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武天下》 第一章 牢狱 月过中天,长夜渐深。 云渊城百里之外的一处山谷之中,有一处占地数里的宅院,院中此刻依旧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经久不息,看起来极为安静祥和,可是从那些人的眉宇之间,可以隐隐感受到一丝肃杀的气息。 此地名为东林别院,在这宅院之下,却是一座幽幽地牢。地牢中从顶端处不断渗出颗颗水珠,滴答滴答滴不停落到地面,这在一片略显黑暗的环境之中,极易让人心生烦闷。 此处虽然勉强称之为一个地牢,却更像是一处潮湿的山洞,整个山体浑然天成,流露出岁月雕琢的痕迹。四壁之间悬挂着各式各样骇人听闻的刑具,甚至其中还有几件刑具上血迹斑斑,与这阴暗处的五间牢房相互映衬,无一不在透露着一股阴森的气息。 此时地牢的门口处,突然传来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顺着暗淡的火光可以影影绰绰看到两个人走了进来。而顺着火光蔓延的极处看去,在地牢最里面的一间牢房中,可以隐隐约约地看见一名批头散发的少年正蜷缩在墙头。 火光随着二人的移动在地牢之中不断闪动,渐渐将整个地牢的全景映入他们的眼中,这座阴森冰冷的地牢里,五间大大小小的牢房之中除了那一名少年之外,竟然再也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这名少年穿着一件粗制麻衣,破破烂烂的麻衣之上到处都是刺眼的血垢,还有他那一头满是油腻的发丝,引得空气之中散发着一股恶臭的味道。 少年似乎感受到了有人前来,用被镣铐锁住的双手稍稍理了理额前的污发,露出了一张看起来十七八岁略显稚嫩的面容,可是神情却极为沉稳,尽管身处这样的恶劣环境,却依旧没有露出半分胆怯,反而对着那火光迎来的方向,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冷笑。 那在牢房一片黑暗之中的一双眼睛如同孤夜里的星辰,对四周的一切漠视,却隐隐有一副看淡生死的觉悟。 少年名叫方轻寒,是湖阳剑宫杂役院的一名账房,在杂役院库房管理了整整三年的账目,三年来少年笔下的账目数量清楚,从来没有什么错漏,按理说因为是一名极为称职的账房,怎么会落到了如今的下场呢? 当今天下,修行盛行,习武成风。湖阳剑宫和青魔宗作为云渊城两大巨擘,分别掌管了云渊城三千里之内一应大小事务,可以说这两大宗门是三千里云渊城的主宰。 方轻寒作为湖阳剑宫的一名杂役弟子,虽然身份低微,可是相比云渊城的大多数普通人来说,也可以说是地位尊崇。甚至可以说在杂役院当上了账房这样的职位,更可以说是在杂役院之中出人头地了。 这是他曾经替一名外门弟子豢养了两年的灵兽,那名外门弟子才破例替他推荐的工作,仅仅只是这样一个职位,就清闲得足够令无数杂役弟子青羡有加了。 湖阳剑宫一共五千多名杂役弟子,每一年宗门都会拨付下五百玄灵石嘉奖杂役弟子,这也是湖阳剑宫对杂役弟子最大的恩赐。所谓玄灵石,就是一种可以锤炼气血的东西,修行武学,若是体内气血不旺,先天不足,自然难以攀登武道极峰。身处杂役院的杂役弟子大多都是年幼时没有经过滋养,所以气血先天不足,才失去了晋级外门的资质,这玄灵石可谓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据流传经过了在杂役院之中的锤炼和沉淀,也有极少数的杂役院弟子得以突破真气境第九层真形之境,从而晋级外门,甚至步入内门,最终成为真传弟子,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湖阳剑宫的高层想必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才给了这些杂役弟子这样一个浅薄的希望,让他们死心塌地的替宗门办事。这样你情我愿仅仅是以每年区区五百颗玄灵石为代价的做法,让湖阳剑宫上上下下一应事务井井有条,这不得不说是一笔极为划算的买卖。 要知道,杂役院弟子整整五千名,玄灵石区区五百颗,分到每一个人手里不过只有区区十分之一的玄灵石粒,若是真的有人能够靠着这一丁点的玄灵石从杂役院之中崛起,那就说明了此人有惊人的资质,这自然是湖阳剑宫喜闻乐见的事情。况且,从另一种程度上,这也可以促使弟子们奋发修行来追求更好的修行资源。 而在今年,也就是在方轻寒的账目之中,这笔本来已经拨付下来入库的玄灵石却不翼而飞了。这对于整个杂役院来说,不得不说是一个惊天的噩耗。 杂役院的管事柳川在第一时间,就将方轻寒投入了地牢之中严加看管,同时听说外门那边已经派出了弟子前来调查,务必要将此事查得个水落石出。 按理说,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也不该只由方轻寒一人来承担这个责任,可是……那柳川何许人也?掌管杂役院整整十年,平日里给宗门上下料理种种俗务,这些年不知道发展了多少的人脉,此事一出,就有不少外门弟子,甚至还有几名内门弟子替他说情,外门资源长老迫于压力才暂缓了问责,最终派出了两名外门弟子前来调查。 五百玄灵石对于杂役弟子来说是一笔极为庞大的数目,但是对于内门弟子,甚至对于宗门来说,那根本就是九牛一毛,掀不起什么风浪。况且此事极为隐秘,杂役院之中也根本没有几个人知道事情的具体情况,就算想要隐瞒下来,对柳川来说也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只是最终他需要给外门那边一个说法和交代罢了。 而方轻寒,就成为了此事唯一的问罪对象,在这地牢之中经过了整整一个月的严刑拷打,方轻寒却拒不认罪,以至于那些看守地牢的杂役弟子怕他因此而死,反倒不敢出手了,所以这几日方轻寒才稍稍缓过气来。 脚步声由远及近,暗淡飘忽的火光也渐渐变得浓烈,两个人谈话的声音渐渐传了过来。 “他怎么样了?” “柳公子,这小子根本没有认罪的心思,就算是十大刑具加身,即便疼得浑身冒汗,依旧是不吭一声,这是个硬骨头。我只怕若是用刑过重让他死了,那外门那边就不好交代了。” “我不是问你这个,罢了……你下去吧!我亲自进去看看,你要记住……今日交代给你的事,一个字都不能往外说,否则,是什么下场,想必你也应该清楚。” “是……是!”那声音唯唯诺诺,道:“那么我就下去了,这是钥匙,柳公子吩咐的事情,我一定办妥。” 方轻寒埋首倾听,虽然没有看见二人的面貌,可是通过那极为熟悉的声音,已经猜测出了前来的二人的身份。 那个唯唯诺诺的声音,就是在这里拷问了他已经整整一个月的杂役弟子霍冬的声音,至于他口中的柳公子,那就更好猜测了,在整个杂役院之中被称为柳公子的人没有第二人。 此人就是杂役院管事柳川的儿子——柳七秀。 霍冬退下之后,柳七秀用火把点亮地牢之中的火烛,然后顺手将火把插到了墙壁上,随着哐啷一声铁锁落地,牢房的铁门忽然打开,一袭白衣便信步走了进来。 柳七秀捂着鼻子,似乎有些受不了空气之中的恶臭,直到看到了方轻寒的一声血污,忽然露出了一份志得意满的笑容。 方轻寒也冷冷地看着柳七秀,对于柳七秀的在杂役院这些年来的所做所为他素有所闻,此人嚣张跋扈,阴毒狠辣,平日里作威作福,更不知道杂役院之中有多少女子被柳七秀辣手摧花,玩弄至死……自己和柳七秀毫无交集,记忆之中柳七秀也曾几番挑衅过自己,不过碍于那名外门弟子的面子之上也没有做得太过,自己应该和他没有多大仇怨,为何他一副如此古怪的神情? 方轻寒和柳七秀相互对视,身处两个截然不同的天地的两个人却都在试图从眼睛之中看出对方的情绪和心思,都久久没有开口。 方轻寒的心中不断在猜测,按理说,在整个杂役院之中,库房之中的玄灵石不翼而飞,想要做到这点的最容易的莫过于柳家父子。当然……这起初只是猜测,可是如今,向来不曾交往的柳七秀却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那就无异于将事实的真相抛在了他的眼前。玄灵石失窃一事,其中一定与柳家父子有极大的关系。但这同时也说明,他成了柳家父子的眼中钉,而柳七秀此来,也证明柳家父子打算动手了。 方轻寒心中暗叹,他不过是区区一名杂役弟子,人微言轻,就算真的将柳家父子的暗中行径说破,却根本就没有几个人会相信,也没有几个人会去管这种闲事。这就是实力低微的悲哀……若是你没有相当的价值,在一个杂役弟子和杂役院管事之间,如何取舍自然无须多言。 这世间绝对没有什么相当的公道,所谓公道自在人心,大多只是人们自欺欺人的幻想罢了。让方轻寒代柳家父子去死,想来是符合大多数人的利益的。 除非……能够真正的将此事捅破,让湖阳剑宫的大多数人知道,让湖阳剑宫的高层知道,那么……才有一线生机。 方轻寒的心中忽然出现了一丝苦笑,这谈何容易?如今自己被囚地牢,生死操之于他人之手,就算心中有万千想法,不能行动又如何实施? 柳七秀看着方轻寒那落魄的模样,原本脸上的笑意更加浓烈了。 第二章 生路 “方轻寒……想不到到了如今的境地,竟然依旧不知道什么叫害怕……我都已经到了这里,若是你开口求求我,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柳七秀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嘲讽,他的眼中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施舍神色,期待着方轻寒的低头。在这生与死的选择之中,想必常人都会明白自己应该怎么样选择吧! 柳七秀依旧记得,面前的这名少年从来到了杂役院开始,在这五年之中对他一直都是处于一种不卑不亢的态度,这在满院折腰的杂役院,无疑让他觉得极为刺眼。 他也曾故意当面讥讽嘲笑过方轻寒,想要借机生事挑起事端,可是偏偏方轻寒做事一丝不苟,平日里更是相当低调,更没有少年人应有的一腔热血,整个人的身上是与他年龄极不符合的不属于少年人的沉稳。对于他的讥讽嘲笑,方轻寒只是淡然一笑,不置可否,这番绵里藏针的性格让人根本找不到理由再去为难他。 就好像双方斗殴,自己一拳打到了空气上一般,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无趣。 在柳七秀看来,方轻寒就是这样一个无趣的人,每日里除了账房必做的日常事务,余下的时间基本上都用在了无休无止的修行上。可是……一名因资质不佳被投入杂役院的弟子,就算努力又如何?整整三年,还不是被困在真气境第四层气动的境界,连第五层境界让体内真气真气自行流传,达到生生不息的气冲之境都无法做到。对比他如此的勤奋程度,这份低劣的资质还真是让人可悲可叹。 方轻寒静静地看着柳七秀那不可一世的嘲讽神情,对于他话语之中的提议却不置一言,事情的前因后果他都已经知晓,柳七秀断断没有放过自己的理由。这番的故作姿态,也不过是想要折辱自己,对于这个性格阴狠的少年,方轻寒这些年来了解得太多太多。既然对方无论如何到要自己去死,又何须去自取其辱? 方轻寒选择了沉默。 柳七秀原本还在期待方轻寒的讨饶,可是看着他的神情那如同平日里的一样那般沉稳,忍不住轻轻一笑,他忽然之间觉得这一切都没有那么重要了。对于方轻寒他平日里向来看得不太舒坦,不过从此之后,却再也没有这个人物了。 他柳七秀虽然自认心胸狭隘,但是对于一个死人,又何必大动肝火呢? 想到这里,柳七秀的面容上再次出现了诡异的笑容,他看着静默无声的方轻寒,道:“方轻寒,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方轻寒闻听此言,眼中忽然闪过一抹异色,却依旧没有开口,他想要看看柳七秀到底想要说些什么,或许这就是柳七秀今日来此的目的。 柳七秀看着方轻寒的一脸平静,心中再次微微动怒,最终强忍了下来,饶有趣味地说道:“库房之中五百玄灵石失窃,你其罪难脱,断断没有活命的可能。不过……你在杂役院之中五年,其中三年管理账房,对我杂役院也算略有贡献,所以……我给你一个机会。” 方轻寒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柳七秀绝对没有这么好心,他口上所说的这番说辞根本不足为信,那么……在他口中的那个机会和生路,想必就极为耐人寻味了。 方轻寒思索了整整五息,这才从蹲着的地上站了起来,双脚上顿时传来脚镣上的锁链落地哐啷作响的声音。 他一改之前的沉默,沉声道:“柳公子可真是一改常态,不过……你所说的生路,想必比这里还要危险不知道多少倍吧!恐怕我若真是按照你说的去做,最后恐怕死无全尸。” 柳七秀脸上的笑容更甚,玩味道:“可是……你却没有选择。要么今夜离开这里,要么……就留在这里等死。如何……要不要搏上一搏,你自己的性命,就由你自己选择。” 这样玩弄他人一向是柳七秀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他也不怕方轻寒不上钩,有时候一个人可以直面生死,却不代表这个人真的可以放弃生机,对于生命的渴求是每一个人都绕不开的一道鸿沟。 方轻寒也是如此。 只见他听闻此言之后,顿时一改近三年来在湖阳剑宫的寡淡形象,眼中毫不掩饰地出现了对生命的渴望,没有人会选择默默无闻的等死,况且……他原本就不是为了死才来到湖阳剑宫,他还有对于武道巅峰的渴求,还有他这么多年来为之努力过的目标。 这些都是他统统不可放弃的东西。 方轻寒的眼中出现了一抹坚定,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坚定道:“那么……我决定赌这一把!” 就算明白这一条路九死一生,可是方轻寒却依旧不愿意放弃。 柳七秀的脸上的笑容耐人寻味,心中对于面前这个眼中燃起了求生欲望的方轻寒不断冷笑,就算他给了方轻寒一个机会,那也不代表方轻寒真的有逃出这里的机会。若非那两名前来调查的外门弟子中,其中一名外门弟子非要亲口询问方轻寒一些情况,若非那名外门弟子有些身份和来历,以方轻寒的地位和身份,实在不必他亲自来走一趟。 可是那五百枚玄灵石对于他的未来实在太过重要,若是有那五百枚玄灵石的存在,就足够让他修行到真气境第十层龙虎之境,甚至突破到融体境的修为,那时他就可以成为内门弟子,这绝对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也是正因如此,他的父亲才铤而走险悄悄的盗窃了那五百颗玄灵石,同时用掉了这十年来积攒下来的几名内门弟子的人情,最终才将局面控制到目前的程度。 无论如何,此事不容有失,机会也不会有第二次,所以必须做得尽善尽美。原本方轻寒对那位吐露些内情的可能性并不高,可是方轻寒这个人总是给柳七秀一种不好的感觉,作为库房的账房,自然对库房的一切情况了然于胸,若是方轻寒真的察觉到了什么蛛丝马迹,或者不经意间吐露了一些什么自己没有注意到的情况……让此事出现了纰漏。对于自己来说,那绝对是不能容许的。 尽管明白自己很有可能是想的太多,但出于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考虑。柳川也认为方轻寒必须死!而且死得和自己毫无关联,死得理所应当,若是一名犯人畏罪潜逃,最终在众目睽睽被人击毙,就算是那位外门弟子明白其中有不少猫腻,可若是没有拿得出手的真凭实据,恐怕也不能多说些什么吧! 柳七秀的笑容越来越阴沉,今日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无论方轻寒怎么选择怎样挣扎,最终都是难逃一死! 方轻寒也似乎感受到了柳七秀的锐利目光和他的不怀好意,忽然抬头往着柳七秀一字一句信誓旦旦地说道。 “我决不会死的,当初陷害我的人,以及想要我性命的人,终有一日,我会向他们一个个讨回这笔公道!” 这一番话象是一段誓言,也象是一个将死之人最后的呐喊。 这番话让柳七秀从沉思之中转醒了过来,可他却并未在意,只是从怀中掏出了一把钥匙随意抛给了方轻寒,随后径直转身往地牢的大门处走去,同时口中轻蔑地说道。 “那么……就让我拭目以待吧!你所谓的公道,是不是真的存在!” 这句话语气说是回应,更象是敷衍,字里行间充满了对方轻寒的极端不屑。 柳七秀的身影在方轻寒的注视下越走越远,他就仿佛对方轻寒失去了一切的兴趣一般,再也没有回头。 …… 柳七秀从地牢之中走出来之后,早已等候许久的霍冬在地牢门口迅速地将一件雪白的狐裘搭在了他的白衣之上,然后恭敬地站在一旁。 此刻寒风阵阵,柳七秀回往这一座幽幽地牢,又看向这四处幽黑的天地,忽然间叹道:“凛冬将过,转眼就是初春,今年的冬日竟然未曾下雪,真是一个好兆头。” 霍冬在一旁赔笑道:“云渊城冬季严寒,年年有雪,这确实是百年难遇!不过……公子以后若是有什么吩咐,只需派人知会我一声即可,不必亲自屈尊来此。” 柳七秀目光冷冷地看了霍冬一眼,心中顿时一阵恼怒,莫非自己做事,还要向你解释不成? 他面露不耐,也不再理会霍冬,径直往前走了几步,一下子就跳上了来时的马车,两名杂役弟子早已恭候多时,然后随着一声烈马的嘶嚎,一辆马车在黑夜之中扬长而去。 霍冬也不知道自己得罪而来柳七秀,只是在马车之后低首道:“恭送公子!” 马车一往无前,却久久没有传来柳七秀的声音。而在柳七秀的马车消失在茫茫黑夜之后,霍冬的脸上出现了道道阴狠。 随着他伸手一挥,立即有两名杂役弟子会意,向着灯火通明的东林别院的四方跑去,仅仅只是一盏茶的功夫,热闹非凡的东林别院就彻底地安静了下来,整院两百三十二名杂役弟子的身影似乎都在一瞬间即刻消失,只在那些黑暗幽静的角落,偶尔能看到几道身影在微微颤动。 霍冬满意地点了点头,同时扭头向着地牢之中看了一眼,发出了一声清淡的冷笑。对于方轻寒他没有丝毫的同情。 不仅仅只是在柳七秀眼里,在他的眼里同样一直觉得方轻寒有些碍眼。特别是看到方轻寒对柳七秀的那份淡然和无视,这让一直对柳七秀奉承有加的他感觉象是凭空受到了侮辱。他方轻寒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竟然能够对柳公子无礼,更对自己不屑有加? 这也是霍冬在这一个月之中对方轻寒拷问得极为卖力的原因之一,不仅仅只是为了向柳七秀献媚,更是为了倾泻心中的一腔郁结。 对于方轻寒的最终的下场,霍冬心里也感到极为兴奋,这样自命清高的人物,就应该有如此悲惨的下场。 忽然,一股冷风从远方不断吹来,仿佛霜降一般。 霍冬忽然转头看向了冷风吹来的方向,那里正属于东林山的范畴之内的一片密林,他的眼底深处不由露出了一份惊惧的神情。 但不过瞬息之后,他就恢复了常态。 同时,他整个人的身影也在随后消失在了东林别院之中。 原本热闹非凡的东林别院在今日,就这样空无一人,在这一片离云渊城百里的山谷之中,显得无比阴森。 第三章 困龙诀 方轻寒看着柳七秀离开之后,很快就用钥匙解开了手脚上的镣铐,然后稍微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四肢。 他先是用手理了理一头的污发,又看了看一身血迹的粗布灰衣,额头微微地皱了皱! 他原本就有一点洁癖,自然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平日里手脚受缚,无法清理污渍,那也就罢了。可是他此时已经恢复了自由,就绝对不能容忍自己的身体如此肮脏。 只见他将手伸入了灰衣的夹层,取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符箓,这是他五岁那年从家里带出来的唯一的东西。若非他有洁癖,也不会将这张除垢符随身携带。要知道这除垢符虽然只是最低等的下品法器,也不是一个杂役弟子可以拥有的东西。 天下器具分为凡器,法器,宝器,灵器,道器,真武器,其中每一种都分上中下三品。凡器顾名思义就是普通人锻造的器具,所对应的上中下上品却只是普通人强行杜撰上去的,参考价值不大。可是法器和宝器,却是只有修士才能拥有的东西,更是具有无数玄妙作用的器具。至于灵器,据说湖阳剑宫的高层倒是拥有几件,而所谓道器和真武器,那根本就是流传于传说之中。这整个云渊城千里之内,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东西。 方轻寒很小的时候,曾在家里问过远方万里之外的游历而来的一名真气境境第十层龙虎之境的修士一些道器和真武器的问题,那名修士却说根本就没有见过,甚至还说若是真的存在道器和真武器,想必那也是武神宫才能拥有的器具吧,同时那名修士的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武神宫的渴求。方轻寒又问他什么是武神宫,那名修士只是对着方轻寒笑了笑,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此时方轻寒手中的除垢符亮起了一道细小的清光,仅仅数息之间就将方轻寒全身的污垢清理得干干净净。无论是那满头油腻的污发还是那一身血迹的灰衣,都变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方轻寒这才将除垢符收起,同时将目光投到了地牢的出口,此时他倒也不是很着急,因为他明白,只要不离开这个地牢之中,至少此时自己是安全的,柳七秀既然表面上放了自己,那么就一定不希望自己死在这地牢之中。 而他这一段时间里一直都在思考,到底如何安全的离开这里。离开这里之后,又去哪儿?若是不能洗清嫌疑同时又逃了出去,恐怕那一身污水就再也洗不尽了,一个畏罪潜逃的杂役弟子口中的话又可以信任几分? 这恐怕也是柳七秀的目的之一,一旦答应了他,就自然入了这个局。 方轻寒走出了牢房,轻手轻脚地向地牢的出口处走去,经过刚才那段时间的思考,他已经明白此时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安全逃离这里。 仅仅只是依靠他此时真气境第四层气动之境,想要在这数百杂役弟子环绕的东林别院逃出去,根本就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事到如今,面对如此艰难的困境,他既然选择了放手一搏,就只能勇往直前。 牢房到出口的距离并不远,而随着他越来越靠近出口,一阵阵呼啸的寒风不断从出口处吹了进来,在这阴冷潮湿的地牢之中,不由让他浑身一颤。 不过此时也顾不得许多,方轻寒加快速度立即跑出了地牢,在离开地牢的一刹那,顿时感觉到浑身一个激灵,仿佛感受到了很不好的事情。 方轻寒站在地牢门口,眉心之处隐隐有一道隐蔽的白光在不断跳动,他看向这幽暗深邃的寒夜,眼珠不断地在东林别院之中四处流转,那些隐藏在黑暗之中的人影,统统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方轻寒从五岁那年就流离失所到了云渊城,在那之后的八年里一直磕磕绊绊,过着衣食两忧的日子,身体没有经过打熬淬炼,气血自然不够旺盛,甚至比起普通人,气血也弱了三分。 这是方轻寒十三岁那年加入湖阳剑宫,当时的入门长老鉴定过方轻寒的资质之后所做下的评断,在整个入门试炼之中,方轻寒的表现无疑是绝佳的,甚至当初很多人都以为方轻寒甚至有机会进入内门,却根本没有人会想到,方轻寒的资质竟然能够低劣得如此不堪入目。 当然,这仅仅只是别人知道的。只有方轻寒知道自己气血不旺,不仅仅是因为幼年时期没有好好打熬淬炼身体,还有有一个极为特殊的原因,那就是因为他的神魂天生残缺,不能够长时间地待在识海之中。 所以在方轻寒五岁之前近乎夭折,为了治疗他天生的神魂伤势,他的父母可谓寻尽的办法,最终却从一卷古籍之上寻到了一个秘法。 那就是困龙决。 众所周知,识海处于眉心之处,乃是神魂的居所。神魂一旦离开了识海,就会渐渐萎靡,最终灰飞烟灭。而神魂一旦残缺,也会受到识海的排斥,若是长时间不能治愈,最终也难逃一死! 而困龙决也不知道是哪位奇人异士的手笔,竟然另辟蹊径,将神魂暂时转移到了与识海极为相近的地方,也就是识海勾连天地的地方,那就是天门穴。同时通过一种秘法能够从识海之中提取神魂赖以生存的养分,在一定程度上保全修士的性命。 不过,这始终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不仅仅会大大降低修士的修行速度,更会对天门穴带来一定的负荷。短则五年,长则十年,最终神魂还是会灰飞烟灭,死状也会极为凄惨,天门穴破碎,最终爆血而亡。 若非没有选择,是没有人愿意学习这个法门的。当初方轻寒的父母也是在尝试了无数种办法之后,最终迫不得已才将这个法门教给了他。 当然,困龙决也并非如此一无是处,它也有自己独特的妙用,也许是因为神魂离开了识海,更为接近这方天地的原因。修习困龙决之后,方轻寒的眼中就时常能够洞察到一般人不能洞察到的东西,一旦运行困龙决,眼光就会变得敏锐犀利,就能够看到真气流动的轨迹,比如此时隐藏在黑暗之中的两百多名杂役弟子,在他的眼中就如同繁星点点一般,早已统统被他看在眼里。 方轻寒的脚步顿了顿,他不露痕迹地向四周看了看,假装没有发现众人的所在,同时目光悄悄地往东林山的方向看了一眼。 此时东林别院之中四面埋伏,一旦他有什么轻举妄动,以他此时不过真气境四层气动之境的修为,最多也只与这东林别院之中大多数人修为相当,甚至很多人都比他更要修为深厚,若是他选择去硬拼,那决计没有什么好下场。 不过好在此时他的目标不过是逃离这里,也不一定非要和这些杂役弟子殊死战斗。 方轻寒心中微微一叹,既然不能出去,那就只能继续深入了。东林山自古以来就是湖阳剑宫的禁地,没有宗门长老的允许,宗门弟子是不能踏入的,就连内门弟子也不行。在杂役院之中有传言说这东林山其中有大危险,更有恐怖的妖兽。 传言是否属实,方轻寒无从得知,但是此时的境况,也容不得他细细思索了,因为就算他没有动作,那些暗中潜藏的杂役弟子,恐怕也是沉不住气了吧! 真是可笑,那五百玄灵石分明有他们的一份,也是他们在湖阳剑宫年复一年勤奋不缀的动力。却只是为了讨好柳七秀,就作出了如此举动,还真是令人讽刺啊! 想必柳七秀也不可能将玄灵石失窃的事情大肆宣扬,这些杂役弟子也以为这是一个谄谀献媚的时机…… 至于那霍冬,显然是知道个中内情的,却挑动这些杂役弟子做如此混账事。 仅仅只是柳七秀的一个命令,就足够驱使整个东林别院。柳家在杂役院之中耕耘十年,这份权势和威望确实令人心寒啊!不过……对于湖阳剑宫的高层来说,柳川也只是个用得极为顺手的奴才罢了! 方轻寒的脚步微微向前走了几步,就在几名潜藏在黑暗中之中的杂役弟子正准备出手,想要结束今晚的这场闹剧的时候。 方轻寒猛然转身,立刻往东林别院的深处疯狂地跑去,身形几个呼吸之间就消失在了幽暗的密林之中。 这一番变故让人猝不及防,以至于靠得稍近的杂役弟子们根本就没有想到。东林山乃是湖阳剑宫的禁地,从来没有任何杂役弟子敢去踏足。因为敢于踏足东林山的杂役弟子统统都死了,只要一进入东林山,根本就没有听到过活着回来的传闻。 方轻寒才刚刚进入了东林山,隐藏在东林别院内各处阴暗处的杂役弟子纷纷面面相觑地走了出来,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第四章 东林山 霍冬面色铁青,今日陷害方轻寒之事只有他知道事情的具体真相,这方轻寒是无论如何都必须去死的,否则他根本没有办法向柳七秀交代,更没有办法向柳管事交代。若是玄灵石失窃一事在外门弟子中捅出,在事情没有尘埃落定,没有人顶罪之前,这绝对会产生无法预料的后果。 若只是在场的两百多名杂役弟子知道了玄灵石失窃也就罢了,以柳管事的威望和手段还能够完全压制得住。况且今日之后,就算这些杂役弟子将来猜测到了真相,对今日的事情生疑,可参与了今夜伏杀方轻寒一事的他们,想必也应该明白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若真的有不长眼的人想将此事曝出,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后,柳管事也不会介意让他成为第二个方轻寒。 可若是玄灵石失窃的秘密真的被捅出,在此时闹得个沸沸扬扬,那时他霍冬会有什么下场,无论是宗门还是柳管事,是决计不可能放过自己的。 那时这件事再也别想低调处置。他原本接到柳七秀的密令之时,还以为这是一个相当轻松惬意的活计,完成这件事之后他也能顺理成章的成为柳七秀的心腹,日后说不定还能跟着得到不少好处。 可是如今好处没有捞到,却因为方轻寒的一番行动,落得这样一个进退两难的局面,这实在让他有些恼羞成怒。 霍冬面色阴沉地看着方轻寒逃入的那片密林,不多时整个衣襟之上却满是冷汗,同时一名杂役弟子面带难色地问道:“霍大哥,那方轻寒已经逃入了东林山,我们该怎么办。” 不光是这名杂役弟子,整个东林别院的两百多名杂役弟子一起将目光投了过来,大家都是柳管事手下做事,今日接到霍冬传来柳七秀的命令,说要在此诛杀一名畏罪潜逃的杂役弟子,这才暂时听从他的命令。 今日的事情虽然令人难以理解,但是柳七秀常年横行霸道,行事怪癖,更古怪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做过,虽然不知道为何杀这方轻寒如此大费周章,可他们还是没有多问。 想要在这杂役院之中过好日子,自然要学会审时度势,他们也是这些年来为柳七秀为虎作伥不知道做过多少混账事,这样的事情自然心中有数。多半是此人惹恼了柳公子,所以柳公子在玩弄儿他吧! 让一个陷于牢狱的人在生死之间挣扎,给他一丝逃生的希望,最后却将残忍地将这丝希望彻底湮灭。 这柳公子的行事手段还真是不留情面。 不少杂役弟子在面带调笑,一边饶有趣味地思索着方轻寒的下场,一边却看着在两难之间难以抉择的霍冬。 这个霍冬以为自己攀上了高枝,却没有想到捅出了这么大一个篓子,且看他如何收场,若是叫他们跟着进入东林山,那他们可不会从命的。 此事上上下下直接接到命令的不过只有霍冬一人,全局都由他统筹,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也自然由他承担。自己也犯不着赔上性命去为别人搏一个前程。 思及此处,大多数的杂役弟子已经萌生了退意,当下就有几名杂役弟子转身就走,竟然一点也没有给霍冬面子。 在他们眼里甚至觉得霍冬的风光日子已经成为了过去,既然办砸了柳公子的差事,日后想要在杂役院中有一席之地,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而在那密林之中久久没有传来声音,可以知道那方轻寒已经走到了东林山深处。 霍冬权衡再三,他知道这些杂役弟子不会陪自己搏命,但是还是向刚才出声的那名杂役弟子以及他身旁的那名杂役弟子说道:“郭休,李照勤,此人决计不能放过,我必须追进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们可愿意随我一行。” 尽管知道希望渺茫,但是霍冬却不愿意放弃最后的希望,急切之间已经坐下了决定,所以将目光投向了昔日的好兄弟。 郭休和李照勤相互对视的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浓浓的担忧,东林山是一个禁地,更是一个凶地,这谁都知道。 先前开口的郭休沉声道:“霍大哥,虽然前程重要,但也要有命去享受。今天你办砸了柳公子的差事,最多也就是责罚几句,日后在杂役院之中不被重视罢了。可若是你进入了这东林山,那可就是用命去搏了。这不值得啊!” 李照勤也劝道:“霍大哥还请三思啊!” 霍冬眼中出现了深深的无奈,若真是如此那就好了,可若是此事不成,让柳管事的绸缪出现了一丝破绽,那时就算他想痛痛快快的死,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了。 霍冬一咬牙,沉声道:“郭休,李照勤,你们都是我这些年来的好兄弟,今天我必须进入东林山,否则这整个湖阳剑宗不会再有我的容身之地。我且说一句,若是此事办成,你我一定能得到一个极好的机遇,若是失败了,那我……” 霍冬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出口,但是透过他那略带沉重的声线可以明白那后果会有多严重。 就在此时,李照勤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挣扎,他往后退了一步,躬身道:“霍大哥,对不住了!我还有家室,上有老下有小,所以我能陪你走这一趟。保重!” 言罢他转身就想离开这里。 可就在转身的一刹那,郭休却拉住了他,怒声道:“你这条性命当初都是霍大哥救来的,如今霍大哥赴险,你就要这样一走了之?” 李照勤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歉意,他匆匆看了霍冬一眼,却不敢看他的眼睛,下一刻用力挣脱了郭休的手,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这……”郭休心中一阵恼怒,痛恨李照勤不顾惜兄弟情义,再次转头看向霍冬,口中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霍冬看向李照勤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低声道:“这么多年来的兄弟,只有在最紧要的关头才能看出到底是不是真的情义。郭休,随他去吧!从此之后,我们再无往来!当然……这是如果我们还能够活着回来才能够说的话!” 霍冬转头向着东林山望去,眼中充满了复杂。那一片小小的密林以及密林之后的山峰,就仿佛存在着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霍东的心中充满的颤栗和担忧,可是却根本容不得他选择。他不再犹豫,脚下轻轻一动,立即开始起身。 郭休不再多言,跟在了霍冬的身后,二人一前一后,顺着密林的方向,在众目睽睽之下很快就进入了东林山。 很快之后,目睹了这一切之后的杂役弟子纷纷冷笑,其中一人道:“既然他们进入了东林山,就赶紧将这里的事情报告给柳管事吧!这霍冬还真是死脑筋!这样的人竟然还想攀附高枝。进入了东林山与死有什么区别,只要他将事情禀告上去,又何须如此害怕?” 众杂役弟子谈笑而散,很快就有一名杂役弟子往杂役院的方向策马而去,咚咚的马蹄声在这寒冷的冬季之中格外刺耳。 …… 方轻寒进入密林之后一路前行,不时回头看向逐渐灯火通明的东林别院,脚步在穿过密林到达东林山的山头处前才渐渐慢了下来。 整座东林山连绵数十里,向来树木繁茂,就算是此时处于冬季,干秃的寒枝上没有树叶,枝桠却依旧浓密得近乎遮住月光。 方轻寒一边小心翼翼地前行,一边思索着记忆之中东林山的种种奇闻异事。 传说千年之前,湖阳剑宫开山之时,东林山接连震荡三日,从那以后,就一直被列为湖阳剑宫的禁地。东林山虽然连绵数十里,可是却只有东林别院一个出入口,就算是湖阳剑宫的高层,也只能从东林别院这里出入。至于东林山方圆数十里的其他地方,只要有人进入了那幽暗的树林,不多时就会如同鬼打墙一般,毫无知觉地走回原地。 甚至当年曾有一名在云渊城声名鹊起的散修,当时已经突破了真气境十层,踏入融体境范畴的修士因为好奇,想要一窥东林山的究竟。在东林山外徘徊了近一年的时间,都没有能够进入东林山,最后迫不得已才放弃了这个想法。不过那名散修却因此加入了湖阳剑宫,甚至最终成为了湖阳剑宫的十名真传弟子之一。真可谓是因缘造化。 方轻寒因为神魂残缺,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修行,虽然因为气血不壮和困龙诀的原因修行进展缓慢,可是对于当今云州的修行步骤还是极为清楚的。 但凡修行,首先必须经过真气境十层的沉淀,随后打开身体命门,才能踏足融体境的天地,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是修行之难,实在难以言表,仅仅只是真气境十层,就有极为完整的境界划分。 纳气,养气,凝气,气动,气冲,气壮,化散,归一,真形,龙虎。 这真气境的十层境界可谓每一层都是一个天地。方轻寒自小修行,如今也不过是在真气境第四层气动之境,离大圆满的境界可谓可望不可及。 据说那柳七秀资质不弱,从小经过了无数的药浴,所吃食物和所用丹药无一不是经过柳川精挑细选过的,如今也不过才处于真气境第八层归一之境,离突破是真气境第九层的真形之境至今遥遥无期。 而只有在突破了真气境十层龙虎之境,最终踏足了融体境的天地,才有资格成为湖阳剑宫的内门弟子,至于成为真传弟子,据说更是要达到融体境第三层的修为才有那么一丝的资格。 毫无疑问,每一个真传弟子,都是湖阳剑宫的未来领军人物。 方轻寒小时候听过父亲的教导对真气境十层极为了解,可是他五岁之后因为家破人亡一直流落云渊城,对于融体境的十层划分并不清楚,甚至他还隐约听过父亲提过,在融体境十层之后,还有星灵境十层,化玄境十层和真武境十层,这根本是他无法想象的事情……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这些境界,若是真的有,想必也只有湖阳剑宫和青魔宗的宗主和长老们才能踏足这些境界吧。 对于方轻寒来说,仅仅只是真气境十层的境界,就已经是他如今只能仰望的境界。不过他也不是好高骛远的人,对于那些难辨真假的境界之说也没有去特意探究,或许这只是父亲当年的玩笑之词罢了。 随着方轻寒不断深入东林山之中,耳畔不时传来一声虎狼的嘶嚎,惊起一群雀鸟飞起,往远方的天空星星点点的飞了过去。 第五章 激战 方轻寒看着那一群雀鸟从天空之中飞出东林山,在他的眼中渐渐消失,不由心中一思,若是想要离开这里,若是能够飞行到高空,是不是可以同那群雀鸟一样离开这里? 方轻寒才刚刚打起这个念头,就被他瞬间掐灭,若是如此简单,当初那名融体境的修士恐怕早就成功随意进出东林山,要知道,达到了融体境三层的地步,就可以凭借躯体随意凌空虚度,若果真能如此简单的飞离东林山,当年那名修士的事迹也不会在云渊城中传为一段美谈了。 况且,方轻寒自认没有飞行的本事,这样的事情也就只能想想罢了。 就在方轻寒略略出神的功夫,从身后不远处的密林之中忽然传出了一声巨大的怒吼,随之一声巨大的轰击声传来。 方轻寒只是倾耳一听,不由面色深沉,刚才那毫无疑问就是霍冬的声音,想不到他为了追杀自己,竟然可以不顾生死做到这样的程度。就算他真的成功杀了自己,出去之后也难免受到宗门的责罚,虽然有柳川的庇佑,他也会吃不小的苦头。 况且,东林山的森然传说由来已久,近乎可以说是有进无回。这霍冬,实在是让人心烦。 方轻寒不由想起了在地牢之中的那一个月的时光,那昏暗无光而又痛苦的惨绝日子,霍冬每日里对他严刑拷打,就仿佛与他有莫大的仇恨。 可是……恨从何来? 若不是最后方轻寒身体实在虚弱,霍冬怕他因此而死,恐怕就算最后几日,也不会停止对他的严刑拷打。 方轻寒轻轻抚摸着身上的粗布麻衣,麻衣之下的全是道道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眼中的仇恨之色渐渐变得浓郁。 霍冬啊霍冬,原本我与你远日不仇,既然你想要为了攀附高枝,就要做好迎接生死的打算。 这里可是东林山,湖阳剑宫的禁地,整个云渊城首屈一指的险境,就算是你死了,也不足为奇吧! 方轻寒猛然转头,以一个极为轻微的步子,小心翼翼地往密林的方向走了回去,不出多时,就看见了霍冬和郭休的身影…… 此时二人正在和一只通体雪白的大虎搏斗,二人在密林之中身形不断闪转,与那只雪白大虎不断周旋,但是却稳稳地处于的下风。 四周的树木上,不断有残旧的枝桠被劲风卷入,从树上落到了战场之中,然后就激战化作了齑粉。 那只雪白大虎的模样极为奇怪,不时左扑右抓,却无比沉默,甚至没有发出一声呼啸,那戏谑的眼神无比逼真,就好像在玩弄二人一般。每每它一爪拍下,便见一道肉眼可见的锋锐爪印迸现,然后霍冬和郭休立足之地立即破碎,就仿佛发生了巨大的爆炸一般。 霍冬和郭休不断通过身形挪移来进行躲闪,偶尔甚至还能还上几拳,可是那看起来声势涛涛的拳头落到了雪白大虎身上时,竟然根本无法造成任何伤势。 仅仅是经过了数息的时间,就可以看见霍冬和郭休脸上已经汗水密布,眼中出现了一丝慌乱。就算他们知道东林山之中很危险,却没有想到危险到了这种地步,不过只是刚刚进来,就遇见了这么一只古怪的雪白大虎,修为竟然不弱于真气境第六层的气壮之境,更兼有如此强悍的躯体,实在让他们束手无策。 方轻寒通过这么一会儿的观察,已经发现了那郭休与他修为相当,都在真气境第四层的气动之境,而那霍冬的修为就要高出一线,已经达到了真气境第五层的气冲之境,可是这些都不足以让他们能够与雪白大虎一战。 所谓真气境十层境界,只要达到真气境第四层气动之境以后,就能够令真气与身体产生共振,甚至可以轻而易举的击碎顽石,徒手折断下品凡兵,这是经过纳气,养气,凝气三个境界之后,修士最初具有的战力,在此之前相比普通人来说修士只不过是身体轻盈灵动一些罢了。 而达到了真气境第五层气冲之境之后,体内真气就可以生生不息自行流转,也正因此可以免却修士分心真气运行,从而可以初步将真气外放于四肢,达到一跃数丈,拳出气冲的境界。 就向此时的战场之中看去,方轻寒在困龙诀的运行下,可以看到那霍冬的拳头之上真气纵横,每一拳都能够发挥出相比真气境第四层气动之境更为巨大的威力。 这时霍冬一拳击中了一颗一丈多宽的树干,只听一声巨大的声响,立即将那树干的中间化作了齑粉,细碎的木屑飘飘扬扬撒得到处都是,那一颗巨大的树林也应声折断,就此倒了下来。 真气境第五层气冲之境,就具有如此恐怖的攻势,可是对于那雪白大虎来说,只是不屑地略微看了一眼,竟然根本就毫不在意。 方轻寒不由心中冷笑,真气境第六层气壮之境,已经可以随意将真气外放,甚至真气自动在身体表层凝结出一层薄如蝉翼的气甲,若非拥有相当的修为或者具备法器,根本就无法突破这层气甲。 所以这只雪白大虎才能如此惬意的玩弄二人,实在是因为它几乎立于了不败之地,只要真气尚未耗尽,霍冬和郭休的攻势就算再猛烈,也难以伤及它一丝一毫。 方轻寒可以预见霍冬和郭休的下场,同时再次确定自己藏匿得是否足够隐蔽,若是被卷入了这一场战斗,恐怕……以他如今的修为根本就无法应付。 霍冬和郭休经过这短短时间的战斗,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汗水尽数染透,他们当然明白若是这样战斗下去,一定是败亡的结局。所以……一定要寻找到一个契机。 霍冬和郭休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有一种深藏隐蔽的杀机,因为从始至终,霍冬都隐藏着一个杀招,在他的腰间有柳七秀赐予的一柄下品法器级别的软剑,若是用此剑可以轻而易举的斩破雪白大虎的气甲,从而达到一击致胜的目的。 这也是他们没有从一开始就选择逃离这里的原因,这么长时间选择用拳脚和这雪白大虎硬撼也只是为了打消它的警惕,因为机会只有一次,若是不能够一剑将这雪白大虎斩杀,那么今日身死的就只能是他们两个了。 雪白大虎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戏耍,似乎已经对二人失去了兴趣,只见它那不断灵动跳跃的身形忽然一停,然后一步步地向霍冬和郭休走了过去。 霍冬和郭休相距不过三丈的距离,虽然这段距离对二人来说不过是转瞬之间,有时候却是足够判定生死的一段距离。 那雪白大虎所去的方向,正好就是郭休的方向。 郭休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强行按捺住心中的恐惧,同时微不可察地向霍冬看了一眼,得到了霍冬示意安心的眼神之中,才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那只雪白大虎的每一步动作。 那雪白大虎在靠近了郭休身前不远处的地方,忽然猛然一跃,竟然想将郭休扑倒在地,而一旦它成功将郭休扑倒,那么郭休的下场也就可想而知。 也就是在这时,从雪白大虎的身后传来了一抹明亮的寒光。 那是一柄通体紫色的软剑,在这森然的寒夜之中,看起来就如同一朵娇艳绽放的紫色花朵,却闪烁着不定的杀机。 方轻寒通过困龙诀的观察,从那一抹寒光之中看见了那柄软剑上有一阵真气流动,恐怕那就是那柄法器的玄奥之处。 他怀中的那张除垢符也有这样一道真气,可以替他洗除污垢,而那一柄软剑之中,到底隐藏了一些什么? 这是方轻寒第一次看见有人使用下品法器战斗,在杂役院之中,法器根本就不是一般砸杂役弟子可以拥有的东西。 这个谜题在下一刻就昭示了出来,只见那一道通体紫色的寒光之中,剑尖之处竟然真的凭空生出了一朵紫色的花朵,那紫色花朵不断旋转,毫无疑问若是这一剑斩实,恐怕可以轻而易举的突破雪白大虎的气甲,将雪白大虎一剑斩杀。 方轻寒从霍冬和郭休的眼中都看到了一抹胜利的喜悦,也就是在这时,他忽然从地上捡起了一枚石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不远处的一颗大树砸去。 砰—— 石子砸到了树枝之中,将不少树枝击碎在地。 在这冰凉寒冷的黑夜里,这样的一声声响显然极为引人注目,轻而易举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那只雪白大虎眼中的一抹余光向大树的方向看去,却正好看见了霍冬手中的一抹紫光,从那一抹紫光之中,它可以感受到一股莫大的威胁,它当下身躯一动,竟然在空中不可思议地进行了一个翻转,与郭休近乎擦肩而过,身躯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之上。 方轻寒的眼中也出现了一丝轻微的笑意,方才他手中石子所砸的地方,正好就是霍冬所在的方向,故而轻而易举的打破了霍冬和郭休二人的战斗计划。而战斗到了这样的程度,那只雪白大虎的愤怒显然已经提升到了极致,那霍冬和郭休的下场也就可想而知。 第六章 观湖养气剑 此时那只雪白大虎站在霍冬和郭休身前的不远处一动不动,整个眼中看不见一丝的情绪波澜,显然它已经真正的愤怒,再也不会去戏弄对手,而此时的平静,充斥着勃然的杀机。 霍冬的心中恼怒,绸缪已久的必杀一击竟然因为刚才的意外就此落空,这不由让他的心中极为不快,不过此时更近在眼前的是如今这一场不可避免的恶战。也不是他不想逃,而是在这一片密林之中和一只真气境第六层气壮之境的老虎奔跑,这实在是一个愚蠢的想法,最终也只能力竭身死罢了。 死战!唯有一战!否则,根本就没有生路。 霍冬手中的那一柄紫色软剑在他的手中不断摇晃,就如同蛰伏不定的毒蛇。 刚才那雪白大虎从郭休身旁跃过的一瞬之间,郭休几乎感受到了和生死檫肩而过,这样生与死的压迫几乎让他崩溃,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不顾生死的追随霍冬,却没有想到对于性命的渴望让他感觉如此真实。 他不能死,他决不能死在这里,就算失去了霍冬的庇佑在杂役院中的地位一落千丈,他也决不能死在这里。 唯有活着,才能拥有一切。 也就是此时,郭休做下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敢想的决定,他从刚才的一瞬之间,看到在那石子划破树林的那一刹那,毫无疑问刚才的一切并不是巧合,而是有人暗中捣鬼。 郭休忽然指着方轻寒所在之地大喊道:“霍大哥,刚才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捣鬼,一定是方轻寒,也只有他会这样做!” 此言一出,霍冬大惊,眼睛眯着向方轻寒所藏匿的地方瞟了一眼,心中已经相信了郭休的话语,他这个兄弟决不可能骗自己,而且刚才的一幕想起来确实值得怀疑,那方轻寒竟然如此可恶,竟敢在暗中捣鬼。 想到这里,霍冬恨不得立即追杀过去,可是身后目光森然恨不得将他生撕活剥的雪白大虎却不得不去面对。 方轻寒也是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郭休竟然能够看穿他的行踪,不过他也并未暴露出来,只要他不出现在那雪白大虎的眼中,那么霍冬和郭休就是雪白大虎唯一的捕食目标。就算二人想要抛下雪白大虎来追杀他,那也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这时方轻寒心中暗暗庆幸,同时不断提醒自己一定要注意隐藏行踪,在这东林山中危机四伏,仅仅只是这个密林之中就有如此恐怖的雪白大虎,那东林山深处更不知道隐藏着一些什么,若是引起了什么东西的注意,那可就是九死一生了。 “方轻寒……你给我滚出来。”霍冬向着方轻寒所在的地方大喊了一声,却久久没有传来回音。 同时他也没有察觉到,郭休的脚步微不可察地不断向后猛退,等到他再次向郭休看去之时,郭休竟然猛然转身,向着东林山的出入口方向跑了过去,将他一人留在了这里独自面对那已经暴怒的雪白大虎。 郭休一边逃跑,一边向着与方轻寒截然相反的方向跑了去,口中却恬不知耻地大喊道:“霍大哥,方轻寒这般在暗处捣鬼。我先去杀了他再来助你!” 话虽如此,可是郭休的行迹和神情却出卖了他,最终留给霍冬和方轻寒的是一个仓皇逃窜的背影。 郭休近乎气极,眼中的愤怒难以掩饰,他一直引为知己的两个兄弟,一人在最初就抛下了他,而另一人在战斗之中竟然临敌逃走,这实在令他相当失望,更别提还有一个方轻寒隐藏在暗处窥视,这不由就让他的整张脸变得极为扭曲。 方轻寒,都是你! 若不是你自命清高,又岂会招来如此祸端?若不是你逃入东林山,我又何必追杀至此?若不是你暗中捣鬼,我又岂回陷入兄弟反目,危机重重的险境! 霍冬想到这些,不顾在面前森然冷视着他的雪白大虎,再次向着方轻寒恨声道:“方轻寒,今日之仇,我铭记在心,待此事了后,我必杀你!” 方轻寒这时从密林之中走了出来,在远处对着霍冬冷笑一声,嘲讽道:“霍冬,若不是你咎由自取,又岂回落到如今的地步?你既然想要攀附高枝为柳家父子做事,就要有付出性命的觉悟,难道你以为我方轻寒真是坐以待毙之人?在今夜我就对柳七秀说过,你们欠我的债我会一笔笔的讨回来,你们带给我的仇恨我也会以牙还牙,这就是我的公道!” 霍冬远远地看着方轻寒的身影,不由一通冷笑,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一名三年未能突破真气境第五层气冲之境的废物罢了,听说你还修行不缀,将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了无尽的修行当中。可是……废物就是废物,就算再努力修行也无法改变这个本质。以你那拙劣不堪的资质,想要找柳公子报仇,那比蚍蜉撼树还要来得可笑。” 方轻寒目光森森,他的资质确实是他心中的一个疙瘩,就算霍冬不说,他也必须要解决这个问题,可是……就算修为低微又如何,心中的那些仇恨是无法驱散也无法改变的。况且,对于柳家父子,和他心中的目标相比,那真是微不足道。 方轻寒冷声道:“我是否是蚍蜉撼树,由不得你来操心,倒是你……还是想想如何度过眼前的难关吧!” 说到这里,方轻寒轻轻转身,留给霍冬的只是一个远去的背影。 此地绝非久留之地,就算刚才方轻寒救了那雪白大虎一命,可是那毕竟是一个畜生,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知恩图报,难保它在霍冬身死之后,对自己悍然出手。对于那雪白大虎来说,恐怕自己与霍冬郭休二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差别。 方轻寒顺着密林悄悄地绕过了战场,往郭休逃离的方向跟了过去,既然郭休和霍冬选择来追杀他,就自然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 方轻寒感觉心中那股沉积已久的暮气渐渐消散,原本的少年性情似乎回归了他的身上。在杂役院的整整五年的岁月里,方轻寒虽然修炼不缀,可是随着自身修为的止步不前,离心中的那个目标越来越远。不知道从何时起,他的身上就有了一种暮气,就如同七老八十的老者,原本的雄心壮志在这五年的岁月消磨之中渐渐殆尽,最终成为了那名在众人眼中性格寡淡,绵里藏针的方轻寒。 可是如今,方轻寒却感觉到自己回来了,回到了五年之前进入湖阳剑宫之时,那时曾有的万千想法在脑中不断闪过,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方轻寒顺着郭休前行的足迹不断追踪而去,也许是因为郭休的心中太过慌乱,所以他竟然未曾掩饰行踪一路横冲直撞,地面上到处都是他深深浅浅的脚印和残碎的枝桠。 方轻寒没有走多久,就发现了郭休的行踪,此刻郭休站在一块青石之上,面前是一潭清凉幽黑的大湖。 湖水在黑夜之中看起来漫无边际,一眼望不到尽头,在这寒风凛冽的黑夜之中,就如同一道深不见底能够吞噬一切的深渊,能够轻易的吞噬人的情绪。 郭休的模样看起来十分的颓然,也许是经过了刚才那痛苦的抉择,此刻正在遭受内心的拷问吧! 方轻寒从密林之中一步步地走了出来,细微的脚步声并没有瞒过郭休的耳朵。 郭休迅速转过身来,直到看见了方轻寒之后,原本脸上的颓然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冷漠如冰。 郭休恨声道:“方轻寒,都是你的错!若不是你,我和霍冬怎么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方轻寒在郭休身前五丈之外挺了一下来,不由一声冷笑,道:“你们落到了何种地步,还不是自己选择的,咎由自取,莫过如此。想要赖到我的身上,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难道你们想要杀人,我还要坐以待毙不成?” 郭休怒不可遏,怒吼道:“信口雌黄!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郭休从袖中取出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在这一片黑夜之中极为刺眼,方才他之所以没有取出这柄剑,是因为那雪白大虎的修为足以无视这柄宝剑,甚至还会对这宝剑造成难以挽回的损伤。况且这柄宝剑根本就不足以斩破气甲,他从始至终的任务不过是替霍冬吸引雪白大虎的注意力罢了。 可是此时面对方轻寒他却取出来了,一是因为方轻寒和他同处真气境第四层气动之境,二是因为他心中的愤怒已经到了极致。 湖阳剑宫,自然以剑闻名,就算只是杂役弟子,那也是使剑的,否则如何当得起湖阳剑宫的名号。 湖阳剑宫为杂役院弟子只准备了一套剑法,那就是观湖养气剑,这毫无疑问是一套锻养气血的剑法,杀伐并不是主要目的。为了弥补杂役院弟子的气血不够旺盛的问题,湖阳剑宫可谓是煞费苦心。 第七章 临渊望海 可就算这套剑法的主要功用不是杀伐,也比在外面流传的武功要强大不知道多少。要知道天下武学,共分天地玄黄四阶,每一阶又分上中下三品,这套观湖养气剑可是实打实的黄阶中品武学,比起外面普通人习练武学,可不知道强大了多少! 此时郭休提剑面对着寒风阵阵,衣诀不断随风飘动,身形一动摆出了观湖养气剑的起手式,在这渊湖之畔可谓极为应景。观湖养气剑,本就是昔日湖阳剑宫的一名前辈在观湖之时偶然所创,恰恰符合了此时的情景。 方轻寒却摇了摇头,道:“观湖养气剑,所重的并非观湖二字,那只是外在表现而已,真正重要的,恰恰是这养气二字,你的这一套剑法,从一开始就走向了误端!” 郭休冷笑道:“你与我境界相当,还想与我说教?观湖如何,养气如何?所谓武学,无非依靠的就是从气血之中诞生的那一缕真气。观湖乃是重意,你气血薄弱,自然只重养气之道,可是我二者并重,意气并行,岂不比你强大数倍。” 方轻寒只当听见了一个笑话,若是论起观湖养气剑,在这杂役院五千名杂役弟子之中,恐怕没有几人比他更加了解这套剑法了。要知道方轻寒苦修不缀,平日里除了修行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事情,更因为知道自己天生的弱势,所以这套观湖养气剑他极为重视,连他也不知道练习过了多少次了,每日里早晨三遍,中午三遍,夜里三遍,每日九遍,一共五年,粗略算来,他已经练习过了一万六千四百多遍。对于这套剑法他可谓见微知著,对这套剑法的理解也达到了极致。 方轻寒冷笑道:“昔日在地牢之中,你与李照勤皆称霍冬为霍大哥,如今你却直呼他的姓名,可想而知,在你的心里已经没有了他的位置。恐怕你也没有为刚才的事情而后悔,就算再来一次,你也会选择自己的性命。是也不是?由此可以看出你的性情有多薄凉。虽然你不会后悔,可是你却一定会认为自己做错了,所以我料定,这一套剑法你不如我。” 郭休如遭雷击,眼中一黯,寒声道:“你不要想用言语来引动我的情绪,就算如此,我也不会失去冷静。你口中所说,与这观湖养气剑又有何关联?方轻寒,你可知道,这套观湖养气剑,原本就是我郭家前辈在湖阳剑宫所创,所以,这一套剑法,你不可能比我更加了解!” 方轻寒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郭休一眼,若是郭休所言属实,那么郭家应该在湖阳剑宫有不低的地位,可是……以郭休的处境来看,甚至需要霍冬的庇护,就可以看出这郭休在郭家并不如意,否则也不会铤而走险跟着霍冬进入了东林山。 方轻寒忽然以手做刀,将身旁的一颗拳头粗的树木拦腰切断,然后刷刷两下将一端切成尖锐的形状,握在了手中。 郭休看着方轻寒做完这一切,不由大笑一声,道:“方轻寒,我知道你从地牢之中逃出来,身上并没有兵器,可是……你竟然已经自负到想要用一根木棍来与我对敌。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外门弟子?笑话!看来杂役院之中的传闻确实可信,你就是这样一个自负而又自命清高的蠢货。” 这时方轻寒一步步走进郭休,脸上的神情却相当平静,道:“真气境十层,始终是练气之道,只要不踏入融体境的天地,就还是凡人之躯。况且,你不过是真气境四层气动之境,未能达到真气境第六层气壮之境形成气甲,那么,只要我的力道足够,就算是一根木棍,也足够将你杀死!就算你手上是一柄上品凡兵,只要我不去碰触它,那么……它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 郭休冷笑道:“大言不惭。听你说来,就算是霍冬,你也可以凭借这一根木棍将其斩杀了?口气如此之大,怎会如今还在杂役院荒度日子?” 方轻寒认真道:“若是没有那一柄法器,凭借这一根木棍,也确实足够斩杀他了。你若是不信,就在黄泉之下等他吧!” 方轻寒早就打定主意,等到郭休死后他就会去霍冬和雪白大虎的战场处看上一看,料来就算霍冬胜了,最终也是惨胜,那么他也不介意送霍冬去地下与郭休见面,可若是霍冬败亡身死,那也正好,省却了他一番麻烦。不过对于那一柄紫色软剑的下品法器,方轻寒志在必得,在这危机四伏的东林山中,他一定要将它掌握在手中。否则一旦遇见了和那只雪白大虎一样的野兽,他的攻击甚至无法穿破气甲,又如何在这东林山之中生存? 方轻寒可以确信,在这东林山之中,如同雪白大虎那样的野兽一定不会太少。 郭休原地站定,一点也没有因为方轻寒的前行而有丝毫的心浮气躁,心境反而在这阵阵寒风之中渐渐的沉淀下来。 观湖养气剑,本来就是一种极静之剑。无论是观湖,还是养气,都是以静为前提。只有静下来,才能意气并行。 所以使用这套观湖养气剑的人,心境会因观湖养气剑而趋于平静,而心境越平静得古井不惊就会让观湖养气剑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方轻寒看着一脸沉静的郭休,脸上忽然一笑,这郭休先前背叛霍冬,自然在心中留下了那么一丝破绽,虽然他不后悔,可是从他先前的颓然表情看来,他也认为自己有错,这一丝破绽就足够给他的剑法带来极大的漏洞。 方轻寒先前所说,观湖养气剑所重乃是养气之道,可是这养气并非只是指体内气血,还包含修身养性,锻养气血只是在外,修身养性却在内。终究来说,观湖养气剑所重的乃是静之一字,而修身养性却是让人静下来最为简单也最为自然的办法。诚然杂役院的五年时光曾消磨了方轻寒的少年心性,让他看起来少年老成,可这却让他的性情得到了沉淀,也让这套观湖养气剑在他的手中能够发挥出极大的威力。就算如今他性格中的那一丝暮气消磨,心中的雄心壮志再度回归,可是那已经练到极处的剑法,却根本就不会因此而改变。 就在此时,方轻寒已经离郭休只有十步之遥,两人身形几乎同时而动,在这幽黑的渊湖之畔,瞬间战作了一团。 二人的身影在波光嶙峋的湖面上倒映,随着浪花不断的跳跃闪动,看起来却极为和谐,就好像原本就属于湖水的一部分一般。 明月之下,渊湖之畔。 两名少年身形交错,剑招迭出,一袭灰衣和一袭黑衣不断交错,一时高下难分。 郭休的眼中出现了一丝震动,虽然看起来目前不分高下,可是……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啊!要知道,他手中的可是一柄上品凡兵,方轻寒手中的只不过是一根普通的木棍,相比说来,他可谓占尽了极大的优势。更何况他自幼在郭家长大,对于这一套观湖养气剑可谓熟悉到了极致,根本就不是普通的杂役弟子可以比拟的。 可是就算如此,他此时竟然只不过与方轻寒斗得不分高下,每每他一剑斩去,方轻寒斗如同能够预知一般,竟然都巧之又巧的避开,同时手中的木棍急转,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避开他手中的宝剑,刺向他的身体各处要害。 咽喉,眼睛,腹部…… 接踵而来的几剑让郭休几番险象环生,虽然都被他倾尽全力避开了去,可是毫无疑问,在剑法之上,他已经败了。通过不断的身形交错,更令他感到恐惧的是,方轻寒体内的真气竟然无比浓郁,竟然比他还要浓厚数分,就算在真气的比拼上,他也败得彻彻底底。 不是说方轻寒的资质低劣,气血薄弱吗?怎么会有如此浑厚的真气?如今剑法不如人,真气不如人,必不久战。 郭休眼中怒气一盛,猛一咬牙,竟使出了观湖养气剑的第七招,临渊望海! 临渊望海,深夜临渊便如同远眺大海,通过渊湖之无边无际来感受大海的浩瀚,从而开启一片新的天地。 此乃是观湖养气剑少有的杀伐之招,也是极具爆发力的一剑。 此剑一出,从大湖之畔不知道哪个方向忽然刮起了一阵狂风,将整个湖面的湖水荡漾开去,原本二人倒映在湖中的身影就由此消散,那原本平静的湖面也因此开始不断的晃荡。 方轻寒的眼中出现了一丝冷笑,这郭休果然着急了,原本平静的心竟然出现了这么大的波动,看来刚才那深埋在心的种子已经发芽,对霍冬的愧疚最终促成了他的冒进。原本这一剑绝对不会产生如此大的波动,观湖养气剑的玄妙就在于那一个静字,泰山崩于面前,甚至五雷轰顶,心静如尘,心中的那一潭渊湖不动。 可是……如今这一片狂风大浪,无一不说明郭休的这一招临渊望海失败到了极致。 方轻寒的手中一动,忽然身形一转,以和郭休同样的动作一剑向郭休斩去,同样观湖养气剑的第七招临渊望海。 一柄上品凡兵。 一柄粗制木棍。 两柄不同的剑,以同样的剑招向着对方相互斩去,却带着截然不通的意境。 郭休的怒海涛涛让湖水不断涌动,狂风不断。 可是方轻寒这一剑使出,就如同抚慰人心的春风吹过,让四周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此刻若从高空看去,就能够看见这片大湖的近处,离二人战斗之处相近的地方,已经形成了两个极端。 在郭休所在的这一端,湖水翻涌跳动如同他满腔的愤怒,欲择人而噬。 在方轻寒所在的这一端,湖水平静如静不起一丝波澜,完完整整将方轻寒的身影清楚地投影在了湖面之上。 地面之上,湖水之中,二人手中的两柄剑看似相交,却交错而过。 湖水之中的方轻寒手中的那一柄木棍仿佛捅破了那跳动的湖水,让整个湖面都彻底的静了下来。 而在地面之上,郭休手中的宝剑在方轻寒的胸膛一寸的地方稳稳地静止下来。方轻寒手中的木棍却轻而易举的刺入了郭休的咽喉,鲜血从他的咽喉处汩汩留下,瞬间就染红了整个衣衫。 郭休的眼中充满了一股不可置信,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败亡,也不相信自己居然败得如此凄惨。 败在一根木棍之下。 方轻寒松开了手中的木棍,冷声道:“从一开始我就说过,你不如我。” 郭休嘴角微动,还想说出什么话,可是咽喉被捅破,根本就不能说出话来,眼前也逐渐被一片黑暗所覆盖。 下一刻就身体就猛然倒在了地面之上。 鲜血顷刻之间痛过青石的纹路渗透到了大地之中,近处的湖水里出现了几道轻微的血丝。 方轻寒久久无言,径直从地面上拿起那一柄上品凡兵的宝剑,向着来时的方向走了过去,既然郭休已死,那么……也是时候去看一看霍冬和那只雪白大虎的战斗情况了。 湖畔微风阵阵,越刮越大的风将湖面再度荡漾开去,唯有一具染血的尸首在湖水之畔无人问津。 第八章 绝境 方轻寒顺着原路返回到密林之中的时候,整个战场已经一阵狼藉,随处可见倾塌倒地的大树,还有地面之上的密密麻麻的裂痕和隐约可见的道道血迹……从这些痕迹皆可以看出,刚才霍冬与雪白大虎一战到底有多惨烈。 方轻寒心中暗叹,那柄紫色软剑不愧是下品法器,竟然能够跨越一个小境界与那雪白大虎战斗到这样的程度,若没有那柄紫色软剑,想必霍冬早就败的彻彻底底了吧! 方轻寒顺着狼藉的战场一路向前,眉头上渐渐皱起,他一路走来,竟然根本就没有看到霍冬和雪白大虎的身影,就仿佛战斗的双方在战场之中忽然消失了一般,这实在让人有些匪夷所思。特别是在这危机重重的东林山之中,这样诡异的事情绝非一个好兆头。 按理说无论二人谁胜谁败,此处都应该留有尸体,可是……既然连尸体都没有,难道发生了什么自己想不到的变数?是因为遇见了更为强大的野兽,或者遇见了传说之中的妖兽? 方轻寒的脸色越来越深沉,只有达到了融体境的野兽才能称之为妖兽,野兽本就躯体强悍,一旦到达融体境破坏力更是惊人,若果真如此,那么此时的一切就不足为奇了。 咔擦—— 方轻寒静静思索之时,身后猛然传来了一截枯枝断裂的声音。 有人? 方轻寒还不及回头,就用手中的宝剑往后挡去,同时身体一侧,已经将身后人的模样看的清清楚楚。 此人披头散发,衣衫既凌乱残破,身体之上到处都是清晰可见的细密血痕,整个身体仿佛被包裹在一层血水之中,血滴顺着残破的衣衫不断向下滴落。 滴答滴答—— 方轻寒虽然看不清楚他的脸,却可以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种近乎狂暴的愤怒,最后他的目光落到了那人手中的一柄紫色软剑之上,这才认出了霍冬的身份。这实在是因为霍冬的模样太过凄惨,根本看不出半点往日的痕迹。 方轻寒打量霍冬之时,霍冬也在不断打量着方轻寒,直到他看见了方轻寒手中的那一柄宝剑,不由浑身一颤,当下沉声道:“你杀了郭休!?” 方轻寒冷笑道:“是又如何,郭休既然想要我的性命,那我自然不能放过他。” 方轻寒说话之时虽然看似毫不在意,其实暗暗戒备着霍冬霍冬忽然的出手。他相当明白,就算郭休临阵逃脱,但是这么多年来的兄弟情谊也不是说抹去就能在心中抹去的,霍冬虽然怨恨郭休,可是在这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听闻郭休的死讯,也很有可能怒极出手。不过……他与霍冬等人早就是不死不休之局,倒也不惧怕霍冬。只是在他离开这里的这段时间里……霍冬和那只雪白大虎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是雪白大虎败了吗?那这下品法器的威力可就要在心中拔高一个层次了。 然后方轻寒话音刚落,霍冬并没有意料之中的暴怒,反而颓然地剥开了额前的散发,露出了一张惨白而又生无可恋的脸庞,看着方轻寒的眼中之中也充满了一股云淡风轻。 霍冬喃喃道:“死了?都死了!我们都要死,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早知道东林山是如此绝境,我又何须追你至此……” 说到这里,霍冬的语气变得恨意浓浓道……方轻寒,若不是你,我又怎会落到如今的地步。不过……现在我也不想杀你了,你就在这一片绝境之中慢慢地体会死亡的到来吧!哈哈……” 方轻寒看着状若疯魔的霍冬,不由眉头一拧,这霍冬话语之中显然隐有所指,就算那只雪白大虎再强大,也不可能让他如此崩溃。 方轻寒沉声道:“死亡!我早就看过了,在我五岁那年看得清清楚楚,我方家上上下下三百一十七人全部被青魔宗所屠。那一夜,鲜血染红了大地,到处都是尸体,那才是地狱。所以……我加入了湖阳剑宫,我想要为他们报仇。整整十三年过去了,在云渊城流离失所的八年,在湖阳剑宫刻苦修行的五年,每一天我都铭记在心。我绝不会死,也绝不能死!” 霍冬听到方轻寒的信誓旦旦,不由笑道:“你绝不会死?你绝不能死?说什么天大的笑话?你以为这里是哪里,这里是湖阳剑宫,是整个云渊城三千里最凶险的地方。你以为就你有大仇,有大仇又如何?生死向来不由人把握,否则何须刻苦修行,以命博天。而你也不过是一个资质低劣的废物,又有什么资格轻言复仇。那可是青魔宗……就算是湖阳剑宫与青魔宗世代相争,退一万步讲你以后甚至成为了真传弟子,也不可能为你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方轻寒的眼中出现了一丝阴霾,似乎是回想起了久远的过去,只是……当年的事情又哪里如此简单?而他所要做的事情又何止与青魔宗为敌?放眼云渊城三千里,这样胆大包天的事情恐怕是常人连想也不敢想的,而自己却必须去做,根本没有丝毫后退的余地,否则此生于死何异? 方轻寒神情淡漠,片刻之间已经整理好了心情,口中淡淡道:“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加入了湖阳剑宫,当年的事情我铭刻在心不敢忘记,对于你们的大恩大德也必然会一一报答。” 霍冬仍然没有出手的欲望,他指着密林的入口处,冷笑道:“不说以后,只谈当下,难道你还没有发现,我们根本就出不去了吗?” 方轻寒顺着来时的方向细细看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清晰可见的东林别院已经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飘荡四方,将整个东林团团围了起来。 “这片雾气一启,东林山可谓自成天地,来时的路已经消失,就算想要从原路返回也做不到了。除非……能够破阵。可是……这阵法就连宗门长老和真传弟子都束手无策,又哪里是我们可以破开的。还有……刚才那一只雪白大虎,也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刚才虽然我一剑近乎斩杀它,却被一只妖兽瞬间救走,仅仅只是一掌,就让我落得了如今的地步,若不是那妖兽对我没有多大兴趣,我哪里还有性命。甚至我可以隐隐感受到,那只妖兽有让那只雪白大虎回来复仇的想法。有一只融体境妖兽在此,你还想离开?就算有路,你走得了吗?何况,路已经没了。” 方轻寒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他可是听出霍冬并没有虚言,也并不是在恐吓他,这确实不是一件好消息。虽然东林山妖兽的传闻在杂役院传播甚广,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东林山之中竟然真的有妖兽,偏偏那妖兽还与霍冬产生了冲突。 而更为严重可怕的事是离开东林山的路已经消失了,这就无异于将自己困在了这里,就算对他来说,原本就是逃入东林山避难,可是听到了无法离开这里的消息,心中还是难免一阵不安。再细想起来,刚才追杀郭休的途中,遇见的那一潭大湖,之前又哪里存在?恐怕如今在这东林山之中也如同东林山周遭的外围,处于一种奇特的鬼打墙状态,这应该是一种阵法,只是……他根本就没有解决的办法! 霍冬似乎正在等待方轻寒的松懈,此刻看到方轻寒埋头苦思,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狞笑。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酝酿,表面的示弱和言语的催化,方轻寒的警戒终于降到了最低。 霍冬原本想要杀方轻寒并不会这么大费周章,可是此时却是处于一种极为危险的境地,容不得霍冬不小心行事。霍冬并不怕方轻寒应战,他只怕方轻寒逃走,就如同当时在地牢门口一样,谁也不会想到方轻寒竟然胆大包天的逃入了东林山。此刻在东林山之中,这方轻寒天知道会再次逃向哪里,一旦再次惊动了什么妖兽,那时恐怕下场不知道会有多凄惨。 霍冬当然不知道方轻寒在大湖之畔口中曾言无惧自己,甚至坦言可以凭借一柄木棍将他斩杀,唯一顾忌的不过是他手中的那一柄紫青软剑,所以霍冬理所当然的认为方轻寒会如同当初在地牢门口一样逃走,这才布下了这个局。诚然如今几乎已经处于必死之境,柳家父子也不可能为了自己特意去宗门求救,宗门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区区杂役弟子大动干戈,无论怎么想都逃不出一个死字。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若不是因为方轻寒,又岂会到如今的地步?方轻寒的自命清高,地牢之前的果断逃走,还有与那雪白大虎一战时暗中动下的手脚,如今甚至杀了郭休……这些都必须让他付出姓名的代价! 就算自己必然要死!也要让这方轻寒死在自己之前。 霍冬的脚步微不可察地悄悄前行,手中的紫青软剑越握越紧,直到方轻寒进入他的攻击范围之后,他的手中紫光暴起,以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向方轻寒一剑汹涌斩去。 这一剑仿佛倾尽了他的满腔怨怼,周身在气势所动下,一身染血的衣衫不断飘动,就如同九幽归来的魔神一般。 这一剑,方轻寒绝对避无可避。 第九章 险胜 这时霍冬忽然看见,在这一剑斩出的那一刻,一直埋头苦思的方轻寒忽然轻轻抬起了头,对着他露出了一丝冷笑! 方轻寒早就注意到霍冬的暗中动作,心境早已沉入了观湖养气剑的极静意境之中,在这极静意境之下,手中的那一柄上品凡兵已经蓄势待发。 在霍冬一剑斩来的一瞬,方轻寒清清楚楚的通过他运剑的轨迹推测出这是观湖养气剑的第十招湖阳交映。 观湖养气剑一共十招,这一剑原本是观湖养气剑的最后一剑,是在前九剑使到尽处的收尾之剑,也是蓄势而发的一剑,可以说前九剑的几乎就是为了这一剑而铺垫。观湖养气剑所重乃是养气,并非杀伐之剑,所以剑招大多中正平和,除去临渊望海这一剑小露锋芒之外,最为强大的就是这最后一剑,也只有这一剑才真正体现出观湖养气剑的玄奥之处。 霍冬恐怕从一开始,与方轻寒开始交谈的时候,就在暗中酝酿这一剑,如今真气纵横的这一剑已经被他发挥到了极致,丝毫不比接连九剑连贯使出的来得弱小,可谓厚积薄发,一气呵成。 好在方轻寒也并非全无准备,既然推测出来这是观湖养气剑的最后一招湖阳交映,那么他就有应对的方法,这是他习练观湖养气剑无数次近乎处于本能的反应,若是霍冬换一种剑招,或许方轻寒也未必能够轻易应对。 方轻寒没有丝毫犹豫,径直就使出了观湖养气剑的第一招,湖阳初升。 由最初迎接终结,结束到开始的两剑就在这夜色之中划出了两道截然不同的剑光。 方轻寒的这一剑从下而上,就如同初升的暖阳渐渐在湖面升起,充满了一种勃勃的生机。 霍冬的这一剑由上而下,如同烈日骄阳将整个湖水沸腾,却带着三分的寒意,就如同霍冬的满腔的怨恨那般深沉,可是霍冬却比郭休强上了许多,就算心中愤怒到了极致,却保持了绝对的冷静。 极静之剑,观湖养气剑。 方轻寒的这一剑在空中的弧线刚刚划出,霍冬的嘴角就露出了一丝冷笑,这一剑他当然无比熟悉,因为他也无数次练习过这一剑。 以最初迎接终结,看似合理,实则愚蠢,观湖养气剑的第一招湖阳初升分明就是起手之剑,更多的是一种试探,包含着初观湖水的领悟,探究的是养气之道,以此剑来对敌,难道这方轻寒是有病不成? 更何况,他手中的紫青软剑可是一柄下品法器,根本就不是那一柄上品凡兵可以相比的,就算那一柄上品凡兵在普通人之中算是神兵利器削铁如泥,可是对于下品法器来说,就可以轻易的将其摧枯拉朽。 修士和普通人的距离就是如此之大,大到近乎成为了一个天堑,从上品凡器到下品法器,就是普通铸剑师永远也无法触及的领域。而这一段距离很多时候,可以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败或者生死! 霍冬手中的紫青软剑的剑尖化出了一朵不断旋转的娇艳紫花,将这一剑的威力再度增添了三分,毫无疑问两剑相交,一定是方轻寒剑折身陨的下场。 呲—— 就在两剑相交的一刹那。 方轻寒的手指忽然发出了一道轻微的颤动,手中那一柄宝剑竟然随之发生了轻微的颤动,这一剑的轨迹也产生了一丝轻微的偏移。 这一点轻微的偏移,也让他手中的剑和霍冬的那一柄紫青软剑交错而过。 呼—— 霍冬忽然感觉到脸庞之处有一股劲风袭来,接踵而来的就是一道明亮的剑光毫无阻碍地刺入了他的咽喉。 一击致命! 于此同时,霍冬手中的紫青软剑才刚刚触及方轻寒的胸膛,在他的胸口炸开了一个森然的血洞,只要再进一步,就足够让方轻寒身死当场。 可是……他却永远的失去了这个机会。紫青软剑的剑尖之处的那一朵不断飞速旋转的娇艳紫花,在霍冬身死的一刹那之间就立即凋零,几片紫色的花瓣洒落在地。 哐啷—— 霍冬手中的紫青软剑也随之落到了地面上。 方轻寒的脸色苍白,口中不断地咳嗽,手中轻轻一松,霍冬的尸体已经跌倒在地,永远地闭上的双眼。他抚摸着胸口的血洞,不断调动真气来压制伤势,却依旧感觉到眼前开始不断涌现出道道黑幕,同时眼前也开始迷离,渐渐变得昏暗起来。 这是失血过多的征兆。 方轻寒的嘴角却挂着一丝惨淡的笑容,他早已经算到了这一步,却没有想到下品法器之威竟然如此恐怖,只不过轻轻一触,就让他受到了如此恐怖的剧创!可是……若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依然会选择这样做。 有些时候身处绝境就不得不奋力一搏,否则若是不能得到这一柄下品法器,那么在这东林山中,他连一丝生存的资格也没有,他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方轻寒此时已经将那一柄上品凡兵丢弃,将那一柄紫青软剑系做腰带,开始寻找一个暂时调息的地方。 这里经过了连续两场大战,绝非是久留之地,就算是如今身受重伤,也不能再这里继续停留。 方轻寒强忍着近乎昏厥的身体一路前行,这次没有遇到什么野兽,直到一刻之后他幸运地寻觅到一处山洞,才刚刚走了进去,就再也压制不住身体的伤势,整个人直直地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 李照勤趁夜离开了东林别院之后,策马一路往西连续奔跑了两个时辰,这才赶到了杂役院总院之处。 此刻他身心俱疲,却不得去前去通禀柳管事,因为这件事情只有他能做主。 柳管事从卧房之中更衣出来,一名杂役弟子提灯引路,很快就到了正厅之中,一脸焦急的李照勤立刻将霍冬和方轻寒的情况汇报了上去。 李照勤虽然不知道事出何因,那位名叫方轻寒的杂役弟子到底是因为什么而造成了柳家父子的痛恨,可是还是希望柳管事能救上霍冬和郭休一命。 柳管事静静地听完了李照勤的汇报,面无表情的脸上没有任何一丝情绪,直到李照勤将事情说完,他才淡淡开口道:“不错!霍冬做得很好!” 李照勤原本心中忐忑,听到柳管事松口不由如梦大赦,试探问道:“柳管事,能不能救救我大哥。他也是为了宗门才如此舍生忘死啊!” 李照勤虽然抛下了霍冬和郭休,但是这么多年来的兄弟情谊又哪里是能这么轻易了断的?所以他祈求柳管事能够救霍冬一命,这是他唯一能够做的。 柳川淡淡地看了李照勤一眼,冷漠的眼神之中依旧不饱含任何情绪,对于李照勤的提议他也根本就没有任何兴趣。 只是这一眼,就让李照勤觉得耳边龙吟虎啸,整个人一阵头昏脑涨,同时他也知道,这是柳管事对自己的警告。 这就是真气境第十层龙虎之境吗?如此恐怖的龙虎之威简直深不可测。李照勤心中暗道。 这时柳川淡淡说道:“李照勤,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当初是你抛下你的兄弟,你这番求情,难道是认为他们以后会原谅你吗?” 李照勤跪伏在地,道:“李照勤自认罪孽深重,可是那毕竟是我多年来的兄弟,我实在没有勇气去和他们反目。” “你就不怕他们出来之后报复你?” 李照勤黯然无语,确实有这样的可能,形同陌路已经是最好的结局,没有一个人会愿意将自己的后背交给曾经背叛过自己的人,若是霍冬和郭休对自己复仇,那也是极有可能的事。 李照勤正待开口,柳川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余地。 “人性本恶,这个世间对自己最重要的人,永远都只能是自己。或许你如今不明白,但是日后经历的事情多了,就一定会明白这一点……今夜之事,就烂在你的腹中,从此不许对任何人提起,否则……你的下场并不会比那方轻寒好上一点半点。知道了吗?退下吧!” 柳川摆了摆手,正待转身,却听到李照勤紧咬牙唇说道:“可是柳管事,你自己对柳公子不也是倾其所有吗?这些年来,听说无论是他的药浴,还是他的日常吃穿用度,皆出自你亲手挑选。父子之情便是如此,岂能说世间最重要的人是自己?可难道兄弟之情,在柳管事心中如此不值一提吗?” 柳川听闻此言,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奇异的情绪,不过那很快就被他隐藏在了眼底深处。他冷声道:“李照勤,难道你以为……我非要救霍冬不成?我告诉你……这是我交代给霍冬的差事,这件事他办砸了,那么……自然要付出应有的代价。恐怕他也是有这样的觉悟才追入了东林山,所以我才不怪罪他。可是……这并不代表我需要去救他。他是谁?一名区区杂役弟子,一条卑贱如蚁的贱命,又何须我在意。你……退下吧!” 李照勤这时已经知道,柳川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出手相救霍冬和郭休的,不由心中满腔凄凉,若非为了给你柳家父子做事,他们又怎会落到如今的下场…… 柳川却没有心思继续理会李照勤,他再次转身准备离开这里,可是此时的正厅之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吵杂的声音。 第十章 洞中人 只见一男一女两道身影从正厅之外徒步走来,腰间各自携着一柄长剑,在那镶满珠玉的剑鞘之上,依旧难以掩盖两柄剑传出的微微荧光,那正是在湖阳剑宫外门弟子之中赫赫有名的两柄剑,品阶都在上品法器之列。 而两柄剑的主人的身份也呼之欲出,正是负责调查此次玄灵石失窃的两名外门弟子。 率先进来的是一名剑眉星目的爽朗少年,他的眉宇带笑,眼神之中却隐藏着一股深深的戾气,径直走到柳川身旁。 随后走进来的是一名淡青色襦裙的少女,她黛眉微蹙,轻轻地看了柳川一眼,又看向先前的那名少年,眼神之中深藏着一抹深深的若有所思。 这时细细看去,这名少女容颜俏丽,身材出落得玲珑有致,气质出尘之中带着一丝婉约,看起来极易让人心生好感。 柳川用眼神屏退了李照勤,这才一改刚才的冷冽,整个人的面容看起来极为和颜悦色,一阵笑道:“深更半夜,不知道姜尘师弟和素柔师妹不在厢房休息,去赶来寻找师兄,到底有何要事?” 柳川作为杂役院的管事,身份比起普通的外门弟子还要高上一线,而眼前的这对少年少女却各有后台,都不是他能够拿捏的主,所以他对二人极为客气。 姜尘看了一眼素柔,发现她没有率先开口的打算,不由接过话来,道:“刚才深更半夜,我和素柔师妹听见院外吵杂,还以为是出了什么问题,好奇之下不由出来一看,却从东林别院赶来的杂役弟子那里得到了一个坏消息,柳管事可要听上一听?” 柳川的眼中出现了一丝讶异,道:“何事!师弟还请细细说来。” 姜尘笑道:“听说你关押在东林别院的方轻寒今夜越狱逃走,进入了东林山,你说这算不算一桩大事。柳师兄还真是御下不严啊!” 此言刚落,素柔的眼中就出现了一丝不快,此事柳川分明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到了姜尘口中何以就成为了一具御下不严?久闻这位姜尘为人和气,擅长大事化小,果然是名不虚传呐! 柳川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可思议,心中却在暗骂那名泄露消息的杂役弟子,此时消息走漏,岂不是节外生枝。不过……那方轻寒已经进入了东林山,事情也算尘埃落定,所以也不用太过多虑。 柳川赔笑道:“是我一时疏忽,日后一定不会再出现这样的纰漏,不过既然如此,恐怕那方轻寒也不可能活着走出东林山,此事就告一段落吧。” 素柔却轻声说道:“柳师兄此言可不妥切,那玄灵石就是我们外门弟子,也就一年十颗,如今五百颗玄灵石失窃,可是一件天大的事,就这样处置恐怕不妥吧?姜尘师兄,长老将此事交给我们,这就代表了宗门的信任,所以……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去东林别院看上一看,就算因为门规不能进入东林山,恐怕也能查出一些什么蛛丝马迹。” 素柔说话时语气虽轻,一双清亮澄静的眼睛却一动不动的直视姜尘,表现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样。 姜尘毫不在意地与素柔对视,一双眼睛不断打量着素柔的容貌和身姿,口中笑道:“素柔师妹既然有这样的想法,那么就去看一看吧!宗门的事情必须要清楚明确,你说怎样,柳师兄?” 姜尘前半句所言极为轻描淡写,可是最后一句叫到柳师兄这几个字时却明显加重了语气。 柳川哪里不明白了他的想法,虽然因为事发突然让二人意外提前知道了这个消息,不过既然他敢这样做,就不会留下致命的漏洞,此时就算二人亲自去问,也根本无法从那些杂役弟子那里问出些什么证据来。 方轻寒乃是柳七秀亲手从地牢之中放出来的,在这杂役院中,没有人敢这么说,况且今日身在东林别院的两百多名杂役弟子,无一不是曾替自己做过事情的,自然明白该说和不该说什么。 想到这里,柳川神色一肃,道:“那么……就去看看好了!那方轻寒如此胆大包天,竟然能从地牢之中逃走,这实在太过奇怪!地牢看守弟子难辞其咎,我一定会好好的处理他们。” 话才说完,柳川就心中冷笑,霍冬已经追入了东林山,他又何须惩处?这番话只不过是说给素柔和姜尘听的。 “那就……走吧!”姜尘道。 三人立即出门起行,才走出了正厅,就坐上了两辆马车,随着一声烈马丝毫,一阵烟尘高高扬起。 两辆马车已经向着东林北院狂奔而去。 …… 东林山,山洞之中。 方轻寒轻揉着脑袋,方才悠悠转醒,他先是看了一眼腰间的紫青软剑,才开始打量山洞里四周的情况。 记得当初昏倒之时,还来没得急仔细打量四周的情况,幸好没有遇见什么野兽妖兽,否则他昏迷在此,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此时从脑袋从依旧不时有阵阵昏厥感传来,胸口处的血口的血液已经开始凝结,从凝结的程度来看,时间不过仅仅度过了两个时辰。 只要再过一个多时辰,天就要快亮了。 回想起今夜的诸般惊险和两场大战,这几乎已经掏空了自己的身体,隐隐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从身体深处传来。 方轻寒起身一动,立即牵动伤口,胸口处传来一阵剧痛,可是他却紧咬牙关,整张脸皱作一团的站了起来。 东林山之中处处危险,绝对没有什么安全的地方,所以……就算他想要调息,也要确定这处山洞是否安全。 借着从山体处透进山洞的轻微月光,方轻寒可以看见山洞之中蜿蜒深邃,一眼望不到尽头。 可是这并不影响他逐步深入。 方轻寒顺着山洞不断前行,因为沉重的伤势所以他行走的速度极慢,但是他整个人却全神警惕,右手一只抚在腰间的紫青软剑之上,只要有任何的异动,紫青软剑就会毫不犹豫的出鞘。 方轻寒一直走了整整一刻,整个山洞之中异常安静,除了耳畔不断呼啸的风声和偶尔几只老鼠爬过的声音,根本就没有任何异常。 就在这时,方轻寒脚下的岩石猛然响动,不由让他身体一震,身形轻轻一跃就跳离了原地,落在了三丈之外。 同时他的腰间的那柄紫青软剑瞬间出鞘,向着从地面岩石之中冒出来的东西一剑斩去。 砰—— 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紫青软剑剑尖之处绽放的那朵娇艳紫花不断旋转,却在那岩石之中冒出来的那个圆滚滚的东西面前轰然炸开。 方轻寒定睛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那个圆滚滚的东西,竟然是一个光溜溜的头颅。 那头颅之上没有一缕头发,此刻头背正对着方轻寒看不清楚面容,不过在这诡异的地方,就算遇见了一个人,方轻寒依旧没有丝毫的喜悦。 方轻寒将紫青宝剑紧握手中,正待再出一剑,却听到一道声音传到耳畔。 “小辈!刚才那一剑难道你没有看出,以你的修为根本就伤不到我。” 方轻寒眼中一冷,冷声道:“我从来就没有坐以待毙的想法,你若是没有恶意,就不会从地面之中出来了。你到底是谁!” 那个头颅在地面之中猛然一转,一张极为深邃的脸庞出现在了方轻寒的眼中,极为精致的五官上充满了戏谑之情,从他的眼底深处甚至可以看到一股如同实质的毁灭气息。 那一种毁灭气息是一种直入人心的直觉。 那人道:“我是谁!恐怕我说出来以你的见识也未必知道……小辈!我要和你做个交易!” 方轻寒毫不犹豫地断然拒绝道:“不行!” 这实在不是他不想考虑,而是眼前的人看起来极为危险,甚至他觉得自己在对方眼中就如同一只蝼蚁。与这样的人做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就算有再大的利益他也不想答应。 更何况在这阴森的东林山山洞之中,这样第一眼见面的人忽然说要与你做个交易,恐怕是一般的常人也不会答应吧! 那人似乎没有想到过方轻寒拒绝得如此之快,不由脸上一愕,道:“我叫天灭!你叫什么名字。” 方轻寒沉声道:“我叫方轻寒。” “你为何不问问我是什么交易?拒绝的如此之快,如果那是你梦寐以求的呢?” 方轻寒摇头道:“这世间没有什么梦寐以求的东西!想要得到任何东西都要付出代价,我方轻寒自认付不出前辈想要的代价,所以……我不能与你做交易。” “呵呵……代价!说得好。想不到你这小辈还有如此见识,不过……难道你真的甘心一辈子就这么平庸下去?我可以让你成为这普天之下有数的强者,却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方轻寒沉声道:“普天之下有数的强者?难道你能让我成为融体境的强者不成?” 天灭看了方轻寒一眼,道:“区区融体境何足挂齿,只要你答应我这个条件,我就能帮你实现这个愿望。不过……融体境的修为也太低了,我可以让你成为星灵境的强者,否则又怎么可以称之为普天之下有数的强者?” 方轻寒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久久没有回答,他的心中不断在思考,一是眼前之人有没有这个能力,二是自己能不能付得起那个代价。 时间过了整整十息,方轻寒却始终没有拿定主意,天灭有些不快道:“方轻寒,莫非你是不相信我的能力?” 方轻寒这时摇了摇头,眼神之中出现了一丝挣扎,道:“我想清楚了。我不与你做这个交易!” 天灭不由一愣,道:“为何?” 按理说修行之人遇见了这样的机遇,就算喜极而泣也不为过,可是这方轻寒竟然这么三番两次的拒绝了?这实在不像是一个年轻人,或者说这方轻寒犹不满足,想要获得更多的好处。 方轻寒看着天灭,道:“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而是就算你有这个能力,我也不能答应你。若是你真有那么强大的修为,连你都无法做到的事情,我区区一个真气境第四层气动之境的修士又能够做些什么?依然是那句话,我无法付出那样的代价。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必须爱惜自己这条性命,就算铤而走险也要有个程度,而你的条件一定会超过我的底限。所以,我……不能答应你。” 方轻寒一番话说得尤为坚决,根本不为所动。 第十一章 神魂之秘 天灭的眼底出现了一丝微微的赞赏之色,这样一个不为外物所动的少年像极了当年的自己,一时之间更让他想起了当初的旧事。不过,若是从前遇见方轻寒也就罢了,说不定看方轻寒顺眼可以顺便点拨他一下。可是如今,他对于方轻寒此事势已经在必行,绝对不可改变。 方轻寒眉宇低垂,看着天灭久久不言,脚下却在一步步地向后退去,刚才他使用困龙诀观察天灭,竟然从他身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真气流动,这实在让人匪夷所思。这是这些年来,方轻寒遇见的第一个困龙诀看不穿的人。 眼看方轻寒不断后退,天灭忽然开口说道:“方轻寒……以你这惨不忍睹的资质,此生都无法踏足融体境,可是,我却有办法强壮你的气血。原本我是想和你好好说的,可是……如今看来你似乎没有这样的想法。” 话音刚落,方轻寒身后的岩壁忽然轰然炸开,一块巨大的石头落了下来,将离开的道路统统封死。 方轻寒眼中一惊,顾不得再与天灭虚与委蛇,手中的紫青软剑轻轻一扬,就想要斩破巨石离开这里。上品凡兵尚且削铁如泥,下品法器又岂会斩不开这区区巨石? 可是,事实的结果却超乎了方轻寒的所料,紫青软剑斩到巨石之上,只见一道光华流转,接着传来一阵金铁相交的声音,虎口之处也传来一阵猛烈的震荡。 那块巨石在那一阵光华流转之下,竟然坚硬无比,刚才的哪一剑甚至没有在上面留下一丝一毫的剑痕。 方轻寒这时四下望去,发现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四周的岩壁上到处都是不断流转的光华,可想而知想要凭借蛮力突破这里几乎是不可能的。 方轻寒犹不死心,这天灭图穷匕现,决没有什么好的想法,于是他又接连几剑再次向巨石斩去。 铛—— 铛—— 几剑之后,方轻寒只觉虎口微裂,鲜血顺着指尖不断的滴落到地面上,甚至因为气力牵引,先前好不容易凝结的伤口再次裂开,传来了锥心的疼痛。 方轻寒面色惨白,身体一阵摇摇欲晃,却转过头来,问道:“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他已经明白了想要离开这里,就必须和天灭谈判。虽然有些不甘心,但是却无可奈何。 天灭冷笑道:“我要你助我离开这里。” 方轻寒看了他一眼,问道:“离开这里?从刚才开始,我就发现你的身体一直待在岩石之下,一直没有出来。我本来还以为是你这样的高人有什么古僻的嗜好,难道……你竟然是被困在岩石之中了吗?” 天灭没有理会方轻寒的讥讽,轻声道:“世间又哪里有人会有这么古怪的嗜好?修士也是人,自然也有七情六欲,自然也向往自由。你只看到我的身体被困在岩石之中,那不过是表相罢了。并非你所看到的东西全部都是真实的。此地乃是整个东林山封印大阵的核心,而我用尽了千年来的时光,才将身体的一部分破开封印。可是……想要离开这里却是千难万难。” 方轻寒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说,此地乃是个封印大阵,整个东林山的存在也是为了封印你。莫非……当年湖阳剑宫创立,你就被封印在此处,那封印你之人,想必就是初代湖阳剑宫的人物了?” “湖阳剑宫?这是什么宗门?莫非……就是东林山之外的那个小宗门?笑话,区区湖阳剑宫有何能耐封印我?若非是得了那人的命令,恐怕这千年来,根本就不敢踏足东林山。” 方轻寒的心中一时惊涛骇浪,原本他就已经将天灭的身份想得很高,可是他那话语之中对湖阳剑宫的不屑一顾,却来得真真实实,根本就没有半点伪装的意思。若是自己能够达到他的层次,那么,心中的大仇也就能够得报了吧! 方轻寒想到这里,也不想再听天灭的自吹自擂,问道:“那么……你要我怎么做。我又该如何相信你?” 天灭淡淡地看了方轻寒一眼,道:“你从始至终,有相信过我吗?若非我将你困在这里,恐怕你根本就不愿意静下心来听我的条件。” 方轻寒摇头道:“我确实信不过你,不过好在……想要离开这里你也不能选择杀了我,所以我们双方都有谈判的余地。若是早就明白这一点,或许我也不会这么着急离开!” 方轻寒从小混迹云渊城,经过八年的居无定所早就心思玲珑剔透,与人谈判最重要的就是掌握主动,所以一旦决心和天灭谈判,方轻寒就下意识的想要掌握话语权。 天灭忽然问道:“你可知道神魂之密!” 方轻寒点头道:“我知道!”他从小就神魂残缺,自然比起常人更关注这方面的事情,所以对于神魂的了解也远非常人可比。 天灭看了一眼,道:“所谓生命,无非就是神魂和身体二者而已。如果身体为船,那么神魂就是无尽岁月长河之中的摆渡人。所以船可以更换,但是神魂却是唯一,在此基础之上,才有转世重修这种大神通的存在。” 方轻寒皱眉道:“那又如何,若是可以转世重修,你想必早就这么做了,否则也不会困在这里千年之久。” 天灭道:“确实如此。虽然转世重修会在一旦时间内丧失前世记忆,可是以我的性格,迟早也会踏上修行之路。所以就算抛下此时的一切那也不是不可以的,只需要数百年的时光,我就可以重回顶峰。可是……不得不承认当初设下这个阵法之人的厉害,已经将这些统统考虑了进去。所以我不怕承认,不是我不想,而是我做不到。” 这是天灭第一次坦言自己做不到之事,可是他的眼中却充满了无比的自信,丝毫不觉得这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方轻寒道:“这么说,你需要我帮忙的事情,也在这转世重修之上了?” 天灭点头道:“我的身体已经被彻底封印在这里,除非将整个阵法破开,否则根本无法离开这里。但是若是你可以带着我的神魂离开这里,我就可以施展神通转世重修,那时,我还可以顺便替你解决资质问题,也算对你的酬谢。” 方轻寒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犹豫,这天灭虽然说得简单,可是对于方轻寒来说,从小就受到神魂残缺之苦,对于这些事情可谓了解得彻彻底底。这天灭虽然将事情说得简单,可是这事实施起来的具体步骤,却没有那么简单。 想要离开这里,天灭的神魂就需要一个居所,也就是刚才他口中所谓的船,而这个船当然就是自己。以天灭的修为,若是强行抢夺自己的身体,进行夺舍,那么他根本就无法反抗。 不……那也未必! 方轻寒的心中忽然出现了一抹明悟,神魂向来待在识海,一直从识海之中提取养分得以生存。所以就算是修士的修为再高,也不会让神魂长期离开识海。可是识海对于本人来说可以提取养分,可对于其他人的神魂来说,那是决不相容的。那是因为每一个人的神魂都是独一无二的,识海本就是十月怀胎为神魂提供的居所,乃是天地认可的繁衍之道。一旦有人的神魂闯入了他人的识海,就会受到识海的排斥,那识海提供的养分更是对其最致命的毒药,轻易就能让人神魂消亡。 但凡夺舍,却必须度过这一关,在识海之中,也就是在识海的压迫之下将其人的神魂彻底吞噬,同时通过秘法来讲识海改造成适合自己神魂的居所。也只有这样,才算夺舍成功。而这其中的过程更是要快,否则识海的压迫无边无际,若是失败了,最终也就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方轻寒自小修习困龙诀,神魂一直储存在天门穴之中通过一种独特的秘法来提取识海之中的养分。所以,若是有人闯入他的识海之中,那是根本找不到他的神魂的。 况且困龙诀的玄妙之处就在于一个困字,不光可以将自身的神魂困在天门穴,还可以将识海暂时封闭。可若是如此一来,神魂得不到识海的养分,一定会对自身的神魂造成更严重的伤势,所以方轻寒这些年来除了当初修习困龙诀之时尝试过一次,只经过那一次的尝试就让他在床榻之上一个月卧床不起,从那之后他就再也不敢使用这个法门了。 方轻寒一直认为这个法门是一个鸡肋,可是如今想来,却大有妙用。他大可以放心地让天灭的神魂进入自己的身体,若是他果真起了歹念想要夺舍自己,只要天灭的神魂一入识海,就可以利用困龙决将识海彻底封闭。 如此一来,在封闭的识海之中,天灭根本就找不到方轻寒的神魂下落,最终的下场也就可想而知。 不过……这不过是最后万不得已才能使用的方法。 这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方轻寒不仅仅不能得到天灭的好处,更会令神魂伤上加伤,说不定更会触及原本困龙诀的十年之期,最终天门穴爆血而亡。 所以若是天灭能够遵守诺言,那么对于双方来说,那都是极有好处的事情。 第十二章 奸猾 方轻寒理清了此事的后顾之忧,他知道若是不答应天灭今日根本难以离开这里,不由轻轻点道:“好!我答应你!” 天灭丝毫不在意方轻寒思考了如此之久,这么重大的抉择自然需要好好思索,而他也不怕方轻寒不答应,在这处山洞之中,甚至在整个东林山之中,若是没有他的允许,方轻寒根本就无法离开这里。 天灭见方轻寒答应了,神色一肃,道:“那么你将你的右手放到我的眉心,我要借着你的身体离开这里。” 方轻寒点头道:“好!” 言罢方轻寒将手中的紫青软剑缠在了腰间,同时往前走了几步,将手指触到了天灭的眉心。 只见在那一刹那间,天灭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整个脸庞之上出现了一抹乳白色的光华,随后那一团乳白光芒忽然从他的眉心冲出,从方轻寒的指尖进入了方轻寒的身体。 那一道乳白色的光华正是天灭的神魂。 方轻寒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手臂,他可以看到那一团乳白色的光华顺着手臂不断向上,那种感觉就如同一只虫子进入了身体在不断游动一般。 这实在是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就在天灭的神魂进入了方轻寒的身体之后,方轻寒忽然发现那原本在流转在巨石和岩壁之上的光华统统消失不见,那就说明他已经可以离开这里了。 方轻寒提起紫青软剑轻轻一划,这次紫青软剑毫无阻碍地切碎了巨石,离开的道路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而在身体之中,方轻寒看见了那一道乳白色的神魂已经到了他的胸口随即渐渐黯淡下来,不由稍微安心,当下足下一动,就往山洞之外走去。 才刚刚走到了出口不远处,就看见了透过山壁传来的数道阳光,显然此时已经夜尽天明! 回想起今夜的种种状况,可谓是九死一生。而如今这样局面依旧没有改变,有天灭的存在,他倒是不担心如何离开东林山。可是……对于湖阳剑宫那边,他又该作何交代? 难道说,自己应该如同当初的那两个人一样,远走他方再也不踏入云渊城?荒谬,为了那个大仇,他十三年如一日的努力,又怎么可能轻易离开湖阳剑宫,只有在这里,他才能弄清楚当初那件事情的真相。 十三年前,方轻寒五岁之时,青魔宗将整个方家尽屠,三百一十七人的尸首血流成河,当时逃出来除了方轻寒,还有另外两名方家子弟。不过那两人选择了抛下方轻寒独自选走他乡,根本就没有勇气来面对这桩大仇。 而方轻寒加入湖阳剑宫,不仅仅是因为湖阳剑宫和青魔宗世代为敌,更因为当初方家蒙受湖阳剑宫庇佑,却在最后的关头被人舍弃,当做了弃子。 那人是谁,是整个湖阳剑宫的高层的决定?那不可能,因为方家在湖阳剑宫眼里不过只是个小小家族,根本就不入眼中。此事一定是有人的授意,那人是谁,无论是谁,方轻寒都一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方家整整三百一十七条性命,只有此人的鲜血,还有青魔宗的那两名真传弟子的性命才能洗净。 方轻寒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戾气。 走出了山洞,方轻寒四下望去,发现整个东林山之中的雾气更加浓厚,近乎处于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 方轻寒不由问道:“天灭……如今伸手不见五指,我该往哪里走才能离开这里?” 天灭的声音径直出现在了方轻寒的脑海,道:“你顺着没有雾气的地方走就好了。” 话音刚落,层层浓雾之中忽然散出了一条清晰可见的道路,道路两旁依旧雾气浓浓,隐隐约约可以见到一些树木的形状。 方轻寒一脚踏了上去,顺着那条道路不断前行,不多时就看到了来时的密林,还有远处那肉眼可见的东林别院。 …… 此刻东林别院之中人如潮水,整整两百多名杂役弟子低头俯首,正在向前方三人不断汇报夜里的情况。 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统统说尽的时候。 素柔的脸色已经变得越来越阴沉,刚才她已经进入了地牢之中查探过那处牢房的情况,显而易见这一次犯人逃走是人为的。 可是这东林别院整整两百多名杂役弟子居然众口一词,一口咬定方轻寒自己逃脱。本来想要问问那名看守杂役弟子,可是那名弟子竟然追入了东林山之中? 那么……好不容易有的线索就此也断了。 素柔可以看到身旁的柳川的嘴角低垂的笑意,对于这个柳川,她一直心有怀疑,几乎可以认定此事一定与他有关系。可是……却根本就没有证据。 这柳川在杂役院之中耕耘十年,地位早就根深蒂固,恐怕也是因此,这些杂役弟子根本就不敢背叛他,或许以他的老奸巨猾,恐怕这些杂役弟子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被利用做了何事。 内门长老们一直对柳川做事相当放心,也相当满意,也就是这份放心和满意造成了柳川的骄纵和放肆。区区五百颗玄灵石,或许对于杂役弟子和外门弟子来说,确实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可是对于内门弟子来说,一旦踏足融体境,就不再需要玄灵石锤炼气血,而是需要各种天材地宝来提升自己的融体程度。所以这些玄灵石在内门长老眼中,更是不值一提。他们所需要的是宗门能够正常运转,需要的是宗门的稳定来让他们安心修行,而柳川就是他们眼中一个极为满意的管事。 湖阳剑宫杂役弟子五千人,管事之职看似极为低微的位置,却支撑着湖阳剑宫的正常运转,其中所能收获的人脉和好处更是数之不尽。这柳川能再这个位置上十年不倒,甚至根深蒂固,若说没有一些手段,是不能让人信服的。 素柔虽然在湖阳剑宫有一些人脉,可是口说无凭,若是不能拿出相应的证据,自然也不能说柳川贪墨了这笔玄灵石。 素柔思考之时,姜尘的目光一只在不断打量着她,那种略带欣赏的温笑,让素柔感觉到一阵的不自在。 她是极不喜欢这个姜尘的,也不愿意和他扯上关系。这姜尘虽然看起来和和气气极好说话,可是背地里却总让她脊背生凉。甚至从他的眼神之中,素柔还看到了一种纯粹的贪婪,也就是这种贪婪,让素柔对姜尘敬而远之。 素柔和姜尘修为相当各有人脉,素柔明面上倒是不惧他,只是怕他暗地里使用什么卑鄙手段。从湖阳剑宫的传闻之中,就听说过着姜尘曾经的敌人,总是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或者被妖兽杀死,或者是修行走火入魔…… 果然这些人,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素柔心中暗叹,看来想要查清这玄灵石失窃的真相,还需要从其他地方着手啊!自己不过略微试探了一下柳川的口风,这方轻寒就惨遭灭口,可见此人有多毒辣。邱长老,你所安排下来的这桩事情,还真是难办呐! 素柔挥手之间,神情有些疲倦,料来在这里也问不出什么线索来了,加之一夜未眠,当下就想回到杂役院的厢房之中休息。 姜尘似乎看出了素柔的想法,笑道:“素柔师妹,时辰也不早了,料来你也有些乏困,不如我送你一程吧!” 素柔轻轻看了姜尘一眼,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 “不用!” 言罢她独自踏上了马车,马车立即向杂役院的方向行了过去。 直到马车离开之后,姜尘略带深意地看了柳川一眼,笑道:“这个女人,还真是不省心呐!” 柳川没有立即答话,只是看向了东林山,笑道:“这就是唯一的线索,这条线索一断,恐怕她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证据。此事也算尘埃落定了。” 姜尘笑道:“长老那边,我已经替你说过了,玄灵石失窃一事与你毫无无关,所以……你大可放心。” 柳川道:“那就多谢了,答应你的那件事,我也一定会办到!” …… 方轻寒从密林之中绕行,并没有前往东林别院,而是选择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在东林山的一处偏僻地方走了出来。 直到走出了东林山的一刹那,方轻寒顿时有种劫后余生之感。被湖阳剑宫视若必死之地的东林山,他竟然真的逃出来了,这真是让他一时有些不可置信。 方轻寒三两步之间走到了山道之上,开始思考起如今的去向,毫无疑问,他暂时不能回到杂役院,也不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云渊城。所以……他必须为自己的去处找一个合理的地方。 还有,天灭的转世重修,又应该如何做。 方轻寒正待询问天灭,却忽然脸色大变,只见他的胸膛之处再次亮起了一道乳白色的光华,那一道光华犹如冲天而起,瞬息之间就向他的识海而去。 同时方轻寒的口中出现了天灭略带沧桑的声音,道:“整整千年的时光,已经不曾见过这方天地了。方轻寒,我要谢谢你带我离开那处山洞。我对你的诺言不会改变,一定会让你成为这方天地有数的强者。因为,我就是你!” “咦!你的过去竟然如此坎坷,身怀大仇,湖阳剑宫?青魔宗?你放心,你的大仇我替你报,你的耻辱也由我替你洗刷。柳川?柳七秀?都是些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天灭进入了方轻寒的识海,短时间内就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与方轻寒共同掌控身体,同时开始不断翻阅方轻寒的记忆。 第十三章 补魂 方轻寒感觉到身体的控制权正在逐步消失,同时听到了天灭口中的话不由心中一震,这天灭竟然在翻阅他的记忆,决不能如此,一旦让他知道困龙决的秘密,那么想要鱼死网破也没有了资格。 方轻寒可以感受到识海,也就是眉心之处不断传来震荡,可以想象到那是天灭的神魂正在识海之中肆虐,正在到处寻找他的神魂。 他当下再不犹豫,眉心之处出现了一道淡淡的光华,困龙决当即全力运转,将整个识海彻底封闭。 与此同时,正在识海之中寻觅方轻寒神魂的天灭忽然听到了一声轰然的巨响,只见整片识海天空黑云积压,浩瀚的雷霆不绝于耳。 天灭眼中一时惊涛骇浪,如此恐怖的雷霆密布,看来那方轻寒通过了什么秘法将识海彻底封闭了起来。 雷霆乃是至刚至阳之物,乃是神魂的天敌。就算天灭自认修为通天,也无法凭借神魂来硬撼这至刚至阳的滚滚雷霆。 当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在这识海之中找寻到方轻寒的神魂,只要将方轻寒的神魂吞噬,用他的神魂来改造识海,那么这片雷霆也会随之散去。 天灭眼中的惊骇渐渐散去,神魂对他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东西,他有数种方法可以搜取人的神魂。 这方轻寒将整个识海封闭,简直就是愚蠢。难道他以为将自己困在这识海之中,他还能收获到什么好处不成? 以方轻寒如今的修为来说,神魂相当弱小,根本就不可能逃出识海,更不可能在识海之中抵抗自己的吞噬。 这样将识海封闭,无异于自寻死路。 天灭原本对方轻寒的那一份欣赏也因此烟消云散,原本他还认为这个不为外物所动的少年象他,可是他又岂会如此愚蠢。看来,蝼蚁始终只是蝼蚁罢了。还让让我来将你夺舍,替你在这方天地扬名吧! 天灭的神魂在识海之中虚化成一团乳白色的光影,只见此刻他伸手一招,手指之处顿时出现而来一丝波纹。 这一丝波纹在整个识海之中扩散,不多时就引起了一种奇妙的震荡,这一种震荡传遍了整个识海之中,看起来整个识海仿佛要倾覆一般。 搜魂决! 天灭直接使用了自身最强大的搜取神魂的法决,根本就不想浪费时间和方轻寒多做纠缠,可是随着时间的不断逝去,他的虚相光影开始不断的晃荡,看起来就如同要破碎掉一般。 这是因为使用搜魂决引起了整个识海的共振,虽然可以极快搜寻到方轻寒的神魂,却会最大程度引起识海的反噬。 识海的养分此刻就是最猛烈的剧毒,天灭在这里待得越长,所做的动静越大,就会受到越重的伤势。 可是天灭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方轻寒的神魂根本就不在识海之中,所以无论他的搜魂决再强大,也根本无法做到无中生有。 天灭的心中越来越阴沉,因为他用搜魂决寻找了整个识海的每一个角落,竟然都没有发现方轻寒的神魂? 接着他又使用了吞天寻灵决,五行镇魂决之类的法决,可是依旧毫无建功。 而他自身受到的识海反噬也越来越大,甚至连维持神魂虚影都再也无法做到。 …… 东林山外,方轻寒在切断了识海与外部的联系,将整个识海彻底封印的一刹那,整个人就如同被剧毒的毒蛇一口咬在了眉心,从眉心之处传来了接连不断的剧痛。 那种疼痛深入骨髓,又如同万蚁食心,如同千刀万剐,却避无可避,忍无可忍。 方轻寒的身体摔倒在了地上,抱着头颅不断的吸气,整个胸口不断起伏,竭尽全力想要忍受这非人的痛楚。 痛到了极处,方轻寒的额头不断砸向地面,不多时就将整个额头砸破,地面上到处都是斑斑鲜血。 也就是在这时,方轻寒听到了识海之中天灭的传音,道:“方轻寒……想不到我天灭一世英明,却在这阴沟里翻船。你快快打开识海放我出来,此事我可以当做没有发生。料来你的神魂如此脆弱,也不可能在切断识海的情况下生存,想必你此时也痛苦不堪!快!” 方轻寒却面色狰狞,口中喃喃道:“你的承诺,在刚才我就领教过了。我不可能相信,以你的骄傲,会选择这样的妥协,想必也是在崩溃的边缘了吧!就让我们来试试看,到底谁更能忍受痛苦,到底是谁先死?” 方轻寒的话语之中充满了一股歇斯底里和鱼死网破,似乎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他的身体在地面之上不断打滚,身体和神魂的伤势几乎将他拖入黑暗之中。 不!不行,不能闭眼! 方轻寒明白一旦他此时闭眼,那么……他就将永远的闭上双眼,再也没有未来。 额头的震动不断传来,可以想象识海之中的天灭有多暴怒,此时的识海就仿佛一个牢笼,将他彻底的锁死。 就在这时,方轻寒忽然感受到眉头一松,识海之中的振动忽然停止,同时耳边传来了天灭虚弱的话语! “方轻寒……今日之仇。我来日一定会好好回报,你这不足挂齿的小辈,竟敢暗算我……” 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化作了虚无。 方轻寒忽然感受识海之中传来了一阵阵的奇异的能量,那是神魂炸裂所遗留下来的能量。 也就是说,天灭死了? 不! 决不会这么容易。 方轻寒强忍住心中的冲动和周身的疼痛,又忍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直到确定识海彻底安静,才试着缓缓将识海打开。 识海才刚刚打开,一股磅礴的乳白色光华就从识海之中喷涌而出,可是方轻寒却感受不到那其中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气息。 这说明,天灭……是真的死了? 乳白色光华冲出识海,流经天门穴,忽然从天门穴之中传来了一股悸动,方轻寒仿佛感受到了一股久远的呼唤,原本在天门穴之中沉寂的神魂竟然发出了一股吸力,将那些乳白色的光华统统吸收了进去。 方轻寒此刻只觉得身体上暖意融融,特别是眉心之处传来了一阵阵舒服的感觉,刚才切断了识海的养料原本对神魂造成了更加严重的伤势,可是……此时在那些乳白色光华的笼罩下。 方轻寒感觉到自身的神魂在迅速的补全,渐渐开始凝聚变得完整,原本困扰他多年来的心病和旧疾似乎在这一瞬之间就得到了解决。 这实在是因为天灭修为强悍,神魂自然也无比强大,只有如此强大的神魂散逸,就算只留下了百分之一的能量,也足够方轻寒将自身的神魂伤势彻底治愈,甚至将神魂补全完整。 这样的机遇可谓可遇不可求。 方轻寒就算杀死百名真气境十层龙虎之境的修士,用歹毒的方法吸收他们的神魂,也不可能将神魂彻底治愈,更别提将神魂补全完整。更何况这样吸收神魂的法门会被整个天下唾弃,一旦被人发现,就会沦为被整个天下追杀的魔头。 忽然之间,方轻寒感觉到整个天门穴空空入也,神魂在得到补全之后竟然自动飞回了识海,原本之前的识海之中传来的排斥感消失一空,就如同游子归家一般,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这是方轻寒第一次感受到识海传来的归属感。在这之前他总有一种识海不属于他自己的感觉。 方轻寒的眼前迷离,忽然透过了神魂看到了识海之中有一颗漆黑的珠子,那颗珠子横亘天空,在不断地自转,散发出黑色的光华,看起来极为夺目。 方轻寒根本就不知道这颗漆黑的珠子从何而来,也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东西,这到底是什么? 他细细想来,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是曾经属于天灭的东西,所以才留在了此处,而从此物的奇异和天灭的修为来看,这都不可能是一件简单的东西。 不过方轻寒却没有打算去触碰,因为他从那东西上感受到了一股如同天灭一样的毁灭气息,这种气息让人极为不舒服。 方轻寒可不想才刚刚治愈了神魂伤势,就因为这颗漆黑珠子而造成什么不可预料的后果,这颗珠子还是等他细细研究,以后再说吧! 想到这里,方轻寒才忽然发觉,自己竟然成功内视了,这可是只有达到了真气境第七层化散之境才能够做到的,何以自己竟然理所当然的成功了? 看来是天灭的神魂为自己带来了难以料想的好处,如此也好,能够成功内视,就能时刻观察这漆黑珠子的异动,对于自身的修行来说也有极大的好处。 方轻寒想到了这里,立刻退出了内视,再次看向了周围的天空,此刻清空朗朗,让他的心中一片惬意。 如今他已经解决了困扰他的最大难题,那么修行的进境也指日可待,就算是那五百颗玄灵石的失窃之事,也忽然觉得并非那么重要了。 就在这时,方轻寒忽然觉得眼前一黯,在经过了一夜的诸多曲折之后,他的身体和意识都疲惫到了极处,一直是在凭借意念硬撑。 可是此时危险已过,拨云见日,那原本横在心中的一股气也就散开了。 方轻寒就这样倒在了东林山的道路之上,呼呼地大睡了起来,尽管睡去,依旧可以从他的脸上看到丝丝的笑容。 而在东林山的道路的另一侧,一辆马车狂奔而来。 直到驾车的杂役弟子看到了方轻寒之后,忽然露出了见到鬼一样的面容。 “怎么回事!你去看看!” 素柔冷声道。心中对这名杂役弟子却颇有微词,不就是一人倒在路边,何至于如此脸色? 可是等到她看到了方轻寒的面容之时,也不由大吃一惊,整个人呆立当场。 怎么会是他?这方轻寒不是进入了东林山之中了吗?怎么会还能活着回来?他又是怎么到了此处? 无数数不清的疑问出现在了素柔的脑海,但是她却当机立断,道:“你去将他扶到马车上,回到杂役院再说!” 那名杂役弟子立即将方轻寒扶上了马车,这才再度策马,往杂役院的方向狂奔而去。 第十四章 苏醒 当今天下,以四域十三州划分,北冥域,东玄域,南离域,西琅域,四域各占三州,唯独天下之中的武州独立在外。 这是因为此处乃是执天下牛耳的武神宫所在之地。 传闻武神宫之中功法无数,星灵境高手数不胜数,更在天下具有莫大的权威,只要武神令颁布,普天之下莫敢不从。 不仅仅如此,武神宫还是天下修士心中的圣地。 此刻在这地处天下之中的武州,武神宫之中。 一名身形魁梧,碧眼金眸的男子忽然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他的目光直视北方,露出了一阵复杂的神色。 细细看去,这名男子身处一栋巨大的宫殿之中,宫殿里到处都是琳琅满目的珍宝,宫殿更巨大到了不可思议。无论是门梁还是石柱,都是采用了天下最珍贵的石料木料,更巨大到了一种如渊如海的地步。 置身其中,那名男子的身形看起来无比渺小,却极为显眼,仿佛整个宫殿之中的光线全部聚集到了他的身上一般。 那名男子稳坐大殿之中,手抚着所坐的玉石椅子不断敲打椅侧,似乎在沉思什么。 宫殿之中也并非空无一人,此刻有一名白衣宫装女子静站男子身后,只见她走到那名男子身前,盈盈一礼,道:“宫主!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善离可否为你分忧?” 这名碧眼金眸的男子,正是堂堂武神宫之主,坐拥了天底下最显赫的地位。 武神宫主看向北方,悠悠叹道:“善离,你可知道,当年我还有一个师弟。” 善离眼中一惊,随即猛然摇头。当代武神宫宫主雄才大略,更是天底下绝无仅有的天才人物。接任武神宫三十年来,武神宫声威显赫,甚至有超越初代武神之势,人称天元武神。 当今天下的年号,也是由此而来。 如今已是天元三十年,仅仅只是以千岁的年纪,天元武神就踏足了星灵境第十层的顶峰,只差一步就可以迈出那一步。 那可是这万年来,武神宫数十代宫主苦苦追寻的境界。 善离有理由相信,天元武神是这万年来大陆上唯一可以踏足化玄境的人物…… 善离低声问道:“宫主可是为了你这师弟而烦恼?若是按照年纪计算,恐怕宫主的师弟也应该有千载的岁数了,那么至少也是星灵境第七层千秋之境的人物, 可是为何这些年来,却没有听说过他呢?” 天元武神淡淡一笑,从他坐上了武神的宝座,被整个天下称作天元武神之后,也就只有善离能走入他的内心,能和他谈谈心了。 天元武神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怀念之色,道:“那是因为我这师弟相当天才,甚至资质和悟性还隐隐强过我一线。若不是千年之前的那一场变故,恐怕今日的武神宫主人就未必是我了。” 善离眼中淡漠,猛然摇头,道:“宫主,你何须妄自菲薄,武神之位至今仍然是你!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天元武神看着善离那固执的模样,不由一笑,善离还是如同当初一样认死理,固执得不像一个女人。若非如此,也不会这么多年来和自己一样孤身一人了吧。 天元武神道:“千年之前,我和师弟随侍上代武神,曾去过北冥域云州一次,也就是这次,我那师弟被上代武神封印在了东林山!” 善离的眼睛一动不动看着天元武神,却没有问为什么,没有打断他的话,因为她知道他会继续说下去。 天元武神继续道:”当初的原因复杂,又有诸多牵连,三言两语也不可道尽。我那师弟也算是咎由自取,才有了这一劫。可是……我刚才感受到了,他从那里逃出来了。我早就知道以他的手段是迟早可以逃出来的,甚至不惜代价。所以我在封印之地布下了一个阵法,只要他的神魂和身体有任何异动,我就可以顷刻感受到。” 善离这次的眼中露出了一份寒意,道:“这样说来,他被上代武神封印,极有可能来武神宫报复了?想他被封印了千年之久,修为一定不复当初,不如先下手为强,颁下武神令,让整个天下对他进行追杀,另外派出九大神将,料来就算他修为尽复,也不可能轻松应对。” 天元武神一阵无奈,道:“善离,我早就说过,不要这样狠辣,这很不象是一个女人。” 善离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坚定,道:“宫主,并非善离狠辣,而是一切与你为敌之人,都是我善离的敌人。宫主宅心仁厚不想去理会,那么善离就替你解决。这是善离应做之事!” 天元武神看着善离眼中的那一丝坚定,不由暗叹,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心中的心结依然未曾打开……当初之事所对她造成的伤害,看来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够彻底抹去。 天元武神摇头道:“武神令就不颁布了,一旦引起天下震动,若是暗殿出来捣乱,恐怕天下将乱。不如你轻身前往,去云州东林山查探一下情况,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如果可以,我想和我那师弟见上一面。有些事情,总是需要亲手才能解决的。” 天元武神虽然自认从不滥杀,却也不怕杀人,若是师弟依旧执迷不悟,那么他也不会手软。 千年之前,上代武神之所以不杀你,只不过是为了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放下那一丝执念,那么你依旧是他天元武神的师弟。 可是,为何你又如此执迷不悔呢? 善离听完天元武神的吩咐,眼中没有一丝犹豫,道:“好!既然如此,我即刻启程。” 言罢一袭雪白的宫装轻飘而动,留给了天元武神一个俏丽的背影。 直到善离的背影消失在了武神宫之后,天元武神望着她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语,最后悠悠一叹,道:“就算身处整个大陆最尊贵的位置。可是有很多事依旧不能掌控。蠢蠢欲动的暗殿,对大陆毫不死心的山海族……这一切的一切,千头万绪。还有善离,这一趟任务也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重要,我无非也就是想让你离开这风云变幻的武神宫去散散心,去亲眼看看这天下!我那师弟就算是再可恶,以他的骄傲也不可能伤你。况且……从始至终,我又何曾惧怕过他?若是来武神宫寻仇?那便来吧!” 言罢天元武神再度缓缓闭上了双眼,就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统统没有发生过一般。 …… 北冥域,云州,湖阳剑宫杂役院总院。 杂役院总院有为湖阳剑宫处理诸般杂事之责,更兼管了云渊城里湖阳剑宫的各种生意,所以地处云渊城十里之外。 方轻寒在一间静室之中悠悠转醒,不断打量着四周的墙壁,心绪在不断跳动。 想不到自己竟然因为身受重伤而晕倒在了东林山,好在并没有被杂役院的人发现,否则,恐怕根本就没有活路。 轻则被再次投入牢狱,重则当场击杀!这是他能够想象到的下场。 方轻寒的目光在静室之中不断打量,可以看出这个静室身处地下,但是他却知道主人没有恶意,因为他的身体显然得到了主人的医治,无论是那个恐怖的血洞,还是额头上的血口,都经过了极为细心的包扎。 还有他这一身干净的白袍,无一不让他觉得很舒服,通过这身白袍传来的阵阵芬芳,方轻寒还可以推测救他之人应该是个女子。 虽然不知道为何要将他藏到这处地下,不过想来也是为了避嫌,更能避人耳目,方轻寒已经打算在见面的那一刻好好谢谢这个女子。 方轻寒的那一张除垢符和紫青软剑,都完完整整地躺在了他身旁烛台旁的一个托盘里,看得出救他之人有足够的眼光,却没有见财起意。 无论如何,这都值得方轻寒好好的感谢一番。 就在这时,忽然从墙壁的书架上传来一阵震动,只见书架忽然翻开,露出了几道轻柔的光线。 而在这片光线之中,一名身穿淡青色襦裙的女子走了进来。 这名女子容颜俏丽,出尘之中带着一缕婉约,眉宇之间却轻轻蹙起,看着方轻寒的眼神也极为复杂。 “在下方轻寒,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方轻寒眼看这名女子久久未曾开口,不由率先出声道。 素柔淡淡地看了方轻寒一眼,道:“方轻寒,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可没有特地想过去救你!" 方轻寒有些不解,指着自己身上的绷带和衣袍,说道:“那这些绷带难道不是姑娘轻手为我缠上的吗?还有这身衣袍上满是胭脂味道,这绝非是男子的衣袍!” 素柔脸色微红,心中不由暗骂,要不是为了避人耳目的将方轻寒藏匿起来,她何需如此?在将那名驾车的杂役弟子封口之后,她只能自己去找来绷带替方轻寒治疗那恐怖的伤势,在治疗的时候她甚至有些惊讶,如此恐怖的伤势,方轻寒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还有那身衣袍,毫无疑问是她的东西,方轻寒来时的那一剑粗布麻衣早就碎裂得不像话,她也就只能顺手给了他一件衣服穿上,要不然身无一物的方轻寒叫她如何面对? 偏偏这些话在方轻寒口中听来是那么的暧昧,她肯屈尊降贵为这方轻寒做这些事,足够他感恩戴德了,怎么此人如此轻浮。 第十五章 绸缪 素柔沉声道:“我叫素柔,是湖阳剑宫的外门弟子,也是此次调查玄灵石失窃的人。所以,我之所以救你,不过是事出有因。你也可以收起你那可怜的报恩之心,只要告诉我你知道的事情始末就可以了。” 方轻寒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的言语不妥,又恍然听到了素柔的身份,不由道:“原来是素柔师姐。话随如此……可素柔师姐救了我一命,这是毋庸置疑事实,无论如何我心中的感激不会改变。日后若是有什么差遣,方轻寒但无不从。” 素柔冷声道:“好了!此事到此为止,玄灵石一事你究竟知道多少?” 方轻寒想了想,说道:“不知道素柔师姐知道多少,又想知道些什么呢?” 素柔的声音不由一止,不得不说这方轻寒问得极为巧妙,她究竟想要方轻寒说些什么呢?其实她也知道柳川很有可能就是这件事的主谋,只是没有证据,可是方轻寒就算指认柳川,就真的能够作为证据吗? 方轻寒看出了素柔的窘迫,道:“人微言轻。我方轻寒如今就是人微言轻,无论我说什么,我做什么,他们都有办法将其抹去。就算我当面去宗门前辈那里指证他,最终也不会有什么结果,除非,我们能够拿到证据。而唯一的证据,就是寻找到那五百颗玄灵石的下落。” 素柔眼中神色一黯,确实……以柳川的奸诈狡猾,做事又怎么可能留下证据?只有那五百颗玄灵石才是唯一毁不掉抹不去的证据,只要能够找到这五百颗玄灵石,那么就算柳川再怎么狡辩,也根本没有辩驳的余地。可是这一种办法无疑最困难的,从一开始她就想过,不过顷刻之间就否决了。柳川既然能够将这批玄灵石偷窃出来,那么一定将它们藏在了相当安全的地方。恐怕除了柳川本人,根本就没有人能够知道这批玄灵石的所在。而从柳川那里想要试探出这个消息,那更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素柔一时心乱如麻,原本在她看来一件极为简单的事情,却在来到杂役院之后才发现一切都没有那么简单,原来眼中的杂役院这一潭浅水,竟然无比的浑浊。 方轻寒将素柔的神情看在眼里,出声道:“素柔师姐!当初我在杂役院库房做账房,所以对这杂役院的库存极为清楚。柳川的盗窃的那批玄灵石也被记录在案,所以论起库房的东西的动向,没有一个人比我更清楚。所以我才成为了柳川的眼中钉。任何东西的出库入库,都有相应的规程,需要从柳川那里拿到钥匙,从我这里拿到钥匙,如此才能完成物品的出库入库。” 素柔眼中一亮,道:“如此说来,只要去查找玄灵石失窃那几日的物资动向,就能够找到线索了?” 方轻寒却摇了摇头,道:“未必……以柳川的行事手段,又怎么可能被我们查出什么蛛丝马迹?况且时间过了这么久,就算有什么蛛丝马迹,也早就被他抹去了。就如同我一般,一旦他心中起疑,就会毫不犹豫的动手!” “况且……在玄灵石失窃的那几日,我手中的钥匙根本就没有交出去过,所以我怀疑,那批玄灵石是不是从始至终,根本那就没有经过库房。如此一来,又如何查探那批玄灵石的下落?” 素柔喃喃道:“从来没有进入过库房?如今看来,确实是有这个可能。难怪那柳川不惜代价的要杀你,更是不愿意让你和我见面。否则,又何须不远百里将你关押到东林别院?更制造了前晚那场闹剧。” 方轻寒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仇恨之色,下一刻却被他很好地隐藏了起来,他面带坚定地对素柔说道:“素柔师姐!你是不是无论如何都要查明真相?” 素柔轻轻点头道:“那是自然。” 她虽然在湖阳剑宫有后台,但是想要获得更多的资源和看重……自身的修为和能力也是必不可少的。这件事乃是邱长老交给她办的第一件事,所以无论如何她都想将这件事尽善尽美的办好,甚至不惜代价。 方轻寒的眼中一定,淡淡道:“这样的话,我有一个计划,只要按照这个计划进行,有很大的可能追查到那批玄灵石的下落。” 素柔眼中一愣,她原本不过是想从方轻寒这里得到什么线索去追查玄灵石一案,却没有想到方轻寒竟然此刻声称他有一个计划?虽然不知道这个计划能不能行得通,但是这个少年确实有足够的勇气。在杂役院之中,面对柳家父子,在她看来所有的杂役弟子皆是尽俯首折腰,可是唯独面前的这个少年,却让她看到了一丝不一样的东西。 或许,如果他的计划能够行得通的话,事成之后,她或许可以推荐方轻寒加入外门,通过之前对方轻寒的伤势检查,她已经发现方轻寒体内气血旺盛,乃是一名资质相当优秀的少年,更有这样的心智,日后必成大器。怎么这样优秀的弟子,会被投入杂役院之中呢?这实在是太过古怪! 还有方轻寒如今的修为,不过是区区真气境第五层气冲之境,看起来是在当初东林山昏倒之时才刚刚突破的。由此可见,此人修行是何等惫懒,如此良才,竟然不愿忍受修行之苦,又如何能够成大器? 素柔心中的想法不断反复,看着方轻寒的脸一阵复杂,她哪里知道当初方轻寒的状况,经过了多么努力的修行,却根本无法前进一步。如今限制方轻寒提升修为的桎梏已经打破,修为自然水涨船高,若非如此,方轻寒也不可能突破真气境第五层气冲之境。 方轻寒看着素柔久久不语,只是当她在权衡利弊,他认为她虽然是外门弟子,却不一定有那么坚定的心思要与柳川为敌。 所以方轻寒在等,等待素柔开口的一刻。 而素柔想了这么久,她也在等,等待方轻寒开口说出他的那个计划,看看到底有没有可行之处。 可是素柔等了很久,依旧没有等到方轻寒的开口,只见他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似乎在也等待些什么。 素柔一怔,道:“莫非……你是想要什么好处?你且说来,你需要什么好处,只要计划可行,我都可以答应你。” 素柔心中暗叹,看来这个方轻寒还是格局太小,连计划都没有开口,就想着要好处,这实在是太沉不住气了。 方轻寒一听此言,就知道素柔误会了,他连连摇头道:“并非如此,我与柳川父子有莫大深仇。就算没有好处,就算只是为了与他们为敌。我也会奋不顾身。既然素柔师姐没有什么疑虑,那么这个计划我就说出来了。” 素柔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柳川之所以想要杀我,就是怀疑我察觉了玄灵石没有入库一事,这是其一。至于其二,恐怕也是为了铲除异己,毕竟这三年来,我根本没有投入柳家父子的阵营。库房乃是重地,既然想要捣鬼,那么若是库房的人是自己的人,那么就要方便许多。有了一次,自然也就有第二次。” “再说另一桩事,柳川肯定以为我已经死了,所以高枕无忧,玄灵石未曾入库一事也没有人知道了。可是,若是你说柳川此刻见着我活着回来,甚至声称知道那批玄灵石的下落,你猜他会怎么想。” 素柔沉声道:“你知道那批玄灵石的下落?你确定他会相信?难道你这不是虚张声势,将自己置入危险之中。” 方轻寒点头道:“确实是虚张声势,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柳川性格多疑,虽然我知道玄灵石下落的可能性很小,但是也并非绝无这个可能。毕竟在玄灵石入库的当日,玄灵石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进入了杂役院,所以,若是我当时就有心调查,我也是很有可能知道玄灵石的下落的。” 素柔深深看了方轻寒一眼,道:“确实如此。可若柳川真的怀疑上了你,那时你的处境,恐怕比之前更加凶险。” 方轻寒笑道:“所以……我需要素柔师姐为我作一个保证!为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让柳川立下一个誓言,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化被动为主动。” 素柔疑惑道:“立下誓言,什么誓言?柳川可不是那么容易立下誓言的人。就算他立下誓言,也未必能够保证做到。” 方轻寒笑道:“这是当然,我相当了解柳川此人,他是绝对不可能遵守誓言的。我这只不过是想要进一步压迫他,让他更加相信我知道玄灵石的下落,将我视为眼中钉,可是……却因为誓言而束手束脚。” 素柔低声道:“你到底想怎么做。” 方轻寒眼中自信满满,坚定道:“我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指认柳川盗窃了五百颗玄灵石!” 素柔道:“他不可能承认的。绝无可能。” 方轻寒道:“他确实不会承认,我也不需要他承认。因为我会在这个指认上加上一个前提,那就是,我会在七日之内寻找到这批玄灵石,找到这个证据。” “如此一来,你说我若是死了!那么宗门会怀疑谁?长老们会怀疑谁?” 第十六章 谣言 素柔眼中一亮,道:“确实如此。我将此事禀告给内门长老,只要内门长老们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不会任由柳川为所欲为。有些事情,私底下知道也就罢了,可若是摆到了台面上,可就没有那么容易解决了。” 方轻寒道:“正是如此。而且这还有另外一个好处,那就是柳川不能对我明目张胆的出手和为难,只要他有所行动,就会露出马脚,那时我们继续追查,就一定能够找到那批玄灵石!” 素柔看了方轻寒一眼,不由为这名少年的暗自赞叹,这个计谋称不上好,但是却需要无比巨大的勇气才能执行。况且这无异于将方轻寒置入了狂风暴雨之中,只要稍有不慎,就是身死倾覆的下场。 素柔深深地看了方轻寒一眼,从这个少年身上她看到了许久以往她未曾见过的东西,她郑重道:“既然如此,那么你就多加小心,至于如何行动,行动的细节,我们再从长计议吧!” 方轻寒看着素柔点了点头,低声道:“素柔师姐也不必过于担心,我心中自有打算!我并非是为了向你报恩。而是这柳川父子与我的大仇,是不可化解的。只要在这云渊城的地界,若是不能洗刷我身上的冤屈,那么根本就没有我的立足之地。就算我侥幸不死留得一条性命苟延残喘,只要这柳川父子依然活着,就没有我崛起的那一天。” 方轻寒想得极为清楚,他和柳川父子如今已经是你死我活的处境,就算如今方轻寒体内暗疾尽去,柳川父子也绝对不会任由方轻寒崛起,没有人会任由自己的仇人不断变得强大。 方轻寒也是如此,当初在地牢之中他也就曾说过他一定会回来讨回这个公道,如今他已经回来了,那么自然也该去讨一讨这个公道了。他受到了这么多的拷问,一夜经历了数次生死大难,当然不能让柳家父子活得好好的。一定要让他们知道,并非什么事情都是可以如他们所料想的那般一样发展的。 素柔看清楚了方轻寒的决心,没有劝说他,当下就开始聊起了计划的实施细节。 这一聊就是整整一日的时光,直到日落时分,素柔才离开了静室,随后就送来了一身干净的衣袍。 素柔到底还是无法忍受方轻寒提起她的衣服时的轻浮模样,所以立即从库房里支出了一件崭新的衣袍。 方轻寒将这衣袍握在手中,衣袍的料子是上好的云缎,这是云州最好的衣料,也是杂役院里最好的服饰,价格相当不菲。原本这样的衣料一般都是外门弟子和柳家父子才有资格穿的,但是方轻寒却没有任何顾虑地穿了起来。 方轻寒感受着云缎衣袍传来的清晰触感,这云缎从他五岁之后,就再也没有穿过了,如今时隔十三年再次云缎加身,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又将紫青软剑当做腰带缠到了腰间,小心翼翼地将出垢符藏入了衣袍内侧,这才盘腿坐了下来。 时间还有整整一夜,自然不能浪费,他必须努力的修行。这是他五岁那年逃出方家开始每日里不曾荒废过的事情。 十三年如一日,在加入湖阳剑宫之前的八年里修行赖以活命的困龙决,直至困龙决大成。而在湖阳剑宫的五年,却拼命的修行观湖养气剑。 方轻寒清楚的知道自己距离目标究竟有多远,容不得他一日不努力,只要他一日不努力,那么报仇的希望就更淡了一分。 方轻寒的心神缓缓沉入识海,这时他不由心中一思,他这些年来修行困龙决,可以清楚的看见真气的流动的轨迹,目力也远非常人可比。但是这些都是因为神魂处于天门穴,属于一种神魂离体的外在体现。如今神魂归位识海,是不是这些妙用就不能使用了呢? 方轻寒当下立即运气了困龙决,立即看到了自己周身的真气不断流动,呈现出生生不息的状态。这不由让他心中一喜,看来就算神魂归位,多年来修行困龙决的苦功也没有白费,困龙决依旧可以使用。而且,通过刚才的观察,他一直没有发现原来自己在经历了前日那几场生死之境之后,竟然已经自然而然的突破了真气境第五层气冲之境,从此真气自行流转,可以将真气外放于四肢和兵器,这实在是一个巨大的提升。 而困龙决唯一的隐患,也因为神魂的补全归于识海而消失不见,再也没有十年之期的爆血而亡,那颗压在心底深处的大石也随之落了下来。 坦白来说,困龙决绝对算不上一个强大的法决,甚至相当鸡肋,所带来的目力提升和能看到真气运行轨迹,对大多数人来说基本是无用的。况且到达了融体境,打开了身体命门之后,自然而然就可以看到真气轨迹。若非为了续命,方轻寒也不可能八年如一日的修行困龙决直至大成。 方轻寒之所以如此在乎困龙决,一是因为感情,这是父母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二是因为习惯,他已经不习惯无法看到真气运行的轨迹。 不过如今,他的修行重心,再也不在观湖养气剑和困龙决之上了。观湖养气剑是为了锻养气血,如今他的神魂补全,或许是因为天灭的神魂能量太过旁多,所以体内的气血也极为强大。困龙决的续命之用也不再成为困扰他的难题。 众所周知,所谓修行,最初经历的就是真气境第一层纳气之境。将气血一丝纳入气海,转化为第一丝真气。然后就是真气境第二层养气之境,借着这一缕真气不断将气血转化为真气,让体内的真气不断庞大。直到真气庞大到能够凝结到一定程度,可以离开气海在经脉之中游动,也就到达了真气境第三层的凝气之境。 毫无疑问,这最初的修行三境都极为容易,可是气血对于修行的重要也就可想而知。修行武学,最重要的就是体内的气血是否足够强大,足够旺盛,是否足够持续不断的转化为真气,从而推动境界的前进。 方轻寒如今体内的气血圆融,可谓浩瀚无疆,在整个真气境十层的境界里,再也无须担心气血不足。 而一旦踏足了融体境的层次,打开了身体命门之后,就再也无须担心气血问题,那时所要烦恼的问题就是另外一个层次了。 方轻寒如今所要做的,就是不间断的修行,直到踏足养气境第十层龙虎之境。天灭的神魂能量带给他的就是这样巨大的好处。比起那些从小锦衣玉食,顿顿山珍海味的少年们,方轻寒的起点可谓高得不止一点半点,甚至连湖阳剑宫的外门弟子,也没有一人敢说不需要玄灵石锤炼气血,否则气血根本就无法推动境界的发展,若是气血不足,甚至还会让修为倒退。 方轻寒静坐床榻之上,一坐就是整整一夜,真气在他的体内不断流转,气海之中不断涌出由气血凝成的真气。 整整一夜,方轻寒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体内的真气量正在大幅度的增加,以这样的速度修行下去,恐怕离真气境第六层气壮之境也不会太远。 方轻寒心情大好,一晚上因为修行的苦闷也一扫而空,他站起来身来取用静室之中的洗漱工具梳洗完毕之后,面前的书架再次轻轻振动,随即打开。 “出来吧!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就在今日杂役院总院正堂之中,我会给你一个和他对话的机会。能够做到什么样的程度,就要看你的能力了。” 方轻寒点头道:“素柔师姐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言罢方轻寒走出了静室之中,通过入目的装饰一眼判定这就是素柔的卧室,原来整整一夜,二人的距离也不过一墙之隔。 素柔率先打开房门,冬日的暖阳不断倾洒在房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暖意,就如同二人此时的心情一般沉重。 方轻寒一脸平静地跟在了素柔身后,慢慢地向杂役院总院正堂的方向走了过去,二人的步子不急不缓。 素柔和方轻寒的身影轻易的吸引了无数杂役弟子的目光,素柔乃是外门弟子不必多说,这很正常。而方轻寒监守自盗,盗窃库房之中的财物也是众所周知。而如今这样两个人走在一起,如何能让人不为之侧目? “看!那不是方轻寒吗?听说他已经死在了东林山,怎么会跟在素柔师姐的身后,难道传闻有假。他逃离地牢的那一晚被素柔师姐抓了回来?” “你仔细看!会有这么简单吗?你看方轻寒穿的衣袍,那哪里象是犯人?那可是上好的云锻,据说要百两白银才能买到一尺,而且向来有价无市。” “确实如此。难道方轻寒洗涮了罪名?所以才重获了自由。” “怎么可能!方轻寒罪名凿凿,那可是柳管事亲自定下的。怎么可能容许他洗刷。你看他跟在素柔师姐的身后,莫非是攀上了素柔师姐这颗高枝。仔细一看,这方轻寒倒是真有些眉清目秀,若真是有幸成为了素柔师姐的入幕之宾,倒也不是不可能。” 杂役弟子们不断的议论纷纷,窃窃低语不时传入了素柔和方轻寒的耳中。 素柔虽然脸色不变,却发出了一声冷哼,那些刚才妄语的杂役弟子纷纷如遭雷殛,整个人脸色大变。而在她身后的方轻寒却仿佛没有听到这些杂役弟子的议论一般,依旧一脸平静地走在了前往杂役院总院正堂的路上! 第十七章 交锋 杂役院总院,正堂之中。 此刻柳川端坐主座之上,其左手旁的客座之上一脸笑意的姜尘正悠然品茶,看着柳川一阵若有所思! “听说,素柔师妹昨夜找到了方轻寒,今日似乎对玄灵石一案有极大的突破,不知道对于这件事,柳师兄怎么看?” 柳川的脸色不咸不淡,看着正堂之外站立的不少杂役弟子,目光幽幽道:“无非就是一些道听途说之事,姜尘师弟就不必多虑了。” 姜尘冷笑道:“我可是听说,素柔师妹已经用血玉简传讯了三大内门长老,将这件事禀告了上去,今日这里的一切事情,最终都会被素柔师妹用血玉简传讯给长老们。要知道陈长老虽然对你极为信任,可若是真的对你起了疑心,那么……恐怕你的日子也不会太过好过。” 姜尘语带提醒,言语之中的威胁之意却极为浓烈,虽然他相信柳川不会就此垮台,可是有些事情却是要提前说清楚的。 柳川看了姜尘一眼,忽然轻轻地笑了起来,道:“姜尘师弟,莫非你对我没有信心?区区一名杂役弟子,怎会对我造成一丝一毫的威胁。” “那就让我拭目以待吧!你和素柔师妹导演的这场好戏,就让我袖手旁观看看到底谁是最终的赢家。” 姜尘再度拿起了桌旁的茶杯,轻轻地饮了一口,一阵极为芬芳浓溢的茶香就飘荡在了正堂之中。 柳川明白姜尘绝对不会将自己陷入这个漩涡之中,他虽然插手此事,但是却有一个度,所有的风险都必须由自己去亲自承担。可是……他柳川又岂有惧怕,在杂役院耕耘十年,总算等到了时机成熟,这一切的绸缪岂会因一名杂役弟子而有所改变?方轻寒?不过是一名小人物罢了。 就在这时,正堂之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吵杂的议论声,在百名杂役弟子的簇拥下,素柔和方轻寒信步前来。 方轻寒才走到了正堂之前,就看到了守门的两名杂役弟子面带冷色,一脸戒备地看着他,直到素柔递过去一个警告的神色,那两名守门杂役弟子才低头退了下去。 这时从正堂之中传来了柳川的声音。 “素柔师妹,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吧!柳师兄恭候多时了。” 素柔回头看了方轻寒一眼,这才一步踏入了正堂之中,方轻寒紧随其后。 方轻寒才进入了正堂之中,就看见了两道如同实质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在不断地打量他,其中一人正是杂役院管事柳川,而另外一人却是一名剑眉星目的少年,虽然看起来极为和气,可是却给他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 素柔自顾自地坐到了客座之上,这时正堂之外百名杂役弟子不住观望,竟然没有丝毫离去的想法。 柳川心中一阵恼怒,道:“你们还在看什么?还不速速散去。” 话音刚落,素柔就接过话来,冷冷道:“柳师兄不必如此,是素柔让他们在此观望的,毕竟今日之事事关杂役院五千名弟子的切身利益,他们有资格知道这件事。” 柳川起初微怔,复又一笑,道:“既然素柔师妹执意如此,那么便如此吧!我们今日就来好好了结此事” 说道这里,柳川话语一沉,喝道:“方轻寒,你可知罪。” 方轻寒神情沉稳,一点不为所动,从柳川身上不时传来阵阵龙虎之气不断地压迫他的周身,几滴冰凉的冷汗侵染了他的额头。 方轻寒咬牙,沉声道:“我不知罪从何来,还请柳管事明示!” 素柔眉头微蹙,道:“柳师兄,既然是审问,就不必用气势压迫了吧?” 柳川低低一笑,将浑身气势收起,道:“我也是一时情急,这方轻寒实在最大恶极,所以我忍不住才用上了气势。” 素柔点头,略带深意地道:“此事确实情急,不过还请柳川师兄好好审问,这里的一切我都会如实通过血玉简传递给内门三大长老。” 提起内门三大长老,柳川和素柔同时眉宇一肃,同时也明白今日真正的交锋已经开始,柳川明白今日他最大的对手,恐怕还是素柔,若非有邱长老的暗中支持,恐怕素柔也不可能做到这样的地步。 柳川再次语气咄咄地对方轻寒喝道:“方轻寒,时到今日,你还是不说出那五百玄灵石的下落吗?你到底将它们盗窃到了何处?” 柳川想得极为明白,五百颗玄灵石失窃一事在杂役院之中根本瞒不住了,素柔一心想将事情闹大,那么不如他索性将这件事说出来,将这一盆污水全部扣到方轻寒头上。只要没有确切的证据,那么最终的事实不还不是由着他说? 此言刚落,就引起了正堂之外无数弟子的议论纷纷,杂役院五千名杂役弟子,一年到头来所想要的无非就是那十分之一的玄灵石粒,可是如今这一点微薄的玄灵石竟然也拿不到手,被人盗窃而去。所以柳川才刚刚开口,就有人对方轻寒怒目相视,此人竟然敢盗窃玄灵石,真是罪大恶极。 “杀了他!他竟然敢盗窃玄灵石,实在是罪无可恕。” 杂役弟子们一个个暴跳如雷,可想而知这盆污水已经让方轻寒犯了众怒。唯有极有小撮的杂役弟子看出了其中猫腻,隐隐地猜到了事情背后必然有更加庞大的利益纠葛。否则方轻寒一名区区杂役弟子,在没有人授意的情况下,又怎么敢盗窃玄灵石?恐怕今日正堂之中这场不见硝烟的纷争,就隐含此事的真相。 方轻寒一直低头浅笑,忽然抬起了头来,他轻轻地拭去了额头上的汗水,向着正堂外聚集地杂役弟子们看上了一眼,然后又将目光投递到了柳川的身上,一副毫不示弱地模样。 这样的模样引起了姜尘的兴趣,在他看来这杂役院尽是些卑躬屈膝的杂役弟子,这些人已经折了骨气,那么在修行一道之上的前景可想而知。却想不到这名少年竟然能够在满院折腰的杂役院保留一份骨气,这实在值得他刮目相看,看来今日的这场好戏,并不是由素柔主导,反而是眼前的这名少年。 从接到素柔的消息开始,姜尘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素柔竟然会如此大动干戈,若是此举不能有所收获,恐怕在邱长老的心中,素柔的地位就会直线下降。他想不通为何素柔为何会因此不惜代价,莫非是掌握了什么确切的证据,但是这却绝无可能,柳川的人品虽然不可信,可是行事手段却是滴水不漏的。 姜尘忽然有一股极大的兴趣,这名少年究竟是想要怎样做,才能在这诸般不利的情况下反将柳川一军呢? 方轻寒那份毫不示弱的眼神也让柳川的心中产生了一丝不安,这名少年他这三年来也见过数次,原本不过是看在一名师弟的面子上才让他做了这个账房,这名少年这些年也极为寡言,从不惹事,却想不到有这种骨气。 柳川沉声道:“方轻寒,你看什么看……还是说一说,对于玄灵石失窃一事,你想要怎么解释?我耐心有限,在座的姜尘师弟和素柔师妹也事务繁忙,可没有功夫陪你在这里耗下去。” 方轻寒看了柳川良久,才终于开口道:“对于五百枚玄灵石失窃一事,我确实有说法,只是这个说法有些骇人听闻,所以……我想请在场的诸位仔细听一听。” 说这话之时,方轻寒对着柳川不断冷笑,仿佛拿捏住了柳川的把柄一样,他此时虽然还没有开口,但是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是想指认柳川了。 柳川哪里不明白方轻寒的意思,他根本就不惧怕方轻寒指认他,不过做戏自然要做全套,他神色一肃,道:“既然你知道事情的真相,那么你就快说!不过我可要提醒你,不可信口胡言,凡事都要拿出证据,若是你拿不出证据,我可就要当你含血喷人,那时的处罚更会从重执行。” 方轻寒冷笑道:“还有什么比死亡更可怕的处罚?柳管事放心,我既然敢于开口,自然就可以拿出相应的证据。” 看着方轻寒那兀定的模样,柳川忽然心中不安,莫非这方轻寒真的掌握了什么决定性的证据?不……不可能,没有什么证据可以指认他,除非,方轻寒真的找到了那五百颗玄灵石。“ 想到这里,柳川信口道:“那你就说说吧!在场的人可都等着听呢。” 方轻寒这才一脸笑意地看着柳川,郑重道:“那五百枚玄灵石的失窃一事,我要指认此事的主谋就是柳川柳管事。” 柳川一听果然如此,却没有发怒,神情淡漠,问道:“那么证据呢?” 姜尘也是饶有兴趣地看着方轻寒,道:“方轻寒,你可要如你所说好好的拿出证据,否则,后果如何,我们可是有言在先了。” 素柔则是眼中隐含担忧地看了方轻寒一眼,下一刻却恢复了冷漠,淡淡道:“方轻寒,那么你就拿出证据给大家看看吧。” 第十八章 七日之期 一时之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方轻寒的身上。 可是方轻寒依旧一副云淡风轻地模样,忽然转过身来面对着那一百多名杂役弟子,道:“诸位师兄弟,你们认为如今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找到盗窃玄灵石的罪魁祸首,还是寻找到那五百颗玄灵石的下落。” 对于这些杂役弟子来说,能不能找到罪魁祸首根本就无足轻重,他们只关切自己的切身利益,能不能够拿到那本该属于他们的玄灵石。 所以方轻寒才刚刚问出口,就有人迟疑道:“当然是尽快寻找到那五百颗玄灵石的下落。” 一旁的杂役弟子们也纷纷开口附和。 方轻寒这才转过头来,毫不示弱地看着柳川,却久久没有开口。 柳川的眼中不浓不淡,不明白方轻寒在故弄什么玄虚,沉声道:“方轻寒,你所说的证据呢?我可没有看到,你这样诬蔑我的声誉,若是不拿出相应的证据,可别怪老夫辣手无情。” 方轻寒不屑地看了柳川一眼,忽然转头头问向姜尘,道:“那么姜尘师兄认为,是先寻找那五百颗玄灵石重要,还是先找到罪魁祸首重要呢?” 姜尘没有想到方轻寒将这一把火烧到了自己身上,不过此刻容不得他不开口,他沉吟片刻道:“自然是先寻找到那五百颗玄灵石比较重要,至于事情的真相自然可以在寻找到了玄灵石的下落之后慢慢责问,到底是何许人盗窃了玄灵石,只要找到了玄灵石的下落那就一目了然。” 姜尘一口气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不过他可不认为方轻寒能够找到那批玄灵石,所以说得极为兀定。他甚至认为自己这是帮了柳川一把,只要方轻寒拿不出那批玄灵石,那么根本就不能洗脱身上的冤屈。 柳川面带笑意地看了姜尘一眼,正待说话,却想不到久未开口的素柔也开口说起话来。 “姜尘师兄此言在理,那五百颗玄灵石关乎着五千名杂役弟子的前途,确实不能因为查案而因小失大,如今来说找回那五百颗玄灵石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方轻寒,你既然声称柳川师兄盗窃了那五百颗玄灵石,想必你也一定能够找到那批玄灵石吧?” 一时之间,众目睽睽之下的方轻寒轻轻一笑,他看向门外站立的纷纷杂役弟子,又看向了一脸阴沉的柳川,最后是神情云淡风轻的姜尘,沉声道:“我当然能够找到,因为那批玄灵石就在柳管事那里,只要给我七日的时间,我就能够将玄灵石找回来,并且证明柳管事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否则……我愿意自绝于此!” 方轻寒的信誓旦旦让无数杂役弟子心中一震,他们可想不到方轻寒可以说出这样慷慨激昂的话来,而且说得如此的肯定。这无疑是向柳管事正面宣战,这在杂役院之中,在他们的心底,可谓是想也未曾想过的事情。杂役院对着柳家父子满院折腰,这是对强权的趋附,可是这方轻寒竟然如此不畏强权。 难道……他真的能够找到那五百枚玄灵石,最终扳倒柳川? 杂役弟子的目光纷纷聚集到了一脸阴晴不定的柳川身上,只见柳川忽然哈哈大笑,道:“好!方轻寒,很好。你既然如此说定,料来是一定要将这盆污水撒到老夫身上了。也罢……老夫两袖清风,没有做亏心之事,自然不怕你的诬陷。我就等你七日,只待七日之后,你可一定要给我一个证据。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柳川这时哪里不明白,刚才方轻寒之所以问姜尘,就是为了套出姜尘的话柄,所以素柔才会出口帮腔,为的就是争取这七日的期限。只是……事已至此,他也不可能强行拂逆众意,莫非这方轻寒真的找到了什么蛛丝马迹,所以才如此的有恃无恐? 想到这里,柳川的心中忽然多出了一份警惕。 方轻寒脸上的笑容更盛,他明白他表现得越有恃无恐,越强硬柳川就越会认为自己真的掌握了什么线索,所以……他此时饱含深意地看了柳川一眼,忽然转过身去,径直就往正堂之外走了出去。 原本守在门口的百来名杂役弟子不自觉地纷纷让开了一条道来,同时处于一种目瞪口呆的情况。 这方轻寒如此不顾后果,和柳川撕破了脸皮,看起来这场争斗会越演越烈啊!也不知道这方轻寒能够坚持多久,七日之后,恐怕就是他的死期了吧! “你说,这方轻寒难道真的有证据?他这样顶撞柳管事,就算他以后真的扳倒了柳管事,又如何能够在这杂役院得到一席之地。”一名杂役弟子疑惑道。 在他身旁的另外一名杂役弟子的脸上却有些不屑,道:“你可知道今日方轻寒是和谁一起过来的?那可是素柔师姐,方轻寒能够攀附上素柔师姐这颗大树,若是真的能够扳倒柳川,恐怕这杂役院的管事之位就要易主了。” “荒谬。”又有一名杂役弟子道:“你们不过是从此事推测,但是你们可知道这方轻寒的修行资质是何等低劣?据说他孜孜不倦地将所有的时间投入到了修行之中,整整三年没有突破真气境第五层气冲之境,如今还是真气境第四层气动之境徘徊。如此天资就算攀附上了谁,也没有可能坐上杂役院管事之位。况且柳管事的手段你们还不知道?此事扑朔迷离,那五百颗玄灵石的去向根本就是一个谜,我看柳管事不可能垮台。你们刚才所言还是小心为好!否则一旦传入了柳管事的耳中,恐怕今后的日子就没有这么好过了。” 先前的两名杂役弟子闻言不由面如土色,当下再也不敢多言,频频往身旁看去,直到发现没有人在意,才略微安心下来。 而在正堂之中,柳川忽然挥手示意众杂役弟子散去,杂役弟子们见状立刻转身离去,竟是一刻都没有停留。 正堂之中一时之间就只剩下了柳川,姜尘,素柔三人。 此刻柳川依旧脸色阴沉不定,素柔则是一脸冷漠,而姜尘却是眼中含笑,忽然对着素柔一阵赞道:“这方轻寒还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素柔师妹果然慧眼如炬,难怪一来到这杂役院之中就想要见他一面。不过也不知道……这玄灵石失窃一事是否真如方轻寒所言与柳师兄有所关系呢?” 姜尘一番话说来意味深长,深深地看了柳川一眼,忽然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 “今日还真是看了一场好戏,告辞!” 素柔也随之站起身来,虽然今日的话皆说自方轻寒口中,但是方轻寒可以她带来的,方轻寒和柳川已经撕破了脸皮,自然她也就和柳川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素柔独自一人走出了正堂,往厢房的方向而去。 直到素柔离开之后,正堂之中就只剩下了柳川一人,他手中不断拿捏着一个茶杯,忽然砰的一声,茶杯竟然被柳川一把捏作了粉碎的细末,滚烫的茶水落到了地面之上。 “方轻寒,你这竖子在找死!” 就在这时,从杂役院的后堂之中走出来了一道人影,却是柳川之子柳七秀。 柳七秀此时的脸色比柳川还要阴沉,他看向了柳川,忽然开口说道:“父亲,这方轻寒实在可恨,不如我派人去杀了他!” 柳川却举起了手,道:“不用!你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如今无数双眼睛盯着你我父子,若是露出了什么破绽,恐怕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可是……难道就任由那方轻寒如此嚣张。若早知如此,我也不该顾忌许多,直接在地牢之中杀了他,也不会引得如今这么的麻烦。” 柳川摇头道:“无须后悔,那方轻寒确实不知深浅,我也小看了他。原本以为方轻寒不过是一名稚子,却想不到他有如此的胆量,竟然是一头蛰伏的猛虎。不过在这杂役院中,无论是神龙还是猛虎,最终也只能给我趴着,就由着他吧。翻不了天!” 柳七秀低头应道:“好吧!” 柳川道:“你回房间去休息吧!这七日里深居简出,就不要引人注目了。” 柳七秀眼中一沉,本想再说什么,可是看到了柳川眼中的毋庸置疑,当下将方轻寒恨道了极处,只好应道:“我知道了!” 当下柳七秀就离开了正堂之中,只剩下柳川一人目光闪烁,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 方轻寒离开了杂役院正堂之后,径直回到了原本属于他的房间,这是一个在厢房之侧的小房间, 离素柔所在的房间也并不远。 如今他已经获得了短暂的自由和安全,至少柳家父子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对自己出手,一路走来,可以听到入耳的尽是杂役弟子对他的不自量力的讥笑。可是方轻寒毫不在意,他做什么根本就不需要对这些杂役弟子说为什么。 第十九章 线索 方轻寒才刚刚走入房间,就见到了一名身穿碧绿襦裙的妙龄少女,那少女的头发是一个精心梳理的凌虚髻,用一根翠色的珠钗插起,两鬓是微垂着青丝,看起来极为可爱,可是眉宇之间却充满了烦恼,直到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开门响动,看见进门而来的方轻寒之后。少女的脸上才出现了一缕惊喜,下一刻却变成了恼怒,不由骂道:“方轻寒……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何在正堂之中对柳川说出那番话,这样一来,杂役院之中又岂会有你的容身之地。” 方轻寒看到少女恼怒的模样,不由心中一暖,从少女的模样看来她是得到消息刚刚才赶到杂役院,只是没来得及阻止自己。 少女名叫祁芸芸,乃是方轻寒在云渊城流落之时,遇见的一名女子。当时二人同为天涯沦落人,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后来一起通过了湖阳剑宫的入门试炼,却没有想到表现优秀的方轻寒竟然会被投入杂役院,反而是不显山露水的祁芸芸成为了湖阳剑宫的外门弟子。 对于祁芸芸,方轻寒引为知己,也不想瞒她,不由叹道:“芸芸……就算我不这样做,他们也不会容得下我的。我和他们之间必须要有一个了断。” 祁芸芸眼中的担忧之色愈加浓烈,她忽然看到了方轻寒的胸口缠着一段白色的绷带,不由莲步轻移,一把就抓住了方轻寒的衣服,立刻就将他的伤势全部看在眼中。 “你受伤了?也对……你被关在了地牢之中整整一月,自然会受到他们的折磨。竟然将你伤得如此之重,这柳家父子真是可恨……可惜我也是昨日才得到消息,否则一定前来救你!” 方轻寒摇头道:“芸芸,这件事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你也救不了我。不过你的心意我知道,所以你就放心吧,今日的事情我有把握。” “可是……” 祁芸芸的眼中出现了一股落寞,她和柳川同为外门弟子,身份却是天差地别,就算是同为外门弟子,却也有三六九等之分,柳川显然是那种位高权重的一类,而祁芸芸却处于垫底,两者的身份地位决定了二人之间不可能平等。所以柳川根本不必将祁芸芸看在眼里。 方轻寒的眼中出现一股强烈地自信,道:“芸芸,如今我的神魂伤势已经尽复,所以……你也不必担心。我一定会度过这个难关,然后踏入外门,一定会追赶上你的脚步。” 方轻寒的本意是让祁芸芸心安,却没有想到祁芸芸听完此言之后整个人的神情却显得更加地担忧了。 祁芸芸眼中神色一黯,低声道:“这样说来,当初的那件事,你是一定要做了?” 祁芸芸口中所言的那件事,正是方轻寒的复仇之事,这些年来方轻寒处境低迷,祁芸芸还以为他已经放弃了此事,却没有想到如今他竟然能够治好神魂伤势,虽然这有些不可思议,可是比起他将来要做的事,却更难以让祁芸芸心安。 “你的神魂伤势,究竟是怎么治好的。不是据说连融体境的修士也无法替你治愈吗?” 方轻寒有些迟疑,他不知道是否该将天灭的事情告诉祁芸芸,这并非怕她知道,而是不想因此给她带来麻烦。天灭的存在湖阳剑宫一定是知道的,迟早有一天也一定会发现天灭的异状,到时探查下来也一定会查到他的头上,所以这些事情方轻寒搁在心里,还是不告诉她为好! 方轻寒道:“我逃入了东林山,在东林山之中吃了一株奇特的天材地宝,神魂的伤势也因此而恢复。说起来真的有些不可思议。” 祁芸芸听在耳中,也就只当如此了。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忧地说道:“此事你必须隐瞒下来,那东林山乃是宗门禁地,说不定那天材地宝也是有主之物。万一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恐怕你还是得负上责任。” 方轻寒感觉心里一暖,轻轻点头道:“此事我知晓了。” 当下他和祁芸芸双双坐在了桌前,祁芸芸又继续问道:“那么对于那五百颗玄灵石的下落,你有眉目了吗。准备怎么去追查?” 方轻寒摇头道:“说实话……如今并没有什么头绪,我也不过是想诈一诈柳川,他一定会有所行动,所以我们只需要静等就好了。” 素柔的眼中担忧之色更浓,一时欲言又止,最终再次埋怨道:“你既然全无准备,又何必说如此大话,还订下了七日之期,这不是与自己为难吗?” 方轻寒摇头道:“芸芸,你要知道。我若不如此做,柳川一定不会相信我知道五百颗玄灵石的线索,所以我必须这么做。只有他露出了破绽,我才有机会!” 祁芸芸气得偏过了头,又过了许久,低声道:“其实我今日到来,也给你带来了一个消息。” “关于柳川?” 祁芸芸点了点头,道:“正是。” 方轻寒一时起了兴趣,他知道若不是极为重要的消息,祁芸芸不可能如此重视,当下正襟危坐,示意祁芸芸说下去。 祁芸芸道:“你可知道在在云渊城之中号称歌舞双绝的翠月楼名妓,如梦姑娘。” 方轻寒摇了摇头,道:“我这三年来潜心修行,并不关注云渊城,又岂会了解这烟花之地的情况。” 祁芸芸杏目一圆,目带怒气道:“这如梦姑娘可不是这三年才冒出来的人物,在云渊城已经整整红了十年,就算是在你我流落云渊城的岁月里,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为她一掷千金。如今十年已过,她却名气不减,更经过这么多年的岁月沉淀更有气质,可谓云渊城的一名传奇人物。” 方轻寒却有些不屑,道:“无非就是一名青楼女子,这所谓的传奇也太不值钱了。” 祁芸芸道:“可是这如梦却与柳川有极大牵扯和联系。” 方轻寒知道祁芸芸这才说到了重点,道:“他们有怎样的联系?怎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祁芸芸没好奇道:“你整日闭门不出,又如何知道天下事?我也是偶然听一名内门的师兄说起,那名师兄常年流连于青楼,可谓是我们湖阳剑宫首屈一指的风流人物,据他说柳川每隔十日就会悄悄前往翠月楼一次,每一次都会陪伴如梦姑娘整整一夜。” 方轻寒眉头深皱,道:“可这也并不能说明什么。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柳川也是男人,就算去翠月楼寻花问柳,也是极为正常的事情。莫非,这里面还有什么古怪之处?” 祁芸芸道:“我说过,他每隔十日就会去一次,而且,时间已经持续了整整十年,难道,这还不够古怪吗?若真是一般的寻花问柳,又何须十年如一日的不辞风雨?若说其中没有什么猫腻,我是决然不信的。那名内门师兄也是偶然才发现了此事,当做一个趣事说与我听……” 说到这里,方轻寒发现祁芸芸脸色有些黯然,不由问道:“你口中所说的那名师兄,莫非对你行为不举?” 祁芸芸有些失落地摇头道:“不!他品格端正,一直以来对我也是以礼相待,可是……前些日子居然说要和我结为双修伴侣,我断然拒绝了他,他却让我再考虑考虑。本来我是对他有些好感的,可是想到他为人风流,这些年来不知道与多少青楼女子一夜情缘,我根本就起不了和他在一起的心思。” 方轻寒看着祁芸芸的纠结模样,虽然他和祁芸芸感情深厚,但是这种事情却不是他可以解决的。 “芸芸,此事你还是好好生思虑,毕竟这是一辈子的事情,所以必须慎重,如果你有什么难处,都可以说给我听。就如同在云渊城的八年里的每一个日日夜夜一样。” 祁芸芸点了点头。 “你告诉我的消息也极为有用,既然那如梦和柳川关系匪浅,那么我也确实应该去这云渊城翠月楼走一趟,原本你远道而来,我是应该多招待你一下,可是我如今诸事缠身,不得不立刻起行了。” 方轻寒确实对柳川和如梦之事充满了疑问,柳川此人行事无懈可击,如今他好不容易得到这个消息,自然要从那如梦的身上下手,由此来找到一丝半点的漏洞?但也不知道这如梦……和柳川盗窃玄灵石之事到底有没有瓜葛。 方轻寒虽然不能确定,却也不能错失这个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当下也怕事情迟则生变,还是尽快到翠月楼见一见这个如梦为好。 祁芸芸也并非不明事理,他知道方轻寒如今正在紧要关头,当下说道:“你去吧!我也回宗门去了。如果有事,你即刻通知我。” 方轻寒轻轻点头,当下走出门去,身后的祁芸芸眼露担忧,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话来。 方轻寒先去去找了素柔一趟,将自己的去意说了一遍。 素柔沉吟片许,最终说道:“这一趟我不能与你同行,毕竟你我二人同行的目标太大,也容易暴露你的目的。我如今在杂役院之中万众瞩目,所以这些事情还是要你暗地里进行,若是需要我其他的帮助,你可以尽量开口,毕竟,你是为我做事。” 方轻寒摇头,他并非为了给素柔做事,只是为了自己,就算素柔这样开口,他还是没有因此而讨要好处的想法。他来此的目的本就是向素柔通告一声自己的去向,既然素柔没有异议,那就再好不过了。 方轻寒向素柔告辞之后,立刻走出了东厢房,随后就离开了杂役院的大门,径直往西边行去。 第二十章 追杀 云渊城四野皆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在寒冷凛冬,只见四野枯黄无际,一望浩瀚无涯,如同置身在一片草黄色之中。 此刻夕阳西下,余辉如金,更是让这片枯黄的草原呈现出一股极为悲壮的味道。不由令人感慨自身的渺小和天地的广大。 方轻寒的身形置身其中,脚下疾动,在修为踏入了真气境第五层气冲之境之后,真气生生不息,这样程度的赶路不会对身体带来任何负累。 方轻寒虽然轻装简行,也没有在杂役院领取代步的马匹,可是今日在杂役院正堂之中与柳川那一番言语交锋,已经让他成为了杂役院中极为惹目的人物。 方轻寒才刚刚离开杂役院大门的那一刻,就有一名杂役弟子将他离去的方向看在眼里,下一刻就向杂役院内院之中走了去。 而在一刻之后,立刻就有三名杂役弟子形色匆匆,策马向着方轻寒离去的方向一路追去。 方轻寒一直走了整整两个时辰的时间,直到此时天色忽然黯淡了下来,不时从草原深处传来声声刺耳的狼嚎,显得极为阴森。 云梦草原整整三千里,其中不乏生存着一些猛兽,而最为可怕的就是嗜血的狼群,在寒冷冰凉的夜里,这种嗅觉灵敏,听觉发达的猛兽,可以说对于深夜在草原里行走的过客来说极为致命。 方轻寒虽然修为达到了真气境五层气冲之境,却也不想在这夜晚时分面对这可怕的狼群,就算一时半会儿狼群无法对他的性命造成多大威胁,可是狼群却极为难缠,一旦被其彻底包围,面对狼群那悍不畏死的攻击,就算是龙虎境的修士,恐怕也要用尽全力才能逃出来。 想到这里方轻寒的脚下速度再度加快,他要在凌晨之前赶到云渊城,正好也可以去翠月楼见一见那所谓歌舞双绝的如梦姑娘,是否如同传闻的那样婀娜多姿,到底与柳川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也就是在这时,方轻寒侧耳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阵马蹄声,他回头望去,就见到了三名杂役弟子策马而来。 方轻寒只感受到了身旁一阵风声呼啸而过,其中两名杂役弟子已经策马到了他的前方,与他身后的一名杂役弟子对他进行了合围之势。 方轻寒看到这三名杂役弟子的脸色阴狠,同时跳下马来,哪里不明白他们的来意。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走得足够低调,却没有想到还是惹了耳目。他不过才离开杂役院两个时辰,就有人迫不及待的来追杀自己。是柳川?不……他不可能如此沉不住气,那么……就是柳七秀了。 这三名弟子的脸上充满了戏谑,其中前方的一人对着方轻寒一阵冷笑道:“方轻寒,方才在正堂之中听你说出那番慷慨激昂的话,你可是在杂役院之中大出风头了。不过……以你这三年来无法突破真气境第四层修为的废物的身份,不觉得这样做太过找死了吗?” 方轻寒却没有理会那人话语里的里的讥讽,道:“你们应该知道,我和柳家父子纠葛的根源。难道……就为了柳家父子的命令,你们可以放弃玄灵石吗?那可是武道奠基之物,莫非……你们甘心在这杂役院之中卑躬屈膝一辈子!” 身后的那名杂役弟子桀桀冷笑道:“我李无际自认这一辈子已经无法踏足融体境,终其一生不过也是在杂役院里活下去。