白姨娘这话说严重了,我可担当不起。” 白伊宁冷冷的瞥了夏雪儿一眼,并未回答她,而是走至厅堂正中央,双眼紧盯堂上,佛了佛身子说道:“二小姐仅因为不分尊卑便被禁足于城郊家庙之中,不知这不尊古礼,不明廉耻为何物的三小姐又当作何处罚呢?” 屋里一片寂静,全都将目光凝聚在夏老夫人身上,更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有夏雪儿一人,不但没有丝毫的恐惧,更是满脸写着无所谓。 老夫人再也忍不住了,急的全身发抖,要是这白伊宁说的是真的,那这三丫头大好的人生就算毁了,眼巴巴的看着夏雪儿问道:“三丫头,这到底怎么回事,白伊宁说的可是真的?” 夏雪儿这才收起脸上的无所谓,一脸严肃的看这老夫人回道:“有”,继而顿了顿又说道:“不过这事得问大哥。” 众人听后一头雾水,就连白伊宁此刻也懵了。 “为何?” 夏雪儿一脸天真无邪、事不关己的样子回答道:“因为那位哥哥是大哥的好朋友啊,那次他帮我捡风筝的时候大哥向我介绍过的,好像是叫沐什么来着。”夏雪儿特地不说出名字,因为她猜想“沐飞扬”十有八九是个假名字,却又特地将“沐”字加了重音。毕竟能和将军府大少爷扯上关系的沐姓男子,在座的各位不可能想不到他的身份。这种时候越给他们留有充足的想象空间越好,想的越离谱就越有利于她抽身而退。 满屋的人再一次沉默了,甚至比之前更加寂静,现在就算是掉下一根绣花针,都能听到清脆的响声。夏雪儿扫了一眼在座的众位,如花般的脸上可谓千篇一律的震惊,但还数白伊宁的表情最精彩。想她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沐飞扬会是个皇族子弟,要不然夏雪儿这次还就真的是阴沟里翻船了。 老夫人双手不自觉的紧抓住衣角,墨蓝色的丝绸印出一道道皱褶。此时此刻,她面上波澜不惊,可内心却是翻江倒海。虽然尚未确定那名沐姓男子的身份,可她却也深信不疑了。有其父必有其子,皇城中住着的那人是个什么样的德行,她自然是清楚的。 夏雪儿朝堂上佛了佛身子,不急不忙的又补充道:“不过奶奶放心,我和那沐公子之间并没有任何白姨娘所说的不正当关系,他只是单纯的客人,而我则是单纯的奉行待客之道,代夏家尽地主之谊罢了。” 听了这话,老夫人心里那口气才有所舒缓,可是隐隐的不安之感还是席卷了这个年迈的老奶奶。 第二十三章 息事宁人 夏雪儿一席话条理清楚并无破绽,倒是白伊宁的话漏洞百出,众人纷纷揣度起这夏府的白姨娘到底是何居心。 像柳姨娘这类已经入府二三十年了的老人儿们早已经磨平了心高气傲的脾性,一心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可在亲眼看到府中围绕夏雪儿所发生的种种事情之后,也难免会有些许心凉;当然也有那么几个还是抱着幸灾乐祸的看戏人心情,事不关己己不操心嘛;甚至还有人想着若能借此除去早就看不顺眼的白伊宁那可当真是喜事一桩。这不,真就有人按耐不住,落井下石了。 “既然如此那便是白姐姐的不是了,谣言随风起,若是今日这事传了出去那可是会毁了三小姐清白之名的!” “可不是吗,都说家丑不可外扬,真事尚且要压着藏着,更何况这只是白姐姐您的一番揣测呢!” “也不知道白姐姐您是真不知情还是故意为之?这构陷嫡亲小姐之罪就算夫人大度能轻易的原谅了你,妹妹这心里也是极为不耻的!” 只见两个面貌相似的粉衣女子站起身来你一言我一语的指责起白伊宁来,顺带着讨好当家主母。 白伊宁暗自咬舌懊悔,今天这事是自己太过于心急了,若是好好筹谋一番,定能一举灭之。几天前师姐从苗疆那边传来消息说有人在暗中调查她的背景,她想来想去就只有夏雪儿会干这种事情。十几年来她细心伪装,从未露出什么破绽,赵玉兰也从没对她起过疑心,所以她待在夏府是安全的。可要是她不主动出击除去夏雪儿这个障碍,等她调查出什么来,自己这十多年来的苦心经营怕是要付诸东流了! 看着堂上两位夫人如出一辙的愤怒,白伊宁也自知今日一事她和夏夫人的梁子就算是结下了,十多年来的忍气吞声毁于一旦,别说动手就连自保都怕是更难了。不禁在心里骂道:这死丫头难道是有多路神仙相助不成,从小到大在暗地里给她使了多少绊子都能安然无恙,就连“蓝色鸢尾”这种令人闻风丧胆的奇毒都没能伤她分毫! 白伊宁顾不上其他,狠了狠心,既然已经打草惊蛇,想要保全自身就只有那一个办法了。想到这忙走上前至老夫人面前扑通一声跪下,“老夫人明鉴,这次是我糊涂,差点铸成大错,不过我这也是为了三小姐好啊!还请老夫人听我解释。” 老夫人坐在高堂之上怒目瞪着下边恭恭敬敬跪着的白伊宁,心里一阵翻腾,枉自己十多年来一直以为她是个不争不抢的规矩妇人,不想也是这般的阴险狡诈。语气中尽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说道:“你倒是说说怎么倒成了为她好了?难道要让她一辈子为人耻笑才是对她好吗?” 白伊宁抬头看着老夫人,满脸的委屈,哆嗦着身体一字一句认认真真的说道:“老夫人您想啊,老爷位高权重,夏家家业庞大,人脉关系枝繁叶茂,本就是多少人想要巴结的目标。且不说三小姐出落的水灵清丽,外边不知道有多少人垂涎于她的美色,单单是这夏家嫡亲小姐的名头就十分的引人注目。可纵使三小姐智慧无双,毕竟年纪尚小,心思单纯,不懂的这些个世俗之事,若是被哪个居心叵测的人给骗了去那才真是毁了一生啊!我之所以如此也是多长了个心眼的缘故。老夫人明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夏家,并无半点私心啊!” 老夫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白伊宁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这白姨娘的脾气她是知道的,进府十多年来,为人处事清高气傲,对任何事情都是冷眼旁观从不插手,如今怎么会主动地管起夏家嫡亲小姐的事情来?这不符合她一向做事的风格。但是如果说她真是有目的要毁了三小姐的清誉,以她的才智和手段又怎么可能会这么鲁莽的行事?曾经以为她是个规矩妇人,只一心想着相夫教子,从不把名分得失挂在心上,可今日一事之后她才发现白伊宁城府之深就连她这个活了大半辈子、经历世间沧桑的老人都捉摸不透了。 无奈叹了口气说道:“念在你初衷不坏的份上,今日就暂且饶了你。不过你须得切记,如此莽撞糊涂、不禁思考之事断断不可出现第二次!” 白伊宁唯唯诺诺的点头道:“是,老夫人的教诲贱妾定然铭记在心。” 众人都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老夫人,就这么完事了?什么处罚都没有,甚至连责备都不曾有一句? 老夫人扫了一眼在座的众人,睿智如她怎会看不出来那些个姨娘们的心思,也为了安抚夏夫人和夏雪儿,又说道:“当然,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既然你在这件事情上有过错,那就一定要接受惩罚的,要不然也对不住三丫头。” 喝了口茶,顿了顿后说道:“就罚你禁足一月,抄写佛经五百份,你可服气?” 白伊宁不急不忙的扣了个头说道:“谢老夫人恩典。”夏雪儿看着白伊宁的一举一动,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事就这么以出人意料的方式结束了。 老夫人将目光转移到厅里其他人身上,说道:“行,时间也不早了,你们都散了吧,玉兰留下。” “是。”众位姨娘陆陆续续的出了门,夏雪儿也在秋菊的搀扶下离开,只留下夏夫人在屋内。 待众人走后,老夫人将目光注视在夏夫人身上,和声道:“我知道你心有不甘,可是娘这也是无奈之举,你要体谅娘。” 夏夫人恭敬的回答道:“玉兰知道娘这么做自有娘的道理,不敢有怨言,只是苦了雪儿,小小年纪就要受到这样不堪的构陷。” 老夫人叹了口气说道:“我老了,惟愿家中和和美美,家和才能万事兴,那些个勾心斗角之事有了巧云那一件也就够了。再者这白伊宁说的也有条有理,找不出任何破绽,先不管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只今天这一件事是治不了她的罪的。为了夏家的名声,也为了夏家众人的前途,所以在这件事上娘只能委屈你和三丫头了。” 夏夫人点点头道:“玉兰明白。” 对于夏家这样的世家大族,好名声的重要性她是心知肚明的。树大招风,且不说夏青玄位高权重是一点差错都不能出的,要是有这么一两庄丑闻闹出来,不仅老爷少爷仕途有碍,就连日后夏雪儿的议亲之事都会受到影响。这么多年来白伊宁暗地里给她娘俩耍了多少手段她不是不知道,之是一直苦于没有证据罢了。今日白伊宁不射暗箭改用明枪,也算是正式的向她这个当家主母宣战了,日后免不了还有很多这样的事情会发生,而自己总有办法了结了她,一时的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老夫人话锋一转问道:“三丫头该有十四了吧?” 夏夫人听后心里疑惑,可还是老实回答道:“过了下月的生辰就满十四了。” 老夫人叹了口气说道:“是不小了,之前也没打算过,不过今日这事到给我们都提了个醒,是该替她寻门好亲事了。” 夏夫人面露难色的说道:“论年岁到也不早了,只是这二小姐都尚未议亲,雪儿身为三小姐此时议亲怕是不合规矩。” 老夫人只要一想到夏巧云做出的那些龌龊事就心寒,而此时又正在气头上,夏夫人自然知道她这一提无疑是火上浇油,可是不提又不行,毕竟这是祖上留下来的规矩,大的不嫁,小的也就嫁不得,若是寻常百姓家那也倒无所谓了,可夏家乃是世家大族,是这巍巍都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要是这般不放在心上,恐被别人耻笑了去。当家主母也有当家主母的难处啊! 老夫人倒还算镇定,听后先是叹了口气,思虑片刻后方才摆摆手说道:“这二丫头自作虐,心肠歹毒,是该在庙里好好吃些苦头,好叫她改了那些坏脾气,要是以现在这样子嫁出去反而丢了咱夏家祖祖辈辈的颜面,可也不能叫她一个白白耽搁了三丫头。如此也是事出有因,顾虑不了那么多了。” 夏夫人听后倒是暗暗吃了一惊,别人或许不知道她面前这个老太太有多么在乎夏家祖祖辈辈留下来的好名声,为了维护夏家的颜面可以牺牲一切能牺牲之物,对此身为儿媳又在夏府执掌中馈二十余载的她可是心知肚明的。可今日这是怎么了,竟明知会有损夏府名声可仍旧执意如此?难道说老太太和沐家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渊源? “你想什么呢?” 夏夫人听到老夫人的询问,赶忙收回思绪,微微一笑后才说道:“说起二小姐,儿媳到想起一件事情来,年关将至,沈姨娘也曾多次前来请愿说想接二小姐回府团圆,本不该为此来打扰娘清净,只是这事毕竟由正房而起,我夹在中间也实在难办。” 老夫人叹了口气后语重心长的说道:“毕竟是从小养尊处优惯了的,不过既然是要杀鸡儆猴,那就得做到位了,若只因她叫苦连连便轻易的召了回来,暂且不说考虑府中其他人的看法,那也要顾忌三丫头的感受啊,毕竟心里疼着呢。” “如此还请娘拿个主意,我也好照办。” “不用接回来了,让她在家庙里好生待着就是,是时候会让她回来的。” 夏夫人轻轻摇头说道:“只是这沈姨娘怕是有的闹了,之前就因此事在听雨轩把雪儿的一个近身侍婢打了,一个多月卧床不起呢。” 老夫人一听这话,胸中一直压抑着的怒气一个劲的上窜,猛拍桌子喝道:“岂有此理,她当真胆肥了,难道也想去家庙陪她那个不孝女!” 夏夫人忙站起身一边替老夫人顺气一边说道:“娘消消气,她也是爱女心切嘛,世间父母哪有不是这样的?再说了,巧云再不是那也是青玄的亲闺女,好在雪儿也并未计较这些。” 老夫人依旧怒气不减,她从来就不喜欢沈如意这个女人,不仅爱争风吃醋还总要耍些小手段,说到底毕竟不是大户人家之女,没有大家闺秀之范,也怪不得她登不了台面。 “要是她再来问,你就说是我吩咐的,不准接回来!她要敢闹,就让她也去家庙待上几日!” 夏夫人见老夫人怒气正盛,赶忙回答着:“是。” 提起茶壶斟了杯茶递予老夫人道:“您喝口茶平平火气。” 老夫人接过茶盏猛地放下,震出了好些水来,待怒火稍稍平息后又吩咐道:“三丫头那事你去操办,务必找个好人家。” 夏夫人看老夫人怒气平息了,恭恭敬敬的回答着:“玉兰知道了。”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也回去吧。” 夏夫人站起身来行了个礼说道:“是,儿媳告退。” 走出宜居阁,天已经完完全全黑了下来,阵阵寒气扑面而来。桂嬷嬷娴熟的替夏夫人系上披风,又让人添了两盏灯,方才牵引着向雅兰轩走去。 行至半路,桂嬷嬷突然张口问道:“小姐您从未把沈姨娘当做威胁,今日本可以不说那句话的,又何苦惹了老夫人生气,倒显得小姐度量小了。” 夏夫人无奈的笑了笑回答道:“老太太动怒并非是为了沈姨娘,在老太太心里沈姨娘根本还不够格,只是她心里那口气终究是要发泄出来的,憋长了对身体也无益。” 桂嬷嬷一阵揪心,小姐心善,嫁入夏府这么多年来受了多少委屈她这个陪嫁丫鬟是心知肚明的,欣慰的是老爷虽然娶了一房又一房姨娘,可终究最尊敬和爱护的还是原配夫人。 夏夫人倏地停下脚步,抬头看向漆黑的苍穹,喃喃问道:“啊袖,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桂嬷嬷微微一笑道:“小姐明眼着呢,又何必听老奴妄言。” 夏夫人眼中闪过一抹决意,吩咐道:“你暗中去调查清楚白伊宁的背景,既然老夫人想要息事宁人,那咱们就给她真正的安宁!” 第二十四章 雪映梅园 次日一早,夏雪儿刚推开窗户,一阵寒气扑面而来,顿时清醒百倍。 窗外是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鹅毛大雪下了一夜,早已抹去了一切旧日的痕迹,也掩盖了所有人心里的不快。 一阵风雨过后,夏府终究是回归了风平浪静。 翠竹打水回来,刚进门便看到夏雪儿站在窗前,也不披件厚衣服,赶忙放下手中的水盆,心疼道:“小姐早起也不披件衣服,站在这风口上当心着了凉。”说罢一边快步走至衣柜前取出一件毛领披风给她披上,一边埋怨道:“冬梅也真是的,就这么任由小姐冻着。” 正在铺床的冬梅听了这话,转过头来冲翠竹做了个鬼脸。 夏雪儿目光紧盯窗外,头也不回的说道:“不碍事。”又喃喃自语道:“这还是我来这之后见到的第一场雪呢,当真是美极了。” 翠竹听到这话,笑着说道:“小姐莫不是站久了糊涂了,这雪每年都下,只是今年这样大的雪较往年早了些。” 夏雪儿听后笑笑不语。 雪是年年都有,只是人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人了,所谓物是人非恐怕就是这样的吧,也不知道从前的夏雪儿会在这大雪天做些什么呢? 翠竹并未看到夏雪儿明亮的眼眸覆上一层忧伤,只是那单薄的背影忽的一顿,孤零零的站在窗前透着股悲凉,她也自知说错了话,赶忙闭口不言。 冬梅也觉异常,忙开口道:“窗前风大,站久了当心着凉,小姐快过来暖暖吧。” “就来。” 夏雪儿嘴上答着,可双眼透过窗柩依旧看着那漫天飘飞的大雪。 这时秋菊捧着一束红梅跑进院子,脸上欢喜的很。夏雪儿看后心里微微一笑,待她进屋后方才开口问道:“鲜花糕可送到了?” 秋菊一边打落衣裳上沾着的雪花,一边喜笑颜开的回答道:“回小姐,送到了,四小姐喜欢得很呢!” 夏雪儿看着她手中的红梅,开的那样艳,甚是好看,便指着花问道:“你这红梅是哪里来的?” 秋菊将花递给夏雪儿,说道:“这红梅是今天一早让婢女去梅林剪回来的,四小姐欢喜的很,本想亲自送过来给小姐您,可李姨娘说雪天路滑担心摔着,就给拘在院里了,这不只有让我给带过来了。” 夏雪儿接过红梅,凑到鼻尖细闻,一股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梅林的红梅都开了,在这雪天定会格外好看。巧慧到有心了,还惦记着我。” 秋菊听后回答道:“那是自然,小姐您是她的三姐姐,你们俩呀互相惦记,可当真是姐妹情深,羡煞旁人!” 听到“姐妹情深”四个字,不由的想起了曾经的夏雪儿和夏巧凤,那不也是姐妹情深吗?此时,夏雪儿的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忧伤,意味深长的说道:“但愿如此吧。”转头将眼神投向窗外,却显得空洞无光。 秋菊看夏雪儿此时的神情,知道她定是想起了昔日和二小姐和睦相处的日子心里难过了,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闭口不语。 屋里一时静的出奇,仿佛空气都停止了流动,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 过了许久,夏雪儿回过神来,又看了看手中的红梅,递给秋菊道:“选个白瓷花瓶插进去放在小桌上吧。” 秋菊接过梅花,依吩咐办事去了。 夏雪儿将手放入热水盆中,一股暖意缓缓流入心田再发散到四肢,一时感觉整个身子都暖了。安心享受了一会儿这样的温暖这才抽出手擦净后说道:“我出去一会儿,你们谁都不许跟着。” 几个丫头踌躇了一会,为难的答应着:“是”,站在门口看着自家小姐走远,虽然担心,可是夏雪儿的脾气她们是知道的,此刻正处郁闷之时,这命令她们是不敢违抗的。 夏雪儿出了听雨轩便朝着梅林走去,积雪已经没过鞋面,踩在上边咯吱咯吱响,就像是绫罗绣面的布鞋在奏乐一般,甚是好听。果真雪天路滑,众人都不爱出来走动,一路上除了遇到几个扫雪的小厮之外别无他人,倒也安静。 梅林的红梅傲雪怒放,远远地便能闻到清幽的花香。大雪压低了枝头,却挡不住红艳艳的花儿倾吐芬芳。夏雪儿穿梭其中,先前的沉闷一扫而去,心情大好,不觉吟起诗来: “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 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 “横笛和愁听,斜枝依病看。 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夏雪儿猛地回头,只见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人,此人身穿黑色衣服,头上戴了顶斗笠,阴影遮住了大半面容。虽看不清容貌,但可知此人定是武艺高强之人,若不是他开口接出了她的诗,她竟都没发现他的存在。 竹瑄看着夏雪儿脸上错愕的表情,淡淡一笑道:“不必惊讶,你内力尚未完全恢复加之太过沉醉于赏梅,没发觉我的存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夏雪儿听后更加惊讶了,眼前这人怎会知道她会武功一事?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竹瑄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心,嘴角微微上扬,似是宽慰的说道:“你也不用担心,此事我会替你保密的。” 夏雪儿惊讶之余,不忘向竹瑄行礼道谢:“那雪儿就在此谢过竹瑄哥哥了。” 这下换做竹瑄满目吃惊了,他穿成这样,就算是夏天行也未必认得出他来,这小丫头只见过他一次,怎会知道他就是竹瑄? “你怎知我就是竹瑄?你不怕叫错了人?” 夏雪儿眼神笃定的看着他说道:“不会错的。” 竹瑄戏虐一笑,“那可未必。” 夏雪儿也轻笑一声说道:“虽然夏府不比宫城有禁军层层把守,可毕竟也是二品将军的府邸,不说府兵八百,单单有父亲这位武功高强之人坐镇,哪怕是江洋大盗,想要光天化日之下闯入府中那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看着竹瑄身形一顿,夏雪儿嘴角轻佻,她知道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又继续说道:“而看公子这身形站姿,无不透着一股坦荡正气,想必不会是哪个不长眼的蟊贼。既然能够安然无恙的进入这梅园又敢现身与我交谈,还知道我那不为人知的秘密,敢问此人不是大哥的生死兄弟又会是谁?” 竹瑄认真听着夏雪儿的分析,一言一语并不像一个不经世事的小孩子,实在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如此聪慧明目,眼中的诧异之色逐渐添上一抹欣赏的意味,看来这丫头当真是变得不简单了。 本想逗一逗她,谁知身份竟一早就被看穿了。揭下斗笠,那眉宇间的英气迸发而出,只是那俊朗的面容为何有些苍白? 夏雪儿心里疑惑,却也没问出口,只是接着说道:“上次碧水亭中人多,雪儿还未曾向竹瑄哥哥道谢呢。” “不必如此客气,我本是知情者,开口也是正常的。” 谁知夏雪儿微微一笑说道:“竹瑄哥哥这就是先入为主了。” “哦?” 竹瑄眉头一皱,心里一阵疑惑,难道她说的不是上次在碧水亭中他替她说话一事吗? 夏雪儿先认认真真行了个礼方才说道:“我是要谢谢你先前两次出手救我,你可别说那都是举手之劳哦!” 竹瑄眉头皱的更深了,一脸不解的问道:“两次?” “难道不是吗?”夏雪儿一脸笑意的看着他,眼神极其笃定。 竹瑄这才恍然大悟,再一次被夏雪儿敏锐的洞察力所折服,尽力收起眼中的惊诧,浅浅一笑,说道:“我原只是路过,看这梅花开的好便进来看看,并非有意打扰,你继续。”说罢便腾空而去,速度之快,只一眨眼便不见人影。 夏雪儿看着竹瑄离去的方向,虽然心中的疑惑挥之不去却也不曾担心。竹瑄是个君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他说过不会泄密那就肯定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女子会武功本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一个身居后院的大家闺秀武功高强,那就不是什么好事了。除非她师出家门,否则人们会怀疑她的清白,更会质疑她的家教。 “不用那么痴痴的看着吧,人家对你又没有特别的意思!” 夏雪儿转头看向说话者,心中郁闷,怎么哪都有他!没好气的说了句:“要你管!” 沐飞扬听了此话不但不生气,反而眼眉一挑,戏虐的说道:“啧啧啧,原来这堂堂夏府的千金小姐就是这般知书达理的呀,在下还真是长了见识。” 夏雪儿嘴巴也不闲着,直视对方那双丹凤眼,笑里藏刀的反击道:“原来堂堂的沐家公子也会学那些个毛头小贼鬼鬼祟祟翻墙入室,小女子今日也长了见识!” 沐飞扬看面前这个小女生满脸写着“我要把你撕碎”的诡异笑容,一时恍了心神,待回过神来后,只觉得整颗心被什么东西浸泡着,酸酸的。他眯起双眼,略带探究意味的看着她说道:“你不会真对他有意思吧?” 夏雪儿眼神凌厉的看着他,语气平静冷漠却并不狠毒说道:“你要是在你胡说八道,小心我把你的嘴巴缝上,让你永远开不了口!” 沐飞扬咂咂嘴说道:“哟哟哟,还是个蛇蝎美女呢,就怕到时候你不敢缝。” 夏雪儿白了对方一眼,不想再多费口舌,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沐飞扬紧追不舍,一路上絮絮叨叨,势必要扰了夏雪儿看花的兴致,谁让她对他不理不睬的。 夏雪儿停下脚步,猛地转头,恶狠狠的看着沐飞扬说道:“沐公子上辈子是小狗吗?” 沐飞扬猛地在心里憋了一口气,愠怒道:“你敢说本公子是小狗!” 夏雪儿对此丝毫不畏惧,盯着那双闪动着火苗的眼睛说道:“难道不是吗?只有小狗才会紧紧跟在人家屁股后边,那叫尾、巴、狗,难道沐公子不知道?” 沐飞扬听后反而压下了眼中的怒火,脸色一变,嘴角扬起欠揍的弧度,说道:“尾巴狗那也是可爱的小狗。” 夏雪儿从未见过这么贱的人,就喜欢用热脸来贴人家的冷屁股,大大的白了他一眼冷冷说道:“可怜没人爱,你知道我想干什么吗?” 沐飞扬歪着脸一脸疑惑的问道:“干什么?” 夏雪儿咬牙切齿的说道:“恨恨的踹一脚!” 沐飞扬当场气的要吐血,指着夏雪儿说道:“当真是个狠心的女人,小心这辈子嫁不出去。” 夏雪儿云淡风轻的回了句:“我嫁不嫁得出去那是我自己的事情,就不用沐公子操心了。”说罢转身便走了,只留下沐飞扬独自在这梅林里凌乱。 沐飞扬看着夏雪儿离去的背影大声问道:“哎!你为什么总要对我这么冷淡?” 夏雪儿并未回头,只脱口而出:“因为我不喜欢你。” 沐飞扬气急,从来没有谁对他说过不喜欢他,依旧不死心的追问道:“为什么?” 夏雪儿已经走远,空气中幽幽的飘来一句:“不为什么。” 沐飞扬心里堵得发慌,夏雪儿那不痛不痒的声音依旧飘荡在空气中,紧紧萦绕在他周围,无孔不入,在那本就因火气攻心而受到内伤的心脏上又毫不犹豫的插上一把把匕首。不知为何此时看着这开的极好的梅花,顿时觉得都可憎起来,噼里啪啦几下便毁了周遭的几棵梅树。 这边夏雪儿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如今的她武功尚未完全恢复,但是内力已经小有所成,沿途的几棵梅树也没躲过遭到摧残的厄运。 边走边在心里嘀咕着:今天当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倒霉至极!好好的心情愣是被一个幽魂不散的沐飞扬给搅黄了,当真辜负了这美丽的雪景和那傲雪怒放的红梅! 踏雪而来,踏雪而归,只是心境不一样罢了。 第二十五章 女大当嫁 听雨轩外,冬梅焦急的抱着手走过去走过来,也不知道夏雪儿究竟去了哪,左等右等等不到她回来,夫人还在屋里坐着呢,这大雪天的,要是小姐出了什么意外,那她们三个小丫头的脑袋可就真的要搬家了,心急如焚的她就差跪下求爷爷告奶奶了。 也不知道来来回回走了多少转才盼来那一抹靓丽的身影,赶忙迎了上去,“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夏雪儿看她一副火烧眉毛的样子,心顿时提了起来,忙开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冬梅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跺脚说道:“你刚出门没多久夫人就来了,现下已经在屋里等您好一会了,您还是快进去吧。” 夏雪儿听后心里方才松了口气,随即又好笑道:“娘亲来了你着急什么?害得我还以为是谁又来闹事了,心想这可算她倒霉撞到本小姐的枪口上!正愁没地方发泄呢!” 冬梅听后“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小姐可真会说笑,当奴婢是第一天人服侍您呢?若真如此,您上次也就不会轻易的饶了沈姨娘了!” 夏雪儿赶忙伸手稳住冬梅脸上的笑,说道:“哎!对了,就这样,保持住这个笑容!” 冬梅一下子笑的更欢了,她就知道小姐说那话是为了逗她笑呢。方才的紧张和焦虑都一扫而光,心里暖暖的,跟一个这样的主子,当真是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不过心细的她还是发现了夏雪儿的脸色好像不太对劲,周身的气场也冷的很。 “小姐出门时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子脸色如此难看,是没有看到想看的景吗?” 夏雪儿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无奈的说道:“景是好景,就是人不是好人,当真辜负了那一片红梅。” 冬梅看自家小姐这样心里就更加疑惑了,原以为是梅园景色不好,但听此话似乎是有人扫了小姐赏梅的兴致,可究竟是何人能惹得一贯看得开的小姐露出如此愁容呢? “小姐何出此言?” 夏雪儿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说道:“罢了,说了你也不懂。” “哦。”冬梅有明显的失落,小姐只比她年长两岁就已褪去了所有的稚气,说话总像个大人似得,她不说她有又怎会懂嘛! 夏雪儿深呼吸一口,说道:“别傻站着了,进去吧,娘还等着呢!” 冬梅这才猛然想起夫人还在听雨轩里坐着,赶忙拉着夏雪儿就朝院里走去。 夏雪儿反拉住冬梅的手,看着她的双眼极其真诚的说道:“冬梅,以后你们不用总这么提心吊胆的生活,娘亲又不是什么猛虎野兽。” “小姐您不知道,您是身份高贵的千金大小姐,您当然不怕,而我们只是卑微低贱的奴才,不能不怕。算的您没出什么意外,否则我们就是有几个脑袋都不够担责任的呀!” 夏雪儿这下才算是听明白了,不禁感叹起古代的奴才当真是可怜,签了卖身契后命都不是自己的,成日里提心吊胆、小心谨慎的伺候着,真的可以说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生活了。夏府的主子算是知书达理、善良博爱的了,冬梅都要怕成这样,那要是遇到个刻薄跋扈的人家,真不敢想象这些奴才婢女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 心中升腾起一股子愧疚感,似乎自己不应如此任性任为,是她自私了。 进了正屋,果真看到夏夫人黑着一张脸坐在桌旁喝着茶,而翠竹和秋菊则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 夏雪儿三两步踏进屋,朝夏夫人行了个礼后说道:“不知娘亲今日会有空过来听雨轩,一时贪看给梅花忘了时间,让娘久等了是雪儿的错。” 夏夫人缓缓抬头,却看到夏雪儿那冻的微微发紫的嘴唇和通红的面颊,心中那番不快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心疼,赶忙放下茶盏招招手道:“在外头待久冷了吧,快过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你也是的外出也不带个人伺候,这天还飘着大雪呢,要是滑到了那该怎么办才好?”继而眼神凌厉的扫了一眼一旁站着的三个小丫头责备道:“你们是怎么伺候小姐的,她要胡闹,你们也不拦着!” 三个丫头齐齐的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夏雪儿见状忙向母亲撒娇赔罪道:“娘亲,这不关她们的事,是我不许人跟着,人多了,再美的景色都失去了韵味,再说我都长大了,能自己照顾自己了,您就别生她们的气了,白白伤了自己的身体。” 夏夫人没好气的看了女儿一眼,果真儿大不由娘了。心下虽有些不高兴,可还是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手中的暖炉塞到女儿冰凉的手中。 夏雪儿见母亲没有说话,也没有要处罚翠竹等人的意思,估摸着是消了气,心下高兴,忙转头对跪着的三人说道:“还不快谢谢夫人!” 三个小丫头也都是聪慧之人,听后赶忙向夏夫人说道:“谢夫人狂宏大量!” “都别跪着了,冬天地上怪凉的,小心沾了湿气,快起来吧,我还指望着你们三服侍我呢!” 冬梅等人听了此话,又见夏夫人点头,这才站起身来退至一旁规规矩矩的候着。 三个丫头都很感激涕零的看了一眼夏雪儿。每次有难都要她替她们解围,做奴婢的能跟到这样好的主子,当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无奈她们力薄,除了死心塌地的追随她、尽心尽力的服侍她、肝脑涂地的帮助她、舍身忘记的保护她之外当真无以为报。 夏夫人又看了一眼几个丫头后才疑惑的问道:“咦,怎么不见香兰?” 夏雪儿忙解释道:“月前香兰的大伯来信说家里出了点事,我便让她回去几日,应该就快要回来了。” 夏夫人点点头道:“是这样啊。香兰那丫头到真不错,年岁上长你一些,心智成熟,为人稳重,照顾的也周到,不像这几个自小和你一块长大的小毛丫头,到底是稚嫩了些。” 夏雪儿听后只笑笑不语。在她心里,香兰的确与他人不同,她将香兰当做朋友,是那种可以毫无顾虑的信任、全身心托付的朋友;她将冬梅、翠竹和秋菊当做妹妹,只想尽一己之力保护她们不受伤害。 于她而言,四个人都很重要。 母女俩就这么喝着茶聊着天,可夏雪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盏茶的工夫后,她终于开口问道:“娘亲今日冒着大雪前来看我,不会只是想我这么简单吧?” 夏夫人拉起女儿的手说道:“我女儿果真冰雪聪明,娘今天来还真有事找你,只是担心你听后会不高兴。” “娘有何事吩咐,总要先说给女儿听听吧。” 夏夫人清了清嗓子才说道:“下月初八便是你的生辰,之前因为你年纪尚小,所以每年都办的比较低调,而今年娘想为你办的热热闹闹的,到时候不止亲朋好友更至京中有名望的大户人家都会下帖邀请。正因为场面壮大,所以更出不得任何差错,和生辰相关的一切事宜娘都会盯紧了,而你也不可马虎了事,所以这段时间若是你没什么重要的事情那就待在屋里好好的练习练习琴棋书画。你可是夏府的嫡女,是娘的骄傲,我们可都指着你给夏府长脸呢!” 夏雪儿听娘亲这是话里有话。届时整个京城里的名门望族都会收到一张夏将军嫡女十四岁生辰的请柬,母亲这用意也太过明显了一些,倒显得堂堂夏府的千金着急嫁人似得! “这是奶奶的意思吗?” 夏夫人微微点点头,继而又说道:“娘也正有此意,今年是二七之年,是该好好庆祝一番。” 夏雪儿不以为然,心里咕哝着,二七之年又不是及弈之年,有什么好值得操办的。还有就是什么美名其曰给夏府长脸,长脸的有那么优秀的大哥,不差她一个!到底还是白伊宁的话点醒了老夫人,让她迫不及待的想把孙女嫁出去。 “生日宴上将会有不少博学多才、英姿飒爽的世家公子,娘到时候介绍给你认识,你年岁也不小了,多些个朋友也好。” 夏雪儿直言不讳的问道:“娘这是要急着把女儿嫁出去吗?” 夏夫人没料到女儿会如此直白的询问,微微一愣后才说道:“你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借此机会找个好人家不也挺好吗?生日宴上氛围轻松,两人能够聊一聊,也可加深彼此之间的了解,总好过日后无端上门求亲的那些个不知品行德行如何的要好吧!” “可是女儿不想这么早嫁人!” 夏夫人摸了摸女儿的鬓发,安抚道:“雪儿乖,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哪有不嫁人的千金小姐,那岂不是招人耻笑吗?” 夏雪儿扑进母亲怀里撒娇道:“我又没说不嫁,只是不想这么早嫁出去,我舍不得您和爹爹嘛!” “又没说要立即把你嫁出去,咱可以先挑着,选个品行德行样样都好的娘也才放心。” 夏雪儿虽百般不情愿却也只能点头答应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谁让她正当年呢。 “那女儿有一个要求,还请娘答应。” “什么要求,说给娘听听。” “娘亲看中的人最后都得和大哥比拼武艺,和二哥比拼见识,和我比拼才艺!” 夏夫人听后伸手捏了捏女儿的脸颊,说道:“你个小丫头还真拿出挑驸马的架势来了。你大哥武艺精湛,鲜有对手;你二哥游历天涯,见惯奇闻怪事;而你又是聪明伶俐,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要三场比拼都胜了,那可真是人中之龙了!” “若是遇到有缘人,我自会请哥哥们手下留情的,娘大可答应了女儿。” 夏夫人笑了笑答道:“这倒也好,要不我总担心娘选中的人你看不上,日后委屈了自己。”接着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后含笑说道:“几日不注意,你到也长高了不少,想必从前的尺寸都已经用不了了,明日我就让王婆子过来给你重新量身,你可别乱跑,要是到时候找不到你人,那我可是要重罚这几个小丫头的!”说罢还不忘转头看一眼冬梅等人,她们更是吓得一哆嗦。 夏雪儿没精打采的说道:“娘,我不缺衣服穿,柜子里有几件还是没穿过的,我看就不用做了吧。” 夏夫人摇了摇头,一脸宠溺的说道:“那柜子里的是以前就裁制的了,不算是新衣服,既然要过生辰,那当然是得恍然一新,听娘的话,别总想着替娘省钱,咱家不缺这几两银子!” 夏雪儿无奈,她当然知道堂堂的将军府不缺钱,只是她本就无心相亲,衣服越漂亮越是个累赘,况且她是个固执且缺乏安全感的人,不太喜欢崭新的和陌生的东西。 但是母亲现在正在兴头上,她又拗不过母亲,只能温顺的答应道:“是。” 第二十六章 姐妹情深 午膳后,夏雪儿正兴致勃勃的端坐在屋中弹琴,无比灵敏的耳朵却扑捉到了远在听雨轩外的小道上传来的脚步声,轻巧而又杂乱,像是个小孩子。嘴角禁不住勾起一抹甜美的笑容,手指依旧抚弄着那纤细的琴弦,却已经开口吩咐道:“翠竹,去小厨房取些金桂糖糕来。” 翠竹斜靠在窗柩上,正眼眸紧闭沉浸在那悠扬回旋的乐曲中,猛然听到吩咐,一脸茫然,小姐不是在用心抚琴吗,怎么突然提起金桂糖糕来了? “午膳刚撤下一会儿,小姐这是饿了吗?金桂糖糕甜腻了些,要不奴婢吩咐婆子做一碗清淡可口的莲子羹来给小姐充充饥可好?” “不用麻烦,我不饿。” “那奴婢就不解了,小姐既然不饿那您又为何急着要那金桂糖糕呢?” 夏雪儿听后只笑笑不语。 翠竹看着自家小姐面上那神秘的一笑,心里直犯嘀咕。作为从小就生活在夏府的丫鬟,她是越来越看不懂眼前这个死后重生的千金小姐了。有时感觉很近,有时又仿佛很远,总蒙了一层纱,似乎除了香兰姐姐之外,没人能够捉摸出她深邃的心思。 坐在一旁杵着腮帮子的冬梅极不情愿的睁开眼睛,白里透红的小脸上写满了不高兴,语气十分不耐烦的接话道:“翠竹姐姐,小姐要金桂糖糕那你就去取呗,哪那么多话,不止打扰了小姐弹琴的兴致,也坏了我听琴的心情!” 冬梅最喜欢听夏雪儿弹琴了。从前的夏雪儿曲风较为内敛,琴声之中总带着淡淡的忧郁和沉闷,仿佛是一个对生活失去了热情,胸中没有一丝丝希望的老者,无助的躺在床上,痴痴地盯着天花板等待死神的到来,于他而言,死亡便是最好的救赎。现在的夏雪儿不同以往,琴声中多了几分看开一切的豁达与开朗,那是一个面朝彩虹尽情奔跑的少年,是一朵追寻阳光卖力绽放的望日莲,那份对眼前生活的认真、对未来之路的希望,感染了身边的每一个生命。甚是好听! “小姐的琴声我也不想错过嘛!” 翠竹噘着嘴嘀咕了一声后十分不满的朝冬梅吐了吐舌头方才出门往小厨房的方向走去。 不多时,夏巧慧便在侍女的陪伴下蹦蹦跳跳的进了听雨轩,直奔主屋而来。 “巧慧给问三姐姐安!” 夏雪儿抚完最后一个音符,徐徐站起身来,笑着迎上前去:“自家姐妹,快别这么客气!” “不行的,姨娘说了,嫡庶有别,尊卑分明,该有的礼节是一样都少不得的!” 夏雪儿看着她说的有板有眼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来这李姨娘平日里没少给她灌输这些等级制度。虽然自己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崇尚平等,可是也由衷的感到欣慰,至少由此可见李姨娘是个称职的母亲,夏巧云的悲剧应该不会重蹈覆辙。 夏雪儿弯腰摸了摸夏巧慧的小脑袋,说道:“我看你这小丫头平日里古灵精怪的,来了听雨轩也别拘着,就把这当成是自己的院子就行。” “三姐姐可说话算话?” “我何时骗过你?” 夏巧慧歪着头想了想,一本正经的回答道:“那倒也是。” 正说着,翠竹端了金桂糖糕走进屋来,夏雪儿接过做工精美的碟子,递给夏巧慧,一脸宠溺的说道:“姐姐给你备了你最爱吃的糖糕,快尝一块吧!” 夏巧慧果真两眼放光,方才强拉出来的一副拘谨样瞬间烟消云散,迫不及待的伸出小手从碟子里抓了一块桂花糖糕,仰着小脸冲夏雪儿笑着说道:“三姐姐最疼我了!” 夏雪儿微笑着捏了捏夏巧慧圆乎乎的小脸蛋, “快吃吧!” 看夏巧慧吃得开心,她自己也很开心,姐妹间本来就该是这样的状态。 “雪天路滑,你也该小心些,老这么蹦蹦跳跳的,当心摔着!” “姐姐这话我在姨娘那都听厌了,好不容易听不着了,姐姐就绕了我吧!” 夏雪儿看妹妹嘴巴鼓鼓的,两只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自己,一时拿她没办法,探身过去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后说道:“你呀,哪天摔疼了也就长记性了!” 正聊着,香兰领着一个老妇人来到门前,“小姐,王婆子来了。” 那王婆子一进门就俯下身子给夏雪儿大大的行了个礼。 “民妇见过夏三小姐,三小姐万福。夫人一早便遣了人叫民妇午后来给三小姐量身,不知来的不是时候,打搅了三小姐,还请三小姐莫要怪罪。” 夏雪儿将附在妹妹身上的目光转移到说话者身上,也没多客套,只礼貌的笑着说到:“那就有劳王夫人了。” 王婆子一听这话赶忙回到:“三小姐实在客气了,能给三小姐裁制新衣乃是民妇几世修来的福气!不麻烦的!” 这王婆子乃是夏府王总管的远房姑姑,十年前背井离乡来到京城谋生,开了个衣铺。王婆子和丈夫都是裁缝,手艺极佳却大半年过去了只能做一些乡里坊间缝缝补补的小伙计,也没有大而稳定的客源,过得也实在寥落了些。 后来赶巧和夏家长期合作的衣铺老板因犯事被抓,而王总管趁此机会向夏夫人举荐了王婆子。自此,夏府裁制新衣的差事基本上都是由王婆子来负责,经年累月,这王婆子从夏家不止赚了银两,更收获了响亮的名声,如今已经由当初那名不见经传的小衣铺发展成这繁华都城中赫赫有名的大布庄了。 看着王婆子满脸献媚的笑,夏雪儿只是微微点点头便不在说话。这**屁听听就好,不必当真。 量完身后,王婆子朝门外喊了声:“进来吧!”接着便有三个穿着一样的小丫头低眉顺眼的捧着几匹五颜六色的布料进来。王婆子毕恭毕敬的对夏雪儿说道:“这是舍弟刚从苏州带回的布料,都是时下最流行的花样,做袄子是再好不过的了,三小姐看看喜欢哪一匹?” 夏雪儿伸出玉手摸了摸,布料柔顺丝滑,绣工细腻精致,果真都是上好的料子,可就是颜色都太过艳丽了些,也没什么可挑的。 “用那匹淡蓝色绣合欢花的吧。” 一旁忙着吃糕点的夏巧慧抬起头看了看后天真的说道:“姐姐总是穿浅颜色的衣服,过生日何不选个喜庆点的?” 夏雪儿刮了刮她的小鼻子说道:“依你所说,那个紫色绣牡丹的如何?” 夏巧慧拍着手说道:“那个喜庆,姐姐穿上一定可好看了!” 夏雪儿笑着说道:“依我看呀,你穿上更好看!”接着又一脸宠溺的看着妹妹问道:“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夏巧慧毕竟是小孩子,装不住心思,只扫过一眼便点头如捣蒜,喜上眉梢说道:“我每一个都好喜欢哦,不过最喜欢的还是那个红颜色的,像樱桃一样,看着就可想吃!” 屋内众人听后都笑了,夏雪儿弯下腰来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说道:“那就给巧慧也做件小衣服!” 夏巧慧兴奋的两眼放光,一脸不敢相信的望着夏雪儿问道:“是真的吗?” 夏雪儿一脸宠溺的点头道:“那是当然,高兴吗?” 夏巧慧边跳边拍着手回答道:“高兴!巧慧好久都没做新衣服了呢!” 夏雪儿听了这话后心里有一丝丝泛酸,自己的衣服多的都穿不完了还要做新的,而妹妹却好久没得做新衣了,这样的对比当真让人叹息。 在这个封建王朝之中,等级制度被每一个人严厉的遵守着。不论高低贵贱,富裕贫穷,都成了不可违背的人文法则,否则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韦,实属大不敬。而越是显赫的家族,嫡庶尊卑便越被看重,庶出相比嫡出来说很少受到重视,所有的吃穿用度都有一个标准,越矩即被视作目无尊卑,是要遭到惩处的。这一点在之前的五皇子选妃和夏巧云被送进家庙之事中便可凸显而出。 虽然夏府每逢季节更替或者大的节庆日都会为后院女眷裁制新衣,可不同的是庶女和姨娘每次只得一件。 想到这,夏雪儿直起身来抬头看向王婆子说道:“那就劳烦王夫人为小妹量身吧。” 王婆子面露难色,来之前夏夫人只吩咐了她来给三小姐量身裁制新衣,若是在未经过夏夫人允许的情况下贸然给四小姐做衣服,实在是不合适,况且还是这么好的料子。再者,这么多年来夏府的规矩她是知道的,这还没到大裁的时候,无缘无故的给一个庶女做新衣服实在不合规矩。于是吞吞吐吐的说道:“可是……夫人那……” 夏雪儿看出了她的担忧,开口说到:“夫人那我去说,你放心做好就是,一分钱都不会少你。” 王婆子并不是担心工钱的问题,夏府家大业大,是京城中极具胜名的大户人家,怎么可能会懒着她一份小小的衣服钱?她只是怕办了不该办的事从而失了夏夫人的信任,丢了这个养活了她一家大小近十年的大客户。 “三小姐误会了,民妇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大裁的时候还未到,这…怕是不合规矩…” “母亲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你且放心就是。” 王婆子思虑片刻,看三小姐一脸笃定,心想这三小姐乃是夏府唯一的嫡女,又是夏夫人的掌上明珠,说话自然是有分量的,有她担保自然不成问题,便也把心放回了肚子里。笑容一秒钟回到脸上,继续奉承道:“四小姐有您这样事事都想着她的姐姐才当真是福气呢!” 说完随便安排了一个小跟班,动作麻利的替夏巧慧量了尺寸,又客套了几句后便要告辞。 夏雪儿只看王婆子的态度便猜到了她心中的小九九。 “秋菊,你送送王夫人。” 秋菊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走出听雨轩的院门,王婆子一脸笑意的朝秋菊说道:“素闻三小姐心善,体恤下人,这天寒地冻的,姑娘就送到这吧。” 秋菊止住了步伐,笑着嘱咐道:“王夫人,我家小姐的衣服用那淡雅些的布料裁制就好。” 王婆子面露难色,回答道:“可是姑娘,方才三小姐分明说了用那匹紫色绣牡丹的料子,擅自更改怕是不好。” 秋菊盯着王婆子,一脸认真的问道:“夫人给夏府做衣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何时见过我家小姐用过那艳俗的颜色?” “……” “小姐的玩笑话夫人不必当真。慢工才能出细活,你就慢慢的做,细细的做。” 王婆子拍着胸脯保证到:“那是自然,姑娘放心,我王婆子的技术在这偌大的都城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三小姐的衣装定然是要做的无比精致,不留瑕疵的。” 秋菊看着王婆子信誓旦旦的样子说道:“夫人的手艺当然是毋庸置疑的,只是不单单是三小姐的,四小姐的也一样。还劳烦夫人到时候一齐送到听雨轩来,我家小姐想要看看夫人做小孩子的衣衫是否也是一样的技压群雄,无可挑剔!” 王婆子一听,心里一惊,面上微微抽搐着,只一个劲的点头回答道:“那是,那是。” “雪天路滑,夫人一路好走!” “多谢姑娘。”王婆子又笑着点了点头,这才转身带着几个随从沿小路出府。 翠竹看着王婆子走远,自己也折身回了院子。 “都吩咐好了?” “嗯。”翠竹犹豫了片刻后,开口问道:“小姐,您觉得这王婆子会照做吗?” 夏雪儿放下手中的杯子,捏起一块金桂糖糕细细端详,看似漫不经心的回答道:“她是个聪明人。” 夏巧慧起身来到夏雪儿身前,仰着头一脸纯真的问道:“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呀?巧慧怎么都听不懂!” 夏雪儿无所谓的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糕点,伸手将妹妹揽进怀里,柔声问道:“好吃吗?” “好吃!”夏巧慧脸上绽放出向日葵般灿烂的笑容,奶声奶气的回答道,可说完之后又低下头把玩着自己的衣襟,似乎有什么心事。 “哟,这是怎么了?身上这漂亮的小袄子都快被你揉成抹布了!” 夏巧慧听后这才略有些羞涩,支支吾吾的说道:“姨娘也爱吃甜食,巧慧想给姨娘带点回去,可以吗?” 夏雪儿心里一股暖意流过,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眼睛似是湿润了。 夏巧慧见姐姐不说话,有些急,冬梅赶忙安抚道:“四小姐放心,食盒早已准备好了!” 听了这话后笑容才又回到脸上,一下扑进夏雪儿怀中,撒娇道:“姐姐真好,姨娘一定会很高兴的!” 夏雪儿伸手摸着怀中人的秀发,眼神抽空,若有所思,接着一本正经的说道:“巧慧,答应姐姐,日后不论发生什么,你一定不能丢了这份仁孝之心!” 夏巧慧虽然不知姐姐为何会这样说,但还是懂事的点头回答道:“嗯!” 第二十七章 新科探花 “小姐,李姨娘朝主屋来了,风风火火的,看着像出什么事了!” 夏雪儿放开抱在怀里的妹妹,两眼盯着对方的四处闪躲的眼神问道:“你是不是出门时没和姨娘说一声?” 夏巧慧见自己的小伎俩暴露,忙低下头小声咕哝着:“姨娘老说雪天路滑,不准我出院门,我都快闷死了。。。” “你呀!”夏雪儿宠溺的伸出如水葱般纤长白嫩的手指点了一下妹妹的鼻尖,又略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道:“你个小调皮,害姨娘担心了这么久,一会儿见了面先和姨娘认个错,知道了吗?” 夏巧慧低头瘪着嘴回答着:“知道了。” 话音刚落,李姨娘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面上满是焦急之色,而夏巧慧则身形一闪,跑到屏风后躲了起来。夏雪儿无奈的笑笑。 “冒昧前来打扰三小姐,事出有因,还请三小姐勿要怪罪才是。” “姨娘哪里的话,您是长辈,我是晚辈,您能来听雨轩那是我这做主人的福气,又何来怪罪一说!” “三小姐此话便是客气了!巧慧年少无知,又爱调皮捣蛋,听雨轩乃书香之地,三小姐又喜清静,巧慧在这许久怕是已经打扰了三小姐休息!” “姨娘多虑了,我虽不常外出,可也是个爱玩的人,今日正愁无事可做,巧慧就来了,并不觉得烦扰,倒是欢乐的很呢!” 说完朝躲在屏风后只露出一个头来的妹妹招招手,说道:“姨娘着急来找你,你躲那么远做什么?” 李姨娘眼笑眉开的对着夏雪儿说道:“这孩子是怕我训她呢!”接着转头看向躲在屏风后一脸犹疑的女儿,和声说道:“巧慧,快过来姨娘这儿!” 夏巧慧看着夏雪儿对她温和的点点头,犹疑了片刻,这才小跑着到李姨娘跟前,乖巧的说道:“是巧慧不对,让姨娘着急了,巧慧都已经认错了,姨娘消消气,就不要罚我了,好不好?” “好,姨娘不罚你,但是你得答应姨娘以后不可以偷偷跑出去玩!” “那好吧……” “玩儿了一早饿了吧?姨娘已经吩咐人把午膳摆好了,快回去吃吧!” “我不饿……我想在姐姐这再玩一会儿嘛……” 看着女儿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李姨娘并未多加抚慰,只是伸出手摸了摸她那红润的小脸蛋,而后向身后的侍女吩咐道:“小琴,带四小姐回房!” 夏雪儿并未出言阻止,只是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整整一个上午,难道李姨娘会猜不到女儿就在听雨轩中?难道跟着夏巧慧身边的侍女就真的是个哑巴不成?寻女只不过是个幌子罢了,且看她意在如何。 夏巧慧虽极不情愿,可也是个懂事的孩子,委屈的跟着小琴走了。 待夏巧云走远,夏雪儿才转过头对侍女吩咐道:“姨娘渴了,去泡壶好茶来。” “不用忙了,我不渴。” “先倒上吧,会渴的。”说完盯着李姨娘的眼睛反问道:“不是吗?” “呵呵……”被看穿了的李姨娘一时有些尴尬,只好轻笑着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三小姐果真蕙质兰心,一早便猜到我此行有话要说。”李姨娘抬眼看向夏雪儿,见她没有接话的意向,微微一笑又继续说道:“三小姐生辰将近,夫人也早早吩咐人准备着了,府中自中秋之后便没有设宴,安静了这许久自然是要好好热闹一番的,只是看着旁人如火如荼的准备着,我也有些心痒痒了,这不,今日按耐不住便过来看看这儿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正说着,冬梅便提着茶壶进屋,夏雪儿缓缓站起身来,接过冬梅手中的茶壶,一边往杯中倒茶一边说道:“只是一个小小的生辰而已,我这能有什么好准备的,一切交给母亲便是。” 李姨娘听了这话忙咂嘴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二七之年,那可是一辈子才有一次的……” 夏雪儿倒茶的动作优雅而又顺畅,不急不忙,不紧不慢,清透的茶水腾着热气儿顺着紫砂壶细腻的壶口注入制作精美的紫砂杯中,清幽的茶香瞬间飘散而出,参杂于空气中,流淌在屋中的每一个角落,深吸一口气,茶香顺着鼻腔进入肺腑,实在沁人心脾! 夏雪儿端起一杯茶奉到李姨娘面前,李姨娘有些受宠若惊,赶忙双手伸出接下茶杯。 夏雪儿微微一笑,开口道:“姨娘这便是高兴糊涂了,不止二七,哪个生日不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哪一天不是独一无二的?” “呵呵,三小姐说的是。”李姨娘尴尬的饮了一口茶水,方又说道:“正因为时光不能倒流,所以才应该更珍惜不是?” 夏雪儿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李姨娘不是刚进府的小丫头,习惯不了府中束缚而又无聊的生活。她常年深居内院,凡事都有下人照料着,也早就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在清闲的日子中寻找乐趣已然成了拿手绝活,怎么可能会闲得发慌? 李姨娘若真是想要寻点事情来打发时间,那直接去找当家主母岂不是更好?可是她却来了听雨轩,而且还是借口寻找女儿而来,由此,夏雪儿便断定了李姨娘此行绝不简单!可这话说了半晌还未到正题上来,倒是让夏雪儿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有些多疑了。 看李姨娘平日里规规矩矩、谨言慎行,多年来从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今日这反常的举动又是为何?夏雪儿一时有些捉摸不透了。因此也就没有多说话,有心晾她一晾,到时候撑不住了自然也就说了。 两人就这么悠闲自在的喝着茶,双方都沉默不语,各有各的小算盘。 夏雪儿倒是不紧张,若真是她想多了的话那也没什么关系,她就是个孩子,和李姨娘之间存有代沟,没什么话题可聊也属正常,不算是待客不周。可李姨娘就不同了,她是见识过眼前这位三小姐的与众不同的,此刻她的心里真是七上八下,纠结着该如何开口才不算失礼。 一盏茶的功夫后,李姨娘果真有些坐不住了,终于支支吾吾的开口说道:“听说……夫人准备在三小姐的寿宴上……替小姐物色……一门好亲事?” 夏雪儿听后轻轻一挑眉,看着李姨娘问道:“姨娘这是哪得来的消息?我竟都不知道呢。” “呵……呵呵……”李姨娘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只能轻笑着,随后又说道:“我娘家哥哥有个长子,今年刚二十二,人长得英俊潇洒,功课上也出众,是今年的新科探花呢!” 夏雪儿放下手中的杯子,站起身来朝李姨娘微微佛了佛身子,说道:“那倒是要和姨娘道声恭喜了!听说今年科举广出人才,新科探花李宗阳更是学识渊博、风度翩翩之人,倒不曾想这才子竟是姨娘的侄子!” 李姨娘见状赶忙站起身来,一边止住夏雪儿行礼一边喜笑颜开的继续夸赞道:“小侄的确是个用功的孩子,十年寒窗得今日功名也算学有所成了。”说完又看了看夏雪儿后继续说道:“只是这才子也得有佳人相配才算是真正的喜事!”说完两只眼睛紧盯着夏雪儿,期待在她脸上看出一丝丝回应。 原来这才是她此行的目的! 夏雪儿听后故作惊讶的问道:“难道令侄如此出色之人至今尚未娶亲?” 李姨娘叹了口气后回答道:“我这侄子呀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孝敬父母,敬重长辈,只是他自小便胸怀抱负,一心只想着考取功名,为国效力,家中也曾为他谋过几门亲事都被他一一拒绝了,这才拖到了今日嘛!” “姨娘不必着急,李公子如今是这繁华都城中的风云人物,还愁没有佳人倾心不成?” 李姨娘看着夏雪儿一脸阳光笑着安慰自己的样子,心里不禁疑惑,她这是真听不懂呢还是不想听懂? “雪儿,姨娘的意思你可能没明白,宗阳是个好孩子,如果你愿意的话,夏李两家岂不是……” “亲上加亲?”夏雪儿出口打断了李姨娘的话。 “难道不好吗?” “我想姨娘一定是误会了,我目前并没有要议亲的打算。” “可我分明听说夫人和老夫人都有此想法呀!宗阳是个知根知底的好孩子,不似那些世家大族的纨绔子弟,一个个只会靠家中势力存活!” 李姨娘说到这看到夏雪儿抬头看了自己一眼,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可她又不想放弃这个劝说的机会,她可听说了,此次夏夫人不会插手,全凭夏雪儿自己挑选中意的人,对于李家这种小门小户的人家来说这是一个攀上世家大族的绝佳机会,如若成功,李家将会在夏家的扶持下光耀门楣,宗阳也能平步青云! 想到这,李姨娘咬了咬牙继续说道:“是,李家家底不厚,家世浅薄,可宗阳毕竟是新科探花,日后定会被委以重任,仕途可谓一片大好呀,你跟着他定不会受委屈!” 夏雪儿看着李姨娘一脸期待的样子,还是狠了狠心说道:“姨娘多虑了,我拒接并不是因为李家并非豪门大户,只因我真的没有想要出嫁的想法。” “可帖子都已经发出去了,这……” “姨娘既然已知奶奶的想法,那想必也知道了此次选亲全由我做主。对,帖子是发出去了,可那只不过是普通的宴贴不是?” 李姨娘看夏雪儿两眼紧盯自己,并没有半丝闪躲,脸上也是一副笃定的表情,才明白过来坐在自己对面的不是一个不经世事的小丫头。是她一时着急忘了夏雪儿是个何等聪慧有主见的女子,她的三言两语又怎会动摇得了她的决心?想起从她进门开始夏雪儿的种种表现,原来对方早已洞察了一切,是她自作聪明了! 李姨娘苦笑着摇摇头,罢了罢了,终究是她不自量力。 “今日之话,还请三小姐莫要放在心上。” 夏雪儿自然知道李姨娘的话中之意,这种事情若是让别人知道了总归不好。 “姨娘放心。” “在这耽搁了许久,也该告辞了。”说罢,站起身来就要走。 “姨娘请留步。”夏雪儿说完,朝秋菊使了个眼色,秋菊点点头,提过一个食盒递予李姨娘,“这是给巧慧的点心,还请姨娘带回去,这天寒地冻的,路不好走,也免得她再跑出来让姨娘担心了。” 李姨娘听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接过食盒,朝夏雪儿佛了佛身子,说道:“谢过三小姐。”便急急忙忙转身走了。 冬梅站在门口看李姨娘走远,嗤了嗤鼻头念叨道:“小姐脾气可真好,这番都未曾动怒!” 翠竹也附和道:“不是奴婢多嘴,李家只不过是地州上的霸主,来到这都城之中怕是连脚跟都站不住,就这样的还敢来求娶小姐,当真是不自量力了!” 秋菊也来插上一嘴:“夏府家大业大,老爷和少爷都是朝中支柱,别人想攀上夏家这棵大树也就算了,竟然连她也想着!什么亲上加亲嘛,还不是摆明了委屈了小姐您!” “就是,亏得小姐平日里对四小姐是那样的好,她还想着这番利用小姐呢!” “新科状元都自知配不上小姐,区区一个探花又算什么,真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呢!” “就是就是,当年大少爷才十六岁,没凭借家中一丝一毫的力量便荣登榜首!他都二十二岁了,得了个第三名还那般傲气冲天!” “……” 夏雪儿没有插嘴,也没有呵斥她们,只坐在一旁悠闲的品着茶,对三个丫头的谈论充耳不闻。 许久之后,冬梅总算发现了夏雪儿一言不发,疑惑的问道:“小姐,您怎么都不说话?” 夏雪儿放下杯子,问道:“你们都说完了?” “说完了那就轮到我说了。我之所以不打断你们那是因为我知道这些话你们已经在心里憋了好久,不说出来不舒服;可我之所以不插话,那是因为我不了解李姨娘,不了解李宗阳,更不了解李家,因此我不想随意发表任何看法!” “李姨娘这样做是很可恶,但不代表着她是个十恶不赦之人,或许有什么苦衷也不可知。你们见我不生气,那是因为此事没有生气的价值,我既不会因为她的话而改变心中的想法,也不会遭受到什么实际的损失,可若是我生气了,那我岂不是失去了好心情?” “你们记住,永远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或事就和自己过不去,那是拿别人的错误在惩罚自己。还有,永远不要随意的评价一个自己不了解的人,那是对别人的不公平也是对自己的不公平。” 看着三个小丫头若有所思的样子,夏雪儿满意的笑了,这也算经一事长一智了,有的道理须得慢慢的教给她们,不急。 “冬梅,火盆都快熄了,是不是该加炭了?” “翠竹,我还没吃午饭呢,你打算让我一直饿着吗?” “秋菊,早上写好的信是不是还没寄出去呢?快去!” 第二十八章 失魂落魄 又是一个寒风呼啸的夜晚。强劲的北风酷似魔鬼般张牙舞爪叫嚣着一掠而过,卷走了庭院中那棵老梧桐仅存的几片黄叶。听雨轩内格外的安静,只一个脚步声便能惊起那黑暗角落中蜷缩着避寒的野猫四处乱窜。 夏雪儿屋中只点了孤零零一只蜡烛,烛火在寒风中摇曳,烛光越来越微弱,终于在下一场寒风到来前自行熄灭,一瞬间,整个屋子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偌大个听雨轩,一入夜便空空荡荡。只有西边三间下人房中透出昏黄的烛光来,证明这不是一个荒废了的院落,至少这儿还有人气。其中一间下人房中,翠竹、冬梅和秋菊三人各自裹着一床棉被歪坐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听雨轩的婢女中就属冬梅年纪最小,平日里不管是对翠竹、秋菊和香兰还是对浆扫的婢女们,她都会甜甜的叫上一声姐姐。 “翠竹姐姐,你知道小姐什么时候会回府吗?” 翠竹微仰着头看向白色的纱帐,若有所思的回答道:“按照往常的情况来看,长则半月,短则三五天,没有个定数的。” 秋菊接话道:“可只有三天便是小姐的生辰了,她也该回来了吧,若不然定会穿帮的!” 翠竹点点头说道:“也有可能明天就回了吧。” 秋菊瞟了一眼桌上摇晃的烛光,又盯着糊了纸的窗子看了半晌方才低沉这声音说道:“哎~听这外头风声鹤唳的,怕是又有一场暴风雪将要到来,但求上天保佑小姐明日能平安归来才是。” 另两人一同扭头看向窗子,屋里一时沉默了下来。突然冬梅一跃而起,尖声说道:“惨了惨了,我竟然忘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 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跳惊到,开口问道:“怎么了?” 冬梅只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两人,不敢言语。 翠竹一见她这眼神就知道不会有好事发生,无奈的摇摇头问道:“说吧,你又做错什么事情了?” 冬梅这才吞吞吐吐的开**代道:“今早看天气放晴我想着把小姐书房的窗子打开,也好给小姐心爱的藏书吹吹风去去湿气,可是……我……忘记了……关上,我也不曾想这天突然就变了!” 翠竹叹了口气说道:“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 “这下就不是去湿气了,而是吸湿气!” “我记得二少爷送过小姐几本古书,小姐爱不释手。”秋菊顿了顿,看向冬梅一脸幸灾乐祸的笑道:“而古书是不耐潮的,这下有人要倒霉咯!” 冬梅瞥了秋菊一眼,嗔怪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风凉话!”说完蹲下身子,蹭到翠竹身边,拉着胳膊撒娇道:“姐姐……我的好姐姐……” 翠竹微微一笑说道:“好吧……我去!” 见翠竹起身穿衣服,秋菊也起身下床说道:“天黑了,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我去去就来,外头风大,你就不要出去吹了。再说了,你还是留在这陪着这个胆小鬼吧,要是你也走了,她非得被外头那嚎叫的风声吓个半死呢!呵呵~”说完从桌上拿起只蜡烛便走出了房间。 呼~真是刺骨的寒风。翠竹裹紧了外套,用手护住摇曳的烛火加快脚步穿梭在无人的走廊,一心赶路的她并未发现夏雪儿屋里的异样。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翠竹手持一只蜡烛推门而入,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随之一个微弱的呼吸声有规律的传入她的耳中,四下看来却不见人影。 “小姐?是您回来了吗?”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那无边的寂静。 又一阵北风呼啸而过,翠竹手中的蜡烛也没能逃脱熄灭的命运。屋子再一次被黑暗笼罩。 翠竹有些哆嗦,朝着呼吸声传来的方向颤颤巍巍的开口询问道:“小姐…是…你吗?” 还是那该死的沉默。 翠竹手一抖,已经熄灭了的蜡烛掉落在地,她一步步后退至门口,双手紧抓着门框,仿佛只要那恐怖的呼吸声一靠近她便能夺门而出! 强装镇定的再次询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 翠竹稳住心神继续说道:“你若在不说话我便开口叫人了!夏府的守卫可不是寻常人家能比的!” “是我……” 这是……夏雪儿的声音?是的!虽然满是疲惫,可它的确和夏雪儿的声音一模一样! 翠竹整了整心绪,说道:“小姐回来怎么也没说一声,我们也好过来伺候着!这黑灯瞎火的,小姐当心磕了碰了!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把灯都给点上。” 确认了说话之人是夏雪儿后翠竹心里的戒备一下子便放松了下来。在屋中摸索了一番,陆续点燃了烛台上早已熄灭了的蜡烛,又手持一坐铜质烛台来到里间,却着实被映入眼帘的一幕给惊住了。 只见系着件黑披风的夏雪儿瘫坐在书桌前,脸色惨白,目光呆滞,只有那微弱的呼吸声证明她还活着。 咣当~咣当~ 又一阵北风呼啸而过,大敞着的窗子在风中来回摇摆,寒风肆意的闯进屋中,翻起桌上摆放着的纸张,又毫不怜惜的冲夏雪儿单薄的身体扑去,本就惨白的小脸更无血色。 翠竹忙放下手中的烛台,上前将窗子合紧,烛光这才停止了摇摆安定下来。转过身,一边收拾着满地散乱的纸张,一边抱怨道:“这北风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歇歇,一入夜尽逞威风!” 看着面无表情的夏雪儿,一丝惊恐漫上心头。 “小姐……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 “到底出什么事情了?您和奴婢说说!” “……” 无论翠竹说什么,夏雪儿都一动不动,也不发出只言片语,她心中的恐惧又深了几分。 三日前,夏雪儿收到一封飞鸽传书便像往常一样从侧门悄悄离开了夏府,离开时还好好的,现如今怎倒成了这副模样,这三天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翠竹大着胆子走上前来,问道:“小姐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香兰姐怎么没和小姐一块回来?” 听到“香兰”两个字,夏雪儿突然就红了眼眶,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不知所措的表情和无助的眼神刺痛了翠竹的心,翠竹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着急的问道:“是香兰姐出了什么事吗?” 突然间,夏雪儿一把抓住翠竹的胳膊,像抓住救命稻草那般死死抓住,晶莹的泪珠冲出眼眶,顺着脸颊滚落,沙哑的声音想要诉说,却又说不出口,只听到:“香兰,香兰她……” “香兰姐怎么了?小姐,你别吓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翠竹看着夏雪儿那充血发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心里更加发慌。一时间,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 突然,夏雪儿又一把推开翠竹,两眼痴痴地看着自己的手心,口中喃喃念叨着:“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她去做那件事,我明知道件那事情很危险,可还是让她去了,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 翠竹这才发现那颤抖着的双手布满了已经干枯的血迹,不禁捂住了嘴巴连连后退,直到靠在了窗柩上,细细打量这才发现夏雪儿黑色的披风上也满是一滩滩血迹,就连苍白的脖颈上也都沾染上了片片血红。 “血!小姐,你….你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夏雪儿那失魂落魄的神情加上那一片片触目惊心的暗红色,深深的震惊了翠竹。翠竹惊恐万分,身子一软,便滑落在地。 不多时后,只听“吱呀”一声,门被人推开,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急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是苏祁。 他只瞥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翠竹便朝夏雪儿大步走去,看向夏雪儿的眼神中尽是疼惜,但似乎也掺杂着后悔。 苏祁走到夏雪儿身旁蹲下,焦急的呼唤道:“雪儿?雪儿?” 夏雪儿不为所动,只一个劲的说道:“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 苏祁扳过夏雪儿的双肩,劝说道:“不是的,这和你没关系,你不能这样伤害自己!” “那倒在血泊中的人应该是我,应该是我!不是她……”夏雪儿抬起头看向苏祁,声音嘶哑,眼泪还在肆意流淌。 苏祁捧着夏雪儿的小脸心疼的说道:“雪儿,你看着我,你要相信我,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你知道了吗?知道了吗!” “会吗?真的会好吗?她伤的那样重……她全身都是血……她听不见我叫她……你骗我,你骗我!” “我从来不会骗你!”苏祁摇着夏雪儿的肩膀,想让她平静下来,急声解释道:“我已经把香兰送到张师兄那了,他的医术你是知道的,就算医不好,他也会将香兰送回谷中,有师傅和师叔在,她一定会好的!你要相信我!” “你发誓?” 夏雪儿像待在黑暗中渴望光亮的孤儿突然抓住一丝希望一样,死死抓住苏祁的手不肯放开,两只汪汪泪眼中充满了乞求,充满了期盼! 苏祁看着那眼神,十分坚定的说道:“我发誓!” “啊啊啊~啊啊啊~” 夏雪儿彻底崩溃了,仰头放声痛哭,哭声中不只有悲痛更有无尽的悔恨。 那哭声像一把把尖刀狠狠的扎向苏祁的心,撕扯着,搅动着,像是要把他毁灭。他颤抖着手捧起夏雪儿的小脸,一遍遍的呼唤着:“雪儿…雪儿!” 然而,没有任何回应,那哭声依旧回旋在屋中,夏雪儿依旧两眼无光。 翠竹瘫坐在地上,惊恐的看着苏祁伸出手点了夏雪儿的穴位,夏雪儿便失去了意识,身体软软的倒在了他的怀里,颤颤巍巍的开口问道:“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苏祁一边伸手抱起夏雪儿一边说道:“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她。” 翠竹扶着墙壁爬起身来挡在男子面前,身体虽然在哆嗦,可是语气坚定的说道:“我不会让你带走我家小姐,除非你……” 苏祁的心情十分不好,一挑眉问翠竹道:“除非什么?杀了你?” 翠竹挺直了身躯,毫不犹疑的回答道:“是!除非你杀了我,否则你休想带走我家小姐!” 苏祁眼睛微微眯起,随后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在压抑着内心的情绪,随后低头看向怀里的陷入沉睡却依旧带着泪痕的人儿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了你,更不会伤害雪儿,我只会杀了该杀的人!” 翠竹看到苏祁深情满满的眼神,一时有些动容,但还是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苏祁并未过多解释,只说出了一个人名:“苏祁。” “嗯?”翠竹似是没有听清楚,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男子。 男子把目光移到翠竹脸上,一脸诚挚的说道:“苏祁,我就是。” 翠竹自然是听过苏祁这个名字的,也知道他是夏雪儿的朋友,但是并未见过苏祁的真面目,所以一时也不敢确认。 “你怎么证明你就是苏祁?万一你是假冒的呢?” “自己看!”苏祁从腰带上扯下一块玉佩递给翠竹。“要不是看你方才那番舍身护主的份上,你现在已经躺下了。” 翠竹接过玉佩细细看来,那玉佩全身通透,中间镂空刻了一条飞龙,边角处刻有两个小小的篆体字纹“幽冥”。她知道夏雪儿也有一枚这样的玉佩,只不过夏雪儿的玉佩上是刻着一只展翅的凤凰。 即便是确认了男子的身份,翠竹也没放松警惕,而是问道:“你准备带小姐到哪里去?” 苏祁并未理会翠竹,抱着夏雪儿绕过翠竹径直出了书房朝卧室走去,轻轻地将怀中的人儿放在床上,吩咐道:“你去烧些热水来替雪儿洗一洗。” 翠竹这才回过神来,忙点头去办。 “记住,今夜之事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奴婢知道了。”说完拉开门便匆匆出去了。 屋中又一次恢复了安静。寂静却不平静。 ~~~~~~~~~~~~~~~~~~~~~~~~~~~~~~~~~~~~~~~~~~~~~~~~~~~~~~~~~ 熬夜长出黑眼圈了,在成为国宝的路上渐行渐远。。。。。喜欢的话记得给个推荐也别忘了评论区里打鸡血哦!让我看后也能安慰安慰黑眼圈嘛。。。。。。 第二十九章 疑点重重 苏祁坐在床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来轻轻替夏雪儿抹去了脸上挂着的泪痕,两眼痴痴地望着那张平日里笑逐颜开的俊脸此刻却眉头紧锁、毫无半点血色,思绪不觉回到了日出之时,回到了那座孤山荒岭。 现下早已是深冬时节,草木凋零,荒凉无感,路上鲜有行人,而荒岭地处京郊,更无人烟。连续的阴冷天,使得几日前飘落的大雪还没融化,积雪仍厚,却早已不复往日的纯净洁白。大片大片的鲜血挥洒其上,像极了白色绸缎上大朵大朵盛开的红牡丹,在朝阳的光辉下,更显得诡异刺眼。 身穿黑色披风的夏雪儿瘫坐在地上,失去了往日的光鲜亮丽,丝丝秀发垂落,杂乱的在寒风中飞舞,周围五米内躺满了尸体,而她却不为所动,怀里紧紧抱着血肉模糊的香兰,衣袍上、脸上、手上……那斑斑血迹,早已分不清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血。 苏祁是习武之人,从小也见过不少杀戮的场面,比眼前的景象惨烈百倍的也不是没有,但却没有哪一次能像这次这样给他的心灵带来如此大的震撼!看着夏雪儿那单薄的身影,那魂不守舍的神情,那微微蠕动着的嘴唇,苏祁心里满是悔恨,他还是来晚了。 昨日傍晚,翠竹飞鸽传书到幽冥谷,只说有人一路追杀,看字迹潦草想是事出紧急不容多说便匆匆写下了这封求救信。只因事出匆忙并未写清楚时间地点,苏祁才毫无头绪,只能凭借习武之人的一丝警觉快马加鞭一路搜寻,终于在今日日出之时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沿痕迹追去,不想却还是晚了一步。 随后赶到的幽冥谷弟子,凡是靠近香兰的,无一不被夏雪儿出手打伤。半年过去,虽然她的功力只是恢复了三成,可对付一些小喽喽早已经不成问题,何况幽冥谷的弟子并不会真的与她交手,因此便不再有人贸然上前,看着夏雪儿失去心神的样子,众人也不敢开口询问。只远远的站在苏祁身后,面面相觑。 拖着沉重的心情,缓缓挪步至夏雪儿跟前,苏祁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他的心里满是自责和后悔,师妹才十四岁,便让她亲身经历了这样一场血雨腥风,看着眼前如炼狱修罗场一般的情境,她一定吓坏了! 缓缓蹲下身子,宽大的手掌覆上夏雪儿娇小的手背,刺骨的凉意透过肌肤直达内心。轻轻开口道:“师妹,放手。” 夏雪儿抬起头来看向苏祁,眼神中尽是悲痛,却哭不出来。 苏祁小心翼翼的将手搭到香兰的筋脉,还有一丝气息,但却如立于风中的蜡烛一般脆弱,情况不容乐观,须得赶快医治。 苏祁看着师妹的眼睛,耐心的劝解道:“师妹,她还活着,还有机会,你放手好吗?” 出乎意料的是几乎神志不清了的夏雪儿似乎听明白了苏祁的话,松了手。苏祁赶忙从怀了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褐色的丹药给香兰服下,又运功替她化开了药丸、催发药力。 吱呀~ 翠竹端着盆热水进来,看见苏祁的手还停留在夏雪儿的脸上,两眼也死死地盯着夏雪儿的小脸,似是若有所思。看见这一幕,翠竹有些尴尬,干咳了两声后问道:“苏公子,你还好吧?” “嗯?”苏祁回过神来,忙抽回手,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说道:“我没事。” 翠竹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担忧,但也没出口多问,只是说道:“奴婢要替小姐将这身脏衣服换下来,还请苏公子回避。” “哦?哦,好的。”苏祁看了夏雪儿一眼,这才拉开门走了出去。 苏祁并没有走远,只身立于庭院中央。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翠竹拉开门走了出来,之间苏祁站在庭院中央,任凭寒风撩起发丝,笔直的身躯一动不动,似是一尊玉像。 翠竹走上前去,站在苏祁身后,对方回过头来,眼神中满是担忧。 “小姐没事,已经睡下了,公子不用担心。” 苏祁听后点了点头,剑眉依旧紧蹙,回过头站好,一言不发。 翠竹站在他的身后,犹豫了半刻后方才开口问道:“公子能告诉奴婢小姐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苏祁没有回头,只是缓缓的闭上眼睛,脑海中全是满身血迹的夏雪儿瘫坐在雪地里的画面,那一幕,刺痛了他的双眼,更刺痛了他的心!那一刻,向来无所畏惧的他心底也生出了强烈的恐惧之情。和当初得知她落水昏迷的消息时一样,他是真的怕了,他怕再一次失去她。这种猛然升起的畏惧,才使他幡然醒悟,原来那黯然滋生的情愫不知不觉已经侵入了他的五脏六腑,从此这个女子的一言一行都与他息息相关,再不能割舍! 半晌后,苏祁睁开眼睛反问道:“你知道雪儿让香兰在调查何事吗?” 翠竹心生疑惑,皱眉回答道:“小姐只说香兰姐家里出了事情因此便告了假回家去,走了已有两月有余。奴婢并不知道苏公子所言之事。”一语毕,她想起了夏雪儿之前的种种怪异举动,顿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忙问道:“难道小姐会变成这个样子真的和香兰姐脱不了关系?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还望苏公子能据实相告!” 苏祁叹了口气说道:“不瞒你说,我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这其中缘由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你若是知道些什么还请告诉我,也好助我早日查清此事,还你家小姐一个心安。” 翠竹无奈的摇摇头说道:“奴婢不知小姐和香兰姐之间的事情,不过……” “不过什么?” 翠竹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一样,慌慌张张的退后了一步,低头俯身行礼说道:“此事只是奴婢的猜想,奴婢不敢乱言!” 苏祁嗅到了一丝怪异,想这其中必有蹊跷,忙转过身看着俯身行礼的翠竹说道:“你且说来听听。” 翠竹斟酌一番后才吞吞吐吐的说道:“香兰所查之事……或许和白姨娘或者沈姨娘……有关!” “谁?!”苏祁剑眉一竖,英气逼人。 “老爷的两个小妾,白伊宁和沈如意。” “何处此言?可有何证据?” 翠竹摇摇头道:“没有。”随即又补充道:“不过奴婢寻思着小姐常年待在府中,并未结有仇家,若是有谁想对她不利,那人也多半会是夏府中人,而沈姨娘和白姨娘她们都是为难过小姐的人。公子有所不知,我家小姐落水一事乃是四小姐所为,而四小姐因东窗事发被圈禁于家庙之中,未经允许不准回府,苏公子可知这四小姐乃是沈姨娘之女,为了此事沈姨娘还来听雨轩中大闹过一场,因此奴婢说她有嫌疑。” “那个白姨娘呢?” “白姨娘是个性格孤傲之人,本来和我家小姐是没有什么过节的,可就在前些日子,白姨娘突然指控我家小姐和…和…” 翠竹说到这突然止住了,吞吞吐吐不在继续,苏祁有些着急,忙追问道:“指控你家小姐什么?” 翠竹十分难为情,可还是支支吾吾的说道:“和别人……有私……情。” 苏祁听后冷笑了一声,自小一块习武,他是知道夏雪儿的脾性的,这种话明显的就是泼脏水嘛!这姨娘还当真是胆大,改天非得会一会她不可! 翠竹看苏祁不说话,以为他是误会了夏雪儿,忙开口解释道:“这不是真的,我家小姐绝对是清白的!那个沐公子我是见过的,我家小姐对他很是厌恶,怎么可能会跟他有私情!” 苏祁小声重复道道:“沐公子?”随后看向翠竹说道:“你继续!” “后来就没什么了,老夫人想息事宁人,所以白姨娘只挨了老夫人几句骂就算过去了。也亏得我家小姐临危不惧,思维缜密,若不还真被白姨娘给坑害了!” “我不是在问你们那位白姨娘怎样了,我是问你家小姐对白姨娘是个什么态度?” “哦!”翠竹反应过来,想了想后说道:“小姐说白姨娘这个人不简单,还吩咐我们在她面前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其他的也就没了。” 苏祁听后自言自语道:“看来是得好好查查夏府这两位姨娘了!”随后抬头看向翠竹问道:“对了,你可知你家小姐为何会出府?” 翠竹已然察觉眼前这位公子对自家小姐超乎寻常的关心,所以也并未隐瞒,如时回答道:“三天前小姐收到了一封信,之后便匆匆走了。” “信?”苏祁皱起了眉头,夏雪儿平日里都是待在府内,与外界联系也都是通过香兰,然而按时间推算,那时香兰早已发现自己被追杀,因此万万不可能给夏雪儿写信约她出府!可这又是何人所为呢? “你可知是何人所书?” “不知,信是由信鸽送来的,奴婢并未得见。” “信鸽?” 翠竹皱着眉头说道:“说来也奇怪,往常听雨轩内也会有信鸽飞来,而且小姐每次都是女扮男装方才出府,可那日并未多做装扮,只系了件黑色织锦斗篷便匆匆出门了。” 整件事看起来并未有多少关联,可细细想来却疑点重重,虽不知是何人写的信,但那人的目的显而易见。在想到荒山上的尸体,从穿着打扮来看均出自同一帮派,而且看打斗的痕迹,明显的目标不只是香兰一人。只是不知他们是受到何人指使,竟要斩草除根,实在可恶 苏祁叹了口气,轻声说道:“看来所有的疑问只有等香兰醒后才能解开了。” 翠竹听他提起香兰,顺势问道:“香兰姐可还好?” “会好的。” 苏祁说完低下头注视着翠竹,交代了一句:“照顾好雪儿”,说罢便一跃而起,消失在漆黑如墨的夜空。 翠竹愣在原地,看着苏祁消失之地,心里如波涛般翻滚,再无法平静。 落雪了,鹅毛似的大雪盘旋而下,寒风依旧呼嚎却不再刺耳。她两眼看向苏祁方才所站之地,然而已没有了一丝痕迹,仿佛他从未出现过一样。 又一阵北风袭来,依旧不改刺骨的寒意,她裹紧了衣服,转身走进夏雪儿屋里。 今夜,注定漫长难熬。 第三十章 幽冥玉佩 “姐姐。姐姐!” 夏巧云刚一进听雨轩的院门便开始呼唤起夏雪儿来,撒开腿就朝主屋飞奔而去。似是有什么高兴的事情迫不及待的要告诉夏雪儿。 翠竹一夜未合眼,一直陪在夏雪儿床边,生怕她有什么地方想不开从而寻了短见。此刻听见声响,先是看了一眼双眼紧闭尚未苏醒的夏雪儿,这才忙起身出门,沿着长廊迎上前去说道:“四小姐,四小姐!小点声,我们小姐还睡着呢!” 夏巧云见一脸疲惫的翠竹迎上前来,仰起小脸冲着她笑嘻嘻的说道:“翠竹姐姐,你定是在骗我玩儿呢!雪姐姐向来勤奋,何时也学着我睡懒觉了!” 翠竹趁夏巧云说话的期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眼泪瞬时充满眼眶,滋润着熬了一夜早已布满血丝且还干涩难耐的眼球。抬起手,用衣袖擦了擦眼睛,说道:“哟哟,奴婢哪敢骗您呀!小姐当真还没起床呢,四小姐若无什么大事改日再来,可好?” 夏巧云噘嘴嗤了嗤鼻,埋怨道:“姐姐真懒,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在睡?太阳都快照到屁股了!” 翠竹一脸倦意的解释道:“小姐不是懒,是病了,四小姐,您请回吧!” 不想夏巧云听见这个消息并没有转身离去,反而是仰起小脸,脸上已没有了来时的欢乐,一双黑葡萄似得大眼睛里还透出浓浓的焦急和担忧之色。她看着翠竹一字一句认认真真的说道:“既然姐姐病了,那我更该去看看她了!” 翠竹看着那双圆溜溜紧盯着自己的眼睛流露出的真情,着实有些吃惊。别看她小小年纪,平日里又总是吵吵闹闹调皮捣蛋,看起来没个正行,其实还真挺懂事的。翠竹有被她的心意感动到,有那么一瞬间松动了,可只要一想到夏雪儿昨晚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又不得不狠下心来。 夏巧云见翠竹挡在她身前不肯让路,一脸乞求的说道:“翠竹姐姐,你就别挡着我了,姐姐病了我要去看她,你放心,我不会调皮的!” 翠竹咬咬牙狠心的摇了摇头,弯下腰看着夏巧云好言说道:“四小姐若有什么事情要告诉小姐的,奴婢替您传达就好!” 夏巧云不满的将头转向一边,噘着嘴假装生气的说道:“哼!才不要你传达呢,我要自己说!” 说罢小眼睛提溜提溜转个不停,突然,夏巧云两眼放光,圆溜溜的盯着翠竹身后说道:“你看后边那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 翠竹闻言侧身看去,夏巧云忙抓住翠竹让出来的这个空隙向夏雪儿房间跑去。等翠竹发现自己中了计已经晚了,那个小调皮已经推开了夏雪儿的房门。 翠竹无奈的摇摇头,深深叹了口气跟上去。她现在只能在心里祈祷那古灵精怪的夏巧云不要发现什么端倪才好。毕竟小姐这件事情牵扯太多,而且都还是不能说的秘密,若以此方式公之于众终究不是什么好兆头。 夏巧云已经跑进夏雪儿的屋子,可毕竟是个小孩子,分不清环境状况,更不知道轻重,刚进门就开始叫唤:“姐姐,听说你病了,可好些了?” 没听到回答,又踢踏踢踏跑到夏雪儿床边,看到夏雪儿平躺在雕花大床上依旧紧闭着双眼,赶忙压低了声音焦急的问翠竹道:“姐姐脸色这样惨白,可有看过大夫了?” 翠竹随后赶来,伸手放下床头的纱帐,遮住了夏雪儿苍白的面容,方才回答道:“已经看过大夫了,四小姐您还是先回吧!” “我不嘛,如果姐姐不想听我说话,那我便不说话吧,就这样安静的陪在姐姐身边好不好?”见翠竹不说话,夏巧云焦急万分,连说话都有了哭腔,忙告求道:“翠竹姐姐,求求你不要撵我走,我只想在这陪着姐姐!好不好嘛?” “咳~咳~咳咳~” 夏雪儿突然咳出声来,声音断断续续、低沉无力,似是在暴风雨中挣扎着快要断线的风筝,飘飘忽忽、身不由己,不知该去往何方,也不知何时坠落。 听到纱帐中传出低浅的咳嗽声,夏巧云和翠竹一阵惊喜,同时出口关怀道: “三姐姐醒了?” “小姐醒了?” 翠竹忙上前来,拉开纱帐,弯腰轻轻扶夏雪儿坐起身来,担心扑了风着凉,又仔细的替她掖好被子。 只一夜,夏雪儿整个人的气色便逊了很多,不止面色苍白,憔悴至极,两条远山似得细眉更是紧紧的蹙在一起,眼皮也沉重的聋啦着,整个人一点精神头都没有!看得人极为心疼。 “已经巳时了,小姐要用些早膳吗?” 夏雪儿没有出声回答,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双眼盯着被面上那娇艳盛开的牡丹花,却目无神采。 翠竹看着夏雪儿如此憔悴不堪的小脸,内心似针扎一样的疼,但是碍于四小姐在一旁,又不能多说些什么,只好一个人干着急 “姨娘常说只有乖乖吃饭才能好好的长身体,姐姐病了,应该乖乖吃饭的!”夏巧云趴在夏雪儿的床边,拄着下巴,天真的说到。 夏雪儿听后像是才发现夏巧云在一旁似得,瞳孔收了收,眼球这才从被面上的苏绣牡丹上移开,缓缓转头看向妹妹,张了张嘴,有气无力的说到:“我乏了,巧慧先回去吧。” 夏巧云噘着小嘴一脸不乐意,可她向来喜欢这个三姐姐,加之李姨娘的教导,因此对夏雪儿倒也言听计从。现如今姐姐身体抱恙,她虽有不舍,可也不想打扰了姐姐的休息。只好乖巧懂事的回答道:“哦,那好吧……”说完爬起身来,走至门口时又驻足回过头来,叉着腰,一副大人模样的嘱咐道:“姐姐要乖乖的才行!”说罢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送走了夏巧云,翠竹从里插上了屋门,犹豫了片刻后,方才抬步走至夏雪儿床前。如今只要一看见那张面容憔悴的小脸,她的心里就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蚕食一般疼痛难忍。 实在不忍心,于是背过身来坐在床榻边,苦口婆心的劝解道:“奴婢虽不知道小姐和香兰姐究竟在筹谋些什么,也不知道过去的三天中在您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但是奴婢可以看出那三天是您最难熬的三天,也是您最不想提起的三天。奴婢相信,您之所以不告诉我们,那其中一定有您的道理。” “奴婢和冬梅、秋菊一样,都是自小陪着您一齐长大的,香兰姐虽说是后入府的,可毕竟也在小姐身边侍奉了八年,要说最了解您的人,诺大个夏府之中,奴婢敢说不论是老爷夫人还是少爷小姐亦或是众位姨娘和哪位嬷嬷,绝对不会有人能比得上我们四个!” “您是身份尊贵的将军府嫡女,但是却从来不把我们四个当做卑微的下人使唤,可以说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只是主仆更似挚友,我们对小姐忠心不二,此乃天地可鉴!恕奴婢多嘴,小姐不应该独自承受这万般苦痛!” 翠竹说完顿了顿,听闻身后并无异声,继续开口说道:“奴婢七岁时娘亲因病而亡,自那以后奴婢在这个世上便再无其他血缘至亲了,小姐便是奴婢唯一的依靠,也是唯一的指望。您从小心地善良,即便是看到街边受伤的小猫小狗都会于心不忍,收入府中救治,难道忍心让奴婢一个人孤零零的、无依无靠的残活于世吗?” “香兰姐出了意外,奴婢们也很难过。可是小姐,没了香兰姐在身边,您还有我们,还有血缘至亲,还有那么多爱你和关心您的人,因此小姐切不可自断希望,亦不可自寻苦果啊!您若一直这么不吃不喝下去,不只是奴婢心疼,就连香兰姐知道后也不能好好养伤的!” 尽管翠竹劝了多时,可夏雪儿始终没有开口说话,就那么浑浑噩噩的呆坐着,盯着被面上的牡丹花。翠竹背对着夏雪儿,昨夜的一幕幕在眼前不断重复往来,夏雪儿那惊恐地眼神,那带血的衣袍,那苍白颤抖的薄唇…… “吱~”开门声惊醒了翠竹,她赶忙抬手擦了擦眼角不知不觉溢出的泪珠,将纱帐重新合起。 恰逢此时,冬梅端着一个漆木托盘走进来,看了看床榻,随即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姐醒来可觉得饿?奴婢刚让厨娘煮了碗百合莲子粥,小姐趁热吃了吧?” 听不到夏雪儿的回答,冬梅眼神投向一旁站着的翠竹,翠竹上前来接过托盘,放到一旁的小桌上说道:“小姐现下还不想吃,且放着吧。”说罢向冬梅使了个眼神,向一旁走去。 冬梅紧随其后,待两人离夏雪儿的床榻有一段距离后方才着急的问道:“翠竹姐姐,小姐这到底是怎么了?” 翠竹本想告诉她实话,可转念一想,四人中属冬梅年岁最小且她心里装不住事情,如若知晓其中缘由,必定会被吓破了胆。只好骗她说道:“小姐病了,胃口不好也属正常。” “小姐走时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病成这样了,明日便是小姐的寿宴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翠竹思虑片刻后,转身走至夏雪儿的梳妆台前,从妆匣内取出一枚玉佩,那是一枚由上等暖玉打造而成的玉佩,中间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飞凤,边角处刻着两个篆体小字“幽冥”,巧夺天工而又气度不华。盯着看了许久,自言自语道:“眼下也只有这一个法子可用了。”说罢用方巾将玉佩包好,小心翼翼的交到冬梅手中,嘱咐道:“快去快回!” 冬梅看了看手中的玉佩,冲她点了点头便跑出了屋子。 翠竹来到廊下,看着冬梅渐行渐远的身影,自言自语道:“只愿我的判断并未失误,你真有办法能让小姐看到生活的希望,好起来才是!” 第三十一章 重振旗鼓 等待,是世界上最漫长难熬的事情。自从张大夫进了夏雪儿的房间,里边就再无动静。一个时辰过去了,翠竹、冬梅和秋菊三人站在廊下越来越着急。冬梅不住的来回踱步,秋菊口中念念有词,只有翠竹较为平静,背靠柱子,两眼看向远方,不过手心也是捏着一把汗。 “吱呀~”门一开,三人便赶忙围拢过去。 “大夫,我家小姐怎么样了?” 张大夫一脸和善的说道:“姑娘们请放心,贵人只是受了些风寒,不日就将痊愈。” 听到这话,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冬梅和秋菊更是笑逐颜开,忙转身进屋里侍奉夏雪儿去了。 翠竹待两人走后,俯身行礼说道:“雪天路滑,有劳张大夫不辞辛苦跑这一趟。” 张大夫也拱手回礼道:“此乃在下的分内之责,姑娘客气了!在下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翠竹听后说道:“那奴婢送送先生吧。”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应,撑开油纸伞便先行一步。 张大夫看了看走在前方的翠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提着医箱跟了上去。待行至竹林时,他才停下脚步说道:“姑娘有何话要说?” 翠竹也停下脚步,转过身一脸疑惑的看向他。张大夫看到翠竹脸上的表情,嘴角轻轻扬起,笑了笑说道:“姑娘费心思将在下领到这竹林中,若不是有话要问在下,那难道是在下多想了不成?” 翠竹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一脸无辜的回答道:“先生当真想多了,奴婢只是想带先生出府而已。” 张大夫一脸不以为然的问道:“出府?敢问姑娘带在下走的这是出府最短的路线吗?” 翠竹反问道:“先生只来过夏府一次,又怎知这不是最短路线?” 张大夫没有回答,只是一脸笑意的看着她,是那种令人捉摸不透的笑。翠竹蹙了蹙眉头,收气了脸上假装出来的疑惑不解,严肃的问道:“敢问先生到底是何许人也?” “在下只是一名行走江湖的医者,算不得什么大人物。” 翠竹轻笑了一声,说道:“好吧,那我换种问法,先生和我家小姐是何关系?” “医者和病患的关系。” “是么?那么那枚玉佩是怎么回事?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先生应该也有一枚相同的玉佩吧!” 张大夫依旧宠辱不惊,一脸淡然的回答道:“玉佩自是身份的象征,在下行走江湖多年,虽算不得什么名号响当当的大人物,但也是广交好友,从南至北,从东至西,什么稀奇物件都得以一见。姑娘如此冰雪聪明,定是有自己的想法,要不也不会如此费尽心力的盘问在下了。” 翠竹一直在暗暗观察对方的神情,无奈找不出一丝破绽。可没有破绽便是最大的破绽,若他真的只是个单纯的医者,又怎会给人一种气宇轩昂的感觉?在面对自己的多番看似无理的盘问时又怎会那般有恃无恐、神情自若? 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张大夫和夏雪儿有着相同的背景,都和那个“幽冥”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另一种便是此人是个身怀绝技且又无比圆滑之人,但无论是何种可能,就冲他肯三番两次为夏雪儿所用,就证明此人是可以信任之人。 想到这,翠竹俯身行礼道:“还请先生见谅,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下先生的身份而已。” 张大夫并未说话,仍旧一脸笑意的看着翠竹,似乎早已看穿了一切,又似乎是在等着她的下文。 不出所料,翠竹果真出口问道:“请问先生,香兰的情况如何?” “无恙,静心修养数月便可恢复。” “那我家小姐呢?” “她并未受伤,只是心病还需心药来医,我已下了一剂猛药,其余的还看姑娘如何做了。” 翠竹听后这才真正放下心来,低头俯身行礼道:“多谢先生。”待她起身,眼前之人早已不见了踪影,虽有震惊,可也见怪不怪了。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此人果真不同凡响!并未多做停留,转身走出竹林向听雨轩行去。 待她回到房间时,秋菊正在喂夏雪儿喝粥,可见她是真的饿了,一口一口,转眼也就下去了小半碗。 夏雪儿面色依旧苍白,但双眼终于不再痴痴地看着被面了,眼神中多了一丝天地灵气。看着这一幕,翠竹欣慰的笑了。 这时一个丫鬟进来禀报道:“三小姐,门口有人求见。” 冬梅走过去问道:“是谁?” “她说她是云绣庄的,来给小姐送衣服。” “小姐病了不便见客,让她放下衣服走吧。” “是。” 秋菊对夏雪儿说道:“想必是王婆子有事来不了,这才差旁人送来,也不知之前对她的嘱咐她是否放在了心上。” 不一会儿,方才进来禀报的丫鬟端着两件华服走了进来,夏雪儿看了一眼那两件衣服,吩咐道:“翠竹,你女红最好,且去看看两件衣服是否出自同一人之手。” 翠竹拿起衣服细细察看,回禀道:“小姐,的确出自王婆子之手。” “那件红的,给巧慧送去吧,冬梅,秋菊你俩一同去。” “是。” 待她们走出屋子,夏雪儿又才对翠竹说道:“扶我起来走走吧。” 翠竹听命,先去衣柜中取了件妆缎狐肷褶子大氅来给夏雪儿披上,方才扶起了她在屋中慢慢踱步。 张大夫的猛药果真下的好,眼前的夏雪儿虽然仍旧虚弱,可已不似之前那般气息有游离、毫无生机之色了。 夏雪儿突然开口问道:“我昨晚可有吓到你?” 翠竹一愣,继而说道:“奴婢并没有小姐想的那么脆弱,虽有震惊,但还能承受得住。” 夏雪儿叹了口气,有些多愁善感的说道:“是呀,你们都长大了。” 翠竹笑着打趣道:“小姐这话说出来像您有多老似的,明明奴婢比小姐还大两岁呢!” 夏雪儿也跟着无奈的笑了笑,继而说道:“一个人的成熟不止和年岁有关,更和一个人的经历有着莫大的关系。你虽然比我年长,可自小待在夏府,阅历必定不如我丰富。” 翠竹听后鼻尖有些酸酸的,眼眶突然就湿润了。 “小姐若是不嫌弃,有什么苦都可以和奴婢说说,可能奴婢帮不上您什么大忙,可也会尽全力一试!” “经此一事,我已不敢在让你们为我冒险。” “奴婢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奴婢了解小姐的为人,您是绝对不会将旁人置于危难之中的。香兰的事情,并不是您的错。” 提到香兰,夏雪儿情绪有些激动。她站住了身,转头看着搀扶着自己的翠竹说道:“若不是因为我,她也就不会遭此无妄之灾!” 随即将眼光投向窗外,声音似近似远的说道:“当我赶到那荒山时已经是一天之后,二十多个健壮的黑衣人一齐围攻香兰一人。我知道,要不是因为我的突然出现,凭借她的能力虽然受了伤,可是依旧能够全身而退,可是她没有!她没有抛下我,她挡在我的身前,像个勇士……而我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具瘦弱的身躯挡在我的身前,毫无畏惧的去战斗,一次又一次替我挡下那狠毒致命的招式,直到鲜血夺去了她衣裙的本来颜色!” “终于我的勇士再也战斗不了了,她就那样在我面前摇摇晃晃倒下,我赶忙伸出手去接住她那瘦弱的身躯,可是无奈我接不住,我接不住!她就那样狠狠的摔在了雪地上,血晕开了,大片大片的,刺痛着我的神经!” 夏雪儿彻底陷入回忆中,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激动,就连身体也在下滑,最终跌坐在冰冷的地上,却不觉寒冷,她只自顾自的说着,神情时而悲伤时而愤恨! 翠竹扶不住夏雪儿沉重的身躯,只能随她一同坐到地上,红着眼睛,憋着泪水,认真听她诉说,仔细感受着她曾经历过的痛苦。 “我叫着,喊着,哭着,求着,可是她再也没有睁开眼睛,再也没有看我一眼!那一个个还没死绝的杀手,我红着眼睛看向他们,顿时觉得那一张张面目都更可憎了起来,他们都该死,都该死!所以…..我杀了他们所有人!所有的人……” 夏雪儿盯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浑身上下散发出浓浓的杀气,翠竹担心的看向夏雪儿,生怕她一个不注意便伤了自己。 “小姐……” “我无力的跪在雪地中,颤抖着双手帮她止血,可是伤口太多,我止不住!我只能用尽全力抱着她瘫软的身躯,任凭鲜血染红我的衣衫,不准任何人靠近。可是一整夜她都没有睁开眼来看我一眼,更没有张开口和我说话!我以为她离我而去了,她差点就离我而去了……” “那些刺客都是冲我来的,可是他们却深深伤害了我最亲近的人!我知道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惩罚我夺走了本该属于别人的一切,惩罚我无端闯入了这不属于我的时空……” 夏雪儿激动地捶打着胸口,任凭泪水肆意流淌。 翠竹见状,赶忙拉住了夏雪儿的手臂,用尽全力去阻止她继续伤害自己。翠竹也止不住眼泪,但还是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小姐,你别胡思乱想!这不是你的错,你能如此伤害自己!” 夏雪儿突然转头看向翠竹,伸出双手扳住她的双肩,脸上布满了泪水可是眼神中却满是怒火,她低声叫嚣着:“要不是因为我,香兰就不会变成那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不,小姐,您这是亲者痛仇者快!您就算不为自己想,那也请为奴婢们想想,为老爷夫人想想啊!” 夏雪儿突然松开紧握着翠竹双肩的手,低下头自言自语道:“你说得对,我若真因此事而一蹶不振,那便真就遂了他们的愿!那就对不起香兰为我所付出的一切!我一定要替香兰报仇!不论幕后主谋是谁,我一定要挖出她来,我要让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后悔!” 翠竹听后开口问道:“报仇?” 夏雪儿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一脸决然的回答道:“对,报仇!血债血偿!”说罢伸手替翠竹擦去泪水,严肃认真的出口问道:“翠竹,日后的日子必定艰难无比,甚至还会有生命危险,你愿意陪我一起面对吗?” 翠竹用力的点点头,眼神中是同样的决然! “小姐在哪,我便在哪,誓死追随!” 夏雪儿点点头,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朝着门口走去。 重振旗鼓,该是时候反击了! 第三十二章 雪落倾城(上) 连续几日的降雪给天地万物盖上一层厚厚的棉被,目及之处一片雪白,灰蒙蒙的苍穹更压抑的人有些喘不过气来。不过长生天还是眷顾着她的子民的,今朝雪也停了,久违的太阳也毫不吝啬的露出了脑袋来,对于被困在屋里多日的人来说,像今日这样的天儿外出透气、赏景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敢问今朝都城之中何处雪景最为动人?除去朱墙之内三宫六院便定属当朝大将军夏青玄的宅邸! 夏府红梅园堪称都城一绝,每至花开时节,多少文人墨客都想亲临其中一睹风采!不过今年不同以往,除了那赏梅,更为重要的是今日乃是大将军之嫡女夏雪儿小姐的生辰。 坊间早有传闻,夏家三小姐有如天仙下凡,年岁尚未及笄,但已是亭亭玉立之姿,拥有倾国倾城之貌,因此这朵“红梅”更成了无数男子爱慕的对象。今日前去赴宴之人,无一不是想亲眼探看虚实之辈。 夏府经过了多日紧锣密鼓的准备,一应事务皆已备齐,今日一早便开门迎客,前来赴宴祝寿的人马挤满了一整条长街,华丽的马车一驾驾驶过,热闹劲丝毫不输年前丞相府嫁女! 街拐角处窝着两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两人紧凑在一起缩着脖子取暖,眼巴巴的望着那些从自己面前缓缓驶过的马车,渴望里边的贵妇人贵公子们能从车窗扔出一两串银钱,也好助他们安然过冬,当然,两人的嘴巴也都没有闲着。 乞丐甲咽咽口水满嘴哀怨的说道:“这夏府小姐过个生日排场可真够大的!你看这往来的客人,无一不是都城之中的豪门大户!也不知今天咱能讨得多少。” “那可不是,这三小姐可是大将军唯一的嫡女,身份尊贵不说,就连貌相也是万里挑一、极其出众的!更难得的是人也善良,不似其他府第的小姐,张扬跋扈!” 听了乞丐乙的话,乞丐甲赶忙接话道:“哎哎哎,我听说夏府逢年过节搭粥篷施粥这事原也是她提出的。” 乞丐乙似是早就知道这事,只把手往破衣衫里缩了缩并未说话。同伴见自己的话并没有引起对方的兴趣,又说道:“哎,小小年纪便有这样的胸怀,总归还是家教教得好!你看夏府这么大,这么多年来平平静静的就没出过什么桃色事件,不似街尾的尚书大人府上,光今年就闹了三四次了!” 乞丐乙赶忙转头狠狠瞪着他,说道:“嘘~别胡说,你是有几条命!” 乞丐甲不以为然,轻笑一声回答道:“呵!这事闹的满城皆知,还差我这一说不成?” 乞丐乙先是唉声叹气,随后抬头看看天,似是胸中有所不满但又不得不任命一般,缓缓开口说道:“咱们呀,贱命一条,不过虽说是贱命,也得珍惜着点儿不是?我可不想还没被老天做弄死就被你一句话害得丢了脑袋!” 乞丐甲以嘲笑的口吻说道:“瞧你胆小的怂样!那刚刚怎么就敢说人家夏家三小姐?” “那也得看人不是?这夏家三小姐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就连心地善良也是全城皆知的,还怕她会砍了我不成?” “那可不一定,你忘了几月前夏府隔三差五的就请道士上门那事儿了?” 乞丐乙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笑问道:“呵!难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不成?” “还就真有关系!”乞丐甲一脸“你不知道吧”的表情,转过身正对着乞丐乙,极其认真严肃的口吻说道:“那是因为夏家这位三小姐掉进水里了,捞起来后昏迷了好几天,本来都要死了,谁知又鬼使神差的活了过来!还整天寻死觅活的。实话告诉你吧,那么多的道士都是去驱鬼的!只是这府门森严的,也不知道那水鬼到底驱走没有。说不定她就因此变了脾性,真就会因一句话杀了你也不是不可能的!” 乞丐乙先是楞了一下,旋即一边摇头一边轻笑道:“嗤!瞧你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到似你亲眼见过似的!” 乞丐甲一脸爱笑意的回答道:“哟,我要是有那个福分见上一眼,那即使被锁了魂,做鬼也值了!” 乞丐乙摆摆手说道:“得了得了,就我们这样的也能见着?还是别瞎想想了,先想想你我的肚子该拿什么喂饱吧!”说罢有赶忙把冻得通红的手压进咯吱窝里,还是这样暖和些。 苏祁就在街边,负手驻足看着夏府门口来往祝寿之人,眉头微蹙,表情凝重,似有心事。自前日夜间离开听雨轩之后他便一直放心不下,匆匆回谷去回禀了师傅便又匆匆赶回,也不知道师妹现如今是个怎样的情形。 无奈街拐角处的两个乞丐两人热火朝天的谈论一字不落的钻进了他的耳朵。他平身最反感的便是嚼舌根的人,更何况那两人胡乱谈论的竟是他的师妹!若那人是江湖中人,恐怕此刻苏祁早已出手!皱了皱眉头,走至两个乞丐面前,从腰间掏出一两纹银丢到地上,只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滚!” 两个乞丐正聊得起劲,突然看到面前掉落的银子,两眼发光,忙捡起来,口中连连说道:“谢谢大爷,谢谢大爷!”接着便身形一闪拐进了一旁的小巷子里,像生怕苏祁后悔似得。 苏祁斜眼看着两人一副捡到宝的样子,心生厌恶。明明是两个四肢健全的青年男子,明明可以靠双手挣钱养活自己,却非得衣衫褴褛沿街行乞,看着别人的眼色过日子,谁给钱谁就是大爷,就对谁俯首贴耳,丝毫没有一丝男子该有的气节!苏祁生平最看不起的便是这样的人,在他看来,人可以一贫如洗但绝对不能失了骨气。没有了骨气,那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 今日夏府宴请宾客,听雨轩的院门应该也快被踏破了,虽然他可以悄无声息的潜进去,但终究人多眼杂,何况今日不止夏家大少爷在府中,就连夏青玄也在,那可都是单凭武功便在江湖上名声显赫的大人物,他不想给师妹造成任何麻烦。 最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门口忙活着迎接宾客的夏家大少爷,苏祁扭头径直走进一旁的酒楼。 出乎意料的是,虽然往来夏府送礼祝贺的人络绎不绝,但是听雨轩倒还得了一方清净。 夏雪儿正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在书房之中挥毫作画,一旦都看不出来今日的生日宴和她有关系。 这时门口来了个丫鬟禀报道:“小姐,客人都已到齐,夫人请您过去呢。” 翠竹走过去回道:“小姐这就来,你先下去吧。” “是。” 待那丫鬟走后,一直沉默不言的夏雪儿终于开口问道:“消息可放出去了?” 翠竹看夏雪儿虽在问话,可手上毛笔仍旧飞舞不止,走进书房回答道:“一早就放出去了,冬梅去办的,众所周知这丫头平日里就爱说话,况且和那边的一个名唤小莲的侍婢还是同乡,两人常有来往,当是闲聊放个消息给她,料想她也不会有所察觉。” 夏雪儿听后头也不抬,只说道:“这倒是个传递消息的好法子。” 说完后又停笔想了想,方才抬起头来补充道:“只是那名叫小莲的婢女毕竟是冬梅的好友,咱们这样做是不是有欠妥当?” 看着自家小姐因自责而微微皱起的眉头,翠竹轻轻的叹了口气,走上前一步,细声劝说道:“奴婢知道小姐心善,不想要利用他人来达到自己的手段,只是要想成大事者须得不拘小节。且不说冬梅和那个小莲姑娘的私交并不深,小姐也不是刻意的想要去害她不是?” “我只是不想搭上无辜者的性命罢了,毕竟现在你也知道了她是怎样的心狠手辣之辈。” 翠竹知道夏雪儿会于心不忍,其实她自己也会有不忍心的时候,只是既然已经知道了白伊宁的真面目,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替香兰报仇、要改变眼前的不利状况、要除去夏府的祸害,那就绝对不能心软。 夏雪儿是千金小姐,是从小被别人捧在手心里的人物,天性善良的她自然是见不惯这些勾心斗角的存在。可她不一样,她是奴婢的女儿,从出生那天起便注定了一辈子是奴婢,身份低微卑贱。 在这个尊卑有别的时代里,奴才的命就是贱命,主子从来不会在意奴才的命,不管奴才愿不愿意,吩咐什么就得完成什么,这是这个时代的天理。因此作为奴才,什么污秽脏乱的事情没见过。 翠竹的娘亲以前原不是在夏府做事,就是因为实在受不了旧府女主人的争宠手段这才偷了卖身契逃出来,入了夏府后才得以过几年安生日子。虽然远离了旧主,可以前的事情仍旧像个恶鬼一样缠着她,时常入梦来,挥之不去。 翠竹自小便见过母亲做恶梦时的样子,那满头的汗珠、发白的嘴唇、痛苦的表情已经深深的烙在她的脑海中。在没了娘亲之后,若不是有夏雪儿一直在身边护着她,她都不知道注定为奴的她会遭遇道什么样的主子,会被迫去做出什么样令人发指的事情。 所以,她能做到比夏雪儿更狠心,她可以做到比夏雪儿更狠心!有的决心,小姐下不了,她便替她来下!有的事情,小姐不能做,她便替她去做! 想到这儿,翠竹缓缓开口道:“小姐您多虑了,您是夏府嫡小姐,等事情水落石出后难道会连一个小小的婢女都保不了么?再说了,目前的情况于我们很不利,敌暗我明,若不小心,只怕仇还未报,自己就先搭进去了!” 看着夏雪儿犹疑不决的神情,翠竹伸出手覆在夏雪儿的手背上,眼神无比真挚的看着她,掷地有声的说道:“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小姐不会认为她是一个有勇无谋之辈吧!敌人不会因为你一时的不忍心而放过你,豪门大院有时候和皇上的后宫一样,太过于心善的女人通常是活不长久的!因此,若想事成,小莲是我们唯一的通道!” 夏雪儿听后先是一愣,是她从来不了解翠竹还是翠竹已经改变了?只经历了短短一个晚上,身边的人便再也不是从前那般心思单纯的女孩了。看着那坚定不移的眼神,听着这话,虽不太中听,但细想确实是那个道理。 旋即轻轻一笑,低声言语道:“呵~说来也是。” 放下手中的笔,走到水盆旁,一边净手一边嘱咐道:“那以后有什么需要让那人知道的消息都可以通过她来传递,不过切记万事小心!” 翠竹双手递上帕子,回答道:“奴婢知道了。” 夏雪儿净了手,走至妆台前,精心的梳妆打扮起来。 之前是找借口拜托夏天行替她挡着来访的客人,他倒也有几下子,这一上午真真是一个人都没来打扰过她。可这祝寿的客人都给挡回去了,一人都不见毕竟也不礼貌,况且显得有些狂傲了,不是向来谦逊温和的夏府的处事之风。夏夫人那边也都已经差人来请了,若再不去就不只是不贤淑而是不尊孝! 夏雪儿对着铜镜轻轻描眉,薄唇轻启问道:“对了,那边可有什么变动?” “冬梅回来不久之后奴婢便看见那院里飞出了一只白鸽,想必是传信出去求证了。” “那就好。” 夏雪儿放下眉笔,看着镜子问身后人道:“翠竹,你看我这妆还好吗?” 翠竹凝视着镜子里那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容貌,点点头道:“小姐面若凝脂,眼如点漆,乃是天下绝色!” “只是今日这张脸,怕是要吓到某人了!”夏雪儿看着铜镜中的倾国倾城的俏脸,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 “就让她以为香兰毫发无损,小姐已经知道了一切也好。” 翠竹虽能狠得下来,可她们这毕竟是拿自己的性命在赌,多少还是会有些放心不下。沉默片刻后,终于语气担忧的问道:“只是如此会不会逼得她狗急跳墙?” 夏雪儿嘴角微微扬起,说道:“我正愁没有证据,要的就是她狗急跳墙。她若是沉得住气,我反而拿她没办法了,毕竟目前所有的一切我们都还只是猜测而已。” 翠竹赞同的点点头,眼神中闪烁着坚定也掺杂着丝毫担忧之色。 一切准备就绪,夏雪儿在翠竹和冬梅的陪伴下向正堂走去,她和白伊宁之间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其实早已拉开了序幕。 ~~~~~~~~~~~~~~~~~~~~~~~~~~~~~~~~~~~~~~~~~~~~~~~~~~~~~~~~~~ 回家的感觉真好~努力写文中~求~推~荐! 第三十三章 雪落倾城(下) 一路走来遇到不少公子小姐,十有八九是冲着红梅园去的,庆幸的是一向不喜欢繁琐的夏雪儿和她们也都不相识,因此便也用不着停下来打招呼寒暄。每走近正堂一步,她的心便会紧一下,脑神经都用在思考上了,因此也就没注意到前方有个身影挡住了去路。在她即将撞进那人怀里的时候,冬梅适时地出手拉住了她,这才一惊回过神来,冷不丁被眼前墨绿色的袍子吓了一跳,簌簌出了一身冷汗。 后退一步,抬起头来看到挡路之人竟是沐飞扬,夏雪儿先是有些吃惊,旋即又生出反感来。经过了之前的种种后她已然见识过了他的无耻,但没想到他能无耻到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挡路这种地步! 鉴于今日府中外人较多,且又是自己的生辰,夏雪儿并没有将心中的厌恶表现出来,而是礼貌的说道:“还请沐公子移步让小女子过去。” 没想到沐飞扬并没有说话也没有让开,只是一个劲的盯着夏雪儿看,夏雪儿被他那打量的眼神弄得十分不舒服,于是抬手掩口轻咳出声,这才将他唤回现实中来。 沐飞扬本来正要去夏天齐的院中,半路看到夏雪儿缓缓走来,一时竟有些看呆了,忘了让路。现下反应过来后十分尴尬,只好干咳两声来掩饰。后才拱手行礼说道:“在下并非有意挡了三小姐的路,还请莫要怪罪才是。” 夏雪儿回了一礼,脸上划出一个标准的笑容,说道:“沐公子说笑了,来既是客,又何来怪罪一说。” 沐飞扬看着夏雪儿脸上的笑,有些愣神,在他的印象中,夏雪儿从来没有给过她有好脸色看,也不知道他是何时惹上了这位俏佳人,总感觉她似乎很是讨厌自己。 “不知三小姐脚步匆匆是要去哪里?” “母亲叫去正堂,还请公子让我过去。” 沐飞扬这才向路旁垮了一步,侧过身子,让出足够宽的路来,保证夏雪儿能走得过去。夏雪儿朝沐飞扬行了个礼,起身匆匆走掉,可就在她还没迈出几步便再一次听到沐飞扬的声音。 “三小姐请留步,在下还未向三小姐恭祝生辰之喜呢,现在遇到了寿星怎可就这么轻易的错过了。” 听着身后传来的那虽然好听但却又十分欠揍的嗓音,夏雪儿闭上眼睛强制将胸中那股莫名腾腾上升的火气压了下去,调整好心情,这才转过身,抬头看向前方之人说道:“沐公子能来赴宴便是小女子的荣幸,只是小女子实在赶时间,就不和公子闲聊了,告辞!”说罢带着冬梅和翠竹向正厅走去,也不管身后人是何表情。 正堂之中人声嘈杂,十分热闹。可当夏雪儿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满屋子一下便鸦雀无声,众人皆侧目望向门口。那美如画中的人儿,正盈盈走来,举步轻放中,一颦一笑间,无不散发出迷倒众生的资质。 略施粉黛的容颜,倾国倾城;一双黑翟石似得眼睛,亮而有神;两条远山样的细眉,悠远而又倾心。身穿月蓝色绣花曳地裙,腰间束以四指宽的象牙白避尘苍佩流苏绦,外搭一件蜜色软毛织锦披风,更显得她身材高挑,肤白胜雪。而那一头秀发黑而亮,除了垂落胸前的两缕青丝外,其余的轻轻上挽了个发髻,只配着一只金步摇和两个通透的碧玉簪子,简洁而不失高雅气质。 美!像春天盛开的桃花,像夏日绽放的玉莲,像深秋吐芳的金菊,像寒冬傲雪的白梅!她的美带着一股青春的气息,裹着一丝出尘的仙气,她的美让万木失色,让百花黯然,只是一瞥,便再也不能忘怀! 在屋中众人都还沉醉在夏雪儿惊艳的美貌中不能自拔时,她已走至母亲跟前。俯身行礼,“雪儿给娘亲请安,姗姗来迟,还请娘亲见谅。” “不必多礼,快起来,快起来!”夏夫人疼爱的说着,满脸笑意盎然。众人这也才回过神来,纷纷惊叹于夏家三小姐极致的美貌,更惹得夏夫人合不拢嘴。 “雪儿,来!”夏夫人朝夏雪儿招招手,指着坐在左边第一个黄梨木椅上那略微发福的中年妇女说道:“这是你三姨,你可能不记得了吧,小时候还抱过你呢!” 三姨虽然体态发福却风韵犹存,脸上的笑也如春风般温和,夏雪儿脑海中对她虽没有丝毫的印象,可却有一股子熟悉感,很舒服的感觉。 夏雪儿笑着冲她行了个礼,“三姨好!” “那位是刘夫人,那位是张夫人,那是季夫人……” 夏夫人一一为女儿引荐堂下坐着的众位夫人,这些都是都城中的豪门权贵,她们都有一个或几个年少有为的儿子,若不出什么意外,她未来的亲家就出自在座的哪一位夫人。 天下的母亲之间可能都是有一种莫名的默契感的,不只是夏夫人想着招女婿,堂下坐着的众位夫人们更是早已经蠢蠢欲动,热情似火。且不说夏雪儿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是她们理想的儿媳类型,单单是夏家那庞大的根基枝叶就足以打动她们,或是门当户对或是高攀之亲,谁不想娶回一个德淑兼备又能够帮到自己儿子的儿媳呢?于是,偌大的正厅之中一时成了一场寿星见面会。 为了不浇灭母亲的热情,夏雪儿也都配合的一一行礼问好,乖巧而不失大家风范。夏雪儿看似在和众位夫人打招呼,实际上是在搜寻白伊宁,可她眼神转了一圈都没有看到白伊宁的身影,正心下疑惑,却在下一秒看到了躲在庭院中太湖石之后只露出一个衣角的人影,看到这个,夏雪儿嘴角不经意间滑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刚跨步进门的夏天行看到这一幕,打趣的说道:“三妹妹这是在对着我笑吗?能博得美人一笑,当真是不虚此行了!” 夏雪儿不急不慌的收回远处的目光落在夏天行身上,听到后边的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夏夫人无可奈何的笑笑,出口说道:“这小子真是的,胡说些什么呢,也不看看场合!” 夏天行呵呵傻笑,之后才拿出将门公子该有的彬彬有礼来,朝堂内众位夫人拱手说道:“天行见过众位夫人,方才说笑,还请夫人们切莫放在心上。” “二少爷和三小姐兄妹之情当真羡煞旁人。” “儿子气宇轩昂,女儿貌美如花,得此一生足矣!” “夏夫人可真是个有福之人!” 听着众位夫人赞不绝口,夏夫人心中自然欢喜,几人也聊得更欢了。可夏雪儿和夏天行都是崇尚自由之人,平日里也都喜欢随性而活,实在不喜欢这种复杂的社交场所,两人均是一脸无奈的赔笑。 夏雪儿突然将脸转向夏天行,开口问道:“二哥来这是有什么事情吗?” 夏夫人听后也停下来,转头问儿子道:“对啊,天行,你不是应该和你大哥一起招呼这客人吗,怎么到这来了?” 夏天行原本只是路过竹林时看到白伊宁行动鬼鬼祟祟的,心下疑惑,便暗中跟了上来,谁知一跟便跟到了正厅外,又看夏雪儿在屋里,便头脑一热踏进了门。现在听到这样的问话,起初还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继而看到妹妹包含深意的眼神,便恍然大悟,朝夏夫人说道:“母亲不问我还真差点给忘了,是大哥有事要找三妹妹,所以我就自告奋勇来当跑腿的咯!” 夏夫人虽面上温和可眼神凌厉的看向儿子问道:“是么?”继而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女儿,又看了看儿子。知子莫若母,她心里自然清楚这只是个幌子,可又不忍心拆穿她俩,便摆摆手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两个赶快去吧。” 夏天行和夏雪儿舒了口气,双双行礼告退。 “方才多亏了二哥,否则我还身陷泥潭呢。” 然而,出乎夏雪儿意料的是,夏天行一改方才的轻松,一脸严肃的说道:“三妹妹又说笑了!我来是奉了大哥的命令,要带你去见他的!” “不会吧?真的是大哥让你来的?” 夏天行一脸故弄玄虚,忍不住调侃道:“自然是…..假的!哈哈哈哈!” 听了此话,夏雪儿也收起了方才的惊讶,满脸写着“然而我已洞悉一切”,笑着说道:“我就知道二哥你是来救我于水火的,居然还想骗我!” 夏天行有些受挫,原来妹妹先前的惊讶是假装出来的!不过他向来想得开,并不是他演技太拙劣,而是妹妹太聪明! 夏天行和妹妹向来是最投缘的,现下又脱离了束缚,边走边聊,自然开心。 突然从旁边冒出一个声音来:“见过二少爷和三小姐。” 二人停下脚步,定目望去,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袍少年正朝他们走来,原是还有一段距离便出口问好的了。只是夏天行本**玩,有好交朋友,这都城和夏家有往来的家族中的公子他基本都认识,却不知眼前这是何人。于是待那人走近后,方出口问道:“阁下是何人?” 那青袍少年手拿一把折扇,拱手鞠躬回答道:“在下姓李,名宗阳。” 夏天行眉梢一挑,又出口问道:“可是今年的科举探花?李宗阳?” 那人回答道:“正是在下。” 夏雪儿听到这个名字并不惊奇,先前李姨娘为了他专门来过一趟来听雨轩,还说他为了读书至今未成家,原本还以为是个书呆子,现在粗略的打量一下,倒觉得这李公子并不像个文弱书生,小麦色的皮肤和低沉的嗓音,添了几分阳刚气息,只是眉眼间总觉得有股子邪气。 于是出口问道:“听闻李公子是李姨娘的侄子,今日人多事杂,想必还未去见姨娘呢吧?” 李宗阳对着夏雪儿微微一笑后回答道:“进城以来确实还未有空去见过姑姑。” 夏雪儿听后轻轻一笑说道:“现下还未开宴,姨娘应该在厨房附近督促呢,李公子去寻一寻吧,我们就先告辞了。”说罢拉着二哥的衣角便离开了。 李宗阳站在身后,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传闻夏家三小姐美若天仙,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不过这小妞还有些性子,他喜欢! 待两人走远后,夏天行才疑惑的问道:“三妹妹不喜欢李宗阳?” “不喜欢,太虚伪。” “哦?”夏天行惊讶于妹妹竟会如此直言不讳,疑惑的侧过脸问道:“何出此言?” 夏雪儿停下脚步,看着二哥认真的说道:“虽然二哥你常在外抛头露面,可据我所知科举殿试那段时间和最近一个月你可都没在城中露过面,而我更是一个几乎不出门的人。对于一个刚到都城没多久的人来说,他却很清楚的知道你是二少爷,我是三小姐,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夏天行一脸不以为然的说到:“这有什么,他不是李姨娘的侄子吗?算起来我们还是亲戚呢。” 夏雪儿解释道:“可他说他并未见到李姨娘的面,显然是在撒谎。据我所知,这位李公子在月前便已经来到都城之中,可他却选择下榻于客栈之中,且近一个月都并未来夏府拜访过。而且只在这一个月,李姨娘便已经出府四五趟了,试问若不是去看这位探花侄子,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一个后院妇人冰天雪地里频繁的出府呢?” 夏天行听后这才恍然大悟,说到:“原来你方才问他见没见到李姨娘就是为了这个!”继而又瑶瑶头说道,“这么说来这个李宗阳确实不太君子。” 夏雪儿轻松一笑说道:“不管他了,好不容易逃出来,我要回我的听雨轩中自在一会儿。二哥快去忙吧,溜了这么长时间,大哥该找你了!” “行,那我走了,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会还有的忙呢。” 夏天行临走前宠溺的摸了摸妹妹的头,虽然妹妹已经长成了大美人,可还是忍不住把她当小孩子看。 看着哥哥转身走远,夏雪儿向冬梅吩咐道:“我渴了,你先回去让厨娘煮上一碗冰糖雪梨。” “是。” 等冬梅走了,夏雪儿这才将眼睛斜瞟向一旁的假山,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自从她出了正厅后白伊宁便一直跟着她,虽然一路躲躲藏藏,就连夏天行都没注意到,可她还是发现了,所以她才支走了哥哥,支走了冬梅。 要是不给对方一个机会,怎知对方是要亮剑还是求和呢? 不过即使是求和,她想自己也不会轻易放过白伊宁的。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至爱之人的残忍!她始终忘不了香兰倒在她怀里的情景,始终忘不了那一地殷虹的血迹。 雪落倾城,奈何倾城之人已不复往昔模样。 ~~~~~~~~~~~~~~~~~~~~~~~~~~~~~~~~~~~~~~~~~~~~~~~~~~~~~~~~·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灵感才会喷涌而出,这是不是一种病? 该睡了,晚安!明天中午十二点发布该章节哦,记得喜欢的话要给推荐哦,不喜欢那就在评论里吐槽我吧,我会很伤心的去认真看的。。。 第三十四章 出师不利 “有什么话就站出来说罢!” 话音刚落,路旁的假山后便走出一个人来,那人正是一袭白裙的白伊宁。被发现了的她,脸上并没有丝毫惊讶的神情,反而还饶有趣味的说道:“三小姐真是好眼力,如此隐蔽都能被你发现。” 看到白伊宁现身,翠竹知礼的向后退了两步,只留她们两个说话。 夏雪儿听到此话转过身来,双眼直视对方,眼神中还夹带着一抹鄙夷的神色,缓缓开口说道:“只是你自己觉得罢了。” 白伊宁听到此话并未生气,只是冷笑了一声,踱着步慢慢靠近夏雪儿,凑近她的脸,语气很轻但让人感觉似乎是咬着牙的说道:“几日不见,三小姐果真音容大改,现在说起话来,还真是……不太客气!” 面对白伊宁所散发出那股强烈的压迫感,夏雪儿没有退缩,而是挺直了腰杆,丝毫不畏惧的回答道:“今时不同往日,这脸还是那张脸,只是心不是那颗心罢了。怎么的也要学会吃一堑长一智吧,若如不然,何时死于姨娘你手中都不知道呢!” 白伊宁后退一步将脸移开,一脸疑惑的看着夏雪儿说道:“三小姐这话我就听不懂了。” “你我都心知肚明,又何必遮遮掩掩。” 白伊宁脸上的疑惑不但不消,反而更浓了几分,问道:“心知肚明什么?”边说边缓缓的绕着夏雪儿踱步,摆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继而又似恍然大悟一般的说道:“哦,三小姐有如此怪异的举动,莫不是因为那青莲池中招惹上的水鬼还没除尽?又开始说胡话了。” 夏雪儿原本以为白伊宁今日是来摊牌的,至少是心里有那种意愿的,可在听到此话后又犯糊涂了,这到底演的哪一出?可夏雪儿心里明白,不管对方目的是何,自己都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紧张来。 想到这,夏雪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语无波澜的说道:“这么说倒还是我冤枉了姨娘不成?” 白伊宁看她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不经意的将眉头皱了起来。就在两日前的那个雪夜,坐立不安的她终于收到了同门师姐的飞鸽传书,说是一切均已处理妥当。两日里来她也一直没有听到任何关于夏雪儿的消息,俗话说“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就在她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心里彻底的舒了一口气的时候却又在无意间撞见听雨轩的丫头神情凝重的出府请了位大夫进来,她才知道夏雪儿不但没死而且什么时候回到眼皮子底下的她都不知道! 气急之下赶忙派了心腹去打听,可无奈听雨轩的人口风紧,什么都没有打听出来。直到今日一早,冬梅那小丫头叽叽喳喳的和小莲聊天,她才得知不止是夏雪儿没死,香兰更是一点大碍都没有!原本疑心这一切都是夏雪儿使的诈,毕竟她是相信师姐的办事能力的,面对两个截然不同的答案,她有心试一试真假,才故意露出马脚,让夏雪儿知道自己在跟踪她。可是从夏雪儿方才与自己说话时那毫不客气的语气和这从容不迫的神态来看,这消息十有八九会是真的。 夏雪儿观察力是何等的敏锐,白伊宁不经意间的一个皱眉动作早已被她尽收眼底。于是更加笃定了之前的猜测,心也就不慌了。 “香兰告诉了我一些事情……” 还不等她说完,白伊宁便问道:“什么事情?”开口后才发觉自己太过于着急了,有些不打自招的意味,心里直后悔。 而夏雪儿也不在意白伊宁打断了她的话,反而像是原本就期待着对方这样做一样。饱含深意的眼神投向白伊宁脸上,故意停顿了一下方才缓缓开口道:“一些和白姨娘你密切相关的事情。” 白伊宁听到这话后嘴角抽搐了一下,旋即又迅速恢复了原状,虽然依旧笑的毫不在意的样子,可是她的眼神已经出卖了真实的她。半晌后说道:“哦?愿闻其详。” 夏雪儿轻蔑的一笑,随即慢慢的踱步至一旁,青葱似的手指轻轻抚上假山冰凉的石头,语气故作不可思议的缓缓说道:“你的过去实在有些……不可思议,我在想那是不是真的。”其实香兰依旧处于重伤昏迷之中,自然是什么都没有告诉她,她不过是依据之前的种种推测的罢了,可不想这还歪打正着了,听着身后起伏不定、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夏雪儿对着假山长舒了一口气。 可夏雪儿低估了白伊宁的承受能力,毕竟一个能在夏府隐藏这儿久都没有露出尾巴来的人,一个能够调遣众多杀手来围剿她和香兰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个能轻易就乱了阵脚的人?待白伊宁调整好心态后,仍旧面上笑着,语气平淡的说道:“三小姐冰雪聪明,自有定夺。” 夏雪儿转过身来,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双眼盯着白伊宁,字字掷地有声的说道:“姨娘放心,我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是事实还是污蔑,不久便将见分晓。”她说这话不像是威胁,更像是对自己的一种承诺,对香兰的一种承诺! 白伊宁也收起了脸上虚伪的笑容,语气严肃的回答道:“那是自然。只是在此过程中三小姐要记得保护好自己,别什么时候被什么人伤了性命,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夏雪儿嘴角扬起轻蔑的笑,随后说道:“多谢姨娘提醒,不过我倒很想看看是什么人能把我给怎么着了!” “那就祝你一切顺利咯。” 夏雪儿不想再看见面前那张嚣张的脸,她怕自己一个没忍住上前把那脸皮给撕下来喂狗!于是丝毫不客气的说道:“告辞!” 白伊宁站在原地,下巴上扬,也毫不客气的回了一句:“慢走,不送!” 翠竹忙跟上去,待两人走出了白伊宁的视线,夏雪儿一下子丧失了那抬头挺胸的精气神,受挫的低下头来,问翠竹道:“我是不是很没用?一丝有效的讯息都没有获得。” 翠竹站住身子,转头看向夏雪儿摇了摇头,随后又安慰道:“小姐不要丧失信心,您已经很棒了。若是只一次便能轻易的套出什么话来,那她就不是白姨娘了。” 夏雪儿也停下了脚步,无精打采的说道:“是呀,她都已经在府中隐藏埋伏了十多年了,而我这还是第一次,是不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翠竹看着夏雪儿受挫的样子心里有些担心。方才还看她毫不畏惧的和白伊宁交战,现在却垂头丧气的说着胡话,这不是她所熟识的那个夏雪儿。心下着急,于是便想试试能不能唤回从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夏雪儿来。 “小姐原来可不是这样的,即使对方强大到无法估量,小姐都会奋力一战,只为了能够保护想保护的人。您还记不记得一年前你在大街上从一个凶神恶煞的大叔那里救下了一个可怜挨打的小女孩,而在那之前你还帮助过许多深陷困境、遭受欺凌的人。你最看不惯的便是恃强凌弱,即便弱的那方只是一只流浪的小动物,尽管它浑身脏兮兮的,你也会毫不犹豫的伸出手去帮它。” 夏雪儿听后心里咯噔一下,她感到惭愧,感到羞耻。虽然她知道从前的夏雪儿心地善良,但是从没想过她还有那种侠义心肠,救小女孩,帮流浪狗,这听起来似乎都不太可能发生在一个身份尊贵的千金小姐身上的事情却偏偏是最真实的存在。原来的夏雪儿只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她尚能如此,而自己呢?一个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二十四岁的高材生,居然会在还没开战就想要举白旗认输!要是她连自己在乎的人都保护不了,连夏雪儿在乎的人都保护不了,那她还配拥有这副驱壳吗?从前的夏雪儿会心甘情愿的去投胎转世吗? 翠竹的一席话就像一双手,打开了她心房的一扇窗,阳光透了进来,将湿气蒸发的一干二净! 所有的奋斗和坚持,只为了她爱的和爱她的人,而现在,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做到!心,亮了也就不迷茫了,重拾信心之后很快便找到了前进的道路。 翠竹问道:“她应该没有发现我们的秘密吧?” 虽然夏雪儿目前还不是白伊宁的对手,可对于翠竹所问之事却是十分笃定的,“她今日会如此做想必就是在试探我们,看看我们手中到底掌握了多少证据。而她也的确很厉害,很会利用敌人的心理作斗争,好在我把持住了,并没有露出什么大破绽,因此我断定她并没有发现什么。” 翠竹点点头,说道:“如此甚好。我们只按兵不动便可,让她自己露出破绽来。” 夏雪儿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香兰还未清醒,我们也没法去府外查证些什么,可坐收渔翁之利虽好,我们也不可懈怠。”继而有认真的嘱咐道:“白姨娘那明显是话中有话的,如果不出所料,最近几日内她便会有所动作,你行事千万要小心!” 翠竹点点头,回答道:“小姐放心。” 在夏雪儿和翠竹坦诚相待的那一刻起,她们之间的关系就已经超脱了主仆。夏雪儿虽然聪明,但也需要有个人在她灰心时鼓励她,在她迷失时引导她,在她疑惑时开导她,在她犹豫时提醒她,在她懒惰时督促她……翠竹俨然成了她生活中的一面镜子,时时提醒她不忘初心。 离晚宴开始还有两个时辰,夏雪儿本来打算先回听雨轩中休息,可刚准备走,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叫自己,转头一看原来是桂嬷嬷。 “三小姐!老奴一顿好找,原来您在这呢!” 夏雪儿温柔的笑了笑,问道:“嬷嬷找我有何事?” 桂嬷嬷是上了年纪的老嬷嬷,平日里基本不运动,加之方才跑的急了些,现下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夏雪儿给了翠竹一个眼神,翠竹心领神会的上前轻抚桂嬷嬷的胸口,替她顺顺气。 待气顺了后,桂嬷嬷才回答道:“是这样的,二少爷在红梅园中筹办了一个斗诗会,众公子们听闻三小姐您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因此特来邀请您前去参加。” 夏雪儿自然知道这是母亲的意思,生日会变成相亲会,母亲也是提前和她说过了的。因此并没有抗拒,只是淡淡的说道:“若是斗诗,我哪里是他们的对手,还是不出丑的好。”继而转头对翠竹吩咐道:“你回去取我的琴来。” 桂嬷嬷原本以为小姐会拒绝,心里还担心着呢,可在听了这话之后一下子便放心了,笑着说道:“不用不用,老奴已经让秋菊那个小丫头送去红梅园了,估计此刻已经在园门口等您了!” 夏雪儿没有多说话,只是礼貌的说道:“劳烦嬷嬷了。” 桂嬷嬷乐呵呵的说道:“三小姐去吧,老奴还要去前厅盯着,先告退了。” “嬷嬷慢走。” 夏雪儿眼神有些暗淡,意味深长的说了句:“走吧,看来今日的冰糖雪梨注定是喝不了了。”说罢便带着翠竹往红梅园的方向去了。 夏雪儿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转角处走出一个人来,凝视着她的背影,嘴角挂着一抹邪恶的笑。 ~~~~~~~~~~~~~~~~~~~~~~~~~~~~~~~~~~~~~~~~~~~~~~~~~~~~~~~~~ 爱上了写文,能将自己脑海中构造的故事诉诸纸上是一种很棒的体验!好吧,又到了凌晨两点多,该睡了,明天十二点发布这个章节!喜欢的话要记得给个推荐哦,这样才会动力十足,努力更新嘛! 第三十五章 梅林诗会 雪映红梅梅更红,梅衬白雪雪愈白! 夏府梅园堪称都城一景,自扬名之日起便让多少欲领风骚之人牵肠挂肚。虽然夏府热情好客,但毕竟这是当朝二品将军的府邸,也不是任谁想进都能进的,因此很多人也只能想想罢了。今日适逢三小姐生辰,凡祝寿之人皆能得到主人家的热情款待,梅园作为夏府最迷人的一角,自然不会再闭门谢客。 有幸进入园中的无一例外都是前来贺寿的客人,其中大多是豪门贵府的公子小姐们,当然也不乏那些和夏府素无来往的江湖游子、文人墨客们,他们和前者不同,前者大多是爱玩爱闹之人,只是借此看看热闹聊聊见闻罢了,而他们则是真正的爱梅之人,又怎会轻易的错过这一睹芳华的好机会呢? 梅园中心有座八角小亭,名叫梅友亭,意为“以梅会友”。梅友亭本是飞檐流角、红柱绿瓦,但几场大雪过后,已是和这天地没了区别。 夏雪儿轻车熟路的向着梅友亭走去,越走近梅园中心,见到的人也就越多,三两成群,或观梅斗酒,或赏梅吟诗,或谈笑风生,或嬉戏打闹,好不热闹!只是太过于喧嚣的环境,反而与红梅暗香流影、俏不争春的冷傲格格不入。 忽然,从一旁的梅林中钻出来两个相互搀扶着的公子,四只眼睛盯着夏雪儿,一脸不怀好意的奸笑。 夏雪儿看他们两个长得人模狗样,服饰配饰皆是不俗,配上那一脸的淫笑,就知道他们定是哪个富贵人家养出的纨绔子弟,纯属败坏社会风气的渣滓!以她现在的能力,别说两个连路都走不稳的醉汉,就算是他们清醒百倍的站在这儿,她也能轻轻松松将这两个意图不轨的小人打得哭爹喊娘! 夏雪儿面无表情的瞟了两人一眼,并未说话,转身向一旁,意欲从旁绕过。且不说今日是自己的生辰宴会,客人众多,她不想也不能动手,何况她还要留着精力去应对白伊宁的明枪暗箭,实在没空理会这样的小喽啰。 见夏雪儿要走,其中一个忙开口说到:“姑娘好生俊俏!都说这红梅惊艳但我看和姑娘一比,可当真逊色不少呢!” 另一个接着问道:“敢问姑娘是哪家的千金呀,我们之前怎么从未见过?”两人一边说还一边摇摇晃晃的迈步朝夏雪儿靠近,脸上笑意愈渐浓郁。 夏雪儿见此刚想开口,翠竹便向前两步,厉声呵斥道:“大胆!这可是我们三小姐!” “三小姐?”两人吃了一惊,身子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地上,面面相觑,皆是不可思议的问对方道:“莫非是今日的寿星,夏家三小姐?” “正是小女子”,夏雪儿轻蔑的一笑,说了句:“就不打扰两位公子雅兴了,告辞!”说罢绕道一旁。 两位公子一听这话瞬间酒醒了,还被吓得不轻。虽说他俩也是富贵公子哥,但论起家世来却也比不过方才被他们轻薄的女子,更何况夏家大少爷还是他俩的顶头上司,而夏雪儿偏偏就是夏天齐的亲妹妹! 想到这,两人急忙转过身来,对着夏雪儿曼妙的的背影异口同声道:“请等一等!” 夏雪儿皱了皱眉头,转过头看向面色苍白的两人。 其中一人对夏雪儿抱拳鞠了一躬,另一人也赶忙照做。 “方才是我等有眼无珠,多有冒犯,还请三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勿要怪罪才是!” 夏雪儿并未回答,只是眼眉一挑,转过头去。刚想迈开脚前行,却见二哥夏天行就站在不远处和朋友聊天,恰巧夏天行也转过头来看向这边,毫无疑问的看见了夏雪儿,于是和朋友交代了几句后便朝这个方向走来。 “雪儿!雪儿!”夏天行担心妹妹没有看到自己,边走边呼喊着。不出所料,他的行为引起了园中很多人的注意。 本就听闻夏家三小姐风华绝代,现在碰到了,自然是要一睹芳华的,一时间人人都侧目看向她所在的方向。而这一看,更是让方才想要对夏雪儿意图不轨的两兄弟越加尴尬,脸都憋绿了! 夏天行走到夏雪儿身边,发现了那两人的不对劲,于是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 其中一个人赶忙回答道:“哦?没事没事,方才我们两兄弟只是和三小姐打了个招呼而已,祝寿嘛!” 另一个也干笑着附和道:“对对对,祝寿,祝寿。” 夏天行经常游历在外,广结好友,练就了一身识人的本领。那两兄弟话中含了多少水分他不是听不出来,况且这俩兄弟极好女色,在这都城之中本就没有什么好名声。 于是,他转过头看向妹妹。夏雪儿并未说话,只是冲二哥微微一笑,眼底却安静的仿佛一潭死水。夏天行知道妹妹并未受到委屈,便也就没有追究。宠溺的看着夏雪儿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快过去吧!”出于礼貌,夏天行向两兄弟行了一个抱拳礼,便牵着妹妹扬长而去。 夏天行边走边出声嘱咐道:“三妹以后不要再理会那两个人。” 夏雪儿听后心生疑惑,二哥交友从来只看缘分和才气,不问门第高低。能让他如此评论的,那必然是有什么隐情在其中。看方才那两人对她前后态度的转变,想来是因为她的身份地位。不过那人竟然敢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女子,究竟又是个什么样的身份呢? 于是看似不经意的问道:“看他们的衣着服饰也不是普通人,他们到底是何人?” 夏天行叹了口气后淡淡说道:“礼部尚书的两个小儿子,是对双胞胎,去年在兵部谋了个差事,整日不学无术,没个正行,花天酒地的,糟蹋了不少姑娘!” 夏雪儿翻了个白眼感叹道:“当真是两个废物草包!难道就没人出来教训他们?” 夏天行接话道:“能有什么办法,打着老父亲的名号行事,这等得罪人的差事谁人想管!” 兵部是大哥的地盘,怪不得方才那两人再得知自己是夏家三小姐后会那般慌张,想来也是个吃软怕硬的主!只是现如今只要没闹出什么大的动静来便没人敢管得了他俩,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胡作非为,欺凌无辜少女么? 正当夏雪儿在心里愤愤不平的时候,她和二哥已经走到了梅友亭中。夏天行驻足用力拍了拍手,成功吸引了周边人的注意,一时间,喝酒的,吟诗的,闲谈的,赏梅的,全都停了下来,驻足举目看向亭中两人。 夏天行声音洪亮的介绍到:“打扰各位一下!请容许在下介绍站在身旁的这位小姐,她便是今日的小寿星!感谢各位能在百忙之中抽身送来祝福!” “今日梅林迎客,集天时、地利、人和于一体,而在下知道到场众人不乏才华横溢之人,因此特筹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诗会!大家饮酒吟诗,以诗会友,岂不乐哉!” 夏天行刚说完便得到了一片夸赞之声。 “好!” “甚好!” “二少爷有心了,如此安排正中心意!” 不少人早已经诗兴大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也有人提出了心中的疑问,“就是不知道怎么个以诗会友法?二少爷可否将规则详细说明?” 夏天行看着一个个热情高涨,向自己围拢过来的人,微微一笑,解释道:“才华有高下之分,能力有强弱之别,各位都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之人,难得相聚,自然是要比一比、斗一斗的!只不过既然是以诗会友,那“友”才是重点,切不可伤了和气。我已命人备了上好的醉流霞,依我看,输了的就饮酒一杯以示惩戒如何?” 夏天行的提议果真得到了很多人的赞同,话音刚落,便有人叫起好来。 “好!” “就按二少爷说的办!” 夏天行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既然都没有异议,那我们的诗会就此开始!” 随后,便有小厮动作利索的抬来了七八张黄花梨翘头案放好,搬来数坛醉流霞备用,侍女摆放好玉质酒具,退至一旁候命。 夏天行趁着客人陆续落座的空隙,低声对夏雪儿说道:“娘亲已经交代好了,你只仔细看看谁能入眼便是,余下的放心交给二哥就行!” 夏雪儿听后只微微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扫了一眼到场之人,或光明正大直视着她,或偷偷摸摸打量着她,娘亲的心思已经成功的传达给了前来祝寿的宾客,她已经没有什么能说的了,估计今日到场之人没有谁会看不出来这就是个赤裸裸的相亲会吧? 这不,有人已经迫不及待了。 众人刚坐下,还未安定下来,就有一个红衣公子蹭的站起身来,先对梅友亭中抱拳行以一礼,方才挺直了腰板说道:“听闻三小姐天资聪颖、诗文俱佳,今日可否小露一手,让我等开开眼界?!” 夏雪儿俯身回以一礼,面带微笑的回绝道:“公子这是太过抬举小女子了,我只不过是读过几本诗书罢了,谈不上诗文俱佳,自然是不敢在关公面前耍大刀的。” 那红衣男子有些不依不饶,继续说道:“三小姐过谦了,您的才气那是响誉都城的,谁人不知晓夏大将军的掌上明珠不仅貌美如花,更才学过人!” 夏雪儿轻轻一笑,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笑的含义。夏雪儿的确是个难得的才女,吟诗作画无所不精,但那是从前的夏雪儿所具备的,现如今的夏雪儿对作诗并没有那么高的天赋,背诗倒还行! 淡淡开口道:“坊间传闻罢了,公子也信?” 红衣男子目光紧盯夏雪儿,笃定的回答道:“今日一见,可知传闻不假,可信!” 夏雪儿将目光从红衣男子身上移开,看向众人说道:“小女子自认琴技还行,为众位弹奏一曲助兴如何?” “如此甚好!” 秋菊将琴摆在案上,有侍女贴心的上前来在座位上加了两个软垫,翠竹搀扶夏雪儿在软垫上坐下,两人这才默默退到一旁。 夏雪儿的纤纤玉指抚上琴弦,犹如抚摸着一个焦躁不安还带着股孩子气的孩童。琴声时而悠远绵长,时而低沉沙哑,时而清如溅玉,时而颤若龙吟,曲折徘徊,百变不惊。 她的手指灵活游走于琴弦之间,像是优雅的舞者,时刻变化着她曼妙的舞姿,又像出色的指挥家,严格指挥着每一根琴弦的颤动。 只见她身体跟着旋律前后摇动,垂落胸前的发丝也随微风飞舞。在看周围众人,原本正在饮酒的,此刻举着酒杯的手已然凝固在了空气之中,甚至有的人杯中酒洒了出来却浑然不知;原本正在谈天说地的,此刻一个个嘴巴微张,却发不出半分贝声音来;原本在树下赏梅的,此刻呆站着一动不动,任凭树枝上的积雪染白了他们的肩头,始终没有伸手掸去…… 偌大个梅园,一时失去了先前的喧嚣,除了夏雪儿那激荡而又平缓、柔软而不失傲骨的琴音之外再无异声!琴声似是拥有着摄人魂魄的力量,所有的人都被它吸去了魂魄。 一曲毕,有人鼓起掌来,掌声这才惊醒了还沉迷其中的其他人。 夏雪儿寻着掌声望去,找到了那个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正是此刻站在远处的一株红梅树下一脸笑意的看着她的沐飞扬。 沐飞扬似是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在夏雪儿看到他的那一刻便转身走远,逐渐和那一片雪白融为一体。 一个青袍男子站起身来,冲夏雪儿深深行了一礼,神情激动的说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雪儿姑娘琴果真技了得,在下佩服,佩服!” 夏雪儿一听这话便知道此人是个爱好乐理之人,回以一礼后谦逊的回答道:“公子过誉了。” “由此可见坊间传闻确实不假,还请三小姐为今日的诗会开个头吧!” 夏雪儿循声望去,见说话之人还是最初那个红衣公子,心下猜测,难道这红衣男子酷爱诗文,要不为什么总缠着她作诗呢? “寻芳不觉醉流霞,倚树沉眠日已斜。客散酒醒深夜后,更持红烛赏残花。”夏雪儿端起一杯醉流霞,酒香弥漫开来,掺杂于空气中,流入肺腑!继而说道:“看来我得成为这场诗会第一个输了的人咯。”说罢,仰头喝尽那杯中酒。 第三十六章 因乐结友 红衣公子没想到夏雪儿会主动端起酒杯,甚至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以此来逃避自己的请求,其实在场众人没有一个意料得到这样的结局,一时都愣住了。还是那红衣男子最先反应过来,爽朗的笑了几声后方才恭维道:“三小姐性格豪爽,酒量也不赖,在下佩服!” 夏雪儿没有说话,只是扬起嘴角微微一笑,听他这说话的语气,似乎不会那么轻易地便结束此事。 “只是……” 果然不出所料,而后又听那红衣男子缓缓开口道:“今日二少爷办的可是诗会,没有诗文怎么能成?三小姐如此草草了事,怕是在敷衍我们大伙呢! 先前处于沉默状态的众人,现下纷纷将目光投向夏雪儿。虽然他们之中不乏有人会觉得红衣男子的做法实属咄咄逼人,非君子所为,可他们更想亲眼见识一下才名远播的夏家嫡小姐是否真的名副其实,因此也并没有人出口制止,只一脸看戏不嫌事大的表情。夏天行脸上也不太好看,但是碍于对方是前来祝寿的客人且身份地位不比寻常,所以也是一直憋着没有发泄出来。 夏雪儿不急不躁的扫了一眼亭外众人,那一双双盯着自己的眼睛,有充满着渴望的,有闪烁着好奇的,也有写着等待的……淡淡一笑,方才不愠不火的回答道:“这位公子此言差矣,小女子方才便说过,作诗不成以曲代之,琴已抚了,又何来敷衍一说?而这余音尚未平息,公子便如此咄咄逼人,难道说公子这是想赖账不成?” 说到琴音,先前那位爱好乐理的青衣公子按耐不住了,忙开口说道:“三小姐的琴声动人心弦,此时在下仿佛还能听到那袅袅余音!” 接着,他将身子侧转看向红衣男子,先拱了拱手,后才说道:“在下也曾游历过不少地方,听过的曲更不在少数,有南方小曲的细腻柔情,也有北方乐曲的阔达豪放。依在下看,无论南北,当今鲜有能与三小姐的琴技比肩之人,更何况三小姐年岁尚小,有如此成就当属天之骄女!恕在下直言,公子这“敷衍”一词实在有失妥当!” 红衣男子蹙眉瞥了一眼说这话的人,这才发现自己先前并未见过此人,更不知此人是何来头,虽然心里暗暗不爽,但也不敢轻言得罪,因此便不与理会,只看着亭中少女说道:“今日在坐之人因三小姐而得缘在此相聚,而这又是诗会,作为寿星,吟两句诗对大家闺秀的三小姐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题吧?” 红衣男子话音一落,更是激起了青衣男子的不满,他微蹙眉头,眼中似有怒光,可没待他开口反驳,夏天行便接话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舍妹虽通诗文但更精于琴艺。正因为今日是舍妹的生辰,而众位又是于百忙之中抽身前来贺寿,相聚于此实属不易,所以才更应该将最好的事物展现给众位。至于诗文,再场的谁不是满腹经纶、个顶个的能手?而说到琴技,敢问再坐的谁能说我三妹妹不如你?” 说完,夏天行将目光移到红衣男子身上,皮笑肉不笑的问道:“世子可赞同在下这番论断?” 虽然夏天行把话说的客客气气的,可他的目光却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着实起到了一些震慑作用,除此之外,红衣男子还感觉到了来自身旁的数道灼热的目光在打量着他,一个个都在等着看他如何收场。 于是只能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不情愿的回答道:“二少爷所言在理。” 夏天行这才收回目光,压下心中的那团火焰。其实他已经不高兴很久了,夏雪儿不止是父亲母亲的心肝宝贝,更是他和大哥的掌上明珠,从来就没有人敢如此逼迫自己的妹妹去做她不想做的事情,更可况是当着他这位二哥的面,今天是由于情况特殊他才一直忍着没有发作,任由红衣男子放肆了这么长时间! 夏雪儿就站在夏天行身旁,自然能第一时间察觉到二哥的情绪波动。经过方才的几个回合,现在整个梅园中涌动着一股奇怪的波浪,周围空气在不断变冷、慢慢凝固,原本生机勃勃的梅园也变得死气沉沉,很多人一时都没了赏梅的兴致。 “作诗的确不是我的专长,却也不是作不得,只是既然不是非作不可,那又何必说出来浪费大家时间呢!”顿了顿后又说道:“我还有事要忙,得先行一步,众位继续,切不要因我而坏了兴致!” 说罢,又低声和夏天行交谈了几句方才行礼告辞。夏雪儿走的决然,全然不顾亭子外边那一双双不舍的眼睛。 看着夏雪儿离去的背影,那些想见识见识夏雪儿风采的人和想在夏雪儿面前大秀自己才能的人一律都将幽怨的目光投向还干站着的红衣男子。若不是他,夏雪儿也不至于刚到一会儿便匆匆忙忙的离开,他们也不至于失去了博得女神青睐的机会! 红衣男子感觉到了此刻聚集在自己身上那不太友善的目光,也有人在小声的抱怨,他只能悻悻地坐下,独自喝着闷酒。 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夏天行赶忙出来热场,“小妹离去到让我们不用拘谨了,咱们该作诗作诗,该喝酒喝酒,不能辜负这美景美酒不是?若众位准许,我就先抛砖引玉即兴一首如何!” “好好好!” 诗会继续,吟诗作对,把酒言欢,好不热闹! 另一边,夏雪儿还没走出梅园,便被人给叫住了。 “三小姐请留步!” 夏雪儿转过头去,见叫住她的正是方才诗会上替她解围的那位青衣男子,于是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等着他的下文。 男子快步走到夏雪儿身前,十分有礼貌的朝夏雪儿抱拳鞠躬行了个礼方才开口说道:“今日听三小姐抚琴一曲,在下深感震撼,特此前来,想与三小姐交流交流乐理琴技,不知三小姐可有空理会在下?” 夏雪儿先前对此人印象颇好,又见对方态度诚恳,不像有假,于是微微一笑,礼貌的回答道:“如此说来,今日一曲雪儿便是千里马遇上伯乐了!” 青衣男子听到这话后有些受宠若惊,赶忙鞠躬说道:“不敢当,不敢当,三小姐过誉了,只能算是音乐上的知己,知己。” 夏雪儿脸上始终挂着礼貌的微笑,在看到面前的男子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后,脸上的笑容不觉中更深了几分,比红梅更加瑰丽耀眼。 气氛活泛起来,夏雪儿缓缓开口道:“还未请教公子姓名。” “承蒙三小姐抬爱,在下苏寒,只是一介布衣,不足挂齿。” 听到“布衣”一词,夏雪儿眼神考究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随即摇头轻笑道:“看公子的装束打扮,倒不似寻常人家出来的,而看公子的脾性和处事之态,又不是世家大族子弟所能具备的,要说公子是一介布衣,我可不信!” 而后,夏雪儿收起脸上的笑容,凌厉的双眼直视着苏寒问道:“恕我冒昧问一句,公子究竟是何人?” 苏寒看着夏雪儿那仿佛写着“休想骗我”的眼神,不禁在心中感叹了一番夏雪儿识人的好眼力,接着轻轻一笑,耸耸肩摊开手说道:“好吧,如你所想,我确实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但也不是世家贵族的子弟,我是江湖中人,只是具体身份不便透露,还请三小姐见谅。” 夏雪儿听后一脸严肃的说道:“既然你视我为知己,那便不应有所欺骗!”随即看着苏寒一脸难为情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说道:“吓唬你的啦,欺骗不能有,但合理的隐瞒倒是可以存在,谁还没有点小秘密!” 在她看来,归根结底,江湖中只有三种人,第一种是善人,第二种是恶人,剩下一种便是只看利益之人,有利则聚无利即散,摇摆于善恶之间。都说女人的第六感很准,而夏雪儿的火眼金睛更准!她可以确定苏寒绝对不是第二种人,既然如此,那他的真实身份是何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苏寒先前还真被夏雪儿骗到了,心下生出一阵阵愧疚来,现下看着眼前的女子已经是笑容满面,丝毫没有介意他隐瞒她真实身份一事,也看不出一丁点在梅友亭中所表现出来的成熟和冷傲,一时有些晃神,不自觉的说道:“你呀,还真是个小孩子心性!” “什么?”因为苏寒声音太小,夏雪儿并没有听清。 “在下是说,三小姐笑的好看。” 夏雪儿听后脸上不自觉泛起一抹红晕,气氛一时间有些怪异,苏寒也察觉到了这一点,略有些尴尬的解释道:“我的意思是……额……我只是夸你而已,并未有其他想法!” 夏雪儿并未接话,只说道:“既然公子喜好乐曲,我这倒有几本古藏的乐谱……” “可否借我一观?”还不等她说完,苏寒便兴奋的打断了她的话。 夏雪儿没想到苏寒会如此迫不及待,先是一愣,旋即一笑回答道:“公子如此说了,难道我还能说不能吗?” 苏寒面上眼里全是惊喜,迫不及待的说道:“那我们快走吧!”说完便先前一步朝梅园出口处走去,行了几步,发现夏雪儿并没有动身,又站住脚步回头问道:“三小姐不是要给我看古谱吗?莫非不去藏书阁?” 夏雪儿笑着解释道:“公子误会了,那书卷不在藏书阁中,在听雨轩。” “那我们就去听雨轩吧,烦请三小姐带路!” 夏雪儿听见这话,心想苏寒应该是不知道听雨轩是她的住处,否则也不会如此,正欲解释,可抬头看苏寒那急不可耐的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示意翠竹走到苏寒前头领路。 苏寒一心扑在古谱上,因此两人一路也在无交谈,只一心赶路,苏寒个高步子大,自然是渐渐地就把夏雪儿落在身后了,翠竹只能小跑着在前方为他引路,不多时便到了听雨轩中。 显然苏寒也不是傻子,方才心里只装有古藏乐谱,因此一路上不觉有异,现如今进了听雨轩的院门,看着小院的布局设计和庭中打扫的下人,这才发觉不妥,因此站住了身,不在前行。 回廊传来欢快的脚步声,身后还有人在喊:“四小姐,您慢着点,当心脚下!” 不一会,夏巧慧这个小调皮便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手里还拿着一只小风筝。 苏寒看见夏巧慧,才发觉自己真的进了后院,而夏巧慧也看见了苏寒,不再举着风筝乱跑,而是停下脚步,一脸好奇的看着苏寒问道:“你是谁呀?怎么会在这儿?” 苏寒一时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支支吾吾道:“我……” 夏巧慧眼尖,看到了随后走来的夏雪儿,不等苏寒回答,便蹦蹦跳跳的向夏雪儿跑去,“三姐姐!您可回来了,巧慧等了好一会儿呢!” 夏雪儿蹲下身拉住夏巧慧,摸摸她的小脸问道:“巧慧怎么会在这儿?” 夏巧慧乖巧的说道:“我想三姐姐了,姨娘便答应带我来听雨轩找姐姐玩儿!” 夏雪儿微微皱了皱眉头,抬头看向站在妹妹身后的冬梅问道:“怎么回事儿?” “的确是李姨娘带着四小姐来的,可是……后边……李公子也来了……” 夏雪儿就知道此事不会那么简单,也没说什么,只是转过头看向苏寒。苏寒正为闯进了后院而不知道该怎么办,此时看到夏雪儿看向他,还不等她开口便赶忙说道:“既然三小姐有客人在,那在下便不打扰了,告辞。” 夏雪儿赶忙出口阻止道:“苏公子等等。” 苏寒转过头来,夏雪儿很抱歉的说道:“说了要给公子古谱的,怎能食言,公子若不方便,可以在此等候片刻,一会儿我让侍女送出来。” 苏寒一听此话两眼发光,高兴的回答道:“如此甚好!”旋即又恭恭敬敬的朝夏雪儿行了个礼,说道:“有劳三小姐了,在下感激不尽!” 夏雪儿没有说话,微微颔首似是回礼,接着便沿着回廊向厢房走去。夏巧慧瞥了苏寒一眼,跟在夏雪儿后边蹦蹦跳跳的走远。苏寒站在回廊这头,看着渐渐远去的倩影,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自言自语道:“这丫头倒还挺有趣的!” ~~~~~~~~~~~~~~~~~~~~~~~~~~~~~~~~~~~~~~~~~~~~~~~~~~~~~~~~~~~~ 阅读快乐,岁月静好!喜欢就给个推荐吧! 第三十七章 智解阴谋 夏雪儿一回房间便钻进书房,打开密阁走了进去。一刻钟后抱出一个金丝楠木纹花盒子放在桌案上。只见她伸出手去用手指缓慢的沿着花纹来回的抚摸着盒子,眼神空洞,精神也有些恍惚。 “小姐?小姐!” “嗯?”夏雪儿回过神来,疑惑的抬头看向翠竹。 只见翠竹很是心神不宁,眼神中还充满了担忧,柔声问道:“您怎么了?” 夏雪儿一时幌神,随即摇摇头回答道:“没什么!”然后像没事儿人一样打开盒盖取出古籍看了看封面上的篆体字迹,接着才又放回盒中,仔细的盖好盒盖。 “翠竹,你给苏公子送去吧。” “是。” 看着翠竹抱着盒子出门的身影,夏雪儿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感觉自己的某个地方也被装进盒子里一同带走了,空落落的。 方才她将盒子拿出来时心里就莫名的有一种异样的悸动,忍不住伸手去抚摸那盒盖上的花纹,可就在手指刚触摸到那些古老的纹路时,一股熟悉感便沿着手指蔓延至全身,仿佛……这个盒子和她有着莫大的关联…… 秋菊看夏雪儿呆坐着一动不动,皱着个眉头似是在思考着些什么。又转头看向庭院里举着只风筝来回奔跑的夏巧慧,咬了咬唇,小心的提醒夏雪儿道:“小姐,李姨娘还在偏厅等着您呢!” 夏雪儿似是没听见,并未理会秋菊,只伸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冬梅拎着火钳拨了拨火盆中的炭火,火焰涌动,热浪滚滚,屋里又暖了几分。 秋菊又开口问道:“小姐不去见见李姨娘?” 冬梅放下火钳,抬头看向满脸焦急的秋菊抱怨道:“哎呀,秋菊姐姐,你就不要操心了,小姐不去他们可以自己来嘛!再说了,那个李公子明显就是来者不善、别有所求嘛,小姐又何必去理会他们!” “你是在说宗阳哥哥吗?” 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说话声惊到,转头看去,夏巧慧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手里已经没了风筝。冬梅更是被吓得不轻,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赶忙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夏雪儿。 夏雪儿无奈的瞥了一眼冬梅,老早就告诉过她言谈举止要谨慎,当心隔墙有耳,她可倒好,一句都没听进去!接着看着夏巧慧,向她招招手,“怎么不玩风筝了?” 夏巧慧撇撇嘴,一脸委屈的说道:“风筝跑了,它不和我玩儿了!” “乖,不伤心了啊,让秋菊带你出去找好不好?” “可是姨娘说了今日府里来了好多人,没有她的允许,不准我跑出去!”夏巧慧越说越伤心,说到最后还掉下几粒金豆豆。 “哦,巧慧不哭,”夏雪儿温柔的替她擦去泪珠,“改日姐姐给你买个新的怎么样?” “可是……我就……喜欢那一个嘛,姐姐……替我去……和姨娘说一说……好不好……好不好?”见夏雪儿不说话,夏巧慧哭的更凶了,哇哇声响彻整间屋子。 夏雪儿本不想去见李姨娘,她认为之前她已经把话说的够明白了,李姨娘也应该知道她的态度了,可没成想今日不止李姨娘来了听雨轩,她居然还带来了自己的侄子。且不说她和李宗阳之间没有半点交情,那李宗阳先前也从未来过夏府,就算是熟识之人,也不能随便进出女子居住的内院之中,这是规矩!可偏偏就在今日,在这个人多眼杂的日子,李姨娘突然就把一个陌生男子往听雨轩中领,若被人看到了,即便他们之间是清白的她也百口莫辩,实在是做的过分! 可看着夏巧慧哭的伤心,夏雪儿心里也不是滋味,只好举白旗投降,柔声劝说道:“好啦好啦,我去找姨娘,快别哭了,都成小花猫了!” 夏巧慧停下了哭泣,睁开眼睛问道:“真的?”直到夏雪儿点点头,她才破涕为笑,“哈哈,姐姐最好了!” 夏雪儿伸手替妹妹擦干净脸上残留的泪水,又摸摸她的小脸,叮嘱道:“先让秋菊陪你去找风筝,晚了就被人捡走了,我一会就去和姨娘说,你且放心去就是。” 看着夏巧慧在秋菊的陪伴下开心的出门后夏雪儿朝冬梅招了招手。 “小姐有何吩咐?” “你马上去梅园找二哥,就说……”夏雪儿附在冬梅耳朵边小声叮嘱着,冬梅听后点点头快步跑出了房间。 碰巧这时翠竹送古谱回来,夏雪儿起身说道:“陪我去偏厅看看吧。” 翠竹快步行至柜前,取出一件素色百蝶穿花织锦镶毛斗篷仔细的给夏雪儿披上,确定扑不进冷风,这才跟到她的身后。 偏厅里,李姨娘心神不定,坐立不安,而李宗阳则是悠闲自得,喝着热茶磕着瓜子,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很多时候则是沉默。 就在李姨娘第四次站起身来回踱步的时候,李宗阳仰头看向她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姑姑不必如此紧张,侄儿看你都站起身来好几趟了!还是坐下来喝点茶暖暖身子吧!” 李姨娘低头看向丝毫不担心的侄子,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宗阳你是不知道,这三小姐不比一般人,她就像能读人心思似的,在她面前什么事情都瞒不住!而她又是心思深沉之人,谁也猜不透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李宗阳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吐出一片茶叶来,轻蔑的笑了笑说道:“不就是个女孩子吗,哪有那么玄乎!姑姑要对侄儿有信心,侄儿也不是一般人不是?” 李姨娘摇摇头喃喃说道:“哎~若是她不见我们怎么办?” 李宗阳放下茶杯,站起身来,用双手将李姨娘按下坐在座位上,看着她说道 “不见也没事,咱此行也不为一定见她一面不是?” 话音刚落,门便被人朝外推开,同时一个让李姨娘一直不安的声音也随之传来:“既然不是为了见我一面,那不知二位此行还有什么目的啊?” 李姨娘听见这话,腾地一下从座位上弹起,有些惊恐的看向门口。也不怨她如此忌惮夏雪儿,且不说对方是身份尊贵的将门嫡女,而她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姨娘,就目前来看,自己的女儿夏巧慧颇得夏雪儿疼爱,她也时常照顾着她们娘俩,而夏雪儿自小深得老爷夫人的宠爱,又是唯一的嫡女,可以说女儿的未来,有一大半是握在夏雪儿手中的。 若不是想着李家发扬光大后自己的腰杆也能挺直一些,她才不乐意冒这么大的风险帮助侄子筹划这个计谋呢!可以说为了李家光耀门楣,她可是堵上了她和女儿的一切! 夏雪儿进屋后,完全忽略了李宗阳,径直向李姨娘走去,看着她那张泛白的脸说道:“巧慧让我来向姨娘要一个准许,一个可以出听雨轩院门的准许,”夏雪儿脚步轻盈的绕着李姨娘缓缓踱步,继续说道:“我倒不知道何时我这听雨轩的院门要听姨娘的命令了。” 李姨娘听了这话,原本惨白的脸更是全无血色,额头簌簌冒汗,支支吾吾的解释道:“三小姐误会了……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你李姨娘是个什么意思我不想去猜,也没心思去猜,若是你如此做真是为巧慧的安全着想那也到无可厚非,若是有其他的目的,那姨娘可就该好好反省反省了,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像白姨娘那么好运!” 李姨娘听了这话后彻底的呆住了,直接跌坐到椅子上。她听出来了,夏雪儿是生气了,从未见她生过这么大的气。在面对夏巧云的谋害和白伊宁的诬陷时她都表现得很淡然,只有今天,她才真的像个掌握生杀大权的王者! 夏雪儿看了一眼呆坐在靠椅上的李姨娘,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恨和失望。若不是因为在乎和夏巧慧的姐妹情,若不是不想做伤害夏巧慧的事,她又怎会三番两次的轻易原谅了李姨娘,即使她是利用夏巧慧来给她下套,她也未曾真正动怒过。她就想不明白了,一向看着规规矩矩、善良柔弱的李姨娘怎么能将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做是夏雪儿的软肋,并且三番两次的利用这根软肋来逼迫她,还用的如此得心应手! 方才的一幕全被李宗阳亲眼目睹,他也看到了姑姑如此失魂落魄的反应,可他一向自负和自私,从不将别人的感受和处境放在心上,除了他自己的利益之外,再没有什么能够牵动他的思绪,也没有什么值得他浪费精力去思考的。 “三小姐果真名不虚传,当真是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这坦坦荡荡的情怀和雷厉风行的做法,着实让在下佩服!” 夏雪儿冷眼瞥了一眼李宗阳,这人果真没心没肺,自己的亲姑姑都吓成那样了,他不但没有半点便是甚至还出口称赞她。 “李公子就不准备安抚一下姑姑的情绪吗?” 李宗阳轻轻一笑,看着夏雪儿意味深长的说道:“姑姑只不过是一时被三小姐吓到了而已,不碍事,何况,三小姐想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吗?” 夏雪儿叹了口气,是为李姨娘感到不值得,好在她现在思绪不集中在这屋子里,要不然让她听见李宗阳那话还不得气晕过去!她大概还以为自己押上一切为之谋划和努力的是值得的!可悲,可叹! “雪儿!雪儿!”屋外传来夏天行的声音,待他走进屋子,看见夏雪儿毫发无损的站在面前,这才松了口气。 夏雪儿双目注视着夏天行,夏天行冲她点了点头,接着便将目光转向李宗阳,忍着想要把他撕成碎片的冲动,努力扯出一个笑容说道:“原来李兄在这呢,我还到处找你!” 李宗阳看着面前这兄妹俩怪异的举止,一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全懵了! 夏天行扬扬手中做工精美的画筒,说道:“你是怎么知道三妹妹要办画展的?若不是被我找到你让小厮藏起的这幅名画,我还不知道你人就在偏厅呢!说,是不是冲着三妹妹珍藏的《女史箴图》来的?不过你可要失望了,那副画已经在前厅展出了,我带你去看看?” 接着不等他开口,夏天行便压着他的肩头,强行将他拖出了房间。看着夏天行成功的将李宗阳带走,夏雪儿轻蔑的一笑,“和我斗,也不看看自己够不够格!”接着又侧脸看向一脸呆滞的李姨娘感叹道:“这么怕输还敢赌那么大,当真是个不要命的主。”而后摇摇头,走出房间,接下来她还要去清理李姨娘和她的侄子埋下的隐患。临走时不忘吩咐翠竹道:“把李姨娘送回去吧,待她好些后转告她好好歇着,今天就不用出来忙了。” 原本安静的听雨轩此刻早已是人声鼎沸,庭院中站着十多位公子,如此一来,即便是李宗阳孤身从听雨轩出去,也不会遗人口实。 夏天行带来的这些人全是喜欢绘画、爱好收藏之人,此刻正围着一幅画卷发表自己的看法。他们讨论的太过入迷,以至于夏雪儿到身后了都没察觉,夏雪儿也没打扰他们,而是静静立在那认真的听。 “这样长的手卷作品,理应从右到左展开。阅看时只能逐渐打开,就像看连环画似得,看完一段之后卷上,再看下一段的,人们每次只能看到一个劝诫的故事,但是……这幅确实是从左至右打开的!” 夏雪儿轻轻一笑,终于有人发现了其中的奥妙!并不急于出声,仍耐心的往下听。 “还真是这样的!你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 “居然是假的!” “可是他临摹的如此像真迹!你们看这线条,它叫“游丝描”,一是说明它力度均匀,连绵不绝;二是说明它从容自得,如行云流水,这可是一种很高的技艺!我很久没见有人能将“游丝描”运用的如此流畅了!” “若是顾恺之画了两幅打开方式不一样的《女史箴图》也不是没有可能!” 人群再一次沸腾了,夏雪儿终于开口道:“它的确是假的!” 众人这才发觉夏雪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一时都安静下来,听她讲。 “这九个故事并没有连续的故事性,每一图都是单独的故事场景。因此我便想着改变一下打开方式,从左至右也能创造出另一种美,而且看起来更舒服一些。” 人群中有人悠悠问了一句:“这是你临摹的作品?” 夏雪儿知道只一句话是没有说服力的,被怀疑了也不懊恼,只是微微一笑回答道:“我有个习惯,喜欢把名字隐藏在画作的背景中,各位可以细细查看。” 接着夏雪儿朝众人行了个礼,说道:“冒昧更改,还望众位见谅!”毕竟在大多数人眼中临摹时擅自做出这么大的改动是对原作者的不尊重,何况还是画痴顾恺之的名作呢! 听到夏雪儿的回答,一番查看之后,先前还持怀疑态度的人们都被彻底震惊了,谁都没想到夏雪儿小小年纪竟会如此了得。就连一向自负的李宗阳都震惊了,他居然还生出了羞愧之心,不管他承不承认,他心底都已经被夏雪儿彻底折服,还有什么脸留在这儿? 夏雪儿看着李宗阳落寞的背影,心里出奇的平静,没有怨恨,没有暗喜,也许人的心真的是会越来越坚硬的吧。 ~~~~~~~~~~~~~~~~~~~~~~~~~~~~~~~~~~~~~~~~~~~~~~~~~~~~~~~~~~~~~~~~ 熬夜写文,不知不觉就到了凌晨四点多,时间总是过得那么快!喜欢的话就赏个推荐吧! 第三十八章 暗流涌动(求票~) 李宗阳失魂落魄的走出听雨轩,不想却撞上了匆匆走来的桂嬷嬷。 桂嬷嬷年纪大了,被这么一撞,一时没把握好身体重心,就那么重重向后摔了去。 幸好身后跟着的两个丫鬟眼疾手快,上前接住了她,这才避免了一场悲剧的发生。 看着桂嬷嬷惊魂未定的模样,其中一个火气大点的丫鬟忍不住出口训道:“你这人怎么走路的?冒冒失失,若是摔了嬷嬷可怎么才好!” 李宗阳听见责备声,缓缓抬起头来,冷眼看了丫鬟一眼,又斜眼看了一眼受惊的桂嬷嬷,抱拳说了声:“抱歉。” 说完,也不等回话,转头便走了,背影落寞而又……孤寂。 丫鬟听着李宗阳那不诚心的道歉,心里更加窝火,转身对着他的背影大声叫骂道:“你这人什么态度?撞了人后连道歉都不会吗?” 听见骂声,缓过神来的桂嬷嬷赶忙出口制止道:“小青,放肆!” 另一名胆子小些的丫鬟被桂嬷嬷这一声“放肆”吓得不轻,忙低下了头,而那名叫小青的丫鬟却有些不甘心,皱着眉嘟着嘴不满的唤道:“嬷嬷!” 桂嬷嬷瞪了她一眼,制止了她继续往下的牢骚,随即又叹了口气,拉过她的手,眼神柔软的说道:“他是客人,我们是奴才,不要乱了分寸,失了礼数才是!” 小青听后仍旧不甘心,伸手指着李宗阳离去的方向控诉道:“可他…您…” 桂嬷嬷拉回小青的手,低喝了声:“够了,”打断她的话后才语重心长的说道:“有时候能忍即忍,不能忍也要忍,你逞一时口舌之快,丢的不是你的礼数,而是夏府的待客之道!我们这些做奴婢的要时刻想着怎么给主子解决麻烦,而不是惹麻烦!自己一时的委屈又算得什么?!” 小青惭愧的低下头去,虽心有不甘,可也诺诺回答道:“知道了,嬷嬷教训的是。” 桂嬷嬷知道小青是在替她抱不平,毕竟年纪大了,身体不似她们这些小姑娘灵活,这重重的一摔可能就会摔散了她这把老骨头。 看着小青低头站着,一脸不快,桂嬷嬷叹了口气,柔声说道“别委屈了,走吧。” “哎哟!” 可刚迈开步子,她便痛苦的哀叫了一声,脸色瞬间惨白,身体也站不稳了。 “嬷嬷怎么了?” 两个丫头赶忙上前搀扶住她,神情紧张的询问道。 桂嬷嬷皱着眉回答道:“估摸着是崴了脚了。” 两个小丫鬟一听这话,急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桂嬷嬷安抚道:“没什么大碍,听雨轩就在前边,你们两个丫头扶着我过去就是。” 小青赶忙说道:“嬷嬷有什么差事交给奴婢去办就行,您就在这休息一会子吧!” 桂嬷嬷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说道:“哟!这个你可办不来!还是扶着我走吧。” 听雨轩内,夏雪儿正被崇拜者们团团围住,咿咿哇哇的吵个不行!有想破脑袋夸赞她的,有费尽心思自我介绍的…… 夏天行奋力护在妹妹周边,不敢有一丝走神,生怕妹妹被人趁机占了便宜。此时他的心里十分后悔,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找这些画痴!随随便便找几个人来不就行了!现在可好,画痴秒变花痴,还都是本来就对夏雪儿存有非分之想的英俊花痴! 夏雪儿被吵的脑仁疼,但也无可奈何。以前只知道女生犯起花痴来无药可救,从来不知道男生也会有如此疯狂的一面,今日真是长见识了! 本来无语看天,可刚抬起头便看见长廊上那鬼鬼祟祟的躲在柱子后边的桂嬷嬷,夏雪儿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冲着桂嬷嬷大叫道:“嬷嬷来这儿是夫人有什么吩咐吗?我这就来!”随即借机抽身,奋力拨开人群迅速向长廊跑去。 桂嬷嬷一进听雨轩中就看到这热闹非凡的一幕,本来还打算躲在暗处好好观察庭院中的状况,寻思着众位俊杰中究竟谁比较得小姐的青睐,也好让夫人心里有个底。不想还什么都没看出来呢就被夏雪儿发现了!只好尴尬的笑着,由两个小丫头搀扶着向夏雪儿走去。 “晚宴开了,夫人请客人们过去呢!” 夏天行本来在尽力挡着那群疯狂的人,耳力超群的他听见这话后心里窃喜,大声说道:“今日是小妹的生辰,现下晚宴开了,老爷夫人请众位公子移步品尝美食佳肴!我们改日有时间再聊,有时间再聊啊!” 众人一听,只好悻悻而去。夏将军是享誉都城的英雄豪杰而夫人也是出了名的温婉贤惠,佳人才子,深得众人尊敬,今日难得一见,必然是不敢有所差错的。 看着那不舍而又陆陆续续离去的画痴们,夏雪儿和夏天行同时放松了一般长呼了一口气。夏天行向妹妹递了个眼神便追上前和众人一同离去。 随着喧闹的声源一走,听雨轩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夏雪儿这时才发现桂嬷嬷额头上早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嘴唇也有些苍白。于是关切的问道:“嬷嬷身体不舒服吗?” 桂嬷嬷挤出一抹笑容来,回答道:“老奴没事,劳小姐挂心了!” “真的么?” 夏雪儿将目光投向一旁扶着桂嬷嬷的丫鬟,那充满探究气味的眼神让人无处可躲。 小青在接触到那目光后立马避开,低下头唯唯诺诺的说道:“嬷嬷……这是在听雨轩外被……被一位公子撞到……崴了脚!” 夏雪儿皱了皱眉头,但心下也都全明白了,因此并未过多追问。蹲下身伸手就向桂嬷嬷的脚踝处摸去。 桂嬷嬷受宠若惊,连连摆手说道:“使不得,三小姐使不得,老奴……” 不等她说完,夏雪儿便抬起头来,语气严厉的说道:“嬷嬷不要乱动!”接着便轻轻撩开她的裙角,拉下长袜来,细细查看一番后方才松了口气,起身对桂嬷嬷说道:“有些红肿淤血,幸好没有伤到骨头,嬷嬷以后可要小心些!” 桂嬷嬷一生追随夏夫人,也未诞有子女,夏雪儿方才的举动着实让她心里满满都是感动,眼里含着泪连连点头回答道:“老奴记住了。” 夏雪儿点点头,冲小青吩咐到:“你去药阁取瓶活血化瘀的药来。”又看了看另一个丫头,转头对翠竹说道:“你给她搭把手,将嬷嬷扶进厢房歇着。” 说着,夏雪儿伸手将翠竹手中的画卷接过来,翠竹急忙上前和丫鬟一左一右架着桂嬷嬷往厢房去了。 夏雪儿等着她们走远,又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以后才一跃身跳上屋顶,快速的向远处的高塔飞去。 刚一落地,看着一脸严肃的苏祁,夏雪儿瞬间紧张起来。自从看到蓝色烟雾从塔顶升腾起,她这一路上都是忐忑的。 燃放迷烟是幽冥谷联络弟子的方式,根据事情的轻重缓急,分为红、黄、蓝三个颜色,而蓝色是最高级别的,只有在遇上真正紧急的事情时才能启用。 夏雪儿虽然心急,可她却不敢开口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很怕,怕从苏祁口中说出的那件事情她承受不了。 苏祁看着满脸焦急,欲言又止的夏雪儿,赶忙说道:“你放心,香兰在谷中养伤呢。” 夏雪儿心里松了口气,之后才又问道:“她还好吗?” “经过三师叔的悉心医治,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虽热还没醒过来,但好在最难熬的时期已经挺过去了。” 夏雪儿听后心里欢喜,面上也露出安心的笑容来,可旋即又皱紧了眉头,苏祁至今还没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不是香兰,难道是师尊? 赶忙开口求证到:“是……师尊出了什么事情吗?” 苏祁摇摇头,“不是。” 夏雪儿心里更着急了,不是香兰,不是师尊,那到底是何事能让苏祁会这么着急的启用紧急联络通道? “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嗯?”这是……什么意思?夏雪儿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苏祁。 “先前你把自己密封起来,只一个劲的埋怨自己,将一切罪过都揽到自己身上,真怕你……” 夏雪儿愈听愈迷糊,忍不住打断道:“师兄!你不会找我来就只是为了确认我不在自暴自弃吧?” 对于苏祁的反应,夏雪儿有些无奈,她可是在看见烟雾后不顾一切匆匆赶来相见的,难道就是这个? 苏祁看夏雪儿那不可思议中又掺杂着无奈的表情,心里有些不满,脸上不知不觉冷了几分,难道这就不是大事了吗?所有和她相关的不都是大事吗! 不过经这一提点他才想起此番叫她前来的目的,于是赶紧收起心里的小脾气,一脸严肃的说道:“先前收到探子传信,今日来有一小股江湖势力已经悄悄混进了都城之中。原先我们没怎么在意,可是后来发现他们一行人全都聚集到了夏府附近,有隐藏进附近酒楼的还有扮成街边小贩的。 虽然至今仍不清楚此行人的目的所在,但是看他们如此大规模的出动,又为隐人耳目而大费周折,必定是早先就有计划和预谋的!偏偏恰巧此时城中兄弟不多,若真起了冲突,我们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夏雪儿看苏祁一脸担忧,忙开口安慰道:“师兄多虑了吧,他们的目的未必就是夏府,也有可能是为了保护什么人的周全呢?” 她此言也并非是凭空捏造,只因想到苏寒。那人若是一个无名小卒又怎会不肯透露丝毫和身世相关的消息? 苏祁自然知道师妹在想什么,他摇摇头说道:“凭夏家的声威名望,不止朝堂之上,即使是江湖之中也不乏崇拜者,况且夏家二少爷本就不闻政事只游山水,有几个江湖朋友也不足为奇。 可是,师妹有所不知,当今皇上十分忌惮江湖势力,早已经是明令禁止朝中臣子与江湖势力有半丝关系的。即便你的爹爹真的和某股江湖势力私相往来,怕也不会选在今日冒险入府,更不至于安排这么多的人手在府外等待吧?” 夏雪儿听了这话后陷入沉思,苏祁所说在理。今日府中人多眼杂,宾客除了亲贵好友外便是朝中权贵大臣,虽有白衣,但也都是文人墨客,只是不属于任何一座江湖势力的孤身游历之人。 “可知道他们是何门何派?” 苏祁摇摇头回答道:“未知。” 随即又补充道:“正是不知他们是何门派,也不知是何目的,但又全都聚集在夏府附近且都佩戴了武器,这才让我提心吊胆。只要想起先前的种种,而罪魁祸首至今又还没被抓出,我就没法安下心来!” “若真是冲我来的,大可不比如此明目张胆,何况还偏偏选在今日。” “这也是我最想不通的地方。据我观察,他们都不是一般的习武之人,虽训练有素,但身上的气息又不像是杀手所具备的,至少是和荒山那伙人不同。” 夏雪儿沉默了,如此明目张胆,难道真是冲她而来?可之后一想,又否定这一猜测。 从偷偷下毒到追杀香兰,那个幕后黑手虽然一心想置她于死地,但也是有所顾及的,再想到早些时候和白伊宁的对话,那种打死不承认的态度,与其说她自信不如说是胆小,或许是忌惮夏家势力,或许是担心夏天林日后的处境,也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可不管为何,白伊宁不敢将此事公之于众,不敢于她正面对决,这是事实。 或许他们真是为苏寒而来,夏雪儿这样告诉自己。 “师兄,我出来时走的匆忙,耽搁久了怕有人生疑,这就得回去了。” 苏祁欲言又止,最后只嘱咐道:“师妹,不得不防,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嗯!” 夏雪儿临走时又看了看一脸不安的苏祁,满腹疑惑。 不知何时,她那个面不改色的二师兄已经悄然变了心性。以前总觉得他在用自身成功地诠释了什么叫做“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可是如今,那个不苟言笑的冷酷帅哥也会着急上火了! 其实,看着苏祁那一脸担忧不安的神情,夏雪儿心里居然还有些暗暗地欣喜! 第三十九章 情意朦胧(求票~) 夏雪儿并未直接驾驭那过草无痕的轻功飞进听雨轩内,而是径直向翠怡楼的方向掠去。 翠怡楼就在夏府外的主街和辅巷交接处,只因地处拐角之处,夏雪儿便可以在人烟稀少的辅巷落地,然后戴上随身携带的面纱迅速隐入人潮涌动的市井之中,由此一来便不会被人轻易发现。 夏雪儿做此番打算,一方面是因为今日夏府之中除了父亲之外不乏习武者,如若贸然飞进府中,虽然可以轻易的不被府兵发现,可她却没有把握逃得开府内众高手的眼睛。另一方面,苏祁向来不是个小题大做的人,虽然他今日的表现有些失常,可他的推测也不是没有道理,总是要亲眼看过之后才能放心。 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夏雪儿今日穿的清丽,可还是招来了不少回头率。看着一双双打量她的眼睛,她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还好为了以备不时之需,早已经养成了随身携带面纱的习惯,如今,已然没人能够认出她来。话虽如此,可总有那么几个不识时务的人渣,早已将目光瞄准了她。 夏雪儿原是远远的观看,可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妥之处,正欲走进细察,却在刚动身时就被几个彪形大汉团团围住了。原以为是她打草惊蛇了,心里正盘算着是该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呢还是该见机行事?但随后一看这一张张犯着花痴、色相毕露的脸,紧张的心一下子便安定下来,只是遇到几个色胆包天的小喽啰罢了。 “小妹妹这是要去哪里呀,哥哥看你好久了,找不到路没关系,说出来,让哥哥带你去呀!” 为首的男人,一脸胡茬,一开口,土黄色的牙齿东倒西歪的呈现在别人眼前,嘴巴里也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是在邋遢,整个人堪比生活在犄角旮旯里的蟑螂,令人心生厌恶。 夏雪儿十分嫌恶的抬起手来用衣袖挡住了鼻子。嘴巴里挤出两个字“让开!” 男人看着她嫌恶的表情,并未发怒,反而笑的更加**,跟进一步说道:“小妹妹不要如此害怕嘛,哥哥这是好心帮你呢。” 夏雪儿见对方逼上前来,急忙后退一步,却不想退路早已被人堵死,差点落入那人的怀中。她眼神一冷,盯着为首的邋遢男说道:“你若是再不滚,休怪我不客气!” “哈哈哈!” 邋遢男听了这话,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先是仰头大笑,随即看向自己的狐朋狗友们,笑着说道:“兄弟们听见了吗,她说要对我们不客气呢!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而那群人也都同他一样大笑起来,更有甚者还捧起了肚子! 这群人站在这本就是碍眼,现在一笑,更是把周边的人都引住了,可却没人敢驻足观看,更不敢指指点点,只是窃窃私语的加速走开,还有唉声叹气传进夏雪儿耳中:“唉,可怜了一个年轻姑娘,又要被这土霸王给糟蹋了……” “小妹妹的手真好看,细皮嫩肉的,来让哥哥摸一摸,嘿嘿~” 说罢,那邋遢男便将自己的咸猪蹄伸向夏雪儿白嫩无暇的玉手,可还未接触到夏雪儿的肌肤,那咸猪蹄就被一双十分有力的手钳在了半空,邋遢男不耐烦的转头骂去:“谁他妈敢坏了小爷的好事?”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哎呦哎!爷的手哟!!” 夏雪儿从邋遢男让开的空隙中向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折断他手的人正是苏祁。苏祁此刻面若冰霜,周身寒气肆意挥散,双眼燃烧着怒火,令人不寒而栗。 邋遢男叫的凄惨,可苏祁并未打算就此放开他,而是迅速扯过他的另一只手,硬生生的给掰断了,邋遢男从未受过这等痛楚,眼泪水都流了出来,嘴里一个劲的骂骂咧咧。苏祁又一拳打在他的下巴上,让他为调戏师妹付出惨痛的代价!似乎是用力过度还是因为毫无防备,邋遢男的舌头貌似断了,嘴里一个劲的往外冒血,只听得到呜呜的声音。 “找死!” 其余几个看自己老大被惨虐之后,也都杀气腾腾的向苏祁围过去,可都是还未近身便被撂倒,只片刻功夫,就都在地上哀嚎打滚了。 苏祁极力抑制住想要把他们撕碎的冲动,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滚!” 几个人赶忙从地上爬起,也顾不上他们老大,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师兄……”夏雪儿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苏祁今日太反常了。 苏祁没有注意到夏雪儿若有所思的神情,一边极力平息心中的怒火,一边将夏雪儿拉至一旁的小巷中,忍不住开口教训到:“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你知不早知道你这样做会有多危险!” 夏雪儿被苏祁埋怨的语气惊倒,愣了愣,随即笑着回答道:“这不是有师兄在嘛!” 苏祁一看夏雪儿脸上那无公害的笑容,叹了口气说道:“若是我没猜到你会在这,那你该怎么办!这些你想过没有?” 夏雪儿故作轻松的眉眼一挑,不以为然的说道:“就那几个小喽喽,都不够我练手的,有什么可紧张的,我这不是好生生的站在你面前嘛!” 苏祁被夏雪儿的反应气的半死,如此有组织的江湖势力出现在她的家门口,她居然还敢明目张胆的送上前去!知不知道自己正面对的是什么?见过黄鼠狼给鸡拜年,还没见过鸡给黄鼠狼拜年的! “你究竟知不知道我在气什么啊?你是觉得我方才和你说的话都是开玩笑的吗?” 夏雪儿现下才明白过来师兄气的不是方才对她图谋不轨的土霸王,愧疚的低下了头,可嘴巴又小声强辩道:“我就是想亲眼看看情况如何,这样也才好放心,他们不是也没有来抓我嘛!” 苏祁叹了口气,扳着师妹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府外的事情你不用管,你只要注意府内的动向,保护好你自己就行,外边有我和其他弟子,你大可放心!” 夏雪儿听到这话后,一股无名火蹭蹭蹭就往上冒,猛地抬起头来质问道:“把你们置于险境之中,而我自己却龟缩在府里,你觉得这样我就真的能放下心来吗?” 苏祁俨然不知道师妹究竟在为什么生气,以为她是在逞强,也生气的说道:“我是堂堂幽冥谷谷主的亲传弟子,难道你会觉得我会临阵脱逃吗?从小就喜欢惹事,什么时候能收一收你那好奇的心性!真正把我的嘱咐放在心上?” “你就偏要把我想的如此不堪吗?” 夏雪儿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这话之后更加生气了!她没想到师兄竟然以为她觉得他会临阵脱逃!难道在师兄的心中,她就是这么一个只会惹是生非、自私自利的小人吗? 苏祁一听这话,在看夏雪儿眼里有着淡淡的忧伤,还涌动着晶莹的泪水,一时有些不知所措。难道是自己情急之下说了什么糊涂话伤害到她了? 夏雪儿心里难过,只想早些回家,不愿意继续在这偏僻小巷中和他对峙,于是说道:“府内有爹爹,他们不敢轻易进去,府外有谁?谁都没有!你也说了,近日城中弟子多半已经撤出,若真是出事了,谁来救你!所以你还是回谷里去吧,不要管我了。” 苏祁看着夏雪儿转身要走,急忙拉住她的手说道:“我不会回去的!只要你能安然无恙,我拼死拼活又何妨?” 夏雪儿转过身来,用力甩开苏祁的手,大声吼道:“可是我不要你为我拼死拼活!” “我不想让你死,你知道吗!你不止是我的师兄,更像我的哥哥!为什么要牺牲你来换得我的安全?这种交换对你公平吗?不公平!” 苏祁愣住了,手僵在半空中,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师妹。她只当他是哥哥,她不想要他牺牲自我,只因她将他看作哥哥,只是哥哥…… 从夏雪儿入幽冥谷那天起,他就把这个长得水灵可爱的小孩当做妹妹看待。师妹有颗极强的好奇心,看什么东西都是新奇的,因此也惹下了不少祸事。但是每次惹祸之后,明知道师尊不会忍心惩罚师妹,可他还是会将所有的过错揽到自己身上,即使是被罚在幽冥洞内面壁思过他也没有后悔过。渐渐地,保护师妹,为师妹牺牲自己已经成了他改不掉的习惯。十年来,他总是默默地帮她打扫后路,却无半丝后悔和埋怨,只要师妹好好的,他怎样都无所谓。 曾经是夏雪儿追在他屁股后边跑,可当他发现了自己的真心时她已经不是那个傻乎乎的小女孩了,她有了自己的想法,也有了一大票追求者。当他的脑海中尽是她的一颦一笑时,她却告诉他只当他是哥哥。 夏雪儿看着苏祁愣在原地,眼里尽是落寞,她的心莫名其妙的狠狠的疼了一下。 就像她不知道苏祁为何会突然沉默,为何会露出这般痛苦的神情一样,她不知道是什么刺痛了她的心,是什么让她不想失去苏祁?难道,真的只有把他当做哥哥看吗?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各怀心思,谁也没有注意到逐渐逼近的官兵。 “大人,就是他们,把我们打成了这个样子!” 两人听到巷子外的说话声,这才回过神来,扭头一看,原来是一个方才调戏夏雪儿的那些个小喽啰架着她们的土霸王去告官了,现在带着官兵围了上来。 “里边两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乖乖束手就擒可以免你们遭罪!” 苏祁拉起夏雪儿的手臂就要带着她走,可夏雪儿站在原地不动,两人相视一眼后,夏雪儿走上前一步说道: “不知我们犯了何事?劳动官爷亲自跑一趟?” “大胆,你们目无王法,光天化日之下殴打良民,还不认罪!” 苏祁懒得和这群人说话,没有人能比他们更能颠倒黑白了,这就要带着师妹离开,可夏雪儿却轻轻推开他的手,冷冷一笑,说道:“官爷拿人可要凭证据,分黑白!就这么无凭无据的想要将我二人抓紧牢中,怕是不合规矩!” 那名官爷不可耐烦的开口说道:“人证就在此处,你还要何证据?” 夏雪儿薄唇轻启,回答道:“哦?恰巧我本人也是人证,难道官爷不打算问问我到底是何原因要出手殴打这些地痞流氓?” 一听这话,那架着邋遢男的几个不干了,控诉到:“她敢说我们是地痞流氓!大人,还不快把他们拿下!” 那官爷皱了皱眉头,没有接那几个地痞流氓的话,而是看着夏雪儿说道:“自然要问的,到了地牢,姑娘这细皮嫩肉的,挨不住你自然就说了!” 苏祁冷不丁插口道:“原来官府都是这样办案的,今日真是长了见识!不过问一句,他们是谁,你也敢这样是非不分?” “说出来怕吓到你,我们老大乃是平阳侯府世子的伴读!” 夏雪儿和苏祁一时没憋住,同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他那副模样,五大三粗,黑脸黄牙,说他是市井小厮都是高抬他了,竟然是什么平阳侯府世子伴读!谁信呐! 对方见他们竟然当场笑喷,更是忍无可忍,“怎么样,怕了吧?现在给小爷们跪下认错,爷兴许一高兴还能饶了你们!” 夏雪儿没有理会几个小流氓的大言不惭,而是看着官兵头头问道:“说他是平阳侯府世子伴读?你信吗?” 那官爷苦笑了一声,打死他他都不信呐,可这人身上就有平阳侯府的身份令牌,他不信又能怎样? 夏雪儿看官爷不说话,说道:“据说平阳侯府的世子现在就在夏府赴宴,离这也不远,几步路的功夫,何不去求证求证?” 那邋遢男听后,赶忙支支吾吾的说着些什么,任谁也听不清楚,身旁架着他的小跟班解释道:“我家公子说了,无事不可打扰他!令牌在此,难道还有假不成?”说着掏出了平阳侯府的令牌。 官爷无可奈何,只得一声令下:“拿下!”话音一落,官兵便雄赳赳气昂昂的冲进小巷子。 苏祁拉着夏雪儿向后走去,这才发觉后边也有官兵逼近,他俩现在若想要出去怕是只能一路杀出去了!夏雪儿无语摇摇头,原以为能够以理服人,不想这还真是地头蛇的天下呐,一个平阳侯府世子伴读就把她逼得无路可走,若是她拿出她的身份令牌,这些人此刻恐怕是要腿软的跪在地上咯! “我乃夏府千金夏雪儿!你们谁敢动我!” 看着愣在原地的官兵,夏雪儿无奈的耸了耸肩,看来又要找个出府的借口了。 第四十章 真真假假(求票~) 那官爷原本是站在巷子口的,可一听夏雪儿说自己是夏府三小姐,急忙连拉带拽拨开呆愣的官兵挤到了夏雪儿的跟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姑娘说自己是将军府千金,可有何凭证?” 夏雪儿伸手向腰间探去,猛然发现自己出门急没带令牌! 官爷看她摸索了半天,也不见拿出个什么证明来,方才那小心翼翼的神情一下子就收了气来,趾高气扬的看着夏雪儿说道:“姑娘若是没有什么身份证明,那就只能跟我们走一趟了!” 刚说完,夏雪儿便解下一块玉佩递予官爷,问道:“这个算证明吗?” 那官爷接过玉后只觉得此玉通透无暇,精雕细琢是块上好的宝玉,但并不觉得这能够证明些什么。毕竟被打男子手中持有的可是令牌,那上边可是清清楚楚的写着“平阳侯府”几个大字的!而这一块玉,什么文字证明都没有,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只要是有钱人谁不能买到这样一块好玉。 官爷将玉佩握在手中,说道:“此玉无文,不能做证明。” 夏雪儿看那官爷眼中有贪婪之意,也不见他还回玉佩来,于是说道:“你在好好看看,这可是西域进贡的上好的和田玉,是皇上特赏的!” 那官爷听到皇上一词被吓了一跳,赶忙拿着玉翻来覆去的查看,想着好歹能找出点什么特征来。 这时邋遢男也提心吊胆的走上前来,若此女真是有什么凭证,那现在开溜还来得及,可他看了一眼那玉之后,彻底的放下心来,含含糊糊的说道:“唬谁呢!什么和田玉蓝田玉,这种成色的玉佩,我们府中一抓一大把,哪里就稀奇了!” 他身旁的一个小喽啰指着夏雪儿嗤笑道:“你是假的吧,竟敢假冒将军千金!当真是有不怕死的!” 说罢发现苏祁正眯起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指,心里毛毛的,赶忙放下指着夏雪儿的手来,转头对官爷吩咐道:“你还不把她抓起来!” 苏祁冷哼一声说道:“这么说,只有一个地方能证明她的身份咯。” 那官爷赶忙抬起头来,问道:“哪里?” 夏雪儿一笑,回答道:“夏府。” 几个流氓一听,顿时大惊失色,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难道今日真的是出门没看黄历撞到扫把星了?邋遢男忙结结巴巴说道:“夏府?你……你敢去吗?” 夏雪儿并未会,而是一挑眉,从官爷手中夺过玉佩,讽刺的说道:“大人,你可看好了这几个平阳侯府的世子伴读,别让他们跑了才是!” 那官爷本就在左右为难呢,现在是无论他怎么做都会得罪另一方,这平阳侯府和一品军侯府,哪边都是他得罪不起的啊。现在有个机会可以查证两方的身份,何乐而不为呢!何况看此女信誓旦旦的样子,不像有假,反倒是那邋遢男结结巴巴的不对劲。 于是吩咐人搀着被打的几个男子,随夏雪儿向夏府走去。 而那几个男子,现下已经是走不得跑不掉的了,只能硬着头皮去夏府。只盼着这女子只是唬一唬他们,并不是什么夏府小姐夏雪儿! 有官兵跟在身后,夏雪儿可以光明正大的观察路人,一路走来果真发觉了不对劲,有的路人太过沉着稳重,见到如此场面居然眉头都不皱一下,相同的表情,挺直的腰板,沉稳的下盘。夏雪儿在心中粗略的数了一数,只路边扮成小贩的和装成茶客的人就有二十余三。若是算上酒楼里的那岂不是将过半百?究竟是什么样的任务,需要派出如此壮大的队伍? 先前夏雪儿是怀疑苏寒的,可现下一看又觉得不可能,即使苏寒不是一般的江湖武士,,也不可能拥有这么大的护驾队伍。毕竟年岁不大,阅历不足,身份地位在高也不能高到哪里去。 可若不是苏寒,这夏府之中还有谁? 苏祁跟在夏雪儿身后,见她左顾右盼,顷刻间便明白了她不选择逃走而选择去夏府验明身份的真实目的。毕竟托邋遢男的福,有这么多的官兵跟在身后,任谁也不会胆大到光天化日之下和朝廷的人对打吧?何况若真是两方打了起来,那夏府的府兵是绝对会第一时间冲出来的! 行至夏府门口时,夏雪儿特地站住了身,转头意味深长的扫了一眼众人,旋即胸有成竹的踏上台阶,刚一摘下面纱,便有两个小厮赶忙过来给她开门让路,口中还喊着:“三小姐。” 走到这一步,两个男子腿一软,是彻底的绝望了,只因一时贪恋美色就将自己的未来全给断送了!而那官爷则是暗暗庆幸,好在刚刚并未来得及下手抓了这女子,如若不然,这加官进爵的梦怕是就要碎了! 夏雪儿向其中一个小厮吩咐道:“速去找老爷和平阳侯府的客人。” 小厮看了一眼夏雪儿身后跟着的众人,急忙快步跑开。 只一会儿便有一队人马朝门口走来,脚步声每近一寸,那自称是平阳侯府世子伴读的邋遢男心便往下沉一分。 夏夫人远远地看见女儿,便甩开搀扶着的丫头,快步朝女儿走去。方才小厮来报,说夏雪儿表情严肃的带着官兵进府来了,她首先想到的便是女儿在外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着实吓了一大跳! 现下来到女儿跟前,赶忙拉过来前后左右细细查看,可有何处抱恙。直到视察完浑身上下没有一条伤痕后,这才停下来,站住身问道:“你怎么又偷偷溜出府去了!” 还不等夏雪儿回答,夏青玄就来到了跟前,身后跟着平阳侯府的夫人和世子,夏雪儿朝他们行了一礼。 夏青玄也是神情紧张,眼神上下好好打量了一番女儿,这才进目光投向官爷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夏府犯了什么事情,要劳动官兵上门!” 那官爷一听,赶忙站朝前来,向夏青玄鞠躬行礼说道:“一些误会,打扰了大人兴致,下官罪该万死!” 夏青玄一脸严肃,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容侵犯的威严,声音浑厚的说道:“是何误会,这般大张旗鼓,老夫倒要听一听了。” 那官爷不敢直起身来,弓着身子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而后又补充道:“下官知道的就这么多,具体细节还请令爱和伴读一说。” 众人将目光投向夏雪儿,夏雪儿又将事情的经过从头至尾大致说了一遍,方才将目光投向平阳侯夫人和世子,原来那梅园诗会上几次三番刁难她的红衣男子就是平阳侯世子,夏雪儿心里默默一笑,若是如此,那还就对上号了。 夏雪儿走至二人面前,屈身朝平阳侯夫人行了一礼,随即看向平阳侯世子问道:“素闻世子凡事追求完美,那不知世子伴读仗势欺人、收买官兵该作何处置?” 其实平阳侯世子是个极其护短之人,平时也常有仗着他的身份四处胡作非为的。而伴读又是何等亲近之人,他自然是要护着的! 知子莫若母,当着夏青玄的面,侯府夫人自然怕儿子出言不逊,由此得罪了夏家。于是,世子刚欲开口,侯府夫人便赶忙抢话说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小小的伴读!胆敢对三小姐做出如此大不敬之事,自然是死不足惜!” 夏雪儿看世子一脸的不情愿,微微一笑说道:“如此便谢过夫人,实不相瞒,侠士出手相救时已经教训过这几个人了,我还担心世子会因此不高兴呢,既然如此,那此刻我气已经出了,现在就交给官府按律处置如何?” 平阳侯世子迫于母亲的威压,只好苦笑着说道:“一切全凭三小姐决定。” 夏雪儿乖巧的朝平阳侯世子微微曲身,说道:“谢过世子。” 平阳侯夫人是越来越中意夏雪儿了,先前便听闻夏府三小姐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容,今日才算见识到此女不凡的气魄,遇事从容不迫又不乏聪慧机灵。今日宴席之上宾客众多,若是夏雪儿直接将人带到现场,她平阳侯府的脸面怕是要被这一个小小的伴读全给丢光!她本可以这么做,但是却选择了更好的方式,这才是她中意的持家人选! 平阳侯世子心里郁闷,他的脸面都被这个小兔崽子丢光了!先前就在梅林中惹得夏雪儿不高兴,正想着该如何弥补呢,这大胆奴才就给他来了这么一出,现在他都不知道夏雪儿是如何看待他了! 越想越气,一脚朝跪在地上的邋遢男踢去,可这一踢却踢出了大问题。那邋遢男本是将头埋在胸前,整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踢翻在地,藏着的脸终于露了出来! 世子一看惊呼道:“这不是我的伴读!” “什么!”官爷也惊呼起来,他今日差点为了这伴读开罪了夏大将军,现在说他是假的,要他怎么能够接受! 世子指着瘫在地上的邋遢男对众人说道:“这确实不是我的伴读!”随即弯下身,一手揪着邋遢男的领口,一手举着拳头怒斥道:“说!你究竟是谁?为何要冒充我的伴读!” 平阳侯夫人赶忙咳嗽示意儿子不要在夏家失了分寸,给夏雪儿落下不好的印象!可无奈她那宝贝儿子此刻正怒火冲头,根本不理会她意味深长的咳嗽声。 就在那拳头即将落在邋遢男脸上的时候,夏雪儿给苏祁递了一个眼神,苏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钳住了世子的拳头,世子恼羞成怒,这一次,将拳头对准了苏祁。眼看拳头就要落在苏祁身上,夏雪儿心都提了起来。 这次是夏青玄伸手握住了他的拳头,并出声制止道:“世子请注意自己的言行!” 不怒自威,平阳侯世子缓缓放下拳头,怒目瞪着苏祁,夏雪儿这才在心里松了口气。 “先前世子已经答应将此人交予官府按律处置,现下怎可在动手殴打!”夏青玄说完,转头对官爷说道:“今日是小女生辰,大人既然来了就一同入席吧!” 那官爷自然知道夏青玄的邀请并非真心只是出于客气,也知道今日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扫了对方的兴致,何况他和府中宾客官级品阶相差甚大,真坐到宴席之上,只会是异类,于是再三叩拜说道:“谢大人美意,只是下官这就该将此人犯带回收监,就不在多加叨扰了。” “不送。” 在府外官兵撤完之后,夏青玄这才回过身看向苏祁,先是上下打量一番,随即露出欣赏的目光,拱手问道:“不知侠士尊姓大名。” “在下苏祁。” “今日多谢苏公子出手相救,若不嫌弃,还请留在府内用过晚膳如何?” 苏祁恭敬的行了一礼,回答道:“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过夏将军!” “走!入席!”夏青玄心情不错,大袖一挥,面带笑容的引着苏祁向正屋走去。 夏雪儿脸上不知不觉也浮起了甜美的笑容,可见她的心情亦是不错! 只有世子一脸怨气,看着苏祁离去的背影他更加窝火,匆匆对夏夫人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夫人款待,我还有事在身,告辞!”说罢,也不等夏夫人说话便转身大步离去。 平阳侯夫人无奈的看着儿子任性离去,赶忙笑着赔罪到:“我这孩子性情率直,礼数有不周之处,还请夏夫人莫要怪罪,改日定登门致歉!” 夏夫人从容的笑了笑,说道:“孩子都比较任性,能够理解。”看对方一脸焦急,不住的往门外瞟,又说道:“夫人快去吧。” 侯府夫人如是大赦,忙说道:“那就告辞了!”说罢,便在侍女的搀扶下匆匆出门,乘上马车快速离去。出于礼貌,夏夫人站在门口目送着对方离开后这才转身牵着女儿进门。 夏夫人看女儿一脸笑意,心下也高兴。平阳侯世子这个人选已经落榜了,不过那苏祁倒是不错。 第四十一章 莫名中毒 (求推荐) 夏家是世家贵族,讲究颇多。亲朋好友齐聚一堂,宴席之上丝竹之声此起彼伏,延绵不断,歌舞升平、婀娜多姿。 夏雪儿身为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即便她是此次宴会的主角,仍旧不可在男宾众多的宴席之上抛头露面,因此不管她此刻有多么不放心留苏祁一个耿直的江湖人和那些惯于耍滑的官宦贵族待在一起,也只能远远地听着正屋里的热闹,独自一人沿小道回了听雨轩。 雪夜寂静,皎洁的月光洒在积雪之上,反射出一片光华。偶尔有只夜行的飞鸟掠过,便可在光洁宽阔的庭院印上自己敏捷的身姿,有扑闪着双翅的,有回旋翱翔的,更有小如黑点的,配以或低沉或尖锐的鸣叫声,像极了城西刘大爷精彩绝伦的皮影戏法。 夏雪儿回了听雨轩却不忙钻进屋子里取暖,而是孤身一人在廊下站住了脚。看着庭中那移动着逐渐消失的黑影,不禁想起了东坡先生在《记承天寺夜游》里写过这样一段话: 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东坡先生于深夜难眠之时尚可行至承天寺寻好友张怀民,共步闲庭之中,聊天、赏月,还发出“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这样的感慨。可是反观她自己呢?只能独自在这望月哀伤罢了。 自从借尸还魂,不知不觉中,她已经熬过了一整个盛夏,坚持了一整个悲秋,又即将送走一整个寒冬,迎来一年的伊始。然而,即便时光如梭,她却仍旧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在这个尊卑分明的朝代中,在这所密不透风的宅子里,即便是在享受天伦之乐的同时也不得不时时刻刻提着一颗心,小心防备着暗处有心算计她的人,在这里,没有一个人能够发自肺腑的做到对她一视同仁,或是想要仰仗她的,或是想要被她仰仗的。 何等的可悲、可叹! 翠竹原是在自己屋里休息,听见走廊上传来轻盈的脚步声便打开房门看去,只见夏雪儿孤身站在廊下,只痴痴的看着那空落落的庭院。 西风呼啸而过,吹乱了她鬓角散落的秀发,一时有些心疼。 翠竹转身回房点了盏灯,持灯出门,径直去了冬梅和秋菊的房间。两人正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天,翠竹轻轻敲了敲门,低声嘱咐道:“不要聊了,小姐已经回来了,都出来侍奉着吧。” “蹬蹬蹬”脚步声响起,冬梅打开了门,两眼冒光,急声问道:“哪呢哪呢?” “嘘!” 翠竹将食指放于嘴前,示意冬梅小点声,随后朝夏雪儿所站的地方指了指,冬梅顺着翠竹手指的方向看去,赶忙捂住了嘴巴。秋菊也凑出脑袋来,看此情形后,也没有多话。 翠竹轻声嘱咐道:“小姐定然还没用过晚膳,你俩去让厨娘把饭菜热一热,做好用膳前的准备。” 看着冬梅和秋菊蹑手蹑脚的离去,翠竹这才朝主屋走去,但并未打扰夏雪儿,只是径直入内,取出一件皮毛大氅,轻轻地给夏雪儿披上,接着便转身跨进屋中。 “这天,越来越冷了。” 翠竹刚跨进屋子,隐隐约约听到身后传来声音,停住脚步回头一看,发觉并未有所变化,夏雪儿依旧站于廊下,依旧挺直了腰板,依旧痴痴地望着空落落的庭院。 方才不知是她的自言自语,还是她的幻听?纠结了两秒,最终还是没有出声,继续迈开步子朝屋内走去,火盆里的炭快灭了,得重新加点进去。 是啊,天越来越冷了。今年的冬天和往年相比有诸多不同,不止这大雪下了五六场,而今年关将至,可这气温丝毫没有回升的趋势,呼啸的西风似乎也越来越狠了,只这一个冬天,屋顶的琉璃瓦就被风卷走了七八块,这窗子更是时时都得关住的。 如此不寻常,真不知道是吉还是凶。 “翠竹,我累了,我已厌倦了这样的勾心斗角,厌倦了这样暗无天日的生活。可是只要一想到香兰,我就得咬咬牙坚持下去。” 翠竹这次听清了夏雪儿的话,语气中满满全是悲凉,一时愣住了神,手中的火钳停在半空,夹着的银霜炭掉落在地,“啪”的一声惊醒了正在神游的她。叹了口气,放下火钳,转头看向夏雪儿孤寂的背影,语气坚定的说道:“你必须坚持下去,不只是为了给香兰报仇,更是为了扫除后患,给自己挣一个坦荡的前途!” 夏雪儿听了翠竹的这番话后,想要笑,却笑不出来,只是鼻腔里涌出一股气,似是冷笑,继而说道:“扫除后患?只要在这世上活一日,就有一日的烦恼,就有不断地麻烦,怎么可能扫得清?” 翠竹站起身来,走出房间,在夏雪儿身旁站住,看着她的侧颜说道:“小姐您曾经说过,人活一世,可以输,但不可以认输!” 夏雪儿没有回答,只一味地看着那空地发呆。翠竹又说道:“小姐向来都是乐观积极的,即使是面对难题时,更是毫不畏惧的迎难而上,如今这是怎么了?” 夏雪儿摇摇头,语气低沉的说道:“我也不知为何,孤身回来,一路上想了很多,突然间就觉得疲惫不堪。” “那日,你对奴婢说你一定要替香兰报仇,不论幕后主谋是谁,你一定会挖出她来,要让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后悔,血债血偿!可这才过了几日,小姐就要打退堂鼓了吗?” 夏雪儿像是一头被触及逆鳞的飞龙,刷的转过头来,眼睛里有火焰,掷地有声的说道:“不!我说道做到!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定不会放过她!” 翠竹楞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既然小姐报仇之心不改,那方才那番话又是何意思?累了?为何? 夏雪儿深呼吸一口,逐渐平息了胸中激动地情绪。转而抬头看向漆黑的夜空,那轮弯月就高高的挂在头顶,没有一颗星陪伴,月光并不柔和,多了几分清冷和孤寂。 “或许每个人的命运都是长生天早就安排好了的,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改写的,逆天而行者,必然要付出惨痛的代价,香兰就是一个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 顿了顿后,继续说道:“我不能让你们为了我去冒险,我不想有人为了我而放弃自己的性命,我没有那个权力拿走任何人的生命,它是如此的珍贵!” 翠竹也抬头看向夜空,缓缓说道:“既然长生天早已安排好了一切,那小姐更不需要自责,因为这就是我们的命。命中注定我们要一生侍奉小姐,不管刀山还是火海,注定伴你左右!” 翠竹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洒脱和坚定,仿佛不是在劝诫夏雪儿,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个她早已认定了的事实。在她看来,自己的名本就是夏雪儿的,能为她而死不是一种牺牲,而是一份殊荣,一份自豪与骄傲! 夏雪儿转头看向翠竹,心中五味杂陈。想起下午在街上时苏祁所说的话,一时觉得身上的担子更重了。以前,她以为自己只背负了她一个人的命运,现下才突然发觉,她身上还有别人的希望和寄托。 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不应只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像她和翠竹,和苏祁,这样的也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他们没有计划从她的身上获得什么好处,他们只希望她过得好,并且会为了这个目标而不惜牺牲自己,不用她的感恩戴德,不向她索取任何回报,这才是朋友,是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想到这,夏雪儿豁然开朗,其实她并不孤单,也并不寂寞,面对生活,她不是一个人在度过,面对算计,她更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想开之后,夏府的生活也并不像方才所想的那样苦不堪言,细细想来,脑海中充斥着的尽是欢乐片段,苦恼只是一个影子罢了,有阳光的地方哪能没有影子? 她并不是在“熬”日子,而是在“过”日子。想通之后,夏雪儿看向翠竹的眼神中全然没了悲伤,为了她也好,为了他们也罢,在这个陌生个的朝代她必须要好好活下去! 何苦要撵开身边关心自己的人呢?携手并进或许才是赢得胜利的至宝。 “折腾了一天,还真有些饿了。” 翠竹微微一笑,回答道:“小姐再等一等吧,厨娘已经在做了,不多时就就可用膳。” 又一阵寒风袭来,回廊上挂着的灯笼里一阵闪烁,灭了两个,夏雪儿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脖子说道:“我们进去吧,这西风吹得我头疼!” 翠竹忙扶了夏雪儿进屋。 屋中火盆烧的很旺,蓝紫色的火焰摇曳着身姿,源源不断的热气席卷了整个房间,宛若暖春。夏雪儿脱下大氅,又解了毛领织锦披风,只留下一身月蓝色绣花曳地裙,坐在炉火旁,烹煮起了香茶。可见心情确实不错。 冬梅端了盆热水进屋来,上头撒了几片风干的玫瑰花瓣,此刻早已吸水发开,饱满、艳丽,芳香四溢,宛若新鲜采摘的一般。 “小姐在廊下扑了冷风,想是冻到了,快来暖一暖手吧!” 秋菊也领着婢女摆上了晚宴,一道道佳肴菜香四散,勾引着夏雪儿空空如也的肚子,都是她爱吃的,其中那道翡翠丸子更是她的最爱!夏雪儿速速净了手便坐下大快朵颐起来。 吃饱后,夏雪儿满足的坐在炭火旁,悠闲自得的喝着香茗,和丫头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突然间觉得体内一阵翻涌,不禁得皱起了眉头。 夏雪儿能够感受得到自己的体温在不断地上升,有股什么东西自丹田处向四周散去,融进了血液之中,正顺着血液流转到身体的其他地方。她即刻便意识到自己这是中毒的症状,赶忙调整呼吸,运转内力想要将毒逼出,可奈何这不知是什么毒药,竟能抵过她体内澎湃的内力,而且越动用内力,它便扩散的更快,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阵涌起的热浪侵蚀着她的身体,脑袋昏沉,眼前也渐渐朦胧了。 翠竹首先感觉到了夏雪儿的不对劲,一看她通红的脸颊和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心急的问道:“小姐可是觉得身体不舒服?” 冬梅和秋菊正说得起劲,突然听到翠竹的话,这才停下来,齐齐向夏雪儿看去,这才发现她紧皱的眉头和顺着脸颊留下的汗水,大惊失色。 毒性发散,夏雪儿有些坐不稳,身体左摇右晃,坐的最近的翠竹赶忙起身扶住了她摇摆的娇躯,这才发现她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领口处更是没有一方干燥之处! 正在此时,一个丫头前来禀报,“李公子求见?” 夏雪儿强撑着身子,虚弱的问道:“是哪个李公子?” “回小姐,是李宗阳公子。” 夏雪儿听后心里疑惑,他怎么来了?他来做什么?可无奈脑子不听使唤,只昏昏沉沉的就快要失去意识。 那丫头在屋外,听不见夏雪儿的吩咐,于是又问道:“小姐要不要请李公子进来?” “……” 夏雪儿已经失去了理性,只觉得浑身无力,整个身子瘫软在翠竹身上。 翠竹朝门外说道:“你且去告诉李公子,小姐身体抱恙,不宜见客,让他有事改天再来。” “是。” 婢女走后,翠竹搀起夏雪儿朝床榻走去,可她毕竟也是个柔弱的女子,哪能撑得起夏雪儿全部的重量,特别是此刻夏雪儿的身体愈加不听使唤,脚一软便双双向下摔去,亏得丁梅和秋菊两人眼疾手快,在二人快与地面亲密接触的时候扶住了夏雪儿瘫软的身子。 好不容易将夏雪儿安置在床上,看着她那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孔和攥成铁拳的小手,因极力抑制住毒性剥夺意识而汗如雨下,喉咙里嘤嘤低吼。翠竹一下子便明白了。偏巧此刻传来了清脆的敲门声,李宗阳在门外说道:“听闻三小姐突染疾病,在下略懂医术,可否一观?” 冬梅像是看到了希望,欣喜地说道:“可以可以!”这便要去开门,翠竹赶忙拉住了她,摇摇头后对门外说道:“我家小姐身体无恙,已经服药歇下了,公子情走吧。” “姑娘莫不是信不过在下的医术?” “公子多想了,我家小姐只是扑了风头痛,现已经睡下了,不方便见公子,况且这里是后院,若被人看见公子在此逗留,传出去不仅有损我家小姐的名声,也对公子大好的仕途不利。” 冬梅和秋菊听后,一脸疑惑的看向翠竹,小姐此刻分明很痛苦,而碰巧李公子懂得医术,那为什么不能让李公子进来看病,万一他知道医治的方子呢? “是在下唐突了,告辞。” 翠竹等着门外没了声音,这才赶忙对冬梅说道:“小姐这被人下了毒,不能乱投医的,你速去禀报夫人!” ~~~~~~~~~~~~~~~~~~~~~~~~~~~~~~~~~~~~~~~~~~~~~~~~~~~~~~~~~ 这一章是补昨天的,明天正常更新! 第四十二章 烟柳之毒(求推荐) 冬梅一听自家小姐中毒,这才意识到了此事的重要性,赶忙听从翠竹的安排去找夏夫人前来。而翠竹和秋菊两人看着夏雪儿痛苦难熬也无办法,只能轮流用凉毛巾给夏雪儿降温,进进出出换了好几盆水,可夏雪儿身上依旧烧的厉害,人已经陷入了半梦半醒之中,床榻上的锦缎都已经被她的汗水浸湿,印出一片片斑驳。 正屋这边宴席已散,冬梅赶到时只有十几个侍女在收拾残局,并未见到夏夫人。只能问了人之后匆匆赶去大门口寻找。 夏夫人正陪同夏青玄站在门外送客,一个意外地转头,却瞥见冬梅鬼鬼祟祟的躲在大门后,面色焦急,顿时心下一紧,忙向她招了招手,冬梅小跑上前,附上她的耳朵就说夏雪儿中了毒,她听后顿时大惊失色,急忙找借口离开。 夏夫人一进门便朝床榻奔去,只撩开纱帐看了一眼女儿此时的状态便全都明白了,此刻已是火冒三丈。狠狠放下纱帐,厉声呵斥道:“你们是怎么侍奉小姐的,为何会发生这种事情?” 三人忙扑通一声跪下,谁也不敢胡乱说话。 夏夫人见此情景,更是生气,呵斥道:“说!要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来全都拖出去乱棍打死!” 冬梅和秋菊年岁小,胆子也小,一听乱棍打死,吓得嘤嘤直哭,只有翠竹还算平静,但她也懵住了,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夏夫人一听哭声,心烦的闭上了眼睛,皱眉说道:“别哭了,哭得我脑仁疼,一遇上事情就知道哭,哭能解决问题吗?你们倒是给我说说是何人敢给我的雪儿下这样狠毒的毒药!” 冬梅和秋菊受了这一顿呵斥急忙止住了哭声,只一个劲的默默流泪。夫人要她们给个说法,她们能给出什么说法啊!这好好地聊着天,也没谁进来过这间屋子,小姐突然间就中毒了,要说糊涂,她们也正纳闷着呢! 只翠竹低声回答道:“回禀夫人,并不是奴婢们不想说,只是小姐这毒中的蹊跷,奴婢们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啊!” 夏夫人听后一挥衣袖,扫掉了桌案上的香炉,指着翠竹说道:“中的蹊跷?你倒说说是怎么个蹊跷法?难道还会是莫名其妙突然就中毒了不成!” 那掉落的香炉滚到翠竹面前,乖乖的躺在她的膝盖前。翠竹战战兢兢,但还是回答道:“回禀夫人,正是……如此。” “什么?!” 夏夫人提高了嗓音,十分不可思议的瞪圆了眼睛。 翠竹低下头,一五一十的向夏夫人回禀道:“小姐用完晚膳后就一直在和奴婢们说话,期间没有出过屋子,也没有旁人进来过,这说着说着突然就觉身体不适了,奴婢们也正困惑着呢。” 夏夫人听了这话后,眯起眼睛,别有用意的看着翠竹说道:“没有旁人进来过?若不是这听雨轩内有内贼,难道还会是中邪了不成?” 翠竹自然听出了夫人的话中之意,可这时候不是怀疑谁是内贼的时候,于是抬起头迎上夏夫人的目光,大着胆子说道:“奴婢明白夫人话中之意,我们三个是从小伺候小姐的,肯定不会是那内贼,但是这听雨轩中奴仆众多,若是现在一个个的审问,那估计也要到明日才能审完,可是小姐现在毒性发作,解毒之事刻不容缓,奴婢大胆提醒夫人,切不能顾此失彼啊!” “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务之急是替雪儿解毒吗?可是你告诉我,这毒该找谁来解?能找谁来解!” 夏夫人冲翠竹三人咆哮着,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簌簌的滴落在地。 她不是聋子,听不到自己女儿痛苦的**声,她也不是瞎子,看不到自己女儿此刻有多难受!只是女儿现在中的这毒乃是烟花柳巷中用来迷惑旁人的下三滥之毒!女子一生以贞洁名声最为重要,若是让旁人知道了这事,那就等同于向外界宣告自己的闺女已经是个不洁之人,她会因此而一辈子蒙受耻辱,成为别人的笑柄的! 翠竹听了这话后低下了头。 是呀,若不是她看出了此毒为何毒,也不至于只让冬梅去请了夫人前来,而不是去请大夫来医治。这种毒种类繁多,名称杂乱,但用途和效果如出一辙,向来只流传于市井青楼那种烟柳之地,今日为何会进了夏府,还用在了嫡亲小姐的身上?到底是何人想要占有夏雪儿,竟会想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实在是可耻! 屋里一时间沉默了,只有夏雪儿痛苦的声音一阵阵传进众人的耳朵,一次次击打着众人的心房。夏夫人瘫坐在椅子上,揉着太阳穴,闭目冥思苦想。她从未如此失态过,也从未如此恨过,若是让她知道下毒之人是谁,她定不会轻饶了她! 翠竹心急,如今谁也不出个主意,一直拖着也不是个办法,于是苦苦哀求道:“夫人快想想办法吧,若再拖下去,小姐怕是就要毒发身亡了!” 冬梅和秋菊也心急的附和道: “夫人,想想办法吧!” “夫人……” 夏夫人能有什么办法?这毒既能帮人也能害人,要看用在什么人身上。而她的女儿至今还未谈婚论嫁,乃是清清白白的处子之身,难道要逼她用那个方法不成?那可是她捧在手心里的宝,她怎么能下得去手啊! 正在众人心急想办法的时候,突然间,夏雪儿的床榻上没了声音,众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夏夫人急忙起身,跌跌撞撞的奔至床前,颤抖着手掀开纱帐查看。 可怜的夏雪儿已经完全没了意识,嘴里不再发声,只两条远山似得眉毛紧皱在一起;她的呼吸变得极其微弱,宛若风烛残年的耄耋之人,缠绵于病榻;原本因中毒而变得像火焰一般通红的小脸此刻也已转为惨白,丝毫没有一丝往日的神韵;丰满的嘴唇被洁白的贝齿咬破而渗出的鲜血已然顺着嘴角流下,在领口处开出一多绚丽的玫瑰;一直攥紧的拳头此刻也已经松开,可以清楚地看到手掌心里那四个深深地指甲印…… 夏夫人缓缓伸手抚上女儿的小脸,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夺眶而出,肆意的在脸上流淌,接着她抓起女儿娇小的手掌,紧握于手中,口中喃喃念叨着:“雪儿,你要撑住,你一定要挺过去,娘还没看你穿上嫁衣,还没看你成为人妻,还没抱上外孙……娘还有好多话没和你说……娘只想天天看见你纯真的笑容,看着你快乐幸福的脸蛋……你一定要撑住,没了你,娘会活不下去的!要挺住……一定要……” 夏夫人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翠竹、冬梅和秋菊三人也是泪如雨下,屋中弥漫着悲伤,浓浓的悲伤。 突然,屋门“砰”地一声被人从外撞开,一个充满焦急的声音随之传来。 “雪儿!” 屋中的几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动吓到,急忙转过头向门口看去,但还未看清来着何人,只见一个黑影急速的向夏雪儿的床榻冲了过来,只眨眼便到了跟前,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待那人在床前站住身后,她们才看清来着乃是苏祁,此刻,满屋的人除了翠竹一人之外,其余人都惊得张大了嘴巴,这人是谁,胆敢擅闯小姐的闺阁! 苏祁没空理会旁人是何表情,也不理会她们是何心思,直接从夏夫人手中夺过夏雪儿的手腕,手指轻轻搭上,便去查看她的脉息。这不探不知道,一探吓一跳,原以为夏雪儿只是生病,没想到竟是中毒! 夏夫人看苏祁一本正经的再给女儿把脉,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 这名男子方才进门时口中竟然直呼女儿的芳名,叫的如此亲热,此刻又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实在是有悖于礼义廉耻,有悖于男女授受不亲的教条! 再者这个苏祁是怎么知道女儿身体不适的,而且不等通传便直接闯进女儿的房间,此刻还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来,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夏夫人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恐怖的猜想,苏祁会不会是此次下毒事件的罪魁祸首? 夏夫人心里疑惑,更是愤怒,她从苏祁手中抢回女儿的手腕,怒目瞪着苏祁说道:“苏公子这是在做什么!” 苏祁方才太过心急,眼中只有夏雪儿,从而忽视了屋中还有其他人在。直到夏夫人从他手里抢走夏雪儿的手腕,他这才发现此人乃是夏夫人。可是性命攸关,他没空多做解释,只是冲夏夫人抱了抱拳,而后简单的说道:“在下要替雪儿解毒,如有冒犯之处还望夫人见谅。” 夏夫人皱紧了眉头,一脸防备的看着苏祁说道:“你知道她中的是何毒吗?” 苏祁摇摇头,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不知道。” 他原是已经离开了夏府,正在去往城西张师兄的医馆,恰巧路上遇到了李宗阳孤身一人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像没魂的野鬼一般闲逛,因为宴席之上夏老爷在众人面前介绍过他,而他和李宗阳之间有过一些简短的交谈,彼此也算相识,于是便上前寒暄了几句,谁知竟从他口中得知夏雪儿生病了的消息,他这才一路狂奔赶来听雨轩中。 夏夫人一脸疑惑的问道:“既然不知所中何毒,那你又该如何解毒?” “我自幼习武,虽不精于医术,但是通晓人体所有的穴位、经脉以及他们各自的特征和作用,可以借此运转功力将毒逼出。夫人大可放心!” 说罢就欲接过夏雪儿的手腕来,只有从脉像上探查中毒程度才能了解此毒的发散方式从而找出适合她的运功方式以及解毒切入点。 可是夏夫人戒备不松,依旧紧抓着女儿的手不放,问苏祁道:“不行,我对你丝毫不知,你叫我怎么放心?” 苏祁想了想,索性从怀里取出一枚玉佩递予夏夫人,说道:“这个便是能代表我身份的器物,夫人若不放心在下,大可收下这个玉佩以作凭证,若我违背信义,做出有损雪儿的事情来,夫人可凭借此物证将我碎尸万段!” 夏夫人疑惑的接过玉佩,可刚看了一眼便觉眼熟,随即目光下移,在边角处果真寻得“幽冥”二字,他竟是幽冥谷的弟子! 震惊之余还有欣喜,但是夏夫人并没有被冲昏了头脑,依旧十分谨慎。幽冥谷弟子众多,虽有不少规矩约束和引导,却依旧不乏心怀不轨之人,这小小的一个令牌似乎并不能说明什么,万一他是那极少数坏人中的一员呢,将女儿交给他岂不是羊入虎口? 于是,夏夫人开口询问道:“你和震天雄是何关系?” 苏祁愣住了,他没想到夏夫人回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幽冥谷虽是大派,但行事低调,因此也只有江湖人知道它的存在,可夏夫人一个后院妇人不仅知道,而且还能叫出谷主大人的名讳来,她怎会如此清楚? 但是解毒之事刻不容缓,苏祁看夏夫人一脸防备的看着自己,似乎他若不说她便一直阻挡,于是只能老实回答道:“师徒关系。” “何种程度的师徒?” “亲传。” “当真?” “当真。” 夏夫人点点头,看苏祁的样子极为真诚,不像是在撒谎。随即又问道:“那毒圣张天宇可是你的师叔?” 苏祁有片刻的犹豫,但随即点点头回答道:“正是。” “他教授过你解毒之法吗?” 苏祁一听这问题,并没有立马回答,而是思虑了片刻之后才说道:“张师叔常年游历在外,未曾教授过我解毒之学,不过在下曾多次见过师尊运功解毒,想来解雪儿的毒不是问题。” 夏夫人在听见苏祁说曾多次见震天雄运功解毒时,心脏有半刻的停跳,但她掩饰的很好,没人看得出破绽。 现下她已经完全放心让苏祁来替女儿解毒,并不是因为她完全信任苏祁,而是因为苏祁是震天雄的亲传弟子,她完全信任震天雄! 夏夫人突然拉过苏祁的手,注视着他的眼睛说道:“告诉我,你会尽全力的?” 苏祁给了夏夫人一个坚定的眼神,点点头回答道:“我一定会的。” 夏夫人听后,放心的将女儿的手腕放进苏祁的手心,最后看了女儿一眼,然后起身对跪在地上的三人嘱咐道:“你们三个随我去旁厅等候。”说罢便带头走出了房间。 翠竹最后一个出门,她将房门拉过来轻轻关上,留一个安静且独立的空间给苏祁和夏雪儿。 第四十三章 往事不往 (求推荐) 偏厅中,夏夫人坐立不安,她虽信任苏祁,相信他是一个正人君子,不会做出趁人之危的事情,可是毕竟女儿此刻的情况十分不好,而苏祁又不得张天宇的亲传,寻常毒可解,但此毒未必能行。 翠竹三人也是记挂着小姐的身体,心一直提着,手心簌簌的出了好些汗。 屋里十分寂静,只听得到几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夏夫人也没心思追问中毒经过,只一个劲的喝茶,一杯接一杯,以此来缓解自己此刻无比紧张的心绪。 忽然,砰地一声,门被人推开了。 翠竹等人以为是苏祁来了,忙迎上前去想要询问结果如何,可是到了门口才发现来人不是苏祁,而是夏青玄,身后还跟着夏天齐与夏天行两位少爷。 翠竹等人赶忙行礼,而夏夫人也站起身来,迎上前去抓住了夏青玄的手,眼泪再也忍不住了,簌簌的往下流。 夏青玄一进门妻子便哭得如此伤心,向来疼爱妻子的他一下子心里就急了,一边伸手温柔的替妻子抹去泪珠,一边开口问道:“连夜让桂嬷嬷叫我来这偏殿,是出了何事?”随即眼神一扫屋内,却不见夏雪儿,又问道:“怎么不见雪儿?这么晚,她跑哪里去了?真是不像话!” 听了这话,夏夫人的眼泪更是流的肆无忌惮起来,口中断断续续的说道:“雪儿她……中毒了……” “什么!” 夏夫人这话就像是平地惊起一声雷,夏青玄和两个儿子一同惊呼出声! “娘亲,这是怎么回事?” “娘亲,三妹妹现在何处?” 夏夫人看着冲上前来,急切的询问自己的两个儿子,心里委屈,抽泣着回答道:“在她屋里。” “我去看看!” 夏天齐说罢,转身就要出门,夏天行忙说道:“大哥等等,我也去!” 可是夏夫人却赶忙伸出手拉住儿子的袖袍,急声说道:“齐儿,行儿,别去!” “娘亲,这是为何?” 夏天齐兄弟俩转过身来,疑惑的看着夏夫人。 夏夫人犹豫了片刻,但还是开口回答道:“有人在为你三妹妹解毒,切不可打扰了他们。” “是何人?” 夏天行听了娘亲的话后心里疑惑,自娘亲来了听雨轩后并未听闻有人出府请了大夫,此刻怎么会有人再给三妹妹解毒呢?而夏天齐和夏青玄两人也是同样的不解,于是都看向了夏夫人,等着她的解释。 夏夫人支支吾吾的回答道:“是……苏祁……” 夏天齐今日一直忙着招呼宾客,因此不知道苏祁是谁,可京城之中也并未听闻有哪个太医姓苏的,于是不解的问道:“谁?” 而夏青玄今日与那苏祁有过交谈,而且对他的影响颇为深刻。此刻只是不解,明明那苏祁已经出府,还是他送他出去的,此刻怎么又会在出现在听雨轩中,还是在给自己的女儿解毒? 于是喃喃自语道:“怎么是他?” 夏天齐见父亲一副略有所思的样子,猜想父亲定与那名叫苏祁的人相识,于是转头问夏青玄道:“父亲,那苏祁是谁?” “今日在街上出手帮雪儿解围之人。” 夏天行听后恍然大悟,想起了今日晚宴父亲母亲和平阳侯府的客人曾出去过一趟,回来时带着一个男子入了席,那人比较沉默寡言,但他隐约记得就叫苏祁,于是向父亲求证到:“就是晚宴上新来那人?” “正是。”夏青玄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夏天齐见弟弟和父亲都知道那个叫苏祁的男子,便也就不追究苏祁是谁了,此刻只挂念着三妹妹的毒是否已解。可是夏天行就不同了,他更想知道的是母亲为何会同意让一个只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男子来给三妹妹解毒,而且还不让他去查看,莫非那苏祁拥有不可告人的本领? 于是向母亲询问道:“母亲,他可通晓解毒之术?” 夏夫人摇了摇头,回答道:“不通。” 三父子听后皱紧了眉头,特别是夏天齐,方才才安定下来的心此刻又提了起来,夏天行又追问道:“那他可是大夫?” “不是。”夏夫人依旧摇了摇头。 夏青玄听后眉头皱的更深了,依他对妻子的了解,妻子不是那种粗心大意之人,怎会让一个既不是大夫又不懂解毒的人给自己的宝贝女儿解毒,这其中必有蹊跷!但是他也不想多问,因为无论如何他都相信自己的妻子。 可是夏天行和夏天齐就不懂了,特别是夏天行,听了这话后直接惊呼道:“既然不是大夫又不通晓解毒之术,那娘亲留他在三妹妹身边怎会安全?” 说罢就要冲出门外,他们可不放心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陌生人单独放在有性命之忧、生死难卜的亲妹妹身旁。 夏夫人见两个儿子向门外走去,赶忙跑过去,以身体挡住了门,以命令额口吻说道:“你们谁都不准过去!” 两兄弟越发不懂母亲的心思,但是母亲堵在门口,他俩再怎么心急也不能对母亲动手,只能无奈的说道:“母亲,此事做的糊涂啊!” 夏夫人丝毫不让,眼泪早已经流干,此刻眼神坚定的看着儿子说道:“我没糊涂,我相信他!” 夏天齐是夏家长子,打从出生起夏青玄就对他管教的极严,因此自小都是规规矩矩的,从无半分叛逆之举,此刻心中纵有千番不解也不敢对母亲动手;而夏天行不同,他性情随和,不拘泥于规矩束缚,又是从小陪伴着夏雪儿长大的,因此兄妹感情更胜过了母子之情,将妹妹交给这样一个不靠谱的人医治,他是一万个不放心的! “不行,我不放心,必须亲自去看着,万一他对三妹妹起了歹念岂不是祸患!” 说罢,夏天行拉开了母亲挡住门的身子就往外去。夏夫人虽已到了中年,但也是身手敏捷的,一把拉住二儿子的手臂。 “你站住!不许去!” “娘!” 夏天行转过头来,有些愤怒,可那人是生他养他的母亲,总不能大打出手吧! 夏夫人看着儿子说道:“我相信他!” 夏天行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道:“为何?” 夏天齐也是十分不解,娘亲只一个劲的说相信苏祁,却不知为何那般信誓旦旦,于是追问道:“娘亲,到底是何缘由,让您就只是一面之缘便如此信任那人,放心将三妹妹托付与他?” 夏夫人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犟脾气的人,要是不给出一个让他信服的理由,即便是她也阻止不了儿子的脚步,可是运功逼毒的整个过程是不能被打扰的,否则苏祁就有走火入魔的危险,而女儿也会有生命危险! 百般无奈之下,她终于说道:“因为他的师尊,是我的一位故人!我相信他!” 夏青玄一直在屋中站着,他也对妻子的所作所为感到疑惑,因此并未劝解儿子,可是如今听到妻子口中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他仿佛是被雷击中了一般,浑身上下都在颤抖,故人?好一个故人!敢问当今除了震天雄外,还有哪个故人能让她如此毫无保留的去相信? “你是信他还是信那位故人?” 夏青玄的声音低沉而又威严,看似平静,实则早已怒火攻心,这丝毫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一出,众人都愣住了。平日里夏青玄是如何宠爱自己的妻子,他们不是不知道,二十多年来,从未以这样的语气对待过她。 夏夫人知道自己的丈夫对过去并非完全释怀,因此才一直不肯说出实情,可现在不得不说出来的时候,夏青玄果真还是生气了。 “青玄……” 夏青玄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妻子身边。低下头看着妻子那焦急而惶恐的神情,眼神中丝毫没了往日的宠溺,眯起眼睛缓缓开口问道:“玉兰,多少年了,你竟然还没放下?” 夏夫人看着那眼神,心里十分害怕,她不是怕丈夫会对她怎么样而是怕丈夫会因此误会她和震天雄之间会有私情,于是赶忙开口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是今日才……” 夏青玄一挥手打断了妻子的话,低吼着说道:“你信任他,我不信,我不能将我宝贝女儿的性命交给别人!”接着高声吩咐道:“天行,去张太医府上请人!” 夏夫人拉不住儿子,只能带着哭声的大吼道:“不能去啊!” 夏青玄看着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女人竟那般相信别人,相信到心甘情愿的将女儿的性命托付与他的弟子,心一阵阵的绞痛。他此刻都不愿意在看到那张自己二十多年来时时想念着的面孔,于是将头转到一旁,心痛的书说道:“赵玉兰,时至今日,你竟还这么无条件的相信他,房间里中毒的可是我们的女儿!” 夏夫人见丈夫这般模样,心里也痛得很,可是这事关乎女儿的一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今晚真去请了旁人来医治,她宝贝女儿的一生也就毁了! 只能跪下哭着哀求道:“雪儿中毒之事不能让外人知道!万万不可去请张太医啊!” 夏天行从未见过见母亲如此失态,也从未见过父亲如此愤怒,心里也更加疑惑,于是一边伸手想要拉起母亲,一边问道:“娘亲,您这话什么意思?” 夏夫人不理会儿子的搀扶,只跪在地上不肯起身,她泪眼婆娑的看着夏青玄说道:“雪儿中的,不是寻常之毒,是……是……” 夏青玄和两个儿子将目光投向夏夫人,疑惑着到底是何毒不能让外人知晓?可是夏夫人欲言又止,实在让人着急。 “娘亲,您倒是说啊!三妹妹究竟中了何毒?” “雪儿中的……是烟花柳巷中常用的……” 话还没说完,她就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任由眼泪肆意流淌,眼神呆滞无神。 “什么?” 父子三人个个瞪圆了眼睛,十分不可思议的看向夏夫人,可是夏夫人此刻绝望而又痛苦的神情却不容有假。 “那更不能留那个苏祁在三妹妹房里!” 夏天行说完袖袍一挥,绕过母亲就往正屋奔去,夏天齐看了母亲一眼,也紧随其后而去。一时间原本热闹的屋子,只剩下夏青玄和赵玉兰两人。 夏青玄斜眼看向瘫坐在地上的妻子,心真的很痛,可是却迈不开脚步上前去搀起她来。 二十多年过去了,他原以为她已经放下了过往的一切,只真心诚意的和他一起生活,一起组建一个幸福完整的家。而她也已经为他生下了两个帅气的儿子和一个漂亮的女儿,但时至今日,他才发现自己宠着、疼着、爱着的女子竟依然没有放开年轻时的那段感情! 夏青玄突然蹲下身来,伸手抬起妻子的下巴,盯着她的双眼问道:“你恨过我吗?” “青玄……” “回答我!” 夏夫人闭上了眼睛,二十多年前的往事像浪花一样一阵阵涌上心头,脑海中都是年少时的模样。 半晌后,开口回答道:“不知道,也许……恨过。” “怪不得你对娘亲逼我娶回的一房又一房的妾室都能表现不比寻常的度量来,因为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有多少房妾室又有何妨,你根本就不会在意!” 夏夫人看丈夫自言自语,一脸绝望的模样,赶忙摇头解释道:“只是曾经,曾经恨过!不是现在!” 无奈夏青玄此刻早已因伤心过度而失去了理智,丝毫听不进去赵玉兰说道一言一词。 “原来一直以来我所珍爱的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罢了,我所希冀的东西从未真正得到过,数千个寒暑夜昼,红尘相忘,爱过、恨过,皆是因果,皆是因果!哈哈哈,哈哈哈!” 夏青玄语气中尽是落寞,最后仰起头来放声大笑,那笑声中丝毫没了往日的爽朗和豪气,满满的全是无奈和心酸。泪水溢出眼眶,却被西风无情地吹散。 他红着眼睛,最后看了一眼妻子的面庞,眼神中竟是生无可恋,突然就松开了手,摇晃着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走出房门,融进了无限的黑暗之中。 夏夫人看着丈夫决然离去的背影,伏在地上放声痛哭。 如烟往事,早已抛掷心头,奈何却成了今日夫妻离心之祸端。 第四十四章 意外泄密 (求推荐) 夏青玄出了偏殿却并未朝主屋去,而是拖着沉重的脚步向青莲池行去。 主屋之中,夏雪儿所中之毒已解,但她因功力运转过急而导致气息紊乱,此刻苏祁正在专心为她疏通气血,打通脉络,抚平体内躁动的内力。 可正在关键之时,夏天齐和夏天行两人却突然推开了房门,苏祁一时分心,内力乱窜,气血上涌,霎时间一口鲜血便喷涌而出,洒在了淡粉色的纱帐之上,像极了点缀其上的朵朵红梅。 不止苏祁如此,夏雪儿也受到了影响,同样是一口鲜血喷出,接着便摇摇晃晃的歪倒在了苏祁怀里。 夏天齐和夏天行两兄弟来到床榻前时,正好看见妹妹歪倒在苏祁怀里这一幕,以为苏祁趁人之危占了妹妹的便宜,顿时怒火丛生。 夏天齐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揪住苏祁的衣领,猛地向外一拽,就将苏祁轻易的拽出床榻,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还滚了两圈。 苏祁本就因耗费了太多内力而虚弱不堪,夏家二兄弟的突然闯入又险些让他走火入魔,此刻再遭受到夏天齐这重重的一摔,更是感觉浑身上下都要撕裂开了,又是一大口鲜血喷洒而出,接着便恍恍惚惚失去了意识。 夏天行在大哥教训苏祁的时候便忙去掀开纱帐,扶起了已经失去意识的妹妹,当他看到了妹妹嘴角挂着的鲜红的血迹时,顿觉大事不好,赶忙伸手向脉搏处探去,这才发现妹妹此刻已是内息散乱,虚弱至极,但好在并未有中毒的迹象。 不过随后夏天行便被自己探查到的东西惊讶地不由的张大了嘴巴,那是一股力量,一股不安分的力量正在四处乱窜,它似乎想要冲破这具身体的束缚。 夏天行之所以如此惊讶,是因为他认出了这股力量,这是一股只属于修武者的力量,也叫内力! 夏天齐见苏祁已经昏了过去,就暂且放过了他。 转头看向床榻之上,却发现弟弟一脸惊诧,目瞪口呆的样子,以为是妹妹情况不好,忙将手伸向了夏雪儿的手腕。 夏天行急忙抓起妹妹的手腕就往一旁躲去,继而皱着眉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哥哥说道:“你觉得三妹像修武之人吗?” 夏天齐听后一皱眉,低声责备道:“都什么时候了,还问这些虚无缥缈的问题,你我都是看着三妹长大的,她若是修武之人,你我会不知道?快别捣乱了,三妹的情况到底如何?把她的手腕给我!” “我给你,你可别被吓到。” 说罢,夏天行迟疑着将妹妹的手递予哥哥,还侧过脸,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夏天齐瞥了一眼弟弟,急忙拉过妹妹的手腕,只一搭上经脉便震惊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天行看着哥哥由担忧转变为震惊的表情,思虑了一会之后才开口问道:“会不会是那小子给三妹传的内力?” 夏天齐听后沉默了片刻,之后一副略有所思的样子摇摇头说道:“不可能。三妹体内的这股内力虽然散乱和不稳定,但它极其浑厚、纯净,不似从旁人处获得,更似是自己的……修炼……” 这话一说出来,他把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兄弟两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他们的妹妹,一个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小女孩,一个深居高墙大院的千金小姐,居然是个修武者! 夏天齐和夏天行两人疑惑不解,接着又一同将目光投向了躺在地上的苏祁,处于半昏迷状态的苏祁似是感觉到了来自背后的目光,极配合的动了动身子。 见此情景,夏天齐忙起身大步走至苏祁跟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像提小鸡一样将躺在地上的苏祁提了起来,可尽管如此,苏祁仍旧陷于半昏迷之中,眼睛都没睁开。 夏天行也聚拢过来,伸出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脸颊。 “喂!醒醒,快醒醒!” 苏祁本在迷迷糊糊之中,周身一片混沌,突然间觉得脸颊被什么东西拍打的生疼,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可当他看到两个英俊的大男人正盯着自己看时,瞬间被吓了一大跳,打了个机灵,醒了! 夏天行见苏祁已经醒了过来,可是大哥还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抓着人家不放,于是在心里感叹道:大哥虽为兵部侍郎且拥有一身好功夫,可平日里看起来像个文文绉绉的书生,没想到这生起气来还真是够爷们的! 可大哥这样做似乎不太对,于是赶忙扯了扯他的衣袖,还使了个颜色。 夏天齐经弟弟这一提醒方才察觉到自己的无礼,之前是自己误会了苏祁,还出手打伤了他,因此此刻是他对不住苏祁。 于是赶忙松开了紧抓着对方衣领的手,退后一步,恭恭敬敬的朝苏祁抱拳行礼,诚意的道歉道:“方才在下一时心急,误会了公子,多有得罪,还请公子莫要怪罪。” “无妨,无妨,咳咳咳……咳咳…..” 苏祁胸口一阵一阵的抽痛,话还没说完就引起了一连串的咳嗽,只能一个劲的摆手示意。 夏天齐兄弟两一看苏祁这幅痛苦的模样,心里愈发愧疚至极,对方三番两次出手搭救,此次更是牺牲自己的内力解了妹妹的毒,他们还误会于他,更为不该的是夏天齐还出手打伤了他! 两人急忙战战兢兢的将苏祁扶至圆桌旁坐下,手忙脚乱的倒了杯茶奉给他润润桑、顺顺气。 “舍妹能安然无恙全得感谢苏公子仗义相救,之前多番得罪,现在我们兄弟俩在此给你赔罪了。” 苏祁喝了一口水之后感觉好多了,刚痛快的舒了一口气,却见夏天齐和夏天行两人又在向自己行礼致歉,忙放下杯子起身回礼说道:“二位少爷不必如此,在下着实惶恐。” 夏天齐真心实意的说道:“你当受我们两兄弟一拜!” 苏祁是个实诚人,向来行事光明磊落,听了此话之后忙摇摇头说道:“大少爷误会了,其实雪儿她的…” 话说至一半,发现二位少爷一同抬头看向了他,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口快,竟叫出了师妹的芳名,于是赶忙纠正道:“…三小姐的毒得解并不是在下的功劳,二位少爷如此诚心致谢,在下实在是受之有愧。” “哦?此话怎讲?” 夏天行和夏天齐听了苏祁的话后皆是疑惑不解,这毒明明就是他解了的,怎么他又说自己和解毒这事没关系,还说受之有愧? “想必二位少爷知道三小姐半年前曾中过一次毒,而那毒也差点夺走了她的性命。” “不错,确有此事。” 夏天齐虽点头确认了此事,不过他已经由此起了疑心,按理来说苏祁是今日才与三妹相识,现在却连三妹中毒这件鲜为人知的事情都了解的如此清楚,由此可见两人的关系定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简单! 苏祁没有注意到夏天齐脸上神情的变化,而是自顾自的解释道:“那毒名叫“蓝色鸢尾”,江湖上称它为“腐骨噬心”,乃是天下三大奇毒之一。” 夏天行实在好奇,忍不住打断了苏祁的话,问道:“难道公子想说,雪儿此次的毒和上次的毒有关联?” 苏祁点了点头,回答道:“可以这么说,三小姐经过腐骨噬心的洗礼,早已成了百毒不侵之体,虽中毒之后仍旧会毒发,却不会危及性命,待毒素散去之后,她除了虚弱一些之外并不会有任何损伤。” 夏天行听后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而夏天齐则是眼神凌厉的盯着苏祁出口问道:“敢问苏公子与舍妹是何关系?” 听了大哥的问题后,夏天行先是疑惑不解,随后想起之前的种种才反应过来,实在不能不疑心。 于是忙附和道:“方才听公子直呼三妹为“雪儿”,且公子对三妹的过往知道的如此详细,你和她定不是在今日才相识的吧?” 苏祁愣了愣,旋即笑着说道:“二位少爷误会了,我只是恰巧认识上次为三小姐解毒之人,而之前听人一直听二位唤她“雪儿”,所以一时失言叫出来了,如有冒犯之处,还请二位少爷不要介意才是。” 不想夏家这两位少爷都不是省油的灯,想要三言两语打发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苏祁这话一出,他们不仅丝毫没有相信,反而笑着说道:“公子这便是将我们兄弟两个当小孩子哄骗了,我的武功虽不如公子那样出神入化,可也算得上是佼佼者了,又怎会不知道三妹体内多出来的那股力量便是修武者独有的内力?” “公子肯多次为小妹解围,此次又敢用推血置气之法来引导她的内力游转于全身,从而达到解毒活血的目的,可见公子是知道小妹身怀内力的。再者,虽然公子知道小妹是百毒不侵之体,可还愿意以牺牲自己的内力为代价来帮助她更快的恢复,也正是公子的这番推血置气才加快了小妹体内毒素的流失,难道公子不是小妹的故人?” 苏祁见对方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也实在没有了瞒下去的必要。因为一旦起了疑心,按照她们两兄弟对师妹的疼爱程度来看,不弄清楚这其中缘由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即使自己不说,以他们二位的聪明程度自然也会想别的办法得知结果,与其让他们从别人口中知道了他与他们捧于掌心的三妹妹之间的关系,还不如现在便选择性的告诉他们一些实情,也好打消了他们追根究底的意图。 于是轻笑了一声,旋即若有所思的说道:“故人?算是吧。” 夏天行看他眼神游离、表情怪异,在联想到苏祁为了夏雪儿肯牺牲自己苦修多年的成果,于是大胆的猜测道:“你们不会是情侣吧?!” 苏祁一听,赶忙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二少爷别误会,我们只是师兄妹关系。” 夏天行看他这么急于分辨,心中对自己的猜测有了几分肯定,就算此刻不是情侣,但也能看得出来这小子喜欢三妹妹,说不定以后会是一家人呢! 夏天齐发现弟弟一直盯着苏祁看,看的对方都不好意思,十分尴尬,于是扯开了话题,问道:“敢问公子师出何人啊?” 苏祁笑了笑,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幽冥谷。” 不想苏祁的话一出,夏天齐都还未接话,夏天行便兴奋起来,一脸羡慕的看着苏祁说道:“幽冥谷?可是被誉为天下第一神秘大帮的幽冥谷?我早就听闻了幽冥谷弟子的许多英雄事迹,十分想亲自拜会一下你们谷主大人,可是无奈至今仍未找寻到幽冥谷的所在,这下好了,我可以让三妹带我去!哈哈哈哈~” 夏天行的话音刚落,里间便传出一个十分虚弱但又带着几分戏虐的声音来: “谁要带你去了?” “三妹妹,你醒了?!” 听到夏雪儿的声音,三人一惊,随即大喜过望,赶忙起身跑到夏雪儿的床榻之前,即使隔着粉色的纱帐都能看道躺在床上的夏雪儿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夏天行看妹妹虽然气息羸弱却已经开起了玩笑,就知她此刻已无大碍,于是在打趣的说道:“真是不够义气,好歹我也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哥哥,居然还瞒着我!” 夏雪儿无力的眨了眨眼睛,开口问道:“我瞒你什么了?” “你瞒着我的事情可多了”,夏天行眼眉一挑,一脸算账数钱的模样回答道:“比如你会武功啊,你是幽冥谷弟子啊,等等。” 其实夏雪儿早就醒了,只是没有力气说话,因此便一直躺在床上养精蓄锐,而三人在外间的谈话基本都已经被她听了去,此刻对于二哥如数家珍一样的列举也就不感奇怪了。 夏雪儿脸上浮出一个无奈的微笑,问道:“等等是什么?” “就是我现在还没发现,但是迟早会发现的事情!” 夏天行说完之后心酸的一笑,看着妹妹脸上那苍白无力的笑容,心像揪着一样的疼。他的三妹妹是何等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如今却连笑都是那么的吃力! 于是赶忙转移话题,转过头看向远远站在身后的苏祁问道:“对了,幽冥谷那么大,你们的师尊到底是谁啊?” “师尊名为震天雄。” 苏祁恭敬的回答道。 第四十五章 幽冥天雄 (求推荐) 夏天齐听后眉头一皱,继而小声重复道:“震天雄?” 脸上的阴霾越来越重,似乎他是知道这个名字的。 而夏雪儿因隔着纱帐外加大哥所站的方向是逆着光的,所以并未看清他的面部表情,只是听得他语气凝重的将师尊的名讳重复了一遍,于是故意将眼眉一挑,语气嘚瑟的说道:“怎么样,这名字霸气吧!” 夏天齐自听到“震天雄”这个名字起便一直眉头紧皱若有所思的样子,可夏天行则是看到妹妹的嘚瑟,有心打趣她,而后一脸不以为然的问道:“哦?是谁?” “谷主大人!这都不知道,还敢说自己是幽冥谷的忠实粉丝!” 夏雪儿转过头来白了他一眼,以眼神来控诉自己心中的百般无语。 夏天行听后像小孩子一样吐了吐舌头,沉默片刻后突然恍然大悟,惊呼道:“这么说,在娘和爹之间横着的就是你们谷主大人啊!” “这话什么意思?” 夏雪儿对于二哥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十分不解,但在女性的第六感作祟下,她也从这话中嗅到了一丝八卦的气息。 夏天行摇摇头,撇了撇嘴说道:“不清楚,貌似你的师尊是娘的旧友,但爹好像挺不喜欢他的,似乎是……” “天行!别瞎说!” 夏天齐赶忙出口打断弟弟的话,随后有意无意的斜眼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苏祁。 见状,夏雪儿更是疑惑不已。 记得之前在幽冥谷时她便觉得师尊看她的眼神不似常人,对她的关心更是远远胜过了对谷中其他弟子,她也曾就此事问过香兰,无奈一无所获。而现在一直皱着眉头沉默着站在一旁的大哥突然出声打断了二哥的话,这更让她觉得长辈之间的关系绝不简单。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哥打断二哥的话定是不想让她知道些什么,这就说明今晚在她昏迷的期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是两个哥哥有意不让她知道,那她该如何才能知晓呢? 对了,她那三个贴身侍女呢?怎么从醒来到现在都不见她们的踪影? 正想着,夏天齐便开口道:“你的毒刚解,身体还很虚弱,我们就不在这打扰了,你快歇着吧。” 夏雪儿看哥哥有离开的意思,赶忙抓住空隙问道:“大哥,知道翠竹她们在哪里吗?” 夏天齐先是想了想,接着将目光投向弟弟,而夏天行也是耸肩摇头。 “这个,我也没注意到,估计是在和母亲在一起吧。” 夏雪儿一听三个丫头和母亲待在一起,担心之余更是泛起嘀咕起来,直觉告诉她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夏天行一看妹妹那一脸纠结的表情,猜想她定是以为母亲迁怒了她的那三个贴身侍婢,于是俯身摸摸她的头安慰道:“你放心,母亲没为难她们,快睡吧。” “嗯。” 夏家两兄弟看着胞妹乖乖闭上了眼睛,这才放心的和苏祁一同向外走去,出了夏雪儿的房间后又都不约而同的朝偏殿的方向行去。 夏天齐看苏祁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于是伸手挡住他前行的脚步,礼貌的说道:“夜已深,我已吩咐人给公子安排了住处,公子劳累一天,早些去歇着吧!” 苏祁转头看向夏天齐,总觉得对方虽然很客气但态度却很遥远,而且有意不想让他知道一些事情。思忖了片刻后才拱拱手说道:“有劳大少爷了。”说罢随着一个小厮走了。夏天齐看着苏祁离去这才放心的朝偏殿而去。 此次夏雪儿虽说是有惊无险,但始作俑者还没找出,这件事情到目前为止还不算完! 两兄弟一前一后的进了门,只见夏夫人歪坐在椅子上,正拄着脑袋闭目养神,环顾一圈,却不见了夏青玄的身影,心下犯了嘀咕,但却没多纠结于此。 夏天齐轻轻出口唤道:“母亲?” 夏夫人听到声音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来人,接着坐直了身体,脸上勉强划出一个和蔼的笑容来,说道:“雪儿怎么样了?” “三妹已无大碍,只是身体较虚,此刻也已经睡着了,母亲莫要担心。” 夏夫人听后长舒了一口气,眉间也舒展了许多,口中喃喃着:“那就好,那就好。” 夏天行看母亲一脸疲惫,原本明亮有神的双眼中已是布满血丝,眼眶红红的,还有些微肿,不由得担心起来。 “母亲劳累了一天,也乏了,莫不先去歇着吧?后续的追查交给我们两兄弟就是。” 夏夫人摆了摆手,强振精神说道:“此事我们一同面对。” 两兄弟看母亲无比坚定地眼神,也不好在做劝说,只得点点头同意。随后看向低头站在一旁的三个侍女,开口问道:“你们三个今日一直都跟在雪儿身边吗?” “回夫人少爷,今日除下午小姐出府那会儿,其余时间都是奴婢跟在小姐身边服侍。” 夏天齐先是看了看说话的丫头,随后又看向其余两人问道:“那你们两个呢?” “奴婢就只有在梅园的时候与小姐在一起。” “奴婢自小姐出门后便一直待在听雨轩之中,并未出门。” 夏天齐听后皱了皱眉,说道:“你们回忆一下,雪儿中毒之前都干过些什么?” 一听这问题,冬梅和秋菊两人皆将目光投向了翠竹,今日就她一人和小姐在一起的时间最长,因此这个问题也就只有她能回答清楚了。 翠竹上前一步,低头回禀道:“小姐回房时天色已晚,先是站在廊下看了一会月色,估摸着有半个时辰左右,随后便进屋用晚膳了,膳后也一直在和奴婢们围着炭火烹茶、说话,奴婢也是在一个时辰之后才发现小姐身体不适。” “晚膳可是听雨轩的厨娘所做?” “不是,晚膳是由大厨房送来的,因小姐回来时饭菜已有些凉了,厨娘只是热了一热。” “从晚膳至毒发,期间可有人见来过?” 翠竹摇摇头,回答道:“不曾有人进来。” 夏天齐眉头蹙的更紧了,不曾有人进来过,那这毒是如何进入妹妹体内的呢?难道是有内贼? 于是又问道:“进来听雨轩中的下人可有谁比较反常的?” “反常?” “比如说和外人走的比较近的?” 翠竹思虑片刻之后回答道:“这个……奴婢们不曾注意,但奴婢觉得,小姐一向宽厚待人,即便是对奴婢与小厮们也不例外,所以会对小姐下毒的可能性不大。” 正在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冬梅又突然像想到起了什么一样,一脸后知后觉的神情赶忙说道:“不对不对,在小姐毒发之时,李公子曾来求见过一次!” 此话一出,夏天行不由得想起了中午梅林发生之事。 于是求证到:“尚书府的李公子?!” 中午他碰巧遇到礼部尚书的两个小儿子正和她说话,而且看妹妹一脸的不快再联想到那两位败类在城中所做之事,此刻又听翠竹这样讲,他几乎是确定了那人就是他们两兄弟中的一个! 翠竹摇摇头回答道:“不是,是新科探花,李宗阳公子。” 翠竹原本都没想到是他,可是现在经冬梅提醒之后方才起了疑心,首先不说整个晚上就只有李宗阳到过听雨轩,就连他来的时间都是那么的准,刚好在夏雪儿毒发难耐的时候,要知道那可不是普通的毒药! “他?!” 然而,翠竹的话一出,立刻就引得三人的惊呼,夏夫人更是满脸不可思议!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今日之事会和一贯中规中矩的李姨娘扯到一起!夏天齐和夏天行两人倒是没有将此事联想到李姨娘身上,只是不敢相信一个刚到都城没多久,脚都没站稳的人会如此胆大包天,竟敢暗算一品君侯的嫡女! 夏夫人震惊之余,伸手指着翠竹道:“究竟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 攒菊轩中,李姨娘刚把夏巧慧哄睡着就听闻屋外侍女传话,于是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门口站着的正是夏夫人的贴身侍婢兼心腹——桂嬷嬷,李姨娘一看桂嬷嬷那一脸严肃,瞬间感觉不对劲,于是勉强笑着问道:“桂嬷嬷,不知现在到攒菊轩中可是夫人有何吩咐?” “夫人让您去一趟听雨轩。” “现在吗?” “正是,姨娘请。”桂嬷嬷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姨娘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更觉得不安起来。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于是侧脸对门口的侍女嘱咐道:“小琴,你不用跟我去了,若是四小姐醒了哭闹,也好哄一哄。” “是。” 小琴胆小,李姨娘主要是怕一会若是真有什么灾难在等着自己,也不至于小琴这一慌乱,反倒坏事。 第二日一早,李姨娘被罚跪佛堂六个月、抄写佛经千份的消息便在夏府之中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只是传来传去都只有“李姨娘犯了大错,夫人一怒之下重处了她”这一句,可对于她到底犯了什么大错以至于惩罚的如此重,却无人说得出个所以然来。 除此之外,这几日府中的几个大人物们也是奇怪得很。 事发当晚有人远远地看到老爷一个人魂不守舍的在青莲池上的碧水亭中坐着,一坐便是一整夜,隔日老爷便自请圣旨前去万里之外的北境慰问劳军,一早递的折子,今日批下来了,三天后便要动身,可原本一直由夫人亲自打理的外出必备的一应事务现如今皆交由柳姨娘和白姨娘两人打理的,直接没让夫人插手。 除了每日去向老夫人请安之外,夏夫人一直待在雅兰轩中不肯出门,府里需要当家主母做主的一应大小事务皆需要人直接去雅兰轩中请示,而据前去请示的下人说,夫人那原本珠圆玉润的面庞,现如今不仅颜色枯槁,眼角处还多了几丝细纹,鬓角也生出了几缕华发来,着实苍老了不少。 就连一贯怕闷的嫡亲小姐几日来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见一碗一碗的补药每日送进听雨轩中,却未听闻这听雨轩的主子夏雪儿究竟是怎么了,也不见有医者来往。 主子不出门,一些谨小慎微的姨娘们便也不出门了,一时间,偌大个夏府中只见下人来往,失去了往日的热闹,倒像是一座鬼宅,弄得府中上下人心惶惶。 半月过去了,府中仍旧死水一潭。 人多的地方是非多,更何况如今的夏府主子们都在自个的院子里待着,外边还不成了长舌妇的天下? “你们听说了吗,今日一早老夫人便让霜儿姑娘把四小姐接到了宜居阁中,据说以后都在那养着了。” “可不是吗,李姨娘被罚跪佛堂六个月,根本就不能回攒菊轩,四小姐年幼,怎么可能还养在那里?” “此言差矣,李姨娘失德,老夫人接走四小姐那是怕在养出一个二小姐来啊!” “这倒不错,想当初二小姐谋害三小姐一事闹得沸沸扬扬,这人如今都还在家庙里拘着呢,要在出一个二小姐,那咱夏府的脸面岂不是都丢光了!” “哎,还是大小姐好啊,虽说嫁的远了些,可好歹是当家的命。” “当家怎么了?要是不得老爷欢心,那还不如个小妾呢!” “你这话说的,小心被人有心的人听了去,夫人会绕得了你?” “切~且不说夫人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即便是,那她如今的地位可不比当年了。” “哎,好花不常开,好景不长在,二十多年了,这府中的风向怕是要变一变咯!” 恰巧今日夏雪儿身体已经恢复如初,心中也一直记挂着中毒那晚二哥未说完的话,便想趁阳光正好去雅兰轩中给母亲请安,不料刚过了竹林便听闻如此一番话。 翠竹和冬梅陪同着她,冬梅一听有人嚼舌根,还扯上了夏夫人,心里火气蹭蹭的往上冒,大声的喊道:“你们几个,过来!” 那几人原本正靠着假山闲聊得起劲,被翠竹这一吼着实吓了一大跳,一看来人是三小姐,更是吓得魂不守舍,忙拿着扫把、提着水桶,蹬蹬蹬跑过来,普通的一声跪在夏雪儿跟前,大气都不敢出。 夏雪儿原本也放在心上,她从来不为不值得的人和空穴来风的事情生气。只是这人已经被冬梅叫了过来,何况又是在干活的时候偷懒,训几句也是应该的,于是开口说道:“把嚼舌根的时间放在本职工作上,何苦不能摆脱这粗使奴婢的命?” 夏雪儿说罢便绕开跪在地上发抖的几人,大步流星的朝既定的方向行去。 翠竹见此情形,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微笑。要成大事者就得有不同寻常的胸怀,不受外界环境和任何言语的左右! 而冬梅则不同,她本就心急火大,一看自家小姐竟然只是这么不痛不痒的说了几句就算完事了,心里十分不爽快,于是厉声教训道:“今日小姐心情好,就暂且饶了你们的狗命!莫要叫我逮到第二次,否则就不会这么简单的收场!现在,把地板全部在擦一遍!” 说罢赶忙加快脚步赶上夏雪儿和翠竹的步伐。 第四十六章 物是人非 (求推荐) 冬梅追上夏雪儿的步伐,撇撇嘴十分不解的问道:“小姐难道不生气吗?” 夏雪儿轻轻摇摇头回答道:“不生气。” “可是他们那样说夫人,小姐怎么可能不生气呢?” 夏雪儿没有回答,而是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冬梅嘟着嘴巴不乐意的小脸,问道:“你觉得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冬梅摇头摆手理直气壮的回答道:“当然不是。” 夏雪儿轻笑,“既然如此,那我为什么还要生气?” “可是奴婢就是看不惯那些小人嘴脸,明面上奉承巴结、规规矩矩,背地里明嘲暗讽、胡说八道!” 夏雪儿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冬梅的双眼,认真的说道:“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的话吗?不要为不值得的人和不值得的事浪费一丝一毫的感情,人生短暂,世事无常,将精力和情感留给那些值得付出的人。这样的一生,才能称作无憾。” 冬梅蹙着眉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惹得翠竹一阵轻笑。 她这人就是这样,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率性而为,什么心情都写在脸上,不会伪装也不懂得伪装;有什么话永远也憋不住,不会忍耐,更不懂得忍耐。 有时候还真挺羡慕她的,神经大条,傻傻的,怎么看都是无忧无虑的生活。 夏雪儿于心中感叹到。 行至雅兰轩,夏雪儿却在门口站住了身,心中有股子说不出的悲凉感。才几日不来这儿给母亲请安,这院落似乎已经变了个样子。 得意时门庭若市,失意时门可罗雀。 现在这个样子,真是应征了这句老话。 摇了摇头,抬脚跨进院门。 今日阳光明媚,夏夫人正坐在廊下仰头看天,夏雪儿没有打扰她,而是悄悄走至她身边坐下。 侧脸看去,母亲真的苍老了不少,那鬓角的华发有些刺眼。明明才四十出头,这大好的青春都被那一夜愁绪消磨殆尽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夏夫人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已坐在身旁的女儿,缓缓开口道:“身子可好全了?” “回娘亲,已经恢复如初了。” 夏夫人听后低下头来细细看了看女儿,方才舒心一笑,说道:“气色不错,该多出来走动走动。” 夏雪儿点了点头,随后问道:“娘亲可有什么话要和雪儿说?” 夏夫人听后愣了神,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声,随后于心中思虑片刻后方才微笑着对女儿说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日后万事小心。” 夏雪儿听后皱了皱眉头,她方才一直注视着母亲的神情,看到了她的欲言又止,也看到了她微微摇头改变了主意,心中清楚母亲原本想说的并不是这个谨世之语。 可不管母亲真正想说的是什么,此刻心里都有一个顾及。是她不能知晓,还是母亲不知该如何开口? 夏雪儿思虑片刻,试探性的问道:“娘亲可认识一个叫震天雄的人?” 听闻此话,夏夫人突然两眼凝视着女儿,片刻之后才开口道:“为何这样问?” “不为什么,只是女儿近来听到了一些话,想找娘亲证实一下罢了。” 夏夫人轻轻一笑,随即又将目光移到头顶那飘逸变换的云彩上去。眼神深邃,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正当夏雪儿以为母亲不会理会自己的时候,夏夫人却缓缓开口道:“我和他,算得上是故人了吧。” “那年盛夏,我到姥姥家避暑,在经过一坐山林时,拉车的马儿不知为何躁动发狂,马车撞到了一块巨石之上,强大的冲击力使得车厢破碎,我从里面摔了出来,滚到了一旁的树林中,谁知那有个断崖,我毫无疑问的摔到了崖底。幸好在此过程中撞到了崖壁上的几颗歪脖子树,因此只是摔断了双脚和几根肋骨,并未伤及性命。” 夏雪儿一言不发,认真听着母亲回忆过往,声音悠远而又绵长,脑海中也随着母亲的诉说描绘出那一幅幅画面。 “我疼得要命,尽自己最大的力气来大声呼叫,可始终没有看到前来救我的人。就在我精神恍惚,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之时,一个青衣飘飘的男子经过此处,发现了奄奄一息的我,而那已经是四天之后了。 “他快马加鞭将我带回了一个非常美丽的山谷,我在那儿待了三月有余,期间因为受了伤行动不便,本只能乖乖躺在床上,可他担心我因此心情不好从而影响到身体的恢复,于是便亲自做了一把带有轮子的椅子,每日都会用它推着我去看风景,直到我恢复了行动能力。 “那年我只是一个十三岁小姑娘,而他是一个江湖大帮的核心弟子。” 声音戛然而止,夏雪儿好奇的问道:“后来呢?” “后来我遵从家里定下的婚约,嫁给了你的父亲。” “女儿是问在结婚之前?在您和爹爹结婚之前还发生了什么故事?” “结婚之前……”夏夫人眼里突然显现过一抹悲伤,转瞬即逝,随即低头看向女儿说道:“结婚之前没有故事。” 夏雪儿听后皱了皱眉,人这一生,只要时间在流逝就不会没有故事,而母亲如此说或许是不想回忆起来罢了。 可能那是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也有可能那只是一般朋友相持相伴的日子,但无论是何故事,显然它都已经被尘封起来,只是一个回忆罢了。 或美好,或遗憾,或悲伤,或快乐,一切都只是曾经。 “这么多年来,母亲您会偶尔想起他来吗?” 夏雪儿情不自禁的问出这句话来,而夏夫人脸上始终挂着释然的笑。 “我和他相识于山林,相忘于山林,虽偶有想起,也只是淡然一笑罢了。” 是呀,岁月里的故事,本身就是一场梦,所有的欢喜和忧伤,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成为无法捡拾的过往,从此,再美好也经不住遗忘,在悲伤也抵不过时光。 母亲和师尊如此,她和蒋晴天亦是如此。 夏雪儿犹豫了,抬头看向目光所及之处,云卷云舒,似乎一切都应该那么安然、舒适,可却又变幻无穷,似是什么能量在搅动着这一切的变化。 她明白师尊在母亲心中的分量,也看得出母亲对父亲的真情,虽不想再勾起母亲对过往的回忆,可毕竟是因为她,母亲的生活才偏离了原先的轨道。 要想双亲重修于好,她总得做些什么才是。 想起那日父亲临走时来看望自己,一脸憔悴却去意决然,只不舍的看了她一眼并未言语,夏雪儿看着母亲问道:“父亲走了几日了?” “今日正好半月,估摸着也快到边关了。” “边关苦寒,且又是在冬日里,不知父亲是怎么想的,非要这时候去劳军,身体怎么受得住。” “他这一生都注定了要和将士们待在一起,即便是后来因军功卓著封了侯,也会常常去营里走走看看,大营才是他内心的归宿。” 夏夫人目光远眺,心神远去,似是可以看得到夫君在边境行走的样子。 “母亲……” 夏夫人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女儿,似是在安慰女儿,也像在安慰自己,缓缓说道:“娘知道你想要说什么,我和你父亲在一起生活了二十余年,他心里一直有个疙瘩,这么多年来没人敢提起,如今突然间说白了,他一时间接受不了,出去散散心那也是极好的。” 时间总会埋没一些东西,不知不觉间,原本令你觉得安然的东西早已变了模样,物是人非,也不过转瞬间的事情。 出了雅兰轩,夏雪儿心里像少了什么物什,需要找一些东西来才能填满。 “我们去佛堂。” 她轻声对身后的翠竹和冬梅说到。 有些事情搁在心里久了会萌芽,她需要当面问个明白。 这还是第一次来佛堂,看着伫立在眼前的建筑,霎时间内心钻出一股子震撼感来。 她原本以为佛堂只是一间供奉的屋子,却不想竟是一坐院落,大小、布局、景致皆胜过自己居住的听雨轩。 沿着曲折的石桥向内走去,五步一景,惊喜连连。桥下便是一个缩小版的青莲池,因是冬季,万物凋零,池中只有锦鲤自在的游耍嬉戏,但可想而知这儿里的夏季定是比青莲池还要美的地方。 “嬷嬷不要太过分了,这可是我家夫人辛辛苦苦抄好的佛经!” 夏雪儿正被眼前的景色迷住,沉醉其中,忽的传来这一阵尖细的嗓音,于是站住了脚步,细细听来里头是出了什么事情。 “哟哟哟,明明是你自己手不稳把水洒了,怎地还成了我老妈子的罪过了?” “明明就是你故意撞到我才将水洒了的,你还不承认,我告诉大夫人去!” “去去去,好大的口气,也不想想你家主子是怎么进的这佛堂!” “你欺人太甚,我…我…” “怎么的?你个小贱蹄子还想打我不成?你来呀,你敢就来,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你!” “小琴!住手!咳咳咳……” 最后一个应该是李姨娘的声音,只是声音比之从前嘶哑虚弱了不少,话还没说完就引得一阵猛烈的咳嗽。 夏雪儿快步向内走去,但正殿无人,随即转了个弯便看到一个略微简陋一些的厢房,李姨娘正站在门口在扶着柱子斜靠在上边,一脸焦急的看向庭院里吵嘴的两人,一个是她的贴身丫鬟,另一个则是佛堂的管理嬷嬷。 看着庭院中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翠竹大吼了一声:“佛堂静地,嚷嚷什么呢!” 两人一听突然冒出来的声音,齐齐转头看向后方,这才发现三小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们身后,连忙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而李姨娘见来人是夏雪儿,也都直起了身子,并未说话,只是等着看看这三小姐这时候来佛堂究竟想要干什么。 “怎么回事?” 夏雪儿话才问出口,那嬷嬷便急忙一脸献媚的笑看向她说道:“回三小姐,奴婢看李姨娘抄写佛经很是辛苦便端了碗水过来给她喝,谁知那丫头接碗的时候自己手抖将那水全洒了,硬说是奴婢故意的,奴婢觉得冤屈这才和她争辩起来。” “你恶人先告状!”小琴一脸愤怒的指着嬷嬷吼道,其后才对夏雪儿说:“回三小姐,明明是她故意刁难,这半月来,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望三小姐明察,替我家夫人出口气!” 夏雪儿将眼神投向一旁的嬷嬷,嬷嬷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讨得三小姐的欢心,她屡次刁难李姨娘本就是为了拍马屁,讨主子的赏。可现在看见夏雪儿看着自己那像是已经看透一切的眼神,心里一抖,随即缓缓低下了头去,不敢对上她的双眸。 墙到众人推,夏雪儿心里跟明镜似得,却也没管这两人,只是径直向厢房走去,李姨娘微微一皱眉跟了进去。 刚进屋,一股阴冷便扑面而来,瞬间浸入骨髓,夏雪儿不禁打了个冷战,这屋子里竟比外边还冷上几分。 翠竹见此情景说道:“小姐还是不要进去了吧,这屋子常年晒不到阳光,是整个府里最阴冷的一间了,当心寒气侵体。” 夏雪儿皱了皱眉,怪不得才进来半月时间,李姨娘身子就染上了咳疾。转头看了看李姨娘,随后毫不犹豫的向屋内走去。 冬梅见状,朝庭院中跪着的嬷嬷说道:“还不快去烧个火盆来!”嬷嬷闻言赶忙起身小跑着走开。 房间里昏暗的很,环顾四周,除了床榻和一副桌椅之外,什么家具都没有,当真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夏雪儿拉开椅子坐了下去,凉意肆起,却并未吭声,只是开口问道:“姨娘可知我今日为何而来?” 李姨娘一直站在夏雪儿身后,听闻此话,唯唯诺诺的回答道:“宗阳是我的侄子,他犯了大错,我身为姑母自当逃不了干系。” 夏雪儿听她话中似有不甘,于是又问道:“仅此而已?姨娘就没为你娘家人打算过?” 李姨娘苦笑一声,随即叹了口气回答道:“打算归打算,只是一切还得看缘分。”说罢又咳了起来。 第四十七章 物是人非 (求推荐) 管事嬷嬷端着个火盆进来,后边跟着个小丫头,点上两盏灯,屋里一下子明晃亮堂起来。 夏雪儿双眼紧盯火盆中跳动的紫色火焰若有所思,半晌后,方才移开视线问道:“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不知姨娘可否为我解开?” “三小姐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为何要选在生日宴当晚?” 李姨娘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随后反问道:“三小姐是咬定了那事是我所为?” 夏雪儿心里咯噔一下,可还是面不改色的说道:“既然不是你所为,也要给出证据不是?” “证据?”李姨娘苦笑了一声,无奈的说道:“若我有证据,何苦还在这待着。” 那晚桂嬷嬷来传她去听雨轩时她便觉得不安,去了之后看见夏夫人和两个儿子均在,而且又都是一脸严肃,甚至夏夫人看向她的眼神中还有怒火在燃烧,就连整个屋子里的气氛也是极其压抑和紧张,她更觉得大祸临头。 随后她才知道当晚夏雪儿被人下了毒,而自己的侄子又是唯一一个毒发之前来过听雨轩中的外人,加之此前她屡次来听雨轩中的目的,她自然成了最大的嫌疑人,而且是百口莫辩的嫌疑人。 夏雪儿看李姨娘一脸苦笑,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她本来就觉得此事并非一定是李姨娘所为,只是无奈种种证据均指向了李姨娘,而她到底是如何中的毒也一直没有查明白,所以她不得不相信罢了。 “记得姨娘第一次为自己的侄子来听雨轩中找我时,我曾问过姨娘好似从何而知选婿一事,当时姨娘没有明确的回答过我,现在我在问一遍,不知姨娘会不会据实相告?” “这事本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秘密,姐妹几个聊天时谈论过罢了,只是当时我娘家侄子科考高中,于是有心记了下来,不想却埋下了今日之祸端。” “聊天也有个起头的,可还记得是谁先提起这件事情?” “这个……还真没记住。” 李姨娘身体虚弱,刚说了没几句话便有些气息紊乱,额头上也渗出细密的汗珠来,一张苍白的脸更加憔悴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 李姨娘咳得厉害,小琴赶忙上前来,提起水壶倒了杯水递给她,一边替她顺气一边说道:“夫人喝点水润润嗓子,歇一歇再说。” 夏雪儿伸手碰了碰茶瓶,一股凉意随手背渗透而入,随后问道:“怎么不倒点热水?” 李姨娘刚欲开口,小琴便忙跪了下来,拉着夏雪儿的裙角泪眼婆娑的哭诉道:“自从进了这佛堂,我家夫人就没喝过一口热水,这大冬天的,身子怎会受得住!就连夫人病了,她们也一直给拖着不请大夫,每次夫人打发我去问时她们也都说是忘记了,明天就去请,可盼了这么些天也没见着大夫的影子!” 夏雪儿转头看向翠竹,翠竹点了点头,半个时辰后提着一壶热茶和一个烧水的茶壶进来。 “府中事忙,佛堂又远,偶尔会有顾及不到的时候,若是没送热水过来,你们就用这个茶壶自己烧点将就一下吧。” 小琴听后方才道谢起身,而将这一切收入眼中的李姨娘却表现出了吃惊。 翠竹给李姨娘重新倒了杯热水茶,也给小姐倒了一杯。为打消李姨娘心里的猜忌,夏雪儿端起杯子,小心的避开缺口处小抿了一口。随后看向李姨娘,似乎是在说:放心,没毒。 将此状况,李姨娘笑了笑,随后举杯将自己杯中的热茶一饮而尽。 后才出口问道:“你难道不恨我?” “恨你?”夏雪儿轻笑了道:“你对我做了什么,要我恨你?” 李姨娘先是笑了笑,随后一本正经的看向夏雪儿的双眼说道:“毒不是我下的。” 夏雪儿见此眼神,微微一愣,继而笑着说道:“可我该如何相信你,你有动机,不是吗?”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李姨娘先是一番感叹,方才无奈的笑着说道:“你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无法体会我们这种小户人家的艰辛。” 夏雪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李姨娘说。 “在嫁进夏府之前,我的父亲只是一个小小的地方官员,我虽说是家中的嫡女,可母亲走的早,有了后妈就有后爹,事事皆以他们为先,还不如一个庶出的妹妹。嫁给你父亲后,依仗夏家的势力,我的父亲才得以施展自己胸中的抱负,不止调任都城,还连连升至国子监司业,官阶虽不是很高,但相比之前已经是天上地下。 一个国子监司业的女儿,在这夏府之中可不算能够助你站稳脚跟的身份背景,因此我一直以来都是规规矩矩的,依靠着你母亲的庇护才安然度过了这么多年。我对你,对你母亲,对夏家有的只是感激之情,而夏家也是我安身立命的根本。 之前宗阳来都城的时候也带来了哥哥的书信,我和哥哥是同胞兄妹,少时在我受到被人欺凌的时候他也会常常帮助我,所以我便来找你说了联姻之事。 你是夏家唯一的嫡女,只要你嫁给了宗阳,宗阳便能大展宏图,仕途无量,而我的母家也能因此而光耀门楣,我也能活的硬气一些。” 夏雪儿看着李姨娘脸上的表情,听着她打的嘭嘭响的算盘,不觉得愤怒,只觉得悲哀,替她悲哀,替这个时代悲哀。 还是冬梅忍不住了,听她这话全是在为娘家为自己打算,根本就没有顾及到小姐的意愿。怒火燃烧,出口问道:“你这样算计我家小姐就不觉得羞耻吗?!” 李姨娘看了看冬梅,又看了看夏雪儿,开口说道:“我知道自己这样做很自私,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没有坚实的背景,就算是你才华出众,也难以得到赏识和重用,我爹已经遭受过这种折磨了,我不能让我的侄子在遭受这种折磨!” 冬梅听了这话后更是愤怒,冲上前去指着李姨娘咆哮道:“所以你就给我家小姐下毒?你有一点点考虑过小姐的感受吗?你怎么那么卑鄙无耻!” “我没有!”李姨娘面对冬梅的指责,站起身来,眼泪簌簌的顺着脸颊流淌而下,声嘶力竭的说道:“我承认我有私心,可我没有下毒!” 冬梅都快气炸了!可是她是奴婢,对方好歹是个主子,她既不能上前去打她两下,又不能踢她两脚,干脆眼不见为净,跑出了厢房。 夏雪儿转头一脸担忧的看向冬梅的离去的背影,翠竹赶忙追了出去。 “你也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李家的事情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竟能宁愿为了那虚无缥缈的荣誉毁了自己锦衣玉食的生活。” 李姨娘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滑落在位子上。 夏雪儿只觉得同情她,又有些于心不忍,于是站起身来说道:“今日就到此为止,你好生歇着吧。” 随后不等李姨娘说话便转身离去 “等等”,在夏雪儿刚要跨门出去的时候,李姨娘叫住了她,随后问道:“巧慧……她怎么样?” 夏雪儿心里有了些许欣慰,不管如何,她还能想起她的女儿来,还会担心有没有连累到她,说明她也不是一心扑在名利上无可救药。 “你放心,这件事不会迁怒到她的身上,再怎么说她也是我的妹妹,是夏府的四小姐!” 李姨娘听后放心的笑了笑,脸上还挂着泪痕。 而夏雪儿出门后看到管事嬷嬷还在门口候着,于是站定身问道:“你是这里的管事嬷嬷?” 那嬷嬷上前一步,点头回答道:“回三小姐,正是奴婢。” “佛堂之中有几间房?” “回禀三小姐,除了前面供奉的大殿之外,共有八间厢房。” “李姨娘现在住的是什么用处的房子?” “这间房因为处在拐角之处,阳光也都照射不到,堆放杂物也闲潮湿生霉,因此从前一直都是闲置着的。” “喔?既然如此,那李姨娘又是怎么住进来的?” 嬷嬷原以为是三小姐觉得她的差事做得好,心里还生出一丝侥幸来。毕竟据说这屋子里住的人那是因为得罪了夏夫人才被罚进来的,而方才里面的动静她也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她身为管事嬷嬷,这机会落在了自己的头上,不得不用啊。 于是正了正身,一脸理直气壮的说道:“奴婢心想她是犯了大罪之人,理应受些苦楚。” 夏雪儿瞥了一眼管事嬷嬷,面不改色的问道:“娘亲有说要扣减她的用度了吗?” “这个……夫人并没有提。” “即日起,将李姨娘搬去后院厢房之中住,吃穿用度一律按规矩来。” 嬷嬷心里犯难了,捉摸不透这三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之前打翻水的事情她听后什么也没说,似乎也不打算管那闲事,她便以为她是默认了自己的刁难。可如今突然又说让搬到后院居住,后院环境优美,每一间厢房的装饰虽不算华丽,但也是古朴舒适的,原是为祈福诵经的客人所准备的,这给一个罪人居住,那不是坏了规矩吗! “三小姐,这恐怕……” 夏雪儿看她一脸犯难,于是斜眼看向她问道:“怎么?不方便吗?” 管事嬷嬷赶忙点头哈腰,道:“方便方便,奴婢这就照做。” “对了,忘了提醒你了”,夏雪儿走出几步,突然又转过身来,看着管事嬷嬷说道:“里边那人尽管犯了错,可始终是主子,要是让外人知道我堂堂夏府之中主子没炭烧,要硬生生挨着寒风,而一个管事嬷嬷却用得起银霜炭,岂不是让人笑话我夏府尊卑不分,奴才凌驾于主子之上?” 管事嬷嬷一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子不住的哆嗦。 而夏雪儿也没打算深究,带着两个丫头回去了。 李姨娘虽未出门相送,但在屋子里也都将一切听得清清楚楚,赝本绝望的心又重新点燃起了希望。夏雪儿心中虽然恨他,但也没有一口咬定下毒之事是她所为,而且就在她说了方才的那一番话之后,夏雪儿还是替她出了头。 她果真没有看错这个嫡亲小姐。 翠竹见自家小姐一路走来都心不在焉的,于是开口问道:“小姐心中可是有什么疑惑?” “嗯?” 夏雪儿听闻翠竹的话后疑惑的转头看向她。 “小姐心中若无半丝疑惑,依奴婢看,这一趟也不是非来不可的。” 夏雪儿在一座太湖石前停驻身,看着那石头上的千疮百孔,缓缓开口说道:“在此之前我几乎已经认定了下毒之事就是李姨娘和她的侄子二人所为,来佛堂也只是疑惑她居然敢牺牲自己日后的荣华富贵只为了母家那没影的荣誉,可方才见她那副光景,不像是在说假话,现在看来真相似乎并不像我们所想的那么简单。” 翠竹本就觉得此事不对劲,现在听夏雪儿所说,更觉得不对劲,只是她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小姐疑心幕后黑手会是谁?” 夏雪儿转头凝视着翠竹的双眼,问道:“会不会是她?” “白姨娘?”翠竹皱了皱眉头,随后一脸凝重的说道:“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只是那日毕竟只见过她一面,随后她也没有来过听雨轩,我们并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此事是她所为。” 夏雪儿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说道:“目前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李姨娘,而她也有下毒的动机。” 冬梅看小姐和翠竹一个个表情凝重,像是遇到多大的难题似得。她就不明白了,下毒之事不是早已经查了个水落石出了吗,而罪魁祸首也已经受到了惩罚,难道单单只是李姨娘的那几句哭诉便能证明此事不是她所为?到底还纠结这些干什么? 于是插嘴道:“哎呀,小姐就被胡思乱想了,身子刚好,还是回去歇着吧!” 夏雪儿看冬梅一脸豁达,心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微微一笑说道:“也罢,回吧,正好我也饿了。” 第四十八章 心寒胆肥 (求推荐) “三小姐这是要去哪啊?” 夏雪儿刚一转身便遇上了步履盈盈的白伊宁,轻轻一笑说道:“许久不见,看来姨娘今日心情不错啊!” 白伊宁浅浅一笑走近她,而身后跟着的侍女则是向夏雪儿行了个礼后便匆匆走远了。夏雪儿注意到那侍女提着一个布包,鼓鼓的,也不知里头装了些什么东西。 “对了,还没恭喜三小姐呢!” 两人对视了几秒后,白伊宁突然开口说出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来,夏雪儿一时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底却渐渐泛起一股不安来,不知这白伊宁又在筹谋些什么? 沉默了几秒后,夏雪儿轻轻一笑回答道:“姨娘说笑了,我何喜之有?” “自古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此时贺喜,自然是定亲之喜咯!” “定亲?”夏雪儿轻笑一声,随即说道:“姨娘怕是日子过得糊涂了,这一来无人上门提亲,二来未曾指腹为婚,不知我这定亲之喜从何而来?” 白伊宁没有直接回答夏雪儿的问题,而是意味深长的问道:“不知这夏大将军的女婿会是何等货色?三小姐可还满意?” “哈哈~姨娘这问题问的实在奇怪,不知是不是心里装了太多秘密从而有些神志不清了!” “奇怪吗?”白伊宁凑近夏雪儿,故作疑惑的看着她的双眼,随后又轻轻一笑说道:“且过几日你便不觉得奇怪了。这都是迟早的事,不是么?” 白伊宁说完这句话后便转身走开,夏雪儿注视这她的背影几秒之后大声说道:“我想来喜欢打开天窗说亮话的人,你这话是个什么意思不妨挑明了说!” 白伊宁听后站住了身,转过头来,却并未言语,只;留下故作神秘的一笑,接着便大步流星的走远,看样子心情甚好! 冬梅挠着脑袋咕哝道:“今日的白姨娘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平日里看她面上冷冷的,从不愿多看人一眼,更不愿和旁人多说上半句话,方才怎会主动地和小姐搭讪,还笑靥如花的?” 翠竹接话道:“你确定她那笑容是如花一般美丽?” 冬梅撇撇嘴回答道:“好吧,确实是有些瘆的慌。” 夏雪儿听后本来就皱起的眉头更深了几分,就连一向神经大条的冬梅都看出来了,这其中必有蹊跷! 于是出口问道:“翠竹,此事你怎么看?” “白姨娘这喜贺得有些早了,若不是未卜先知就必定是话中有话。” “看她最后那一笑,恐怕不是未卜先知,而是早已知道些什么,或者说……本来就知道些什么!” “小姐您是说……” 翠竹欲言又止,将吃惊的目光投向了夏雪儿,而夏雪儿则是迎上了翠竹的目光,肯定的点了点头,此刻翠竹所想正是她所想。 冬梅站在一旁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眼神表情也都凝重得很,不禁在心里泛起了嘀咕:今日究竟是什么日子,不止白姨娘举止怪异,小姐和翠竹也反常的很。 一行人前脚刚进听雨轩,霜儿后脚便跟了进来。 夏雪儿看她手里抱着七八个画卷,一下子便来了兴趣,两眼放光,兴奋的说道:“你这怀了抱的又是从哪里淘来的名字好画?快给我瞧瞧!” 霜儿莞尔一笑,回道:“三小姐惯会取笑奴婢的!奴婢日日在老夫人身边服侍,哪有那闲工夫去收集那么些字画?再者说了,那东西乃是你们这些文雅人的喜好,奴婢就是一个粗人,哪里懂得欣赏什么古玩字画?” 夏雪儿好奇的问道:“既然你拿的不是字画那是个什么东西?” 霜儿将怀里抱着的画卷一股脑全放在桌上,说道:“这些呀都是城中家世、品德、相貌兼优的未婚公子们的画像,老夫人让奴婢拿来给三小姐挑一挑呢!” 说罢,还叫上翠竹、冬梅几人帮忙,一幅幅打开,一幅幅介绍着。 “之前的寿宴上不是都见过了吗?怎么还送画像来了,搞得跟皇帝选秀似得!” “诶!这可不同寿宴上的公子少爷们”,霜儿停止了介绍,对夏雪儿解释道:“这画上的人若有哪一个是能来给三小姐您贺寿的那必定是三生三世修来的福气!” “嗯?”夏雪儿疑惑的问道:“他们是何许人也?” “三小姐您对寿宴之日前来的众多豪门公子丝毫没有表露出爱慕之意,老夫人心想您可能不喜欢家世显赫的公子,所以这才找了这么多门第次了些,但是人品优秀的公子们的画像来给小姐您挑一挑!” “等等”,夏雪儿忙伸手压住了几人打开的画卷,疑惑的看向霜儿问道:“之前奶奶不是已经答应了我的婚事全凭我自己做主,她们不会插手强求的吗?现在又把这些个画像拿来是个什么意思?” 霜儿有些抱歉的微微一笑,回答道:“老夫人说了,先前是先前,现在可由不得小姐您了!” “为何?”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三小姐已经过了二七之年,时间如白驹过隙,眨眼就没了,婚事还是早作打算的好!” 夏雪儿猛然想起了早先与白伊宁的对话,似乎对于此事她已是胸有成竹,不然也不会生定亲一说!因此并未理会霜儿那一堆漂亮的说辞,直截了当的问道:“真是如此吗?” 霜儿对上了夏雪儿的眼神,心里知道聪明如她怎会轻易的相信了自己的那一套说法,而且这事已经传了出来,三人成虎事多有,想要瞒住就有如登天一般! 她思虑了片刻之后,决心实话实说。 “恕奴婢多嘴,小姐既然已经发生了那种事情,就不能怪老夫人这么做了。况且画像上的这些公子家世背景虽不如夏府这般显赫,但也都是有发展前景的,只要有了夏家的扶持,十年之内必会光耀门楣,三小姐嫁过去后也不会觉得被旁人轻视了,这不是挺好的吗?” “出了什么事?要这么急不可耐的将我踢出家门!” “就那晚中毒一事,那毒……” 霜儿吞吞吐吐,意有所指,而夏雪儿听了这话后便彻底明白了白伊宁的话外之音,也知道了老夫人的意思。 不就是为了保住夏府几世的好名声,想方设法要把她这个中过低劣毒物的孙女给嫁出去吗?亏得她老人家想的周到,高门低嫁,不但不会被人说闲话,反而会让亲家怀着一颗感激的心!赞美之语遍地开花。 说是助人光耀门楣,其实就是给自己锦上添花! 见夏雪儿沉默不语,霜儿走上前来,拉起夏雪儿的双手,好心的劝解道:“女人这一辈子没多少值得在意的东西,可这清白的名声乃是头等重要的!依了老夫人的安排,既能保住了贞洁节操,又能让人心生感激。门当户对还是豪门下嫁,不都同样是相夫教子吗?你就别倔强了,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难道你还能指望老夫人让你自己挑选夫婿?你还能指望……” “别说了!” 夏雪儿出口打断了霜儿的劝解之语。 心寒之余,更激起了她内心深处的斗志! 夏雪儿三两下挽挽袖子,一股脑抱起桌上已经打开的或还是卷着的画像,转身走至火盆旁,手一松,一张张画像瞬间便被火焰咬通一个个黑洞,火舌一下子窜了上来,黑烟呛鼻。 屋内众人被她这刚烈的反叛行动和果敢的性格深深震惊,这画像可不是一般人送来的,那可是位尊权重的老夫人! 夏雪儿转身看着同样一脸惊魂未定的霜儿说道:“烦请回去告诉老夫人,半月前我虽遭人暗算,但并未与任何人行苟且之事,所以我的清白不容置疑!况且我夏雪儿的婚事向来只能建立在情投意合的基础上,容不得别人指手画脚,因此注定是要辜负她老人家的一番好意了!” 霜儿听了这话后有些不知所措。 她虽知道夏雪儿身为中毒事件的受害者本就心存怨怼,此时应当加以抚慰,而不是冷漠逼婚,可她跟在老夫人身边多年,是了解老夫人的脾性的。夏府之中,若说最冷漠无情的莫过于这个已经颐养天年的老太太! 来听雨轩之前她有想到夏雪儿不会心甘情愿的嫁给一个寻常人家,却不曾想过她一个弱女子居然有反抗老夫人的胆量而且丝毫不露惧意! 身为夏雪儿一直以来交心相对的人,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走向灭亡! “三小姐,您在考虑考虑,奴婢知道你……” 夏雪儿摆摆手打断霜儿的话,说道:“我意已决,你就不要再劝了!” “这……” 霜儿十分难为情的样子,她若真把这些话据实告知老夫人,夏雪儿非得受不少苦才能作罢,而最后的结果仍是草草的嫁出去,条件甚至比现在的还要差! 夏雪儿似乎看出了霜儿的为难之处,轻轻摸了摸她的手臂,安慰道:“放心,我能够照顾好自己!你且照做就是。” 霜儿心里有些发憷,要说谁摊上了这事不气得七窍生烟,可她夏雪儿偏偏冷静得很,好似这事情不是发生在她身上一般!不知是她没找着其中的厉害关系,还是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 看着霜儿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听雨轩,夏雪儿于心中冷笑了一声。她算是看清楚了,偌大个夏府之中,什么白姨娘、夏巧云,全都比不过一个老夫人厉害。 豪门世家,深墙大院里边的世界就是一场潜在的权利追逐战。 家族养育了你,赐予你锦衣玉食,名望尊重,而你毕生都要为家族而活,时时事事以家族利益为主,你为家族生,为家族死。 在老夫人眼中,什么东西都比不过夏府的名声荣誉更为重要,为了家族的荣誉,她可以牺牲一且可牺牲之人。 她可以将一直以来捧在手心里的亲孙女嫁与一个毫不相识的陌生人家,可以将疼爱有加的亲孙女当做一笔交易的筹码,丝毫不顾往日的深情。 如同史上历代君王,为了将至高无上的皇权牢牢握在自己手中,他们可以弑父,可以杀兄,可以做尽一切黑暗无耻之事!没有一个谋权篡位者手上没有沾染一点血腥味,在权利和欲望面前,父子真情,兄弟实意,全都是过眼云烟。 深交后的陌生,认真后的痛苦,信任后的利用,温柔后的冷漠。 夏雪儿回过神来,满屋子的烟子实在熏人,看了一眼火盆中燃烧着的画像残渣,吩咐道:“冬梅、秋菊,将火盆抬出去,务必把这些画像烧的干干净净!” 霜儿也都告退了,翠竹一边打开窗子散烟,一边与语气凝重的问道:“小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夏雪儿手指沿着杯口滑动,看似轻松地说道:“咱们该吃吃,该睡睡,首要任务还是找到下毒真凶!” “可今日之事,小姐怎么能装作没事人一样?” 翠竹心中满是疑惑,老夫人是何等厉害的角色,可看小姐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夏雪儿本来心里很是忐忑,但是在霜儿离开之后心却出奇的平静了下来,好似知道此事已如离弦的箭,早已没了退路。 可她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回答道:“我们这位老夫人是怎么无情的你不是不知道!想想夏巧云,自从进了家庙,老夫人便没有再过问过半句,生死由命。不管怎样,那也是她的亲孙女呐!” 翠竹没有接过夏雪儿的话头。她在夏府服侍不是一天两天了,老夫人是何许人也她怎会不知道?更何况这事早已经见怪不怪了,放眼望去,也不只是夏府的老夫人如此耳耳,几乎所有的豪门大户家的威望人士都是如此。 冷血?说白了只是一种保障家族利益的手段罢了。仁慈、软弱,想要保住家族百年来的荣华富贵并带领家族欣欣向荣,怎么可能? 无奈的叹了口气劝解的说道:“以老夫人的脾性,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既然今日小姐您已经公开的违抗了老夫人的命令,那您还是早作打算的好!” 夏雪儿咬牙呀,“胳膊拧不过大腿,即便如此,我也要试上一试!” 第四十九章 意外收获 (求推荐) 转眼已至年关,夏府各路关系都需打点,往来宾客络绎不绝,门庭若市。夏夫人也像往年一样忙碌起来,抛开了儿女情长,依旧是一个贤惠能干的将军夫人。 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夏青玄北境劳军未归,而夏夫人的得力助手李姨娘又在佛堂罚着,因此府中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指着夏夫人一人,着实忙的要紧。 好在夏雪儿不仅聪慧伶俐又能体谅母亲的劳苦,连日来均是一早赶到雅兰轩帮衬着些。母女两个手里忙着,嘴上倒还可以说说体己话,也是增进了感情。 “母亲,听下人说昨日老夫人又难为你了?” 夏夫人微微一笑,云淡风轻的说道:“她是长辈,我是晚辈,长辈训诫晚辈本就天经地义,算不上为难。” “自从我那被事炒的沸沸扬扬之后,她就没给过您好脸色看,三天两头的为难您,而这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娘亲。” 夏雪儿心里满是愧疚,娘亲现如今的遭遇皆是由她引起。 只那中毒一事,不仅让父母离心,父亲离家至今未归,连半封家书都不曾有过,娘亲一夜之间苍老憔悴了不少;也让婆媳离心,老夫人不知从何人处听闻了那晚的事情,硬是觉得自己的宝贝儿子寒冬腊月在边境苦寒之地不肯回家是母亲的过错,再加上中毒一事早已在都城中闹得人尽皆知,老夫人便更是不待见她们这对母女。 夏夫人放下手头的事情,伸出手捧着女儿的脸蛋说道:“我的傻丫头,千万不要觉得愧对娘亲。那事本不是你的错,又何苦要让你来承担后果?娘知道你一心想嫁一个自己真心倾慕的男子,因此娘才会答应你的婚姻全由你自己做主,为了女儿的幸福,我受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听闻此话,夏雪儿心里酸酸的,有想哭的冲动。 恰巧这时一个丫鬟捧着一个小本进来禀报:“夫人,平阳侯府送来年礼,这是礼单。” 夏夫人瞬间整理好心情,转头接过丫鬟捧着的礼单,只打开扫了一眼,便合上递还给那丫鬟,吩咐道:“好的,入库吧。” 接着转头看向桂嬷嬷说道:“若我没记错,在过两日就是平阳侯夫人的生辰了吧?” “是的,夫人。” “今年不是整寿,侯府也并未送来请帖,想来是不打算设宴了,不过两府的关系一直颇为密切,咱们该有的礼节一样都少不得”,夏夫人边说边站起身来走至桌案前,一顿翻找后拿出一份礼单,递予女儿交代道:“这是我月前拟好的礼单,平阳侯世子几日前加封了官爵,而他又是侯府夫人最疼爱的儿子,你看看在添件什么东西进去,一齐备好了,生辰那日差人给送过去。” “是的,女儿一定将此事办妥。” 夏雪儿接过礼单,转身告退。 刚走出雅兰轩没多远,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哟哟,瞧瞧这是谁啊!可不是我们的三小姐吗!” 夏雪儿抬眼看着白伊宁一脸得意像,并未打算和她多话,就要绕道而走。 “别介呀,我又没做什么,干嘛这么着急走啊?” 白伊宁急忙出口制止,在此期间,她的贴身侍婢也配合的快步走至夏雪儿跟前,彻底挡住了她的去路。 翠竹大声呵斥道:“大胆,三小姐的路你也敢拦?” 而那丫鬟只是低头就那么站着,既不让开也不言语。夏雪儿见状轻轻一笑,伸手拦住了翠竹想要教训那不知死活的丫头的冲动,转身一脸平静的看着白伊宁。 “怎么?敢出来四处乱跑还怕和人说话不成?原以为三小姐会一辈子躲在屋里不敢出门了呢!哈哈哈~” 面对白伊宁的挑衅,夏雪儿不怒不愠,反而轻佻的一笑,语气淡然的回答道:“身为夏府的嫡小姐有何处是我不能去的?何况方才并未发觉有人在说话,我还以为是那日被老鹰抓伤了脸的小狗又出来瞎汪汪呢!” 白伊宁最受不了的便是夏雪儿那一副胸有成竹、临危不惧的样子,简直和她的母亲赵玉兰一个德性!令人厌恶至极! “你!”听闻对方将自己比作小狗,白伊宁着实气的不轻,可随后转念一想,又压住了心里的那股火气,反而假惺惺的说道:“听闻昨日夫人在宜居阁受了好大的委屈呢,三小姐刚从雅兰轩出来,不知夫人可好些了?” “娘亲再怎么不受老夫人待见,毕竟也稳稳的坐着当家主母的位子,而你白姨娘再怎么得老夫人庇佑也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妾罢了!” 白伊宁轻轻地笑了笑后回答道:“妾虽可有可无,却也活的潇洒自在,不像当家主母,虽手握大权却身心俱疲,一不小心就成为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 “妻就是妻,妾就是妾,每至年关访客众多,可有哪一个拜访者不是以受到明媒正娶的夏夫人亲自接见和款待为荣反而会更想见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妾呢?从这一方面便可以看出忙得不可开交的人和闲的无事可做的的人之间是有巨大的差距的!说到底,高贵的人再怎么样都是高贵的,而低贱之身永远也登不得大雅之堂!” 白伊宁听了这话脸都气绿了,袖袍里的手忍不住在微微发抖。夏雪儿这不是摆明了在讥讽她白伊宁在夏府待了十几年,机关算尽却依旧被赵玉兰踩在脚下吗?!她多想出手抽死面前这个小妮子,可考虑到长远计划,她必须忍住! 而夏雪儿偏偏就是喜欢看白伊宁这副吃瘪的样子,心里总算顺滑了些。她的原则就是:贬低她可以,计算她可以,但绝不能连累任何爱她的人,尤其是她的母亲! 她不是个高尚的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过了半晌之后白伊宁才勉强压制住了心中的怒火,咬牙切齿的说道:“高贵?三小姐莫不是忘了月前那荒唐事了?堂堂夏家的嫡亲小姐,尊贵之身却在夜深人静之时于自己的别院里与野男人厮混,此事坊间传得沸沸扬扬,早已是人尽皆知的秘密,而三小姐还能在这大言不惭的和我讨论低贱与高贵?夏府的脸面都被你这个“高贵”的人丢光了!” 夏雪儿听后不以为然,嗤笑了一声,如此管冠冕堂皇的理由,还说的理直气壮,可她白伊宁什么时候在乎过夏府的名声? “身正不怕影子斜,如此不分曲直,颠倒黑白之话不过是空穴来风,无凭无据怎会站得住脚?” 听着眼前的夏雪儿一腔正气的回答,白伊宁在心里冷笑不止,这小丫头还是太年轻、太单纯了。人们的内心深处都是热爱着八卦绯闻的,真相?永远不是最吸引人东西! 这是迄今为止她走得最正确的一招棋,一石二鸟可谓时收获颇丰。只要后续处理的好,那将是赵玉兰和她的宝贝女儿生平栽的最大的一个跟头! 于是她故作抱歉的看向夏雪儿说道:“确有其事也好,空穴来风也罢,只要有人相信,那你这夏家三小姐的清白名声也就毁于一旦了,如破镜不能重圆,它将是你一辈子的裂痕!” “谎言自会不攻而破!” 随即夏雪儿一挑眉,一脸饶有兴趣的盯着白伊宁说道:“不过我素来与白姨娘你并无私交,倒是看你如此关心我的名声,三番两次拿它说事,不得不让人心生疑惑呀!” 白伊宁被夏雪儿的眼神盯得心里有些发憷,身子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明明是笑着的,但却总透着股寒意,仿佛掉进了冰窟窿中一般。 忙将头转向一边,似是在欣赏路边桃树那光秃秃的枝干,回答道:“同为夏府中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只不过是想日后能一直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不断罢了。” “哦?是么?难道就没有什么私心?” 夏雪儿向前逼近一步,好让白伊宁的目光无处可躲,不得不正视自己。 “三小姐是暗指中毒一事吧?” “那就说说吧。” 夏雪儿这是想要给她下套啊!白伊宁低下头冷冷一笑,回答道:“我没什么好说的,只能说李姨娘是个胆大妄为的人,做了一件大好事!” 白伊宁就这一点好,她虽会舞弄诡计、蛊惑人心,但发表观点时从来不屑于遮掩自己真实的看法,因此在府中属于标新立异的存在。 “李姨娘?难道你真以为我会认定此事是李姨娘所为?” “三小姐这是意有所指啊,我倒希望那事是我所为,这样我就可以换种更猛烈的毒药,直接送你归西岂不是更好?倒还省了今日这一番冗长的对话了!” “更猛烈的毒药?比如说,三大奇毒之一的腐骨噬心?” 听见腐骨噬心,白伊宁眉头一皱,一股无名火蹭蹭蹭的往上冒。腐骨噬心那可是她最大的杀手锏,曾经掳走了多少冤魂!可惜却白白用在了夏雪儿身上,不止没有除去这枚眼中钉,反而给她带来了百毒不侵之体! “我不知道三小姐你在说些什么。” 夏雪儿没有继续纠结腐骨噬心一事,在她看来,那早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于是话锋回转,说道:“是的,此次下毒一事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李姨娘,但是证据是会说话的。” “你什么意思?” “你自以为将此事做的天衣无缝,其实是漏洞百出。” “愿闻其详。” 白伊宁仰头一笑,在她看来自己那下毒的手段是出乎意料,神乎其神,怎会轻易的就被眼前这个小妮子抓住把柄?她说这话不过是在扮猪吃老虎罢了! 夏雪儿也不理会白伊宁的自信和狂妄,而是冷静的分析道:“其一,李姨娘多次到我听雨轩来一事乃是目击者众多,只要我稍微有点闪失,那首先怀疑的人必然是她,这和在大庭广众之下捅我一刀有何区别?其二,春毒这种东西自古被视为低等卑贱的毒药,向来为世人所不齿,大胆的将其用在大将军唯一的嫡女身上,即使阴谋成功,那始作俑者也逃不过一顿严惩大罚;其三,我中毒的时间也太过巧合了,不早不晚偏偏是在饭后一杯香茗入肚之时,那不干净的东西不是在饭菜里就是在茶里,而我记得那茶乃是你差人送来的贺寿之礼!” 白伊宁先是哈哈一笑,方才说道:“三小姐这所谓的证据似乎都有些牵强了吧!你可别忘了,在你深中春毒折磨的时候,不是别人闯入你的听雨轩,而是那李~探~花!” “李宗阳?”夏雪儿踱步绕道白伊宁身后,轻轻开口说道:“若我没猜错的话,他只不过是你这招棋里的一枚棋子罢了。” “哦?何以见得?” “若他真是始作俑者,那怎会在翠竹的三两句话之后便轻易离开了听雨轩?按你的说法,那不是他最有机会得手的时候吗?”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毕竟是你们在‘秘密私会’” 白伊宁故意加重了“秘密私会”四个字的音,意在提醒夏雪儿此刻早已经是身败名裂,就快和草芥没有什么不同了。 夏雪儿没有发怒,白伊宁这样真好反映出了心底对她的那深沉的恨,也更容易得意忘形从而进入到她的圈套中来。 “姨娘依靠两种毫无毒素的东西在共同使用后达到与春毒同等的效果,由此可见为了给我下毒你可当真是似费心思做了不少准备!” 听闻此话,白伊宁的身体彻底僵住了,原以为夏雪儿怎么都不会发现幕后黑手是她,不想竟这么厉害! 见白伊宁此刻的神情,夏雪儿不禁惊呼道:“真的是你?!” 她本来没有查出什么,因为也查不出什么。那晚她所有的吃食都已经以腹泻为借口找了太医前来检验,任何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 方才突然想起了在二十一世纪时姥姥告诉过她西红柿不能和虾同食,因为两种营养丰富的食材的碰撞会生成砒霜!这才想着骗一骗她,不成想竟瞎猫撞上了死耗子! 白伊宁收起脸上透着冰霜的微笑,正视着夏雪儿回答道:“没错!这一切都是我一手策划的,你又能奈我何?” 第五十章 大白天下(求推荐) 白伊宁之前矢口否认,现在突然承认了,夏雪儿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虽然一直疑心此事并非李姨娘所为,但也不希望真的就是白伊宁在操控。毕竟如果幕后黑手是其他人,那可能就只是一般妇人的勾心斗角,可若是白伊宁,那一切就变得不简单了。 见夏雪儿不说话,白伊宁冷冷一笑说道:“怎么?接受不了了?你不是一直疑心是我所为吗,我这不正是如你所愿吗?” 夏雪儿听力极其灵敏,一丝风吹草动都能捕捉入耳,此刻周围忽然多了一个喘息声,顿时警觉起来。可是私下看来,却不见任何蛛丝马迹。 既然那人有意要躲起来不让人看见,那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随即暗暗一笑,说道:“此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姨娘这话可当真?” 白伊宁一挑眉,半仰着头说道:“我这人向来不喜欢乱说话。” “可我看你这话说的不对”,夏雪儿一脸鄙夷的继续说道:“先前的诬告我与沐家公子有染一事不就是你挑起来的?”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白伊宁慢慢转过身去,似是有所回忆的说道:“没错,那事是我刻意为之,不过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继而轻蔑一笑,细数道:“在你还在你娘肚子里的时候,我就在她的安胎药中掺了红花,药量不大,每次只一点点。几月积累下来,她的身子越来越弱,精气神也越来越差,所以未足月便生产。我本以为你会胎死腹中,谁知你竟然顽强的活了下来! “为我娘安胎的大夫就没发现你动的手脚?” “若是被发现了,那我还能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吗?他们一心只以为这一切是因为你娘之前生产后没调理好身子,加上日夜的操劳,体虚所致。” 白伊宁继续回忆道:“自那以后,整个夏府对你倍加关照、细心呵护,饮食起居均由老爷亲自过问,我也一直没有机会下手。直到你四岁时因喜欢听雨轩庭院里那棵粗壮茂盛的梧桐树,说什么那棵树的叶子像极了小朋友的手掌,风一吹来就像是有无数小伙伴在向你招手。于是你执意住进了听雨轩,这才给了我下手的机会!” “除了导致你早产之外,我复仇的步伐从未停止过!包括你五岁时摘牡丹被蛇咬、五岁半时荡秋千从树上摔下来、六岁时躲在墙角吓唬冬梅被花盆砸断了腿、八岁时喂鱼滑落进青莲池淹个半死、十三岁时毫无防备的喝下掺有腐骨噬心的茉莉茶。” 看着夏雪儿呆愣的表情,白伊宁冷笑一声后说道:“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我所为!你所有的痛苦只因为你有一个叫做赵玉兰的母亲!怎么?是不是有一种想要杀掉我的冲动?” 半晌,夏雪儿平静的问道:“你做这些,就不拍有人发现吗?” “我之所以敢如此肆无忌惮的行事,就是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抱着必死的决心,从进了夏家的大门那日,我无时无刻没在筹谋,无时无刻不已你们娘俩的痛苦为快乐!” “可是你也心软了,不是吗?” “心软?”白伊宁似乎是听见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仰头哈哈大笑,继而说道:“二十年前,我就没有了心!” “这”,她指着自己的心口说道:“只是一块石头,一块冰冷而又坚硬的石头,每次你们一痛苦,这就会跳动一下,只有仇人的鲜血能够温暖它!” “五岁、五岁半、六岁、八岁、十三岁,每一次,你明明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我,可是你并没有这样做,而且你下手的间隔越来越大,这就说明你已经放下了仇恨,为何这次又要下毒谋害我和母亲!” “我不会放下的!”白伊宁大吼一声,继而说道:“每次只要我一想到放弃,那些死去的亲人就会一个个的来找我,他们告诉我他们心里恨,无法安息!” “那天林呢?你有想过他该怎么办!” 夏雪儿话锋一转,提起了白伊宁的儿子,夏家三少爷夏天林。 “天林?”白伊宁眼眉暗淡下去,沉默了片刻,继而说道:“他只是一个意外,是我的一个耻辱!” 夏雪儿皱了皱眉头,她听到身后那不知是何人的呼吸声顿时杂乱起来,可还是出口问道:“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你怎么能这样对他?” 白伊宁显然没有注意到夏雪儿的异常,之自顾自的说道:“他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我本该在刚怀上他的时候便送他走,可是我突然觉得赵玉兰如此爱你的父亲,若我生下你父亲的孩子,那便是一个可以让你母亲痛不欲生的绝佳机会!但是在生下了天林后,随着他日益长大,我只要一看到他的脸,曾经的种种就会浮上心头,令我痛不欲生!” “所以你就疏远了他,让他小小年纪便失去了母爱?” 白伊宁听了这话后突然发疯,大声吼道:“不要说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若不是因为你那该死的母亲,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你和他都不用遭受这些无端的折磨,我也不用整日活在复仇之中!” 说了这么多,只知道白伊宁与母亲赵玉兰有过节,而自己遭受的这一切磨难都是白伊宁复仇心理作祟,可夏雪儿还是没有弄清楚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血海深仇? “你恨我的母亲?” “她的痛苦就是我的快乐!” 白伊宁咬牙切齿的说道。 夏雪儿直勾勾的看着她的双眼,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哈哈哈哈哈~”白伊宁仰头大笑,之后近乎癫狂的看着夏雪儿说道:“你问我为什么?我等了这么多年,总算有人开口问我了!” 看白伊宁尽乎失控,翠竹缓缓走至夏雪儿身后小心防备着,生怕白伊宁一个冲动之下做出什么大胆的举动来。 两人都没有说话,而是看着白伊宁疯狂的笑,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感受,闷闷的,堵得慌。 她究竟是经历过怎样不堪的过往和伤痛?那些过往与夏府有着什么样的关联?让她忍气吞声蛰伏夏府十几年,甘心耗费自己宝贵而短暂的青春来实施报复。 白伊宁红着眼睛看向夏雪儿,笑出的泪水还挂在脸庞。 “别用那种看街边流浪狗的眼神看着我,我用不着你可怜!你和赵玉兰一个样,明明心里恨我恨得要死,却非要故作大气,我白伊宁不要你们施舍的同情!若不是因为赵玉兰,我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夏雪儿已经不在乎什么下毒事件了,她现在满脑子的疑问,只想弄清楚白伊宁为何会如此痛恨她和母亲二人,那一定是彻骨的痛! “你和娘亲之间到底有什么误会?” “误会?哈哈哈~” 又是一阵仰天大笑,“她毁了我的挚爱,毁了我的一生!是她让我痛不欲生,我也绝对不能让她好过!” 听着白伊宁咬牙切齿的低吼,夏雪儿简直不敢想象。 白伊宁口中的娘亲是个恶人,而在她的心目中,母亲一直是个倍受尊敬、温婉大方的后院妇人,是父亲知书达理的得力助手,是她们和蔼可亲的娘亲! 记得母亲与她说起过自己的年少时光,那么出现在母亲生命中的最重要的两个男人无疑是幽冥谷谷主震天雄和当朝一品军侯夏青玄,而白伊宁口口声声说母亲毁了她毕生的挚爱,不是父亲,难道是指……师尊? “你口口声声说母亲毁了你的挚爱?谁是你的挚爱?” “她没和你说起过?” 白伊宁听闻此话,忽的一下镇定下来,一脸疑惑的看向夏雪儿问道。 继而又沉入自己的世界中不能自拔,眼神悠远的说道:“也是,她怎么可能告诉你,那不等于是自毁形象吗?她一向追求完美,怎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夏雪儿受不了她的自言自语,白伊宁到底和母亲是如何结怨的,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缘由! 她伸出手去摇晃着白伊宁的双肩,一边追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 白伊宁整个人浑浑噩噩,似是丢了魂魄,眼神空洞的看向夏雪儿焦急的脸庞。 “我的女儿,白曦晨,她就是我毕生的挚爱!若她还在世,我也能有一个如你一般大的小孙女了!” 夏雪儿听后先是惊诧,后又疑惑不止。 孙女都和自己一般大了,那岂不是说她的女儿和母亲同岁?那她至少应该接近六十才对! 可她这样,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快六十的人!三十出头还差不多! “怎么?你不相信?” 白伊宁似是看出了夏雪儿的疑惑。 夏雪儿有些尴尬的点点头,她觉得白伊宁八成是精神错乱了。 看到她点点头,白伊宁却无奈的笑了起来。 修长的手指摸着自己白皙紧致的面颊幽幽说道:“为了报仇,我削皮挫骨改变了原先的样貌,日日浸泡养颜汤以维持现有的青春模样。十五年来,我忍受着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只为了亲眼看着她失去自己的挚爱,看着她一步步走向灭亡。” 这难道就是现代所说的整容?夏雪儿万万没想到整容这事在这个科技和医疗技术都远不如现代的古代也会出现,而且竟如此出神入化,丝毫不输二十一世纪! 今日还真是长了大见识,对这个朝代刮目相看! 在夏雪儿惊诧之余,白伊宁却将事情的原委娓娓道来,许多不为人知、颠覆以往印象的事情一齐袭来,夏雪儿整个人如雷击一般,就连一向心思缜密的翠竹也愣在原地不能动弹! 一向宽待下人的夏府当家主母竟还有过这样一段不为人知的暗黑历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仰天大笑后,夏雪儿惊醒过来,却见白伊宁跌跌撞撞的已经走远,背影落寞而又多了几分洒脱和寂寥。 “你恨她吗?” 夏雪儿转过头来,看着已然现身站在她身后的夏天林问道。 夏天林一脸痛苦和绝望,没有回答却反问道:“那你恨她吗?” “不知道”,夏雪儿摇摇头说道:“也许恨也许不恨。她的悲哀又何尝不是我们造成的?要说恨,母亲又何尝没有让她记恨的理由?” “那你会拆穿她吗?” 夏雪儿反问道:“你希望我拆穿她吗?” “她多次陷害嫡母和姐姐,若姐姐告发她,那自然是她罪有应得,只是不管她如何可恶,她都是生我的娘亲,虽然她不爱我,她没教养过我,可我还是不希望她死掉。” 夏雪儿看着夏天林稚嫩的唇说出这样懂事的话来,眼眶热了,有想要流泪的冲动。 他才十一岁,还是个需要人关怀的小孩子。同龄的孩子都可以在娘亲裙边撒娇耍宝,可他不止早早的失去了母爱,更是被亲生母亲当做耻辱一般的存在! 若方才知道躲着的人是夏天林,她也许就不会想要提起夏天林来,夏雪儿突然后悔方才引白伊宁说起夏天林。这种话就连她听了都觉得刺耳和心寒,更别提被年仅十一岁的夏天林听了去! 看着他濒临崩溃却仍旧故作坚强的样子,她好想上前去将他拥有怀中,用温暖来抚平他心头的伤痛,安慰那稚嫩的心灵。 可是她做不到!她不是圣人,不是神仙。虽然理性告诉她夏天林是无辜的,可感性却无法做到泾渭分明。 无论如何,他都是白伊宁的儿子,是那个痛恨她和母亲的女人的儿子,是那个千方百计想要除去她的女人的儿子! 同时她也觉得自己不配给他安慰的拥抱,因为是自己让他承受这样的痛苦,是自己让他卷入这场是非之中。 “冤冤相报何时了”,夏雪儿叹了口气,继而看着夏天林的双眼说道:“你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告发她,她还是你的娘亲。” “只是……”看着夏天林刚松了一口气,又瞬间紧张起来的样子,夏雪儿无奈的一笑,改口说道:“你要照顾好自己。” 第五十一章 每况日下(求推荐) 至此,整个中毒事件的黑幕已经查的水落石出,夏雪儿遵循承诺没有指证白伊宁,李姨娘也在她的力保之下出了佛堂,事情看似已经尘埃落定,可她自己和母亲两人依旧处于风口浪尖之上,且处境每况日下。 对于外头激烈的言论,夏雪儿的态度出奇的平静,这就更给心急如焚的老夫人火上浇油了。一怒之下,听雨轩的一切用度都已减去了一半,丝毫不如当初那般富余足乐,可夏雪儿依旧住的安然。 “小姐,这是最后的几块银霜炭了,要不我去找夫人想想办法?” “别去了“,夏雪儿转头看向秋菊手中抬着的竹簸箕里静静地躺着三块炭,摇头说道:“娘亲那的情况估计和我这也差不了多少,不是还有三块嘛,省着些用着吧!” “外头寒风呼啸的,恐怕这点炭火连今日都熬不过!小姐前几日还将本来就不多的炭火给了李姨娘一大半!” “这个时候若是大少爷或者二少爷在府中就好了!” 夏雪儿听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父亲自两个月前请命去北境慰问将士至今未归,老夫人实在放心不下,加之思念至极,便整日的催促着让大哥去瞧一瞧,最好是能把父亲安然无恙的带回家来。可大哥身为兵部的掌舵人,不能在一年中最忙的时候擅离职守,于是老夫人的这一要求便落在了二哥的肩上,至今出发已有十日了。 夏雪儿正端起茶杯来,轻轻抿了一口,微微一皱眉说道:“还真是大不如从前了,就连这烹茶用的水都换了。也是好在哥哥们不在家中,否则看见我这副光景,还不知道该怎么难受呢!” 冬梅接话道:“若是大少爷或者二少爷在府中,又怎会让小姐经历这些难处?” “我还真不希望他们二人在府中”,夏雪儿放下茶杯,看向冬梅解释道:“我之所以会这样,还不全是老夫人的意思?若是他们在府中定然不会忍心看我吃苦,难道要让两个孝子为了我一个妹妹去和自己的亲奶奶理论?” 冬梅听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可心里挺难受的。小姐这人就是这样,什么都能往好处想,为他人着想比对自己还上心。 秋菊心疼的抱怨道:“以前看老夫人可疼小姐您了,怎么会说变脸就变脸了!真是想不通,哪有亲奶奶会想方设法将自己的亲孙女往绝路上逼的?” 夏雪儿微微一笑宽慰道:“她这不是心里不痛快嘛,出了这口气也就好了。” “可中毒那件事情明明小姐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哪有这样处理的!” 夏雪儿摆摆手制止道:“得了得了,牢骚几句够了,我这不是好好地吗,又没少一块肉。” 两人这才闷声作罢,小姐就是太过于心善! 正巧这时,翠竹一脸欢快的走进屋来,看着夏雪儿故卖关子的说道:“小姐,您猜谁回来了?” 夏雪儿看翠竹嬉笑眉开的神情,心里咯噔一下,血液都瞬间沸腾了,忙站起身来,哆哆嗦嗦没有答话,满心期待的看向翠竹。 翠竹一让身,身后果真是她朝思暮想的人儿——香兰! 香兰一见夏雪儿便赶上前来就要跪下,夏雪儿赶忙伸手扶住那就要施礼的身躯,还不等香兰开口,她便喜极而泣。 “可算是回来了,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香兰一直强忍着的眼泪也簌簌留下,口中不断道歉:“都是奴婢不好,让小姐担心了。” “快别这么说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都别伤感了,我们梅兰竹菊四姐妹可算是凑齐了!” 几人好一顿哭,半刻之后情绪才慢慢平静下来。主仆五人同坐在一张桌子旁,这才说起了一直担在心头的忧思。 “身上的伤可好全了?” 夏雪儿忙不地的开口问出这样一句话来,香兰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颇有顾虑的看了看其余是三个贴身侍婢。夏雪儿莞尔一笑,说道:“我相信她们,而今我们之间已经不存在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了,你但说无妨。” 香兰听见此话,心中虽有疑虑,但也轻松了不少。于是回答道:“劳小姐一直挂在心上,我的伤如今已经好全了!” “真的好全了?”夏雪儿眼神焦急的问道:“可我看你气息还很微弱,脸色也不是很好?” 香兰抱歉的一笑,回答道:“外伤好全了,可内伤还未完全恢复,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 虽然她面上在努力的故作坚强,可是众人都能听出她语气之外浓浓的伤感,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的好。特别是夏雪儿,听闻此话更是满满的心疼,自责不已。 香兰打出生起就待在幽冥谷中,刚学会走路就开始习武,刻苦修炼多年,武功早已是出神入化,若不是一直隐在夏雪儿身边,她在高手如云的茫茫武林之中定能博得一个响当当的名号! 可如今,往日的高手却连气息都不平稳!而这一切均是由夏雪儿所起,因此她自责不已,觉得自己特别对不起香兰。 香兰见夏雪儿陷入深深地自责之中,伸出手去轻轻覆上夏雪儿的手背,安慰和温暖着她。夏雪儿眼看向香兰微笑着的脸,更想哭了! “好了,小姐就别在为奴婢难过了,这都是命中注定的。” 见夏雪儿不说话,香兰转移话题说道:“奴婢这次回城还是苏祁师兄护送回来的呢!能让他那么高冷酷帅的人护送,全是托了小姐您的福呢!” “苏祁也进城了?” “嗯!他说白日里人多眼杂,不方便进府来看您,要等天黑了在来,这会儿在张师兄的药铺子里呢!” 夏雪儿先是会心一笑,可随后又紧张了起来,忙问道:“张师兄也在城中?” “师叔之前让他去南方办事去了,也是今日刚回城,我们碰巧在城门口遇到。” “这样啊。”夏雪儿喃喃回答道,她这才舒了一口气。 这一月以来她可谓是风靡全城,已经成了街头巷尾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笑柄。若是张师兄一直都在城中,那苏祁去了他那岂不是意味着知晓了一切! 四人看夏雪儿脸上放松的表情,皆是神秘一笑。 半晌后,香兰才疑惑的开口问道:“今日府中是在办什么宴会吗?” 几人听后也是疑惑,好端端的怎会这么问?还是冬梅口快,直接问道:“没有啊,怎么了?” “我方才一路走来都很热闹,只有咱们这听雨轩内最为安静,就连杂扫的丫头小厮都不见了影子,我以为是要办宴会人手不够给调走了。” “是给调走了”,夏雪儿半开玩笑的说道:“不过不是办宴会,估计也是哪里人手不够吧!” 香兰听后邹了邹眉头,而后看向表情严肃的其余三人,直觉告诉她哪里不对劲,她不在的期间听雨轩内必然是出了大事! 不过夏雪儿也没给她时间多想,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说道:“坐了一天肚子也饿了,今日香兰回来,我们要坐在一起好好地吃顿饭庆祝庆祝!” 随后又欢快的说道:“走!今晚我来下厨!” 说罢,迈开脚步率先出了门,其余几人立即起身跟上,香兰紧皱的眉头暂时舒展开来。 可刚进厨房,几人皆是不可思议的站住了脚。看着眼前的光景,一时不知该不该落脚进去。 小厨房不大,可也是五脏俱全的。平日里打扫的一尘不染,种类丰富的食材更是从未断过!可如今,瞧瞧这哪里还有昔日的半分光景! 地上、灶上已然落满了灰尘,挂在墙上的铁刀锈迹斑斑,而蜘蛛也已经把这儿当做了家,早早筑起了网以标示领地。 “近期都是吃中宫送的饭菜,嬷嬷也被调走了,算起来小厨房是有好长一段时间没使用过了,看看都还有些什么吧!” 夏雪儿深吸一口气,举起脚跨过门槛。 “小姐”,几人忙制止道:“且等奴婢们打扫干净了在进去吧!” 夏雪儿回头笑笑,说道:“不用,一起来吧!”接着便走至墙角拿起了扫帚。 “小姐!” 见此状况,几人赶忙惊呼而出。夏雪儿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从小衣食住行皆由下人伺候周到,哪里碰过笤帚这种东西?扫地,这可不是她这样锦衣玉食的千金大小姐应该干和能干的事情! “你们不用在劝我,我是不会回去的!” 夏雪儿的背影咯噔一下停住,双眼紧闭,深呼吸一口,将快要迸发而出的泪水强忍了回去,方才接着说道:“只有眼前这样萧条的景象才能时时提醒我为何会走到今日这般局面,也只有它能让我时时保持警醒的头脑,不至于再次沦为别人案板上的鱼肉!” 话毕,只听身后扑通一声,夏雪儿回过头去一看,见是香兰跪在地板上。 “你这是做什么?你身体才刚好,这地上湿气重,还不快起来!” 香兰并未起身,反而开口说道:“小姐会走到今日这般田地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对不起您,您惩罚奴婢吧!” 夏雪儿眉头紧皱,问道:“你离府数月,期间未曾回来过,我今日这般近况和你又有什么联系?” “若是奴婢能将查到的线索告知小姐,您就可以警觉奸人,防患于未然。若不是因为奴婢的不中用,也不会让奸人得势,将小姐陷于这般艰难的境地!您惩罚……” “胡说!”夏雪儿出口打断香兰的话,继而说道:“若不是我大意,也不至于会被一封假冒的书信引出府去,从而害得你身受重伤,命只注定会有这一劫,躲不了逃不掉,又怎能怪你呢?” “再说了,我到今日这种地步也不一定全是坏事,至少看清了很多人的真面目。至于日后将何去何从,这一切都还未盖棺定论,难道你们就真觉得我夏雪儿翻不了身?” 接着柔声吩咐道:“翠竹,快扶她起来!” 可没想到的是,翠竹非但没有扶起她来,自己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紧接着,冬梅和秋菊也跟着跪了下去。夏雪儿看着齐齐跪在自己面前的四个丫头,一时有些生气。 “你们就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寒冬里,跪什么!” “小姐,我们不是不相信您,只是求您爱惜自己的身体,不必要凡事都亲力亲为,有的事情交给我们四个来办就行!” “不就是扫个地吗?”夏雪儿看了一眼手中的笤帚,继而将它丢到一旁,“我不扫了还不成?” “奴婢是见不得小姐吃这样的苦,削减了日常用度也就罢了,就连每日送来的饭菜也如粗糠一般难以下咽,数日下来,您看您都瘦了一大圈!您可是夏府正儿八经的嫡小姐,怎能遭受如此不公的待遇?” “打您一出生,老爷对您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样的百般宠爱,如今趁着老爷不在府中,她们便如此作践您!就连小小的姨娘都能在您面前趾高气昂的,奴婢实在看不过!” “小姐您一直让我们忍忍忍,可是究竟要让我们忍到什么时候去?” 听着几人的控诉,夏雪儿惊诧住了。猜想到了她们四人会有不满,会觉得委屈,可是没想到竟浓烈到这种地步!自己这个主子当得实在是窝囊了些,不仅没能让她们觉得光荣和自豪,反而一直忍受着别人不用忍受的苦楚。 就像翠竹最后说的那句话,她要求她们凡事都能忍上三分,是她一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不争不抢不代表别人会一直善待你,只她的身份便决定了她必然会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在这个时代,即使你什么也没做,也会树敌一群,只要有追名逐利之心,就必然会有躺枪中伤之人,而悲哀的是,绝大部分的人都有贪欲。 燃烧的怒气已然消失殆尽,夏雪儿上前去一一搀扶起跪在地上的几人,正欲说些什么,却听闻外头一阵仓促的脚步声,还伴随着一个侍女焦急的声音。 “三小姐,不好了,夫人出事了!” 第五十二章 忍无可忍(求推荐) 雅兰轩内早已乱成了一锅粥,侍女的叫嚷声在老远处都可以听见。夏雪儿看着行色匆匆跑出跑进的丫鬟,没人顾得上她,急忙伸手抓住身旁跑过的一个侍女,问道:“出了什么事?娘亲现在何处?” 那侍女注目一看抓着她的人是夏雪儿,顿时想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反抓住夏雪儿的手臂,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的哭诉道:“三小姐快想想办法救救夫人!夫人伤的厉害!” 夏雪儿一看这侍女的神情,心里愈发的紧张了,忙说道:“你别只顾着急啊,快带我去瞧瞧!” 侍女赶忙起身领路,穿过庭院转了个弯向后院行去。刚转进后院,就有木头燃烧时的噼里啪啦的响声传进夏雪儿的耳朵里来,抬眼望去还有滚滚的黑烟升腾而起!丫鬟、小厮、侍卫,端盆的、提桶的、拿瓢的,场面甚是混乱。 夏雪儿目光四处搜寻,皆不见夏夫人的身影。 “母亲呢!” “在东厢房里。” 侍女刚一说完,夏雪儿便撇开她飞快的向东厢房跑去。 但愿母亲一切无恙! 猛地推开门,只见桂嬷嬷红着眼眶瘫坐在榻旁,夏雪儿忐忑的走近一看,夏夫人正躺在榻上,脸色苍白,已然失去了知觉。额头、脸颊、手背上均有多处擦伤,血水渗透出来,格外的醒目。 桂嬷嬷见夏雪儿着急上火的样子,便将事情的缘由简单的说了一遍。 “什么?老鼠!” “小楼乃是夫人看书写字的地方,并未摆放瓜果点心,每日也有下人打扫干净,老奴也不知怎么就会进了老鼠。根据首先发现起火的侍女所说,小楼上足有数十只个头极大的老鼠!” “个头极大?”夏雪儿先是喃喃自语,其后又追问道:“可有逮到一两只?” “一起火便四散开逃命去了,况且每个人都忙着灭火,因此无暇顾及那些个老鼠。” 夏雪儿看着母亲的伤痕累累的模样,泪水一瞬间涌上心头,努力的眨巴着眼睛不让它冲出眼眶。淡淡叹了口气说道:“只怕此事不是偶然而是人为。”接着又问道:“老夫人可来过了?” “刚发现起火便差人去请了,也许忙,至此一直没有露面。” 什么叫心寒,这才叫心寒! 夏雪儿深呼吸一口平复心绪,继续问道:“差人去请大夫了吗?” “青儿已经去了好一会儿了,应该一会就到。” 焦急的等了好一会,都不见有人前来,可夏夫人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就像断线的风筝,随时有断气的风险。 夏雪儿站起身来想要出门查看大夫是否已将来了,却遇上哭着跑回来的青儿。夏雪儿见青儿只身回来,抓着她的双臂质询道:“大夫呢?” 青儿委屈的哭诉道:“门口的侍卫说是没有老夫人的命令不让雅兰轩和听雨轩的人跨出大门一步!” “岂有此理!” 夏雪儿大怒,出了这么大的事,身为夏府之中德高望重的老夫人竟这样不闻不问,连大夫都不让请!这可是人命关天啊! 碰巧这时霜儿拿着一个白玉瓶子跨进门来,先是向夏雪儿行了个礼,随后说道:“这时老夫人让我送过来的,请三小姐快给夫人敷上吧!” 夏雪儿接过药膏,打开查看,居然是一瓶普通的膏药,举着瓶子看向霜儿,压抑着胸中的怒火,问道:“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母亲伤成这样连大夫都不能请?只能用这种劣质的药膏?” “三小姐息怒,我只是负责送东西的,可不敢胡乱揣测老夫人的想法。” 夏雪儿看着霜儿一脸与我无关的表情,心里更加恼火。且不说先前她一直将霜儿视为朋友,对她比对别人要好上三分,如今母亲遭受意外,她不是该多些慰问和担忧吗?况且榻上躺着的不是别人,而是府中受人尊敬、又对她们不薄的夫人,难道就连一点点真心实意的问候都那么吝啬吗? “行,代我好好谢谢老夫人!”夏雪儿咬牙切齿的说道,接着便猛地将药品掷出门外,大声吩咐道:“青儿红儿,背起夫人,我们走!” 见夏雪儿亲手将老夫人差人送来的药瓶仍出门外,屋中众人都愣住了,只有桂嬷嬷听吩咐,默默地站起身来去收拾夫人的东西。 “你是要走到哪儿去啊?!” 突然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霜儿不紧不慢的让开了身子,老夫人正站在她身后,满眼怒气的扫了屋中众人一眼,随即眼神集中在夏雪儿身上,活脱脱的要用眼神将她这个大逆不道的孙女千刀万剐! 夏雪儿没有丝毫惧怕,倔强的对上老妇人的目光,同样是充满了愤怒的眼神。 “怎么,三丫头现在连行礼都不会了吗?” 听闻此话,夏雪儿微微佛了佛身子,冷冷的说道:“见过老夫人。” 是的,她称呼她为老夫人,并不是奶奶。老夫人见此状况后,身子怔了一下,不过随即又恢复了冷漠,只是眼神中更多了几分不满。 “你这是要去哪里?难道老身的药膏不管用吗?” “多谢老妇人的药膏,只是治病讲究对症下药,况且无功不受禄,您老的这份恩惠我和娘亲身子太弱,实在受不住!” “你!”老夫人闻此大怒,不禁思考,抡起手一个大耳刮子就扇在了夏雪儿的脸上。力度之大,夏雪儿白皙的脸颊立刻就红肿起来,明显的五指山。 不过夏雪儿没有躲开,硬生生的受了这一巴掌,不仅没有喊痛,更没有流泪,只是无所谓的伸出手去摸了摸被打的脸颊,而后波澜不惊的冷冷说道:“老夫人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请让路。” “没有我的命令,你们绝对走不出夏府半步!” 夏雪儿冷冷一笑,运功于掌心,只一掌便将老夫人身后的太湖石轰的粉碎,继而收回手掌,看着老夫人说道:“那就只能试上一试了。” 见此情景,众人都愣住了,谁都没想到,夏雪儿居然有隔空打碎太湖石这样的本事!老夫人更是不可思议的深吸了一口气,十多年来,她居然一直没有发现孙女会武功这件事!只能愣愣的看着夏雪儿吩咐丫头收拾东西。 等她回过神来时,青儿已经背上夏夫人随夏雪儿和桂嬷嬷等人迈出了房门,眼看就要出了后院。 老夫人从没被如此忤逆过,着实被气得不轻,浑身颤抖的指着几人的背影吼道:“你个挨千刀的小兔崽子,果真是和你娘赵玉兰一个样,都是大逆不道的货色!” 夏雪儿听闻此话,站住脚猛地转过身来,同样怒不可揭的盯着老夫人回答道:“你口口声声喊着赵玉兰,她嫁进夏府近三十年,操劳着府中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务,日日劳心劳神,可有抱怨过一句? 身为儿媳,她尽心尽力的侍奉你,对于你提出的要求,不管合理还是无礼,娘她总是无条件的服从,所有的委屈都是她自己一个人背着,她可有忤逆过你一回? 身为妻子,她将丈夫看得比她自己还要重要,凡事都替他操心,扫除丈夫一切的后顾之忧,让丈夫能够一心一意投身于仕途,她可曾耍过性子,无理取闹过? 而你身为婆婆,一心只想着传宗接代,在母亲刚进门没几年便开始往父亲房中塞女人,这一房一房的小妾,有哪一个是父亲心甘情愿的娶回来的!你在这样做的时候,可有考虑过母亲的感受? 此次父亲离家,你只听信谗言,一味地责怪母亲,可有注意到她一夜之间生出了许多华发来?可有想过她心里有多少无法排遣的苦?父亲可以逃避,可以散心,可她一个女人,面对全家上百号人口和大大小小的事情,她能逃到哪里去?” 老夫人向来趾高气昂,喜欢居于人上,听夏雪儿把赵玉兰说的那么高尚,像是个受气的小媳妇似得,心里就十分的不滑溜,大着嗓音说道:“你休要和我耍嘴皮子,自从老太爷过世后我才是这个家里的掌权者,先前让她赵玉兰执掌中馈也是看得起她,是给她脸!如今,我理所当然的收回她的掌理权又如何!” 夏雪儿质问道:“所以你就见死不救?任凭别人糟践我娘?” 老夫人翻一白眼,嗤了一声,不以为然的回答道:“什么见死不救,话别说的那么难听。你们娘俩坏了夏府百年的名声,我都还气不过呢,惩罚你们是理所当然的!” 听闻此话,夏雪儿气得差点没背过去一口气憋死!她一直都在隐忍,现在到了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的时候,不是她做过的事情,凭什么要她来背这个黑锅? “说我们坏了夏府的名声?我们娘俩做了什么,让你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抓住把柄了?” 老夫人张张嘴,却发觉没话可说,她的确什么铁证都没有,一切都只是道听途说而已。她不禁怀疑难道真是自己老了,思想迟钝,耳根子软了? 见老夫人迟疑,夏雪儿甩下最后一句话:“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我们大逆不道,那我今日就真的大逆不道了!这个家容不下我们母女俩,那我们便舍下这里的一切,回江南赵家,从此与你夏家不相往来!” “等等!” 一听回江南赵家,老夫人立马出声阻止,心中隐隐的不安起来。 赵家祖上曾是雄霸一方的诸侯王,至当朝虽在无诸侯,族中也无人在朝中任职,但富可敌国的赵家仍然具有极强的号召力,乃是令皇室忌惮和敬重的存在。 夏赵两家的姻缘原是赵家老太爷和夏家老太爷二人定下的,而定下婚约之时赵玉兰还没有出生。夏家老太爷奉旨巡视江南的时候和赵家老太爷偶遇,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于酒过三巡后相约若赵家少夫人诞下女婴则两家结成亲家。那时夏家还没有如今这般顺风顺水,能和名震天下的赵家结亲那是高攀了!赵玉兰是赵家这一辈中唯一的女孩,而且还是嫡女,当初夏家还担心赵家不能履行承诺,否认这门婚事,毕竟那只是酒后口头上的约定,并无字据。 在两家结亲之后,赵家给了夏家不少的扶持,特别是在钱银礼节上。有了赵家这么一个好亲家,夏家才能在各路关系之中站稳脚跟,并且得到皇上的赏识,至夏青玄这一代时已位尊一品军侯。 只有老夫人自己心里最清楚,皇上能给夏家这么多的恩赏,十分之中只有四分是真正赏识夏家子弟,其余六分都是为了安抚和讨好江南赵家罢了,可以说赵家是夏家进阶过程中缺一不可的石梯。 若是任由她们这样一腔怒火的回去定会引来赵家的不满甚至愤恨,况且赵玉兰现在脸上可还挂着伤呢,依照赵夫人疼爱独女的程度,看见女儿如此情景,她夏家还不是自讨苦吃? 因此,听到夏雪儿说要带赵玉兰回赵家,老夫人怎能不紧张,怎能不担心! “江南远在千里之外,路途遥远不说,车马劳顿之下玉兰怎能好好休息?你若想回外婆家住上几日,还是等你母亲的伤好全了再行安排也不迟啊!” 夏雪儿看老夫人突然转变了脸色,眉头皱了皱,她当然不知道其中的蹊跷,也不知老夫人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但也可以看出老夫人还是忌惮着江南赵家的。 于是正了正身,说道:“这里连个大夫都不得请,我想还是回外公家更有助于母亲养伤。” “不就是个大夫吗,能请!谁说的不能请!”接着大声吩咐道:“霜儿,速速去将城中最好的大夫请来为玉兰医治!” “等等”,霜儿刚走出两步,夏雪儿便出声制止道:“不是我这人多疑,只是这人心隔肚皮,别的大夫我不放心,还烦请你跑一趟仁德医馆,请张大夫前来。” 霜儿听后并未急着行动,只迟疑的转头看向老夫人,见她点了点头这才依吩咐去了。 第五十三章 原是故人为(求推荐) 和煦的阳光洒在身上,赶走了漫长冬日里侵骨的寒冷,唤醒沉睡了一整个寒冬的好心情。万物复苏,小树吐出新芽,草儿探出脑袋,低飞的燕子宣告着暖春的到来,一切似乎回归了风平浪静的日子。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夏雪儿坐在窗前,双手捧着脑袋看向院里大片大片盛开着的粉红色桃花。一阵清风扑面而来,带着丝丝暖意和缕缕花香。 屋内无人应答,夏雪儿将手放平,头枕在双臂上,自说自话,权当母亲坐在一旁宠溺的看着她,聆听她的话语。 “母亲,从今日起您就不必再记挂着大哥的婚事了,今日早朝皇上当着群臣之面指婚文殊公主与大哥。那文殊公主女儿是见过的,温婉贤淑,母亲大可放心。另外,江南外公家传来消息说昨日一早姨母和婉表姐就已上路,女儿估摸着她们再有个四五日便可到都城了,到时候女儿定早早地带人在府门口候着。只是女儿还未见过姨母,更不知婉表姐是何模样,也不知她们是否知晓了我已然失忆之事,否则见面后定会闹出许多笑话来。 哦,书信里还有外婆的字迹,女儿也是看内容猜得的。外婆在得知您身体有恙后甚是着急,原本说她老人家也要随姨母同行,但后来考虑到外婆毕竟年纪大了,经不起路途颠簸只好作罢,因此她老人家在信中对女儿是千叮咛万嘱咐,所以您可要坚持住,争取早日醒过来才是!” “小姐?” 夏雪儿的话刚巧说完,就听闻一个细细的声音在轻唤自己,于是转过头去,见翠竹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看样子已经进来许久,只一直没忍心打扰她。于是开口问道:“吐出来了?” “吐出来了”,翠竹点点头。 夏雪儿站起身来走至床榻旁,注目凝视着母亲安详的面庞,轻声说道:“母亲,您且安心睡着,小楼失火一事女儿已有了眉目!” 说罢伸手掖了掖蚕丝薄被,再将纱帐放下,这才走出房门。 夏府之中有一处阴森之地,众人称之为地府,专为思想不正的奴才而备,类似于皇宫里的慎邢司。其实像地府这样寒气森森的地方,几乎在每个大户人家的府邸之中都存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在这处地方那是什么样的刑具都有。进了那里还不吐出真话的奴才那得有铁打的身体和铜铸的精神才行! 地府只有一扇狭小的窗子,透光性极差的米黄色窗户纸是整间屋子从外看来唯一的色彩,紧闭的窗户形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掉漆的暗黑窗柩上还挂着半张蜘蛛网。抬头向上看去,高高的木门门头没有任何字迹牌匾。对于外界来说,这就是一个不为人知的存在。 推门进去,刺骨的寒意瞬间袭来,顿时有一种掉入地府的感觉,翠竹不禁打了个哆嗦,可看夏雪儿似乎丝毫不觉不适,尽管抬腿大步向里走去,她也赶忙拾步跟上。 屋中很是昏暗,屋顶挂着的一盏五头烛灯散发出幽幽摇曳的光芒,照亮了绑在刑具上的三个穿着血衣的犯人,就连行刑逼供的两位五大三粗的嬷嬷也是身处暗中,只两张横眉怒对的面庞时而闪现而出,似是阎王身旁那负责行刑的小鬼。 走近后才看出,那受刑的是两个丫鬟和一名小厮。其中伤的最惨烈的是一名丫鬟,尽管她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凌乱的发丝裹着如雨的汗水胡乱的粘贴在苍白的脸上,但是夏雪儿还是依稀辨认出了她乃是白伊宁的心腹! “奴婢见过三小姐。” 两个嬷嬷见夏雪儿走进屋子,忙放下手中的刑具上前行礼。夏雪儿朝她们二人微微点了点头,随后眼神所指,开口问道:“都是些什么人?招出了什么?” “回三小姐”,一个嬷嬷指着最里边的那个挂彩最轻的小厮说道:“那人是西边角门的门房,他说在事发前夕有一个戴斗笠的女子给了他一锭银子让他将一个包裹严实的东西于当晚子时放到竹林之中,出于好奇,他在离开竹林之前私下里将那东西打开来看过,乃是装有十只活生生的大老鼠的铁笼子。” 夏雪儿看了那小厮一眼,面上倒没伤痕但也无甚印象,估摸着他也是经不住那一锭银子的诱惑,事到如今又急于保命所以招的痛快。 轻轻点了点头后将目光移向中间那个丫鬟,显然她受的伤要比小厮更重一些。 “那是谁?好生眼熟。” 嬷嬷看夏雪儿目光所向,立即答话道:“不怪三小姐看着眼熟,那是夫人院里的丫鬟,不过是个浆扫的丫头,只在后院工作,三小姐许是去后院时见到过。” “是她将那东西带进雅兰轩的?” “三小姐所猜不错,事发前一晚去竹林取笼子的人正是她。