所以有些事情甘心不甘心并不重要,只要杀了你,我们三人就会各自得到一块完整的玄灵石,只要有这块玄灵石,我就有可能踏足真气境第六层气壮之境。比起这样实打实的好处,其他人的利益又与我何干?你也别妄想用那所谓的大义来说服我们,想要我们放过你。要怪……就怪你修为太低,还妄想和柳管事作对!程青,断行……今日决不能放走他。” 程青顿时面露冷笑。 断行则显得有些拘谨,他看着方轻寒半晌才说道:“方轻寒。说实话!我很佩服你今天在杂役院总院正堂之中说出的那番话。没有人会愿意天生对谁卑躬屈膝,也没有人天生愿意屈居人下,可是有很多事情是上天注定,在你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好了。就如同你一样,无论你多么努力的修行,却始终无法突破真气境第五层气冲之境。这就是命运。如果你有真气境第十层龙虎之境的修为,恐怕大半个杂役院的杂役弟子都会支持你。可惜啊可惜,你的修为太低,所以,我不能在你身上赌,我必须要拿到玄灵石。” 方轻寒看着三人在他面前一阵讥讽和挖苦,不由一笑,道:“从刚才开始,你们就处于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莫非……你们还真的以为你们赢定了?” 李无际当即不屑道:“谁不知道你是真气境第四层气动之境,我们三人皆有真气境第五层气冲之境的修为。以三敌一,难道不是稳稳的吃定了你?就算你事到如今临战突破到了真气境第五层气冲之境,也不过与我们修为相当,想要活着离开这里。这是不可能的。” 方轻寒摇头道:“当初在东林别院地牢之中,霍冬也是这么对我说的,可是……最后他却死了。” “霍冬?他不是追杀你进入了东林山吗?难道……是你杀了他?”程青沉声道。 李无际却道:“程青……你不要被他的言语所惑,霍青与你我实力相当,又怎么会被他杀死?那东林山的凶险无人不知,谁知道霍冬在里面遇见了什么。这方轻寒虽然运气好侥幸逃出了东林山,可若说他能杀掉霍冬,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说出来也根本没人信。” 程青的眼中这时出现了一丝阴寒的愤怒,他理所当然的觉得方轻寒是在欺骗他,所以看着方轻寒的眼神也更为阴森。 一旁的断行再也未曾开口,这时眼中依旧有最后一份犹疑,不过这份犹疑却在李无际的一声动手以后就被他强压了下来,同时他将手滑到了腰间的剑柄之处。 呲—— 三道寒光出鞘,耀眼的光芒在夜色之中一晃而过。 李无际面露冷笑,看着身无一物的方轻寒,出声笑道:“方轻寒,你身上连一柄兵器也没有,又如何与我们对敌?不如……你自己引爆气海,也免得我们动手,还可以留下一具全尸。” 一时看去,三人围困之中的方轻寒确实身无一物,只有一身上好的云缎衣袍,此刻仿佛已经走到了绝境。 方轻寒摇了摇头,以他如今的实力,想要碾压三人那是轻而易举的,不仅仅是因为他对观湖养气剑的领悟,还因为他腰间的那一柄紫青软剑,比起这三人手中的上品凡兵,那可不是强大了一点半点。 既然这三人想要找死,那么他也没有一直承受他人侮辱的打算,当下方轻寒神色一冷解下了腰间的紫青软剑,当下倒提在手中,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那李无际原本以为方轻寒身上没有兵器,这时看到方轻寒将身上的腰带解下,竟然是一柄软剑之后不由一愣,不过随即恢复了常态。 一旁的程青却讥笑道:“居然是一柄软剑,如此阴柔的兵器多为女子所用,莫非是素柔师姐赐予你的?恐怕也是一柄上品凡兵吧。不过就算如此,你今日也没有得胜的可能。依我看,手持此剑的你恐怕更适合在闺房绣花,而不是到处大放厥词。” 方轻寒心中冷笑,下品法器何等珍贵,这三人不识货那也是自然,他们一定不会想到这是一柄下品法器,既然三人如此轻敌,那么……这一战还未开始,他就已经占据了一缕胜机。 方轻寒手中一动,紫青软剑迎风一扬,同时他的口中说道:“既然如此,那么你们就来见识一下这一柄闺中之剑吧。” 看着方轻寒云淡风轻,一副睥睨的模样。 断行心中一阵犹疑,从刚才开始他就发觉事情有些不对,这方轻寒也太沉着冷静了一些。按理来说,遇见三人的伏杀,方轻寒就算不恼羞成怒,也应该仓皇逃窜,可是面前的方轻寒却显得云淡风轻,根本就没有一丝的害怕。 这不寻常,莫非这方轻寒还有什么底牌? 想到这里,断行不顾李无际和顾青眼中传来的动手眼神,手中的剑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他看到李无际和程青各自同时以观湖养气剑的最后一式向湖阳交映向方轻寒斩去,这属于观湖养气剑的最后一剑,发挥出了恐怖的威势。 四周的枯草不断弥漫划过到风中,一时犹如骤雨狂风将至。 方轻寒的眼中有些不屑,李无际和程青的这一剑湖阳交映,比起当初霍冬的那一剑湖阳交映,可以说差得相当之远,无论是意境还是真气控制上都不在一个水平之上。不仅仅将观湖养气剑这极静之剑使得如此大张大扬,甚至连一剑理所当然的蓄势待发的过程都没有。 方轻寒的眼中忽然有些愤怒,这李无际和程青二人也未免太过目中无人,就算是霍冬当初想要杀自己也是在暗中酝酿了好久,最终才将这一招蓄势待发的一剑在最有把握的时刻使出。可是眼前这二人,却好像方轻寒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所以这一剑使用得无比随意。 第二十一章 月下草原 方轻寒手中一动,神情沉静,以观湖养气剑的第七招临渊望海一剑向二人迎去。此刻在他的四周,刚才因二人的剑法才刚刚卷起的狂风就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而随着他这一剑刺去,这一剑仿佛刺入了狂风的深处,让四周的风声一止,漫天的枯黄草屑随之落地,随后就听到一声金属交击的声音。 方轻寒无比完美的一剑,对上拙劣不堪的两剑,不仅仅斩断了两柄上品凡兵,更是将李无际和程青的右臂齐齐斩了下来。 临渊望湖,一剑断臂。 李无际和程青同时跌倒在地,右臂被断的痛楚让他们的面色痛苦而又狰狞,在地面上不断的痛嚎。 方轻寒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转过身面向断行,道:“好了!该你了。” 这时断行面如土色,从刚才的一瞬之间他已经发现方轻寒突破到了真气境第五层气冲之境,在修为上绝对不弱于他,更可怕的是刚才的剑法,可谓超凡脱俗,是他万万不可匹敌的。 幸好因为心中的那一缕警惕而没有出剑,否则他此刻的下场,根本不会比李无际和程青好上太多。 李无际和程青的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此时二人还在地面上不断的痛苦翻滚,断行又怎会不感到心惊。 断行的脚下微不可察地退了一步,这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 就在这时,方轻寒身后传来了李无际痛苦咒骂的声音。 “方轻寒……你不得好死!竟然斩断了我的右臂……可恶……可恨。” 李无际挣扎着从地面站了起来,额头上全是冷汗,面色充满了对方轻寒的忌惮之色,而在他的脚下程青依旧痛苦得不能起身。但李无际却没有丝毫顾忌他的想法,他此刻只想到了自己的右臂,心中充满了愤怒。 咒骂之时,他的脚下也在不断急退,今日他已经吃过了苦头,更被方轻寒断了一臂,如今他只想暂时离开这里,这个大仇他无论如何都会记在心里,日后必然会让方轻寒为今日的行事付出相应的后果。 可是方轻寒又哪里会放过他? 就在李无际挣扎着想要逃跑的时候,方轻寒忽然转身一动,只见一道灰色的身影从李无际身旁擦肩而过,紫青软剑毫无阻碍地刺入了他的双腿,轻易地挑断了李无际的双腿的脚筋。 原本才刚刚站起的李无际就这样再次无力倒在了地面之上,只剩下一只独臂在不断挣扎,却根本无法支撑起身体。 李无际看向方轻寒的眼中的怨毒之色更加恐怖,他挣扎着还想出声说话咒骂,可是想到如今的境况却强行忍了下来,一张连憋得通红,也不知道是因为身体伤势太过严重还是心中的愤怒所致。。 方轻寒看着匍匐在他脚下的李无际和程青,再也没有兴趣理会二人,他再度转过头去看向站在身后一动不动的断行。 此刻的断行已经浑身颤栗,如果说刚才他是因为方轻寒的修为和实力而心惊,那么现在却是因为方轻寒的狠辣而感到害怕了。 他甚至已经有些后悔,为何忍不住玄灵石的诱惑来参与这场伏杀。若早知道方轻寒如此可怕,他又怎会来沾染这趟浑水? 断行的脚下不断的向后退去,而方轻寒脸上的杀意却慢慢淡薄了下来。 “刚才你说,我修为太弱实力太低,所以你不想在我身上赌?是觉得我对上柳川没有一丝一毫的胜机?的确,无论是权势还是修为,如今我都远不如他。可是……这不代表我就不能赢。” “柳川已经三十多岁的年纪,若是这个年纪仍旧不能突破融体境,恐怕他此生也就是这个成就了。而我还年轻,我还有大把的机会,所以,我就一定有可能超越他。” “真气境第十层龙虎之境?或许这个境界对你们来说高不可攀,但却注定是我的囊中之物。” 断行尽管受到了方轻寒的气势压迫,可是心中还是隐隐觉得不对,颤抖道:“可是……你三年来也无法突破真气境第五层气冲之境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就算如今突破了一个境界,比起柳川来说也只是向前走了小小的一步,你们之间的差距还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方轻寒看了断行一眼,道:“你可知何为厚积薄发,可知何为勤能补拙。论起修为我确实三年未有进境,可是如今限制我的桎梏已经被我打破,修为自然可以水涨船高。论起勤奋,我五年如一日的修行观湖养气剑,一剑尽败李无际和程青就可以看出我并没有荒废时光。比起杂役院的大多数人,我都要更努力,更加拼命,所以……我不可能失败。” “你知道为何我此时还不动手吗?反而和你说了这么多。因为……我不想杀你,我要你用双眼来见证我如何崛起,如何扳倒柳川。同时,我也要你为柳七秀带一句话。” 断行听到这里,才知道自己今日已经逃过一劫,向着方轻寒身后的李无际和程青看了一眼,道:“不知道你要我带什么话?” 方轻寒轻轻一笑,道:“你对他说,当初我要的公道,迟早有一天,我会亲自到他们父子面前自己去取,并非连本带利的加倍偿还给我。” 方轻寒说得极为兀定,眉宇之间充满了一股坚决,就好似这一切都是不久以后即将发生的事实一样。 他又看向了身后的李无际和程青,面容上充满了玩味,道:“你们口口声声称我为废物,甚至想要我的性命。原本我是应该一剑杀了你们,可是……毕竟你们是我的同门,所以,我不会痛下杀手。” 李无际和程青同时眼中一亮,他们原本以为今日再也无法逃离这云梦草原,注定成为方轻寒的剑下亡魂,却没有想到方轻寒竟然愿意放过他们一马,可是方轻寒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的心沉入了谷底。 “这世间有很多事情远比死亡还来得可怕,死亡只需要一瞬间的勇气,而活着则需要更巨大的勇气。程青失去了一条右臂,而你则只剩下了一条独臂,无论如何,以这样的身体度过残生,一定是件极为有趣的事情。你们也可以好好体会一下,到底何为废物,无论你怎么挣扎,也根本无法在杂役院立足。你们就用余生来惭愧,惭愧你们为柳家父子所做过的一切吧!” 方轻寒看着一脸惊骇和惨然的李无际和程青,心中充满了一股畅快,同时又有一股悲哀,若非二人利欲熏心,他何至于下如此狠手? 方轻寒摇摇头,看向此时天边更加深沉的夜色,心中已经明白不能在这里继续耽搁下去,当下他把紫青软剑在划到了李无际的衣服之上。 李无际不由整个人浑身颤抖,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根本无法说出话来。 方轻寒将紫青软剑在他的衣服上不断擦拭,直到紫青软剑之上的血迹统统消失之后,他才将紫青软剑缠作了腰带,转身踏上了断行先前乘坐的那匹骏马,立即策马离开了这里。整个过程之中,似乎在场的三人根本不存在一般。 直到方轻寒的身影彻底消失以后,此地就只剩下了一脸呆滞的断行和几近昏迷的李无际和程青。 断行看着方轻寒的背影不断深思,这个少年固执得近乎骄傲,却又有足够的本钱,若是他真的能够扳倒柳川,恐怕日后未必不能如同当初在杂役院的那名大人物一样,成为湖阳剑宫的真传弟子,同时也成为湖阳剑宫杂役院的另外一个传奇。 想到这里,断行默默地将手中的长剑收起,他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浑身冰凉,再远远看着在地面上倒地不起的李无际和程青,迈步走了过去。 断行将二人扛到了同一马匹之上,看着昏迷不醒的二人不断皱眉,不过他也没有太过在意,虽然是同门,可是他们之间并没有多少交情,所以对二人的遭遇他除了感到后怕,根本没有丝毫同情。能够不将二人丢在这里独自回去,已经算他相当的宅心仁厚了。 断行踏上了另一匹骏马,手中牵着拉着李无际和程青二人的那匹骏马,若有所思地往杂役院总院的方向缓缓行去。 直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了此地,就在刚才的战斗之处的一片枯丛之中,一个面色阴沉的男子走了出来。 他先是看了一眼三人离去的方向,又看了一眼方轻寒所去的方向,神情上充满了警惕和伤痛。 “方轻寒,霍大哥果然死在了你的手上,你此去云渊城,莫非是发现了什么?” “我早该想到霍大哥的死一定不简单,柳家父子又怎会如此大方,只为了杀你就给了霍大哥一件下品法器。利欲熏心……当然我若是早知道此事牵扯如此之深,再劝劝他多好啊!可是……如今,霍大哥和郭休尸骨未寒,在东林山中无人可以收敛,我却没有能力给你们报仇!方轻寒……柳川,柳七秀,我李照勤发誓此生一定要杀了你们。” 李照勤握紧拳头,不住地捶打地面,不多时整个拳头之上已经全是道道血痕,但是他却混不在意。 他最后向着方轻寒离去的背影再度看了一眼,又望向了这片悠悠无尽的草原,远方忽然传来了接连不断的狼嚎声。 可是李照勤却没有避开,反而向着狼嚎声传来的方向大步走了过去。 “霍大哥,当初我退了一步,可是这一步却让我后悔万分。若是能够和你一起赴死,恐怕我今日也不会如此煎熬了吧?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害怕危险,我的资质平庸,但是生死之间往往最能激发人的潜力,我一定要突破真气境十层,踏入融体境的境界,成为湖阳剑宫的内门弟子。也只有这样,才能替你和郭休报仇。那方轻寒毫无疑问是一个即将崛起的天才,柳家父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可这是我唯一能够想到替你们报仇的方法。如今虽然这个目标离我很远,但是这一次,我一步也不会退。” 说完此言,李照勤大步往狼群的方向走了过去,月色幽幽之下,看着他的脸庞之上尽是狰狞。犹如地狱之中的恶鬼,充满了嗜血的味道。 今夜的云梦草原注定是个杀伐之夜。 第二十二 往事如梦 云渊城三千里之遥,无比广阔,又因云梦草原之中暗藏着不知道多少的凶险,所以很多人究其一生也无法离开云渊城。就算有真气境第十层龙虎之境的修为,想要在这漫无边际的云梦草原之中完好无损的走出去,恐怕也需要相当大的运气。 这世间并非所有的人都适合修行,所以,在断绝了迁徙的希望之后,云渊城经过了数千年的蓬勃发展,如今已经变得极为广大。 云渊城之中百业兴盛,无论各行各业都极为井井有条,所以在此生活的普通人也算安居乐业。 又因为云渊城与世隔绝的缘故,云渊城仿佛一个独立的王国,在这里最为显贵的就是湖阳剑宫和青魔宗。 两大宗门掌控了云渊城的各行各业,还有种种权利。就算仅仅只是两大宗门里一名小小的杂役弟子,在云渊城大多数普通人的心中依旧是高不可攀的人物。 方轻寒进入云渊城之后,一路前往了翠月楼,不过他却没有亮出湖阳剑宫杂役弟子的身份,只是低调的叫了一桌酒席。 方轻寒坐在翠月楼的角落,不时举杯低饮,偶尔夹起桌上的两颗花生,目光却始终聚集在翠月楼的二楼之处。 翠月楼名妓,号称歌舞双绝的绝代佳人如梦,每每在夜里凌晨的时刻,就会从二楼之中走下来,在舞池中央为大众抚琴。 接着才是投标竞价,出金最高者可以和如梦一度良宵。不过如梦却有一个规矩,那就是每隔十日就有一晚闭门谢客。 旁人当然不知道如梦之所以要休息这一晚是因为什么缘故,可是方轻寒结合从祁芸芸那里得来的消息,已经了解得清清楚楚,那一晚自然是为了陪柳川。 方轻寒没有打草惊蛇的去找如梦,而是选择了先在暗地里观察这个女子,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此刻已经是接近凌晨的时分,也是翠月楼最人声鼎沸的时刻,此刻人流如织,各种身穿着绫罗绸缎的公子少爷来来往往,翠月楼的姑娘们也在大厅内迎来送往,而青楼二人的一名妇女却看着这样的景象笑意盈盈。 来到这里的恩客,大多都是为了一睹如梦姑娘的真容,更有不少客人是如梦姑娘多年来的金主。就算最后不能和如梦一度良宵,能够亲眼看看如梦的歌舞那也是极为荣幸的事情。在歌舞之上,如梦毫无疑问可以称之为云渊城的大家。 方轻寒当然不是为了寻花问柳而来,其他人的桌畔大多都有一袭温香软玉,而他的桌边却空空如也。这不由极为显眼,若来青楼不为寻花问柳,那是为了什么。 当然,这样的人也可以说是眼界极高,看不上这些作陪的庸脂俗粉。事实上,很多有身份的人都不屑与这样庸脂俗粉为伍,所以要不是自己带着家里的美婢,或者就是孤酒作陪。 而这样的人,往往是极具身份的。 方轻寒第一次来到翠月楼,所以有些面生,不少人都在纷纷猜测他的身份,是云渊城的哪位显贵子弟?还是从湖阳剑宫和青魔宗两大宗门之中而来的弟子。 不多时就有人上前和方轻寒攀谈,方轻寒却一个也没有理会,只坐着悠然品酒,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就在这时,在方轻寒身旁的一桌酒席之前,一名身穿白衣的翩翩公子忽然从桌上拿起了一个酒杯,然后信步向方轻寒走来。 方轻寒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他心中暗自认为,只要他不说话,这人多半会知趣地自行离去。 “这位兄台,莫非是为了如梦姑娘而来?” 方轻寒心中暗自摇头,来这里的人十之八九都是为了如梦而来,这有何难猜?刚才想要搭话的人,很多都是这样开口的。 也许是察觉到了方轻寒觉得无趣,这名白衣公子脸上轻轻一笑,径自坐到了一旁的空座上,笑道:“兄台可曾知道,这名如今在云渊城人称歌舞双绝的绝代名妓,当年也曾为湖阳剑宫的一名外门弟子而寻死腻活?” 方轻寒听在耳中,他当然不知道这个传闻,不过……此事听来似乎与湖阳剑宫大有关系,会不会与柳川有什么瓜葛? 方轻寒起了兴趣,也不再在意这名白衣公子的冒昧,道:“我叫方轻寒,不知道兄台所说的这桩传闻究竟具体如何,我倒是有兴趣听上一听。” 那白衣公子笑了笑,举起酒杯递到了方轻寒面前,直到他和方轻寒同时一饮而尽,他才道:“方兄,我叫司空极。今日真是幸会。趁着这会儿如梦姑娘还没有出来,我就给你讲一讲当年的那桩奇事吧。” 方轻寒点了点头,露出了随意一听的模样,心中却有些迫不及待,能够在如梦出现之前先清楚一些她的底细,就算与柳川无关,那也是极为有用的。 可是方轻寒没有想到,司空极第一句话就问道:“不知道方兄可知道湖阳剑宫的杂役院管事柳川?” 方轻寒一愣,道:“知道!” 他如何不知道,他对柳川的了解可不止是一日两日,对于这个阴蛰如毒蛇的柳管事可谓相熟日久。若不是因为这名柳管事的缘故,恐怕他此时也不会坐在这里。 司空极一听方轻寒清楚这柳川的身份,当下就滔滔不绝的说道:“既然你已经清楚这故事里的两名人物,那么我也就不卖关子,一口气说了。” “十年之前,如梦姑娘年方十六,刚刚成为了翠月楼的头牌。一时之间,甚至压过了当时在云渊城的三大名妓,无论是容貌,还是才气,都是绝无仅有。而当时的柳川,也不过是刚刚加入湖阳剑宫不久的一名外门弟子,二人在翠月楼之中相识相知,一见如故,几乎传为了整个云渊城的一段佳话。”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当时的如梦姑娘因为年轻,所以敢爱敢恨,为了和柳川厮守终生,竟然想要离开青楼从良。当时的青楼老板不允,却顾忌柳川的身份,所以……也不敢对如梦太过强硬。如梦却一副宁死不从的模样,以一根金簪横在脖上,指着对青楼老板说,要么让她死,要么就放她出去。青楼老板念在如梦替他赚取了不少金银,又不忍如梦香消玉殒,最终答应了如梦的恳求。于是,如梦如愿的离开了翠月楼。可是事情却总不如人料想,发生了谁也没有想到的转折。你猜如何?” 方轻寒不咸不淡地道:“柳川如今是湖阳剑宫的杂役院管事,而如梦依旧是翠月楼的青楼名妓,你说结局如何,还用我猜吗?” 司空极干笑了两声,笑道:“方兄可真是没有情趣,我只不过是看你苦闷,想让你多说两句话,你既然不愿意猜,那么我就说下去了。”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如梦去找柳川那夜他们到底谈了什么。谁都以为这会是一段极好的姻缘,却没有想到如梦在离开了翠月楼的第七日,竟然再度重回翠月楼,从此再也决口不谈从良之事……谁都以为是柳川辜负了她,可是从那日起,柳川依旧不时来到翠月楼中喝酒,每一次依旧是如梦作陪,两人之间就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你说奇不奇怪?” 方轻寒眉头一皱,故事听到这里,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妥,柳川没有必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人演一场拙劣的戏,当初他很有可能也是爱着如梦的,可是二人最总没有在一起,却也未必只是因为柳川而这么简单,这其中一定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司空极说道这里,看向了灯火通明的二楼,透过那轻柔的窗纱,可以看到一道极为曼妙的影子,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也该是如梦姑娘出场的时刻了。 司空极悠悠说道:“这件事一直是云渊城的一个谜团,流传甚广,各种缘由也是各有猜测。可是在我看来,一个青楼女子,宁可以死相殉来保全自己的爱情,最终却黯然神伤地回到了这滚滚风尘,若非男子薄情寡义,那还能是因为什么。而在十年前这名如梦姑娘回到翠月楼的那一刻,恐怕不知道心底到底有多悲痛。” 方轻寒点头道:“柳川此人确实性情薄凉,不过我却认为柳川不需要演这场戏,所以他或许是爱过如梦,却因为什么东西而放弃了。比起世人羡慕的爱情,恐怕柳川更爱他自己。” 司空极这时笑了笑,看着方轻寒的眼神极为奇异,道:“听方兄所言,似乎对这柳川极为熟悉,莫非方兄是湖阳剑宫的弟子?” 方轻寒知道此刻也不可能继续瞒下去,这也不是什么不能暴露的事情,当下点了点头,道:“算是吧!” 司空极的眼中出现了一抹极难察觉的复杂,再次举杯相邀方轻寒,这是却从楼上传来一阵悦耳舒心的琵琶声。 只见一名身穿红色长裙,手捧琵琶的女子从二楼之上的走了下来,那悦耳舒心的音乐声正是来自于她手上的琵琶。 这女子眼如星月,笑意盈盈,举止投足之间无不露出了万种风情,可谓是当世难见的绝代佳人。 就算是方轻寒一时之间也不由神情一滞,直到下一刻反应过来才恢复了常态,再看周围的芸芸众人,无不陷入一种神魂颠倒的状态。 玉女捧琴,盈盈下楼。 满堂的喝彩声骤然暴起。 第二十三章 柳家父子 …… 同一时间,杂役院总院内院之中。 柳川面带阴沉地听完了断行的汇报之后闭口不言,一挥衣袖,整个人的目光投向了云渊城的方向,混不顾身后的断行和柳七秀二人。 柳七秀这时用眼神示意断行退下去,直到断行离开之后他才面带惶恐地看着柳川的背影。虽然这些年来柳川对他极为宠溺,他的性子也有一些无法无天,可是……对于这位高深莫测的父亲,他的心中始终是充满了敬畏的。 之前柳川就说过叫他不用做多余的事,可是当他听到了方轻寒离开杂役院的消息,还是忍不住派出了李无际三人去追杀,却没有想到那方轻寒竟然能够突破三年来未曾突破的修为,一剑将李无际和程青变成了残废。 事情到了这样的地步,毫不避免的就传入了柳川的耳中,根本不可能隐瞒下来,看着此刻眉头乌云密布的父亲,柳七秀的心中极为忐忑,他……莫非真的是做错了。 柳川一直面对着窗户没有说出一句话,一直到了很久之后,他对着身后地柳七秀说道:“七秀,这么多年来!你应该知道,这次的机会有多难得,我用尽了在内门之中的几个人情,好不容易将事情压制到了如今的地步,却没有想到横空出了一个方轻寒。那素柔也在一旁虎视眈眈,这可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柳七秀的面色有些尴尬,毕竟方轻寒此事是由他办的,可是如今事情却向着不利的方向在发展。 柳七秀犹豫了一下,说道:“父亲……方轻寒此人,难道真的知道些什么吗?当初我们所做的事情极为隐秘,我想他应该是不可能知道的。那批玄灵石的下落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吗?” 柳川沉声道:“纸里终究包不住火,只要你做了一件事,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别人不可能知道的。若是那方轻寒一早就起了疑心,那么恐怕他当初就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了,如今就算真的知道些什么也不奇怪。” 柳七秀眼中闪过了一丝慌乱,那五百玄灵石可是关乎他的前途,容不得有丝毫的意外,岂能因为这方轻寒而平白失去? 柳七秀一咬牙,道:“父亲,既然如此,不如痛下决心,杀了他吧。之前的两次都是因为意外和轻敌,所以他才逃过了一劫。这一次,他就不会那么好运了。” 柳川转过身来,看着柳七秀没有一丝的情绪波澜,道:“若是可以杀了他,我早就杀了,又何须如此麻烦?私入东林山,残害同门……这两桩罪名足够他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柳七秀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迟疑,道:“当初不是父亲说,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吗?” 柳川口中不咸不淡道:“当初这件事还不在台面之上,自然我们可以随意动手。可是如今这件事已经进入了湖阳剑宫的内门长老的眼中,已经成为了台面上的事情,所以,反倒显得有些束手束脚了。” 柳七秀依旧有些不解:“可是……执行宗门法规,想必也没有人可以多说半句啊!” 柳川口中冷哼一声,忽然转头看向了东方,也就是湖阳剑宫的山门之处,道:“你可知道我为何在这杂役院之中屹立十年不倒?这十年来杂役院之中也有不少惊才艳艳的人,可是他们最终死的死,失踪的失踪,臣服的臣服……这些到底是因为什么?” 柳七秀道:“那是因为有陈长老在我们身后,所以无论我们做什么事,只要不出格,就可以掩盖过去。” 柳川冷道:“陈长老?若不是这些年来我为他做了不少事,他又何须如此的袒护我。不过……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这样的袒护再也不会有了?” 柳七秀不由大惊道:“父亲,这是为何。” 柳川冷笑道:“因为,情分总有用尽的一天,利益也总有冲突的时候。我和他本来就没有多少情分,这些年来之所以是一路人不过是因为利益关系。而且从身份上来说,他是湖阳剑宫的内门长老,我只是一名区区杂役院管事,就注定了不平等。你觉得这五百颗玄灵石,在内门长老的眼中真的那么重要吗?” 柳七秀摇头道:“一旦到达了融体境,玄灵石就毫无用处,自然没有那么重要。” 柳川淡淡道:“正是如此。这五百颗玄灵石对陈长老来说不过是一堆无用的东西,所以从一开始他就不可能在这件事上袒护我。对于这件事来说,也该是一个永远的秘密。可是这个秘密,如今却被方轻寒和素柔拿到了台面上。陈长老也并不知道这五百颗失窃的玄灵石在我手上,所以他才那么淡定,可是他若是知道了,就不可能继续那么维护我。失去了陈长老的维护之后,一旦方轻寒和素柔拿出了什么决定性的证据,那时……恐怕就真的只有思路一条了。” 柳七秀面色一僵,他从来没有想过盗窃玄灵石的风险竟然如此之大,更牵扯了这么深层次的东西,若非父亲亲口将当前的情况剖析,他也不可能看得如此透彻。 柳七秀道:“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方轻寒还真的不能死,至少不能因我们而死,他若一死,内门三大长老都会产生怀疑,一旦失去陈长老的庇护,我们的处境就危险了。” 话说到了这样的程度,柳七秀若是还猜不到这些东西,就白白在柳川身边耳濡目染这么多年了。 柳川点了点头,道:“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忧,他们想要找到那五百颗玄灵石,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柳七秀点了点头,忽然有些疑问,道:“父亲,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将那批玄灵石藏到了什么地方呢?” 柳川的眼中出现了一丝不快,不过他很快就将这丝不快藏了起来,看着柳七秀这个他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的神色,道:“那是一个相当安全的地方,放心吧!等到此事尘埃落定,你会有机会到那个地方去看一看的。” 柳七秀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这方轻寒到底能不能够找到足够的证据,能不能够找到那批玄灵石。只有他将这个罪责担下来,才是对我们最好的选择。可是……我听说他去了云渊城,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到底去云渊城做什么呢?” 柳川冷笑道:“此事不难猜测,想必他是去找如梦了吧!这女人当年和我有过一段过往,所以……他一定以为能够从她身上找到什么线索。可是……我又怎么可能将身价性命托付到一名青楼女子的身上,他此去注定空手而归。” 柳七秀一愣,喃喃道:“如梦……那个在云渊城号称歌舞双绝的青楼名妓?父亲……你和如梦的往事我也曾听人说过,莫非真有其事?” 柳川的眼中出现了一丝不悦,道:“你怎么也问这种问题。当年我和她的事情不过是一些人以讹传讹,道听途说罢了。” 柳七秀自知失言,当即告罪,他再次看向了一脸阴郁的父亲,知道此事不能再问,当下迟疑道:“那么事到如今,我们难道就什么也不做,看着那方轻寒上蹿下跳吗?” 柳川淡淡道:“你若是有足够的耐心,如今的武道修为也不会才区区真气境第七层化散之境。不过七日罢了,你等等看,自然能够看到一个结局。退下吧!” 柳川一副不想再多言的模样。 柳七秀对着柳川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后,随即退了下去。 孤冷的夜空之中繁星点点,柳川伸出手对着星辰轻轻揽了一下,看着柳七秀离去的方向不由笑道:“七日?无论如何都足够了。若是那批玄灵石不再存在,又有谁能说是我盗窃了那批玄灵石呢?” 柳川低笑的声音在屋内不断响起,竟有一丝令人心悸的凉意。 …… 云渊城,翠月楼之中。 如梦在舞台之中轻抱琵琶,弹起了一首《云州大荒调》,这是一首上古流传下来的古曲,讲诉的是上古风流人物的逸事,而在如梦一曲弹来,就如同春风拂面,将那上古的人和事一一展示在人眼前。 那酥糯婉转的声调,就算在这凛冽的冬季,依旧足够温暖人心。 直到一曲罢,如梦盈盈施礼,众人才发现这一曲已经结束,翠月楼里也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的赞叹声。 如梦的一双妙目扫过此刻在翠月楼的每一个人,柔声说道:“今夜诸位前来翠月楼给如梦捧场,如梦再次多谢各位了。” 言罢她落落大方地对着众人盈盈施礼。 下方顿时传来了一阵附和地声音。 “能来给如梦姑娘捧场,是我三生有幸,如梦姑娘实在客气了。” “此曲只因天上有,今日到此听到了如梦姑娘的这一曲《云州大荒调》,就已经不虚此行了。如梦姑娘这样一说,我等反倒觉得惭愧了。” 此类之声,不绝于耳。 第二十四章 深夜 方轻寒默默地看着风姿卓越的如梦姑娘在舞台上柔声处处,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确实是他生平仅见的最漂亮的女子,更是精通音律和歌舞,不愧是号称云渊城歌舞双绝的绝代名妓。尽管如梦已经有二十六岁的年纪,可是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什么痕迹,如梦容颜依旧如同十八岁的年纪,在经过了岁月的沉淀之后,更多了一种铅华洗尽的气质。 凭心而论,这样的女子确实很容让人砰然心动。 一旁的司空极静静地看了如梦好久,不由转头向方轻寒道:“这如梦果然是位绝代佳人,柳川真是好大的福分,竟然能够得到这样的佳人垂青。恐怕换做是其他的人,一定不会忍心让这样的佳人受委屈吧。” 方轻寒点头道:“如梦之名,确实是名不虚传。” 司空极的眼中充满了笑意,看着如梦的在舞台上的身影一动不动,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只是那眼中之中不仅仅包含着欣赏,还隐藏着一些更深邃的东西。 此刻从翠月楼的二楼的一处走出来一名妇人,她穿着极为夸张华丽的衣裙,头上戴着了一枝金蝶钗,手腕上是极为名贵的美玉。 她看着下方的众人笑道:“今日多谢诸位来翠月楼捧场,老妇代如梦姑娘感激诸位,诸位都是风雅之人,也知道如梦的规矩,今日如同往日一样,出金高者可以和如梦姑娘共度一夜。诸位,请吧。” 这名夫人显而易见正是翠月楼的主人,金蝶夫人。 金蝶夫人才刚刚开口,下方就就轰然热烈起来,同时叫价声频频响起。 “黄金百两。”一名初出茅庐的少年看着如梦眼露贪婪,毫不犹豫地交出了这个价格。 “百两黄金也敢开口?真是看低了如梦姑娘的身份。我出一个价格,黄金五百两。”一名中年人不屑地看了那少年一眼,随即说道。 “黄金七百两。” “黄金一千两。” 叫价声接连不断。 金蝶夫人的眼中也充满了笑意,如梦就是拥有如此身价,可以说是一颗巨大的摇钱树,每一夜都可以吸引无数人为她一掷千金,仅仅只为了和她共度一夜。 方轻寒这时感觉到先前因琵琶声而感受到的风雅已经荡然无存,此时犹如买卖般的叫价声更是让人心中一凉,青楼毕竟只是烟花之地,就算再怎么附庸风雅,也逃不出寻花问柳年轻男子的本质。 如梦姑娘依旧面带笑意地对着舞台下方的公子们频频点头,手握着那柄名贵的琵琶,似乎对这一切早已习惯。 方轻寒忽然觉得,这如梦也没有多吸引人了,她此刻就仿佛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只有在刚才演奏琵琶的那一刻,才让人感觉到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就在这时,方轻寒身旁的司空极忽然开口叫道:“黄金一千五百两。” 此言一出,整个翠月楼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黄金一千五百两,已经是一个极为不小的数字。在如梦姑娘这么多的的恩客之中,也没有几个人拿得出这个价格。 果然,司空极开口之后,原本来兴致勃勃的几名年轻少年打消了心中的欲念,纷纷放弃了对这一夜的争夺。毕竟,如梦姑娘也不是只有一天在这翠月楼,就算今日不能与如梦一度良宵,那么也还有明日后日,根本就没有必要和人争这一时之气。 司空极轻而易举地夺下了与如梦的一夜风流,看着旁人羡慕的目光,不由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他目光深深地看着如梦,眼中似乎有些灼热。 方轻寒却隐隐从司空极的身上看到了另外一种东西,那是属于柳川的一份阴沉,他从一开始就觉得这司空极来历非比寻常,对如梦似乎也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图,此人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方轻寒自认看人不差,虽然这司空极看起来极为平易近人,又与他相谈甚欢,可是自己却一直觉得这司空极的身上少了那么一些东西。直到此时他才发现,原来这司空极身上少了一份对人的真诚,虽然刚才自己与他说了不少话,他也总是笑意浓浓,可是那终究看起来太过生硬。 如此说来,这司空极的来历就显得有些扑朔迷离和可怕了,他既然对这如梦有所图,却又过来与自己搭话。莫非他直到自己的来历和来意? 是柳川派来的人?还是其他的什么人? 方轻寒看着司空极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细细想来,柳川十年如一日的不辞风雨前来翠月楼,当真只是为了这个如同一具傀儡的如梦?在十年前他就放弃了她,在十年后的今天想必也不会有多珍惜,可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让他不得不十日一次前来见如梦一面呢? 方轻寒想不通原由,若是他能够想通,也就不必走这一趟了。 这时司空极向着舞台的方向往前走了几步,复又转身对着方轻寒拱手道:“方兄。今日就此告辞了。” 方轻寒轻轻点头,他虽然不知道这司空极的来历和目的,不过只要此人不对自己出手,那么他根本就不想管这司空极到底找这如梦有什么事情,这与他根本就没有什么瓜葛。 “告辞!”方轻寒点头回道。 司空极再度转身,却在那一刹那间深深地看了方轻寒一眼,然后立即才随着如梦姑娘走上了翠月楼的二楼。 直到此时,灯火辉煌的翠月楼的热闹可谓到了尾声,眼看着如梦姑娘即将投入他人的怀抱,不少人都显得有些败兴,当下就有几名少年不顾桌上的美酒菜肴,冷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这样的事情每一晚都发生在翠月楼之中。 金蝶夫人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不待她出声招呼,立刻就有婢女前去收拾桌子,而她也转身走上了二楼。 方轻寒已经如愿地见了如梦一面,已经对这名女子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可是他却想要私底下和如梦见上一面,有些事情也只有私底下才能开口去问。 柳川和如梦的关系,想必如梦也是不会轻易说出口的。方轻寒明白他想要知道这件事的难度有多大,但是难度再大他也得试试。 …… 及至深夜,方轻寒当夜留在了翠月楼,他在二楼要了一个房间,不过却没有要那侍寝的姑娘。 方轻寒原本就有些洁癖,自然无法接受这些烟花之地的女子,这种洁癖不仅仅体现在身体上,更体现在心理上。 此刻夜近三更,翠月楼外大厅中的声音几乎停止了下来。 翠月楼虽然从不关门,每每都这个时候,就可以看到大厅中三三两两的年轻男女,在大厅的纱帐之中相拥而眠。偶尔还传出几声剧烈的喘息声。 除此之外,此时在大厅之中,除了守夜的几名婢女和三两名未走的客人,几乎空无一人。 方轻寒推开了房门,逐步地走向了翠月楼最里处的一间,也就是司空极和如梦共度一夜的那间房间。 方轻寒才刚刚走到门前,就见着大门竟然正好打开了,只见如梦穿着一件鹅黄色的衣裙,头上的朱钗尽卸,脸上的胭脂也统统洗尽,看起来却显得更加纯真。 如梦似乎没有料到方轻寒会在门口,脸色有些奇异,道:“这位公子,不知道你深夜在此,是为了什么?” 在这翠月楼之中,她倒是不害怕有人敢在深夜不轨。曾经有一人在深更半夜举止轻浮地闯入了她的房间,最后的下场是整个人在云渊城失踪,那人最终的下场连如梦自己都不清楚。 方轻寒往四周看了一眼,只见四下无人,当下低声道:“如梦姑娘,在下方轻寒,我是来找司空兄的,他应该在这里吧。” 方轻寒一时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自然而然的就找了这个借口,不过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这种时候想必正是二人正处于一片旖旎之中,他此时前来自然有些不妥! 想到这里,方轻寒正待转身告辞,还是明日白天再来见这如梦一面吧。 如梦的眼中却闪过了一丝奇异,道:“他刚才穿好衣服出去了,说是等下回来,你既然想要找他,那就进房间等吧。” 言罢如梦转身进入了房间,方轻寒想了想也就紧随其后,才刚刚进入房间,就闻到了一股胭脂的香味,整个房间之中摆放着几幅淡墨的山水画,显得极为清新淡雅。 如梦在客桌之上为方轻寒满满地倒了一壶茶,茶具是上好的紫砂茶具,茶是上好的云缘茶,一阵茶香四溢。 接着如梦做了一个请坐的姿势。 方轻寒当下就坐了下来,手捏着那杯浓茶轻轻地饮了一口,方才说道:“如梦姑娘,其实……我有几个问题想向你请教,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此时正好司空极不在此处,那么他也就正好试探一下如梦的口风。 如梦似乎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当下说道:“方公子,有什么话你就尽管开口对我说吧!” 方轻寒不由有些一愕,对如梦的配合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当下说道:“其实……我想问问关于柳川的事情。” 方轻寒说完此言,眼中一动不动地看着如梦,将如梦的一切神态动作都看在眼里,因为他明白如梦未必会回答这个问题。 如梦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惊讶,当下道:“方公子,果然如此,我知道你想问些什么,但是此事,我却不能回答你。” 说完如梦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方轻寒,轻声道:“听说……你在杂役院之中和柳川争锋相对,立下了七日之期要找出玄灵石的下落,不会来找我就是为了玄灵石一事吧?若是如此我倒可以告诉你,这件事根本与我毫无关系。” 这下方轻寒反倒有些惊讶了,他没有想到如梦居然这样的开门见山。 原本他料定如梦不认识他,也未必知道杂役院的事情,按理说杂役院的事情应该没有这么快会传到云渊城,那么如梦是怎么知道的?况且就算如梦知道此事,又怎么可能认出他来? 第二十五章 断魂散 就在这时,从门外传来了司空极的声音,只见他一袭白衣信步走了进来,看着方轻寒充满了笑意。 “方兄,深夜来此,别来无恙。” 方轻寒这时哪里不明白,这司空极刚才根本就没走,而这如梦也是专程在这里等他进门。 这时方轻寒的眼中忽然迸现出了缕缕寒光,他原本并不想与这司空极有什么太大的瓜葛,却没有想到司空极竟然还是算计到了他的头上。刚才的一切未免太过巧合,而他一时不察,竟然没有起疑心。 方轻寒道:“如此看来,司空兄也是柳川的人了?如此不辞辛劳的深夜赶到此处,你还真是辛苦了。” 方轻寒虽然静坐不动,可是右手已经悄悄地接触了腰间的紫青软件的剑柄,只要这司空极稍有动作,那他就会立即抽剑。 司空极依旧一脸笑意盈盈,道:“方兄果然还是如同刚才在楼下一般无趣,我既然来此,又怎会在深夜做这唐突佳人之事?深夜你我一战,不仅会惹人耳目,也会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这人最讨厌麻烦了。还有……我并不是柳川的人。” 方轻寒冷眼看向了如梦,道:“若你不是柳川的人,她为何要帮你?” 司空极摇头道:“她可没有帮我,我只是将你的来历告诉了她,顺便让她帮我请你进来,我付出了那么多的黄金,这么一点要求恐怕也不过分吧!” 方轻寒这时才将自己心中的猜测印证,果然从一开始这司空极就是怀有目的前来和自己结交的,当下他冷笑道:“不知道你如此大费周章的请我进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司空极笑道:“因为我想和你进行一个合作。” 方轻寒依旧冷笑,道:“我的来历你清清楚楚,而你的来历我却一无所知,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看不到任何合作的诚意。甚至连你的姓名,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伪造。” 司空极目光幽幽,看着如梦若有所思,道:“我确实叫司空极,是青魔宗的外门弟子,也是柳川的仇人,正因如此,我才来向你谈一个交易。我知道你在杂役院之中受到了柳川的迫害,也明白你目前的处境。你只要答应和我合作,我就可以提供给你想象不到的助力,如何?你也不必担心我是柳川的人。” 当下司空极的身上冒出了一团青色的魔气,这是修行青魔宗的本门功法青魔决才能造成的景象,显而易见司空极并没有说谎。 方轻寒却对司空极的提议连想都没有想过,对于青魔宗他向来是没有什么好感的,从他五岁那年全家被青魔宗所屠开始,他对青魔宗的仇恨从来就没有减少过,所以当司空极说出他是青魔宗的弟子的那一刻,就注定二人没有一丝合作的可能。 方轻寒当下立即说道:“不可能……我不会和青魔宗的人合作。” 一旁的如梦坐在床上,看着谈着合作的二人,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表情,似乎并没有对柳川的担心,也不知道当初那刻骨铭心的一腔爱恋,是否已经随着时间而渐渐消逝了。 司空极原本料定方轻寒必然会答应自己的提议,同时自认已经将这里的局势统统掌控,所以神情显得极为悠闲,可是方轻寒断然拒绝之后,这不由让他感到有些惊讶。 司空极想了想道:“虽然湖阳剑宫和青魔宗这些年来冲突不断,可是……这毕竟是宗门层次的争斗,与我们这些底层的弟子终究没有太大的瓜葛。你不会是因此而断然拒绝我的提议吧?我看方兄也不是如此迂腐之人。” 方轻寒面露冷色,不屑道:“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也有自己心中决不会做的事情。我决不会与青魔宗合作。所以,今日就此告辞。” 当下方轻寒站起身来,转身就想要离开,却没有想到才刚刚起身,就感觉到身体一阵虚浮,眼前竟然有些摇晃,身体也因一阵脱力而再度坐了下去。 司空极看着方轻寒的模样,一改之前的态度,露出了缕缕冷笑,道:“我原本以为方兄你会毫不犹豫答应我的合作,事后我就会立刻给你解药。可是你竟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我,看来这解药我是不必给你了。” 方轻寒这时看向了桌上那杯香气四溢的浓茶,哪里不明白茶中有鬼,当下立即开始运行真气,想要将毒逼出来,通过这一会儿的略略探查,他已经发现这毒虽然不怎么致命,却极为顽固,这至少也需要一个时辰的功夫。 方轻寒在运行真气的同时,口中说道:“那我倒是要听听司空兄所谓的合作了,还有如梦为何会帮你这个柳川的敌人来对付我?” 这是为了争取时间,在这翠月楼中,想必司空极也不可能大动干戈,就算二人都是两大宗门的弟子,可是翠月楼的金蝶夫人显然也不是好惹的人。否则这翠月楼在这云渊城中就不可能有如今的地位了。 司空极摇头道:“我刚才说过了,她并没有帮我。她只是帮我去请你进来而已,所以茶里的毒她事先也并不知道。” 方轻寒道:“原来如此,看来如今你已经清楚她和柳川的关系了。既然要合作,不如让我听一听?” 司空极这时转身看向一直将两人视为无物的如梦,说道:“如梦姑娘,不如由你来说吧?” 如梦淡淡地看了方轻寒一眼,对二人刚才的一番言语交锋视而不见,道:“我曾经爱柳川胜过爱自己,不过那也只是曾经罢了。这么多年的时间过去,当初的爱意早就彻底消失了。我早就该明白,如我这样的青楼女子,又怎么可能收获那真挚的爱情。从一开始,就是我自己错了。” “对他来说,对你们来说,无论你们怎样争斗,都与我无关,对柳川来说,我只是帮他做一件事罢了,这件事是当年我欠他的,。所以……这就算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可能告诉你们这件事的具体情况,这是我对他的承诺。至于那五百颗玄灵石,确实与我毫无关系。” 如梦面容沉静,盯着方轻寒的一番话说的轻描淡写,但是话语之中充满的失望和纠结还是相当浓厚,这个女子到底还是因为柳川当年的抛弃而心死了。 这么多年过去,恐怕连她自己也无法分清自己心中的爱恨,所以才在这烟花之地永无休止的自我沉沦吧。 方轻寒可以确定如梦没有说谎,因为她的表情和语言本身已经足够绝望,绝望到她根本不需要用说谎来掩饰自己的想法。 方轻寒又看向了司空极,等待着他的下文。 司空极接着说道:“如梦姑娘的话,我是信的。事实上对于如梦姑娘的歌舞造诣和音律造诣,我心中极为钦佩……可这却不影响我利用她与柳川进行周旋。方兄……我准备带走如梦姑娘,虽然她不可能告诉我柳川的秘密,但是……我可是感受到此事对柳川的重要性,否则柳川也不可能十年如一日的前来翠月楼了。所以这一定可以对他造成极大的威胁,若是你此时答应与我合作,我依旧可以给你解药。” 话已说到了这个地步,自然就没有说下去的必要。 方轻寒体内的毒依旧没有被除去,身体仍旧无法动弹,可是他却对司空极的做法感到有些不屑和不耻。 大丈夫生逢此世,自然有所为有所不为,方轻寒虽然自认自己不算高尚,可是对于司空极这样利用如梦这样的女子还是极为不屑的。如梦如今一介心死之人,在失去了最爱的人之后,在滚滚风尘之中沉沦了这么多年,就像一具活着的行尸走肉。 这司空极能够如此淡然的利用如梦,将这样的事情看作是理所应当,可是说是卑鄙无耻到了极点,和他合作的最后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从一开始他就对自己下毒这一点就可以看出。 想到这里,方轻寒不断摇头,对着一脸悠闲的司空极说道:“司空极,我不可能和你合作,绝不可能。” 一时之间,整个房间之中就彻底的安静了下来,只听到窗外不断吹过的寒风呼啸的声音。 遭受了方轻寒一而再的拒绝之后,司空极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可是很快就舒展开来,最后他开始轻声长笑,直到他笑了好久,才对着方轻寒沉声道:“方轻寒!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方轻寒一直在努力驱除体内的毒素,此刻根本就不想在和司空极说任何一句话,此人的性格实在太过无耻卑鄙,又极为毒辣,与那柳川乃是一丘之貉。 看着方轻寒久久不言,司空极脸上的笑意变得更为浓烈,他笑道:“方轻寒……我莫非以为此毒可以凭借真气强行驱除吗?看你如今的模样,恐怕已经调动了浑身真气吧。我也不怕告诉你,此毒你越是动用真气,那就越会极快的侵蚀你的身体。最后此毒一旦爆发,就会冲上你的眉心识海,那时你就是身死魂散的下场。毕竟这断魂散可是我青魔宗独有的毒药,价值整整一颗玄灵石,其中的一部分用在了你的身上你应该感到荣幸。” 方轻寒当即有些色变,因为他感受到了司空极所说的断魂散毒素正如他所说,在自己的不断逼迫之上竟然一路直上,此刻已经冲到了他的眉心。当下他闭上了眼睛,进入了内视的状态之中,想要调集真气来阻隔这横冲直撞的毒素。 司空极早就看穿了方轻寒真气境第五层气冲之境的修为,可是他却不知道方轻寒可以内视,见方轻寒依然不开口,只当他在全神贯注的对抗断魂散,不由冷笑道:“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快毒发了吧!你若是求求我,我倒是可以给你暂时的解药。可是之后的解药,就要看你到底听话不听话了。” 说到这里,司空极就坐在了方轻寒的身旁一动不动,他在等待方轻寒最终的妥协,想必在最终毒发的时刻来临之前,方轻寒一定会明白自己到底应该怎样抉择。 所以司空极也不怕等,他认定方轻寒一定会妥协。 方轻寒在将心神沉入了身体开始内视之后,很快将意识沉入了识海之中,神魂虚相瞬息之间就在识海之中成形。在吸收了天灭的神魂能量之后,方轻寒的神魂远比一般人来得强大,所以凝成神魂虚相根本就没有任何阻碍。 方轻寒驾驭神魂虚相冲出了识海,往断魂散袭来的方向而去。那毒素直如眉心,已经快到了天门穴的所在,可谓已经到了最凶险的关头。 第二十六章 真形之器 方轻寒心中一沉,他心知此刻若不能在天门穴外阻拦断魂散的毒素,一旦毒素通过天门穴进入了识海之中,那可真是大难临头了。 方轻寒当下调动神魂虚相,将全身的真气调动到天门穴处,准备阻拦横冲直上的断魂散毒素。 这时在房间之中,可以看到方轻寒的眉间出现了点点荧光,那是真气凝聚到了一定程度的体现。 司空极坐在方轻寒身旁,脸色有些阴沉,他料不到方轻寒竟然有这样的胆量,宁肯硬撼断魂散也不愿意和自己合作,这令他相当想不通,他已经好言用尽,又用上了下毒的伎俩,可谓机关算尽,可是这个方轻寒却根本不为所动。 司空极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低声道:“方轻寒……既然你自己要找死,那也怪不得我了。断魂散的毒素专克真气,如果没有修行到融体境的层次,根本就无法抵挡,你自己如此自负,也省得我出手了。” 从方轻寒进入这间房间开始,司空极就已经为方轻寒定下了两个结局,要么与他合作,要么就是死。 可是如今,方轻寒却毫不畏惧的选择了这一条死路。 就在司空极说话的这一瞬,方轻寒的天门穴之中的真气被断魂散毒素冲散,已经进入了识海。 在整个识海之中,不知道从哪里飘散出了一些绯红色的云彩,这些云彩散发出奇特的香味,不断地腐蚀着每一处地方。 方轻寒的身体顿时开始冷汗直流,只是数息之间就已经将整个衣袍全部打湿,整个额头上全是渗出浓密的汗珠,口中不时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哼。 司空极知道方轻寒正在与断魂散硬抗,已经到了最后就要毒发身亡的地步,只要在这时,方轻寒能够妥协,那么他依旧可以将暂时压制毒素的解药给方轻寒。 司空极沉声道:“方轻寒,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与不与我合作,难道……你真的宁死也不愿意吗?” 司空极自认也没有对方轻寒做到过分的程度,所以他根本无法理解方轻寒所做的选择。 可此时方轻寒整个心神都沉入了识海之中,又哪里可以听到司空极的声音?他可以感受到整个识海在那些绯红色的云彩的腐蚀下正在不断崩溃,这不由让他又怒又急。 就在这时,一直横贯在识海半空之中的那颗漆黑珠子忽然停止了自转,向着识海四周散发出了一道漆黑的光芒。 方轻寒可以感受到这一道漆黑光芒之中散发出一种极为纯粹的毁灭气息,就如同阳光照射大地一般,这一道漆黑光芒很快就充满了整个识海,将那些绯红色的云彩统统消弭殆尽。直到整个识海之中的断魂散毒素被横扫一空之后,那一道漆黑的光芒才再度射回到漆黑珠子之中。 方轻寒的心中顿时一喜,想不到这漆黑珠子竟然有这样的奇异之处,若是没有这颗漆黑珠子的存在,恐怕今日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方轻寒盯着那颗漆黑珠子一动不动,从一开始他就感受到了这颗漆黑珠子的古怪之处,可是由于他心存顾忌一直没有去理会它,毕竟这是天灭所遗留下的东西。 也就是这时,方轻寒忽然感受到漆黑珠子发出了一阵极为细小的颤动,然后漆黑珠子停止了自转,悬空静止了足足一息的时间。 这一息的时间极短,平常自然不可能发现,可是刚才方轻寒正处于全神贯注的状态正在观察这颗漆黑珠子,所以发生的这一切极为清楚的落在了他的眼中,这不由让他从刚才的惊喜之中醒悟过来,这颗漆黑珠子的可怕之处他当然能够感受到,固然漆黑珠子今日帮了他一次,可是这不受控制的漆黑珠子,也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为他带来什么祸患。 方轻寒清楚地看到了漆黑珠子之中有一道黑色的光华流动,虽然同样是黑色,却和刚才射出的那道漆黑光芒大不相同,这道黑色光华更加纯粹,和漆黑珠子发出的黑色光芒虽然是一体,却泾渭分明。 这漆黑珠子里,一定还存在着别的什么东西?一定还隐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而秘密不仅仅代表着机遇,也代表着不可预知的风险。 方轻寒深深站在原地,自阿杜看了几眼漆黑珠子之后,此时漆黑珠子已经回到了平时的正常状态。 方轻寒料来如今也不可能再发现些什么,神魂虚相才在识海之中渐渐散去,他的心神也重新回到了身体,就算对那颗未知的漆黑珠子充满了担忧,但是此时司空极也在一旁虎视眈眈,实在不是纠结识海之中那颗漆黑珠子的古怪之处的时候。 方轻寒的心神才刚刚回到身体,就感受到从心神和身体都有一阵虚弱感传来,看来刚才断魂散毒素给他的身体和识海都造成了不小的伤势。 方轻寒心中充满了愤怒,因为从小神魂残缺,所以他相当珍惜自己的身体,更是对识海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情绪。他的识海因为神魂天生残缺,一直排斥着自己的神魂,如今神魂好不容易修补完整,识海又受到了伤势? 这实在是不能容忍,若是识海再次受到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势,让他再度回到之前那种生不如死的状态,这如何能够另他接受。 方轻寒刚刚睁开了眼睛,就看见了盯着他一动不动的司空极,还有端坐床榻上的如梦。 方轻寒的眼中饱含的愤怒,却顷刻间被他强压了下来。此刻司空极还不自己已经清除身上的断魂散毒素,所以不会有丝毫的防备。 方轻寒的手悄悄的抚上了腰间的紫青软剑的剑柄,口中装作虚弱的说道:“司空兄,我想通了!” 司空极顿时脸上闪过了一丝喜悦,他与柳川有一段不可化解的仇恨,湖阳剑宫与青魔宗也世代为敌,所以有很多事情,关于湖阳剑宫的事情,他不好出面,也不适合出面,而方轻寒作为湖阳剑宫的人,做起有些事就要比起自己合适多了。 这也是司空极想要和方轻寒合作的原因,二人都和柳川有不可化解的仇恨,自然可以一起对付相同的敌人。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合作提议被方轻寒断然否决了。 直到此时方轻寒服软,司空极的脸上才出现了缕缕笑意,这份笑意比起他之前假装的笑容看起来要真实得许多。 司空极一边将怀里的解药掏了出来,一边笑道:“方兄,你要是早点有这份心思,又何须经历刚才的折磨。这是解药……只要你听我的话,今后自然不会吃到什么苦头。” 司空极将解药递到了方轻寒的面前,眼神之中却带着一抹嘲讽,整个人看起来居高临下。 这只是暂时的解药,只要他不将解药交出去,方轻寒就会成为他今后在湖阳剑宫控制的傀儡。经历了这次的磨难之后,为了不断获得解药,方轻寒一定会对自己言听计从。 方轻寒装作面色低沉的模样,虚弱地伸出左手去接,可就在他的左手手指刚刚触及了解药之时,右手握住的紫青软剑已经瞬间刺向了司空极的喉咙。 司空极一时猝不及防,他从来没有想过方轻寒竟然可以悄然无息解开断魂散之毒,所以对极为突然一剑根本就没有任何防备。 直到这一剑已经快要刺到他的胸口的时候,司空极才用双脚一瞪方轻寒所坐的圆凳,借着反冲的力道想要避开这一剑。 可是方轻寒这一剑乃是蓄势待发, 以有心算无心的一剑,又怎么可能被这么轻易避开? 以下品法器的锋锐,可以毫阻碍的穿过司空极的护身气甲,司空极才刚一发力之际,紫青软剑就已经瞬息刺入了他的胸膛之中,同时方轻寒运转真气,紫青软剑的剑尖之处出现了一朵不断旋转的紫色花朵,瞬间就将司空极的胸膛炸出了一个血洞。 方轻寒从一开始就感受到了司空极的深不可测,也并不知道司空极是何等修为,只是知道他至少也有真气境第六层气动之境的修为。 可是直到如今紫青软剑穿过了司空极的气甲,穿过了司空极的身体,他才发现自己低估了司空极,这司空极竟然是一名真气境第九层真形之境的修士。 咔擦—— 方轻寒目光所及之处,只看见在司空极胸口之处的血洞之中,一件由真气凝成的真形之器将紫青软剑的攻势挡了下来,防止紫青软剑的进一步深入。 修士在踏入真气境第七层化散之境和真气境第八层归一境之时,化散之境会让真气在气海不断沉积凝聚成为云彩状,直到最后凝结城为一颗气丹,也就踏入归一之境。直到归一之境圆满之后,气丹会破而后立,凝结成为一件真形之器,这时,就算踏入了真气境第九层真形之境。 真形之器虚无缥缈,由气丹破开而凝成,凝结出来的形态也是因人而异,每一个修士所凝结的真形之器都会有本质上的区别。 真形之器在一般而言,如同真气一般沉于气海,并不会用来对敌,因为真形之器根本无法离开身体,每一分每一刻都需要用真气来滋养,否则就会受到损伤。司空极若不是因为方轻寒这一剑来得极为突然,瞬息之间刺入了他的胸膛,也不会铤而走险用真形之器来硬接这一剑。毕竟一旦真形之器受损,对修为会造成极为严重的损伤。 第二十七章 金蝶夫人 方轻寒的这一剑,毫无阻碍地穿过了司空极的身体,逼得他用真形之器来抵挡,透过了司空极胸口上那恐怖的血洞,方轻寒才目睹了真形之器的真正面目。 司空极的真形之器是一柄看起来极为细小的匕首,形状却犹如一只蛰伏的毒蛇,果真如他本人一般。 此刻在紫青软剑斩去之处,那真行之器的匕首之上可以看到一道肉眼可见的拇指宽的缺口。 方轻寒见一剑无果,立即将这一剑收了回来,立即看到了那真形之器也随之渐渐融入了司空极的身体,消失在了他的视野。 这时司空极手按着胸膛,身体忽然半跪在地开始不断地颤抖,口中发出了一阵剧烈地咳嗽声,他看着方轻寒恨声道:“竟然是下品法器,可恶,我早该注意到的。” 他的眼中充满了悔恨和愤怒,虽然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可是他的真形之器已经受到了极为严重的毁损,至少也要花费三个月的时间来进行修补,原本他已经修行到真气境第九层真形之境的大圆满层次,已经在突破真气境第十层龙虎之境的边缘,可是如今方轻寒这一剑,在短时间内断绝了他任何突破的可能。 方轻寒不屑地看了司空极一眼,冷声道:“这一切不过是你咎由自取,若你不对我暗中下毒,也不会有我此时的这一剑。” 方轻寒这一剑,算是对之前司空极对自己暗中下毒的回应。 司空极的脸色有些赤红,一半是尴尬,一半是身体伤势引起的气血涌动,他单手按住的胸口上的血洞,血洞已经被他用真气暂时止住了鲜血,可是他受伤如此之重,就算修为比方轻寒高了四个层次,却也不是方轻寒的对手。 司空极一边站起身来一边不断的后退,他的身形看起来摇摇欲坠踉跄欲倒,却稳稳地站在了地上,可是看起来却象随时要跌倒一般。 方轻寒的嘴角冷笑,提起紫青软剑步步向前,有的时候只要棋差一着,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司空极要不是小瞧的自己,又怎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也就是在这时,方轻寒的耳畔忽然传来了如梦的轻声细语。 “方公子,这里毕竟是翠月楼,还请你不要在这里轻动刀兵。” 如梦的脸上有些惨白,她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的血腥景象,但是却下意识地喝住了方轻寒,因为她清楚的知道金蝶夫人的忌讳。 方轻寒眼中隐含了愤怒,虽然他同情如梦的遭遇,可是如梦的说辞却让他有些恼怒。 “先前我身中剧毒之时,如梦姑娘你可没有替我说过一句话。如今我好不容易占了上风,难道如梦姑娘却要站在司空极这一边吗?” 如梦张开口顿了顿,她似乎没有想到方轻寒会这样说话,不由说道:“不!你误会了。我不会站在你们二人谁的那一边。只是这里是翠月楼,如果方公子你在这里动手杀人,金蝶夫人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方轻寒眼露不解,可是却没有停手的打算,冷笑道:“不会坐视不理?这司空极都打算将你挟持了,这不是更不将金蝶夫人看在眼里?在如梦姑娘的心中,似乎对我和对司空极的态度是两个极端呐!” 如梦明白了方轻寒已经误会到了一定程度,当下摇头道:“我言尽如此,你就好自为之吧。” 当下如梦坐回了床边,就好像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 司空极一直目带仇恨地望着方轻寒,尽管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层层叠叠,却露出了狰狞的神情,道:“方轻寒,你不可以在这里动手。我可以悄然无息的带走如梦,那是因为如梦不会抵抗,可是,若是金蝶夫人发现你在这里动刀兵,那么……事情可就严重了。金蝶夫人虽然是一介女流,却可以调动云渊城的御云军,你若是得罪了她,那可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 司空极说话之时不断的喘气,看起来有些歇斯底里,可以想象他的伤势到底到了怎样的程度。他眼中有隐含着一丝担忧,他只希望方轻寒能够有所顾忌,只有这样他才能逃过今日的一场大劫。 方轻寒听完之后,依旧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就算金蝶夫人拥有极大的权柄,可是这司空极今日如此卑鄙的下毒胁迫他,若是放了他一条生路,等到他伤势痊愈之后,那可真是后患无穷。 方轻寒自认还没有养虎为患的想法,无论如何……司空极必须死! 方轻寒轻挥紫青软剑,紫青软剑轻柔的剑身就如同波光嶙峋的湖面一样浮动,他的脚步不断向着司空极靠近,同时口中沉声道:“或许杀了你之后会很麻烦,可是这却不是你需要担心的问题。你既然今日对我下毒,就一定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言罢方轻寒一剑斩去,观湖养气剑的剑光横贯整个房间,就如同数道湖水聚集在了方轻寒的剑身之上,从整个房间冲刷而过。 这是观湖养气剑的第二招,碧湖万顷。 据说这一招到了极处,真的可以一剑一动万顷湖水。不过若想真达到这个层次,恐怕至少也需要星灵境的修为。 司空极的眼中顿时出现了一抹绝望,这方轻寒怎会这样天不怕地不怕,金蝶夫人的权势就算是他也要惧怕三分,若非如此他早就可以选择对方轻寒直接动手,又何须暗中下毒这么麻烦,只要用绝对的修为将方轻寒制服,再将断魂散之毒强行塞入他口中,不知道可以省却自己多少心思。而到了此时他也没有明白,方轻寒到底是怎样解开断魂散的毒性的,要知道此毒对于真气境十层的修士,基本是无解的存在。 可是如今,他却眼看着就要抱着这个疑问死在方轻寒的剑下了。 也就是这时,一直紧闭的房门忽然打开,只见一只金色的蝴蝶从门外飞来,巧之又巧的挡住了方轻寒手中的紫青软剑。 方轻寒转头望去,只见金蝶夫人穿着一身夸张的长裙,神情淡漠如水,看着方轻寒和司空极二人的眼神犹如刺骨的寒冰。 金蝶夫人冷声道:“深更半夜,你二人在如梦姑娘的房间里擅动刀兵,莫非不知道我翠月楼的规矩?” 说出这话之时,金蝶夫人的眼里全是震怒。 方轻寒的注意力却没有在金蝶夫人的言语上,而是将目光投到了金蝶夫人手中的那只金蝶钗之上,从此物的神异可以看出,这应该是一件中品法器。 方轻寒的思维顿时发散,这金蝶夫人拥有这么一件强大的中品法器,十年前却依然对柳川心怀顾忌,从这里可以看出柳川是何等的恐怖。十年前尚且如此,而十年之后,又有谁知道柳川已经恐怖到了何种程度呢? “金蝶夫人,我可没有动手。是这小子非要动粗,这一切如梦姑娘可以作证。”司空极眼看方轻寒正处于出神的状态,连忙撇清了自己的关系,将这一盆污水都泼到了方轻寒身上。 金蝶夫人的目光顿时落到了如梦身上,眼神之中充满了一抹询问的神色。 如梦看了方轻寒一眼,道:“确实如他所说,是这位方公子先动剑。不过……事情的起因却是因为司空公子对方公子下毒。” 她既没有歪曲事实,也没冤枉谁,只是将自己看见的如实说了出来,可是那后半句却仿佛怕金蝶夫人因此对方轻寒动手,所以……才特地加上去的一般。 金蝶夫人深深地看了方轻寒一眼,她吸了口气,道:“无论如何,你都坏了我翠月楼的规矩,不过念在事出有因,所以……今天我只给你一个教训。” 方轻寒却觉得有些可笑,嘲讽道:“金蝶夫人,若有一天,你去了别人的地盘,有人对你下毒,难道你可以不反抗吗?或许你可以如此,但是我方轻寒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既然有人要害我,我自然要他血债血偿。” 金蝶夫人没有理会方轻寒口中的嘲讽,神情平静的说道:“其他地方你要如何,我不会管,只要不在我翠月楼动手。这是我的底限。可是如今你却触及了我的底限,那就不能怪我了。你的诡辩或许有一些道理,不过……对我却行不通。因为我永远也不会将自己置入险境。” 说到这里,金蝶夫人手中的金蝶钗一阵金光闪耀,化作一只金色的蝴蝶,金蝶轻挥双翼,在空中洒下了如同漫天粉尘般的金点,向着方轻寒迅速飞来。 这一招可谓绚丽到了极处,金蝶夫人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只要你接下我这一招,今日的一切我就当没有发生过。” 方轻寒一时再也无法顾及司空极,因为他可以感受到这一只看似美丽的金蝶到底有多恐怖,只要被这金色蝴蝶袭上了身体,恐怕顷刻之间就可以结果了他的性命。 方轻寒手中的紫青软剑轻轻一横,面对着那美丽的金蝶,毫不犹豫地一剑斩去。 观湖养气剑第七招,临渊望海。 砰—— 紫青软剑斩到了金蝶之上,碰撞之处发出了一道肉眼可见轻微的波纹,那是真气相撞的痕迹。 方轻寒的真气理所当然的不如金蝶夫人的真气强大,而紫青软剑也仅仅只是下品法器,对上中品法器金蝶钗自然也落到了下风。 方轻寒一时之间就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袭来,紫青软剑因金蝶的力量引起了一阵弯曲,金色的蝴蝶扑腾双翅已经近在眼前。 也就是在此时,一直旁观的司空极寻到时机,猛然一咬牙,忽然脚下一动,一下子迈到了窗旁,也不待打开窗户,直接用身体撞破窗户跳了下去。 哗啦啦—— 破碎的纸窗在随风飘荡传来了一阵细碎零散的声音,同时一阵寒风吹进来房间,带来了一股极为渗人的寒意。 方轻寒可以感受到身后传来的阵阵寒风在耳畔响动,可是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分心,因为那只金色的蝴蝶已经近在咫尺,已经快要突破紫青软剑的防线了。 第二十八章 不死不休 方轻寒这时忽然感受到识海之中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振动,他立马感受到了识海之中那颗漆黑的珠子再度发现了异变,似乎感应到了他此时正处于一种极为危险的处境一般,从识海传来了一股极为庞大的真气。 方轻寒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可是此刻却容不得他再犹豫下去,他立即接纳运转起这股庞大的真气,观湖养气剑的下一剑已经蓄势待发。 正是这时,久久没有出声的如梦忽然开口道:“金蝶夫人,放过这位方公子吧。就算杀了他也没有什么用处,何况在我的房间里,我并不想见血。” 金蝶夫人骤听此言,眼中怒气更浓,她深深地看向了如梦,而如梦也毫不示弱地望了过去。 整整数息的时间以后, 方轻寒才感受到那一股巨大的压迫感骤然消失,原本飞来的那只金蝶也倒飞回去,落到了金蝶夫人的手上,再次化作了金蝶钗的模样。 金蝶夫人将金蝶钗重新插到了头上,她再度看了如梦一眼,眼神之中满是萧索,最终微微一叹,这才对着方轻寒冷哼道:“既然如梦替你说话,那么我就饶过你一次,好自为之。” 当下金蝶夫人缓缓转身,双手轻提着夸张的长裙一阵扭捏,随即离开了这里。 情势转折如此之快,方轻寒一时之间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金蝶夫人的背影消失在他的眼前,方轻寒才发现先前体内传来的那股庞大的真气已经如同潮水般退去,竟然再也无法探查到刚才的那股真气的去向。 方轻寒也未在此事上多做纠结,他明白此事必然与那漆黑珠子有关,这根本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解开的难题。 他转过身看向如梦,脸色有些奇异,疑惑道:“你为何替我说话?” 他确实不知道,这个外貌冷漠,心中更冷漠的女子究竟为何才替他向金蝶夫人说出那番话,毕竟在他之前中毒的那一刻,如梦根本不在意他的生死。 如梦看了方轻寒一眼,眼中之中有一份说不明的情绪,道:“我只是不想看着你在这里血溅五丈,死在那金蝶之下必然会让你七窍流血而死。这房间我住了这么多年,我并不想换再换房间。还有……也许你掩饰得很好,从在舞台之下时,还有从你进我房间开始,就有意无意的对我露出一种怜悯的眼色。莫非在你眼里,我很可怜吗?” 方轻寒没有料到如梦会问出这个问题,这个问题也极不好回答,无论是与不是,都不是最好的答案,也不适合说出口。 方轻寒一时有些沉默。 如梦继续说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在整个云渊城大多数的人眼中,我也只是个被男人始乱终弃的可怜虫罢了。他们之所以来捧我的场,有的只是喜欢歌舞音律,有的只是喜欢我的容貌。可是对我的露出那种表情的,你虽然不是唯一一个,却有一份少有的真诚。” “我在这翠月楼之中见识过了不知道多少男人,他们对我都是怜悯之中带着一份鄙视,而你对我怜悯,却源自一份可怜。或许,这是因为你的心中有一份可笑的善良。但是我却觉得这很罕见,当然,这也很好笑。我当然不是在夸你,我只是在叙述一个我清楚的事实,我并不需要谁的可怜。我依旧是我,就算沦落风尘,就算心如死灰,明白了吗?” 方轻寒点头道:“明白了!” 方轻寒清清楚楚地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个女子极为聪慧,什么事情都看在眼里,虽然她口上不说,可是在心中却是明白得清清楚楚。无论是方轻寒的目的,还是司空极的目的,或许她一早就知道,只是她并不在意这一切,或者说她早就不在意一切的东西了。 方轻寒看着如梦又想起了司空极说过的那个传闻,想到了她和柳川的往事,一时觉得有些悲哀,忍不住问道:“我想问一句,当初柳川,真的抛弃你了吗?” 这个问题无关方轻寒的来意,这是他听司空极讲过那个传闻之后,一直深埋在心的问题。 如梦听到这个问题之后,神情出现了一瞬间的难过,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她振作精神道:“当初的他不得不抛弃我,可就算如此,我也不可能原谅他!” 这可以算是一个答案,可以知道当初二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令柳川不得不这样做,或许,并不是柳川单纯的负了她。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再也难挽回。 聊到这里,如梦伸出右手整理着被寒风吹乱的青丝,道:“你走吧!今日……我不想再说什么了。” 方轻寒点了点头,今夜发生了许多的波折,他可以说是白来了一趟,但通过今日对如梦的了解和接触,他已经明白通过如梦来调查柳川是不可能的,那么,他就只能从其他的地方另找突破了。 方轻寒走出了如梦的房门,正好见到了两名婢女走入房间,手上拿着修缮窗户的工具,向着刚才被司空极撞破的窗户走了过去。 看来是刚走的金蝶夫人叫过来的。 方轻寒不由再度想起了逃走的司空极,这对他来说无异于一个大麻烦,以司空极的性格,是不可能忍下这口气的,日后一定会回来对他进行报复。 不过方轻寒也没有过分担心,只要他修行顺利,很快就可以超越司空极,那时自然可以将他甩在后面。 如今他所需要的不过是修行的时间罢了。 而想要安心的修行,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在七日内找到那五百颗玄灵石的下落。 方轻寒一路走出了翠月楼,他并没有回到房间之中,刚才金蝶夫人和如梦都说得很清楚了,叫他离开这里,不可能是单单叫他回房。况且经历了今晚的事情之后,方轻寒也不想在这里久留了。 方轻寒才走出翠月楼,就感受夜晚凛冽的寒风,头上的一片夜色极为深邃,漫天的星辰被云雾遮盖,明月若隐若现。 此刻已是深夜,方轻寒一个人走在云渊城的街头,整个街道四处无人,呈现一种极为阴森的气息。 方轻寒感受到因寒风传来的刺骨寒意,不多时就绕到了刚才司空极逃走的那处窗户之下,可以看到地面之上还有几道淡薄的血迹,可是稍远几步就可以看到血迹消失一空,看来司空极已经发现了血迹会留下线索,所以抹去了痕迹。 方轻寒仰头站在了翠月楼下,开始思考司空极的去处,在这深夜时分城门紧闭,司空极不可能出城,只能在云渊城之中徘徊,唯一的去处,就只能是城里的客栈,或者是一些只有他自己熟识的地方。 方轻寒在云渊城待了整整八年的时光,对云渊城的一切可谓极为熟识,虽然加入湖阳剑宫之后已经近五年没有回到云渊城,很多地方都在这几年有很大的改变,可是总体的轮廓是不会改变的。 想到这里,方轻寒已经迅速的顺着翠月楼前的一条小道往前走去,他没有选择去往人多热闹的大客栈,反而往一些偏僻的客栈的方向而去,因为他认定司空极此刻一定不会选择那些大的客栈,因为他伤势太过严重,极易惹人耳目。而且他的伤势也需要处理,就算真气可以压制一时,若是长时间不处理伤势,也不是司空极吃得消的。 这样的信息已经足够给方轻寒提示,在整个云渊城中,只有七家药铺,而附近药铺旁有的客栈,也只有区区两家而已。 方轻寒觉得只要一路跟上去,一定能够有所斩获,只要在司空极没有处理好伤势之前,那么一定走不快。 方轻寒想到这里,脚下的步子立刻加快了几分,走在这熟悉的小道上,他不可避免的想起了祁芸芸,在这云渊城度过了八年岁月里,祁芸芸和他相依为命,他不知道多少次和祁芸芸曾经走过这条路,走过云渊城的各处大街小巷。 当初二人穷困潦倒,靠着四处帮工为生,可谓吃尽了苦口,如今二人一起进入了湖阳剑宫,比起当初也算是出人头地了,可是二人的身份却将他们分隔在了两地,再也不能如同小时候一般那么相互拥抱取暖了。 方轻寒想到这里,不由想去了二人当初度过的那些岁月,脸上不时洋溢着怀念的笑容,只要玄灵石一案结束之后,二人就可以回到当初的日子了吧? 方轻寒再次走过一处拐角,忽然闻到了空气之中传来一股血腥味,看来自己选择的路并没有错,这司空极一定就在附近。 方轻寒想到这里,脚步快了几分,同时不断打量着四周的一切,在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可能是司空极躲藏的地方。 方轻寒小心翼翼地握着紫青宝剑,虽然他在寻找司空极,但是司空极也极很有可能反过来埋伏他。 就算司空极受到了重伤,但是他真气境第九层真形之境的修为可是实打实的,若是真被他一击重伤自己的话,那么形势可就要顷刻逆转了。 黑夜里方轻寒轻手轻脚的走在街道上,就犹如一只行动敏捷的幽灵,竟然没有发出一声半点的声音。 再次经过一个转角之时,方轻寒忽然感受到头顶之上传来了一阵冷风,他不待回头就知道身后有人,立即将紫青软剑迎风挡了上去。 叮—— 金属交击的声音。 方轻寒趁着紫青软剑这一挡的巨力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才猛然回头,立刻看见了司空极那熟悉的身影。 司空极并非孤身一人,此刻他的身旁还有另外一名青年,和他穿着差不多的服饰,面容阴诡,手握着一柄大刀,原来刚才偷袭自己的并不是司空极,而是这名青年。 司空极看着方轻寒,眼中的恨意浓厚得如同实质,恨声道:“方轻寒,想不到你竟然这样狠毒,竟然追杀到了这里,还好我发信号寻来了同门支援,否则,还真有可能被你这个区区真气境第五层气冲之境的废物杀死。不过……你的好运也到头了。” 方轻寒冷笑道:“无论是什么境界,只要能够杀死你,那就是足够了。你口口声声说我是废物,可是连我这样的废物你都不是对手,可见你这些年都修行到狗身上去了。” “你……”司空极眼中怒气更盛。 司空极身旁的那名青魔宗的青年听到了方轻寒的话语,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看着司空极,面色古怪道:“司空师兄,你真是被这湖阳剑宫的小子如此重伤的吗?你今日的这番遭遇若是传了出去,恐怕会传为青魔宗的一桩笑柄啊!” “何兵……你在威胁我?” "并非如此,我只是提醒你,你答应给我的好处可一定要记得,否则,我一定不介意你让你声明扫地,成为众人耻笑的笑柄。” 司空极不由看着何兵目光幽幽,就如同一只恶鬼一般,他沉声道:“好!我答应你,不过,你一定要让方轻寒这小子死,不杀此人,我心不甘。” 何兵得到了司空极的承诺之后,不由得意大笑,他对着方轻寒森然冷笑,露出了戏谑的眼神,口中向着司空极回道道:“好!我一定让这小子明白,我们青魔宗的人,可不是这么好惹的。” 言罢他手中的大刀一动,刀锋一转,露出了一股极为强大的气势。 第二十九章 水之至柔 方轻寒对司空极和何兵二人一直冷眼旁观,直到此时何兵气势外放,才猛然察觉了此人竟然有真气境第八层归一之境的修为。 何兵似乎对方轻寒浑不在意,就算方轻寒手持下品法器,他也没有将方轻寒放在眼里,ui挪威他手中的这柄大刀也是一件下品法器,比起方轻寒来说不弱分毫,自然不会因此而存在顾忌。他已经了解清楚司空极被方轻寒重伤的原因,那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并非方轻寒的战力强悍。 此刻他看到方轻寒的露出凝重模样,心中的不屑再度加重了三分,对司空极的遭遇也觉得更加令人发笑,以堂堂真气境第九层真形之器的修士,竟然被这一名真气境第五层气冲之境的湖阳剑宫杂役弟子重伤并且伤及了真形之器,这可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湖阳剑宫与青魔宗相争不断,虽然处于云渊城之中看似得一片融洽,可是私底下常常有双方弟子进行争斗,一言不合便是出手伤人,只是两大宗门都在尽量约束弟子不要在云渊城之中动手,毕竟修士破坏力强大,云渊城可以说是两大宗门的根基根本,自然要尽量避免在城中争斗! 不过无论是方轻寒,还是何兵和司空极,都没有将这个规矩放在眼里。有些规矩虽然众所周知,但是却未必要人人遵守。 何兵大刀在手,脚下一动,露出了一个极为怪异的姿势,身体向前低低倾斜,犹如一直即将狂奔而来的恶狼。 方轻寒深深看了一眼,立刻就明白了这是青魔宗的一种黄阶上品武学,名为血刀九极,是只有外门弟子才有资格修行的武学,这套刀法凶戾狠毒,威力惊人,使用起来如同血魔在世,乃是一种为杀伐而生的刀法。 这套刀法在湖阳剑宫之中极为有名,可谓众人皆知,不知道有多少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就曾经败在这套刀法之下。 方轻寒脸色的神情更加凝重了三分,毫无疑问这套刀法比起观湖养气剑来说强大了不止一点半点,虽然只比黄阶中品的观湖养气剑只高了一个品级,但是论起杀伤力,两者之间的差距可不是一点半点。 何兵似乎察觉了方轻寒的顾忌,不由笑道;“听说你不过是湖阳剑宫的杂役弟子,这样说来你还没有修行湖阳剑宫的外门剑法融阳剑法和水月幻身这两种武学,仅仅只依靠湖阳剑宫的杂役院的观湖养气剑,莫非还有一战的勇气?” 何兵口中所说的融阳剑法和水月幻身,都是湖阳剑宫的黄阶中品武学,一为剑法,二为身法,乃是湖阳剑宫极具代表性的武学。 方轻寒尽管怀有顾忌,可是面对何兵言语上的嘲讽则是毫不示弱,淡淡道:“有没有一战的勇气,你尽管可以来试试。” 当下方轻寒手中的紫青软剑轻轻一抖,犹如湖底多年生长的水草不断的随着水流暗涌而飘动。 方轻寒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坐以待毙,早在刚才何兵准备出刀的一瞬,他就已经试着去勾连识海之中的那颗漆黑珠子,在先前两次处于险境这时,这颗漆黑珠子都给他带来了难以想象了助力。虽然他始终觉得这颗漆黑珠子很危险,如今却也不得不借助这漆黑珠子的玄妙来对敌。 果然,方轻寒才刚刚唤动那颗漆黑的珠子,就感受到从四肢百骸之中涌现出一股极为纯粹的真气,这一次细细感应之下,他立刻就感受到了这股真气的不可思议的强大,虽然依旧不明白为何之前感受不到这股隐藏在身体里的真气,可是他的心中却对漆黑珠子的神奇更加看重了几分。 今后一定要留些时间来好好查探这颗漆黑珠子的古怪,若是能够自如的操控这颗漆黑珠子,对于他的修为提升和战斗力,绝对是一个质的改变。 方轻寒可以感受到,如今他体内的这股真气对漆黑珠子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他甚至根本就没有真正运用到漆黑珠子的能力。 方轻寒驾驭着这股强大而纯粹的真气,心中已经有了底气,对着何兵再度挑衅道:“不如……你尽管放马过来试试?” 何兵顿时神色一阵古怪,他原本以为这个仅仅只有真气境第五层气冲之境的少年会害怕得瑟瑟发抖,再不济也应该低声下气,可是这个少年竟然毫不示弱,甚至还主动对他挑衅? 这可就让何兵觉得不可思议,看向方轻寒的眼神也变得极为奇怪,难道……这小子是扮猪吃虎?并不是真气境第五层气冲之境的修为?或者……这小子根本就是个疯子? 何兵权衡之下,他怎么看方轻寒都不象一个疯子,不由对方轻寒的修为产生了怀疑,同时对司空极投去了狐疑的神色,这个笑里藏刀的司空师兄,可是在青魔宗外门赫赫有名的人物,莫非……在打什么阴谋诡计算计他? 司空极哪里不明白何兵的想法,当下又怒又气,出声道:“何兵,你不要被这小子蒙蔽了。就算我想要骗你,需要弄得自己身受重伤,甚至还让真形之器受损吗?这对我有什么好处?这小子就是真气境第五层气冲之境的修为,你不要被他的虚张声势给骗了。” 此言一出,何兵顿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他看着方轻寒的神色充满了怨毒,这个湖阳剑宫的杂役弟子,竟然敢故布疑阵欺骗自己? 何兵怒气冲冲道:“混账东西……我一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言罢何兵身形一动,身形层层叠叠犹如化作了几道青影,手中的大刀也立刻化作了一团血芒,向着方轻寒急速奔来。 血刀九极,配合上青魔宗的独有身法青魔万重,可谓杀伤力惊人。 两大宗门在云渊城多年相争,其门下弟子对对方的手段基本上可以说是知根知底,除去了宗门里一些极为罕见的武学,可以说没有任何秘密。 方轻寒清楚的看到何兵使用青魔万重在身后分出了两道残影,据说这每一道残影都可以增强使用者一倍的力量,也就是说这何兵此时的这一刀在青魔万重身法的加成下,力道上竟然陡然增强了三倍。再配合血刀九极的强大杀伤力,这含恨一击的威力可向未知。 方轻寒嘴角冷笑,血刀九极刀法虽强,青魔万重力重万钧,可是并非无法可破,据说融阳剑法和水月幻身的玄妙就丝毫不下这两种武学。 方轻寒自认虽然观湖养气剑比起血刀九极和青魔万重相比弱了不止一筹,可是……观湖养气剑也有自己的优势。世间武学万千,皆有其妙用,观湖养气剑就算弱小,但是若是使得奇妙,却依然可以发挥出难以想象的威力。 方轻寒手中一动,紫青软剑犹如跌宕起伏的湖水,在他的手中不断涌动。 天下至柔莫过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莫不知。 观湖养气剑乃是湖阳剑宫的一名前辈观湖而悟,自然不仅仅包含了对观湖的领悟,还包含了他对水的领悟。 而方轻寒此时的这一剑,就蕴含了以柔克刚的真意。 观湖养气剑第八招,上善若水。 方轻寒此刻持剑上挑,看似迎着何兵的那汹涌一刀正面而上,却带着七分的至柔之意,和三分的刚强。 水虽至柔,却也带刚。 这就是方轻寒对这一剑的领悟,而他手中的紫青软剑此刻看起来如同随风飘动的柳絮,既柔弱又不折不饶。 方轻寒此剑才一经使出,一旁的司空极就已经看出了门道,凭心而论,方轻寒的这一剑使用得极为巧妙,若是让他来选择,恐怕也用不出比这更切合的一剑。可是……就算方轻寒的剑法巧妙,他的修为也太过弱小,就算是在招数上能胜上一筹,面对修为的差距,还有在青魔万重身法的加成,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胜算。 水虽至柔,可以容纳万物,可是就算如此,却也有一个底限,若是方轻寒的这一剑是一道小小的溪流,那么何兵的这一刀就是汹汹烈火,烈火若是足够强大,就可以轻易的瞬间蒸发溪流,将其化作一片虚无,又哪里有以柔克刚的余地。 这也是对此时的这一刀一剑最真实的写意。 可是下一刻的场景却出乎了司空极的所料,只见方轻寒这至柔的一剑,竟然如同一泓清泉刺入了何兵这汹涌狂暴的一刀之中,让原本汹涌无匹的刀势安静了下来。 何兵的那骤然暴起的身体极其残影,还有那血红色的大刀,犹如卷入了一个无形的漩涡,渐渐变得缓慢起来。 直到这一刀停顿下来之时,何兵身后的残影已经尽数散去,方轻寒的这一剑也轻而易举的刺入了何兵的胸口。 何兵的眼中露出缕缕不信之色,他低头看向了自己胸口之上的紫青软剑,此刻在这极近的距离之间,他已经可以清楚的感受到方轻寒的修为,确实是真气境第五层气冲之境。 何兵的口中吐出了一道鲜血,鲜血顺着他的下巴不断的滴落到他的衣衫之上,他的眼中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同时喃喃道:“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使出这样的一剑?” 这一剑确实不符合常理,何兵在这一剑中,感受到了一股根本不可能属于方轻寒的真气,那是至少也要真气境第十层龙虎之境才能拥有的真气强度。 第三十章 武册玉籍 刚才的那一剑毫无疑问的是属于真气境第十层龙虎之境的真气强度的一剑。 虽然没有龙虎之境特有的龙虎之气的加成,却在真气质量上稳稳的胜上了一筹。又因为方轻寒这一招使用得无比巧妙,所以才能在顷刻之间破去何兵的血刀九极刀法和青魔万重身法。 如今方轻寒的身体近在眼前,何兵有些不信的再次感受着他的周身气息,那真气境第五层气冲之境的修为根本就没有任何虚假。 刚才那一剑,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轻寒轻轻看了何兵一眼,紫青软剑之上顿时出现了一道紫色的娇艳花朵。 砰—— 只听一道声音传来,刺入何兵胸膛的紫青软剑已经将他开膛破肚,而何兵也带着心中的万分不解迈向了死亡。 方轻寒将紫青软剑拔出,何兵的尸首就直直的倒在了地面上,那柄血红色的大刀也哐啷一声落到了地面上,将地面上的石板砸得个粉碎。 方轻寒手中紫青软剑未收,趁着体内这一股真气未散尽,他要将司空极也一剑斩杀,以绝后患。 可是当方轻寒再度转头向司空极的所在方向看去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街道。 方轻寒神色微垂,转头看向幽幽黑暗中的四周,他明白司空极已经远远逃离了这里,此人洞察力惊人,当断则断,果然不是一般的难缠。恐怕在刚才何兵败亡的一瞬之间,他就已经逃离了这里。 方轻寒有些厌恶地看着紫青软剑上的鲜血,随即取出了怀里的除垢符,只见一道清光闪过,紫青软剑和血红大刀之上的鲜血和碎肉统统一扫而空,他再次将紫青软剑缠作腰带,同时捡起了地面上的血红大刀,看也没有看一眼何兵,就准备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方轻寒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阵咳嗽生,还有何兵奄奄一息的声音。 “方轻寒……我的冻雪刀!你不能走!” 方轻寒眉头一皱,这何兵竟然还没死?他自身都已经处于濒死状态,竟然还惦记着这一柄下品法器冻血刀? 方轻寒微微转头,提着手上的冻血刀,看着在地面上气若游丝的何兵,冷声道:“何兵,这是你自己选择做了司空极的替死鬼,若不是你,今天死在这里的一定是司空极。你要怪,就怪自己的贪心吧!” 何兵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惶恐,还有对生命的留恋,尽管他的气息已经相当微弱,可是他依旧不断咳嗽道:“不!不!我不能死,方轻寒……求求你……救救我,我可以将血刀九极和……青魔万重的玉籍都给你,只要你救我一命。” 在这最后的临死关头,一开始无比嚣张的何兵竟然放下了心中的傲气,对着方轻寒不断的哀求,甚至连之前在意的那柄冻血刀也没有再提起了。 方轻寒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却对这个提议有些意动,如今他还只是湖阳剑宫的杂役弟子,根本就接触不到融阳剑法和水月幻身这两种黄阶上品武学,这五年修习的观湖养气剑在杀伐一道上确实极为薄弱,若是能够学习到血刀九极和青魔万重这两种黄阶上品武学,对他的战力提升还是极大的。方轻寒这些年来专修剑法,对于血刀九极的兴趣并不是很大,却可以用来借鉴参考,可是对于青魔万重这种玄奥的身法,他拥有极大的兴趣,就算是观湖养气剑不擅杀伐,可是若是在青魔万重身法的加成下,想必也可以发挥出难以想象的威力。 至于学习了这两种武学之后有没有什么后患,方轻寒根本就不作考虑,因为他知道湖阳剑宫里学习了青魔宗武学的也并非他一人,有很多湖阳剑宫的弟子对青魔宗的武学稍有涉猎,不过为了修习湖阳剑宫更上乘的功法,很少有人专修青魔宗的武学。 就方轻寒所知,想要修行内门的真阳水月决,就必须将融阳剑法和水月幻身融为一炉,很多武学的修行都是循序渐进的。 想到这里,方轻寒还是无法放弃这两种武学对他的诱惑,不过心中也有一些疑惑,沉声道:“据我所知,无论是湖阳剑宫,还是青魔宗,对于武学的管理都是极为严格的,就算是我们杂役院修习的观湖养气剑,也是在玉籍之上刻录,只要看过一次,就会彻底消失。玉籍的存放和管理也是宗门的重中之重,极少有未经修行的武学玉籍流传出来,你说可以将血刀九极和青魔万重的玉籍给我,莫非……你真有这两种玉籍?” 当今之世,刻录功法皆用玉籍,而玉籍只要经过观看一次,上面刻录的武学就会消失一空,可以很好的杜绝宗门武学外传。 况且世间武学,大多艰涩玄奥,越是强大玄奥的武学,就越是复杂无比。所以一般人就算看过一次玉籍,也根本无法理解其中玄奥,就算有弟子将其凭借记忆抄录成典籍,比起玉籍的惟妙惟肖来说,也会在某些图形产生一些细小的细节差异。若是有人修习了抄录出的典籍,最终也只能修习出形似而神不似的武学罢了。 方轻寒曾在典籍之中看到过这样的一则记载,但凡开创一种武学,都会从九天之上传来缕缕金芒,金芒降下化作武册,可以将武学在其上刻录。这代表天地之间对这种武学的承认。 还有一种说法就是一旦获得了武册,将其融入自己的识海,就可以在短时间内将这种武学修炼到小成,若是想将一种武学修炼到大成,最终还是要靠自己的悟性和勤奋。 但是这无异于一种捷径,若是有武册出世,一定会引起无数修士的争夺。在云渊城之外,云州的其他地方,这样的事情极为常见。 也正因如此,但凡强大的宗门,都会拥有数卷武册,而拥有武册的多少,也可以视为一个宗门强大的程度。就算一个宗门的后辈再不争气,若是宗门拥有无数强大的武册,在武册的造就下,这名弟子也可以拥有极为强大的战力。 方轻寒清楚的知道玉籍就是从武册上刻录而来,或许是因此而产生了一丝神妙,才具有了观看过一次就会彻底消失的特质。 方轻寒还从一些典籍上看到过一个相当有名的说法,说是九天之上降下武册,虽然代表了天地之间对这种武学的承认,可是这也是一种约束,这种约束极大的束缚了武学的流传。 方轻寒虽然不知道这种说法对不对,但是正因如此,武学的流传途径变得极为有限,却也为宗门早就了难以想象了底蕴,世间的宗门也正因此而繁荣。 这时何兵尽管已经奄奄一息,可是还是艰难地移动手掌,指着自己的怀中说道:“那两卷玉籍就在我的怀里,我只希望你放过我一次,毕竟你我本无仇怨……这一切都是因为司空极的歹毒罢了。” 说起司空极之时,何兵一时咬牙切齿,他如今认为司空极根本就是知道这方轻寒有古怪,这一切也是司空极在有预谋的在谋害他。而他此刻也只能认命的将珍藏的两册玉籍献出,只希望方轻寒可以因此而绕过他一命,毕竟他没有选择,所以直接就将两册玉籍的位置告诉了方轻寒,这也算是诚意。这两卷玉籍原本是他打算突破真气境第九层真形之境之后再使用的,没有想到如今竟然成为了赎命之物。 方轻寒也没有想到这何兵竟然会随身携带两卷玉籍,一般的修士可不会这样做,无论谁对玉籍都是万分珍惜,保存起来尚且小心翼翼,这样携带着玉籍走街串巷,只能说这何兵自视过高胆量极大,一旦引起了有心人的觊觎,一定会引起一番生死厮杀。 方轻寒皱着眉头从何兵的怀里取出了两卷玉籍,这是两片晶莹通透的玉片,当初方轻寒自己修行观湖养气剑的时候,就见过这种玉片一次,这就是世间所说的玉籍。可惜的是当年当初他在玉籍领悟修习观湖养气剑之后,空白的玉片就被柳川派人收走了。 此时方轻寒手中的两卷玉籍触手冰凉,尽管晶莹通透,却沾满了何兵的血迹,看起来如同两块血玉一般。这让方轻寒不由再度一阵皱眉,他再次取出了除垢符除去了玉籍上的血迹,这才将两卷玉籍小心翼翼地收入了怀中。 方轻寒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去看,毕竟玉籍只能观看一次,必须在保证自身处于精神饱满的状态下细细观看,否则一旦错过了一点半点的信息,那就得不偿失了。 方轻寒也不怕何兵骗他,这本就是意外之得,所以将这两卷玉籍收起之后,他低头看了看何兵,他既然收下了这两卷玉籍,自然就算答应了何兵的要求,虽然何兵的修为比他高,但是他能够败这何兵一次,就能够败他第二次,况且此次之后,这何兵未必敢再来惹他。 方轻寒低头沉声道:“何兵。这次就算给你一个教训。以后不要再来惹我,否则,我一定不会再次饶过你的性命。” 方轻寒说完,立马转过身去,作势就要离开这里。 何兵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他此刻失血过多,整个人已经处于一种半昏迷的状态,身体更是毫无知觉,根本就无法行动,若是方轻寒不依照约定救他一命,那么他今日就只能惨死在这里了。 就这何兵心中忐忑之时,方轻寒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离去之后,会让人通知附近的医馆,让他们的人过来一趟。到时候你的生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方轻寒说完之后,轻轻提着冻血刀,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了长街的尽头。 而此刻的何兵,整个人脸色苍白,身体四周的大片鲜血在寒风的吹动下已经开始逐渐的凝结,他睁大了双眼,看着方轻寒离去的方向,一动也不动。 …… 第三十一章 月中轩 方轻寒自认能够做到这样的程度,已经算对得起何兵了,他此时所去的方向,并不是云渊城的城门处,而是翠月楼的方向。 尽管他今夜没有从如梦那里得到一丁半点的线索,可是他如今已经有了另外一个想法,那就是守株待兔,就算如梦不愿意开口坦诚柳川的秘密,那柳川却是会按照时间来到翠月楼见如梦一面的。算算时间,明日就是柳川和如梦见面的日子了。 此刻天色已经有些淡白,远处的东方传来了一丝微微的火红,这漫长的一夜总算过去了。 方轻寒走入了翠月楼对家的一处酒楼,此刻酒楼中的店小二已经开始收拾打扫空无一人的大厅,直到看到方轻寒走进来,露出了疑惑而忧虑的神情。 此刻不过天色半亮,怎会有客人这么早来吃饭?这实在有些不符合常理,在看着那柄极为凶悍的血色大刀,虽然面前的这名少年模样清秀,不会是来捣乱的吧。 就在店小二心中不断忐忑之时,方轻寒已经信步走上了二楼,对着店小二说道:“给我上一壶佳云酿,还有几个小菜!” 那店小二这才确定目前此人是来吃饭的,不由松了口气,当下喜笑颜开道:“是!客官,你稍等。” 方轻寒这时已经坐到了二楼靠窗的一处位置,将冻血刀放在了身后,同时从怀里缓缓拿出了一锭银子轻轻抛到了桌上,口中浑不在意的继续说道:“你替我跑一趟附近的医馆,就说长亭街那里有一个伤重的人,需要他们救治,去了之后,除去我的饭钱之外,这锭银子就是你的了。” 那店小二一听,顿时脸上的笑意更甚,他没有想到面前的这名少年虽然看起来不好打交道,却如此大方,当下飞快地就将那锭银子揽入了自己的怀里,就好像害怕方轻寒突然反悔一般。 店小二一边往楼下走去,一边回头说道:“那客官你稍等,我去去就来。” 这里离长亭街不过一条街的位置,距离并不远,这样跑一躺就能够赚到这样的打赏,对于店小二来说心中是极为乐意的。 方轻寒恍若未闻,并没有在意店小二的言语,这原本不过是他对何兵的一个小小承诺罢了,他也只能做到如此了。他原本就与青魔宗有大仇,更和司空极有不可化解的仇恨,这何兵虽然只是中途卷入,恐怕也是恨他到了极处。肯这样遵守诺言去救一个敌人,方轻寒自问自己无愧于心。 他此刻所坐的位置也极为讲究,正好清清楚楚的可以看见翠月楼的正门,只要柳川来到这翠月楼,那么他就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到来。 方轻寒一直坐着闭目养神,一直到了一炷香的时间以后,那店小二总算气喘吁吁的回到了二楼,同时用木案将五叠小菜和一壶佳云酿送到了方轻寒的桌上。 方轻寒粗粗的看了一眼,这五叠小菜有荤有素,搭配可以说极为合理,看来这小二虽然爱财,却极有分寸,并没有因此贪婪而让客人产生不满,可以说心思极为玲珑。 小二将酒菜统统放好之后,说了一句“请慢用”之后就悻悻地退了下去。 方轻寒这才为自己倒了一杯佳云酿缓缓低饮,一边慢慢等待。经过了一夜的奔波,经历了数场大战,方轻寒已经感觉身体有些疲累,可是他去没有时间去休息,若是今日一过,柳川和如梦的相见之期就在十日之后,那时他哪里有机会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方轻寒轻身静坐,眉眼微垂,保持着一个极为舒适的姿势缓缓地恢复着体力,一直到了中午的时分,他终于在街道的末端看到了柳川的身影。 这不由让方轻寒浑身一震,他等待了这么久,总算等到了柳川的前来。 柳川穿着一袭灰衣,神情淡漠地混迹在人流之中,很快就走到翠月楼之前,直到他的脚步才刚刚踏入翠月楼的门槛之上时,似乎感应到了背后的目光,忽然转头向着方轻寒所在的酒楼二楼看了一眼。 这一眼几乎让方轻寒喘不过气来,不过好在柳川转头的一刹那,他已经将身体低了下去,所以柳川的这一眼并没有看到什么。 柳川的眼中似乎出现了一丝疑惑,下一刻又一副了然的模样,他再度轻蔑地看了酒楼二楼一眼,露出了不屑地神情,这才进入了翠月楼之中。 直到此时方轻寒才再度抬起头来,恰好看见了柳川进入翠月楼的背影,当下他沉心静气,也并没有做什么多余的动作,再度为自己满上了一杯佳云酿,面带自嘲的一饮而尽。 想不到这柳川的感官竟然如此敏锐,他自认已经做得足够的隐蔽,还是差一点被柳川发现了行踪。 直到时间又过了足足两个时辰,柳川才踏出了翠月楼的大门,这一次柳川很罕见的没有在翠月楼度过整整一夜,这不由让方轻寒觉得有些奇怪,这不符合柳川一贯的作风。 不过……恐怕这也是因为柳川身上近来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所以他也不想太过引人耳目,这才如此低调行事的吧? 方轻寒如此暗自猜测,他看着柳川远远离去的背影,思索着自己要不要追上去?凭借体内的那股真气,他未必不能和柳川一战。 不过这个念头才刚刚提起,就被他彻底的掐灭。虽然体内的那股真气极为纯粹,甚至可以堪比真气境第十层龙虎之境的真气,可是……这毕竟不是属于他自身的真气,不可能如同柳川多年修行的真气那样可以使之如臂,还有龙虎之境特有的龙虎之气,这也是自己未曾接触过的领域,最后考虑到柳川已经修行了融阳剑法和水月幻身这两种黄阶上品武学,这种种的原因打消了方轻寒蠢蠢欲动的念头。 还有一件令方轻寒极为在意的事情,那就是为何金蝶夫人当年会对柳川产生顾忌,要知道十年之前柳川不过是才刚刚加入湖阳剑宫的一名外门弟子,不可能如同今日一般强大,而据说金蝶夫人当初就已经拥有中品法器金蝶钗,就算是这样也迫不得已放走了如梦?虽然传闻都说金蝶夫人是因为怜惜如梦的原因,可是通过昨日的粗略了解,他已经发现金蝶夫人并不是这样的人,一定是因为一些什么其他的东西。细细想来,无论是如梦和柳川的纠葛,还是金蝶夫人的顾忌,这些都说明柳川此人的不简单,柳川的身上一定还隐藏着什么极为深沉的秘密。 综合这些因素,方轻寒不敢轻易轻举妄动,这柳川身上实在是迷雾重重,无论是他的修为还是他的手段,总给人一种看不透的感觉。 方轻寒并没有追随柳川的背后而去,因为他从一开始的选择就不在无懈可击的柳川身上,而是在如梦的身上…… 方轻寒又在酒楼之中耐心等待了足足一个时辰。 直到此时,忽然从翠月楼的后方出现了一辆极为华丽的马车,同时从翠月楼之中走出了一名白纱蒙面的青裙女子,那女子穿得极为淡雅,打扮也极为简单,看起来极不起眼,可是方轻寒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如梦的身份。 因为方轻寒再次看见了那一双没有任何生气的眼睛,一个人的外貌再怎么改变,眼神也无法改变,因为眼睛是一个人心灵的门户,透过眼睛可以看清楚很多本质的东西。 方轻寒将冻血刀绑在了身后,静悄悄地走下了酒楼,径自跟在了马车的身后,果然如同他所料一般,这柳川走后,如梦就会出门替柳川办事。而她替他所办的这件事,一定就是她当年答应柳川的那件事吧?这件事未必与玄灵石一案有关,但是一定关乎着柳川的某些秘密。 而方轻寒所想做的就是将这个秘密挖掘出来,从而顺藤摸瓜,一步步摸清柳川的底细。他的心中甚至隐隐感觉,柳川暗地里通过如梦所办的这件事,整整十年的等待,很大可能也是他盗窃这批玄灵石的原因之一。 虽然传闻柳川极为溺爱柳七秀,可是若说为了儿子的前途就这样铤而走险?这可不是柳川的行事风格,只要他在这杂役院之中任职,柳七秀获得的修行资源就算比不上这批玄灵石,可是随着不断的细水长流,也不会相差多少。 柳川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那辆华丽的马车绕着云渊城来来回回的转了几圈,才在一处偏僻的长街慢了下来,最后在进入了一处不太惹人注目的小巷之中。 方轻寒一直在后面轻步缓行,以最远的距离跟踪着这辆马车,直到此时马车进入了小巷之中,他才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这处小巷之中只有一家生意冷清的店铺,这是一家胭脂店,名为月中轩。 只见如梦从马车之上走了下来,先是极为小心地往身后看了一眼,直到发现身后没有人跟踪之后,才缓缓地走进了这家店铺。 如梦的脚才刚刚踏入这家店铺之中,一名穿着朴素的妇人就笑容盈盈地走了出来,她随手从柜台之中拿出了几盒胭脂,轻轻地放在了如梦的面前。 方轻寒此刻已经跳上了一道墙壁之上,远远的看着月中轩里一切,至今为止的一切看起来极为正常,如梦面对着那几盒胭脂一阵皱眉,而那名妇人则不断地讲述这这些胭脂的典故和特殊之处。 可方轻寒却总觉得不对劲,这如梦出行如此隐秘,看起来就是怕人跟踪,怎么可能只是简简单单为了到这里买一盒胭脂? 方轻寒一直在暗中盯着如梦看了好久好久,却依旧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直到了一刻之后,才看到如梦终于看中了一种胭脂,走入了店铺之中的一处桌椅上坐下,随即将其抹匀在脸上擦拭了起来。。 一直到如梦将这胭脂涂抹完毕,对着镜子看了老半天,她才收起胭脂将胭脂盒递到了身旁的婢女手中,让她收起来,同时婢女从怀里拿出了几锭银子递到了那妇人手里,如梦才转身向马车走去。 方轻寒不由一愣?这就要走了?如此大费周章的出行,只是为了买一盒胭脂?或者说……这根本就是故布疑阵,她最终想去的地方,并不是这月中轩? 这些念头不断在方轻寒的脑海之中流转,却根本无法获得答案。 方轻寒正想跳下墙壁隐藏身形,却不经意间再度看向了如梦一眼,这一眼却让他心中一震。 如梦那双原本毫无生气的眼睛,此时竟然充满了别样的神采。 不! 这女子不是如梦! 第三十二章 李馨梓 方轻寒开始回忆起刚才月中轩里的一幕幕里如梦的每一个动作,如梦的一举一动几乎就没有离开他的眼睛,到底是什么时候被调包了? 莫非……是在刚才涂抹胭脂的那一刻? 细细想来,确实如此,在刚才涂抹胭脂的时候,因为视野的缘故,有一瞬间如梦离开了他的眼睛,可是下一刻就走了回来,所以他也没有太过在意。 可是……如今看来,正是在那一瞬间,如梦和眼下之人调换的身份。 这样说来,那么真正的如梦,此刻一定就在这月中轩之中。 方轻寒当下悄悄地从墙壁上退了下来,看着“如梦”和婢女回到了马车,再度驾马从这处小巷之中行了出去。 来时的时候马车行驶得极为缓慢,离去的时候马夫对马匹的鞭挞声四起,看起来极为惹人注目。 方轻寒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看来这马车的布置,也是为了欺骗人的眼睛,这么惹人注目的离开,恐怕根本就是给人看的吧?想到这一层层的布置,方轻寒对于月中轩里的秘密就更加感兴趣了,布置得这样隐秘,就意味这这里面的东西极不寻常。 方轻寒如今细细算来,离七日之约不过才过了仅仅一日,可是却漫长得如同度过了很长的时间一般。仅仅只是一日一夜,他就经历了数场生死,不过也并非毫无收获,此刻他怀里的两卷玉籍,背上的冻血刀,还有眼前的月中轩,都是他的收获。 方轻寒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月中轩的建筑格局,在这月中轩的店铺之后,连接的是一间小小的宅院,想来如梦也一定在这宅院之中。可是……在这宅院的四周,却有五名汉子将这里牢牢把守,虽然这几名汉子都穿着极为简陋的衣袍,看起来如同普通人一般,可是若是细细观察,就能发现这几名汉子的眼中不时闪过一丝精芒,身体极为健壮,这绝不是普通人应该有的模样。 方轻寒再度向月中轩看去,发现了在店铺的屏风之后,隐隐有两个壮硕的人影,看来就算在店铺里,也隐藏这两名修士。 如此算来,就在这一间小小的宅院之中,竟然隐藏了七名修士?这柳川动用了这么多修士看守这里,这里究竟有些什么? 方轻寒心中不断猜测,想要悄然无息的进入这宅院之中,看起来极不容易,可是若是强行动手,恐怕不出一刻就会引来云渊城中御云军的注意。 这样引人注目的方式,无论如何都不是方轻寒最佳的选择。 方轻寒的眉头深深皱起,就算如今发现了柳川在这里的暗中布置,可是他却发现自己能够做的极为有限,根本就无法插手其中。难道……就任由这样的机会在自己面前生生溜走? 不!决不可如此。 方轻寒一咬牙,从阴影之中缓缓走了出来,径直向月中轩之中走了过去,到了如今的地步,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放弃,那就只能随机应变了。 方轻寒才刚刚踏入了月中轩,就引起了那名穿着朴素的妇人的注意力,她见到方轻寒身穿云锻灰袍,背着一柄血红色的大刀,面容沉静的都了进来之后,心中顿时起了警惕。 不过尽管如此,那妇人的脸上依旧带着几分笑意,问道:“这位公子,不知道光临小店,是需要买一些什么胭脂。是送给家中的亲人呢,还是送给心仪的姑娘?” 方轻寒嘴上一笑,眼睛随意的扫过了月中轩的货架,随口问道:“我想要买一盒胭脂送给我家的小妹,不知道老板可有什么推荐的?” 那妇人眼珠一转,转身从身后的货架之上拿出了一盒红漆雕花的木盒,将那个盒子放到了方轻寒的面前,笑道:“这是本店特有的云烟脂,香味清淡,极为适合少女,不如公子买回去给你那位小妹试试。” 方轻寒用拇指将那胭脂蘸了一点在手上,皱眉道:“不行!这胭脂太干。” 那妇人闻言眉头微蹙,不过却没有发作,转身又从身后的货架上拿出了另外一盒胭脂,依旧是红漆雕花的盒子,不过这一次她却说道:“这是水月莲,在云渊城的上层人家都极为有名,不知道这合不合公子的心意。” 方轻寒看了一眼,道:“太浓了。” 接着那妇人又分次从身后的货架上拿出了几盒胭脂,但是方轻寒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了,神情上依旧不甚满意。 至此,那妇人笑靥如花,露出了一个极为深沉的笑容,道:“这位公子看来对任何一种胭脂都不会满意了,你所满意的胭脂,想必是在月中轩的内院里吧?” 方轻寒从进入月中轩开始,就有意无意的看向那屏风之后的那两名修士,他口中一直推脱,也不过是想要多观察一下月中轩里的情况罢了。 直到此时眼前的妇人终于忍受不住方轻寒的刁难而翻脸,他才将腰间的紫青软剑拔了出来,笑道:“正是如此,不知道姑娘能不能带我进去看一看呢?” 说到这里,方轻寒的眼中出现了一丝讥讽,眼前的这名妇人哪里有这么大的年纪,经过他这么长时间用困龙决不断的观察,早就发现眼中的这名妇人不过是一名少女,她身上的衣服和脸上的皱纹,只不过是一种伪装罢了。还有她刚才拿出胭脂的那双手,看起来细腻光滑,这绝对不是一名妇人应该有的双手。 那名少女被方轻寒喝破了身份,不由一愣,当下冷声道:“想不到你竟然有这样的眼力?本姑娘叫做李馨梓,你叫什么名字?” “方轻寒。” 方轻寒说到这里,手中的紫青软剑顿时向李馨梓刺了过去,他要趁在屏风之后的两名修士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异状之前,先下手为强拿下李馨梓。 李馨梓的修为他早就通过了困龙决探查过了,处于真气境第五层气冲之境,也不过与自己相当,所以方轻寒自认这一剑可以轻而易举的将李馨梓拿下。 可是方轻寒这一剑才刚刚刺出,就看到李馨梓的嘴角狡黠一笑,露出了一种不屑的神情。 李馨梓迅速抬手,迎着紫青软剑的方向伸手抓了过去。 方轻寒不由有些讶异,紫青软剑的锋利他可是一清二楚,就算他没有发出引动紫青软剑的神妙绽放剑尖的那多娇艳紫花,紫青软剑的威力也不是可以凭借双手抵挡住的。 就算是真气境第十层龙虎之境的修士,也不可能徒手挡住下品法器一击之威。眼前的这李馨梓……莫非是疯了不成? 就在方轻寒暗自猜测之时,李馨梓的迎向紫青软剑的那只右手已经牢牢的落在了剑身之上,可是却没有发生方轻寒意想之中的场景。 李馨梓的那只右手竟然发出了一道红光,红光照耀之下的右手丝毫不惧紫青软剑的锋利,轻松地用手掌将紫青软剑捏在手里,整套动作极为轻描淡写,仿佛经过了千万次的练习。 方轻寒可以感受到此时手中的紫青软剑仿佛重愈万斤,牢牢地被李馨梓的右手所掌控,无论他如何用力,都不能将紫青软剑移动一分一毫。 就在此时,李馨梓看着方轻寒的模样不由轻声一笑,道:“我还以为是怎样的人物竟然敢偷袭本姑娘,想不到竟然是这样一个小人物?莫非你以为凭借这一柄下品法器……就可以突破我月中轩?” 说到这里,李馨梓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洋洋得意,她又伸出左手往头上轻轻一提,竟然将那个妇人的面皮取了下来,露出了一张极为可爱俏皮的脸庞。 李馨梓一双俏皮的眼神望着方轻寒,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反抗,犹如戏耍他一般。 也就是在这时,在屏风之后的两名修士已经感受到了前台的异动,一人持剑,一人提刀向方轻寒走了过来。 “什么人?竟然敢偷袭小姐?” 方轻寒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万万没有料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结果,竟然被这个原本以为是软柿子的少女弄得他进退不得。 李馨梓细密浓长的睫毛不断颤动,一双可爱的大眼一动不动地盯着方轻寒,同时右手不断地抚弄着手中的紫青软剑,微微笑道:“我这金玉蚕丝手可是上品法器,想要控制住你这柄下品法器那可是轻而易举,怎样,你要不要继续试试反抗?” 方轻寒这时已经看出来了,这李馨梓就是这里地位最高的人物,而她手中的金玉蚕丝手已经将紫青软剑制住,根本就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想到这里,方轻寒大大方方地放开了紫青软剑的剑柄,同时将背后的冻血刀提到了手中,当断则断,他没有必要因为失去了紫青软剑而束手就擒。 方轻寒的果断出乎了李馨梓的所料,她不由有些赞赏道:“不错!竟然有这样的觉悟,先是一件下品法器,又是一件中品法器。仅仅只是这样低微的修为,真是好庞大的身家。” 方轻寒不由冷哼道:“比起你,那可真是一提。想不到柳川的区区一名手下,竟然也有一件上品法器,这可真是让人骇人听闻。” 方轻寒话音刚落,那李馨梓就吃吃笑了起来,道:“谁告诉你……本姑娘是柳川的手下了?” 第三十三章 挟持 方轻寒不由神色一愣,道:“如若不然,为何你为替他做事?” 李馨梓脸上的笑意顿时缓和了几分,她看了看身后的两名修士,口中说道:“你们先退下吧!此事我自己能够处理。” “可是……”那两名修士有些迟疑,他们看了方轻寒一眼,总觉得就此退下有些不妥。 李馨梓的脸色顿时又冷了几分,喝道:“怎么,不听我的命令?” 那两名修士顿时低下了头,连声道:“不敢!” 当下两名修士再度退回了屏风之后。 这时李馨梓才再度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方轻寒,露出了别样的神情。 方轻寒也见到了李馨梓的这一番呵斥,不由有些奇怪,刚才那两名修士可是都有真气境第五层气冲之境的修为,和李馨梓修为相当,竟然对她如此惧怕?看来这李馨梓的来历比他想象得还要大一些。 李馨梓这时仿佛没有看见方轻寒手中的冻血刀一般,她将紫青软剑握在了手里随意把玩,随意说道道:“我确实在替柳川做事。” 方轻寒原本还以为自己误会了李馨梓,事情有什么转折,可是没有想到李馨梓绕了一个大圈,却亲口承认了为柳川做事? 莫非,这小姑娘在戏耍他不成? 方轻寒的脸色发黑,手中的冻血刀已经蓄势待发。 可是下一刻李馨梓却说道:“但是我却不是柳川的人,只是答应帮他做成这件事罢了。” “我也不想杀你,只是劝你不要再觊觎这月中轩里的东西,这对你绝对没有好处,你还是速速离去吧。” 言罢李馨梓看了一眼手中的紫青软剑,似乎对它一点兴趣都没有,随手就向方轻寒抛了过去。 方轻寒将紫青软剑一把接住,眼中顿时闪过一丝讶异,这下品法器有多珍贵,谁不知道?可是面前的这名女子竟然对其毫不在意,随手就抛给了他,这份不屑绝对不是装出来。 方轻寒原本准备将冻血刀作剑使,可是此时却动作一凝,再也斩不下去,李馨梓的大方和坦诚都出乎了他的料想。 方轻寒再度将冻血刀负背,将紫青软剑握在了手中,口中沉声道:“看来我是误会了什么,也多谢小姐的宽容。可是无论如何,我都想进去看一眼,不知道小姐能不能满足我这个愿望?” 方轻寒既然立下了七日之期,就已经没有了退路,这里的一切越是异常,就越说明柳川对这里面的东西的重视,他必须进去看一看。 李馨梓原本并不想太过插手柳川的事情,对面前的这名少年也有一份好感,因为从他身上她可以看到当初她的兄长的影子,可是……如今她好心放过他,他却丝毫不懂得进退? 李馨梓冷声道:“你不要太过得寸进尺,你应该明白,凭借你的剑法和法器,根本就无法突破我的金银蚕丝手,而且我也不怕告诉你,上品法器我身上不止有一件,你没有一分一毫的希望。而且只要我一个命令,我的七名下属就可以将你团团围住,甚至不需要我动手,就足够将你碎尸万段。” 李馨梓的声音充满了警告,她希望方轻寒知难而退,可若是万一方轻寒真的不愿退步,她也不介意让方轻寒死在这里。 方轻寒微微摇头,道:“平心而论。小姐你确实已经是宅心仁厚。面对一个偷袭你的敌人,你可以选择饶他一命,这无论如何都值得我感激。不过……我依旧是那句话,今日这月中轩,我必须要进去。所以若是我有所冲撞……还请小姐原谅。” 方轻寒已经在心中有了一个计划,看来这七名修士都是以李馨梓马首是瞻,只要将李馨梓挟持,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进入月中轩内院。当然,出于李馨梓的善良,他并不愿意伤害这名少女,等到事情结束之后,他会对李馨梓赔礼道歉,至于李馨梓接受不接受,那就不是他此时考虑的问题了。 想到这里,方轻寒运转起从漆黑珠子里传来的那道纯粹真气,他要利用李馨梓对自己的不了解,来完成对她的挟持。这一股真气境十层龙虎之境的真气,就是他最大的底气。 而且这个机会只有一次,这个李馨梓身上的宝物看起来想来不少,若是再拿出几件上品法器,恐怕自己根本就招架不过来。 方轻寒手中的紫青软剑轻轻振动,这一剑似回实去,带着一种缠绵无尽的意境向着李馨梓席卷而去。 观湖养气剑第四招,覆水难收。 方轻寒的骤然出招让李馨梓的眼中充满了怒气,她好心好意的放过他,可是此人竟然如此冥顽不灵。也罢,那就再给他一个教训,让他明白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天高地厚。 李馨梓也未曾再拿出另外一件上品法器,她再度用右手抓向方轻寒刺来的那柄紫青软剑,她要用同样的方式给方轻寒一个教训,好让他明白,既然她可以败他一次,也可以败他第二次。 可是等到这一剑即将触及李馨梓的手掌之时,却发生了李馨梓意料之外的变化,只见方轻寒的这一剑竟然在一瞬之间轻轻振动,巧之又巧的避过了李馨梓的手掌,下一刻出现了在李馨梓的脖子之前。 方轻寒脚下一动绕到了李馨梓的身后,用紫青软剑笔画着他的脖子压住她的身体,同时将紫青软剑移至左手,用左手抓住她的手臂,低声道:“小姐!是你输了。将你手上的金银蚕丝手取下来吧。否则,我的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不小心切断你的喉咙。” “你……”李馨梓眼中一怒,不甘心地将手掌上的金银蚕丝手取了下来递给了方轻寒。 方轻寒一把将金银蚕丝手戴到了手上,立刻感受到了手掌处传来了一种极为舒服的质感,只要他心念一动,就能发挥出金银蚕丝手的妙用。 就在这时,一柄刀,一柄剑同时出现在了方轻寒的脑后,原来是刚才的那两名修士发现了方轻寒挟持了李馨梓之后,再度回到了这里。 不过方轻寒却没有动作,只是手中的紫青软剑紧了一紧,沉声道:“你们还不住手,否则……我杀了她。” 话音刚落,那两名修士的行动顿时停了下来,那一对刀剑也收了回去,眼中愤怒得直欲喷火,持剑修士道:“你敢!给我放了小姐。否则……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方轻寒却冷笑道:“我是不是死无葬身之地我不知道……不过,要是你们敢对我出手,我一定要你家小姐陪葬。” 说到此处,方轻寒用剑压着李馨梓往前走了一步,那两名修士也随之往后退了一步。 李馨梓这时眼中虽然愤怒,却也接受了自己的处境,只听他对那两名修士冷冷说道:“姜逍,姜遥,你们退下吧!他是不可能退步的。” 李馨梓很清楚自己的处境,这方轻寒不惜恩将仇报也要进入这月中轩里看上一看,是不可能被言语所动的。既然已经做到了这样的程度,他根本就不可能退步。 姜逍姜遥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从互相之间的眼里看见了无尽的担忧,面对着方轻寒不断缓缓后退。 方轻寒也带着李馨梓步入了月中轩内院之中,才刚刚进入内院,内院里四处散落的五名修士顿时眼中一惊,当下从各个方向冲了过来,将方轻寒团团围在可中间。 “姜逍,姜遥,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能让小姐被人挟持?”一名健壮修士怒气冲冲道。 “我们……”姜逍姜遥二人的眼中同时闪过了一丝自责,黯然道:“是我们的一时不察,才让这小人得逞。” “姜逍,姜遥。这并不是你们的错,是我的任性,才造成了这样的结局。”李馨梓的脸上似乎有些惭愧,尽管被方轻寒胁迫,还是忍不住对姜逍姜遥二人劝慰道。 姜逍姜遥二人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抹感激的神色,同时看向方轻寒的脸色更加不善了。 方轻寒可没有时间继续在这里陪他们说话,他看着姜逍姜遥二人和刚刚到来的五名修士,尽管对自己的行径有些惭愧和不耻,可是此时依旧不能退却,道:“你们快快退下,否则,我剑下一动,你们的小姐可就要没命了。” “且慢!” “住手。”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说,千万不要冲动。” 那随后而来的五名修士你一言我一语说道。 方轻寒淡淡道:“我并不需要什么,只要你们暂且退下,我需要在月中轩里找一样东西,只要我找到之后,立刻放开你家小姐,绝不食言。” “什么东西?你说出来,我们帮你找……”一名修士沉声说道,他似乎并不想离开这里,因为他根本就信不过方轻寒。 方轻寒却根本不在乎他的想法,冷声道:“据我所知,柳川一定在这里藏了什么东西吧?你们将那个地方告诉我。” 那七名修士顿时面面相觑,纠结着犹豫到底要不要开口,最后将目光一起投向了李馨梓。 方轻寒立刻发现了这个异状,不由看向了李馨梓的脸庞,在这个极近的距离中,他可以闻到李馨梓身上传来的阵阵芬芳,以及李馨梓身上那浓烈的少女气息,就算此时她依旧穿着一件朴素的中年妇女的衣裙,依旧难掩那清丽可爱的气质和容颜。 第三十四章 血阵 方轻寒的目光让李馨梓感到极不自在,尽管她心中明白方轻寒未必会真的动手恩将仇报,可是她却不能也不敢赌,所以此刻的处境已经容不得她不将柳川所托付的那件事情说出来了。 李馨梓的神情依旧显得有些犹豫,她想了半天才说道:“在内院的尽头的假山中,有一个机关,打开之后可以进入一处地室,那就是柳川到这里去的地方,如果他真的在这里藏了什么东西,一定就在那静室之中。” 方轻寒的脸上顿时闪过了一丝满意,他挟持着李馨梓再次前进,那七名修士以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他的身后不敢有任何动作。 直到到了内院的尽头,方轻寒吩咐一名修士打开了机关,果然从假山之后忽然轰隆一声,出现了一道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阶梯之后,他才确定李馨梓并没有说谎。 此时自己已经走过了整个内院,却根本就没有看到如梦的身影,可想而知,如梦也已经进入了此处地道之中。 当下方轻寒略略思索,就向那处地道的方向靠了过去。 才刚刚走到了地道之前时,就听到姜逍忍不住出声道:“方轻寒……如今已经如你所愿,你既然要下去,就一人下去,不要带着小姐。” 其他的六名修士尽管眼中担忧,但也不住纷纷点头,同时手中各自握着兵器,大有一副要拼命的意思。 方轻寒不由感觉有些奇怪,先前他就算挟持了李馨梓,但是这些人尽管气急,却根本没有这样要拼命的想法,为何如今到了这地道之前,这些人的表情如此可怕呢?若是他进入了这地道,对这些人老说无异于瓮中之鳖,那时李馨梓的安危也应该更有保证才对。 想到这里,方轻寒只能想到一个可能,不由对着怀里的李馨梓低声问道:“莫非……这地道之中有古怪?” 李馨梓的眼中闪过而来一丝复杂,她不知道是不是该回答眼前的这个少年,若非她一时的心慈手软,又怎会让自己处于如今这样的处境? 李馨梓低声道:“这处地道之中,每每深夜都会传来可怖的鬼哭声,怨气极重,除了如梦一人,根本就没有人下去过。虽然我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但是,这一定不是一个好地方。我早就说过,这里面的东西不是你可以觊觎的,这对你绝对没有好处。事到如今,不如各退一步,你放过我,我也放过你,如何?” 李馨梓试着用言语来打动方轻寒,毕竟在一年之前她受到柳川的恩惠,所以才答应过替柳川看守月中轩一年,如今眼看约定的期限就要到了,她也可以顺理成章的离开这里,却想不到经历这样的变故。 方轻寒的眼中不由闪过而来一丝犹豫,毫无疑问一旦他放开李馨梓,就会遭到在场的七名修士的围攻,这七名修士的修为有五名与他相当,还有两名处于真气境第六层气壮之境的境界,就算他可以动用借用漆黑珠子之中的那道真气来对敌,可是以六敌一,也未必可以讨得了好。而且从这些修士手中寒光森森的武器可以看去,这些武器竟然都是下品法器。 仅仅处于这样与湖阳剑宫杂役弟子相当的修为,就每人一件拥有了整整七件的下品法器,这更可以看出李馨梓到底有多来历不凡。 恐怕就算是柳川,也根本比不上柳馨梓的身份尊贵吧。 方轻寒低头向着那处深不见底的地牢看了一眼,地道地中没有灯火,看起来黑漆漆的一片,却显得无比阴森,若是带着李馨梓进入其中,恐怕对二人来说,都不会是一个好的选择。 想到这里,方轻寒当下不在犹豫,不由对着李馨梓耳边低声说道:“小姐,刚才多有得罪。既然你已经配合我让我到了这里,那么我就不再连累你了。前方既然凶险,我就一个人上路吧。” 言罢方轻寒不待李馨梓有所反应,就将李馨梓往身前那七名修士的方向一推,随后身形一动,已经跳入了那处深不见底的地道之中。 李馨梓被方轻寒往前推动了几步,立即转过了身看向了那处深不见底的地道,露出了担忧的神色,这处地道就如同她口中所说,充满了诡异和阴森,若让她选择是一定不愿意进去的,可那方轻寒为何非要进去不可呢? “小姐……你没事吧。” “小姐……那贼子真是可恶,没有伤到你吧。我这就寻一块巨石将出口封闭起来,将他彻底的封死在这里。” “你说什么?如梦姑娘可还在里面,你这样做,如梦姑娘怎么办?” …… 李馨梓仿佛没有听到身旁的话语一般,她缓缓的举起白皙稚嫩的右手,身旁的七名修士立刻安静了下来。 因为他们都明白,每当这个时候就证明小姐正在思考极为重要的事情,在这种时候,是万万不能打扰小姐的。 李馨梓一边皱着眉头,脚步一步步靠近了那处地道,露出了疑惑而有犹豫的表情。 她曾经答应替柳川看守这里一年,如今约定的时间未过,她却被人挟持放人进入了地道,虽然她知道这地道之中极为危险,方轻寒此去恐怕十有八九会死于非命,可是…想到自己昔日的承诺,这不得不说是自己违反了诺言。 想到这里,李馨梓的眼中忽然出现了一抹坚定,既然这方轻寒是挟持她进来的,她自然有理由也有责任将方轻寒永远的留在这地道之中。 对于承诺,李馨梓向来都是说一不二,当下她看向了身后神色紧张的七名修士,道:“我要下去,你们在这里等我。” 姜逍一听此言顿时神色紧张,第一个出声反对道:“小姐……这下面的东西,就算是我们在外面感受,依旧让我们感到恐怖,甚至在每一个夜晚,都让我们睡得极不安稳。你若这样下去,可是凶多吉少,我们又怎么向剑主交代?” “是啊!小姐,以那方轻寒的修为,就算是拿走了你的上品法器金银蚕丝手,可是面对这下面的东西,那是没有任何胜算的,你实在没有必要进去。” 一声声的劝告出现了李馨梓的耳边,可是李馨梓的眼中却极为平静,根本就不为所动。 李馨梓淡淡说道:“兄长曾经说过,修行之人,最重一诺,若是连诺言都不能遵守,又如何修行无上武道?除非是这个诺言违背了自己的本心,让念头不能通达,否则根本就没有违背的余地。” “就算是兄长在这里,为了我的武道前途,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是阴川剑林,他也不会阻拦我一步。你们不要说了,我今日一定要下去。那方轻寒挟持我进入了这里,我也该好好回敬他一点颜色。” 李馨梓的眼中极为兀定,语气之中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这已经是她决定好了的事情。 此言一出,七名修士下属无不面露担忧地看着李馨梓,直到确定此事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之后,才一起跪伏在李馨梓的面前。 “既然如此,请小姐带着我们一起进去。” 七名修士下属的眼中充满了一股坚定,既然小姐要下去,他们自然要下去,否则一旦小姐死于非命,他们根本就无法对剑主交代。 况且这些年小姐对他们也极好,于情于理他们都是心甘情愿的陪小姐赴险的。 可是李馨梓的眼神之中却充满了一股坚定,她沉声道:“不行。你们必须在这里等我,这是命令。” “我这一脉,讲究的就是一往无前心中无惧,可是在这里的一年的时光里,我却渐渐对这下面的东西产生了惧怕,这才我这一年来的修为近乎止步不前。直到今日,方轻寒挟持我的时候我才察觉到了这一点,这下面的东西,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已经成为了我的心魔。” “心魔不死,修为必当止步不前。你们不必再劝,就这么定了。” 当下李馨梓再也不看身后跪伏的七人,面对着那漆黑的地道,不待犹豫地就跳了下去。 …… 方轻寒跳下地道之后,立刻感受到了一股古怪的阴风袭来,让他浑身一愣,好像浑身的寒毛都倒竖起来,同时耳边传来一阵阵的哭壕声,就犹如有人在他身边痛哭一般。 方轻寒当下运起困龙决,随着眉心之处的一道清光闪动,一时之间四周的黑暗顿时消散,露出了此地原本的模样,耳边的那一阵阵哭壕也渐渐停息了下来。顺着前方看去,是一断极为漫长的阶梯,阶梯的尽头处可以隐隐约约的看见一个金属的大门。 再看向地道的四周,两旁的墙壁之上全是各种各样古怪的符号,看起来极难辨认,根本就分不清是什么图形。而在头顶之处的上方的墙壁上,更为让人毛骨悚然,那是用无数鲜血划下的阵法图形。 方轻寒只是粗粗看了一眼,就不由万分心惊,这鲜血大阵的庞大,至少也需要上百人的鲜血才能够化成。 在这一片黑暗的地道之中,这样古怪阴邪的阵法,可谓诡异到了极点,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歹毒的作用。 方轻寒自此已经可以推测,柳川在这里一定是做了一些天怒人怨的事情,就以这头顶上方的百人鲜血画下的血阵来说,这里就有上百人的冤魂。 柳川……他做下如此天怒人怨的事情究竟是想要做些什么?这个血阵……究竟有什么作用?就算是柳川身为杂役院的管事,可若是此处的事情一旦曝光,恐怕就算是湖阳剑宫的高层也会因此而镇怒。 湖阳剑宫和青魔宗之争,不仅仅是对云渊城的权利之争,还包含了名声,财富……等等一系列的争斗,若是这里的事情一旦曝光,这对湖阳剑宫的名声来说,一定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恐怕今后以湖阳剑宫的名声,想要在云渊城城继续招纳弟子,会成为一件极为难办的事情。更严重的是一旦被青魔宗知道了此事,将湖阳剑宫渲染城歹毒阴险的邪门邪派,恐怕湖阳剑宫的根基也会因此而动荡。 方轻寒不相信柳川不知道这些,可是就算知道他也选择这样做了,那就证明这样做对他有极大的诱惑力。 可是这个诱惑,究竟是什么呢? 方轻寒的目光投到了地底深处,那个答案,一定就在那里。 第三十五章 冰释前嫌 方轻寒提步正待前行,忽然听到了脑后传来了一阵风声,他当下心中一警,自从进入了地道之中,他就极为小心翼翼的关注着四周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 可是就算如此,身后的那东西依旧能够悄然无息的欺近他的身旁? 方轻寒不由悄然握住紫青软剑的剑柄,同时口中大喝道:“什么东西?竟敢偷袭。” 叮—— 只听一声极为清脆的清响,方轻寒一剑与其交错而过。 等到他再度回过头来却看到了一张怒气冲冲的冰冷面容,竟然是李馨梓? 李馨梓此刻依旧穿着一件中年妇女的衣衫,不过这时却将头上的青丝解了下来,一头轻柔的长发落到了肩后,平添了几分温柔恬静的模样。 她的手中是一柄薄如蝉翼的青色宝剑,剑身在这一片黑暗之中散发出莹莹的光芒,散发出一种极为强大的气势。 “你才不是个什么东西?本姑娘好心放过你,你竟然敢挟持本姑娘,今日……我一定要将你在此处彻底斩杀。” 李馨梓的眼中的怒气喷薄如火,刚才在被方轻寒挟持之时,她一直强行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怒气。直到此时再次见到方轻寒时,这所有的怒气顷刻间爆发了出来。 方轻寒一阵无奈,于情于理来说他对李馨梓的行径确实不妥,所以一时感觉有些尴尬,正想开口说话。 李馨梓手中长剑一手,再次作势就要斩来。 “慢!” 方轻寒连连说道,他可没有在这里和李馨梓大战一场的想法,在这黑暗危险的地道之中,不知道隐藏着多少不干净的东西。若是在这里动手,恐怕对二人来说,都不会有一个好结果。 可是李馨梓尽管面色一沉,往身后的无尽黑暗看了一眼,这一眼似乎洞穿了黑暗,这一片幽暗的环境似乎没有对她的视线造成任何阻碍。 方轻寒这时才发现,李馨梓的眼睛上似乎有一团朦胧的青光,而她此时手中的这柄宝剑,似乎也是一件上品法器。 方轻寒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李馨梓的身上到底是有多少宝贝?刚才挟持她的时候,为什么根本就没有见到过这柄宝剑? 李馨梓再度将手中的长剑一提,冷声道:“你想要说什么?” 方轻寒眼中闪过了一丝坚定,低声道:“刚才对小姐的行为确实是我太过莽撞,于情于理来说确实也是我不对,不过就算如此,我依旧要向你赔罪。但是,我却不会就此束手就擒。” 李馨梓不由露出好笑的神色,道:“赔罪?仅仅赔罪就算完了?当时我是不想造杀孽,才放过你一马。可是如今你的行径……你经让我违背了自己当初的承诺,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你走出这条地道,否则……就辜负了我对柳川的诺言。” 方轻寒听到李馨梓提起柳川,眼神之中的仇恨顿时变得极为浓烈,可是他先前的行为确实有失体统,不由再次开口道:“李馨梓。我是对不起你,不过……你难道不先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再看看柳川的所作所为,然后考虑对我的态度吗?” 李馨梓不由一愣,地道之中有多危险她当然知道。从她进入地到期就隐隐感受到有一种窥视的气息,那道气息源自她心中的心魔源头,源自她恐惧的根源。 她是准备先和方轻寒解决了个人恩怨,之后再去探查地底那大门之后的东西。 那个东西既然已经造成了她心里的心魔,无论如何她都要去看一眼并且战而胜之,只有克服了心里的恐惧,她的修为才能再度推进,否则,她将终生困在真气境的层次。 方轻寒的话语顿时让李馨梓开始转头注意四周的环境,她进来地道也只不过匆匆看了四周一眼,之后就一直在搜寻方轻寒的下落,心思也基本上集中在方轻寒一人身上。 此刻可以看到两旁的墙壁之上有着各种各样古怪的阵纹,她枯竭清楚的这里是在一座大阵之中,至于大阵有什么功效……就暂时一无所知了。 他……究竟要自己看什么? 方轻寒忽然用紫青软剑指着头顶上空说道:“李馨梓,不如你抬头看看,看看柳川所做的这一切,再仔细想一想,到底要不要与我为敌?” 方轻寒可以感受到李馨梓这个女人虽然强硬冰冷,却有一份极为可贵的善良,从她一开始愿意放过自己就可以看出来,这样善良的女子若是看到了柳川的所作所为,一定会幡然醒悟的。 李馨梓的目光之中闪过了一丝迟疑,当下就抬头往上方看去。 可是这才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她就面色惨白,瞳孔不断伸缩,仿佛看到了一种极为可怕的东西。 “这……怎么会这样?” 李馨梓握剑的手一僵,脸庞上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口中喃喃道:“难道我住了一年的地方,地面之下竟然是这样的血腥地狱?他到底是多么的冷血无情,才会作出这样惨绝人寰的事情?” 方轻寒冷声道:“柳川到底多冷血无情?他从始至终都是一只冰冷无情的野兽,你时至今日才知道吗?” 李馨梓眼中有一些惶恐,似乎是被这血腥的景象吓到了一般,一阵摇头道:“一年之前我来到了云渊城,蒙受了柳川的照顾,帮我寻找到了一件对我至关重要的东西。所以我才答应帮他看守月中轩一年,可是我没有想到,他竟然……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 方轻寒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看来这李馨梓确实对这里的一切并不知情,这柳川一直就是这样低眉浅笑的算计人心,让无数人心甘情愿的助他为恶,眼前的李馨梓,还有之前的霍冬等人,都是在他算计之下苦苦挣扎的人罢了。 就连自己,不也因为柳川的逼迫而不得不步步向前,立下了那个七日之期吗?毫无疑问那是自己唯一的一次胜利,却也将自己推入了一个深渊。 七日的时间,除去今日,还剩下整整五日,玄灵石的下落依旧没有眉目,若是真的这样下去。 自己恐怕真的会失去一切的东西,包括性命。 李馨梓面色有些苍白,原本充满灵光的一双眼睛此时显得有些无神,一时之间整个人举足无措,喃喃道:“我没有想到,真的没有想到。否则……我又怎会答应他?” 李馨梓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此时方轻寒已经知道她已经不再怪罪自己先前的做法,轻轻叹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出去吧。这下面的一切,就由我去面对。你对他的仇恨,就由我替去你报仇。毕竟我先前对你太过无礼,这就算是我对你的歉意。” 李馨梓垂眼微动,轻轻摇头,尽管神色低迷,却根本没有离去的想法,她看向了下方那幽幽黑暗处的金属大门,眼中闪烁着复杂的神色。 如今她已经原谅了方轻寒,却无法原谅柳川托付给她的这件事,这件事已经有违她的本心,那么她已经不再需要遵守承诺。 李馨梓捡起刚才掉落在地上的宝剑,神色之中带着一缕坚定,向着方轻寒说道:“这一切都与我有极大的牵连,我又怎能抽身事外?若是我就此退去,无论是我的本心的不安,还是为对那东西的畏惧,都会无限的放大。从此之后,我又哪里还有什么修行前途。无论下方是什么,我都要和手中这一柄汲风剑一起去面对。” 方轻寒看着李馨梓迅速调整好了心态,不由有些惊讶她的适应力,又听提起下方金属大门之后的那东西,不由有些皱眉,道:“可是……这下面到底有多危险,不是你和我能够预测的。你知道那里面,到底有些什么吗?” 李馨梓摇头,咬牙道:“不!我不知道。因为我从来没有进入过这里。但是有人一定知道……” “如梦?” 方轻寒提起这个名字,心中不由有些复杂,昨夜他才欠下了如梦一个人情,可是如今目睹了如梦和柳川的所作所为之后,他再难对这个女子提起任何好感,就算这个女子的遭遇再为可怜,都不能作为任何理由。 这里如此血腥恐怖的作为,若说如梦不知道?那可就是天大的笑话,要知道替柳川打理这里一切的,就是如梦本人。 李馨梓幽幽说道:“如梦已经进入了这地底深处,事实上对于如梦,我始终抱有一个疑问,那就是,以她普通人的身份,为何可以在这里行走自如。我可以感应到地道四周充满了不干净的东西。或许是那些亡者的冤魂,或许是其他柳川弄出的妖物,可是如梦?为何就可以对这一切完全无视呢?” 方轻寒确实也有些疑虑,这四周的冤魂妖邪之类的东西,根本就没有任何意识,完全是凭借本能来对抗外来侵入者。就在刚刚方轻寒进入地道的时候,就感受到了耳边一阵的哭壕声,直到方轻寒运起困龙决,那东西似乎感受到了方轻寒不好惹,这才没有继续出现。 方轻寒想着如今以来了解的如梦的一切,忽然间觉得这个女子极不寻常。这个女子不惧危险,面对昨夜司空极与自己的一番交锋,竟然能够熟视无睹。原本他以为这是因为如梦被柳川抛弃过而选择的自我沉沦,所以才会对一切的一切都漠不关心。毕竟从她那双灰色的眼睛中,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和神采。 可是如今看来,并不只是如此,如梦的身上还隐藏着更深层次的秘密,或许就是因此,柳川这些年来才和她若即若离,二人才没有彻底的形容陌路。 第三十六章 引妖 “一切的疑惑,所有的答案,一定都在下方的金属大门之中,既然你非去不可,那么我就不劝你了,你自己多加小心。” 方轻寒郑重地看了李馨梓一眼,当下迈步向地道的深处的阶梯走了下去,刚才经过和李馨梓的一番耽搁,时间又用去了不少,恐怕此刻就算在外面,也已经日过傍晚,快要到夜里了吧? 李馨梓提起汲风剑,小心翼翼跟在了方轻寒的身后,事实上,她对方轻寒也没有过多的了解,一开始也只是因为心中的好感才对他手下留情。可是这个少年竟然能够不顾危险不择手段也要进入这里,可想而知与柳川到底有多大的仇怨,也可以感受到这个少年身上蕴藏着多大的勇气。 相比而言,她忽然觉得自己作为一脉剑道的传人,也未免显得太怯懦了。不……从这个少年的身上,她可以看到一些和兄长身上相同的东西,勇气,野望……等等。 李馨梓在不断打量方轻寒之时,二人已经不断的靠近阶梯底端的那处黑暗大门,这时方轻寒忽然转过头来,轻声说道。 “李馨梓,你准备怎样面对如梦?” 其实这个问题不仅仅只是问李馨梓,也是在问他自己。昨夜若不是如梦的一番帮助,那么他与金蝶夫人之间恐怕也会有一番大战,虽然胜负不定,但是想来也是败多胜少。而李馨梓在月中轩整整一年的时光,恐怕早就和如梦熟识,她又怎么去面对如梦呢? 李馨梓的神情变得有些微妙,这个问题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深埋在心,她心中很难做下决定。 直到此时方轻寒提起,她才微微叹道:“我也听说过如梦和柳川的那段过往。事实上,对这个坚强的女子,我的心中一直是怀有尊敬的。这一年来,如梦常常过来月中轩,我虽然只是负责为她掩护,但是私底下我们还是有一些交谈的。我只是没有想到,她竟然能够对这片血腥地狱熟视无睹,每一次当她从这里上来的时候,竟然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 方轻寒默不作声,心绪有些低落,也就在这时,他忽然从李馨梓身后的一片黑暗之中看见了一双绿油油的森然眼睛。 那一双眼睛一动不动的远远窥视着二人,如同黑夜之中的鬼火,充满了一股诡异的味道。 方轻寒手握紫青软剑,只要那东西稍微靠近二人,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动手,这些冤魂虽然死得可怜,可是在死之后也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被困在这座血阵之中,成为了为柳川看守门户的妖邪之物。 方轻寒对于斩杀这些冤魂并不会感到负累,对于这些已经失去了过去和现在,也没有未来的生物,只会屈从于最原始的本能,恐怕只有死……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吧。 方轻寒的眼神吸引了李馨梓的注意力,她转过头去看向方轻寒所望的方向,不由一声低哼道:“冤魂?” 方轻寒轻轻的点头,他看了半天发现那只冤魂都没有丝毫行动的迹象,当下也就继续往前走,只是不时的回望几眼。 李馨梓也迟疑地往前走去,此时已经走到了地道的深处,她心中的那股惧怕已经逐渐的烟消云散了,她原本就来历不凡,又怎么会轻易对什么东西产生惧怕。之前只所以对金属大门之后的东西产生惧怕,那不过因为长久的好奇而逐渐演变的而已。若是一开始就让她选择仗剑除妖,恐怕她根本就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直到快走到金属大门之时,李馨梓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出声提醒道:“有一件事情我没有提醒你,一旦到了夜里,这里面的那东西似乎会更加的肆虐,更加难以对付,你要有心理准备。” 方轻寒点了点头,从前方将一个东西抛回给了李馨梓,李馨梓伸手去接,发现是她的金银蚕丝手,当下就将其戴在了手中,却可以感受到这纤薄的金银蚕丝手传来了一丝温暖的触感。 “先前也是怕你反抗,所以我才抢夺了这件上品法器,如今既然你我冰释前嫌,那么这上品法器我也就还你了。” 方轻寒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同时脚步一停,因为此时二人已经正对着那处金属大门。 李馨梓听到了方轻寒语中的歉意,却没有多说什么,事到如今,她也不可能去指责方轻寒,也就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 她轻握汲风剑,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整个人全神戒备地望着那处大门,同时向方轻寒投过去了一个开门的眼神。 方轻寒和李馨梓对视一眼,互相点头,随即他才用紫青软剑推向大门,只听咔嚓一声,金属大门缓缓推开,一道亮眼的光线也划破了这一片黑暗。 方轻寒和李馨梓踏入了金属大门之中,入眼的是一座看起来极为宽阔的地室,地室的四周墙壁上零星的点亮着五株火把,将整个地室的情况清清楚楚的照映了出来。 如梦此刻稳坐在地室中央的一处高台之上,她紧闭双眼,面色淡白,似乎对二人的前来毫无察觉。 在如梦的头顶上方,有一个如同灰尘般迷蒙的东西,远远看去如同一阵静止的黄风,可若是细细看去,便会发现这一片黄风依旧在运转变化,只是那运转变化的速度极慢罢了,所以极难察觉罢了。 李馨梓冷冷地看着如梦,倾力感受着那阵黄风的气息,面色转件变得有些凝重,之前一直从地底传来的那股恐怖气息的主人,果然正是面前的这道静止不动的黄风。 方轻寒也感受到了那道黄风的古怪,整个人静立在那里,不过目光所及之处,看的更多是如梦。 如梦此刻端坐在那黄风之下,究竟是在干什么呢? 就在这时,一直毫无知觉的如梦忽然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向刚刚走进地室的方轻寒和李馨梓淡淡地看了一眼。 只是这匆匆一眼,看到了此时相处极为自然的方轻寒和李馨梓,如梦就已经将二人之间发生的事情的大概猜得个七七八八。 如梦忽然微微一叹,道:“方公子,你又何必苦苦相逼,竟然追到了这里呢?” 如梦的那双眼珠依旧不含任何神采,不含一丝生气。 方轻寒不断打量着地室的四周,直到此时他已经确定了地室之中确实只有如梦和那一道黄风,当下心中稍稍安了下来,道:“如梦,这里的一切,当真是你和柳川做下的?” 方轻寒的目光一时和如梦遥遥相对,想要从她的眼睛中看出些什么。 如梦先是摇头,又是点头,反问道:“事到如今,这些事到底是谁做下的,到底谁是主谋又有那么重要吗?” 如梦的目光又落到了李馨梓身上,轻声道:“李馨梓妹妹,想不到你……竟然也进入了这里。我当初就告诉过你,这里的一切,你最好不要进来看上任何一眼,否则,一定会引祸上身。原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你就可以离开月中轩,为何在这最后的关头,你反而要将这桩事揽在身上呢?” 李馨梓的神情有些低沉,就算到了现在,她依旧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直到如梦的话语落到了她的耳畔,她的神情才化作了一片倔强和坚强,沉声道:“如梦姐姐,这是我最后一声叫你姐姐。从今往后,我们就不再是一路人。有些事情,并非不知道就可以完全抛却,我一开始就是局中人,如今只是来破局罢了。如梦,你就真的没有一分想要解释的地方吗?” 李馨梓的话说到了最后,就仿佛是在质问,就仿佛是在斥责,声调也越来越高。 如梦深深地看了李馨梓一眼,却忽然笑了,笑得寒意森森,道:“解释无用,我也无须解释。既然事情都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 言罢如梦站起身来。 方轻寒和李馨梓对视了一眼,他们忽然有些不理解如梦在说什么了,如梦分明是一个普通人,为何会说出刚才的那一番一较高下的言论? 可是容不得他们思考,只见如梦忽然伸开了双臂,就好像在拥抱什么一般,她上空的那一道黄风忽然发出了一阵剧烈的颤动,引得地室之中风声呼啸。 这是…… 引妖上身。 方轻寒和李馨梓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一点,却觉得有些不对,但凡引妖邪之物上身,就算是一名修士,也要慎之又慎,一不小心就会被妖邪之物的凶戾和其他情绪所侵蚀,最终心神陨灭,丧失意识。 可如梦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为何却如此大胆? 李馨梓忽然惊呼一声道:“不……不对,这引妖上身并不是她在主导,而是由这妖邪在主导。” 地室中央之处,如梦的身体处于那一片黄风之中悬空而立,黄风就好比无数黄色的粉尘,从如梦的七窍之中缓缓的流入了如梦的身体。 此时的如梦看起来就好像一具失去了一切的傀儡。 直到黄风统统流进了如梦的身体,如梦的眉心出现了一道黄色的光芒,她才再度睁开了双眼,这一双眼睛看起来比之前更加了无生气,更加灰暗,就如同一双死人的眼睛。 方轻寒这时总算明白了,为何如梦的哪双眼睛令他如此难忘,那是因为如梦恐怕已经不是第一次引妖上身。长期处于这样的地方,和这样的妖邪之物待在一起,以她普通人的身份,如何会不受到一些妖邪之物的侵蚀。 早就从一开始,如梦就不再是如梦,这些妖物在长久的岁月里已经深深的影响了她的一切。 无论是性情,还是外貌。 第三十七章 院内交锋 如梦或许还保留了自己的几分意识,却再也不是自己了。或者说,她大多的时间都已经不再是自己。 她的那双死气沉沉的冷眼,就是对这一切的明证。所以她才能对一切的危险熟视无睹,所以她才能面对着这一片血腥地狱云淡风轻。 在翠月楼舞台上见到如梦的那一刻,方轻寒曾在如梦的眼中看到过几分神采。可是在其他的时间里,她只是此时这个如同傀儡的如梦。或许只有怀抱着琵琶古琴的时候,她才能够保持几分清醒罢! 那时的她,才是真正歌舞双绝,惊艳云渊城的绝代名妓如梦。 方轻寒不知道这处地室从何时开始建造,柳川又是从何时开始在这里做这些歹毒的事情,可是毫无疑问,这无疑已经经历了很长的时间。 如梦是这一切的牺牲品。 十年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梦难道是从十年前开始,就堕入了这片地狱吗? 柳川为何可以这样狠毒?如同如梦这般的女子,他竟然可以轻易放弃并且心狠到这个程度? 方轻寒这时可以感受到金蝶夫人为何当初对柳川如此戒惧了,或许金蝶夫人当初就了解了此人的本性,与这样一个人为敌,就算是金蝶夫人,也要慎之又慎。 这些年来如梦的放纵沉沦,想必既有如梦心里对柳川的心如死灰,更多的却是柳川想要掩人耳目吧? 如同如梦这般倾城的女子,走到哪里都会是视野的聚焦,只有身处翠月楼之中,才不会显得奇怪。 方轻寒的眼中带着一缕惆怅和怜惜,随即缓缓的闭上了双眼,等到双眼再度睁开的事情,却带着几分坚定,那是一种觉悟。 方轻寒低声道:“如梦……你这样生不如死的模样,究竟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或许当初你之所以在翠月楼帮我,是因为你心中的清醒吧。当然,这都不重要了。我欠你一个人情,今天就让我将它还给你。这样可悲的岁月,如果你真的已持续了十年之久,今日,就由我来将它统统斩断吧。” 方轻寒握紧了手中的紫青软剑,与如梦相对而视,二人的眼中都仿佛在打量一个陌生人一般。 一旁的李馨梓这时也低声道:“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我早该想到的。” 李馨梓的话语之中带着一份自责,看着如梦的眼神也极为复杂,喃喃道:“世间有一种体质,可以轻易的吸引妖邪之物上身,却不会对生命造成损害,那是因为这种人天生就是妖邪之物的容器,可以作为培养妖邪的鼎炉。正因如此,你才可以随意的出入这里,才能随意的引妖上身,柳川一定是将你充做了养妖的鼎炉,才培养出了刚才的那个妖邪。十年之前,他真的不是存了这个心思才接近你的吗?” 如梦恍然间听到此言,神色有些挣扎,忽然有些失声道:“不!他不是。” 方轻寒深深吸了口气,看向如梦的眼神却始终充满了坚决之意,他不能心软,否则,这剑就会再也斩不下去。 如梦的挣扎神色只是出现了一瞬间,随即又化作了原本狰狞阴邪的模样,她先是对着方轻寒和李馨梓邪邪一笑,随即足尖轻点,只感觉一阵狂风吹过,一袭素雅的衣裙飘落到了方轻寒的身后一丈之内。 好快! …… 云渊城,杂役院总院。 随着一辆疾驰的马车从远方而来,两旁的杂役弟子纷纷低头相对。 那辆马车一直行驶到了杂役院的门口,才有一只古铜色的手掌轻轻地卷起了珠帘,一名看起来身材硬朗的中年人从马车之中走了下来。 此人正是杂役院总院管事柳川。 “见过柳管事。” 两旁的杂役弟子们纷纷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向柳川低头行礼,直到柳川轻轻摆手,这些杂役弟子才恢复了行动。 柳川顺着阶梯走上了杂役院的台阶,才刚刚要踏入正门的时候,忽然从正门之中出现了一袭淡白色的身影。 素柔面带冷意的看着从云渊城归来的柳川,眉头微皱,出声道:“柳师兄,不知道此刻身处风口浪尖的你,究竟是因何而去了云渊城?难道……你就不怕因此而引起什么误会吗?” 柳川淡淡地看了素柔一眼,二人此时只差最后的撕破脸皮罢了,自然无须再逢迎客套,柳川淡淡道:“杂役院的事务千头万绪,总有诸般杂事和生意需要料理。云渊城的各项产业也不可能因我这点小事就丢到一旁,素柔师妹……难道,我做的事情有什么不妥吗?” 柳川的反问并没有引起素柔的不满,她只是轻轻一笑道:“柳师兄如何做事,自然无须对我汇报。也没有人可以不让你前往云渊城。不过……这仅仅这是对我来说罢了。” 柳川眉头微皱,从他刚刚从云渊城回来,这个女人就话中有话,杂役院之中一定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柳川的脚步加快,与素柔错身而过,才刚刚进入了杂役院的大院,就有一名杂役弟子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那名杂役弟子有些气喘吁吁,对着柳川低声道:“柳管事,陈长老和邱长老都来到了,他们在正厅等你。” 柳川顿时心中一惊,内门三大长老身份何等尊贵,就算是那五百颗玄灵石失窃,只要自己能够保证湖阳剑宫不因此而产生动荡,在他们心中也不过是一桩小事罢了。 为何他们事先连个招呼也没打,就来到了杂役院?莫非……他们已经怀疑上了什么?或者说,素柔又提供了什么他不知道的证据? 柳川转过头向素柔看去,看到的是素柔那一张笑意盈盈的脸,当下他冷哼一声,就往正厅的方向走了过去。 素柔面带笑意的跟在了柳川身后,一双温婉的眸子不断地打量着柳川的背影。她此次已经设法将陈长老和邱长老引来了这里一趟。对于玄灵石一案,陈长老和邱长老向来有所分歧,对于柳川的态度更是天差地别。 原本柳川有陈长老的支持,所以才安然无恙,可是素柔已经有意无意地向陈长老暗示了玄灵石一案根本就是柳川所为。所以此刻陈长老虽然依旧站在柳川的这一边,却没有那么一开始那么坚定了。 想要扳倒柳川这样的人物,光是凭借事实是不够的,必须要断绝他的人脉,对于这样的事,素柔无比清楚。 这就是她原本计划中的一步。 只要最终方轻寒能够拿回证据,就算是陈长老,也不可能为柳川多说什么话,自己替邱长老办的这桩事也算圆满达成了。 想到这些,素柔的心中有些期待又有些担忧,也不知道那名将这些重担统统担下的少年,如今有没有查到什么? 也许是察觉到了素柔的担忧,一直走在前方的柳川忽然回过了头,对着素柔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素柔师妹,恐怕……那位方轻寒再也回不来了。这世间并非什么东西,都是可以轻易去触碰的。修行虽然需要勇气,可勇气却不是一味的一往直前。你以为……我没有察觉到你们的动作吗?” 柳川的话语让素柔心中一僵,听他所言,似乎是为方轻寒布置下了什么陷阱,所以才会说出这样兀定的话语。 这不是虚张声势,柳川也决不会虚张声势,因为素柔刚才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抹胜利的微笑,就好像一切的结局都被他掌控在了手里。 柳川这时望着素柔再度低低干笑了几声,这才向着正厅的方向加速往前走去,而素柔的脚步则忽然慢了许多。 听柳川所言,方轻寒……莫非,你真的被他算计了? 素柔想到刚才柳川那兀定的神情,心中隐隐不安,却最终一咬牙,她只能选择相信方轻寒。无论如何,她都已经没有了退路。 她和柳川的这一场战斗虽然不动刀兵,却比不亲手厮杀来得更为惨烈。双方都赌上了自身的荣耀和前途,一旦失败,就是永劫不覆的地狱。 她事到如今,也只能选择相信方轻寒,在她屋内静室之中,那个少年曾经对她许下了无比坚定的承诺。 两人经过定谋密谈,最终一拍即合的那一幕幕场景统统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素柔眼中越来越坚定,无论如何,在没有得到方轻寒的消息之前,她是不会放弃的。 就算方轻寒真的死了,那么她也不可能放弃,因为她……完全没有退路。 如今在正厅之中,她和邱长老,柳川和陈长老,这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即将打响。 她决不能未战先败! 素柔收拾心情,对着柳川的背影露出了一缕冷笑,当下脚步轻移再度往前走去。 “当初你以为他会死在东林别院,他没有死!当初你以为他会死在东林山,他也没有死!你已经算错了两次,为何不能有第三次?” 她的心中隐隐有一种直觉,方轻寒,决不会就这么轻易而死。那个在满院折腰的杂役院里身怀大勇气的灰衣少年,曾经一度给她带来了极大的信心,让柳川三次失算的少年,可不是这样简单的人物。 他曾经无比坚定的对自己许下过一个承诺,一起打败柳川的承诺。如曾诺言尚未兑现,怎敢轻易言死? 此时,两人之间,两个战场,不同的对手,同一个敌人。 一触即发。 第三十八章 剑法神通 此时月中轩地底,地室之中。 方轻寒和李馨梓站立在刚才如梦所处的那处高台之上,神情戒备地小心望着四周,在整个地室之中,此时弥漫着一道道黄色的烟雾。 在经历了刚才如梦一连串接连不断如同骤雨狂风般的攻势以后,如梦的身形已经遁入了这一道道烟雾之中,此刻再也不见踪影。 方轻寒和李馨梓频频转头,相互背靠着背,此刻二人的衣衫上各处地方都出现了几道撕裂的口子,显然在刚才的一番交锋之下处于了下风。 方轻寒眼中沉静如水,看着在一阵黄风之中不断闪烁的那道身影,没有丝毫的表情,他的整个心神已经沉入了观湖养气剑的意境之中。 极静之剑,观湖养气剑。 咻—— 黄色烟雾之中的一处忽然一阵跌宕起伏,一袭青影从那处烟雾之中破空而出,再度往方轻寒的背后袭去。 方轻寒猛然转头,紫青软剑豪不犹豫地一剑斩去。 呲—— 一剑落空。 只见如梦的身影再度与方轻寒错身而过,这次向李馨梓的方向冲了过去,原本她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方轻寒,而是李馨梓。 李馨梓的目光之中充满了一种冷漠,从她提起汲风剑的那一刻开始就仿佛变化了一个人。 眼见如梦直冲而来,李馨梓手中的汲风剑轻轻一转,立刻感受到四周涌起了一阵狂风将四周的黄雾吹得个七零八落。 那阵狂风聚集在汲风剑之上,看起来如同云雾翻涌,直往如梦的脑袋处而去。 就在这时,身处空中的如梦也不知道从何借力,竟然身形凭空一动,冲刺速度再度加快了几分。 砰—— 如梦的手掌稳稳地撞击在了汲风剑之上,立刻从嘴角吐出了几丝轻微的血丝,不过她的模样依旧无比阴沉,似乎对这伤势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这时细细看去,可以看到如梦的手掌之上聚集着一团浓密静止的黄风,与汲风剑遥遥相持,却根本就没有接触到对方。 李馨梓的脚下也在这时向后退了半步,口中低声道:“妖孽,还不出如梦姐姐的身体里出来?” 她心中着急,这妖孽一旦战斗起来根本就对如梦的身体不管不顾,丝毫不考虑如梦仅仅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身体,又怎么遭受得了这么剧烈的战斗。 如梦依旧悬浮在空中,黄色的风在她的身上若隐若现,她听到李馨梓此言,脸上阴阴笑了几声,道:“李馨梓妹妹,我就是如梦,如梦就是我。你叫我出来,又是何必呢?” 几滴鲜血顺着她的嘴角往地下滴落,却被卷入了黄风之中,顷刻之间就在二人之间化作了一道细长的血线,更添了如梦脸上的几分阴邪。 李馨梓眼中一沉,微微一怒,手中的汲风剑一收一进,下轮的攻势已经在蓄势待发之间。 就在这时,从如梦的身后刺来了一柄紫青色的剑,剑尖之处的娇艳紫花缤纷绽放,飞速旋转到了极致。 方轻寒的神情此刻淡漠到了极点,这一剑也仿佛令四周的一切静止。 观湖养气剑,第十招,湖阳交映。 先前方轻寒在与如梦的交战之中,观湖养气剑的前九剑已经统统用尽,而这第十剑便来得水到渠成。 这体现了整个观湖养气剑最为强大最为玄奥之处的一剑,在经过了前九剑的不断酝酿之后,已经将剑意发挥到了极致。 这一剑使来,仿佛整个天地之中唯有一汪大湖,一轮暖阳,交辉相映,这是这一剑使到了极处的体现。 看到了这一剑的声势,李馨梓不由眼中一惊,不禁脱口说道:“这一套剑法,竟然被他修行到了小成的境界。他才什么修为,这怎么可能?” 李馨梓有些不敢置信,就算是她的兄长,也是在十三岁的时候才将一套玄阶上品剑法修行到了小成之境,从而成为了家族之中的一脉剑主。可是这方轻寒,既没有经过明师的指导,又没有家族会中那优越的资源,在这个地处偏僻的云渊城,竟然能够将一套黄阶中品剑法修行到小成的境界,这如何让她不惊讶? 李馨梓从小就受到家族长辈的教导,知晓的东西自然比常人要多上许多,但凡武学,入门容易,精通困难,而一旦练到了小成之境,就算是将这一门武学彻底的掌控,从此可以随意拆招,信手拈来,无异于将这一门武学提高了一个品阶。至于大成之境,那就不仅仅只是需要悟性,更需要一定的机缘,到了这个地步,意味着对一门武学掌控到了一种极为熟识的程度,可以轻易化繁为简,也可以化简为繁,在一简一繁的变化之中,已经不再拘泥于招式,就可以将这门武学的精髓处统统使出。 而在大陆最顶层的宗门之中流传着一种叫做超凡之境的境界,据说将一门武学突破大成之境,修习到了超凡之境的地步,就可以将这门武学演化成为一门小神通,甚至不用拘泥境界的限制,对于修士的战斗力提升之大,甚至可以跨越数个小境界而杀敌。 世间无数小神通,大多就是由一门武学演化而来,而所谓的大神通,就更为玄奥了,那可是星灵境修士通晓万法之后,才开创出来的。 此时面对方轻寒来势汹汹可以堪比黄阶上品剑法巅峰的这一剑,如梦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忌惮,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如梦的身体不可能承受如此强大的一剑。 她可以不在乎如梦的伤势,但若是如梦这个容器因此而毁损,对她来说是不能承受的损失。 如梦的身形顿时向远处避去,可是就在她的身后,汲风剑也随之而来。 一时之间,一青一紫两柄剑从两个方向将她牢牢困在其中。 如梦轻轻咬牙,只见刚才被狂风吹得七零八落的黄雾竟然猛然一凝,从四面八方涌向她的身体。 就连方轻寒和李馨梓的身影也在顷刻之间被这一团黄雾笼罩起来。 忽—— 剑震气散。 两柄剑却双双斩到了空处。 刚才在方轻寒手中紫青软剑即将斩到如梦身上的一刹那,她竟然化作了一道黄色静止的风融入了黄雾之中。 这就是妖邪之物的手段? 方轻寒眉头深皱,他已经使出了这些年以来练就的最为强大的一剑,又用上了漆黑珠子之中的那道强大真气。 可是此时一剑使尽,却依旧未能建功。 那如梦若是可以随时化入这一道黄雾之中,又如何将她斩杀? “方轻寒,她不可能肆无忌惮的使用这样的招数。否则,我们早就魂归此地了。如梦毕竟是普通人的身体,而这个妖邪之物,也不过相当于真气境十层的修为,不可能可以轻易使出这样强大的招数。” 李馨梓四下打量着地室的四周,目光在那一道道散乱的黄雾之上不断游动,寻找着如梦的身影。 果然话音刚落,如梦的身影出现在了静室的另一端黄雾之中。 只见她立时口中吐出了一道鲜血,鲜血被黄风吹动洒落到了青裙之上,如同浴血的修罗。看来刚才那两剑虽然没有斩到她的身上,却依旧为她带来了不小的伤势,而她刚才使用的那个招数,对身体的负担也极大,不可能随意使用。 如梦的脸上没有一丝半点吃亏的模样,她忽然扬起头,目光就好似穿过无尽的地层,投入到了天空之上。 “月升了!” 如梦轻声细语,仿佛在对着一轮皓月感慨,接着对方轻寒和李馨梓露出一种诡异森森的笑容。 李馨梓似乎想起了什么,顿时脸色一变,不由用眼角的余光瞥向了方轻寒,想要提醒他小心生变。 方轻寒早就对如梦深怀戒备,从进入地室之前他就曾听李馨梓说过,这个妖邪之物在夜晚时分就为变得更加强大,如今看来此言有误,那妖邪的古怪应该与那一轮明月有关联才对。 如梦身上原本静止不动的黄风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随着外面一轮月亮的升起,竟然开始出现了阵阵波纹般的震荡,仿佛彻底活了过来。 她的整个衣衫也随着黄风震荡不断的摇曳飘动,那绝世的容颜上沾染了几滴鲜血,有种异样的美感。 黄风动,青裙飘。 随后是一道长长的青影向着二人直冲而来,身后衣衫下拖着一道汹涌狂暴的黄风,气势极为惊人。 只在瞬息之间,如梦的双掌就已经向着二人的头颅凶猛抓来。 那原本的纤纤玉手,此刻竟然也笼罩了一团猛烈汹涌的黄风,看起来阴森得如同鬼爪。 方轻寒当下心中惊惧,手中的紫青软剑下意识的挡去,却根本来不及阻挡,如梦此刻的速度竟然比一开始的速度快了整整一倍不止。 毫无疑问,若是被那一只手掌拍到了脑袋,就是立刻身死的下场,根本就没有半点活下来的可能。 就在这时,李馨梓眼中亮起了一团朦胧的青光,与她手中的汲风剑发生了一道共鸣的低吟,那团朦胧青光骤然扩大,下一刻就将李馨梓的身体包裹在了其中。 李馨梓在这时伸出了白皙红润的右手,那只带着金银蚕丝手的手掌向着如梦的手掌迎了过去。 砰—— 接连而来的几声气爆,就仿佛两阵狂风不断在碰撞一般。 李馨梓立足之地的地板上出现了道道裂痕,她的脚很快也陷入了地板之中,可想而知这碰撞的力量到底有多大。 第三十九章 孤注一掷 方轻寒趁势微微退了几步,手中的紫青软剑再度一动,这一次他没有用上观湖养气剑法,而是将冻血刀也拿到了手中,往空中高高一跳,刀剑同时向正在与李馨梓僵持的如梦斩去。 既然无法利用观湖养气剑的招式胜敌,那么他就只能利用漆黑珠子里那道强大的真气来强行震慑对手。 这一刀一剑的居空而下的破坏力,并不比观湖养气剑弱多少,反而因为方轻寒的疯狂显得比刚才的那一剑威势更强。 不过,这一招也更好躲避。 如梦眼中微微往上空的方轻寒望了一眼,身体就往后倒退而去,整个动作迅捷如风,没有一丁点的多余动作。 方轻寒刀剑落空,当下就顺势落到了地面上,但是这一招的余力却依旧将地面砸得个粉碎,一丈之内的地板之上都出现了道道裂痕。 退至不远处的如梦此刻手中的那道黄风依旧在不断汇聚,不断变得明亮而厚重,不出多时竟然仿佛化作了一团黄光。 如梦脸上的冷笑更甚,看着方轻寒和李馨梓的眼神如同看向死人一般冰冷,道:“方公子,李馨梓妹妹。多谢你们陪我玩儿到这个时候,不过……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 如梦的意识仿佛已经与那妖邪混杂,再也不分彼此。 方轻寒和李馨梓对视一眼,都明白此刻处于最危险的时刻,那妖邪身上的气势不断的在增强,就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不过,尽管如此,那妖邪的修为却始终没有达到融体境的层次。否则,二人就算再反抗,也根本没有任何生还的机会。 李馨梓的眉头上已经因为这片刻的激战而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胸口也因剧烈的战斗而一起一伏的喘气。 她原本就只是真气境第五层气冲之境的修士,能够战斗到目前这样的程度,展露出的战斗力已经在方轻寒觉得极为不可思议。不过,在她的眼中,却觉得方轻寒能够战斗到这样的程度,更加令她不可思议。 云渊城小小地方,竟然也有如此天才。若是有机会或者离开这里,她一定要将方轻寒引荐给家族。 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方轻寒体内竟然会有一股强大到能够堪比真气境第十层龙虎之境的真气。若是方轻寒能够学会湖阳剑宫的外门武学融阳剑法和水月幻身,再修习到小成之境,恐怕面前的这个妖邪根本就不是一合之敌。 如梦并未口出虚言,她话音刚落,手中的那团黄光忽然暴涨,将她的整个身体包裹在其中,随后她的身体就渐渐扶起,整个人悬空而立一动不动。 “凌空虚度?” 方轻寒眼中瞳孔一缩,这次如梦的悬空根本就感受不了一点真气波动,就算运用困龙决去感应,也根本看不到结果。莫非,这妖邪竟然有融体境三层的修为?所以竟然能够凭借躯体本身而凌空虚度? “不!这不是凌空虚度。而是她的真气太过强大,以至于我们根本无法感应。她的本体究竟是什么,妖邪怎么可能具有如此强大的真气?” 李馨梓的眼中也有些不信,甚至闪过了几丝绝望,这妖邪的实力果然令人惊心,难怪能让她在日积月累的一年的岁月里慢慢对她变得恐惧。 方轻寒的心沉入了谷底,以如今如梦的声势根本就不是他和李馨梓可以正面对敌的,必须寻找什么其他的机会。 可是……如今又哪里有什么机会? 方轻寒毫不死心的再度运起了困龙决,依旧无法从如梦的身上看到任何的一点破绽和真气波动,就仿佛这里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也就是这时,方轻寒忽然心中一动,将心神沉入了识海,试着再次沟通那颗漆黑的珠子,将那颗漆黑珠子移动到了手中。 感受到手掌处传来的冰凉厚实的传感,漆黑珠子在掌中传来了一道道微微的震动,就如同心脏在跳动一般。 