也是那小厮觉得事情蹊跷,躲在暗处偷偷查看才知道那鬼鬼祟祟的人是她这小贱蹄子,也是她将那脏东西放置在夫人的小楼上的,她也对此供认不讳。可她就是打死不承认有将那些壮硕的老鼠放出来过,不过经过奴婢们的拷问,倒是问出了指使她做这些的人。” 夏雪儿指着白伊宁的贴身侍婢问道:“就是她?” “正是。” 嬷嬷点点头继续说道:“不过……除此之外,奴婢们还问出了些别的东西!” “哦?”夏雪儿转头看向正在说话的嬷嬷,等着她的后文。 “此二人本是同乡,于同年入了夏府,进府之后两人又均在梅林当差,直到白姨娘入府才分开,其中一人跟了白姨娘,另一人仍留在梅林。三年前,留在梅林的这位因偷了二小姐的心爱之物而被抓进过奴婢这儿来。原是要严惩的,可在白姨娘的极力劝解之下,加上夫人仁义善心,因此并没有依律砍去她的双手,只是罚了三月的月银,并且调到雅兰轩打扫人烟寥落的后院。后来所发生的一切便是以此为开端,此人因为对白姨娘出手搭救之事心怀感激,加上自己和白姨娘的贴身侍女还有着多年的姐妹情,因此长期以来都听命于自己的好姐妹。” 接着,嬷嬷将这些年来两人狼狈为奸所干的事全讲与夏雪儿听,那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是冲着母亲和自己来的,听完之后着实是让人心惊肉跳、后怕不已。也亏得自己和母亲两人命硬,才能躲过这由暗处发来的一道道狠招! “因为此事涉及主子,奴婢不好善做决断,还请三小姐拿个主意才是。” 嬷嬷说罢静静地看向夏雪儿,等着她做出指示。毕竟白姨娘虽不是什么尊贵人物,但也属于正儿八经的主子,没有更加尊贵之人的吩咐,她还真不敢动手把涉事的白伊宁绑来用刑。 可是夏雪儿听后还未说话,倒是另一声透着股寒意和威严的低吼传进屋里来。 “速去把那罪人给本少绑来!” “大哥?” 夏雪儿转过头去,见门口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大哥,夏天齐!他本身就有那种不怒自威的气质,更别提真的发怒了,可以想象那是何等恐怖的画面! 而负责刑法的两位嬷嬷本来就在等夏雪儿的命令,如今大少爷吩咐了她们也就更加有恃无恐了!于是赶忙带上麻绳领命去了。 “等等!”夏雪儿赶忙出声阻止,随即又吩咐道:“你们且在门外等候,此事关系重大,我和大少爷需要商量一下。” “是!”两个嬷嬷退出门外,捎带上了门。屋内再一次陷入昏暗和沉静,只有几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她还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大哥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那将关乎到母亲在大哥心中的地位。她做夏雪儿还不足一年,知道真相后尚且那般的无法接受,更加何况是夏天齐,那可是母亲真正的儿子,是尊敬爱戴了母亲二十多年孩子!若让他知晓了事情的真相,对她的精神世界来说必然是一股巨大的冲击! 夏天齐凝视着妹妹片刻,眼中的怒气渐渐平息了一些,周身也不再像起初时那般寒气逼人。大步向屋里走去,横眉扫了一眼已受刑的三人,之后才将目光聚集在妹妹身上,满是心疼。 “真没想到这么多年来母亲和你竟遭受了如此多的波折!你放心,大哥定然饶不了那白伊宁!” 夏雪儿见大哥余威仍具,担心他真的会将白伊宁碎尸万段,于是忙劝解道:“大哥,此事事关重大,切不可仓促行事啊!” “三妹是担心白姨娘不是这事真正的幕后黑手,策划此事的人另有所谋?” 夏天齐闻此眉头紧皱,不知所以然的看向妹妹问道。 “倒不是如此,只是白姨娘她毕竟是父亲的侧室,是我们的长辈,嫁进府中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又怎能被我们两个后辈压进地府严刑拷打,这不是给外人落下苛待妾室、长幼不分的口实吗?” 夏天齐摇了摇头后说道:“妹妹此言差矣,大哥知道你心善,凡事都替夏府的百年名誉着想,可是她毕竟只是妾室,而且多次陷害正室和嫡女,论规矩自当严惩!况且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既然发生,就必然要有所表示,父亲和我均是治军之人,明知有人犯错却不予理睬,这传出去后很是不利。况且自古尊卑有序,若不惩处了这个毒妇,日后难免会让父亲落得个宠妾灭妻的坏名声!” 夏雪儿听哥哥说的不无道理,可是此事追根溯源都是白伊宁对母亲几十年来的怨恨,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大哥插手,此事她已经有了决断,若真让夏天齐插手了,以他的性格,必定会在处治白伊宁之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问得清清楚楚,真到了那时候母亲该怎么办? 长兄如父,想到大哥平日里对弟弟的关爱和上心,夏雪儿话锋一转,干脆搬出了夏天林来。 “白伊宁是自作虐,死不足惜,可是大哥有想过天林该怎么办了吗?他还小,离了母亲会对他的成长产生不利影响的!” 不提此事倒罢,一提起来夏天齐更是火上心头。 “十多年来,她何曾为天林着想过?没了那毒妇,对他的成长只会有百利而无一害!况且夏家教育以孝为先,我又是家中的长子,得知母亲多年来遭受他人的陷害甚至已经有了生命威胁却不为所动,何谈一个孝字!” 闻此,夏雪儿不知该怎么办。她也恨白伊宁,但她别无他法,大哥待她不薄,夏夫人更是将她视为掌上明珠,此事无论如何要争取到主动权。 “三妹?” 夏天齐见妹妹眼神呆滞无神,知道她此刻的思绪已然飘远,但不知妹妹究竟想要说的是什么? “大哥,若我说白伊宁之前对母亲和我所做的一切我都是知晓的,你……” “那你为何不说出来?!” 看着大哥满是不解的眼神以及略显愤怒的面庞,夏雪儿纠结片刻后,终于狠下心来说道:“若不是这次事件牵涉到母亲的生命安全,而我又没想到会是白伊宁所为,否则大哥将永远不会知晓过往的那些琐事。上辈人的恩怨,我们做晚辈的就不要多嘴过问了。原是我们赵家亏欠她的,那些磕磕绊绊就当是在还债吧! 此事我希望哥哥不要过问,若你信得过妹妹就交给妹妹来处理,我肯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若你偏要过问,那便是不当我是亲人!” 夏天齐对于妹妹这一席话听得是晕头转向,怎么就牵涉到赵家了呢?还说什么恩怨和还债这样的话,究竟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他! 然而妹妹显然一点也没有想让他知晓其中缘由的意思,只说完那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后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地府,只留下他一人在阴森森的房间里冥思苦想。 夏天齐上下看了一眼受刑后半死不活的三个奴才,也没什么心思继续深究下去。 “来人,将这些个卖主求荣、不忠不义的狗奴才按规矩处理了!” 在离开之前,他也没忘了命令人处理了这些背主弃义的东西。 第五十四章 巧云归来(求票) 夏天齐追出门来,却只能遥遥望着妹妹匆匆离去的背影在拐角处消失不见。 “大少爷,这白姨娘的院子奴婢们还去不去?” 那两个嬷嬷一直守在门口等着主子做出最终的决定。夏雪儿出门时行色匆匆,她们二人没来得及问出口,现在看到夏天齐走出来,可不要问问清楚吗! 夏天齐听闻此话后并未急着回答,而是驻足细细思虑片刻。 妹妹临走前已经交代了不让他过问此事,即便是觉得这里头隐藏着什么不能告人的秘密,那他也只能不闻不问的由着妹妹去。倘若到时候妹妹处理不好了他再插手那也不迟,反正白姨娘人在府里,又跑不得! 于是摆摆手说道:“不用,这事到此为止。”说罢朝反方向离去。 他原是有事要忙的人,只是早先在路过听雨轩的时候刚巧看到妹妹匆匆出门,就连站在十步之外的他都没有注意到,心下疑惑之下这才尾随她至这阴森的地府,听到了一堆让人怒火中烧的真相。既然妹妹要让他坐等结果,那他也只能乖乖放手,暂时回到那些正等着他操心的事情上去。 夏雪儿心里乱的很,急急忙忙走出了哥哥的视线后这才放慢了脚步,一路仔细思虑着。 翠竹跟在身后,不知自家小姐作何打算。斟酌片刻后终于问出口来。 “奴婢不明白,此事明明由大少爷出面处理更为妥当,小姐为何拦着不让?” 夏雪儿没有回答,而是忧心忡忡的反问道:“你还记得白伊宁之前对我说的话吗?” 经此一提,翠竹想起了从佛堂出来那日白伊宁发疯似得所说的那些所谓的复仇原因。说实在的,细细想来,她那一番话除了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外,实在有些荒唐!可不知为何,小姐却对此深信不疑,添了这许多顾虑。 “小姐难道从不怀疑此事的真假?” 夏雪儿偏头看向翠竹,一时间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翠竹继续说道:“奴婢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过一个人可以彻底的改变自己的容貌和年龄,使一个近六十的老妇看起来像个三十出头的女子,小姐不觉得此事十分不可思议吗?” 夏雪儿听后并没有答话。 她先前也觉得此事不可思议,但从未怀疑过它的真假,只因在蒋晴天的时代,美容和整容确实存在,乃至化妆也能达到同等效果。就比如有的电影明星四五十岁仍旧能够塑造出十七八岁的高中生形象。因此对于这类事件她似乎已经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虽然现在所处的朝代不同,但是连只在荧屏上出现过的轻功水上漂在这里都司空见惯,那难说不存在什么特殊的力量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容颜! 不知走了多远,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突然一阵春风袭来,送来了阵阵凉意,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走到了青莲池。 眼睛习惯性的往碧水亭上看去,却见一个窈窕的身影斜依在护栏上,乌黑的秀发穿过栏杆飘荡在微风之中。 “翠竹”,夏雪儿轻声唤身后的丫头,指着那粉红色的背影问道:“亭上那是何人?” 翠竹目光随小姐手指的方向看去,左看右看不像是认识亭上那姑娘,接着又移向青莲池畔四下搜寻,也不见百步之内有任何可疑人员,心里不禁也犯起了嘀咕。 既不是府中之人,百步之内又没一个做主人的陪着,只身在这碧水亭中静坐,实在是奇怪的很。 “回小姐,奴婢眼拙,并未看出那姑娘是何人。” “府里今日可有来客?” “奴婢不曾听说。” 夏雪儿听闻此话眉头微皱,想要就此离去,却又迟迟迈不开脚,隐隐觉得亭上那姑娘和自己之间有着莫大的联系。于是她果断踏上曲折的石桥向池中心行去,虽一步步走近,却也并未看出那人是谁来。 “相逢即是有缘,姑娘可否转过身来……” 夏雪儿的话还未说完,那窈窕淑女便缓缓转过头来,看见姑娘容颜的那一刹那间,夏雪儿和翠竹两人均呆愣住了。 “二小姐!” “二姐!” 虽然眼前这姑娘形容消瘦、颧骨凸起,皮肤也不似以往白皙,但谁都没想到此人居然是被禁足于家庙之中的夏巧云! 反而是夏巧云见到夏雪儿后并没有多少惊讶之色,像是故意等在这一样。只是莞尔一笑,站起身来,微微屈身似是行礼,说道:“许久不见,三妹可是不认得我了?” 夏雪儿回过神来,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诧,说道:“只是没想到会是你罢了,只知二姐在家庙中祈福,却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的回了府。” “祈福?”夏巧云听闻这个词后突然笑出了声,随后说道:“三妹说的真是含蓄,我可没那么高尚的品质。不过就是犯了不该犯的忌讳被无情的撵出家门,流放到荒山野岭的家庙中自取灭亡罢了!若不是日前奶奶写了信去,我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够回来呢!” 得知是老夫人接她回来的,夏雪儿顿时就不觉得惊诧了。 自从母亲出事那日至今她和老夫人的关系就一直僵持着,若不是忌惮江南赵家,老夫人也不会对她百般容忍。按照老夫人那高傲的心性,怎会甘心让自己的孙女一直压制着,可不是要找一个能给夏雪儿添堵的人来吗? 夏雪儿微微一笑后说道:“那是老夫人的仁慈。” 听闻此话,夏巧云却冷冷一笑,不以为然的说道:“看来你还真不了解咱们这位奶奶,仁慈从来就不是她的品质之一。” 夏雪儿听后没有接话,脸上依旧挂着不容人猜疑的标志性笑容,却不由得于心中感叹道:经此一事,夏巧云看得还挺透彻! “我本是不想回来的,在外边自由自在一个人,居住在群山之中远离喧闹,晨起晚睡,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约束着,也不会有那些个扎眼睛的人和事在你跟前晃悠,乐得轻松自在! “当老夫人一封家书递到我面前时,我还愣住了,从来也没觉得这个家里谁把我一个小小的庶女挂在心上过,如今却突然给你一封含情脉脉的信,还真让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可这马车刚进城门,耳畔传来的尽是夏家三小姐的光辉事迹,着实让我大吃一惊。原以为没了我,你在这深墙大院里的日子会十分枯燥乏味,没成想竟这般多姿多彩,不仅成为了家喻户晓的“名人”,还公然的和老夫人抬上杠了!” 夏雪儿听后只是嗤笑一声,此时提起这些,不是想耻笑她就是想展示自己的优越感。刚回府来就开始找茬,看来老夫人这个堵添得挺恰到好处! 见夏雪儿不理会自己,夏巧云继续自说自话。 “进府后,老夫人在我面前对你是一通数落,只字片语没问我数月来只身一人过得怎样,我这才明白过来,老夫人那一封书信召我回来,并不是所谓的想念我这个孙女,只不过是你太过猖狂,想给你找个牵制的人罢了!” 夏雪儿意味深长的将目光投向夏巧云。 众所周知,老夫人是个相当迷恋权威的人,而且生性固执,一旦做出了决定便不会轻易改变,因为在她眼中那无疑是自我否定! 若真如夏巧云自己所说的那样,那估摸着老夫人出此下策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夏巧云这人她是清楚的,虽然心怀计谋,但未必能做的天衣无缝。 只是不论如何,若她真成了老夫人的爪牙,即使手段低劣,难免老夫人也会不顾一切的袒护于她,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可没想到,夏巧云接下来的话倒远远在她的意料之外。 “只是,她老人家似乎把我夏巧云想的太简单了!既然当初敢对你下手,又怎会甘心成为别人手里的刀斧?” “哦?” “我若说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夏巧云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夏巧云,三妹会相信吗?” 夏雪儿虽不知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微微一笑,回答道:“当然!时光流逝,难寻曾经。数月不见,二姐确实清瘦了不少,乃至于方才我和翠竹均没看出来。” 夏巧云淡淡一笑,回答道:“家庙位于青山之中,生活清幽贫苦,一日三餐青菜萝卜,当然不是你这繁华之地的人能够想象得到的。” “二姐这是过腻了清贫日子,想念深墙大院里锦衣玉食的生活了?” “仍谁都是怕苦的,我虽想念当大小姐的生活,但同时也想明白了许多道理,人生来就是不一样的,拥有的越多,要承担的责任也就越多。就如你,不管当初是如何的风光无限,如今稍有落寞,不也是任谁都想踩上一脚吗?” 说完这些后,夏巧云收起脸上那淡淡的笑容,转而十分诚恳的说道:“此次回来,我只想帮你!” “帮我?” “是的,帮你!” 夏巧云点点头,一脸坚定的表情。 夏雪儿将疑问的目光投向夏巧云,有些听不懂她此话何意。 几月不见,她夏巧云果真不是从前的夏巧云了,不止身姿样貌不同以往,就连心性也大为不同!如今也很难猜透她心中所想,这无缘无故,怎滴就向昔日的仇人伸出橄榄枝了? “若我没记错,上次见面你还像记恨仇人一样的痛恨于我,只盼着我哪天就悄无声息的消失呢,怎么如今到说要帮我了?” “这么说妹妹还是不肯原谅我?” “谈不上原不原谅一说,只是不信任。不信任一个在我顺风顺水时都想取我性命的人会在我陷入困境后真心帮我。” 夏巧云微微一笑,脸上似有无奈,但也不死心,向前一步逼近夏雪儿,而后注视着她的双眼说道: “我知道你对于我之前犯糊涂推你进青莲池一事仍旧耿耿于怀,既然你不信任于我,那便等着看吧,我会用行动证明我已经不是你的敌人了。” 夏雪儿没有说话,仍旧一脸平静的微笑看着她这位不知揣着什么意图的二姐。 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她到底在想着些什么。 两人对视了数秒之后,夏夫人身边的丫鬟青儿寻到青莲池,看见夏雪儿就立于碧水亭之中,于是乎站在岸边喊到:“三小姐,张大夫来为夫人扎针了!” 闻此,夏雪儿收回眼光,未说只字片语,转身便走了。 夏夫人昏迷的这半月来,每隔三天张师兄都会入府来为她扎针诊治。而每次扎针的过程都是极痛苦的,夏雪儿都会陪在母亲身旁。今天刚好是母亲治疗的日子。 翠竹,你怎么看?” 走出碧水亭后,夏雪儿低声问翠竹到。 翠竹是纯正的当代人,对夏府中各人的了解也比她透彻,况且,她们两个所处的位置不同,接触的人也不同。有的时候换个角度说不定更能看到事情的本质,她想听一听翠竹的想法。 “回小姐,从前的二小姐外表看起来很是胆小,说起话来也是唯唯诺诺、顾忌良多,从不敢像今日这般气定神闲、口出狂言,更不敢直言老夫人的种种不是。 依奴婢看,既然小姐猜不透她心中打着什么样的如意算盘,那倒不如不管不问,看她日后究竟会怎么做。” 夏雪儿叹了口气后又说道:“娘亲至今仍在昏迷,父亲也没有归家,我也不能无时无刻守在她的身边。嫡妻这个位子太诱人,有多少双眼睛巴巴的盯着,稍有不慎便会让心术不正的人钻了空子。 “如今白伊宁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妥当,我着实不想花太多精力在她身上。只是现如今她已经当面言说,若不予理睬也是不妥,沈姨娘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别让她们都连起手来!” “不是有小姐的外祖赵家吗?” “赵家的名号只能镇住老夫人,其余人才不怕呢!而且毕竟赵家远在千里之外,也不能时时关照着远嫁的女儿,就怕出意外!” “那小姐打算如何做?” 夏雪儿想了想后朝翠竹招招手吩咐到:“附耳过来。” 接着便扒着翠竹的耳朵一阵低语。 第五十五章 无药可救(求票) 夏雪儿前脚刚跨进雅兰轩,便觉得院中气氛诡异,于是静静站住身来,竖耳仔细倾听。 翠竹见小姐突然站住身不走,而且两条眉毛紧紧的蹙在一起,似是有什么祸事临头。不禁也紧张起来。 “不对,太安静了。” 翠竹左看右看,均没发觉什么不对劲之处,于是不解的问道:“小姐?有何不对?” 夏雪儿没有回答,而是两眼一亮,赶忙向母亲的房间跑去。可刚一进门,她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那桌旁坐着的两人……是师尊和……父亲? “雪儿,过来坐。” 看见夏雪儿突然出现在门口,原本横眉独对的两位大人物竟瞬间和蔼起来,异口同声的向夏雪儿发出了邀请。 见此状况,夏雪儿虽然脸上尴尬的笑着,可心里却有无数个问号不间断地冒了出来。步履僵硬的走进房间,看着一左一右两张饱经沧桑的脸庞此刻却浮现出紧张的表情,以及那两双同样充满期望的眼神,夏雪儿实在不知道该坐到哪边去。 正在她难为之时,张师兄从里间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医箱,满脸的轻松。夏雪儿赶忙上前询问道:“我母亲怎么样?” “师妹放心,不过一个时辰夫人定会醒来。” 闻此,夏雪儿高兴万分,这是她从出事至今这么长时间以来听到的最棒的一个好消息,没有之一! 不明所以的夏青玄则是满脑的疑惑,他刚回府便听到了妻子陷入昏迷的消息,而对于原因,却没有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再一看屋里的三人,个个喜上眉梢,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他心里就更不舒坦了,像一下子打翻了十坛老陈醋,酸溜溜的! 还是夏雪儿心细,发现了父亲铁青着脸站在一旁,怒目盯着师尊,那眼神,恨不得即刻将他千刀万剐方才解恨! 于是她急忙小跑到父亲跟前,拽着父亲的左臂撒娇道:“父亲何时回的府?一路车马劳顿,有无好好歇息?” 夏青玄这才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宝贝女儿,眼神中没了森森的杀气,却依旧是不开心。突然,他抬起右臂轻轻拂去女儿紧拽着他左臂的纤纤玉手,一脸严肃的问道:“你个不孝女,不要再为父跟前撒娇耍赖!” 以前不管父亲生多大的气,只要夏雪儿拽着他的胳膊撒撒娇,说几句好听的话,他总会消气的,可今日父亲不仅打落了她的双手,而且表情十分严肃,眼里还燃烧着丝丝怒火,她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于是赶忙说道:“没有照顾好母亲让她出了这样的事全是女儿的错,女儿认打认罚,绝无半句怨言!还望父亲莫要生女儿的气才是!” 夏雪儿话刚说完,夏青玄便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她质问道:“为何要拜入震天雄门下,是天下的能人都死光了吗?!” 听闻此话,夏雪儿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瞪圆了双眼。她以为父亲生气是因为母亲出意外不省人事,却没想到居然是为了这个! “诶诶诶!”夏雪儿还没回答父亲的话,反而是震天雄听见这话不太高兴了,不过他也没有板着脸申辩,反而是嬉笑着说道:“夏兄此言差矣!雪儿是个修武奇才,怎就不能拜在我震天雄的门下?夏兄这话是看不起我震天雄还是看不起堂堂幽冥谷?” 夏青玄恨恨的瞥了震天雄一眼,不予理会。自己的宝贝女儿认贼作师,绝对是他从中使的坏!这个计谋难道是为了与赵玉兰再续前缘? 震天雄被夏青玄怪异的眼光看得全身上下毛毛的,忙摆摆手道:“你可别这么看着我,我让雪儿成为我的徒弟可不是为了与玉兰私会,在此期间,我可是连她的一面都没见着,更别提单独相处了!” 在听到“私会”一词时,屋中众人均将眼光投向了震天雄,夏青玄更是将手攥得咯咯直响。此时,夏雪儿恨不得一头撞死得了!师尊明明知道父亲在为此事吃醋,心中对他和母亲二人有所怀疑,可他倒好,不但不极力澄清,反而故意用这样敏感的词汇来刺激父亲,估计师尊的这句话,父亲也只听到了“私会”一词而已。 屋内气氛紧张,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了,只要一个不小心,两位高手便会大打出手,夏雪儿实在是担心得不得了。 看看父亲铁青的脸,再看看师尊暗喜的眼神,夏雪儿无奈的抬头对着雕花屋顶翻了个白眼。 平日里两人看起来皆是一副正儿八经、不苟言笑的世外高人模样,怎么如今倒像是两个赌气的小孩子似得,特别是师尊,居然还会故意去气别人。真不知道是该说他们纯真好呢,还是该说他们幼稚好? “哦,对了”,正在这气氛紧张的阶段,震天雄又突然开口,不过这次不是对夏青玄而是对夏雪儿说道:“雪儿你整日在这深墙大院里待着也怪无趣的,不如随为师回谷中住上十天半个月,为师也好看看你武功恢复到了何种程度,亲自指点指点!” 还不等夏雪儿回答,夏青玄便一把将女儿拽到身后藏起,怒目瞪着一脸笑容的震天雄质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震天雄听闻此话,挑挑眉淡然的回答道:“无论是何门何派,想要发展壮大,皆的靠师徒代代相传。而我是她唯一的师尊,她是我的亲传弟子,夏兄说说,师徒之间还会有什么事?” “我夏青玄的女儿乃是大家闺秀,哪能随你混迹江湖!子承父志才是天经地义!” “子承父志我一个江湖人是不知道,不过那子承父业我倒是有所耳闻,难不成日后雪儿能够承袭你的爵位?哦!那世子该怎么办?” 看着师尊一脸无辜的表情和那理所当然的语气,夏雪儿不禁在心中一阵苦笑,她都能感觉到父亲因极力抑制胸中那想要喷发而出的火焰而颤抖的身躯!可想而知,此刻的父亲是何等的怒火中烧! “女儿家最重要的是找个好归宿,幸福快乐的生活一辈子,而这些,只有我这个一品军侯能够给她!” “说的不错,只是你这侯府暗潮汹涌,只怕还没找个好归宿就呜呼哀哉了!” “震天雄!你说什么!” 夏青玄大怒,一个外人居然敢这样出言挑衅他!要不是有女儿拦着他,他早就出手了。 “难道不是吗?你这个做父亲的真的在意过女儿的死活吗?你这个做丈夫的真的了解过妻子的苦楚吗? “下毒、推人、放火,就连老鼠都来凑热闹了,府中之人为了争宠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看看里头塌上躺着的那位,你还敢说能保她们母女一世平安吗?” 震天雄也同样情绪激动,字字句句戳中痛处,让人防备不得。 夏青玄很是受挫,尽管他不愿意相信从震天雄口中吐出的这些话,可是那字字像针一样扎进他的身体,很痛,却无法制止。 “你在胡说些什么?” “你治军厉害,治家可不行,自己下去仔细查查你就知道我什么意思了!” 看着夏青玄一脸挫败的样子,震天雄忽然换了一种神情,叹了口气以后伸出手去拍着对方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老弟,不是我想和你争她们娘俩,说实话,我也争不走,她们的心都在你这儿呢!你也不必如此防备于我,我早就把玉兰当成了亲妹妹!” 所有的过往全都涌上心头,他吃醋,他离家,她受伤,她昏迷,似乎从始至终都是他在辜负她,是她在包容他! 心中只有愧疚以及呼之欲出的泪水,他攥紧了拳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指甲咬进了手心,渗出鲜红的血迹,就连肩膀都在剧烈颤抖着。 夏雪儿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一切来的太突然让她来不及准备。师尊和父亲两人看似一直在争论她的未来究竟该何去何从,可不知不觉中却解开了父亲的心结,让父亲母亲二人重归于好,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她那看似幼稚实则睿智的师尊。 震天雄最后看了一眼夏青玄和夏雪儿,识趣的带着张师兄离开了。 夏雪儿看了看师尊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父亲失魂落魄的神情,纠结了几秒后赶忙冲出门去,她似乎在师尊出门前看到了他布满忧伤的眼神。 “师尊!” 在雅兰轩外的小道上,震天雄听闻夏雪儿的呼唤,站住了身,回过头来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张师兄心领神会,向震天雄拱手行礼道:“谷主大人,我先回药堂了。” 夏雪儿小跑着来到师尊身边,“多谢师尊,有您这样事事为妹妹着想的哥哥,娘亲一定很幸福!” 震天雄笑笑,凝视着爱徒炯炯有神的双眼,语气中有豁达又夹杂着些许伤感的说道:“继位之事并不是为师一时兴起,你好好想一想,不必着急回答为师。” 说罢,不等夏雪儿说话,他便消失在了原地。夏雪儿环顾四周,均未发现师尊的踪迹,周围更是没有一点他曾存在过的痕迹,就连空气都没有一丝丝颤动。 “啪啪啪” 突然从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鼓掌声,夏雪儿皱着看去,只见白姨娘从雅兰轩的大门后闪出身子,孤身站在台阶上,正一脸兴趣盎然的看着她,而方才的掌声就是出自她之手。 “没想到一时无聊出来逛逛居然还看了这么一场精彩的戏!” 夏雪儿一言不发的盯着白伊宁,看她方才是从雅兰轩的大门后出来,就知她不知何时已经躲在了母亲园中,父亲和师尊的谈话不知被她听去了多少。而且按她的猜测,接下来将是白伊宁的故事时间。 果然不出她所料,两人对视几秒后,白伊宁抬脚出了院门,缓缓向她走来,嘴中还一边诉说着自己的论调。 “亲眼看着自己深爱的人移情别恋是一种怎样的勇气,帮着她们重修于好是一种怎样的心胸,将自己毕生的心血交给情敌的女儿又是一种怎样的豁达!震天雄,不愧是让曦晨为之倾倒的江湖豪杰!” “只是奈何他也是个无情之辈,对曦晨的生死毫不关心,以至于她含恨而终,死的凄凉!” 看着白伊宁深不见底的眼神中缓缓升起的怨恨,夏雪儿突然出口打断她,“你会收手吗?” 听闻此话,白伊宁从回忆中转醒,将目光移到夏雪儿身上,疑惑的问道:“我为何要收手?” “因为复仇让你的精神痛苦不堪,复仇让你忽视了生活中的美好,复仇让你越来越远离自己!” “不”,白伊宁鬼魅的笑着摇摇头,忽的将脸凑近夏雪儿的脸庞,盯着她的眼睛,看似心平气和的说道:“这么多年来,支撑着我活下去的就是我对赵玉兰的恨,复仇是我苟延残喘于世间的理由和意义,只有它能让我感觉的快乐!” “可是每一次行动过后,你感觉到的不是轻松,而是包袱,越来越重的包袱已经压得你快喘不过气来,终有一天,它会摧毁了你的精神世界,让你成为一个什么都感觉不到的疯子!” “哈哈哈!哈哈哈!”白伊宁突然大笑起来,笑过之后,她红着眼睛看向夏雪儿,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放心,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玩下去,直到我咽下最后一口气!哈哈哈,哈哈哈!” 夏雪儿看着白伊宁离去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思虑片刻后似是自言自语的轻声吩咐道: “她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翠竹……开始实行计划!” 白伊宁那疯狂而又空灵的笑一直回荡在空中,久久不散。 第五十六章 两难抉择(求票) 对面一个丫鬟匆匆走来,手里捧着个黑乎乎的木盒子。到了夏雪儿跟前,突然低头弯腰,双手将盒子奉上。 夏雪儿被丫鬟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住了,低头看着奉在眼前那个制作精美的乌木盒子,心里很是疑惑,这并不是她的物品。 “这是?” “回禀三小姐,方才在府门口,一位公子让奴婢将此盒转交于您。” “公子?”夏雪儿愈加疑惑,“可有留下什么话?” “回三小姐,那公子只说小姐见了此物便会明白,其余无话留下。” 翠竹走上前来将丫鬟手里捧着的盒子打开来细细查看,之后转头对夏雪儿说道:“回小姐,是古谱。” 说罢小心翼翼的将其取出,递予夏雪儿。 夏雪儿接过翠竹手中的古籍,打开后才发现手中之物恰是她生辰那日借予一位公子赏读的古曲琴谱。 “苏寒?”她隐隐约约记得这个名字,但又不太确定,于是问身旁的侍女道:“翠竹,那人是叫苏寒吗?” “回小姐,正是。” 夏雪儿记得生辰那日于梅林中,那位叫苏寒的公子曾多次替她解围,而且言谈举止颇具君子姿态,因此对他印象不错,现下专程送回古谱,理应请他喝杯茶。于是转头问那丫鬟道:“苏公子现下可还在府门口?” “回三小姐,苏公子并未多做停留,他将此物交给奴婢后便离去。” 夏雪儿听闻此话后,心中隐隐有些许的失落,点点头吩咐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回到听雨轩,夏雪儿一直都魂不守舍,她总觉得在哪里见到过那样一个木盒,却又想破脑袋都想不起来。 “小姐?小姐!” 雪儿回国神来这才发现香兰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身旁,正出声唤她。 “何事?” “谷主大人临走之前让奴婢将此令牌交予您。” 说罢,从袖中取出一个紫檀木令牌双手捧于掌中,继而说道:“在过去的一年,城中已陆陆续续安排进了二百余名谷中弟子,隐匿于各行各业之中,只要持有此令牌便可集聚、号令所有谷中弟子,位同副谷主。但凡小姐您有个……” 还未等香兰说完,夏雪儿便如同脑子突然开窍了似得,两眼发光,自言自语道: “幽冥谷!三师叔!” 是的!经过香兰不经意间的提醒,她已经想起来了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这样一个盒子,正是在三师叔的药房之中,一个高架子上放着,看起来像是很久不用的东西,但又没有一丝灰尘蒙垢,由此可见是十分珍贵之物。 她方才一心一意都在盒子上,根本没有注意到香兰说了些什么,此刻也没注意到香兰纠结在一起的眉头,只站起身来大声忙吩咐道:“翠竹,快将苏公子送来的盒子取来!” 夏雪儿突如其来的一声吩咐,让翠竹有些惊魂未定,尽管心中很是疑惑,但还是进了书房,将刚放起来的盒子取出交予夏雪儿。 夏雪儿打开木盒,小心翼翼的将古谱取出放好,接着拿起盒子仔细端详起来。 整体看来,此木盒并不华丽,除了选材用料是名贵的乌木外便不再有任何奇珍异宝作为装饰,虽做工精巧别致却不甚引人注目。 盒盖很是厚实,四方如屋顶一般高高翘起檐角,顶端各镶嵌了一颗乌黑发亮的玛瑙石;盒身刻有暗纹,既不繁杂花哨又不失典雅气质,每一根线条都经过精雕细琢,十分流畅,只是究竟要表达或刻画一个什么样的场景,夏雪儿却看不出来一丝端倪来。 打开盒子,盒中五壁光滑,除了乌木的自然纹理之外没有任何人工雕琢的痕迹。目光上移,并不为人所关注的盒盖内侧却刻有一幅活灵活现的青龙穿云图。自在翱翔的青龙,就连每一根胡须和每一片龙鳞都经过能工巧匠用心的雕刻,加之点上两颗不可缺少的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宛若真龙在天! “我猜的果真不错,就是这!” 见夏雪儿很是激动,翠竹和香兰疑惑的探过头去,却只见她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覆上青龙那两只黑玛瑙制成的眼睛上,微微使劲一按、一转,顷刻间,祥云飘远、青龙后撤,一个不为人知的空间便呈现在三人眼前。 翠竹和香兰两人不禁瞪大了眼、张大了嘴,而夏雪儿则是满意一笑,似是早有所知一样。伸手进去,取出一张泛黄的纸来。打开一看,什么蛇床子、地肤子、艾叶……全是药名。 “这好像是一张方子,就是不知是何用处。” 夏雪儿听了翠竹这话,再一看这纸上的药名,虽未标明具体用法,可有的药名后边确实标有用量,是有几分像治病救人的方子。 可她转念又想,自己没病没灾的,苏寒无缘无故给她一药方做什么用?在者,这张纸藏得隐秘,若不是她觉得盒子似曾相识,根本就不会打开来细细观察,也就不会发现这看似不起眼的木盒实则暗藏玄机,因此心中的疑虑倒是一扫而光了。 夏雪儿将纸张按原痕迹折叠好放回暗格之中,恢复了青龙穿云图后缓缓合上盒子,交予翠竹说道:“乌木名贵,你将此物好生收着,等日后得了机会是要还给苏公子的。” 翠竹接过盒子,可转念一想,乌木不止防潮还可防虫蛀,是存放古籍的最佳选择,现在小姐将古谱拿了出来,只给她一个空盒子,那古谱该怎么办? 夏雪儿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笑笑后说道:“将这本古谱送回密室,原先是用什么器物装的现如今就用它装,记得放置在高出,避潮。” “是。” 听闻此话,翠竹这才放心的办事去了。 至此,夏雪儿心里的疑问也算解开了,转头看见香兰还站在自己身旁,神情凝重的看着她,于是不解的问道:“怎么?有何不妥?” 香兰回过神来,缓缓启口回答道:“小姐处置合理,并无不妥。” 夏雪儿嗔怪道:“那你干嘛这样看着我,让我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情似得!” “奴婢有话和小姐说。” “说吧!” 香兰将一直攥在手中的令牌放置于桌上。 夏雪儿先是看了看桌上的紫檀木令牌,随后又一脸不知所以然的看向香兰问道:“这是什么?” 听见此话,香兰就知道小姐先前什么都没听进去,于是又将方才的话重新说了一遍予小姐听。 “位同副谷主?”夏雪儿惊呼:“这怎么可能?” “但凡小姐有了什么麻烦或是遇到个用人的地方,而府里又没个信得过的人的时候,便可用此令牌召集城中弟子听令。此外,受此令牌就将全权处理幽冥谷在城中的各种事宜,包括解决突发事件。” 香兰看夏雪儿虽然一脸不相信可眼神已然黯淡无光,便知道她定是觉得自己得此令牌是沾了母亲的光,有种胜之不武的感觉,于是细心劝解道:“谷主将此殊荣赐予小姐你当然有夫人的原因,因为更加知根知底,所以才会有更多信任。 “然而又并不全是因为你是他故人的孩子,更是由于你不凡的修武天赋,是出于对幽冥谷未来的考虑。 “年轻一代中,您和苏祁师兄二人可谓是其中的佼佼者,小小年纪便能名震武林,可以说你们就是幽冥谷未来的希望,因此新一任的谷主人选也必然是你们俩中的一个。 “苏祁师兄虽然优秀,却性格孤傲内向,不善与人打交道,更不懂人情世故。而小姐你不同,你从小生活在风云际会的都城,与权贵世家打交道,深知与人周旋的技巧,更难得的是你尚未被麻木不仁的富贵暗流吞噬,保留有最纯真的本心和善性,幽冥谷想要发展壮大,你才是新任谷主的最佳人选! “此次弟子大规模入城,而他们中的很多都是不问俗世、常年在谷中专心修武的人,在与普通百姓朝夕相处的过程中定会搅动起另一股激流,而谷主大人也正是想借此机会好好磨练磨练你,所以才将城中事物全权交由你处理。 “因此,小姐千万不要觉得负担,尽力做好一切就是。” 香兰把手搭在夏雪儿的肩头,将写满信赖的双眼看向她,凝视着她,传递给她力量,传递给她信心。 “父亲?” 香兰听此称呼先是一愣,全身都僵硬了,随后缓缓转过头去,只见老爷庄严威武的站在门口,一双慧眼不停的上下打量着她,心耙子一样把她从里到外扒了个遍!她忍着心里的不适,赶忙后退行礼。 见父亲一直在盯着香兰看,看得她心里毛毛的,父亲会不会在知道了香兰是师尊派来潜伏进夏府中的人而一怒之下杀了她吧?毕竟十年来,香兰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活动。 半晌后,夏青玄这才对着香兰说道:“你不用紧张,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此话一出,香兰和夏雪儿二人同时呼出一口气。 香兰不怕死,只是怕没了她,日后夏雪儿身边难得一个全身心信赖的人辅助。而夏雪儿是真的很怕香兰死。 夏青玄又看了香兰一眼,这才走至桌边坐下。 香兰奉了茶来便退出门外去。她知道,身为幽冥谷弟子的她不适宜在夏雪儿父女俩说话的时候待在屋内,毕竟夏青玄是如此的不待见谷主大人。 夏雪儿见父亲脸上没了往日里对她的亲热和宠溺,深感不好,于是颤颤巍巍的开口:“父亲……” “你不用说话!” 夏青玄出口打断了女儿,声音里有明显的不悦,屋里一时安静下来,静的可怕! 在此期间,夏雪儿觉得时间好似停止了一般,每一秒都漫长难忍,像一把利刃滑过心尖,绵长的痛,感觉自己已痛到快不能呼吸,只求谁来打破这样可怕的安静。 两盏茶过后,夏青玄抬头看向女儿,见她低头咬唇的模样实在可怜,心下一软,无奈的重重叹了口气。 “为父不是不让你修习武艺,只是你有此想法怎么不和为父说,为父驰骋疆场数十年,手下带出的高手不在少数,只要你说一声,为父定为你找一个德行兼备的良师!” 夏雪儿知道父亲还在气头上,因此只默默听着,乖乖点头,并未回答只字片语。尽管她很想替师尊辩解,很想告诉父亲师尊就是个德行兼备的高人。 “你是何时开始修武的,是怎样拜入震天雄门下的,为父都已不打算追究,只是有一件事情你必须答应我!“ “父亲请说。” “和震天雄断绝师徒关系!” 夏青玄此话一出,夏雪儿就彻底惊住了,师尊待她不薄,她断不可行此忘恩负义之举! 夏雪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声说道:“请父亲恕罪,此事……女儿没办法做到!” 夏青玄十分不可思议,他从未想过女儿会忤逆自己。心绪稍稍镇定了之后方才开口说道: “那好,为父给你一个选择,是他震天雄这个师尊还是我夏青玄这个父亲?” 夏雪儿十分震惊的抬头看向父亲,她不敢相信此话是从一贯疼她爱她的父亲口中说出,他居然逼她做出如此艰难的选择,无论自己选了哪一方,都是不忠不义之举,都违背了她一直以来的心愿。 “父亲,您别逼女儿,女儿绝对不做这样的选择。” 然而,夏青玄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直截了当的说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今日你必须做出选择!” “您不是鱼,师尊他也不是熊掌。您是生我养我的父亲,而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尊他就是我的另一个父亲,你们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是我最亲的亲人。 “女儿不论弃谁而去都是不孝不敬、不忠不义,都会为世人所不齿,为世人所诟病,也会为自己所唾弃! “父亲您从小便对女儿疼爱有加,难道也希望女儿变成这样一个满身污点的人?” 第五十七章 全身而退(求票) 夏雪儿低头颤颤巍巍的说完这些对父亲来说全是逆耳之言的话后便低头闭上眼睛忐忑的等待着一场暴风雨的袭击,然而半刻时间过去了依旧得不到父亲一星半点的回应。 偌大个屋子再一次安静下来,无边的沉默包裹着她,又是那种被尖刀慢慢切割而过般的痛苦,此刻的她恨不得如受伤的小刺猬一般蜷缩起身子,躲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舔舐伤口,不问外世繁事。 父亲像所有时刻准备着为国捐躯的将士们一样,将他的一辈子与军队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身为作战指挥的大将军,大半辈子来他早已经习惯了下达命令,也习惯了众人按照他的命令行事,从无任何异议! 然而,方才夏雪儿所说,字字句句皆有反驳之意,难免会让夏青玄心生不快。毕竟夏青玄身份特殊,况且待她又不薄,难道要让她像对待老夫人那样来对待他? 可是这怎么可能! 思想斗争了有近小半个时辰,夏雪儿这才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来,却惊奇的发现先前那个冷酷无情的父亲已经不见,现如今坐在她面前的男子不仅没有动发雷霆之怒,眉眼之间反而多了一抹明朗的豁达与满足。 夏青玄边弯下腰伸手去扶起跪在面前的女儿,边心疼的说道:“别动不动就跪着了,刚入春没几日,地上还凉,沾了湿气不好。” 听闻此话,原本就疑惑不解的夏雪儿更加一头雾水,目瞪口呆楞的在了原地。 确实不知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父亲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难道是她出现了短暂的失忆?还是说在此期间有外星人光顾了她的房间,因而改变了父亲的想法?还是…… 夏雪儿天马行空的胡乱猜想着。 然而夏青玄并未打算多解释些什么,转过头干脆的将先前香兰放在桌上的紫檀木令牌拿起,持在手中翻转着看了两眼,眼神深邃而又悠远,拿不准他在思虑着些什么。 夏雪儿瞪眼看着这一切,紧张得心被提到嗓子眼,但又不知父亲意欲何为,因此未发只言片语。 然而,父亲下一秒的动作则彻底的颠覆了父亲在她心中唯我独尊的形象! 只见夏青玄拉过女儿的手,将震天雄留下的令牌郑重的交到女儿手中。 女儿在他心里所占的地位十分重要、无人可比,为了女儿,他甘愿做出常人难以想象得出的让步。儿子说的有道理,若因为一些空穴来风的传言和自己的肆意猜忌便让父女之间、夫妻之间产生了很深的隔阂,那才是得不偿失呢! 本还存有一丝顾虑,但此行他已然知晓了女儿的真实想法。 有些执念,也是时候放下了。 夏雪儿双眼凝视着父亲郑重其事的交到她手中的令牌,思绪万千。令牌本轻她却仿佛像托着一座高山般沉重! 父亲虽未说明但他的意思显而易见,让她安心收下这枚令牌等于是承认了她幽冥谷谷主亲传弟子的身份,也就间接等于放下了心中隐忍许久的那份仇绪,消除了与母亲之间的误会。 这是一个绝好的兆头,可是为何夏雪儿就是高兴不起来呢? 大约过了半刻钟后,猛然回过神来的夏雪儿这才发现父亲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于是忙起身追出门去,左顾右盼却丝毫不见父亲那伟岸的背影。 无比失落的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房中,桌上放着的两个茶杯里父亲的那一杯中新添的茶水还一口未喝,却已然失去了茶温。 夏雪儿盯着杯中灿若鲜血的红茶,那被煮沸的晨露滋润后展开了的茶叶一层叠一层静静地铺在狭小的杯底,全然没了沸水注入时的活力与激情来上下盘旋打转,像极了疲于奔波的人渐渐放慢了脚步来细细品味人生百态,祥和、宁静。 几日后,在一个残阳如血的黄昏,一袭白衣飘飘的夏雪儿正于庭中习武。 现如今她会武功之事已然算不得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了,偌大个夏府中,上到老夫人下到浆扫丫头,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此也不似以往那般偷着躲着了。 突然小丫鬟秋菊从院外匆匆跑进门来,还不等跑到主子跟前,便远远的站在回廊上朝庭中舞剑的夏雪儿喊到:“小姐!老爷今日下令处置了紫熙她们三人!全部杖毙!” 杖毙! 夏雪儿本在认真舞剑,忽的听闻秋菊此话,心里咯噔一下,一时失神,内力没有控制好,剑气肆虐横扫开来。 只听“砰”的一声,院内那棵一抱粗的老梧桐应声而倒!新发的嫩芽随张狂的枝干一起落地,扬起阵阵尘土。 看着被顷刻间劈成两半的老梧桐,秋菊原本眉目间尽是喜悦,可此刻不明所以的她眼里却只剩下了惊叹和崇拜!小姐真是太棒了,只一招仙人指路便如此威力无穷! 然而远处静静坐在自己屋顶上偷看妹妹舞剑的夏天齐此刻却是眉头紧皱,满是担心,内力超群的他自然也将秋菊的话收入了耳中! 果然如他所料,只见上一秒还把手中的剑舞的得心应手的妹妹,下一秒却被突然肆虐的剑气反噬,不仅利剑离了素手,就连身子也在猛的一晃之后便从半空坠落而下! 他赶忙飞身朝听雨轩而去,可依旧是晚了一步。 妹妹已重重摔下,落地之处坚硬的青石板都被震出道道细纹,即便是相隔很远,他也都能听得到那石头撕裂的咔咔声。 他到时,只见夏雪儿单膝跪地,全靠手中的剑支撑起半个身子,嘴角还醒目的挂着一丝鲜血。 夏天齐刚一落地,二话不说赶忙就扶住妹妹原地坐下,自己也盘腿坐在妹妹后边,为其运功疗伤。 正在屋中打扫的其余三个丫鬟听闻声响后觉得外头不太对劲,急急忙忙探出头来查看。当看见庭院里不知何时来到院中的大少爷正在为小姐运功疗伤时,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都紧张得捏了一把汗,定定杵在原地不敢上前打扰。 而站在回廊上目睹了一切的秋菊却被眼前这一情景吓坏了,此刻她才意识到是自己的莽撞害了小姐,自责加上担心,脑袋发热的她忙拔腿就向庭院中央跑去。 还是香兰眼尖,在众人都将目光聚集在小姐和少爷身上的时候,她却发现了正向两人跑去的秋菊,心下着急,忙使出轻功向秋菊略去,眨眼间便将她揪了回来。 “你疯啦!若你此时去打扰了他们,那就不止是小姐一人受伤了,连大少爷都将会陷入危险!” 本就将所有罪责揽在自己身上的秋菊受了香兰气急之下的这一通低吼,更加自责起来,止不住开始抽嗒嗒的流起泪来,而香兰见后也是一番后悔,或许方才她的语气不该如此严厉。 幸亏夏雪儿所受内伤并不严重,经过夏天齐及时有效的治疗后已无大碍,可夏天齐了解妹妹的心性,知道父亲今日的做法会让自小善良的她接受不了,怕她新伤刚好再不幸出现了什么意外,于是便点了她的睡穴,好让她不理烦心事,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夏天齐伸手擦去妹妹唇角的鲜血,怒目看向方才冒冒失失报信的秋菊,而站在门口的四人虽然与夏天齐相隔很远,但还是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他那凌厉的目光穿过层层空气传递而来,顿时觉得周身冷了好几个度。 “来人!”只听他一声怒和:“将那个没有眼力劲的丫头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棍!” 听闻此话,翠竹等人纷纷大惊失色,而本就备受煎熬的秋菊更是吓得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随后,两个体壮如牛的带刀侍卫大步跑了过来,二话不说就将吓呆了的秋菊拖走。 “小姐!救我!快救我!” 秋菊已被侍卫带远,可呼救声却一直萦绕在众人心头,翠竹等人忙跪下为开口求情,可无奈大少爷火气正盛,着实是有心无力! 看着跪在地上的一排人,夏天齐的心绪迅速平定下来。他这人向来恩怨分明,有错当罚,有功必赏,从不迁怒于不相干的人。 将妹妹移回塌上,他自己也坐在一旁守着。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妹妹屋中的陈设摆件竟如此淡雅脱俗,丝毫没有她这个年纪的小女孩爱玩的各色各样的小物件,若是不明所以的人见了还以为是进了哪位夫人的房间呢! 有趣,当真是有趣! “报!” 门口突然响起了一声高喊,似是平地惊雷,翠竹等人均被吓了一跳。 “何事?” “回禀大少爷,沐公子来了。” 夏天齐听后微微皱了皱眉,似是已经知晓了沐飞扬此来何意。虽不太情愿,但还是朝门外嘱咐到:“知道了,你先领公子去老爷的书房,我一会儿就到。” “是!”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走远,夏天齐回头注视着塌上妹妹宁静的面容,片刻后轻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公子此行不知是福是祸,大哥无法给你任何保证,只能尽力而为。” 随后站起身来要走,可突然又转过头来向屋中的丫鬟吩咐道:“三小姐近日来身心俱疲,那些个无关紧要的事就没必要说出来让她烦心了!” “是。” 夏天齐语气冷硬不容置疑,翠竹等人战战兢兢的回答着,直至他走出房间这才放下心来。 或许是因为从夫人出事至今都没得好好休息的缘故,夏雪儿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日的黄昏时分。 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一双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 夏雪儿掀开被子,边坐起身来边漫不经心的问道:“我记得大哥来了,可我怎么迷迷糊糊的就睡在这儿了?” 冬梅嘴快,略带调侃的嘻笑着回答道:“小姐您这是睡得太香,在梦中见到大少爷的吧!大少爷是来过,可看小姐还睡着便又走了。” 夏雪儿听后猛然转头,凝目注视着冬梅问道:“他不是还替我运功疗伤吗?” “小姐您说的那是昨日的事了!” “昨日?”夏雪儿吃了一惊,不禁皱起了眉头,接着像是想起什么似得,忙又问到:“我睡了多久?” “整整十二个时辰。” “十二个时辰……” 夏雪儿口中喃喃自语,心绪却不自觉飞远,很是懊恼! 记得昏睡之前秋菊来报好像是说父亲决心处死那三个作怪的下人,她本打算求情来着。 她虽也痛恨那三人为了钱财而成为恶魔的帮凶,协助白伊宁设计谋害母亲,可她们毕竟不是此事的主谋,罪不至死! 十二个时辰,别说是救人了,怕是连尸骨都见不到了! 夏雪儿懊悔自责的同时,突然想起了这场风波背后真正的主谋,只是不知她如何了。 “那白伊宁她……” “回小姐,奴婢都去打听过了,此次事件并未波及白姨娘,她……全身而退了。” “什么?!” 夏雪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以为按照父亲容不下一丝一毫瑕疵的脾性加之对母亲二十多年来的情有独钟,这回白伊宁即便不死也得脱层皮,可万万没想到竟是这种结局! 这其中必定有鬼! “回小姐,此事虽被老夫人一头压了下来,勒令不得外传,违者严惩不贷。可人人都有颗八卦的心,奴婢私下里也问了好些那日在场的侍从,零零星星的知道了些缘由。” 夏雪儿嗅到了真相的味道,忙将目光转向开口说这话的翠竹。 “快说!” “小姐您仔细想想,此事虽是白姨娘一手谋划,可受伤的不是别人正是夫人,而老夫人早已将夫人视为威胁,此事有老夫人从中作梗,老爷根本就没有挖出白姨娘这个幕后黑手的机会!” 翠竹说的激动,其余人听得丧气。 “可怜了这三条人命。” 夏雪儿唉声叹气着。她是真觉得这三人死的冤枉,不过她们能将真相烂在肚子里,宁死不说,想必也是受人胁迫,不得已而为之。 不知老夫人又许给她们什么样诱人的条件。 屋中的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沉默,无边的沉默。 各有所想,大多在叹息让白姨娘逃过一劫。 然而翠竹却一直在思索一件事,不知该不该告诉小姐。毕竟此事只源于大少爷的一句话,无头无尾的极有可能与听雨轩无关,况且大少爷临走时也警告过她们切勿打扰了小姐静休。 到底是该说还是不该说?翠竹心中的各种考虑都纠结成乱糟糟的一团了! 第五十八章 皇子提亲(求票)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一轮红日已经偏西,看时辰也该去给母亲请安了。 夏雪儿起身走至梳妆台前坐下,铜镜中的女子面容姣好、气色红润,许久未曾这样舒舒坦坦的睡上一觉,醒来后只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无比舒畅! 冬梅见状拿了盆出门去打热水,香兰上前来给夏雪儿梳妆。 对镜描眉的夏雪儿透过铜镜看见身后站着的人是香兰,一时有些不习惯。她的头发向来都是由秋菊打理的,今日怎会不见她身影? 于是开口问道:“秋菊呢?” 香兰手中拿着木梳一下下轻巧的沿着乌黑的秀发顺流而下,听闻此话后手中动作微微一顿,不过随即她的脸上又恢复了和煦的笑容,笑着回答道:“今日由奴婢来为小姐梳妆,小姐就当是给奴婢一个熟熟手的机会!” 夏雪儿隐约觉得不对劲,香兰很少这样子笑,而且此刻她脸上的笑容明显的含有掩饰之意。 于是她放下了手中的眉笔转过头来盯着香兰,眉眼之间多了一丝不悦,言语中也透着股严厉。 “我问的是秋菊的下落,你为何顾左右而言他?” 香兰被唬住了,忙后退一步,低头行礼说道:“大少爷有事要办,秋菊她便去了。” 夏雪儿听后心中泛起一丝不解之意,什么时候她那名不见经传的小丫鬟也能帮上大哥的忙了? 眉眼一挑说道:“你继续吧。” 香兰见夏雪儿不打算深究下去,这才松了一口气,起身继续梳着发髻,而正在整理床铺的翠竹依旧是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夫人不在雅兰轩中,夏雪儿扑了个空。青儿见她来了,急忙上前询问道:“夫人被老爷召进书房去了,小姐是进屋等呢还是明日再来?” 夏雪儿摆摆手说道:“无妨,现下夕阳正好,我在这廊上坐着等就好。” 说罢,她便真的在回廊上选了个看风景的好位置坐下,青儿见她如此便也没说什么,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翠竹,之前交代你的事情可有进展了?” “……”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徐徐而过的晚风。 夏雪儿疑惑的回过头去,只见翠竹心不在蔫的站在身后,也不知她那小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眼神空洞而悠远。 于是伸出手去戳了戳她,边唤道:“翠竹?” “奴婢在!” 翠竹突然回过神来,站直了身大声回答道,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反而惊了夏雪儿一跳! “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方才在屋里就看你心事重重的!” 翠竹听后咬了咬唇,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得,试探性的开口说道:“小姐,有件事奴婢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有事就说。” “昨日,沐公子来了。” 夏雪儿一时没有想起翠竹口中的沐公子是谁,于是不明所以的问道:“哪个沐公子?” “就是沐飞扬公子。” “噢。” 经翠竹一提,夏雪儿这才想起还有沐飞扬这一号人物来。也怪不得她记不住,自从数月前的生日宴上见过他一面之后两人便再未相见,也并未听闻任何与他有关的事情,加之自那日之后,夏雪儿的生活就变得一团糟,自己的烦心事都还处理不完呢,哪有时间去回忆那个未曾有过好感的人物! “他来听雨轩了?” “没有,是来找的大少爷,不过大少爷让侍卫带他到老爷的书房中去了。” 夏雪儿听后并没有外溢出丝毫的惊讶来。初次见面时她便猜到了这个看似只是个普通富家公子的沐飞扬,他的真实身份背景绝不如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 加之一年前白伊宁试图给她扣上一个不守礼数、私会陌生男子的臭帽子时,对方恰巧就是沐飞扬,而那时她大胆的借自己的猜测来反击,老夫人的反应也和她预测的分毫不差! 不过随后夏雪儿又觉得不对劲,沐飞扬来府中找的是大哥和父亲,翠竹却一直心事重重,反应如此激烈是为了什么? 于是又问道:“此事可和听雨轩有关?” 翠竹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奴婢也没有确切的消息,因此才不知该不该告知小姐。” 夏雪儿知道翠竹是个稳妥的人,要是没有露出什么蛛丝马迹来,她是不会如此惶惶不知所措的。 “翠竹,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是了解的,而我的蜕变你也是看到了的,因此你不必担忧你知道的那事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所谓穴不空不来风,你有什么发现但说无妨,若值得烦忧,也好提前有个准备,若无不妥,那便当做是闲话听一听就好!” 翠竹听后决心抛开心中所有的顾虑,果断的在夏雪儿身边蹲了下来,回答道:“沐公子与大少爷的关系本就不错,又肯常来府中走动。可不同寻常的是,昨日侍卫来报时,大少爷的眉眼间有着一股浓浓的愁绪,两只眉头也紧紧地蹙在一起,而且……” 翠竹欲言又止,夏雪儿忙追问道:“而且什么?” “而且,大少爷临走前低声的对小姐说了几句话,奴婢离得最近,因此隐约听清了那话的内容。” “说的什么?” 翠竹直视着夏雪儿布满疑惑和焦急的双眼,郑重地回答道:“公子此行不知是福是祸,大哥无 法给你任何保证,只能尽力而为!” 夏雪儿听后眉头紧皱,看来沐飞扬昨日之行和她不只有关系,甚至可以说是关系重大!只是,究竟是有什么关系呢? 突然,夏雪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猛地站起身来,大声喊道:“青儿,青儿!” “来了!” 青儿正在偏殿打扫,忽的听闻这急促的呼喊声,以为三小姐遭遇了什么麻烦,忙丢下手中的鸡毛掸子就往夏雪儿所在的方向跑去。 而夏雪儿刚见到青儿,就急忙问道:“夫人去了有多久了?” 青儿不知所以然,木木的回答道:“霜儿姑娘未时来请的夫人,已去了有两个时辰了。” “是霜儿来请的夫人?”夏雪儿突然提高了嗓音,“不是说是父亲召去的吗?” 青儿虽不知道三小姐为何会如此大惊失色,可还是点点头回答道:“正是,霜儿姑娘是过来传话的,老夫人也在老爷书房呢。” 夏雪儿听后隐隐有一种不安感袭来。大哥说沐飞扬此行不知是福是祸,母亲大病初愈便离开院子两个时辰之久,就连对儿媳心存诸多怀疑和顾虑的老夫人都能和儿媳在一起待这么长时间,不正常,真的不正常! 月前夏雪儿与老夫人在后院起的那场人人皆知的争执,青儿也在现场,自那时起夏雪儿给她留下的印象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奇女子,而此刻看着她如此紧张的神情,青儿不知不觉自己也尾随着紧张了起来。 这么干站着也不是办法,青儿看看了时辰,随后说道:“这个点估摸着夫人也快回来了吧,三小姐若是坐着发凉,那就进屋里去吧,奴婢这就去给三小姐您倒茶。” 然而,夏雪儿似乎全然没有听见青儿所说,拾裙快速的从她身边穿过。 “小姐,您这是要去哪里啊?” 青儿在身后不知所措的大喊,却没有得到半句回答,夏雪儿迅速的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翠竹见状赶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诶?诶诶!” 青儿看着脚步匆匆的主仆两人,无奈的放下了还扬在半空中的手臂,纠结于自己是不是也该追上去? 夏雪儿脚下生风,走的奇快,翠竹在后紧赶慢赶,快跑掉了半条命,这才在距离老爷的书房还有百米之处看到了定在原地的夏雪儿。 累得直不起腰的翠竹抬头看向面前笔直挺立着的夏雪儿,她居然脸不红、心不跳,一点运动过的痕迹都没有,不禁于心中感叹夏雪儿不愧是修武之人! 可是她为何不进去呢? “小姐?” 夏雪儿转过头来看向气喘吁吁的翠竹,比了个禁声的手势,接着便又转过头去,一言不发,笔直的挺立着。 翠竹见状,明白了小姐的意思,赶忙压低自己喘息的声音,小心翼翼不敢弄出什么怪异的声响。 除了偶尔滑过的鸟叫声之外她虽然什么都听不到,但她知道内功深厚、耳力超群的夏雪儿能够将屋内的谈话全都收入耳中。 约摸过来小半个时辰,夏雪儿突然抬脚向书房走去,事情的前因后果她基本都已经摸清楚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现在是时候当面说说自己的想法了。 “雪儿有几句话想说,请问父亲,女儿可以进去吗?” 夏雪儿没有直接闯进去,而是懂礼数的抬手敲了敲门,问出这么一句话后便站在门口耐心的等待着。 老夫人、老爷、夫人、大少爷,书房里聚集了整个夏府之中所有的权威人物,就一件事情在讨论的热火朝天。而夏雪儿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里头的热闹劲,原本各抒己见的四人一下子都沉默了下来,屋内顿时寂静无声。 “进来。” 听闻此话,夏雪儿这才推门进去,迅速的成为了整间屋子的焦点,屋内的没有一双眼睛不落在她的身上,其中掺杂的感情各不相同。 夏雪儿进门后先朝众人行了一礼,随后一一扫过那不同眼色的四人,像是将他们看透了一般,最后才将目光放在父亲身上,说道:“女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话,你且说来听听。” “雪儿从小便看着父亲母亲相濡以沫、相敬如宾,因此决心日后必嫁一知心之人,相守白头。而长辈们今日议论之事与雪儿的未来息息相关,却无人想到要征求雪儿的意见,因此雪儿很是委屈。” 夏雪儿说的可怜,听闻此话后其余人都沉默了,为自己的行为而深感羞耻。只有老夫人不以为然,重重的嗤了一声后说道:“自古男婚女嫁都谨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与不嫁向来由不得你自个做主,又何必多走那一道程序?” 老夫人说完这话后,夏雪儿倒不觉得奇怪,要是老夫人不反驳她,那才叫奇怪了呢!她平静的将目光看向了父亲母亲,而他们也都没有出言反驳,似乎持有相同的观点。不觉于心中叹了口气,这也怪不得他们二老,谁让她穿越来了一个被封建礼教束缚着的王朝呢! 可此事与自己的未来息息相关,她又怎可能轻易的放弃反击? 自己的幸福只能自己争取! 夏雪儿躲着步子走至老夫人身旁,说道:“喜结连理讲究的就是一个“喜”字,何为喜?做不到两小无猜那也得是两情相悦才成。可提亲之事明显是那沐公子一厢情愿,而我对他更无半点真情,试问雪儿真嫁过去后该如何自处?” 这话虽是冲着老夫人说的,可却是说给其余三人听的。她知道老夫人只在乎此事对夏家有没有可图之力,并不会理会她嫁过去之后会遭遇什么样的处境。 夏青玄叹了口气后说道:“雪儿,你可知道那沐公子不是一般的人,他是……” “是皇子!” 夏青玄话还没说完,就被女儿劫走了。众人一时愣住,她怎么会知道,难道说两人私下里真有联系? “沐公子言谈举止之中均透着一股磅礴大气,衣着服侍虽从简而着,但选材用料皆是上上之乘,因此我便大胆猜测他乃是皇家之子,现在看众位长辈的神情,那想来我这就是猜对了!” 夏雪儿如此聪明伶俐,察言观色敏锐至极,再一次惊叹了众人,而夏夫人也着实松了一口气,这么一说,女儿和那沐公子之间并未有私相往来。 只有老夫人心中五味陈杂。这夏雪儿身为自己的亲孙女,不仅有绝美的容颜,而且蕙质兰心,的确是个能撑脸面的好帮手。可是现如今,她与夏雪儿的关系已经闹僵,虽不至于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但一向大权在握的她又怎会容许别人对她权威的种种挑战?在此情况下,夏雪儿的所有优点对于她来说都是实打实的障碍! 第五十九章 不可貌相(求票)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夏青玄伸手捋了捋胡子,随后解释道:“雪儿猜的没错,这位沐公子真名为沐轩龙,是当朝皇帝的第六个儿子,不常与朝中各官员打交道,因此见过其真容的人少之又少。他化名为沐飞扬,以普通人的身份多次在我府中走动,而每次又都避开了为父,因此就连为父都是昨日见面时才知道沐飞扬实际上就是沐轩龙,你们就更别提了!” 夏天齐听闻父亲此话后,心中充满了愧疚,他深知自己所犯下的错,若是父亲早早的就知道沐飞扬的真实身份,以他的远见定然会有所防备,也不至于昨日六皇子上门提亲时那般的措手不及。 “父亲,儿子与六皇子私下里交情颇好,儿子也十分赞同他的治国理念。只是父亲不涉党争,只衷心于皇上一人,因此儿子有意隐瞒了沐飞扬的真实身份,只是我万万没想到殿下他竟然打起了三妹的主意,是儿子愚钝,还请父亲惩罚!” “现在惩罚你有什么用?”看着大儿子向自己拱手道歉,夏青玄无奈的叹了口气后继续说道:“当今圣上疑心颇重、心思沉稳,对皇子们又都各有所用、没有偏倚,就算是常常受到召见的为父也没能揣测出他到底中意谁为皇位继承人。 加之皇帝膝下有夺嫡力量的皇子个个都野心勃勃,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所以我一直不赞成与皇家结亲。之前的五皇子选亲,雪儿因祸得福,但避开了五皇子还有六皇子,避开了六皇子还有七皇子、八皇子……该来的总会来的,谁让你我手中掌握着一支人人觊觎的力量,但凡是有夺嫡之心的皇子,谁不想拉拢我们夏家?何况夏家身后还有富可敌国的江南赵家!” 夏青玄的一席话道出了当今朝上复杂的情势。可老夫人却没把儿子的话放在心上,在她看来,皇家人都是不可信的。但与家族的利益和自己的利益相比,可不可信那都不算是什么大事!既然连年少有为的长孙都能为这个六皇子所用,那这人多半有自己过人的才华,在夺嫡之争中胜利的希望也大大的增加。 可这些毕竟都只是她的一番猜想罢了,万一这沐轩龙失败了,死的可不只是他一人,还有整个夏家都会成为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的殉葬品。【ㄨ】 该如何选择,实在是令人左右为难! 可老夫人转念一想,既然她的这个孙女如此诡计多端,那不如将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她,看她有何方法处理! 想到这,她缓缓踱步至些身边,,有些诡异的笑着开口说道:“既然你已知晓了他的真实身份,那定当知道此事对于夏府来说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解决的。不想接受这门亲事?那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才行!” 夏雪儿自然知道这是个烫手的山芋,谁抓到算谁倒霉。毕竟对方那至高无上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其余人都只不过是脆弱的蝼蚁罢了。 要反击?谈何容易!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是一个美好的愿望,但她不能让其止步于只是愿望! “请老夫人放心,我既然能出言反对那就必定有反对的本事,您老人家拭目以待就行!” 此话一出,夏夫人嘴角微微一笑,女儿身上果真有自己年轻时的影子!可夏青玄见女儿那信心百倍的样子眉头微微一皱,她才十四岁,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哪里懂得其中的利害关系,莫不要犯了大忌才好! 正所谓有人欣喜有人愁,屋中四人那是各怀心思,可谁也不愿意将其拿到桌面上来说,就这样面面相觑。 “禀告老夫人,夫人的娘家人到城门口了!” 屋外适时地响起了霜儿的声音,打破了屋中尴尬的气氛。 夏雪儿心中喜悦,此时来报想必是姨母和婉表姐来了,这可比她预计的还要早了两日呢!而夏夫人更是喜上心头,与娘家人多年未见,思念之情早已泛泛成灾!况且来人还是她从小玩到大的好妹妹! 赵家姨母名叫赵灵芝,与夏夫人是双胞胎姐妹。据说是因为两姐妹出生那晚,家中两件价值连城的传世之宝——血灵芝和白玉兰突然大放异彩,故而以此为名。 赵家家风严谨可又不墨守成规,也不过多干涉子女的婚姻大事,除了赵玉兰是指腹为婚外,其余子女均为自由恋爱!因此赵灵芝成婚较晚,而夫君又是入赘,虽一直住在赵家,一家人相互帮衬倒也还相处和睦。 此时老夫人心中虽有一万个不愿意,但也知道赵家上下团结一心,即便来人只是赵家的一个女儿,那也是怠慢不得的,于是冲门外吩咐道:“你先着人在正厅安排好待客所用的茶水和糕点。” 临出门前转头看向儿媳,上下打量了一番后说道:“回屋去换身适合见客的衣服吧,别那么素雅,让人看了以为我堂堂侯府缺银子似得!” 夏雪儿就是受不了老夫人那副阴阳怪气、趾高气昂的样子,刚欲开口替母亲说句话不想却被母亲一个眼神给憋了回去,只见母亲不但未曾动怒,甚至还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屈身行礼回答道:“是。婆婆慢走。” “哼!”老夫人鼻腔出气,大步跨出门去。夏青玄无奈的看了一眼妻子后也跟上了老母亲的脚步。只有夏天齐走上前来,与妹妹一左一右搀扶住夏夫人,而夏夫人也是欣慰的一笑,拉住子女的手说道:“这个家向来就是这个样子的,有时候是得学会委曲求全,再说娘有你们兄妹二人陪在身边便也就不觉得委屈了!” “可是娘……” 夏雪儿本还有话要说,可刚开口就被母亲打断了。 “好了,不要再抱怨了,还不快去见见你姨母和婉表姐,小时候你可是最喜欢她们的,只是你失忆后怕是已经不记得她们是何模样了!” 夏雪儿嘟着嘴卖萌说道:“娘误会女儿了,女儿不是要抱怨,只是有话说而已。” “好吧,是娘错了好不好?有什么事改天再说,现在快去大门口候着吧!” 夏夫人看女儿撒娇的样子心里甚是欣慰,笑着推两个子女出门,直到亲眼看着兄妹俩走远这才渐渐收起了笑,望着女儿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后才对候在一旁的桂嬷嬷说道:“走吧,回雅兰轩。” 站在府门口,远远的便看见七八辆马车排成一路穿街而来,街上行人纷纷退让于两旁。前面打头的两辆马车装饰华丽,一看便知乘坐于其中的人身份不凡、财力雄厚,而后边负责拉货的马车也证实了这一观点,每辆车上四大个镶金边的红木箱,整整二十四箱珠宝财物朝夏府行来,引得路人驻足观看,纷纷猜测能够这么大手笔的人究竟拥有什么样不同寻常的身份。 而马车离自己愈近,夏雪儿便愈加难掩兴奋之情。 马车缓缓停靠,嬷嬷撩开车帘子,一个中年妇女钻了出来,夏雪儿看她慈眉善目,体态微胖但风韵犹存,模样和母亲有几分相像,便知此人就是母亲的同胞妹妹、她的姨母了! 尾随其后露面的是一个和夏雪儿年纪相仿的女子,一袭藕粉色长裙清新淡雅,一颦一笑间均带着股羞涩,浑身上下透着江南女子的温婉柔美,即使她什么都没做就格外吸引人眼球。 最主要的是,夏雪儿一见这对母女就有一种格外亲切的感觉,似乎她们身上各自怀有一块磁石,互相吸引着彼此,或许这就是血缘独有的惊人力量! 只是老夫人没动身,谁都不能乱了规矩,夏雪儿按捺住想要冲上前去拥抱两人的冲动,转过头看向母亲。母亲脸上带着这一年来她从未看见过的微笑,就连眼角的细纹也都紧紧凑在了一起,一双能看穿世事的慧眼之中闪烁着点点泪花,可想而知能够再见到同胞妹妹她是有多么的激动! 两人款款而来,上了台阶后先屈身行礼道:“民妇灵芝携小女婉清拜见夏老夫人!” 别看夏家表面上风风光光实际上还得看赵家的几分颜面。但一向喜欢掌控权威的老夫人,依靠着夏家的爵位撑面子,只要一见到赵家人给自己行礼,心里就舒坦的不得了,那种高高在上的满足感直接爆棚! 看着身前恭恭敬敬行礼的赵灵芝和赵婉清,老夫人脸上堆满了笑,连带整张饱经沧桑的老脸都皱了起来。即便如此,该表现出来的大度也是一分都不能少的,于是夏老夫人抬抬手,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说道:“一路上车马劳顿,就别拘泥于着些无谓的礼节了,快起身来进府休息吧!” “谢老夫人。” 夏雪儿知道老夫人最爱面子,而母亲身为夏家的长媳不得不顾忌老夫人的感受,挂着侯爷夫人的身份行事多有不便,于是知心的她赶忙上前去扶起了姨母。 老夫人见了两人那股亲近劲儿心中多有不爽,但愿孙女是个懂事的人,知道什么叫做家丑不可外扬才好! 不过还是有值得她高兴的事情的,在转头进府前用心的瞥了一眼车上拉的那些个礼箱,面上虽不在意,但心中着实深深的感叹了一把,赵家不愧是江南首富,名副其实的富可敌国,这个亲家还算是结交对了! 留下夏天齐来处理那些大红木箱,一群人跟随老夫人的脚步进了府中后,便在正厅之中坐着闲聊。 夏雪儿和赵婉清虽多年不见,可也是有血缘紧紧联系着的,姐妹之情一见如故,而赵玉兰和赵灵芝也多年没见,有好些闺中蜜语互相倾诉。 “姨母,雪儿想邀请婉表姐入住听雨轩中,不知可否?” “呵呵呵”,赵灵芝掩嘴轻笑,接着拉过夏雪儿的手说道:“你们是堂姐妹,婉清有你照顾自然是好的,姨母又怎会不准?” 看着两孩子的高兴样,赵玉兰和妹妹相视一笑。 而老夫人则将目光落在赵婉清身上,笑问道:“婉清也有五六年没来过府中了吧?” 赵婉清听后朝老夫人屈身行礼,柔声回答道:“回老夫人,上次来贵府还是雪儿妹妹过八岁生辰的时候,距今已有六年了。” “那真的是有好长时间了呢!”老夫人先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随即又笑着说道:“近些年来青玄升了爵位,天齐也一路仕途坦荡,这府中诸事早已和之前大有不同了!院子也扩大了不少,改明儿让老身的贴身丫头霜儿带你们娘俩四处走走看看!” 老夫人这句话说的未免也太小心眼了,任谁听不出她这话外之音!赵家姨母的脸上当时就有些不快,好在婉表姐是个聪慧机灵的丫头,微微一笑后说道:“从前外公也常常在清儿面前夸赞姨母是个聪慧的女子,让清儿多向姨母学习。因此清儿在未曾见过大表哥之前便猜想他一定也是满腹经纶、才华横溢的!现如今听老夫人这样子说,可见清儿年纪虽小但所猜不错!” 这下换成了老夫人脸上挂不住,本想着在赵家人面前炫耀一下自家的门面,谁知竟被这么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丫头给噎了回来,当时火气就蹭蹭蹭的冒了上来。可虽然对方一针见血的摆明了赵家的作用,却又没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来,还真不好和她计较。 夏雪儿心里暗爽,若不是此事,还真看不出来她那淑女范十足的小表姐竟也不是个好惹的主! 看堂上坐着的老夫人那憋着一口气闷气的样子,赵玉兰看了妹妹一眼,而那赵灵芝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哈哈哈~” 赵灵芝先是欢快的笑了几声后方才开口说道:“老夫人有所不知,姐姐虽然嫁进夏府二十多年,可依旧是父亲的心头肉,时常挂在嘴边,小女听久了也就入了心,并无冒犯之意。俗话说得好,虎父无犬子,姐夫与大侄子二人这些年来为国征战,保得一方安宁,自然是声名远播,就连千里之外的江南都不乏称赞追随之人呢!” 先打一巴掌,在给颗蜜糖,赵灵芝母女这一招用得可谓是妙极了! 第六十章 暗夜绝杀(求票)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三妹妹?三妹妹!快来看看二哥给你带回来了什么好东西!” 夏天行脚才迈进听雨轩的院门,大嗓门便扯开了来。秋菊正在屋中插花,突然听闻外头传来二少爷的阵阵呼喊声,忙走出门来。 “哎哟!” 却不想二少爷是跑着进来的,两人在门口撞了个满怀!秋菊挨打后伤还没好全,身子本就虚弱,还站不太稳的,被这么一撞直接坐倒在地了。 “是我撞了你吗?对不起,对不起!” 夏天行见秋菊痛苦的整张脸都纠结在了一起,心里十分愧疚,忙一边道歉一边伸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雪儿呢?怎么不见她身影啊?” 秋菊见夏天行伸长了脖子向屋内四处搜寻,样子搞笑极了,忍不住捂嘴一笑,而后才回答道:“小姐一早便带着赵小姐上街去了。” “上街?” “对呀,城里新来了一个杂戏班子,据说演的可好了,两位小姐昨晚便打算好了,今日一早就出了门!” 夏天行突然收起了脸上的顽皮,一本正经的问道:“三妹出门可有人跟着?” 秋菊被二少爷这突如其来的正经愣住了,而且二少爷方才那句话问的奇怪,尽管如此,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到道:“香兰姐和翠竹姐都跟着去了啊!” “本少的意思是侍卫!可有侍卫跟着?” “依小姐的武功,还需要侍卫跟着碍手碍脚的?” 秋菊真的有被二少爷的天真噎到了,拜托,她可是拜入天下第一神秘大帮幽冥谷谷主门下的弟子啊!难道在他的心里自己的妹妹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吗? “嗯,说的也是。” 夏天行萌萌的点点头,随后又恢复了先前玩世不恭的模样,说道:“这么说来我也应该去看看!” 说罢转身往院外走去,不消一会儿就消失在秋菊的视线之中! 秋菊无奈的摇了摇头,大少爷沉稳老练、二少爷洒脱自然、三小姐机灵聪慧,明明都是同一个母亲生的,怎么会有这截然不同的三种性格? “秋菊姐姐,三小姐在吗?” 这突如其来得声音吓了心不在蔫的秋菊一跳,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嫩黄色衣裙的小丫鬟战战兢兢的立在院门口,说话时还不住的左顾右盼,似乎是怕人看见她在这似得。 “怜儿?” 见了来人,秋菊忙走上前去,先把那丫鬟拉进门来,接着也是警觉的一番左顾右盼后才将院门啪嗒关上。 “你怎么来了,不是嘱咐过你若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不要过来听雨轩的吗?” “姐姐,今日我来就是有重要的事情找三小姐?” “三小姐一早便陪婉表姐上街看戏去了,现不在府中,有何事你可以和我说。” “这个……”怜儿犹豫了片刻后才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递予了秋菊说道:“前日我在打扫屋子时发现姨娘的妆台下边有个暗格,里头放置了一个镶满宝石的小盒子,打开后只有这一张纸。我想着这些许是翠竹姐姐先前吩咐我留意的东西,于是趁今日姨娘被召去了宜居阁中陪老夫人叙话,便偷偷拿了过来。” 秋菊接过那张纸,并未打开,只是问道:“你可知姨娘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怜儿摇摇头,不知秋菊问这个做什么,“姐姐可是要亲过去看看?” 秋菊呛得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这怜儿到底是太傻还是太天真? 怜儿看秋菊姐姐突然咳了起来,支支吾吾的问道:“难道是……是我……说错了?” 秋菊抚着胸口顺了顺气,待平静下来之后才又说道:“若是时间允许,我便把纸上的东西抄一份留下,原稿你带走,这样也不至于被人发觉不对劲,揪出是你做的。” “姐姐放心,时间够的。” 怜儿微微一笑后说道:“我出来之前姨娘曾派人回去通知说老夫人要留姨娘在宜居阁吃晚饭,估计要到天黑才回来呢!” “那你在这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集市上摆满了各种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的商品,夏雪儿和赵婉清两姐妹像好奇宝宝似得见什么都觉得新鲜,一路走一路看一路玩一路笑,开心得不得了! 谁都没有注意到沿街的登仙楼三楼那股凝视已久的目光。 一个手拿折扇的青衣男子坐于窗前,冷峻的目光落在夏雪儿身上,许久之后,薄唇轻启:“看见下边那位红衣姑娘了吗?” “回殿主……”男子身后站着的那名随从习惯性的鞠躬抱拳,可刚开口就被青衣男子瞪了回去,于是赶忙改口道:“回公子,那是夏侯爷的嫡女,叫……” 随从的话刚说了一半便被青衣男子伸手打断。 “你今日的目标就是她。” “嗯?” “记住,试出她有几斤几两便可,切勿下死手。” 听着青衣男子的嘱咐,那随从心中十分疑惑不解,就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将门嫡女还用得着他这个号称暗夜三大杀手之一的黑煞出手吗?这不是大材小用嘛! 青衣男子看出了他的不解,冷笑一声后问道:“怎么,不乐意?” “属下不敢!”黑煞不敢再有半分犹豫,转身下了楼。而此刻青衣男子看向夏雪儿的目光更加兴趣盎然。【ㄨ】 “雪儿妹妹,你看那人手里的小猴子,如此栩栩如生!” 突然间,赵婉清停在了一个卖糖人的摊位前,纤纤玉指指着糖人匠手中刚刚完工的小猴子,摇着夏雪儿的手臂惊呼道。 那匠人听闻这声如银铃般悦耳的赞美,抬头看了二人一眼便知眼前的姑娘虽带着面纱让人看不清容颜,可绝对身份不凡,于是忙堆着笑招揽生意。 “这小猴子不算什么,小的会的多着呢,只有二位小姐想不到的没有小的我做不到的,而且保证样样都跟真的一样!” “是么?”赵婉清听后喜出望外,赶忙说道:“那我要只黄鹂鸟!雪儿妹妹你要什么?” 听不到夏雪儿回答,赵婉清疑惑的转头看去,却见她表情凝重的站在一旁,注意力根本就没在糖人身上,没在她身上! “雪儿妹妹?” 赵婉清轻唤出口,可下一秒却被夏雪儿一把推开,紧接着便有一张椅子从眼前飞过,她一时被吓得呆愣住,向后踉跄几步最终摔倒在地。 夏雪儿转身朝椅子飞来的方向大吼一声:“是谁?” “看来是大爷我低估你了,能够躲开我这一椅子也算是你的本事!”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老实说,虽是男人的声音,可那语气中又带有丝丝娘气,着实让人不舒服。 见状,路人纷纷散开,却并未有人走远,敏锐的他们都嗅到了好戏即将上演的味道!而此刻,夏雪儿才彻底看清楚了说话之人。 此人身高八尺却骨瘦如柴,一条刀疤自额头穿过鼻梁到达嘴角,实实在在的将惨白的脸庞分为两半,颇有几分凶神恶煞的感觉。可他自己却不觉得容貌与常人有异,不仅没有任何遮掩,反而大摇大摆的站在那,眼中只有傲视群雄的轻蔑与自狂! 夏雪儿紧皱眉头,警觉的问道:“你是何人?” “取你性命之人!” “哈哈哈!”夏雪儿听后仰头大笑,“好生狂妄!本小姐的性命也不是任谁想拿走就能拿的走的!” “那大爷我就领教领教!” 黑煞说完此话便率先发起了进攻,而夏雪儿也无所畏惧,勇敢迎战,两人迅速战成一团,围观的路人赶忙四散开来,赵婉清也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雪儿妹妹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情才好! 青衣男子被下方激烈的战斗吸引得站起身来观看,眼神热切,仿佛期待着更精彩的场面出现! “苏兄邀我来这登仙楼小聚不会是为了看黑煞和那小丫头片子打架的吧?” 身后突然冒出这样一句饱含深意的话来,青衣男子转头看向来人,似笑非笑的问道:“慕容兄难道不觉得精彩吗?” 慕容泽韬眼神轻蔑,嗤笑一声后回答道:“不过是两个菜鸟碰在一起罢了,有什么可看的!” “菜鸟?”青衣男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仰天大笑几声后才又说道:“你这是看不起我暗夜杀手还是看不起她幽冥谷副谷主?” “副谷主?”慕容泽韬大吃一惊,合起手中的折扇,十分不可思议的指着下方打的不可开交的夏雪儿问道:“她她她就是那折损了我绝杀殿数名高手的幽冥谷新晋副谷主?” 青衣男子轻蔑一笑,并未直接回答慕容泽韬,而是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南暗夜北绝杀,我们两家也算是同道中人,只是你们绝杀殿干多了祸害百姓的事,这才引火上身,也怪不得别人。” “苏寒,你!”慕容泽韬听闻此话有些恼火,可随即又平息了下来,摇着扇子说道:“干的都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事,你的暗夜殿未必就比我的绝杀殿高贵!苏兄以为自己逃的掉吗?” 原来这青衣男子就是苏寒,而苏寒竟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暗夜殿殿主! 任谁都猜想不到,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男子手中竟掌握着与绝杀殿齐名天下第一的杀手组织! 正在两人交谈之际,街上的战局已经出现了逆转。 黑煞起初并没将夏雪儿放在眼中,所以交手之初才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可夏雪儿毕竟是失去过内力之人,后经过悉心的调理,武功虽有好转,但尚未恢复如初,甚至只有中毒前的三分之一,而黑煞也认真了起来,开始全力以赴,因此夏雪儿很快便支撑不住,黑煞凶猛的攻势,眼看就要败下阵来,却突然一个白影闪进二人的战局之中。 “苏祁师兄?!” 夏雪儿看清了来人的面孔,惊喜万分。而苏祁的加入也有效的扭转了战局,缓解了她的压力。 登仙楼上的二人,听见夏雪儿的这声惊呼,震惊之余急忙探出头查看。 见来人真的是苏祁,苏寒瞬间就双眼眯起,阵阵怒火和怨气铺散开来,拳头不知不觉中攥紧。 而慕容泽韬见此情景,心里虽疑惑不解,但也有小小的欣喜。 “看来我们有同样的敌人”,慕容泽韬意味深长的一笑,随即又提醒道:“苏兄若再不喊停,贵殿便要折损一名出色的杀手了!” 此时黑煞已经完全被苏祁压制住,只能一味地退让防守。纵使苏寒怒火中烧,也不得不吹响琉璃哨,自己也瞬间消失不见。 琉璃哨又称摄魂哨,有扰乱人心神的作用,暗夜杀手自小便听着哨声训练,因此不会被其影响,很快便能从恶战之中脱身。 待众人恢复神智,黑煞已然不见了踪影。苏祁和夏雪儿左顾右盼,确定无疑后才放下心来。 夏雪儿一把拉过赵婉清,一边上下查看,一边着急的询问道:“婉表姐,你怎么样?有没有摔伤?” “我没事”,赵婉清微微一笑,安抚着焦急的表妹,随后又想起了方才紧张的战况,惊魂未定的问道:“你怎么样?” “婉表姐别担心,多亏师兄及时出手相助,我没事!” 赵婉清这才想起站在夏雪儿身后的白衣男子,若不是他的出现,今日恐就遭此无妄之灾了!于是绕过表妹走上前来去,冲他屈身行礼,柔声说道:“表妹能安然无恙,多亏了公子慷慨相助,请受小女一拜。” 苏祁见此,朝赵婉清微微点了点头,转而又面无表情的说道:“姑娘多虑了,保护师妹本就是我的指责!” 苏祁话语冰冷,眼神也是无光,赵婉清一时尴尬不已,起身也不是,不起也不是,不由得觉得委屈。夏雪儿也没想到苏祁的态度会如此冷漠,心中十分无奈,于是赶忙打圆场到:“呀!婉表姐,香兰和翠竹还在杂技团等我们呢,我们该回去了哎!” 说罢赶紧拉过赵婉清的手逃离这个尴尬的氛围。 “师兄,明日我会来药堂找你!” 苏祁完全没有意识到是自己说错了话,只能不明所以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师妹从眼前跑开,很快便消失在人群中,只传出这么一句话来。苏祁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去牵马,可是,马呢?! 第六十一章 无所希冀(求赞) “若是一个时辰之内再找不到雪儿,你俩就等着进地府酷刑伺候吧!” 集市上人来人往,买卖吆喝声不绝于耳,但人群虽然嘈杂,夏雪儿却只对其中的某些动静敏感,比如方才黑煞扔来的椅子,再比如现在传进耳中的夏天行的咆哮! 夏雪儿心中焦急,转头看了一眼赵婉清,说道:“婉表姐,咱们恐怕得加快些脚步了。” 赵婉清看表妹脸色凝重,想必是又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毕竟刚刚才从一位凶神恶煞的高手手中逃脱,现如今想起来依旧是一阵后怕。 于是干脆提起了裙角,大步跟在表妹身后,随她往人群聚集最多的地方行去。可却禁不住心中疑惑,既然有性命攸关之事发生,那不是应该往回府的路上走吗,怎么还往人群密集处去? 果不其然,垂柳一旁,夏天行有种大哥附身的感觉,本个性随和的他此刻脸色铁青的看着身前低头站着的两位姑娘,而那两人正是早先被她们甩掉的翠竹和香兰! “二哥!” 翠竹和香兰两人抬头循声望去,见来人正是自己跟丢了的小姐,顿时喜出望外。 夏天行听见这一声呼喊,神似夏雪儿的声音,于是忙转过头去,见来人正是自己苦苦寻找的妹妹,心中高悬着的石头才算落地。他一方面因见到妹妹而高兴,可另一方面又因妹妹的顽皮而感到担忧,身为夏青玄最疼爱的女儿、夏家的嫡亲小姐,她怎么可以就这样不带任何女婢和侍卫的在鱼龙混杂的大街上瞎逛?!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劫走了怎么办?若是类似之前被调戏的事情再次发生怎么办? 于是忍不住出声责备道:“不是说在看戏的吗?怎么会甩掉两个丫鬟后不知所踪?” 自从得知妹妹上街看杂耍后他便觉得十分的意外。什么时候他这个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看什么都觉得是小儿科的妹妹也会对杂耍感兴趣了?真是不容易!于是刚踏进家门的他只向母亲请了安连自己的院子都没来得及回便又急匆匆的出了府。为的就是寻得他的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 谁曾想今日城中竟这般热闹,一问路人,光是昨日进城的杂耍团竟然就有四个,好像今天是什么喜庆日子似得,天南地北的杂技团都赶着今日进城表演! 先奔城北,再奔城东,最后才在城西寻得了一丝希望,远远的便见妹妹的两个贴身丫鬟正在人群外跺脚,似是十分焦急,东张西望,像热锅上的蚂蚁乱乱转。在看到他后更是一脸见到鬼的神情,问什么都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叫他怎么不着急上火?! 听着二哥的责备,夏雪儿自知理亏,不知该如何回答,于是脑袋瓜一转,也同样假装生气的埋怨道:“二哥是刚从岭南回来吗?路途辛苦回府后不好生在房中休息,还跑出来做什么?” 看着夏雪儿此话讲的理直气壮,俨然一幅小大人的神情模样,夏天行一时噎住,他俩到底谁管谁?而翠竹和香兰二人十分默契的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却又被夏雪儿一个威胁的目光给打了回去! 紧接着,夏雪儿又故作宽容大度,摆摆手说道:“好了,看在婉表姐在场的份上,今日就不惩罚你了!” 这话一出,夏天行差点一口老血喷涌而出!到底谁是才是哥哥! “婉清见过天行哥哥。” 待到兄妹俩都不说话后,赵婉清才逮到机会,屈身向夏天齐行礼,那温婉贤淑的样子,当真令人心生怜爱之心。 然而对于这样一个如花般美艳,如水般清纯的女子,夏天行没有太多惊喜,只是抱拳回礼并生硬的说道:“赵家表妹客气了。” 夏雪儿细细观察着两人的神情举动,眼神也越来越奇怪。赵婉清的两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如蜜桃一般诱人,形态举止虽然和从前一样有着江南女子的温婉,可言行之间隐隐透着股羞涩。再看二哥,收起了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样子,话语极其生硬,看向赵婉清的眼神也是冷冷淡淡的,不似对待别人那般随和亲近。 内心有个声音在告诉她,这两人之间必有故事! “三妹,我这次从岭南回来可给你带了个好看的玩意儿!” 夏天行将注意力重新聚集在妹妹身上。说罢,急不可耐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只有手掌大小的红布包裹来,解开红布后,只见掌心躺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乃是一块完整的玉石雕刻而成,只有三寸长宽,全身晶莹通透,没有一丝丝杂质,盒子外壁并不光滑,而是雕刻着一副图画,可惜夏雪儿离得远而玉盒又很是小巧,所以看不太清楚。 “这是给我的吗?” 夏雪儿惊喜万分,小心翼翼的从二哥手中接过玉盒,细细端详,这才看清盒子外壁雕刻的乃是一副天鹅游湖春景图。水波翻涌,水草摇曳,天鹅的高雅,芦苇丛的壮阔,每一刀都恰到好处,不深不浅,栩栩如生! 凑近了看,此盒微微透出一点点红晕,好像里边还装有东西。夏雪儿好奇的伸出食指去轻轻的抬起盒盖,小小的盒内竟然真的装有另一个小物件! 此物更加小巧精致,也是用玉制成,只不过不再是单一色调,从上至下由朱红色一直过渡到玫瑰红,层次分明,玉石雕刻大师按照玉原有的颜色和形状进行创作,整个工艺品凹凸错落有致,浑然天成,让人爱不释手! 只是,为何这玉雕的形状样式有些眼熟? “这样式……” “这是你之前自己画的图,我只不过是让匠师照图打造了这个玉坠。怎么,不认识了?” 听了此话,夏雪儿恍然大悟,可又有些许不解。她当时只是闲得无聊,想要设计一个独一无二的饰品,于是便画着玩,可她并未将稿纸给二哥看过,他怎么就会记住了这挂坠的样式?况且那还是数月前的事情,她都险些忘记了,可二哥还记得,居然还按图打造出了这个连她自己都没想着让它成真的挂坠来,实在是惊喜连连! “上头已经打了一个小洞,可以做成项链,但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找个匠人把它镶嵌到金银上去,做成发簪发饰也是极好的!” 赵婉清本就有些失落,现下听着夏天行的话心里更加难过,不禁隐隐生出一股嫉妒的感觉。他对夏雪儿这个唯一的胞妹比对谁都要好上千倍万倍,妹妹无心画的一幅图,他就能让人给制出原型,如此上心,实在是可歌可泣!只是他可以对任何人笑,对任何人温柔,可唯独对她爱搭不理,三年来,他的眼里从来都容不下她! “二哥……”夏雪儿突然一脸神秘笑容的看着夏天行,眼眉微挑的问道:“婉表姐的礼物呢?”边说还边朝他使眼色。 此话一出,先前还无比失落的赵婉清也是抬眼凝视着夏天行,内心既充满了期待也伴随着忐忑。 面对两双别有意图的眼神以及各怀心事的面孔,夏天行耸耸肩,一脸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先前不知赵家表妹会来家中做客,因此也就没特意带礼物!”说罢,朝赵婉清抱拳道歉道:“对不起,请见谅!” “没……没关系!” 赵婉清忙摆手回答,一边极力掩饰着心中的落寞,可洞察力极强的夏雪儿还是捕捉到了她眼神中的那一抹被快速藏起的悲伤。 “没有礼物怎么可以?!”夏雪儿敲打了二哥一下,随即使眼色说道:“方才从那条街过来,看到拐角处就有一家卖首饰的店铺,我们去那看看?” 虽是问句,可却丝毫没有给夏天行选择的余地,直接拖着他跑开。 “翠竹香兰,你俩先随婉表姐回府,不用等我们!”夏雪儿人虽走了,但也没忘吩咐两个贴身侍婢。 夏天行被她一意孤行拉着跑了两条街,待夏雪儿找到了她口中所说的那家首饰店后方才停下脚步得以喘口气。妹妹不愧为果习武之人,脚力过人,跑了那么长时间竟然一点都不喘! “你都不听听二哥的意见?只自作主张的就往这来!” 夏天行气不过,站在首饰店门口,指着人家的招牌便控诉到!从小到大,他与妹妹之间可谓是无话不说,原以为自己的脾性妹妹是最了解不过的,谁知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赵婉清糊涂,分不清楚感激之心与爱慕之情,谁知竟连她也是这般瞎凑热闹! “我做错什么了我?!” 夏雪儿一时不知二哥这莫名其妙的发什么火,原本坚强的心也一阵阵委屈。她这么卖力哪怕跑断了腿也不在意不都是为了帮他吗?谁知他不但不领情,反而还吼她!这可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事! 夏雪儿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还未来得及蹦出眼眶却已经像一阵暴风雨般席卷了夏天行的内心,瞬间浇灭了刚刚燃起的怒火!转而一股又一股的愧疚感如海潮一般涌来,最终吞噬了他。望着妹妹的委屈样,他开始自责,开始不知所措……他是不是做错了…… “二哥错了,二哥不该那么大声的对你说话,你原谅二哥好不好?” 夏天行伸出手去扳着妹妹的双肩,一脸真诚的看着她的双眼请求到。他是生气妹妹不明所以的瞎凑热闹害得他进退两难,但她毕竟是自己最疼爱的妹妹,他又怎么舍得真的生她的气? 夏雪儿没有回答哥哥,她也逐渐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做法有失妥当,哥哥骂她那是应该的,既然哥哥都已经开口给她道歉了,那她自己也欠二哥一个解释。于是低着头小声说道:“我看出来了婉表姐她似乎很是喜欢你,可是又不敢说出口,而我只是觉得她这人不错,想帮你们一把罢了,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 “你知道?”夏雪儿猛的抬起头来,吃惊的问道! 对于这样的回答,她是万万没有料到的。赵婉清表现得如此明显,而二哥却始终不为所动,她原以为是二哥木讷,完全没看出赵婉清的小心思,谁知他竟早就知道了!那他对她如此冷漠绝情,是欲情故纵还是别有意味? “知道。”夏天行叹了口气后语气平淡的回答妹妹。 “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上元节。” “婉表姐不是有六年之久没来过我们家了吗?你又是从何得知?莫非你俩在哪里相遇过?” 夏天行缓缓解释道:“两年前北方遇上天灾,到了秋天颗粒无收,由此闹上了饥荒,而南方全年风调雨顺,粮食满仓。南方河流纵横,水运发达,于是来自南方的救济粮大多是走的水路进入北方灾区。由于时间紧迫,而运粮的官船数量有限,所以许多民船自然而然的承担下了很大一部分的运粮任务,而赵家身为江南首富,自然首当其冲,派出了二十艘货船押运粮食。” 夏雪儿不插话,只静静的听着。 “每天都有船从一个港口发出,然后到达另一个港口,来来往往有运粮的,自然也就有满载钱银财宝的。而那满船的粮食和银子就是一股不小的诱惑。当时她和姨父一起随船走货,不幸被水匪盯上,洗劫了她所在的船只,而我代父亲领兵南下剿匪,恰巧救了她一命。” “赵家资产遍布天下,游历在外遇上了总会对我多加照佛,原以为是身为赵家外孙的缘故。直到去年我受朋友之邀前往江南小住些时日,才偶然得知之前的种种照顾乃是赵家表妹吩咐下去的,而我和她也在那年的上元节灯会上相遇,她托人将绣着柳叶合心的香囊给我,我这才明白了她的心意,也因此才刻意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莫不要让她生出许多的误会来,你可倒好,尽添乱!” 夏雪儿听后才突然明白过来哥哥的用心良苦。对婉表姐的暗示不予回应,看起来无情,实则饱含深意。在这人世间,最让人崩溃的不是没有机会,而是给了你希望后又告诉你压根就没有得到的可能! 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第六十二章 红颜祸水(求赞) “那现在怎么办?还进去吗?”夏雪儿十分后悔,没能早些看透二哥的良苦用心,是她一手造成了现在这样尴尬的情景,陷二哥于两难境地,买也不是不买也不是!一个人怎会无缘无故变了脾性?她应该猜出来的! 不过这古代人也真是的,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各奔东西呗,哪来那么多顾忌!就像她一样,明明不喜欢那六皇子,还不能说明白了!哪有这样纠结的人生! 哎~人情世故当真令人难以搞懂! “走吧!选一个。” 夏天行倒是洒脱,反正纠结也没用,说完便跨步走进了首饰店。都已经说了是来给赵婉清买礼物,到时候空着手回去让她怎么想?此生不能做夫妻,毕竟还是表兄妹嘛!总不能真的为了一个小小的礼物就坏了两家的情谊吧! 两人刚一进门,一个穿深蓝色衣服、戴一顶同色帽子的店小二便点头哈腰的迎了上来,态度极其热情的在夏雪儿耳边叽叽咕咕介绍着:“小店有笄、簪、钗、环、步摇、凤冠、华盛、发钿、扁方、梳篦等首饰,材质有黄金、白银、翡翠、玉石、珊瑚、水晶、珍珠、玛瑙等等!俩位看看需要点什么样的?” 夏雪儿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环顾一周,也得看看这店是个什么档次的店,别到时候被黑了还傻乎乎的数钱呢!虽然夏府不缺银子,可这吃亏上当的事咱能不经历还是不经历的好!别看此店门面修饰得很不起眼,只一个牌匾,几个大字,其余也没什么特别的。可一进这里头当真可以说的上是耳目一新,当之无愧是首饰店!放眼望去,墙上挂的,柜里摆的,台上放的,全是各种款式和颜色的发饰、手镯、手链……果真如店小二说的是应有尽有! “看这位小姐身姿不凡、花容月貌,看来也只有本店的镇店之宝能够配得上您的仙姿!小姐不妨移步这边看看?” 店小二围着夏雪儿就是一顿猛夸,直接忽视了夏天行的存在,在他看来小姐负责挑选心仪的首饰,而公子只需为小姐的眼光付账就行。说罢,趁着对方被自己天花乱坠的夸赞之语砸得晕头转向的时候直接引着二人朝屋子的一角走去。 夏雪儿只看了一眼那店小二口中所说的镇店之宝后即刻就被惊呆了,这人不会是将自己和二哥两人当成即将结婚的小夫妻了吧? 用黄金打造的凤冠大气磅礴,上头镶嵌的珍珠、宝石令人眼花缭乱,就连垂下的流苏都是经过能工巧匠精雕细琢过的!美,的确是美!但就是不符合夏雪儿的品位,更不对题!若真是脑子短路送了这个给赵婉清,那她还不感动得即刻拉起二哥的手说我愿意?这个坑可挖的真算是彻彻底底的了! “看二位这装束想必是还未成亲吧?这凤冠乃是由著名的首饰打造大家刘大师亲手设计,历时一年半才打造完成,上头的每一颗宝石、每一颗珍珠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当之无愧的称为上上之品!若这位美若天仙的小姐戴上,定然会是这全天下最美最美的新娘!……”店小二站在一旁介绍得激情澎湃。单看这两人的衣着打扮和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质就知他们并非市井之人,虽然他不知道二人的身份,常年在这小店里也见不着什么显赫的大人物,反正他就知道今日上门的二人绝对非富即贵!只要做成了这桩买卖,掌柜的定然会提拔他成为副手! 只要一想到自己从今以后便不再只是个打杂跑腿的小二,而是成为他一直羡慕的那样拿个算盘,踢哒踢哒算算账,拿个鸡毛掸子,趾高气昂的指挥别人干活,重要的是工钱还比现在多处两倍,他就禁不住眉飞色舞起来,也更卖力的夸赞两人是如何如何的郎才女貌,怎么怎么的般配!然而他并未注意到两人越发抽搐的嘴角。 夏雪儿虽然反感,但也十分不忍心打断他滔滔不绝的演说,只不动声色的拉着二哥向另一个柜台挪去。左看看,又看看,却一直没寻到一支倾心的。首饰虽多,可大多在造型和选材上都太过于浮夸,未免显得庸俗了些。更像是那种浓妆艳抹的女子所配之物。欸?脑海里怎么突然跳出了沈姨娘来? 夏雪儿撇嘴甩甩头,继续往别处看看,而那店小二显然没有发现他的发财树已然不在身旁,依旧在哪滔滔不绝的介绍着他的镇店之宝。 哎!这个还不错啊!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夏雪儿终于找到了一个还算满意的发饰。檀木做成的簪子,自然曲线顺滑而下,深咖色的簪体微微发亮,柔和而又典雅;顶端镶嵌上一朵玉石雕琢而成的四叶草,通透无暇,浑然天成,又显得清新淡雅,很是符合赵婉清江南女子那温婉柔美的气质!而且四叶草的寓意很好,适合给二哥当做礼物,想必收到此物后她也不会多想! “这个怎么样?” 夏雪儿拿起发簪在眼前端详了一阵之后问夏天行道。可还未等他回答,便有人插嘴道:“小姐果真是好眼光,这可是本店的镇店之宝!顶端这枚苜蓿草叶子乃是选用产自西域的上好和田玉雕刻而成,连簪子选用的也都是……” “闭嘴!” 还未等店小二说完,夏天齐便不耐烦的从牙缝中挤出这样一句话来。哪来这么多镇店之宝?再说了,还从未见过把镇店之宝随意的放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的! 店小二见富家公子很是不悦,生怕自己再多说一句话这单生意便跑了,只好乖乖闭上了嘴巴,两人的耳根这才总算清净了下来。 夏雪儿看了看手中的簪子又看了看二哥,转而一脸严肃的问道:“你真的确定了要买吗?”毕竟倾慕二哥的女子不少,可他只对赵婉清一人如此冷漠不会是没有原因的。看起来越温柔的人,发起火来也就越可怕!她是担心二哥引火烧身。 “总得给她一个交代不是?”夏天行无奈的苦笑道。 “她喜欢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样的日子总要结束的”,夏雪儿觉得还是做点把稳的事情,别在冒险了,毕竟有了希望之后的绝望是可以轻而易举的摧毁一个人的,何况是赵婉清那样从小被捧在手掌心里宠爱的世家大小姐,十多年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想要什么都是一句话的事情,根本不知道挫折为何物!若是她一时想不通,闹出什么性命攸关的事情来,她才是罪过大了去了!“这事毕竟因我而起,在她还没有察觉之前,我可以当面跟她解释的!” “解释得清楚吗?”夏天行摇了摇头,这么些年来他四处游历,可谓是阅人无数,赵婉清是个什么样的脾性他一眼便能看出来,“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执念,何况这事你是解释不清楚的,说到底无非就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听了两人的对话,店小二一双眼睛瞪的如灯笼一般,又大又圆!眼前这个女子拥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容,看起来也是清纯至极,可难以预料的是她居然不是正妻!只是不知是哪一位可怜的夫人从此就要独守空房、望月长叹了! 哎~果真是红颜祸水啊! 夏雪儿和夏天行两人自然不知店小二心中所想,只是被他那审视的目光盯得全身不舒服,于是将手中的玉簪递予店小二,说道:“结账!” 直到走出首饰店的铺门,耳聪目明的两人才听到里头传出来的一声叹息:“如此美丽的女子,当真是可惜了,可惜了……” 兄妹两人立马满头黑线,随即十分默契的相视一眼,对视了几秒后又都忍不住笑了出声,敢情那店小二是把她俩当成大户人家的纨绔老爷和妖精小妾了! 夏雪儿有心逗一逗那店小二。收起了自己的端庄气质,瞬间化身为魅惑的狐妖,声音响亮而又柔媚的说道:“老爷,人家想吃糖葫芦,你买给人家好不好嘛?”边说还边调皮的伸过手去拉住二哥的手臂。 妹妹想做什么夏天行自然心领神会,于是配合的说道:“好嘞!我的美人儿,走着!” 两人恩恩爱爱、大摇大摆的走远之后才又忍不住在路边哈哈哈大笑起来。因为就在他们走开之后,夏雪儿便听到了屋中传来一阵相当清脆的“哐当”声,想必是那店小二将柜台上的那个青花瓷摆件给打碎了! 果不其然,紧接着掌柜的怒吼声也传了出来:“柳三儿!你还想不想干了?!” “活该!谁让他那么不长眼的!” 夏雪儿十分舒心的蹦出这么一句来。二哥看起来像是已经娶了亲的人吗?她看起来像是那种勾引人夫君的狐狸精吗?真是的,方才拦着二哥不让教训他就是够仁慈的了! 不过她也是有分寸的,柜台上那个青花瓷摆件她方才也细细看过了,不止瓶身略显粗糙就连釉色也是不饱满的,并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就算打碎了它也顶多挨掌柜的一顿骂罢了,不会影响那店小二的饭碗!这就叫做小惩大诫! 大街上人来人往,夏雪儿和夏天行两人边走边聊,谈笑风生。可突然间,夏雪儿站住了身猛地转过头去,盯住前方脚步匆匆的一个高挑的背影说道:“请阁下速速将方才取走的东西还给我,否则休怪我出手伤人!”原来是刚刚人群中有一只手趁她和二哥讲话之时摸向了她的腰间,偷走了幽冥谷的令牌。 虽然她的注意力都在和二哥说话上,可从小就不喜欢别人碰到自己的她又怎会感觉不到那突然出现的一只手呢?她本以为那人是小偷,可那人只要令牌,连挂在它旁边的玉佩都不屑顺手牵走,不像是小偷惯有的作风! 听见了夏雪儿的这句话,在她前方的人纷纷向她投来了奇怪的目光,而在看到夏雪儿的眼神后又心领神会的选择避让开来。夏天行对妹妹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动作表示不解,看看人群又看看妹妹,这才疑惑的问道:“有何不妥之处?” “阁下这种行为可不算光明磊落,还请自重,速速还来!” 然而妹妹并没有回答他,两只眼睛只紧紧盯住正欲逃离现场的那个高挑的背影,而那背影听了此话后也确实停下了脚步。 可此刻的夏雪儿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此人。这股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黑暗气息,这眼熟的血红色衣袍,这似曾相识的高度……他……他是早前说要取她性命之人?!夏雪儿突然认出了眼前的背影,不觉得一阵寒颤。 若论武功,她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先前若不是苏祁及时出现,她连今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现在还有机会带着二哥逃离现场,以她和二哥的轻功,不被抓到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俗话说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可对方偷走的乃是师傅临走时给她的令牌,是可以号令幽冥谷众弟子的令牌,见令牌如见谷主,如此重要之物又怎么可以落到他人手中!况且眼前这人明显就是冲着令牌来的,不知他到底有什么企图!可无论如何,哪怕是死也不能退缩!夏雪儿给自己打气。 此刻夏天行也注意到了妹妹那微微抖动的身体,赶忙伸手握住了她的双肩,一股寒气透过衣服渗了出来,一下下撞击着他宽厚的手掌,渐渐的失去温度。夏天行不可思议的看向夏雪儿,她的身体怎么会这样的冰冷? 而那高挑的背影似是要证明夏雪儿的猜测似得,缓缓转过了身来。而在他转身的时间里,明明只是片刻的事情,可夏雪儿却像是经过了整个漫长而又折磨人心智的一天!他每转过来一寸,夏雪儿的心便提高十寸,等对方完全转过身来的时候,夏雪儿高高提到嗓子眼的心却又像坐过山车似得突然掉到了肚子里! 眼前这人居然不是黑煞! 第六十三章 慕容泽韬(求票)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见过副谷主!” 只见那人缓缓转过头来,还没待夏雪儿瞧仔细了却又即刻抱拳鞠躬,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天哪!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那么好听!就像冬日里来自苍穹的阳光,又像万丈悬崖上倾泻的瀑布,温暖、干净、舒服至极!仿佛只要一听见他的声音,人就会即刻化身为一块巨大的磁石,被他深深的吸引,难以自拔,更舍不得出来! 一时间,各种紧张情绪、各种烦恼不快全都被抛诸脑后,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都舒张这,内心更是一片空白,如春风佛柳而过般****、舒适。全靠神志清醒着的二哥扯了扯她的衣袖,夏雪儿这才回过神来。 “你……”夏雪儿放轻了声音,温柔如水,全然没有了方才霸气侧漏的感觉,问道:“你是何人?” 虽然此人见了她就行礼问好,可那动作姿态有分明没有半分臣服的意味。况且即便是谷中八千弟子,夏雪儿所识不多,但若其中真有这样一个存在,就凭她这样的音痴和对方那强大的气场,怎会半点都没有耳闻过! 对于夏雪儿态度的转化,慕容泽韬表现的倒也算平静,全然没有显现出一丝一毫的惊讶来。或许对于他来说,长这么大早已经习惯了看到别人被自己的声线迷住,夏雪儿只不过是众多中招的人一样,并无半分不同。 于是不卑不亢的说道:“在下慕容泽韬,早就听闻副谷主身怀绝技、不同寻常,方才遇见一时好奇特试上一试,还请副谷主莫要见怪。” “原来如此,慕容公子不必多礼。” 咦,这名字从前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不过在这么好听的嗓音面前,夏雪儿心中刚冒出的疑惑也只存在了短短两秒钟便飘走了,没办法,谁让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声控者呢?二十一世纪的她如此,现今还是如此,果真灵魂才是一个人的核心,没了灵魂,身体也只不过是一具美丽的驱壳而已。 冲着面前依旧处于抱拳行礼状态的慕容泽韬,夏雪儿微微点了点头,嘴角不经意的扬起一抹倾心的微笑。可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小小动作,却让慕容泽韬一时看呆了过去,半晌没有动静。待他反应过来后又觉得羞囧,连忙站直了身。怎么说自己好歹也是一派之主,怎么轻易的就被眼前这么一个还没有长到他下巴高处、不经世事的小女孩用一个微笑给摄了心神!真是该死! 主街上人来人往,他们三人虽一直面对面站着,却始终没有只言片语。加之三人不仅衣着不凡,相貌更是出众,而有美女帅哥聚集的地方必定就会有超高的回头率,这是亘古不变的原则,是人的本性。果不其然,总有路人会好奇的驻足观看,用眼神上下打量着他们,时不时的还冒出一两句评价或者感概。 春天的阳光虽不算强烈刺眼,但是长时间的照晒对细皮嫩肉的世家千金来说也是一种考验,夏雪儿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快要沾湿了衣衫,甚是不舒服。由此才恍然醒悟过来,而此时距离他们相见已经过去了大约半炷香的时间。 “咳咳……”见慕容泽韬仍是一脸呆愣,夏雪儿轻轻咳嗽,唤回了他的神志,而再看到他因为羞囧而十分不自然的表情时,又忍不住在莞尔一笑。 “为了这世上的鱼和雁,小姐还是少笑笑为好!” 慕容泽韬鬼使神差的冒出这样一句话来,夏雪儿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她真是越来越喜欢面前这位公子了,要不交个朋友? “呵呵~公子还真是幽默!” 夏天行自始至终站在一旁看着妹妹和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也不知目的是何的陌生男子来来往往的交流,眉头紧紧的锁在了一起。眼前这男子分明周身缠绕着一股黑暗的气息,妹妹如此敏锐聪慧的人,怎么就半分都察觉不到呢?还是说,她……对他有意思?一见钟情,多么不靠谱的东西!若不是知道妹妹心中真正牵挂着的人是她的苏祁师兄,说不定他还真能如此猜想呢! 只是经历了这么多,她这随便轻信于人的习惯怎么就不知道改一改呢? “我看公子还是先将舍妹的东西归还了吧!”终于看不下去了,这两人也不知道是要沉默到什么时候才肯罢休! “哦…哦…”慕容泽韬赶忙从衣袖中掏出方才偷走的幽冥谷令牌,十分不好意思的双手奉上,“对不起,看我都把正事给忘了!”他本是真正想偷那令牌的,可现在也是真心想还给夏雪儿的。 “没关系!” 夏雪儿甜美的一笑,坦然的伸手接过令牌,并未多作追究,也并未细想慕容泽韬偷她令牌的真实用意。 看着渐渐走远,最终消失在自己视线中的兄妹两人,慕容泽韬不知为何,心中隐隐的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失落吗?是舍不得吗?是怕今后再也见不着了吗? “请等一等!” 也没多想,只一边呼喊一边直接朝着夏雪儿离开的方向追去。无奈今日不知是个什么日子,街上人群十分拥挤,脚跟挨着脚跟,更不知道这夏雪儿和夏天行两人是用的什么手段,竟会有人主动的给他们让道,只不消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夏雪儿和二哥刚好行至石桥顶端,忽的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充满磁性的呼喊,虽然和慕容泽韬说的话还不过五句,可她却牢牢地记住了这个声音。于是转过头看去,果真看见人头攒动的街道那头有一个血色身影正在吃力的挪着步子,他时而像游泳健将一样双手不住的朝两边挥舞,大力的扒开堵住路的人群,时而像个舞者一般抬手垫脚从狭小的空隙中挤过,口中时不时地还爆出一两个肮脏的字眼。狼狈、滑稽、搞笑,夏雪儿不由的又是一阵好笑。 今日相识的这位公子还真是个活宝! 想起赵婉清还苦苦等着二哥的礼物,未免她胡思乱想生出许多烦心的事儿来,夏雪儿转头一脸坦然的对夏天行说道:“二哥,要不你先回去吧!” 夏天行忙摇头道:“还是等你一起吧。【ㄨ】”看妹妹这个样子,俨然是对那个叫慕容泽韬的家伙毫不设防,若让她俩独处,让他这个做哥哥的怎么放心的下! “婉表姐应该在听雨轩中等着呢,你不是应该吧这个礼物交给她吗?莫要她等急了才是!” “那你……” 夏雪儿又怎会不明白哥哥的担忧,只是哥哥未免有些草木皆兵了。于是安慰的说道:“放心吧,你妹妹我也不是个傻丫头了!”她就不觉得那慕容泽韬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啊!有句话说得好,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观眼即为观心,此人眼神清澈,心境神明,即使做过什么坏事,也定然是个坦荡的人,不会使那阴险狡诈那一套! 听闻此话,夏天行纵有万般不愿意也只能怀揣着一颗忐忑的心离开,一步三回头,终究还是被人海湮没。他虽想再多劝诫几句,甚至是陪着妹妹一起看那慕容公子究竟意欲何为,可他也明白,妹妹已经长大了,到了不经劝的年纪。更重要的是在他还在外游历之时便接到了竹瑄的飞鸽传书说六皇子前来府中提亲了!若此事最终没有推脱掉,妹妹真嫁了过去,那六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王府又是个什么样的存在?简直就是一个小皇宫!心智成熟不算什么,阅历丰富才能抵挡得住府中的那些个豺狼虎豹不是? 任何道理,光听别人讲都是进不了心的,只有亲身经历了才是自己的。 夏雪儿定定站在桥顶看着下方艰难移动的红影,嘴角的笑容更甚了几分。慕容泽韬抬头看夏雪儿明明就在眼前,可是却半天走不到她身边,越发的心浮气躁起来! 再次抬头时见桥上的人儿轻轻阖动红唇,静下心来运功细听,竟是“你会武功吗?” 这是什么问题!迷茫的点点头,武功,他当然会啦,要不然怎能领导一个嗜血如魔的暗杀组织!可这有什么关系呢? 紧接着就看见夏雪儿掩嘴一阵欢笑,而他细细琢磨这莫名其妙的笑容之后才猛然反应过来,是呀,他何必费时费力的在人群中挣扎向前,他会武功,可以用轻功啊!怎么突然间智商下降的这么严重,传出去还不毁了他一世的名声! 足尖点地,直窜而上,乘风而过,在路人诧异的眼光中,方才那个还在人群中苦苦挣扎的他已落在了夏雪儿跟前。看着那依旧在偷笑的女子,脸上不知不觉的泛起淡淡的红晕,十分尴尬的支吾着不成句子的话。 而见此,夏雪儿笑的愈发开心了,从未见过哪个男子这般羞囧过,即使是师兄被她捉弄也不会表现出这样的惊慌,也或许是师兄已经习惯了吧!毕竟从香兰口中得知,从小到大,她可是时常屁颠屁颠的跟在苏祁身后,经常捉弄他呢! 想起了苏祁,夏雪儿的内心出奇的静了下来。再看慕容泽韬,极力止住了笑,率先开口道: “你叫我所为何事?” 是啊!为什么要开口叫她站住呢?经此一问,慕容泽韬突然发现自己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若没有什么事情,自己又怎会莫名其妙的叫一个相识不过半个时辰的女子站住等着自己呢? 莫非是……舍不得她…走? 不!不会的。他可是堂堂的绝杀殿殿主,横行叱咤于官场和江湖,名扬天下数载,阅女无数的他怎会轻易的被眼前这么个连毛都没褪尽的小丫头给迷住? 虽然……这丫头长得是蛮漂亮的,可他又不是没见过美女的井底之蛙!虽然……这丫头的美与众不同,透着一股超凡脱俗的气质,可是……哎呀!自己这是在想什么呢!一定有其他什么原因的,只是自己可能一时忘记了而已! 夏雪儿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八尺男儿脸上多变的表情,时而蹙眉,时而咬唇,时而瞪眼,似是在否定自己但更像是一种不可思议! 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若公子一时想不起来的话那我便先走了。我就住在这条街尽头的……”夏府之中…… “别走!”夏雪儿话还没说完,就被慕容泽韬急忙打断,脸上一时露出了惊慌之色来,可在看到眼前女子的诧异之色后,他才察觉到方才的自己不知为何突然间变得冒冒失失的,于是忙收起那一脸的惊慌,掩嘴轻咳了两声,试图掩饰住内心的尴尬。 “呃……那个……蓦然让小姐等着,自然是有要事相商!”可是什么要事呢?看着夏雪儿盯着自己一副等待下文的神色,他的脑袋极力快速的运转着,到底是什么事呢? 猛然间他想起了对方不是一个普通的世家小姐,而是幽冥谷的副谷主,绝杀殿的天煞灾星! 夏雪儿看慕容泽韬眼中突然间闪过一抹决绝,像是一道怨气,但更像是一道杀气!不禁来了兴致,眼前这位公子果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既然他说有要事相商,那她便听一听他口中的“要事”是为何事! 任何坎,过得去的叫财富,过不去的叫灾难,而她始终坚信自己是那可以闯过任何难关的存在! 直觉告诉她,慕容泽韬虽是个狠角色,但也不会轻易要了自己的性命! “敢问什何要事?” 不想那慕容泽韬倒卖起了关子来,微微一笑后说道:“既是要事,又怎么能在这人群嘈杂不堪的大街上说。” “也是!” 夏雪儿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随后似是建议却又不容人反驳的说道:“若公子觉得此处不宜说话,那不远处便有个登仙楼,菜品一流,环境倒也清幽雅致,现在虽不是饭点,但既是要事,想必短时间内是很难商议完毕的,不如去那里坐坐,边喝茶边聊?” 第六十四章 和平条约 登仙楼坐落于城中心,是全城每一条主街相互连接的纽扣,也是转折,可谓是四通八达,往来极其便利。建立不过五十余载,发展至今已然成为全都城最大的酒楼,从外观看气势恢宏,极其雄伟。 此楼共有六层,不同的楼层因为接待群体的不同而有着不同的装修风格,当然也就有与之相对应的菜品等级。从一般百姓和过路歇脚之人,到达官显贵,皇室宗亲,每一个群体都有特定的楼层负责接待。 登仙楼虽然等级制度极其明显,执行也甚为严厉,但是从来不干涉客人的人身自由和言论自由,保密工作做得相当之好!只要进了厢房,门一关,就算你在里边大骂皇帝老子,痛斥诸事不公,也不会有人知道,更不会给你抖露出去。所以,久而久之,这儿成了全天下最真实之地,也成了全天下最大的情报中心。当然,能够掌握这些情报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登仙楼的幕后老板。可幕后老板究竟是谁?这就不得而知了。 此刻夏雪儿和慕容泽韬两人坐在三楼一个古朴雅致的包间里,桌上放着的是一壶上好的龙井。白玉茶杯中一阵阵热气袅袅上升,如熏香一般快速扩散到空气中,整间屋子弥漫着清幽的茶香,深吸一口,沁人心脾。 慕容泽韬环顾四周,整间房子没有一点奢靡的气息,清新雅致的两面绣屏风,朴实自然的雕花圆桌……整个房间的陈设布局更适合一个崇尚自然、远离世俗的隐者。 “我以为像姑娘这种身在世家大族,过惯了穷奢极侈生活的千金小姐会更喜欢那些金碧辉煌的装饰。” “公子说笑了,不是只有金银才能表示一个人的生活状态,若论价值,这屋中之物,哪一件不是价值连城?不比金银更甚?小女不喜金银的豪气,倒更偏爱这木材的雅致。” 慕容泽韬豪爽的大笑,果真是个不一般的女子,他喜欢! “想必姑娘也是常来这登仙楼吧,竟能一次就在这上百间装饰风格迥异的屋子中挑中自己喜欢的。” 夏雪儿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慕容泽韬的话外之音,于是微微一笑,不急不忙的回答道:“幽冥谷好歹也是天下大帮,身为副谷主,连这样的地方都没来过几次,想必传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吧!”当然这并不是真正的原因,真正的原因乃是这见包房本就是专门为她所设计的!不过此事也只有少数人知道罢了。 “在下以为三小姐会说身为堂堂夏府的嫡亲小姐,这样的地方早已经是踏破门槛的了。” 任谁都能听出慕容泽韬这句话中的嘲讽之意,看来这人是冲着她夏家三小姐的身份来的,可他究竟与官场有多大的仇恨? “搜刮民脂民膏的官员不在少数,可也有那不贪的。我虽身在侯府,但也知道父亲是个中正耿直的人,难道公子方才所说的大事就是指责我的身份?若真是如此,那倒是辛苦你了,我并不觉的身为侯府千金有什么可惭愧的。”夏雪儿顿了顿后继续说道:“官场有摸黑的人,也有掌灯的人,有胡吃海喝的人,也有脚踏实地的人,公子莫不要一竿子打死一票人才是!” “哈哈哈~”慕容泽韬听后仰天大笑,“本以为那震天雄老眼昏花,竟提拔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黄毛丫头为副谷主,谁曾想竟还是个机灵的丫头,也不知他是使了什么手段挖来的!” “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愣是一个黄毛丫头,不也重创了公子的绝杀殿吗?” 刹那间,慕容泽韬的笑噎住,一口气呛红了脸。本想着趁她不知自己的真实身份,有意的灭一灭她的威风,谁知折腾了半天,她居然知道!好吧,此路不通,自有另一条路,反正总有可以治住你的办法! 想到这,他缓缓低下头去,让人看不清表情。等抬起头啦,相同的一张脸,却已经换了一个人。脸上如阳光般温暖的笑容已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板着的俊脸和冷漠的眉眼。虽然只是面无表情,但却在无形之中透露除了几分煞气,是那种只有手上沾染了太多的血腥才能由内而发的煞气,黑暗……可怖……令人窒息……原本一见到底的眼神也不再清澈,仿佛蒙上了一层纱,让人看不真切。 并不需要太多的表情和神态,只沉下脸来,就已经叫人无法直视,这种深深地压迫感,就叫做王者风范! 是伪装?还是说这才是他本来的面目? 似乎连空气都瞬间凝固了,明明是阳光和煦的午后,却偏偏冷的像是满屋都挂满了冰碴子似得。 琴声如旧,可现在听来却像是濒临死亡的老者,断断续续的喘息着,无力……挣扎……沉沦……夏雪儿摆摆手,弹琴的乐女心领神会的起身出门。 尽管周身的气温已经骤然降到零下,可她依旧喝着茶,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几近透明的白玉杯和拿捏这的骨节分明的手指似乎融为了一体,白玉无瑕,水润柔滑。 “我想,堂堂绝杀殿的殿主大家光临,不会只是为了想要挖苦小女子几句吧?”夏雪儿放下手中的茶杯,语气没有丝毫的起伏,又说道:“若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枚令牌才是你真正的目标!”说着,从腰上解下刚才被慕容泽韬偷走的令牌。 其实从慕容泽韬开口唤她为副谷主的时候,她便猜到了他恭敬是假,偷令牌是真。这也是她为什么要邀他来登仙楼叙话的原因,果不其然,在侍女将写有他身份信息的纸条递给她时,她便已然知晓了七八十。 任世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深深插足于江湖和庙堂之中,屹立五十余载而不倒的登仙楼,幕后老板竟会是幽冥谷! 看到这,也没必要再演下去了。慕容泽韬双手一摊,耸耸肩说道:“好吧,我服你了!” “我承认,我是想偷你令牌来着,不过很不幸被你发现了。”说罢,又一脸好奇的凑到夏雪儿跟前,瞪圆了眼睛问道:“可是,我明明出手的动作很快,也很轻,你怎么就会发现我了呢?” 夏雪儿看着凑到眼前那好奇宝宝似得慕容泽韬,心中疑惑万千。阳光的?阴冷的?无邪的?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就算是先前慕容泽韬透露出满满的煞气的时候,夏雪儿都不曾有半分慌张,可现在面对他满是好奇和期待的眼神,她却有些不知所措了。愣愣的回答道:“因为……我不习惯有人靠近我。” “切,这是什么怪癖!”慕容泽韬不屑的嗤了一声,随即又有些骄傲的说道:“除这次之外,我可是从未失手过的,就算是上次潜进戒备森严的皇宫,从斜靠在榻上打盹的皇帝老儿腰上解下他的玉箫,也都没有任何人发现!” 夏雪儿汗颜,他到底是冷漠杀手还是江洋大盗?要不是坚信登仙楼的消息不会有误,她早已怀疑他的身份了。 “真没想到,绝杀殿的杀手还有这样的本事!” “咦~他们只会杀人,哪有这样的本事!”慕容泽韬先是很不满意的说道,接着又眉飞色舞的自夸道:“可对于我来说这都只不过是些雕虫小技罢了!” 夏雪儿看慕容泽韬说这话的样子,俨然就是一个和别人争糖吃的小屁孩,长不大!不禁一阵莞尔。 “那你都偷过些什么东西啊?” “我这不叫偷,叫借好不!”慕容泽韬突然义正言辞地纠正道,“偷是占为己有,而借是要还的,我只不过是觉得新鲜,拿来玩几日罢了,玩厌了是会送还回去的。你若不信就去看看,你老爹书房里的那副水晶棋盘我不就原封不动的摆在那了吗!” 水晶棋盘?水晶棋盘!原来是他偷走的!那可是爹爹最喜欢的东西,是二哥在外游历时偶然得到的宝贝,棋盘通体透明,看起来十分唯美,棋子虽未水晶所制却温润如玉,手感极好。可是半年前不知为何突然丢失了,怎么着都没有找到,半月后又突然出现在了原位,只是少了两颗棋子,父亲为此郁闷了许久,想不到这一切竟是眼前这位男子所为! “小妹妹,我们商量个事好不好!”正在夏雪儿回想的时候,慕容泽韬却突然厚脸皮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夏雪儿实在是不想搭理他,只抛了一个幽怨的眼神给他。可他似乎没有看见似得,拉过椅子,径直坐在了夏雪儿左手边,自顾自的说道:“你看啊,这如今我俩都聊了这么久了,虽没有出生入死的交情,但勉强也能算是朋友了吧!你就不要再纠缠着我的绝杀殿了好不?” 夏雪儿蹙着眉头看向说话者,她算是看出来的,眼前这人就是一个孩子心性,没什么城府和心机,做事全凭喜好。只是不明白,名震天下的绝杀殿中人才济济,他究竟是怎么当上这个殿主的? 不行,过后她一定要让人好好的查一查! “今天无缘无故来挑战我的那个就是你们绝杀殿的杀手吧?”夏雪儿有心试他一试,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那人是何方神圣,更不知道慕容泽韬和那人之间有什么关系。 “谁?黑煞?”慕容泽韬摸着脑袋想了想,随即忙摆手说道:“他可不是我的人,小妹妹别乱说话!” “哦?”夏雪儿挑眉说道:“既然不是你的人,那你为何会知道他的名字,又为何会和他穿一样的衣服?” 看着她整张脸写满了“然而我并不信你”,慕容泽韬一时急了,这本就不关他的事,干什么要让他背了这个黑锅!再说,若是他背下这口锅的话,那他还有机会和夏雪儿讨价还价吗?! 傻子都知道不可能!谁愿意放过一个想杀了自己的人啊?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打不过他,想要起点儿震慑作用啊!”此话一出,再看夏雪儿的表情,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又说错话了,于是叹了口气,坦白说道:“黑煞是暗夜殿的杀手,今日我来此也是他们殿主传信邀我过来小聚,也就是在今日我才知道你是幽冥谷的新晋副谷主。” “暗夜殿殿主……” “别问我他是谁”,夏雪儿话还没问出口,就被慕容泽韬截住了,“因为我不能告诉你,这是这行的规矩也是江湖道义,还请你见谅!” 夏雪儿摆摆手说道:“好吧,勉强相信你。” 慕容泽韬听后好像黑夜中看到了曙光,兴奋的问道:“那我方才所说你是同意了?” “想都别想!”夏雪儿毫不留情的开口拒绝道,怎么能白白的放过了那些为非作歹、不把百姓的命当命的人?怎么滴也要签订一个可以约束他们的协议才行! “啊!” “啊什么啊?你们干的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生意,可是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可不可以不要牵连进那么多无辜的人命?上个月,你们为了替一个贪官杀人灭口,追到了大孤山下的一个小山村,屠了整村人!那可是七十六条鲜活无辜的生命!上上个月,为了解决掉一名从塞外逃亡而来的犯人,你们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动手,众目睽睽之下杀人不算,还伤及无辜!你们绝杀殿若是只杀该杀的人,那我夏雪儿绝不干预!” “这些小兔崽子,看老子回去不剥了他的皮!”慕容泽韬听后大怒,这些都是他所不知道的事情,他这手下之人胆儿也真是太肥了!先前他就疑惑了,幽冥谷与绝杀殿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怎么好端端的突然间会对他动手?原来问题是出在这! “副谷主放心,我回去之后一定整肃上下,类似的事情绝不发生第二次!” 夏雪儿能够看出慕容泽韬眼中的怒火,也能听出他话中的决意。经过这半天的交流和观察,她知道慕容泽韬并不是一个不明是非的人,要不然他也不会费时费力的来和自己周旋谈判。他比她强,只需要直接绑了她或者威胁甚至是杀了她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可是他没有这么做。 “这样吧,我们双方订立一纸契约,若你能同意上边的条款便签上名、印上章,从今往后,绝杀、幽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再不掺和!” 第六十五章 怀璧其罪 落日的余晖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溅出的水花笼罩着天地万物,一切林立着的事物都像是弄湿了衣服的冲浪者,上岸后在地上拖出长长的水印,拉长了数倍的影子,是漫漫长夜的报幕员。 夏雪儿站在家门口,抬眼看着西沉的太阳,大如圆盘,再也不是耀眼夺目的让人不可直视的存在,背后家门上的鎏金铜浮沤钉和兽面门环在落日的余晖中更呈现出一种煌煌的气氛,倍增建筑的壮丽之美,让人心生敬畏!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这样吧,我们双方订立一纸契约,若你能同意上边的条款便签上名、印上章,从今往后,绝杀、幽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再不掺和!” 当她对慕容泽韬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其实是忐忑的,因为她并没有十分的把握对方会答应。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看似无所畏惧的模样只是一种伪装。 只因师傅曾说过:若要全然主宰自己的命运,就必须掩藏自己的弱点,要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骤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 她在努力的学习,而且她也做到了不是! 低头看看手中捏着许久的纸张,嘴角勾起一抹由心而发的微笑,周围的气氛也更显轻松,紧接着转身进了侯府。 太阳,终究是全部藏进了大山身后,不过没关系,它明天还会再升起来,而且会比今日的更加美好! 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府中掌灯的丫鬟正有条不紊的往大道小路旁的灯箱中放入熊熊燃烧的蜡烛,透过石雕灯箱上特凿的小孔散发出昏黄的烛光,照亮了前行的道路,也守护着沉睡的草木,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的安宁和谐。 那是……霜儿吗? 夏雪儿不经意间的一抬眼,却看到一个十分眼熟的身影,细细瞧来倒像是老夫人身边的霜儿,只是为何她像是怀揣着什么心事一般脚步匆匆,连前边拐角处走出的竹瑄少爷都没注意到!再看她方才行来的方向似乎是……南边小院。 那是…… “三小姐,有人让奴婢来请您过去一趟。” 驻足于灯箱旁正想的出神的夏雪儿听闻此声后缓缓转过头去,只见一个身穿鹅黄色衣裙的丫鬟低头站在一旁,恭恭敬敬,似乎方才说话的人就是她。 “是谁?” “三小姐去了便知。” 夏雪儿微微皱了皱眉头,她是个音控,只要听过的声音十有八九都能记在心里,可这个声音她似乎从未听到过,于是轻声说道:“抬起头来。” 那丫鬟照做了,相貌平平,可却是眼生得很,但她也没多想,只吩咐道:“带路吧。” 天,完全暗了下来。 烛火幽幽,前行的路不再好走。不知丫鬟要领她去往何处,两人并未走的大道,而是挑了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似乎不常有人打理,路面凹凸不平,随意的起伏着,狭窄的小道两旁不乏旁逸斜出的枝条,都得小心的避开。 眼前的丫鬟走路足尖着地,步履轻盈,呼吸极其微弱,即使是在寂静如死的黑夜也难以让人察觉到她的存在,若不是树枝稀疏处那偶尔遭到月光照射而投下的影子,定当以为是大晚上的撞见鬼了呢!夏雪儿紧紧跟在丫鬟身后,嘴角不知不觉上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看向领路人的眼神也更加兴趣盎然,别有意味。 突然,一直在身前带路的丫鬟身形一闪,不!见!了! 夏雪儿先是一惊,不过这份惊诧并没有持续多少时间便消失不见了。她本就看出此人是个习武之人,而且武功不在自己之下,费尽心机装作府中的丫鬟引她前来这没人之地十有八九也是个圈套。不过夏雪儿的武功虽大不如前,可敏锐度却更甚一筹,能够在她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逃走,那也是一种本事,此人果真不同凡响,想必又是叱咤风云的绝杀殿里训练出来的杀手吧! 她不仅没慌神,更没想要四处去寻找,只自己一个人波澜不惊的往前走着,踏着起伏不定的石子路,顶着皎洁如水的月光,脚步不乱,气息平稳,丝毫不像一个刚被人丢弃在一个不知是什么地方的偏远角落里的女子。 “三小姐还能这么气定神闲,心智果真不是常人所能及的!” 丛林中突然传出这样一句话来,打破了夜的死寂,也惊醒了正在大梦三生的虫鸟。一时间昆虫齐鸣抗议,鸟儿扑闪着翅膀移木而栖。 夜,也是生机勃勃的。 尽管说话者掩在黑夜的保护色下,可夏雪儿还是一下子就听出了这个声音的拥有者。直到这时她的脸上才涌现出一抹惊讶之色,不过随即又被万年雷打不动的面无表情所取代。 原以为来人会是慕容泽韬,却不想竟然是他! “沐公子说这话语气怪怪的,不过我能当公子这是在夸赞我吗?” “哈哈哈~” 男子的笑声中带有一丝意外。眼前这女子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可这遇事处事的风度丝毫不亚于在后宫的明争暗斗中存活了二十多年的母妃!是她聪慧过人,还是心死如灰? 没了树丛的掩映,沐飞扬整张帅气的脸庞显现出来,只有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躲在一对浓眉之下,让人看不真切。 “果真只有你夏雪儿才有资格做我沐轩龙的皇妃!” 资格? 哈!原来是这原因! “你笑什么?” 捕捉到眼前女子嘴角勾起的那抹不经意的笑,沐飞扬蹙了蹙眉头,语气中有一丝不悦,更掺杂这一抹让人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不愧是皇帝老子的儿子,王者气息浓郁,让人有一种想要臣服于他脚下的冲动,风范十足。 “沐姓是大姓,也是国姓,虽然小女子认识的人中也不乏有几个姓沐的,不过并不认识一位叫沐轩龙的皇子,更说不上与他订立一纸婚约。夜风徐徐,想必沐公子是被这冷风吹得有些头晕了吧!”夏雪儿特意忽略掉沐飞扬话中的某些词,不紧不慢的回答。 六皇子,这个身份对她这样的臣女来说太大了。但如果沐飞扬还是沐飞扬,不是身份尊贵的皇子只是一个家世隐秘的富家公子,那她就不用畏首畏尾顾忌良多,好多话说起来也能轻松些啦! “与皇家结亲不是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吗?怎么听你语气中倒有许多不乐意似得!” 月色依旧皎洁,只是苍白得过于冷清了些,夏雪儿抬头看向那一弯明月,万千愁绪一下子涌上心头。 二十一世纪的她、现在的她,被妈妈忽视的她、备受恩宠的她,无忧无虑的她、殚精竭虑的她…… 看似光鲜亮丽的背后其实是肮脏不堪的人心,看似宠辱不惊的面下其实是一根时刻紧绷着的弦…… 每每这样寂静的夜晚,夏雪儿心中就会忍不住的害怕,会孤独。她怕一直在伪装坚强的自己终有一天会坚持不下去,怕自己刚刚爱上这个世界却又一次被无情地抛弃,怕那根紧绷着的弦承受不住万千的压力而突然啪嗒一声断成数截,怕…… 明月啊明月,千万年来,你高高挂在那苍穹之上,也是会孤单、会寂寞的吧! 猛一抬头,已是来到了青莲池畔。 也罢,这样明月高照的夜晚,就让我来陪你坐上一坐。虽然我们一个在天上,一个在人间,一个住在广寒宫,一个锁在金丝笼,但也不失为一对同病相怜的知己佳友! 这样想着,夏雪儿抬步踏上那曲折蜿蜒通往碧水亭的石栈,寻了个可以望见整轮明月的方向坐下。 现在还是早春时节,青莲池尚且不是名副其实的青莲池,水面光滑,池里清透,府中的下人们都十分勤奋,偌大个池子里连一根立着的野草都没有。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孤寂! 不过也好,夏雪儿面上微微露出一个孤寂的笑容,这一刻,明月、寒水加上一个自己,天地间最孤单的都在了。 青莲池不远处的一棵老榕树上,苏寒正乐得自在的坐在粗壮的树枝上,脚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冷眼看着这个看似宁静的夜里所发生的一切。若问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似乎已经无从查证,府中侍卫众多,竟无一人能够发现得了他的存在。 看着亭中人儿杵着香腮凝视天上那一弯勾月的模样,苏寒不知为何心里竟生出一丝怜悯来,可他随即便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强制自己忘掉那种不该生出的情愫。他和她,从第一次见面起就注定了两人之间有的只能是利用。 飞身而下,轻轻的降落在青莲池畔,毫不犹豫的抬脚向亭中的人儿行去。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姑娘要不要小酌一杯?” 夏雪儿忽闻此声,忙转过头去,只见苏寒站在她身后,脸上的笑容温暖而舒服,温润如玉的手中还举着一个琉璃酒壶。不觉得心中一暖,放下了所有的防备,会心一笑道:“你怎么来了?我竟都没发现!” 苏寒微微一笑,提着手中的酒壶洒脱的在夏雪儿身边寻了个位置坐下。 “刚来一会儿,四处晃悠时看你在这,想着既是赏月怎能少了美酒呢?于是,喏,这就送来啦!”说罢还显摆显摆自己手中的琉璃酒壶。 夏雪儿听后十分无语,用眼神白了苏寒一眼,还四处晃悠呢,这可是夏府,守卫虽不及皇宫森严但也不是那么好闯的吧! “这嫦娥仙女儿还真是灵验得很呐!”苏寒突然看着月亮来了这么一句摸不着头尾的话,夏雪儿一脸疑惑的看向他,等着他的下文,谁知他随后低头看向自己,深情的说道:“你看你才在这想我多久啊,她就把我招来了!看来月老是该辞官回乡养老咯!” 苏寒继续贫嘴,逗得夏雪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方才的万千愁绪瞬间烟消云散。 想起初次见面时,苏寒是个超级乐迷,为了得到一本古谱硬是追到了听雨轩中,那时的他看起来是个呆萌的正经公子,言语不多,说多了都会脸红。可两人相处的次数多了之后才发现其实他也是一个纯正的逗比。 不知为何,苏寒的笑容总是有很强的治愈能力,让人忍不住的将心交给他,莫名其妙的信任他,即使知道苏寒这人和他谜一样的身份一样高深莫测,但她也能特意的忽视了他的隐瞒。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可以不用紧绷着心中的那根弦,不需要时刻防备着周围的人和物,不需要思考的太多,想说什么大胆的说,想乐的时候大胆的乐! 这种感觉是与和苏祁在一起的时候不一样的。和苏祁在一起时,她会留意自己的言语是否得当,会顾忌他的沉默寡言而少说话……总之,在苏祁面前,她想展示的是自己美好的一面,而在苏寒面前,她只要做真实的自己就好! 芊芊玉指接过苏寒递来的一杯美酒,仰头一饮而尽。 “看来你是有什么烦心事啊!” “你知道沐飞扬吗?”夏雪儿歪头看向苏寒问道。 “知道,不就是皇帝老子的第六个小子嘛!”说罢,苏寒也将杯中的酒饮尽。 “他来府中提亲了。” “啊?”苏寒惊讶地从位子上一跃而起,语气十分哀怨的说道:“那岂不是说你要抛下我孤家寡人的了!” “切~”夏雪儿白了他一眼,就是这么的没个正形!之后才缓缓说道:“嫁不嫁的只不过是利益关系而已,权利,才是最终的目的,只要我应允了给他所要的,那便可以不嫁。” 夏雪儿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有淡淡的哀伤。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拿她作为衡量利益的尺寸?为了得到权利,沐飞扬要娶她;为了维护名声,老夫人要为难她;为了得到宠爱,夏巧云要害她;为了告慰亡灵,白伊宁要杀她…… 似乎,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她这个万众瞩目的夏家嫡亲小姐的身份。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第六十六章 夜忧夜游 “初,虞叔有玉,虞公求旃。弗献。既而悔之,曰:“周谚有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吾焉用此,其以贾害也?”乃献之。又求其宝剑。叔曰:“是无厌也。无厌,将及我。”遂伐虞公。故虞公出奔共池。” “你这是准备效仿虞叔?” “哈哈!”夏雪儿一阵仰头大笑,浓浓的无奈和悲哀流露无疑,“虞叔手中有可以攻打虞公的资本,而我只不过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小丫头,效仿得了吗?” “幽冥谷就是一股让世人不容忽视的力量,小丫头你可别小瞧了你手中的这张令牌!”苏寒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中闪烁着明亮的光,就像是草原上的狼看见了受伤的麋鹿,准备大快朵颐的前奏。然而,只顾看着水中月的夏雪儿却全然没有发现。 “苏哥哥,其实我是个……小偷……你信吗?” 苏寒先是一愣,随即将宽厚的手掌覆上夏雪儿的脑门,摇摇头一脸不解的说道:“这也没烧啊,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呢?” “你别闹!” 现如今的夏雪儿可没心情和他贫,直接抬手打掉了他覆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掌。 “好吧,”苏寒收起手,正了正身,一副准备好听故事的模样,说道:“那你倒是和你苏哥哥说说,你偷什么了?” “幸福、快乐、亲人、师傅……”夏雪儿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还有夏家三小姐的身份。 苏寒再一次愣住了,看着面前的女孩周身环绕着浓浓的哀伤和让人不可靠近的寒冷,他的心倏的疼了一下,紧紧地,紧紧地牵动了全身的每一个寸肌肤,每一根神经…… 他是不是又对她产生了不该产生的情愫…… “每一天都有无数双眼睛在明里暗里的盯着我,或是期望或是诅咒,府中的生活看似阳光明媚,其实我的身前身后都似乎只有万丈深渊,不管怎么走,最终都逃不开一个粉身碎骨的结局,而现在我所做的,只不过是在绕弯,在拖延时间罢了。一步错步步错,稍有不慎就将万劫不复!” “雪儿……” 女孩的话如同一把刀,无意但又准确无误的刺在苏寒的心头,此刻他眉宇间流露出的是真情实意的心疼,不再假装关心,不再假装温暖。 夏雪儿将目光从水中那轮明月身上移开,抬起头来,看向苏寒问道:“活成了这个样子,我是不是很可悲?” 看着眼前女子的强颜欢笑,苏寒心中百感交集,曾几何时,他只是想要看看这个意外降落在这个时代里的女子在面对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时会有怎样的做法,想借她之手成全自己心中的一缕执念……然而不知不觉中这个不起眼的女子竟在他冰封的心中悄然生根,并在一次次的交谈中发芽,终究是他过于自负了吗? 想要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温柔的替她抚平紧蹙的眉头,弹去眉间那抹挥之不去的忧伤,可是他还有资格这样做吗?过往一次次周密严谨的计划中,自己已然亲手将她推离了身旁。夏雪儿会一步步成为现在这个样子,难道不是自己处心积虑的杰作吗? “走,”苏寒突然抓起夏雪儿的手,一脸神秘的说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已经夜深了!” “到了你就知道了,相信我,你绝对不会后悔的!” 看着苏寒神秘莫测的脸庞,夏雪儿心中虽有百般疑问,可也心甘情愿的随他去。只因这个非亲非故的男人总能在自己最失落、最无助的时候出现,给予自己数之不尽的鼓励和温暖,让她得以在一次次的灾难中挺了过来,在一次次的挫败后重振旗鼓。 城中心登仙楼六楼,某个古朴雅致的房间中,苏祁也已在那扇朱红色的雕花漆木窗前站了两个多时辰,目光如炬,看向夏府的方向一动不动。 西风萧瑟,毫不犹豫的灌进大敞开的窗户,扑在他略显单薄的身子上,除了引得一阵衣袂飘飘外笔直的身形纹丝不动。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馀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证候来时,正是何时? 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原来不知何时,他的脑里、心里、眼里竟只有师妹一人! 突然间,苏祁剑眉冷对,那从夏府中一跃而上的两个身影让他深感不安,于是不假思索的施展轻功追了上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夜,终究是不平静的。 没了城中的万家灯火,黑夜显得更加自然纯正。夏雪儿和苏寒两人飞身来到江边,江水东流,海雾蒙蒙,更添了几分清冷。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抬眼看去,夜空中的一轮皓月似乎也更加明亮清透,即便未到满月时节也能清晰的看到广寒宫里的桂树和玉兔,只不见嫦娥。 夏雪儿情不自禁的问出一句:“嫦娥去哪里了?” “忙着和天蓬元帅约会呢!” “哈哈哈~”听闻这样的回答,夏雪儿忍俊不禁,大笑出声,“嫦娥仙子不是瞧不上天蓬元帅那只老猪吗?” “可能……可能是她今天吃错仙药了吧!”苏寒歪着脑袋,皱着眉头,一本正经的回答更惹得夏雪儿一阵舒心的大笑。 “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寂静的夜晚,惊起鸦雀无数。 “对!保持现在这个样子,从此刻起,你不再是笑不露齿的千金小姐,不再是故作坚强的江湖中人,不是人人羡慕嫉妒的夏雪儿,你只是你,是那个乐观爱笑的女孩!” 夏雪儿鼻尖一酸,差点就哭了出来,苏寒所做的这一切,只为了让她忘却烦恼,抛开悲伤,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快乐,还有什么理由去抱怨? 突然想高歌一曲: “我就是我 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天空海阔 要做最坚强的泡沫 我喜欢我 让蔷薇开出一种结果 孤独的沙漠里 一样盛放的赤裸裸 多么高兴 在琉璃屋中快乐生活 对世界说什么是光明和磊落 ……” 苏寒站在江畔,看着身前放声高歌的夏雪儿,心中五味杂陈,但同时也有深深地欣慰感。小小的她依旧是那么的坚强,用自己单薄的身板抵挡住了多少豺狼虎豹,其实没了自己的鼓励,她也可以做的很好,若是哪天没了他在她身边捣乱,相信她可能会过得更好吧! 只是,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份执着,要言放弃,谈何容易? 雪儿,对不起,这一世,苏哥哥注定是要负了你。 “怎么样,准备好做最坚强的泡沫了吗?” 听闻此话,夏雪儿回过头来,见苏寒不知从哪里推出一张木筏来,正吃力的往水边挪动,甚是开心,忙兴奋的跑过去帮忙,“哇!苏哥哥,你真是太棒了!” 木筏很大,平躺上三四个人都不成问题。捆绑着的竹子还可以看出本来的青翠,宽敞之处也不似一般渔夫所用,倒像是特地为了这次游江而准备。夏雪儿心中又是一阵感动,苏寒为自己所做的,真真是比自己的亲哥哥们还要上心。 在两人的齐心努力之下,竹筏终于成功下水,没有浆,只用内力催动,徐徐离岸而去。滔滔江水之声灌进双耳,清凉的夜风扑面而来,夏雪儿立于竹筏之上,微微抬眼,直视晴朗的夜空,繁星璀璨,新月如钩,就像深色的锦缎上点缀着珍珠与美玉。水天相接,夜空下的江水,澄澈如镜,把漫天星斗揽入怀中,又像把珍珠撒在了水面上,星星点点,美不胜收。 一群小鱼围着竹筏自在起舞,夏雪儿蹲下身来伸出手去轻轻触碰,警觉的鱼儿却在手指刚刚触及水面之时便四散开来,收回手后又都成群结队的游了过来。 或许它们只是累了,想搭个顺风车罢了。 这样想着,夏雪儿干脆在木筏上躺了下来,放松身心,任随江水带着自己漂流远去,没有世俗,没有烦忧,有的只是一颗随波追流的心和放空的大脑。 苏寒负手站在船头,自始至终背对着她,不知他看向何处,也不知他是何表情,更不知他心中做何感想。 半晌之后,才开口道:“你喜欢我吗?” 夏雪儿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喜欢呀!”他是自己的哥哥,自己又怎会不喜欢他呢?真不知道他那脑袋瓜里在想什么,问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苏寒继续追问道:“有多喜欢?” “这个……”夏雪儿抓着脑袋想了想,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于是老实的回答道:“不知道哎,总之是很喜欢很喜欢就对啦!” “和苏祁相比谁更多一点?” “这个……”夏雪儿坐起身来,看着他的背影,认真的说道:“两种喜欢是不一样的。” 苏寒沉默了片刻,随即又不死心的问道:“对苏祁的喜欢那种喜欢,会有变成一样的一天吗?” 夏雪儿脸上的笑容僵持在,苏寒今天似乎不太正常。从两人相识,苏寒对于她所做的一切都很好奇,又都很理解,包括之前寻死一事。他不会批判她的跳脱思维和自由理念,甚至还很欣赏她的性格乃至想法。所以一直以来,她都将他看做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也是最信任的人,她在他面前展示最真实的自己,时而爆粗,时而傻缺,时而古典,时而摩登…… 从未想过有一天,苏寒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难道一直当我的苏哥哥不好吗?我们是亲人,更是知己,这样不好吗?” 有些人,进不可相恋,退不可相忘。 知己?就算只是知己我也没了资格……苏寒于心中长叹一口气,唇角无声的勾起一抹悲凉,“哈哈哈,你这个傻丫头,我这是在逗你的你都听不出来!”语气中却是满满的开朗,丝毫没有一种刚被拒绝的人该有的哀伤,就连观察力极其敏锐的夏雪儿都信以为真了。 苏寒依旧负手而立,有种一尘不染之风,给人一种遗世而独立的感觉,明明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可为何偏偏觉得遥远如相隔天涯呢?晚风徐徐袭来,万千青丝随风飞舞。 一股异香扑鼻儿来,无孔不入,钻进夏雪儿的身体中,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脑袋越来越昏沉,眼前的景色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是太累了所以很困吗?夏雪儿安然的想着。睡吧,安心的睡吧,躺在江海的怀抱里,沉醉在微凉的春风中,忘掉这一切,只做一个美好的梦,一个没有纷争的梦…… 大约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苏寒缓缓转身过来,在夏雪儿身旁蹲下,看着她那在睡梦中依旧微皱的眉头,心,颤动了一下。 “活得这么累吗?为何就连睡着了都是蹙着眉头的呢,梦里不快乐吗?”苏祁伸出手去,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替眼前的人儿抚平微皱的眉头,“愿你的梦中从此再没有烦恼,只做那个无忧无虑的美少女。” 雪儿,若是哪天你发现你喜欢的苏哥哥、你信任的苏哥哥至始至终都在利用你,在骗你,你会不会生气? 我想,你会的吧。 苏寒猛然抬头看向岸边的树林,眼神中浮现出一丝浓郁的杀气,连树叶都飒飒作响,不过这杀气转瞬即逝,岸边又恢复了平静。只见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微笑,喃喃说道:“这么快就来了……”紧接着飞身离船而去。 江面恢复了平静,那缕异香也随之消逝,沉睡中的夏雪儿嘴角渐渐勾起一抹笑容,想必是梦境很好吧! 过了不多时,一个白影急匆匆降落在竹筏上,此人正是苏祁!他刚一落地便忙去查看夏雪儿的情况,颤抖的手和急促的喘息声毫不留情的出卖了他此刻内心的紧张之情,若是师妹有个三长两短,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愚蠢! 还好还好,只是受了点迷香睡着了而已,不打紧的。 苏祁长舒了一口气,抬起手袖抹去额头上豆大的汗珠。 第六十七章 袒露心声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纸的过滤减少了些许刺眼的光芒,柔和的铺洒在夏雪儿宁静的面庞之上,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翻了个身终究还是醒了过来。许久没有睡的这样深沉、这样安稳了,仿佛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注入了一缕新鲜空气,轻松而又畅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睁开来,看见的却是一个从没来过的陌生的环境,可为何平静的心房突然阵阵悸动,一股再强烈不过的熟悉感席卷而来。 夏雪儿掀开蚕丝织锦绣花被子,起身下床,眼神一边打量一边沿着屋子慢慢踱步,纤纤玉手滑过每一件陈设之物,都会有阵阵酥麻感顺着指尖长驱直入,直击心底,再次引起一阵悸动,仿佛要唤醒心中沉睡了的精灵。 房间不大,四周的陈设也过于简单,并没有繁复华丽的装饰摆件,除了这张宽大的卧榻之外,只一个黑木书架,一盏雕花屏风,一个漆木衣柜,外加一具乌木妆台,整个屋子似乎只有一种颜色,那便是木头的黑色,这样的单调却不会让人觉得深沉压抑,反而有种清新雅致的感觉。 一一走过、触摸过,脚步最终停留在了妆台前。那妆台面上,有一行及不起眼的小诗: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刀尖刻出深浅不一的字体,简单的十个字,道出的是一种怎样的深情款款?夏雪儿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指覆上那娟秀的字体,嘴角不觉的露出一抹香甜的笑来。透过铜镜,她仿佛看到了一个扎着个丸子头的小女孩,手中正拿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趴在妆台上,一笔一划认认真真的镌刻着,乌黑的眸子里是坚定不移的眼神,稚嫩的面庞上挂着甜蜜幸福的笑…… 恍惚间,那刻字的女孩似乎变成了自己…… 书架上,几卷旧书安静的陈放在那里,缺少人气,恍如隔世般的冰冷,但却没有沾染上一丁点儿灰尘,想必是时时有人来打扫照看着它们,殊不知为何再不曾翻看阅读过。夏雪儿拿起其中的一本,轻轻打开来,泛黄的书页两边满是批注,偶尔还掺杂有一两副调皮之作,书脚已经卷了起来,纸面也有些毛糙,看得出来过去的它是如何的召主人喜欢。正欲将其放归原处,一张折叠着的纸张恍然飘落,夏雪儿眼疾手快的出手接住,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打开来竟是一副人物画。画中一个身穿藏青色长袍的男子站在一棵极其繁盛的桃树之下,衣袂飘飘,满头乌黑的秀发长及腰身,随风翩飞,光是背影就已极其醉人!夏雪儿看的出神,记忆中似乎有一副同样的场景被翻了出来,待回过神来时,脸上一片微凉,一摸,全是泪! 慌乱的将画作合起,塞回书架之上,快步走至门前猛地拉开了房门,扑面而来的是掺杂着清幽花香的暖风和突然照射进来的阳光,夏雪儿赶忙闭上眼睛将头转向一旁,待适应了这个阳光明媚的清晨之后,她这才看清楚了自己身处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眼前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桃林,桃花肆意张扬的绽放,静静的倾吐芬芳。每当一阵微风吹过,粉嫩的花儿连带深棕色的枝条一同摇摆起舞,偶尔飘落的桃花雨给绿茵的小草戴上一顶顶梦幻的帽子。 落英缤纷,芳草鲜美,这才是真正的世外桃源吧! 夏雪儿这样想着,脑海中不知不觉回想起方才看过的那副画作,心,倏地一下收紧了。 也不知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任凭内心指路,夏雪儿穿梭在桃林菲雨中。不知过了几多时,眼前豁然开朗,桃林都在往后退去,身前是一个碧水荡漾的天然湖泊,一条栈道延伸至如镜的湖面之上,栈道的尽头,一个纤尘不染的身影牢牢的吸引了她的眼球。 那背影是如此的熟悉,夏雪儿来不及多想,为何苏祁会出现在这里,只觉得心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不觉移步上前去。 苏祁正全神贯注的看向湖面,可眼神又没有聚焦在任何一物之上。突然听闻身后熟悉的脚步声,思绪收回,却没有转过头去。待魂牵梦绕的那个人站在自己身旁后,方才嗓音悠远的说道:“这里的桃花都开了。” “是啊,春天到了。” 之后便再无任何言语。一个心无旁骛的看着湖面,一个心有所想的看着另一个的侧颜。 夏雪儿纤长白皙的手停在半空中,明明近在身旁,为何却感觉怎么都触及不到呢?似乎是察觉到了些什么,苏祁缓缓转过头来,看见那微抬着的玉手,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像拂面而过的春风,夹杂着浓浓的桃花香气,夏雪儿醉了,是真的醉了。 “还记得这里吗?” 苏祁强迫自己移开那盯着师妹舍不得走的眼神,远眺湖心,缓缓开口问道。声音没了平日里的冰冷,倒像水流潺潺而过撞击出的音符。夏雪儿沉醉其中,也随着他的眼神望去,这才发现,原来这碧水蓝天之下,大自然竟也是这般美妙的。 听不见师妹的回答,又仿佛并未想要她回答,苏祁继续说道:“你曾说过,这里是你的第三个家,是你除了幽冥谷之外的另一个避难所,另一个港湾。身在群山的环抱之中,远离世俗,远离纷争,远离一切烦心的人和事,只要望着那湖,听着那水波荡漾的声音,感受着耳畔萦绕而过的风声,再混乱不堪的心也能得到片刻的宁静,再心烦不过的事也可以抛诸脑后。” 把随着苏祁的话语,夏雪儿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掺杂着花香的空气瞬间涌入肺腑,再睁开眼,眼前的景色似乎又都不同了,多了一抹感情,少了一些凌厉,添了一份安然,减了一丝浮躁…… “知道我为何带你到这里来吗?” 苏祁再一次开口问道,只不过这次他不是看着湖心说的,而是盯着师妹的眼睛。 夏雪儿明亮的眸子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紧张,师兄终于要向她表白了吗?如此良辰好景,幸福、浪漫、紧张……各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瞬间席卷而来,白皙得吹弹可破的脸庞不知不觉泛起两朵娇羞的红晕,眼眉也禁不住低垂下去,只一个劲的绕着两个手指头。 苏祁不知师妹心中所想,只是见她低下头去,也看不见面部的表情,两个手指头还不停地打着转转,一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从什么时候起,师妹变得这么敢于承认自己的错误了?以往哪一次不是傲娇的仰着小脸和他强词夺理辩上一番?只有当师尊惩罚了自己之后才又会在自己面前乖乖低头认错! 也只是稍微一恍神,继而语气柔和了许多,说道:“既然你已经知错了,那我便不训你了。” 什么?此话一出,夏雪儿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眼神中满是疑惑的看向苏祁,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要表白吗,说的这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昨晚……” 想起昨天晚上慕容泽韬为了甩开他的追踪,竟然还指示数名杀手暗中埋伏,不下死手只是为了消耗他精力,但同时也在拖延他的时间,以至于后边追丢了人。着急的快把大半个森林翻过来才找到江边来,而夏雪儿正安然宁静的躺在竹筏上,何时被人下了迷香都丝毫没有察觉到!若不是自己及时赶到,他都不敢去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悲剧! 一想到这,苏祁看向湖心的眼神骤然变冷,瞳孔一缩,声音戛然而止,半晌后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有句话虽然你可能已经听得厌烦了,可是师兄依旧要说!不要轻易的就去相信一个自己不了解的人,更不能轻易的答应和别人走,特别是身份神神秘秘的男子!” 纳尼!夏雪儿彻底愣住,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什么叫做“不要轻易的跟别人走,特别是神神秘秘的男子”,苏祁这到底想要说的是什么? 气氛一秒钟被破,原来良辰美景也是可以被这样煞死的! 看着师妹紧皱的眉头和隐隐含着怒火的眼神,苏祁无奈的说道:“师兄知道你爱结交朋友,可是也得是那种身份背景光明磊落的正派人士才好,像慕容泽韬那样的邪派,还是不要有瓜葛的好,毕竟你身份不同寻常,你做出的选择代表的不只是你个人的喜恶,还是整个幽冥谷……” “够了!”夏雪儿再也听不下去了,敢情这人是来这儿一通数落她的,亏得自己方才还想得那么浪漫,原来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可笑之极! “第一次听师兄说这么多话,难道只是想说我不知廉耻、不懂自爱吗?” 苏祁本来在苦口婆心的劝说师妹,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喝打断还吓了一跳,随后听见这话更是吓得够呛,他从未这样想过师妹,过去不会,现在也不会,以后更不会! 于是忙解释道:“你千万别这么想,师兄只是为你着想,你……” “为我着想?”夏雪儿不等他说完,冷冷一笑道:“慕容泽韬有什么错,就应为他是绝杀殿的首领?我和他就不能成为朋友?师兄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迂腐了!” 苏祁叹了口气。是呀,慕容泽韬虽为绝杀殿的殿主,但其实在大多时候他都只做甩手掌柜的。他本没有错,若不是发生了昨晚那样的事情,自己也不会如此恶意的揣测他,不是他多疑,也不是他有偏见,只是那迷迭香乃是绝杀殿的特有产物,难道自己还会认错了不成? “自古正邪不两立,数百年来,幽冥谷在江湖中的地位得以保持,就是因为……” “因为历任谷主不和邪魔外道称兄道弟?因为历代弟子斩除邪魔、匡扶正义?” 夏雪儿已经气的快喷火了,同时心也冷得要紧。不知为何她在苏祁面前就是无法做到淡然处之,情绪来的快,去的很慢!特别是这个时候,自己一心一意只在他一人身上,可他不但不知道,反而还说她不懂自爱,你说说她这能不气吗? 偏偏苏祁是个木头脑袋,夏雪儿都这样了,他还没有看出端倪及时收手,反而还点点头说道:“你知道就好,师兄会这么说也都是为你着想啊!” 夏雪儿无奈的苦笑一声,“你为我着想,那你可知我心中真正所想的是什么?你可知我真正要的是什么?” 苏祁愣住了,这两者之间有必然的联系吗?还是说,师妹喜欢的人是……慕容泽韬! 心,为何这样的疼,像是扎满了刀子…… “你不知道!因为你从来都只把自己当成我的师兄,当成一个可以管教我,教训我的师兄!你对我只有责任,若是我做的不好,你便本着自己的责任心跳出来指责我,纠正我!你从来不会在乎我想的是什么,你也从不关心我想要的是什么!” 夏雪儿任性的叫嚣着,她再也不要强装坚强,再也不要强装无所谓,再也不要这表面的幸福,再也不要他只把她当师妹,再也不要…… “我不想只做你的师妹,我只想要和你在一起,想过一段平凡、简单、快乐的生活,可是这么简单的愿望,为什么实现起来就那么的难?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夏雪儿声音越来越小,缓缓滑坐在栈道上,泪水一个劲的从眼眶涌出,仿佛要将她湮没,而她也甘心被它湮没。没了,什么都没了,这层窗户纸最终还是被捅开了,今后再也没办法假装不在乎了吧! 一旁的苏祁则彻底的震惊了,心中只一个劲的叫着:不!不!不!他没有把她当成一种责任,没有想要管教她,没有想要指责她,没有只想当她的师兄…… 他是爱她的,他是爱她的! 再也顾不了许多,一把将瘫坐在地上的人儿揽进怀中,紧紧地抱着,哪怕只有一秒钟的幸福也好! 第六十八章 两年之期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突然间撞进一个宽大的怀抱,算不上温暖甚至还透着些寒气,即便这样,对夏雪儿来说也绝对是十分的安心!突如其来的幸福,使她一时间愣住了神,猛然间停止了抽泣,待反应过来后却是直接放声大哭,不过这次是喜悦至极! 他爱的是自己!他爱的是自己! 夏雪儿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这样一个事实,告诉自己这样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真的真的好开心! “傻瓜,此生能做你的师兄我很开心,但我又怎会甘心只做你的师兄呢?”这么些年来对你的情意,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苏祁默默的在心中补了一句。 “呜呜呜~” 夏雪儿哭的更加带劲了,终于还是说出来了,这一年来对他的想念,这一年来内心的纠结,终于都可以大白于天了,从今往后,她再也不用藏着掖着了!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苏祁温柔的摸摸怀中人的脑袋,打趣的说道:“你再哭,这里的湖水就都要上涨了,鱼会被淹死的!”这丫头到底是受了多少委屈,怎么好像有流不完的眼泪似得。都怪他太过胆小,早些主动也许就不会哭成这样了! “噗~” 听了师兄的打趣,夏雪儿噗嗤一声破涕为笑,仰起头来嗔怪的看了苏祁一眼,接着又埋头进他的怀里。今日她什么烦心事都不去想,只想安安静静的靠在他的怀中,听他的心跳声,为自己而跳。 其实苏祁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他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想法,也可以说是不屑于表达自己的想法,在外人看来,也许会觉得他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范,可当夏雪儿见他第一眼时起,她就知道此人其实比任何人都重情重义,比任何人都能为自己所爱的人两肋插刀。只是他周身气场冷酷,总表现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因此很少有人敢与他靠的很近,偌大个幽冥谷中,除了自己和张师兄外,其余弟子中更没有人敢与他称兄道弟的,他们都敬他、畏他,那眼中的孤寂也许只有亲近之人能真正的看懂吧!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他将她打晕,然后对待她像对待一个满载货物的麻袋,直接扛回的幽冥谷,看起来简单粗暴,但实际上在细节之处又极其贴心温柔。接下来的一年中,两人每次见面,夏雪儿都在想方设法的捉弄他,常常让他出洋相。然而,以他的功力,不可能察觉不到师妹那略显拙劣的小伎俩,可他却无一例外的都走进自己设的圈套中。先前,夏雪儿还暗自高兴,直到半年前发生的一个小插曲,她才意识到自己之前一直都在自作聪明,其实那些小把戏师兄早就心知肚明。心中不是不感动的,但也只是劝诫自己,傻傻的认为那是他因该承受的惩罚,谁让他一个大男人总欺负自己来着! 也许连夏雪儿自己都不知道,原本只是想出出气才设计的恶作剧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了一种吸引注意力的方式,成了一种难以戒除的习惯。 “师妹……” “叫雪儿!”苏祁刚开口,就被夏雪儿义正言辞的出口纠正到。 也是,苏祁微微一笑,这称呼是该改改了,“雪……雪儿……”虽然还是有些叫的不顺口,不过别扭着别扭着也就好了…… “嗯?” “你放心,待我求过师尊之后,便会尽快上门提亲的!” 苏祁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极其坚定,就连语气中都隐隐含着一种发毒誓的毅然决然,而夏雪儿在听完后,心中则是思绪万千。她一方面很是高兴,能够嫁给自己所爱之人,这是世间所有女子的心愿,也是她一直以来所坚持的。可另一方面又深深地担忧,只因早前她答应过沐飞扬,在帮他夺得大权之前不会嫁人。 “师兄……”虽然不知该如何开口,可话总归还是得说清楚了才好,于是纠结了片刻之后,夏雪儿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提亲这事先别急,咱慢慢来。” 