方轻寒忽然觉得手掌之中的这颗漆黑珠子是拥有生命的活物。 呼—— 黄风起,青影动。 如梦再次破空而来,却没有之前那极为强大的气势,整个人看起来极为温柔恬静,一点也没有引妖上身的迹象,就如同一个普普通通的妙龄少女。 李馨梓率先出手,汲风剑再度与那眼中那道朦胧清光共鸣,同时口中呼道:“青墟九剑,归尘。” 这强大的剑招才刚刚使出,就仿佛将李馨梓身上的所有真气抽去。 她的面色变得极为苍白,整个人看起来脆弱如纸随时就要跌倒,可是她手中的汲风剑却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向如梦刺去。 青墟九剑,一剑归尘。 这一剑过后,尘归尘土归土,一切归于虚无。 方轻寒只是看了一眼,就不由在心中感慨道:好霸道的一剑。至少也是玄极剑法,只是不知道究竟处于玄极哪一品阶。 砰—— 这一剑刺到了如梦的身前,却被一阵黄光所阻碍,再也止步不前。 在这一剑的刺激之下,如梦的身体四周出现了一个椭圆状的黄色光罩浮现在二人的眼前。 汲风剑与黄色光罩相交的那一点,出现了一点火红之色,火红之色不断向黄色光罩扩散,速度却极为缓慢。 不多时,空气中之中就出现了一股极为可怕的炙热感。可以想象,这一剑与黄色光罩的碰撞何等激烈。 如梦的脸色一直云淡风轻,这时她忽然伸出了纤细的手掌,向着汲风剑轻轻握去。直到手掌快要触摸到汲风剑之时,才变掌为指,手指穿过了黄色光罩的保护,将汲风剑夹在了手里,也将那一团火红之色彻底湮灭。 “不……这怎么可能。” 李馨梓面色苍白,眼中充斥着不信,这区区真气境十层龙虎之境的妖孽竟然可以徒手破去青墟九剑,虽然这只是青墟九剑的第一剑,虽然她的真气不足以让她将此剑完整的使出,可是就算如此,这一剑的也不可能如此简简单单的被破去。 铛—— 只听一声脆响,如梦对着汲风剑伸指一弹,李馨梓的身体连同汲风剑顿时倒飞而出。 砰—— 李馨梓的身体立即撞击到了墙壁之上,随即落到了地面。细细看去,墙壁之上,地面之下,到处都是散乱的血迹。 李馨梓整个人几近昏厥,身上的衣衫破碎凌乱,手中的汲风剑只不过落在她的身前一丈之处,可她却再也没有力气去捡起,显然已经失去了一战之力。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以至于方轻寒根本来不及救援,此刻在重伤李馨梓之后,如梦立即毫无停留的向着方轻寒疾速飞来。 方轻寒往身后失去一战之力的李馨梓看了一眼,当下猛一咬牙,握紧手中的紫青软剑,就要做最后一搏。 他手中的这颗漆黑珠子乃是天灭的遗留之物,虽然来历不明,可是却给他带来了无可比拟的好处,就算他隐隐感受到这颗漆黑珠子有什么问题,可是他也并不想因此而放弃这颗漆黑珠子。 此刻如梦的身影已经近在眼前,若他再不有所动作,那就再也没有机会做任何事了。 方轻寒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挣扎,有所舍才有所得,这个道理他如何不明白?如今他身上最大的底牌就是这颗漆黑珠子,虽然很可惜没有将这个漆黑珠子的各种功效研究透彻,可是此时也就只能做最后一搏了吧? 方轻寒将此刻体内的残余真气统统注入了漆黑珠子之中,然后伸指一弹,将漆黑珠子向着如梦猛然击去。 方轻寒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漆黑珠子飞去的轨迹,如今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漆黑珠子能够建功。 这个屡屡为他带来好处的漆黑珠子,这次能不能再度救他一命? 砰—— 漆黑珠子和黄色光罩瞬息相撞,立刻出现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声音在地室之中来回传荡,令人震耳发聩。 方轻寒清晰地看到了漆黑珠子在和黄色光罩相撞之后,竟然出现了道道裂痕,当下心中暗道不妙,看来这个漆黑珠子虽然神奇,却并没有他想象得那么厉害。可若是这颗漆黑珠子就这么败下去,那么他哪里还有生路? 方轻寒一咬牙,当下就向着李馨梓的方向跑了过去,他要趁着漆黑珠子还没有彻底碎裂,将李馨梓带着逃离这里。 也就是在这时,方轻寒才刚刚将地面上的李馨梓轻轻扶起,正准备离开地室,就忽然看见了从漆黑珠子的裂痕中忽然传出了一道极为纯粹的毁灭气息。 毁灭气息才刚刚出现,就轻易地洞穿了黄色光罩,向着黄色光罩的四方腐蚀,又向着如梦的方向席卷而去。 那刚才那恐怖的黄色光罩,竟然在这道毁灭气息面前,连一丝反抗的余地也没有。 如梦死气沉沉的眼中也闪动出了几丝恐惧,她正待逃走,可是那道毁灭气息的动作却更快。 呼—— 毁灭气息将如梦彻底包裹,将她身上的黄色光芒尽皆洞穿。可是她的身体却依旧悬在空中,那一团毁灭气息在她身上就如同一道燃烧的黑炎。 第四十章 气海变化 在这最后关头,一道残余的黄光既然从毁灭气息之中遁逃出来,想要往地室之外逃去,可是方轻寒早就守在了门口,哪里会给它这个机会。 呲—— 方轻寒手中的紫青软剑轻而易举地将那团黄光彻底粉碎,只听一声凄厉的声音传来,那团黄光就此化作了点点光芒洒落到了空中。 这一战总算尘埃落定。 方轻寒额头上的汗珠不断直流,尽管这一战已经结束,可是他在刚才的生死之间的种种经历,依旧惊得冷汗直流。 这时他忽然转过头去,不由陡然一惊。在这一战结束之后,那颗漆黑珠子之中出现的那一道毁灭气息,此刻依旧笼罩在如梦的身体之上不断燃烧,竟然丝毫没有停止下来的迹象。 这一切……并没有结束。 李馨梓挣扎着独自站了起来,站在了方轻寒的身侧,看着那被毁灭气息包裹的如梦,眉头皱得更加深沉。 “方轻寒,这颗漆黑珠子,我看你也不能完全控制吧?这气息到底是什么?为何我感受到了一股极为纯粹的毁灭之意?这样下去……如梦姐姐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你有没有设么办法?” 方轻寒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颗漆黑珠子是什么,我只是机缘巧合得来,就让我试一试吧,看看能不能将这一切都结束。” 方轻寒快步走了上去,立刻来到了那悬浮在空不断自转的漆黑珠子的旁边,漆黑珠子碎裂的那一块地方此刻已经出现了弥漫了黑色雾体,看起来遮遮掩掩。 方轻寒伸出手去往漆黑珠子所在之处轻轻一握,可是这一握,却被漆黑珠子四周的云雾排斥开来。 方轻寒可以隐隐感受到有一股力量,阻止着他将这颗漆黑珠子收回识海。 这时身后的如梦的口中渐渐发出了阵阵痛苦的低吟,她的眉头深深皱起,意识却仍然陷入昏迷当中。 方轻寒知道若是再不将这颗漆黑珠子收回来,再不将如梦体表那层的那道毁灭气息收回来,事情一定会发生他难以料想的变故。 当下他眉头一凝,再次用尽全力向那颗漆黑珠子握去。 砰—— 砰—— 这一次漆黑珠子的表层就仿佛有了一堵气墙,任凭方轻寒如何用力,也根本无法接触到了那漆黑珠子。 方轻寒顿时一阵着急,这时身后的李馨梓却走到了他的面前,将手掌的金银蚕丝手脱下递了过来。 “给!用它!” 李馨梓的话语之中充满了一股不容置疑。 当下方轻寒也不存疑虑,立刻将这金银蚕丝手戴到了手上,再次向漆黑珠子抓去。 这一次依旧可以感受到那堵气墙的存在,可是在真气的贯注下的金银蚕丝手距离漆黑珠子所在的距离却近了整整一寸。 只要再进一寸,方轻寒就可以将这漆黑珠子纳入手中,从而收回识海。 可是这一寸的距离,传来的反弹力道却比刚才整整大了一倍,就算方轻寒拼尽全力,却也根本无法再靠近这漆黑珠子一分一毫。 哒—— 就在这时,从二人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脚步落地的声音。 方轻寒和李馨梓同时回头,看见了体表黑焰燃烧的如梦已经落在了地面,对着二人发出了一声地底邪笑。 从她传来的恐怖气息,竟然比刚才的那只妖邪还要强大数倍。 方轻寒不由神色一僵,这漆黑珠子有问题他早就知道,看来……在杀死那只妖邪的同时,他从这漆黑珠子里放出来了更可怕的东西。 李馨梓的眼中也充满了惊惧,若是刚才面对那只妖邪她还可以一战,可以面对眼前的如梦,她根本就存不起一丝抵抗的心思。只感觉自己在她面前就如此蝼蚁般弱小。 “方轻寒,你尽快想办法将这颗漆黑珠子收起来。我先试着去拦着她。” 话虽如此,可是李馨梓的话语之中依旧有一份止不住的颤抖,可想而知她说出这句话需要多大的勇气。 方轻寒知道李馨梓已经在刚才的一战之中失去了所有的战斗力,此时口中如此说道,却根本没有任何战斗的余力,她所说的阻拦如梦,必然要付出什么的代价。可是……自己与她又哪里有选择? 逃?已经精疲力尽伤痕累累的二人不可能从眼前这如同妖魔般的如梦的面前逃脱。唯有从这颗漆黑珠子上想办法,才能化解眼前的危机。 方轻寒静静地闭上了眼睛,困龙决再次启动不断地打量这漆黑珠子本身,整个心绪彻底的沉静了下来,他如今可谓底牌尽出,再也没有丝毫的藏拙。究竟要用什么样的办法,才能将这漆黑珠子收回识海之中呢? 不!他体内还有一样东西,是谁也无法比拟的,那是他吸收了天灭的神魂力量而凝聚的神魂虚相。 这天灭的神魂力量和这漆黑珠子同时出自天灭的遗留,可以本出同源,会不会可以略微减少这漆黑珠子的排斥呢? 方轻寒想到这里,忽然又有些犹豫,经过了十八年的神魂残缺的折磨,他已经受够了神魂受损的难堪,若是神魂再次因此受伤,他又该如何去面对未来? “呵呵!” 方轻寒口中忽然发出了一声轻笑,如今他都已经处于必死的边缘了,又为何不敢一搏呢? 他这条性命,若不是因为他的舍命一搏,恐怕在就在东林山别院已经化作了一具森森白骨了罢。 当下他再不犹豫,从眉心处忽然发出了一道乳白色的光芒,下一刻那道乳白色的光芒顺着手臂游动到了他的手心。 方轻寒再度伸出手掌向着那颗漆黑珠子握去。 而在他的身后,如梦已经走到了李馨梓的身前,伸出了手掌,一道漆黑色的毁灭气息喷薄欲发。 李馨梓的心几乎沉入了谷底,经历了几番波折,没有想到最终还是难逃一死!从一开始,她就选择错了吗? 若是不来到云渊城,若是不进入地底,又岂会遇见这么多的危险? 不! 不该是这样。 为了自身的修行,她才放弃了家族的庇护开始游历四方,这是她的选择,并没有错。 李家的子弟,又何时惧怕过一死? 李馨梓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丝坦然,面对着如梦那不断伸来的手掌,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而在她的身后之处,这一次方轻寒的手掌向那一刻漆黑珠子握去之时,就如同阳春白雪般将毁灭气息统统融化。 那一道道毁灭气息在触及了方轻寒的神魂虚相时,竟然向着四周远远避开,最终退回了漆黑珠子之中。 方轻寒的手这才毫无阻碍地将漆黑珠子握在了手里,也不待细看,就将其纳入了身体,准备收回识海。 在这个过程之中,漆黑珠子在神魂虚相的笼罩下,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直到漆黑珠子到了识海之外,才传来了一阵排斥之意。 方轻寒当下心中一沉,正准备运起神魂虚相进行镇压,可是那颗漆黑珠子竟然一时之间摆脱了神魂虚相的控制,往着方轻寒的气海而去。 方轻寒当下有些焦急,气海对于修士的重要性自然不用言及,那可是储存转化真气的地方,若是一旦被破,恐怕他会跌落到普通人的境地,再也无法崛起。 那时谈何报仇,那时谈何公道? 神魂虚相在方轻寒的身体里骤然加速,向着那颗漆黑珠子追去。 砰—— 如梦身形一时摇摇欲坠,下一刻跌倒在地。 地室之中,李馨忽然梓睁开了眼睛,恰好看见了一道毁灭气息从如梦的身体之中遁出,往方轻寒的身体遁去。 李馨梓连忙上前将如梦扶起,此时的如梦已经彻底的陷入了昏厥,任凭她不断呼唤,却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李馨梓唤了几声之后,也就暂时放弃唤醒如梦,当下转过头去看向了双眼紧闭的方轻寒,不由露出了一阵担忧。 虽然那颗漆黑珠子已经被他收归了体内,但是却未必可以简单的将其镇压,仅仅只是其中的一道气息,就足以让自己丧失一切的抵抗。由此看来,那颗漆黑珠子到底有多恐怖,甚至她根本不敢想象。 漆黑珠子一路向下,转眼就进入了气海之中。 方轻寒的神魂虚相也在瞬息之间就跟随而入,不过才刚刚进入识海,就看到了一阵他想象不到了景象。 那一刻漆黑珠子并没有如它想象一般对气海进行破坏,反而极为安静地待在了识海之中,对四周的真气不断进行吐纳。 每一缕真气在经过了漆黑珠子的吐纳之后,都会变得更加纯粹。 方轻寒甚至可以感受到真气质量在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不断提升。 在那颗漆黑珠子的四周,先前的裂缝之处不断的出现缕缕黑色的云雾,看起来这颗漆黑的珠子不断的在瓦解,黑色云雾不断的在气海之中扩散,竟然开始不断地扩展气海的宽度。 方轻寒不由喜上眉梢,想不到他因祸得福,反而将这颗漆黑珠子彻底的纳为己用,不过……先前漆黑珠子之中的那道气息依旧让他耿耿于怀,这颗漆黑珠子里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否则,刚才不可能凭空操控如梦的身体。 方轻寒也不知道此刻该不该将这漆黑珠子纳回识海,毕竟这颗漆黑珠子迷雾重重,在识海之中除了给他一道真气的帮助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的效用。此刻漆黑珠子处于气海,反而更能为他带了极大的好处。 可是,方轻寒不知道这颗漆黑珠子会不会再次出现刚才的失控,若是一旦在气海之中失控,那么……后果可就不是这眼前的利益可以挽回的了。 方轻寒一直在识海之中观看了漆黑珠子的动向整整三刻,直到三刻以后,漆黑珠子依旧如同平日里在识海之中一样安静,他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罢了!若是这漆黑珠子想要作乱,恐怕在识海之中早就开始作乱了。只要不将它移出身体,看来它基本是不会作乱的。 况且,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方轻寒可以感受到这颗漆黑珠子中的那东西并不希望自己死,所以才会接连不断的帮助自己。 不过,这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因为,世上绝对没有什么平白无故的好处,它之所以这样做,必然是有所图谋。 第四十一章 十年 方轻寒怀着沉重的心情将心神归于身体,就立刻感受到了脸面忧色的李馨梓正目不转睛的站在他的面前一动不动。 李馨梓的脸颊离方轻寒的脸颊极近,眼中充斥的不仅仅只是担忧,更多还有好奇,在刚才方轻寒入定之后,她已经不止一次的倾目打量面前的这个少年了。 对于这个少年身上许多扑朔迷离的东西,她相当的感兴趣,这个少年是怎样在这偏僻的云渊城之中成长到如今的这里地步的呢? 方轻寒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当下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这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李馨梓这才反应过来方轻寒已经转醒,不由脸色一红,同时脚下微微退了两步,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说道:“刚才看你的模样有些奇怪,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方轻寒不由有些奇怪,他刚才将漆黑珠子收入身体之后,按理来说一切都应该已经结束了,这李馨梓难道又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李馨梓看着方轻寒一副疑惑的模样,不由轻轻笑了一声,整个身形却忽然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方轻寒正想去扶住她,可是李馨梓却似乎不想接受他的好意,脚步再度往后退了两步,好不容易才站稳身体,同时低声道:“刚才你的身体上出现了道道黑焰,就和如梦姐姐先前身体上的一模一样,我还以为……你也被那颗漆黑珠子祸害了呢。不过这情况仅仅只是持续了短短的一瞬间,而我害怕再出现什么变故……所以刚才才离你那么近。” 李馨梓虽然只是说明情况,却想撇清刚才那么靠近方轻寒的这件事,所以语气说得有些不太自然。 方轻寒轻轻点头,作了一个了解的姿态,同时往李馨梓身后的如梦看去。 李馨梓将如梦放在了先前大战的高台中央,此刻她已经沉沉睡去,整个人的身体极为苍白,可知刚才的一番大战给她的身体带来了难以想象的负荷。 如梦尚且如此,那么李馨梓的伤势又该多严重呢?她被那妖邪一击击飞,身体一定受到了极为严重的伤势,所以刚才才会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差点跌倒在地。 “你没事吧?”方轻寒有些担忧的问道。 李馨梓身上的衣衫多出碎裂,露出了极为玲珑的身材,她对着方轻寒轻轻的摇了摇头,面色有些逞强,一副不想认输的模样。 方轻寒看着她的微微叹了口气,有些感慨她的逞强,这才站起身来往如梦的方向走去,开始查探如梦的身体情况。 直到时间过了整整一刻,方轻寒才放下如梦的身体,沉声道:“看来,如梦姑娘的体质真的相当特异,就算是经历了刚才的引妖上身和一场大战,还有那道毁灭气息的控制,依旧不过只是体内的经脉和身体受了点小伤,并没有什么大碍。” 李馨梓点了点头,道:“我刚才也检查过了,确实如此。这引妖之体就是如此奇异,否则,怎么会引起柳川的觊觎。” 方轻寒微微叹道:“可是……这体质在如梦身上,在一个普通人身上,却只能是一个噩梦。若非身怀这样的体质,她又怎么会有如今的遭遇。不过换做了我是柳川,恐怕也不能轻易放下如梦,只是不可能如他一般做得这样狠毒罢了。” 此言落入了李馨梓的耳中,顿时引起了她的不满,道:“若非你们这样的男人对如梦姐姐薄情寡义,她又怎会是如今的境况?” 她说完此言微微瞪了方轻寒,上前扶起了如梦站起身来,就想往地室室外而去。 方轻寒默不作声地紧随其后,并没有与李馨梓争论,如今这里的最凶恶的妖邪尽除,也就只剩下地道之中的数百冤魂和妖物罢了,想来既然那只最恐怖的妖邪已经死去,这些冤魂和妖物也不敢随意出来作祟。 三人才刚刚走到了地室的门口,如梦的口中忽然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声音。 方轻寒和李馨梓对视一眼,立刻知道如梦已经在苏醒的边缘,当下李馨梓将如梦轻轻扶住,同时方轻寒也走近了如梦的身旁。 只听如梦的唇角接连不断地传来了几声梦呓般的声音,她的眼睛才缓缓睁开,直到看见了自己身前的方轻寒和李馨梓,身体顿时微微一震,。 如梦此时的模样如同大梦初醒,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充满了一抹暗黄,似乎刚才那妖邪对她的影响还没有完全消除。 不过,看她的模样,似乎对目前的这一切存在了几分犹疑,甚至有几分不可置信。 “怎么回事!那只妖邪呢?你们怎么会还在这里。” 如梦挣扎着站起身来,向着二人的对立方向不断地退了过去。 方轻寒看着如梦那戒备的模样,不由心中怒火汹汹,即使到了此刻,她依旧没有丝毫的醒悟吗? 那妖邪之物对她的性情影响,当真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 “如梦姐姐,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一切。或许你是记得的,只是不敢面对;又或许你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这都不重要,难道这么多年来,你还没对柳川真正的死心?” 李馨梓拖着摇摇欲坠地身体,不住的向如梦追问,这一番的动作,又让她的身体各处的伤口上出现了缕缕血红。 如梦怅然,摇头,埋首,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我对他早就死心了,早在十年之前就已经彻底的死心了。不仅仅如此……就连我的心也死了,深埋在绝境深渊,深埋在这血腥地底,见不到一丝的光彩。可是为何,为何就算如此,你们也要将我从这地底之中拖出来?” 如梦看着方轻寒和李馨梓的身影,眼神之中充满了不解,又带着几分怨恨。 方轻寒看着她这歇斯底里的怨恨模样,不由一阵沉默,下一刻恼怒却涌上了心头,怒喝道:“直至今日,你还不敢面对一切吗?你这是在逃避,逃避过往的一切。若是你自己都不能走出来,那么……没有任何人能够帮你。在翠月楼的那一晚,你帮了我一次,所以我欠下了你一个人情。可是,从刚才刚才,我已经将这个人情彻底的还给了你。从今往后,我们两不相欠。” 方轻寒说完之后轻轻转身,正欲独自向前走去,才走了几步,脚步又停了下来。 他转头看向迟疑不定的李馨梓,就算如梦再有诸多的不是,可是李馨梓却和他并肩作战,他不可能将李馨梓抛在这里。 李馨梓的神情充满了担忧,一副放心不下如梦的表情。 方轻寒默默地叹了口气,走到了李馨梓的身边,等待着她作下决定,如梦的性命已经保住了,可是她的未来……却只有她自己能够决定。 在被妖邪之物侵蚀了十年之久的岁月之后,她早就化作了一具不含情绪的行尸走肉,如果她不愿意醒来,那么……她就没有未来。 李馨梓忽然从怀里掏出了一枝玉笛,将那枝玉笛送到了唇边,吹出了一曲悠然恬静的曲子。 在这一片黑暗的地底之中,这一首曲子就如同清风明月,有一种极为高洁的雅致,却又包含了一份浓郁真挚的感情。 随着笛声在地室之中不断流转,如梦的情绪也在笛声之中不断的洗涤,她神情中的那股歇斯底里渐渐化作了虚无,最终情绪稳定了下来。 直到一曲吹尽,李馨梓才将玉笛握在掌中,同时从唇角处漫出了一道血迹,对着如梦说道:“如梦姐姐……这是你我当初第一次见面,你为我吹的曲子。从那时起,我就对你充满了倾慕。一直都在想象如同你这般的女子,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在我看来,你的身上聚集了无数的美好,既温柔又娴静,琴棋书画歌舞音律无一不通……直到后来我听到了柳川和你的故事,却觉得不可置信。又经历了今日的诸般种种,看到此时的你,我总觉得放心不下,难道一个执念,整整十年,都不能忘却吗?” 如梦的眼中清淡如水,轻轻地向李馨梓看了过来,也不直为何,方轻寒忽然觉得那双死气沉沉的眼中多了一份神采。 现在的如梦,才是那日他在舞台之上看见的如梦,那个歌舞双绝,惊艳云渊城的如梦。 如梦眼中充满了一阵犹豫,最终微微地叹了口气,酥糯地声音在地室之中响起。 “方公子,李馨梓妹妹,你们知道,这首曲子是谁所作的吗?” 方轻寒和李馨梓同时摇头。 如梦叹道:“这是他当年与我琴瑟合鸣,为我写下的曲子啊。只有每每听到这首曲子的时候,我才能保持心里的平静。才能不受那妖邪之物的纷扰……” “方公子,你还记得在翠月楼的那一日吗?当日若不是我恰好演奏了这一首曲子,也不可能保持一分意识的清明,也不可能出声帮你。真是芸芸之中自有命数,我当日的一件顺水推舟的人情,竟然可以让你做到这样的地步。” 方轻寒沉吟片刻,回道:“原来如此。听你说来,这里发生的一切,应该都不是你的本意吧?” 第四十二章 新生 如梦的眼中出现了一丝苦笑,又闪过了一分自责,道:“自从十年前开始,这个妖邪之物第一次进入了我的身体之后,我就几乎成为了一具行尸走肉。每日里仅仅只有片刻的清明。而柳川……那个我爱了十年的男子,就在这十年里让我为他不断累积下了这些罪孽。十年…我的意识几乎和那妖邪合为一体,几乎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活着。直到刚才那妖邪死去,我才彻底斩断了和它的联系。” “可是就算如此,又有什么用呢?这十年来的那些罪孽,终究是我亲手犯下的。这地底深渊之中的数百条性命,也是由我这双手亲手夺去。” 说到这里,如梦轻轻举起那酥柔白皙的双手,就仿佛看到了双手上沾满了无数的血迹一般,眼中充满了沉痛。 方轻寒一时也觉得刚才的话说得有些重,看着自责的如梦出声安慰道:“过去终究是过去,只要你能走出来,那么依旧可以展望未来。走吧!我们在这里耽搁了太久了。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李馨梓,恐怕你那七名下属也相当担忧吧?” 李馨梓点了点头,扶住了如梦的身体,就想往外走去。 “且慢!别急着出去。” 如梦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出声阻止道。 方轻寒顿时有些面露不解,不明白如梦为何要阻止他们离去。 李馨梓也面带疑惑地向如梦投去了询问的眼神。 如梦道:“这处血腥大阵,原本就是为了温养那妖邪之物,让它渐渐壮大的法阵。尽管深藏地底,可是柳川明白这个血腥大阵一旦暴露,会在云渊城带来何等之大的冲击力。所以,为了将这一切统统掩埋,他在这里设下了一个后手。” 方轻寒听及此言,当下就信了七分,这样环环相扣的手段,确实是柳川的惯用伎俩,当下他问道:“莫非……这个血腥大阵,被他动了手脚?” 如梦点了点头,道:“先前你们进来的时候,应该感受到了吧?这处地道之中充满了无数的冤魂和妖物。可是你们想过没有,他为何要将这地道修建得如此之长?” 李馨梓的眼中顿时出现了几分疑惑,不由脱口道:“之所以将这地道修建的如此之长,难道不是觉得将那妖邪之物埋藏得更深一些,这样更为隐蔽吗?” 如梦摇头道:“不。并非仅仅如此。” 方轻寒打量着地室之中的一片黑暗,恍然间看见了数双血腥的红眼,当下心中一阵不安。 如梦看了方轻寒和李馨梓一眼,轻声继续说道:“柳川设下的后手,就是在那妖邪之物死后,一旦那人想要离开这里,这里的冤魂和妖物们,就会在大阵的催动下,悍不畏死的将进入地室之中的人留在这里。就算冤魂和妖物奈何不了进入地室之人……这些冤魂和妖物的疯狂动荡,也会引起地道产生坍塌,将所有的人活埋在这里。” 方轻寒顿时心中一阵镇怒,这柳川的阴险歹毒,还真是防不胜防,若他刚才一怒之下离开了这里,恐怕不仅仅只是他,就连李馨梓和如梦也会被生生活埋。 方轻寒看到如梦的脸色上并没有多少担忧,不由问道:“听如梦姑娘的意思,似乎是有应对的对策?” 一旁面带担忧的李馨梓也望着如梦,等待她的回答。 如梦点了点头,神色有些黯然,却依旧开口说道:“这一点,就要从我的体质上来说了。你们应该都知道,我的身体可以成为温养妖邪最好的炉鼎。可是,你们一定不知道,我之所以能够平安的出入这里,不仅仅只是因为如此。还因为我的存在,对于这些冤魂和妖物来说,几近于无。这也是我偶然之间发现了。” “你的存在,对这些冤魂和妖物几近于物?”方轻寒有些疑惑,不明白如梦到底说什么。 这时如梦的双目忽然紧紧地盯住了方轻寒,道:“你看我的眼睛,看到了什么?” 方轻寒循声望去,试图从如梦那死气沉沉的眼中看出什么波澜,可是他整整看了一会儿,却根本就没有看出什么名堂,皱眉道:“除了一团死气沉沉,我什么也看不到。” 方轻寒此话才说出口,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妥,因为这样的话太过唐突。 可是如梦却没有一点介意的样子,反而再度点头,道:“正是如此,就是这一团死气。长期被那妖邪的意识主导我的身体,我的体内不知道从何时起已经累积了一道厚重的死气。所以我行走在这地道之中,它们根本就感受不到我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我就是一具没有生机的尸体罢了。” 如梦缓缓地将这个阴森的事实说了出来。 方轻寒不由看了李馨梓一眼,从她的眼中同时看到了惊惧,没有人可以这样淡定的说出自己是一具没有生机的尸体。 不过方轻寒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他径直向如梦问了最重要的一步。 “那么……我们如今,到底应该怎样做?” 二人的目光同时集中在了如梦的身上。 如梦看了一眼地室之外的幽幽黑暗,轻声道:“只要我走到地道的门口,将柳川留在地道里的机关毁掉,就算这些冤魂和妖物动荡,却也根本不会引起地道的坍塌,如此一来,你们才有离去的机会。不过就算如此,那些冤魂和妖物也不是可以轻易对付得了的,你们如今身体上的伤势已经极为严重,要不要在这里休息一夜?” 方轻寒看了李馨梓一眼,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神色,他倒是觉得无所谓,就算在这里休息一夜也没有什么不妥,只是李馨梓身体的伤势极重,若不是在这里休息一夜,恐怕根本就无法面对一会儿的战斗。所以这个问题,得由李馨梓来决定。 李馨梓却毫无考虑的一口回绝道:“不!我的身体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娇气,不需要那么久的休息。既然已经有了计划,那就立即执行吧。” 李馨梓似乎不想在这里多做停留,执意也要离去。 方轻寒当下点了点头,眼中带着深意向如梦望去,道:“如梦姑娘,那就劳烦你走一趟了,你放心,我们会量力而行的。” 如梦得到了方轻寒的应承之后,立即伸脚踏出了地室之中,一袭青裙很快就淹没在了那无尽的幽幽黑暗之中,再也不见踪影。 方轻寒看着如梦离去的背影,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身后的李馨梓的声音也轻轻传来。 “我原本以为,你会拒绝的。” 方轻寒回过了头,对着李馨梓一笑,道:“那你又为何没有拒绝呢?” 李馨梓看着如梦离去的方向,道:“我说不出口,我也想相信如梦姐姐一次。虽然她的性情已经被那妖邪侵蚀,可是我依旧想相信她这一次。” 方轻寒低声道:“可是,你这是在赌。” “你又何尝不是在赌呢?”李馨梓的眼中忽然出现了几分笑意,向着方轻寒继续说道:“只要她这次依照诺言完成了此事,那么……她就算从柳川的阴影之中走了出来。有了这第一步,之后自然也不会再任由柳川摆布。” 方轻寒点头道:“是啊!此举无异于将我们的性命都托付给了她。若是她心中还对柳川存有一丝幻想,或者被那妖邪侵蚀的残留所控制。恐怕我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你偏偏还是赌了。” 方轻寒轻笑一声,道:“我欠她一个人情,虽然我自作主张的还给了她,可是却始终觉得说不出口。所以我就再赌了这一次。这些日子以来,我已经豪赌了很多次,想必这一次,也未必会输!” 如梦的身影从最低端的阶梯,逐步走上了地道的最上层,脚步也越走越快,在黑暗之中窥视的冤魂和妖物却果真如同她所说一般,根本对她毫无反应。 一直走到了地道的入口处,可以看到几丝轻柔的月光,她的脚步才慢慢停了下来,从墙壁的一端轻轻一推,立刻出现了一个木柄状的东西。 只要她不拉下这个东西,方轻寒和李馨梓就必将死无葬身之地,被深埋在这地下。 她的手轻轻抚了上去,却迟迟没有拉下木柄。尽管刚才她口上说得大彻大悟,可是此时她的内心,却依旧有几分不愿背叛柳川。 直到此时,她忽然转过头望向了地道入口处的皎洁月光,忽然心中生出了一份明悟。 曾经每当太阳落下,夜幕降临,她就感觉仿佛失去了一切。可是今夜的明月悬空,这皎洁的月光似乎格外的刺眼,却让她注意到了这过去未曾在意过的一线光芒。 虽不耀眼,却足够温暖人心。或许这就是爱情和友情的差距。 再回想起方轻寒和李馨梓今夜拼尽全力所做下的一切。 当下她再不存疑,手中握住的木柄轻轻一推,只听一声沉闷的机关声响起,在未知的地方推动着整个地道的变化。 她的脸上忽然浮现出真挚的笑意,那死气沉沉的眼珠中的死气也在慢慢淡去。 她的身影迎向了地道的出口处,向着那片皎洁的月光而去。 滋滋—— 机关声不停的作响。 月光下,一袭青衣从地道之中缓缓走出。 月柔如水,月华深深,整个天地之间都充斥着一种沁人心脾的凉意。 第四十三章 不离不弃 如梦关闭了地道之中的机关之后时间又过了一阵。 方轻寒和李馨梓这才对视一眼,双双从地室之中走入了地道,时间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如梦也应该作出了自己的抉择,那么……他们也是时候行动了。 才刚刚走出地室,原本在四处窥视的冤魂和妖物就如同潮水般的席卷而来,为这片黑暗蒙上了一层层薄薄的血色。 方轻寒站在李馨梓之前,手中的紫青软剑接连不断地将来袭的冤魂和妖物统统挡住,每一剑都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气势。往往一剑斩下,就有一道血迹或者黑气落到紫青软剑之上,不多时,整个紫青软剑上,就布满了黑红斑驳的两种颜色。 李馨梓身处方轻寒之后,所面对的压力也比方轻寒小了一些,或许,这是方轻寒考虑到李馨梓的伤势,故而才帮她挡出了不少压力。 不过尽管如此,李馨梓的模样依旧看起来险象环生,尽管她的剑法极为巧妙,汲风剑的威力也相当强大,可是面对此时汹涌而来状若疯狂的冤魂和妖物,却依旧显得相当无力。 这些冤魂和妖魔在血阵的催动下,根本就是悍不畏死,又如潮水般汹涌袭来,竟然没有给二人一丝喘息的余地。 方轻寒粗粗的数了一下。 一只。 两只。 十只。 百只。 整整斩杀了百只冤魂和妖物之后,他整个人已经气喘吁吁,可是四周依旧充斥着一眼数不尽的冤魂和妖物。 而此时,二人不过仅仅走了百步罢了,离地道的出口还有大约二百来步,这对如今的二人来说,无疑是一个相当之远的距离。 李馨梓的脚步忽然一缓,手中的汲风剑也慢了半拍,立即被一只冤魂咬到了手臂之上。 叮—— 汲风剑无力垂地。 李馨梓的手臂之上出现了一道黑气不断的在蔓延,让她的右手几乎失去了直觉,可是她却依旧紧握着剑不愿放下。 身后的这一声轻微的声音没有避过方轻寒的耳朵,他在一剑斩退一只妖物之后忽然转头,看见了李馨梓的凶险之处,立即挥剑将李馨梓护在其中。 呼—— 呲—— 紫青软剑不断挥动,却因为要同时护住两人,显得极为单薄,方轻寒的情况顿时也险象丛生。 李馨梓大口大口的喘气,努力的用真气压制着手臂里的那道黑子,可是整个手臂却已经浮肿了起来。 她用左手握住了汲风剑,将一只方轻寒防守的一个剑招之中突破的妖物斩杀之后,不由颤声道:“方轻寒,是我连累了你!如今情势凶险,这里的冤魂和妖物无穷无尽,不如你先行一步吧!” 方轻寒转过身看了李馨梓一眼,冷声说道:“不行!”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包含着一股毋庸置疑的意味。 李馨梓当下杏目一睁,心中既感动又有些惭愧,若不是自己的任性,又怎么陷入如今的这个境地,当下她心中一转,一阵吼道:“怎么不行?我需要你救吗?你以为你是谁?湖阳剑宫的一名区区杂役弟子罢了。” 李馨梓的辱骂落到了方轻寒的耳畔,但是他丝毫未曾在意,只是低低的看了李馨梓一眼,忽然伸出了左手将李馨梓抱入了怀里,同时紫青软剑一横,再度往前方杀去。 李馨梓被方轻寒的动作吓了一跳,一双妙目瞪得极大,她刚想要挣扎,却觉得有些不妥,若是因为她的挣扎,方轻寒因此而分神受伤怎么办? 最终李馨梓只能在方轻寒的怀里安静的默不作声,看着他挥剑杀敌,看着他眉宇如冰。 方轻寒抱着李馨梓一直又前行了百步。 这百步的距离比刚才还要来得惨烈,原本两个人一前一后面对的冤魂和妖物此刻皆由方轻寒一人面对。 而他手中的剑,则一往无前。 李馨梓在方轻寒的怀里,起初还有一些惊惧,可以随着时间的推移,却渐渐觉得有些心安,感受着方轻寒怀里传来的阵阵温暖,她似乎有些不懂了,口中喃喃道。 “方轻寒……我与你不过是一面之缘,萍水之交。你为何能为我做到这种程度。就算是我在这里死了,又与你有多大的关系?” 她以为方轻寒没有听到她的低语,却想到这时方轻寒一剑猛进,同时口中沉声道:“一面之缘又如何?萍水之交莫非就不是朋友?从十三年前,方家覆灭的那时候我就暗自发誓。我再也不会让我的亲人和朋友死在我的面前,如今你性命垂危,我又怎能弃你于不顾?” 李馨梓默不作声,算了默认了方轻寒这个朋友,当下她忽然闭上了眼睛,感受着方轻寒温暖的身体,在自身的伤势和困倦的催动之下,睡意汹涌而来。 呼—— 方轻寒继续前行,同时口中大口喘气,还有五十步,五十步之后就能离开这里。 也许是因为方轻寒之前杀得太过痛快,忽然之间他感受到四周的妖物和冤魂减少了许多,这时他才抬起头来看向四周,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身旁的妖物和冤魂,已经少了足足三分之一。 这时他在转头向身后看去,那是一条鲜血和黑气铺就血腥道路。 鲜血来自于自己和李馨梓的身上,更多的则是妖物的身上。 黑气则是那些冤魂散落的怨气凝结而成。 方轻寒足下忽然加速,移动速度瞬间快了三分,而他身后的冤魂和妖物也随之加速追而来上去。 二十步! 十步! 方轻寒到达了地道的出口之处,他猛一转头,紫青软剑往后一斩,同时左手微动,将李馨梓高高的抛了起来。 这一剑斩杀了数只妖物和冤魂,同时他也高高跳起,在接住了李馨梓的同时,也跳出了地道之中。 …… 月中轩内院之中。 李馨梓的七名下属站在如梦身后,面带阴沉的看着地道的出口之处,从如梦的口中他们已经听说了事情的内情,此刻不由一阵担忧。 地道之中阶段传来了数声震动的声音,地面之上的灰尘也不断的扬起,被风吹散到了远处。 姜逍忽然担忧地说道:“小姐如今身处险境,我等又怎么能在此坐视不管?不管了,我要下去救小姐。” 言罢姜逍身形一动,已经出现在了地道之前,就欲往下方行去。 可就在这一刻,姜遥去稳稳地拉住了他的肩膀。 姜逍转过头来,望着姜遥一阵愤怒,他的眼神之中充斥着不理解,怒道:“为何要阻止我?小姐这些年来是怎么对大家的,难道……这一刻你们都无动于衷吗?” 姜遥却始终摇头,盯着姜逍的眼睛深深说道:“小姐待我们自然是极为亲近。可是……小姐命令已下,不许我等插手此事,难道你想要违抗吗?” 姜逍怒道:“此一时彼一时,从如梦姑娘的口中你应该已经听到了情势有多严重,此刻小姐面临无数冤魂和妖物的追杀。就算那些冤魂和妖物只是最低级的,并没有多少意识。可那方轻寒才什么修为,也只不过和你我相当,凭借他如何保护小姐?我一定要下去!” “你……” 姜遥语气一沉,刚想要呵斥他,可是话到了口中却始终说不出口,这些年来大家情如手足,无论是动口和动手都不妥帖。 就在二人争执这时,这时从地道中忽然飞出了一道人影,在场的众人定睛一看,立刻发现竟然是李馨梓的身影,当下从各个方向向李馨梓奔去。 忽—— 空中一阵风声席卷而来。 又一道身影从地道之中直冲而出,将如梦揽到了怀里,随后从空中降落在地。 如梦的眼中立刻透出了一份神采,不由喜道:“你们安全出来了!太好了。” 七名修士皆对看一眼,最终由姜逍姜遥二人走向了方轻寒的身前。 方轻寒的脸上挂着一抹疲倦,先前的一战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体力,经历了两日两夜的奔波,他的身体已经处于了崩溃的边缘。 姜逍和姜遥二人同时抱拳向方轻寒说道:“多谢方公子对小姐的相救之情,不过,接下来就将小姐交给我们安置吧。” 二人此时还对方轻寒之前的作为抱有一丝怒气,所以说话的语气也并不客气。 可是方轻寒却并不在意,径直就将李馨梓交到了他们的手中,李馨梓此刻依然陷入沉睡当中,对这一切丝毫没有察觉,只是在离开方轻寒怀里的那一瞬,微微地皱了皱眉头。 方轻寒也在怀里的那一团温香软玉离开身体之后,有了一种空荡荡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就消失一空。 李馨梓的沉睡引起了姜逍姜遥二人的一阵紧张,在他们将李馨梓的身体检查了一遍确定无事之后,才算彻底松了口气。 二人再度对方轻寒微微施礼,当下就转身而去。 也就在此时,忽然如梦的口中传来了一声惊呼,七人顿时向着如梦的方向看去,却见她指着方轻寒的背后花容失色。 怎么了? 七人循着那个方向看去,当下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方轻寒背后血肉模糊,隐隐可几道森森白骨,那之上到处是涌动的黑气和鲜血,还有随处可见的血迹。 这是众人才发现,鲜血已经顺着衣服滴落到了地面之上,在方轻寒站立之处的一丈之内,竟然全是鲜红的血水。 到底是怎样惨烈的战斗,才能造成这样的伤势?而他究竟为了保护怀中的小姐,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这一刻再也没有人怀疑。 哒—— 鲜血依旧不断地滴落在地面之上。 姜逍和姜遥纷纷为刚才的态度而感到愧疚,看着怀里微笑安睡的完好无损的李馨梓,更是心如刀绞。 二人这次面对这方轻寒,再度向方轻寒恭敬地行了一个深深的大礼,其余的五人也在稍慢向方轻寒同时行了一个大礼。 哒—— 鲜血落地。 方轻寒的身体向前直直地倒了下去。 第四十四章 坚定不移 暖阳融融,旭日的光线透过窗纱射入了一间风格简秀的房间之中,最后落到了方轻寒的脸上。 方轻寒的眼皮在微微震动了几下之后,才徐徐张开,恰好看见了李馨梓脸上的缕缕烦忧。 李馨梓也感受方轻寒的清醒,细密浓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露出了一副惊喜的神情,同时又转头看向了她的身后。 在她的身后,姜逍和姜遥二人纷纷低头埋首,却根本看不清面容。 方轻寒揉了揉脑袋,慢慢地坐了起来,同时不断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他可以闻到空气之中不时传来阵阵芬芳,四周的家具布置虽然简单,却相当别出心裁,显而易见是出自于一名女子之手。 而这也就不用多想,多半这里就是李馨梓的闺房了。 “你醒了?” 李馨梓率先开口打破了空气之中的沉闷,事实上从昨日醒来之后,她的听到了姜逍向她汇报了昨夜的情况,这才想起自己竟然在大战之中昏昏睡去,留下了方轻寒独自一人面对那无尽冤魂和妖物之事,当下心中极为惭愧。又想起自己在方轻寒怀里的片刻心安,却又羞又怒,可不得这承认这少年的怀里确实极为温暖,就和幼年时兄长怀抱着她的感觉一模一样。 李馨梓在昨日就赶到了方轻寒的房间里,方轻寒被姜逍安排在了她的闺房的隔壁,可是当她进入了房间之中,却发现方轻寒根本没有清醒过来。 无论她怎么叫喊,方轻寒仿佛都听不到一般,一直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之中。当下她忍不住为方轻寒检查身体,这才发现方轻寒身体之上竟然有一层层包裹得极为细密小心的绷带,原来这名少年在昨日一战之前,身体之上就有不小的伤势,胸口之上竟然有一下微微凹陷的血洞。这也就罢了,可是那夜为了带着她从地道之中杀出一条活路,他的身体再次遭受了极为恐怖的伤势,看着方轻寒背后那微微结疤却始终难以愈合,甚至隐隐可以看见白骨的伤口,她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如此深重的伤势,也难免方轻寒昏迷不醒,若是换了常人,恐怕早就躺在床榻之上,至少半个多月不能行动。 李馨梓带着自责和惭愧将方轻寒带入了自己的房间,同时将方轻寒身上的绷带为他统统换洗了一遍,这才将他小心地放上了床榻,等待着他的慢慢苏醒。 时间又过了一夜,在李馨梓不断的担忧之中,一直到了此时,方轻寒才悠悠转醒。 此刻的方轻寒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李馨梓,脑袋里还有一点朦胧,他只记得自己从地道之中不断厮杀不断向前,最终终于杀出了地道将李馨梓交给了姜逍和姜遥二人,然后之后的一切,却都已经忘得干干净净了。 方轻寒还在不断揉着脑袋,李馨梓身后的姜逍和姜遥二人却纷纷上前一步,对着方轻寒面有惭愧道:“方公子,前夜是我们多有得罪,对你的态度实在恶劣,还望你万万不要放在心上。我们给你请罪了。” 二人一直对前夜里的言语冲撞方轻寒一事心怀惭愧,昨日将这件是禀告给李馨梓之后更是引起了她的一阵沉默,虽然小姐没有说什么,可是就算她不说,自己又如何能够原谅自己? 方轻寒此人为了小姐竟然可以付出这么大的牺牲,无论是性情,还是人品,都是极为可靠的。在经历了那么一场惨烈的厮杀之后,自己二人竟然对他如此不客气,如今想来,实在是惭愧到了极点。 方轻寒的脸上微微一愣,有些不明白二人在说些什么,不由出声道:“二位何须向我告罪?说起来,那天我冲进月中轩,所作所为都太过下作,若说要请罪,还是要我向诸位请罪。” 说到这里,方轻寒的身体微微一动,作出了一个请罪的姿势。 这一下可让姜逍和姜遥顿觉惶恐,他们对视了一眼,连连躬身道:“方轻寒不可如此!那夜确实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眼看一场道歉就要没完没了,李馨梓忽然微微抬手示意二人噤声,道:“你们不用如此了。方公子如此大度,想必不会和你们一般见识。你们先退下吧,我和方公子还有话要说。” 姜逍和姜遥顿时欲言又止,在得到了方轻寒友善的目光回应之后,这才安心的退了下去。 二人退下以后,李馨梓的眼里忽然出现了一阵担忧,她看着方轻寒说道:“你的事情我都已经听说了。那柳川何等歹毒,不仅仅是残害了如梦,如今竟然还对你出手。不如,离开湖阳剑宫吧?” 李馨梓的目光之中带着一缕期盼,她就要即将离开这里,希望方轻寒和她一起回家家族,比起那里,湖阳剑宫就如同一汪浅水,根本就容下下方轻寒这般的少年天才。 可是方轻寒却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道:“李小姐,我知道你的来历很大。从你身上拥有那么多上品法器就可以看出来。不过……我在湖阳剑宫还有事情没有做完,所以,我不可能离去。” 方轻寒的眼里带着一丝坚决,径直就将李馨梓的好意拒绝了。如果他想到离开湖阳剑宫,那么在当年他五岁的时候,就可以随着那两个人一起离开云渊城了,可是他没有。在面对柳川的迫害的时候,他也可以选择急流勇退,永远的遁走云渊城,可是他也没有。只因为心中的大仇未报,方家灭门的真相也迟迟没有答案,他又怎会轻易离开这里。 李馨梓却还想要再劝,道:“可是,你一定不明白。我李家在云州到底代表着什么,云州整整八十一城,云渊城只是弹丸之地,以你的资质,若是你能在我李家争得一席之地,将来回到云渊城,无论你做什么,想要做什么,都可以为你带来难以想象的助力。” 方轻寒却根本没有犹豫,依旧微微地摇了摇头,道:“有些事情,不是外力可以干扰的,我想要做的那件事情,必须只有我身在湖阳剑宫才能做到。所以,李小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此事就不要再提了。” 李馨梓看着方轻寒那坚决的模样,最终微微地叹了口气,心中忽然觉得失去了什么东西。 方轻寒拖着虚弱的身体,这时想要从床榻上起身,同时将自己的目光放在了一旁的衣架子之上,将手伸了过去。 李馨梓顿时心中一阵紧张,这少年已经伤到了这样的程度,如今还不好好静养,这是要做什么?身体是修行的本钱,若是不好好爱惜,一旦留下了什么隐患,在将来的修行路上,一定会带来巨大的坎坷,这个道理,无论是谁都会明白的。 “你要做什么,你的身体如今这么严重的伤势,至少也需要静养七日,否则,对你的身体一定会带来巨大的负荷,一不小心,轻则留下隐患,重则致命,难道你不清楚?” 方轻寒伸出去捞衣服的手微微停了停,转头看向了李馨梓,忽然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道:“无妨。我的身体我清楚,并没有那么娇弱,这句话不是你说的吗?” 听到了这句的话,李馨梓顿时有些说不出话来,她看着方轻寒倔强的模样,当下也不忍再劝,只是问道:“那么……你要去哪?” 方轻寒轻轻地抬起了头,目光从窗户一直投到了天边,沉声道:“我没有想到自己已经昏迷了整整一日一夜,如今已经是七日之期的第四日,如果事情还是不能有什么进展,这对我来说,已经算是输了半步了。我不能留在这里,我还必须去追查玄灵石一案,今后若有机会,有缘再见吧。” 方轻寒拿起了手上的衣衫,却没有立刻去穿,反而将目光投到了李馨梓身上。 李馨梓哪里不明白他的想法,冷冷道:“为你换洗绷带,已经将你身体上的各处伤口都看了个遍,事到如今,你又何须想着避讳,况且,在地道里抱起我的那一刻,你可是一点都没有犹豫。” 说到这里,李馨梓忽然悄悄地看了看方轻寒的脸色,发现他毫无反应之后,不由心中有些微微失望。 方轻寒自顾自地穿起衣衫,他的紫青软剑还有除垢符和冻血刀都在这里,随身物品并有什么遗漏,只是此时的这套衣衫却是李馨梓为他准备的另外一套衣衫,料子依旧是云锻,却显得极为朴素,并不如先前的那一套灰袍那么显眼。 一直到方轻寒将衣衫穿好之后,将那些可怕的伤势统统遮拦在了一身灰衣之后,才让李馨梓的面容微微缓和,此时的方轻寒的这一身灰袍看起来极为简素,却符合她一贯的审美,少年那略显俊秀爽朗的容貌,还有那双清亮的眼睛,就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大湖,与他本人一般那样扑朔迷离。 李馨梓忍不住出声道:“方公子,你真的要现在离去?” 第四十五章 离别 方轻寒点了点头,目光再度往向了窗外,却充满了深沉,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向李馨梓郑重道:“李小姐,如梦呢?我还有些事情问她!” 他历经生死好不容易打开了如梦的心结,或许此时,如梦会愿意对他多透露一些柳川的事情吧! 李馨梓摇了摇头,叹气道:“她走了!” “走了?”方轻寒顿时动作一止,眼神之中有一股难掩的失望,道:“真的走了啊!十年伤心事,一朝在心头。走了也好,也免得看到这熟悉的一切而徒增悲伤。” 听闻方轻寒的感慨,李馨梓反而低低的笑了起来,道:“我说如梦走了,可没有说她离开了云渊城。她回去了翠月楼,你若想问什么,去问也就是了。” 方轻寒顿觉惊喜,当下手中的动作快了三分,这时穿好鞋袜,就想要去房外洗漱,之后好立即去翠月楼找如梦。 李馨梓看着方轻寒急促的模样,心中微微有些失落,出声打断道:“你不要着急,就算你去翠月楼,也暂时得不到更多的消息。因为她已经将她所知道的一切,统统都告诉了我,要我转告给你。毕竟,就算你不说,她也知道你会问。” 方轻寒听闻此言,顿时眼中出现了一丝讶异,当下转过头来,道:“那李小姐说来听听?如梦到底给我留了什么话?” 李馨梓也不想吊他的胃口,只是略微了想了想,就出口说道:“她一共告诉了我两件事,第一件,就是柳川和她之间的事情,并未如同我们想象一般,当年柳川并没有负她,可是后来的十年里,却渐渐的变了。这件事的具体她没有明说,似乎是不愿提起,我见她心情不好,也不便追问。至于第二件,或许会对你有些帮助。” 方轻寒侧耳倾听,当下默不作声,等待着李馨梓继续说下去。 “你可知道,柳七秀并不是柳川的亲生儿子?” 方轻寒眼中顿时一惊,他身在杂役院的这些年,柳川对柳七秀可谓宠溺到了极处,无论柳七秀有什么荒诞的要求,只要他能做到,都尽力满足。可是如今却陡然听到了柳七秀不是柳川的亲生儿子,这无疑是一个天雷滚滚的消息,如同柳川那般阴险歹毒的人,竟然也会如此疼惜一个养子? 看着方轻寒的沉思模样,李馨梓微微笑了笑,道:“怎样,没有想到吧?当初,如梦和柳川在一起的时候,那时候柳川还孑然一身,如今时间已经整整十年,可是柳七秀却已经年满十八岁,怎样也不可能是柳川的亲生儿子。” 尽管这个消息确实让人震撼,可是……方轻寒想知道的却不是这些,他不由沉声问道:“如梦就说了这些,并没有留下其他的话吗?” “你若是指玄灵石一案的话!那么……确实没有。她对我说过,当初在翠月楼之中她说的话千真万确,玄灵石一案她虽然知道,但是却没有经过她的手,那批玄灵石的去向,应该只有柳川知道。” 方轻寒不由微微叹了口气,看来这几日的奔波对于玄灵石一案都没有什么进展,反而平白的浪费了数日的时光,如今已经到了约定的第四日,他的昏迷浪费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最后只剩下三天,他必须要拿到证据。 想到这里,方轻寒忽然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许多,他当下向着李馨梓低声道:“李小姐,既然如此,方轻寒今日就先告辞了,日后再来寻你。” 李馨梓心知留不住他,只是微微叹道:“不必来此了。原本我也要离开这里,在经历了前夜的一场大战之后,更加坚定了离去的想法。所以下次你来,我已经不在这里了。” 说到这里,李馨梓看向了方轻寒的眼睛,希望他的眼睛之中多出一分挽留之意,也希望他能够和自己走。 李馨梓的声音有些低,她忍不住最后问了一次,道:“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这件事直到今日始终没有头绪,难道真的不能退一步吗?跟我离开云渊城,在我李家修行十年,那时候回到云渊城,就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碍你的脚步。” “十年!”方轻寒的眼中出现了回忆的神色,下一刻眼神却闪过了一丝坚定,道:“人生悠悠,十年易逝。谁知道下一个十年会发生什么呢?我若随你离去,我这么多年来的坚持又为了哪般。如梦浑浑噩噩的等了十年,又等到一个什么结果?依旧是那句话,我要做的是,只能在湖阳剑宫才能做到……” 李馨梓知道方轻寒是不可能回头了,当下忽然将那双手递到了背后,掏出来一个薄如蝉翼的金丝手套。 “金银蚕丝手?” 方轻寒有些惊讶地看了李馨梓一眼,却没有伸手去接。 “前夜你救了我一命,又让我从柳川的誓言之中挣脱了出来。于情于理,我都欠了你一个极大的人情。将来,凭借这个人情,你可以来李家找我,我可以答应你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不过此时,我也只是作为朋友,将这金银蚕丝手送给你,算作离别的礼物,你是收还是不收。” 方轻寒犹豫了一下,这才将金银蚕丝手皆了过来同时戴在了手上,依旧是那极为熟悉的触感,不过此刻却显得有些冷冰,如同二人此时的心情。 离别的情绪最是让人伤感,虽然二人相识不过仅仅两日,相处的时间更是少得可怜,却都在对面的心里留下了一席之地。 李馨梓看着方轻寒收下了金银蚕丝手,脸上的冰冷这才稍微缓和,她似乎不想再多少什么,径自走到了大门之处,同时口中说道:“那么……就先告辞了。” 一袭曼妙的白衣就此出门而去,出门的一刹那间方轻寒看到了她头上系着一段青色的丝带,看其图案竟然和汲风剑一模一样。他一直奇怪汲风剑从何而来,却没有想到自始至终都在她的发端。 他又低头看向了手中金银蚕丝手,轻轻地将手握成了拳,徐及轻轻松开,低声道:“李馨梓,多谢了。” 言罢他快步走出门去,立刻感受到了一阵冷冽的寒风吹来,吹过他的脸颊,如刀如剑。 眼前的是一片寒意深深的庭院,此刻院子里空无一人,两旁的花圃上满是凋谢的花骨朵儿和满是寒枝的秃树,而庭院的正中,却有一口显眼的水井。 方轻寒迈着步子轻轻向水井旁走去,又路过了前夜里进入地道的那处假山,地道的入口处此刻满是刚刚翻新的泥土,可想而知已经被姜逍姜遥等七人已经彻底的掩埋了。可再次看着这庭院之中简秀的景象,又有谁能够想象得到,这月中轩的地下,竟然曾经有过那样可怕的血腥场所呢? 方轻寒从水井之中打上来了一桶凉水,开始洗漱起来,其实在他睡着的时候,李馨梓就已经用毛巾替他擦拭过面庞了。 不过方轻寒向来有洁癖,就算有除垢符的存在,依旧每日里都要自己坚持洗漱,这是他这么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不过在这寒冷的冬季,水井里的水并没有想象之中那么寒冷,反而感觉有些温热,倒是不担心受冻。 方轻寒洗漱完毕之后,又往着李馨梓的闺房微微地看了一眼,当下负起冻血刀,检查了身上的东西之后,就往月中轩的门口处走了去。 寒风阵阵,不断吹袭。 一直到方轻寒走出了月中轩,再次回头看着那间大门紧闭的胭脂店,他心中的愁绪才渐渐淡去。 又过了片刻之后,方轻寒已经收拾好零乱的心情,他转过身往小巷外的方向缓缓走去,每一步都无比坚定。 他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怎能在此处停留? 直到方轻寒一直走出了小巷他都没有发现,在他背影之后的远处,在月中轩的屋顶的上方,一直有一袭淡白的素影,看着他那坚定不移的背影,久久不动,默不作声。 姜逍和姜遥对视了一眼,站在李馨梓的身后不敢发一言,这么多年来,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向来逞强的小姐竟然会露出这样失神的眼神。 那名叫做方轻寒的青年,看来在小姐的心中深深地占据了一席之地!可是他为何不愿意跟着小姐走? 要知道……云州李家,这意味着什么,就连柳川也不敢想象的权势啊! 李馨梓这时微微地叹了口气,忽然转过来头来看着这片已经待了将近一年的院子,忽然觉得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准备好了吗?” 在方轻寒离开之后,李馨梓的话语又如同平日里变得那样淡漠。 “准备好了!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妥当,随时可以离开。” “那就好!”李馨梓道。 当下她往前走了几步,轻轻地跳下了屋顶,在半空之中最后往方轻寒离去的方向微微看了一眼。 这一眼过后,就是彻底的离别。 这一眼过后,她就要踏过三千里云渊。 人生处处都是离别,天地广大,却不知何时是相见之期。 “走吧!”李馨梓开口道。 一行八人,顺着小巷的另一端,一个与方轻寒离去的截然相反的方向,向云渊城之外走去。 第四十六章 归来 烟雾蒙蒙,暖阳如金。 方轻寒在市集买了一匹骏马,策马走出云渊城,踏足云梦草原之时,正好看到了这样的景色。 无边无际的云梦草原上,放眼看去竟然全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常人若是在此时踏入其中,面对着没有任何标示物的云梦草原,恐怕极易失去方向,最终在这一片雾气之中失去生命。 不过,方轻寒却没有这个顾虑。他随意运起了困龙决,目光便毫无阻碍的穿过了这片雾气,将四周的一切景象收归眼底。 “驾——” 方轻寒策马扬鞭,毫不存疑,便一头扎进了白茫茫的云梦草原之中。 一直奔跑了整整三个时辰,方轻寒才在终于到了杂役院之中,可是他才刚刚到了门口,就看见门口的杂役弟子脸上传来了一阵异色。 不过方轻寒却根本没有搭理,从他下定决心与柳川作对以后,面对这样的指指点点也就不足为奇了。 方轻寒面不改色地进入了杂役院之中,两旁的杂役弟子纷纷转头看向他,眼神之中多有一股不理解。 “我还以为……这方轻寒离开了几日,应该是远离了云渊城,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敢回来?” “莫非他真的掌握了什么证据?” “别提证据了?若是他真的有证据,早就拿出来了,又何须遮遮掩掩?” “你怎么说话的?他这也是为我们杂役弟子做事,若是他不追究,他不反抗,最后这批玄灵石的去向,你可能知道吗?” “呵呵……有多大能力做多大的事,若我是他,一定识时务的早就离开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若是丢了性命,又哪里有机会去报仇?我看他也只是一时激愤才在杂役院说出那番话,如今……想必早就后悔了吧?” …… 方轻寒听着这些不断猜测的声音,尽管脸色的面色不改,却不由为这些杂役弟子觉得悲哀,想不到经过了柳川多年的调教之后,这些杂役弟子竟然是如此奴颜婢膝的嘴脸。 不过,他也只是为了自己,并不是为了这帮杂役弟子才去追查玄灵石一案,所以也犯不着为他们闹心。 就在此时,忽然从杂役院之外传来了一声惊呼,随即一阵阵感慨的声音再次传来。 “那是血狼王?” “竟然是血狼王,这怎么可能,这可是修为相当真气境第七层化散之境的可怕野兽,更是狼群的首领,这一匹血狼王,至少也身处在一群数百匹血狼的狼群之中,竟然也能被他斩杀?” “李照勤?竟然有这样的实力?这怎么可能?” 一声声质疑和不解不绝于耳,方轻寒在听到李照勤这个名字,也忍不住转过头去看向了杂役院的大门之处。 此刻,正有一个浑身浴血的人影不断地从阶梯之上走上进来,那人浑身的衣服破破烂烂,一头污发垂至腰间,身上到处都是血污,袒露的双臂上有着密密麻麻的数道伤痕,不过最为醒目的是,他的肩膀之上此时扛着一匹两人高的血狼王的巨大尸体。 砰—— 砰—— 他每一步都会造成地面上一声清晰可闻的震动,这震动声再次引起了不少惊叹。 “看他每一个步子,都能够造成如此恐怖的压力,应该是刚刚突破了真气境第六层气壮之境?” “不错……只不过因为才刚刚突破,所以,还不能很好的收敛周身真气,这才造成如此大的声势。” “李照勤,此人不简单!” 方轻寒的眼中顿时有些惊异,这个李照勤他当初在地牢之中见过不止一次,不过印象之中此人性格懦弱,却想不到竟然有这样的血性和本事,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据说他是霍冬和郭林的结义兄弟,恐怕来者不善。 李照勤污发下的眼睛就如同一头孤狼,此刻忽然扫过了在场的众人一眼,当下议论声纷纷而止,无一人再敢多言。 在场的与他修为相当的也有不少,不过此时竟然无一人敢去触他的霉头。实在是因为他此时的形象太过震撼。 李照勤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方轻寒的身上,只见他眼中微微一冷,将血狼王一把抛在了地上。 砰—— 血狼王的尸体落在了地上,将地面砸出了几道微微的裂痕,这时众人才发现,在血狼王的腹部深处,竟然有一柄血迹斑斑的长剑。 这是一件下品凡兵。 从腹部的位置可以推测,这李照勤应该是和血狼王正面厮杀,在最后的生死一刻将此剑刺入了它的身体,最终才反败为胜。 如此恐怖的心性,如此冷静的判断,不由让人倒吸一口凉气。恐怕从今往后,在杂役院之中,李照勤之名也算得上响当当的一名人物了。 李照勤脚步轻缓,向着方轻寒一步步走来,同时杂役院众人的目光也不由移动到了方轻寒的身上,却没有一人再敢多言,不过二人的恩怨根源他们大多都相当清楚,因为这已经成为了杂役院之中一个公开的秘密。 方轻寒迎着李照勤的目光,并没有丝毫的怯懦,虽然李照勤的样子有些恐怖,不过,他这几日经历的战斗,难道就比李照勤来得轻松? 月下草原,面对数百匹血狼,在其中取其王者的性命,最后再从中杀出的勇气和实力,这统统都值得钦佩! 不过,那又如何? 方轻寒的目光毫不示弱,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之中不断激荡,几乎碰撞如火。 凡是在此处的人,无一不能看出此时极为浓烈的火药味,不过在杂役院之中,也不可能就这样光天化日的当面击杀。 但是一旁的杂役弟子却对二人接下来的碰撞充满了极大的兴趣。 是在杂役院之中最近声势极大,实则愚蠢的方轻寒退却? 还是如今彗星般崛起的李照勤会占上风? 无论如何,他们都觉得李照勤将方轻寒的气势压迫下去的可能性极大,面对如此恐怖的李照勤,方轻寒怎么可能不服软? 就算他此刻的面容凛然无惧,可是心中想必早就惶惶不安了吧? “慢!” 就在李照勤离方轻寒五丈之时,方轻寒的眉头忽然皱起,出声道。 这一下无异于在众杂役弟子的心中泛起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火花,果然如此,这方轻寒害怕了。 李照勤的脚步随之停下,冷冷向方轻寒视去,道:“为何!莫非……你怕了?” 方轻寒忽然轻轻笑了,他用手指捂住了鼻子,摇头道:“不!只是你身上太臭,所以……能不能离我远点?” 他的洁癖不允许浑身恶臭的李照勤再靠近他半步。 “你……” 李照勤眼中泛起了一阵愤怒,不过下一刻却被他强忍下来,他也笑了,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方轻寒,你确实是一个天才。在你一剑打败李无际三人那一晚,我恰好看到了你的那一剑。” 方轻寒顿时有些意外,他还以为那一夜的事情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却没有想到那一晚李照勤竟然也在那里。 李照勤看着方轻寒意外的模样,笑容更加浓烈,笑道:“我知道你的剑法强悍,不过……你的修为却始终停止不前。仅仅只是这次进入云梦草原深处,我就接连突破了真气境的两重境界,与之相比,你依然是真气境第五层气冲之境,这一次,我比你先踏出了一步。” “不过……我却依旧没有把握打败你。你的剑法,恐怕已经到了小成的境界,若非如此,我也不可能下定决心。” “在进入云梦草原的深处之前,我一直以为我资质很弱,剑法也一般。不过此次在生死之间,我却明白了一个道理。剑法,始终要多见血,才能成为真正的剑法。而鲜血,则是刺激修为增长最好的养料。” “你等着吧!总有一日,我会回来向你复仇,那一日,我要让你清楚的感受到到底什么是恐惧。当初霍大哥和郭林所受到的苦,我要原原本本的还到你的身上。” 李照勤一边说一边笑,如同狰狞的魔鬼。 方轻寒一直静静地听着他说完这些话,忽然觉得有些无趣,看着说得正开心的李照勤说道:“李照勤,你错了。” 李照勤的眼中顿时出现了一缕惊愕,自己错了?哪里错了?不……这只是方轻寒的虚张声势。 方轻寒淡淡说道:“无论你多强,都不可能让我恐惧,因为我已经见识过了真正的地狱,一个你从来没有想象过的地狱。这是其一。其二,就算是如今的你,莫非真的认为自己是我的对手?你之所以在这里虚张声势的挑衅,那不过是因为你没有足够的信心。还有,我也不认为你能够追上我,也不认为你走在我的前面,你所谓的深仇,不过是他们咎由自取罢了。你若要报仇,我随时奉陪到底。” 方轻寒的话语掷地有声,清楚地传到了这附近的每一个角落。 李照勤的眼中顿时无比愤怒,他脸庞扭曲,手掌忽然抬起,作势就往方轻寒的头上拍去。 一旁的杂役弟子纷纷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原本李照勤就已经足够恐怖了,可是这方轻寒竟然还敢出言挑衅他?莫非不是找死不成?在仇恨和愤怒的催动下,足以让一个人失去一切理智的动手。 李照勤的右手手掌带着一阵劲风,稳稳地落在了方轻寒的头顶之上,却在只差数寸的距离稳稳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李照勤为何会忽然收手?" “对啊!这没有理由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看出了到底是什么原因,方轻寒分明一直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可是为何含怒出手的李照勤却自己将攻势停了下来。 方轻寒这时就似再也不想搭理李照勤一般,再度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竟然转过身去,就往杂役院的深处走去。 身后的李照勤呆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依旧保持着刚才手掌拍下的动作,直到方轻寒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 他眼中的一缕震惊之色却依旧没有消散。 在刚才他含怒一掌拍下的一瞬之间,竟然感受到了一股庞大的杀意,同时方轻寒的手已经落到了腰间紫青软剑之处。 那是原本属于霍大哥的下品法器,可是如今却在方轻寒之手。 而尽管方轻寒没有出剑,却也足够让他产生恐惧。他有一种直觉,若是他这一掌不停下来,那么方轻寒便会在一瞬之间将他一剑斩作两段。 这是一种无比真实的感觉。 四周的杂役弟子纷纷传来了嘘声,似乎有些不满意李照勤的所为,当下四散而去。 可是却没有人看到,李照勤的额头上,此刻已经满是细密浓布的汗珠。 第四十七章 再见素柔 杂役院总院,扶云台。 素柔和邱长老正一前一后的站在浮云台之上,不断凝神远眺,将整个杂役院大半的地方都收归眼底。 从始至终,二人也没有说过几句话。 直到此时,邱长老的眼中忽然闪过了一丝赞赏之意,忽然转过头来,面含微笑地看着素柔,道:“不错……此子心性确实不凡,若是资质尚可一看,以后未必不能成为一名内门弟子。素柔,你的眼光,我向来极为相信,这就是你向柳川摊牌的原因吗?” 原来,二人在此处,已经将杂役院大门前的诸事都看在了眼里。 听到了邱长老不知用意的话语,素柔面带恭敬地道:“邱长老,这名少年确实资质不错,可惜的是性情太过惫懒,所以整整三年一直处于真气境第四层气动之境,不过在遭蒙此次无妄之灾之后,似乎已经大醒大悟,修为进境也是极快,我看他不出一两日,就能突破真气境第六层气壮之境了。” “原来如此……看来,我在杂役院之中听到的那些传闻也就不足为信了。”邱长老的脸上依旧笑意盈盈,可是看向素柔的眼神之中,除了那么一丝赞赏,却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素柔顿时脸色有些微白,不过却被她很好的掩饰下来,她有些不明白邱长老此话之中的用意了,他说指的传闻,莫非不是方轻寒在杂役院之中三年勤修不缀却止步不前的笑柄。 邱长老面带笑意,再次转头向方轻寒看去,眼神却冷了下来,沉声道:“我可是在杂役院之中听说,他和你之间有一些不清不楚的关系。虽然这是小事,我也相信你懂得分寸,可是……我却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莫要太过玩火!” 素柔顿时脸色惨白,身形一阵摇摇欲坠,看起来仿佛就要被风吹倒了一般,颤声道:“邱长老,绝无此事,这只是杂役院中那些杂役弟子以讹传讹,我和方轻寒之间,不过是合作关系罢了。” 邱长老微微摇头,轻笑道:“你也不用太过忙于解释,这不……我说了我相信你吗。否则我何须拉上陈长老在这杂役院之中走一趟。方轻寒此子,在扳倒柳川的这一棋局之中还有大用,以后也未必不能成为我们这一派的人,该拉拢的,你还是要好好拉拢,也不必顾忌太多。” “是。”素柔低头道,邱长老的一番敲打让她胆颤心惊,最后的话看似抚慰,却又满是告诫。对于这个素来笑容满面的邱长老,素柔心中却从来没有亲近的想法,对他只怀深深的敬畏。 她还记得在她刚刚进入湖阳剑宫的时候,就曾在一场宗门试炼之中见过这名邱长老就在笑容满面之下将一只融体境一层五练之境的妖兽生生撕裂,漫天的血雨之下邱长老从中走出,衣衫却干净得一尘不染,也没有任何的不适。 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对这位邱长老深怀敬畏,再之后又听说了邱长老的种种往事,这份敬畏也就随之而根深蒂固。 邱长老忽然转过了身,也不再向方轻寒的身影看去,径自就顺着阶梯不断的往下走去,身形看似枯槁而垂危,却有一份难以言明的气质。 素柔躬着身一直送邱长老离开了此处,之后她再回过头去看向方轻寒迎面走去的方向,正是她的屋子,也就是东厢房其中的一间。 当下她再不迟疑,脚下一动,就往房间之处而去。 素柔尽管面色沉沉,可是眼神之中却闪烁着缕缕惊喜,在那日正厅邱长老和陈长老交锋之中,因柳川而束手束脚的陈长老渐渐败下阵来,而柳川的权柄也受到了不少限制,总的来说,邱长老已经成功的将这个罪名的一半安置在了柳川身上。 就如同一柄悬空的利剑,即将迎面而来,最终欠缺的一步,不过是方轻寒口中的证据罢了。 原本素柔以为她想要说服邱长老相信方轻寒需要费很大功夫,却没有想到邱长老竟然很简单的就相信了,甚至还亲自来到了杂役院。 看到,一步步剪除陈长老的羽翼,对于邱长老来说,是一件不能拒绝的事情。 素柔又想到了方轻寒,事实上,这两天没有听到方轻寒的消息,她一直心怀忐忑,事情已经到了如今的程度,方轻寒是无论如何也不可或缺的一步,难道,真的如柳川所说,方轻寒已经死于非命了吗? 直到刚才远远看到方轻寒的身影,她心中的一块巨石才随之落地,同时心中又有几分微不可察的欢喜。 她不由想起了方轻寒在静室之中的那一日,指着自己的衣袍对她说:“这身衣袍满是胭脂的味道,这绝非男子的衣袍。” 还有他执意于柳川为敌,甚至不惜以生死作为赌注的模样。 素柔的心中忽然有些柔软,脚下的步子却凭空一止,生生地停了下来。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邱长老刚才的告诫言犹在耳,无论如何,她的未来早已注定,她的夫君也早有人选,这些都是邱长老为她亲自挑选,当初她也满口答应。 难道事到如今,就要因为这一个方轻寒,而对这一切产生抗拒吗? 这可不仅仅只是一个笑话,这可是她在邱长老手下奋斗了这么多年才换来的,对于她还是邱长老来说,都是不可改变的。 想通这些,素柔的脸上冷意深深,不复平时的温婉模样,而这时,她也恰好走到了东厢房的门口,遇见了正迎面而来的方轻寒。 方轻寒此刻的衣衫有些微乱,头发也有些飘散,经过了长达三个小时的策马扬鞭,他的身上满是风尘之意。 对于先前大门之前发生的事情,方轻寒的脸上根本就看不出任何的波澜,他只是抬头向素柔说道:“素柔……我回来了。有一些事情,我们去里面说。” 素柔点了点头,先一步上前打开了房门,二人这才进入了屋子,双双坐了下来。 才刚刚坐下,方轻寒似乎就感受到了什么,忽然盯住了素柔的脸一动不动,问道:“你出什么事了吗?从开始开始,我就见到你神色紧绷,这可不是你往常的模样。莫非,这杂役院之中这几日发生了什么?” 素柔这才察觉到自己的神色不自然,当下勉强地笑了笑,摇头道:“我并没有什么事,不过,柳川倒是有了一些事。” 当下,素柔就将邱陈二位内门长老在杂役院交锋一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方轻寒,只是在其中隐去了自己的重要性。 方轻寒听完之后,面色有些微沉,沉声道:“你是说,柳川面对一切的指责,不言不语,也不作辩驳。最后经过二位长老敲定,只要我能够拿出相应的证据,就会定下柳川的罪责?” 素柔点了点头,道:“想必你也知道柳川的手段到底有多阴险,不过经过这一次之后,他就不能暗中对你动手了。因为杂役院的事务目前暂时由我来掌管,只要你能够找到证据,那么柳川就绝无再次崛起的可能。怎样,此次云渊城之行,你可从那如梦那里得到了什么有用的消息?” 素柔的眼中充满了一种期盼,看着方轻寒的脸庞一动不动。 方轻寒顿觉一种压力袭来,不过他还是微微地摇了摇头,道:“并没有关于玄灵石一案的进展,不过,我倒是有另外两个消息,不知道对于你有没有用。” 当下方轻寒就将月中轩一事和柳七秀并非柳川亲子一事告诉了素柔。 素柔听完之后,神色微冷,寒声道:“这柳川在我湖阳剑宫门下,竟然作出了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我辈修士虽然争权夺利,可是对于普通人,还是多有包容,并不会一言决定其生死。毕竟,宗门想要壮大,就必须源源不断地吸收新生弟子。这柳川此举,一旦被曝露出来,一定会引起湖阳剑宫的大震荡。” 方轻寒点头道:“我料来也是如此,所以也没有将此事说给他们人听。一旦此事曝露,湖阳剑宫的就根基立损了。” 素柔的脸色有些犹豫,又看了一眼方轻寒,叹道:“此事原本我应该报告给邱长老,不过……这对柳川并没有什么威胁。柳川既不是此事的直接参与者,也没有留下任何可以抓住的把柄,这实在太过可恨。不过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一点,无论出于何种考虑,这件事宗门都不会让其曝光,也不可能以此事向柳川问罪。柳川的狡猾,简直是出乎我们的料想的。” 方轻寒点头,这些事情他早已想到,却没有想到素柔和他所料想如出一辙,当下他又提起了另外一桩事,道:“那么……柳七秀,这名养子也不知道为何,在十年前忽然出现在杂役院,他的来历根本就没有人知道。而柳川此事所谓也大多是为了他,他身上会不会有什么秘密?柳川此人的阴毒,很难想象会这么宠爱一名养子。” 素柔也是一脸怀疑,道:“确实如此,或许从柳七秀的身上,真的能够找到什么线索,不过……这太难了。柳川将柳七秀保护得极好,最近还限制了他的出行,他根本就不会走出内院,又如何从他身上得到什么线索?” 素柔埋头苦思,一副一筹莫展的模样。 第四十八章 挑衅 方轻寒忽然神情一动,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出声道:“或许,我们还有另外一个机会?” 素柔的脸上顿时出现了几丝疑惑,道:“什么机会?” 方轻寒目光深深,轻轻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此刻应该五年一次的湖阳演武即将开始。” “湖阳演武?”素柔的眼中顿时一亮,道:“你是说,柳七秀一定会参加湖阳演武?对……柳七秀怎么可能不参加?本来以他的资质来说,若是经过入门试炼,未必不能成为外门弟子,可是他却不愿意去吃入门试炼的苦,这才在杂役院之中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但是此次的湖阳演武他却不可能放弃,湖阳演武是杂役弟子成为外门弟子的一个重要途径,只要能够在众杂役弟子之中杀出重围排名前十,就能够正是成为外门弟子,这对他来说,是不可抵挡的诱惑。况且,以他此刻柳川之子的身份,恐怕没有多少杂役弟子敢出手伤他。” 方轻寒脸上冷冷一笑,道:“正是如此。原本我们不可能和柳七秀有所交集,可是在这湖阳演武的赛场上,却根本不是柳川能够插手的,这就为我们提供了机会。所以,我要参加湖阳演武。” 方轻寒说得极为坚定,这不仅仅只是为了调查柳七秀,这原本也是他计划之中的一步,想要完成心中的那个目标,他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耽搁。 成为湖阳剑宫外门弟子的方法只有三种。其一就是经过入门的时候,如果资质不错,受到了外门长老的青睐,便可以直接成为外门弟子。其二便是这五年一度的湖阳演武,当初那段源自杂役院的传奇故事的主角,就是经过湖阳演武进入了外门,最终成为了真传弟子。而其三则比较简单了,每一名内门弟子,每年都有资格推荐一人直接成为外门弟子,不过,这依旧要经过外门的审查。 方轻寒在湖阳剑宫素来没有根基,湖阳演武是他唯一可以走的一条路。 而且,他心中还隐隐期待,在湖阳演武赛场之上和柳七秀的相见之时,那时候或许他就可以完成在地牢之中的承诺,向柳七秀收回他所要的第一笔公道。 素柔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方轻寒,一直没有说话,直到此时,她终于犹豫道:“可是,你的修为,整整比他低了两个小境界。他如今已经是真气境第七层化散之境,你怎是对手?” 她万万没有想到,方轻寒竟然还是想要行险,一旦在湖阳演武的赛场上遇见了柳七秀,两人狭路相逢,那时会有什么景象?不用细想,也知道结局一定相当惨烈。 方轻寒却一笑道:“这可不算行险,况且,我已经感受到了在突破的边缘,恐怕就在这一两日之间,我就能突破真气境第六层气壮之境,从此形成气甲护身,与他也不过一个层次的差距。这并不算什么。比起柳川,这柳七秀可要好对付得太多。” 方轻寒虽然说得轻巧,看是看起来已经下定了决心。 素柔也没有劝他,只是将目光移到了窗外,忽然之间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道:“方轻寒。虽然此事从一开始你就是局中人,可是……你收获的和你付出的却完全不相称,所以……若是你需要什么帮助,或者需要什么我能够做的事情,你尽管可以说,我必然会帮你完成。只要最后能够扳倒柳川,我还可以给你一个你想象不到的好处。” 方轻寒目光深深地看向素柔,摇头道:“我说过了,我不是要你的好处,我是为了自己,事到如今,你又如何屡屡试探我呢?” 素柔忽然站起身来,对着方轻寒居高临下道:“这不是试探,而是我的诚意,无论你接受或者不接受,我都会做到。等到扳倒柳川之后,你就拭目以待吧,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你想象不到的好处。” 说到这里,素柔的脸色似乎有些疲倦,她望着天外的一缕残阳道:“转眼又是一日了,时间仅仅只剩下三日,我们一定要抓紧行动。趁着现在湖阳演武报名处还在报名,你今日就去吧。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方轻寒当下毫不迟疑,径直地就站起身来,说了一句告辞,然后就出了门去。 在他身后的素柔一直看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目光之中带着几分期盼,又带着几分惭愧,最后化作了一片冷漠。 …… 方轻寒顺着东厢房一路前行,很快就到了浮云台之策的一处殿堂之前。 他的身影才刚刚出现在此处,就引起了不少杂役弟子的窥视,不过这些杂役弟子尽管议论纷纷,却根本就没有人上前找他搭话。 方轻寒自顾自地走到了报名之处,将自己的资料呈交了上去,同时获得了一个证明身份的号牌,这是参加湖阳演武的信物。 做完这些之后,方轻寒立即转身,一刻也不想在这里继续停留。 就在这时,忽然从殿堂之外走进来了一行人,其中隐隐以一名白衣人为首,喧喧吵吵地走了进来。 在那一行人进来之后,殿堂里的人无比安静,却都将目光投递到了方轻寒的身上。 来人竟然是柳七秀? 此刻柳七秀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袍,整个人的面色有些阴郁,他的性子向来无法无天,横行跋扈,如今却因为方轻寒的存在而让他被柳川禁足,这如何不让他恼怒? 此刻才刚刚走了进来,他就见到了一切的罪魁祸首方轻寒正在此处,这如何不让他咬牙切齿? 不过他虽然性格跋扈,却也不是没有脑子,尤其是当柳川将事情厉害分析给他听了之后,他早就明白这几日不能和方轻寒扯上关系。 当下他眼神低垂,装作没有看到方轻寒的模样。 可是他虽然如此作想,他手下的下属却早就横行惯了,也熟悉他的脾性,见到了被柳七秀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方轻寒之后,根本不需要他招呼,就挡住了方轻寒的去路。 而柳七秀虽然觉得不妥,眼中一瞬间出现了一丝寒意之后,却又将其收了回去,之后他独自一人走到了殿堂的一旁轻轻做了下来,看着方轻寒和他的三名下属默然不语。 就好像一切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方轻寒冷冷一笑,他如何不明白柳七秀的用意?他是想说明,这里的一切与他没有关系,他甚至没有出手,没有说话,只不过是方轻寒自己招惹了麻烦而已。 方轻寒看着眼前对他寒意森森的三人,不由心中想道:要怎样才能将柳七秀拖入这趟浑水呢? 柳七秀的三名下属皆是真气境第六层气壮之境的修为,每一名都穿着仅仅比柳七秀稍逊色一筹的华丽衣袍,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冷如寒冰,其中一高一瘦两人负剑,还有一人却是双手空空,这在杂役院之中是极为罕见的。 那稍高的负剑修士声调一扬,对着方轻寒一阵阴笑道:“方轻寒,想不到你竟然敢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这里,我等对你可是久仰大名,不知道是否可以赐教?想必你在杂役院近来大放厥词,一定有非凡的手段罢!” 一旁的另外一名瘦小修士也出声道:“正是如此,我等对你久仰已久,还请你不要让我们失望。当然,若是你选择灰溜溜地从我裤下钻过去,我或许可以放你一马。” 瘦小修士的言语极为露骨,讽刺挖苦之意极为歹毒,一时之间让方轻寒近乎下不了台,看来他是经常做这种事,为的就是让人冲冠一怒拔剑,那么他们才好动手。 可是方轻寒原本就想要闹事,更怕事情也不够大,眼看面前的这名廋小修士如此配合,当下口中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最后那名双手空空的修士问道。 方轻寒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同时将他们的名字一一叫出。 “候九,商千机,还有你陈山,这些年来,据说你们都是杂役院之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为何却始终没有见过你们参加过湖阳演武,莫非是不够自信?还是甘为人下?恐怕……这所谓的数一数二,只是你们自己号称的吧?杂役院虽小,可也不是你们这几个鼠辈就可以称王称霸的,既然你们今日想要领教我的手段,那么我就好好教训你们一下吧!” 高个修士候九。 瘦小修士商千机。 两手空空的陈山。 这三人的名声可谓冠绝杂役院,不是因为他们的修为,而是因为他们的无耻,为了巴结柳川,无论怎样下作的事情,他们都可以卑躬屈膝丝毫不惜身段的去做,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一点尊严,让人极为不耻。 三人此刻对视一眼,眼中不由有些惊讶,原本他们准备好了各种阴险歹毒的话语来攻击方轻寒,以为方轻寒会在不堪受辱的情况下对他们怒而拔剑,却想不到方轻寒竟然反过来对他们挑衅,这可大出他们的所料。 方轻寒在五年来在杂役院之中,性格一直相当沉闷,又何曾这样张扬过? 而一旁的杂役弟子里,有一些已经见过了方轻寒先前与李照勤的争锋相对,当时的方轻寒也没有这么嚣张,可是如今,他却如同变了一个人一样,那个在库房外兢兢业业三年的账房,真的是方轻寒的本来面目吗? 第四十九章 初露峥嵘 候九和陈山不由一阵哈哈大笑,商千机忽然走向前往方轻寒的面前靠了一步,阴声道:“方轻寒啊方轻寒,果然是真性情。既然如此,那么就来擂台一战吧!放心,我一定不会下狠手,毕竟你我是师兄弟,宗门也不允许私自生死厮杀。当然,若是你愿意和我立下生死契,或许我可以成全你。只要你死了,就不必面对那七日之期的审判,也犯不着丢人现眼了!” 方轻寒深深地看了商千机一眼,毫不客气的回应道:“或许,就算立下生死契也并无不妥,既然你有这个提议,那么我就答应你,想必你也不会不答应吧。” 此言刚落,三人面色陡然一惊,旋即化作了一抹凝重,还没有开口说话。方轻寒就忽然转头头看向了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柳七秀,脸上露出了一缕笑容。 柳七秀的注意力也一直在集中在方轻寒的身上,此刻听到他近乎自寻死路,也不由一阵冷笑,这可不是他刁难方轻寒,也不是他暗中动手脚。 这里的谁都可以作证,是方轻寒自己要立下生死契,和候九等人一战。 想到这里,柳七秀忽然向着候九三人递过去了一个眼神。 候九等三人原本还在犹豫,虽然他们脱口而出立下生死契,不过那也只不过是为了激方轻寒,却没有想到方轻寒竟然毫不反抗的答应了,这如何不让他们惊讶?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方轻寒……莫非有什么手段? 可是柳七秀的目光频频传来,他们也顶受不住压力,他们的地位是依靠柳七秀而来,自然不能在柳七秀面前露出办事不力的一面。 当下三人心中一沉,正准备开口答应,却没有想到方轻寒又说了另外一句话。 “怎样?考虑了这么久,莫非,害怕的是你们?那这样吧,我就以三敌一,你们三个人一起上。如何?” 说到这里,方轻寒的笑声充斥了整个殿堂。 两旁的杂役弟子们一时呆若木鸡,不仅仅只是因为方轻寒今日的转变,更因为方轻寒的狂妄。 以一敌三对付三名真气境第六层气壮之境的修士。这方轻寒以为自己是谁?是真气境第七层化散之境的修士?笑话! 在场的众人谁不知道方轻寒的修为?通过刚才与李照勤的碰撞来看,如今不过是刚刚突破了真气境第五层气壮之境。 三年如一日才有这份修为,又凭什么说出眼前的这番大话? 原本还对方轻寒报有一些好感的杂役弟子纷纷摇头,看来这方轻寒并没有传闻之中那么沉稳,在正厅之中说出的那番话想来也有欠考虑,说不定,那批玄灵石的失窃真的与柳管事没有什么关系。 候九等三人此刻已经下不了台,听到了方轻寒说出这么放肆的话,三人的脸色都冷漠到了极点。 候九怒极反笑道:“好好好!既然如此,那就前往擂台吧。就如你所愿,我们三人会让你明白,在生死之间的那一刻究竟有多恐怖,会给你一个你一定想象不到的死法。” 说到这里,候九神色一扬,转身往擂台的方向先行一步,他身后的商千机和陈山则看了方轻寒一眼,怨毒道:“事到如今,想必你也不会退步来吧,那就来吧。” 方轻寒不屑道;“那就走吧!” 一行人在两旁杂役弟子的簇拥下,浩浩汤汤地向擂台走了过去,一路上又遇见了不少不明所以的杂役弟子,当下方轻寒与候九三人约战一事,很快就传遍了杂役院之中。 等到方轻寒来到擂台之时,擂台两旁已经聚集了不下千名杂役弟子,有的看着候九三人怒目相视,有的看着方轻寒面色复杂。 不过这些方轻寒都没有注意,他在众人的注视下,在管理擂台的弟子的见证下,与候九等三人签订了生死契之后,就信步走上了擂台。 此处擂台大约二十来丈,通体青石铺地,这些青石经过了无数工匠的打磨显得细腻光华,却又用了不知名的手法进行加固,若非法器,根本就不能伤及分毫。 方轻寒将紫青软剑从腰带上解了下来,又将冻血刀放在了擂台之侧,这才冷眼向着一路跟来的柳七秀笑道:“柳公子,既然事情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不如上来玩玩如何。” 方轻寒的话语之中充满了一股肆无忌惮,在这近千名的弟子的注意下,柳七秀就算是想低调,恐怕也低调不起来。他主动向柳七秀挑衅,更是能激起他的怒火,视脸面如命的柳七秀一定忍不下来。 果然柳七秀的脸色变得赤红,他恨不得走上前去两剑斩杀方轻寒,可是……他不可以,为了父亲的计划,为了那批玄灵石,为了他的未来,他绝对不可以。 柳七秀的脸色一阵变幻,双目怨毒死死地盯着方轻寒看了好久,最终却根本就没有搭理方轻寒,而是将头偏到了一边。 这一幕清清楚楚地落在了在场的千名杂役弟子的眼中,原本他们以为以柳七秀的脾气,一定会对方轻寒的挑衅当场发作,可是没有想到柳七秀竟然忍了下来,对方轻寒视而不见。 这方轻寒从什么时候起,面对杂役院之中横行跋扈的柳七秀,竟然如此无惧,甚至还出言挑衅,让他隐忍吃瘪了? 这些杂役弟子顿时觉得这个世界变了,变化太快甚至让他们来不及反应,这方轻寒既然能够让柳七秀吃瘪,那么……就不可能那么简单。如此说来,今日的这一战也就更有看头了。 柳七秀满脸赤红的吃瘪模样顿时落在了候九三人的眼中,不由让他们一阵迟疑,徐及又一阵大怒,方轻寒竟敢在他们面前如此挑衅柳七秀,这也太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候九和商千机已经纷纷将背负的长剑取下,皆是两柄下品法器,从那两柄剑的色泽和质地来看,就可以知道是何等的锐利无匹。 而陈山的眼中怨毒之色愈加明显,他身无一物,自然不需要取出兵器,只是摆出了一个即将动手的架势。 方轻寒这时才将注意力收回到剑拔弩张的擂台之上,看着他对方怒气冲冲的柳七秀的三名下属,当下心中一笑,如今做得还不够,他必须更加触痛柳七秀,才能让他忍不住出手,也好试探他的底细。 柳川利用如梦的特殊体质为他做事,这柳七秀会不会也身怀什么特异体质呢?这极有可能。 只要和柳七秀战上一场,方轻寒觉得就能够了解到很多东西。 “来吧!” 方轻寒手中紫青软剑轻轻抖动,面容无惧地对着候九等三人抛下了这句话,他的模样极为云淡风轻,就好像根本没有将三人放在眼里。 候九登时大怒,他和商千机对视一眼,手中两柄剑顷刻相交,宛如一体,剑化游龙,向着方轻寒直冲而来。 这是柳七秀赐给他们的一套剑法,而一套两人合练的黄阶中品剑法,名为两仪双龙剑,这正是二人在杂役院之中立足的本钱。 而陈山则在两人身后化作了一道残影,瞬息就掠到了方轻寒的身后,一拳砸向了方轻寒的脑袋。 他的拳头挥出之时隐隐有风雷之声,可见其威势之大。这也正是黄阶中品拳法风雷拳的霸道之处。 一时之间,三人从两个方向,瞬息就将方轻寒围困在了其中,恨不得顷刻之间便拿下他的性命。 一旁观战的柳七秀的脸色这才微微缓和,同时心中将方轻寒痛恨到了极点,方轻寒呐方轻寒,你仅仅只学会了湖阳剑宫的外门剑法观湖养气剑,又如何面对此时汹汹而来的候九等人?这是你自己找死,那就怨不得别人了。 一直到了两柄剑一直突入到了方轻寒的面前之时,方轻寒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没有丝毫的动作,仿佛已经认命的等死。 呲—— 剑风已经刺入了脸颊。 方轻寒的嘴角冷笑,只是将头微微一偏,脚下往左退了三步,就将这看起来势无可挡的剑法巧而巧之的就躲了过去。 不过这还没完。 砰—— 只见候九和商千机收剑不及,恰好与从方轻寒背后袭来的陈山的一记风雷拳横冲直撞,顿时引起了擂台之上的一阵炸裂。 青石碎作缕缕烟尘高高扬起,徐及又缓缓落下。 等到烟尘散尽之时,众人纷纷看到候九和商千机面如菜色,身上到处都是灰尘,而他们的对面,陈山的拳头之上出现了几丝鲜血,更是面带怒色。 “候九,商千机,你们要做什么?” 刚才若不是他反应及时,用上了浑身解数,恐怕此时手上的就不只是他这只拳头,而是整个手臂都会被卸下来。 这叫他如何不怒? 候九和商千机面面相觑,他们的那一剑原本自认十拿九稳,可是哪里又想到方轻寒竟然从一开始就看到了破绽。 方轻寒这时转过头来,脸上充满了和煦,笑道:“三位真是好手段呐。还未对我这个敌人动手,就开始自相残杀,可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呐!“ “你……”三人同时转头怒喝,眼中怨毒之色更浓,事到如今,他们已经明白了方轻寒的底气所在。 此人修为虽弱,声明不显,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武学天才。 第五十章 剑破游龙 方轻寒的这一剑,并不是仅仅只是让擂台之上的三人刮目相看,就连一旁围观的杂役弟子也纷纷目瞪口呆,他们想过无数种结果,却没有想到方轻寒竟然能够如此轻描淡写,以一种近乎打脸的方式破掉了三人的联手攻势。 方轻寒这一剑,并非胜在修为,而是胜在对武学的领悟,未出一招便对三人造成了完全的碾压,这份毒辣的眼光,如何不让人心惊? 这样的景象,若是出现在外门弟子,或者是在外门长老身上,这些杂役弟子或许不觉得惊讶,可是面前的,却是那个三年来日日夜夜勤修不缀却毫无进境的方轻寒呐! 柳七秀的面色有些阴沉,他先是恼怒的看了候九等三人一眼,最后目光深深地看着方轻寒,喃喃道:“方轻寒……想不到你隐藏得竟然如此之深。有这份武学天分,竟然还甘心在杂役院之中声明不显这么多年。原本我还以为你只是傍上了素柔这颗大树,想不到……你竟然隐藏得如此之深?” 不仅柳七秀低声自言自语,一时之间从杂役院众多弟子的口中也传来了阵阵感慨,整个擂台四周议论声嗡嗡作响。 候九等三人失了颜面,当下脸色有些僵硬得不自然,不过他们却也不敢冒进,就算他们修为都比方轻寒高一个层次,可是面对方轻寒手中的那柄下品法器,这一个层次的差距可以近乎无视。 他们最大的优势,就是真气比方轻寒要浑厚得很多。可是就算真气再浑厚,若是不能出招制胜,那又有何用? 方轻寒未出一剑便破掉了三人的联手攻势,这如何能不让他们心惊。 候九和商千机再度握剑缓步,围着方轻寒缓缓而动,而陈山则面色阴沉,冷冷看了候九和商千机一眼,这才与他们再度形成合围之势将方轻寒围在了中央。 方轻寒手中的紫青软剑往后一提,看着眼中面色凝重的三人,微微冷笑道:“刚才不是大话连篇,要给我这样那样的教训?可是如今,却为何都不说话了?” 候九听方轻寒出言相激,当下沉声道:“方轻寒……我们确实小觑了你。不过,就算你破掉了我们刚才的联手攻势,却未必能够取得最终的胜利。刚才不过是我们轻敌,这才给了你一个机会,不过,这一次你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方轻寒脸上不由出现了一抹嘲弄的神色,道:“机会?好一个机会!所以才能将你们自己弄得灰头土脸,我倒是见识了。那么……现在就让我领教一下你们的绝学好了。” 方轻寒作了一个请的姿势,一脸的云淡风轻似乎根本就不将候九等人看在眼里,落在众杂役弟子的眼中,就好似在戏耍三人一般。 候九等三人虽然嚣张跋扈,却也并不蠢,虽然口上不承认,可是对方轻寒早已深怀戒惧,对于方轻寒此人,他们已经与之结仇,无论如何今日都必须将他杀死在此处。否则这样可怕的敌人一旦成长起来,那将成为他们终生的噩梦。 所以这一次候九和商千机已经准备不惜一切代价,就算是付出了修为损耗的代价,也一定要将方轻寒斩杀当场。而陈山刚才因为方轻寒的戏弄差点丢了一条胳膊,更是将方轻寒恨入了骨髓,眼中的寒意越来越浓,手中的拳头也越攥越紧。 砰—— 陈山身形如风骤然前冲,引起了一声刺耳的气爆,他的拳头之上风雷齐聚,散发出一股势不可挡的气势,毫不怀疑若是被这一拳击中就会被轰杀当场。 方轻寒冷冷往身后看了一眼,就已经知道了陈山的攻势已经如风雷急至,此刻他手上的紫青软剑未动,因为他面前的候九和商千机已经虎视眈眈,只要他有一刻的分神,那就会乘虚而入。 黄极中品武学风雷拳。通过刚才对那一招的了解,方轻寒已经明白这是一种至刚至阳的拳法,招式大开大合,追求的便是一击杀敌。 罡雷为正,劲风为辅,风涌雷动,这便是风雷拳。 方轻寒此刻面临着这绝强的一拳,忽然缓缓地伸出了左手,头也不回地往身后拍去,这不由让候九和商千机眼中一动,当下手中的长剑再次合二为一,化作了一道龙影向着方轻寒骤然斩来。 在经过了刚才的一剑之后,他们已经明白凭借招式根本无法与方轻寒匹敌,所以最稳妥的致胜方法就是让方轻寒选择与自己硬碰硬。 论起真气的浑厚,还有剑法的品阶,他们都占据了无可比拟的优势,所以他们毫不犹豫的动用了两仪双龙剑之中最为强大的一剑。 这一剑催动二人浑身的真气,强行分化两仪,威力与刚才相比不止强横了十倍,就连那凝结而成的剑龙看起来也有几分真龙的韵味。 不过,这一剑虽强,却根本不是他们目前可以驾驭的,为了维持两仪双龙剑的稳定,会对他们的心神造成难以想象的负荷,一不小心就是身死魂散的局面。为了除掉方轻寒,他们可以说拿出了真正压箱的本事。 整个擂台之上,剑龙翻涌,风雷袭来,方轻寒独居其中,左手向后挡风雷,右手持剑迎剑龙。 他面容冷峻,再没有刚才的云淡风轻,却有一股极为强烈的自信浮现在他的脸庞,就好似目前的这一切都不放在眼里一般。 擂台之下的柳七秀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满意,他自认就算是他来面对方轻寒此时的局面,恐怕也根本难以应对。 更何况方轻寒此时面对风雷拳极为草率,竟然只是将左手随意往身后一拍,将想挡住漫天风雷,这可不仅仅是自信,而是狂妄了。 可是,下一刻,柳七秀的眼中就出现了一抹难以置信。 方轻寒的手掌在迎向陈山的风雷拳的那一刻,竟然轻松地撕裂了漫天风雷,随后手掌轻轻地撞在了陈山的拳头之上。 砰—— 方轻寒化掌为爪,将陈山的拳头紧紧握住。 随后,方轻寒脚步不动,右手轻轻一挥,手中的紫青软剑发出了层层叠叠的剑影,将那一道汹汹而来的剑龙彻底笼罩其中。 下一刻,剑龙就如同被掐住了咽喉一般,顷刻之间便溃散得一干二净。 铛—— 一柄长剑落地。 商千机的手腕之上被紫青软剑划过,随即出现了一道鲜血,之后面色惨白,往身后退了两步。 紫青软剑却依旧未止,化作了一道轻柔的弧线不断向前,最后落在了候九的咽喉。 候九登时神色一僵,看着面前的紫青软剑眼中充斥着不可置信,喃喃道:“不?这是观湖养气剑?这怎么可能?” 方轻寒的身后的陈山此刻则面色通红,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道,可是却无法挣脱方轻寒的左手,反而露出了极为痛苦的模样。 方轻寒这才回头,向着陈山微微看去,同时手中一紧,只听到传来吱吱骨骼破碎的声音,直到这一刻,陈山才看到了方轻寒手中传来了一道微不可察的淡淡红光。 “啊——” 陈山痛苦的大叫,脸庞上扭曲到了极点,再也没有一丝的还手余地。 就在这时,方轻寒忽然再度化爪为掌,轻轻往后一推,便见陈山的身形骤然倒飞而出,落到了擂台之下。 砰—— 再也听不到陈山的任何声音,他就那么面色扭曲的躺在地上,看起来没有任何的一丝气息。 一时之间,整个擂台之上,原本汹涌狂暴的攻势,就在方轻寒轻描淡写的一招一式间就破得干干净净。 一剑败剑龙,一掌破风雷。 现场瞬息之间鸦雀无声。 一直过了片刻,才有一名杂役弟子目露惊骇道:“这怎么可能……刚才那一剑,似乎是观湖养气剑之中的一剑,不过又不太象。看起来似乎是第七招临渊望湖,可是却是用的第八招上善若水的手法,最后的收尾是第十招湖阳交映的尾剑。这不符合常理,这怎么可能?观湖养气剑还可以这样用?” “是啊!还有他那一掌,竟然能够轻描淡写的破去风雷拳,那可是黄极中品武学啊,就那么轻轻一掌,就将风雷拳破得干干净净,我甚至没有感受到他使用武学,莫非,是因为我的眼力不够,所以没看出来?” …… 众杂役弟子无比惊骇,可是柳七秀看到的却是更不一样的东西,从刚才的一剑之中,他已经看出了方轻寒竟然已经将观湖养气剑修习到了小成之境,所以才能将招式化为一炉,如此随心所欲的使用出来。 正因如此,候九和商千机才会败得如此之惨,因为他们的招式早就被方轻寒完全看穿,就算是这看似强横的一剑,方轻寒依旧从其中寻找到了一丝破绽。 将一门剑法修习到小成,便是如此恐怖。同样的一招,放在方轻寒和候九等人的眼里,那根本就是两个概念。 还有方轻寒的那一掌,更是极为蹊跷,就连柳七秀也根本没有看出他是如何破掉风雷拳的。 柳七秀顿时冷汗直流,若是今日换他上场,恐怕也不是这方轻寒一剑之敌,此人决不可留,必须尽快杀之,否则一旦任由他成长起来,后果根本难以设想。 想到这里,柳七秀冷冷地看了擂台之上一眼,眼中闪过了一丝仇恨,下一刻便忽然转过了身,向着远方走去。 他头也没有回过一次,就好像候九等三人从始至终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一般。 第五十一章 相残 擂台之上,方轻寒看到了柳七秀离去的背影,心中微微一叹,他如此刺激柳七秀,却依旧没能引得他上钩,看来……这柳七秀也没有想象之中那么愚蠢。 方轻寒的目光回到了候九的身上,又看向了在他身后面色惨白,捂着右手的商千机,忽然轻轻冷笑道:“看来你们的主子也并没有将你们放在眼里,你们这才刚刚一败,他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看到这样的景象,莫非你们还不寒心吗?” 候九的神色顿时有些低沉,可是横在他面前的紫青软剑却让他连大气也不敢喘,他犹豫道:“方轻寒……我承认,是你赢了。” 方轻寒看着他的模样,不由轻笑道:“这不需要你承认,你们这些年来在杂役院为非作歹,帮助柳七秀不知道迫害了多少弟子,更令无数年轻的女弟子辱身丧命,这份所作所为,可不是只有我才记得。” 说到这里,方轻寒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而台下的众杂役弟子听到方轻寒提起此事之后,也不由面露怒容,这些年来柳七秀的为非作歹,不知道有多少杂役弟子忍瘪吃亏,甚至还有妻子和姐妹被其侮辱,在这些往事中为虎作伥的人,大多就是面前的这三人。 候九? 商千机? 陈山? 当下擂台之下忽然涌起了汹涌的骂声,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完全没有将候九三人放在眼里。 候九和商千机听着此刻的辱骂声,脸色已经化作了猪肝,他们知道从柳七秀抛弃他们的那一刻,就已经说明他们丧失了利用价值。更何况他们已经与方轻寒签订了生死契,就算死在这里,宗门也不会过问半句。 商千机此刻虽然没有在方轻寒胁迫之下,可是方轻寒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他,他更是不敢擅自逃走,因为他有一种直觉,只要他稍有轻举妄动,便会顷刻之间化作方轻寒的剑侠亡魂。 方轻寒刚才的惊天一剑和一掌,已经在他的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已经摧毁了他心里所有的抵抗意识。 商千机此刻听着耳边一浪一浪的辱骂声,忽然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面上,口中呼道:“方轻寒……是我错了,我不该挑衅你。你放过我好不好?求求你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今后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只要你吩咐,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商千机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尊严,在面对生死的一瞬跪伏在地面之上,面对着耳边充斥的怒骂和嘲讽,却根本没有任何的反应。 方轻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然觉得他有些可悲可怜,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不是他为非作歹,嚣张跋扈,又怎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方轻寒淡淡道:“商千机,据说替柳七秀为非作歹的事迹之中,针对于女弟子的各种阴谋诡计都是出自你手,你如此歹毒,又岂会想到有今日。我若是放过你,这在场的千名师兄弟会放过你吗?” 方轻寒的这最后一句,转而问向了在此的千名杂役弟子,当下一阵阵的怒骂声阵阵高呼,更有几名杂役弟子忍不住冲上擂台,向着商千机和候九汹汹而来,而在擂台之下的陈山,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身上已经到处充满了从远处砸来的碎石。 这些碎石将他砸得鼻青脸肿,更有的深深地砸入了他的身体,砸断了他的骨骼,由此可见,这些人对陈山到底有多痛恨。 商千机忽然转头看向那几名忍不住冲上擂台的杂役弟子,眼中的惊骇之色更加浓烈,不住地向方轻寒磕头道:“方公子,求求你。放过我,不要将我交给他们。” 此人已经失去了最后的一分自尊,为了活命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一旁的候九一直冷冷直视商千机的所作所为,当下冷哼一声道:“商千机,起来!你这样做有什么用,若是他想放过我们,又何须布下今日之局。既然我们是我们输了,那就痛痛快快的去,何必让他如此折辱。” 商千机听到了候九的这一番言论,却根本不领情,反而指着候九怒骂道:“候九,你装什么清高,你不想活命,可是我还想活命。方公子,不如由我一剑斩了他,从此替你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商千机说到最后,对着方轻寒完全是一副谄媚的脸面。 “你……”候九一声冷哼,却冷不丁感受到面前的紫青软剑轻轻一抖,到口的话就此咽了下来。 方轻寒饶有趣味地看了商千机一眼,又看向了已经在不远处的几名杀气腾腾的杂役弟子,忽然说道:“如此正好!你若是杀了候九,那么……我就再也不追究你今日的过失了。” 商千机一听,顿时大喜,他顾不得身后的几名杂役弟子,也顾不得手上的伤势,忍痛将地上的那柄下品法器的宝剑捡了起来,当下将剑指向了候九,露出了狰狞阴森的表情。 “商千机,你敢?”候九沉声道。 方轻寒这时微微地将紫青软剑收了起来,饶有趣味地看着二人,冷声道:“你们谁赢了,我就绕过他一命,那么……请吧!” “慢!” 此时刚刚到了此处的几名杂役弟子面容愤怒,沉声道:“方轻寒,这商千机和候九与我等有大仇,他们与你立下了生死契,此次若是你杀了他们,我等从此之后愿意受你差遣,但无不从。” 几名杂役弟子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渴望的神色,希望方轻寒接受他们的提议,他们对于候九和商千机的恨意绵绵无尽,自然是希望他们死在这里。 方轻寒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却并没有答话,只是看向了商千机和候九二人,道:“还不动手?我的话,从来就没有不算数的。” 此言一出,那几名杂役弟子纷纷面露焦急之色,当下还想说话,可是商千机则面露惊喜,手中的一剑已经向候九直刺而去。 叮—— 铛—— 二人手中的长剑不断传来交击的声音,他们修习两仪双龙剑已经数年,为了让这套剑法达到心意相通的境界,可谓将彼此的根底都了解的清清楚楚。 此刻二人的每一剑,都仿佛料到了对方会如何出剑一般,所以打得极为激烈。 方轻寒一直静静地看着二人的出剑,就好似对二人根本毫不在意一般,倒是一旁的几名杂役弟子看着商千机和候九神色变幻,脸上的神情极为复杂。 铛—— 就在这时,候九看准了商千机右手的伤势,趁势一剑刺向了他的右手,顷刻间将他手中的剑挑落在地,同时剑影疾动,向着商千机的咽喉掠去。 不仅仅只是商千机不想死,候九当然也不想死,既然方轻寒作出了承诺,那么无论如何他都想尝试一下。况且是商千机背叛他在先,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负累。 不过就在候九这一剑就要建功之时,商千机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丝阴笑, 只见那柄还在空中滑落的剑上,在阳光的照耀下,忽然出现了一点晶莹剔透。 商千机袖口一震,右手一提,那柄滑落的剑跌落之势登时一止,随即往上直冲,顷刻之间就刺入了候九的胸膛。 噗—— 候九的眼睛瞪得浑圆,愣愣地往胸膛上看了看,手中的剑随即一缓,下一刻眼中却闪过了一丝厉色,再度往前一送。 呲—— 长剑划过了商千机的长袖,却被他险之又险的避了开,同时候九看到了商千机眼中的一缕嘲讽。 他正欲开口怒骂,可是眼前却就出现了一道黑暗,当下手中的长剑滑落在地,身形随之一僵便倒在了地上。 商千机脸露喜色,挺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在他的袖口之处有一道微不可察的细线,原来刚才正是因为这颗线,长剑才作出了这难以想象的动作。 商千机为了赢得这一场战斗,可谓用尽了心机。 商千机颤声道:“方公子。如今我已经杀了他,那么按照约定,求求你放过我一命吧!” 商千机的姿态依旧放得很低,低着头垂在方轻寒的面前,模样拘谨,一副为方轻寒马首是瞻的模样。 方轻寒看了一眼那几名杂役弟子,轻轻地点了点头,同时不断向商千机的面前靠了过去,微微笑道:“我说过的话,自然不会不算数。今日的事情,我就当做一切没有发生过。” 商千机的眼中顿时闪过而来一丝喜意,低头道:“多谢方公子。今后若有所命,我无所不从。” 他倒是聪明,知道失去了柳七秀的庇佑之后,一定要寻找到新的靠山,那么眼前这个方轻寒就是他唯一的选择。 虽然方轻寒此刻与柳家父子有大仇,可是方轻寒已经傍上了素柔师姐这颗大树,说不定事情会有什么转机。 就算方轻寒未来没能扳倒柳家父子,那么他也就只好离开湖阳剑宫。可是若是方轻寒真的扳倒了柳家父子,他就可以借机直上再次成为杂役院之中的人上人,这实在是一个很好的算盘。 可就在他不断盘算之时,忽然腹下一痛,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可置信,看着方轻寒说道:“你……不是说,杀了……他就放……过我吗?” 第五十二章 青魔万重 方轻寒的紫青软剑深深地刺入了他的腹部,口中淡淡说道:“我是说过不追究你们今日的过失,也答应过绕你一命。不过你觉得……今日之前你犯下过错,难道不应该有个偿还吗?这一剑我只是刺破你的气海,并不会伤及你的性命,从今往后,你就好好做一个普通人吧。” 言罢方轻寒将紫青宝剑从他的腹部取了出来,只见浓浓地血水不断往地面上落去,商千机的身体摇摇欲坠,最终用拳头撑住了地面勉强没有倒下去。 他的眼中充满了一股惊骇,失去了修为之后,他会落到何种下场?光是想想也足够他胆寒,可是他却始终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死亡,那么等待他的未来是什么? 他眼角的余光已经看到周围的杂役弟子皆有意无意的打量着他,虽然迫于宗门规矩不会对他痛下杀手,可是当初所犯下的罪孽,却不可能不去偿还。 方轻寒面含冷漠地再度看了他一眼,用脚挑起地面之上的两柄下品法器长剑,随即用剑刃扯破了商千机袖口的那颗细线,用除垢符除去了紫青软剑的血迹之后,再拿起了擂台一旁的冻血刀,头也不回地向擂台走了下去。 身后的几名杂役弟子面色复杂,看向身形摇摇欲坠的商千机,再转头看向了方轻寒的背影,一时无比认真地行了一个恭敬的大礼。 …… 方轻寒离开擂台之后,径直走到了百珍阁,这里是杂役院之中交易诸般物品的地方,此刻方轻寒背负冻血刀,手持两柄下品法器长剑而来,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那两柄长剑,毫无疑问在杂役院之中极具名气,而更引人瞩目的,却是方轻寒自己本身。 杂役院总院正厅之中与柳川立下七日之约。 杂役院总院大门之前与李照勤争锋相对。 还有今日与候九等三人一战,并且让柳七秀忍气吃瘪。 这份风头,在整个杂役院之中目前根本没有人能够与其并肩,特别是在今日一战之后,他近乎成为了杂役院的一个神话。 方轻寒一直走到了百珍阁的柜台之前,连同冻血刀一起,将那两柄下品法器长剑丢到了柜台之上,说道:“为我兑换玄灵石。” 柜台之内的是一名外门弟子。事实上对于百珍阁的经营规模,并不仅仅只有杂役院,还包含了整个湖阳剑宫和云渊城的每一处地方,这是湖阳剑宫经营多年的一桩生意。 就算是柳川,也根本不敢插手百珍阁的事情。 那外门弟子原本正低头算账,此刻随意地看了那三柄武器一眼,出口而言道:“一共价值四十五枚玄灵石。” 方轻寒点了点头,算是作了认同。他的除垢符便价值十颗玄灵石,可是武器相比除垢符却要珍贵许多,每一柄下品法器十五颗玄灵石是一个极为合理的价格,他当然不会不同意。 那名外门弟子当下没有任何迟疑,他利索的将那三柄下品法器收了起来,这才从身后的柜台里拿出了四十五颗玄灵石抛到了方轻寒的面前。 这四十五颗玄灵石是用一个小小袋子装起来的,每一颗玄灵石的大小也仅仅只是比拳头稍小一点,品相也属于上乘。 方轻寒将其认真地检查了一遍之后,就将玄灵石袋负在了背后,这笔玄灵石在杂役院之中可谓一笔极大的财富,足够引起了不少人的眼红和觊觎。 不过方轻寒如今实在是声威太盛,就算是如此招摇过市,也根本没有任何人胆敢来为难他。更何况今日他为众杂役弟子除害,若是有人敢来为难他,恐怕会引起不少人的仇恨。 方轻寒当下一眼扫过在场的众人,随后径自走出了百珍阁,身后这才响起了不少杂役弟子感慨的声音。 感慨的内容无非就是方轻寒的财大气粗,不过却没有一人敢将主意打到方轻寒的头上,毕竟候九等人已经是实打实的前车之鉴。 那名为方轻寒兑换玄灵石的外门弟子则忽然抬起了头,往着方轻寒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喃喃道:“这少年竟然如此不俗,莫非杂役院之中又会如当年一般,崛起一名成为真传弟子的天才?” 说到这里他又摇了摇头,看向了四周的杂役弟子,低声叹道:“柳川在杂役院十年,竟然能够将这些杂役弟子的心气全部磨平,手腕实在令人感慨。这些杂役弟子如此奴颜婢膝,哪里有半分我辈修士该有的姿态。整个杂役院之中,竟然只有方轻寒等数人可以勉强入眼,这可真是湖阳剑宫数十年来最低潮的一代啊!” 说完这些之后,他再度恢复了往常的模样,一丝不苟地处理着百珍阁的日常事务。 …… 方轻寒带着这笔玄灵石,一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时天色渐晚,黑茫茫的夜幕逐渐从天边席卷而来,空旷的四周传来一股若有若无的凉意。。 方轻寒进门关好了大门,径自走进了大门之后的静室之中。 湖阳剑宫的每一名弟子的房间内都有一处静室,为的就是方便弟子的修行。就如同当初素柔的房间里的那间静室一样,只是方轻寒这间静室比那间小了许多,也更简朴罢了。 这是身份上的差距。 方轻寒来到静室的中央之处坐下,将玄灵石铺在了自己的面前,随后从怀中将那两卷玉籍拿了出来,一时有些怔怔发呆。 方轻寒之所以兑换这些玄灵石,一是为了在今夜突破真气境第六层气壮之境,二则是为了修行血刀九极和青魔万重这两种黄极上品武学。 面对着越来越严峻的形势,方轻寒不得不尽早修习这两种武学,虽然不能立即将这两门武学融会贯通,可是对于战力的提升无疑是极大的。 四十五颗玄灵石可以很好的支撑方轻寒完成突破和修行,并且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足够他的修行支出。 方轻寒静坐下来,先是从面前的长案上取出了三支云延香,在将其点燃插到了炉上之后,这才将两颗玄灵石握在了手里,当下开始了修行。 才刚刚过了一会儿,他手上的两颗玄灵石便逐渐破碎开来,而他的脸上也变得极为红润,这是玄灵石正在锤炼气血的征兆。 方轻寒体内的气血在经历了天灭的神魂能量的洗礼之后,已经变得相当旺盛,此刻之所以继续使用玄灵石锤炼,不过是他力求完美罢了。 修行的的每一个境界的突破,对于每一个人来说得到的收益都不一样,虽然这些差距不足万分之一,近乎可以无视,可是方轻寒却不这样想,既然要修行,自然要将每一个境界修行到最完美的境界。 水滴可以石穿! 方轻寒坚信有一天,他的这些累积,一定会给他带来想象不到的好处。这是他这些年来修行一直所坚持的原则,也正因如此,方轻寒的前些年修行才比想象之中更为缓慢。 时间足足过了一刻,方轻寒就感受到气海之内的真气不断聚集,最终一举冲破了身体束缚,聚集到了他的手掌之中,而这也就代表着他已经突破到了真气境第六层气壮之境,从此之后形成气甲,凡兵不能加身。 不过方轻寒却根本没有感到一丝的意外,因为这在他眼中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在突破了真气境第六层气壮之境之后,他并没有停止修行的推进,反而继续锤炼着体内绵绵无尽的真气。 体内的气血在经过气海不断的提炼,渐渐化作了缕缕纯粹的真气,真气流转周身,再度在气海有了一丝凝练的迹象。 方轻寒直到此时,眼中才闪过了一丝满意,不过还是又继续了一个时辰的真气锤炼,才停止了修行。 修行欲速则不达,就算他如今修行进度极快,却依旧不能贪功冒进,否则一旦出现了什么差池,那便得不尝失了。 此刻他已经修行到真气境第六层气壮之境的中期,真气境界凝结到了一定的程度,最多经过半个月的时光,他就可以将真气凝结成为真气云雾,从而踏入真气境第七层化散之境。 这一步步的修行进境皆是水到渠成之事,而如今他所欠缺的不过是时间罢了。 修行完毕之后,方轻寒才拿起了面前的两卷玉籍,这时他却犹豫了一瞬,是先修行青魔万重还是血刀九极呢? 方轻寒想了一会儿,便将血刀九极放下来,虽然血刀九极的威力很是可观,不过还是青魔万重身法比较适合他如今的处境,对于他的战斗力的提升也是最大的。 当初他获得这两种玉籍就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如今再次想来,却依旧是这个答案。 想通此节,方轻寒径直就将玉籍铺了开,当下青魔万重身法的种种图形就清楚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玉籍之上,青魔万重的种种图形诡异多变,栩栩如生,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发生肉眼可见的变化。 往往这些变化看起来极为古怪,可若是细细思索,却又觉得尽在情理之中。 这些变化看起来极为复杂,却隐隐有几分规律可循,方轻寒看着看着,心神就已经完全沉侵在了其中。 时间一直过了三个时辰,在这三个时辰里方轻寒似乎忘记了时间的流转,也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他的双眼盯着青魔万重的玉籍一动不动,同时手指不停的微微颤动。 若是细细看去,就会发现他在不断模拟青魔万重的种种变化规律。 一直到最后,方轻寒的眼睛忽然一闭,随即缓缓睁开,同时身形微微站起,他的身后已经出现了一道青色的残影,不过残影只持续了一瞬间就悄然破碎。 而在此时,他面前的玉籍之上,那一道道的图形已经悄然无息的化作了一片虚无…… 青魔万重,经历了整整一夜,方轻寒终于勉强的将其练成了,虽然如今使用起来相当勉强,残影也还不太稳定,不过……只要今后在好好参详,那么一定可以将这门武学继续修习下去。 只不过方轻寒感觉有些可惜,这卷青魔万重实在是太过玄奥,就算以他的悟性也根本没有办法一次领悟完全,只能匆匆地记下那些变化,不过这也仅仅只是记下而已,其中的很多细微处的规律,如今想来极为模糊,更有一些玄奥之处在脑中全是空白。 方轻寒不由在心中暗自思忖,今后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再次去寻一卷这青魔万重的玉籍,否则他如今最多也只能将这青魔万重修习到熟练的层次,至于之后的层次,他如今根本就难以理解。 据传若是将青魔万重修炼到大成之境,举止投足之间都可以形成九道残影,九道残影可以增加九倍的力量,对于战斗力的提升可想而知。 不过这个层次对方轻寒来说实在是太过遥远,他如今只能一步步的将青魔万重身法修习熟练,然后再慢慢摸索。 第五十三章 意外之客 柳七秀近些日子以来,一直觉得诸事不顺。先是因为玄灵石一案被曝光出来他被父亲禁足,然后他的父亲也因此被暂时卸除了杂役院管事之位,而今日此时,方轻寒则在他的面前无比嚣张的杀死了跟随他多年的三名下属,更是在众人之前狠狠的羞辱了他,这一桩桩到底深仇仇恨,怎能令他不铭心刻骨。 他这些年来在杂役院之中,向来顺风顺水,又有谁敢如同今日一般违逆他? 可恨! 方轻寒,可恨! 柳七秀一边前行,手中的拳头却越攥越紧,尽管一身的白袍锦衣风度翩翩,可是却给人一种极为狰狞的感觉,甚至他肩头的那一簇雪白的貂裘,也被他狠狠地攥在手里,皱得七零八落。 柳七秀一路回到了杂役院内院,此刻因为夜幕的降临已经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灯火,呈现出一派热闹的景象。可是柳七秀却忽然之间觉得,这杂役院的一切都不再属于他,往常对他络绎奉承的杂役弟子们,如今一个个都对他避之不及,再无当初的恭敬拘谨。 柳七秀今日在擂台之下对方轻寒的低头,将他的名望降到了极点,甚至还有不少杂役弟子推测,是不是方轻寒真的能够扳倒柳川? 柳七秀心中恨极,此刻却没有心情与这些杂役弟子纠缠,他心中不由冷笑,这些该死的杂役弟子,竟然开始相信方轻寒的能力,就算方轻寒展露了不凡的实力,可是,那如山的铁证,又岂是那么好拿出来的? 柳七秀一直走了杂役院内院的最里的一间,然后推开了房门,正好看见了柳川正负手凝视窗外。 柳七秀一路焦急走来,神情紊乱,所以动作幅度有些大,当下房门发出了啪的一声声响。 柳川循声回过头来,正好看到了柳七秀垂头丧气的模样,当下心中有些恼怒,沉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至于你这样的垂头丧气?” 柳七秀这才发现自己冲撞了父亲,当下微微理了理衣衫,低声道:“父亲,方轻寒他……” “他怎么了?” 柳七秀神色低迷道:“方轻寒他也许,并没有我们料想得那么简单。我怀疑,他真的知道些什么。“ 柳川闻听此言,眼神之中忽然闪过了一丝锐利,盯着柳七秀一动不动,一直过了整整数息的时间,才问道:”你凭什么确定?” 当下柳七秀就将今日在擂台观战的所见所闻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柳川,柳川听完之后眉头紧锁,一双眼睛之后全是沉着的怒气,当下寒声低语道:“方轻寒呐方轻寒。为何你三番五次的与我作对?东林山一次,与那素柔合谋一次,云渊城一次,而到了今日,又将将我逼迫到这样的程度。也罢,我也不管你是不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知道些什么。这一次,我再也不会坐以待毙了。你害的我失去了如梦,害得我失去了豢养多年的妖兽,这份大仇,我怎能忘记。这么多年来,我又何曾吃过这么大的亏?” 柳川的模样有些狰狞得可怕,他面对着凛冽的寒风,双眼闪烁着可怕的杀机,就算是柳七秀感受到了这股杀机,也不由心中一凉。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时之间根本就不敢说话。 一直过了很久,柳七秀才听到耳畔传来的声音,他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了柳川。 “七秀!他们既然对我们父子步步紧逼,那么……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了。我有一个计划,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那么到时候不仅仅只是方轻寒,还有素柔那个贱人,我都可以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柳川淡淡地说道。 柳七秀的眼中顿时露出了一丝欣喜,事实上对于方轻寒的仇恨,他还要更胜过柳川,这源自与方轻寒对他的折辱,怎会不令他时刻惦记。 柳七秀急忙问道:“父亲,是什么计划。你告诉我,我一定会依照计划行事,杀了这方轻寒这个混账和素柔那个小贱人。” 柳川看着柳七秀,眼中闪过了一丝莫名的神色,这才淡淡说道:“方轻寒是否掌握证据,如今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现在的我只想要他们去死,只有这样,才能瓦解我心中的仇恨。还有三日,不过我却不想等了。所以,这一次我需要你暴露一个破绽。” 柳七秀的眼神之中闪烁着疑惑,道:“什么破绽?” 柳川低低笑道:“一个致命的破绽,一个让他们不得不上钩的破绽。这样,你先去云渊城找一趟如梦。不需要和她说什么,只需要在翠月楼待上一个时辰,之后再回到杂役院,之后听我的命令行事就可以了。” 看着柳川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柳七秀的心中迷雾重重,不过他认为柳川也不可能害他,之所以这样做,想必早就已经计划周全,当下他毫不迟疑地说道:“那好……我今夜就去。” 柳川则摇了摇头,道:“不……明日一早,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过去,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 方轻寒修习青魔万重完毕之后,这才从静室之中走了出来,才刚刚走出静室,他的眼色顿时显得有些凝重,远远地望着正坐在不远处椅子上的一名少年。 那名少年一身青衣,眉宇带笑,不住地把玩着腰间的一柄宝剑,此刻见到了方轻寒出来之后,当下站起身来,道:“方师弟,真是好久不见!” 方轻寒则面露冷色,沉声问道:“姜尘,你到我房间里来做什么?” 事实上对于杂役弟子,外门弟子根本就不会称呼其为师兄弟,大多都是叫的名字,而杂役弟子也自认身份低人一等,不敢以师弟自居。所以,方轻寒可不会将他的套近乎放在心上。事实上在当日正厅之中与柳川立下七日之约之时,二人还有一点小小的矛盾,方轻寒当然不会认为姜尘前来只是为了寒暄。 姜尘见方轻寒一脸凝重的模样,当即笑道:“方师弟,当初在正厅之中与柳川对质之时,你可不是如今这样的模样。说起来,那一天我的那番话也帮了你不少,难道你不应该感谢一下我吗?当然,我并不需要你的感谢,不过是想和你好好聊聊罢了。” 方轻寒的脸色稍稍有些缓和,当下做在了姜尘的对面,说道:“姜尘,当时你是不是在帮我,你自己心里有数。说吧……今天你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姜尘的脸上的笑意这时更加浓烈,出口问道:“想必你也应该明白,此次玄灵石一案背后其实是邱长老和陈长老的一番角逐,柳川此人虽然贪得无厌,可是却和陈长老有不少利益关系,此次二人虽然不太信任,不过陈长老也不想看到他就此垮台。所以,我想问问你,能不能退一步,将玄灵石的下落说出来。我可以答应你,会找到一个人将这个罪责担下来,陈长老更会推荐你成为外门弟子,你看如何?” 姜尘的话语之中虽然是询问,却更象是命令,他不时把玩着腰间那柄宝剑,眼中更是散发出缕缕寒光,一副威胁的嘴脸。 方轻寒听完之后,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姜尘,你这可真是看得起我啊。我方轻寒不过是一名杂役弟子,你这个在外门之中最有希望晋升内门弟子的人物之一,竟然能够为此事大驾光临,这可真是我的荣幸。” 姜尘的脸上露出了轻微的不屑,口中不咸不淡地说道:“那么说,你答应了?” 方轻寒则认真说道:“不!我虽然想答应,但是我却不能答应,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那批玄灵石在哪。” 方轻寒口中如此一说,那是因为他知道姜尘根本就不会相信自己,他越是说不知道,那么姜尘就越是兀定。 果然,姜尘脸上的笑意顿时一止,寒声道:“方轻寒,你可不要太过得意。” 方轻寒则毫不示弱的说道:“我可是实话实话,只是你不信罢了。你若真想知道,何不去问柳川?听你说来,柳川此事似乎并没有禀告陈长老,而是他自己为之,那么……若是柳川想收拾这个烂摊子,自然就会将玄灵石的下落说出来。可是他并没有说,这就说明,陈长老不可能原谅他的自作主张,而你,也根本不是为陈长老而来的。” 姜尘的脸上顿时一僵,徐及哈哈大笑起来,道:“方轻寒呐方轻寒,想不到你真是慧眼如炬,竟然看出了我的真正目的。说吧!玄灵石到底在哪,你若是说了,我可以饶你一命,你趁机逃离湖阳剑宫,从此永远不要回来。若是不说,那……可就别怪我阴险手辣了。” 方轻寒淡淡道:“在这光天化日的杂役院之中,莫非你敢对我动手不成,你既然想私吞这笔玄灵石,那么就应该自己去找柳川,我方轻寒可不是会受胁迫的人。更何况,你拿到那笔玄灵石之后,还要我来背这个黑锅,更能得到柳川的一个人情。这样的买卖还真是划算呐。不过可惜的是……你这趟来错了。我不答应。” 第五十四章 同行 姜尘一扫平日里的笑容满面,轻轻地抚了抚腰间的那柄宝剑,低声道:“方轻寒!很好。既然你不抬举,那么……有本事你就永远别走出杂役院,否则,我一定让你身首异处。若是不能离开杂役院,那么……你就算知道玄灵石的下落又如何,你根本就没有几乎去调查,那就只能等死。横竖都是死,那么你就慢慢品尝死亡临近的味道吧!” 说到这里,姜尘恢复了往日的常态对着方轻寒笑了笑,随即站了起来,直到他推开了房间的大门,才忽然神色一僵。 此刻素柔正面色冷冷地站在房间的门口,眉头上笼罩着一阵挥之不去的乌云密布,看着姜尘一言不发。 姜尘的脸色有些古怪,他不直到素柔从什么时候来的,到底听到了一些什么,不过……就算听到了又如何? 他与素柔原本就不是一路人,虽然他对素柔有几分觊觎,不过……那也不证明他需要讨好她。 想到这里,姜尘脸上的笑容再次洋溢,他深深地看了素柔一眼,随即绕过她立即离去,竟然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这时方轻寒才转过头来,道:“素柔师姐。你怎么来了。” 素柔回头望了姜尘一眼,这才走进屋子里来,将刚才姜尘所坐的那张椅子移开,坐到了另外一张椅子上,担忧道:“方轻寒……想不到这姜尘竟然也将主意打到了你的身上,这对你来说可是一件大麻烦。” 方轻寒摇头笑道:“素柔师姐,放心好了,我自有分寸,况且,我也根本不惧他。” 他此言乃是真心实意,他确实不惧姜尘,只要利用漆黑珠子里的那一道真气,再结合青魔万重身法和观湖养气剑,他有把握不会败在姜尘的手下。 可是素柔哪里知道这么多,她眼中的担忧之色更加浓烈,最终微微地叹了口气,道:“那你可要多加小心。对了,今天我来,是有一桩消息要告诉你。” “是何消息?” 方轻寒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凝重,他知道素柔亲自来告诉他的这桩消息,一定相当重要。 素柔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原本就是因为这个消息想将此事交给你,不过如今看来,还是我亲自走一趟吧。今天一早,柳七秀就离开了杂役院,似乎往云渊城的方向去了。我觉得在这个紧要关头,他忽然一改常态,会不会有什么目的。或者,与玄灵石一案有什么关系?” 方轻寒的眉头紧锁,他知道素柔担心他被姜尘埋伏,所以才这样说,可是对于柳七秀的这次出行,他却极为关注。 他想了想,沉声道:“云渊城?莫非,在云渊城之中还有什么秘密是我们不知道的?那五百玄灵石在云渊城之中?不,这不可能。” 方轻寒摇头否决掉了这个想法,当下站起身来,对素柔说道:“不行!我必须去一趟云渊城。素柔师姐,你留在这里监视柳川吧!避免他有什么异动。” “可是……”素柔的眼中担忧之色更浓,姜尘如今视方轻寒为眼中钉,方轻寒这样轻率的行动,不用想也知道到底有多危险。而他她也说不清楚自己是真的担忧方轻寒,还是害怕方轻寒就此死去坏了大计,或许两者都有,总之,她并不想方轻寒死! 素柔轻轻地摇了摇头。 方轻寒一脸坚定,认真地说道:“我必须去。我躲得了姜尘一时,又怎能躲得了他一世?我与他的恩怨,是迟早要解决的。若是我此时坐以待毙,那将来又如何面对他?” 素柔这才幽幽一叹,当下站起身来与方轻寒并肩而立,认真道:“那么……我与你同去。” “可是……” “没有可是……柳川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人监视,他不可能有所行动,所以,你放心好了。” 方轻寒这才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素柔的安排。 当下二人一同走出了房间,向着杂役院的大门处走去。 直到二人的身影在此处消失之后,才有一袭青衣从某个阴暗角落里走了出来。 姜尘看着二人渐渐远去的方向,脸上出现了狰狞地笑容,近乎咬牙切齿道:“方轻寒!你如此不识抬举,又如素柔走这么近,若是不让你死,又怎能解我心中之恨?这次你与素柔一起,那么我便放过你一次。不过,我不相信,你永远都能和素柔一起行动。” 说完此言之后,他猛然转身,再度看了一眼方轻寒的房间,当下拂袖而去。 …… 方轻寒与素柔才刚刚走到了大门之处,就见到了一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停在了那里,素柔看了他一眼,道:“上车吧!” 方轻寒点了点头,跟随素柔一起走了上去。之后驾车的那名杂役弟子便策马前行,马车往云渊城的方向急速奔驰而去。 马车之内是一个不大的空间,不过对于二人来说并不算拥挤。素柔一进入马车之中,很快就陷入了入定之中,显然是已经沉入了修行的状态之中。 方轻寒不由有些感慨,素柔能够成为外门弟子之中最顶尖的几名之一,果然不仅仅只是依靠天赋和资质,就说这份努力,也不是一般人可以相比的。 就在这时,方轻寒忽然感到前方的那名杂役弟子不时向自己移来目光,似乎在偷偷打量自己。 这让他不由有些奇怪,正待开口相问,却想不到素柔忽然睁眼说道:“他叫石三,是跟随了我多年的一名杂役弟子,常年不在杂役院之中,想必你也不认识。那日在东林山之外,就是他发现了你。否则以我的个性,是看也不会看你一眼的。” 方轻寒听到此处,这才向马车之外的十三拱手说道:“那么多谢石三师兄的相救之恩了。” 石三的年纪看起来三十多岁,模样有些憨厚,所以方轻寒考虑也没有考虑就叫他师兄。 听到了方轻寒的道谢之后,十三轻轻地笑了,道:“方师弟,不必谢我。倒是我要好好感谢你。能够不惧柳家父子,将他们逼迫到这样的程度,有你这样的胆色,着实让人欣赏。更何况你昨日将候九等人诛杀,更是为我等杂役弟子出了口气,你说,我如何能不谢谢你。能够与你这样的人有所瓜葛,实在是我的荣幸。” 石三说得极为客气,可是方轻寒却愧不敢当,连连摇头道:“我可没有那么广大的胸襟为整个杂役院的杂役弟子出气。我所做之事皆是为了我自己,更何况,在众杂役弟子心中,很多人都会认为我与柳川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 石三笑道:“那不过是极小的一部分罢了。虽然一开始很多人都不愿意相信你,可是从昨日之后,你或许不知道,你如今在杂役院之中的名声已经不在柳川之下了。若是你真的能够扳倒柳川,恐怕众杂役弟子一定会要求让你上位的。不过,想来以你的心气,也不会在杂役院之中久留。只有外门,甚至在内门之中,那才是属于你驰骋的天地。” 说到了这里,石三的眼中露出了几许羡慕的神色,他如今已经三十六岁,却不过是真气境五层气冲之境的修为,可谓资质平庸到了极点,这辈子在修行一途上不可能再有寸进,所以对方轻寒充满了无尽的羡慕。 方轻寒低低的笑了,这位石三师兄确实极会说话,难怪能服侍素柔这么多年,而且很会摆正自己的位置,这样的人,才能够活得开心,活得长久。 方轻寒忽然对石三说道:“石三师兄,若是以后你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可以前来找我,只要是我力所能及之事,一定在所不辞。” 石三轻轻摇头笑了笑,道:“那么就多谢了。不过我如今已经是孑然一身,修行无望,又哪里会有什么难处。若是日后真有什么难处,那时再来麻烦你罢!” 当下石三转过头去专心驾马,马车的速度再度拔高不止一筹。 …… 时间一直过了整整三个时辰,马车穿过了云梦草原,最终停在了云渊城的大门之前。 方轻寒一卷珠帘,从马车之中轻轻走下,之后素柔才走了出来,道:“石三,你将马车驾往城边驿站吧。等我事情办妥之后,再来找你。” 当下石三点了点头,立刻驾着马车往云渊城一旁的一处小小驿站奔了过去。 直到这时,才有一名素裙女子从云渊城之中走了出来,来到素柔的面前,躬身道:“惜春见过小姐!” 素柔点了点头,道:“那柳七秀现在何处?” 惜春低声道:“他去了翠月楼,似乎去找如梦姑娘去了?” “如梦?” 又是如梦! 方轻寒陡然一惊,事情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柳七秀还去找如梦干什么?如梦已经向自己坦明了一切,为何还会卷入此事之中? 方轻寒的脸上一阵阴郁,不过素柔却没有这么多的想法,她只是在不断的沉思,最后说道:“那么,你带我们去翠月楼,安排一个隐蔽的位置。我要看一看,这个柳七秀到底在做什么。” 那惜春顿时笑道:“小姐的吩咐,奴婢当然早有准备。事实上我已经将如梦姑娘隔壁的房间占了下来。小姐只要去就好了。” 素柔这才面露满意之色,当下转头看向了方轻寒,道:“走吧!” 方轻寒微微地点了点头,却有一点心不在焉。 第五十五章 爱恨 尽管只是下午,翠月楼中早已经是声色犬马,灯红酒绿,浑然一副纸醉金迷的画面。 方轻寒跟随素柔一路走上翠月楼的二楼,最终在婢女的带领下进入了房间之中,惜春则不想引人注目,所以在到了翠月楼门前便被素柔遣退了。 那婢女在带路的途中,不时将眼神瞟过方轻寒,又不时看向素柔,眼中不时出现一抹古怪的神色,偷偷地对方轻寒一阵浅笑。 方轻寒当然知道她是误会了什么,不过他却并没有说出口,因为身前的素柔已经面如寒冰。 事实上素柔并没有来过青楼,也对这里的一切并不是很了解,可是那婢女的眼色又如何瞒得过她? 在进入房间之后的一刻,方轻寒仍然是一阵心猿意马,直到素柔一声冷吭,他才回过神来,道:“素柔师姐。他们二人就在隔壁,不如我从窗户跳过去偷看? 翠月楼的房间所用的木料,是上号的沉云木,有极好的隔音效果,想要听到隔壁的交谈,只有两个办法,要么从窗户偷听,要么从门口偷听。 可是门口之前此刻人流不息,自然没有这个机会。所以方轻寒才提议去窗外,可是窗外面对着整整一条街,也很难不被人发现,最多也只能听个一时半会儿就会被发现。 素柔则摇了摇头,从怀里拿出了一面小镜子,道:“我既然来了,当然有完全的准备。你且看吧!” 当下素柔运起真气,往小镜子上一指,就见着小镜子之上发出了皎洁的白光,白光顷刻之间穿透墙壁,将隔壁发生的一切清楚的映在了镜子之中,甚至还包含了声音。 方轻寒不由有些惊讶,想不到这面小境子竟然是上品法器,难怪拿出来之时那么小心,不过,这面镜子的功用也太过令人不耻了些,竟然是做这样偷鸡摸狗的事情。 这不由让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素柔虽然不知道方轻寒的想法,却也明白他想到了什么古怪的地方,当下微嗔道:“这面通明镜可是上品法器,功用是洞悉周身真气,辅助修行之用。可不是你想的那种奇怪的法器。虽然这样做有些让它蒙尘,可是,你有更好的办法?” 方轻寒听到这里,这才明白这通明镜的作用和困龙决有些想象,都能观察到真气流动,只不过并没有困龙决那样运用广泛,当然,困龙决也没有这通明镜这样可以穿透墙壁的功用。 方轻寒当下默不作声,静静地和素柔一起观看起通明境之中的情况起来。 …… 通明镜中。 此刻柳七秀和如梦皆坐在房间里的凳子之上,面前是一张红木的桌子,上面摆满了各种糕点和酒菜。 不过二人显然都没有食欲,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此刻皆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时间一直这样过了很久,柳七秀才转过头来,对着如梦说道:“如梦姑娘,难道,你真的对家父再也没有一分情谊,忍心他就这样因此而死吗?那方轻寒,难道真的能够与家父相提并论?他当年为你所做的牺牲,可是一点都不比你小啊!就算这些年来过分了一些,可是,这难道就能抹杀当年他做下的一切吗?” 如梦冰霜般的面容有些融化,低声道:“柳七秀,不可能了。过去的一旦过去,那就再也追不回来。当年的他,确实是一个磊落的男子。可是……如今的他,却成了当年的他最讨厌的那种人。我宁愿他和我十年前就死在了那里,也不情愿是如今的这种结局,所以……你不用再说了。” 柳七秀再次往如梦深深地看了好久,最终叹了口气,道:“可是……如今那素柔和方轻寒逼迫他,已经是步步紧逼的地步。你就真的,不能再帮他一次吗?” 如梦摇了摇头,道:“如果今天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那么……我也只能回应你一句,我的心,已经死了。十年后即使死灰复燃,却也回不到当初了。” “况且,若不是方轻寒和李馨梓,我如今还在那妖邪的控制之下,过着半梦半醒的日子,沉沦在无尽的伤心之中。为何过了整整十年,他还是不愿意放过我呢?只要他放过了我,又何尝不是放过了自己。” 柳七秀顿时看了他好久,事实上这些话都是柳川亲口转述他的,十年前的牺牲到底是什么?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明白这就是十年前的柳川和如梦的那个答案,可是……父亲却不愿意告诉他。他当然也不能多问。 而在通明镜外,方轻寒也若有所思,每一次谈及柳川和如梦的事情,如梦都是如此闪烁其词,不过通过这次的了解,他发现事情或许比他想象得更加复杂。 十年前,一定发生了什么。才造成了柳川和如梦的反目,才酿造了如梦的十年悲剧。 当下他沉心静气,微微地往素柔的方向看了看,却发现素柔眉头紧锁,直到看到方轻寒时,才说道:“柳川?他当年是个磊落的男子吗?他痛恨如今的自己?我可是听到了最好听的笑话。” 方轻寒则不以为意,道:“十年。能够改变很多事情。或许当年的他就是如此,可是,这也无法抹平他犯下的过错。柳川,无论如何都必须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 二人再也不言,继续观望着通明镜内发生的柳七秀和如梦之间事情。 此时柳七秀已经按照柳川所说将所说的事情统统说尽,当下他装作愤怒的样子,怒道:“那么……柳七秀就告辞了。原本以为……你曾经是最懂父亲的人,一定明白他的难处。可是……为何你就偏偏不能理解他呢?告辞。” 柳七秀拂袖而去。 隔壁的房间之中,方轻寒和素柔对视了一眼,当下方轻寒说道:“不如你先追柳七秀出去,一会儿我们再联系。而我,则去见一见如梦。有一些事我相当在意,我一定要问上一问。” 素柔听他说完,没有迟疑,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玉简放在了他的手上,说道:“那么……一会儿就用血玉简联系吧!我先去了。” 素柔立刻尾随着柳七秀的背影跟了上去。 方轻寒则握着手里那个温热的血玉简有些发呆,血玉简是什么他当然清楚,这是一件下品法器,通常用作联系之用,这道血玉简之中一定贯注过素柔的鲜血,所以一旦方轻寒用鲜血在上面写出字,那么素柔那边的血玉简之上也会出现同样的字迹。一般宗门之中,大多都是通过血玉简相互传讯的。 方轻寒将血玉简揣入了怀里,径自走入了如梦的房门,这时如梦正在不断嗟叹,直到看到了方轻寒的前来,不由有些神色复杂,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方轻寒有些惭愧,他刚才在隔壁窥视二人哪里说得出口,当下只是微微低头,道:“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如梦此时的模样有些奇怪,她看着方轻寒,神情有些癫狂,最终忽然笑道:“来了!你来了也好。” 这笑容看起来无比的苍凉。 方轻寒这时也发现,如梦眼中的那团死气已经消散了许多,眼睛看起来极为明亮,就如同天上的繁星一般。 他道:“如梦!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年……你和柳川究竟发生了什么?在你离开了翠月楼之后,为何选择了回来?” 方轻寒知道这是在揭如梦的伤口,但是他却不得不问,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这个秘密之中隐藏了柳川的目的。 如梦笑容凄凉,转头头来看向方轻寒,道:“你就那么想知道吗?罢了,那我就告诉你吧?” 方轻寒面容庄肃地坐了下来,听着如梦的讲述。 “十年前的那一晚,我求金蝶夫人让我离开翠月楼,她最终答应了。然后,那一夜,我去找了柳川。” “当时我们约定在云渊城外见面,然后一起步入了云梦草原,他原本有机会成为湖阳剑宫的内门弟子,可是,他却放弃了。他说,要和我一起离开,去一个只属于我们的地方。” “我也答应了,我随着他在云梦草原之中到了一处狭小隐蔽的山谷,那处山谷四周都是阴森的血光,里面有一间小小的石屋。那是他为我准备的屋子,也是我们今后生活的地方。 “可是就在那一夜,却发生了我难以想象的事情。到了三更之时,不知道从何处涌出了无穷无尽的妖邪,其中之一就是你们在那地底见到的那一只。不过,那只是相当弱小的一只罢了。” “柳川为了保护我身受重伤,伤势甚至伤及了气海,所以他的修为这么多年来才止步真气境第十层龙虎之境,再也没有任何提升的空间。这是我欠他的。” “可是到了最后,柳川似乎和那群妖邪做了什么交易,而我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变得半梦半醒。之后的事情就在我的脑海之中模糊了。” “他为了我做下了这么多,我怎能不爱他。可是……他最后又为何背叛了我,背叛了我们的曾经,让我回到了翠月楼…… “……我不知道。我爱他,也恨他!那一腔爱恨在这十年的时间里不断的发酵,直到那一夜我清醒之时才恍然发现,时间竟然已经过了整整十年!” “十年啊!我失去了当初的爱,也失去了恨。但是……我却不希望他这样继续下去。” “方公子!有一件事我要拜托你。” 第五十六章 抉择 如梦说到这里,眼中的惆怅之色渐浓,同时看着方轻寒神情极为复杂。 方轻寒静静地听着如梦讲诉了这十年的爱恨,就算此时如梦没有开口,他依旧明白她想说什么—— 尽管已经极力的劝服自己放下,可是如梦却始终没能放下。她能够放下对柳川的爱恨,却无法放下对他的亏欠。 还有她口中提到的那处山谷,更是让人觉得可疑,会不会柳川就将玄灵石藏在了那里? 二人一时沉默了许久。 方轻寒才叹道:“如梦。我不能答应你。柳川这么多年来所做下的一切,还有他和我的深仇大恨,必须要有个了断。你要知道,如今的他,已经不是十年前的他。” 如梦微微闭上了双眼,低喃道:“我何尝不知道?从那日离开月中轩以后,我就努力的说服自己,努力的让自己忘记过去。他对我冷血十年,却也曾给过我一朝的美好,也曾为我坦然赴死。这些我统统都不能忘记。方轻寒,如果我将那处山谷所在之处告诉你,那么,最后你和他了断之时,若是他败了,能够放过他一命吗?” 方轻寒没有一丝犹豫,果决地说道:“不可能。我和他早已是势同水火,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他明白如果此时答应了如梦,那么就能顺势问出那处山谷的位置,可是……他又怎么可能和柳川握手言和。就算柳川当年再如何风流坦荡,那也仅仅只是当年而已,这些日子以来他几度历经生死,柳川又何曾有过一次手下留情。若是他一旦心慈手软,就算最终胜了柳川,可是若是不杀柳川,此人的危害比起司空极之流更胜过千倍万倍。 如梦的脸色微白,怔了怔,眼见方轻寒如此坚决,当下惨白一笑,道:“我早就知道如此,又何须再问你一次。罢了。你走吧。此事我帮不了你,而你也帮不了我。若是日后有机会,方公子再来翠月楼,如梦自会替你抚琴斟酒。” 此言坦明了她的态度,既然无法插手,那就两不相帮,将来的事,那便将来再说吧! 方轻寒站起了身来,轻轻地看了如梦一眼,没有强行追问她口中的秘密,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的坚持,既然她坚持如此,那又何必强求。更何况,此时还有柳七秀这个线索值得去查探。 方轻寒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如梦的房间。 他循着街道走出了云渊城,立即看到了城旁驿站的马车仍在此处,那就说明素柔没有来过这里。 当下他也不去找石三,径自寻了一个僻静的角落,用紫青软剑划破手指,在血玉简上询问素柔的下落。 时间仅仅只过了一刻,血玉简之上就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震动,随即就有一整道血色的文字在之上浮现,看起来鲜血淋淋极为骇人,却有一种别样的娟秀,一看就知道是女子的手笔。 方轻寒早就从典籍之中了解到血玉简的使用壮壮,此刻却依旧被惊了一惊,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同时眼中露出了思考的神色。 柳七秀,竟然又回到了杂役院之中?那么他来云渊城……到底是为了什么。 方轻寒正待起身赶回杂役院,可是这时血玉简之中又传来了一阵震动,同时另一道文字再度浮现其上。 柳川从杂役院之中消失了?柳七秀也跟着他一起离开了? 方轻寒得到这个讯息之后陡然一惊,虽然如今名义上没有限制柳川的行动,可是任谁都知道,若是他此时选择离开,只能加重自身的嫌疑。 柳川此举,到底意欲何为呢? 方轻寒带着重重疑惑,轻身走进了云梦草原,循着素柔不断传来从血玉简之中传来的提示,很快就走了整整两个时辰。 直到此时,整片天空已经暗淡了下来,四野不时传来一阵阵的狼嚎声。黑夜之中,便到了血狼活跃的时间了。 方轻寒这一路上一直都在想,为何当初柳川会选择带着如梦来到这处山谷,这云梦草原到底有多恐怖没有人不知道,柳川既然想带如梦去一个属于两个人的地方,又何需选择这里呢? 这里有古怪。或许,柳川早就知道这里有古怪。否则,他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带着如梦来到这里。 再联想起如梦的体质,这世界上又哪里有这么凑巧的事情,柳川……恐怕是早有预谋。 如梦虽然在云渊城堕入风尘,就算起了一丝想要从良离开云渊城的心思,又怎么会一时之间做到了那样决烈的程度,想必是当时柳川也在私底下鼓动她的心思吧。 方轻寒这才明白如梦口中的恨从何来,这才是怨恨的根源啊……爱恨交织,却不愿意相信,如梦这十年来半梦半醒的状态,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就在此时,方轻寒微微驻足,四野空旷如常,前方却是一片极为浓厚的大雾,而在浓雾之前,有一袭素裙的女子走了出来。 正是如梦。 如梦此刻眉头紧锁,眼神阴郁道:“柳川和柳七秀都走进了这里。我总感觉在这片浓雾之中有什么不寻常的存在,所以并没有走进去,而是在这里等你。不过我已经探查过了,这浓雾的里存在着一片山谷,这里是唯一的出入口,想来那柳川也只会从这里出入。所以,我们现在进去就可以看到,他到底在做些什么。” 方轻寒点了点头,道:“刚才我和如梦聊过了,她也提起了这处山谷,这山谷之中似乎存在了不少妖邪,而且看起来修为不低,与那柳川也有什么联系。若是一会儿进去了,你可要多加小心。” 素柔点了点头,当下用手抚了抚腰间的那柄宝剑,露出了一个明白的表情。 “那……那走吧!” 二人迈着步子小心翼翼地往浓雾之中走去,才走了几步,方轻寒就看见了远处影影绰绰的山峰。 山峰并不高,但是山势绵延一眼望不到尽头,将这一片山谷牢牢的围在了其中。可是让方轻寒觉得奇怪的是,这云梦平原之中,何时听说过有这样的一处山谷? 而且从四周不时传来一阵阵不舒服的感觉,让方轻寒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窥视他们,可就算他运起困龙决去查探,却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二人一直走了好远,方轻寒这才回头看去,忽然发现来时的方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笼罩的雾气竟然变得一片血红。 素柔的脸色有些僵硬,此处的一切都透露出一份诡异,这绝非是什么好的预兆,只是柳川已经深入其中,她自然不可能放弃。 素柔一咬牙,再不管身后的种种诡异之处,脚下快了几分。 整整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越是往山谷之中行走,雾气就慢慢消散,等到雾气消散得差不多的时候,二人面前的视野已经极为开阔,而山谷的全貌也出现在了他们的眼中。 此刻二人将身体隐藏在一颗大槐树之下,远远地看着山谷里的每一处地方,很快就发现了柳川的踪影。 在山谷正中央,柳川此刻正负手背对着二人,看不出表情,他的面前是一潭血池,池子里的血液鲜红欲滴,虽然这时没有什么风势,血液却在不断的流动,道道肉眼可见的轨迹在血池之中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图形。 方轻寒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转头看向了素柔,问道:“素柔师姐,你可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素柔摇了摇道:“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感受到那潭血池之中有一股巨大的能量,仿佛在吸引四周的一切。我有一种预感,柳川的所作所为,恐怕都是为了此处。” 方轻寒运起困龙决,远远的探查柳川的背影, 忽然他瞳孔一缩,道:“你看……柳川的面前有什么东西……那是什么?” 素柔极目望去,当下脸色苍白,原来在柳川的身前血池之中,此刻无尽鲜血滚滚之中,竟然有一个头颅浮在血池之上。 从那颗头颅的模样轮廓上看去,竟然是柳七秀?!这…… 素柔忽然觉得有些恶心,心中更充满了迷惑,虎毒尚且不食子,这柳七秀虽然不是柳川的亲子,可是这整整十年,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吗? 就在这时,方轻寒沉声道:“不……那柳七秀并没有死,他只是被沉入到血池之中昏了过去。果然如我所料,柳川此人丧心病狂,怎么可能对一个养子溺爱有加,这柳七秀的身上,一定有大秘密。” 素柔轻轻点了点头,脸上却有一阵的不适,似乎对目前的场面感觉到有一些恶心。 方轻寒心中明白,别说是素柔,就连他也感觉到触目惊心,就算他已经猜测到了柳川的为人,可是亲眼见到他将柳七秀投入血池,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既然来了。那就出来吧。方轻寒,素柔,你们一路尾随我到此,莫非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远方传来了柳川的声音。 第五十七章 虎毒食子 方轻寒和素柔纷纷抬头往血池看去,这时柳川已经转过头来,向着二人的方向不断低低冷笑。 二人见已经被柳川发现,当下就从大槐树下走了出来,一直走到了血池的五丈之外才停下了脚步。 在这个过程之中,柳川一直紧紧地盯着二人,眼神之中充满了笑意,却又让人毛骨悚然。 直到二人脚步一停,柳川笑道:“方轻寒,素柔师妹。这可真是别来无恙,想不到我们斗了这么多日,在这样的深夜,你们还尾随我到此处,这份恩情,可真是让我感慨莫名呐。” 柳川一副怡然自定的模样。 素柔却冷哼一声,道:“柳川,这些年来你做下了多少错事,又害死了多少人。眼前这个血池,还有月中轩的那处血阵,你这样做,难道就不会就不怕遭受报应吗?” 柳川听闻此言,不由哈哈大笑道;“报应?素柔师妹,你和我说报应。莫非你之所以追踪我到这里,是为了那些死去的人?还是为了你身旁的方轻寒?都不是,你我追逐的都是一样东西。前途,还有权势。说起报应,不觉得你自己太过虚伪了吗?” “不!素柔师姐和你不一样。”方轻寒这时忽然沉声说道。 柳川先是一愣,随即发笑道:“既然皆为名利,又哪里有什么不一样。方轻寒,还有你,我可是记得你这些日子以来的步步紧逼。不过,那也无所谓了。因为今夜你们都会死在这里。” 方轻寒将手放在紫青软剑剑柄之上,不动声色道:“世间名利谁人不爱,谁又不想拥有广阔的前途。可是素柔师姐和你相比,并不会如同你那般的不择手段。她,和你不一样。至于我们之间的生死,那确实是应该好好的清算一下了,不过不是我死,而是你亡。” “呵呵。”柳川再度忍不住笑道;“你以为她只是你了解的她吗?这些年来她的过去你可曾了解,她来此的动机你可知道?争权夺利罢了。你不过是我杂役院之中的一只小小蝼蚁,一不小心进入了这盘大棋,莫非……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不成?跳梁小丑罢了。” “可是,我却逼迫你到了这一步。无论如何,这也算我胜利了。”方轻寒淡淡道。 “世间没有绝对的胜利,胜利都是相对的,而只有生死才是最大的胜利。你以为你赢了?那只是我放弃了与你的博弈罢了。而如今的这盘棋,从一开始,你们就没有一线的胜机。” 柳川的笑容越来越冰冷,这时他忽然身伸手往身后的血池虚抓,只见血池之中一阵汹涌彭拜,然后无数的血液竟然浮空而上,最后凝成了一柄模样古怪的血剑,落到了柳川的手上。 柳川在握住这柄血剑的那一刻,眼神之中血色相当的浓郁,同时身体之上不断地散发着龙虎之气,让全身的衣袍裂裂作响。 素柔默不作声地将腰间的那柄宝剑罢了出来,在那珠玉镶嵌的剑鞘之中,拔出来的是一柄绯红长剑,颜色如同天边的一抹晚霞。 方轻寒的紫青软剑也握在手中,随时准备和素柔合攻柳川。 大战一触即发。 就在此时,忽然从柳川的身后传来了一声惊恐的声音。 “父亲。快……救救我。” 柳七秀竟然在这一瞬间清醒了过来,眼珠之中露出了缕缕的不信和哀求,向着柳川不断呼救。 柳川起先充耳不闻,直到柳七秀口中不断的呼救不停,他的眉宇之上出现了几许烦闷,这才转过头去冷冷地看着柳七秀,却默不作声。 柳七秀的心境因为此时的处境有些慌乱,他这才忽然想起自己昏倒时的那一刹那之间的事情,当时只有柳川站在他的身后,那么他此时之所以在这血池之中?难道是因为父亲? 柳七秀有些不可置信,只是他的身体此刻浑身软绵无力,根本就不能行动分毫,面对着柳川的默默冷视,心里有些发咻。 但他还是哀求道:“父亲。救救我,好难受!” 柳川诡异地笑了笑,以一种教导的语气说道:“七秀,这么多年来,我对你足够好了吧?无论你想要什么,闯下了什么祸,我都不会怪你。甚至会尽力去帮你摆平这一切。如今十年过去了,你不认为你该报答我一次吗?” “父亲……”柳七秀的眼中充斥着惊恐,他不敢相信柳川竟然会这样对待他,他口中所说的报答,再联系身旁的一潭血池,无论他怎么骗自己,都根本无法想象到什么好的结局。 “父亲。不!” 一旁的方轻寒此时紧握紫青软剑,却没有出手,而是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父子二人,忽然觉得这二人的样子有些悲哀。 如此十年!如此父子。 柳川已经失去了最后的一丝人性,爱情,亲情,所有的一切统统都被他抛弃,可他的诸多算计,到底想要谋取什么? 素柔忽然转过头来看向方轻寒,说道:“方轻寒,其实我确实如他所说,并没有那么伟大。但是……你为何这样相信我,其实……我也有不折手段的时候。” 方轻寒看向了她,皱眉道:“可是……你能做到柳川这样天怒人怨的程度吗?我们与他结仇相斗,事实上都不是为了谁,只是为了自己,行动也没有口中所说的那么伟大。之所以提起这些,不过是为了祭奠那些死去的亡魂罢了。这些事实时刻都在提醒我们,面前的柳川到底有多凶恶,所以,今日一定要让他死在这里。” 素柔默不作声,算是默认了方轻寒的回答,这时她再度转头向柳川看去,忽然看到了柳川抬起了右脚狠狠地踩在了柳七秀的头上,只听柳七秀口中不断传来呜咽之声,却根本无法阻止柳川的心狠手辣。 柳川一脚将柳七秀的头颅踏入了血池之中,之后只见到血池略微浮动了几下,就再也见不到柳七秀的踪影。 柳川低声笑道:“当初我说过你会有机会来此一看的,如今我可是依照诺言带你过来了,你怎么还要抵抗呢?莫非是认为我这个父亲会食言?” 柳川摇头,转过头来再度面对着方轻寒和素柔,忽然轻笑道:“如今碍眼的事情都处理完毕了,那么,就用你们的鲜血来祭奠我的新生吧!” 方轻寒眼见他如此残忍,就算他曾经与柳七秀有不小的仇恨,却依旧有些不能直视,他深吸口气,正欲前行一步,却被素柔拦了下来。 “我来吧!我与柳川修为相当,那么就由我这一柄红霞来会一会柳川好了。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本事。今夜他引着你我来到这里,竟然想在这里将我们伏杀,未免也太过小瞧了我素柔。” 素柔握住了那柄红霞,脸上充满了一股认真,她可不知道方轻寒的修为,也不知道那颗漆黑珠子的存在,所以从始至终,她也没准备依靠方轻寒来对敌。就算方轻寒剑法精妙,又如何比得上龙虎之气的强悍? 真气境第十层龙虎之境乃是真气境大圆满的层次,龙虎之气的玄妙更是难以言喻,绝非用剑法就能匹敌的。 先前她之所以在山谷之外等待方轻寒,一是因为约定,二则是因为此处极为阴森,所以心中有些害怕罢了。 不过此刻一柄红霞在手,她的模样看起来意气风发,一袭素裙随风飘荡,宛若惊鸿仙子一般。 方轻寒正待开口,却不想素柔已经提剑迎风直上向着柳川冲了过去。 剑动,影动。 剑影交融。 恍惚之间素柔的身影就好似融入了那一片剑影之中,就好似空中的一抹残阳融融之意,地上的影子也将她的这一剑清晰地投影下来。 黄极上品剑法融阳剑法,黄极上品身法水月幻身,就这样被她如此自然和洽的融在了一起。 剑化融阳,影作水月。 这便是外门之中将两门武学修习到了一定程度的体现。 柳川看到这一切脸色微微一动,似乎有些惊讶,不过却也没有停止手中的动作,他那一柄血剑径直往前一挥,就犹如阳光洒落大地般大气磅礴。 不过此时的阳光,确是一道道诡异的血光,看起来极为渗人。 他所使用的,也是融阳剑法。 柳川的这一剑看起来虽然剑法平平,根本就比不上素柔那浑然一体的一剑的波澜壮阔。 可是方轻寒的眼中却陡然一惊,因为他从这一剑已经揣摩到,这柳川竟然将融阳剑法修习到了小成之境。 此刻那一剑所去的方向,正好刺在了素柔一剑最薄弱的地方,若是被他一剑得手,那么素柔便会顷刻殒命。 方轻寒身上瞬间出现了一道青色的残影,脚下急动,一脚踏碎了所立之处的岩石,同时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追随者素柔的背影而去。 青魔万重双倍的力量加成下,他每一步都倾尽全力,总算渐渐靠近了素柔。 可就在这时,两柄剑已经相交。 铛—— 只听一声清脆的脆响,素柔手中的那柄红霞被血剑击中剑柄,瞬间脱手而出飞向了天空。 素柔一时双手空空,而柳川则面含笑意地将血剑顺势刺向了她的胸膛。 胜负,顷刻既见。 第五十八章 水月幻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原本气定神闲的柳川的眼中忽然闪过了一丝恼怒,同时他手中的血剑剑势一缓,径自就越过了素柔的身前,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向着她的身旁的方向扫去。 铛—— 这一扫正好撞上了方轻寒随后而来的致命一剑,若是柳川刚才不立即收手,恐怕就会与素柔同归于尽,最终死在方轻寒的这一剑之下。 素柔这才反应过来,当下脚步急退,瞬息之间就退出了柳川的攻击范围,而在此时,空中的那柄红霞不断旋转地刚好插立她的脚下。 素柔大口大口的喘气,方才只是在瞬息之间,她就感受到了死亡是如此的临近,若不是方轻寒一剑救援,此时又哪里有她的命在。 “好一剑攻敌必救。我原本听说你剑法精妙,却没有想到居然能看破我的剑招,甚至达到与我匹敌的地步,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预料了。”柳川淡淡说道。 方轻寒此刻的手臂有些发麻,刚才这一剑他看似没有吃亏,其实却在柳川的龙虎之气下败了一阵,那龙虎之气的加成和压迫果然恐怖,仅仅只是这瞬息之间的一剑,就让他使尽了浑身解数。就差那漆黑珠子之中的那一道真气没有运用起来,不过以如今的情况来看,就算他的真气与柳川相当,但在那龙虎之气的压迫和加成下,想要胜过柳川,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凡龙虎之气,九尺为极。九尺龙虎之气便可凭空将体内真气的威力增加整整九成,这是真气境第十层龙虎之境的修士对敌最大的仰仗。 方轻寒不知道柳川的龙虎之气有几尺,可是就算只是如今的地步,也足够压迫得他喘不过气来。 就在此时,方轻寒忽然看到了柳川嘴角的一抹讥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忽然发现手中的紫青软剑之上,竟然出现了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痕。 下品法器仅仅只是承受那血剑的一击,就近乎断裂?那柄血剑究竟是什么东西?莫非……是一件宝器? 身后的素柔从地上将红霞剑拔起,再度与方轻寒并肩,这次她神色有些凝重,看着柳川一言不发,眼睛也死死地盯住那柄血剑,似乎想要看穿些什么。 柳川微微地举起了血剑,一脸睥睨地看向二人,道:“方轻寒,素柔,你们不妨一起上,看看我这一柄血玉能否拦下你们。” 素柔深吸了口气,微微地看了看方轻寒手中的那柄紫青软剑,对柳川说道:“柳川,想不到你竟然有这样的剑法,剑法小成之境,就算是在整个外门之中,也就只有缪缪三人罢了。可惜的是……你始终没有办法突破融体境这一步,龙虎之气不足三尺,便无法打开身体命门,真是可悲可叹啊!” 柳川的脸上顿时阴沉了下来,道:“那又如何,就算我只有两尺龙虎之气,也足够将你们斩杀在这里。” 说道这里,柳川的神色有些怨毒,看来刚才素柔的那一席话语已经触到了他的痛处。 而在这时方轻寒则忽然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道:“柳川,如此说来,你无法突破融体境不是因为当年为如梦而负伤,而是……因为这两尺龙虎之气了?” 听到了方轻寒提起了如梦,柳川有些默不作声,他将手中的血剑平举,眼神看着方轻寒似乎要将他生吞活剥。 方轻寒正待继续出声责问,就听到素柔说道:“受伤?他哪里有什么伤势?当初在外门之中的风云人物,最有希望成为真传弟子的人物,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介女子而放弃自身的前途。他之所以如今成为了杂役院之中的一名小小管事,或许常人不知道,但是我却知道得很清楚。那就是因为你体内的龙虎之气只有两尺。事实上这当初也引起了外门的一番震动,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想到柳川竟然在突破真气境第十层龙虎之境只凝结了两尺龙虎之气,当日的天才骤然陨落,如今才会如此的不择手段心狠手辣吧?” 素柔的话语如同一根钉一根刺刺入了柳川的心中,他明白素柔是在借着过去扰乱他的情绪,不过,他依旧难以抑制心中的愤怒,因为这是留存在他心底最大的心病。 若非如此,他又何须抛弃昔日的挚爱。若非如此,他又怎会放弃自己的养子。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今日。只要能够打破这个桎梏,那么……他就有机会踏入融体境,再次拥有自己的未来。 柳川忽然之间觉得,这一切的挑衅如今都不重要了,所以,他忽然对着素柔笑了。 “素柔!我承认,就是如此。我处心积虑盗窃了五百玄灵石,培养了柳七秀十年,甚至利用了如梦十年。这一切,都是为了今日。原本我准备在尘埃落定之后再来这里,可是,你们却逼得我不得不提早计划。” “方轻寒,或许你有对我不利的证据,或许没有。可是我却不能赌,因为这关系到我的未来。等到你们死去之后,我就会突破到融体境的修为,那时我再回到湖阳剑宫,以我的资质和悟性,无论是邱长老,还是陈长老,我都一定要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当初看低我的人,我要他们一个不留的全部去死!” 说到这里,已经三十多岁的柳川的脸上忽然出现了明朗的笑容,就如同十七八岁的少年一样。 “今日,你们两个就先给我死在这里吧!” 言罢,还不待二人说话,柳川已经挥剑而动,向着二人急速掠来,那一柄名叫血玉的鲜红血剑之上,阴森森的血光爆然而涨。 方轻寒和素柔对视了一眼,没有任何犹豫,顿时从两个方向退了开去。 此刻二人都没有选择与柳川正面碰撞,因为无论是剑法,武器,修为,柳川都占有绝对的优势。 不过柳川的这一剑也没有追随二人而去,看到了他们如此动作,反而忽然停了下来。 柳川对着逃逸的二人不屑一笑,整个身形竟然开始渐渐模糊了起来。 水月幻身,小成之境?到了这个境界就可以将身体潜藏在影子之中,杀人于无形。 这柳川竟然将两门黄阶上品武学同时修习到了小成之境?这份恐怖的悟性,足够另湖阳剑宫所有的外门弟子汗颜。 方轻寒和素柔同时心中暗道不好,身形骤然加快同时持剑向柳川刺去,趁着他此刻身体还没有完全隐藏,要将他的行迹彻底的逼出来。 面对身前这这两柄直刺而来的宝剑,柳川只是轻轻一笑,并不作理会,直到了两柄宝剑破空而来即将刺穿他的身体的那一刹那—— 他整个人的身形竟然完全消失在了原地,紫青软剑和红霞宝剑也落到了空处。 唯余一柄血玉宝剑停留在空中一动不动。 忽—— 一阵风声响起,四周无比安静,却让人感觉到不寒而栗。 血玉宝剑忽然掉过头向着方轻寒飞刺而去,就如同横飞而来一般,根本就没有任何剑法而言,也没有任何负累。 方轻寒可是感受到这一剑包含的真气和力道到底有多强,当下立即从漆黑珠子之中调动起那道真气,手中持剑便挡,以观湖养气剑第八招上善若水迎了过去,用这至柔的一剑将血玉宝剑微微挑了开。 不过两剑相交瞬间传来的巨大震荡之力却让方轻寒虎口生裂,几缕鲜血顺着疾风从空中洒落。落到了土地之上。 一旁的素柔眼见看如此,手中的一柄红霞宝剑立即支援了过去,融阳剑法的其中一招向着血玉的剑柄处刺来过去。 咻—— 却如同刺入了风中,刺入了空气。 前方空空如也。 这不由让素柔心中一凉,事实上,水月幻身的真谛就在于一个幻字,那么一切都是虚假,柳川一定还在这里。 可是她的这一剑分明是往血玉宝剑的剑柄之处而去,却根本就没有触及柳川的身体,就好似柳川真的消失了一般! 可他若未曾握住这一柄血玉,刚才的攻势又从何而来? 她又接连几剑向着前方的虚无之处斩去,可是血玉宝剑的四周却如同空无一人,任凭她不断持剑挥斩,也根本看不到柳川的身形何在。 而身处血玉宝剑攻势之下的方轻寒,则手持紫青软剑不断地抵挡着那强烈的攻势。 这一轮攻势下来,他的手掌之上已经全是虎口之处涌出的鲜血,就算他剑法精妙,可是面对这毫无章法,无迹可寻的血玉宝剑,却根本找不到对敌的方向。 哐啷—— 就在这时,方轻寒忽然发现,他手中的血玉宝剑已经碎作了一段段的碎铁,随后落到了地上。 而这时,血玉宝剑又是一剑斩来。 铛—— 方轻寒脚步急退,耳边却传来一阵金铁相交的声音,无法找到柳川的所在,素柔只有选择由她来面对这一柄血玉宝剑,此刻她已经站在了方轻寒的面前,为他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 “哈哈——”耳边忽然传来了柳川的笑声,笑声从四面八方而来,根本就无法判断柳川的位置。 “原本想要杀你们很容易。可是如今我就想看看你们挣扎,看看你们痛苦的模样。这些日子你们为我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就在今日,这一切都即将终结。” 方轻寒看了一阵,忽然叹道:“柳川,你真可怜!” “可怜?方轻寒,你究竟在说什么。” 四下传来柳川寒意森森的声音。 方轻寒冷笑道:“爱人,亲人,这些都是世间最宝贵的东西,可是你却为了自己的修为抛弃了这些。就算你今后修为通天,成为了一方巨擘,甚至掌管了湖阳剑宫。可是那又如何?在你的身后,再也不会有爱人亲人给你支持。如你这般心狠手辣的人,注定得不到人心,将来死的时候,也一定是个凄凉悲惨的下场。难道,这还不可怜吗?” “方轻寒!你找死?” 黑幽幽的寒夜之中传来了一声怒喝,血玉宝剑之上血光迸发,竟然摆脱了素柔的纠缠,直往手无寸铁的方轻寒飞射而来。 第五十九章 红霞 素柔眼见如此,当下心中大急,此时方轻寒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就算他剑法不俗,可若是手中无剑,又如何抵挡? 她的脚下瞬间一动,化作了一道残影追随血玉宝剑的后方追去,可先机已失,又哪里有这么容易弥补。 素柔才刚刚走了三步,血玉宝剑已经到了方轻寒的身前,就在这时,方轻寒忽然缓缓地伸出了右手,向着血玉宝剑握去。 这下可惊得素柔目瞪口呆,方轻寒若是退避,或许伤势可以轻一些,可若是这样直接用手正面去接这一柄血玉宝剑,毫无疑问是一个断臂身死的下场。 呲—— 方轻寒的手掌稳稳地握住了血玉宝剑的剑身,下一刻他的头发和衣衫却被血玉宝剑席卷而来的一阵狂风吹动,身体也不断向后缓缓移动。 细细看去就会发现,这并非是他自己在后退,而是因为从血玉宝剑之上传来了一股庞大的力道,使的他脚下的岩石和泥土正在不断地被这股力道加压破裂从而将他向后方推去。 方轻寒的脸上充满了凝重,他可以感受到手掌之上不断传来的炙热之感何等灼热逼人,就算是上品法器金银蚕丝手,也根本无法完全抵挡这血玉宝剑的攻势。 这柄血玉宝剑若他猜得不错,至少也是宝器之流,难怪柳川会如此的自信将他们引到这里,这柄血玉宝剑就是他的底气之一。 方轻寒和血玉宝剑相持之时,耳边又响起了柳川的不屑冷笑。 “居然是上品法器,看来当初你在擂台之上接下风雷拳靠的就是这一件上品法器吧。想不到区区一名杂役弟子,竟然还有这样的身家,不过……仅凭这些想要活命还是不够!” 素柔的眼中则异彩连连,看着方轻寒微红的手掌有些疑惑,这方轻寒竟然还有这样的底牌,实在是出乎她的所料。 不过,她却没有迟疑,因为这时方轻寒频频对她使来眼色,她哪里不明白方轻寒的意思? 当下素柔脚下一动,顺着方轻寒提示的那个方向掠去,往血玉宝剑身后的三尺之处的一处虚无的地方斩了过去。 忽—— 一剑落空,不过柳川的身影却在这一瞬之间暴露了出来。 素柔也是这时才发现,柳川此时竟然骈指如剑,手掐剑诀,似乎遥遥控制着那柄血玉宝剑的动作,更是冷冷向她看了一眼,当下退到了血池之旁。 方轻寒这才感受到压力一轻,面前的血玉宝剑猛然后退,随后在天空之中旋转数周,最后落到了柳川的手上。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柳川沉声问道,看向方轻寒的目光幽幽,充满了疑惑。 方轻寒冷冷一笑道:“就算你将水月幻身练到了小成之境,可是……你却无法完全隐藏真气的轨迹,想要看到你并不难。” 素柔经此提醒,当下恍然大悟,若是她刚才冷静一点,运用怀中通明镜的观察,一定能找出柳川的所在,哪里会这样险象环生。 “呵呵!”柳川笑了笑,看向素柔说道:“素柔师妹,看来你的诸般手段,竟然还不如这样这区区一个杂役弟子啊!不仅仅只是剑法,就连心计和临敌变化也远远不如……难怪只能成为邱长老的傀儡,不如现在就来投奔我,或许若是我心情好,也能放过你也不一定。” 素柔冷冷地看了柳川一眼,当下喝道:“事到如今,你就别想挑拨离间。我可不会放过你的。” “挑拨?不……我这不过叙述一桩事实。难道你没有发现,你身旁的方轻寒也将观湖养气剑修习到了小成之境?” 素柔当下有些发愣,刚才发现柳川将两门黄极上品武学修习到了小成之境就已经足够她惊讶,可是如今就连她身旁的方轻寒竟然也将一门武学修习到了小成之境? 这根本就是她做梦也不会想到的事情。在整个湖阳剑宫外门之中,能够将一门武学修习到小成之境的也就缪缪几人而已,可是如今他的面前就有两个,其中一个还是杂役院的杂役弟子? 方轻寒对着素柔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柳川所言,事实上就算他不说,通过素柔的不断观察,也迟早会发现这个事实。 方轻寒道:“柳川,你到底想说什么。” 柳川笑道:“你的剑法就足够我奇怪了。不过我更奇怪的是你的修为,短短的几日时间里,你就接连突破了两层境界,体内更有一道极为古怪的真气。莫非……你是从东林山之中获得了什么好处?” 原来刚才方轻寒在仓促之间运起的那道真气,也根本就没有逃过柳川的气机感应。 “东林山之中隐秘重重,就算是我也不敢轻易踏入,可是你,不仅仅从东林山平平安安的出来了。就连修为和资质都和从前判若两人,除了在那里面获得了什么机缘。我想不到什么原因。你若此时将那在东林山之中获得的东西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不要以为你手上那件上品法器金银蚕丝手可以救你一命,我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让你品尝到什么是生不如死。” 说到这里,柳川不断冷笑,同时有意无意地向着身后的血池看去,血池之中血液不断翻涌,凝结成了一个古怪的符号,竟然比一开始更要清晰了数倍。 方轻寒听完之后,当既忍俊不禁道:“放过我?真是说得好听,你连柳七秀都不放过,怎么可能放过我们。况且,你口中所说的东西,根本就不存在。” 方轻寒手中无剑,却根本不为所动。 一旁的素柔脸色复杂,忽然将手中的那柄红霞抛向了方轻寒的方向,同时口中说道:“方轻寒,接剑。” 她就算再迟钝,此刻也知道只有方轻寒才能与柳川匹敌,通过刚才的两剑和柳川的提醒,明白了方轻寒已经将观湖养气剑修习到了小成之境的她,只能将所有的信任都交给方轻寒。 虽然方轻寒仅仅只有真气境第六层气壮之境的修为,但是或许是因为柳川口中那道真气的存在,所以他可以和柳川正面一战。 唯一需要担心的两个问题,就是柳川那两尺龙虎之气对他的加成和对方轻寒的压迫,还有就是柳川的两门武学在品阶上对方轻寒的碾压。 可是就算如此,素柔也没有任何选择,因为只要不能将一门武学修习到小成之境,就根本无法看破柳川的剑法。就算她的真气再强,龙虎之气也比柳川浑厚三尺,可是若是剑法不及,根本就无法对柳川造成丝毫的威胁。 将一门武学修习到小成之境,便是如此恐怖,可以轻易对同阶的对手形成碾压。 一抹红霞顷刻间划破夜空落入了方轻寒的眼中,他却没有任何迟疑,稳稳地将红霞剑接到了手里,同时将剑一压。 这时原本虎口生裂的血水,顿时顺着他的手不断往剑身之上划去,不断滴落在大地之上。 剑如血。 血如剑。 此刻无论是柳川,还是在方轻寒的手中,那一柄剑皆是蔓延的血色,不同的是方轻寒手中的这一柄红霞之上是他自己的鲜血而已。 柳川低低笑道:“既然素柔师妹有此想法,那么,我就给你这个机会吧。方轻寒,来吧。与我一战。” 方轻寒此时眼中充满了战意,他明白自己此时不如柳川,可是一剑在手,佳人在侧,又怎能有丝毫的退避? 还有心中那对柳川挥之不去的怒火,更是燃烧得熊熊烈烈。 方轻寒没有说话,直接一剑挥出,用上了观湖养气剑第十招这最强大的一剑,湖阳交映。 红霞如血如暖阳。 剑去如鸿如渊湖。 层层叠叠,波涛起伏,仿佛顷刻之间就能将人的心神收摄其中,感受湖阳交映之时的意境。 素柔看到这一剑之时出现了一瞬间的失神,下一刻才转醒过来,却不由感慨到方轻寒观湖养气剑侵淫之深,若是没有足够的天赋,是不可能将一门剑法修习到小成之境的。 柳川的眼中也闪过了一丝赞赏,他不得不承认方轻寒此子有他当年的几分风范,比起不成器的柳七秀要强得不是一点半点,不过……却太过不识抬举。 柳川的神情上出现了一丝嘲弄,这一剑或许在十年之前他还需要全力应对,可是在十年之后的今天在他的眼里已经不算什么了。 柳川一剑挥去,带着这十年来的所有机关算计,带着终结一切的决心,这一剑他选择了硬碰硬。 血玉融融,其血如阳。 带着这一剑三分真意,血玉宝剑之上出现了点点的血光,血光深邃涌动,不停的起伏,极为波澜壮阔。 柳川也对这一剑相当满意,他要用这一剑摧毁方轻寒的所有信心,要让他明白这世间有些东西你永远也无法超越。 昔日他是杂役院的管事,而方轻寒是区区一名杂役弟子。 而今日也一样,他这一剑之下,方轻寒决不可能有丝毫抵挡的可能。 叮—— 清脆的剑鸣声在两剑相交的一瞬间响彻整个山谷。 月光之下,二人面色凝重,相隔数尺,都冷冷直笑,眼中之中充斥着勃然不止的杀意。 一剑已停,风声未止。 以二人为中央,一股旋风般的狂风向四周荡去,扬起了一片沙尘,引得四周的树不断扑扑作响,摇摇欲坠。 柳川冷冷直视方轻寒,轻笑道:“你输了!” 第六十章 父与子 话音刚落,方轻寒的口中就出现了缕缕鲜血,同时手中的那柄红霞微微一晃,他的脚下也因此而退了一步。 龙虎之气的加成和压迫,剑法品阶的天生优势,还有对真气的掌控程度,这一切的一切,方轻寒毫无疑问都败了。 在两剑相交的瞬间,方轻寒明白自己已经败得彻彻底底。不过……这却不是全部—— 方轻寒的嘴角也出现了一缕冷笑,他当然知道自己如今还远远不如柳川,可是他还是选择了与柳川正面碰撞,为的……就是此时。 噗—— 方轻寒的嘴唇微张,一颗漆黑的珠子脱口而出,向着柳川急速射去。 在这紧要的生死关头,他毫不犹豫的再次动用了这颗漆黑珠子,更为了万无一失,才将自己置于如此险境。 如今二人不过数尺之间,柳川绝对避无可避,他只能挡—— 可是,挡又如何。这颗漆黑珠子的强大,又岂是柳川可以揣测的。 方轻寒在将这颗漆黑珠子从口中射出之后,嘴角就强压着一股低低的笑意,就算这一招不能让柳川身死,也足够让他仓皇应对。 柳川原本以为胜败已定,哪里料到方轻寒竟然还有如此临死反扑,不过面对此刻直面而来的这一刻漆黑珠子,他却并没有多大在意。 只是将血玉宝剑轻轻一收,向着那颗漆黑珠子飞来的轨迹挡了过去。 铛—— 柳川脸色陡然一变,虎口之处传来了一阵极大的反震之力,不过最令他意外的是,这颗漆黑珠子在这一瞬之间竟然出现了一道极为恐怖的毁灭气息。 这道毁灭气息近乎让他不能动作,猛烈的压迫他的身体和心神,只要他稍不注意,就是顷刻身死的下场。 那颗漆黑珠子正缓缓推动血玉宝剑不断后退,似乎血玉宝剑根本无法抵挡它的攻势。 一旁的素柔脸色一阵惊讶,方轻寒和柳川交手不过是一瞬之间,却发生了两度翻转,原本柳川已经稳稳占了上风,却不想方轻寒这颗漆黑珠子一出,瞬间就将柳川压制了下来。 可是那漆黑珠子向四周不断传来的阵阵毁灭气息,却让素柔感受到一阵的惊惧。这颗漆黑珠子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如此恐怖? 方轻寒将那颗漆黑珠子喷射而出之后,立即脚下一动,就往身后退去,同时与素柔对视了一眼,却没有说话。 柳川此刻面对着那颗漆黑珠子,血玉宝剑渐渐被压了回来,脚下一退再退,可是那颗漆黑珠子与他的距离却越来越近,就快要射到了他的身体之上。 就在这时,柳川已经退到了血池边上,只要他再往后退上一步,那么就会跌落到血池之中。 他已经退无可退。 此时血池之中的那个古怪符号越加清晰,同时血池之中的血液已经有了凝聚的迹象,柳川匆匆回头看了一眼,当下喜上眉梢。 面对着眼前这颗古怪的漆黑珠子,他可以感受到死亡正在临近,不过万幸的是,所有的准备都在此时准备妥当了。 柳川再度向着方轻寒嘲弄一笑,右手持剑继续与那颗漆黑珠子相持,而左手则忽然垂了下来,往身后一指。 哗啦—— 这一指之下,整潭的血池竟然顷刻翻涌,复又横空直上,向着柳川手中的那一柄血玉宝剑席卷而去。 哗啦啦—— 血液流动声不止。 方轻寒和素柔则是脸色一变,在满潭的血池腾空而起之后,血池之中的景象清楚的出现在了二人的眼中。 此刻柳七秀生不死知的倒在潭底,四面八方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碎石,整整有五百颗之多。 玄灵石—— 方轻寒和素柔一直追查的玄灵石竟然就在此,被柳川沉入了这一潭血池之中,不过此时这些玄灵石都已经失去了灵光,可以看出其中能量完全耗尽,再也没有什么作用。 这柳川用尽了五百颗玄灵石和这一池鲜血,最后还搭上了柳七秀的这一条性命,究竟是想做什么? 哗啦啦—— 一池血液在血玉宝剑之上不断凝结缩小,最终形成了一层晶体状的外壳,血玉宝剑看起来极为妖艳又恐怖。 砰—— 漆黑珠子和血玉宝剑不断发生碰撞,引起一阵阵砰砰作响。 柳川这时邪邪一笑,忽然将手中的那柄血玉宝剑轻轻一丢,再次骈指如剑,竟然操控着血玉宝剑在空中不断地与漆黑珠子碰撞。 “原本以我的真气,根本无法长时间使用这一柄血玉的御剑之能。不过……在有了这五百颗玄灵石和这一潭血池作为后盾之后,我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御剑,你们不会有机会逃走的。等我解决掉这颗漆黑珠子,就杀了你们。” 素柔的面色有些苍白,道:“柳川……莫非,你就仅仅只是为了这一柄血玉,你就做出了这么多丧心病狂的事情。你……” 柳川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不屑道:“就为了这一柄下品宝器血玉剑?呵呵……怎么可能。我柳川虽然贪婪,但也不至于目光这么短浅。宝器虽然珍贵,但是湖阳剑宫之中的宝器又何止数十件?” “我之所以这么做,不是一开始就告诉了你们吗?是为了我的前途。难道你们不奇怪,我为何要将柳七秀沉入血池之中?” 此时素柔转头向血池底部看去,不知道从何时起,柳七秀竟然已经站在了起来,此刻站在柳川的身后,他的额头之上,赫然闪烁那刚才出现在血池之上的那个古怪符号,而他的眼睛之中,充斥着一道赤红。 赤红之眼,死死地盯着柳川,一动不动。 “父亲……难道,真的是这样,所以……你才下定决心要杀我?为了你的前途?你不是说……这五百颗玄灵石,是为了让我突破融体境而为我准备的吗?” 这声音淡漠,没有丝毫的杀气,却让柳川心中一凉,他这时转过头来,看着柳七秀有些不信,道:“怎么会……你怎么会醒来。” “我怎么会醒来?我也不知道!”柳七秀摸着脑袋,似乎思维有些迟钝,不过他却冷冷对柳川说道:“但是父亲,我决定了。既然你要杀我,那么……我也不会放过你。” 当下他挥动血拳,猛然向柳川的面部砸去。 此刻柳川正全神贯注地对付空中那颗漆黑珠子,根本就不可能将血玉剑收回来,他只能用双臂去抵挡柳七秀的攻势。 砰砰—— 柳七秀一拳接着一拳,每一拳都传来沉重的撞击声,可想而知是有多大的力道。 柳川面对着这接连不断的重拳,只是不断地抵挡,看起来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还手的想法,只是表情阴郁得恐怕。 素柔看了一会儿,便不由出声道:“怎么会,这柳七秀怎么回事,竟然瞬间突破了真气境第九层真形之境,此刻已经圆满,马上就要突破到真气境第十层龙虎之境了。怎么会,之前他不过仅仅只有真气境第七层化散之境,怎么会忽然之间有了这么大的进步?难道……是那一潭血池和玄灵石?那并非只是用在了血玉剑上,更多的是用在了柳七秀的身上?” 就在这时,柳七秀身上的气势越来越强,犹如龙虎迭出,层层荡荡的气势不断向四方发散,看起来如同龙精虎壮。 这是即将突破真气境第十层龙虎之境,凝结龙虎之气的征兆,这柳七秀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修为提升得如此之快? 就在这时,柳川的忽然掐出了一个诡异的印决,同时口中念念有词,柳七秀那原本接连不断的攻势竟然生生地停止了下来,站立在原处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为什么我无法控制体内的真气。不……这怎么可能!” 柳川看着柳七秀那狰狞的模样,用手掌抚摸着他的脸庞,冷声道:“为了这一天我准备了整整十年,又怎么可能有一点的纰漏?你从小到大修行的武学和修行的步骤都是我教给你的,难道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吗?我之所以教给你那些,都是为了方便的今日想要做的一切,你努力修行了十年,也只是为了今日成就我。明白了吗?” 柳七秀的声音戛然而止,下一刻不可置信道:“不……这怎么可能。十年前你就已经准备这么做了。你不是人,是魔鬼,不……” 柳川抚摸着柳七秀的脸庞,冷冷笑道:“我给了你十年的荣华富贵,给你了十年的安逸生活。若不是十年前我救了你,恐怕你当时就死了。事到如今,就算你报答我一次,也不为过吧。” 柳川的手触摸到了那个古怪的符号,下一刻轻轻一压,竟然生生将手掌伸入了柳七秀的头颅之中。 “啊——”柳七秀痛苦不堪的声音不断传来,浑身不断地滴出冷汗。 “原本你是不会清醒的,会在不知不觉间死去。可是你竟然醒来,还对我出手了,那么此刻,就当做对你不孝的惩罚吧。”柳川淡淡说道。 这番残忍的行径落入了方轻寒和素柔的眼中,顿时让他们的脸色发白,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六十一章 意外之局 “那柳川,为了突破融体境。竟然如此无所不用其极。没错……一定没错。那是邪术,柳川将柳七秀当做鼎炉培养了十年,就是为了在他突破真气境十层龙虎之境的一刹那,将他所有的龙虎之气纳为己有。为了这个目标,他恐怕特意为柳七秀准备了特殊的功法,为的就是成全他自己的一切。” 素柔若这时还猜不透柳川的目的,那么她也就枉自在外门之中打拼了这么多年了。可是猜到之后,却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柳川!这是何等的心性。 方轻寒看着此时柳川对柳七秀所做的一切,又看向天空之中不断相交的血玉剑和漆黑珠子,整个人忽然静了下来—— 尽管他和柳七秀有不少仇怨,尽管他恨柳七秀入骨,可是此时,他却难以抑制自己的满腔愤怒。 从柳川的身上,他可以看到的是一种对父子亲情的背叛,是一种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 方轻寒不由想到年幼时在方府的那些年,尽管记忆相当模糊,只有那些最美好的画面和最后的那一片火海,可是亲情却存在心中,挥之不去。 柳川此人的存在,就是对亲情的亵渎。 方轻寒眼中愤怒难掩,脚下忽然再度向着柳川走了过去。 柳川虽然此刻一心二用,不过却一直暗中注意着方轻寒和素柔的动向,此刻见方轻寒退而又进,当下眼中寒意顿生。 “方轻寒,莫非,你还想来坏我的事?这已经晚了。”柳川沉声道。 方轻寒却站在了柳川身前的不远处,向着天空之中的黑色珠子望了一眼,冷声说道:“柳川……不管你是什么修为,就算你突破了融体境的桎梏,我今夜也一定要让你死在这里。” “哈哈!”柳川忍不住笑道:“大言不惭。看来你到了现在,还是没清楚自己的处境。你为鱼肉,我为刀俎,就算你那颗漆黑珠子威力绝伦,最终也只能成为我的战利品,凭借你的修为,那颗漆黑珠子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方轻寒冷哼一声,没有再理会柳川,只见他抬手往空中一招,一团乳白色的光华竟然在他的手掌缓缓绽放。 “神魂?你到底想做什么?竟然让神魂离开识海……难道,你不想要性命了?” 柳川沉声道,以他的修为尚且不敢让神魂轻易离开识海,这方轻寒不惜一切做到这样的程度,究竟是想做什么? 这时方轻寒忽然冰冷地说道:“性命。这种东西我当然是万分珍贵,怎么可能轻易交出去,我所做的这些,当然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因为我想让你死!” 此刻柳川正在不断地吸收从柳七秀身体里涌出的龙虎之气,整个人的气势越来越强,可是他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方轻寒的态度和模样很不对劲,按道理他已经底牌尽出,难道……他还有什么手段? 此刻随着方轻寒手掌上的神魂不断闪现,空中的那颗漆黑珠子竟然忽然抛开了血玉剑,猛然回到了方轻寒的掌心,一时之间在他的掌心之处不断地跳跃旋转。 柳川则皱了皱眉头,却没有让血玉剑追击过去,反而信手一招,将血玉剑握在手里,缓缓说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手段?若是仅仅依靠这颗漆黑珠子,那就别想从这里活着走出去了。这是一件宝器吧?等你死之后,它就归我所有了。” 方轻寒不由冷笑道:“那么……你就来尝试一下,这颗漆黑珠子的可怕之处吧。” 就算是方轻寒自己,也不明白这颗漆黑珠子到底是什么东西,也明白自己根本就没有动用这颗漆黑珠子的真正威力,对于柳川的大言不惭,他只能冷笑。 方轻寒的手上那一团乳白色的光华不断闪耀,原本漆黑珠子的悸动在乳白色光华的侵染之下,渐渐便得稳定起来。 方轻寒明白,这颗珠子一旦离开了自己的身体,就很容易发生异动,只有他用神魂虚相镇压,才能彻底的将其掌控。 用这颗漆黑珠子御敌也是,只有用神魂虚相镇压,才能够发挥其一部分的威力,否则漆黑珠子不过是在凭借自身本能对敌罢了。 原本方轻寒还不想冒险,不过此时,他却忍不住要行险了,只见他指尖的那一团乳白色光华竟然不断地汇聚在漆黑珠子之上,在漆黑珠子的表层蒙上了一层乳白色的光华。 “你疯了吗?竟然将神魂汇聚其上?莫非……你真的不怕死?” 柳川的心中有些沉重,看来这方轻寒以命相博的疯狂一击,一定不是那么好应对的,否则他不可能如此孤注一掷。 当下他将自己的手掌从柳七秀的脑袋之中收了回来,全神贯注地准备应对方轻寒接下来的攻势。 一旁的素柔尽管手无寸铁,可是脸上却充满了担忧,将神魂从识海之中取出,这是何等的凶险她如何不知? 一不小心,这可就是身陨魂灭的下场。方轻寒为何忽然如此,就下了这样的决心?那颗漆黑珠子虽然一时半会儿奈何不了柳川,可是也丝毫没有败象,又何须如此冒险。 方轻寒却不知素柔心中所想,因为他此时此刻的所有注意力都在面前的那颗漆黑珠子之上。 啪—— 他伸指一弹,包含着一部分神魂之力的漆黑珠子瞬间向着柳川急速射去,在空中划出一道若有若无的黑色二色的轨迹,一瞬之间就有一阵大风压向了柳川。 柳川此刻的面容凝重到了极点,他已经看出方轻寒这一次的攻势,竟然比刚才还要强大数倍,这一刻漆黑珠子才一刚刚弹出,一股如同实质的毁灭气息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所以,这一剑他使得极为小心,也极为慎重。 融阳剑法,同样有十招,这一次他径自就使用了最强大的第十招,赤日炎炎。 柳川此刻体内的真气运行到了极致,龙虎之气也在周身不断流动,这一剑可谓强大到了极处。 一股极为炙热的火红出现了在血玉剑的剑身之上,划出了一道火红的轨迹,向着那颗漆黑珠子斩了过去。 砰—— 剑珠相撞的声音近乎震破了在场三人的耳膜,脑中同时响起了一阵嗡嗡的声音。 柳川在这一道声音响起的刹那,差点眼前一黑浑身脱力,好在他很快的适应下来,否则很有可能瞬间被这漆黑珠子撞成粉碎。 此刻他紧咬牙唇,面色赤红,可见已经使尽了浑身解数,就连血玉剑上也是一团耀眼的血红之光。 咔擦—— 血玉剑之上先前凝结的血色结晶竟然开始逐渐破碎,柳川的心里也近乎沉入了谷底,这怎么可能,这颗漆黑珠子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威力。 柳川的眼中充满了失落,也充满了不信,不过下一刻他的眼中却涌现出了一股欣喜,因为那颗漆黑珠子之上,竟然也出现了道道龟裂。 柳川忍不住兴奋笑道:“方轻寒……看来,真是天不绝我。这颗漆黑珠子一旦粉碎,我就会将你彻底斩于剑下。用你的血来祭奠我这些日子以来的怨恨,来洗刷今夜你犯下的过错。” 尽管是笑声,不过却比哭还难看,因为柳川此时已经是精疲力尽,若不是看到这颗漆黑珠子即将粉碎,他也不可能有精力来嘲笑方轻寒。 方轻寒也明白漆黑珠子粉碎只在旦夕之间,看来要杀死柳川,最终还是只能凭借手中之剑了。 想到这里,当下他伸掌一收,一道乳白色的光华从漆黑珠子之中再次回到了他的手掌,神魂顺着手臂回到了眉心,最终沉静了下来。 这时他举起红霞剑,却发现柳川面前的那颗漆黑珠子此刻轰然炸开。 砰—— 漆黑珠子分作了两半,其中一半大约有三分之二的大小,其中一半仅仅只有三分之一,分别向着方轻寒和柳川飞来。 方轻寒忍不住信手一抓,当下就将那颗迎面飞来的漆黑珠子抓在了手里,立即感受到了一股极为纯粹的能量在不断的四下飘散,让人一阵心旷神怡。 当下他毫不迟疑,将那颗漆黑珠子收入了气海,立即感受到了气海开始不断的扩张,同时体内的真气也在不断凝结,周而复始,远远感受不到尽头。 这一股能量,竟然在不断疯狂地推动他的修为增长? 这时他再次看向那颗漆黑珠子的另外一大半,却发现柳川出于顾虑根本就没有伸手去接,那颗珠子巧之又巧的射入了柳七秀的嘴里,最终被他吞了下去。 也就是在此时,一股极为恐怖的毁灭气息在柳七秀的身体之中运行了起来,一瞬之间就溢满了整个山谷。 “怎么回事?” 柳川忍不住步步远离了柳七秀的身旁,他发现这个儿子的身上如今正在发生一种极为可怕的转变。 那道毁灭气息仅仅只是一瞬间,就让他感到一阵的惧怕,那是一种深埋在心的畏惧。给人的感觉就好像那道气息可以毁灭一切,将任何东西都化作了虚无。 原本柳七秀那双赤红的眼珠,还有他额头上的那个古怪符号,此时都在这道毁灭气息的冲刷下渐渐的化作了虚无。 直到这时,柳七秀的脸上眼珠微微一动,他的眼底已是一抹深不见底的漆黑,犹如一个深渊深不见底。 又充斥着无尽的空虚,他本人就好似一个傀儡,半点也感受不到生而为人的模样。 第六十二章 弑父 柳川的脚下一退再退,此刻的柳七秀怎么看也不是平常的模样,落在他的眼中更象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一样。 一道道的黑色气体从柳七秀的袖口涌出,最后在他的右手之旁凝结成了一柄纯粹的漆黑之剑。 这时恰好有一阵大风吹来,吹过了整个山谷,吹得树林一阵摇晃,吹得三人衣衫裂裂作响,却根本就撩不动柳七秀的衣衫。 大风到了柳七秀的身前,就好像静止了一般。 “你到底是谁?你不是七秀!”柳川沉声说道。 柳七秀无神的表情笑了起来,却更像是强行拉扯肌肉,半点感受不到他的情绪波动。 “父亲!我就是柳七秀!难道……你不认识我了吗?” 言罢他握住了那柄漆黑之剑,向着柳川一步步地走来。 柳川心里顿时没来由的一阵不安,面对着此时的柳七秀,他只能感受到那一股恐怖的毁灭气息,却根本无法感受到他的修为。 这是一种极为复杂的感觉,柳川不断地想要感应柳七秀的修为,却只能感受到一潭深不见底的深渊。 一旁的方轻寒的神色有些奇异,他总觉得这柳七秀此时虽然看似象一个傀儡,可是那眉宇之间,却为何与那个人如此想象? 天灭!? 难道是他? 不可能,当初天灭的神魂已经在自己的识海之内彻底湮灭,断无逃生之理,那么面前的这个柳七秀,到底是谁在操纵。 毫无疑问,这一定与那漆黑珠子有关,可是为何,那颗漆黑珠子在自己的体内,就那么的稳定呢? 方轻寒可以感受到此刻的修为仍然在不断疯狂推动,从那颗破碎的漆黑珠子处传来的能量仿佛根本就没有尽头。仅仅是这一时半会儿,他的修为就已经要突破到真气境第七层化散之境了。 这原本是一件好事,可是越是如此,就越能看出这颗漆黑珠子的来历不凡,而此时柳七秀身体里的那个家伙,也就越加可怕。 方轻寒想不通透这种种变化,只是不动声色地站在了素柔的身前,此刻柳七秀既然去找柳川的麻烦,那么……就让自己静观其变,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此刻柳川手握血玉剑,可是额头上却全是浓密的汗珠,随着柳七秀不断地靠近他,他的全身开始瑟瑟发抖,就好像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压迫一般。 “父亲。你既然想要我死,那么……你也来地狱陪我吧。这深不见底的地狱,我可不想一个人去。” 柳七秀继续说道,似乎根本就没有将方轻寒和素柔看在眼里,只是望着柳川不断地说话。 此刻他已经将那柄漆黑之剑缓缓举起,向着柳川的胸膛之处刺去,整个过程极为缓慢,就好像一个孩童持剑玩耍一般。 可是柳川却根本没有任何动作,也看不见任何反抗,就那么呆呆地站立在那里不断地发抖。但若是细细看去,就会发现他的额头上汗如雨下,青筋尽出,好似在不停的挣扎一般。 “七秀……不,这不可能,为何你仅仅是真气境第十层龙虎之境,就有这么强大的真气,甚至你全身龙虎之气已经被我抽空,为何有这么强大的气势。你……到底是谁?” 柳七秀那双漆黑得深不见底的眸子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道:“我是要你命的人。” 言罢,柳七秀一剑刺下,漆黑之剑穿透了柳川的胸膛,顿时鲜血染红了大地。 滴答—— 鲜血不断顺着漆黑之剑直直流下。 柳川的一双眼睛瞪得老大,身体开始不断地抽搐,最后只看到了柳七秀那曾经无比熟悉,如今却极为陌生的脸庞上,充斥着一抹诡异而又不属于人类的笑容。 到了此时,他总算明白了为何柳七秀这样奇怪。 因为这具躯壳里没有任何的神魂,也就是没有任何的主人,只是一具空壳,只是一具傀儡。 “方轻寒……是你?是你那半颗漆黑珠子?” 柳川转头向着方轻寒看去,眼中是一抹不信,是一抹震惊,最后还有一丝对生命的眷恋。 可是下一刻随着柳七秀将那柄漆黑之剑从他的胸膛之处拔出,他的身体跌落在地面上之时,他的眼睛就永远地失去了神采。 死不瞑目! 曾经在杂役院之中,令五千名杂役弟子尽折腰的柳川,就这样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悄然无息地死在了云梦草原之中一个无人得知的山谷之中? 可悲可叹,更是可怜! 尽管他机关算尽,抛弃妻子,最后却只落得一个如此凄凉的下场,最后却死在了十年朝夕相处的养子的手上。 果真应了方轻寒那一句话。 “如你这般心狠手辣的人,注定得不到人心,将来死的时候,也一定是个凄凉悲惨的下场。难道,这还不可怜吗?” 可是,今夜的这一场大战,却远远没有结束。 此刻在月色的照耀之下,一张无比寒冷的脸转过头来看向方轻寒一动不动,空洞的神情上彰显着无尽的仇恨。 素柔顿时觉得一阵寒风袭来,不禁觉得自己的衣衫有些单薄,今夜柳川已死,按道理来说玄灵石一案已经过去。 可是—— 此刻对面那一脸空洞神情的柳七秀,却看起来根本就没有就此离去的打算。 方轻寒毫不示弱地回应了过去,冷声道:“你到底是谁?” 这柳七秀当然不是受他所操作,若他有这个手段,早就将柳川格杀当场,又哪里会有今夜这么多复杂纷繁的变化。 方轻寒此言落下,柳七秀就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之中充斥着仇恨,却带着几许凄凉。 “方轻寒,你这小辈……莫非,真的忘记我是谁了吗?” “你……你是天灭?”方轻寒的话语之中带着几丝不确定道:“怎么可能,神魂是一个人存在在世界上的证据,你的神魂已经尽散,不可能活在这个世界上!” “柳七秀”转头看向这片悠悠山谷,冷声说道:“是的,我的神魂早就被你这阴险小辈所害,化作了一片虚无。不过……难道你不知道,星丹之境变可以进行神魂之化吗……是了,以你这小辈的见识又怎么可能知道。若非我修为深厚,当日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我一直等待了这么久,甚至放弃了当日夺舍那如梦的躯体,为的就是此时。” “方轻寒,若非我的神魂能量被你吸收,而星丹却受神魂控制,你的神魂之中包含着我的神魂力量故而可以镇压我的星丹,我又何须隐忍这么久的时间。今日一战,终于给了我一个机会,这柳七秀被柳川培养了十年,为的就是今日他的一番大计。不过最终却成全了我,他一定想不到,他夺取龙虎之气只是这练魔之道最下乘的手段,练魔之道最终不过是为了培养自己适合的炉鼎,而如今,这个炉鼎就是属于我了。” “你等着,最多五年,我一定会回来找你,那时候我一定可以重凝神魂,你的神魂也再也不可能镇压我的星丹。那时你我再见之日,就是你身死之时。” “不过……最令我意外的是,我竟然还会有一天回到这里。那么在我离去之前……就让我送给你最后的礼物吧,也算对你这些日子以来的报答。” 说完这些,柳七秀那空洞的脸庞之上出现了阴森的笑容,当下他拂袖一挥,空中一片乌云遮盖了月光,整个山谷就此暗了下来。 方轻寒面沉如水,细细思考着“柳七秀”的一番言论,他大体清楚了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虽然那所谓的“神魂之化”,“练魔之道”,根本闻所未闻,却也明白自己如今的神魂力量可以镇压“柳七秀”,所以他才选择了暂且的退避。 可是,他最后所说的礼物又是什么?他曾经来过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能和天灭有关联又怎么可能简单? 方轻寒陷入了深深地思索,同时警惕地看向四周。 而一旁的素柔的面容则更加的冷峻,她也听不明白此时“柳七秀”到底在说什么,却也明白这必然与方轻寒有关系,而此时随着“柳七秀”袖口一挥,整个山谷之中黯淡下来,更说明了如今处境的凶险。 “柳七秀”在黯淡地夜空下再次对着方轻寒低低笑了笑,道:“那么……方轻寒,我们就后会有期了。” 言罢,“柳七秀”竟然腾空而起,以凌空虚度的姿态向着远方缓缓走去。 身后的素柔眼露震惊道:“怎么可能……凌空虚度,这是融体境三层以上的修为?这一时之间,就算他仅仅只是傀儡,怎么可能修为达到了这样的地步,他究竟是什么人?” 这一问,问的却是方轻寒。 方轻寒将红霞剑递给了素柔,同时沉声道:“他……是一个你想象不到的怪物。与他事情你最后不要知道。素柔师姐,今夜发生的一切,你可以保密吗?” 素柔看向了方轻寒,略微想了一想, 当下点了点头,认真道:“今夜的事情,除我之外,不可能有第三人知道。” 方轻寒顿时轻轻一笑,既然素柔答应了他的请求,那么他就放心了,他担心若是天灭的事情在湖阳剑宫曝光,那时他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无论如何,与天灭有所关联的他,一定会成为湖阳剑宫严查的对象,那时候的下场可想而知。 第六十三章 群妖之主 忽—— 方轻寒正想到此处,风声渐起,方轻寒侧过头去才发现,这山谷的四周之中,从无数阴影处的地方,忽然涌现出了无穷无尽的妖邪。 这……就是“柳七秀”所说的礼物? 这可真是好大的手笔,真气境十层龙虎之境的妖物不下十只,还有数百只修为不等的真气境第八层真形之境修为以下的妖物。 除此之外,还有数十只修为相当的鬼魂,其中一只也达到了真气境十层龙虎之境,眼看就要化作了实质。 难怪当初如梦说过,地室之中的妖邪不过是这里其中比较弱小的一只,如今来看果然不假。 素柔背靠着方轻寒,经过了一夜的战斗,她早就精疲力尽,却哪里会想到这里一时半会儿之间竟然出现了这么多的妖邪。 素柔的声音低沉,更充斥着一种不理解,颤声道:“怎么可能……这里,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妖邪。这么多的妖邪聚集,两大宗门不可能毫无音讯,可是……为什么,竟然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方轻寒在她的背后说道:“素柔师姐,这世上很多东西都是无法理解的,比如柳川父子,比如人心,比如此时,既然已经事到临头,那么……我们便一战吧!” 说到这里,方轻寒的眼中充斥着一抹战意,他体内的那颗被“柳七秀”称做星丹的东西依旧在体内不断的融化,或许是因为天灭的离开,星丹已经完全处于了他的掌控之下,根本就没有一点隔阂。 从刚才开始,他的修为不断的推动,如今已经快要突破了真气境第九层真形之境,一举跨越了两个境界,却依旧无法完全释放星丹里的所有能量。 方轻寒可以感受到气海之中一片炙热,星丹之中的能量正在不断的施放出来,根本就无法停止。 而眼前的众多妖邪,落在了他的眼中却没有让他产生丝毫惧怕,唯有一缕战意充斥心中。 战! 战! 方轻寒尽管手中无剑,却已经将观湖养气剑的极静法门悄然运用起来,他右手轻举,以臂作剑,一副睥睨纵横的模样。 就在此时,那群妖邪之中一道声音忽然传入了二人的耳中。 “当年将练魔之法交给柳川之时不过是出于一番际遇,却没有想到他这些年来给我们看了这么多有意思的东西。甚至还将他引到了这里,这可真是出乎我的所料。” “那边的小子,你叫方轻寒吧!不错的名字,不错的剑法,可惜,为何偏偏惹到了他,就算你有九条命,他也能让你死得彻彻底底。” 方轻寒循声冷冷看向妖邪之中,沉声说道:“谁?既然说话,那不如出来一见!” 话音刚落,妖邪群之中就自动散开了一条道路,从树林之中一抹血红的身影就此走了出来。 那是一头身高超过两丈巨大的血狼,整个身体已经化作了人形,只有脑袋仍旧是血狼的模样,此刻口中唾液不断顺着锋利地牙齿滴落,看起来极为寒意深深。 这,就是世上所说的妖。 而这一只妖,便是这云梦草原之中的血狼妖,也是这片山谷的主人。 血狼妖看着方轻寒和素柔不断发笑,一双眼睛之中充满了人性的戏谑,同时淡淡说道:“老夫血丘。方轻寒,如你所愿,我出来与你一见了。” 方轻寒此刻体内的真气充盈,浑身充斥着一股热气,原本打算大战一场,却不想这血丘忽然站了出来,当心忍住心中的战意,问道:“你们……究竟是谁?” “我们……是妖,是鬼魂,而这处山谷,则是整个云梦草原所有妖邪聚集的地方,那么你说,我们能是什么。” “那么……就没有什么好说了,看来……今日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一战,那就动手吧!” 方轻寒心中已经有了觉悟,淡淡说道。 血丘却摇了摇头,挥手示意不断喧闹的妖邪们安静下来,同时对方轻寒说道:“我若是想与你为敌,那么……我今日就不会站出来了。所以……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此言一出,方轻寒和素柔不由同时面露疑惑,这些妖邪不是被“柳七秀”召集而来吗?怎么会突然有话要说? 血丘不管二人的疑惑,继续说道。 “我们妖的寿命极长,修行却极为缓慢,别看我修为仅仅只是真气境第十层,我也已经有了千载的寿命。事实上,在千年之前我还是一头普通的血狼的时候,我就曾经见过他一次,就是刚才离开的那一个人。” “当时他和一名强大的老者一战,那一战的余波近乎将整个山谷之中我的前辈们统统杀死,我也不过是侥幸活了下来,不过却亲眼目睹了当时的一切。他和那老者似乎在争夺一件东西,最终他被那名老者打败,然后带离了这里。可惜的是我那三千妖族前辈同胞,却在那一战之中完全死去。” “从那一日起我就忘记不了他,可我却没有想到,他也没有忘记我。刚才他就已经对我下令,要我杀了你们……” 话说到这里,方轻寒的眼中一冷,向着血丘直直看去,因为接下来的话,就决定着此刻两人是否正面为敌。 血丘的话顿了顿,叹了口气道:“我怎么敢违逆他?所以我必须向你动手。可是……我这无数同胞又怎能卷入这样的战斗?你能被他视为敌人,将来一定是不简单的人物,就算此时我想要在这里将你诛杀,那也必然会付出无数血的代价。这些代价,我不是不能付出,而是不愿,所以……我要与你一战,你我正面一战,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放你那位师姐离开这里。不过,她必须发誓,不能泄露这里的一切。” 方轻寒有些不信任地说道:“仅仅与我一战,以他的气量,将来若知道,莫非不会向你追究吗?” 血丘苦笑道:“我也知道如此,可是我却没有选择。我不想我的同族就这样无谓的死去,修行数百年,谁愿意卷入这样莫名其妙的战斗?将来他若是回来算账,我大可以死抵消,却不可将我云梦草原的所有妖族,卷入你们的纠葛之中。” 方轻寒这才明白血丘的意思,心中顿时有些钦佩,也有一些复杂,这血丘为了族群宁可身死,这是血性,可是却是他一手培养了柳川,将练魔之道教给了他,这才酿造了这十年来的悲剧—— 方轻寒想了一会儿,最终说道:“你倒是真看得起我,若这在场的数百妖族和鬼魂一起上,我未必可以离开这里。” 血丘淡淡道:“可是……我这些同族却至少会死伤大半!如何,我的提议,你是答应不答应?你我一战之后,所有的恩怨一笔勾销。” 方轻寒哪能不答应,当下轻轻带点了点头,也就是在这时,他感受到体内的真气微微一震,气海之中才凝聚不久的气丹轰然炸开,真形之器已经逐渐成形。 这是一柄,唯有剑柄的剑。 无刃之剑? 方轻寒不动声色地对身后的素柔说道:“素柔师姐,你先暂且退避一旁吧。还有你的那一柄红霞,我也要再借一次。“ 素柔深深地看了方轻寒一眼,当下微微地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红霞剑递到了他的掌中,同时说道:“这血丘看起来极不简单,不是普通的真气境第十层龙虎之境,妖族的手段我也从未见过,你……一定要小心。” 方轻寒点头道:“放心吧!这一战,我必胜无疑。” 说完此言之后,方轻寒就转头面向了血丘,同时身上一股极为庞大的气势向四周迸射,一时之间扬起了大片的烟尘。 这一股强烈的战意和体内那蠢蠢欲动的真气,他已经压制了很久了,这时终于忍不住将其彻底的放开。 血丘渐渐地从高处走了下来,和方轻寒对立而视,相隔不过仅仅七八丈的距离,同时也不知道从哪里取出来一柄青光闪闪的刀。 此刀一出,恰好乌云退去,月光再次洒落下来,将整个刀生映照得莹莹生辉。 一旁的妖邪无比安静,连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发出,看起来无比渗人,却可以看出血丘在这群妖邪之中的威信。 呲—— 二人强大的气势如同实质一般引起了劲风碰撞,两股风相撞形成了一个细小的漩涡,随即又顷刻散去。 而这时,刚才扬起的整片烟尘也渐渐地洒落到了地上。 方轻寒举剑,浑身充斥着蠢蠢欲动的强大真气,修为和气势在星丹的推动不断地上升。 他一柄红霞在手,灰衣在风中裂裂作响,月光漫出了细长的影子,一直投到了树林的深处。 血丘提刀,身体之上全是近乎爆炸的肌肉,一双獠牙交错纵横,充斥这一股可怕的气势。 青锋闪闪,刀锋所向之处,却是方轻寒所在之处。 一柄剑。 一柄刀。 遥遥相指。 二人却岿然不动,他们都在都在等,等待手中的兵刃不断蓄势,等待战意最盛之时,等待对方露出破绽那一刻。 第六十四章 大成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悄然流逝,直到连素柔都觉得眼睛应为充斥战场的真气而有些发酸的时候。 二人终于动了。 先动的是血丘,他发现方轻寒的气势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的增长,身上的真气也越来越浑厚,仿佛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之后—— 他终于等不下去了。 长刀一挥,身化残影,竟然瞬息消失在了原地。 方轻寒也在这一刹那之间,化作了一道残影,同时消失在了风中。 一时之间,整个战场之上,只能看见两个人的残影在不断的碰撞,复又分开,周而复始。 素柔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惊骇,血丘之所以能够身化残影,并非依靠的是玄奥的武学,而是因为他那强大极具爆炸性的躯体,从他每一步都能在地面上的岩石踏出一个大坑就可以看出。 而方轻寒看起来则更加恐怖,是因为他那身体之中不断涌现出来的真气支撑他如此迅速的移动,偶尔才能看见几处青魔万重身法的使用,不过相比他那庞大无穷的真气来说,作用小得可怜。 素柔也可以在不使用身法的情况下一瞬之间化作残影,不过却不可能坚持那么久,因为真气境第十层龙虎之境的修为的真气量支撑不了这么久的时间。 素柔明白一定是刚才“柳七秀”口中的那颗星丹的支撑下,方轻寒才有这样恐怖的表现,不由对那颗星丹泛起了浓厚的兴趣,可是下一刻想到那颗星丹已经破碎,如今被方轻寒吸入了身体,又不由心中一阵复杂。 这时她再向方轻寒看去,眼中的惊骇更加浓烈。 方轻寒的气势和修为,竟然在这不断的碰撞之间,依旧在稳步的提升,随着这一声声刀剑撞击的声音不断传来,已经在踏足真气境第十层龙虎之境的边缘。 此刻方轻寒的身体四周,肉眼可见的真气在不断的散逸,同时整个人看起来龙精虎壮,已经是在突破的边缘。 砰—— 又是一声刀剑相交的撞击声。 这一次二人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同时面向对方而又面色深沉地停了下来。 此刻方轻寒的衣衫在这高速移动之中而显得有些凌乱,一头乌发已经轻轻垂在了脑后,他微微晃了晃手中的红霞剑,沉声道:“血丘……已经打了这么久,莫非……你还不动真格吗?”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交手,方轻寒已经看出,这血丘如今根本就是在凭借躯体力量在和自己战斗,丝毫没有技巧可言,若说如此便能做这云梦草原的妖魔之主?那也未免太可笑了一些。 血丘的眼中有些疑惑,事实在天灭出现以后,他就不敢继续在一旁窥视,所以天灭的话他根本就没有听到,更不会明白方轻寒为何如今越战越强。 他如今和方轻寒战斗这么久,心里只有一种见鬼的感觉。这方轻寒哪里象一个人族修士?战斗的方式和妖族如此相近,这如何能不让人惊骇? 但凡修行,所倚重的无非两个方面而已,一为技,二为体。技指技巧,体指体质,在这两点之上区别最为鲜明的就是人族和妖族。 人族的战斗方式,所依靠的大多都是万千武学,更有无数数之不尽的小神通和大神通,这才有了如今的辉煌。 而妖族的战斗方式,则要野蛮得多了,依靠的是自身躯体的强悍和特征,所以在初期可以稳稳的压制人族修士,可一旦踏足了星灵境,妖族修士若不能领悟天赋神通,很难是修习了神通的人族修士的对手,往往一败涂地。 妖族不能修习神通,只能开启血脉之力领悟天赋神通,这是妖族和人族的另外一个区别。 而今日方轻寒的战斗方式,就和妖族极为相近,不依靠技巧,而是纯粹的以力量的方式硬碰硬,这如何能不让血丘惊骇? 不过方轻寒并非依靠自身的躯体,而是依靠体内那无穷无尽的真气,可这一点,就更让血丘不能理解了。 方轻寒刚才战斗之时所使用的真气含量,已经远远的超过了一个真气境第九层真形之境的修士所应该具有的真气。 “好浑厚的真气。难怪你会引起他的忌惮……” 血丘淡淡说道,眼中饱含深意地向方轻寒看去,似乎想看出个所以然来。他一直奉行着一个准则,看一个人有多强大,不是看他本人如何,而是看他的对手如何,方轻寒的对手毫无疑问的相当强大,那方轻寒又岂是简单的人物。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一定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方轻寒轻轻笑了笑,身后忽然晃动起两道青魔万重的残影,在无穷无尽的真气的运行下,青魔万重竟然小有突破,这实在是出乎他的所料。 不过,这区区两道残影的境界不过是青魔万重入门的阶段罢了,离最终的九道残影大成,还有一段极为遥远的距离。 可是如今已经踏出了这一步,方轻寒认为未来继续突破下去也不会太难。 想到这里,方轻寒轻轻一挥红霞剑,再次使出了观湖养气剑的第十招,湖阳交映。 此刻他浑身真气无穷,甚至有些不吐不快,这一剑湖阳交映也使得相当圆满,甚至隐隐触及到了他从前未曾踏足过的那个境界。 这一剑湖阳交映,方轻寒使得无比简单,那原本纷繁变化的剑招,皆在轻轻一刺一抖之中。 这一刺,刺出了一轮红日。 这一抖,抖出了一潭深湖。 红日森森,湖水深深,看似简单,却极为复杂,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静谧之感。 看到了方轻寒的这一剑,素柔的眼珠瞪得浑圆,眼神之中充满了不可置信,这一剑? 观湖养气剑?大成之境? 这怎么可能? 方轻寒如今也不过十三岁,能够将一门剑法修习到小成之境就已经足够他惊讶,可是想要突破大成之境又岂是那么简单的? 就算是在内门之中,也仅仅只有一人突破了大成之境的剑法,而在真传弟子之中,也仅仅只有三人而已。 每一个能够将一门剑法修习到大成之境的弟子,都会受到宗门的全力培养,因为这代表着的是超乎寻常的悟性。 武道修行一途,悟性对于修士的重要性,自然无须多言。 总之,这方轻寒,十八岁之身,败柳川,战血丘,真气境第十层龙虎之境?最后还有大成之境的剑法? 想到这里,素柔的眼中忽然出现了一丝迷离,当初答应邱长老的那件事,是不是太过随意?而方轻寒这样的天才,有那么好拉拢吗? 每一个天才都代表着无与伦比的傲气,事实上心有傲气更能增进修行速度,无论何事,不甘人后,无论何等凶险,凛然无惧。 这就是傲。 但是傲过易折,若是这样的天才被人一旦打败,往往就是傲气尽失,从此一蹶不振。 可方轻寒的身上却全无傲气,能够低调的在杂役院之中整整度过了五年,这样的心性自然不会有桀骜的缺点,可以说,这是任何一个宗门梦寐以求的弟子。 方轻寒的这一剑,毫无疑问也引起了血丘的重视,只见他的双目在瞬息之间变得血红,脸上充斥着一股,同时手中持刀,猛然向方轻寒的方向挥了过去。 这一刀,一往无前。 一经挥出,就有一阵大风吹动四周砂石不断向远方掠去,同时四周稍近的树枝尽折,更让一些修为稍低的妖族睁不开眼睛。 由此可见,这一刀力量之大。 不仅仅只是用尽了血丘的躯体之力,更是动用了一丝血狼血脉之力。 血狼的疯狂,血狼的嗜血,血狼的战意。 云梦草原,原本就是血狼的天下。 血丘的这一刀,充斥着疯狂。 方轻寒的这一剑,满满都是静谧。 疯狂与静谧。 在这两个人的各自的身后,几乎将整个山谷分作了两片截然不同的天地。 就在此时,刀与剑,相交。 红霞与青锋碰撞。 就好似两片天地发生了碰撞,却寂静无声。 无声? 那就是静。 那就是方轻寒胜了。 方轻寒此刻的红霞剑微微地颤动,轻轻地点在了血丘的那一柄大刀之上,却可以看到那剑尖所点之处,大刀之后的地方处。 血丘的袍子上,竟然是一个深不见底的血洞。 “我输了!”血丘的眼神之中是一抹深不见底的恐惧,同时有几分落寞。 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会输,尽管说得那么慷慨激昂,可是他却对自己极为自信。 可是如今这份自信,却化作了恐惧。 方轻寒的那一剑,那极静的一剑,摧毁了他的所有疯狂,也摧毁了他所有的抵抗之心。 败了。 那就是败了。 败得彻彻底底。 血丘的身形摇摇欲坠,一柄刀深插大地撑住了他的身体,让他一时之间不会跌倒,他道:“走吧!方轻寒。是你赢了。” 方轻寒将红霞剑负到了身后,看着血丘一动不动,久久没有移动,忽然问道:“血丘,我还有一桩事情没有问你。” “当初你之所以将练魔之道教给柳川,难道真如你一开始所说,仅仅只是为了自己取乐?”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算这些妖邪有这种心思也不会奇怪,方轻寒故而才有此一问。 不过今日,他却不会为难血丘。 他会在血丘伤势好了以后,再来这处山谷与他算账。 这算是他一开始对血丘的承诺。 一战之后,他与天灭之事,与这群妖邪一笔勾销。 第六十五章 素衣 面对方轻寒的责问,血丘的身形略微晃了晃,将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倒,一旁观战的三只妖族和一只鬼魂见状身形飘忽,转眼就要步入战场之中—— 也就是这时,血丘单手握刀,却将左手轻轻一举,那动作极为缓慢,却带着一阵阵颤抖,可想而知就算是这个简单动作,对此时血丘来说也需要耗费多大的气力。 血丘一边喘气,巨大的血狼头微微扫过本来的妖族和鬼魂,怒骂道:“怎么……竟然不听我的命令了吗?” 那三只妖族和鬼魂的来势登时一止,当即跪下身来,同时口中说道:“不敢。” 可是口称不敢,他们却依旧对方轻寒怒目而视,大有一怒之下就冲上去的架势,直到血丘忍不住转头对着他们冷冷一视,这些妖邪才彻底的将头低了下来。 一旁观战的数百妖邪也在一瞬间跪伏下来,将头低了下来。 血丘这才艰难地转过了身来,对着方轻寒说道:“方轻寒,你刚才问的那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柳川和我,是有过一些交易,那练魔之道,也确实是我亲自传授给他的。” 说到这里,血丘可以感受到方轻寒的眼中传来了一股如同实质的杀气,不过那道杀气仅仅存在了这一息的时间,就慢慢淡了下来。 方轻寒这时强压住周身沸腾的真气,淡淡说道:“果真只是为你取乐?” 血丘一双眼深深地望着方轻寒,反问道:“我若说是?你信吗?” 方轻寒摇头,同时微微地看他一眼,最终说道:“我不信。以你的血性,不像是这样的人物,或许是有隐情,或许是因为其他。柳川已死,你既然不承认,那么我就不为难你了。” 血丘当即冷声道:“作为云梦草原之主,我又岂会真的惧怕你的为难?罢了……你们走吧。” 言罢他拔出刀来,往着山谷的远方一指,顿时浓雾消散,眼前立即出现了一片苍茫的草原。 方轻寒站在原地,深深地看了一眼血丘,最终将红霞剑负在身后,当即转身离去,在那浓烈的真气纵横之下,只见方轻寒的衣诀处荡出了几道微风,飘忽渐远。 也就是在这时,方轻寒发现体内的那颗三分之一的星丹已经彻底的消弭瓦解,彻底地融入了他的气海之中,一股极为纯粹的巨大真气在他的体内不断游荡,随着真气运行每一周天,便有一部分被纳入了气海。 方轻寒可以感受到一件极为可惜的事情,那就是这颗星丹之中的能量,其实他所吸收的不过是仅仅百分之一,或者是千分之一,大部分的能量都在不断推动他的修为的过程之中慢慢逸散,消失在了天地之中。 这无疑是一件相当浪费的事情,可是方轻寒却觉得极为满意,因为没有人会比从小颠沛流离的他更加明白,修为才是一个人立足在世的根本所在。 素柔这时渐渐走了到了方轻寒的身旁,正想去接红霞剑,却发现方轻寒的身体发生了一阵微微的震荡,就好像在一瞬之间化作了几道模糊的残影,残影瞬息恢复原状,又化作了方轻寒本身。 忽—— 方轻寒的身体四周忽然传出了缕缕风声,就好像从他自己的身体里传出的一样,同时又有连续九声的龙吟虎啸不知从何而来。 龙吟极清。 虎啸极壮。 素柔的心中一沉,看向方轻寒的眼神也有些震惊,刚才尽管看到了方轻寒已经在突破的边缘,可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已经突破了? 要知道,就连柳七秀也是在借用了五百颗玄灵石和那一潭血池才顺利突破的。 可是方轻寒靠的是什么,那不知为何物的星丹? 素柔微微摇头,眼神之中充满了迷惑,她答应了方轻寒为他将今夜的事情保密,就必然不会说出去。 可是这也让她忍不住心生疑惑,随着这份疑惑越深,就越让她觉得方轻寒的身上充满了扑朔迷离。 仅仅只是认识了方轻寒数日,这个少年留给她的种种疑惑却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以至于她极不适应。 她忍不住想要再多了解几分方轻寒,于是她此时的所有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方轻寒的身上。 从那日在东林山外救起方轻寒开始,她也只是在方轻寒昏迷的那段时间才仔细打量过他一次,此刻再次细细看去,就发现了许多与当日截然不同的东西。 方轻寒尽管穿着一身灰衣,却掩藏不住身上的各处密密麻麻的伤势,经过的一夜长久的战斗,他身体上许多缠有绷带的地方都出现了道道血污,可是她却从来没有看到方轻寒因此而皱过一次眉头,也没有看到过他因为伤势有过一丝的犹疑。 伤重如此,竟然还这样奋不顾身,还真是如同他本人一般,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素柔微微叹气:方轻寒,你还真是一个让我看不穿的人啊! 这时素柔的耳边再次传来了接连不断虎啸龙吟,当下将她从出神状态中惊醒了过来,同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血丘眼中出现了一缕震惊,这才将注意力再次落到了方轻寒的身上。 方轻寒此刻的身体如同可以透明的玉石一般,整整九尺的龙虎之气在他的身体里不断游荡,不停的追逐在一个剑柄模样的物事之后。 龙虎之气,九尺为极,作为斩开身体命门必不可少的存在,可想而知是多么的珍贵。 放眼整个云州,在突破真气境十层龙虎之境之时,能够拥有九尺龙虎之气的人物素柔根本就闻所未闻,就连当年湖阳剑宫的初代宗主,在突破龙虎之境的时候据典籍记载也只有八尺龙虎之气罢了? 龙虎之气,九尺? 这原本被素柔认作是传说之中的事情,如今就这样的真实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大多数的修士在突破这个层次的时候,龙虎之气最多也不过在一二尺之间,只有极少数的才在三尺以上,这可以说是划分修士前提的第一个大的分水岭。 素柔在突破龙虎之境的时候就拥有五尺龙虎之气,这才获得了邱长老的看重,他看重她的前途,这才将她收于麾下。 这些所有的原因,为何龙虎之气如此受修士看重?究其原因就是龙虎之气几乎不可改变,龙虎之气没有达到三尺就不可能斩开身体命门,换而言之,也就是不可能突破融体境的桎梏。 真气境十层龙虎之境,不知道有多少修士一生停留在这个境界,再也没有办法前进一步,就连那柳川,也是因为而机关算尽,最终却死在了养子的手下,实在是令人可悲可叹。 “也罢……幸亏我的心思谨慎,没有选择与你为敌。否则……一旦有了你这样的敌人,我又哪里可能享有一日的安稳?方轻寒?你和他?最终到底谁能赢,这真是一个难以揣测的问题啊!”血丘眼带震惊,喃喃说道。 言罢他又饱含深意地看了素柔一眼,说道:“我们就先离开了,一会儿你替我向他告辞吧。真没有想到,这一夜之间居然出现了这么多令人不可置信的事情。我想你也应该明白,这山谷之中发生的事情万万不能被他人所知,言尽于此。告辞!” 说完,血丘拖着有些摇摇欲坠地身体,竟然瞬间化作了一道血色的身影,转眼就消失在了夜空之中,而随着他的消失,那数百只妖邪也在顷刻之间追随而去。 一时看去,就好像看空之中划过了不少颜色不同的黯淡星辰。 星辰划过,就只剩下了了空旷的山谷之中,寂寥寥的方轻寒和素柔二人,还有不远处一片的狼藉的战场和那已经干涸的一潭血池。 明月悬空,微风阵阵,素柔轻轻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方轻寒已经转醒过来,同时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山谷的出口处的方向,一边继续将红袖剑递了过来。 素柔有些怔怔地接过了红霞剑之后,这才顺着方轻寒的目光远远看去,只见在那一片苍黄的草原之中,有一袭素色的身影,缓缓地走了过来。 那是一个女子,眉眼低垂,神情上看起来充满了哀伤,怀抱着一把名贵的琵琶,入眼满是憔悴。 一阵沙沙的风声吹来,扬起她的素裙,却遮不住她那双伤痛欲绝的眼睛。 方轻寒这才微微叹气道:“如梦,你总算来了。” 素柔当然认出了这女子正是那位在云渊城之中,号称歌舞双绝的如梦,也知道她和柳川关系纠葛,可是如此夜色,如此而来。 这一个身无修为的女子,难道就不惧怕这云梦草原的凶险吗? 当真情之一字,让人如此无惧? 素柔转头看了方轻寒一眼,道:“这如梦……真是一名奇女子。” 方轻寒微微地点了点头。 当下二人站在原处一动不动,看着如梦不断向着山谷之内走来,每一步都踏得无比坚定,毫不犹疑,却又望之生寒。 一直到走到了方轻寒和素柔的面前之后,如梦却对二人视如不见,只是径自越过了二人的所在之处,最终来到了柳川的身旁,徐及蹲了下去。 然后,她才缓缓地取出怀中的那把古琵琶,纤纤玉手抚摸着弦丝不断地拨弄,一时之间一股极为苍凉的曲子在山谷之中响起。 方轻寒静静倾听,不知为何他宗觉得这曲子极为熟悉,稍微一想就忽然想起,这首曲子不正是当初柳川为如梦所谱写的那一曲吗? 同样的曲子,不同的腔调,也给人带来了不同的心情。 如梦的每一次拨弄弦丝,力度饱满,情感强烈,却经久不绝,仿佛是在悼念,也是在怀念。 怀念那逝去的不可挽回的曾经。 第六十六章 倔强 直至一曲毕,如梦才缓缓地站起身来,同时对着方轻寒盈盈一礼,道:“方公子,请允许我为他收尸。” 这声音听不出感情,只有淡漠,却让人觉得绝望。 方轻寒可以感受到如梦心怀的深深愧疚,他原本想告诉如梦柳川对她的背叛和欺骗,可是此时他却发现,这种话根本就难以说出口。 此时此景,若是他真的告诉如梦另一个真相,恐怕如梦的心中会觉得比现在更加痛苦吧? 是如梦背叛了柳川,还是柳川背叛了如梦。两种结局都避免不了触痛伤口,既然如此,又何须让她再痛一次? 可若是自己不说,如梦的心里定然又会埋下另外一个不可化解的隔阂,其实他相当欣赏如梦这样的女子,可是看来……他与她始终没有办法成为真正的朋友啊! 方轻寒微微叹了口气,将所有心绪收了起来,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所有的一切都在不言中。 他,终究是说不出口,那令人窒息的真相。 如梦转过身起,轻轻地将柳川的尸首扶了起来,同时将那把名贵的琵琶弃如敝履,看也没有再看上一眼。 她将柳川的尸首缓缓背到了身后,整个过程极为不易,却可以看出她已经用尽了浑身的气力,就仿佛整个天地之间,只剩下柳川和她二人一般。 素柔有些看不下去,这柳川何德何能?能够让如梦这样的女子为他做这生前身后的一切?柳川此人就算将他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可是,为何如此? 她准备想要说点什么,可是方轻寒却挥手拦住了她,道:“让她去吧!” 如梦背起柳川,一步步地向山谷之外走去,行走的速度比来时更要缓慢许多,看起来如同一只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 “你就放心她这样去?这云梦草原之中如此凶险,她这一来,本就九死一生。而这一去,带上了柳川,那血腥味会为她引来无数的麻烦,可谓十死无生。” 方轻寒则看着如梦渐行渐远的身影微微摇头,忽然说道:“你忘记了吗?血丘既然不想与我为敌,那么,自然不会做多余的事。那原本生长在云梦草原之中的无数血狼,就是今夜如梦的护卫,我又怎会不放心?” “我们也走吧,今夜的事情结束,你一定需要做许多布置。我的战斗结束了,而你的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湖阳剑宫的交代,还有你背后之人的布置,就都交给你了。” 素柔的脸上顿时有些凝重,她的战斗还远未结束。虽然柳川已经坐实了这个罪名,虽然柳川已死,可是她还必须给宗门一个合理的交代。今日这里发生的一切,她既然不能将方轻寒的秘密透露出来,她就必须给这件事另外一个结局,让所有的一切完美落幕。 素柔的眉头紧锁,似乎是在思考回归湖阳剑宫之后的事情。方轻寒却走到了刚才柳川的尸体处,将那柄黯然躺在地面上的血玉剑握在了手中,剑身触体冰凉,月色下闪烁着妖异的红光。 当下素柔就忍不住疑惑道:“这柄剑,你莫非想要带回去?” 方轻寒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这柄剑,我当然要带回去,我的那柄紫青软剑已经彻底破碎,也没有什么趁手的兵器,这柄剑通过我刚才的观察,已经判定它是一件下品宝器,用起来一定相当顺手。” “可是……”素柔想起了这柄血玉剑从血池之中出现时的模样,不由有些犹疑,那柄由鲜血凝聚的剑实在太过诡异,总是让她心中有些惶惶不安,总让她觉得这柄剑之中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方轻寒轻轻笑道:“素柔师姐,好歹你也是湖阳剑宫的外门弟子,怎么胆量还不如我?这柄剑可不是那血池凝成,只是事先沉入了血池之中罢了。况且……就算有什么问题,难道你认为连一柄剑我也驾驭不住?” 素柔当下瞪了他一眼,道:“随便你吧!” 她抬头往天空看了一眼,发现四下蒙蒙已是夜尽天明的时分,又说道:“时辰不晚了,一切结束,那就该回去了。” 言罢她向山谷的出口处走去。 这时她才发现前方如梦的身影已经若隐若现走了很远,原来在一恍惚间又过了这么长的时间。 方轻寒当下将血玉剑负在了身后,随着素柔走出了山谷,然后遥遥看了如梦的背影一眼,这才越过了云梦草原,回到了杂役院之中。 到了杂役院大门之时,方轻寒感觉到身体和心神俱疲,当下与素柔告别之后就独自回到了房间,直直倒在了床上就睡了过去。 经历了整整五天来的奔波,那原本压在他心口的大石已经彻底的落下,所以这一觉他睡得无比安稳,一直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 在方轻寒睡着的这段时间里,整个杂役院之中却被一个消息搅动得天翻地覆,一时之间五千名杂役弟子都有些震惊,更多的却是不信。 直到一名叫做孔顺的外门长老暂时来到杂役院之中暂代管事一职,才为这个事件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也将那一个消息彻底的坐实。 柳川死了—— 柳川盗窃了五百颗玄灵石?! 素柔师姐和方轻寒一路追查柳川,最终在一处山谷之中将其杀死,然后发现了柳川那五百颗已经成为废石的玄灵石? 这些杂役弟子听到这些消息之后未免有些垂头丧气,尽管他们早就猜到了很难将这批玄灵石再寻回来,可是在听到这个最终的消息之后,还是难免有些失落。 那名外门长老孔顺看着一个个垂头丧气的众杂役弟子,嘴角挂着一抹笑容,道:“诸位不要慌张,内门邱长老早就考虑到了杂役院之中的情况,所以又从内门拨付了五百颗玄灵石,今年的份额一点都不会少,大家尽可以放心。你们为宗门做事,宗门自然不会对你们的困境视而不见。” 此言刚落,众杂役弟子立即发出了欢呼声,从今往后,整个杂役院再也不会屈从在柳川的权势之下,而新来的这位管事看起来也极好相处,这让他们如何不开心? 还有那原本以为已经彻底失去的五百颗玄灵石,如今也被彻底解决,这就意味着他们一年到头的辛苦并没有白费。 当下不少杂役弟子眼中热泪盈眶,同时却有不少杂役弟子纷纷转头看向方轻寒所在的房间。 “听说方师兄昨日从云梦草原回来之后,就一直陷入在熟睡当中,不会有什么事吧?” “呸——你说什么?方师兄怎么可能有事?” “以方师兄的能耐,当日就曾在擂台上一剑败尽候九三人,当时我就看出方师兄是人中龙凤,你可以不要诅咒防师兄。” 一时间众杂役弟子议论纷纷,却有不少人面露羞愧,他们都曾经看不起方轻寒,认为方轻寒必败无疑,就算如今方轻寒获胜之后,他们也觉得太过难以置信。 那位在杂役院之中整整十年岿然不动的柳管事,就真的这样轻而易举的倒台了?这实在是如梦一样。 可是这些杂役弟子的心中却忍不住泛起丝丝欣喜,柳川一死,那么杂役院就会不同往日了,将迎一种新的气象。 而这些是谁为他们带来的? 是方轻寒师兄和素柔师姐。 当下就有三名杂役弟子望着不远处方轻寒房间的方向面露沉思,下一刻猛一咬牙,便快步地走了过去。 此时杂役院之中汇聚的杂役弟子整整三千多名,看到这三名领头的杂役弟子的动作之后,哪里不明白他们的想法,他们大多连想都没想,就跟在了身后。 一旁的外门长老孔顺有些瞠目结舌,他哪里有见过杂役院之中如此声势浩大的行动,如此看来,那名叫做方轻寒的杂役弟子,如今在这杂役院之中,岂非已然有了不可撼动了地位? 杂役弟子?不,或许这个名号也该换换了。 外门长老孔顺喃喃道:“方轻寒?竟然能够有这样的能量?这简直令人有些不可置信。难怪邱长老来时要我好好拉拢。如此看来,素柔在邱长老身旁的地位又上升了不少。而方轻寒由素柔一手发掘,又有这样的声望,今后定然也是湖阳剑宫的风云人物。素柔?方轻寒……啧啧。” 孔顺忍不住随着人潮一起向着方轻寒的房间处走去,他忽然忍不住想要见一见,这名近日在杂役院之中搅弄风云,最终扳倒柳川而声名鹊起的少年,到底是什么模样。 …… 而此时的方轻寒才刚刚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伸了一个懒洋洋的懒腰,坐在床上有些恹恹发呆。 从五岁那年开始,他就从来没有有过这样悠闲的一天了,也是这五日来太过劳累,所以他才会一睡就睡了一天一夜,这放在从前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方轻寒从床榻之上轻轻地站起身来,却发现身体有些轻盈,这不由让他有些奇怪,他低过头才发现,那些绷带缠住的地方,竟然满是湿润溢出的汗水。 他当下忍不住用手抓去,却随着他的手轻轻一抓,那些绷带就松垮垮地落了袭来,那原本伤痕累累的伤口处,此刻竟然全白皙如玉的肌肤—— 他身体上这些日子以来累积的沉重伤势,竟然就在这一日一夜之间完全痊愈了? 方轻寒觉得有些奇怪,忍不住将心神沉入了气海,那原本处于气海之中的星丹如今已经彻底消失,残余下来的真气也在他突破到了真气境十层龙虎之境时全部消耗一空,此刻气海之中只有一柄空空如也的剑柄,剑柄之上有栩栩如生的九龙九虎雕刻其上,模样极是凶悍狰狞。 果然与此无关吗? 方轻寒退出了内视,忽然心神一清,这才将事情的原委想通透。 这应该是前夜那股庞大的真气的作用冲刷下,才造成他的伤势迅速治愈,难怪他当时觉得身体有些炙热,原来那时伤口上新肉就在不断的生长。 当时的伤势就开始恢复,又经过这整整一日一夜的休息,所以如今自己的伤势才恢复如初。 想通这些之后,方轻寒有些神清气爽,当下先用除垢符将身体之上的污渍全部清除干净,同时站起身来进行洗漱。 这些统统进行完毕之后,他才打算离开房间去找素柔问一问,事情的后续发展到底如何了,需不需要自己的帮助。 可就在这时,从房间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极为嘈杂的声音,仿佛有一大群人正在向这里接近一般。 第六十七章 告诫 方轻寒就在这柔媚的阳光之中,缓缓地推开了房间的大门,当即看到了声势浩大的一大群杂役弟子来到了他的门前。 这些杂役弟子原本就是来看望方轻寒的,此刻看到方轻寒恰好打开房门,当下在前方三名杂役弟子的带领下,异口同声地说道:“见过方师兄,多谢方师兄的大恩大德。” 声震如山,却极为真挚。 方轻寒的脸上略微怔了怔,他哪里想过这些杂役弟子竟然会来向他道谢,原本在杂役院之中他就声明不显,若非这次玄灵石一案,恐怕还有很多杂役弟子根本就不认识他,更遑论他在和柳川争斗的过程之中,不少杂役弟子曾对他冷嘲热讽。 对于大多数的杂役弟子,他是没有好感的,可是此时情势如此,他也就只能微微点头道:“诸位师兄弟不必如此,我也是顺势为之。” 这世间的大多事情就是如此现实,原本杂役院之中的满院骂声,就在柳川倒台之后顷刻转化成为了对方轻寒的交口称赞。 此刻站在众杂役弟子最前方的三人,皆一脸恭顺地走到了方轻寒的面前。 方轻寒略略地打量了他们一眼,眼中泛起了一抹回忆的神色,这眼前的三人模样似乎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眼看方师兄没有想起他们的身份,其中最前方的那名杂役弟子神色有些急躁,恭敬道:“方师兄,我叫莫凡,旁边的是秋山师弟和江云师弟。莫非你忘记了,当日在擂台之上,你将商千机重伤交给我等,那时的大恩我们感激涕零。商千机当年曾经侮辱我的妹妹,若不是师兄,恐怕我根本就没有报仇的可能。还有柳川,这等奸恶之人若非方师兄出手,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还杂役院中一个朗朗乾坤。如此大恩大德,肺腑难忘。” 说到这里,莫凡的眼中出现了一抹感恩的笑容,只是提起商千机之时露出了一抹阴狠之色,可想而知商千机的下场有多凄惨。 商千机虽然受到门规的保护不会死去,可是……却逃不出满院杂役弟子的报复。 方轻寒对这件事没有什么兴趣,不过既然莫凡等人如此示好,那么他也不能太过寒了人心。对于与人交际,他向来信奉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原来是莫凡师弟,秋山师弟和江云师弟,不知道你们这是何故?” 方轻寒看向身后的三千多名杂役弟子,不由有些疑惑,仅仅只是来道谢,可整整三千名杂役弟子都来……这也太过于小题大做了吧? 秋山不由笑了笑,道:“方师兄,看来你还不明白你如今在杂役院之中的声望。柳川的垮台,促使了你成为了杂役院之中的英雄,更成为了杂役院之中如今的另一段传奇。就算比起那位曾经的传奇人物,你也不遑多让了。” 方轻寒想起那位真传弟子,不由连连摇头,道:“论起那位的传奇经历,我这还真是小打小闹,若只是为了道谢,那么我就收下你们的感谢了。早晨风大,还是让诸位师兄弟早些回去休息吧。” 莫凡等人对视了一眼,当下江云就远远地跑了过去,那些众杂役弟子听过方轻寒的吩咐之后,再次对着方轻寒微微一礼,这才四散而去。 整个过程寂静无声,就好似怕打搅方轻寒一般。 方轻寒看在眼里,心中也有些感动,尽管有一部分的师兄弟曾对他冷嘲热讽,但是在此时,这些师兄弟的诚恳还是深深地打动了他。 在这群杂役弟子退去的人潮之中,这时一名身穿外门长老服饰的中年人走了过来。 那中年脸色极为和蔼,气质极易让人亲近,笑道:“在下孔顺,忝为杂役院新任管事,你就是方师弟吧,幸会幸会!” 孔顺的亲和态度让方轻寒微微一楞,旋即他回以一笑道:“我正是方轻寒,却当不得孔师兄如此力捧。既然今后是孔师兄打理杂役院,日后要仰仗孔师兄的事情还有很多,就不要客气了。” 谁知孔顺连连摇头摆手,道:“方师弟,你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仰仗?你我同为师兄弟,自然少不得相互扶持,说是仰仗,也太生分了。况且,此次我还是为你道喜而来。” 方轻寒的眼神之中疑惑更浓,他与这孔顺从未蒙面,又有何喜可道? 孔顺见此,当即笑道:“素柔师妹这次回去之后,已经将你引荐给了邱长老,邱长老如今已经推荐你成为外门弟子。这难道不应该贺喜吗?” 方轻寒当即一呆,这才想起了当初素柔曾经说过要给他一个惊喜,虽然当时他拒绝了,但是素柔似乎根本就没有忘记。 莫非……这就是她准备的惊喜? 原本自己还打算去参加湖阳演武,争夺那十个比赛的名额,如今看来却是不用了。虽然那名额对如今的自己来说基本是十拿九稳,可是素柔的这一个人情却省却了他不少功夫,也值得他去感谢。 尽管心中舒坦,可方轻寒却不想随意旁人面前表露情绪,只是微微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这事按规程还需要外门长老的审核,也并没有定下来。不过,还是多谢孔师兄一番相告了。” 此言一出,孔顺哈哈大笑道:“实不相瞒,其实……这一次你的审核就是由我来进行的。通过我刚才对方师弟的观察,如今已经可以确定了,方师弟有资格成为外门弟子。所以……从现在起,方师弟你就是湖阳剑宫的外门弟子了。等我一会儿就去用血玉简传讯,很快外门弟子的名录上就会出现方师弟的名字。” 方轻寒早有所料,看来这孔顺是想拉拢自己,当下微微点了点头,道:“那就多谢孔师兄了。” 这时一旁的莫凡等三人也不由随之喜上眉梢,向方轻寒说道:“恭喜方师兄,这可是大喜事啊!” 方轻寒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三人的话。 孔顺则对着莫凡三人道:“今天你们也来见过方师弟了,那么就暂且退下吧。我和方师弟还有话要谈谈。” 莫凡三人看了孔顺一眼,当下恭敬地点头,随即退了下去。 方轻寒不由对这孔顺的气度高看了一眼,事实上又有几名外门长老能够对待杂役弟子如此亲切呢?大多数外门弟子根本就看不起杂役弟子,视杂役弟子如猪如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更何况一名外门长老? 孔顺刚才称呼方轻寒为师弟,更是显得极为亲昵,这可不是一般杂役弟子能有的待遇。 “不知道孔师兄想要对我说些什么?” 在莫凡三人离开之后,方轻寒面带疑惑地向孔顺看去。 孔顺眼见四下无人,坦言道:“我只是比较看好方师弟的未来,所以想和你好好结交一番。毕竟,今后我们也算利益共同的一方。” 这孔顺到是极为爽快,径自就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没有丝毫的掩饰,这不仅仅不让人觉得厌烦,更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方轻寒不由奇道:“利益共同,此话从何而来?” 他虽然知道湖阳剑宫上层波涛暗涌,大约知道陈长老和邱长老在不断争斗,可是对于这些的具体情况根本就不清楚,故而有此一问。 孔顺笑了起来,道:“方师弟,你既然是素柔师妹一手发掘,由邱长老推荐,日后自然要站在我们这一边。湖阳剑宫上层有多复杂,这根本就是你难以想象的,就算你不想介入派系之争……别人也根本不会相信。所以,你必然会和我们成为一派。至于所谓的共同利益,那就更加简单明了了,就算我不说,你将来也应该能够猜测到几分。” 方轻寒有些皱眉,他对此其实早有心理准备,原本以为外门之中并没有内门之中那样复杂,却想不到湖阳剑宫的争斗由上而下的权利争斗竟然已经到了这样剧烈的程度,就连外门也抽身事外。 方轻寒叹了口气,道:“原来如此。若只是这样,我已经了解了。多谢孔师兄的提醒。” 孔顺道:“这只是一个方面的事情罢了。外门之中虽然有由上层波及的种种争斗,却也有一个限度。可是,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尽早提醒你。” “在不少外门弟子心中,对于从杂役院晋升上来的弟子,根本就没有任何好感,更会对其进行打压。你虽然是立下了大功,可是在很多外门弟子心中,却依旧觉得你不过是依靠运气而成为了外门弟子。所以,你若是前往湖阳剑宫宗门之中,不可避免的会引起一些麻烦……” 说到这里,方轻寒忍不住打断道:“麻烦?我这人从来讨厌麻烦。若是有人想来找我的麻烦,那么我一定会给他一个经久难忘的教训。” 孔顺这时低低笑了笑,忽然靠近了方轻寒一步,低声说道:“我打听到方师弟你的剑法有小成之境,这确实极为难得。但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那些没有后台的杂役弟子可能不能对你造成丝毫威胁,可是若是其他党派的人发觉了你的潜力,一定会在暗中对你动手,决不会坐视你不断成长。所以,韬光养晦,有时候也是一种策略。” 说完这些,孔顺退了两步,转身又道:“那么……我就走了。希望我说过的这些,方师弟好好想一想。” 言罢他头也不回,就这样消失在了方轻寒的眼前。 方轻寒的眼中充斥着几抹寒意,事实上对孔顺所说他也明白,这确实是一种极好的策略,不过……这孔顺又从何得知自己的剑法修为?莫非,是素柔师姐说的? 想到这里,他的面色有些紧绷,下一刻却又舒展开来,口中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 前夜的一战未免惊心动魄,柳川的修为也不可能丝毫不为人察觉。柳川之死,素柔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有时候为了让谎言真实,就避免不了掺杂一部分的真相。想必他的剑法小成之境这个说法,应该是素柔师姐透露出来的,为的就是打消邱长老的怀疑。 素柔师姐前夜答应自己的事情,看来并没有透露出去,这一点点的风声,想必更是她为了保护自己。 方轻寒想到这里,又怎么可能怪她? 第六十八章 誓言 方轻寒脑中想着素柔的事情,不知觉间已经走到了杂役院的大门前,恰好看到一片苍黄的云梦草原之中,有一骑绝尘而来。 那是一名穿着碧绿襦裙的少女,一头高高挽起的凌虚髻上插着一枝翠色的珠钗,两鬓青丝微微垂起,稚嫩可爱的脸庞上充斥着掩饰不住的喜悦,可是眉宇之间却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轻鞭纵马,一路狂奔而来,直到一匹毛色纯正的黄棕马停到了杂役院的大门前,她转身下马之后,这才回头神来,却发现了在自己身前站着一脸笑意盈盈的方轻寒。 “方轻寒!你……你怎么知道我来了?”祁芸芸脸色有些难堪,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的模样是不是被方轻寒看到了,那一副模样实在是有些羞人。 方轻寒早就料到了祁芸芸会来,所以根本就不意外,有了云渊城的八年患难与共的时光,若是二人之间连这点默契也没有,那这份患难之交又置之何处? “看你的模样?似乎是已经知道了?”方轻寒淡淡笑道。 祁芸芸当即点头,微微笑道:“从那天回去之后,我就一直觉得寝食难安,那柳川的权势根基深厚,我怕再也见不到你。却想不到,原来素柔师姐那么有手段,竟然这么轻易的扳倒了柳川,并查出了真相。你可要好好的感谢她。” 原来,祁芸芸并不看好方轻寒能够扳倒柳川,还以为这一切的功劳都在素柔身上,所以才对方轻寒一番叮嘱。 “好!我一定会好好感谢素柔师姐的。你放心吧”方轻寒应承道,他并没有多作解释,因为他并不贪功,也怕若是传出去了不好的言论为素柔添麻烦。不如索性不作解释,想来素柔如今正忙得焦头烂额,柳川虽死,杂役院也易主,可是那一桩桩的善后之事还需要她去处理。否则,又怎会接连两日没有看到她的踪影? 祁芸芸听他答应这才安下心来,毕竟素柔师姐是外门之中炙手可热的人物,她害怕方轻寒与她相处得不太融洽,因为连她听说过方轻寒和这位素柔师姐有什么不清不楚关系的传言。但传言不可尽信,而方轻寒也没有对她明说,那么多半也是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可若是素柔对此介怀,因而与方轻寒之间产生了什么隔阂,那就不美了。 祁芸芸当年与方轻寒在云渊城流离失所了八年,靠着四处帮工为生,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生活,如今祁芸芸已是湖阳剑宫的外门弟子,方轻寒却仅仅只是一名杂役弟子,二人身份高低自然不需多言。祁芸芸虽然没有看不起方轻寒,但是她也希望方轻寒能够有所发展,就算方轻寒如今资质尽复,可是修行需要的却不仅仅只是资质,时间,资源,等等这些都是修行必不可少的东西,在外门之中,这些资源当然要比杂役院来得容易。 听说素柔师姐很快就能打开身体命门踏足融体境,那时就能踏足内门成为内门弟子,这对方轻寒来说是天赐的机遇。以二人这次的合作无间,祁芸芸想当然的认为素柔一定会推荐方轻寒进入外门。 所以对和素柔打好关系这件事上,祁芸芸的态度比方轻寒还要着急。 方轻寒分毫不知祁芸芸的想法,却也知道祁芸芸对他的关切,这时总算再也忍不住说道:“芸芸,我有件大喜事,你可要听?” 祁芸芸奔波而来,一番叮嘱完毕,原本准备进入杂役院之中好好休息,却看着方轻寒在她的面前卖弄,当即瞪道:“若是你与柳川之间的事情,在整个外门之中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你就不必在我面前卖弄。况且,这也不算是什么大喜事,也只是你沾了素柔师姐的光。我为了你这么远道而来,你就不请我进去坐坐喝杯茶?要知道这一路上凛冽的寒风,几乎将我的嘴唇冻裂。” 方轻寒这才发现祁芸芸的脸上有几分寒意,当即有些惭愧,连忙引着祁芸芸进屋,路边两旁的杂役弟子纷纷跟方轻寒打过招呼,这倒是令祁芸芸有些刮目相看。 要知道方轻寒虽然在杂役院五年,平日里深居简出,并没有什么人脉,看来这一次扳倒柳川,已经在这些杂役弟子心中为他树立起了不少威信。而威信这种东西,随着时间的长短总会为人带来一些意外的东西。 祁芸芸脸上的笑意随着一路走来,听着方轻寒身边不停的问候声,笑容变得越来越浓。 一直走进了方轻寒的房间,方轻寒为她沏了一壶浓浓的热茶,祁芸芸才忽然问道:“你刚才想要说的大喜事到底是什么?看你的样子似乎有些言犹未尽。” 方轻寒坐到了祁芸芸的面前,忽然问道:“你可还记得,当初加入湖阳剑宫之时,我们之间立下的誓言?” “那个誓言?” “对!” 祁芸芸迟疑道:“一同进入湖阳剑宫的内门,并且成为真传弟子?那时我们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许下这样的誓言,如今想来,实在是太过狂妄了。” 方轻寒轻轻饮了一口茶水,说道:“狂妄?未必吧!难道这个誓言比起我进入湖阳剑宫的那个目的还要困难?这不是狂妄,而是理所因当。若是连真传弟子也做不到,又如何实现我的心中所想?” 祁芸芸还是有些迟疑,道:“可是……就算你的资质恢复,修行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当初仅仅只有真气境第四层气动之境,我走的时候你似乎才刚刚突破到真气境第五层气冲之境,莫非……你想要靠着这个修为去参加湖阳演武?这……就算你想这样做,也太困难了。” 方轻寒这时没有说话,只是周身一动,一道龙虎之气从他的额头缓缓浮现,瞬息之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祁芸芸瞪大了双眼,一时有些色变,颤声道:“龙虎之境?这……这怎么可能?” 方轻寒看着祁芸芸震惊的模样,当即笑了笑,道:“其实这一次与柳川之战,我另有奇遇,如今已经有了真气境第十层龙虎之境的修为。所以,进入外门成为外门弟子早就是我的囊中之物。” 祁芸芸这时好像想起了什么,喃喃道:“进入外门?内门……你的龙虎之气有几尺。” 方轻寒微微一怔,不知道如何作答,他的龙虎之气有九尺,事实上这只能作为一个秘密,因为这太骇人听闻,如果传出去一定会造成轰动,引起无数人的觊觎。若是告诉了祁芸芸,她一旦不小心传出去,更是容易为她引来祸端。 想到这里,看着祁芸芸那期待的眼神,方轻寒只好昧着心说道:“有五尺。” 五尺总不算多了吧?事实上素柔师姐就有五尺。方轻寒觉得说出这个答案应该不会太过让人惊骇。 可是他还是远远的低估了龙虎之气带给祁芸芸的震撼。 只见祁芸芸眼珠瞪得浑圆,一脸不可思议道:“五尺!!真的是五尺?这就算在外门也足以排在前五之列。方轻寒,你一定有机会进入内门,太好了!” 方轻寒觉得他离自己想要讲的东西越来越偏离,这时总算忍不住说道:“其实芸芸,我已经得到推荐进入外门了。我刚才一直想讲的就是这件事。” 祁芸芸今天从来到杂役院起,就一直被方轻寒弄得一惊一乍,此刻听到方轻寒说起此事,反倒安静了下来。 她埋头微微地饮了一口茶水,下一刻眼睛瞪得浑圆,盯着方轻寒一动不动道:“方轻寒,从刚才起,你是不是就一直拿我开心?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何不一早就说,害得我为你想了半天?” 方轻寒心中暗道不妙,这哪里是他不说,只是祁芸芸一直在不停的打断他,可是他却熟知祁芸芸的脾气,知道不能这样回答,当即装作没有看到一样,将话题往另外一处方向扯去。 “上次你说的那个内门师兄,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有没有再找过你?你这段时间将那件事情想得如何了?怎样,是否想过要答应他?” 方轻寒此时面色有些沉重,对于祁芸芸的将来,他一直都希望她有一个好的归宿,若是那名内门师兄真的对她好,而她也对那位师兄有好感,那么自己是会支持她的。 祁芸芸一听此言,神色顿时有些复杂,说道:“这你就别问了。我和他不可能,我对他也没有那种心思。这些日子我想过了,我对他的好感只是当他是兄长,并没有什么男女之情。所以,等这次回去之后,我就会和他好好谈谈,彻底的拒绝他。” 说完这些之后,祁芸芸深深埋头,眼角的余光却不时向方轻寒瞥去,似乎在看他的反应。 方轻寒却没有注意到这些,脸色有些惆怅,随后轻轻一叹,也不在此事上多做纠缠,当即站起身来,绕着桌子走了两圈,说道:“芸芸,若是你休息够了,我们就启程吧。这杂役院之中我也不想多做停留。湖阳剑宫宗门所在之地,我已经有整整三年没有去过了,所以我想今日就去,顺便领取外门弟子的日常符箓和衣物法器。” 祁芸芸点头道:“那好吧。既然你在杂役院之中无事,那么我们就启程吧!” 第六十九章 外门 湖阳剑宫处于云梦草原深处,也就是杂役院总院百里之外。 方轻寒和祁芸芸策马奔来之时,一轮火红的太阳已是正午当空,在这一片苍黄的草原之中,一潭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碧蓝大湖渐渐出现在二人的眼前。 湖水看起来清澈澄静,随着阵阵微风不断荡漾泛起阵阵涟漪,阳光蒙蒙如同洒落的的金色雨露,落到了湖水之中,将湖水映照得一片金黄。 朝阳如露,湖水如染。 这样的景象方轻寒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还记得在十三岁那年,他和祁芸芸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深深地被这里的景象而震撼,而那时,也就是参加入门试炼的时候。 大湖上空,五色霞光璀璨生辉,尽管是在白日,也依旧肉眼可见。 在那无色霞光的极处,有一个清晰可见的黑色圆点横亘于空,仿佛万古长存,岿然不动。 那就是三千里云渊城的主宰之一,湖阳剑宫的山门所在。 传说当初那位创立了观湖养气剑的前辈,就是在这里悬空而坐,经历了整整三日三夜的时光,才从九天之下有金芒落下,化作武册,一举创立了赫赫有名的黄极中品剑法观湖养气剑。 传说自然有不尽详实之处。据说那位前辈资质相当不堪,当初仅仅只有真气境五层气冲之境的修为,又如何有凌空虚度之能?倒是有典籍记载他在创立了观湖养气剑之后,修为从真气境五层气冲之境一直突破到了融体境三层通幽之境。故而说他凌空虚度,想必也只是突破之时才有的景象,又怎么可能持续整整三天三夜之久? 方轻寒随意往湖面上望去,就仿佛能够看到那位前辈当初创立观湖养气剑的风采。细细想来,那名前辈的遭遇和自己何其想象,同样是资质低下,却都不甘平凡,勤于补拙。 二人将马匹系到了一旁的马厩之中,这才信步走了出来,看守马厩的是一名杂役弟子,却对他们的一番动作视而不见见怪不怪,想来是常例如此。 从马厩出来以后,二人便站到了这一潭大湖之旁,还未感受到这里的风光景象,就见祁芸芸从腰间掏出了一个身份玉牌往空中一亮,那颗黑色圆点骤然收缩,便将二人吸了进去。 方轻寒睁眼之时,入眼看到的是一眼望不尽的宫墙楼阁和各种峰峦迭起的山峰,四方处处白光萦绕,就仿佛进入了一片仙境。 事实上,对于普通人来说,修士之能当真比得上所谓的神仙。若说此处是仙境,那也有几分说得通的道理。 此时二人所立之处,是一个建造得极为华丽的高台之上,面前有三三两两的外门弟子不断缓步慢行,偶尔也有几名杂役弟子走过,莫不形色匆匆。 方轻寒很清楚,那些杂役弟子和当年的他一样,此刻正在为无数外门弟子的杂事而忙碌,不敢有一丝懈怠。 三年的时间一晃而过,如今他再度回到了湖阳剑宫宗门,却不再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杂役弟子,而是一名立志成为真传弟子的外门弟子。 这种感觉恍若隔世,却极易让人心生感慨。 方轻寒还想在这里看上一看,却听到了耳边传来了祁芸芸的声音。 “方轻寒,你看够了吗。这接引台有什么好看的。你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快随我去接引殿去登记,早些领取了日常符箓和衣物这些东西,我才好回去。” 祁芸芸的脸上有丝丝埋怨,看得出经历了半日一来一回的奔波她已经有些劳累,故而才出声催促方轻寒。 方轻寒对此并未生气,只是微微收起了复杂的心绪,同时低声道:“走吧!” 一路行来,两旁路过的尽是些穿着外门服饰的外门弟子,并未有人与他们搭话,而那些杂役弟子则走得极快,根本就没有机会注意到二人。 一直走到了接引殿,方轻寒就信步走了进去,在报出了名字之后,管理接引殿的外门弟子很快取出了一个特质的身份玉牌,还有三张符箓和一件外门弟子的服饰,最后是一柄下品法器品级的青色宝剑,将这些统统交给了方轻寒。 这些都是外门弟子入门之时理应领取的东西,方轻寒早就了解得相当清楚,他将衣服用包裹负在了身后,又将三张符箓和玉牌贴身收好,这时那名外门弟子才对他说道:“你的房间已经安排好了,在紫竹峰林间别院,你带上你的身份玉牌前去自然就可以激活阵法,那里就是你在宗门的住所。” 方轻寒点了点头,当下称谢,这才和祁芸芸转身离去,同时一边默默地回忆着刚才的那三张符箓的妙用。 那三张符箓分别是,除垢符,引火符,点水符,都是下品法器的级别。作用分别是除污,生火,取水。 这是湖阳剑宫为外门弟子一视同仁提供的福利。 二人才刚刚走出接引殿之时,这时接引殿的门口却不知道从何时起,聚集了三名外门弟子挡在了路口中央。 那三名外门弟子在看到方轻寒的那一瞬,径直就挡住了二人的去路,同时嘲笑道:“你就是方轻寒?听说你在杂役院之中扳倒了柳川?这可真是好大的手笔,当真让师兄大开眼界。” “是啊!能够从杂役院之中晋升,从杂役弟子成为外门弟子,这实在是令人有些刮目相看,可是……据说你仅仅只有真气境第五层气冲之境,这样的修为就敢进入外门,是不是太过自信了?” “张真师弟,你这话就不对了,我看这位师弟身上已经凝聚了气甲,想来也有真气境第六层气壮之境。你可不能出言侮辱他。” 这时最后那名外门弟子忍不住开口说道:“田光师兄,张真师弟,看你们说来说去半天?莫非这两层境界有什么区别?” “萧山师弟,你这一问就有趣了。”田光阴阴笑道:“这可是划分废物和更废物的两层境界,你说这区别大还是不大?” “那……不都是废物吗?” 话音刚落,张真和田光顿时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三人挡住了二人的去路,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嘲笑方轻寒,顿时惹得祁芸芸一阵不快,当下她忍不住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宝剑上,冷声说道:“你们说些什么?还不快给我滚?” 说这话之时,她周身气势尽放,一身真气境第八层归一之境的修为顿时展露得彻彻底底,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不过这显然没有引起田光的惧怕,他只是对着方轻寒冷笑道:“如今……你要靠一个女人来保护吗?” “你……” 祁芸芸忍不住就要拔剑,可是一只手去稳稳地握住了她的手,将拔出了一点的剑锋压了回去。 她转头看去,原来是方轻寒。 方轻寒此刻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愤怒,只是淡淡地对祁芸芸说了一句。 “放心吧!交给我来处理好了,你在一旁静静的看就好了。” 祁芸芸有些迟疑,可是看到方轻寒的眼中的那一抹毋庸置疑,再联想起他的修为,不由点了点头。 以方轻寒如今的修为,又怎么可能吃亏?她当然能放下心。 祁芸芸退到一旁,方轻寒冷冷地看了田光等三人一眼,不由觉得一阵好笑—— 湖阳剑宫的外门弟子,又怎么可能这样无所事事的专门在接引殿外等着嘲笑他?这分明是有备而来。 也不知道是谁,他才刚来湖阳剑宫就已经沉不住气,派了面前的三人来试探他。 领头的田光,真气境第九层真形之境。 田光身后的张真和萧山,都是真气境第八层归一之境。 这可真是好大的手笔,若是在外门之中没有一定的地位,是肯定不能让这样的外门弟子来给他做马前卒的! 是陈长老那一派系的人派来的?不……不会。自己如今在他们眼中根本就算不上什么,若是他们对一个刚刚进门的外门弟子就这样打压,这也未免做得太过了。不单单只是邱长老一派的人,恐怕湖阳剑宫的整个高层都不会允许有人这样做。 那么……就是私人恩怨了。 想到这里,方轻寒的眼中寒光一闪,他总算想到了一个名字。 姜尘。 当日在自己的房间之中对自己进行要挟,想要一人占尽所有好处的姜尘,这人竟然如此沉不住气? 那个看起来一副好人模样的姜尘,在撕破了嘴脸之后,竟然能下定这样的决心? 方轻寒觉得一阵好笑,这姜尘的手段,可比他想象之中还要来得更加低劣,不过这样的人,也就更加好对付。 方轻寒看了三人一眼之后,口中淡淡说道:“是姜尘派你们来的吧?你们这么挑衅我……究竟是想怎样?挑衅我,一般需要付出相当的代价。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此言一出,田光三人顿时一愕,他们哪里想到方轻寒一瞬间就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本准备好的话登时堵在了嘴里。 “不……怎么可能。姜尘师兄什么样的人物,怎么可能理会你这样普通的一名外门弟子。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田光反应过来之后迅速说道,他身后的萧山和张真则不断的点头。 第七十章 拙劣一剑 方轻寒看着他们的滑稽模样,冷冷一笑道:“是吗。那么……你们刚才说了那么多讥讽我的话,又准备怎么收场呢?我这人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可若是有人得罪我,那么我就会以牙还牙,加倍奉还。就算是这样,你们还要护着姜尘不将他供出来吗?” 方轻寒说话的样子凶相毕露,一时间竟然吓得三人一呆,还是田光最先醒转过来,沉声说道:“方轻寒,你不要太过嚣张和得意。既然你如此不敬师兄,那么我就要教一教你,如何在湖阳剑宫的外门做人了。否则的话,你这样的人……活不长久,可是将来……你一定会感谢我今日的栽培的。” “呵呵。”方轻寒呵呵一笑,一副根本就没有将田光三人放在眼里的模样。 “你……” 张真和萧山从田光的身后站在了出来,同时拔剑道:“方轻寒,你敢不敢与我们上一次擂台?” “上擂台?”方轻寒眼中一愣,怎么又有人想让他上擂台,难道上次候九三人的教训还不够令人警醒? 方轻寒看了一眼擂台的方向,此刻人影如山,似乎正有两名外门弟子在上面打斗,若是此时自己过去,一定会吸引很多的目光。 他此刻刚入宗门,正打算如孔顺所说一般进行一段时间的韬光养晦看看情况,更何况今日刚到宗门还没有去住所看上一眼,也没有去武册阁学习武学,哪里有功夫理会这三人? 所以他连想都没有想,径直说道:“不去!” “哈哈。不去?”田光忍不住哈哈大笑,寒声道:“我听你刚才所说,还以为你真的有好大的本事和脾气,如今一说起动手,就这样……象一只缩头乌龟一般,怕了吗?” 方轻寒闻听此言,袖口一挥,冷冷一眼扫过三人,冷笑道:“怕!?你凭你们。” 张真和萧山此刻已经认定了方轻寒是虚张声势,根本就不敢和他们上擂台,所以对方轻寒的这番气定神闲的模样极为恼怒,咬牙切齿道:“就凭我们?你可敢一战?” “一战?有何不敢?不过……就不用去擂台了。便在此处,我一人会一会你们三剑。” 方轻寒说完此言,默默地取出了刚才在接引殿之中领取的那柄下品法器的青色长剑,至于背上的那柄血玉剑,他连用的想法都没有。 田光张真之流,如何配得上血玉出鞘? 田光三人见方轻寒如此,反倒是楞在当场,这方轻寒要求以一敌三?却不愿意上擂台? 这是什么道理? 田光想了一瞬,就想明白了,这方轻寒分明就是害怕而不敢上擂台,所以才摆出了这样的姿态。 虚张声势! 又是虚张声势。 之所以说以一敌三,也是想让这个谎言更加真实。 最令人恼怒的是,谁都明白擂台之下不可轻动刀兵,更不可伤人性命。原本想要诓他在擂台上立下生死契,不过看来以此人的胆小模样,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田光也笑了,既然方轻寒怕死又要面子,既然他已经摆出了以一敌三的姿态,那么就成全他好了。 虽然不能要了他的性命,但是却可以好好的羞辱他一顿,让他在这外门之中,彻底的抬不起头来。 田光看了一眼左右两旁的萧山和张真,用一种阴狠的语气说道:“萧山,张真。既然方师弟有这样的气魄,那么就成全他好了。一定要让他好好明白,外门之中应有的礼仪,这是我们这些师兄应该做的。” 萧山和张真立刻会意。 方轻寒可不管这三人怎样,看着三人还不动手,当下有些不耐道:“拦路的是你们,要打的也是你们。你们到底动手不动手?不动手就赶紧滚,不要在这里挡路。” 回答方轻寒这个问题的是迎面而来的三柄剑,分别刺向了他身体的各大关节处—— 方轻寒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就明白了这三人的想法,这三人分明是怕自己太弱一不小心死在了这里,所以根本就不敢施展融阳剑法,长剑所指也只是他的身体各处关节,大概是想让自己失去暂时的行动之力。而一旦让他们成功,那面对的将是无休止的侮辱,自己又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不过,方轻寒可没有打算手下留情,既然三人前来挑衅,那就要一次将他们打怕,让他们再也不敢来找麻烦。 他手中的这柄青色长剑毫不犹豫地挥了下去。 观湖养气剑第一招,湖阳初生。 方轻寒的这一剑使得一板一眼,就好像初学这套剑法一般,不仅仅没有用上他独有的技巧,更是看起来处处都是漏洞,仿佛任何人随意一剑就可以将其轻易破去。 此剑一出,田光三人顿时眼前一亮,他们可从来没有见到过有人能够将剑法使用得如此拙劣,这简直就让他们大开眼界,当下心中对方轻寒更加轻视。 而一旁的祁芸芸的眼中则可以瞪出血来,方轻寒的这一剑,也未免太过拙劣得不像话了,她认识他整整十三年来,又何曾见过他使用出过这样拙劣的一剑? 若是按照这个剑招轨迹?岂非方轻寒的四肢关节都会在下一刻被田光等三人轻易挑断? 她忍不住心中怒骂道:方轻寒,你究竟在干什么? 祁芸芸当即忍不住拔剑想要前去救援,可是这时却发生了她根本难以想象的一幕—— 方轻寒的这一剑,竟然在这一瞬间加快了数倍,竟然在三剑斩来的一瞬之间,清晰地找到了一个致命的点,一个谁也想象不到的点。 三剑斩来,相交错落本应在一瞬之间,可就是这时,一柄剑却巧之又巧地出现在了此处。 方轻寒手中的那柄青色长剑的剑尖之处,稳稳地点在了三柄剑的剑锋之上,瞬间止住了三人的剑势,让三人的攻势登时一止。 可是这一剑却没有结束,因为方轻寒的剑依旧在不断向前。 铛—— 铛—— 铛—— 这一剑势如破竹,飞速推进,将三人手中的宝剑同时震飞。 这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而湖阳剑宫弟子代代习剑,又怎么可能轻易被人把手中的剑震落?这根本就是耻辱。 可是方轻寒的这一剑,就如同刺到了田光三人的软肋之上,他们当时只觉剑上一股奇怪的力道传来,手中的剑就在这一刻脱手而出。 更令田光三人感觉可怕的是,这一股力道并非来自与方轻寒,而是来自与三剑相交之时的其他两人。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最终,方轻寒的这一柄剑稳稳地停在了田光的咽喉之前。 拙劣一剑,败尽三人。 而那先前飞向空中的剑,也在此刻也从空中飞速落下,落下的方向赫然是三人的脑袋之处,不过却在与他们的脑袋相隔一寸的距离擦身而过,最后插在了地面上。 嘶—— 这一剑未枭首,却斩断了三人的发髻,让他们一时披头散发,更是惊得他们魂飞魄散。 田光一阵脊背生凉,他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剑法?就在身后的剑划过脑袋的一瞬,他的脑际已经轰然炸开。 “方师弟。我错了。放过我。” 田光不顾自身的形象,也不顾张真和萧山的看法,也不在乎路过的行人,当即跪伏了下来。 他是如此,张真和萧山又何尝不是如此,二人眼看田光都跪伏在地,哪里敢有什么动作,当下也随之跪伏在地,同时不断向方轻寒求饶。 此时恰好有数人看到了方轻寒的这一剑,不由冷笑道。 “那是田光?萧山?张真?我原本听说他们有几分本事,却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弱小。观湖养气剑?这么弱的剑法就能打败他们?还是刚刚入门的外门弟子?那拙劣的一剑我看起来都想发笑,却让这三个人屁滚尿流,还真是丢我外门的脸。” 说完这一席话之后,那人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方轻寒,当即就转身离去,一副感慨莫名的模样。 田光三人跪伏在地,耳边当然听到了这番嘲笑,可是他们却不敢说话,因为方轻寒并没有说话。 方轻寒将青色长剑倒提在身后,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眼神却在不断地打量着四方,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人。 其实他这一剑,本就是故意藏拙,为的就是不要太惹人注目。 剑法大成之境,化简为繁,化繁为简,就是如此玄妙。 这看似的拙劣的一剑,其实被他分作了一剑两式,以那一个点为划分。看似拙劣,其实暗藏玄机。 他若是仅仅想打败这三人,原本根本就不需要使用大成之境的剑法,可是为了藏拙,他却必须如此。 因为他始终记得孔顺的那番叮嘱,就连外门长老都要来特意叮嘱他,可想而知陈长老那一派系若是发现了他的潜力,会如何疯狂的打压他。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道理是这个道理。 他虽不怕,但是若是惹上了太多的麻烦,那么对于他将来的计划,恐怕会造成极大的影响。 方轻寒在不断观察四周的时候,祁芸芸忽然走到了他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方轻寒,让他们走吧!” 第七十一章 暗涌 方轻寒转过头去,面色有些不解,这些年来祁芸芸和他同心同力,怎么到了此时,反倒有些犹豫? 祁芸芸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要教训他们也并非不可。只是,这里毕竟是光天化日之下,他们挑衅在先,但是如今已经俯首认错,你若是再得寸进尺,恐怕,会引起很多外门弟子的反感。” 祁芸芸心细如发,已经发现不少路过的外门弟子虽然只是偶尔往接引殿前看上一眼,但是神色已经有些不善,出于担心,她不得不提醒方轻寒一句。 方轻寒刚才分心出神,这才注意到了四周的情况,却没有任何反应,这些外门弟子如何看他,他倒真的不是很在意。 只是面前这不断求饶的三人,越看越是生厌,一无刚刚挑衅时的半分骨气,实在让人提不起什么兴趣。 方轻寒手中这时长剑一收,微微一叹,冷声道:“罢了!你们这样的人实在是脏了我的眼,快给我滚吧!” 田光三人顿时如蒙大赦,当即不顾凌乱披撒的头发,跪着转过了身去拿起了属于自己的剑,然后站起来转身就跑。 方轻寒在身后不断摇头,同时对着面色依旧有些不自然的祁芸芸说道:“芸芸,我们走吧!” 既然姜尘迟迟没有出现,那么……自己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不如早一点去紫竹峰林间别院去看一眼,然后才好再作打算。 湖阳剑宫,外门弟子五百,外门之中一共有十处山峰别院,每一处山峰的别院之中都有五十人居住,可是这些别院的大小程度却可以堪比杂役院,在材质和格局上更是胜过不止多少。 而在内门之中弟子更好,只有区区五十名弟子,却各自居住在内门十处山峰之下内门别院里。而这些山峰的主人,则是属于湖阳剑宫的的当代真传弟子。 内门十峰属于真传弟子,这是定数,也代表着湖阳剑宫千载未曾改变的规矩,真传弟子只能有十人,若是有弟子不甘,可以挑战真传弟子取而代之。这是湖阳剑宫历来都鼓励的事情。 所以如今湖阳剑宫的真传弟子,修为莫不是在融体境第三层通幽之境以上的修为,代表着湖阳剑宫这一代弟子最强大的力量。 湖阳剑宫二十一峰,除却这内门外门的二十处山峰之外,还有一座主峰,被这内门外门二十峰以群星拱月的姿态围在了中央。 而这座主峰也极为奇异,不仅仅林木茂盛,山势挺拔,更是高耸入云,一眼往不到尽头,只能在那白雾缭绕的山峰顶处,偶尔看到了一座光芒内蕴的青殿。 那就是湖阳剑宫最神圣的地方,历代掌门和执剑长老的居所,代表着湖阳剑宫最彪炳的权势。 方轻寒此刻所在之处,就可以远远地看见那处挺拔青葱的山峰——剑峰。 他明白自己的敌人,或许就那之上,当年方家被湖阳剑宫抛弃的真相也在那里,这是他这些年来不断奋斗的根源。 此刻方轻寒紧紧地握着拳头缓缓而行,心绪因为印入眼帘的这一座剑锋而有些激愤。他身后的祁芸芸看着他的失神,也相当明白他不时望向那座剑锋的原因,神色却有些低迷。 看来刚才田光等人的一番挑衅,虽然没有激起他的怒火,却让他想起了时至今日一直以来未曾忘记的过去。 这时二人已经走出了接引殿百步之外,祁芸芸的脚步忽然一停,忽然想要劝一劝方轻寒,可是下一刻她又想起这些年来……自己已经劝过了他无数次都毫无作用。 他对此事心如铁石,不可能有丝毫的退步,就算相劝,那也只是让二人难堪罢了。 祁芸芸脚步一停,方轻寒的脚步也随之停了下来,当下转头望去,不解道:“芸芸?怎么了?” …… 接引殿不远处的一处阁楼的二层之上,姜尘此刻面如沉水,手中举着酒杯,望着方轻寒和祁芸芸的背景看去。 在他的身后,田光等三人跪伏在地,根本就不敢说一句话。 “废物!简直是废物。真是丢我的脸。” “就算败了,你们又何必怕成那样?莫非……他还敢杀了你们不成?” 姜尘声音阴狠,不断呵斥着身后的三人,眼珠却盯着方轻寒一动不动,眼中充满了的仇恨的怒火。 这时他微微转过头来,将手中的酒杯一把狠狠捏碎,哗啦啦的酒水随着酒杯的碎片一起落到了地面上,溅落到了三人的脸上,可是三人却连一句话都不敢说。 姜尘不断喃喃道:“方轻寒?剑法小成之境?那就是陈长老所说的小成之境吗?这简直就是化腐朽为神奇。” “不行,断断不能坐视他成长下去。否则,湖阳剑宫将来一定没有我的安身之处。” “方轻寒……你必须死!” 说到这里,姜尘的目光忽然落到了远方的祁芸芸的身上,眼神似乎变得有些阴沉。 “就算你的剑法再强,也不可能永远和这个女子在一起吧?祁芸芸?从小到大的患难之交?这份感情,就是你最大的破绽。” “所谓杀人,向来都是攻其弱点,剑法如是,谋略也是。方轻寒,就让你再得意几日,到时候,我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这些,姜尘转过头来看着田光,忽然笑了起来。 田光哪里不明白姜尘虽然看似温和,性情却阴狠毒辣,此时他一笑,当下田光连同身后的萧山张真二人当即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同时口中说道:“姜尘师兄,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那方轻寒实在是太强大了。那一剑,根本就不是一个外门弟子应该有的剑法。” “不是一个外门弟子应该有的剑法?那是什么?”姜尘面无表情的问道。 田光这才发现自己又犯下了一个打错,他万万不该在姜尘面前说方轻寒的好话,当即有些失声道:“是田光见识浅薄。可是我们却远远不是他的对手,实在给师兄丢脸了。” 姜尘一直冷冷地盯着三人,此时冷哼一声,淡淡道;“好了,都给我起来吧!” 田光三人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眼角的余光却不断地打量着姜尘的脸色,却发现他的脸上越来越温和,这不由让他们的心中更加惧怕。 因为每当这种时候,就意味着姜尘已经愤怒到了极点,而他接下来想要做的事情,也一定疯狂到了极点。 姜尘对着三人温和的笑了笑,也不顾那三人脸上流露的害怕神色,径自说道:“好了!此事就当过去了,但我不想再看到你们第二次的失败,明白了吗?” “明白了。” “接下来三日的时间,你们去给我调查一下,那祁芸芸的背后有没有什么后台,都和哪些人有交往。还有,她和方轻寒的感情,到底有没有传言一般的那么真挚。调查清楚之后,立即回来告诉我。” “是!” 田光三人立刻领命,同时迅速退了下去。 这之后,姜尘在整了整微微有些凌乱的衣衫,温和地自言语言道:“方轻寒?剑法小成之境?做了我的敌人。就别想活下去。” “陈长老或许愿意养虎为患,可是对我而言,我与你已是死敌,是不可能有丝毫退让的,这一次,我可不会象柳川那样轻敌。素柔?方轻寒?呵呵……” 一身青衫的姜尘转身而动,径直往楼下走了去。 …… 接引殿百步的距离之外,祁芸芸的面色有些低迷,方轻寒忍不住问了她几句原因,可是她都没有回答。 她一动不动,方轻寒反而更加奇怪,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忽然瞟到了方轻寒身后的转角处突然出现了一道俏丽的身影,当下目光一垂,低声道:“我今日有些劳累,就先回去了。等到有空,我再去紫竹峰林间别院找你吧!” 说完,祁芸芸还不待方轻寒回答,就如一阵风似的往远方跑了去。 方轻寒不由若有所思,却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道温秀婉转的声音。 “方轻寒……好久不见。想不到你这么能惹事,才刚刚进入外门,就惹下了不小的麻烦。” 方轻寒回过头去,看到的是素柔一双有些微微嗔怒的眼睛,那双眼睛之中布满了不少血丝,可想而知这两日来她到底有多忙。自己一来就有不好的消息传入了她的耳中,难怪她的表情如此不善。 不过,方轻寒也明白素柔的脾性,她并非真的生气,否则,就根本不会来这里了。而她前来的原因方轻寒也相当明白,那是怕自己吃亏。 方轻寒当下一扫方才的沉闷,对着素柔微微笑了笑,道:“素柔师姐还是这样风风火火,我才刚刚进入外门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素柔师姐发现了我的行踪,这倒是令我受宠若惊了。” “哼。”素柔低低地看了他一眼,同时最近了几步,低声问道:“就算示好也没有用。也免不去你爱惹麻烦的本性。柳川才刚死,你就不能低调一些吗?” 方轻寒不由苦笑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有时候不是我想找麻烦,而是麻烦找上了我,那你叫我怎么办?” 素柔的脸色微微缓和了几分,没好气道:“罢了。若不是你爱惹麻烦,当初又怎么会在杂役院之中得罪了柳川。也算我欠你几分人情,以后你若是有什么事情,就用血玉简通知我,在外门之中与杂役院不一样,就不要太过大动干戈了。” 方轻寒连连点头称是,因为他已经发现素柔看起来相当疲倦,自然不好再刺激她,若以后真的有什么事,自己再考虑也不迟。 素柔这时低声问道:“那么,事情解决了吗?你才刚刚来到外门,就有外门弟子迫不急来的挑衅你。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或许,这背后隐藏着什么人。” 第七十二章 融体之秘 方轻寒当下也不犹豫,径直说道:“素柔师姐,你就不用再猜测了,那背后之人,我心中已经有了底细。” 素柔当即口中一沉道:“那么……你认为是谁?” 方轻寒往着接引殿的四方看去,轻轻笑道:“这一次的挑衅,无非就是有人想试探我的深浅。所以他当时一定在这里的某一个地方,只是我没有发现。不过,就因为他这么迫不及待,我才能猜测出他的身份。并且,我用了相当有趣的一剑来试探他的眼光。” “那人到底是谁?” “姜尘!” “姜尘?”素柔的眼中出现了几抹震惊,脸色顿时有几分沉重,道:“原来是他?” 方轻寒点了点头,同时指着前方的路说道:“此刻时间也不早了,如果素柔师姐有空的话,关于姜尘的事情我们还是路上说吧。我想去紫竹峰林间别院一趟。” 素柔点了点头,道:“那就走吧。” 当下二人并肩向着紫竹峰的方向走去,同时再度攀谈了起来。 方轻寒向着身旁的素柔师姐问道:“素柔师姐你怎么看姜尘这个人?” “貌似温和,心如蛇蝎。一个十足十的小人。”素柔连想都不想,就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 方轻寒笑道:“我也这样觉得,从在杂役院总院的第一眼看到他,我就知道他不是一个那么好对付的人。在我和柳川争斗的过程之中,那次拒绝了他的提议之后,我就成为了他的眼中钉,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所以对于我来说,他和我,必然会有一战。” 素柔的眼神之中有些担忧道:“这姜尘的阴险狡诈和柳川相比,也算是不遑多让了。柳川是因为轻敌才有此一败,可是姜尘却对你抱有很重的疑心,绝对不可能轻视你。对于你他只会尽全力的打压,这比柳川更恐怖。” 方轻寒摇了摇头,道:“这都无所谓了,这姜尘只不过是外门之中的一名蝼蚁,以我的进境,迟早将他甩到身后,就看他什么时候窜出来,我就一把捏死他好了。” 方轻寒说起此话之时,似乎根本就不把姜尘看在眼里。 素柔眼中一愣,正想再提醒他两句,下一刻却又改变了这个想法,同时点了点头,道:“也是。以你的资质和悟性,只要接下来打开身体命门踏足融体境,进入内门那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就算是真传弟子的位置,你也有资本去争上一争。与这些相比,姜尘是太过渺小了一些。你能够将修为放在了第一位,那我就放心了。” “原本我还想提醒你,就算你将观湖养气剑修习到再高的境界,那也只是一门黄阶中品剑法而已。不要因为修习武学而让自己的修为举足不前,一旦你进入了内门,就会知道,所谓的黄极武学,在玄极武学面前,根本就什么都算不上。” 方轻寒点了点头,道:“多谢素柔师姐的提醒。既然素柔师姐说起了修行,其实我心中有一个疑惑,我不知道素柔师姐能否为我解惑?” “你但说无妨。”素柔当即点头道。 “其实对于真气境十层,我已经算是了解得极为透彻了,接下来只要用真形之器结合龙虎之气打开身体命门,就有机会踏足融体境。可是,对于融体境十层,我却一知半解。不知道师姐可否为我解说一番?” 素柔没有丝毫的考虑,当即说道:“这些东西你在杂役院之中接触不到那也是正常,既然你不清楚,那我就先粗略说上一次吧。” “融体境十层,分别是五练,骨鸣,通幽,罡甲,形变,天门,归元,元丹,点星,法相这十层境界。这一重境界都有极为本质的区别,相比真气境十层境界,融体境十层境界每一层的变化都更加的玄奥。第一层五练之境,便是将真形之器化入五脏淬炼,从此五脏之内,风雷水火等天地凡力不能侵犯,更可百日辟谷,百病不生,而这最直接的影响,便是可以吞食各种天材地宝。要知道但凡天材地宝,一般都具有一丝五行属性,若是五脏没有足够的抗性,自然无法承受这些天材地宝里的能量。是药尚且三分毒,何况是天材地宝?” “第二层骨鸣之境,便是将真形之器化入骨骼血肉之中,从此力大无穷,甚至有人在这个境界可以拥有万斤之力,不可谓不强大。第三层通幽之境,则是用真形之器沟通心脏,连通幽府的一步,到了这个境界便可以目光如炬,看破五行,凌空虚度。” “想必你看出来了,在这三个境界之中,真形之器的存在到底有多重要,而真形之器之上的龙虎之气,则决定着真形之器的强大。之后的境界我就暂且不说了,大概也是利用真形之器来改造身体,最终达到生命升华的程度。你明白了吗?” 方轻寒明白素柔的意思,好高骛远并不是好事,修行本来就是一步步的,知道得越多,就会越有敬畏之心,这对于修行来说,也并不是好事。能够知道这些,他如今也相当满足了,仅仅这三重境界,就不知道要耗费自己多少的时光。 方轻寒又和素柔聊起了这三层境界的种种玄奥之处,不知觉间,二人已经来到了紫竹峰林间别院之外。 当下,方轻寒才和素柔就此告别,素柔又叮嘱了方轻寒几句之后,这才选择了离去。 而在这个过程之中,二人都没有发现,他们这一路走来,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目光。 方轻寒虽然声明不显,可是素柔却是外门之中炙手可热的人物,又有几人不识?所以在看到方轻寒和素柔这样亲密无间之后,立即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当下就有人四下询问方轻寒的来历,在得到方轻寒不过是一名杂役院之中晋升上来的弟子之后,不少人顿时有些惊讶。素柔师姐这样的人物,竟然会对杂役院之中的废物们如此亲密?这实在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同时也有一些人对方轻寒心生不满了。 方轻寒才走进了林间别院的大门,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七名弟子对他投来了审视的目光,似乎是在不断地打量他。 不过他也没有在意,径直就想去寻找自己的房间,却想不到他的脚下刚刚一动,那七名弟子之中就有人嗤笑起来。 “就是这个废物?竟然要和我们同住林间别院?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难道就没有人告诉过他,这外门之中的规矩吗?” “规矩是规矩,可是有些人就是那么心存侥幸,做事不知道分寸。毕竟是杂役院之中昔日的废物,又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是礼节?” “原来如此。我说他怎么敢抬脚进入林间别院,原来是废物没有耳朵,所以……根本就听不见。也罢,就让我大发慈悲,让他亲身来体验一下什么叫做规矩,这样他才知道今后如何做人。” 说到这里,这名看起来有些魁梧的外门弟子当即走到了方轻寒的面前,一把抓起了腰上的剑,手握剑鞘上方稍稍一用力,剑锋半出寒光起,剑柄之处恰好挡住了方轻寒的去路,更砸向了他的脸庞。 方轻寒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伸出了一根手指便挡住了这柄剑,同时看着那名外门弟子,皱眉道:“有事?” 那外门弟子的眉头也皱得有些厉害,他原本以为这一下可以砸到方轻寒的脸上让他鼻青脸肿,却没有想到被方轻寒轻而易举挡了下来,这让他觉得有些难堪,特别是看到几名师兄弟对他露出了嘲笑的表情,更让他觉得一阵下不了台。 “谭秋雨,你这一剑可真是厉害啊!将剑柄送到了人家的面前,是找抽吗?”一名外门弟子有些唯恐天下不乱道。 当下顿时又再次引起了一阵的嘲笑。 谭秋雨的脸色有些抽搐,他可不敢和这群师兄弟翻脸,那么就只能从面前的这名少年身上找回场子了,当下瞪了方轻寒一眼,道:“将手拿开,谁准你用你的脏手砰我的剑了?” 方轻寒眉头微微一皱,事实上这剑柄之处传来了一阵酸臭的汗味,就算谭秋雨不说他也不想靠得太近,当下手指轻轻一压,将这一柄剑压到了别处。 “如果没有什么事,最好不要来招惹我,我并不想惹事!” 方轻寒如此告诫道,同时身形一动,越过了谭秋雨的身边,继续往前方走去。 谭秋雨分毫没有将方轻寒的话放在眼里,相比而言方轻寒对他的无视更让他恼怒,所以方轻寒才刚刚越过他的身前之时,他就顺势将剑后扫而去。 剑依旧未出鞘,扫去的方向乃是方轻寒的小腿,这一剑若是击实,方轻寒恐怕登时就要跪下来。 谭秋雨的脸上有些得意,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接下来方轻寒痛苦求饶的模样,这一剑只是教训,大家虽然都是外门弟子同住一院,可是尊卑有别,从杂役院之中上来的废物有什么资格这么嚣张? 他一定要让方轻寒明白,在这里,他是没有地位的。 第七十三章 旧人 眼看这一剑就要击实,方轻寒的脚步也在这时停来下来。 他并不想惹事,可是这些外门弟子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动手,这也太不知趣了,也罢,那就给他一个教训。 想到这里,方轻寒的左腿微微向后一弹,恰好踢到了身后这一剑的剑鞘之上—— 一股由下而上的力量让谭秋雨扫去的剑势一止,登时手中的剑近乎要脱手而出,他哪里丢得下这个脸?当下用尽了全身的握住剑柄,却不防手中的剑因此而造成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旋转。 等到他察觉不妙之时,面前已经是一道黑压压的剑影。 啪—— 连鞘带剑狠狠地砸到了谭秋雨的脸上,顿时将他的脸上砸得鼻青脸肿,看起来却象是他自找的一般,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滑稽。 一时整个林间别院之中一阵鸦雀无声。 观战的六名外门弟子虽然看不起谭秋雨,可是谭秋雨的能耐他们还是很清楚的,这方轻寒竟然能够在轻描淡写之间让谭秋雨两次吃瘪,这就意味着此人有不凡的身手了。 谭秋雨这时哪里不明白,自己已经踢到了铁板?尽管脸上吃痛,脚下却不断向后退去。他的心里有些不甘心,如方轻寒这般同杂役院晋升上来的弟子,少不得会受到大家的欺压,他这样做也是一件极为普通寻常的事情,怎么会今日这么倒霉? 不过谭秋雨也并没有惊慌,因为看不起杂役弟子的并非只有他一人,还有林间别院里的那一位,所以他的气势也并未因此而弱小半分。 谭秋雨一边摸着肿胀的脸,一边青筋暴出道:“方轻寒,莫非你听不懂人话吗?你这样的废物凭什么进入林间别院,我好心阻止你,你竟然还对我出手。你……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呵呵!”方轻寒这时忽然轻轻笑了两声,道:“我进入自己的房间,与你们有什么关系?而你口中的废物?莫非不是在指你?” 他言语之中嘲笑的意味极为明显,看来是谭秋雨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已经让他真正的动怒。 虽然自己答应过素柔不轻易动手,但是却没有到了人家打脸却不还手的地步。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性,更何况是自己? 谭秋雨见方轻寒如此嚣张,忍不住想要拔剑,可是联想到刚才方轻寒那惊天一脚,此刻脸上还火辣辣的疼,这剑,也就半天没有拔出来。 “方轻寒你可真的没变,依旧这么有趣,难怪可以和素柔师姐一起扳倒柳川进入外门,倒是并非全靠运气。不过……到了这林间别院,你是趴着还是站着,这都要由我林洞之来决定。” 就在谭秋雨不知道进退的时候,忽然林间别院之中不知道从何处传来了这样一道声音。 方轻寒只是倾耳一停,当下就往院子之中那颗最大的槐树上看去,立即看到了一袭青衣站在离地数丈的粗壮树干之上,怀揣着一柄青色的宝剑,对着自己淡淡一笑。 林洞之? 方轻寒对林洞之事实上印象颇深,因为自己和他并非第一次见面,印象中这名少年和自己同年,都是在五年前一起参加入门试炼进入湖阳剑宫的,这如何能忘? 五年之前的入门试炼之中,自己取得了第一名的综合成绩,而这林洞之当时仅仅排在自己的身后名列第二,自己和他在试炼之中一直都很不对眼,又有过一些不大不小的矛盾。只不过后来自己竟然破天荒的进入了杂役院,而他则成为了外门弟子,两人这才失去了交集…… 方轻寒想到这里,脸上不由一阵阴沉,同时淡淡道:“林洞之?这可真是好久不见呐?五年前的事情我可是没齿难忘,却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这可真是人生无常,冤家路窄啊!” 方轻寒不咸不淡的一番话语,顿时让包括谭秋雨在内的一共七名外门弟子脸上一愕,这人竟然认识林师兄? 特别是谭秋雨,在听到方轻寒和林洞之打招呼时,心中不由咯噔一下差点吓得摔到了地上,要不是最后方轻寒口中说出那句冤家路窄,他可要当场跪下来向方轻寒道歉了。这可不是他软弱,而是林师兄向来性格喜怒无常,做事不留分寸,又是这林间别院之中的最有前途的弟子,他不敢得罪。 “还好他们是敌人,否则……”谭秋雨心中一嘀咕,当下不用人说就迅速退到了一旁,因为这里接下来是方轻寒和林洞之的舞台,他怎敢卷入其中。 林冬之听完方轻寒的话之后,脸上则是邪异地笑了笑,同时在那颗大槐树上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整个人的身形轰然散去,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大槐树之下。 “水月幻身?水月无痕?林洞之师兄这才一月不见,就已经将水月幻身修习到了小成之境?这份天赋也太过恐怖了……看来如今在外门之中,林师兄的名号要往前排一排了。“一名杂役弟子喃喃道。 这时林洞之怀揣宝剑,依旧在不断地对着方轻寒冷笑道:“当年我们这一批最有前途的弟子,最后去进入了杂役院,每每想到这件事,我的心里都觉得有些惋惜。却想不到你经过了五年,终于从杂役院之中回来了,这下,我可就不寂寞了。” 方轻寒看着他那副侃侃而谈的姿态,当即瞥了他一眼,蔑视道:“五年过去了你依旧没有长进,还是这么喜欢故作姿态,喜欢显摆。你那小成之境的水月幻身,就这么让你自信吗?就这样摆到你的敌人面前给人随意观看?你迟早也要死在你这爱显摆的性格上。” 林洞之的水月幻身和柳川修行的方向可以说大不一样,柳川取了一个幻字,所以可以将身形潜藏于影子之中,而林洞之则取了水月二字,所重的乃是水月流转,身过无痕。其实都是同一种武学,但是每一个人所侧重的方向不一样,所以练出来的成果也不一样,但是水月和幻,都是这种身法的神髓,这是不可改变的事情。 林洞之哈哈大笑道:“这些事就不劳你费心了。我就算再怎么显摆,也比起你这个身无一物的废物要好。你那垃圾一般的资质,若不是攀上了素柔师姐,能够有机会进入内门?你所仰仗的,无非就是你那一点武学天分罢了。这些我难道不知道?但是修行一途靠的不仅仅只是武学天分,更看重资质,你这样的废物,就算进了外门,也依旧是个废物。谭秋雨拦住你,那是一番好意,可是你偏偏不识抬举,这才运起不好遇见了我。明白了吗?” 方轻寒忍不住低低一笑,一副了然的模样,道:“那我明白了,他是废物,而你则是废物的主人。所以说起来都是废物。不然……又怎么会一口一个废物的说来说去呢?说到底,也只有废物才喜欢说人是废物,真正有本事的人,哪里会象你这般喋喋不休?” 方轻寒学着林洞之的口吻,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这一席话语下来,一旁的七名外门弟子已经目瞪口呆,竟然有人敢这样说林洞之的坏话? 林洞之当场气得脸色发青,他原本以为方轻寒在杂役院五年的时间已经足够磨灭他的心性,却没有想到方轻寒的那一嘴竟然变得更加的恶毒,竟然将他的话一字字的回了过来。 “好!”林洞之咬牙切齿道:“看来你对你的手段很自信?恰巧我也很自信。如今五年没见,不如就手底下见真章。也让我看看你的底气,是不是如同你的嘴一样硬。要知道在这林间别院,我可是说一不二,我若不允许,你不可能进入这里。” 方轻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若是说一不二,那么当年又怎么可能做下那样的事情?如今还要说出来让我耻笑,你就不觉得有半点愧疚吗?林洞之,说实话我并不想和你动手,因为和你这样的人战斗不仅污眼,更会脏剑。我有洁癖,你应该知道,所以你最好趁早,离我远一点。还有,” 林洞之深深地看了方轻寒一眼,沉声道:“当年之事,今天你反复提及,无非不就是想要我放过你一次?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杂役院之中不过只修习过一门观湖养气剑,如今可以说根本就没有几分实力。你想用那件事来激我,想要我放过你,那也不是不可以,如果……你跪下来求我的话。” 说到这里,林洞之原本怒气冲冲的脸庞微微缓和,露出了一副同情的神情,看着方轻寒一动不动,就好似在等他的抉择。 方轻寒听完此言,一时有些默不作声,落到了众人的眼中,就好像他真的害怕了一般,所以站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好像是在犹豫。 方轻寒确实在犹豫,不过却不是犹豫下跪不下跪,而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与林洞之一战。毕竟当年的那件事,林洞之做得太过无耻,若是他恼怒之下将这件事抖落出,那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一件事情。 否则……早在五年之前,他就已经将林洞之斩杀在了试炼之地。 第七十四章 紫竹林 一时间整个林间别院之中雅雀无声,院子里的大槐树的树叶随着微风吹过窸窣作响,那观战的七名杂役弟子更是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出,只静静地看着冷眼相对的二人。 方轻寒一直沉默了足足三刻的时间,他冷冷地看着林洞之,却许久都没有取下背上的血玉剑,只是用右手在腰间的那柄青色宝剑的剑柄处在不断地摩擦。 拔剑?不。 这一战,无论如何,此时还不是时候! 另一边,林洞之脸上的笑意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淡,他不断地把玩着怀里的那柄剑,一点也没有着急的模样。 忽—— 直到一阵大风忽如其来,林洞之的衣诀轻飘,身形一时翩然而起,径直向着方轻寒一跃而来。 林洞之心中满是得意,既然方轻寒不愿意动手,那么……就由他就要动手了,既然方轻寒不愿意服软,那么……让他打得方轻寒不得不跪。 林洞之飘忽的身形在空中一时飞速向前,每一瞬都会消失于众人的眼中,下一刻却再次出现在前方的不远处,看起来就如同在灯火在不停的闪烁一般。 方轻寒看着眼前的景象,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他只微微地摇了摇头,心中冷笑,这林洞之此时依旧在卖弄,水月幻身?水月无痕的妙用? 那又如何? 方轻寒微微用力握住了腰间的那柄青色长剑,只要他此时拔剑,就有把握一剑将这林洞之斩杀,可是……他却不能这样做。 不仅仅只是因为宗门的规定,而是关乎着那个埋藏了五年的秘密。当年的那一战如今历历在目,若是当时他不心存顾忌,此时又哪里有林洞之的命在? 可是…… 方轻寒疑虑重重,最终还是没有将剑拔出来,而此时林洞之的身形已经在他身前一丈之处,手中的剑虽未出鞘,却直指他的胸膛,意图极为明显。 抉择,只在这一瞬之间。 方轻寒这时眼中闪过了一道厉色,身体终于动了,他的左腿微微往后退了半步,身上一时之间出现了两道青色的残影。 咻—— 林洞之的身形也在这时再次消失,此刻唯余一阵汹涌狂暴的劲风袭来,若被这一阵劲风卷入其中,那么一定受到极为严重的伤势。 就在这时,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 方轻寒的身体也在原地消失了。 咻—— 砰—— 一时之间整个林间别院之中,就好似有两阵风在不断地冲撞,狂暴的劲风吹动砂石,撩动槐枝,狠辣辣地刮在七名外门弟子的脸上,更让他们的眼睛微微地眯起来。但是七名外门弟子却都一动不动看着那处狂暴的战场,就好像害怕错过什么一般。 忽—— 狂风忽淡,旋转的残风卷落了砂石,最终安静了下来。 方轻寒和林洞之的身形也在这一刻立即出现,此时二人所立之处,皆在先前所立之处的前方,看起来就好似他们只是相互前行了几步,而又错身而过。 大槐树下,风声不止。 方轻寒和林洞之皆一动不动,背对对方,这时众人才看到,二人手中的剑并未出鞘,而方轻寒刚才所立之处的地面上,更是被他踩出了蛛网般的裂痕。 林洞之的脸色有些凝重,也不回头,沉声道:“方轻寒……想不到你居然学会了青魔宗的外门武学,青魔万重身法?而且还修习到了一定程度?好!好!果然有几分当年的风范,若是到了这种程度,那倒反而不会无聊了。” 青魔万重,两重残影的双倍力道加长下,方轻寒一瞬之间踏足而动,踏碎砂石,化作残影,竟然与他不落下风。 “哼” 方轻寒也未回头,冷哼道:“今日之战,你心知肚明,我为何避战。我劝最好遵守当年的承诺。否则,下一次我可不会留手。” 言罢方轻寒再也不想理会林洞之,就欲往前走去,可一步未曾踏出,就听到了林洞之不屑的应答。 “莫非你以为到了如今的地步,我还需要用那件事来威胁你?这未免也太过看得起你自己……五年已过,时过境迁,我怎会用我的前途来作赌注,那件事你我心中明了,我岂会再提。” 方轻寒面色紧绷,心中却根本不信,林洞之的诺言?这不过就是一个笑话。 但他还是惜字如金的回了一句。 “那就最好不过!” 言罢他的身影再度往前走去,这一次,林洞之却没有出声阻拦他。 很快方轻寒的身影消失在那一排排的房间深处,林洞之这才微微地看了在场的七名外门弟子一眼,然后一仰头看向了紫竹峰的高处。 下一刻,他的整个的身体就在原地彻底淡去,就好像水月镜花,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一旁观战的七名外门弟子这时已经目瞪口呆,这一场战斗他们没有看到开始,也没有看到结局,就这么匆匆结束了? 一时之间七人面面相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师兄和方轻寒交手了?还是没有交手? 这根本都是未知之数。 分明刚才他们前一刻才看到二人相互嘲讽,甚至林洞之还在不断逼迫方轻寒下跪,可为何在那消失的一瞬间之后这一切就没有了任何的下文了? 他们想了很久,可是以他们的眼界又能想到什么答案?最终其余的六名外门弟子淡淡地看了谭秋雨一眼,露出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 这个答案他们想不清楚没有关系,可是谭秋雨就不一样了,不管方轻寒和林师兄有没有交手,但通过这一时半会儿来看,这方轻寒也决不是可以轻易得罪的人物。 最后林洞之选择了放过方轻寒离去,更是说明了他已经承认了方轻寒在林间别院有了一席之地,而这意味着什么? 这时其余的六名外门弟子最后看了谭秋雨一眼,然后前前后后地各自默默回到了房间,整个过程鸦雀无声。最后只有谭秋雨一个人站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不断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心里如今一阵的阴霾,更多的则是后怕,在当时在场的七名外门弟子里,虽然有不少人出声嘲讽,但是最终也就只有他和方轻寒发生了直接冲突。 如今这方轻寒显然不好对付,自然也就没有人愿意和他一起面对,处于这样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他怎会不觉得寒心? 想到这里,谭秋雨微微地叹了口气,他转头望向了大槐树下林洞之消失的地方,徐及又看向紫竹峰的绝顶处,心中下定了一份决心。 随后,谭秋雨毫不犹豫,当下立刻走出了林间别院,循着山道向着紫竹峰的深处走去。 …… 紫竹峰之中处处都是茂密繁盛的紫竹,这些翠碧莹莹的紫竹也不知道生长了多少个年头,一株株挺拔耸立,看起来仿佛直上云霄,显得极为壮观。 此时山腰之处,一片碧绿的紫竹林之中,有一名青衣少年正漫步于一条碎石道之上,此刻才刚刚停下了脚步。 这时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忽然就面向了南方的一片竹林深处,悠悠一拜道:“长老,为何你要阻拦我?刚才我若是不留底牌,至少也可以挫一挫那方轻寒的锐气。” 吱呀—— 随着一声竹枝被踩碎断裂的声音,一名黄衣老者从紫竹深处的一个拐角处慢慢地走了出来。 “若是不阻止你,恐怕你此刻已经吃了大亏。” “怎么可能……他就算修习了青魔万重身法,可是比起我的水月幻身小成之境,差距也不是一点半点,又凭什么胜我?” 那黄衣老者淡淡地看了青衣少年一眼,眉头皱了起来,冷声道:”凭什么?凭他五年前就比你强,凭他的那份武学天分,这些,还不足够吗?” “可是……这五年来他一直身在杂役院,不仅仅修习的武学品级不如我,连获得的资源也不如我。就算他再天才,没有了资源和上乘的武学,难道还能修出什么大道来?我觉得要不是因为素柔师姐,他根本就没有机会进入这外门。” 林洞之依旧在辩驳,似乎觉得黄衣老者所说太过骇人听闻,所以有些怀疑。 “哼!”黄衣老者冷嗤笑一声,讥讽道:“你就这点见识?难怪当初败在了他的手上。你们已经交过了手,莫非你就没有看出,他已经有真气境十层龙虎之境的修为了吗?这已经与你相当。修为不弱于你,那就只能依靠双方修习的武学,你那一点武学天分或许能够一看,可是真的能和他相比吗?” “可是,我……” “没有可是……”黄长老打断道:“你根本不是他对手,毋庸置疑的事情。五年前就就败了,五年后的今天,你依旧被他完全碾压。而且我也不怕告诉你一个秘密,方轻寒已经将观湖养气剑修习到了小成之境。就凭借这一点,你就无法打败他!” 听着黄长老的断言,林洞之的心中起初还有一些气愤,直到听到方轻寒将观湖养气剑修习到了小成之境,当下心中一沉,满脸的目瞪口呆。 第七十五章 跟踪 黄赵老看着林洞之的模样,口中不停的继续说道:“想必你也知道,剑法小成之境与身法小成之境的差别。临战对敌,身法为辅,剑法为主,这是我湖阳剑宫千载以来的武学之道。若是你将融阳剑法修习到小成之境,或许能够正面打败他,可惜的是,你并没有这个悟性。” 湖阳剑宫创立千年有余,最看重的就是剑道,诸般大道,唯求剑道顶峰。所以在这个以剑的为尊的宗门,身法只是作为剑法的辅助而已。就以水月幻身而言,所重的也不过是幻字,比起青魔万重这样的暴力身法,有本质上的差别。 林洞之的表情变得极为阴郁,他似乎在计算他的融阳剑法加上水月幻身,是否能够与方轻寒的观湖养气剑和青魔万重一战—— 他想了很久,最终却不得不承认,青魔万重可以很好的弥补观湖养气剑的杀伤力不足的问题,一但对敌,恐怕自己根本就难以正面接下方轻寒的一剑。 想到这个事实,林洞之的表情越来越凝重,沉声道:“那么……如此说来,这方轻寒有了崛起之势?黄长老,当年我们已经打压过他一次,无论是为了什么,也不能坐视他成长起来,所以……我们是不是需要做些什么?” 黄长老冷冷地看了林洞之一眼,道:“若是事事等待你来察觉,那么我早就死了千遍万遍了……你以为今天你怎么会这么凑巧,竟然林间别院遇见了方轻寒?你真以为这是巧合?若不是我早就做了安排,恐怕你如今连方轻寒进入外门这件事都还不知道。” 林洞之闻听此言,眼中闪过了一丝愠怒,但是却被他很好的隐藏了起来,他恭敬道:“林洞之这五年来是有些不成器,一切都劳黄长老费心了。既然黄长老早有布置,那么……我们究竟应该怎么做?” 黄长老看着林洞之恭敬的模样,脸色总算稍稍有些缓和,他微微地抚了抚须,淡淡道:“如今方轻寒与那素柔不清不楚,自然会受到邱长老的庇佑,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可以任由我们随意拿捏的方轻寒。看来在这些年里,这方轻寒已经有了很大的长进,但是,他也并非全无弱点,这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至于你,这段时间就暂且给我先好好忍耐,不要去轻易地挑衅他。我们如今唯一所需要做的事,那就是等。” “等?”林洞之听到这里,不由一愕,他已经相当迫不及待的想要将方轻寒碾压下去,可是黄长老竟然让自己等? 这等下去,方轻寒可就要一鸣惊人了,若是他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斩开了身体命门,从而踏入了内门?那时……又该如何收场? 黄长老将林洞之的表现收于眼底,自然也明白他心里的想法,不过他却没有解释,而是淡淡地分析道。 “方轻寒和素柔在杂役院害死了柳川,你真的以为陈长老的心里会不恨吗?陈长老这些年私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事都是通过柳川去办的,否则怎么可能容忍柳川这么多年的嚣张跋扈?如今柳川一死,就如同断了陈长老的半条臂膀,你说,他有可能会放过方轻寒吗?只是如今风声太紧,他也就装作不在意,只要风声一过一有机会,你说陈长老会怎么做?” 听到黄长老提起了内门三大长老之一的陈长老,林洞之的眼中先是一亮,随后又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最终说道:“以陈长老的脾性,恐怕会让这方轻寒死得极为凄惨。” 黄长老这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中似乎闪过了几许厌恶,沉声道:“正是如此,你可以放心,我熟知陈长老的脾性,这一天不会来得太久,那方轻寒不会有机会进入内门。你今日回去之后,就不要再与方轻寒有任何交集,只需要在今后陈长老复仇的这个过程之中不断的推波助澜,如此就足够了。毕竟,我们的目标不过是让方轻寒死,如此而已,明白了吗。” 林洞之当下点头道:“林洞之明白了。” 黄长老一抚须,目光幽幽地投过了紫竹林的深处,最终望向了山脚处若隐若现的林间别院,又说了一句震耳发聩的话。 “那方轻寒年纪轻轻,几经沉浮。若是能够为我所用的话,未必不能成为我手上的一枚重要的棋子。只是可惜……我却必须要毁了他。” 林洞之忽然之间听到了这么一句,心中也不由十分惊惧,他如今所有的地位和权势,可以说是皆来自于黄长老,这黄长老如今竟然脱口而出了这么一句,他怎么会不害怕? 当下,他也不管合不合适,就脱口而出道:“黄长老,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为何当年你要那般的刁难方轻寒,以他的试炼成绩,你完全可以让他进入外门,最终却以资质为理由让他去了杂役院。莫非,你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这个问题林洞之问得小心翼翼,心中却十分在乎这个答案。他和黄长老五年前一拍即合,就是因为二人都将方轻寒视作敌人。可如今五年过去了,他却依旧没有知道黄长老如此仇视方轻寒的原因,如何又忍得住不问? 黄长老听到这个问题,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他原本想出声呵斥林洞之,想了想又忍了下来,沉声道:“这个问题你就不需要多问,这对你没有什么好处。莫非……这些年来,你觉得我对你的栽培不够吗?” 林洞之低头道:“黄长老对我的栽培,我感激于心,否则我又怎么可能五年问鼎真气境十层龙虎之境,成为外门之中排名前几的弟子。但是无论你我是否承认,当年的方轻寒都是那般的锋芒毕露,你若是迟迟不说原因,我总觉得心里怀揣着不安。” 黄长老的脸色更加阴沉,他想不到这向来听话的林洞之,竟然会这么没规矩的问这么多,可是他却不得不给林洞之一个答案,这林洞之他培养了整整五年,也是他手中一枚不能放弃的棋子,自然不能坐视他离心向背。 黄长老犹豫了一瞬,语气相当的冷漠,道:“哼!你既然一再相问,那么我就透露给你一句。如今要方轻寒死的人,不仅仅是你,就算是我,也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否则,就算是想死,那也是死无葬身之地,你明白了吗?” 林洞之看着黄长老的模样,哪里不明白这个问题的重要性,这时他心中也略微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当下也就不再继续追问,立即低头道:“林洞之明白了!是我问得太多了。” 就在这时,黄长老的脸色忽然一变,他忽然抬起头微微地向着林洞之来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淡淡道:“有人来了!” 林洞之当下脸色一呆,有人来了?这紫竹峰深处向来踪迹寥然,少有人烟,怎么会今日忽然有人到来,而且还是自己从自己来时的方向过来的? 莫非是有人跟踪? 林洞之已经看到黄长老的脸色微微地沉了下来。 黄长老此时的脸色极不好看,他微微地瞪了林洞之一眼,沉声说道:“我应该给你说过,我们之间的联系,万万不能被他人发现。怎么这次这样不小心?竟然有人跟到了这里?” 林洞之不知如何作答,耳边却已经响起一阵低沉的脚步声。 黄长老这时微微地叹了口气,淡淡道:“罢了!今日就到此为止。我就先走了。至于那个来的人,你一定要好好的盘问。一切统统交给你解决,不要让我失望。” 言罢,黄长老的身形微微一纵,瞬息之间就往着来时那那片紫竹林中掠去,转眼就再也也不见踪影。 林洞之这时才抬起头来,他还没有从刚才黄长老的话里缓过来,眼中充满了一阵疑惑,他自问行迹极为小心,绝不可能被人跟踪。那么,此时此地,究竟是谁来到了这里? 他转头向着来时的方向看去,那一阵低沉的脚步声已经逐步接近。随后一道人影从石径的转角处出现,露出了一张极为熟悉的脸。 竟然是谭秋雨? 他怎么找到这里的? 林洞之的表情有些阴郁,眼中闪烁着一阵阴森刺骨的寒意,他冷冷地看着不远处的谭秋雨,一言不发。 谭秋雨此时的模样有些拘谨,看着林洞之对自己投来的近乎要吃人的目光,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心中更是惊恐到了极点,畏惧道:“林师兄,我……有一件事来找你,想要和你合作。” 林洞之一愣,随即忍不住冷笑起来,道:“合作?谭秋雨……我没有听错吧?你来找我合作?” 谭秋雨被林洞之盯着有些发毛,可是他既然到了这里,又怎么可能就这么退去,他当即强压住心中的恐惧,用力点头道:“对!林师兄,我想要和你合作。” 林洞之盯着谭秋雨,阴森森地笑了起来,一点都没有理会谭秋雨说的合作,而是走到了他的面前,将手中那柄青色宝剑微微地握了握,笑道:“你所说的合作,无论是什么我都没有兴趣。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也别想着混淆视听,你……给我说实话,你到底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第七十六章 依附 说到最后,林洞之的语气越来越沉,近乎是吼出来的,当即吓得谭秋雨脸色发白。 谭秋雨表情畏缩,最终一咬牙道:““林师兄离开的地方,留下了一道痕迹。” 林洞之一听此言,整颗心顿时沉入了谷底,不过下一刻却对谭秋雨的话产生了一丝怀疑,当即沉声道:“以我的身法,水月幻身,水月无痕,又怎么可能留下什么痕迹?你可不要向着蒙骗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谭秋雨眼看林洞之不信,脸色更加白了几分,他已经得罪了方轻寒,若是又连林洞之都得罪,又怎么在林间别院立足?恐怕今后别说在林间别院立足,以林洞之的脾气,恐怕……他想要在外门之中立足,那都是极为艰难的。 到了这时,谭秋雨忽然有些后悔来到紫竹峰上,林洞之性格暴戾,睚眦必报,这些他早就所知,怎么会因为害怕方轻寒报复,就来投奔此人呢? 可是到了这时,他必须要给林洞之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看林洞之那阴沉而富有杀意的眼神,他也知道自己今日必须要吃不得兜着走了。 林洞之按捺住心里的恐惧,强咬牙关道:“林师兄离开的地方,有一道淡淡的脚印,正好向着紫竹林的方向,就和你离开时所面对的方向一样。我稍一揣摩,就猜测你来到了这里。所以这才过来看看,却没有想到……” 谭秋雨的头埋得很低,不敢直视林洞之的目光,所以说到了这里,声音就停了下来。 林洞之这时脸色才微微地缓和了下来,算是认同了谭秋雨的这个答案。在心中将这个破绽记住之后,他眼中的那抹杀意也渐渐淡了下来,不过那并不代表着他要放过谭秋雨。这谭秋雨的洞察力如此入微,很难保证他有没有发现一些什么,他和黄长老的关系是决计不能暴露的,若是传出去了什么风声。恐怕不出几日,黄长老就将会将他化作一具不会说话的尸骨。 所以,就算是为了自己,为了以防万一,这谭秋雨也是必须要去死! 想到这里,林洞之假装原谅了谭秋雨,用自认为最平常的表情,不动声色地说道:“原来是这样,看来,你这人确实是有几分洞察力。那么……你不惜跟着我这么远来到了这里,所要谈的合作,又是什么呢?” “我……”谭秋雨犹豫了一瞬,他原本来此的确是想来投奔林洞之的,可是经过这一时半会儿的交谈,他发现自己对于林洞之的惧怕,也未比对方轻寒的仇恨要少多少。 可是,此时林洞之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容不得他不说出个原因来。 谭秋雨最终一咬牙道:“林师兄,方轻寒辱我过甚,我想要投靠你,所以才跟了过来。” 说完此言,谭秋雨忽然觉得浑身一轻,再也没有先前的那么多的胡思乱想了,他只是偷偷地观察着林洞之的表情,想要知道他到底愿不愿意接纳自己。 林洞之闻言眼中一愕,他确实是没有想到谭秋雨竟然会愿意来投靠自己。事实上整个外门之中,所以的弟子都比那些杂役弟子心气高了不止多少,是没有人愿意去主动卑躬屈膝的,谭秋雨这样来投靠,无疑需要相当的决心。 林洞之的脸色顿时温和了起来,他淡淡地笑了起来,他看着谭秋雨那一脸诚惶诚恐的的模样,心中极为满意,但是口中还是又问了一句:“既然你说来投靠我?为何起初又说是来谈合作?” 这就是试探和敲打了。谭秋雨的心里也相当明白,当下他也不敢摆姿态,诚惶诚恐地说道:“当时只是因为羞于启齿,所以想慢慢和林师兄说,如今看来,是我失言了。” 林洞之对谭秋雨的态度相当满意,又不由觉得心中十分解气,方轻寒……看来你的仇人到处都是,我都不用去找,就有人来自行依附—— 林洞之静静说道:“既然如此……那么从今往后,你就待在我身边做事吧!放心好了,我是不会亏待你的。那方轻寒,我是不可能放过他的。你跟在我身边迟早能够向他复仇。明白了吗?” 谭秋雨一刻忐忑的心这才安定下来,同时脸上出现了一抹看似感激的笑意,道:“明白了,谭秋雨以后唯林师兄命令是从。” …… 方轻寒与林洞之一战之后,很快就在林间别院之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房间。 他从怀里掏出身份玉牌,当下笼罩着房门的阵法禁制顷刻散去,随即立即信步走了进去。 这一间房屋的格局有些古旧,看得已经有了经过了相当之久的岁月,四壁的装饰上也留下了不少斑驳的痕迹,这并不奇怪,因为湖阳剑宫建立已经千来有余,这一间小小的屋子也不知道有多少外门弟子曾经居住过。 他们之中或许有惊才艳艳的天才,也或许是籍籍无名的普通弟子。如今岁月无痕,这处房间如今到了方轻寒的手上,就预示一段新的开始。 方轻寒不断打量着四周的摆设和用具,眼底闪过了几分满意,或许是因为阵法独有的功用,这间房间里到处极为干净,无论是那整整齐齐的被褥,还是桌上那摆放有序的茶具,都显得井井有条,一点都没有脏乱的迹象。 方轻寒当下在房间之中开始四处走动,同时掏出了怀里的除垢符,将房间里的各处角落,特别是床褥都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次。整个过程之中几乎没有见到什么污渍,这不得不说是他的洁癖作祟。 这些统统做完之后,方轻寒才关上了房门,然后躺在了床榻上,开始回想今日一天发生的一桩桩事情。 先是接引殿前遭遇姜尘的埋伏,此人笑里藏刀,着实阴险,今后因当注意,但却不足为惧。所以……暂且也不用去管。 然后是刚才碰到的林洞之,这等活生生的奸诈小人,如今和他共处一院,今后难免会生出不少事端。 想到了这里,方轻寒的脸色有些低沉,口中喃喃道:“看来,以后不能让芸芸来这里,否则若是她见到了他,那可就真的极难收场。” 原本以为,只要进入了内门之中,自己就可以和芸芸时常相见,如今这样的变局还真是始料未及。 “也罢,多想无用,我还是要努力修行,早日进入内门。这林洞之,迟早也会有机会收拾他的。” 方轻寒这才微微地垂上了双眼,瞬息间就将心神缓缓沉入了体内进入了入定之中,开始不断地吐纳真气,炼化气血,气血和真气不断的转换,修为又开始向前不断的推进。 而此时房间之外,整个湖阳剑宫里四方皆是一片白昼,丝毫见不到有任何天黑的迹象。那是因为湖阳剑宫宗门之中,向来并没有黑夜,四时如昼。所以无论是修行还是休息,时间如何应用,那都是修士自己做主的事情,这也相当考验修士的自制力。 方轻寒当年第一次进入湖阳剑宫之时,在很长的一段的时间内都对这样的景象感到新奇。不过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的新奇也化作了寻常,再也难以让他的心里有任何一丝的波动。 时间就这样不断的流逝,大约过了整整一夜的时间,方轻寒从入定之中醒转了过来,他此时体内真气翻涌,只觉身体之中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精神也极为饱满。 经过这一夜的修行,他已经彻底将体内的龙虎之气稳固到了真形之器之上,真形之器上的龙虎图腾也越来越明显,依照这个速度来看,大约一月的时光,他就可以将真气境第十层龙虎之境修行圆满,让龙虎图腾彻底成形。到了那时,就可以尝试利用真形之器和龙虎之气来斩开身体命门,从而踏足融体境。 方轻寒想到这里,紧绷的脸上总算出现了一抹喜意,不过却没有丝毫的沉迷,当下就站起来身来。 他先是通过点水符取出的水来洗漱之后,就立刻走出了房间,今日,他准备去武册阁修习融阳剑法和水月幻身这两种武学。 黄阶上品武学,融阳剑法和水月幻身都是湖阳剑宫弟子必须修行的武学,也是日后修习修行内门玄极下品武学真阳水月决必须要打下的基础。 所以就算方轻寒如今已经用青魔万重弥补了观湖养气剑的缺点,也必须将这两种武学修习到一定的程度。 当然,若是能够将这两门武学之一修习到小成之境,这也足够给方轻寒带来可观的战斗力。就算是旁触别通,带给他的好处也是难以言喻的。 方轻寒想着这些才刚刚踏入林间别院的院子里,立刻就发现了此时林间别院的正中央的那颗大槐树下,此刻正聚集着不少外门弟子,大约有十来多个。 昨日嘲笑过方轻寒的七名外门弟子此刻也有三名恰好也在其中,不过他们在看到方轻寒的那一刻,脸色煞时发白,当即就立即转头往房间去了。 而其他的十来名外门弟子看着这三人的背影,不免脸色有些复杂,昨日在林间别院里发生的一切如今早就传得沸沸扬扬,方轻寒的大名早已无人不知。 第七十七章 独孤子语 可就算如此,却也没有任何一人主动上前和方轻寒打招呼。因为在他们的心中,如今的林洞之依旧是林间别院最强大也最有前途的弟子。 方轻寒既然与林洞之结仇,那么今后会遭受到怎样的排挤和打压可想而知。他们又怎么可能去和方轻寒搅合在一起? 方轻寒哪里知道这些外门弟子的所思所想,只是从他们的脸色的不自然看出了些许的端倪。但他却并未在意,因为无论是侮辱还是仰慕,这些东西对他都没有什么作用。他所追求的东西,那就是强大的修为和剑法,只有这些……才能为他欲做之事带来益处。至于其它?那都是虚幻。 当下他再也不看十来名弟子,脚下的步子登时一快,就往林间别院的门口处走去。 却没有想到此时,在那颗大槐树下,一众外门弟子的人群中忽然炸响了一道声音。 “独孤子雨,今日众师兄练剑,你不在此好好伺候准备好练剑用的草人,站在师兄们身后是想干什么?莫非,是见到了人家方师兄昨日的风采想要效仿一番?可是你也不看看自己,虽然同是杂役院出身,可方师兄能够和林师兄过上一招,而你呢?如何相比?……你那拙劣的修为和剑法,就连给方师兄提鞋也不配,还是好好认命。杂役院的废物,就要有废物的样子,每天伺候好师兄们,日子又哪里会难过呢…… “……干嘛,你还不满?用剑指着我是什么意思?莫非……你是想和我较量一番?来来来……师兄就让你三剑,只要你能够碰到我一下,就算你赢。好不好?” 一时之间整个林间别院之中顿时轰然笑了起来。 方轻寒这时已经走到了林间别院的门口,却恰好听到有人提起他的名字,又听到了那最后的几句侮辱,忍不住眉头一皱,当下转过头去。 只见在那颗茂密深深的大槐树下,十多名外门弟子此刻围成半圈站在一旁,将两名外门弟子牢牢地围在了中间。 一名看起来大约十六七的少年,此刻正背靠在大槐树的树干上,手中握着一柄青色的宝剑,却不断地瑟瑟发抖,露出了一脸的慌张。 “钱八尺,你何必吓唬独孤子语呢?他也不过是想和我们开一开玩笑,所以才稍微怠慢了一些。这是可以原谅的。” “是啊!毕竟他只是个废物,所以就算再废物一点,那又有什么关系。你和一个废物计较那么多干嘛。” 一旁的外门弟子们似乎对这个少年充满了不满,嘲笑声不绝于耳。 在少年的身前,那名被称为钱八尺的外门弟子,此刻脸上充斥着一副有恃无恐的笑容,用手指轻轻弹了弹在了少年横在他身前的那柄剑的剑锋,淡淡笑道:“怎么?等了半天依旧不敢挥剑?这也太令人失望了。” 话音刚落,他似乎感受到了一阵脊背一阵的冰凉刺骨,当下忍不住转过头来,却发现方轻寒对自己寒意森森。 钱八尺当下心中一惊,他可没有想要得罪方轻寒,为何方轻寒会对他露出这样冰冷的眼神? 他当下就忍不住赔笑道:“方师兄,你……” 方轻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事实上对于这种事情他一向略有耳闻,不过却没有去管的心思。只是这钱八尺的话太过难听,竟然将他也骂了进去,这也未免太口不择言了。 方轻寒沉声道:“你说杂役院之中都是废物?莫非……你是在骂我?” 此言一出,钱八尺当下汗流浃背,面色惨白,慌忙摇头道:“不……不,我怎么敢,我只是一时失言。我骂的不过是这个废物,就算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骂你啊。” 钱八尺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着面前的独孤子语,一副欺软怕硬的小人嘴脸。 方轻寒的眉头这时皱了皱,当下将目光投到了独孤子语的身上,忽然看到了少年正向自己投来了求救的目光,这不由让他心中一震。 此刻那少年衣衫破落,胸口的衣服就好像被剑划破了一般,身上和头发上到处都是污渍,眼角也可以看到不少的没有睡好的印记,可以说是凄惨到了极点。 不过,方轻寒也只是沉吟了一瞬,下一刻就装作没有看见般将目光移回到了钱八尺的身上,随后静了一刻,最终才淡淡说道:“那就最好不过。不过我希望你今后,不要再让我听到此类的言论,否则……下场如何,你自己知道。” 钱八尺当下连连称是,不断地赔笑。 这时方轻寒的脸色才渐渐缓和了下来,当下立即回头就打算离开这里,对身后那少年不断投来的求救目光视而不见。 少年可怜兮兮的目光不仅仅只是方轻寒一人看见,就连在场的所有人都看了出来,不过,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感觉到奇怪。换作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是不可能替独孤子语出头的。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残酷,你若是弱小,那便自然会受到人的欺压。一味的寻求强者的帮助,那是根本不现实的。没有谁会生来就有一副菩萨心肠。 对于少年那副惨兮兮的表情,钱八尺更是恨在了心底,要不是此刻方轻寒的身影还未走远,他恨不得立即给他一巴掌,让他认清楚什么是现实。 方轻寒的心中古井不惊,并没有因为那名叫做独孤子语的少年引起任何波澜。 事实上他对独孤子语,更有一有一种可怜多过于同情的感觉。 这个少年,未免也太不成器了。人家欺负你,辱骂你,可是你却连剑都不敢挥动一下,这样的人,又怎么会适合踏入这条修行路? 就算今日自己出手,救了你一次。可是第二次,第三次呢?你只会被这些外门弟子不断报复,过着比现在更加不堪的日子。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是那独孤子语真的有几分血性,敢于面对这些外门弟子的辱骂和打压迎难直上,只要有过一两次,就不会有人敢这样折辱你。 说到底,一切都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 方轻寒的脚步渐行渐远,很快就要消失在林间别院众弟子的眼中,也就是在这时,方轻寒忽然从远方传来一句话,清楚地落在了林间别院的每一个角落。 “若是有人这样欺负我,我一定不会有丝毫的犹豫的斩下去。剑这种东西,若是你存了一分的犹豫,就会变得无比的缓慢。最终剑差一招,技不如人。而最终的下场,也就是象你这样,人不人鬼不鬼。” 话音刚落,方轻寒就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钱八尺这才从刚才的这句话中回味过来,当即转头看向独孤子语,不由冷冷笑道:“看你这么可怜的模样,就连方师兄都忍不住提点了你一句。论起这份博取同情的功力,我可还真得佩服你。可惜的是……他太不了解你了。你这样彻彻底底的窝囊废,又怎么可能敢挥剑?” “还不赶紧去给师兄们准备练剑用的草人,去紫竹峰的山顶处打上几桶甘甜的泉水来沏茶,否则,你叫师兄们如何过上这无比乏味的一天?” 说到这里,钱八尺的眼中已经渐渐地冷了下来,同时右手向着独孤子语的手腕处抓去,想要将他手中的剑夺下来。 就在此时,却想不到独孤子语的眼中忽然出现了几丝阴狠,竟然乘势一刺,向着钱八尺的胸膛刺了去。 哐啷—— 这一剑虽然乃是独孤子语气急而发,完全出乎了钱八尺的预料,但是却根本无法弥补双方的巨大实力差距。 所以在这一剑刚刚刺出的时候,钱八尺右手的速度就猛然加快,轻而易举就打在了独孤子语的手腕上,将长剑击落在了地上。 “你居然敢动手?”钱八尺此刻的面容有些不善,虽然他一直在激独孤子语,那也不过是在讥讽他罢了,此时独孤子语的行为显然非比寻常,但也触及了他心里的底限。 这个一直在林间别院之中垫底的存在,如今竟然也有勇气向他挥剑?虽然被自己打落了,但是……这绝对不容原谅。 独孤子语常年受到欺压,眼中的一抹怯懦挥之不去,他忽然用手指着钱八尺大声寒道:“你算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命令我。为何我就要受到你们的摆布?我不甘心,我也不服气。” 说到最后,独孤子语的声音骤然扩大,就好似喊出来了一般。 钱八尺和一旁的外门弟子顿时面沉如水,如同一汪即将爆发的海洋。独孤子语的这一番宣言显然让他们失去了嘲笑的耐心。 最先动作的是钱八尺,他狠狠地扬起了手,顺势便是一耳光向着独孤子语的脸上甩了过去。 啪—— 这一巴掌并没有打到独孤子语的脸上,而是被独孤子语的手挡了下来,当即沉重的力道就让独孤子语的手背上一片红肿。 这让在场的十多名外门弟子的无不露出了惊异的表情,这向来逆来顺受的独孤子语,今日竟然敢反抗? 这是翻天了不成? 第七十八章 武册阁 钱八尺此刻的面色更加阴沉,他看着在自己面前不断大口喘气的独孤子语,心中恨到了极点。 他万万没有预料到这独孤子语不仅仅敢向自己挥剑,竟然还敢对自己动手?这实在是太过胆大包天了。 “好啊!好。竟然还敢还手?” 钱八尺的声音阴测测地响起在了独孤子语的耳侧,同时再度抬起了右手,这一次,他绝对不会让独孤子语好过。 呼—— 这一巴掌却打到了风中,落到了空处。 他再次定睛一看,面前又哪里有独孤子语的身影?等到他四下寻觅独孤子语的身影之时,却发现一旁的师兄弟们都指着远处的方向目惊口呆。 钱八尺当即顺着众人所指的方向看去,表情也在一瞬之间凝固了起来。 那……是独孤子语? 此刻的独孤子语好像爆发出了无尽的勇气,竟然身体跑出了道道残影,向着大槐树后左突右拐,竟然展现出了一种极为玄奥的身法。 这是什么情况? 钱八尺不由有些愕然,这独孤子语在这林间别院已经整整三年的时间了,从来都是一个废物。 剑法羸弱,身法不济,修为又难有寸进,可是说是废物到了极点。可是他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修习起了这么一套玄奥的身法呢? 这套身法看起来品级不低,至少也不比水月幻身差,而且看起来独孤子语使用得极为熟练,若是用在了战斗之中,一定可以爆发出不凡的威力。 在场的众人不由扪心自问,若是他们对上了这样的独孤子语,胜败还真是在五五之间。 钱八尺这时的脸色阴郁得可怕,他原本想去拦住独孤子语,却最终没有选择动手,而是默默地站在了原地。 看着那个不断远去,最后进入了自己房间的少年,他的心中一时波澜起伏,更为自己今日的举动有些后怕。 若是刚才,独孤子语挥剑的时候用上了这套诡异多变的身法,那么……他又怎么可能躲得开? 若是一个不小心,被这个废物杀死在了这里,岂非成为了外门之中的千古笑柄? 想到了这里,钱八尺心中的后怕变成了愤怒。 他忽然低头看向了脚下那柄青色的宝剑,这是独孤子语唯一的一柄剑,也是湖阳剑宫外门弟子的制式下品法器宝剑。 如今长剑在此,主人已去。 钱八尺默默地将长剑捡了起来,当下握在了手中,这时忽然对着独孤子语房间的方向低声喊了一句。 “独孤子语,既然你对众师兄不逊,那么理所应当的也应该有所补偿。你这柄剑今日就属于我了,我会卖了它为你向各位师兄请罪。如果你若是不满,大可以出来一战。让我看一看你那诡异的身法,到底在战斗之中能够有多大的妙用。” 话音远去,独孤子语房间的方向却没有任何的声音,静默无声。 钱八尺当即一笑,这本就意料之中的事情,这独孤子语就算有这样的身法又如何? 窝囊就是窝囊。 他心中同时在寻思着,若是有机会一定要从独孤子语那里套出这套身法的来历,看看能不能弄到一两卷玉籍,或许这会成为自己的另外一个底牌。 眼见独孤子语久久不出声,钱八尺忽然转过了身去,向着在场的十多名外门弟子说道:“诸位师兄弟,今日这独孤子语也太不懂事了。所以这一柄剑我就征询大家的一剑将其收了。等下我们一起去食为仙,据说最近有极为上乘的妖兽肉,也算为大家压压惊,你们意下如何?” 食为仙的价格不菲,大约每人去一次都要消耗一块左右的玄灵石,这时在场的十多人同去,大约就是这柄剑的价值,所以并没有谁有任何意见,纷纷欣然点头。 钱八尺这才淡淡一笑,稳稳地握住手中的这柄长剑,与这十多名外门弟子一同走出了林间别院。 在这个过程之中,还可以听到众弟子对独孤子语的嘲笑声不绝于耳。 独孤子语背靠着房门瘫倒在地,那些刺耳的嘲笑和讥讽都一一的落入了他的耳中。 他的眼眶有些红肿,一副将哭欲哭的模样,脸庞不停的颤动,似乎在忍耐着心中那些微酸发酵的情绪。 他在忍耐,他不能哭。 比起当初所受到的那些欺压和侮辱,如今的这点程度又算得了什么。 “父亲。母亲。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受到这样的待遇。” “你们离开了我,我就从内门之中被赶了出来。先是在杂役院,我好不容易进入了外门,可是他们却在背地里对我下了如此毒手,甚至还这样不停的侮辱我。这何其可恨。” “为什么我再也挥不出剑,为什么我总是心如死灰,为何我拿起剑,总是力不从心。”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说得确实好听,可是伤心和哭,又有什么用呢?我也不想哭,那么我就必须强大,可是……” “陈奉酒,我和你的大仇不共戴天,你不让我离开这里,你不让我走,那怎么可能?我就算死也要离开这里,也要拖着你一起,进入永远的地狱。” 说到这里,独孤子语那懦弱的脸庞上出现了一丝从未有过的阴狠,他忽然将视线投递到了窗外,不由想起了刚才方轻寒的离去的背影和对他的那一席话语。 “说得好听。如何用剑,需要你来教独孤家的人吗?” “你可以侮辱我的人,但又怎么可以侮辱我独孤家的剑?” “名誉,修为。这所有的一切,独孤家的人又怎会缺少。” “我,独孤子语,怎么可能是一个窝囊废?若非陈奉酒对我下了如此毒手,你们,你们,我随意一剑,就可以统统杀了你们。” 独孤子语这时默默地打开了房门,此刻林间别院之中已经空无一人,他的脸上也不由浮现出了几丝萧索的笑容。 “区区一柄下品法器,就让你们这样的高兴。若你们是真的了解我独孤家的珍藏,那岂非会吓死?” “也罢……就让我最后在忍辱负重一次。” 独孤子语当下走出了房间,径直向着林间别院走了出去,他循着记忆望着方轻寒所去的方向不断向前,很快就走到了武册阁之外。 此时,方轻寒进入武册阁的背影才刚刚消失。而独孤子语站在武册阁外,却微微地愣了愣。 这里,他也进不去。 没有身份玉牌,在这湖阳剑宫宗门就如同一个囚徒。哪里也去不了。 不过独孤子语也并没有多着急,他抬头看向天空之中的一片白雾缭绕,微微地握了握拳,徐及松开,然后走到了武册阁对面的一处池塘之旁,就此坐到了塘边慢慢的等待方轻寒出来。 从昨日听到了方轻寒来到林间别院的消息,他在特地布下了这样的一个局,为的就是让方轻寒可怜他,从而悄声无息的潜入方轻寒的身边,然后利用他帮自己办事。 少年仗剑,求的就是一个顺心意,除不平。 他已经装得足够可怜了,可是方轻寒却依旧对他见死不救,可见这方轻寒虽然也是从杂役院之中晋升上来的,却是一个没心没肺之徒。 那么,想要接近方轻寒,除了利诱,他也再也想不到其他。 独孤子语与陈奉酒有仇,有不共戴天之仇,原本他以为此生报仇无望,这才心灰意冷,就算同院的外门弟子对他如何欺压,他也当作痛不及身,逆来顺受。 心若死,万般皆无,独留一具残躯在,就算有千般疼痛及身,又怎比得上心灰意冷? 直到方轻寒的消息传入了外门,这才给了他一个机会。 因为两人都有同一个敌人,内门三大长老之一的陈奉酒。 陈奉酒一定会杀了方轻寒,一定会对他动手,关于这点,独孤子语可以确信。所以他只要待在方轻寒的身边,就有最后的一丝复仇的可能。 仇恨之火在独孤子语的心中汹汹点燃,也让他原本那血腥狠辣的气质悠悠转醒。 这时细细看向他的脸庞,又哪里有刚才在林间别院之中的半点怯懦模样? …… 武册阁共有三层,第一层乃是存放玉籍的地方,第二层乃是刻录玉籍的地方,而第三层是更是重中之重,那是储存武册的地方。 当然,外门之中的武册阁仅仅储存着外门的两大黄阶上品武学,融阳剑法和水月幻。至于更上乘的武学,都储存在内门之中。 传说,在剑锋之上的武册阁之中,储存着不下百种武册,这些都是湖阳剑宫千年来从各处费劲心力弄到和累积下来的底蕴。 而地位尊崇的执剑长老,就是居住在武册阁之中经年累月的不离开,一身武学更是无法揣度。 此刻方轻寒在一名外门弟子的引导下进入了武册阁的内门,当即在门口看到了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坐在门口的一处高台之上,眉眼紧闭,一副物我两忘的模样。 方轻寒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是宗门安排来看守武册阁的武册长老,据说一身修为已经达到了融体境三层通幽之境的地步,可以轻易的震慑群小。 第七十九章 剑感 引路的外门弟子对着守门的武册长老恭敬地行了一礼,也不见有什么动作,那处黑石大门就这样轰隆一声打开了。 那名外门弟子这才作了一个请的姿势,当即带着方轻寒进入了其中。 无论是湖阳剑宫还是青魔宗,对于玉籍的管理,那都是重中之重,其中相当严格的一条就是,修习任何黄极中品以上品阶的武学都必须在武册阁之中进行,绝对不许将玉籍带出武册阁。 