苏祁不明所以,追问道:“为何?既然我们两情相悦,那就因该在一起啊!难道说……你不愿……嫁给我?” “不是不是!”夏雪儿连忙摆手否认,她怎么会不愿意嫁给他呢!可是又不能说实话,这件事情算是她和沐飞扬之间的一个秘密约定,于是只好撒谎道:“婚姻吧,它就是一个束缚,成亲之后身上的责任和肩上的担子都会重很多,我不想整日的拴着你,让你没法活得像现在这般自在洒脱。” 苏祁再怎么木讷也察觉出了不对劲,他早就习惯了关注师妹的一举一动,可她方才说这话之前明显的停顿了片刻,不止小眼神有些飘忽,而且说话之时气息还不太稳定,倒更像是一个谎言。蓦然的,心中隐隐的升腾起一股失落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那个从不对自己说谎的师妹也学会说谎了呢?可师妹又是为的什么要说谎呢?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苏祁扳过师妹的双肩,直视她略显紧张的双眸,诚恳的问到。 虽然他坚决不会在成亲之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但他知道名不正言不顺,也知道清白的名声对一个女孩而言意味着什么。他只是想早日名正言顺的照顾师妹而已,可她为什么非要阻挠自己上门提亲呢? 看着苏祁真挚而又充满期待的眼神,夏雪儿心中万分的纠结。 是该遵守与沐飞扬之间的诺言死守这个秘密呢,还是真诚的向心爱的人坦白? 理性的她说:人又不是透明的,谁还没有点小秘密?身为夏家的嫡亲小姐外加幽冥谷的副谷主,身份尊贵的你应当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气节和品质!既然许了诺言,怎能不遵守? 感性的她说:千金小姐也好,副谷主也罢,不管身份是什么,归根结底都只是一个小女子罢了,而女人应该以丈夫、以家庭为重,夫妻之间又怎能失了信任? 理性的她反击道:女人也是人,也要爱自己!更何况有谁说了夫妻之间有点小秘密就算失了信任了?人家沐飞扬可是堂堂皇子,你和他谈条件的时候他可都答应你了,你又怎能失信于他?!再说了,你和苏祁不是还没结婚的嘛,也不算夫妻啊! 感性的她不甘示弱的争辩道:沐飞扬只说了不能让外人知道你俩的约定,难道说都到现在这一步了,你还把你的苏祁师兄当做外人吗?还是说你打心眼里就信不过你的苏祁师兄? …… 脑海中的两个她争论得愈加激烈,最终因言语不和而大打出手! 啊啊啊!!!夏雪儿心烦的甩甩头,两个打得不可开交的小人儿瞬间灰飞烟灭,纠结了这许久有解决问题了吗?没有!还是得靠自己。 夏雪儿抬头对上苏祁的眼,从始至终,那双眼睛就一直在牢牢的盯着她,眼神中的紧张甚至比自己的还要浓上许多! 说了一个谎就需要另一个谎来圆,循环往复,终有一天,他们之间原本可以简单幸福的生活就会被千千万万的谎言所充斥,而那原本坦坦荡荡的感情将不复存在。她知道瞒不过师兄,也不想再继续瞒下去,但又怕引起他的误会,于是小心的斟酌着字眼回答道:“我答应了一个朋友,两年之内……不会嫁人……” 听闻此话,苏祁警觉的皱起了眉头,问道:“是谁?”看着师妹欲言又止的神情,不禁又猜测道:“是慕容泽韬吗?” “不是不是!”夏雪儿忙摆手否认。师兄本来就看慕容泽韬不顺眼,说什么正邪不两立,若是真误会了她,那还不找慕容泽韬大战三百回合去啊! 不行不行,太可怕了! 咬牙想了想,决定还是据实相告为好。 “是……沐飞扬。” “谁?” 沐轩龙化名为沐飞扬只是为了方便在宫外活动,方便他结交一些对自己夺权有用的朋友。但这所谓的朋友,也只仅限于手上有权有势或即将有权有势的官二代而已,向苏祁这种讲义气的江湖人,自然不在他的拉拢范围之内。而苏祁是个江湖人,自然对沐飞扬这个名字十分陌生。一时也愣住了,师妹到底是怎么会答应这么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这样的条件? “沐飞扬是当朝皇帝的第六个儿子,野心勃勃,因此皇帝对他颇为忌惮,除了看在其母妃的面子上给他封了个空有名号的王爷之外一直不敢给他什么实权,也不曾重用于他,可是以他的脾性和心气,又怎会甘心就这样碌碌无为的度过一生?” “所以他想拉拢你?” “是的,他和大哥的关系一直颇为紧密,大哥也常常于暗中相助与他,这其中许多事情都是通过竹瑄哥哥来完成的。月前,他突然亲自上门提亲,”夏雪儿说到这儿,赶忙看了一眼苏祁,虽然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可那瞳孔猛然收缩,明显就是生气了,于是赶忙又说道:“这是谁不曾料想到的事情,我发誓,之前虽然见过他几面,但每次见面都没给过他好脸色,所以他会上门提亲,绝对不是对我有任何非分之想!这个你可以放心。” “但也因此,所以才更难办不是吗?”既然想要得到的不是她的人,那就必然是她的权!夏雪儿接任幽冥谷副谷主一职没有多久他便上门提亲,这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一个江湖,一个朝廷,这样的王妃怕是自古至今都没有过的! “正因为他的目的如此单纯露骨,所以我也才有了和他谈判的机会,尽管这门皇家提起的亲事夏家是推不掉的,但是却可以延迟甚至取消,但前提是未来两年之内,我得一直背负着准王妃的头衔,所以不得……另嫁他人……” 苏祁已经弄懂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而以他对夏雪儿多年的了解来看,她宁愿嫁一个匹夫也不愿嫁给王公贵族,因为在她经常都再说:嫁进了权贵之家,夏雪儿就不在是夏雪儿了!此刻她担心的是,两年之期,为什么偏偏是两年呢?夺权是何等凶险之事,两年?可能吗? 夏雪儿见苏祁依旧眉头紧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以为他还在生气,于是一边往他怀里蹭,一边撒娇道:“师兄,你要相信我,更要相信你自己!我对你的心……” “为什么是两年?”苏祁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温柔攻势,蓦然开口这样问道,他是怕师妹在傻傻的答应了沐飞扬什么额外的条件,因此必须问清楚了,他心里也才有个底。 “嗯?什么?”夏雪儿一时愣住,方才师兄好像是问她为什么是两年?可是,问这个干什么?难道他嫌两年时间长了,等不得? “为什么是两年?你还答应了他什么条件?”苏祁开口重复道。 看着他紧张的神情,夏雪儿才霎时间明白了师兄真正的担心。不知不觉想起了那晚和沐飞扬谈判时的场景,心中不觉忐忑起来,要说没有委屈那是不可能的,可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让师兄跟着担心了吧! 微微一笑说道:“雪儿今日好不容易才知道师兄的真情实意,难道我们就不能好好享受这大好的春色?” “可是……” 夏雪儿再一次展开温柔攻势,还没等苏祁把话说完,就直接堵住了她的嘴巴,“哎呀!烦心事什么的都统统滚开啦!雪儿不想谈那些,只想静静的靠在师兄身边,好不好嘛!” 苏祁从没有见过这样小鸟依人的师妹,那笑容里便满是幸福和期待,于是宠溺的笑着点点头回答道:“行!就依你!” 两人在栈道上席地而坐,再无话语,一且尽在碧水蓝天中,在柔和的春风中,在沉醉的桃花香中…… 一阵风从身后吹来,夹杂其中的花瓣旋转着下落,轻轻伏在苏祁和夏雪儿两人的发上、肩上,仿佛桃林也在为她们高兴,特意下一场花雨来庆祝这幸福的时刻。 在这桃林菲雨中,在这碧水青山前,依偎在苏祁怀中的夏雪儿缓缓闭上了眼睛,香甜的梦,再一次包裹着她溢于言表的幸福。 突然间,夏雪儿全身打了个激灵,冥冥之中,似乎有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 第六十九章 嗜血炼狱 美梦破碎,突然间一阵天旋地转,四周变得一片混沌,抬头不见天空,低头没有大地,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任何事物存在的痕迹,哪怕是一粒沙尘,一只飞虫。这里就像是盘古开天辟地之时一时大意而遗留下的一个角落。 夏雪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周身那死寂一般的环境,满怀期望的伸出手去想抓住一缕知觉,哪怕只是缓缓流动的空气带来的一丝微弱的触感,可还是让她失望了,真的什么都没有!空的可怕! 她不知道自己在一个怎样的地方,更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到的这里。但她知道,自己并不是这个充满绝望的地方唯一存在的生命,那双冥冥之中一直盯着她的眼睛,始终没有散去! 更加瘆的慌! 她挣扎着爬起身来,摸索着向前行去。没有计划,更不知道目的地在何方,她只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无所作为就相当于等死,只有前行才是自救的真理,也才有获救的希望! 刚刚才和相爱的人互诉情意,她还不想这么快死去! 夏雪儿一边想着苏祁、数着自己未办完的事情,一边支撑着疲惫的身体咬牙前行。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出去有多远,只知道一双脚又酸又痛,原本纤瘦的脚踝此刻却像刚出蒸笼的白面馒头,高高浮肿了起来,还伴随着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可是周遭的样子却是一点改变都没有,仍旧是一片混沌,仿佛她费劲心力却只是在原地踏步而已!又不知过去了多久,还是一样的情况,精神处于濒临崩溃的边缘,仿佛只差最后一根稻草,她这匹一直咬牙坚持的骆驼就要被压倒了! 脚下一扭,终于还是重重的摔倒在地,看着红肿得开始往外渗血的脚踝,夏雪儿心里一酸,顿时有种想哭的冲动。别看她平日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坚强模样,可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女孩子啊!她也需要被疼爱,需要被呵护,可是为什么偏偏要把她一人丢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丢在这地狱一般的角落?! 为什么?! 那血仿佛一经开始便不会停下来了一般,只几秒钟时间就染红了纯白的袜子和鞋口,并且刺目的向下流去,很快的便像一杯倒在平地上的水一样四散开来。想要运功提气,却发现什么内力都挥发不出来,就连点穴止血也都毫无作用!这一刻,夏雪儿是真的慌了,一遍遍的试着,一次次的绝望着。这个地狱一般的地方就是一个无边的屏蔽器,无论怎么努力,始终没有半点起色。 最终,还是要死在这里吗? 夏雪儿心中一片惘然,信心不在,希望也像漫天彩色的泡沫,一点一点的破灭! “这就是真正的你吗?” 突然虚空之中传出这么一句空灵的话来,那声音和自己的极像,可又不像,多了几分邪气和玩味。 霎时间,夏雪儿抬起头来,四处查看,却不见任何一个人影,挥之不去的只有那一双自始至终盯着自己的眼睛赐予的微凉感。 “还以为是多么不可一世的人物呢,其实也就那样吧!畏缩、虚伪、怯懦!” 那神秘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却找不到源头,倒像整个空间就是那张说话的嘴,嘴还未动,声音就已经充满了每一个角落,空灵,诡异…… 夏雪儿心下一片拔凉,却又不甘认命,她是何等的聪慧机敏,无端的输给了那躲在暗处的一双眼睛,那岂不是笑话!想到这,心里翻腾起一股无名的怒火,冲着虚空吼道:“你胡说!你才是胆小鬼,你才是自大狂……有本事……有本事你出来!躲躲藏藏的算什么英雄好汉!” 夏雪儿仿佛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去回复那人的挑衅,声音传的很远很远,回声敲打着这混沌的空间,引起虚空的一阵阵颤动,久久不散。可尽管如此,暗处那人听见她的骂声后倒是没有生气,反而越加笑的猖狂,更透着森森寒气! “哈哈哈!哈哈哈!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我自然也不是咯!哈哈哈!” “什……什么意思?你究竟是谁?!出来!你出来!” 夏雪儿疯狂的吼叫着,明亮的眸子瞬间充血,但声音不似之前那般凛然,反而流露出内心难以掩饰的空虚和畏惧…… 尽管已经听出了端倪,心中也有所猜想,可她依旧不愿相信自己脑海中蹦出的那个名字!若说方才她只是精神濒临崩溃,只是绝望,那么此刻的她才真正有了恐惧感,有了超强的恐惧感,那种由内而发的恐惧感! 不是惧怕死亡,而是惧怕那说话的人! 一年过去了,终于还是回来了吗? 除了那另她畏惧的声音无处不在之外,那双隐在暗处的眼睛更像是一把利刃,一刀刀剖开夏雪儿的胸膛,露出血淋淋的心脏,心中所有的想法,所有的情绪,无一没有赤裸裸的呈现在那双眼下!夏雪儿更加恐惧起来,颤颤发抖的身子在这空旷无边的空间中更显得弱小、可怜…… “你在害怕,咯咯咯,你怕我!” 那咯咯的笑声像冰冷的雨水一般打到夏雪儿身上,透过肌肤渗进身体里,瞬间,连骨头都凉了…… 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由里到外无一不在那双眼睛的探查之内,夏雪儿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瘫坐在原地。放弃了挣扎,若此人真的是她,即便是此刻杀了自己怕也是合情合理的吧!只是,在经历了这么多后,她竟有了不舍……再不是曾经那个一心想离开的女子了…… “你在害怕?你怕我!”那鬼魅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这次似乎就在夏雪儿跟前,带着凄厉的哭腔,“你知道这一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没了躯体的游魂,散落在这个炼狱一般的地方,被追赶,被嘲笑,被欺辱……就连在那肮脏角落里成精的小鬼也敢来吓唬我!成天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我真的受够了!” 嗓音嘶哑诡异,像是许久未上油的木门被缓缓推开,可突然间那声音又恢复了邪魅,像是兴奋,更像是复仇! “不过你来了就好啦,我再不是孤孤单单的可怜魂了,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你看,我们长得如此相像!” “你走开,你走开……”面对突如其来凑到眼前那张残缺不全的脸,夏雪儿下意识的拼命用手拍打着,想要将她驱赶开。 “你打我?你打我!你打我!!哈哈哈,哈哈哈!连你也来打我!” 那声音越叫越大,越叫越凄惨,越叫越可怕!周遭环境就像被一股巨大的、神秘的力量抽动着,一点点扭曲,一点点破碎,除了夏雪儿本身,其余的一切都已不复存在!平静下来后,周遭又是另一个场景。 烈日灼灼,没有一片云彩的遮挡,连带着烧红了整片天,身下是龟裂的大地,四处散布着动物和人类的尸骨,阵阵热浪侵袭而来,无处不在,无处不往。 放眼看去,除了死亡还是死亡! 不对!远处那是什么?好像星星点点的散布着一些翠绿色的物体,像是沙漠中的仙人掌!对,就是仙人掌!夏雪儿又重新燃起了希望,能够再看见生命真好,哪怕对象只是一株不会说话、更不懂感情的仙人掌! 杵着地坚持爬起身来,却又在下一刻晃晃悠悠的摔倒在地。不知是由于失血过多导致的麻木,还是受伤的脚踝本就断了,竟再也站不起来了吗?夏雪儿不信,环顾四周,想找得一个支撑物,哪怕是一根枯树枝也好,可是,除了森森白骨,四周什么都没有!无奈之下,她从身旁抓起一根大腿骨,虔诚的作了个揖,接着便用它支撑着虚弱的自己勉强站起身来,强忍着脚踝传来的痛感,一步一步向那绿色挪去。 随着身体的移动,脚踝处的血也在不断的外涌,身后拖出长长的一条血迹,滋润着干涸的大地,行过之处,裂缝一一愈合,呈现出一片诡异的红色。 走着走着,夏雪儿的身子突然一顿,双眼惊恐的瞪大,整张脸都写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那翠绿欲滴的东西哪里是什么仙人掌,明明就是一个个人!但又不是一般的人,浑身上下都被一种翠绿色的荆棘缠绕着,只露出两只充血的眼眸和少许皮肤证明他们曾经是一个个人!每一个人都定格在了一个动作,虽然看不出他们的表情,但不用想都可以知道他们定然很是痛苦,可却又不能发出任何的呼救声,就连低声的呻吟都没有! 放眼望去,这样被束缚着的人竟然有数百之多,可他们怎么会被困在这里呢?夏雪儿不知道这些“人”是否还活着,是否还有获救的可能? 她拄着白骨拐杖一步步走近,可越是离得近了就越觉得难以呼吸。终于,当她来到那“人”跟前后,气血上涌,差点没吐了出来!此时呈现在她眼前的景象才更像是传说中的炼狱! 那是一个大坑,坑中灌满了绿油油的粘液,而夏雪儿此时也才明白了坑边上那些翠绿的荆棘的作用,竟是充当管道,将那翠绿色的粘液源源不断的输送进坑中。那液体虽是绿色,却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伴随着一阵阵令人窒息的恶臭,正是尸体腐烂所发出的尸臭味! 没错,那满是翠绿色浓液的大坑中泡着的就是肢体,数之不尽的肢体!但它们竟然在这浓液中快乐的游来游去,跳来跳去,咿咿呀呀的好像在交谈见闻!夏雪儿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血腥、诡异的场面,呆呆的楞在了那里,也忘了逃跑。 突然,那坑中一下子安静下来,无数个头颅转过来齐齐的看向闯进自己领地的夏雪儿,那头颅有的已经全然腐烂,只剩下头骨,只能看见三个黑黢黢的大洞,有的正在腐烂,皮肉零零散散的覆盖其上……没有恐惧,只剩下了恶心…… 双方呆楞了片刻之后,那坑中的残肢突然兴奋起来,叽叽喳喳的叫着,最终似是一声令下,竟全都跳着向夏雪儿逼近,她这时才想起来逃跑,忘记了脚踝的疼痛,以最快的速度向后跑去,奈何她就像进了贼窝,根本无处可逃!无数的支离破碎的尸体抓住她往上爬,或是抓住裙角,或是直接跳上肩头,它们一边撕扯着她,一边发出兴奋的吱吱声!夏雪儿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手啊脚啊的撕扯着自己的身体,很快的将她大卸八百块! 最终还是死在这儿了吗?夏雪儿遗憾的闭上了眼睛。 苏祁师兄,父亲母亲,大哥二哥,梅兰竹菊四丫头,永别了…… 突然感觉有东西被一股清流冲击着从喉咙滑下,似是一粒药丸,接着耳畔传来了那魂牵梦绕的声音:“雪儿!雪儿!你别吓唬师兄!” 她这是死掉了吗?这么快就出现幻觉了吗?不过死了还能听见师兄的声音,真好…… 一阵暖流从背脊源源不断的注入身体之中,渐渐包裹了她冰冷的心脏。呵!夏雪儿冷笑了一声,自己已经被撕碎了,那里还有身体,还有心? “雪儿,雪儿,快醒醒,那不是真的,你不要沉沦进去,你快醒醒!” 什么?不是真的吗?可她为什么觉得如此的真实。 “雪儿,撑住了!那只是幻想,是假的,你不能睡!快醒醒!” 苏祁师兄的声音怎么会带有哭声?他怎么如此焦急? 不,师兄你别哭,我不想让你因我而哭! 夏雪儿挣扎着想要醒来,可眼皮太过厚重,怎么都撑不起来。她使出全力和眼皮斗争着。长生天,请让她睁开眼来,让她再看一眼她深爱着的师兄! 终于,一缕微光透了进来,紧接着,一张朦胧的脸庞出现在视线中,逐渐清晰,逐渐明了! 夏雪儿抬起手为苏祁抚平紧皱起的眉头,咧嘴一笑。 一阵春风拂面而来,温暖之中掺杂着淡淡的花香…… 她,还活着! 第七十章 桃林冤家 “还能看见你真好……可是,你为什么会哭呢?” 夏雪儿那如白玉般通透清秀的手掌轻轻抚摸过苏祁棱角分明的面庞,最终覆上他微微红肿的双眼,指尖的微凉渐渐冰逝去他眼眸里的紧张。 苏祁比夏雪儿还更像是刚从噩梦中转醒的人,伸手一把将夏雪儿搂进怀中,紧紧地抱着她,生怕一个不小心眼前这人就没了。 “你差点就死掉了,你知道吗?!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由喉咙中低吼出这样一句话来,似是责备,但更像是害怕! 夏雪儿嘴角虚弱的一笑,她知道自己刚从鬼门关逃回来,可至于为什么,她也不知道耶。 苏祁越抱越紧,仿佛要将怀中的人儿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向来临危不乱的他,此刻抱着夏雪儿的身体却是微微发抖的。 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他如此失态,如此后怕? 夏雪儿感觉到了来自师兄的压力,仿佛全身骨头都要被他挤散架了一般!从未见过师兄如此失态过,虽然心疼,但却也是暖暖的,只因师兄心里是真的有她的! 最终,夏雪儿还是弱弱的开口道:“师兄,你抱的太紧了,我……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苏祁听闻此话,心里羞囧加上着急,赶忙放开了怀中的人儿。突如其来的释放,让夏雪儿一时没找着支点,虚弱的身体就这么向一旁倒去,眼看着就要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却又在下一秒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这次很是温柔。 “对……对不起。”苏祁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面上、眼里全是不知所措,可爱至极。夏雪儿不禁会心一笑,一扫之前的所有阴霾! 天,还是那么的蓝,水依旧那么的绿,桃花竞相绽放,春风自由拂过,带走了短暂的不愉快。 是爱,让她逃出炼狱,是爱,让她重获新生,是爱,让她拥有了爱…… 夏雪儿死死盯着苏祁的侧颜,面泛桃花,两眼冒着爱心,苏祁一下子羞红了脸,极其不自然的别过头去,假装看向别处,却始终知道有双眼睛一直落在自己的脸上,仿佛要将他由里到外看个遍,不觉得更加羞囧,就连耳朵也都不知不觉的红透了。 该死,怎么会这样! 他不知所措的走向一旁,拉远了和师妹之间的距离,还念起了清心决!而夏雪儿看着师兄口中念念有词的样子,虽听不见他说的是什么,但不禁又是一阵好笑,师兄怎么像个和尚似得! 狡黠的小眼睛转来转去,有意捉弄一下他。于是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可刚要向苏祁走去,却在下一秒整个身子一斜,“咣当”一声重重的摔在木板上,头上的步摇脱落,在惯性的作用下顺着木板滑出,“扑通”一声掉进水里,激起一个极小的水花,水波纹一圈圈散开,最终恢复平静。忘却了摔倒带来的疼痛,夏雪儿呆愣住了,眼神中尽显惊恐,怎么会这样?她竟感觉不到自己双腿的存在! 不是为了捉弄苏祁,真的是小腿之下已经没了知觉! 她伸出颤抖着的手摸向自己的小腿,腿还在,可是知觉已经消逝,她宁可相信是自己坐的时间太长而双腿麻木了……使劲的掐着、捶着、捏着……可不论她如何做,疼痛始终都没有出现一丝一毫…… “啊啊啊!!!”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局面,不可思议的大叫着,难以置信的一次又一次敲打着双腿!难道她今后就再也站不起来了吗?难道她这一辈子都没法完成未完成的心愿了吗?难道和师兄踏遍天涯海角、丈量世界之长和宽的愿望就要破灭了吗? 苏祁正在一旁努力的静下心来,直到听见身后传来的嘶吼声这才清醒过来,急忙睁开眼转身一看,不知何时师妹竟已泪流满面,那惊恐的神情和不可置信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这期间是发生了什么? 来不及多想,他三步并作一步,迅速的奔到师妹面前,紧紧握住了那双使劲捶向自己小腿的玉手,额头再一次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仿佛那一锤锤都是打在他的身上,疼在他的心里!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夏雪儿抬眼看向苏祁那写满关怀的脸庞,眼泪更加的肆意张狂起来。 “呜呜呜……我没有双腿了……我……我残疾了……呜呜呜……怎么办……我再也站……不起来了……” 听着师妹急速的哭泣和断断续续的话语,苏祁一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丫头究竟在胡说些什么呢,怎么就会没了腿了呢,怎么就会残疾了呢,怎么就会站不起来了呢?! “雪儿……”可苏祁的话还没说出就被夏雪儿打断,她抽噎着看向自己,眼中尽是期待,“要是我……再也站……站不起来了,你还会……会喜欢我吗,还会……和我在……在一起吗?” “傻瓜,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这能叫问题吗?难道你还在怀疑师兄?”苏祁一边宠溺的说道,一边伸出手去替她擦干脸颊上挂着的晶莹的泪珠,可却是怎么都擦不完,那泪水就像是决堤的河坝,怎么都堵不住。 “你就说会还是……不会?” “不会!” 听着如此斩钉截铁的回答,夏雪儿直接愣住了,可两秒钟过后哭的更凶了!“啪嚓”一声,心碎了,散落一地的碎片!师兄从不撒谎,既然这么说了,那必定是真心话!原来他对她不是真爱,他不爱没有腿的她,原来口口声声说的心意竟都是暂时的! 她是爱他,可她的爱并不卑微,既然他不爱她,那她也不要继续待在这儿,不要面对着那张自己朝思暮想的俊脸!她要离开,哪怕是做爬,也要爬着逃离这个地方…… 苏祁看着师妹突然间压低了自己的哭声,任由流泪迸出眼眶,却倔强的咬着唇不哼出半个哭腔来,身体甚至还在往后缩,且动作幅度越来越大,似是想要离开这里,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呢? “雪儿,你这是……要干什么?”苏祁十分不解,皱着眉头看向师妹,伸出去的手被毫不留情的打了回来! 这接二连三的到底演的是哪一出?今天是什么破日子,除了表白成功之外,没一件事情是让他顺心的! “不用你管我,我要离开这儿!”虽然心如死灰,可泪汪汪的大眼睛还是透露出了她无限的悲伤和失望,话语如此决绝,竟是要离开自己爱的人! 苏祁再也顾不上许多,决不能放任师妹这么任性下去,于是不由分说的一把将地上像毛毛虫一样挪动的人儿抱起,大步的离开了湖边。虽说不知道师妹为何要离开,可她的脚伤还没愈合呢,刚不得已点了穴封住她的几大经脉,止了血上了药,至少也得等到三天后才能恢复。即便是她讨厌自己,今天自己也不得不拦住她! “你放开我,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你快放我下来!”夏雪儿挥舞着手臂,使劲捶打着苏祁的胸膛、脊背……只要是她的手能够够着的地方,愤怒之下,慌乱之中,没有一处不受到波及的!苏祁倒也没躲开,硬生生的承受了,只是怀里人的情绪那么激动,万一一个不小心冲破了封住的经脉,那可是对她的伤势十分不利的!于是皱了皱眉,厉声说道:“别动!” 而夏雪儿看他竟然在烦自己,心里更加委屈,更加不理智起来,直接出口道:“苏祁,你个王八蛋!你欺骗我感情!你快放我下来!” 苏祁眼眸向下,看着夏雪儿愤怒的脸,十分不解的问道:“我怎么欺骗你感情了?” “我问你,要是我再也站不起来了,你还会喜欢我、还会和我在一起吗,你说你不会!这不是欺骗我感情是什么?!”夏雪儿一时生气,急火攻心,没细想就把苏祁的疑问理解成了他以为抛弃自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于是更加生气了,像是在县衙告案一般把苏祁的一桩桩“罪状”陈列出来。 苏祁听后更加觉得无辜,于是解释道:“可是你本来就……” 话还没说完,就被夏雪儿截住了。 “你别说了,我不想再心碎一次,你放我下来,我只是不想再看见你!而已……” 什么乱七八糟的嘛!话还没说完呢,他要说的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另外,这张小嘴真吵吵,让他心烦意乱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好想用唇堵住她的唠叨! 可他不能这么做,也只能是想想罢了…… 再不管臂弯里的女子是如何的折腾,快步穿过桃花林,到达小屋,苏祁一脚将门踢开,抱着夏雪儿走进去,轻轻地将她放在榻上,又温柔的替她盖上被子。夏雪儿刚一躺稳就想要起身离开,又硬生生的被苏祁按回床榻上。 “伤还没好,叫你别乱动!” 有些愠怒。经过一路绞尽脑汁的苦想,苏祁终于是想明白了怎么回事,看着眼前那张因生气而板起来的小脸,他又叹了口气,微微一笑,问道:“还生气呢?” 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夏雪儿快要气绝身亡,倔强的将小脸别向一旁,不愿在看着那张脸,她怕自己会轻而易举的原谅他! “可是,你根本就不会瘸,那我又为什么要做那样的假设?”听完苏祁的话,换成夏雪儿一脸疑惑的面对他,这又是什么意思?师兄武功那么高强,观察力和敏锐度也是极好的,怎么会看不出来她已经失去了宝贵的双腿?还是说……这一切…… 苏祁看师妹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知道她气消的差不多了,于是继续解释道:“之所以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那是因为我用内力封住了你的几大经脉,当然连同感觉也一起封住了。” “不是断了?” “不是。” “可是……为什么要封住呢?”夏雪儿依旧有些半信半疑,她又没有什么事情,为什么无缘无故的要封了她的经脉,让她以为自己失去了双腿,难道说是师兄怕自己难受,所以编出的谎话?可是,他都不是真的喜欢她,那又有什么理由怕她难过呢?反正迟早都是要面对的…… 苏祁听了此话,不禁想起了夏雪儿在坠入心魔时所做的事,不由得“嘶”的一声深吸了口气,脸色不知不觉间也变得苍白,甚至可以和受伤后的夏雪儿相比。 看着师兄的变化,夏雪儿更加笃定了心中的想法,于是叹了口气后,说道:“师兄,你说吧,我能接受的住。” 不就是再不能下地行走了吗,不就是再不能陪他浪迹天涯了吗,不就是没法完成自己未完成的梦想了吗?不就是……都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他已经不爱她了,能不能站起来又有什么用呢? 心已经死了,身体还活着做什么?! 半晌之后苏祁才回过神来,伸手摸了摸夏雪儿脑袋,安慰道:“现在什么都不要多想,好好养伤就是,至少也得等到三天之后才能下地行走,你放心,在此期间,我会一直照顾你的。” 夏雪儿十分不乐意的把头躲开,嘟着嘴喃喃的嘀咕道:“又是身为师兄应尽的责任!” 哎,这丫头到底要怎么解释才能清楚呢?平日里是多么聪慧伶俐的女子,怎么现如今却变得这么蠢笨了呢! 夏雪儿看苏祁那双眼紧紧的盯着自己看,眼神中还透出一股不解来,倒像是在观察一只做实验的小白鼠,看的她浑身不舒服,于是白了他一眼后说道:“你走开啦,我要睡觉!” “我不走,就在这看着你。”师妹现在还处在危险阶段,他必须要做到寸步不离,以防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身上的还魂散也不多的,须得撑住,明日飞鸽传书让张师弟送些过来,顺便瞧一瞧师妹是不是把脑子摔坏了! 夏雪儿心中烦闷,很是无奈的直接转过头去,以自己现在这样的状况,跑又跑不掉,打也打不过他,就连骂他也不还口,反正自己就是被他吃定了! 看着师妹生闷气的样子,苏祁深吸一口气后轻声问道:“你不想知道自己是怎么受伤的了?” 第七十一章 不可说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桃林依旧美艳,春水依旧荡漾,高山依旧青葱,飞鸟依旧自由,蜜蜂依旧忙碌……空气中除了参杂着醉人的花香之外还裹着浓浓的惆怅与担忧,与这世外桃源之景格格不入…… 桃林掩映的木屋之上,苏祁负手立于屋顶,笔直的背影、翩飞的衣角、随风飘逸的长发……宛若仙人一般出尘不染,深深给人一种“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感觉。 两个多时辰过去,他未曾转动过一下脑袋,更不曾移动过一步!眼神直勾勾的穿过浓密的桃林,落在湖边栈道上一个同样写满了忧愁的单薄背影之上。 不一会儿,另一道人影一跃而上,稳稳的落在了苏祁身边。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忍不住摇了摇头,问道:“她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吗?” “嗯。” 苏祁并未开口,只轻轻哼出这么一个简单的字眼来,算是他的回答了。此时的他,比任何人都更担心夏雪儿的安危,只要她一日不说埋在心里的那个大疙瘩,他就一日无法安下心来。 事情还要从四日前说起。那时苏祁刚与夏雪儿互诉衷肠,心意相通,本来一切都是那么的恬静安然。两人像一般恋人那样互相依偎着坐在湖边栈道之上,夏雪儿静静地靠在苏祁宽阔结实的肩膀上,闭着眼睛,用心去感受生命的美好。春风带来桃花的香味,侵入肺腑,甜进了心底! 可就在下一个瞬间,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夏雪儿不知为何开始变得焦躁起来,身子微微颤抖着,额头上也有细密的汗珠一颗颗的往外冒,起初苏祁还以为师妹这是在做恶梦,于是在她耳边轻声唤着她的名字,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师妹不仅没有清醒过来反而越来越严重了,就连嘴唇也开始发白,汗水很快浸湿了衣襟,连手脚都开始十分不听话的乱动起来,甚至还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毫不留情的出手拧断了自己的脚踝!苏祁这才慌了,可奈何他想尽了办法,师妹还是无法清醒过来,而且对自己出手也越来越重、越来越残忍!他一方面被师妹的举动所惊吓到,另一方面又怕自己出招阻挡师妹的时候拿捏不稳而伤到她,因此束手束脚的,只能眼睁睁看着一道道伤口出现在师妹身上,绽放出及妖艳的血色花朵! 苏祁看着师妹被心魔控制住,一次次的出狠招自残,而自己却无能为力,伴随着担忧和着急而来的还有严重的挫败感,深深击打着他的内心。情急之下只能抓住师妹稍微平静一些的时候尽全力一举封住了她的经脉,这才得以及时的给她用药,又强行给她服下还魂丹并用内力催发药劲,费了好些功夫之后才将其唤醒。 只要一想到那番让他惊心动魄的场景,苏祁原本坚定不移的身躯还是忍不住的颤抖了一下,心里更紧了几分。 哎~ 身旁人叹了口气,遂飞身朝湖边人影掠去。 春光正好,夏雪儿孤身坐在栈道之上,眼眸中蒙着一层白雾,再不似之前那般清澈明亮。自从那日从师兄口中知道了自己昏迷之中的所作所为后,她便一直闷闷不乐。不想见到任何和这个身份有关的人,特别是苏祁,那只会让她更加愧疚,心中的罪恶感更胜一筹。 凡事都避开他,一个人形单影只,常常一个人坐在屋顶之上要么望着远处的青山绿树哀叹,要么盯着屋前的粉色桃林发呆,一待就是一天。今日屋顶被苏祁占了,她只能来到这碧波荡漾的湖面,不知不觉一坐就是两个时辰。 那人没有走上栈道,只在湖边落下,立足看着眼前的身影,也不知她在看些什么,更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只觉得那背影孤寂得很,周身冷冷的气场拒人于千里之外。 想了想,终于还是迈开脚步朝那背影走去。 夏雪儿听到了来自身后的脚步声,急忙出声阻止道:“别过来!张师兄,别过来……” 听闻此声,那脚步顿了顿,可却没因此停下,继续向她走去。原本不足二十米的栈道,此时倒像是有百米之长,每一步都踏在夏雪儿的心头之上,一点点瓦解她的伪装,着急、惊恐…….想要逃离这里……可夏雪儿刚准备动身就被身后的人看穿。 “你准备就这样逃避一辈子吗?” 那语气平静毫无起伏,但却又饱含深意,隐隐透着股紧张。夏雪儿听后心里咯噔一下,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想就这样逃避一辈子,只是现如今的她还逃得开吗?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颓废、低迷、自甘堕落……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夏雪儿吗?我认识的她遇事从不会想着逃避,我认识的她总是阳光快乐积极向上,我认识的她从不会伤害自己在乎的人……可是你看看现在的你和他!”张靖言辞激烈,伸手指向桃林深处,而夏雪儿却没有勇气看过去,她知道那是苏祁所在的方向,只把头转向一边,盯着明镜般的湖面。那水中倒影是她吗?神思倦怠、眼神空洞无力,更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张靖在夏雪儿身后几步处停了下来,看着眼前女子那一副全然不同以往的神态韵味,心里不禁猛地疼了一下。 “我随师尊云游四方,不常在谷中,甚至连我俩的相见也都是为了帮你清除残毒,调理身体,恢复武功,因而我并不知晓你在中毒之前到底经历了怎样可怕的事情,让你一直埋在心底不愿说出来。第一次见你,我便发觉你心中有所执念,但不至于到今日这个地步,堕入心魔,被其控制,伤人伤己。现在这种局面完全是我之前万万没有想到的结果! 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我能够看出你本质上是一个怎样的人,你一直藏在心里的那件事情,或许是罪恶的、或许是悲伤的,但无论它曾经是什么,现在的它都已经面目全非了,它已经成了你的心魔!是你的善良和愧疚滋养了它的成长,是你的软弱和无能助长了它的气焰,它已经控制了你,所以你必须要除了它,知道吗?除了它!!” 张靖苦口婆心的劝解,希望夏雪儿能够有所动容。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只要夏雪儿一日不除去自己的心魔,就算是华佗在世,也难救得了她啊! “张师兄,我……做不到,也不能做……” 到底是做不到还是不能做呢? 张靖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丫头年纪轻轻的,为何执念如此之深呢? 沉默了许久,张靖再一次开口道:“那苏祁呢?你不是很喜欢他的吗?”有些事情或许只有心中的爱能够解开。 “苏祁……”夏雪儿低声重复了一遍,急忙转过身去背对着张靖,不让他看到自己眼中滑过的那一抹悲凉和哀伤,无奈一笑,喃喃说道:“喜欢又怎样,又不能喜欢……”夏雪儿有两个,可苏祁只有一个,她已经抢占了真正的夏雪儿的身体,难道还要抢了她最爱的人?难怪天性善良的她也会在梦中找自己复仇! 之前终究是她自私了…… 张靖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头,这话…...似乎不太对劲。难道说,问题的根源出在苏祁身上? 而一直矗立在屋顶上的少年听闻此话后身子一颤险些坠落,眼眸渐渐低垂,悲伤如泉水一般涌来,一点点将他湮没。命运弄人,他和师妹,终究还是不能在一起……既然如此,当初又为何要让他知晓她的心意呢? 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终究是自己太天真了……仰头冷笑一声,继而干脆而又决绝的飞身离开,只留下一地破碎了的心意。 谁也没有注意到苏祁的离开,夏雪儿站在湖面上,看着水中的倒影,那张脸是如此的熟悉可又是无比的陌生。 张靖顾不得师兄妹之间有什么渊源,因为依他对两人的了解,他们谁都不是那种可以狠下心来伤害自己在乎的人的那种人!误会会产生隔阂,是杀死感情的隐形杀手!而他决不允许这样的悲剧发生在自己的师兄妹身上! 三两步走上前来,一把扳过夏雪儿的肩膀,注视着她的双眼问道:“喜欢就应该在一起,这不是你常常挂在嘴边的话吗?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如此的执迷不悟呢?” 夏雪儿执拗的挣脱开,低头说道:“师兄,有些事你不懂,他更不懂……” “那就说出来,让我们懂你,重点是让他懂你!”张靖真的见不得夏雪儿和苏祁两人明明互相喜欢得不得了,却有傻傻的做着伤害对方的事情,一个寡言少语,一个心思深沉,一个打死不愿说,一个胆怯不敢问! 他叹了口气,走到夏雪儿身边定住,同样将眼光望向碧波荡漾的湖面,半晌之后,语气平静而又悠远的说道:“苏祁是被师祖带回谷中的,他是个可怜的孩子,刚进谷中之时还不到四岁,父母双亡,兄弟失散,胆小的他不愿意也不敢和其他人说上一句话,连走路都是低着头的。即使后来拜了师叔为师,每日里除了辛苦的练功之外就是坐在幽冥洞口的那块大石头上发呆,他的孤独没人能懂。 因为师尊和师叔关系很好,我与他本就来往频繁,加之我比他年长六岁,平日里待他又是极好的,所以他渐渐的也能和我说上一些心里话。在我心里,他不只是师弟更像是我的亲弟弟!这么多年来,除了我和师叔,从没见过他对任何一个人如此的上心过,你是一个例外,一个让我都吃惊的例外! 他能和自己心爱的女子在一起,就是身为哥哥的我最感到欣慰的事情。所以,我希望你再好好的想一想,不要因为过去的事情而毁了你们之间的感情。你别看他外表冷冷的,看似对什么都不在乎,其实他最怕的就是被抛弃……” 夏雪儿从不知道苏祁的身世竟是这样的悲惨,听闻张师兄的话后,着实震惊了,但也更加愧疚了,她不能辜负他,更不能伤害他,可她还是做了自己此生最不想做的事情! 不知不觉的,眼泪就像是决堤的河水,一股脑的蹦出眼眶,她只不断地摇头说道:“不能说,不能说!说出来就什么都没了……没了……” 是呀,说出来就什么都没了,现在的她至少还有念想,还能远远的看着那个背影…… “原谅我的自私,也许这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惩罚?”张靖抬头看向苍穹,伸手指着说道:“长生天是眷顾着他的子民的,他又怎会忍心惩罚像你这么一个善良的人?”低头,看向身旁人的侧颜,一字一句认真的说道:“相信师兄,没有什么事情是真正不可饶恕的!说出来,然后尽全力去弥补,去赎罪!别怕,苏祁,他会陪着你的!” 夏雪儿的眼泪依旧不断地涌出眼眶,像是有无尽的委屈似得,转头看向一脸期待和真诚的看着自己的张靖,摇摇头说道:“我做不到……” 张靖有些怒气,想不通她怎么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即便是冒着失去苏祁,失去爱情的风险也要死守心中的秘密! “这不是长生天在惩罚你,是你自己在惩罚你自己!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无论如何都不肯说出来呢?你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你,你知道吗?!” 夏雪儿已是满脸的泪水,可依旧狠着心不松口,“我知道,可是我真的不能说……” “哪怕是失去苏祁也不能说?” “不能……” “你为什么就要如此执着呢!” 张靖一怒之下拂袖而去,从未见过这么倔强的人! 为什么这么执着,她也不知道诶~ 或许她和苏祁同是一类人,都害怕被抛弃,害怕被背叛,所以宁愿死守心中的秘密,也不愿冒着失去的风险…… 第七十二章 月夜对酌 夜里,张靖正在给夏雪儿扎针治疗,门却轻轻被人从外推开,苏祁站在门口,只探了个脑袋进屋,不知该不该跨步进去。 “还要一会儿才能结束,你要进来坐着吗?” “不,不了。” 苏祁朝师兄摆摆手,他本想在师妹治疗的时候陪在她身边,可转念一想,还是没有这个必要了吧,现如今他们之间似乎只剩下了尴尬。 门,“吱呀”一声关上,世界再一次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夏雪儿心里有舒了一口气的轻松,也隐隐泛起一股失落,他终究还是不想理自己了…… 关上门后,苏祁并未离去,只静静地站在门外,简简单单的一道木门,阻隔住的不只是两个人,更是两颗心……冷风拂面而过,瞬间清醒了不少,他抬步向一旁走去,隐进了黑暗中。 “今天的治疗就到这儿了,你好好休息。” 张靖起身收拾好东西,最后看了夏雪儿一眼,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开口,最终只化为一声叹息,转身就走,却又在拉开了门的瞬间被站在面前的苏祁吓了一跳。 苏祁手中抬着一个托盘,上头放了一碟开胃小菜和一碗青菜肉丝粥,笔直的站在门口,张靖看那碗上已经没了热气,想必师弟已在门口站了许久,心中五味杂陈,但还是鼓励的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绕开从一旁走掉。 屋子本就不大,五识极其敏锐的夏雪儿又怎会发觉不了苏祁的存在?只是现在的她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态和面目去面对这个自己也同样深爱着的男子。但同时她内心也萌发出了一个热切的想法,她突然想知道,面对同一张脸,但却是不同的性格脾气以及不同的处事之风的师妹,苏祁更喜欢谁多一些? 是她还是她? 但这也只不过是她的痴心妄想罢了。若是苏祁喜欢从前的夏雪儿多些,难道她就能心甘情愿的远离他的生活,从此互为陌路、再不打扰?若是苏祁喜欢现在的夏雪儿多一些,难道她能够抛开一切顾虑,义无反顾的和他在一起逍遥自在、神仙眷侣? 她做不到! 正如张靖师兄所说的,她心里那份不可说的秘密早已经演变成了可怕的心魔,是她的善良和愧疚滋养了心魔的成长,是她的软弱和无能助长了心魔的嚣张气焰!即便如此,她还是狠不下心来除了它,只因为她内心不够坦荡,无法做到问心无愧…… 师兄走后,苏祁踌躇了一会儿,本想直接推门而入,可最终还是只伸手轻扣了扣门环。 “我……我做了些宵夜,你吃点再睡吧,对你伤口的恢复有利。” 夏雪儿起身走至门口,缓缓伸出手去,却始终没有勇气拉开那道隔在两人之间的木门,心中五味陈杂。师兄说完这话后安静了片刻,紧接着门外传来一声放下东西的清脆声,脚步声渐行渐远。 苏祁心中虽有不舍但走的决然。他从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奈何近来却总是那般的犹豫不决,似乎多纠结一刻钟就会有不同的结局似得,然而事实证明并没有任何的改变。犹豫,只会让他越来越心软,越来越悲情,越来越受伤害……有的时候,他只不过是想保护自己而已。 或许,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膜吧! 但是他忘了,自己已经不是四岁时候的那个自己了!这么些年来和夏雪儿的点滴相处,早已经在潜移默化中化解了自己刻意编织起来的保护膜,所以自己才会忍不住的想要去关心她,不可救药的想要去在乎她,毫无怨言的想要去保护她,直至义无反顾的爱上了她! 他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节制自己的欲望,却唯独主宰不了自己的感情! 或许,这就是人性的弱点,但也是闪光点吧! 夏雪儿听着那熟悉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完全在自己的听力范围内消失,这才轻轻拉开门来,目光远眺,所及之处一片漆黑,只有清幽的桃花香伴随着浓郁的饭菜香味席卷而来。哗的一下,打通了忍耐依旧的泪腺,眼泪不自觉的涌出眼眶,肆意的在脸上流淌。 她蹲下身来,婆娑的泪眼紧紧盯着木质托盘里的那一碟开胃小菜和那碗青菜肉丝粥,简单,却满满的都是爱。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明明伤害了你,可你为什么不恨我?反而对我这么好,你应该恨我的……” 夏雪儿泣涕涟涟,呜咽着,小声的自言自语着。 她宁可苏祁恨她、忽视她,这样自己的心里起码会好受一些,可是他不仅没有半句怨言,甚至还漏液为自己下厨,只因担心她的身体,担心她的伤势…… 突然间好恨自己!恨自己一次次的拖累他、一次次的让他担心,恨自己在逼迫他直面内心的感情后又狠心的伤害了他,恨自己偏偏给了他希望却又毫不留情的让他绝望……可是她最恨最恨的还是自己不能坦坦荡荡的直面这一切,恨自己的怯懦和自私…… 眼泪是不受控制的野马,肆意的在脸上驰骋。夏雪儿将头埋进臂弯之中,极力的压低了声音,就这么任由自己哭着,将心中积攒许久的委屈和压抑一股脑的流了出来,渐渐的也就觉得生活似乎没有之前想的那么糟糕,日子也不是一点盼头都没有的! 夜深人静,夏雪儿躺在软绵的榻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脑海中总会跳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儿。最终翻转过身,不经意间的一抬眼瞟向了不远处的小几,其上摆着的正是苏祁漏液送来的夜宵,已经没了任何温度,连香味都是那么可有可无的了,却依旧随着气流倔强的钻进她的鼻腔,顺流而下侵入肺腑,一寸寸抚平了她内心的躁动和不安。 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也什么都不愿去想,她就这么痴痴地看着。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的听闻房顶上落下了一人,虽然脚步轻得如同一片被风吹落的桃花般悄然无声,可她还是察觉到了,平静了许久的心重新开始“突突突”的跳动着。 她知道,那人是苏祁,温柔如他。 转平身子,眼睛就那么直勾勾的看向了屋顶,好像假以时日就能将其看穿似得。感受得到屋顶上那人的小心翼翼,也能感觉得到他内心的矛盾与纠结……夏雪儿的心,突然就平静了,似乎苏祁的身上本就有着强大的魔力,能够让她感觉到安全。 即使见不着面,只这么远远的感受着他的存在,呼吸着掺杂了他的气息的空气,自己也就心安了。 她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她不奢望,也不敢奢望过多的陪伴。 简单的幸福,最好! 皓月当空,却显得孤寂冷清。苏祁孤身坐在屋顶之上,倾听着屋内均匀的呼吸声,淡淡一笑。举起手中的酒坛,豪爽的大饮一口。他不喜欢喝酒的,也从不多喝。他觉得借酒消愁都是那些没勇气去面对现实的人才会去做的事情,酒精只能够麻痹人的神经,控制人的大脑和行为,所有暂时忘却的悲伤和忧愁都只不过是一个谎言罢了,一个悲伤地谎言,等酒醒之后,一切又都恢复如初,问题依然没解决,烦恼依旧在跟随。 他不喜欢谎言,更不喜欢被外物所控制。 只是今晚,他想放纵自己一回。 对月独酌,更显得悲凉万千。 不知过了几多时,也不知几坛酒下了肚,他开始有些飘飘然,眼前大片大片的桃花陨落,粉红色的花瓣随着一个倩影翩翩起舞,旋转着,跳跃着,是那么美,那么让人沉醉其中。 思绪就这么不经意的回到了那一年的暖春,回到了那一年的桃源。 夏雪儿着一身淡粉色的长裙,手提虹羽剑,在树下翩然舞剑,每一招每一式都正中精髓,时而盘旋而上,时而直逼向下,宛若仙女散花,美得让人目不暇接。苏祁负手站在一旁观望,眼里、心里满是赞赏和喜悦! “师兄!敢不敢比上一比?” 突然间,夏雪儿冲站在一旁观看的苏祁下了战帖,满天桃花包裹着她娇小而不娇弱的身躯急速的向他逼近,剑锋直指他的腰间。苏祁坦然一笑,潇洒的伸出手去抽出腰间的青冥剑,一个飞身迎了上去。两人不相上下,却又战得畅快淋漓,自在快乐! 一个粉色倩影,一个洁白无瑕,在这桃雨芳菲之时,似乎都融入了其中,化身为那随风翻飞的花瓣,他们是花中的精灵,是花中的仙子! 过往美好的回忆一点点驱走了他内心深处的烦闷,此刻微醺的他只觉得,从未发现酒竟是这么好的东西! 迷离的眼,再看向这世界,似乎一切都又变得可爱起来了。人,为什么总要逼迫自己?随心所欲,不好吗? 夏雪儿刚刚闭上双眸,却听闻屋顶上传来一阵低笑,那笑声清澈而又爽朗,明亮而不失温暖……再次睁开眼睛,脸上竟不知何时也挂上了一抹由心而发的笑容,苏祁,他是真的开心的吧! 不知为何,心中有股冲动,很想要见他,想要看着他脸上的笑。 夏雪儿起身披上一件淡粉色的丝薄外衣,思量着夜风偏凉,于是又搭了件淡紫色的狐裘。 轻轻拉开门去,抬头看不见苏祁的身影,却能够清晰的听到那偶尔传来的一两声清笑。月光本清冷,一阵风吹来更显得悲悲戚戚,可有了苏祁的笑声,似乎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暖了起来…… 飞身一跃而上,轻轻地落在了苏祁身旁,眼眸低垂看向那自顾自欢笑着的男人。 苏祁拄着脑袋斜倚在房顶上,居然还不修边幅的翘起二郎腿来!夏雪儿从未见过他这般潇洒自然的姿态,也没见过他脸上浮现出的那种不含任何修饰的发自内心的笑,更没见过他喝了酒之后微醺的面孔和迷离的眼神……这真的是她认识的苏祁吗? 苏祁在酒精的作用下有些迟钝,好半晌了才发现夏雪儿站在自己身边,以为是做梦呢,伸出手向她招了招手,“你来啦,坐。” 那声音温柔到了极致,没有含羞,也没有刻意的掩饰,像是他们之间本就一直如此,在平常不过! 夏雪儿愣了愣神,旋即抚了抚衣裙,挑了个没有酒坛子的地方坐下,尽量离他近一些。 好想就这样一直看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到地老天荒的那天。 苏祁将手中的半坛酒递给她,眼神温柔如水的看着她,“敢喝吗?” 她毫不犹豫的伸手接过酒坛,仰起头来咕咕咕的喝下好多,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刺激着她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唤醒了每一根神经。放下酒坛,抬起衣袖随意的擦了擦嘴角漏出的液体,看向了苏祁。 “好!”苏祁晃晃悠悠的坐起身来,拍了拍手说道:“这是对你今天舞剑的奖励!” 夏雪儿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笑着嘱咐道:“不过你不准告诉师尊,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小秘密!”苏祁说罢又仰头灌了一大口酒。 酒香四溢,空气中满是幸福的味道。 张靖负手立在自己屋前,看着不远处在夏雪儿屋顶上斗酒的两人,心里稍稍放宽慰了些,终究还是孩子,没什么是过不去的!淡淡一笑,转身进屋。 苏祁喝了太多的酒,话也开始多了起来,絮絮叨叨絮絮叨叨,完全没了平日里不苟言笑、冷酷英俊的样子,夏雪儿坐在他身旁,更多的时候是充当一个倾听者。 “你知道吗?虹羽剑和青冥剑,它们本就是相生相成的一对!” “师妹你说,师尊将它们给了你我,是不是也有着自己的打算?” “师妹,我好喜欢你呀,我是真的真的好喜欢你……” “师妹,从今往后……让我保护你好不好?” “不要离开我,你怎么狠得下心?你怎么……” 第七十三章 意欲何为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不要离开我,你怎么狠得下心?……” “……你怎么狠得下心?……” 苏祁的话像是一把沉重的锤子,猛地捶打着夏雪儿的心,痛到快要不能呼吸! 听着耳畔的声音渐渐转变为呢喃,又渐渐消散在风中,再没有任何声响……夏雪儿转头看向苏祁,此刻的他已然歪倒在屋顶,早早的进入了梦乡……那张沉睡中的俊颜,隐隐泛着醉酒的红晕,却依旧那么熠熠生辉,吸引着她的靠近,可为何要皱着眉头呢?难道梦中的他不快乐吗?夏雪儿这样想着,伸出手去轻轻抚了抚他的面颊……俯下身去,温润的唇如羽毛一般轻轻落在他的眉间,想要抚平他内心的伤痛,想要带走他此刻的忧愁,却终究还是做不到的吧! 恋恋不舍的直起身来,解下身上的狐裘,温柔的给睡梦中的他覆上,既然心里苦,就不要再添一分刺骨的寒了,暖一暖,身心都会舒服些。 她就这么痴痴的在一旁看着他的睡颜,脑袋枕在手臂之上,眼神一动不动,仿佛只要她一动,这人就会消失了一般。 “你觉得我叫你苏祁怎么样?”半晌之后,夏雪儿自言自语道:“其实我更喜欢叫你苏祁,而不是师兄,这样显得亲近一些。不过最重要的是,这样叫,我就可以傻傻的骗自己说我们之间没有她,只有你和我……” 夏雪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问我怎么可以狠得下心来,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一旦下了决心,竟也可以这么狠心,这么无情……或许,我本就是个无情之人……如若不然,也不会披着这张皮囊、背着这个身份,闯进你们的生活,将你们的生活搅得一团糟!” 过往的回忆一点点涌上心头,曾经上慈下孝的祖孙二人,曾经平静淡然的府中生活,如今都已经不成样子,所有只在暗地里存在的肮脏都被她引到了明面上来,白伊宁、沈如意、夏巧云、霜儿……就连曾经快乐无忧的师兄妹关系,如今也这般不伦不类! “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我居然能让最爱她的老夫人恨了我,最疼她的母亲因我而伤,最在乎她的二哥因我而惹上了麻烦,甚至就连你,她一直默默爱着的师兄,也要为了我的心狠买单……苏祁,你说,我是不是一个不祥之人?” 她终究还是借着她的皮囊毁了她所珍爱的一切……夏雪儿无奈的冷笑着,眼里的嘲讽之意越来越浓重,刺痛了她自己,也刺痛了这个夜晚。【ㄨ】 她还有什么可怨恨的,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她突然地出现夺走了她的一切,搅了身边人的安宁不够,难道还要让他们永远的陷在痛苦之中吗? 是该放手了,夏雪儿告诫自己。 最后看了沉在睡梦中的苏祁一眼,飞身跳下屋顶,眼泪不知不觉的滑出眼眶,飘散在夜风之中…… 一轮明月渐渐隐入云彩中去了,光,一点点消散,只余下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让人心生恐惧的漆黑…… 夏雪儿没有回屋,而是径直朝湖边走去。一路上,林子安静的可怕,只有飒飒的风声从耳畔拂过,偶尔坠落的花瓣或飘落在肩头,或滑过肌肤,冷冷的,柔柔的…… 心口堵得慌,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般。 猛然间,似乎有什么东西灼伤了她的肌肤,只觉得胸口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夏雪儿停住脚步低头拉开衣襟一看,胸前的挂坠发出妖冶的红色,像流动的血液一般瘆人,可刚闪动了两下却又一下子灭了,再没有亮起来过,夏雪儿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一声,方才自言自语道:“看来我也是喝多了……” 并没有深究多想,晚风清透,可她穿的单薄,紧了紧衣服,继续走着。 站在湖边,恰巧月亮又从云里探出了头来,清冷的月光再一次洒满了湖面,由水光反射到天上,夜,愈加的明亮起来。微风拂过,波光粼粼,没有江边的滚滚涛声,除了偶尔一两条失眠的鱼儿扑腾着跃出水面之外,其余都是死一般的沉寂…… 猛然想起那晚和苏寒一同乘竹筏游江的情景,那时刻的她,内心是何等的放松和安宁,若是此刻也有那么一叶轻舟该多好啊! 夏雪儿幻想着,不知不觉抬步走上木头搭建的简易栈道,朝湖心行去。【ㄨ】脚下湖水凛凛,散发着阵阵寒气,似是约好了似得,凝聚成一体,像一阵海浪,都朝夏雪儿猛拍过来,水雾包裹着她,本就单薄的身子,此时更觉得寒气侵体,急忙提起一股真气护体,这才觉得暖和了些,不过身子是暖和了,可心却依旧寒冷,或者说,她已经感觉不到心脏的跳动,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 或许说,实际意义上的她真的已经死了,在决心离开苏祁之时…… 翌日清晨,初升的太阳还没有将温暖洒到她的身上,她便被一声声疾呼给吵醒了。微微皱了皱眉头,为何要吵醒她?难得睡一个安稳觉! 睁开惺忪的睡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空旷,正当她以为自己再一次掉落到梦境中的时候,身下适时地响起了一声扑腾,沉闷而又通透,似是什么东西掉落水中进而溅起了一阵水花。垂眼望去,差点没被吓飞了魂! 她居然坐在一根歪斜的树枝上,而且还在上边睡了一个安稳的觉! 细细打量,身下的树枝虽不算粗壮,但因为她身姿纤瘦轻盈,倒还勉强承受得住她的重量。歪歪扭扭的延伸到湖面上去,只此一根,再无其他相伴!她都不敢想象,若是昨夜自己在睡觉之时一个不注意翻了个身亦或是只需要轻轻的摇晃一下,她都有可能坠入湖中,浸泡在那冰冷的湖水之中,和鱼儿虾儿为伴。 再次向下看去,身上不禁冒出一层冷汗,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借力使出轻功,掠过水面朝岸边飞去,只听身后清脆的“咔擦”一声,昨晚被用来当做床铺的树枝断了,紧接着传来的便是掉落水中的“噗通”声。 好险。 夏雪儿刚在湖边站稳了身子,张靖便也寻了过来。看他双眉紧蹙,面色凝重,夏雪儿这心里也不觉的沉重起来。 是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果不其然,张靖刚一见她,便伸手递上一封信件,夏雪儿一看那纸的颜色,心便倏地一紧。 红色,那是加急信! 夏雪儿赶忙接过师兄递来的信件,能够感觉得到自己拆信的手略微发着抖,终究还是年少,经历的风浪还不足以使她真正达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境界…… 看着师妹看信时越来越凝重的脸色,张靖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就算是他,在此之前也只见过一次红色信件而已,那还是十五年前惊动了整个江湖、整个天下的武林之变,在那次****中,老谷主不幸仙逝!这次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居然要动用加急信件?! 一股不详的感觉渐渐漫流而出,笼罩着不安的二人…… 夏雪儿抬起眼来,刚好撞上张靖满是担忧的眼神,知道他心急。 “是登仙楼。”说罢,将手中的信件递给了他,满怀心事的转过身去,面对着碧波荡漾的湖面,心中思绪万千。 张靖看完也是深觉不可思议,“荣叔经营登仙楼数十余载,又怎会如此大意?” 夏雪儿神色凝重,不置可否的回答到:“是呀,荣叔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心智非常人能及,多年隐匿于市井之中,和各色各样的人打交道,早就游刃有余,又怎会大意至此呢?” 语气渐渐低沉,倒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似得。 “领兵拿人的是大哥“,夏雪儿呢喃嘀咕着,“兵部怎会掺和进去?” “莫不是皇上直接下的命令?” “不会”,夏雪儿听后直接摇了摇头,“兵部掌管选用武官及兵籍、军械、军令等总务,并不直接插手出兵事宜,况且军队的主要职责是戍守边境、平定战乱、保家卫国,只一个登仙楼,又不是几十万大军,怎会惊动兵部?!” 听师妹如此一说,张靖这才反应过来,方才是自己太过心急未曾细想一番,而师妹年仅十四岁竟能沉着冷静,如此有理有据的分析,假以时日,定能成为担当大任之人! 再看向夏雪儿的眼神中更多了几分敬佩。 不是兵部?难道是…… 脑中突然蹦出了一个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猜测,可不管是不是如此,她都要回去查证一番,直觉告诉她,此事绝不会像表面那么简单! 急忙转过身去,对着张靖说到:“师兄,我得回家去!” “你……”张靖看她面带焦急,而眼里又异常的坚定,心中疑惑不已,“不回谷中吗?”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身为副谷主的她不是应该回谷中和谷主商讨处理办法吗?这么火急火燎的要回家,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想必师尊此时也已知晓此事,并且有了自己的判断,你们回去之后也好帮衬着些。只一点,”夏雪儿一改之前的故作轻松,无比严肃认真的嘱咐到:“从现在起,城中一切事宜均由我来接任,和谷中没有半点关系!切记不要派遣任何弟子、传出任何信件来!” 张靖虽不太放心,但也知师妹顾忌的是什么,点了点头,说到:“你自己小心!”说罢转身离去。 “等……等等,”听见身后的喊声,张靖停下脚步转过头去,夏雪儿这才犹豫的开口问到:“他……怎么样了?” 张靖自然知道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谁,“这会儿子估计酒醒的差不多了,”见夏雪儿欲言又止,他微微一笑,安慰道:“你放心,我会照看好他的,不会让他乱跑!” 夏雪儿听后,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谢谢。” 她知道苏祁的脾性,即便是自己深深的伤害了他,可他又怎会放心将她一人丢在那风起云涌的都城之中?她怕他的不顾一切,怕他的执着……有张师兄的保证,始终是要好一些的。 幽冥谷自创立至今,号称“天下第一侠义之帮”和“天下第一神秘大帮”不是没有缘由的。除暴安良、维护武林平衡,在名震天下的同时自然也就结下了不少的仇家,可它这么多年来不仅屹立不倒还能发展壮大就是因为即便是武林中人,也鲜有知道其大本营的真正所在!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便是这样一种状态。 为了顾虑到安全,也为了保证门派中弟子的纯洁性,数千弟子没有一个是半道进谷的,除了夏雪儿自己外,其余全是家庭背景干净或者要么是父母双亡要么是被人抛弃的可怜孩子。他们从小在谷中长大,谷主就相当于他们的衣食父母。而众位师尊在传授给他们武功绝学的时候,也交给了他们做人的道理,教会他们分辨人世间的善恶美丑,让他们从小就养成一颗狭义之心。 此次登仙楼出事,而且对方做的如此大张旗鼓,夏雪儿估计这其中十有八九会是一个圈套。登仙楼是幽冥谷的消息中枢,可以说相当于门派的眼睛和耳朵,可对方偏偏抓准了要害,却又雷声大雨点小,恐怕是想借此查出幽冥谷的真正所在,一举灭之! 只是,让她想不通的是,此事怎会和大哥扯上关系?大哥是早就知道她是幽冥谷弟子的,难道说他这么做是故意在释放什么消息给她?还是说自己之前的猜测是错误的呢? 这么大张旗鼓的抓人,到底意欲何为呢? 夏雪儿一边走一边想着,没有注意到突然出现在身前的苏祁,就这么硬生生的撞进了他的怀里! 这突如其来的一撞和那沁入鼻腔中能让人瞬间心安的味道,夏雪儿脸倏地一下就红了。想要离开,脚步却又不听使唤,苏祁顺势将她禁锢在怀中,充满霸气的嗓音飘进耳中,“我认真的想过了,你要走是你的事,但我不会放手!” 第七十四章 用心良苦 “你要走是你的事,但我不会放手!” 这是夏雪儿听过最动听的声音,但也是她最害怕的声音。她怕自己软弱,怕自己动摇,怕自己臣服在这霸气的占有欲下,怕自己沦陷在他温柔的怀抱之中…… 即便如此又能怎样呢?最终还是挣扎着离开。不敢抬头看向苏祁,一来怕看到他眼中如水的温柔,二来怕自己不争气早已氤氲了的眼眶被他看见。 “我一会儿就上路,你随师兄回谷吧!” 轻轻说完这句话后绕开苏祁就要走,却在下一秒被他拉住,“我陪你。” 简单,却又情意浓浓。 “不用。”夏雪儿狠了狠心,拂去了拉住自己手臂的那双大手,“师尊……他需要你。” 苏祁仍旧不死心,急声追问道:“那你呢?你不需要吗?” 夏雪儿忍住快要蹦出眼眶的泪珠,深呼吸一口,咬了咬牙,最终还是说出了那句最伤人的话:“我不需要。”让她一个人面对不好吗?为何要给她牵挂…… 此话一出,空气瞬间凝结成块儿,苏祁眼中的温柔渐渐冷冻成冰,寒气森森。飘落的花瓣失去了本该有的光泽,风停了,仿佛时间也骤然停止。 夏雪儿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寒,她知道那是苏祁望向自己的眼神,足下一顿,但随即更加加快了脚步,硬着头皮向前行去。 不要回头,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她不断地告诫自己,尽力去忽视落在身上的那道眼神。 寻常时间不觉得难走的路,此刻怎么像是永远也走不到头的样子? 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彻底出了苏祁的视线范围之内,她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可随之而来的是一直在心中紧绷着的弦,“腾”地一声,断了!压抑已久的眼泪像是决堤的洪水,哗的一下子全涌了出来……脚步轻轻,泪也轻轻,没有撕心裂肺,却比撕心裂肺更加让人动容万千! 桃林这头,苏祁呆呆的立在原地,许久之后方才收回尾随而去的目光,转瞬间怒上心头,仰头一声低沉的吼叫,巨大的光晕发散而出,波及之处,树木尽数毁灭!周围几米之内,一片空旷,只有满天纷飞的花瓣…… 为什么?为什么!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样惩罚他! 今早醒来,看见身上搭着的是她常穿的紫色狐裘,心中忍不住的高兴。虽是在屋顶睡着的,而且是在醉酒的境况下,可在她体香的包裹之下,他却像妈妈怀抱里的婴儿一样睡得异常安稳,许久不曾做过这样美的梦。 明明是关心着他的,却为何偏偏要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呢?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才决定了要尽全力去争取,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手! 可他的失败来得未免也太快了吧? “这么快就要打退堂鼓了?这可不是我认识的苏祁!” 身后突然传来这么一声,苏祁不用回头都知道来者何人,眼中的怒气稍稍收敛了些,翻腾的内心也渐渐归于风平浪静。师兄身上总有这样的魔力,无论他情绪波动有多大,只要听见师兄的声音,心就会莫名的平静下来,自小如此。 有些挫败的席地而坐,垂下脑袋,心空落落的,再没有任何东西能入他的眼。他不是要打退堂鼓,他只是害怕,只是没勇气面对一次又一次的抛弃…… 又一次想把自己装进密不透风的透明盒子里,从此,再多的风浪也与他无关,再强大的感情也不能令他动容,只静静地看着这个他曾经爱过的世界就好…… 张靖见他不言语,又说道:“虽然夏师妹进谷的时候我早已随师尊云游四方去了,可那期间也听到了不少你俩的传言,曾经轰动一时的虹羽青冥,难道彼此间还不够了解和信任?” 将手搭在师弟的肩上,以长辈的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刚进谷时的孩子了,人总要随着时间长大,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应该学会面对现实,学会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了!人生嘛,遇到挫折是难免的,但要是一受伤就将自己锁在那个只有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那就失去了活着的意义,永远也体会不到生命的美好!” 随意的在师弟身旁坐下,折一根野草把玩,半晌后方才说道:“师妹不是不爱你了,她有自己的心结,有自己难以抛开的过往,你应当理解她,支持她,鼓励她,而不是在这儿自怨自艾,更不是对她咄咄相逼!此次登仙楼一事,她肩上的担子很重,可她为了谷中长久的安宁,毅然决然的选择孤军奋战,这份过人的胆识和义气是多少人都没有的,哪怕是你我!身为她义无反顾想要保护的人,我们不能成为她的后顾之忧!” 苏祁一听这话,震惊万分,随后不可思议的出口问道:“你们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去面对?” 他原以为夏雪儿要回家去只是想要逃避开他,没想到竟是为了处理登仙楼一事!他更想不到的是,向来义薄云天的师兄居然会说出这样无情无义的话来!实在是颠覆了以往师兄在他心目中高大的形象! 看着师弟不可思议的样子,张靖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她不只是权倾朝野的夏侯爷的掌上明珠,还是富可敌国的江南赵家的外孙女,而且此次查封登仙楼的人就是她的亲大哥……” 苏祁心中有火,怒目瞪着师兄低吼道:“即便是她身份超然,那也不能让她孤军奋战啊!” “你以为我们愿意吗?” 面对师弟的不理解,张靖也火了,从小对他的百般照顾,成为他唯一的挚友,原以为他是了解自己的,可为何他能把自己想的那么肮脏,自己是那种贪生怕死之人吗? “不只是你,这是我们所有人都不得不做的选择,或者说我们根本就没有选择!事关幽冥谷的百年基业,马虎不得,更鲁莽不得!” 苏祁一听这话,更是蹭的一下站起身来,“不行,这种时候我一定要陪在她身边!” 他无法接受师兄的说辞,更无法赞同他们为求安稳躲在一个弱女子身后的做法!堂堂幽冥谷,号称天下第一狭义之帮,竟然能将一个女子独自推向风口浪尖,这种做法让他实在不敢苟同,况且那个女子还是自己心爱之人!哪有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独自上战场的?他做不到!而且他也相信,依师尊的人品是坚决不会允许此事发生的! 张靖看苏祁那火急火燎的样子,完全听不进去劝,也急的站起身来,他记得自己对夏雪儿的承诺,而且势必要说到做到!可是奈何苏祁处在火头上,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于是只能出口大吼道:“苏祁,你给我站住!” 可苏祁根本不顾他的劝阻,继续向前行去,若不是看在张靖是自己多年的朋友兼兄弟份上,他早已对他出手了,这般假仁假义之人,他也懒得理会! 今日无论如何他都得进城去! 张靖看着固执如牛的苏祁,实在是心累,从未对他发过火,也从未如此大声的跟他说过话,可是自己一直捧在手心呵护的弟弟,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什么时候才能不让人操心?顾不上许多,直接出手,隔空一招将苏祁身前的桃树打断,干脆的挡住了他的去路,随后大吼道:“你以为你这是在帮她吗?你这是在害她!” 苏祁怒气冲冲,转头过去就要回手,可最后关头他还是强行忍了下来,无论如何,他也做不到和自己从小到大唯一的兄弟拔刀相向。 看着师弟眼中的滔滔怒气以及紧紧攥着的拳头,张靖倒也不生气了,只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口口声声说爱师妹,可他怎么就不理解她的一片苦心呢?! “不服?那你说,你以什么身份陪在她身边,你以什么名目进夏府?你是江湖中人,可她不是!至少在世人眼中她只是一个千金大小姐,和幽冥谷扯不上任何关系,更和帮派之争毫无瓜葛!以她的聪慧伶俐,处理起这件事情来根本就不会有多大的难度,即使真像你所担忧的那样,不幸出了什么意外,你觉得皇帝会冒着得罪夏、赵两家而轻易的处置了她吗?” 张靖一步步紧逼,最后站在了苏祁跟前,面对愤怒的师弟,他却丝毫不设防,他不担心苏祁出手伤他,也不相信苏祁会出手。双眼紧盯着苏祁那双写满愤怒的双眼,苦口婆心的教导着,只愿他能理性一些。 “可是你去了那就不一样了,他们会将矛头对准你,到时候你不止会让她丧失了自信,变得不冷静,从而影响她的判断,破绽百出;更会成为她的牵绊,让她做起事来瞻前顾后、束手束脚!难道真的要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你才会明白有时候坚强的后盾比手中的利刃更能安定人心吗?!” 挨了师兄的一顿骂,苏祁眼中的怒火才渐渐褪去,人也冷静了不少。此刻他才明白了师兄的良苦用心,也才体会到夏雪儿的不容易,可他不仅不能帮到他们,还险些酿成大祸!到底是他没用…… 看着苏祁缓缓低垂下去的脑袋,张靖知道此刻的他定是在自责、在愧疚,不由得心一软,先前的严肃转瞬消失不见。针锋相对、怒目相视,这又是何苦呢,在自己眼中他还只是个孩子,又何必与他计较?!深深的叹了口气,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别自责了,若想通了就去送她一程吧,让她知道你不会让她失望的。” 苏祁只呆愣在原地,他该去吗?她还想再见到他吗? “若再不动身就真的赶不上了哦!”看师弟犹豫不决,张靖又推波助澜的说道:“回了谷中你可就是出不来的了!你不去,我可是要去的!”他不想让师妹提着心,更不想让师弟后悔! 听闻此话,苏祁忙抬起头来,拾步跟上师兄的步伐,心中有忐忑,但更多的是放心不下。虽然师兄说的在理,可雪儿终究只是女子,她能应付得过去吗? 一路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已然来到桃林之外,正赶上夏雪儿将要出发,看到苏祁和张靖的身影,她并未下马,只是转过头来于马背上向二人抱了抱拳,“师兄,告辞!”说罢,拉起缰绳就要飞奔而去。 “等等!” 见状,苏祁忙开口阻止到,他怕自己不说,再见面又不只是何时。 闻声,夏雪儿勒马停住,将目光投向了苏祁,想要好好的看看这张脸,以后或许就真的见不到了…… 苏祁咬了咬牙,一个极小的声音蹦了出来,“必须这样吗?”虽然心里已经知道问题的答案,可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只希望得到一个否定的回答。 “必须这样!”回答的坚决而又刚毅!没有十足的把握,她只知道自己必须这样去做,不论成败,或许这是她唯一能够补偿之前的夏雪儿的一件事情了,也只有这样,她才能换得内心的一缕安宁。 沉默,无边的沉默…… 夏雪儿深呼吸一口,率先开口道:“答应我,你要好好的!” 听闻此话,苏祁先是愣了愣神,旋即极其认真的点了点头,保证到:“我会好好的!” 看着苏祁这样认真的回答,夏雪儿面上露出了许久不见的笑容,先前所有的担心瞬时烟消云散,她可以安心的回了。 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将会让她魂牵梦绕的人,看看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眸,清澈透明,再没了悲伤,真好! 转身挥舞起缰绳,放马驰骋而去,身后扬起一阵阵尘土。 苏祁追上大道,对着飞奔而去的夏雪儿喊道:“凡事量力而行,万不要委屈了自己!若是受不住了,就回谷中去,或者来这!”师兄陪你! 在心里默默的补上一句。 第七十五章 暗夜邪神 迎着朝阳,疾驰在宽阔的大道上,两旁的绿树纷纷向后退去。青草的香甜掺杂着野花的芬芳随晨风扑面而来,温暖中又夹杂着丝丝凉意。 夏雪儿手中紧握住缰绳,目光如炬,紧盯着前方的路,虽然一路上春光无限,可她却无心观赏,只想快些回到城中,尽快查明她不在的这几天里登仙楼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那,是什么? 五百米开外,隐约看得见几个黑影一动不动的挡在路中心,似是一排树桩,但似乎又不是。夏雪儿双眼微微眯起,却并未放慢前行的速度。直至两者相距只有百米,她这才急忙猛的一拉缰绳,停了下来! 挡住去路的果真不是什么树桩,而是人,是三个手提利剑的人!这三人均穿着黑袍,因为蒙着面的缘故,夏雪儿看不见他们的脸,只从那一双双露在外面的闪着光亮的眼睛中感觉到一抹浓烈的寒意。 心中大叫不好,但也没有因此而慌了阵脚。双方对视几秒后,夏雪儿率先冲三人抱拳说道:“斗胆请三位侠士稍稍移步,放小女子过去!” …… 鸦雀无声,没有只言片语的回话,更没有一点点让开的迹象。见此状况,夏雪儿眉头皱起,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后不禁泛起了嘀咕,虽然心中很是不爽,可看这三人身上煞气极重,想来手上沾染着不少鲜血,绝非善类,而眼下也不知对方底细如何,还是少惹为妙。 登仙楼才出事不久就有人截了她回城的路,而且还是这么几个煞气缠身的陌生人,不知是何背景,不知武功如何,更不知意欲何为。原以为是哪路冤家前来寻仇,可对方却又迟迟不动手。夏雪儿在提心吊胆的同时又有些许的庆幸,还好她来的方向并不是幽冥谷的方向,这么一来,就算对方早已知晓她的身份或者说就是冲她而来,那也不至于给谷中带来什么灾祸! 想了想,从身后取出一个包袱,下马后走到三个黑衣人跟前,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她这手里的包袱可不轻!在已被风吹僵了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甜美的微笑,带几分讨好的说道:“三位大哥,小女子真有急事在身,您三位若是劫财,盘缠都在这儿了,还请笑纳!” 说完眨巴着大眼睛,楚楚可怜的看着对方,可谁曾想,面对送到跟前的钱财,这三人不仅不为所动,甚至连眼都不曾眨一下!夏雪儿的笑容渐渐僵在了脸上,心中刷的燃起一股火气,但在下一秒又被自己给硬生生的压了下去!冲动是魔鬼,万万不可冲动,她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黑煞的悲剧绝不可以再发生第二次!如若不然,她将有一半的几率会葬身在这荒郊野岭,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而这一次,苏祁是没法赶来救自己的…… 眼看此路不通,而自己又不能真的被堵死在这儿!夏雪儿干脆转身牵着马在一旁转转悠悠,想要寻找别的去路,而那三人见她如此也不动身,似乎只要她不从大道上走过去,其余的不论做什么他们都不在乎。要不是感觉到那一双双看猎物似的眼睛盯着自己,她甚至会怀疑这三人到底是不是冲她来的! 霎时间,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还好,功夫不负有心人,再隐秘的路在她的火眼金睛下也都无处盾形!经过缜密的搜索,终于找到了一个荒废许久的山路入口。顺着路口望进去,浓密的树林有些遮天蔽日般黯淡无光,还时不时的传来一两声不知是什么鸟兽或昆虫的叫声,回荡其中,经久不散,实在是瘆的慌! 经过仔细的查看后她才发现,这条山路其实并不算窄,在大路还没修通的时候,应该也是条主干道的,只是因为许久不曾有人走过被随意生长的树枝杂草掩盖了而已!加上入春以来常常阴雨绵绵,地上生了厚厚一层苔藓,不过即便如此,那也比没路走要好得多!只需小心谨慎一些,独自一人想要走过去是不成问题的,只是,这马恐怕就得留在这儿了。 说走就走!夏雪儿又在大道一旁寻了一处芳草鲜美的空旷些的地方,将马儿拴好,“你在这里等着我,过不了多久就来接你回家!”有些依依不舍的摸摸它的大长脸,这才转身去往山路口。 然而,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原先堵在大道上的三人,居然不知何时已有一人来到了她方才寻得的山路入口,庞大的身躯将这小小的路口堵的严严实实!夏雪儿无奈的抬头望了望天,竟无语凝噎! 既不要钱财,也不说自己想干什么,只一动不动的站在那,他们真把自己当木头人了吗?! 双方就这么又僵持了近小半个时辰,夏雪儿抬头看着那越来越高的日头,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说吧,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 无人回答…… “要命的话就凭本事来取,否则就都快些让开!大路朝天,咱们各走一边,谁也不拦着谁的!” …… 还是无人回答! 啊啊啊啊~ 夏雪儿的内心已经狂躁到了极点,再顾不得许多,直接出手向其中一人攻去!要死就死的痛快些,她也不畏惧死亡! 夏雪儿招招凌厉,直击要害,却每一招都被对方云淡风轻的给化解掉了,更令人可气的是,她并不是以一敌三,那三人中有两人根本就是负手站在一旁观看的,都不屑于加入到战局之中来!而夏雪儿自中毒后,功力本就没有完全恢复,加之师兄为防止她堕入心魔伤害到自己,在为她扎针时顺道封住了她体内的一部分内力,所以现如今的她根本就和初入修武世界的人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此时就算是她倾尽全力也根本伤不了黑衣人一丝一毫!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越战越勇,毫不畏惧,因为她已经受够了! 好在她对心法口诀甚是熟悉,步法剑招又很是熟练,只是因为缺少一些浑厚的内力而杀伤力有限。步步紧逼,两人就这么来来回回的过着招。她攻他守,他守她攻,对方的武功明明很高,可却并未真正出手过,倒更像是和她耍剑玩似得! 就这么打了一个多时辰,双方都有些体力不支,却仍未分出胜负。终于,在一旁看戏的其中人也按捺不住了,直接掺入两人毫无意义的战局中。 “夏小姐,难道你就不累吗?” 其实夏雪儿早已经精疲力竭,可认输从来不是她干得出来的事情!她这人执着,或许是遗传了她那高管老妈,血液里有股子倔劲,凡事不做则已,做了就必须得到一个结果,哪怕到头来落得个惨败,她也心服口服! “不累!再来!” 说罢就欲再次攻击,这次她面对的可是两个真真正正的高手! 见状,先前与她交手的那人十分无奈的撇了撇嘴,眼里有明显的不乐意,真没意思,和这么一个菜鸟对打,实在是有失他堂堂暗夜杀手的面子!不是他不敬煞尊,只是他早前绝对是在吹牛逼!说什么此女年纪虽小,武功可不容小觑!这就叫不容小觑?简直跟个软面馒头没什么区别,除了长得如花似玉一点。而后来者则是直接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夏雪儿的穴,让她动弹不得! 夏雪儿虽然察觉了黑衣人要点自己的穴位,可无奈速度不及对方,还是没能躲过这悲惨的结局!除了嘴巴、眼睛能动之外,全身都已动弹不得,气急败坏之下,直接开口骂道:“你!你!你卑鄙,你无耻,你混蛋!” 点了她穴的那人,毫不在乎的摊开手,一耸肩,骂吧骂吧,谁在乎呢!这欠揍的模样简直就是火上浇油,夏雪儿更加气急败坏! 不知不觉已是日上三竿,气温逐渐升高,丝毫没了早晨的清凉,令人悲伤的是今天是个大晴天,碧空万里!夏雪儿暴露在火辣辣的太阳之下,这一遭遇对女子来说,特别是对她这么一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女来说,实属最大的折磨!还不如让她与那三人大战三百回合呢! 汗如雨下,不知不觉已经浸湿了衣衫,想要冲破穴位的禁锢,奈何对方毕竟不辱高手之称,就凭她现在的功力,想要化解对方谜一样的点穴手法简直就是痴人说梦!骂也骂累了,只能用两只圆滚滚的大黑眸子死死的盯着在树下休闲自在的乘着凉、谈着天说着地的三个恶棍!即便现在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但也不能说明她永远是他们的手下败将!她发誓只要自己能够活着回去,就绝不会轻易的放过这三个不知道怜香惜玉的混蛋! 呜呜呜,可怜她倾国倾城的一张小脸,站这么长时间都给晒疼了,回去后也不知道要敷多少的自制面膜才能补得回来! 这个仇,她就算是记下了! “啧啧啧~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晒伤了岂不是糟蹋了?你几个真不懂得怜香惜玉!” 一阵不同寻常的大风吹过,伴随而来的是一个略带邪魅的声音,夏雪儿努力转动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却始终看不到有人前来,更没有一丝丝的感觉。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甚至能做到如此隐秘的地步,由此可见这人的武功可谓是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原本还优哉游哉谈天说地的三个黑衣人,听见这声音之后立马就换了一个模样,一个个毕恭毕敬的站着,就连眼神都不敢四处乱瞟一下! 夏雪儿倒也不紧张了,不管来人是谁,但总是个比眼前这三人更有地位的存在,反正早晚是个死,战死总比晒死好! 正想着,却在不经意间感觉到了一股气流猛地冲击进她的身体,只刹那间,禁锢了她两个多时辰的穴被解,只觉得全身绵软无力,都是让太阳晒的!此刻的她只想找个阴凉些的地方,好好休息…… 突然间,一只有力的大手扶住了她,偏头看去,一个长相甚是好看的男子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可是为什么她只从那看似友好无害的笑容中感受到刺骨的寒气呢? 男子感觉到了她突然间的发抖,极其关切的问道:“身子不舒服吗?” 听着耳畔的关心,夏雪儿更觉得冷了,任谁都能听得出来这声音里全是假情假意! “这三个小王八羔子,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烈日炎炎的额,若是把你给晒坏了可怎么办才好!回去非得抽了他几个的筋,扒了他几个的皮!然后扔到大路上暴晒几天,让他们也体会体会这种感觉!嘿嘿嘿~” 邪魅的声音加上恶灵般的笑,只觉得整个世界都被封冻了,夏雪儿更觉得瘆的慌!可是对方那搀扶住自己的手就像是粘在了自己身上一样,根本推不掉也甩不开!无奈之下只能任由他扶着自己朝树荫出走去。不过与其说是扶着她走,倒不如说是架着她走! 而站在一旁的三个黑衣人听见这话,瞬间觉得后背拔凉拔凉的,似乎已经预想到了他们接下来的日子是什么样的!冤枉啊!他们三人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只是没想到这夏雪儿那么的难缠,鬼点子又多,而且还一副慷慨赴死的样子,而他们又不能伤她一分一毫!所以为了拖住她不让她进城,也就只有这一种方法了,可这怎么就成了不怜香惜玉了呢?! 早就听闻暗夜三大杀手之一的邪神对新任殿主颇有不满,而这两人也是多年的冤家,早在老殿主还在位之时就针锋相对!只是这两虎相争,真正苦了的是他们这些听命令行事的小人物!再说了,这夏雪儿究竟是有着什么样的身份背景,怎么偏偏就引来了这一对冤家! 一边是冷酷无情的新任殿主,另一边是武功第一的堂堂邪尊,无论哪边都是他们绝对不能得罪的存在,更别提是公然的与之对抗了! 这样倒霉的苦差事怎么就轮到他们三个苦难兄弟了呢? 第七十六章 故意丑化 夏雪儿刚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感受着许久不曾有过的舒适感,邪神便凑上脸来,一脸献媚的说道:“还未请教小姐芳名呢?” 夏雪儿实在不喜欢他这个样子的笑,总觉得那笑容下边掩藏着的是一张满是计谋的面孔,是对你有着什么诉求、渴望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收获的邪恶。 皱了皱眉头反问道:“你不知道?” “废话!”邪神习惯性的爆粗出口,而在反应过来之后才又尴尬的笑了笑,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今日我们是初次见面,在下又怎会知道小姐的芳名!” “夏雪儿”,虽然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她行得正坐得端,即便告诉了他又何妨,再说了,她就不相信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隐瞒有用吗? “哦~原来姑娘就是夏侯爷的闺女!”邪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其实他是真的不知道面前的女子就是传说中的夏雪儿,他今日会出现在这此也只是意外得知了苏寒的一个小秘密,想要过来捣乱插上一腿而已,谁知这苏寒特意安排人来截住的居然就是夏雪儿!若他没有记错的话,年前苏寒在接任大典前两日就曾进过一次城,为的就是参加夏府千金的生日宴,老殿主还秘密安排了众多杀手随行保护,真是有够娇弱的,像个女人! 难道说他们在那之前就已认识?还是说苏寒在那次的生日宴上对她一见钟情了? 不不不!邪神刚冒出这个想法就又立即被自己给否定了。 暗夜三大杀手,黑煞、邪神、鬼魅,敢问有哪一个不是身怀绝技、武功超群?有哪一个不是手上沾染了太多生命,踩着自己的、别人的血迹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可是最终他们三个有哪一个是坐上了殿主宝座的? 没有! 苏寒是老殿主亲自抚养长大的,和他们三个一样。虽然老殿主嘴上说着会将他们四人当成自己的孩子,可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从小到大,老殿主真正视如己出的只有苏寒一人罢了!而对待他们三个,永远都是忽远忽近,不曾真正亲近过,若他们做得好,老殿主投来的眼光就是赏识的,若做的不好,那眼里的冷峻任谁见了都会抖上三抖,归根结底,到底还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下属罢了,有了锦上添花,没了也不会因此掉块肉! 可无论老殿主如何的对待他们,他们心中始终是怀有感激的,始终将他看做严父,看做自己最亲的亲人,即使他从不曾将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过。小时候觉的老殿主不爱自己是因为自己学的不够努力,表现的不够好,于是便日日夜夜练功,伤了多少遍,吃了多少苦,只有自己心里知道。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甩开了苏寒,明明无论是武功或是心智或是手段或是其他什么都已经遥遥领先,但老殿主眼里看到的还是只有苏寒一人,永远只有他一人! 直至他们三兄弟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三尊,原以为终于得到了老殿主的青睐,终于得到了他的肯定,终于可以摆脱苏寒的阴影,可是不久之后老殿主却又突然当众宣布由苏寒继任暗夜新一任殿主,掌管三千杀手,而他则会退居幕后养老,从此隐匿江湖! 这样的打击让他们怎能承受!明明自己什么都比他要好,可却要永远居他之下,还不得不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他不恨苏寒,他只是不甘心,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努力总得不到老殿主的肯定,为何自己将他视作父亲可他却不曾将他视为儿子。所以,他总和苏寒对着干,总要给他找些麻烦,仿佛只要如此,自己就仍旧比他强上百倍! 可是他忘了,他的弟弟,暗夜的殿主,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人,他不在乎,所有的一切他都不在乎!自己设下的绊脚石,他能够轻而易举的搬开,给他闯下的祸端,他也总是能够云淡风轻的化解。 三尊中,黑煞冷酷,鬼魅凶狠,邪神虚假,苏寒与他们最大的不同就是他懂得怎样利用人心,懂得不费一兵一卒便击倒敌人,他就像是一个天神,知道世间所有的事情,知道所有人心中所想和所求,所以他总是能够投其所好,有时候看似暖男一枚,有时候像个精明的奸商,有时候又像个博古通今的书生,没人能够看得清他,更没人能够看得懂他! 所以别看苏寒平日里总是云淡风轻,一脸温暖和煦的笑容,实际上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冷血无情的、多变的怪物!试问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像夏雪儿这样一个除了长相出众之外,没有一丝一毫吸引人的地方的姑娘?他喜欢的人至少也应该是那种说句话都能让人抖上三抖的冷血无情的老妖婆,和他一个样!更别说夏雪儿还是权倾朝野的夏侯爷的宝贝女儿! 苏寒此生最恨的是什么人,他心里是最清楚不过的。 可是既然不喜欢,那为什么要拦着此女进城呢?而且还是在自己身受重伤将要闭关之前就安排好了的,并且还因担心他去捣鬼而特意避开了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邪神摇了摇头,懒得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从来都猜不透苏寒的心思,也实在是烧脑的很!既然现在人落在了他的手上,而他只需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 给苏寒下绊从来都是他最大的乐趣!没有之一。 夏雪儿看着眼前那张脸,表情多变,猜想他一定是个内心戏极其丰富的人!不由得一阵疑惑,这人和之前那三人明显就是一伙的,可他却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么说来,堵自己路的那三人要么是行事之时瞒着他,要么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找错人了!不过她觉得还是前者的可能性大一些。 于是试探性的问道:“你真不知道我是谁?” 邪神歪着脑袋,一副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反问道:“我应该知道你是谁吗?”难道世界上的长得略微有几分姿色的他都应该认识吗?这女子还真是和苏寒一个样,自大狂!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就这么莫名奇妙的讨厌上了夏雪儿。 夏雪儿看到了邪神眼中的鄙夷以及嘴角变化的幅度,心里很是不爽,这人果真是内心戏丰富,估计此时的他早已经在心里演了很多个场景了! 白了对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什么还要堵住我的去路?” “纠正一下,是他们堵住你的去路,不是我们,更不是我!把你的脸晒成猴子屁股的也是他们,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我是解救你于水火之中的恩人!恩人!懂吗?” 夏雪儿一听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向来是宁肯死也不愿毁容的她,居然被无情地定在烈日下晒了两个多时辰!还被嘲笑是猴子屁股!她如花似玉的脸啊! 邪神倒像是没看见夏雪儿眼里燃烧的怒火,还指着拴在身后的那匹枣红马自顾自的说道:“我说你一个千金大小姐,不好好待在家里绣绣花、弹弹琴,骑匹破马往着荒郊野岭的瞎跑些什么呀?” 对于邪神那指责性的口吻,夏雪儿嗤之以鼻,毫不留情的回答道:“要你管!” “哟!脾气还不小!”邪神咂舌叹道,随即又站起身来指着夏雪儿,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边说道:“你瞅瞅你,浑身上下哪里有一点千金大小姐该有的温婉?简直就是个山野丫头!” “我野我自豪,我野我骄傲!”夏雪儿丝毫不生气,反而一副傲娇的神情看着邪神回答道。 她是什么身份不用别人费力提醒,她该做什么样的事情更不用别人指指点点。难道身为豪门千金就不能骑马,不能游山玩水?只能没日没夜的待在四四方方的围墙之内绣花弹琴?她做出的事情,向来随心随性,既没有侵犯他人的权利和利益,又没伤天害理,那别人又有什么资格站在所谓的道德高度来对她的行为评头论足! 随即也学邪神指点自己那样,指着他说道:“你瞅瞅你,一张脸白的像是掉进了面粉盆里,还老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阳刚之气,哪里像是个男子!” 邪神听后差点没一口气噎死自己!他堂堂八尺男儿立于此地,夏雪儿居然说他不像是个男子?!而且自己这张脸可是用了好些天山雪莲外加多种珍贵药材保养出来的,向来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迷倒万千女性!可这该死的丫头居然把他这俊美的容颜形容成了从面粉盆里捞出来的! 真是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看来之前是自己错看她了,也不是没有一点特色,至少这脾气性格倒是和一般的豪门千金有所不同,而且怎么看都觉得她那笑中带有一丝丝的欠揍!真想上前去一把掐丝她! 不过,既然是苏寒感兴趣的丫头,自己又怎能轻易放过?! 邪魅的笑容在此挂上了脸庞,“我是不是男子,你若是看不出来,要不要亲自验证一下啊?” 夏雪儿看邪神边说边靠近自己,一脸不怀好意的笑着实弄得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拔出腰间的佩剑指向邪神,并且一双黑亮的眸子愤怒的瞪着他威胁道:“你要敢再前进一步,我就……” “你就怎么?杀了我?你有那个本事吗?” 夏雪儿轻笑一声,旋即剑锋下移,一脸不以为然的说道:“虽然杀不了你但我可以废了它!” 听完此话,在看着她那欠揍的表情,邪神瞬间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被他废了一般,浑身打了个哆嗦,最后只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真是个狠毒的女子!”本就是想吓唬吓唬她,没想到却被她给吓唬了!心中暗暗不平……可旋即目光却被夏雪儿手中的剑所吸引,那是?虹羽剑?曾经闻名天下的虹羽剑? 皱了皱眉头,看着夏雪儿问道:“你这剑是从哪里得到的?” 夏雪儿收起剑,随口回答道:“买的!” 其实虹羽剑是以前的夏雪儿的佩剑,在她穿越过来后自然就成了她的了。据说这是一把古剑,还是在夏雪儿刚拜师学艺时师尊亲自赠与的。她也知道这把剑曾伴随从前的夏雪儿在江湖中叱咤风云,赚得了不少显赫的名声,可毕竟它长得一般,外表和其他剑相比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来也没人能够认出来,因此也就没有特意收起来,外出时仍旧作为佩剑随身携带,也是为了缅怀自己这具身体的灵魂罢了。没想到还真有人认了出来! 邪神半信半疑的问道:“买的?” “对呀,二百五十两银子。” “二百五十两?”邪神不可思议的惊呼到,这可是虹羽剑,名震江湖的青冥虹羽之中的虹羽剑!怎么可能是买的? “怎么,你想要?那至少得出是这个价的十倍。”夏雪儿一本正经的举起一双手,张开十个手指头冲邪神摇了摇。 邪神听见这话,差点没惊得下巴掉了下来!“十倍!那就是两千五百两!你可真够黑心的!” “钱不在多嘛,花不完我可以给别人花啊,大街上那么多没饭吃的乞丐,还可以做做善事。”夏雪儿一脸得意,说他是个二百五还真就一点都不冤枉他,如此也信!不过自己要的不就是他信吗?既可以巧妙的推得一干二净,又可暗自嘲讽他一番,说实话,这感觉还真不错! 邪神听了此话后打从心眼里使劲的白了夏雪儿一眼,这女子果真没有一点儿千金小姐的样子,你说夏青玄那么厉害的一个大人物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一个唯利是图的女儿?两千五百两,她怎么不去抢呢! 原本还疑心面前这人的真实身份,会不会是多年来一直隐匿于江湖中手持虹羽剑的女子,可如今看来,不是不可能,是绝对不是!甚至他都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夏雪儿,别费了半天精力结果连这名字也是冒名顶替的! 见他这副无比嫌弃的神情,夏雪儿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好在夏雪儿和苏祁两师兄妹闻名于江湖的时候并没有以真实面目示人更没有留下过自己的名字,因此旁人只知有两个十分厉害的人手持青冥剑和虹羽剑四处挑战、惩恶扬善。 想来她今日已经故意将自己丑化成了这个样子,任谁都不会怀疑她就是当年的虹羽吧! 第七十七章 虹羽再现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夏雪儿终于放下心来,现在就只有一个问题没有得到解决,而且是最重要的问题——该如何全身而退!侧目看向身旁的男子,一脸的兴趣盎然,虚假的面庞上写满了阴谋诡计,可却又让人看不出来究竟有何意图。【ㄨ】但是好像丝毫没有要放她走的样子…… 邪神果真没有轻易放过夏雪儿的意图。在此之前,他本心是想着来解放夏雪儿的,并非是因为他怜香惜玉或者是大发善心,只是既然苏寒不想让此女这么快的进城去,那肯定是有什么不可说的缘由,而他本就是为半路插上一腿好让苏寒的计谋泡汤。可在经过了与夏雪儿简短的相处后,他又改变了此行的初心,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人心思很是深沉,绝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虹羽剑,虹羽剑,为什么会在面前这个小姑娘手里呢?买的?二百五十两银子?这个说法怎么着听起来都有些牵强附会。虹羽剑虽为古剑,但外观极其普通,一个深居侯府的千金小姐,即便是钱多到花不完的地步也不可能会去买这么一把相貌平平的剑,不说镶金嵌宝,至少也应该华丽精美才是! 就像所有上好的玉石在未经发现和雕琢之前都不过是一块不起眼的石头而已,虹羽剑也是如此,它不起眼的外观掩藏了它真正的价值,以至寻常人看不出来都以为这只不过是一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剑,可别人不知道,他却是清楚的! 若不是方才夏雪儿拔剑之时森寒的剑气一扫而过,他也不会即刻认出它来,那种感觉,他此生难忘! 故事还要从十五年前说起。那时他刚刚学有所成,尽管武功不差,可对于茫茫江湖来说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只因求胜心切,未免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一心想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来以此来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好让老殿主对自己亲眼有加,更重要的是借此与苏寒一比高下。所以他偷偷参加了一次艰巨的任务,一次惊动了整个江湖乃至天下的大事——刺杀大皇子! 大皇子是真真正正的正派代表,他于政务上一丝不苟,于为人上嫉恶如仇,心系百姓疾苦,一身浩然正气、天不怕地不怕,死守律法,为人又固执不知变通。由于一心纠察贪官污吏而得罪了不少人,庙堂上以前任相爷为首,民间有富商大贾做数,凡是被他查了的或者是正准备查的,无不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因此久而久之便有人出了高价买他首级,而那任务的执行者就是暗夜,这个数百年来统霸南方的杀手组织! 在大皇子南下巡视的时候,邪神混入了执行暗杀任务的杀手之中,埋伏在一旁,也正是那日,他初次见识了虹羽剑的厉害,剑锋锋利,剑气酷寒,浑身上下无不透露着死亡的气息,后背上的那条从左肩延伸至腰间的疤痕,就是它的杰作。若不是老殿主及时出现,恐怕这世上再无邪神这号人物,再无之后驰骋江湖的邪尊! 时至今日,那生死攸关的一幕还依旧历历在目,对虹羽的忌惮一丝一毫也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轻。他也曾追查过虹羽剑的下落,但多年来始终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直至数年前再度重出江湖,青冥虹羽一搭一档,闻名天下,可一年前又突然销声匿迹,在没出现过,只是今日再见,当初那把天下闻名的宝剑竟然在一个武功平平的丫头手中,实在是有些大跌眼镜! 这一年来,虹羽剑身上究竟发生了怎样故事?会不会和眼前这个这个小丫头有关? 夏雪儿看邪神半天不说话,转头看去,这才发现身旁的人目光悠远空洞,眉头紧蹙,似是在回忆些什么,那眼神似乎很是痛苦或者说是……不可思议!没了一直挂在脸上的虚假的笑容,夏雪儿只觉得他周身的气温已然低至零度以下,明明烈日当空,他这一片却是寒气四射。 冷,无比的冷。 难道说,他和自己手中的虹羽剑之间有什么渊源不成?夏雪儿大胆的猜测着,要不也无法解释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一旁毕恭毕敬站着的三个黑衣人此时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不同寻常的气压,担心莫名其妙的成了邪尊一时兴起的牺牲品,于是一致的向一旁缓缓挪着步子,试图远离风暴中心。三尊中,脾性最难拿捏的就是邪尊,什么事情都是随性而为,翻脸比翻书还快,就像一个精神错乱的疯子,他可能哭着哭着就笑了,也可能笑着笑着就哭了,你永远也不会猜得到他下一步会做的是什么! 即使他们的动作极其轻巧,可邪神还是听见了动静,回过神来,眼神死死的盯着是哪个试图逃离的人问道:“你们想去哪?” 一眼可见的虚假笑容一秒钟回到脸上,夏雪儿微微皱了皱眉头,心里不禁打了个冷颤,这人还真的可怖! 而那三个黑衣人见自己心中的小九九暴露,更是吓得在烈日下瑟瑟发抖,脑门上细密的汗珠不断地往外冒,很快空气中就弥漫着一股汗水的独有的臭味,邪神极其不满伸手触了触鼻头,可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变过,只有眼里的森森寒气更甚了几分,除此之外,还有一丝厌恶! “你们三个,方才怎么对夏小姐的,现在就怎么对自己!” 听闻此话,夏雪儿愣了一愣,这是几个意思?算是为她报仇吗?只有那三人知道,邪尊如此做只是一时兴起,一时无聊罢了!也只能任命的乖乖站到大道中心,曝晒在烈日之下,现在可不比夏雪儿站的时候,已过了正午,正是日头最毒的时候。 见状,邪神似乎还不太满意,指尖轻弹,“嗖”的一声点了他们三人的穴位,当真是和夏雪儿当时一个情形。接着又依次点了夏雪儿和自己的迎香穴,三个大老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汗臭味实在让他难以忍受! “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夏雪儿率先开口。已经过了正午,虽然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可她心里确实很急,她急着回登仙楼一探究竟。 邪神将目光投向她,一脸笑意加无辜的说道:“我没什么目的呀,还是说你想让我对你有什么目的?” 夏雪儿白了他一眼,嗤笑一声说道:“我看公子也不是什么小人物,若无什么目的,你肯在这陪小女子虚度光阴、浪费口舌?” 邪神脸上千年不变的笑容,之前寒如玄冰的眼中多了一丝玩味的笑意,这女子果真不同寻常,能够如此泰然处之,绝非等闲之辈,即便此时不是什么狠角色,假以时日定会问鼎江湖! 苏寒,难道这就是你拦她的原因?可既然拦下了人又不准出死手,是在保护些什么呢? “姑娘果真兰质蕙心,在下还就真有一事相托。”在心里冷笑了两声,转而一本正经的问道:“听闻城里有个名满天下的酒楼,那的厨子可比皇宫里御膳房的御厨更胜一筹,这传闻可是真的?” 夏雪儿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对方指的是登仙楼,警惕性的微微眯了眯眼睛,但也没有挑明,而是一脸不知所以然的反问道:“你没进过城?” 邪神看她一脸鄙夷,就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的眼神,嬉皮笑脸的解释道:“自然是进过的,只是囊中羞涩不敢往里走,所以就只能问问你咯!” 夏雪儿微微一笑,真会睁眼说瞎话!囊中羞涩?光看他这身行头就知此话有假,做戏也不做的真一点儿,还装作一本正经的,忽悠谁呢!真当她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陪你玩一玩! 夏雪儿拿出一副刁蛮小姐的模样,鄙夷而又不屑的说道:“你问我有何用?我平日里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世家小姐,嘴刁着呢!一个小小的酒楼,那就非去过不可了?再说了,城中出名的酒楼多了去了,什么翠怡楼、天香楼、登仙楼、海天阁、无涯阁…..数不胜数,不知公子指的是哪一家啊?” “对对对,登仙楼,就是登仙楼!”邪神一听她提到登仙楼,激动的拍拍手,弄得好像他真的没有进去过而又十分向往坐在登仙楼里吃饭的模样,兴奋的说道:“听说那里不仅掌勺之人技艺高超,就连老板都是神龙不见首尾,不知姑娘可曾见过?” 夏雪儿嗤笑了一声,回答道:“一个厨子我见他做什么?!”随即又点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说道:“不过听你这么一说,那老板我倒是希望能见上一见了,不知公子如此神通广大,可否引荐引荐?” 邪神摇了摇头,回答道:“我可没那个本事引荐你俩,不过身为夏府的嫡亲小姐,要见他还不容易?” 夏雪儿眼眉一挑,问道:“此话从何说起?” “那人不是你大哥亲自捉拿的吗?” 夏雪儿皱了皱眉头,一脸鄙夷的神情,感叹道:“这么说来是个犯人呐!那我还见他做什么,被你说的神乎其神的,原本还以为是多么了不得的人物呢!不见也罢!” “这么说我所托之事姑娘是没法办成了?” “既然那登仙楼的人犯事被抓,我也是个胆小的人,恕小女子不能答应!” 邪神漠然一笑,心中有了点儿底,继续说道:“我还没说,姑娘怎么就先先的回绝了?” “哦?” “在那登仙楼旁,有一个卖首饰的小摊子,曾在我落魄之时有恩于我,一直想着报答,此次从南方跋山涉水而来就是为了见一见那恩人,可惜了几日来都没见着,现在有急事要回南方去,遂请姑娘代劳。” 夏雪儿眉梢一挑,问道:“这就是你们拦我的缘由?” “都怪了我这几个手下不知道怜惜美人儿,本是让他们随便拦下一个过路的人,可能看姑娘面善就给拦下了,想着或许能帮我一忙,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夏雪儿自然不信他这一番说辞,不过也是个离开的好机会,因此便摆出一副深信不疑的神情,点点头后问道:“那我可以离开了吗?” “当然!” 没想到这邪神倒是回答的极其干脆,于是夏雪儿也就毫不留恋的站起身来向自己的马儿跑去,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潇洒的骑上马背,盯着路中心挡住的三个黑衣人,而邪神也隔空解了他们的穴。 “让开吧!”夏雪儿不止脸上春光灿烂,语气中也有些许嘚瑟~~~ “邪尊!”面对夏雪儿的吩咐,那三人却像没听见似得不敢动弹,看起来十分为难,齐刷刷的朝负手悠闲站在路边的那人鞠躬抱拳。 邪神没有发话,只一脸饶有趣味的看向三人,眼神中光明正大的透着股杀气,脸上却是一贯的笑容满面。连马背上的夏雪儿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可想而知那三人此时心里的阴影面积有多大! 夏雪儿也没再催促,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这三人,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似乎是听得到那三人的心里对话似得。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那三人果然撑不住了,垂头丧气的让朝一旁。夏雪儿回过头来,冲着邪神一抱拳,不管他目的在哪,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些什么,可的确是他解救自己于水火之中,她这人,向来是有恩必报,但有仇也必报! 黑衣人刹那间感觉到了一股阴气自马上而来,凝神定睛一看,却未发现有何不妥,怀疑是自己看错了,自嘲了一声,一个小女孩怎么可能会让自己这样一个老练的杀手生出忌惮的感觉! 今日这是怎么了,自从这邪神露面之后周身的气场就一直怪怪的。 不敢阻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夏雪儿策马离去。殿主交代的任务没有完成,这下是要好好想想回去后该怎么面对殿主了!他们心中的苦有谁知道! 而邪神则在心中一阵大笑,哈哈哈,苏寒啊苏寒,你就等着我送你的这个大礼包吧! ~~~~~~~~~~~~~~~~~~~~~~~~~~~~~~~~~~~~~~~~~~~~~~~~~~~~~~~~~~~~~~~~~~~~~~~~ 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又是崭新的一个月,四月份我们一起加油!本月的更新还是在晚九点~喜欢的话别忘了给推荐哦!赞一赞更好啦~~(别打我) 第七十八章 再见慕容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已经耽搁了一早上的时光,夏雪儿在获准离开之后便快马加鞭,一路狂奔,好在这一路上倒也还算顺利,再不曾遇到什么挡路的黑衣人。快到城门口时,她从包袱中取出随身携带的面纱,遮住了一张沉鱼落雁的俊脸,毕竟这一年来她的绯闻不断,在城中已经算是小有名气了,因此认识她这张脸的人应该不在少数,为防止骚动而打草惊蛇,还是蒙上面容比较好,如此一来行事也可方便了许多。 一进城,街道两旁无故多了许多流动的商铺来,不过夏雪儿一心牵挂着登仙楼的事情,因此也并没有多加思虑。直至离登仙楼只有百米远的时候,她才察觉到了不对劲。 平静,太过于平静了。 登仙楼门口不仅没有设岗哨把守,也没添加巡逻的士兵,就连门窗都没有贴上官府的封条,只是大门紧闭,更像是老板回家过年后闭门谢客,而不像是犯了大事被查封! 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只是心中隐隐有股子不安。 不进去查看不行,可从正门进去更不行,既然不能大摇大摆的进,那就只有想别的法子了! 下马,朝街对面的客栈走去,客栈门口站着的小厮见状赶忙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缰绳,夏雪儿径直走进客栈。 “客官里边请!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给我一个临街靠窗的包间。” “好嘞,您请随我来!” 夏雪儿打量一眼自己此时身处的房间,不算大,也并不似寻常的包间,没有墙壁作为隔拦,前后两边分别以两人高的巨幅双面绣屏风作为遮挡,对窗一面则是晶莹摇曳的珠帘,清风徐来,随风摆动,还发出簌簌清脆的响声。隔间内装饰简单,只一张小几,一个香炉,青烟缭绕,倒也清新雅致。 “客官这是您的茶。”店小二放下茶后躬身站在一旁:“请问客官还有什么需要?” “不用了,”夏雪儿波澜不惊的端起茶杯,摆摆手示意到,见此,店小二放下茶壶退出隔间。确定人走远之后,她这才赶忙放下茶杯,站起身来透过窗柩向登仙楼方向看去。 刚好是个斜对面的位置,虽看不见登仙楼的正门,却能将两条街的情况尽收眼底。一切看似再平静不过,可夏雪儿还是能够于平静之中发现诸多端倪。 虽说是都城,街市繁华无可厚非,从路面上对比不出,可现在站在窗口却能够清晰地看出今日城中人群聚集度的不同,未免也太过于集中在登仙楼附近了。夏雪儿虽不常在街面上闲逛,可却也常常站在登仙楼六楼透过窗子俯瞰都城,因此对于附近的商贩布局情况是最熟悉不过的了!今日无故多出这许多茶摊和菜贩子来,实在不能不让人起疑,而且有谁会一边喝茶还一边警觉的四处查看的?有谁是拿着棵大白菜都能看上许久还是只看不买的? 连街上都是如此,那估计登仙楼内肯定也少不了埋伏,只是,有许多东西都还在里头,虽说六楼机关暗道数不胜数,可既然连一向小心谨慎的荣叔都被抓了,那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夏雪儿十分心急,现在自己的功力再不似之前那般,如果硬闯进去的话很难抽身而退,临行前怎么就没让张师兄替她将被封的经脉解开呢?真是急过了头,如此重要的事情,两人竟然都给抛诸脑后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 “看出了些什么?” 耳畔突然响起一个声音,着实把正全心全意投入的夏雪儿吓了一大跳,赶忙转过头来,却发现不知何时慕容泽韬已站在了她的身边,和自己一样看向了登仙楼的方向。对于慕容泽韬的问题,她并没有急于回答,心中有警觉当然也有疑惑,他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发现自己也在这里,他知道些什么……无数的问题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ㄨ】 慕容泽韬听不到她的回答,疑惑之下低头看向身旁的人,白纱蒙面,露出的那一双黑而亮的眸子死死的盯着自己,深不可测,不禁打了个冷战,同时又觉得一阵可笑,他堂堂绝杀殿殿主,从来都是杀人不带眨眼的,怎么每次都会败在这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手里,上次是被她沉鱼落雁般的微笑俘获,这次居然只是一个眼神就已如此! 实在是可悲啊! 夏雪儿不禁皱了皱眉头,不知道慕容泽韬在想些什么,为何看向自己的眼里会有一丝嘲讽?是在嘲讽什么?她吗?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各怀心事,各有所思,谁都不开口说话,直至一个蓝袍男子掀开珠帘走进来,这才双双转头看去。夏雪儿面无表情的看向刚进来的蓝袍男子,可那男子眼神只在慕容泽韬身上,就像是没发现他的身边还有一个蒙面女子的存在似得,不禁心里疑惑到这人又是谁?难道是绝杀殿的杀手,可是这气质……不太像,没有杀手该有的凌厉,也没有杀手该有的煞气。不过疑惑虽疑惑,她也没有开口询问,只静静地看着事事态的发展。 慕容泽韬看向蓝袍男子的眼神极具压迫性,丝毫不似看夏雪儿时的阳光,面上也是一本正经,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没了小孩子心性,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查到了?” “查到了。”蓝袍男子回话时朝他微微鞠了个躬,语气却是波澜不惊,甚至还有几分傲气,倒像是与慕容泽韬平起平坐一样。 夏雪儿不禁在心里好奇起这两人的关系来了。从方才的情形来看,蓝袍男子应该是慕容泽韬的下属,但又不是一般的下属,不说有谋权篡位之心,至少也是不服管教的一类。再看慕容泽韬,收起了自己的顽劣,一本正经甚至有些故意释放出一种压迫感,似乎有些忌惮对方的存在。这两人,表面上和衷共济,但任谁都能看出两人早已是貌合神离。 蓝袍男子说罢便自顾自的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兀自享用,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份,也没在意别人的想法。见此情形,夏雪儿和慕容泽韬均是皱起了眉头。慕容泽韬更是眼中漫出了些许杀气,甚是不爽。 夏雪儿虽然只与慕容泽韬有过几面之交,却多少也知他的脾性,向来自负狂傲,做事只凭个人喜好,不将任何事情、任何人放在眼中,可即便如此,在面对蓝袍男子之时也难得的上了心。可她自己都已自顾不暇,哪还有多余的精力去管两人之间有何恩恩怨怨?现在的她一心只在登仙楼上,只在荣叔身上。与是也就放任两人在自己订的隔间中暗相较量,她则是回转过头去,继续观察街面上的情况。 “登仙楼共有六层,每一层固定的只招待不同身份的人群,虽然装修风格迥异,可结构设计却和普通酒楼大同小异,当然,除了第六层之外。而对于全天下的人来说,最神秘的无疑是那至今无人踏足过的第六层,但尽管好奇之人无数,从登仙楼建立至今却也没有一个人能够上去一探究竟的。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根本不用设防,也不用遣人守着,只那里神乎其神的机关暗道便能让擅闯之人死无葬身之地!” 夏雪儿只默默的听着慕容泽韬的讲述,确如他所说,在世人眼中,登仙楼六楼的确是神乎其神的存在。幽冥谷前前任谷主乃是顶尖的机关术大家,而第六楼不仅出自他之手,还被他称为自己毕生最得意之作!那里的每一块地板,每一个摆件,可以说是目光所及的每一个事物都被赋予了不同的作用,因此至今无论是智取还是硬闯,都没人能够上去过,甚至有人连上楼的梯子都未曾见过! 那是? 夏雪儿倏地一惊,眼睛眯起,可随即看清楚之后又才放松下来。 登仙楼设计之初当然也配备了一套自己的预警系统,那就是攒尖顶的八个飞檐的檐牙上站着的八个小石狮。可以这么说,六楼的机关虽多,可也分为了八个层级,而每一个飞檐对应一个层级,飞檐与机关相通,若是哪一个层级的机关被破,那相对应的那一个飞檐上的石狮所对的方向便会与其他几个有所不同。而现在,夏雪儿看见的却是八个石狮整齐划一的指向八个正角,无一不同,那就说明了登仙楼虽被官府查封,但至今仍未有人去过六楼,甚至还未发现登上六楼的梯子! 方才只顾着观察街道,到是连这最重要的事情都给抛诸脑后了,若不是慕容泽韬提起登仙楼,自己也不会这么快发现端倪。一上午的提心吊胆,现下可算是能够舒舒坦坦的呼吸了,只要幽冥谷的核心机密没被偷窥,那想要救出荣叔等人就不是什么太大的难事,只需稍施计谋即可。只是具体该怎么做,还得容她打听到更多的消息,掌握了更多的内幕才行。 只是,除了大哥之外,还有谁是消息来源? 慕容泽韬见夏雪儿两眼一直看向窗外,而且脸上还挂着从未有过的凝重,猜想着幽冥谷多半是和绝杀殿一样,因此次登仙楼出事而遭受了到了创伤。 “你也想进去?” 正想着,慕容泽韬的声音适时地响起,夏雪儿不禁心中一亮,有如一颗流星划过漆黑的夜空,照亮了身处迷茫混沌中的人,或许,眼前的这两人就是一个巨大的消息库! 毕竟此事关注者甚多,当然不止是幽冥谷心急,其他门派也同样着急。这么些年来,登仙楼的存在不止为幽冥谷收集天南海北的消息,更相当于给了偌大个江湖乃至天下人一个可以畅所欲言的场所,一个可以集会聚散的场所,曾有多少惊天动地的大事是在此商量而成,又有多少明暗交易都是在这里完成?而登仙楼这一被查封,不也就相当于端了这些江湖门派和官吏侯爷的避风港吗? “也想?”夏雪儿眯着眼睛看向说话者,“这么说,你想进去?” “那楼是个神秘之地,江湖之中怕是没有哪门哪派不想进去一探究竟的。” 夏雪儿听后没有说话,似乎是在等着慕容泽韬的后文,他虽没有直接回答,但意思却再明了不过了,他想进去!而对于夏雪儿来说,这正是一个机会!只是听慕容泽韬的语气,似乎还不知道登仙楼的幕后老板就是幽冥谷,是他眼前的这个女孩,所以自己不能露出马脚,虽然几次和慕容泽韬相处下来深深觉得他是个孩子心性的人,可这不代表着他是一个神经大条的人,更何况,屋中除了他们二人之外还有一个不知是何底细的蓝袍男子,而他似乎心机深不可测的样子。 “哦?这么说来我们还真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夏雪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点了点头,随后又故作疑惑的问道:“只是,这登仙楼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突然间就被官府查封了?” 慕容泽韬一脸为难的摇了摇头,“这个……不好说,明明昨日还好好的,只一夜之间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事先也没有任何征兆,但我估摸着十有八九是和十五年前的那件事情有关。” “十五年前的旧事?”夏雪儿喃喃自语。 隐约记得苏祁曾提到过十五年前武林之中曾发生过一次剧变,那一场涉及众多门派的混战打了足足五天五夜,血流成河,死伤无数,尸骨堆积如山,而她的师祖也是因在那一场大战中受了重伤而后不幸仙逝的。 可是让她十分不解的是,武林中的事情又怎么会和官场搭上边?甚至在十五年后的今天还能再掀波澜?而在那次剧变之中,登仙楼又充当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就连向来不喜欢和江湖门派沾染上关系的皇家,此次也会冒着群起而攻之的危险查封了数年来一直忽视其存在的登仙楼,这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无数的疑问萦绕心头,然而似乎只有当年的亲历者亦或是史书记载能够解释这一切问题的来源。 可是,十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七十九章 十五年前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十五年前发生了什么?” 此话一出,不只是慕容泽韬,就连在一旁优哉游哉喝茶的蓝袍男子都将目光凝聚到了夏雪儿身上,一脸狐疑。【ㄨ】 不是说这小丫头是幽冥谷的副谷主吗?怎么会连十五年前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对于幽冥谷来说,那可称得上是自创立之日以来遭受到的最大的一次损失,不仅赔进了数百名弟子,就连老谷主都折了!而身为副谷主的她居然会不知道!居然会不知道!实在是让人大吃一惊。 夏雪儿看两人无一例外的瞪大了眼睛看向自己的神情,心里一阵疑惑,难道这件事情是众所周知的?还是说是和自己切身相关的?可不管是怎么回事,不管它和自己有没有关系,今日她都要了解清楚了。 为了消除两人的疑心,也为了获取更多的消息,夏雪儿伸出手挠了挠脑袋,一副尴尬模样解释道:“十五年前我还没出生呢,再说了,我这不是失忆了嘛!” 失忆?对,之前调查的时候是有这么一条。蓝袍男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收回目光,喃喃开口道:“十五年前,那可以说是整个江湖的悲哀,也是全天下的悲哀。” 嗅到了真相的味道,夏雪儿行至小几旁坐下,听蓝袍男子娓娓道来。 “之所以说它是整个江湖的悲哀,那是因为那场混战波及甚广,偌大个江湖可以说是无一门派幸免,而各门各派均是折损了数名优秀的弟子,多则成百上千,少的也有近百人,更有甚者直接覆灭了的也不再少数。而之所以说它是全天下的悲哀,是因为虽说是江湖之变,可也有不少无辜百姓受到牵连,更为重要的是沐轩霆也葬身其中。” “沐轩霆?”夏雪儿低声呢喃道:“沐飞扬的真名叫沐轩龙,而这沐轩霆与他只有一字之差,想必也是位皇子,只是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沐轩霆是大皇子,死的时候只有十七岁,此事发生后皇上下旨旧事不许重提,因此你不知道也实属正常。”慕容泽韬解释道。 夏雪儿点点头,接着又问道:“那他是何门派的弟子?” 慕容泽韬不赞同的摇了摇头,“据我所知并非如此。” “那为何江湖中的事会牵连到他呢?”夏雪儿很是疑惑不解,沐轩霆既然不是江湖中人,那江湖剧变又怎么会夺走了他年轻的性命呢?试问,朱墙宫深,一个身处其中的皇子又会和江湖沾染上什么样的关系呢?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对于当年那场惊心动魄的变动,江湖中众说纷纭,不过……”慕容泽韬话说一半,将眼神投向了坐在夏雪儿对面的蓝袍男子。 “不过什么?”夏雪儿看他欲言又止样,焦急的问道。 “卞叔是亲历者。” 夏雪儿听后像是于黑暗中看到了希望,于是转回过头去,一脸期待的看着面前喝茶的男子,抱拳请求道:“前辈,可否说上一说?” 卞叔脸上没了刚进来时的潇洒和不羁,略显凝重,却又不知他在思虑些什么,暂且猜想是在回忆十五年前的那场事故吧!只见他端起一杯清茶,凝视许久之后仰头一饮而尽,紧接着一掌将杯子震碎,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抬起头来先是看了看夏雪儿,随后目光滑过她的脸,最终定在了慕容泽韬的脸上。 “十五年前……你父亲的死全是我的错,你恨我是应该的。” 此话一出,夏雪儿顿时惊得眼眸大睁,再看向慕容泽韬,而他只是眼睛微眯,却是目无表情。这时她才知道为什么这名男子和慕容泽韬两人会是面和心不合,为什么慕容泽韬会突然将隐含杀气的目光移向蓝袍男子,为什么这男子身上会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悠远感,为什么慕容泽韬在他的面前会变得如此不同寻常…… 然而卞叔并没有在意夏雪儿的面上的变化,也没有给她消化的时间,而是自顾自的回忆起来。 “江湖,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汹涌,各门派之间暗相较劲,有时候因门派之争或者个人恩怨杀死三五个别派弟子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一旦涉及到一个门派的脸面,那么再微小不过的事情也能被放大,再不值一提的事情也能变成两派之间的裂隙,而且会随着时间越来越大。视面子如生命是每个江湖人的通性,都说江湖人豪情,其实最为小心眼的就是江湖人。十五年前的那场混战虽是由大皇子而起,可最终却要了大半个江湖为他陪葬。” “是大皇子挑起的事端?”夏雪儿禁不住一阵感叹,十七岁便能引发这样令人惊心动魄的变动乃至十五年后的今日提起都还能掀起如此大的波澜,那得是有着怎样的心智和计谋?可惜最终还是赔进了自己的性命。如若不然,当今的沐飞扬又怎会争得过他?即便是有了自己的帮衬,想要在凶险的夺嫡之争中胜出,那也是自己不能打包票的事情! 卞叔已深深陷入了回忆之中,一双眼睛空洞而又悠远,似乎是在看着桌上的白瓷茶杯,可却又没有看着白瓷茶杯。 “至于起源?虽不是那沐轩霆挑起的,却也和他息息相关。” 卞叔的话夏雪儿没太听明白,而后慕容泽韬贴心的解释道:“大皇子虽无心和江湖敌对却是被江湖所害,他是被暗杀的,而据说正是因为对大皇子的暗杀才挑起了那场江湖混战。” “暗杀?是被江湖门派暗杀的?”夏雪儿不是没有看过史书,一个备受百姓称赞的皇位继承人遭受暗杀,那必然是触动了权贵家族的切身利益。 “更准确的说是被杀手组织暗杀的。” “是你们还是?” “绝杀殿虽称不上是什么名门正派,可也不做愧对天下之事。沐轩霆是个心系百姓、胸怀天下的明主,如此难得的继承人,再多的价钱也没法从绝杀殿手中买得到他的项上人头!” “那就是……暗夜?” 这次慕容泽韬虽没有开口赞同,可也没有出言反驳,夏雪儿知道她猜对了。先前怀疑绝杀殿那也是因为暗夜殿的活动范围在南方,而绝杀殿却是称霸北方,都城自然也在其范围之内,而对于杀手组织这样拿人钱财办事的门派,领土意识是相当强的。 “单单是暗杀了一位皇族子弟又怎可能会酿成如此大祸?惊动整个武林的并不是暗夜的谋杀计划,而是各门派的自尊心和虚荣心。 人就是这样的,任谁都会喜欢被人尊敬和崇拜的感觉,都会忍不住去与周边的人攀比,会忍不住的想要去领导别人,而江湖更是如此。自从上任武林盟主中毒身亡之后,偌大个武林便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门派之间大大小小的摩擦本就不在少数。而武林盟主不同于皇帝,他就是一个名义上的主宰者,手中没有多少实权,不过就是通过武林大会选拔出一个武功说得过去而且又能够服众的人,他的存在本就是为了打消各门派之间为了争夺权势而进行不良斗争的念头,最终也起到了维护武林的稳定与和平的作用。而前任盟主死后,一直没有选出令各方满意的合适的人选来,因此盟主之位便一直空缺,自然也就成了不少人垂涎之物,而本就追名逐利、谁也不服的习武之人在缺少了管束之后,整个武林都开始走偏,大大小小的挑战从不间断,赢了的无比高兴,自信心爆棚之下再寻对手,而输了的锤头丧气,丢了面子之后忍不住寻仇,正如我之前所说的,江湖人是最小心眼的。十多年来积攒下来的一桩桩一件件,无论大事小事,直到十五年前一并爆发了出来,因此暗夜刺杀沐轩霆只不过是将一场不可避免的混战提前了的导火索罢了。 不知是刻意还是无心,刺杀沐轩霆的消息提前走漏,而南下巡视的沐轩霆自命不凡,并未将其放于心上,仍旧按照原定计划回城,甚至自信到只是轻车简从的便回城了!而暗夜还没动手就已经有人加入了其中,根本不需要组织,也不需要号召,凭借着修武者共有的傲气与默契,不论是有名有望的大派弟子,亦或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帮弟子,只要是练过几年武功的,谁不想着趁此机会大展身手,有仇的报仇,没仇的也想露个面,万一一个不小心就扬名江湖了呢?正是在这样数以万计的虚荣心的推动下,一场腥风血雨就此兴起,并迅速的扩展开来,混战进行了五天五夜,最终还是因为死伤太多,精疲力竭了才停了下来。而那沐轩霆并不是死在了暗夜的手中,而是做了混战之下不知谁人的刀下魂。” 夏雪儿和慕容泽韬均是闭口不言,静静听着卞叔回忆十五年前那场惊动了全天下的大事,也于其中找寻自己丢失的灵魂碎片。 “那些不幸被灭了满门的小门小派自然是不值得一提的,谁让他们没有自知之明,非要趟这一趟浑水,而大门派之中,死伤最多、损失最大的莫过于你们幽冥谷。幽冥谷本就自诩清高,向来不追名逐利,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而在前任武林盟主死后更是自动的承担起了维护武林和平的重担,只是你们毕竟还是一个帮派,其他门派又怎会甘心受你控制,那不是相当于承认了自己低人一等吗?加之你们的办事方式实属极端,正邪分的太过于清晰明了,被认定为是邪派的便要遭受到来自幽冥谷的打击,因此树敌颇多,寻仇者更是不计其数。 其实江湖之中又哪里会有绝对的正义和绝对的邪恶呢?被认定为正义的难道一直都是堂堂正正、坦坦荡荡的吗?被认定为邪恶的难道就一定是龌龊歹毒、卑污罪恶的吗?天下之大,数以十万计的修武者,又有几个是天生的虐待狂?利字当头,谁不是在追求更大的利益,谁不是在找寻更好的出路?只是所用的方法不同,所注重的角度不同罢了,因此所有关于正邪的划分都只不过是你们的一厢情愿。而这一厢情愿却成了杀死你们自己的那把利刃! 你们的老谷主是为了保武林和平而死,而我们的老殿主慕容兄则是为护沐轩霆和我而死,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在你们眼中恶贯满盈的绝杀殿居然也会有舍身保他人性命的时候?你们有你们所坚持和信仰的东西,我们也有我们所坚守和维护的底线,沐轩霆虽对绝杀殿并没有什么恩惠,但看在他为人刚正不阿,一心查治贪官污吏,又是真心实意关注民生疾苦的份上,慕容兄这才舍身想要护他周全,可惜最终还是没用。 混战足足进行了五天五夜,慕容是在最后时刻才倒在了血泊之中,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好地方了,不是刀剑之伤就是暗器阴毒之伤,他那张饱经沧桑的脸庞在血水的沾染下有几分可怖,可我仍旧于其上看到了他内心的遗憾与不甘。望着他死不瞑目的样子,我这个在他的全力保护下捡回了半条命的人又是怎样的心如刀绞!你们不会明白那种感觉,也无法理会那种感觉。我和他暗相较劲了一辈子,也彼此在乎了一辈子,只是到头来他终究还是离我而去,他终究还是以他的命换了我的命,他终究还是留我一个人面对留下的这个烂摊子,留我一个人面对他唯一的儿子! 十五年前,那是一个恐怖的噩梦,至今回想起那尸骨堆积如山的场景我这心里还是会忍不住一阵颤栗!” 卞叔的讲述结束了,屋内陷入了一片死寂,哪怕是呼吸声也被压得极其微弱。 夏雪儿似乎也沉入了卞叔的回忆之中,来到了那一个残阳如血的黄昏,日暮西斜,刀光剑影,厮杀怒吼,哀嚎遍野,血流成河…… 第八十章 回忆成伤 “人这一生,就像是一艘扬帆起航的船,无论在你起航之前身旁有多少亲朋好友相伴,最终也摆脱不了孤身只影的命运。面对茫茫大海,前行的路上充满了各种未知和不确定,你只有摒除一切杂念,避开所有诱惑,全心全意做好自己的掌舵人才不至于让自己这一生偏离了原先的轨道。我以前一直这样认为,可即便是忽视了所有,抛开了所有,到头来也还是没能活成自己曾经想要的样子,被一个自己一直视为对手的人舍命相救,这又是何等的悲哀,何等的苍凉!” 卞叔说这话时的嗓音低沉沙哑,眼神空洞无光,小麦色的脸庞爬满了岁月的痕迹,再没了初见时的豪放不羁,只流露出淡淡的哀伤,伴随着无奈,却已叫慕容泽韬呆楞在了原地,一阵阵不知名的情感冲撞着他的内心,愈来愈猛烈,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快要窒息! 似乎是感受到了身边人的不安和躁动,夏雪儿伸手轻轻抚上慕容泽韬的手臂,恍若劝解,又像是开导,只柔声说道:“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所有的曾经,或美好,或悲伤,或平淡,或惊心,都已无法捡拾,即便如此,可逼着自己前行的依然是对过往的那一缕深情。” 对于卞叔来说,十五年,如此漫长的时光里,所有的不甘和怨恨或许都早已被消磨殆尽,只有愧疚和遗憾会日益加深,内心终究会变得一片空旷…… 再次看向两人的眼神里没了之前事不关己己不操心的意味,反而多出了一抹担忧。 回忆,就像是一条暗流涌动的江河,一旦深陷其中便再难自拔,或痛苦挣扎或听天由命,最终不是死在里头,也会折腾掉了半条命!人不能总活在过去,将回忆收起尘封,轻装简行,才能活的更好,不是么? 夏雪儿突然间又一阵冷笑,一阵自嘲,她有什么资格劝诫慕容泽韬,自己不也是一样的吗?执着于过往的不只是慕容泽韬一人,还有自己!一个是放不下父亲为护他人周全而离开的怨念,一个是放不下顶着别人的身份和名号享受生活的愧疚。 说到底,两人又有何不同呢? 这样想着,悲伤一度蔓延开来。猛然间,胸口一阵火烧般的灼痛,下意识的低头看去,一缕诡异的红光透过蚕纱映照而出,闪烁了三两下,灭了……又是这样! “怎么了?” 感觉到搭在自己手臂上的玉手猛然间使劲,慕容泽韬回过神来,低头看向眉头紧皱的夏雪儿,一脸的关心。 夏雪儿抬头对上了慕容泽韬满是担心的面孔,不禁一阵疑惑和愧疚,一时到也忘了胸口的灼痛感。她和他仅有几面之缘,而且一个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的殿主,一个是以狭义闻名江湖的神秘门派的副谷主,都说正邪不两立,可为何他看向自己的眼中会带有焦急,为何他的关切会如此自然?为何他会愿意将一个不了解的人视为妹妹?为何……眼前这张写满关心的俊脸,实实在在的融化了她内心的所有防备。 没头没脑的问出一句:“你认识夏雪儿吗?” 慕容泽韬一脸惊诧,这是什么问题! “你认识以前的夏雪儿吗?”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失忆之前的。” “哦,这个啊~”慕容泽韬恍然大悟,明白过来她问的是什么意思,可却不知道为何要这样问,摇摇头回答道:“不认识。有这么关系吗?” “哦~没。”夏雪儿摇了摇头,一脸的呆萌。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认识的人很多,可真正和自己有关的却是少得可怜,苏寒算一个,除此之外似乎就只剩下了慕容泽韬! 为什么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呢?为什么会有恐惧感呢? 她常常****自己,找不出答案,就将这一切归结于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之上。 慕容泽韬看夏雪儿又在发呆,心里止不住一阵疑惑,这丫头怎么老是一副多愁善感的样子?伸出手去在她眼前晃了晃,“老装那么多事情在心里会生病的!轻松一点,洒脱一点不好吗?” 夏雪儿回过神来,没有言语只微微一笑。对的,她是病了,这就是她的病症,无法坦然,无法面对。 感觉到慕容泽韬要开口说话,猜想着多半是劝解之语,于是忙转移话题道:“既然官府查封登仙楼是和十五年前大皇子被杀一事有关,那总得有个名目吧?罪名是什么?” “这件事情发生的突然,不见诏书也不见捉拿令,只是查封之后又陆续抓了几名犯人,据说是在城中活动的门派子弟,却又没说明是何门何派的弟子,因此闹得人心惶惶,都在猜测是不是登仙楼的荣老板受不住刑,招了。” 夏雪儿听完这话之后,想都没想就开口道:“不可能!”荣叔是个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道她是知道的,要说荣叔会为了保命而出卖江湖,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相信的! 随即见慕容泽韬和卞叔都一脸狐疑的看向自己,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反应太过于激烈,难免遭人怀疑,好在局面还有挽回的余地,于是又开口解释道:“要是如此,那你我此刻怎能安然的坐在这里讨论事情?” 见两人眼中的戒备消失,回转过头去,夏雪儿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都怪这急性子,差点就说漏嘴了!多亏了师尊的教诲和培养,让她千万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听说官府查封登仙楼的时候搜走了不少东西,其中会不会有记录江湖事情的书籍。” 夏雪儿这次学乖了,不在莽撞行事。她知道官府绝对不可能搜走什么有用的东西,更别说是载有江湖事情的书,毕竟那些东西都收在六楼的资料阁中,而早些时候她明明确认了檐牙上的小石狮并无不同! 假装疑惑的问道:“登仙楼就是一家普通的酒楼,江湖中的那些事情和他赚钱又没有关系,他记载下来干什么?” 慕容泽韬上下打量了夏雪儿一番,然后一脸诡异的看着夏雪儿问道:“你知道的登仙楼的幕后老板是谁吗?” 看着他脸上的诡异神情,夏雪儿心里一紧,难道他知道了?可即便如此,面上还是轻装镇定的反问道:“谁?” “谁也不知道。”慕容泽韬一耸肩说道,夏雪儿这才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不过……”慕容泽韬饶有趣味的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幽冥谷号称天下第一神秘大帮,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线索?” 夏雪儿嗤笑了一声,回答道:“什么天下第一神秘大帮,都只不过是无聊之人的无聊话罢了,它哪里就神秘了?你这不是认识我吗?我也没多神秘啊!” “这倒也是。”慕容泽韬听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可卞叔就没有那么好糊弄了,若论起神秘来,幽冥谷说自己是第二,那有谁敢说自己是第一?!自创立至今,数百年来,只知它名震天下,可有谁知道它的老巢究竟在哪里?只知它规模甚大,可有谁说得清它门下究竟有多少弟子?只知青冥虹羽是它的至宝,可有谁见过青冥虹羽的真实模样?因为见过的人都成了死人…… 神秘,幽冥谷如此,登仙楼亦是如此,难保两者之间没有什么关联。 突然间,夏雪儿感受到了卞叔投来的目光,带着浓浓的探究意味,凌厉,尖锐,可转过头去后却又发现他其实并未在看自己,难道又是自己错觉了? 最近怎么老是出现幻觉,方才的灼伤感如此,卞叔的眼神亦是如此…… “既然不是幽冥谷,那究竟又是谁呢?” “偌大个江湖,就没有一个人知道?” “若是知道也是不肯说的,史书里常见登仙楼的踪影,却从未有人提起过它究竟归属何方,在我看来,那绝对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势力!” 就像每个朝都代有各自记载其大事件的书籍一样,江湖中也有这么一本专门记载江湖大事及各门派发展兴衰史的书籍,这就是慕容泽韬口中所提到的史书。 “既然如此,那想必以我们这样薄弱的能力也是无法动其根本的,毕竟数百年来都没人见过它的真面目。” “难道你就不担心?” “担心什么?” 看着夏雪儿一脸无辜的样子,慕容泽韬是真不知道她是太傻还是太天真!登仙楼林立闹市近百年,一向是江湖人士的集聚地和会议厅。敢问当今天下,从南至北,有何门何派没有踏足其中过?大事小事,又有何是它不知道的?虽然之前它一直没有插手各派事宜,保密工作也做的挺好,但难免没有被它记录下来的。这些年来,江湖和朝廷对着干的事情也不再少数,而那些东西虽已时过境迁,可若是被翻出来了那就是实打实的罪证!朝廷虽不至于为此与江湖闹不愉快,可毕竟自己的过往掌握在别人手中那就是一种把柄,又有谁愿意被旁人时刻捏着脖子过活?再说了,只要涉及十五年前的那场变动,朝廷又怎会轻易放过,那始终是它心口上的一道疤,怎会忘了疼?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她还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聪慧伶俐的女子啊! 慕容泽韬没好气的说道:“当然是担心你的幽冥谷成为下一个遭殃的对象啊!别到时候被抓了还不知道是谁害得你!” 对此,夏雪儿先是无所谓的笑笑继而摊开手无所谓的回答道:“既然是连史书都记载不到的东西,你觉得他又会知道多少?再说了,幽冥谷也没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也不怕他说出来,我就不相信了,那皇帝老儿还会是非不分不成!不过某人就不一样了,要小心哦!哈哈哈哈~~~”说完还一副看戏不嫌事大的神情,看着慕容泽韬笑的那叫一个欠揍! “你!”夏雪儿这话说的理所当然,倒是把慕容泽韬气的不轻。不错,那幽冥谷是仁义之帮,可他就不相信真会一点事情都没有!会一点污垢都不存在!伸出颤抖着的手指指着面前这个幸灾乐祸的女子,气的话都说不出来!当真是他一直惯着她,让她说话不分轻重,让她耻笑他的绝杀殿,让她坐山观虎斗!也亏得这人是夏雪儿,若是旁人,他非得割了她的舌头,挖了她的眼睛,在把她打个半死不活,方能解气!…… 亏他把她当妹妹看,真是气死他也! 看着慕容泽韬恨不得把自己扒皮抽筋煮了吃的样子,夏雪儿止住了笑,摆摆手恢复一本正经,说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既然你把我当妹妹,那妹妹我又怎能见死不救,是不?只是我们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浪费精力去纠结到底谁才是它的幕后老板,倒不如进去一探究竟来的自在畅快!关于账本的事情,我觉得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 没错,她的目的不仅是为了打消二人的怀疑,更是为了找个人陪她一起进去,毕竟要救出荣叔的话,那她需要得到更多的信息才行。可观其情形,明显那官府是设了陷阱的就等着来个瓮中捉鳖呢,可她现在被封住了经脉,一个人进去那肯定是要成为那瓮中鳖的,若再加上这两人那结局可就大大的不一样了!慕容泽韬虽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人也是个幼稚鬼,可武功却是不赖的,甚至可以和苏祁比上一比了!更别说蓝袍男子卞叔,那可是真正前辈级别的存在,能够从十五年前的那场混战中逃脱出来的人,能差到哪里去?即便是遇到了埋伏,她相信慕容泽韬绝不会丢下她,而卞叔绝不会丢下慕容泽韬,所以全身而退是绝对不成问题的。 “为了搞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为了救出荣叔,也为了幽冥谷,我不得不利用你们二人,虽然很是不忍心,但我别无他法,实在是对不起了,原谅我吧,原谅我吧……”夏雪儿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向慕容泽韬道歉,她知道他对自己好,可自己真的是别无选择了。 有了两人的助阵,此番必有收获! 第八十一章 慕容家 “不能去!” 一直歪坐在一旁的卞叔突然发声,声音里有不容抗拒的威严。 慕容泽韬有些不爽的看向了他,嘴里吐出两个字:“为何?” “因为那是一个陷阱!”卞叔放下手中的白瓷茶杯,斜眼瞟向慕容泽韬说道:“官府早就布好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人往里钻,所以你不能去,去了就是送死!” “呵呵~”对于这番解释,慕容泽韬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或许说他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回答,嗤笑了一声,态度傲慢却又有些压迫性的问道:“你是觉得我不是那些小喽啰的对手?还是说我堂堂绝杀殿是那种贪生怕死之辈?” 卞叔皱了皱眉,“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个孩子,似乎从十五年那场变乱之后就一直在和自己唱着反调。 慕容泽韬耸肩摊手,一副无所谓的神情说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随即身体前倾,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卞叔问道:“身为绝杀殿的殿主,难道连这点决定权都没有吗?而你身为属下不是应该谨遵殿主之命吗?还是说……你早已有了反叛之心,这个位置觊觎很久了吧?那岂不是更好,不用管我,死了,那这绝杀殿殿主的宝座自然而然就落在了你的头上,而你也无需承担什么弑主夺位的大逆不道的罪名,坏了你在门中的声誉!” 对于慕容泽韬的挑衅,卞叔倒也没有反驳,只是浅然一笑。可夏雪儿却看得出来那笑中掺杂有许多复杂的情感,但更多的则是无可奈何的可悲,他其实不是这样想的吧,夏雪儿心中这样认为。 可随即卞叔那有些戏虐又有诸多无力感的声音传来:“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这平白落在头上的宝座我也坐的不爽,何不等你哪日有了战胜我的能力之后,我们决一死战!” 然而卞叔从容的态度却激怒了慕容泽韬,他身子微微发抖,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别以为我不敢!” 总是这样,又是这样!自己说什么他都默认,明知道即便自己有了能力也对他下不去狠手,明知道自己心中还在意着那一份至亲之情,明知道他说什么自己都会反着去做,却仍旧这样!让你生气的同时又在挑战着你的耐心! “你怎么会不敢?”卞叔站起身来,像是故意挡在了门口,又像是在给慕容泽韬施压,他本就比慕容泽韬高出半个头,而身子也更为壮硕,一张小麦色的饱经沧桑的面庞加上周身透露出的强者风范,的确具有很强的压迫性。 只见他低头凝视着慕容泽韬愤怒的脸庞,微微一笑后说道:“你不是也期待这一天期待了好久了吗?做梦都想要杀掉我吧!”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能听见自己的心狠狠的碎了一地的声音,却也只是冷笑一声,原就是他欠这孩子的,又怕什么心碎呢? 听闻此话,慕容泽韬先是身子一顿,继而冷笑一声,半仰起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神,咬牙切齿的说道:“会有这么一天的,你且安心等着就是。现在还请你让开!” 终于说出来了吗?原来他时刻防备着的是来自自己这方的暗箭,这么些年提心吊胆的生活也不好过吧,只是明知道自己有要杀了他的心为何不先把自己给杀了呢,先下手为强不是他们这些人的长项吗?为何要拖拖拉拉,是想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杀他的能耐还是说本就是为了让自己看着父亲毕生的心血只有在他的手里才能够发扬光大吗? 卞叔随意的一笑,说道:“要是你小命都没了,我们怎么决一死战,你又怎么亲手杀了我替父报仇?” “你这条命,迟早都是我慕容泽韬的!”从牙缝中挤出这么一句狠话来。 双方僵持住了,就这么对视着,夏雪儿仿佛能够听见两人间来往电流呲呲呲的声音。屋内的气氛愈加凝固,这一老一少,谁也不让谁,一个比一个倔强。明明就是相互在乎着的,却偏偏要表现出一副势不两立的样子,男人就是这样,死要面子活受罪,谁也不肯先服个软。若是真到了一个见不得一个的地步,凭借他俩的武功,十五年来,早就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又何必还在这里对峙,还在这里痛苦?慕容泽韬是个小孩子心性,他只是在等一个真正的嘘寒问暖,在等一个合理而又真挚的解释,在等一个承认和一个拥抱,可是,卞叔一把年纪了却依旧不懂,也陪着他胡闹,这两人十五年来都过得很是压抑吧,都是孩子心性!夏雪儿于心中感叹道。 “不能去。”终于,卞叔先服了软,语气中没了之前的命令和威严,无力感更强,甚至还有些许请求之意。 慕容泽韬似是一惊,眼神中有瞬间的茫然,但旋即又恢复了原状,冷冷的吐出两个字:“让开!” 卞叔依旧不为所动,挡在慕容泽韬身前,“你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去,我已经打听清楚了,登仙楼里全是官兵,就连街道上也都是,一旦进去后就算是插翅也难逃啊!你父亲已经没了,我不能在没了你这个唯一的侄子!” 他以身挡住了他的去路,不怕慕容泽韬对他出手,若是真的下得了手,十五年他有的是机会!可是这十五年来,他始终拿这个孩子没有一点办法。莫不是像极了当初的自己,那时的他也是这样对自己的大哥的吧,而大哥也是像现在自己看慕容泽韬这样的心态看自己的吧!真是好笑,时光流转,物是人非,然而感觉依旧不变。关系还是那么难以理清…… 听卞叔提起自己已逝的父亲,慕容泽韬突然大声吼道:“你别在这里和我假惺惺的好吗?我和你没有半点关系,若不是父亲临死前的遗训,我早就……” 一提到父亲,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冰冷气息,是夏雪儿和卞叔两人任谁都没有见过的,两人都惊住了,特别是夏雪儿,在她的记忆中,慕容泽韬这人虽然是绝杀殿的殿主,可身上却没有半分的邪气和煞气,更像是个阳光大男孩,说话做事大都仅凭个人喜好,身上带着些孩子气,更多时候则是一个暖男。什么时候也没见他如此急眼过,即便是初次见面时自己明显的是在扮猪吃老虎,利用他的性格弱点提出与他签订和平友好条约,那时的他也没有现在这样的一半可怕! 半晌之后,卞叔叹了口气,这样的他才是真正的他吗?若不是有父亲的遗训束缚着,他早就对他出手了,是吧?他有这个机会也有这个能力的,对吧? “既然如此,那我陪你去。”卞叔语无波澜的说完这句话后便将身子让朝了一边。终究是他欠他的,既然明知他是去送死,自己却无法阻止,那就只能陪他一起去,刀山火海,他陪他一起闯!如此将来到了九泉之下也才好向自己斗了一辈子的老哥交代…… 可是,真的要如此吗? 慕容泽韬艰难的将目光从卞叔身上移开,抬步向外走去。 看着慕容泽韬抬脚出去,夏雪儿犹豫了。她正在纠结自己要不要随他出去,要不要开口劝诫他?可以看出卞叔是真心实意的想要阻止他们,若那真是龙潭虎穴,那她还真的要拖着慕容泽韬一起去闯吗?现在的他明显就是处于火头上,更多的只是和卞叔赌气而已,或许他内心是不想去的……可是不去现场,又怎么能获取第一手的消息呢? 真的要这样自私吗?夏雪儿在内心拷问自己…… 一不小心看见了卞叔隐于袖袍中的手微微一动,刚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时却为时已晚。看着慕容泽韬身子一顿,紧接着便向后倒来,夏雪儿一时着急,惊呼出口:“慕容!” 卞叔快速移动上前,接住了侄儿倒下来的身躯。 “前辈对他做了什么?!”夏雪儿冲到慕容泽韬身边,怒目瞪着卞叔面无表情的脸庞,竭力压制住内心的冲动,虽说卞叔是慕容泽韬的叔叔,可是两人不睦已久,万一要是对他下了狠手,那自己该怎么办?慕容是为了他才遭此祸事的! ……天哪!她都不敢去想…… “你别紧张,他没事,只是晕过去了而已。” 卞叔瞥了一眼夏雪儿,看她那紧张的不得了的神情,忍不住一阵好笑,都不知道这小丫头到底是不是练武的,这小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难道连点穴都看不出来吗?!也是醉醉的了…… “哦~”夏雪儿听后吐了吐舌头,好尴尬啊~ 隔间面积比较小,布置又极其简单,没有软塌,卞叔只能将慕容泽韬放在靠窗的地上,保持半坐着状态,而夏雪儿也干脆席地而坐,毫不顾忌形象。 半晌之后,卞叔开口说道:“你……很特别。” “我?”夏雪儿一脸懵逼的表情,指着自己的脸问道,可随即又反应过来,或许是因为自己这个坐姿太过豪放,没有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吧,这样想着,正了正身,却也没有站起来坐到小几旁。 卞叔轻轻一笑,夏雪儿还没见过他笑,一时有些奇怪,有何不妥吗? “乍一看,你很像她,可却又不像她。” “谁?” “泽柔,”卞叔看着夏雪儿,认真的说到:“慕容泽柔。” 夏雪儿知道卞叔口中的这人肯定是慕容泽韬的姐姐或者妹妹,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何慕容泽韬与她不过几面之缘,却能够将她当做妹妹,能够无条件的对她这么好了,原来只是个替身……夏雪儿淡淡一笑,心里却在自嘲,无尽的哀伤蔓延开来,又是替身,永远只能做替身吗? “泽柔是泽韬的胞妹,”卞叔将杯中的茶当成了酒,仰头一饮而尽,而后缓缓说道:“她是一个乐观向上的女孩,爱笑,爱叫,爱跑,爱闹,和你一样的古灵精怪,从不拘泥于世俗之见,也喜欢像你这样席地而坐。以前我和他的父亲关系紧张,总是暗相较量,泽韬不是很喜欢我,很少与我说话,可偏偏泽柔很喜欢来腻着我,总是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奇怪的见闻,杵着下巴幻想自己多姿多彩的未来……哦,当然,她还烧的一手的好菜!” 夏雪儿看着卞叔脸上宁静的笑容,似乎是在说自己的孩子一样,满是骄傲与欣慰,不知不觉,心里已是暖暖的~ “你会下棋吗?” “略懂一点。” “也是,你是侯府千金,自然是从小就学着琴棋书画长大的,”卞叔微微一笑,似乎是在嘲笑自己的傻气,接着又说道:“泽柔最喜欢的就是下棋,她的棋艺还是我教的呢,只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咯!不过她可不会弹琴,偶尔兴起抚上一两首曲子,都不能入耳的!哈哈哈哈~~” “哈哈哈~”看着卞叔笑的开心,夏雪儿也笑了,大脑能够脑补得到慕容泽柔弹琴时的样子,定然是五音残缺的吧,不过即便如此,卞叔也是享受的,不是吗? “那她现在去哪里了呢?也在绝杀殿吗?” “她……”卞叔的笑容突然僵在了脸上,悲伤阵阵袭来,最后叹了口气后说道:“十五年前随她父亲去了……” 这个回答令夏雪儿十分震惊,也十分抱歉提起了他的伤心事,但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难道说节哀?十五年来,这份哀伤早已经浸入了骨髓。纠结了半天,还是只说出了句:“对不起……” “泽柔的死让泽韬一度不能振作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对一个女孩如此在意过了,你真的很特别。” 夏雪儿纠结了很久,有句话她不知道该不该问,但是她想帮两人化解矛盾,卞叔人很好,慕容泽韬人也很好,他们是亲人,不能一直这样仇视着下去,明明很在乎,何必要彼此折磨? 终于还是问出口,“他恨你,应该不只是……” “你很聪明,”夏雪儿的话还没说完,卞叔就截住了她的话头,“但是有些事情我不能说,也不想说。” 夏雪儿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每个人都有权利保有秘密,每个人都有心结,她有,他有,他也能有。从卞叔的反应来看,她已经有了答案,慕容泽韬恨卞叔不只是因为父亲的死,还有其他什么原因,只是这个原因卞叔不想说,也不能说,那她应该尊重他。 第八十二章 未来大嫂 “你是爱他的对吧?” 夏雪儿紧盯着眼前这个年过半百的男子,一脸真诚的问道。她能感觉得到卞叔说起慕容泽韬时语气中的微妙。 “嗯?”卞叔先是一愣,不清楚眼前这女孩为什么会这样问,慕容泽韬是他唯一的侄子,不管两人之间有着多大的隔阂,毕竟血浓于水的亲情,斩不断的联系,有什么爱不爱的。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是一个外人,对你们的了解也并不深,关于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更是毫不知情,但我却看得出来你们互相之间是在乎着的。” 面对夏雪儿的提问,卞叔并没有回答,只是轻声笑了,那笑声中有无尽的悲凉和无奈,麦色的脸庞、深陷的眼窝,都已经藏不住心中那抹哀伤。夏雪儿的心情有些沉重,被自己唯一的亲人恨着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吧?十五年来,每至夜深人静之时,想起为护自己而死的大哥,想起视如己出的侄女,想起心怀怨恨的侄子,他是怎么一天天撑过来的? 突然间就想起了夏天林来,白伊宁的无情与卞叔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他也没有心存半点怨恨,到底还是爱着的。 “没有一个孩子会真的责怪与自己血浓于水的长辈,他或许只是生气…..” 卞叔再看向夏雪儿的眼神里多了一抹长辈看晚辈的疼爱,相处久了才发现这丫头有泽柔的善良却一点都不像泽柔。不管她是谁,只要能让泽韬活的开心一些,即便她是幽冥谷的副谷主又怎样?即便她是夏侯爷的千金又怎样?即便她是皇家已然内定的皇妃又怎样? 大哥牺牲了自己护了他一世周全,他愿以自己的性命护泽韬一世周全,自然也有义务护她周全,哪怕是与皇家为敌也无所畏惧。他有那个勇气,而绝杀殿也有那个实力! 伸出手去覆上夏雪儿的手臂,真诚的道谢,“谢谢你。” 夏雪儿微微一愣,旋即一笑,“不,是我该谢谢你。”若不是他,自己也不能了解慕容泽韬那么多;若不是他,自己也许就真的犯了一个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的大错;若不是他,自己也不能感受到被世人诟病的绝杀殿中那浓浓的温情…… 夕阳的余晖透过窄小的窗户洒进隔间里来,给屋中的一切镀上了一层金黄,没有刺眼的光芒,只是柔和而又温暖。夏雪儿抬头看了一眼屋外的天空,微微烧红了的云朵,像是涂了胭脂的女子,娇媚百态。 时光飞逝,一天很快也就过去了,与那邪神周旋了一个上午,现又在这茶楼里消磨了一下午,是时候该回府了,也不知大哥在不在。 起身和卞叔道别,却在转身出门的瞬间被叫住了。 “丫头,不管你与那登仙楼之间有什么渊源我都已不想知道,只一点,万万不能进去,里头的埋伏不是你们二人就能够对付得了的!我不想到老了还失去唯一的亲人,更不想对不起他死去的父亲!” 听闻此话,夏雪儿的身体僵住了,看卞叔的神情,其实他早已知道了一切,也早就识破了她想要利用慕容泽韬的计谋,只是没有明说罢了。嘴巴张了张,却始终没有吐出一个字来,对方说的都是事实,她不想狡辩,那她还能说什么呢?最终只是满怀歉意的瞥了一眼靠坐在窗下的慕容泽韬,依旧在昏迷之中,朝卞叔鞠了一躬,遂转身走掉。 夕阳下的街景,柔和得像童话里的世界,登仙楼静静伫立在主街的交叉口,安宁的好似沉睡的老者,尽管夏雪儿知道那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最终她还是听从了卞叔的告诫,接过小厮递来的缰绳,牵着马反向而行。 她并没有从正门进府,而是往平日里私自出府的角门走去。 “三小姐!” 夏雪儿双脚刚进门,身后便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不免心中一惊,深呼吸一口方才转过身去。沐飞扬正抱手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桂树下,双眼满是探究意味的看着自己,悠闲自得的姿态,倒显得有几分像是故意在此等候她一般。 “臣女拜见殿下。”夏雪儿很是认真的屈身行礼,在沐飞扬没让她平身之前也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态。现在沐飞扬的身份已然暴露,所以自己不能继续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虽然心里很不喜欢这个人,可该有的礼节是一样都不能少的,比如说这见面礼,要不然让人觉得夏府没了规矩。 对此,沐飞扬倒是愣了一愣,他没想到夏雪儿对自己会表现出如此低眉顺眼的神态,看着她那恭敬得不能再恭敬的样子,内心微微有一丝的失望。这就是身份败露之后的坏处,看不到旁人最真实的性情,所有的都是套路,都是昧心之举! “其实你是不愿意的吧?” 夏雪儿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态没有半分动摇,低着头心平气和的回答道:“不知殿下所问何事,请恕臣女不能胡乱回答。” 沐飞扬蹙了蹙眉头,她在装傻!可明知她这是想要避开这个问题,可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实情,于是干脆直接问出了口:“对本宫行礼并不是因为尊敬本宫,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殿下说笑了,您身份尊贵,臣女只是尊崇礼数,否则岂不让人耻笑我身为侯府千金却不懂礼数,以下犯上、目无尊卑?” 夏雪儿一席话并无漏洞,可沐飞扬却能明显的感觉到她刻意的疏远,心头不觉得燃起一股无名火,甩了甩衣袖,大步朝夏雪儿身旁走了过去。 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饱含威严的嗓音传进夏雪儿的耳朵:“平身吧,别忘了你是本宫的准皇妃!” 夏雪儿直起身来揉了揉她那可怜的腰肢,她今天招谁惹谁了?先是在烈日下站了几个时辰,回府后还要接受沐飞扬的耀武扬威!又不是真的要嫁给他,何必那么上纲上线的!怒目瞪着走在前头的那个身影,一阵阵腹诽着。 感觉到来自身后的那一股寒气,沐飞扬不经意间嘴角微微上扬,这丫头还是老样子,不知为何就是不喜欢他,甚至可以说是厌恶他,不过即便如此,自己心里也是隐隐开心着的,因为她会愤怒就说明她还没有完全想要对他阿谀奉承,还没有完全将自己伪装起来,还是真性情的她! 随即又故作生气的叫到:“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上!” “是!” 夏雪儿没好气的回了一声,赶紧一路小跑着跟了上去。 看着负手优哉游哉走在前边的男子,夏雪儿跟在后边愤怒的挥舞起了小拳头,早在心里将对方的祖宗十八代统统问候了个遍!沐飞扬简直就是将夏府的花园当成了自己家的后花园!方才还沿着小路瞎逛,不一会又绕到了树林、花丛中去了,在这棵树下站两秒,那朵花前停几步,一副清闲欠揍的模样,简直就是上天派来折磨她的! 沐飞扬故意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她走的快时他便走得快,她慢下来时他便也慢下来,可就是不允许她停下脚步! “跟上!” “快点!!” “走这边!!!” “别磨蹭!!!!” “……” 只要她的脚步一停,沐飞扬欠揍的声音就跳了出来!近日来她的休息本就不好,一天没几个时辰是心安的,加之今天已经折腾了大半天,早已是精疲力竭,好不容易回了府却还要被迫接受来自沐飞扬无情的摧残! 强忍着想要将前面垂丝海棠下站着的男子胖揍一顿的冲动,夏雪儿尽量挤出一个笑容问道:“殿下!你今日没有事需要处理的吗?” 沐飞扬眼眉一挑,平静的回答道:“没有,快跟上!” “我走不动了……” 夏雪儿翻了个白眼,干脆在路边的一个大石头上坐下,伸手垂着腿,缓解一下肌肉的酸痛感,要走自己走,恕本小姐不再奉陪了! 一个多时辰来就绕着这么大一个花园来来回回的绕!不知道天快要黑了吗!身为皇子,不好好在宫中待着,怎么老是喜欢往夏府跑呢?这里又不是他的家,要是找大哥商谈事情,大可以去大哥的别院之中,那里也有垂丝海棠看啊! 沐飞扬看夏雪儿直接在一旁坐下,摇摇头十分无奈的向她走去,“你不是习武之人吗?怎么脚力还这么差!” “小女子只是一个初学者,武功渣的很,自然是比不上殿下这样的强者!”夏雪儿没好气的说道。 听闻此话,沐飞扬只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若是之前没有好好的调查过她,又怎会放心让其辅助自己?然而他也并未拆穿她,只是朝她伸出了手。 看着眼前突如其来伸来的手,夏雪儿只是嫌弃的瞥了一眼,并未理会。 沐飞扬自知无趣的缩回了手,触了触鼻头,一脸不自然的说道:“走吧!” “还请殿下先说要去哪里,否则我是不会起来的。”夏雪儿面无表情,只顾着捶腿,都懒得去看沐飞扬一眼。 “我是皇子,你是臣女,服从命令才是你该做的事,哪来那么多的废话!”沐飞扬语气中有不容抗拒的威严,然而对夏雪儿却是半分作用都没有。 “我只服从该服从的命令,不负责为你的无理取闹买单!”夏雪儿突然抬头,看着沐飞扬一脸没好气的说道:“所以还请殿下先说明到底想要去哪里,臣女再决定要不要跟随!”语气里有不容置疑的坚定,更有不怕天不怕地的勇气。 “你就不怕我治你得罪?” “我有什么罪?” “以下犯上,目无尊卑。” “我自认为我的拒绝有理有据,但如果所有的拒绝都被视为是以下犯上、目无尊卑,那我无话可说,你要治罪那就治好了!今日我算是见识到了,原来皇家就是这样子草菅人命、滥杀无辜的!” 夏雪儿仰着头,理直气壮的控诉着,那一脸慷慨赴死的神情倒是让沐飞扬一时没了话可说,他本就只是想要逗她一逗,又怎么可能会真的治她的罪?再说了,他毕生的愿望就是让天下每一寸土地都能被阳光普照,这世间再不存在黑暗,不存在贪腐,不存在恃强凌弱……所有的人都能在他的统治下过上幸福安康的生活,共同创造一个太平盛世!十五年前,他的哥哥止步于此,他有义务去实现他们共同的梦想,并为之不懈奋斗! “原来你们在这儿,可让我们一顿好找!” 突然间传来一个如铃般悦耳而又略带戏虐的声音,夏雪儿和沐飞扬都惊了一跳,特别是夏雪儿,搜索脑海中庞大的库存记忆,这一年来她从没有听到过这个声音,难道又是什么“故人”?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正一脸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很是亲切的笑,却又不失高贵典雅。此人锦衣华服,身上的配饰也是极佳的,再看身后跟着的一干人等,夏雪儿便已然知晓了此人的身份,于是忙从石头上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屈身行礼道:“臣女见过文殊公主。” 见此,文殊公主上前两步,一边伸手搀起夏雪儿,一边浅笑盈盈的说道:“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沐文姝拉起夏雪儿手,亲昵的说道:“你不必将我视为公主只当做姐妹相处便好。我与你大哥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来,日后还有诸多地方要你多担待着些呢!” 夏雪儿回以一笑,轻声答着:“公主客气了,只要你不嫌我愚笨就好!” 真人果真和画像一样漂亮,而且也如传闻一般平易近人,丝毫没有一点公主的架子,连称呼自己都是用的“我”,哪里像沐飞扬,一口一个“本宫”挂在嘴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夏夫人欣慰的一笑,女儿的聪慧她是知道的,而她对于这个准儿媳也是满意至极,看着两人相处和睦、亲如姐妹的样子,心中自然是高兴的很! 眼看着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夜风徐徐,凉意渐起,夏夫人前行两步,躬身说道:“晚膳已经准备好了,还请殿下和公主移步宴客厅。” 第八十三章 月夜明珠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听着身后那跟了自己一路的脚步声,夏雪儿终于站住了身形,半仰起头对着漫天的星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深呼吸一口,并未回头,只是无奈的说道:“不知殿下还有何事吩咐?” “呵呵~呵呵~”,身后传来两声尴尬的笑,接着便见沐飞扬从一片漆黑的竹林中闪了出来,潇洒的将手中的折扇“刷”的一打,浅浅一笑打趣道:“脚力不行耳力倒还不错!” 夏雪儿转过身去看着他,嘴角微微勾起,可眼神中却不带任何感情,也并没有搭他的话,而是意有所指的说道:“夏府可不比皇宫,这竹林许久无人打整,已是杂草丛生,近乎荒废,臣女怕摔了殿下!” 听闻此话,沐飞扬尴尬的伸手去触了触鼻头,夏雪儿这不是明摆着在嘲讽自己的跟踪技术差吗?若不是因为这竹林里头不仅有没过脚踝的杂草,就连碎石子也特多,而自己又得时刻小心着不弄出太大的声响从而打草惊蛇,能让她给发现了?这黑灯瞎火的,走了这么远才被发现已经是个奇迹了,毕竟夏雪儿可不是一般人,不止戒备心强,武功也不弱! “嗯,的确是该遣人来好好修葺一番了。”沐飞扬一边走一边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说道。那样破败的地方的确有些不太像是堂堂夏侯爷的府邸中该有的场景。 夏雪儿眼里升起一抹冷气,可转瞬间便又消失不见。 自从她与老夫人闹掰了之后,老夫人便连带着迁怒了母亲,在母亲生病期间借机收了她手里一大半的掌管权,所以这竹林荒废了也就不奇怪了。冬天还好,光秃秃的倒也看不出来究竟破败到了何种地步,只是这一到了春天万物复苏之时,无论什么样的杂草,只要是能适应竹林土地的都疯长了起来。若是单看这竹林的话,还以为到了哪座没主的园子里呢! 尽管母亲对此表现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可心里难免还是会伤心难过的。嫁进府中二十余载,处理了二十余载的大小琐事,突然间被收了这握了二十余载的权利,哪有人还能够坦然待之的?这不是恋权,而是事关信任,家人之间的信任!况且身为正妻、身为主母却是手中无权,哪能不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夏雪儿发过誓,凡是母亲失去的,她迟早都会一一要回来! 袖袍中的手不知不觉中握的更紧了。 心神回归,看向沐飞扬问道:“殿下不是随公主嫂嫂回宫去了吗?怎么又折返回来了?” 沐飞扬摇着扇子走上前来,现是给夏雪儿身旁的掌灯丫鬟递了个眼色,那丫鬟识趣的退下了,他这才用那略带戏虐性的口吻说到:“这夜黑风高的,不是想着来送送你嘛。” “有劳殿下挂心了,”夏雪儿依礼屈身道谢,继而转头看了一眼退到百米之外候着的掌灯丫鬟说道:“只是这路原本还是看得见的,可您来了之后就真称得上是黑灯瞎火的了。” 沐飞扬又走近了几步,扇子一挥,慷慨的说道:“没事,这不还有本宫在嘛,不会让你摔了的。” 沐飞扬语气中的自然让夏雪儿有些不舒服,他们之间何时变得那么亲切了?悄无声息的往后退了一步,正视着一脸笑意的沐飞扬说道:“摔了臣女倒是没什么大碍,若是摔了殿下您这尊贵之身那可就麻烦了。臣女福泽不够,不敢让殿下相送。” 此话一出,沐飞扬眉头紧蹙,身上一股寒气发散而出,虽然没有夜风,却已使得周边的树叶发出一阵飒飒之声。 很明显,他生气了! “本宫命你收起那些虚伪来!” 然而即便如此,夏雪儿还是不为所动,丝毫没有一丝丝的恐惧感,面上依旧挂着无公害微笑,回答道:“请恕臣女愚笨,殿下的这话臣女有些听不太懂!” “夏雪儿!” 饱含威压的声音低吼而出,随之手中的折扇“啪”的合起,冷如寒冰的眼神,紧咬着的牙关,不均匀的呼吸,没有一处不在彰显着他此刻的愤怒!然而,夏雪儿还是面无表情,语无波澜的应声道:“臣女在。” “你!!!” 沐飞扬气的浑身发抖,在此之前还没有人能够对他产生这么强的影响力,更没有人能将他气成这个样子!不禁怀疑眼前这个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每次见面都能让自己情绪失控,变成自己不认识的样子?而她为何又会如此讨厌自己?明明两人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难道是因为那只风筝?沐飞扬不禁如此想到。 回忆起两人初见时,他捡了她断线的风筝,因为好奇便问了几个奇怪的问题,好像就是从那时起这个女子便讨厌上了他,而自己也因她的与众不同而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之后的每次“偶遇”基本上也都是他故意制造的,可是不管两人是在何地点、于何时机相见,不论是浪漫的还是平常的,夏雪儿始终都对自己冷言冷语。而在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后,她的言语虽然不再那么犀利了,但也是那种让人能一眼看穿的虚假,而自己也知道,聪慧的她本就是故意这么做的,只为了告诉他,即便他是万众瞩目的皇室子弟,她也依旧讨厌他! 想到这些,胸中那股无名火不知不觉间已然熄灭,剩下的只是悲凉,命运让他遇上了她并将两人紧紧的拴在了一起,却又如此无情的折磨着他,从此他冷漠的心里多了一抹在意,添了一丝牵挂,许久没有感觉到自己还活着了,自从十五年前。 忍不住低声冷笑呢喃道:“这哪里还是本宫认识的那个夏雪儿!” 夏雪儿语无波澜的接了一句:“殿下也不是我所认识的沐公子啊。” 话音刚落,沐飞扬猛地抬起头来看向说话者,难道这才是症结所在?是不是只要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他们之间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伪装? “行,那现在本宫……”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又赶忙纠正道:“不不不,是我!从现在起我不在是皇子,只是一个富家公子,而你还是以前的夏雪儿,我们正常点说话,行不?” 夏雪儿听闻此话,又见他满是期盼的神情,顿时内心生出了些许的不忍来。在两人的关系之上,本就是她先入为主了。仔细想想,其实自己并不了解他的为人,只因他的身份便否定了他的人格,只一心想着要远离他,因此对他冷言冷语,可每次开口似乎都没有顾忌到他听了之后心中会作何感想。 若不是因为他超乎寻常的身份背景,或许她和他还是可以成为朋友的。 可惜再没有这个可能了…… 终究是她自私了…… 突然间想起了苏祁,若不是因为她的执着,也不会让两个彼此深爱着的人陷入无边的痛苦之中…… 她心里十分清楚,只要心魔一日不除她便一日不得安宁,身边的人也会跟着遭殃,苏祁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如今还要牵扯进一个沐飞扬吗?只做合作伙伴不是很好吗?她助他登上皇位,他保她家人平安,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关系。 于是犹豫着开了口:“这个……” “停!”沐飞扬突然打断了她的话,害怕那口中说出来的又是什么殿下啊,臣女啊,恕罪啊之类的词,于是特意强调到:“正常,要正常!” “嗯……”夏雪儿想了想后终于点点头道:“那好吧。” 关系缓和一些会更有助于两人之间的合作,而她坚信自己不会是沐飞扬喜欢的类型,也坚信自己不会对他生出不该有的情感。她是一个专情的人,已认定了苏祁…… 沐飞扬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他不喜欢装模作样,尤其不喜欢夏雪儿对他装模作样。不过从今以后都好了,没了皇子这个身份做隔阂,他们两人又可以恢复到以前的相处模式,虽然时常被她噎得无话可说,但不可否认那种感觉其实也是……挺好的! 月亮渐渐从黑云中冒出了头,洒下一片白霜似的皎洁,照亮了曲折的石子路也照亮了沐飞扬的心房。不知为何,自从认识了眼前这个女子,她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自己的注意,一颦一笑都会牵动着自己的心弦。 夏雪儿抬头看了看繁星满天,月光柔和却也清冷。思念似乎就是这样的,以前只觉得古人对月传情十分矫情,可自从到了这个世界之后,才发现自己也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即便不是满月,只要看见高高挂于穹顶的孤独,便会止不住的自怜。 “走吧。” “等一等!” 沐飞扬伸手拉住了转身要走的夏雪儿,突然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递到她的眼前,“这个给你。” 那是一个用黄金打造而成的宝盒,盒身镶嵌满了色彩缤纷的宝石、珍珠、玛瑙,即便在夜里也如此的闪亮、耀眼,宛若星辰,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对此,夏雪儿是万万不可收的,不只是因为它本身的价值,更因为这是沐飞扬送的!于是说道:“所谓无功不受禄,如此珍贵之物小女子收不得。” “不是什么稀奇玩意。” 见夏雪儿不收,沐飞扬打开盒子,光亮瞬间散射而出,周边的景色一下子都清晰明了了起来,夏雪儿凝目一看,盒中竟是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全身无丝毫杂质,纯净透明,发出的光柔和皎洁,宛若天上那一轮明月。 如此品质的夜明珠于几百年前的确算不上什么奇珍异宝,单说幽冥洞中用来照明的夜明珠就丝毫不比这个逊色。可在近几年,这些东西已然成了稀世珍宝,听说就连皇宫中也没有几颗了呢,而且进贡的货色一年比一年差。沐飞扬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也不知是去什么地方淘来的! “沐公子未免也太大手笔了吧,如此珍宝,即便是你敢送我都没胆收。”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然而沐飞扬显然没有明白夏雪儿话中之意,反而以为她是在担心这东西是他从国库里拿来的,于是解释道:“这是我月前南下巡视时得到的,留在身边也没有什么用处,干脆送你得了。” 夏雪儿摆摆手拒绝道:“你府里不是有妾吗?送我做什么,我不要。” “这好歹也是稀世珍宝,哪能随便送给一个妾室,当然是只有正妻才能用的起的!”这话是他的真心话,他刚拿到手的时候,脑海里浮现出的就是夏雪儿的倩影,在自己心里真就觉得只有夏雪儿这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这颗绝世夜明珠。 夏雪儿哪知沐飞扬心中所想,听闻此话后反而嗤笑一声,所谓的婚约只不过是他们二人互取所需罢了,两年之内她助他成为皇位继承人,而他放她自由飞翔且护她家人一世周全!明显的交易行为,双方谁也不吃亏,哪里还需要送这等宝物来显示身份? “我们又不会真的成亲,这稀世珍宝送给我岂不是可惜了,你就不心疼?” 沐飞扬故作无所谓的耸耸肩,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回答道:“只不过是身外之物,哪有什么可不可惜的。再说了,我还仰仗你助我成就大业呢,送你此物也可表达一下我对你的一番感激之意。” 夏雪儿摆摆手说道:“感激倒是不用了,本就是各取所需,谁也不亏欠谁的。” “我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你顶着准六皇妃的名号难免会受到来自各方的压力,这个礼物就算是一点补偿,不行吗?”沐飞扬摆出一副势必要让夏雪儿收下这颗夜明珠的姿态,虽是问句,可语气中却满是不容人拒绝的霸气。 夏雪儿歪着脑袋想了想,随即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倒有一事相求,若办成了就算是你对我的报答,如何?” 沐飞扬眼睛微眯,能够让夏雪儿相求的事情肯定不是寻常事,至少不是寻常人能够做得到的,也许只有他这个皇子才能够做到,想至此,心中隐隐涌起一股不安,难道是…… “事关何人?” “登仙楼,荣老板!” 第八十四章 欲擒故纵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登仙楼,荣老板!” 登仙楼?果真是登仙楼!想来她堂堂副谷主,身边能人聚集,能够求他办的也就只有是和皇家有关的事,而近来城中发生的最大的事莫过于查封登仙楼,恰巧此事就与自己有关,而自己恰巧也能说得上话,只是不知夏雪儿究竟想要做的是什么! 沐飞扬不禁将疑惑的眼神投向了身前站着的女孩,虽然她面上相较之前并没有多少变化,可那眼中的期盼之意却是显而易见的,再怎么都遮掩不了。【ㄨ】为什么要问登仙楼呢?难道是她与它之间也存在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交易?还是说……她是为了……幽冥谷? 夏雪儿看沐飞扬紧蹙着眉头,半晌不说话,于是忍不住出口问到:“怎么?公子不愿意吗?” 登仙楼一事知道内幕最多的莫过于皇家人,虽然大哥是执行者,可毕竟是奉命行事,不一定知晓其中真正的原因,而且大哥此时又不在家中,想找他打听清楚也找不着人啊!并且她猜想大哥肯定又是被什么急事给缠住了脱不开身,如若不然知道今日文殊公主会在府中用晚膳他不可能不回府一趟的!目前的她急于了解到更多的相关消息,实在是时间就是生命啊! 等不得大哥回来,并不是因为她心急,只是荣叔已是上了年纪的人又不会一丁点儿武功,在天牢那种阴森湿冷的地方终究是多待无益,而且天牢里的手段她多少还是清楚一些的,与夏府之中的“地府”相比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进了里头哪有不用刑的?恐怕荣叔此刻早已经是伤痕累累,她担心他年迈的身体会撑不住! 想来想去,眼下能够帮她的也就只有沐飞扬一人了! 然而,沐飞扬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反问到:“为什么?” “非要一个原因吗?”夏雪儿蹙眉。 “是的。” “行,那我便实话告诉你,”夏雪儿自然是知道沐飞扬已经彻底的调查过她,如若不然也不会与她订立那一纸契约。毕竟任凭一个人再怎么聪慧无敌也不可能有在群龙争夺的大战中拿下皇位的能力,除非这人有一个特别强大的靠山能够给他以莫大的帮助,而夏雪儿恰巧就满足这样的条件,她身后除了权倾朝野的夏家和富可敌国的赵家之外还有一个天下第一的江湖帮派!如此超然的身份,放眼天下应该再找不出第二人了。 虽然沐飞扬从未和她提起过她的第二重身份,而他的毫不知情也的确装的很像。可想要尽快救出荣叔,就必须要让他相信自己从而愿意帮助自己,而她也清楚的知道,依据沐飞扬的心智,随随便便的一个谎话根本就瞒不过他,或许只能破釜沉舟了…… 于是咬了咬牙说道:“因为……我就是登仙楼的幕后老板。” 这话说的轻巧,可却是平地一声雷,直接炸了开来!沐飞扬只觉得他的整个脑袋都在嗡嗡嗡的颤动着,这一刻,什么声音都再不能入耳……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实在是太惊人了!在此之前,他心里曾猜想过无数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想到这一层! 夏雪儿居然是登仙楼的老板!如此说来,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背后支撑着登仙楼的神秘势力就是……幽冥谷? 这个推理简直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幽冥谷,那个他一直敬重并且是唯一怀有好感的江湖门派,居然自始至终都是幕后操控者!这让他怎能接受得了?! 给他一个独立的思想空间,他需要理清头绪,需要好好消化一下这突如其来的信息。 夏雪儿知道只要她一说出自己是登仙楼的老板,沐飞扬必然会联想到幽冥谷,而看他此时的神情也的确证实了自己之前的推测,他果真是知道的!然而转念一想,也就不觉得奇怪了,只要是和江湖有点关系而又知道她的第二重身份的人基本都会作此猜想!只是,这联想虽是事实,可她却势必要让它成为虚构!半真半假才最具迷惑性。 不顾沐飞扬那满脸的震惊,缓缓开口解释道:“想必你也知道登仙楼于两年前曾进行过一次大的修整,内部装饰恍然一新,虽未改名,可实际上已经换了主人。它的老主人乔老板不幸得罪了一个蛮横的江湖帮派而遭到追杀,虽身处皇城脚下,可日子依旧过得是提心吊胆,乔老板无奈之下便想要转手逃命,而我得知后便趁机低价买了过来,本只抱着玩一玩的心态,没想到生意竟然蒸蒸日上,一路发展至今倒也算是小有成就,只是不知道怎么的就得罪了官府,恰巧趁我不在城中的时候抓了我的掌柜,还封了我的酒楼!” 沐飞扬看夏雪儿说这话时面部红心不跳,甚至还有几分愤怒,好似就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控诉自己的无辜。可他心中仍旧疑惑不解,话里虽然没有漏洞,可逻辑是有问题的!于是提出了自己心中所想:“可是两年前你还没到十三岁!” 听闻此话,夏雪儿轻蔑的看了沐飞扬一眼,仿佛在嘲笑他的无知,接着嗤笑了一声,伸出手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年纪不是问题,经营是需要头脑的!” 沐飞扬听后不置可否,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排除有些人的确是有着过人的经商头脑,只是即便如此却依旧是说不通。经营酒楼且还经营成了天下闻名的酒楼并不是一件不可公之于众的事情,可夏雪儿又为何要藏着掖着呢?竟然连她的亲大哥夏天齐都不知道有此事,那么她的话中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既然如此为何要隐于幕后?” “我说你是真傻还是装不懂!”夏雪儿瞪大了眼睛看向沐飞扬,一脸的不可思议,仿佛再看一个外星生物似得,充分的表达完了自己的鄙夷之后才又说道:“凡事都需要凭借资历来获取别人真正的尊重和信任,这个道理难道你作为皇子还不知道?不说民间百姓的日常生活也不说朝廷的选官用人制度,单说与你切身相关的事情——封王,无论是郡王还是亲王,哪一个受封者是什么功劳都没有立过,什么事情都没有处理过的?当然,除了母妃身世特别尊贵的皇子之外,但那毕竟是个例不是?” 见沐飞扬若有所思的样子,夏雪儿继续说道:“举一反三,如果所有的人都知道全城最大的酒楼是被一个不满十三岁的女孩掌管着的,你觉得这个酒楼还开得下去吗?你觉得有谁会认为一个不满十三岁的孩子,而且还是个女孩,会有这个能力?即便你是这样的见过大世面的人,刚知道真相时不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难以置信么?!” “那你怎么解释登仙楼的掌柜自始至终都是同一个人?” “不止掌柜的没换,就连打扫的小二和做菜的厨子我都用的原来的!开酒楼讲究的是回头客,来这店里吃饭的,十有七八都是老主顾,换了老板就已经够掉价的了,若是再换了厨子换了掌柜的,那岂不是相当于从头来过吗?登仙楼已经在这都城之中屹立了近百年,积攒下来的老顾客那可是数不甚数的,就连闻名天下的名号也是乔老板在的时候打下的。若是一时脑残就这么给换了,那你说说我还得在过多少个年头才能有今日这样的成就?十年、二十年、还是半辈子?既然这样,那我还花这个钱去买它做什么呀,干脆自己重新选个更方便的地点盖一座崭新的酒楼岂不是更好?” 夏雪儿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细细听来并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好在之前登仙楼的确做过一次大的装修,如若不然,她是真不知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怎么才能找到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来让她顺理成章的成为登仙楼的幕后老板!可在看沐飞扬仍旧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好像并没有打消心中的疑虑,于是决定彻底豁出去了,上演一出欲擒故纵的戏码,且说做就做! 先是重重的叹了口气,接着满脸哀怨的说道:“既然此事沐公子无法做主,那我只能明日去求能做主的人了。夜已深了,小女子告退。”说罢,朝沐飞扬行了个礼便走提裙走开了。 “等等,”见此,沐飞扬赶忙出口制止道:“你打算去找谁帮你?” 夏雪儿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满脸都是无助的表情,语气也极为低沉的说道:“听闻众多皇子之中就属三皇子殿下最为关心百姓疾苦,看此情形也只有他能帮到我了,我明日便去王爷府求三皇子殿下查明我的冤情,还我一个公道。” 听了夏雪儿的回答之后,沐飞扬蹙了蹙眉头,心中一股不安迅速的升腾而上。都说三皇子乐善好施,其实那都只不过是表象罢了。他实际上就是一个笑面虎,看着他平日里对谁都是乐呵呵的,可背地里却在父皇跟前说了多少是非,在讨得父皇欢心和获取信任的同时也无情的夺走了多少人的身家性命!或许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庐山真面目,可自己却是清楚得很,三哥绝非君子,而是真正属于那种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类型的小人!其次,三哥也是夺嫡之战中他最大的竞争对手,况且他早就觊觎夏家的权利许久,只不过因府中已经有了正妃且夏侯爷又并没有参与到皇子们的争夺之战中来,这才迟迟没有上门求亲,但不代表着他已然放弃了搭上夏雪儿这趟顺风船的想法。况且夏雪儿长得一张如花似玉、倾国倾城的俏脸,又是有求于人,这一去不就等于是鸡给黄鼠狼拜年吗?! 不行,决不能让她去找三哥! 正这样想着,一抬头,发现夏雪儿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之中,于是忙三步并作两步向前追去。还好这黑灯瞎火的夏雪儿并没有走出很远,只不一会儿便追上了。 “你不能去!” 夏雪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夜深了,我不回听雨轩睡觉难道还在这花园里站一晚上不成?” 沐飞扬摆摆手,强调到:“我是说你明日不能去找三哥!” “为何?给我一个理由。”夏雪儿微蹙眉头。 “只因他不会单纯的想要帮你!” “那又怎样?”对此,夏雪儿却是毫不在乎,一脸淡然的说道:“一直以来荣叔都在尽心尽力的替我打理登仙楼的生意,也一直将我视为自己的亲孙女,交会了我很多事情。长此以往,在我心里早已经是将荣叔视为亲人而不只只是我的雇员了。如今他在天牢里受苦受罪,我身为他最信任的人,难道不该想办法救他出来吗?既然要求人帮忙,我也就没期盼别人会无偿的帮我,只要是我能付得起的代价,为了荣叔又有什么是不能付的呢!” 夏雪儿一席话说的重情重义、毅然决然,给沐飞扬传递出的一个重要消息就是无论如何荣叔她是必须要救的!即便是弃他而去转投三皇子的阵营也并无不可!这可着实让沐飞扬心里一紧,他本就不受父皇倚重和信赖,甚至还有些忌惮,因此朝中看好他的人本就不多,肯真心帮自己的人更是屈指可数,若是再失了夏雪儿这个强有力的助手,那这场夺嫡之战他就已经完全没有了胜利的希望! 但是大哥的遗愿和他的理想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泡汤了,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和筹谋也不能就这么付诸东流了! 夏雪儿是一把利器,而且这把利器只能为他所用! 想到这,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道:“我帮你!” 虽然夏雪儿早就料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不过她也并没有表露出内心的激动,而是故作惊讶的将目光投向了沐飞扬,似是很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改变了决定。 然而就在下一秒,沐飞扬却又正视着她的眼睛说道:“不过你得让我确认你还值不值得我信任!” 第八十五章 驻颜药方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次日早朝过后,沐飞扬为登仙楼一事和皇上之间闹了不愉快。 “你说什么?!” 大殿之上传来一个威严十足的声音,在宽敞的大殿中更显得如雷贯耳,仿佛要将下面低头站着的沐飞扬给生生震碎开来。 顶着来自上头的压力,沐飞扬硬着头皮将方才的话再重复了一遍:“经过儿臣多番走访调查,发现登仙楼乃属合法经营,并没有参与到十五年前谋害皇长兄一案之中来。” “可你之前分明信誓旦旦的与朕说那登仙楼乃是表里不一,与江湖诸多门派均有勾结,难道都是糊弄朕的不成!” “儿臣不敢!”沐飞扬赶忙躬身再行一礼,方才解释道:“之前实属儿臣鲁莽,还未彻底查清此事便惊动了父皇清安。只是父皇您是知道的,凡是涉及皇长兄之事,儿臣都难以心平气和的去处理!” 坐于龙椅之上的皇帝本来是火气极大的,可一听六儿子此话,所有的愤怒也就都渐渐平息了下来。六儿子说的不错,大儿子之死是他们父子两人心头之上永远的伤,无论是他们之中的谁人,只要遇到与其相关之事总是不能泰然处之,尽管已经十五年了过去了,终究还是难以忘却。 沉默了片刻之后,伴随着一声沉重的叹息,皇帝挥了挥手说道:“罢了罢了,此事就让它过去吧!” 沐飞扬又躬身请示到:“那登仙楼的掌柜是否可以释放?”并不是他多此一举,主要是查封登仙楼、关押荣老板乃是父皇亲口下的旨意,若要放他出来也得是父皇亲自开口才好。 而对于此事,皇帝并未多加思索,反倒是略显不耐烦的摆摆手吩咐道:“虽然他与十五年前的谋杀案无关,可也确实是因为他而抓到了不少犯案人员,都是穷凶极恶之人,也不知还参与了多少桩丑事,就一并处理了吧!”说罢站起身来就走,这事闹的他心烦意乱,只想到后殿小憩片刻,之后还要召见兵部的几人,入春之后北境又不安宁了! 可没成想还没走出几步,六儿子的声音就又传了过来:“父皇!” 略有些恼怒,因此也并未回头,只皱着眉头满是心烦的问道:“还有何事啊?” 沐飞扬略微沉默了几秒,随即还是开口道:“之前所抓之人也并非是江湖中人,和登仙楼更无半点关系。” “什么!”听闻此话,皇帝猛地回过头来,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六儿子,不敢相信竟然连涉嫌犯乱之人也是假的! 为了达成夏雪儿的要求,沐飞扬自知将一切都说出来后必定会触犯龙颜,可他不得不继续说下去:“那只是儿臣使出的计谋,为的是引蛇出洞,所抓的那些犯人也不是江湖中人,只是触犯了律法的死囚……” “荒唐!”皇帝大袖一挥,扫掉了案几上的香炉和果盘,香灰、水果洒了一地,殿内众丫鬟太监急忙跪下,大气都不敢出,沐飞扬也扑通一声跪下,没有分辨,只是低着头,静静等着一场暴风雨来临。【ㄨ】 “你呀你呀!你让朕说你什么好?怎么就一点都学不着你皇长兄的好!这种荒唐的事情你也做得出来!” 皇帝此刻的心情若说是愤怒,不如说是无奈,是恨铁不成钢!大皇子和六皇子明明是一母所出,一个能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替自己分忧解难,而另一个却只能让自己操碎了心! 果真是龙生九子,子子不同! 沐飞扬只老老实实、安安静静的跪在大殿中央,对于父皇方才恨铁不成钢的一席话,他面上虽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变化可其实心里还是像被针扎了似得猛的疼了一阵。 到底还是父子…… 他不是不知道父皇向来不喜欢自己,也不是不知道父皇对自己的小心防备,他只是习惯性的去忽视,只是不想让别人嘲笑他的存在是可悲的。自从皇长兄意外身亡之后,他和父亲之间的关系便注定就只能处于这样尴尬的状态下,也注定了会成为彼此的伤疤甚至是那卡在喉咙里的鱼刺,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卡的越来越牢,刺的越来越深! 与常人不同的是,即便再怎么痛苦不堪,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他们谁也不会下定决心去拔除这根鱼刺! 可与此同时他们又都心知肚明,这一天迟早还是会来的…… 过了许久,皇帝勉强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深深瞥了一眼跪在下方的儿子,浓浓叹息了一声后才又重新开口说到:“事已至此,流放吧!” 听闻此话,沐飞扬这才抬起头来看向父亲,眼神中有不可捉摸的意味。倒不是因为父亲的不明是非,他的无情他是知道的,只是不甘心付出了这么多之后仍就这样败了! 抓来当鱼饵的那些个犯人倒是死不足惜,他们本就是触犯了律法的人,流放对他们来说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只是那荣老板……人是夏雪儿点名要救的,况且只要洗刷了他的罪名也就相当于是救了登仙楼一命,这样一来,对自己将来的筹谋定然是如虎添翼! 只是这事已然涉及到了父皇最看中的皇家颜面,只怕是不太好办…… 略皱了皱眉头之后方才开口说到:“父皇,此事恐有不妥。儿臣此次调查发现,涉事的登仙楼,它的幕后老板乃是赵家。” 皇帝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本不想多做思虑,可听儿子此话好像又对其颇有忌讳,不禁疑惑的问到:“赵家?哪个赵家?” 沐飞扬只能正身解释到:“江南赵家,赵老太爷。” “赵老太爷?!” 皇帝的声音立即就高了八度!脸上先是惊讶随即转为愤怒最终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一双眼睛死死的盯住殿下跪着的那人,胸中滚滚翻腾,已经没了猜测六儿子意图的心思,只一心扑在了如何在局面失控前将其挽回之上! 沐飞扬并没有抬头,毕竟他惹到的那人不仅是他的父皇,还是这个世界上最追名逐利、最看中面子的人!感觉到了上头凝聚在自己身上那可怖的眼光,内心还是有些害怕的,后背开始簌簌冒汗,就像是在被凌迟处死一般。 一场狂风暴雨即将来临…… 夏府之中,青莲池上,夏雪儿孤身坐于亭中,只觉得春风温暖,拂面而过尽是花香,可惜这大好的春光入得了她的眼却入不了她的心,一面思念着远方的苏祁一面又担心着天牢中的荣叔…… 忽闻一阵脆如银铃般的笑,抬眼眺望而去,池畔花园中一行彩衣锦服的妙人正在漫步赏花、天笑风声,为首的正是赵婉清和……夏巧云? 心中虽有诸多疑惑,却也没有过多纠结于此。自从夏巧云回府之后便一直没有鼓捣出任何动静来,虽然她之前就有对自己示好,可自己却无法再次信任于她。毕竟有过前车之鉴,她不相信人与人之间会有永久的仇恨,却也不相信积怨已久的两人会在短短几个月的放逐之后便化干戈为玉帛。 只是现在的她毕竟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傻不拉几的夏雪儿了,不管对方使出什么大招,她都有直面的勇气和化解的自信! 对面的几人似乎也发现了碧水亭中的夏雪儿,谈笑声戛然而止,立于湖畔望向湖心,夏雪儿微微点头向两人示意,并没有言语。 可是看两人的样子似乎没有就此离去的意向,几番夏雪儿听不到的低声细语之后,便朝夏雪儿所在的碧水亭走来。 夏雪儿见此情景后转过头去冲候在亭外雕花石廊上的翠竹招了招手。 “小姐。”翠竹走上前来,躬身与坐在美人靠上的夏雪儿齐平,夏雪儿微微转头,看着已经离自己只有数十步之遥的赵婉清和夏巧云,压低了声音问翠竹道:“小莲送来的药方你可随身带着?” “回小姐,按您吩咐,带着的。” 夏雪儿听后心里微微一笑,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以寻常时候说话的音调和口吻吩咐道:“翠竹,速速给婉表姐和二小姐倒杯热茶。”接着站起身来,满脸春风般和煦的微笑看向恰巧踏步进亭中的二人,说道:“今日阳光正好,走了这许久该渴了吧?” 赵婉清温柔的一笑,没有过多言语,径直向亭中石凳走去,接过翠竹奉上的茶,小口小口的饮啜,将江南女子的娴淑表现得淋漓尽致,光是看她喝茶就已是在欣赏一副无与伦比的美景了! 而夏巧云在面对夏雪儿的邀请时则没有那么的干脆果断,她先是愣了愣,继而嘴角上扬至一个标准的笑,说道:“三妹妹心思缜密,如此小事也是安排的极好的。和赵家小姐聊了这么久,还当真有些渴了呢!” 对此,夏雪儿只是微微一笑,在赵婉清身旁坐下,也端起一杯清茶小啜一口后说道:“昨日回到院子后本该去陪陪姐姐的,可奈何在外耽搁了,回去时时辰已晚,看姐姐屋里灯灭了也就没去打扰,还想着午膳时间去请罪呢!” 赵婉清掩面一笑,语气里有些嗔怪的说道:“这几日也不知你跑哪里去了,幸好有二小姐陪着说说话,要不然还不无聊死了!” 夏雪儿解释道:“我呀,自落水之后身子便一直没有好全,几日前经朋友引荐结识了一位神医,可那人不愿进府里来,这不就去别院小住几日,怕你担心所以没告诉你。” “神医啊?”赵婉清一听表妹去见了神医,一下子就来了兴趣,她的父亲就是一介名医,而赵家也有不少医药生意,所以她或多或少会对治病救人感兴趣,又问道:“现下身子可有好些了?” “嗯,按方子吃了几日的药,现如今觉着好多了。” “自小跟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之下我也略懂些医术,可不可以将那方子给我瞧瞧?” “那是自然。”夏雪儿转过头去,冲身后的丫头吩咐道:“翠竹,将方子给婉表姐看看。” 翠竹依吩咐从腰间解下一个锦囊,从中取出一张药方递予赵婉清。而赵婉清也是迫不及待的打开来,可越看神色越凝重,最后抬眼看向一脸平静的夏雪儿说道:“表妹莫不是弄错了?虽然我医术不佳,可也看的出这并不是治病疗伤的方子!我曾在一本古籍之上看过一个驻颜的方子,虽与这个不同,可用药疗效却是大同小异的,依我看你这方子更像是美容驻颜的!” “什么?” 夏雪儿表现出一副十分疑惑的样子,眉头紧皱,赶忙从赵婉清手中接过方子,扫了一眼之后这才放松下来,略有深意的瞥了翠竹一眼,随即解释道:“哎呀,拿错了拿错了,这不是我的方子!” 说罢将方子递予翠竹,翠竹接过之后看了一眼便急忙屈身行礼道歉道:“是奴婢大意了,这个是月前地府嬷嬷从一个丫头那里搜身得到的,本来是要给夫人的,可恰巧夫人处于昏迷之中便让我给忘了!若不是今日赵小姐要看小姐的药方,怕是奴婢就要彻底的忘了这件事了。”接着从同一个锦囊中掏出另外一张药方递予赵婉清,说道:“这才是神医开给我们小姐的方子。” 赵婉清叹了口气看向一脸惶恐的翠竹,嘱咐道:“忘了倒是不打紧,莫不要弄错了方子才是!” 夏巧云插话道:“既然是驻颜的方子,那想必弄错了也没什么打紧的,只是就要辛苦神医跑一趟了!” 虽是打趣的口气,可却也让赵婉清心里一个紧张,赶忙解释道:“巧云妹妹你是不知道,这方子虽是驻颜的,可却是不能随便乱用的!里头有几位药材不说珍贵无比,就是药性也是极强的,关键是还有不小的毒性!长期使用虽会使人容光焕发、肤若凝脂,可实际上底子却是越来越虚,可以说此方乃是以牺牲人体的健康来达到美容养颜的目的!” 听了此话后,亭中几人均是胆战心惊,只有夏巧云嘴角勾起一抹无人注意的笑。 第八十六章 愿者上钩 亭中沉默了许久之后,赵婉清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得,一脸严肃和紧张的看向翠竹问道:“你说这方子是从哪里得到的?” “地府嬷嬷给的。” “地府嬷嬷?” 她并不知道地府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也不知道地府嬷嬷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自然也就听不懂翠竹方才的一番解释。此时只是疑惑为何会有人给姨母这样一张阴毒的药方? 根据自己对姨母的了解,她生性坦然,遇事豁达,凡事尊崇自然天理,并不是那种视容貌为生命的女子,更不会为了夫君的恩宠而出此下策,何况姨父如此疼爱姨母,她又何必需要争抢呢? 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难道是有人大肆宣扬此方的驻颜效果而故意隐匿了其中暗藏的隐患从而谋害于姨母? 可若真是如此,那又怎么会让翠竹这么一个小丫头转交呢?她只是听雨轩的下人并非姨母的贴身侍婢啊!交予桂嬷嬷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赵婉清百思不得其解。 “婉表姐有所不知,”夏雪儿转而看向正胡乱猜想的赵婉清解释道:“地府是府中施刑惩处之地,那里的嬷嬷便是负责执行刑罚的妇人,心狠手辣。据翠竹所说,方才那张药方便是从刑罚嬷嬷那里得到的,估摸着是谁犯错之后忍不住刑法之苦吐露出来的赃物。” “是赃物还是罪证尚未可知,”夏巧云突然嗤笑一声,而后插嘴道:“十有八九是哪个行为不检点的女人用来狐媚惑主的手段!” 听了此话,夏雪儿只是微微一笑,看似毫不在乎的端起茶杯,慢慢品尝,唇齿留香。而赵婉清则是皱了皱眉头,夏巧云方才一番话措辞未免太过张扬和泼辣,丝毫没有一点大户人家小姐的风范,况且她自小长在江南温婉之地,平日里接触的多是含蓄内敛之人,一时间难免会有些不太习惯。 就这样两人都没有搭话,只各有所思的饮着新茶。反倒是翠竹开口问到:“小姐,既然如此那奴婢还需要将此物交予夫人吗?” 有意或无意,三人均将目光投向了翠竹掌心之中静静躺着的锦囊,各怀心事。 夏雪儿放下手中的青花瓷茶盏,不经意的扫了夏巧云一眼,随即说到:“既然是嬷嬷搜出来的东西,按规矩是该交给夫人过目的。你且去吧,顺带着将此物的厉害关系说清楚,提醒母亲让她好生处理了,别让不怀好意的人伺机偷走,到时候免不了害人害己,掀起什么不必要的波澜来。” 翠竹点头,语气坚定的回答道:“是,奴婢告退。” 看着翠竹渐行渐远的身影,夏雪儿和赵婉清均是沉重的叹了口气,只有夏巧云似乎神魂出窍,眼神泛泛无光,只有嘴角渐渐上扬起一个略显诡异的弧度。 “呵!时辰也不早了,”不一会儿后,夏巧云突然开口,其余二人齐刷刷地扭头看向了她,等着下文。 果不出所料,稍稍停顿了几秒之后,夏巧云起身朝两人微微佛了佛身子,似是告辞又似是在表歉意,一边浅笑盈盈的看着两人说到:“答应了姨娘要过去陪她用午膳的,看时辰也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你们姐妹慢慢聊!” 闻此,夏雪儿警觉的眼睛微眯,心里缓缓泛起一丝沉闷感。而赵婉清却是一脸疑惑。一大早就没看见表妹在听雨轩中,以为她又不知所踪,恰巧出门时在听雨轩外遇到了夏巧云,两人便一同邀约着赏花来打发时间,而自己也在赏花之时邀请了夏巧云共用午膳,她也爽朗的应邀了,此时却又说自己早已和沈姨娘有约,这不是前后矛盾了吗! 总觉得此人不简单,忽远忽近,似敌似友。于是在夏巧云转身走出碧水亭时及时出口阻止到:“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此事?” 看着两双紧盯着自己的眼睛,夏巧云一时有些尴尬,可她也没因此而乱了阵脚,很快便稳了下来,毕竟心思不似以往那般浅显了。 她心底自然清楚目前的首要任务是赶紧脱身好去截住翠竹,无论如何都要看上一眼那神奇药方的内容。凭借自己这过目不忘的本领,想要默写出一张一模一样的方子还不是小菜一碟?可若是那药方真落到了夏夫人手中而她又知晓了其中存在的危险,那么依夫人对自己的防备,想要再见它一眼可就比登天还难了,更别说抄录下来! 这是个绝佳的机会,不能白白放过了! 想到此处,夏巧云自知不可过多纠缠,于是先爽朗的笑了两声,随即开口解释道:“先前与婉清小姐聊的投缘,一时也就将早些时候答应姨娘的话给抛诸脑后了,现下闲了下来倒还想起有这么一事来,好在还不算晚,若是失约了,姨娘会难过的!” 看似是在回赵婉清的话,实际上却是看着夏雪儿说的,而且先前那两声笑,说是豁达其实更像是在掩饰,掩饰此时她心底那最真实的想法。 不过即便她掩饰得再不露痕迹,夏雪儿也早已心知肚明。本来也就是自己与翠竹合谋设下的局,愿者上钩,不想她还真就按耐不住了!只是不知道夏巧云要白伊宁那张驻颜药方有何作用?是打算用在她身上还是准备对付白伊宁,亦或是其他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瞥了一眼消失在假山后的那抹身影,夏雪儿将眼神移回夏巧云身上,紧紧盯着她的一双美眸,似乎是不容她说谎的问道:“真是如此吗?” 夏巧云愣了一愣,夏雪儿的眼神极具压迫性,让人忍不住想要臣服其下,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可冷静下来推算了一下时间,翠竹这会子应该已经出了花园了,她的机会正在随时间一点点的丢失,不管如何,等事情成功之后,夏雪儿自会相信她的!于是狠了狠心,面色镇定,不容置否的点点头回答道:“自然不会骗你!” 夏雪儿张了张嘴,最终只挤出一句:“既然如此,二姐一路小心。” 无奈的一笑。其实心底对夏巧云还是抱有期望的吧,毕竟是同父异母的二姐,可是她还是骗了她……在夏雪儿想得正出神的时候,赵婉清则是看着夏巧云匆匆离去的背影微皱着眉头,嘟着嘴巴嘀咕道:“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哦?”夏雪儿回过神来,端起茶盏却并未饮用,只是盯着杯中那在清水的包裹下尽情舒展的茶叶,面上乃至眼中均看不出一丝波澜,反倒漫不经心的询问道:“何出此言?” “看她如此着急,倒像是随翠竹去似的……” 夏雪儿没有接话,只是微微一笑,看不出任何感情。 江南赵家名满天下数百载,除了靠着祖上阴德庇佑之外,历代的掌家人承袭祖志、情系天下、心系百姓也是一个必不可少的原因。如若不然,即便是他富可敌国也不可能成为皇家忌惮和敬重的存在!而身为赵家人的赵婉清自然也是个聪慧女子,只不过不似北方女子的豪爽而多了一抹娴淑温雅,良好的家风又养成了她善良宽容的品质,因此好些事情也不愿意放在心上,更不会摆到桌面上来说,就比如表妹夏雪儿落水一事,罪魁祸首是谁她当然心知肚明,但她也没有因此而为难夏巧云,更没有出言对付。 只是毕竟夏雪儿不是别人,不只是自己的表妹,还是夏天行最疼爱的妹妹。爱屋及乌,所以对于夏家这位二小姐,她心里到底还是留了一个心眼的。 “翠竹刚走她便急着要走,实在不能不让人起疑,”赵婉清杵着脑袋一本正紧的分析道:“若真是如此,那她必然是冲着翠竹锦囊中的药方去的,可她还那么年轻肯定用不着这个,也不可能是给沈姨娘用的,毕竟那是她的生母,她不可能明知其中的弊端还给她用。可夏巧云她究竟要那药方做什么呢?” 歪着脑袋想着,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似的,猛然正身看向夏雪儿,满脸惊恐,低声惊呼道:“是你!她对你一直怀有嫉妒和怨恨,保不定就是要给你用的!刚好你在服药调理身体,想要悄无声息的换掉你服用的药可是最简单不过的了!而你身边又没个懂医术的人,所以在你们眼中神医开的药和那驻颜药并无区别,都是一碗难喝的深褐色液体罢了!” 然而,尽管她激动异常,可夏雪儿却像没听见似的,并无半分变化,既没有愤怒得拍案而起,也没有惶恐得不知所措,只那么安静的坐着,一双明亮的眸子紧盯着手中的青花瓷茶盏,深不可测,让人捉摸不透。 见此,赵婉清伸手扳住表妹的双肩,一双眸子中尽是紧张和担心,“我说话你到底听见没有啊?” “婉表姐你就放心吧,没事的。”夏雪儿反过来安慰她,轻轻拍着她的纤纤玉手,一张脸上不仅没有担忧,甚至还在微笑,在微笑! 赵婉清一时间内更加疑惑不解了。表妹到底在想着什么,那可是曾经险些要了她命的夏巧云!自己是懂医术的,除了古籍记载之外,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大胆的方子!不仅用药奇特怪异,丝毫不避讳药物之间的相生相克,也不在意药材本身潜在的毒性,更重要的是有极强的依赖性,就像美艳的罂粟,一旦服用想要戒除就难了,除非殒命于此否则绝不可能摆脱得了它的控制! 不行,绝不能让夏巧云得逞! 站起身来抬步就要走,既然表妹意识不到此事的重要性,那她也只有将此事告诉二表哥,相信他定会想办法阻止悲剧的发生! 然而,赵婉清才站起身来还没抬步离开,看似灵魂出窍的夏雪儿便开口唤到:“婉表姐,你这是要去哪儿?” 赵婉清无奈又着急的回了一句:“去找你二哥!” “二哥?”夏雪儿先是疑惑,随即像是猜到了什么似得,微微一笑说到:“你不知道吗?今日平阳侯府世子大设文宴,宴请天下的文人墨客,二哥一早便去赴宴了,此时不在府中。” 赵婉清听后心中有股强烈的失望感传来,一次次冲击着她的内心,仿佛一块压在心头的巨石,沉闷异常。深呼吸一口,努力找回情绪,重新坐下。 一盏茶过去后,终于还是憋不住了,总觉得事情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于是问到:“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二哥吗?”夏雪儿一脸茫然,“怎么说他也是夏侯爷的宝贝儿子,不会有事的,你也不用担心。” 赵婉清略感无语的撇撇嘴,夏天行她是不担心的,毕竟在自己心中,他就是一个勇敢威武的英雄,而实际上也是如此!她此时真正担心的人是夏雪儿,若是她出了什么岔子,那夏天行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她自己也会因此愧疚一生,痛苦一生的。 重新将目光投向夏雪儿,她却依旧只静静地端坐着,品着茶,赏着景,并没有半分紧张之感,眼里甚至还流露出一丝丝期待来。实在不解,早在江南时就听闻了她寻死的种种做法,可如今都快过去一年了,难道她还想死? 感觉到了一道充满探究意味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夏雪儿扭头寻感觉看去,果然是赵婉清在盯着自己。四目相接之时,聪慧的两人已然知晓了对方心中的想法。 “你是故意的?!”虽是求证,但却无比的肯定。是的,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表妹的镇静,不是她太迟钝,只是真相太出乎意料! 夏雪儿微微一笑,回答道:“不给她一个机会,怎知她是敌是友?” “何以见得?” “看她将那药方用在何人身上。” “若是用在你身上呢?” “那我将成为她的死神!” 夏雪儿语言简洁,却从中透露出一股子狠劲儿和杀气。一时间内,赵婉清只觉得世界都已面目全非了,所有熟知的似乎都已经渐渐远去,变得再陌生不过。 “哈哈哈”亭中突然响起一声爽朗的大笑,随即又有声音道:“小丫头果真心狠手辣,行事作风颇有我的风范!” 第八十七章 龙有逆鳞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小丫头果真心狠手辣,行事作风颇有我的风范!” 在夏雪儿放出狠话之后,亭中本来安静得只听得到两人的呼吸声,突然间一声如平地惊雷般的话语伴随着一阵邪笑传来,可把赵婉清吓了一跳!四下查看却又不见人影,心中不知不觉紧张起来,思绪不自觉的回到了几天前的下午,回到了那个凶神恶煞的挑战者身上,不禁打了个冷战! 只有夏雪儿无奈的一笑,他不是应该被卞叔带出城了吗,怎么还会出现在府中?感受到身边人紧绷着的神经,她温和的拉过赵婉清的手,像个母亲一样安慰到:“不用紧张,此人不坏,就是个小屁孩儿!” “小屁孩儿?” 慕容泽韬惊呼一声,听了此话后差点被她给呛死!没好气的控诉道:“有这么说你哥的吗?” 语毕,人突然就出现在了赵婉清身后,夏雪儿刚反应过来可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就已经调皮的伸出手去拍了拍赵婉清的肩膀,还奇声怪气的叫到:“美女?” “啊!” 赵婉清又被吓了一跳,急忙逃到夏雪儿身后,这次她可是被吓得不轻,晶莹的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着转。 夏雪儿一面安抚着受惊的表姐,一面没好气的说慕容泽韬:“你又不是幽灵,神出鬼没的做什么?!”当真是武功被封住之后就连五识都受到了影响,如若不然,任凭慕容泽韬再怎么强大,自己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让他得逞啊! “好玩儿啊!哈哈哈” 还挺理直气壮! 看他睁圆了眼睛,剑眉飞扬,一脸的理所当然和无辜,夏雪儿猛然间觉得此人甚是欠揍!憋着笑,摆出一副严肃的神情教训道:“还不快向婉表姐赔礼道歉!” “哦,原来是表姐啊,”慕容泽韬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回归正经,冲赵婉清抱拳鞠躬,说到:“表姐在上!在下方才思虑不周,扰了表姐金安,还望你美人有大量,原谅在下这一回!” 赵婉清躲在夏雪儿身后,只觉得冲自己行礼那人脑袋似乎不太正常,明明看起来年近三十,却依旧一副娃娃心性,时而调皮捣蛋,时而沉稳老练。于是也没理会慕容泽韬,只扯了扯夏雪儿的衣袖小声说到:“我想回听雨轩了。” “嗯,也好,”夏雪儿点点头,嘱咐道:“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接着朝亭外候着的两小丫鬟招招手,吩咐到:“好生照顾婉表姐。” “你不随我一起吗?” 夏雪儿看了看慕容泽韬,接着摇了摇头,柔声回答道:“不了,还有事。” 慕容泽韬能冒险进府中来找自己,必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表姐走了倒还方便了两人,自己也不用顾及量多,毕竟江湖中的事她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 “那你自己小心,”说罢,特意行至夏雪儿身前背对着慕容泽韬,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比口型说道:“他似乎这儿有些问题。” 看出了表姐说的是什么,夏雪儿差点没笑喷出来!虽然自己对于这种说法不太赞同,但是为了安抚表姐好让她放心的离开,还是严肃认真的点了点头。 慕容泽韬看着面前两人依依不舍的模样,心里很是不爽,再加上赵婉清在经过他的时候居然还扭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极其怪异,倒像是在看街边的疯子一般,看的他浑身起鸡皮疙瘩……若不是因为那人是夏雪儿的表姐,自己真想上去挖出她的双眼来当弹珠玩儿! 待赵婉清走远之后,夏雪儿才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找我有何事?” “嘁~”慕容泽韬瞥了夏雪儿一眼,大步走至美人靠边一屁股坐下,半边背歪靠在栏杆上,一副懒散妖娆的模样,斜着鹿眼看向夏雪儿不满的问到:“没事儿就不能来看看你了吗?” “咦~”夏雪儿看着慕容泽韬那样撇了撇嘴,明明只是很**丝的随意的一坐却偏偏能帅出一脸血来。真是不明白,上天给了他这么一副绝美的容颜,他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一点都不注意自己的形象,好歹也是一派之主吧,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是哪来的野小子呢! 提起茶壶倒了杯清茶递予慕容泽韬,说道:“这里又不是公园,任由你自由来去!” 慕容泽韬却是一脸疑惑,但又略有些兴奋的看向夏雪儿问道:“公园是谁的府邸,好玩么?我还没去过呢!” 听闻此话,夏雪儿差点没一口茶喷了出来,额头上挂满了黑线…… “我的意思是,这里好歹是朝廷一品军侯的府邸,光天化日之下,你这叫擅闯,不怕被逮到?!” 慕容泽韬嗤笑一声,打趣道:“这么说深更半夜的来就不算擅闯了?”之后又理所当然的说到:“再说了,你是我妹妹,这也算我半个家吧,没听说过回自己家还要被抓的!” 夏雪儿不再接话,只在石凳上坐下,伸手拄着脑袋,活脱脱一个安静深沉的思考者。慕容泽韬也没说话,只一边品着茶一边斜眼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子,她认真的样子真的像极了泽柔,只是可惜泽柔已经不在了。如若不然,现如今也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说不定已经嫁为人妻,也许他已经当舅舅了呢! 不知不觉,悲伤蔓延开来…… 看夏雪儿眼眉紧蹙,一脸愁容的样子,慕容泽韬十分不忍的开口道:“还在想登仙楼的事儿?你若想要进去的话我很乐意陪你去,反正都撤出来了。” 夏雪儿回过神来,转头一脸茫然的看着他,问道:“什么撤出来了?” “埋伏啊!我来之前特意去看了一眼,恰巧碰上。好家伙,那阵仗估计连一只苍蝇飞进去后都甭想再飞出来了!” 看慕容泽韬回味无穷的样子,夏雪儿并没有表现得过于惊讶,似是早已经知道了结果一样,只若有所思的低声呢喃道:“这么快……” “嗯?”尽管声音极小,可还是让慕容泽韬听了去,“什么这么快?” “哦,没。”夏雪儿摇摇手掩饰。 登仙楼的事情还不能让慕容泽韬知道,不是她不信任他,只是事关幽冥谷,自己不得不小心谨慎。他一点都不知道是最好的,否则难道要让她像对待沐飞扬那样对待他?说那登仙楼只是自己闲来无聊经营的产业与幽冥谷无半点关系?且不说慕容泽韬是江湖人,对门派利益及江湖规矩会更加了解,自己想要将幽冥谷从这件事里择得干干净净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另外就凭自认识之日起慕容泽韬对自己的态度一直是疼爱加关心多过于其他,再加上知道了慕容泽柔的存在之后,自己就再不忍心伤害他了,连撒谎都是不可以的! 一个是觊觎自己的力量才接近自己的人,一个是不图任何全身心的对自己好的人,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更倾向于谁是显而易见的。对于其他人,她可以变得圆滑,表现得世故,可是对于慕容泽韬和苏寒、苏祁,她只想要以诚相待,可以有隐瞒但不能有欺骗! “哎~你怎么还会在城中?”夏雪儿转移话题问道。 “还说呢!”没想到听闻此话之后,慕容泽韬一改之前慵懒的姿态,坐直了身,两只眼睛紧紧瞪着夏雪儿控诉道:“你居然敢弃我而去!身为妹妹,在哥哥有难的时候不是该守在身边吗?” 夏雪儿撇撇嘴,不以为然的说到:“你这不是好好的吗?”虽然相处不深,可卞叔的为人她还是放心的,如若不然也不敢这么任由他将他打昏迷,还在他昏迷之时放心的离开。 慕容泽韬佯装气愤的问道:“要是我缺胳膊少腿了呢?要是我一命呜呼了呢?” 夏雪儿知道慕容泽韬不会真的生她的气,可看他那副模样就有意想逗他一逗,于是走近他一边伸手去戳他的身体一边欢快的笑着问道:“难道你之前是三只胳膊三条腿的怪物?还是说你现在已经是幽灵了?” “你!你!你!”慕容泽韬着实被夏雪儿假装出来的那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气的不轻,站起身来控诉道:“你怎么就一点都不在意我的死活啊!枉我将你视为亲妹妹般疼爱!” 一看慕容泽韬真的急眼了,夏雪儿忙赔笑道:“哪有不在意你的死活了?你这不是好好的站在我面前的嘛!再说了,卞叔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他很关心你的。” 听闻夏雪儿提起卞叔,慕容泽韬不自觉的眯起了眼睛,咬牙切齿的吐出几个字来:“他更想要我死!” 夏雪儿摇摇头,“不是吧。” 慕容泽韬突然将眼神投向了夏雪儿,激动的说道:“怎么不是?十五年前,父亲不就是这样被他害死的吗?” “十五年前,那只是个意外,”夏雪儿看慕容泽韬这样,心里也不好受,于是劝解道:“我相信卞叔的为人,他不会做出那种道德背弃的事情来,你也应该相信他,毕竟他是你的骨肉至亲!” “你到底是和他亲还是和我亲啊!你和他才认识多久啊?我可是你哥!”慕容泽韬有些恼怒,夏雪儿怎么老是在帮卞叔说话,他到底给了她什么好处? 然而,夏雪儿在沉默了几秒之后,弱弱的说了句:“又不是亲的。” 这可把慕容泽韬真的气惨了,不可思议的大叫道:“什么?!” 夏雪儿赶忙赔笑解释道:“开玩笑的啦,别生气嘛。”说罢又献殷勤的递了杯水过去,“消消气儿~” 慕容泽韬没好气的瞥了夏雪儿一眼,她果真和泽柔又不一样。接过茶水仰头喝尽,随手将青花瓷杯子丢进青莲池中,随后才说道:“他早已经觊觎这个位置很久了。父亲还在世的时候,他不服气居于父亲之下,所以总是给父亲使各种明刀暗箭,后来父亲走了,他以为他可以掌管绝杀殿了,可是父亲的心腹长老们却选了我作为继承人,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想要取我而代之!” “可是这么多年来,你也一直活的好好的,不是吗?”夏雪儿叹了口气后继续说道:“若是正如你所说的,他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是殿主这个至尊之位,那么十五年来,他有的是机会铲除了你,可是他并没有这么做,不是吗?” 慕容泽韬先是一愣,眼神一紧,可随即又冷笑一声说道:“他那只不过是不想贻人口实罢了!” “那么昨天呢?”夏雪儿继续追问道:“昨天他为什么要阻止你?今日你也见了官府在登仙楼里的埋伏,正如你说的,那里严密的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来,若是我俩真的进去了,那很可能就横尸登仙楼了。难道打昏了你不是在救你吗?” 一番话后,慕容泽韬陷入了沉默之中。他不愿意相信卞叔真的不会在意自己的死活,更不愿意相信是他害死了父亲害死了泽柔。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和他掏心的交谈过,也从未和他坦白过泽柔究竟是怎么死的,更没有承认过他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父亲的死是两人心头之上永远的隔阂,尚可捅破,可泽柔的死却在两人间挖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他和他各在一方,永不言和! 看他没有说话,夏雪儿乘胜追击,继续劝解道:“你应该摒除杂念之后用真心去看人,不被其他恩恩怨怨所左右。十五年,卞叔他已经想明白了很多,其实你心里也知道他早已不再是那个年少轻狂的人了,只是你一直沉浸在父亲和妹妹过世所带来的悲痛之中,一直不愿面对,所以才会……” “妹妹?”慕容泽韬猛地抬头,看向了夏雪儿,浑身气息再不似以往那般阳关温暖,而是带着股凌厉,带着股杀气,让人喘不过气来,一字一句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和你说了什么?” “只说了……一点点……” 夏雪儿感觉到他的不对劲,怕他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傻事,赶忙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刚要开口劝解,却被他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 半晌之后,似乎意识到了自己情绪的激动,慕容泽韬渐渐敛起了眼神中的杀气,张了张嘴,最终只说了一句:“对不起。” 随即移行换影消失不见,夏雪儿只感觉到一阵轻风扑面而来,身旁已是空空如也。 第八十八章 闹够没 无力的垂下停在半空中的手,随着慕容泽韬的离开,心里某个地方似乎也缺了一块。她只是想要帮忙化解他与卞叔之间的误会而已,毕竟能有亲人陪在身边已经是一种不可言喻的幸福了,而这幸福不应该被误解掩埋更不应该变成痛苦! 白驹过隙,卞叔已经不再年轻,慕容泽韬能与他相处的时光也不多了,她不想看到他悔不当初,不想他像自己一样直到失去过后才知道珍惜,直到再也见不到,只能靠着回忆来缅怀曾经,却越来越悲伤。 可就在刚刚,在慕容泽韬看向她的眼神中,那一瞬间她感觉到的就只有陌生,只有千年不化的寒冰。也许是对她心存愧疚,也许是不想她知道自己从头至尾只是个替身,也许是不愿意自己内心的秘密被窥探,他就这么飞速的逃避开来。 夏雪儿最在乎的并不是他把她当成慕容泽柔,而是他只把她当做慕容泽柔。那一句“对不起”才是最伤害她的,难道她与他之间就只有虚假的兄妹关系吗?难道他们之间不能真的成为兄妹吗? 心里一阵阵悲伤蔓延开来,忍不住一阵自嘲,终究只是个替身而已,还是因为这具身体,这副皮相,并不是因为你的灵魂…… 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间仰头大笑,笑着笑着,泪水抑制不住的顺着脸颊无声流下,与家人相隔千年才明白思念有多苦,也才知道只有血缘至亲才是最懂自己的…… 翠竹刚走进花园,在离青莲池还有百米远的地方便听到了一阵阵仰天大笑,仔细听来才猛然发觉那声音虽然空洞却和自家小姐的很是相像,内心深处无端的升腾起一股不安来,提起裙角就往青莲池奔去。 果不出所料,刚到青莲池边就看到了好几个丫鬟小厮围在一起,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抬眼望去,亭中那人不是夏雪儿又是谁! 管不得许多,拨开围观的丫鬟小厮便朝碧水亭跑去。 夏雪儿笑的声嘶力竭,泪水却在小小的脸庞上肆意的驰骋,眼中面上全是悲凉。 “小姐?小姐!” 翠竹叫了两声不见夏雪儿有所反应,反而有越哭越凶的趋势,再顾不得许多,直接冲上去一把抱住她纤瘦的身躯,她本来就比夏雪儿长几岁,也比她高了半个头,此时就像是个姐姐一样抱着夏雪儿。 不知她心中究竟有什么苦,也不知道在此期间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只能轻轻拍着夏雪儿的后背,一边柔声安慰,“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的,会好的……” 突然,怀中的人停止了哭,挣脱开束缚之后红着眼睛看向翠竹,眼中时不可捉摸的陌生和冷漠,翠竹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猛地眨了眨眼睛,再次看向夏雪儿,然而她已经没有再看着自己,纤瘦的身躯站得异常笔直,头偏向了一处,脸上也已没了泪水,整个亭子安静的仿佛时空静止了一般,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翠竹忍不住怀疑方才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拿走了?” 正在翠竹愣神之时,夏雪儿突然出口问道。语调平静自然,嗓音略微有些沙哑。 “嗯?”翠竹人是回来了,可思绪还在惊诧之中,待反应过来之后结结巴巴的回答道:“哦,拿……拿走了。”可随即又纠正道:“不!没没!” 夏雪儿有些疑惑的转头看向她,到底是拿走了还是没拿走? 翠竹忙解释道:“二小姐只是看了看,之后又还给奴婢了。” 夏雪儿听后点了点头,在这个朝代,似乎每个人的记忆力都十分强大,估计夏巧云也不例外,过目不忘,对于她来说的确只需要看一遍就好了。 “药方给夫人了?” “在奴婢这儿呢,夫人说放心交给小姐管着。” “行,拿回去和另一张药方收在一起吧。” “是。” 夏雪儿抬头看了一眼日头,轻声吩咐道:“回去吧。”接着便抬脚向碧水亭外走去。见状,青莲池边方才聚集的丫鬟小厮们纷纷散去,生怕被夏雪儿抓个正着,虽然说夏家这位三小姐心地善良,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谁还能确定她还是之前的脾性呢?毕竟像今日这样的事十多年来就从未发生过! 翠竹目光随着夏雪儿的移动而移动,看着她若无事事的背影,脚下迟疑了,心中十分不解,不禁出口叫到:“小姐!” 夏雪儿回过头来,一脸平静的看着尚在亭中的翠竹问道:“还有何事?” 翠竹支支吾吾,小心翼翼的问道:“方才您……您还好吧?” 夏雪儿微微一皱眉头,似乎是不知翠竹所问何事,几秒之后又一脸淡然的回答道:“我没事。” 翠竹依旧不放心,于是又试探性的问道:“要不要请……张大夫进府?” 夏雪儿没有过多的表情,只说到:“不用。”随即转头继续向池边走去,真的像个没事人似得。 “哦。” 翠竹猛烈的甩了甩脑袋,抬步跟上夏雪儿,可心中却依旧疑惑不解。 难道方才真是自己的幻觉? 抬眼看向走在前方的夏雪儿,脚步不似以往般踏实,身形似乎也有些晃动,没了曾经的自信,没了曾经的活泼,只觉得落寞的很,孤寂得很,像一个孤身漂泊在世的女孩,无依无靠,却又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的世界,这个吃人的社会…… 突然间瞳孔收缩,嘴巴大张,整张脸写满了惊恐,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雕花石廊转角处的妙人像断了线的风筝失去了支撑,摇摇晃晃摔倒在地,却是什么都来不及做。 “小姐!” 惊呼着冲上前去,只见夏雪儿像一推稀泥似得瘫在地上,面朝苍穹,双眼微微张着,却是没了一丝神采,眼神空洞无光,更像是一个濒临死亡的耄耋老者,早已看淡了人世冷暖只等最终的解脱。血很快从浓密的秀发中流出,顺着左脸流下,翠竹颤抖着伸出手去,却始终不敢抚上那鲜红的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将半边脸染红…… “来人啊,快来人啊!救命啊!” 带着哭腔的叫喊声回响在青莲池上方。 翠竹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能不断地呼救。鼻腔中尽是血腥味,仿佛又回到了那一个北风呼啸的冬夜,夏雪儿满身是血的呆坐在书房中,眼神也是这样的空洞无神…… “翠竹姐姐,小姐的药煎好了。” 一阵浓烈的药香唤醒了翠竹的意识,怎么回的听雨轩她已经不记得了,最后的记忆是苏祁如天神般降临,带走了夏雪儿。她双眼紧盯着床榻上面色苍白憔悴的夏雪儿,忍不住的一阵阵后怕。 转身接过冬梅手中的药,问道:“苏祁少爷还在府中吗?” “苏祁少爷?”然而冬梅并不知道她在问什么,回答道:“他没来过呀!” 翠竹微微皱了皱眉头,她明明记得是苏祁将夏雪儿带走的,眼下小姐就躺在听雨轩中,可冬梅怎么会不知道他进府了呢? “小姐是怎么回来的?” “哦,小姐是香兰姐姐背回来的,你不记得了吗?” “香兰?”翠竹小声呢喃到,可随即又一脸若无其事的看向冬梅,无力地一笑说道:“没事了,你先下去忙吧,这儿交给我就好。” “等等!”冬梅刚走开,翠竹又突然问道:“张大夫进府了吗?” “已经差小吴去请过了,他说仁德医馆大门紧闭,听街坊说张大夫回家探亲去了,这几日都不在城中。” 翠竹听后皱了皱眉头,既然不是张大夫开的药方,那这药是不能随便喝的,万一有人趁虚而入就麻烦了,毕竟夏巧云才刚得了白伊宁驻颜的药方,这边小姐就出了这档子事,若她真是打算用那药方来对付小姐的,那这无疑是一个绝佳的下手机会!于是举起手中的碗问道:“那着药是?” 冬梅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只觉得今日翠竹姐姐的话似乎特别的多,连一碗药也要追根问底,难道还会有人利用这药来加害小姐不成?可转念一想又觉得翠竹姐姐怀疑的似乎有些道理,自从落水之后,小姐已经病了好几次了,现如今是天天吃药,就是不见好!按理说习武之人体魄强健,若不是有人捣鬼,又怎会至今日这番地步? 于是耐心的回答道:“这个是按小姐之前喝的方子煎的,婉清小姐诊脉看过之后说能喝的,只是新加了几味疗伤的药材进去。” “好的,我知道了。”翠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婉清小姐的父亲就是一代名医,虎父无犬子,婉清小姐估计也差不到哪里去。只是婉清小姐和二小姐之间关系似乎颇为亲密,而小姐又是在和婉清小姐独处时出的事,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保险一些好,于是又说道:“你去把新药方拿来,我抄一张留底。” 话音刚落,还不等冬梅说话,就有一个声音传了进来,虽然是细声细语,却明显的带着愤怒: “你这是信不过我?你觉得我会在药里动手脚?!” 冬梅和翠竹瞬间觉得后背一僵,这声音是……赵婉清!转过身去,果真见赵婉清领着丫鬟愤怒的冲了进来,一改往日里温婉贤淑的样子,一张俊俏白皙的小脸微微上扬,两只铜铃大的美眸紧紧盯着翠竹,只叫她不容躲开。 翠竹不急不忙,先是恭恭敬敬的俯身行礼,随后才开口说道:“赵小姐您多虑了,奴婢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小姐的药方从来都是留有备份的。” “你问冬梅那么一大堆,还不就是担心我暗地里动手脚谋害你家小姐!我与她是表姐妹,又怎么可能会要她死?” “赵小姐多虑了,奴婢绝无此意!” 翠竹不是不相信赵婉清,原本也就只是为了存个底,等张大夫回城之后给他看上一看,换个心安。可如今见她这么敏感,这么激动,又让自己怎么能全无怀疑?再者说,赵家小姐就只来过夏府两次,不是在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就是小姐不常在府中的时候。 就说这次吧,虽说她住在听雨轩中,可小姐是幽冥谷的副谷主,不比常人闲暇时间多,不是早出晚归就是一去几日不回,而赵家小姐和二小姐则是基本上天天都在一起,约着赏花儿、听曲儿、弹琴、作画、女红……若真论起来,她和小姐的情谊还不及与二小姐的深厚呢! 而且据她所知,赵家小姐爱慕二少爷三年了,一直不得二少爷垂怜,而二少爷对小姐比老爷夫人对小姐还好是众所周知的,难保她不会因为嫉妒而心生怨恨! 也不怪自己会这么想她,实在是有几分不打自招的样子。 赵婉清见翠竹只一个劲的说她多虑了,可面上和心里分明没有半分诚意,心里更加窝火!三两步走上前去,一把掀翻了翠竹手中的药碗,“既然疑心,那便不要喝了!” 因为用力过大,宽大的袖袍使劲的甩了翠竹一个大耳刮子,而她手里的药碗也飞了出去,恰巧就砸到了床榻上的夏雪儿,只听一声闷响,药全洒了开来,夏雪儿因为陷入昏迷,并没有半声喊疼。 而这一幕恰巧被匆匆赶来的夏天行撞见了,心中得火气蹭的冒了上来,也不顾对方身份,直接开口大吼道:“你这是做什么!” 屋中众人本就被赵婉清的举动吓住了,听闻夏天行的声音后更是大吃一惊,纷纷跪下,赵婉清也已是三魂吓跑了七魄,她也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举动伤到了夏雪儿,可骄傲的她却是不肯认错。 夏天行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夏雪儿床榻之前,急急忙忙的用衣袖擦拭着夏雪儿脸上的汤药,好在药只是温的,如若不然这张倾国倾城的小脸定会被烫伤的!即便如此还是很愤怒,刚进门就看见赵婉清打了翠竹一巴掌,还将药掀翻洒在妹妹脸上! 从床榻上拾起琉璃小碗,转身摔在了赵婉清面前! “你闹够了没有!” 第八十九章 竹瑄请见 赵婉清瞬间红了眼眶,却固执的不让泪水留下来。 从小到大,无论去到哪里去她都是那里的焦点,是万众瞩目的赵家小姐,是家人手心里的宝!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她说过话,更没有人冲她砸过东西! 对,她是喜欢夏天行,可这并不代表着他能随便作践她的感情,更不代表着他能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于她! 看着赵婉清眼里的泪水,夏天行这才恢复了一丝神志,意识到方才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了,可一想到妹妹方才受的委屈又不想开口道歉,于是转过头去不再面对她。 然而,赵婉清却没打算放过他,急切的开口道:“你也和她们一样?认为我会在药里动手脚是不是?” 夏天行没有理会她,反倒是冬梅看不下去了。方才婉清小姐虽然不是故意要将汤药泼在小姐脸上的,可泼了之后她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歉意来啊,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于是插嘴答话道:“婉清小姐,您想多了,翠竹姐姐不是那个意思,二少爷也不会有这种想法,您就别为难……” “你闭嘴!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奴婢说话了?!”赵婉清冲冬梅大喝一声,随后转头看向夏天行,语气略有些柔软却依旧不甘的坚持问道:“是不是?” 夏天行自知躲不掉,也知道逃避没用,于是回过头来,一脸严肃认真的看着赵婉清回答道:“不是。” 赵婉清又追问道:“那你凭什么误会我?凭什么吼我?!” 夏天行理了理思绪,尽力的平复了心情之后缓缓回答道:“我没有误会你,我只是相信我所看见的而已。” “你所看见的?”赵婉清冷笑一声,继续问道:“你看见了什么?” 夏天行转过头去,看着妹妹苍白的容颜,心里一阵阵的绞痛,未转头,只是无奈的说道:“你现在心情不好,我不想和你争论这些,你先回去休息吧。” 赵婉清听后没有离开,而是直接上前来一把拉住夏天行的衣袖,不容他逃避,厉声追问道:“你倒是说呀!你看见了什么!” 夏天行不明白她为什么总要这么固执,总要这么咄咄逼人,在江南如此,来了都城还是如此!最烦的就是她这个样子,自己已经尽量躲着她了,可每次见面还是免不了要想方设法将他逼到墙角! 抬了抬手,不着痕迹的抽出自己的衣袖,有些不耐烦的回答道:“看见你打了翠竹,看见你将药碗打翻在了雪儿脸上!” “雪儿?”赵婉清呢喃重复着,先是一愣,随即冷笑一声,语气中尽是浓浓的醋意,“叫的好亲切。” 她喜欢了他三年,而他在知道后连一声“清儿妹妹”都不喊了,只喊她“赵家表妹”,多么鲜明的对比,在他心里,似乎连翠竹这一个身份低微的奴婢都比她要亲切上百倍! “我究竟哪里不好?” “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很多遍了。” “可是你从未真的说出来我有哪里不好不是吗?”赵婉清就是不死心,从小到大,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是她想要的就没有失手过!这三年来,每次他躲着自己时自己都会问出这个问题,可他每次都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照你这么说,那这世间所有的好女孩我都应该喜欢?我已经和你说了很多次了,感情的事情不是我自己能够控制得了的,你怎么就不懂呢?” 赵婉清两眼发光,笑靥如花的说道:“自古婚姻凭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你做不了主,我可以拜托母亲找媒人上门提亲的,也可以直接和姨母提的……” “够了!”赵婉清还没说完,夏天行便打断了她,看着表妹红着眼眶强装微笑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不舍,可今日必须说明白了! “我是男人!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如果那样做了,让我今后怎么有脸面苟活于世?” “既然如此,那也可以你去找媒人,或者直接和母亲……” “赵家表妹!” 夏天行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赵婉清就直接没明白她的意思,本来是个挺聪慧伶俐的女子,怎么在这件事情上就这么的迟钝呢?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在假装不明白?” 赵婉清一时愣住了,呆呆的看向满脸无奈加恼怒的夏天行,半晌之后才红着眼睛柔弱的问道:“天行表哥,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夏天行重重的叹了口气,她知道赵婉清又开启了装傻模式,她又开始逃避现实了,三年来,此法她似乎已经是屡试不爽!但此事总要有个结束,也早就该结束了。 于是又苦口婆心的劝解道:“你应该知道我骨子里就是个崇尚自由的人,这不仅体现在身体行动的不受拘束上,也体现在精神思想的不受拘束上,所以我将来的妻子一定要是我真心想和她白头偕老的人才行!而你?对不起,一直以来我都只是将你看做妹妹,并没有别的想法,也不会有别的想法!” “可是,你明明愿意舍命救我啊?”或许是为了获取同情,或许是真觉得委屈,一直在赵婉清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终于还是决堤了。 “若三年前船上被绑架的人不是你而是别人,我也会毫不犹豫的那么做的,那只是我身为统军的职责,并不是因为我对你有非分之想,加之我是你的哥哥,保护妹妹不受伤害本就是我这个哥哥应该做的,你又何苦胡思乱想?” 赵婉清接受不了夏天行这样的解释,哭着问道:“三年来,你为什么不说清楚?我以为我是有机会的!” “这三年来,对于此事我一直都是态度鲜明的,只是你一直不愿意看清楚,不愿意接受,每次我一说你就逃避,事后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得。”看着赵婉清梨花带雨的样子,心中纵有不忍,可也不能表现出丝毫来。她是个联想力丰富的人,总能从不相干的事情中联想出许多天马行空的联系来。 既然自己不能给她希望,那长痛不如短痛,已经到了必须斩断的地步了。吸了口气,十分认真严肃的说道:“对不起,如果之前我有什么地方给了你错误的暗示,我向你道歉!” 赵婉清知道夏天行这次是真的已经下定决心了。以往他总是见不得自己流泪的,只要自己一哭,不管正在说的是什么他都会停下来,可是这次不一样了,他已经把话说绝了。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赵婉清哭着跑出了夏雪儿的房间,对此夏天行并没有追出去,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冲地上跪着的小丫鬟说道:“随着去照顾你家小姐吧。” 之后又将目光移回了夏雪儿脸上,似乎是方才装药的琉璃小碗砸到了额头,那儿肿起了一个小包,还有些淤青,看得他可心疼!忙吩咐道:“都别跪着了,快去取消肿止痛的药膏来,再打盆热水!” 竹瑄恰巧在听雨轩院门口遇到了哭着跑出来的赵婉清,若不是他躲得及时,两人就要撞个满怀了。狐疑的看了一眼掩面跑远的美人,心里嘀咕到:不知这三小姐又在搞什么名头?不过他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平淡的抬腿跨进院中。 “二少爷,竹瑄少爷请见。” 夏天行正在给妹妹上药,听闻一个丫鬟进来禀报后心中不禁一阵疑惑。 竹瑄?他来做什么? 可还是吩咐到:“请进来。” 说罢放下药膏替妹妹掖了掖被边,接着小心的将纱帐拉好这才走出里间。 刚出来便碰巧赶上竹瑄跨过门槛,来人见到他后到是一愣,脚步迟疑了片刻,他不是应该在平阳侯府的宴席之上吗?不过只一瞬间的疑惑后便爽朗的笑着说到:“不知二少爷也在,看来我是来的不是时候了!哈哈~” “哈哈哈~竹兄真会说笑,哪里有是不是时候的!”夏天行回以一笑,伸手指向雕花圆桌说到:“今日无酒,我们喝着茶慢慢聊!” 竹瑄其实就是个彻彻底底的闷骚少年,平日里看他高冷霸气,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其实遇到个交心的兄弟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这不,屁股刚一沾上圆凳便开始调侃夏天行道:“方才见一梨花带雨的女孩跑出去,哭的那叫一个心碎,没猜错的话是你小子的杰作吧?” 夏天行尴尬的回答道:“哎,表妹表妹,让你见笑了!” “哦?她就是江南赵家赫赫有名的外孙女?” “正是她。” 听闻此话之后,竹瑄眼中尽是笑意,一脸饶有趣味的看向满面愁容的夏天行打趣到:“哎~那姑娘对你颇有爱慕之意,你还让人家哭成那样,就不怕伤了人家的玻璃心?!” 夏天行鄙视的瞥了一眼竹瑄,这人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主!没好气的说到:“废话!我是什么心思难道你还不知道吗?要是真能从此摆脱了也就好了!” 竹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后摇摇头说到:“我看有点儿悬……”他虽是夏天齐的心腹,可与夏家这位潇洒的二少爷交情也颇深,自然知道其中的奥秘。 “哎~女人执着起来真可怕!” 夏天行语气中尽是无奈。在知道赵婉清对自己的心思之前,他只知道有些江湖人一根筋,认真较劲起来很难缠,不想原来女人认真执着起来比江湖人还难缠!以前看赵婉清,觉得她是个温婉可爱的江南女子,柔弱的身姿透着股灵气,没想到过了几招之后才发现这人空有一副若不经风的外表,根本就是一匹披着羊皮的狼!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全会用,对付人的手段软硬之间转换得如行云流水般从容,缠人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依旧清晰的记得在知道她心思的第二年,一整年他基本上都是被她追着全世界跑的!赵家根基深厚,产业遍及,眼线更是无处不在,所以为了躲她,他在一个地方待的时间都不能超过一个月! 一盏茶过后,竹瑄终于按捺不住了,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到:“怎不见三小姐?” 夏天行朝里间使了个眼色,说到:“还没醒呢。” 竹瑄是直接从王府过来的,事先并不知道夏雪儿的事情,但察觉到他神情、语气中的不同寻常,于是放下茶盏,认真的问到:“怎么了?” 夏天行叹了口气,回答道:“不知怎么就摔昏过去了。”对于妹妹的昏倒,他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了,只是一直想不通究竟是怎么回事! 竹瑄一听人都摔昏了,脑海中立即浮现的就是各种惨烈血腥的场景,不由得关心到:“这么严重!断胳膊断腿了?” “这倒不至于,头磕破了个口子,就是不知道怎么就会昏了过去,至今未醒……” 竹瑄听后先是一惊,随即又释然了。自从落水之后,这一年来夏府这位三小姐基本上就是各种状况不断,不是中毒就是昏迷,武功还时高时低,关键是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缘由! 以前太医是以能被皇帝面前的大红人夏天齐请进府中为其胞妹诊治为荣,现如今是打心眼里怕摊上这门差事!每次来除了说郁结于心之外便找不到其他的病因了,可是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子哪里来的那么多愁苦之事堆积于心?况且夏雪儿打小便是个乐观活波的机灵姑娘,心病一说,实在难以服众。 不禁感叹道:“怪事儿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府中是不是有什么冤魂没散,还只缠着她一人,你看你没事旁人没事,就她十天半月就要昏迷一次,八成是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了!” “哎~” 对于竹瑄的说法,夏天行也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难道那水鬼至今未除? “对了,你来听雨轩是为了找三妹?” 夏天行突然间开口问出此话,还一脸探究的盯着竹瑄看,却看不出他有何不妥,心中更加疑惑不解。竹瑄虽说是大哥的心腹,可暗中一直与六皇子走的挺近,自己就曾不止一次的撞见过他从王府后门鬼鬼祟祟的进出。况且前朝的事情又怎会和三妹扯上什么关系,还是只能让他这个心腹来处理的事情? 是大哥?还是沐飞扬? 只见竹瑄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毫无畏惧的直视着自己的眼睛回答道:“是找她有些事情要请教,不过既然她身体抱恙,那我也不便在多加叨扰,改日再来。” 看不出他眼神中深藏的意味,虽然说的并无破绽,表情也很镇定,可夏天行总觉得真相并没有这么简单。他见过竹瑄与人周旋的样子,和现在这样似乎有些相像。 “方便告诉我吗?” “那是自然!”竹瑄爽朗的一笑,说到:“其实我今天呀就是替别人跑腿的。” “哦?” “沐公子说之前错拿了三小姐的一样物件儿,恰巧那东西又被他爹拿走了,过几天就还回来,让三小姐别着急。” “什么物件?这么受欢迎!”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大概是什么难得一见的稀奇之物吧。” “既然如此……”夏天行微微停顿了片刻,换了个语气提高音量问到:“你们几个,听见竹瑄少爷说的话没?” 一旁侯着的三个小丫鬟齐声答到:“听到了。” 竹瑄看夏天行没有深究的意思,心里松了口气,毕竟这都是编瞎话的。一改之前的凝重,爽朗的邀约道:“咱俩也好久没见了,择日不如撞日,好好喝一杯去?” “行呀!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哎~可惜登仙楼已经不开门了……”xh:.254.198.194 第九十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 夜,是一天的终结。 苏祁孤身坐于屋顶之上,抬头仰望苍穹,繁星满天,闪烁不定,看着近在眼前,实际却是那么的遥不可及。不知为何,对准了一颗星便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一点光,却只有夜风徐徐而过,缠绕着、亲吻着他修长的手指。 暖暖的,快入夏了吧。 这星,宛若如今的师妹,明明近在眼前,却始终无法走进她的心里。有时候眼里有无尽的温柔,有时候却又冰冷得可怖。然而不论她嘴上说着多么绝情的话,自己都始终能从她那紧绷着的神经看穿了她内心的矛盾,于是,学会了忽视那些伤人的话,也不再逼她,只那么静静地看着,那么痴痴的盼着…… 低下头,任由目光放远,那尽头是听雨轩,夏雪儿的房间。夜已深,万籁俱寂,昏黄的烛光透过蝉薄的窗户纸铺洒开来,融进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不知她醒了没有…… 听雨轩主屋之中,夏雪儿仍旧昏睡于檀香木床榻之上,柔软的陷下去了大半个身子。与之前不同的是,脸上已褪去了病态的苍白,两颊浮起了两抹红晕,是熟透了的樱桃一般的诱人;紧蹙的眉头也已松开,像云雾缭绕中的山峰,淡淡的青翠;丰满的唇角缓缓上扬出一个微小的角度,最终定格在了最美的状态。 一直守在床榻边的香兰见了这一幕后紧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夏雪儿做梦了,看样子还是个好梦! 翠竹蹑手蹑脚的走进来,看了一眼床榻后小声说道:“小姐的气色好像好多了哎。” 香兰伸出手去轻轻揉着自己那早已经僵硬了的腰肢,一边回头故作轻松的笑着说道:“是呀,终于好多了。” 余光瞟见翠竹手中的木盒,问道:“你手里那是?” “哦,”翠竹看了看手中雕工精美的木盒,轻声回答道:“这是沐公子差人送来的龙涎香,有助眠的作用,趁现在点上,也好让小姐睡个安稳觉。”说罢将香炉中烧剩的香灰清理干净,熟练的用小匙取出两勺倒入其中,再轻手轻脚的盖上香炉盖。只不一会儿,袅袅青烟便顺着香炉镂空的炉壁飘散而出,清幽淡雅的香气瞬间蔓延屋中每一个角落,恍如一股安然恬静的气息在缓缓流动,侵入心脾的同时也安慰着每一颗躁动不安的心。 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早已经趴在床沿上呼呼大睡的冬梅,微微一笑,蹑手蹑脚的朝外间移步而去,她需要换口新鲜空气,清空思想,有些事情需要好好琢磨琢磨。 远处屋顶上的苏祁已经盯着夏雪儿房间那扇烛光幽幽的窗看了许久,克制住想下去亲自查看一番的冲动,站起身欲飞离而去,灵敏的听觉却在那一瞬间捕捉到了一道开门声。绵长而不干脆的“咯吱”声,透露出开门人的小心翼翼,却在这死寂的黑夜显得格外刺耳。 定睛看去,一紫衣姑娘跨步走出房间,只站在廊下抬眼看向了自己所在的方向,目光炯炯。虽然相隔甚远,苏祁依旧感觉到了四目相对时的熟悉感,是香兰! “师兄。” 苏祁微微点了点头,看着已然落在面前的香兰,张了张嘴,却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不禁于心中嘲笑了自己一声,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只看香兰的神情心里就早已有了答案。 “傍晚时太医来看过,小姐也服了药,现在情况好多了,你不用担心。”香兰知道苏祁深夜站在这儿肯定是因为心里放不下小姐的伤,贴心的安慰到。 听了此话后苏祁松了口气,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放下了一半,还有一半,估计要一直悬着,他也早习惯了这样的牵挂。 “可有说是何原因?” “哎~还是老样子!” 香兰叹了口气回答道,随后从袖袍中掏出两张纸递予苏祁,交代到:“这是两张药方,劳烦师兄拿回去给张师兄看一看可有何不妥之处。” 苏祁接过药方,打开来看了一眼,一张龙飞凤舞,一看便知是出自太医之手,而另一张字体娟秀,不只是何人所书,疑惑的将目光投向香兰,香兰却没有开口解释,只是耸了耸肩,似乎不想让他知道,又或者没有说的必要。 “哦,还有,”翠竹一拍脑袋,差点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既然遇到了苏师兄,那也省的她再跑一趟幽冥谷了!再说了,现在小姐被封了经脉,身边时常得有个身手不错的人跟着,她也不放心离开。于是说到:“下午竹瑄少爷刚来告知小姐,登仙楼没事儿了,荣叔也很快就可以放出来了。” 虽然不知道荣叔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出来,可听竹瑄下午说话的口气,似乎是这事是皇帝在咬着,也不知道沐飞扬是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能这么快就有了松动,不管怎么说都是好事一桩。 苏祁听后眼中有明亮的光,却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只点点头道:“知道了。”师妹办事他从来都是百分百信任的,虽然这事比想象中的要快了不少。 师尊在知道了师妹一个人冒险回城的事情后大发雷霆,担心的不得了,但在众位师叔和师兄弟的劝解下最终还是忍住了潜伏进来的冲动,现如今整个谷中严正以待,只看事态发展的方向,而自己因为实在担心师妹便去求了师尊,不想师尊也正有同样的想法,他老人家迫于身份得坐镇谷中,而自己却是可以偷偷溜进城来的,反正也没人认识这张脸!现如今得知了这个消息,应该第一时间告诉师尊的! 临走前还不忘嘱咐香兰道:“我来过的事千万别告诉师妹。” “为何?” 香兰不解。正在小姐有难的时候,苏祁师兄就突然降临了,英雄救美这不是好事一桩吗?小姐知道后心里定然是会感动的,对苏祁的好感也会加深,这不是目前正需要的吗?为何还不能告诉她?! 然而,苏祁只是轻轻说了声:“不想让她生气。”接着便飞身离去,只一瞬间,已经不见了人影,仿佛他从未出现过一般。 师妹在离开桃园时特意交代了张师兄看紧了自己,而自己也答应了她会好好的,可现如今自己不仅瞒着张师兄偷跑了出来,还在光天化日之下进了夏府,虽然没人看见,自己也是迫不得已,可师妹知道后不免又会担心上火,已经够苦的了,又何必再让她知道后白白生气呢?! 香兰不知其中缘由,只朝着苏祁方才站的地方努了努嘴,一声叹息不自觉溜了出来。 从前小姐的身手毫不逊色于她,她待在她身边,与其说是保护还不如说是陪伴更为合适。在这鱼龙混杂的帝都之中,她们从不在意来自外界的困扰,也不担心躲不掉的挑战,无论是何,两人均能一起面对。她们的搭档,是能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的信任,是过命的交情! 可是从去年开始,这种感觉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从前无论是何事情,只要她决定了,她都能陪她一起去做,毫无顾虑。而如今,小姐不仅行事瞻前顾后,没了往昔的干练和果断,而且好些时候宁愿多走很多弯路也不愿吩咐她出手,是不信任了还是怕失去?! 就拿白伊宁一事来说,做了那么多坏事小姐还能容活得如此长久舒适,简直就是个奇迹! 也不知小姐她到底在迟疑些什么?! 想不通,猜不透。那双眼再不似从前般清澈,深沉、宁静的仿佛山间那一汪老潭。索性什么都不想,也学苏祁师兄,坐在这屋顶之上,安静的看会儿星星。 多好的夜色啊!一轮明月悬挂于九天之上,和群星为伴,与暗夜共舞。星光如棋子般散落在黝黑的天空,夜风徐徐而过,吹散了云,却吹不散这成群的星,吹不散这皎洁如水的月光。 只是略微清冷了些…… 也不知过了多会儿,原本亭亭玉立的女子,此刻已是仰面躺在屋顶之上。双眼紧闭,安宁得像是一尊有着曼妙身姿的雕塑,若不是均匀的呼吸使得静止的的空气微微颤动,任谁都不会发现这儿还有一个活物! 突然间,香兰睁开了紧闭的双眼,明亮的眼眸瞬间变得清冷而又美艳,眼光紧紧追随着方才从头顶掠过的白鸽,像是要用眼神将它击落似的。而那白鸽似乎也感受到了下方浓烈的杀气,自知危险靠近,迅速的转了个弯,扑闪着翅膀逃离了这个不详之地,优雅的身躯滑过天空,像一条线射向远方,最终消失不见。 香兰眯着眼睛回转过头来,看向了夏府的某个方向,方才白鸽飞出的地方,眼中充满了不可捉摸的颜色,似乎是兴奋,又似乎很平淡。 “白伊宁,这可是你自找的,小姐优柔寡断,可不代表我也会心慈手软!” 口中呢喃着,脸上是从未见过的狠色。那发光的眼神似乎要将这黑夜撕裂开来,就连月亮都躲到了云朵后边。 主子受辱就是奴才的无能,不记得这句话是谁说的,但香兰却十分赞同。她没有卖身契压在夏府,与夏雪儿虽不算真正意义上的主仆,可这么多年来跟随其左右,见过她提剑驰骋江湖,扬名天下,也见过她乖巧可爱,绕父膝前,唯独没有见她受到这般委屈,既说不出口又不能还手,可谓是窝囊至极!她此话不是说夏雪儿窝囊,她的善良她能够理解,只是这口气自己无论如何是咽不下去的! 江湖人可以什么都不要,唯独不能不要了这一身的骨气! 又是一阵鸟禽飞过夜空的声音,香兰迅速回过神来,一双凌厉的眼眸追声而去,又是一只鸽子! 灰色的鸟翎张扬而又压抑,似乎浑身都透露着一股暗黑的气息。香兰凝视着那向西南方飞去,越来越小直至完全隐入黑暗消失在视线之中的鸽子,久久不能回过神来。不自觉的咬紧了唇,紧蹙起了眉头,一阵不安浮上心头。 她虽未看见那信鸽由何处飞来,却也知道那不是白伊宁放飞的。因为那鸽子浑身所带的气息是与先前那只完全不一样的,即便是将它比喻为来自地狱的使者也一点也不夸张! 伴随“啪啪啪”拍打翅膀的声音之外还有一阵“嗡嗡”声,香兰知道那是鸽哨特有的声音。 养鸽人喜欢在鸽子的尾翎处挂上一个制作精美的鸽哨,鸽哨的造型和用料都是多种多样的,最常见的乃是用苇、竹和葫芦做成。当鸽子从远方归来时,由于哨口受风角度不一,哨音也会有强弱轻重之别,尤其是鸽群在向左向右轮番回旋的时候,声响的变化更为明显、悦耳。鸽群偶尔自高而降,一落千丈,会突然哨声齐喑,倏乎哨音又复,停顿处令人有“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感觉。欣赏哨鸣蓝天是养鸽者和聆听者共同的乐趣,而这也是富贵人家闲来取乐的一种方式。 只是现在已是快到子时,谁会放着深更半夜不睡觉起来放飞鸽子,只为听哨音的?而且这鸽子放飞的时间也太过于碰巧了,就在白伊宁之后没有多久。香兰不禁想起了近日来身边发生的种种。 到底是谁? 眼睛始终紧盯着鸽子消失的地方,那是群山环抱的西南方向,虽然早已看不见那张扬翱翔于苍穹的身影,却似乎依旧能听得到天际那嘹亮的哨声,霎时间只觉得风声鹤唳。 这一夜,注定是一个难眠的夜,有人欢喜,有人愁。xh:.254.198.194 第九十一章 命中注定(上) 时间如白驹过隙,眨眼已是三日过去了。 自从上一次夏雪儿在青莲池摔倒昏迷之后,整个府中便是一下子安静的像是一潭死水,再无任何人掀起一丝丝波澜。偌大个都城中也是如此,向来风云际会、暗流涌动的地方,竟然能够像一只暖阳下打盹的猫咪,只懒懒的蜷缩着,连叫都懒得叫唤一声。 然而在某些有心人眼中,这突然其来的安静却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安宁,极具诱惑力,却又极其的危险。所以她们当中的更多人只不过是闭上嘴拭目以待罢了,只是围观,反正又不会引火烧身! 香兰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将苏祁来过的消息告诉了夏雪儿,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既没有如苏祁师兄所猜测的那般生气,也没有如自己所期待的那样高兴,只是淡然的一笑,眼里那一汪秋水丝毫没有任何的变化,似乎是心里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一样。 的确,依照夏雪儿对苏祁的了解,越是这个时候他便越想陪在她的身边。虽然之前有特意拜托张师兄看紧了他,而他也亲口答应了她自己会好好的,但她深知关心一个人是一种习惯,而习惯一旦养成是很难改变的。这就像是荒山野岭里的两个相依为命的人之间唯一存在的一种联系,当你听不到对方的任何消息时你会害怕,会沉不住气,甚至会疯掉! 她和苏祁,就是这样状态。 三天了,再没见过苏祁一眼,但她知道他不会有事,也不会让自己有事,心中暖暖的,这就是所谓的安全感吧! 正于书房伏案写字,忽的听闻外头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抬眼望去,翠竹正向自己走来,表情略有些凝重。她也没开口问,只是面不改色的盯着翠竹渐渐走近的身影,可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姨娘在给老夫人献舞时晕倒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刚刚,本来是在碧水亭中,可事情发生后老夫人立即就差人给移回了宜居阁里,还使唤人速速去请了大夫来进府诊治,看神情很是紧张!” 移回宜居阁?这俩人还真是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诠释的丝毫不差啊! 虽说府里姨娘不少,可没有一个是父亲真心想娶的,全是老夫人硬塞来的。父亲为尊崇孝道,心中虽有不满,可也并没有公开的忤逆过老夫人,这些个姨娘都是娶回来后锦衣玉食的养着,除了每月去一两次外也就没有多余的感情了,所以即便她们膝下都有儿女,可也动弹不得母亲身为夏府唯一女主人的地位。 只有这白姨娘不一样。生性冷冷淡淡的,看似毫不在乎,可却能在父亲跟前说得上些话。所以说老夫人能将她视为自己的同盟,如此千方百计的扶持她也就不奇怪了。 想到这些,夏雪儿眉梢一扬,十分平静的说道:“最近天热,加上她养尊处优惯了,难免身子娇弱,大夫来看就看吧。” “小姐真这样认为吗?” “总不能说是被下毒了吧。”口中虽这么说着,却心里一惊,给翠竹递了个眼神。 接到夏雪儿递来的眼神,翠竹心领神会的点点头说道:“是的,奴婢这就去。” “等等!”翠竹正欲出门又被夏雪儿给叫住了,“这几日怎么总不见香兰那丫头的影子?” 回过头去,对上了夏雪儿疑惑的眼神,自己也是一脸疑惑的回答道:“不是小姐您派她出门办事去了吗?” 夏雪儿眼眉一皱,否认道:“我没有啊!” 翠竹无奈的摇摇头说道:“那这奴婢就不清楚了。” 香兰从不用照顾小姐的起居,还总是神出鬼没的,有时候几天都不见人影,以前她们不知道为何,可之后知道了,香兰是小姐的保镖兼助手,从来只听命于小姐一人,负责的事情要比她们三个丫鬟承担的复杂的多,也危险的多。早已经习惯了她的突然消失和突然出现,此时若不是小姐问出口,她也根本就不会注意到! 看着夏雪儿皱起的眉头,轻声问道:“要不奴婢去问问其他人可有见到她?” 夏雪儿挥挥手,说道:“不用了,你下去吧。” 提起手中的毛笔沾了沾浓黑的墨,看着跃然纸上那苍劲有力的字体,思绪万千。 “咚咚咚~” 一阵阵敲门声惊醒了正出神的夏雪儿,回过神来后才发现案上写了一多半的信已经毁了,大大的一团黑色墨迹晕染开来,像是雪地里躺着的一个煤球,醒目而又丑陋,轻轻叹了口气,自己最近更容易出神了。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夏雪儿烦躁的将手中的毛笔往一旁的水盆里一仍,一边抓起桌上被毁了的信,一边吩咐道:“进来吧。” 小丫头刚推开门进来就看见夏雪儿眼中有抹烦躁之色,周身气场也有些发冷,两只白若凝脂般的玉手正蹂躏着一张薄纸,撕了不知多少遍了!顿时心里一哆嗦,颤颤巍巍的问道:“是奴婢打扰了小姐写字么?” 夏雪儿抬头看门口站着的是人秋菊,知道她是自己身边的四个丫头里心思最敏感的一个,也是最胆小的一个,生怕她自己吓着了自己,于是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道:“不是,别乱想!” “那小姐……” 秋菊没敢朝下说,不知为何,明明自家小姐从来都是对身边人可好,待她们四个更是如同自己的亲妹妹一般,可她就是会不自觉的害怕,特别是这一年来,总感觉眼前这人实际上是很可怕,不惹为妙! 夏雪儿看秋菊依旧缩在门口,面部表情僵硬,双眼更是盯着自己手中那已经撕碎糅合了的纸团,于是轻笑了一声,举起手扬了扬手中的纸团解释道:“一时不注意染了滴墨汁,撕了重写,和你没关系。”紧接着索性将手中的纸团仍向了一边,笑着问道:“你找我有事?” 一经提醒,秋菊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赶忙回答道:“哦,是这样子的,赵小姐来了。” “婉表姐?”听闻此话,夏雪儿略感惊奇的皱了皱眉头。 ~~~~~~~~~~~~~~~~~~~~~~~~~~~~~~~~~~~~~~~~~~~~~~~~~~~~~~~~~~~~~~~~~~~~~~~~ 有亲看后反映,说是章节字数太多,零散时间短的看不完,所以以后每一章节字数都会有所删减,但是更新频率会加快。 可怜我之前一直以为每两天一更是属于稳定更新的~原来那属于断更!受到了一万点伤害~以后每天都有更新了,要记得看哦,么么哒! 第九十二章 命中注定(下) 昏迷那天听雨轩中所发生的事情翠竹都和自己讲了,而自己醒来后也多次去找过赵婉清,可她对自己总是三缄其口,避之不及。人虽仍旧住在听雨轩中,可却不见踪影,两人几天来都说不上一句话。此时突然自己找上门来,莫不是气消了? 夏雪儿也没有多想,心里有一丝丝高兴,一抹期待缓缓上升。 快步走至清水盆前净了手便随着秋菊出了门。 今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赵婉清没有进屋,更没有站上回廊来,而是由丫鬟撑着把油纸伞立于烈日之下。夏雪儿只见了这一场景,心便沉了下去,对于之前的事情,她仍旧不能释怀吗? “婉表姐!” 先不管这么多,夏雪儿故作轻松的抬手招呼道,自己也毫不犹豫的抬脚走下了台阶,阳光照在身上的那一瞬间,只觉得像是置身于蒸笼之中。 赵婉清身后的丫头冲夏雪儿屈身行了个礼,将手中提着的一个食盒奉上。 夏雪儿看着那递上来的食盒,示意秋菊上前接过,又顺便多嘴问了一声:“这是?” “是姨母让我转交给你的,放心,没动过手脚。” 夏雪儿本来只是无心问的一句,可在听了赵婉清满满都是刺头的回话之后,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若是对待别人,那她可以毫不犹豫的回嘴,甚至让对方毫无反击的余地,可是面对自己在乎的人和不想伤害的人,她是真的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做才好。索性只是笑笑,不说话。 见夏雪儿不说话,赵婉清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当时她在昏迷之中,所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和她无关,只是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将气撒在了她身上,此行是来告别的,又何必将关系闹得那么僵呢? “那个……”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说声抱歉,可她是个骄傲的人,又怎么开得了口?斟酌了半天,方才说道:“我们去花园走走吧。” “嗯,好呀。” 夏雪儿微微一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理解赵婉清心里的愤怒,毕竟三年来,错付了感情也虚度了最美好的青春。既然是自己的哥哥惹下的祸端,那自己受点委屈又有何不可? 正在夏雪儿换衣服的时候,秋菊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小姐,您还没用午膳呢,太医说您身子弱,不能饿着。” 经过秋菊这么一提醒,夏雪儿才发觉自己果真有了饿意,可透过窗缝看了一眼院子里站着的人儿,似乎心事满满,也不知道会和自己聊些什么。于是想了想后宽慰道:“先不吃了吧,回来在说,你不用担心我。” 临出门前给自己灌了几杯清茶,暖暖的顺着咽喉一溜而下,唇齿留香,竟还真有几分饱腹感。 两人都没让丫鬟跟着,一人撑一把油纸伞,相伴朝花园行去。 这才刚告别了三月份,都城就已迫不及待的跑步进入了夏天,天气愈发炎热起来,什么迎春、瑞香、山茶、樱花、桃花等等,一个个娇滴滴的都耐不住这不断涌来的热潮,几日之内便谢了个干净,只有这牡丹开的是越发艳丽了! 一路上,只有夏雪儿偶尔说一两句赵婉清才勉强附和着,两人之间似乎是被一道看不见的墙阻隔住了,再不似之前那般侃侃而谈、无话不说,气氛就这么尴尬着,一步步凝固着。 “对不起。” 终于,赵婉清还是说出了口,夏雪儿有瞬间的错愕,只停住了脚步看着说话者,她知道自己的表姐是个什么样性格的人,也知道这句对不起来的多么不容易。可是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得意,反而生出了许多的愧疚来。赵婉清是个好女孩,善良、温婉,只是性情之中多了抹倔劲、内心深处多了份执着罢了,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呢? “婉表姐,你别这么说,该道歉的人是我。你大老远的历经舟车劳顿才来到这都城之中,我本该好好照顾你的,可还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是我没用,对不起。” 赵婉清转过身来,双眼炯炯有神的看着自己的表妹,说道:“你这又是从何说起,若论照顾,我比你年长,是你的表姐,难道不是该我照顾你?再者说我所经历的一切本就是我自作自受,与你何干,你又何须道歉?” “可是……” “你别说了,”夏雪儿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赵婉清给堵住了,她微微叹了口气,随后语气有些自嘲的说道:“我原先是信命的,我相信既然是命运让我们相遇,那它也会让我们相爱。只要我肯坚持,肯付出,最后一定会得到自己想要的。可如今,我连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看着赵婉清落寞的神情,夏雪儿于心不忍,上前一步,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头,张了张口,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连自己的感情都没办法处理好,还有什么资格说别人?纠结了许久,只有抚慰道:“不是你不够好,是二哥他没有这份福。” 赵婉清叹了口气,说道:“该来的总会来的,该走的也总会走的,只是要学会向命运低头,向困难低头。我一直都是在家族的庇护下长大,从小也没有受过什么挫折打击,若没有经历过此事,我甚至都不知道原来南墙是这么的硬,撞上去是会头破血流的!” “那你恨二哥吗?” “恨?”赵婉清有些茫然,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又开口说道:“仔细想想,自始至终他都没给过我一丝一毫的希望,只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若不是他,我也不会知道自己执着起来竟然也是这么让人无法招架的!” 语气中有些玩笑的意味,却让人笑不出来,甚至是想落泪,想要将眼前的女子拥入怀中,多么让人心疼啊! “雪儿,我要走了。” 夏雪儿听后一皱眉,急忙问道:“走?去哪?” “回江南。” “为何这么着急,再多待些时日不好吗?” 对于夏雪儿的心情,赵婉清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她也是个聪明人,什么是真情实意,什么是虚假讨好,她又怎会不知?看着表妹满脸的诚挚,眼里还有浓浓的期待与不舍,心里还有一丝欣慰,至少这一趟也不是什么都没有收获到! 想到这,也就觉得没有什么遗憾了,于是笑了笑回答道:“不了。此次来除了看你和姨母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你是知道的。现如今我已然知晓了答案,是时候该死心了,也是时候该离开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我终究还会再见的。” 第九十三章 隐匿的三尊之首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佛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从前每每听见这首歌曲,只觉得古人矫情至极,现如今自己身临其境了才体会到离别时那由骨子里透出来的浓重的依依不舍之情。在这个没有手机,没有网络,没有汽车飞机的时代,来回都得花上小半月的时间,见一面的确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所以能朝夕相处的日子就更显得无比珍贵。 婉表姐说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是对离别的豁达还是对再见的期许? 看着夕阳下变得越来越小的马车,车轮声、马蹄声也渐渐消散在风中,心中那股不舍渐渐转化为郁闷一直压在胸口,堵的慌。再转头看向母亲,同是一副郁郁寡欢之貌,两只红了的眼眶中可见晶莹的泪珠,仿佛随时都会滴下来一样,已经忍了许久了吧。 “这一别,也不知什么年月才能再见面……” 夏夫人的声音里有无尽的悲凉,离家多年,好不容易见着了妹妹却又说别离,虽然深谙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的道理,可这份豁达自己无论如何都没法做到。眼泪就这么冲出眼眶,沿着略显消瘦的脸颊流下。好在今日长亭送别,来人只有自己和女儿两人,终于不用强撑着掩饰自己的真情实感,就这么任由泪水肆意驰骋也是好的。 有时候,伪装久了会迷失,会累! 夏雪儿转过身去抱住了母亲,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母亲放心,女儿已经安排了谷里的弟子一路随着,确保姨母和婉表姐安全进入江南境内,那是赵家的地界,再长的手都伸不到那里杀人的,您且放心就是!” 她十分理解母亲现今的心情,娘家远在千里之外,想见一面本就不易,加之那显赫的身份,出游都得小心翼翼,特别是这暗流涌动的北方都城,能不来则不来,谁也不知道那朱墙深宫里的皇帝会想出什么见不得光的方法来灭了这个心头大患! 难为她了。 两人在亭中稍作休整,待情绪平定后方才驾车回府。夏雪儿能够隐隐感觉得到,那里正有一场恶战在等着自己。 撩开马车窗帘,抬眼眺望而去,今日的夕阳与往常相比似乎有所不同。余晖染红了半边天空,红色还在向四周蔓延,像极了一个浑身是伤的人掉入清澈见底的池中,血源源不断的涌出、晕开,直至整个池子变成了一潭血水,触目惊心。可那离死不远的“尸体”偏偏还不甘的一阵使劲挣扎,搅动起池底的淤泥,于是,血水混合着泥水,更加速了他的死亡历程。 就如此刻的天空,红到妖冶的晚霞边际翻出的一道道气氛压抑的暗黑,今晚会有一场大雨吧? 回到城中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夏府大门紧闭,两侧的守卫严阵以待,两个石柱的灯箱里透出昏黄的烛光,随风摇曳闪烁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车在府门口停了下来,车夫稳住马儿放好了马凳子,嬷嬷上前来搀扶着主子下车。一切似乎在寻常不过,可夏雪儿却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就在嬷嬷的手接触到自己的时候,就像电流通过全身,有一种酥麻感从脚趾头瞬间到达头顶。很奇怪的感觉,于是在下车的时候多了个心眼抬眼看向那老嬷嬷,嬷嬷的脸隐匿在黑暗之中,又是逆光,什么都没有看清楚,只是一股不安随之升起,很熟悉的感觉。但到底是在哪里有过这种感觉呢? 若有所思的下了车,站在一旁等着母亲。看行嬷嬷的眼中多了一抹寻味,那夹白的头发,那佝偻着的背影,那宽厚的虎口,那沉稳的下盘……沉稳的下盘!对!一个深居内院整日与粗活打交道的老妇,怎么可能有这么硬朗的身体?不说颤颤巍巍至少也不会像眼前这位一样的稳当吧! 突然脑子灵光一闪,黑煞的脸、邪神的脸,一张接一张闪过眼前,那种感觉,那种濒临死亡的气息,太相近了!传闻暗夜有三大杀手,黑煞、邪神、鬼魅,号称“三尊”。这邪神和黑煞行事之风都是大摇大摆,自己也都见过,只有这为首的鬼魅是真正的神出鬼没之人,至今除了暗夜的核心弟子,其余众人连“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会不会是…… “等一等!” 夏雪儿在母亲的手将要搭上嬷嬷的手之前大喊了一声,众人均愣住了,那嬷嬷的手还僵在了半空中,却没有回头看,不知是怕穿帮,还是别有它意。夏雪儿横眉看了一眼眼前的人,总觉的像但又不像。自己现如今被张师兄用银针封住了几大要穴,功力大减,若此人真是传说中的鬼魅,那“她”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们二人斩杀与无人察觉之时,何必大费周章,可是若不是,那内心的这种感觉又从何而来,她的直觉向来不会出错,这事必定没有表面看起来简单! 夏雪儿不愧是聪慧之人,只在一瞬间便分析出了这么多,抬眼看向正一脸狐疑看着自己的母亲,咧嘴笑了笑,说道:“今日雪儿想尽尽孝,亲自扶母亲下车。” 说罢便快步走至嬷嬷身旁,牵过母亲的手。不论如何,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去求证眼前之人是或者不是鬼魅了,眼下最保险的方法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打草惊蛇才是最重要的。毕竟若不是还好,若真是,那打起来了,以自己现在的功力只有吃败仗的结果,何况今日自己什么都没有带出来,就连使的最顺手的虹羽剑也放在了听雨轩中。 好在那人并没有找茬,而是识趣的让了开来,夏雪儿扶下母亲从那嬷嬷身旁走过之时隐约只听见一声“祝你好运”,转过头去却又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现,嬷嬷依旧狗搂着身子,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她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幻听了。 “怎么了?”夏夫人有些担心的看向女儿,这一路上就见她魂不守舍的,盯着那西下的太阳发呆,下了车后更是神神叨叨的,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一样! 夏雪儿抬头看向母亲,故作轻松的笑了一笑,随即像个小女孩一样撒娇催促道:“夜深了,我们快进去吧,女儿都饿了!” 夏夫人宠溺的看着女儿,玩笑的说道:“就你是只小馋猫,一天到晚嚷着饿!”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第九十四章 迷雾重重 对于母亲的取笑,夏雪儿只是笑笑,并未言语。表面上看什么事情都没有,可实际上心里却是疑虑重重。 母女俩双脚刚踏进府门,早已等候在一旁的翠竹和桂嬷嬷便迎上前来,夏雪儿见状,冲翠竹问道:“我要的桂花糖糕可是做好了?” 翠竹听闻此话便愣住了,什么桂花糖糕?临走前有说要吃桂花糕了吗? 看夏雪儿不动声色的朝自己挤了挤眼睛,随即才反应过来她的真实意思,于是向两人行了个礼后方才回答道:“早早的就备下了,只等小姐回去呢!” 夏雪儿听后一喜,半仰着头一脸乞求的看着母亲,眼中满是可怜状,夏夫人见后可笑的叹了口气,伸手刮了刮女儿的鼻子,宠溺的说道:“去吧,去吧!” “不行,”夏雪儿突然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还要送娘亲回雅兰轩呢!” 夏夫人欣慰的一笑,说道:“我这有阿袖在呢,你还担心什么?快去吧!” 夏雪儿转着两颗眼珠子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进了府,自己的地盘上,还有谁敢乱来?于是嘻嘻一笑,撒娇道:“娘亲最好了!那女儿走了?” “去吧去吧。”看着女儿心满意足的走了,夏夫人脸上的笑意随之消逝,轻轻叹了口气,轻声对搀着自己的桂嬷嬷说道:“我们也回去吧!” 走出了母亲的视线,夏雪儿这才恢复了正常状态,敛起了小孩子的调皮样,低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翠竹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一个人之后才回答道:“宜居阁中出大事了!” 夏雪儿没有接话,只静静地听着翠竹的汇报。 “依照小姐的吩咐,奴婢在府门口拦住了进府诊治的大夫,那大夫先只是一个劲的说白姨娘是染了风寒,没有大碍,在收了奴婢的银子后方才犹犹豫豫的改了口,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重重复复的说着太不可思议了,白姨娘的昏迷不仅查不出任何病因,就连把脉之后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身体明显的在加速衰老中。” “看得见的衰老,这药效够强的啊!”夏雪儿先是不由自主的感叹了一句,随后又才问道:“夏巧云呢?” “这两天一直没见她影子,”随后翠竹又有些怀疑的问道:“难道真是她下的手?”以她之见,夏巧云经历过放逐回府之后人虽然变了不少,可也没有利害到何种程度去,怎么可能避开了小姐布下的所有监视,成功的给白伊宁下了药? “这药方乃是被列入禁药名单之中的古方,婉表姐成天与药打交道都说这方子没有解药,更何况是对药一点都不懂的夏巧云?能只花了三天便找到解药,这是否也太不正常了点儿?” “小姐的意思是……另有其人?” “即便下药者正是夏巧云,那也是有人暗中插了手的,能帮她这么大一个忙的,不会是普通人!” 夏雪儿没有明说,就连她自己也不敢确定,毕竟就她所了解的,现如今知道这药方解药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而她自己便有一张解药方子,藏在苏寒给她的乌木盒子里,当时她也没放在心上,直到小莲从白伊宁那偷来药方之后才觉得奇怪。自己也问过苏寒,只是苏寒对此支支吾吾,她也就没有追根问底,毕竟还是全身心的信任着他的。 思维不自觉的跳回到了刚回府时遇到的那个怪嬷嬷身上,先前虽然怀疑,可一直没有什么确切的蛛丝马迹,一切只凭直觉,随后却又不见那嬷嬷跟进府中来,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连她是什么时候走的都没有人察觉到一分一毫,这才让夏雪儿真正见识到了此人的不简单,也确定了之前心中的所有猜测。只是这样的人物,她的出现绝对不会只是一个偶然,那一句话又代表着什么意思?会和白伊宁这件事有关吗?还是说白伊宁和暗夜有关? “谁?!” 一直在有所思考的夏雪儿猛然间一转头大喝一声,移步换影,惊了翠竹一跳,抬眼看去,只见自家小姐已是站在了三十米开外。 “是你?!” 霜儿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跟前的夏雪儿,心脏猛地漏了一拍。从前只听闻夏雪儿武功了得,没想到竟到了这种地步!自己只不过是一时大意踩上了一小根折落在地的枯树枝便引起了她的注意,甚至立即就确定了自己所在的方向,只在自己一晃神的功夫里便来到了面前! 不禁在心中暗骂,今晚真是有够倒霉的,先是被一男不男女不女的死变态奚落了一通,现在又被夏雪儿抓了个现行! 夏雪儿眼中闪过一抹诧异,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过霜儿的手,只这轻轻的一抓她便像是被雷击中了般彻底的愣住了! 霜儿居然不会武功!居然不会武功!!不会武功!!! 紧接着眼中的那一抹惊诧毫不掩饰的蔓延到脸上,一双眼睛只紧紧的盯着对方,似是要将她看透一般。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到底是谁?难道是自己想多了?一直以来都错了方向?…… 无数的疑问漫上心头,那一刻只觉得无数个线头不断的缠绕、缠绕、缠绕……最终绕成了一团乱麻!头疼得很…… 霜儿虽不知道夏雪儿心中所想,但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此刻看着夏雪儿面部表情丰富的样子,只觉得一阵得意。她自然是无论如何都查不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来的,毕竟进府已有六年有余,有关她身世的任何事情又都是殿主大人亲自设计和准备好的,六年来都无人起疑,她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纵使身怀绝世之功也难敌殿主大人的无双智计,更何况依自己看来,这丫头还没有殿主大人的一半强呢! 只是尽管如此,只要看着她那张出落得越来越倾国倾城的小脸,自己心中依旧会涌起一阵阵不爽!也不知道这小妮子到底是使了什么狐媚妖术,居然能影响得了殿主大人的行事作风!想当年他可是能只为了给自己创造一个能打动老夫人从而进入夏府的身世而屠了一整座山村的!可如今…… 哎~也怪不得鬼魅会如此嘲笑,实在是让自己恨得牙痒痒! 第九十五章 群花相喻 不同寻常的天气总归是不同寻常的,提前到来的夏天,在炎热了几天之后也终于落下了帷幕,一阵大雨毫无预兆的倾盆而下。夏雪儿站在窗前,痴痴的看着庭院里落下而后又弹起的雨脚,细细密密,像是一群提着裙角舞动的妙人,又像是战场上因一个炸弹落下之后四散开来的尘土,有四射的激情,也不乏提心吊胆。 庭院中竖着半截树桩,那是几月前她在练功时分了心,真气游走后一剑劈开的,在那之后,凡是到她这院子里来过的人都劝她砍了它,新种上一颗荫郁的槐树或是优雅的海棠抑或是其他,可她不让,觉着这样也挺好的,虽是树桩,可终归是和这具身体的真正的主人有过一段纯真岁月的。不是悲情,不是善良,只是不想随意改了她的喜好!如此,罢了。 那树桩在经历了多雨的早春之后,表皮早已布满了绿油油的苔藓,只是在连续几日异常炎热的天气下,好不容易长齐了的绿色又被太阳给晒枯萎下去了,现如今倒好,连夜的雨一下,又开始发绿了,矮矮的,很饱满,甚是好看! “昨日还好好地,艳阳高照,不知怎么一下子就冷成了这个样子!” 冬梅一边嘟嘟囔囔,一边取了件稍厚一些的外搭,轻轻地给夏雪儿披上。不知小姐这到底是怎么了,从来不晓得爱惜自己的身体,向来怕冷的她居然只穿一件单薄的中衣便在这大敞开的窗前立着!还真别说,这窗前比屋里不知冷了多少倍,一阵阵凉风扑着,像是回到了寒冬腊月似得! “想想昨日还穿着纱裙,打着油纸伞,今日就要套上袄子,就差烫上暖炉了,这老天爷还真是怪异。” 秋菊端着一盆热水进屋,恰巧听见冬梅的话,于是搭话道:“这雨哗啦啦下了一整夜,到现在也没一点小下去的势头,就像是老天爷有多少委屈要哭诉似得,那风也吹得厉害,早前我经过花园的时候,看到那里的好些花花草草都被昨晚的西风吹倒了呢,可谓是一片狼藉。不过倒是那牡丹奇怪得很,这么大的风雨中仍旧开的很好,娇滴滴的,似乎连花瓣也不曾落下一片!你说这奇不奇怪?” “是吗?这花园里春天开的花本来就在那一阵酷热之后凋零了不少,唯有这牡丹傲然独立,想想往年,还真是有些怪异得很。” “哎~我怎么觉得这天气从去年入夏后就没在正常过?” …… 夏雪儿抱手立于窗前,既不不加入她们的讨论,也不曾移动一步,似乎连呼吸都是压低了的,瞬间有种遗世独立的感觉,抛开所有来自外界的打扰,活在自己的内心小世界里。 不知不觉间想起了婉表姐之前说的话:“菡萏高洁,出淤泥而不染;秋菊飘逸,宁可枝头抱香;梅花坚韧,冰雪林中著此生;牡丹倾城,千娇万态破朝霞……而你偏偏像这所有的花,高洁、飘逸、坚韧、倾城,每一项都可谓是在你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只是一味的昂首挺胸很容易忽视了身旁的小石子和杂草,而那很可能就是最终绊倒你的罪魁祸首。因此我更希望你再多一分桃花的妖娆、鸢尾的无情、曼陀罗的残忍,防患于未然,该拔除的绝不心慈手软!” 当时的婉表姐也是看着那园中开的正艳的牡丹说的,只是当时的自己不明白此话何意,权当一番论断听听,而现在她明白了。 虽然婉表姐来府中的时间不长,可聪慧的她其实早已经将夏府这潭深水中所有的复杂的事情都看得透彻了。她让自己多一分桃花的妖娆、鸢尾的无情以及曼陀罗的残忍,不仅是一种期盼,更指的是自己在处理白伊宁这件事情上的态度?或许当时的她是想要明说的,可是又有其他的苦衷而不方便说明,想起她离开之时的欲言又止和眼神中的纠结,夏雪儿突然顿悟了一切。 以自己的聪慧,不是没有办法对付白伊宁,只是心中一直存有不忍,所以才会想要借夏巧云之手吧?若不是白伊宁伤了母亲,那自己恐怕是连借夏巧云之手的决定都下不了,否则也不会容忍她的一再挑衅! 只是那句“只是一味的昂首挺胸很容易忽视了身旁的小石子和杂草,而那很可能就是最终绊倒你的罪魁祸首”,婉表姐是不是还隐含了深层的意思,是在暗示什么吗?难道她又察觉出了些什么? 身边人……身边人……身边人……指的是谁呢? 是夏巧云还是……其他什么人? 转过身来,细细打量了一遍身边之人。冬梅直爽、单纯,秋菊胆小、内敛,翠竹深沉、聪慧,香兰……对了,香兰呢? “怎么不见香兰,她人呢?” “哦,香兰姐她今日一早就出府去了,本来想过来给小姐请了安后再去的,可小姐睡的沉,就没敢打扰。让奴婢跟小姐说一声,结果……结果奴婢一不小心就给忘了!” 夏雪儿看冬梅一边说一边挠头一边一脸讨好的笑看向自己,轻轻叹了口气,忍不住一番责怪自己多心了。她们都是打小就跟在自己身边的人,情深胜过亲姐妹,而香兰更是由师尊亲自挑选的人,为的就是护她周全,又怎会存有异心呢? 是的,一定是自己多虑了! 摇摇头轻声一笑。 “雪儿,雪儿!雪儿!!……”老远的传来一声声急促的喊叫声,惊扰了屋中众人,一时间原本幽静安宁的听雨轩不复存在,喊叫声、脚步声掺杂着哗啦啦的雨声,倒是多了几分喧嚣,多了几分人气儿! 试问当今还有谁敢在这侯府之中扯开了喉咙的大吼大叫,唤的还是三小姐的闺名? 除了那潇洒自在、玩世不恭的二少爷之外,怕也是没谁了! 夏雪儿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心里不禁一阵好笑。自从婉表姐住进了听雨轩中,这二哥便很少踏足,把话都说开了之后更是为了躲开婉表姐的追问,一连几日不知所踪,婉表姐才一走他就又大呼小叫起来,这消息可真够准的啊! 向翠竹使了个眼色,自己则是不慌不忙的由丫头们服侍着更衣、洗漱、敛妆。 第九十六章 在回魂 “二少爷,小姐刚起没一会儿,现下还没更衣梳妆呢!”翠竹挡在门口,及时拦住了就快要踏脚进门的夏天行。 “不怕,她刚出生时毛毛的活像个小猴子似得丑样我都见过了,如今这种丑又算得了什么!” 听着门外夏天行那爽朗的笑声,夏雪儿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着实有想要掐死他的冲动!自己长得这样的倾国倾城、人见人爱,也就只有他会说自己长得丑了! 不过夏天行到底是个知礼的人,平日里再怎么嬉闹,再怎么无拘束,也是懂得避讳的,尽管他向来只把夏雪儿当小屁孩看待。听了翠竹的提醒后,嘴上虽玩笑着,可也没真毫无顾忌的冲进屋里去,而是老老实实的侯在了门外。只是这向来不喜欢睡懒觉的三妹,今天这是怎么了,都已经过了卯时三刻了还没梳妆打扮! “二哥,昧心话说多了当心遭雷劈!”夏雪儿满是幽怨的声音传了出来。 “哟哟哟,你这小丫头怎么能这样咒你哥呢!我不就是说了句实话嘛!” “你妹妹真有那么丑吗?改日缠着娘亲将你小时候的糗事也都说出来,看你日后还敢说我长得像小猴子!” “哈……哈哈哈!” 隔着薄薄的窗户纸,夏天行那尴尬的笑声传进屋里,这小丫头何时竟也学会威胁人了呢! 听着那时断时续的笑,夏雪儿心里不禁又是一阵好笑,心里的郁闷好像都烟消云散了耶! 二哥这个时候来找她,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要说,不过听闻他说话的语气,十有八九会是什么好玩的趣事!赶忙的穿戴整齐后坐在镜前画了个淡淡的妆容,就等着冬梅绾髻了。 看着镜中那水灵的人儿,还是忍不住一番夸赞,眼眉含着笑,连眉梢都扬了起来!这一年多来,虽然已经逐步的适应了这张倾国倾城的面容,可还是常常会被自己的美给惊艳到! 眼眸一撇,不经意间看到了妆台上似乎有一处指甲盖大小的凹陷,禁不住好奇心的驱使,凑近脸去睁大眼睛仔细看来,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副画!对的,虽然那图案线条极其简单,又融合了木材的天然纹理,一眼看去颇有些抽象画派的风格,可夏雪儿还是认了出来! 猛然间回想起先前在桃苑时偶然看到的那一副水墨画,灼灼其华的背影还在脑海中飘来飘去,还有那铜镜上刻着的小字: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加之眼下发现的这幅画,还真是让人联想颇多呢! 似乎冥冥之中早有安排,一双无形的手,将她和她联系在一起,一具驱壳,两个灵魂,无数个身份,一时间缠绕、交织…… 冬梅正在给夏雪儿绾一个凌云发髻,正到关键之处,却见她忽的将头探向了前方,一双明眸炯炯有神的盯着几日前刻上的指甲盖般大小的画作,也不知在想写什么。回想起几日前她大半夜的心血来潮,燃了只蜡烛便趴在这梳妆台上一笔一划的铭刻,刀子明晃晃的闪着,在昏黄的烛光中稍显恐怖,而且刻这幅画的时候,还不准旁人偷看,事后也没有再提起只字片语,现在这么痴痴的看着又是为何? 于是打趣的说道:“小姐,你这样就不怕奴婢们偷看了去?” 夏雪儿听后也没回头,两只眼睛似乎是粘在了那副抽象画作之上一样,怎么都移不开,更加莫名其妙的是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这才是最让她害怕的地方! 极力克制住内心的恐惧,压抑着脑海中不断迸发出来的字眼,嗓音略有些颤抖的问道:“这……这是谁画的?” “您这是又在和奴婢们开玩笑呢!”冬梅嘟了嘟嘴巴,语气轻松地回答道:“这不是前几日您一笔一划刻上去的吗?怎么返到来考奴婢了!” 是她自己刻上的?一笔一划刻上的……一笔一划刻上的…… 冬梅的话像是一道从天而降的巨雷,毫不留情的劈在了夏雪儿的头顶,只觉得身子一震,脑袋嗡嗡作响。这一年多以来,她一直在想办法避免,可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吗?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透过铜镜的映射,冬梅看自家小姐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于是心惊胆战的伸出手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唤道,声音里也有抑制不住的颤动。 脑海中只一个劲的自言自语:不会吧!小姐又失忆了?这次可没有受到什么刺激啊!怎么会不记得了呢?怎么…… 等等,那是什么!小姐胸口为什么会有红光在闪烁? 透过水蓝色的蚕纱裙领口,再由镜子反射回来,一次、两次、三次…… 像是被摄了魂魄般,冬梅不自觉的就伸出了手去,只想要抓住那一抹红光。但手还没触及到夏雪儿,便感觉到了她身体散发出的一阵阵冰寒气息,甚至比外头的雨还要凉上几分! 夏雪儿猛然回过神来,狐疑的看着冬梅颤颤巍巍伸向自己胸前的手,本能的朝后躲了一下,冬梅也被这个动作惊醒了,赶忙缩回来,看了看自己的手,那种冰凉感似乎还萦绕在指尖,甚至还有些酥麻。用力的眨了眨眼睛,看向夏雪儿的胸口,那儿已然没了方才所见的红光,不敢相信的再努力的眨了眨眼,还是没有! 夏雪儿也像是被噬了心神一般,眼神有些呆滞,可回神过来之后又努力的抑制住了内心的恐惧,摆出一副寻常的面容来,镇定、温柔。半晌之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嗓音也掺杂着干哑的问道:“怎么了?” “哦!哦……没事没事!” 冬梅回过神来,赶忙放下停在半空中的手,偷偷地瞄了一眼夏雪儿,铜镜映照出她姣好的面容,人还是那个人,脸还是那张脸,似乎与之前相比并没有任何的变化,表情更是没有一丝丝的不对劲! 只是她忽视了她眼底闪过的那一抹悲凉。 “好了没有啊?” 夏天行等的有些不耐烦的声音适时地响了起来,冬梅赶忙重新拿起梳子,看着眼前尚未完成就已经乱了的发髻,深呼吸一口,重新来过。 第九十七章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又耐心的等了约半刻钟,一直紧闭着的房门这才缓缓打开,“吱呀”一声,叫醒了廊下看雨的少年。 回过头来,只见夏雪儿一身水蓝色蚕纱长裙、外搭一件淡粉色桃纹上裳、腰间一掌宽的避尘洁白无瑕、脚蹬一双织锦绣面鞋,笑靥如花的立于自己面前,像极了清晨刚绽放的白莲,超凡脱俗,惊艳了时光! 感觉到心脏有一瞬间的漏拍,夏天行回过神来,不自觉的笑了笑,幸亏她是自己的亲妹妹,如若不然,肯定会被摄了心神,从此就认定她了! 夏雪儿见二哥扑哧一声就笑了,敛起方才的悲情,强装无所谓的拉出一脸和煦的笑,调皮的提着裙角跳出了门槛,向着夏天行蹦跳而去,一边还说道:“有什么好笑的也说出来让我听听!” “没,就是你又丑出新高度了。” “什么!”这简直就是一个晴天霹雳,夏雪儿蹦跳着的身子瞬间愣住,笑容也僵硬在了脸上。可转瞬间嘴角又勾起了一抹邪恶的笑,没张嘴,只从嗓子里咕哝出一阵阵邪恶的笑声,两颗黑葡萄似得大眼睛适时地眯起,直勾勾的看向夏天行,就像是大草原上饥肠辘辘的狮子在盯着一只年老体弱的斑马,时刻准备扑上前去,将其撕咬致死,大口下肚! 夏天行只觉得周身寒意四起,虽知道妹妹是故意的,可也赶忙讨好的告饶道:“大人,小的再也不敢了!求放过!” 夏雪儿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打量着抱拳求饶的哥哥,傲气的说道:“那我得考虑考虑!” “为弥补我犯下的过错,告诉你一件惊天大事,你绝对感兴趣!” “什么什么!”夏雪儿一听这话立即来了兴趣,即刻放下了所有的伪装,眼神痴痴的看向说话者,期待从他嘴里说出什么惊为天人的事情来。这都城里已经沉寂了太久,此时若有什么惊天大事,想必也会和登仙楼有个一丝半缕的关系! 夏天行凑过脸来,一脸神秘的开口说道:“就是那登仙楼……”可话就到这便戛然而止,不在继续,只饶有趣味的看着妹妹会是何反应,是否真如她所猜想的那般。 见夏天行话说一半就不说了,完全是在吊她的胃口,于是想也没想就赶忙追问道:“登仙楼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夏天行一改之前的神秘模样,只微微笑着看向妹妹,方才听闻自己提起登仙楼,她便两眼放光,急不可耐,看来此事真和她有关系!而夏雪儿见二哥不说话,只抱手看着自己,眼中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中了他的圈套,心里有些懊悔,真是小瞧他了!想必他也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事情,如若不然也不会这么直截了当的给她下套! 只见夏天行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率先开口问道:“为什么骗我?” 夏雪儿可不管这话中有多少隐忍的怒气,若是轻易地承认下来,那他指不定还会刨根问底些什么呢!说到底她心中还不爽呢!于是嘟囔着反问道:“难道你没骗我吗?” “我若是不骗你,你能露出马脚来?” 夏雪儿大大的白了夏天行一眼,有些咬牙切齿,又有些伤心欲绝的说道:“亏我那么全身心的信任于你,对你从不设防!” 看妹妹似乎是生气了,两只眉毛拧在了一处,夏天行忽然就乱了方寸,于是赶忙笑着讨好道:“这不也是万不得已嘛!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可当他看见夏雪儿眼中一闪而过的那抹狡黠的光芒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今日是干嘛来的!怎么能轻而易举的就在她的三言两语之下举白旗认输呢?! “哎,不对呀!明明是你骗我在先,怎么成了我道歉了呢?” 夏雪儿看夏天行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好糊弄了,于是换了个态度,干脆迎难而上,也不知道他到底掌握了些什么!对于和性命有关的事情来说,夏雪儿自然是希望身边的人知道的越少越好,因为从古至今太多的事例表明知道的太多的人终有一日会惹来杀身之祸!她不能一直在身边保护自己所爱的人,那就只能让他们远离自己的世界。 于是叹了口气后才注视着二哥的眼睛说道:“我也没有骗你啊,那顶多就算是瞒着你罢了!” 夏天行看妹妹在那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心里很是受伤,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和自己无话不说的妹妹竟然也会有事情瞒着他了呢?而且一瞒就是好几年,更让人生气的是,这几年里自己居然都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 于是出言反驳道:“瞒着我还敢说是全身心信赖于我?” “瞒着你是怕你知道之后走漏的消息,坏了我的生意!我一个小姑娘,赚点嫁妆钱容易吗?!” “嫁妆钱?夏雪儿,你可够了啊!你若成亲,嫁妆钱会少了你的?就算是要天上的月亮我们也得给你摘来!” 夏天行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被憋死!嫁妆钱?这是什么破理由!分明就是在掩盖不信任他的真面目! “这我可不敢要,那么大一个,即便是要了也带不走啊!” 夏天行无语的对天翻了个白眼,她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自己都快被气死了! “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幽……”今日非得问出个所以然来!如若不然,枉他这么多年来毫无原则的宠着她!可不想话还没说完就被妹妹给截断了。 “诶诶诶!你别在这胡乱猜想,这话可说不得!我自己的产业,干幽冥谷什么事啊?此事就连师尊都不知道!若是让他老人家知道了我在外边设有私业,我这副谷主的头衔也就到头了!” 看妹妹那一脸紧张到不行的样子,不了解她脾性的人还当真会以为她有多恋权呢!如此卑劣的谎言,当真是太小瞧他夏天行了吧! 于是“嘁”了一声后问道:“你不是不在乎这个头衔吗?” “那是以前啊,现在我改变想法了,当个副谷主多好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里掌着生杀大权,看谁不顺眼,看谁恃强凌弱都可以教训他,还不用我自己出手,再说了,只要我说一谁还敢说二?这样的日子我还真慢慢有些上瘾了呢,你可别给我坏了啊!” 看着妹妹还一本正经的威胁起了自己,眼中的认真意味十足,关键是她这话说的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啊?他竟有几分信以为真了。 或许真是自己想多了? 第九十八章 隐含之意 雨还在下,只不过小了些。雨脚依旧跳跃着,积水沿着滑溜的石板至西向东流进排水凹槽之中,哗哗的像是奋力泼出了一满盆水。 夏雪儿和夏天行两人伫立在雕花廊下,像是石化了一般,互相凝视着。夏雪儿满脸温和的笑,看似轻松自如,实际上藏在袖袍中的玉手早已经紧握成拳,像是在极力的掩藏着由紧张而“砰砰砰”胡乱跳动的心脏,而夏天行则是收起了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模样,一双眼睛像是农民伯伯手中的锄头,一下下的剖析着妹妹的内心,挖掘着她的一丝一毫变化。 不知怎么回事,一直在告诫自己不要轻易相信妹妹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的他竟然会觉得她方才说的那一番话很有道理! 翠竹、冬梅以及秋菊,三个丫头均站在门口,一字排开,屏住呼吸看向这一双对峙的兄妹!任他们谁都没见过这样子的兄妹二人,一个心思深沉,只微笑面对一切的质疑,一个难得的认真,只一心权衡着对方话中的可信度。 不用说话,胜负其实早已注定。 约半炷香的时间过后,夏天行不出所料的败下阵来。 “行吧,就勉强相信你了!” 夏雪儿却一挑眉,理所当然的强调道:“什么叫勉强相信我?是本就该相信我!” 不是她得了便宜还卖乖,是做戏就得做足了。夏天行对自己妹妹的了解程度不是寻常人能够想像得到的,谁知道他这样说是不是又为了试探她?! 夏天行则是一耸肩,“大小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说罢率先离开了两人的战圈。 “有什么吃的没?” “早膳已经做好了,奴婢这就让人端过来!” “快去,本少爷饿死了!” 夏雪儿轻呼了一口气,又禁不住笑了起来。二哥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呢!如此一说也就是气消了,怀疑也打消了吧?! 翠竹办事效率高,果真没过多久便有两个丫头端着托盘进来。早膳很简单,却也精致,一人一碗八宝金桂香粥,一碟玫瑰甜糕。 兄妹俩难得坐在一块吃早饭,席间谁也没有说话,看来是真的饿了。可夏雪儿却能感觉得到二哥时不时偷瞟向自己的眼神,似乎还憋着笑。终于在夏天行的眼神再一次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夏雪儿忍无可忍的抬起了头来,正对上那双含笑的丹凤眼,让他躲无可躲。 “说吧!” 直截了当的开场白,倒还让夏天行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夏雪儿干脆刚下勺子,两手交叠放于桌上,双眼凝视着坐于对面的夏天行,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说道:“二哥不是有话说予我听吗?我吃饱了,你说吧。” “你是不是早就和六皇子相识了?” “沐飞扬?”夏雪儿虽然并不知道二哥为何会这样问,但还是一脸平静的说道:“没有啊,怎么会这么问?” 夏天行干脆也放下了勺子,将粥碗推向一旁,一副势必要打听道什么的样子,看向妹妹说道:“你别装!若是你们没有私下认识,他怎么会为了登仙楼一事不惜和皇上起争执?那件事是你求他的帮忙的吧?” 夏雪儿是真不知道沐飞扬会为了这事和他的皇帝老爸争吵。她原本以为这件事情交给沐飞扬就没有那么难办,毕竟只是一个酒楼而已,即便是真的和江湖有关,再没有闹出什么恶劣的事情来之前,那日理万机的皇帝也不可能会亲自处理这件事情,顶多就是张口过问一下罢了。 “为什么?不就是一个酒楼,至于这么重视吗?” “还真别说,这件事情我们的皇帝陛下是可是出奇的重视,不仅没有让任何机构插手,甚至还下口谕让大哥去抓人,你那掌柜的连审都没审就直接被打入了地牢,除了六皇子之外,不许任何人去查看!”夏天行眼神中又透出了浓浓的探究意味,直接拉过妹妹衣袖问道:“你老实说,登仙楼是不是伙同江湖人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了?” 夏雪儿无奈的一笑,她这哥还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这是势必要问出点什么才肯罢休的姿态啊! “我的好二哥呀,你就把心稳稳的放进肚子里吧,你妹妹这么一个嫉恶如仇的人,怎么可能会伙同别人做出什么所谓的见不得光的事情来!你信不过你妹,也得信幽冥谷谷主不是?你不是说他老人家是你的偶像吗?我可是他亲自教导出的徒儿,还是他亲自挑选的接班人,怎么就能十恶不赦了呢?” “也是哦……”夏天行一脸纠结的表情,似乎是大彻大悟了,又似乎是更加疑惑了,只自言自语道:“可这怎么就能让陛下如此重视呢?” “登仙楼是城中最大的酒楼,每年赚黄金白银数百万,或许他是眼红了!”夏雪儿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反正她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皇帝肯定不是为此才紧咬住登仙楼一事不放罢了。 人们要的只不过是一个他们觉得合理的解释罢了,真相时什么,谁会在乎? 夏雪儿看着二哥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深呼吸一口,她现在不管皇帝老子的心思,只想知道她的恩人怎么样了,毕竟和皇帝起争执可不是一件好事,特别是对于他这样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这只会给他的夺嫡之位添加苦难。 “你快别纠结他为何重视了?先说说沐公子怎么了?” “他呀,再怎么不受宠但毕竟是位皇子,能出什么大事,就是被皇帝一道圣旨打发去南边剿匪去了!” 南边?为什么是南边?若是惩罚,那去北境不是更能磨练人?北境环境本就艰苦,加之刚过了三月,那边天气还没有回暖,况且之前听父亲说今年北境一直不太安宁,大小战乱不断。由此可见,皇帝这样的做法是别有它意。只是为何是要去南方? “今年匪患严重吗?” “偶尔有一两起,但也不是特别厉害。只是地方官员大多都是保守派、和事佬,只要没闹出太大的动静来,剿匪也就是走走过场罢了,谁也没动真格的。” 夏雪儿有些愤愤然,二哥说的是实话,一语道破了匪患横行、亘久不除的根源。只是我们这个皇上也和地方官员没有多大的区别,既然没有闹出什么大的动静来影响了他的统治威信,那他自然也不会下决心大动干戈的去剿匪! 想着想着喃喃自语道:“看来我也得有所准备了。” 第九十九章 西厢房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看来我得有所准备了。” 夏雪儿嘟嘟囔囔出这么一句话来,不禁让夏天行一时有些走神。坐在对面的那人还是他最亲、最爱的三妹吗? 为何感觉不同了,那种深不可测、那种老谋深算,就算是在大哥身上也是不常见到的品质在她身上基本都可以找到,虽然有时的她还是那么的古灵精怪,那么的调皮可爱,可他却总有种错觉,觉得那古灵精怪、调皮可爱的不是真正的夏雪儿,更像是她强装出来的!她还是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吗? 乍一看,这一年来,她除了身姿蹿高了一些之外,其余并没有任何变化,面容还是熟悉的面容,身形还是那么纤瘦。只是细细观察之下又会发现她的一颦一笑已经与从前有了极大的差别,性格似乎也更加明朗了些,不爱将就,忍不了附和。 是她长大了,还是她经历了太多? 平日里无话不说的兄妹俩,经历了一早上的事情后再无任何话语,只是安静的坐着喝喝早茶,看看书。雨不知不觉又大了起来,哗啦啦的雨声在这个安静得有些死气沉沉的小院里显得格外大声,格外刺耳。这样的天,将所有人都牢牢的锁在了自己的一方天地里,奇怪的是却也不会觉得烦闷! 与此同时,宜居阁内却是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亲眼见证了白伊宁老化的全过程,任她再怎么见过大风大浪的老夫人也被吓住了,一时间六神无主,不知怎么办才好。她一生辅助丈夫仕途辉煌,驰骋于后院、与官场周旋,再怎么见识广阔,所见的也不过是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以及生活中的柴米油盐、享乐富贵罢了,哪里见过这样的奇闻怪事?更别说这事情还是发生在自己身边人的身上! “老夫人,这可怎么办呀?要不再请大夫进来瞧一瞧?说不定……” “不行!坚决不行!”老嬷嬷刚一开口便被老夫人回绝了,这件事情决不能让外人知道,要处理的无声无息的! 里头,安放在床铺上的白伊宁已经没了任何的声响,既不像昨晚那样鬼哭狼嚎,也不似先前那般痛苦的呻吟。老夫人一惊,难道她终于死掉了?急忙朝身旁的老嬷嬷使了个颜色。 嬷嬷尽管不太愿意,可也还是硬着头皮掀开了帘子向里一望,只一瞥便立马抽身出来,朝坐在堂上紧绷着弦的老夫人摇了摇头,心里却是抑制不住的颤抖,白伊宁那两只凹陷下去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房顶的样子,着实吓人!见过不少将死之人,却没有一个是这样的让人不敢直视的! 老夫人叹了口气,心中升起的希望在一秒后便破灭了,要是她真的死了那此事还好办一点儿……阿弥陀佛…… 狠了狠心,牙缝了吐出几个字来:“去请三小姐来。” 夏雪儿进了宜居阁后并没有去主屋,而是在嬷嬷的指引下朝西厢房行去,然而嬷嬷并没有进去也没有说话,只是在一旁做了个“请”的姿势,可在夏雪儿双脚踏进房间之后她便把门关上了。对于嬷嬷的做法,夏雪儿有一瞬间的诧异,可是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诧来,好在现在是白天,天光从仅有的一扇窗户透进来,屋内也不算昏暗。 环顾了四周,这西厢房并不大,但是装饰摆件又和其余的厢房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床榻、桌案、妆台、屏风……该有的都有,只是与其说这是卧室,实际上更像是书房。一排排书柜贴墙而立,夏雪儿粗略的扫了一眼,上头的书并不是什么值得收藏的书籍,甚至都没有分门别类摆放,这本是艺技,紧接着下一本就是杂事,再一本又是诗词歌赋,着实乱得! 看到这,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成排的书架只是一个掩盖物,实际上真正有用的是后边藏着的东西! 登仙楼的机关算得上了囊括了天下机关术的精华,她虽没有吃透,可也是小有钻研的,因此摆在眼前的这个根本就不成问题! 夏雪儿踱着步子沿成排的书架细细查看了一遍,不放过任何一个摆件,任何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方。突然间在一处站定,伸出手去转动了那朝向不同寻常的玉观音。只听一阵“咕隆隆”的声响,果不其然,书架成排移开,一个不算宽敞的入口赫然出现在眼前,夏雪儿微微一笑,燃了个烛台便毫不顾忌的踏脚进去。 刚进去的时候极其狭窄,一阵阵湿气扑面而来,可走着走着眼前豁然开朗,两旁的烛台一一点燃,一个比西厢房还要大上许多的空间呈现在她眼前,室内装饰虽称不上华丽但也绝不庸俗。夏雪儿看着床榻上薄纱掩映之下的躯体,心里突然有些害怕起来,先前也想过老夫人让她来是为了白伊宁一事,可却没有想过真见到她之后自己会是何心情,现在看着那近在眼前的身影,突然就觉得后悔了起来。 “你来啦。” 一个苍老异常的陌生的嗓音传了过来,沙哑、轻缓、绵长,却在这个空旷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瘆人…… 夏雪儿听此,敛了敛心情,终究是要面对的!深呼吸一口,朝着那声音传来的地方行去,每进一步,那毫无规则的呼吸声就更加清晰,孱弱的像是随时要断线的风筝。脚步越来越沉重,可再怎么也是有尽头的,此刻站在了床榻边,隔着薄纱看向里头躺着的干瘦的躯体,脑海里所有恐怖的画面都冒了出来,铺了满满一地,却没有哪一个是可以与之对比的,甚至连常常出现在梦境之中的那些粘稠的液体、那些残缺的肢体、那嗷叫着的头骨、那吸食精血的花草都不及这一下给自己的震撼强大!那只是恐惧,而这好像是……愧疚……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不是自己逼她吃驻颜汤药的,也不是自己让她心怀算计的,更不是自己给她下了解药的,她走到今天这一步全是她自作自受! 可是为什么心里还会有愧疚,为什么会想要开口说对不起?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一百章 将死不死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ps.为上推而提前更新,有票的捧个票场,没票的捧个人场! 宝宝的第一本书,死皮赖脸的朝您求支持,我已经跪下了,不给收藏不起来!~~~~ ~~~~~~~~~~~~~~~~~~~~~~~~~~~~~此为分界线~~~~~~~~~~~~~~~~~~~~~~~~~~~~~~~~~~ “别用……用那种眼神看……看着我,我……不需要……” 气若游丝的声音,虽然虚弱无比,却满是傲气。濒临死亡了还是这么逞强! 夏雪儿自然知道白伊宁的脾性,心中也有诸多不忍,终究是自己害了她,于是贴心的转过了头,敛起了眼中那抹同情和愧疚,方才重新看向榻上躺着的人,眼神中再没了情感,只有一潭不会起波澜的死水。 只不过,有些感情即便是收起来了,也不代表就烟消云散了。 白伊宁没有看向夏雪儿,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屋顶上镶嵌着的那一颗夜明珠,皎洁的光亮四散开来,但在这偌大的空间中却显得孤独清冷,宛若天上挂着的一轮孤月。 她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会有这么一天,毕竟那药是她当年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派中的禁地之中偷出来的,当今不可能会有人知道解药,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可就是这样一个没有考虑到的可能,还是被夏雪儿给得到了,而且只花了不到半年的功夫就找到了曾经自己找了几年的东西! 为了重返年轻时候的绝美容颜,她毅然喝下此药,以致于功力散尽,日日夜夜都要忍受内脏遭受侵蚀之苦,别看她外表看起来容光焕发,其实底子早已经是虚透了,假使是没有喝下解药,她也活不过年底,这也就是她会迫不及待的给夏雪儿下腐骨噬心,会慌不择路的想要一把火烧死赵玉兰的原因! 白伊宁用力的深呼吸一口,似乎是在集聚力气,好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是那么的苍白无力,“真没想到我白伊宁机关算尽,竟然败在了你一个小丫头的手里!你为什么不敢看我,我变成这个样子不是你们最期待的吗?”语气中有不甘,却没有悔意。 “对不起,可这是你逼我的!” 夏雪儿咬了咬牙,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她知道白伊宁心里已经认定了是自己害得她,可自己也没有必要去解释清楚,毕竟在白伊宁眼中,这件事是不是自己做的根本就无关紧要,她输了,而她又是个好强的人,给她最后的尊严和傲气是自己目前唯一能做的。 “哈哈哈哈~” 夏雪儿刚说完,白伊宁突然就笑了。她说是自己逼她的,原来在她眼中自己是这么的重要,是这么大的一个威胁!自己是了解夏雪儿的,若是真动其手来,自己功力尽失肯定不是她的对手,可就是因为她内心的善良,这才容忍自己闹腾了这么多年,现在她终于忍无可忍了。 果真是赵玉兰的女儿,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给对手致命的一击!死在这样的人手中,她也没什么遗憾的了…… 只是,自己还死不了!这一天一夜来,虽然她体内的水分在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流逝,容颜也在急速的衰老之中,可她却能感受得到自己体内那早已经被药物侵蚀得千疮百孔的内脏正在如雨露滋润般的舒服,似乎是有好转的倾向。足足想了一晚上,才明白了此药虽是本派所创,却被历代掌门封存在禁地之中的原因。 这药就是这样的,它能给予你梦寐以求的青春靓丽,也能让你品尝到失去一切的滋味!凡事都要付出代价,只是这个代价太过于残酷,只要你喝下了这药,那就等于是与阎王签订了一份死亡之约,要么身体遭受侵蚀、直至内脏腐蚀殆尽而死,要么衰老如土、尝遍恶言唾弃而死,都是死,只不过一个是以魅力四射的姿态,一个是以丑陋不堪的姿态! 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像个雕像一样伫立在一旁的夏雪儿,缓缓说道:“你放心,我没有那么轻易就能死掉,你和你娘还活的那么潇洒自在呢,我又怎么舍得死?大仇未报,死了也不踏实!” 白伊宁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瘦骨嶙峋的脸一抽一抽的,凹陷下去的眼睛发出可怕的寒光,裸露在外的皮肤松弛而且长满了老年斑,随着剧烈的呼吸而上下颤抖着,实在是瘆的慌! 夏雪儿看着她痛苦难耐却还在放狠话的样子,不觉得可恶,也不会生气,只觉得悲凉万分,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又是何苦如此呢? “你不信我?” 白伊宁看夏雪儿没有说话,也不打算解释,而是颤抖着伸出手手来一把拉住了夏雪儿的手腕,夏雪儿本能的想要甩开那瘦骨嶙峋的像是死神的手,可还是极力忍住了,她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容忍并不全因同情而是因为内心还是很好奇将死的白伊宁究竟还想要做什么,还能做什么。 没想到的是,白伊宁并没有将她的手拉去哪里,而是进自己的手腕放进了她的手指之下,所触的位置刚好就是脉搏……脉搏! 夏雪儿刚感知出来,便一下子惊恐的把手拿开而白伊宁得手也被甩到一旁,无力的垂着。她十分不可思议的瞪圆了眼睛看向床榻上苍老的不成样子的白伊宁,怎么看都是将死之人,为何脉搏会如此强劲有力!竟探查不出任何的虚弱来!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白伊宁嘴角一弯,说道:“这下子相信了吧,我依旧还有能报仇的可能!” 夏雪儿依旧处于震惊之中,她怎么都想不明白。看白伊宁的一举一动都十分的吃力,说句话给人的感觉都是要丢了半条命一样,可她却不是一个行走在死亡边界的老者! 难道是解药的问题?可苏寒为何从未提起过此事? “在这个世界上,万事万物都讲究一个平衡,就像是有人出生就一定会有人死去,有善良和慈悲就一定有残忍和邪恶……”白伊宁歇了歇,换口气后继续说道:“人的身体也是如此,药物只不过是把一方面上的精气血转移到另一方面上去罢了。” 原来如此,之前白伊宁喝驻颜药汤,是以牺牲健康为代价,可是夏巧云给她下了解药,则是将这么多年来在容颜上积攒的精气全部转移到了健康之上,因为她服药时间太长,健康受损严重,所以才会衰老得如此严重,只一夜之间就丝毫看不出往昔容颜,像个垂死的老者。如此说来,她迟早是会恢复的不是吗? 现在想起来,白伊宁方才那一番恐吓威胁加之坦荡无疑的告诉自己这些,难道不是想要从自己身上获得什么好处? “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未完待续,今日有加更哦!快夸我~~】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一零一章 自作虐不可活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ps.为推荐而加更,斗胆向您求支持,有票的捧票场,没票的捧人场,必须收藏起来!求求您了(~两眼泛泪,可怜样~) ~~~~~~~~~~~~~~~~~~~~~~~~~~~~~~此为分界线~~~~~~~~~~~~~~~~~~~~~~~~~~~~~~~~~~~~~ “说吧,你要我做些什么?” 夏雪儿一双眼炯炯有神的看向床榻上躺着的如一滩烂泥般柔软而扶不起的白伊宁。大家都是聪明人,而聪明人之间说话是不需要拐弯抹角的,彼此都心知肚明。 白伊宁自然明白夏雪儿到此处来绝不是简单的看看她,顺便表达自己的一番愧疚之情,若是没有老夫人的允许,她能找到这里来? 老夫人视她为耻辱,想要摆脱她而又不想让旁人知晓此事从而将夏府推到风口浪尖之上,心里自然知道悄无声息的杀了她才是最好的方法,可老夫人早已经吃斋念佛很多年,虽不至于慈悲为怀,但又怎么可能会亲自下手?只是没想到,老夫人竟然会将此事推到自己的亲孙女的身上。本只以为老夫人对夏雪儿只是不高兴,没想到竟是真的不在乎! 呵~何等的狠心,何等的悲凉! “想来你也是个可怜人。” 白伊宁突然哀叹一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可夏雪儿并没有接话,像是没听到一般不为所动。她眉眼低垂,不再看向白伊宁那张满是褶子却还透露出浓浓欲望的脸,只盯着一旁的小几上那个雕刻精致、镂空镀金的香炉,此刻并没有燃香,静静地甘愿当个摆设。夏雪儿深呼吸一口,那香炉内残留的淡淡的熏香味还是顺着略有些冰冷的空气进入鼻腔,嗯,是老夫人最爱的檀香。 由此可见老夫人时常会到这里坐坐,也能看出老夫人对白伊宁的狠心,就丢在这里,任凭她自生自灭?连一点暖暖的安息香都不给!不仅又是一阵苦笑,棋子始终只是棋子,入得了眼也入不了心!只可惜她的如意算盘打的哗哗响却还是算错了,白伊宁暂时还死不了,她也没法将此事赖到自己头上! 无奈的叹了口气,又觉得可笑至极!豪门大户的悲哀是不是就是如此?奈何天下大多都是看钱看地位的,即便如此,不还有数以万计的少女芳心暗许,只愿此生嫁入豪门,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潇洒日子麽? 之后才又缓缓开口道:“你竟然还有心思可怜我?还是想想你自己吧!” “我自己?”白伊宁冷笑一笑,那声音有如来自地狱一般森寒,又如夜里老鼠啃食家具一般刺耳,“我自己有什么好担心的,只要有你在,我是不会有事的,不是么?” 夏雪儿面无表情的看向白伊宁,虽然已无往昔容貌,但那双只看得到复仇两个字的眼睛熟悉如旧。 “你怎就如此自信?” “我自然是有筹码的。” “你有筹码但也要能用才是,若是我一意孤行现在就杀了你呢?” 白伊宁大概是说话说累了,休息了一会儿,方才微微一笑说到:“你不会的,除非你想让老夫人的计谋得逞!” 老夫人的心思她又怎会不知,从嬷嬷来听雨轩时她便有所怀疑,之后嬷嬷没让她见老夫人而是直接领她到了西厢房并且还把门关上,她便已经确定了心中所想。之所以没有当场拆穿,而是找到密道并果断进入密室完全是出于好奇以及对自己一口巧舌的信心。 如果不是白伊宁虚弱到快死的表象,这种一箭双雕的计策想来也是百发百中的。自己若拒绝嬷嬷,会被人说成是不孝,合乎老夫人心意来了,难免又会贻人口实,当真是可进不可退!也难为老夫人能够将这样的计策用在自己的亲孙女身上,她以为只要不是她亲自动手杀了白伊宁,佛祖就不会怪罪她了吗? 夏雪儿厌恶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也不喜欢别人猜测她的心思!听了白伊宁的话后,心里的不舒服正在叫嚣。于是轻佻眉眼,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回答道:“那可不一定,反正你都这幅模样了,谁还会在意?” “呵呵,”对此白伊宁也没慌张,她知道自己已经落在夏雪儿的手里,只要她想,她可以毫不费力的掐断自己对生存的念想,可同时她也明白夏雪儿不会杀她。夏雪儿是个善良的姑娘,这么多年都不忍心对她动手,更别说会在她手无缚鸡之力的时候动手杀她!更何况,夏雪儿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杀了自己对她有百害而无一利。 “你笑什么?” 白伊宁急促的呼吸了几下方才回答道:“若没有一丝防备还真不敢和你这么说话。” “你什么意思?”夏雪儿眼睛微眯,心中一股不安升起,白伊宁又在搞什么鬼? 看着夏雪儿紧张的神情,白伊宁则是舒心的一笑。她已经感觉到自己好多了,呼吸不似之前那般困难,一口气能说的话也多了起来,但同时她也明白,全身失水松弛的皮肤无论如何都不能恢复如初了,五识也会越来越差,按这样的速度下去,最多三天,不出三天她便会成为一个又聋又哑又瞎的丑陋不堪的老太婆! 而夏雪儿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要是抓不住这根稻草,她迟早会死的很惨!她骄傲了一辈子,不想成为别人案板上待宰的鱼肉! “我以前也是个江湖人,也有几个交情深厚的师兄妹,自然不会是孤身一人,有些事虽然只有我一人知道,但也不代表我不会写下来交给旁人保管,一旦我在你夏家手上丢了性命,想来用不了多久有些本不该存在的秘密就会闹得世人皆知了!” “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保命罢了,可是……”夏雪儿突然凑近了那张可怕的脸,继续说到:“你的死活与我何干?” “咳咳咳……咳咳咳!” 白伊宁不知是被自己从前的残忍无情惊诧到还是为无法预知的未来而心生恐惧,只忍不住一番咳嗽。本就瘦弱的身体更是一阵颤抖,胸腔随之上下起伏,深陷的眼窝中噙满了泪水,却是流不出来。夏雪儿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咳,没有丝毫动作,不会想要上前去给她倒杯水喝,也不会想着给她运功梳理体内乱走的气息。就这么看着,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起伏,心里也没有半分可怜与同情了。 先前的愧疚早已经被消磨殆尽,之前的同情也烟消云散。或许她这样的人就是只配这么痛苦的活着,不配得到任何人的怜悯与帮助! 脑海中只萦绕着这么一句话: 天作孽,尤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未完待续】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一百零二章 假慈假悲 ps.快用你们手中的票子把我砸死!死乞白赖求收藏,求支持~(眼泛泪花)~~ ~~~~~~~~~~~~~~~~~~~~~~~~~~~~~~傲娇的分界线~~~~~~~~~~~~~~~~~~~~~~~~~~~~~~~~~~~~ 如来时那样,举着烛台穿过阴冷的暗道,只是内心再不似先前那般忐忑与好奇,她最终还是答应了白伊宁的条件,明明有更好、更简单的方法,可她却偏偏选择了最难的一种,或许只是出于对可怜之人的施舍,又或者是为了还债,虽说白伊宁是自作自受,可终归源头与自己有着无法割舍的联系。 当夏雪儿重新回到西厢房时,嬷嬷忙起身迎了上来,满脸期待的问道:“三小姐这是完事啦?” 夏雪儿看着凑到眼前的那张假惺惺的嘴脸,有种作呕的感觉,这都是巴望着她有朝一日死无葬身之地的人! 心中纵有万千不满,但还是装着坦然平静的问道:“要不然呢?” 那嬷嬷见夏雪儿如此,想必是事已办成,于是忙凑着笑说道:“老夫人已在后殿等候多时,还请三小姐随奴婢一同前往。” 夏雪儿没有说话,只是使了个颜色示意老嬷嬷走着。 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凉风扑面而来,掺杂着水汽,有种刺骨的寒,夏雪儿不禁打了个冷颤。雨还在下,似乎比早前小了一些,可却比之前更冷了几分。夏雪儿站在廊下,举目看向庭院中那几株红艳艳的牡丹,经过这一日一夜的暴风雨的击打,原本开的甚好的花,也只剩下了三两瓣胭脂般的红花瓣,聋拉着脑袋,不知它是在顽强的抗击着外界的压力,还是已经向命运屈服?紧了紧外搭,抬步跟在老嬷嬷身后,不知等着她的会是什么。 沿着长廊一直走,拐了不知几个弯才停住脚步。 “三小姐,就是这儿了,老夫人等着您呢!” 夏雪儿深呼吸了一口,果断的伸出双手去推开了厚重的木门,随着门轴转动的“咯吱”声,一股浓烈的香味从敞开的房门扑面而来,钻进鼻腔、侵入肺腑,搅动着她的每一根神经,实在有些头晕目眩,急忙封了自己的迎香穴。 屋里没有点灯,昏暗的有些看不真切,门打开后,天光倾泻而入,但也只照亮了一条前行的路。光亮的尽头,是坐在堂上的老夫人,上半身斜靠着,手杵额头,似乎是在打盹。她没有开口,夏雪儿也没有说话,只是踏步进去,选了个合适的位置站定了身。屋里可谓是烟雾缭绕,熏得人想要流泪。夏雪儿环顾四周,才发现每一个角上都放置有一个香炉,源源不断的吐着青烟。 久闻檀香放松效果绝佳,可安抚神经紧张及焦虑,镇静的效果多于振奋。老夫人点了这么多的檀香,是因为内心不安,还是在向佛祖忏悔? 夏雪儿估摸着老夫人十有八九是被这浓重的香味熏得有些神志不清了,于是上前去一一灭了四个香炉,再把窗户大敞开来散散味。大约一个时辰过去了,坐在堂上的人这才有些转醒过来。 动了动身子,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夏雪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屋中。 见老夫人转眼看向了自己,夏雪儿礼节性的上前几步屈身行礼,却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站的时间太长,腿脚都已经麻木了。 老夫人见此,倒也难得的没有挑刺儿,只是出口问道:“来了有多久了?” “回老夫人,有一个时辰了。” “哦~”老夫人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句可有可无的话:“坐着坐着不知怎么就睡着了。”说罢伸出手来捶着自己的腰身,若是以前,夏雪儿会乖巧的上前去替她按摩疏松筋骨,可如今却是一动不动,只挺直了腰背立于堂下。老夫人见此,这才明白过来她和曾经那个乖巧懂事、惹人喜爱的孙女之间,有些东西确实已经不复存在了。索性也不在捶腰了,坐直了身子,问道:“见着了?” 夏雪儿自然明白她问的是什么,只低眉回答道:“见着了,”旁的话也不多说。 老夫人苍老的脸庞上拉出一丝会心的笑,心中有了几分窃喜和放松,不管她下没下手,只要是死了就和她脱不了干系了,接下来自己只用坐享其成就行。算得是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但该问的话还是不能少的,既然是去看人的,那自然是要问问情况如何。看在夏雪儿这么付出自己的份上,她的态度也好了许多,言语中透着几分暖意,问道:“她怎么样了?” 抬头看着那张笑靥如花的脸和充满期待的眼神,夏雪儿突然间觉得一阵恶心,却也是面不改色的回答道:“挺好的。” 听闻此话,老夫人有些不敢相信,以为是自己年迈了耳朵不好,听错了,于是又皱着眉头求证了一遍:“挺好的?” 夏雪儿依旧是云淡风轻的回答道:“是的,还能说能笑的。” “怎么会挺好的呢?她不是已经快……去了吗?” 这下子老夫人是真急了,移去密室之前白伊宁都已经虚弱得不会说话了,呼吸也已经是有一口没一口的了,只是迟迟不肯断气。她虽想要她死可也不想让她死在自己的身边,所以才差人给移进了密室,怎么去了那寒森森的地方后倒成了能说能笑了呢? 夏雪儿心里一笑,面上却是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我替她把脉检查过了,虽然她的外表在不断的失水老化中,使其看起来像是一个濒临死亡的老妇人,可实际上她的内在却是在不断的自我修复中,不出三日便能下地活动,不出七日便能活动自如了。” “她先前明明已经虚弱成了那样,还能再活过来?”老夫人已经呆愣住了,她活了这大半辈子,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奇闻怪事,难道当真是有什么邪祟找上了夏家?出了一个夏雪儿不够,还要来一个白姨娘!抬眼看向下方站着的孙女,一脸的镇定自若,一脸的坦荡自如,不像是有假,不禁出口问道:“这怎么可能?!还有,你竟然没有……” 见此,夏雪儿微微一笑,没有什么?没有杀了她?自己又不傻,当然不会如她所愿!而且,想要在江湖上混,就得学会乘胜追击! “白姨娘还让我转告您,您将她安置在阴冷潮湿的密室之中养病,对她的病情助益颇深,您的大恩大德她会永记在心,只待她能够下地走路便会亲自过来服侍您,余下的日子定是形影不离的跟在您身后,听候您的差遣!”【未完待续,有加更哦!】 第一百零三章 一纸休书 信佛之人,都相信生死轮回、因果报应,更何况是像老夫人这样嘴上说着慈悲为怀,实际上却是冷血残酷的人就更对此深信不疑了!既然是她将奄奄一息的白伊宁丢弃在密室之中,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还想借此拉下自己的亲孙女,那也就怪不得她心狠了! 夏雪儿一席话说得有鼻子有眼,堂上坐着的老夫人忍不住一阵一阵的抽搐着,似乎真就看见了白伊宁缠着自己的画面,眼窝深陷、皮肤松松垮垮、全身瘦的就像一具骷髅,时时刻刻跟在自己身后,怎么都甩不开! “哦,白姨娘还说了,她最喜欢老夫人的宜居阁了,特别是那西厢房,反正等她出来后也是不能回去侍奉父亲了,老夫人可不可以收留她,容她住在西厢房中,这样也能离您近一点儿?好方便她……” “别……别说了!”老夫人全身都已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很快便沾湿了衣衫,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来阻止她继续说下去,紧接着就真的昏了过去! 夏雪儿看着堂上那突然间就被吓昏了的老夫人,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本该上慈下孝的祖孙二人,何苦闹成今天这个地步呢? 之前可能是为了方便和夏雪儿说话,老夫人打发走了所有的丫鬟、嬷嬷,就连霜儿都不在身边。夏雪儿哀叹了一声,走上前去将老夫人歪斜的身子扶正,又找了个软枕好让她靠的稍微舒服一些,屋中残留的檀香味太过于浓烈,环顾四周找不到盆,就只能将茶壶里的茶水都给倒掉,然后接上雨水来回的洒再屋中,冲淡屋中的味道。 来来回回忙活了好大一会儿,这才歇下来喝了口水,却在刚端起茶杯的同时听闻老夫人的呓语,手还来回挥舞着,似乎是做噩梦了。夏雪儿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昏迷了都还不让人省心,本不想管她,反正做噩梦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又不会死人,还能让她心生忌惮,说不定以后行事就不敢那么恶毒了! 可是心里某个地方还是禁不住对方梦话的折磨,又心软了,给她渡了些真气,足够安抚她体内躁动的气息,让她得以好好睡上一觉。自己的身子本来就不算强壮,连日来的梦魇更是伤神,现如今又更虚弱了。或许赵婉清说的真不错,她应该再多一分桃花的妖娆、鸢尾的无情、曼陀罗的残忍,防患于未然,该拔除的绝不心慈手软! 可是那毕竟是她名义上的奶奶,虽然她与她认识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可若是将来哪天,从前的夏雪儿回来了,会不会怪罪她伤了她的奶奶? 她只是想在这个意外闯入的世界里存活下来罢了,为何谁都要要逼她? 