毕竟武册玉籍乃是一个宗门的立宗之本,之所以这样做也不难理解。所以千年以来,湖阳剑宫和青魔宗的玉籍极少有流落在外的。 这也是当初方轻寒对何兵能够随身带着两卷玉籍而感到无比吃惊的原因,此刻那卷青魔万重身法他已经修行,而血刀九极则是好端端地揣在他的怀里。 事实上,对于这卷血刀九极,随着方轻寒修行剑道越来越精深,对它的兴趣也就越来越淡。 甚至方轻寒还打算在今后有合适机会的时候,去将它兑换城一些对自己有用的东西。 此刻方轻寒进入了武册阁之中,立即看见了四周全是一道道高达十几丈的墙壁,细细看去才发现上之上有着无数淡淡的荧光,整个墙壁上有着各种暗格错落纵横,若是全部将其打开,就会如同四个巨大的书架一般。 这里,就是湖阳剑宫流传甚广鼎鼎大名的湖阳玉壁,也就是储藏玉籍的地方。但从这湖阳玉壁的规模看去,就可以知道这里至少储存了近万的玉籍,由此可见湖阳剑宫的鼎盛程度。 此刻,那名外门弟子正在墙壁上的暗格不断敲动,下一刻就只听轰隆一声,一间式样极为简朴的静室就出现在了方轻寒的眼帘。 那名外门弟子这才信手一指说道:“方师弟,这就是你此次修习武学的静室。我会从门口将融阳剑法和水月幻身的两卷玉籍统统放进,所以你不需要担心。至于这段时间需要准备的食物和水,每天都会有人给你送到门口,你大可以安心的修行。” 方轻寒点了点头,当下说道:“那就多谢了。” 言罢他就走入了静室之中,随即身后的墙壁轰然落下,连一道口子也没有留下。 但是方轻寒却丝毫没有担心,他可以感受到从头顶上空不时有缕缕微风吹过,这就说明这里并非密封,所以也不存在闭气的问题。 他先是将案几上的几株红香点燃,径直插在了香炉之上,随后跪坐在了蒲团之上,然后悠悠然的闭上了眼睛。 焚香养神,诚心静意。 这是修习武学之前一个极为寻常的步骤,为的就是让自己的心静下来,能够更好的揣摩武学的奥妙。 当初方轻寒修习青魔万重身法没有经历过这一步,那是因为他已经能够自如的调整自己的心态。 如今之所以这样做,那不过是因为正好有这个条件,也正好需要等待。 大约足足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方轻寒就听到了正前方的墙壁传来了三声扣指的声音,徐及墙壁出现了一道细小的口子,立即有两卷玉籍从中推了进来。 方轻寒也未有起身,只是微微抬手以指为剑,轻轻的横划了一下,在一道气剑的震荡下,那两卷玉籍立即飞了过来,落到了他面前的案几之上。 这时方轻寒也不急打开面前的两卷玉籍,只是微微叹了口气,道。 “真气离体,终究会随着距离的长度而消散,若是用其来对敌,可谓得不偿失。仅仅这一指,就耗费了我体内百分之一的真气,并且威力弱小得可怜。也是,真气毕竟真是一股气,由气血转化而来,气血再充盈,若是没有了经脉这条河道,那就丝毫没有用武之地。而身体之外又哪里有经脉这样合适的河道?难怪真气一旦离体就立即消散……原来如此。” “河道?……不对,若是在体外能够开辟一条如同经脉一般的河道,是不是就能将真气使之如臂,以气为剑?” 方轻寒又想到了这样的一种可能,不过下一刻就被他自己否决了,因为这样的手段实在太过骇人听闻,虽然说起来容易,可是具体如何去做,如何去开辟这一条河道,这对如今的他来说,根本就没有半点的经验和可行之策。 其实方轻寒并不知道,他的这个想法,早就有无数的先贤想过并且付诸于实施,可是这些先贤都毫无例外的失败了。关于真气的使用和模拟,这些先贤已经了无数反复的研究,最终发现,想要在体内建立一条真气河道,这确实是可行的,但是却必须耗费一件五行稳固的天材地宝,才能创造一个完全同体内相通的经脉环境。 人体五脏,对应天地五行,经脉贯穿体内,却都与五脏息息相关,所以也蕴含了五行的稳定。 可是天地之间,天材地宝本就稀少,更何况是一件金木水火土五行俱全的天材地宝? 寻常的天材地宝,也就最多蕴含两种五行属性,最多也就是三种,至于五种,那这件天材地宝的珍贵程度,就要远远比开辟这一条体外经脉河道来得珍贵,又有什么人舍得这么做呢? 总之,这是一件得不尝失的事情。 此时,方轻寒总算缓缓打开了面前的玉籍,开始细细地观看起来,首先是融阳剑法。 一时之间,玉籍之上,无数玄奥莫名的图像不断闪烁变幻,不断地映入方轻寒的眼中。 若是细细看去,就会发现方轻寒的眼里有不少人影在不断闪动,而这些人影所使用的剑法,正是融阳剑法。 融阳碧水,千里顷顷。 融阳剑法和观湖养气剑一脉相承,观湖养气剑重养气,而融阳剑法则重养神,讲究的就是一个神韵。若说观湖养气剑是写景,讲究的是层次渐进,条理分明,将一副美景渐渐勾勒出来。而融阳剑法的方法就恰好相反了,若说剑去如白纸,融阳剑法便是提墨便泼,一般人随意泼去便将一张白纸化作一张废纸,而真正的大家随手一泼墨则会成就一副优雅淡然的美景。 这就是天资。融阳剑法毫无疑问,是一种极为看重天资的剑法。 方轻寒能够将观湖养气剑修习到了大成之境,对于剑法之上的天资自然毋庸置疑,所以他在对融阳剑法的领悟过程之中,很快就明白了融阳剑法的真味。 事实上,若是李馨梓此刻在这里,那么她就能告诉方轻寒。但凡将一门剑法修习到小成之境,就会对任何剑法产生一丝亲近之感,而一旦将一门剑法修习到了大成之境,那种亲近则更加无疑复加。 而这种所谓的亲近之感,就是天底下剑修梦寐以求的东西,那就是剑感。特别是修习第一门剑法的时候,对于一个修士培养剑感那是最重要的,若是能够将这门剑法修习到高深的境界,剑感就会提升到一种极为恐怖的程度。 而修士修行的剑法品阶越高,这份剑感就越强。这也是为何当初李馨梓的兄长,在十三岁的时候将一门玄极上品剑法修习到小成之境之后,立刻就成为家族之中的一脉剑主。 因为这代表着他拥有无比广阔的前途,在剑道之上已经有了一个无比卓越的开端。任何剑法,只要他观看过一次玉籍,就能全部记住,而以他那卓越的天资,自然能够在今后的岁月里逐渐的融会贯通,甚至推陈出新。 方轻寒观湖养气剑大成的天资,与李馨梓的兄长的天资相比那自然是相差甚远,但是比起这湖阳剑宫的任何弟子来说,他的剑感都无与伦比的强大。 此时,这套融阳剑法也深深地印入了他的脑海,印象无比的清晰,就好像已经观看了千万次一样。 等到这一卷融阳剑法的图形消失的那一刻,方轻寒从领悟状态之中醒转过来之时,他的眼底已经出现了一抹喜意。 这一套十招的融阳剑法,他已经掌握了足足九招,就连最后的一招,也只是有一些细微之处不通而已,只要他再揣摩两日,那就不成问题。 而对这套剑法的掌控,他也已经到了熟练之境。只要能够熟悉这套剑法的神韵,他就有把握将这套剑法修习到小成之境,甚至到大成之境。 这就是剑感的恐怖所在,可是方轻寒却毫无察觉,只是脸色有些喜气洋洋,因为这与他修习观湖养气剑之时的艰辛相比,这样的开端不知道好上了多少倍。 将这卷空无一物的玉籍合上之后,方轻寒看着那卷水月幻身的玉籍,一时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观看下去。 原本他是打算两卷一起看的,可是在修习完融阳剑法之后,就已经精疲力尽,甚至觉得心神有些疲惫。这在他突破到了真气境第十层龙虎之境以后,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状况。 对于这些异状,方轻寒想当然的就归结于融阳剑法太过深奥,所以他的心神才会消耗过甚,不过相比起他的收获而言,这些消耗都无足重轻。 最终,方轻寒决定先睡上一觉补充精神,第二日再来修习水月幻身。 第八十章 道不同 第二日,方轻寒从入定之中悠悠转醒,精神已经恢复到了极好的状态,他这才信手翻开了水月幻身,开始细细地翻阅起来—— 可惜的是,这一次的领悟,他丝毫没有陷入昨日那种顿悟状态之中,虽然也看得如痴如醉,却一点都没有修习融阳剑法之时的那种畅快感。 这让他眉头一阵深深皱起。 直到最后,他这一卷水月幻身玉籍上的图像完全消失以后,他的眉头也没有舒展开来,因为这一次的修习武学相当的不顺利。 观湖养气剑与融阳剑法同为剑法,自然可以旁触别通,更何况他身具剑感,修习起来哪里有什么难度? 可是……水月幻身却与他之前修行的剑法大不相同,对身体的柔韧灵动要求相当之高,甚至最繁杂的动作已经达到了一步九变的境界,其他的动作虽然要简单一些,但也相差不远。 这与青魔万重身法显然是两个极端,青魔万重乃是以真气催动身体,形成强大的残影增强力道。 而水月幻身,则是以身法辅助真气的运行,造成水月镜花之效,达到蒙蔽敌人的效果,更能让剑法威力倍增。 这两种身法理念不同,但其目的都是为了增强使用者的杀伤力,正可谓大道归源。 此时,方轻寒悠悠地从蒲团之上站起身来,他前行了几步,试着使用水月幻身的步伐来进行移动,却不想过程极不顺利。他的身体虽然随着迅速的移动渐渐变淡了数分,步伐却看起来一点都不清澈流畅。 这如何让他不烦闷? 方轻寒再次尝试了两次之后,都发现水月换身使用起来极为生涩,他如今只能微微触及到入门的层次,根本就没有办法立即领会其神髓。 对于这一切,方轻寒只是稍想了想,就放弃了继续在这里修习水月幻身的打算,随即向着面前的墙壁靠了过去。 可这并不代表他放弃了修习水月幻身,他只不过是打算日后再慢慢研习罢了。 修行原本就不是一帆风顺的事情,有时候苦修而无寸进,还不如暂且放到一旁,慢慢的寻觅机缘。 况且他也知道,水月幻身乃是日后修习真阳水月决的基础。或许现在没有青魔万重身法强大,但一旦修行到了一定层次,也不会比青魔万重差到哪里去。 剑法重技,刀法重力。 一剑挥来,便有万千变化,若能存于一心,便是剑法极境。 一刀斩去,既是势如破竹,若能力贯古今,即可横行无忌。 刀剑之别,多在于此。就算此时青魔万重给了方轻寒不少的助力,可是方轻寒修习剑法所需要的是千变万化的灵动,绝非刀法这一刀万钧势不可挡的力道。所以修为越高,剑法越是精深,青魔万重能够为他带来的助力就会越小。 至于如今的修行进展缓慢,方轻寒也并没有多大的担忧,因为这水月幻身原本就是黄极上品武学,其中蕴藏的武学精华博大精深,有多少人修习了三五年也不过只在入门熟练之境,若是他能够将其如融阳剑法一般轻易的掌握,那也未免太过异想天开了。 方轻寒拉响了墙壁旁的铃铛,稍后就有一名外门弟子打开了静室的大门,将他带了出去。 一直走到了走到了武册阁的内门之处,方轻寒回头一望,就发现昨日的那名老者依旧安坐高台之上,静止得如同万古不动的雕塑,对二人的出入没有丝毫的反应。 方轻寒看了几眼,当即回头,又顺着武册阁的大门走了出去。 直到此时,武册长老才微微地睁开了双眼,看着方轻寒远去的方向,露出了一副安然的笑容。 昨日在武册阁之中发生的一幕幕,又如何能够逃得出他的感应? 虽然不明白那少年将融阳剑法修习到了何等层次,但是从他刚才的那一眼中,分明感受到了一道轻微的融阳剑意。 其人如剑,其人如锋。 武册长老忍不住投去了一抹赞赏,低声喃喃道:“才刚刚开始修行融阳剑法,竟然就能产生一丝的融阳剑意,这可真是了不得。还有那眼中的那一抹深沉的观湖养气剑意,也至少修习到了小成之境。如此看来……这名弟子是已经产生了剑感了,难怪有这样恐怖的潜力。” “湖阳剑宫,已经十年没有出现过这样优秀的弟子了,细细数来也就只有十年之前的柳川能够压他一筹。可是造化弄人,那柳川偏偏是龙虎皆废,而这名少年,看起来却精神饱满,眉宇之间隐隐有龙虎之相,看起来至少也有五尺龙虎之气。如此说来,湖阳剑宫今后恐怕风云变幻,又有一代天才崛起了。而真传弟子的名位,恐怕又会有一轮新的争夺。” “哈哈……风起云涌,一代新人换旧人。也好……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我湖阳剑宫经久不衰。” 说到了这里,直到方轻寒的身影彻底消失以后,武册长老才再度合上了双眼,就象从来也没有睁开一样。 …… 方轻寒离开了武册阁,才刚刚走到了门前的台阶下,就看到了感受到了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一动不动。 他当下忍不住循着视线望去,就发现在了对面的池塘处,有一个看起来相当潦倒的少年,穿着一件破烂的衣衫坐在地面上,额头上发丝肮脏而又凌乱,正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 竟然是独孤子语? 他怎么会在这里? 方轻寒的心里不由有些疑惑,他还没有走向前,就见到独孤子语已经一步步地走了过来。 这时他才发现,独孤子语竟然全无昨日的懦弱模样,此刻双目充满了血丝,看起来有些阴狠而又疯狂。 也不知道,他到底来此有什么目的。 方轻寒正欲开口询问,却想不到独独子语此刻站在台阶之下,反倒先开口了。 “方轻寒……你总算出来了,我等了你足足一日。”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更象是经历了一阵的沧桑,这与独孤子语那稚嫩的模样丝毫的不融洽。 可是方轻寒却觉得这一切都极为熟悉,这样的表情与当初的自己何等相像?这不由让他想起了那段从方家刚刚逃出来之时的岁月。 不过,方轻寒依旧有些疑惑,微微地怔了一瞬,他和独孤子语可没有多少交集,需要他来等自己一日一夜? “有事?”方轻寒沉声问道。 独孤子语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指着不远处的一处楼台说道:“不如……我们过去聊。” 方轻寒想了想,也就点头,看起来这独孤子语确实有什么要事,那么他就姑且一停了。 至少从他的脸上,可以看出他并非为了昨日之事而来。虽然自己昨日没有帮他,可是,他也没有理由因此而来找自己。 方轻寒当下与独孤子语一道,很快地走上了不远处的那处楼台。 楼台之上风景秀丽,将整个湖阳剑宫二十一峰尽收眼中,还有那无尽琳琅满目的各式建筑,简直让人目不暇接。 对于这些,此刻楼台上的二人却均不在意,因为,他们心中都有大仇,又哪里有心情来赏景? 楼台上大风阵阵,不断地吹过了二人的衣衫,顿生了几分萧瑟之感。 独孤子语静静地看着方轻寒,表情上根本就看不出任何的情绪,眼神之中也没有丝毫的神采,再配上他那一身行头,看起来极为落寞。 独孤子语道:“方轻寒……我听说过了,你在杂役院之中和素柔师姐扳倒了柳川,故而受到素柔师姐的看重,这才得以加入外门。不过……从前天你与林洞之一战的传言来看,你应该也具有非凡的本事。所以……那些说你只是受素柔师姐看重,靠着攀附她才得意进入外门的传言,都是一些以讹传讹的言论了。” “三年之前,我也曾进入过杂役院,不过待了仅仅数月,但那柳川的手段和性格,我却了解得极为清楚。你和素柔世界能够将他扳倒,这实在有些出乎我的所料。” 方轻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世界上有很多事都出乎人的预料。比如你今日为何来找我?又说了这么多众所周知的问题,莫非……仅仅只是想和我推心置腹吗?” 方轻寒发现自己有些看不透这个独孤子语,到了现在的这个地步,他不会继续认为独孤子语只是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 从此人的气质来看,这不可能是一个身份简单的人。更何况他昨日与今日的巨大差别—— 这些,都让方轻寒起了疑心。 独孤子语这时摇了摇头,坚定道:“我说了这么多,那是因为我和你有共同的敌人,所以……我想要和你合作?” “共同敌人?合作?” 方轻寒微微讶异,一时也不明白这独孤子语究竟想要表达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等待他的下文。 独孤子语接着说道:“陈奉酒。湖阳剑宫内门三大长老之一,一个做梦都想让你死的人。难道,你就不害怕吗?” 第八十一章 陈奉酒 独孤子语虽然这样问,但是他自己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向挑衅方轻寒一般的问出了这样一句。 方轻寒当然不可能害怕,他只是有些奇怪,他可以感应到面前的这名少年分明就只有真气境第七层化散之境的修为,又怎么可能与内门长老结仇?又凭借什么底气来与他谈合作二字?这能够为他带来怎样的助力。 还有,那陈奉酒如今虽然与自己有仇隙,但是又怎么可能忽然之间对自己仓促下手,无论如何这都需要一个理由和借口。 想到这里,方轻寒微微地摇了摇头,道:“不……你所说的合作,大可不必,我如今根本就没有向陈长老出手的打算。更何况,陈长老有融体境的修为,就算我如今想向他出手,也需要掂量一下。我这人生平做事,向来不做只会送死的事,这没有任何意义。如果你想找我合作,那么恐怕你找错了人。你走吧!今天你和我说的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说到这里,方轻寒的眼底闪过了一抹坚决。 独孤子语似乎猜到了方轻寒会这样说,若非如此,他也不会选择在昨日却演那么一番拙劣的戏,妄想着徐徐图之改变方轻寒的想法,却最终失败了—— 他当下沉声道:“那是因为你不了解陈奉酒,如果他觉得你碍事,就会对你杀之而后快。只要不留下什么把柄,谁又能说什么?” 方轻寒却冷笑道:“荒谬,我虽然孑然一身,但是却也在邱长老庇护之下,相比邱长老也不可能坐视我去死。当然,我也不可能将自己的性命完全放在别人的庇护之上,很快……我就可以进入内门,那时,就算是陈长老想要动我,那么也要掂量掂量了。” 独孤子语的眼中这才一急,徐及又闪过了一丝冷漠,最后说道:“很快你就会知道,你的想法错了。他,不可能是一个能够忍耐的人。希望你记住……若是日后有机会的话,我希望你能够想清楚与我合作。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言罢,独孤子语就径直走下了楼台,独留方轻寒一人在楼台之上。 方轻寒微微地看了他一眼,心中自有几分警醒,却也没有叫住他,他如今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当然不可能去主动招惹陈奉酒。今后只要小心谨慎,总有那么一天,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 当下他循着独孤子语不远处的背影,从楼台的阶梯上走了下来,却看到阶梯的尽头处恰好有一名外门弟子气喘吁吁的从远处跑来,停在了独孤子语的身前。 “独孤子语,陈长老驾临外门,让你随我走一趟。” 独孤子语当下一听,面色阴沉到了极点,当下又回头看了方轻寒一眼,最后只吐出了四个字。 “好自为之——” 言罢,独孤子语就随着那名外门弟子去向了远处。 方轻寒微微在原地站了一瞬,看着独孤子语离去的方向思索了许久,目光有些阴沉。 这独孤子语虽然话带警醒,但是在他听来,更多的却是威胁之意。用陈奉酒来威胁自己? 方轻寒不由冷笑,自己怎么可能成为他人的马前卒,又怎么可能被你轻易的利用? 想到这里,方轻寒立即转身,向着与孤独子语截然相反的反向走了过去,他要去的地方,却是祁芸芸所在的衍行峰易衍别院。 前日在林间别院遇见了林洞之这件事,他必须要告诉祁芸芸,否则……若是时日一长,无可避免会生出祸端。 才刚刚往前走了一阵,大约两百步左右,方轻寒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因为他的面前此时正站着一个黑袍老者。 那名老者面貌清奇端正,精神矍铄,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渊渟岳峙的感觉,看起来极为大家风范。 整个人的气质又极为和煦,如同清风迎面,给人一种极为安心的感觉。 方轻寒与那黑袍老者轻轻地对视了一眼,当下眉头一皱,这名老者他从未见过,但是为何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是谁?”方轻寒问道。 那黑袍老者一直在打量方轻寒,眼神之中充满了好奇,听到方轻寒如此一问,当即脱口而出道:“我?我叫陈奉酒,你应该认识吧?” 方轻寒当即心中一震,整个人的气色勃然而变,他怎么想也想不到,这位内门三大长老之一的陈奉酒,竟然会这样忽然之间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莫非,他有什么不轨的意图? 看着方轻寒的神色变幻,陈奉酒低低地笑了一声,随即伸出了手拍到了方轻寒的肩膀上—— 这一掌极为缓慢,可是方轻寒却根本避之不及。 陈奉酒淡淡说道:“我原本一直都在猜测,扳倒柳川的少年是怎样的一个人。如今看到了,果然是英俊非凡,天资卓越。日后必然是我湖阳剑宫的领袖人物,真是好,好得很呐!” 虽然陈奉酒口中一直在饱含深意的夸奖方轻寒,可是方轻寒却根本连一具化都没有听进去,因为从陈奉酒伸手拍向他肩膀的那一刻,方轻寒就已经发现自己身体里的真气顿时停滞,更是连一根手指头也动不了。 这就是融体境的修为? 竟然如此恐怖? 方轻寒的心中一时惊涛骇浪,同时额头上出现了几滴细密的冷汗。 眼看方轻寒如此,陈奉酒反倒笑了一声,低声说道:“放心好了,我陈奉酒怎么说也是内门三大长老之一,怎么可能轻易与你为难?我不过是在这里散步,恰好遇见了你而已。不用太过多心。那么……告辞了。” 言罢陈奉酒将手抬了起来,同时衣袖一甩,当即离去,只留下方轻寒在身后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 方轻寒一直站在原地,努力地催动周身的真气,可是浑身透体冰凉,真气运行极为缓滞,他一直花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将那股冰凉之意驱除,身体里的真气这才恢复了正常。 直到此时,方轻寒已经是浑身冷汗,几欲跌倒。随后他才用除垢符祛除掉了身体上的污汗之后,向着陈奉酒离去的方向看去,一时眼光如剑如冰,竟然是寒冷到了极点。 陈奉酒?独孤子语? 这两个人,如今竟然双双将主意打到了自己的身上? 独孤子语也就罢了,虽然内心想法龌蹉,但是却选择了和自己好好谈判。可是这陈奉酒,上来就想给自己来一个下马威? 他是想要干什么? 方轻寒的眼中有些寒冷,却发现这时四周已经有不少外门弟子看着他眼色古怪,他这才发觉自己已经站了很久,当下想起了祁芸芸,再度提步向着衍行峰的方向走了过去。 …… 直到方轻寒的身影消失之后,忽然有一名外门弟子在拐角处走了出来,之后向着不远处的一间楼阁走了过去。 此刻,楼阁之中,陈奉酒自斟自饮,看着这名外门弟子走起来之后,他也当做没有看到一般,依旧在品味着手中的那杯酒水。 “陈长老,我在那里足足站了半个时辰,那方轻寒也花了整整半个时辰来解开禁锢。冲击禁锢的期间他没有过一丝一毫的休息。” 陈奉酒听在耳中,却没有回答,只是看向了桌上的那壶烈酒,当即摇头道:“这外门之中的云梦酿,去年喝的时候我还觉得极为尽兴,可是今日饮来,却总觉得极为平淡。看来时间不仅催人老,更是会改变人的眼界。酒即如此,更何况是人?” 那名外门弟子恭敬低身,也不知如何作答,这一番话他更是听得云里雾里,陈长老究竟是在说什么? 他话中明显有所指,可是他却什么也想不出来。 陈奉酒这时微微地看了那名外门弟子一眼,眼中一下子流露出了朽木不可雕也的意味,当下他站起身来,也不回头,径直向门口走去。 “外门之中的酒,如今对我来说终究是太淡了,根本感受没有什么感觉。所以这一杯饮尽,剩下的酒也就不想喝了。” 说到这里,那名外门弟子忽然急道:“陈长老,你若是觉得酒淡,我可以换一些更烈的酒给你呈上来。” 陈长老微微地看了他一眼,眼中越来越觉得这个外门弟子不堪造就,当下他摇了摇头,道:“酒就不用了。今日的事情,你要给我万分保密。稍后会有人给你送来酬劳。那么……就这样了。” 言罢陈长老再也不回头,径直就走出了楼阁之中。 而在他身后的那名外门弟子则眼露惊喜,一副捡到了宝的模样。 陈长老何许人也,他的赏赐岂是那么简单的?随手一赏就足够自己少奋斗很多年。 这让他如何不喜? 可是他却万万不想不到,刚才自己到底错过了多大的机缘。 陈长老话中之意分明在说,外门这一滩水实在是太浅,这里面也再没有什么值得他关注的人。随着他的修为日渐精深,这些如同蝼蚁一般的外门弟子,又怎值得他付出精力。 所以从此之后,他会将自己的势力巩固在内门之中。 原本他看这名外门弟子资质尚可,还想指点他两句让他进入内门,却想不到这名外门弟子如此驽钝,竟然听不出他的话外之音。 最后竟然还要亲自去取酒?这也未免太过可笑。 机缘,错过就是错过了。 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这名外门弟子还丝毫未觉,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样。 真是造化弄人。 第八十二章 无耻 方轻寒这一路上走来,再也没有遇见谁的阻拦,很快就达到了衍行峰之下。 此刻眼见眼前林木葱葱,一间清雅幽静的宅院坐落在衍行峰的山腰之处,在一片林木环绕之中,就如同一块碧绿的翡翠。 方轻寒此时脚步微微一停,就信步走了上去,很快就到了山腰之处,又步入了易衍别院的院子之中。 此刻,院子里有三个少女正在一处高台上舞剑,偶尔可以从那一排排的房间之中看到几个穿梭的俏丽身影。 湖阳剑宫虽然不禁情爱,但是为了能够让弟子们安心修行,所以还是将男女所住的住所区分了开来。 所以这处易衍别院之中,就全是女弟子。 外门十峰,十院弟子之中,女弟子就足足占了三个宅院。 此时,方轻寒的身影才刚刚走了进来,就吸引了到了一名一旁正在练剑的少女的注意力。 这是一名身材娇小的少女,穿着一剑雪白的衣裙,手里拿的也是一柄雪白的宝剑,看起来风姿绰约,亭亭丽丽。 她当下停了下来,遥遥问道:“这位师兄,你是来找人的?” 方轻寒当下点头道:“在下方轻寒,来找一个朋友!不知道师妹可不可以帮我去叫她一声?” 既然易衍别院之中全是女子,他一男子之身当然不太方便,所以方轻寒才这样说道。 谁知那少女闻言轻轻一笑,一时如同满面春风,忍不住轻笑道:“方师兄,我叫李盈盈,你是第一次来吧?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你也不必怕不方便,虽然这里是女弟子的居所,但是她们大多都在房间里或者山里修行,很少有人出入。你进去也不妨碍的。” 言罢李盈盈已经大步走到了方轻寒的面前,一双妙目盯着方轻寒不住问道:“那么……你找谁?我带你去找她!” 方轻寒这时忍不住微微一呆,徐及回过神来,道:“我来找祁芸芸,不知道她到底在不在。” 李盈盈托着自己的下巴,露出了回忆的神色,半晌才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她前天回到易衍别院,一直在房间里没有出来。不如我带你去敲门看看吧。应该是在的。” 方轻寒当即随着李盈盈向着那一排房间走了过去,直到走到内里的第三间,李盈盈才微微地叩响了大门,只听屋里立即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声音。 李盈盈不由面带诡异地看着静静站在这一旁的方轻寒,道:“果然……芸芸并没出门,那么……我就先走了,就不打搅你们了!” 言李盈盈正想离去,方轻寒面前的大门顷刻打开了。 祁芸芸此时的面色有些萎靡,看起来一副不振的样子,不过在看到方轻寒的那一刻,却变得极为奇怪,似乎有些尴尬,不由瞪大了眼睛问道:“你怎么突然来了?” 方轻寒正待开口,却想不到李盈盈竟然走到了祁芸芸的耳边低声说道:“芸芸,你一直说你对男女之情无意,怎么一不注意你就已经找了一个师兄?这可有些口是心非啊!” 当下祁芸芸顿时变色羞红,同时眼带愠怒地看着方轻寒,一副恨不得拼命的的模样。 李盈盈刚才的话语尽管很小声,但也一丝不差的落入了方轻寒耳中,不过方轻寒却觉得自己很冤枉,他只不过是来找祁芸芸有事而已,哪里想到会发生这样的误会? 方轻寒正想开口解释,却想不到李盈盈竟然几步就跑得远远的,同时露出了一副心领神会的模样,淡淡笑道:“方师兄,芸芸,你们慢慢聊吧!我先走了。” 言罢一转眼她就没有了人影。 一时之间,方轻寒和祁芸芸站在原地丝毫没有任何语言,因为李盈盈的一席话语,二人之间的气氛极为尴尬。 最终方轻寒觉得这样下去有些不妥,方才率先说道:“芸芸……我们进去聊吧。” 祁芸芸这才不甘心地往院子之中看了一眼,看到了不少女弟子频频传来的目光,当下脸色更红,同时也让开了一条路。 方轻寒这才进入了房间,随后将大门轻轻关闭,然后自顾自的坐在了凳子上,正准备倒一壶茶水来润润口,却想不到祁芸芸也怒气冲冲地坐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 方轻寒不由有些奇怪,从刚才开始气氛都一直极为尴尬,祁芸芸可不是这样的女子,这些年来二人相处一直都很随意,怎么会忽然之间露出奇怪的表情呢? “你怎么了?”方轻寒忍不住问道。 祁芸芸没好气地看了方轻寒一眼,道:“一般来说,极少有男弟子进入女弟子的房间,如果不是关系特别亲近的人的话,根本就不会有人亲自到房间里来找对方。而你却就这样找来了,这样落在所有人的眼中,就算我不承认你和我有男女之情,那群丫头也根本不信。你说,这叫我如何解释。” 此言一出,方轻寒当即恍然大悟,原来是这种事,难怪从刚才起祁芸芸就露出了从来没有过的表情,原来是这样。 方轻寒毫不在意道:“那又有什么,你我的从小一起长大,本来就相交莫逆。就算不是男女之情。那也相差不远了。就算被人误会,那也只是个误会,日后澄清就可以了。” 祁芸芸则再度恨了方轻寒一眼,露出了恼怒的表情,咬牙道:“是了,那不是你的名节,你当然不在意。” 说完此言之后,祁芸芸脸上的一抹羞红和恼怒这才淡了几分,后又露出了一副认真的神情,问道:“说吧。你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 方轻寒向来埋首修行,基本从不外出,所以祁芸芸很简单的就猜测出他的到来一定是遇上了什么难题。 方轻寒的表情顿时凝重了起来,他深深地看了祁芸芸一眼,沉声道:“芸芸,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你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祁芸芸看着方轻寒如此模样,也知道此事一定相当重要,点头道:“你说吧!” 看着祁芸芸那可爱的模样,方轻寒犹豫了一瞬,这才欲言又止道:“前天我见到李洞之了,他也在林间别院。” 李洞之? 一提起这个名字,祁芸芸的脸色顿时变得通红,却和刚才完全不同,并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愤怒到极致。 祁芸芸双手握拳,周身颤抖,一副喘不过气的模样,直到过了好久之后,这稍微缓了一口气,埋首道:“方轻寒,你为何要忽然提起他。就算他在林间别院,那我不去就好了。为何你要提起他?” 方轻寒看着祁芸芸那过激的模样,心中极为痛苦,此时她连语言已经完全失去了逻辑,可想而知心中伤痛到何等无以复加的程度。 他安慰道:“芸芸,我也知道你很痛苦,事实上我也感同身受,可是……那贼子手中握有那个真相。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将这个真相暴露出来。这……不是你当初一直要求我这样做的吗?” 祁芸芸的身体不断地颤抖,事实上五年前的那件事,她一直在刻意去遗忘,甚至刻意去遗忘林洞之的存在,所以这些年对他的消息充耳不闻。 直到此时方轻寒忽然提起,她所有的伤痛这才一瞬间爆发的了出来。 祁芸芸的眼角有了几滴晶莹的泪珠,她失声道:“可是……每当我想起妹妹惨死的时候,那衣衫零落的模样。我就恨不得杀死这个禽兽。可是……我不能动手。我不能动手。只要我一动手,他就会将这件事公诸于众。妹妹已经死了,我不能让她的名节再次受辱。我对不起她。” “这些年,我一直努力的修行,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悄然无息的结果了他,让他连说出这个真相的机会都没有。可是……我与他的差距却越来越大……妹妹,我对不起她。” 说到这里,祁芸芸的眼泪已经掉了一地。 方轻寒的心里也不好受,五年之前,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的剑几乎已经指到了林洞之的胸膛。 却因为他说的一个名字而停了下来。 “祁素素……” 后面的话他虽然没有说,但是也知道,他是想将这件事作为他的保命底牌,如果自己不停手,那么他就会鱼死网破—— 所以他的剑这停了下来。 这样的禽兽之事按理说应该是千夫所指,可是林洞之却用这件事来保命,如此下作之人,是何等的卑鄙无耻。 每每想到这一点,想到已经死去的祁素素还要被林洞之利用,方轻寒和祁芸芸心中伤痛就如同层层叠叠的阴霾,根本挥之不去。 如今整整五年过去了。 当日一起参加入门试炼的三人。 方轻寒和祁芸芸都成为了外门弟子,而林洞之则成为了外门之中万众瞩目的天才弟子。 看起来这一切都有了差距,但是对于林洞之的鄙视和仇恨—— 这所有的一切方轻寒这些年来丝毫都没有忘记。 此时,祁芸芸忽然转过头来看着方轻寒,梨花带雨的同时,口中不断地呜咽道:“方轻寒……五年前……是你败了他。五年后的今天,你再败他一次……这一次,找机会杀了他好不好?” 这一次方轻寒没有任何犹豫,沉沉地点了点头。 第八十三章 议事殿 方轻寒答应之时胸口相当的沉重,他微微地握住了腰间的剑,徐及缓缓松开,看着祁芸芸那依旧伤心欲绝的模样,却根本就不知怎么去劝她。 最终他微微的叹了口气,耳边再次听到祁芸芸伤心的话语:“我与妹妹失散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在入门试炼才得以重逢。却没有想到这样的美好时光竟然这么短,短短那数日的时光的重聚,就从此天人永别。若是早知如此,我宁可从来没有寻回她。” 祁芸芸心中的伤痛一旦激起,就层层叠叠的浪潮不断的翻涌,最后竟然一时将头埋到了桌上再也没有抬起。 方轻寒足足静静地坐了一刻,这段时间里二人都没有说话,整个房间之中安静得可怕。 方轻寒站起身来,当即向着门口的方向走去,同时口中沉声道:“芸芸,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虽然我知道这很难,在宗门内很难有机会去向他复仇。可是……素素对我来说,也如同我的妹妹一样。所以,我不会轻易的杀了他。五年前,他侥幸逃过一劫。而五年后的今天我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了他,为素素洗血这么多年来的耻辱。这一次,他不会有机会说一个字。” 祁芸芸听到这番话,当即浑身一惊,随着她抬起头来,却听到了大门打开的声音,又哪里还有方轻寒的背影。 方轻寒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了林洞之?这……虽然她心中也极为渴望有这么一天,但是……若是方轻寒因此而受到了宗门责罚,那可是要丧失性命的。 一命换一命? 这固然是理所应当。林洞之当然要为素素偿命。可是逝者已去,就算她再如何伤痛,也不想因此而陪上方轻寒的性命。 在她最后的一个亲人死后,方轻寒就是她唯一可惜相依为命的人啊。 想到这里,祁芸芸不由有些后悔刚才的那番言语,她当即站起身来向着门外跑去,一直到了院子之中,也没有看到方轻寒的声音。 而在这时,从房间的拐角处,李盈盈正好迈步走了出来,她看着脸上泪痕处处的祁芸芸,不由露出了惊疑的神情。 “芸芸……那位方师兄欺负你了吗?你怎么哭了?” 祁芸芸的性格向来坚强,这些年来吃过了各种各样的苦头,可是谁又曾见过她哭过? 而此时她却哭得极为伤心,那方轻寒究竟做了什么事?让她如此伤心欲绝。 想到这里,李盈盈的脸上出现了几抹惭愧,又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方轻寒会做过分的事情。否则我一定会拦住他。对不起。” 李盈盈连连道歉。 可是祁芸芸哪里又有怪方轻寒什么,她如今无比的担心,四下皆不见方轻寒的身影,原本正想追出去,可是听到了李盈盈的误会,当即停下身来准备解释。 可是话在口中,却如鲠在喉,因为刚才太过伤心,就连喉咙也有些哑了。 “不……不……” 她张开嘴半天说不出来一句,神情越来越焦急,更是胀得脸色通红。 李盈盈看在眼里,更加确认了方轻寒欺负了她,当下脸上的寒意更深,又准备怒斥几句。 却看到了祁芸芸捂住了她的口,对着她连连摇头。 一时之间,整个易衍别院内仿佛只有二人,雅雀无声,两旁那一颗颗的柳树不断随风飘荡,象极了祁芸芸此时的心情。 感受到了祁芸芸的异样,李盈盈这才忽然之间认识到了自己似乎想错了什么,这时耳边才传来了祁芸芸断断续续的声音。 “他……没有欺负我。他要去冒险,我要拦住他。” 祁芸芸的模样有些坚决,向着易衍别院之外走了去,却从门口处看到了一个相貌堂堂,看起来风流不羁的灰衣男子走了进来。 “晨惊雨师兄?你怎么……来了。”李盈盈疑惑道。 来者正是内门弟子晨惊雨,他对着李盈盈和祁芸芸微微点了点头。 直到看到祁芸芸那泪痕依稀未干的脸庞,晨惊雨的眉头才重重一皱,神情变得有些凝重,他微微地扶住了祁芸芸的肩膀,问道:“芸芸,你怎么了。” 祁芸芸正想追着方轻寒而去,可是晨惊雨这数年来对她多有照顾,自然不能太过失礼,虽然她不爱他,但是……这位晨师兄却从未负过她。 祁芸芸想了想,嘶哑的声音欲言又止,道:“我要去找……方轻寒。” 祁芸芸当然对晨惊雨说过方轻寒的存在,虽然这二人从未蒙面,但是都知道对方的存在。 晨惊雨听到此言眉头微微地舒展开来,看着门口处的方向对祁芸芸缓缓说道:“方轻寒……若是你要找他,那就要等一段时间了。” “怎么……回事?”祁芸芸疑惑不解。 “我此次前来,就是奉陈长老和邱长老的命令,请他去参加云渊大典,这一去至少也是半月的时光。所以如果你要见他,那就只有再等等了。” 祁芸芸闻听此言,当即脸色惨白道:“云渊大典?那可是青魔宗与我湖阳剑宫比武的大典。方轻寒一个在外门之中排不上名号的弟子,又怎么能代表湖阳剑宫呢?” 晨惊雨道:“事实上今年非比寻常。我湖阳剑宫与青魔宗千年相争,用云渊大典的胜负来决定云渊城的权利和资源的归属,这些年来已经有不少内门弟子纷纷陨落。所以从今年起,云渊大典就从十年一次改为五年一次,参赛的要求也从真传弟子降低到外门弟子,更是不允许融体境修士参加。宗门的高层已经答应了这个条件,所以从今年起,湖阳剑宫的一部分重任就落在了外门之中。邱长老和陈长老似乎极为看重方轻寒,所以才派我来去找他。如今……他大概已经去往了内门的议事殿了吧!” 晨惊雨说完了原委,祁芸芸的悬着的一颗心却依旧没有安定下来,就算如此,那云渊大殿也是不禁杀伐之地,不知道有多少弟子就陨落在这云渊大典之中。方轻寒这一去,那可是凶险重重啊。 不过,比起他若是一怒之下去找林洞之复仇,这无疑要好得多。 想到这里,祁芸芸的心中才微微一定,却看到了面前晨惊雨师兄对她投来了关切的目光。 她当下浑身一颤,径直挣脱了晨惊雨的手站了起来,说了一句。 “晨师兄,请自重。” …… 此时,方轻寒已经循着街道向着内门走了去,在将晨惊雨交给他的令牌给了看守内门入口的弟子查探了之后,他很快就进入了议事殿的大门。 事实上,对于云渊大典他素有耳闻,当然也知道此行的凶险。在简单的询问过了晨惊雨一些事情之后,这一路上他就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其中最令他在意的是,这条命令竟然是陈长老和邱长老一同下的,这是不是关系着他们这新一轮的博弈? 说实话,方轻寒并不像卷入这些无谓的纷争,但是人生在世,身不由己,就好像他不去找麻烦,但是麻烦却总是找上他。 云渊大典的奖励虽然丰厚,却要踩着无数人的尸骨才能爬上去,其中更牵涉着两大宗门的利益布局。 无论怎样,这也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地方。 方轻寒轻轻一叹,抬起头来之时已经到了看到了在场的众人的模样。 此刻,在议事殿的上方,陈奉酒与一名灰衣老者平起平坐。 那名灰衣老者看起来骨瘦嶙峋,却有一份不容忽视的气度,看来这就是邱长老。 而在二人所坐之处的下方的七处桌椅旁,此刻正有六个人正襟危坐,一副凝重的模样,只有最末的一处桌椅处空无一人,那无疑是为他准备的。 方轻寒才刚刚进入议事殿,就引起来众人的视线关注,下方的六人都对他投来了各种各样的复杂眼神,而陈奉酒则是微微地看了他一眼,就将视线移到了别处,端着一杯烈酒悠然自品,一副怡然自定的模样。 令方轻寒感到压力最大的,却是邱长老投过来的眼神,充满了锐利和洞察,仿佛将他的全身上下的所有秘密都看透了一般。 方轻寒迎着众人的目光,尽管压力重重,却没有露出任何异色,他依照礼节对着二位长老微微见礼,这才坐到了属于自己的座位。 整个过程之中没有丝毫的怯懦,就算是面对内门三大长老之中的两位,他也没有丝毫的敬畏之心。 此时下方的六个人的模样,他才完全的看了个清楚,其实他第一眼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不少熟人—— 此刻在此的六人之中,赫然有素柔,林洞之,独孤子语在列,其余的三人有两男一女,都气度不凡,看来也不是寻常的人物。 方轻寒从坐下开始,就对着素柔投去了一个疑惑的眼神,却发现素柔只是直视前方,对着方轻寒熟视无睹。 方轻寒这才对着众人循一看去,发现不仅仅只是素柔,就连独孤子语和李洞之此刻也没有和他第一次见面的那种激动,特别是独孤子语此刻面色低沉,竟然一动也不动。 方轻寒到这时心中暗想,看来这独孤子语和陈奉酒之间应该发生了什么,否则以他先前那副阴狠的模样,又怎么可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 第八十四章 云渊大典 直到此时,邱长老轻咳了一声,道:“既然大家都已经到了这里,那么想必也知道来此究竟是做什么的。此次行动不仅仅关乎着湖阳剑宫的荣誉和利益,还关乎着你们的性命和前途,容不得半点马虎,所以……我必须对大家说,这一次的云渊大典,你们必须拼尽全力,决不能有半点犹疑。” 下方的方轻寒与其余六人毫不犹豫,当即轰然应命。 邱长老这才面露了一丝满意之色,眼角的余光又瞟向了一旁的陈长老一眼,心中不断冷笑之余,又继续说道:“当然,宗门也不会寒了大家的心,为了此次的云渊大典,有一名执剑长老放出了口讯,无论是谁……只要能够打败青魔宗,就会赐下一件上品宝器。那究竟有多珍贵,你们知道吗?” 一时之间,除了方轻寒,独孤子语,素柔之外,其余的四人的脸上纷纷露出了几抹震惊之意。 邱长老又道:“一旦有了这件上品宝器,你们此次所有的苦心都不会白费。而且,据说此次云渊大典的奖励的头名,会获得一颗破命丹。这颗丹药可让帮助人提高斩开身体命门的几率,可以说是相当珍贵。就算是在剑锋之上,这样的丹药也不可能有多少。所以,此次的云渊大殿,对你们来说还是一个机遇。” 邱长老以宝物诱惑,以前途动人,当下让在场的人纷纷脸上的惊喜再增了几分,就连方轻寒也有几分意动。 虽然他对于斩开身体命门有相当大的把握,可是若是有了一颗破命丹,那无疑为他的突破增加了一层保险。 想到这里,方轻寒暗自握拳,就算是为了这颗破命丹,他也必须要用尽全力,必要的时刻,甚至不惜使出大成境界的观湖养气剑,也要得胜而归。同时他的那富含着一丝杀意的眼睛不时向着一脸惊喜的林洞之看去,露出了低低的冷笑。 原本他还在为如何除掉林洞之而发愁,却没有想到林洞之也会与他同行,那么……这一路上就是最好的动手时机。 也许是察觉到了方轻寒的那一丝杀意,林洞之忽然周身一冷,回过头来正好看到了方轻寒的投来的眼神。 当下他低低冷笑,毫不犹豫的投去了一个挑衅的眼神,这才转过头去,对方轻寒视而不见。 方轻寒也再没有流露出什么表情,他这时抬头向着邱长老看去,正好听到邱长老说道:“那么……我就在这里祝诸位一番风顺了。此次云渊大典由陈长老带队一路西行,明日就启程,所以你们就在这议事殿休息一晚吧。议事殿的后方有十来间静室也足够你们使用了。” 说完这些,邱长老冷冷地看了陈长老一眼,冷哼道:“那么……我就在这里等着为陈兄接风洗尘了。” 陈长老回以一笑,遥遥举杯道:“那就多谢了。” 邱长老盯着他的眼睛,忽然间也回以一笑,当下身形一转就走出了议事殿之中,不过临走时前却深深地往了素柔一眼,似乎带着几分提醒。 随后陈长老才站起身来,他也没有多少话语,只是低低说了一句。 “那么……明日一早九时,就在这里准时出现。过时不候。” 言罢,他转身向着大殿的后方走了去。 一时之间,在议事殿之中就只剩下了七名外门弟子坐在原地,随着二位长老一走,那三名方轻寒不认识的外门弟子就率先起身向着大殿后方的静室走了去,林洞之也随之紧随其后。 独孤子语则看了方轻寒一眼,却没有说一句话,也走向了后方的静室。 最后就只剩下了方轻寒和素柔坐在原处。 方轻寒这才站起来,向着素柔走了过去,事实上对于今日的一切他心中有很多疑问,而显然素柔一定知道些内情。 不过他却没有想到,素柔看起来极为冰冷,似乎并不想与人说话,所以看到方轻寒走过来之后,也立刻也站了起来。 “素柔师姐。我想问一问……” “不必问。”素柔打断道。同时她的眼中带着一抹复杂地看着方轻寒,叹了口气道:“有些事情相当复杂,一时半会儿我也没有办法和你说清楚,。但是……方轻寒你一定要切记,此次的云渊演武远没有你想象之中的那么简单……我就只能说到这里了,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言罢素柔头也不回的走向了议事殿的后方,只留下了方轻寒一人站在原地。 方轻寒的眼神有些冰冷,尽管他一直觉得有些不寻常,不过听到了此时素柔的提醒之后,大约已经猜测出来了很多的东西。 素柔显然被人下了封口令,而能够令她闭口不言的也就只有邱长老一人,对于这个邱长老,方轻寒向来了解不多,不过从素柔的口吻之中他听出了不同意味的东西。 多加小心? 小心二字足以说明很多东西,那就是此行有危险。 想到这里,方轻寒不由有些疑惑,难道邱长老对自己产生了什么歹意?这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方轻寒的秘密邱长老肯定不知道,他可以信得过素柔师姐。所以,在邱长老的心中他也不过只是一枚小小的棋子。若是能够换取足够的利益,那么当然可以轻易的抛弃—— 那么……又有什么利益又是非得将自己视作弃子才能得到的呢? 方轻寒想了很久,却想不出来一个答案,他也不可能去问素柔,只能一步步走向议事殿的后方——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是一味的杞人忧天并没有任何益处,他既然踏入了这个局中,那就只能选择破局而出,否则……就是死。 这样危机四伏的处境,又仿佛回到了当日的七日之期。这一条的复仇路上,处处充满了荆棘。 湖阳剑宫,青魔宗? 方轻寒越是接触到湖阳剑宫的高层,就越能感受两个庞然大物如同深不见底的深渊,仿佛能够将一切吞噬,根本就触及不到尽头。 他当下一转头,带着几分凝重,就这样走入了殿后的静室之中无人的一间,当下闭目调息,已然进入了入定之中。 …… 同一时分。 姜尘正在内门的入口处的一颗巨大的梧桐树下,不断对着内门的方向侧目相望,久久不发一言。 他已经得到了消息,今年云渊大典即将开始,可是,这些人的名单之中却没有他,这如何让他不怒? 所以他怀揣着忐忑和愤怒,又带着三分畏惧站在这里。 他在等一个人,陈奉酒陈长老。 一直到了此时,随着一声吱呀作响,那原本进入殿后静室的陈长老竟然从内门走了出来。 他才刚刚走出,就看到了一直在这里等候他的姜尘,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姜尘恭敬地一礼道:“陈长老。” 陈长老这才微微点头,同时深深地看了姜尘一眼,道:“有事?” 姜尘这才点头道:“我心有疑惑,这云渊大典既是大危险,又是大机遇。向来都是由最优秀的弟子前去,这次既然落到了外门,为什么偏偏没有选择我?” 陈长老一听,当即冷笑道:“莫非……你是不满意吗?” 姜尘周身一颤,当即低声道:“姜尘不敢。” 陈长老冷哼一声道:“姜尘……原本我看你有些才智,这才不惜余力的栽培你。可是如今看来……你似乎将这才智用在了其他的地方,半点也没有将心思放在修行之上。你若是能够同那方轻寒一样五年如一日的修行,又怎么可能如今依旧身在外门?况且……我不知是不是太过骄纵你,所有让你有些得意忘形,莫非,你以为到了今日,我依旧不知道你和柳川之间的龌蹉吗?若非当初你蒙蔽我,我怎么会棋差一着输给了邱玄机半筹?你可知罪?” 姜尘一听,当即吓得魂飞魄散得跪下身来,连一口大气也不敢出。 陈长老一直冷冷地看着姜尘,一直到了好久才缓过神来,最后说道:“罢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我就当作没有发生,也不想再也下一次。” 姜尘这才如蒙大赦,道:“多谢陈长老大恩,姜尘牢记在心。” 陈长老道:“你牢记在心那就最好。我也不怕透露给你一个消息,我与邱玄机在明年就会有一人踏足剑锋,成就那无上尊荣。所以这一年的时间里,你不能给我出半点纰漏,此次我来见你,就有一件大事需要让你去做。” 姜尘当即眼露震惊,他哪里不明白陈长老的话中之意。踏足剑锋?那就说明陈奉酒和邱玄机会有一人成为执剑长老,成为湖阳剑宫最顶层的存在,否则又如何敢说出踏足剑锋之言? 陈奉酒如今才不过五十五岁,虽言人生一梦五十年,已是垂垂老矣!但是在陈长老这样的修士面前,五十年那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 陈奉酒如今已经有了融体境境五层形变之境,和邱玄机同为湖阳剑宫上代的最惊才艳艳的两名人物。若是他能够踏足剑锋,就有十足的机会成就融体境六层天门之境,那时不仅仅可以达到举止投足皆可用真气勾连天地之间,达到天人合一的程度,更会增寿数百载,若是没有什么意外,就可以活到五百岁! 第八十五章 龙虎图腾 这是什么概念?湖阳剑宫如今也不过七代宗主而已。以陈奉酒的天资,一旦踏过了这个坎,说不定两三百年之后,就有机会成为湖阳剑宫的宗主,成为这一方庞然大物的主人。 姜尘想到了这里,心中的震撼简直无以复加,同时对陈长老的忠心也在这一刻变得极为坚定。 他一直追随着陈长老为其做事,若是陈长老有朝一日飞黄腾达,难道还会少了他的好处不成? 想到这里,姜尘当下作出了一副坚决的模样,口中沉声道:“陈长老,你尽管吩咐,我就算肝脑涂地。也一定会将你吩咐之事完成。” 陈长老微微冷笑,他知道从一刻起,姜尘就算彻底死心塌地的跟随自己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向来信奉这个道理,但是却辅以了恩威并施的手段,如此才能尽收人心。当然,他的心狠手辣也是相当的出名,绝非是个一味仁慈的人物,也杜绝了很多人的反叛之心。 陈长老信手从袖口取出了一卷玉简,将之抛到了姜尘的面前,说道:“我要你所做之事,就在这玉简之中,你看过之后立即抹去。那么,此时就出发吧。” 姜尘点头,接过了这一卷玉简,正欲打开,又忽然想到了什么,道:“陈长老……那方轻寒在杂役院如此从中作梗,以至于柳川生生折损,万万不能放过他。我已经拿捏到了他的软处,就在他从小到大长大的青梅竹马身上,正想动手……一定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他。此时他离开宗门去参加云渊大典,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不如同时进行?” 陈长老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冷笑道:“我让你办事,你何须节外生枝?那方轻寒?如今已是死人一个而已罢了。对付他我何须出手?不用你动手,邱玄机就不会放过他。" "邱玄机?怎么会,他不是由素柔举荐吗?邱玄机怎么会轻易对他动手?”姜尘当即震惊道。 “哼!你也知道是由素柔举荐?那你也应该知道邱玄机对那位是有多看重吧?方轻寒和素柔不清不楚的流言,已经触及到了他的软肋。我只是随口在那位面前提了一下此事,那位当即就暴跳雷霆。在方轻寒和那位之间选择,你说,邱玄机会怎么考虑?他根本就不会考虑,所以,方轻寒必死无疑。” 姜尘听了这一席话,当下佩服到了极点,口中说道:“陈长老之谋,当真是高。如今轻描淡写,借刀杀人又不费吹灰之力。姜尘日后还望陈长老多多指点,那么……我就立即起行了。陈长老告辞!” 言罢,姜尘再次对陈奉酒无比恭敬地行了一礼,立即转身离去,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了远处。 …… 时间匆匆一转眼就已近次日九时。 方轻寒从入定之中悠悠转醒过来,非常满意这一夜的收获,这一夜之中,他已经将一道龙虎之气打到了真形之器之上,让真形之器具有了一道龙虎图腾。 龙虎之气为九尺,自然就要将九道龙虎之气化入真形之器之上,如此才算龙虎之境大圆满。 相比其他修士的龙虎之气而言,方轻寒的龙虎之气太过庞大,所以这一个过程也应该远比其他修士更加漫长。 但是方轻寒当初吸收了天灭的神魂之后,由于自身神魂强大,体内气血也随之而强大,就算经过了这么久的修行,他体内的气血也没有一丝萎靡的迹象,根本就看不到极限所在。 所以,方轻寒在气海之中炼化真形之器打入龙虎之气的过程就相当的暴力,可以说是对真气和气血的使用不遗余力。 故此,就算是九道龙虎之气全部打入真形之器,对他来说,也不过只是一个一目了然的过程而已。 当初他就计算过大约需要一个月左右,如今随着这第一道龙虎之气化作了龙虎图腾,更加坚定了他心中的这个想法。 方轻寒从静室之中走了出来,一路上陆陆续续地遇见了素柔、孤独子语、林洞之三人,最后他坐到了座位上之后,这才见到最后的三人慢步走了出来。 这三人似乎相互之间也极为看不起,无论是那两名男子,还是那一名少女都各自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互相之间一点话语都没有。 一直到了此时,独孤子语身旁的那名外门弟子才皱了皱眉头,一动不动地盯着独孤子语,露出了回忆的神色,最后忍不住冷笑道:“我一直看你相当眼熟,似乎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如今细细看来,果然是你,你不就是林间别院里的那个大名鼎鼎的窝囊废?怎么今日突然到了这里?莫非……这一趟云渊大典之行,还有你这样的人来拖后腿?这可如何让我们能够安心?” 云渊大典一方的胜败,与每一个弟子息息相关,所以若是一名弟子太弱,自然会有其他的弟子承受更大的压力。所以此言一出,其余的那一男一女,还有林洞之的眼睛都投到了独孤子语的身上,露出了不善的表情。 那名外门弟子见此,当即继续讥讽道:“我劝你还是好好的思量一下,量力而行,你这样的废物,有什么资格和我们在一起?最后误人误己,误了宗门大事,那时你不仅性命不保,更是会成就无数骂名。所以你最好就此退出,让宗门令择他人,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你的小命。” 说到这里,这名外门弟子得意洋洋,不仅冷冷地看着独孤子语,更是不时瞟向了方轻寒,眼中意味极浓,所表现出来的意思也极为清楚。 这句话显然不仅仅只是说给独孤子语听的,也是说给方轻寒听的。 方轻寒却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因为不屑,他自顾自地饮了一口茶水,装作没有看到的模样—— 那名外门弟子正待发作,却想到这时一声阴冷而愠怒地声音传了出来。 “肖林,你一口一个废物,一口一个窝囊废,究竟是在说谁?若是在说我?那么……你可敢与我一战?”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无不大惊。这独孤子语窝囊之名声明远扬,今日怎么变得如此硬气了? 就连放轻寒也不住侧目相看,独孤子语的修为他很清楚,只有真气境第七层化散之境。 而他面前的这名叫做肖林的外门弟子,却有真气境十层龙虎之境的修为。在这样压倒性的实力碾压下,为何这独孤子语竟然还敢出声挑衅? 方轻寒的心里忽然有了那么一丝兴趣,当下低头品茶,却一动不动地向二人看去。 肖林似乎有些恼怒,他微微地看了身后的安然而坐不动声色的一男一女一眼,沉声道:“张韬,韦婉儿。你们可听到了。这窝囊废如此嚣张?莫非你们就看得下去……也罢,既然你们不愿意出头,就算是为了我们大家的利益,我也要将这些窝囊废统统赶走,否则就算只是看了一眼,也觉得脏了我的眼睛。” 说到这里,他也不取剑,只对独孤子语挑衅道:“窝囊废,我就站在这里,今日只要你能让我退后一步。我就放过你。否则,你若是不离开这里,我就打断你的腿!窝囊废配上断腿,那还真是应景。” 独孤子语却没有生气,只是脸上出现了一丝阴狠的笑容,他低低地看了肖林一眼,徐及站起身来,与肖林各自相对站在了议事殿的中央。 独孤子语身上并没有剑,可是他的手却放在腰间,就好像带着一柄剑一样,作出了提剑的姿态,同时向肖林嘲讽道:“肖林,听你说来,你似乎是赢定了,所以提出了这个赌注?我赢了就离去?我输了就被你打断腿?不,这也太不公平了。” 肖林冷笑道:“公平?那是对你这样的废物说的吗?你若是害怕,现在就离去,我也就当做你从来没有来过,否则,你若是不动手,我也照样打断你的腿。” “哈哈!”独孤子语忍不住一笑,气定神闲道:“你似乎没有搞清楚处境。我说的不公平,那是因为,你手中无剑,又无法移动,我若是就这样将你打败,顺便打断了你的腿,那么……你能服气吗?” “你……”肖林听到独孤子语如此嚣张的话语,先是一楞,随即一怒,冷道:“好……好大的口气。” 这时他看了独孤子语周身一眼,发现他身上无剑,当下寒声笑道:“既然如此,那你我就按照你所说的公平一战,你可不要后悔。既然你身上没有剑,那么我也不用剑,以拳对拳。那就看一看到底是谁的手段更高明。” 独孤子语却微微看了他一眼,淡淡说了一句。 “独孤家的人,剑不离人,人不离剑,又怎可能无剑?你肉眼凡胎,看不见我的剑也是当然。话不多说,要上……就赶紧放马过来。” 肖林再也忍受不了独孤子语的嚣张,当即怒极,腰间的一柄剑登时拔出,同时眼中寒意逼人,似乎让整个议事殿之中都冷了几分。 但是下一刻才有人发现,这冷意并非来自于他的眼中,而是来自于他手上的剑。 第八十六章 无形之剑 肖林此时手中的着一柄剑通体透明,整个剑锋如同寒冰雕刻而成一般,更是向着四方散发着阵阵寒意。 就连肖林自己的脸色,也在这一柄剑拔出之后变得有些苍白。 方轻寒目光一聚,瞳孔一缩,手中的茶杯微微一放,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到了这一柄剑之上。 这一柄剑看起来非比寻常,从它的品相上来看,绝不可能只是一件法器,很有可能是一件宝器—— 那么如此看来,这肖林应该有相当的后台,否则就算他有真气境十层龙虎之境的修为,在这外门之中也是声名赫赫,也绝不可能有拥有这样一柄剑。 就算是素柔和姜尘,比这肖林还要强过一线,也不过是各自拥有一件上品法器级别的剑而已。 就在这时,方轻寒的耳边忽然听到了一阵陌生的声音。 “哼……这肖林倒是真的怒了,竟然用下品宝器冷封剑来对付这样的一个废物,当真是不怕宝剑蒙尘,还是他迫不及待的想让冷封剑饮血?可笑可笑。” 方轻寒转过头去,恰好看到了张韬的身影,原来这番话来自于他的口中,不过他说完这番话之后,就彻底安静了下来,再也不言。 此时,在议事殿中央之处。 肖林手中的这一柄冷封剑缓缓扬起,逐渐高过了他胸膛,最终指向了独孤子语的头颅,寒声道:“独孤子语,这可是你逼我的。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但是我会好好的折磨你,让你明白你和我之间的差距,不是用言语可以弥补的。” 肖林尽管举剑,尽管语气冰冷,却有些迟疑,因为此时独孤子语的模样太过古怪,依旧一副持剑俯身的模样,但是手中空无一物—— 他担忧若是真的一剑下去,将独孤子语斩杀当场,那么……又如何对宗门交代? 肖林迟疑迟疑之际,独孤子语的手也缓缓抬了起来,空无一物的手缓缓举起,最终指向肖林的头颅,就好像握着一柄剑一般。 此时独孤子语忽然微微地看了方轻寒一眼,这才盯着肖林冷声说道:“我和你的差距,确实不是言语可以弥补。因为,你还不配与我相比。” 言罢,独孤子语毫不犹豫地往前进了一步,迎着肖林手中的那一柄冷封剑直直的走了过去,手中依旧空无一物,若是再没有其他的行动,恐怕只要肖林轻轻一挥剑,便可斩断他的胳膊。 肖林的脸色相当的沉闷,独孤子语这个窝囊废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已经让他愤怒到了极点,不过他的心中依旧存着几分理智。 杀了独孤子语?不……这一剑,断他一臂。以自己外门之中的身份,就算断他一臂,那又如何?更何况这是孤独子语自己主动要求的比试。 肖林的身影翩然而动,脚下忽然走出了几个玄妙的步子,一时之间仿佛化身而三,同时对着独孤子语一剑斩去,三柄冷封剑所去的方向分别将他所有的退路卡死—— 退无可退。 方轻寒眼光一凝,注意力全在这几个步子和这一剑之上。 水月幻身,镜花水月之妙。这肖林施展的水月幻身显然没有走上柳川那般的水遁月隐的这一条路子,反而和林洞之的水月无痕的妙用相当相像,却又有几分细微的差别。林洞之的水月无痕施展起来无痕无影,可以在不动声色之间造成幻觉迷惑敌人,而肖林的水月幻身则是身化为三,这也是幻觉,都是镜花水月,可惜的是他的水月幻身只有镜花水月之妙,却无镜花水月之实。 而这一点的原因却是肖林未曾突破水月幻身小成之境,自然无法化虚为实,否则此时迎向独孤子语的这三道身影,都会化作真实。 但不得不说,这水月幻身的诸般玄妙之中,柳川、林洞之和肖林这三人的三条路子中,只有肖林所修行的水月幻身的战斗力最强,也最符合水月幻身的镜花水月的大道。一旦他将来突破到了水月幻身小成之境,战斗力会比林洞之和柳川强上不止一筹。 还有他如今的这一剑,如今方轻寒已经修习了融阳剑法之后就可以看出,已经属于相当熟稔的地步。若是能更进一步,便能在有生之年能够成就小成。当然,这一步既需要悟性,也需要勤奋和机缘。 这一剑乃是融阳剑法的第一招,其血如阳。 其势汹汹,却隐有玄妙。 而这一剑最重要的一步,也是融阳剑法的神髓,剑出如惊鸿,剑去而神变。 而这一剑,出则平平,去也平平,最终出勾勒出了融阳如血,红光莹莹的意境。 倒也算是中规中矩,既不出彩,也并不拙劣。 方轻寒微微摇头,看来这肖林在剑法一道上,并不如在身法一道上的悟性深厚,不过,此时的这一招依旧具有十足的杀伤力,不知道这独孤子语如何面对? 方轻寒转头向着孤独子语的方向看去,眼神之中出现了一丝惊疑,此时的孤独子语就仿佛一把蒙尘的宝剑即将开封一样,全身都不断的呲呲作响,就好像全身为剑一般。 更令方轻寒感到惊讶的是,独孤子语此时的周身气势散发,竟然表现出了真气境十层龙虎之境的程度,更是与肖林一样,身体之中不时传来阵阵龙吟虎啸。 他昨日不也才真气境七层化散之境吗?怎么今日竟然修为暴增? 方轻寒眼底出现了深深的疑惑,这独孤子语看起来就仿佛一个谜一般,而他所用的身法和剑法,更是方轻寒闻所未闻。 在肖林身化为三,剑势汹汹的攻势席卷而来之时,独孤子语的身影骤然化作了鬼魅。 黑漆漆的身影在极小的范围之中不断晃动,竟然如同一道道黑雾弥漫,更让他的身影变得飘忽起来。 而他那空无一物的手则对着三柄迎而来的冷封剑轻轻挥去,就好似真的有一柄剑一般。 剑去,风起。 独孤子语的手中,就好像有一柄无形的剑锋向前方扫去,剑过而产生的缕缕劲风则吹散了身体表层的一部分黑雾—— 黑雾散,剑锋成。 此时看起来就如同有一柄黑雾寸寸的剑横空扫去,一往无前,而剑锋所指之处,则是三柄冷封剑扫来之处。 而在这时,独孤子语的眼中也出现了几分冷冽,脸上又对着肖林露出了几抹嘲讽—— 砰—— 剑锋相交,碰撞! 一柄黑雾萦绕的无形之剑,向前,向前! 与三柄冷封剑擦过,却仿佛带着一份独特的气劲,让三柄冷封剑扫来的方向同时一偏—— 之后就仿佛一张利爪撕破了肖林的所有伪装,径直向着三道身影之中的一道刺去。 忽—— 剑停风也停,其余两道肖林的身影立即散去,随后独孤子语周身的黑雾也尽散,手中之剑也再次化作无形。 此刻独孤子语的剑稳稳地停在了肖林身前三寸的距离处,稳稳地指着他的胸膛,但是却再也没有人怀疑他手中无剑。 因为,这一柄剑虽无形,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忽视它的存在。 肖林此时手中的冷封剑还扬在空中,身形却一动不动地停了下来,面对这胸膛的这一柄无形之剑,他根本就不敢有任何动作。 “独孤子语!想不到,你竟然有这样的实力,是我输了。”肖林当即认命,眼中有几分怨毒,却没有畏惧。 他好歹也是外门之中声明显赫的弟子,乃是湖阳剑宫重点培养的对象。就算他今日输了这一剑,那又如何? 莫非,这独孤子语还真敢对自己动手,杀了自己?或者如同约定一般打断自己的腿? 肖林不信,不过他却必须给独孤子语一个台阶下,当下他就说到;“独孤子语,先前我怀疑你的实力,那是因为我还害怕你给我们拖后腿。可是如今你已经证明你的实力,我也可以向你道歉,你手中的剑,还是暂且收回去吧。” 对于独孤子语手中的这一柄剑,肖林其实还是有些惊疑,这一柄剑丝毫不必他手中的冷封剑要弱,更有这样天然的无形优势,这对于一名剑修来说,无疑是一柄梦寐以求的宝剑。 还有独孤子语那诡异的身法和剑法,都令他极为不舒服,就好像刚才的那一剑,分明有些意犹未尽,就好似专破剑法一般? 这如何不让他惊讶。 独孤子语的脸上冷笑阵阵,并没有因为肖林的话语而有丝毫的退却,反而又进了两寸,落在了肖林的衣服上—— 他阴森道:“独孤家的剑岂是你想见就能见,让收就能收的?你既然答应了要和我一战,那么自然也要承受约定的代价。放心吧。我不会杀了你,只会如同约定一般打断你的一条腿。” 他说话的语气极为兀定,一时之间几乎让在场所有的人倒吸一口凉气。不过在这之后,立刻就有人对此不满站了出来。 此人是张韬,此时他在心中暗骂了肖林一声,当即站了出来,同时冷声道:“独孤子语,你不要太过过分!肖林可是要参加云渊大典的,如今启程在即,你若伤了他,到时与青魔宗一战我们少了一员主力,又如何应对云渊大典?” 第八十七章 弃子 这时张韬也并不想把话说绝,他不惧独孤子语,但是也不想与他搞得太过僵硬,却又对肖林不得不救,这才说出了此时这番劝解的话。 不过独孤子语却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是冷冷地看了张韬一眼,当下手中一动,那柄无形之剑立即缓收急斩,向着肖林的右腿一剑扫了过去。 当下肖林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冷封剑想要救援却已经来不及,最终他眼中一冷,徐及将冷封剑向着独孤子语的胸膛直刺而去。 攻敌之必救。 他这一剑当然要比独孤子语慢,可是就算他的右腿因此被断,他也不打算将停下这一剑—— 就算他身体残废,也决不会让独孤子语好过。 眼看即将发生最惨烈的情况。独孤子语身形却微微一动,那一股黑雾顿时弥漫在他的身体表侧,仿佛一道炽烈不断燃烧的黑炎。 他身体表层的黑炎随着移动不断的晃动飘忽,独孤子语的身体竟然顺势一偏躲开了肖林即将斩来的这一剑,下一刻就出现在了肖林的身后。 而他此时手中的这一剑,依旧斩向肖林的后腿。 这一次,肖林一剑已出,招式已老,又避无可避,眼看就要血溅当场。 在场的众人无不可以看出肖林接下来的下场,除了张韬的脸色有些难看之外,其余的人都没有什么表情。 只有方轻寒的眼中微微诧异,因为他感受到了议事殿之中的温度比刚才更加寒冷了几分—— 这绝非是因为冷封剑,而是因为什么别的东西。 也就是这时,只有方轻寒看到了从殿后出现了一道模糊的身影,迅速地向着交战的方向而去。 下一刻这道身影就出现在了独孤子语的身旁,同时伸出了一只白皙得过分的手微微地握住了独孤子语的手腕—— 这也就让独孤子语的这一剑就此停了下来。 在这生死一瞬之间,肖林本来已经闭目等死,这时感受到身后剑风忽停,这才回过头去,却当即跪了下来。 “见过陈长老。” 陈奉酒一眼扫过了在场的众人,眼如寒冰,目光最后落到了独孤子语的脸上,松开了他的手之后,这才沉声说道:“你不应该这么放肆?” 谁都以为独孤子语会当即害怕的跪下身去,却想到他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当即目光直视陈奉酒,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却没有说出一句话。 两人的目光直面碰撞,独孤子语分毫不惧的模样,一时让除了方轻寒以外的六名外门弟子目瞪口呆。 这独孤子语,竟然连内门三大长老之一的陈长老也敢如此应对? 肖林的眼珠也瞪得极大,近乎觉得不可思议,这还是那个在林间别院之中的窝囊废? 不……这不可能。 一个人的改变怎么可能有这么大,一定是自己认错了人,否则,又怎么解释自己今日的遭遇。 当下,他的额头上一滴冷汗落下。 也在这时,独孤子语忽然不管陈奉酒,径直转过头来再度看了肖林一眼,冷哼道:“毕竟是有主人庇佑的狗,所以才这般的狂吠。” 言罢独孤子语独自坐回了座位,同时为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对在场的一切冷眼旁观。 陈长老的目光幽幽,他看着独孤子语一动不动,就好像在不断地忍耐一般,不过到了最后,他似乎想通了什么,表情也变得极为阴沉,就好像没有看到过刚才的一切一般,当即说道:“好了,今日的这一切就此结束。我们启程吧。” 这时汗水满头的肖林才回过神来,却看到了目光相当不善的陈长老,感到一阵的惧怕,同时又有些不甘心,当下作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举动。 他指着方轻寒说道:“陈长老,独孤子语有这样的修为这足以让我信服。可是这方轻寒才刚刚加入湖阳剑宫,就算他有真气境十层龙虎之境的修为,也不可能将融阳剑法和水月幻身修习到一定程度。将来在云渊大典上一定会拖我们的后腿,不如就此让他退出吧。” 此言一出,顿时引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方轻寒的身上,但反应却是各不相同。 素柔只是微微地担忧的看了一眼,却对方轻寒的手段相当有信心,所以没有任何表示。 林洞之则是一脸的幸灾乐祸,对方轻寒投去了冷笑的表情。张韬又气又急,却无计可施,韦婉儿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最后独孤子语则微微地看了方轻寒一眼,露出了一缕微不可察的冷笑。 陈长老的反应更是出乎了众人的预料,他微微地看了肖林一眼,眼中那原本的冷意顷刻消散,看着肖林就如同陌生人一般。 原本肖林是他的下属,所以他刚才的眼中才会带着几分责怪,可是肖林如今此言一出,更是连他也得罪了。 肖林这是在质疑自己的判断?这是在意气用事?还好自己早有所料,没有将事情交付给他,而是交给了张韬,否则……一定会出什么纰漏。 如此看来,肖林这样的人根本难以成事? 从这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放弃了肖林这个外门弟子,自然也不会在意他的生死和下场,他当即看了一眼方轻寒,随即说道:“你若是觉得方轻寒不够资格?那你大可去试试。” 肖林哪里知道陈奉酒的想法,还以为自己说动了陈奉酒,当即面露喜意,想要在陈长老面前找回一些尊严,转过头来对着方轻寒大喊道:“方轻寒,你还不出来与我一战?若是不能证明你的手段,或者害怕了,就趁早离去吧。” 方轻寒这时忍不住一笑,忽然之间觉得这不识时务的肖林有些可怜,如今已经被人视为弃子,又在独孤子语的手下败得如此凄惨,可是说是丢尽了脸,简直是可笑之极。 想到这里,方轻寒忍不住脱口而出道:“跳梁小丑,竟然还不断的上蹿下跳?你当湖阳剑宫是什么地方?如此胡言乱语?” “你……”肖林哪里想得到今日他认为是废物的两个人的嘴都如此恶毒,损起人来简直招架不住。 他先前在独孤子语的手上阴沟里翻船已经踢到了铁板,可是方轻寒的经历他素有所知,在他看来,方轻寒初入湖阳剑宫的外门,又怎么可能比得上独孤子语? 独孤子语说话如此恶毒,却有实力。可是你方轻寒,又凭借什么说出这番话?你以为你和独孤子语一样吗? 此时方轻寒这一张歹毒的嘴,他恨不得立即用剑削下,当下他默不作声,静静地走到了方轻寒的面前,眼中的怨毒深沉似海,一副怒极的模样。 方轻寒忍不住哑然一笑,他看向四周的众人,又看向肖林,轻轻笑道:“如何?跳梁小丑之辈还不让人说了?你既然自负修为无双,武学精深,何不用你手中的剑来证明一下,我就在这里等你来攻。” 言罢,方轻寒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一脸挑衅地看着肖林,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其实以方轻寒的脾性,是断不至于做到如此程度的。可是肖林安反复无常,卑鄙无耻的小人嘴脸却让他极为厌恶,既然此人如此挑衅,他当然不介意让他颜面尽失。 而更重要的是,他必须展露出自己一定的实力,才能震慑住在场的这些外门弟子,免得他们动什么歪心思。 同时,这也是他对陈奉酒的挑衅。既然陈奉酒之前已经对自己出手了,那么……陈奉酒就是他的敌人。对于敌人,方轻寒是决不会服软的。但是,这也不代表他会选择和独孤子语合作。 而面前的肖林,就是陈奉酒的手下,更不需要手下留情。 肖林此时的脸色极为复杂,怒中带笑,他看着坐在身前不远处怡然不动的方轻寒,眼中的愤怒已经积压到了极点。 就算是独孤子语面对自己,尚且也要站起来一战,可是你方轻寒?竟然要坐着和我打? 辱人太甚,辱人太甚! 肖林怒极而道:“方轻寒,你找死!” 言罢他再度身影一化为三,手中的冷封剑寒意更甚,竟然散发出一道浓厚的寒雾将方轻寒深深包裹,最终,他以融阳剑法的第二招拨云见日一剑斩来。 寒雾深深如云雾,一剑拨云且见日。 云雾洞开,阳光普照,就是方轻寒血溅五步之时。 不得不说这一招比起刚才的那一招其血如阳要强上几分,更是利用了冷封剑自动散发而出的寒雾增添了几分剑法意境。 剑法意境,则是剑意。 这一剑的剑意比起刚才的那一剑,来的相当完整,所以这一剑,倒也将融阳剑法的真正神韵发挥出来了几分。 层层寒雾环绕之中,方轻寒洒然一笑,对于这肖林看似圆满的一剑,他只能报以一笑。此剑看似圆满,却极为取巧。 那一道道萦绕身旁的寒雾,分明与这一道剑法格格不入,可是却被肖林生生融入了其中。就算增添了几分威力,却根本得不偿失。 这一剑在方轻寒看来,处处都是破绽,甚至他根本不需要用剑,就可以随手破去。 就在这时,迎接冷封剑而来的方向,方轻寒轻轻地伸出了戴着金银蚕丝手的右手,一时手掌上红光弥漫。 第八十八章 一指破剑意 他骈指如剑,两道手指往冷封剑的剑锋上的一处轻轻一点。 叮—— 只听一声清响。 冷封剑不断地振动。 随即四周寒雾尽皆退去,往着肖林的身体上弥漫而去,下一刻就消失在了众人的眼中。 肖林的身体当即就此动作一凝,就仿佛一个冰雕一般凝在原地,若是细细看去,就会发现他的皮肤表层有不少凝结的微微白霜。 而他的皮肤也因此看起来极为白皙,但是却让人觉得极为荒诞怪异。 方轻寒依旧安坐如山,随即冷冷一笑,将手指从冷封剑的剑锋处收了回来,然后端起了桌上已经凉了的茶水轻轻地饮了一口,同时向陈奉酒和独孤子语各自投去了一个饱含深意眼神。 此时在场的众人神色各异,谁也没有看出这一指的名堂,只能看到素柔、林洞之、张韬、韦婉儿四人尽皆呆立当场。 素柔虽然一直对方轻寒的手段相当有信心,却也没有想到肖林会败得如此夸张,败得如此凄惨。 林洞之虽然知道方轻寒很强,却以为这至少也是一场大战,却没有想到肖林如此惨淡收场,此时他目光幽幽地看着方轻寒,眼中之中充满了嫉妒和不甘,一如同五年之前在入门试炼之时一样。 最后还是独孤子语看了一眼陈奉酒的脸色之后,最终点破了这一指的玄机。 “肖林?哼,可笑……故弄玄虚,却反受其害!一指破剑意?好狠辣的眼光!这一指恰好点到了这一剑最薄弱的地方,让那与这一剑格格不入的寒雾因与剑招相互排斥而退去,又被你压迫到了肖林的身旁。最终让他浑身僵硬,失去意识。” 独孤子语向方轻寒看去,冷声道:“早先我就很奇怪。你和素柔是如何打败柳川的。柳川我曾见过几次,他再不济也有剑法小成之境和身法小成之境,素柔怎么也不可能打败他。所以我就想到了你,却想不到你竟然也有剑法小成之境,更有这份毒辣的眼光,如此看来,打败柳川的人,正是你对不对?” 独孤子语慧眼如炬,一语就喝破了这个真相。 一时之间,林洞之、张韬、韦婉儿尽皆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方轻寒,不过随即又想到了他刚才那化腐朽为神奇的一指,当即信了几分,同时看这方轻寒的眼光更加变得深沉。 陈长老的模样却极为奇怪,他微微地看了方轻寒一眼,脸上忽然浮现了一丝冷笑,又恰好看到了方轻寒和素柔对视,脸上的冷笑更甚,不过……最终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站在一旁,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既然肖林已经被他视做弃子,眼前的一败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哪里会有什么意外? 方轻寒当然不会承认柳川是他所杀,就算这些人心里都是这样认为的,他也不会承认。 此时他再度抬头地看了肖林一眼,这才转头望着独孤子语说道:“独孤子语,你很自信你的眼光对不对?所以你做事才这样不折手段,我也是从你今日的表现才看出,以你的修为和剑法,当初在林间别院,根本就是想要故意吸引我的注意,今日也是。为的就是让我和你合作?不过……很可惜……” 方轻寒这时转头向着陈奉酒看去,最终恨声说道:“我这人有自己的原则。我自己的恩怨,我会自己解决。永远也不可能和你合作。” 这一席话在安静无声的议事殿之中响起,掷地有声根本不容辩驳,同时也向众人说明了一件广为人知的事情。 这件事谁都知道,但是谁也没有说破,也不可能扯开脸皮说出来。 方轻寒和陈长老有恩怨,是因为柳川。可是他们却没有想到,独孤子语和陈长老也有恩怨。 独孤子语这时眼中微微一冷,与方轻寒一阵对视,最终冷哼一声,再也不言。 一时之间,除了素柔面带担忧地看向了方轻寒之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陈奉酒的身上。 陈奉酒这时低低一笑,脸色有些阴沉,他看了方轻寒一眼,又看了独孤子语一眼,眼中的笑意更浓,就好像没有听到方轻寒的挑衅一般,自顾自地说道。 “时间不早了。事情也尘埃落定,肖林咎由自取,技不如人,所以才由此一败。” “张韬。” “在。” 张韬当即站起身走了出来。 “肖林交给你照顾,你背着他跟我们一路起行。” “是!” 张韬当下带着几分的不情愿,向肖林走去,然后将肖林手中的冷封剑归到腰间的剑鞘之中,这才准备将肖林背起。 可是在手掌刚刚触及到他的肩膀之时,他就感受到了一股极为浓烈的寒意刺入骨髓,让他浑身一颤。 下一刻他犹豫了一瞬,浑身布满了真气,这才一咬牙将肖林背到了背后,却依旧能够感受到那阵阵寒意。 陈奉酒这时一步步地往着议事殿外走去,同时说道。 “事不宜迟,我们即刻起行,决不能继续浪费时间了。必须在三日之后抵达目的地。” 当下,陈奉酒带着方轻寒等七名弟子,从议事殿出发,很快就到了外门的接引台。 最终在众人的目光之中,消失在了接引台之上。 …… 方轻寒眼前一黑,一行七人已经再次落在了之前的那一潭碧绿清澈的大湖的湖畔。 这时已经是凛冬之末,相比往日空气之中的寒意已经散去了几分,大湖两旁双眼可及之处,尽是一片新嫩的绿意。 再次向着身后那一片苍黄的草原看去,也可以看出土壤之中长出了星星点点的嫩芽。 凛冬将过,春日及近。那么新的一年也即将开始了。 在这次云渊大典结束之后,就会迎来除夕节。月穷岁尽,迎来新年。不过对于再此的七人来说,那时又有几人能够安然归来,那可就不好说了。 刚才这一路上的气氛极为沉闷,这一行八人,谁对谁也没有多少话语。 此时才刚刚出了宗门,陈奉酒才向着西方微微地看了一眼,这才带着众人向着西方而去。 方轻寒有时忍不住想向素柔说上几句话,可是素柔却对他的态度极为冰冷,似乎根本就不想和他说上任何一句。 方轻寒几番投去眼神无果之下,也就不再强求了。他一边行走,一边不断地将体内的气血转化为真气。 虽然在分心之下,这个过程比起入定之时极为缓慢,但是却聊胜于无。 三千里云渊城,自然就有三千里云梦草原。 云梦草原之中的传说历来不少,其中荒诞怪异的传说更是层出不穷,不过大多都是虚假,但是也有不少却是千真万确。 比如此时众人所去的目的地,是在整个云渊城都极为出名的一处山峰,名为生死峰。 生死峰下见生死。 这是生死峰山下的某一块石碑上的一处碑文。据说在生死峰第一次在云渊城城志上有记载的时候,就有人发现了石碑上的这处碑文。 按理来说,生死峰下既然有这样醒目的碑文,就说明了生死峰之中处处凶险,乃是一个险境。 可是,生死峰却成为了云梦草原之中一个极为可贵的安全之地,此处无论是妖族还是神智未开的野兽,以及各种妖邪都不敢轻易接近,仿佛对此地怀有深深的敬畏一般。 当初那位发现生死峰的普通人,就是在血狼的追逐下进入了生死峰,这才侥幸逃得一命。 从此之后,生死峰就成为了三千里云渊城两大宗门的修士进入云梦草原的暂留修养之地。 而从八百年之前开始,生死峰就成为了云渊大典的固定场所。更是为这座山峰谱写了不少血腥传奇。 对于此时漫步其中的一行人来说,云梦草原之中的野兽根本就避之不及,所以这一路上极为顺利,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波澜。 太阳转眼西落,然后夜幕降临。 方轻寒一直走在队伍的最后,直到夜幕完全降临之后,素柔的身形才从队伍的中间渐渐慢了下来,最后不动声色的来到了方轻寒的身旁。 这时,她的目光之中带着有几分犹豫,也有几分愧疚,看着方轻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方轻寒早就察觉到了素柔的到来,他知道素柔选择在了这样不引人注目的时刻才来找自己,那么她所要说的事情就一定相当重要,或许……这就是此次他被选择参加云渊大典的原因。 方轻寒想到了这里,给素柔投去了一个鼓励的目光,同时说道:“素柔师姐,你若是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就好了。不必有什么犹豫,一切我都心中有数。“ 素柔这才微微一叹,看着前方的几道人影,露出了一副忧愁的表情,她这时低声说到:”方轻寒……你白日里的举动,当面挑衅陈奉酒,这实在是太冒进的。“ 方轻寒却摇头道:“陈奉酒想要除掉我,这已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我若是对他针锋相对,他反倒不好出手。这谈不上冒进。” 素柔听他如此说道,当下叹了口气,低声道:“也是如此,事到如今,你怎样做都无所谓了。因为一切都已经成了定数。” 说到这里,素柔的眼中出现了一抹坚定,她对着方轻寒认真说道:“方轻寒……你离开湖阳剑宫,永远不要回来了好不好?” 方轻寒倾耳一听,当即面色一沉,随即摇头道:“不……我不可能离开湖阳剑宫。我所要做的事情还未完成,如果离开,这辈子我也不会原谅自己。” 他当然明白素柔话里有话,这也说明了此行一定有什么他意料之外的凶险,所以连素柔都如此迫不及待的劝自己离开,可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陈奉酒?邱玄机?他们到底各自为自己布下了什么局? 第八十九章 联手 方轻寒抬头看着素柔,眼神之中带着几分询问,看着素柔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沉声道:“素柔师姐,事到如今,难道你就不能告诉我原因吗?” 素柔神情一楞,随即面色一片复杂,最终微微一叹道:“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吗?为何这次是陈长老带队,而邱长老却丝毫不争?” 方轻寒对这件事当然也有一些疑惑,当即说道:“不知。” “邱长老要杀你!” 方轻寒的眼中没有出现任何的波澜,微微说道:“这就是我奇怪之处,事实上我也可以微微猜测出几分。可是为何……他忽然要杀我?” 这时他静静地看着素柔的眼睛,等待着她的答案。 素柔的表情再次变得犹豫起来,最终才说道:“说到底……其实都怪我。你知道上官轩吗?” “上官轩?”方轻寒摇了摇头,事实上这个名字他从未听过。 素柔接着说道:“事实上,邱长老之所以这么看重我,就是因为上官轩。而我能够投靠邱长老的原因,也有很大部分都是因为这上官轩。” 这时素柔眼中一沉,低声道:“邱长老已经将我许配给了上官轩!” 方轻寒眼中当即一呆,眼前素柔所说确实出乎了他的预料,他当即说道:“上官轩到底是谁?” “上官轩是湖阳剑宫十大真传弟子之一,已经有融体境三层通幽之境的修为,为人性格暴躁,眼里容不得沙子。邱长老一直想要拉拢他,故此才将我许配给了他。但是不知道为何,这上官轩似乎对我极为看重,任何关于我的事情他都极为在意。但是我明白这绝非因为感情,而是因为其他的东西……而这次邱长老要杀你的原因,就是因为上官轩。” 方轻寒眼中一沉,事实上他哪里想到过,事情竟然牵扯了这么多人,他沉声道:“那么……他为何要杀我?” 素柔的这时脸色有些奇异,低声道:“因为流言。因为我和你之间的流言在外门流传,最终传入了他的耳中。他似乎有些生气,邱长老为了安抚他,就只好杀了你。” “如今内门三大长老之中的两名长老,陈奉酒,邱玄机都要杀你,情势如此,你已在湖阳剑宫无半点立足之地,若是你不走……最终一定难逃一死。你还是趁早快点离去吧。” 方轻寒这时面沉如水,冷眼向着湖阳剑宫的方向看去,身体在这一片苍黄的草原之中显得极为渺小,但眉宇之间却充满了坚定。 “我不能走!就算他们都想要我死!我也不能走。当初在杂役院之中,柳川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那时我不也破局而出。现在这次,我也丝毫不惧。” “可是……如今的情况比当时凶险得多,柳川如何能够同邱玄机或者陈奉酒之中的任何一人相提并论。现在不是你意气用事的时候,还是尽快走吧!” 也就是这时,素柔忽然拉住了方轻寒的手,露出了一个极为复杂的表情。 坚定之中带着一点担忧,又饱含着几分愧疚。 方轻寒呆立在原地,却依旧分毫不动,他忽然转头向着前方的已经若隐若现的众人的身影看去,忽然察觉到了一道极为隐蔽的视线。 有人在窥视? 他转头向着素柔看去,素柔这时显然也有所察觉,她的模样又因为而极为犹豫,言语之间有些意犹未尽。 她忽然脚步加快,素白色的衣裙微微一展,迅速往前走了两步,淡淡道:“方轻寒……相信我,离开这里。三十年河东河西,以你的资质,将来一定有回来的那一刻。这一次的云渊大典之行,你正好可以借此离开云渊城。或许对于其他真气境修士来说云梦草原极为凶险,但是对你来说确实如履平地。言尽于此,你好生思量。告辞!” 言罢她脚下的速度更快,转眼就追上了前方的队伍。 方轻寒眉头深皱,虽然对于这一行的凶险早有所料,但是目前的一切依旧是扑朔迷离。 独孤子语与陈奉酒的异常。 陈奉酒和邱玄机对自己的杀意,还有他们之间相互的博弈。 自己被卷入其中,就如同一只随时即将倾覆的小船,就算是最终破局而出,回到湖阳剑宫也要面对一个真传弟子上官轩。 况且,此行他还需要找机会来不动声色的除掉林洞之。这一桩桩事情,没有一件是不凶险的,只要做错任何一步,他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最后对于素柔,素柔冒险来提示自己,可以看出她还是极为在意与自己的情分,二人在那片山谷之中的出生入死,这份生死之间结成的友谊。 他并不想辜负,但是却不可能按照她的话去做。 离开?那只是万不得已的一步。如果不到必死之境,他决不会做如此选择。 想到这里,方轻寒对于自己的修为进境忽然有些不太满意。如今他的时间越来越紧迫,面对着这步步袭来的种种杀局,他必须尽快突破,否则,随时有死于非命的可能。 怀着沉重的心情,方轻寒修行的也就更加的刻苦。 一边行走,体内真气流转的速度极快,竟然在运行困龙决的情况下,强迫自己的心境静止下来,同时不断的运用真气来锤炼真形之器,将龙虎之气不断的推向真行之器…… 这个过程无疑相当的耗费真气,只是过了一个时辰。方轻寒也就就此停止了下来。 但是他接着又开始将气血向真气进行转换。 如此周而复始。他连一分一秒的时间也没有浪费。 时间也在不知觉间,已至午夜。 赶路的队伍就此停了下来,在一颗孤零零的大树下众人围着坐了下来,同时在面前生起了一个大火堆。 围着这处大火堆,八人各自盘腿入定,一时寂静无声。 方轻寒这时相当珍惜时间每一分每一秒,修行起来也就更加勤奋。一直到了午夜三时的时刻,忽然林洞之脚下一动,顺势站了起来,往着无尽云梦草原的一处走了去。 随后,韦婉儿也站了起来,微微地看了已经入定之中的众人一眼,也向着一个离林洞之离去的方向稍远的距离走了过去。 也就是这时,方轻寒微微地睁开了眼睛,他目露寒光,眼有冷意。 如今八人各自盘腿而坐的距离极为讲究,各自距离三丈之外,三丈之内的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入定之人的警醒。而这三丈之外,也就为各自留下了隐私。 在素柔两番出言提醒之后,方轻寒已经陷入了随时的警惕状态之中,困龙决随时运行,这才发现了林洞之和韦婉儿的动向。 他这时向着韦婉儿离去的方向看去,不由露出了几分冷笑。 黑夜之中,二人离去,就算是做得再不动声色,只是依靠两个不同的方向就能迷惑人吗? 这两个人一定有所勾结。 想到这里,方轻寒站起身来,趁着夜色就跟着走入了一片苍茫的云梦草原。 随后,陈奉酒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同时口中用只有他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低声喃喃道。 “邱玄机。你布下了一场好局,想要顺势将方轻寒之死算到我的头上,虽然不至于对我造成冲击,但是也足够恶心我了。这就是你对我将此事告诉给上官轩的反手一击吗?可惜啊可惜,你错估了棋子的潜力,也错估的形势。剑法小成之境?呵呵,若是剑锋之上的那些老家伙知道了你将一名将剑法修习到大成之境,并且已经成就了剑感的外门弟子害死,那一定会很有趣。这一次,我且看你如何收场。” 说道这里,陈奉酒忽然睁开了眼睛,看着方轻寒离去的方向冷冷一笑。 “方轻寒必须死,但决不能死在我的手上。你以为是我带队参加云渊大典,他的死就会算在我的头上吗?不……这不可能。我所愿意付出的,是你不可能付出的。你这一败之后,内门之中舍我其谁。执剑长老的席位?已是我囊中之物。” …… 方轻寒身形隐蔽,很快随着韦婉儿的背影而去,之后很快就在云梦草原的深处发现了二人的身影。 他低下身去,身形隐藏在草丛之中,同时侧耳倾听。 “你是说!邱长老也要方轻寒死?”林洞之淡淡道。 韦婉儿的声音徐及传来,声音极为酥软,却带着几分寒意。 “正是。方轻寒的行事,就连邱长老也看不惯。听说你曾经与方轻寒有过嫌隙,那日在林间别院又和他发生了矛盾。据我所知,你恨他入骨,不如……你我联手如何。” 林洞之当下有些迟疑,黄长老吩咐之事言犹在耳,不过……只要能够让方轻寒死,想必黄长老也不会在意过程。 当初黄长老就说过他只需要推波助澜即可,只是可惜料错了动手对象,动手的竟然不是陈奉酒,而是邱玄机? 这可大大出乎他的所料。 想到此处,林洞之嘴角一笑道:“我与你联手又有什么好处?” 第九十章 死性不改 “好处?难道杀了他还不算好处?你能够平尽心中的怨怼。这对修行来说,无疑是绝佳的助益。” 林洞之却冷冷一笑道:“就算我和他素有仇怨。可是这始终冒着触及宗门宗法的危险,若是只是这样的虚无缥缈的一句话。助益?那么……我就告辞了。” 林洞之作势就要离开,可是眼睛却不停地看着韦婉儿,一点都没有离去的想法。 韦婉儿这才微微一叹道:“好吧!只要你这次能够助我。那么……我可以给你一卷融阳剑法的玉籍,这对于你的修行而言。有多大的好处,想必也不用我再说了吧?” 谁知林洞之依旧冷笑道:“玉籍,这确实是好东西。可是……如今我已经在斩破身体命门的重要关头,只要一步就能步入内门。那时,这玉籍又有何用?这买卖,不合算。” 韦婉儿的眼中这时闪过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怒气,淡淡道:“那你究竟想要什么?” 林洞之这时眼神之中露出了一抹贪婪,他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韦婉儿,同时阴声说道:“韦婉儿师姐。我什么也不要,我只要你。如何?” “你……”韦婉儿眼中怒气极盛,她虽然想过林洞之的要求或许很难满足,却想不到他居然说出了如此放肆的话语。 林洞之却如同丝毫没有察觉韦婉儿的怒气一样,低低笑道:“师姐何必如此害臊?圣人有云阴阳相济乃是天地大道。这有什么不妥?我实话不相瞒,我这里有一卷玄极中品的双修法决,若有师姐与我双修,那么对于我们修行的进境来说,那一定有绝佳的助益。怎样,师姐,答应我,我就可以帮你除掉方轻寒。” 方轻寒听着这熟悉的一幕,牙齿紧咬,当年祁素素就是这样被这个禽兽侮辱的,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禽兽依旧如此色胆包天。当下他就仅仅地握住了血玉剑,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心情继续听下去。 这时韦婉儿眼中的怒气已经到了鼎盛程度,她恨恨地看了林洞之一眼,青裙一转就欲离去,竟然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可就在这离去的一瞬,她发觉身体忽然一软,整个人竟然浑身无力,体内的真气也是停滞不动,一时就要跌倒在地。 恰在此时,一只手已经将她的纤腰盈盈握住,同时一抚她的发丝,低声笑道:“师姐,怎么要走?如今良辰,有你相伴,这才是人生快事。” 韦婉儿贝齿紧咬,一副痛恨的模样,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说我想干什么?” “你敢?” “你说我敢不敢?” 林洞之肆无忌惮的调笑,韦婉儿的声音从愤怒变得害怕,最后惊叫的起来。 方轻寒听在耳中,用力地握紧血玉剑,正欲将这个贼子一剑斩杀,不过在下一刻他又将血玉剑收回了背上,同时转身归去。 身后是韦婉儿一声声的讨饶声和林洞之得寸进尺的声音,但他却充耳不闻。 自作孽,不可活。 如果此刻动手,那也太过明显,一旦林洞之和韦婉儿就此而死,那么他的行动就很容易被人察觉。 这一点不得不在意。 …… 第二日清晨,四野雾气蒙蒙。 方轻寒从入定之中转醒,这才向身侧看去,发现林洞之与韦婉儿一夜未归。 而一旁的其余几人似乎都对这一点丝毫没有在意,只有今日才醒转过来肖林对着方轻寒不时投来一股愤恨的眼神。 可是在方轻寒将不屑地眼神投了过去之后,他立刻将视线畏惧地移向了别处。 方轻寒也不屑理他,如此欺软怕硬之人,倒也不入他的眼。 这时陈长老的面色有些阴沉,他向着这一片白蒙蒙的雾气之中的一个方向,恰好也就是昨夜林洞之与韦婉儿所去的方向看去,一时眼中有些怒意,正想叫张韬去探查一下。 却没有想到,这时远方的白雾之中渐渐出现了两道人影。 二人由远及近,一直走到队伍之前,可以看出林洞之的神态喜气洋洋,相反之下韦婉儿就有些阴沉,神色也有些萎靡,特别是不时看向林洞之的眼神之中,带着几分畏惧。 林洞之对着陈奉酒恭敬道:“陈长老,我和婉儿一夜未归,所以回来得晚了一些。还请陈长老见谅。” 一夜未归,回来得晚了一些? 在这一片云梦草原之中,他们能去哪里? 再仔细看向韦婉儿,众人立刻发现她的青裙上有几处被撕裂的痕迹,发丝看起来也有些凌乱。 再结合林洞之刚才的语气,不难看出,二人昨夜究竟干什么去了。 韦婉儿简直羞愤于死,正欲发作,却迎来了林洞之警告的眼神,当下神情一呆,愣愣地站在了原处。 这还是那个自命清高,心比天高的韦婉儿?如今就好像林洞之的一个小媳妇一般,唯命是从。 一时之间,张韬和肖林一起向林洞之投去了一个佩服的眼神。仅仅一晚就能够将这个心气极高的韦婉儿调教成这样,这实在是不简单。 林洞之却不动声色,看着面前对着他不断深思的陈奉酒,一言不发。 陈奉酒盯着林洞之看了很久,眼睛一直在打量他和韦婉儿,心思几经变化,最终只吐出了一个字。 “上路吧!” 这一次的路上,方轻寒依旧走在队伍的最后方与昨日一样不断地修行,素柔则最在了最前,似乎不想与他扯上关系。 独孤子语则一直和云淡风轻的陈奉酒并列,手指不时划过腰间,一直处于要出剑的模样,但是却几经犹豫,最后放弃了。 林洞之的身后跟着一脸畏惧的韦婉儿,如今的韦婉儿似乎看起来对他唯命是从,最后竟然被他揽入了怀中相拥而行。 韦婉儿的脸色极为不好,但是却没有挣扎,很顺从的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在这二人的身后不远处,最后是一脸笑意古怪的张韬和肖林二人盯着他们,似乎在想一些龌蹉的事情。 方轻寒看着这一行心思各异的人,微微一叹,也不知道青魔宗的修士到底是些什么人物。 这一次的云渊大典之争究竟会有怎样的结局? 他的心中一直在不断的思考,一时竟然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直到日近午时,太阳当空,云梦草原内的白雾开始渐渐消散的时候。 忽然从极西方吹来了一阵狂暴的风,这阵风正好面对着众人前去的方向,一路吹散白雾,吹动草原,最后落到了他们的身上—— 一行人人都衣诀飘飘,满头的头发随风游动,同时皆神情凝重地望着前方,已然停下了脚步。 方轻寒这时也停止了对真形之器的锤炼,他可以感受到一股极为熟悉的气息从前方传来,似乎从哪里见过一般。 这股气息纯粹而蓬勃,充满了无尽的生机,如同天地初开,显得极为波澜壮阔。 方轻寒细细感受之下,远方视野的极处忽然之间出现了一个芝麻大小的黑点,徐及又有三道黑点随后而来。 黑点瞬息逐渐变大,化作了一道道人影。 最前方的是一名女子,穿着一件极为华丽的宫裙,眉宇之间凝重得如同万古不化的寒冰,但脸色苍白如纸,身形摇摇欲坠,看得出受到了极为严重的伤势。 而之后跟着的是三名黑甲修士,看起来都是身形挺拔,眉宇如锋,各自持刀,持剑,提枪横冲而来,似乎在追杀身前的女子。 一时之间,一行人神色复杂,谁都可以感受到这名女子的强大,而她身后的那三人的气息更是恐怖得无疑附加。 陈奉酒的脸色深沉,并非作出什么反应,他深深地看着那名已经快接近的女子,口中总算吐出了几个字。 “撤!各自在生死峰集合。” 从那名女子和身后的几名黑甲修士行动路线来看,无可避免的会冲入众人的队伍当中,他们必须避让。而且这这一行人的气息来看,除了陈奉酒自己之外,恐怕没有人能够是这一行人一合之敌。 此时避让,是最好的选择。若是避让依旧不能让这些人收手,那么陈奉酒就会毫不犹豫地一人逃离。 就在此时,宫装女子已经来到了众人不远处的前方,此时她那如同冰雪一般的眉宇忽然化开了少许,神情也多了几分凝重,她忽然低头往下方一看,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方轻寒的身上。 随后,她从空而降,落到了方轻寒的身旁,一个极为强大的风压一瞬间几乎将所有人都压低了腰。 陈奉酒却没有丝毫的犹豫,看也没有看这名宫装女子一眼,转眼就已经消失在了茫茫的云梦草原之中。 其他的人除了素柔担忧地看了一眼之外,看到陈奉酒离开了之后,当下豪不迟疑,也各自分散而去。 独孤子语追着陈奉酒的身后而去;素柔一人向南独行的身影逐渐消失;林洞之带着韦婉儿转道避让西南;肖林和张韬则向东南方而去。 只有方轻寒独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是他不想动,而是面前的这名宫装女子的气息太过恐怖,一瞬间压迫了他的全身,让他的身体作不出任何的动作。 第九十一章 月如钩 也不顾身后即将追来的三名黑甲修士,这名宫装女子面色极冷,看着方轻寒的表情极为复杂,最后竟然说出了一番方轻寒从未想过的话。 “天灭?想不到你竟然在此处,竟然隐藏在这么一群丝毫没有前途的修士之中。也好……能够在临死前的一刻遇见你,也算善离完成了宫主的托付。就算身死,也不负他了。” 说完,这名叫做善离的宫装女子毫不迟疑,当下手中一动,一阵乳白色的光华在手掌流转,就欲出手。 身后的三名黑甲修士也已经落在了她的身后。 方轻寒浑身大汗蒙蒙,直到此时三名黑甲修士到来为他分添了不少压力,他才得以缓过气来。 刚才在这一时半刻之间,他口不能言,差点就这样冤枉的死在了善离的手上,此刻好不容易才缓过一口气,当即说道:“姑娘,我并非天灭,你是不是认错了人?你若想知道他的下落,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一些情况。” 眼前的善离看起来和天灭有莫大深仇,方轻寒当然只能抛出这句话来活命。却没有想到善离听了之后只是冷冷一笑,随即说道:“天灭……你好歹也是天元武神的师弟,如今死路一条,又何必如此作态。生死不过梦一场,况且有我随你一死。你我今日一同死在暗殿的黑林甲士手上。也算是对得起你在武神宫的一番渊源。那千年纠葛……今日也就到此为止!” 善离的一番话方轻寒听在耳中,心中不由暗自恼怒,这个女子不听人言,如此固执,真是不好对付。 当下他只好奋力的催动周身真气,想要在这禁锢之中趁早解脱出来。如今他就只盼着这几名黑林甲士能够拦住善离一时半刻,这才能够给他一缕逃生之机。 生死只在一瞬之间。 这时善离身后的几名黑林甲士中为首在前的一名男子低低冷笑道:“善离,莫非你以为到了这一刻,你还能如愿以偿?不仅仅你们武神宫在寻找天灭的下落,我们暗殿也在找。不过好在……我们同时找到了。你也别想着杀他,有我在这里,你没有这个机会。” 武神宫? 暗殿? 方轻寒听着这有些耳熟的词汇,不由有些惊奇,下一刻才想起来,这武神宫不就是当年在家中的那名修士提过的地方吗?这五年来他博览群书,才知道了一些极为微不足道的消息。 据说武神宫是这片大陆的主人,也是这片大陆的最强大的势力,当代武神也是天底下最强大的修士。 可是这样的存在,怎么会来找自己?不……他们是在找天灭的,但是却找上了自己。 还有这暗殿,竟然敢和武神宫作对,追杀武神宫的人,这又是为了什么。 这么多的信息应接不暇的传入了方轻寒的脑中,不由让他的脑子一阵发蒙,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 无论是暗殿还是武神宫,此时此地都对自己有所图谋,他不能死,也不想由人把握自己的命运。 所以……他必须逃走。 而逃走的唯一的机会,就是在这双方交手的一时半刻。 想到这里,方轻寒反倒冷静了下来,看着面前的黑林甲士和善离,也不再言语。反正他说的话善离也不相信,那又何须多言? 善离的面色有些阴沉,面朝着方轻寒的纤手轻轻扬起,却迟迟没有挥下去,因为她知道,若是她此时一动,背后的三人就会立刻动手。 那时,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不仅仅不能杀死面前的“天灭”,更会无谓的死在这里。 想到这里,她当即心神一清,大不了死战!拼死击杀眼前这三人之后,这天灭也根本无路可逃。 以她一命,换武神宫千载安定。 如此一来,也不负当初天元武神对她的大恩。 想到这里,善离神情有些如释重负,她转头微微地看了三名黑林甲士一眼,冷声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先斩杀了你们。就算身死,也要你们陪着我一起下地狱。” 言罢,善离的手中忽然出现了一柄雪白色的奇形兵器,看起来如钩如剑,更是散发着阵阵的白光。 “江左大哥,这女人不要命了。以她融体境七层归元之境的修为,竟然将真形之器化入手中的上品灵器之中。如此一来,灵器通灵,虽然威力倍增,可是她却会承受极大的损耗,更会修为俱损。呵呵……倒时若是身死,死状一定极为凄惨。”江左身后的一名黑林甲士说道。 “徐为,你可不要小瞧了这女人。据说她是天元武神身边的心腹人物,虽然修为不高,但是多少针对我们暗殿的行动都是她一手促成的。若不是机缘巧合,我们也不可能知道她独自离开了武神宫。若不是担忧武神宫派出神将前来救援她,圣主又怎会只派出我们三人来追杀?小心使得万年船,这善离说不定就有什么非比寻常的手段。”江左身后的另一名黑林甲士出言提醒道。 这时徐为似乎有些不屑,道:“落尘。我们追杀这女人数万里之遥,从武州之外跨越数州一路到此。她若是有什么非凡手段,早就使出来了。依我看,一个女人罢了,就算有不少心计,修为也不过与我们相当。以三敌一若是能败,那我亲自把自己的头砍下来。而且她如此搏命,显然就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之势,何须在意。” 落尘听到徐为不停他的劝告,反而出声讥讽,当即也忍不住反唇相讥道:“女子无用,你是忘记了圣女吗?若是她听到你这番话,你今日就别想活命。” 徐为一听圣女之名,当下脸色一白,却仍想开口。 “够了!”这时江左忍不住沉声喝道:“大敌当前,如此口舌之争又有何用?真是给我丢人。” 他抬头深深凝视善离,忽然开口说道:“善离,你乃是女中豪杰,虽然我等各有立场。但是,我江左还是敬你。这一路而来,从武洲之外数万里之遥,我等以三敌一,是有些胜之不武。如今,你既然已经抛开生死,那么我江左也不惮与你一战。” 此言一出,徐为和落尘纷纷色变,同时劝道。 “大哥……万万不可啊!” “是啊,此事乃是圣主亲口吩咐,若是出现了什么变故,这可不是我们担得起的罪责。” 江左却丝毫不为所动,道:“那又如何?与善离公平一战,这是我对她的敬意,你们无须多言。” 言罢,江左往前走了一步,手中一杆长枪横持如龙临世,眉宇之间一副睥睨纵横的神态。 善离却冷冷一笑道:“惺惺作态,你若是败了,你身旁的两名黑林甲士会让我离去?所以,这一战,我心中只有死志!死战!决不会让你们带走天灭。 ” 言罢她却深深地看了方轻寒一眼,眼中充满了死志,还有对方轻寒的杀意。 方轻寒看在眼中,心里焦急,却只能选择冷眼旁观,此时的战斗根本就不是他可以插手卷入的。 善离,融体境七层归元之境? 那么,眼前的三名黑林甲士与之相比又如何? 方轻寒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一定不会比善离弱,至于此时善离与江左一战的胜负如何,他的心里却完全没有底。 一阵大风袭来,云梦草原上的青草与枯草不断翻涌,此起彼伏,就如同一片平静的湖面上忽然泛起了阵阵涟漪。 善离站在方轻寒身前,手中的那一柄似钩如剑的兵器微微一晃,竟然晃出了漫天的虚影,就如同滴滴雨水凭空生成凝结在善离的身侧。 随后,善离在漫天风雨之中,一击向江左刺去,化作了一道翩然白影。 雨水纷纷,同时而至,瞬息就将江左四周的所有空间统统锁死。 毫无疑问,一旦被这些雨水击中,便可以让人轻易毙命。 江左面容冷肃,口中低低喃道:“月如钩?果然不愧是一件上品灵器。竟然能够支撑起如此磅礴的攻势。地极下品功法?玄黄风雨决?也好,且看我这一招。” 江左手中长枪徐徐转动,在他的身侧产生了一阵阵的劲风,随后长枪化作了一条巨大的龙头虚影,将他的整个身体包裹其中。 吼—— 随着他一枪刺去,一声巨大的龙吟响起,贯穿四方。 龙头虚影与漫天风雨遥遥相撞。 砰—— 只见长枪与月如钩相撞。 枪尖撞上了钩尖。 一时火花四溅,霹雳作响。 同时龙头与那漫天风雨不断向前不止,徐及不断化去,在四周形成了一团白蒙蒙的雾气。 方轻寒微微屏住呼吸,他感受到那道雾气之中浓烈的真气依旧在不断的激烈碰撞。 若是一旦入口进入了体内,在这两股真气碰撞下,会给他带来极为严重的伤势。 可是尽管如此,身处这一片白雾之中,他依旧可以感受到身体火辣辣的疼,那是因为白雾给他的身体带来了强烈的炙热感。 直到双方这一招结束,二人动作凝结不动,月如钩依旧与那柄长枪定在那里。 龙影和漫天风雨尽皆散去之时,那一片白蒙蒙的雾气才随即消散。 直到这时众人才发现,江左的袖口出竟然被两滴雨水贯穿,出现了两道相当刺眼的裂口。 第九十二章 不见玄黄 善离眼中一冷,面有怒容,徐即沉声说道:“竟然能够以上品玄极功法铁胆枪龙决来挡我一招,确实已不负黑林甲士之名。还有这一柄上品灵器霸王枪,想必就是为了追杀我才赐予你的吧?真是好大的手笔。不过……就凭借这些,就想与我单独一战,这还远远不够。” 江左哈哈大笑道:“当然不够,我若技止与此,又怎敢夸夸其谈。那么……你看我这一招如何?” 言罢江左霸王枪一收,整个人的气势浑然一边,就如同一只匍匐的猛虎,要择人而噬,浑身上下透露出了一丝危险的感觉。 善离的眼中顿时出现了一抹惊骇的目光,同时忍不住沉声说道:“这是……妖族气息?你有妖族的血脉?甚至还觉醒了血脉之力?” 江左没有回答,只是浑身一震,随即衣诀震震,一股强大的气势从身体爆出,随后一道白光从身体表层漫出,逐渐化作了一只神采奕奕的白虎。 白虎之力? 此白虎虽非神兽,却也有不凡的威势,一阵阵的虎啸不绝于耳,看起来极为壮观。 随后江左霸王枪再出,浑身响起了道道龙吟,一道完整的真龙之影弥漫在霸王枪上,向着素柔一枪刺来。 猛虎咆哮,猛扑而来。 真龙低吟,横贯而至。 龙吟虎啸不绝于耳。 这一枪,胜过刚才数倍。 “铁胆枪龙决竟然在霸王枪和妖族血脉之力的增持下,竟然能够达到这种程度,就算与善离的玄黄风雨决也不相上下了吧?如此看来,这善离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优势。江左大哥竟然隐藏了如此杀招。难怪他有这样的底气。”徐为眼带惊骇的说道。 落尘则眼露赞赏地看着这一枪,神情已经完全沉侵在了其中。 善离看着这如龙如虎的一枪,神情肃穆到了极点,手中的月如钩微微一动,随着一身白色宫裙飘动,仿佛化作了一阵猛烈的白色大风。 玄黄风雨决。 风起,刮向四方,万物皆低头。 雨落,飘扬而落,众生皆避让。 善离身化大风,月如钩徐及化作点点晶莹,滴滴雨水在空中不断凝结,看起来就如同狂风暴雨将来。 转眼,狂风暴雨至。 另一侧,一杆长枪汹汹至,龙虎在侧,龙吟虎啸。 狂风暴雨,龙虎之影。 月如钩挑动龙虎。 霸王枪不惧风雨。 转眼战场之中乱作一团,二人身影均消失在方轻寒的眼中,却可以看到眼前的一片奇异景象。 狂风暴雨之中,龙虎不断向着四面八方各处翻涌跳跃,似乎在与什么东西大战。 可月如钩不见踪影,霸王枪也不见形迹,只见四面八方的空气中不断的火星四溅,可见战斗何等激烈。 风雨不停,龙虎不休。 方轻寒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修为还不足够,已经无法跟上二人的速度,对于此时谁处于上风,谁处于下风也不得而知。 不过以眼前的景象来看,不分上下的可能性极大。 但攻不可久,如此恐怖的攻势更是难以久持。方轻寒可以感受就算只是善离身旁的其中一滴轻柔的雨水,就足以让自己顷刻丧命。 此时,二人战斗正酣。徐为和落尘也完全沉侵到了这场战斗之中,若是自己乘机逃跑,那就是最好的时机。 不过,以自己的修为就算这样逃跑,也根本逃不过徐为和落尘二人的手掌,必须另寻时机。 方轻寒当下运转困龙决查探自己的身体,总算发现自己的身体各大经脉处都有一颗小小的白点,这些白点与善离那一颗颗凝结的雨水极为相像,就是它们阻碍了真气运行。 方轻寒再次运转真气突破,但是这些白点就如同坚实的门锁,根本就牢不可破,他一连用真气突破了三次,近乎造成经脉受损,也没能将这些白点冲开。 既然硬冲不行,方轻寒就转变了策略,他从气海之中祭起了真形之器,顺着体内运行大周天。 当真形之器碰到这些白点之时,竟然也无法撼动这些白点,直到方轻寒运起周身龙虎之气,在龙虎之气的增持下,真形之器总算将一颗白点斩出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这一道口子就意味着冲破束缚的可能。 方轻寒再次运起真形之气冲撞堵塞经脉之中的白点,一连九次,浑身一时大汗淋漓,这次将其中一颗白点突破。 可是白点整整有九颗,这还只不过是开始罢了。 方轻寒此时再也不顾战场之中的形势,无论形势如何变幻,他若是身体都不能动,又如何逃走? 一直到方轻寒冲破了第八颗白点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战场之中传来了徐为和落尘的一声声惊呼,这才睁开了眼。 此时,漫天风雨已停,善离手中的月如钩横在了江左的脖子之上,而江左的身体之上到处都是血痕,可见已经受到了极为严重的伤势。 江左败了? 他确实败了。 但是善离也没有胜—— 此时善离的胸口处,一柄鲜血淋漓的剑从她的背后而入,胸口贯穿而出,鲜血打湿了她那雪白色的宫装,让她的身形一阵摇摇欲坠。 但是,她却紧咬牙唇,一动不动,尽管身体微微颤抖,但是握住月如钩的手却稳如泰山。 此时的善离身后站着一个男子,看起来三十多随,身穿着一身黑甲,却比江左等人身上的黑甲看起来更加华丽,而最吸引人注意力的,就是他那一双紫色的眼睛。 此人低低一笑,眉宇之中充满了轻蔑,却闭口不言。 江左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不仅仅只是因为经历了一败,更是因为那中年紫瞳男子,他怒气冲冲道:“紫影。这一战属于我,是谁允许你来插手的?若不是你横冲而来,令我枪势一变,我又怎会败得如此之快?” 紫影轻蔑地看了江左一眼,淡淡道:“玄极上品武学铁胆龙枪决,与地极下品武学玄黄风雨决,这两种武学品级上的差距,又岂是依靠你那粗蛮的妖兽血脉可以弥补的?你迟早必败,我为何不出手?圣主早就料到你等成事不足,故而才有我一直窥视一旁,否则,你以为善离为何这么久的时间里都没有和你们正面一战?” 江左脸色憋得通红,他当然知道若是坚持下去自己也必败无疑,可是他总觉得心中不甘,一时对着紫影怒目相视。 这时,一道淡淡地声音传来。 “紫影?暗殿十大杀手排名第十,有融体境八层元丹之境,向来行事卑鄙,不择手段。我武神宫记载,果然没有半点的偏颇。” 紫影看着善离的背影淡淡笑道:“紫影一介杀手,当不得如此赞誉。既然你如此美言,我就将你的人头带回去好好收藏,每年的今日,我都会在你的坟前为你送上一杯美酒。这就算我夺取你性命的补偿。” “哈哈……”善离苍白的脸庞上且痛且笑,沉声道:“荒谬。凭借你这样的人?又如何杀我?” “我之所以惧怕,就是怕你们一明一暗,四人齐上,可是如今我已经败了你们一人,至于你们,又何足为惧?” 此言一出,紫影大惊,他还不待动作,就看到前方的江左的脸上露出了缕缕震惊之色。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江左竟然如此震惊?紫影本能的察觉不妙,连拔出善离身体中的一剑也放弃了,当下就想轻身急退。 却不想,就在这瞬息之间,善离的左手已经一掌向他拍来。 这时紫影才看到,善离的手上竟然有一柄由玄黄之色的雨水凝结而成的月如钩,这虽是一掌,却比起刚才那漫天狂暴的风雨还要来得可怕。 雨水沉沉,静默无声,化作刀兵,全是一派肃杀的景象。 紫影只来得极说出三个字。 “小神通?” 轰—— 月如钩深深地刺入了他的身体,他运拳相挡,却根本就是飞蛾扑火,转瞬整条手臂如同雨水散去。 哗啦啦—— 血红色的雨水洒落一地。 随即月如钩深深地刺入紫影他的胸膛,他就好似一个雨水凝成的水人一样,下一刻就化作了一道鲜红的血水,轰然炸裂。 血水四下溅去,却没有一滴溅射到善离的身上。 她低头冷冷地看了一眼胸口那一团的血液和那柄刺入胸口的剑,却没有立即拔出,而是看向了面前的江左。 方轻寒一旁冷眼相识,同时心中想道:看来这个女人,不仅对自己狠辣无情,对别人也是狠辣无情。为了胜利不择手段,为了武神宫不惜生死? 同时在这一刻他已经突破了身体的禁锢,却起不了丝毫的心思逃跑,如今善离想要他死再简单不过,此时若仓促逃走逃,那便是万劫不复。 地面上那一摊触目惊心的血水,就是血淋淋的教训。 此时江左的脸色变得极为苍白,盯着善离手中的玄黄之色的月如钩渐渐化作雨水滴滴落下,口中喃喃道:“小神通?玄黄风雨决超凡之境?既然有此境界,为何先前只见漫天风雨,却不见玄黄之色?” 善离这丝低低冷笑,笑容看起来极为冰冷,落在众人眼中如同恶魔一般。 “若是风雨玄黄,那么……紫影还会出来吗?我一直忌惮的就不是你们,而是他一人而已。” “我原以为今日必死,已经做好了死在这里的打算。却没有想到阴差阳错竟然破了这个死局。看来天不绝我。毕竟我武神宫天命所归,你们这暗殿之徒,活该有此报应!” 说道此处,善离那原本沉静脸色顿时有些狰狞,似乎对暗殿极为痛恨。 第九十三章 死寒之毒 江左经此一败,有些意兴阑珊,他淡淡说道:“今日一战,是我败了。更败得不光彩。也罢,你杀我了吧!不过,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放过徐为和落尘。” 善离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冷笑道:“可笑!可笑。你说,我有可能放过他们吗?” 江左神情一呆,徐及似乎想到了什么,最终微微地叹了口气,一副闭目待死的模样。 斩草必除根。何况善离被就对暗殿嫉恶如仇,又怎么有放过他们的可能。就算她真的一时心软,放过了徐为和落尘,可是以徐为和落尘的个性,必然会去找来援军。 若是会留下如此祸患,那么善离也就不会在武神宫之中有如今的身份和地位了。 一旁徐为和落尘眼中焦急,各持刀剑上前一步,却不敢冲上来,因为善离的眼中充满了不善。 呲—— 善离手中月如钩一动,江左的头颅已经迎风而下落到了地上,随后砰的一声身体直直地跪在了地上倒了下来。 此时她的脚下全是一道道血水,有江左的血,有紫影的血,也有顺着她的胸膛不断从裙子上滑落到地面上的血液。 随后她冷眼向着徐为和落尘看去。 此时她的左手微微地触碰到了自己胸口的那柄紫剑的剑锋,尽管面色苍白,却向着徐为和落尘一步步走了过去。 徐为和落尘一时胆寒,脚下连连后退,但眼中却充满了丝丝赤红的仇恨之色。 他们害怕,他们不甘,他们更是痛恨善离竟然杀死了江左,可是心中的恐惧却占了上风。 二人一直退后了七步,直到这时这略微地抚平了心中的恐惧,随后相互对视了一眼—— 徐为提刀,落尘用剑,同时向善离杀来。 徐为刀锋所向,劲草呼呼作响,一道横贯的气劲从刀锋上出现,睥睨纵横姿态尽显,仿佛这一刀可以横贯一切。 玄阶中品武学,刀锋纵横决。 落尘剑锋去时,犹如星辰倒悬,横空而至,剑出而炽烈,剑去如点星,随后,空中竟然真的有星辰从空而落。 玄阶中品武学,极剑星辰决。 善离冷冷一笑,既不看眼前那睥睨纵横的刀锋,也不看头顶那一颗耀眼直落的星辰。 她径直伸手一抓,同时手中一动,身旁无数玄黄之色的雨水凝成。 玄黄如血,雨落纷纷。 风起。 玄黄之雨急去。 随即轻易地溶解纵横睥睨的刀劲,也泯灭了头顶上方那颗虚有其表的星辰。 最终,一阵玄黄之雨将徐为和落尘的身上全部染上了一层玄黄之色。 这时,她嘴角轻轻一笑,口中疾道:“融!” 顿时徐为和落尘惨叫声顿起,径直就如同紫影一样,化作了一摊血水,甚至连尸骨也见不到分毫。 唯有地上的一柄刀一柄剑而已。 方轻寒看着善离昨晚这一切,眼中的寒意极为深层,因为这些人死了之后,那就轮到了他。 善离这时也转过头来看向了方轻寒。 方轻寒冷声道:“善离,我可以再说一次,我不是天灭。” 善离却冷冷一笑道:“一个人的神魂不可能作假,你身上有这样明显的气息,还想狡辩?你千年之前就铸下大错,千年之后,还想为祸我武神宫吗?” 方轻寒近乎气极,他已经屡屡解释过了,为何这善离就那么兀定呢?莫非……今日他真的要带着自己的满腔仇恨步入死亡吗? 就如同此刻地面上的那几摊血水一样? 不……怎能如此? 方轻寒静静地取下了背负的血玉剑,然后随手将腰间的那柄下品法器级别的宝剑丢到了一旁。 如今生死一瞬,这等无用之物的虽然没有多重,却也会在极小程度上影响他的行动速度。 他必须拼尽全力,但是却生机寥寥。 他宁可战死,也决不认输。 善离这时轻轻咳嗽了一声,下一刻向着方轻寒一步步走来,口中说道:“不错!这份气度才符合天元武神的师弟的模样。面对生死,凛然不惧。这才是我武神宫之人该有的气度。” 方轻寒此刻被她说得有些心烦,当即怒骂道:“我还不需要你说教!虽然我自知今日必死,但是,我决不会就此放弃。” “呵呵……”善离呵呵一笑。 这时她忽然低头看向了自己胸膛上刺入的那柄紫色宝剑,随即眉头一皱,左手轻轻地握在了剑锋,随即向后一推。 呲—— 紫色宝剑落到了地上,哐啷作响。 随后她眼睛一睁一闭,就止住了不断流血的伤口。 融体之境,只要达到了第四层罡甲之境,就可以自如的控制全身血肉,由此来抑制伤势,那也是轻而易举。 当然,如今的方轻寒并不知道个中玄妙,但他看到善离的这一番手段,也能猜测得到大概的原因。 当下,他已经开始不断的聚气,同时体内的真气已经运行到了极致,正待发出最强的一剑。 就在这时,原本脸色有些苍白的善离身体忽然微微一晃,脸上露出了一道不可思议的神色。 “怎么会……竟然是暗殿的死寒之毒?” 她瞪大了双眼?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身后的那一柄紫色宝剑,露出了不信的神色。 “死寒之毒不是早就绝迹了吗?怎么会还留存在这个世上?” 这时她的眼中有些迷蒙,恰好看到了方轻寒一步步地慢慢走来,可是自己的身体却软绵无力,根本就不能进行反抗。 随后她更是一下子瘫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眼中迷离的最后一丝目光,她看到了方轻寒轻轻叫手中的剑举起,眼中充满了坚决,没有任何的迟疑。 还没有看到结局,她就眼前一黑,同时心中暗自凄凉。 想不到如今逃过了这一场生死大劫,却无可避免的要死在天灭的手上吗?如此看来……武神宫终究免却不了一场浩劫啊! 宫主……善离无用,不能再为你分忧了。 下一刻善离已经彻底地失去了意识倒在了地上。 方轻寒此时手中的剑已经刚刚扬起,他毫不迟疑地斩了下去。 既然这宫装女子要杀自己,那么不管她是谁,是天下之主武神宫的大人物又如何?那也必须死在这里。 否则,等到她醒来,自己又如何反抗? 解释?她又不听。 那么……也就只好出此下策了。 却没有想到这一剑才挥到了空中,就从远方传来了一道无色的气劲袭来。 铛—— 方轻寒提剑便挡,随即向着气劲袭来的方向看去,却看到了一双极为熟悉的脸庞? 柳七秀?不……是天灭? 他怎么会在这里? 方轻寒心中一时惊疑,他丝毫没有感受到四周的异动,这天灭是从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 他也顾不得结果善离,将剑收到了身后,冷声道:“天灭……你意欲何为?” 天灭看了方轻寒一眼,随后又将目光投到了善离的身上,忽然露出了极为开心的笑容。 “哦……我这师兄到真是有闲情雅致,居然培养出来这么一个妙人。这样可人的解语花,师兄竟然舍得让她上战场。难怪有这么狠辣的脾性。心计也不错,竟然能够反杀暗殿四人,也省得我亲自出手救她了。” 方轻寒当即一愣,一时没有听懂天灭的话?这善离分明要杀他,可为何他却要救她? 看着方轻寒的迷惑,天灭冷冷笑道:“我天灭天资不凡,更是武神宫之中出来的人物。怎么会和暗殿的污秽之人搞在一起?虽然她要杀我,但怎么说也是我武神宫的后辈,也是我师兄花了大代价培养的人。我怎么舍得杀了她?况且我也需要让她给我师兄带一句话。” 方轻寒这时总算听懂了,却依旧觉得有些难以理解,但是他已经明白,这天灭确实是来救善离的。 自己与他结仇在前,还是不可化解的深仇大恨。 如今又想要杀他要救之人。 如此新仇旧恨,看来今日真是凶多吉少,一战未平,一战又起。 眼看方轻寒持剑以待,一副警惕地模样,天灭忽然足下一点,下一刻已经握住了方轻寒手中的血玉剑的剑锋,对着他露出了森森地笑意。 方轻寒眼中一寒,手上当即不断用力,不停地与天灭进行较力,可是血玉剑却纹丝不动。他也是这才发现,此时的天灭的脸上已经有了一点生气,再不复昔日的傀儡模样,看来这些时日他已经重聚了一丝神魂,走上了恢复神魂的第一步。 “天灭……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天灭森森而笑,笑容看起来无比诡异,又充满了对方轻寒的仇视。最后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方轻寒,徐及说道。 “原本今天我随这后辈而来,还以为终于可以借她之手杀了你。可是却没有想到她竟然会中死寒之毒。若非如此,我哪有心思和你废话。” “所以……我要你来照顾她百日。” 方轻寒当即拒绝道:“她要杀我!你叫我照顾她。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 天灭冷笑道:“你是何等人我自然清楚。其实你想要杀她的心思也并不强烈……无非就是她让你感受到了威胁。可若是威胁尽除,那么你想必也不会在意吧!” 方轻寒摇头道:“既然你要救她,那么你大可自己去救。又何必扯上我?” “你以为我想扯上你?”天灭眼中一寒,道:“虽然死寒之毒我有把握解,但是却会造成她一时的虚弱。百日之内她必须修养,而且真气尽散,只有百日之后才能逐渐恢复元气。若不是因为你,我的神魂不散,我自然可能慢慢的救治她。可是……如今我需要不断的滋养修补我的神魂,又哪里有这个功夫。否则,我刚才就杀你了。” 第九十四章 善离 方轻寒这才听明白天灭的意思,原来他是要以此为条件而胁迫自己为他做事,这让他觉得极不舒服,毕竟被胁迫的感觉总会让人不好受。 方轻寒皱着眉头犹豫了一阵,最终又问道:“那你就可以信过我?” “当然!”天灭毫不犹疑地说道:“世上最了解仇人的,永远是他的敌人,你我虽然相处日短,但你的性情也蛮不过我眼睛!我信得过你的承诺。所以这才交给你。这也是你我目前唯一的选择。” “好了!现在就这两条路给你选,要么死,要么就带着我这后辈修养百日。” 方轻寒这时也再不考虑。径直就说道:“好!我可以带着善离百日,但是我却只能保证尽力保证她的安全。若是她出言不逊,或者有什么异动,那我可会好生教训她。你不许阻拦。” 天灭当即笑道:“我救这后辈也无非是因为我的师兄。虽然我和他有不可化解的仇恨,但是对于他的后辈,我还是能够照顾一分就是一分的。她若是不听你言,你尽可教训。当然,这些我都看不见。不过……等到下次再见之时,你就不会有这样的好运了。我一定会让你死得很凄惨。” 言罢,天灭伸手向着善离轻轻虚空一抓,顿时善离的身体就浮空而起,最后落到了他的面前。 随后他的指头在善离身体的各大穴道上接连不断地连点了一百零八次。 这途中善离的身体不断地在空中旋转,看起来极为壮观。而这一切结束之后,可以看到天灭的脸色微微苍白,显然他消耗了极大的元气。 这时,随着他的手指微微一指,善离的身体再度缓缓地落在了地面上,他这才说道:“好了。大功告成。你带着她走吧。” 方轻寒有些疑惑,死寒之毒看起来如此恐怖,听天灭说来也绝不是一种简单的毒,竟然就这么简单就解了? 他有些怀疑,但却觉得无所谓,当下就俯下身去,正待抱起善离,却忽然闻到了一阵血腥的恶臭。 他厌恶地捂住鼻子,同时用除垢符将自己和善离身上的所有污渍除去之后,又将月如钩悬在她的腰间。这才将她扶了起来。 月如钩上的光芒随着主人的昏迷也已经褪去,此刻就如同一般普普通通的兵器一般。 一旁的天灭看到了这一幕忍不住笑道:“你有这样的洁癖,将来一旦遇上了苦战,就是你最大的一个破绽。” 方轻寒也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道:“人若自污,有何颜面为人?” 言罢他背起了善离,忽然看到了地面上散落的几件武器。 霸王枪,紫色宝剑,还有徐为和落尘的那一刀一剑,最后是自己丢到一旁的那柄下品法器宝剑。 他当即有些意动,立刻走上前去将那柄紫色宝剑捡了起来。 此剑极轻,若细细听去便会听到阵阵风声。 身后的天灭当然看到了这一幕,当下淡淡说道:“罢了。此剑名为吟风,乃是暗殿十大名剑之一。乃是一柄上品灵器,可谓十分宝贵。不过……这些身外之物与我也无大用,你若想要,便拿去一件。至于其他的,都属于我了。不过,那死寒之毒触血入体,那紫影也不过在吟风剑表面涂抹了一份而已,所以如今毒素尽去,也不可能又那么大的杀伤力了。” 方轻寒微微地看了天灭一眼,没有说话,似乎是在琢磨些什么,他倒也不贪,当即将吟风剑用除垢符和点水符洗尽,随后负到了背上,当即转身离去。 整个过程默默无声,更是对那些剩下的法器看也不看一眼。 一直到他背着善离走了极远,天灭的身体才微微一晃,差点跌倒在地。 “此子果然不俗,极为不好糊弄。或许他也是看出了什么端倪吧?所以拿走那一柄剑?这是试探?” “若非他没有把握与我对敌,恐怕早已动手。我虽然凝聚了一丝神魂,可是若想同时救起善离和杀了他,却只能选择一样。” 说到这里,天灭转头向南看去,口中喃喃道:“师兄,你虽对我不仁,但是我却不能对你不义。多年师兄弟,如今你我也算互不亏欠。从此恩断义绝,下一次你我动手,就不需要留情了。” 说到这里,他有看向了四周散落的尸首和血水,还有那散掉一地的各种兵器,随后手指微微一动。 只见那地面之上蔓延的无数血水,还有那一具尸首,已经散落各处的几柄兵器都一一飞到了他的面前。 血水和尸首,还有那几柄兵器仿佛在被炼化一般,逐渐的融化然后重组,最终在他的面前化作了一滩黑水。 只有那柄霸王枪在其中不动分毫,没有一丝变化的迹象。 一直到到了三个时辰以后。 天灭面前的黑水才化作了一颗指甲大小的丹药,通体熠熠生辉的霸王枪却横在一旁。 天灭将那颗丹药握住随后吞入口中,同时眼色一沉地看向了霸王枪,随后将其拿起。 “果然是如今实力太弱了。所以连这霸王枪也不能炼化?否则我的神魂一定可以修补完整至少一魄!人之神魂,三魂七魄,如今路途漫长,倒是不容再等了。” “暗殿?竟然也打起了我的主意?一群宵小之辈。难道在千年之后已经可以如此猖狂的在这片大陆上行走了吗?” “师兄!看来你这武神宫主。实在是不如师尊那一代啊!” 天灭幽幽一叹,将霸王枪负到了背上,身体如同绷直的弓箭一般,随后破空而起,转眼就消失在了此处。 …… 是夜。 方轻寒已经背负着善离走了五个时辰,夜幕才微微降临。 此时他所去的方向,依旧是一路向西,往着生死峰的方向而去。 不过由于善离的存在,他也不敢继续运行困龙决进行修行,所以这一路上觉得无比的枯燥。 四周只有不时传来的血狼嚎叫声,还有就是微风吹过草木的声音,窸窣作响,尽显凉意。 这时背上忽然传来了一阵喘息声,善离微微地张开了眼,立刻看到了一个温厚的肩膀。 因为她身中死寒之毒,身体极为冰冷,这醒来的一时之间竟然觉得这肩膀相当温暖。 是谁? 自己不是应该死了吗? 善离的脑海之中一片混乱,当下忍不住向着背负着自己的那个人看去?当即面色一僵,同时忍不住剧烈地挣扎,就欲运起玄黄风雨决将此人斩杀。 可是她尽管不断地试图运行真气,体内却空空如也,真形之器丝毫不能感应到,这不由让她心中一僵。 这是怎么回事? 莫非?天灭废掉了她的修为? 当下她就脸色一白,又想起自己如今的处境,若是修为被废,等待她的会死何等下场? 她心中怨恨顿起,一口就向着方轻寒的肩膀处咬去。 咔嚓—— 方轻寒早就察觉到了善离的异样,知道她已然醒来,他之所以迟迟不说话,不过是正在考虑如何对她说出刚才的事情。还有自己不是天灭这件事情。 他既然答应了天灭要护善离百日,君子一诺当然不会反悔。可是联想到善离一听天灭之事就立即暴走的性格,当即就认定此事不能如实所说。 若是善离知道天灭救了她?会不会羞愤难当?当即自刎? 可就在他犹豫之时,却感受到善离忽然向着他的肩膀咬去,当下心中微怒,同时将手中因为无聊而拿着把玩的一截枯枝就顺手递了过去。 这一下,善离就一口咬断了枯枝,当下身体一挣扎从他的背上落了下来,同时不断地咳嗽。 看着她那痛苦的模样,方轻寒却觉得有些活该,谁叫先前一副盛气凌云,不杀自己誓不罢休的模样? 呸—— 呸—— 善离一边咳嗽一边吐,眼泪都差点咳嗽了出来,直到她将嘴里的枯枝都吐到了地上,脸上的表情也冷漠到了极点。 她看了方轻寒一眼,忽然闭上了眼睛,冷声说道:“天灭……你杀了我吧。我就算死,也不会受到你的折辱。虽然你废了我的修为,但是……这也别想我会屈从于你。” 方轻寒一停,随即眼中一冷,冷冷说道:“善离,从一开始我就说过我并不是天灭,可是你根本不信。如今我依旧是这句话,我并不是天灭。所以……你就收起你那份厌恶的表情。免得你我看起来生厌。” 善离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怀疑,径自说道:“事到如今,你依旧想要辩驳吗?不可能……我告诉你,不要以为对我施恩我就会背叛宫主。武神之位决不会属于你,你这辈子都不要有这样的打算?” 看着善离那一副兀定的模样,方轻寒忽然怒从心起,怒道:“你到底会不会听人说话?我不是……天灭!这句话简单易懂,为何你就始终不信呢?” 说到最后一段话时,方轻寒的声音极大,就好像吼出来一般。 这一吼顿时让善离有些发蒙,从她进入武神宫以来的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这么对她这么大呼小叫,也从来没有一个男人与她有过肌肤之亲。 可是如今,眼前的“天灭”却这样做了。她也落到了修为尽失的下场,生死操之于人,可说是败得彻底,可是为何,这“天灭”就不承认自己的身份呢? 一定是为迷惑自己,想要自己感激他!但这不可能。 善离如此想到,却明白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请并没有什么意思。她随口道:“好,既然你说你不是天灭,我也不过问你的神魂为何会是如此。但是……你让我修为尽废,却又留我一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善离这番话说来怒气冲冲。 方轻寒原本听到善离语气松动,他也随之松了口气,可是善离之后的一句话却明显说明了她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根本就没有认同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 语气更是在冰冷之中夹杂着无尽厌恶。 这些让方轻寒极为不舒服,他这时深吸了口气,表情有些冷漠,他决定要给她一个教训,这个看起来傲气冲天,狠辣歹毒的女人,一定要给她一点教训尝尝。否则,接下来的日子她不会安分。二人也不好相处。 想到这里,方轻寒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为何留你一命。你两次三番的要杀我,几乎让我丧命。我当然要留下你好好折辱你。” “所以,从今日开始,你就是我的丫鬟,要伺候我的衣食住行。若是你让我不开心了, 我就会好好惩罚你。” 此言一出,善离脸色一僵,当即怒气冲天。 多年来身为人上之人,她哪里伺候过别人?更何况天灭是武神宫的大敌,想让自己伺候他?那是休想。 第九十五章 暴雨 一抹寒光闪过,月如钩已经横在了善离的颈前,她目如寒冰,却有一份不惧生死的气度。 “普天之下,除了宫主,又有谁值得我侍奉?你竟然如此痴心妄想,我就算一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说完她手中一动,月如钩已经向着颈间划了下去。 善离尽管暂时失去了修为,这一连串动作极为迅速,更是没有半分的犹豫,在月如钩划下的一瞬,眼中已经有了一抹深深的觉悟。 哐啷—— 月如钩落到了地面上。 方轻寒的一只手横在善离的颈前,将月如钩击落在地。毕竟以善离如今的情况,想要在方轻寒面前寻死,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 善离寻死失败,自知想死无望,却眼中决烈,当即闭上了眼睛,道:“你杀了我吧!” 语气之中相当冰冷,似乎已经生无可恋。 方轻寒一时觉得太过头疼,天灭真的将一个相当难以处理的包袱丢到了自己的身上。 善离想要杀他却不听他解释,极为固执。若是有稍有逼迫就寻死觅活,根本受不了打压。如此软硬不吃,实在让人难办。 方轻寒一时有些犯愁,强压住心中的愠怒,淡淡说道:“你是不是觉得你很委屈?普天之下只有你一个人这么委屈?你一人为了武神宫出生入死,甚至不惜以死相殉。最后却阴差阳错,落到了我这个你认为的大敌的手上。所以你羞愤得想死?” “但在我看来,这未免也太过可笑。不管你信或者不信,我不是天灭这一点毋庸置疑。而我更觉得委屈,莫名其妙被人挟持,如今又在我的面前以死相逼?莫非,你真觉得你的性命对我来说很重要?” 善离一时有些动摇,这是方轻寒第四次说他不是天灭,她虽然心中极为不信,却不由问道:“你真的不是宫主的师弟天灭?那我身体里的死寒之毒是怎么解掉的。死寒之毒,中之必死。中毒者一个时辰内就会化作一道冰雕,五脏俱碎,断无活理。我如今活着,就代表死寒之毒已解。那么……你作何解释。” 方轻寒当即无言,善离虽然看似反问,却问到了重点。但天灭为她解毒之事那是万万不能对她明说的。 方轻寒觉得心中的纠结越来越深,最终只要摇头道;“罢了。我说服不了你,但你也说服不了我。不如各退一步,你若是不信,大可在我身边待上百日。这一百日的朝夕相处,一定能给你一个答案。百日之后,我有办法恢复你的修为,到时放你离去,如何?” 对于善离这般的女子,方轻寒也不能再继续压迫,只好换了一个说法,由她去主动。如此这般,一定能见成效。 果然善离眼珠一转,眼中深深地看了方轻寒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疑惑道:“你是说,我能恢复我的修为,只要我在你身边待上百日?” 方轻寒见善离上钩,心中总算放下了一口气,这才淡淡道:“对!百日足够。也足以化解你心中的疑惑。我实在不想见你对我纠缠不休!” 其实这个谎言漏洞处处,方轻寒也清楚,善离心中更是疑惑。但是无论如何,这对于二人来说,已经算是最好的选择。善离可以解惑,方轻寒可以澄清自己,只待百日之后。 善离犹豫了半刻,随后从地上将月如钩捡了起来,最后慢慢地将其归于腰间。 “好!我可以答应你。百日之内,一切休提。但我不会为你做事,也不可能伺候你。我只会跟随着你,看你做的每一件事,看你的所作所为。如此而已。” 方轻寒微微叹气,原本他说让善离做丫鬟,也不过是激她,如今有如此的局面,他心中也觉得已算圆满。当即点了点头,道:“好!” 话音刚落,方轻寒与善离相互对视,却一时无言,也不知道继续说些什么。 明月悬空,芳草低迷,微风阵阵荡漾,带来若有若无的凉意。 方轻寒望着西方一指,道:“那么……我需要在明日赶到生死峰。你就随我而去吧!” 善离点了点头,却不作答。 “可还需要我背你?”方轻寒忽然想起善离的伤势,出口问道。 善离这次倔强的摇了摇头,也不说话。 方轻寒两次自讨没趣,当下也就不开口了,立即慢慢地向着生死峰而去,善离紧随其后。 不过,方轻寒似乎故意照顾善离一般,走得极慢,毕竟如今的善离身无修为,身体上到处都是伤口,若是一时走快了,引起伤口崩裂,那么在这一片云梦草原之中,又如何安置? 不过好在修士踏入融体境第一层五练之境之时,体内五脏被真形之器淬炼,身体的抗性大大提升,就算是说百病不侵也不为过。倒也不用担心善离因为身体虚弱而感染风寒之类的病症。 就这样二人继续前行了一个时辰左右。 方轻寒一脸的气定神闲如同缓步慢行,而跟身后不远处的善离一身大汗,却紧咬牙唇跟随其后。 不得不说,善离这名女子性情相当坚韧,不仅仅对被人狠,对自己也更狠。这已经不是方轻寒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的模样了。 方轻寒一边走着,一边却在想,如善离这样的女子,究竟经过了怎样的遭遇,才会事事都只依靠自己,决不任由任何一个人给予自己帮助。或许,只有她口中的天元武神,才真正走进过她的内心吧! 轰隆—— 屋漏偏逢连夜雨。 随着一声巨大的雷鸣声响起,一阵大风吹过云梦草原,随后轰隆声不止。 暴雨将来—— 大风吹过了方轻寒的脸颊,吹得善离的衣诀飘飘,一身素白色的宫裙就这样随风而展,呈现出一派赏心悦目的景象。 方轻寒不由有些担忧地停下身来,他倒也罢了,有气甲临身,自然暴雨不能袭。可是善离如今伤势未愈,若是被暴雨一淋,那自然是雪上加霜。他既然答应了天灭的照顾善离百日,就不会食言。 他转过头去,一眼就与善离四目相对。 善离却面有冷意,对他的一番好意视而不见,淡淡道:“若是你觉得我拖累了你。大可先行一步。我既然答应了你,自然就会随后跟上。决不可能逃跑,况且,你说百日之后助我恢复修为。就凭借这一点,我也不可能逃走。” 方轻寒听着她这番寡情的言辞,不由心中一震,随后按捺住心里的不忿说道:“我只不过看暴雨将至,想要停下来歇息一下罢了。你伤势未愈,又被那紫影一剑穿胸。今时非同往日,前方正好有一颗大树,就在那里休息一夜,明日启程吧!” 善离仰头看了看天,感受着汹涌的大风,又闻到空气之中传来阵阵湿润的味道,冷声说道:“我不需要你的可怜。区区一场暴雨,我何曾放在眼里过?” 她的眼中充满了坚决,也充满了不容置疑。 方轻寒暗叹一声,立即转头,才继续向前走了几步,就有一阵磅礴的暴雨从空中倾洒而下。 气甲护体,片雨不沾身! 他又继续前行了几步,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跌倒的声音。 回首望去,善离已经跌倒在一片草地之中,已沉沉地昏倒了过去。 方轻寒毫不迟疑,立即走过去将她抱了起来,同时迅速地跑到了前方的大树之下,随后用除垢符为她除去身上的污渍,又用引火符点燃了火把,最后脱去了身上的外衫,为她盖在了身上。 感受着善离若有若无的鼻息,方轻寒微微一叹,失去了一身修为之后,善离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就算她性情冰冷,不近人情,固执而又执拗。可是她的身体却已经经不起这么折腾。若非她的身体已经经过了融体境的淬炼,否则常人若是受到这样严重的伤势,又在雨里一淋,说不得便是一个身死的下场。 昔日不放在眼里的暴雨,如今对她来说已是不容抵抗的重压。 方轻寒就这样随意摆弄着火堆,不时往漆黑夜里的远方看上一眼。 大雨磅礴,看起来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停下。而善离昏迷不醒,先是被追杀数万里,后又是被紫影穿胸一剑,最后又受到了死寒之毒的荼毒,身体早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也是她性格坚韧,若是常人,恐怕早就已经身不能动。 “饿……”善离忽然口中吐出了一个字。 方轻寒倾耳一听,不由淡淡一笑,从这个角度看去,善离算得上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如今的那一身娇弱更是增添了她的几分柔媚。 这才象是一个女子! 她到底知道饿,那就还好!随后方轻寒的目光向着远方的一处看去。 背上的血玉剑已经出鞘。 身形一动,出现了三道残影。 青魔万重。 三倍之力的增幅下,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深坑,身体却出现在了十丈之外。 咻—— 一剑去。 恰好将一头隐藏在草丛之中的血狼准确斩首,一股鲜血喷到了地面上,灌注了一地的血水随着雨水四下流去。 方轻寒则面无表情地将这血狼轻轻一提,就回到了大树下。 随后他从树上削下了一截枝干,以融阳剑法的第一招其血如阳刺向血狼的尸首,一下子就将枝干刺入了血肉之中。 接着手掌微微一动,一整头血狼尸首就被移到了火堆之上。 火光闪动,一阵噼里啪啦作响。 第九十六章 冤家路窄 他的眉头深皱却没有一点舒缓的迹象。 “刚才的这一剑,虽然已经初具神妙,但是却无法深得融阳剑法的真意,更是与其血如阳这一剑的剑意背离。看来,想要将融阳剑法修习到小成之境,还需要一段极长的时间。” 这时他又向一旁躺在地面上善离看去,不由想起了她那恐怖得令人胆寒的玄黄风雨决。 玄黄风雨决?那暗殿之人口中所称的超凡之境?莫非就是大成之境之后的境界? 若是如此,将观湖养气剑修习到超凡之境,又会有何等的威力? 方轻寒心驰神往,不过却也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能够将观湖养气剑修习到大成之境已经是机缘巧合。 至于超凡之境,在整个湖阳剑宫之中,根本就没有听谁提过。又从何谈起? 只是白日里,善离那由玄黄风雨决超凡之境而形成的小神通太过让他印象深刻。 玄黄风雨,汹汹而来,触之化雨,雨落无形。 最后甚至连尸首也没有留下。 小神通? 方轻寒的眼中出现了一丝向往,若是能够将一门剑法修习到超凡之境,领悟了小神通,那么……对于他的复仇大计自然会有极大的助益。 火光清晰的映照在方轻寒的脸上,一股若有若无的烤肉香气蔓延到了四周,而在这时,善离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方轻寒立刻将视线移了回去,同时投以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将已经烤好的血狼身上撕扯下了一块肉递了过去。 善离挣扎地坐了起来,她先是看了看盖在自己身上属于方轻寒的衣衫,随后才皱着眉头接过了方轻寒递过来的狼肉。 狼肉虽然看起来相当焦黄,可是却透露出一份糊了的味道。 她皱着眉头咬了一口,当下眉头皱得更深了。 “若是不想吃,可以不用勉强自己不用吃。反正你的性格如此,不吃也好。若是你死了,这个天地之间少了一个想杀我的人。那倒也不错。” 善离听到方轻寒如此说道之后,又皱着眉头咬了一口,咀嚼了七次之后方才吞下,后又向方轻寒看去。 “如果能不屈辱的活着,我不会选择死!你也不用激我,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利用我做什么,但是我想你并不会如愿。宫主更是不可能因为我而对你手下留情。” 善离说完这些之后,后又看向了手里的那块狼肉,皱眉道:“还有……你这千年的年纪白活了。我也曾随下属四处征伐,这样在荒郊野外果腹的日子也不少,可是,这么难吃的肉,我还是第一次吃到。” 说完此言,善离继续咬下了一口狼肉,看来虽然难吃,但她也饿到了极处。 方轻寒轻轻一笑,没有理会她的挑衅,目光再次看向了四周的幽黑远处,淅淅沥沥的雨水依旧不停落下,看起来根本就没有尽头。 善离三两下就将手中的那块狼肉吃得个干干净净,这才看向了坐在一旁发呆的方轻寒,忽然问道。 “那么……如今我叫你什么?天灭?不,你如今的身份如此低微,一定用了其他的名字。那个名字叫什么。” 方轻寒眉头微微皱起,看来善离是认为如今的自己潜伏在湖阳剑宫在图谋着什么,不过他经过了善离这么多次的怀疑,早就见怪不怪了,当下随口说道:“方轻寒!” “方轻寒?好名字,那么我以后就这样叫你吧!” 善离如此说道,同时眼睛看向了方轻寒手中的那一头巨大的狼尸。 方轻寒当下又撕扯了一整只狼腿递了过去,随后又自己取了一只狼腿来果腹,然后就将狼尸丢到了一旁。 二人各自吃狼肉,时间就在静默之中过去,耳边唯有雨水落地的声音。 忽然,方轻寒目光一动,眼睛幽幽地向着黑暗之中的远方看了一眼,随后就将手中的狼肉丢到了地上,同时站起了身来。 自从知道了邱玄机和陈奉酒准备对自己动手之后,他就一直运转着困龙决,额头上一直有着一团若有若无的荧光,目力更是远非寻常真气境修士可以相比。 就算是与陈奉酒等人走散之后,他也没有放下心中的警惕。毕竟在这空旷的云梦草原之中,一个真气境十层龙虎之境的修士就算死去,那也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 谁知道陈奉酒,或者那林洞之和韦婉儿有没有埋伏一旁? 此时,前方两百丈外。 方轻寒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两道真气流动的轨迹,也就是说有两个人循着火光向着方轻寒所在之处而来。 无论怎么想,这都不可能是一件好事。 况且那二人移动的速度极快,就好像怕自己跑了一般,这更是引起了他的一阵警惕。 方轻寒才刚刚站起身来,善离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往着方轻寒所看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冷冷说道:“来了两人,似乎都是真气境十层龙虎之境的修为,似乎有些不善!” 融体境三层通幽之境,便可目光如炬,看破五行,凌空虚度。如今融体境七层归元之境的善离虽然失去了一身修为,可是这些因境界修为而提升的目力,还有经过淬炼的身体,这些都是不会改变的。 所以她并不需要运用法决去看,就可以轻易看到方轻寒运行困龙决才能看到的东西。 方轻寒点头道:“既然来者不善,我们也没有必要直撄其锋。就先暂且退避一旁吧,看一看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言罢,善离已经站起身来,同时将方轻寒的外衫递给了他。 方轻寒穿好衣衫之后,一把抱起了善离,径自往树上一跳,瞬间就躲入了树林之中。 善离顿时感觉身体有些不自在,这是方轻寒第二次与她有肌肤之亲,虽然这是迫不得已,却让她极为不舒服。 就算是天元武神,也没有这样触碰过自己,更何况是他? 想到这些,善离心中有些不满,身体不能动,只好口中讥讽道。 “你觉得……你就这样躲到树上,真的可以避过他们?” 方轻寒头也不动地低声说道:“我不用避过他们,我只是想看一看来者是谁。若是我的敌人,一会儿你就留在树上,我去解决了他们。” 善离想了想,也就只好微微地点了点头,算是作了认同。 两百丈的距离,对于修士来说并没有多远。 转眼就有两名穿着青魔宗服饰的修士来到了大树之下,他们看着这处熊熊燃烧的火堆,又看向了被抛到了地上依旧热腾腾的狼尸,眉头深深地皱起,不时转头向着四方看去。 “火堆未灭,却四野无人。看来这名修士应该很擅长敛藏气息。竟然给他跑了。” “是啊!本来我们已经在前方做好了埋伏,却想不到这湖阳剑宫的修士竟然四下分散开来,莫非是得到了什么消息?还是……有内鬼?” “不……怎么可能。此次行动乃是绝密。根本就不可能有人知道。” “那……眼下的一切你又作何解释?刚才那林洞之和韦婉儿就转眼跑得无影无踪,如今这名湖阳剑宫的修士连看都没看到我们,也跑得没有了踪影。这样下去,此次计划岂非要功败垂成?” 这两名修士想要四下寻觅一些蛛丝马迹,却根本就没有想到方轻寒竟然会在这颗大树之上。或许他们本能的认为树下之人会选择逃跑,所以一时也没有在意。 方轻寒听着二人的话语,脑海却是轰然炸开,这青魔宗竟然选择对湖阳剑宫的外门弟子进行埋伏? 如此大费周章是为了什么? 这不是两大宗门一起协商的云渊大典吗?这可是关系到两大宗门日后的一部分资源分配,莫非青魔宗是要和湖阳剑宫正面交战? 不……这不可能! 对于两大宗门来说,维持稳定才是当务所需。可是眼下的情况又是为何? 还有,这两人刚才竟然见到了林洞之和韦婉儿?那岂不是说他们也在附近?想到了林洞之,方轻寒眼中顿时一寒。 这千载难逢的机遇就在眼前,若是此时杀了林洞之,只要不留下线索,那么将来自然会算在青魔宗的头上。 想到这里,方轻寒看向了下方的两名青魔宗弟子,直到看清了其中一人的容貌之后,脸色更冷,难怪刚才听起来其中有一道声音格外的熟悉。 竟然是司空极? 真是不是冤家不碰头,竟然在这样的地方碰到了司空极? 方轻寒不由阴阴冷笑,同时将善离放到了树干之上,投去了一个安心的表情。 随后他衣诀一震,血玉剑出,迎风而下。 风雨呼号,方轻寒从空而落的声音就这样隐没在风雨之中,根本就没有掀起任何的征兆。 一剑出,直指司空极的脑后。 方轻寒径自用上了观湖养气剑的第七招,临渊望海! 剑势极静,剑出如虹,剑意却极为静谧,就仿佛让这漫天的风雨陡然失去了声音。 整片天地之间,唯余一剑。 呼—— 声音虽停,风势未止。 司空极避之不及,但是他身旁的那名青魔宗弟子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一柄血刀当即斩来! 青魔万重,五重残影。 血刀九极,三极之力。 势无可挡的一刀迎上了方轻寒悄然而至的一剑。 铛—— 司空极脑后生风,当即躲闪,恰好避过了两人交战的余波,也见到了这令他不寒而栗的一剑。 第九十七章 秦羽 在他的眼中,一柄通体血红的剑,与身旁的师兄这悍然的一刀相撞却不落下风。随后那人以水月幻身的身法乘势而退,在空中经过数个旋转之后稳稳地落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 而一旁的师兄也随之退后了七步,同时刀锋往地上一插,出现了数道深深浅浅的裂痕。 这是卸力! 刚才师兄经过乃是用青魔万重身法的五重残影之力,再加上血刀九极的三极之力的技巧而构成的一刀。 虽然出招仓促,但这一刀的力量可想而知,却没有想到竟然微微落到了下风?甚至不得不如此卸力? 从什么时候开始。湖阳剑宫的弟子可以正面直撄青魔宗弟子的刀锋了? 司空极心中一凛,向那人看去,却看到了一张极为熟悉的脸,方轻寒? 方轻寒脸上浮现出微微地笑意,他看着司空极淡淡说道:“司空极,真是巧遇啊!当日云渊城一别,我可是念念不忘。却没有想到,会在如今的情势下见面,你说,这算不算你自投罗网?” 司空极才刚刚突破真气境十层龙虎之境不久,如今春风得意,哪里受得了方轻寒如此讥讽,虽然对方轻寒先前那一剑有些惊惧,但是他还是不免得意地说道:“方轻寒,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莫非,你真的以为你是秦羽师兄的对手?要不是你偷袭,秦羽师兄早就将你一刀两断。” 秦羽的面色有些阴沉,事实上他刚才的那一刀吃的闷亏只有他和方轻寒清楚,刚方轻寒的那一剑原本只是汹汹而来,可是在他这一刀忽然出现的时候,剑势竟然随即而变,因为他的出招仓促,所以刀法之中自然有一丝破绽。而方轻寒却歹毒地捕捉到了这一丝破绽所在,然后剑势一变,以巧力化解这股巨力,同时返还了回去。 让他感觉就如同一刀斩到了水中,起初这一刀势如破竹,锐不可当,之后却被一浪接着一浪永无止尽的浪潮消弭殆尽,最终被浪潮淹没。而那最后的浪潮的震荡返还之力,却是他这一刀之中蕴含的力道。 这如何不让他生寒? 他出招仓促,方轻寒变招又如何不仓促?虽然剑招未变,可是剑意却已变了。 这是何等的剑法境界?观湖养气剑小成之境?不……恐怕已经快接近大成之境了。 秦羽看向方轻寒,方轻寒也看向秦羽,双双静默无声,唯有司空极一脸的挑衅,同时露出了仇恨的神色。 他正待说话,却被秦羽挥手拦了下来。 秦羽沉声道:“湖阳剑宫的诸般剑法,号称穷极变化如万顷之水,浩瀚灿烂若东升之阳。你这一剑,可谓深得其中真味,不过……这也更值得我杀死你。你这样的外门弟子,三五年后,必然会成为湖阳剑宫新一代的领军人物。就算是真传弟子的席位,那也是你的囊中之物。至于剑锋之上,将来也有极大可能有你一席之地。所以……今日,你必须死在这里。” 方轻寒听得秦羽如此一言,当即冷笑道:“你如此夸奖我,这可真令我愧不敢当。不过说起实力,对于斩杀你们二人,我有相当大的把握。而此时你就言及要取我性命,恐怕……为时尚早吧?” 秦羽阴阴一笑,将那一柄血刀从地面上拔出,立刻砂石四溅。 他将血刀往身前一横,同时口中说道:“是不是为时尚早,那么……你看一看此刀如何?” 他微微抚刀,手指从刀锋轻轻划过,一滴鲜血落到了血刀之上,立刻让整个刀锋血红。 随后,刀锋起。 青魔万重,五重残影之力。 血刀九极,五极之力。 这两种武学一经使出,他手中的血刀已经化作了一团耀眼的血色,同时向着方轻寒一刀生生斩来。 这一刀,避无可避,又给方轻寒一种挡不可挡的感觉,甚至他还可以感受到这一刀之中蕴含了数种变化,乃是拆招而成,决不属于学到血刀九极之中的任何一招。 拆招变招,乃是武学小成之境的标志。 这一刀,乃是小成之境。 血刀生血阳,惶惶而不可当。 司空极看到这一刀,眼睛几乎可以瞪出血来,原本他已经自己到了真气境十层龙虎之境,可以依稀与秦羽师兄比肩,可是……想不到秦羽师兄竟然实力如此凶悍,若是这一刀换他来挡,那么……除了死,就没有第二个结局。 秦羽在青魔宗之中不过排名第五,手中所持乃是一柄下品宝器血战刀,血战刀遇血而戾,遇血而狂,可以加大的增加戾气。 戾气若是一旦庞大,便可以夺人心魂,令人闻之丧胆。对于刀法的增幅自然无须多言。 方轻寒这时才轻轻一动,却没有运用水月幻身,而是同样使用了青魔万重身法,在身后化作了三道残影,随后血玉剑的一抹血光骤然而出,其势如破竹。 青魔万重,三道残影之力。 这一剑,却是观湖养气剑,第十招,湖阳交印。 作为极静之剑的观湖养气剑,这一剑如今静谧十足,剑意却如同即将沸腾的湖水,散发着一股几乎爆炸的气息。 极静而静,静到了极处,便有万顷之水汹涌而来。 天下之柔,天下之刚,皆在于水。水势以弱而迎刚,水势以刚以迎强。 方轻寒将这这湖阳交映这一剑与第八招上善若水的剑意一合,如此化繁为简,以两剑合为一剑。 这正是大成之剑。 先积水流,而成江河,而后成就汪洋大海。 方轻寒受到秦羽这一刀的压迫而出剑,已经深得了观湖养气剑的剑意,以弱以迎强,被这汹汹而来的绝强刀势而压迫,而后成江湖,直至最后成为了一片汪洋大海。 此剑其势汹汹,一剑出时决无半点声势,随着一剑而去,江海既成。 随后顷刻之间迎上了秦羽的绝强一刀。 秦羽这耀眼而磅礴的含血一刀,面对这如江如海的一剑,就如同被江河倾下,瞬时之间竟然连抵挡的余地都没有。 铛—— 这一刀一剑正面相撞。 却看到秦羽的身上仿佛被一阵气流涌过,衣衫不断地裂裂作响,向着身后不断地荡漾。 砰—— 砰—— 砰—— 接连不断的气爆声在秦羽的身上轰轰作响不停,这些都是来自这一剑的气势压迫。 随后秦羽右臂虎口生裂,鲜血如注,紧接着血战刀脱手而出,顷刻之间就落到了司空极的身后。 呲—— 刀锋落地,深入大地,唯余刀柄。 而此时的秦羽,则被方轻寒一剑直面而来。 呼—— 这一剑停在了他的咽喉处,半分未动。 司空极一时倒吸一口凉气,刚才形势变化如此之快,以至于他几乎反应不过来,秦羽就这样败得彻彻底底。 他的一颗心几乎提到嗓子眼,直到方轻寒的那一剑在秦羽的喉咙前停下,他才微微地缓过气来。 此时,他几乎又想起了在那一夜与方轻寒的两番大战,结局也是如此收场。 如今,就算在青魔宗外门排名第五的秦羽师兄,竟然也在正面一战之中被他一剑落败? 司空极有些不信,有些胆寒,他想要退去,但是不敢,若是方轻寒杀了秦羽,自然不会放过他。 若是方轻寒不杀秦羽,而自己又逃跑了,那么将来他又如何在外门之中立足? 司空极进退两难,他觉得自己必须要说点什么,他犹豫了一阵,最终心中一沉,沉声说道:“方轻寒……且慢,你不能杀秦羽师兄,他可是青魔宗内门长老秦长老的独子。你若是杀了他,今后一定会引起秦长老的嫉恨。你不过是湖阳剑宫的一名区区外门弟子。若是引动秦长老的雷霆之怒,那时,你就必死无疑。” 这一番话司空极说得极为兀定,似乎是对那秦长老极有信心,也不怕方轻寒不低头。 不过,方轻寒听到此言,反而笑了,却不作声。 “你笑什么?我这也是为你好!我们虽有小仇,但也不是不可化解的深仇,不如化敌为友。我昔日所做是不对,但是只要你放了秦师兄,我可以保证,今日的一切不会传入秦长老的耳中。” 方轻寒还是面色含笑,冷冷地看着他,不置一言。 “你怎么这么蠢,难道看不出来?秦羽已经死了吗?” 就在司空极一阵忐忑不解的时候,忽然有一阵冰冷的女子声音从树上传了下来。 司空极抬头一看,当即看到了一名宫装女子此刻正站在一处树干之上,满面的冷色,似乎根本看不起自己。 “秦羽师兄死了?这怎么可能?方轻寒怎么可能敢杀秦羽师兄?”司空极半点不信。 就在这时,方轻寒也将血玉剑缓缓地从秦羽的喉咙前放了下来。 司空极的心中也随之渐渐安定下来,他面带得色地看向了树上的宫裙女子,冷笑道:“如何?我就料到如此。秦长老之名,就算在湖阳剑宫也断不可能不为人所知。而他的独子秦羽师兄,又岂是你们这些废物可以冒犯的?” 他这时转过头来看着方轻寒,道:“方轻寒……你既然能够收剑。我和秦羽师兄也算承了你这个人情,此事就暂不追究了,不过……你还必须为我们做一件事?” “哦……”方轻寒面露讥笑,道:“何事?” “随我们一起追杀林洞之和韦婉儿。” 第九十八章 寻毒蜂 方轻寒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丝玩味,淡淡地看着司空极那有恃无恐的表情,轻轻地吐出了几个字。 “好!可以。” 司空极当下心中舒了一口气,同时向着秦羽的身旁走了过去。 这时秦羽周身一动不动,瞪大了双眼,脸色却有些苍白,看起来处于一副震撼之中。 “秦羽师兄。刚才言语多有冒犯,还望见谅。” 司空极一边说道,却见秦羽一动不动,当下一拍他的肩膀,正准备继续说话,却冷不防秦羽竟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随后整个身体摔倒在了地上。 这时司空极细细看去,当即发现秦羽竟然在被他一拍之后,七窍之中鲜血汩汩而流,未曾歇止。 他再探手向鼻息处探去,当下发现秦羽已经丧命当场,再也没有活命的可能。 司空极当即心中镇怒,之后却浑身一颤,不由胆寒,原来……这才是刚才那恐怖的一剑的真正的威力吗? 他转头向方轻寒看去,只看到了方轻寒一脸的云淡风轻,随后,只听砰地一声,那树上的宫裙女子已经从树上跳了下来。 “鼠目寸光。竟然连这么简单的一剑也看不明白。莫非……三千里云渊城的修士都是这样的可笑吗?” 她转头看向方轻寒,淡淡说道:“方轻寒……杀了他,我们继续起行吧!没有必须浪费时间,你不是要去生死峰吗?” 她这番话的语气相当云淡风轻,就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司空极心中警兆频频,当即就想退走,可是在看到方轻寒那不时传来的眼神之后,那逃跑的勇气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以他看来,若是方轻寒再使出刚才那恐怖的一剑,无论他如何应对,最终都难逃一死。 司空极额头上的汗水密密麻麻地渗了出来,脚下一退再退,直到退了五步之后,他才猛一咬牙。 “方公子,我……” 方轻寒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怎么不继续说了?不是要我随你们一起去杀林洞之和韦婉儿吗?我可是随时恭候大驾。” 司空极当即脸色惨白,随后战战兢兢道:“不……这只不过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只要你放过我,我保证……这里的事情我一分都不会透露出去。秦羽是怎么死的……我不知道。这根本就与我无关。” 这时善离已经走到了方轻寒的身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又看了一眼司空极,露出了恶心的神情,一副根本就不看不起司空极的模样。 方轻寒见善离如此,心中也不觉意外,善离的性情就是如此清高,眼里也容不得脏东西的存在,不过他却没有太过在意,而是向司空极问道:“你想活命?” 司空极的眼中出现了缕缕惊喜,同时周身不断暗自运行的真气也微微缓了几分,他原以为今日必死……所以虽然口中在不断的争取活路,可是暗地里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碎的打算。只要方轻寒一剑而来,那么……他就会拼死一战。 却想不到方轻寒竟然如此不计前嫌……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司空极当即点头道:“我想,我当然想活命。方公子有任何吩咐,我但无不从。” 只要方轻寒有什么需要他去办的事,那么他一时半会儿就死不了,也就有了逃走的机会。所以无论方轻寒是不是真心实意地要放过他,他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说这句话之时司空极还不时向方轻寒身旁的善离看去,这名宫裙女子在他看来,身无修为,却被方轻寒带在身边,足以说明方轻寒与她的关系。若是有机会能够挟持她,或许,这就是逃命的关节所在。 再看那女子的身材和容貌,甚至半点不输翠月楼名妓如梦。如梦如今已经宣布隐退,成为了云渊城中的一大遗憾。若是能够挟持这女子回归青魔宗,那时坐享软玉便指日可待,而这也是他对方轻寒的一番报复。 司空极暗暗作想之时,目光不时向善离传来,虽然极为隐蔽,但是却瞒不过善离的眼睛。 她心中顿时一阵恼怒,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真气境的修士也敢打自己的主意了? 无论是在武神宫和暗殿,都没有几个修士敢用这样贪婪地目光打量自己。 此人决不可留。 她正在拔出腰上的月如钩,却被方轻寒伸手拦了下来,同时给了她一个安心的表情。 方轻寒低声道:“放心吧!我心中已然有数。” 随后方轻寒又看了司空极一眼,司空极当下一副恭顺地模样,不敢有任何的动作。 “你刚才说去追杀林洞之和韦婉儿,事实上,我与林洞之也有大仇,你若是能够带我找到他们。我就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放过你。” 司空极眼珠一转,当下已经将这番话听在了耳中,心中却在暗自思量方轻寒这番话的可信程度。最后他认为方轻寒根本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去欺骗自己,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在一个时辰之前,我们就在西方的不远处碰到了二人,当时二人衣衫凌乱,一看就在行苟且之事。后来又一路向东而逃,我和秦羽师兄这才追到了这里。刚才原本以为这里应该是林洞之和韦婉儿在,却不想遇见了方公子。” “如此说来……就连你也不知道他们的下落了?”方轻寒眼中目光闪烁,若是司空极真的没有利用价值,那就让他死在这里好了。 司空极当下心中大急,牙唇紧咬,立即说道:“不……我能找到他们!我有办法找到他们。” “哦……那你说他们在哪?” 司空极立即将自己的手伸入了怀中,随后拿出来一个玉瓶,立即说道:“这是下品法器寻毒蜂,乃是我从一个云渊城之外到此的修士手中兑换而来的。这寻毒蜂可以免疫真气境层次的任何毒性,更是能够通过它来储存毒素,乃是用来下毒的不二法器。” 方轻寒的目光当即落到了寻毒蜂的身上,目光极为深沉,看来当初司空极向自己下毒,就是用的这个东西,只是……如今拿出这寻毒蜂是想做什么? 他向着身旁的善离看去,善离从武神宫而来,想必是见多识广,一定能够明白其中缘由。 善离看了方轻寒一眼,又看了寻毒蜂一眼,一副根本提不起兴趣的模样。 她淡淡道:“寻毒蜂不仅可以储存毒素和用来下毒,还可以通过毒素来寻找中毒的人。想必那林洞之和韦婉儿已经中毒了。所以司空极才会拿出这寻毒蜂,而从他们找到了这里可以看出,那二人此时离我们并不远。” 说完这些之后,善离忽然看了一眼方轻寒,用自己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若你真的连这都不知道,那么我也有一分相信你不是天灭了。可是……我总觉得你是故意装作不知的。” 方轻寒无言以对,也就不再理会善离,向着司空极说道:“如此也好。你将这寻毒蜂交给我,我来看看。” 司空极当下有些迟疑,却是因为害怕,他怕这方轻寒拿到寻毒蜂之后就鸟尽弓藏而杀了他。 于是他连忙说道:“方公子你有所不知,这寻毒蜂必须以主人鲜血来催动才能发挥寻人的功效。而起初到手之时,更是无法使用,必须经过百日的鲜血祭养,它才会认主。我若是将它们给你,也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百日? 方轻寒心中的兴趣顿时失去了大半,原本觉得这寻毒峰如此神妙,还准备细细研究一下,却不想需要这么长时间的培养。 他哪里有这么长的时间去浪费?修行原本就是一件需要聚集精神的事情,岂能如此分心?若有这个功夫,他早就踏入了融体境,而这寻毒蜂对他来说,也就成了鸡肋。 方轻寒对寻毒蜂失去了兴趣,又忽然问道:“那么……此次云渊大典在即。青魔宗为何会忽然对我湖阳剑宫的修士下手?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此言一出,司空极当即面有难色,犹豫了一阵方才说道:“其实此次计划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我们奉命前来伏杀湖阳剑宫的弟子。至于理由,宗门根本就没有向我们这些外门弟子说的打算。我只知道宗门高层似乎有大动作,最近一直都很神秘……” 方轻寒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讯息,又问道:“那么……你们此次领头的人是谁?湖阳剑宫由陈长老带队,青魔宗若是想要埋伏,至少也要一个修为相当的人物。他如今在哪里?” 司空极此时已经是知无不言,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即说道:“此次我青魔宗派出了一名内门长老吴长老,据说与那陈长老都是修为相当,有融体境五层形变之境的修为。白天我们原本在生死峰附近埋伏,却不想……根本就没有等到湖阳剑宫的任何一个人,后来才之后你们不知道为何已经四下分散。吴长老猜测你们或许得到了什么消息,这才派人四处追杀,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吴长老对追杀你们的兴趣好像并不大。他自己如今已经在生死峰等待云渊大典的召开。” “既然派人追杀,又等待云渊大典的召开。如今两面做事,两手准备。如论怎么样你们青魔宗都会占便宜。这可真是高!等到日后湖阳剑宫察觉,那时恐怕两大宗门又会再起刀兵,看来青魔宗已是有恃无恐了?”方轻寒冷笑道。 第九十九章 地洞 方轻寒说完之后又顿了顿,随后又立即说道。 “好了……我也不问了。你立即用寻毒蜂给我追查,看一看林洞之和韦婉儿到底在哪?我们现在立即过去。” 司空极不敢有丝毫的迟疑,当下一掐手指,立刻从手指上迸出了一滴鲜血落到了那玉瓶之中,随后便有一只血光生辉的寻毒蜂飞腾而起。 它先是在空中不断打转了数圈,随后向着西南方而去。 方轻寒和善离对视了一眼,随后司空极已经识相地跟在了寻毒蜂的后方,当下方轻寒也不迟疑,不顾善离投来那不善的目光,抱起善离就跟着司空极身后而去。 善离在方轻寒的怀中,又羞又愤,忍不住想用手去掐方轻寒的肩膀来泄愤,却想不到手刚刚伸出去,就被方轻寒一把握住。 “时间紧急,我也不能顾忌男女之防了。我知道你心中不满,但这也无可奈何。你如今修为全失,我若不如此做,怎么可能跟上这寻毒蜂?” 善离瞪了方轻寒一眼,心中满是纠结和愤恨。算起来这方轻寒已经第四次接触自己的身体了,这些年来,她何时被人占过这么多的便宜? 将来……将来,一定要杀了他! 就在善离心中不断诅咒之时,方轻寒跟着寻毒蜂和司空极已经行走了足足五百丈的距离。 这时才看见了远方有一处低矮的山丘。 而这时司空极身前的寻毒蜂猛然一震,已经停了下来。 “方轻寒,林洞之和韦婉儿就在这处山丘之上,这一定错不了。”司空极已经是彻底放下了姿态,只求活命。 方轻寒微微地点了点头,借着惨淡地月光向着那处低矮山丘看去,山丘之上没有半点人烟,也没有任何的行迹。若是不借着这寻毒蜂,谁也不可能找到这里来! 方轻寒这时将善离从怀里放了下来,善离一落地之后又是愤恨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一脸阴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轻寒这时皱着眉对善离说道:“善离,我需要去处理一点事,要不……你在这里等。要不……你随我一起去?” “我与你同去!”善离没有经过任何的考虑,方轻寒所做的任何事情她都必须在场。这既是为了更多的了解方轻寒,也是为了推测日后他可能为武神宫带来多大的隐患。 方轻寒当然不知道善离在想什么,见她要和自己一同前去,也就没有任何意见。随后他默默地将地面上的血战刀捡起负在了身后,又在秦羽的身上搜索了一下,却没有发现任何的宝物,这才转身向着司空极说道:“司空极,那么……就走吧!” 司空极当下走在了最前方,向着山丘之上走去,方轻寒和善离紧随其后,三人都刻意放低了自己的脚步声,以免打草惊蛇。 一直走到了山丘的顶处,放眼四下茫茫,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人的身影,而这处山丘草木低矮,更是不可能藏人…… 方轻寒审视地目光看向了司空极。 司空极一时浑身大汗,他不知道作何解释,只好四下张望,忽然,他的眼中出现了一丝喜色。 “方公子你看!这里有一处地洞。” 方轻寒循着司空极所指之处看去,细细查探之下发现在草木深深之处,果然有一个极为隐蔽的地洞。 他向前走了几步,随后又运起困龙决细细看去,一时却有些疑惑。云梦草原的地质特征,根本就极难形成这样的地洞。更何况这处地洞虽然只有五丈之深,但是看起来却一副随时要坍塌的模样。 若是下去之后一个不小心,就是被活埋的下场。 林洞之和韦婉儿就在这里面? 方轻寒有些犹疑,向着司空极看去,最终说道:“司空极你随我下去,善离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处理完诸事之后,立即归来。” 善离倒是没有继续强求要随着方轻寒下去了,她明白以自己如今的状况,若是被生生活埋,虽然不致命,但是若没有人的帮忙不可能逃出来,恐怕最后也就只能在这土壤之中慢慢的化作一具尸骨了。 土壤之中,没有光线,只有无尽蛇虫鼠蚁在自己身体上爬过,至于漫长的死亡,更会成为她们的食物。这些光是想想,也让她觉得不寒而栗。 至于方轻寒她就没有多少担忧了,以方轻寒如今的境界和剑法,就算用剑法直接在地洞之中轰击出一个出口,那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只是这比较费力罢了。 司空极此时猛然咬牙,他当然知道下去之后是何等凶险,但是他却不得不去,因为方轻寒就在他的身旁。 他没有半分犹豫,先是解下了腰间的一柄刀拿在了手中,此刀是一柄上品法器,乃是他在青魔宗外门安身立命的本钱之一。 一柄长刀在手,司空极轻轻一纵,就跳入了地洞之中。 方轻寒最后看了一眼善离,也随之跳了下去。 五丈的距离对修士来说,那根本就不足为道,在困龙决的作用下,这一团团的黑暗对方轻寒来说可谓根本没有造成任何一点视野障碍。 此时司空极站在他的身旁,方轻寒不断地向四周看去,却发现这里比他想象之中还要大上很多。 五条地道密布四方,四周的墙壁虽然是由一层湿润的土壤而形成,却丝毫没有一点崩塌的迹象。 这与他在山丘之上看到的景象截然不同,可谓内有乾坤。 方轻寒眉头深深地皱起,这里怎么看也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必然是深埋着一些不为人所知的秘密,但是秘密不仅仅代表着机遇,也带着着危险。 更何况林洞之和韦婉儿如今不知道在何处,随时可能对他进行偷袭。 方轻寒想了一阵,才发现司空极手中的一柄长刀忽然发现了几分淡淡的青色,将四周的一切照亮了起来。 不过从他那窘迫的样子看来,此举极为耗费真气。 方轻寒却没有体谅他的意思,淡淡道:“将寻毒蜂拿出来,继续去找,看看林洞之和韦婉儿到底在哪个方向。” 司空极也不犹疑,当下就按照吩咐再次取出了寻毒蜂,随后寻毒蜂向着五条地道之中的一条地道飞了进去。 司空极这次不用方轻寒提醒立即就跟了上去,方轻寒跟在身后却全神警觉,随着二人不断地深入,警惕也越来越深。 一直走了足足一刻的时间。 方轻寒与司空极的脚步才停止了下来,因为地道地中竟然传出了一些哼哼唧唧地声音,似乎是一名女子的喘息声。 方轻寒倾耳一听,立刻就听出了这是韦婉儿的声音。 二人已经近在身旁?如今在这错综复杂的情势下,却依旧在做什么苟且之事? 方轻寒与司空极对视了一眼,当下各自压低了脚步,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慢慢地走了过去。 “婉儿师姐,你又何必如此呢?既然你与我已经有了男女之实,对我言听计从那也是理所应当的吧?又何必苦着个脸呢?” “你……可恨!竟然修习这样歹毒邪恶的功法,难道就不怕引起宗门长老的镇怒吗?”韦婉儿的声音阵阵喘息,同时又显露出了一副苦大仇深的语气。 林洞之呵呵笑道:“师姐,你这就多虑了。只要我不说,你不说,那么又有谁可以知道?只要你与我双修,迟早我们都能踏入内门,如今我与你体内的龙虎图腾都已经几乎凝聚在真形之器之上,只要再过几日,就可以尝试突破融体境。这对我……对你,难道不都是莫大的好处?” “你……无耻!你这歹毒的功法可以引起我的真气共振,让我痛不欲生,身体不能弹。你竟然以此为胁迫,对我百般侮辱,还说什么莫大的好处?” 林洞之嘿嘿笑道:“若是你真不满意,又何必欲拒还迎?想必你如今心中也有不少欣喜吧?只差临门一脚就能踏入内门,这可是天大的造化。要知道……有多少修士都被困在真气境十层龙虎之境不能再进一步。你能遇见我,就是你的机缘和造化。” 此时方轻寒已经步步走进了二人的方向,血玉剑已然横握手中,经过了前方的一处拐角,立刻看见了正在地面之上衣衫不整的林洞之和韦婉儿。不过他却没有立即动手,因为他不想让林洞之死得这么容易,林洞之必须为当年之事而赎罪。 司空极紧随方轻寒身后,一副恭顺的模样,见方轻寒不开口,也跟着静默无声地站在一旁。 林洞之此时依旧没有发现身后方轻寒的到来,他的双手正在韦婉儿身上不断的摸索,直到发现了韦婉儿眼中出现的惊骇,他才不满意地说道:“怎么了?师姐?你何必露出这样的表情。” 韦婉儿那惊骇的眼神却一动不动地望着他的身后,他这才发觉了异样,随即回过头来看到了方轻寒和司空极,当下眼色一寒,就此站起身来。 随后韦婉儿素手一动,一袭衣裙已经尽着于身,立在林洞之的身侧,一副以他马首是瞻的模样。 第一百章 玉璧阴阳决 林洞之先前丢到一旁的青色宝剑已经落到了他的手中,他先是淡淡地看了方轻寒一眼,随后又看了司空极一眼,眼中露出了复杂的神情,却没有因为自己刚才和韦婉儿所做之事而感觉到半分的羞愧。 “方轻寒……你居然和青魔宗背地里有所联系,原来,你竟然是青魔宗的内鬼。这次青魔宗对我们出手,就是你暗地里传达消息的,对不对?” 一旁的韦婉儿的脸色红润,却也对着方轻寒投去了一个愤恨地眼神。 “师门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样做?” 方轻寒深深地看了二人一眼,对二人的恬不知耻觉得一阵的可笑,原本他们就准备杀自己,如今看到了司空极在自己的身旁,竟然想用言语相激来让自己与司空极反目? 可惜啊可惜!你们猜错了。司空极并非与自己合作,而是受到自己的胁迫。 方轻寒低声说道:“你们如此苟且,被我撞破。如今又含血喷人,倒真是手段高明。莫非……那一夜在草原之中的话,真以为没有人听到吗?” 此言一出,林洞之和韦婉儿互视了一眼,眼中各自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林洞之阴阴笑道:“原来那一夜你也在!看来你也早就对我杀心骤起了吧。只是一直没有寻找到合适的机会?这一趟云梦草原之行。看来你早就作好打算不让我回去了?” “我想要杀你的心,从五年前开始就没有变过。”方轻寒淡淡地说道。 林洞之也随之笑道:“那也凑巧,我也没有让你回去的打算。原本没有打算直接向你出手。不过……在这地洞之中。如今只有我们这几个人,就算是谁身死了,那也只能算作是失踪。” 这时韦婉儿的脸色极为阴霾,她瞪了方轻寒一眼,恨声道:“那一晚你居然在那里。遇见那样的事情你都不出手,真算得上是一个男人?” 方轻寒回敬了她一眼,眼神之中无比的淡漠,不屑道:“不要以为有几分姿色,所有的男人都会围着你打转。莫非你天真到了这样的程度,以为我听到了你要杀我,还会跑出来英雄救美吗?” 韦婉儿的气得满脸通红,她转头看了林洞之一眼,同时拔出了腰间的一柄绯红色宝剑,怒气冲冲道;“方轻寒,我一定要杀了你!” 方轻寒哈哈一笑,听起来无比的畅快,却隐隐有几分的凄凉,他无视了韦婉儿,只向着林洞之看去,寒声道:“五年,我等了五年。才终于有这样机会。我既然答应了芸芸,自然也不会让她失望。林洞之,今夜你必死无疑。” “你……”林洞之眼中怒气蓬勃,手中的青色宝剑已经微微提起,这处地道之中极为狭窄,并不立于他的身法发挥,而出口处已经被方轻寒占据,想要离开这里,就必须杀死方轻寒。 他微微地看了手中地剑一眼,眼中忽然出现了自信的神采,在宗门之中他不能使用那一门玄阶中品武学,但是在这里,却丝毫没有任何担忧这个底牌会被他人看见。 方轻寒……你必死无疑。 也就在这时,他忽然从司空极的眼中看到了一道不一样的神采。 司空极手中的长刀震震,却隐隐直指着方轻寒? 林洞之的眼中忽然出现了一丝笑意,看来……方轻寒,如今并不是以二敌二,而是以三敌一啊! 就算你将观湖养气剑修习到了小成之境,又如何面对我们三人的围攻? 林洞之向着司空极隐蔽地递回了一个眼神,同时与韦婉儿对视了一眼,向着方轻寒嘲讽道:“方轻寒……如今可不是五年之前,我不能会再次败给你。等到你死了之后,不仅仅是祁素素,就连祁芸芸,我也不会放过她的。哈哈!” 方轻寒此时已经不想继续与他多言,眼中顿时一静,已经沉侵在观湖养气剑的剑意之中。 对于林洞之的嘲讽,他只是身体微微一晃,青魔万重三道残影出现在了身后,同时向林洞之回以了无比简单的一剑。 这一剑剑意并不复杂。 湖阳初见,山水融融。 观湖养气剑的第一招,湖阳初升? 林洞之却眼中一寒,眼中充满了一种恐惧,他可以感受到这简简单单的一剑之中蕴含了数十种他根本无法揣度的变化。甚至他根本就不敢运用融阳剑法去接这一剑。 他当下与韦婉儿对视了一眼,从二人的身上立即显现出了一道黑白二色的阴阳之力,同时的阴阳之力以两个人互为主体,相互排斥,又相互吸引。 林洞之为阳,韦婉儿为阴。 但若是细细观看,却会发现随着林洞之的身上的阴阳之力的流动会牵引韦婉儿身上的阴阳之力的流动。恐怕,这就是林洞之用来制衡韦婉儿的功法联系? 玄阶中品武学,玉壁阴阳决? 林洞之一剑出,韦婉儿手中之剑紧随其后,剑光乍现如阴阳显现,将二人的长剑各自染上了阴阳二色。 二剑浑如一体不分彼此,浩瀚而又广大,阴阳之中包罗万象,阴阳相济则是刚柔之道。 两剑一刚一柔,一曲一直,一斩一刺。 砰—— 方轻寒手中长剑一挑,与二人手中浑如一体的阴阳两剑相撞,当即感到了一股阴阳之力传来,浑厚而不可挡。 随后二人手中的二剑的剑式又变,向着方轻寒的胸前与腰部同时刺去。 方轻寒面色一沉,当下乘势而退。 林洞之则是面露喜意,一脸得意痛快之色,更是对方轻寒投去了阴狠的目光。 千般技巧,万般剑法,若是遇上了浑厚的阴阳之力,在刚柔并济的之双剑之下,又有几人能够破开? 阴阳之力,就是玉璧阴阳决双修所修习的一种天地磅礴之力。 若是你的修为不能造成碾压,无法破开阴阳之力化作的剑势,在生生不息的阴阳之力的作用下,任凭你武学境界何等高深,也避免不了被生生耗光真气而死的窘迫。 方轻寒的身体一连退了七步才停了下来。而林洞之眼中嘲讽之色更浓,韦婉儿的脸色一阵杀意显现。 不过方轻寒在意的却不是这些,他的眼角余光忽然看见的是一抹森森的寒光从身后而来。 前后夹击? 司空极再也沉不住气,当即选择动手,要在这方轻寒势穷之时,乘势一刀将他斩于刀下。 否则一旦方轻寒缓过气来,他又哪里还有机会? 前方两剑疾冲而来,一刀在后悍然而至。 方轻寒环顾当下,自知已在生死一瞬之间,却见他的眼中出现了低低的笑意。 这一剑向前而去,却随着他的身形猛然一转已至身后。 观湖养气剑第八招,上善若水。 原本跌宕起伏的一剑,却被方轻寒将剑招转化为了微微的剑颤。也许是颤动的频率太高,竟然同时在四人的耳中响起了微微的剑鸣声。 呲—— 剑鸣声接连不止如同湖水涌动。 这一剑才刚刚触碰司空极手中长刀,就当即将长刀震开,虽未令其脱手,却刀势不再。 司空极身上的四道残影,还有那势无可挡的气势,都随着一剑刺来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刀受挫! 司空极心中涌现出了一抹绝望,但是他却没有放弃,只要他能够坚持一瞬,方轻寒身后的那两柄剑就会刺入他的身体。 生死就在这一搏之间。 一柄看上去寒光闪闪地匕首出现在了司空极的左手处,随后他又将寻毒蜂放出,向着方轻寒的脸庞处冲去。 如此极近的距离,方轻寒只要有一丝的犹豫,他就能获得喘息之机。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方轻寒面对那迎面而来的寻毒蜂根本就视而不见,随后这一剑已经与真形之器发生了碰撞。 砰—— 真形之器因这一剑而微微震荡,下一刻就消失在了他的手中。 司空极却如遭雷击,只觉得耳鸣震震,体内的气海也因回到了体内的真形之器而不断地震荡。 此剑未到,司空极却已七窍流血。 因体内的震荡而不断的气血翻涌,他近乎控制不住真气。 而这时,寻毒蜂已到了方轻寒的身前,而方轻寒身后的两剑已经不足数尺。 可是……他却再也等不及了。 呲—— 血玉剑刺入了司空极的身体。 他的眼中带着三分不信,带着缕缕震惊,脸庞却有一丝玉石俱焚的疯狂之色。 “方轻寒……我虽然死在了这里,但是你也别想或者,陪我死吧!” 方轻寒没有理会他,眼神之中带着一抹怜悯,左手却向着背上的吟风剑握去,随手一挥便在身后挥出了漫天剑影。 林洞之和韦婉儿的眼中没有闪过一丝的波澜,这漫天剑影虽然看起来无比灿烂,却根本不值一提,也不可能挡住此时二人汹汹而来的一剑。 下一刻,漫天剑影当即被二剑撕碎,二剑却好似没有受到分毫的影响不断向前。 但方轻寒的嘴角微微一笑,虽然这漫天剑影只不过坚持了一瞬间,但是对他来说已经够了。 此时他的右手已经抛开了刺入司空极体内的血玉剑,同时一把握住了司空极的身体,随后往自己的身后猛然一扯。 忽—— 司空极绝望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与方轻寒错身而过,当即迎向那汹汹而来的阴阳二剑,却根本无可奈何。 呲—— 二剑入体,司空极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就瞪大的眼睛当场死亡,再没有任何的气息。 同时方轻寒面前的那只寻毒蜂也因为失去了主人而定在了原处,下一刻似乎恢复了神智,翅膀一动就飞向了地道之中的幽幽暗处。 而方轻寒也承势回转了身体,脚步却一退再退。 轰—— 司空极的身体当即化作了一团血雨,向着地道之中的四方溅射开去。 血雨纷纷之下,却听到林洞之的语气极为冰寒。 “剑法小成?不……刚才你那一剑,非命就是化繁为简的一剑。观湖养气剑,大成之境?你隐藏得好深!” 第一百零一章 天地玄力 此时地道之中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血肉碎片,从墙壁上还可以看到不断滴落下来的颗颗血珠,在地面上形成一滩滩的血迹。 一时四处看起来无比血腥,空气也有一股淡淡的腥味。 方轻寒和林洞之等二人的身前和衣衫上,却依旧洁白得一尘不染,那漫天的血雨倾洒得到处都是,竟然没有任何一点洒落到三人的身上。 方轻寒左手吟风剑,右手血玉剑,因空气之中的腥味而微微皱眉,他听到了林洞之已经察觉了自己的剑法境界,不由冷冷一笑,道:“如何,你是否已经认识到自己的浅薄了?若是我当日在林间别院之中想要杀你,那简直就是轻而易举。你应该庆幸,自己收手得早!” 林洞之的表情极为难看,眼神之中饱含了嫉妒和不信,甚至比五年前还要深沉。 他阴森森道:“大成之剑又如何?黄阶中品武学和玄阶中品武学的差距,根本就是你想象不到的。你剑法境界虽高,若是没有修习玄阶武学,不可能体会到玄阶武学的强悍。今日就让我来告诉你,这其中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方轻寒听得林洞之如此断言,已知他心中的依持就在这玉璧阴阳决上。事实上,当初他就听素柔说过,玄阶武学和黄阶有本质上的差别,他起初没有在意,不过此时听林洞之所来,似乎这差距相当之大? 他回忆起刚才林洞之与韦婉儿的那两剑,若是论起剑法,那倒也平平,最棘手的莫过于那一股阴阳之力。而且他可以看出,这一股阴阳之力看起来是以二人为主,实际上是由林洞之为主导,每一招每一秒都在引导着韦婉儿的真气运行和剑法路数。 “武学四阶,天地玄黄。天地二阶流传于传说之中。但凡玄阶武学,必蕴含九宫、八卦、七星、六合、五行、四象、三才、两仪、太极之力。这九种力量同根同源,并无高下。却是黄阶剑法根本无法比拟的。你剑法境界再强,难道能强得过这等天地玄力吗?”韦婉儿不屑地看了方轻寒一眼,随即断言道。 方轻寒也是这时方才醒悟,原来这就是玄黄二阶武学的差距,确实可以算是天地之隔。难怪韦婉儿就算受辱如此,也不想离开林洞之。毕竟就连内门之中的真阳水月决也不过只是玄阶下品武学而已,如同玉璧阴阳决这样的武学,就算她进入到了内门,也需要极大的机缘才能获取。 阴阳之力,既为两仪之力。 方轻寒心中一定,却不慌乱,如此玄阶中品武学的消耗,一定比他想象之中要大得多,只要他能够坚持到一定的时间,那时林洞之和韦婉儿就可以不战而败。 对于观湖养气剑,方轻寒素来都很有自信,这份自信不仅仅在于进攻,更在于防守。 论起观湖养气剑的防守之力,方轻寒自认要比进攻来得强大得多。 他心中刚刚下了此等决心,就见到林洞之和韦婉儿的表情同时阴阴一笑,手中的两柄剑相互牵扯。 阴阳之力再度将两柄剑染成了阴阳二色。 随后阴阳二剑忽如其来,两道阴阳鱼在剑身四周不断地流转,仿佛可以吞噬一切一般。 方轻寒心中一凛,警兆频生,血玉剑归于背上,吟风剑却用观湖养气剑第四招愿为秋水以守势展开。 秋水鸿波,我以心寄。寄托着长久的思念,不愿离去,不愿改变。 这一剑充满了淡淡的哀伤,却在方轻寒的四周涌现出了一泓秋水之色,将他四面八方统统笼罩开来。 铛—— 铛—— 砰—— 接连不断地剑法碰撞,顿时让这一泓秋色之色不断地萎靡缩小,甚至在不断地荡漾。 方轻寒看起来险象环生却紧咬牙关,手中的吟风剑守得密不透风,观湖养气剑的各种招式巧妙使出,剑法大成之境展露无疑。 转眼十招已过,方轻寒忽觉得有些疲累,再次向林洞之和韦婉儿看去,却发现二人的攻势竟然无一分的委靡迹象? 这……是何故? 方轻寒当下心中一思,不由透体冰凉。阴阳两仪之力,生生不息,周周不止,自然无穷无尽。这乃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虽然以林洞之和韦婉儿目前的修为,绝不可能达到这样的层次,不过……只要阴阳之力一分生生不息的特性,他们的真气就远比普通修士绵长。更何况二人乃是以二敌一,更是占了上风。 先前自己竟然想耗死他们,简直是痴心妄想,幸亏醒悟及时,这才没有铸成大错。 方轻寒醒悟之时,正待转守为攻,却不想反而是林洞之和韦婉儿手中的剑势一缓,这才先停了下来。 方轻寒这时细细看去,这才发现二人手中之间竟然出现了道道裂痕,已然在崩溃的边缘。 林洞之和韦婉儿的脸色同时有些惊疑不定,愣愣地向着方轻寒看去,最终目光却盯着他手中的吟风剑一动不动。 “你这柄剑……到底是什么品阶,为何会如此恐怖。就算是上品宝器,以你的修为,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令两柄上品法器几乎支离破碎。难道……这竟然是灵器?” 说道这里,林洞之的眼中露出了一份疯狂而又贪婪的神色,仿佛恨不得立即将吟风剑抢到手中。 方轻寒微微一怔,这才想起这柄吟风剑的来历。 暗殿十大名剑之一,上品灵器。 典籍记载,但凡灵器,必须经过认主才能发挥出其真正的功效。否则落在常人手中,不过是一柄比较锋利的宝剑而已。 方轻寒这段十日也曾研究过阴风剑,可是无论是滴血,还是用神魂沟通,这柄剑却仿佛沉沉睡去,对他根本不予理会。又何谈认主? 方轻寒也就把它当做一柄比较锋利的宝器来使用,却不想还是低估了灵器的威力,就算不展露真正的锋芒,也不是一件普通的上品宝器可以相比的。 看着林洞之和韦婉儿手中摇摇欲坠的两柄上品法器,方轻寒已经明白,胜败只在这一刻,就在接下来的这一剑之中。 林洞之和韦婉儿的眼中尽管充满了复杂,但是却一丝一毫都没有小瞧方轻寒,剑法大成之境带给他们的震撼,这等几乎骇人听闻的事情,在整个湖阳剑宫之中几乎只是传说。如今传说近在眼前,当然不能有任何的大意。 林洞之向着韦婉儿递去了一个眼神,二人心中都明白,接下来的一剑何等重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因为二人手中的剑只能再支撑接下来的这一招,若一招还不能打败方轻寒,那么就是他们的死期。 不过,林洞之显然对接下来的这一剑极为自信。 只见他和韦婉儿的眼睛同时变做了阴阳二色,也再度让手中的二剑蒙上阴阳二色的余辉。 这两剑斩来,在空中留下了阴阳二色的轨迹。 一眼看去,就好似有一个由阴阳组成的玉璧骤然生出,向着方轻寒猛然砸去。 阴阳玉壁决?玉璧碎! 犹如玉石俱碎,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 方轻寒的眼中冷静到了极点,看着这带着天地玄力的强大一击,他可以感受到心脏都在因此而不断地剧烈跳动。 天地玄力?果然恐怖无比。仅仅只是微微感受,都让他产生了一种蚍蜉撼树的错觉。 不过,他却没有放弃。 这一剑虽然至刚至强,但是比起之前秦羽的一刀来说,却强得有限。 刀与剑差别尽在于此。 刀法至强,剑法至巧,侧重点决然不同,由此而产生的战斗方式也是天差地别。 阴阳玉璧决之力的两仪天地玄力再恐怖,难道还能改变林洞之和韦婉儿的真气含量不成。若是他们徐徐图之,以阴阳生生不息的特性来磨死方轻寒,那还是有可能的。 不过,想要一剑斩杀方轻寒,那可就是太过想当然了。 方轻寒此时一剑刺出,底牌尽显。 九龙九虎的声音从他的身体里不断传出,渐渐在身体表层涌现,看起来栩栩如生,也极大的增幅了他体内真气的九成威力。 随后他手中的这一剑,就在九龙九虎的簇拥下,看起来如同浩海烟波,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变化。 剑法大成之境,皆在这一剑之中。 观湖养气剑第十招,湖阳交映。 此刻一汪大湖,一轮暖阳骤然出现,如同剑意具化一般,将这一片地道之中的景象一扫而空。 湖水涌过,四处散落的血肉当即冲刷一空。 暖阳照耀,将整个地道照射得如同白昼一般。 最后方轻寒的这一剑,就在这湖水与暖阳之中,看起来平平无奇,却带着无穷的水势。 剑意具现! 砰—— 那原本伟岸的阴阳天地玄力,就在这方轻寒的一剑之中,当场支离破碎。随之破碎的还有林洞之和韦婉儿手中的长剑。 哐啷—— 长剑片片碎落当地,却当场被横扫一切的水势一扫而空。 最后这一剑停止之时,稳稳地停在了林洞之的面前,无穷的水势却将韦婉儿的身体包裹其中。 砰砰—— 一连串的爆炸声。 韦婉儿衣裙带血,当场倒地而死。 第一百零二章 内情 林洞之的眼中惊骇莫名,却连一个指头都不敢动。他原本以为胜券在握,却想不到竟然顷刻之间被方轻寒翻转过来。 “剑法大成之境大圆满?剑意具现?还有九龙九虎?九尺龙虎之气?不……这不可能。你不可能是方轻寒。你怎么可能拥有这样的资质。” 方轻寒在刚才的一剑之中,似乎感觉到什么东西破碎了一般,随后剑意显化,却根本是他始料未及的。 这一剑,观湖养气剑大成之境大圆满?离超凡之境只有一线?踏过这一线就可以领悟小神通? 虽然看起来只有一线的距离,但方轻寒直到此时,才知道这一段距离到底有多遥远。 这短短的一线,就如同咫尺天涯之隔。 不过,这时显然并不是感慨这些的时候。方轻寒迅速将心思收了回来,冷冷地看着面前的林洞之。 此人害死素素,又卑鄙无耻,想要害死自己,更对芸芸垂涎三尺。五年的等待,总算以今日的一剑而告终。 他……必须死! 方轻寒原本并不想让他这么轻易的死去,替他想过了无数种死法,不过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这些曾经想过的报复都显得这样的苍白,都不足以洗涮林洞之的罪孽。 “跪下!”方轻寒冷喝一声。 林洞之怨毒地看了方轻寒一眼,最终不情愿地跪了下去。 “整整五年,我刻骨铭心。你害死素素,却以她的清白为底牌得以活命。每每想到此处,我就心如刀绞。不过好在,今日上天庇佑,我才得以在此于你相遇,这么多年来的深仇大恨,一切都在今日了解吧!” 方轻寒手持吟风剑围着林洞之走了三圈,随后又冷声说道:“给我磕头,向素素磕头告罪。我不说停不许停。” 林洞之当即目呲尽裂,眼中的怨毒如同实质,却冷哼一声,根本不为所动。 直到方轻寒的吟风剑落到了他的咽喉。 “磕头还是不磕。” 林洞之盯着方轻寒看了好久,寒声道:“方轻寒……你,不要太过得意。我……” 砰—— 林洞之一番话尚未说完,方轻寒已经用手抓在了他的头发上,狠狠地将他的头按着砸向了地面。 砰—— 砰—— 林洞之的头颅不断地砸向了地面,顷刻间就让他头破血流不止。 修士未曾踏入融体境,到底还是凡人之身。就算手段不凡,未曾打开身体命门,就未曾走向生命升华的阶段。 这几下磕头几乎让林洞之昏迷过去,不过他却紧咬牙唇,对着方轻寒怒目而视。 砰—— 直到九跪之后,方轻寒才将手慢慢地停了下来,抓着林洞之的头移到了自己的面前,眼中的仇恨却一丝也没有消减。 “你……真是个畜生!”方轻寒唾骂道。 林洞之满脸血污的脸上不由哈哈大笑,笑声无比的苍凉,却带着一股怨毒。 “方轻寒……莫非,你以为五年前之事真的那么简单?我害死祁素素,真的只是垂涎他的美貌。不……你错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是因为你才害死了她。” 方轻寒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恨声道:“你说什么?” “为何你那么优秀,为何你武学天分如此之高?五年前如此,五年年从杂役院归来,却还是如此。我不甘心,我不服。我嫉妒你……但是但是我却没有办法。还好有人给了我帮助!” “所以,我才能在试炼之地准确地找到你们的所在,所以我才害死了祁素素,哈哈……你一定想不到,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你那么耀眼,她就算再美丽,我也会有所顾忌。可是……你一定想不到,你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哈哈——” 方轻寒的脑中有些发蒙,他原本只是以为这是林洞之一人的作为,却想不到这背后竟然还隐藏着这么多的内情。竟然还有人在暗中操纵要杀自己? “是谁?究竟是谁?到底是谁在背后要害我?到底是谁与你合谋?” 林洞之阴阴一笑,鲜血顺着他的眼眶落到了嘴角,最后一滴滴洒落在地,衬托出他那无比狰狞的模样。 “是谁?我为何要告诉你?我永远也不可能告诉你。你只要知道,害死祁素素的,不仅仅只是我,还有你。若不是因为你……她也不可能死得那般凄惨。” 方轻寒当即脸色一僵。 林洞之见状更为得意,怨毒道:“你就带着无尽的悔恨和痛苦而活下去吧。不过你也活不了多久了。我就算死了,也自然有人替我报仇。而你若是死了,却不可能有人能替你报仇!” “祁素素真是人间绝色啊!可惜啊可惜,原本我并不想让她死,可是她却不识好歹,若是她能够和韦婉儿一样任我摆布,说不定我可以放过她。还有祁芸芸,虽然比祁素素差了一点,但是姿容也算绝佳。若是我活着,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最后是你,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当真觉得自己在替天行道?在我看你来,你和我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先是祁芸芸姐妹,后是素柔,你离他们如此之近,却又若即若离,难道心里就没有那样的想法?荒谬。方轻寒,你就是这世界上最卑鄙的伪君子。” 林洞之自知必死,这番话说来歇斯底里,将方轻寒贬低得一无是处。 方轻寒的脸色阴郁到了极点,心中的暴怒根本无法抑制,他抓住林洞之的头发,猛然再次将他的头颅按到在地。 砰—— 林洞之跪伏在地,头颅已经深深地陷入的砂石之中,鲜血道道流出甚至可以看到土壤之中依稀的血迹。 林洞之呈跪伏状而死,看起来就好像在谢罪一般。 方轻寒的心里却丝毫没有因他的死亡而感到半点畅快,反而无比的阴郁,又呆呆地看了林洞之的尸体很久,最后微微地叹了口气。 “素素,看来你当年之死,我确实有无法推脱的责任。是我对不起你。若不是我不顾及自己的身份,与你们太过亲密,你也不会有此一劫。” “想要我死的人,想要打压我的人。没有其他人,一定是当初害得我方家满门惨死的人。他到底是谁?不管是谁?我都一定要用他的性命来洗刷你的冤屈。” 方轻寒呆立了很久,最终对着林洞之的尸体说道:“林洞之?临死了还想乱我心境?你乃小人之心,又怎会知道我的心中所想?爱情,这样的东西对我来说太过奢侈。若是不能报得满门血仇,我又有何心情去谈情爱?荒谬。” 言罢。他再也不看林洞之一眼,甚至对林洞之和韦婉儿等人身上的东西也根本没有一丝的兴趣,当即转身离开。 在路过地面上看到司空极留下的那一柄刀的时候,他才眼中一寒,缓缓说道:“原本我说过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自然不会食言,可惜的是……你自己放弃了。小人易做,君子难为。我方轻寒自认虽不是君子,却也不可能随意食言。呵呵……多说无用。今日就此告辞。” 他拿出了除垢符除掉了剑锋上的血迹,随后吟风剑归鞘,顺着来时的方向走了回去。 地道之中盘桓错节,隐隐有微风吹过。随着风声越大,也就越接近出口。 方轻寒明白这里必然隐藏着什么秘密,或许是某一位修士当初修行遗留之地,但是他却没有心情去探究。 他一直走了大约两百步,忽然耳朵一动,竟然听到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有人? 这处地道之中还有其他人?就在前方的不远处正在向自己走来? 方轻寒心中一凛,前方的转角处却忽然出现了一名穿着华丽宫裙的女子。 “你怎么下来了?”方轻寒眉头一皱。 善离转头向着身后看了一眼,淡淡道:“并非是我想下来,而是因为上面又来了其他的人。我身无修为,自然要避让。” “上面有人?”方轻寒脸色一奇,这云梦草原之中何等广大,怎么会今夜遇见了这么多的人? “是谁?”方轻寒问道。 “来者有两人。似乎是之前和你一同出没的修士,应该与你是同一个宗门的修士。我见他们面色不善,也不知道是敌是友,于是我就下来了。不过这处地洞看起来极为隐蔽,我料他们也未必能够发现。” 方轻寒的眉头皱作了一团,和他一路的人。孤独子语,素柔,陈奉酒,张韬,肖林。 这剩下的五人之中,恐怕也只有张韬和肖林会一起行动。 莫非是他们? 方轻寒之前在议事殿之中一指败肖林,与他已经结仇。而张韬和肖林皆是陈奉酒的人,那么也就是自己的敌人。他们来此,究竟是为了何故? 为了杀自己?这也未免太过将自己的性命视为儿戏。陈奉酒和张韬、肖林都应该知道,凭借他们是杀不了自己的。 方轻寒的心中忽然静了几分,却没有选择立即出去,他对着善离淡淡说道:“那么……我们就在这里等一等吧。等他们离开之后,我们再出去。” 第一百零三章 同气并生莲 若是平时,或许方轻寒还会选择出去与他们正面一战。不过刚才经历了与林洞之一战之后,他此时的心情此起彼伏,根本就不想再与人一战,也不想再平添杀戮。 善离不解地看了方轻寒一眼,却没有说话,她虽然不明白为何方轻寒如此选择,但想必也必有他的道理。只不过这些与她关系不大,她也就不再多问。 时间就这样静默地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方轻寒与善离一直静静在原地,各有心思,却岿然不动。计算着张韬和肖林应当已经离去之后。 方轻寒才看了善离一眼,随后与她一直走到了地道的出口处下方。却没有想到,就这时,上方传来了两道声音。 “就是在这里吗?陈长老亲口所述的地方?我看这里平白无奇,而且看起来摇摇欲坠一副要崩塌的模样,会不会走错了?”肖林疑惑地问道。 张韬道:“怎么可能。方圆十里之中,除了这里又还有哪里有山丘?我们还是赶紧遵循陈长老的吩咐,去将那件东西取出来。否则误了陈长老的大事,你当得起吗?” 当下肖林静默无声,随后又听到了一声细微地声音,看来二人已经准备下来了。 方轻寒当即与善离对视一眼,同时躲到了一处密道的阴暗处。 砰砰—— 二人从上方跳下来落地之后,一时不适应这深深的幽暗,随后各自拔出腰间的长剑,闪烁着亮眼的白光。 方轻寒在暗处悄悄地看了二人一眼,目光忽然集中在了张韬的掌心处。 此刻张韬的掌心拿着一个紫色的莲花,莲花在黑暗之中不断地闪烁,透露忽一股极为诡异的味道。 “这是?”方轻寒眼中迟疑,陷入了深深地思考。 善离微微地看了方轻寒一眼,低声道:“这是同气共生莲,以白紫青金四品为划分,这应该是紫品的同气共生莲,品阶等同上品宝器。一般来说极为罕见,就算是我武神宫的莲池之中,这样的紫品同气共生莲,一年也不过区区五十朵的产量。却想不到这二人竟然能够找到一朵紫品同气共生莲。如此看来,这处地道之中应该存在着至少一件上品宝器。” “上品宝器?何以见得?” “同气共生莲,一朵只能使用一次,将一件东西的碎片放入其中,就能够为其引路。乃是寻宝的绝佳宝物。这紫品的同气共生莲,当然能够用来寻找想通等阶的宝器,这并不奇怪。” 方轻寒却觉得有些不以为然,道:“听你说来,这同气共生莲极为宝贵。若是只能用来寻找一件同等品阶的器物,这也未免太过无用了吧?” 善离瞪了他一眼,道:“我都说过了必须通过碎片来寻找。一件器物破碎,自然免不了品阶下降。所以他们想要寻觅的那件东西,若是修补完整至少也应该在下品灵器的层次。如此一来,怎能说是无用?世间万般宝物,皆有其用,只是看修士的使用手段不同,当然就会有不同的功效了。” 方轻寒顿时眼中一沉,下品灵器?这确实有些令他意动,况且此宝还是陈奉酒派张韬和肖林二人一同来取,更是说明他对这件东西的重视。 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能坐视这件东西轻而易举的落入陈奉酒的手中?只是……他为何不亲自来取,这岂非更有把握? 方轻寒当下就认定,这其中必然有什么猫腻,所以陈奉酒才未亲自前来。 当下,方轻寒看了善离一眼,道:“既然如此,我们就跟上去看上一看,若是真是什么不容错过的宝物。那就顺手夺取吧!” 善离的眼中却没有几分兴趣,她只是盯着方轻寒看了好久,复又幽幽一叹,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随着肖林手中的冷封剑上白光不断飘忽,二人的身影已经渐行渐远,向着地道之中的其中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方轻寒当下带着善离紧随其后。 一路向前,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个转折。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张韬和肖林二人才在一个大门之前停止了下来。 这一路走来,方轻寒不由暗叹,这处地道的广大显然出乎了他的所料,由此也可以看出,这二人要找的东西绝不简单。 这时张韬看向面前这个青铜大门,目光变得极为阴郁。 这处大门之上,上方刻画着星辰日月,下方却刻画着不少传说之中的九幽鬼魅,看起来上下两方就如同生与死的两个极端,透露着一股极为诡异的气息。 肖林这时的目光已经彻底被这处青铜大门所吸引,一直呆呆地看了好久,这才转过神来,发现张韬正盯着自己一动不动。 “怎么了?”肖林问道。 张韬微微一笑,却将紫品同气共生莲交到了他的手中,说道:“陈长老所寻之物应该就在这青铜大门之后了。肖师兄不如亲自去查看一番,我来为你把风。” 肖林接过紫品同气共生莲之后,心中隐隐觉得不妥,道:“张师弟何故如此?莫非,这其中有何凶险不成?” 张韬心中一震,却不动声色道:“这怎么可能。陈长老对你我二人何等看重,岂会让随意令我们二人丧命?只是这次你在议事殿之中,先败给了独孤子语,后又败给了方轻寒。令陈长老颜面大失,你说他心中恼不恼?我将这功劳给你,就是想让你弥补一二。毕竟……以后你我一同做事,自然免不了相互扶持。” 肖林一听,顿觉有几分道理,当下心中也就不再疑惑,淡淡说道:“那好,你就先退避几步,让我来看一看,这青铜大门之后究竟是为何物?” 张韬嘴角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随后站到了十丈之外,这才说道:“那就拜托肖师兄了。” 此时方轻寒与善离在暗处将二人的一番动作看在眼里,哪里不明白这青铜大门之后有猫腻? 方轻寒静默不言,看着那处青铜大门,总觉得其中传来了一丝丝可怖的感觉。 而善离的目光更是深沉,盯着那处青铜大门看了好久,喃喃道:“星辰日月为上,九幽鬼魅为下?上下分生死?不……这样的格局岂不是与暗殿的标志一模一样?这其中的东西?与暗殿有关?” 善离眼中一沉,当即有些忍不住想要冲出去,却被方轻寒一把拉住。 “你如今身无修为,去又有何用?” 善离这才强压住心中的激动,反而看了方轻寒一眼,道;“这其中的东西,绝对不能让这两人带走,你必须将这东西夺下来。暗殿封印之物,一定带着几分阴邪。若是任由它出世,一定会给云渊城带来天翻地覆的改变。总之,这东西可以落到你的手里,决不能让它被暗殿的人得到。” 善离知道方轻寒不可能将这东西交给自己,这才退求其次。 方轻寒也不考虑,当下就点了点头。这东西处处透露着诡异,那就更不能将其交给陈奉酒了。 暗殿是什么存在?是可以和武神宫作对的存在。而被暗殿封印在此的东西,怎么想也不可能是一个简单的存在。 就在这时,肖林已经将冷封剑拿到了手中,同时一滴鲜血已经随着冷封剑的剑锋落到了同气并生莲上。 顿时同气并生莲紫光大作,道道紫光在地道之中随风飘荡,向着四方散发而去。而在莲心正中之处,却有一块漆黑的碎片黑芒大作,与同气并生莲的紫光相互交融,如同一体。 一时之间,黑紫交融的光芒向着青铜大门渗透而去,瞬间钻入了其中,无影也无形。 肖林满头大汗,却看起来极为勉强,似乎承受着一股巨大的压力一般。 “同气并生莲。莲如其名,可以引起器物共鸣,激发器物原本的力量。他这是在通过那漆黑碎片来引导青铜大门之中被封印的东西产生共鸣,从而渐渐将其引导出来。这引导的力量甚至可以跨越封印,这也是同气并生莲如此宝贵的原因之一。不过,此次之后,这朵同气并生莲就会枯萎,化作虚无。”善离解释道。 方轻寒的眼睛一时盯着那处青铜大门一动不动,一直到了一刻之后,果然如善离所说的一样,一块极为奇怪的菱形事物缓缓地从青铜大门之上浮现。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菱形事物的模样也越来越清晰—— 这看起来似乎象是一个镜子,是一个八角菱形,但是四周边缘处处都是腐蚀生锈的痕迹,唯有中央之处的镜面看起来熠熠生辉,散发出夺目的黑芒。 腐蚀与明亮。就如同大门之上的生与死的两个极端一样,透露出阵阵的诡异。 随后这块镜子离开了青铜大门之后的一刹那间,就化作了黑芒一闪瞬息向着肖林的手中投去。 而肖林的嘴角着挂着丝丝的兴奋,眼中更充满着一股大功告成的喜悦。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如此的顺利,只要将这面镜子带回去,凭借陈长老对这面镜子的看重,他自然可以成为陈长老面前的红人。 这也是他明知可能有危险,却依旧没有拒绝张韬的原因。为了陈长老的看重,这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第一百零四章 蛊灵之法 就在肖林心中暗自得意之时,空中原本闪烁而来的黑芒骤然一停,那面镜子当即停顿在空中一动不动。 若是细细看去,就会发现从镜面之中出现了道道如同星辰般的黑点在镜子四周正以一种固定的轨迹不断地运动。 肖林呆立当场,对这变化猝不及防,而他身后的张韬则眼中一寒,也是动也不动,就远远地站在那里。 踏—— 肖林再也忍不住等待,也顾不得这诡异的模样,当即三步就走到了那面镜子之旁,随后犹豫了一瞬,这才伸手向着镜子握去。 噗—— 砰—— 就在这时,这面镜子外层的那些如同星辰般的黑点忽然一动,爆发出一阵极为剧烈的声响,向着肖林的身体汹涌而去。 落在方轻寒等人的眼中,就看到那些黑点一闪即逝,全部进入了肖林的身体。而这一刻开始,肖林的身体就静止不动地立在那里,呈刚才伸手向镜子握去的的动作。 哐啷—— 只听冷封剑忽然坠地。 随后肖林的身体略一摇晃,就好似化作了一道模糊的影子,浑身的衣服忽然开始滑落,最后全部落到了地上。 这时再向肖林看去,就发现他的身体已经极为模糊,就如同透明的一般,随后他的眼睛之中出现了一丝挣扎,回头向张韬看去,充满了怨毒和不甘,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张韬面露惊疑,正待说话。下一刻,肖林就已经化作了颗颗黑色的灰尘,撒落在地面上。 唯有地上那一堆的衣物和冷封剑可以证明他的存在。 嘶—— 张韬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一脸的震惊,尽管他听陈长老说过此行有一定的凶险,让肖林做炮灰,却也没有想到情形是这么的诡异。 此时他向着空中那不断地旋转,四周黑点宛如星辰的镜子看去,两鬓的汗珠密密麻麻,竟然一时没有勇气走过去。 也就是这时,在方轻寒身边的善离忽然一拉方轻寒的衣服,露出了一种极为凝重的表情,同时淡淡地说道:“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方轻寒不明所以,但是看着善离眼中一阵的坚持,明白其中必有蹊跷,当下也不多问,立即点了点头,道:“好!” 言罢他正准备拉着善离一同离开,却发现善离用手指着自己的身体,沉声道;“抱着我走,这样比较快!” 善离应该相当反感自己接触她的身体,方轻寒很清楚,可是如今她却连这样的坚持也不管不顾,反而主动要求自己抱起她。这就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 那镜子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如此阴邪呢? 方轻寒来不及想,就一把抱住了善离的身体,立即感受到了怀中传来了一阵阵地柔软。他还不及心中感慨,就看到善离传来的阴郁眼神,向着地道的出口立即狂奔而去。 “那面镜子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你一看就想要走?你不是说这东西绝对不能落到其他人的手里吗?”方轻寒边跑边问道。 善离瞪了方轻寒一眼,说道:“若是性命都没有了,这面镜子留之又有何用?难道你看不到刚才的那一幕吗?” 方轻寒不由想起了刚才那令人胆战心惊的一幕,冷声道:“那面镜子……为何会忽然夺取了肖林的性命?” “因为……它很虚弱,因为它被封印得太久。所以……需要修补自己的身体。难道你没有注意,吸收了肖林的生命之后,它边缘腐蚀的迹象已经减轻了吗?” “原来如此。” “这都不是最紧要的。若只是如此我也不会选择立即离开。”善离眼中一冷向着方轻寒说道:“你知道什么是蛊灵之法吗?” 方轻寒摇头,道:“蛊灵之法?这是什么?简直闻所未闻。” 善离当即说道:“但凡养蛊,为了培育出强大的蛊虫,养蛊者会选择将一大群的毒虫放在一个罐子里。时隔两三个月之后,养蛊者再次打开罐子之时,毒虫经过了在密封环境之中长久的自相残杀,便会具有了凶性和剧烈的毒性,唯一剩下的那只毒虫,就是已经成熟的蛊虫。” 方轻寒若有所思,道:“莫非,养蛊之法,也可以用来炼器?” 善离点了点了头道:“并非炼器,这不过是暗殿之中的一种旁门左道罢了。蛊灵之法,乃是用来培养灵器的邪性的一种方法。众所周知,但凡灵器,已经生成了一丝灵性,可以和主人心意相通,这是宝器所无法比拟的。但是灵器的灵性也就仅仅如此,只会在主人遇险的时候适当护主,不会具有主动的进攻性。可是蛊灵之法却能极大的催动灵器的灵性增长,使其具有极为强大的进攻性,也就是灵器的邪性。” “具体做法就是将数件灵器摧毁得七七八八却不至于损伤灵性的程度,然后将其投入一个封闭的环境之中,再通过暗殿独有的蛊灵之术催动。短则几十年,长则百余年,这些灵器为了保证自身的存在,就会开始吞噬处于同一个环境之中的灵器,几件灵器相争,最终留下的那一件,就会拥有无比恐怖的邪性。也就是极为恐怖的主动进攻性。” “当然,这些拥有邪性的灵器出世时,往往都是极为脆弱的,必须经过长时间的培养,才能够逐步强大,更是极为嗜血,每日必须经过鲜血的温养,否则便会弑主。而一旦它们夺取了一定数量的人的性命,这些灵器的威力还会逐步的增长。所以但凡拥有邪性的灵器,我武神宫都会亲自派人对其进行销毁,绝不容这种灵器存在于世间。” 方轻寒当下脸色一寒,冷声道:“如此说来,那陈奉酒是早知如此?察觉有巨大的危险,这才派肖林和张韬一同前来?为了就是用他们的性命来温养这件灵器?如此说来,他岂非与暗殿有什么瓜葛?而他为了得到这件灵器,恐怕也不会离得太远。” 善离却摇头道:“无论他在哪里,我们都必须出去。否则,在这整个地道之中,这件灵器不会留下任何一个活口。你若是此时有融体境的修为,或许还能试着降服那一件灵器,否则,就注定成为这一件灵器的牺牲品。” 善离说得淡然,但是眼中却有一闪而过的惊惧。看来她虽然不怕死,却也不想死在一件的灵器的手上。 方轻寒的神情一副若有所思,不知觉间已经到了地道的出口处,抬头望去就能看见一片璀璨的夜空。 下一刻他眼中一愣,脚步也随之一缓,就在他刚刚到了这里之时,在地道的出口上方,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了一道雪白色的气息,此刻已经化作一层厚厚坚冰将出口处彻底地堵住了。 方轻寒眼中一凛,却也没有惊慌失措,此时此地,能够在这里将出口堵住的没有其他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陈奉酒。 方轻寒眼中阴晴不定,善离则面色有些苍白,两人相互对视,一时都没有开口。 “哈哈……方轻寒。看来你我果然有缘分,无论在哪里都可以巧遇,先是在外门,然后又是在这云梦草原之中。你一头扎进了我布下的局,倒是省却了我几分功夫。”陈奉酒的声音从上方而来。 方轻寒咬牙切齿道:“陈奉酒,你……行事如此歹毒,当真让我刮目相看。” “歹毒?那倒也未必吧!张韬和肖林心甘情愿的被我利用,如今就算为我而死,那也是死得其所。我自然会好好的厚葬他们,又谈何歹毒?” 方轻寒冷哼一声,道:“你的走狗的生死与我何干?可蛊灵之术培养出来的灵器如此凶戾,你到底准备要杀多少人?让多少人陪葬?” 这时上方的陈奉酒一时没有回话,直到过了几刻,他忽然咦了一声,阴声道:“这不是那日忽然造访的那位姑娘么?想不到你也随我湖阳剑宫不成器的外门弟子进入了这地洞?怎么会修为尽失?看你们这亲昵的样子,这段时间似乎发生了很多预料之外的事情?” 善离当即耳根一红,随意扫视了方轻寒一眼,然后朗声说道:“这与你何干?陈奉酒,当今之世,乃是我的武神宫的天下,你如此恣意妄为,若是我一旦出去,一定要将你的事情大肆宣扬,到时你就等待我武神宫的雷霆制裁吧!” “哈哈……”陈奉酒当即冷笑道:“大言不惭。且不说你们今日无法逃离这里,注定成为生死境出世的血祭。就算你逃离了这里,以你如今身无修为的模样,又能够有什么作为?只要我随意将你卖到一处青楼,恐怕你也只能选择认命,从此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女子貌美,若无修为傍身,不过只是一个区区玩物罢了。如今在方轻寒身边,你不就也只能担当这样一个角色吗?” “你……”善离当即怒极,立即想要从方轻寒的怀中挣扎站起,她何曾被人如此侮辱过?身在武神宫之中,谁人又敢对她有半点不恭? 方轻寒却双臂一振,稳稳地抱住了善离,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同时往地道上方出口处看了一眼,寒声道:“陈奉酒。今日之仇,我方轻寒铭记于心。若有来日,我一定让你百倍奉还。” 言罢,他立即转身,准备向着地道深处再次走去。 第一百零五章 心扉 陈奉酒的一声嗤笑这时远远传来。 “不过是外门之中的一个小人物,凭何说出如此大话?莫非……你以为我是柳川那样容易扳倒的吗?就算你逃出这里,我也有无数种方法让你死得不知不觉。你与我的差距,远比你想象之中还要大上很多。” “哼!”方轻寒冷哼一声,却不置一言,当下就向着地道的深处稳步走去。 踏—— 踏—— 方轻寒的每一个脚步,都传来一阵极为清晰的声音。 在这四下茫茫黑暗之中,善离忽然觉得一阵的心安,忽然又想起了方轻寒先前的话语,再结合他这些日子以来的举动,忽然眼神一黯,道:“如今,我相信了,你并不是天灭。天灭不可能对这么多的常识一无所知,也不可能连一个陈奉酒都对付不了,更犯不着为了欺骗我做到这样的程度。” 方轻寒脚步一停,淡淡说道:“从始至终,我都说过了。我并不是,只是你不信罢了。” 善离眼神一低,从方轻寒的怀里一下子落到了地上,随后说道:“如今。你准备怎么办?这一个地道之中,我进来之后就已经发现了似乎经过了什么加持,根本就不可能轻易打破。或许,这就是当初将那生死境封印在此的那名暗殿之人做下的,为的就是杀死这里面所有的生物。” 方轻寒站了一会儿,看着善离淡淡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但是……你刚才不是那么兀定吗?我还以为你或许有什么活命的办法。” 方轻寒这时目光流转,看向了幽幽地黑暗之中,认真地说道:“人争一口气,佛火一炷香。难道,你不觉得,对付这样嚣张的人,你只有比他更嚣张,才能打压他的气焰。再不济,也能让他心里不舒服吗?” “噗——”善离当即忍不住一笑,就犹如一阵冰山融化,随后雪地花开,一时间漫山遍野姹紫嫣红。 她的脸上出现了一阵极为复杂的笑容,或许是自认已在将死之际,所以将心里一切的包袱都放开了。 “你这人相当有趣,你的这个说法也相当有趣。我有很多年,没有见过你这样有趣的人了。” 方轻寒忽然觉得她脸上的笑容极为让人心安,比起她那脸上万年不融的冰山来说,此时此景不仅真挚,更是美不胜收。 “你也相当有趣,明知将死之际,还能笑得出来。若我是你,此时巴不得我是天灭,这样说不定我们就有一缕活命的机会。” 善离脸上的笑容有些苍凉,她微微地望向了头顶的幽暗处一眼,目光却无法穿透土层,更无法看到那遥远的星空,也无法看到武神宫所在的方向,四周……一切都是虚无。 她忽然眼中一沉,认真地对着方轻寒说道:“你知道吗?” “恩……” “从我进入武神宫以来,除了宫主之外,你是第一个和我说过这么多话的人。其他的人都对我畏畏缩缩,对我避之如毒蝎,根本不敢靠近我。” 方轻寒淡淡道:”如此说来,这样的日子岂非很荒凉无趣?以你的地位和修为,若是想有一两个朋友,想必有很多人乐意。这应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吧。” 善离淡淡一笑,随即摇头道:“高处不胜寒。想要有一两个能够谈心的朋友,在武神宫是一件极为奢侈的事情。也罢……这些暂时不说。我与你也算不打不相识,今日更可以称作患难之交。先前的一切误会如今都已经淡去,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也不想多问了。不如……我们交个朋友吧。” 方轻寒静静地看着善离,忽然背过了身去。 善离当即面色一僵,这些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对人敞开心扉,不过是想交一个朋友,难道,连这也是一种只能奢求的事情吗? 她的眼中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当下垂下头去。却听到方轻寒说道:“未到必死的一刻,又怎能放弃?你若是想我和交朋友,那就和我一起活下去吧。对于和死人交朋友,我没有任何的兴趣。” 善离眼中一愣,却发现自己忽然更加看不懂方轻寒了。连她都自觉必死,为何方轻寒还是不放弃? 果真是少年无畏吗? 她看着方轻寒的背影,忽然之间发觉,这个修为弱小的少年的背影,竟然依稀有宫主一两分的昔日痕迹?就好像当初宫主救她出来的那日一样。 同样那样不屈?同样那样温暖! “活下去。谁人不想活下去。你不明白,激发了邪性的灵器到底有多凶戾,否则又怎么可能花费如此大的代价来培养?那生死镜若是完整,恐怕有上品灵器的品极,若是一旦修补完整,借着吸收鲜血不断地成长,说不定能够成就超品灵器的境界。虽然依旧比不上道器,也不可能突破成为道器,却也是这个大陆上最恐怖的一种器物了。” 方轻寒的眼中极为坚决,盯着善离认真的说道:“是这样又如何?不是这样又如何?难道,你就不想活下去吗?” “难道自知必死,就要放弃所有活命的机会?就这样引颈受戮?我曾经遇见过无数的困境,也见识过无数的生死,但是我统统都没有放弃,所以我活了下来。今日,这一次也是,如果你相信我,就跟着我一起走吧!无论那灵器有多恐怖,我就不信连一丝活下去的生机也没有。” 方轻寒的身影朝着地道的深处走去,是与那灵器所在之处相反的方向,那个方向或许存在着生机,但是几近于无,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罢了! 善离咬了咬牙,立即跟了上去,随着方轻寒在着幽幽黑暗之中不断地前行。心思几经变化,却没有和方轻寒说上一句话。 二人一直前行,一直走了足足一个时辰。若是按照时间来计算,恐怕外面应该已经处于黎明时刻了。 而在二人身后的幽幽黑暗之中,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传来阵阵低微地震动,不用想也可以得知,是那灵器在地道之中四处移动而引起的。 方轻寒忽然停下了脚步,忽然往身后看了一眼,同时善离也停了下来,脸上又恢复了冰山般的模样。 经过了刚才的一时的脆弱而吐露心扉,如今善离已经整理好了情绪,此刻见到方轻寒回过头来,不由皱眉道:“怎么了?” “此时那张韬应该也死于非命了吧?而随着震动声越来越频繁,我可以感到生死镜正在不断地接近我们。已经逃不了多久了。该面对的,迟早还是要面对。” 善离早知如此,脸上并未有多少波澜,反而看了方轻寒一眼,低语道:“那你怎样想的?” “继续前行。你应该感觉到了前方极为炙热,而我们这一路走来其实也在不断地向下。你说地底之中有这样庞大的热量,前方应该是什么?” “熔岩?”善离脸色发白道。若前方是熔岩,那么二人就已经避不可避,只能选择面对了。虽然早知今日必死,但是当这一刻到来之时,心中却还是有一些不甘。 “对。就是熔岩。既然已经避无可避,也已经走到了这里,我们就去看一看吧。若真的到了最后一刻,就算是投身熔岩之中,那也比被那生死镜吞噬了要好。” 善离当即点了点头,眼神之中有些黯淡,道:“也是……那就继续走吧。可惜我从武神宫出来,身上只带了一柄月如钩,却没有预料到会被暗殿发现我的行踪,更无法预料到我会失去修为。否则……今日也未必必死。” 方轻寒淡淡道;“若是你身上真的带了一些其他宝物,恐怕我早就死了。你也认为心腹大患已除,早就回到武神宫了。自然不会遇见这样的危险!” 善离眼中一呆,却没有否认,而是反问道:“可是你也骗了我。你一个普通的修士,又如何让我恢复修为?还骗我跟随你百日。若是你能恢复我的修为,我此时修为尽复,自然可以轻易降服那生死镜。” 方轻寒这时见时机成熟,又是如此生死关头,也不想瞒善离了,认真道:“我并没有骗你。你体内的死寒之毒已解,需要百日的修养才能恢复元气,虽然目前看起来失去了修为,其实并非如此,这只不过是因为死寒之毒罢了。” 善离当即眼中一僵,随即面露一丝喜意,但喜意顷刻间又化作了虚无,她双目无神道:“事到如今这又有何意义?我怎么可能有百日的时间去等待?今日一劫,或许就是命数吧!” 方轻寒静静地看着善离,却不再说话了。 二人随着地道向前,很快就看见了前方红光映照得到处都是,直到经过了一处样式古怪的岩石之后,立刻看见了一潭火红色的岩浆在不断地翻涌流动。 炙热的热量迎着二人的脸庞冲向身体,却无法驱散心中的那股寒气,因为身后传来的振动声越来越剧烈,生死镜已经近在咫尺了。 方轻寒往善离看了一眼,忽然说道:“你就在这里等我吧。我去看一看这生死镜是不是有你说得那么恐怖。” 言罢他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善离看着方轻寒的背影,犹豫了半天,最终才咬牙说道:“一切小心。” 第一百零六章 形与意 方轻寒一步步地向前方走去,他之所以一直不放弃,不仅仅只是为了遵守与天灭的诺言,更是因为他也不想死。 其实他的心中也有些慌乱,并没有他表现得那么镇静。 他知道生死镜极难对付,也见识到了肖林失去性命的那一刻。可是他却不想认命的去死。 他却不能选择放弃,否则他的心如何能够安定?想着五岁那年方家的一夜血流成河,他的心几乎在滴血。 如今好不容易到了如今的地步,只差临门一脚就能进入内门,离那个真相就能更近一步。更是好不容易才追查到了当年的灭门惨案的一丝线索。 林洞之的背后一定有什么人知道自己就是当年方家逃走的那一名孩童,所以才会对自己暗中出手。 真相还未浮出水面,自己怎敢轻易言死? 方轻寒面色一凛,前方黑芒乍现,就好似有一道狂奔而来的黑色河流从地道之中喷涌来而来,看起来极为壮观。 而在河流的最前方,却是一面光华如玉,崭崭如新的八角菱镜——生死镜。 一股极为凶戾的气息从生死镜上传来,令方轻寒一阵头昏脑胀,意识几乎因此而陷入昏迷。 “好恐怖的戾气。”方轻寒喃喃自语道。同时将心神沉入了观湖养气剑的意境之中,这才堪堪抵御住这股凶戾的戾气。 一柄阴风剑在手,方轻寒的面容极冷,却是在考虑怎么出剑。 事实上,他从未和一件灵器战斗过,或者说,从未与一件极具攻击性的灵器战斗过。 这生死境虽然与吟风剑品极相当,但是吟风剑却未认他为主,自然发挥不出真正的威力。 方轻寒也是后知后觉,这才浑身一凉,刚才为什么不问一问善离,如何让这吟风剑认主?这样岂非可以增大这一战的不少把握? 但是,此刻却不容他有丝毫的犹豫了,因为他看见那生死镜上的百颗黑点已经化作一道道如同流星般的轨迹向他直冲而来。 砰—— 砰—— 一阵阵气爆响动耳侧。 此时的情况与肖林丧命时几乎一样, 那些如同星辰般的颗颗黑点却比刚才还要更加明亮,显然生死镜通过吸收肖林和张韬的性命,已经恢复了不少元气。 方轻寒眼中一冷,表情极为慎重与认真,径直手中吟风剑一抖一刺,翩然一剑如惊鸿。 这一招起初看似是临渊望海,又与上善若水这一招神似,但用的却是湖阳交映的路数。 故此这一剑看起来极为不伦不类,就仿佛观湖养气剑的无数招拼凑而成的一样,却偏偏引起了剑意的一阵动荡,更引起来四周的景物一阵的变幻。 他也是这时才明白,为何先前迟迟不能突破到观湖养气剑的超凡之境?究竟差了什么? 此刻在生死的逼迫下,他终于完成了这不可思议的化腐朽为神奇的一步。 将观湖养气剑的整整九招融为一炉,这才使出了此时这一剑看似不伦不类,实则却是崭新的一剑。 除去观湖养气剑第一招湖阳初生,其余九招剑法所有的剑意和剑招尽包含在这此时的一剑之中,只要将这第一招的剑法也融入此时的一剑之中,方轻寒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突破到剑法超凡之境。 可是,他此时却做不到,就算只是如今这样的程度,那也是他拼尽全力的结果。 但凡一门武学,所传递的,所传达的实际上是一种领悟,武学乃是形,由形而知意,便是超凡之境。 意,也就是所谓的小神通。 难怪创造一门武学的前辈,可以轻易地使用小神通,其原因便在此处。 武学招数,便是意的外在体现,也即所谓的形。一门武学,无论有千招还是万招,最终所要阐述的,无非是它所谓的意。将所有的招数融为一招,便说明对一门武学领悟透彻达到了至境,只有这样才可以顺着前人的脚步,达到这门武学的顶峰,也就是超凡之境。 当然,在大陆顶层的宗门之中,这也是一门公认的最愚笨的法子。毕竟顺着前人的脚步去揣摩武道真意,本就是下乘,更是难以推陈出新,领悟出属于自己的东西。顶层宗门的极少数天才,便可以借着一门武学的三两招而将一门武学修习到超凡之境,其中更是夹杂了对自己的武学领悟,根本就不必试着将所有的招数融为一炉,因为追寻前人所走的路不仅极为困难,也对武道没有太大裨益。 所以一般来说,每一个人修习同一门武学,若是到了超凡之境,却可能得到不同的小神通,几乎完全没有相同的。 但以方轻寒此时所走的这一条路来说,他若是以观湖养气剑十招融为一招,进而突破超凡之境,领悟小神通,那便会与当年那郭前辈所领悟的小神通一模一样。 此时方轻寒一剑而去,剑意立显。 身后的那一潭岩浆看起来就如同湖阳剑宫的山门之外的那一潭大湖一样,两旁开始变得郁郁青青。更可以看到岩浆由红转淡,化作了道道潺潺流动的水波,一阵阵湖浪随风不断地拍打湖岸。 好一派静谧清凉的景象。 善离的眼睛瞪得混圆,看着方轻寒一脸的不可思议! 眼前的一切无比的真实,就好像她身后的这一潭岩浆真的化作了一潭清凉幽静的大湖。 这样的剑意显现,毫无疑问是修习一门剑法大圆满,即将突破到超凡之境的征兆。 在这边荒没落的云渊城之中,竟然有人能够靠着自己而突破超凡之境? 善离心里充满了震惊,就算是她,当初修习玄黄风雨决之时,那也是经过了天元武神无数次的指点,这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她虽然面貌年轻,如今却已有二十八岁的年纪,虽然这样的年纪能够有这样的修为足以令她自豪,但是这却是在天下之主的武神宫之中,天元武神不惜耗费了无数的资源之后,这才培养出来的。 善离资质一般,自认若不是因为武神宫的机缘,如今也就是刚刚突破融体境罢了。哪里可能有如今的修为? …… 观湖养气剑?观湖而后养气。 湖景即成,便有气体蠢蠢欲动。 此时,微风起,原本静谧清凉的大湖底层就如同无数气体蒸腾一般,开始蠢蠢欲动。 湖水跳动得极为激烈,就好似在响应什么。 哗啦啦—— 一道道碧绿清凉的湖水忽然乘势而起,转眼又有数百道的水流也随之乘势而起,直向空中。 哗啦啦—— 整个地道之中,方轻寒身后,可以看到无穷无尽的水流,就如同江河倒倾,极为壮观。 而随着他此时这不伦不类的一剑刺出之后,那一道道水流登时向着生死镜席卷而去。 哗啦啦—— 一道道湖水奔流不止,巧之又巧地避过了善离的身体,传来了一阵阵极为恐怖的热量。 善离相当清楚,这些湖水虽然看起来是湖水,本质上却依旧还是岩浆,只是此时随着剑意演化,这才蒙上一层湖水之色。 而这滚滚的岩浆,无疑为这一剑平添了诸多风采,也增强了数倍的威力。 一剑动,岩浆出。 善离看着身前身后漫天滚动而过的碧绿水流,也即岩浆,喃喃说道:“说不是你坚持,又怎会来到此处?又哪里会有漫天的岩浆能够给你借势?真是好大的运气……不,与其说是运气,不如说是你的执念。还是……你早就算计好了一切?” 嗤—— 也不知道是何种声音。 那一颗颗的星辰般的黑色颗粒此时与这漫天碧水迅猛相撞,立刻出现了无数蒸腾的白烟。 嘶—— 碧水和黑色颗粒在撞击之处相互交融,下一刻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嘶—— 那一颗颗的黑色颗粒毕竟数量有限,转眼就被消弭一空。 而这漫天的碧水看起来却无穷无尽,根本就没有丝毫减少的迹象。 方轻寒的心里却丝毫没有放松下来,因为此时那生死镜的后方,还有刚才就已经出现的一条无穷无尽的黑色河流。 黑色河流不断流淌翻涌,展露出一股极为诡异的味道。 漫天碧水倾下,生死镜却岿然不动。 直到漫天碧水即将靠近生死境的时刻,那一条无穷无尽的黑色河流忽然如同一条蛇一般开始剧烈的涌动起来。 啪啪啪—— 黑色河流当即向着漫天碧水扑来。 砰—— 砰—— 砰—— 与那黑色河流接触的碧水,登时化作原本的火红之色,恢复了岩浆的姿态,同时在下一刻却仿佛被消解了所有的热量,化作了一块快的岩石坠落向地。 那些岩石却没有落到地上,而是在靠近生死境时就在空中化作了一道道粉尘,洋洋洒洒地洒向了地道之中的每一处角落。 时间仿佛一时停止,唯有岩浆不断消融的声音。 善离一眼望去,那一条条碧水的尽头,尽是一片火红与黑色,随后漫天灰尘洒下,看起来就如同九幽的地狱一般。 她一眼向方轻寒看去,看到了方轻寒浑身汗水不断地流淌,整个面容变得极为深沉,显然已经快要油尽灯枯。 她明白方轻寒的剑法再强,也改变不了他修为低微的事实。事实上若不是这身后的无数岩浆,他的败亡恐怕就是仅仅一瞬。 善离的手心攥着的全是汗水,不仅仅是因为身旁不断涌过的岩浆,更是因为她的心中此时也紧张到了极点。这令她极为奇怪,当初定计诛杀暗殿分殿一应党羽之时,她也没有这样紧张过。如今为何这样紧张?难道……是因为他吗? 方轻寒此时不知道善离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身上,他只在意手中的剑,能不能够活下来,就在这一剑之中。 不过,他显然也意识到自己支撑不了多久了,若是此时还不变招,这庞大的真气支出,就足以将他化作一道人干。 第一百零七章 灵器之秘 方轻寒遥遥望向生死镜的所在之处,脸色越来越冷,手中吟风剑微微一动,漫天的碧水也随之而骤然变化。 哗啦啦—— 无穷无尽的碧水往高处而去,转眼就将整个地洞的上方完全占满。 也就是在这时,他忽然感受到自己的身体略一摇晃,身体里原本充盈的真气在这一刻几近耗尽—— 成败在此一瞬。 方轻寒猛一咬牙,吟风剑随着手而微微颤抖,那漫天的碧水却直往生死镜的上方而去。 一眼看去,就好像地道的上方化作了一片涛涛大湖一般。 随后,随着方轻寒手中的吟风剑一收,这一片涛涛大湖就化作了漫天的火红,无尽岩浆,从空而来,沸腾而下。 大部分岩浆的落处,都在生死镜的上空,却也有小部分的仍旧处于方轻寒和善离的上方。 嗤—— 方轻寒耳畔全是岩浆与黑色河流相撞而消融的声音,但是他已经顾不得去看,也顾不得战斗的情形如何。只是身形一转,就向着善离跑了过去。 善离此刻也毫不犹豫,一把拉住了方轻寒的手,二人就顺势往着先前的那一潭岩浆湖里跳了下去。 因为方轻寒刚才的一剑牵引,此时那一潭岩浆湖里的岩浆已经去了个七七八八,唯有最底层的岩浆还在不断地沸腾,以一股肉眼难以辨认的速度缓慢上升。 二人才刚刚跳下岩浆湖,落到了一处被岩浆穿透的岩孔之中,当即停止了下来。却在同一刻感受到了一股极为炙热的热量从四周传来。 善离还好,身体毕竟经过了融体境的淬炼,远非寻常人可以相比。可是方轻寒如今真气耗尽,正处于虚弱状态。 这迎面而来的一股炙热,近乎让他昏沉下去。 吱—— 鞋子踩在岩石上,发出了极为恐怖的融化声,由此可见这四周的热度。 此时最重要的,却不是这些。二人想要活命,就必须看那生死镜究竟能否抗衡这漫天岩浆的从空而降。 善离看着脸色一片赤红的方轻寒,外面那嗤嗤相融的声音不绝于耳。她沉声道:“再坚持一会儿,依我来看,这空中的无尽岩浆,应该可以将那生死镜彻底葬送。” 方轻寒不断地喘气,胸口微微起伏,却没有彻底地停止下来,反而从怀里拿出了一个血色玉简。 “血玉简?”善离微微一惊,随后发现血玉简之上已经有了刻画上去不久的血迹。 她这才转头看向方轻寒,微微一怔道:“你向宗门求援了?什么时候,为何我竟然没有发觉。” 方轻寒的汗水滴滴落下,擦了擦额头,这才说道:“从刚才遇见陈奉酒开始往地底走的时候,我就开始求援了。你一直在我身后,自然没有看到。” 善离顿时眼中一沉,沉声说道:“可是……以你的身份,又能够向谁求援?以我来看,你和那陈奉酒的地位差距太大。他很有可能强行杀了我们。” “呵呵……”方轻寒勉强笑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信素柔师姐,她说她会来,那就一定会来。若是没有把握救我,她是不会来的。” 善离微微地点了点头,却再也不说话了。 时间在耳畔不停的嗤嗤消融声中慢慢度过,每一刻对于方轻寒和善离来说,都可能是生命的最后一刻。 一直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 外面的声音才忽然消失,而方轻寒和善离同时眼中一静,向着岩孔之外走了去。 方轻寒抱起善离,从岩浆湖里登时跳了出来,瞳孔微微地伸缩,立即看到了放眼四处皆是一片浓厚的黑灰—— 那是岩浆被生死镜消融后留下的灰烬。 他放下了善离,再次向着先前生死镜所在之处看去,心中微微一震,在那先前生死镜所在之处,四周竟然没有任何黑灰的存在,生死镜正稳稳地躺在那处地面上。 这……究竟是胜了还是败了? 方轻寒有些迟疑,下意识地向着善离看去,善离的眼中却极为低沉,犹豫道:“你赶紧去将那生死镜拿起来,然后立即用真气将其炼化,否则……一旦它恢复过来,我们就再也没有反抗的余地了。” 方轻寒当即一步步地走了过去,随后将生死镜拿了起来,但是心中却有些迟疑。 他如何不明白善离为何看起来有些犹豫?那是因为这生死镜有邪性,每日必须要饮鲜血,否则便会弑主。先前她所说的话言犹在耳。 但这却是他当下唯一的选择,想要毁灭掉生死镜?那简直是痴心妄想的。生死镜作为上品灵器,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破坏?更何况他此时真气全无,几乎处于没有战斗力的状态。 善离的眼中依旧有些低沉,道:“这生死镜如今已经受到了重创,半月之内都不可能恢复元气。但是半月之后,若是不让生死镜见血,你就必须与它的邪性时刻抗衡,若是不能压制他,你就会被其所吞噬。如何选择,只在你一念之间。” 这确实是个艰难的选择,善离也没有强迫方轻寒,只是将问题实实在在地剖析在他的面前,等到着他的判断。 是炼化?还是不炼化? 方轻寒略一犹豫,就看到了镜面上出现了一道细微地黑色光华,生死镜……已经开始复苏了? 他当下眼中一冷,再也不犹豫。经过了这么多的努力,也背负了这么多的东西。这一面生死镜,又何必畏之如毒蝎? 难道,就连一面镜子自己也不能降服吗? 想到这里,方轻寒立即将一道细微的真气导入了生死镜之中,同时盘膝坐了下来,开始试着炼化生死镜。 他原本以为这个过程会极为困难,却没有想到几乎毫无阻碍,生死镜似乎对他有一种天生的畏惧一般,真气所到之处,畅行无阻。 善离在一旁脸色复杂地说道:“这与你炼化吟风剑不一样。因为你没有得到吟风剑的认可,吟风剑会反抗,这样你自然也就不可能顺利将其炼化。而这生死镜却不一样,它已经被你正面打败,你自然可以轻易地将其炼化。” “想必你还不知道如何炼化灵器吧?否则也不会留着吟风剑一直不去尝试炼化。但凡炼化灵器,必须获得灵器的承认,这才能让灵器认主。而让灵器承认,就必须用自己的神魂进入灵器之中与其一战,胜之则获得灵器承认,败之则会神魂受损。打败灵器,让灵器认可,不管是在灵器内,还是在正面战斗中,这都是炼化灵器的唯一途径。而如今,你已经获得了生死镜的认可。” 方轻寒这才如同大梦初醒,明白了这些往日不曾了解的隐秘。其实这也不能说是方轻寒孤陋寡闻,实在是因为灵器这样的器物在湖阳剑宫太过珍贵,就连真传弟子也没有几件,这炼化之道又从何流传出来? 方轻寒的膝盖上生死二色的光华不断地闪转,生死镜上的不时发出道道的清吟,镜面也变得越来越明亮,越来越透明。 直到生死镜完全化作了透明之色,竟然忽然升腾而起,转眼化作了两道生死之光钻入了方轻寒的气海。 轰—— 方轻寒只觉气海之中一阵轰鸣,随后一面八角菱镜已经出现在其中。 气海之中,九龙九虎正在不断地追逐真形之器,在生死镜出现在气海之中的这一瞬,生死镜竟然也向着真形之器靠拢过去,不断地环绕着真形之器而转动。 而就在这不断地转动之中,真形之器和生死镜渐渐亮起了淡淡的光辉,随后从生死镜之中出现了黑白二色的光芒射入了真形之器。 呲—— 下一刻,真形之器上,也就是那没有剑锋的剑柄上,又清晰地出现了两道龙虎图腾。 龙虎之气,在这瞬间竟然就立即被炼化了两道? 一时在其后追逐真形之器的九龙九虎似乎变得更加活跃,真形之器的飞行速度也快了几分。 方轻寒看完气海变化之后,方才睁开了眼睛。 就在同时,面前的血玉简也发出了淡淡的血光,他连忙拿起匆匆一看。 原来是善离到了。 方轻寒沉声道:“走吧!也是时候上去见一见陈奉酒了。” 善离毫不迟疑,并没有任何的反对。比这大很多的场面她不知道见识过了多少次,自然不会因此而有半分的不安。 但是,在那宫裙的宽大的袖口中,她的一双白皙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上面满是汗水。她并非不安,而是紧张,可是她却不知这一股紧张从何而来。 她的心中满是茫然,直到看到方轻寒对她微微一笑。她这才明白自己因何为不安,是因为面前的这个少年。 这个少年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敞开心扉的对象。 这个少年是她这么多年来除了宫主外第一个和她有肌肤之亲的男人。 这个少年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觉得与众不同的人。 …… 如此多的第一次,她不希望这个少年死。而这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她已经把方轻寒当做了朋友。 她善离的朋友,从她出生以来就从来没有过,而如今在这遥远的云州边荒云渊城,她却交到了此生唯一的一个朋友。 她如何能不紧张? “走吧!”善离面色强做镇静,微微露出了笑容。 二人一时同步并肩,走到了先前一路逃命的道路上。 这每一步,二人的思绪都随着脚步而动荡,但是心中所思所想却是南辕北辙。 前方? 真的有路吗? 第一百零八章 明心见性 云梦草原深处,一处低矮山丘之下。 一名黑袍老者傲然站在山丘的顶端,神情看起来极为沉稳,一袭衣衫随着大风不断飘荡,一副不断深思的模样。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不远处的一个地洞入口处,似乎在等待着其中的什么。 直到这时,他似乎终于感应到了什么东西,神色一阵大变,正欲冲入地洞,随后面露犹豫,身形登时一止。 “生死镜的气息怎么可能会完全消失?凭借那个女子,还有方轻寒,不可能将生死镜炼化。生死镜究竟去了哪里?” 陈奉酒喃喃自语,神色一阵的变幻。 “当年他说过,生死镜必须经过数条性命的温养,才能够浴血而生。而这些血祭最好都是修为高深的修士。我原本以为将张韬和肖林派下去做血祭已经足够。莫非……还不够吗?” 陈奉酒看向天边一片蒙白的景象,不断地思索。 “罢了!原本我就觉得此物阴邪。当年已经得到了他好处,就不该如此贪心。生死镜?与剑锋之位相比,那也太过微不足道。断不可因小失大,因生死镜而涉险?这里面,一定还存在着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 “这世间一切的宝物,都要有机会去享受才好。若是陪上了性命,那就万万不值。暗殿?武神宫?这样的庞然大物之争我可不想卷入。所以……这方轻寒和那名女子必须死。否则……一旦那女子视我为敌, 恐怕我根本无法在这大陆上立足。” 陈奉酒言罢静立一旁,开始了耐心的等待,他似乎不害怕方轻寒和善离从其他的地方逃走。这处地洞当初可是经过暗殿秘法加固过的,岂是能够轻易逃走的? 呼—— 一阵风忽如其来。 随之迷蒙的草原之上,一道素白色的身影悄然而至。 她穿着淡白色的襦裙,裙摆随着大风后扬,一头青丝也在不断地荡荡在风中,就如同她的心情一般辗转起伏。 陈奉酒眼中一怔,随即好似明白了什么,忽然低声一笑。 他并没有作出动作,就好像没有看到素柔一般,静待她走上了山丘的顶端,与自己面对而视。 素柔对着陈奉酒微微行礼,随后温声说道:“素柔见过陈长老!” 陈奉酒的眼神这才完全落到了素柔的身上,他不断地打量着她,似乎是想看出些什么。 素柔却没有任何的表示,而是落落大方地站在了那里,直到时间过去了数秒之后,她才慢慢说道:“陈长老。方轻寒……乃是我湖阳剑宫的弟子。你若是选择杀了他,一旦传到执剑长老的耳中,恐怕……对你也极为不利吧?” 陈奉酒淡淡地看了素柔一眼,却没有把她的这番威胁放在心中,而是反问道:“莫非……这些是邱玄机让你来说的。” 素柔当即摇头,道:“我今日所在并非为了邱长老,而是为了方轻寒。我与他为友,自然不会坐视他身死此处。” 陈奉酒微微地看了素柔一眼,又转头看向了天空。 “如此说来,你是准备背叛邱长老了?邱长老要方轻寒死,我也要方轻寒死。你觉得,这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素柔当即面色一肃道:“就算如此,素柔也必须竭尽全力。否则心中难安。” “哈哈——”陈奉酒哈哈大笑,道:“什么时候,邱长老培养的弟子也有了如此的豪迈之情?为了获得如今的地位,你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难道要在这一刻就放弃?” 素柔的眼中极为坚决,道:“素柔这些日子以来左思右想,这才明白这天地之间最重要的不仅仅是权势与地位,更重要的是自己的这颗心。修行如修心,若心难定,则修行不成。我已经悟透这个道理,回去之后,我就会向上官轩退婚。” “退婚?”陈长老看着素柔,忽然之间又想起了善离,还有此时在外门之中的祁芸芸,忍不住说道:“方轻寒……还真是好大的艳福。” “但是你要知道。方轻寒的资质和前途,你我皆心知肚明。我与他已是势同水火,你说我会养虎为患吗?况且……我就算在这里杀了你,恐怕也没有人知道。” 素柔的眼中一沉,一副不为所动地模样,道:“陈长老的手段和做法,素柔这些年来看在眼里,早就心知肚明。所以我来之时,已经用血玉简通知过了上官轩,我来与你见面了。” “你……”陈奉酒眼中一怒,道:“你是在威胁我?” “并非如此。素柔只是自保而已。” “好一个自保!”陈奉酒怒极反笑道:“就算我放过你,也不会放过方轻寒和那名女子。” 素柔这时却眼中一沉,沉声说道:“可是这样一来,长老你的诸般算计,岂非都落到了空处?” 陈奉酒微微一怔,脸色阴沉道:“莫非……你知道什么?你怎么可能知道?” 素柔微微一笑,深吸了口气,这才说道:“陈长老,刚才我就说过我已经与上官轩有了沟通。而上官轩被那位执剑长老何等看重,你我也是心知肚明。你说……你暗地里派姜尘前去支会执剑长老,同时又布下了诸多算计。原本是准备让方轻寒在云渊大典之后死在韦婉儿的手上,却想不到有这么多的变局吧!” 陈奉酒被素柔说破此事,当即冷哼道:“莫非……你是在用此事威胁我?就算这个计划不成,那也只能算是邱玄机那老东西运气好。我这个计划纵使落到了空处,也对我的地位毫无影响。” 素柔摇头道:“这个计划自然是对陈长老毫无影响。可是……云渊大典呢?” 陈奉酒当即眼中一僵,心思却已经活络起来。这次他一番计划准备除掉邱玄机,就是因为邱玄机不知道方轻寒的剑法境界,准备让他因此而阴沟里帆船。 可是如今情况却反转了过来,若自己杀了方轻寒和善离,素柔到底会在执剑长老面前说些什么?一旦说了什么不利的话,那对自己来说,一定是相当大的打击。邱玄机一定会顺势而下,那么,剑锋之位就算与他失之交臂。 无论如何,这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将方轻寒之死糊弄过去,云渊大典若是一旦不利,对他也是实打实的打击。如论如何此次云渊大典都是他带队的,若是云渊大典失利对宗门造成了什么极大影响,他有不可推脱的责任。 一旦执剑长老心中因此对他起了什么疙瘩,那么……剑锋之位就更加的虚无缥缈了。 就在陈奉酒不断地思考之时,素柔却适当地抛出了一个饵儿。 “所以我认为,此事我们必须合作,只有合作,才能给双方都带来好处。” “如何合作?”陈奉酒已经有些意动,他与邱玄机争斗了这么多年,自然不能因为此时的任何一件事而落败。 “事实上,此次回去之后。我就已经不打算卷入你和邱长老之争,只想一心修行。而你之所以要杀死方轻寒,无非就是怕他日后找你报复。初修剑法便达成了大成之境?自然会产生剑感,这对习剑来说无疑是一桩大机缘。可是这个天下,天才数不胜数,方轻寒这个在湖阳剑宫的天才也不过是一个小人物罢了?你若是还不放心,我可以劝服方轻寒放下仇恨,也可以劝服他参加云渊剑典。之后就让他远离湖阳剑宫,离开云渊城,如此这般,对你我来说,岂不是最好的结局?” “你和邱长老之争,这一次就算继续维持了不胜不败之局,之后你们相争,我绝不参与。”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陈奉酒已经知道今日决不可杀方轻寒,这素柔也不能杀,否则上官轩会找自己拼命。这所有的算计摆到了明面上,似乎自己根本就没有动手的理由。 这时他再度向素柔看去,似乎发现了什么,忽然冷声一笑,道:“原来你已经突破到了融体境一层五练之境?看来这一天的时间里……你竟然获得了一件大机缘?难怪有这样大的转变,看起来似乎已经明心见性?可是……这样的结局看似完美,对你来说,却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无论是脱离邱长老的掌控,还是向上官轩退婚。这都是那二人绝对无法容忍的事情。 素柔只要一回到湖阳剑宫,自然会引起轩然大波,那时没有任何一人的庇佑,她的未来就极为坎坷。 恐怕最终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素柔淡然一笑,道:“从我作出这个选择。我就已经知道会有一个难以预料的结果。但是这个结果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坦然面对。之前的这些年,我一直压抑着本心。如今本心坦荡,澄净如洗,又有什么不能面对的呢?” 陈奉酒这时不免再度高看了素柔一眼,他发现这个素柔之前若只是资质平平,如今凭借这份修心的功夫,在整个湖阳剑宫之中,那也是出类拔萃。若是将来给她一次的机会,未必不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陈奉酒笑了,道:“有意思。有意思!我就信你一次。” 言罢他伸手一挥,那地洞口处的寒冰顷刻龟裂,随后化作了道道清水,融入了土壤之中。 第一百零九章 交易 也就是这时,方轻寒抱着善离一步从地道之中跳了出来,将善离的身体轻轻地放下之后,他立即察觉到了陈奉酒的目光,一时对着陈奉酒冷冷看去。 陈奉酒却没有搭理方轻寒的打算,他转头看向了天边,将身后的一切交给了素柔。 过了良久,方轻寒才转头向着素柔看去,目光之中有诸多疑惑不解,他原本已经通过血玉简和素柔进行了交流,所以之前素柔说的许多措辞都是他的授意。但是刚才和陈奉酒的一席交谈,显然有很多话都是出自素柔自己的意思。 他和善离就在地道下方,将二人的交谈听得可谓是清清楚楚。至少离开湖阳剑宫这一条路,他是完全不可能选择的。 素柔的眼中深深地看着方轻寒,一时没有说话,神情淡雅庄肃,看起来极为出尘。 方轻寒这才发现了素柔的气质转变,若说先前的素柔看起来象是一个工于心计的女子,那现在的素柔看起来就如同一汪清水,给人一种极为清澈和干净的感觉。 她刚才所言,不可能有虚,自然也就是她本人的意思。 方轻寒盯着素柔看了许久,才出声道:“素柔师姐。方轻寒多谢你的相救之恩,只是……” 他还未说出口,素柔就打断道:“你先不用说,且听我讲!” 言罢她却向着善离看去,清澈的眼神之中闪现出了一丝疑惑,事实上对于善离这名女子,方轻寒所说的一番话闪烁其词,显然没有说得清楚。 她目前知道的就是善离来自武神宫,同时失去了一身修为,这才待在方轻寒的身边。 善离看着素柔看向了自己,当下也毫不示弱地回望了过去。对于任何人,她都不可能会有畏惧,也敢于去面对。 两名女子,素裙飘飘,就在这山丘之上,一时四目相望,却都久久没有开口。 素柔看了几眼善离之后,也就没有继续看下去了,而是转头对着方轻寒说道:“湖阳剑宫如今风波动荡,你若是回去,对你来说,那无疑是一个大麻烦。只有离开,才是对你最好的选择。我知道你心中另有想法,但是,这一次,你必须听我的。” 素柔的语气极为强硬,一点都不复往日可以商量的模样。 方轻寒微微一怔,还想反驳,素柔又继续说道:“若是你回去。你叫我如何面对上官轩,又会将我卷入怎样的境遇?” 方轻寒心中顿时有了几分愧疚,事实上今日素柔能来,已经是极大的情分,更是替他设计好了抽身事外的一条路,独留她自己去面对湖阳剑宫的无尽风波,这是多大的恩情? 他又有什么理由去责怪她呢?又有什么理由让她陷入更加险恶的境地呢? 方轻寒一时无言,不知该怎样开口。 素柔继续沉沉说道:“想必你也听到了我和陈长老刚才的一席话语。既然诸事已定,你与他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就各自走各自的阳关道吧!” 方轻寒静耳倾听,心中已经千回百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莫非……到了这一刻,他还是逼不得已必须离开湖阳剑宫,放弃这些年来的所有努力吗? 若是不能身在湖阳剑宫,想要查清当年方家迷们的真相无疑是不可能的。可是……如今,他又决不能继续给素柔添麻烦。 方轻寒看向了陈奉酒,脸色阴沉得可怕,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脸色才缓和了下来,一时变得有些萧索,随后低沉道:“既然素柔师姐如此坚持,那我就只能从命了。” 事到如今,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至少也有云渊大典这段时间作为缓和,这所有的烦心事,都在这段时间里好好的想一遍吧。 善离看着方轻寒那萧索的模样,也明白他的处境,看来这名少年并不想离开湖阳剑宫。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他,只是生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试着对着他微微一笑,道:“放心吧!就算离开了云渊城,有我在,便可保你进入武神宫。一旦进入了武神宫,天底下又有多少事是你做不得的呢?” 方轻寒听着善离的安慰,心中微微一暖,勉强回以了一笑。 就这时,一直久未说话的陈奉酒却转过头,看着善离说道:“还有一事,方轻寒参加云渊大典的这段时间里,这名女子必须待在我的身边。” 方轻寒当即面色一僵,他肯忍下这口气已经极为不易,如今陈奉酒竟然得寸进尺? 他握住了拳头,面色铁寒,正待出言相斥。 却想不到善离面容一肃,向着陈奉酒看了一眼,随后沉声说道:“可以!” 方轻寒面色一惊,随即摇头道:“这怎么可以!善离,他对你如此忌惮,你若随他而去,必然会有危险。” 善离心中微微一暖,她已视方轻寒为友,方轻寒对她又何曾有过半点辜负?看着方轻寒关心则乱的模样,她出声提醒道:“你不是还在吗?若是他敢暗害我,只要你向武神人之中的任何一个人说出这件事。他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依我所想,恐怕这位陈长老也不会做这样多余的事情吧?” 陈奉酒当即一笑道:“善离姑娘可真是快言快语,慧眼如炬,我陈奉酒心里的小小心思,竟然也逃不过你的眼睛。没错,我不敢杀你。但是我却不了解你,也信不过你的为人。所以我必须留你在身边,一是看你对我有多大的威胁,二是想和你做一个交易。一个你一定感兴趣的交易。” 善离当即离开了方轻寒的身旁,坚定道:“放心吧!我一定会与你一起离开云渊城。” 言罢她缓缓地向着陈奉酒的身侧走去。 方轻寒拳头紧攥,事实上经过了这一夜的相处,他对善离的印象已经大为改观,善离更是在他的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 朋友? 善离称他为友,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地道之中的誓言响彻耳畔,那一句‘不如……我们交给朋友’吧! 言犹在耳,身影却渐渐远去。 方轻寒忽然觉得视线有些模糊,原来是素柔走到了他的身前挡住了他的目光。 “走吧!后日就是云渊大典开始的时刻,今日,我们必须到生死峰。” 生死峰?云渊大典。 方轻寒眼中一沉,最后看了善离一眼,复又一叹,当下起步随着素柔率先向西而去,一副惆怅的模样。 …… 在二人的后方,陈奉酒和善离却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直到看到了素柔和方轻寒的身影有些模糊,陈奉酒才轻轻一笑,迈出了坚实的脚步。 善离也随之同步并行。 “那么……你这么久都没有说话。如今他们已经走远,你想要说什么,总该可以说了吧?” 陈奉酒面色复杂地看了善离一眼,淡淡道:“说实话,我很不想放你离去,我很不安心。” “我也很不安心,特别是在你这样的小人身边。” “哈哈!”陈奉酒干笑了两声,道:“可是为了那方轻寒,你却作出了这样的选择。我还真是羡慕他,有这么多的女子愿意为他赴汤蹈火。素柔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善离冷哼了一声,道:“你和他无法相比。他待人真诚,你却如同一只阴蛰的毒蛇,又如何让你用真心对你?” 陈奉酒却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这时他忽然沉声道:“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奇怪。刚才生死镜的气息忽然消失,它到底去了哪里?莫非是被你们炼化了?但是这不可能,你身上毫无修为,而方轻寒也不可能有这个实力。但是我翻来覆去的想了一遍,武神宫乃是天下之主,若是有一两个隐秘的法子可以炼化灵器,那也不是不可能。所以我想来想去……这生死镜是不是在你身上?” 善离不屑地看了陈奉酒一眼,冷哼道:“炼化灵器,只有一个途径。我武神宫虽然享誉天下,但是也不可能轻易推翻这样的常识。。” “呵呵……”陈奉酒眼中一冷,随后手掌一动,手指上已经出现了道道雪白的冰霜。 “就算你这样说,我也非要亲眼看上一看不可,否则,我不放心。” 言罢他双指对着善离的气海处遥遥一点,顿时善离浑身一颤,露出了痛苦的模样。 “你……竟然敢如此折辱我?”善离的嘴唇上出现了缕缕鲜血,显然是因为刚才陈奉酒的一指。 “又不会死。只是痛一些而已。又何谈折辱?”陈奉酒淡淡说道,同时他也闭上了眼睛,去探测善离的气海之中。 一刻之后。 陈奉酒和善离同时醒转过来,他看着善离脸上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生死镜竟然毫无踪影?莫非真的消失了?你告诉我,地道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为何你的身体里的真形之器沉积于识海一动不动,就好似明珠蒙尘?” 善离擦干了嘴角的鲜血,瞪了他一眼,冷声道:“生死镜去了何处,我如何得知?若是我见到了,你觉得我们还能活下来吗?至于我的真形之器,与你何干?” 陈奉酒的眼神极为阴郁,足足站定了一刻的时间,这才缓和了下来。 “那么……此事暂且休提。接下来……我们应该谈一谈交易了。” “交易?”善离眼中一沉。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那处地洞从何而来。暗殿与其到底有什么关系吗?”陈奉酒阴森笑道。 第一百一十章 黑石碑 善离的脸色一肃,目光微沉,尽管牙唇紧咬,但是先前的愤怒已经渐渐地从她的脸上淡去。 她已经恢复了理智,一张脸呈现出不断思索的模样。 她多年来为武神宫谋划,一生尽皆奉献给了武神宫,凡事最先考虑到的就是武神宫的利益。至于个人荣辱,她摆在了极后的位置。 陈奉酒把善离的变化看在眼里,他并不了解善离的性格,所以才出言试探她的反应。如今看来,善离是那种对武神宫忠心耿耿,不计个人得失的人。 陈奉酒暗暗冷笑:这样的人看上去理智很不好对付,但是一旦用对了方法,她就只能任由自己宰割。 武神宫,无疑是她的软肋。 “到底你与暗殿有何瓜葛。那生死镜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善离神情肃然,显然已经将刚才的折辱抛诸脑后。 陈奉酒眼睛一眯,进而微微笑道:“善离姑娘果真不愧是武神宫来的大人物,竟然有如此大的气度。也好,我可以为你详细讲一讲。不过,这毕竟是一个交易……所以,你必须给我一个承诺。” “是何承诺?”到了这个份上,善离眉头一皱,脸上尽管苍白,身体不断地颤动,却丝毫没有任何的迟疑。 “我要你保证不向我报复。”陈奉酒低低一笑。 善离当即冷冷地看了陈奉酒一眼,却丝毫没有犹豫,淡淡道:“只要方轻寒无事,你不会有任何的麻烦。” 陈奉酒当即淡淡笑道:“善离姑娘果真豪爽。我陈奉酒向来看人不差,你既然答应了,那么就一定不会食言。我可以信你一次。” 他虽然这样说,但是一双眼睛却在不断地观察善离的面部表情,显然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善离却有些不耐道:“那么……你可以说了吗?” 陈奉酒当即看了一眼前方的已经看不到影子的方轻寒和素柔,淡淡道:“那就边走边说吧。” 二人同步并行,随着陈奉酒将他所知道的事情一句句地告诉了善离。 她的脸色越来越沉,话也越来越少。初时还会反问几句,到后来就是陈奉酒一人在说话了。 …… 前方。 清晨的阳光洒落下,方轻寒和素柔一路行来,气氛却极为微妙,二人之间几乎没有什么话语。 直到这时,前方一阵微风吹过,阵阵芬芳迎向二人的鼻翼。 方轻寒这才脚步一缓,向着身后看去,只见身后的善离和陈奉酒无影无踪,当下脸色出现了几分焦急,就欲往回走去。 “别回去!一路向西。今日就可以到达生死峰。” 方轻寒的脚步戛然而止,脸色却有一丝的愧疚,当即说道:“素柔师姐,你是我的朋友,但是善离也是我的朋友。那陈奉酒性情歹毒,我实在想象不到他会对善离做下什么。” “可是……如今你去又有何用?”素柔质问道。 方轻寒当下脸色一僵,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陈奉酒?内门三大长老之一,修为更是深不可测,以他如今的修为和手段,想要与陈奉酒为敌,那是千难万难。 先前他还有些乐观,可是随着善离的生死操之于陈奉酒之手,他才知道是自己小觑了陈奉酒。 方轻寒不言,脸色阴沉,徐及转过头来,双拳紧握,道:“我不甘心。” “不甘心又有何用,这个世界本是如此。弱肉强食,乃是天道,若你如今有足够的修为和权势,那陈奉酒又岂敢得罪你。” 方轻寒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他的心里还是不甘心,他的脚下的步子快了几分,下一刻素柔也立即跟了上来。 “素柔师姐。你的真的想让我离开吗?” 素柔神情淡漠地点了点头。 “可是……我不仅仅放心不下善离,也放心不下你。此次回去湖阳剑宫之后,必然风起云涌,那时你又将置身何地?” “两大内门长老,一名真传弟子。若你无人庇佑,又如何在湖阳剑宫立足?” 素柔温温一笑,似乎对这些危险都置若罔闻,不放在心里,轻轻笑道:“万般风霜及我身,我自拭去便是。如今的我,与从前的我,已经大不相同。” 方轻寒默然,确实素柔如今大为改观,连他也看之不透,可是任由他如何去想,却也想不到任何的破局之法。 素柔如此淡然,想必是心中已有一定的把握吧。方轻寒如此想到。 前方暖阳阵阵,吹散了一夜的寒风。 二人就这样一路西行,直到日暮时分,才在一片草原之中看到了生死峰的淡淡轮廓。 这是一座看起来如刀似剑,充满了杀伐气息的山峰,整个山峰山腰上方一片的郁郁葱葱,看上去生机勃勃,山腰之下却是砂石遍地,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生死峰?当真不负生死峰之名。 方轻寒与素柔很快就走到了生死峰的山脚之下,立即看到了山脚的不远处有一处巨大的石台,看起来已经有了相当久远的岁月,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搭建的。 那石台之上,此时一面旗帜迎风招展,看起来极为醒目,那是青魔宗的旗帜。 看来这就是此次云渊大典的比武场地了。 方轻寒的瞳孔收缩,眼中却有一份迟疑,到了这个地界,想必青魔宗也不可能随意出手。因为这里不仅仅只是有两大宗门的弟子,还有从云渊城前来观礼的散修们。 这些散修大约百人左右,修为从真气境五层气冲之境到真气境十层龙虎之境不等,不过手中武器看起来就比较寒碜了。大多都只是拥有一件上品凡兵,只有区区数人的兵器是下品法器。 再看他们的年纪,大多都是三十岁左右,更有年长的修士已经四五十岁,看起来倒是一副仙风道骨。其实在修行上终生已经难以再进一步。 这就是宗门弟子与普通凡修的极大差别。 方轻寒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同时将与陈奉酒的纠葛暂且抛到脑后,无论如何,这云渊大典还是要尽全力的,不单单只是因为和陈奉酒的约定,更为了那破命丹他也必须拿到头名。 经过一夜的一番际遇,他对修为的增长的渴望程度迅猛增长。只有修为达到了让人仰望的地步,才能保护任何自己想保护的人。 此时方轻寒走到了山下,一块黑色的石碑忽然映入了方轻寒的眼帘,当即吸引了他的目光。 素柔的眼中也有一些迟疑,因为她可以看出这石碑的不凡之处。 这处石碑上看起来饱经风霜,上面却着密密麻麻的剑印,看起来就好似经过了无数柄宝剑的捶打一般,显得极为怪异。 “生死峰下见生死!”几个苍劲的大字透露出一个极为大气磅礴的气息,方轻寒略略感受了一下,就感觉到了一股剑意横空而来,似乎刺入了他的脑海,可是若细细感应,却发现毫无所踪。 方轻寒当下有些惊奇,再次低头看去,发现这石碑之下坐着七八名剑修正闭眼盘腿而坐,似乎在试图领悟着什么。 素柔看出了方轻寒的疑惑,当下笑道:“事实上这块黑石碑的神奇之处流传甚广,据说连上品宝器也不能伤其分毫,这些密密麻麻的剑印,从发现它的时候就已经如此了。刚才你是不是也感受到了一股奇特的剑意横空而来?事实上每一个第一次触及石碑的人都会感受到这股剑意,可是顷刻间又消匿无踪。这确实令人匪夷所思。所以有传言这石碑之中其实隐藏着什么惊世的机缘……据说,当初我湖阳剑宫和青魔宗的宗主,曾在此各自参悟了整整一年,却也没有什么收获。这传言才渐渐淡去,但是仍有不死心的散修在这里试图参悟出什么玄妙,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样的人越来越少了。直到十五年前,一名云渊城散修在这里突破了融体境,当时引起了轩然大波,所以如今才会有不死心的修士继续在这里试图寻求那一缕虚无缥缈的机缘!” 方轻寒听素柔如此解释,当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不过对于这块石碑,他心里总有一股极为奇特的熟悉之感,就仿佛这块石碑上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吸引着他。 他伸手在这块石碑上不断地抚摸,当即感受到一股极为寒冷的凉意在手心流转,先前的那股剑意让他感觉到意犹未尽,任凭他此时不断地查探,却依旧毫无所踪。 一时间方轻寒犹不死心,试图去寻找那股奇特的熟悉感从何而来,立即闭上了眼睛。 就这这时,从人群之中两名穿着青魔宗服饰的少年走了过来,恰好看见了方轻寒和善离站在黑石碑旁,又轻蔑地看了看在黑石碑四周盘腿而坐的数名散修,嘲讽之色显露无疑。 “如今谁都以为自己是拓跋城?都试着想要从这黑石碑上领悟绝世武学?荒谬……拓跋城的小小把戏,这些年还真是骗了不少人。他不过是依靠自己的资质才突破了融体境,这才进入了湖阳剑宫。而你们……竟然真的以为天下会有从天而降的机缘,真是一个笑话!” 话锋隐隐所指,正是方轻寒和素柔的方向。这二人的穿着打扮看起来不同寻常散修,又不是青魔宗弟子。那么自然也就是湖阳剑宫的弟子无疑。 第一百一十一章 聒噪 素柔的脸色没有丝毫地变化,她看了一眼依旧在参悟黑石碑的方轻寒,却没有接这个话茬,就好像没有听到刚才的话一般。 一时四周无比安静,那两名青魔宗弟子原本洋洋得意,可是等了很久也没有见到方轻寒和素柔有丝毫的表示,当下脸色从得意渐渐化做了阴沉。 如此明显的无视,自然说明了眼前这两名湖阳剑宫的弟子对他们的轻蔑和不屑,甚至根本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刚才的一番挑衅,如今看来更显得他们如同跳梁小丑一般。 当下就有几名散修忍不住想要发笑,但是看到了脸色阴沉的两名青魔宗弟子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唇,可那一副强忍笑意的模样依旧落到了这两名青魔宗弟子的眼中。 “简凯。似乎他们不将我们放在眼里啊?竟然连半点表示都没有,如此看来若是不露出点真本事。他们湖阳剑宫的弟子,就会蹬鼻子上脸了。“身材稍高的一名青魔宗弟子阴声笑道。 在他身后,另外一名青魔宗弟子也随即阴笑起来,道:“秋山师兄……这湖阳剑宫的一干弟子向来眼高于顶,所以孤陋寡闻也是情有可原的。既然他们如此无礼,那么秋山师兄就可以顺势教导一番。这也是免得他们将来出来丢人!” 简凯的一席话语,顿时引起了散修之中的一阵轩然大波。 “秋山?青魔宗五年前的新晋弟子,如今已经有真气境十层龙虎之境的修为,据说凝结了六尺龙虎之气,如今六尺龙虎之气已经化作了龙虎图腾。据说修为比秦羽还强上一线,若不是秦羽那柄血战刀的存在,恐怕这秋山的排名还要在秦羽之上。” “秋山……青魔宗五年来最天才的外门弟子?” 一声声赞叹不绝于耳,秋山的脸上出现了道道舒坦的笑容,他冷眼看向了方轻寒和素柔,想要欣赏他们畏惧的目光。 可是……方轻寒和素柔似乎对这些声音充耳不闻,竟然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素柔的脸色如常,尽管身处人群之中,一身的出尘之气依旧极浓,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而方轻寒从刚才开始,就在用尽全部的心神去感悟这生死碑上隐藏的秘密,直到四周越来越吵,最后依稀听到有人提到了秦羽之名…… 他的眉头才微微一皱。秦羽?好熟悉的名字。下一刻他就想起了此时背负的血战刀? 秦羽?不就是那名被他斩杀的青魔宗弟子吗? 方轻寒此时背负两剑一刀,两剑用朴素的剑鞘装起,看起来朴实无华。这是湖阳剑宫弟子独有的装束。 而那柄血战刀,则是被方轻寒随意地用布带缠起,只有刀锋上依旧露出了森森寒芒。如今的模样看起来极为寒碜,一时半会儿竟然没有人认出这柄在青魔宗威名赫赫的凶刀! 方轻寒这时睁开了眼,恰好看到了秋山向他传来了挑衅的眼神,他却毫无所觉,只是信口吐出了两个字。 “聒噪!” 原本他在不断地寻找黑石碑之上的那道奇特的熟悉感,这种感觉极为虚无缥缈,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似乎已经捕捉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却被秋山和简凯生生打断了,这让他如何不感觉烦躁? 于是这‘聒噪’二字也就脱口而出。 秋山的脸色当即阴沉了下来,神情看起来极为可怕,这“聒噪”二字无论在谁看来,都是对他刚才那番挑衅的打脸,这让他如何不怒? 秋山的脚步一步步走向了方轻寒,简凯紧随其后却不敢再多言了,谁都知道秋山一旦动怒,那就意味着他要不留情面的出手了。 想到前几次秋山一怒的后果,简凯的心中一时充满了深深地畏惧,同时心中也在不断揣度方轻寒和素柔的悲惨下场,一抹冷笑挂在了他的脸庞。 方轻寒看着秋山和简凯一步步走来,下意识向素柔递过去了一个眼神,让她暂且退避。 经过了今日一整日的休息,他体内的真气在赶路的过程之中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可是他心中的愤怒却丝毫没有消减。 眼看有人来挑事,方轻寒当即嘴角当即露出了一抹阴狠的笑容,他心中的一腔愤怒正好没有地方宣泄,如今这二人来挑事,那就别怪他辣手无情了。 这时秋山已经走到了方轻寒的三丈之外,同时停了脚步,眼神不断地打量着方轻寒。 方轻寒也冷冷地看了秋山一眼,随后目光却落到了黑石碑之上,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 一时之间,四周的散修大多已经明白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在黑石碑旁不断参悟的散修们也皱着眉头站了起来,同时远远地退在了一旁。 湖阳剑宫和青魔宗?这两大宗门千年相争,门下的弟子也是多有争斗,这再正常不过了。 特别是这云渊大典,更是两大宗门千年争斗的产物。每逢云渊大典,更是两大宗门剑拔弩张之时。 不过,每逢这种时候的争斗虽然看起来惨烈,却决不会伤及性命,因为云渊大典毕竟关乎着两大宗门对于云渊城的一部分资源分配,自然要收敛许多。 若在平时,在云渊城之外,一旦湖阳剑宫弟子遇见了青魔宗弟子,大多都是一言不合便起刀兵,杀得个头破血流。 方轻寒这一次发现青魔宗暗中袭杀湖阳剑宫弟子,这更是之前的云渊大典中从未有过的初例。 秋山嘴角挂着冷笑,慢慢地从背上将一柄白芒森森地刀取了下来,这是一柄上品法器,也是秋山最喜爱的一柄刀,名为白轩刀。 白轩刀入手之后,秋山的气势就沉了下来,他看着方轻寒冷冷喝道:“既然你如此无礼,那便一战!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 方轻寒淡淡地看了秋山一眼,眼中的轻蔑显露无疑,随后血玉剑出鞘,一抹血光横贯当场。 “既然你要自讨苦吃,那便来吧!” 刀剑遥遥相指。 简凯站在一旁,似乎对方轻寒的话有些不忿,恨声道:“你算什么东西,又如何和秋山师兄相提并论?秋山师兄已经快要踏足融体境,只要这次云渊大典之后,便可以尝试斩破身体命门,踏足融体境。你这一名声明不显的外门弟子,就不要在这里大放厥词。” 简凯看来对湖阳剑宫的外门的状况极为熟悉,对湖阳剑宫比较出名的外门弟子都有些微的印象,所以看到了方轻寒面生,嘲讽得更是极为卖力。 方轻寒当下眉头一皱,瞬息间脚下一动,已然用水月幻身顷刻间闪转到了简凯的身旁,同时左手向着他的脸庞汹汹甩去。 在简凯的眼中,这一连串的身法看起来并不高明,可是方轻寒的这一耳光却让他产生了避无可避的感觉—— 他当下心中大怒,若是被这一耳光打到了脸上,那他可就极为丢人了。直到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已经运用青魔万重瞬息飞奔过来的秋山师兄正一掌向着方轻寒的肩膀上拍去,他悬着的一颗心才微微放下。 此人竟然敢撇开秋山师兄来羞辱他?这简直是不把秋山师兄放在眼里,这样的人,下场往往都是极为凄惨的。 就在简凯暗暗得意之时,秋山的眼中却微微一愕。原本他看见这名湖阳剑宫弟子竟然撇下他这个对手,心中极为镇怒,所以此时这一掌用上了十层的力道,向着这名湖阳剑宫弟子的肩膀处拍去。 若是这名湖阳剑宫弟子选择退避,或许只会受些小伤。若是他依旧不准备停下攻势,那么……这一掌足以将他的肩膀生生折断。 可是此时这在他看来无比勇猛的一掌,竟然在顷刻之间被方轻寒的左手手肘顺势微微一带,向上偏移了数分,同时他的身形也因此微微一偏—— 忽—— 二人错身而过,秋山几乎因收力不及而跌倒,身体一阵的摇晃,还没有站稳。就听到身后一声极为响亮的耳光声响彻四周。 啪—— 这一道耳光打在了简凯的身上,让他猝不及防,当场就楞在了原地。 可是这一道耳光却仿佛打到了秋山的心上—— 方轻寒冷冷地看了简凯一眼,冷声道:“若是再聒噪,我手下绝不留情。” 言罢他举起了手掌,简凯当下吓得用手捂住了脸,同时脸色生变,脚步不断地后退。 一时之间,不少散修再也忍不住笑意,放声地笑了出来。 简凯退下之后,方轻寒这才转过了身体,看到了一脸阴沉站在原地的秋山。 此时的秋山就好像被方轻寒刚才的一番打脸彻底激怒了一样,整个身体一动不动,不过整个人的气势更加浓烈了三分。 “好!好!干得好!你叫什么名字?为何我从未听说过湖阳剑宫这些来有你这样的弟子?” 方轻寒轻蔑地看了秋山一眼,淡淡道:“方轻寒!” 话音刚落,人群之中又有几道声音炸响。 “方轻寒?就是那个在杂役院之中扳倒柳川,才加入湖阳剑宫外门不久的方轻寒?竟然有这样的实力?” “难怪可以扳倒柳川,若是有这样的实力,那就不奇怪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吴用 秋山的脸色随着这些议论声几经变幻,沉声道:“方轻寒?才加入湖阳剑宫外门数日,就有了如今的身手?你这样的人,为何会在杂役院?” “这与你何干?”方轻寒反问道,血玉剑迎风举起,面色已经颇为不耐。 秋山的的白轩刀逆风而扬,眼中的愤恨反倒微微地减弱了几分,他恨声道:“无论你是谁。我都要让你为今日的所作为未付出代价。” 言罢,白轩刀迎着方轻寒迎面斩来,露出了一道极为亮眼的白光。 方轻寒却毫不在意,随手一剑挥去,直指这一刀的破绽之处。 却没有想到,秋山这一刀竟然生生一缓,同时他的身体之上出现了四道残影,随后整个人身形一转—— 看起来就好像他身后的四道残影和他完全分开了一样,化作五道影子围着方轻寒绕了数圈。 青魔万重的四道残影,还有他本人的身影骤然一停,同时手持白轩刀,从五个方轻寒围着方轻寒一刀汹汹斩来。 论起声势,却比先前的攻势不知道凶猛了多少倍。 青魔万重,血刀九极? 方轻寒眼中微微一惊,当即感到了这秋山的不简单,论起修为,他确实比秦羽要强上一线,可是论起武学境界,也不止强了一筹。 这看起来无比虚幻的一刀,可不是区区秦羽能够使出来的。 …… 此时在生死峰山腰之处,在满地砂石和那一片翠绿青葱之间的隐蔽处,正有两道人影不断地向着山脚黑石碑处看去。 是一名四十来岁的黑衣老者,身后是一名穿着青魔宗服饰的俊朗少年。 那少年神情沉稳,面带恭敬地站在了黑衣老者的身后,静静地看着山下的纷纭变化。 直到此时秋山的含恨一刀,黑衣老者的眼中才露出了赞叹的眼神,同时低声说道:“君无上。你看清楚了吗?这一刀才是将青魔万重和血刀九极融为一炉的一刀。如今的外门弟子,大多将这两门武学分开拆来使用,追求的是一刀制胜的霸道。霸道当然没有错,但这却不是刀法的全部,只有糅合了三分的技巧,这才是刀法的全部。否则,青魔万重和血刀九极,就是毫不相干的两种武学罢了。” 君无上彻底地将这惊艳一刀看在了眼里,同时说道:“师尊。君无上记住了。” 话音刚落,正逢秋山的这一刀已然使尽,君无上正待细看,却不料黑衣老者衣袖一挥挡住了他的眼睛。 “不必在看了。秋山必败无疑。” 君无上当下垂下了眼睛,再也不看战场,脸色却有些惊疑,道:“师尊不是说秋山这一刀巧妙吗?为何会必败无疑?” 黑衣老者淡淡道:“他这一刀使得巧,却也霸道。但是……他的对手却远不是他可以相比的。青魔万重身法小成加上血刀九极小成?比起将一门剑法修习到大成之境来说,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了。这名湖阳剑宫弟子,着实有趣,却想不到……湖阳剑宫竟然舍得派出这样优秀的弟子。当真是有趣得很呐!” 君无上听得一头雾水,眼中充满了迷惑不解,道:“师尊,你待我向来恩重如山,这些年来也是屡屡为我解惑。可是今日来,你的一番做法和说法,徒弟实在有些看不明白。不知道师尊可否为我解惑?” “惑从何来?”黑衣长老此时他也再不看山下战场一眼,只是静静地看着君无上的脸色,淡淡问道。 君无上沉声道:“为何要派出弟子去埋伏湖阳剑宫的弟子。还有……这一趟生死峰之行,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话音落下,黑衣老者看着君无上良久,一直都没有说话,直到过了整整十息,他脸上才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无上!我的好徒儿。能够成为外门第一的弟子,到底是有几分聪慧。我已经再三避开了你,却没有想到……到底还是瞒不过你。也罢……既然你想知道,师尊就告诉你一人。但是……此事,你决不可外传。” “师尊对我如同生父,无上岂敢随意违抗?” 黑衣老者当即笑道:“你认为我去埋伏湖阳剑宫弟子不妥?是吧。” 君无上想了想,犹豫道:“湖阳剑宫与我青魔宗千年相争,我青魔宗又不弱湖阳剑宫分毫,何必使用这样的阴险手段?这样会让云渊城的那些世家以为我们青魔宗没落了。” 黑衣老者赞赏地看了君无上一眼,道:“你能想到这些很不错。继续说下去。” 君无上当下继续说道:“还有师尊这几日来,一直用血玉简和宗门不断地联系。徒儿心有察觉,也试着通过血玉简和内门之中的一些师兄联系,不经意间得到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湖阳剑宫又派出了一名执剑长老下了剑锋,据说正往生死峰而来。若是算上时间,明日即至。” “哈哈!”黑衣老者当即笑道:“无上……这就是我的绸缪。你认为这次云渊大典,真的那么重要吗?甚至我青魔宗还不惜拿出了破命丹这样的宝物?这可是可以让一名寻常的真气境修士几乎稳稳提升到融体境的宝物,为何宗门舍得这样付出?” “事实上徒儿也正有此疑惑。按理说我青魔宗主动向湖阳剑宫示好,提出了让云渊大典降格,以减少两大宗门的冲突。于情于理,湖阳剑宫都应该有所表示,可是他们的反应也太奇怪了。” “呵呵!”黑衣老者问道:“那么……如果是你,作为湖阳剑宫的高层。你会怎么想?” “我会认为这其中必有猫腻,所以会将暗中观察,防止对方捣鬼。” 黑衣老者点头道:“那么……我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袭杀了湖阳剑宫的弟子,你说,湖阳剑宫会作何等反应?” 君无上当下立即说道:“他们会更加认为这是阴谋,一定会派人来查探。那执剑长老……正是为此而来?” 君无上当下将事情推测了个七七八八,不过随后他的眉头紧锁,一副想不通的模样。 “可是……为何要这样做?这对我青魔宗有何好处?师尊,你这样故意为之?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时黑衣老者的面容极为严峻,他看向君无上神情充满了肃穆,同时向着青魔宗的方向微微看去,冷声道:“这一次云渊大典,就是要这样欲盖弥彰,越是多余的事情,就越会将湖阳剑宫高层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这里。如此,宗门才能将一个准备了数百年的计划推向收宫阶段。这是我青魔宗最大的秘密,就连我也不知道详细情况。但是……为了这个秘密,就算是死,也是理所应当。无上……你有这个觉悟吗?” “为青魔宗赴汤蹈火,君无上决无半点犹疑……”君无上脸色肃穆,却顿了顿,又说道:“可是……若是此处面对湖阳剑宫一名执剑长老,以师尊如今的伤势来说,恐怕根本难以应对。不如师尊将此事交给我统筹,先行回返青魔宗,徒儿保证,决不会露出半点马脚。” 黑衣老者呵呵一笑,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神色,同时轻声道:“无上。此事你就不用担心了。我青魔宗所谋,向来极为周全。我又怎么可能轻易去死?那名湖阳剑宫的执剑长老,这次我会让他彻底的陨落在生死峰。通过这件事,让湖阳剑宫的高层彻底镇怒,同时……也让这一件事彻底的闹大。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没有机会去察觉宗门那数百年来的计划。” 君无上脸色一寒,欲言又止道:“可是……师尊。若果真如此,这对你来说,定是九死一生的结局。一旦湖阳剑宫高层镇怒,天泉九剑一出。那时……” “那时?他们没有这个机会了。只要宗门大计能够成功,我个人的生死荣辱又算得上什么?” “无上,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青魔宗养育了我数十年,让我从一个孤儿成为了位高权重的内门长老,更是派遣给了我这样的重任。你说……我能让他们失望吗?” “可是……” “无上!”黑衣老者话语一沉道:“你是我培养出来的弟子。将来也要继承我的衣钵。在我看来,如今的青魔宗弟子,大多对宗门没有多大归属感,他们所追求的与我们不一样。所以……若是万一我真的死了,青魔宗的未来就要托付给你了。我的资质所限,也只能有目前的成就了。但是以你的资质来说,将来一定能够进入化魔宫,那时如何凝聚人心,光大宗门,都要统统靠你去做了。” 君无上看着黑衣老者那严肃的脸庞,眼圈满是赤红,但是却连一滴泪也没有落下。因为面前的老者告诉过他,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流血也不能流泪。 或许对于别人来说,吴用只是一个古板的内门长老。但是他却视其如师如父,如今吴用这般视死如归的模样,他怎能不哀伤? 他的拳头一时紧紧握住,同时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不负师尊今日之言。 第一百一十三章 败 云梦草原,生死峰,黑石碑前。 雄壮的刀光此起彼伏,如同一片骤雨狂风的大海,照耀在在场的每一个的眼中,令人应接不暇,心生感慨。 然而,在这一片细密如雨的刀光之中,有一袭灰衣在其中闪转腾挪,看起来就如同即将倾覆的小船一样,处于一种岌岌可危的状态。 但若细细看去,便会发现那一名灰衣少年手持一柄血色长剑,背负一刀一剑,在这一片刀光之中顺势辗转,步伐有度。每每到了生死关头,手中的血色长剑只是轻轻一点,就在这一片刀光之中撕裂出一个口子来,危机便当场立解。 刷—— 刷—— 白轩刀划破空气的声音极为刺耳。 秋山的身影层层叠叠的不停变幻,有时由五合一,有时由以一化五,看起来直叫人应接不暇,难以察觉其真身到底在何处。 铛—— 方轻寒手中血玉剑轻轻一点,脚下顺势而退。眼神之中冷如寒冰,尽管身处险境,却没有一点的慌乱。 这时,眼看方轻寒一剑而退,秋山的身影骤然一停,五道迅捷如风的身影瞬间合而为一,一柄白轩刀遥指远方的方轻寒。 众人这才发现,经过刚才的一番大战,秋山的额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相比而言,方轻寒从未主动进攻过一剑,脸庞上却显得云淡风轻。 高下已判! 但秋山却似乎仍不想认输,眼神之中戾气尽显,对着远处方轻寒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呼—— 秋山的身影再次化作五道残影,从五个方向各自向着方轻寒提刀而去。但这次却略有不同,这五道残影在不断的前行的过程之中,竟然变得极为模糊,在身后留下了一道道的运动的身影轨迹,就好似残影再次分出了残影一般。 一时之间,整个战场之中,一眼看去仿佛全是秋山的身影,还有那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无数刀锋。 方轻寒冷冷一笑,心中颇有不屑,原本他见秋山将血刀九极和青魔万重这两种武学融为一炉,尽皆修习到了小成之境,这才留有余力想要一窥青魔宗武学的玄奥。 如今秋山所有刀势使尽,这最后一招磅礴而来,带着无尽的杀意,可是落在方轻寒的眼中,却依旧那么不堪一击。 方轻寒已是观湖养气剑大成之境,只差一线便可突破超凡之境,这样的眼力自然是秋山无法比拟的。 这时他身形一缓,迎接着侵袭而来的刀锋,就似将自己的身体迎上去的了一般,随后,一剑向前直指而去。 落在群修的眼中,这一剑看起来极为古怪,似乎是湖阳剑宫的外门剑法观湖养气剑,但是却不属于十招之中的任何一招,就仿佛临时拼凑而成的一般,但又充满了一抹说不透的味道。 砰—— 只见漫天的刀锋,秋山四方无数的残影,在这一刻骤然一停。随后就好像时间停止了一般,这些残影以一股极慢的速度向着秋山而靠拢,最终全部回归到了他的身上。 他的身体也在这一刻清晰起来。 呛—— 手中的刀势也在这一刻猛然一沉,发出了一声闷响,但却没有前进分毫。 刀剑在空中相持一动不动。 方轻寒看起来云淡风轻,而秋山的脸色却是酱红如紫,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堪。 “如此看来,这方轻寒剑法如神。湖阳剑宫恐怕又要崛起一名天才了?刚才那是大成之境的剑法吧?” “大成之境的剑法?这……老夫此生竟然有机会一睹其风采!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呐!” 一旁观战的散修就仿佛打了鸡血一样,眼珠瞪得浑圆,口中则是不断地赞叹,而先前得意洋洋,后来又被方轻寒打了一巴掌的简凯则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眼中更是充满了惶恐。 唯有素柔一袭白衣站在黑石碑旁,眼中无悲无喜地看着战斗之中的二人。 绛—— 刀剑相持。 随后方轻寒却将血玉剑生生抽出,后又顺势一刺,向着秋山的手腕处而去。 这一番动作何等之快,秋山竟然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到了血玉剑刺向了他的手腕。 咻—— 一剑刺去,血玉剑顷刻即收,随后直指大地。 血玉剑上道道的鲜血顺着剑锋汩汩流下,不断地滴落在地面的砂石上! 滴答—— 滴答—— 秋山此时仍是挥刀而去的模样,但是整个人的动作却完全停滞了下来,他的右手手腕上是溅落洒下的滴滴鲜血,与那血玉剑上的鲜血极为映衬。 他的额头皱得很深,可以看到他的右手在不断地颤抖,可是握刀的手指却岿然不动。 忽—— 秋山忽然将手中的白轩刀猛然一收,然后向着方轻寒看去,沉声道:“方轻寒……我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方轻寒随意地扫视了他一眼,眼中出现了一股极为自信的神色。 面对秋山的服软,他微微点头道:“你若是此时再强行握刀,恐怕你的一整条手臂都会报废。” “哈哈——”秋山狰狞笑道:“我身为刀修,若是连一柄刀也握不住,又有何颜面修行?方轻寒,今天我虽然败了,但是……日后我一定会赢回来。我们的恩怨……远远没有结束。” 秋山败了,承认得坦然,却又抛下了日后再战的言语。随后他又深深地看了方轻寒一眼,手中提着白轩刀,转身一步步慢慢离去。 他走过的道路上,一道道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洒落在地,看起来分外的可怖。 方轻寒皱着眉头遥遥地看了秋山的背影一眼,眼中闪过了一抹厉色,随后又瞬间消失一空。 他转过头来,便向着先前的黑石碑处走去,一场风起云涌的大战,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一旁的散修让出条道来,同时对着二人议论纷纷,有人认为秋山虽败犹荣,日后必然会再次挑战方轻寒,有人则认为秋山这一生也再难超过方轻寒。 将一门剑法修习到大成之境?这是何等骇人听闻的事情,在整个云渊城之中,千古以来,除去那些创立一门武学的宗师人物,也不超过五指之数。 方轻寒走到黑石碑的面前,脚步便停了下来,同时抬头向着生死峰远处的一个方向看去,眉头皱得很深。 此时,散修们顺着方轻寒的视线看去,立刻看到了远方正迎面走来一名黑衣老者和一名相貌倾城的宫装女子。 那黑衣老者整个人笑容满面,那和他同步并行的宫装女子则面容冷峭,似乎在不断地思索什么。 二人一直走到了方轻寒和素柔的身前,陈奉酒沉沉笑道:“方轻寒……你的剑法确实不凡,若你拼尽全力,此次云渊大典未必不能拿到头名。我对你拭目以待。” 这看似是叮嘱,其实则是威胁,因为他说这句话时,眼珠不时向善离看去,眼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方轻寒冷哼一声,道:“云渊大典,向来每一方有六人参加,如今湖阳剑宫也就只有我素柔师姐到了这里……而素柔师姐已经踏足了融体境,按照此次云渊大典的规矩根本就没有资格参加云渊大典。莫非……你是要我以一敌六?这么大的风险,你冒得起吗?” 陈奉酒低低一笑,往远处的天边看去,道:“你放心,别的人我或许不知道。但是独孤子语,今日一定会到这里。有你们二人,此次云渊大典大局已定。” 陈奉酒说得兀定,眼睛却向青魔宗的旗帜而投去,目光之中似乎也有不少的疑惑。 方轻寒深深地看了善离一眼,这样投虎忌器的感觉让他极不舒服,善离此时似乎在思索什么难以想通的谜题一样,竟然在一旁不断地发呆。直到她察觉到了方轻寒的目光,这才投来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方轻寒幽幽一叹,复又对陈奉酒冷哼一声,当下不再纠结于此,再次向着那黑石碑靠了过去。 素柔与陈奉酒这时对视了一眼,双方却一言不发。 “走吧!” 陈奉酒低低一声,将善离的思绪惊了回来,随着他抬头望着生死峰山腰之处,带着善离便一路而去。 方轻寒在身后静静地看着,眼神之中如冰似雪,似乎让整个空气都凉了几分,不过他却没有丝毫的异动。 方轻寒喃喃道:“善离,你我既然为友,我就不可能轻易的抛下你。你等着,我一定会救你出来!” 言罢方轻寒盘腿坐在了生死碑前,伸出手抚摸在黑石碑上的一道道剑印之上,皱着眉头一阵的思索。 一旁的素柔静静地看着他,就这样站在一旁一动不动,好似在守护一般。 …… 转眼间黑夜降临,黑石碑旁的人却依旧不见减少。 生死峰下并没有什么住处,吃住都需要自力更生,而散修们大多都是为了见证云渊大典而来,更是不可能走远。 围着黑石碑,散修们就此三三两两的盘腿坐了下来,开始了不断地交流。 而随着夜色渐深,在生死碑的最前方,一名灰衣少年忽然衣诀一震,整个人的气质忽然一变。 一旁的素柔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了一抹异色,随即不动声色地站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半座剑碑 又过了一会,一阵风忽如其来,吹得四周风沙弥漫,让整个生死峰下全部弥漫在一阵风沙之中。 散修们纷纷色变,他们可以感受到这一股风中夹杂着一份磅礴的剑意。 风从何来? 一个瘦小的身影从远处而来,手里提着一柄剑,渐渐出现在漫天风沙之中。 踏—— 踏—— 脚步不急不缓,充满了一股律动,就好似剑气翻涌一般,带着一股沉沉的威压向四方蔓延。 众人的呼吸声仿佛停止,直到那道瘦小的身影再度往前走了数十步,这才有人看清楚他的面貌。 来者是一名面貌冷峭的少年,衣衫单薄,衣袖处却沾满了干涸的血污,就好似不久前经历了一场大战一般,而那柄刚才在风沙之中显现的剑,却丝毫见不到踪影,就好像消失了一般。 少年向着散修们一眼看去,一股如同实质的剑意横贯当场,让不少修为地位的修士一时心生惧意。 “独孤子语?”素柔看着独孤子语那一身的血污,眉头深深地皱起,从这名少年身上的血迹来看,他不久前才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大战。 是青魔宗的埋伏?还是另有其他? 独孤子语的目光不看任何人,只落到了方轻寒的身上。此刻方轻寒身上的衣诀震震,四周却毫无声息。 他的眼神忽然一凝,沉声道:“方轻寒……短短一日之间,就有了这么大的进步,竟然已经快要将剑法修习到了超凡之境,进而形成小神通?如此不凡,当真匪夷所思。这份天资,就算在我独孤家,也可以算得是上等之列了。” 随后他的眼睛又向方轻寒身后地那块黑石碑看去,起初他还并不在意,可是在看了几眼之后立即瞪得浑圆,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怎么可能……这里怎会有一块剑碑残片?” 他的脚下瞬时加快,瞬息之间就出现在了方轻寒的面前,却被一只纤纤素手给拦了下来。 “独孤子语,不要靠近他!”素柔沉声道。 独孤子语脚步一停,这时却没有去看方轻寒,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到了剑碑碎片之上,整个人看起来神情极森然。 “你要阻我?”独孤子语沉声道。 素柔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若你要继续前行,就先问一问我手中这一柄红霞。” 独孤子语当即放生而笑,同时退了一步,右手虚握微微指地,呈握剑状,一股淡淡的剑意立即将地面上的几块砂石碾至粉碎。 无形之剑! 素柔早有所料,自然不会没有察觉,她手中红霞轻轻举起,眼中充满了凝重。 也就是在这战斗一触即发之时, 忽然又有一阵微风扬起。 忽—— 方轻寒衣诀猛然一震,当即振振而起,一股极为纯粹的剑意横贯当场,竟然比之前孤独子语的那一道剑意还要强烈数分。 “咦——”独孤子语手中的剑一收,露出了惊疑状,道:“竟然能够领悟剑碑之中的剑法。这……” 素柔这时神色一沉,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语气低声道:“从刚才起,你就一直在说剑碑。这究竟是何东西?” 独孤子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也不是什么大秘密,告诉你也无妨。这剑碑,乃是天下自古流传的九块石碑,每一次出世,都会引起无数大势力的争夺……传说这上面隐藏着惊世的天阶剑法,一旦有人能够参悟其上的剑法,不仅修为剧增,更会成为天底下有数的高手。不过……从古至今,鲜少有人能够参悟这上面的剑法。而能够参悟这上面的剑法的人,无疑都是传说之中的人物。近古以来,唯一参悟了剑碑之上的剑法的只有三个人。” “是谁?” “昔年我独孤家的家主,武神宫的初代宫主,还有暗殿的当代圣主。除这三人之外,其余没有任何人能够一窥其中玄奥。” “剑碑?”素柔神情一滞,深深地看着方轻寒,眼中喜忧参半。 “不过……”独孤子语话锋一转,看着方轻寒低声说道:“这是机缘,却也是天大的麻烦。以我来看,如今他已经正在参悟剑碑的关键时候,心神已经完全沉侵到了这一道道剑印之中。就算你想要去唤醒他,恐怕也是徒劳无功。参悟剑碑,原本就需要大机缘,大悟性,从古至今,强行参悟剑碑的人不少,也有极少数的人进入到了这种顿悟状态之中,但是这些人大多都是因此而心神剧损,在剑碑的剑意压迫之下,神魂化作了虚无。方轻寒如今也在这样的顿悟状态之中,能不能参悟这道剑法,那可就不一定了。” 素柔的眼中顿时出现了无尽的担忧,但是她如今却不可能去为方轻寒做什么,只能看着他的衣诀不断的飞扬飘落。 独孤子语显然意犹未尽,继续说道:”更何况。这块剑碑竟然只有一半,这可是自古以来从未听过的事情。参悟这只有一半的剑碑,到底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连我也不知道。或许能够成功,或许……就算成功了,也难逃一死!” 独孤子语的模样显然不象是信口胡言,素柔的脸色当即一呆,过了好久才缓解过来,恢复到了无悲无喜的状态之中。 “方轻寒既然想要有所得,自然要有所付出。我作为他的朋友,能做的就是陪在他身边。在他顿悟之时,不让任何一个人打搅他。至于生死成败,还是得看他自己。” 独孤子语见素柔情绪恢复如此之快,当下微微一怔,深深地看了素柔好久,随后却微微一笑,道:“我说来时你怎么气质浑然一变,原来如此……融阳剑法小成之境?使得剑心通明,故而明心见性?看来这一样云梦草原之行,你们都是各有所得啊!” “也罢!我也不与你为难。这剑碑在此,并非常人可以移动,我明日再来。”说道这里,他又问道:“陈奉酒在何处?我要去见他。” 素柔往山腰处轻轻一指,当下独孤子语迅速转身,头也不回地向山道上走去。 …… 方轻寒对于此时身边的种种事情一无所知,他的心神一直处于高度地集中状态,身体里的真气如同江海翻涌,正在经脉之中运行不止。 此时的剑碑,在他的眼中已经化作了一道道不可思议的剑印。那密密麻麻的一道道的剑印在他的眼前就仿佛纷纷展开了一般,围着他的身体不断地飞来飞去。 一眼看去,就好似一道道高低错落的线条,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规律。 弧线,直线,种种不规则的线条,长短不一,形状诡异,又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不断地变化。 方轻寒的心神集中到了极点,将这些纷涌无尽的变化一一记在了脑海之中,同时那股强烈的熟悉之感在这一个过程之中越来越强烈。 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不断地吸引着他? 方轻寒一无所知,只觉得随着时间的流逝,眉心之处传来了阵阵疼痛,似乎是在预示什么。 呼—— 方轻寒心神一警,竟然发现这四周无数的线条在一时之间竟然向着自己汹涌而来,往着眉心处不断地涌去。 一时之间,眉心处的疼痛简直深入骨髓,犹如万蚁啃噬一般。 方轻寒毫不犹豫地想要退出入定状态,却发现无论他怎样催动心神,也无法退出此时的状态,就好像被那漫天的线条重重围困住了一般。 怎会如此? 方轻寒心中大急,眉心处的疼痛却更加地剧烈,那漫天的线条汹涌而入,就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在生死峰下,方轻寒的身体已经彻底被汗水侵湿,身体一阵阵的痉挛,却牙唇紧咬,迟迟不见醒来。 素柔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方轻寒,并没有任何地表情,忽然她身体一动,就此坐在了方轻寒的身旁,同时握住了他的手。 “方轻寒……此时乃是生死关头,那天你在那处山谷之中与我同生共死,今日,我素柔就决然不会抛下你。” 言罢她的眉宇间闪过了一丝坚决,就此坐定了下来。 而此时入定的方轻寒的眼中,漫天的线条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渐渐全部进入了他的身体,让他觉得整个身体毫无气力,就仿佛要被挤碎了一般。 就在这时,他忽然眉宇一清,眉宇之间亮起了一道莹莹的白光,将浑身的不舒适感统统镇压了下去。 没有经过方轻寒的催动,困龙决就此运行了起来。 嘶—— 嘶—— 耳边全是线条在身体里不断流动的声音。 它们不断地向着眉心处汇聚,最终进入了天门穴之中才逐渐的安静下来。 这个过程并不长,但是落在方轻寒的眼里就仿佛漫长得无边无际,那每一道线条进入天门穴之时,他都仿佛看见了有一道小小的人影在不断地舞剑,每一剑的痕迹都和那些线条一模一样。 这些剑法动作深深地印入了方轻寒的脑海里,深刻得让他根本不可能遗忘。方轻寒开始试着演化使用这些忽然出现在脑海里的剑招。 咻—— 咻—— 第一百一十五章 困龙剑法 转眼间这些剑招一千八百式全部演化使尽,漫天的线条也正好都已经进入了方轻寒的天门穴之中。 方轻寒的眉头却在此时深深地皱了起来,他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也明白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缘。 这些线条一定与那困龙决有什么瓜葛,所以才会给他无比的熟悉之感。 他勤修不缀地修习这不入品的困龙决这么多年,为的不过是续命而已,从来没有想过困龙决会给他带来怎样的助益。 如今机缘忽如其来,他心中觉得有些惶恐,直到这一千八百式剑招演化完整,他的心中却始终空空如也。 毫无疑问,这一千八百式剑招极为不凡,其中的种种变化更是如同恒河沙数,根本无法算尽。 若不是因为困龙决的襄助,他根本就不可能修习完整这一千八百式剑招。恐怕只是其中普通的一剑,也至少需要耗费他数月的时光。 按理来说,这套剑法应该毫无疑问的无比强大,可是他总觉得这其中缺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种感觉……就仿佛一件本应该完美的事物并不完整一般,那种生硬的感觉,让心里极为不舒服。 那缺少的部分,究竟是什么? 方轻寒陷入了思索,这一套至少也有玄阶上品的剑法极为古怪,不仅没有想象之中的天地玄力的存在,更是毫无杀伤力,威力甚至连观湖养气剑也不如。 可是这天底下,谁又听说过一门毫无杀伤力的玄极上品武学呢?更何况这一门剑法竟然有一千八百式之多,简直是骇人听闻。 方轻寒想了许久,都想不出来原因,却忍不住心中一动,用心神向天门穴之中探查而去。 这些线条进入了天门穴之中就安静了下来,如今到底如何了? 方轻寒的神魂虚相在天门穴之中渐渐成形,立即看到了让他难以置信的一幕。只见一千八百道线条相互纠缠,仿佛融为了一体,化作了一条由线条组成的栩栩如生的白色巨龙。 困龙决? 方轻寒心中一凛,整个心中如同怒海惊涛般不断的跌宕,看着那条白色巨龙在天门穴里不断的四处翻腾,每一步踏出都有由线条组成的白色云彩出现在它的龙爪之处。 这时,那条白色巨龙向着他一眼看来,眼神之中充满了深邃的味道。 左眼好似是生机,右眼却代表着毁灭。 生与死的两个极端。 方轻寒互让想到了石碑之上上的那一句话:生死峰下见生死。恐怕其中的生死就是对应的这其中的生机和毁灭! 不…… 方轻寒忽然摇头,否定了他的想法,白色巨龙眼中的生机和毁灭看起来都与其本身格格不入,就好似被人凭空添加上去的一般。 这种感觉就好像画蛇添足一般的不协调。 这是方轻寒第二次感受到了其中的怪异之处,但是却不可能有答案。就在这时,困龙决的运行更加疯狂起来,他的身体里的无数真气向着他的天门穴之中疯狂灌去。 方轻寒忽然感受到了那白色巨龙的视线,同时心中忽然一动,一整套的融阳剑法在天门穴之中开始演练起来。 每一剑的轨迹都仿佛浑然天成,充满了和谐和美感,让方轻寒感觉极为畅快,同时剑法境界也在不断地推进之中。 咻—— 一剑如墨,暖阳融融,一副静谧的山水画悠然生成。深得融阳剑法的其中三味。 随后一剑接着一剑,剑出不休,却有无数的画面在四周不断地流动。 直到他将这一套剑法使尽,当即感受到了融阳剑法已经成功的突破到了小成之境。 此刻他体内的真气已经去得个七七八八,而头顶上方的那条白色巨龙也因此而沉睡了起来。 如此简单?小成之境? 方轻寒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开始细细地回味着刚才的那套融阳剑法,忽然发现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 刚才他使用的那套融阳剑法,不知觉间糅合了刚才学会的那门剑法的一千八百式的其中不知道多少剑。但是使用却极为畅快,就好似原本就该如此一般。 细细体会,更是觉得那些糅合进入融阳剑法的一千八百式没有什么不妥,就好像那一千八百式剑法,原本就应该如此应用。 这无疑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方轻寒喃喃道:“一千八百式剑法?困龙决?也罢,以后就叫你困龙剑法。” 言罢,他再次开始仔细揣摩困龙剑法的神妙,又对刚才的一切展开不断地思考,很快就将困龙剑法的作用领会了几分。 这一套剑法无疑会可以让其他的剑法境界大幅度提升。虽然不知道是何原因,这套剑法和他从前学过的剑法决然不同,但是只要有这个功效,方轻寒就不可能放弃它。 他经过不断的揣摩和尝试,已经明白,想要利用困龙剑法提升一门剑法进境,就必须在运行困龙决之下,在天门穴之中演练剑法,如此,才会有刚才的功效。 不过他的心里又有一种从心底生出的直觉,那就是,通过困龙剑法提升的剑法境界,不可能超过他所修习的观湖养气剑的剑法境界,也不可能超越大成之境。 这无疑是一个桎梏,但是方轻寒却觉得极为心满意足了。对他来说能够获得这样大的机缘,今后一旦修习湖阳剑宫的其他武学,无疑事半功倍。 还有,自己刚才修习融阳剑法之时,这白色巨龙的似乎在随着融阳剑法的进境而不断地虚弱。 这是何原因?莫非……这困龙剑法与这白色巨龙的盛衰也有关系。 方轻寒不敢赌博,当下心中决定,在这白色巨龙恢复过来之前,决不会继续通过困龙剑法来提升剑法境界。反正他观湖养气剑已经提升到了大成之境大圆满,只差一步就能进入超凡之境。比起融阳剑法来说,强得不是一点半点。 这困龙剑法与他今后的成就息息相关,必须好好的隐藏下来,也容不得这条白色巨龙有任何的闪失。 想到了这里,方轻寒的神魂虚相渐渐淡去,同时试着退出入定状态之中。 才刚刚转醒,方轻寒就看到了一旁握住他的手掌的素柔,不由微微一愣,再看天色,已然是繁星点点,显然已到深夜。 素柔见方轻寒醒来,似乎有些尴尬,立即将手缩了回去,眼神之中却有几分微不可察的喜意。 她淡淡说道:“你醒了?如何,体悟到了什么吗?” 方轻寒也不知如何作答,却只是微微地摇头。他虽然信任素柔师姐,但是困龙剑法兹事体大,不能随意的透露出去。 于是他只能在心中微微地对素柔说一声抱歉。 素柔没有察觉到方轻寒的异常情绪,她只觉得方轻寒没有体悟到什么也是理所应当,因为听独孤子语说来,这剑碑乃是上古相传,想要领悟其中的剑法又是何等不易,更何况这块剑碑并不完整。如此凶险之下,方轻寒能够安全转醒,那已经是极大幸运了。 素柔当下抚摸这这半块剑碑,将独孤子语的说辞和去向对方轻寒讲述了一遍,同时对着方轻寒告诫道:这剑碑既然并不完整,又如此凶险。在我看来,不过是一个不祥之物,你还是不要再靠近了。免得惹上了什么麻烦。” 方轻寒已经从中领悟了困龙剑法,自然不会觉得有何可惜,当下轻轻点了点头。同时也对他刚才的体悟有所映证,原来……这剑碑并不完整,难怪总觉得这困龙剑法有所缺失,还有这石碑上的文字,想必也是斩断剑碑的人刻上去的。 生死峰下见生死?究竟预示着什么? 方轻寒不断地深思之时,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忽然向着素柔问道:“素柔师姐,先前听青魔宗弟子所言,有一名叫做拓跋城的修士从这剑碑之上领悟到了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师姐有何头绪吗?” “拓跋城?”素柔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讶异,当即说道:“其实没有谁知道,拓跋城是否在剑碑上领悟到了什么。” “师姐可否详细讲一讲。听来这拓跋城似乎是以为极为出名的人物。也在我湖阳剑宫?” “拓跋城当然极为有名,恐怕你也听说过他的传言。在二十年前,他还是一名真气境十层龙虎之境的修士。在东林山附近徘徊了一年,却不得门而入。后来却加入了湖阳剑宫,成为了湖阳剑宫的真传十大弟子之一。” 方轻寒当即惊醒,他确实听到过这样一个传闻,原来拓跋城,就是那个二十年前在云渊城声名鹊起的散修? 他沉声道:“莫非……他也来过生死峰?” “他当然来过。事实上,传闻并不可信。虽然大多是真。但他真正加入湖阳剑宫的原因,却是在这生死峰。据说当时邱长老在这里亲眼所见,拓跋城一遇剑碑,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所吸引了一般。随后盘腿坐了下来,经过了三天三夜的入定。这期间就和你一样,浑身大汗,怎么都叫不醒,身体在不断地抽搐,就好似受到了极大的折磨一般。不过在他苏醒之后,修为竟然一路突破,在龙虎图腾不过两道的情况下,一直突破到了融体境一层五练之境。又在随后的数月里,突破到了真气境三层通幽之境。东林山的那个传闻,说他凌空虚度也进入不了东林山,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他在进入了湖阳剑宫之后,修为增长虽然没有之前那么恐怖,如今却已经是真传弟子中排名前三的人物,绝对不可小觑。” “不过……很多人却不如此看。都认为他本就自身天资极高,这才有如今的成就。与剑碑并没有多大的关系。毕竟……千百年来,就算当初云渊城两大宗主都没能从这剑碑上领悟到什么,拓跋城一名区区散修,又怎可能在这剑碑上面领悟到什么玄妙?如今你也和他一样,进入了领悟状态之中,想必对此更是有所体会吧?” 方轻寒听完,却有些不以为然,他的眼色不断地变幻,在他看来,那拓跋城应该确实是领悟到了什么。但是却和自己完全不一样,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或许……今后进入了湖阳剑宫的内门,有机会要与这个拓跋城接触一下,来试探几分。 第一百一十六 剑心?道心 方轻寒心中敲定此事,又再次想到了独孤子语的去向,也不知道他和陈奉酒之间,到底是达成了什么协议。否则以独孤子语的性格,想必是不会服软的。 还有……剑碑的存在。独孤家的先辈既然有如此通玄的修为,为何他的后辈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独孤子语?此人身上真是数不尽的谜团。 想到这里,方轻寒忽然心中一动,同时对素柔说道:“素柔师姐,既然如此,事情我大概了解了。不过……我心中还有一些疑问,必须单独去找一趟独孤子语,你就在此地等我好了。” 素柔看了方轻寒一眼,又看向了山腰,道:“陈奉酒也在那边。你若去,一定不要和他起冲突。如今的他不过是投鼠忌器,所以不敢对你动手。可若是你真的让他再起杀心……那么他恐怕不会再顾忌什么了。所以,千万小心。” 方轻寒凝重地点了点头,顺着山道就向山腰上走了上去,两旁山道无人,除了呼呼而来的风声,根本什么也没有。 方轻寒很快就顺着郁郁葱葱林木茂盛的山道走上了山腰,借着皎洁的月光发现了前方有一块极为空旷的地势。此时他还在树林之中,一眼就看到了独孤子语在那块地势的中央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呈现出了一个拔剑的姿态。 方轻寒心中一凛,脚步一缓,就在树林之中停了下来,同时顺着独孤子语的身影向四方看去,竟然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奇怪!陈奉酒分明带着善离走上了生死峰,为何迟迟不见踪影?莫非,他们还在更高处的地方? 方轻寒今日心中存了不少疑虑,心中有几个问题不得不问独孤子语。再次确定了独孤子语四方无人之后,方轻寒才小心地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才刚刚走出树林,独孤子语就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眉宇微微一动,整个人的动作却丝毫没有改变,就连眼睛也没有睁开,只是沉声喝道:“方轻寒?” 方轻寒这时靠独孤子语不过仅仅两丈有余的距离,在一片月光的照耀下,当即独孤子语的身体表层仿佛被染上了一层白霜,周身的气息根本感受不到。 “独孤子语?你这是何故?”方轻寒沉声道:“看你的模样,莫非是受了谁的暗算?” 独孤子语一动不动,呆立了良久,才恨声道:“除了陈奉酒,还会有谁对我暗算?他原本就在我的身体上动下了手脚,可以轻易地封印我的修为。先前若不是因为他将我的修为封印,又冰封了我的剑心。我怎会连一柄剑也拔不出,被那群林间别院的废物活生生地欺负了这么久。” 方轻寒有些不明所以,眉宇皱得有些深,剑心又是为何物?不过他却没有问,而是沉声道:“这么说来,你身体里莫非有他的禁制?看今天你如此狼狈的模样,莫非是因为你对他动手了,不过……却失败了?” 独孤子语冷哼了一声,也算是作了默认了。 夜色微凉,方轻寒埋首越过独孤子语的身体,一直走到了空地的最前方,俯视着生死峰下的一片苍茫草原,忽然发现才经过数日的生长,整个草原之中放眼皆是一片的绿意…… “如今形势明朗。看来你的确是与陈奉酒有深仇大恨。原本当初在外门之中,我很看不惯你的做法。不过……如今陈奉酒与我已是不死不休。这些小节,就算过去了。如果你真的有诚意,不再像上次一样背后算计想要利用我。或许……这一次我们可以合作。但是……我却始终不明白,你要与我合作的底气究竟是什么?” 独孤子语身形一震,陷入了长久的思考之中,过了良久,他才说道:“方轻寒……你终究是妥协了?我说过,你会与我合作的。” 方轻寒摇头道:“只是此一时彼一时而已。我当初之所以不答应你,我已说过。况且,你还偷偷隐瞒了很多秘密。比如你独孤家究竟是什么存在,比如你身体里的禁制,比如……当时你对我隐隐间有一股极淡的杀意。或许你掩饰得很好,但是却瞒不过我。” “哈哈!”独孤子语惨然笑道:“我想杀你又有什么奇怪?你在林间别院对我那般侮辱。我独孤家的人,需要你来教如何用剑吗?” “不可理喻。”方轻寒摇摇头,见独孤子语只是不断的反唇相讥,当场就欲离去。才刚走了几步,独孤子语的话锋一变,这才让他停下了脚步。 “……我既然找你合作,自然会拿出相应的诚意。事实上,我若不惜一切代价……有办法在短时间里限制住陈奉酒,让他无法动弹。所以,一直以来,我都在找一个帮手,能够对他造成致命一击的帮手。” “那为什么找我?”方轻寒的衣诀因山峰吹过了振振不已,皱眉道:“外门之中,内门之中,陈奉酒的仇人不止我一个,比我修为高的人更是数不胜数。但是,为何你却找了我?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方轻寒一连问了两次原因,随后便转过了头来,盯着独孤子语一动不动。 这时独孤子语总算睁开了一直未曾紧闭的眼睛,瞳孔变得一片雪白,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凉意,他盯着方轻寒一动不动,认真地说道:“那是因为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就知道你和我一样,是一个用剑的人。” “用剑的人?湖阳剑宫弟子何人不用剑?” 独孤子语眉宇间有几分不屑,淡淡道:“剑岂是凡物,他们连剑的真谛都不懂,又何谈用剑二字。湖阳剑宫之中,除去剑锋之上的几位,没有几个人真正的懂剑!” 独孤子语的话似乎隐有所指,方轻寒却不想和他在这方面继续扯下去,当下话音一转道:“那么……陈奉酒可是有融体境五层形变之境,你又凭借什么和他一战?若你真的能够让他无法动弹,或许,我可以倾尽全力去对付他。但……你的仰仗到底是什么?” 此言刚落。方轻寒就感受到了独孤子语身上的气息猛然一变,随后他淡淡说道:“仰仗什么?仰仗我独孤家独有的独孤剑心。这是我父亲独孤轻云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用他的剑意助我凝成的独孤剑心。” 一股极为冰冷刺骨的剑意在空气之中从独孤子语的身体里迸现,向着四面喷薄而发,引得无数草木簌簌作响,也让方轻寒感觉到脸上一阵刺骨的疼。 方轻寒目光沉沉,心中暗自赞叹:好强大的剑意,这就是独孤家的剑法吗?可是所谓剑心?究竟是什么东西? “你一定想问何为剑心?剑心就是剑道之心。乃是剑修机缘巧合下领悟的一种符合剑道的心境。若这种心境随心意而化,那就是剑心。剑心分为很多种,可谓数不胜数,无穷无尽……其玄妙之处也是各不相同。想必你也察觉到了,素柔最近的变化吧。那就是剑心的影响。” “素柔师姐?”方轻寒不由想起了素柔这几日来身上那一股淡淡的出尘之气,当即心中一动,道:“莫非,她这几日凝结成了剑心?” 独孤子语没有回答,而是看了一眼方轻寒,自顾自地说道:“凝成剑心有三种方法,一是将一门剑法修习到超凡之境,在领悟小神通的同时也凝成剑心。但剑心只能有一种,若你要将剑心转换,就必须打碎原有剑心,同时你会彻底遗忘让你领悟剑心的这门剑法。如此,才能凝成全新的剑心。除此之外,刀法、棍法等等……种种武学都有类似于剑心存在的东西,或许说法不一样,但是大体玄妙之处也是相当的。世间还有一种说发,将剑心称为道心,这样说也不无不可。不过作为一名剑修,我还是习惯叫它剑心。第二种方法,就是借由无上剑意、刀意、掌意等等……以绝高的修为和武学境界强行帮助他人凝成道心,这至少也得是地阶武学的层次才能做到,而如此凝成道心的人,道心大多极不稳定,玄妙之处也难以与修士自身苦修而成的道心相比,弱了数筹不止。当然,这世间有无数玄奥之事根本无法理解,凡事也有例外,我独孤家血脉相传的道心,也就是独孤剑心,根本不受这样的限制,不仅威能不减,更是能通过一代传授给一代……” 独孤子语才说到这里,方轻寒就忍不住打断道:“如果这样说来,这独孤剑心传承了这么多年,玄妙之处岂非惊天动地,你既然获得了独孤剑心,岂会只有如今的成就?” 独孤子语脸色有些惨白,道:“独孤剑心,天下独一无二,乃是孤高无上之意。自然是一等一的强大。可是我独孤家剑心传承之时,剑心虽然威能不减,其中的力量却暂时的沉睡了起来,我一个真气境十层龙虎之境的修士,如何能够发挥其全部威力的。只有随着自身修为的不断强大,才能逐渐将剑心的威能彻底发挥出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七星绝杀阵 “那陈奉酒当初也不知道在哪里知道了我独孤家剑心的存在,所以才设计害死了我父亲,想要夺取独孤剑心,后来他却发现这剑心必须要独孤家的人才能继承,几经尝试之下才放弃了这个打算。不过他却在我的剑心上设下了冰封禁制。剑修不能违背剑心,修士也不能违背道心,故此,我才不能拔剑,所以,我才会受辱。他这样百般羞辱我的,将我投入了杂役院,后来我进入外门,更是变本加厉。他这样做,就是为了消磨我的心性,为了日后彻底的掌控我,让我成为他手中的一柄利剑。” “不过,我独孤家的人,岂会因此而沉沦?只是剑心被冰封,我的性子才因此而软弱了几分,这才留下了如此多的可笑之事。如今为了这云渊大典,他解开了剑心的几道封印,我这才能够恢复修为,动用一份独孤家的剑意,性格也恢复了往初。” 方轻寒微微一怔,当下面露豁然之色,淡淡道:“原来如此,我说你的性格怎会如此剧变,修为怎会突飞猛进?就是这个原因?那么,第三种剑心的凝成方法呢?” “第三种人,也就是与素柔一样的,乃是天生剑心。这类人物自幼生下来,剑心便如同天地生成,却如同蒙尘了一般,不会有任何玄妙。而随着年纪的长大,只要这类人物一旦触及到了什么机缘,或者是经过了什么磨难……剑心,也即道心就有可能觉醒。当然,也有的人一辈子都不会觉醒剑心,这实在是因人而异。” “素柔觉醒的乃是通明剑心,所以经过了明心见性,去除心中谜障,从此回归了真我。这乃是剑道的一种有大裨益的剑心。而在这类人物觉醒剑心之后,修为和武学就会迅猛增长,可以说是他们是上天的宠儿。” “至于你……若你继续修习观湖养气剑这种极静之剑,将来领悟到的想必也是明镜止水之剑心。剑心与修习的剑法有关,而修习的一门剑法的进境也与人的性情有关。有的剑法狂暴,有的剑法澄净,有的剑法汹涌如海,有的剑法沉稳如山,不一而论……只有性情与武学相合,武学才能进境神速。那观湖养气剑,当真极为契合你!” 方轻寒听完这一席话之后,只觉得以前很多不明白的东西如今豁然开朗,以前对独孤子语话中种种不明之处,也一一解开。 “原来如此。竟然是这个缘故。”他沉声道:“既然你对独孤剑心这么有自信,那么……你认为我们究竟该如何做?” 独孤子语神色一凛,当下沉声道:“我也不知道。这必须静待时机。若不是我的剑心被他所封印,早就能斩开身体命门,踏足融体境。不过……他却不可能给我这样的机会。当务之急,是要你尽快成长起来,若是你能踏足融体境,计划成功的可能性会大上很多。” 方轻寒摇摇头,道:“不……此次云渊大典之后,就必须立即寻找机会动手。否则……我不会再有任何的机会。” 当下方轻寒将陈奉酒与他的约定告诉了独孤子语,一旦云渊大典结束之后,他就要立即迫于誓言而立即离开云渊城。如此一来,报仇自然遥遥无期。 独孤子语一听,当即冷笑道:“当初你若早和我合作,在云梦草原一起动手,此时又怎会如此被动?也罢,我也不说了。在这之前,我会静待时机成熟,那时我雷霆出手。你只要在一旁给予他致命一剑。这一剑能够功成,就要看你的把握了。我看你现在在剑碑之前,似乎心生领悟。如今安然无恙,想必应该有所得。不过以你的性情,这个秘密想必只会藏在心里。我也就不问了” 方轻寒没有理会他话语之中的讽刺,抬头看向了山巅,问道:“我自然会竭尽全力,不过,在这之前,我必须寻觅时机将善离救出来……如今,陈奉酒和善离究竟去了哪里?时间过了这么久了……为何迟迟不见他们的踪影。” “我也不知道。刚才陈奉酒看了宗门的血玉简传讯之后脸色大变,我这才伺机想要动手,不过却一败涂地。不过想也可知,这是宗门之中发生了什么大事吧!”独孤子语摇头。 方轻寒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当下看向了通往山顶的路,陷入了深深地思考什么。 独孤子语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你若放心不下,大可前去一看。刚才他们所去的方向,就是山巅的方向,那陈奉酒带着善离一路而去,或许,也未必安了什么好心。” 方轻寒再不迟疑,当下说道:“既然如此,那么……我就要上去看看了。今日,告辞!” 言罢他的身影一下子钻入了树林之中,转眼间就消失在了独孤子语的视野之中。 此时独孤子语静静地看着方轻寒离去的方向,身体表层的白霜微微地淡薄了几分,嘴角闪过了一丝淡淡地冷笑。 …… 沿着树林一路直上,方轻寒并没有选择大道,而是选择了避人耳目的小道,为得就是能够隐藏自己的行踪。 他与独孤子语相谈了这么久,陈奉酒却迟迟没有归来,或许说明了宗门传讯之事极为严重。再联系到之前青魔宗反常的对湖阳剑宫弟子的埋伏,不难得出此事与青魔宗有关的结论。 直到了此事的凶险,方轻寒也就更是小心,他越是靠近山巅,步伐就越为轻慢,连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也没有引起,心神沉入了观湖养气剑的极静剑意之中,整个人就好似将整个人完美地融入了自然之中。 一直走了大约两刻的时间,方轻寒顺着树林的方向,总算在一个隐蔽的角落看见了此时山巅上的全貌。 陈奉酒果然带着善离来到了这里。 此时他们正与一名黑衣老者和一名浅蓝色衣衫的少年对峙而立。 从那黑衣老者和少年的服饰上的装饰不难看出,二人都是来自青魔宗的修士。 陈奉酒目前的面色显得有些难看,善离站在他的身后一副冷眼旁观的模样,而那名黑衣老者则在不断地冷笑,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蓝衣少年手中持刀默默地站在黑衣老者的身旁,脸色上满是戒备,注视着陈奉酒与善离的一举一动。 “吴用!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先是在云梦草原埋伏我湖阳剑宫弟子,如今又引我到了这里。你究竟想要做什么?”陈奉酒似乎处于了下风,当即反问道。 吴用冷冷一笑,不屑道:“是你自己的好奇心太过,否则又怎么会这么容易上钩?还带了你湖阳剑宫的一名女弟子?依我来看,她恐怕已经修成了道心吧。你们湖阳剑宫近年来还真是人才辈出,先有一个方轻寒,又有眼前的这名少女?不过……为何从她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真气的波动?” 陈奉酒当即眼珠一动,回以了一个阴沉地表情,道:“这你就不必问了。既然你不愿回答我刚才的那个问题,那么……就等待明日本宗的执剑长老前来,那时他再向你要这个答案吧!” 吴用盯着善离看了一会儿,直到听到了陈奉酒的威胁,这才哈哈笑道:“那……我倒要在此静候了。” 这期间善离的脸色一直极为冰冷,直到这时她的一双眼睛忽然泛起了阵阵波澜。她从进入生死峰开始,就一直在打量着这山峰上的各处景物,此时眼角地余光正看向吴用和君无上脚下的那几寸土地,脸色慢慢地阴沉了下来—— 就在陈奉酒大怒准备呵斥吴用的时候,她淡淡说道。 “太微北,枢为天,璇为地,玑为人,权为时,衡为音,开阳为律,瑶光为星。是为七星绝杀阵。此阵到底是谁给你们的?” 善离此言刚落,吴用一直挂在脸上笑容便当即一僵,他身后的君无上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惊异的表情。 “你说什么?老夫听不明白。”吴用沉声道。 善离面露冷笑,道;“这七星绝杀阵,乃是生死殿的十大阵法之一。布阵至少也需要六件宝器,然后以一件下品灵器为引,引下北斗七星之力,演化星辰之力为绝杀之境,如此凶恶杀阵,虽然只是简易版本,但你们青魔宗怎么可能得到。背后一定有人授意。莫非,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此地早已是大阵之中了吗?” 此时吴用脸色还未恢复过来,君无上已经大喝道:“荒谬,此乃我青魔宗七星绝尘阵。哪里是什么七星绝杀阵?虽然不知道你从哪里知道了此阵的阵法总决,但暗殿乃是武神宫的死敌,你们可不要血口喷人。” “如此说来……你们今夜,是准备不死不休了?”陈奉酒听到了善离的这番言论,如何不明白今日已经跌入了二人的陷阱,当即沉声喝道。脚下却微微地往后退了半步。 第一百一十八章 龙霄凤舞 这一切没有瞒过善离的眼睛,她冷冷地看了陈奉酒一眼,不屑道:“你也不用向着继续后退了,这七星绝杀阵一旦布下,就会借由器物之力引动北斗七星之力,若不能彻底打破阵势,不管你如何挣扎,最终也只能在这星辰演化的绝杀之境之中迷失路途,力竭而死。” “小女娃果然慧眼如炬,竟然真能窥破我青魔宗的七星绝尘阵。这份眼力,竟然比陈奉酒还要毒辣,你若是不死,恐怕……啧啧,说不定将来就会怀我青魔宗的大事。”吴用的话语更冷了几分。 陈奉酒后退的脚步已经停下,这时四周已经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朦胧星光,将二人彻底围在了中央。如此看来,善离所言确实不虚。 既然无法逃走,陈奉酒当即心中一沉,心中微微一动,装作不甘地没模样当即喝道:“看来……青魔宗是准备再次和我湖阳剑宫全面交战了吗?数百年的和平一旦打破,那时血流成河,这个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以他的身份,自然听闻过这七星绝杀阵的恐怖,也明白自己不可能强行破阵而出。为今之计,最好就是等待执剑长老的救援。所以时间能拖一分就是一分。 吴用似乎对陈奉酒的小心思毫不在意,他的目光已经转向了别处,口中淡淡道:“这个后果就不劳你挂心了。在明日到来之前,你就在这阵势之中好好的领会一下,这七星绝尘阵到底有多恐怖吧。我就先走一步,无上,这阵法暂时由你来主持。” 君无上毫不迟疑,轰然应命,立即从吴用的手中接过了一个七星阵图盘,然后对着善离和陈奉酒冷笑不止。 吴用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生死峰的山巅。 暗中看着这一切,方轻寒心中暗自焦急,他可以感受到这七星绝杀阵何等凶险,如今的善离一身修为尽散,身处其中,又该如何自保? 此时山巅之上,君无上手中阵图盘悬空而起,六柄虚幻的刀影立即出现在了善离和陈奉酒的四周。随后又有一柄玉质刀锋忽然出现在他们的头顶,漫天星光随这玉刀一变,就仿佛被凝聚到而来一起,顷刻间化作了实质,向着大阵的四周散发而去,隐隐形成了一个七星之势将二人围在了中央。 “师尊绸缪日久,怎么能让你们怀了他的计划?你们好好在这里等吧?等到明日湖阳剑宫的执剑长老到来之时,到时你们会见证到难以想象的事情。”君无上目光深深地看着二人,隐有所指道。 善离无视了他的这番言论,目光注视着七星绝杀阵引来的朦胧星光,也不见她如何的防抗,当下盘腿坐了下来,身体一动不动,眉宇之间却仿佛料定了什么。 “陈奉酒,你也不必向着挣扎了,这七星绝杀阵无论如何也不是你能破开的。不如就此一等,看看是否如他所言一般,有什么大事发生。或许,事情会有一丝转机也不一定。若是事情没有转机,那么……你我也就只能身死此处了。” 善离淡漠的话语引起了陈奉酒的一阵恼怒,他愤恨地看了善离一眼,又看向四周的七柄绽放着不同光华的刀,手指静悄悄地落到了腰间的剑柄上,隐而不发。 就算明白破不开七星绝杀阵,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尝试一下。 “你若是不动,这星辰之力便不会产生任何变化,你若是一动,绝杀之境顷刻便成,那时,无论是谁,也救不了我们。想要撑到早晨,那根本是痴心妄想。” 感受着七星绝杀阵中的磅礴星辰力量,陈奉酒不甘地看了一眼君无上,只能面色恼怒地盘腿坐了下来,阴声说道:“君无上,你这师尊这些年看起来也是个老实人,可是一旦算计起人来,竟然如此狠毒。老夫一时不察,竟然落入了他的这个陷阱。如此阴险的人,莫非你就不担心,有一日被他暗害吗?” 君无上听完此言,随意地看了他一眼,当即不屑道:“陈奉酒,你这样的阴诡之人,又何面目说师尊的坏话?师尊对我如君如父,就算叫我去死,我也不会有半点犹豫。他岂会害我。” 陈奉酒见君无上如此回话,便明白自己是自讨没趣。他又转头看向了善离,问道:“反正闲来无事,一夜时长。刚才看善离姑娘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如说出来大家听听?也正好解解乏闷!” 说这话之时,他的目光一直落在了一直对着二人冷眼相视的君无上的身上,似乎想要在他的身上寻找到一丝可趁之机。 由此来挽回如今不利的危险局面。 善离淡淡地看了陈奉酒一眼,忽然目光落到了树林之中,下一刻便立即将目光移到了别处,好似察觉到了什么。 她心中一动,随即冷冷笑道:“陈奉酒,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你被人利用你了吗?” “此话何意!”陈奉酒的脸立即阴沉了下来。 素柔却好似没有看见他不善的表情一般,眼中闪过了一丝厌恶,淡淡说道:“还记得之前你对我讲过,有一名穿着道袍,左袖纹龙,右袖纹凤的暗殿修士在三十年前与你做过一个交易,你从他那里获得了不少好处吧?恐怕不仅仅如此,就连你的功法也是从他那里得到的吧。甚至,他在不经意间故意让你发现了那个地洞的存在。让你这些年自以为是,沾沾自喜,误认为这是你的一个机缘。” “你胡说什么?”陈奉酒的脸色当即僵硬了下来,他看着善离用淡漠的语气将他的秘密公开出来,当下就欲发作。却又顾忌到七星绝杀阵的存在,迟迟不敢动手。 “冰心封凝决,玄阶上品武学。是也不是?” 陈奉酒脸色一僵,算是作了默认。不过这时他却心中一动,回想起三十年前的种种蹊跷之事,似是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低声道:“就算是你说得没错。他若知道我发现了那东西的存在,为何不早早将那东西取走,反而留给了我三十年的时间?你或许知道我的功法,但是这也未必能够证明他故意让我发现那东西的存在的这件事。” “为何不取走?那当然是他故意将生死镜留给了你。这又如何需要取走?”善离冷笑道。 “留给我的?”陈奉酒见善离将生死镜的存在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心中极为不满,脸上不屑道:“生死镜在那里不知道埋藏了多少岁月,蛊灵之法前几日才大功告成,可是最终的结果,却是它不翼而飞了。他若是要将生死镜留给我,为何不大大方方的给我?……这样的宝物,谁人不爱,他怎么舍得给我?给我又有什么用?” 善离反问道:“你问这么多,不过是因为你不知道他是谁罢了?否则……你又哪里会有这么多的疑问?” “那么……他到底是谁?”陈奉酒知道那名暗殿修士一定是暗殿之中的高层人物,可是他却极为相信自己的判断,不认为自己会被人轻易愚弄。 “百年来,有一个人在天下四域十三州催弄风云,搅动风雨,引得天底下到处都是天灾人祸,整个大陆因此而动荡不堪,却一直隐于幕后。百年之前,他第一次出手,就让武神第一神将张东玄彻底陨落,令天下震惊。之后的数十年,每一次出手都伴随着一阵血雨腥风,让不少宗门因此而覆灭。五十年前,他孤身一人进入镇魔渊,放出群魔祸害天下。十年之前,他与妖尊一会,一战平手,让妖尊再也不敢插手武神宫与暗殿之事。这样的人物,天底下只有一个,或许你不知道,但是我却知道他的名字,叫做龙霄凤舞。” 善离对自己一直以来的对手那是相当了然,对他的诸多事迹更是如数家珍,语气淡淡地一一道来。 事实上,从善离八岁那年进入武神宫开始。这二十年来,善离与龙霄凤舞暗中交手过几次,但每一次都是以善离棋差一着而告终。以武神宫这样的庞然大物的能量,再加上天下大义的名分,这样绝对的优势的碾压之下,善离每一次都败得极为彻底。 善离隐于天元武神幕后,龙霄凤舞的存在,却连在暗殿之中都极少有人知晓,恐怕普天之下也只有暗殿圣主知道他的真正身份。 就连龙霄凤舞的存在,也是在善离在整理武神宫历年典籍之后发现了一点端倪,最后破解了一封秘信,才挖掘出了这人的存在。否则,恐怕如今的武神宫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对于龙霄凤舞此人,武神宫一直视为大敌,无数次想要寻找出他的真正身份,却始终无果。以至于近几年来,武神宫中的极少数人颇有维持,不认可这个人的存在,认为这是善离编造出来的。 善离云渊城之行,做梦也没有想过会发现龙霄凤舞三十年前就在这里开始了布局。若不是她在修为尽失的机缘巧合之下,这个消息恐怕也会与她失之交臂。 从陈奉酒那里得到龙霄凤舞出现的消息之后,她的心中就一直在思考龙霄凤舞的谋划。 第一百一十九章 谋划 龙霄凤舞之谋,向来顺应时势,布局如同天道大势一般,往往洞察先机,处处先人一步,让人在不自觉间就入了局中,却毫无自觉,甚至有的人在死前的那一刻也不会明白自己究竟被谁所利用了…… 善离就是在这样不断地跟他交手之中才逐渐成长起来的,直到如今,善离也认为龙霄凤舞是她此生难以超越的目标。 陈奉酒的脸色因善离的一席话语而不断的变幻,龙霄凤舞之名他没有听说过,可是善离武神宫的身份却是不容置疑的,她没有必要说假话。 但如果她所说是真,那么……龙霄凤舞岂非在他身上图谋着什么? 善离这时继续说道:“你问他想要的是什么?怎么舍得将生死镜给你?那是因为,你能算到你日后会成为湖阳剑宫的内门长老,也预计到凭借你的手段足够得到生死镜。而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你没有得到生死镜,他也认为这生死镜最终会达到生死峰,只要这样,他的布局就算彻底完成了。” “让这生死镜回到这生死峰,就是他的目的。因为,这本来就是生死镜原本应该存在的地方。那处地洞,只是一个暂时寄放的地方而已。他以蛊灵之法来培养生死镜,不仅仅骗过了你,也骗过了我。那生死镜,原本就应该是一件上品灵器。也是打开生死殿关键之处的钥匙!” 陈奉酒的脸色有些发白,虽然善离的话中有些地方听不明白,可是他哪里不清楚,或许……他真的被人利用了? 此时就连君无上的目光也被二人的谈话吸引了过来,眼神之中带着丝丝疑惑不解。生死镜?生死峰?莫非他们知道些什么? “可是……这生死镜最后却没有落到我的手上,如此以来,他的计划,岂不是失败了?”陈奉酒如大梦初醒,不甘心道。 “失败了吗?不……他成功了。”善离不理会陈奉酒的疑问,用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自语道:“暗殿十殿,生死殿作为十殿之首。生死殿的传承的重要程度岂是你们能知?但凡传承,必有机缘二字。一旦生死殿传承开启,暗殿的势力便会再度扩张。” “当初初代武神封印暗殿十殿,为了防止被暗殿之人发现封印地点,只留下了一纸图册留给了下一代武神,为的就是防止暗殿再度开启十殿传承。这些年来,武神宫四处寻找图册之中记载的地点所在,不过仅仅寻找到了其中七处,却没有想到,这十殿之首的生死殿?竟然被龙霄凤舞先一步找到了?那青魔宗建宗超过千年?究竟在何时,成为了他手中的棋子?要做到这一步,渗透一个宗门到这样的程度,至少也需要数百年之功,他到底是怎样做到的?” “可恨,若是我早能想到这些,又怎会如此?从我进入生死峰开始就感觉到奇怪,那山下的石碑,那生死峰的样貌,还有生死镜?这些与图册之中记载的一模一样,我怎会忘了?” “开启生死殿传承,两大宗门争锋,云渊城三千里荒凉,都被他一一利用,真是一步好棋。” 善离的心中越想越深,越想越恨不得立刻回到武神宫将这件事禀告给天元武神,开始布置应对。可是她此时身无修为,性命也操之于人手,又哪里有机会回去? 真是时也命也。解开了这个局又如何?她如今也不过成为了棋盘上的一枚弃子,只能冷眼旁观去看棋局演变。 陈奉酒见善离一直不说话,脑海之中反倒更加清醒起来,随着他不断地回想当年之事,额头上的汗水不断地渗透出来。 生死峰?生死镜?一字之差,为何他从来没有想过?若这些真是那龙霄凤舞的谋划?这样恐怖的人物用了这么长的时间,到底谋划着什么? 莫非,此处即将经历一次大变。 就在这时,善离又说道:“明日,或许……就是生死峰洞开!沉寂千年的生死殿重见天日之时。“ 陈奉酒心中的不安更加剧烈,那生死镜的威能有多恐怖他相当清楚,若是善离口中的生死殿出世,又该如何应对?恐怕就算执剑长老到此,也没有足够的修为去镇压! 生死峰?生死殿?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陈奉酒的目光忽然一聚,好像又明白了什么,脸色一时有些苍白,青魔宗的目的他一直都想不通透,如今看来,是为了借这生死殿来诛杀一名执剑长老? 果然……他们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再度引起两宗战火吗?那么……他陈奉酒,岂非就成为了牺牲品?剑峰之位,荣耀和权势,岂非悉数都成为了邱玄机的掌中之物吗? 陈奉酒心中极不甘心,恨恨地看着君无上,又恨恨地看着善离,却不敢轻举妄动。如今已经身入局中,也只能看情势如何演变了。 君无上心中也隐隐感受到了不妥,生死峰和生死镜听二人说来决然不是什么好东西,青魔宗卷入了他人之谋?这怎么可能?……莫非,这是陈奉酒和这善离为了脱身而编造出来的谎言? 他当下不动声色的站在原地,脸庞上的警惕之色越来越浓。 不管这些话是真是假,对他来说真的没有那么重要。他始终相信师尊的判断决不会错,也决不可能错。只要将二人留在这里,等待早晨湖阳剑宫的执剑长老前来,他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 想到此处,他眼神之中的警惕之色又增了几分,面前悬空的七星阵图盘开始不断地颤动,四周由七柄刀而引来的星辰之力也更加浓密了三分。 星光璀璨,一时引得生死的山巅之处绽放出夺目的光华,下方的散修们立即注意到了这个异状,纷纷仰头向着生死峰的山顶出看去。 不过,以他们的目力,根本看不出什么因果。更没有人有勇气走上生死峰的山巅。在云渊大典这段期间里,山巅想来都是两大宗门的专属地区。 “或许……是两大宗门的长老在斗法吧?吴长老?陈长老?好深厚的修为……引动七星之力?想必这是玄阶功法吧?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品?” “引动七星之力?莫非是青魔宗的七星绝尘阵?我曾听到我一名在青魔宗的友人说过。” 生死峰的下方顿时议论纷纷,一时变得热闹起来。即使是在深更半夜,也挡不住他们高阶武学的向往。 素柔的眼中一阵疑惑,山巅上的情势显然不寻常,那青魔宗的七星绝尘阵一出,显然预示着什么不妙的事情正在发生。 方轻寒?独孤子语,究竟发生了什么?莫非,陈奉酒真的在和吴用交手? 素柔一边思考,脚下却轻轻一动,身影上出现了道道如同涟漪般的痕迹,就如同水倒映的明月一般悄然散去,再也不见踪影。 唯余一点白芒,向着生死峰上急速掠去。 …… 转眼,素柔已经行至了山腰,恰巧遇到了独孤子语从树林中走了出来,她当即脚步一停,转而问道:“独孤子语,方轻寒呢?” 独孤子语此时面容有些萧索,身体上的寒意迎面逼人,似乎刚刚从冰川之中走出来一样。面对素柔的责问,他只是随意地扫了她一眼,眉宇间刚想发作,却好似又想到了什么,这才转头看向了山顶之处。 毫无疑问,方轻寒当然在山顶上,此时山顶上星光迸现,璀璨明亮,一看就在经历着一场非凡的战斗。 素柔当即了然,也不再与独孤子语多做纠缠,脚步一动,就想往山顶而去,却不料,独孤子语在她身后轻轻地问了一句。 “通明剑心,明心见性,破除心中谜障,由此而见真性情。按理来说,你心中一定知道此行有多危险。莫非,你认为自己如今的修为,能够参与这样一场大战?” 素柔脚步一缓,回够头来,清冷的眼神向着独孤子语看去,有一股极为认真的表情。 “有些东西,不能用危险来衡量。也有些事情,必然要去做。你这样的人,是不会理解的。” “哈哈!”独孤子语笑了一声,眼中忽然多了几分欣赏之意,道:“有趣有趣!果然觉醒剑心之后,比以前要来得可爱许多。只有拥有这样的性情,才称得上是用剑之人。正好,我也要去山顶,不如……我们同行吧!” “你……”素柔微微一怔,眼中出现了丝丝迷惑,又有一份犹疑,警惕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先前在山脚下,你就准备出手。