扶着门框,痴痴的看向庭院之中,那儿不向自己的院子,孤零零竖着半截树桩,也不向大哥的院子立满了练武的打桩,而是一些设计独到的花台,使得观赏者无论站在哪个角度都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而这还是母亲特地让工匠建造的,每个时节的花都种上一些,这样无论是回春之时还是寒冬腊月,都不会觉得烦闷单调,就是考虑到老夫人年纪大了,体力日渐衰弱,而她平日里就喜欢看这些花花草草,省的还要跑去花园之中。花匠会时常来打理着,景致甚好。 只是这原本繁花似锦的地方现如今都只剩下残花败叶了,就如同老夫人和母亲之间的关系一般脆弱不堪,这一夜的雨可当真了得! “雪儿。” 听到身后的叫声,夏雪儿转过头去,只见老夫人已经醒过来了,整个人的气色与之前大有不同,像是遭受了什么打击似得,萎靡不振。 “你帮帮奶奶好不好?” 似乎是下了好大的决心,又似乎是无路可走了,这才想起向自己的孙女开口求助。 夏雪儿没有动身,只是侧靠在门廊上,盯着那张饱经沧桑的脸,终于掌握了主动权了吗?可是为何自己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半晌后开口她听到自己干哑的声音问道:“怎么帮?” “杀了她!” 呵~还是一点都没变,噩梦都是白做的吗?为什么还是没有醒悟过来生命是需要被尊重的,为什么还是没有学会宽容待人?夏雪儿轻笑出声,“你要我做这样的事?” “你杀了她也是给她一个解脱。” “你就不怕午夜梦回的时候她来找你索命吗?” “怕,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杀了她她就会要了我的老命!也会断送了整个夏家的前程!”怕,她怎会不怕,人死之后要在这世间飘荡数十年才会投胎转世,这数十年来夜夜都会有人找上自己,可怕能有什么用,再怎么索命,她不也还好好的活着吗?该来的还是会来,该走的也终究会走,要怪只能怪她白伊宁嫁错了人家! 说这话的时候,老夫人眼神是空洞的,像是在回忆。直觉告诉夏雪儿这里头大有文章。 “这个和夏家的前程有什么关系?” “你还小,你不懂,若是此事外传,有人会视夏家为隐患,已经有了你一个特别,难道还要闹出来第二个吗?” 夏雪儿从老夫人的话中听出了一丝丝端倪,于是顺着她的话问道:“有人?这人指的是谁?” “一个我们都得罪不起的人!” 原先情绪还很低沉的老夫人突然间就提高了声音,打断了夏雪儿的胡思乱想,说道:“好了,你就不要再问了,你不是在帮我,而是在帮夏家,帮你的父亲,帮你的哥哥,算奶奶求求你了好不好,我知道你这么聪明一定有办法的!” “可杀人是犯法的,更何况杀的是自己父亲的妾室,那更是大逆不道的事情,我又不傻!” “可只要她活在这个世上,迟早有一天这个家会支离破碎,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父亲和你哥哥失去一切吧?他们可是一直将你视为手心里的宝啊!” “休书,我要一纸休书。”夏雪儿此行的目的只是为了兑现给白伊宁的承诺,其余的她不想知道也不愿知道,“休书给我,我来处理她,但是我不会杀了她。” 老夫人本来心中一喜,可听见后半句之后,直接恨铁不成钢的拍着桌子说道:“斩草就要除根啊,心软只会留下祸患!”她那么聪明的一个姑娘,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就不懂呢? 然而夏雪儿却依旧不为所动,她习武不是为了杀人,也不会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就随意的轻贱他人的生命,这种事她还做不来,也不会去做! “我会想办法让她消失在世人眼中,但是我绝不会杀了她,多说无益,你只把休书给我就行,越快越好。” ~~~~~~~~~~~~~~~~~~~~~~~~~~~~~~~~傲娇的分界线~~~~~~~~~~~~~~~~~~~~~~~~~~~~~~~ ps.扑通!我已经跪下了,不给收藏、不给票子不起来!坚决不起来!!!!! 第一百零四章 杀人不见血 从老夫人屋里出来之后,瓢泼大雨戛然而止,太阳从乌云中探出了半个脑袋,阳光倾斜而下,普照大地万物,水汽氤氲着,倒像是身处仙界一般。 果真是怪异的天气! 可即便如此,夏雪儿却是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全身冰冷发寒,与身处腊月天没有什么差别。 不知道老夫人都把下人们打发到哪里去了,从后殿出来,一路上不见半个人影。 夏雪儿拖着沉重的脚步和疲惫的身躯走出宜居阁,不想却在院子门口撞见了正焦急的来回徘徊着的翠竹和冬梅,两人一见她出来便急忙迎了上去。夏雪儿看见二人之后就像是一直流浪在外的孩子突然见着了亲人一般,一直紧绷着的神经这才松了下来,整个人立即就像是没了筋骨的软泥,完全得靠两人架着才能勉强移动脚步。两个丫鬟看自家小姐那苍白失血的面颊以及微微颤抖着的手指,知道她此行不易,心疼得要紧。忙扶着她朝听雨轩的方向走去,只盼着今日不会再有什么事情来打扰她才好。先前嬷嬷来请的时候小姐不让她们跟着,可这几个时辰过去了,眼看着天就快要昏暗下去了还不见人回来,于是再也坐不住的她们这才来宜居阁门口等着。 什么也不问,回来就好。 “去碧水亭。” 刚迈开没几步,夏雪儿便突然开口吩咐道,嗓音甚是无力。她不想回听雨轩,不想闷在房间里边,感觉只要身处一个密闭的空间,白伊宁那张衰老松弛的脸、那欲望满满的双眼、那邪魅诡异的笑……统统都会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 可怕,从来也没见过那么可怕的脸。 虽说夏雪儿身为幽冥谷副谷主,又是名震江湖的虹羽,智计无双、泰然自若,可真正的夏雪儿已经没了,现如今的她除了亲眼见过香兰身受重伤那一次之外就再没有遇到过什么刺激眼球的血腥的、可怕的事情,白伊宁这事虽然没有显现出一丝鲜血,可她依旧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那是由人心深处散发出的血腥味! 许是刚下过雨的缘故,青莲池边冷清的很,碧水亭上更是没有一个人影。夏雪儿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将疲软的身子赖在了漆红色的美人靠上。无心赏景,只吹吹风便是极好的。 细心的冬梅想起小姐只用了早饭便被叫去了宜居阁中,想必在那儿也没有胃口吃点东西,于是在将夏雪儿安置好之后便说道:“小姐您先在这坐会儿,奴婢这就回去给您拿些吃的来。” 夏雪儿没有回答,只觉得浑身无力,似乎就连说句话都是困难的。冬梅动作倒是利索,小跑着去,只一刻钟的功夫便回来了,怀里抱着个食盒,身后跟着香兰,提了一个青花瓷茶壶。 “小姐,奴婢拿来了您最喜欢的桂花糖糕和桃花酥,还有太师糕、芙蓉饼……” 冬梅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一边打开食盒,把里头的吃食一碟碟的往外搬。然而面对冬梅的积极热情,夏雪儿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似得,只转过头来,眼神穿过了冬梅,直接落到她身后跟着的人身上,几日不见她的身影,现在见了,到有几分陌生了。 香兰只觉得夏雪儿看向自己那眼神里有种捉摸不透的情愫,不似以往那般温和,心里不知不觉的有些发虚,难道是她知道了些什么吗?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难道她还会杀了自己不成?她只是帮她下了一直下不了的决心,帮她除了早该消失的人罢了! 理虽如此,可香兰这心里毕竟还是有些毛毛的,跟在夏雪儿身边近十年,真是越来越琢磨不透她的心思了! “哟哟哟,这大雨刚停,天才放晴了没多久,三妹便有如此好的兴致,只是可惜了这满池的荷花都还没开呢!” 这声音如此刺耳,想也知道来人是谁。夏雪儿将盯在香兰身上的眼光移开,也不看向来人而是注视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又像在压抑着什么。冬梅和翠竹两人见了来人之后则是一脸的不乐意,本以为自家小姐可以在这碧水亭中安安静静的待一会儿,没想到还是来了一个最不想见到的人。 夏巧云在家庙待了几月,别的没有学会,这脸皮倒是越来越厚了。即便是看出了自己根本就不受待见的事实,可还是迈着小碎步婀娜多姿的走进亭中,甚至还大大方方的在石桌旁坐下,一双美眸提溜提溜的打量着桌上琳琅满目的吃食,无视众人的眼神伸出手去捻起一块桂花糖糕便径直塞进了嘴中,还一副挺享受的神情。 见此,冬梅心里着实生气,那可是她给自家小姐准备的,小姐还动都没动呢,这二小姐可倒好,毫不客气!在夏巧云第三次将手伸向桃花酥时,冬梅终于忍无可忍的开口了:“二小姐,我们小姐还没用午膳呢!” 夏巧云收回了手看向冬梅,打量着这个眼神中火光四射的丫头,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说道:“哟,这听雨轩的丫头就是不一般啊!” “冬梅,出门在外,要拿出点听雨轩的气度来,咱丢不起这个人!” 夏雪儿语气中有不容置疑的严厉,一时将冬梅吓得一愣一愣的,心中一阵委屈。不是她小气,这府中百十号人,她看不起的人就只有两个,一个是老夫人身边的丫鬟霜儿,另一个就是夏巧云! 其实夏雪儿倒也没有生气,冬梅这丫头天真单纯,是个什么样的心思她心里自然清楚,平日里对谁都好,哪怕是府里浆扫的老妈子她都能聊得来。这出门在外,而对方恰巧又是夏巧云,未免会护主了一些,这她也是能理解的。只是今天免不得要借她的话发泄一下自己心中的郁闷与怒气,真真是委屈她了! 夏巧云皱了皱眉头,问道:“三妹妹这是怎么了,听这语气似乎不太高兴啊,难道你也心疼这几块糕点?”这不应该啊,自己帮她摆平了那么大一个麻烦,怎么到头来连快糕点都吃不得了! 夏雪儿僵硬的一笑,“怎会,你若喜欢尽数吃了更好,糕点么,想做便做咯,心疼她干什么!”她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向夏巧云而是注视着香兰说的,这一举动让香兰心里更加发虚了。 然而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平日里心细如发的夏巧云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又或者是她太过于自信,只拍了拍手说道:“算了,不吃了,剩下的归你吧!” 这话一出,就连忍功极强的翠竹都受不了了,刚想开口却听见自家小姐大声的吩咐道:“冬梅,小旺旺想必也没吃呢,你把这些都拿去给四小姐吧!” “是!”冬梅很爽快的答应着,动作麻利的收拾好桌上的吃食,提着食盒便高高兴兴的去了,真解恨! 而先前还十分嚣张的夏巧云却是被气的不轻,她原本只是想着上来邀个功,没想到却遭到了这么一番贬低,居然将她和夏巧慧那丫头养得一条哈巴狗相提并论,当真是奇耻大辱!【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小惩大诫 夏雪儿一席话,估计也就只有冬梅这样一个心思简单的人会觉得开心和过瘾,其他几人均是心理揣着紧张和担心的。夏雪儿向来是那种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性格,虽说是朵带刺儿的玫瑰可从来也不会说是无缘无故的刺儿谁一下。即便是夏巧云太过于嚣张跋扈,可也没有触及到她为人的底线,她既然能够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想必已经是在心里忍了好久的了,并非是因为夏巧云吃了几块糕点,说了几句目无尊卑的话! 亭中一刹那间安静了下来,就连早已到了岸边的冬梅口中哼着的小曲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远在苍穹之上的太阳公公似乎也早已察觉出了气氛的紧张,赶忙将脑袋藏到了一片乌云后边,天,似乎一下子冷了不少。 夏雪儿面无表情,只死死的看向夏巧云所在的方向,眼神飘忽,像是落在她身上,又似乎根本没将她放在眼中。另一只抓着美人靠漆红的栏杆的玉手骨节分明,却不是因为消瘦,只看那雪白中鼓起的一条条藏青色的青筋就知道此刻的她内心波动十分厉害,似乎在极力压制住那股叫嚣着想要撕人的冲动! 翠竹眼见着局势不对劲,为缓和气氛,上前倒了杯水递给夏雪儿,说道:“小姐,在这风口吹了这么久,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夏雪儿将目光移向翠竹,只见她朝自己使了个眼色,似乎是在劝自己消消气,心中一笑,聪明如她自然是什么都看出来了,只是这次自己是绝对不会轻易吞了这口恶气的,不伤她也至少要让她长长记性吧! 这夏巧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打自己身边人的主意! 接过翠竹奉上的茶,没有喝,也没有倒,只是慢悠悠的站起身来。香兰以为夏雪儿这是要朝自己走来,心里还好一阵紧张,可随即看她从自己身前穿过站在了夏巧云的身后,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之后便将茶杯送到夏巧云面前,语气里含着笑的说道:“二姐说了那么多话,该渴了吧?” 夏巧云看着无端端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茶杯,一边尴尬的笑,一边摆手说道:“不用不用,你喝就好。” 对此,夏雪儿却是冷笑一声,没有收回手去,反而更冷了几分,语气中更是多了种咄咄逼人的势态,“怎么,我的茶具你用着不顺手?” 夏巧云现在才算是意识到了自己所犯的错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自己抬得太高,看得太重,伤了白伊宁又如何,除了她的心头大患又如何,若真没有香兰的暗中相助,自己其实什么都做不了!对方是何等聪明的人物,自己这一点小伎俩还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突然很是后悔方才脑袋发热来了这碧水亭,现在看着眼前的茶杯,自己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一时间骑虎难下。夏雪儿语气中虽然透着笑意,可任谁都能听出那其中的不高兴,现如今那人就站在自己身后,可当真是让她一瞬间便出了一身的冷汗,清风一吹,直想发抖。 她究竟该怎么办? 夏雪儿虽然站在夏巧云的身后,看不见她的面部表情,可也能感觉到那微微颤抖着的小身板以及她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害怕而绷直了的脊背。就这么一直半屈着身子将茶杯稳稳的端在夏巧云的身前,她也不觉的累,手更是抖都没抖一下。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一个稳若泰山,另一个心乱成麻。夏巧云原是没把夏雪儿放在眼里的,可不知是从何开始,她已经对这个曾经自己十分不屑的人生出了敬畏之心,是在听闻了她的英勇事迹之后,还是在看见她孤军奋战还能全身而退之后?亦或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现如今夏雪儿明明还什么都没有做,却已经有如千军万马驰骋而过,早已经让她臣服! 最终还是咬咬牙伸出手去,准备接过眼前的那一杯端了许久的茶。可在她的手才刚刚接触到杯壁的时候,夏雪儿忽然一下便松开了手,青花瓷茶杯就这么华丽丽的与自己擦手而过,本能的想要站起身来避开那洒出的茶水,却又不知道夏雪儿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手肘挡在了她的肩膀上方,虽是手肘,却也力大无穷,硬生生的将她按在石凳上,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淡红色的茶水在自己鹅黄色长裙上肆意的绽放出一朵红牡丹。 那可是开春时新做的裙子,布料和样式都是一等一的,之前还一次都没有穿过呢! 好可惜,好心疼…… 夏巧云气涌上心,头脑发热,猛地站起来,转过身去怒目瞪着罪魁祸首,刚想开口理论却见香兰冲着自己摇了摇头,这才忍了下来。夏雪儿倒也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愧疚,反而是满脸无所谓,继而她那平静无波的声音传进耳朵,“既然二姐身体不好,那就别乱吃东西了,这凉了的茶更是喝不得。” 夏巧云还是没能听香兰的劝告,大声的说道:“你!你是故意的!” 夏雪儿听后微微一笑,回答道:“这话就不知从何说起了。” “是你故意撒手将茶水洒在我的裙子上的!”夏巧云嗓音很大,似乎是在借此给自己壮胆。她虽然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可也不想吃了哑巴亏,那可是她最好的一条裙子,是她向别人嘚瑟的资本,就这么让夏雪儿毁了,则能轻易作罢! “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面对她的咆哮,夏雪儿只是云淡风轻的耸了耸肩,紧接着弯腰拾起地上的杯子,一边拿在手里打量着,一边意味深长的说道:“这掉了的杯子是我夏雪儿的,这洒了的茶水也是我夏雪儿的,想怎么样那是我夏雪儿自己的事,你若真想要,那也得有那个能耐接住不是?”说罢随意的将杯子往旁边一仍,那青花瓷茶杯在空中滑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却没有落下,而是直接粉碎成沫! 在众人都惊诧的时候,夏雪儿已经走出了碧水亭,抬头看了看那乌云聚集的苍穹,一条闪电毫无预兆的撕裂了灰白的云层,霎时间将天劈成了两半又瞬间愈合。遥远的天际,肉眼可见的一道雨幕随风而来。 是该好好的下场雨了,冲刷走那些阴暗的、晦气的、不愉快的东西,相信雨后又是一个美好的明天!【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守株待兔 “生活不可能像你想象那么好,但也不会像你想象的那么糟,你的脆弱和坚强往往都超乎自己的想象。” 夏雪儿不记得这是谁说过的话,只觉得说的挺对,真理往往来源于生活中的挫折与感悟。 在这个从来不缺乏谈资的都城之中,世家豪门的闲言碎语来得快,去的也快。老夫人基本上是赶着的要把白伊宁弄出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也不知她是怎么跟父亲说的,第二天一早便亲自驾临听雨轩,给夏雪儿送来了她要的休书一封,态度还真挺诚恳的,一口一个“雪儿”,一口一个“孙女”,叫的那叫一个热切! 而夏巧云在经历了碧水亭的茶水事件之后,也难得的消停了几天,只是最近老听丫鬟说她午后总会在听雨轩门外晃晃荡荡,奇怪的是她就只看也不进来,搞不懂她这心里又在盘算着些什么。在那件事情之上,夏雪儿倒也没有为难香兰,甚至可以说是闭口不提,事关与外界联系的一切事情还是会放心的交代给她去办,反倒是香兰心里好像没有之前那般敞亮了,原本话就不多,现在就更少了。 眼看着快到四月中旬了,荣叔还关在牢里没有放出来,这可真是急坏了夏雪儿。荣叔年纪大了,又丝毫不会武功,偏偏今年这天气又奇怪的很,只是四月就已经有了六月的热度,可想而知牢里是个什么样湿热的处境! 为此,夏雪儿已经是一忍再忍了,能找的人也早就找了,可就是不见好结果,都说是皇上那边一手压着不放,真是不知道沐飞扬是怎么办事的,还好意思告诉自己说是荣叔已经没事了,这不是逼着她往劫狱的路上走吗?! 正想着荣叔的事儿呢,冬梅就欢欢喜喜的跑进院里来,还没看见夏雪儿人影就大喊着:“小姐,竹瑄少爷进府了!” 夏雪儿正心烦意乱的在纸上胡乱的写写画画,突然间听到冬梅的呼喊声,笔一丢就提着裙角跑出了门外,急声的问到:“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刚。” 夏雪儿顿时喜出望外,等了好几天了,终于等来了一个知情人士!也来不及净手,只喊道:“翠竹,快走!”话音刚落就不见了人影,翠竹忙撒开腿跟上前去。 “翠竹姐!伞!”秋菊拿着把油纸伞边喊边撵上去,这艳阳高照的,小姐那细皮嫩肉哪里禁得住晒! 一句“竹瑄少爷进府了”一石激起千层浪,安静许久的听雨轩顿时就沸腾了,主仆几人像是玩赛跑似得,一个追着一个。 尽管跑的很快,可夏雪儿还是来晚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竹瑄那潇洒的背影踏进了大哥夏天齐的院子,无奈只能在门口徘徊,想来个守株待兔。 夏府之中,亭亭玉立的除了美人儿之外还有众多的花花草草,虽有专门的花园,可何处又不是美景呢?它的布局和别的世家大族的府邸不同,每一块地都不局限其用处,不是说路就只能是规规矩矩的路,也可以像乡间小道一样时宽时窄,处于花草的包围之中,院子不是只能是院子,也可以是墙上爬满了红丝草或者是常春藤的!夏府中的诸多院落,除了特定的几间是中规中矩的之外,其余大多是北方传统建筑和南方园林建筑的完美结合。 就像此刻,夏雪儿所站之地与花园相距甚远,可却也是百花齐放的!三色堇、金盏菊、虞美人、牡丹、芍药……应有尽有,五彩斑斓、芳香四溢。 白居易说“人间四月芳菲尽”,由此可见其实不然。 夏雪儿和翠竹两人硬是在烈日下等了足足两个时辰才看见竹瑄从里头出来,竹瑄显然也看到了十步之外的夏雪儿,礼节性的走过来打了个招呼:“三小姐好。” 见竹瑄向自己走来,夏雪儿也迎上前去,同样礼貌的开场白:“竹瑄哥哥好!” 竹瑄看着两个晒得有些面色苍白的女孩,若他没猜错的话,自己应该是那只撞上树桩的兔子!不过他也没明说,而是抬头看了看那火热的太阳,说道:“三小姐这么有兴致呢,顶着个大太阳前来赏花。” 夏雪儿怎会不知竹瑄心中所想,只是这事也就只有他一人能够帮自己了,于是也没寒暄,而是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是特意来找你的,有一事相求,还望移步一谈。” “是么?我也有能帮得上三小姐的?”竹瑄表现得有些吃惊。 “请!”夏雪儿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而是做了个请的姿势。 见状,即便是竹瑄想要推脱也不好开口了,于是只能遂了夏雪儿的心意。烈日当头,两人居然谁都没嫌热,并排漫步于花间小道之上。 “竹瑄哥哥,上次我拜托你之事可有眉目了?” 方才一见夏雪儿,竹瑄便知道今日她必定会问及此事,虽然不想让她失望,可自己也只能叹口气,老老实实的回答道:“这事原先是六皇子管着,倒也还好办,可如今六皇子南下剿匪去了,这事也就自然而然的落空了,只是表面上是没人掌着,实际上却是有皇上亲自盯着呢,要想把人弄出来,没有他圣口一开,不容易啊!” “已经关了两个月了,他要面子,我也给足了不是?登仙楼原本就是被冤枉的,害得荣叔也锒铛入狱,本没有的罪状,我们也都稀里糊涂的担了下来,他老人家身体不好,人是我花钱雇的,若是出了什么事,让我怎么和他一家老小交代?” “你的苦楚我也知道,只是这件事远不及你想的那么简单,要想救出荣叔,我看还得费上一番心思。” 别说夏雪儿,就是他自己也摸不懂这一对天龙父子那深沉的心思。当初线人汇报登仙楼藏有猫腻时,六皇子不听劝执意要查封它,没想到一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皇帝陛下竟然赞同的下了旨。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知道了登仙楼是夏雪儿的产业之后,六皇子后悔不及,可自己作的孽还得自己来解决,却不知自己这一来更让皇帝咬住登仙楼不放了,此事拖了两月,至今没有解决! 这都是命啊!竹瑄不禁感叹到。 夏雪儿也知道竹瑄的为难之处,于是只能退而却其次,开口请求道:“既然如此,可不可以安排我去狱中探望一次?之后便不再难为你!”【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性情大变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我尽力吧!” 看着夏雪儿那双眼放光的样子,竹瑄也只能点头同意。 登仙楼之事已查冤枉但为何迟迟得不到解决?荣叔已证无罪却为何还要收押在狱?一向城府深藏的沐飞扬是否真因此事与皇帝大吵一番?皇帝又是否真因一时之气而将儿子外派?南下真的只是单纯的为了剿匪?他们为何都在刻意的回避自己? …… 竹瑄离开之后,夏雪儿便独自陷入了沉思之中,无数的疑问萦绕在她心头,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缘故是自己不知道的。可任她怎么思索,偏偏就是掀不开那层掩盖真相的帷幕,心中不免懊恼! 如何处理的登仙楼风波,沐飞扬并没有与她细说,只一句“你不用多管,交给我处理就是!”看似霸气,实则让夏雪儿时刻都提着紧张与担忧,也给自己的行动增添了许多不可控因素,说到底还是不能完全信任于他的缘故。 任一个再坚强无比的夏雪儿,揪其本质也只不过是一个弱女子而已,虽然她更青睐于戏称自己为“女汉子”,可实质不改,她也会有想要全然不管、放空思想的时候。奈何现实太过残酷,既然想要生存下去还想什么都不管,这基本上就等同于白日做梦! 还真有些怀念与苏祁在一起的日子,不必担心这个,不必忧心那个,就算是要自己蒙上了眼睛随他走,心里也会是暖暖的,也会是平静的,也会是放心的! 想起了苏祁,夏雪儿心中一片柔软,烦恼也都暂时隐匿了下去。 不用抬头,只看周围那耷拉着脑袋的植物,她便知道高挂于苍穹的那轮烈日到底是有多毒!奈何方才出门时走得急,没想着换条轻薄的衣裙,又和竹瑄说了这许久的话,现下早已是汗流浃背了。就像是身处于巨大的蒸笼之中,只觉得一阵阵热浪侵袭而来,无孔不入,这样的天气,的确不适合踏出院门半步! 无心思虑太多,愈加加快了脚步。 听雨轩这边,夏雪儿匆匆出门没多久,沈如意便摸上门来,丫头们告知她自家小姐此时不在院中,可她却也没因此而转身离开,只说这天热的打紧,自己已走不动了,还请让她进屋歇上片刻。冬梅是个热心肠,心中虽然对沈氏颇为不满,但仰头看看这烈日高照的景象,一时心软便应了下来,领着她去往小姐平日里会客的厢房,茶水伺候着。 沈如意前脚刚踏进屋子,心中便像是打翻了一个醋坛子,酸味不住地蔓延而出。她一个姨娘住的地方果真是不能和嫡女住的地方相提并论的,且不说这儿的家具装饰有多典雅奢华,器具用品有多精美细致,单就是这份凉爽也是极为难得的! 夏府之中除了暖阁之外,其余的卧房也都装有地龙,因此冬天并看不出什么太大的差别来,可这一入了夏,孰轻孰重、孰尊孰卑便是显而易见的了。在夏雪儿这儿,即便是一间小小的厢房,也真真是出奇的凉爽,可谓是舒服至极! 可有了前车之鉴,即便她心里再怎么醋意盎然,此刻也坐的端端的,不敢于先前那般好奇的东瞧瞧西看看,更不敢像从前那般不懂事,一味地嚣张跋扈。即便是对丫鬟,也是多了几分礼的。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奴婢已吩咐小厨房做了清热解暑的绿豆汤,这大热的天儿,您先喝上一碗吧!” 沈如意在这厢房中干坐着等了近两个时辰,也没谁和她说说话,耐不住无聊正打盹呢,突然间听闻庭院里传来一个丫鬟饱含忧虑的嗓音,紧接着便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想着是夏雪儿回来了,赶忙站起身来,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方才打开门朝那热闹处走去。 等她赶到之时,却见夏雪儿的房门紧闭,也听不到什么声响,疑心是自己打盹时做了梦,于是向门口侯着的一个二等丫鬟求证道:“三小姐可是回来了?” 那丫鬟听闻此话,低头向她佛了身子回答道:“小姐在外晒得不轻,回来后脸色都是苍白的,此刻正在里头洗漱呢,今日怕是不能见客了,要不姨娘改日再来?” 沈如意心里有几分不甘心,等了一下午就听来这么一个消息,可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勉强拉出一个笑容,“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再打扰了,你转告三小姐让她好生休息。” “姨娘放心。” 那丫鬟又佛了身子送她离开。心中却是疑惑不得,想当初这沈氏是何等的嚣张霸道,大冷的天,那一鞭鞭狠狠的落在翠竹姐姐身上,可如今却是收敛得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居然也会对她这么一个卑微的二等丫鬟展露笑颜了! 是她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丫鬟看着沈氏走出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后才收回眼神,耸了耸肩。不管是谁疯了,都与她无太甚的关系,只用心当好自己的差便是。 洗去了一身的黏汗,夏雪儿换了件轻薄的衣裙,只舒舒服服的斜躺在美人榻上,任凭秋菊替她绞干头发,自己则是闭上眼睛假寐。累了一天了,还真有几分睡意袭来。 秋菊一边打理自家小姐那一头养的乌黑发亮的秀发,一边开口轻声说到:“方才沈姨娘来过了。” 夏雪儿没有睁眼,只漫不经心的问到:“她来做什么?” “没提。” 冬梅端着碗冰凉的绿豆汤进屋,恰巧听见二人提到沈氏便多嘴插了句话,“她今日脾气到是好了太多,足足在偏殿等了两个时辰,怜儿打发她走时竟也没显露出半分的怨气来!” “嗯。” 夏雪儿只轻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听见了,其余的什么也没有说。反倒是冬梅,一脸天真的看着夏雪儿问到:“小姐明日要召见她吗?” 夏雪儿睁开眼睛,盯着冬梅那双圆溜溜的眸子,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我是该见呢还是不该见呢?” “奴婢不喜欢沈姨娘,自然不希望小姐您和她有什么来往,只是若是小姐真想见她,那奴婢也还是会一如既往的支持小姐的!” 冬梅说的畅快,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沈如意的厌恶,夏雪儿听后没有说话,却于心中暖暖的笑了,这丫头,当真是如白纸一般清纯! 沈氏来找自己无非是有事相求,自己和她感情不深甚至还有些过节,因此也没必要上赶着去。 精力还是留着处理值得处理的事情吧,过慧易折,她可不想在自己手里死第二次!【未完待续】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第一百零八章 来信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咕咕~咕咕~” 原本看着时辰还早,想趁在晚膳之前好好的偷个懒,睡一会儿的,没想到眼皮刚合上,一阵翅膀扑腾的声音便传进耳里来,没一会儿,窗台上如约的响起了信鸽低沉的警鸣声,似乎是在叫着“我来了,我来了”,夏雪儿故意没有理它,苏祁不是总说自己的信鸽有一双慧眼吗,她倒要看看,这鸽子接下来会怎么做! 反倒是翠竹见夏雪儿安静的躺在美人榻上,并没有半分举动,以为她真的已经睡着了,便轻手轻脚的走到窗前,想要解下信鸽腿上的竹筒,好让它早些飞走,免得打扰了小姐难得的好觉,却不知这竟是只训练有素又灵性十足的鸽子,见翠竹将手伸向自己的小细腿便毫不留情的用那张尖喙展开了攻击。 “哎哟~”翠竹猝不及防,不禁叫出了声,随即意识到夏雪儿正在睡觉,又赶忙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嘴,强忍着痛,晶莹的泪花在眼眶里打着转。 这小畜生,还挺厉害的! 夏雪儿本就没有睡着,此时听见了响动,不明所以,忙睁开眼来,只见翠竹咬牙站在窗口处,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满脸的狰狞样。她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何事,忙起身过去。 翠竹听见美人榻那一阵悉悉索索,刚抬眼看去却见夏雪儿已然起身朝自己走来,心里止不住又是一阵愧疚,“小姐,您怎么醒了,是奴婢扰了您吗?” 夏雪儿没有回答,只是抓过翠竹已不动声色的藏在身后的手,指甲盖大小的一块鲜红色,不偏不倚刚好在虎口处,肉好像都被撕裂开来了,伤口也正在朝外渗血,看得夏雪儿心疼不已,“冬梅,快去找些金疮药来!” 翠竹一听这话,忙抽回了自己的手,福身拒绝道:“不用的小姐,奴婢皮糙肉厚,再说了这就是一小伤,过几天就自动愈合了,哪用得起那么名贵的药膏!”夏雪儿平日里待她们几个丫头极好,这已经是做她们这些奴婢的此生最大的幸事了,又怎能一再的坏了规矩! 夏雪儿瞪了她一眼,“哪那么多废话,我说话不管用是不是?”接着对刚进门来还一脸懵状的冬梅吩咐道:“带她下去敷药!” 看着匆匆走开了的两个丫鬟,夏雪儿无奈的笑叹一声,苏祁手里调教出来的信鸽还真不是吃素的!这哪里是鸽子,分明就是吃肉的秃鹫! 正想着,又听身后一阵扑腾声,转过头去,啄伤翠竹的罪魁祸首赫然立于窗柩之上。那信鸽倒也傲气,见夏雪儿看着自己,居然还昂首挺胸的踱起了小碎步,像个斗鸡场上胜利了的大公鸡! 夏雪儿绷不住笑出声来,伸手解下竹筒,撒了把鸽食算是犒劳它顶着炎炎烈日送信,又伸出手去摸了摸它顺滑发亮的羽毛,“信我看完之后慢慢回,你吃完快走,小心翠竹见了你再把你拔光毛炖了吃!” 那鸽子倒也通人性,似乎是听得懂她说话似得,食也不吃了,只咕咕叫了两声便展翅飞走了,夏雪儿看着那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刺眼的白影,嘴角情不自禁的勾起了一抹甜甜的微笑。【ㄨ】 自桃苑一别之后,她与苏祁师兄虽再不曾见面,却也经常有书信来往,因此倒也不觉得疏远反而是亲近了不少。只是前日才让张师兄传了口信,现在又派来信鸽,难道真就如人所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看着手中的小竹筒,眼神温柔如水。含着笑打开来,仔细阅读,却是心情越来越沉重,最终就连笑都僵在了脸上。眉间一抹愁绪毫不留情的铺洒开来。 翠竹擦了药,正巧进门时看见夏雪儿坐在桌前发呆,眼睛直直的盯着一处却又是空洞得很,不禁心下一紧。小姐很少将心事显现在脸上,此时如此,就连她进来了都没发现,想必是出了什么棘手的事情,难道是方才那封书信? “小姐?有什么事是奴婢能做的吗?” “嗯?”夏雪儿回过神来,第一时间看向了翠竹缠了布条的右手,不见鲜血晕出这才放下心来,安慰的一笑,将手中的信递给她,“烧了去。” 翠竹应声下去了,心里却是更加担忧起来。最近从幽冥谷寄来的书信大多出自那位苏师兄之手,先前小姐不怎么回他信的,可后来渐渐的也就做到了有信必会,反常的是今日她看完之后竟然没在书房墨宝反而是满面愁容坐着发呆,更奇怪的是,以往每一封苏师兄寄来的信小姐都会好生收起来,今天居然让她烧了,这不符合常理啊。 点燃了蜡烛,却没有即刻下手,在偷瞟了一眼已然闭上眼睛假寐的夏雪儿之后便痴痴的盯着手里的信纸,小姐对她不设防的,若是此时打开来一观,那心中的所有疑问不也就迎刃而解了吗?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既然小姐不让她知道那自然有小姐的道理,更何况主子的吩咐,做下人的只有照做的道理。 可是…… 在纠结了片刻之后,她还是果断的将信烧了,看着一下子变旺的火苗,翠竹于内心轻叹一口气,只盼着这次不是什么难解之事。而她身为夏雪儿的心腹,也就只能是水来土掩,尽心侍奉在侧了! 过了申时一刻,太阳已然偏西,这股子炎热劲好歹是消退了些,只瞧着外头天光依旧明艳,入了夏就是这样子的。 “翠竹姐姐”,二等丫鬟怜儿探头进来。 正坐在一旁打璎珞的翠竹听见叫声,忙抬头对怜儿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看了夏雪儿一眼,确定没有什么异样之后才蹑手蹑脚的出门去。 怜儿这才注意到桌上趴着的人是夏雪儿,赶忙挡住了嘴巴,可有禁不住小声的问道:“小姐这是睡着了吗?” “今日天太热,小姐又在外走了许久,身子晒得软软的,许是乏了。”翠竹轻描淡写的解释了一通之后才问道:“你有什么事情吗?” “柳姨娘求见,恰巧碰见了外出的冬梅姐姐,姐姐让我过来通传一声。”【未完待续】 ~~~~~~~~~~~~~~~~~~~~~~~~~~傲娇的分界线~~~~~~~~~~~~~~~~~~~~~~~~~~~~~~~~~~·· ps.就快进入考试月,每天都想把一分钟掰成两半来用,心塞塞。。。。过了六月份开启暑期模式就好了。。。不开森。。。即便如此,还是想要求票!对的,我就是这么的厚脸皮!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第一百零九章 柳氏 其实怜儿的年纪和翠竹差不了多少更是比冬梅还大,可由于她是之后才被派来听雨轩当差的,又只是个二等丫鬟,论资历和地位都不及梅兰竹菊四人,因此叫四人一声姐姐也是合情合理的。而又因为她是老夫人特地安排过来的,不及梅兰竹菊四人深得夏雪儿的信任,虽不至于孤立了她,但很多事情也都是避着些的。特别是在夏雪儿和老夫人矛盾升级之后,怜儿在这听雨轩中便成了最尴尬的存在,即便老夫人安排她进来之时还是在三年前,是还将夏雪儿当成自己的宝贝孙女疼爱着的时候。 按照怜儿的聪慧程度以及办事的态度和效率来看,早该跻身一等丫鬟之列,可毕竟不是自己的人,用着也不甚放心,因此夏雪儿便也一直没有提拔她,只留她在外院做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可能是最近忙着处理白伊宁和荣叔的事情,实在太过劳心伤神了,夏雪儿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趴在桌上睡着了!恍惚之间听闻外头似有动静,细细听来却是翠竹和怜儿的声音。 “小姐这会子正在午睡呢,你让她改日再来吧!” “可这柳姨娘不常来听雨轩的,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不要……” “怜儿,”翠竹有些生气的打断了她,声音也不似寻常时间温柔了,看向身前人的眼神里更是多了一抹凌厉,“你也知道小姐身子弱,这连续几晚都没有睡好,现下好不容易睡得安心一会儿,你忍心叫醒她吗?再说了,小姐是什么身份,姨娘是什么身份,若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说不可,那大可晚些时候再来,难道真就是片刻都等不得了?” 怜儿自然是听出了翠竹的话中之意,总之就是不见呗,而且很明显的翠竹今日不太高兴,再看到她手掌上缠着伤布条,想来是做事时意外受了伤才伤了心情。她也只能自哀运气不好撞到了枪口上,于是灵气的她忙底下头去故作乖巧状,“姐姐教训的是。” 两人的对话夏雪儿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朵了,心里却着实泛起了嘀咕。平日里她和这位柳姨娘来往并不频繁,交情也称不上好,怎么会想着来求见她呢? 翠竹打发了怜儿之后,刚转身进屋就见夏雪儿已然坐直了身,心里不免又将怜儿数落了一通。 “小姐,您要在睡会儿子吗?” “不了,梳妆吧,该去宜居阁请安了。” 虽然和老夫人关系不大融洽,可这晨昏定省没有缘由是缺不得的。夏雪儿坐在妆台前任凭丫鬟们摆弄,思绪却是早已经飘飞到柳姨娘上去了。 柳姨娘乃是滨州柳家的嫡长女,那滨州柳家曾是地方霸主,盛极一时,最辉煌的时候滨州方圆百里的百姓只知世上有柳家而不知有皇上,正是受此影响,害怕地方独霸而架空了皇权的沐家人,自前朝皇帝继位之后便开始大刀阔斧的改革地方管理体制,柳家自然也在打击范围之内,历经十年的贬黜和外放,时至如今,当初那个声名显赫的滨州柳家已然不复存在。而柳氏之所以会出现在夏府之中,还成为了夏侯爷的妾室,甚至生下了大小姐夏锦凤,这些完全都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二十五年前,当时还只是将军的夏青玄押送聘礼前往江南赵家,依照婚约求娶赵家嫡女赵玉兰。正当礼队浩浩荡荡南下的时候却遇到了一伙不长眼的强盗,好在夏青玄本就是历经沙场的大将,不仅武功了得,手下的人更是如同猛虎下山,三两下便解决强盗的骚扰,只是在那之后他到也慈悲的留了他们一条命,只盼着都能改邪归正,可无奈这伙强盗却仍是执迷不悟,见劫礼队不成便转移目标劫了举家迁徙的柳家,全家四十多口人,无论是黄口小儿还是耄耋老者全被杀了灭口,竟无一幸免,柳氏也是因为被吓晕了这才躲过了一劫。 天意弄人,她在逃亡时竟饿昏在了官道上,又碰巧被夏青玄给救了,醒来之后说什么“英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才能报此恩情”,而夏青玄在知道了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心软而铸成大错导致柳家举家被灭之后,对柳氏更是怀了愧疚的,不忍看她漂泊于世、孤苦无依,于是便将其带回了府中,虽不能迎娶她为正妻,却也硬是给了她一个名分,保她此生荣华富贵。 夏家虽有祖上荫佑,享有世袭罔替的爵位,可夏青玄并不是世子,不能成为家族荣誉的接班人,而赵家却是不同。赵家虽无子弟入仕,却是个真真正正的世家大族,即便之后从了商,却也丝毫没有影响其在百姓心目中的分量,更丝毫不能减弱他身为贵族之后的光芒,并且赵家产业遍布天下,是真正的富可敌国。 赵家嫡女嫁给夏家二房的嫡长子纯粹是属于下嫁了,这在当时本就是轰动天下的大事儿,而男方竟然在迎娶正妻入门之前便纳了妾,这更是引起了不小的风波,闲言碎语铺天盖地而来。 在传统观念中认为男子在成亲之前可以有通房丫头,但决不能纳妾,而妾更是不能先于正妻怀上孩子,可这几条,无一不被夏青玄打破了。柳姨娘的入府,给夏家的名声以及夏家子弟的仕途之路都带来了不小的影响,当时甚至有传言称赵家有意悔婚。夏家大房怕此事牵连了自己,虽已有世子之位在手,可也不愿无端的被二房坏了自己的名声,于是大房和二房便分了家。 夏青玄这人清高,当初分家之后就只带着了自己应得的家产便也不回的离开了侯府,重置家宅,不论多苦都没有再向大房伸过手。好在赵家信守承诺、不离不弃,于一年后如约将女儿赵玉兰远嫁进了都城,甚至靠着赵家的颜面和关系,摆平了许多难题,而夏青玄的仕途也从此扶摇直上,从当初的一个前线小将军直至今日成为一品军侯,也享有了世袭罔替的恩惠! 这些都是夏雪儿这一年里打听到的成果,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眼下这府中怕是已经没有哪个主子的身世来历是她不知道的了。当然,除了白伊宁!只不过白伊宁也已经不足为惧,清楚不清楚都无甚关系。 正当想的出神的时候,翠竹俯身在她耳旁说道“柳姨娘又来了。” 夏雪儿皱了皱眉头,眼里的玩味又浓了几分。 “传进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迷之红宝石 “方才来的不是时候,差点扰了三小姐清净,真真是婢妾的不是!”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就连夏雪儿都不禁感叹起她这声音里的平静,怕是在这偌大的侯府之中也找不出几人来了。 但凡是能在这豪门深宅之中活的光鲜亮丽的女子,没一个是简单的,若没有无双的智计,那便是有像赵家这样强硬的后台,白莲花从来不适合生活在如此复杂的环境之中!对此,夏雪儿深信不疑。 只不过狐狸也有聪明的和愚笨的之分,露出了尾巴来的未必就是值得担忧的。柳氏没有家族撑腰,又没有儿女傍身,却能在这暗潮汹涌的侯府之中屹立二十五载而不倒,若说她手是干净的,谁信? 夏雪儿在这大脑中搜索了一圈,也找不到两人有私下见面的必要性,于是也就只有静观其变。 柳氏在丫鬟的指引下踏脚进门,她甚少在后院之中走动,更不曾进过夏雪儿的屋子,此时倒也是规规矩矩,不曾东瞧西瞧的。虽不见夏雪儿的身影,但还是屈身行礼,“婢妾请见三小姐,三小姐万福。” “姨娘不必多礼,我这一时半会儿还好不了,只能请姨娘自己寻了位置坐下。招待不周,还请姨娘勿怪。” 夏雪儿不是从前的“夏雪儿”,思想观念也就大为不同,虽然慢慢的接受了嫡庶尊卑等古板传统的思想,但在她心里,不论地位尊卑,长辈就是长辈,是理应得到晚辈尊敬的。因此虽说小姐比姨娘尊贵,见面时是不用说这些个客套话更不用回礼的,可夏雪儿依旧会摆出一副恭敬的态度来。正因如此,老夫人还曾专门留她下来训过话,嫌她没有一点嫡女该有的样子。不过夏雪儿骨子里本就有股倔劲,只在外之时多加注意,回了这听雨轩,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当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方才听见柳氏在外行礼,自己也就礼貌的回了一句,并非是有多亲近。 柳氏这才平身,抬起头来打量了周遭的环境,却也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心中就已经不是滋味了。对于这个极具传奇性的三小姐,她虽时常见着,可也没深处过,心里到底还是有几分好奇的。现下听了这平易近人的话,方才的紧张也就消散了不少。 只听那声音是从里间传来的,想必是刚起还没梳妆打扮,便也大着胆子请问到:“婢妾于梳妆之上也有些手艺,不知可有这份荣幸伺候三小姐一回?” 夏雪儿微微一笑,可那笑却不达眼底,只淡淡的浮在脸上,似乎是个幻觉一般,看得人心一颤。 她从不喜欢有外人进自己的屋里来,所以平日里能在卧房中伺候的也就只有梅兰竹菊四人,其余丫鬟最多只能到外间,甚至就连进外间的丫头也都是极少的,能进去的也都不是一般的丫鬟,必定是得夏雪儿喜欢的。这件事情在夏府就是一个公开的秘密,柳氏虽不常在姐妹间走动,可也不是傻子。府邸就这么大,只要是长了耳朵的就没有什么公开的消息是不知道的,更何况是她夏雪儿的消息! 柳氏这话说的诚恳,又刻意的压低了自己的身份,翠竹想着自家小姐不好回绝,便要出去,却被夏雪儿一个眼神阻止了。 “如此说来,我今日倒是走运了。”说罢抬了抬手让正替自己束发的秋菊退下。 柳氏反倒愕然了,她原是打定了主意夏雪儿会拒绝的,毕竟于夏雪儿而言,自己纯属陌生人,连她身边的一个丫鬟都抵不过,而她的习惯她是清楚的。正如刚进门的丫鬟,好歹也是个二等丫鬟,可也只能端着铜盆侯在外间,等四个丫鬟中谁出来接走。 “给我吧。”柳氏接过怜儿手中的铜盆,在她诧异的眼神中端着进了里间。 里间焚了香,却闻不出是个什么香,只觉得浑身气息顺畅,让人耳目一新。柳氏贪恋的多闻了几口,可一想到夏雪儿的身份,不禁又哀叹起自身来了。 赵家富甲一方,虽是从商,却不入贱籍,开自古以来的第一例,名声、财气、地位三丰收。若是自己的娘家现今还在,想必也是可以每年一箱箱的金银财宝、器具茶料送进府里来的,吃穿用度也不用像如今这样恪守妾室的规矩。 只一瞬间的晃神哀叹,却被夏雪儿透过妆台上的铜镜尽数收进了眼中,不禁多了一抹嘲讽。看似与世无争的柳氏实际上也是野心十足的,这些年来,隐藏的也真是够辛苦的。 柳氏回过神来,眨了眨眼,将眼底的那不该有的神色抹去,笑着开口道:“平日里见三小姐总是挽个飞仙髻,今日可有兴趣换换?” 夏雪儿见柳氏笑的端庄,颇有大家闺秀之风,想必幼时家里教的好,毕竟也是盛极一时的豪门后代。虽然滨州柳家已不复存在,可这股气却是残存了下来,若是这柳氏是只好狐狸也就罢了,若是个成了精的,那便怪不得她心狠灭了这滨州柳家最后一脉! 夏雪儿低了低眉眼,不动声色的掩饰住眼底的泛起的那抹狠色,薄唇亲启说道:“这提议倒是极好的,那便有劳姨娘了。” “是婢妾的荣幸。” 柳氏屈身行了一礼,起身后将手里端着的铜盆递给一旁的翠竹,又退了小指上的护甲,方才接过秋菊手中的木梳。 夏雪儿只透过铜镜安静的看着身后发生的一切,当那闪着金光、镶着红宝石的护甲摆在妆台上时,眼睛不自觉的一眯。 护甲是后院妇人为防止自己养得水灵的指甲受损而常会佩戴的饰品,到没有什么稀奇的,可柳氏这幅护甲却是难得一见的。上头镶嵌的红宝石全身通透、纯洁无暇、夺目异常,若她没有看错的话,这宝石和沐飞扬月前送给自己的那块应该是出自一体的! 眼光从护甲上移开,夏雪儿的唇角微微一勾。 这将会是一场聪明人之间的较量。【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稀客来访 “姨娘这护甲可真好看!” 夏雪儿一扫之前的云淡风轻,抬眼看向铜镜中的柳氏,笑得很是灿烂,笑意却未达眼底。【ㄨ】其实在看见护甲的那一刻她心中便已有了自己的猜测,只是尚不确定罢了。 听闻此话,柳氏手上的动作一顿,方才也只是脱下来随意的一放,并没想到夏雪儿会注意到她的护甲,此时听她突如其来的夸赞,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了白氏那张冷艳的脸来,只说是她伺候不周,得罪了老夫人,因此赏了一纸休书被逐出府去,可私下里却有人说白氏离开的真正原因不在于老夫人而在于眼前这位夏家的嫡亲小姐!虽然真相是甚已无从知晓,可她还是无端的生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敢抬眼看向铜镜中的那张俏脸,嘴角僵硬的勾起一个弧度,“三小姐谬赞了!” “是真的!”面对柳氏的不自然,夏雪儿只觉得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更加表现出一个女子爱美的天性来,特别“真诚”的夸赞道:“你看这宝石,红的通透,一丝杂质都没有,璀璨夺目的,真真是惹人喜爱!再加上姨娘你如凝脂般的肤色,简直就是赛天仙!” 夸赞是把********,因为没有人会不喜欢好听的话,特别是像柳氏、沈氏这样爱慕虚荣的女人,没有任何理由能够阻止她们炫耀的欲望,只要自己有哪一个方面高人一等,她们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 果不其然,夏雪儿话音刚落,方才还有些紧张无措的柳氏便有些飘飘然了。【ㄨ】 “这倒是!别看它上头镶嵌的鸽血石很是琐碎,可确实是极好的!” “父亲可真够偏心的,如此好的东西竟悄无声息的就给了姨娘,难道我还会抢了不成?”夏雪儿边说边伸手去拿起桌上那护甲,持到眼前来细细查看,倒真像是十分仰慕的样子。 夏青玄虽然好吃好喝的养着柳氏,又对她颇显敬重之态,但并不宠爱,自然不会将这样的好东西悄无声息的赐给她,夏雪儿说这话也只不过是为了印证心中的想法罢了。 一切朝她设想的方向发展着,柳氏果然早已经被夸得失去了理性,此时只觉得自己果真高人一等,又想着这是个讨好夏雪儿的绝佳机会,一句话可比梳几十个发髻的效果好多了! “三小姐误会了,这鸽血石确实是人赏赐之物,但那人并不是老爷。您呀,才是老爷心中的宝贝呢!得了什么好东西都自然是第一个想到您的!” “哦,是吗?如此说来姨娘还真是遇到贵人了,可让我好生羡慕呢!” 柳氏掩嘴一笑,“这样的货色在三小姐的外祖家怕也是司空见惯了吧,想必三小姐自己就有不少呢!” 夏雪儿内心一喜,面上却是越来越像个小粉丝,热情洋溢,“这种成色的宝石确实少见,外祖家有没有我倒是不清楚,可我这断断是没有的,要不也不会如此羡慕姨娘遇到的贵人了!” “静贤妃待人和善慷慨,婢妾……”话出了口,柳氏这才发现自己失言了,心里虽然慌张,可应变能力却也是极好的,脸上的笑容只僵了几秒便接自己的话说道:“婢妾心生仰慕,早前听闻静贤妃的护甲之上嵌有珠宝玉石,甚是好看,恰好奴婢得了这鸽子血,也就跟风效仿了,只希望不是东施效颦吧!” 说完还“呵呵呵”的笑了几声,心怀侥幸的看向铜镜中那张云淡风轻的脸,夏雪儿也配合着笑了两声。柳氏果真乖乖走进了自己所设的圈套之中,一时高兴,竟毫不避讳的把静贤妃给供了出来,待她反应过来之时早已为时已晚。 只是这柳氏和静贤妃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一个后宫宠妃,一个侯府弃妇,无论如何都走不到一起去才是,莫不是在筹划着些什么? 夏雪儿眼底不禁闪过一抹狠色。 柳氏自知失言,也就没再说话,只一心放在夏雪儿那一头及腰长发之上。 夏雪儿自小便用赵家秘制的药汤洗发,将一头秀发养得乌黑发亮、柔顺至极,哪怕是日日为她绾发的秋菊都得花上好些功夫,可柳氏却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由此看来确有一门好手艺! 可她哪里知道柳氏心中早已叫苦不迭,这还是她有生以来觉得最漫长最难熬的绾发过程。 刺眼的乌黑、柔韧的发质以及手指插入发间时的那种舒适感,无不一次次冲击着她的内心,嫉妒层层迭起,还得要掩饰得不动声色,自己的女儿也有一头乌亮的秀发,曾经也是令她骄傲的资本,却远不及夏雪儿的讨喜! “三小姐看看可还中意?” 柳氏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即便心中有再多的不愉快也能做到丝毫不外露,甚至还能一如既往的笑靥如花。在替夏雪儿插上最后一根金簪之后开口讨好的问到。 “出自姨娘的手自然是美的,”夏雪儿左右偏着头看了看,唇角挂着笑,眼里却很是平静。 柳氏听闻此话之后大松了一口气,心里还有些许得意,可紧接着夏雪儿又添了一句话,就着实的将她给吓住了。 “只是姨娘莫不是糊涂了,发饰虽美,佩戴得多了也不免失了礼数,我只是侯府嫡女,脑袋轻,撑不起这满头的富贵荣华。” 此话虽是笑着说出口的,乍一听还有几分调侃的意味,可却让柳氏身子一震,当下就有些慌神了。之前并不是没有见识过夏雪儿的聪明蕙质,也不是没听闻过她的巧舌如簧,原以为只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子,养在后院之中,所见所闻不过是琴棋书画,诸如此类耳耳,没想到只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小心思! 震惊之余赶忙开口解释道:“是婢妾疏忽了,只看三小姐妆盒中的发饰无一不是精致华美、独一无二的,一时竟忘了规矩,还请三小姐看在婢妾见识短浅的份上歇歇气!” 正巧此时冬梅端了冰进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装聋作哑 ps。读者票下死,做鬼也心甘!快用你们手中的票成~全~我~吧!!! ~~~~~~~~~~~~~~~~~~~~~~~~~傲娇的分界线~~~~~~~~~~~~~~~~~~~~~~~~~~~~~~~~~~~~~ 冬梅虽然天真,可多少也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性也更懂得看人脸色,刚踏脚进入内室便赫然看见柳姨娘像个做了错事的丫鬟,低垂着眉眼、屈身向坐在妆台前的夏雪儿行礼,一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在看到夏雪儿坐的笔直的身体以及翠竹满脸的阴霾之后,便也大致清楚了两三分。 也不去理会柳姨娘,径直从她身前走过,高兴的将大盆的冰放到了小几之上,“夫人听闻小姐顶着炎炎烈日外出,担心中了暑热,特地命人去冰窖取了冰块送来,奴婢给小姐扇扇吧!” 自始至终夏雪儿都没有回过头去,只透过铜镜瞟了一眼左后方屈膝行礼的柳氏,眼里闪过一丝轻蔑。她本可以什么都不说,就此去向母亲和老夫人请安,宜居阁中人多,柳氏此事虽然做的隐秘,可保不齐谁眼尖就看出了端倪。一直以来,老夫人对柳氏心怀怨念,少不得要给一顿骂的,只是这柳氏不得老夫人的心,难道自己就招老夫人喜欢了吗? 与其自找没趣,还不如给柳氏留一个深刻的印象,让她认识到自己并非如她所想的那样无知! 由秋菊侍奉着夏雪儿重新梳发,冬梅站在冰盆旁手持蒲扇上下扇动,一阵阵凉意袭来,整个人瞬间觉得神清气爽,所有的卷殆劲都一扫而光了,流动的凉意伴随着淡淡的熏香,侵入肺腑,着实舒服极了! 然而柳姨娘可就没心享受这样难得舒适的环境了,她像是被夏雪儿遗忘了一般,依旧保持屈膝行礼的姿势,也不敢有半分的动弹。进府二十余载,只有老夫人这样子对待过她,内心的委屈和不甘心一阵阵上涌,眼眶已经湿润却不得不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来,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终于,夏雪儿重新梳妆完毕,打量着镜中那只用了三两个发饰点缀的凌云髻,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唇角勾起一抹称心的笑。未出阁的女子不能将秀发尽数绾起,发髻也是有所规定的,地位越高的女子,发髻也就越高,头上缀有的发饰自然也就越繁复。就如宫中的女子,越是品阶高的,头上的珠翠便越是华丽,仪容也越是美艳。不同地位的女子所能佩戴的发饰也是有极大的讲究的。别的不说,单就是这金步摇,开朝时就有规定,只有皇室女子以及特受皇家恩赏的人才又资格佩戴。【ㄨ】而方才柳氏为自己绾发之时,光这金步摇就用了三支!虽说夏家蒙受皇帝恩赏,拥有世袭罔替的爵位,但在头饰方面就连老夫人都谨慎着呢更别说是她这样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了! 此事若不是柳氏糊涂了便就真的是居心不良了! 秋菊放下木梳退出外间,翠竹走上前去“好心”的提醒道:“小姐,您还没让姨娘起身呢!”虽是伏在耳朵边说的话,用的却是恰能够让屈身于一旁的柳氏听得一清二楚的音量。柳氏顿时脸上就一阵红一阵白了,这不是明摆着羞辱她自己的地位不如夏雪儿,只要她想要罚,自己也就只能乖乖受着吗?! 夏雪儿一听翠竹的提醒,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规规矩矩蹲在一边的柳氏,嘴角划过一抹冰冷的笑。 “怎么能让姨娘行此大礼呢,你们也不提醒我一声!” 嘴里一边埋怨的说着,一边不紧不慢的起身上前去虚扶了柳氏一把。柳氏一心想讨乖,又怎么能让夏雪儿真的扶起自己呢?于是不管她此刻的双腿是有多酸多麻,依旧是凭着自己的毅力站起身来,摇晃了两下,庆幸没有摔倒。 “姨娘身子娇弱,你们还不快上前来扶一把!” “不用不用,婢妾身子好着呢,多谢三小姐关心。” 见夏雪儿的贴身侍婢朝自己走来,柳氏赶忙笑着开口拒绝夏雪儿的“好意”。可不是任谁都能享受得起侯府嫡女贴身侍婢的服侍的,特别是像她这样身份低微的姨娘,这一点她记得很清楚。 见此,夏雪儿眼里的冰冷更加深了几分。同一本戒律里的条目,柳氏记得其中之一却记不得另一个,真假糊涂,一试便知! 只是即便她和静贤妃真有什么牵扯,但自己失礼于她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夏雪儿真正想不通的是这个。 不一会儿,秋菊端着黄灿灿的铜盆走了进来,柳氏见状,忙收起方才的委屈,笑盈盈的接过秋菊手里的盆,服侍着夏雪儿净了手,又挖了茉莉香膏给她摸匀,“三小姐的手可真真是养得跟水葱似得,柔润白皙,真讨人喜爱!” 夏雪儿没有回答,只是问道:“现下要出门去给老夫人请安了,姨娘要随我一起吗?” “能与三小姐同行便是婢妾命里修来的福气!” 夏雪儿轻轻勾了勾唇角,由侍女服侍着穿戴好,率先跨出门去,而柳氏也紧随其后。 宜居阁外,夏夫人由桂嬷嬷扶着正要抬脚进门。桂嬷嬷眼尖,余光瞟到了身后拐角处的夏雪儿一行人,伏在夏夫人耳畔说了句话,夏夫人听后回过头来笑盈盈的看着女儿,可在看到柳氏之后眼睛微眯,下一瞬又恢复了正常,整个人华贵、端庄! “母亲。”夏雪儿俯身行以一礼,柳氏尾随其后,“问夫人金安。” 夏夫人朝柳氏点了点头,接着看向女儿,温柔的说道:“进去吧,时辰不早了。” 主殿之内,该来的都已经都齐了,夏雪儿等人入座之后,老夫人也在嬷嬷的搀扶下出来,端坐在堂上。夏雪儿看她脸色不太好,想必一会儿会有什么趣事发生,内心也就莫名的兴奋起来。看这凉薄之人的热闹,已然成了她无聊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大乐趣! 果不其然,待众人行完问安礼之后,老夫人倒也不寒暄,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建安候府送来世子喜帖,本月十六,娶的是兴国侯府千金,点名让玉兰带着三丫头前去!”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炮灰养成 只一句话,惊得屁股都还没坐稳的屋中众人更加坐立难安!个个都在心里提点自己今日说话一定要小心谨慎,否则一不小心就会成了老夫人发泄愤怒的牺牲品! 夏雪儿抬起茶杯,用杯盖一下下的打着叶沫,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两只美眸正饶有趣味的观察着屋中众人的神情。 老夫人端坐于堂上,一手搭在小几上,一手搁于小腹前,两指头夹着的一丝方巾已经被揉的皱巴巴,脸上是千年雷打不动的并不慈祥的微笑,只有一双眼底写满了愤恨。这也正常,当年她和儿子是被逼着分家的,说的难听点叫做被扫地出门。这些年来儿子在皇帝面前一步步走红,从当初险遭贬斥的将军成了今日名声显赫的安国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只有她们娘俩心知肚明。 几十年来,落难时大房落井下石的嘴脸始终在她脑海中沉沉浮浮,让她怎么能够遗忘?!兀突突的送来一张喜帖,摆明了的是要巴结她,可态度却还那么的嚣张,竟然点名让儿媳携嫡女出席,将她这个婆婆至于何种地位!心中不只有愤恨,更有酸气,她还没死呢,安国侯府的当家人什么时候成了赵玉兰和夏雪儿了! 夏夫人坐得端庄,眼里如一潭死水,面上更是云淡风轻,早已经沉寂了的心并没有因为老夫人方才的一席话而起一丝一毫的波澜。于她而言,去与不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她不只是夏青玄的妻子,也是江南赵家的嫡女,更是皇上御封的诰命夫人,身份与夏家大房老夫人不相上下,不去不算失礼,去了也不畏遭人为难,当然,也要有人敢为难她才是! 几个姨娘也都是心里有数的,纷纷闭了嘴,只自己找事情做,不是喝茶吃东西,就是发呆,也有低头研究袖口的刺绣的。只有一人不太合群,那便是姨娘沈氏! 平日里沈氏是最会看老夫人脸色的了,今日倒像是吃错药似得,显得兴奋异常。夏雪儿看她样子似乎早有话要说,可能是一直在斟酌着要怎么开口,竟憋得两颊通红,一边咬唇一边不住的抬头向堂上看去。 老夫人终于注意到了这个坐在最末端的不安分的妾室,皱了皱眉头,开口问到:“怎么?你有话要说?” 一听此话,屋中众人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纷纷疑惑是哪个不长眼的会自己撞到枪口上。却见沈氏站起身来,朝堂上佛了一礼,笑盈盈的开口回答道:“婢妾认为,两家既是一脉相承,理应和睦相处,侯爷夫人既然下了帖子,咱们也不能失了礼数不是?” 这话老夫人越听心里越加怒不可竭,一个妾,哪里有资格来教训她这个婆婆,还说得如此理直气壮?!沈氏不愧只是小家碧玉,到底是教养有失!奈何那沈氏却不懂得适可而止,越加说的兴奋起来。 “若夫人不想去,婢妾乐意代劳,好给侯府世子送上新婚祝福!如此一来,两家也能化干戈为玉帛,岂不是一桩乐事!” 众人一听此话,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了,而相比于为沈氏捏着一把汗来说更多的人则是坐等着看她笑话的! 夏雪儿先是看了一眼沈氏身边端坐着不说话的夏巧云,心里有一丝丝疑惑,随即又一脸玩味的看向老夫人,只见她脸上的肌肉抽动着,一双眼睛似是要吃人一般,恶狠狠的盯着堂下一脸笑意的沈氏。 半晌之后,咬牙切齿的问到:“你的意思是赴宴为理,不去就是我们小气了?” 沈氏身子一震,可还是硬着头皮解释道:“婢妾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只是退一步海阔天空,婢妾也是为府上的百年名声着想,若是……” 夏巧云依旧不为所动,只两只手一个劲的缠着、绕着手里的方巾。 “嘭!”老夫人终于忍无可忍,沈氏话还没说完就拿起桌上的茶杯重重的拍了下去,“你既如此善解人意,那便去做她的奴婢算了!” 可怜的沈氏吓得腿都软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话也不敢说了,只怕说多了更是错。夏巧云也是“嘶”的一声将手中的丝巾扯成了两半,可怜的方巾。 夏雪儿冷冷的笑了一声,可怜她竟如此愚不可及!夏家大房二房虽为一脉,但早已经不相往来许多年了,这是天下人尽皆知的事情。皇帝给夏青玄爵位,不就是默认了夏家发展成两个同性不同命的家族了么?!而她还口口声声“一脉相承”,放眼古今,哪里有一脉里头封了两个侯爷的?! 稍作思考便能想到的事情,沈氏进了夏府这么多年竟还看不破?真真是连她这个刚来不到一年的外人都不如! 代表夏夫人出席喜宴,这话她也真敢说出口。夏夫人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一个身份卑微的妾,娘家更不是什么享誉百年的大家族,竟也敢如此大言不惭!大房的人送来请柬不就是摆明了的要巴结这个早被自己扫地出门了的弟弟吗,来的人还点名要让“夫人携爱女出席”,看中的是夏夫人的身份,夏夫人去了,那是锦上添花,沈氏去了算什么?落人口实,显得安国侯府没规矩罢了!她可好,不仅没看出老夫人的心事,还当众指责起了自己的婆婆,就以老夫人那样看重面子的人,能轻饶了她才怪! “看你最近闲得慌,与其胡思乱想,不如去佛堂替逝去的老太爷诵经半月!” 沈氏听后直接呆住了,虽泪眼婆娑,但也绝不敢哭出半声,只痴痴的扣了个头后说道:“婢妾……领命。”紧接着便被丫鬟嬷嬷搀着退出了宜居阁。而夏巧云却只是坐在椅子之上呆呆的看着母亲被下人连拖带拽的弄出了门去,既没有出言求情,也没有随她而去。 搁了约半炷香之后,老夫人扫了一眼屋中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半句话的儿媳身上,极为不耐烦,但还是得好言好语的问道:“这事玉兰怎么看?”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事不关己 老夫人被建安侯府打发来送请柬的人一顿贬低,心中当然是有气难消的,现在问这话,明着是在问看法,实则是想听儿媳的恭维,寻求心里上的平衡,从而凸显自己在府中的话语权罢了! 如此明了的心事,侍奉在侧二十余载的夏夫人又怎会看不出? 虽然夏夫人心里早已经看透了这位婆婆的凉薄,明知她对自己的好从来未曾达过心底,只不过是觊觎赵家每年送来的礼箱以及给安国侯府带来的荣誉罢了,可还是谨遵一个儿媳应尽的职责,这么多年来也都尽心尽力的服侍她,不曾忤逆过。 “旦凭母亲做主。”她无所谓。 老夫人脸上露出了些许的和悦之色,赵玉兰就这一点好,孝心至上,毕竟是大户人家教出来的女儿,凡事都会顾忌家族利益。随后又转头看向夏雪儿,虽然自己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个孙女,却也是敬她三分的,先前只觉得夏雪儿聪慧伶俐,经过白伊宁一事之后更是看出了她的手段不凡,说不定侯府的将来还得依靠她来成全!于是略显和蔼的问到:“那三丫头想去吗?” 听闻此话,夏雪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恰好以杯盖挡住。自从数月前雅兰轩失火她出言威胁了老夫人之后,两人便有些势同水火了,一个从此不叫“奶奶”,一个再不开口唤“三丫头”。现在突然表现得这么亲切,恐怕是又有事所求了! 只是她虽不是从小长在府中的,但关于夏家大房和二房之间的恩恩怨怨却也有所耳闻。夏家的根基是太老爷随太祖皇帝打江山时打下来的,开朝之后被封建安候,享受世袭罔替的恩宠。到了老太爷这一辈,大房所出的人大多不成器,只守着世子的位置,坐享荣华富贵,即便是在朝中任职的也多半是个没有实权的虚职,反倒是二房这一脉名声更大些。她的祖父年纪轻轻的就担任御前大将军,深受皇帝信赖,老迈之后虽是任了个闲职,但地位、名声依旧不能小觑。父亲深受祖父的影响,也是年轻有为,在军中威信十足,又忠心护主,更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所以后来封了安国侯,同样是享受世袭罔替的爵位。 一个家族是不能出两个世袭罔替的侯爵的,皇帝肯这么做,一方面是看在赵家的面子,更多的则是要防止夏家生出不臣之心,毕竟夏青玄与夏天行都在朝中任职,又都是难得的治军奇才,丢了可惜,于是便用恩宠拴住他们。 加之这些年来建安候府那边不仅没有培养出一个半个的国之栋梁来,反倒时不时闹出一两桩绯闻,实在是有些走下坡路的意味,转过来巴结蒸蒸日上的安国侯府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那边候爷和侯爷夫人又怎知他们当初薄情寡义的将弟弟一家赶出家门本就是斩断了这其中的血脉亲情了,现在又如何回得了头? 夏雪儿虽知道这些往事,也知道老夫人的想法,却是不打算替她说出口的,于是不紧不慢的放下手中的茶杯,也没看向堂上之人,只低头敛眉,故作乖巧状回答道:“没有想与不想,全凭您老决定。”既然要装亲切,那自己也没有理由不配合是不是? 起初几位姨娘听闻老夫人唤出“三丫头”时,还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力出了问题,但在看到平日里冷傲的三小姐也是一脸乖巧温婉的神态后就更觉得不可思议! 是什么样的魔力使得原本水火不容的祖孙俩恢复了和颜悦色? 夏雪儿说完之后有意无意的朝夏巧云所在的方向瞟了一眼,老夫人自然注意到了这一细节,眼神随她而去,不看还好,这一看又推起了一肚子火气。 一堆软泥似得瘫坐在椅子上,还有没有一点大家闺秀该有的仪态!到底是由沈氏亲自教导出来的,登不上台面!还痴心妄想着和她那个没出息的娘一起出席建安侯府世子的喜宴,难道是想让把脸丢到别人家去,好让人看不起安国侯府吗?! “云姐儿若是身子不舒服就让丫鬟陪着下去罢!”老夫人语气中的严厉是难得一见的! 夏巧云正在想建安侯府的事情,忽然间听闻此话后方才回过神来,茫然的抬起头看向祖母,那一双盯着自己的眼睛像是要喷火一般,可是奇怪的是,一向对老夫人心怀畏惧的她此刻却是没有半丝的惊恐。扫视了屋中众人一眼,那一双双看好戏的眼眸闪着兴奋的光,这些她都可以视而不见,可唯独夏雪儿那一双雪亮的眼却让她无处遁形!唇角微微上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看似在笑又像没笑,永远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态,可恨至极,却又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夏雪儿就这么神情淡淡的看着屋中众人,可目光又说不定是落在谁的身上,只顾喝茶并没有插话,她并没有多么高尚,不会雪中送炭,落井下石也不是她的风格,她就只想做个闲散的喝茶看戏之人,无伤无恙、云淡风轻。 内心倒也不是没有疑惑,今日的确很不寻常,这一个个像是吃错了药一般,行事风格与往常大相径庭!特别是沈姨娘,先是无端端的跑去听雨轩中,态度极为恭谦,接着又在宜居阁中踩地雷,口无遮拦。 刚罚走了母亲又闹出个闺女,侯府中的女人们都是怎么了?! “这么些年的礼数都白教了吗?问你话连答都不会答一声了!” 老夫人很是生气。她本就不曾喜欢过这个庶出的孙女,自小只会埋怨世事不公,自己却是胆小如鼠,原以为送去家庙里待上几个月会有所长进,没想到还是一如既往的没勇没谋,听闻之前在听雨轩中听了三丫头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被吓得病了数日,当真是扶不起的阿斗,亏得她之前还想着能够借她之手对三丫头有所约束,没想到竟是高看她了! 哎~难道堂堂安国侯府就只出的了夏雪儿这一个智勇双全的女子吗?光是在这上面就已经输给建安侯府了!叫她怎能不生气!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己不操心 老夫人心里的不快,夏雪儿看在眼里,却也不点明,只端起茶杯悠哉悠哉的喝了口茶。嗯~这茶似乎是闽南进贡的新茶,还带着雨露甘甜的气息。 “二姐姐身体不舒服吗?” 屋中众人皆是凝神屏气,谁也不说话,只各怀心思的看着屋中这对怄气的祖孙俩,反倒是年纪最小的夏巧慧迈着小碎步跑到夏巧云身前,拉了拉她的衣袖,率先开口打破了这满屋子的沉寂,奶声奶气的童声却是像一个炸弹丢进了李姨娘的心里,着实吓得不轻! 想要起身去拉回女儿,却又怕意图太过于明显,得罪了二小姐不说也惹怒了老夫人,连累自己受委屈。 她是有自知之明的。屋里这些个姨娘们除去柳姐姐之外,无一不是老夫人强压着老爷的头抬进府来的,可却从未有一日得到过她真心的喜爱,说白了她们都只不过是老夫人为防止夏府后代凋敝而做的准备罢了,可怜她们一个个的肚子都不争气,生的全是小姐,那白伊宁倒是生了位公子,可惜得了几年的宠爱最终还不是被一纸休书给轰出府去了,至今下落不明! 她也没有什么法子,就只能坐着干着急,一双不知所措的眼睛一会儿看看女儿一会儿又看向坐在老夫人一旁的夏夫人,求救意味甚是明显。 夏雪儿也被那出其不意的声音惊到了,斜眼瞟了一眼老夫人,只见她眉头一皱,脸色更加不好。偏偏夏巧云还在神游些什么,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俨然已成了屋中的焦点,甚至还有些嫌弃的佛开了夏巧慧沾满了糖糕的小手,生怕她弄脏了自己漂亮的衣裙。 夏雪儿不禁笑出了声,看向夏巧云的眼中更多了几分轻蔑。稍稍的敛了敛脸上的笑意,朝着夏巧慧招了招手,出声唤道:“巧慧,来三姐姐这儿擦擦手,女孩子吃完东西不擦手就不美了哦!” 夏巧慧本就因为二姐姐打开了她的小手而感到委屈,再听见自己最喜欢的三姐姐叫她之后,脸上立马就恢复了笑意,屁颠屁颠的朝夏雪儿跑去。 夏巧云抬起眼来看了夏雪儿一眼,却见她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心思实在捉摸不透,只是眼中的看不起却是毫不掩饰的!她也是个有傲气的人,此时却觉得自己成了这满屋子人眼中的笑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干脆站起身来,朝堂上佛了一礼,“望祖母宽恕,孙女身子不爽,想早日回屋歇息,这就告退!” 说罢,也不等老夫人点头同意便转身径直走出了房间,脚步丝毫不迟钝,只转眼间就不见了人影。 老夫人本就不满,见此更加动了怒,想也没想,一把抓起桌上的茶杯便砸向了门口竖着的巨幅双面绣屏风,“哐当”一声,杯子砸在了雕花黄梨木上,应声而落,碎成了数片,滚烫的茶水冒着热气泼洒开来,浸湿了织锦双面绣屏风,绽放的牡丹更加红艳了。 若换成以前,夏夫人定会上前去替婆婆顺气消怒,可如今却是身子动都不动一下,只开口宽慰到:“母亲有气尽管撒出来,别憋坏了身子就是。”接着目光投向门口候着的丫鬟们:“还傻站着干什么?” 丫鬟们从来没听过夫人如此冰冷的声音,一个个都吓坏了,赶忙佝偻着身子进来收拾了残局,又给老夫人重新添了副新茶具。 茶水滚烫,老夫人怒气掷茶杯的时候茶水洒了出来烫到了手,可此时却是强忍着痛,连吭都不吭一声,看着那张抽搐的脸,夏雪儿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几分,抬手用帕子压了压止不住上扬的唇角,又低下了头去亲手接过翠竹递来的手帕,一下下的给妹妹擦手,这小馋猫,当真是爱吃这糖糕,肉呼呼的小手指都粘连在了一起,也怪不得那夏巧云会如此嫌弃她了,真不知道当时她内心是何等的崩溃! 想到这,不禁更笑的欢了。 夏巧慧伸出一双手来任由三姐姐摆弄,自己却是仰头痴痴的看着三姐姐脸上那甜美的笑容,一时竟有些移不开目光,不禁沉醉其中。夏雪儿清理完手指上的糖汁之后,看妹妹正晃神的看向自己,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肉嘟嘟的小脸,低声问道:“想些什么呢?”夏巧慧这才回过神来,可又突然觉得自己方才的样子在三姐姐眼里肯定是愚蠢极了,不禁又烧红了脸颊。 屋里气氛诡异,却仿佛和夏雪儿无关似得,她只一心喝她的茶,偶尔想想最近的城中发生的趣事。 听闻翰林恰好有个好职位空缺,原本属意的人选是李宗阳,可奈何还没上任就被定远伯世子抢了去,这李宗阳没有后台,此事也就只能是打掉了牙往肚里咽,没成想他竟被五皇子看重,召进王府做了幕僚,整日里陪五皇子吟诗作对,风花雪月,着实是浪费了一个人才! 这茶香甜润口,不知不觉就喝了好几盅,小腹有些胀胀的。翠竹低下头来在她耳边轻声提醒到:“小姐您还没用晚膳呢,这茶还是少喝些好。”夏雪儿听话的放下了杯子。这才将注意力放到屋中众人身上。 “世子结婚又不是什么大事,劳动夫人亲自跑一趟是不是也太过于抬举他们了!” “依婢妾看,若去了,显得我们大肚,若不去,那也是理所应当的,别人也没法子说三道四的。” “……” 夏雪儿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无非就是要不要出席建安侯府世子婚宴一时,足足谈论了一个多时辰,竟一点成果也没有!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正常。在座的谁又不是傻子,说来说去也不敢说出什么确定性的答案来,老夫人的心思这些日日陪伴在侧妇人又怎会不明白?! “晚辈有话,不知该不该说?” 老夫人本就被这一群只知皮相之谈的姨娘们扰的受不了,此时听见夏雪儿有话要说,心里自然是一喜,她聪慧机灵,肯定能说到点子上! “但说无妨。”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又有何惧 夏雪儿抬头扫了一眼屋中众人,微微一笑。 “不是孙女有意贬低,那建安侯府这些年来一直走的都是下坡路,只不过有个世袭罔替的爵位撑着,名号好听罢了。而那兴国侯府更是不成,除了世子在朝中任了一个闲职之外,小一辈的便再没有过四品的京官,终究是不成气候的,因此这两家联不联姻于我安国侯府来说都没有任何的威胁,我们又何必在意得太多。” 听闻此话,夏夫人看向女儿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赞许之色,平日里只觉得女儿聪慧,没想到分析起形势来竟也是有理有据、头头是道的!老夫人的脸色更是缓和了不少,果真还是只有夏雪儿拎的清,怕她这一番话也符合儿子的意思。 “依你看?” “依我看,帖子既已送进了安国侯府,那咱们也没有不去的道理,毕竟婚礼什么的说白了也只不过是豪门贵族间相互寒暄的一场交际盛宴罢了,即便是几十年不相往来的人去了也无伤大雅。” 出了宜居阁时已经过了戌时两刻,大伙都很是疲惫。雅兰轩与听雨轩恰好在相反的方向,夏雪儿决心送母亲一程,毕竟夜幕之下,母亲只带了桂嬷嬷一个她不放心。 还好今夜月光皎洁,桂嬷嬷和翠竹在前打着灯笼,这路倒也看得清清楚楚。 待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夏夫人方才开口问道:“你是怎知老夫人的心思的?” 夏雪儿听后微微一笑,“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母亲的双眼啊!” 她的确是摸清楚了老夫人的心思的,要不然也不会说出方才那一番话来,“不论是地位、名声、品阶、亦或是发展前景,建安侯府都已经远远不如安国侯府,即便是娶了兴国侯府的千金,那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这些其实老夫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她一直对二十多年前被建安侯府扫地出门一事耿耿于怀,多年来心里都憋着股劲想要报复回去,一直没有动作只不过是怕落人口实罢了,现如今白得了一个可以扬眉吐气的机会,她又怎会甘心放弃?” “你倒是看的透彻。若不是那送贴之人的一句话,老夫人也不至于动这么大的火,今晚我们娘俩才是她火气的源头,只可怜了那沈氏。” 夏夫人情不自禁的哀叹了一声。自从妹妹来过之后,纵使老夫人心中火气再旺也是不敢找自己撒气的,若今日没有沈氏,那老夫人也注定只能拿粗使丫头出出气,大骂两声再砸碎些物件,这样的事情以前又不是没有过。想那沈氏平日里虽然愚笨了些,可也是有眼力劲的,今日怎的就修行全失了呢! 夏雪儿却是不以为然的嗤笑了一声,“她撞枪口上那是她自己贪心不足,也怨不得旁人!” 对此,夏夫人只是笑笑,并没有接话。原本她也疑惑沈氏的异常,可在看见夏巧云的表现之后,先前的种种疑惑便都烟消云散了。可怜她直至被罚进佛堂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错在了哪里! 不过如此一来,到还真提醒了她。斜瞟了走在身旁的女儿一眼,心里斟酌着该如何开口。 “你年纪也不小了,到了年底便要行及笄礼,娘亲想着近期就为你物色一门亲事,你可有中意的公子?” 夏夫人说这话时整个人都是小心翼翼的,连看向女儿的眼神都尽显温和,不让她看出丝毫的端倪来。 夏雪儿故作一笑,“府里那么多兄长、姐姐都没成亲呢,我怎么能赶在他们之前呢?” “你大哥的婚事是御赐的,也就翻过了年去;天行一心只在游山玩水上,一时半会儿的心还定不下来,况且他是公子,和你比不得的!二丫头德行有失,老夫人怕嫁出去受了委屈,故也有意压着。所以啊,府中适龄的就只你一个了,哪里就急不得了?” “母亲不是答应过女儿,女儿的婚事可以自己做主的吗?”夏雪儿停下脚步,仰头看向母亲,两条眉毛都皱在了一起,水汪汪的大眼睛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雪亮如荧,鼓着腮帮子撒娇,“怎么?母亲现在想要反悔啊!” 夏夫人没有低头对上女儿的双眸,反而抬头看向了那一轮皓月,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才说道:“岁月不等人呀,去年你还小,总想着不急不急,可自从这六皇子从中插了一腿之后,害得别家公子都不敢上门提亲了!再由着你下去,还不养成老姑娘了?” 听闻此话,夏雪儿眼里闪过一抹狡黠,原来这才是母亲的本来意图,想打听自己与六皇子之间是不是清白的,有没有可能。若不是借着夏巧云的心事,这样的担忧母亲大概也只能憋在心里吧! 夏夫人低下头来,正巧对上了女儿含笑发亮的双眸以及嘴角勾起的一轮弯月,略觉得可笑的叹了口气。再怎么尽力掩饰,自己这点小心思依旧瞒不过女儿这双火眼金睛!她自问心思也算细腻,可在女儿面前也只能自愧不如。难道是之前相处的时间太少了,而自己又总将她当做不知世事的小孩子看,鲜与她谈论复杂一些的事情,这才没有发现女儿竟聪慧至此?! 二丫头谋害一事到底是让她一夜间长大了不少,脱去了孩子的稚气,已经像个大人了。先前所有的担忧突然就都烟消云散了,这样子的女儿,即便是真的嫁进了皇家,也会有办法保全自身的吧! 自小长在家风开明的赵家,夏夫人虽同为妇道人家却不受传统思想的束缚,对于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之类的言论更是不屑一顾。当初她是娘家信守承诺的牺牲品,好在夏青玄是个好人,这么多年来夫妻倒也同心。可她依旧暗自发誓,决不让女儿成为家族利益的牺牲者! 安国侯府被不被利用、会不会参与夺嫡,她都不在乎,她一个后院妇人也无从改变什么,她只在乎自己的女儿是不是过得幸福,能不能活的快乐。只要六皇子是她心里认定了的良人,那他夺位成不成功又有什么关系呢,即便将来成王败寇又有何惧!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意料之中 哪样比较孤独,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谁也不爱,还是心里爱着一个人,却始终无法向爱靠近? 看着雅兰轩的院门缓缓关起,夏雪儿心里的失落一阵阵侵袭而来。对于苏祁,在经过了冷战、怨恨、逃避之后,她选择的不是遗忘而是放下,不是老死不相往来而是淡然处之,如朋友一样。 只是方才看着母亲那双真诚的眼,那充满期望、写满欣慰的眼,她的心,就这么倏地一下,收紧了。苏祁那张冷若冰霜的面庞、那双柔情似水的黑眸,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浮现于脑海中,内心隐藏最深的感情一下下冲击着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壁垒,呼之欲出。 不是已经下定了决心只做朋友了吗?为何心还会这样子的痛?痛到快要不能呼吸。 撇开翠竹,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怎地突然就想起了保罗在《质数的孤独》里的一句话,忍不住便笑出了声来,却有几分落魄凄凉之感。 孤独?人的一生就是在不断地得到、失去、得到、失去……终究是孑然一身的,爱与不爱,又有什么关系呢? 月光皎洁,那么亮,却那么冰凉,铺洒而下,每一寸裸露着的土地都披上了一层薄纱。不远处的屋顶上,一个高大而又挺拔的身影赫然立于其上,背对着月光,双眸隐匿于黑暗之中,却依旧熠熠发光。 时而柔和,似是一潭春水,时而森寒,有如今夜的月光。 夏雪儿忽然停下了脚步,屋顶上的人背影猛然绷紧,却见夏雪儿并未转身看来只是缓缓的蹲下了身子,伸出手去抚向了一朵娇艳欲滴的牡丹,那双玉手在月光的照射下白的有些瘆人。 赵婉清将她与牡丹相提并论,说她不只是国色天香,还有着牡丹的刚毅和傲气。 夏雪儿探身上前,两只手像是捧小孩的脸一样捧起那朵傲娇的牡丹,紧接着缓缓的站起身来,就这么痴痴的看着,脸上带着微笑,却不禁让人发抖。 原以为她是爱花惜花之人,却见她双手乍然张开,那曾经被捧于手心的花朵理所当然的摔落在地上,颤动着红艳艳的花瓣。 “走了。” 夏雪儿回头看向故意与她保持着一段距离的翠竹,轻声唤道,语气平静如常,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说罢率先转身迈开脚步行去,埋有金丝暗纹的织锦绣面鞋毫不留情的踏上躺于地上的花朵,鲜红的花汁溅开来,染红了鞋底。似是无意而为之,眼中却闪现出一抹寒光。 翠竹并没有注意到自家小姐的这一细节动作,只提了六角宫灯加快脚步跟了上去。而那屋顶之上立着的人确是将一切都收入眼底,唇角勾起一抹森寒的笑,目送着园中的女子缓缓离去。 冬梅和秋菊二人打了灯笼在院门口等着,见夏雪儿回来,赶忙迎了上去。 “怎么这个点儿才回来?小姐饿坏了吧!” “小厨房一直热着菜呢,生怕小姐回来时凉了,奴婢现在就传!” 夏雪儿看着面前两张热切的脸,心里一股暖流冲过,只微微一笑并未言语。 刚净了手在屋中坐定,外头便有丫鬟禀报,说沈氏来了。 “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冬梅听了怜儿的禀报,十分不爽的嘀咕着。小姐刚回来,连口热茶都来不及喝呢,这沈姨娘又来打搅,看来这又得饿一会儿了! “现在不来,可就没有机会了。” 说罢唇角扬起一个弧度,接过秋菊奉上的热茶,晃开了茶沫小口的品着。嗯~外祖家送来的茶叶比老夫人房里的贡茶好多了,唇齿留香,清香四溢。一个代表着利益,一个代表着亲情,当真不是能够相提并论的。 怜儿规规矩矩的候在门口,看着夏雪儿只一心喝茶,像是根本没有听到自己的禀报似得,于是乎,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小姐,您还见沈姨娘吗?” 夏雪儿没有理会,待到一盅茶见了底,这才头也不抬的说道:“传进来。”紧接着将手中静白的茶杯递予秋菊,“该做什么去做就是。” “是。”秋菊接过杯子,转身出了门。 这沈氏脚步倒也快,怜儿退下没多久她便出现在了夏雪儿的视野之中。只是这一身衣装还和离开宜居阁时一模一样,想必是一直等在听雨轩不远的地方,就盼着夏雪儿回来呢。 看着那风尘仆仆的样子,夏雪儿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轻蔑的笑,但很快就又消失殆尽,不禁让人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问三小姐安。深夜叨扰,还请您莫要嫌弃婢妾才是。” “姨娘有什么话还请进屋来说罢。”夏雪儿坐得端庄,脸上是标准的笑容,先招呼了沈氏进屋,随即又吩咐道:“冬梅,看座。” 沈氏来的目的,她多少猜出来了,本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只不过搅进了夏家这团乱麻里想要理清楚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有心晾着她,于是也就不说话。 沈氏坐下之后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而夏雪儿又只一心把玩着手中的香囊,似乎当她不存在一般,既不看她一眼也不说话,是在尴尬得很。正巧这时,秋菊领着一队丫鬟进屋里来。 “三小姐还未用过晚膳?” 夏雪儿抬起头来,故作无奈的一笑,回答道:“方才在老夫人房里商讨事情一时竟忘了时间,这会子倒觉得饿了。姨娘要不要一起?” 沈氏从出了老夫人的院子之后便一直在听雨轩外不远处的西府海棠下等着,直到听到冬梅的说话声这才来敲的门,本也不觉得饿,只是一闻到这饭菜的香味,肚子竟也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刚到嘴边的客套话就被那“咕噜咕噜”的响声弄得尴尬得说不出来。 夏雪儿只微微一笑,由此正好印证了之前的猜测,沈氏果真是一直在听雨轩外候着自己的,只是回来的时候为何没有察觉到呢? 看着沈氏那尤为尴尬的小脸,朝布菜的秋菊吩咐道:“让小厨房再添副碗筷。” “这怎么好意思呢。”沈氏咽了咽口水,陪着笑脸说道。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愚不可及 身为侯府的嫡女加之江南赵家的外孙女,夏雪儿的吃食从来都不从大厨房领,小小年纪便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厨房。从前用的是夫人自外聘请的“天下第一楼”——登仙楼的厨子,自夏家封了爵位之后便是由皇帝御赐的了,听闻还是曾经在御膳房中为敬妃娘娘掌过勺的! 之前老夫人有意为难夏雪儿,但又怕传出去让人知道后丢了面子,于是在削减她的用度之前便借口给府中奴仆轮休,将皇帝御赐的厨子给送回了老家探亲。那厨子回乡一个月归来后看见了夏雪儿那面黄肌瘦的样子,差点没被吓死,皇帝听闻之后还当着夏天齐的面特意问过此事,而自那之后老夫人便再也没敢起过削减夏雪儿用度的念头。 皇帝对赵家的宠爱由此可见一斑。接触不到江南的赵家,便将这份恩宠施加到身为赵家外孙的夏雪儿身上。 果真有的人自打出生起就注定了与别人是不一样的! 想到此处,沈氏不禁叹了口气。 “姨娘这是怎么了,菜的味道不好吗?” “不是不是!” 沈氏赶忙摇头摆手,就自己这样的身份哪里敢说人家厨子的不是?更何况这菜确实是色香味俱全,只看着就足以让人垂涎三尺、食指大动!只是这人比人气死人,再没见着夏雪儿的饭菜之时,她倒也觉得平日里吃的已经算得上是人间美味了,今日一见,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玉盘珍馐”! 夏雪儿看着沈氏两眼死死盯着桌上的菜肴看的样子,眼里的轻蔑更深了几分。有的人兢兢业业,踏实、真诚,不羡慕天边的云彩,只珍爱自己小世界;有的人眼高手低,贪慕虚荣,眼红别人的名利地位,只痴痴的做着灰姑娘的白日梦。 前一种人,即便一生都平淡无奇,也是受人尊敬的。而沈氏恰巧就是后一种人,永不知足,贪得无厌!因此夏雪儿看不起她也就不足为奇了。 席间,夏雪儿再也没有说话。食不言、寝不语,是大家闺秀的一项品质,是个人修养的反映。而沈氏则是时不时的斜眼偷瞄夏雪儿,因为心里有事的缘故,这一顿饭吃的很是压迫,所有的珍馐美味都变得食不知味,只求着快些结束。 夏雪儿终于停了筷,接过丫鬟手里的茶杯漱了口,沈氏也赶忙照做。原本以为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可夏雪儿又移身到案几旁坐下,拿着一本棋谱,对着桌案上的一盘残棋冥思。沈氏不知这是三小姐晚膳后的习惯还是在故意晾着自己,本想要就此请辞,可却又不得硬着头皮留下来。 今日不知怎地就惹怒了老夫人,老夫人罚她到佛堂为老太爷诵经。这个府里从来不缺少人,只要她一进了佛堂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来了,若是没人想起她来,在里头待上数月也是有可能的。老爷虽然对她亲眼有加,可并不宠她,总不能指望他会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妾室去向自己的母亲求情吧! 如今已是初八,离十六建安侯府世子大婚只有短短八天时间,今晚是她唯一的机会! 斟酌着,最终还是开了口,“三小姐,婢妾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 夏雪儿一手举着棋谱,一手捏着白子,听闻此话后目光并没有从棋谱上移开,语气波澜不惊,“说。” “这建安侯府与咱们安国侯府同属夏家,本是一脉,分开也不过二十余载,如今建安侯府世子大婚,既给咱递了喜帖,也就有了求和的意思,身为同根同源的我们也不能没有表示不是?” 夏雪儿依旧不抬头,心里却是一阵冷笑,可怜她竟愚蠢至此,至今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被罚进佛堂了!可自己也没有点明,反而是顺着话问道:“姨娘的意思是咱安国侯府会在贺礼上亏待了他不成?” “府中底蕴深厚,贺礼自然是不会少了的,只是堂兄大婚,身为堂妹是不是也该前去道句喜?” 俗话说勿与傻瓜论短长,还真是这个道理。原以为沈氏能在这豪门大院里混的风生水起,至少是有脑子的,如今看来是自己高看她了! 夏雪儿抬起头来看着一脸期待的沈氏,问道:“在此之前姨娘有听说过同姓同支中封了两个世袭爵位的吗?” 沈氏不知她为何如此问,可却也是摇了摇头。 夏雪儿原本以为经过了自己的提点,沈氏应该想通了,可看她依旧一脸茫然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还是没能转过来,难道自己的意思表达得还不够明显吗?索性将棋谱往旁一丢,直白的说道:“就连皇帝都认为建安侯府和安国侯府是两个同姓不同支的家族,那姨娘又何苦口口声声念叨着“同脉同源”呢?早在夏家一分为二的时候就不存在“堂兄妹”这一称呼了!” “那婚宴还去吗?” 一句话差点没把夏雪儿气的吐血!看着那双可怜兮兮的眼神,自己怎么会有想要抽她的冲动呢?!话已经都说的如此直白了,还对婚宴念念不忘呢!要不是知道她的那点小心思,真想上前去刨开那颗脑袋,看看里头装的都是些什么! 难道是豆腐吗? 夏雪儿这是第一次发觉和智商着急的人交谈真是人生最痛苦的事情。索性不再理她,只伸手打了个呵欠。 沈氏见此,知道夏雪儿这是在下逐客令了,可还是有些不甘心,也就不愿走。自己就夏巧云这么一个女儿,那丫头早前一时糊涂推了夏雪儿进青莲池,害得她差点丢了性命,这就算是于夫人和嫡亲小姐结了怨了,好不容易从家庙里接了回来,原以为老夫人会对她疼爱有加,没想到竟也是这般不温不火,眼看着也到了议亲的年纪却无人问津,自己怎能不着急! 原本是寄希望于夫人身上,期盼得到一门好亲事,就像是当年大小姐嫁的那般也是好的,可那条路已经被她自己给堵死了,要是不自己找机会去权贵人家的圈子里转转,怎么能找到好亲事?她这个娘又怎么能够在府中出人头地?! “若是去的话,可不可以请三小姐带上二小姐?让她也出去见见世面。” 第一百一十九章 鱼和熊掌 沈氏大概也知道自己这句话问得实在是有些唐突冒失、不合规矩,因此也并不敢堂堂正正的看向夏雪儿,只微低着头,故作害羞状,可又忍不住两只眼睛不停的往上翻,想要看看夏雪儿此时是何表情神态,这心里也像是有十五只吊桶在打水——七上八下的,生怕这嫡亲小姐心里还在记恨着女儿一时糊涂所犯下的过错,给一口回绝了去。 在一旁服侍的下人都是夏雪儿的亲信,也都是耳聪目明的丫头,沈氏的一句话可当真是让她们大开眼界,禁不住想笑。先前沈氏的种种,在现在看来也就都不奇怪了,这拖了半天,又是喝茶又是用膳的,原来想说的不过是替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女儿谋一门好亲事罢了。 再转眼看向自家小姐,那就更是淡然了。像是早已经知道了沈氏跑这一趟的目的似得,不仅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来,更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自顾的拾起了先前丢下的棋谱,翻开页来,左手执书,右手夹棋。 建安侯府这么多年都不与安国侯府来往,现如今却突然差人送了帖子来,还点名道姓的要夫人携爱女出席,除了想要巴结安国侯府,与这个曾经被自己视为累赘的弟弟重修于好之外,更重要的则是抱着吸引别人、壮大排场的目的。 自古至今,没有那个皇帝是不会权衡利弊的。建安候与安国侯,谁对他统治江山有利,谁只会拖他后腿,他心里亮得跟明镜似得。而建安侯府今日之举,不正是证明了它的衰落吗? 就算夏青玄承封侯爵没有多长时间,即便是被算作后起之秀,但因为夏家的底蕴深厚,又有江南赵家作为支撑,那也绝对可以说是都城中一颗璀璨耀眼的星星,是绝不容忽视的存在,自然也是个权贵笼络的目标。 正因如此,有了安国侯夫人与嫡女的出席,本月十六,建安侯府世子大婚,届时定是权贵云集,盛况空前!其中除了想要借机结交的人之外也不乏有和沈氏抱着同样目的人,各家适龄的小姐、少爷大都也会出现在喜宴现场。 沈氏想要将夏巧云送到那样的环境中去,想必也是看中了喜宴上权贵交集。而从今晚夏巧云的表现来看,她并非不知情,甚至可以说是和沈氏抱着同样想法的。沈氏想要女儿借机谋得一门好亲事,而夏巧云一心想要嫁得个如意郎君,本也是无可厚非、人之常情的事情,只是她们似乎都忽视了在这深墙大院里最重要的生存法则。 沈氏见夏雪儿半天没有答复,忍不住抬起了头看去,却见夏雪儿面不改色,只一心解那残局,眼皮下垂,也看不清一双眸中是何神情,于是更加着急上火。刚想开口,却是被冬梅那小丫头抢了先。 “恕奴婢多嘴,姨娘这问题问得蹊跷,小姐不好作答的。” 冬梅一边说着一边端了杯热茶,半弯着身子送到夏雪儿跟前,夏雪儿也就顺手接过抿了一口,不似之前饮的那般清香甘甜,反而是有微微的苦涩之感,嬷嬷说,这是特调的茶汤,晚膳半时辰之后饮下,有理气刷脂、保持身材之效。 沈氏本本就有些心浮气躁,听冬梅这么一说更加着急上火,只是碍于有求于人,且对方身份又大不相同,所以也就隐忍不发,不过这语气中还是有些埋怨的意味的,“怎的不好答?纵使二小姐之前有错,可她始终是你的姐姐,这也就是三小姐您一句话的事情。” 夏雪儿喝过茶之后将杯子递还给冬梅,即便是听了沈氏酸溜溜的话,也并没有半分动容,反倒是冬梅心里很是不舒服,于是张嘴就回击了去,“姨娘这话说的轻巧,我家小姐又不是这府中诸事的掌管着,也不是这诸多规矩的制定者,姨娘让小姐以何种姿态插手此事?” 冬梅这丫头倒是犀利,只三两句话便堵得沈氏答不上话来。夏雪儿于心中着实赞赏了她一番,别看她小小年纪,平日里又总是一副调皮精怪的样子,实际上也是有着颗玲珑心的,也是个值得相托的人! 秋菊站在一旁,虽有心却也是不敢像冬梅这样子肆无忌惮的说出来的,转着眼珠子打量着沈氏那吃瘪的神情以及自家小姐微微上扬的唇角,此时心中竟也生出了几分羡慕来与敬佩来。 “嘭”,一声脆响,夏雪儿手中举了半天的白子终于落了下来,看着小案上被破了的棋局,欣欣然笑了。丢下手中的棋谱,这才将目光看向了沈氏。秋菊忙不声不响的过来,捡起躺在一旁的棋谱,摆回书架上去。 “围棋中有“势”有“地”,“地”是看得见的增长,“势”是为将来获胜的可能所做的积累。然而取势则失地,取地则失势,鱼与熊掌不可得兼。” 翠竹办事归来,还未进屋便看到沈氏的丫鬟还侯在屋外,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踏脚进来时又恰巧听见了夏雪儿的这番话,心里止不住的佩服。 人生恰是如这棋盘一样,是看重眼前的利益还是打赌明天会更好,每一种都是选择,虽然充斥了太多的不确定性,但有时候懂得将眼光放远才是王道,如若不然也不会有“放长线钓大鱼”这一说了! 只是不知道沈氏会不会明白其中之意,她很是聪明,但聪明不一定有智慧。聪明的人得失心重,有智慧的人则勇于舍得 夏雪儿也看到了翠竹的身影,见她朝自己点了点头,于是从容的站起身来,冲沈氏微微一笑说道:“棋盘之上有三百六十余一个交叉点,每一点又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若是姨娘对棋局也感兴趣,不妨找几本书研读和实战一番。现下已过了亥时,我也乏了,也就不多留姨娘了。” 沈氏当真没有懂夏雪儿的话中之意,一心只认为是她不肯帮女儿,如若不然,凭借她夏家嫡亲小姐的身份,又有什么是做不了的?本想着豁出老脸去再多说几句,可夏雪儿逐客令已经下的如此明了了,她也就不愿继续丢脸下去,索性转身出了门。 看着沈氏有些愤愤然的背影,夏雪儿嗤笑一声,果真是蠢!紧接着目光回转,看向翠竹问道:“如何了?” 【未完待续】 ps.只看书不给票是不乖的哦,快拿来!(扑通,给爷跪下了~~~可怜) 第一百二十章 狼狈为奸 “果真如小姐所料,奴婢细细查了近来三个月内府中进出的所有信件,其中就有四封信是给柳姨娘的,而这四封里,有两封是上个月进府的,分别是初七和初九,有一封是前日才进府的。” 夏雪儿微微蹙了蹙眉头,据自己所知,二十五年前滨州柳家全族被灭,柳氏是唯一的幸存者,照此说来她已经没有了娘家,可却与府外保持着书信来往,很难让人不起疑。再者,初七和初九,出信、回信时间只隔两天,此人若不是城中人,那还会是谁呢? “除了信件往来,柳氏可曾出过府?” “这三月里来都未曾出去过,只不过年前倒是去过一次平阳侯府。侯府的张夫人之前来过府中,与柳姨娘两人一见如故,聊得颇为愉快,关系很是不错,那之后也曾约过几次赏花游湖的,只是未曾去过平阳侯府中,年前是因为张夫人生辰,所以邀了柳姨娘前去。” 平阳侯夫人张氏也算是名门之后,她的祖父是前朝中书令大人,威望颇高,在本朝皇帝政变时做了内应,又于皇帝登基三天之后辞官归隐,名利双收。父亲张焱现任刑部尚书,名声极佳,威望见长,在外人看来也算得上是皇帝眼中的红人一个。只是夏雪儿却不做此想。张焱此人承袭了老父亲的识人眼力,却没有遗传到老父亲审时度势的玲珑心,野心过大,迟早有一天会栽在追逐权利的道路上。 仔细说起来,这平阳侯夫人与静贤妃倒真还有几分渊源,平阳侯府的嫡女嫁给了静贤妃母家的弟弟,成了她的弟媳妇。由此说来,柳氏与静贤妃的相见相知怕是和这平阳侯夫人张氏脱不了干系! 夏雪儿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又问道:“送信的都是些什么人?” “送信的是位姑娘,出手大方,每次都以辛苦费为缘由不做登记,而收信的人,无一例外都是柳姨娘身边的瑞香。” “瑞香?” 夏雪儿在自己的认知范围内搜索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任何与这个叫“瑞香”的丫头相关的信息。虽然府中下人过百,她不能全都记住,可这一等、二等的丫鬟、小厮她却也是叫得出名字来的。 一般庶出的公子、小姐的贴身丫鬟都是二等丫鬟,唯有这柳氏与众不同,她虽只是妾室,也不得父亲宠爱,却很受敬重,因此身边是配了一个一等丫鬟的。正因为与众不同,所以当初夏雪儿在调查府中各姨娘的身份背景的时候也就格外留意了一下。此时听翠竹这么说,倒觉得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瑞香”恐怕是柳氏的心腹之一,只是如此的一个人,自己先前怎就丝毫没有注意到呢? “也亏不得小姐不曾听闻过她,就连奴婢也是今日才打听清楚的。那瑞香是年后刚进府的丫头,恰巧柳氏院里的一个三等丫头迎春姑娘因手脚不干净被施了刑法后赶出了府去,这瑞香便顶替了她的位置。原也不用被怀疑的,只是这瑞香虽是刚到府中,礼仪规矩却是懂得不少,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丫鬟,身上有着大户人家的气质。奴婢听柳氏院里的人说,她很少做服侍的活计也很少跟在柳氏身边,可却十分得柳氏的喜爱与信任。” “只怕这瑞香来历也不简单。” 夏雪儿听得仔细,略思索片刻之后,看似漫不经心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实则意有所指。冬梅和秋菊二人听后均是一头雾水,只有翠竹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接着又听她吩咐道:“你找人盯紧了那个叫瑞香的丫头,再通知东门的小吴时刻注意着府外的动向,若那送信的姑娘再来,务必看她是不是从红墙的方向来的。” 冬梅听后觉得十分不可思议,红墙?那不就是……于是插嘴问道:“小姐是怀疑那送信的人是……宫里来的?” “暂且看着吧!” 夏雪儿既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莫说冬梅觉得惊奇,就是她自己刚起这个念头的时候也都是吓了一跳的。若不是柳氏一时间说漏了嘴,加之那鸽血石和自己手中那块实在太过相似,她是万万想不到这层的,只因两人是完全风牛马不相及的人。 记得沐飞扬将那鸽血石给她的时候说这是年前西域进贡的,原只有一块,可皇帝让宫中的匠人将其切割成了两块,一块赏给了静贤妃,另一块赏给了沐飞扬的母妃孙贵妃。随后贵妃娘娘将自己那块托沐飞扬给了她,而柳氏护甲上的鸽血石很是零碎,想必是静贤妃将手中那块做了饰品后才将剩下的边角料赏给了她的。 既然此事与平阳侯夫人扯上了关系,那就说明柳氏与静贤妃早已经联系了不止三个月!只是,若此二人真的勾搭在了一起,那她们谋划的会是什么呢?她们能谋划的又会是什么?自己在她们的计谋中扮演的是何种身份?…… 想起香兰被自己外派出去调查霜儿的事情至今未归,荣叔也仍旧在天牢里押着,不知情况如何,在加上白伊宁也并不老实,总在偷偷摸摸的搞小动作,原本就算是一团糟的生活,如今又得知了柳氏和静贤妃狼狈为奸的消息,当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无时无刻都得在思考着、防备着。 着实是心力交瘁。 “奴婢侍奉小姐脱簪吧,早些洗漱了睡下,也好远离这些个烦心的事情。” 冬梅看着小姐皱眉思考的样子,心里很不舒服。她就是心疼自家小姐成日里被这些个想不通的事情缠着、烦着。原本只比自己年长着少许岁月,可看上去却像比日理万机、操劳家事的夫人更忙、想的更多。多好的童年,就这么硬生生的给毁了,心里不禁又将沈氏和柳氏的祖宗问候了一遍。 “也罢也罢。” 夏雪儿摇了摇头,现如今是什么线索都没有,一味地冥思苦想也不是办法,不仅不能解决问题反而平添了不少的烦恼。暂且放到一边去,待到兵来时再调将去挡,况且看今日之势态,也不会是想要自己的性命那么干脆!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伤疤 夏雪儿不安的翻了个身,猛地睁开眼来,床榻外侧的翠竹便警觉的坐起了身子,“小姐是起夜还是渴了?” “我……我没事,你睡吧。” 夏雪儿薄唇轻启,声音带着些沙哑。一夜的噩梦,脑门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屋里放着冰盆,气温原也是舒适的,现如今却觉得有些发寒,伸手去拉了拉身上覆着的那层薄薄的蚕丝被,捂得更严实了些。 练武的人身上都有一种刚毅、独立与自制。夏雪儿虽出生豪门,却没有其他千金小姐的娇气,原是不要人守夜的,可自从梦魇缠身之后,夏夫人放心不下,这才又吩咐了人夜夜轮值。今夜恰巧轮到翠竹守夜。 这丫头通透聪明,哪里就听不出夏雪儿沙哑的嗓音中掺杂着的颤抖?此时是万万睡不安心的。于是起身钻出了被窝,摸黑点上了一只蜡烛,凭借着昏暗的烛光,先是将案几上那已经融化了一大半的冰盆移到了外间,随后又给夏雪儿端了杯热茶,“没有热汤,小姐将就着喝口茶暖暖身子吧。” 夏雪儿像只温顺的小猫,听话的接过了翠竹递来的茶。入了夜,茶壶都会放进一个装了炭的铜炉中保着温,此时虽以至三更天,可取出来还是热的。夏雪儿手略微有些颤抖,举起杯子一饮而尽,一股暖流划过喉咙,驱走了些许寒意。翠竹拿回杯子,又从柜子中取出一条稍厚些的毯子给她盖好,“眼下还不到四更天,过些时候才是最冷的。”翠竹一边说着一边放下了纱帐,熄了灯躺回了自己的被窝中,却也是提着精神的,就怕小姐有什么吩咐。 主仆俩谁也没有说话,夜寂静的有些可怕。约摸两个时辰过去了,翠竹依旧强撑着眼皮醒着,伸长了耳朵听着床榻上的动静,谁也没睡。夏雪儿知道若是自己不睡翠竹便也绝不会入睡。于是躺平了身子,运气调息,直到听见床榻下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这才松了口气。两只眼睛紧紧盯着漫无边际的黑暗,却没有任何的聚焦点,眼前只是一场场的死亡上演着,那都是她梦里的场景。 翠竹睡得熟,呼吸却也是轻轻的。霎时间,屋里的空气宛若凝固成冰,而屋外一阵风吹过,叶子簌簌作响,更显得清冷异常。 夏季的夜本就不如冬季漫长,只过了五更天便已经有微弱的天光透了进来,一夜未眠的夏雪儿轻轻起身,撩开纱帐看了一眼熟睡的翠竹,也难为她了,昨夜守得那样晚!抬脚跨过翠竹蜷缩着的身体,从木架子上取下虹羽剑,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天色渐亮,朝阳未出,东方已然泛起了鱼肚白。粗使的丫鬟、嬷嬷、小厮都忙碌了起来,为主子起床做着准备,各个院里渐渐有了琐碎的说话声掺杂着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吴嬷嬷从下人房里出来,在去往小厨房的路上听见前院有兵器划过长空的呼啸声,以为是进了歹人,心下紧张,忙上前院查看。只在廊角处便看见庭中有一人,衣角翻飞、长发飘舞,手中的长剑像游龙穿梭,游转周身,剑气中带着令人心生恐惧的凌厉。她时而点剑而起,身轻如燕,时而盘旋而下,宛若下凡仙女,忽左忽右,忽近忽远,顷刻间已然灭了跟前所有的假想敌,汗水如雨,却不知疲惫。嬷嬷轻叹了一声,似是替舞剑人惋惜,又像是为旁人哀叹,轻手轻脚的离开。看来今早需要比往常多烧些热水了! 丫鬟一桶桶热水往里头提,半人高的木桶不一会儿也就只剩一掌高了,冬梅仔细的将新鲜摘来的还带着露珠的玫瑰花检查了一遍,确保上头不会附着有任何吸蜜粉的小虫子,这才一瓣瓣的洒进木桶里,铺满了整个水面。秋菊和翠竹两人替夏雪儿褪去了沾汗的衣衫,胸口那状似小指甲盖一般的殷虹的伤疤便露了出来,两人均是一惊,手中的动作顿住了。 “不是早已经脱了那项坠了吗?怎么反倒伤得更加厉害了哩!” 夏雪儿低头去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眼神中却流露出十分复杂、难以捉摸的神情。本就肤白胜雪,更显得这伤疤骇人得很! 只待两人回过神来时,夏雪儿已经在浴桶之中泡着了。水汽氤氲,不知她脸上挂着的是舞剑时残留的汗水还是腾上的热气儿。 泡在热水里的夏雪儿全身瘫软无力,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似乎是享受这个过程,却又不显山露水。昨夜躺下之后便一直噩梦不断,死亡不停的闯进她的梦中来,不再是只有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都遭遇了不测,可谓是死状极其恐怖,皆是不得善终!吓出了一声冷汗,再不敢入梦,就这么睁大了眼睛到天亮。 始终是因为她的突然闯入害得吗? 翠竹等人只当她是舞剑累了,因此并未说话,只像往常一样服侍了她洗净。可那殷虹的印记终究还是在脑海里生了根,想起来便绞得心口痛痛的,到底是怎么了呢?小姐只说自己与那坠子八字不合,带不得,如此看来,恐是那坠子上附了什么邪祟东西,扰了小姐玉体安康! 宜居阁外已经候着不少人了,姗姗来迟的夏雪儿刚到那儿便被柳姨娘给缠住了,夏雪儿扫了一眼众人,未见母亲的身影,猜想应该是在屋里侍奉老夫人早起呢,自己也没心思搭理柳氏,便只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着,柳氏倒也不觉得尴尬,只自顾自的侃侃而谈。说的也都是一些八卦新闻罢了,没有什么含金量。 夏雪儿的耳朵有些受不住了,从前只觉得滨州柳家虽家道中落,可毕竟也是大户人家,柳氏身为其嫡女,家教各方面应该比沈氏等人要好上许多,也应该是有大户人家女子的端庄的,却不想本质竟也无甚差别! 恰巧此时侍奉老夫人的霜儿开门出来了,朝众人行了一礼,眼光却是落在了夏雪儿身上,随即才开口说道:“老夫人晨起时有些头晕,吩咐说今天的请安就免了,还请诸位姨娘、小姐都散了吧!”说罢将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了夏雪儿身上,夏雪儿没有躲闪而是迎上了她的目光,霜儿却是嘴角勾起一抹笑,转身回了屋里。 夏雪儿眉头微皱,心里升腾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人情 虽是清晨,气温却也不低,众人在日头下站了小半个时辰,身子早已经有些疲软,就待着进屋后清凉一下也可喝口茶解解渴,此时听了霜儿这一番话之后,一个个脸上都显露出些许怒色来。老夫人这伎俩已快被用烂了,而且专挑寒冬腊月和炎炎夏日,每年都要来上三五次,只是此刻胸中纵有万千不满也不敢真就说出口来! “听下人说青莲池的荷花已经含苞了,三小姐一同过去坐坐吧!” 夏雪儿脑海里全是霜儿意味深长的笑,再想到香兰还未归来,心里便越发的慌,偏偏柳氏总想要找机会和她独处,她又哪里有心思来应付她?于是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其他姨娘们,微微一笑,很是“贴心”的提议道:“既然老夫人身体不适,那我们也就不要去打扰她老人家休息了,有母亲服侍在侧,各位姨娘也可放心的回了,只是方才柳姨娘提议大伙去碧水亭上坐坐,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此话一出,方才还有些动静的人群倒是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大家面面相觑,心里面既兴奋又多少有些想不通。这三小姐向来冷傲,特别是在闹出了许多桩谋害的事情之后,就更加不屑于与她们这些身份卑微的姨娘相处了,此时竟会开口邀请?到真真是一件稀奇事! 夏雪儿不催促也不解释,只嘴角保持着温和的微笑看着众人。她心里明白得很,自己的邀请对于这些卯足了劲想为自己、为孩子挣得一个好前程、好归宿的姨娘来说是个大好的机会,她们没有理由拒绝。 却是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人引起了她的注意。在众人都一脸疑惑,互相张望的时候,这人却是嘴角含笑,眼眉低垂的立于一旁,似乎一点不为所动,又似乎将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一般,这样的淡然、这样的定力,在这风起云涌的帝都着实是难得一见的! 这人便是李姨娘,四小姐夏巧慧的生母。 夏雪儿之前也和李氏有过接触。就在去年的生辰宴会之上,李氏的侄子李宗阳还与自己交手了一番,后来因为中毒的事情,她因为洗脱不了嫌疑便被遣去佛堂清修数日,还是夏雪儿求了情才保了她出来。可即便是有这么一段经历,在她看来,李氏除了沉默寡言之外却未曾发现她与旁人有何不同,现在细细看来,这才看出了端倪。 原本,一般能成为侯府姨娘的人也都不会是什么心思单纯的女子,但是夏府之中的这些个姨娘却是例外的很! 夏青玄是个用情专一的人,从不出入烟花柳巷,自打明媒正娶了江南赵家之女之后更是不曾看旁的女子一眼,只一心扑在仕途之上,正因如此老夫人才心急难耐,自作主张的替儿子抬回了一房又一房的小妾,因此这众多的姨娘之中,除了柳氏是父亲自己娶进门来的之外,全是老夫人安排的,事先并无任何的感情基础。而当初老夫人在为自己儿子物色妾室人选的时候,除了样貌出众之外最大的条件便是为人要中规中矩,她看中的是此人日后既能够为夏家开枝散叶,又能够被自己掌控于鼓掌之中,不至于在后院掀起风波,也能助自己压住赵玉兰这一枝独秀。只可惜人的本性就是利己的,再中规中矩的人到了这如深水潭一般的繁华帝都之中渐渐地也就都学会了看风向。 自古婆婆与儿媳都是两只猛虎,可是一山不容二虎。赵玉兰再温婉大方也禁不住老夫人看仇敌似的眼光与她老人家那鸡蛋里挑骨头的性子。婆媳两人表面上风平浪静,其实暗地里都卯足了劲。在夏青玄还未封侯之时赵玉兰便是皇帝金口御封的诰命夫人,老夫人觊觎赵家的势力与财力,又厌恶自己在儿媳面前低人一等,因此心头总归有一根刺扎着。而赵玉兰虽有气度,却也早已是磨平了耐心,已然修得与世无争的心态。对老夫人尽孝也纯属是凭着自己良好的家教在履行一个儿媳应尽的职责罢了,除此之外的任何事情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面对这样的儿媳,老夫人也常常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里,深深地无力感。 赵玉兰出生百年名门,气质端庄,有傲视群芳的资本,却偏偏温婉和善,待人处事都有自己的一套章法,对妾室也能宽厚待之,从不排挤。府中上到老爷、下到扫地丫鬟,无一不对其赞赏有加。加之大少爷是赵玉兰所出,年少有为,如今刚二十有余便于公主订了亲,不仅是皇帝眼前的红人还是安国侯世子,日后前途无量。 府里的姨娘们自然也都不是傻子,谁都明白进了这侯府便是要待上一辈子的。若是跟了老夫人,平日里与夫人做了对,这等到老夫人百年之后,自己的日子又该怎么过下去?可若是站对了方向,不光自己锦衣玉食的生活有了保障,就连孩子也能谋得一个好出路,这大小姐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谁是这府中的王者?明摆着的利弊,没有人会看不出来!老夫人本是想将她们一个个握在自己手中,却不想事与愿违,空打了一副如意算盘。 李氏抬起手用帕子压了压嘴角的笑意,这府里的风向她向来一摸一个准,从前老夫人对付起夫人来便是吃力得很,现如今又加了一个夏雪儿,本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又得到六皇子的青睐,从今以后老夫人想要在对付这根喉中刺怕是有心无力了,这后院迟早得改姓赵! 好在自己这么多年来跟在夫人身边,又装的愚愚笨笨,从不与人争风吃醋,虽未得到夫人全部的信任,但也算得是不显山露水的。 “夫人兰心慧智,有她侍奉在老夫人身侧婢妾自然是没有什么放心不下的,既然三小姐有这么好的提议,又有何理由不去呢?” 有了李氏这只领头羊,其余人也都笑着附和着:“李姐姐说得对,青莲池边清凉得很,消暑是最好不过的了!” 夏雪儿看向李氏,恰巧她也在看自己,并且还微笑着点了点头。见此,夏雪儿眼中的笑意便更深了几分。 既然李氏卖自己一个人情,那自己自然也会还她一个!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杀鸡 翠竹为自家小姐撑了油纸伞,一行人带了丫鬟嬷嬷尾随于夏雪儿身后,浩浩荡荡的朝青莲池走去。老夫人屋里立于窗后许久的霜儿听闻那一行人的脚步声渐远之后,这才伸出手去“嘭”的一声推开了糊纸的窗户,如剑一般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夏雪儿曼妙的身姿,恨恨的咬紧了牙关,有的人,此生只能是自己的! 时光一点点流逝,原本青莲池离宜居阁也不算太远,只消穿过花园再绕过假山与竹林便是,可今日夏雪儿却偏偏走了另一条石子小路,沿路的景致倒也算美不胜收,可一路上却没有一棵枝繁叶茂的能遮阴乘凉的大树。眼见着日头越来越毒,本就在宜居阁中晒了许久的姨娘们,此时纷纷觉得身体都有些吃不消了,平日里娇生惯养的她们怎能和常年习武的夏雪相比?此时心里不禁打起了退堂鼓,却又不好开口说出来,就像方才不愿做第一个表露心声的人一样,现在谁也不想做那第一个离开的人,特别是在见识了眼前这位嫡亲小姐的魅力和风范之后。她们都是有子女的人,谁也不想失了这白白送上门来的讨好机会,毕竟夏雪儿是将来能做皇妃的人,若是六皇子争气,中宫的皇后便是她的囊中之物,与其交好的人也可沾光享福! 于是,尽管已濒临虚脱,可一个个也都耐着性子,努力的陪着笑脸说话。 “你个小兔崽子,小小年纪不学好,竟敢偷东西了!” 突然间,不远处的拐角那头传来了一阵严厉的喝骂声,众人听后皆是一惊,不由得抬头寻声望去。 四周虽有百花盛开,却并非身处花园之中,没有遮挡视线的高大的植物,只稍一抬头便能看见百步之外,一个老嬷嬷正一手叉腰,一手去掐那站在跟前的小孩,离得远,夏雪儿并未看出那男孩的脸来,却是见他不闪不躲,硬生生的受了那老嬷嬷的几顿狠掐,头依旧傲气的昂着,似乎正瞪着那老嬷嬷看。 “偷了东西还敢跑,你现在怎么不跑了?我让你跑,我让你跑,你个小兔崽子!” 老嬷嬷手脚并用着虐待男孩,男孩却依旧是一声不吭,即便是被迫后退,也依旧是昂着脑袋的! 好一个傲气的孩子! 本以为是府中的家生子,夏府之中下人过百,家生子也不少,这七八岁模样的孩童夏雪儿记得自己也见过几个,只是家生子虽有调皮的,却大多唯唯诺诺,现在看那孩子满身的傲气倒有些不太像了! 夏雪儿心中怀有疑问,于是抬步朝那案发现场走去,身后的一行人也都赶忙跟上。那老嬷嬷显然是教训孩子上瘾了,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然引起了嫡亲小姐的注意,只口中不停的骂骂咧咧,手也一下不停,在男孩的手臂上更狠的掐了几下。 夏雪儿走在前边,身边跟着翠竹和冬梅,冬梅眼尖,一下子便认出了被训斥的男孩,附在夏雪儿耳畔小声的说了几句,夏雪儿瞳孔一缩,果真和自己心中猜想的一般!朝翠竹使了个眼色,翠竹心领神会,三两步上前去一把钳制住了老嬷嬷的手,那老嬷嬷正尽兴呢,突然间被人打断了,还不等转过头去就骂开了: “又是哪个小兔崽子,敢坏了老娘的……”待她转过身来,话还没说完呢就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老奴一时糊涂,眼瞎冒犯了三小姐,污了您的耳朵,老奴再也不敢了,还请三小姐饶过老奴这一回吧!” 夏雪儿并未看跪地告饶的老嬷嬷,而是将目光落在了被她训斥的男孩身上。几月不见,他已经完全脱去了孩子的稚气,个子蹿高了,人却是瘦了不少,身上穿一件暗黑色的旧长袍,却并不合身,手腕和脚腕处都露出一大截儿来。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扬着,五官立体,脸色有些蜡黄,没有一丝丝表情,也不喊痛,眼底如寒冰一般冷冷的,仿佛没有一丝希望,又仿佛感受不到周围的一切。想起上一次见他时,他还仰着脑袋求自己不要怨恨他的母亲,这时却是孤身一人。 在这个审时度势、见风使舵的深墙大院里,他背着白伊宁之子的名号,定然是受了不少委屈的,连一个下人都敢对他动手,可想而知他的生活是有多凄凉,也不怪他小小年纪眼里就会有那样的寒冰了! 心里不禁泛起了愧疚,上一辈人的恩怨终究还是祸害了这一辈人! 身后的姨娘们认出眼前站着的人之后,都唏嘘不已,有的人甚至还发出了嘲笑,“贱人生的孩子果真就是不正经,居然还会偷东西!” 夏雪儿听后眉头微蹙,转头瞪了那人一眼,那人忙闭了嘴低头站在一旁。 “他犯了何事?” 面无表情的开口,声音里的冰冷不仅让跪在地上的嬷嬷抖了三抖,就连身后的那一大帮姨娘小姐们也都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特别是方才落井下石的几人,更是霎时间出了一身冷汗,待回味过来之后又觉得莫名其妙,自己居然被一个语气吓成了这样,实在丢脸得很! “他……他偷盗藏书阁里的古……古籍,被奴婢抓了个正着!”嬷嬷边说着,边颤颤巍巍的将一本边角泛黄的书籍双手捧过头顶,夏雪儿只低头扫了一眼那书籍的名称,《雁鸣纪》,只不过是本游记罢了,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书籍。 没有伸手接过,而是开口问到:“你知道他是谁吗?” 那老嬷嬷今日与人赌钱输得厉害,正郁闷之时撞见了倒霉鬼夏天林,于是便借此臭骂一通以发泄自己心中的苦闷,没想到扰了三小姐的清安,本来还心惊胆战的她此时听闻这话,突然觉得自己翻身的机会来了! 毕竟白氏究竟是因为得罪了谁而被连夜逐出府去的,在这偌大个侯府之中早已经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了,像她这样一辈子活在暗潮汹涌的侯府之中的老嬷嬷,又怎会看不出如今夏府吹得什么风?!若不是凭借自己大半辈子的生存经验,又怎么敢如此对待这夏天林!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儆猴 俗话说,有娘的孩子是个宝,没娘的孩子是根草,何况还是夏天林这样有一个傲慢孤僻又罪无可恕的娘的孩子?被主子们遗忘和唾弃是必然的事。 想到这儿,老嬷嬷情不自禁的挺了挺胸脯,腰板也直了,岁月纵横的脸上还堆起了笑,褶子差些就把眼睛给遮没了,先是在衣襟上搓了搓手这才讨喜的回答道:“回禀三小姐,此乃罪人白氏之子,老奴也是看他没娘教,不知从哪里就学会了一些偷偷摸摸的伎俩,这才教了他一些做人的道。” “罪人白氏?”夏雪儿冷笑一声,她们就是凭借这个名头便欺负了主子的吗?好一个中心不二的奴才! 继而声音更冷了几分,“让我来告诉你他是谁,你可竖起耳朵听仔细了!他,是父亲的孩子,是安国侯府的三少爷!”说罢又意味深长的转过头去扫了众位姨娘和小姐一眼,这才又问老嬷嬷道:“你可记住了?” 夏雪儿气场强大,那嬷嬷本就害怕,此时听闻此话后更是已经吓傻了!哪里还敢抱着侥幸心理,忙不迭的磕头道歉! 夏雪儿说这话,不就是撇清了白伊宁和夏天林之间的母子关系吗? 知道府中的嫡亲小姐心地善良,为人一丝不苟,可却不知道她小小年纪竟能拎得如此清楚,真就做到一点不牵连、一人不迁怒! 这一点,哪怕是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夫人都难以做到,也就不怪她们会借白伊宁之故来欺负、羞辱夏天林了!而自己方才对三少爷又打又骂,显然是尊卑不分,犯了为奴者的大忌讳的,此时光想想后果都觉得可怕,哪里还敢开口求饶? “来人,将这以下犯上的狗奴才押进地府,务必给本小姐按规矩办了!” 夏雪儿语气中的坚定与威严使人不容置疑,眼眸里布满了冰霜一般的寒冷,只是这一瞥,便让在场的人一个个都心里一惊,着实给吓住了!这样的眼神不像是一个年芳十四的闺阁少女所能具备的,倒更像是那杀伐果断、游戏生命的江湖剑客! 关于府中三小姐身怀武功的事情,她们不是没有耳闻,偶尔还能看见她提剑飞舞的潇洒身姿,只是没有想到她会有这样令人胆寒的眼神,以及那干脆决断的魄力! 无可厚非的,此话果真像是一颗突然丢进众人心里那汪本就不平静的潭水之中的大石头,更加波涛汹涌!侯在一旁的几个小厮愣了几愣,从未见过三小姐动怒的他们一时间不知道这命令到底是真是假。按规矩办了?以老嬷嬷先前的所作所为来看,若真按规矩办,那岂不是该杖杀?!但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立马有两人上前来,将手伸向了早已经瘫软在地上、满面痴呆与绝望的老嬷嬷。 那一刻,听不到呼喊,更连风声都隐匿了,周围安静的仿佛一颗针掉落在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夏雪儿握了握藏在宽大的袖袍中的拳头,压抑住了它微微的颤抖,转过身去,扫了一眼身后跟着的众人,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但却能清清楚楚的钻进在场之人的耳朵之中,并且一次次猛烈的敲击着她们的内心。 “有的话想必不用我说你们也都是心知肚明的,但凡是父亲的孩子,无论是出自谁人之腹,夫人都是嫡母!从今往后,我不想再听到有人议论小少爷的身世,更不想听见类似“小少爷无人教养”这样的话!也请你们都管教好自己屋里的下人,免得总是麻烦地府嬷嬷,血虽然美,可腥得很!都明白了吗?” “是。” 看着颤颤巍巍的众人,夏雪儿也失了赏景的兴致,情不自禁的哀叹了一声,恩恩怨怨、因果报应、环环相扣,命运总是这么喜欢作弄人,从今往后自己似乎又多了一件事情要管! 遣散了相约到碧水亭内纳凉的人,夏雪儿这才有了机会好好打量面前站着的男孩。 看着眼前的小孩,夏雪儿顿时心生爱怜,朝站在不远处的他招了招手,却见他眼神之中闪过一抹犹疑之后才勉强迈开步子朝自己走来,奇怪的是原本一直昂着的头此时却是低垂着的。 方才离得远,只看见他的衣服不太合身,现在离得近了,细细看来才发现竟连布料都粗糙得很,绾了一半的发髻也有些凌乱,眼窝陷了进去,脸颊更是消瘦得像是许久都没有吃饱过似得,不仅不见往昔形容,更是一丝一毫没有了少爷的样子! 不知不觉的,脑海里浮现出缠绵病榻时的白伊宁的模样,心里忍不住一阵阵发寒。 万恶的人心! 夏雪儿逼着自己不去将两人联系在一起,伸出手去打算拍拍男孩的肩头,却是被他一个灵巧的后退躲过了,悻悻的缩回手,问道:“跟着你的侍从呢?” 男孩抬起头对上夏雪儿的眼眸,不答反问:“三姐姐也想把她们送进地府吗?” 夏雪儿眉头微皱,虽然她并没有如他所说的那般心思,可也忍不住想要知道他的想法,于是笑了一笑,眯起眼睛问道:“难道三姐姐不应该这样做吗?” “应该!杀鸡儆猴,这鸡杀了,猴也怕了,想必日后我的日子是会好过一些的。” 对于这个回答,夏雪儿有一瞬间的惊诧,眼前的男孩只有八岁,面对死亡,他怎么能表现得如此泰然?! 似是知道了夏雪儿心中的疑问,那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即是如此,留着也是祸患,不如除之而后快!” 夏天林小小的身躯,稚嫩的嗓音,却说出了这么一句冷漠无情的话来,着实让夏雪儿大吃一惊,可随即想通之后又无奈的笑了笑。 我能活的低贱,却容不得你来轻贱,从小没有亲娘疼爱的夏天林正是这样来自我保护的吧!只有经历过磨难的人才会有如此镇定的心境,遇事不慌不乱,甚至让人察觉不到他一丝一毫的胆怯来,回想起在面对老嬷嬷的大骂时仍旧高昂着头不服输的那个夏天林…… 沉默的羔羊,实则是杀伐果断的狼!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中计 夏季的天就像娃娃的脸,阴晴不定,上一刻还烈日当空,闷热难耐,下一刻便乌云密布,狂风大作。 丫鬟端了消暑的绿豆汤进来,还未上桌,冬梅便冲她摆摆手,“变天了,凉的激胃。” 夏雪儿听见说话声,从书里抬起头来,只不过眼神却是穿过窗柩落在了乌云大作的天空之上,眉眼间隐隐透着担忧。苍穹压的极低,目及之处的一排青山像是远古之时沟通天地人神的桥梁,像那连接天地的支柱——建木,只有隐没的峰顶透露出些许吃力感来。云与云的交界处卷着边儿,露出耀眼的天光,却挡不住黑暗一步步的吞噬。 的确是变天了! “香兰可进城了?” “还未有消息传来。” 听见这样的回答,夏雪儿眉头微微一皱,脑海中不自觉的又冒出了霜儿那双深邃含笑的眼来,总让她觉得有阴谋在酝酿着。 烦躁的合上书卷,起身立于窗前。 风肆虐的呼啸而过,卷落了院里盛开的鲜花,那还是在前几日的暴雨中幸存下来的。手掌一般大小的花朵顶多在地上滚出三步远,而小一些的则是伴着绿叶随风上下飘飞,一时间,庭院里、走廊上,随处可见残花落叶,破败的景象让人忍不住叹息。 三两个丫鬟拿了扫帚,顶着狂虐的暴风前去清扫,夏雪儿却在此时听见了一阵急促的叩门声,不一会儿,怜儿领了一个男子穿过走廊向主屋走来。还未到跟前,夏雪儿便透过窗子看见了这一幕,那男子虽然谨遵礼制低着头走路,可单单看他黝黑的侧脸,却是陌生得很。 “冬梅姐姐!” 怜儿立于门外,探了个头朝屋里正在修剪净白瓷瓶中的花枝的冬梅招了招手,冬梅就放下剪刀,提裙走了出去。 “这位公子是竹瑄少爷派来的,说找小姐有要事相知,烦请姐姐通报一声。” 冬梅却不急着回复怜儿,而是将探究的眼神绕过她,上下大胆、仔细的打量着站于其身后的男子。该男子年纪不大,约摸二十出头,皮肤黝黑,着一身墨蓝色长袍,乌黑的长发束起,却在左边额头处留了一缕,遮住了半边脸颊,眼角处若隐若现的印着一条伤疤,蜿蜒如小蛇,着实有几分骇人,心里不禁留了个心眼。 “是竹瑄少爷派你来的?”还不等冬梅通报,夏雪儿便已然站在她身后,此时也清楚的看见了眼前之人,连同那眼角的伤疤也一并看到了,只是未曾多想,成日行走于刀尖上的人,谁还没有一两处伤口留下呢? “正是。” 那男子点了点头,夏雪儿便看了一眼一旁的怜儿,怜儿也就知趣的退下了,接着她又朝冬梅吩咐道:“给公子看茶。” 冬梅动作麻利的端了茶出来,恭敬的递予那陌生男子,见男子不接杯子,夏雪儿忙开口解释道:“闺阁之内不便请公子入座,还请公子见谅,在这廊下将就着喝口热茶!” “哪里哪里,多谢三小姐盛情。” 男子倒像是不在意似得,只含笑接过茶杯,放到鼻下闻了闻。嗯!不愧是富可敌国的江南赵家的外孙女,这茶香气四溢,只闻上一闻便自肺腑而至全身都通畅舒坦、如沐春风,宫中皇帝喝的茶怕也不及这三小姐的一半好! 男子那一脸惬意享受的样子却让冬梅生出一身的鸡皮疙瘩,待男子将杯子递还给她之后便转身进了屋中继续修剪花枝去了。夏雪儿倒是始终嘴角含笑看着男子,看似不急不躁实际上心里眼里却是急切的很! “我家公子遣我来比乃是为了通知三小姐,先前所托之事已经办妥,小姐今晚便可如愿以偿了!” “今晚何时?” “亥时。” “亥时?”夏雪儿眉头微蹙看向男子,这个答案让她十分意外! 听雨轩百步之外,霜儿端了一个盖有红布的托盘,却是站在一棵茂密的垂丝海棠下,隐了身子,止不住的朝听雨轩的方向张望,似是在等着什么人。 不一会儿,一名身穿墨蓝色长袍的男子徐徐走来,一路上左看看右看看,时不时的还赞赏性的点点头。霜儿见此,大大的白了一眼他那闲情逸致的模样,看了看四周无人这才快步走上前去,揪着该男子的袖袍便往一旁的树林中隐去。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男子十分不满的白了她一眼,注意力却是落在了她手中那盖了红布的托盘之上,立马便两眼放光,一改方才的不满,直接伸过手去想要揭开那红布。却被霜儿一个侧身躲开了。 “问你话呢?不会是穿帮了吧?!” “嘁~你也太小瞧人了!有我出马,哪有搞不定的事情!”男子一脸鄙夷的望着霜儿,眼里甚至还有隐隐的怒火!这一趟完全就没有显示出他忽悠人的本事来嘛!才三言两语就把夏雪儿哄得团团转,一点也不过瘾! “看你之前把她说的多厉害,我看也不过如此!骗小孩,一点劲儿都没有!!” 霜儿听后却不急着解释,反而是嘴角斜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看来牢里那人不简单呐!” 男子才不管她有什么阴谋,也不管她让自己骗那三小姐有何用,现如今他的胃口可是被这红布下的东西钓的足足的! “你手里这是什么东西,让我看看又何妨?” “不过就是老夫人赏给四少爷的一些物件,有何可看的!” 今早夏雪儿杀鸡儆猴的事情早已在府中传遍了,老夫人为表心意,特地赏了好些东西给四少爷,她手里这是最后一趟,也是最重要的一趟。明着说是为了抚慰四少爷,补偿他这些日子来所受的委屈,实际上还不是为了巴结夏雪儿,真不知道老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霜儿眼里闪过一抹鄙夷,紧接着绕过眼前的男子,抬步回到了主道之上,看着糟糕的天气,似乎是要下雨了,她还有差事要紧着办呢! 身后男子传来呼声:“你答应我的酬劳呢?” “城外三里地有一个亭子,她早已在亭中候你多时了!” 霜儿头也不回,脚下步子加紧,双眸却是闪烁着兴奋的! 过了今晚,将再也没人和她抢殿主了! 【未完待续】 ~~~~~~~~~~~~~~~~~~~~~~~~~~~~傲娇的分界线~~~~~~~~~~~~~~~~~~~~~~~~~~~~~~~~~~~ 这是本月的最后一章,跪求票票砸向我!(乞求脸~) 第一百二十六章 出发 今日的雨终究还是没能落下来,傍晚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又在屋里听了足足一个时辰的废话,说来说去不还就是与建安侯府之间的那些往事儿吗?翻来覆去的念叨,耳朵都起了茧子! 话谈之后,老夫人留了众人在宜居阁中用晚膳,夏雪儿一来是吃惯了自己院中小厨房的口味,二来是有心事揣着,因此只象征性的动了两下筷子,待老夫人用饱之后,又陪着坐了一会儿,估摸着是老夫人看她话少,又有些心不在焉的,有意送她个人情,这才放了她出来。出了宜居阁已经过了酉时,离约定好的时辰只差一个时辰了。 屋里翠竹冬梅几人见夏雪儿还没回来,看时辰也不早了,心下不免会越发的着急。自家小姐一向与老夫人相处并不算融洽,老夫人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却偏偏小姐固执,即便如此也不肯省去了每日的晨昏定省。平日里到还好,带上翠竹,翠竹是个机灵丫头,看场面不对劲便会使些小手段、小聪明来配合夏雪儿,很多难题倒也能迎刃而解,可今日却偏偏撇下这几个丫头,自己孤身一人去了宜居阁。此时被拘在老夫人屋里,还不知老夫人会挑出什么事情来为难她呢! 若不是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性,几个丫鬟怕早就按耐不住性子前去宜居阁中寻人了,何苦此时还在这廊下焦急的徘徊着! 直至夜幕降临,天色晦暗不明之时,翠竹才打定主意,挑了八角宫灯准备前往宜居阁,却在此时听见院门咯吱一声,接着便传来下人问安的声音。三个丫头心下惊喜,赶忙提灯迎了上去。 夏雪儿满脸写着疲惫,脚步匆匆,跟着了火似得!冬梅见此情形,心里咯噔一声,想必小姐是在宜居阁中受了偌大的委屈,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姐怎这会子才回来,老夫人可是又为难您了?” 夏雪儿听后微微一笑,“她老人家现在可没有心思来为难我。”她自然是知道冬梅心中所想的,这丫头,担忧一晚上了吧! 自从白伊宁的事情出了之后,她那个看她不顺眼的奶奶行事也就收敛了许多,加之最近还有建安侯府世子大婚一事梗在心头,更何况今早自己又给她添了一桩麻烦事,一向视名声为生命的老夫人现如今是保名声、显慈爱要紧,哪里还能抽出心思来对付她啊! 待进了屋,冬梅为她脱去披风,秋菊这才奉了茶上来,细声回禀道:“奴婢打听清楚了,经过早上的事情之后,府中各房各院都往四少爷那添置了不少东西。只老夫人屋里便差人送了四趟,除了五十两白银之外其余都是些摆件、藏书。众位姨娘中,柳姨娘送了三匹料子,李姨娘也随了三匹,沈姨娘虽在佛堂跪着,但得知消息后也遣人送了两双长靴去。” 夏雪儿听后只是嘴角勾了勾,眼里却是平静得很,丝毫没有吃惊的样子。这本就在意料之中。早晨自己这一插手,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老夫人为不落人口实,不放点血怎么能行?四趟?的确是有够显示出她这个祖母对孙子的疼爱的,只是未免有些急功近利、过犹不及了!而那几个姨娘,无非是想借机讨好罢了,无一不盼着日后四少爷成器了些许能记着她们今日的一点好,自己只不过是做了个顺水人情罢! 抿了一口清茶,这才吩咐道:“秋菊,你去雅兰轩走一趟,告诉夫人,白姨娘既已经出了府,那院子太过晦气,也该给四少爷换个住所了。再者,趁着这次机会,那服侍的人,该换的也就果断都换了吧!” 秋菊听后虽然心里满是疑惑,可也还是佛身退下,按吩咐办事去了。翠竹却是双眸一亮,不禁佩服起自家小姐的聪慧来! 四少爷从小不得亲娘疼爱,又不被老夫人看重,凡事都需亲力亲为,要在这看权利看脸色存活的深墙大院里安身立命,心智自然是比一般的孩子更加成熟的。对于他来说,有无白伊宁都是一样的过日子,即便是老夫人默许了府中下人对他的作践,难道他就真能任人宰割?今日的场景恐怕就是他一手安排,故意让夏雪儿看见的,只是可怜了那老嬷嬷成了他的棋子,活活被板子给打死! 夏天林虽然沉默寡言,在府中一直以来也都是默默无闻,可夏雪儿早前是和他有过接触的,本就为他小小年纪能有这样沉着冷静的心智而叹服。今日见到嬷嬷咒骂虐待他的场景时,心里还不禁升起一股愧疚感,认为他过成这个落魄样终究还是因为自己和白伊宁的恩怨而连累了他。直到看见嬷嬷手中捧着的书,这才起了疑心,却也没有当场点明,而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顺水推舟遂了他的心愿。只是此人到底还是受了白伊宁的影响的,小小年纪便能如此残忍无情,任其发展下去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谁还没有几个亲信,换了他身边的人,也就相当于是拔了他的爪牙了。 夏雪儿一杯茶下肚,感觉身子暖起来了,这才让冬梅和翠竹给自己换了夜行衣,翠竹将她的长发全都束起,用一个玉冠插簪子固定住,霎时多了几分飒爽英姿。冬梅取了兵器架子上的虹羽剑,犹豫着递给夏雪儿,满是担忧的提醒到:“小姐,你体内还插着针呢!” 夏雪儿听后心头一暖,亏得这小丫头还记着这茬呢!伸出右手去接过虹羽剑,另一只手搭上冬梅的肩头,面带微笑的盯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眶安慰道:“不用为我担心,不会有事的,放心!” “可是……”冬梅还欲说些什么,翠竹却伸手搂过了她的肩头,轻轻捏了一下,随即冲着夏雪儿笑着说道:“时辰也不早了,外头风大,小姐照顾好自己,早去早回!” “嗯!不说了,走了,乖乖等我回来!” 话声未落,夏雪儿便纵身一跃隐匿在了黑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今夜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光,夜,漆黑如墨,时起时落的大风,像是来自地狱一般狂妄! 两个丫头站在廊下,只望着那暗黑的苍穹发呆。 “为什么我的心口在隐隐作痛?” “不知道。” “小姐会平平安安的,是吧?” “会的,一定会的!” 【未完待续】 ~~~~~~~~~~~~~~~~~~~~~~~~~~傲娇的分界线~~~~~~~~~~~~~~~~~~~~~~~~~~~~~~~~ 儿童节献上第一更~宝宝有课,所以第二更会在晚些时候上传,但保证一定在十点半之前! 最后,祝愿所有大朋友、小朋友今天过得嗨皮!可不可以把手中的票票当成节日礼物送给宝宝玩?(乞求脸)(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中计 除了大理寺监外,都城之中还另设有两处关押犯人之地,一个是关押平明百姓、小偷小恶之人的地牢,位于城西南;另一个是关押皇亲国戚、奉天子之命而收监之人的天牢,位于城东南。 夏雪儿一出了夏府便径直朝城东南方向行去。现下已经宵禁,城中有巡逻的士兵四处走动,为了不与其撞上,生出许多麻烦来,她并未光明正大的行走于街面上,好在她的功力虽被体内的银针牵制住,但身手也还算是矫健的,借着夜行衣隐身行走于屋顶之上倒也不成问题!来到天牢之外后,也并未轻举妄动,而是先将身子隐匿于一座雕龙刻凤的擎天华表之后,等待最好的时机进入其中。 这天牢的详细布局,早在荣叔才被收押天牢之时,她便已经打听清楚了。 天牢防守严密,与城门同高而又光滑难登的外墙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铁桶,更像是一座建于绝壁之上的坚固的堡垒,易守难攻。内置二十二间牢房,分别采用“十天干,十二地支”来命名,其中“十天干”只用来收押皇亲国戚,而“十二地支”则是收押重点犯人的。为防止有人劫狱,牢房内也会有巡逻的士兵,每五人一组,两组交叉巡逻,有一点好处是,天牢内的巡逻不比外头严谨,只三刻钟巡逻一次,所以即便是夏雪儿把准时机进入其中之后,也顶多只有两刻钟的时间与荣叔相处而不被发现。外围的巡防每两个时辰换一波,现在离下一次换防只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亥时是巡防最为松懈的时候,依照计划,届时巡防的队伍里会混进竹瑄所安排的人以祝她一臂之力。 夏雪儿心中明白,今日来此并非劫狱,所以能够不伤一兵一卒进入天牢之中又不为人所知,最后还能够全身而退,夜遣是最佳的选择! 天公相助,今夜无月,除了天牢周边点着的火盆散发出炽热的光,照亮了十步以内之外,其余均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夏雪儿老老实实的躲在华表之后,戴上了事先准备好的面纱,只露出凌厉的双眸,彻底与黑暗融为一体,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对方发出信号了! 而她身后十米之外,同样是一座雕龙刻凤的擎天华表之后,那自称是“竹瑄”派来的男子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夏雪儿,他也是穿了一身夜行衣。出人意料的是,此男子并未有上前与夏雪儿会和的迹象,而且只看他那双眼里透出的寒冰冷漠,也可知他来此并不是为了助夏雪儿一臂之力! 的确!他是特地来送她一程,却是送她进地狱的!只见他毫不犹豫的一个飞身向上,同时掌心运气,只一挥手,那天牢周边的火盆便都一齐灭了。看着夏雪儿纤弱的身影敏捷的趁乱混进了天牢之中,男子收回手掌,嘴角边挂着一抹邪笑,“对不起了,小美女,谁让你得罪了心狠如蝎的霜儿姑娘呢?”谁让霜儿手中有他求之不得的东西呢?! 话虽如此,却是丝毫看不出他心里有一点愧疚来,眼里的轻蔑和冷漠至始至终从未变过,转身离开了现场。 身后,灭了的火盆再次点燃,熊熊火光照亮了黑夜。 一阵大风吹灭了高台上的火盆,恰好是在换防之时,原本就放松了警惕的守卫被这突如其来的黑暗扰乱,夏雪儿瞅准了时机,一个移形换影,趁乱溜进了敞开着的天牢之中。按先前演练的那样,轻车熟路的向“申”号牢房行去。而她所不知道的是,在她进入天牢之后,原本应该换防离开的士兵不仅没有离开,反而伙同前来换防的队伍一齐进入了地牢之中,仿佛事先知道消息似得,直接朝着“申”字号牢房冲去! 因为天牢是全封闭的,墙壁和地板都镶了厚厚的石板,只一丁点声音都会被无限的放大,夏雪儿还未看见荣叔便发觉了身后的异样,竖起耳朵细细听来,顿时心里一紧,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然掉进了别人精心设计的陷进之中,一向镇定自若的她一时间也有些慌乱了! 天牢的密不透风她是心知肚明的,现在自己已被两头堵死,想要在别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全身而退几乎等同于白日做梦!而此地也没有可藏身之处,唯一办法就只能是杀出一条血路来了! 她不想给安国侯府带来飞天横祸,重新检查了自己的仪表,固定好面纱,以防它在打斗中掉落,因此无论如何,自己这张脸都绝对不能让人看见,更不能被人认出来的!紧接着提息运气,气转经脉,摒除一切杂念尽力去冲撞被张师兄封闭了的穴位,却无奈一切只是徒劳。看着眼前提刀逼近的侍卫,夏雪儿唇角上扬,有种摒弃一切放手一搏的豪情,亮出了虹羽剑。 有句话叫: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何况夏雪儿此时功力被封,乃是空有一腔热血,加之在这狭窄的过道中又施展不开,更无处可逃,只能与敌人硬碰硬。 突然,夏雪儿于心中暗叫不好。当初张师兄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法将银针插进自己体内,封住了经脉,那针竟然只能进不能出,原本以为情况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没想到此时却明显的感觉得到体内的银针在一点点的深入,每次一出手、一运功,便封地更紧实一些!几番回合下来,已是浑身绵软无力,只能凭借着一些奇特的阵法步形来避开那毫不留情向自己挥来的明晃晃的大刀! 不愧是皇家的兵器,只一个不小心,身上便开了一个口子,当然,虹羽剑也不是吃素的!几次三番下来,过道里已经弥漫了浓浓的血腥味,黏糊糊的血喷洒得到处都是,不知是夏雪儿的还是守卫的。 阴冷潮湿的天牢,第一次有了温度。 终究还是败给了自己,体内的银针已经彻底的封住了她的各大经脉。夏雪儿嘴角含笑,顺着墙壁滑坐在地,回首看向自己杀出的这一条血路,横七竖八的尸体铺满了整条狭窄的过道。只是没有机会了,若让她查出是谁给她布的局,非让那人付出惨痛的代价不可!已无力抵挡那砍向自己的刀,轻轻闭上眼睛,等着死神来带走她。或许,也不会那么痛吧! 只是为什么冰冷的刀没有落下,却有一片黏糊糊的液体洒在自己脸上?浓重的腥味瞬间冲击了她的大脑。紧接着,世上最动听的声音回响在耳畔:“雪儿,我来带你回家!” 【未完待续】 ~~~~~~~~~~~~~~~~~~~~~~~~~~~~傲娇的分界线~~~~~~~~~~~~~~~~~~~~~~~~~~~~~~~~~ 第二更~如约而至 下午上完课后被拉去开了两个多小时的会,这一章就是在会上偷偷的用手机打出来的,好辛苦、好凄凉的感觉~ 可怜可怜我,给个票票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为难 “雪儿,我来带你回家!” 简单的一句话,却胜过千言万语,冲击着夏雪儿内心最坚强的堡垒。【ㄨ】 实际上她并不能像表面上那般坦然的面对生死,只因师尊时常教导: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心事勿让人知。她已经习惯了无论身处于什么样的困境都面不改色。经过这一年的各种折腾,她对这个世界,对这个地方,对身边的人,已然倾注了太多的感情,此刻又让她怎能将生死置之度外?! 若真就这么死了,她很不甘心! 勉强睁开的双眸中噙着晶莹的泪,看着眼前那张焦急而又坚定的面孔,装了许久的无所谓尽数崩塌,突然间便笑了,很开心的笑了。每次当她陷入困境之时,他都会有如天神一般降临,尽全力保她不受伤害!如此,足矣…… 终究抵不过倦意袭来,夏雪儿缓缓闭上了眼睛。苏祁见此,扑通一声双膝跪地,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扯下了遮住她脸的黑色面巾,当看到师妹那安心的面容以及上扬的唇角时,心更痛了! 她一直都在等着自己,可自己终究还是来晚了!当初许下的诺言,说过要护她一世周全,却一次次让她遍体鳞伤!终究是自己无能! 随同苏祁一起来此的还有张师兄,见证了他一路杀红了眼,现如今又颓废自责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若说自责,他又何尝没有过?! “师弟!此地不宜久留,快带上师妹走!”离下一班换防已没有多长时间了,而且这儿闹出这么大动静,朝廷很快便会发现,到时候想要从这铁桶一般密不透风的天牢里逃出去可就更加艰难了! 好在苏祁尚有一丝理智,倒也还听劝。只见他站起身来,抱起一滩烂泥似得瘫坐在冰冷石板上的夏雪儿。她浑身是血,衣服也都被血水浸透了,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逼迫自己不去在意这些,大步流星的经过狭长的过道出了天牢门。就在他们走后,朝廷派兵围了天牢,里三层外三层,任凭天王老子也插翅难逃! 夏雪儿伤的严重,好在没有内伤,只是如此更加难为坏了苏祁和张师兄。 因为登仙楼的事情,城中大部分弟子都已撤回了谷中,张师兄的仁德医馆更是挂上了回乡探亲的牌子,里头连个人影都不见,更别提是能为夏雪儿脱衣上药的女子了!看着床榻上的夏雪儿昏睡得越来越沉,脸色也越加惨白如纸,气若游丝的样子着实让人着急,两人额头上都挂上了豆大的汗珠! “实在不行我就去掳一个女子来!” 苏祁说这话时眼里闪过一模狠色,为了师妹,他可以上刀山下火海,粉身碎骨在所不辞!张师兄看在眼里,也知道真到了无路可走之时,苏祁的确能做出这种荒唐的事情来。不过还是想尽力一试,毕竟自己是个大夫! “现下已经过了子时,街面上连鬼影子都看不见,去哪里掳人?难道你要强闯民宅吗?依我看……” “那又如何?”张师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祁截断,他自然知道师兄接下来的话是什么,只是躺在床榻上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师妹,是他心心念念的师妹!他真的不能那样做,也绝对不能允许师兄那样做!否则自己这辈子都会活在自责和愧疚中! “只要能为师妹上药,强闯民宅又有何妨?事后我自会亲自登门致歉!” 张师兄知道师弟固执,也不愿再与他争执,而是指着夏雪儿那张惨白如纸的脸提醒到:“可是她这张脸是个秘密,不能……” “香兰!”经张师兄一番提点,他倒是想起了一个人来! “香兰不在城中。喂!你要上哪去?苏祁!” 看着师弟消失在黑夜之中,张师兄无奈的深叹了口气,虽不知道苏祁到底去往何方,但现下也顾不得这许多了,眼瞧着师妹越加虚弱,他也只能用还魂丹助她吊着一口气,心中倒还真期盼着苏祁能带回一个女子来!若真是随便从那家掳来的陌生女子,事后自己也只能违背一次医德,扎针使她忘记这一段经历了,毕竟师妹这张脸,太容易让人记住,而安国侯府也决不能卷入这次疯狂的行动中来! 医者仁心,在行医人眼中,患者不分男女,没有贵贱,看到的不是身体而是病痛,偏偏苏祁挡着,说什么男女有别,今夜若真脱了夏雪儿的衣裙,看了她的躯体,那就是对她的不尊重,是种天大的罪过,还威胁说如果自己敢脱了她的一件衣裳,哪怕最终救活了师妹,他也要挖了他的双眼!有什么办法呢,苏祁向来说道做到,而自己的武功又没有苏祁厉害!争执不下,这才耽搁到了现在。 想他堂堂毒圣医仙的关门大弟子,竟然会败给一个小小的刀伤!悲哉! 听雨轩内,主屋中还有烛光透出,三个丫头谁也没睡。冬梅在屋里走来走去,秋菊抱手依在雕花门框上,翠竹坐于桌前,三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敞开了的门看,谁也不曾开口说话,皆是提心吊胆的等待着。 小姐已经去了两个多时辰,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也没有一丝消息传来,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正想着,一整血腥味扑鼻而来,三人还未反应过来,屋里便多了一人。 “你们谁跟我走?” 苏祁看着三个丫头,开门见山的直接冷声问到,而三个丫头也盯着他看,皆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翠竹最先反应过来,看苏祁浑身沾满了血迹,就连双手被染红了也未来得及洗净,便知是出了大事了,赶忙应声:“我随你去!” “我也去!”冬梅也忙举手说到。 “行!”苏祁点了点头,并未多说,而是一只手揽着一个,迅速的离开了听雨轩。 又是一阵风吹起,待秋菊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冬梅和翠竹均不见了人影,屋里的血腥味也并未消散,无孔不入的钻进她的鼻腔,只觉得脑袋一阵阵眩晕,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 方才那个全身是血的男子,是小姐的师兄……苏祁……吗? 【未完待续】 ~~~~~~~~~~~~~~~~~~~~~~~~~~~傲娇的分界线~~~~~~~~~~~~~~~~~~~~~~~~~~~~~~~ 第一更~热腾腾的出炉了~爱我的请给我票票! 下午要去做志愿活动——捡垃圾,为保护环境献一份力,大家平日里不要乱丢垃圾哦 第二更会晚一点,具体时间——未知,但保证在十点之前!嘿嘿~(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大盗 两个丫头站在床榻边,都不禁红了眼眶,内心的震撼和害怕是从未有过的,特别是冬梅,本就单纯,没见过什么血腥的场面。 床榻上的夏雪儿已经昏死了过去,一袭夜行衣也早已经被血水浸湿,水蓝色的床单上也都晕染出了一朵朵绯红的牡丹,就连过往那张倾国倾城的俏脸上也满是血痕,似乎伤的很是严重,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刺激得人眼睛也氤氲了。 “怎么会这样?走时还好好的,回来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冬梅已经吓的跪在了地上,手趴着床榻,却不敢去触碰一下那张因失血过多而憔悴惨白的脸,生怕一个不小心便破碎开来,随风消散不见。 翠竹到底是经历过风雨的,此时还能够稳住自己,这样的场面她也曾见过,只不过前一次小姐身上沾染的是香兰的血,如今却真真切切是她自己的血了!极力控制住颤抖的身躯,转头看向身后杵着的两个男子,沙哑着嗓音说道:“热水,快给我热水!” 苏祁听后忙转身出去提水去了,好在张师兄慌乱中还能想起来烧水。而张靖则是将配好研磨细了的药粉放在桌上,嘱咐了包扎应注意的事情后自己也出门去了。 一盆盆热水往里抬,一盆盆血水往外倒,两个丫鬟止住了眼里的泪,只全心全意的为夏雪儿清洗伤口,又在伤口上撒了药粉,最后撕了布条将伤口包扎起来。全身上下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口总共有二十六处,夏雪儿全身上下裹得像个粽子,一直折腾到五更天! 期间苏祁和张师兄两人一直在门外候着,有什么需要可以搭把手,传递一下。更主要的是,这样的艰难时刻,他想陪她一起度过。 “咯吱~”绵长的开门声,今晚不知道响了多少回,门外站着的两人齐刷刷转过头来,翠竹绵软的身子靠在门框上,隔了半晌,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开口道:“已经上完药了,你们进来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做的吧!” 张师兄率先迈开脚步进入屋中,翠竹见苏祁没有反应,再看他负在身后那握紧了的拳头,眼眶一红,差点就哭出声来。苏祁给人的感觉本就是冷冷的,今晚更是如同要吃人一样,浑身上下透出浓浓的杀气!踏脚出来,还未开口,苏祁便率先说道:“你的书信很准时。” 翠竹无奈的一笑,准时吗?只要再晚一点点,小姐可就香消玉殒了! 她本是比冬梅更加不赞同夏雪儿去天牢的,只是无奈荣叔是夏雪儿心中的一个结,她总觉得没能救出荣叔是因为她一时糊涂信错了人,错将希望托放在了沐轩龙的身上。沐轩龙是个冷酷无情的人,除了自己的谋权大业之外,还有什么事情是能够让他真正上心的呢?更何况是一个于他所求之事没有一点助益的陌生人?自从事情恶化之后,荣叔一把年纪了还要在牢里受罪,这就更是让她寝食难安了。因此当那陌生男子找上门来,说自己是竹瑄少爷派来的人之时,翠竹能够感觉得到夏雪儿内心那无以言说的激动,所以一向谨慎的她竟毫不怀疑就相信了他口中所谓的计划! 翠竹知道她劝不过小姐,也知道如果不走这一遭,往后的日子小姐都会对此事耿耿于怀,因此她明面上不反对夏雪儿的行动,可却也偷偷地用她养在笼里的信鸽送了消息出去,她坚信那信鸽会找到苏祁,也坚信苏祁会赶过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只是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那二十六处伤口,刀刀都像是割在自己心口上,痛到快要不能呼吸。她总算明白小姐出发之时冬梅对自己说她心口痛是怎么一回事了,只是那时糊涂,竟眼睁睁看着小姐离开。 翠竹想到此处,更觉后怕,双眼死死盯着苏祁的背影,只说了一句:“找出凶手!” 苏祁胸中早已是怒气冲天,恨不得将布局之人碎尸万段,现在听见翠竹此话,眼中闪过一抹杀意,咬紧了牙根,沉声说道:“会的!” 是的,他会的! 不知自己昏迷了多长时间,迷迷糊糊中,夏雪儿仿佛听见身旁有人在说话,一个声音耳熟得很,似乎是大哥,而另一个声音却是很陌生。 “可查出来了?” “回禀世子,查出来了。属下拿着画像暗中调查,得知画中之人正是前些年被幽州官府通缉的江洋大盗——盗无痕!此人狡猾如狐,杀人如麻且心性不定,隐匿了好些年头,不知为何此次会突然出现在城中,还煞费苦心的陷害三小姐!” “盗无痕?”夏天齐的语气中满是疑惑,似乎不曾听闻过此人一般。 “确实是他,只是属下有一事不明白。” “说!” “这盗无痕虽然杀人如麻,酷爱戏虐他人,但也是个名利小人,且从不做亏本的买卖,若是他先前与三小姐之间并无恩怨,那就只有可能是有人出了高价指使他这么做的,只是盗无痕这人心高气傲,从不肯低人一等,又是谁能够指使得了他呢?” 是呀,一个身怀绝技且又心高气傲的人,谁能够指使的了他呢,他又会听谁的命令呢? 可若是他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别人手中,而那人又是他不想得罪的人,或者是他得罪不起的人,这所有的不可能是不是就会变成有可能了呢? 想到这,夏天齐又吩咐道:“你且去查一查这盗无痕近年来的所有信息,特别是他最近与何人来往频繁,和谁有金钱上的交易,和谁有过恩怨,还有就是他想得到什么,这些统统都得查清楚!” 那男子应了一声,退出了房间。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夏雪儿这才挣扎着动了动身子,全身火辣辣的疼,只一动,更加疼得厉害了。 “嘶~” 夏天齐听见声响,忙转过身来,毫不顾忌的蹲在了床榻边,满脸焦急的看着妹妹,那紧皱的眉头,那发白的嘴唇,那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无一不刺痛着他的心!早就劝过她不要打劫狱的心思,为何就是不听呢?现如今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还差点丢了性命,她就不为父母亲想一想,不为他这个大哥想一想吗?若是从此香消玉殒了,他们该怎么背着有她的回忆活下去?!为何总是长不大呢? 夏雪儿睁开眼睛就看见大哥那责备的眼神,心里一阵阵愧疚。 “对~不起~我没有想要劫狱~” 妹妹刚醒来便这样子说,作为大哥的他还是有些惊诧的,看着她那虚弱的样子,那气若游丝的声音,不禁叹了口气,终究还是生不起气来。 “养好伤再说。” 【未完待续】 ~~~~~~~~~~~~~~~~~~~~~~~~~~~~~傲娇的分界线~~~~~~~~~~~~~~~~~~~~~~~~~~~~~~~~ 第二更~如约而至 捡了一下午的垃圾,腰酸背疼手抽筋~爱护卫生、保护环境真的很重要! 还是在约定的时间内发上了新章节,值得表扬吧!快夸我~~(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摔倒 夏雪儿刚由翠竹搀扶着进了听雨轩便撞见了怜儿,怜儿看她面色苍白,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忙开口问到:“小姐身子不舒服吗?” 老实说,在这里撞见了怜儿,翠竹也很意外,这个时辰她应该在后院打扫才对,怎么跑前院来了?不过也只有那么一瞬间的惊讶,很快便又恢复了镇定,怜儿是老夫人送来的,不得不防!于是皱着眉,似是埋怨,又一脸心疼的解释道:“方才走的急,没看见路中心的小石子,一不小心就扭了脚。” “奴婢这就去请大夫前来诊治!” 怜儿倒是心急,面皮都皱在了一起,特别火急火燎的转身就要走。翠竹忙伸手拉住了她,“不用那么麻烦的,看样子是没有伤了骨头,屋里有强效药膏,敷上休息一会儿也就好了。” 怜儿犹豫了一下,紧接着眼里闪过一抹亮光,随后又说到:“既然如此,奴婢搭把手,搀您进屋吧!” 恰巧此时秋菊办事回来,看见了这一幕,她也知道自家小姐对怜儿的忌讳,因此三两步上前,打落了怜儿朝自家小姐后背伸来的手,自己抢先搀起了小姐的手臂,转头对怜儿吩咐到:“你下去忙吧,小姐这儿有我呢!” 待走出去几步远后,夏雪儿这才低声吩咐到:“私下里仔细查一查怜儿。”方才她眼中一闪而过的亮光,别人没有注意到,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人生在世,不怕对手太强大,就怕身边插着个奸细! 进了屋,刚把门关上,夏雪儿便两手扶着桌子,直不起身来了。 翠竹见此,焦急的问到:“莫不是方才扶了四小姐一把,把伤口扯开了?” 无力回答,夏雪儿只紧咬着下唇,豆大的汗珠顺着两颊流下,两个丫头忙扶了她进里屋。小心翼翼的除去了衣裙,果不其然,背脊上缠着的白布已经浸出了血迹,看得人心疼。 原本经过了几日的调养,夏雪儿的气色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到底是习武之人,底子深厚。只是身上的伤口愈合的就比较慢了,依旧得每日上了药后用白布缠起来。 三天前的夜里,朝廷的两班轮值士兵全部悄无声息的葬身于天牢之中,不仅没有一个目击证人,就连现场也是除了刀剑的划痕之外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线索,这算的上是近年来城中发生的最为重大的案子了,已经轰动了全城,百姓们惶恐,皇帝因此特别重视,于是便将此事交给了他最喜爱与信任的皇子——五皇子沐轩勤来调查,恰巧府中的柳氏又与静贤妃关系颇为神秘,所以为了不露出马脚,让人有所怀疑,夏雪儿即便是有重伤在身,每日的晨昏定省也是照常进行的,人前一点也看不出身子不适的迹象。 今日不知怎么了,四小姐夏巧慧在经过夏雪儿身边时脚下恰巧就踩滑了,夏雪儿不忍其摔倒便弯腰扶了她一下,没想到就因为这一动作将后背上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给撕裂开了。后背上的伤口乃是全身最大的一道,原本就难愈合,经过这一遭,要想短时间内好全怕就更难了! “恕奴婢多嘴,小姐不该去扶四小姐那一回的,小孩子哪有不挨几下摔的,现在倒好,伤口撕裂开了,又流了这许多的血,不知何时才能好呢!受罪的是小姐您自己,奴婢们也跟着心疼,说不定还会留下疤痕!”如玉一般温润无暇的肌肤,若是留下疤痕那就不好看了!真真是操心得很! 翠竹看着那红艳艳的一片血迹难受,一向沉稳的她竟也会说起这样子幼稚的话来,夏雪儿只听听不答话,任由翠竹将布条解开,尽管咬紧了牙关,可仍旧是火辣辣刺骨的疼。 “嘶~” 听见自家小姐这一口深吸气,翠竹忙闭了嘴,下手更加小心翼翼了,生怕再弄疼了她。不敢分心去想其他事情,全心全意帮她处理伤口。夏天天气炎热,一点小伤都难以愈合,更何况是这一掌多长的刀伤了!虽然有张师兄的药粉,可终究也不是什么神丹妙药,看着那已经有些外翻的血肉,翠竹心头的担忧更深了几分。秋菊拿了药粉和干净的白布过来,协助翠竹替小姐上了药,又包扎好,穿戴好衣服,这才将方才换下的沾了血的布条拿去烧了。裙子内衬也沾上了一点点血迹,虽然不易察觉,但她也都是自己拿出去洗了,不敢交给浆洗的下人。 “只怕四妹妹的摔倒并非意外。”夏雪儿避开伤口斜着身子靠在美人榻上,待体力恢复了些之后才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翠竹听后心里一惊。所真如小姐若说,那岂不是已经有人发现异常,怀疑到了小姐身上,或者说始作俑者就在府中,四小姐那一摔只是为了应证那人自己的想法?如果这样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能进宜居阁的人不多,可却没办法锁定目标,在这个深墙大院里,为名为利,谁都有动机来杀了小姐,谁也都有可能是躲在幕后的那个人! 翠竹端了煎好的药过来,双膝跪在地上,待服侍她喝完之后又递了蜜饯给她小口的咬了含着去苦,这才开口试探到:“小姐怀疑谁?” 夏雪儿摇了摇头,将口中的蜜饯嚼碎咽下之后方才说道:“虽然现在还不确定,但我迟早会抓住她的!”心中不是没有怀疑的对象,只不过还没有任何确切的证据,一切都只不过是没有依据的猜测罢了。 那眼角带疤的男子既然是曾经在江湖上闻名一时的盗贼盗无痕,那这个能够趋使他的人背景定然也不简单。只是府中背景不简单的人多了去了,其中最有可能的一个是和静贤妃私相往来的姨娘柳氏,一个是从小受白伊宁熏陶且还有她的亲信陪在身边的少爷夏天林,还有一个是至今身份不明的丫鬟霜儿。如此错综复杂,也就只能等抓到那盗无痕再说了。 正在此时,门外有丫鬟扣了门,“小姐,李姨娘携四小姐求见。” 【未完待续】 ~~~~~~~~~~~~~~~~~~~~~~~~~~~~傲娇的分界线~~~~~~~~~~~~~~~~~~~~~~~~~ 第一更~今天宝宝高兴,第二更稍后就来!客官且先看着这章,不要忘了给宝宝投票哦!爱你们~(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查石头 翠竹心里正烦闷呢,想要打发了门口禀报的丫鬟,可却被夏雪儿压下了,看她点了点头,尽管心里不乐意,但也还是替她拉好盖在身上的薄毯,这才起身开门去了。幸好屋里点了香,掩盖住了轻微的血腥味。夏雪儿拿了放在一旁小几上的书,翻开来饶有兴致的观阅起来。 李姨娘一进屋便看见夏雪儿侧躺在美人榻上,洁白的鸭绒毯子一角盖在身上,一角沓到了镶了香樟木的地板上,慵懒而不失大家风范;案几上的香炉青烟袅袅,香气淡雅而不浓郁,深呼吸一口,霎时间侵入肺腑,当真是神清气爽!夏雪儿捧了书正在看,李姨娘脚步顿了一下,紧接着便笑着迎了上去,嘴里还说着:“哟,三小姐正在看书呢,那倒是婢妾来的不是时候了!” 夏雪儿从书里抬起眼来,看了一眼李姨娘,脸上也跟着绽放出一个温柔的笑,掀开了身上盖着的毯子做了要起身的动作,李姨娘果真立马上前来一把压住了她撩毯子的手,说道:“三小姐躺着就是,婢妾何德何能劳您起身!” 夏雪儿也就顺势躺着了。眼光外挑,看见了手扶着门框,只探出一个脑袋来怯生生的看着自己的夏巧慧,于是冲她温和的一笑,招招手道:“巧慧,来三姐姐这儿!” 夏巧慧犹豫了两下却始终没有动身,李姨娘见此赶快打圆场道:“四小姐这是怕您责备她呢。” “哦,”夏雪儿将眼光收回,接过翠竹奉上的茶,接着才又问道:“姨娘这话从何说起?” “谢谢姑娘,”李氏双手接过翠竹奉上的茶,出口道了句谢,这才又重新看向夏雪儿,一脸担忧的说道:“早些时候在宜居阁外,四小姐走路不稳,踩了带有青苔的鹅卵石,自己摔了不算,还差点将三小姐您给拽倒了,这不回去之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说害怕您生她的气,从此不再喜欢她了。” “怎么会呢,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以后走路小心着点就是了,拽倒了我到没什么,若是拽倒了老夫人那就不好了,她老人家上了年纪,筋骨总不如我们这些小年轻!”夏雪儿说完此话之后,意味深长的看向了李氏,却见李氏不仅没有躲开她的目光,而且那眼神里也并没有一丝丝的心虚,心中便已经将李氏排除在外了。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随手将翠竹刚递过来的茶杯放在小几上,复又对扒着门框不放的夏巧慧招了招手,她这才低着头,一脸歉疚的走了过来。 “可不是吗,这孩子走路老没个正行,总是蹦蹦跳跳的!”李姨娘拉过夏巧慧,将她半抱在自己怀里,生怕她再一时调皮冒犯了夏雪儿。 “小孩子蹦蹦跳跳的不奇怪,年岁长些也就不那么浮躁了。” 夏雪儿抬着手原本是想要将夏巧慧拉到自己身边的,没想到半路让李氏给劫进了自己怀里,于是改了动作,伸手去理了理妹妹胸口有些凌乱的衣襟。她就是喜欢夏巧慧这童真的模样,小孩本就该这样子单纯可爱,只是无奈好些孩子都被教成了小大人,行为举止一点都没有孩子的乐趣! 突然间想起了夏天林来,那双如深潭一般的眼眸,以及那过早展现出来的成熟,吞噬了他的童年,细细想来着实有些恐怖。 一时间心口有些堵得慌。 李氏似是没有发现她的变化似得,只自顾自的说道:“真希望她既然没有三小姐您一半的美貌与聪慧,那也能学得您一半的沉稳才好!如此将来也能找个好人家,安安稳稳度过这一生。” 夏雪儿眼里闪过一抹不快,又一个前来打听自己婚事的无关人员! 即便心中早已经厌恶至极,可面上仍旧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来,笑着出声调侃道:“四妹妹这才几岁呀,姨娘就替她愁着以后了,当真是催着我这个老人赶快嫁出去了!” “三小姐说笑呢,您哪里需要愁这些个东西,盼着娶你的好男儿从这都可以排到南城门了!” 对此,夏雪儿只笑笑不说话,那些排队的,娶的都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安国侯千金的身份,是她夏家的名声和能力!又何必真去在乎。 又陪着坐了一炷香的时间,李氏这才带着夏巧云回去了,临走的时候夏雪儿让人给装了两盒香粉和几小碟甜糕。 “这说来说去无非就是求个前程,小姐都还没定下呢,她们一个个就眼巴巴的等着了!” 冬梅回来时恰好听见了李氏提起六皇子,又说以后要四小姐多来听雨轩走走,多向三小姐学学礼仪规矩,总这么不着调也不好。她心里早就气不过了,这府里的人一个个都是势利眼,墙头草!当初小姐落难之时可没见她们往听雨轩跑这么勤,现在一听说六皇子有意迎娶三小姐为正妃,加之前些时日孙贵妃赏了些东西来,便一个个都觊觎上她了,三天两头有人跑来扒关系,真真是不要脸! 冬梅在心里数落了一通,对此夏雪儿虽然心知肚明但也不明说,更没有责备她。严格说起来,冬梅这丫头也还算是有进步了呢,心中有一箩筐话,也只挑了几句不轻不重的话说出来,却都是最能反应现实的。 古往今来的姻亲关系不就是这样吗?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谁还不盼着这个呢! 也是悲哉! “倒是有一事是需要查上一查的。” 冬梅一听有事要查便来了兴趣,忙凑过脸去问道:“何事要查?” 夏雪儿眼眉一挑,说道:“宜居阁外的鹅卵石。” “查石头?”冬梅没有听见李氏之前的话,现在当然那是一头雾水,“难道石头也会说话了?” “对,我们就是要让石头说话!”夏雪儿点了点头,接着不急不缓的解释道:“方才李氏说那四妹妹是踩了长有青苔的鹅卵石才滑了脚的,也就是说那鹅卵石是有人故意放在那里的,这几日天气炎热,既是长了青苔的,那必然是还未在阳光下暴晒过得,就查昨晚到今早,有何人去过青莲池,并且是要能进入宜居阁的人!” 冬梅听后高兴的应了下来,“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但凡是府中的下人,不论是哪个院子里的,只要有张嘴在她都能和人家说得上话,聊得起来!打听这点子事,还不是小菜一碟? 【未完待续】 ~~~~~~~~~~~~~~~~~~~~~~~~~~~~~~傲娇的分界线~~~~~~~~~~~~~~~~~~~~~~~~~~~~~~~~ 此为第二更~今天宝宝很勤奋!所以明天是不是可以晚更一会会儿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擅闯 夏雪儿本就因失血而劳累,还得强打着精神听李氏絮絮叨叨了近一个时辰,现在人一走,整个人精神状态就不太好了,脸色也愈加苍白,即便是扑了蜜粉仍旧掩盖不住那虚弱的神态。将手中的书随意的丢向一旁,靠着软枕便睡着了。 翠竹见此,蹑手蹑脚的上前来,替她将半盖在身上的鸭绒毯子往上提了提,又轻声唤了香兰出门,交代了守门的丫鬟几句,这才放心的去了小厨房。小姐近来总睡不安稳,身上又带了伤,身子虚弱是必然的,幸亏有张大夫精心调配的药膳滋补着身体,这才勉强好些了。 “公子,这里是内院,您不能进去!” “让开,我是来找你家小姐的。” “可是小姐吩咐了今日闭门谢客,不见任何人!” “连我也不见吗?” “奴婢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公子不要为难奴婢!” 翠竹和香兰两人在小厨房给夏雪儿煎药,就有丫鬟来报,说有一位公子要见小姐,脾气大得很,拦都拦不住,翠竹心下一着急,叫香兰看着药,自己便随着丫鬟赶到了前院。 走廊上确实站着一个男子,横眉冷对,全身上下透着怒气,面前有两个丫鬟,狗搂着身子挡了他的去路,待看清男子的面容之后,翠竹却是一惊,他怎么会来?! 来不及多想,忙三两步上前,跪在了男子跟前,“奴婢参见六皇子殿下!” 其他丫鬟见翠竹跪下了,原本还很疑惑,可当听见她后边的话之后便立即都被吓惨了,忙不迭的也跪下了,口中直呼:“奴婢该死,望殿下恕罪!” 沐轩龙却是看都不看她们一眼,只望着翠竹说道:“你家小姐不仅胆子大,架子也大得很呐!” 翠竹听着六皇子这话似乎是意有所指,便不敢正面回答,也不敢露了心虚,只当他是在说那两个拦了他路的丫鬟,于是不慌不忙的说道:“奴婢们眼拙,不曾认出殿下尊容,多有得罪之处,还请殿下念其无知,饶其性命!” 沐轩龙冷哼了一声,看向翠竹的眼神中多了些复杂之色,她身边的丫鬟,果真不是吃素的!只是这儿闹得这样子乱,怎么也不见她出来,是故意躲着自己还是说她伤的很重? “哼,你倒是机灵,你家小姐呢?” 翠竹又扣了个头,回答道:“这个时辰我家小姐正在午睡,原是不知道殿下大驾光临的,未能迎接,还请殿下恕罪!” “午睡?”沐轩龙听后心里一紧,眉头紧皱,这个时辰还未用过午膳,怎么就午睡了呢?看来自己所猜真的不错!也不管身后的丫鬟,自顾自的加快了脚步朝夏雪儿的屋子走去。