如今眼看方轻寒陷入危险之境,你又想要横插一手?” 独孤子语忽然轻轻地笑了起来。 “素柔……你知道你如今的模样象是什么吗?难怪你舍得对他如此付出,原来如此。明心见性的同时,你也明白自己爱上了他吗?可是……依我来看,方轻寒可不是流连于儿女私情的人。你一颗芳心尽在他的身上,迟早有一天会心如死灰。” 素柔不屑道:“这些轮不得你来过问。” 第一百二十章 错综变幻 言罢素柔转身就走,一点也不想再做耽搁,却没有想到独孤子语竟然话也不说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她眼中微微一冷,却没有发作,眼前实在不是与他继续纠缠的时候。若是一会儿他胆敢作乱,那么自己拼死也要拦住他。 二人就这样怀着不同的心思快速向山顶行去,随着眼中那一道璀璨的星光越来越明亮,直到几乎如同实质的时候,他已经已经听到了从山顶处传来的阵阵响声。 叮—— 铛—— 刀剑相交的声音不绝于耳,显然有人在山顶处进行争斗,刀剑声经久不绝,可想而至战斗是何等的激烈。 独孤鸣倾耳一听,当即冷冷一笑道:“方轻寒的身上有两柄剑,这应该是他除那柄血剑外的另外一柄剑的声音。他果然在与人交战。” 闻音而识剑?独孤鸣竟然有这个本事?素柔来不及细想,腰间的红霞就已经落入了手中,同时身形翩然一转,便已到了山巅之上。 此时,在七星绝杀阵之中,陈奉酒和善离的目光皆看着方轻寒的身影一动不动。直到素柔翩然而至,陈奉酒才微微地转过头来,露出了一丝喜意,大喝道:“素柔,快去帮方轻寒!” 素柔毫不迟疑,立即向战场之中看去,只见在这一片星光璀璨的外围处,有两个身影不断地闪转腾挪,时进时退,战作一团,几乎分不清楚谁是谁。 方轻寒的观湖养气剑大成之境发挥到了极处,只见一片片如同实质的剑意冲入了星光之中,近乎刺破星芒—— 君无上手中是那柄玉质大刀,每一刀挥出都会引起七星绝杀阵的一阵变幻,一缕七星之力便会顺着七星绝杀阵落到他的刀锋之上。 他每一步踏出,都会形成一个星光般的残影,残影整整有六层。故而每一刀挥来,都带着无比恐怖的力量。 血刀九极,青魔万重,有一股融为一体不分彼此的味道。 一时之间,大湖碧水,璀璨星光,乱作一团,相互交汇,难分彼此。 “方轻寒的观湖养气剑,果然令人叹为观止。这杂役院的剑法练到了极处竟然有这么恐怖的威力吗?那君无上的两门武学都已是小成之境巅峰,只差一步便可步入大成,又用上了七星绝杀阵的大约百分之一的七星之力,竟然只能和方轻寒战至平手?”陈奉酒对着善离沉声说道,眼神看着方轻寒也不知道在算计着什么。 善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如今身处险境,这陈奉酒竟然还这么不安分,一旦稍微占据了上风,就如此洋洋得意吗?她提醒道:“若不是七星绝杀阵只是用来困住我们而已,君无上的修为也只有真气境十层龙虎之境,只能发挥七星绝杀阵的极小部分威力。今日,你还有命在此?况且,那吴用不知去向,也不知道何时就会归来,若不能趁势逃出,恐怕就麻烦了。” 陈奉酒的脸色当即阴郁了起来,向着仍然呆立一盘的素柔大喝道:“素柔,还不快去。” 素柔一时被二人的战斗所迷,却不知道该如何插手,就算她如今已经觉醒了通明剑心,两门武学都已经踏入了小成之境。但是眼前的一战,显然已经出乎了她的预料。 那一道道实质般的观湖养气剑意不断地显化,那随着君无上每一刀不断晃荡的七星之力。 两股恐怖的力量充斥着整个战场。 她若是随意插手,难保到底是在给方轻寒帮忙,还是在添乱。眼见陈奉酒催促她动手,她猛一咬牙,又过了几息之后,才瞧见了君无上一个细小的破绽,当即手中红霞剑翩然而动,凌空飞起直刺而去。 融阳剑法,第十招,剑融山河。这乃是融阳剑法最强大的一招,一剑倾下,就仿佛太阳从空坠落,要将一片山河彻底蒸腾。 这一剑才刚刚使出,红霞剑上就出现了耀眼的红光,一道极为炙热的热量从红霞剑泛向了四周。 呲—— 可以听到远处的树叶因为这股热量迅速的干枯起来,随后转眼化作了一片片枯叶飘落在地…… 君无上和方轻寒在战斗之中,对于这一剑只来得及匆匆地看了一眼,随即就好似双双都没有看见一般,以一股更猛烈的攻势展开了战斗。 就在何时,从山巅之上有一道人影窜出,迎着素柔的这一柄红霞剑直冲而来。 档—— 只听一声清响,红霞剑应声而停,随后素柔乘势落到了地上,转头向着那一道身影看去,却看到了一张极为熟悉的脸。 “独孤子语?”素柔咬牙道,同时心中又有些不可思议,独孤子语以真气境十层龙虎之境的修为,又是如何不动声色地接下她这一剑的? 陈奉酒的脸色也因独孤子语的出现变得阴霾了几分,刚才君无上显然已经无暇他顾,若是素柔一剑击实,至少也能让他受到重创,却想不到竟然被独孤子语给搅合了? “独孤子语?你究竟想干什么……”陈奉酒沉声道:“莫非,先前的教训还不足够吗?凭借你……是不可能向我复仇的。” 独孤子语不看素柔,眼光掠过方轻寒看了一眼,这才深深地向着陈奉就看去,脸上的冷笑极浓。 “如今你已是瓮中之鳖,又何谈牵制我?你若是想触发我身体里的禁制,尽管可以试试,这七星绝杀阵之中,我就不信你敢擅动真气。” “你……”陈奉酒当即大怒,愤怒地看了一眼独孤子语之后,徐及向着素柔看去,沉声道:“素柔,你给我拦住他!” 素柔当即一怔,从陈奉酒的眼中看出了一丝威胁之意,他的眼光不时打量着身旁的善离,又不时向方轻寒看去。 红霞剑一动,素柔站到了七星绝杀阵之前,决不能让独孤子语进入七星绝杀阵,若是一旦引起了阵势变化,那时善离哪里会有命在? 看着素柔那一副戒备地模样,独孤子语忽然笑了起来,道:“素柔,如今应该怎样做?难道……你不明白吗?这对你对我来说,都是最好的结局。” 善离与方轻寒如此相近,若是她一死,自然会对素柔有利。这就是独孤子语的意思。 素柔连考虑都没有考虑,认真地说道:“独孤子语,绝不可能,今天我决不会让你再前行半步。若是你执意要做什么,也得等方轻寒战胜那青魔宗弟子之后再做。这之前,你只能等!” 独孤子语忽然笑了起来,又问道:“素柔……莫非,你以为凭借你。真的能够拦得住我吗?” 言罢。他的声音忽然放大的数倍,响彻四周,却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话。 “我原本以为……我还需要等待很久才有这个机会。却没有想到仅仅只是一个多时辰,我就有了报仇的机会。你说……我还会等吗?” 方轻寒的身形微微一顿,他哪里不明白独孤子语是在对他说话,手中的吟风向着君无上一剑刺去,刺破漫天的星光,却被那一柄玉刀拦了下来。 不过这一下却给了他一息的喘息时间,他转头道:“独孤子语,你不要乱来,你和我的约定,也不急在这一时!” 随后,吟风剑起,一股极为动荡的剑意向着君无上笼罩而去,就仿佛将君无上镇压在一片大湖之底。 他必须尽快打败君无上,如此……才能为善离获得一线喘息之机。 独孤子语听到了方轻寒的话,淡淡说道:“我和你的约定就在这一时。我说过……如果时机一到,我会自行判断,然后动手。我确信,时机已到……” “你!”方轻寒心中一怒,却不防才被剑意镇压的君无上此刻手中玉刀一转,已经借着七星之力破开了漫天剑意,随后长刀后扬,攻势再起。 “湖阳剑宫?想不到你们内斗竟然比之我青魔宗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你们也不用急着内斗。因为,你们都会死在这里!”君无上淡淡说道。 言罢他手中玉刀顺着手腕微微一转,向着方轻寒直冲而来,七星之力汇聚刀身于之上。 唰—— 一刀直去,化作一道耀眼的星辰轨迹,仿佛流星划过一般。 就这这时,方轻寒的脸色勃然一冷,手中吟风剑顺风轻轻扬起,身后道道剑意显化,十道如同碧绿湖水的剑意冲天而起,化作了十道水剑之形。 观湖养气剑,第十招,湖阳交映。 十道水剑的剑锋之处,道道金黄色的光芒骤然出现,就好似太阳投影在水中一般。 这时随着方轻寒手中的吟风剑往前一刺,十道水剑瞬息间随之而动,声势极为恐怖。 漫天水剑,吟风一点。流星如痕,玉刀不断。 刀与剑,顷刻便要相交! …… 在刚才二人刚刚起招的同一时刻,独孤子语也没有片刻的停歇,脚下往前微微地前行了一步。 在身旁方轻寒那漫天的剑势和君无上那势无可挡的刀锋出现的一刻,一声极为细小的声音从他的身体里骤然传出。 咔擦—— 就好似什么东西破碎了一般。 第一百二十一章 觉悟 一时之间,整个山巅上狂风作响,无数狂风向着他的身体汇聚而去,就好似融入了他的身体一般。 他的一袭衣衫上,就连衣角也没有一处因风势而有丝毫的移动,看起来仿佛完全静止了一般。 这样极为鲜明的变化对比让素柔的眼中一聚,她的红霞剑微微扬起,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却不想,独孤子语微微地抬头看了她一眼,之后目光就落到了她身后的陈奉酒的身上。 随后他作势举剑,随着他的手慢慢抬起,一柄式样古朴的宝剑竟然在风中渐渐显现出了原形。 最先出现的是剑柄,上面用古朴的铭文雕刻着两个大字——承霄。随后出现的是一道薄如蝉翼,透明晶莹的剑锋。 随着他的手微微一扬,恰好有一道星光照耀在这承霄剑之上,然后他的手心一转,这一道星光就映到了素柔的眼中。 素柔只觉眼前一晃,面前有了半刻的朦胧,手中的红霞剑毫不迟疑地向着独孤子语挥了过去。 其血如阳,红霞璀璨,一道亮眼的红光如同好似刺破了苍穹,直袭而去。 这正是融阳剑的第一招。 却没有想到,素柔的这一剑完全落到了空处,只听到了剑锋划过空气的微微风声。 素柔当下心中暗道不妙,猛然转头,果然发现独孤子语竟然一跃到了空中,手中的一柄赤霄如同迅猛而下。整个人的身上,全是一阵孤高无上之意,充满了别样的美感。 四周的狂风,漫天的水剑,玉刀的星痕,还有七星绝杀阵仿佛都在此凝结,时间也在此停顿。 直到,这一柄剑向着陈奉酒的方向迅猛而去。 陈奉酒当即脸色大变,好像猜测到了什么,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恨声道:“独孤子语?你竟然将独孤家血脉传承的独孤剑心引爆,如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复仇?也好……那我就成全你!” 独孤剑心被引爆,他留在独孤子语身体里的禁制当然也就烟消云散,事到如今他也不能制衡独孤子语什么。 不过,自此之后,独孤家的传承也就断了。这独孤子语,竟然能下定这样的决心? 呼—— 赤霄速度何等之快,已经刺到了七星绝杀阵之上,当下引起了一阵星芒迸现,七星之力骤然而起,六柄刀锋在七星绝杀阵之中立即浮现,如同星辰般不断地闪烁不停。 咻—— 咻—— 咻—— 赤霄与七星绝杀阵相持,不断地引起了震荡。但独孤子语却毫不退避,一点也没有收剑的打算。 …… 此时,正是方轻寒与君无上刀剑相交之时。由剑意凝成的漫天的水剑席卷而来,对上了那一柄璀璨如星的玉刀。 却不料,在这一刻君无上脸色大变,转过头向独孤子语看去,露出了惊骇的面容。 他手中的玉刀刀锋上,那璀璨的星光此时如同潮水般一般汹涌退去,顷刻间露出了玉刀的原形。 在这战斗的关键时刻,那独孤子语的汹汹一剑,恰好将君无上和七星绝杀阵的联系骤然断开了一瞬。以君无上那浅薄的修为,自然无法完全操控七星绝杀阵的阵势,更何况此时七星绝杀阵与独孤子语一剑相持,引得七星绝杀阵的星光不断地荡漾,君无上又如何从中借出任何一缕七星之力? 君无上的情势不妙,方轻寒立即有所察觉,眼角的余光微微地看了独孤子语一眼,原来他话中之意……时机已到?是这个意思? 这一剑,独孤子语一定不会停。这一剑,方轻寒也不会停。 独孤子语的这一剑,正好助方轻寒正面击败君无上。而方轻寒若是一剑击败了君无上,七星绝杀阵的阵势无人操控,自然也就会因此而破开。独孤子语的这汹汹而来势无可挡的一剑,也就必然会落到陈奉酒的身上。 如此相辅相成,两两得利的一剑。确实把握在了最好的时机。 察觉到了异状的君无上,手中刀势此刻已经不能有丝毫的转圜之势,否则他不仅会受方轻寒的这一剑,还要承担这一刀收回的反震之力。 如此此消彼长之下,必然逃不过一个死字。他只能猛然咬牙,来抗衡方轻寒的这一剑,之后再乘势退入七星绝杀阵之中。只要在阵势之中,借着七星绝杀阵之力,在场的任何人也无法伤他一分一毫。只要等到太阳东升,师尊归来,就是形势逆转的一刻。 铛—— 刀剑相交。 君无上浑身动荡,衣冠被一股劲风袭落,整个衣袍也是裂裂作响,有一股喘不过气的感觉。 随后,十道水剑近乎同时而至,瞬息间将他的整个身体吞没其中。一时之间,由剑意显化的一团碧绿波涛在他的身体五丈之内不断地涌动。 他的身体动作也好似溺水的人一般,开始了微微地挣扎。 方轻寒趁机发力,一剑击偏他手中的玉刀,迎着他的头部直直刺去。同一时间,君无上身体四周的碧绿波涛骤然收缩,极大程度束缚着他的身体行动。 如此剑意随心意而动,随剑而变化。不得不说,方轻寒对剑意的操纵已经达到了一股极为高深的层次。 啪—— 只听君无上的身体上传来一声轰然爆裂的声音,那一团由剑意显化的淳淳水势向四周炸开,化作了一道道耀眼的溪流,随后便消失了踪影。 可是方轻寒的这一剑虽未竞争全功,却已刺到了君无上的胸膛之上。 一道鲜血顺着剑锋滑落到了剑柄之上。 “噗——”君无上一口鲜血狂喷,露出了一脸不甘的面容,随后对着吟风剑一掌拍去。 啪—— 乘着掌势,他的身体骤然而退,一抹嫣红的血迹在空中化作了小范围的血雨,一身血衣的君无上一退再退,转眼就退到了远处的一刻大树之上。 他看着方轻寒,又看着在场的众人,露出了阴狠愤怒的表情,又按住了胸口咳嗽了一声,当即转身向树下跳去,转眼失去了踪影。 直到这时,素柔才向方轻寒看去,露出了惊异的表情。方轻寒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一个七星阵图盘,一团耀眼的星光正在他的掌心不断闪耀。 七星阵图盘落入方轻寒之手,七星绝杀阵无人主持,而构成阵势的一柄下品灵器也被君无上带走? 诸般原因之下,只听一声彻耳的爆炸声响彻了四周,七星绝杀阵轰然炸裂,如同天坼地裂,一时灰土俱下,烟尘漫起遮住了所有人的眼。 一柄赤霄却汹汹直进,没有因此而有丝毫的停顿,漫天的烟尘也藏不住独孤子语的杀心。 他这一剑,直取陈奉酒。 陈奉酒的眼神极冷,七星绝杀阵一破,他总算不再束手束脚,面对着这汹涌而来的一剑,缓缓地拔出了腰间的一柄紫色宝剑。 上品宝器,微芒剑。 微芒一出,犹如一阵风势扫向四周,一瞬间就让陈奉酒四周烟尘一清,同时也迎向了独孤子语直袭而来的一剑。 一股极为寒冰的气息从微茫剑的剑锋向着四周开始蔓延,一瞬之间就让山巅四处的烟尘厚重了几分,化作颗颗冰砂坠落在地。 烟尘顷刻散尽。 陈奉酒已有融体境五层形变之境的修为,原本镇压独孤子语那是绰绰有余。但是独孤子语此刻引爆了独孤剑心,这独孤家血脉相传不知道传承了多少年的独孤剑心,带给了独孤子语一股难以理解的狂暴能量。 以独孤子语此时的这一剑来看,他的战斗力已经不弱于陈奉酒。但无论是谁都明白,独孤子语的攻势绝不可久持。 引爆剑心,一瞬间的获得的力量或许极为强大,但爆炸之中就是一片荒芜,且不说独孤子语的身体能不够能够承受这样的恐怖的能量,他的一身修为,还有这一身剑法,都会在此战之后,废得个干干净净。 “冰心封凝决!” 陈奉酒心中暗自一凛,已经使出了他的压箱底的本事,这玄阶上品的武学,一瞬之间就在微芒剑的四周形成了无数朵的冰花,一时让整个山巅的温度急速下降。 善离毫不犹豫,在这之时,转身就向远处跑去。无论这二人的胜败如何,她至少也要保证自己的性命。 陈奉酒此刻也没有管她,他此时的所有注意力都在独孤子语的身上。 砰—— 两柄剑猛然撞击,引起了一阵气劲冲击四周。定睛一看,却发现两剑的剑锋遥遥相对,却都没有触及到对方。 就好像中间被什么力量所隔离了一样。 而独孤子语的身影也就此在空中凝固,神态动作眼神都保持在这一剑的剑意之中。 两剑的相交之处,剑尖相对的地方。一道晶莹的寒冰化作了冰蓝之色,不能前进,也不能后退,仿佛将什么东西凝固了一般。 无数的冰花随风向着独孤子语的身体处吹袭而去,却被从他身上吹来的道道狂风消弭殆尽,一股孤高之意尽显。 那些冰花并不是被狂风而消融,而是因独孤子语身上的气息而溃败。 高处不胜寒。 作为股高无上之剑的独孤家的剑法,又有什么能够比它更胜得过寒冷呢? 咔擦—— 一朵冰花落到了地面上,立即将地面三丈之内冰封起来。随后又有数多冰花落下,地面上的冰层越来越厚。 不过,陈奉酒立足之处,脚下却没有任何寒冰,就好似这些寒冰对他充满了敬畏一般而避过了他一般。 他的眼神也随着冰心封凝决的运行变得越来越冷。 冰心封凝决,不光只是冻结他人,更会完全冰封自己的情绪,使得自己进入一个极为玄妙的状态之中。 情绪如冰,便是绝对的理智!心中自然不会有任何的波澜。这样的处境下,可以发挥出剑法十足的威力,不会有一分一毫的漏洞存在。 咔擦—— 冰蓝色寒冰轰然炸开,冲向天空,立即降下了一阵飘扬的白雪。 陈奉酒抽剑退了半步,随后动作如同凝结的寒冰,看似僵硬地接连使出了三剑,每一剑挥出的轨迹上都有道道寒冰冻结,一阵咔嚓凝结的声音不断作响。 寒冰不断地凝结,体积迅速缩小,最后化作道道寒光闪闪的针芒,对着独孤子语呼呼扫去。 他的嘴角也出现了道道冷笑。你独孤子语就算如今能够与我正面一战,但是对于修为对于武学的领悟难道还能超过我不成?没有经过融体境的淬炼,你的身体到底与普通人没有差别,只是这彻骨的寒意,就足够让你败下阵来。 他这三剑使尽,寒冰化作了道道的针芒。无论独孤子语怎么应对,也无法避免一个败亡的的下场。若独孤子语一剑直取,顷刻间便会被冰封。若他能将这些针芒统统击碎,那彻骨的寒意也足够让他的身体彻底失去行动之力。 如此一来,独孤子语的生死,就操于己手! 第一百二十二章 独孤九剑 面对着这一阵由寒冰而化,细密如雨的针芒,独孤子语眉宇一皱,空中身形一转,赤霄剑举过头顶,即刻暴涨成为了一道冲天而起的剑芒。 这一道剑芒整整三尺有余,寒光闪闪锋芒毕露。但这时细细看去,便会发现独孤子语的脸色极为苍白,显然这一招对他身体损害极大。 冰心封凝决,天地九种玄力之中,属五行,何为寒冰,水也。这种武学和湖阳剑宫一脉相承的剑法并无冲突,无论是观湖养气剑,还是水月幻身,融阳剑法,剑意都与水有关。而进入内门之后的真阳水月决,也是五行属水。 如此一来,冰心封凝决在陈奉酒的手中可谓如鱼得水,更是可以将湖阳剑宫的剑法发挥到极致。 剑芒暴起,撞上了如雨袭来的针芒,立刻可以听到轰轰的爆炸声,那一根根细小的针芒,竟然在撞击之后轰然炸开化作一朵朵冰花,犹如昙花一现,冰花冰冻三尺,转眼间形成了一道整体,一眼看去就是一大片的寒冰,温度低得可以冻结空气,正顺着独孤子语的方向不断地冻结过去,甚至就赤霄剑上的剑芒也被这些寒冰完全冻结。 冰冻三尺,便非一日之寒。这些寒冰可以冻结剑芒,冻结空气,其寒冷坚硬的程度,可想而知,甚至胜过了金铁之物不知多少倍。 这就是天地九玄之中的五行水属之力而凝结成的玄冰!温度低过上百度,可以令一切都冻结。 那些玄冰还未触及独孤子语,他就感受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当即手脚一僵,差点握不住手中的剑。 手中的赤霄剑因玄冰的冻结而有微微的迟钝之感,独孤子语不顾手掌的寒冷僵硬,握剑微微一转,轻轻一振。 砰—— 玄冰尽碎,冷风胜雪,心中却透底直凉。 独孤子语的身形从空中缓缓落下,剑指陈奉酒,整个身体犹如一尊一动不动的冰雕。 陈奉酒见此低低冷笑,独孤子语这浩荡的一剑终究是顶不过身体的僵冷,没有彻底的使尽。这一剑分明还有余势,若是一剑不停,说不得便会刺向自己。如此看来,如今的独孤子语已是强弩之末。 他迅速往前踏了一步,左手往前虚抓,顷刻间便抓碎了剑芒。同时微芒剑刺向了独孤子语的咽喉之处。 情势千钧一刻。 方轻寒此时握着吟风剑,正在迅速地向着二人靠去,已不过数丈之外。看到了眼前这一幕,他不由眼神一冷,脚步一压,心中有种怪异的感觉。 独孤子语就这样败了?独孤家血脉相传的独孤剑心就只有这点威能?这实在令人不可置信。 就在方轻寒迟疑之时,面对着这迎向胸口的这一剑,独孤子语忽然低低一笑,同时身体直直一挺,赤霄剑往前一送,刺向了陈奉酒的手掌。 呲—— 赤霄剑与陈奉酒的手掌之间冒出了一道淡淡的白烟。 随后陈奉酒手中剑势一停,身形一转,当即直直退去,不过还是晚了一些,手掌上出现了一道淡淡的血痕。 他皱着眉头,看向独孤子语,沉声道:“怎么会,你怎么可能还能动弹?这不可能。” 独孤子语低低一笑,道:“独孤家的剑,怎么会被这区区寒意所阻碍?到了我这个程度,自然可以剑随心转,以意御剑。不过……御剑之道到底只是下乘,想来也伤不了你。所以,我不会这样做。就算浑身僵硬得不能动弹,但是以剑意催化,自然能够作出相应的反应。如此以来,只要不是身体被彻底凝结成冰,我就可以动。” “哼!如此一来,你的身体又能撑到几时?先是自爆剑心?如今又强行透支身体。就算你这样做,也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随着话音落下,独孤子语的目光落到了陈奉酒手掌处的血痕之上,露出了认真的表情。 “就是因为我不惜性命,所以我才可以伤你了。你如此自傲,当然不愿意和我以伤换伤,甚至不想以伤换命。若是你刚才那一剑不退,此时我虽然刺穿了你的手掌和胸膛,但是我恐怕早就身死当场。可是你却一点都不愿意。我与你的区别,就是我敢于拼命。既然如此,又有什么代价是我不能付出的呢?” 陈奉酒微微一怔,眼中愤恨之色流露于脸上,冷笑道:“好!好!好!既然如此,那么……老夫就成全你的不惜性命。” 微芒剑再起,水行之力流动于剑锋之上,化作了道道白气森森的玄冰。乍看去,剑锋上出现了蛛网般的冰印,之后迅速重合将剑锋彻底冰封。 随后,他又往前踏了一步,这一剑便直直举起。 一瞬之间,无数水芒从他的身体上泛起,引起一阵波光嶙峋,他的身影上不断地折射出道道水芒,转眼间那些光芒又化作了一道道浅浅的水痕漂浮于空气之中。 独孤子语神情一肃,此时的陈奉酒已然大怒,自然是拿出了十成十的实力,他当然要谨慎面对。事实上,他在等待的也是这一刻,所以,接下来不能有任何的失误。 手中赤霄剑往身前虚提,随即松开了手,就此悬立在了他的面前一动不动。接着,他骈指如剑,在剑身上一连虚点了九下。 “独孤九剑,剑禁!”独孤子语沉声道。 话音刚落,赤霄剑以一化九,一股独孤无上的剑意轰然炸开,随后,九柄剑向着急冲而来陈奉酒迅猛射去。 九柄剑看似分离,却犹如一体,带着声声剑鸣,隐隐布下了一个玄奥的阵势。 陈奉酒看着九剑忽如其来,喃喃道:“御剑之术?不……并非如此!九宫之力?以剑凝阵?这是独孤家的独孤九剑!” 话音刚落,第一柄剑已经射到了他的身前,手中微芒剑一点,已然和这一柄剑相撞。 叮—— 只见一轮真阳在这第一柄剑上不断地烘烤,下方又有淳淳流水汩汩而上,一轮明月隐隐而现,再加上冰封住微芒剑的一道玄冰。。 嗤—— 高温低温的双重作用下,是水分不断蒸发的声音。那第一柄因此而一阵晃荡,眼看就要消散得无影无踪。 远处观战的素柔眼中一凛,低声道:“真阳水月决?富含天地九玄之中,五行之水火,又在冰心封凝决的加持下,水火侵蚀之能竟然增强了数倍?” 眼看这剑禁即将破除,陈奉酒的眼中自信一笑,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冰心封凝决加持下真阳水月决有多恐怖,水火相生相克,一旦接触更是会引起剧烈的变化,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何况这一点真阳岂是凡火?这些凝固而成坚冰也是赫赫有名的玄冰,再加上那看似温和,实则杀机处处的水月。虽然有些大材小用,可独孤子语若是能够死在这一招之下,那也算三生有幸了。 就在陈奉酒暗自得意之时,他眼前的这一柄剑却忽然一震,随后一凝,那溃散之势当即一止。随后,其余八柄剑已然飞向了他的四面八方,更是让第一柄剑彻底的稳固下来。 呲—— 一连九声剑鸣接连作响,随后九剑好似连为了一体,开始围着陈奉酒迅猛旋转!旋转九周之后,剑势忽然一缓,却成就了一个黑色的领域。 独孤九剑,剑禁?成! 一时之间,剑禁之中,地面轰隆作响,一阵阵剑光迷离闪烁,九柄剑在黑色领域之中飞来飞去,透露出刺骨的杀机。 陈奉酒当即直直而起,一步虚踏,竟然向着空中直飞而去。 凌空虚度。 他的身形才刚刚升起,九柄剑就从空中直袭而来,随着他的微芒剑一收一扬,九柄剑一一斩断,转眼之间就在空中化作了虚无。可是下一刻再看,又有九柄剑不知从何处忽如其来。再次阻拦了他的道路。 这些剑,每一剑都力重万钧,角度无比的刁钻,根本避无可避,陈奉酒只能选择硬碰,但是似乎又无穷无尽…… 陈奉酒一连斩断了十八柄剑,似乎明白了什么,这才从空中降到了地上,同时身上传出了一道凛冽的寒意,微芒剑暴涨,化作了一道巨大超过五尺的玄冰之剑。 这玄冰之剑的长度,恰好是剑禁高度的一半。 咻—— 这一剑向空斩去,一点璀璨的真阳之火在剑禁之中凝成随剑锋而去,水月之影环绕陈奉酒身体四方。 砰—— 砰—— 一连二十七柄剑同时从剑禁的各个角度射出,将这一点真阳湮灭,下一刻又将那道道水月之影破去,最后射到了那一道巨大的玄冰之剑之上。 砰—— 砰—— 玄冰之剑上的玄冰寸寸破裂,一时玄雨降落如玉,飞剑却如蚁噬咬,近乎五丈的玄冰之剑渐渐破碎,转眼消融了一大半。 独孤子语看着陈奉酒一番挣扎,口中在大口大口的喘气,能够使出这一招独孤九剑的剑禁,已经让他的身体彻底的透支。此刻浑身坚硬如冰,竟然已不能再动分毫。不过,他的嘴角却满是冷笑,森森言道:“这剑禁,乃是独孤九剑之中最强大的阵法。就算我不过使出了区区皮毛。但……这也不是你能破解的。九宫之数,九九为极,九九有八十一变,如果你不能一招斩碎八十一剑,就不可能破开这剑禁。” 这时,接连数剑未曾建功的陈奉酒忽然停下了动作,只是对着剑禁之中不时射来的道道飞剑左挡又斩,开始转为防御起来。 他的眼中愤恨不减,看向了独孤子语,森然冷笑道:“独孤子语!你以为你这剑禁困住我就可以了吗?你杀不了我,我也杀不了你。不过……我却可以耗死你。如今,你的身体是不已经不能动弹了?剑心自爆的能量想必也用得差不多了吧?身体更是处于崩溃的边缘……我若战下去,不用一剑,你就会不战自败?那时,这剑禁就可会不战而破。我又何须侮辱处理。” “哈哈!”独孤子语忍不住笑了起来,露出了一个狰狞的面容,道:“不战自败!荒谬?若是没有把握,我又怎会动手。陈奉酒,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你必死无疑!” 第一百二十三章 水火之势 “你……”陈奉酒怒极而笑,就好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死期,凭借你如今的状况,难道竟然还想杀我不成。你最大的错误,就是过于高估了你自己。独孤剑心就算再强,可是凭你修为,就连算令它自爆,也难以发挥出其万分之一的威力。倒是你实在可怜可笑,将独孤家血脉相传的剑心轻易自爆,若是你独孤家的先辈得知,恐怕会恨不得从坟墓里爬出来诛杀你这个叛逆吧!哈哈。” 独孤子语却没有心情和他扯下去了,他的目光转头望向了在一旁观战许久的方轻寒,认真说道。 “方轻寒,如今我所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接下来,就要交给你了。” 此言刚落,方轻寒还未做反应,陈奉酒的嘴角处的冷笑更甚,再次将两柄飞袭而来的剑挑飞之后,他已经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莫非是因为报仇心切,所以连心智都迷失了。你不要告诉……你所有的底气,都在这方轻寒的身上?” 细细地打量着方轻寒,陈奉酒脸上的嘲弄之色更浓,目光之中带着一抹怨毒,寒声道:“原本我看在上官轩的脸面上……放了你一马。如今看来,你似乎毫不领情。而经过今晚的一战,我想通了。你修为虽低,但资质惊人。如今这样的修为就敢和独孤子语合谋对付我,将来想必更会给我带来无穷的麻烦。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不惜代价也要杀了你!” “你敢!”善离和素柔同时口中喝道,随即微微一愣,互相对视了一眼,这才面带愤怒地向陈奉酒看去。 陈奉酒看了一眼二人,先是善离,后是素柔,不屑道。 “善离?你是武神宫之人没有错。可是……也别认为我不敢对你动手。武神宫这些年来陨落的人,难道……还少吗?杀了方轻寒,下一个就是你。我决不会留下后患。” “还有你……素柔!我不会杀你,但是……我有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要告诉你。” 素柔眼中的怒气咄咄逼人,沉声道:“你当然不会杀我,也不敢杀我。若是我不死,你一旦杀了方轻寒,我就会通报剑宫执剑长老!那时,杀了一个对湖阳剑宫的天才弟子,你自然会受到极为严重的惩处。” “哈哈……”陈奉酒嘲弄道:“你以为我先前答应了你的条件之后,这段时间都白白浪费了吗?惩处?你以为,你这次若是回到湖阳剑宫,还有机会和执剑长老说话吗?没有上官轩,你什么都不是。” “实话告诉你,我已经将你要退婚的消息告诉了上官轩,此刻他就在赶来的路上。而这一切他当然会瞒着执剑长老。等到他彻底压制了你,那时……你嘴里根本不会说一个多余的字。你自以为是的握住了我的把柄?却不想露出了你的底牌。若非为了拖住时间,你以为我当初会那么轻易的答应你吗?” 他阴声笑道:“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打算放过方轻寒和善离。告诉善离一些隐秘原本也只是想让她暂时安分而已,却没有想到竟然挖掘出了这样一个秘辛?龙霄凤舞?这样的大人物与我何干,等我杀了你们三人,就带着素柔离开生死峰。暗殿和青魔宗有勾结?那又如何。这些种种事情自然有宗主来烦恼,我又何必代为劳心呢?” 善离静静在旁听完此言,嘴里冷哼一声,却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一切。 素柔的脸色却白了几分,眼中的愤怒难以掩饰,红霞剑将出未出,一副要以命相搏的模样。 这时方轻寒没有说话,提着吟风剑一步步地向着陈奉酒走了过去,直到快要靠近剑禁的时候,才脚步一停,冷声说道:“陈奉酒,那也再凑巧不过了。你没有准备放过我们……正好,我也从来没有打算放过你!今夜,你必死无疑。” “就凭你?”陈奉酒轻蔑道:“以你的修为,又能做什么?” 方轻寒吟风剑轻轻一举,观湖养气剑意迅速显化,他的身后出现了一潭清凉幽静的大湖,一派鸟语花香的模样。俨然如同另一方天地。 对这一切,陈奉酒只是略略看了一眼,便不屑道:“观湖养气剑,大成之境大圆满?剑意显化?就算剑意显化又如何?这一切也不是真实。若你真能引动万顷湖水,或许能够对我造成一丝威胁,不过……现在嘛?就算我站在这里不动,你也不能是我的对手。” 方轻寒神情严肃,他心中当然知道这个情况,但独孤子语以如此惨烈的代价给创造了这个机会,决不可能只是无用之功。 一定还有什么破绽,或者什么关键的地方,自己并没有发现! 吟风剑微微一晃,映照在湖水之中,随后划过了水面,剑锋上的一团紫光变得极为明亮。 在这生死一刻,这一剑自然要全力以赴。方轻寒的这一剑在蓄势,不断地蓄势,直到蓄势到了极处,自然翩若惊鸿,剑若游龙。 看着方轻寒凝重隐忍的模样,陈奉酒一副不屑的表情,嗤笑道:“天地玄力,又被称为天地九玄。乃是玄阶武学才会蕴含的力量。你这一剑再强,莫非,还能比得上天地玄力不成?” “况且,融体境的层次前五层,第一层五练之境练五脏,五脏之内,风雷水火等天地凡力不能侵犯,更能百日辟谷,百病不生。非天地玄力根本不能伤其分毫。第二层骨鸣之境,骨骼血肉炼化,便会力大无穷,力达万斤。我陈奉酒虽然这一层次不算圆满,但也有五千斤的力道。如此以来,就算不用真气,仅凭力道,你能承受住我一剑吗?第三层通幽之境,乃是练心,目光如剑,直指人心,更可以凌空虚度。第四层,罡甲之境,化护身气甲为罡甲,控制全身血肉,可以大幅度的减轻伤势。最重要的是第五层,形变之境,这个层次可以探手摘取风雷水火这些虚无缥缈的存在,化无形为有形。” “哼!你这一剑就算突破超凡之境,能够引动万顷湖水,我也可以以手而取,一握而破之。这么多的因素下,你想要胜过我?那就是痴人说梦!” 陈奉酒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这途中也不知道击落了多少柄袭来的剑,他的目光不时瞟向独孤子语,在尽可能的消耗着时间,等待独孤子语撑不住的那一刻。 方轻寒静静地听着他说完了这番话,眼神之中却没有半点波澜,而是左手微微一动,随后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一面八角菱镜。 这一面八角菱镜光华看起来朴实无华,气息微弱,就好似一面普通的镜子一般。但是刚刚一出现,在场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在了这上面。 “上品灵器。生死镜?竟然已经认你为主了?”陈奉酒的目光当即变得有些阴沉,这方轻寒无法对他造成威胁,可是有了生死镜就不一样了。事实上,这是今夜出现的第四件灵器,如此多的灵器在这一夜出现,甚至比陈奉酒这些年来见过的所有灵器还要多。 先前方轻寒那柄吟风剑,独孤子语的赤霄剑,这两柄剑竟然是上品灵器他也是如今才知道,否则早就夺了过来。还有那一柄下品灵器,构成了七星绝杀阵最后却被君无上带走的一柄玉刀。 如此多的灵器接连出现简直令人猝不及防,不过最后能对他造成威胁的,却只有方轻寒手中的这一面生死镜。 因为无论是赤霄剑,还是吟风剑,还是那一柄玉刀,显而易见并没有认主,其发挥出来的威能极为有限。而这认主之后的生死镜却不一样,可以发挥出其全部的威能。就算受限于方轻寒的修为的影响可能会打个折扣,却已经足够对他造成威胁。 善离在远方看着方轻寒手中的生死镜,目光之中有一些隐忧,如今这生死镜还没有恢复元气,自然还没有到弑主的那一刻。可若是一旦用它与陈奉酒一战,生死镜见血之后,就会迅速恢复元气,到时方轻寒面对的,就远比他想象之中还要来得更加麻烦。 还有……生死镜与生死殿之间的种种联系。龙霄凤舞一定在这生死峰布下了什么后手,若是选择启用生死镜,难保不会生出许多的波折。那时…… 想到这里,善离心中一警,就准备向方轻寒提醒几句,不过话到口边,却生生地顿了下来。 如今,若是使用生死镜众人还有一丝活下来的希望。可若是执迷不用,活下来的希望几近于无。 为了不引动龙霄凤舞的后手,就要赔上自己几人的性命?可若自己等人死了之后,也不见得会对他的计划造成任何影响。 为了武神宫千秋伟业慷慨牺牲?还是为了自己,也为了方轻寒等人? 善离陷入了深深的思索,最终权衡之下,放弃了挫败龙霄凤舞之谋的打算,她没有必要这样来欺骗自己。身死之后一切皆无,可能眼前的选择,今后就成为了一个彻底的笑话。 那时生死殿传承开启!龙霄凤舞留下的诸多布置,除了她之外,还有谁能去武神宫向天元武神禀告呢? 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方轻寒死死地攥着生死镜,渐渐地将生死镜举了起来,这时透过镜面,忽然之间他见到了独孤子语投来了惊疑的眼神!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何为剑法 “竟然炼化了上品灵器!?”独孤子语心中陡然一惊,心中欣喜之余,身上的残余的独孤九剑剑意猛然一凝,向着方轻寒笼罩而去。 方轻寒此时右手吟风剑,左手生死镜,正待出招,却不料独孤子语如此一着,当即一惊,却在同时听到了他的话。 “方轻寒……你且闭上眼睛,细细体悟一下我独孤家的剑道,细细参悟着独孤九剑的剑意。我独孤家的独孤九剑乃是采天下剑道之长,虽然你很难学会一招半式,但是对你的剑法进境,一定会有极大的裨益。这一次,你务必要突破超凡之境!” 原来,这才是独孤子语的底气?这才是他的谋算?在最后的一刻,将所有的一切都托付自己吗?这实在是需要极大的信任,也需要极大的勇气? 独孤子语?他这么相信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 方轻寒当下不闪不避,任由那一道剑意袭上了自己的身体,顿觉周身一股剧痛袭来,浑身难受得要死,根本不能作出任何动作。更是胸中沉积了一口浊气,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 当下,他这蓄势待发的一剑生生地停了下来,脸庞上在不断的抽搐,显然正在经历极大的折磨,就连身后显化的剑意,也变得有些支离破碎起来。 独孤九剑,作为独孤家的无上绝学,不可谓不博大精深,从这面前的剑禁就可以看出,这套剑法有夺天地造化之能! 仅仅只是以独孤子语此时的修为,配合独孤剑心自爆之力,就足以令陈奉酒不能动弹。相差了一个大境界,整整五个小境界,却依旧能够达到如此的战果,不可谓不惊世骇俗! 方轻寒在这剧痛之中,困龙决当即运行,强行聚拢观湖养气剑意不散,心神却沉入了天门穴之中。 天门穴之中,无数巴掌大的小剑在其中飞来窜去,这些都是方轻寒引入身体的独孤九剑剑意。 若是论起修习剑法,又有什么比得上在这天门穴之中使用困龙剑法来提升剑法境界呢? 独孤子语既然舍得如此馈赠,自己当然不能让他失望。却不想才刚刚进入了天门穴,方轻寒就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那条原本躺着沉睡的白色巨龙不知何时醒来,此刻面对着这些外来的剑意,眼中竟然发出了夺目的光华,同时口中猛然一吸。 一时之间,原本流窜在天门穴之中的这一团独孤九剑剑意,竟然纷纷被一股力道所牵引,被它一口吞进了口中。 之后,白色巨龙恢复了少许的神采,竟然对方轻寒投来了一个极为渴求的眼神? 渴求?这白色巨龙竟然在渴求独孤九剑的剑意吗?莫非,它可以通过吞噬剑意来恢复自身元气? 方轻寒才起了这个念头,眉头就皱了起来。剑意何等珍贵,被吞噬一分就会少上一分,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恢复过来。若白色巨龙真需要剑意才能恢复自身元气,那么绝对是一个极为不好的消息。如今的这一道独孤九剑剑意,那还是经过独孤子语自爆了独孤家不知道传承了多少年的剑心才得到的。而自身所修行的这一道观湖养气剑意,远远没有这样的磅礴,凭借自己的剑意,自然不可能让白色巨龙恢复元气。 那么……就只能从他人身上夺取了。这无疑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方轻寒想了这么多,却没有在细想下去。此刻外面独孤子语正在苦苦支撑,若是他不能尽快领悟观湖养气剑的超凡之境,从而凝成小神通,一旦独孤子语撑不下去了,岂非是功亏一篑? 想到这里,他再次吸纳进来一小部分独孤九剑的剑意,不过这一次,他却没让那白色巨龙将这些剑意统统吸收。而是闭上了眼睛开始感悟起这些剑意的本身,试着通过深层次的理解来完成对观湖养气剑的领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方轻寒手中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个剑柄,正是真形之器,随后他便开始试着演练起观湖养气剑来。 这一套剑法他已经不知道练习过了多少次,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不过这一次使来,却有不同意味。其中的许多招式,竟然也和那日一样,不知觉间用上了困龙剑法之中的一千八百式。 每一剑的轨迹,都是一条线条。一套剑法,便是一个整体,这无数的线条表达出来的意境,就是剑意? 方轻寒的心中渐渐有了这样的明悟,手中的观湖养气剑越使越快,没有剑锋的真形之器竟然也被他使出了一种静谧的味道。 一道道的独孤九剑剑意随着他的每一剑在天门穴之中此起彼伏,就如同涛涛的湖水,涌动在他的身侧,涛涛作响。 一剑西来,水浪层层叠叠,却有一种不可说的畅快感。 就在将观湖养气剑使到了第五遍的时候,方轻寒的心中又有了新的明悟,那一道道剑招的轨迹,在他的眼中又有了新的变化。 每一道剑招都是一道线条,线条构筑成为一个整体,这就是剑法。可是为何武学会随着境界的提升逐步化繁为简呢?最终自己还在大成之境大圆满修成了由九剑合而为一却古里古怪的一剑?虽然那一剑看起来极不和谐也极不自然,使得勉勉强强,却符合化繁为简的这一规则。 想到这些,方轻寒心中的明悟越来越清晰。是了,剑招构筑剑法,剑式构筑成为剑招,最终一套剑法是为了表达完美的意?既然如此,何须如此繁琐,岂非一剑就足够?千般剑法,万般变化,又有什么意境一剑还不能表达完美呢? 从这个方向去想,方轻寒很快就想到了原因。剑道艰深,想要一剑完美表达的剑意的层次,正是超凡之境的层次啊!若是人人都能如此简单的表达剑意,那么岂非人人都能修习到超凡之境。这里必然有一个天资和悟性的鸿沟。之所以一门剑法细分为这么多招,就是为了方便修士的理解领悟,从而循序渐进,这才能够修习到超凡之境。 如此说来,一整套的剑招,其实最初就只有一招,那才是创立这门武学的前辈最想要表达的东西!之后拆分成为若干招,不过是便于后人理解罢了。 剑法如此,其他的武学也是如此。 这便是大道至简的道理。 方轻寒心中有了这些明悟,就开始尝试将这些纷繁复杂的剑招融为一招,先前他已经完成了九招合一,看似只差一步就能十招合一,从而踏入观湖养气剑超凡之境。可是有了今日的明悟之后,他才发现,想要踏入超凡之境,必须将这一剑完美无暇,极为和谐自然的使用出来。 这才算得上功德圆满。 在大陆的顶层宗门之中,能够领悟到超凡之境的修士,每一个人修习同一门武学使用领悟出来的这一招都有不同。因为他们都有自己的理解,能够表达同一种意境的招数从来不止一种。 若是一套剑法想要表达的意用数字来表示,超凡之境所要表达的数字是十,无论三七,或是二八,或者是十个一相加,得到的都是一个数字十。哪里有对错之分? 大道三千,不一而论。每一个人所走的道路,自然都有差别。只是那最终的答案,却都是一样的。无论这些修士如何领悟,最终得到的也是这门武学框架内的超凡一剑。 最大的差别只是领悟的小神通有细微不同罢了,但是差别之处也不会太大。因为这原本就是同一门武学。 方轻寒乃是异数,一直都在追寻前人的武学足迹,这一招更是延续那那郭姓前辈的剑意,若是以十招来补全完整,自然与那郭姓前辈想要表达的东西完全想同,剑招自然也一模一样。这是一道极为艰辛而又不讨好的道路,往往需要花费数倍的苦功,对于武学的裨益也没有自身去领悟补全的裨益来得大,但是对于他这样在云渊城内苦苦修行,受限于视野眼界的修士来说,能够做到这样的程度,已经是殊为不易。若非经过独孤子语的馈赠,这最后一步,也不知道要经历多久。 出剑,收剑! 在这个过程之中,方轻寒眼里发现这些剑招渐渐简化,他从这每一招之中都发现了一个最精妙的细节,而这个细节就是构筑这些剑招的精髓。这些细节极为零散,看起来毫无头绪,若是将这些最精妙的细节之处统统糅合,是不是能组合成为一剑? 方轻寒的身体忽然停了下来,开始了不断的思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往前直直的刺出了一剑。 这一剑看不出有什么出奇之处,看起来极为稀疏平常,却极为和谐自然,犹如清风袭面,有一种说不出的淡雅。 哗啦啦—— 湖水流动之声响彻耳畔,心中无比舒坦,一股气息从心底流出一阵清凉,让人迷醉,就好似一汪清泉流入了心底。 也就是这时,方轻寒心底无比清凉,同时感觉到一阵的安静,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没有任何的东西可以动摇他的内心。 明镜止水之心,就这样水到渠成。同时因为这一剑福临心至,因为剑心凝结,自然福临。 小神通?! 方轻寒脸色一肃,再度使出了刚才的那和谐自然的一剑,一时四周白瀑暴涨,竟然凭空生成了万顷之水,水中竟隐隐有龙潜伏于其中? 这水,乃是真实。并非只是剑意显化的虚假! 可控制世间流动之物?这就是观湖养气剑踏入超凡之境的小神通? 方轻寒收剑,万顷之水随着此剑一收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观湖养气剑?控制世间流动之物?控制水流?控制岩浆?也罢,世间之水皆向东。既然能够生成万顷之水,又能引导控制水流,就叫你水东流吧!” 小神通!水东流? “不过,那水中隐隐潜藏的龙影是什么?观湖养气剑之中可没有丝毫的真龙之气,那龙从何而来?” 方轻寒向着一旁看去,却不知道那只白色巨龙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再也不见踪影。 原来……是它?那只白色巨龙? 再看向天门穴四方,从自己成功突破到超凡之境的这一刻,独孤九剑的剑意统统都消失一空。再感受身体之内的独孤九剑剑意,也再也没有踪影。如此看来,在我剑成之时,它就感应到了一切,所以将独孤九剑的剑意统统吞噬干净了? “呵呵……也好!虽然不知道那白色巨龙到底有何作用,但是看起来对我并没有什么威胁,似乎还隐有妙用。我这就出去会一会陈奉酒,用他试一试小神通的威力。” 第一百二十五章 水东流 待到方轻寒从顿悟状态之中醒来之时,看到的是在身处剑禁之中一脸阴沉的陈奉酒,地面上到处都是破碎凝固的玄冰。可想而知在刚才自己顿悟之时他陈奉酒又与剑禁较量了一番,却没有成功突破。 独孤子语仍旧站在原地,单薄的衣衫上因为刺骨的寒意凝成了一成薄薄的白霜,但是他的目光却死死地盯着方轻寒,直到此时,才露出了几分欣喜,同时淡淡说道:“方轻寒?如今时机已然成熟,你既然已经领悟了这超凡之境,想必也有了一定的把握。你接下来尽管出手好了,我会尽可能的掩护你。在陈奉酒身死之前,我就算粉身碎骨,也不会让他在剑禁之中伤你一分一毫。” 语气之中全是绵绵无尽的恨意,竟然比随处可见的玄冰来得更加冰冷渗人。本就无比寒冷的生死峰山巅,气温似乎又下降了几分。 “哈哈——”陈奉酒一剑斩断剑禁之中的一柄宝剑,随即笑了起来,看着方轻寒的眼神极为复杂,沉声道:“方轻寒?观湖养气剑如今已是超凡之境?在这千年之后,除去那郭姓前辈,你确实是湖阳剑宫这么多代弟子之中唯一将观湖养气剑修习到这个层次的人,也是我这些年见过的最惊才艳艳的人物。但是,往往天才的人物都不能活得长久,因为他们不懂得什么叫做韬光养晦。以你的资质若是蛰伏十年,必然能够一鸣惊人,这湖阳剑宫上上下下,也没有几个人是你的对手。不过可惜……从此之后,你就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今日,我绝不会放过你离开生死峰。” 冷风凛凛,杀机尽显。 恰在此时,剑禁之中又有九柄宝剑从黑暗处飞出,想着陈奉酒的后背急袭而去。 咔嚓—— 微茫剑化作了一道冰冷的白光,准确无比的向后一划,立即令他身后的空气冻结,化作了一道不规则的玄冰墙壁,同时也将那九柄宝剑整体彻底的冰封,随后顷刻碎裂,连同九柄宝剑一起化作了寸寸冰末。 冰末随风而扬起,犹如忽如其来的一阵风雪,向着剑禁的四面八方侵袭而去。 独孤子语的眼中当即闪过了一分警惕,周身真气一动,漫天剑意激发,引得四周的树叶簌簌作响,剑禁立即飞速运转,九九八十一柄宝剑在黑暗之中缓缓流动,看起来若隐若现,隐隐透露出一股难言的杀机。 砰—— 陈奉酒身体猛然一沉,似乎受到了一股力量的压迫,脚下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一粒粒的砂石在地面上不断地震动。 剑禁之力,压迫不止! 这时陈风酒手中掌心一聚,刚才洒向四周的漫天风雪骤然回收,向着他的身体处直直而去,一瞬间就化作了一个晶莹的冰层。直到这时,剑禁压迫之力才被彻底的抵消。 “哼!”陈奉酒冷哼一声,目光已向先前风雪落处而看去,那些风雪刚才落下的地方,也就是剑禁边缘的黑暗之处,刚才已经被冻结了大半。若是独孤子语没有察觉,他就可以顺势破阵而出! 二人这番较量落幕之时,方轻寒已经提起了吟风剑,同时向着素柔和善离各自看了一眼—— 直到这时素柔和善离才发现,方轻寒的眼中如同一汪清水,充满了沉静之感,可以感觉到他正处于绝对的理智状态,眼神之中却隐隐饱含着什么其他的东西。 “刀剑无情!我一定会竭尽全力。若是我万一败了,你们带着独孤子即刻逃走,不要管我。”方轻寒认真道,仿佛在嘱咐后事一般。 善离和素柔同时眼中一僵,却没有任何的反应。抛下方轻寒自己自己逃跑?这是她们从未想过的事情。 善离这些年深居武神宫,心中自然有一份属于她的傲气,况且方轻寒是她此生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个朋友。她怎么可能独自而逃,在他不惜性命一战的时候? “你生我生!你死我死!除此之外,没有第二条路。”善离毫不犹豫道。 素柔亦是如此,初见方轻寒便与他有了一段羁绊,云梦草原山谷之中的生死相随,已经让她的心彻底的系在了方轻寒的身上。后来剑心凝结,剑心通明,明心见性之后,她总算明白了自己心中的所思所想。故此,她才会不惜性命的去那处山丘上与陈奉酒谈交易,才会铤而走险与上官轩退婚,这一切,都是为了心中那难以言说的感情。当初的她就已经打算让方轻寒远走高飞离开三千里云渊城,将剩下的一切统统都一己承担。事到如今,在这生死关头的最后一刻,她又有什么理由退避呢? “不!我不走。我相信你的人,也相信你的剑。若你一死,我以命相随,事到如今就算苟且偷生又有何用?”素柔认真道。 方轻寒尽管已经将心神彻底沉入了明镜止水之心,但是还是止不住微微地动容,一时之间一颗剑心都产生了微微地震荡。 不再想,不再去细想,只是为了不会辜负。 他转过头,稳定住剑心的动荡,手中的吟风剑紧紧攥起,同时身体一跃,就踏入了剑禁之中,同时向独孤子语投去了一个眼神。 这看似森严的剑禁,竟然没有对他产生任何一丝的排斥。他才刚刚一踏入,就立即感受到了一股安心的感觉。似乎他的每一招每一剑,这剑禁都会给他带来难以想象的助益。 “独孤九剑,博大精深,博采天地间无数剑道,自成一体。这剑禁,又岂只是一个区区困人的阵法?这乃是加持剑修战力的一个战场,是剑的天地,也是生命的禁区!我的身体不能动弹,自然不能使用这剑禁加持之力。所以,我才与方轻寒合作。你就用生命来体会吧,来自剑的愤怒,来自独孤家的报复,以及……我独孤子语最后的疯狂!”独孤子语喃喃道。 陈奉酒这时也已经明白,面前的方轻寒,就是他今夜最后的对手,只有尽快杀了他,才能逃出生死峰。否则就算胜了,近处来说也躲不过吴用的袭击,远处也避不过龙霄凤舞之谋。这一战,要速胜!要彻底的摧毁独孤子语和方轻寒的意志,要让他们明白这湖阳剑宫内门以下……到底是谁做主,岂容他们如此违逆? 方轻寒深深地看向了陈奉酒,吟风剑之上波光嶙峋,隐隐有一道道水痕流动,看起来极为玄奇。 “想不到只是一日一夜,我们之间的仇恨就到了清算的时候了。一日之前,我被你堵在了那地洞之中。而一日之后,我却有机会与你正面一战。这些……都是善离,素柔以及独孤子语不惜性命为我换来的。所以,我决不能辜负他们。这一战,我必杀你。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在你的身上,就是最好的写照!” “哼!”陈奉酒冷哼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看来直到现在,你还搞不清楚,你们才是最卑微的可怜虫。不仅仅只是我,邱玄机,上官轩都容不下你们。你们如今修为最高的一人,也不过才融体境一层五练之境;战斗力最高的你,也不过在借助了独孤子语自爆剑心的势才能有与我一战的机会。可是即便如此,你胜利的机会也相当渺茫。时间,人脉,以及未来,你们已经统统失去。别说这一战我不可能败,就算我败了,你们也会死于青魔宗之手,也会死于龙霄凤舞之谋,就算侥幸逃过一劫,还要面对执剑长老的问罪,一名内门长老邱玄机的为难,以及一名真传弟子的愤怒……这些,你们几个外门弟子,凭什么来抗衡?!” 方轻寒不言,沉默了许久。 陈奉酒冷冷笑道:“怎样,害怕了吧?不过……如今就算你跪地求饶,我也不会放过你。所谓天才?向来都是令人扼腕的对象。可惜……你却连一次被人瞻仰的机会都没有。你注定要默默无闻的死去。” “呵呵!”方轻寒忽然笑了几声,似乎听见了什么笑话。“你不也陪我说了这么多的话。其实你的心里很纠结,想要一剑杀了我,又忌惮这剑禁的存在,想等独孤子语支撑不住。你说了那么多,也没有几句中用的话。你死之后,我们的结局会如何不需要你来多虑。就用你来试一试,这所谓的小神通,究竟有多大的威能吧!” 话音刚落,方轻寒手中的吟风剑一转,一阵哗啦啦的水势之声顿时响起,吟风剑向空中一扬,剑锋划过的痕迹就如同从虚空之中割裂开了一个口子,一道白瀑从中轰然喷出,瞬息间就淹没了四周,却没有流向低处—— 而是随着方轻寒手中吟风剑向后一扬,就此腾空升起,向着长剑所指的方向汇聚而去,一时之间,方轻寒的身后,白腾腾的水流近乎淹没了半个天空,犹如天河倒悬,浩浩汤汤奔流不断! 呼啦啦—— 第一百二十六章 潜龙有变 生死峰下,一直汇聚在此的散修们今夜已经见过了生死峰山顶上发出了无数璀璨的光芒和异变,可想而知上面的战斗情势何等的激烈。 这些散修们一动不动,直到见到了此时天河倒悬,几乎将整个生死峰的山势笼罩其中,还有人当即面色惨白,差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这……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武学?竟然有如此恐怖的伟力?莫非是传说之中的地阶武学!”一名灰衣老者惊恐道。 “这……似乎!”一名白衣书生眉头紧皱,似乎想到了什么,下一刻沉声道:“不,这并不是地阶武学。而是……传说之中的小神通?莫非……是有人将一门武学修习到了超凡之境?” “超凡之境?这是何等境界?武道四境,入门,熟练,小成,大成。这超凡之境,莫非已经超越了大成之境?到底是何人……竟然有这样的武学层次?莫非,是湖阳剑宫剑峰上的执剑长老,或者是青魔宗化魔宫之中的血刀客?” 一般来说,将一门武学修习到小成之境就已经被众人所仰望,至于大成之境那便已是骇人听闻的事情了,大成之境之后,还有超凡吗?这等境界,当真已是匪夷所思……小神通,原来是这样练就的!这已经不是属于一般武学的层次! 就在散修们议论纷纷之时,生死峰的外围之处,朦胧的夜色之中忽然出现了一双血红色的双眼,随后出现的是一个巨大的狼头。 一个狼首人身,身高超过两丈的身影站在月色之下,一袭兽皮衫迎风裂裂作响,一柄青光闪闪的大刀背负在他的身后。 正是血丘! 他的身后空空如也,那之前跟随的数百妖族和鬼魂不见踪影,也不知道他是孤身来此,还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看着生死峰的山顶上那一片白腾腾的水流,感受着数股凛然锐利的剑意,血丘的表情极为凝重,他也不知道在这里看了多久,这时忽然身形一震,震惊道:“这是……小神通?水禁!这消失千年的小神通为何今日重见天日?莫非……是他回来了?” “不……绝不可能,郭天河不可能回来!当初他身死在云梦草原之外,此乃我亲眼所见。但是为何,这小神通水禁又忽然重现于世?莫非……他身上有什么宝物保住了他的神魂,让他夺舍了?就算修习同一门武学,也会各有领悟,各有侧重,想要领悟出一样的小神通几乎是不可能的。山巅之上此刻战斗的人……到底是谁?” 血丘的眼里出现了一丝惊疑,再次细细感受着山顶处的剑意,忽然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不久前在哪里见过一般。 “方轻寒?那被天灭视如眼中钉的方轻寒?又是他?果真是好浑厚的气运,这么短的时间,竟然就修行到了这样的层次。看来……当初选择没有与他为敌,当真是选对了!” …… 云梦草原,生死峰山巅。 陈奉酒看着方轻寒身后那绵延无尽的水势,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眼前的景象何等壮观,远远超过他的料想。 波涛席卷,如同天河倒悬,绵延无尽,却系于一剑之上。 一剑出,则天河倾下,一剑落,则天河溃散。 如此厚重的水流,若是从空直落,至少也有万斤的力道。 虽然这些都不足为惧,却会为他带来很多麻烦,但是陈奉酒相当清楚,自己更需要注意的就是独孤子语利用剑禁来偷袭! 想到这里陈奉酒手中的微芒剑朝天举起,一时剑锋之上涌起了一阵凶猛的风雪,五丈玄冰凝结成剑,直指苍穹。 就在这时,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那一道天河之中,忽然出现了一道白色的龙影,随后一声咆哮,整个天河开始不断地收缩。 方轻寒也是这时才察觉到了这惊人的变化,那潜龙入水,竟然能够引动如此的水势变化,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这漫天天河收缩,可是质量不变,重量也不会改变,一旦收缩到了一定程度,威力就会呈几何增长。那时这一剑天河倾下,造成的破坏力就会提升数倍。 忽然,方轻寒心中一动,试着控制这些不断缩小的水势衍生变化—— 一时之间,随着天河不断地收缩,目光所及之处,一柄柄悬立在空,其质如玉的剑迅速生成,就好似繁星般密集,根本数之不尽,至少也是万柄有余。 天河衍化,凝结成为了万柄玉剑。之所以看起来如同玉质一般,那时因为整个天河缩小了十倍有余,乃是水凝结到一定程度的体现。 这些玉剑看似极小,若是从空中落下,每一柄都至少有千斤之立。如此多的玉剑从空而下,造成的破坏力可想而知。 陈奉酒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堪,他哪里想到过竟然会有这样的变化?那一条白色的龙影究竟是什么?竟然如此化腐朽为神奇? 原本以方轻寒的修为,是不可能支撑小神通太久,也不可能支撑小神通做出如此惊人的衍化。可是如今,转眼间情势就恶化到了如今的程度? 还不待陈奉酒继续感慨,方轻寒就沉沉喝道:“小神通,水东流,万剑之势!” 咻—— 万剑从空而落,细密如雨,一柄柄砸向了陈奉酒之处,但他却被剑禁所束缚,根本不可能躲避。而那些玉剑在触及剑禁的时候,几乎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就穿梭了进去。 砰—— 砰—— 微芒剑一连斩断了数柄玉剑,随后又一柄玉剑透过剑网砸向了陈奉酒的胸膛,却被他左手虚虚一抓,就此凝在手中再度化作了一道水流,随后被他轻轻一抛,水流就融入了大地。 “这就是融体境五层?形变之境的玄妙之处?探手之间,可以摘取风雷水火等天地凡力?确实是夺天地之造化的手段。不过……就算如此,那玉剑落下的沉沉力道你也必须承受。就看你的身体能够支撑到什么时候吧!” 方轻寒自语之时,手中的吟风剑却没有丝毫的停顿,脚下一动,竟然向着陈奉酒一步冲了过去。 他身体所过之处,那些从空而降的玉剑,竟然生生偏移了方向,巧之又巧的避过了他,转眼,就来到了陈奉酒的身前。 这时,方轻寒毫不犹豫使用出了刚才领悟出来的那一剑,那由观湖养气剑之中提纯出来的一剑。 这一剑,十招合一,却极为和谐自然,仿佛将观湖养气剑每一招的剑意统统兼顾,去其糟粕,取其精华。 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可以隐隐看到观湖养气剑那十招的影子,组合起来却是全新而又熟悉的一剑。 这一剑,浩浩荡荡,汹涌直进,有一股舍生忘死之意! 世间万千水东流,百川终归大海,有的只是一种归属,舍弃了自己,却成就了大海的广阔,也成就了此时这一剑的包容。 同时,独孤子语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喃喃道:“仅这一剑,就不负我的付出。也是时候,让陈奉酒见识一下剑禁真正的威力了。” 言罢,他的指尖微微一震,尽管身体不能动弹,却依旧将剑禁之力加持到了方轻寒的身上。 方轻寒只觉忽然福临心至,原本这极具包容的一剑上,忽然又多了几分孤高无上的剑意,这是……剑禁? 侧目一看,剑禁四周,九九八十一柄宝剑若隐若现,同时散发出一道锐利的剑光,勾连成线,最终这道剑光落到了吟风剑之上。 呲—— 一声剑鸣,这一道观湖养气剑意忽然暴涨十倍不止,而方轻寒这一剑的威力也达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这一剑,足以将陈奉酒一举击杀。 陈奉酒当然注意到了这一幕,原本方轻寒的那一剑他不过只是稍微看得过眼,可是如今在剑禁加持之下,竟然能够让自己的心底出现几分惊惧之意? 他眼角的余光向独孤子语看去,忽然发现独孤子语正在对他低低冷笑,露出了嘲讽的表情,一副大仇将报的模样。 “岂有此理!”陈奉酒几乎将牙齿咬碎,这独孤子语分明就是算计好的!若是他一开始就使用剑禁与自己交战,通过剑禁加持己身,一定没有这样的战斗力。因为这会让他体内的能量迅速消散,更会分心二用,哪里比得上此时在一旁全力给方轻寒加持剑意来得轻巧,也更为致命。 不过,陈奉酒忽然注意到了,独孤子语的嘴角已经有了不少血迹,细细看去就会发现他的脚边到处都是不知道何处偷偷吐到地面上的道道鲜血。 “独孤子语……已然是强弩之末了?只要再坚持片刻,这剑禁一破,方轻寒哪里是自己的对手?”陈奉酒心中如此作想。 想到这里,他也不顾从空直降的玉剑,由微芒剑凝成的五丈有余的玄冰巨剑向着方轻寒一剑斩去。 一点真阳在剑尖凝成灼热逼人,随后四道水迹落向了方轻寒的四周,在虚空之中定住,顷刻散开化作了四道水镜,水镜之中又出现了一轮明月。 真阳水月决!水中月,就在此刻化作了真实,那一轮明月微微荡漾,转眼就破碎在水中,却有一柄剑从水中浮现。 水成月,水月散,而后演化成为了一柄柄微芒剑! 整整四柄微芒剑同时从水面之中射出,剑尖之处都带着一点真阳。看起来无比的虚假,却又无比的真实。 若被这一招击实,一旦与这天地九玄之中属于五行之力的火行之力凝结的真阳碰触,足以将方轻寒没有经过淬炼的躯体彻底焚烧,化作一点飞灰逝去。 但是方轻寒的这一剑却一往直前,眼中毫不犹豫,甚至连一点停下的迹象都没有。 第一百二十七章 波折不断 这不由让陈奉酒有些犹疑,莫非其中还有什么猫腻?但是这一剑已出,自然不能生生收回,就算有什么变化?莫非自己还不能应对? 陈奉酒打定主意,当即铁了心一样,这一剑就算受些伤势,也要将方轻寒一剑斩杀,以绝后患。 却想不到,这时独孤子语嘴角上的冷笑之色更浓,眉宇之间的皱纹这一刻尽皆舒展开来,就好像彻底放下心来一般。 咻—— 咻—— 一时之间,整整八十一声清响响彻耳畔,震动四周。那原本悬浮在侧若隐若现的八十一柄宝剑尽皆光芒四绽,向着放轻寒的方向急射而去。 咻—— 咻—— 速度极快,近乎与方轻寒手中的这一剑同步,也不比陈奉酒手中的那一剑来得慢,而这八十一柄宝剑所去的方向,正是方轻寒四周的五柄微芒剑出现的地方。 砰—— 砰—— 八十一柄剑眨眼即至,对着五柄微芒剑狂轰烂炸,硬生生止住了陈奉酒前进的剑势,也让他这一剑就此停止了下来。 转眼间,四柄从水中月之中出现的微芒剑纷纷被碾压粉碎,唯有主体的一柄微芒剑上的玄冰纷纷削碎,破碎的玄冰瞬间蒸腾成为道道白烟升空而起。 直至最后,八十一柄宝剑化而为一,重新凝成了一柄赤霄,与微芒剑猛然相交。 叮—— 一道亮眼的光芒闪烁,火星四溅,整整持续了一秒! 卡擦—— 微茫剑从中而断! 赤霄剑也随之哐啷一声落到地上。 四周的剑禁登时消除,独孤子语也是气息奄奄地倒在了地上。 陈奉酒恢复了行动之力,却肝胆俱裂,这微茫剑断,无异于将他推向了死路,此刻面对方轻寒汹汹而来的一剑,他又如何抵挡? 此时闪避已然不及,唯有硬碰! 他当即运用起浑身真气灌注到体外的罡甲之上,同时微微地调整身体,以期避开要害来最大程度的减少伤势…… 砰—— 这一剑落到了陈奉酒的胸膛,却发出了一阵金鉄相交的声音。 融体境修士身体逐步炼化,踏入了一个生命升华的层次,体魄比真气境修士不知道强横了多少倍。更何况陈奉酒已然有融体境五层的修为,融体境二层骨鸣之境炼化骨骼血肉,融体境四层罡甲之境化气甲为罡甲…… 如此种种,竟然卸去了此剑大部分力道,不过,就算如此,这一剑也不是一具血肉之躯可以抗衡的。 独孤子语如此算计,底牌尽出,一身修为和剑法尽付,自爆了独孤家血脉相传的独孤剑心,这样的多的付出,岂能就这样简单的被他的身体所挡住。 方轻寒用力极猛,额头上已是青筋尽出,剑锋在下一刻就穿透了陈奉酒的身体,一时扬起了一阵血雨,甚至有几滴溅落到了他的脸颊上。 这时,一只手忽然握住了剑锋,将这一剑之力的前进之势生生止住,一道道鲜血从那只手掌上不断地流出,却有一声狞笑响彻在方轻寒的耳畔。 “种种算计,环环相扣,老夫一世英名,竟然今日毁于你们这两个黄口孺子之手?奇耻大辱!奇耻大辱!”陈奉酒的脸庞上极为狰狞,也不顾自身的伤势,将头往前一伸,已经靠到了方轻寒的眼前,与方轻寒四目一时相对。 方轻寒一颗明镜止水之心波澜不起,情绪自然无比稳定,就好混不在意一般。陈奉酒的情绪却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随时都会炸裂。 两人的距离只在方寸之间,眼睛盯着眼睛一动不动。陈奉酒阴声道:“不过……今日的一切都结束了。最终胜利的还是我,独孤子语已死,你这一剑也未能将我彻底杀死!如此一来,就是我的胜利。胜得如此惨烈,是我今生以来最惨烈的一次。方轻寒,我要让你生不如死,我要废掉你的修为,将你重新打入地狱。还有你……和你!” 陈奉酒一指善离和素柔,狰狞的表情更是充满了怨毒。 “你们两个不都是要陪着方轻寒同生共死吗?也好……我就让你们陪着他一起成为废物。一个是武神宫的天之骄女,一个是湖阳剑宫外门曾最有前途的弟子之一,成为一个废物会是什么感受?哈哈……” “不过……这还不够,我还要将你们送入翠月楼,让你们去看一看何为烟花柳巷,曾经的天才,最终却成为了普通人也能随意玩弄的贱婢。这样的下场,是你们罪有应得!而这些……统统都是你方轻寒,是你和独孤子语造成的……” 陈奉酒状若疯魔,直到说最后一句话之时,目光才移到了方轻寒的身上。 “说够了吗?”方轻寒淡淡道,眼神之中没有任何情绪,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你……你说什么?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你还这副表情?”陈奉酒脸上的怒意汹涌狂暴,左手立即抬起,向着方轻寒的脸庞抓去。 却不料,这一抓竟然是他自己痛嚎了一声,随后浑身抽搐,当即跪倒在了方轻寒的面前,呈无力状! “怎么回事?这怎么可能?”陈奉酒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到原因。 “哼!”方轻寒冷哼道:“你如此精于谋算,可一旦死到临头,竟连这个长处也失去了。莫非,你忘记我刚刚修成小神通了吗?” “小神通?水禁?”陈奉酒脸色惨白,看向了刺入自己胸膛的这一柄吟风剑,露出了惊疑的表情。显而易见,方轻寒透过吟风剑来催动小神通,控制了他的全身血液,如此一来,他只能生死两难,完全被方轻寒所钳制! “明白了吗?”方轻寒又淡淡地问了一句。 陈奉酒有些不甘,不断喘气的同时,微微地点了点头,同时说道:“不……你不能杀我!” “为何不能杀你?牺牲了这么多,付出这么大,若是不杀你。不仅仅对不起我自己,对不起善离,对不起素柔,更对不起独孤子语……你的血债,今日就此血偿吧!” 言罢方轻寒将吟风剑轻轻拔出,顺着剑锋一道道的鲜血凝固如冷硬的石块,竟然被一起拔了出来。 “啊——”陈奉酒仰天痛嚎,长叫不止,神情模样皆狰狞到了极点,浑身不断的抽搐,眼神之中也渐渐失去了神采。 就在这陈奉酒生死一刻,一道剑光从天际而来,顷刻之间落到了山巅之上。这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形渊渟岳峙,隐隐之中有一股极为不凡的气度。 “慢!” 一道声音,如雷霆炸响在方轻寒的耳侧。 方轻寒却根本就没有理会他的想法,就好像没有听到一般,不但没有停手,拔剑之势反而加快了数分。 眼见方轻寒竟然不听从自己的命令,这名老者当即足尖一跃,落到了方轻寒的身旁,同时用手握住了吟风剑的剑柄。 行动迅捷如风,以至于没有任何一个人反应过来。一柄吟风剑,就此也就岿然不动。同时,那凝结的鲜血汩汩而落,一部分回到了陈奉酒的身体,大部分却洒落在地。 方轻寒此时眼中带着怒气,转头向着这名老者看去,到底是谁?在这个关头还敢阻拦他? 这名老者穿着八卦道袍,腰间缠着玉龙带,背后负着阴阳二色的两柄宝剑,一看就是一名显赫人物。 “执剑长老!”素柔脸色一僵,当即忍不住脱口而出。 “执剑长老?”方轻寒脸色惊疑,眼中的怒气却没有丝毫的消减。 看着方轻寒一副不忿的模样,这名执剑长老也感觉很不痛快,他松开了吟风剑,同时将陈奉酒护在了自己身后,说道:“究竟怎么回事?为何你们会对陈长老动手?作为湖阳剑宫的外门弟子,竟然对内门长老动手,竟然差一点就杀了他?这是什么道理?” “执剑长老!这些叛逆弟子勾结青魔宗,想要杀我灭口,为的就是引你来……你快走!”陈奉酒气若游丝地说道。 “什么?”执剑长老当即暴跳如雷,再略略感受在场之人的修为,当即信了五分,凭借这些弟子的修为,自然不可能是陈奉酒的对手。一定是与人合谋。那么……显而易见,陈奉酒所说很有可能是真的。 执剑长老沉声道:“大胆!” 他的目光向方轻寒看去,从赶到这里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这名弟子竟然将观湖养气剑修习到了超凡之境,这份武学资质在湖阳剑宫千年以来,还是独有的一份,虽然目前的修为有些弱……可若是经过培养,未必不能成为湖阳剑宫未来的柱石。不过……如今这名弟子竟然与青魔宗勾结,这…… 执剑长老想到这里,立即说道:“如今情势不明朗,我也不只听陈奉酒一面之词,你们所有人,立即随我回湖阳剑宫,给我讲明情况。此次云渊大典,就此作废。知道了吗?” 却没有想到,话音刚落,只有陈奉酒脸色微变,其他人根本就不为所动,都将目光投向了方轻寒,似乎在等待他的决定。 执剑长老的目光当即也投向了方轻寒,见他没有任何表示,沉声道:“莫非……你不听我的命令吗?”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变数 方轻寒迎着执剑长老的目光不闪不避,眼神之中淡漠如水,反问道:“你如此不合常理的命令我为何要听?你口上说回去之后自会秉公处理。可是……你的语气分明就是已经听信了陈奉酒一面之词。我们怎可能听从?” 这一份妥协,就是将所有的努力全部葬送,更是可能葬送大家的前途和性命,方轻寒毫不犹豫的拒绝听从。 执剑长老的脸色当即不自然起来,目光之中多了一份震怒,从他走上剑峰的这些年来,有多少年没有弟子敢于这样顶撞他了?如今眼前这名外门弟子不仅顶撞了他,竟然还如此的理直气壮?不管是不是有什么内情,仅仅只是这份态度,就很让他不舒服。 “老夫岳海涛,自从百年前走上了剑峰之后,以前很久没有遇见你这样的弟子了。很好,心气很高。不过……在我湖阳剑宫,一切的话语,都必须由实力来争取。你既然如此不知尊师重道,如此不敬师长,当真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执剑长老不善道。 此言一出,众人反应各异,陈奉酒坐在执剑长老的身后一动不动,一抹笑意藏得很深,他最乐于的就是见到眼前这样的情况。一旦回到湖阳剑宫对峙,虽然他有很大的机会压倒方轻寒等人,但若是能够在这里就让方轻寒和执剑长老起冲突,无疑对他更为有利…… 素柔的眼中极为担忧,她此时正运用真气才给独孤子语疗伤根本无法动弹,前一刻她才从地上将独孤子语扶了起来,检查过他的身体后,发现他的体内已是千疮百孔,真气和剑意的肆虐让经脉彻底的毁损,气海也受到了重创,就算伤势恢复过来,这一身修为和剑法也算彻底的葬送了。 此时执剑长老的一番言论,分明就是想要强行动手镇压方轻寒了,她正在为独孤子语镇压伤势的紧要关头,自是口不能言,当下心中大急,只能将目光投向了善离。 善离从执剑长老来到这里之后,眼睛就一直盯着他,直到此时他话中不善,素柔又频频对自己传来眼神,她才不屑地说了一句。 “你们湖阳剑宫的行事手段我今日倒是见识了。莫非身份和地位就是唯一,其他一概不论?如此风风火火的做事,难怪会落入青魔宗的圈套。更可悲的是,你连事情都没有弄清楚,更不明白自己已经踏入了何地。莫非,你以为可以简单的离去?这偌大的棋盘,你只是一个棋子而已。” 岳海涛长老这才注意到了善离的存在,他转过头来,眼神之中的愤怒更是难以掩饰,今日这些外门弟子一个两个都敢于顶撞他?可是看向善离一眼之后,他仿佛发现了什么,沉声道:“你不是湖阳剑宫的弟子?” “我当然不是!有你这样的执剑长老,当真是湖阳剑宫的不幸,我也庆幸自己不是。”善离毫不退让。 “你是何人?”岳海涛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感觉到这眼前的女子说话极为强硬,那么必然有不凡的来历。 “武神宫,善离。”善离淡淡说道。 “武神宫?”岳海涛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惊疑,怎么这件事还把武神宫给卷入了?从这善离的装束来看,就可以知道她在武神宫的地位不低。一旦武神卷入其中,就表明这件事决然不简单。他一时陷入了深深思考之中。 陈奉酒没有影响岳海涛的思考,如今他的性命必须仰仗岳海涛才能苟存,自然不能引起岳海涛的反感。不过他也不惧怕什么,只要他能够回到湖阳剑宫,那么……一切都会回归他的掌控。 岳海涛思索了良久之后,看着善离,又看着方轻寒一动不动,沉声道:“武神宫天下敬仰,我素有倾慕。不过,此事乃是我湖阳剑宫的宗内之事,想必也不犯武神宫的法度。还请姑娘不要插手其中。” “你……”善离眼神怒气滋生,若是换在以往,她自然有各种手段来让岳海涛来屈服,可是如今一身修为尽失,身边更是无可用之人。一介普通人的身份,凭什么让一个修士来低头呢? “善离,够了。此事你就不要插手了,既然这岳海涛如此执意,就顺了他的心意吧!不过,我倒是想知道,你如今到底怎么逃?” “此话何意?”岳海涛沉着脸看向了方轻寒。 “此话何意?哈哈……”一道声音不知道从何传来,转眼就有另外一道人影出现在了山巅之上,他足尖一点,就此落到了一块巨石之上,定睛一看,竟然是先前离去的吴用。 “岳前辈,想来你在剑峰之上待得太久,所以也忘记了山下的纷纷扰扰。你如今既然已经入瓮,就别想着回去了。关于这一点,这方轻寒倒是比你看得清楚。” “方轻寒?”岳海涛低喃道,从他一来,每一个人都告诉他这里有埋伏,有青魔宗的埋伏,但是他却浑不在意。这是因为他的心中有足够底气,所以才让这些弟子立即随他归去。却不想这些弟子如此顶撞于他…… 岳海涛转头看向了吴用,只是看了一眼,就面带不屑道:“就凭借你?融体境五层形变之境的修为?这点修为就想留下我,青魔宗真是看得起我!” 吴用笑嘻嘻地看着岳海涛,脸上的笑容极为深沉,道:“凭借我的修为,当然留不下前辈。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打算与前辈正面抗衡。前辈的对手……可不是我们青魔宗!” “不是青魔宗?”岳海涛的目光闪烁,有些不明白其中的意味,三千里云渊城,青魔宗和湖阳剑宫乃是仅有的两个宗门。莫非,又有云州的大势力插手云渊城的布局了?这可能性应该不大。毕竟云渊城虽然看似广大,但是人口稀薄,在整个云州却也不算什么…… “湖阳剑宫和青魔宗相争千年,近些年来争斗才略有缓和。两大宗门实力只在伯仲,若是一方不顾一切,那么对于双方都是毁灭性的打击。所以为了云渊城的稳定发展,才有了这些年来的云渊大典。不过……从今以后,这云渊大典就不复存在了。今后的云渊城,也将由青魔宗独占。”吴用沉声道。 “你……”岳海涛当即沉声道:“今日的一切言论,待我离去之后,自然会向宗主禀明,那时,我湖阳剑宫自然会上青魔宗问罪。告辞!” 岳海涛的心中有一股隐隐不安,当下就甩下了这一句话。不过之后他又看向了方轻寒,目光之中带着一份犹疑。 此子惊才艳艳,若是真和青魔有所瓜葛,那么一定要将他斩杀当场,否则……日后必然成为湖阳剑宫的心腹之患。 想到这里,他身后骤然飞出了两剑,一剑托起陈奉酒,一剑却指向了方轻寒。 哪知方轻寒见此,却丝毫没有避让,反而神情之中多了一份愠怒,喝道:“岳海涛,如今大敌当前,你听信陈奉酒一面之辞就算了。莫非,还要杀了我不成?”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立即随我回去,二就是死在这里。”岳海涛甩出了这句话,他也不想浪费时间。 “回去?或者死在这里?”方轻寒听到这样的话,忍不住冷笑了起来,信手往山下剑锋处一指,冷冷说道:“那么……你看一下山下的情势如何?” “山下的情势?”岳海涛有些不解,当即向山下看去,这一看立即让他一动不动,整个人的脸色都发生了变化。 从不久前开始,那半块剑碑之处竟然不知道从何时发出了淡淡的黑白二色的光华,立即引起了散修们的注意,此刻他们议论纷纷,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随着黑白二色的光华逐渐的的变浓,转瞬之间黑色二色的光华就直冲天际,然后向四方扩散,彻底的将整个生死峰笼罩其中。 这黑白二色光华直冲天际的时候,正是岳海涛看去之时。他可以隐隐间感受到其中那股可怕的力量,竟然让他一时心悸,根本连去抗衡的心思也不敢用。 如此看来,此时生死峰之中的众人,竟然再也无法离去。 方轻寒气海之中的生死镜从刚才开始就在跳动,他可以隐隐之间看到剑碑的模样,也可以隐隐之间感受到一股极为恐怖的气息。闭上眼睛,更是能够隐隐之间看到远方有一座浩大的宫殿,那之中充斥着生和死的气息。不用想也能得知,那就是生死殿。 岳海涛沉吟了片刻,目光再次向吴用投去,沉声道:“这究竟是什么?莫非,这就是你们青魔宗的底气?这不可能……这样强大的力量就算是你们青魔宗也根本无法拥有。你们这是借势。难道,你打算和我同归于尽?” 吴用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觉悟,似乎已经将生死统统看淡,他冷笑道:“从我走上生死峰开始,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如今你既然来了,就陪我一起陨落吧!哈哈……” 第一百二十九章 生死之气 吴用的眼中已经彻底失去了对生命的渴求,只有一份熊熊燃烧地疯狂之色,他此时已经让君无上离开了生死峰,根本就再无牵挂。他这一死若是能够协助宗门完成那个计划,那就虽死无憾。 “你……”岳海涛此时极为震怒,信手一指,阴阳二色的宝剑盘旋辗转,迅速合而唯一,向着吴用一剑斩去。 “阴阳两极剑?还有玄阶上品武学,双生御剑决?”吴用喃喃道,面对这汹汹而来的两柄剑,他竟然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闭上了眼睛,看起来一副待死的模样。 岳海涛见此只当他是一心求死,根本就没有半点考虑,毫不犹豫剑诀一掐,两剑射去的速度凭空增加的一倍有余。 方轻寒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心中不由觉得有些奇怪,这吴用怎么看也不像一心求死的人,怎会此时忽然就放弃了抵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阴阳两极剑汹汹而来,转眼即至,马上就要射到了吴用的身上,却没有想到此时,他的嘴角却挂着一丝低低的冷笑。 轰隆—— 一声巨响从地下传来,一时让地面不断地摇晃,灰尘漫天,树木倾倒,一时之间竟然让整个生死峰都在摇晃,随后整体微微倾斜了几分。 也就在同时,那原本刺向吴用的两柄剑竟然凭空失去了力道,从空中直直坠落到了地上,继而深深地嵌入了岩石之中,唯余两个剑柄可见。 吴用这时笑了笑,表情上之前那副看淡生死的模样统统消散,露出了轻蔑地神情,道:“哈哈……岳前辈,又是你棋差一着。我不过只是特意装作求死的样子,就就毫不犹豫地攻过来了。那么……这两柄阴阳双极剑我就笑纳了。” 言罢他立即从地上的岩层之中将阴阳两级剑拔了出来,然后将两柄剑负在了身后,随着轻轻一纵就跳下了山巅,往山下而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岳海涛投去,按理来说他本应去追,但是此时的状况却有些奇怪,只见他浑身冒汗,黑白二色的光华在身体上不断地闪耀,竟然一时不能动弹。 方轻寒见此,却是毫不犹豫,提起吟风剑后微微地看了身后的善离和素柔一眼,然后走到了陈奉酒的身前,冷笑道:“想不到吧?情势变化如此之快,你原本以为能够回到湖阳剑宫一举反转,可是如今却没了这个机会。执剑长老岳长老,如今已是自身难保,他这一剑恰好引动了本就狂暴无比的生死之气,如今生死之气在他的体内流转,他根本动弹不得。如何能够顾及你?” 陈奉酒脸色一僵,他此刻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用手掌撑着身体往后方移动一段距离,却发现根本就无济于事。 “你……你敢杀我?你敢在执剑长老面前杀我?莫非……你不想在湖阳剑宫待下去了?”陈奉酒的眼中之中多了几分惶恐。 “我有何不敢?”方轻寒反问道:“想必你也不知道,我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加入湖阳剑宫。今天我可以告诉你,是因为恨。湖阳剑宫里隐藏着我的仇人,地位决不次于你,无论如何我都会将他找出来,不仅仅如此,青魔宗也是。当年犯下那桩罪孽的人,统统都要死。” “你……你竟然想凭借一己之力,抗衡两大宗门?”陈奉酒面露惶恐,一脸不信道:“这怎么可能。两大宗门传承千载,所蕴含的底蕴又怎是你可以比拟的。” “那就不劳你费心了。”方轻寒举剑。 “方轻寒……你敢?”身后岳海涛的声音传来,却依旧一动不动,显然还无法祛除身体里的生死之气。 “就算这陈奉酒真的有罪。也自有宗门法度惩处,岂是你一个区区外门弟子可以动手的?你或许今日可以杀了他。但是,一旦我回到湖阳剑宫,定要拿你问罪。” 方轻寒转头看向了岳海涛,眼神之中全是嗤笑,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偏向陈奉酒,但是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想威胁我?我自认不是你的对手,可是如今的情势下,莫非,你还想与我一战不成?” 以真气境十层龙虎之境的修为去挑战一位执剑长老? “你若是惹急了我,就算拼着受伤,修为倒退,我也要将你这叛逆斩杀当场。” “岳海涛,你口口声声说自有宗门法度,可是……你口中所言又怎对得起法度二字?说到底,无非也就是个实力问题。若是如今你打不过我,恐怕也不会这样说了。”方轻寒寒声道。 “岳长老!陈奉酒如今的一切乃是咎由自取。莫非在湖阳剑宫之中,就允许长老滥杀弟子不成?”素柔这时已经彻底稳固了独孤子语的伤势,这才出声问道。 善离看了一眼岳海涛,淡淡道:“这陈奉酒死有余辜……方轻寒你尽管动手,将来若有什么事,我武神宫给你做主!” “武神宫?又是武神宫?”岳海涛咬牙切齿道:“武神宫向来超然物外,从来不干涉其他宗门宗内之事,受天底下尊崇,就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吗?” “武神宫做事,如何自处,自有武神宫的判断。关于这一点,不用你来费心。”善离淡淡说道。 咻—— 这时方轻寒再不迟疑,一剑向陈奉酒的头颅斩去,只听砰的一声脑袋落地,脖子处鲜血喷涌,陈奉酒顷刻身死。 斩杀了陈奉酒之后,方轻寒不屑地看了地面上的尸首一眼,偏过头竟然是一眼都没有瞧岳海涛,而是走到了素柔和善离的身边。 “如今陈奉酒已死,我们就下山去吧。生死峰已经不能进出,那由剑碑引发的变化也没有终止,或许还会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我们快走。” 善离点头道:“确实如此,如今看来,生死殿出世也不远了。这山巅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只有到了山底下,就算出现了什么变故,也才有应对的余地。那么……走吧。” 素柔默默地扶起了独孤子语,这时深深地看了方轻寒一眼,又看向了岳海涛,只是叹了一声,当下就再也不开口了。 岳海涛面带怒气地看着方轻寒一行人从山巅迅速地离开,竟然一句话都没有开口,当下将心神沉入了身体里,开始全力祛除生死之气。 “叛逆!竟敢如此嚣张。等我一旦脱身,一定要将你们彻底镇压。湖阳剑宫千载岁月,岂容你们这样的邪魔外道?今日,我就要清理门户!” …… 转眼,方轻寒一行人就来到了生死峰之下。 方轻寒四下望去,除去那百余人散修,竟然根本看不到吴用的身影。 “奇怪……他去了哪里?生死峰已然封闭,虽然不知道为何那吴用可以引导一部分生死之气,但是想要离开这里,无异于痴人说梦。但是一路走来,根明没有见到他的踪影。他到底去了哪里?” 百余散修此时诚惶诚恐,自从这剑碑开始发生变化的时候,他们先是欣喜,随后便目瞪口呆,直到生死之气将生死峰彻底封闭之后,恐惧的气息才开始蔓延…… 如今看到了方轻寒一行人,他们就好像见到了救星一样,纷纷靠拢凑了过来 。 “方公子,素柔姑娘。不知道你们可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如今生死峰被这黑白二色的光芒所封闭,能进不能出!你们可曾见到过两宗长老,可否请他们出来主持大局。”有认识二人的散修如此说道。 这些散修所限于修为和典籍,见识自然有限,虽然也略微感觉到了这生死之气的强悍,却也认知有限,所以才提出了让两宗长老出来主持大局的说法。 但是此次云渊大典带队的两位长老,陈奉酒已经被方轻寒斩杀,吴用则是引发此次变局的真正原因,若是被这些散修知道,也不知道他们会如何作想。 这时,方轻寒感受到生死镜在不断地振动,立即加快脚步,走到了半块剑碑之处,一时默然不语,似乎在观察什么。 而在他身后的素柔,被这些散修们团团围住,只好说道:“情势如何,我也不知道。不过,先让我们看一下黑石碑的情况吧!” 变化从这剑碑开始,若是能够从剑碑上找到什么蛛丝马迹,未必不能终止这变化,将一切恢复正轨。 素柔此言刚落,她就已经发现此时善离也已经站到了剑碑之旁,同方轻寒一样眼色凝重,一动不动。 她当下扶着独孤子语走了过去,却想不到在这时,独孤子语竟然已经醒转了过来。 “陈奉酒呢?他死了没有?” 独孤子语的声音令素柔吃了一惊,不过她还是说道:“陈奉酒已死。但是你身体伤势极为严重,如今虽然被我压制了下去。但是经脉的损伤根本无法痊愈。或许…你今后……” 素柔还没有说完,就被独孤子语打断道:“这些我都清楚,你不必再说了。扶我到剑碑去看看,这些年来,我也只是听说过剑碑的存在,却没有想到如今在这里竟然会有一块。先前有方轻寒在此,我才没有接近。如今总算大仇得报,若是死前能够见识到剑碑的玄妙,那我也就不枉此生了。” 第一百三十章 妖族血脉 独孤子语的情绪似乎有些激烈,看来大仇得报的同时,也让他失去了对生命的眷恋。想来也是,如他这般的剑法天才,如今竟然如同废人,这样的结局又有几名修士可以忍受得了呢? 当素柔扶着独孤子语靠近了剑碑,再次看到方轻寒的时候,独孤子语显然有些闷闷不振,低语道:“方轻寒,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的剑法资质冠绝群论。若非你我合作无间,这次的战斗,恐怕决难取胜……只是可惜,我没有见到陈奉酒身死的那一刻。” 方轻寒听闻此言,当下从失神状态之中醒转了过来,这才回头看向了独孤子语言,沉声道:“杀了陈奉酒,我便再不负你。也算完成了我们的合作。但……如今你修为全失,想来也是不可能再回湖阳剑宫,又有何打算呢?” 独孤子语一怔,当即愣再了那里,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数年来,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再了复仇之上。这次下定决心玉石俱焚,将独孤家血脉传承的独孤剑心彻底引爆,已经算是孤注一掷。 从此之后应当作何打算?从他在引爆剑心的那一刻,就彻底放弃了将来。 “将来如何?”独孤子语喃喃自语,又想了半天,眼神逐渐变得坚决起来。 “我独孤家的剑法,向来是这天底下最顶级的存在。这些年来没落如此,想必另有缘由。无论如何,我都要重新凝固独孤剑心,将独孤家的传承修行回来。独孤剑心凝结不易,那无数年相传的剑心中不知道蕴含着多少前辈的剑道领悟。我既然将其自爆,自然要肩负独孤家崛起的未来。这一次,我绝不退避。” 方轻寒看着独孤子语的信誓旦旦,当下却不再说话了。独孤子语虽然如今一介废躯,但着天底下又不知道多少灵丹妙药皆可以治愈他。只要他不曾死心,将来未必不能再次崛起。有些话一点即可,也不必说得太多。 将目光投回剑碑之上,黑白二色的生死之气不断地流转,几乎已经看不到剑碑的模样。一眼望去,就好似剑碑被这黑白色的生死之气正在焚烧一般。 “方轻寒,你可曾看出了什么?”观战了剑碑已经许久,却未曾有什么收获的善离问道。 方轻寒摇头道:“此时剑碑已经被这庞大的生死之气所包裹,根本不可能去触及。否则就会和岳海涛一样,被这生死之气侵入身体。岳海涛修为强悍,自然能够抵抗一时。可是我们……恐怕顷刻间就会爆体而亡。” 善离点了点头,算是作了认同。 素柔却觉得有些不妥,道:“如此说来,岂非只能坐以待毙?这样一来,不止是我们,就连这些散修都不可能逃出去。这对于整个云渊城来说,绝对是一个巨大的灾难。这些散修之中不乏云渊城的低层权贵。或许对我们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是一旦他们都死了,恐怕整个云渊城就会立即一团乱麻,失去了以往的井井有条。” 几人说话的声音很低,百余名散修又距离他们有一段距离,所以,这番话也未曾落入散修们的耳中。但散修的情绪和声音却忽然高涨了起来。因为,生死峰的外部,忽然出现了一道人影。 这是背负长剑的中年人,身材硬朗,眉眼间菱角分明,一袭玄色衣衫随风摆动,面沉如水地看着生死峰。 他的眉头皱得很深,似乎是在犹豫什么,因为他可以看到生死峰里的情况,却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直到他看见了素柔的身影,眼中的怒气就此疯狂滋生,当下毫不犹豫地步入了生死峰之中。 此人,正是上官轩。 上官轩才刚刚进入了生死峰的范围,就发现身后多了一道黑色二色组成的光罩,一道黑白二色的光芒从黑石碑上升起,投向天空,形成了眼前的局面。 看到上官轩走入了生死峰,百余名散修的表情顿时有些古怪起来。刚才他们不断地出声提醒他,为何他还是进入了其中? 当下就有两名散修走了上去,语气之中带着几分不解,也带着少许的怨恨。却没有想到上官轩轻轻一掌就将这两名散修击飞,同时口中说道:“你们在说什么?刚才我根本就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还有……这里是怎么回事?你来说!” 他指着面前的一名散修说道,那名散修不认识上官轩,因为上官轩的服饰上并没有两大宗门的标志,但是看起来极不好惹,当下只好顺从地解说起来。 方轻寒这时听到了上官轩的话,忽然有些意动,从外部看生死峰,生死峰竟然一如往常,根本见不到这些惊人的变化? 如此一来,若是无法提醒,岂非就会有人源源不断地进入生死峰?至于用血玉简来传讯,那更是不可能,因为从生死之气出现的那一刻,就将这里彻底的与世隔绝了。 “这就是所谓的十殿传承,如同养蛊一般,与那蛊灵之法别无二致。除了最终获得生死殿传承的人,恐怕根本就没有人能逃出去!” 善离叹了口气,目光看向了方轻寒。如今在此的众人之中,她认为方轻寒是最有可能获得生死殿传承的。虽然如今生死殿还没有出世,不过如今看来,这也不会太远! 方轻寒当即若有所思,转头看了一眼素柔,发现他的目光有些奇异,当即问道:“怎么了?莫非有何不妥吗?” 素柔看了一眼上官轩,面有难色地说道:“他就是与我有婚约的那名真传弟子,恐怕正是因我退婚而来。我怕……他会给大家带来麻烦。也罢……我这就去和他好好谈一谈……” 言罢,素柔就准备过去,却被方轻寒一把拉住了。 “你曾说过,此人性格暴戾,眼里容不得沙子,更是对你志在必得。你如今若是退婚,焉能让他平心静气和你说话?依我看来,你就不要去了。你既然不想嫁给他,就不用理会他。”方轻寒沉声道。 “可是……” “何必可是?上官轩一向自视极高,你就算嫁给了他,也不过是他的一个玩物。他对你这样的志在必得,依我来看,恐怕还是因为其他的东西。”独孤子语淡淡道。 “其他的东西?”方轻寒眼中迟疑道:“那是什么?” 素柔当即一愣,却也感觉摸不着头脑,目光也投向了独孤子语。 “我曾在内门之中待过一段世间,对这上官轩也有一些印象。此人无利不起早,更是为了利益不择手段。他之前一直在邱玄机和陈奉酒两人之中摇摆不定,直到素柔的出现才倒向了邱玄机。如此看来,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方轻寒当即点头,看向了远处正在听散修讲解事情的上官轩,沉声道:“确实有些奇怪。” “依我来看,恐怕原因要么在素柔的来历上,要么就在体质上。除了这两个原因,恐怕没有其他。素柔天生剑心,这件事可能他们也知道,但是剑心不可能被掠夺,也只属于素柔一个人。那么……素柔身上恐怕还有什么他们志在必得,却不能强行抢夺的东西。” “那是什么?”方轻寒看向了素柔,目光之中带着一些疑惑。 素柔也是神情疑惑,想了一会儿,神情之中有几分萧索,低声说道:“我的父母早亡,自己也孑然一身,哪里有什么值得他们掠夺的东西。我如此努力的修行,以前更是通过巴结进入了邱长老的视线,他也是对我不冷不热……不过是有一点奇怪,自从见过上官轩一面之后,他就对我委以重任,我以前还以为是他对我的能力有了认同。如今看来……是另有原因。” “善离。你有没有什么眉目?”方轻寒向善离问道,毕竟善离来自武神宫,对天底下的秘辛想必知之甚多,问她应该会有所收获。 善离已经盯着素柔看了好久,眼神之中有几分惊讶,直到方轻寒来问,她才从思考之中惊醒过来,随后说道:“我想问一个问题。素柔……你是不是每逢月圆之夜,就会感受到心中一股悸动,辗转反侧都不能排解!” 素柔当即一惊,讶然道:“这……你怎么知道?” 善离淡淡说道:“我起初也没有在意,不过听了他们的话细细观察了你一番,发现你的骨骼构造有些不同。然后想了一阵,也就明白了原因。那是因为……你的体内有妖族血脉!” “什么?妖族血脉?那些模样狰狞可怖的妖族?不……这不可能,我是个完完整整的人,我有我的父母,虽然他们都已经死去了,但是他们决不是妖!”素柔面色有些不自然,当即反驳道。 “可是……你的确有妖族血脉。就算你一再否认,这也是事实!再说,有妖族血脉的你仍然是人,却不是什么妖族。从古到今,人与妖之间的结合也并不少,或许你父母这一代不是,但是他们的先辈之中,却一定有人是妖。只有这样……妖族血脉才会流传下来!” 方轻寒问道:“那妖族血脉又有何用,为何会引起他们的觊觎?” “妖族血脉,一般都是在融体境才能觉醒一丝,拥有着妖族的强大力量。可以说有妖族血脉的修士,天生就比普通的修士强大。但是……这样的人也容易被人觊觎,一旦被其他人抓住,通过秘法催动让妖族血脉觉醒到一种程度压制住本身的人族血脉,之后再强行打下灵契,就可以将其彻底收服成为灵兽。拥有完整的人性,完全忠诚的人形灵兽,对于修士来说,能够有多大的吸引力。恐怕……这就不用我说了吧?” 素柔当即面色惨白,眼睛瞪得浑圆,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让自己成为他的灵兽?这就是上官轩的目的吗?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七星剑 “哼!”方轻寒冷哼一声,沉声道:“灵兽?这上官轩和邱玄机如此龌蹉,简直禽兽不如。” 如同素柔这般貌美的女子一旦成为了灵兽,会有什么下场?不仅仅只是身体被玷污,就连人格都会因此而受到侮辱。岂能奢求上官轩会好好对待素柔? 想到这里,方轻寒看向上官轩的眼神就有些不善,同时伸手握向了吟风剑,却在这时,素柔用手扯住了他的衣袖。 “上官轩已有融体境三层通幽之境的实力,你先前经历了两番大战,如今真气还未平复,不能再战了。况且,那岳海涛如今虽然暂时被困,可是一旦恢复,自然会来找麻烦。以目前的形势和他的脾性,恐怕决难将陈奉酒一事与他说清。就算将来回到湖阳剑宫恐怕也再无我们的容身之所。不如……就此退避吧!等到这生死殿出世,再尽力一搏,若是有机会能逃出生死峰,立刻离开,决不要回到湖阳剑宫。”素柔认真地说道。 “就由我去,暂时拖住上官轩,至少在这生死峰之内,想来他不敢与我动手。如此也正好为你们博得暂时的安全。反正如今生死不过一线,牺牲一个我,能够保全你们的话,那也是值得的。” 看着素柔认真的表情,方轻寒心中一时极为动容,可以感受到她脸上那股浓浓的情谊。也就是在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素柔师姐,分明是担忧他,故而选择以身徇死啊! 素柔对着方轻寒微微一笑,笑容之中带着几分凄凉,迅速地转身,又有一抹坚决。 “素柔……”方轻寒在身后一喊,素柔的脚步就此一停,这一次,他没有叫她师姐? 下一刻,方轻寒站在了她的身后,同时也握住了她的手,素柔可以感受到方轻寒那轻缓的鼻息。 “你若去了就是万劫不复,我绝不容你有如此下场。留下来,相信我。好吗?” 素柔的眼神之中带着一阵犹豫,她的心中觉得极为温暖,可是那阵阵担忧又挥之不去。 而这时,另一边的上官轩已经听完了这些散修的解释,大概明白了生死峰之间发生的事情。这时转头向素柔看去,发现方轻寒握住了她的手,当下面色阴沉,同时一步步地走了过来。 素柔见状,一颗心沉入了谷底,却被轻寒一把拉到了身后。方轻寒毫不示弱地与上官轩对视,同时手抚上了吟风剑的剑柄。 两人之间,相隔还在十丈之外,就各自冷冷直笑,未说过一句话,就已是生死之敌。 一直走到了方轻寒身前的五丈开外,上官轩的脚步才就此停了下来,同时一动不动地看着素柔,露出了狰狞的表情。 “素柔师妹,一别不过十来日,你就给我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不仅仅只是找了一个情人,更是要与我退婚?当初的你,可没有这样的胆量!” 素柔眼神一沉,正待说话,却被方轻寒抢先一步。 “素柔是素柔,你是你。她如何做事,为何需要对你禀告?你也未免自视过高,若是你要强硬出手,也要先问一问我手中之剑!”方轻寒沉声道。 身后的善离露出了担忧的表情,这一战显然乃是方轻寒的意气之争,之前与陈奉酒一战,虽然是由方轻寒一锤定音,可是那是在有独孤子语自爆了独孤剑心的前提下为方轻寒分担了大部分压力。 如今他只身一人对战上官轩?胜机渺茫。可是善离却没有劝,因为方轻寒显然不会轻易放弃,劝之何用? 她往后退了几步,忽然看到了身旁的独孤子语一脸平静,看着剑碑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莫非就没有一点担忧吗?还是你发现了什么?”素柔急迫地问道。 独孤子语转头看了素柔一眼,说道:“何须担忧?少年仗剑,自是宁折不弯,荡尽心中不平事,求的是一个畅快。若没有这样的心性,如何攀登剑道极锋?人如剑,剑亦如人。他这样选择,自然也不奇怪。” “可是……我看不到半点的胜机。” “确实决无胜机!”独孤子语的声音低了下来,却一指剑碑,道:“但是我刚才感受到了,这剑碑之中有剑意正在与生死之气纠缠,隐隐之间在酝酿什么。或许,这一时半会儿就会再次发生什么变化。” 善离的脸色也有一些不自然起来,道:“其实我也感受到了。或许,生死殿出世的时间也快了。” 生死峰下,这时上官轩的脸上半笑半怒,恨声道:“好!果然有胆魄。你就是那令柳川阴沟里翻船的外门弟子?报上名来!” “方轻寒!”方轻寒沉声道。 “方轻寒?哈哈……”上官轩笑了笑,下一刻的表情却变得扭曲起来,嗤笑道:“你一区区外门弟子,竟然敢和我说正面一战。虽然看似有勇气,实则愚昧十足。这些悔恨……就留待日后你下了地狱再去慢慢的品尝吧!” 方轻寒吟风剑一扬,却没有因上官轩的挑寡而动怒,因为他的心境已经沉入了明镜止水之心,自是不会有任何的动荡。 “是否悔恨?自然是不会悔恨。有些事情,我若是此时选择了退避,那么才会悔恨终生。上官轩,既然你如此自信。那就一战!” 冷风如刀,刮过了方轻寒的身体,那瘦弱的身姿,竟然一时无比的挺拔。 “哈哈!”上官轩嗤笑一声,当即说道:“愚昧。”言罢他抽出了背后剑鞘之中的长剑,一步步地缓缓走了过来。 那一柄剑极为华美,剑柄之上是二十四颗蓝海泪珠石,剑锋长三尺三寸,七颗紫光闪闪的紫芒金刚石均匀地镶嵌在上面,看上去极为惹眼。 “这是上官轩的七星剑。乃是一件上品宝器……据说威力极为不凡!”身后的素柔提醒道。 方轻寒当即将目光向七星剑投了过去,静静看了数息之后,上官轩已经走到了他身前的不远处。 上官轩将剑举过头顶,看似信步而来,实则每一步都有一股玄妙的味道,这时七星剑一举,身形微微一晃,就此出现在了方轻寒的身后。 铛—— 之后才有剑锋相交的声音传来。 此时上官轩距离素柔已经不远,只要他一跃就可以将素柔揽入怀中。在这一剑之后,他原本准备收剑,却忽然之间听到了一声剑锋划破空气的声音。 叮—— 七星剑往后一刺,剑尖正巧与吟风剑的剑尖相撞,一时劲风激昂,风沙卷起划过方轻寒的衣衫。 噗—— 方轻寒口中鲜血喷涌,同时虎口生裂,当即退后了三步。 “呵呵……我的体魄经过了融体境二层的淬炼,如今已经有了四千斤的力道。真气又远远强于你。你凭借什么和我硬碰硬?”上官轩的嘴角浮现出了一丝笑意,同时提剑向着方轻寒走了过去。 “不过……你的反应也很奇怪。剑法也相当的不凡,刚才那是观湖养气剑吧?虽然看起来有些奇怪,却巧妙地挡住我的第一剑。这一点我不得不夸奖你!” 七星剑随着他的脚步而熠熠生辉,二十四颗蓝海泪珠石和紫极金刚石同时亮起,一时间璀璨得如同耀眼的宝石。 一旁的孤独子语眉头一皱,看着七星剑一阵的摇头,道:“这柄剑,真是太可惜了……” 方轻寒的嘴角鲜血不断地滴落,手腕上的血迹才刚刚停止下来,他看着上官轩,又将目光落到了七星剑上,居然也不断地摇了摇头,道:“真是可惜了这柄剑!你所仰仗的,分明不是剑法。而是这一柄剑为你带来的巨力。若你这样练剑,还不如去习刀。剑法至巧,却被你生生的练成了刀法,真是闻所未闻。剑上的这些宝石组合成为了一个阵法吧?起码能够提升你一倍的力道?” 上官轩的脸色当即有些不善,冷哼道:“居然被你看出来了?不过……这又如何?无论是剑法还是刀法,本质上都是杀人之法。以绝对的力自然可以破除一切,所谓的技巧,在力量面前那就是浮云!” “呵呵……”方轻寒低低一笑,在上官轩离他只有数步的时候,忽然吟风剑再次一举,一招无比玄妙的剑招直直刺去。 小神通,水东流。 涛涛水流皆从这一剑之中生出,随后不断地暴涨,转瞬间就将二人团团围住。 哗啦啦—— 上官轩向着左右看了一眼,发现除了眼前这不断流动的遮天蔽日的水势,竟然什么也看不清楚,当下脸色有些低沉。 “小神通?观湖养气剑超凡之境!?你竟然有这样的资质……幸亏我发现得早,否则,恐怕日后必然成为我的心腹大患。” 言罢上官轩脚下速度骤然加快,七星剑光华大作,同时剑尖之处一点真阳凝成,数点水迹如同墨水洒落。 真阳水月决! 每一点墨水之中,都有一柄七星剑生出,与主体七星剑并行。 一剑出,七星动,随后七剑齐至。 其势无匹,蕴含着一股绝强的力道。 第一百三十二章 剑碑变化 方轻寒眼中一沉,手中吟风剑一动,那将二人团团围住的不断流动的无尽水流忽然急速旋转,然后骤然收缩。化作了一道水柱。 哗啦啦—— 一道身影直跃而起,竟然就此站在了水柱之上,正是方轻寒。 而水柱席卷而过扫过上官轩之时,他只是手中剑势一转,径直突破了水流,同时身形一跃,当即向着方轻寒再次斩来。 砰—— 道道水流从方轻寒的脚下升起,化作了道道水剑向着上官轩射去。同时在他的身上,有一条惟妙惟肖的水龙正在凝结而成,半个龙头匍匐脚下。 一旁的散修们看得目瞪口呆,那方轻寒的修为如何,谁人不知?竟然能和那上官轩一战? 虽然一开始落了下风,不过如今的情势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那漫天席卷如同天河一般的水势从何而来? 还有方轻寒此时那一副淡然的表情,竟然对上官轩毫无惧怕? “莫非,刚才在山巅上与人一战的,就是这方轻寒?刚才那几乎将整个山顶统统笼罩的水势,就是方轻寒造成的?” “观湖养气剑?小神通?好可怕的武学天赋。若是方轻寒一旦成长起来,必然会成为青魔宗的心腹大患。” “可是他如今却要死在了上官轩的剑下。真气境十层龙虎之境和融体境三层通幽之境,就算他领悟了小神通,也不可能弥补这个差距。维持这样浩荡恐怖的小神通,所消耗的真气是无比巨大的,他不可能支撑太久。” 一声声议论质疑声落在了方轻寒和上官轩的耳中,不过他们却充耳不闻,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此刻都集中在那一柄七星剑之上。 璀璨生辉的七星剑一路直上,突破了层层水流,斩断了柄柄水剑,已经离方轻寒近在咫尺。 吼—— 就在这时,一声龙吟在方轻寒背后响起,一条看起来惟妙惟肖,颇具真龙韵味的水龙冲霄而起,转眼就迎着上官轩扑了上去。 七星剑与水龙,顷刻之间碰撞在了一起,那一条水龙却没有如同先前的那道道水流一样被顷刻击散,而是在空中与七星剑一时相持。 砰—— 砰—— 阵阵水爆之声不绝于耳,每一分每一秒水龙的牙爪都会溅射四散,但是顷刻之间便被方轻寒脚下的水流补全完整。 “你如此光天化日之下对我出手,若是传回湖阳剑宫也未必对你有利!但是你却毫不犹豫的这样做了。莫非……你准备要灭口吗?杀掉这里的所有人?真是好狠的心肠!” 上官轩此时面色紧绷,脸上却没有多少担忧,这方轻寒的真气量与他相比有如云泥之别,最后再过两刻,这小神通就会彻底消散。那时,看他如何抗衡?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原本我只是准备教训你一下,带着素柔离开便是,却想不到有这么多周折。你既然有如此的资质,我也与你结仇,那么当然不能放虎归山。你若不死,我寝食难安。这些散修,充其量来说不过是些蝼蚁。就算因此而死又如何?能死在我的剑下,也算他们的荣幸。” “哈哈……”方轻寒忍不住冷笑道:“杀人也能被你说得这样大义凛然,倒也算是一种天赋了。不过……你且先胜过我再说。” 砰—— 水爆之声不断地炸响,二人的对话也没有落入散修们的耳中。 方轻寒与上官轩对话结束之后,手中的吟风剑一动,当即跳到了水龙之上,顷刻之间,便见那水龙的身躯渐渐化作了白色。 自从上次使用水东流之后,方轻寒就一直在揣摩这小神通的妙用,却成功的与那条白色巨龙建立了一丝联系。 如今以水为躯,总算让白色巨龙现世。这条由剑碑而来、构筑了困龙剑法的白色巨龙,一定有不凡的妙用。 方轻寒已经屡屡从这白色巨龙身上得到好处,先是困龙剑法,后是小神通的演化,这白色巨龙都给他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助益。原本他是不想冒险的,不过如今只有他有一战之力,更不可能任由上官轩带走素柔,自然也就只能孤注一掷了。 水龙彻底化作了白色巨龙之后,向着方轻寒看了一眼,双眼之中的生机和毁灭犹如实质,整个身体却在不断地的动荡,看起来随时要崩溃一般。 上官轩见此忍不住嘲弄道:“莫非这就是你的底气?这一条摇摇欲坠的水龙?就算再怎么象真龙,也不可能有真龙的威能。真龙……最弱小的真龙那也是融体境十层法相之境的存在。这一条不堪一击的水龙?就让我一剑破之。” 言罢,他手中七星剑光华大作,猛然往前一进,向着白色巨龙的头部斩去,却不料在这时,白色巨龙猛然回头,淡淡地看了上官轩一眼,顿时让他浑身汗水通透,竟然将剑势生生一止。 那一眼之中包含了太多的东西,如同实质的生机和毁灭,还有其他的种种玄奥难言的东西。最令上官轩感到惊惧的是,那眼神之中对生命的淡漠,就好似在俯视蝼蚁一般。 也正因此,上官轩的这一剑无论如何也挥不下去,因为他可以感受到,若是他这一剑挥下,或许白色巨龙会被击破。但是,自己也会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上官轩的身形从空中不断地倒退,一直倒退到了十丈之外的大地上,这才停了下来,同时眼神复杂地看着方轻寒。 方轻寒这时浑身极不自在,自从白色巨龙出现之后,他就一直在是试图操控小神通,却根本无法催动白色巨龙的行动。但是他却不能停止使用小神通,因为一旦白色巨龙消散,那上官轩就会顷刻杀过来。 如此不进不退的局势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白色巨龙忽然仰天长啸,发出了一声巨大的龙吟。 随后,一阵嗡嗡之声不知从何传出,将整个生死峰之中笼罩其中,也落入了每一个人的耳里。 嗡嗡—— 剑碑不断的振动,生死之气不断地荡漾,立即吸引了独孤子语和善离的注意力,素柔的目光却依旧落在方轻寒的身上一动不动。 事实上,从白色巨龙出现开始,剑碑就在微微地振动,只是振动的幅度极小,以至于失去了修为的善离和独孤子语根本就没有察觉。 “这是?”善离和独孤子语对视了一眼,都是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阵担忧。 而在他们的身后,散修们忽然传出了阵阵惊呼。 吼—— 随着一声通天彻地的龙吟,白色巨龙破空而来,向着上官轩猛扑而去,也恰好是剑碑的方向。 上官轩脸色煞白,被这一股强烈的气势所压迫,竟然不能动弹分毫。手中的七星剑垂地而握,竟然连举起的力气也没有。 “这方轻寒究竟是什么来历?竟然能够有如此恐怖的小神通?这一条白色巨龙,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他一连退了三步,直到巨龙达到他头顶上方的时候,他终于提起了全身真气,正准备以命相搏。 却不料,白色一龙竟然根本就没有理会他,就此横冲了过去。 上官轩立即转头,当即看到了剑碑之处的素柔等三人,那一条白色巨龙速度何等之快?已是离三人近在咫尺。 善离、素柔还有独孤子语同时脸色一变,当即就想退开,却在白色巨龙气势压迫之下根本无法动弹。 眼看这时三人就要死在白色巨龙之下,方轻寒眼中一急,登时从空而落,一眼四处都是的水势也登时一停。 哗啦啦—— 空中曲折流淌的水流轰然坠地,立即向着四方流淌而去。而那白色巨龙的身形也在此时轰然一止,回头望了方轻寒一眼,眼神之中之中充满了一股悲伤和绝望! 当下它的身形随着小神通的消失而一阵摇曳,下一刻就轰然炸开,化作了漫天的风雨,滴滴答答地落到了地面上。 而在漫天的风雨之中,一道白芒横冲直撞,越过了素柔等三人,一下子就冲入了剑碑之中。 咔—— 嗑—— 剑碑就在这时开始不断地发出奇怪的声响,黑色二色的生死之气摇曳得更加恐怖。若是细细看去,就会发现剑碑之上有点点白光正在与这生死之气不断地争斗。 虽然这白光与生死之气的白光极为接近,却泾渭分明,一眼就可以看出彼此,而且那剑碑散发出来的白光之中有一股纯粹的剑意,极为凛冽,也极好分辨。 笼罩住剑碑的生死之气就不断动荡,每一分每一刻都在凹凸变化,那道白光好似随时都要冲破生死之气一般。而这时天空之中风云变幻,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上官轩愣在了原地,一动不动,眼中有着丝丝地戒惧看向了方轻寒,却没有动手…… 刚才那条白色巨龙给了他深刻的印象。若是方轻寒的小神通如此恐怖,他自然不能与其正面为敌。 想到这里,上官轩看了一眼生死峰,当下化作了一道残影,就此进入了山林之中。 方轻寒在这时总算松了口气,其实他体内的真气已经消耗了大半,只能硬撑着不露出疲倦。如今上官轩离去,才算是度过了一劫。 第一百三十三章 生死殿 剑碑处的变化当然逃不过方轻寒的眼睛,他立即将吟风剑收起,随后迅速走了过去。 才刚刚走到剑碑之前,就听到善离说道:“方轻寒,恐怕……已经快了。生死殿即将出世。这剑碑正在反抗生死之气对它的压迫,很快就可以破除生死之气对它的影响。但是……这样强烈的对抗下,必然会衍生出难以想象的变化。比如……地震。” 方轻寒的脸色极为不好,看了一眼剑碑之后,立即说了一个字! “退。” 善离的猜测并非没有道理,事实上此时地面之下就在不断地传来了阵阵轰隆之声,可谓惊天动地。 散修们纷纷对视,眼神之中极为惶恐,当下也感受到了地下的异动,当下一哄而散,很快就退往了四面八方。 在方轻寒带着素柔等三人跑动了大约百步的距离之后,忽然之间身后一道白光冲天而起,转瞬间就掠过了天空,却向方轻寒急速射来。 方轻寒脚步一停,似乎心有感应,隐隐之间向着那白光看了一眼,当即左手一挥,径直就将那白光收入了掌中。 之后内视气海,那白色巨龙却不见踪影,唯有一方石碑在气海之中静立不动,散发出来气息相当悠远,好似亘古长存。 剑碑? 方轻寒当下回头看去,立即发现了生死峰下的剑碑不见踪影,原本剑碑真的被他纳入了识海?如此宝物……竟然落入了自己的掌中?不是说,这剑碑根本就无法凭借人力来移动吗? 这一定是那条白色巨龙的原因。当下,方轻寒开始寻找那白色巨龙的身影,却根本毫无所踪。 随后片刻,也就放弃了。 咔擦—— 就在这时,剑碑消失之处,地面之上一个巨大的裂缝正在形成,向着四面八方蔓延而去。 砰—— 山石倒地,树木倾塌,飞沙走石,一群散修乱作一团,四散而逃。 那裂缝蔓延极快,转瞬之间就看不到尽头。 但是若有人从空中往下看去,就会发现这缝隙所蔓延的方向,恰好将整个生死峰的四方统统笼罩其中,就好像围着生死峰而形成了一个圆圈一般。 前方不远处就是黑色二色的生死之气形成的墙壁,方轻寒等人站在生死峰的最外围,瞪大了眼睛看着不断发生惊人的变化。 忽然之间,方轻寒似乎想到了什么。 “这地势变化如此恐怖,那岳海涛和上官轩若是不逃出来,岂不是就这样死在了里面?” 素柔和善离互视了一眼,独孤子语也是心有疑惑,却都没有说话,因为这根本难以预料。 如此恐怖的地势变化,若是落入那深不见底的缝隙之中,无数巨石砸下,遮天蔽日,若是不幸被卡死在岩层之中,随着岩层的动荡而被挤压,那时想来也是有死无生的局面。任你剑法通神,修为何等深厚,根本连一丝用武之地都没有,又如何脱险! 不再去猜测那二人的生死,在这滚滚烟尘之中,生死峰开始渐渐地倾斜,然后缓缓地向下沉去。 这个变化一直持续了整整半个时辰,这才停止下来。 而这之时,一个通体黑色的宫殿从地底之中缓缓升起,四面八方随着涌上来的是无尽的岩浆。白色光华在宫殿的上空不动的摇曳,勾勒出三个虚幻的大字——生死殿。 生死峰下见生死? 生死峰下?不就是这生死殿吗?方轻寒陡然一惊,这才明白了剑碑之上的这句话的含义。只是此时剑碑已经被自己纳入了气海,剑碑之上的那段文字也已经彻底失去了踪影,再也不能去尝试揣摩。 轰隆—— 随着一声巨大的声响,漫天烟尘滚滚落下,生死殿的全貌也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 再次环顾四周,先前那一哄而散的百余名散修竟然足足少了三分之一,那些逃入山林,或者是不幸被山石滚下裂缝卷入的修士们,统统没有了踪影。 此时各处已经被岩浆隔离而开,众人虽然能够看到互相之间的模样,也能够交流,一个个却都面面相觑,望着生死殿而兴叹不已。 一名青衣老者望向了生死殿,他已是五十七岁的垂暮之年,虽然身形矫健,却已经没有多少岁月可活。这十年来不断地来这生死峰参悟那黑石碑,却一无所获,如今看到这生死殿,当即目露贪婪。 或许这是危险,但是这也是一种机遇。修行路上,危险和机遇是并存的。有多大的危险就有多大的机遇,反之如是。 这生死殿在生死峰下这么多年,如此以这样惊人的模样出现在这世间,岂非是一桩绝大的机缘? 看着所有人都还在犹豫,这名青衣老者当即心中冷笑,随后身形一纵,竟然跳入了岩浆之中,脚尖一动,身形在岩浆之上飘散的石块上不断地腾挪,向着生死殿急速靠去。 当下又有十多名修士,也再也忍不住心中的贪欲,当下有样学样,一个个都跳入了岩浆之中,借着随处都是的石块而不断地前进。 见到这样的模样,方轻寒默然不语,独孤子语和素柔皆站在他的身侧,只有善离默默叹道:“这些人太心急了。” 方轻寒看着这一片岩浆河流,心中一直有种隐隐的不安,见善离如此一说,当下也不住点头,道:“确实太心急了。这生死峰如果和你所说的一样,乃是暗殿十殿之首。这其中蕴藏的机缘是何等的厚重。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接近?” 话音刚落,就听到了远方传来了一阵惨叫之声。那名最先行动的青衣老者在就要到达生死殿大门之时,忽然从岩浆之中伸出来了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脚下,将他拖入了岩浆之中。 “啊——”痛苦的惨叫声之后,便是尸骨无存。随后惨叫之中不绝于耳,随后而去的十多名修士,也一一被一只只手臂拖入了岩浆之后。 咕隆—— 整个生死殿四周安静无比,唯独剩下了岩浆沸腾地声音。 剩下的三十多名散修原本还有大部分跃跃欲试,如今却都停了下来,心中后怕之余,更是在暗暗庆幸,若非他们犹豫了一阵,恐怕如今已然也跟先前那些修士一样尸骨无存。 庆幸之后,则是不安和绝望。如今退也不是,近也不是。若是在云梦草原,还可以依靠打猎生存下去。可是在这里,却根本那就没有食物,也没有谁带着大量的食物。若是任由时间消耗下去,恐怕就算不死在岩浆之后,最后也得活活饿死。 身为修士,虽然能够忍饥挨饿,可是若是长时间不进食,也避免不了被饿死的下场。这对于修士来说,是何等凄凉的结局? 四周一时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沉着脸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只手处处都是玄黄色的鳞片,却不受岩浆影响,这一片岩浆池之中?竟然有这样的怪物?”素柔皱眉道。 善离看了素柔一眼,解释道:“这是火妖,其实修为并不强,最多也不过是真气境九层或者十层的修为。但是却不惧任何高温,特别是在这一片岩浆池之中,更是如鱼得水,极不好对付。恐怕……最后这些散修根本没有一个能逃出去……除非……” 她的目光落在了方轻寒的身上。以神通水东流自然可以轻易碾压这些火妖,若是这些修士想活下去,只能看方轻寒如何去想了。 方轻寒这时已经盘腿坐了下来,开始不断地炼化气血回复真气,看着善离看向了自己,他当即沉声道:“素柔师姐,你用真气贯注声音通知他们,让他们一一传递消息,决不可轻动。等我回复真气,便会一一将他们救出。” 素柔当即点了点头,立即准备照做。这是独孤子语的眉头却深深地皱了起来,道:“方轻寒?何必如此烂好人?你与他们非亲非故,如今情势如此凶险,何必冒险去救他们!” “对于他们来说,如今十死无生,可是对我来说救他们不过是顺手之劳。既然如此,为何不救呢?”方轻寒盯着独孤子语的眼睛,沉声问道。 独孤子语当即冷哼了一声,却不答话,也随着坐了下来,眼睛闭上,似乎在尝试纳气。却不想,才刚刚开始尝试他就浑身汗水直流,但他竟然一声不吭,就此一动不动的坚持了下去。 素柔这时看了方轻寒一眼,得到了方轻寒肯定的眼神,立刻通过真气传讯,将声音扩大的数倍,也将方轻寒的声音传递了过去。 听到了声音的几名散修当即投过来了感激的眼神,当下也遵照了吩咐继续将这个消息传向了四面八方。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散修们纷纷精神一振,当即各自盘腿调息起来,努力保持着体内真气的鼎盛状态。 这时善离才在方轻寒耳边低声问道:“你先前所说,也未必尽实吧!你虽然心地不错,但是我不认为你会为了救人而救人。” 方轻寒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丝苦笑,道:“善离……你这双眼睛,果然最能看得懂人心。只是不知道为何一开始见我的时候,始终不相信我。确实……我救他们并非如我所说得那么简单,但是绝非只是为了利用他们。你或许不知道,我五岁那年,我方家满门被屠,血流成河。那时我就发誓,再也不想见到这样的景象……” “可是如今的情况却比当初还要更加惨烈。你认为,我不救他们会如何?” 善离毫不迟疑道:“你若是不救他们,他们必死无疑。” “如何死?” “有的会不死心继续跳入岩浆之中与火妖一战,胆小的可能会饿死,而一旦到了最后。”善离的脸色有些煞白,沉声道:“他们可能会相互残杀,甚至以彼此的血肉为食。” 方轻寒的脸色也有些发白,斩钉截铁道:“正是如此!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容忍这样的情况发生。这样以人血肉为食的场景,岂非堪比地狱?我已经见过地狱一次了,绝不想见第二次!” 第一百三十四章 火妖王 方轻寒信誓旦旦的模样令善离极为动容,这幅坚决的模样的背后,充斥着难以想象的悲伤。可想而知当年的事情给方轻寒锁上了一道枷锁,仇恨可以鞭策一个人不断前进,也能成为让人疯狂的毒药…… 又因为不愿意再触及过往的伤口,所以随着时间的流逝,会将自己的伤痛渐渐隐藏在心中,然后独自舔伤,直到伤口变成模样狰狞的疤痕连自己也辨认不出,那时,自己也变得极为的孤寂。 这些是善离这么多年来感同身受的事情,从进入武神宫开始,她面对的只有人心,无论是面对武神宫之内的人,还是暗殿层层不穷的算计,在这个过程之中她不断地成长,最终孑然一身,如同一座不会融化的冰川。 看着方轻寒,善离就好似看见了自己的过去,她和他的身上都有别人难以想象的背负,若是没有足够的觉悟,恐怕早就被仇恨所吞噬,变成一个连自己也憎恶的人。 善离不说话,静静地站在了一旁,似乎沉侵在过去的回忆之中,久久难以自拔。 方轻寒这时也将心神沉入了体内,进入了入定状态之中,开始全力炼化气血转化真气。 心神才刚刚进入气海,方轻寒的就心中一动,注意力集中在了真形之器之上,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真形之器之上的龙虎图腾就变成了七道,离九道大圆满之境还差两道而已。 细细感受一番,方轻寒便有所察觉,想来应该是突破超凡之境凝结剑心之时的杰作,只是那时自己全神贯注面对与陈奉酒的一战,这才忽略了这些变化。 有了这个的意外之喜,方轻寒心中稍稍安定,又将目光投去了剑碑之上,试着分出一缕心神去感应剑碑。 却不料这一下竟让如同泥牛入海,根本感应不到任何的变化。这半块剑碑之上没有任何的触动,就好似只是一方普通的顽石。 剑碑自然不可能只是一方普通的顽石,只是自己如今还没有办法去催动它罢了。方轻寒心中很是清楚,也就没有强求。 转眼太阳西落,方轻寒猛然睁开的眼睛,眼中无比的沉静,浑身上下真气萦绕,显然已经彻底地恢复了元气。只是在这最末之时,方轻寒可以感受到体内的气血有些虚弱,再也不复往初的鼎盛。 这也是当然,如他这般的疯狂炼化,气血自然会变得极为薄弱。不过只要经过饮食补血,就会将气血滋补回来。 玄灵石锤炼气血,那是提炼气血的上限。方轻寒的神魂无比强悍,这个上限本就极高,所以体内气血极盛。但是若是长时间不饮食,必然会造成气血的永久损耗。并非只是单单身体上的问题。 所以,决不能长时间困在这里。否则……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患。 方轻寒站了起来,此时独孤子语依旧在努力的纳气,浑身被汗水染得通透,眉头紧皱,但是身体表层却不时有缕缕淡薄的真气挥发出来。 方轻寒心中一阵的叹息,独孤子语自爆剑心,经脉俱损,气海也受到了重创。如今每一缕从气血之中提炼出来的真气,一旦进入了气海,就会游走周身,最终挥发而出,根本就不能储存。 这乃是自爆剑心的后患,若是独孤子语不能解决这个问题,从此以后就不可能再次崛起。 察觉到了方轻寒的视线,独孤子语当即睁开了眼睛,随后站了起来,将视线投向了方轻寒。 “既然你已经准备妥当,那么就开始吧!事实上,对于那生死殿,我心中也是蠢蠢欲动。若不是我的修为尽散,我一定会与你有一番争夺。” 方轻寒迟疑道:“可是……你的身体,能承受得住?这一去危险重重,不如你就在这里等我。也许很快,我就能结束一切回来。” 同时方轻寒的目光也投向了善离,却不料两人同时摇头,一副极为坚决地模样。 “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坐以待毙,但我决计不会给你添麻烦。你尽管放心。”独孤子沉声说道。 善离则是看了方轻寒一眼,道:“生死殿乃是暗殿十殿之首。我身为武神宫之人,理应进去看上一看。若是不去,我心中难安。” 话说到这里,自然也就没有辩驳的余地。包括素柔在内的三人都极为坚决,最终方轻寒微微地叹了口气。 “也好,那便一起同行吧!这里虽然看似安全,说不定之后也会发生什么难以想象的变化!” 言罢他转身向着前方走去,面朝着那一池不断地燃烧的熔岩,只是手中一动,四周的土地当即与身后的土地断裂,化作了一块极为开阔的岩石,在岩浆的推动下竟然不断地向着前方划去。 观湖养气剑大成之境大圆满之时,方轻寒就曾以一池岩浆对战生死镜,如今领悟了小神通,这点程度的妙用当然也不在话下。 脚下的岩石不断地前行,很快就到达了另外一处的浮动在岩浆上的岩石上,那上面的三名散修当即对方轻寒等人微微施礼,随后跳上了这块巨大岩石随着三人一道前进。 一直花了整整两个时辰的时间,在确定了没有任何人遗漏的情况下,方轻寒果断地驾驭着巨大岩石向着这一池岩浆的中央处划去。 却不料在即将靠近生死殿就要上岸的时候,忽然从咕隆作响的岩浆之中出现了大约五十多只火妖。 它们站在岩浆之上,身上全是玄黄色鳞片,模样极是狰狞,赤红的眼珠里充满了嗜血的气息。 在这些火妖之中最前方的那只火妖,身形比普通的火妖巨大了两倍有余,更是拿着一柄赤色的大戟。 方轻寒等人当下心中一凛,同时停止了前进,三十多名散修面面相觑,各自拿出了武器严阵以待,一副杀气腾腾地模样。 “方公子。这些火妖如此凶恶,我们自当助你一臂之力。”一名白衣中年散修如此说道。 “正是如此,我们受方公子大恩。不得不报,还请方轻寒稍候,这些火妖交给我们来对付。” 散修们不断地示好,因为他们通过了刚才的一战早已明白了方轻寒的强大。这种时候对强者的攀附,就是最好的保命手段。谁不知道这些火妖虽然看似凶恶,但是修为也不过与自己相当。虽然这里是它们的主场,但是只要自己小心一些,想来断不至于陨落。 方轻寒当下觉得有些不妥,沉声道:“不可……” 此言还未说完,就有三名散修迫不及待地展开了攻势,施展着浑身地武学向着靠得最近的三只火妖进攻了过去。 咕噜—— 却不料他们才刚刚冲过去,这些火妖就轻轻一纵,跳到了他们的头上,三人只觉得火妖身上一阵高温袭来,浑身灼热疼痛不断的同时,就被这些火妖一把拽入了岩浆之中,连惨叫也没有来得及发出。 余下的散修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刚才的义薄云天和跃跃欲试就在这一刻统统都消失了,只是一双眼睛巴巴地看着方轻寒,等待着他的决断…… 这一幕落入了独孤子语的眼中,当下他就忍不住冷笑道:“你们这些人,翻脸和翻书一样,根本就看不清你们到底在想些什么。趋炎附势到了这种程度,还真是丢人。” 此话一出,就有不少散修面色赤红,不过却没有一个人反驳,只是当下有不少人看着独孤子语,将仇恨隐藏在了心中。 方轻寒将手一挥,同时往前走了一步,面对着这五十来只火妖,眉头深深地皱起。 小神通,水东流。 从这一刻开始,只见白光一闪,一道龙影从方轻寒的手中窜入了岩浆之中,四周的岩浆冲天而起,转眼将就将五十只火妖同时吞没其中,然后开始不断地收缩,顿时引发了不少火妖痛苦的哀嚎。 一旁的散修们见此,无不瞪大的眼睛。 “方公子这小神通果然无比强悍,使用起来也极为精妙。这些岩浆虽然无法对火妖造成损伤,但是若是不断地收缩,就会对火妖造成挤压,足以将火妖的鳞片碾碎,那时它们自然尸骨无存。” “高!实在是高。如此轻描淡写的解决了这么多的火妖。方轻寒的手段当真是神鬼莫测。” 两名散修开始不断的吹捧,却被独孤子语一眼看来,再结合他先前所说的话,当下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一副尴尬的模样。 “聒噪!”独孤子语吐出了两个字。 而在战场之中,方轻寒的眉头忽然皱得更深了,白色巨龙随着小神通水东流而再次出现,足以让他欣喜。可是……这些火妖却没有这么简单,只是在用小神通碾死了十来只火妖之后,就有一股莫名地力量将这些火妖护住,小神通水东流之力再也无法建功。 就在这时,无数岩浆团团包裹的火红巨流之中,一杆大戟破开了岩浆层汹汹刺出,随后一只玄黄色鳞片的手掌登时出现。 砰—— 那火妖王的手掌对着岩浆外层轻轻一拍,顿时飞腾的道道岩浆彻底地固化化作了道道碎裂的岩石,再次回归到了岩浆池之中。 而这时在众人视线之中出现的,却是四十多只完好无损的火妖,为首的火妖王死死地盯着方轻寒,眼中充满了怨毒之色。 第一百三十五章 化玄隐秘 “火妖?血脉之力?竟然能够吸收了所有的热量,让岩浆统统消散?这岂非说明,它能控火?如此一来,小神通水东流之力根本无法对它造成威胁,而它控火之力则会让我束手束脚?” 方轻寒的心思急转,很快就想到了这方面的问题,神情当即变得极为凝重。而在他身后的的善离和素柔,还有独孤子语的表情也相当复杂,显然看出了其中的关隘。 一只觉醒了血脉之力的火妖,对于修士的威胁无疑是极为致命的,眼前这只火妖王仅仅感受气息,就能知道它离突破融体境只差临门一脚,在这一池岩浆之中,可谓棘手到了极点。 素柔此时已经有融体境一层五练之境,但是她自认若是对上了这只火妖王,恐怕顷刻即败!就算她的五脏已经经过了淬炼,对于这些岩浆有一定的抗性,可是面对火妖王的控火之术,她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办法。 就在众人迟疑之时,方轻寒已经往前走了一步,吟风剑立即出鞘落在了掌中,长剑一挥,无穷水势化作了浩荡天河。 一时之间,天空之中奔腾不止的河流,地面上热气腾腾的岩浆相互对立,看起来极为醒目,也极为壮观。 方轻寒不再控制这些岩浆的流动,因为无论他怎么控制,只要火妖王吸收了岩浆之中的热量,岩浆即刻就会溃散,再也不复存在。故此,他径直选择了最消耗真气也最为凶险的一种方法。 水火相生相克,若是一旦发生了碰撞,最后留存下来的,一定是强大的一方。以自身真气引动无穷水势,来应对这一池一眼无际无穷无尽的自然生成的岩浆? 这选择的确称不上高明,却也是眼下唯一的应对之计。 果然,火妖王见到方轻寒如此动作,当即手中大戟一挥,下方沸腾的岩浆统统升起聚向了它的四周,化作了一道巨大的火龙,火龙冲霄而起,向着浩荡天河汹汹而去。 方轻寒眼中一寒,当下就欲出手,天空之中的水势翻涌变化,一条水龙凝结成形,当下向着火龙冲了过去。 水火两条巨龙大小相差不大,在空中相互扑咬撕裂,战斗的模样极为壮观,天空之中不时有沸腾的水滴落下,滋滋作响。 散修们的脸色阴晴不定,一副战战兢兢地模样,心情随着战斗而不断地翻涌,久久地不能安定。 就在这时,在众人的眼光之中,一池岩浆之中忽然出现了一道漩涡,漩涡不断地旋转,速度越来越快,转眼之间就令整个岩浆池翻涌起来。 这火妖?又想干什么?方轻寒心中一警,立即稳住了脚下的岩石岿然不动,抬头之时去听到了耳边的一连串惊呼。 “岩浆之中竟然有人?是谁?莫非是刚才跌入岩浆之中的修士?” “怎么可能……你进入岩浆之中还能存活吗?若是能够进入岩浆而毫发无损,又如何可能跌进去?” “可是……此人根本就从未见过!他是何时来到了生死峰?” 一连串的猜测不绝于耳,方轻寒的目光也向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当即就看到了一名模样清秀,一身书卷气迎面逼人的俊朗少年。 这名少年穿着一身特制的书生衫,头发用一个紫金色的发冠束起,神情之中似乎极为不忿。 他才刚一出现,就目光不善地看向了那火妖王,口中淡淡地说了一句。 “孽畜?竟敢出手伤人?还不给我住手!退回去。” 他才一开口,整个天地之间,仿佛就只剩下了他的声音。就连天空之中战斗的水火双龙,也在这一刻黯然失色。 火妖王也因为这名少年的一个眼神和一句话,当下身形一晃,眼中出现了阵阵惶恐,随后竟然带着剩下的火妖们往岩浆里一扑,就此消失在了原地。 而这时天空之中的那条火龙,也顷刻消散。方轻寒将小神通撤去,立即看向了这名书生少年。 这名少年站在岩浆之上,一步步地向众人走来,脚尖却根本未曾触及岩浆,更是连一点涟漪都没有泛起。如同闲庭信步。 直到他走到了方轻寒身前的不远处,方轻寒手中的吟风剑对着他微微一指,同时沉声道:“你到底是谁?” 身后的善离和独孤子语,还有素柔的神色也极为凝重,此人出场如此不凡,又有雷霆手段,若是心术不正,有所图谋,必然会将众人带入一个极为凶险的境地。 这名看似书生的少年微微一笑,声音如同珠玉一般,当下说道:“在下琳琅良,见过方公子,见过善离姑娘和素柔姑娘,也见过独孤家的后人独孤公子。” “你认识我们?”素柔不解道。 “我当然认识各位,琳琅良可是在这地底之中,将生死峰山巅的一战看得清清楚楚。方公子和独孤公子的剑法卓越,合作更是亲密无间,相互之间的信任连我都赞叹不已。若非如此,怎会可能以弱胜强,突破层层凶险呢?” 琳琅良如此一说,方轻寒等四人反倒更加警觉起来,这琳琅良的修为竟然达到了这样的地步?竟然在这地底就能看见生死峰的一幕幕?他到底是何人?有何目的? 琳琅良轻轻一笑,道:“琳琅良是何人?不过是此间生死殿的一个囚徒罢了。当初琳琅良被生死殿主人封印在此,好不容易破封而出。却发现此地已经被另外一道强大的封印而封锁。而这一道封印,就是那半块剑碑。后来时日愈久,通过来到生死峰的修士们的交谈,我才知道……这是武神宫初代武神的手笔。只是我被封印在此,就算如今也根本无法动用多少修为。区区一名囚徒,倒是惹得诸位生笑了。” “哼!”善离眼中闪过了一丝怀疑,道:“星灵境修士达到星灵境七层千秋之境也只拥有千载寿命。当初初代武神的修为,不过也只是星灵境十层法相天地而已。所以千载之后,也只能生生坐化。照你说来,你已经活了一万多年,一身修为岂非早就跨越了星灵境,已然踏入了化玄境?你既然有如此修为,怎会破除不了封印?除非……你并不是人,或者,你根本就在说谎!” 琳琅良脸上一怔,随即笑道:“善离姑娘果然观察入微。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事实上,我确实不是人族,我乃是妖族,所以寿命长久一些也是理所应当。所谓化玄,我虽然心向往之,但是却力不从心,当不得如此美誉了。” 琳琅良说这话之时格外的自豪,一点都没有忌讳,就似乎没有什么拿不上台面的一样。 “听你说来,似乎对这化玄境有所了解了?”善离心中一动,对于化玄境这一重大境界,就算是武神宫的典籍之中也是鲜少提及,更是被一部分人当做一种传说。 琳琅良眼中一愕,当即笑道:“确实有所了解,若善离姑娘感兴趣,我倒是可以给你讲上一讲。” “但凡修行,无一不从习武之中开始。天下武学,天地玄黄四阶。黄阶武学,以招式和意境为起点,一旦达到小神通之境,便可以引动风雷水火等等天地凡力,如同先前方公子的小神通便是如此。玄阶武学,引动天地九玄之力,一旦达到小神通之境,便可以令九玄之力的其中一种在世间显化……” “……至于地阶武学,运用的乃是造化之力,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够化虚为实,化实为虚。一旦修行到了极处,甚至可以运用造化之力改变事物本质,达到同化,转换之功!” 说到这里,琳琅良的目光向着善离投了过去,显然是看出了什么。方轻寒也不由回忆起之前善离使用地阶下品武学玄黄风雨决的一幕幕,不由若有所思。善离的小神通之力,不正是有改变事物本质,达到同化转换的效果吗?那暗殿的几人死得如此凄惨,最后都化作了凄凄冷雨…… 琳琅良这时继续说道:“至于天阶武学?我也没有见过,据说乃是运用规则之力形成的一种武学。这种武学一招一式之间都带有莫大的威能,充斥着天地规则之力的演变,一旦使出,便是引起天地异变。而到了天地两阶武学的层次,就再也没有玉籍的存在,只有武学。而且,也不再是修士来选择武学,而是武学来选择修士。若是遇不见合适的人,武册就会对修士产生排斥,若是强行展开武册,也只能看到一卷空白罢了。这一点,想必善离姑娘深有体会!” 善离点了点头,算是作了认同,却问道:“可是这些,与化玄境有何关系?” 琳琅良笑了小,道:“这其中自然有极大的关系。星灵境十层,法相天地。乃是法相踏碎星丹,成就一方内宇宙,从而领悟一丝天地规则的层次。星丹也会化作一柄规则之器任由法相来使用。法相天地,便是创造了另外一个天地。想要达到化玄境,就需要一门天阶武学的认可,并且以这门天阶武学为主,进而不断地修行。” 琳琅良一口道破玄机。 第一百三十六章 传承 善离当即一愣,这才明白了化玄境为何如此难以突破,这大陆之上,地阶武学就已经算是顶峰,何时有过天阶武学的存在。若是不能得到天阶武学,就不能突破化玄境? 这一点善离没有怀疑,虽然不知道琳琅良从何得知,但他说得如此信誓旦旦,绝不可能是信口胡言。 想到这里,善离就决定回归武神宫之后,就动员天元武神去寻找天阶武学,否则,再过数十年之后,天元武神就会寿命耗尽,生生坐化。他就会成为武神宫有史以来在位最短的武神,更成为了一个笑话。如今不过只是天元三十年罢了,时间最多还有五十年,五十年,足够吗? 善离的眼中有些迷离。 方轻寒听着这些秘辛,牢牢地记在了心中,虽然他明白他很有可能用不到这些东西,但是,若是日后一旦修行到了这个层次,这些秘辛就会让他少走很多弯路。 说到这里,见琳琅良态度如此温和,众人的警惕总算统统放了下来。一旁的散修也各自靠了过来,在向他见礼之后,又开始不断地巴结阿谀。 不过琳琅良只是话语之中轻轻一点,便轻易地将这些修士的所求所请统统带过了。 这时,方轻寒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继而向琳琅良问道:“那么……你从岩浆之中而出。莫非是想要破除封印?” 琳琅良当即苦笑道:“正是如此,我在此已经被困了一万多年。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一线逃生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我来此,就是要助你们获得生死殿的传承。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打破封印。” 方轻寒顿时一怔,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却是在考虑琳琅良的话可信不可信,当下就向善离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独孤子语这时忽然往前一步,径直走到了琳琅良的身前,面色带着几分犹疑,说道:“阁下见识如此不凡,想必当初也是一名响当当的大人物。我总觉得……你话中总有几分不详不实之处。莫非……这是我的错觉?” 琳琅良的眼中出现了一丝一闪而过的讶异,脸上却继续苦笑,道:“我若有什么图谋,无非就是想脱困罢了。一万多年的寂寞,或许你们感受不到,但是这漫长无尽的生命,对我来说只是煎熬。这里只有一片熔岩和一座冰冷的生死殿,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这一次好不容易有机会离开这里,我当然不会错过。” 方轻寒却没有再质疑了,而是问道:“那么……你究竟能够提供给我们什么样的助益?这生死殿到底是什么格局和情况?若是成功的获得了生死殿的传承,我们又该如何帮你?” 方轻寒此言一落,善离的眼中就出现了几分低愁,犹豫了一瞬,忽然说道:“方轻寒……生死殿乃是暗殿的十大传承之首,绝不简单。就算你成功获得了传承,也很有可能性情大变,从而投入暗殿。你一定要有心理准备。我不想我们日后成为不共戴天的敌人。” 方轻寒一怔,当即点头,认真道:“我的一颗初心决不会改。任何力量都是可以驾驭的,就算是为了离开这里。我也不能放弃生死殿的传承。” 这时独孤子语却说了一句,道:“若是你不愿意要这生死殿的传承,那么我独孤子语自然不介意以身相代。我就不信这世间有我独孤家不能驾驭的力量,就算它再怎么强大,也比不过修士自身的意志!” “呵呵……”琳琅良这时低低地笑了两声,大声道:“方公子和独孤公子的资质,都是万中无一的龙凤。若是能够得到生死殿的传承,那必然会给你们带来绝佳的助益。不过如今,还是听我说一说这生死殿的格局和情况吧!” “你且说来。”方轻寒道。 一时之间,素柔,善离,独孤子语,还有一众散修的目光皆落在琳琅良的身上,如今想要离开这里,就必须从生死殿着手,这事关生死的大事,自然要放在心上。 琳琅良顿了顿,随后说道:“生死殿虽然看起来不大,其实共有三层的格局,每一层都无比广大,又无比渺小,处于一个运动不定的状态之中。” “何为运动不定?”方轻寒出声道。 “你可知道须弥神通?”琳琅良反问道。 方轻寒摇头道:“不知!” 善离在一旁解释了起来。 “所谓须弥神通,乃是开山立宗必须具备的一门神通,只有达到了星灵境才能修行。所谓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须弥纳芥子,乃是开辟一个小世界的法门。湖阳剑宫,青魔宗的山门,应该就是这须弥芥子的形态,也就是通过须弥神通开拓的。至于这个开拓的小世界的大小和演变,就要看修士自身的修为造化了。琳琅良你所言的运动不定,莫非是指这三层小天地之中,大小形态在不断的变化,故而称之为不定?” 琳琅良面带赞赏地看了善离一眼,道:“正是如此。想要获得生死殿传承,必须要经过三大考验。第一个小世界乃是生之境,生之境之中有无数奇特的兽类,绝非妖族,却拥有难以想象的力量,甚至每一只都可以引动天地玄力,强悍的甚至可以使用小神通。第二个小世界乃是死之境,四之境之中充满了死亡气息,有无徘徊的亡魂和白骨,一旦进入其中的修士被这些亡魂和白骨缠上,染上了死亡气息之后,就会渐渐与之同化,化作一道拥有意识的亡魂或者白骨在这死之境之中不断地游荡!你们所要做的,就是这凶险的环境之中,找到通往下一层的关卡。一旦进去之后,你们会出现在不同的地方,不可能相互帮助。所有,必须有心理准备!” 琳琅良话音刚落,在场的所有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尽管知道生死殿之中凶险,却也没有想到会凶险到这种地步。第一层生之境就已经足够恐怖,能够使用小神通的兽类是何等强大?第二层死之境却让人脊背发凉,一旦死在了那里,神魂可谓永不解脱……这死亡气息拥有同化之功,岂不是与那地阶武学的造化之力修成的小神通一模一样?化作一具白骨和亡魂不断地徘徊其中?这是任何一个修士都无法容忍的事情。 “那么……第三层呢?”方轻寒沉声问道。 “第三层,乃是梦之境。据说这一层随修士的梦境而演化,乃是最为玄奇的一处小天地。这一层小天地会自动捕捉修士的弱点,加以吸引,让修士徘徊在梦境之中忘记生死,久而久之,生死看淡。就算是一名融体境可以完全辟谷的修士,也会逐渐丧失真气而不自觉,最终无声无息地死在梦境之中。” “想要获得生死殿的传承,就必须通过着三层试炼,只有跨越生死,堪破生死,才能一往无前。这需要大毅力大勇气,更需要运气和实力,否则纵使进入其中,也只是寻死而已。” 琳琅良说完这些,径直看向了在场的众人,再也没有说话,而是等待他们的抉择。无论如何,都必须有人进入其中,否则……就只能统统等死而已。 方轻寒看向了善离,又看向了素柔,最后看向了独孤子语,久久不言。在生死殿之中,几人自然不能互帮互助,更是会出现在不同的地方,一旦进去,是何等的凶险?只要稍不注意,就是万劫不复,不可挽回的下场。 方轻寒思考了一会儿,第一个看向的是善离,他受天灭的托付,答应照看善离百日的时间,更是承诺尽力保证善离的安全。如论是处于承诺还是感情……这一次,决不能让善离冒险。 “善离……这一次,你就不要进去了。” 善离的目光当即投了过来,一副毫不示弱的模样,道:“我若是不进去,你就有把握获得生死殿的传承吗?若你死去……恐怕我们极有可能都会死在这里。” 方轻寒摇头道:“可是……你进去也没有用。无论哪一层小天地,也绝非你如今可以面对的。我视你为友,自然不能坐视你去送死。所以这一次,你必须相信我!” 方轻寒盯着善离的眼睛一动不动,一直过了整整一刻,善离才将眼睛垂了下来,神情变得有些奇异,最终深深地叹了口气,认真道:“方轻寒……善离自认如今不过一累赘,更是累你良多。所以我不能要求太多。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归来。” 方轻寒神情凝重,当下重重地点了点头,下一刻目光便投向了素柔。 素柔心知方轻寒想要说什么,抢先一步说道:“我的修为足以照顾自己,也有相当的自保之力。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进去。” 素柔深知,若是进入生死殿,必然承担着所有人活下去的希望。这是一个极大的包袱,决不能让方轻寒一个人背负。她所能做的,就是尽量替他减轻一些压力…… 方轻寒哪里不明白素柔的心意,从之前上官轩来时他就已经明白了,只是……如今他身上招惹了太多的麻烦,更有大仇在身,又如何有心思去触及儿女私情? 素柔的浓厚情义,舍生忘死的付出,他统统都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根本就挥之不去。 “好!”方轻寒知道素柔根本无法劝动,也没有足够的理由去说服她,犹豫再三之后,只能说出一个好字。 第一百三十七章 生之境 素柔得到了方轻寒的应承,心里总算微微地松了口气。却看见方轻寒的目光投向了独孤子语,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之中激烈碰撞,却一时无言。 最终,方轻寒没有说一句话,就此走向了生死殿的方向。独孤子语的眼中充满了一抹坚定,更充满了一股信念,这样的人,比素柔更不好劝服,他又能多说什么呢? 看着几人交涉完毕,琳琅良的嘴角隐藏着一份浓浓地冷笑,却没有在说话,看着方轻寒一步步地接近生死殿,他的目光又投向在在场的一群散修。 三十多名散修之中,大部分人的眼底都充满了一股恐惧,可是骨子里却又有一份歇斯底里的疯狂。谁都明白生死殿之中的危险,可是……为了那所谓生死殿的传承,几乎没有一个人想要逃避。从今日生死峰这惊天动地的变化来看,生死殿的机缘可想而知是何等珍贵。今日的机缘,对散修们来说,或许此生唯有一次,若是错过了,便就再也不会遇见。 凝视着生死殿的正前方,方轻寒一步步地率先走了过去,眉头却紧紧地皱了起来。 生死殿的大门处,黑白二色的光华摇曳,生死之气充斥期间,构筑成为了一个漩涡般的大洞。未曾触及,就可以感受到一股属于历史的厚重,还有一份动人心魄的沉重感。 再次向四方看去,入眼之处的全是一片茫茫的熔岩,除了一阵沸腾灼热的咕噜作响声,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这里是死的禁区。唯一的出路就是生死殿。 方轻寒的目光投向了脚下,生死峰已然沉入了地底,可想而知已经被这一片岩浆所侵蚀。那岳海涛和上官轩若是逃出来,一定早就出现了,断不可能如今还没有出现。 如此说来,这里确实暂时是安全的。他的目光投向了善离,又微微瞥了一眼琳琅良,之后善离立即会意,对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却不料在这之时,独孤子语环视四周,竟然脚步向前,径直就踏入了那黑白二色的生死之光组成的漩涡之中。 只见一阵耀眼的黑芒,独孤子语的身体立即消失在了原地。有人起头,三十多名散修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当即便迫不及待第一个个走了进去。 黑芒不断地闪烁,殿前的人影不断第减少,最终生死殿前渐渐变得空荡起来,只剩下了几名还在犹豫的散修和方轻寒等人。 方轻寒站在漩涡入口之前,沉声说道:“善离,素柔,此去凶险重重,但我一定竭尽全力。如今我也不能保证什么,只是希望大家都能度过这一劫!” 善离和素柔深深点头,下一刻,方轻寒就抢先一步触及了漩涡,进入生死殿之中。 …… 眼前一阵白光萦绕,四周空无一物,方轻寒只感觉眼前一阵的迷离变幻,等到有意识的时候,脚下已经出现了一片厚实的草地。 草木深深,茂盛得简直不像话。四周乃是一片极为广阔的森林,树木不知种类,但颗颗葱茏参天,极为壮观。这片森林一眼看不到尽头,若是想要在其中寻觅通往死之境的通道,无异与大海捞针。 方轻寒可以感觉到,这里比湖阳剑宫还要广阔无边,更别提其中还有琳琅良所言的兽类,其中种种凶险之处,自是不必提及。 试着往前方走了两步,方轻寒就看到一只奇怪的生物,其头若虎,身体却好像是一只猴子,偏偏牙尖嘴利,爪牙森森,躯体更是有两人般粗壮,简直令人骇然。 这样一只猴怪,就这样在树干上跳来跳去,以一股极快的速度穿梭在树林之中,却不料忽然从空一道黑影直降,一只鹰翅猫身的兽类冲袭了下来,雷芒一闪,霹雳作响,那只猴怪当场毙命,脑浆汩汩流出。却被猫怪伸出舌头轻轻一舔,全部吞入了嘴里。 方轻寒脚步一停,当即躲在了大树之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这些兽类看奇怪极为古怪,就好似大陆上的生物拼凑而成的一般。不过看起来神智并不算高,神智不如有了灵性的妖族。但是其战斗力却远非寻常的妖族可比,探手之间就可以勾动风雷水火等天地凡力,这一点简直和那觉醒了血脉之力的火妖王一样。虽然这些兽类没有火妖王强大,但是也无比棘手。数量上更是无穷无尽,在这片森林之中,也不知道隐藏着多少危险。 方轻寒小心翼翼地前进,心中却在思考素柔和独孤子语此时的下落,毫无疑问他们应该在这森林的某一个角落,却难以通过血玉简来通讯,这不得不说极为麻烦。 一路谨慎,方轻寒竟然没有招惹到任何兽类。大约走了两个时辰,才忽然听到了前方传来了一阵极为细微的打斗声。 方轻寒立即动身加速,总算在前方的一处小湖泊前见到了两个身影,瞳孔却猛一收缩,脚步也就此停了下来。 此刻的前方,两只猴怪正在不断地战斗,但是它们却各自拿着一柄剑和一把刀,每一招都使得一板一眼,看得出修习了很长时间的武学。招式之间,不时有道道火光流转,充斥四周,引得周围的草地一片的灼热。 战斗正酣,方轻寒也看得眼花缭乱,但是却还不是最乱的地方。从树林之中忽然窜出了一道人影,手持三叉向着这两只猴怪冲来。 这是一名穿着兽皮衫的少年,双目炯炯有神,眉宇之间充斥着凝重,其迅捷如风,三叉如雷骤至。 呲—— 他出招既准又狠,三叉一下子就刺入两只猴怪的咽喉,两只猴怪直直地倒在了地上。随后这名少年从猴怪脑袋之中翻找出了两颗指甲大小的白丹,随手掷入了嘴中,这才将两只猴怪的尸体托起,然后转身就走。 方轻寒一脸的若有所思,忍不住喃喃自语道:“奇怪!看此人的模样,莫非不是生活在这生之境之中?这里被尘封在地不知道有多少年了,莫非这里也有人族的繁衍?如此一来,若是想要询问死之境的入口也就方便多了。只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这么轻易地说出口?” 方轻寒想了想,当即就隐藏起气息,悄悄地跟在了少年的身后。却不想只是往前走了一阵,那少年就忽然回过头来,好似发现了什么,脚下速度立刻加快。 “没有道理啊!这少年看起来修为也不过真气境七层化散之境。我收敛了浑身气息跟在他的身后,他如何能够发现?这是何等的灵觉?” 话虽如此,但是方轻寒还是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这名少年在树林之中到处奔袭,似乎想要甩脱方轻寒,一直用了整整一刻的时间,他的速度才渐渐地慢了下来。 却不料,在这时忽然从一颗大树之后出现了一只小山高般的熊怪,粗壮腿部猛一用力,纵身一跳,如山的身体顿时就向少年压了过来。细细看去,放轻寒可以看到那熊怪的身体上出现了一根根岩石般的坚刺,可想而知若是被这熊怪一压,恐怕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那少年眼中极为执拗,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慌乱。他见此模样,肩上的猴怪一抛,竟然手持着三叉一下子向着那熊怪刺了去。 砰—— 只听一声撞击声,一柄三叉在与熊怪的山体碰撞之后,竟然微微一弯,随后随着少年猛一用力,脚下深深地陷入了泥土,竟然将那只熊怪硬顶了起来,转手抛飞了出去。 方轻寒在一颗树上看到了这一幕,眼中之中满是震惊。因为他可以看出,这少年根本就不会控制体内的真气,完全是凭借一股蛮力来战斗。 那只熊怪坠落之势,再加上身上的岩石的重量,至少也有两千斤的力道。但是少年仓促应对,将这股力量完全承受了下来,还能将熊怪一下子击飞出去…… 这是何等的力道? 方轻寒自认就算是自己,如果在不使用真气的情况下,也只会被这熊怪一下子压得粉身碎骨。这少年身上的力道,真的是人族可以拥有的吗?这还是没有经过融体境二层的淬炼,若是这名少年能够达到融体境的修为,体魄又会达到什么程度? 方轻寒越是细想下去就越是吃惊,犹豫了一下之后,又看向了树林之中,只见那熊怪被击飞之后,登时暴怒如雷。浑身缩作一团,土黄色的岩石凝结在身体上,竟然化作了一个圆球,再次向着少年迅猛砸来。 砰—— 只听一声巨响,少年手中的三叉准确无比的刺入了熊怪的眼中,顿时鲜血翻涌,这股攻势也登时一止,熊怪的身体瘫倒在地。 少年用三叉顺着眼眶将熊怪的身体挑起在空中,熊怪一阵的挣扎,很快就失去了反抗之力,又过了一会儿,挣扎停止,便知已经死去。 撬开妖怪的脑袋,年少从中取出了一颗拇指大小的黄丹,再次吞入了口中。眼神去极为警惕地看向了四周。 而在这时,方轻寒心中一沉,就此不在隐藏身体,从不远处一颗大树的枝干后走了出来。 脚步声响起,少年的视线当即移动过来,在看向了方轻寒之后,眼神之中出现了一缕震惊,又出现了一缕疑惑。 第一百三十八章 蛮族部族 方轻寒的步调级为缓慢,往前走了几步,到了少年面前三丈之外的距离才停了下来。 这前进的过程当中,少年一直拿着手中的那柄三叉,神情极为警惕,一副随时都有可能暴起的模样。不过他的眼中之中的疑惑之色却是越来越浓,看着方轻寒身上的衣衫,又看向自己的兽皮衫,似乎想起了什么。 “你是谁?”方轻寒沉声道。 那少年目光一呆,犹豫了一瞬,立即张开道:“咦……恩。” 一连蹦出的好几个字极为模糊,根本听不清楚,直到最后才听到他断断续续地道:“西门……安。” 看得出少年极长时间没有说过话,或者说是极长时间没有与人交流?所以,说话才会这么的生涩。 “我叫方轻寒。你叫西门安?”方轻寒迟疑道,却没有往前靠近,因为他可以感觉到这名少年眼中的警觉丝毫没有减少。 “你是……从…外面进来的?”少年说话越来越顺,但是依旧有些断断续续。 “对……”方轻寒点头道:“我正在寻找死之境的入口,看你在这里似乎待了很长的时间,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线索。” 方轻寒知道西门安告诉他的可能性很小,毕竟二人互相之间不知道底细,但是还是忍不住问上了一句。 西门安听方轻寒这一问之后,眉宇之间就变得凝重起来,当下举起了手中那一柄三叉,立时刺了过来。 方轻寒当即大惊,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西门安,只是这么一问,他就暴跳如雷? 脚下退了三步,躲开了这一刺之后。方轻寒站在远处凝重道:“莫非有什么不能说的地方?还是……我触及到你什么忌讳?所以你立刻就痛下杀手?” 西门安的脸上出现了一股暴戾,信手往着方轻寒一指,道:“你们人族,统统都该去死!” 此言一出,方轻寒的眼中就更加疑惑了。莫非这西门安不是人族?为何对人族如此苦大仇深?这根本就难以理解。 他还没有想通,西门安的攻势就接连不断地展开了。但是方轻寒只是取出了血玉剑不断地抵挡,根本就没有还手的意思。 这片森林何等广阔,想要在其中寻找死之境入门是何等艰难。能够遇见西门安无疑是极大的幸运,他在这里不知道生活了多久,一定对这片森林有极深的了解。出于这一点,方轻寒也不能就这样杀了他。 一连十招之后,随着方轻寒手中血玉剑一转,卸除西门安那柄三叉上巨力的同时,也用剑柄击在了他的手腕上。 砰—— 只听一声沉闷地声音。 西门安的手腕和血玉剑剑柄相撞,竟然没有丝毫地损伤,方轻寒只感觉到自己一下子击打在了什么金属上了一样…… “奇怪,不仅力大无穷,更是浑身铜皮铁骨吗?真是难以对付……”方轻寒喃喃道。 当下眼中一动,以融阳剑法第一招其血如阳攻了过去。只见一道血光乍起,随后剑光倾泻。 砰—— 西门安手上吃痛,手中的三叉登时落地,血玉剑也停在了他的咽喉之前。 方轻寒看着西门安淡淡道:“我没有恶意。不过……我想你需要冷静冷静!” 言罢,方轻寒就此将血玉剑一收,然后退后了两步。 “现在……你应该相信我没有恶意,可以好好的和我谈一谈了吧?” 西门安愣愣地看了方轻寒一眼,似乎不明白为何方轻寒在最后一瞬会收剑,在他的认知里,一旦成为了敌人,那就必然要分出生死。这些年,他在生之境之中,和各种兽类战斗莫不是遵守着这个原则。 “我和你们人族,没有什么好谈的……”西门安固执道。 “你不也是人族吗?”方轻寒反问道。 “哼!”西门安冷哼一声,从地上捡起了三叉,皱眉道:“我乃是伟大的蛮族,可不是什么人族。不要拿你们这低贱……的血统和我相提并论。” 西门安说话越来越流畅,如今竟然再也没有先前的声色感。 方轻寒却有些惊讶,蛮族?这是什么种族?为何自己根本没有听说过,典籍之中也没有看到过相关的记载?难怪这西门安力大无穷,浑身铜皮铁骨,原来是这个缘故。 “你们蛮族……莫非,是生活在这片森林之中吗?可不可以带我去看一看。”方轻寒忽然问道,这西门安也不知道为何如此仇视自己,从他的口中恐怕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如果这片森林之中生活了一群蛮族,自己可以和他们交流的话,或许可以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总不至于整个蛮族都和西门安一样无法交流吧! 西门安迟疑了一瞬,当即认真道:“可以……如果,你不害怕的话。那么……你就跟着过来吧!” 言罢他就立即转身,将地面上的两只猴怪背负起来,然后立即走向了森林的其中一处方向。 方轻寒没有理会西门安话语之中的威胁之意,当即跟在了身后。 这一路上二人都没有话语,行动的速度也是极快,可以说基本都处于奔跑状态之中,一直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方轻寒的脚步才微微一停。 此时前方错落细致的树林之中,外围有着无数密密麻麻的高大栏杆,一颗颗巨大的树木统统都被掏空,成为一个个造型奇特的树屋。树屋一眼看去大约有一百多间,可想而知生活在这里的蛮族并不少。 不过,也不知道为何。此时这片蛮族族落之中,上上下下看不到任何一个人影。 方轻寒当下觉得有些奇怪,西门安却转头向他看了过来,随后冷哼一声,就此跑进了蛮族部族之中。 眼看如此,方轻寒只好加快了脚步啊,却不想才走了几步,就听到耳边传来呼呼地声音。 几只木制的箭矢破空而来—— 唰—— 唰—— 方轻寒血玉剑迅猛出鞘,将这几只箭矢一一击落,却感觉虎口一阵生疼,蛮族人的天生巨力,果真是相当棘手。 顺着箭矢所来的方向看去,放轻寒可以看到两名身材比西门安还要高大的中年蛮族正站在树干之上,向着他冷冷看来。 “你是人族?”其中一名蛮族问道。 “藤城,看他的服饰,与先前那名人族也差不多,决不是这生之境之中可以产出的。他必是人族无疑。”另外一名蛮族断定道。 “魁虎。你所言我如何不知?只是凡事都要盘问清楚。毕竟……我们部族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万年有余。你何时听说过有人族踏足其中。莫非……老祖宗的那个传说竟然是真的?”藤城疑惑道。 “不管是不是真的。这名人族都要带去长老面前好好的盘问一次。人族阴险狡诈,若不是因为他们,我们蛮族怎会落到如今的境况?在这生之境之中苦苦挣扎。” 听着这两名蛮族说话,方轻寒的眉头微微地皱起,如今看来,这些蛮族似乎对自己抱有仇恨,也就是说对人族抱有仇恨。 他自己虽然不惧,可是不代表别人不惧。还有素柔和独孤子语也进入了生之境。这些蛮族口中先前的那名人族,莫非……就是此次进来的散修之一,或者是素柔和独独子语其中一人? 想到这里,方轻寒的心就无法平静下来了,若是素柔被抓,他当然是有理由去救上一救的,虽然这可能性很小,但万一是真的,岂非会让自己后悔终生? “你们先前口中所言抓获的那名人族?莫非是一名女子?”方轻寒往前一步,沉声道。 藤城和魁虎对视了一眼,同时从树上跳了下来,一前一后地将方轻寒围在了中央,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说道:“你若是好奇,尽管随我们进去就知道了。” “好!”方轻寒面容无惧,当即说道。 魁虎立即转身,引着方轻寒向前走去,而藤城则跟在方轻寒身后,防止他有什么暴动。 一直走了大约五百步的距离,方轻寒就看到了一间极大的树屋,整个树屋四周全是各种兽类的头颅,门前还有一大簇火堆熊熊燃烧,透露出一股诡异的意味。 魁虎走到了那一堆火焰之前,眉宇间极为恭敬,以一个古怪的姿势对着那处火堆拜了拜,火光顷刻幻化成为了一张枯槁的脸庞。 “长老!我们又捕获到一名人族,给您带过来了!还请您开门!” 火焰之中的那张脸庞顿时向着方轻寒看了过来,随后只听一阵风声,门前的大门顷刻打开,露出了一片黑漆漆的过道。 “让他一人进来吧!”那长老说道。 随后火焰立刻恢复了原状。 魁虎和滕成立即对着火焰拜了拜,同时一左一右地站在了方轻寒的身后。 “长老已经发话了,你就进去吧!先前的那名人族也在里面,如果你认识的话。” 方轻寒回头看了看二人一眼,却没有任何的迟疑和害怕,既然已经来到这里,此时选择退避那也太晚了。 他当下看向了幽幽黑暗之中的过道,脚下一动,就此走了进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误会 这处通体树木制成的过道细小而狭长,从木纹里可以看出人工雕刻的痕迹,一路走去渐渐通向了地底,大约过了将近一刻的时间,才出现了一道火光。 方轻寒从地道之中走出之时,看到的是一间宽阔的石室,石室之中随处可见各式样的粗制大木柜,里面散发出阵阵的药香。 除此之外,就只有中央处有一处高台,高台上燃烧着熊熊烈火。两个人影正站在火堆之旁。 其中前方的是一名枯槁老者,也正是蛮族的长老,穿着一件黑漆漆的袍子,头发上尽是一些古怪的骨头饰物。 另外一人负手而立,穿着一件八卦道袍,背影望起来极为眼熟。 方轻寒走近了一步,那人忽然转过头来,登时让方轻寒陡然一惊。 “岳海涛?” 岳海涛不是与那生死峰一起沉入了岩浆之中了吗?究竟是何时竟然进入了生死殿? 方轻寒迟疑之际,岳海涛的目光也变得深沉起来。 “叛逆!”岳海涛的口里蹦出了这个词,右手微微一扬就欲出手,却不经意间看来完颜骨有些愠怒的脸庞。他当下察觉到了不妥,就此收住了手。 “完颜长老……此人乃是我湖阳剑宫的一个逆徒,如今既然你我已经达成了交易,不如将他交给我处理?” 完颜骨眯着眼睛看了岳海涛一眼,又盯着方轻寒看了许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之间,他的瞳孔猛然收缩,仿佛发现什么,当下就此冷哼医生,沉声道:“岳海涛,你不要忘记你如今的处境。这人族既然是我蛮族的俘虏,我想如何处理就如何处理,还轮不到你来过问。” “可是……”岳海涛有些迟疑,但是看着完颜骨那副坚决地表情,很识相地没有说话,又充满恨意的看了一眼方轻寒后,才告辞退出了石室。 方轻寒心里当下有些为岳海涛的行为感到震惊,岳海涛乃是湖阳剑宫的执剑长老。何为执剑,代表的就是宗门法度,也是权威。,可是此时他的表现却显得不尽如人意,似乎对这蛮族长老十分忌惮?如此看来,这蛮族长老是个更加难以对付的人物。 完颜骨站在高台上盯着方轻寒看了很久,眼神之中忽然出现了一丝满意的深色,沉声道:“我乃是蛮族大长老完颜骨,我已经听他们说过了,你叫方轻寒?是一名人族?不错……不错。今日竟然有两名人族进入生之境,看来……传承开启的时候也到了。我蛮族在此蛰伏了万年,总算可以重见天日了吗?” 听到传承二字,方轻寒就知道这完颜骨一定知道生死殿传承之事,那么他也一定知道死之境的入口。还有,岳海涛刚才口中谈及的那个交易,又到底是指什么呢? 方轻寒沉声道:“完颜长老在岳海涛面前袒护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完颜骨周身气势在这一刻忽然凌厉起来,嘴角上出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道:“我知道你和岳海涛有仇怨,事实上,这一点我不会插手,所以你尽管宽心。先前岳海涛说外部的生死峰已经沉沦,不过我却不知道具体情况,所以我要你告诉如今碗面的情势到底如何了?” “情势如何?无非就是生死峰沉入熔岩之中,生死殿从地底出现,整个外面全部被生死之气所封闭。否则,我又怎会进入生死殿之中?” “呵呵。”完颜骨这一刻脸上的笑容更甚,严重出现了几丝欣慰,最终却将目光落到了方轻寒的身上,道:“那么……天魔族和我蛮族的其他的部落都来了吗?” “天魔族?蛮族的其他部落?”方轻寒有些不明所以,迟疑道。 “莫非……你连这些都搞不清楚么?他们怎么会选择了你?”完颜骨的眉头皱了起来。 选择了我? 方轻寒倾耳一听,心中顿时活跃起来,似乎完颜骨认为自己是天魔族和蛮族所选择之人,这是什么原因?自己身上唯一和生死殿有关系的就是气海之中的生死镜,莫非已经被他看出来了? 生死镜上,还有着这个隐秘? 想到这里,方轻寒心中一动,生死镜的气息从体内毫不掩饰第散发了出来,充斥着整个石室,也让完颜骨身旁的那处火堆微微地摇曳。 完颜骨的眼中顿时就柔和了许多,看着方轻寒若有所思,眼神之中隐藏几分贪婪,也有几分畏惧,最终他将这些情绪统统都隐藏了起来,顿了顿,沉声道:“果然是生死镜,既然它在你的手中,那么……我就部存疑了。这生死镜乃是生死殿之中最关键的传承宝物。你既然能够带着它来到这里,想必已经做好了觉悟。既然如此,我就会全力助你进入死之境!” 方轻寒听到这里,心中总算松了口气,完颜骨显然已经误会了什么,以如今的境况,就这样顺手推舟的结果无疑是最明智的…… 他当即点了点头,脸上的迟疑之色却没有褪去,犹豫道:“但是这一次和我一起来的还有两名朋友,也是我的帮手,能不能帮我找到他们……” 方轻寒此话是试探,今日进入生死殿之中的有三十多人,无论如何蛮族很快都会发现许多的人族的踪迹,这是瞒不下来的。不如此时就此试试这完颜骨的反应,看看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还有他对人族的态度,对素柔等人有没有威胁。 方轻寒这番话刚刚说出,完颜骨的表情就阴沉了下来,看着方轻寒久久不语,过了数息之后,才说道:“你既然得到了天魔族和蛮族两族的认可,生死镜也在你手里,我自然信你!你留下他们的图形,我会派前人去搜索,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此次计划极为重要,关乎着我两族万年的未来,也关乎着被困在生之境之中的所有组人,万万不能有任何的马虎……你必须留在我蛮族部族之中,等待行动的开启。” “另外……想必你也注意到了,这些兽怪的能力千奇百怪,那入口之处的兽怪更是无比强大,以你如今的修为,恐怕很难完成这个计划!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我完颜骨决不会任由你去死,我蛮族和天魔族万年的大计在此一举。只要进入了下一层死之境,就会有天魔族来帮助你进入梦之境。梦之境之中才是最危险的,只能靠你自己。突破三层试炼之后,你就可以获得生死殿的传承……万年成败,在此一举,你一定不要……让我失望!” 完颜骨的表情极为严肃,看着方轻寒一动不动。 方轻寒当即重重地点了点头,戏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当然要演得逼真。 “完颜长老放心,我既然来到了这里,就已经有了足够的觉悟,这一次,我一定会竭尽全力。” 就算不是为了天魔族和蛮族,方轻寒也不可能放弃自己的性命,还有素柔和善离的性命。事到如今,这一切已经是必然之势…… 只是令方轻寒有些奇怪的是,这生死镜……似乎是蛮族和天魔族的信物,可是为何那龙霄凤舞会处心积虑的交给陈奉酒呢?以陈奉酒的心性,一定是不甘心被人利用的,若是他获得了这生死殿传承,从而加入了暗殿,恐怕也不会对龙霄凤舞言听计从…… 还有天魔族和蛮族,如今想来一定和暗殿瓜葛级深……这两个从未听过的种族,也从未出现在典籍之中记载的种族到底从何而来?为何又对人族怀有如此深厚的仇视呢? 方轻寒只觉得心中疑虑重重,但是这一切又不能主动去向完颜骨去问,因为……问得越多就越容易出现破绽。如今完颜骨的误会是一个极好的契机和机遇,必须得紧紧把握住。如此一来,这些疑问也就只能靠自己日后去慢慢发掘了。 完颜骨得到了方轻寒的承诺,很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你就暂时出去吧!我会安排藤城来照顾你的起居。最多七日,我就会准备妥当所有的事情。你就静候吧!” 方轻寒点头答应,旋即从过道之中走出了树屋,一刻之后才看见了在火堆旁恭立的藤城,此时魁虎已经远远离去。 转眼看去,火堆之旁还有一道熟悉的人影,他的眼神之中极为深沉,看着从树屋之中走出来的方轻寒一动不动。 直到方轻寒走近了几步,岳海涛的眼中才出现了暴戾的气息,咬牙切齿道:“方轻寒……看来我真小看了你。你不仅与青魔宗有勾结,更是暗殿派入我湖阳剑宫的卧底?此次的事情,莫非都是你和吴用一手策划的吧?当真是一步好棋!” 方轻寒见他如此说话,根本就懒得理睬他。 这岳海涛做事向来只凭借臆测,上一次也是,这一次也是。别的不说,此次出现在蛮族更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方轻寒对岳海涛没有任何好感,也不在乎他想什么,甚至还考虑以后回到湖阳剑宫之后?就算上剑峰去争一个真相,他也丝毫不惧。 以自己如今的资质和修为,湖阳剑宫也不可能对自己轻易痛下杀手。想来更是有其余的执剑长老愿意给自己庇佑。 这就是实力的好处。自己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可以任人拿捏的小小杂役弟子了。以自己如今的修行境况,就算是执剑长老想要对自己出手,那也是要考虑三分的。 方轻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连话也懒得和岳海涛说上一句。 “方轻寒乃是我蛮族的贵客,若是你继续挑衅……就是与我蛮族为敌。”藤城受到了完颜骨的授意,见岳海涛对方轻寒虎视眈眈,当下警告道。 岳海涛闻听此言,眼中直欲喷火,区区一名蛮族人,如今竟然也敢和他这样说话。不过他考虑到了自己的处境,只是微微拂袖,当下冷哼一声,便愤然离去。 看着岳海涛的背影,方轻寒微微地摇了摇头,将目光投向了藤城的身上,忽然问道:“藤城?……不知蛮族这万年来的情势如何,在这里有没有什么需要值得注意的忌讳?我也好心中早作准备!” 第一百四十章 天魔和蛮族 听到方轻寒的问题,藤城犹豫了一阵,认真说道:“我蛮族在生之境之中苟延残喘了千年,就连大陆通用语言都被遗忘得差不多了。这部族里,不少族人对人族统统都抱有仇恨。你若是没有什么事情,最好还是不要到处走动。你是上使的身份知道的人很少,现在还不宜公开。” 方轻寒若有所思,上使?想来就是因为生死镜而获得的身份,他眼中一动,微微迟疑道:“生死殿已经被封印了万载,如今总算重见天日。只是不知……万载前到底是为何才演变成如今的模样。蛮族这些年是如何活下来的?” 这一番话问得极为巧妙,虽然看似是在问蛮族的处境,实则是问万年之前的事情。 藤城对方轻寒没有任何怀疑,自然也没有在意这些细节,想了想,沉声说道:“一万多年前,武神宫初代武神杀上暗殿,强行封印了十殿。暗殿分崩离析,我蛮族和天魔族为了苟存,大部分被迫进入了十殿须弥世界之中,剩下的只有一小部分逃了出去……不过,当初那一代的圣主雄才大略,已经布下了后手,为的就是日后我蛮族和天魔族能够重见天日。上使所来,不正是为此吗?为了能够从生死殿脱困而出,我蛮族会不惜代价地帮上使进入死之境。” 藤城的话语之中一往无前,极有气势,更是可以感受到其中隐含着不计生死的觉悟。 方轻寒听到这里,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不过表情上却没有显露出来,这一块生死镜,竟然已经与万年前的布局有关?龙霄凤舞这些年,又在云渊城留下了什么后手呢? 至少青魔宗和湖阳剑宫之中,就留下了龙霄凤舞不少的棋子,比如陈奉酒,吴用…… 二人相谈之时,藤城已经带着方轻寒进入了一处偏僻隐蔽的树屋,最后说道:“上使暂且住在这里吧……长老会尽快完成布置。你这段时间好好调息,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无妨。藤城就此告辞了。” 言罢藤城就走出了树屋。方轻寒的目光这才投向了四周,眼神之中极为复杂,这些日子以来,自己被卷入了一个又一个的漩涡之中,根本难以脱逃。如今身处险境,未来更是渺茫。 忍不住就此一叹,心中的惆怅却随着这一叹而一扫而空,反而渐渐地安定下来。 “蛮族?天魔族?万年的谋划?还有生死镜?这其中种种不明之处,看来一时半儿也套不出话来。为何我的心里总是隐隐觉得不安,感觉有什么遗漏呢?”方轻寒喃喃自语道。 …… 云梦草原,生死峰五里开外。 血丘背负着一柄青锋,一身兽皮衫凸显着爆炸地力量,炯炯有神地看着生死峰里的一幕幕,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在他的身前的一块巨大的岩石上,两名身材各异的黑袍人站在其上,目如寒冰地望着生死殿和那一池熔岩,久久没有开口。 前方的那名黑袍人体魄极为健壮,可以看到漆黑的袍子之中凸显着极为厚实的肌肉。