一路上也都没人再敢拦他。 翠竹见此,忙起身追了上去,只是无奈对方走起路来像是带了风似得,自己只能望尘莫及。眼睁睁看着他如入无人之境,伸手猛地推开了夏雪儿的房门,其余人都震惊了,纷纷赞叹起六皇子的霸气侧漏!这等越矩之行为也能被他做的如此帅气,如此理所当然!看来府中的传闻是真的了。 翠竹瞥了一眼叽叽喳喳议论着的小丫头,冷声呵斥道:“都不想活了是不是,这是你们该议论的吗?!” 方才还一脸花痴样的几个丫鬟听见翠竹这一声冷喝,赶忙闭了嘴,一个个埋着头逃走了。翠竹这才心情忐忑的进了屋子。却见沐轩龙抱着双臂站在美人榻前,皱着眉头看着榻上依旧睡的昏沉的夏雪儿。翠竹不禁汗颜,小姐向来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极其敏感之人,现如今竟还能够睡的那么踏实! 忙上前去想要叫醒她,却被六皇子阻止了。只见他冲自己摆了摆手,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翠竹心领神会的退到了一边,给他搬了个椅子。沐轩龙拾起夏雪儿丢在一旁的书,只一看那书名,嘴角便勾起了一抹奇妙的笑容,《孙子兵法》,少有女子会看这类型的书,她还当真是有趣! 夏雪儿这一觉睡的很是安稳,身子也觉的有力了很多,还未睁开眼,便开口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翠竹刚要开口回答,却别沐轩龙抢了先,“刚过午时两刻。” 夏雪儿听后一个机灵,顿时清醒异常,猛地展开眼睛,当看到坐在自己身侧的沐飞扬时那眼里的怒火似乎都要喷射出来了,沐轩龙见此先是一愣,继而又笑了。 夏雪儿就这么愣愣的瞪着眼前的男子,大约过去了五秒钟左右,伸手召唤翠竹过来扶起了自己,紧接着冲沐轩龙行了个礼,“臣女参见殿下。” 沐轩龙原本以为她会发怒,会生气,却不想看见她恭恭敬敬的朝自己行了礼,语气很是淡然,只低着头也看不清眼里的神色,只是方才那怒目圆睁的样子还真是可爱! “平身吧。” 夏雪儿听后站起了身来,往旁边挪了挪,身子却挺得笔直,眼睛直视着沐轩龙问道:“不知六皇子大驾光临有何吩咐?” 沐轩龙看她神色坦然自若,眼里波澜不惊,早没了先前的惊诧和愤怒,又恢复了往常一样,态度冰冰冷,一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心里有股无名火,蹭蹭蹭的就往上冒。 将书随手一扔,语气怪异的说道:“刚回城便听闻了三小姐的一些英雄事迹,想着来看看英雄本人是不是还活着!” 夏雪儿抬手理了理额头上稍显凌乱的黑发,手掌遮挡住了眼里闪过的一丝诧异,紧接着嘴角勾起一抹笑,语气却是波澜不惊的回答道:“六皇子说笑了,一直以来听闻的都是你剿匪的捷报,你才是名副其实的英雄,臣女只不过是个闺阁女子,哪里就能冠上英雄之称了?再说了,向臣女这等贪生拍死之辈,哪能不好好的活着呢?” “夏雪儿!” 沐轩龙是真的生气了,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几个字!眼前这女子就是在挑战他的智商,她以为他刚人不在都城之中就当真什么都不知道了吗? 【未完待续】 ~~~~~~~~~~~~~~~~~~~~~~~~~~~~傲娇的分界线~~~~~~~~~~~~~~~~~~~~~~~~~ 今天周六,是不是有好多小伙伴都在家休息呢?苦逼的我还要上课。。。。上课前先更新一章节给陛下乐一乐,昨晚熬夜码出来的哦!夜里下课后第二更会准时奉上!臣告退(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破约 “臣女在。” 面对沐飞扬咬牙切齿的低吼,夏雪儿只是不急不忙的福了身子,云淡风轻的应了一声“臣女在”,当真是以为对方只是随随便便叫一声她的名字吗?!这更将沐轩龙给激怒了,脑子一热,径直往前跨了一大步,整个人的身子一下子便离夏雪儿就只有一掌宽的间距。夏雪儿来自二十一世纪,乃是见过世面之人,又怎会被他故意为之的压迫吓到?!她心里清楚,沐轩龙这人虽然自大,但不至于混蛋,是不会随意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的。 这一动作没触动到夏雪儿却是把站在一旁的翠竹给吓坏了,自古男女授受不亲,尽管当朝风气比之前朝较为开放,但是男子与未过门的妻子之间还是不能有如此亲密的举动的,何况自家小姐也并没有打算要真的嫁与六皇子! 深吸一口气,紧张的看向了自家小姐,却见她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站直了的身体甚至连一点点怯意都未曾透露出来,只扑捉道她眼底闪过的一抹厌恶。 尽管夏雪儿的灵魂实际上已经过了二十四岁,可身子却还是十四岁的小女孩样子,即便容貌早已出落得倾国倾城,可个子却不算出挑。而沐轩龙则不同,到底是自小养在宫里的孩子,又正处在长身体的年龄段,虽比夏雪儿大不了几岁,却已是八尺之躯,沐轩龙这一贴近,夏雪儿的头顶恰好在他下巴往下一拳的位置处,着实是暧昧得很! 沐轩龙只微微一低头,便能闻到身前少女身上散发出的一阵清幽的香气,不似脂粉的浓香,倒多了几分清新淡雅之意,闻起来甚是舒服,于是情不自禁的做了个深呼吸。虽然夏雪儿低着头,暂且看不见身前人面上的表情,可双耳却捕捉到了他绵长的气息,胸中顿时燃起了一股愤怒之意掺杂着厌恶,于是抬了手用绣花的帕子挡住了脸,同时提脚向后退去。却不想脚跟撞到了身后的矮凳上,一时重心不稳,整个身子便急急地向后倒去。翠竹见状大惊失色,忙丢了手里端着的茶盘,大步上前去想要扶住自家小姐。 没有如预料之中摔倒那么疼,夏雪儿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之中,只是这个怀抱的主人不是翠竹而是沐轩龙! 一阵龙涎香的味道钻入鼻腔内,夏雪儿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紧接着反应过来后忙伸出手去推对方的胸口,挣扎着想要离开,却不想这一动作更是唤起了沐轩龙强烈的占有欲,揽着自己背脊的手更加紧了紧,原本还有些距离的两句身体更是紧紧贴合在了一起。 “嘶~” 他的手恰好覆在夏雪儿背部的伤口之上,刚刚那一使劲,使得本就因弯腰扶了夏巧慧而裂开了的伤口更加严重了,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夏雪儿竭力承受住背部的疼痛,见沐轩龙似乎并没有要放手的欲望,眼里闪过一抹狠色,直接运功于掌心,一掌拍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沐轩龙没有想到夏雪儿会如此之狠,丝毫不顾及的就对自己动手,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硬生生的受了这一掌,喉头立刻就尝到了一丝腥甜,条件反射之下本能的放开了禁锢着怀中女子的手,幸亏翠竹早已站在了她身后,及时的出手扶住了她虚弱的身躯。 因为这一震,加之运功时牵动了体内的真气,夏雪儿感觉自己身上好几道伤口都一齐裂了开来。额头上一下子便冒出细密的汗珠来,脸色霎时也就苍白了几分,却倔强的紧紧咬住了下唇,也不吭声说痛。翠竹见此,深知大事不好,可又不敢多说话,只心急的捏着帕子给她擦去了额头的汗。夏雪儿忍了火辣辣的痛,颤栗着将身子站直了,一双美眸直勾勾的盯着沐轩龙看,面上带着三分笑,眼底确是平静如一汪深潭,让人捉摸不透她心里究竟在作何打算。 沐轩龙先是因怒气窜上心头,丹凤眼微眯起,看向夏雪儿的眼神中竟有几分要吃人的狠劲!待看到对方微微颤抖的身躯之后,心里又生出一抹欣喜来,不论面上表现出多么不在乎的神情,实际上她心里到底还是怕自己的!想到这,竟硬生生的压下了心头那股火气,将喉头噙着的鲜血不动声色的咽了下去。同样带着三分笑迎上了夏雪儿冷冷的目光。 “刚刚那一掌可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君子之为。” 夏雪儿听后微微笑出了声,借着笑,用手捏了帕子不动声色的沾去了鼻尖上的汗珠,随即才说到:“殿下莫不是糊涂了,臣女并非君子。” 沐轩龙听后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自己说话有漏洞了,但也为她善于抓住机会的反击的而叹服,不禁叹了口气感慨道:“真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臣女虽为女子,但好不好养却不劳殿下操心。” 夏雪儿说这话时眼里闪过一抹心狠。沐轩龙借她之手摆平了许多棘手的事情,也渐渐在宫中站稳了脚跟。可自己就只有登仙楼一事求他,他至今仍未解决,荣叔依旧在天牢里关着,连见一面都不行!若他真无意帮自己,那也就怪不得自己给他找麻烦了。总之,失去的总该讨回来的,她从不是那种打碎了牙往肚里吞的主! “难道你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了?” “当日殿下与臣女立下无纸契约,臣女需在两年期内助殿下成为合法的皇位继承人,而作为回报,殿下需得救出我所想救的人,保我所想保之人一世平安。”夏雪儿顿了顿,抓着翠竹的手越发紧了紧,手心因为疼痛而浸满了汗水,但仍旧一脸心平气和的看着面前的男子说到:“臣女不老不痴不呆,该记得的当然不会忘记。只是殿下毕竟是贵人!” 听闻此话后,沐轩龙眉头微微皱了皱,夏雪儿说他毕竟是贵人,恐怕真正想说的是他贵人多忘事。这女子,怕是以为自己不是真心想救登仙楼的掌柜的了!难怪方才会那样子的神情, “这就是你去劫狱的原因?” 【未完待续】 ps.第二更来咯! 用手机写文已经成了我的生活常态,太可怜了~以后不用傲娇的分界线了,太过傲娇不好~占地方,宝宝很瘦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有趣 “这就是你劫狱的原因?” 此话一出,屋内顿时鸦雀无声,气氛极其紧张,空气似乎都凝固了。翠竹能够感觉得到自家小姐霎时间绷紧了脊背,连同抓着自己的手也更加用力了,水葱似的指甲快要咬进她的皮肉里,侧目看去,小姐的脸色似乎更白了几分,心里也越发的着急了! 双方就这么对望着,各怀心思。过了半晌,夏雪儿却是突然笑了,似乎是在笑自己,又像是在笑他人,紧接着薄唇轻启,“不管你信与不信,我压根儿就没想劫狱。” 没有任何解释,像是下通告一般,语气轻轻的,却异常的坚定,让人不容置疑!对于这样的回答,沐轩龙好像不算满意,但也失了继续追问下去的兴趣,令他自己都不解的是,只看着她坚定不移的眼神,就会有想要无条件去信任她的冲动,似乎不管从她口中说出的是什么,自己都从不会去怀疑。 “既然你我之间已经失了信任,依我看也没有继续合作下去的必要了,从今日起,你我两年之约就此废除!”夏雪儿说罢冲沐轩龙福了一礼:“殿下既然是戴功凯旋,自然应该先进宫复命,臣女在此恭送殿下。” 沐轩龙着实没想到夏雪儿的心思如此细腻,也如此的敏感!自己有心无意的一句话,却成了断送这份契约的导火索!他知道自己不该怀疑她,也明白自己来此不是为了质问她的,可不知为何,关心的话到了嘴边就变了味,而挽留的话又总说不出口。方才她打自己一掌,其实心里是有怨怼的,可他却能够忍下,现如今却是只剩下了埋怨了!! 夏雪儿低着头,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眼里也是冷漠得很。她现如今只觉得自己从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竟然会糊里糊涂的就相信了一个这世间最不可信的人。从小生长在皇宫那样处处充斥着勾心斗角的地方,没有哪一个还能是单纯的。皇室子弟都是自私的,就如同天下乌鸦一般黑,自己当初竟然会寄希望于他是那只不可多得的白乌鸦!当真是疯了! 沐轩龙看夏雪儿仍旧半蹲着行礼,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能深深的感觉到她说这话时的决绝,心里的自责更甚了几分,于是转身愤愤摔门而出。可沐轩龙刚走出没多远,一直强撑着的夏雪儿便两眼一黑,昏倒了! 此刻屋里就只有翠竹一个丫鬟,任她平时再怎么镇定,此时看到眼前这一情形之后也着实是被吓坏了!本能的想要开口呼救,却在话还没出口又生生的给咽了下去,只因小姐受伤之事关系重大,绝不能张扬,否则不知夏雪儿自己,连同整个夏家都有可能会性命不保,“造反”,这个名头可不受欢迎!因此她也只能自己咬咬牙将人移到榻上去。可在手刚接触到夏雪儿的背部之时便即刻呆愣住了,她手摸到的,那暖暖的、粘糊糊的液体,是……血吗? 沐轩龙心里郁闷,出了听雨轩之后便径直朝夏府的后门走去。夏雪儿说的没错,他的确是刚进城便急匆匆的来了夏府,这在当朝可是大忌!因此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便将马骑到了夏府之后的巷子中,并命令侍从在此等候,只因这儿人烟稀少且又离听雨轩极近。 “殿下,您受伤了吗?” 沐轩龙出了夏府,抬手从侍从手中接过缰绳,却不想被那侍从如此一问,心里觉得奇怪之余也顺着侍从的眼神看去,这才发现了自己米白色的袖口上有一片殷红,仔细看来,就连手掌上也沾染了淡淡的红。将手凑到鼻下闻了闻,这才猛然发现这红色的污渍竟是血! 是何时沾染上的呢? “吱呀~”一声,惊醒了冥思苦想的沐轩龙,转过头看去,只见一个小丫头偷偷摸摸的从夏府后门溜了出来,看那穿着竟有几分眼熟,好似是夏雪儿屋里的下人,方才一直站在她身后的绿衣丫鬟! “喂!绿衣姑娘!” 翠竹是没想到会在后巷中遇到人,本能的想要撒腿就跑,却又觉得这声音很是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见过,这才转过身寻声望去,果不其然,那站在后巷拐角处的人不正是方才害得小姐伤口裂开陷入昏迷中的六皇子沐轩龙吗?!心里嘀咕了一句:真是出门没看黄历! 但还是忍了心中的恨意,上前去行了礼。 “你从这偷溜出来是你家小姐有事吩咐吗?” 翠竹一听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若不是因为他,小姐也就不会昏倒,自己也不用偷溜出府去城西找张大夫!因此语气中倒也多了几分不客气,“请恕奴婢不能说与殿下听,殿下还得赶时间进宫复命,奴婢先行告辞了!” 此话一出,沐轩龙还没说话呢,倒是他身后的那位侍从发火了,指着翠竹大声呵斥到:“放肆!你可知道你在和谁说话?!” 翠竹轻蔑的瞟了一眼那说话的侍从,狐假虎威的狗东西,真把自己当回事儿! 却在收回目光的时候意外的看见了六皇子袖口的那片殷红色血迹,心想他必定也已经知道夏雪儿受伤的事情了,如若不然也不会在刚见面的时候说出那样的话,什么来看看小姐死与没死,当真无情至极! 只是他怎么可以在明知小姐身受重伤的情况下还能那么理直气壮的为难她,还能说出那样残忍的话来刺激她?! 想到这,一向处变不惊的翠竹也快崩不住了,她只觉得与六皇子多说一句话都会觉得心寒,如果继续与他同处一个地方,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暴走!纵使是在面对白伊宁,面对霜儿,面对老夫人时,她都没有这样子的冲动! 翠竹先是看着方才说话的那侍从,语无波澜的说到:“首先,我方才行礼时称呼的是“殿下”,由此可知我是清楚我在和谁说话的;其次,人命关天,我肩负重任,恐怕没时间在这听你的训诫,若他日你我有缘相见再说!” 说罢又冲沐飞扬福了一礼,态度还算恭敬的说到:“还望殿下理解,奴婢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了!” 沐轩龙本还有话要说,可翠竹却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说完那一番话之后便径直转身小跑着离开了,模样甚是着急,那侍从心有不甘想要追上去,却是被他伸手拦了下来。 这一对主仆,当真有意思! 只是,她方才有说人命关天,莫非是夏雪儿? 侍从见自家主子神色慌张的抬眼看向夏府的后门之处,忙在他脚步移动之前提醒道:“殿下,时辰不早了,想必护队已经进城,陛下也该知道您回城的消息了。” 【未完待续】 ps.臣带来了第一更请王过目,若是喜欢,可不可以把臣觊觎已久的票票赏给臣?这样第二更会来得更快哦!(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上药 听此一说,沐轩龙犹豫了。 早前当他听闻天牢守卫惨遭屠杀一事之后,便猜想此事和夏雪儿脱不了干系,于是便脱离了卫队,一路避开了所有朝中眼线,快马加鞭从岭南赶回,更是一进城便率先去了她的小院。原本还担心她身受重伤,可方才受了她那一掌,虽然只用了三四成力,但也确确实实是伤到他了,而她手掌之后神色镇定,一点也不像是身受重伤的样子。此刻那绿衣丫鬟说自己肩负重任,十有**是其余事情罢! 想到这,他不禁有些嘲笑自己的杞人忧天了。转身上马,挥开缰绳疾驰而去。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十六,这天清晨,夏雪儿故意起了个大早,没想到老夫人同样一大早便遣人来唤。 听见丫鬟通报,冬梅打开了门,笑着出去招呼去了。 “小姐昨夜又没睡好,现下刚起,还请嬷嬷在这儿等上一会儿。” “无妨无妨,姑娘且去伺候三小姐就是!” 那嬷嬷倒也识趣,一语毕便后退了两步,一副甘心等待的模样。冬梅也就没再寒暄,只进屋前冲一旁的丫鬟使了一记眼色,那丫鬟心知肚明,立马举步上前,对那嬷嬷说道:“这屋里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嬷嬷不如随奴婢下去吃杯茶解解暑气?” 那嬷嬷也是会看眼色之人,丫鬟既如此说了那便是三小姐的意思了,于是也就客气的应了下来。 门后站着的冬梅听着外头渐远的脚步声,这才转身进了里间,冲翠竹点了点头。 “小姐,张大夫说了,这药比之之前的会疼上许多倍,但是效果极佳,您今日……” “无妨,上吧!” 翠竹话还没说完便被夏雪儿打断,又听她语气如此英勇无畏,于是也就没再犹豫,小心翼翼的将这药粉均匀的洒在了发脓的伤口上。那药粉倒也奇怪,刚接触到伤口便开始融化成水,紧接着就像是石灰倒进水里似得开始冒泡泡,迅速的变成了白色的泡沫。张大夫说这是吞噬脓水的药粉,有助于伤口快速的愈合,也能够减少留疤的可能性。 上药的过程不亚于在伤口上撒把盐,也亏得夏雪儿意志坚定这才没有疼晕过去。可毕竟还是疼的,一双俊秀的眉毛紧蹙起,额头上、鼻尖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滑落下,打湿了身下的蜜粉色床单。秋菊一边给翠竹帮手,一边捏着帕子不停的为她擦拭汗珠,却也是擦不完的。冬梅举了团扇轻轻对着冒着白泡的伤口一下下扇着,又怕她强忍着疼更加难受,于是便找了话题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昨晚落钥之后,沈姨娘从佛堂偷溜了出来,你们猜怎么着?正猫着身子躲在竹林呢,就被巡夜的侍卫当成贼人给抓了个正着!听闻那侍卫倒也神奇,夜间眼神不好可耳力却是极好的,只听见竹林中有悉悉嗦嗦的声音便找准了方向,一个老鹰捉小鸡提溜着领口就给她拉到了主道上,借着月光一照,两人都吓了一跳,沈姨娘更是当场就被吓哭了!” 冬梅说完后见屋里并没有人理会自己,于是弯下腰将脸颊凑到趴在床榻上的夏雪儿眼前,“小姐,这难道不好笑吗?”说罢又直起身来,“就这样子……揪着领口,就是这样……刷的一下就给拉出来了!”一边说还一边一人分饰两角,自己个儿揪着自己个儿的领口,竭尽全力的还原了现场,跟亲眼见到了一样!夏雪儿看她演的卖力,动作表情又极其滑稽搞笑,不由得也轻笑了两声。 全身上下大大小小二十余处伤口,需要用噬脓的药粉处理的也有七八处,等伤口上的白沫不再增多之后便要用干净的帕子擦去,然后涂上止疼消肿的药膏,最后再用白布条缠好,待处理完毕,穿戴好服装饰品,画了个淡淡的妆容之后,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宜居阁来的嬷嬷自被那丫鬟领进了自己房里之后,一杯接一杯,茶水灌了一肚子,却又不敢有什么怨言,只能耐着性子等着。一个多时辰过去了,这才等到了三小姐屋里的冬梅丫头来召唤自己。 “让嬷嬷久等了,三小姐已经准备完毕,可以出发了。”说罢,从袖中摸出一个打赏的荷包塞进了嬷嬷手中。那嬷嬷便也笑着收下了,抬步跟着冬梅去了前院。 等夏雪儿到宜居阁时,母亲早已经到了,老夫人端坐在堂上,脸色不太好看,手中端着茶杯,漫不经心的用杯盖一下下打着茶沫子,却不曾喝一口。夏雪儿摆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上前福了一礼。 “坐下吧。” 听闻此话,也就由丫鬟扶着,在母亲身旁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几日不见,夏夫人看女儿瘦了许多,心疼得不得了。日前六皇子来过的事情她已然知晓,可也只知六皇子来的匆匆,去时怒容满面,期间到底两人说了什么却不得而知,现在看女儿这副憔悴之色,怕是受了不小的委屈呢!于是伸了手去握了握女儿那纤瘦娇小的手掌,以示安慰。想要嫁入皇家的女子,哪里能没有定力,没有度量,只是这尚未过门便开始吵嘴,以后日子还长着呢,又该怎么相处下去? “咣当”一声,老夫人放下了手中一直端着的茶杯,抬眼看向了下方深情款款的母女俩,眼里闪过一抹不快,随即又忍下了,开口说道:“数日不见,三丫头似乎清瘦了不少。” 听闻此话,夏雪儿站起身来再福了一礼,这才缓缓回答道:“多谢老夫人关心,只是由于最近天气渐热,胃口欠佳了些,并无大碍。” 老夫人显然也听闻了六皇子来过之事,只是出奇的没有过多询问,并且还以自己身体不适为由免了众人这几日的晨昏定省,倒也便于夏雪儿养伤,只是未免太反常了些,莫不是她知道了些什么?毕竟那日受伤会院子时曾被怜儿撞见。夏雪儿在心中嘀咕着,就听见老夫人继续问道:“听你母亲说,给那边的礼单交由你拟定了,可有办好了?” “已经办好了。” 夏雪儿话音刚落,翠竹便从袖中掏出礼单,双手捧着献了上去。而在此时,霜儿也朝她走了过来,却未接过礼单,而是直接越过她,从来上茶的丫鬟手中接过茶杯,亲自奉到了夏雪儿眼前,虽然极力掩饰,可眼中的期待还是藏不住。 翠竹见此有些心急,她自知霜儿这人不简单,也极有可能就是陷害小姐的凶手。可夏雪儿却始终无动于衷,只面上带了三分笑,静静地看着霜儿,等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哎呀!” 【未完待续】 ps.第二更来咯~~ 以后我尽量第一更在13点以前上传,第二更在22点以前上传,不论前一夜熬的有多晚,黑眼圈有多重! 以此为誓,由你监督!(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惩罚 “哎呀!” 突然间的惊呼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纷纷循声望去,老夫人也将眼睛从礼单上挪了出来。 只见方才还坐得稳稳当当的夏雪儿此时却是站在了椅子旁的,捏着帕子的手挡住了微微勾起的嘴角,眼里却满是惊恐,而那椅子上洒满了冒着热气的茶水,青花瓷的杯子在上边打了几个转,最终掉落在地,“咣当”一声碎成了好几半。 屋里一时间都沉默了,没人说话,只有呼吸声,大多是急促的。老夫人一脸不快,刚想开口说话,却是被儿媳抢了先。只见她站起身来,扳着女儿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看,语气十分着急的询问道:“怎么样?烫到没有啊?” 夏雪儿正好侧对着老夫人,显出一副十分后怕的样子,任由母亲拉着,半晌后才回过神来摆手说没事,可却是暗暗冲母亲使了个眼色。 话说知子莫若母,夏夫人又怎会看不出女儿这是故意为之?以她沉稳的性格,这一点小事何以至于让她大惊失色?况且以她的身手,接住那杯子只是伸个手指都能做到的事情,又怎会任由它砸向自己?此时虽不知女儿为何对霜儿如此,可霜儿的举动也着实是激怒了她的! “怎么这么不小心,茶水那么烫,若是洒在身上可怎么办才好?这细皮嫩肉的,可是会破相了的呀!”先是冲着女儿埋怨了一通,紧接着转过头去,怒目圆睁瞪着霜儿呵斥道:“你是怎么做事的,奉个茶都不会,府里还养你做什么?!” 霜儿听后立马便低下了头,一副认真聆听夫人教训的模样,可隐藏在阴影中的一双眼睛却是细眯了起来,一抹狠色从中散射而出。 她自幼学医,虽然进了夏府之后为了隐藏身份也再没有看过诊,可她毕竟得老夫人信任,手里掌管着府中药阁的钥匙,里头不乏绝世医书与顶级药材,有空便翻来琢磨琢磨,因此自幼学的东西也算一点没有荒废,甚至长进极大。 原本是想在夏雪儿接茶水的时候将手搭在她的脉上诊一诊的,毕竟心里一直有个谜团未解。可没想到自己刚将茶杯递到夏雪儿跟前,她却率先出击,隔空击打了自己的手腕,致使杯子离手而去,而她则一个闪身便躲过了一劫,还一脸惊恐状尖叫出声,这明显就是故意的! 老夫人皱了皱眉,抬手阻止道:“哎~想必她也是无心之失,三丫头没事就好!” 此话一出,就连站在一旁的丫鬟也替三小姐心寒起来,她们一双双眼睛可都看得清清楚楚,霜儿奉茶时手腕突然转了一下,那茶杯便离了手,若不是三小姐机敏,可不就得被烫伤了吗?可老夫人说这话明显就是偏袒向霜儿的,谁家的祖母还不像疼宝贝似的疼爱自己家的孙女呀?就偏偏她们侍奉的主子是个另类,偏爱丫鬟多过于至亲! 夏夫人早已经看透了人心凉薄,可不免还是替女儿感到悲哀,看了女儿一眼,见她眼中闪过一抹戏虐,面上却是平静如水,心中一下子便犹疑了,这实在不像自己的女儿,还是说自己从未了解过女儿? “我与你无冤无仇,府中待你也不薄,老夫人又如此的疼爱你,你却能对我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究竟是怀的什么心?!”夏雪儿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霜儿,说完此话之后又转过头看向了老夫人,眼里有些悲痛,“霜儿是您老的人,即便是她对孙女不敬孙女也不敢处置,还请您老决断!” 老夫人听闻此话之后眉头紧皱,霜儿这丫头跟了自己很多年,她是舍不得惩罚的,可三丫头这话里有话,若是不给她一个交代,传出去后毕竟对夏家百年名声不好,哪有一个丫鬟欺负到嫡女头上,嫡女还不敢打骂的?这不是落人话柄,说安国侯府尊卑不分,没有规矩吗?!可若是惩罚了她,霜儿必定会心生郁结,况且自己也不忍心呐!霜儿这丫头,从不是这么做事毛毛糙糙的人,怎么近几个月来又总是错事不断呢,仿佛是转了性子似得。 夏雪儿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老夫人纠结。所有的事情都有第一次,为了她最看重的名声,她会做出决定来的。 老夫人端起桌上的茶杯,提着杯盖晃了两下茶沫又重新盖起放回桌上,眼睛紧紧盯着霜儿,问道:“此事可是你的过失?” 霜儿咬咬牙,抬起头来时眼中的狠色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泪水半挂,楚楚可怜的看着老夫人道:“奴婢知道错了,但奴婢不是故意的,还望老夫人明鉴!” 对于这样的回答,夏雪儿一点也不意外。霜儿又不傻,若说自己是在陷害她,那便相当于是自打巴掌。其一,她没有直接证据,身后站着的那么多丫鬟只看见了她放手任由装有滚烫的茶水的杯子掉落的事实和三小姐眼里流露出的惊恐与委屈;其二,她说不出自己的动机。她是宜居阁的丫鬟,而夏雪儿是听雨轩的主子,两人不仅身份地位相差千里,就连住的地方也是南北两边,相见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不会有什么恩恩怨怨。如果有人要说夏雪儿是羡慕霜儿得老夫人宠爱因此陷害,那就更不可能了,因为这府中基本没谁不知道她们的三小姐与老夫人之间不来电,根本就不稀罕老夫人疼不疼爱她! 可惜老夫人却想不了那么多,只听她开口承认了便就真的以为是她不小心将茶水打翻了的。一时间眉头也紧皱了起来,虽然霜儿楚楚可怜的看着自己,纵使心里不忍,但是错了那便是要罚的。 “罚你去后院洗一个月的衣服,期间就不要再到前边来侍奉了。” 对于这样不疼不痒的惩罚,夏雪儿只微微的点了点头,原本也就没期望着老夫人真能对霜儿怎么样。她和母亲都明白,霜儿是老夫人最喜爱的丫鬟,又总能甜言蜜语哄得老夫人很是欢心,想要轻易的将她逐出府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是让她渐渐的失了老夫人的信任,彼此间生出嫌隙来却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回禀老夫人,时辰差不多了。” 【未完待续】 ps.第一更如约而至,第二更会晚一些 宝宝这学期考试好多好多,一直到六月二十六号~~~~该怎么复习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借口 嬷嬷进来禀报,说马车已经准备好,现下时辰也差不多了,是该出发了。两府虽是在同城之中,可也还是有一个多时辰的路要走的。 建安侯府与安国侯府不同,乃是太老爷受封时皇帝御赐的宅院,后来盛世太平,皇城发展速度极快,面积连着扩大了两倍不止,城中心也就转移到了现在安国侯府所在的这一片区,反倒是建安侯府所在的地方有些萧条了,不过到底是一些根基深厚的豪门大户聚集地,大大小小的宅院府邸倒也如星罗棋布一般。 老夫人最后确认了一遍礼单,拟的还算不错,既彰显出安国侯府的气度与华贵,又不失礼仪规矩,当真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就按这个装箱吧!” 老夫人合上礼单,吩咐了一声,夫人身后站着的桂嬷嬷便上前接过礼单,拿着退出了屋子。其实东西日前就早已经按礼单备下了,三小姐七窍玲珑心,深知老夫人心意,一切都是按照她的意志来的,最后看这一下也只不过是确定一下罢了,有什么是她觉得不合适的再拿了出来就行。 “走吧,我送送你们,权当是散步了。”老夫人说着便伸了手要儿媳扶,夏夫人见状便也起身过去扶起了她,小心的搀着向外走去。夏雪儿稍稍愣了下神,随即也不紧不慢的提裙跟在两人身后,众丫鬟这也才低头跟上。 老夫人心里有疙瘩,此时倒也不说出来了,只寄希望于儿媳与孙女身上,盼着能通过这一次的婚宴将自己多年前丢了的脸面给找回来,若是能再灭一灭建安侯府的气焰那就更好了! 远远的便见府门口有一个婀娜的身影,来来回回的走着,似乎很是心急。夏雪儿像是早已经知道会有这一幕似得,心里冷声了一笑,面上倒也云淡风轻。等众人走近之后才发现此人乃是二小姐夏巧云。而她见了来人之后,也忙提裙上前见礼。 夏夫人见此微皱了下眉头,之前夏巧云来找过自己,问世子大婚时可不可以带她同去。可自己明明是一口回绝了的,此时她却衣着光鲜亮丽的站于此处侯着,到底是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儿! 于是语气中多了几分寒意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夏巧云哪里听不出嫡母心中的不快,此时也不知做何回答,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一旁的奶奶身上,毕竟她才有资格推翻夫人的决定。 只见老夫人许久不见笑容的脸上硬挤出了笑,很是亲昵的拉过儿媳的手,说道:“我想着三丫头一个人去了侯府人生地不熟的难免闷得慌,所以便唤了二丫头来,姐妹两人相伴,一路上也可说说话、解解闷不是?” 夏雪儿听到这样的解释不免觉得好笑,老夫人什么时候学会了设身处地的替她着想了?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只是这样的借口未免太拙劣了些,骗骗小孩子还行,想忽悠了她和母亲?有点痴人说梦了吧! 果不其然,夏夫人也没准备给老夫人这个面子,于是反拉了她的手,笑着说道:“娘真是太溺爱雪儿了,竟想得这样周到!只是今日乃是世子大婚,建安侯府不少热闹的,这丫头爱玩爱闹的,又怎会觉得烦闷?倒是云姐儿,她性格内敛,过于拘着自己了,在那热闹之地怕会觉得难受!” 老夫人心不在蔫,显然是丝毫没有听出儿媳这话中之意是在说夏巧云小家子气,登不上台面,可夏巧云却是一下子便听了出来,此刻一张小脸一阵青一阵白的,想要扭头离开,却又舍不得错过这次大好的机会,到头来再因为一时冲动而坏了母亲的期待。想起母亲昨夜大着胆子偷跑出来,就是为了再求一求夫人,却被侍卫抓了个正着,狼狈至极,她又咬了牙站定了身子。 老夫人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收敛了起来,儿媳说这话明显就是在反驳自己的决定,何时这府中竟全都要听她赵氏的了?! 于是正色看向儿媳,端出了婆婆的架子,用那不容人质疑的语气吩咐道:“云姐儿年纪也不小了,她亲娘不成器,靠不住,你身为嫡母理应替她谋一门好亲事。今日之事就这么定了,二姐儿随你二人同去!” 一阵热风吹过,落花飘飞,夏雪儿的衣裙上坠了三两瓣淡粉色,和这一身水蓝色的罗裙倒也相映。只是落花有意,受者无情,她虽眼里含笑,却是低头轻轻将花瓣弹了去。她这一生,只想孑然一身,保全自我,不愿与不想关的人和事有过多的牵扯,特别是这主动附上来的! 刚抬起头便听见了老夫人这略带酸气与妒气的一句话,眼底浮起一抹嘲笑,借着用帕子擦汗的时机,掩了掩嘴角那微微上扬的弧度。既然老夫人都不拍丢人,那她与母亲又何必在意呢? 此回去赴建安侯世子婚宴,老夫人和侯爷都不打算出面,只夏夫人带了女儿前去,因此府里也只准备了两辆马车。此时突然多出了一个夏巧云,临时备车已经来不及了,自然是要和夏雪儿同乘一辆马车的。 夏雪儿到没有什么不舒服的,由丫鬟搀着率先坐进了马车里,等了半晌夏巧云才撩起帘子进来,犹豫的定住了身看着她,咬了嘴唇,似乎是有话要说,却始终没有开口,紧接着眉眼下垂,提裙弯腰坐在了夏雪儿对面。 因为夏巧云的突然加入,车里没了翠竹与冬梅的位置,两人只能与车夫坐到了一块儿。 夏雪儿一双眼睛光明正大的上上下下打量着坐在对面的夏巧云。这一身鹅黄色的长裙和她白皙的肤色倒也相得益彰,样式也是时下最新潮的,可仔细一看才发觉她这一身不正是上次在碧水亭中洒了红茶的那一身吗?右大腿那一片茶渍,虽然用心的洗了,可依旧还是留下了淡红色的印记。 她倒也会自作聪明,配了一个下方坠着流苏的璎珞,长长的流苏垂下正巧遮住了那一片淡红色的茶渍,只是那流苏太过于夺目,不免会让人多看上两眼,而这其中总会有眼尖的人,看到那污渍也就成了必然的事情了。 夏巧云见夏雪儿自她一上车起便毫不掩饰的上下打量着自己,那眼神就像针扎在她身上似得,脸上一阵火辣辣,极不自然的滑下手去挡住了那淡淡的、不易察觉的污渍。 “二姐姐就这么喜欢身上这条裙子?” 【未完待续】 ps。这是今日的第二更~~~ 明天七号是举过紧张的大日子——高考!作为一个过来人,真心祝福所有考生,一定678!(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谜解 不问倒也还好,被她这一问,夏巧云更觉得自己的自尊心被对方丢进了泥地里狠狠的践踏。霎时间就烧红了脸,眼里含着怒火,又掺杂了委屈,紧咬着下唇死死盯着夏雪儿看。 她不是侯府的嫡女,又没有赵家这样富可敌国的外祖,更没有一个能与父亲举案齐眉的母亲,还没有出生就注定了她与夏雪儿的命将是不一样。自小吃穿用度都与旁人无差,虽然还算宽裕,但却不是最好的,她只是喜欢追求好的东西,这也有错吗? 府中每至节庆日和换季时节都会裁制新衣,可那料子总是和夏雪儿身上的有着天壤之别,这样的衣服也就只有夏巧慧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穿得高兴!身上这衣服虽是开春时随府里一同新裁的,可老夫人特意吩咐了王婆子,这衣服的布料、样式都是最好、最时新的。 她把它看做是压箱底的宝贝,只有在重大场合才会穿上,可在夏雪儿眼里却是一文不值,第一次穿上就被她泼了红茶!无奈这裙子面料吸水性强,只耽搁了一会儿便染了色,她心疼的要紧,让丫鬟仔仔细细的清洗了好几道,这茶渍才淡了下去! 今日是建安侯府世子婚宴,前去赴宴的宾客无不是城中响当当的人物,她也自知那样隆重的场合不是自己这样的庶女能去的,可又敌不过诱惑,毕竟再过来两个月她便十六岁了,到了她这个年纪还没有说亲的女子已经算稀奇了! 今日穿了这衣服出来,只是想为自己挣得一个表面的荣耀,又为何非拆穿她不可呢? 然而夏雪儿对夏巧云这一副想要吃人的样子却是无动于衷,平静的对上她的目光,眼里没有任何的波澜泛起。紧接着便闭了眼睛,靠在软垫上养神。一副没有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样子,嘴角始终扬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仿佛方才的询问只是她一时幻听罢了。 天气炎热,车厢里特意放了冰盆,窗帘也并未拉死,原本带着热气儿的风钻过窗缝吹进来扑到身上后也成了凉爽的了。夏雪儿闭了眼睛假寐,也依旧能够感受到来自对面的两道凌厉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久久不肯移开,直到翠竹弯了腰进来添茶那种感觉才消失。 马车一路行驶稳当,街面上的喧嚣声渐渐清了下去,也不知是穿过了几条街,直到喜乐声逐渐大了起来,夏雪儿这才睁开了眼睛,撩开窗帘看向了外头。 这里的街景与安国侯府附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鲜有商贩走动,店铺门面也是少的可怜。放眼望去,入目的基本都是大户人家的宅院以及朝中官员的府邸,烫金的大字牌匾彰显着主人家的身份与地位。建筑的样式无一例外都是中规中矩的,少有高楼,围墙高高伫立着,很难看见宅子里的树影花园、亭台楼阁等精妙之景,一看就是上了年代的建筑群,但又庄严失足。 自从进了住宅区后马车便慢了下来,现如今更是停住不走了,窗外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夏雪儿随便打量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又闭目等了半晌仍感觉不到移动。 “车怎么不走了?” 夏雪儿问了一句,冬梅便半撩了帘子回答道:“回禀小姐,转过了这条街便是建安侯府了,前头都是来赴宴的马车,路给堵住了。” 既然如此那也只能耐心的等着了。但凡夏雪儿出门的时候翠竹都会备上几本书,或是名家著作或是古谱画本亦或是杂记游记,总之是能打发了时间的,今日也不例外。 “你要看吗?”见夏巧云看着自己,似乎是有话要说的模样,夏雪儿很是慷慨的递了一本书给她。 见状,夏巧云愣了愣,眼里闪过一抹惊讶,她从未想过夏雪儿会如此心平气和、心无旁骛的询问自己,犹豫了片刻之后也还是伸手接过了那书,却一直没翻开过一页,只痴痴地望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沉默了半晌,终究开口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夏雪儿双眼游走于字里行间,此时听闻对面传来这一声没头没脑的询问,也并未抬头。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告诉我。” 夏巧云既然不看但也并未因此就将手中的书递还给她,而是将其放在了车厢中间的小桌上,一手按在上边,用力极大,像是怕它长翅膀飞走了似得。 想起那日夏雪儿先是将茶水泼在自己身上,随即又震碎了扔在半空中的茶杯,她便仍旧会忍不住的全身发寒,仿佛那在空中碎成粉末的不是青花瓷,而是她自己!而她心里也一直有个疑问,若是夏雪儿真在心中记恨着她,那为何迟迟不肯动手,以她的能力与权谋,处理自己必然比处理了白伊宁更加简单;可若是她不介怀曾经自己所犯下的过错,那又为何会在碧水亭中说出那样的话,做出那样的举动来? 半晌之后,夏雪儿才依依不舍的从书中抬起了头,看了一眼夏巧云,她那既透露出期待又掺杂着害怕的眼神死死的盯着自己,再看向那双压着书籍的手,指尖已微微有些发白,书籍边角翘起,中间能够看出一个很是明显的凹陷下去的手掌印。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半够过身子,硬生生的从夏巧云手下将那本可怜的书救了出来,轻轻拍打着平整了两下,一边开口道:“我的东西,未经允许,别人向来是碰不得的!” 一句话,简简单单几个字,从夏雪儿嘴里说出来却总让人觉得别有它意。夏巧云冥神苦想了片刻,突然间便觉得惊恐万分! “这掉了的杯子是我夏雪儿的,这洒了的茶水也是我夏雪儿的,想怎么样那都是我夏雪儿自己的事,你若真想要,那也得有那个能耐接住不是?”“我的东西,未经允许,别人向来是碰不得的!” 虽然这两句话情景不同,但意思却是大同小异。此刻细细想来,才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她怎么能用一般人的想法去想夏雪儿呢?她本就和别人不一样的啊! 白伊宁是她喝过的茶,香兰是她手中的杯子,就连这书籍也是她箱子里拿出的物件,而自己居然会糊涂到去给白伊宁下毒,更糊涂到背着她与香兰结成同谋! 夏雪儿看了一眼夏巧云发白的嘴唇,眼底闪过一丝轻蔑便紧接着闭目养神去了。昨晚伤口扯着整条神经的疼,自然是没有睡好,一会儿还不知会有什么事情等着自己呢,抓紧时间养精蓄锐才是最要紧的。 【未完待续】 ps.第一更~ 这一章节是写的最为纠结的一章,一直删删改改,熬到了两点二十多这才算是定了稿,定时在午饭时期发上来给众位皇上品读品读,若有什么建议和意见可以在评论区告诉臣,臣告退~ 为了第二更,我会努力码字,十点前,不会迟!(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续弦 侯府张灯结彩,往来宾客络绎不绝,侯爷与小儿子夏晟立于府门前接待众位前来赴宴的宾客,当看到安国侯府的马车缓缓驶来时,就见他趴着小儿子的耳朵边说了些什么,夏晟便转身急匆匆的回了府中。 马车停稳之后,夏雪儿由丫鬟扶着下了马车,随即又上前去搀扶了母亲下来。夏夫人借此在女儿耳边小声介绍着那边站着的几人。 正在此时,府里走出了一位妇人,目标明确的径直朝安国侯府的马车走来。夏雪儿率先注意到了她,只因她穿着枣红色的唐装,仪态举止很是端庄,可年龄却是不大,估摸着也就二十四五的样子。 “此人是侯爷的续弦夫人孟氏,淮南侯府三夫人所生。” 话音刚落,孟氏便来到了跟前,眉开眼笑的说道:“弟妹来啦,一路上车马劳顿,快进府里歇着去!”说罢还欲上前拉住夏夫人的手,夏夫人则是微微后退一步避开了那就要伸上来的手,转而抚了抚女儿的肩头,说道:“这是你大伯母。” 夏雪儿也就十分懂礼的上前福身问安,心里却是止不住的好笑。这安国侯府的续弦夫人也真是好玩,母亲乃是皇帝金口御封的诰命夫人,而她没有名号在身,只是寻常命妇,见了母亲不仅不行礼反而还想要拉了母亲的手;在者,她自己刚二十出头,又是续弦,却对着母亲一口一个弟妹喊得那叫一个自如,这拉关系的意图未免也太过于明显了些。 “真是个标志的人儿!早前便听坊间传闻安国侯府里长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孟氏没有拉到夏夫人的手,为了化解尴尬也为了表示亲昵,便趁机拉了夏雪儿的手,一副极其喜欢的样子,随即又将目光落在了规规矩矩站在一旁的夏巧云身上,眼里闪过一抹狐疑,之前并未听说安国侯府里有两位嫡亲小姐呀!随即问道:“不知这位小娘子又是府中哪位小姐?” 听此,夏夫人目光一冷,可依旧笑着介绍到:“这是府中的二小姐。” 夏巧云听对方提起自己,忙上前学着夏雪儿的样子见礼问好。可孟氏一听夏巧云乃是妾室所生便没有了兴趣,只礼貌的对着她笑了一笑,又转头看向了夏雪儿,热情洋溢的说道:“今日府中好生热闹,好几家的小姐也都到了,一会儿让妍儿领着你们玩耍!近来天气炎热,池子里的莲花也都争相开放了,景致算是城中数一数二的!” 见此,夏巧云便有些不开心了。只将身子朝后缩了缩,立在了夏夫人身后。 孟氏口中所提到的妍儿乃是建安候府嫡次女,夏妍。年芳十二,是孟氏嫁进侯府当年所生,如今已经许给了魏国公府的嫡次子,四少爷楚越泽,婚期就在来年的七月份。 夏雪儿笑着应下了,孟氏也没有要放开她手的意思,夏夫人使了个眼色,桂嬷嬷上前递上了礼单,孟氏这才放开了她。为显示礼貌,主人家是不能当着客人的面即刻打开礼单来看的,虽然她心里很是好奇安国侯府会送什么礼过来,但也只能忍着这份好奇心,将手中的礼单原封不动的递予了身后的嬷嬷。这才带着夏雪儿几人进了府中。 府里铺了红毯,从门口一直蔓延到喜堂,现下迎亲的队伍还未回来,喜堂里仍旧有下人在忙碌,孟氏领了她们进门,却是径直将其带往偏殿去了。一群妇女正在那喝茶聊天,远远地便听闻嬉笑声。夏雪儿皱了皱眉头,孟氏这是想要名正言顺的借安国侯府的光为自己长脸呐!转头看向了母亲,却见她脸上没有显现出半分不悦之色,嘴角挂着得体的笑容。 刚行至一半,便有一个穿着蜜粉色绢纱金丝绣花长裙的女子款款走来,见了夏雪儿等人倒也不觉得例外,只是一双眼睛仔细的打量了夏雪儿一番。众人都说她容貌天下第一,今日自己倒要好好的看看,出众在了哪里! “妍儿,来,”孟氏对着迎面走来的女子招了招手,那女子便加快了脚步,待到了孟氏跟前的时候,孟氏这才介绍到:“这是你二伯母和你三表姐。” 夏妍听了母亲此话,倒也是乖巧的上前福了福身子,嘴里甜甜的叫着,紧接着孟氏又指着夏巧云说道:“差点忘了,这是你二表姐。” 听此,夏妍眼里闪过一丝鄙夷,一个庶女竟也能出席侯府婚宴了?这又不是她自己家的宴会,当真来去自如了!尽管如此,可面上还是笑着唤了一声“二表姐”。当然,心里不舒服的不止她一个人,夏巧云更是脸色都有些烧红了,她本就有着极强的自尊心,如今三番两次的受到羞辱,心里的感受可想而知。 “一群小娘子正在凉亭中说话玩耍,表姐们好不容易到府中一趟,怎能少了热闹?不如让女儿带着她们去玩?” “如此便是最好的!” 女儿很会看脸色,此刻知道她有要事处理,正烦着这两个碍事儿的小丫头呢,女儿便提出此建议,当真是长大了会替母亲解愁了!心下高兴,只是又不能太过于自作主张,于是便将目光投向了夏雪儿,“只是要看姐姐们意向如何了?” 夏雪儿见母亲点了点头,这才说道:“那便有劳妍儿妹妹了。” 建安候府是老宅子了,里头的树木长得也算枝繁叶茂,树荫投下来倒是形成了一道道天然的屏障,遮住了毒辣的太阳,走在小道上倒也不用撑了油纸伞。 夏雪儿耳力超群,还隔着相当的一段距离便依据声音猜出了亭中有多少人,只是那声音之中有三道似乎是曾经在哪里听到过得,却又一时想不起来了。 突然间觉得手袖处传来一阵力道,于是低头看去,只见原来是翠竹拉住了自己,想着她是有事要说,便也故意的慢下了两步,翠竹这才凑近她的耳朵说道:“想必魏国公府的六小姐也来了,此人蛮横娇纵,霸道惯了,又喜惹是生非,小姐有伤在身,凡事可要留意着些。” 【未完待续】 ps.第二更~ 高考的小亲爱们,第一天的考试还算顺利么,明天继续加油哦!本宝宝与你们同在!早点睡咯,晚安,好梦! 本宝宝还要继续撸字去,因为明天不上课,可以熬大夜!!别忘了把票票给我哦,安慰一下黑眼圈~~(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出题 翠竹这样子说却也不是没缘由的瞎担心。 魏国公府的六小姐名为楚樱薇,是国公爷楚鸿的小女儿,由于是老来得女,因此甚是疼爱,刚出生便被过继到了正妻名下,族谱上书名份为嫡次女,享受嫡女的礼遇。正因在家里被宠上了天,所以此人从小便蛮横无理,性格有如脱缰的野马,一向是我行我素惯了。 别人家都是公子爷会在外惹是生非,只有魏国公家相反。 就比如说,去年冬季,鹅毛大雪封住了护城河,她倒好,带了三五个小厮去凿冰,结果掉进了冰冷的河水中,被冻了个半死,亏得命大,这才捡回了半条命;前年春季,几位世家小姐相约城郊黛望亭踏青,她捉了有毒的小蛇吓唬别人,结果吓晕了两个,她自己却是被那毒蛇咬了一口,为她吸毒的丫鬟不幸殒命;再说上前年,她跑到宫墙外放风筝,那老鹰风筝断了线,飞进宫中缠到了大树上,结果把皇帝的一位宠妃豢养的一只胆小的黄鹂鸟给活生生的吓死了……总之,楚樱薇一年之中不惹出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来她就不叫楚樱薇! 但若只是如此,那翠竹也不必特意提醒夏雪儿防备着了。真正让她担心的是,这位六小姐不知在什么机缘巧合下就看上了六皇子沐轩龙,并且对他痴心一片,这已经是全城人尽皆知的“秘密”了,而夏雪儿是准六皇妃的事也早已经不是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两个情敌遇到一起,依照楚樱薇的性格,可想而知是会生出什么样可怕的事情来! 夏雪儿自然知道翠竹担心什么,可也不知有些事情该如何说出口她才会明白,因此只是握了握她的手,随即加快脚步跟上了夏妍。 若是连楚樱薇这一个蛮横的小丫头都摆平不了,那她还怎么好意思继续当幽冥谷的副谷主,掌管数千弟子呢?! 建安候府中有共两个大小不一的鱼池,分别位于府中一南一北两地,鱼池之间人工开凿了一条约四尺宽的水道相连接。水道弯弯曲曲,穿过了花园,就在花园之中建有一座凉亭,因此时正值初夏时分,凉亭旁特意种植了用来遮阴纳凉的合欢长得正好。 亭中女子有七八个,此时见了夏妍领着来的两个女子后都纷纷觉得奇怪,一时间倒也停止了说话,只转头看向这边,猜测着夏雪儿和夏巧云两人的身份。夏雪儿脚步不停,抬步跨进了凉亭之中,这亭中之人她虽是第一次见,可就在方才翠竹就都给她介绍过了,大致的背景也已经了解,现下要做的只是将容貌和身份对上号罢了。 在夏妍向亭中之人介绍了夏雪儿的身份后,便有位阶低的小娘子冲她俯身行礼。她也微笑着点头示意。期间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看,循着感觉看过去,果不其然,亭子的西北角坐着一位紫衣女子,而那道极其不友善的目光便是来自于她。该女子眉毛竖着,眼睛瞪着,见自己看了过去也丝毫不躲闪,想必就是魏国公府中的六小姐楚樱薇了,夏雪儿既已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也就不觉得奇怪了,于是冲她微笑颔首,国公府的六小姐脸色便更加青紫了。 亭中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在她们看来,今日夏三小姐在此碰上了楚樱薇实属运气不好,注定会有一劫。可出乎意料的是,盯着夏雪儿看了半晌之后,楚樱薇却是突然间站起了身子,一副心有不甘的神情,紧接着也不看亭中其他人,只用那命令的口吻道:“本小姐要去池边采莲,你们谁要陪我一道去?” 听闻此话,众人都移开了目光,有意不去理会她。若只是采莲,那估计在座的很多人都会心动,因为女生天性就爱美的东西,尤其是抵御不了鲜花的诱惑。可若是陪楚六小姐去,那便会有人犹豫再三了,何况还是在她生气的时候,那更是没人敢主动开口了,任谁都不知道她会在任性之下玩出什么新花样来,到时候推了身旁的人进池中和鱼儿作伴也不是不可能的! 见没人理会自己,楚樱薇心里的气愤就更浓郁了,但介于此前父亲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得与安国侯府的夏三小姐发生冲突,她也只能恨恨的看了一眼亭中众人,自己迈开脚步跑了出去。夏妍见状赶忙追了上去,楚樱薇虽然任性,但毕竟是魏国公府的人,以后也迟早会是她的小姑子;再说了,这还是在自己家中,若是真闹出了什么事情来,依国公对小女儿的那股宠爱劲,怕是会对侯府不依不饶,也会对她这个未过门的儿媳心存看法的,毕竟自己的后半生还得在魏国公府中度过! 众人见此,有松了一口气的,也有隐隐约约觉得失望的,夏雪儿则是轻轻一笑,没有理会,只在一个空位置上坐下。扫了一眼众人,满脸歉意的说道:“突然来这儿,事先也没说一声,打搅了众位的兴趣,不知你们之前在玩什么?” “只是一个成语接龙罢了,若夏三小姐感兴趣,我们可以继续的。” 说话的是个穿流彩暗花云锦月裙的女子,年纪估摸着和夏雪儿差不多大,她总觉得这声音熟悉得很,却又说不出来在哪里见过。翠竹附上了她的耳朵,告知了那女子的身份,原来是工部尚书李擎苍之女,李敏。 这样一来那就说得通了。城中身份地位相当的小姐时常会相互下了帖子,约着去赏花、游湖、踏青什么的,夏雪儿穿越过来之后也曾接到过几次邀约的帖子,刚开始碍于自己“水鬼缠身”总是寻死觅活,夫人不放心便都一一给回绝了。待她身子好了之后,又因忙着应对白伊宁和处理幽冥谷的杂事,也就没了那个闲情逸致出去赏玩,所以渐渐地,女子们的集会便都不叫她了。因此,纵观过去的一年里,她要与李敏接触到,只有两次机会,一次是去年五皇子寿宴进宫贺寿之时,另一次便是她自己的寿宴了。 李敏虽然面上是笑着看向夏雪儿的,心中却是感概异常。 依旧只略施粉黛,依旧的花容月貌,只是上次见面时她还只是夏将军之女,时隔一年再见之时她已经成了安国侯府嫡女了,她对五皇妃之位不争不抢却终得六皇妃的殊荣。 有些人,天生就是嫁进皇宫的命,而她,不羡慕夏雪儿的机缘,不嫉妒她的美貌,只盼着嫁一个肯给她一份体面、能真心待她的男子就好。 李敏知道,现如今的自己处于一个尴尬的境地。她的父亲虽不是王侯将相,却手握大权,也是皇子们竞相拉拢的对象,可是父亲对皇上忠心不二,心中虽知五皇子并非真龙,却还是愿意尽心辅佐于他。 她想要一个将来,想得一份体面,夏三小姐会是一个很好的帮手,因为她的奢求需要六皇子成全! 想到这些,看向夏雪儿的眼神中更多了几分期望之色。 “不如由夏三小姐出题吧?” 【未完待续】 ps.第一更~ 现在是北京时间7:38,本宝宝真的熬了个通宵!通宵!通宵!头重脚轻,这个feel倍爽! 阔不阔以将你们手中的票票投给本宝宝,让我抱着去补个觉????(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情敌 “不行不行!世人皆知夏姐姐才华横溢,这成语接龙定是张口就能来的,而玩游戏又是定了输了之后会有惩罚的,像我这般愚钝,定是回回都要挨罚举瓶子的,敏姐姐这不是明摆着的偏心嘛!” 李敏的提议刚出口,不用夏雪儿拒绝,自有人站出来抗议了。而这一番话又惹得亭中众人掩嘴笑了好一会子。 夏雪儿循声望去,见说话之人站于亭子东角,手中抱着个一尺高的绘了百蝶争艳的瓷瓶,瓶中还插了一枝绽放开来的带有露水的红莲。她刚进凉亭时便注意到了此人,但由于那红莲恰好遮住了她的容貌,而她又只举止怪异的站在那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因此便以为是哪家小姐的贴身丫鬟,没做他想。 现如今那人突然开口说话了,便有两个丫鬟进了亭子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接过她手中那一尺高的花瓶,她这才得以完完整整的呈现在众人跟前。 此人约摸有十一二岁左右,长有一张典型的鹅蛋脸,体态略有些丰腴,甚至可以看到若隐若现的双下巴;身上穿一件水蓝色的盘金彩绣纱裙,裙摆上绣了成群结队的彩蝶,随步伐而动,活灵活现;腰间缠一条绯色腰带,搭一条湘妃色的披帛,在配上她头上那可爱的双螺髻,真是让人心生喜爱之意。 那女孩丢了束缚,松了手脚,整张脸都写满了开心,而最开心的莫过于是见到了夏雪儿,这个曾经常常带她出去玩的大姐姐。于是刚解脱便朝夏雪儿飞奔而去,胖乎乎的小手拉着她长裙宽大的袖口,仰着头就道:“此前母亲说夏姐姐生病了,因此也就不准我去打扰姐姐,不知姐姐生的什么病,可好全了?” “多谢妹妹牵挂,我这不是健健康康的站在你面前吗?” 夏雪儿伸手摸了摸女孩胖乎乎的面颊,面上虽是笑着回答的,可实际上却是一头雾水。翠竹站在她身后低声说道:“她是平阳侯府三小姐,名唤渝盈汐。”再想到此前母亲说过,父亲少时与平阳侯曾是同窗,又同在军中待过一段时间,两家来往也较为密切,想必从前的“夏雪儿”与眼前这个少女关系也是不错的,这便也就豁达了。 “这么说姐姐又可以带我玩了?” 渝盈汐两只小手拉着她的袖摆摇了两下又冲她使劲的眨了眨眼睛,夏雪儿也就明白了她心中所想,于是掩嘴笑了笑,冲亭中其余人打趣道:“想来渝妹妹是挨罚怕了!” 李敏也知此话深意,自然是要卖她一个人情的,于是接口道:“现在离新娘子进门还有一两个时辰呢,光在这亭子里也不免觉得枯燥无味,我看这府中景致极好,而恰巧夏大小姐也在,何不领了姐妹们四处走走看看?” 她口中提到的夏大小姐自然是建安侯府的大小姐——夏彤,她自四岁时母亲去世之后可以说是空有大小姐的名号,实际上地位还不如继母所生的二小姐夏妍。今年十六了也未曾定亲,曾经倒是定过一门亲事的,只是不知为何,婚期将至男方却毁了约,退亲了!夏彤个性刚烈,退亲之后她曾一条白绫投上房梁,亏得身边的丫鬟及时发现,她自认为自己看淡了尘世,再不相信感情,也就一直不愿接受旁人的安排,这才一直耽搁到了现今这把年纪。不过好在老夫人宠她,虽时有闲话传出,可日子过得倒也算自在。 夏彤性格有些孤僻,平日里不爱与人来往。今日是她哥哥大喜的日子,想必是老夫人让她出来走动走动,怕也有借机替她寻一门亲事的想法了。这倒是和自己府中的老夫人想到一起去了,不愧是妯娌俩!夏雪儿想到这,眼角便有意无意的扫了身侧的夏巧云一眼。 “凡是宅院府邸,景致相似者颇多。细想来,似乎除了这两个池子之外也都没什么新鲜可看的了,由此向北是墨池,向南是琉霞池,不知众位作何选择?” 夏彤面色淡漠,仿佛自己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提了两个方向让众位小姐选择。琉霞池名副其实,满池红粉相间的荷花像极了黄昏时天边挂着的晚霞;而墨池恰恰相反,水面上一片空旷,无论白天夜晚皆是波光粼粼,却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这两个池子一个像是浮躁繁华、追名逐利的市井生活,另一个像是洗去铅华、安静自然的心灵归宿。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沿着水道向北,看看那墨池是何之景,夏三小姐觉得如何?” 李敏曾经来过建安侯府,也都分别游历过这两个池子,景色的确值得一提,考虑到楚樱薇可能还在琉霞池边,因此在旁人开口选择之前便抢先开了口。 夏雪儿心下知道李敏之所以征求自己的意见既是为了让旁人无法反驳,也是在卖自己一个人情。那魏国公府的六小姐方才走之前不是说了要去采莲吗,她虽不知道那琉霞池与墨池有何区别,但看李敏的神情以及楚小姐去的方向也可大致的猜出七八分来。因此也就点了点头,“大家伙说好那便是好的。” 果然无人再开口反驳,各位小姐此时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可表面上都欣然的接受了这一选择。于是由夏彤带路,嬷嬷丫鬟们撑着遮阳的伞,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凉亭出发,沿着弯曲的河道向上游走去。 不远处传来一阵男子嘻嘻哈哈的谈笑声,此河道乃是仿照的大自然中林间溪流所建,因此此时倒成就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意境,多了几分神秘感。 “看样子是有人抢先占了地方了!” 人群中有女子略有些担忧的说道,便有其他女子掩了嘴娇羞的笑。 夏雪儿却是不经意间皱了皱眉,她耳力超群,在众人都还没听见声音的时候便有所察觉了,那其中有几个颇为熟悉的声音,除了沐飞扬之外,平阳侯世子当然也在其中,两个都是和她有所过节的男子,实在是不想碰在一起。 正在想该如何丝毫不被怀疑的脱身呢,身后便传出了一声惊呼。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扭脚 “哎哟!” 这一声呼叫可谓是将正沉浸在胡思乱想中的小姐们拉回了现实,都纷纷转头循声看去。 夏巧云正弯了腰捂住脚踝,身旁伺候的丫鬟着急得手忙脚乱,看样子是扭到脚了。 方才她只顾手中举了帕子捂嘴笑,眼睛却是不住的往声源处张望,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脚边有一块凹凸不平的旁逸斜出的小石块,毫无征兆的便踏在了那块嶙峋之石上。 现下疼的要紧,眼里噙着泪水,抬头扫了一眼周边漠不关心的人,随即眼光落在了夏雪儿身上,似是求助。夏雪儿神色漠然的看了一眼身旁的丫鬟,吩咐了一声:“扶起二小姐,回吧。” 正当夏巧云以为她要抛下自己继续向前之时,却又见她转头朝其余人说道:“真是不巧,家姐一时大意扭伤了脚,怕是要找大夫瞧上一瞧,我们就先回了,众姐妹继续游玩,切勿少了兴趣!” 能够有机会攀上未来的六皇妃自然是好事一桩,可若是能在前头的少年英杰之中寻得一个如意郎君那才是最重要的。她们都分得清主次,也深知自己来此的目的,因此听了夏雪儿的话之后也只能留下几句关心的话便悻悻的向前走去,临走前还不忘扔一个埋怨的眼神给夏巧云。 夏巧云由两个丫鬟搀着回到了最初的凉亭里,她也疼的要紧,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脚踩在丫鬟的膝盖上,任由她一个劲的揉着。冬梅细细致的用帕子擦了擦石凳,这才扶着夏雪儿落座。 此处空无一人,地段也比较偏僻,除了阴凉之外并无其他特别之处,应该不会有人寻到此处,倒真是个独处的好地点。 夏雪儿看了夏巧云一眼,那痛苦的表情实在有些狰狞,便别过了脸去,有意晾她一晾,因此也就没有管她。而那跪地的丫鬟见三小姐坐住了身子不动,自然也就不敢自作主张将夏巧云搀出凉亭,只能一个劲的替她吹着、揉着,缓解一些痛苦。 夏巧云也发现了夏雪儿不打算理会自己的这个事实,本就疼得难受,此时更是一时头脑发热,两只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她便问道:“这算是你的报复吗?” “何出此言?”面对对方咬牙切齿的询问,夏雪儿没有一丝的动容,头也没回。 “看我痛苦你心里快乐,因此也就没真的打算救我,既然如此那方才何必又那般假惺惺的带我出来?” 夏雪儿微微一笑,“还能说这么长串话,证明不碍事。”出门在外,身上带着的是安国侯府的脸面,她不想给别人一种安国侯府姐妹不和的认知,从而怀疑起她的家教来。 “夏雪儿,你别太过分,当初我是做错了,也后悔过了,你到底要……” “这话等你什么时候学会了不用那种吃人的眼神看我之后再说!”夏巧云话还没说完就被夏雪儿给打断了,看来她真是崴了脚连带着把脑子也给丢了,出门在外,这样的话也能说得毫不避讳! 夏巧云被她冰冷之中带有警告意味的语气唬住了,虽心有不甘,可也不敢再说些什么,就连喊疼的声音都小了许多,只是可怜了那跪地揉脚的丫鬟,不仅要忍受她踩在自己身上,还得要忍住肩上一下下落下的狠掐。她家小姐这是不敢和三小姐公然对抗便把气都撒在她们这样尽心侍奉的小丫鬟身上。 大约过了半柱香,翠竹这才急匆匆的回了凉亭,手中捧着一个荷叶,里头似乎包了什么东西,打开来,竟是几块寒冰,原来她一开始便没有跟去凉亭竟是因为替夏巧云找冰去了!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她这才有时间掏出帕子来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这一路上小跑着,还真是够累的。 翠竹会一些正骨术,像夏巧云这样轻微的扭伤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三两下便处理好了,又用干净的帕子包了冰块敷在痛处,只一会儿便恢复如初了。 夏巧云穿上了鞋子,脚落地试着走了两下,方才的痛感竟全都消失不见了,不可思议之余倒还真生出了几分感激来。 夏雪儿只是看了一眼夏巧云那喜从心生的样子,便又将脑袋别了开来,口中提醒道:“二姐的衣裙脏了,换了去吧。” 听她提起了裙子,夏巧云便情不自禁的想起了早前在马车中的情景,夏雪儿的那句“二姐姐就这么喜欢身上这条裙子”,那样子轻蔑的神情,那样子看不起的语气,又让她觉得自尊心受了伤害,脸上不禁又烧红了,就连方才升起的一丝丝感激都瞬间消失殆尽只剩下了难堪。 方才伏在地上给她揉脚的丫鬟唯唯诺诺的说道:“小姐,您的裙子是真的脏了。” 一句话彻底的点燃了夏巧云心中的怒火,只见她直接伸手扇了那丫鬟一个耳光,那丫鬟便捂了脸“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低着头也不敢哭,只受着自家小姐的训斥:“你是个什么货色,本小姐用得着你提醒吗?难道我是没长眼睛吗?脏不脏难道我自己不知道吗?” 夏雪儿皱了皱眉头,眼里闪过一抹不快,随即说道:“二姐有气大可不必撒在丫鬟身上,若她真是有错,那等回了府关上院门怎么教训都成,只是别在别人家丢了脸面!想想你是怎么才能来这一趟的,妹妹劝你切莫因小失大。” 夏巧云一听这话,倒也不打了,只恨恨地看了她一眼便捂着脸跑出了凉亭,方才被打的丫鬟只低着头抽泣,她是地位低下的丫鬟,可她又没做错什么事情,为何要受这样的罪! 夏雪儿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夏巧云跑远的背影,轻叹了一声,随即才又看着地上跪着的丫鬟,说道:“快别哭了,知道你委屈,主子不开心,挨了打还得受着,你若再不追上去,出了什么事情就不是你能够承担得了的了!”说罢朝翠竹使了个颜色,翠竹便心领神会的上前去扶起了她,还往手袖里掏出了个打赏的荷包塞进她手里,“别哭了,哭红了眼又该挨骂了,快去吧。”那丫鬟收了荷包,擦干了眼泪,又冲夏雪儿扣了个头这才追了出去。 看着两个一前一后的背影,夏雪儿神色淡然的转过了头,看着那水道中随荷叶顺流而下的琉璃酒杯发呆。 “三小姐的手段果真不同寻常。” 听闻此声,夏雪儿即刻抬起了头,循声望去…… 【未完待续】 ps.第一更~端午节快乐!又熬了一晚上,宝宝身心俱疲,快把票票打赏给宝宝抱着补觉去吧,我的眼皮~~塌下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警告 来人一袭枣红色金丝线绣广袖长袍,腰间束以一掌宽的翟黑避尘,挂着个半尺长的圆玉佩以及绣龙纹香囊,外穿一件玉白色暗纹开襟,面色冷峻,着实是气宇轩昂、王者风姿! 夏雪儿看清了此人之后,缓缓站起身来,朝此人福了一礼,“臣女见过六皇子。” 沐轩龙愣了愣神,他很少见到这样子性格乖张的夏雪儿,又怕她再次撕扯到了伤口,于是忙上前几步弯下腰要扶她起来,夏雪儿只是僵了僵,任由对方扶着起身了,等站直了身子之后才又后退了两步,离此人远了些。 见此,沐轩龙尴尬的缩了缩手,夏雪儿刻意的与他保持一定距离,显然是他上一次的举动吓到她了。想到此处,自己也后退了一步,不至于让她太过于警戒。眼神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身前人一番,面色是有些苍白,身形也有些消瘦了,但却不显病态,反而会让人多生出几分怜爱来。 “你的伤可好了?” 夏雪儿神色不变,微微佛了身子,轻声回答道:“请恕臣女愚钝,不知殿下这话从何说起?” “你不用在瞒着我,我都知道了。” 那****负气离开听雨轩之后便在巷子里碰到了她院里的丫鬟,那丫鬟神色匆匆,说自己肩负重任、人命关天。他虽心中疑惑,可却不曾联想到夏雪儿的身上。直到夜间出宫回了王府,看到了一脸阴鸷候在书房门口等着找他报仇的那位名叫苏祁的男子,他才得知夏雪儿差点失血身亡的经历,也才明白了自己犯了一个怎样的错误。 沐轩龙心中充满了郁闷和悔恨,在面对苏祁猛烈的进攻时,他有心无力,丝毫没有还手之力,若不是因为苏祁只想要教训他并没有想要杀了他,那么他相信,即便是惊动了府中的侍卫自己也是在劫难逃了。 苏祁走后,他心里感觉空落落的,某个地方仿佛丢失了一块。那一夜,他坐在书房门口的石阶上,抚着手袖上那一片殷红的血迹,思绪万千。 他曾经有一个疼爱他的哥哥,却死于十五年前的一场江湖阴谋。自那后,他封闭自己的内心,不去在乎任何人任何事,他杀伐果断,将所有人当成自己成就大业路上的棋子,而棋子,生来就是被利用的,不需要付出真情。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关注并且在乎这个女子,不知为何会由起初的只觉有趣而变成了现如今的不想离开,更不知自己心里为何会生出这快要将他淹死的愧疚…… “对不起,我当时不知道你有伤在身……” 夏雪儿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沐轩龙的双目,希望能从中看出一丝丝虚假的痕迹,可是却什么都没有看出来,若不是因为早已经了解了他的为人,知道他城府极深,说不定自己还真会相信他是真心说抱歉的。 “殿下抬举臣女了,臣女福薄,不敢承担殿下的歉意。” 沐轩龙向前逼近了一步,眼睛死死的盯着身前看似恭敬温顺实则有傲骨的女子,语气近乎冰冷的询问道:“你这么说便是不肯原谅我了?” 夏雪儿低了头,不去看他满是虚假的“真诚”的双眼,仍旧是那么云淡风轻的回答道:“臣女早已经说过了,殿下不欠臣女什么,臣女也没有义务为殿下做事。” 此话一出,沐轩龙身子一震,这件事情极其隐蔽,她怎么会知道?可即便是心中大感疑惑,面上还是多了几分被误解了的怒气,盯着她看了许久,却因为低了头而看不见她的神情,不免心生烦躁,却一直在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半晌之后,他蹲下了身子,从下而上仰视着夏雪儿的脸颊,眼中满满的诚意,盯着她的双眸说道:“你就是这样子想我的吗?我已经道歉了,还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你得告诉我才行。” 夏雪儿原本平静如水的眼里闪过一瞬间的惊诧和不知所措,她有想过沐轩龙会知趣的离开,也想过他会大发雷霆,却唯独没有想过目前这样的场景。方才沐轩龙的语气是不是太过于亲昵,太过于自然了?他眼里的诚意没有半分掺假,面上甚至还带了痛苦之色,仿佛真的是她误会了他一样。 张了张口,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仿佛脑子顷刻间就一片空白了! 待恢复过来之后,沐轩龙早已经坐在了石凳上,只用手撑着下巴,歪着脑袋兴趣盎然的看着她,愤怒之余不免觉的寒意四起。此人才是真真正正的老江湖,善于攻心,总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自己当初是有多脑残才会提出与他合作的?这无异于与虎谋皮! 闭了闭眼睛,运气调息,再次睁开眼来时早已是恢复了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沐轩龙见此不免皱了皱眉头,这女子还当真是不容小觑! “十五年前,江湖上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这场可称为是灾难的风波波及甚广,不仅江湖帮派损失惨重,就连寻常百姓家遭到灭顶之灾的也不再少数,自那以后朝廷派人调查取证,整整折腾了四年,冤狱错杀不计其数,也是自那之后,朝廷颁布了明文条令,官员不准与江湖势力私相来往,自此朝廷、江湖,井水、河水。殿下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说话声如同泉水般清灵,无孔不入。她并没有选择在石凳上坐下而是踱步至亭子边,凝目注视着那弯曲的水道中只墨池而来的潺潺流动的水,清澈见底。 身后沐轩龙的气息渐渐不稳,但能够感觉到他在竭尽全力的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夏雪儿微微一笑,她就是要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傻白甜更不是玛丽苏,只要她想,她会成为他的噩梦! 沐轩龙知道夏雪儿既然连十五年前的事情偶读查了出来,那手中掌握的信息量自然是不可估量的,只是这明明知道了原因还要故意来问自己,不就是想要证明她不是好惹的女子吗?几乎是咬牙切齿问出来的:“你想问的究竟是何?” 夏雪儿嘴角勾起一抹漠然的笑,缓缓回答道:“只是想看看殿下手中掌握的消息与臣女知道的是否相同罢了。” ps.第二更热腾腾的出炉了~宝宝不想再死皮赖脸的要票票了,可还是跪下了~~~用你手中的资源助我捡起节操~~~(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骂人 “当真如此吗?” “那得看殿下是怎么理解的了。” 沐飞扬手掌握拳,刚剪过的指甲短的还没有生出半寸来却已经被强大的力度压迫得扣进了掌心。 夏雪儿这是在明目张胆的威胁他?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女子! 突然就笑出了声来,“不知夏侯爷听见此话后会作何感想?” “他不会听见的。”夏雪儿丝毫没有被对方扰乱了心绪,转过了头来看着沐轩龙,嘴角带着一抹笑,语气却是无比淡然与坚定的说道:“因为你不会让他知道。”沐轩龙当时来夏府提亲,众人都当他是冲着夏三小姐的倾城之色与夏侯爷手中握有的庞大权利,而只有夏雪儿心知肚明,他更看重的是自己手中的江湖势力! 沐轩龙闻此便皱了皱眉头。他的确不会让人知道夏雪儿的真实身份,更不能让人知道他在明知夏雪儿的真实身份后还企图娶她为妃! 方才她说的不错,朝廷有明文法令,禁止官员与江湖势力私相往来,他身为十五年前那场事件最直接的受害人,自然明白这条法案的来历,也自然知道那件事情在父皇心中是个多大的疙瘩,他不会傻到自掘坟墓!而夏雪儿也是因为知道了十五年前的事情之后,才敢这么理直气壮的和他周旋的吧! 而她肯与他周旋,便证明了他手中也握有她想要却又是单靠自己的力量无法获取东西,那会是什么呢?夏雪儿是个重情义的人,难道是天牢里那人?她之前以身犯险勇闯天牢,不就是为了确认他是否安好吗? 想通了这些,沐轩龙紧握的手这才松了开来。站起了身子走到夏雪儿身旁站住,同样是将目光投向了潺潺流淌的池水,只是在他眼中,那不是清澈见底的小溪而是一条污浊不堪的臭水河,里头漂浮着的是欲望,流淌的是血液! 沉默了半晌,沐轩龙突然侧身靠在了漆红的亭柱上,双眼略带探究的紧盯着夏雪儿问道:“是不是只要我救出了狱中之人,我们之间的盟约就可以继续下去?” 只有提起荣叔,夏雪儿那平静无波的眼中才会闪现出一丝亮光,可也只是如闪电滑过,瞬间便又灭了下去。她不想让对方抓住她任何的心里波动,不想让对方知道她内心真正在乎的是什么! “救出荣叔不是殿下应该做的吗?” 夏雪儿同样侧过脸来盯着沐轩龙,四目相对之时火花四溅,却不是感情的升华而是战斗的火花,强强相对,最终打成了平局,双双移开了目光。 她说的是事实,约定是对双方的约束,夏雪儿助他得到了西北的军权,而他却食言了。既然如此,所谓的契约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一个不遵守诺言的人,让她如何再信任?不过,救出荣叔本来就是她与他周璇的目的,不能完全信任,但可以利用,就像他当初利用自己那样。 “这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并非没有努力,只是这其中涉及到的事情是你不能理解的。” 沐轩龙闭了闭眼睛,语气中满是无奈,很少看得到他这样垂头丧气、六神无主的样子。在登仙楼一事上,他考虑到了攀附的约束却低估了嫉妒与忌惮所具备的能力,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将登仙楼和江南赵家扯上任何关系! “哦?是么?” 夏雪儿却是不以为然,眼里浮现出一抹嘲笑。自始至终,在登仙楼一事上沐轩龙就没对她说过真话,此时才说事情复杂,他堂堂皇子,母妃位份又高,从天牢中救出一个无辜的人就真的那么复杂? 撒谎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该被原谅的事情,没有之一!若今日沐轩龙给不了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便怪不得她要采取行动了,西北的军权易得,可江南的财权就没那么容易了! 沐轩龙咬了咬牙,准备和盘托出。这件事情不该继续瞒着她,或许从事情才走向极端的一开始,夏雪儿就有了知情权,只怪自己懦弱。 “什么意思?” 听了沐轩龙的阐述之后,夏雪儿不太愿意相信。虽然沐轩龙在她心里不是什么君子,但也是一个善于权谋的人,可方才那番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她着实有些发懵。 “我把登仙楼和江南赵家……归结到了一起……” 亭中有半刻的寂静,仿佛心脏都停跳了。两人就这么死死的盯着对方,一个的脑袋在飞速的转动着,预想各种可能,另一个却是直接崩盘不能在做思考了。 翠竹和冬梅两人百无聊赖的侯在亭外,还得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此时却突然听闻夏雪儿的惊呼声:“沐飞扬!你他妈是傻子吗?长着那颗脑袋是被门挤了还是被驴踢了?!” 霎时间都转头看向了亭中,很少见到小姐激动,此时一激动就让人目瞪口呆。只见她上半身微微前倾,双手摊开来,两只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站在她对面的六皇子,不仅出言不逊,甚至连举止都不和规矩。 这一次,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除了夏雪儿自己之外,其余三人均是被她这个样子给吓住的。沐轩龙从来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被人问脑袋是被门挤了还是被驴踢了,更不会料想到一向被称为大家闺秀中的典范的夏家三小姐竟然会做出如此不雅的动作,说出如此粗俗的话语来! “咳~咳咳~” 半晌过去了,沐轩龙率先回过神来,抬手握拳挡在了嘴边,尴尬的咳了两声,试图将夏雪儿也拉回现实生活中来。而他这一咳嗽,不仅夏雪儿回过神来了,所有人都回过神来了。 夏雪儿看了门口一脸目瞪口呆之样盯着自己的丫鬟,这才意识到了自己方才好像一时没控制住自己,暴露了她骨子里二十一世纪女子的豪放与大气,似乎一时激动之下骂人了……此刻特别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再没脸见人了。可转念一想,自己说的也并非不对呀,虽然言辞是激烈了那么一点点,但是本质上是正确的啊!沐轩龙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本就是他没脑子嘛! 于是撇了撇嘴,小声的低估道:“自己笨死难道还不容许人说了不成?” ps.第一更~第二更稍后就来,给我点时间~~~(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偷听 天下一统之前,江南赵家和沐家同为称霸一方的诸侯,后朝廷昏庸无能,天下诸侯欲取而代之,纷争不断。赵家实力雄厚却无野心,不求闻达于诸侯只保自己管辖范围内一方平安,来犯者必死无葬身之地。 后经历数十年的战乱,赵家明文脱爵,主动放弃了世袭的诸侯王之位,潜心研习经商之道,且后世子孙再不入仕。沐家则是冲出重重困境,一路过关斩将,一举夺得天下。据说在此过程中,赵家曾多次在其走投无路的时候暗中出手相助,特别是在钱银上给予了莫大的支持,因此太祖皇帝驾崩之前留下后世遗诏,免已是商贾的赵家入贱籍,且百世享有与王公贵族同等的权益。 近百年来,赵家遵循古训,当真再无人入仕,只一心经商,至今已是富可敌国,产业遍布大江南北。加之其关注民生,忧心穷苦人家,广结善缘,百年来一直都是名声卓著,乃是朝中各权贵争先恐后想要攀附的势力。 即便赵家无夺权的野心,不可避免的仍旧成为了皇家的忌惮。当朝皇帝乃是宫变的获益者,因此内心实际上很是害怕别人像当初的自己一样谋权篡位,这也是他冷落才智双全却野心勃勃的六皇子而偏宠平平无奇却贪恋现时富贵的五皇子的原因之一。 皇帝疑心甚重,比之前任,更加的把赵家当成了枕边酣睡的老虎。在得知了稳赢“天下第一楼”美誉的登仙楼的幕后老板竟然是自己忌惮已久的赵家之后,恐怕心中早已经是猜忌重重了,更何况这登仙楼还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埋伏了那么多年,若不是为了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伺机夺取当年唾手可得的皇位,还会有什么原因呢? 只是无奈赵家根本无人在朝中任职,想通过********来达到打倒赵家的目的根本就没有可能,而赵家能够让太祖皇帝留下遗诏且能够近百年来发展顺风顺水,怎么可能会是一点手段都没有的普通商贾大族? 若损赵家必损自身,说不定还会搭上这锦绣江山,历任皇帝不傻,当朝皇帝自然也不傻,这等赔本的买卖他不会做,但也不想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了赵家!放荒了登仙楼,囚禁着荣叔,表面上虽不闻不问,实际上却也是提心吊胆,他一方面怕赵家要人,到时候他不仅得放人还会碰一鼻子灰,失了皇家的权威;另一方面又怕赵家不要人,因为如果赵家不管,他便没法借此事打击赵家,从而给他一个警告! 想到这些,夏雪儿无奈的摇头轻笑,这等矛盾心理着实把他这个日理万机的皇帝陛下折磨的够呛吧!沐轩龙会做出这样愚蠢的事情来,看来是对自己的父皇了解的还不够透彻!他只想到了赵家对皇家极具重要性,皇上必定会顾全大局卖赵家一个面子,却没有料想到与世无争的赵家竟然是插在皇帝心脉上的一根恨不得拔除却又不能拔除的刺。 “既然殿下之前那么信誓旦旦的说能够救出臣女想要的人来,那臣女只有拭目以待咯!” 夏雪儿之前疑心沐轩龙不是真心搭救,可现下知道了原委却又不做此想了。她相信他不会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是个善于权谋的人,此次又借着南下剿匪的名义查到了不少事情,其中必定是有能够化解登仙楼之困的方法的。因此说完这话之后,只朝他福了一礼便转身出了凉亭。 就在她走后不到一刻钟,方才相约着去墨池游玩的小姐们与水道两旁曲水流觞、吟诗作对的公子们便都一块儿回来了,人群中有说有笑,甚是欢乐的样子。见此,沐轩龙眉眼间闪过一抹意外之色,随即又笑了,这个夏三小姐还当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再与自己相处的同时竟还能不动声色的窥探着周围的动静,她的武功到底有多强,怕是无人能知。不自觉的就想到了那名叫苏祁的男子,竟然能够为了替她出一口气便只身闯入皇子府中,难道真就只是师兄妹关系吗?想至此处,眼里浮现出一抹狠色!紧接着在众人发现自己之前便离开了凉亭,只留下一道清风。 出了后花园,越接近主屋,唢呐喜乐声便越发嘹亮,宾客的谈话声也逐渐清晰。夏雪儿从未见过古人成婚的场面,很想去凑个热闹,却无奈有规矩约束着,因此只能寻了一处似是观赏风景的高台。原以为无人在内,可刚踏脚上了三四级梯子便闻里头有说话声,正欲转身下去的时候却又听闻台上之人话里话外说的似乎是自己,因此便驻足听了一会儿。 “楚姐姐何必与她置气,您是堂堂国公府六小姐,而她父亲也不过是个侯爷,这国公爷可比侯爷高贵多了!她在您面前不也是低了一等的吗?” “最可气的是父亲居然要我忍着她,不得与她发生口角,我就不明白了,他们为何都要护着她?就算我让她给我提鞋她都不配!” “楚姐姐消消气,她也只不过是长了一张狐媚脸,迷得六皇子殿下一时失了主意罢了,现如今婚期未定,等新鲜感一过,能不能成为皇妃那还不一定呢!” “对!看她嫁不了六皇子殿下之后,还有谁敢娶她?!” 闻此,夏雪儿无所谓的笑了笑,对于这样的言论,她根本半点都不会放在心上。嫁不嫁得出去出去,她根本就不在乎。到老了,找一个幽静偏僻之处,守着心中那人,看遍山水之景,赏尽自然之光,如此,美哉! 刚转身走了两步,却被一个声音喊住了。 “夏姐姐!原来您在这儿啊,可让我一顿好找!” 夏雪儿低头看着阶梯,不用抬头都知道来人是谁,这天真无邪的大嗓门,若想不被别人听见都难!果不其然,楼上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便有小跑过来的脚步声,梯子尽头赫然站着一个老嬷嬷,看着夏雪儿的眼神游摆不定,面上尴尬至极。 好了,夏雪儿很是无奈的撇一撇嘴,原本只是碰巧撞见了夏妍和楚樱薇在说自己坏话,此时倒有几分偷听后灰溜溜逃走的嫌疑了。 ps.第二章如约而至,表打扰宝宝,宝宝要去睡觉!(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借刀 “嬷嬷,吩咐安国侯府的夏三小姐上来坐坐吧,站在那听多累啊!” 高台上传来了楚樱薇的声音,嗓门大得连刚到楼梯脚的渝盈汐都听得清清楚楚,顿时就沉了脸,夏雪儿看她想要反击,赶忙三两下跨步走到她面前,紧握住她的手并且摇了摇头。 对于这位魏国公府六小姐的刁蛮跋扈和有仇必报她不是没有耳闻,现如今是她与她之间的恩怨,不必要牵扯上无辜的渝盈汐,况且渝盈汐年纪尚小,人又天真没有城府,哪里是楚樱薇的对手? 那老嬷嬷也是为难的很,自家小姐从小被老爷夫人宠着,不知天高地厚,做事不计后果,正因如此老爷才派她跟随着,并且老爷之前也有特地交代过切勿开罪了夏府的三小姐,这会儿子小姐却是说了这样一番话,还用了“吩咐”一词,想必夏三小姐心中早已经暗暗记了下来! 楚樱薇见嬷嬷半天没有反应,愤怒至极,伸手便朝她扔了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口中还叫嚣着:“嬷嬷,你是聋了还是哑了!本小姐的话你没听到吗?!” 嬷嬷也不敢闪躲,硬生生的受了自家小姐的一击,恰巧打在腰上,也不敢叫疼,只很是为难的看向楼下站着的夏雪儿,犹豫片刻之后这才弯腰抬脚走了下去,“夏三小姐……” “姐姐,我们不去。”渝盈汐抓住了夏雪儿的手,噘着嘴说到。夏姐姐看起来柔弱如柳,那楚六小姐又是只出了名的母老虎,若是真上去了,那还不得是明摆着的受欺负! 夏雪儿却是抽出手来,反过来轻轻地拍了渝盈汐肉嘟嘟的小手,低声说道:“放心。”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踩在她头上逞威风的,即便她得顾着安国侯府不能随性而为,可若她今日受辱,也定会在日后千百倍的反击回去! “汐妹妹放心,在这儿等着我就行。” 看着渝盈汐一番犹豫之后点了点头,夏雪儿又给女孩身边跟着的老嬷嬷使了个眼色而那老嬷嬷也心领神会的冲她福了一礼,她这才放心的转身抬步上了楼梯。 通向观景台的梯子共有四十八阶,约三层楼之高。观台上没有隔间,四周也无墙壁,只挂着水蓝色的轻纱,一阵风吹过,薄如蝉翼的纱帐随之翩飞。台上空旷,除了摆放时鲜瓜果的案几之外别无其他摆设。案几旁放了软垫,楚樱薇与夏妍两人端坐于其上,出乎夏雪儿意料的是,除了她俩之外,夏巧云也在高台之上,只不过不同的是,那案几旁并没有设下她的位子,她像个侍女似得站在一旁,而且脚下还有一滩清水,衣裙似乎也是湿了,看见夏雪儿上来,眼神中满是怨恨,随即倔强的转过了头,不再看她一眼。 夏妍见夏雪儿真走了上来,心里确实是有些意外,她以为她不会应邀的,何况楚樱薇方才那语气也算不上是邀请,甚至是明摆着的要给她难堪。方才她形容夏雪儿的话还萦绕在耳畔,而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低人一等,此时接到了夏雪儿如刀尖般瑞利又如寒冰般冰冷的目光,顿时有种被打脸的感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站起了身来。楚樱薇则不同,自始至终都是斜眼看着夏雪儿的,眼神中的轻蔑多于愤怒。夏妍说的不错,自己是国公府的嫡小姐,任凭夏雪儿再怎么嚣张,在自己面前也是低了一等的! 对于楚樱薇审视的目光,夏雪儿丝毫不惧,不慌不忙的向两人走去,目光却是落在了楚樱薇手中把玩着的带着长流苏的璎珞上,很是眼熟,随即眼光朝一旁瞟去,落在了夏巧云腰间,果不其然! 嘴角微微一笑,眼中却是暗沉了下去,给安国侯府难堪便已经是犯了她的忌讳了! 她虽是向两人所在的方向走去,却是径直从楚樱薇身后穿过,径直来到了观景台边,半人高的木栏杆简洁典雅。立于台边俯视而下,府中一亭一景皆不可逃,举目眺望,方圆二十里之内的街景皆可揽入眼底。 听方才两人话中之意,无疑是楚樱薇正在气头之上,而结合她所在的位置,恐怕是看见了凉亭之中沐轩龙与自己说话时的场景。的确,在听不见任何声音的情况下,任谁见了那样的场面都会以为她俩是一对暗中私会的小情侣的吧! “都说安国侯夫人出身名门,我还以为教出的侯府女子身上都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哩,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夏雪儿听后眼里闪过一抹凌厉,并未转过身去,抬手抚摸着木栏杆上的天然纹理,沉默了片刻,看似不打算回答,却是微微勾了勾嘴角,声音轻巧而又满是刺尖儿,“那依六小姐之见,什么样的人才能被叫做大家闺秀?是抢夺他人物品之人?还是仗势欺人之人?”她根本不怕开罪了楚樱薇,反正她与楚樱薇水火不容是全城都知道的事情,即便今日自己乖乖的受了她的侮辱,也不见得她从今以后不再会找自己的麻烦,甚至还会让她觉得自己好欺负,更加变本加厉! 闻此,楚樱薇气得浑身发抖,她自小到大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更未想过一个侯府丫头居然敢公然顶撞自己!想要说些什么,可又被对方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憋红了脸。 端坐在一旁的夏妍一番惊诧之后,看向夏雪儿的眼神中又多了一抹冷色,心下更恨了几分。早前路过大哥书房时听到了几个公子正在谈论安国侯府的三小姐,而那其中便有她未来的夫婿!这样的一个狐媚妖精,留着终究是祸害! 看坐在自己对面被夏雪儿气的双肩微微颤抖的楚樱薇一张小脸几近扭曲,顿时计上心头。 “那栏杆年久失修,加之早前阴雨绵绵,怕早已腐了,为安全起见,夏姐姐还是过来坐着吧!”说罢,她又站起身来朝夏雪儿走去,拉起了她的手特意“小声”的说道:“夏姐姐消消气,樱薇她不是故意要顶撞您的,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就不要与她计较了可好?” 楚樱薇这人太以自我为中心,从不甘愿低人一等,加之她脾气急躁,做事从来不计后果,而且偏偏没有脑子,耳根子还软,这会儿子听见自己这一番话,怕早已经是生出杀了夏雪儿的念头了! 果不其然,楚樱薇听闻此话早已是怒气冲天,没人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站起身来冲到两人身前的,只听见一声尖叫响彻天空…… ps.第一更~ 宝宝今天有事出门,第二更会在六点前上传(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杀人 夏雪儿的注意力正在前来与她说话的夏妍身上,只感觉到胸口被人猛地一推,身子一时没有站稳便狠狠的朝身后的栏杆撞了过去,还来不及呼叫,只听咔嚓一声,那腐了的木栏杆承受不了重击之下断裂开来,她整个人也就毫无疑问的向下坠落了去。情急之下赶忙屏息提气,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她除了减缓下坠的速度以此来保证自己不会被摔死之外其余的什么也不敢做,此时耳畔除了风声,就只剩下了女子的尖叫声。 一直侯在楼下的渝盈汐听见尖叫声,好奇的抬头望去,却见一个人影从高高的观景台上坠落了下来,看那衣裙的颜色似乎是夏三姐姐,顿时就被吓晕了过去。不远处正在谈笑的公子小姐们,听见此声也都纷纷循声望去,恰巧便见了这一幕,人群中立即便有个人影飞出,其余人也都忙朝那观景台赶了去。与此同时,正在琉霞池畔一座阁楼之上与人交谈的沐轩龙也丢下了阁中之人飞身赶去。 尽管即将狠狠地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夏雪儿虽然紧绷着神经,面上却依旧是不慌不乱,镇定如常。她目光如炬的看向了自己摔下的地方,翠竹和冬梅两人已经被吓得面色苍白,探出头来几近疯狂的哭喊着,楚樱薇也已目瞪口呆,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或许她刚刚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做了什么! 不过这都不是最吸引她的,最让她感到意外的是,站在楚樱薇身旁的夏妍嘴角上扬,一副心愿达成的样子,眼角眉梢都是得意之色。 离观景台越来越远,人影也渐渐模糊,夏雪儿缓缓闭上了眼睛,她知道不出三秒,自己就将如仇人之愿摔在地上,而这一次,苏祁不会再来救她。 铺满石子的路面,三层楼的高度,即便是减了速度,摔下去不至于香消玉殒,但无疑也会断几根肋骨,痛苦数月的吧! 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疼,似乎还带着一抹温度,淡淡的龙涎香钻入鼻腔,如狂风暴雨般清洗了夏雪儿的整个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沐轩龙低头注视着怀中女子双眼紧闭一片平静如水的样子,紧紧皱住了眉头,只有抱着她的自己知道,即便是隔了衣衫,依旧能够感觉到怀里那纤瘦的身躯透出刺骨的寒冷以及微微的震颤,霎时间眼里便升起了一团怒火。这女人,明明有能力避免悲剧的发生却偏偏倔强得不使出来,难道安国侯府的名声真比她的命还要重要吗?!她知不知道,若是自己没有看见她坠楼,亦或是来晚了一步,她将会是个什么光景?浑身筋骨断裂,如一团稀泥瘫软在地! 不敢继续想下去,抬了头朝观景台看去,一眼便瞟见了探出来的那个脑袋,见此,眼睛因愤怒而眯成了一条细缝,杀意四起。夏妍心中惊呼不好,浑身打了个冷颤,不敢再对上六皇子充满死亡气息的眼神,忙伸手扯了扯身旁依旧呆愣着的楚樱薇的衣袖,急匆匆的朝楼梯口走去。 方才从人群中飞出的男子,此时也已经到了观景台下,却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暗暗叹息自己慢了一步,未能抱得美人在怀,心中虽有些许的不如意,但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站朝了一旁。沐轩龙仅用余光瞟了一眼该男子,随即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魏国公府还真是人才辈出啊!” 原来这名男子便是魏国公府的嫡次子——楚越泽!楚越泽听闻六皇子此话,再看他眼中升起的熊熊怒火,心中不免泛起了嘀咕,难道六皇子看出了他对夏三小姐的情谊?着实被吓得不轻,手心里都捏了一把冷汗,觊觎皇妃,那是怎样的罪无可恕! 直到他看到了刚下楼梯,仍旧一脸惊魂未定的妹妹之后,这才真正明白过来。立马便冲沐轩龙半跪了下去,“殿下息怒,纵使小妹刁蛮任性,可也不至于做出此等疯狂之举!夏三小姐坠楼一事恐怕只是一时大意,并非有人刻意为之!” 一旁围观的人深吸了一口气,楚越泽这话着实是给人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沐轩龙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一双丹凤眼只直勾勾的盯着两个刚下楼来的女子,那两人此时也是吓得半跪了下去的。眼神扫过二人,最终却停在了夏妍身上。楚樱薇这人他是了解的,唯独这建安侯府的二小姐陌生的很,看似清纯可人,却又总觉得她城府极深。方才他人虽在琉霞池畔的阁楼之中,眼睛却也是时刻关注着夏雪儿的一举一动的,如若不然也不可能来的那么及时,只是几人的谈话内容却是不得而知! 刚要开口训斥,却觉腰间似有异动,垂眼看去,夏雪儿依旧双眼紧闭,浓密卷曲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挡住了眼睑,面上看不出一丝一毫异样,与昏迷并无不同,只不过一只手却是悄悄地放在了他的腰间,用力的戳了戳,原来她早就醒了! 沐轩龙提着的心这才放下了大半,心中知道夏雪儿之所以不肯睁眼顾虑的是什么,此时围观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眼角的余光还能看见孟氏正带了人急匆匆的赶来,于是紧了紧环住怀里人的手,只留下一句“好自为之”便消失在了现场。楚樱薇见自己心心念念的男子竟然抱着其他女人离开,心里又是一阵醋意泛滥,忘了自己方才看见沐轩龙之后生出的忌惮,嘟着嘴咕哝了一句“狐媚妖精!怎么不摔死她?!”,楚越泽闻声转过头去狠狠地瞪了妹妹一眼,语气极其寒冷的命令到:“跟我回家!” 楚樱薇虽然极不情愿,但也知道自己今日闯下大祸,因此也不出口顶撞了,只撇了撇嘴跟在了哥哥身后。而在她们走后,夏妍低垂着的眉眼这才抬了起来,盯着兄妹俩离去的背影,眼神中浮现出一抹杀意。楚越泽与夏雪儿之间没有任何交情,但是只看见他出事便能心急火燎的赶来,而自己身为他未过门的妻子,他却自始至终连看都不曾看上一眼! 这口气,让她怎能咽得下?让她怎能甘心!心中嫉恨,手中的方巾硬生生的被撕开了口子。 ps.第二更来了,我守约吧! 要是您看的高兴,打赏张票票就更好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养伤 三日后,建安侯府夫人递了帖子,说是携女儿前来赔罪,却连人影都没见到就直接被老夫人随便找了个理由给打发了回去,连脚都没得踏进府里半步。 当时夏雪儿正在碧水亭中作画,听见冬梅说起此事之时微微的愣了愣神。倒不是因为老夫人的强势,也不是因为孟氏,而是因为她的女儿夏妍。夏雪儿忘不了自己坠楼时看到的那张脸,眉飞色舞…… “夏姐姐!” 听见这一声熟悉的呼喊,抬头望去,便见一袭粉裙的渝盈汐欢喜的朝碧水亭跑来,身后的老嬷嬷生怕她摔倒,一边提心吊胆的追着,口中还一边喊着:“小姐慢点儿跑,当心脚下!” 渝盈汐刚满十二岁,比从前的夏雪儿只小了两岁,可两人却完全不是一个性格的人。渝盈汐天真活泼,夏雪儿温和谨慎,与其说两人是朋友,倒不如说是姐妹,夏雪儿像个大姐姐似得,凡事都能照顾着这个外姓的妹妹,因此渝盈汐也总喜欢像牛皮糖似得黏着她。 自从上次建安侯府中相遇之后,渝盈汐基本每天都要往安国侯府来一趟,总带着一堆说不完的趣事,如此一来,夏雪儿养伤的日子倒也过得轻松快乐。 虽然她从观景台上摔下来时被沐轩龙给接住了,毫发无损,可两人却也借机演了一出好戏,让众人都以为夏雪儿受了内伤,这样一来,她身边的丫头也就不用偷着替她煎药,她也不用为了掩人耳目而带伤应酬,可谓是因祸得福,创造了相对安全的养伤环境。 夏雪儿放下沾墨的毛笔,早有丫鬟拿了湿帕子上来替她净了手,又将墨宝一一卷起收好。真庆幸二十一世纪的她有一个画家姥爷,耳濡目染加之自小便跟着姥爷学习,画功深厚,如若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担起“夏雪儿”才女的名号!此时恰好渝盈汐也到了亭子外。 “夏姐姐,你知道我在府外撞见谁了么?”刚踏脚进来便急不可耐的说着,仿佛多兴奋似得! 夏雪儿提起茶壶给气喘吁吁的少女倒了杯清茶,一副不明所以的问道:“碰见谁了?” “建安侯夫人!还有那日伙同楚樱薇欺负姐姐的夏妍也在。只不过她们都进不来,只能站在门口眼巴巴看着我进来啦,脸色可难看得很呐!” 对此,夏雪儿并未搭话,只是微微一笑,就连这孩子都看出了楚樱薇与夏妍是一伙的,难道自己会看不出来?只不过直觉告诉她,相比于楚樱薇,夏妍更希望她死。那日夏妍先是说了木栏杆遭雨水侵蚀容易断裂之事,而后又有意激怒了楚樱薇,只不过她想不通的是,夏妍与她之间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竟会恨她入骨? “听说姐姐准备定亲啦?” “嗯?”突然听见这样的话,夏雪儿还没来得及咽下的茶水差点没再喷出来!看向渝盈汐拄着下巴,嘴角带笑、两眼发光,死死的盯着自己的神情,突然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张嘴问道:“你听谁说的?” “人人都这么说的,姐姐还打算瞒着我呢!” 渝盈汐说此话时眼里闪过一抹轻蔑,似乎是在说“小样,休想骗我”!那日若不是被她从天而降给吓昏了,她就有机会亲眼见证玉树临风的六皇子英雄救美的事迹啦!想想都觉得不甘心,怎么就会昏了呢?! 人人都知道,那她自己怎么不知道?夏雪儿无所谓的笑笑,自己提壶将手中的杯子灌满,这等消息皆是空穴来风,不过于她这样一个不嫁之人来说也是有好处的,至少不用再担心会有人上门来提亲了,这不也正是当初与沐轩龙订立契约的目的之一吗? 眨眼就是一月过去了。这天宫里的孙贵妃差人送来一支上等的千年人参,本是何等的殊荣,可东西进了听雨轩后却是愁坏了夏雪儿。 这一月来,孙贵妃隔三差五便有赏赐送来,一般都是些小女孩喜欢的寻常玩意儿,倒也不算什么,今日却是一支上等的千年人参,按理来说,受此重礼隔日是要进宫谢赏的,可前来送礼的公公又说了:“娘娘体恤,念及三小姐身体孱弱,就不必进宫答恩了,只待三小姐身体康复之后再递了帖子进宫去陪娘娘说说话!” 送走了宫里来的人,夏雪儿便杵着下巴痴痴的盯着面前这只镶了金丝线百鸟朝凤图的盒子,满脸满心都是疑惑。 她从未见过孙贵妃,两人之间更无交谈,怎么就会让她去陪着说话了呢? 虽然之前孙贵妃也时常打赏一些东西,可都是托沐轩龙直接带过来的,像这样明着差人送来是从未有过的事情。要知道若是宫里有了什么赏赐出来,去了哪个府中,给了谁,那都将会是全城皆知的事情。现在他与沐轩龙的绯闻刚沉了下去,在这个节骨眼上,贵妃娘娘突然打赏得如此高调,难不成是想向世人宣告些什么?公公方才似乎话里有话,可她着实品不出什么来。 这一年来,她虽勤苦好学,算得上是已经适应了这个朝代的生活方式,也学会了基本的生存技巧,可除了六皇子之外还没和宫里其余人打过交道。 都说后宫波诡云谲,为权、为名、为利、为生存,阴谋诡计层出不穷,你永远不知道身后有什么样的洪水猛兽,也不知道前路有多少荆棘陷阱。曾经看过的宫斗片此时一点点浮出了脑海,在那些个美若天仙的脸庞下究竟藏着一颗怎样的心,终究是不得而知的。 夏雪儿自知自己这艘小船能在侯府这条小波小狼的河流里安稳前行,却不代表着一定就能在后宫那片暗潮涌动的大海中劫后余生! 冬梅端着熬好的药膳进了屋,就看见自家小姐仍旧与她出门前一样,眼睛连离都没离开过贵妃娘娘赏的那只千年人参。不禁好奇了起来,在赵家每年抬进听雨轩的礼箱中,奇珍异宝不在少数,这样的人参,她记得也是见过几支的,可都不见小姐感兴趣。贵妃娘娘打赏的这支却能够让小姐这样子的痴迷其中,莫非是有什么神奇之处不成? “小姐,您都看了一天了,可有看出什么门道来了?” ps.第一更~ 今天课比较多,所以第二更会晚一些,不过宝宝尽量在十点前(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猫叫 夏雪儿摇了摇头。 凤凰亦称为朱鸟,是中国古代传说中的百鸟之王,在中华文化中的地位仅次于龙。凤凰羽毛美丽,雄的叫凤,雌的叫凰。凤是人们心目中的瑞鸟,是天下太平的象征,《山海经》中有文:“丹穴之山有鸟,状如鸡,五采而纹,名曰凤凰,首文曰德,翼文曰义,背文曰礼,膺文曰仁,腹文曰信。是鸟也,饮食自然,自歌自舞,见则天下安宁。” 如同龙是封建帝王的象征一样,凤也成为了后妃的符瑞。 服饰上绣凤凰,是皇后才有的特权;凤凰图样的头饰,除了妃嫔之外便只有御封的诰命夫人才得以佩戴,而一般的贵妇最多只能戴个单凤钗罢了。夏雪儿只是一个侯爷之女,孙贵妃赏她百鸟朝凤是何意义?自古百鸟朝凤多用来喻指君主圣明而天下依附。如今娘娘赐她此盒,难道是希望自己同此前一样辅佐六皇子,助其完成大业? 可转念一想,依皇帝多疑的性子,这样明目张胆的举动难免会落下一个朝臣勾结的嫌疑,孙贵妃又不傻,怎么可能会犯这样大的忌讳? 除非孙贵妃的行为是皇帝默许了的!想到这,她不禁目瞪口呆。 虽然孙贵妃说了体恤夏雪儿身体,特免她不用进宫谢恩,可该有的礼仪还是一点也坏不得的,为人臣子,若真就受了这份不该受的恩典,不仅会落人口实,甚至有可能会给将来埋下祸根。 翌日一早,夏夫人便带着女儿乘马车去了宫门口。 因为身上没有进宫的令牌也没有孙贵妃的信物,即便夏夫人穿了命妇的服侍,也只能在宫门口乖乖等着通传。拜帖会送进孙贵妃宫里,若贵妃娘娘想见二人,自会派宫中之人前来迎接,若不见,也就打发了送贴之人,她们只能隔日再来,或是直接在府中等候贵妃娘娘的召见。 母女俩在宫门口等了不过两个半时辰,便见一位身着宝蓝色宫服的姑姑走了过来,夏夫人低声告诉女儿那是月华宫里的云溪姑姑。 跟着的丫鬟都被留在了宫门外。外面的马车是进不了宫门的,而宫里的轿辇又不是任谁都有资格坐的,因此不论日头多毒,夏雪儿母女俩也只能跟在姑姑身后沿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铺了石砖的宫道向前走着。越往里走,夏雪儿心里那种失去自由的窒息感也就越发强烈。 这种金笼子,不适合她这样爱飞翔的金丝雀。 不知进了几道宫门,也不知拐了几个弯,脚下依旧是一尘不染的白玉石板,两边是高高的朱墙,没有一丝嘈杂喧嚣。 前头一架垂着纱幔的步辇迎面而来,远远地,夏雪儿便认出了那妆容精致、衣冠华美的妇人乃是静贤妃。上次见她还是年前的事情,现如今更加容光焕发了!等那步辇到了近前,夏雪儿随母亲一同福了礼,却不想抬轿的人却停了下来,紧接着一个娇柔百态的声音传了出来。 “这大热天的,夫人带着令爱要到哪里去啊?” 夏夫人低垂着头,不急不忙的回答道:“回禀娘娘,日前小女抱恙,贵妃娘娘赏了些药材,臣妇特携小女进宫谢恩。” 静贤妃抚了抚怀里抱着的白猫,那猫儿乖巧的伏在她膝上,任凭她抚摸,喉咙里“呼噜呼噜”的响着,嘴上却是不“喵喵”乱叫。 “但凡病痛,都得对症下药,若是吃错了药,那可是会出大毛病的!” 听闻此话,夏夫人又福了一礼,应了一声。隔了片刻,静贤妃这才将目光投向了低头站在母亲身后的夏雪儿,细细打量了一番。 少女低垂着脑袋,看不清容颜,身子板是纤瘦了一些,可却没有那种弱不禁风之感,反倒多了几分难得的英气。曾经自己也曾属意她为儿媳,现如今却被六皇子占了机会,当真是天意弄人! 心里感叹了一阵,面上却是温和一派,继续说道:“上次宫宴也没能好好看看你,今日好容易撞见了,来,上前来让本宫瞧一瞧。”说着,身子微微向前倾去,身旁的婢女便忙抬手去拉开了纱幔,如此一来便看得更清楚了。 夏雪儿也就乖巧的挪着小步子走到了步辇旁,微微抬起了头,那温顺的猫儿便也抬了头看她,还“喵”的叫了一声。静贤妃身边跟着的人均是一惊,云溪姑姑更是立马就变了脸色,夏雪儿也注意到了这一变化,心中不免泛起了疑惑。 静贤妃先是一愣,抚摸着猫儿的手停了下来,眼中浮起一抹冷意,只一两秒钟的光景便收敛了起来,随即朗声一笑,说道:“这猫儿性子孤傲自负,从来都不叫的,今儿一见着你倒是破天荒的开了嗓了!” “娘娘抬举!”夏雪儿忙低了头俯身行礼,做出一副恐慌的样子。这猫恐怕是有着什么特别的来历,否则方才静贤妃也不至于做出如此反应,此时看她,倒觉得那笑容可怕的很而了!。 见女孩这样,静贤妃只笑了笑,先是看了看怀里的白猫,随后将它交给了身边的丫鬟,复又将目光落在了夏雪儿身上,声音有些僵硬的问道:“身子可好全了?” “谢娘娘关心,现下已好全了。”对于静贤妃前后语气的变化,夏雪儿有些不明所以,但也是点了点头,恭恭敬敬的回答着。 “好了,”静贤妃又看了她半晌,随即才一挥手说道:“既然是要去孙姐姐那,那本宫也就不耽搁你们了,走吧。” “恭送娘娘。” 丫鬟放下了纱幔,遮住了她精致的容颜,却挡不住那锐利的目光。 待步辇走远之后,夏夫人这才掏出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故作平静的问云溪姑姑道,“猫儿都比较野性,可方才看静贤妃娘娘怀里那猫倒是乖巧的很,莫不是从便小豢养在身边的?” 云溪姑姑一直都是有些心不在焉,听见此话更是收了收脸上的笑,稍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道:“那猫……”(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月华宫 静贤妃怀里抱着的猫乃是四年前一位游历四方的道士所敬献。此猫全身毛发细腻而柔顺,洁白如雪,没有一点杂色;眼睛一只是宝蓝色的,另一只则是翠绿色,像两颗流光溢彩的宝石,高贵中透露着傲慢。 可重要的不是它的漂亮,而是它身上被赋予的一个神秘的传言。 传言此猫具有连通神灵的技能,既能够看到人的前后百年,也与最深处的灵魂做沟通。它从不轻易叫唤,但凡开了口,面对的都不是寻常人,此人若不是王者便是强者,总之是能够改变时代的轨迹、颠覆天下格局之人,若非名垂青史即为遗臭万年! 自此猫养在静贤妃身侧之后,除了皇帝驾临夕云宫时能够听见它叫之外便再也没有为其余人开过口,有那方士之言在耳,皇帝心中自然大喜,因此也就颇爱去夕云宫中了,对五皇子也更为宠爱。这次夏雪儿一靠近静贤妃的步辇,那猫便“喵喵”直叫,是众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能不被吓一大跳吗? 夏夫人听得胆战心惊,她不知道世上到底有没有神秘力量存在,也不管她的女儿是王者还是强者,是会名垂青史还是会遗臭万年,她只知道女儿让这近乎神灵的猫儿开嗓叫唤,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心中想着事情,这长长的宫道走起来倒也就不觉得漫长了。 约摸着走了近一个时辰,云溪姑姑这才说到了。夏雪儿抬起头看去,“月华宫”三大个烫金大字牌匾挂于门头,有公公推开了门,母女俩便随云溪姑姑走了进去。 月华宫虽不是这朱墙之内最华美的宫殿,却是最舒适的一个。孙贵妃在当朝皇帝还是王爷时便嫁进王府身为侧妃,与皇帝两相恩爱且诞下了大皇子,皇帝称帝之后特地命人修建了月华宫予孙贵妃居住。因为孙贵妃是扬州人,因此这月华宫便是仿照园林山水相依、九曲回肠的特点而建,三步一小景、十步一大景,冬暖夏凉,因此可谓是宫中最为舒适的一处。 三人刚到了门口,门便打开了,一个手中抬了桃木托盘的丫鬟迈脚出来,不想正好碰上了前来谢恩的安国侯府夫人与嫡女,还差点撞了上去,于是忙俯身见礼。夏雪儿装作无意的瞟了一眼那托盘中的物件,两只七彩琉璃的杯子,里头还有大半冒着热气的茶水,两杯均是如此。由此可见在母女俩到来之前,这月华宫中是有客人的。茶还是热的,想必人走也没有多久,可方才一路上并未遇见其余人,由此可见孙贵妃方才所见之人并不想让她们也撞见。 夏雪儿进殿之后便低了头,眼睛不去随处乱看。随着母亲向殿上端坐着的妇人行了大礼,直到听见孙贵妃说了赐坐,这才谢了恩,屁股轻轻贴了椅子做了下来,头也微微抬平了。 云溪姑姑走上前去,附着孙贵妃的耳朵说了些什么,就见她眼里闪过一抹惊诧,随即又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过看向夏雪儿母女之时又恢复了早前的高贵典雅,一颦一笑都像是画里出来的一样。夏雪儿有些看痴了。孙贵妃与夏夫人同岁,十五岁便嫁入王府,不过美人总是能够得到岁月的优待,不忍心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数十年来保养得甚好,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个四十余岁且育有子女的妇人样子! 不用猜,方才云溪姑姑所说之事必然就是路上遇到静贤妃并惹得她怀里那只神奇的猫咪开口叫唤的事情,虽然夏雪儿不大相信那种神乎其神的传言,但不知孙贵妃会不会相信? 不由得于心中苦笑了两声,自己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日后想要不卷入夺嫡的纷争怕也是由不得她了! “静贤妃妹妹宝贝那白猫,不知那猫儿乱叫唤可有吓到你俩?” 孙贵妃倒也没打算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几乎是在得知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便立马说了出来的。对此,夏雪儿倒是有些好奇了,她们彼此都不熟悉,能做到如此的坦诚布公似乎不太合理。 “回禀娘娘,那猫儿温顺,叫声也并不突兀,因此并未吓到臣妇及小女。”夏夫人站起来福了一礼以示答谢贵妃娘娘牵挂之恩。 是否吓了她们娘俩?一语双光,指的是那传说赋予白猫的能力还是单纯的只是那一声猫叫声? 她始终觉得前者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静贤妃与孙贵妃的争斗在宫中持续了数十年,明争也好,暗斗也罢,双方力量此起彼伏,却是始终保持着均衡。现如今五皇子与六皇子都已成年,她俩的战事也愈发激烈,最终注定会是一个你死我亡的结局。 随着年龄的增长,皇帝陛下的精力不似以往旺盛,身子骨也是一年比一年衰弱,朝中众臣都有劝皇帝早日立储的打算。皇帝育有皇子十三位,嫡子却只有二皇子沐轩翎一个,但因为皇后娘娘怀他的时候正是皇帝野心夺权之时,****提心吊胆、茶饭不思,导致宫内气血不足,因此二皇子生下来就是心智不健全之人,而皇后娘娘也因此伤了身子,之后再未诞下皇子。 除此之外,最有资格继承大统的大皇子沐轩霆早在十五年前死于非命,余下的皇子中已成年的还有七位,而其中有能力夺嫡的却只有三皇子沐轩冄、五皇子沐轩勤、六皇子沐轩龙以及八皇子沐轩瀚。 而在这场夺嫡之战中,沐轩龙的对手各有千秋,均不是省油的灯。 三皇子生母已逝,与其余皇子相比虽无母族支持却胜在他善于掌握人心,手中又握有实权;八皇子是德妃之子,母家乃是江州名门,实力雄厚,却是在智计上略输一筹;五皇子能力平平,却最得皇帝宠爱,母妃于后宫之中也是圣宠不衰,占据了先天的好条件。 在这样的条件下,安国侯府的支持便尤为重要了。想必孙贵妃也已经知道了世子为其儿子所用之事,可毕竟相比于兵部,军权才更加实在!由此一来,女儿无疑也就成了夺嫡之争中的香饽饽。 想至此,夏夫人于心中哀叹一声。 ps.因为今天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昨夜熬夜把今天的两张稿都已经存好了,可以看个畅快~ 可怜宝宝的黑眼圈,都盖不下去了~(大哭)(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试探 孙贵妃命人给母女俩上了茶,一边就开口说道:“原是打算等雪儿的身子好全之后,本宫便召你来陪着说说话的,不想你今日就递了帖子进来了!我这月华宫景色极佳,夏季也是个避暑的好地方,只是平日里就本宫一人所居,难免冷清了些,有你们这些孩子来走走也可添些人气!” 赏的茶,是不得不喝的,方才在外头走了那许久的路,确实还有些渴了。夏雪儿端起茶杯,小口的饮了,却在茶水刚入口之时便品出了猫腻,随即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母亲,神情并无不妥,这才放下心来。可见孙贵妃赏的茶,看起来外观一样可实则是不同的,自己这杯里应该是有加了其他东西进去。 这个时节,新茶刚下,贡茶也入了宫,以孙贵妃的身份地位,这陈年旧茶是铁定不喝了的,此时却是拿了出来冲给了她们母女俩,这又暗示着什么呢?而且方才贵妃娘娘话语之中似乎有些不得宠的意味,她是无意提起还是有意透露?而这与夏雪儿又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呢? 夏雪儿放下手中的茶杯,很是乖巧的说道:“能陪娘娘说话是臣女的福气,只要娘娘不嫌弃臣女嘴笨喧闹就好。” 在夏雪儿喝茶期间,孙贵妃斜靠在座椅之中的软枕上,看似漫不经心,两只眼睛却是盯着她看的。脸上是一贯和善的笑容,眼里却满是打量的意味。夏雪儿方才茶水入口之后轻轻皱了皱眉头,但很快便又舒展了开来,只乖乖的把那茶水咽了下去。 那茶是特地为她准备的,其中掺了少许药草,刚入口时会有陈茶的口感,可随后喉咙便会有微微的痛痒之感,对于自制力够强的人来说,那种痛痒自然是不足为惧的,可对于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来说,光是陈茶便难以下咽了!可夏雪儿不止咽了下去,反而还能微笑着对答,似乎一点也不受影响的样子,这就着实让她对她有几分另眼相看了! 孙贵妃掩嘴一笑,“你这孩子当真讨人喜欢!”紧接着又看了看夏夫人,说道:“由此可见是夫人教导有方。本宫还未嫁进皇家之前就听闻江南赵家的大家之风,果真是是名不虚传的!” 扬州包含在江南之内,由此孙贵妃与夏夫人也算得上是同乡。赵家名震天下,又掌管着整个江南地区的财权,与身为扬州名门的孙家自然也是打过交道的,只不过交情不深罢了。此时孙贵妃将话题引到了江南赵家,又与夏夫人聊起了南方的风俗习惯、美景小吃,倒也欢快。 夏雪儿不插嘴,只坐在一旁垂眉听着,时不时的端起茶杯小嘬一口,麻木之后,喉咙的痛感渐渐地也就消散了。 孙贵妃与夏夫人说话之余也不忘落下夏雪儿的一举一动。此时见她喝光了杯中的茶水,依旧坐的端庄,递了个眼神给一旁候着的云溪,这才开了口:“雪儿也别拘着了,小孩子哪里能坐的住,让云溪领你四处走走吧!你没去过外祖家,这里倒是有几分江南之景。” 时常听儿子将安国侯府的三小姐挂在嘴边,原以为只是个长相出众的狐媚妖精,这会子看来倒的确是有过人之处的。她的儿媳,不仅要是名门之后,还必须得是才貌双全、有勇有谋之人。夏雪儿能够喝了这茶还面不改色,说明此女心智成熟,遇事能够沉着镇定;而她能做到看破不挑破,并且让杯子见了底,说明她识大体、懂忍让、有胸怀。着实有几分王妃的样子,他日儿子登基,这样的皇后也才能镇得住后宫的歪风邪气。保得后方安宁,才能解除皇儿的后顾之忧,从而专心前朝国事! 不知是孙贵妃看她坐着无聊还是有意要支开她,夏雪儿不想管那么多,只乖乖行了个礼后便随侍女走了出去。说是领着她四处走走,其实也就是跟在她后面,任由她自己瞎逛罢了。 府中也有仿了苏州园林的精髓而建造的园子,却是结合了北方的传统建筑样式,虽也新颖好看,却不如这月华宫自由洒脱!丝毫不受拘束的建筑格局,让你永远想不到接下来一脚踏进的将会是怎样的景致之中,小桥流水、花谢亭台,掩映在翠色之中的假山,独立在小坡之上的角亭,一切都充满了惊喜与神秘感! 夏雪儿没有目的的走着,却不觉枯燥无聊,像是探宝一样,只全心全意的期待着下一处美景,一时竟也没注意到身后跟着的云溪停住了脚步,只站再原地看着她向前行去。 忽闻一阵回旋婉转的箫声,更觉此处景色宜人,颇有几分情意交融的感觉。不知何人在此吹箫,寻着箫声而去,穿过了小桥,走过了石亭,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大片浓密的合欢,一把把粉红色的扇子立在枝头,像是轻盈的精灵,随微风舞动身体,清幽的香气瞬间填满了肺腑。 惆怅彩云飞, 碧落知何许? 不见合欢花, 空倚相思树。 总是别时情, 那得分明语。 判得最长宵, 数尽厌厌雨。 夏雪儿是真的醉了。情不自禁的便踏脚进去,箫声清空逍遥、缥缈如烟,身处其中更觉美不胜收! 一曲毕,夏雪儿回过神来,继续往里走去,忽见一挺拔的背影站于不远之处,顿时便惊住了,忙转身往后退去。 “别走!” 男子的声音传来,却是熟悉得让夏雪儿有些喘不过气来,脚步霎时间停住了。 “你不是喜欢这花吗?” 夏雪儿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跟在自己后边的云溪姑姑已经消失不见,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嘴角划出一个自嘲的弧度。到了此时她这明白为何来月华宫这一路上都没有遇到孙贵妃之前的客人,为何孙贵妃会放了她出来游园,因为这客人不是旁人,而他也本就没有离开过! 当真是猝不及防! “臣女参见六皇子殿下,不知殿下在此,一时鲁莽破坏了殿下大好的兴致,请殿下责罚。” 沐轩龙转过头来,如水的眼神落在了方才还想要偷偷跑掉的夏雪儿身上,原是他将她吸引至此,又打扰了她看花的心情,现如今道歉的反倒是毫不知情的她了。 唇角勾起一抹笑,招呼了一声:“过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偶遇 夏雪儿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动身,只远远的站着,眼神却是直勾勾的盯着沐轩龙看了许久。 原先的她与沐轩龙接触是没有任何心里负担的,只因为心中坚信沐轩龙既身为皇子,身边绝色美女铁定不少,自然不可能喜欢她这种浑身带刺不服管教的类型。可近来却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不似以往那般冷峻无情,反而多了几分春水的温柔,说话的语气也平和了不少,有时候甚至做出一些让她无法理解的举动来。 直觉告诉她,此人需要隔离! “殿下怎么会在此处?”短短几个月里,他们两人偶遇的次数也太多了吧。 沐轩龙看她依旧站在原地满是警惕的样子,不由得住了皱眉头,她就那么不喜欢与他亲近?还是说自己表现得不够明显? “只是来给母妃请安,一时兴致盎然便走到了此处,没想到却遇到了你。”沐轩龙轻描淡写的回答着,丝毫没有哄骗女子的愧疚感。 “当真如此?” 夏雪儿听后轻轻反问了一声,面上却是微微一笑。那还未来得及撤走的茶具,那热腾腾的茶水,他分明就是听闻自己到了之后才匆匆离开的。而云溪姑姑的突然失踪,怕也是得到了孙贵妃的授意,如若不然,在这偌大的月华宫中,她人生地不熟的,出了什么意外那都是有可能的。回想起了前一日孙贵妃赏赐的重礼,分明就是猜到了自己受礼之后一定会尊礼制进宫谢恩,这才布下了今日之局! 想至此,不由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寒…… 而沐轩龙也是皱了皱眉,原来她早已勘破了一切。这等反应速度加之这等聪明的头脑,当真是让他叹服!不由的抬步向她靠近而去,夏雪儿见此却是后退了几步,还出声阻止道:“请殿下不要靠近臣女,臣女感了风寒,怕传染给殿下。”她既不能确定方才喝的茶水里头到底被动了什么手脚,那便不能轻易的与六皇子接触,有的时候,留个心眼是必要的! 两人对视良久,谁都知道对方是在撒谎,可又都不想拆穿彼此。 合欢花叶清奇,绿荫如伞。两人各自站在一株茂密的合欢树下,树荫挡住了毒辣的日头,在这炎夏之际,难得的留了一片凉爽的立足之地。清风拂过,树叶哗哗响动,随风摇曳之时,缕缕阳光趁虚而入,照在地上,洒在衣裙上,一片斑驳之景。夏雪儿站定了身子,只小心提防着男子的一举一动,不敢分心留意周围,颇有些辜负了这大好的风景。 “伤可好全了?” 半晌之后,沐轩龙却是蹦出这么一句关心的话来,多少让夏雪儿有些意外的。沐轩龙是个无情的人,这是两人初次见面之时便看了出来的,而后几个月的合作之中更是深深的感受到了这一点。 他向来都不在乎别人的死活,他只在乎自己的计划是能够达到预期的效果。不过于他这样一个对自己都能狠得下心的人来说,别人的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夏雪儿只是没想到一个无情之人,竟然还能记得她一个月前受过伤这件事!也许对他来说,自己还算得上是一枚有用的棋子。 微微一愣即回过神来,先是冲男子福了一礼,这才回答道:“谢殿下关心,臣女已无大碍。” “我特地让太医调了祛痕膏,改日亲自送到贵府。” 他突出强调了“特地”与“亲自”两个词眼,却不想不仅没能换得夏雪儿的感动,反而让她全身绷得更紧了。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他从未对一个女子如此的上心过,若是换成了府中的侧妃,怕早已经感动得声泪俱下了! 看女子一直对他抱有很强的戒备心,倒也没再上前,他不会逼她,因为他有信心也有耐心。旋即转移话题道:“那日在建安侯府提起十五年前之事,不知你到底了解多少?” “怎么?殿下感兴趣?”夏雪儿嘴角微微勾起,一挑眉看向了沐轩龙。 据她所知,大皇子沐轩霆虽然与沐轩龙一母所出,可他被杀时沐轩龙也不过四五岁的样子,应该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而这件事情成了皇帝心口之上的伤疤,因此人人避而不谈,唯恐犯了忌讳,所以不可能会有人敢同他谈起此事。他若是知道,也必定只知表面而不知其本质,除非是这次岭南之行查到了什么蛛丝马迹。 沐轩龙讨厌被别人窥探内心,更讨厌被人猜忌她的想法“你只管说就是。” “臣女知道的肯定比殿下知道的要多……”夏雪儿顿了顿,捏着帕子擦了擦额角晶莹的汗珠,复才又看着对方那张满是期待的俊脸笑着说道:“但却不能白说。” 夏雪儿的意思再明了不过了,若想要从她口中打探到消息,那也得有价值相当的来换才成!而对于沐轩龙来说,目前对夏雪儿最有吸引了的莫过于天牢中的犯人,可他一时半会还没有办法满足她。 “不急,你会告诉我的。”这是一个承诺。 沐轩龙抬了手,折下一枝粉色的合欢递予夏雪儿,夏雪儿却仍旧不动身,嘴角勾了勾,旋即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样子,低垂了眉眼,右手指头抚上左手袖口上金线绣了的百媚牡丹,薄唇轻启,声音柔美而不失去清脆:“既然殿下信心满满,那臣女便只有静候殿下的好消息了!” 不是她不肯将十五年前的事情告诉他,只是有了此事作为他救出荣叔的激励,何乐而不为呢? 夏日的天,果真是孩子的脸,前一刻还艳阳高照,下一秒便阴云密布。夏雪儿抬眼看了看越发逼近的雨幕,加快了脚步。这园子毫无规则,岔道数不胜数,她本就是个路痴,加之来时只顾欣赏风景,并未注意到云溪的离开,此时却是无论如何都找不着回去的路了,只能在这园子里兜转。她是不怕雨淋的,只是今日身处皇宫之中,若身上的衣裳湿了,唯恐会犯了忌讳! “夏三小姐~夏三小姐~” 听到丫鬟的呼声,她这心里的些许慌乱才逐渐平息下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讨好 前脚刚踏上主殿的石阶,大雨便如约而至。 站在屋檐下,云溪一边蹲下身来替夏雪儿拍去裙脚上沾了的细土,一边庆幸道:“这夏天的雨还真是说来就来,奴婢是一点防备都没有!今儿个是亏得三小姐脚步轻盈,算得是在这大雨落下之前赶了回来!” 夏雪儿听后并未接话,只配合的掩嘴轻笑了几声,那笑却不达眼底。姑姑既能够带着雨伞前去寻她,可见这月华宫里的一切都是掌握在孙贵妃手中的,又怎会真让她淋了雨? 待云溪起身之后,夏雪儿先柔声道了声谢,这才踏脚进了殿内,云溪见她如此温婉,心里也十分舒服。 大殿之内,母亲与孙贵妃似乎聊得很是开心,两人均是用帕子掩了面,笑得前俯后仰。见她进来,孙贵妃率先站起了身来,在她俯身行礼之前抢先拉住了她的手柔声问道:“去这样久,可是遇到什么事情给耽搁了?” 夏雪儿微微一笑,心里自然清楚孙贵妃口中所说的其他事情指的是什么,于是也就没有隐瞒,低垂着眉眼,做出一副乖巧样回答道:“这园子景致极好,臣女一时失足走进了合欢花林,打搅了六皇子殿下吹箫赏花的兴致,幸亏殿下未曾怪罪,还指点了臣女一二,回来时又因园中景色太美,一时贪看竟迷了路,若不是云溪姑姑前去寻我,恐怕这时都回不来呢!耽搁了这许久,害得贵妃娘娘与母亲担心了。” 听见夏雪儿说遇到了自己的儿子,孙贵妃这才松了一口气,眼中的喜悦之色更浓郁了几分,轻轻拍了拍夏雪儿纤瘦柔嫩的小手,继续问道:“听婢女说外头下大雨了,你可有淋到?本宫看十公主的身形与你差不多,要不遣云溪去拿一套衣裙来换上?” “谢贵妃娘娘关心,索性回来的及时,身上并未沾了雨水,就不劳烦云溪姑姑跑一趟了。” 夏雪儿福了一礼,方才不慌不忙的开口拒绝,且不说她是在大雨落下之前赶回来的,衣裙未有半分被淋湿,用不着换衣服;就算是真的被淋湿了,那公主与她地位悬殊,公主的服侍又怎是她一介臣女穿得的?况且她方才话中故意透露了云溪没有跟在自己身边的消息,而孙贵妃却没有因此对本该跟在她身边服侍的云溪有半句责怪,可知她之前的猜测也不是不可能的。 她与六皇子的相遇,恐怕就是这对母子俩合伙设的局,现如今又问她这样不合礼制的话,到底是在故意试探她还是无心的提议?这就不得而知了。 话音刚落便有侍女端了东西进殿,径直朝两人走来。孙贵妃见此,伸出那如凝脂一般温润的手去端起了托盘里通透的玉碗,紧接着递到了夏雪儿面前,很是关心的语气说道“吹了凉风,还是得喝碗热腾腾的姜汤暖暖身子才好。” 从未想过贵妃娘娘会对自己如此亲切,夏雪儿有些受宠若惊,忙接过孙贵妃手里的玉碗,先谢了恩,又在对方的注视下喝净了碗里的褐色液体。好在这次是纯粹的姜汤,没有如早先喝的陈茶那样,加入了可以导致疼痛的药物。 雨来的快,去的也快。雨停之后,夏雪儿和母亲行了礼告退。孙贵妃一副依依不舍之样,又拉着夏雪儿的手说了几句,这才让云溪送了她们出宫。宫门外,安国侯府的马车一直候在宫道旁,翠竹和桂嬷嬷两人立于马车旁低声的交谈着,见了主子出来,忙拿了披风迎了上去,尽管是在夏季,可雨后的天,还是多了几分凉意的。 两人上了马车,刚要启程便听闻有人在喊留步,好似叫的就是她们。 “侯爷夫人与三小姐请留步!” 撩开车帘子,抬眼望去,竟是一个宫女打扮的丫头,模样眼生得很,手里提着个精致的食盒,快步的朝马车所在的方向走来。 母女俩见此又都双双下了马车,等那宫女到了跟前,夏夫人这才开口问道:“可是娘娘有何吩咐?” 那宫女朝两人福了一礼,随即将手中的食盒向前递了递,平复了一下呼吸,这才缓缓道来:“今日小厨房采了合欢花做成点心,我们娘娘猜想着三小姐可能喜欢甜食,便让奴婢送了些刚做好的点心来,还说让三小姐什么时候得空了递个帖子进来,也到夕云宫里来陪娘娘说说话呢!” 听见“合欢花”,夏雪儿便以为差她来送点心的人是孙贵妃,可当听到“夕云宫”三个字时便又觉得另有其人,于是问那宫女道:“敢问姑娘口中的娘娘是宫中的哪位娘娘?” “既是夕云宫,那当然是静贤妃娘娘呀!”那宫女反倒一脸疑惑的看着夏雪儿,怎会有人进了宫还连夕云宫中住的是谁都不知道的?方才娘娘吩咐她送东西出来时,分明就是知道她的,她便自认为夏雪儿也是熟知静贤妃娘娘的了。 一听宫女这话,母女两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了几秒,待回过神来之后,夏夫人给桂嬷嬷递了个眼神,桂嬷嬷上前接过宫女手中的食盒,夏夫人这才说道:“得娘娘赏赐,本应当面谢恩的,奈何现下时辰不早了,恐扰了娘娘休息,还请姑娘代为转达,谢娘娘恩赐。” 桂嬷嬷掏了个打赏的荷包递给那送点心的宫女,复又搀夫人重新上了马车。 马车上,母女俩均是看着小桌上的食盒发呆,谁也不曾说话。 静贤妃差人来送糕点只是个幌子罢了,这食盒才是主角。盒子全身没有拼接的痕迹,是用一整块紫檀木掏空制成,通身雕刻着明纹图案。紫檀生长速度极慢,因此光是这直径一尺的紫檀木本身就已经算是稀奇之物了,更何况上头雕刻的图案更是精致细美、惟妙惟肖,价值至高可想而知! 夏雪儿喜好檀木,点香也是以檀香为主,静贤妃投其所好,送来了这么一个以紫檀木制成的食盒,似乎有些讨好的意味。只是五皇妃之位已不再空缺,而安国侯府的嫡女又怎可能俯首做小?此时她手中早已经没了能将安国侯府拴住的把握,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清幽的檀木香无孔不入,半晌之后,夏夫人率先打破了沉默,说道:“今日听贵妃娘娘口中之意,似乎中意你为六皇妃。”(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中意 “贵妃娘娘虽未明说,可话里话外都透出了对你的赞赏之意,对于近日城中的传言,也颇有几番默认的意味。母亲就想知道你与六皇子之间究竟发展到了何种程度?” 夏夫人倾身向前握住了女儿的手,双眼紧盯着女儿的美眸,面上满是担忧之色,诚诚的问出此话。就见夏雪儿沉默了两秒钟,旋即反握住母亲的手,安慰道:“母亲多虑了。女儿与那六皇子也只是碰巧见过几次面而已,私下并无过多往来。” 虽然女儿的神情严肃而又真挚,可这话依旧没能让夏夫人放下心来,她总觉得事情没有女儿说的那样简单。 自年后六皇子上门提过意欲迎娶女儿为正妃之后,虽然她们都有刻意的保守此事,但竟也不胫而走,之后便再也没有门户相当之人上门求亲,就连原先属意的人家都没了讯息,女儿的亲事一耽搁便耽搁到了如今。 她倒不是盼着女儿早日嫁出去,只是姑娘是不能养老了的,到了年纪,也就该找个能珍惜自己的人嫁了。而六皇子的态度晦涩难懂,既不再提起求亲一事,与此同时又时常的往王府中跑,经过建安侯府世子婚礼上英雄救美一事之后,两人的事情更是被吵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按理说水到渠成,宫里也该透出个准信儿来了,可事到如今,既不见他出来澄清,也不见皇帝金口赐婚。即便是今日孙贵妃说起此事,也只是透露出中意侯府的女儿为儿媳的意思,除此之外也没有特别的明文说明,一切都只停留在揣测阶段而已。 虽然现如今社会风气较之前朝有很大的改善,对于男女之间的规矩也宽松了不少,可是未出阁的女子便传出这样的绯闻,终归是有损声誉的。而在这件事上,六皇子与孙贵妃这一对母子俩自始至终都是秉持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态度,让她这个当母亲的怎么能不着急?怎么能不气愤?! 可她能有什么办法,侯府的女子,从来命运都不容自己掌握的!而皇子的婚姻更加由不得他自己做主,按制一律得由皇帝赐婚,若不娶前来和亲的公主,那便在世族功勋之中寻找适龄的少女,查了黄道吉日,赐婚即可。一般不受宠也无夺嫡希望的皇子,挑选妃子时便可以随意一些,可像五皇子、六皇子这样,有希望继承大统的皇子,在婚事上边便要费上一番脑筋了! 在众多的侯爵之中,安国侯府虽不占据首位地位,却是最为重要的一个。既有夏青玄手中的军权,又有江南赵家的财权,这样的家族嫡女,不嫁皇子便罢,如果要嫁皇子,那必定得是皇帝信任之人!因此,皇帝赐不赐婚,意味深长。 又沉默了片刻,夏夫人终于还是忍不住试探性的问道:“你今日……” 夏雪儿知道母亲担心的是什么,虽然她不想嫁人,这样无人上门打扰的日子她过得也算舒心,可早前渝盈汐的一句话到底还是让她记在了心里。 她说,身为世家勋爵家的孩子,生来就不该有自己的意志,家族给了你富裕的生活,给了你尊严和地位,你只有牺牲自己才能报答家族,所以像她们这样别人眼中光鲜亮丽的大小姐,自打出生那天起便注定了是为家族利益而活的! 不得不承认,虽然渝盈汐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可她对世家勋爵的理解确实比夏雪儿更为深刻!虽然夏雪儿不愿意苟同她的说法,但内心深处也知道,这就是现实,这就是这个朝代,这就是她的生活环境。 夏雪儿虽不甘心被人摆弄,可若是家族利益真的受到了威胁,她想,她会毫不犹豫的去做自己能做之事,即便此事与她本身的意愿相违背。 只因这个家容纳了从异度空间而来的她,并且给了她无限的爱,让她得以感受家的温暖。 想至此,她毫不掩饰的便说出了内心的猜忌:“女儿也正觉奇怪。偌大个月华宫,女儿偏偏就遇上了六皇子!” 听了女儿的话外之音,再想起月前六皇子火急火燎的闯进听雨轩,随后又气冲冲的离开一事,夏夫人皱了皱眉头,大胆的猜测到:“恐怕这不是偶遇……” 她一句话说出了两个人心底最真实的想法。若六皇子看待夏雪儿真与一般人无异,那么依据夏雪儿三番五次的挑衅与冒犯,怕早已经被治一个以下犯上之罪了!哪还能得贵妃娘娘赏赐? 想通了这些,夏雪儿突然间就打了个冷颤,将身上的披风拉得更严实了些。 为何她会有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绵羊被饥肠辘辘的大灰狼盯上了的恐惧感呢? “今日那白猫开口一叫,恐怕静贤妃之事不好处理了,你心中可有什么法子?” “女儿愚钝,不知该如何做。”夏雪儿摇了摇头。 有句话叫做:既然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涉及夺嫡大业,恐怕静贤妃不会轻易地善罢甘休。 “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咱也不要主动递了帖子进宫,若娘娘等着急了,自会召见。” 看着母亲很是认真的嘱咐她的样子,夏雪儿心中为之一颤。素日里母亲不是这等战战兢兢之人,向来为人处世从容不迫,现如今这等小心翼翼的告诫,让她更觉得事情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容易解决! 只乖乖的点头回答,“女儿知道了。” 接下来便是一路无话,全程夏夫人都是微微蹙着眉头的。待到马车在夏府门口停了下来之后,桂嬷嬷撩起了车帘子,夏夫人站起身弯腰出去,却在出马车前以夏雪儿才能够听见的声音低声说道:“府里也不太平,你行事留个心眼,特别是在处理登仙楼之事和与你师尊联络之事上!” 听此,夏雪儿身子一怔,登仙楼与幽冥谷之间的联系,母亲怎会知晓? “小姐,该下车了,夫人都已进去了。” 门口传来翠竹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ps.第一更~第二更会稍微晚一些,但是会在十点之前上传(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速之客 踏脚进门,这才发现母亲还在一旁等候,霜儿也在。见此,夏雪儿便知老夫人要见她们,只是这路却不是去宜居阁方向的,走着走着,心里不免就有些疑惑了。 一路上均没有看到什么怪异的地方,等到了偏厅,花台旁那三大个正红色的礼箱格外引人注目,旁边还站了五六个皮肤黝黑的壮汉,手中拿着挑箱的长棍,见了夏雪儿母女,均是低下头躬身行了一礼。夏雪儿与母亲对望了一眼,随即从他们面前走了过去。 还没进门,就察觉到屋内气氛不对劲。门口侯着两个眼生的婆子,同样是在见到她们之后行了一礼,夏雪儿心中更加疑惑了,难道是怕什么来什么,有人上门提亲了?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老夫人素来爱面子,惜名声,这个时候敢上门提亲的绝对不会是一般人,而纵使老夫人再不喜欢自己,也不会因此而失了礼数在偏殿待客,从而落人话柄的。 脑海里这样想着,却是随母亲踏脚进了偏殿的门,殿里的确有客人,只不过并不是受夏家欢迎的客人。 老夫人坐在正堂之上,脸上挂着百年不变的应付式的笑容,却是眼眉低垂赏玩着自己手中的帕子。那帕子用的是今年赵家刚送来的宝蓝色的丝帛,帕子一角用金线挑花刺绣了两只翩飞的蝴蝶,绣工以及布料都是一等一的棒,只是拿在老夫人手中未免有些花哨了。殿下还坐了两人,一人正端着茶杯喝茶,面上看不出喜乐,另一人则两只眼睛东张西望,似乎对这偏殿里的一切都十分感兴趣的样子。端着茶杯喝茶的那位夫人,年纪约摸五十出头,虽然保养得不错,又搽了细粉,但眼角和额头上的细纹仍旧掩藏不住。这人夏雪儿是有印象的,曾经在自己的生日宴会上见过一面,就是魏国公府的夫人宋氏,楚樱薇便是她白捡的女儿,虽然这年纪做她的孙女都绰绰有余了。而另外一位貌美如花的年轻女子,她却是连见都没有见过的。 夏夫人见屋中此景,脚步一滞,见三人的目光均投向她来,这才忍了心中的不快又走上前去,先冲老夫人行了一礼,随后径直在老夫人身旁的位子上坐下了,夏雪儿也同样如此,寻了母亲对面的首位坐下,倒是恰巧坐在了那花枝招展的女人身边了。 宋氏同样是诰命夫人,品阶却是比夏夫人要高一些的,按理来说夏夫人是应当给她行礼的,可对方却只是微笑着冲她点了点头便一屁股坐下了,既没有见礼也没有寒暄问候,说实话她这心里是微微有些不甘的。只为了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女儿,自己拉下老脸带着重礼前来道歉,这安国侯府的人倒好,从进门到现在,上上下下没一个给她好脸色的,在偏殿招待她也就罢了,就连低自己一等的夏夫人都敢如此嚣张,当真是没把她堂堂国公府放在眼里! 心里有气,但又不敢撒出来,若不是为了楚樱薇那丫头,自己也不用来这一趟,更不用在这陪着笑脸还遭嫌弃!想至此,不由得将埋怨的目光投向了坐在对面正东张西望的女子,不看还好,这一看就更觉得恼火!那眼神贼溜溜的,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真是丢她魏国公府的脸面! 那女子只觉得有股杀气朝自己袭来,寻着感觉看去,正好对上了宋氏恶狠狠的眼神,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只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虽然目光好歹是收敛了一些了,但是她这副样子更将宋氏气了个半死! 两人这一来一往的眼神交流恰好被夏雪儿收进眼底,心里不禁一阵好笑,那女子的身份她也大致猜出来了。 都说魏国公艳福不浅,人老了还能娶得一个貌美如花、娇柔百态的女子,并且还生得一闺女。听闻这女子原是风尘女子,魏国公又爱寻花问柳,即便是过了中年也不曾闲着,不知何时看上的这名叫玉莞的女子,本是想悄默默的养在外院,却不想被妻子宋氏带人给抓了个正着,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就在众人都以为宋氏必定会下狠手将那玉莞活活打死的同时,玉莞却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最终不仅保住了性命,还被接回了国公府,只是不给任何名分。 一个风尘女子,将国公爷迷的神魂颠倒不算什么本事,能进得了国公府才说明了她手段不不俗!此时见宋氏那一阵青一阵白的脸便可知此人平日里和她那个不省心的女儿一样让宋氏头疼,可即便如此,宋氏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或许宋氏从来不曾将玉莞放在眼里过。她是高门大户里出来的大家闺秀,又是国公府的掌家主母,岂能与一个地位低贱的烟花女子争风吃醋?她有她的气节,有她的脸面,也有她的顾虑。或许正因为揣摩了宋氏的这种心理,玉莞才敢如此嚣张的吧! 有趣,真有趣! 夏雪儿想到此处,抬手用帕子掩了掩忍不住上扬的唇角,看向宋氏的眼光不禁充满了期待之色。 “咳咳~嗯~那个,”宋氏假咳两声,吸引在座人的注意之后,方才满脸堆笑的开口道:“先前也对夏老夫人说,我这趟是专程来赔礼道歉的,小女樱薇早前在建安侯府中对贵府三小姐做出荒唐之事,请贵府念在她年纪小不懂事,多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门外头放着的三个礼箱就权当是给三小姐的补偿了!” 听了此话,夏雪儿更是止不住的笑了起来,这宋氏说话当真好玩,不仅丝毫没有展现出国公府的诚意,反而将赔礼道歉说得跟打赏叫花子似得!是不是还得她双眼含泪说声谢谢啊?! 夏夫人抬起茶杯,用杯盖来回打了茶沫,隐了眼底的鄙夷,波澜不惊的说:“夫人说的是几年前的事情?我都快记不得是什么时候去过建安侯府中做客了!” ps.第二更来了,明天有事要早早出门,所以呢,晚更一会会咯,不会差的~我乖(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出气 夏夫人说这话时眼眉低垂,注意力全在手中的青花瓷茶盏上,压根就没有看宋氏一眼,说完之后抬起茶水小抿了一口,这才从杯沿上方瞟了一眼一旁憋红了脸,早已经坐不住身子的宋氏,心中的厌恶更深了几分,她向来是看不上她的。 魏国公府的六小姐众目睽睽之下推了女儿坠楼,那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虽然建安侯府将此事瞒得紧,毕竟是即将成为亲家的,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事情还是传了出去,可即便如此,也并未见魏国公府的人上门道歉。如今都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才想起来自家的刁蛮小姐还犯过这一茬事,这才想着来赔礼道歉,是不是太晚了?而且嘴上说是道歉,可自始至终罪魁祸首也未曾露过一面,只一个在自家府中都没有什么威望的老女人带着一个地位低贱的风尘女子,企图在这耀武扬威,自己凭什么要给她这个面子? 魏国公为人不正,行事作风与常年生活在军中的夏青玄迥然不同,而宋氏又自持清高,国公夫人的架子摆的足足的,旁人入不了她的眼,自然她也入不了旁人的眼,因此两府私下也无甚交情。 表面上的客套是最经不起考验的,既然魏国公府的六小姐能做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那她安国侯府也没必要继续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得不得罪的,已经无甚关系,更何况也不惧怕得罪他一个区区国公府。 “哟,夫人这话便是不给我们国公府面子了?” 宋氏还未说话呢,倒是这玉莞开口了,那声音酥得人恐怕直接就会散架了! 这次夏雪儿愣是没能忍住就笑出了声来,倒更引得玉莞侧目看向她,眉间微微蹙着,“三小姐这笑是什么意思?” 夏雪儿并未掩饰自己眼里的鄙夷之意,更加肆意的捏着帕子笑得前俯后仰,待好不容易停下之后,方才看向了宋氏说道:“看我以为国公府是多么高不可及呢,先后见了六小姐和这位“夫人”之后方才明白过来什么叫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句话!” 接着又转头看向了紧蹙眉头的玉莞,挑衅的问道:“这位“夫人”的言谈举止可真够逗的,有句话叫什么?“有其父必有子”,我看从今往后得改一改,叫“有其母必有其女”,你们觉得怎么样?” 此话一出,更像是一把旺火烧在了宋氏脸上,恨恨的看向夏雪儿,见玉莞站起了身,颤抖着伸出手指去指着夏雪儿,似乎还以为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似得,便直接指着她大喝一声道:“你给我坐下!还嫌不够丢人是么?” 夏雪儿眼底的笑就更加肆意了,而那玉莞也是吓了一跳。她仗着有老爷的宠爱加之给国公府生了个宝贝女儿,宋氏对她向来是敢怒不敢言的,今日这般气势从未有过,自然是要被吓住了了的。 心中纵有不甘,但只能撇撇嘴,坐了下来。小声嘀咕了一句:“有本事你冲她吼呀,冲我撒气有什么用?” 这话虽然是小声嘀咕的,但也并非无人听见,不止夏雪儿,就连屋里服侍的丫鬟也都掩嘴轻笑了起来,只觉得这魏国公府的夫人能被一个无名无分的女人骑在头上也是窝囊得很。 “夏家刚攀升侯爵之列没多久,虚文浮礼不足为奇,可赵家好歹是百年大族,夏夫人你也算是世家名门之后了,怎么教导出来的女儿竟也这般目无尊长!” 宋氏显然也是被气晕了,全然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此时这阴阳怪气的一番指责,不但不让人觉得生气,反倒更对她生出了几分不屑来。 夏雪儿之所以敢这么放肆,那也是捏准了母亲与老夫人的心思的。宋氏向来目中无人,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对她恭恭敬敬、俯首帖耳,在这上流阶层的各家夫人奶奶之中早已经是臭名昭著。府中老夫人虽然不喜欢自己,偶尔的无理取闹一两回,但也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这种人虽是敌人,但不是绝对的敌人,关键时刻能够一致对外,这一点从她在偏厅待客便可以体现出来。 既然与魏国公府的仇已经结下了,那自然是让对方越不舒服自己才会越舒服咯!她从不是一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向来有仇必报,有气必出! “夫人这是要和晚辈说礼吗?”夏雪儿踱着步子向宋氏逼近,眼底迸射出寒光,面上的笑也显得寒森森的,一边走一边说着:“是该好好说上一说了,捋捋顺这事情的前因后果。哦,就是不知国公府那早已经摇摇欲坠的名誉还禁不禁得起呢?” 宋氏方才的凌厉瞬间就在夏雪儿的逼问下消失殆尽,整个人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连腰板都有些挺不直了!她虽是魏国公府的夫人,但由于从来也没真正的处理过什么大事情,因此也就狠不起来了。 明面上有着当家主母的名头,实际上从未真正掌过权。婆婆在世时是由婆婆管着,好不容易熬到婆婆去世了,却又娶进了一个不得儿子疼爱的儿媳,为了拴住儿媳也就只有办法将刚到手没多久的权利移交了出去。所以她整个人实际上就相当于一只纸老虎,平日里装做很厉害的样子,可但凡遇到些难处理的事情也就蔫气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时竟憋的老脸通红。 看看夏雪儿的凌厉放肆,再看看夏老夫人的坐视不理,气急之下竟什么也没说,甩了袖子便冲出了门去,那悠闲悠闲的坐在一旁,一副事不关己之样的玉莞见势头不对,生怕自己身为楚樱薇的生母会被夏家留下来生吞活剥了,也赶忙提了裙子追了出去。 夏雪儿看着两个落荒而逃的人影,冲着门口高声喊到:“国公夫人慢走不送啊,小心台阶!”说罢转过头来与母亲相视一笑。 “哎哟喂!” 话音还未落,门外便传来了“嘭”一声,还伴随着宋氏痛苦的呻-吟声,屋内沉寂了两秒之后,笑得比之前更欢了,就连老夫人脸上都露出了难得的真诚的笑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出城 既出了气,做事也不能失了分寸,免得日后让人家说安国侯府仗着人多势众欺负老人了! 笑归笑,夏夫人还是使了丫鬟出去查看一番,宋氏年纪大了不经摔,若真摔残了不免又得一番折腾。宋氏却是恼羞成怒,对这前去扶起她的丫鬟一顿臭骂,紧接着倒是十分有骨气的甩开了丫鬟的手,一瘸一拐的走了,她的贴身嬷嬷也赶忙追了出去。 丫鬟回来时看见国公府的礼箱还放在原地,那几个挑箱的壮汉也正不知所措的面面相觑,这礼箱是留是走,总得给他们一个准话啊! “哪儿来的挑回哪儿去,顺便告诉你们夫人,我们安国侯府不稀罕你这点子破玩意儿,要道歉,叫你们六小姐来!” 说完此话便径直回了偏殿,只留下一个傲娇的背影。那几个壮汉惊诧之余,忙挑着箱子离开了。原来安国侯府的丫鬟都这么厉害呐! 屋里众人都十分默契的避开了方才所发生的事,老夫人又问了些进宫之后的情况,还特别打听了孙贵妃的口风和六皇子的消息,虽然有些失落,但也放了她们各自回院。 “小姐,今日有您一封书信。” 刚进门坐下,还未来得及喝上一口解渴的茶水,秋菊便双手递来一个不足一寸长的小竹筒,夏雪儿欢喜的接过了,可越看,神情便越发凝重。 沉思了半晌之后方才站起身来走至香炉旁,提起炉盖,将手中的纸条投入其中,看着炉内燃起一团火苗并将其吞噬殆尽之后才复又盖上了炉盖。 书信并非来自幽冥谷,虽未署名,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字迹,脑海里不禁浮起了一张帅气但又满是稚气的脸庞。自数月前在碧水亭中把话说开,两人之间的关系破灭之后,他们便再也没见过面。虽时有听闻绝杀殿的消息,可却始终没有关于他的一言一语。 慕容泽韬,你还好吗? 今日辗转颠簸,身子疲得很,用了晚膳之后,只看了一会儿子书便早早地歇下了。屋里放着冰盆,虽不是十分凉爽,倒也算得上舒适。翠竹小心的替她除去衣裙,挖了除疤痕的药膏抹匀,又轻轻的打着圈儿按摩,待药膏吸收之后这才取了薄纱来盖上,而此时夏雪儿早已经进入了梦乡。 蹑手蹑脚的站起身来,放了纱帐,又灭了几盏烛灯,只余下两只蜡烛,摇曳着昏黄的光,照在夏雪儿熟睡的脸颊上,打下一片阴影。出了里间就见冬梅踏脚进来,忙在她开口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姐睡下了?” “睡了,想必是累坏了。” 翠竹点了点头,一边小声说着一边拉过冬梅的手,径直朝外走去。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长廊上挂着灯笼,倒也不算暗,翠竹和冬梅选了个绝佳的位置站定,既能看得见里屋的动静,有不至于让说话声吵了小姐的睡眠。 冬梅够着脑袋朝里望了望,确信小姐没有被吵醒,这才开口说道:“香兰姐姐回来了。” “进府了吗?” “刚传了信进来,人还未进城。” 翠竹轻叹了一口气,眉头微微皱了一皱,半晌后才又说道:“这个时辰城门已经关了,想必是得在城外过夜的,明日一早你就去门房那侯着,小心不要让人发现了。” 冬梅点了点头,轻声答了:“知道了。” 紧接着又愤愤不平的说道:“霜儿那边打听出来了,刚在后院洗了十余天的衣服,朝老夫人撒了个娇说了几句好话就又被放了出来,像那事根本就没发生过一样!” “你也不用生气,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翠竹安慰了几句。好在老夫人还知道避讳,虽然免了她的惩罚,倒也没让她过早的出来溜达,仍旧是在后院中待着的,直到惩罚期到了之后才又召回了身边服侍。由此便可说明,老夫人心里还是忌惮着小姐的,她们要的不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两丫鬟又聊了有一会儿,这才各自回房去了。翠竹警觉性高,因此自夏雪儿天牢受伤之后便一直是由她守夜。 三日的时光转眼便也过去了,到了约定之日,夏雪儿没有像以往出门一样穿方便活动的胡服,而是一身女子装扮。 洁白的娟纱金丝绣花长裙,腰间束以四指宽的水蓝色腰带,外搭一条同色披帛,腰间挂了个五彩香囊和勾月玉佩。没有骑马,而是带了翠竹和香兰两个丫头,乘坐马车前往城郊凉亭。三日前,慕容泽韬传了信给她,约定今日在北郊凉亭相见,说他手里有她想要的人。 今日正巧是赶集日,城中来往的人要比寻常日子多了好几倍,马车行走起来也比较困难。因为周边十里八乡的村民大都进城来赶集,或背着自家的土特产进城贩卖,或专程来买些生活必需品,进出城的人特别多,队伍排出了几丈远,车夫自然而然的便走了官道。递上了安国侯府的身份令牌,守城的侍卫撩开帘子确认之后便放了行。 马车刚出城门时,一阵微风吹起了车窗帘一角,夏雪儿正巧看见了骑在马背上与她擦肩而过的六皇子。沐轩龙风尘仆仆,一脸疲惫,身后跟了两个护卫,其中一个还带了伤,他似是没有发现马车里的夏雪儿,径直向城门行去。 夏雪儿伸手拉稳了车窗帘子,心中虽有疑惑,却也没有丝毫显露出来。 翠竹以为夏雪儿拉车窗帘子是因为风扑了面,于是赶忙伸手过去按住了想要再次飞起的车窗帘子,当然也就看见了骑在马背上的沐轩龙,于是想都没想便出口问道:“方才过去那人似乎是六皇子,小姐要下车打声招呼吗?”在她看来,小姐年纪也不小了,无论身家还是样貌,六皇子都可以说是个不错的人选。 夏雪儿将身子缓缓后靠至软垫上,闭上了眼睛假寐,同时轻声说道:“不用了,人已经进城了。” 沐轩龙此次出城只带了两个亲信侍卫,所谓何事,她大致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只是方才见他脸色凝重,侍卫中也有一人挂了彩,想必此行并不顺利,而她,在荣叔安然出狱之前都没有任何义务去替他操心。 马车出了城门便沿着古道一路北行,约小半个时辰之后,车子才停了下来,夏雪儿睁开眼睛,呢喃了一声:“到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赴约 “回小姐,到了。” 翠竹和香兰一先一后出了马车,置好了马凳,这才扶了夏雪儿下车。夏雪儿站定了身子,抬眼望去,前边有个半坡,坡顶修建有一座凉亭,既是供路人乘凉歇脚之用,也是送别辞拜之地。亭子已有些年头了,历经风雨的洗礼与日头的暴晒,红绿色的漆花已经尽数脱落,显得有些荒凉,更加重了亲友离别的愁绪。亭子周边站有四个黑衣杀手,目光如炬,巡视四周,而亭中已然坐了一位绯衣男子,手指悠闲的挑拨着琴弦,见夏雪儿到了,悠扬的乐曲声戛然而止。 慕容泽韬没有像以前那样热情的迎上去,只转过头来盯着夏雪儿看,已经和初次见面时不一样了,除了个头长高之外,更多了几分沉着冷静,一袭洁白的长裙衬得她淡雅清新。看似镇定自若,其实呼吸早已经都乱了。夏雪儿也是站在马车旁接上了对方的目光,半晌之后方才轻声吩咐到:“翠竹在这儿侯着,香兰拿上东西随我上去。” 说罢,迈开了步子,沿着前人踩出的羊肠小路向上攀去。 这是一个人工堆成的土坡,应该是在修路时便有的了。因为时间比较久,坡上长满了杂草,但由于坡顶修了践行的凉亭,时常有人上上下下,因此临路一面不止踩出了一条小道,甚至连草木都不过膝盖高。 为了让两人的见面轻松一些,不涉及帮派之争而更像是义兄与义妹的叙旧,夏雪儿特地穿了常服,可在这荒郊野外,尘土飞扬的,没一会儿裙脚便裹了黄土,好在她并不在意。香兰一手提了一个小木箱子跟在她身后,还得时刻小心防备着她脚底打滑。 等爬到了坡顶,两人才发现亭子里并非只有慕容泽韬一人,之所以没有看到另一人的存在,主要是因为他造型有些奇怪,实在不容易被站在下边的人看到。 只见此人像乌龟一样趴在地上,四肢无力的紧贴着地面,看这模样因该是不止被挑断了手筋脚筋,就连手脚的骨头都被碾碎了的,整个人能动的部位恐怕也就只有脑袋了。 在夏雪儿注意到他之时,他同样也抬起了头看向了她,当看清楚眼前之人时,不是不震惊的!她赶忙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一口,调整一下内心深处的波澜起伏。那张黝黑冷冽的脸,那条额角处的疤,这可是她做梦都想逮到的人,没想到竟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吓到了?” 慕容泽韬看到了她的动作,嘴唇微微阖动,性感的嗓音传了出来,却是没有一丝温度。纤长的手指复又抚上了琴弦,不同以往的是此次换了一种曲风,不再悠扬婉转,如魔音一般高亢极速的音符倾泻而出,充盈了整个亭子,回荡在方圆百里之内。 “没~” 隔了好半天,夏雪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并不是因为被盗无痕的惨状所吓到,从他骗她要取她性命之时起就注定了不会有好下场!她惊诧的是慕容泽韬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的,而且他不仅知道,还找到了隐匿了踪迹的连苏祁都没有找到的盗无痕,看他这模样,也算是替自己报了仇了吧! 目光从盗无痕身上移开,径直在慕容泽韬对面坐了下来。也不说话,待他一曲毕,这才轻轻鼓了掌,随后朝香兰使了一记眼色,香兰心领神会的将方才费劲提上来的两个木箱打开,从中取出炭、炉、釜、杯等器具,用黄酒醒了烹茶的器皿,紧接着烧了炭,煮了水…… 夏雪儿双眼注视着香兰的一举一动,似乎很是享受,慕容泽韬的双眼则盯着她看。她坐得端庄,认真的欣赏着侍女不紧不慢的烹茶,面上一点也看不出急切之色。 “你就不先审一审他?” 夏雪儿听闻此话后方才转过头来,将目光投向了说话的慕容泽韬,笑意盈盈的反问道:“不用我审,哥哥已经审过了,不是么?” 人既然已经到了他的手中,又怎可能会没被刑讯逼供过?况且方才她刚进亭子时,盗无痕曾抬头看过她,张了嘴,却是除了咿咿哇哇之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想必那口中已没了舌头,既然已经没有了说话的能力,自己又能问出什么来呢? 慕容泽韬倒是被她这一句轻声细语给噎住了,他忘了,她是聪敏睿智的幽冥谷副谷主! 不禁摇了摇头,苦笑道:“你不是她,一点也不像。”他的妹妹没有七窍玲珑的心思,没有如此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她从来都是嘻嘻哈哈、快快乐乐的,也从来都是古灵精怪、惹是生非的。而她,太成熟、太冷静、太……深不可测。 夏雪儿自然知道对方口中的“她”指的是谁,想至此,眼里不知不觉就蒙了一层雨雾。回想过去起两人相处的日子,那时她还没有现在这样的沉着冷静,那时他也没有如今的心思深沉,两人时有拌嘴,常有嬉闹,真心是当做兄妹来相处的。现如今却是物是人非,谁都不是过去的那个自己了。 沉默了半晌,终究听见自己的声音传出:“你觉得是便是,你觉得不是便不是吧,我只希望你能走出过去,真的快乐!”虽然曾经他把她当替身,却是真的对她好的。 “走出过去?”慕容泽韬轻笑了一声,眼底有浓郁的悲伤散发出来,毫不掩饰。唇齿相依,幽幽呢喃道:“我注定只能活在过去。” 十五年来,他已经习惯了活在过去,已经习惯了被仇恨滋养成长,若是放开了,他会死的! 夏雪儿张了张口,劝诫的话却再也说不出来,只改口道:“既然如此,那我便还是她!” 遗忘,是最让人幸福的力量,却不是任谁想要就能得到的力量。 说话期间,香兰已经烹好了茶,将如玉一般清透无瑕的茶杯奉至两人跟前,慕容泽韬盯着许久,没有拿起饮下,只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恢复了初见时的无所谓,眼神瞟了一眼像狗一样趴在一旁的盗无痕,满是玩笑意味开口问道:“他!你想怎么处置?”(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瞑目 夏雪儿听后却是不着急回答,脸上挂着看不出目的的笑,一手端起香兰奉上的茶,凑到了鼻尖细细闻。 烹茶用的茶饼是从遥远的滇南而来的普洱。茶饼经过碾碎炙烤之后少了运输途中侵入的湿气与霉味儿,将茶叶里头的清香尽数挥发出来。再用日出前荷叶上采集的露珠烹煮,甘甜中掺杂着茶香,而茶香顺着呼吸进入鼻腔随之侵入肺腑,激活了体内每一个沉睡的细胞,神清气爽,似乎就是这种感觉。 酒罢悠扬醉兴,茶烹唤起醒魂。却嫌仙剂点甘辛。冲破龙团气韵。 金鼎清泉乍泻,香沈微惜芳薰。玉人歌断恨轻分。欢意厌厌未尽。 果真烹茶就是不同于泡茶! 盛茶的杯子很是精致小巧,乃是景德镇进贡的官窑,是去年生辰时皇上特赏的。夏雪儿两指捏着杯身,小口的品尝了之后,方才将目光转移到盗无痕身上。只那样看着,倒也没有说话,眼里却是透出了些许杀意来,也只不过是一闪而过罢了,更多的则是嘲笑与玩味。 早就说过,她并非圣贤,虽也称得上是一个善良的人,却不会随意的善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才是她的人生信条。 只是看他如今这幅光景,腿不再用来奔走,手不可用来提剑,比之街面上要饭的叫花子都不如。他能在向来有进无出的绝杀殿活过来也着实不容易,只是,与其如此痛苦的活着,倒不如死了痛快! “我问你,”夏雪儿缓缓蹲下了身子将脸凑到了盗无痕面前,面无表情却是如死神般森寒的语气传了出来:“你想活下去吗?” 盗无痕闻声抬起头来,四目相对之时,一个深不可测,看不出喜怒哀乐,另一个闪烁着无限悲哀。 你想活下去吗…… 寥寥几个字,却是如一把用钝了的匕首一下下的划在盗无痕的心尖之上。虽然痛苦,但似乎也透露出了一丝丝阳光。这些天来受的折磨,这些天来承担的苦痛,只能换得见面之时的一句“你想活下去吗”? 他不想死!可他这幅模样却也和死了没什么差别了…… 这个世上已经再没有能让他牵挂之人了。如果上天重新再给他一个机会,他绝对不会接受霜儿的摆布,绝对不去触碰夏雪儿这朵嗜血的玫瑰,但他一定会并尽全力,乃至付出生命的代价去救出自己心爱的女人。 这一生救了她出苦海,他不后悔,只怪自己愚笨,给好不容易重生的她带来了灭顶之灾。 看他想的出神,夏雪儿倒也十分善意的没有打扰他,任他想个明白,毕竟人生漫漫,却只有生死两个难题。 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听着慕容泽韬讲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盗无痕之所以会出现在夏府之中,并且骗得夏雪儿的信任,罪魁祸首竟然真的藏在她的身边,那就是她一直怀疑并且让香兰去仔细调查一番的霜儿! 两天前香兰回府,此次她只身前往南境,历时两月有余,亲自探访了霜儿曾说的家。曾经的村庄,早已经只剩下了断壁残垣,荒废成了邻村人口中的鬼城。香兰又辗转反侧,在二十里外的一个小村庄终于找到了当年幸免于难的一个老人家,据他所说,村子里的住户均是在一夜之间被屠杀殆尽的。因为附近山上并无马匪,周边十里八乡的几十年来也都相安无事,因此众人只能将其归结为冲撞了神灵而遭受到灭顶之灾。至于霜儿,那被屠的村子里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因此霜儿也就根本不是什么父母双亡后逃难而来的可怜人!香兰随后又搜集灾难发生当晚的有关信息,并且顺藤麻瓜,查到了她可能和称霸一方的杀手组织“暗夜”之间有很深的渊源,并且极有可能是当年暗夜的老殿主煞费苦心培养出来的眼线之一。 而今日慕容泽韬则直接告诉她,引诱自己前去天牢,并且充当了神秘爆料人的人竟然就是霜儿!而究其原因,就连盗无痕自己都不清楚! 事发之后,盗无痕正准备携手心爱的女子浪迹天涯,幻想着两人从此就能过上逍遥自在的幸福生活,却发现一夜之间,找他的人已经遍布了天南海北,其中不只有发出明文搜查状的天下第一神秘大帮——幽冥谷,还有暗地里掺和进来的两股官府势力,而最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就连霜儿所归属的杀手组织——暗夜,也在散布人手打听他的下落。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夏雪儿根本就不是什么单纯的豪门千金,而他自己也已中了霜儿的诡计,得罪了最不能得罪的人!辛苦逃亡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和无数人交过手,一次次艰难的死里偷生使得他身心俱疲,伤痕累累,最终逼不得已只能投靠了暗夜的老对手绝杀殿,寄希望于得到他的庇护,即便是这一生失去自由,从此成为绝杀殿里的一名身份低微的杀手,他也愿意。 只是没想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低估了夏雪儿的能力,没想到就连这堂堂绝杀殿与她之间也是有关系的,而正是他的自投罗网导致了如今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追悔莫及啊! 夏雪儿起身离开之时,低垂眼眉看了一眼趴在地上自始至终都没挪过位置的盗无痕,只对慕容泽韬说了一句话:“给他个了断吧!” 曾经身怀绝技、名噪一时的江洋大盗,现如今这般不人不鬼的模样,或许让他就此像只死狗一样活着,受尽鄙夷,任人践踏,没有自尊,更没有脸面,这才是对他最残酷的惩罚。可夏雪儿依旧狠不下心来,究其原因,终不过是为了和心爱的女子求得一个风花雪月,一个天长地久罢了。 死,是她给他最后的体面。 回府的当晚,听闻老夫人屋里的丫头霜儿收到了一个神秘的盒子,拿回去打开一看,竟是一颗血淋淋的脑袋!浓密的黑发裹着血水贴在脸上,黝黑的皮肤,额头处有一条大虫似得疤痕,双眼向上翻着,死不瞑目……(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道士 已是夏末初秋时节,风儿都转了向,暑气慢慢的散了,早晚也都有了些凉意。天下草木渐渐枯黄,唯独幽冥谷中百花依旧,生动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四季如春”。 夏雪儿六月中旬便来了此处,转眼也已经半月有余,她此行乃是护送荣叔回谷休养。数月的牢狱之苦,他老人家的肉体和精神都遭受了难以想象的折磨,刚出了天牢,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松懈了下来,整个人一下子便虚弱无比,看起来到有几分将死之人的样子了。容不得片刻耽搁,她便带着香兰连夜快马加鞭的将人送回了谷中,好在三师叔虽要继续云游天下,但还未启程,有了他的妙手回春,在加上谷中弟子无微不至的照顾与静养,人算是救回了一命,也日益见好了。 怎么救出的荣叔,沐轩龙依旧是一个字不对她提起,她也没有猫的好奇心。不管是用了什么办法,好在最终还是将人救了出来,算的是完成了对她的承诺,而她也该送一份礼给他,碰巧上次见他忙得焦头烂额的事情,她是知道答案的。 谷中有一条东西走向的溪流,沿着溪流向上游寻去,攀上几层嶙峋的怪石,不多时便可见一汪潭水,潭深五尺有余,水清如镜,但因此潭掩映在青山翠木之中,常年见不得阳光,寒意浓烈,所以基本没有鱼儿生活于其中,更添了几分死寂。夏雪儿也是偶然寻得的这一片不为人知的天地,倒觉得清幽无比,别有一番滋味,也就时常无事之时会到此处坐上一坐,远离纷争的日子总是格外的轻松与舒适。 于深潭旁找了块扁平的石头,弯腰在近乎贴近水面的方向扔了出去,“扑通~扑通~扑通~”,连续打出了三个漂亮的水漂,涟漪由点而出,一层层扩散开来,直至消失不见,最终回归平静。夏雪儿拍了拍手上沾了的泥土,看着自己近乎完美的“成绩”,嘴角微微勾勒出一抹会心的笑。 “沙沙沙” 忽闻一阵奇怪的声响,这响动若是在其他地方,可谓是细微得几乎引不起任何注意,可在这寂静无声的空间中就显得格外的刺耳,夏雪儿警觉的转过了头,四处查看,却不见有任何异动,声音也随之不见,却总觉得有双眼睛在自己身后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格外瘆的慌! 又听闻一阵沙沙的响动,比之之前更加厉害,却又有些不同,这一次更像是身体蹭着树叶而过所发出的声响。因为神经正处于高度警觉状态,她随手捡了个石头,朝那响动扔了过去,却是听见了“啊”的一声叫,声音耳熟的很,似乎是出自香兰之嗓。神经这才放松了下来,忙过去查看。 若只是普通的石子便也就罢了,只是这石头上有自己三成的功力,扔出去已是能和飞镖相媲美,更何况还是在香兰不经意的情况下,她虽身手敏捷的转身躲过了,可那石头仍旧是紧贴着脸颊而过的,免不了还是蹭掉了一层皮肉,险些露出颧骨来。 望着那不断往外渗出血珠的脸颊,夏雪儿哪里还有心思去管背后那双盯着自己的眼睛,直接拉了香兰的手,使出轻功往回去了。 满是瓶瓶罐罐的药阁之中,香兰轻车熟路的找来了止血的药粉,对着铜镜自己上了药,这才开口说道:“夫人传了信来,说是三日后老夫人要办宴席,请您务必回去。” 眼见着已经六月底,下月十五便是中元节,正因为中元节又称鬼节,是人间幽魂到地府投胎的日子,也是地府鬼魂回家探亲的日子,因此人们认为七月是一年之中阴气最胜的一个月,凡事都需多上三分小心谨慎,更别提是办宴席这样子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大事!老夫人能决定的如此急匆匆,就赶着六月的尾巴,想必是奔着什么目的去的。 第二日,夏雪儿刚吃了早饭便钻进书房之中仔细研读起师尊新给她的心法口诀,忽然听闻“咚咚咚~”有人敲门的声响,微微皱了皱眉头,头也不抬只唤了一声“进来。”接着门便被人轻轻推开,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少年出现在门口,恭恭敬敬的朝她行了一礼,随即说道:“师姐,方才来了个道士,说想要见你一面,还说你见了此物之后自会相见。” 夏雪儿听闻此话疑惑的抬眼看去,就见小师弟手中捧了个有小指般大小的狭长的玉石,却是更加一头雾水。 “他当真这么说的?”夏雪儿一脸狐疑的问那前来通传的弟子,她并未见过此玉,也不认识哪位道士,怎么会说她见了之后就明白了呢? “确实如此。” 听见如此一说,她便以为自己错过了什么细节,毕竟那玉石很是小巧,离得远了,看不真切也实属正常。于是起身过去,拿起了那玉石准备好好打量一番,可在刚到了手心之时便传来一阵灼痛感,条件反射下忙将手中之物丢了出去。 那弟子也是被眼前这一幕吓住了,没明白过来师姐怎么刚接过去就将那信物给丢了呢,一时间有些蒙圈,只愣愣的看着她。夏雪儿却是有些惊魂未定,方才那种感觉她太熟悉了,就连胸口的伤疤都有些隐隐作痛了呢! 回味过来之后,才发觉自己手心已经冒出了一层细汗,干咳了两声,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人在哪?” “哦!”听闻此话,那弟子也是回过了神来,这才说道:“就在大殿外的广场上,弟子请了他去候客厅,他也不去,说是道法……” 他话还没说完,夏雪儿便风一般的从他身边蹿了过去,眨眼间就不见了人影。只留他目瞪口呆的愣在原地,心中不禁感叹这常年不在谷中的师姐行事风风火火的,前后两重态度,也当真是一位神奇的女子啊! 夏雪儿本是火急火燎的想要见见这位神秘的道士,却是在到了大殿旁便不再敢上前去了。 远远地便看见一个着灰色道袍的男子背着身站在第三根白玉石华表之下,身长足有六尺之高,却是骨瘦嶙峋,宽大的道袍并不合身,更像是被一根竹竿撑起来的,空空荡荡。外头虽是刚下了雨,而他的鞋帮上却是不见丝毫的泥泞污渍。 似乎是感觉到了夏雪儿的靠近,那道士转过了身,如炬般的目光投向了她所在的角落。 ps.我就专注于写文,票票什么的都不求了,您看着给吧,已经累瘫...... 因为今天和明天都有很重要的考试,所以昨天冒着熬死的危险将稿子存上了,第二更定了时间发布,十二点就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忠告 是刀光剑影,更像是电闪雷鸣。四目相对之时,夏雪儿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已是神魂出窍,空有一副不受摆布的皮囊,脚步不由自主的便朝那道目光移去,灵魂却是惊恐不已。 “施主别来无恙?”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近前,灰袍道士双手合十冲夏雪儿行了一礼,虽是面无表情的问了这么一句,可那眼神依旧盯着她的双眼不肯离去。夏雪儿总觉得对方的眼神能够看穿人的肉体,直击灵魂最深处,可是却又深深吸引着你,让你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只能这么任他看着。 等等!这种感觉好熟悉,似乎在哪里有过?好像与昨日林中深潭旁所感受到的那种监视的感觉甚是相似!可是他…… 昨天她明明已经仔细的搜寻过了,四周均没有发现任何有人行动的迹象,再说了,不可能有这么醒目的一个人藏在树林中她会不知道! 夏雪儿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最终只是将手伸了出去,手掌摊开来,其中躺着那只如小指般大小的玉雕,晶莹剔透。 “施主是想问贫道如何知道你心中鬼的秘密?” 夏雪儿机械的点了点头,仍旧是说不出只言片语来。 “一年前天降异象,夏家千金换魂重生,时有奇异之事发生,却只当是魑魅魍魉作祟,便欲做法事而除之,殊不知新魂入体难驱,旧魂怨重难散,接连的法事最终只能是两败俱伤,旧魂失去投胎的能力,只能游荡在尘世最肮脏之角落,新魂伤了根本,体虚难敌梦魇缠身,精神日益消弭。” 灰袍道士说这话时眼里闪着光,似乎甚是兴奋。他永远也忘不了当那颗大放异彩的流星划破苍穹陨落的瞬间,站在高山之巅的他是多么的心头撞鹿,他等了大半辈子终于得以亲眼所见! 这一年,他从南至北,隐身于市井之中,时刻注意着夏雪儿的动向,见证了她的痴狂与平静,也看到了旧魂的愠怒与报复。眼看着阴气渐重,若是过不了中元节这个劫,她便只能是一缕游魂,这世上便会少了个经世奇才。 数年后的动荡,只有她能够平息! 灰袍老道叹了口气,随即又说道:“中元节,便是你的劫数。冤死的人,浑身缠着戾气,魂魄离身越久,怨念便越加沉重。七月十五鬼门关大开,乃是世间阴气最为浓重之时,也是她怨念最深和力量最强之时。”而她,身为来自异度空间的另一个灵魂,只经过了一年时间便能对这肉体如此操控自如,可以说已经算是融合得很好了,却还不是无懈可击。 直到他挥了挥手中的拂尘,夏雪儿这才觉得自己回到了驱壳之中,这才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一时竟有些脚软,正欲要摔倒在地,却是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拖着她,才得以勉强站立。 半晌后,这才定住了魂,朝那老道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说道:“但求长老指点一二。” 又在谷中留了一日,夏雪儿方才启程回府,而此时离老夫人举办筵席之日只差不到一天的时间。 换了常服,先去了老夫人的宜居阁请了安。先前出府时,除了夏夫人知道真相外,她对老夫人说的是自己身子不爽,想去庄园静住一段时间,感受自然之博爱,养天地之精华,修养身心。尽管她根本就没在庄园露过面,可桂嬷嬷隔日便都去交代好了,因此也不怕她看出了什么端倪。 老夫人只问了派人去庄子上接她时人怎么没在,夏雪儿说是到田间地头看人劳作去了,因此错过了,她倒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几乎所有的高门大户家里都会有几处大大小小的庄园,安国侯府自然也不例外。庄园有人打理,也花钱雇了农民在田地里种上各式各样的瓜果蔬菜和粮食,每至成熟季节,采摘下来后便送到府上,大致的也就是日常的食材了。这个时节正值农忙的时候,夏雪儿说自己去田间地头看人劳作也就不足为奇了。 答了老夫人的话,夏雪儿得了坐,可屁股刚挨上椅子面便瞧见沈氏匆忙赶来。老夫人本就不喜欢她,她又频频出错,几次三番被罚进佛堂里,手抄的佛经都能堆成小山了,这还是不见得改一改。今日老夫人虽不喜欢她,可也没心思继续管她了,只皱着眉看她行了礼便匆匆让她坐下。 老夫人似乎很是紧张明日的筵席,尽管早已是烂熟于心的礼仪规矩也是三令五申了的,就连早就定下来的菜色都反复的确认了三四遍,又交代了李氏管好女儿,别让她调皮惹了事端……大大小小的事情交代了一遍又一遍,足足两个时辰之后众人才得以回自己院中。 虽然说这半个月里夏雪儿都不在城中,许多事情也不曾关注过,但也从今晚老夫人的态度中知道了明天那场宴会的重要性。 雅兰轩与听雨轩本该走不同方向的两条路,可夏雪儿与母亲却是心有灵犀的走到了一块。 “建安侯世子被破格提了官,户部侍郎。” 刚走出宜居阁没多久夏夫人便轻声说出了这么一句,夏雪儿当场便有些愣住了,一脸惊诧的转过头去看向了母亲。 刚过了戌时一刻,太阳已然落山,天将黑不黑,月亮还未上任,天地昏黄。丫鬟点了灯,朦胧的天光与昏黄的烛光两相交映,照在夏夫人的脸上,却是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波澜起伏,只目光柔和的和与女儿相视。 安国侯府之所以受到世家大族的追捧,正是因为它位置虽不算高,却是掌权者。自古有权没名,有名便没权,这是皇家为防臣子生出二心而做的必要的平衡。而安国侯府不一样,侯爷握有实际的军权,而世子又在兵部任要职,像这样的侯爵之家,虽不至于没有,倒也是屈指可数的。 现如今,皇帝突然提了建安侯府的世子去户部,并且职位与夏天齐平起平坐,这不知是一个好兆头还是…… 夏夫人抬头看了看天,突然说了句:“风雨将至,别淋了自己。”说罢领了桂嬷嬷便走了,只留下夏雪儿站在原地,疑惑的抬头看了看天,却是风平浪静,既无狂风,也无黑云,丝毫不见风雨将至的兆头。(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兰园宴 既然是宴请那自然都是有名目的,此次老夫人乃是借着西郊兰园里的果子熟了,特地发了帖子,邀请城中权贵家的女眷们前去品尝玩耍。 西郊兰园并非安国侯府的资产,乃是江南赵家购置的,因担心女儿远嫁都城难免思乡,便在城外寻得这一处水源丰富之地,掷千金购置了一块将近千亩的地皮,模仿江南水乡之景,历时四年方才建成,连名字也是取自夏夫人的闺名。 兰园之中亭台水榭、九曲回廊、青瓦白墙、奇花珍木……应有尽有。布局自由,建筑朴素,厅堂、小亭随宜安排,结构不拘定式,在这浮华之都以清新洒脱、淡雅相尚见称。 此次老夫人将宴会地点定在这里,显然是下了功夫的,但凡说是要来这兰园之中,只要是送了帖子的,没有一个会找借口说不来的,地位不如安国侯府的那就自然不用说了,即便是地位更高些的哪怕不想在六月末触了七月的霉头,也不会说是佛了安国侯府与赵家两方势力的面子。 兰园虽是在城外,但也养着丫鬟嬷嬷,管家也是常年在的,夏夫人一年之中总会不定时的有几个月是住在那边的,因此倒也不缺少人气。即便是临时决定宴请宾客也不会手忙脚乱,或有款待不周到之处。 此次宴会所需要的食材茶点,日前就已经尽数运了过去,掌勺之人用的是夏雪儿小厨房里皇帝御赐的,可谓是花了心思的。府中的姨娘小姐一干人等一早便也乘车过去了。夏雪儿因为早饭后要服用汤药的缘故,所以便带着丫鬟晚一些过去。 马车还未出城门便先堵了起来,而此时离开宴的时间还有两个多时辰。原以为人们都会踩点儿去,没成想竟都这么早! 这一大早,出城的马车全都是有名有望的世家大族,走的也都是官道,守城的护卫一方面一个不敢得罪,一方面又得遵守规矩检查令牌,只得揣着小心谨慎的办差。这一辆辆的装饰华丽的马车停停走走,一时间倒也堵了长长的一条队伍。而夏雪儿的马车就排在这队伍的最后边。 “小姐,排在咱前头的好像是平阳侯府的马车。” 夏雪儿正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忽闻冬梅撩开了车帘子进来说了这样一句话。方才过来时见城墙脚蹲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甚是可怜,便让冬梅送去了几个铜板,她动作倒也麻利! 夏雪儿睁开了眼睛,透过冬梅特意撩起来的一角空隙看了出去,果真是平阳侯府的,就是不知道是渝盈汐的马车还是侯爷夫人的,亦或是其他哪位小姐的。 “要不奴婢上前去看看?”冬梅看出了她的疑惑,出声提议道。 “不用”,夏雪儿摇了摇头,轻声吩咐道:“放下来吧。” 与此同时,前头马车上倒是有一人下来了,只带着个嬷嬷便朝夏雪儿的马车行来。 “可是夏姐姐的车子?” 夏雪儿刚重新闭上眼睛便听闻外头传来了渝盈汐询问车夫的声音,冬梅也是眼明手快,还未等自家小姐睁开眼睛吩咐便撩开帘子钻身出去了。两人说话之余,香兰则是拉开了车窗帘子,夏雪儿便冲着那小小的窗口唤了渝盈汐一声,方才见她提着裙角欢欢喜喜的过来。 “嬷嬷说这是夏姐姐的马车,我还不相信呢!原以为姐姐是早就去了兰园的,没成想在这遇到了!” “别在街面上站着了,进来说话吧。”马车也停不长久,眼瞧着可以走了,若耽搁了,总归是会给他人造成不便的。而且这成队的马车等着出城便已经是招来了不少人驻足观看,渝盈汐又是未出阁的姑娘,长得也是美貌,这样子抛头露面终归是不好的。 渝盈汐倒也高兴的应了下来,只是她身旁的嬷嬷劝了一句,她便有些不愉快的转头吩咐道:“嬷嬷你且回去吧,让母亲别担心,我随夏姐姐一道也就去了!”紧接着便踩了马凳上车,也不要人扶着,那嬷嬷见她既上了车也就不好再说些什么,便也是告了礼转身回了,香兰这才放下了车窗帘子,只怕此刻平阳侯夫人已是怨上夏雪儿了。 因为赴宴的人本就多,而每一家又来了不止一辆马车,就比如只平阳侯府便来了四辆车,所以只能是等主人下了车,车夫便将车子驾回城中至晚了方才来接人回去。夏雪儿算是这的主人,她原是不用在前门下车挤这个热闹的,车夫可以走小路直接驾车去角门处,那儿没人,不仅清净,还可以跳过与一群并不熟悉的人假惺惺的寒暄而直接进入园子中。可不知是哪家的马车不守规矩,堂而皇之的停在了路中间,挡住了夏雪儿的去路,丫鬟下去查看后说是车上没人,她们这才只能走了大路。 在园子门口停了下来。刚下马车便招来了不少注意力,不只是因为她的倾城之色,更因为她夏家嫡女与赵家外孙的身份,当然,还有与六皇子的绯闻吊着众人胃口。 夏雪儿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冲众人微微颔首,这才牵了渝盈汐的手匆匆进了兰园,一路上总觉得有道恶狠狠的目光盯着自己,扫了一眼,除了一张张笑得和她一样虚伪的脸之外并没有其他发现。 她走后,渝盈汐也成了众人议论的对象,平阳侯府一下子便被推上了舆论高峰,更多的是羡慕与嫉妒,都希望能与夏家三小姐同乘一辆马车的和她手中牵着的是自家的闺女! 园中人已经不少了,夏雪儿这一路上也都遇着不少,叫的上名的叫不上名的都有,可见老夫人这次是真的下了血本。只是,越发如此,夏雪儿便越发不明白,老夫人此举到底是为了什么,显然不可能只是因为建安侯世子加官掌权一事,且不说世子才气如何,光是建安侯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就奠定了侯府难成大气候。 他日新皇登基,无论是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亦或是八皇子,世袭罔替的侯爵本就是他立威的工具。更何况是像建安侯这样一个吃着世袭罔替的俸禄的可有可无的侯爵?! ps。今天是一二更一起发,刚写完,正宗的新鲜出炉,您且看着。(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七尾凤 虽说兰园只是别院,一年之中住人的时候少之又少,配套设施却是极健全的。 在夏雪儿进院子之后,翠竹指挥着几个丫鬟将从听雨轩中带出来的包袱一个个搬回了小院里,这次来此并非只是因为老夫人宴客,原打算是住上几天的。从前但凡是到了夏天,小姐便会搬来兰园之中小住两月,轻装简从,除了她们四个贴身丫鬟之外,其余人均留在了侯府中,今年倒是头一次来,不同以往的却是踩着夏天的尾巴。 正因为住在这远离侯府的别院之中,没了那一双双时刻盯着自己的眼睛,夏雪儿倒也不拘泥自己了。三天两头便不见了人影,一消失又是好几天。从前她们不知道有幽冥谷这一说,只当小姐是游山玩水去了,反正自从她们开始侍奉小姐起,就知道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千金小姐,重蹈覆辙上四五次次,渐渐的也就见怪不怪了,反正每次消失个三五天,最终也总是会平安回来的。 夏雪儿牵了渝盈汐的手径直往前厅去。虽然不喜欢凑这样子人人戴着面具的热闹,可身为侯府的嫡女,人情世故总是少不得的。一边走还一边安慰自己,就把这权当成是尽地主之谊了吧! 夏末初秋,天高气爽,脱去了夏日的炎热,人们也都不再躲在放了冰盆的屋子里任丫鬟扇着蒲扇了,也算是不辜负这大好的景色。兰园中有一处园圃,面积不算大,但是每个季节的果树都有种上二十几颗,这个时节桃树、杏树已是硕果累累。丫鬟一早便采摘了好些回来,每个亭台楼阁,以及回廊可歇脚看景之处,均贴心的放置了个果盘,因是采摘于日出之前,果子上还带着晶莹的晨露,更加让人垂涎欲滴。 前方转角处,一个穿着绿色纱裙的丫鬟跪在石桌旁,手中削了一半的桃子露出的果肉白中掺杂着诱人的粉色,而在她的身旁,一位妇人坐在漆成暗红色的美人靠上,高高挽起的峨髻上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那一只七尾凤钿,低调奢华,无不彰显着女子超然的身份。她坐的端庄,背影笔挺,气质典雅,牡丹色的长裙盖住了鞋面,一只手搭在美人靠滚圆的木栏上,袖口的金丝暗纹若隐若现,暗红的圆木以及墨色袖条更显得肤若凝脂,十指尖尖,小指上黄金打造的护甲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更显得尊贵大气。 夏雪儿同一群姑娘说说笑笑走来,远远的便看见了美人靠上坐着的妇人,虽是背对着看不见容颜,但她也只一眼便看出了对方的身份,心里不禁一阵唏嘘,这应该才是老夫人宴请宾客的根本原因,只是未免瞒得太好,事先竟连母亲都没听到半点风声,众人还只当是老夫人眼红建安候世子升官掌权了呢! 真是可笑! “姐姐你看那边坐着的谁家的夫人?” 渝盈汐伸手拉了夏雪儿的衣袖,摇晃了两下,方才用另一只手指着美人靠上背对着一群小娘子的妇人。其余人也都随她手指方向看去,便也都见了她口中的夫人,却是疑惑起对方的身份来了,也有人猜是宫里的哪位贵人,但因事先并未听闻任何风声,也就都自我否定了。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宴会,若是真能请到宫里的贵人出席,那可是莫大的荣耀,恨不得全城皆知,哪有如此默不吭声的? 同行的几个小娘子刚在心里否定了自己的猜疑,紧接着便听到夏雪儿的声音传来:“别瞎说,那是贵妃娘娘。”一时间都有些目瞪口呆,先是看了看夏雪儿,见她一脸平和,紧接着才将信将疑的看向了那离自己一个转角距离的夏三小姐口中的“贵妃娘娘”,除了气质之外,其余没有一个地方彰显了她的身份,若是说那一声穿戴,也不是只有宫里人才穿得起的呀! “你又怎会知道?” 听见这略带些酸意的询问声,夏雪儿循声转过头去看向了说话之人,此人尾随在队伍末端,长得白白净净,穿着配饰也不算出色,眼生得很,竟是个自己也说不出名号的女子。只是看她眼神之中似乎透着股惧意,虽是说出了此话,却在接到夏雪儿的目光不出三秒之后便地垂下了头,手中的一方丝巾被攥得紧紧的,似乎再稍一用劲儿便会“嚓啦”一声开个口子,那纱巾用的也是常见的云纱,只一角处绣的合欢栩栩如生,倒与那王婆子的手艺有的一拼。一旁似乎还有个小字,夏雪儿情不自禁的眯了眼去看,到让她察觉到了,赶忙动了动手,将那小字藏了起来,不过还是让夏雪儿看清楚了,锦,这是谁家的闺女?不曾听闻。 夏雪儿收回了目光,回头时扫了一眼身旁的人,她们也是一脸疑惑,想必也是不知道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子,不过也不好询问她身份。在这繁华都城的上流社会中,各家的姻亲关系、家族势力、子孙之名……从来都不是什么秘密,这些基本资料,在她们还小的时候便会一一说与她们听,是早已经背的滚瓜烂熟的东西。就算你从未见过那人,也知道她的身世背景及年龄名讳,见面,只不过是一个将脸和人联系起来罢了。若此人是哪个被自己一时大意遗漏了的人,那岂不是让人笑话自己没有规矩、见识浅薄?因此,在这样人群聚集的时候,宁愿疑惑也不会有人问出口。夏雪儿不在乎这个陌生女子的身份地位,她只是好奇方才她说话的语气,明显心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 她方才回答渝盈汐的话,纯属好心,她只是担心天真的渝盈汐一时莽撞说出了什么不敬之语,做出什么不敬之举。而此时被这姑娘一问,人群中便有想看笑话之人了,既然如此,那她也没有不说的道理。 “皇后娘娘佩以九尾凤,贵妃娘娘得佩七尾,众位请仔细看看便知并非是我胡言。” 身后小女子的话,转角这头的孙贵妃一言不差的听了进去,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笑。(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命犯小人 习武之人自然要比一般人要更加耳聪目明,那枚七尾凤应该只是孙贵妃日常的配饰,并不如在宫廷那百花斗艳之中佩戴的珠翠头饰那般容易看见,无时无刻不彰显这主人的富贵与身份。因此这一群小娘子没有注意到那也是情理之中的。 只看孙贵妃今日这一身,显然是花了心思的。用的都是顶级的料子,却又低调不露圭角,若不是发髻上那一枚小巧精致的七尾凤钿,恐怕连自己都同渝盈汐一样认为! 经她一说,一群小娘子一拥而上,双手搭在木栏上凑了脑袋探身向前细细观看,这也才看出了端倪来,虽因为隔着一转角的长廊只看到个大致的轮廓,却已经是深信不疑了!再联想到早前城中的传闻,又都纷纷朝夏雪儿投去了羡慕嫉妒的目光,而那其中竟有一个不同。那种冷冷的,带了些幽怨的,和早前刚进园子时感受的一样。 夏雪儿微微皱了皱眉,顺着感觉寻了过去,却同刚进园子时一样,依旧毫无所获。不过这次她巡视的目光最终却是落在了一名队伍末端的陌生女子的身上,依旧是低着头,一副怯懦样,让人心生怜爱。夏雪儿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不显山不露水的移开了目光,却见有人已经迈着小碎步的朝孙贵妃的美人靠行了过去,见旁人动身,就连渝盈汐都跟了上去,她却是愣在了原地,只一副若有所思之样。 上次进宫,孙贵妃给自己一杯掺了药粉的茶与她拉着自己的手热忱问候的态度很是不相符合,让她对这个本就不想靠近甚至是有些惧怕的人更加生出了几分忌惮与防备。月华宫中与六皇子的“偶遇”至今想起来仍觉得后怕。而孙贵妃此次又悄无声息的来了这里,不知心里有什么筹谋,况且还是和一向对皇家不怎么看好的老夫人勾结在了一起,就更不知道是福是祸了! 隔了半晌,这才回过神来,提步走了过去。 只三四十步的距离,转角处,孙贵妃面前已经站了一群小娘子,均是笑靥如花的看着她,而她也是一脸和善之色,温声细语。夏雪儿勉强于人群中找了个空隙上前见了礼,孙贵妃便伸出手来扶住了蹲在地上的她,她身子便随着她的手势起身。只是虚扶了一下,力道轻轻的,透过纱裙传来的却是一阵冰凉。 或许是风吹久了吧,夏雪儿只愿如此想着。 “来,坐到本宫身边来。”孙贵妃并没有打算放开她,径直抓住了她想要闪躲开的手,引着朝自己身边来,语气中的温柔和脸上的慈爱,是多么的恰到好处,多一分矫揉造作,少一分虚情假意,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华贵气质,迷得众人神魂颠倒。一时间仿佛都忘了她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贵妃娘娘,只当是对自己百依百顺、慈爱体贴的母亲! 在场众人,不乏比夏雪儿身份高贵之人,可孙贵妃偏偏只邀了她一人坐下,还是坐在她的身边!再看两人说话之时孙贵妃那心满意足的神态,一双眼睛只盯着夏雪儿看,哪里还有旁人的存在,像极了上慈下孝的母女俩! 人群中始终是有禁不住晾晒的人,急于表现自己。 “臣女听闻这园子里有个神奇的池子,每当雨过天晴之时便会有祥龙从中而出,冲天而去,并且盘旋逗留其上长达一炷香的时间,不知是不是真的?” 说话之时被人打断,孙贵妃有些恼,却是不动声色,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这不只是谁家的十分不懂事之小娘子,隐了眼里的凌厉之色,笑了两声后方才说道:“看得出贵府很是节俭,确实值得夸赞!” 众人一听此话均掩嘴咯咯咯的笑了,也都纷纷转过头去看向了方才说话的女子,眼里的嘲笑丝毫不掩藏。而那女子在听了孙贵妃的话之后,脸也是刷的一下子便红到了耳朵根,火辣辣的烧着,加之向那投向自己的一道道看笑话的目光,眼里顿时就氤氲了,却是不敢掉下泪来,只能尴尬的陪着笑。旁人的眼光让她觉得羞愧,但孙贵妃的话却让她觉得自己小家子气,配不得站在此处。待孙贵妃的目光移开之后,她方才挪着步子站去了一旁,眼睛却是恨恨的瞪了夏雪儿。凭什么她就要和旁人不一样,凭什么自己要因为她而受委屈! 夏雪儿自然看到了女子眼里的恨意,却只能无奈的一笑。她做了什么?什么都没做!却莫名其妙就被人恨上了。楚樱薇恨她,那还有得一说,至少知道缘由,可这小娘子,加上夏妍和那陌生的“锦”女子,只是这一个夏天,她便平白无故多出三个敌人来,不知是她命里犯小人儿,还是说这些个千金大小姐闲的发慌了? “好了,说了这会儿子话,我也乏了,你们都各自玩耍去吧!” 孙贵妃刚微微挥一挥手,便有眼力劲儿好的人上前见了告退礼,而其中不乏有那些舍不得离开的人,毕竟像孙贵妃这样的大人物就是见一面都难,更别提是与她如此零距离的交谈了!尽管如此,还是不得不行礼告退,依依不舍的走了。夏雪儿正欲起身告退,搭在小臂上的玉手却是用了劲儿,侧脸看去便见孙贵妃眼角闪过一记眼色,也就安定了下来,不走了。 这边,方才说话的女子刚走出了孙贵妃的视线范围便扭头负气的提着裙跑了,另一个女子见状忙追了上去。只引来了一道道围观的目光,冷漠,不屑。方才跑了的姐妹俩是工部尚书李擎苍之女,李敏和李婕,而闹了笑话的那人便是李婕。在场的基本都是出自侯爵之家,而像她们这些世家大族,虽然手中没有实权,但却也是心高气傲得很,像李敏和李婕这样子出身的人,她们一般是看不上的。 虽然孙贵妃说自己身体乏了,但明眼人都知道那只是一个支开一群烦人的小娘子所用的借口。此刻众人一走便只剩下了她我与夏雪儿两人,旁边削桃子的丫鬟还在,面前有一个七彩琉璃的盘子,里头放了好些去了皮的桃子,不再是毛茸茸的,白里透红甚是好看。 夏雪儿眼神从琉璃果盘上移开,开口问道:“娘娘不喜欢这园里的桃子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你怎么看 孙贵妃回转过头来,眼神略扫过那一盘秀色可餐的桃,最终却落在了夏雪儿的脸上。看了半晌方才说道:“对于喜欢的东西,本宫向来喜欢自己动手!” 夏雪儿一听这话身子便不由自主的颤动了一下,微微低下了头不着痕迹的掩饰去了眼底那一抹不安。她并不是傻子,听不出这样一语双关之话。或许在皇城之内的许多人眼中,自己都是那一盘秀色可餐的桃子。大约过了十多秒,那一直紧盯着自己的凌厉的目光方才变得柔和起来。 紧接着传来了轻柔却不容人拒绝的吩咐:“好不容易出宫一次,陪我随意逛逛吧!” “是。” 她恭敬乖巧的点了点头,率先站起了身来,微佝着身子伸出手去任孙贵妃搭住自己的手站起身来,又替她整了整衣裙。孙贵妃始终眉眼轻笑着看着夏雪儿的一举一动,果真是懂事乖巧之人。临走时只背着身对那一直跪在一旁削桃子的翠衣丫鬟吩咐道:“将这去了皮的桃子赏给方才那群小娘子吧!” 呵!嗟来之食,甚是讽刺! 夏雪儿于心中苦笑一声,将手中拿着的玉柄团扇交给香兰,这才跟了上去。刚走出没几步远便于一旁的圆形拱门之后冒出来了好些丫鬟嬷嬷,云溪姑姑走在最前头,先是领着众人朝两人分别行了礼,这才上前来托住了她家主子的手。夏雪儿还沉浸在被这群一下子冒出来的下人惊诧之中,待醒悟过来之后只觉得冷汗涔涔。 又是一次预谋好了的“偶遇”! 兰园之中最多的便是形状各异的水潭,除了挖暗渠从外河引水之外,更多的水则是来自于地下。方才李婕口中那所谓的神奇现象,其实就是因为暴雨导致了水潭之中水量激增,雨后天晴,加之夏季天气本就炎热,大量的水汽氤氲着,而这园子里绿树成荫,风自然也就被减弱了,水汽消散速度比其余的地方更慢,从远处看来就像是漂浮在兰园之上的一朵云,正因给了旁人一种如临仙境般的感觉,才会衍生出了祥龙舞动的说法。可惜,孙贵妃本就是出自江南水乡,自然是从小便对这种现象司空见惯了的,李婕想要以此谋得孙贵妃的青睐,最终也只能是自讨没趣罢了,反而白白让人看了笑话。 兰园的占地面积很大,往来于各分园之间,除了铺了鹅卵石的曲折小道之外,便是脚下这九曲回廊了。 回廊建在水潭之上,有三十六根一人粗的雕花石柱作为支撑。回廊顶部设计成江南多雨地区常见的斜顶,铺了灰黑色的筒瓦,延伸出来的檐脚微微上翘,每隔十步便挂有一串一尺长的风铃,清风徐过,宛若来自天宫的歌声。回廊不算宽阔,只容得下四人并行,两边都设有漆成暗红色的美人靠,行走于廊上之人可以随时坐下来歇息,每一个角度都是一种不一样的风景。 夏雪儿陪孙贵妃漫步回廊之上,下人远远的跟在身后,浩浩荡荡一队。今日前来兰园做客的夫人小姐众多,可她们一路上却并未遇到一个,抬眼望去,眼眸所及之处也不见半个人影,显然是老夫人事先做好了安排的。 “这一砖一瓦,一步一景,都与家乡无异,可做的再像又有什么用呢,终究只是模仿罢了!” 孙贵妃突然站住了脚步,双眼看向回廊之外,莫名的便发出了这样一声感概。从前还在王府之时,隔三五年还能回家看上一看,可自从进了宫,家,就只存在于午夜梦回之中了。若得皇帝恩准,父母亲倒也可以进宫相见,只是这从南至北,路途遥远,舟车劳顿的,而双亲的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始终是吃不消的,不知道相见的机会还有几次。看着兰园青瓦白墙,随心的布局和这水乡景色,一时间倒有些触景伤情了! 夏雪儿微微仰起头看向孙贵妃,倒是从她的眼眸之中难得的捕捉的了一缕伤情。其实她是有些羡慕孙贵妃的,虽然困于宫中不得常回家看看,但至少心里是有这一缕牵挂的,尚且还能因为看见相似之景而勾起思乡之情,不像她,找不到一点点的家乡的迹象。 “触景方能生情,兰园若是勾起了娘娘对家乡的思念,还是不逛的好!” 此话一出,孙贵妃倒是突然间笑了,以为不看就可以做到不想不念了么? 不过她倒是狠心和决绝! 若龙儿娶了她,不知是福是祸…… 孙贵妃深吸一口气,很快的便又调整好了心情,眼底的那抹悲情愁绪也消失不见,不禁让人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复又抬步向前行去,她话锋一转,柔声问道:“若没记错,你今年应该十五了吧?” “回禀娘娘,到了年底便满十五了。” 夏雪儿微微低了头回答。恭敬,却不卑亢。孙贵妃满意的点了点头,紧接着又问道: “听闻你至今还未定亲?心中可有中意的人选了?” “臣女不常出门,因此对旁人也不太了解。” 对于如此直白的回答,孙贵妃倒是略显诧异。本以为小女孩谈到这些事情时是会感到羞囧的,可看夏雪儿,脸不红心不跳,仿佛说的不是她的终身大事而是今天想要吃些什么。惊诧也不过三秒钟的时间,随即停下步子侧目看向故意落后自己一步的夏雪儿开口说道:“龙儿总说你和旁人不一样,本宫也有同感!” “谢娘娘夸赞。” “说起龙儿,你觉得他怎样?”孙贵妃追问道。 “六皇子乃是人中之龙,气宇轩昂,自然是旁人比不得的。” “那是当然!” 听夏雪儿夸赞她的儿子,她心里自然是舒坦的。皇帝膝下皇子不少,可能成大器的却是历历可数,有资格继承大统的更是寥寥无几,她的龙儿算是其中最为优秀的一个,不论是治世才华还是领兵打仗。只可惜自己地位虽高却是不得圣宠,有了静贤妃这个障碍,皇帝对昏庸无能的沐轩勤都会高看几眼! “不过本宫相信,你既如此蕙质兰心,定能说出其他不同之处。” 孙贵妃抬起手放在了夏雪儿的肩头之上,紧盯她的双眸说道。 ps。今天的两章,一起发上来了,估计明天还是如此,时间也会差不多(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怀疑 夏雪儿迎上了孙贵妃有些洗犀利的眼神,两人对视了数秒,随后又低垂了眉眼,目光盯着对方裙角上的暗纹看,那图案虽是暗绣,针脚却是极细,配色也很是文雅,颇有几分苏绣的手法,应该不是出自宫中绣娘之手。宫里的绣娘手法虽也是极佳的,可是在配色上多崇尚富贵华丽之风。 虽是在看对方的绣工,却也是装作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沉默了良久之后方才回答道:“如此娘娘便是为难臣女了,臣女左思右想,方才所说的却是对六皇子殿下最深刻的印象了。臣女与六皇子只见过寥寥几面,除了感觉到殿下气度不凡之外,其余的倒是不敢再过多留意了。” 孙贵妃看得出来她是故意避开这个话题,以她的聪慧与谨慎,又怎可能会不了解龙儿?不过她也没打算拆穿她,既然话说到这个地步,那就将其当做是下一次开口的梯子吧!于是搭在她肩头的手轻轻的拍了拍,有些嘱咐意味的说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倒时本宫思虑欠佳了,你与龙儿还有见面的机会,下次见面可要好好看看。今日就暂且饶了你吧,本宫改日再问!走了这许久,你也乏了,我就不拘着你了。” “谢娘娘体恤。”夏雪儿毕恭毕敬的冲面前之人福了一礼,直到对方走出五步开外之后这才起了身,蹙了蹙眉头,眼底流露出一抹不喜,却是在下一刻不动声色的掩饰干净了。 “小姐,娘娘可是为难你了?” 香兰虽是跟在自家小姐之后,却是被孙贵妃带来的几个小丫鬟堵在了最外围,两人说话的声音又不大,自己也听不大清楚,哪怕是竖直了耳朵,也只隐约听见孙贵妃提到了六皇子,还问小姐怎么看,又见两人脚步僵持,小姐眉眼低垂的样子,便以为是遭到了刁难,直到那浩浩荡荡一队丫鬟嬷嬷都随孙贵妃走远之后,她方才得以靠近自己家小姐。 若小姐面对的是旁人,她自然是不用担心的,毕竟小姐的脾性也不是任谁都能够捏圆捏扁的,但若对方是孙贵妃这样光是身份就能压死她们的人物,她倒当真怕她受委屈了。 “我没事。” 半晌之后,夏雪儿才回答了这么一句。孙贵妃方才那话中之意,似乎并不打算就此作罢,可是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有意义吗?她贵为贵妃,沐轩龙身为皇子,而安国侯府仅是人臣,难道她还能说自己讨厌沐轩龙,说沐轩龙的种种不好之处? 罢了,她也确实是乏了。刚走出没几步,她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站住了身,香兰一个堤防不住,差点没撞上她的背脊! 就见她回过头来看着香兰,一脸严肃的吩咐道:“你去查一查今日到兰园中来的客人是否属实!” “现在吗?”香兰微微皱了皱眉头,显然不知道夏雪儿此行是何目的,难道侯府宴客还会有人冒充宾客不成?那未免胆子也忒大了点了吧! “对!” 夏雪儿眯了眯眼睛,又将头别转过去,目光落在清幽的水面之上,却是没有任何聚焦点。 香兰见此便也知道小姐心中已是有所怀疑,于是也不再犹豫,只道了句“是”便转身快步的消失在了回廊之中。 原以为老夫人在西郊兰园宴请宾客一是时间仓促,二是想借江南赵家的名号来约束送了帖子的人,即便是在这遇到了孙贵妃,她也没往别的方向去想,可就在方才,孙贵妃轻易的放她走之后,她才觉得不对劲,而且越想越觉得蹊跷。若只是为了问自己几句不痛不痒的没有任何营养价值的话,如此大动干戈是不是不太合理? 回廊上的偶遇是特地安排的,在众人面前对自己的重视也是故意表现的,目的只是为了让旁人觉得她出现在这个本不该出现的地方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便是一直在和自己儿子传绯闻的夏雪儿。当然,这样的举动也特别容易让人觉得安国侯府与皇家的亲事算是有了眉目,夏雪儿成为六皇妃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若是她方才的一系列举动只是为了让旁人不再打夏雪儿的主意,那便能够解释得通她对夏雪儿的态度的前后变化,反正也不会有人想的到这桩婚事能不能成不在于孙贵妃有多看重夏雪儿,而在于皇帝是否肯点头肯赐婚,她在意的始终都是安国侯府手中的权利罢了!待六皇子大权在握之后,夏天行是一直辅佐他的,自然会加官进爵,而至于夏雪儿这个人,娶与不娶便没有多大的关系了。 老夫人这一生最看重的是什么?是安国侯府的面子,是安国侯府的发展前途!显然孙贵妃的做法与她的想法是相背离的。可是她却能举办这一场无中生有的宴会,将整个城中的权贵女眷全请了过来只为了配合孙贵妃演一场戏?如此大张旗鼓,背后怎么可能没有利益的驱动? 她能怀疑到老夫人和孙贵妃恐怕是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还得多亏了今日见到的那个陌生女子。只是,到底是什么样不可告人的目的,竟然连母亲都被瞒在了鼓里? 出了回廊,沿着铺了鹅卵石的小路准备回自己的小院。她只在去年来过兰园一次,好在园子一直有人管理打扫着,变化不大,依据回忆中的模样,依稀还是辨认出了方向。在回廊上吹了许久的风,似乎真有些湿气侵体,脑子里一直在想的还都是事件背后那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这就更是烧脑了!此时整个人头昏脑涨,又不能缺席太长时间,她只想要好好休息小半个时辰。 脚刚跨过圆形拱门,灵敏的听力便捕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声响。脑袋瞬间清醒了过来,第一反应便是屋中有人!是谁在里头? 皱了眉头,原地愣了有几秒钟,随后快步的朝自己的屋子走去。她刚到了屋檐之下,还没进屋子便差点与突然出门来的冬梅撞了个满怀。 “小姐,你回来啦!奴婢正要去找你呢!” 小丫头一脸的惊喜,夏雪儿正打算问屋中是何人,却见有人已经闻声出来了,见了夏雪儿便笑意盈盈的说道。 “方才在园中随心逛着,路过此处,看这院子中的合欢开的甚好,情不自禁的就移步进来了,冒昧前来打扰,还请三小姐莫要见怪才是!” ps.第一更新鲜出炉,第二更会晚一些发上来,正在努力中~~~~ 问:拿什么拯救我的手? 答曰:点赞、推荐、票票! 想要一张月票,就一张~~~~(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旧事 夏雪儿定睛一望,便知道了此人是谁,李敏,李擎苍大人的长女。? ? 上次在建安侯府世子婚宴上见过的,还有过几句交谈,当时刁蛮小姐楚樱薇闹得整个凉亭之中气氛十分尴尬,而她还替自己解围来着。 她说自己是偶然走到此处,这话未免有些牵强了。虽说兰园布局不似北方传统院落那般遵循中庸之道,可即便是在怎么随意,也是有自己的一套章法的。哪里是内院区域,哪里是会客区域,哪里是花园,这些统统都是固定的,又不是像天上的星辰一样随意散落。要想随心走到夏雪儿的小院里来,最近的路也至少要路过另两个院子,而她不可能在明知道自己闯了内院之后还能够平心静气的继续走下去! “李小姐说的是哪里的话,你能找到这来便缘分,哪还敢怪罪!” 尽管不知道她此行的目的,不过夏雪儿还是客客气气的,来了就是客,自然是应该礼尽地主之谊的。 “既然李小姐是冲这合欢花而来,而那树下也置有石桌石凳,倒是可以坐下来好好欣赏一番。” 李敏双眼虽夏雪儿的手指的方向看去,恍然一笑,微微福了礼说道:“还是三小姐想的周到。 ?” 夏雪儿见此也是点头回了一礼,说道:“你先坐,我回屋换件衣服就来。”紧接着又提高了声音吩咐道:“来人,给李小姐沏茶!” 屋里,翠竹已经准备好了要换上的衣服,她虽没见着孙贵妃本人可也听丫鬟说了此事,于是这与牡丹色近色的衣裙小姐也就不能再穿了,这件霞彩千色梅花娇纱裙倒是合乎适宜,幸好出门之前为防不时之需备下了。 翠竹净了手,又用帕子擦干了水珠,这才上前来服侍小姐将身上的月裙褪下,夏雪儿双臂抬平,任由翠竹服侍她脱衣穿衣,薄唇轻启,却是语无波澜的问道:“李小姐什么时候来的?” “半个时辰前就到了,先是在那合欢树下站着,奴婢看她脸都晒红了,这才自作主张请了她进屋里来躲一躲。” 夏雪儿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虽然已经是夏末时节,日头也已不算毒辣了,可定定的晒半个时辰也是够呛!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为了等自己,肯吃苦未必是好事。? 一切准备好之后,夏雪儿这才走出了屋子。李敏坐在石桌旁,正端了杯子小口小口的饮着茶,听见开门声,转过头来看出来的人是夏雪儿,于是放下茶杯站起身来,见夏雪儿坐了下去,她才又坐下来。 “我母亲酷爱合欢,父亲在宅子里种了不少合欢树,因此我也算是从小便闻着合欢花的香味长大的,对它自然是有一种别样的情怀。你院子里这棵合欢树应该是有好些年岁了吧?” “园子建成那年种下的,至今也有二十余年了,倒是比我还年长的!原也不是为我而种,只不过是无人肯跟我抢罢了。”夏雪儿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完之后便掩着嘴轻轻笑了出声,李敏也就跟着笑了。 李大人对妻子的疼爱在这都城之中那可是出了名的。他少时勤学苦读,满腹经纶,虽考了个进士功名,但因为布衣出身,无人引荐,因此并不得志。摸爬滚打了几年,仍旧只能谋得一个可有可无的七品芝麻官,还是外派的!一次机缘巧合之下,他在回京述职时结识了中书令柳大人的一位门生,那门生便作了引荐人,柳大人看他才识渊博,为人又谦逊懂礼,因此也对他亲眼有加,不出一月便将他迁回了都城,最初是在中书省任职,后受到皇帝赏识,将他调往工部,升迁为员外郎,虽是个副职,他却也是踏实肯干,正因为他既学富五车又能衷心侍主,这才一步步成为了今日的尚书大人,官居从一品。如今的尚书夫人是他的发妻,结缘于落魄之时,随他颠沛流离吃了不少苦楚,身体落下了病根,生下小女儿李婕之后便再不曾生孕,可即便如此,也不曾听闻他在外寻花问柳,更没有娶回一房妾室。 李擎苍对发妻的忠心不渝,是令古今天下无数女子羡慕的品质。夏雪儿自然也不例外。因此对于李敏,她多少还是有些好感的。 “令妹还好吧?” 说到此事,李敏便站起了身,朝夏雪儿福了一礼,这才说道:“小婕从小便被父亲母亲当作掌心宝,多少有些惯坏了,今日对三小姐多有无礼之处,还望三小姐不要与她一般计较,我在此替她向您赔礼道歉了!” 夏雪儿微微一笑,伸出手去扶起了半蹲着的李敏,嘴中说道:“能有你这样一个姐姐,当真是她的福气!”她不是精力多的没处花的豪门小姐,哪里有闲情逸致来为小姑娘的一个眼神而生气? 翠竹端了汤药过来,看李敏重新做好,这才上前一步冲夏雪儿说道:“小姐,您该吃药了。” 浓烈的中药味发散开来,李敏情不自禁的抬手用绣了小字的帕子挡了挡鼻孔处,见夏雪儿仰头喝完,又漱了口,这才开口说道:“三小姐身体不适么?我家中有几株上好的野山参,听说补身子是最好的了,若是三小姐不嫌弃,我改日便让人送到府上去。” 夏雪儿一听这话便摆手拒绝,“怎可劳你破费?”紧接着又哀叹了一声,方才继续说道:“我呀,从建安侯府回来之后便如此了,看了好些大夫,也吃了这许久的药,总是不见好,也是愁!” 一说建安侯府,李敏便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出事之时她是在现场的。夏雪儿那一摔,可谓是将国公府推上了舆论顶峰,虽然建安侯府和魏国公府都有意将此事掩盖下去,可最终还是不知道被谁捅了出去,闹得满城风雨。 于是也哀叹了一声,“听说那楚六小姐回府之后国公爷大发雷霆,连夜将其送出了城,至今未见过她人,也不知是被送到哪里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重提 若夏雪儿坠楼之事只是涉及到安国侯府,那么魏国公也就不用大费周折的连夜将女儿送走了。?要?看书 李敏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现在问这话,其中也有着试探的成分。 楚樱薇平日里胡闹也就罢了,可这次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安国侯府的嫡小姐、江南赵家的亲外孙推下足足有三层楼高的观景台,若不是六皇子及时赶到,她这谋杀的罪名可就是成立了的!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乃是天经地义。若是悲剧真的发生了,魏国公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恐怕不止安国侯府不乐意,就是远在千里之外的赵家也不会轻易的饶了他。谁都知道赵家产业遍布大江南北,手中握着的不只是财富,更是整个国家的经济命脉,连皇帝都要给他三分面子。赵家到时候只要稍一施压,他这个宝贝女儿即便是保得住这条命也得狠狠的脱层皮! 显然魏国公也是明白厉害关系的,这才连夜的将女儿送离了国公府。之后在面对皇帝的讯问时,也只能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求,皇帝看他老泪纵横的可怜模样也是头疼得很。要?看 ??书 魏国公这人整日只知寻欢作乐,手中既无实权,也无野心,不足为惧,性子也软好拿捏,留着不仅没有威胁而且始终是有用处的。另一边,安国侯府不仅有两员掌权的大将,而且背景雄厚,对自己掌管天下也有着举足轻重的的作用,也是万万不可得罪的。 好在夏雪儿只是受到了惊吓,并没有什么大碍,如若不然,他也只能责令魏国公交出女儿并且按律处置。再者,夏雪儿平日里广施善缘,颇得民心,若是就此放过了楚樱薇恐怕会引起民愤,所以即便是不抓回罪魁祸首,也得有所表态。因此最终不仅狠狠地训斥了魏国公一顿,罚了四个月的俸禄,还责令楚樱薇半年之内不得再踏脚皇城半步。 可是皇帝这样的处理方式,安国侯府难道真会忍气吞声的接受了?李敏始终觉得夏雪儿不是这样一个肯打碎了牙往肚里咽的主,其中必有蹊跷。 “这天下之大,想要藏起一个人很是容易,但是想要不被旁人发现,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魏国公府的家业也就那么大一点,这楚樱薇去了哪,姐姐如此聪慧,难道会猜不到?” 对接上夏雪儿玩味的目光,李敏身子猛地一震。?要?看书 夏雪儿并未有半点隐瞒,如此直白的话语让她一时间有些窘迫,也有些后怕。自己始终是什么都骗不过她的双眼。 可稍愣了片刻之后,突然间又释然了。这样子坦诚相待,的确是比藏着掖着的好!想至此,她微微一笑说道:“魏国公也真大胆,敢将女儿送到燕王的地界上去。” 听此,夏雪儿冷笑了一声,并未答话。楚樱薇在燕王府中避难,她早早地便已经知道了。 燕王是本朝皇帝的哥哥,当年本来也是有野心要夺取皇位的,可在看到自己并无夺嫡的实力而大势所趋之后,识时务的选择站在了弟弟一边,并且还大张旗鼓的拥护弟弟继承大统。事后果真如他猜想的一般,江山落入了弟弟手中。而当朝皇帝对他弃暗投明、俯首称臣之举虽有感动,但也防备之心未减分毫,于是有心端了他的老巢,又将他的封地换成了当时刚经历了连年战火,百姓民不聊生的幽州,以此削弱他的势力。 燕王对于当年错失皇位一事始终耿耿于怀,即便是到了幽州也是存有二心的。除了明面上的规制之内允许组建的府兵之外,暗地里还养了另一只训练有素的军队,他掌幽州大权的时日很长,整个幽州也都是一座密不透风的墙,幽州城内的任何消息都飞不进皇城之中去,可来自皇城的任何动静他却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她出城与慕容泽韬相见那一回,在城门口碰见了一脸阴鸷的沐轩龙。她早知他去了幽州,也早就预料到了他会受到极大的阻碍,只是没想到一向谨慎的沐轩龙那一回竟然会那般愚蠢,不仅被人打了伏击,而且还没有抓到对方任何的把柄!当然,这些都是从她散布出去的眼线口中得知的。 魏国公情急之下将宝贝女儿送往了幽州,本来凭借她手里的力量,也是能够悄无声息的在幽州将楚樱薇解决了的,可是她却不想这么做。魏国公能在危急时刻想到燕王而不是其他,由此可以看出,他与燕王之间实则是有着联系的,而且关系还很亲密。 一个是皇帝眼中的只知吃喝玩乐,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的颓废国公爷,一个是蠢蠢欲动,觊觎皇位已久的野心王爷,任谁都想不到他们之间会有任何联系,可他们却偏偏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玩起了潜伏。 早说过她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楚樱薇想要害她的性命,那她便不会轻易放过了她。只是这一次她不着急,还有一场好戏没上演呢!就连李敏都知道了楚樱薇在燕王的地界上,那么按照李擎苍忠心护主的性格,皇帝自然是已经知道了此事的,真想看看他会作何反应! 夏雪儿冷笑一声,伸出如玉般的纤纤素手端起了桌上装了茶水的杯子仔细的端详着,似乎对它很感兴趣的样子。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眼底却是一片寒冰似得冷意,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让人不禁打了个冷战,艳阳高照,身上却是生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李敏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只咯噔一声。她接近夏雪儿,原本只是为了替自己谋得一个好归宿,也希望在父亲失败之后能够博得一个面子,保住尚书府的一两条血脉,不至于断了传承。可是如今看来,实际的夏雪儿与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个单纯的形象有很大的出入,不是一个那么的好拿捏角色。 像这样的冰山美人,若是自己不做点什么,是很难真正的接近她的! ps.第一更~第二更一会儿就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面子 两人又在这合欢树下坐了有一个时辰,直到老夫人派了丫鬟前来寻她,这才停止了交谈,起身一齐往前厅去了。 老夫人正和荣国夫人相谈甚欢,见夏雪儿到了,眼里闪过一抹不快,冷了冷脸,质问道:“你这又是躲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去招呼客人,反倒让客人来找你来了!” 夏雪儿没有说话,只低了头,乖乖的听着老夫人的训斥。在这样的封建家庭里,长辈可以无条件无理由的教训晚辈,而晚辈却不能还嘴辩解。加之有客人在,她不想让旁人觉得安国侯府的家教有问题,同时也是在荣国夫人跟前给老夫人挣得一个面子,她是个聪明人。 老夫人看她今日还算乖巧懂事,眼里不禁露出了些许满意之色,这才摆了摆手吩咐道:“快去吧,都在满园子的找你呢!” “是。”夏雪儿答了一声,朝两位长辈福了身子,这才退出了前厅。李敏也跟在后边出了厅堂。 “对不起哦,害得你挨了骂。” 听见此话,夏雪儿微微转了头看向一脸歉意的李敏,毫不在乎的问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李敏张了张嘴,却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 要看??书? 她惊讶于夏雪儿的平静,仿佛她对方才被骂一事根本就是无所谓,眼里、面上都不见半点波澜起伏,到是有几分像事不关己高高挂的样子了。而她看的没错,夏雪儿果真丝毫没有将老夫人的态度放在心上,她就是这样的,不为不值得的人浪费心思,不对没有意义的事情浪费精力。 迎面走来一群小娘子,约摸着有十一二个,楚樱薇也在其中。她眼尖,早早地便看见了对面和李敏在一起的夏雪儿,于是脱离了队伍跑到夏雪儿跟前:“姐姐去哪里了,害得我一顿好找!” “哼!马~屁~精!” 夏雪儿还未说话,便听闻人群中传出一声嘀咕,声音虽小,却是让她听了个清楚。 李婕跟在人群后边,突然感觉到一阵凌厉的目光似乎要将她浑身上下切割了个遍,忍不住抬眼望去,却不想恰好对上了夏雪儿凌厉的目光,一时间竟然生出了害怕来,心虚的低下了头,把玩着手中的方巾。 李敏也注意到了夏雪儿的目光落在自己妹妹身上,见她又是一副心虚的样子,便知定然是有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引起了夏雪儿的注意,不禁有些着急。? ? “三小姐……” “不知众位可有去湖心亭里坐上一坐?”李敏刚开口便被夏雪儿出声打断了,只能悻悻的闭了嘴,同时向自己的妹妹投去了一记含带警告意味的目光,李婕却是撇了撇嘴,将头别转向了一旁! 楚樱薇一把拉起了夏雪儿的手,左右摇晃着回答道:“已经去过了,方才姐姐们正在说想要去果园里转转呢!” 夏雪儿一看她这幅模样便知她心中所想,那一双黑眸子里透出来的期盼,十有**是她自己想去摘果子吧! “就你有主意!”夏雪儿伸出手指去,一脸宠溺的刮了下对方的鼻尖,随后方才看向众人说道:“果园离得较远,现在去,回来时恰好可以赶上晚宴,倒也是极好的!” 众人本来也没想着去果园,不过在这待着也没什么事情可做,既然夏雪儿如此说了,那走上一遭也没有什么坏处,于是也就都点了头。夏雪儿这才吩咐了丫鬟去取几把剪刀,拿几个果篮过来,待一切都准备好之后,这才浩浩荡荡的朝果园行去。 兰园之中的果园相较与其他果园来说有些特别,它乃是一座湖心岛,位于园子北方,面积不算大,但却没有修建栈道链接,唯一的办法便只有乘船过去。 今日因为园中有客人,管家提前便准备好了小船,只是当夏雪儿一行人到的时候,这船却是只有一艘停在岸边的了。 夏雪儿看了看水里的那艘小船,也就是能坐四个人左右,湖心岛并不远,可来往一趟也需要一刻钟左右的时间,若是只有这一艘小船,那要聚齐所有人也是一个耗时耗力的事情。 湖边站着个划船的小厮,见了夏雪儿刚忙上前来请了礼,夏雪儿便问道:“今日共备下了多少船只?” “回小姐,备下了四艘船。” 夏雪儿又回头看了一下,一艘船上能坐四人,加上各自带着的丫鬟嬷嬷,怎么地也需要十来艘小船才行。 “方才走的要多久才会回来?” “两边都有小船的,因此这边岸的船只负责将人送过去,送到了也就会回来了,前一趟走了也有一会儿了,估摸着时间也快回了。” 听那小厮一说,人群中有人就说了:“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这湖边景色也是极好的。” 其他人也有此想法,本就不是特别想去。最后人分成了两队,想去果园中采摘的,乘了船前往湖心岛,而不想去的,就在这湖边看看景等着她们归来,好在这湖边是有凉亭的,众人坐在亭中聊聊天也是极好的。 一个蓝衣姑娘双眼发光,神秘兮兮的问道:“听说城东南新开了一家首饰铺,很受欢迎的,你们有谁去过了没?” 话音刚落便有人嗤笑了一声,“不过就是一个首饰铺,有何好稀奇的,瞧你神秘兮兮的样子!” “咦~那可不一样,据说这家首饰铺的老板乃是庄大师的关门弟子!庄大师打造的金饰,那可是稀奇着呢!谁不为有出自他之手的一两件饰品为荣?既是他的关门大弟子,手艺自然也是顶尖的咯!” 听到“庄大师”三个字,方才还一脸不屑的几人纷纷转了脸色,同样是两眼发光,望着说话的女子就问道:“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那当然……” 正在此时,香兰走进了亭子,神色严肃的趴在夏雪儿的耳朵旁说了几句,她便微皱了一下眉头,不过随即又舒展了开来,仍旧一脸笑意的看向亭中说的正高兴的姑娘们,只是心里不似之前平静无波了。 ps.第二更~(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约摸过了一个半时辰,才隐隐约约见广阔的水面上出现了小船的影子,船夫摇着橹徐徐靠近,夏雪儿起身前去迎接,原是去湖心岛的小娘子们回来了。 船靠了岸,第一个站起身来的便是渝盈汐,只见她一脸的不高兴,急着拉了前去扶她下船的嬷嬷的手,下了船后也只嘟着嘴吧看了一眼站在岸边等着她们的浅笑盈盈的夏雪儿,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最后干脆负气的绕到了夏雪儿身后,径直气冲冲的便走了。夏雪儿看她这幅模样,倒像是谁招惹到她了,只是渝盈汐这孩子心比较大,很少有不能在她面前提起的事情,也是轻易不能够生气的,能够将她气成这幅模样,的确算是厉害的了!放心不下她一人,可自己又不能抛开其余人追上去,于是赶忙朝一旁还目瞪口呆楞在原地的平阳侯府的丫鬟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快跟着去呀!”听见这一声低吼,三个丫鬟惊诧之余这才反应过来,忙追了出去。兰园水多,她那样子气冲冲的,保不齐走路都不去看路,摔了可怎么好! 从湖心岛回来,与渝盈汐同乘一条小船的分别是尚书府的二小姐李婕和庆国公府的四小姐温梦梵,两人下船的时候脸色也都不算好,却也没说什么,只是不约而同的瞟了一眼渝盈汐着急忙慌离开的方向。夏雪儿见她两人眼中都有抹轻蔑与恨意,不禁皱了皱眉头,却也是没有开口询问发生了何事。依她看,李婕这人虽然嘴巴比较毒,但也没那个本事欺负到身为平阳侯嫡女的渝盈汐,倒是这温梦梵比较可疑,可也不见得她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自己仗势欺人,毕竟渝盈汐的脾性大家伙都是知道的。温梦梵出身国公府,自诩清高,向来是不喜欢和旁人多说一句的,今日肯与两个身份地位都不及她的小娘子随船去湖心岛已经算是稀奇事了! 夏雪儿既没有开口询问发生了什么事,自然也就没有闲情逸致去取悦她们两人。两个人都板着长脸,却见自己不仅得不到身为主人的半句关心问候,甚至夏雪儿根本就是视若无睹,依旧那样清风写意般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们,一时间心里都挺不是滋味的。 别的船只也都陆陆续续的回来了,一群人稍作休息,眼瞧着时辰也不早了,这才说说笑笑的往回走。晚宴设在通往湖心亭的水廊上,离这儿倒也没有多远。 事后随船去湖心岛的丫鬟与夏雪儿说了今日船上所发生的事,原是回来的时候庆国公府的小姐莫名其妙就提起了皇帝欲给刚成年的八皇子赐婚一事,渝盈汐也就趁机多嘴提了句“六皇子和夏姐姐的婚事都还没订下日期呢,怎么就轮到八皇子了”,尚书府的小姐听后心里吃味,便出口刺儿了她一句,说她“狗拿耗子瞎操什么心”,她当时便有些不高兴了,忍了又忍,可李二小姐却不知收敛,又说了几句刺耳的话,这才怒冲冲的站起身来回了一句,而后庆国公府的小姐不仅没有从中调停,反而也顺着李婕的话说了她几句,还说“事情尚未有定论,一切别高兴得太早,小心最后空欢喜一场”! 夏雪儿听后无奈的笑了笑,怪不得方才渝盈汐下船时用那憋屈的小眼神看着自己,原来是在庆国公府小姐那受了委屈。 的确如她所说,六皇子都没娶正妃,八皇子按理来说也是不急的。几个成年了的且适婚的皇子,五皇子虽去年便定下了亲事,但也是得到了明年的三月份才成婚,六皇子算是早的,却也只有侧妃在府,七皇子出身低微,不受皇帝重视,婚事更是还没眉目,现如今皇帝要给八皇子赐婚,十有八九是八皇子自己请了旨的。而八皇子与庆国公府早就暗通款曲,皇帝既要赐婚,可想而知便是在庆国公府上的千金中选一人,而庆国公府年岁相当的嫡女便只有温梦梵一个!温梦梵提起此事本来是在两人面前显摆显摆自己即将成为尊贵的皇妃的,谁曾想渝盈汐不仅没领会到她的意思,甚至还说了这么一句不讨喜的话,想那温梦梵会高兴?而且八皇子也有夺嫡的心,在他眼中,六皇子就是自己强劲的对手,而温梦梵既然有可能会成为八皇妃,自然是早已经将夏雪儿当做了敌人来看待的,此时又听见渝盈汐将她排在了夏雪儿的身后,她又怎会甘心? 这傻孩子,瞎替自己操的什么心?得罪了人都还不自知! 不过心里却也是暖暖的,若是换成了安国侯府的姐妹,恐怕都不一定会这么维护她的! “隔日从小库房里挑几件合适的礼品送去平阳侯府。” 夏雪儿转头吩咐了一句,翠竹便应了下来。 夕阳西下,波光粼粼,不仅景色醉人,就连吃食也都是极精致的,老夫人这一宴,可谓算是极成功的!孙贵妃已经由宫人拥着回了宫,夏雪儿放眼看去,九曲回肠的雕花石廊上人头攒动,却是早已经不见了香兰调查出来的那两人,就连那带着“锦”子方巾的女子也不见了,心里是微微有些失落的。 晚宴后,各府的马车都纷纷等在了兰园门口,夏雪儿随母亲与老夫人一道送走了今日之客人,又亲自送走了母亲和老夫人,她这才转身进了园子。 热闹了一天的兰园终于静了下来。 想是明天有雨,今晚的夜空不算明朗。稀稀疏疏的星辰宛若散落的珍珠,熠熠发光。月亮像是害羞的姑娘,脸上蒙了一层薄纱,看起来更加朦胧了几分。好在无风,吹不来乌云,也吹不散星辰。夏雪儿孤身坐于屋顶之上,仰着头看着星空,伸出手指来一颗一颗数一数那难得可以数清楚的星星。 偌大个兰园,今夜只属于她一人。难得有这样子平静的时光。 “介意我坐下来吗?” 突然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ps.第一更~ 今天好多地方都下大雨了,你们要注意保暖哦~淋了雨的赶快去为自己熬一碗热腾腾的姜汤,预防感冒~(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 刺探 听见此话,夏雪儿猛然一惊,转过头去一脸惊诧的看着已然站在了自己身旁一米开外的沐轩龙。方才是她太过于放松自己,根本就没去注意兰园中的其他动静,这身旁何时多了一个人的,她竟然都不知道! 后背不禁簌簌的冒出了冷汗,若此时站在自己身旁的不是沐轩龙,而是一个杀人狂魔,自己岂不是怎么把命丢了的都不知道?! 不是她有被迫害妄症,而是这个世界真的太疯狂,根本就不是理性能够解释得清楚的!莫名其妙被人恨上,已经是她生活中的常态了。 沐轩龙看她两只俊秀的眉毛都纠结在了一起,一脸的防备之样,不禁向后退了一步,方又才开口询问道:“我能坐下来吗?在离你……近一点的地方?” 语气中满是小心翼翼。 听闻此话,夏雪儿这才从死在杀人狂魔的幻想中回过神来,双手撑着筒瓦想要站起身来行礼,却刚刚动了身子就被眼疾手快的沐轩龙给阻止了。 “这里只我二人,就不必拘泥于那些虚文虚礼的了,这屋顶不好站立,别摔了才是!” 夏雪儿看他伸出一只手来阻止她那着急忙慌的样子,也就没有坚持站起身来行礼,在这里蜷着腿坐的时间太长,腿脚都有些麻木了。 又过了片刻,她方才半仰着头看向沐轩龙说道:“坐吧,站着怪累的。”关键是还挡了她晒月光…… 沐轩龙眼里闪过一抹喜色,但很快又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伸手撩了长袍这才选了一个里夏雪儿比较近,但是又不至于引起她反感的位置坐下来,却是有些束手束脚的,与他平日里的高冷和自傲不太相符。 两人均没有说话,夏雪儿只若无其事的继续仰头数星星,而沐轩龙心中却是忐忑不已,不知为什么,坐在她身边,自己会觉得紧张,难道是因为她太聪慧而自己对她生出恐惧的缘故?可为什么还是会有想要靠近的欲望?…… “谢谢你。” 沐轩龙愣住了。本来一直在仰着头专心的数着星星的夏雪儿突然低下头来,直视着自己,一脸诚挚的说出了感谢,他的脑袋有些懵,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为......为什么?”他想不出自己有什么是值得她说谢谢的。 “谢谢你救出荣叔。”夏雪儿进一步解释到。 说完不禁扬唇一笑,从前看沐轩龙,要么是坯坯的,要么就是严肃的,给人的感觉不是流氓就是冷血怪物,单单是看见他就恨不得能离他有八百米远,没想到他懵圈的样子这样子萌! “哦,这个呀”,沐轩龙恍然大悟,为方才的无知略感到尴尬,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挠了挠脑袋,又问道:“他还好吗?” 原本看见他伸手挠头,夏雪儿是笑的更欢了的,为了不让对方发现,她还特意抬手用帕子挡住了上扬的嘴角,可听见沐轩龙问荣叔好不好,这就不禁皱起眉头了,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目无旁人、自私自利的沐轩龙吗?他居然会……关心旁人? 沐轩龙自己也是吃了一惊,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心里有些懊恼,方才问出那话的人还是自己吗? 他不喜欢牵挂,牵挂就是把柄,就是给敌人的武器,是足以毁灭一个人的武器!从十五年前大哥去世后他便决定了此生只孑然一身,不对任何人产生感情,旁人在他眼里,只分有用和没用! 是夏雪儿的眼神惊醒了他,不知何时,他的人已经发生了变化,他的感情好像变得丰富了,而这些都是他不需要的变化!要想不遭受背叛,为了不重走大哥的路,他必须要变回去,回到曾经那个令敌人闻风丧胆、找不到一丝缺陷和把柄的人! “我将他送回了老家,他身体本就不太好,又在牢里待了那许久,算是到鬼门关走了一遭,有亲人在身边照顾会恢复得快一些。” 夏雪儿解释了一句,话语比方才要轻柔了许多,不过沐轩龙却是显然没有注意到这样子的变化,他俨然已经记起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点了点头像是同意夏雪儿的决定,随后方才问道:“登仙楼准备什么时候重新开张?” 夏雪儿低下了头,没有看到沐轩龙眼里的冷漠,只是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被皇帝盯上了的登仙楼,想要重新开张,哪里是件容易的事情?只说这掌柜人选就极难确定,既要是绝对的衷心不二、做事严谨之人,又得是对城中状况了解透彻、能够自如应变各种突发状况的人,毕竟自己身上背着安国侯府的名号,若是皇帝哪日心血来潮再来个突袭,到时候露出了任何马脚来,死的可就不只是她一人!欺君之罪,那是诛九族的! 回想到沐轩龙上一会南下剿匪期间可没少打听登仙楼的事情,想来心里也是从来没有全然相信过她的,方才这一问,不知真是随心一问还是有什么目的!夏雪儿心里一惊,方才自己差一点就露出破绽来了! 只见她故意重重叹了口气,一脸苦恼的说道:“开张是必须的,毕竟马上就要入冬了,我还等着银子来开粥棚,买保暖的衣物呢,那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不过在那之前必须先去一趟江南,毕竟这次出事用了外祖的名号,是该去认个罪,顺带着讨个准许的。” 沐轩龙自问出这句话之后便一直在观察夏雪儿的表情,希望能捕捉出一点点端倪来,可是却一无所获,他自认自己这话问得也算是不经意的吧,按理说不该引起她的防备才是!只是她说的也不无道理,众所周知每至冬季夏雪儿便会搭粥棚,不仅施粥,还给贫苦人家送防寒保暖的衣物,从前只当是安国侯府家财丰厚,直到后来才知是有登仙楼在敛财的缘故。这一番话说得竟然人无法反驳! “对了,听说皇帝要给八皇子赐婚了?”看似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却让沐轩龙身子一震,夏雪儿见他如此反应,才是真正的疑惑了,“怎么?你不知道?” ps.第二更~今天打字炒鸡块,手已经不能称作手了,是神爪!!!~ 明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更新~我希望自己能有时间码字~放下电脑去复习复习复习......我辣么勤奋,要是有票票,会更加开森的哦~~(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 人质 沐轩龙虽然不是一脸茫然却也是紧紧皱起了眉头的。 赐婚这事,虽已有了苗头,但还未最终确定下来,瞒得也是极紧密的。老八前日才写了求婚的折子递上去,宫里知道实情的也就只有****伺候在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秦蓁,就连时时盯着勤政殿的他也是今日午时出宫前才收到的信函,包括母妃都还被蒙在鼓里,她一个身处宫外的女子又是从何而知?! 难道说…… “今日庆国公府的四小姐一时大意说了出来,想必是已经有了眉目。” 沐轩龙微微低头,看向了身侧坐着的,矮了自己一个半头的夏雪儿,脸上是风平浪静的坦然,方才自己刚怀疑她在皇宫中养了眼线,她却开口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显然是为了打消他的疑虑,只不过并不是她这么说了自己就必定得相信的。 “庆国公府不同其他,手中虽未掌权,不过胜在了有卓卓军功在身,朝中人脉也广,可谓是遍及了三省六部,当然财力也是不容小觑的,毕竟是食邑万户的国公府,还是前朝贵族出身。殿下或许不将八皇子放在眼中,可不得不将庆国公府放在完成大业的重要位置之上!” 的确如她所说,沐轩龙根本就没把八皇子当成过威胁。在旁人眼中出身高贵的沐轩瀚,不论是出身还是才情亦或是其他也是不及他的!只是这庆国公的确是很重要的一颗棋子。他不是不知道老八和庆国公府有来往,只是他始终觉得庆国公是个识时务者,不可能将未来全压在一个在夺嫡之争中没有希望胜利的皇子! 想起今日温梦梵的所作所为,夏雪儿不禁轻笑出声。 这世界上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秘密,所谓的秘密,或迟或早都会暴露在阳光下,只是有些秘密活的时间很长,有些却是如蜉蝣一般,朝生而暮尽。其中很多秘密,就是被像温梦梵这样不仅没脑子还很爱慕虚荣的人以炫耀的方式吐露出来的,说者无意,听着有心,不知道这桩还未定下来的婚事还能成不? 夏雪儿虽不喜欢温梦梵,但因为和她之间也没有什么过多的交集,因此也并未想过要让她过得不舒坦,但是谁让她不长眼睛招惹了渝盈汐不高兴了呢?也就怪不得她借人之手来灭了她的威风了! 心情一好,感觉整个星空都明亮了不少,那一闪闪的小眼睛,着实可爱! “今天心情不错,免费给你个消息吧!” 夏雪儿扑闪着大眼睛看向了沐轩龙,丝毫不掩饰嘴角的笑意,开心的像个孩子。沐轩龙鲜少看见她这幅样子,少了几分平日里的老成,倒像个少女了,和她年纪倒也相符。不禁眉眼一挑,学着江湖人一样双手抱拳微微一躬,张口说道:“承蒙赐教,那便当真是在下的荣幸了,愿洗耳恭听!” 语气有些戏虐,可眼底却是闪着光的,从夏雪儿口中吐出的消息,必定不会是什么毫无用处的垃圾! “燕王……” 夏雪儿故意没有将话说完全,而且吐字速度很慢,声音也是如蚊蝇般细小,却是能够让人分辨得出她说的是什麽字眼的。而与此同时她只是斜瞟着眼睛看向坐在身旁,比自己高了一个半头的沐轩龙,只见他听见“燕王”这两个字便将头往前够了够,提神屏息只为听清她及接下来说得是什么。见此,夏雪儿不经意的勾了勾嘴角,方才提了声音继续说道:“楚樱薇在幽州。” “她?”沐轩龙方才听见的分明是燕王两个字,怎么突然间又变成了楚樱薇了,那女人关他什么干系?难道夏雪儿想要自己帮她报那谋杀之仇?但是…… “她怎么会在幽州?” 听闻这话,夏雪儿低下了头去,眼眸里闪过一抹不屑,掩饰性的抬手佛了佛并未沾上灰尘的裙角,口中却是波澜不惊的说道:“她既然能连夜出城,又在幽州露面,殿下以为这是为什么?” 沐轩龙一听这话,先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接下来却是目瞪口呆!不是他脑子不够好,只是他从未朝那个方向想过!魏国公,那样一个窝囊废,竟然和燕王私交颇好,定然是有他的过人之处的,能做的如此瞒天过海,隐天蔽日,此时想想难免被惊得不轻! 夏雪儿看他先是一脸震惊,随后又双眼微眯,眼里透着浓烈的杀意的样子,就知道他已然想到了这其中的猫腻,也就不再多话。沐轩龙野心极大,控制欲也很强,这样的他是不会容忍身边藏着这么大一个他所不能控制的危险因素的存在的。而剩下的,她相信沐轩龙会处理得很好,而她就只静静地坐着看好戏就行! 七月十四,中元节前一天,楚樱薇被接了回来,可刚到城门口便被强行接进了宫里,连家门也不准踏进半步。满心欢喜的等在府里的魏国公一家听闻这个消息都急的不得了,魏国公更是衣衫不换就立马便备车进宫去了。 火急火燎的去了,却被挡在了宫门外,骂了侍卫许久,也求了许久,终只等来了一道圣旨,说是念在魏国公府太夫人体弱多病,对孙女甚是想念的份上,皇帝不忍她飘零在外,特允许她回城,但鉴于她脾气执拗,刁蛮骄横,因此只能暂时收养在宫里,由太后悉心教导。 接到这样一道圣旨,魏国公感觉整个世界都快要崩塌了!看似是一份极大的殊荣,可只有他美名其曰的太后悉心教导,实际上是入宫为质罢了!只是,这一进了宫,想再脱身就难了! 翠竹向她禀报这些的时候,夏雪儿刚用过了晚膳,手中执一本杂记意兴阑珊的看着。直到翠竹说完,她都没有说一句话,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离开过书本,仿佛不在意此事一般。 正巧这时,冬梅撩了珠帘走进来,看夏雪儿正专心致志的看书,也是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您看这还多了几个,挂哪里好呢?” ps.第一更写完了~宝宝肚子饿,要去吃饭吃饭~~第二更还没开始写呢,不过会努力,一定更!快鼓励我(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鬼节 夏雪儿闻声抬起头看了过去,冬梅手手里抬着个檀木托盘,里头还躺着五六个福袋,只瞟了一眼,身子便有些打抖,不自觉的往后移了移屁股。 “要不挂在书房?还是卧房?亦或是……” “不要!” 冬梅正转着脑筋想挂在哪里好,可还没等她说完就被夏雪儿给硬生生打断了。声音有些惊恐,两个丫鬟在吓一跳的同时也有些不太理解。而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反应太过于强烈之后,夏雪儿强迫自己定了神,眼睛不再去看那些可怕的福袋,这才张口吩咐道:“我不喜欢这个颜色和图案,挂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 这福袋并不是用来祈福的,里头装的乃是以黑狗血作墨画的一种特殊的驱魂符,这个夏雪儿是不能不怕的,虽然就目前来看对她没有产生任何的不利影响,但是她不得不防,就连灰袍道士给她这些符的时候也是用了死狗皮里三层外三层包的严严实实的,连他都看不真切一直在反反复复的夏雪儿究竟是不是已经和这具身体融合为一了,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几个时辰过去了,夏雪儿手里的书已经换了一本,可还是没有想要放下的样子,烛台上的蜡烛已经只剩下一寸长短,昏黄的烛光摇曳着,投射在垂下的珠帘上,反射出好看的光,又照在了屋内的家具上,斑驳一片。 屋外夜风叫的紧,呼呼的挂过,树叶哗哗作响,一阵阵的,夜深人静之下,多少有些吓人。翠竹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早已经杵着脑袋打盹的冬梅和哈欠连天的秋菊,又将目光投向了美人榻上斜靠着,津津有味的看书的夏雪儿,开口劝解道:“小姐,明日再看吧,仔细伤了眼睛!” 夏雪儿从书里抬起头来,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位,的确是看累了,眼睛又酸又涩。她不是不想睡,她是不敢睡!她必须要撑过中元节,撑过最难熬的几日! 果真是没有在乎的东西,人才能变得无所畏惧。就像她刚来这边的时候,接受不了这一切,一心只想着回去,回去,回去,可当她发现自己真的回不去的时候,才学着接受这一切,然后一不小心便爱上了它们,紧接着就变得患得患失,害怕死去,害怕失去。 靠在一旁的柱子上休息的香兰见此,走了过来,轻轻的替她按摩着,活泛活泛身体,翠竹也起身来给她倒了杯热茶,递过的时候不经意间触到了夏雪儿手指,冰凉刺骨!心里一惊。 “小姐!” “没事,茶暖一暖就好,天凉了……”接过翠竹递过来的茶杯,紧紧的握在手心里。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脸上挤出一个宽慰的微笑。见此,翠竹眼眶都氤氲了,只赶忙去将盆拿来,将一直放在屋外炭火上温着的水倒进了盆里,用毛巾一次次的给她热敷着。 几个丫头都是心疼的要紧,从进了七月份起,自家小姐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幽冥谷的弟子已经陆陆续续回城了,事情也就多了起来,她白日里要打着精神忙着处理各种琐事,夜里只能撑着眼皮熬夜看书来打发时间,莫不是梦魇缠身,这会子怕也是熬不住的了! “小姐,吃肉!” 静悄悄的屋里突然响起了冬梅的说话声,三人齐刷刷的转过头去,只见她方才杵着的脑袋早已经趴到了桌面上,嘴巴动了动,咕哝出一句话来,又换个方向继续睡去。三人相视一笑。这馋嘴的丫头,连做梦都喊着吃肉! 夏雪儿挺羡慕她的,饿了就吃,困了就睡,不用担心什么事情,这样的日子,安稳却也平静,幸福又不失梦想!轻声细语的嘱咐了香兰给睡着的两人拿条毯子盖上,翠竹担心她继续看下去会熬坏了眼睛,起身换了烛台上的蜡烛,主仆三人围坐在一起说说话,谈谈天。 就这么一夜到亮。 道教有言:七月中元日,地官降下,定人间善恶,道士於是夜诵经,饿节囚徒亦得解脱。七月又称鬼月,阎罗王于每年农历七月初一,打开鬼门关,放出一批无人奉祀的孤魂野鬼到阳间来享受人们的供祭,而七月的最后一天,重关鬼门之前,这批孤魂野鬼又得返回阴间。 中元节是最主要的祭祖节日之一,文武百官休沐一天,夏青玄和夏天齐难得能一起在家。一直在外游历的夏天行也于今日一早,天刚蒙蒙亮便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的赶了回来。 祭祖要从中午开始,府里一早便已经开始置备丰盛的菜肴酒饭,厅堂中的大八仙桌上摆满了24味全席,桂嬷嬷净了手后才在桌上摆上七双筷子、一壶酒和七个爵杯,正中又摆了果盒和馔盘,果盒为六棱柱型坚木雕刻花饰,里头放了时兴瓜果;馔盘也用坚木雕成长方形,上方六格,格中放了香菇、木耳、松菇、黄花菜、干笋丝和红枣等六味素菜,俗称“六味斋”。 一切准备完毕,到了时辰,老夫人点了三炷香又点了大红双烛,拈香跪拜,请祖宗来享祭宴,并请求保佑一家老小康健平安、家景发达,稍停方卜杯讨得允准,之后又焚烧金银冥币,待金纸焚烧殆尽才撤了筵。 从厅堂出来之后,老夫人又带领这众人前往佛堂。她走在最前头,身后跟的是儿子和儿媳,而后跟的才是夏天行、夏天行和夏雪儿三个嫡亲孙子孙女,而在她们身后,才是各位姨娘带着庶出的孩子,最后面是一连串的端着各色祭品的小丫鬟。 祭祖是一件极其重大和严肃的事情,一路上并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倒也算安静。 夏雪儿脚步有些飘,不知是因为这几日均没有睡好的缘故还是其他。夏天齐似乎是注意到了妹妹的不对劲,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脸色有些苍白,额头和鼻尖还挂着细密的汗珠,并未说话,只伸了手扶住妹妹,暗中渡了真气给她。 一股暖流窜进身体,虽然有些猝不及防,但也没有产生什么排斥作用,相反,夏雪儿的丹田像是一个饥肠辘辘的饿狼,不断的吞噬着来自外界的真气。起初她只觉得舒服,可随后发现自己越来越饥渴,已经从被动接收变成主动吸取大哥的真气之后,这才赶忙甩开了他的手,满心惊恐! ps.这是第二更~我还是很守信的,就说今天不会欠更~ 好了,发上来了,那我继续复习去咯,今晚又得熬夜。。。国宝养成记(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 放水灯 微微侧目看向夏天齐,他面色却是平静无波。似乎是感觉到了妹妹的眼神,勾了勾嘴角,安慰的意味十分明显,想让她别将此事放在心上。 似乎对他而言,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只是无人看见,在夏雪儿移开目光之后,他眼底闪过的一抹惊诧和冷峻。 中元节是佛、道、俗共同庆祝的节日,相比于其他节日自然是要更热闹上几分的,只过了中午,街道上便已是熙熙攘攘的了。夏雪儿无心去凑那个热闹,从福堂出来之后又听了老夫人交代了些事情,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听雨轩,只慵懒的躺在美人榻上,身上盖了床毛绒小毯。 “小姐,平阳侯府三小姐请见!” 门口怜儿半佝偻着身子禀报了一声,随后便听见屋里传出一句懒散中透着些兴奋的声音:“快请进来!” 不一会儿,渝盈汐果真也就来了。人还未进屋,声音倒是率先传了进来:“听闻三姐姐身子又不爽快了,可真是急死个人!” “呸呸呸~小小年纪你快别把死字挂嘴上!”夏雪儿起身迎了上去,刚巧在她前脚踏进屋子的时候说了这句话。两姐妹见着了面,先是拉着手相互好好的看了看对方这才双双坐了下来。 翠竹一面提了泡茶的水进屋来,一面笑着调侃道:“瞧你们俩这副模样,倒像是有几年没见面了似得!” 渝盈汐听后仰起脑袋来冲着夏雪儿嘿嘿一笑,随即又笑着回答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这都有半月没见着姐姐了,可不就得有好几年了麽?” 夏雪儿心里也高兴,久而久之,她早已经把渝盈汐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虽然曾经和平阳侯世子之间有些不愉快,倒也没有因此影响了两人之间的感情,甚至有时候渝盈汐还会故意拿这件事情来调侃她呢! 翠竹刚把热水冲进白瓷杯里,清幽的茶香便四散开来,这种香味既厚重浓郁又醇朴自然,着实是和其他茶有着天壤之别的。味道一散开,渝盈汐便不再说话了,只转过头去痴痴的看着翠竹冲茶的动作,两只眼睛里冒着兴奋的光点,夏雪儿见她这样子,忍不住便笑了出声来渝盈汐虽只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可当真可以说她是“嗜茶如命”,她曾说过自己最大的理想便是喝遍天下三六九等的茶,走偏天下大大小小的茶园。 “快尝尝我新得的茶怎么样?” 这是二哥今日一早刚带回来的茶叶,说是在千里之外的滇南得的,名为宝洪茶,只抓把茶叶闻一闻,都有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散发出来,夏雪儿很是喜欢,这刚让丫鬟煮了水来泡茶,渝盈汐便来了。 “三姐姐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上次拿回去的那罐敬亭绿雪还没喝完呢!”渝盈汐迫不及待的接过翠竹奉上的茶,先是放在鼻下闻了闻,紧接着才小口的品了,她品茶的样子倒是不像平日里那么毛毛躁躁。 夏雪儿看她一脸沉醉的神情,张嘴说道:“要是喜欢,走的时候让翠竹给你装上一罐!” 渝盈汐睁开眼睛,两眼放光的盯着夏雪儿,可接下来又故作害羞的说道:“嘿嘿,我都快不好意思了,每次来都白要姐姐好些东西!” 夏雪儿心里一笑,这丫头,装!于是自己也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便不给了吧!” 渝盈汐一听,先是愣了两秒,这么直接!怎么都不推一推的?立马就拉了夏雪儿的衣袖,特意凑上脸来做了个愁苦的表情撒娇道:“别,我的好姐姐,我开玩笑的……” 夏雪儿扑哧一笑,她就知道这法子好用,耐不住对方的摇晃,抽出手来,弯了手指头刮了刮她的鼻尖,宠溺的说道:“知道你喜欢茶,不计较这些!”她是真的不计较,能让在乎自己而同时自己也在乎的人感到高兴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两人就这么聊着天,冬梅翠竹几个小丫头也能时不时地插句嘴,一时间倒也欢快。知道临走时,渝盈汐这才想起自己今日是干什么来的! “险些给忘了,我今日是来邀三姐姐晚上一起去放水灯的!”站在府门口,渝盈汐挠了挠头,这才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又满脸期待的看着送她出来的夏雪儿请求道:“去吧去吧!” 夏雪儿摇了摇头,轻声拒绝道:“你早前也说了,我身子不爽快,哪里还有精神力气陪你一起去放莲花灯?” “也是哦!” 渝盈汐歪着头想想似乎是这么一回事,在看夏雪儿眼里有着血丝,眼睑处也生出了淡淡的黑眼圈,状态的确是不太好。想了半晌,才又说道:“那要不我也不去了,在这陪你说会儿话?” 夏雪儿像个大姐姐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我不用陪的,你去玩吧,一年一次,难得的撒欢机会!” 放灯,是一种美好而又古老的祝愿。人为阳,鬼为阴;陆为阳,水为阴。人们认为从阳间到阴间是一条漫长而又黑暗的路,因此中元节放河灯乃是为了帮助飘零在外的孤魂野鬼,让他们得以托着明亮的河灯一路前行,若是河灯内的蜡烛灭了,便意味着附于其上的那只鬼已经度过了奈何桥,可以投胎转世了。 夏雪儿不确定现在的自己到底是属于人还是属于孤魂野鬼,也不知道从前的“夏雪儿”愿不愿意由河灯引导着过了奈何桥,喝下孟婆汤,从此忘记前世恩怨,重新转世为人。老道士的话还萦绕在耳畔,她怎能冒险? 目送着渝盈汐抱着装有茶叶的瓷罐子欢欢喜喜的离开,夏雪儿这才转身进了府中。刚走两步却又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去四处查看,却是什么都没发现。 “怎么了小姐?”两个丫鬟见她如此也就转过头去左左右右的看,却是空空如也。 “没事儿,走吧。”夏雪儿轻轻摇了摇头,抬脚跨过了门槛。 他来了?那熟悉的感觉,不会错的! ps.第一更先发上来,第二更晚一些写,昨夜熬的太晚,又一下午对着电脑,眼睛快残了!歇一歇再继续写啦~ 还有一件事偶必须坦白,偶对不起你们,这几天被考试折磨得精神近乎衰弱,这几章写的不是很好,表打我,后边绝对会改的!就宠我几天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下江南 晚膳时,夏雪儿只握着筷子随便动了两筷便借口身子不爽从厅堂里退了出来。眼瞧着夜幕降临,两个掌灯的丫鬟走在最前头,她一路上加快步几乎是小跑着回的听雨轩。一进门便吩咐下人关了门,落了门栓。做这些的时候全然没有注意到屋顶上坐着一人。 待到冬梅拿了那日特意留下的一个福袋,从门缝里塞了出去,堵住了这最后一个通道,她这才算的是短暂的舒了一口气。现在她这院子就像是处于一个密不透风的保护罩之内,任它什么鬼,什么魂,一律甭想进来祸害她! 放慢了脚步走在长长的回廊上,她不敢突然间放松自己那绷紧了将近一个月的神经,她怕一旦放松下来,自己便会如那受力不均的弓,“咔嚓”一声,断了…… 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迷茫和无助过。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被抛弃在江河湖海中的孩子,身子泡在冰冷的水里,她不要沉沦,所以只能一直一直一直的在游。游累了,想要抓住些什么,可是任她怎么努力,握起手来只有于指缝间溜走的清水,短暂的满足感之后会更加觉得空虚。 向前看不见彼岸,向后看不见过去,支撑她不停歇的始终只有梦里人。 举头望月,却是无月。厚沉的黑云遮住了一整片苍穹。 “光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东西,它能刺破一切黑暗,光明只是时间问题。” 香兰拿了件织锦皮毛斗篷轻轻的给她披上,只站在她身后,声音不大的说了这么一句。她不善于安慰人,只是看自家小姐在这石阶上坐着对月发呆,多少是有些心疼的。小姐聪明,这样子的道理也不是不懂,只是一时间忘记了罢了。 “香兰,你有过觉得特别对不起一个人的时候吗?陌生人。” 屋顶上的人听闻此话后便皱了眉头,兴趣阑珊的竖起耳朵继续听下去。 香兰同样皱了皱眉头,这样子交心的话,好像她从小到大都还没有和谁聊过。微微愣了一会儿,方才在夏雪儿身旁寻了个位置坐下,缓缓开口回答道:“不知道,或许有吧。” 两人只静静的坐着,再无话说。半晌之后,香兰率先起身回了房间,又过了一会儿,一直靠着门框而站的翠竹才走了出来。 “小姐,更深露重,当心伤了身子。” 夏雪儿站起身来,进屋前再次抬头看了看天,果真就有光从黑云中透了出来,虽不是很亮堂。 心里突然就没有那么压抑了,身子一下子也就觉得轻松了许多,这些天来走丢了的睡眠,这会儿子都找着了回家的路。 一夜无梦。 中元节已过,凉意肆起,秋意渐渐浓了。热闹过后总要回归平静,一切似乎都在轨道上,只有夏雪儿一人不同。中元夜的平静无波,让她意识到自己再不是一缕寄宿于别人驱壳里的幽魂,她是一个人,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有血有肉。 命运还是偏爱她的,感谢命运! 她再不要背着心里的愧疚生活,再不要挂着这么一个沉重的包袱拖慢她前行的脚步,不是为了成为“夏雪儿”而成为夏雪儿,她要活成独一无二的夏雪儿! 还有一月便是中秋,夏雪儿准备在中秋之前去一趟江南。 “你要去外祖家?”夏夫人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女儿。对于她来说,这样的请求似乎有些……突兀。 “是的。”夏雪儿郑重的点了点头,有些事,不能再推了。 “能告诉母亲,是为了六皇子的事还是谷里的事吗?” 不怪夏夫人这样子想,六皇子与孙贵妃两人心里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她闭着眼睛也能看得出来。从前不反对女儿与六皇子有来往,那是以为他们两小无猜,可事实证明女儿心里更倾向的人是苏祁。相较于名利场上的人,她也更信赖苏祁,更何况那孩子还是震天雄的大弟子呢! 夏雪儿犹豫了两秒,开口说道:“母亲放心,和六皇子无关。” “那便是谷里的事情了?”女儿失忆之后对外祖家的记忆可谓是为零,赵家的人她也只见过妹妹和侄女婉清,既然不是六皇子,那么除了幽冥谷的事情之外,应该就没有其他理由了。 夏雪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咬了咬唇只说出一句:“母亲恕罪,女儿不能和您细说,您只需要相信女儿就成!”她始终相信,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便越安全,特别是鉴于父亲母亲的身份,但凡是和江湖有关的事情,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好! 伴君如伴虎,在这样的一个皇权社会中,这话一点不错! 夏夫人看女儿一脸坚毅,也就没有在往下追问,只是叹了口气说道:“我先写封书信送去,你等回信到了再走就是。” “谢母亲!”夏雪儿再拜了一礼。 此去江南数千里,若要等到回信那自然是得等到数月之后,想要赶在中秋之前,自然是不能如此等着的,因此这信才刚出去了两天,夏雪儿便也收拾了东西,准备上路了。 既然是要借着中秋的名义去的,礼自然是少不了的。老夫人亲自拟的礼单,没要夏雪儿母女俩私库里的一件东西,可谓是大出血了一次。东西件件都是好的,虽不至于价值连城,但也足以体现安国侯府的心意,可见对于她下江南之事,老夫人是打心眼里高兴的。 此行夏雪儿为了能够加快速度也为了减轻负担,只带了梅兰竹菊四个丫鬟,不想却有二十个护卫随行!虽然夏侯爷人心里也知道以女儿的身手,这一路上根本用不着护卫,可哪家千金出远门是不带一个护卫的?为不引人猜疑,这该做的还是得做。 夏雪儿看到这阵仗之后倒是吓了一跳,她先前没想这么多,毕竟从前出远门都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她以为此次只带上梅兰竹菊,她便能够开启女侠模式,一路骑马南下,不出半月的功夫也就到了,可现如今看来,这一路上她只能乖乖的坐在马车里演娇弱的千金了! ps.快要开始全职写作的生活(放~暑~假)了,真兴奋,宝宝再也不用冒着第二天出门被人当做熊猫围观的危险熬到半夜三更只为了不断更了!!!郑重通知,本宝宝智商已上线~推荐、月票,统统砸向我!砸疼了也绝不吭声!(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 相认 大成若缺,其用不敝。?要?看书 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躁胜寒,静胜热,清静为天下正。 看见这字,夏雪儿脑海里情不自禁的便跳出了老子在《道德经》里的这段话。什么是智者,这才是智者! 赵婉清跨过了圆门,却见夏雪儿脚步似是定住了,只一脸兴趣的抬了头往上看,也不知在看些什么!不禁出声催促道:“快些进去吧,外祖父已经在里头等了许久了!”外祖人越老,脾气便越是不好,这会子等急了,必然是已经发了火的! 夏雪儿又看了一眼那字,这才低头尾随赵婉清进门去,心里倒是有些好奇起题字之人是谁了。 赵老太爷此时正坐在堂上,脸色有些焦急,眼瞧着就快过了戌时,这三丫头怎么还没到?莫不是路上出了事情给耽搁了?又使了下人出去看,嬷嬷得令便着急忙慌的出了屋子。刚下了石阶便看见赵婉清带着夏雪儿进门,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我的小祖宗啊,怎么这会儿子才来,老太爷都担心一晚上了!”嬷嬷一边念叨着,一边三两步走到二人面前,来不及打量皇城来的外孙女,急匆匆的牵了两人的手快步的朝屋子走去。 “老太爷,您心心念念的大外孙女儿到了!” 嬷嬷刚一进门便喜笑颜开的冲堂上杵着脑袋闭了眼睛捏着鼻梁的、一脸愁容的老太爷说道,老太爷听此便立即睁开眼睛转过头来,紧紧盯着夏雪儿看,眼里似有泪光闪烁。 夏雪儿走上前叩了头,乖乖的叫了一声“外祖父”,老太爷更是红了眼眶,有些哽咽了。 在这个家里,他唯一对不起的人便是大女儿。一生开明的他却是在大女儿刚行完及笄礼便将她嫁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城之中,这一去二十五年,父女俩再不曾见过面!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老太爷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嘴里只不断重复着这一句简单却又饱含温情的话语。 赵婉清绕到椅子后轻轻拍着外祖父的背脊,一下下替他顺气。看老人家红润的眼眶,自己也觉得悲伤不已,眼里竟也不知不觉的噙满了泪水。 远远的便听闻屋外头有个声音在问:“大丫头来了没?” “回老夫人,正在屋里呢!” 急匆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不一会儿,门便被人从外推开了,站在门口那人,一眼便看见了站在厅堂中间的夏雪儿,微微愣了两秒钟,这才挣脱开了扶着自己的二女儿的手,快步朝外孙女走去。? 要看 书 “母亲,别着急,当心……” 赵灵芝的话还没说完,便见母亲已经来到了厅堂中间,夏雪儿转过身来看着她,虽未见过面,可只看老人这神态,自然也猜出了她的身份,于是屈膝就准备跪了下去。可身子刚一动,便被一个拥抱制止了。 “我的儿啊,我可算是见着了!” 老夫人声泪俱下,夏雪儿一时间有些猝不及防,不知该如何是好,身子都僵住了,只直挺挺的任由自己的外祖母抱在怀里,耳畔还有那喜极而泣的哭声,不轻易哭出来的自己也红了眼眶。 赵灵芝见祖孙俩这幅情景,也是压了压眼角,这才上前来劝道:“母亲莫要太激动了,激动伤身呀!”见母亲丝毫不为所动,依旧只抱着夏雪儿哭的那个撕心裂肺,又换了个方式劝说道:“您这样子会吓到了大丫头的,您老忘啦,她不记得过往的事请,还不识得我们呢!” 这话一出,老夫人这才慢慢的停了下来,放开了被她禁锢在怀里的外孙女,但仍旧是舍不得放开她的手,只拉了她做到一边,夏雪儿也就顺从的跟着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你母亲的身子可有好些了?” “劳外祖母挂心,母亲的身子已经好全了。此次若不是赶上中秋,母亲也是能一起回来看望您老的,只是府中一到了节庆日便忙碌不已,母亲是实在脱不开身,只能把问候和思念一并托外孙带来了!” 听闻女儿身子好了,老夫人和老太爷这才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些喜色来,可想想女儿自从嫁去北方之后就只回家过一次,还是十多年前的事,又忍不住的伤感起来。众人一番安慰,这才渐渐的止住了泪,情绪也逐渐平复了下来。 老太爷坐在堂上,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外孙女,这张脸简直和大女儿年少的时候一样倾城,只是身子却不如大女儿当年,倒是有几分骨瘦如柴的意味了!老夫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伸出手去抚上外孙女的脸颊,一摸便摸到了骨头,又是一阵心疼得很! “我的儿啊,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呢?是不是在侯府之中吃的不好?还是说受欺负了?” 夏雪儿伸手覆上老人家略显丰腴的手,微微一笑说道:“外祖母多心了,外孙一切都好,并没有人欺负外孙。” 老夫人听后才冷哼了一声,眼里也闪过一抹不屑,说道:“量她们也不敢!”紧接着又将幽怨的目光投向了堂上坐着的、同样红着眼眶的丈夫。 当年丈夫一时酒后失言,指腹为婚,这才害了老大一生!老大嫁进夏家之时,夏青玄还没有封爵,只是个立过战功的将军。她本也是不看重这些虚名的,只愿姑爷是个人品绝佳的青年才俊,不求大富大贵,只要知道疼妻子爱妻子便是理想的了,可谁知他居然在正房妻子还没进门前便抬回了一房妾室!只要一想到从小便不爱束缚的大女儿,嫁过去之后只能成日里待在那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谨遵三从四德,和一群女子共侍一夫,这样的生活还有什么快乐可言? 上次二女儿带着婉清去了趟侯府,回来之后也大致说了一些大女儿在侯府的处境,但是她心里清楚,实际情况要比二女儿嘴里说出来的糟糕上好几倍,只是为了不让她担心,她们都有意瞒着她罢了。 若是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她宁可毁约,宁可不要名声,也不要将女儿嫁进夏府,害了她一生! ps.第二更~原本应该早一些发的,结果差点忘了......所以今天是一二更一起哦,这样看才更爽吧!应该有票哦!!!(好吧,我承认在找借口~没节操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见面礼 赵家在江南一带声望甚高,历年的中秋本就热闹,加之今年有了远自皇城而来的外孙女的加入,更是一大早就有人上门拜访。?? 夏雪儿梳洗完毕之后便由嬷嬷领着路,去了老夫人屋里请安,还没进屋就看见七八个眼生的妇人,均是一脸和善的与老夫人说着话。 赵老太爷此生只娶了老夫人一人,从未抬过通房和侍妾,膝下有五女五子,五个儿子均是娶了亲生了子的,而女儿之中,除了小女儿至今未嫁之外,其余也都有了归宿。 嬷嬷进屋禀了一声,夏雪儿这才踏脚进门,粗略的扫了一眼在座众人,看几人这身姿样貌均有着相通之处,想来便是至今未见过面的舅母和姨母了。 略垂了垂眼眉,款款走至厅堂正中,冲老夫人行了叩拜礼。 “来来来,坐到外祖母这里来!”赵老夫人朝夏雪儿招了招手,又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 老夫人坐的是金丝楠木所制的太师椅,椅面上铺了褐色的柔软的毛绒毯子,两头各放了两个金丝绣花软枕,不止舒适还宽敞得很,坐下三人都绰绰有余。? ?夏雪儿低垂着头走上前去,却并未坐下,只是挨了椅子边半蹲了下来。 这一幕落在堂下坐着的几位妇人眼里,也都是露出了赞赏之色。这孩子还是懂礼的。 “早就听闻大侄女温婉可人,今日得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的!我这倒是要恭喜母亲得了这么一个兰心慧质的宝贝外孙女儿了!” “哈哈~就数你最爱说!” 赵老夫人朗声大笑,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夏雪儿也微微抬了头循声望去,说话的妇人年纪约摸和母亲不相上下,身姿略显丰腴,却也抵挡不住她姣好的容貌熠熠发光。乌黑发亮的发髻高高挽起,满头的珠翠尽显华丽富态,穿一袭妃色长裙,裙脚刚及脚面,鞋子上的以珍珠作为鱼眼睛所绣的富贵游鱼图若隐若现。夏雪儿估摸着这位应该就是大舅母许氏了。 果不其然,老夫人说完那话之后接着便转头看了夏雪儿说道:“她是你大舅母!”夏雪儿便立即起了身,冲此人福了一礼,叫了大舅母。 “好孩子!”见夏雪儿朝自己行礼,许氏也徐徐起身,款款走至夏雪儿跟前,一边夸着她懂事一边就从手上褪下一个玉镯子,径直拉过了她的手,直接套了进去。? 壹 ??? ?看书 夏雪儿推脱了两下,老夫人见状则是开口说道:“别推脱,她给你就拿着,这是身为舅母应该给的,她最是有钱了!”夏雪儿听闻此话便也就收下了,又福了一礼称谢。这镯子成色极好,定是价值连城的,可是于她而言却是没有什么用处的,她人瘦,手腕也是及细,这镯子她戴着就像是在小树苗上套了个呼啦圈似得,只要一垂手便会滑落掉地。于是她又将其摘了下来,翠竹手捧帕子将其包了起来。 有了大舅母这一举动,其余人也都纷纷拿出了先前准备好的见面礼,夏雪儿一一见了礼,赵老夫人笑意盎然的看着底下这一幕,心里既欣慰又舒坦,这样子才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嘛! 赵家人丁兴旺,特别是今年中秋,在外的无一例外都回来过节了,就连嫁出去的女儿也带着丈夫孩子回来。孩子便是最多的,赵宅里跑着的孩子,大的有十七八岁的,小的有三四岁还要乳母跟着的。一时间内偌大的宅子中,孩子的嬉闹声随处可听。夏雪儿也是提前准备了见面礼的,小一辈的孩子见了面,甜甜的叫一声姑姑或是姨母,便能得到一份中意的礼物,并非都是价值连城之物,但都是用心准备了的、小孩子最喜欢的小玩意儿。 知道她喜欢安静,赵婉清便将她带离了孩子窝,两人在湖上长廊走走,说说贴心话,丫鬟嬷嬷只远远的跟着。 “我要定亲了。” 走着走着,赵婉清忽然说出这话来,到让夏雪儿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了。按理说赵家孙女定亲,那肯定是举国上下都会知晓的事情,可她在此之前并未听闻有这么一回事儿呀! 听不见夏雪儿的回答,赵婉清看了一眼微张着嘴巴呆愣住得夏雪儿,只微微一笑,径直转过身去,走至石雕栏杆旁,面朝湖泊,任由清凉的微风带了微凉的水汽拂面而过,双眸注视着辽阔的湖面,湖中没有种植一花一物,在阳光下波光粼粼,就像她现如今的心湖一样,想起那个曾经的执念,心里只会微波起伏,却再掀不起大风大浪。 夏雪儿回过神之后,走过身来在赵婉清身边站定,伸手摸了摸坐立在石栏杆上的雕工精细的小石狮子,半晌后方才张口吐出四个字来:“如此,真好……” “是呀,真好!” 当初她以为他是全世界,以为她爱的撕心裂肺,可最终她才发现,那并非只是一厢情愿,甚至都不算是情念。眼底有些许的悲伤之色,面上却是挂着笑的。 或许只有遇见了他,她才知道什么叫做“心动”,才知道什么叫做“爱”了吧! 赵婉清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中的些许波澜,这才问道:“你和他怎么样?”话音落,又接着补充了一句:“六皇子。” 夏雪儿苦笑一声,果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她和六皇子的绯闻居然都传到江南来了! 赵婉清微微仰起了头,闭上了眼睛,只让脸去感受风的足迹。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特别是本就不想要遮掩的事情,人尽皆知是迟早的事情!她在安国侯府时也曾见过那位六皇子,人中之龙,自然是无可挑剔的,冲夏雪儿的举止表现也都是讨好之意,只是看她的眼神之中仍旧是少了一抹真情,而那,那才是最关键之处! 她没有睁眼,只是嘴角一弯,轻声的说道:“能够看出,他很喜欢你。” “谁?” 夏雪儿皱了眉头,沐轩龙吗? ps.第一更~(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中秋 “苏师兄。? ?那种全世界只看得到你一人的感觉,是难以装出来的!” 赵婉清睁开眼转过头来凝视着夏雪儿,却见她眼里浮起一层哀伤,心里一惊。很少能够看见她表露出自己的想法和情感,无论多大的事情,在她眼里似乎也和日常琐事没有什么差别,面对悲伤,她也只是一笑而过,云淡风轻。现在提起苏祁,却是这幅落寞的样子,莫不成是…… “你和他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或许是,或许不是。夏雪儿深吸一口气,目光远眺看向了湖心,有些迷茫的问道:“一颗心被伤的千疮百孔了,还能保持不变,还能继续等下去吗?即便已经知道了未来没有希望?” 赵婉清无奈的苦笑,自己当初不就是遍体鳞伤吗?亲身体会过,才知道那样的日子有多煎熬,有多痛苦!可是苏祁与她不同,她对夏天行只是分不清感激和喜欢,而苏祁对夏雪儿却是真的爱恋! “我不知道,但或许真爱就可以。”赵婉清将手搭在夏雪儿的肩头,继续说道:“喜欢是一瞬间的事情,可是,爱是一辈子的过程。谁也不能一眼看到死,没有努力过,怎么就会知道未来没有希望了呢?” “可我不一样,我是安国侯府的嫡女。??? ? ”语气中满是无奈,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她是侯府嫡女,不能只为自己而活。 “这有这么不同吗?安国侯府,亦或是普通百姓,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不是吗?” 赵婉清眉头微皱,音量也提高了几分。她只觉得不可思议,难道身为侯府的嫡女就只能活在家族的利益之中,生为家族生,死为家族死,不得有自己的追求,没有选择的权利?这样子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或许吧……”苦笑,原本还有希望逃脱,只是在见过孙贵妃之后,这条路便堵死了,终归是自己太过于自信,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想起了那个桃雨纷飞的湖畔,苏祁拥她在怀,他说他要求了师尊上门提亲,他们曾憧憬未来有多美好,却终究抵不过权利的压制! “雪儿,你听我的,”赵婉清见不得夏雪儿这幅落寞的样子,仿佛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仿佛她的人生已经没了希望,扳过了她的双肩,注视着那双难得流露出哀伤的大眼睛,劝解道:“不要轻易的执着,也不要轻易的放弃,只有问你自己的内心,它才是最了解你自己的。壹?????看书 ” 夏雪儿一脸茫然的看着赵婉清,她最不会处理的便是男女之情。在感情之事上,她就如同一个白痴,若是不然,二十一世纪的她也不会连男朋友和闺蜜在一起好几年了都丝毫没有察觉! “它会告诉我该怎么做吗?” “会!一定会的!” 可是,即便告诉了她要怎么做,又有什么用呢,她的身份仍旧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她的命运仍旧是掌握在皇权手中的! 除非…… 想至此,夏雪儿眸子一亮,心中已有了计谋。 丫鬟嬷嬷们刚过了申时便开始准备迎寒祭月的物件和吃食,长长的供桌上摆满了各色瓜果,切成莲花状的西瓜和烘焙得松脆、香酥的苏式月饼自然是必不可少的。到了戌时,天公作美、月明星稀,老夫人领着一大家子人行了并不算复杂的迎寒祭月礼,又分了象征团圆与丰收的月饼,这才放了众人自由玩耍。 湖心亭里已经置了桌案,瓜果清茶皆是准备好了的,湖里有挂了花灯的船只悠然穿梭,月光洒在湖面上,多了几分清幽的美感。可以亭中赏月,也可乘船游湖。偌大个宅子里挂上了各种形状的花灯,既照亮了前行的路,也彰显着节日的喜庆!嬷嬷们还特意给小孩子准备了灯谜,猜对了可以赢得各种玩具作为奖励,倒也不觉无聊。 夏雪儿与众人耍了一会儿,这才悄然离席。赵宅之大,不是用脚步就能丈量的来的,平日里也都是乘坐轿撵来往于各主院之间,俨然有种生活在皇宫里的感觉。像这样月下独行的机会倒是从未有过的,不知前路如何,只朝着人少的地方去,随心的踏月前行,口中还轻轻哼唱着苏轼的《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曲毕,一旁的树林中突然就响起了鼓掌声,夏雪儿吓了一跳,却是很快平复下来,只一脸严肃的站住了脚步,警觉的盯着那树林看,想知道那黑暗笼罩之下究竟是何人。 “三小姐不愧被称作才女,不仅给苏轼的吟月词谱了曲,还能唱得如此清丽婉转,令闻者泪下!” 说话那人用的不是本声,虽然现了身,却是站在灯笼之下,夏雪儿看不清他的容貌,但观其身形,听其说话的口气,便也知道此人是谁了,弯腰捡起一石子掷向了那人,用气急的语气说道:“你灯下黑呀!” “哈哈,这都能被你发现,看来你对大爷我是印象深刻呐!” 那人动了动身形,从灯下移了出来,夏雪儿比她矮了将近两个头的距离,他便弓着身子将脸凑到夏雪儿面前,只露出牙在那笑。 “苏寒!”夏雪儿白了他一眼,丝毫不给情面的伸出手去一掌推开了那张帅气但又有些欠揍的脸。 苏寒这才直了身子,问道:“你难道都不想知道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想,你自然是有你的办法。” 夏雪儿傲娇的将头转向了一边。说实话,她心里是有气的。这半年来,在她想找个人倾诉的时候他音信全无,这时候却又突然出现,也不说自己却哪里,身体可还康健! 苏寒看了一眼夏雪儿倔强的别过去的脸,侧脸平静的有如深夜的水潭,击不起一丝波澜,只有那微微颤动的长睫毛出卖了她的内心——她在生气! 只有他知道,她生气的时候控制不了自己的眼皮,睫毛会止不住的微颤。(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 熟悉 苏寒情不自禁的低下了头,借着黑暗的掩映下有些眉飞色舞,伸了手捏成锤状放在嘴边挡着轻咳了两声,借机遮挡住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心中喜滋滋的。她会生气,说明自己在她的心里是占有重要地位的。 夏雪儿见他如此,情不自禁的又白了他一大眼,这样子放肆的偷笑,到底是因为没心没肺还是故意要招惹她生气? 不想说任何话,只转过头来抬步沿着朦胧烛光笼罩之下的石子路继续向前走着,似乎苏寒并未出现过一样,只是心境不似从前那般轻快畅然了,小曲儿也不唱了。苏寒见女子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先是愣了两秒,随即才赶忙追了上去,“你怎么了?” “没事儿!” 夏雪儿脚步不停,也不回头,只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昏暗的路。路两边的树长得很是浓密,十尺之下被园艺师傅修剪得整整齐齐,可上边枝头却是相互连结、枝繁叶茂,皎洁的月光透过叶与叶、枝与枝间的间隙洒落在地,点点斑驳。可能是风透过树干间隙吹灭了蜡烛,亦或是其他什么原因,这里的灯笼一连熄了三盏,于是本就朦胧的路面,更加黑暗了二三十步远。 苏寒眉眼一挑,倒着身子走在了夏雪儿之前一步的距离处,面对着她的一脸严肃,居然还伸出食指来轻轻指点着,嬉皮笑脸的说道:“错!你有事,你在生气!” “没有!我何必要生气?”夏雪儿的语气平静自然,听不出一丝丝心情的波澜起伏,真就有几分苏寒想太多的感觉。 “你骗人!” 与夏雪儿的镇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苏寒的激动,他一步就窜到夏雪儿跟前,径直伸手按住了她的双肩,强制使她停下了前行的脚步,也迫使她将目光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没那个闲情逸致来骗你!”夏雪儿面无表情的说完这句话,紧接着有些厌恶的伸手打掉了肩头上那双阻挡了自己前行的罪魁祸首。 苏寒见她心无牵挂的继续向前行去,心里便有些急了,加之方才她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厌恶之色,更是让他在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心里越加慌乱起来。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什么能让他如此的不知所措的! 想了想,还是没有追上前去,只是敛起了眉眼之间的喜色,神色一沉,张嘴说道:“看见你完好无损的站在我面前,我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你可知道我提心吊胆了多久?” 自三月中他受伤差点命丧黄泉,不得不闭关养伤之后,为了让他专心的养伤便再也没人和他说起外界的消息,更别说是夏雪儿的任何消息。好不容易伤好些了,可以出来走动,连夜的去安国侯府之中找了她,却见她失魂落魄的坐在石阶之上,抬头望着一轮孤月自言自语。那日是中元节,他也知道她害怕的是什么。 苏寒的声音有些低沉,和方才的嬉皮笑脸不同,是走了心的,气氛一下子就凝重了起来。夏雪儿走在前头,脚步没停下来,眼里闪过一抹光亮,嘴角微微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但很快又消失不见,恢复波澜不惊的样子,有种老狐狸计谋得逞的既视感。 无声无息的,苏寒的脸突然就凑到了夏雪儿跟前,眼睛笑成了月牙样,在夏雪儿的脑门上弹了一下,欠揍的笑道:“哈哈,毕竟身为你的挚友,只有我才能欺负你!哈哈!” 夏雪儿眯起了眼睛,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你滚……”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苏寒这次没有开口挽留,也没有追上去,只是双眼含笑的看着那抹有些气呼呼的背影,轻笑出声。 生命中遇到的所有困难,度得过去的叫历练,是福分,度不过的叫劫数,是灾难!好在,她还是原来的她。 中秋一过,秋天才算是真的来了。树叶黄了,天气凉了,感觉天也变高了。夏雪儿在赵家已经待了四天,却一直没有被老太爷召见。今日早膳过后,她乘轿辇去了拙园,却听嬷嬷说老太爷八月十六一早,天还没亮便备了船只出了宅子,没说去哪。她先前已经给老太爷说了登仙楼之事,没有任何隐瞒,老太爷只说事后找她细谈,却不想现如今连踪影都不见了。 “妹妹在这做什么呢?” 夏雪儿寻声望去,就见赵婉清站在身后不远处的一棵榕树下,一只手抓住挡在身前的树枝,一只手捏着把蒲扇,扇柄上坠了一个黄玉镂空雕刻的福字玉佩,底端还坠了两只小玉铃铛,倒是可爱的很! 赵婉清一手扇着蒲扇,一边浅笑盈盈的看着不远处坐在石凳上写写画画的夏雪儿。从夏雪儿这个角度看,她倒是多了几分躲在树丛里偷看的意味了。 “这样的天气,婉表姐还能拿个蒲扇,也是够凉的!” 夏雪儿说完这话便捂了嘴咯咯直笑,赵婉清也听出了她语气中的调侃意味来,一时间到有些不好意思了,脸上渐渐就泛起了红晕,这幅模样落到夏雪儿眼中笑得更欢了! 看她那蒲扇不离手的样子,夏雪儿眼角闪过一抹狡黠,站起身来朝将身子藏在树枝背后的赵婉清走去。 “哟,有故事呀!”夏雪儿一把拉开了赵婉清用来挡住害羞的脸的树枝,意有所指的看着她说道。 赵婉清本就红了的脸现如今更是红到了耳朵根,微微转过了头,用蒲扇挡住了脸,小声的回答道:“人家听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装!”夏雪儿将脸凑到赵婉清眼前,眼睛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蒲扇,问到:“他送的吧?” “谁?我不知道!” “要定亲的人啊!” 赵婉清扭捏着,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只哼出一个字来:“嗯。” 夏雪儿一听此话,高兴的就像个得了糖吃的小孩子,一把夺过了赵婉清手中的蒲扇,拿在手里左左右右的看,倒是精致得很,这手柄也是触手升温的,当真难得!“不过最难的还是这蒲扇上边的画,猛的一看是普普通通的仕女图,可细细看来这才发现端倪,这竟然是画中画!翻了个面来,同样的仕女发型,同样的服侍,却是不同的脸庞,还有这一行小字也是有趣得很!这小字……这小字! 如此眼熟。(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心痛 夏雪儿立即就僵住了,脑袋里有杂音在翁嗡嗡的吵着闹着,神思却是不知道该如何运转。 只颤颤巍巍的问道:“他……是谁?” “怎……怎么了?”赵婉清也被她前后态度的变化给吓到了,到底怎么一回事,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了脸了? “他是谁!”夏雪儿声音提高了几倍,她只想知道这人是不是她心中想的那个人而已! “慕……慕容……”赵婉清是彻底被吓住了,声音如蚊子一般细小,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夏雪儿柔弱的身形晃了晃,好在抓住了方才用来挡住自己的树枝,这才没有摔倒。 夏雪儿只觉得整个脑袋里有无数只小蜜蜂在扇着翅膀!眼前也有些朦胧了,天地似乎都在转!耳畔只听见一声声的呼喊,待神思清醒过来之后却见赵婉清眼眶通红、满脸焦急之色的看着自己。 “你怎么了?”赵婉清语气中带着哭腔。 “……” 见夏雪儿不说话,只定定的盯着她看,眉头皱着,眼睛里看不出是什么感情,也不知他心底在想这些什么! “你不愿意我和他在一起?” 皱着眉头,小心得问出这一句来,她想要听见她的答案,可又害怕听见肯定的答案!只能吊着心的看向夏雪儿那张看不出任何波澜却如死灰一样的脸。 “……” 夏雪儿仍旧不说话,赵婉清便越急躁了,也是加高了声音,有些吼叫意味的说道:“有什么事情你倒是说呀!你一直喜欢的不是苏祁吗?为什么听见我的定亲对象是他之后会如此?你是不是也喜欢他?!” 晶莹的泪珠也就随着吼叫声滑出眼眶,问出了此话,再也待不住了,转身便擦拭着泪跑了! 半晌之后,夏雪儿这才算是真正的清醒过来。 这个世界上,她真心在意的人没有几个,除了夏天行和夏天齐之外,她把慕容泽韬当哥哥,把渝盈汐当妹妹,把苏寒当知己挚友,把苏祁当良人。 她不是圣人,她也希望自己在乎的人在乎自己。虽然慕容泽韬因为慕容泽柔的缘故才接近的她,可她却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好是真心的! 她介意的不是慕容泽韬和赵婉清定亲,她在乎的是他居然没有想要告诉她的想法! 第二日,赵家来了人,夏雪儿没有出门去,只待在自己的小院里练字。 她来赵家,住的不是客房,而是母亲未曾出嫁时居住的小院。原以为这里会被用作其他用途,或者说是只剩下落满灰尘的空壳,毕竟已经过去了二十五六年。可出乎夏雪儿预料的是,这里不仅打扫得纤尘不染,甚至丝毫未曾变样。母亲的紫檀木妆台,母亲的红木书柜,母亲少时翻看过的书籍……踏足其中、住在其中,仿佛时光倒流,她可以看着少时的母亲的一举一动,可以和母亲共同成长。 “小姐,有人来访。”嬷嬷进门来,看了一眼正伏案写字的夏家小姐,低了头禀报道。 夏雪儿停下手中挥舞的毛笔,抬起眉眼看向前来通报的老嬷嬷,轻声问道:“来者何人?” “是一位姓慕容的公子。” 听了此话之后,夏雪儿微皱了眉头。他怎么来了?张了张嘴,想要拒绝却听自己的声音说道:“请他到偏殿侯着。” “是。”嬷嬷福身出去。 她刚站起身来,便有丫鬟接过了她手中那还带有墨汁的毛笔,又有另一个丫鬟端了泡着玫瑰花瓣的温水上前,替她净了手,用干帕子擦拭干净,翠竹挖了香膏在手中温热,这才替她抹了上去,细致到每一寸肌肤都得到滋润,秋天天气干燥,这嫩滑的双手万万不可疏于养护!整理好之后,这才去了偏殿。 虽说是小院,可实际面积却是不小的。偏殿离夏雪儿的卧房也不近,步行过去,至少也需要一刻钟的时间。一路上忐忑不已,进门前都还提着一颗心,可当她真正的推开门之后,却是无比的镇静,方才所有的担心都烟消云散了。 慕容泽韬赫然站在门口,夏雪儿刚一开门便被他好大的身影遮挡住了目光。微微抬头,只见他也同样低头看了自己。 两人对视着站了几秒,夏雪儿率先绕开了路,只径直朝内走去。翠竹替她解了织锦披风,她这才在堂下左边第二个位置坐了下来,慕容泽韬转过身来看着她,只是看着。 丫鬟上了茶,夏雪儿端起茶杯,凑到鼻尖闻了闻,却并未打开杯盖来喝一口,复又放下了茶杯。 低着头看向杯子上的掐丝帝皇菊,声音轻轻的问道:“不论你为何而来,先容许我把想说的说完,今日我只问你三个问题。第一个问题,在你心里,我到底是夏雪儿,还是慕容泽柔?” 慕容泽韬嘴角微微抿起,虽然早已经猜到她会如此问,但当她真的问出口,他却是无法确切回答的。他确实是因为她和妹妹太过于相似,这才接近的她,可在相处的过程中,他有现她不是泽柔,她只是一个和泽柔一样漂亮,一样古灵精怪,一样有些给人感觉坏坏的实则心怀大爱的女孩,他终于现,她不是慕容泽柔,她也做不了慕容泽柔的影子,可在他心里,到底是把她当成了什么的呢? 夏雪儿也不催促,只静静地等着他回答桌上的茶水已经凉了几分,隔着杯子只能感觉到一点点余温,她冲丫鬟招招手:“换了。” 旧茶换了新茶,杯子还是原先的杯子。 “你就是你,我知道你不是泽柔。” 慕容泽韬缓缓启口回答,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回答。 夏雪儿微微一笑,却是有些冷。 “第二个问题,你曾经又把我当做亲人看待吗?是亲人,不是替身。” “或许,有。”慕容泽韬有些犹豫。 “或许?”夏雪儿重复之后又笑了一声,“第三个问题,你有想过告诉我你和婉表姐即将定亲的事儿吗?”哪怕只是一个念头,她也就知足了…… ps.今天更的有点晚,不过两更都齐全咯,还是棒棒哒,快夸我!当然,如果是用你们手中的月票和推荐,我会更加动力满满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和解 八月金桂飘香。 细小的花朵抱成团,藏在油亮的绿叶之间,乍一看,很难现它们的存在。立于其下,幽香吸入鼻腔,霎时间侵入肺腑,整个人只觉得神清气爽,这便是秋天令人着迷的味道。 夏雪儿闭着双眸,微微仰起脑袋,深吸一口气,嘴角洋溢出舒心的笑。傍晚掺杂了晚霞的颜色的阳光洒在她精致的脸庞上,渡上了一层金辉,多了几分祥和与神圣。 今日她穿了一席嫩绿色的锦缎曳地长裙,胸口处绣了一大朵双彩牡丹,裙摆前短后长,拖拽在地上的部分点缀有细碎的小花,朵朵清丽,像是迎春更像是树上小巧的桂花。本就是晚秋时节,秋高气爽,这过了午后,天气便越有些凉了,她在曳地长裙外头搭了一件镶毛领的锦绣披风,却不似冬天的毛领厚重,这是兔毛,很轻很薄,像个绒球,更添了几分可爱。前头短的裙摆刚好露出一双精致的绣鞋。月白色的丝绸锈面鞋子上是一只只展翅飘飞的七彩蝴蝶。苏州刺绣闻名天下,手法精巧细致,一根丝线可以分成好几根来用,不论是大好河山,还是人物肖像,亦或是野兽昆虫,无一不以追求物近其像为目标,所得均是栩栩如生。此刻这蝴蝶展翅欲飞之样,倒像是闻见了头顶之上的桂花香之后有些蠢蠢欲动似得,也应景得很! 今日外出,她留了冬梅和秋菊在家里,身边有翠竹和香兰跟着,又有四个赵府的小丫鬟在二十步之外侯着。 这些个小丫头虽然清闲,可也没有半分越矩之为,恭恭敬敬的站着。见了赵婉清移步朝这边走来,纷纷见了礼。香兰听见了动静,率先看了过去,见了此景,这才小声的提醒自家小姐。夏雪儿也就睁开了眼睛,恢复平日里浅笑盈盈的样子,回头看向了赵婉清来的方向。 夏雪儿很少会分出精力来警惕周围的变动。不是她没有那个能力来关乎周边,她只是不愿意甚至可以说是不屑这样做。因此,此时赵婉清的到来,若不是香兰提醒他,恐怕她还没现呢! 赵婉清显然也看见了她,并未继续向前,而是身形一顿站住了,只噘着嘴气鼓鼓的看着树下那人。夏雪儿接到了她幽怨的目光,微微一笑,有些无奈,又有些苦闷。紧接着率先迈开了步子朝那幽怨的女子走去。 赵婉清见她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心里头有些小鹿乱撞的滋味。自己本就是来找她的,可现如今却又想要退缩了。 那日和夏雪儿生冲突以后,她伤心坏了,回到屋里便大哭了一顿,随后还冲动的提笔给慕容泽韬写了一封质问信,谁知他倒是像有千里眼顺风耳似得,自己的信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呢便收到了他的来信,说他已然身在苏州城中,而且于昨日拜访了赵宅。在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后便去找了夏雪儿,一去两个时辰,也不知二人谈了些什么。即便如此,自己还是选择相信慕容泽韬,相信他和她只是兄妹关系,他和她之间是纯洁的。 正想着,夏雪儿已然到了跟前。只见她朝自己福了一礼,口中说着:“妹妹戴罪前来给婉表姐问好。” 赵婉清撇了撇嘴巴,将目光移到了一旁,有些负气的回答道:“我不好。” 她是不好,她伤心了那么久,她误会了妹妹那么长时间,也误会了泽韬那么长时间,他们俩曾是她心里的坏人,为什么不说清楚,为什么要让她产生误会?! 夏雪儿没有起身,反而更加往下蹲了蹲身子,近乎要接触到地面了。在场的赵家丫鬟全都吓住了,纷纷低垂着脑袋跪了下去。虽说自家的主子是夏家三小姐的表姐,可若论地位,不管赵家多富贵,可自家主子也只是平民,夏家三小姐却是平阳嫡女,是有品级的!这样子给赵婉清行礼,是不合规矩的。 赵婉清也知夏雪儿此举不合规矩,可看着她这样子低头认错,心里倒也舒服了几分。憋着笑,仍旧装着一脸无所谓的说道:“妹妹这是折煞我呢?!” “怎会!”夏雪儿厚着脸皮一笑,继而微微抬了头,面色诚恳的看着赵婉清说道:“妹妹这不是诚挚的请罪来了么?” 昨日她问了慕容泽韬三个问题:第一个,在他眼里,自己是夏雪儿还是慕容泽柔;第二个问题,他有没有把自己当做真正的亲人看待过;第三个问题,他有没有想过要亲口告诉自己他和赵婉清即将定亲之事。 这三个问题,他均没有给出确切而又直面的回答。由此一来,夏雪儿倒也放下了心来。像慕容泽韬这样的看惯了生离死别,经历过世事沧桑的人,在面对突事情时能冷静沉着,在面对敌人时能杀伐果断,唯独在面对真正在乎的人时,才会表现出小孩子的手足无措。 她心里知道,不只是定亲一事,只要是和他相关的事情,也不只是赵婉清,哪怕是一个她从未听说过的女子也罢,她在乎的不是事情当事人,而是他对自己的态度。 这件事,始终是自己脑子一时短路,是自己敏感了,是自己糊涂了!婉表姐没有一点点错,她理应道歉。 赵婉清听了她说的话之后,心里隐隐得意,算她糊涂虽然糊涂,可还有些觉悟,知道错了是要道歉的! “请罪要负荆才算真挚。”看样子是有些不依不饶了。 夏雪儿一听这话,睁大了眼睛看向赵婉清,眉头微皱,嘴巴轻撇,黑如翟石的双眸扑闪扑闪的,甚是楚楚可怜的说道:“那负荆请罪的廉颇是男儿身,我是小女子,难道婉姐姐也要我学他袒胸露乳不成?” 赵婉清听后“噗嗤”一笑,姐妹俩间的误会这就算是化解了。 ps.第一章~第二章会晚一些上来,可能十点,可能十一点,时间不定,看我努力的程度~吃饭去了,饿~(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 事成 今日是个阴雨天,雨淅淅沥沥,缠缠绵绵,不算小但也不算大,江南的天气就是这样的,时而艳阳当空,时而阴雨绵绵。夏雪儿先撑了油纸伞绕着广阔的院子走了两趟,雨中漫步别有一番滋味,新鲜空气唤醒了体内的每一个细胞! 随后雨大些了,这才回了廊下。门口的丫鬟接了滴水的雨伞,她踏脚进屋,冬梅替她解了沾了雨露湿气的披风,翠竹拿了干燥的帕子来绞干头尖上滴着的晶莹的雨珠。 这时门口一个丫鬟匆匆进来禀报:“小姐,李嬷嬷求见。” 夏雪儿转头看了一眼来人,吩咐到:“请进来吧。” 李嬷嬷是赵老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在赵宅的地位和桂嬷嬷在安国侯府之中相差无几。她这个时候冒雨前来,必定是有什么重要事情的。 话音刚落没几秒钟,便有一个年过五旬的老嬷嬷进门来,这便是李嬷嬷了。丫鬟撩开了水晶帘子,李嬷嬷先仔细的拍了拍衣裙上沾了的雨珠之后才进了里间。 “给大小姐请安。” 这里的下人,为了显示对她的尊重都是叫她一声“大小姐”的,随她的母亲。 “嬷嬷请起来说话。” 夏雪儿话一出口,翠竹便赶忙伸手扶起了半蹲着的李嬷嬷。秋菊搬来了小凳,嬷嬷却没有立即坐下,而是摇了摇手,口中说着:“老奴身上湿,唯恐弄脏了大小姐的东西!” 那凳子上放了厚厚的垫子,又铺了一块狐狸毛,很是暖和舒适的样子。 “嬷嬷说的这是哪里话,有什么事情先坐下再说!” “嗯。”李嬷嬷应了一声,这才理了理衣服,挨着凳子边坐下了。冬梅上了茶,她便也客客气气的接了过来。 待李嬷嬷喝了口热茶暖暖身子之后,这才开口问道:“嬷嬷冒雨前来,可是外祖母有何事吩咐?” “老太爷寄回了一封信件,老夫人说大小姐可能有用,便让奴婢送过来给您。” 李嬷嬷放下手里的茶杯,又在衣服上蹭了蹭手心,方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一层层打开来,这才露出里头包裹着的信封来。双手奉上,翠竹便接过递给了夏雪儿。夏雪儿并未打开来看,而是顺手放到了一旁的黄梨木桌案上。 “让祖母挂心了。”夏雪儿听后微微一笑,紧接着又问道:“外祖父可是回府了?” “还没有回程的消息,老夫人说,估摸着还要半月有余。” 夏雪儿轻轻叹了口气,有些遗憾的说道:“这么说,只能日后有机会了再回来看他老人家了。” 李嬷嬷便也露出一副伤感之色,低了头没有说话。 送走了李嬷嬷,夏雪儿这才打开了桌上的信件来看,是两张地契和一张登仙楼的入股书。没有意外,没有震惊,这样子的局面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翠竹看自家小姐神色轻松,嘴角还挂了笑,这才好奇的出口问道:“可是成了?” 夏雪儿将地契放回信封之中,又将信封交给翠竹,方才说道:“好生收着。可以收拾行李准备回府了。” 翠竹一听便知小姐这是心想事成了,欢欢喜喜的接过信封,招呼了秋菊下去收拾行李。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院里的合欢与金桂都落了不少,碾入尘土,少了往日的光鲜亮丽,着实有些破败之景。两个丫鬟拿了竹子编的长扫帚在清扫着,夏雪儿领了翠竹去了赵婉清的小院。 赵婉清的院子离她这里也没有多远,平日里也会过来陪她一起用膳,因为下了雨,石子路有些打滑,夏雪儿出门后便有轿子等在那儿了,轿夫的鞋底都绑有防滑的芦苇草,抬轿倒也稳当。 夏雪儿还没到院子,便有丫鬟进去禀报,刚进了洞门,赵婉清也就迎了上来,神色有些伤感,想必是已经知道了夏雪儿要走的消息。 径直拉过了夏雪儿的手,红了眼眶,也没说话,倒颇有几分“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感觉。 夏雪儿微微一笑,调侃道:“婉表姐这是怎么了,眼红的像小白兔似得!” 见夏雪儿也有些红了眼眶,赵婉清勉强扯了个笑容出来,也舍不得放开她的手,拉着她进了屋子。 丫鬟上了茶后便都退出外间侯着,帘子也放了下来,留出空间给她姐妹二人说说知心话。 夏雪儿偏头便见了美人塌上放着的团扇,那上边有慕容泽韬绘的画、题的字,想必那玉坠子也是他给亲手挂上的。会心的一笑,这才看向赵婉清说道:“慕容是个好人,你们要好好的。” “嗯。”赵婉清轻轻哼了一声以示应答,若没有夏雪儿,她也不能遇到慕容,又从何谈起两人好好的?她是她们的缘分的桥梁,可是她自己呢,至今还是一个人。 “喜欢的一定要把握住了,别等到失去了才来后悔,你不是圣人,别委屈了自己!” 她不是她,不能体会身为侯府嫡女的无助感,也不能理解她在名利场上扮演的重要角色,她是个女子,她只知道,六皇子对夏雪儿有心,可夏雪儿对六皇子无意,她和苏祁,理应在一起! 这一别不止是何年何月才能见面,眼泪总是忍不住的夺眶而出。 “不是你说的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吗?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不管用了?” 夏雪儿一边故作轻松的笑,一边轻拍着她的后背劝慰道:“好了又不是见不到面了,你也可以随慕容去都城看我,我也能南下来苏州见你,况且你成婚的时候我是一定会来的!” “你保证?”语气中掺杂着鼻音,却是倔强的要一个承诺,仿佛如此便会成真一样。 夏雪儿伸手板正了她的双肩,继而举起了手掌,竖起三个指头,满脸认真,语气也是无比坚定的说道:“我保证!” 世间最是离别苦。 ps.新鲜出炉的第二更,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看一看赞一赞,投个月票推荐心情好! 明天有事要出门一整天,不过我会在今晚努力,看看能不能熬夜写完两更~(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 路见不平 回程定在了九月初七,夏雪儿拜别了赵家外祖母及诸位舅舅姨母,巳时一过便启程了,老夫人抹着眼泪送她到了城门口,才依依不舍的回了。? ?? ? 十一月十六是渝盈汐的生日,夏雪儿走之前还特地答应了她会赶回去参加她的生日宴,距今还有两月有余,时间倒也算是宽裕。 没了礼队,二十个护卫均随同马车一路北上。到了驿站,车夫将马车停好,丫鬟扶着夏雪儿下了车子,简单的吃了一点膳食,又歇了一晚,隔日一早这才又上路。时间宽裕,这一路上也不赶了,不仅人能够放松一些,就连马儿都轻松了不少。 时至正午,夏雪儿有些困倦,翠竹取了软枕给她靠上,她便闭了双眸,伴随着马儿有规律的“踢踏”声,放松身心的睡了。 突然间,车队里的马儿不知为何受了惊吓,纷纷嘶叫起来,拉车的黑马似乎发了疯,像无头苍蝇似得乱撞,护卫赶忙将其控制住了,马车摇摇晃晃,这才停了下来。夏雪儿正在小睡,毫无防备之下身子一晃,额头撞到了马车中的小桌子的一角,身子也撞到车厢之上,只觉得一阵阵酸痛。????? 一?看书 光洁饱满的额头霎时间就流了血!几个丫鬟稳过身形之后,这才看见了夏雪儿的伤势,也都着急了起来。冬梅都在惊呼出了何事,秋菊和翠竹赶忙拿了帕子给她捂上止血,而香兰早已飞身而出,冲那突然间冲到路中间惊吓了马儿的几人吼道:“来这何人?!” 两边都是树林,这十余个提刀之人就是从树林之中突然间钻出来的,跑在最前头的一个奇装异服的女子甚是引人注目,似乎是为保命而逃窜的,另外几人服装都不统一,武功也是平平无奇,倒像是追击者。那女子本就已经走投无路,只顾四处逃窜,这会子见了一辆马车,情急之下竟朝车子跑来,一副要往里钻的架势,而那几人也追了上来,全然不顾香兰所问之话。 夏雪儿这边的人自然也看清楚了局势,都没有插手几人的纷争,只是护卫围住了马车,保车内之人不受伤害罢了。香兰单脚支撑立于马车顶上,双手抱于胸前,也是一副不想多管闲事的神情。江湖之中,恩怨难分,打打杀杀在常见不过。?要?看书 即便是以仁义著称的幽冥谷,也是不随意插手他人恩怨的,但凡插手,帮的必定是正义之方,做的是替天行道之事。 那女子眼见着身后的追击越来越近,而自己又难以靠近马车,只能大声的呼叫救命。 “救命呀!谁能帮帮我!我还年轻,我不想死啊!help!help!” 车厢之内,夏雪儿听此便猛然间瞪大了眼睛,刚刚她听见了什么?! “help!救命啊!求各位大哥救我一命!” 英文?没有错,她听见的就是英文!怎么会有人说英文呢?来不及多想,夏雪儿只大声的吩咐到:“香兰,保她一命!” 香兰听见吩咐,虽不知为何这样做,却也是毫不犹豫的从马车顶飞下,一把揪住了那奇装异服的女子,直接丢到了马车的踏板之上。 “嘶~疼死我了,也不知道怜香惜玉!”那女子勉强用手肘支撑着身子半坐起来,眉眼紧皱,脸都揉成了一团,口中还絮絮叨叨的埋怨着。 话音刚落,冬梅便撩开了车帘子,有些埋怨的看了一眼踏板上坐着揉腰的女子,眉毛一挑,这才弯下腰去扶起了她,待此人下了马车,夏雪儿才探了身子出来,由香兰扶着下了马车。 上下打量着此女,几乎只是一眼便确定了她并非当朝人。女子将头发扎在脑后,编成了麻花辫,上身穿一件黑色印花短袖,下身是一条牛仔裤,脚上蹬一双运动鞋。这样子的穿着打扮在当朝人眼里算是奇装异服,从未见过的,而在夏雪儿看来却是在熟悉不过的,身子微微颤动着,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同时眼眶也有些发热,想要哭,是那种在异国他乡看见了亲人的激动!翠竹察觉出了自家小姐的异样,以为她是额头上的伤口作痛,忙进车里拿了团扇,一下下的轻扇着,希望能减轻她的一些痛苦。 被追的女子是暂时没有危险了,可那一群追击的人却死死的被护卫控制住了。安国侯府的护卫本是不打算动他们的,谁知他们竟不知好歹的想要冲开护卫接近马车,加之香兰插手了,那他们也就不能置身事外了! 直到被钳制住之后,这些人才像是猛然发现了夏雪儿一行人似得,虽然心有不甘,恼羞成怒,可也感受到了这些人的身手,知道面前这人不简单,于是只能强忍着,老老实实的不反抗。 见夏雪儿出了马车,为首的男子抬头看了过去,上下打量了一番,方才冲她一拱手问道:“敢问阁下是何人,为何要管我等之事?”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没有要针对谁。”嘴角微微上翘,笑意却不达眼底,有些冷意。 “既是如此,那阁下可就是帮错人了,站错队了!”那男子边说边直起了身板,既然对方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么他才是占理的一方,也就有话可说了。 夏雪儿见那男子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向前站了两步,护卫们也就让开了一条道,她踱着步子走到那男子跟前,这才问道:“阁下此话何意?” “她,”男子伸出手来指了躲在护卫身后的奇装异服的女子,继续说道:“不仅偷了我等的财物变卖,还戏弄我等,实则是个卑鄙无耻的盗贼,姑娘既然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子,那定然是要分清青红皂白的!速速将她交出来!” 男子仗着有理,嗓音大了几分,夏雪儿眉头刚皱,香兰便出了手,只一招,那男子便摔了个狗啃泥。 夏雪儿抬步走上前,鞋子尖抵着男子的额头,缓缓启口,云淡风轻的说道:“她偷了你多少东西,报个数上来,本小姐按数还你,只一点,这姑娘我要定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 砍爹 该男子被香兰击中了脚关节,用力之大而致骨头直接断裂,挣扎了许久仍旧是站不起身来,便也只能趴在地上,仰起头来抬眼想看夏雪儿的脸,却只能看见她漂亮的鞋子和华丽的裙角。 夏雪儿低垂着眉眼,看着趴在自己面前一脸痛苦的、额头上皱出四五道深深地皱纹来的男子问道:“我的提议,不知阁下可否赞同?”虽是问句,语气中却丝毫没有征求意见的意思,反而是充满了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抑,仿佛只要他敢摇头说“不同意”,她便能轻易地拿了他的性命! 男子也知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容不得他发表不一样的意见,况且,有钱拿才是王道,她既然愿意给钱,那自己又何必死撑着不要呢?于是也就点了头,喉咙里重重的哼了一声,以表示自己的赞同之意。见此,夏雪儿才转头回了马车之内,香兰拿了三十二两银子赔给这一伙人。将一切处理好之后,车夫仔细检查了马车,确保没有损伤才又重新启程。 车厢里,那奇装异服的女子与冬梅和秋菊两人一同坐在了夏雪儿的对面,刚刚死里逃生,却是一点后怕与胆怯之意都没有,只盯着夏雪儿仔仔细细的,上上下下的一番打量。几个丫鬟看她那毫不掩饰的眼神,很是不舒服,心中不免觉得此女不止神情举止怪异,就连最基本的礼仪礼貌都不懂! “美,真美!”那女子看了夏雪儿的一张倾城之脸后,情不自禁的开口赞叹道。 三人便都正了眼看向她,她不但不觉得自己失礼,反而又冲夏雪儿伸出了右手来,笑嘻嘻的说道:“很高兴认识你,我叫candy,你叫什么名字?” 此话一出,除了夏雪儿外的四人均是张大了嘴巴,一副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这女的到底是何方神圣?行为举止怪异也就算了,就连这名字都那么的煞气!砍爹?她爹到底是怎么想的,会给她取这么一个奇葩的名字?还是说他母亲有多么痛恨自己的丈夫,才会想这取这么一个名字来诅咒他? 夏雪儿没有说话,只是嘴角一直挂着笑,此时眼眉低垂看向了此女伸出来的右手,却没有伸出手去握住。对于这个叫candy的女子的到来,她心中很是震惊,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激动,却也不想要和她袒露心声,也丝毫不想透露自己同为穿越者的身份。既然已经决心放下过往的一切,便不要去提起它来了。 “真是无礼至极,我家小姐乃是安国侯府的千金!”冬梅嘴快,见自家小姐不说话,便也就忍不住了,随后又问道:“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要到哪里去?” “千金小姐?还是侯爷闺女?那岂不是很有范儿?”candy全然没有抓住冬梅一番话中的重点,显然知道了救自己的人拥有很高的身份地位之后很是激动,似乎自己傍上了一座十分了不起的靠山,从今往后可以罩着自己胡作非为! “大美女收留我呗?!” candy双手紧握放于下巴之下,一下下眨巴着大眼睛,嘴巴撅着,眉头皱着,一脸可怜样看着夏雪儿撒娇。 “不行!”冬梅急着开口拒绝。 从来没见过这么蛮横无理的人,救她一命就已经够慈悲的了,居然还赖上了!也不是冬梅容不下这个“砍爹”,只是自家小姐事情本就多,日常就已经够劳心费神的了,一看此人便是一个惹事精,难道还要小姐分出精神气力来替她擦屁股不成?而且她还是个偷东西的小贼,这等手脚不干净之人又怎么能留在身边呢? 真想不通小姐为何要救她,赔了钱不说,还得带着她一路叽叽歪歪的,岂不是要被烦死?! 夏雪儿扫了三个丫鬟一眼,看她们脸色都不太好,也知道她们心里不喜欢candy这人,可自己还是不忍心丢下她一人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闯荡,谁知她又会闯出什么祸事来,到头来被追杀而陈尸荒郊野岭,毕竟这可不是二十一世纪!在者,夏雪儿心中不知从何而来的一股责任感,似乎她有义务去帮助candy,帮助她适应当代生活,帮助她学会存活下去的技巧。 和她不一样,candy不是魂穿而是人穿,是凭空出现在这个陌生的朝代的,既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若她不帮助她,便再也没人能够帮助她了。 于是只微微一笑,缓缓启口道:“你可以跟着我回府。” 此话一出,梅兰竹菊四丫头均是一脸不可思议的将目光投向自家小姐。说她帮助“砍爹”,她们不会觉得惊讶,毕竟自家小姐宅心仁厚,就是流浪的小猫小狗也是会于心不忍的伸出援手的,可不问底细的将人带回府中还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啊!莫不是小姐觉得她有趣? “真的吗?真的吗?” candy连着问了两声,看夏雪儿不反对,这才高兴的直拍手,口中还不断欢呼着,随后更是做了一个惊天举动,只见她够过身子去,伸出手去一把抱住了夏雪儿就要在她脸上印一个火热的唇印,好在香兰眼疾手快,直接出手揪住了她的衣领便直接把她给丢出了马车,三个丫头都有些惊魂未定的看向那被掀起又落下了的车帘子,方才那人是在非礼自家小姐吗? candy正高兴呢,突然就感觉到领口一紧,接着整个人就都飞了出去,毫无预兆的砸在了护卫的背上,接着又滑落在地,只是此次摔在地上的不只是candy一人,就连被她砸中的护卫也不幸落了马。 我去!这是个什么时代,一言不合就动手! candy在心里大骂一声。 夏雪儿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女子,吩咐丫鬟搀她起身,可她却是躲开了丫鬟的手,不愿意起来,一副要赖在这的架势。 夏雪儿无奈,只能蹲了身子,看着她道:“要想跟在我身边,你需要改个名字,你愿意吗?” candy揉着屁股,睁开一只眼睛看着夏雪儿,语气有些憋屈的说道:“我若是说不愿意,是不是还得再飞出去一次?”(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癞蛤蟆 夏雪儿眼眉一挑,这姑娘倒也颇为有趣,性格和渝盈汐也有相通之处。? ? 面上不禁露出了会心之笑意,缓缓启口道:“你若是不愿意,那便不愿意吧!” “得,我看还是改了吧!” 虽得此答复,可candy还是摇了摇头。在这个古色古香的朝代,自己的名字的确太过于怪异了,candy,砍爹,自从来此之后,确实给她带来了许多的麻烦和误会,也惹下了不少笑话!自己取了数十个,选来远去定了“紫涵”,是比之前的好多了。 一路上絮絮叨叨,烦是烦了些,可也添了不少的乐趣。尤其是梅兰竹菊四人,经过这一路的相处,更是改变了对紫涵的看法,已不觉得她有多么讨人厌了。 十一月五日,经过两月的奔波,马车终于到了安国侯府门口。紫涵第一个跳出马车,看着恢宏大气的正大门,忍不住的赞叹。夏雪儿由丫鬟扶着下了车,府门口侯着的小厮上前来搬行礼,也都纷纷侧目看了一眼瞠目结舌的紫涵。 进府之后,夏雪儿吩咐了一声:“冬梅秋菊,你俩先带着紫涵回听雨轩。? ” “喂喂喂!”紫涵见夏雪儿将自己交给两个小丫鬟便走,忙着急的追了上去,径直抱住她的手腕便问道:“那你呢?你要去哪?” 她来这个朝代还没有一周,对当朝的生活习惯以及礼仪规矩都不明白,这才落到被人追杀的地步。现在自己进了安国侯府,这儿可不比外头,在外头得罪了人她还可以逃跑,而在这里,若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往哪里跑呀?如此的防守森严,很容易就被人逮住了,到时候岂不是任人宰割? 夏雪儿伸了手想将那只紧抱着自己手臂的爪子移开,她却是更加用力的抓住了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撒手,只能作罢。叹了口气,这才无奈的说道:“我还有事。”多说无益。 “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带着我一起的?” 紫涵嘟着嘴,好难得的露出一脸胆怯之意。香兰见状,揪着她的衣领便迫使她撒了手并且整个人往后退了两步。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几句。若不是身上穿了这件行动不便且总让她觉得动作稍大一些便会掉了的衣服,她又哪里能够这样子轻易认输?!她的短袖与牛仔已经脱下,因为她和翠竹身形差不多,便穿了她的衣裙。? 雅兰轩内,夏夫人早已经得到了消息,令下人准备好了女儿爱吃的糕点和茶汤,桂嬷嬷也早已经侯在了院门口,见了夏雪儿的身影,赶忙迎了上去。 “小姐快请进,夫人已经等了许久了!”夏雪儿微笑着点了头,随着桂嬷嬷朝里走去。长长的回廊上新增了四五个一尺高的青瓷花盆,里头均种上一簇不知为何名的绿植,晚秋了,也依旧是绿油油的,倒也赏心悦目,只是不太搭调。 侯在主殿门口的青儿红儿见了夏雪儿走来之后,先是俯身行礼随后才转身进屋禀报。 “给母亲请安。”夏雪儿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快,坐下说话!”夏夫人弯腰扶起女儿,伸手将桌上放着的小碟朝女儿坐的方向推了推,“一路车马劳顿,早就饿了吧?赶紧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同时,丫鬟双手递上了银筷,她接过,夹了一块太师糕,咬了一口,夏夫人又倒了她最爱的茶汤来,她便也饮了一口,这才放下杯子筷子,正视母亲。 “事情可办妥了?”眼神急切,满是期盼。 夏雪儿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开口回答道:“劳母亲挂心了,万事已经办妥。” 夏夫人舒心的一笑。办妥就行,女儿的能力,她是放心的。 “女儿来时看见廊下多了许多盆栽,看样子不太像北方常见的植物,可是二哥游学时带回的?” 夏夫人不喜欢养在盆子里的花草树木,她觉得植物是大自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只有在自然中才能体现自身之美,所以走进雅兰轩内是看不到一个花盆的,即便是养了植物,也是不砌花台,不围围栏的。现如今这廊下突然多出了几个花盆,料想也不会是母亲自己栽种的,可能够让她欢喜的将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放进她的小院,若不是二哥从外带回来敬献给母亲的,她实在想不出还会是谁送的了。 “那是建安侯夫人亲自送来的”,夏夫人端起茶杯来泯了一口,复又说道:“孟氏母家来京,挑了几盆不疼不痒的绿植送来,老夫人不接不行,接下之后心中又多有不爽,这才安置在了我这小院之内。” 孟氏母家虽是望远伯,却不享有世袭的荣誉,也并不是什么世家大族,要不孟家嫡女也不能年纪轻轻就给年过四旬的老侯爷当了续弦。可虽说孟氏不算显贵,但数年的积攒下来,家底也是不薄的,否则当初建安侯府的老夫人也不会看上了孟氏来做自己的儿媳妇儿。这会儿子孟氏母家来人,自然不会是只带些花花草草来,金银财宝自是少不了的。可孟氏偏偏挑了这么几盆连名都叫不出的绿植来,确实是过于寒酸了些,也怪不得老夫人看了心烦! 夏雪儿嘴角一勾,冷笑出声:“眼不见心不烦,老夫人倒是挺会安排的!” “孟氏送东西来时,还带着母家小侄,也是够痴心妄想的!”夏夫人眼里闪着轻蔑,嘴角挂着冷笑,想和她当亲家,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她还不死心?”夏雪儿皱了皱眉头。 听说孟氏的小侄乃是望远伯的长孙,今年十六,若是有世袭罔替的福分,待他父亲承袭之后也能是位世子,可惜了。 早在建安侯府世子婚宴那日,孟氏便提了想要与赵家结亲一事,美名其曰亲上加亲,借此促进安国侯府与建安侯府化干戈为玉帛。建安侯府之中没有与夏雪儿年纪相仿的公子,孟家虽有,可也知道若自己求娶安国侯府嫡女,无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自取其辱,所以便只能打江南赵家的主意。当真是仗着自己有个伯爵之位,心气儿便跟着高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天鹅肉 虽说赵家嫁女娶媳不看出身门第,可所看中之人也都不会是平平无奇之人,若不是才情美貌出众,便是文韬武略过人,如慕容泽韬一般。 望远伯府虽不算世家大族,可身上的纨绔之味一点也不输世家大族的子弟,这长孙子更是,小小年纪,整日里不学无术,除了吃喝玩乐便不会其他,连平阳侯世子都不如!就这样子的人,连安国侯府的庶女都看不上他,他还想要迎娶富甲一方且名望甚高的江南赵家之女,这不是异想天开的事情吗?! 俗话说,有多大能力办多大的事儿,可这世上总是有些不着边际,不自量力之人。 夏雪儿在雅兰轩一坐就是两个时辰,和母亲说了许多江南见闻,也讲了外祖父母的近况,待到回听雨轩时,已经是落日时分。 前脚刚踏进听雨轩的院门,后脚霜儿便来了,说是老夫人请她去一趟宜居阁。夏雪儿皱了皱眉头,请安时间还未到,老夫人这么着急见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三小姐去了便知。” 霜儿只是不痛不痒的说了这么一句,夏雪儿却在她眼底看出了几分笑意,心中虽有疑惑,可也还是去了。 宜居阁中的气氛不似以往,多了些压抑,进了主殿便看见堂下跪着三人,只看背影,她便认出了她们三个是谁,心中一惊,可面上却是一片如水般的平静。 踏脚进去,先是朝老夫人福了一礼,随即才在自己平常坐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老夫人看了端坐在椅子上的孙女一眼,也太过于波澜不惊了!于是问道:“三丫头,你可认识此人?” “认识”,夏雪儿顺着老夫人手指的方向看去,紫涵跪着的身子正在瑟瑟发抖,“她是我带回来的,不知犯了何事开罪了老夫人?” “你可知她是何人,你了解她的家庭背景吗?随随便便的就往府里边带?” “我是不了解她,可我知道她是个可怜人”,夏雪儿说完此话便将目光移向了站在老夫人身旁的霜儿,继而说道:“霜儿不就是这样来到府里的吗?若是没有老夫人当年的善举,怎会有今日这样得您心意的霜儿呢?” 听闻此话,老夫人眼里又冷了几分,却是敢怒不敢言。 回听雨轩的路上,夏雪儿也从两个丫鬟那儿知晓了三人被老夫人处罚的原因,原是紫涵在听雨轩中耐不住寂寞,非要拉着丫鬟去玩什么捉迷藏,又偏偏藏到了宜居阁附近,因为府中除了听雨轩的人外并没有其余人见过她,加之她行为鬼鬼祟祟的,便被人当小贼给捉住了,被抓时,嘴里还一个劲的叫着冬梅和秋菊两人之名,这才将两人给弄到了宜居阁中跪着,成了她的同犯。 紫涵本是走在夏雪儿身后的,此时却非要凑过脑袋来问夏雪儿到:“刚刚那个老太婆是你什么人?奶奶吗?” 丫鬟听了均是皱了皱眉头,她居然公然叫老夫人为“老太婆”,不过心里也还是挺爽的! 夏雪儿微微转了头,小声提点到:“注意你的用词,是还想进去跪着吗?” 这人,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一点不长记性,方才在老夫人面前还瑟瑟发抖呢,这会儿子又满血复活了,当真是个心宽的人! 紫涵撇了撇嘴,想起刚被逮住时,暑期必播剧《还珠格格》里容嬷嬷用针扎紫薇的画面一直在她脑海里转悠,早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反抗都不会了,生怕这逮住她的老嬷嬷也爱她柔滑的肌肤,爱那细密的针眼!她发誓,若是可以再回到二十一世纪,她绝对不再看那么吓人的电视剧! 紫涵因为神游突然间停下了脚步,身后跟着的人差点便撞了上去。她脸上的五官都纠结在了一起,众人看她这一脸后怕的样子,也都乐了。原来她方才的不在意都是装出来的,今日老夫人只是训了几句,还没动刑呢,她便吓成了这幅模样,可知她是个胆小鬼,还是个爱闯祸的胆小鬼! 冬梅有意吓她一下,猛的一拍她的肩膀,口中吼了一声:“老夫人来了!” 不出所料,紫涵果真被吓得跳了起来,直接窜到了夏雪儿身后藏起,这一幕更引得众人笑得前俯后仰。紫涵意识到自己上了当,触了触鼻头,尴尬的轻咳了两声,这才讲到:“你们这儿的人太害怕了,动不动就打打杀杀,一言不合就要下跪,能存活下来的都是奇迹!” “这么说我们也是奇迹?” “那可不是吗?特别是你”,紫涵毫无预料的一掌拍在夏雪儿的肩膀上,继续说道:“那你叫老夫人的是你的奶奶吧,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亲生的,她看你那眼神简直就像是看仇人似得!能活下来,还长得这么漂亮,在下真是佩服!” 夏雪儿无奈的一笑,看来她也不算笨嘛,在怕得瑟瑟发抖之时还能看出老夫人与她貌合神离,观察力还是算敏锐的。 刚进了听雨轩,还没来得及喝口水,怜儿便来禀报道:“小姐,六皇子殿下已在偏殿等候多时了。” “六皇子?”听见怜儿的话,紫涵显然是胡思乱想了,看向夏雪儿的眼神中都多了几分神秘,手也指着她说道:“哟哟,有情况哦!” 夏雪儿直接无视紫涵的眼神,只冲着怜儿吩咐道:“茶水伺候着,我一会儿就过去。” “是。” 今日一回府便径直去了雅兰轩和宜居阁,这会儿子蓬头垢面的,怎能见客?冬梅关了房门,夏雪儿便被丫鬟拥着进了里间更衣换洗,紫涵自然而然是被挡在了外间,虽然如此,可她嘴巴也没闲着。 “你和方才小美女口中说的那个六皇子是不是有一腿啊?” 还不等夏雪儿发表什么意见,冬梅便出口责备道:“紫涵姑娘,请你注意你的用词!” “哎哟,万变不离其宗嘛!”紫涵咂了咂嘴,继而又恢复了先前的兴奋,问道:“你是不是要嫁给他呀?嫁了之后是不是就是皇妃了?那是不是很牛叉的存在啊?我以后是不是有你撑腰就可以不用下跪了?……” 一连问了一长串问题,看来她对夏雪儿的感情生活真的很是感兴趣!(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消息 “你若再这样口无遮拦,就只能委屈你去柴房待着了!”语气严肃,警告意味很浓。 夏雪儿临出门前撂下这么一句足以吓倒紫涵的话,这才迫使她乖乖的闭了嘴巴。 近两月来的朝夕相处,她早已经摸透了紫涵的脾气性格,想要拿捏住她,可谓是小菜一碟儿!紫涵这人神经大条,既对旁人的眼光毫不在乎,也不会看人脸色行事,有些时候得罪了人都不自知,这也是她之前屡次被人追杀的原因之一。虽然她人比较迟钝,可心却也胆小得很,这个从她今日在宜居阁中的表现便可见一斑。 夏雪儿深知,像紫涵这样的人,只适合做个点头之交,并不适合发展成为知己,更是不能成为心腹,原因很简单,她藏不住秘密!只要别人的一个威胁,为了保命,她能够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都吐露个干干净净!并不是说她诚心想要出卖你,只是这是她的本性,已然养成了一种条件反射。 她原是打算将其留在身边的,可现如今,她只想交给她基本的生存技能,等时机合适了,便会找个借口放她自由,从此天地之大,任她闯荡。自己将身为老乡能帮的都帮了,那么日后她人是死是活,于自己也就无什关系了,心中也就不会存有愧疚感。 方才说那话,她也不是特意要吓唬她的,毕竟只凭借吓唬是教不会她道理的。只因为今日情况特殊,祸从口出,这个道理除了紫涵之外谁都懂。面对老夫人倒还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若是她口无遮拦开罪了六皇子,怕就不是她几句话就能摆平的事情了!到时候不但保不出她来,甚至还有可能成为沐轩龙牵制自己的一个筹码!她只能未雨绸缪。 “看好她。”踏出门去,又嘱咐了香兰一句。 “是!”香兰应了一声,她也是分得清厉害关系的人,此时不等与紫涵知会一声,径直将房门从外拉来关上,自己也守在了门边,让她乖乖待在屋里。 偏殿内,沐轩龙一转一转的来回踱着步子,从开始到现在,他已经在这屋子里转悠了近小半个时辰,等得有些烦躁了。这会儿子突然听见屋外丫鬟行礼的动静,赶忙就寻了自己的位置坐下,手忙脚乱的理理平衣装,手肘放于小桌上,这才将脑袋靠了上去,平了气息,眼眸紧闭。他想要试探一下这聪慧懂礼的安国侯府的三小姐在面对这样的情况时会怎么做,同时也是为了向她透露自己礼贤下士的诚心,毕竟一个皇子肯等一个品阶远不如自己的人等到睡着了,自古至今也没听说过几次! “你们怎么没在里头伺候?” 丫鬟们一听夏雪儿语气中有几分责备之意,似是嫌她们差事办的不好,于是都赶忙跪了下去,战战兢兢的说道:“回小姐,是殿下吩咐奴婢们在外候着的,还说无召不得进入!” 夏雪儿听后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不太像是从不食人间烟火的堂堂的皇子口中所说出来的话。要知道,对于这些身份尊贵的人来说,一离了奴仆,他们都活不舒坦! “开门。”沉声吩咐。不知沐轩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丫鬟将门推开,夏雪儿刚踏脚进去便看见沐轩龙歪坐在椅子上,手还撑着脑袋,似乎是睡着了,于是放轻了脚步走了过去。似是感觉到了夏雪儿的靠近,沐轩龙不只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 夏雪儿将脸贴近他睡着了的脸,瞪大眼睛仔细看着,就见他喉咙轻轻滑动了一下,眼睫毛也是微微颤抖着,不禁嘴角上扬,果真如自己料想的那番。沐轩龙将侍奉的丫鬟全部赶出屋子,只是为了做这一场不会露馅的戏给她看? 既然如此,那自己又怎么好意思打扰了他大好的兴致呢? 于是乎,她面色平静的,装着没看出端倪的样子,后退了几步,低声的令丫鬟上了茶,自己也于椅子上端坐好,只用心的品她的茶,不管他睡得如何,也不打算开口叫醒他。 约摸着一刻钟过去了,沐轩龙动了动身子,睁开眼来。他本是打算装睡骗一骗夏雪儿的,却不想夏雪儿根本就没有叫醒他的打算,自己差点就假戏真做,睡着了! “殿下醒了?” 夏雪儿放下茶杯,起身行了一礼。 “你来了有多长时间了?”声音中有些许没睡醒的慵懒。 夏雪儿低垂着脑袋,听见这样的语气,微微一皱眉,面前这个沐轩龙和自己所认识的那个沐轩龙有着天壤之别。她所认识的那个,永远都是精神抖擞,绷直了脊背,虽然偶尔犯浑,但也不至于如眼前这样子松懈与慵懒!这样子的语气,倒像是晨起时夫妻间的对话。 这沐轩龙,心里到底在打着什么如意算盘? 不着痕迹的敛起了眼中的那一抹寒意,语气平和的回答道:“大约一刻钟了。” “哦……”沐轩龙伸了个懒腰,继而又开口问道:“怎么不叫醒我?” “殿下成日里奔波辛苦,臣女看殿下睡得正香便没有敢出声打搅。”夏雪儿说完这话,随即又抬了眉眼看向沐轩龙,眉头微微蹙起,脸上略带了些疑惑的问道:“难道殿下睡得不好吗?” 虽然她面上挂着疑惑,可眼底却是嘲笑,沐轩龙是个聪明人,自然将这一切都看出来了,心里也就都明白了,不由得觉得尴尬,伸手握拳挡着嘴巴轻咳了两声,好在夏雪儿也没打算不依不饶,转移了话题。 “不知殿下来此有何贵干?” “特地来告诉你一个消息,这对于你来说是个好消息,对于庆国公府来说则不然。” 听此,夏雪儿微微一笑,又朝身前之人福了一礼。沐轩龙所说的消息是什么,她已然知晓。 十一月十二,宫里传出消息来,皇帝赐婚,八皇子沐轩瀚与燕国公府七小姐文氏订立婚约,婚期定在两年后的四月初九。夏雪儿得知此事之时,只说了一句话: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猎场 十一月十六这天乃是渝盈汐的生辰,十三岁。≧≥≧ 平阳侯特地将筵席设在了京郊猎场。 猎场虽说是在京郊,可从出城算起,到这儿至少也需要两个时辰。猎场占地千亩,里头地形复杂,树林、草地、小溪、平地、小山应有尽有,原是前朝皇家所圈之地,里头豢养了许多飞禽走兽,专供皇家子弟打猎娱乐之用。前朝灭,本朝立,太祖为表示自己与民同乐的意愿,便将此处开放,可因为豢养的飞禽走兽数量有限,且所花费的银钱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因此但凡想要进入其中之人,都需要缴纳一定的管理费用才可尽情在里头狩猎,实际上也都入场将狩猎权局限在了权贵之家。直到十五年前,这里才又重新收归皇家所有,但拥有侯爵之称的家族也能共享,且不需要缴纳一分一毫入场费,当然,世间是不会有那种天上掉馅饼这种便宜事的,既然是不用缴纳一分一毫,那这个代价便要从其他方面来付出,比如说,年供。封爵之人虽无封地,却能食邑,依据品阶不同,从食邑万户到食邑百户不等,收入也都十分可观。而他们每年都需要将收入其中的一部分上交国库,但不是税负,这一部分便叫做年供。若是当年有在猎场中进行活动的,当年的年供便要多出一定数目来。 此次平阳侯四小姐生辰共下了百余帖,而他能将筵席设于此处,怕是这一年的收成都得交了年供,足可见平阳侯府财力不薄。如此大手笔的生辰,若只是因为疼爱女儿而不抱有什么目的,怕也无人肯信。 生辰一过,渝盈汐便踏足十四岁,也到了议亲的年纪,平阳侯此次大张旗鼓的宴请,恐怕就是想为女儿谋得一门好亲事。而地点选在猎场也不足为奇。平阳侯是军侯,手中虽已无实权,但到底是军人出身,对自己的女婿也定当有着更高的期许。世家公子只有到了马背上,才能看出谁是纨绔子弟,谁是真正的有勇有谋大丈夫!如此,倒也和比武招亲有异曲同工之妙。 昨日渝盈汐差人传了口信来,说是今日想和夏雪儿一道前去猎场,而今日她是宴会的主角,自然是不能晚倒的。于是一早天刚蒙蒙亮,夏雪儿便起了。 今日要穿的衣服是早前嬷嬷就已经准备好了的,只是昨日出了个小插曲,所以不得不重新准备。冬梅挑了两套衣服,不知该选那一套,只能问道:“小姐今日可要上马?” 夏雪儿正用帕子擦了脸上的水珠,听闻此话便转头看了一眼冬梅手中抱着的衣服,回答道:“即是猎场,上马自然是免不了的,穿简便点的吧!” 自回府之后,紫涵便被安置在了听雨轩后院,平日里不太能见着听雨轩以外的人,而她也难偷溜出去闯祸。夏雪儿吩咐了府中的教养嬷嬷,****前来教她礼仪规矩,她虽然不太肯学,好在人比较聪明,至今短短几天,已经颇有成效了。 夏雪儿临出门前,冲怜儿吩咐了一句:“让嬷嬷多教她一些东西,把人盯紧了,若是溜了,我唯你是问!”捉弄了嬷嬷,偷溜出去的事情,以前不是没生过! 辰时两刻,渝盈汐的马车便等在了安国侯府门前,下人来报之时,夏雪儿也已经打点好一切,可以出门了。好在紫涵还不知此事,而且她这里是比较疲惫,此时估计睡得正香,倒也就不用费心应付她了。 今日天气还算不错,微微吹着一点西风,好在艳阳高照,气温倒也不算冷。夏雪儿和渝盈汐分乘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到了猎场。刚下了车,便看见一绯衣男子站在入口处,身旁还立了一匹翟黑的马,油亮的鬃毛在他的抚摸下更加顺滑。 “大哥!”渝盈汐一边招手,一边高声呼喊,原来是平阳侯世子。 世子循声看来,同样也是招了招手,随后似是现了夏雪儿的存在,这才将手中的缰绳递给一旁的小厮,抬步朝二人走来。 夏雪儿与他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早在去年生辰之时,他在梅园中刁难她,而她抓了他的伴读回击,虽然那是假冒的,想想也觉得可笑。 “三小姐早。”世子抱拳躬身行了一礼。 “世子好。”夏雪儿便也回了一礼。 “看三小姐这身打扮,今日可是准备大显身手?” 夏雪儿与妹妹站在一起实在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妹妹穿着锦缎长裙配毛领披风,而她则是一身简便的胡服,蹬一双褐色马靴,着实有几分巾帼英雄的风范! “世子说笑了,小女子虽喜爱骑射之术,但也只是略懂而已,谈不上大显身手,倒是世子气宇轩昂,必然是身手不凡的!”谦虚的推辞。 “哈哈!三小姐夸赞了。”世子先是一笑,对于夏雪儿的话也不置可否,特别是听闻她夸自己“气宇轩昂,身手不凡”时,更是乐开了花,就喜欢被人夸赞,特别是被夏雪儿这样子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夸赞,那贝齿之下全是精华!不禁有些飘飘然了。 “在下自幼便接触骑射,在家父的督导之下,技术也日益成熟,却也不敢当着众人之面耍威风,实恐在关公面前耍了大刀!”一点也不谦虚。 猎场之中,但凡上了马背便视同于加入了狩猎大赛。参赛者不分性别,不分家庭背景,分的只有收获的猎物的数量与质量。狩猎比赛的评判采取得分制,按照猎物的体型大小与狩猎的难易程度划分为五大类,从十分至五十分不等,最终依据所得猎物来计算得分,再根据分数的高低产生前三名。 平阳侯是武将出身,平日里对儿子的教导定会更偏向于武,因此世子想要在狩猎比赛中取得前三甲的成绩,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即是如此,那便静候世子佳音了!”夏雪儿微微一笑。 ps.今日更的比较晚,因为一天都在外奔波,天黑回家后才努力写的!我错了~ 看在我这么努力和诚恳的份上,若是不给推荐,不给月票,你们很容易失去本宝宝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挑衅 前朝高祖皇帝荒淫无制,在圈猎场之时也花了大价钱修建行宫。【ㄨ】 行宫历时三年七个月建成,占地面积不过百顷,富丽堂皇却堪比皇宫。据说当年集齐天下能工巧匠,每一块砖瓦、每一根梁柱都是经过精雕细琢的,精美程度可想而知。三年来,征用劳役数以万计,致使周边十里八乡有数万顷农田荒废长草,粮食总年产不过千担,还一度闹起了饥荒,饿死百姓数千! 时至今日,在历经岁月的洗礼之下,行宫早已经不复往日光彩,但还是能看出修建之初的恢弘巨制来。本朝也曾组织过几次修缮,但因为其不只是皇家的私家园林,而且也不长住其中,因此投入自然不及当初,便始终没有恢复如前朝的鼎盛之态。 为了此次宴请,平阳侯早半月前便派府里的下人过来打扫,所需的一应器物也早就置办完全。虽然只在此半天,可也都贴心的为宾客准备了休息之处。可能是因为平阳侯与安国侯早前是同窗,后又同处军营一起南征北战,是过命的兄弟的缘故,也有可能是渝盈汐的缘故,夏雪儿竟独自拥有一间房间,里头一应物品均是齐全的,就连焚的香也是她最爱的檀香。 夏雪儿刚进了屋子没多久,渝盈汐便来了。 “原想着叫姐姐去我那坐坐,如此看来,倒是我想要过来和姐姐同住了!” 她的房间离夏雪儿这儿不过百步远,两人相见也是方便。原以为夏雪儿的房间会很简陋,毕竟只在此待上半天时间,怕她住的不惯,谁曾想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房间布置得都和她的房间相差无几了! 纱是月影纱,香是檀木香,案上有文房四宝,书架上有四书五经百文奇志,就连金丝楠木制的椅子上也放了金丝线绣软垫,看起来十分舒适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是临时的歇脚点。想必前朝妃子随圣驾出行,来这猎场之中狩猎之时,住的也不过如此! 夏雪儿没有去过旁的房间,只当这是平阳侯府打点的仔细,因此看见渝盈汐绕着屋子四处查看也并未生出什么疑心来,只以为她是在找什么不妥当之处。 “劳烦贵府费心安排,我很喜欢这间屋子。”微微一笑,很客气的回答。 渝盈汐只是傻笑着,口中喃喃回答着:“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行宫与猎场之间隔着一片草场,渝盈汐非要闹着骑马,于是回屋也换了件便于行动的胡服,这才缠着夏雪儿朝马厩走去。马厩中常年养着数十匹马,只为供宾客们狩猎之用,均是上等马,脚力好得很。 夏雪儿自己挑了一匹成年的枣红马,渝盈汐不常骑马,因此小厮帮着挑了匹自小便驯养在草场中的小马驹,没有野性,十分乖巧。 两人牵了缰绳,刚走出去几步远,便迎头撞见了一人,一个不太想见到的人——温梦梵。 与温梦梵随行的还有两个女子,此时也都看见了夏雪儿与渝盈汐,原本说笑声立即便停了下来,只看着夏雪儿,没有出声。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今日的小寿星和安国侯府的三小姐呐!真是没想到世界这么小,在这儿都能遇见!”说道最后竟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模样。 渝盈汐虽是小孩子,但也不是傻瓜,自然是能听出来温梦梵语气中的恨意来的,两人本就在西郊兰园结了怨,此时遇见又是这幅模样,难免会起冲突,早前受的委屈,恨不得都讨回来了才是。 “真是可……” “真是幸会!”渝盈汐刚开口便被夏雪儿把话截住了,她性子急,而此时温梦梵又不是一个人,要出气也不能被人抓住了把柄不是? 温梦梵很不屑的看了一眼渝盈汐,她就是个不足畏惧的小屁孩罢了!可是当她的目光移到夏雪儿身上时,却是将脸一沉,眼中的轻蔑神色也都瞬间消失殆尽,难得的认真起来。 这个女子绝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是有些不好对付! 夏雪儿见此神情,嘴角微微勾起,能让一向目中无人的庆国公府四小姐看进眼中也着实是不容易呐! “看来温四小姐今日心情不错,那我们也就不打扰了你难得的好兴致,先走一步!”夏雪儿说完,给渝盈汐使了个颜色,牵了缰绳便走。 前些日子,皇帝给八皇子赐婚,原本已经胜券在握的温梦梵居然无声无息的就输给了之前鲜有听闻的燕国公府七小姐,到嘴的肥肉就这么被人给抢走了,她能不生气么?听说消息刚传出来之日,她便在府中大发雷霆,一连砸了许多东西,随后更是郁郁寡欢,魏国公心疼女儿,一连告了好几日的假。 此时夏雪儿提起此事,分明就是在揭她的伤疤,她又怎么能忍得了呢? “站住!” 闻声,夏雪儿停下脚步,未转身,只回了一句:“你是在叫我吗?” 温梦梵转过身子来,看着她说道:“既然你知道我心情不好,身为姐妹,是不是该陪我散散心,逗我开心一下呢?!” 夏雪儿差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温梦梵这话真不知该从何说起,她与她一非血亲,二非挚友,何来姐妹一说?摆明了的硬拉关系!既然她想玩,那她便奉陪到底就是! 于是缓缓转过身子,双眸盯着温梦梵问道:“你想怎么玩?” “我见那草场不错,很适合散心,你我不妨骑了马去走上一走!” 夏雪儿挑了眉问,“只是走一走?”凭借温梦梵的脾性,不可能只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光是走一走有什么玩的,”果不其然,温梦梵看了一眼草场,继而说道:“要么就赛上一局!” 夏雪儿微微一笑,并未说话。见她不说话,温梦梵眼中立即就多了一抹轻蔑。夏雪儿身体不好是全城皆知的事情,受不了马背上的颠簸也不足为奇,只是她既然敢坏了自己的好事,那也就怪不得自己手下不留情了! “怎么,怕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赛马 “温四小姐让陪,怎敢不陪?挑马吧!” 原本在听闻温梦梵说要与夏雪儿赛马之后,跟在她身边的那两人脸上就有些笑意了,而夏雪儿此话一出,她们二人更是毫不掩饰的笑出了声来。当今谁人不知,温梦梵的母亲是塞外游牧国的郡主,那可是长在马背上的民族,温梦梵继承了母亲的优点,骑射均是不错的!此时夏雪儿答应了与她赛马,那不是自取其辱吗? 温梦梵显然也是如此认为的,顷刻间又恢复了先前的满脸高傲,斜眼瞟了一眼夏雪儿手中牵着的那马,十分不屑的说道:“为防他人说本小姐胜之不武,给你换匹马的机会。” 夏雪儿微微一笑,拒绝道:“不用,太好的马我骑不惯。” 有种天生王者的姿态,看在温梦梵的眼里,却又相当于给她的心添了一把旺火。 “你别后悔!”只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来,既然她想要输得很惨,那自己便成全了她,也好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从此知道忌惮! 温梦梵并没有上前挑马,而是一招手,便有马夫牵了一匹过来,将缰绳放在了温梦梵半抬着的手中。而温梦梵自始至终都没有看那马一眼,似乎它不值得入她的眼一般,只是双眸紧紧的盯着夏雪儿,渝盈汐也是如此。 夏雪儿微微勾了勾嘴角,温梦梵那匹马,蹄如累曲、马膝如团,是匹难得一见的千里马,可惜这马虽好,却不一定会助她赢得比赛。马儿是有灵性的,特别是这样子的千里马!世间看似都是人在选择一匹好马,事实上马儿也会选择一个好主人。温梦梵为人傲慢,而这千里马也是常年寄养在猎场中的,与她感情定不会深厚,加之她对它爱答不理的,这马儿便更不会衷心于她了。 这会儿已经接近中午,宾客陆陆续续的到了,庆国公府四小姐与安国侯府三小姐赛马之事不胫而走,只不一会儿,草场旁便围了好多看热闹的人,一个是继承了游牧民族血统的国公府小姐,一位是叱咤沙场、战马上讨命的君侯之后,这场比赛定然很有意思!围观的人群也都纷纷猜测起谁将是最后的赢家。 眼看着围观之人越来越多,温梦梵也不禁兴奋起来,今日自己定要让夏雪儿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出丑!夏雪儿则是无视周边熙熙攘攘的人群,只探手一下下抚摸着枣红马的下巴,随后又在它的耳边轻声细语的说了些什么,这才翻身上马。 “既是比赛,理应要有奖惩之分,如若不然,赢了也是索然无味!”温梦梵说完此话便转了头看向夏雪儿,眼神中有些吃人的兴奋。夏雪儿毫不畏惧的迎上她的目光,也是一笑,眼里却是平静如水,薄唇亲启,问道: “温四小姐想赌什么?” 温梦梵最讨厌的便是她这一幅对什么都云淡风轻的神情,好似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内心的怒火,且看她之后怎么让她不可收拾! “金银财宝我是不缺,其他玩起来也乏味得很,很简单,我们就赌三个响头!”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一下子便沸腾了!自古磕头都是大礼,两个千金小姐,也没有什么天大的恩怨,怎么出口竟这样子的不留情面!何况还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这一跪,一磕,一起,丢的就不只是自己的面子,更是连带着给整个家族抹黑,能做出如此考虑不周的惩罚,想来也只是率性而为、没有头脑之人。人群中想要借平阳侯办宴之机寻得一门好姻缘的人,也纷纷将温梦梵从备选名单中划除,身为国公府的千金,出口竟这样子的狠绝,实在不是儿媳的最佳人选。 且看安国侯府的千金会作何回应了。 “哼~” 听此,夏雪儿不禁冷笑出声,也不知对方那里来的自信,只因为她胯下的是匹千里马?话是对方说出的,若自己不答应,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没胆?岂不是丢了安国侯府的脸?岂不是坏了她的一番心意? “就如你所说!比赛输了的人需要当众向赢了的人磕三个响头!”语气不大,却很是坚定,也足以让在场之人听得清清楚楚。 对于温梦梵的骑射之术,她也有所耳闻,只不过是和一群心中想着巴结主子的奴才比赛,射的定靶,骑着马绕几个圈子罢了,完全没得到她那身为游牧国郡主的母亲的真传!而且看她今日选的这马,也知她不懂马。千里马虽好,但志在千里,胜出的是耐力,像眼前这直径不足百里的草场这样的小比赛,并不适合骑着千里马来参加,可那温梦梵还当自己是站了大便宜似得,说她不得真传也并不委屈! 温梦梵没想到夏雪儿会真的答应这样子的堵住,不禁皱了皱眉头,有些狐疑的问道:“一言为定?” 夏雪儿坐于马背之上,环顾了一眼围观之人,嘴角一勾,说道:“在场之人为证!”声音比之之前更大了几分。 裁判旗子刚落,两匹马便如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夏雪儿的马虽不如温梦梵的马出色,可在气势上也是不输一分一毫的,起初是落后了一些,可随后便也赶超上了,不过三分钟时间,胜负已然知晓。 草场很是开阔,谁在比赛中夺了魁可谓是一目了然。温梦梵气急,下马之时不慎被脚踏勾住,直接便一个踉跄摔了下去,好在丫鬟眼疾手快,接住了她的身躯,这才免了她和地面的亲密接触,前来牵马的马夫见此心里也是一惊,扑通一声直接跪下了。 “这是什么破马!给本小姐拉下去宰了!” 输给了夏雪儿,温梦梵大发脾气,马夫只瑟瑟发抖的跪着,并不敢上前去牵走那马,况且小姐输了这场比赛本就和马自身没有多大的关系,何苦要牵累了一匹上好的千里马! “等等!” 温梦梵丢了人急着离开,却是被夏雪儿给叫住了,“温四小姐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 耍赖 &nb &nb^_^“温四小姐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啊?” &nb夏雪儿此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了个清清楚楚,方才的赌约还在耳畔萦绕,这会儿子却见温梦梵想要一走了之,有几个早就看不惯这位庆国公府四小姐为人的人已然开了口 &nb“在场诸位都是见证人,可是赖不掉咯!” &nb“是呀,温四小姐,这赌可是您输了,要履约啊!” &nb“……” &nb更有甚至,直接喊道“跪下,磕三个响头!” &nb温梦梵身子一震,早已经是汗如雨下,这个时候才追悔莫及。(百度搜更新最快最稳定學??只是她从来没有想过一个病怏怏的弱女子竟然会赢得了赛马这样子剧烈的运动,原以为夏雪儿上了马一颠就散架了,到时候是要被人抬下来的,却不想她居然赢了自己,而且面上连一点疲惫之色都不见,这是何等的耻辱! &nb若让她向夏雪儿下跪磕头,她宁愿去死! &nb偏偏围观之人又都在多嘴,这些原本自己要用来羞辱夏雪儿的人,现在居然都在一边倒的羞辱自己!怎能让她不气愤?早知道就不让人去散布消息了,只有夏雪儿一人的时候,输赢还不都是她一个人说了算! &nb悔不当初啊! &nb“你们全都给我住嘴!休要在此胡说八道,否则我轻饶不了你们!” &nb是有些恼羞成怒了。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份,冲着众人便吼出了这么一句话,要知道,围观的人群中,不只有同辈中人,更不乏长辈!她虽是庆国公的女儿,算起来也只是一个千金小姐而已,连封号都没有。 &nb原本有些人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张口也只是起个哄而已,毕竟她跪与不跪于他们而言都没有什么损失。可自从温梦梵吼出这么一句没大没小的话之后,几乎所有的人心里都憋着一股气了,今日非要看她跪下来不可!谁会愿意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喝住? &nb“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方才订立赌约之时,你可是信誓旦旦的,如今该履行约定之时怎么又吞吞吐吐的了?!” &nb夏雪儿也不说话,只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势态的发展,她是不稀罕温梦梵的下跪与磕头的,谁知道她会不会边磕头边咒骂自己呢?原本出口叫住她也只是不想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了她,想着要给她个轻微的教训,让她知道她也不是好惹的,可谁知道她竟这么愚笨,真以为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似得,气急之下竟说出这样子的话来,如今这样胶着的情景,无一不是她自己作的!又怪得了谁呢? &nb温梦梵身边的一个小丫鬟见情况不对劲,赶忙溜出了人群,想必是搬救兵去了。夏雪儿见此,给了香兰递了一个眼色,香兰心领神会的便跟了出去。 &nb平阳侯夫人刘氏于行宫花园设宴款待前来贺寿的诸位夫人,这会子众人聊得正欢,刘氏的贴身嬷嬷凑上前来,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了几句,刘氏眼神一紧,随即站起身来,说了句“失陪”,便跟着嬷嬷出了花园。一个绿衣丫头站在路口,见了刘氏出来,赶忙躬身上前。 &nb“怎么回事?”语气中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严肃,有什么事情是非得叫了她出来说的? &nb“庆国公府的四小姐与安国侯府的三小姐赛马,定下赌约说败者要向胜者扣三个响头,围观者众多,此时胜负已分,双方正在草场理论,小姐让奴婢前来知会夫人一声。” &nb听闻此话后,刘氏轻笑了一声,方才的严肃全都不见了踪影。安国侯府的三小姐她是了解的,别看她外表柔柔弱弱的,实则骨子里刚强得很,而且此人虽是小小年纪,却是聪慧异常也善权谋,遇事难得的沉着冷静,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这样的赌约她是不会下的,更不会于事后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人争论! &nb不用过多思虑,便知此赌输了的必然是那庆国公府的四小姐——温梦梵了! &nb庆国公夫人虽是游牧国的郡主,但嫁进中原繁华地已经近三十余载,常年不骑马射箭,难免生疏,更何况她是她,她女儿是她女儿,即便是骨子里流着游牧民族的血,可她毕竟是生养在中原且从小便养得娇惯,加之庆国公对孩子的偏**,她哪里能够忍受得了马背上的颠簸,从而精于骑射?可夏雪儿就不一样了,安国侯在军营中待了一辈子,身为父亲,军人的铮铮铁骨对孩子的影响甚大,爱,但不溺爱,**,但不盲**,而且夏雪儿从小便喜欢尾随父亲探访军营,骑射之技自然是不用多说的! &nb“你且去告诉汐儿,不要将事情闹得太大,要懂得适可而止。”低声吩咐了绿衣丫鬟一句,那丫鬟应了声“是”便匆匆走了。 &nb刘氏看着丫鬟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眼里也随之闪现一抹漠然。不止是因为那温梦梵曾几次三番的让她的宝贝女儿受了委屈,就单凭老爷与安国侯的情分,在此事上她也是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nb回了花园,眼神情不自禁的扫了一眼庆国公夫人乞颜氏,她正拿了一块绣面,兴致勃勃的与几位夫人讨论女红,全然不知自己的女儿此刻正成为众矢之的,等着她去解围呢!而方才从草场偷溜出来想要报信的丫鬟,此刻正坐在离地二十余尺的树冠之上,全身吓得瑟瑟发抖,只抱紧了树干,连呼救都抛之脑后了。 &nb想要在猎场中大展身手的公子们纷纷在马厩中挑了马牵着出来,草场是从马厩进入树林的必经之路,此时却见一群人聚集在一起,也不知所为何事,便有忍不住好奇的牵着马向人群行去。夏雪儿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然是注意到了向这边走来的公子们的,而那其中便有温梦梵的目标人物——八皇子。在看见沐轩瀚的同时,她也见了另外两位皇子,三皇子沐轩冄和六皇子沐轩龙!只不过他们二人并未向人群走来,只是负手立于一旁,马也是由小厮牵着的。 &nb平阳侯戎马半生,现如今手中虽不掌权,但在军中威望颇高,于夺嫡之争中的作用虽不如安国侯那么显著,但也是一个值得拉拢的人物。因此,渝盈汐生辰,几位有拉拢意向的皇子,除了五皇子之外无一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