稍后方的黑袍人就显得极为瘦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但是面容之上道道黑气云遮雾绕,根本就看不清楚面容。 事实上,血丘一直没有敢将目光直视过去,站在冷风之中虽然看向了生死殿,却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悠悠万载,绸缪多年……我族人总算快要重建天日了。这些年来,此事一直由军师统筹。他在二十年前总算找到了生死殿,并且投下了棋子。如今生死殿出世,那么离传承开启的日子也不会太远了……”健壮黑袍人感慨道。 瘦弱黑袍恩看了一眼他,淡淡道:“并不止你蛮族,还有我天魔族。对武神宫万载的仇恨,对人族这么多年来的痛恨,我们两族从未消减过……生死殿出世,武神宫一时半儿也不可能发现。更有军师设下了局将武神宫的目光引开,我们只要静待时机,迎回生死殿新任殿主即可。这就是军师的吩咐。万万不要节外生枝。” “可是……新任殿主究竟会是什么人?” 瘦弱黑袍人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是军师的吩咐。只要生死殿开启,最多一个月的光景,新任殿主就会出现。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但是军师所谋向来算无遗漏,想必早已料定。” 二人谈论完这些,随后将目光投向了身后的血丘,瘦弱修士皱眉道:“妖尊之下十二妖王。云州妖王选择让你统领云渊城,显然是真的放弃了对云渊城的势力格局。莫非……他是察觉到了什么?” “也罢!这与我无关。不过……血丘,如今时间已经过了数日。莫非……你还没有寻找到那个女人?” 血丘感受到了一股极为可怕的气势压迫,一时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努力地抬起头,与瘦弱黑袍人的视线相对,沉声道:“大人。并非我们没有尽力,而是云梦草原上上下都搜寻过了,并没有你口中所说善离的踪影。” 看着血丘不卑不亢的态度,健壮黑袍人冷哼一声,同时眼睛一眯,淡淡道:“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你还找不到?善离一定就在云渊城,不可能走得太远。不要用推卸责任来掩饰你的无能。我再给你一些时间,如果你还找不到。那么……就不要怪我屠尽云渊城妖族了。” 血丘站在原地,眼神之中饱含着担忧,最终看二人一眼,当下身躯化作了一阵残影,就此消失在了原地。 血丘离开之后,瘦弱黑袍人看了前者一眼,忽然笑了起来,道:“莫非,你也担忧?” “那善离这二十年来逐渐崛起,不但心狠手辣,更是察觉到了军师的存在。如今好不容易得到她的消息,自然不能被她走脱。否则,万一对我们的计划有所察觉,这二十年来军师的布局不就毁于一旦?” “也是。此事决不容她来搅局。不过,那云州妖王这些年来虽然极少露面,据说也是心机深沉之辈。你对云渊城妖族如此肆无忌惮的出手,莫非就不怕他插手?” “呵呵!他若是想要插手,恐怕早就出现了。就连妖族也因为军师而不敢插手我们与人族的争斗。人族和妖族曾经虽然有过一段同心协力的过去,但这万年来的和平早就让他们分崩离析。想要如同万年之前那般团结的来对抗我们两族,那根本就已经不可能了。这些妖族,其实心里对人族的怨恨一点也不比我们少。只是碍于妖尊不能出手罢了……” …… 方轻寒在树屋之中待了整整三日,这三日来不断地进行练血化气,真形之器上的图腾也再增一道,只剩下最后一道龙虎图腾,就可以尝试斩开身体命门,踏足融体境了。 对于这个修行进境,方轻寒还是极为满意的。如此危险的环境之中,若是能够踏足融体境,对于自己的安全就会更有一份把握。 况且,真气境与融体境的察觉相隔如渊似海,不可同日而言语。之前自己与陈奉酒一战,若不是独孤子语抵挡住了全部的压力和天地玄力,以自己的修为,根本就不是陈奉酒一合之敌。 后来对战上官轩,更是死里逃生,心中原本的那份沾沾自喜就此统统消散了。如今自己还很弱小,而敌人却无比的强大,面对的情势更是常人难以面对的。 这三日之中,方轻寒还细细查看过生死镜,如今生死镜已经处于一个缓慢复苏地状态,若是不见血,最迟二十日就能恢复元气。那时就要面对生死镜的嗜血而弑主了。 这也是一个难题。 方轻寒皱眉思索之时,藤城已经一步从外部走来,并且还引着一名穿着素白色衣裙的女子跟在身后。 “素柔。”方轻寒陡然一惊。 素柔看向了藤城,又看向了方轻寒,眼中是难以掩饰地惊讶,不过她那波澜的情绪倒是很好地隐藏了下来。 “上使。这位应该就是你的朋友吧?我们从生之境的西方发现了她。好不容易才把她带到了这里。”藤城道。 方轻寒点了点头,道:“如此,多谢你们费心了。” 藤城微微点头示意,当下就退了出去。就此留下了方轻寒和素柔二人。 “方轻寒。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藤城一离开,素柔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方轻寒这才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素柔,不过犹豫担忧隔墙有耳,所以这一番话说得极轻。 最后,方轻寒问道:“那么……你这三日。莫非都是在这森林之中度过?有没有发现什么?” 素柔摇头道:“没有!除了几具云渊城的散修的尸首,我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事实上,这些蛮族人出现的时候我很惊讶。不过他们说你在这里,我这选择跟了过来。” “那么……你有没有看到独孤子语?”方轻寒问道。 事实上,对于独孤子语这个倔强的是少年。方轻寒的心中还是高看几分的,虽然二人交情不深,但是毕竟并肩作战过,所以也不能坐视他就此惨死。这森林之中的兽怪如此强大,以独孤子语如今的模样,又该如何面对? 第一百四十章 来访 素柔摇了摇头,担忧道:“独孤子语?我这几日未曾见过他。不过……以这些兽怪的实力来看,恐怕他凶如今的处境不会太好……” 方轻寒当即目光一沉,却不再言语。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忽然听到了门外传来了一道声音。 “方轻寒?素柔!”岳海涛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外,大步走了进来,眼神之中有一股难以直视的味道。 “岳海涛?”方轻寒目光一寒,有些不明白他的举动,沉声道:“你想要做什么?” 岳海涛的脸上充满的怒气,却被他强行压抑了下来,过了数息之后,才沉声说道:“这蛮族部族之中,我能做什么?只是我左思右想,总觉得这样下去不妥。所以,来和你们谈一桩交易。” 说这话这时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方轻寒,似乎是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可是方轻寒的表情却毫无变化,冷冷直视道:“交易?又是交易?你先与完颜骨做了交易?如今又来和我们做交易?我们可不是完颜骨,也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价值。如果你想利用我们,那就是你想得太多了。” “呵呵……”岳海涛低低冷笑道:“莫非……你就不想回到湖阳剑宫了?” “陈奉酒之死,以你的地位,一定要算在我的头上,我如何辩驳。他本就是罪有应得。”方轻寒淡淡道:“况且,就算你如今突然转变了态度,我也不会信你。你变卦得这样突然,可想也知做事并没有什么原则。一旦与你有了什么牵扯,将来回到湖阳剑宫,你一旦翻脸,我如何处之?如今的境况,还是各凭本事好了。” 岳海涛的眼神有些震怒,他乃是湖阳剑宫之中养尊处优的执剑长老,如今已经有融体境六层天门之境,寿命五百载。放眼在整个云渊城,那可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可是方轻寒竟然对自己不屑一顾。他今日肯拉下脸来,已经是足够给他面子了。 看着岳海涛一副要发作的模样,方轻寒更是坚定了不能和此人有所瓜葛的想法,当下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岳海涛。请吧!” “哼!”岳海涛冷哼一声,不过却没有离开,而是看向了素柔,沉声道:“素柔,他方轻寒被蛮族尊为上使,可以这样不屑一顾,那么……你呢?你如何自处?莫非选择就在这里等死不成?” 素柔不屑地看了岳海涛一眼,淡淡道:“素柔的处境,不劳岳长老挂心。如今情势如何,该如何自处,素柔自有自己的判断。” 方轻寒却好似听出了什么,沉声问道:“你什么意思?等死?” 岳海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屑道:“事到如今,莫非……你还不清楚如今的处境?这里可是蛮族的部族,进入其中的人族修士,有几个能有好下场?” “你如今不也好好的站在这里?”方轻寒反问道,但心中却明白这或许就是岳海涛和蛮族之间某些交易的原因。 “若是我没有融体境六层天门之境的修为,你认为如今我还可以站在这里吗?”岳海涛反问道:“若非我答应了完颜骨一个条件。恐怕……这蛮族之中早就血流成河。我虽然会死,但是蛮族也必须付出血的代价!” “既然你答应了他们的条件,想来性命也有保障?却来寻求我一个区区真气境十层龙虎之境的弟子的合作。你不觉得太令人起疑了吗?”方轻寒反唇相讥。 “蛮族和天魔族,乃是上古时代大陆的主人,那时人族不过在苟延残喘而已……后来人族渐渐强大,与蛮族和天魔族冲突不断,却一直处于下风。一直到近古万年之前,初代武神创立武神宫,联合妖族,这才将蛮族和天魔族一举击败,杀上了二族的圣殿,封印了十殿,这十殿之首的就是这生死殿。从此之后,大陆上都称呼二族的圣殿为暗殿,而蛮族和天魔族也为了牢记耻辱而不再称呼其圣殿,改为暗殿。如今虽然万年过去,但是蛮族和天魔族与人族的深仇大恨,又怎是一时之间可以化解的……” “与蛮族合谋无异于与虎谋皮。我岳海涛虽然不怕死,却也不想就这样白白死去。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与蛮族搅合在一起,莫非……你就不怕他们鸟尽弓藏吗?” 岳海涛当即说出了这番原由,却在不断地观察方轻寒的脸色,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方轻寒和素柔对视的一眼,心中一时翻涌,这番秘闻二人闻所未闻,直到今日才是第一次听说。 沉吟了片刻,方轻寒眼中出现了异样的神采,沉声道:“如此看来,你倒是有几分气度。莫非,你已经预见到了将来的下场?” “这件事……”岳海涛沉声道:“我就是要问你了。你显然知道蛮族究竟想要做什么!若是你告诉我,我未必不能推测一二。” 方轻寒想了想,毫不犹豫道:“告诉你也无妨。蛮族想要开启生死殿传承,生之境蛮族,死之境天魔族,还有梦之境。三层试炼之后,就可以而获得生死殿传承……那时生死殿的封印就会打开,这些被困的蛮族和天魔族就可以重见天日。” “竟然是这样?”岳海涛的眼里陡然一惊,喃喃道:“生死殿的传承?” 他的目光向方轻寒投去,似乎充满了疑惑,道:“那么……他们为何选择了你?” 这一点让岳海涛百思不得其解,方轻寒的身上显然还有其他的秘密没有被挖掘出来。 方轻寒却没有打算告诉岳海涛原因,而是看了他一眼,就此做了下来,淡淡道:“如今大家敞开天窗说亮话,事情都已经讲明。你若是有什么想法,说出来或许我可以考虑,但是却也未必会答应!” 岳海涛的目光极为深沉,犹豫了一瞬,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竟然就此拂袖离去。 看着岳海涛离去的背影,素柔的眼中有些担忧,道:“方轻寒。我总觉得岳海涛有什么话没有说清楚!” 方轻寒摇头道:“这不过是岳海涛的一番试探罢了。以他的修为,又怎么可能安心跟我们合作?只是他心里不放心,想要多了解一些东西罢了。不过……也正好如此,才能从他口中得知了不少秘密。” “可是……你说,他会不会对生死殿的传承有所觊觎?”素柔担忧道。 “那是自然的!”方轻寒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沉声道:“我就是故意告诉他这一点的!” “为何?” 方轻寒看向了素柔,低声道:“无论是蛮族,还是天魔族,如今都是我们的敌人。岳海涛绝非善类,更是对我们怀有仇恨。将这个秘密告诉他,他一定会动心思。没有人可以面对这样天大的机缘的诱惑。他一定会寻找机会和蛮族,还有天魔族作对。这样就可以让他们狗咬狗,我们才好有转圜的余地。” 素柔顿时眼中一亮,道:“确实如此!不过,还有四日就是蛮族的计划开启的一刻,那时我们就要前往死之境。这期间,一定要尽可能的打探消息和好好准备!” 方轻寒点头道:“不错。但是我还有两个忧虑。” “善离?琳琅良?”素柔道。 “正是如此。”方轻寒的眼中有些惆怅,道:“那琳琅良显然身怀大秘密,话语之中肯定也有没说尽的地方。他如此处心积虑地让我们进入生死殿,想来应该还有其他的图谋。所以我才让善离跟在他的身边,为的就是防止他捣鬼。” “你不担心他对善离出手?”素柔迟疑道。 方轻寒叹了口气,道:“生死殿是一个不得不入的瓮,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进来。无论在外面还是在里面,都是生死一线。原本我确实极为担心,不过进了这蛮族的部族之中,我反而想通了一些事情。” “就连蛮族的完颜骨都可以察觉到生死镜,以琳琅良的修为又怎会察觉不到?所以他才会刻意接近我们。你说,这算不算一种动机。” 素柔道:“如果他早有察觉,确实是有多了一份动机。” “但他的一番话真真假假,根本就很难判断出哪里是真,哪里是假的!”方轻寒摇头道。 “不过……他显然是希望我获得生死殿的传承的。不然也不会将三处试炼说得如此详实,虽然其中隐去了天魔族和蛮族的存在,但是天魔族和蛮族显然都会成为我获得传承的助益,也不能说他有什么歪心思。” “如此想来想去,或许只有到最后,才能明白他究竟是想要什么。” 面对着如此错综复杂的情势,方轻寒已是殚精竭虑,揉了揉脑袋就此坐到了木床之上,随后闭上了眼睛开始调息。 一旁的素柔静静地看着方轻寒,眼中之中满是关切地神采,她看向了四周这简陋的布置,一转头看向了窗外。 窗外的天空万里无垠,却和湖阳剑宫的天空一样没有任何的生气。小世界?终究只是小世界罢了。 就算再怎么逼真,也比不上大千世界的真实! 可是看着木床之上的方轻寒,素柔却没来由地感觉到了一股温暖,当下她在椅子坐了下来,看着方轻寒一动不动,眉宇之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第一百四十二章 生死印 次日,方轻寒悠悠转醒之时。一旁的素柔已经为他准备好了洗漱的用具,同时她撑着脑袋看向窗外,一副神游物外的模样。 一身素白如雪的衣裙,头上挽作了一个凌霄髻,两道青丝微微前垂,有一种说不出的俏皮和可爱。 方轻寒低着头看了素柔一阵,却没有做声。直到素柔转过头来之时,发现了方轻寒的目光,这才忽然面色一怔,随即站起了身来。 “素柔……”方轻寒叹了口气,他可以猜测到素柔为他做这些琐事的原因,低落道:“你这又是何必,这些事情我可以自己来做!” 素柔神情淡定地看着他,脸上并未因此而有半分的羞怯,反而有一种发于本心的真诚。 “方轻寒,我对你的心意你知我知,虽然你如今没有接受我,但是我……却自认有理由来做这些事情。” 方轻寒无言,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了。 这时素柔走进了两步,素手伸进石盆,将毛巾洗尽,就此靠了过来。 方轻寒觉得脸颊有些微烫,这样的局面他从未遇见过,就连祁芸芸也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他。 他不自觉地往木床之后退了退。素柔却对方轻寒的反应无动于衷,反而一下子进了一步,将毛巾擦上了他的脸。 气氛在尴尬之中度过,素柔为方轻寒擦尽脸庞之后,随后将毛巾丢入了石盆,然后就此坐到了椅子上。 方轻寒见她的这番作为,当即就明白她恐怕从来没有为他人做过这样亲昵的事情。当下脸色微微缓和,正准备开口。 却不料素柔抢先一步说道:“昨天你说你有两个疑虑,但是你只说了一个,另外一个呢?说来无妨。” 方轻寒犹豫了一阵,此时说这个事情无疑有些煞风景,更何况这件事与素柔息息相关,但是看着素柔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他只能尽量用最平淡的语气说道。 “上官轩。” 这个名字才刚刚说出口,素柔的眼中就微微一怔,身体也就此一僵。这个上官轩正是素柔最大的劫难啊! “既然岳海涛完好无损地活了下来,那么上官轩极有可能也在这生之境的某处。所以……我们接下来的行动要万分注意,一定不要别他有机可乘。以他那般暴戾的脾气,说不定就会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素柔察觉到了方轻寒的关切,当即点了点头,道:“放心吧!我会多加小心。” 之后时间就在各自修行之中度过了,转眼时至中午。 从树屋之外响起了一阵沉沉地脚步声。 方轻寒只是侧耳一听,便明白来者正是藤城。藤城一来,一定带着某些来自于蛮族的消息。或许,又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藤城走了进来之后,看到了方轻寒和素柔,眉宇之中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恭敬,沉声喝道:“方轻寒,完颜长老有请二位。” 方轻寒微微一怔,一看藤城的脸色,当觉得有些不妥,隐隐之间隐藏着什么。莫非……是完颜骨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还是对自己上使的身份有所怀疑? 他的目光当即向着素柔投去,事到如今,总算是再也瞒不住身份了吗?为何始终深信不疑的完颜骨会忽然要见自己一面?这个关头……原本应该是完颜骨准备去往死之境的重要关头,可是他却非要见自己一面,可想而知已经怀疑到了什么程度。 看着方轻寒那充满歉意的目光,素柔回以了一个安心的笑容,似乎对这一切的危险都没有任何担忧。隐隐之间方轻寒似乎觉得,这素柔虽然看似在身在此处,但是却不属于此方天地。整个身上有一股说翩然若仙的气质。 通明剑心?剑心通明,明心见性之后?就会有这样的玄妙之处吗? 方轻寒暗自猜测之时,忽然又想起了昨日岳海涛离去时的模样,当即脸色有些阴沉。昨日自己还是太心急了,所以行为有欠考虑。岳海涛这皓首匹夫,莫非是去完颜骨那里有所试探,故而引起了完颜骨对自己的怀疑。 想通此节,方轻寒站起身来,大方说道:“那就带路吧!” 事到如今,一切的问题都只能去面对,想要从这蛮族部族之中逃出那可是难如登天。蛮族人天生巨力,铜皮铁骨,更有万载的底蕴。别的不说,就说那一个完颜骨,其修为之深厚,就连岳海涛也隐隐不及。这还是因为这方小天地之中不适宜修行的原因。 方轻寒在这里修行了三日,可以明显地感受到一旦在这里修行,体内的真气就会出现一种难以控制的现象。所以他的精神都放在了锤炼真形之器上面,更是格外的用心才抵消了这一层困难。 如此想来,这蛮族人在这样的环境之中修行万载,能够有如今的修为,可真是殊为不易。若是在外面,恐怕修为已经高深到了让自己只能去仰视的程度。 藤城前方引路,方轻寒和素柔紧随其后,二人的表情上都没有任何地破绽,显得云淡风轻。 一路走来,方轻寒看到了往日所没有看到的光景,不时可以看到几名蛮族人走来走去。不过眉宇之间显然都对自己和素柔带着一股淡淡的杀意。 这是来自于蛮族对人族的杀意,方轻寒心中极为明了。 转眼,就再次来到了完颜骨所在的地室,方轻寒定睛一看,却看到一个意想之外的身影,吴用竟然站在完颜骨的身旁。 此时看着方轻寒的姗姗到来,吴用的脸上露出了森森冷笑,继而看向了身旁的完颜骨,说道:“完颜骨,如今方轻寒已经来了。我所说之事,你大可以亲自验证一番。” 完颜骨今日的表情有些难看,挥手间说道:”藤城,退下!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任何人进入这里。” 藤城看了一眼方轻寒和素柔,当即恭敬地退了下去。 直到他离开以后,完颜骨将目光死死地盯住方轻寒,直到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说道:“方轻寒?真是好大的心计。老夫一时不察,竟然差点被你所蒙蔽!” 方轻寒却是打定了主意,揣着明白装糊涂,作出了疑惑的神情,道:“完颜长老所言之事,方轻寒可有些难以理解了,我究竟是何事蒙蔽了你?” “哼!”完颜骨杀气如潮,眼神之中充满了一种阴森森的感觉,神情如同九幽的鬼魅,沉声道:“你实话说来。那生死镜你从何得之?” 果然是这个原因,方轻寒心中暗忖,却不退避一步,而是反问道:“生死镜从何得来,莫非完颜长老不知?” 完颜骨当即神色一僵,事实上对于生死镜的来历他确实不知,在这生死殿之中消息闭塞,只能凭借当初祖辈的一些祖训来行事。祖辈曾言:生死镜乃是传承之物,有朝一日,必然会有人带着生死镜进入生死殿来获取传承。只是不料,这一等就是万年之久。故此,方轻寒来此,他察觉到了生死镜之后心中只有惊喜,却没有想过事情会有假。 直到今日吴用来寻他,拿出了圣殿的十殿印鉴之一的生死印,说出了另外一番截然不同的言论,他才开始怀疑起来。 但毫无疑问,生死镜和生死印都不是假的。生死镜乃是组训之中提及传承之物,生死印却代表着一殿的权威。 如今吴用带着生死印前来,说在不久之后,真正的传承之人才会到此,这方轻寒不过只是一个假冒伪劣的骗子? 眼看完颜骨陷入了思考,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 吴用的脸色当即不好看了起来,他语气之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怒气,提醒道:“莫非,完颜长老你不相信我的话!?如今蛮族在大陆上的形势,可是比你想象之中还要艰难许多。方轻寒此子,必须杀之,否则后患无穷。” 完颜骨摇头道:“非我不信,而是此事扑朔迷离。我蛮族已经等待了万载,这一点事情上,任何的错误都不能有。我不能断定你们到底谁在说谎,所以你们谁都不能死!” “你……”吴用神情一怒,却不料完颜骨竟然撇开了他,将目光投向了方轻寒,淡淡道;“方轻寒,将生死镜拿出来。” 方轻寒已经对如今的情势有所了解,当即将生死镜从气海之中取出,如今想要负隅顽抗那才是自寻死路,这生死镜已经认自己为主,断然不可能轻易被人所夺。既然完颜骨不是彻底的信任吴用,那么自己就还有机会。 随手一抛,黑色光华闪现,生死镜落入了完颜骨的手上。一颗颗黑点如同星辰般在镜子四周涌动,如繁星点点。 完颜骨抚摸着生死镜的轮廓,不时看着吴用和方轻寒,一时有些难以抉择。犹豫了良久,他才将生死镜抛回给了方轻寒,沉声道。 “这生死镜已经认方轻寒为主,除非杀了他,否则断然无法交给其他人炼化。为了防止意外,我可以等待几日。你说,你口中的传承之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进入生死殿?” 对于双方,完颜骨此时都不太信任,因为他肩负着整个部族的兴衰,不能做错任何错误的选择,否则不仅仅背负着生前身后的骂名,就连他自己也原谅不了自己。 方轻寒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这完颜骨对吴用的信任也极为薄弱,如此一来,他心中就更有底气,却明白此时不宜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完颜骨的决断。有时候为了演得逼真,自然要沉得住气。 吴用没有想到完颜骨会做下这个决定,当下拳头紧握,脸上暴跳如雷,道:“完颜长老。这可不仅仅只是你蛮族的事情,还赌上了我青魔宗千年的兴衰,若是你一着不慎,被这人所蒙蔽。那时生死殿传承落于旁人之手。那时,看你如何向暗殿交代!” 听到暗殿这两个字,完颜骨当即被触怒了,吴用一口一个暗殿,是将圣殿的荣耀置于何处?愤怒充斥在脸庞,完颜骨愤声道:“你说什么?你莫非以为,我圣殿十殿之首的生死殿的传承只这么好抢夺的吗?生死镜只是一个契机,最重要的是生死殿的选择和机缘。除非是命定之人,其他的人,没有任何的机会。” 第一百四十三章 剑客 场间的情势一时有些剑拔弩张,隐隐之间如同风雷涌动响彻耳畔。方轻寒和素柔站在高台下方,显然对这样的情势喜闻乐见,根本不插一句话。 完颜骨骤然降下的雷霆怒火,让吴用的脸色一阵的变幻。但是他却毫不避让,冷冷哼了一句。 “我只是提醒完颜长老,此事对于我们的重要性。既然你要坚持,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只是希望你……能够依照约定等待几日,千万不要急于一时!” 言罢,吴用竟然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这里。 完颜骨的脸色也在这时变得更为阴郁起来,看着吴用所离去的方向,冷哼道:“我蛮族已经等待了万年,莫非连这几日也等不得。你也未免太小瞧我完颜骨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完颜骨的目光再次向方轻寒投去。 此时方轻寒的目光极为清澈,面对着完颜骨的眼神不闪不避,径直说道:“完颜长老,此人在外面又与我有一些仇怨,竟然仰仗小人之言,想要谋害我的性命。还是多亏你明察秋毫。他既然要等待数日,那便等几日也可,到底谁是魑魅魍魉,总会有一刻显形。” 见着方轻寒说出这句话,完颜骨的脸色缓和了几分,沉声道:“方轻寒,并非我不信你。而是此事实在关系重大,那吴用又手持着代表生死殿一殿权威的生死印。我也不能逼他太过!” 生死印?这是今日交谈之中被屡屡提及的东西。方轻寒忽然有些想到,之前吴用曾在生死峰引动生死之气让岳海涛吃瘪,莫非就是靠着这生死印? 如今二人同时身在蛮族,一定会引起很多的摩擦。抛开湖阳剑宫和青魔宗的宿仇来说,就单单只是那两柄阴阳两极剑,岳海涛就不可能放过吴用。可以预见,借来的几日,二人必然会发生碰撞。 此时面对完颜骨,方轻寒表现得极为大度,既然完颜骨都已经表现出了一定的信任,他自然不能让他“失望。” “完颜长老的考量,方轻寒心里是明白!不过,那项计划还是要早作准备,以免到时手忙脚乱。” 这种时候,越是关乎蛮族的大计,完颜骨就越是想听。方轻寒明白这个道理,自然不介意说上几句好话。 完颜骨的脸色渐渐和颜悦色地点了点头,随后目光投向了善离,露出了疑惑地表情。 “这就是你的帮手?还是你的双修伴侣?你叫做什么名字?身上竟然有妖族血脉?不错……将来一定有广阔的前途。” 完颜骨一连抛出了几个问题,似乎想打破先前的沉闷,也似乎是想试探什么。 素柔如今心思何等通透,当即有所察觉,盈盈一礼之后,道:“我叫素柔,身上确实有妖族血脉。完颜长老真是好眼力。” 这番话一个多余的子都没有,自然也不会有任何的漏洞。 方轻寒也适当地说了一句,道:“素柔乃是我的好友!” 完颜骨却一点不信,目光在方轻寒的身上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不明所以的笑容,眼神却深深地落在了素柔的身上。 方轻寒当即感到有些不妥,这完颜骨似乎对素柔有什么想法。莫非是想借用素柔来牵制自己?看来他虽然嘴上说信任自己,心底其实戒惧极深。 方轻寒立即想要开口说点什么。 却不料这时完颜骨将手一挥,便道:“如今时辰不早,我也有要事需要去办。你们就暂且回去吧!等到事情尘埃落定之后,我们再来谈其他的不迟!” 方轻寒暗骂一声老狐狸,当下带着素柔就此退去。 离开了完颜骨的居所之后,回到了先前所在的树屋之中。 方轻寒和素柔的表情都变得极为阴郁,就好似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如今看来这完颜骨已经是信不过我。他越变现得和颜悦色想要安抚我,就越说明他心中有鬼。他所在乎的无非就是生死镜!还有那数日之约,更是凶多吉少,在这之前,一定要想办法。决不能坐以待毙!” 素柔看了一眼树屋之中,眼中一动便涌现出了一股决死之意。 “既然事情败露,不如乘机逃出!也好过在这里等死。” 方轻寒却摇头道:“完颜骨对我产生了怀疑,自然不会不做下布置。如今想要逃,那是根本不可能的。蛮族人的战斗力强悍,就算只是与我修为相当的蛮族修士,也足以和我战斗一阵,而且浑身形如铜皮铁骨,很不好对付。若是有融体境的蛮族人在此,我恐怕很难取胜。况且,那完颜骨的修为至少也在真气境第六层天门之境以上,否则岳海涛不可能如此忌惮。他也不可能是蛮族之中唯一的一名融体境修士。” 素柔脸色一肃,回忆道:“确实如此,刚才这一来一去之间,我已经细细感应过了。这小小的蛮族部族之中,至少有五名融体境修士。这还不算我感应不到的。蛮族人的天资,果然不是我们人族可以相比的。” “还有……”方轻寒神色一肃,道:“我看那完颜骨似乎对你别有居心,恐怕……他是想利用你来牵制我。只要你在这里,我就不可能逃走,生死镜更是不会丢失!” 素柔听到这里,脸色反倒极为平淡,淡淡道:“无妨!就算再危险我也不惧,无非一死而已。” 方轻寒听到这句话顿时一阵皱眉,盯着素柔一动不动,过了良久才轻声说道:“素柔……你这样说下去,我会觉得自己欠你很多的!” 素柔微微一怔,似乎没有想到方轻寒竟然会这么说,一时之间,这无比危险的蛮族部族之中,在她的心里更加地渺小了。 还不待素柔说话,方轻寒的脸上就闪过了一抹坚决。 “就算你不惧,我也不能让你抛下你不管。若不是我,你也不会来到这里。有我的性命在,就一定护得你周全。你尽管放心。” 素柔的心里立即感觉到一阵暖洋洋的温暖,一下子握住了方轻寒的手,两人视线相对,却久久不言。 因为尴尬。 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尽管二人曾经都经历过层层阴谋诡诈和人心算计,但是面对感情,这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方轻寒这时忽然松开了素柔的手,先前的温柔一扫而空,表情再次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 素柔的眼里顿时出现了一丝落寞,他知道方轻寒又想到了方家的血海深仇,大仇未报,他自然不敢松懈,也无暇他顾。 但是值得庆幸的是,她可以等,只要一直在他身边,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解决的。 初见时的模样,身上的种种扑朔迷离难以理解的地方。 曾经在那处山丘中,在那生死一线的地道前,在生死峰上的惊魂一幕,在黑石碑前不顾生死地与上官轩一战。 这些奋不顾身的身影渐渐重合,化作了眼前这一脸倔强的方轻寒。如此熟悉而又如此温暖。 连素柔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在何时爱上了方轻寒。若不是因为通明剑心而明心见性,到什么时候她才能看清楚自己的内心! 恐怕真到那时,自己早就因为贪恋权势而嫁给了上官轩,最终成为了他的一直人形灵宠?人前人后两个模样。 …… 湖阳剑宫,剑峰之上,问剑阁。 一名穿着紫袖蓝底袍的中年人,正坐在一颗极为粗壮的大树之下沉思。 细细看去,便会发现他身后的这颗大树极为玄奇,根本就是天底下都闻所未闻的物种。 剑柄为叶,剑锋为枝干,没一柄剑彼此之间相互牵扯糅合,却没有经过任何东西的依附,也没有任何力量的存在,就那么立在那里岿然不动。 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植物,还是用剑堆砌而成的一颗树? 剑峰之上,有此以剑堆砌而成的大树,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此刻,从山脚之处忽然之间出现了一道黄色的身影。那道身影的脚步极为飘忽,又极为沉稳,看似轻描淡写,却让他的身影处于不断的变幻之中,前一刻匆匆消失,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数十丈外。 如此迅捷的身法简直令人匪夷所思,但是这却显然不是他有意为之。乃是身体的自然反应。 习武到了这个程度,将水月幻身修行到了他这个程度,已经彻底成为了身体的本能。 这道黄色身影很快就到达这颗大树之下。 这是一名身负长剑的中年修士,一身干净的锦缎黄衫,极为瘦弱的身体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而最显眼的确是一道刀疤,从眉宇斜劈至右颊,弄瞎了一只眼睛,兀自怵目。 瞎了一只眼的黄衣修士看向了树下的那道身影,身形微微一躬,却不低头,一股风势就此从他的身上向着那个方向呼呼吹去。 大树受此大风,一时作响不断,却是一声声极为清脆的剑吟。声音如同潜龙出渊,有一种浩瀚缥缈之远。 “后山区区一剑客,黄九见过宗主!” 第一百四十四章 封印 大风涌过,树下之人却似乎毫无察觉,直到地面上的草叶统统被大风卷过,向着远方呼呼刮去。 树下之人的一袭衣衫半点不动,浑身明明毫无真气流动,却分毫不受风势的影响,连他的衣角也没有半点飘动。 给人一种感觉,就好似他虽然身在此间,但是却又不在此处一样。这里发生的一切与他有关,又与他无关。无论是雷霆降下,还是天火骤至,都不能让他有半点的动作。 这也是当然。 因为此人乃是湖阳剑宫当代宗主,也就是第七代宗主宋玉龙。不仅天资极为不凡,更是极为聪慧。百多年前,他还仅仅只是一名内门弟子,之后在云渊大典夺魁,却选择孤身行走云州,直到十年之后回归云渊城。此后,他在宗门内的地位扶摇直上,从内门弟子一举成为了真传弟子,不久便上了剑峰,后来在第六代宗主陨落之后,他更是力压群雄,无可争议地成为了湖阳剑宫的第七代宗主。 如此惊才艳艳,不知道令多少人心向往之。 宋玉龙此生极于剑,善用剑,一身修为和武学让人瞩目,被誉为千年以来,最有可能比肩初代宗主的人物。 此刻风势一停,宋玉龙微微地睁开了双眼,一时之间双眼锐利如剑,竟然引得身后的大树一阵颤动。 呲—— 阵阵剑吟声接连不断,就好似在共鸣一般。 黄九的脸色有些发白,目光之中却深深地隐藏着一丝羡慕之色。 宋玉龙这时看向了黄九,吐出了两个字。 “何事?” 黄九这才醒悟过来,察觉到之前竟然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被宗主气势所摄,一时额头上冷汗直流。如此看来,宗主的修为又有突破?想必,离那个境界也近了吧? 他没有丝毫地耽搁,沉声道:“青魔宗近日来有异动。先前云渊大典之议就有古怪,如今竟然在路上袭杀我湖阳剑宫的内门弟子……岳海涛已经前去查探了,不过数日未归。我怕有什么古怪,所以亲自去了一趟生死峰,发现那里遭逢了大变,有一处名为生死殿的殿堂从地下出现……” 当下,黄九就将自己所见所闻一一地说给了宋玉龙听。 宋玉龙听完之后,脸色丝毫不变,当即就站在了起来,看向了身后的大树。随手一招,便有一道道强横的剑意在四方纵横,不断地纷繁演变,如同心绪一般在不断的变幻。 “黄九!当初你与我一道被青魔宗伏杀,故而才瞎了一只眼睛。这些年奋勇图进,修为已经到了融体境八层元丹之境。按理来说应该不会心浮气躁,何以这次如此心急?” 黄九一时无言,看着宋玉龙一动不动。 “莫非……你还对当初之事耿耿于怀吗?这些年一直在试探我?其实若是你愿意,这湖阳剑宫的宗主之位传于你也并非不可。可是你又为何偏偏不受呢?” 黄九的眼中顿时出现了复杂的神采,沉吟了片许。 “我这并非是试探,而是我不信任你。若是论起修为,我当是不如你。可是……你做事只凭喜好,从来不在意宗门利益。你叫我如何能够不操心!至于传位,更是荒谬,这不仅会引起宗门的震荡,更会引起青魔宗的觊觎!” 宋玉龙的目光投向了遥遥远方,负手而立,又不时看向了头顶的那一柄柄锋利的剑锋。 剑锋悬立如雨,看似摇摇欲坠,实则固若金汤。因为这一颗大树有一个声明赫赫的名字,叫做剑林。 一木为林,自然是显得有些狂妄,但是剑林之名确实名副其实。因为这剑林乃是剑的林地,也是湖阳剑宫之中最宝贵的财富。 这无数柄剑构筑的一颗大树,看似零散,实则是一个整体,每一柄剑的锐利都达到了上品宝器的程度,整体合二为一却是一件上品灵器。 也是唯一可以催动湖阳剑宫宗主代代相传的下品地阶武学万剑诀的灵器。但是这剑林与湖阳剑宫的小世界一体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千百年来,剑林从未出世,除非到了最凶险的关头,决计不可动用。就算是宗主,也要考量三分。 “我知道你的心中所寄望的是外面广阔的天地,区区三千里云渊城在你的眼里,实在是太狭小了。可是你当年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必然要走下去。” “为了得到剑林,你不惜成为了湖阳剑宫的宗主,在此枯坐了近一百年。一百年来,所有湖阳剑宫的事务,都由我代为执掌。你只一心问剑,一心修行,但是……无论何事我却都必须交于你来决定。因为你才是湖阳剑宫的宗主。” 宋玉龙这时抚摸着剑林的枝干,悠悠叹道:“可是……黄九,你不觉得剑林放在这里太可惜了吗?宝剑蒙尘,却也有争胜之心。如同剑林这样的宝剑,本不该就此蒙尘。我能感受到它对我的呼唤,它想要离开这里!” 呲—— 剑林响动不止。灵器可通灵,冥冥之中自有一丝意识,故而才能与主人心意相通。宋玉龙炼化剑林百年,自然对剑林了如指掌。 可是,如今……这一人,一剑,却也只能留在这里,面对着这千载不变的小世界。 “罢了……”黄九见宋玉龙如此模样,也知道这个争论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事情根本没有结果,沉声道:“我也不再与你议论过去。对于那生死殿,你认为应当如何处理。” 宋玉龙沉吟了片刻,眼中泛起了一道波澜,凝重道:“那生死之气果真牢不可破?连你也无法损伤分毫?” “我接连使了三剑,那生死之气根本没有任何的动荡。” 这时,宋玉龙的眼里起了一丝兴趣,袖口一卷,一柄生锈的剑已经悬在了他的掌中。 “游龙百年未曾出鞘,想必已经有不少人忘记了它的锋芒。故此,才有如今的动荡。也罢,我就下山一趟,由此来震慑群小,谅他们再不敢胡作非为。” 言罢他破空而起,便向着接引台的上空飞去。 身后的黄九这次没有说话,眼神之中却闪过一丝赞赏,宋玉龙虽然不理俗务,但是却不缺少做事的手腕。如今这一手更是使得巧妙,虽未与青魔宗正面交锋,但游龙的锋锐显然足以令他们胆寒…… 湖阳剑宫与青魔宗相争千年,彼此都知根知底,料来都不可能彼此轻易交锋,所以历来缕有摩擦,却都约束手下弟子。因为双方都明白,若是不顾一切的争斗,那就只是两败俱伤的下场。 “如今……由你去震慑宵小,那么……也应该由我亲自上一趟青魔宗了。竟然对我湖阳剑宫的弟子如此出手。青魔宗?怎么可能不付出一些代价?” 言罢,他抬头看了一眼剑林,站了足足一刻。就此身形流转,向着山下迅速走去。却不料才走到山脚就听到了脑际之中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鸣声。 轰—— 一声巨大的响动从无数人的脑海里响起,一时所有人都纷纷抬起头来,却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这一道声音从而而来。 此刻在宗门之内,无论是外门弟子,或者内门弟子,甚至包括真传弟子和长老,没有任何身份上的差别,都带着一份疑问寻找着答案。 黄九在剑峰之下脸色一变,明白如此大变必然是有极为深沉地原因,当下就此向着外门迅速飞去。此刻宋玉龙的身影早已消失,以他的速度想必已经离去,正在前往了生死峰的路上。 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了如今这一声惊天的轰鸣呢? 等到黄九来到了外门的时候,还未开口,就听到了一群外门弟子刺耳的喧嚣声。 “接引台怎么无法开启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此一来,如今怎么出入山门,快去禀告长老们!” 一声声担忧的声音不断地传出。 黄九顿时脸色铁寒,接引台乃是宗门出入的重地,怎么可能无法开启?这是湖阳剑宫创立千载以来,从未出现过的状况! 呼—— 远处一阵风声袭来,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从剑峰上出现了十来道身影,转眼就落到了接引台之前。 “见过执剑长老,见过雷长老,见过邱长老。” 内门三大长老的邱玄机和雷九天,以及九名执剑长老一同前来,面色凝重,却将目光投到了最前方的一名执剑长老的身上。 最前方的这名执剑长老,须发皆白,一袭白衣迎风飘荡,不过最为惹人注目的是他手中的一个古旧的玉盘,上面的金针真直指接引台。 黄九匆匆地看了一眼,当即就明了此人的身份。这是负责引导宗门气相演变的风清河长老,手中所拿的乃是定气盘,有定气察异的功效。 这定气盘显然察觉了接引台的异状。 四周的弟子们纷纷退去,黄九却不动声色地一步步走了过来,这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等到九名长老看清楚他的面容的时候,当下一个个面色有些复杂,却都没有说话。 黄九几步就走到了风清河的面前,看着他手中的定气盘,眉头皱到了极点。 风清河低头道:”黄兄,想不到你不我们来得更早!” “情势如何?”黄九不欲客套,迫不及待地问道。 风清河想了想,随即摇头道:“情势不知,但我猜测,此时应该是有人在外部用阵法或者宝物的手段……封印住了这方须弥世界,所以我们才无法出入。” 此言一出,当即引起了轩然大波。剩下的八名执剑长老齐齐色变,雷九天和邱玄机对视一眼,当即后退了一步,将四周弟子的弟子纷纷遣散。 一时接引台的四周变得极为空旷,一名名执剑长老各自皱着眉头说道。 “怎会如此?在云渊城三千里,又有谁有这样的手段?想要封印住一方须弥世界,必然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莫非……我们湖阳剑宫还有星灵境的仇敌,特意找上了门来?” “莫非是青魔宗?” “怎么可能,青魔宗哪里有这样的手段,就算强行布下了阵法阻挠了我们一时,也必然会付出极大的代价。若是他们真的想要鱼死网破,恐怕早就杀进来了。如此耗费巨力,恐怕不妥!” 第一百四十五章 九星锁龙阵 黄九将这些话统统听在耳中,心中有一股隐隐不安的感觉,这股感觉越来越强烈。今日发生的一切总给他一种违和的感觉。 若说在湖阳剑宫之中,论有谁最有希望将这封印破开?毋庸置疑,那一定是湖阳剑宫第七代宗主宋玉龙。 而如今宗主离去才不过多久?只是三刻的功夫,就有人立即封印了湖阳剑宫的山门出入口? 这不是巧合,一定是处心积虑的谋划。 如此说来,岂非有人出卖了宗门。一直在关注着宗主的动向?甚至还将自己和宋玉龙的情绪和想法统统算计在内……只有这样,才能造成眼前的这股局面。 再联系到生死峰的生死殿,以及青魔宗这些日子以来的诡异举动…… 黄九心中越想越是觉得不安,其中一定有大问题,再听到耳畔不时传来的执剑长老的争吵声,脸色越来越沉。 “此事关乎湖阳剑宫的兴衰!如今大敌当前,你们如此争吵,又有何用?” 一时四周的争吵声戛然而止,九名执剑长老的目光同时向黄九投了过去。 “那你说,如今该如何解决当前的难题?” “宗主呢?这样的情况应该让宗主出来主持大计。黄兄,你本来已是湖阳剑宫的外人,当年自逐门墙。这些年来宗主器重你,让你代为处理宗门事务。可是如今已经到了这样严重的程度,不如你去请宗主出来如何?” “若是以剑林的威力,未必不能破开封印!” 这一声声反问和嘲讽,莫不充斥着一抹质疑的味道。黄九心里也明白,这些人从来都不愿意屈居人下,更何况自己早已成为了一个外人…… 黄九冷冷地看了九名长老一眼,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有着不同的情绪,但是看起来却同仇敌忾,似乎对自己充满了不屑。 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黄九忍住心中的愤怒,淡淡说道:“诸位的意见我已经很清楚了,说得很清楚,也很明白。。但是……如今宗主已经前往了生死峰。根本不在宗门之中,如何去请?所以,如今的这一切,只能靠我们自己。” 此言一出,就有一名执剑长老冷嘲热讽道。 “宗主不在?那眼下的危机如何处理?能够封印一方须弥世界的力量,并不是我们可以轻易撼动的。” “宗主何时归来?”一名执剑长老皱眉,凝重道。 这些在剑峰上精研武学多年的执剑长老们,莫不曾经都是湖阳剑宫某一代的天之骄子,也正因如此他们相当明白自己的实力,也明白自己即将去面对什么,所以根本连尝试的想法都没有,没有谁会去做不可能的事情,去自讨苦吃! 黄九将这些人的嘴脸看在眼里,有时候一个人站得越高,了解的越多,就越会懂得什么叫做敬畏。 黄九可以理解他们的想法,却不能苟同,但眼下也必须拿出一个说法。 他想了想,沉声道:“宗主前往生死峰处理要事,不日即归,最迟恐怕也不过数日的光景。诸位就静等好了。只要他们不强行攻入宗门,数日的时间不过转瞬而过,那时我们再看看,究竟是何人敢如此大张旗鼓地袭击我湖阳剑宫?” “而且,对方选择封印山门,必然会付出极大的代价。我湖阳剑宫之中虽然储藏丰富,也不必去与外面的人硬碰硬。既然对方选择了消耗和等待,那么我们也等待好了。封印一方须弥世界的代价,可是那么简单的。” 九名执剑长老听了此言,心中也明白这是当下最好的选择。静观其变,以逸待劳,既然还没有彻底的鱼死网破……等待宗主宋玉龙归来之时,才是湖阳剑宫反击的开始。 …… 同一时分,湖阳剑宫外部山门之处。 一片翠绿的大湖之上,一颗清晰可见的黑色原点横亘于空,亘古不动,处于一片青光的照耀之中。 细细看去,便会发现在黑色原点的四周的九个方向,均匀地摆放着九种属性不同,用处各异的天材地宝。 这些天材地宝隐隐布下了一个阵势,仿佛让阵中的时间和空间就此停滞,不断地旋转,不断地散发着颜色的光芒。这些光芒互相重合,最后化作了阵势之中的一片青光。 如此看来,就是此阵封印了湖阳剑宫的山门。 此时若有人看见这里的一幕,一定会觉得瞠目结舌,觉得不可置信。因为布下这阵势的九种天材地宝都是天地之间罕有的灵物。 世间天才地宝可以按照天地玄黄四个层次来划分,黄极灵物蕴含天地凡力,玄极灵物蕴含天地玄力。却极少有人知道,地极灵物蕴含造化之力,天极领悟更是蕴含着一丝规则之力。 一旦用这些蕴含天地力量的灵物来修行,不但可以大幅度加快修行进境,更是可以极大的增强武学威力和进境。 此刻空中的九件天地灵物,正是九件蕴含天地玄力的玄极灵物,在整个湖阳剑宫之中,也不过十多件而已…… “这九星锁龙阵,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些天材地宝之中的天地玄力还能支撑足足三日。如此想来,时间已经绰绰有余。看来,并不会有什么波折!”一名身穿黑袍,背负血刀的修士站在湖畔说道。 他的身旁还有一位和他穿着打扮差不多的修士,此刻正仰头看向空中的变化,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若是有人青魔宗的人看见他们的打扮和手中的刀,就会明白,这是青魔宗的九名血刀客之中的两位。 青魔宗化魔宫的九名血刀客,所使用的乃是一体并生的血刀,不仅仅血刀的样式一模一样,更是一套组合宝器。无论是一柄还是两柄,甚至是九柄,都可以随意组合。一旦两柄血刀并肩对敌,就可以令其威力倍增,更何况九刀九人齐至? 这就是血刀客的恐怖之处。 青魔宗化魔宫之中,三青天九血刀,一共十二名至强高手,如今已经两柄血刀在此,又耗费了宗门庞大的资源布下了如此阵法,只为了困住湖阳剑宫的宗门三日? 这当然不可能,这里面另有原因。 “宗主将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了我们,又派出了三青天去对付宋玉龙。为了就是那桩延续了数百年的大计。只要这个计划一旦成功,我们青魔宗就会成为云渊城的主人。那时候就算湖阳剑宫再强大,只要他们不愿意投降,也只有灰飞烟灭的下场。” “可是……究竟是什么计划?竟然有这么恐怖的力量?延续了数百年,只为今朝?这布局如此深远,让我不得不佩服青魔宗的前辈们!” “其实我也是略有所知,事实上,宗门早就对云渊城有所布局,这些年暗自在城中设置了很多我难以理解的东西。这一次就是怕湖阳剑宫搅局,这才如此不惜代价吧?否则光是这些天材地宝,就耗费了宗门大半的库存。若换做是我,决计是舍不得的。我们在这里,为的就是杜绝意外,决不可有半分的松懈。” 当下,二人立在湖边一动不动,将心神投向了四周,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再往他们身旁看去,地面上已经有了数名湖阳剑宫弟子的尸首,其中几名还是杂役弟子,看来是来湖边的马厩处喂马的,却不想遇见了这样的滔天巨祸。 …… 此刻方轻寒丝毫不知道湖阳剑宫之中的风云涌动,正在树屋之中一筹莫展,苦苦思考着脱身的良策。 一时心绪如麻,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着手。如今他身上的底牌显然不够…… 长叹一口气,方轻寒看向了一旁正在入定的素柔,轻声道:“如今情势太过错综变幻,若是在这里一定只是等死。我且出去看一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破绽。” 素柔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作了回应。 方轻寒离开树屋之后,立刻感受到身旁吹来的阵阵微风,信步四处徒步走去。 其实从来到了蛮族部族之中,他就一直没有出来散步过,因为藤城的那番话,因为蛮族对人族抱有敌意。 如今出来走动,既是为了查探四周的环境,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也是想要调整一下心情。 这段日子以来,自己的心情太过压抑,万一因此而出现了什么判断失误,那时恐怕就是有死无生了。如今这样悠闲的时间,偶尔感受一下,还是极有必要的。 一直走到蛮族部族的边缘栏杆处,方轻寒便再也没有前进一步,因为他这时已经隐隐间感受到了四周传来的两道隐蔽的气息。 只要自己一跨出栏杆,他们就会立即出手。如今之所以气息外露,无非就是为了警告自己。 方轻寒明白了这一点,自然不会自找麻烦,他今日只不过是出来探查,就算要出手,也不急于一时。 再度向着远方随意看了一眼之后,方轻寒立即转头向树屋之中走了过去。这一下四周窥视的气息当即消失一空。 才走了几步,耳边就传来一道声音。 “如何!只不过才短短一日,你的处境竟然就低迷到了这样的程度?竟然被人暗中监视?连离开都做不到?当真是可笑可怜!” 方轻寒停下了脚步,不动声色地向着四周看了一眼,用几乎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岳海涛!若不是你特意去试探完颜骨,我岂会落到这样的境况?不过……我倒是不担心,因为,就算是死,你也会死在我之前。” “哦?到了现在还要嘴硬?你既然背叛了我湖阳剑宫,自然要有所觉悟。” “呵呵!”方轻寒冷冷一笑道:“莫非你还不知道?吴用来到了这里。若非如此,就凭借你的一番试探,当真以为我会落如今的境况” “吴用?”岳海涛提起这个名字,一时咬牙切齿,沉声道:“他在哪里?” “我去见完颜骨之时,吴用就出现在了那里。他似乎也与完颜骨有所勾结,而且瓜葛极深。不然我怎么会有如今的待遇。你和他之间的仇恨,想必比我还要大得多。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可想而知他会如何对你下手!可惜的是生之境之中并无出口,你就算想逃也插翅难飞!”方轻寒冷笑道。 岳海涛顿时默不作声,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了什么。 虽然看不到他的身影,可想而知他此时是多么的暴怒,阴阳两极剑被吴用夺走,可以说是让他的心都在滴血。那可是他淬炼了多年的宝剑,竟然这样轻易地被人夺了去。 一阵轻微地脚步声响起,方轻寒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冷笑。他和岳海涛的交流凭借这两名跟踪的蛮族修士根本就无法察觉,自然不会怕走漏了什么消息。 岳海涛和吴用之间,必然会有一番碰撞。一但有了任何的乱象,自己再相机行事,总比如今的一潭死水,无论怎样都翻不起风浪好得太多。 想到这里,方轻寒就走回了树屋,看见了已经醒来的素柔,目光之中带着一缕缕的温笑。 “你出去了?怎样?情势如何?”素柔问道。 第一百四十六章 九转妖身 方轻寒的目光之中带着一分凝重,当下将见到了岳海涛的事情告诉了素柔,同时也将二人如今被监视的处境讲了出来。 素柔听完之后,眉头略略伸展,道:“如此说来,岳海涛去找吴用的麻烦那是迟早的事情了。这样下去事情对我们有利,一旦他们起了冲突。或许我们就可以趁机逃离这里!” 方轻寒的眉头皱得很深,道:“可是我已经从四方都查探过了,这蛮族部族看似松散,实则处处都有眼线,在某些隐蔽的地方,还布下了一些陷阱。恐怕是为了防止兽怪突入部族之中设下的。虽然对我们威胁不大,但是足以让他们发现我们的行踪。” 谁知这时素柔抿嘴笑了笑,道:“那你还记得当初你从东林别院之中逃出去,是怎么做得。” 方轻寒的脸色低沉了下来,道:“以退为进,进入禁地东林山。但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蛮族部族之中似乎并没有这样的地方。” 素柔这时说道:“你的修为毕竟还是真气境,所以灵觉并没有我的灵敏。事实上在这蛮族之中走了两圈,刚才你走了之后我又细细琢磨,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何事!”方轻寒的脸色有些凝重,沉声道。 “在蛮族部族的北边的森林里,气息有些阴森,似乎是存在着什么未知的东西。这股气息极为微弱,但是那些蛮族人却有意无意地避过从北方的森林出入。所以我想,那里会不会有什么他们所忌惮的东西。” 方轻寒的眉头皱了起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北边?莫非……这还真的是一个机会!只是,那连蛮族都会忌惮的东西,究竟是何物? 看着方轻寒思考的模样,素柔闭口不言,只是静静地等待。 时间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方轻寒才从思考之中渐渐醒转过来,看着素柔时眼中已经有了一抹坚定。 “那吴用既然说数日之内就会有人到此,此言一定有所仰仗。看来青魔宗还有另外的行动。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这两日之间暂且安分一些。一旦吴用和岳海涛起了冲突,或者有什么样的变化。那就即刻从北边突围。” 素柔深深地点了点头,眼神之中满是赞赏的神色。方轻寒在她眼里就是如此不同,不惧危险,也不惧怕未知。敢做,更是敢为,虽然看着有一点冒进,但若不是如此,又岂会有今日的成就? …… 此时,生死殿外部。 生死之光组成的强横壁垒之上,一道耀眼的龙形剑气不断地倾泻直下,转眼弥漫了整个天空。 一面如同镜面的白壁凹显出来,那是因为生死之气和龙形剑气的挤压。 咻咻—— 剑气纵横声音不绝于耳。 道道游龙,从一柄古旧生锈的宝剑之中生出,剑气看上去无穷无尽,睥睨纵横,锋芒尽显。 此剑名为游龙。 握住游龙剑的是一只看起来极为华美的手掌,并不白皙,但却极为纤细毫无杂质,让人一眼看去心中便会隐隐生出一种直觉—— 这是一双极适合握剑的手,也与游龙剑极为相衬。 一身紫袖蓝底的衣袍,随着剑气纵横当起的劲风不断作响,宋玉龙的额头也渐渐拥蹙了起来。 “好浑厚的生死之气,以游龙的锋锐竟然不能伤之分毫?究竟是怎样的存在,才在这里布下了这样的阵势?” 宋玉龙凌空虚度,此时正处于五十丈的高空,将四周的一切景象俯揽无遗,竟是连一点端倪都看不出来。 “青魔宗何时能够弄出这样大的阵仗?这道生死之气之中的生死殿又为何物?莫非是上古修士的洞府?其中莫非隐藏着什么?可是……为何这道生死之气隐隐之间排斥着我,让我无法进入其中呢?” 此时,在宋玉龙身后的数里之外,两名黑袍人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却一动不动地任由着他施展。 “这宋玉龙还真是好大的威风,竟然想要凭借一己之力突破生死殿?可惜……这生死殿乃是十殿之首的传承,更是蕴含着无比强大的神威。区区一名融体境修士,就算剑法再超凡脱俗,也没有任何机会突破。” “可是……我们就这样任由着他出手吗?”蛮族黑袍人往前走了一步,皱眉道:“这也未免太过碍眼了一些。” 天魔族黑袍人摇头道:“不可,军师下的命令,就是让我等在此迎接殿主。多余的事情,并没有必要做!” “哼!”蛮族修士冷哼了一声,看向了天际之上的宋玉龙,一副不屑地模样,最终却暂且按捺了下来。 …… 生死殿前。 此时只有琳琅良和善离在此,其余的散修也在犹豫和迟疑之中,最终统统的进入了生死殿。 殿前黑白二色光华摇曳,照耀在二人的脸上。天际之中,砰砰的响声不绝于耳。 善离的视线一直落在天空之中的宋玉龙的身上一动不动,而琳琅良却连头都没有抬起了半点,似乎对着一切毫无察觉。 “此时好浑厚的剑气,好澎湃的剑法。恐怕已经将一门玄阶上品剑法修习到了超凡之境。这云渊城之中,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物?” 话音刚落,琳琅良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可惜的是,此人自负,就算他再如何攻击生死殿,也根本不可能突破这层生死之气。外面的声势再大,也不过相当于烟火罢了。” 琳琅良的视线还在生死殿之中,这一团黑白二色的光华就好似挡不住他的眼睛,他似乎看到了什么值得关注的事情。 “琳琅良?”善离沉声道:“一直盯着生死殿看个不停,莫非是能够看到些什么?” 琳琅良头也没有回,便轻蔑笑道:“当然!这生死殿之中的一切,都瞒不过我的眼睛。虽然我被封印了一身修为,但是这并不代表我成为了瞎子或者聋子。” “你到底是谁?”善离沉声道。 “呵呵……”这时琳琅良转头冷笑,道:“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你总算忍不住摊牌了?可惜的是……已经于事无补了。如今事情几乎按照我的想法去发展,虽然有些波折,但也在情理之中。” 善离的目光之中带着不解,上上下下地打量的琳琅良,似乎在观察着什么,忽然脸色陡然一变,惊道:“莫非……你是生死殿的主人?你没有死?不……这怎么可能?” 琳琅良的脸上笑意不减,道:“你们武神宫的初代武神是什么样的人物?此人的自负就算比起外面的那个蠢材,恐怕也毫不逊色。我以金蝉脱壳的手法,总算摆脱了他的一部分封印,这恐怕是他根本连想都没有想过的。” “大胆!”听到琳琅良侮辱初代武神,善离脸上的愤怒之色难以掩饰,反嘲道:“你也不过是初代武神的手下败将,又什么脸来说这件事情?” “有什么脸?就凭借我活得比他长久。若不是他的这番封印,我也不会下定决心放弃一切,来修行这九转妖身,从天魔化作了妖族!只是此间天地灵气禁锢,我这万载来的修为才没有多大的进步。但是,一旦能够从这里逃出去,我就会再次崛起。而他……如今就算是尸骨恐怕也不存在了吧!哈哈。”琳琅良大笑了起来。 “这万年来实在寂寞,生死殿也在我化作妖族的那一刻脱离了我的掌控。不过这并不算什么,我能够获得它的承认一次,也能够获得它的承认第二次。在这段时间,你就在这里陪我,静静看着我如何从地狱之中一路扶摇直上……” “你!”善离的脸色变得极为难堪,虽然她和方轻寒心中都猜测到琳琅良话语之中有所隐瞒,但是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大的秘密。 “你让方轻寒他们进去,究竟是想要做什么?你还想要掌控生死殿……莫非,你从一开始就打算对我们出手?那为何又让他们统统进入生死殿!” 琳琅良脸上浮现的笑意更为明显了,眼神之中充满了一抹嘲弄之色,道:“这你就不必知道了。” 善离的脸色有些难堪,看向了四周的无尽熔岩,看向了冰冷阴森的生死殿,又看向天空之中的宋玉龙。一时若有所思。 就算琳琅良不说,她也隐隐能够猜测几分,琳琅良的手段虽然看似高深莫测,但是应该受限于封印,不可能发挥出几分。所以,他才没有出手抢夺方轻寒的生死镜,因为他并没有把握…… 但是生死殿之中应该隐藏着什么只有他才知道的秘密,方轻寒这趟生死殿传承之行,恐怕……最终的一刻这琳琅良就会悍然出手,抢夺传承。 如此,一切的苦心和努力都会统统白费。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去通知方轻寒吗? 善离安静了下来,盘腿坐下开始调息,脑海之中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最终,目光又落到了宋玉龙的身上。 “如今我孑然一身,最是缺少称手的棋子。若是他能够为我所用,或许……就能够打破这一潭死水!” 第一百四十七章 死战 生死殿,上空五十丈之处。 宋玉龙手执游龙剑凌空虚度,身形如龙,面色凝重,手中的攻势已然停止了下来。 面对着这牢不可破的生死之光,宋玉龙的眉头紧皱,刚才凶猛如潮的攻势竟然没有丝毫建功…… 忽然,身后阵阵风声炸响,三道青色的身影骤然而至。 这三人穿着样式差不多的衣服,模样却极为古怪,乃是一名老者,一名青年,和一名小孩般的人物,看上去极为滑稽,但是彼此之间的气势却浑如一体,三人之间仿佛如同一人。 宋玉龙猛然回头,脸上多了几分凝重,却不屑道:“三青天?你们三人到此,莫不是真的准备与我湖阳剑宫开战了?那么……金光在何处?凭借你们,还不是我的对手!” 那名老者笑了笑,道:“宋玉龙宗主真是好大的脾性。事实上,我们三青天确实不是你的对手。但是……留住你几日还是做得到的。如今金光宗主正在主持大局,并没有时间来理会你。你若是不忿,大不可以在日后前往青魔宗,不过那时……就不知道你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言语之间,三人身形一动,以三才的方位将宋玉龙围在了中央,一时四周真气纵横,隐隐之间连为一体,偶尔有阵阵耀眼的光芒闪耀。 “天格,地格,人格?三才三光阵?”宋玉龙手中游龙剑横立胸前,凝重道。 话音刚落,便有三道光芒从空而降。 一为,日光。 二为,月光。 三为,星光。 日月星三种光华,仿佛从天外而来,分别落到了那一名老者,一名青年,和那一名孩童身上。恰恰对应着天格,地格,人格的方位。 一时之间,日月星三种光芒错综变幻,几乎将整个天空化作了一片浩瀚星河,也彻底地将宋玉龙淹没在这一片星河之中。 下一刻,一道龙形剑气骤然而出。 咻咻—— 宋玉龙身姿如剑,步若惊鸿,每一剑出,都有一道剑气生出。剑气之中,包含着一道天地九玄之力,乃是五行之金。 五行之中以金为最锋锐,也最适合凌厉的剑法。 宋玉龙所修剑道,与湖阳剑宫一脉相承的温和剑法毫无相干,每一剑都锋芒毕露。 砰—— 剑气与日月星三种光芒不断地碰撞,空中不断地炸响,却远远看不到尽头。 …… 方轻寒与素柔再次在树屋之中待了一日,这一日之间二人轮流修行,另外一人一直在观察蛮族部族之中的发生的种种变化。 “据说!那两个人族起了冲突,如今正在演武台上进行争斗。我们去看上一看。” “人族?就是那个邪恶的种族?这同族相残,真是极好的戏码!”一名蛮族咬牙切齿。 诸如此类的声音不绝而耳,素柔眼中一动,立即叫醒了正在修行之中的方轻寒。 方轻寒微微睁眼,下一刻就对目前的情势了然于胸,如今不过短短一日,岳海涛就已经按捺不住了吗?这真是极好,事情迟则生变,越早起了变化,那就越是对自己有利。 往着窗外匆匆地看了一眼,如今蛮族之中大部分都往演武台而去,正是行动的的时候。 方轻寒毫不迟疑,看了一眼素柔,当下从眼中露出一抹坚决之意,沉声道:“走!” 二人当即从树屋之中走了出来,不动声色地往北边走去,在即将到达栏杆之外的时候,忽然凭空出现了两道风声。 两道人影登时出现,竟然是藤城和魁虎! 看着这两名熟悉的人影,方轻寒反倒笑了起来,想不到当初自己跟着他们进入了蛮族部落,如今想要离开的时候,拦住自己的还是他们。 这可真是因缘际会。 “方轻寒!不要再往前走一步,想必你也明白你自己的处境,不要让我们为难。”藤城沉声道。 魁虎不屑地笑了起来,冷声道:“藤城。你是不是太过小心了?莫非伺候了这小子几天,就忘记了我们两族的大仇?这小子既然想跑,那就打断他的腿,看他还敢起什么小心思!” “魁虎!此事并没有你想这么简单,不要意气用事!”藤城认真道。 “哼!”魁虎毫不在意,径直往前疾冲而去,一柄战刀唰的一声出鞘,同时口中大喝道:“这小子归我,那女子归你。” 藤城当下叹了口气,再也没有阻拦魁虎,反而将目光认真地投向了素柔。 方轻寒面对汹汹而来的魁虎,吟风剑顷刻出鞘,第一招以融阳剑法的第十招剑融山河横扫而去。 一剑如墨,山水相融,剑光倾斜的轨迹隐隐之间如同一幅山水画骤现,尽显此剑神髓。 融阳剑法在经过了那日使用困龙剑法进修之后,早已达到了小成之境,此刻拆招变招,在方轻寒手中已是信手拈来。 若不论武学境界,观湖养气剑的威力是比不上融阳剑法的。但若是以超凡之境来战斗,便很有可能惹人耳目。 此时此刻,还是融阳剑法更为适合这一战。 这一剑去,三道青魔万重的残影在方轻寒身后生成,更给这如墨的一剑增添了几分凌厉之气。 砰—— 刀剑相撞。 也不见魁虎使用什么招数,只是直直一刀,便将这一剑挡了下来。 方轻寒顿时感觉手臂发麻,这一刀之势至少也有五千斤的巨力,以力破巧,只要力能达到一定的程度,有时候就是如此的轻易的无视招数。 “不过是真气境九层龙虎之境,只是如此简单的一刀,甚至没有使用武学,就有如此声势吗?蛮族?果然是得天独厚!”方轻寒心中暗道。 这一剑随刀势而退,转而一变,又是一剑倾泻直下,斩向了魁虎的腰间,就算是蛮族人的筋骨之强,面对上品灵器的锋利,也不可能硬撼! 魁虎当即察觉到了这一剑的异常,手中刀势一转,竟然向着方轻寒这一剑直击而来。 方轻寒当下剑锋微转,身体一退,就此避开了这一刀。先前一刀之势就让他虎口微痛,手臂发麻,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硬碰,显然不是应敌之策。 既然不能硬碰,那就只能以身法破之。 方轻寒脚下一动,水月幻身当即使出,步调一动,身体如风席卷,走过的地方全是道道水月幻影,看起来无比的真实。 手中的吟风剑,也从四面八方向着魁虎攻去! 砰—— 砰—— 这一次的剑锋依旧没有触及到魁虎的身体,因为他的身体表层忽然暴涨出了一道白芒,竟然是一道无比浑厚的真气。 方轻寒可以看出,这道真气乃是魁虎强行催动,使用手法极为粗糙,但是却仿佛继承了蛮族人的体质,竟然无比的厚实。 不过随着方轻寒的每一剑,这道真气都会退去几分,最迟不过一刻,就足以将这道真气彻底的粉碎。 …… 而在另一边,素柔已经退出了战圈,迎上了横冲而来的藤城的一棍。 咻—— 红霞剑出鞘,一抹红光骤然而出,真气在剑上飘逝纵横,只是对着藤城这一棍微微一点。 素柔顷刻变退了三步!她的脸色因此而变,尽管听方轻寒说过蛮族人的巨力,但是却想不到竟然如此的恐怖? 这藤城的修为比她低了一个层次,但是这却是一个大境界。真气之上她足够将他碾压,可是那股巨力却让她束手束脚。 藤城的一根毫无雕饰的长棍使用得密不透风,想要和方轻寒那样用身法来对付魁虎,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 叮—— 铛—— 随着不断地交战,素柔开始不断地后退,手臂微微肿胀,竟然有些发红的征兆。 砰—— 此时一棍一剑猛然相交,发出了清脆地声响。 素柔手臂生疼,手中的红霞剑差点落地,但是她却紧咬牙唇,颤抖地右手一松,左手顷刻接剑—— 一剑浩荡,拨云见日,正是融阳剑法的第二招。 拨云见日之势一往无前,却已经绕开了长棍,却不料这时藤城面色一沉,左手一抓,竟然就将红霞剑抓入了手中。 素柔脸色大变,对这一切应接不暇,以红霞之利,竟然连蛮族人的筋骨都无法刺透吗? 下一刻更令素柔目瞪口呆的事情出现了,藤城用手掌不断地挤压之下,红霞剑上竟然出现了一道道细密如纹的裂缝,滋滋作响。 素柔毫不迟疑,当下松开了红霞剑,脚步急退,一直到了三丈之外,看着那柄陪伴了她多少的红霞剑化作了一堆废铁! “呵呵!如今你手中无剑,又如何来抵挡我的攻势?我奉命监视你们,原本并不打算出手。若是你此时劝服方轻寒放下抵抗,我可以饶了你!”藤城淡淡说道。 素柔却冷哼一声,事到如今,既然二人已经出逃,那么传承一事便已经败露,若是被这藤城和魁虎带回去,免不得是一个折辱受死的下场。 如今,唯有死战。 就算拼尽修为,也要逃出去。 素柔的眼中出现而来一抹决死之意,手中真气变幻,一道清光在她的手中凝成,隐隐之间化作了一柄剑的模样。 这一道清光,正是与她的修为息息相关,无时无刻不需要真气滋养,一旦离开了身体就会受到损伤的真形之器。 真形之器一出,就代表着要搏命了! 眼下手中没有兵器,面对蛮族人的体质。这是素柔能够想到的唯一办法。 第一百四十八章 逃脱 方轻寒察觉到了这一幕,当下心中大急,真形之器一旦受损,对修士来说可谓性命相关,轻则修为尽丧,重则毙命当场。 一剑虚晃,方轻寒身形一转撇开了魁虎,已然出现在了素柔的身侧,左手微微一抓,就握住了素柔的手掌。 “素柔……不要这样做!” 素柔只觉得手中一阵温暖传来,又听到方轻寒这么说,不自觉地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手中的清光顿时如云散去。 真气之器也就此消匿无踪。 此时魁虎一步上前,和藤城并立,两人一刀一棍将方轻寒和素柔围在了中间。 魁虎的面色有些不善,战斗之中方轻寒竟然撇开了他来襄助素柔?这让他极为难堪。 “方轻寒……你!”魁虎的眼中极为震怒,握刀的手紧绷,猛一用力,手中战刀竟然被捏得噶崩作响。 方轻寒手持吟风剑,将素柔护在了身后,面对藤城和魁虎,此时面沉如水,接下来的战斗,他不能再避让。否则…… 此时的素柔眼中充满了歉意,若是她修习过玄阶武学,至少修习过内门的真阳水月决,面对这一切就不会这么的举足无措。 天地九玄,天地玄力的威势,一定不是蛮族人可以筋骨相抗的。如今她的真气虽然浑厚无比,可是没有任何的杀伐手段,竟然还比不上方轻寒的战斗力来得强大。 看着方轻寒那一副凝重的模样,素柔仿佛又看到了当日在那处山丘之中,那时他也是这样站在她的身前。 为她遮挡风雨,为她挡住刀剑! 此情此景,何等相似?再想到这几日来虽然危机重重,但是二人独处,她的心里竟然有些小欣喜。 这就是感情?这就是世间赞美的爱情?这就是她心里所憧憬的东西?虽然平淡如水,但是却能让她的每一个呼吸和心跳都为此而着迷。 此时方轻寒站在她面前,淡淡说道:“无论如何,我都不允许你们伤她!” “呵呵!”藤城冷笑了起来,道:“方轻寒,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随我回去见完颜长老,若是你不珍惜,我就再也不会手下留情了。你对付我们其中一人都已经拼尽全力,若是我们二人一起出手,你没有任何的机会。那时,你身边的这名女子,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你又怎知我已经拼尽全力?”方轻寒淡淡说道。 这一刻,方轻寒已经决定就算引起了动荡,也一定要将二人斩杀当场。那时,再立刻进入这北方的森林之中。 无论遇见了什么,也比在此时身死要好得多。 轻轻将吟风剑横在胸前,方轻寒的手抚摸着剑锋,一道白色的龙影在他的指尖若隐若现。 哗啦啦—— 白色的龙影从剑锋上飞出,冲霄而上,口中一吐,立刻出现了一道浑厚无尽的水势,如同天河倒悬。 这样的景象,在顷刻之间就引起了蛮族所有人的注意。 演武台上,吴用和岳海涛同时眼中一沉,相互之间对拼了一掌之后顷刻后退。 砰—— 脚下的碎石四溅,吴用手持生死印,目光投向了北方,脸色极为深沉地看向了完颜骨的树屋之处,一动也不动。 下一刻,只见一道身影从完颜骨的树屋之中横冲而出,瞬间冲天而起,向着北方急速掠去,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弧线。 …… 此时,方轻寒一剑之下,天河化作了九柄玉剑,剑锋如水,水光摇曳,骤然直下。 方轻寒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满意,从这剑碑入体之后,虽然感受不到它的裨益,但是这白色巨龙却变得越来越强,对神通的增幅也是越来越大,再也不用为白色巨龙因推演剑法而衰弱感到发愁。如此一来,困龙决和困龙剑法推演剑法之势就不会再有阻碍。只要时间足够,尽可以将融阳剑法也修至大成。至于大成之后的境界,就得看自己的悟性和机缘了。 对于这样的状况,方轻寒心中已经是极为满意,甚至隐隐有所期待。若是将融阳剑法修至超凡之境,那时又会演化成为何等的小神通呢? 然则,此时九柄玉剑顺风直下,带着万钧水势,隐隐之间划破了空气,吹得四周狂风大作。 而处于九剑目标的魁虎和滕城此刻却一动不动,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在生之境之中生活了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他们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死亡如此贴近,死亡如此真实,生死之间,有大恐惧。但是他们却凌然无惧,面对着这九柄玉剑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玉剑虽然看似如玉,却仍是水势而成,乃是水势凝结到了极点的表现,再带着破空而来的力道,以九剑袭下,可想而知是何等的恐怖! 砰—— 砰—— 九柄玉剑还未及近,就听到了破空而来的声音。 就在这时,魁虎和藤城身上的真气猛然一聚,如同火焰般燃烧在身体表层之上,真气火焰甚至蔓延到了手上的兵器之中。 一柄战刀,一根长棍,迎着九柄玉剑,就好似有一种对抗整个天地的感觉。 一旁的素柔若有所思,淡淡道:“原来如此。蛮族人虽然不擅用真气变化,但是却能用真气来加持自己的躯体和力量。这种用法对人族来说虽然鸡勒,但是对蛮族人来说确实相得益彰。这真气加持之下,他们起码提升了一倍的力道!” 方轻寒将这番话听在耳中,却不免震撼连连,真气用途万千,可以用于万千武学,用法不一,却没有最强。或许蛮族人使用真气的法门粗浅,但是却无比的合适?看来,今后修习武学,并需要一味的却追求精妙,而是要追逐适合自己的武学。 就好像当初的血刀九极一样,自己不过是看了一眼,发现不合用以后,就抛在了一旁。 方轻寒心中生出了这股明悟,却还是不免冷笑地看向了魁虎和藤城两人,淡淡道:“就算如此。那又如何?天地凡力虽然不如天地玄力,但是也是天地之力,在此浩荡天威之下,我就不信你们可以抵挡。” 话音落下之时,方轻寒一把抓住了素柔的肩膀,低声道:“如今他们已经困在原地,必死无疑,不可能有任何动作。现如今的情形一定已经吸引了完颜骨和蛮族其他修士的注意力,我们尽快离开这里!否则……” 还未等方轻寒说完,素柔就捂住了他的嘴唇,笑颜一展,露出了明了的眼神。 当下二人身形一动,就此消失在了原地,直往树林之中而去。 而此时魁虎和藤城尽管心中焦急,却也避不开这迎面而来的九柄玉剑。 砰—— 砰—— 战刀和长棍顷刻间迎上了一柄玉剑,顿时从玉剑之中传来了无穷的力道,同时又有一股的水流从玉剑之中轰然爆开,将二人的整个身体席卷其中。 一时二人只觉四处水势涛涛,手臂因这玉剑上的沉沉力道而疼痛无比,竟然有一股不可力敌的想法。这不由让他们骇然。 他们可是蛮族之人,天生巨力,何时有过这样力不从心的时候。这九柄玉剑,竟然是那个叫做方轻寒的修士所发出的? 砰—— 砰—— 又是两柄玉剑落到了他们的头上,刀棍一去,玉剑再次爆裂化作了无穷的水流,侵透二人的身体,也让他们的眼前一阵的迷离,眼中因为水流而有些生涩。 但是他们却不能闭眼,因为天空之中还有五柄玉剑悬立。一旦闭眼,就是有死无生的局面。 手臂上的疼痛此刻也已经化作了一阵酥麻,近乎失去了感觉。 咻—— 咻—— 耳边尽是玉剑破空而来的声音。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了二人的身侧,一拳迎向了剩下的五柄玉剑。 砰—— 拳剑相交! 一道巨大的水花在空中爆裂,徐及一道水流因这股力道冲天直上,最终化作了一阵凄凄冷雨。 魁虎和藤城这才回头一看,立刻发现了完颜骨面带怒容地站在了他们的身侧。 “见过完颜长老!” 二人顾不得伤势,当即跪伏了下来。 “方轻寒和素柔呢?” 完颜骨没有心情去理会他们,径直问道。 “他们……跑了!”藤城面带惭愧地说道。 “哼!”完颜骨冷哼一声,沉声道:“跑了?你们就是这样办事的吗?无能,真是丢尽我的蛮族的脸面!” 方轻寒的性命在完颜骨眼里并不算什么,如今他带着素柔一跑,更是说明心中有鬼。那么吴用所说就极有可能是真的。如此看来,当真是自己看走眼了……只是生死镜被方轻寒带走,这无疑是一件极为麻烦的事情。生死镜乃是生死殿传承之物,乃是一件极为关键的东西。 原本完颜骨认为,派藤城和魁虎监视方轻寒,就足够将他留在部族之中出不去。毕竟任何一个人族,论起战斗力都不会比蛮族强大。更何况是没有突破融体境的人族?面对蛮族几乎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 却想不到这方轻寒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竟然让藤城和魁虎一时半儿也支持不住,就这样他跑了? 北边?那处禁地?! 完颜骨忽然阴森森地笑了起来。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去投。去了那里,莫非你就以为你能逃出生天?笑话!也罢,为了生死镜,老夫就只能行险一次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化兽 方轻寒和素柔,在树林之中不断地前进。此处树林比起生之境的其他地方,更是茂盛得不止十倍,浓厚的枝桠近乎连为一片,让整个树林之中一片阴暗。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向往阳光的原因,所有的树木都极为异常挺拔! 尽管察觉到了这股不对劲,方轻寒还是强压心中的不安头也不回的前进,一旁的素柔的脸上更是看不到什么表情,只有眼睛频频地投向方轻寒。 一直奔跑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方轻寒和素柔才就此停下了脚步,步调开始迟缓起来。 “到了这里。他们还没追进来,算是……暂时安全了。可是我心中总是隐隐不安,这处森林里比我想象之中还要诡异!”方轻寒凝重道。 一路走来,二人亡命奔逃,看到的不仅仅只是森林的异象。还有数之不尽的兽怪,竟然比其他地方多了不知道多少倍! 而越是往里走,兽怪也就越多。不过值得奇怪的是,这里的兽怪好像聪明了许多,察觉到了方轻寒和素柔二人的修为,竟然一路都没有攻击二人。 素柔点点头,认同方轻寒的话,一眼看向静悄悄的四周,轻声道:“确实极为诡异,越是前进,我心中也越是不安。这里应该是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方轻寒的眉头就此沉了下来,眼神之中多了几分担忧,沉声道:“这生之境之中,最为隐秘的东西应该只有一样,那就是通向死之境的入口。莫非……那个入口就在此处?” “可是……若是死之境的入口就在这里,蛮族人岂会不知?他们怎会如此简单的善罢甘休?”素柔迟疑道。 “这就是我担忧的地方。若是有人追杀我们,我倒是可以理解,可是我们跑了这么久,却连一个蛮族人的影子都没有见到。这也未免太奇怪了。但是如今我们也不可能从这里走出去。只能继续深入,看一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再次前行,二人同时压低了脚步,耳畔不时传来种种兽怪的吼叫声,也不知道为何,心中总有一股莫名的恐惧感。 扑—— 大约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二人忽然在前方看到一只如同狸猫,背上却有一只人手的兽怪,脚步当即停止了下来。 这种景象极为诡异,细细想来,从进入生之境之中开始,何曾见到过这样诡异的兽怪? 这些兽怪虽然看起来奇怪,模样却都是由各种动物拼凑而成,可是何曾见过身上有人的部分。 方轻寒和素柔相互对视了一眼,眼中充满了复杂,眼前这只兽怪,也不知道为何,总给他们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呜—— 兽怪的的嘴里发出了低沉的吼叫,听起来却如同哭泣一般。 也就是在这时,兽怪忽然回过头来,看到了方轻寒和素柔之后,眼中之中竟然有了异样的神采。 下一刻,便向二人狂奔而来。 方轻寒毫不迟疑,当下血玉剑入手,正待出招。那只奇怪的兽怪竟然就此停下了脚步,看着二人一动不动,似乎有些害怕! 呜—— 兽怪不断地悲鸣的同时,眼神之中却充满了激动,它的目光投向了方轻寒手中的血玉剑,又显得有几分恐惧。 方轻寒看着眼前这古怪的一幕,却并未因此而有什么想法,这兽怪看起来实在诡异,而诡异也就意味着危险,只要这兽怪敢冲过来,他手中的剑自然也就不会迟疑。 素柔这时一脸的若有所思,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也不知道为何,忽然觉得那只兽怪有些可怜。再看那兽怪可怜的表情,不断的悲鸣,似乎极为通灵性。 素柔一时忍不住说道:“你走吧!你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也不想伤害你。” 谁知此言一出,那只兽怪的眼中反而一亮,不断地对着素柔嘶嚎。不过方轻寒显然不会管它的反应,并未有任何的松懈。 大约过了数息的时间,方轻寒就失却了耐心,提着血玉剑一步步向前,准备将这只兽怪一剑斩杀。 如今自己和素柔遭逢大难,正处于亡命,无论这兽怪有什么古怪,也不能在此这样浪费时间。 咔—— 远处传来一声树枝断裂地声音。 方轻寒脚步一停,匆匆地转头看去,随后瞳孔一缩,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独孤子语!”方轻寒迟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独孤子语从一颗大树之后走了出来,看向了方轻寒手中的剑,又看向了那只兽怪,眼中露出了轻蔑的表情。 随后,他纵身一跳,竟然就此跳到了那兽怪上空,随后随手一剑,透明而又了无痕迹的赤霄剑一剑斩下了那兽怪的头颅。 同时他从那兽怪的头颅之中取出了一滴淡蓝色的水滴,当场吞了下去。 方轻寒和素柔对视了一眼,眼神之中都极为疑惑。独孤子语已经失去了一身修为,又受到了重创,怎会如今伤势痊愈,甚至再度踏入了真气境三层凝气之境呢?莫非,在这里他获得了什么奇遇。还有那一滴淡蓝色的水滴究竟是什么? 看着地面上兽怪的尸体,方轻寒向独孤子语投去了奇异的表情,沉声道:“独孤子语?原本我还有些担心你,却想不到你竟然已经恢复了一身伤势,还再次踏入了修行之道。当真是可喜可贺!” 独孤子语将赤霄剑收起,一眼也不看脚下的兽怪,当下就向着方轻寒走了过去,同时口中说道:“如今我的征程不过走出了第一步,想要重凝独孤剑心,就必须踏入大陆的顶峰,成为顶尖的星灵境修士。如今这点进步,甚至连蝼蚁都比不上!” “那……你的伤势,究竟是如何治愈的呢?看你的样子,应该对这片森林已经有所了解了吧!”素柔问道。 独孤子语这时脸色肃然,沉声道:“自然是有所理解。不过……这里也许比你们想象之中还要恐怖!” “你且说来。”方轻寒沉声道。 “你们可知道刚才那只兽怪到底是什么东西?” 方轻寒和素柔同时皱了皱眉头,一副茫然的模样,想了一阵之后,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方轻寒不解道:“那只兽怪看起来奇怪,无非就是那一只人手。莫非……这其中有什么隐秘!?” “那你可知道,这生之境之中的无数兽怪,是从何而来?” 方轻寒和素柔纷纷摇头。 独孤子语脸色一沉,眉宇之间极为凝重,认真道:“这些兽怪,或许曾经都是人族,或者蛮族,或者是天魔族!” “什么?”素柔忍不住吃惊道。 方轻寒也投过去了一个疑问的神色,问道:“你这么说,莫非有什么依据。” “此乃我亲眼所见。与我一同进入这片森林的,有三名散修,不过,他们都一一化作了之中恐怖的兽怪!刚才的这只,就是其中的一只,只是还未完全成为兽怪罢了。“ 此言一出,方轻寒和素柔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出了不安。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既然你明知如此,又何必杀了他?”素柔神情有些凝重地问道。 “莫非你可怜他们?”独孤子语反问道,眉宇之间并未因自己的行动而有任何的负担。 “他们毕竟也是人族,更是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就这样痛下杀手?”素柔极为不解。 “那你认为,我不杀他们会如何?” 素柔这时还想争辩,却被方轻寒拦了下来。 方轻寒叹了口气,沉声道:“素柔。独孤子语此举虽然有些残忍,但是这样做也并无不妥。成为了兽怪这种悲哀的生物,无论是谁恐怕都无法容忍。早些死去,也算早些解脱。” 平心而论,若是自己化作了兽怪,方轻寒是宁死也不愿意苟活下去的。这种时候,死亡远比苟活来得更为快意。 素柔细细想了一番,算是认同了方轻寒的想法。 这时,独孤子语的目光投向了树林的深处,淡淡道:“你们不是想知道他们是为何化作兽怪的吗?既然如此,就随我来吧。有时候亲眼所见,比任何讲述都要来的更为直观。” 言罢,独孤子语就此一步步地向着树林深处走去,身后的方轻寒轻轻地握住了素柔的手,拉着她一起前行。 这一次三人大约只走了五百步的距离,就听到耳边传来了道道流水的声音,同时眼前也出现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也不知道为何,从这层薄薄的水雾之中可以感受到一股淡淡的天地之力,仿佛其中蕴藏着什么力量!若是将其纳入体内,一定可以迅速增强修为。 独孤子语这时提醒道:“将自身气息紧闭,千万不要让这些水雾进入体内。否则……若是化作了兽怪,我剑下决不会留情!” “原来……竟然是因为这些水雾?”方轻寒的眼中充满了异彩,沉声道:“他们都是因为迫不及待地想要吸收这些水雾,才统统化作了兽怪?” 独孤子语淡淡道:“祸福相依。在没有吸收这些水雾之前,谁能想到会有这样不符合常理的变化呢?若不是我失去了一身修为,恐怕……就算是如今的我,早已也化作了一只兽怪。” “贪心!一切都是因为贪心。若是那三名散修能够有稍微的警惕,见识过水雾之后的景象,想必定然不会……也不敢这样做。” 第一百五十章 瀑布之中 方轻寒和素柔顿时心中了然,想必这事情的真相,就在这一片水雾之后。那究竟会是什么? 独孤子语加快了脚步,当下就深入了这一片蒙蒙水雾之中。 方轻寒和素柔也跟着一头扎了进去。 水雾之中,四下蒙蒙看不清楚四方。就算是方轻寒运行困龙决,也根本穿不透这水雾的阻拦,视线也无法投向远方。 四周就好似一片白蒙蒙的天地,融融一片,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好在这段路程并没有多远,不过只是一盏茶的功夫,方轻寒就察觉到了眼前的白雾忽然变薄,再往前走几步,视野忽然开阔起来。 此时前方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虚无蔚蓝的天地,细细看去,便会觉得四周一切都是空旷和虚无,看不见尽头,又好似此处就是尽头。 这是一种极为矛盾,也极为难受的感觉。 就连地面上那些随处可见的花花草草,都给人的感觉一种了无生气的感觉。 这是生命的禁区! 这是方轻寒心中对此地最直观的感觉,但是他的视线却随着独孤子语而向一个方向投了过去。 那是一处从空而降,却又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巨大瀑布,水势浩瀚无匹,宛如天河坠地,落地之时瀑布里的水流却又化作了一片虚无。 这依旧是一种极为矛盾的感官,但是却极为壮观,是任何地方都无法得见的景象…… “这处瀑布?究竟是何物?这里究竟是哪里?这样的景象,也未免太过不符合常理了吧!”方轻寒皱眉道。 独孤子语没有回答,素柔也没有回答,因为以他们目前的认知,也根本无法解释这样的景象。 但是独孤子语却向着瀑布之中一指,淡淡说道:“你们看那里!” 循着独孤子语所指的方向看去,方轻寒起初没有看出什么端倪,但是随着时间的推进,他的脸色却渐渐发生了变化。 瀑布之中的某一处,竟然在水势的不断地冲刷之下,逐渐地凝出了一个兽形,随后轮廓渐渐清晰,直到最后那只兽怪猛然坠地,露出了疑惑地神情,就此进入了茫茫水雾之中! “莫非……这些兽怪都是在这里产生,或者由那些水雾转化而来的?这些水雾和瀑布之中都蕴含着天地之力,难怪它们可以操纵天地凡力?原来是这样?这条瀑布可以生生制造生命?生之境?原来是这个缘故!”素柔不可置信道。 方轻寒的脸色却变得有些凝重道:“不……不对。这生死殿再强大,也不过只是暗殿十殿之一,怎么可能有这样逆天的功能。一定是我们有什么地方没有注意到。生生造物,这样的神通你们可曾听说过?那可是上古神话之中才有过的案例啊!” 独孤子语这时看了方轻寒一眼,凝重道:“确实不可能是生生造物,因为有先前三名散修的事例在先。所以,我认为……这里乃是生之境的轮回之地,瀑布的另外一头,勾连的应该就是所谓的死之境!” “生死殿?生死?轮回?生死既为轮回!”方轻寒一时恍然大悟,喃喃道:“何为轮回?典籍之中记载,死后神魂入地府,经历六道试炼,证得轮回。这方小天地之中如此封闭,想必神魂也无法出逃。所以……这处瀑布,就是这里的六道轮回之所?” “如此说来,只要在这里。无论如何,死去之后,都会化作兽怪?”素柔的脸色有些发白。 如此事实真相,未免也太过骇人听闻,那些狰狞的兽怪,莫非是一个个被困在此的神魂? 生死轮回?从何时开始化作了这么狰狞恐怖的存在? “未必是兽怪,因为还有死之境的存在。亡魂,白骨,恐怕都是神魂存在的方式之一。这处小天地已经自成一体,有了粗略的一丝天地规则?”方轻寒思索道。 素柔的脸色当即一僵,有的时候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生死两难,就连神魂也无法逃脱。 不过独孤子语显然就没有担忧,他的目光投向了瀑布的上空那不知有没有尽头的九霄,淡淡道:“只要获得了生死殿的传承,从这里出去,如今的一切都是过眼云烟。我独孤子语有这个自信,决不会自甘堕落化作一只可笑的兽怪!” 方轻寒也看向了天空,却没有独孤子语的豪气干云,因为他察觉到了一丝古怪。 “这里……似乎根本无法上去,在这浑厚的水势冲刷下,谁也无法避免水流入体,到时候恐怕顷刻之间就会被这些水流所转化,成为一只兽怪!” 独孤子语的神情极为凝重,不甘地看了水流一眼,却忽然之间听到了一阵脚步生从白雾之中传来。 方轻寒和素柔也同时听到了这阵脚步声,当下三人对视一眼,就此躲到了一颗大树之后。 过了一阵,忽然一道瘦小的身影从白雾之中钻了出来,乃是一名穿着兽皮衫的少年,手持一柄三叉,一副警惕地模样。 一只看似豹类的兽怪跟在他的身后,极为温顺,随着少年抚摸它的头颅,竟然露出了享受的神情。 方轻寒在大树之后看到这一幕,一脸的古怪。 这名少年赫然就是当初带着他来到蛮族部族的西门安?想不到他身上竟然还隐藏着这样的秘密? 按理来说,蛮族人应该对这一片树林讳莫如深,为何这西门安竟然来到了这里?还有他那一副警惕的模样,已经轻车驾熟的样子,似乎已经来过这里很多次了?莫非他知道些什么? 方轻寒考虑之时,独孤子语和素柔的目光之中也多了一些复杂的神色,不过独孤子语所注意的是少年身后的那一只兽怪。 “奇怪!这兽怪莫非是蛮族人所转化?否则……怎么会如此温顺,对他如此亲昵?若是由这水流转化,看起来应该是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才对!”独孤子语低声道。 素柔也低声说道:“你们看……他似乎在对着瀑布看什么。瀑布之中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素柔话音刚落,方轻寒和独孤子语的脸色齐齐一变,当下就顺着西门安的目光看去,果然发现他正盯着瀑布一动不动。 方轻寒这时低声道:“这名蛮族少年叫做西门安,之前我见过一面。我就是随他进入蛮族部族的。” 当下素柔投来了了然的神情,独孤子语却微微一怔,素柔当即给他讲解起这些天来发生的一桩桩事情。 听说了这所有的事情之后,独孤子语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西门安面朝着瀑布的方向,竟然一下子坐在了那只兽怪的身上,兽怪猛然一跳,跃起了十丈。 噗通—— 只听一声入水的声音,随后发生了方轻寒三人难以想象的一幕。 只见随着西门安刚刚触及瀑布,就见到瀑布之中竟然破开了一个虚空大洞。随后,一个巨大的山洞就此出现在了瀑布之后! 直到西门安进入山洞之后,瀑布当即合上,恢复了原由的模样。 方轻寒、素柔、独孤子语纷纷从大树之后走了出来,同时面面相觑。 独孤子语沉声道:“你们可曾看清,他到底是如何进入的?为何我总感觉是瀑布主动避开了他一样?” 素柔也凝重道:“在我看来,也是这样,那瀑布好像对他有所感应?莫非……他掌握了什么关键的方法?” 方轻寒听见二人的猜测,摇头道:“他用什么方法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必须进入其中。此时,外面还有蛮族人虎视眈眈,而其他的地方也根本没有任何发现。这片瀑布是唯一值得关注的地方!所以,我必须试试!” 独孤子语和素柔对视了一眼,纷纷往前走了一步,独孤子语道:“我也从未打算有过退避。不过……以你的小神通水东流来说,想必应该能够略微引导这瀑布的流向吧?” 方轻寒望着这一道奔腾不息的瀑布,凝重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这瀑布如此诡异,也不知道小神通对它到底有没有用。若是不行,就算用剑强行斩开这一道瀑布,我也一定要进去!” 言罢,方轻寒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了二人的身前,沉声道:“等一下我会施展小神通,如果有任何变化,你们就先进去,我随后就来!” “好!”独孤子语和素柔纷纷点头。 既然话已经说尽,方轻寒当下毫不耽搁,手中一道白色龙影一闪,便窜入了瀑布之中,当下瀑布就开始缓慢的扭曲! 看着这一幕,独孤子语的眉头一拧,喃喃道:“这一条白色龙影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何每次方轻寒使用小神通它都会出现?而且如今越来越强大?就连宋玉龙使用小神通也不会有这样的奇景?” 独孤子语皱眉思考之时,瀑布依旧在不断地扭曲,大约过了整整十息的时间,才出现了一个容得下一个人过去的通道。 此时方轻寒脸色有些苍白,一副难以控制的模样,大喝道:“快进去!” 独孤子语抢先一步,当即纵身而起进入了其中。而素柔则是看了一眼方轻寒的艰难模样,眉宇之间隐隐有些担忧,却还是一跃进入了其中。 第一百五十一章 决死 素柔和独孤子语纷纷进入了瀑布之中以后,方轻寒身形一跃正想进入其中,却不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笑声。 “哈哈!方轻寒,想不到你竟然有这样的手段。这生云瀑都能被你生生地打开一个口子?小神通?果然有几分手段!” 方轻寒的身形戛然一止,就此停留了下来,同时回头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立即看到了一道黑漆漆的身影站在身后的不远处。 完颜骨穿着一身极为刺眼的黑漆漆的袍子,头上的骨状饰物随着头发而不断地飘荡,面色阴沉,一副择人而噬的模样。 “方轻寒……快跑!”瀑布的山洞之中,素柔眼看到了这一幕,当即面色大变,大声呼道。 不过就算是她也明白,在这样的距离之下,方轻寒恐怕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你可以试试,再次跑跑看?这一次,我看你能逃到哪里去!”完颜骨阴测测地说道。 方轻寒有些迟疑,面对完颜骨自己确实没有任何的胜算,只有逃跑才是唯一的选择。 转过头轻轻地往瀑布之中的素柔看上了一眼,方轻寒认真说道:“素柔,你和独孤子语先避过这一劫,我一定会来找你们的!” 方轻寒想得清楚,既然完颜骨已经追到了这里,那么必然不会放过他,此时若不当断立断,恐怕三人谁也跑不了。 方轻寒又对着独孤子语补上了一句,道:“独孤子语,素柔就先交给你照顾了!” 独孤子语如今不过真气境三层凝气之境的修为,而素柔却已经有融体境一层的修为,但是方轻寒还是选择将素柔暂且托付给了独孤子语。这是信任。那处山洞之中,谁知道到底有没有什么恐怖的存在! 说到这里,方轻寒就准备关闭瀑布上的通道,素柔的眼中满是绝望,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眼角忽然露出了点点晶莹,对着下方的方轻寒大声喊道:“方轻寒……难道我们就不可以同生共死吗?” 方轻寒没有回答,手掌一挥就准备撤除小神通水东流之力,却不料在这时完颜骨看了一眼素柔,阴声说道:“你们当然可以同生共死!为了防止你们逃跑,我早就做好了准备!” “你说什么?”方轻寒沉声道。 “啊!”山洞之中传来了一声痛苦的声音,素柔脸色通红,身体不断地痉挛,手扶着墙壁几乎站不起来! “素柔!”方轻寒神色一僵,目眦尽裂,向着完颜骨怒喝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完颜骨轻声说道:“不用担心。这只是我特制的生死蛊而已,乃是那一次你们来见我之时放入她体内的。中蛊之人由生入死,由死入生,经历九次生死之间的折磨之后,才会死去。如今不过第一次生死轮回,离死还早得很!” 方轻寒想起了当初去见完颜骨之时,吴用含愤离去,他对自己二人说过的几句话,这才明白他为何显得那样淡定,原来他之所以关注着素柔,是为了下蛊?可是究竟是何时下的手? 方轻寒沉声道:“解药!” “想要解药?先将生死镜给我交出来。”完颜骨冷笑道。 将生死镜交出来?方轻寒凄凄冷笑,却没有搭理完颜骨,因为就算自己将生死镜交出来,完颜骨也没有可能放过素柔。 若不杀了自己,生死镜就是有主之物。 “独孤子语!你带着素柔离开!快!”方轻寒心中一沉,当下说道。同时停止了小神通水东流之力,瀑布上的口子当即闭合。 …… 山洞之中,独孤子语看着近乎失去了意识的素柔,皱着眉头将她扶了起来,却依旧可以感受到素柔身体上的汗水和不断地抽搐。 尽管处于昏迷之中,依旧在承受着痛苦吗?真是歹毒的生死蛊。 独孤子语沉声道:“方轻寒?我既然答应了你,素柔我就一定会保护到底!倒是你,也不知道是否能够逃过这一劫?九生九死九轮回?素柔能不能活下去,最终还是要看你了。” 说完此言,扶起素柔,看向了黝黑的道路,独孤子语毫无惧意地向着深处走了去。 …… 瀑布之下。 方轻寒此时取出了吟风剑,一副严正以待地模样,心中开始极速地思虑着此时应该如何去做。 此战必败无疑,但是他却不能逃,因为……素柔的性命操之于完颜骨的手中。 为了获得生死蛊的解药,必须要打败完颜骨。至少……也要在九次毒发之前打败他! 如今,是战,还是暂退? 正面对敌一定不会是完颜骨的对手。完颜骨乃是蛮族人,又是蛮族的长老,修为连岳海涛都会忌惮,恐怕已经是融体境七层归元之境的修为。 这个修为与善离失去一身修为之前相当,但是蛮族人的体魄强悍,人族又如何能比? 方轻寒不由回想起当初善离战斗的一幕幕,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甚至武学,就算是如今的自己,也难以一窥其中玄妙! 与完颜骨一战? 方轻寒的心底忽然多了一分决死之意,看向了身后从天而降的瀑布,忽然心中多出了一股歇斯底里的疯狂。 既然逃也逃不掉,打也打不过。那么……决不能让完颜骨好过! 方轻寒再次手中一动,小神通水东流发动,一道白色龙影遁入了身后的瀑布之中。 噗—— 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瀑布之中的水流冲天而起,化作而来一条栩栩如生白色龙形! 正是那日在黑石碑前出现的白色巨龙。 眼前如此模样,完颜骨眼睛瞪得混圆,一副不可置信地模样,声音低沉了许多。 “怎么会这样?这可是云升瀑,乃是勾连死之境的存在,乃是蕴含着小世界规则的存在。你怎么可能引动它!而且还能引动到这样的程度?” 这时向方轻寒看去,就会发现他连站立都有些不闻,手中的吟风剑摇摇欲坠,却紧咬牙唇,眼睛里全是道道血丝! “浑身真气尽在这一击之中?就连自己也不保护?你是想鱼死网破?莫非……你就不怕化作兽怪,生生世世在这生死殿之中受到折磨吗?” 方轻寒用吟风剑稳住身体,寒声道:“你如此歹毒,逼迫我到这种程度。我又何惜一战!” “来吧!看你对这云生瀑如此忌讳。想必你也没有破解的方法!就让我们统统化作兽怪,那时继续一战吧!哈哈——” “疯子!”完颜骨的嘴里吐出了这两个字,当下脚下急退。 可是方轻寒又岂会给他机会?当下控制白色水龙,向着完颜骨急突而去,同时将完颜骨彻底的锁定。 完颜骨只感觉身体一股巨大的压力传来,当下就此难以动弹,因为他感觉无论自己怎么逃,都会面临着这水龙的攻击。 这是一种无论如何都避不开的直觉,无比的真实,让人难以不去相信。 “可恶……这小神通有所古怪!”完颜骨咬牙切齿道:“若是普通的天地凡力而凝成的水龙,我根本不惧!可是……为何偏偏引动了云生瀑布?真是棘手的小神通!” 吼—— 一声通天彻地的龙吟,白色水龙的速度骤然加快! 已经离完颜骨近在咫尺。 完颜骨此时一柄骨玉杖在手,骨玉杖上全是森森耀眼的寒光,随着他往前一挥,一个巨大的骷髅虚影就此成形。 骷髅虚影撞上了白色水龙。 砰—— 方轻寒口吐鲜血,当下浑身剧颤,立即坐倒在了地上,那一条水龙再也控制不住,当即轰然炸开,落向了四面八方,也化作了漫天风雨。 看着这一幕,完颜骨冷笑道:“自作孽,不可活。原本被我杀死,你还可以做一只一无所知的兽怪。如今你就要保存着神智,成为一只可悲的兽怪?我不会杀你,会将你豢养在部族之中,生生世世地折磨你,让你明白违逆我的下场!” 漫天风雨落下,完颜骨一点不沾,方轻寒的身上却完全被这一阵风雨所打湿,浑身开始出现了淡淡的荧光。 这是开始转化为兽怪的征兆。 方轻寒看着这一幕,心中极为焦急,又看向了完颜骨,露出了仇恨地神色。 “完颜骨……你不得好死!就算我化作了兽怪,也要让你偿命!” “哈哈!”完颜骨笑道:“我不过是想要生死镜罢了。你的性命说实话我并不看在眼里。找我复仇?兽怪永远也无法突破融体境,不过是一种天生有缺陷地生物罢了。你永远都没有机会。你永远都只能是一只蝼蚁?竟然敢来愚弄我,冒充我蛮族和天魔族的上使?” “你若是不逃,或许还可以多活几日。为了防止你逃走,我才在当日给素柔下了生死蛊。不过……你们显然都在怀疑我的手段?所以还是选择逃跑了?” “其实以你的资质,原本我是很欣赏你的。若你真是生死殿的传承之人,那么我一定会格外忠心。不过……很可惜,你并不是!要怪,就怪你的命不好吧!” 说到这里。方轻寒的意识已经极为模糊,可以感受身体之中涌入了一种极为奇妙的能量,正在试图改造他的身体。 “不……不行!我还有大仇未报。我还有余恨未消。我还有想做的事情,怎能在这里就化作了一只可悲的兽怪?” 第一百五十二章 云生之水 方轻寒只觉浑身疼痛难忍,犹如万蚁噬骨,皮肤不断地破裂,道道鲜血顷刻之间就将他染作了一个血人。 尽管已经用尽全力,但是修为的差距就如同难以逾越的鸿沟。凭借如今的自己,根本无法伤到完颜骨。 不凡,愤怒……种种情绪充斥在方轻寒的心中。 再看着完颜骨向着自己一步步走了过来,更是让方轻寒觉得无法接受。 “生死镜就在你的气海内?放心吧。等会儿你转化成为兽怪之后,所有的东西都会被这云生瀑的云生之水卷出体外。你的神魂也会被云生之水而彻底的封印在头部,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封印就会越来越强大。而你的记忆和过去也会越来越模糊。若是有人杀了你,将你头部里的这一滴云生之水吞下去,就会对真气境的修为大有裨益。但是你,却会神魂消散,彻底消失在天地之间。” “不过你尽管可以放心,我暂时不会让你死的。在你彻底丧失记忆之前,我要让你承受所有难以想象的耻辱,尽可能的让你去感受一只畜生该有的生活。等待你记忆丧失之后,我再将你头部里固化的云生之水吞下去,那时,也算是给了你一个解脱。” 完颜骨站在方轻寒身前。看着浑身被淡淡的荧光包裹,一身血衣却眉头紧皱,不断痉挛的方轻寒淡淡嘲弄道。 噗—— 方轻寒一口鲜血喷出,眼神之中的仇恨之色如同实质,浑身不断地颤抖,却在不断地挣扎,想要站起身来。 “呵呵!云生之水的兽化过程之中,削骨去肉,你浑身的骨骼肌肉全部都会被打碎打烂,然后重新再次组合。这样的疼痛就算你能够忍受,但是你的身体也接受不了,根本不可能站起来!而等待你兽化结束以后,作为一只畜生般的兽怪,这辈子也别想站起来!哈哈……”完颜骨冷笑数声,不屑道。 “生而为人,岂能跪地而立?我方轻寒就算是死,也不可能卑躬屈膝?你想要侮辱我?我就算神魂尽散,也不会让你得逞!” 迎着微风,方轻寒的身体晃晃悠悠,竟然缓缓地站了起来,一道道鲜血顺着他的衣衫滴落在地。 地面上,一片血红。 看着方轻寒倔强的模样,完颜骨眼中充满了笑意,道:“就算你站起来又如何?你如今一介残躯,还想与我一战?!” 方轻寒这时低着头,右手微微一动,吟风剑轻轻一晃,看上去摇摇欲坠,一下子就落到了完颜骨的面前。 完颜骨这时才注意到这柄通体紫色的宝剑,眼中忽然生出了一丝冷冽,却又有几分惊喜。 “竟然是圣殿之中的十大名剑之一的吟风剑,它怎么会落到你的手里?生死镜,吟风剑……你与我圣殿,当真是好深的渊源!” 不知为何,风势越来越大。 方轻寒一边喘息,一边颤抖,这柄吟风剑也随着他的身体颤抖而不断地颤抖。 忽然,吟风剑往前一刺,却被完颜骨伸手抓住了剑身。 “以你如今的境况!是不可能与我为敌的……”完颜骨淡淡道:“但你好像很不服气,无妨……我就让你服气。” 完颜骨掌势一动,以一股绝强的力量压迫吟风剑,顺势将方轻寒的身体往下一压。 “给我跪!” 砰—— 方轻寒身体立即倾倒,眼看就要跪了下来。却在这时,他猛然一拳将地面打出了一个小坑,硬生生地撑住了跌倒的身体。 “咦!”完颜骨有些吃惊道:“竟然撑了下来,莫非……我下手还是太轻了吗?” 刚才不过使用了三千斤的力道,只不过相当于一个真气境七层化散之境的蛮族修士的力道。 但是对于此时的方轻寒来说,这也不是他能够抗衡的,为何他能够硬撑下来? 方轻寒半倒在地面上,身上的莹莹之光越来越浓,那是兽化到最后关头的征兆。 “哈哈!” 也不知为何,方轻寒忽然森森大笑,笑声之中有悲凉,也有几分仇恨,但更多的却是如释重负! “怎么……直到这生死一刻,终于放下了一切吗?但是,这一切不仅仅只是终结!而是一个开始。” “呵呵……”方轻寒这时没有抬头,俯视着身下的大地,身体却开始了不断地颤抖。不过这一次并不是因为疼痛,而是他的情绪太过剧烈。 “原来是这样!竟然如此……” 方轻寒忽然站了起来,神情上充满了嗜血气息,先前的颓势一扫而空,手中的吟风剑横于身前。 唯余一身血衣随风抖动,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完颜骨这时总算察觉到了异状,一脸的惊疑,沉声道:“怎么会?云生之水为何对你毫无作用?你为何没有转化成为兽怪?” 方轻寒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强,似乎在突破某种界限。事实上他确实在突破某种界限,因为此时,他已经处于了真气境龙虎之境大圆满的层次。 体内真形之器,正在气海之中疯狂地流转,试图打开身体命门! …… 真气的修行从气海开始,养气,引气,凝气,一个个步骤循序渐进,一直到修成龙虎之境。到了这个时候,修行却受到气海的限制,难以有所寸进。 这种时候,就必须斩开身体命门,打破气海禁锢。直观来说,就是以真形之器代替气海,将气海斩破,合二为一。这个过程之中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在气海之中寻找到命门的所在,这样才能完成与气海合二为一的关键一步。 命门无比坚固,非体内一脉修成的真形之器不能伤。斩破命门的过程也极为凶险,极易引起气海的震荡,更是极为讲究方法。 若是一旦不慎出现了意外,轻则修为尽失,重则身死道消。 先前方轻寒离龙虎之境大圆满不过只差一步,却在这与完颜骨一战的生死关头,终于将这最后一步走完。不过就算如此,他离融体境也还有寻找命门所在的关键一步。 却不料在战败之时,云生之水进入了体内,往气海之中汹涌袭来。方轻寒经历着非人的痛楚,竟然在气海之中看到了一点晶莹。 云生之水不断地旋转,在气海之中的一处汇聚,似乎想要叩响什么。 方轻寒在这一刻灵台清明,顷刻就明白了云生之水在叩响什么,那就是身体命门的所在! 兽化过程,身体尽数发生变化,同时神魂被困于头颅,化作非人的兽怪。 这一个变化的过程,与斩开身体命门,踏入生命升华的过程何等相像。只不过一个主动,一个被动罢了。 有了这一点明悟,方轻寒就不能坐以待毙,在刚才挣扎着起身的同时,也利用真形之器试图将这一点云生之水驱逐出去。 却不料无论怎样的努力,都无法破开气海之中的那一团云生之水,这些液体看似流动无形,却无比的坚硬。 方轻寒心中大急,当下运转着生死镜试图突破,一团黑气在气海之中流转当下充斥着整个气海,一股嗜血的气息却涌上了心头。 砰—— 气海之中不断地炸响,那一团云生之水竟然有了一点消散的迹象。 方轻寒压抑住心中那股狂暴的嗜血气息,生死镜以蛊灵之法来培养,自然狂暴无比,如今第一次催动,竟然就有如此恐怖的气息,差一点就让他失去理智。 在狂暴的嗜血气息的催动下,也在朦胧的意识催动下,方轻寒用尽了最后一缕真气和意识,将那一团黑光射向了云生之水。 嗤—— 一瞬之间,云生之水犹如被腐蚀了一般,瞬间消融。 生死镜毕竟是生死殿的传承之物,天生就对生死殿之中的一切隐隐有所克制,这云生之水遇见了生死镜,就如同遇见了克星一样。 不过,这一切还没有结束。因为在生死镜气息的侵袭下,剑碑之上忽然出现了一道淡淡的白光,一道淡淡的白龙虚影在其上浮现。 若是方轻寒此时意识完全清醒,就会明白是生死镜上的生死之气让剑碑产生了感应。剑碑镇压生死殿万年,自然对生死之气极为敏感,更何况是这与生死殿一脉相承的生死镜? 气海之中,生死镜上的生死之气和剑碑之上的点点白光遥遥相对,将整个气海之中照样得极为明亮。 咻—— 忽然一道白色龙影从剑碑之中涌出,一下子落到了真形之器之上。 一时之间,仅仅只是一个剑柄的真形之器发出了璀璨的白光,同时一道白色如龙的剑锋渐渐生成。 方轻寒这时感觉整个气海之中一阵沉闷,就好似要爆炸了一般,当下明白已经到了极为危险的关头。 他忍住疼痛,真形之器飞速急射。 咻—— 一剑直去,正是先前云生之水所在的地方。 咔擦—— 砰—— 只听一声巨响,真形之器轰然斩碎命门,整个气海之中一时天旋地转,猛然收缩成为一点。 无论是生死镜还是剑碑,都随着气海而收缩。这一点最终融入了真形之器之中。 融体境第一层,五练之境。 水到渠成。 但是这个过程之中却是几经凶险,若是一着不慎,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 第一百五十三章 灭族 …… 战场之中,方轻寒一身血衣,狂暴的嗜血气息在心头仍未消散,同时手上的吟风剑上多了一道剑意。 这一道剑意与困龙剑法同根同源,乃是从剑碑之中而出,借由真形之器而催动,最终落在了手中的剑身上。 完颜骨哪里明白方轻寒刚才究竟经历的什么,他此时的脸色有些阴沉,方轻寒不仅没有化作兽怪,反而突破了融体境的修为,由此因祸得福? 四周的风势越来越大,向着方轻寒不断地席卷,似乎将他簇拥在了其中。 “杀!” 这时方轻寒双目赤红,淡淡地生死之气在眼中流转,浑身的气息极为暴戾,一副穷凶极恶的模样。 偏偏手中的吟风剑上,却又充斥着一股可怕的剑意,一股来自剑碑的剑意。 这乃是因为与气海合而为一的真形之器中,生死镜与剑碑正在不断地争斗,僵持不下,爆发了极为强大的力量。 生死镜将方轻寒的情绪推向了嗜血的极处,剑碑之中决涌现出无边的剑意。两股力量在身体里不断的盘旋,不断地影响着他。 此时,方轻寒忽然觉得口中有些饥渴,看向完颜骨的眼神之中充满了一股嗜血的味道。 呼—— 风声炸响。 方轻寒的身形如同鬼魅,没有使用任何的身法,却无比迅速,浩荡一剑化作白芒就向完颜骨斩去。 完颜骨此时神色一变,为这方轻寒的速度感到有些吃惊,手中骨玉杖向着吟风剑一杖击去。 轰—— 一道骷髅虚影当即生出,与这一剑发生了猛烈地碰撞。 方轻寒虎口鲜血喷涌,鲜血在空中划下了一道长长的轨迹,不过他却毫无所觉,身形一转,再次执剑斩去。 轰—— 轰—— 一道亮眼的紫光,吟风剑不断地闪烁,与一道骷髅虚影相交,发出了阵阵的爆炸之声,让四周的大地不断地龟裂。 就连从九霄之上落下的云生瀑,也似乎因而二人的交战而产生了微微地震荡和偏移。 忽—— 方轻寒身形一停,退至了离完颜骨的十丈之外,吟风剑上已是道道鲜血,却并非完颜骨的鲜血,而是方轻寒自己的鲜血。 伸出左手,微微地抚摸着剑锋,鲜血沾到了手指上,却被方轻寒送入了口中,同时他的脸上,露出了邪邪地笑容。 仿佛这一身伤势,都与他统统无关。 完颜骨瞳孔收缩,表情无比的复杂,骨玉杖砰地一声立在了地面上,残忍道:“原来如此!你是被什么东西给控制住了?所以连自己的本心也迷失?如此可笑可怜,战斗起来竟然如同一只野兽。若是你再不苏醒,只是凭借战斗的反震之力,就足以将你生生震死!” 话虽如此,但是完颜骨的心中却是一片的惊涛骇浪,虽然明白方轻寒此刻状态异常,不过方轻寒能够与自己对拼数剑而不败,也足以说明他的强悍。 这力量绝非来自于他自己,而是他身上的什么东西?莫非……这是生死镜的力量? 生死镜作为传承之物?竟然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完颜骨的心中对于生死镜充满了敬畏,也充满了恐惧,更多的却是惊喜。方轻寒一死,生死镜就会暂时落入他的手中,一定会给他带来极为有利的好处。 想到此处,完颜骨将地上的骨玉杖拔了出来,手中挽了三圈,当下向着方轻寒一直,猛然跳起。 呼—— 一道比刚才巨大十倍的骷髅虚影在完颜骨的身后出现,随着他手中的骨玉杖而去,就好似一个巨大的骷髅从空中向着方轻寒一拳打去。 方轻寒此时还处于嗜血狂暴的状态,看着这汹涌无匹的一拳击来,嘴角森森而笑,随后手中吟风剑一扬。 一道白色的龙影遁入了云生瀑之中,随后整个云生瀑骤然一停,随即冲天而起。 哗啦啦—— 巨大的云生瀑仿佛拦腰而断,整整一息之后才恢复正常。 一息之后,一道通天蔽日的龙影盘旋在上空,形如真龙,眼神淡漠,那一个巨大的骷髅虚影,在这道水龙面前显得如同玩物一般。 水龙一爪抓去,浑厚的水势竟然将骷髅虚影笼罩在了其中。 完颜骨眼色一沉,却也不退,脸上挂着几丝冷笑,看着这头顶上空遮天蔽日的龙影,心中虽然有几分震撼,但也有不屑。 “无论如何,只要这云生之水不入身体,就不会引发转化!你如今不过是初入融体境一层五练之境,真气虽然比之前浓厚了十倍不止,但是也不可能催动如此恐怖的攻势。更何况你的身体也受不了继续的战斗!哼……” 冷哼一声,完颜骨身形在空中一凝,骨玉杖猛然向上砸去,巨大的骷髅虚影迎着天空,猛然一砸。 砰—— 一道水势爆开,瞬间化作了满天风雨。不过这一次,却没有沾到两人之中任何一人的身上。 水龙巨大的龙爪一下子被骷髅虚影打穿。 但是完颜骨显然也并不好受,因为他的额头上也出现了浓密的汗珠,这云生之水太过可怕,虽然只是被方轻寒所引导,但是容不得他不用尽全力。 方轻寒的脸上这时却挂着一抹邪笑,忽然不顾身体里空荡荡的真气,看向了南方的极远处。 “去!” 随着方轻寒一声轻呼,水龙抛下了完颜骨,向着南方迅猛而去。 完颜骨这时眼中一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反而向着方轻寒看去,露出了阴狠的面容。 “方轻寒……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方轻寒的眼中全是嗜血的气息,目光落向了遥遥地远方,却没有说话。 完颜骨转头看去,那条遮天蔽日的水龙已经相去甚远,不过看其所去的方向?莫非……是蛮族部族。 当下,完颜骨脸色大变,再也没有分毫犹豫,甚至连方轻寒都不再理会,化作了一道破空的残影,就此向着部族的方向赶了过去。 方轻寒在完颜骨的身后看着这一幕,露出了淡淡的冷笑,手中的吟风剑一动,就此想要追过去。 这时却没来由的眼前一黑,当即倒在了地面上。 嗜血的气息,眼中的生死之气,以及吟风剑上的那一道强横的剑意,就此轰然散去。 …… 同时,此刻蛮族部族上空,一天巨大的水龙不知从何而来,一时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那是什么东西?生之境之中还有这样的存在?” “这一条水龙是什么?为何我总感觉心中隐隐不安?” 一名名蛮族人从树屋之中走了出现,看着天空之中盘旋的水龙,各自露出了奇异地表情。 演武台上,吴用和岳海涛已经暂时停止了战斗。在失去了阴阳两极剑之后,岳海涛只能和吴用堪堪打个平手。 岳海涛,融体境六层,天门之境。 吴用,融体境五层,形变之境。 境界的差异,和武学的领悟,在吴用手中的这一道生死印之上,已经被彻底的弥补。 此刻看着头顶上空这条遮天蔽日的水龙,吴用和岳海涛的心里同时隐隐传出不安。 砰—— 一声巨大的声音炸响,水龙在空中猛然爆裂,化作了狂风暴雨将整个蛮族部族席卷其中。 “不妙……” “不妥,快逃!” 四名从未见过的蛮族修士,穿着和完颜骨差不多的衣袍,从树洞之中走了出现,看着这一幕,当下大喝道。 一时之间,一百多名蛮族纷涌四逃,却大多数都逃不过这漫天落下的狂风暴雨。 唰—— 唰—— 有两名蛮族人被暴雨侵袭,浑身湿透,当下倒在了地上痛苦的嚎叫,浑身开始出现了极为古怪的变化。 “是兽化!这些都是云生之水!” “快跑!” 蛮族人统统都闻风丧胆,只有先前那四名黑袍蛮族人同时伸手一聚,撑起了一个巨大的光罩,将大半个蛮族部落护在其中。 但是整个光罩却看起来摇摇欲坠,一副风雨飘摇的模样,随着时间的流逝,云生之水竟然在光罩上凝聚,不断地往下挤压。 那四名黑袍蛮族人浑身赤红,仿佛使尽了所有的力量,光罩之上却还是逐渐生出而来一道恐怖的裂痕。 岳海涛和吴用对视一眼,虽然他们不明白云生之水是什么,但是看着四周的景象也足以说明此时的危险。 “今日一战!到此为止!吴用,我一定会找你复仇的。若不是你的原因,我怎会落入其中?” “呵呵……”吴用淡淡笑道:“若不是你自负,怎会这么简单的就来到了这里?想要回阴阳两极剑?可以……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岳海涛不屑道:“做梦!” 当下他身形一飘,就此消逝在了蛮族部族之中。吴用也毫不迟疑,当下就向远方遁去。 轰隆—— 随着二人远去,云生之水突破光罩,迅猛而下,一大批的蛮族人躲避不过,就此淹没在了云生之水之中,当下开始不断痛苦地嚎叫。 极少数蛮族九死一生,最终得以逃出,一个个的脸上都露出了惊惧的面容,一脸的后怕。 此时空中一道黑华闪过,完颜骨已然归来。 看着这眼前这残败的一副景象,完颜骨的眼中含血,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咬牙切齿地向着北方看了一眼,怨毒道:“方轻寒?可恨……我一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第一百五十四章 野心 山洞之中。 两道长长的影子在地面上摇曳不停,不断地先前走去。蜿蜒的道路随着前进而渐渐变得宽广。 素柔此时已经醒来,眉头皱得很深,频频向着身后看去,最终却没有选择回头。 “既然他选择了留下来,那么你就不要辜负他的一番心意。凭借如今的你,是无法帮他的。若是他死了,连你也死了。将来……又有谁能替他复仇?”独孤子语神情淡漠,淡淡说道。 素柔的脸上的一抹担忧之色却丝毫没有消退,反而出现了一股决烈和惨白之色。 “如今我身中蛊毒,若是不能化解,迟早也是一死。若是能够选择,我宁愿和他死在一起。” 独孤子语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气,沉声道:“如此……你就想要死了?那你可曾想过,活下来的人的背负?我亲人当初被陈奉酒害死之时,他将我投入杂役院,还封闭了我剑心,那时我是何等绝望?如今还不是活下来了!死亡,是懦夫的选择。” “方轻寒也身负大仇,他想要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若是他为你而死,而你又真的爱他,那么……这个遗愿,除了你,又有谁能替他完成?” 素柔的神色一怔,忽然之间对独孤子语的态度转变有些疑惑,或许……他心中也有属于自己的故事吧。 两人当下无言,耳边唯余细微地脚步声。 一直往前行走,不出多时,视野渐渐开阔,前方也逐渐明亮了起来。 耳边忽然响起了潺潺的水声,不是云生之水,而是真正的水流。 从一处高处的岩石缝隙之中渗透下来,在地面上沉积成为一个小小的池塘,池塘之中有一片不足十丈的空地。 此时此刻,西门安和那只豹形兽怪正立于那里,背对着二人。 “师尊。你感觉怎样?有没有好上许多?” “这次我带来了不少血食,不过似乎都不符合你的胃口,下一次,我会给你带来其他的食物!” 西门安面对着一池碧水,也不知道在对谁说话。 独孤子语和素柔躲在了一块岩石之后,见到了这古怪的一幕,当下隐蔽身形侧耳倾听。 “你说……血肉之食?这些都是劣品?可是这些都是森林里最好的食材了。” “生之境之外?竟然是那么美好的地方么?星辰大海,山林沙漠,湖泊白云,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仅仅只是名字听起来就很美。还有你说过的鸡肉,狼肉,牛肉……这些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东西,想必也一定很美味。” “都怪那些可恶的人族,否则师尊和我们,怎么落到这样的境况?听说部族里来了不少人族,也不知道为何长老们允许他们进来。” “那外面的世界,想必一定很精彩吧!” 少年面带自嘲,神情极为冰冷,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向往,却根本无法选择离开。 生之境,没有出口。唯一的出口,就是生死殿的传承。 咻—— 一道剑吟响彻四周。 水面颤颤作响,过了一阵子,又再次安静了下来。 独孤子语看向了同样充满疑惑的素柔,低声道:“这西门安似乎在与谁说话,可是为何竟然见不到踪影?莫非……是他身旁的那只兽怪?还是,这水面下面有什么人的存在?” 素柔想了想,道:“刚才那一声剑吟,之中包含着极为强大的剑意。莫非,这又是一名万年之前活下来的人物?如果是这样,他的修为一定深不可测。” 独孤子语摇头道:“不……不可能。若是这样,他们早就发现我们了,怎会让我们在一旁偷听。就算他是……也一定是被封印住了,就和那琳琅良一样。” “那么……如今我们应该怎么做?” 独孤子语考虑了一会儿,忽然从岩石之中走了出来,大大方方地向前方走了过去。 素柔眼睛瞪得老大,一时不明白独孤子语此举的意思,当即呆立在了原地。 “什么人?”西门安这时听到了脚步声,猛然转过头来,同时他身旁的豹类兽怪也在不断地对着独孤子语咆哮。 独孤子语凛然无惧,也不理会西门安,反而对着那一潭幽幽碧水,沉声说道:“晚辈独孤子语,见过前辈。不知道可否一见!” “你……”西门安见独孤子语无视自己,当下已然心中大怒,他本就对人族极具仇恨,因此取下了背上的那柄三叉,就想向独孤子语杀来。 “小安!住手。” 不知道从何处传来了一道声音,西门安当即停下手来,眼中却带着几分不解。 独孤子语却可以肯定,那道声音从水面之下传来,水下一定有人。但他却没有冒进,反而站在了原地。 下一刻,那道声音幽幽地叹了一声。 “你姓独孤?独孤……好令人怀念的姓氏,如此说来,你是他的后人?” 此言一出,独孤子语微微一惊,此人竟然认识独孤家的先辈?不过转念一想独孤家昔日的辉煌,也就觉得不算什么了。 独孤子语轻轻点了点头,道:“晚辈正是独孤家的传人。不知道前辈是何人?” “孑然一身,孤困在此。早就无名无号,也就不说出来令人耻笑了!” “哦!既然前辈不愿意说,那么独孤子语也就不问了。不过……我倒是有一个交易,想要与前辈合作!” “是何交易?呵呵……你一个真气境三层凝气之境的小辈,竟然也和我谈交易?独孤家的人,就算是万年之后,也还是一个模子里的孤傲!” “但是……独孤家的人向来说话算话,绝无虚言。”独孤子语沉声道。 “那你说来听听!”那人有了一些兴趣。 “我可以助你离开这里。”独孤子语沉声说道。 此言一出,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西门安瞪大了眼睛一副不信的模样,暗处的素柔也紧皱眉头,不明白为何他会说出这番话。 “说一说你的底气何在?我可以感受到你身上除了那一柄赤霄剑,什么也没有,你若是愚弄老夫,就算有故人的人情在,我也要杀你泄恨!” 独孤子语道:“生死殿的出口,无非就是一个传承。如今传承无主,我独孤子语有自信得之。你若助我,我一旦得到传承,就会放你离开!” “哈哈……荒谬。”那人不屑道:“你连我的小徒都不是对手,又如何做下这个保证?生死殿的传承若是这么容易获取,老夫也不会被困在这里万年的光阴。” “但是……”独孤子语道:“我会毫不死心,拼死完成这一个交易。只要你帮我,若是我成功了,你就可以离开这里。若是我失败了,对你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这对你来说,难道不是极好的一桩交易吗?” 那人沉默了下来,过了大约十息地时间,忽然大笑了起来。 “独孤子语?很好……很有气魄,很有意思的说法。有你这样的后辈,他可真是羡煞老夫。也罢……老夫就信你一次。你要我怎么帮你!” 独孤子语淡淡道:“实不相瞒,前不久晚辈遇见一名大敌,迫不得已将独孤家血脉相传的独孤剑心自爆,所以修为尽失。我想要你帮我重凝剑心,并且告诉我通往死之境的道路!” “呵呵……自爆独孤剑心?你倒是舍得!但是,你也未免太过高估了老夫,我若是能助你重凝独孤剑心,当年又怎会被封印在此处。老夫并非食言,而是没有这个能力!而且,你的胃口也太大了。” 独孤子语毫不退避,淡淡说道:“前辈大可以将自己的剑心借我作为载体,以你的剑心为原型,助我再凝剑心。以我独孤家的剑法,我有信心将它化作独孤剑心的雏形!” “恩!”那道的声音充满了凝重,似乎对独孤子语所言极为慎重,犹豫了良久,方才说道:“你可考虑清楚了?这样做或许对我没有多大损失,但是对你来说,却无异于灭顶之灾。强行帮你凝练剑心,从此你就会受到我的剑道的禁锢,甚至一生都无法摆脱我的剑道的影响。想要借此凝结独孤剑心的雏形,更是千难万难,如此巨大的压力之下,极有可能让你神魂受损,变作痴呆!” “事有所为,有所不为。独孤子语只知道当为之事,绝对不容推卸。我独孤家的独孤剑心传承了这么多年,却被我一人而引爆。若是连这点担当都没有,我谈何重振独孤家。前辈若是信我,尽可以为我凝结剑心。” “我独孤子语明白前辈剑道之强,但若是连你的剑道的影响都摆脱不了,我又有什么颜面自称独孤家的传人。况且,凝结独孤剑心的雏形不过是第一步,若是这一步我都瞻前顾后,岂能成事!” “好!果然有气魄。”那人赞叹道:“既然如此,就叫在一旁的那位小姑娘出来吧!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但是我不会保证你的生死。因为我会全力施为……就让我看一看,你的意志和你的资质,是否配得上你的野心。” 第一百五十五章 羊头人 独孤子语的脸上没有半点怯懦,迎着西门安的目光,就此朝着那处池塘走了过去。在众人的目光之中,一步步的踏入了池塘之中,直到身体被彻底的淹没,再也不见踪影。 素柔这时已经走了出来,目光之中隐隐有股担忧。独孤子语如此坦荡,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波折。 西门安看了素柔一眼,眼中忽然有些惊奇,沉声道:“生死蛊?你怎么会中这种蛊毒。” 素柔被他一眼看破了这层,却也不怎么惊讶,生死蛊乃是完颜骨的蛊毒,这少年能够看穿,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她淡淡道:“那又如何。” 西门安的眼神之中就此多了一层思虑,饱含着一种莫名的意味,却再也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池塘的上方一滴水珠落下。 滴答—— 滴水成剑。 落入池塘。 一道磅礴的剑气向四方席卷而去,随后整个池塘开始翻涌变化起来,一滴滴水珠在纷涌跳跃着,每一颗的形状都是一柄小小的利剑。 素柔看到了这一幕,当即吃了一惊,但西门安看着眼前的一幕,却好似没有丝毫意外,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模样。 下一刻,整个池塘渐渐倾斜起来,池塘里的水逐渐退去,露出了塘底的土地,如同一道凹陷的锥形。 独孤子语端坐其中,双目紧闭,已然开始进行了凝结剑心的关键一步。 四周水势涛涛,旋转不停,道道由水化作的利剑,还有彭拜磅礴的剑意,震动不止,向着四方扩散而去。 整个天地,就好似化作了一个剑的世界。而居中的一人,却是独孤子语,他的一袭衣衫此时看上去如此淡薄,身体瑟瑟发抖,眉宇之间极为坚定,就好似想要将这个剑的世界折服。 因为,他的身体正在与这个剑的世界所抗衡。 剑意不断地激荡,涌入了他的体内,几乎无穷无尽,他的身体也因此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荧光。 这股荧光聚于气海,却游走周身。 …… 方轻寒轻轻咳嗽了几声,当即醒转了过来,随后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处瀑布之下。 眼前的景物在不断地变幻,因为他在不断的前行。 感受到身下的一阵温度,方轻寒的目光转向了下方,立即发现自己正在一只形如猛虎的兽怪背上。 不过,这只猛虎般的兽怪却没有伤害自己,只是不知道带着自己去往哪里。 回想先前与完颜骨一战,方轻寒在站起来的那一刻,就已经被生死镜的暴戾气息控制了情绪,生死镜的气息触动了剑碑,竟然一时和完颜骨对上了几招? 后来,以小神通水东流引动云生之水,想要将蛮族彻底灭族的疯狂举动,方轻寒如今想来也觉得后怕。 若是自己一旦真气不济,若不是因为这个疯狂的举动。恐怕就算引动了剑碑和生死镜之力,最终也难以避免败亡的下场。 方轻寒的苏醒显然引起了兽怪的注意力,它的脚步就此慢了下来,嘴里低嚎一声,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得知了这些兽怪的前身是何之后,方轻寒对这些兽怪的存在也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对于这种悲哀的生物,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从兽怪的背上跳了下来,面朝的这猛虎般的兽怪,方轻寒眉头一皱道:“这里是哪里?你是要我和你一起走吗?恐怕……不行,我还必须尽快与我的朋友汇合。” 方轻寒对素柔的安危念念不忘,更何况素柔身中生死蛊之毒,陷入了一个极为危险的境地。虽然将她暂时托付给了独孤子语,但是面对着这危机四伏的局面,总要看上一眼才能够放心。 那兽怪听方轻寒此言,眼中闪烁着一丝莫名的神色,前肢一伏,竟然在地上写起字来。 兽怪在地上写字?这景象看起来就为诡异,不过这也可以看出,它依旧具有人的意识。 莫非,这是先前一起进入生死殿的散修? 方轻寒暗暗如此猜测,目光向地面上的文字看去。 这似乎是一种极为古老的字体,笔画极为繁杂,隐隐之间有着一种极为玄妙的味道。 方轻寒看着着从未见过的字体,对照自己所学过的文字,依稀能够从字迹上猜测出几分意思。 “跟你走?你找我有事?”方轻寒疑惑道。 那兽怪顿时点了点头。 方轻寒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昏迷过去了多久,若是还留在瀑布之下,恐怕此时已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 若不是兽怪将自己带到了这里…… 方轻寒迟疑了一瞬,这兽怪可以说是救了他一命,尽管心中担忧素柔的安危,但是这兽怪如此坚持,未必几分原因。 也罢,就此随着它去看看吧。 “既然如此。你就带路吧!”方轻寒道。 那兽怪站在了起来,在前方引着方轻寒继续前行。 方轻寒跟在身后,身体上皮肉伤势还有一些刺痛,取出了除垢符去除身上的血污,随后收好,思绪在不断地前行的过程之中越来越沉。 大约走了一个时辰左右,两旁的兽怪顿时多了起来,就好似进入了一个兽怪的群居地。但是这些兽怪显然都和前方的那只虎形兽怪一样,具有自身的意识,并没有对他进行攻击。 在两旁兽怪不断地张望之中,又前行了一阵,竟然看到了一间极为奇特的石屋。 这处石屋建造得极为粗糙,从整体轮廓来看应该是用一块巨石雕琢而成的,可想而知要耗费多大的心力。 走到这里,那只猛虎般的兽怪的身形就此停了下来,爪子却向门口处一指。 其中蕴含的意思显而易见。 “叫我进去?”方轻寒喃喃自语道。如今已经到了这里,他当然不会有什么惧怕,当下就面容沉静地走了进去。 进入石室,就可以看到石室之中近乎空无一物,只有最里处的一个地方有一个极为巨大的人影。 不过,这又不像是一个人。 他的身体从脖子以下,全然是人族的模样,但是头颅上却是一只羊头,看起来端是怪异。 看着方轻寒走了进来,这羊头人就此回过了头来,眼中透露出一个复杂的神色。 “就是你要我过来的?”方轻寒问道。 那羊头人微微点头,淡淡说道:“是我让他带你来的。你就是与完颜骨一战的方轻寒?” “正是。你又是谁?你能够说话,想来也不是兽怪,莫非……你也是妖族?”方轻寒猜测道。 “我叫木吉!确实是妖族。”木吉摇头道:“但是如今的我却不过是半兽半妖,这一个羊头,就是兽化的原因。” “兽化的原因……”方轻寒疑惑地看着木吉的模样,可想而至他已经经历过兽化的过程,为何是如今这样的模样? 云生之水突破身体命门,改变生命本质,这是一个很直接的过程,但是……这木吉却只在这过程之中进行了一半? 方轻寒有些不明所以,疑惑道:“那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木吉看了方轻寒一眼,眼神之中极为沉重,忽然加重了语气,说道:“我一直都派遣着一些耳目监视着蛮族的动向,所以也大约明白你的身份。你的身上应该有一件叫做生死镜的东西吧。听说这是生死殿传承的重要宝物,所以……我们想让你获得生死殿的传承!更会助你一臂之力。” 方轻寒本就为此而来,就算木吉不说,他也不可能不去争取生死殿的传承,当下说道:“这无须你言,我也会这样做。只是……你到底在计划着一些什么?”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立场,这木吉既然选择了站在自己一边,必然有他自己的目的,也就是他所追逐的东西。 木吉当下一阵苦笑,反问道:“你看我如今这个模样!还能谋求一些什么?兽怪是一种可悲的生物,一旦成为了兽怪就失去了未来……这辈子也不可能踏入融体境。神魂还会在这生死两境之中游荡,失去自我。对于我们来说,能够逃脱这个困境,就是最大的愿望。所以……我们才会选择帮助你。因为,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方轻寒可以感受到木吉的真挚,他并没有说谎,对于兽怪来说,能够脱离这样的困境,确实是最大也最悲哀的愿望。 沉吟了一会儿,方轻寒看着木吉,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如果我获得了生死殿传承,就可以让你们恢复原状?” “可以。生死殿的主人掌管着这一片小天地,虽然无法影响这片小天地的规则,但是却可以让我们重回原来的身份。” “那好……我可以答应你们的这个条件。但是,有一个问题我有些疑惑,一旦成为了兽怪,就会逐渐丧失记忆。看你们的样子应该成为了兽怪已经极长的时间,为何还能保持自身的记忆?” 木吉一时有些沉默,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说道:“那是因为,三千年前,我进入这里的时候,带进来了一件宝物。在这件宝物的帮助下,我和这些兽怪才能保住意识,我也因此化作了这半妖半兽的状态!” 第一百五十六章 极道剑心 “原来如此。”方轻寒心中隐隐有这个猜测,如今果然被证实了,但是下一个疑惑接踵而来。 “三千年前?这生死殿被封印万载!三千年前你又如何进入其中?” 木吉的眼中顿时露出了一股回忆的神色,原本萧索的模样上多了几分峥嵘,沉声道:“因为,三千年前,我乃是云州妖王!只是被下属所害,这才遁入了这生死殿,却没有想到落入了如今的这个深渊。这具身体,修为不过是区区真气境十层龙虎之境……” “什么……”方轻寒陡然一惊,道:“云州妖王?” 方轻寒隐隐之间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因为三千里云渊城不过是云州的一角,也是一个极偏僻之处。云州妖王显然是统领整个云州妖族的人物,与他相比,就算是湖阳剑宫和青魔宗,也根本不值一提。 木吉的眼神之中有一丝低迷,自嘲道:“那不过是过去了……谁能想到当初叱咤天下的木妖王,竟然落入了如今这生死两难的境地呢?若是能够选择去死,恐怕我会毫不犹豫。这方小天地却能收摄神魂,根本无法逃出。不想化作了毫无知觉的兽怪,就只能苟延残喘。方轻寒……我既然选择了你,也说了这么多,也应该能够说明我的一些诚意。所以,你必须去争取那一个传承。” “而且……说起来,若是你遇见了之前的我,一定会与你抢夺这个传承。不过以我如今的修为,想要抢夺这个传承根本就不可能。真气境十层龙虎之境?在这生死殿中与蝼蚁何异!” 方轻寒的心中因木吉的一番话而震惊,他沉声道:“你说了这么多,我也大概明白了。我可以答应你们。那么……就此告辞了,我即刻前往云生瀑!” “云生瀑?” “我的朋友在那里等我!我必须过去一趟,死之境的入口,也应该在云生瀑里吧!”方轻寒道。 “不……”木吉沉声道:“死之境的入口,在南方尽头的轮回井里。那里有最强大的天生兽怪守护,为何你会认为入口在云生瀑?云生瀑不过是这一切悲哀的来源处罢了!” 方轻寒却没有解释,没有告诉木吉那处山洞的存在,因为就算双方合作,也没有达到坦然无间的地步。 听到死之境的入口不在那里,方轻寒心中更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当下就身形一转。 “那么……就告辞了。我答应过你们的不会忘记,只是希望你不要忘了你一诺言,我会尽快前往轮回井,到时希望你们能助我一臂之力。” 木吉站在身后,目光闪烁,在他走出了大门的那一刻,声音传了出去。 “虎贲,你送他回去!” …… 此时方轻寒已经走出了石屋,两旁的兽怪的目光纷纷传来,但是他却分毫不顾,一点也没有在意。 那只叫做虎贲的兽怪在前方领着路,再次绕着原路返回。 这一次大约走了三个时辰的时间,方轻寒才再次回到了云生瀑之下。到了这里,虎贲看了他一眼,就此掉头而去。 方轻寒也没有在意,既然木吉说出了他的条件,那么前往死之境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出手,这些事情根本就没必要特意提出来。 望着云生瀑,方轻寒身形一跃,小神通水东流疯狂运转,两旁的云生之水统统避开。 就此进入了山洞之中。 眼前是一片沉沉的阴暗,蜿蜒曲折的道路上见不到人影,不过却只有一条路。 方轻寒脚下的速度极快,近乎是以奔跑的姿势就此进入其中,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视野才渐渐变得开阔。 不过也就是在此时,他也感受到了一股极为强横的剑意。 再往前走了几步,转过了一块巨石,方轻寒顷刻之间就看见了素柔和西门安,也看到了独孤子语身处的异景。 此时漫天水势如剑,在他的身体四周不断地漂浮涌动,无穷无尽的剑意从他的身上散发,汹涌狂暴! 他的脸色更是一片赤红,眉心处有一块剑形的印记闪闪发光。 感受到了身后的气息,素柔当即转过了头来,在看到了方轻寒的那一瞬,眼中之中满是惊喜。 “你……来了?!如此……就好。” 千般话语,万分担忧,就化作了这么两句话。但是,已经足以表达她的情感。 方轻寒点了头,却看着独孤子语问道:“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独孤子语眼前这是怎么了?” 素柔当下将独孤子语的事情统统告诉了方轻寒,方轻寒听完之后神色一怔,向着翻涌倒腾的池塘的四周看去,却没有见到任何的身影。 剑影涛涛,剑意纵横,在这一片剑的天地之中,可以想象被封印之人当初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咻—— 一连数道剑气从独孤子语的身上迸射而出,随后他的身体竟然弹空而起,足下一跃,踏着这数道剑气跳到了空中。 砰—— 砰—— 这数道剑气向四面八方射去,却又诡异地收拢在了独孤子语的脚下,轰然炸开。 “这……这份剑招和剑气的控制,显然已经达到了入微的层次。独孤子语?又有突破了吗?”方轻寒沉声道。 独孤子语身上的气势在不断地变强,随着剑意激荡悬浮在了空中,赤霄也悬在他的身前,剑锋上七彩光华轮流出现。 一直到了第八十一次光华变化之后,独孤子语的眼睛猛然一睁,将赤霄剑握入了掌中。 砰—— 身姿如剑,竟然向着方轻寒一剑直来。 那一双眼睛之中看不到任何的情绪,就好似他本人只是一柄没有感情的剑一般。 方轻寒陡然一惊,吟风剑出鞘,以融阳剑法第三招日薄西山一剑直去。 这一剑西去,有着一种迟暮之感,也有着一股顿涩的感觉。 当下眼前一阵迷离,就好似一切皆休,唯余一剑。 铛—— 这一剑与独孤子语的赤霄剑争锋相对。 一层剑意激荡四周。 砰砰—— 池塘里的水不断地炸响。 素柔退后数步一脸担忧,西门安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若有所思。 素柔向着池塘处大声道:“前辈,你既然答应了独孤子语,为何如今要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反复无常。” 独孤子语的模样显然不太正常,素柔想当然的认为是暗中的那人影响了他。 “哼!”一声冷哼从四面八方传来,淡淡道:“老夫做事向来坦荡,答应了的事情从来没有食言过。之前有言在先,老夫会全力施为,并不会去理会他的生死。如今剑意入体,剑心凝结,他却受我的剑道影响,整个人的意识被剑而吞噬。若是不能突破这一层,就算他失败了!” “但是……老夫的剑道又岂是这么好改变的。借我的剑道,来完善他的剑道?凝结独孤剑心,想法不错,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寻死路!” 方轻寒轻叹一声,暗道原来如此,独孤子语此刻其人如剑,根本没有任何的感情,也许是之前就对自己抱有过敌意,所以才选择对自己悍然出剑。 如今他所面对的这一关显然极为凶险,若是度过便可凝结独孤剑心的雏形,若是度不过,整个人就会被剑所吞噬,成为只知道杀伐的杀戮机器。 先前独孤子语就曾说过,凝结剑心有三种方法,武学达到超凡之境,由他人灌注,天生剑心觉醒。这第二种无疑是祸患最大的,更何况他所选择的路更为曲折,并非只是接受灌注,而是选择了抗衡和改变。将他人灌注的剑心化作属于自己的剑心?这根本就是离经叛道的事情,凶险更是不知道大了多少倍。 如今独孤子语的模样,就是最真实的写照。 “独孤子语?”方轻寒沉声道:“先前你助我斩杀陈奉酒,而自爆了独孤剑心。如今你既然踏入了如此凶险的境地,就让我来助你这一次!” 剑锋一转,方轻寒与独孤子语相互分开,身上的气势猛然一变,显然已经沉入了明镜止水之心。手中的剑势也是一变,用上了观湖养气剑的剑招。 观湖养气剑,乃是极静之剑,最是能让人沉心静气。 一道道剑意从方轻寒的剑锋上显现,充满了一股冰凉,一旁的素柔只觉整个意识一清,心绪无意之间稳定了很多。 而独孤子语受到这一道剑意的影响,却显得极为狂躁,执剑前行,身上却多了几分孤高的味道。 “咦——”池塘传来了一阵疑惑的声音,道:“竟然成功将我的剑意转化了一丝?不过,这离独孤剑心凝结还远得很。我已经助你凝结了极道剑心,如何去转化,选择去抗衡?还是就此屈从于极道剑心之下,从此被我的剑道所影响,再也无寸进?造化如何,就要看你的资质和手段了!” 一剑孤高,一剑极道,两股气息纷涌而至,尽皆汇聚于赤霄剑上,在独孤子语那淡漠的眸子里,看不到任何的情绪。 咻—— 身姿一转,身法如剑直进,却显得极为凌厉,有一股一往无前的架势。 其人如剑,其剑如人,自当一往无前,自当无所畏惧。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天才的对决 方轻寒身后出现了三道残影,青魔万重之力凝然显现,随后手中之剑向前,乃是观湖养气剑推演到了极处的一招。 极静之剑,方轻寒为此剑取名为观湖养气。这就是这套剑法的名字,也是这一招的名字。 观湖养气剑一共十招,一切却统统包含在这一剑之中。所以这个名字,名副其实。 这一剑划破空气,仿佛让四周静止,又随着剑锋倾斜而出现了无穷水势,从四面八方向独孤子语涌去,要将他卷入其中。 独孤子语一剑向前,身法不退,面对着这四面八方的攻势,竟然跃入了空中,猛一旋转,剑尖连点四面八方,剑锋划过的空气之中,留下了八道虚幻的轨迹。 这八道的虚幻的轨迹凝在空中,横亘不动,也不散去,彼此勾连,然后向四方猛然扩散。 砰—— 八道剑法轨迹破开水流,无穷水势登时一止。 而独孤子语的这一剑,也再次与方轻寒一剑交击。 铛—— 一时之间,剑法频频,二人身形转动,手中的剑法层出不穷,独孤子语的独孤九剑精妙绝伦,让方轻寒且战且退。 但是方轻寒却也并未有颓势,一套观湖养气剑使来,仅仅十招,每一招都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每一剑都显得与众不同,都包含着他对剑法的理解。 一连三十招已过,方轻寒的观湖养气剑竟然没有一剑是重复的。每一剑在细微之处都有所不同。 剑法超凡,拆招化招和化繁为简这两种手段,已经是出神入化。 随着对独孤九剑的熟悉,方轻寒也渐渐不再后退,与独孤子语战得个旗鼓相当。打到最后,二人竟然动也不动,就此站在原地,开始了剑法对战! 剑来,剑去。收剑,挥剑。 每一个动作二人都是无比的简洁,无比的迅速。 每一招每一剑都无比凶险,只要剑差一招,稍有分心,就是生死立判的下场。 战场之中叮叮铛铛作响。 素柔看着这一幕,眼中简直震惊得无以复加,这是她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战斗。 毫无疑问,方轻寒和独孤子语二人的剑法都极为精妙,出剑如此迅速却不相上下,仿佛丝毫不用思考,只是凭借身体的本能在使剑? 平平一剑直去,其中却饱含着数不清的变化,随着对方的变化而又有变化,变化无穷,战斗不止。 若非如此,岂会有眼前的这一幕。 这是天才之间的较量,这是剑法之间的对决,这也体现出二人对自身的自信。 没有人退一步,因为退一步就是逃避,一旦逃避就是自认不如对方。 独孤子语在极道剑心的影响下,隐隐之间感受到了战斗的一切,他当然不会后退,因为独孤家的人不会后退。 这是属于独孤家的剑,属于独孤家的傲气。 方轻寒心绪沉入一颗明镜止水之心,心如明镜止水,对于剑法的推演和变化自然毫无滞涩,面对这眼前的一幕,他自信完全可以应对。因此,他也不会后退。 这是属于方轻寒的自信,这是属于他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积累。 不知觉间,他再也不是那个在杂役院之中苦苦练剑的少年,在剑法一道上,已经走出了一条极为广阔的道路。 “有意思……想不到竟然会见到这样的景象。方轻寒?剑法不错,可惜的就是剑法品级太低。独孤子语?独孤九剑?以你如今的修为……虽然在极道剑心的推动下达到了真气境八层归一之境,再加上极道剑心的加成,使用独孤九剑能达到如今的战果,也算不错了。毕竟相差了一层大境界,三层小境界。没有独孤剑心,独孤九剑的真正威力也发挥不出。独孤家到底还是又出了一个天才!”池塘深处,又有一道声音凭空传来。 不过战场之中的二人却丝毫没有因此而有任何的反应,随着时间的推移,独孤子语身上的孤高之意越来越浓厚。 每一剑之中都渐渐充满着孤高无上的味道。 咻—— 这一剑去,引动数声气爆,斩出了一道如同实质般的剑气。 方轻寒面色沉着,吟风剑也一剑直去,剑尖之处出现了一点凝结到了极处的如玉水滴。 砰—— 水滴与剑气同时轰然撞击,水花四散,犹如漫天风雨散落。 这一剑,依旧是平分秋色。 随后独孤子语一剑直进。 方轻寒的脸上却多了一分笑意,一剑迎去,漫天风雨立即收缩,竟然向独孤子语笼罩去—— 漫天风雨袭其身。 方轻寒沉声喝道:“独孤子语……还不醒来?” 观湖养气剑意,刺激着孤独子语的身体,试图唤醒他的意识。如此凶险的情况下,若是他不尽快苏醒,恐怕就再也别想从这极道剑心的影响下醒过来了。 独孤子语的身体就此一停,僵在了原处,赤霄剑遥遥指着方轻寒,却一动不动。 方轻寒见此,立即将吟风剑一收,脸上多了几分笑容。因为他从孤独子语的眉宇之中看到了一点微微地触动。 显然,独孤子语已经逐渐转醒,再次开始与极道剑心进行抗衡。 方轻寒喃喃道:“我能做到的,就只是这一步了。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了。你说过要重振独孤家……想不到竟然选择了这么一条凶险的路!独孤子语?这还是我在东林别院之间见到的那个人吗?那个心怀诡计想要算计我的人?莫非……剑心被封印真的有这么大的影响?不能挥剑,性情也因此而变。” “剑心?道心?若果真如此重要,日后我一定不能让剑心被人所碰触。想来如此,剑心便是人心,便是我的由我的性情而成。独孤子语说过,武学与性情相投,才能够走得长远。这明镜止水之心也最符合我的心情。一旦剑心被封印,就仿佛失去了自我?原来如此。” 方轻寒的心中生出了几分明悟,当下脚步徐徐后退,看着独孤子语一动不动的身体有些担忧。 “方轻寒……你没事吧?”素柔这时走过来问道。 “没事……”方轻寒道。 素柔的眼中几分隐忧,问道:“先前……你是怎么从完颜骨那里逃走的。我还以为……”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因为这实在是一个奇迹。但是令她感到庆幸的是,还好这一个奇迹发生了。 否则,她一定没有办法去面对方轻寒的死亡。 方轻寒对着素柔笑了笑,却没有说出原因,因为此时在场的并不仅仅只有他们二人,还有西门安,还有池塘里的那人。 “你的生死蛊……如今感觉怎样?”方轻寒想到了素柔的生死蛊,脸色有些阴沉。 素柔笑了笑,道:“方轻寒,无妨。生死蛊历经九生九死,必须发作九次才会致命。如今不过第一次而已……我可以承受。只要能够陪在你的身边,这段时间也够了,你用不着去找完颜骨拼命。” 方轻寒的眼中有些疼惜,只觉胸前沉闷,坚定道:“素柔,你放心……我决不会抛下你!” 这句话的意思相当明了,不会抛弃……那就是必然会对完颜骨出手。 焕然之间,方轻寒发现不知道从何时起,他也就再也无法抛下素柔—— 也许是在山丘里与柳川和血丘一战的那一晚。 也许是在地道下她与陈奉酒相谈,打算自己一人统统承受一切的那一刻。 也许…… 没有也许,只有此时。她在他的身旁,他就决不会抛下她。 一旁的西门安看到了这一幕,忽然轻轻一笑道:“你能承受九生九死的痛苦,荒谬?或许头几次你可以承受,但是生死蛊的痛楚会随着每一次发作而越来越恐怖。到了最后几次,你就会明白千刀万剐,万蚁噬心与其相比那些都不算什么……” “你知道这种蛊毒?”方轻寒偏过投去,看着池塘之中的那方土地上的西门安,沉声道。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你们人族,死了多少我都不会觉得少!”西门安无所谓的说道。 方轻寒的眼中怒气极深,向着西门安一步步地走了过去,沉声道:“你说不说,若是不说……我就逼着你说。” 话音刚落,方轻寒的耳畔就迎来了一道炸响的声音。 “你是说,你要对老夫的爱徒下手?” 方轻寒这时看向了池塘的底端,冷声笑道:“或许前辈你的修为很强,不过你显然已经被封印。若是你有足够的力量,想必早就突破了这里,也早就对我出手。就算是与独孤子语交易,全力施为下的你也不过只能做到这样的程度。所以我有理由相信,你如今根本无法对我做什么。” “呵呵……果然心思剔透。明镜止水之剑心?果然是这样的人物。没错,老夫是无法对你出手,但是你若是敢对我的爱徒下手。就要准备日后承受老夫的雷霆之怒。” 方轻寒不屑道:“如今我们被困生死殿,根本就不知道还有没有日后。我方轻寒不才,只重视眼前,所以……前辈最好劝劝你的徒弟。否则……我一定会用剑逼他说出来。你要相信,我向来说到做到。” 第一百五十八章 输赢 场间一时就此安静了下来,唯余方轻寒对着西门安怒目而视,执剑不断的前行。 西门安对此毫无惧怕,轻轻一抚身旁的豹形兽怪,手中一柄三叉紧紧握住,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素柔感觉有些不妥,轻轻地拉了拉方轻寒的手,方轻寒因此而脚下缓了一缓,却投去了一个坚决的眼神。 一切皆在不言中! “呵呵……”池塘底部那人忽然接连不断地大笑了起来,如同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随后话语一冷。 “我见过有人求死,但是也没有见过你这么寻死的!” 方轻寒正色道:“只要问心无愧,何谓求死!” “那么……你就去死吧!”池塘里的那人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以他的傲气,实在不能容忍有人如此忤逆他。 随后,一道汹涌狂暴的剑意从池塘底部冲天而起,就如同一柄耀眼的光剑,瞬间刺入了西门安的身体。 “师尊?”西门安略一迟疑,就感觉身体之中充满了一种炙热之感,身体有些不受控制起来。 方轻寒将手一摆,示意素柔退后,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不过口中却不屑道:“前辈……你以剑意入体,莫非也想为你这徒弟强行凝结剑心?这种法门或许强大,但是无异于摧毁了他的根基和未来。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独孤子语!” “哼!”此时西门的眼中毫无感情,冷声道:“老夫杀你,就算只是以我徒弟的修为就已经足够。好在蛮族人天生巨力,杀你?那倒也不算难!” 手执一柄三叉,一道剑意充斥其上,西门安显得杀气凛然。 素柔在一旁心中忐忑,每一次方轻寒遇见她的时候,都会生出许多波折。这一次,为了她……只是因为一句话,就要进行如此的生死大战? 她的心中苦楚,更多的却是愧疚,却明白自己根本劝不住方轻寒。方轻寒决定的事情,一般而言很难改变。 方轻寒吟风剑在手,面容无惧,脚下一动,风声便起。 水月幻身,水月之影层层不穷,从中一剑刺出,剑锋上全是道道水影涟漪。 西门安淡淡地看了一眼,手中的一柄三叉如同惊鸿暴起,一道悠扬浩瀚的剑意喷发,直直往前一刺。 呼—— 三叉作剑而去,引起了一阵狂风,吹散了一道道水月之影,最终将方轻寒的身影彻底显现出来。 随后,吟风剑与三叉撞击,劲风跌宕,随后碰撞的劲风向着方轻寒的方向一扬。 方轻寒眼神一变,脚尖一点,踏空而起,身形顺着风势而退后,一直到十丈之外才落了下来。 看着远方的方轻寒,西门安冷冷直笑道:“你这些华而不实,没有什么用处的身法。就不要在老夫面前丢人现眼了。老夫的极道问心剑,乃是地阶上品武学,就算受限于这个身体,不能发挥其真妙。对付你……那也是绰绰有余。” “地阶武学?造化之力?可惜你这剑法也只是空有其形,并无其实。若有造化之力的加持,我不是一剑之敌!”方轻寒很明白自己的修为和实力,当下断言道。 西门安显而易见不可能发挥极道问心剑的真正威力,但是地阶上品武学的神妙也不是黄阶剑法可以比拟的。如今的极道问心剑,没有天地之力的加持,就和黄阶剑法相差不大,但是论起剑法的精妙,却不再一个层次上。 “既然明白!那就受死吧!”西门安喝道。 当下他再次猛突而进,手中一柄三叉大开大合,一剑直去,如同直指人心。 方轻寒的心底没来由的泛起了一丝凉意,吟风剑剑势一去,登时剑锋处水流涌动如游龙,一条白色龙影在剑尖上浮现。 这是方轻寒第一次将剑法与小神通相合,此前他一直都想要这么做,却受限于修为,如今突破了融体境一层五练之境,这才做到了这样的程度。 这一剑才刚刚使出,西门安的眼里就出现了一道难以言说的意味,但是他手中的这一柄三叉却没有丝毫的迟疑。 砰—— 再次两剑相交,劲风涌动,这一次方轻寒却没有后退,反而在两剑相交之后,四方泛起了朦胧的水光。 一剑直进,白色龙影涌动。 哗啦啦—— 天空之中一道风雨袭来,如剑而下,乃是小神水东流之力。 西门安眼中一沉,一柄三叉顷刻一震,一道剑气向上方射去,只听砰砰的声音不断地传来。 那上方的剑雨竟然被这一道剑气激荡而打破。 同时,西门安一柄三叉作剑急进。 方轻寒只觉心中一晃,就好似出现了什么错觉,等待反应过来之时,发现手中的剑已经微微地偏移。 一柄三叉已是近在眼前,同时还可以看到西门安脸上的冷冷笑意。 极道问心剑?好诡异的剑法! 就在这千钧一刻,方轻寒深吸口气,如同福临心至,心中涌现出了一招剑招,手中也就顺势使了出来。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将困龙剑法使用了出来,当即一惊。这困龙剑法毫无杀伐之力,如何用之对敌? 匆匆之间想要变招,但是方轻寒却发现这一道白色龙影因这一剑而奔腾不止,如同解脱了束缚一般? 困龙剑法?并非困龙,而是让这白色龙影得到了解脱? 砰砰—— 吟风剑上,白色龙影脱离剑锋,如同剑气直进。 方轻寒顷刻之间可以感受到脸上火辣辣地疼,更别提西门安此时会有多难受。 下一刻,西门安脸色一变,手中的一柄三叉登时一转,向着那白色龙影挥去,一瞬之间就将其打散,碎作了漫天风雨。 不过随后那漫天风雨顷刻一凝,又化作了白色龙影的模样,张牙舞爪的向西门安的胸膛处冲去。 西门安当即不断地后退,一柄三叉挥舞得密不透风,剑意激荡,剑气四起,脸色越来越不好,甚至有些气喘吁吁。 就算极道问心剑再强大,西门安的修为也不过真气境七层化散之境而已,真气量总有挥霍一空的时候,更别提是使用极道问心剑这样强大的剑法了。 顿时方轻寒立在原地,看着那一道白色龙影汹涌直进,对着西门安左突右进,一副势不可挡的模样。 而西门安则是以极道问心剑将这白色龙影不断地斩杀,却不能彻底的将其毁灭。战斗就此僵持了下来,演变成为了方轻寒冷眼旁观的局面。 仅仅只过了一会儿,西门安就呈现出了将败之势,方轻寒就在这时信手一收,将白色龙影收了回来,因为他可以感受到这白色龙影每一次被斩杀都会弱小一筹,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西门安停下之时,神色有些狼狈,不过却盯着方轻寒沉声道:“这到底是什么剑法?世间怎么可能有如此违背常识的剑法?剑法如通神一般,这剑意如此的灵动,怎么可能是你可以使用出来的。” 那白色龙影,莫非是一道剑意?方轻寒心中暗忖,脸上不动声色地说道:“如何违背常识?世间的事情,莫非你以为一切尽如你了解吗?” “方轻寒?”西门安冷声道:“你骗不了我,你的身上一定有什么宝物的存在。这一道剑意一定不可能属于你。因为凭借你,还驾驭不了它!” “哼!”方轻寒冷声一声道:“多说无妨,此刻你已经尽败!若是你依旧选择不让你徒弟说。那么,就别怪我无情了。这生死蛊,到底如何去解?” “哈哈!”西门安冷笑道:“败!老夫不认为自己败了。不过……这生死蛊却不是什么要紧事,告诉你也无妨。” “说!”方轻寒惜字如金。 西门安身体上一阵颤抖,一柄三叉猛然垂地,哐啷一声落在了地上。显然,那人已经从他的身体里出去了。 不过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西门安都心中有数,看着方轻寒他的心情如同惊涛骇浪,当下将生死蛊的状况说了出来。 “生死蛊之毒,想必你也了解。让人经历九生九死之痛,这是一个痛苦到无以复加的过程。制造此毒,极为复杂,乃是以天地之间九种融体境妖兽的毒血构成,再经过蛮族的特殊秘法处理,才能功成。要解此毒,就必须知道九种剧毒之血的成分,但是天地之间毒物何等之多,这些毒性之血相互浇融,更是让毒性增强了不知道多少倍。若是不得其法去强行解毒,那就会顷刻引起毒发暴死!” “这可不是养蛊之法。你莫非在骗我?”方轻寒沉声道。 “生死蛊只能储存在蛊虫之中,虽是毒蛊,最重要的却是毒。”西门安道。 “如此说来,岂非无法可解。只有完颜骨那里有解药?” “不……就算是完颜骨也无法将此毒化解。因为此毒从诞生的那一刻,就只是为了杀人。既然如此,又何须解药?” 听到这里,方轻寒才突然明白了,为何那人轻易的就说了出来,因为此毒无解,他在战斗之中输了一阵,却想要用这生死蛊的真相来对自己攻心? 第一百五十九章 危机 方轻寒的心里一时极为悲愤,脸色也阴沉到极点,再向素柔看去,忽然之间觉得她的身体摇摇欲坠。 在得知了生死蛊之毒无解之后,素柔的心里可谓彻底的死心,在看向这周遭环境,忽然之间觉得一切都缥缈悠远了。 方轻寒不再理会西门安,径直走到了素柔的身边,看了她一会儿之后,沉沉地说出了几个字。 “素柔……我对不起你。” 素柔温和一笑,既然生死已定,如今又有何看不开! “能够陪在你的身边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苍天也算待我不薄。况且,回归湖阳剑宫本就九死一生。如今这样,我已经满足了……” “可是……”方轻寒的眼中此时神色萎靡,充满了哀伤,哽咽道:“我不满足!我不想让你死!” 虽然方轻寒并没有接纳素柔的心意,可是他怎么能够忍心让素柔去死呢?这么多的共患难同生死的日子,早就建立起了真挚的感情。 素柔用指尖捂住了方轻寒的嘴巴,身体略微地向着方轻寒靠了靠,忽然说道:“抱抱我!” 当下她将头埋到了方轻寒的胸口,似乎在倾听他的声音,感受着那有力的心跳,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方轻寒看着怀里的素柔,眼中充满了一抹柔软,更多的却是不甘,这温婉清秀的素柔师姐,就要因此而死了吗? “不……”方轻寒摇头,却一把将素柔抱紧,沉声道:“我一定不会放弃的。直到最后一刻,我们一定要尽快出去。这里无法解决,还有宗门可以解决。宗门不能解决,我们就随着善离上武神宫。我就不信,天底下有什么不可解之毒。” 素柔听到方轻寒的信誓旦旦,脸上的笑容洋溢,表情极为幸福。 这郎情妾意的一幕落入了西门安的眼中,却让他一阵冷笑,这方轻寒一番逼问,最终只是让自己黯然神伤。 身中生死蛊之毒,无论如何都是一个悲剧的下场。 咻—— 就在此时,层层剑意激荡,一股孤高无上的气息席卷四方。 独孤子语的身上几声风声呼啸,衣袍裂裂作响,就好似从他的身上有无尽的狂风吹袭出来了一般。 随后,他睁开了眼睛,就此站起身来,对着那池塘的方向拜了一拜。 “多谢前辈成全。独孤子语定然不辱使命,一定会尽力达成诺言。” 恩怨分明,是恩就是恩。独孤子语丝毫没有做作。 池塘下传来了一道声音。 “你能够坚持下来,凝结出独孤剑心的雏形,这已经算殊为不易。不过,这不过是一个雏形罢了。独孤剑心,并不仅仅只是剑心。否则……它怎么会天底下的所有剑心都不一样?”那人提点道。 独孤子语的脸上一怔,忽然之间好似明白了什么,再次微微一拜。 “多谢前辈指点。” “罢了。这一切都是你自己争取的。你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独孤子语当即转身,向着方轻寒走了过去。 这时方轻寒依旧怀抱着素柔,面对将视线投过来的独孤子语,投去了审视的目光。 此时独孤子语身上的气息变得有些柔和,再不复刚才的锋芒毕露,一双眼睛里也有了一股孤冷的神采。 虽然依旧显得极不好相处,却与刚才失去了感情的模样有天差地别。 “方轻寒!多谢!”独孤子语道。 方轻寒神色一怔,根本没有想到独孤子语竟然会说道谢,当下点了点头。 这时素柔也从方轻寒的怀里起身,将视线投向了独孤子语,神情已经变得极为平静,再也不复刚才的模样。 “素柔……”独孤子语沉声道,最终却没有说出什么,就此幽幽一叹。 如今善离身中生死蛊之毒,方轻寒觉得时间万分宝贵,根本就没有时间在这里浪费,当下说道:“独孤子语,既然你已经恢复。那么我们就起行吧。我要立即将往死之境,获得生死殿的传承。你可要与我们同行?” 独孤子语如今修为恢复了一部分,若是他能够同行,那么自然会增加不少此行的把握。方轻寒是希望他一起行动的。 谁知道独孤子语听完此言之后,摇了摇头,反而将目光投向了山洞的深处,此处山洞还没有走了尽头。 “我总觉得,哪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呼唤我。我必须进去看一眼才甘心。你们……去吧!” “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你?”方轻寒的脸色有些奇异,看了一眼素柔,当即就下定了决心。 无论着山洞的尽头有什么机缘,也比不得素柔的性命来得重要,所以……这一趟他不可能去。 当下方轻寒就带着素柔转头,往山洞的出口处走去。 这时独孤子语却对着池塘的方向问道:“前辈……你既然已经在这里万年之久,想必也应该明白下面究竟是是什么。不知道可否说一说。” “下方究竟是什么,你下去看一看不就得了?不过我希望你量力而为。因为这东西,不是谁都可以接触的。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当年就是为了它,我才棋差一着被困在了这里。却发现那东西根本就不是我可以觊觎的,因为它并不完整,对我来说又有何用?” 独孤子语咀嚼这番话的信息,心中对下方那传来的气息感觉极为亲近,就好似在不断地吸引他前去一般。 当下他再不迟疑,正欲转身,忽然耳际之间传来了一声巨大的轰鸣。 整个四周的山壁开始不断地摇晃,又不断地震动,看起来好似要坍塌了一般。 “方轻寒?给我滚出来。否则……我就杀进去了。”完颜骨的声音从外部传来,在山洞之中不断地回荡。 方轻寒和素柔这时从刚才出去的地方倒退了回来,神情显得有些尴尬,看向了独孤子语之后,露出了凝重的神情。 “完颜骨将出口彻底堵住了!一会儿应该会杀进来!” 独孤子语脸色一沉,这完颜骨显然是不会放过在场的任何一个人的,一旦他进来,就是大战将起的局面。 那池塘里的老怪,显而易见是不会插手这件事情的,所以目前几人唯一的路,就是继续深入。 方轻寒尽管心中着急素柔的身体,但是目前的情况却也根本容不得他选择。 “走!”方轻寒沉声道。 当下三人向着山洞的内部继续走了进去。 直到这时,西门安的脸色才出现了一股迟疑,问道:“师尊。他们都走了。那么我怎么办。如果完颜骨发现我在这里……岂非会暴露你的存在。虽然你不惧怕他,但是他若是惦记上了你,对你恐怕有些不妥!” 一时安静了一会儿,池塘里的声音这才传来,淡淡道:“这些人真是好能惹事。今天一天的时间内就引发了这么多的麻烦。甚至还将这蛮族大长老给我引过来了?罢了,你去吧。你也跟着下去,这下方存在着一段机缘,若是你能得之,一定是一桩大造化。看在我颜面上,只要你不主动出手,那方轻寒和独孤子语应该不会对你出手。你尽管放心。” “师尊!可是……” “没有可是……你要记住我刚才说的话。那一件大造化,既是机遇,也是危险,绝对不可强求!你要量力而为!” “弟子谨记。” 西门安当下就坐在了那一只豹形兽怪的身上,向着山洞的内部走了去。 …… 云生瀑前。 完颜骨身后站着四面蛮族长老,一脸阴沉地看着瀑布。 “如此看来,他是选择在这云生瀑之中做缩头乌龟了?”完颜骨沉声道。 “此子害得我蛮族近乎灭族,如此灭顶之灾,必须要让他偿命。大长老,我们进去吧!”一名蛮族长老道。 “是啊!不杀此子,我心有不甘。原本以为他是两族上使,却想不到竟然如此阴险,连身份都是假冒的。还有那另外两名人族,如今也是不知所踪。人族不可信,如今时隔万年,在我蛮族即将重见天日的一刻,这些人族竟然依旧前来捣乱。大长老,杀了他们!” “大长老。我们再也信不过人族,反正这生死镜在那方轻寒的身上,杀了他,炼化生死镜。我们觉得你,才有资格得到这生死殿的传承。这生死殿的传承,原本就是我们蛮族和天魔族两大圣族之物!” 完颜骨听着身旁这四名长老的声音,脸上郁沉不变,心中却没来由地活络出了一些心思。事实上对于生死殿的传承,他是极为意动的。可是自古相传的祖训明言,自己这些人根本不准觊觎生死殿传承之位。 “为何如此?”完颜骨心有不安,眼中一动,又说道:“先有祖训,此间生死殿,我蛮族与天魔族后人,不得有丝毫的觊觎。一切皆由圣殿来判定,只需等待圣殿择人继承即可。就连这眼前的云生瀑之后的山洞,也有祖训明言不得进入。” “事急从权。岂能因祖训而有所犹疑,且不说生死殿传承,莫非就放纵这方轻寒躲在云生瀑之中。无论祖训如何,我们都必须进去。”一名蛮族长老激烈地说道。 第一百六十章 再见剑碑 一时四名蛮族长老群情激昂,完颜骨的心中不由暗自得意,他对于方轻寒的痛恨却没有因此而有丝毫的消减。 此处蛮族部族的存在,就算在离开了生死殿之后,日后进入了圣殿,这也是他的根基。如今却因为方轻寒毁得彻彻底底? 想到到这里,完颜骨的眼中出现了一抹恨意,同时暗自下定了决心。 杀了方轻寒,然后用生死镜而去收取生死殿的传承,再将那吴用杀死,将生死印揽在手中。 如此一来,就算是圣殿日后发觉了什么。也只能承认这个事实。 “进去吧!不可放过一人!全部给我杀!”完颜骨沉声道。 当下完颜骨率先一步,身后的四人跟随着一起腾龙,向着云生瀑而去。 只见完颜骨的手掌略一激荡,向着云生瀑轻轻一拍,竟然硬生生地拍出了一个口子。 砰—— 五人先后入内。 进入山洞之后,看着山洞的周遭环境,五人不断地向前,很快就到了那一处池塘之处。 看着四周的模样,可以看到不少战斗的痕迹。 完颜骨若有所思,示意四名长老停下脚步,同时将目光投向了那处池塘,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你就是那蛮族的后辈!完颜骨?这么若无其事的盯着老夫的所在之处。莫非是想做什么?” “你是……”完颜骨眼中一沉,他隐隐之间感觉到了这里的古怪。 “老夫何人,你不该有所耳闻吗?你们蛮族先祖应该有祖训,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其实他并不想去管方轻寒等人的死活,只是他不想让陪伴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弟子卷入这漩涡之中。而且西门安他培养了多年,更是不想暴露! “哼!该不该来……也轮不到你这样装神弄鬼的家伙来过问。”一名蛮族长老冷哼道。 “不得无礼!”完颜骨沉声道。 那名蛮族长老当下脸色一怔,就此退了一步。 完颜骨看向了那处池塘,淡淡道:“先祖留有祖训,也只有我这一名大长老才知道。这生死殿的某一处封印着一名当初的惊世剑修。莫非就是前辈……逆水寒?” “逆水寒?好怀念的名字。不过那并不是我,如今的我,已经没有了自己的名字。若是非要有一个名字的话。那么……我叫做天问!” 天问淡淡说道。在一万年前的那一战之中,他败给了一名敌人,从此失去了荣耀,也就失去了自己名字。那个名字的荣耀被埋葬,再也不会被人提起,他也被封印了这么多年来。 逆水寒已死,如今唯余天问。 “逆水寒也好,天问也罢……”完颜骨沉声道:“据我所知,你应该是败在当初生死殿殿主的手上吧?如今被封印在这里,受到云生瀑的压迫。就算是以你的修为,想必也不可能有多大能量!” “那又如何?”天问淡淡道。 “敢请前辈助我!”完颜骨沉声道,话语之中有一股不容违逆的气势。 “哦……”天门语气震怒,道:“你倒是有野心,不过……凭借你,莫非也想收服我?” “事在人为,如今前辈被困于此已经万年之久,莫非就没有想过出去?我完颜骨日后必然会成为生死殿的下一代殿主,那时打开封印不过是顺手之举。只要前辈给我一个承诺,日后我就一定会放你出来!” “可笑!你一副施舍的模样做给谁看?莫非你以为我会屈从。” “前辈今日不从也无所谓。毕竟完颜骨也没有站到那样的高度。不过……日后我还会再来,期望前辈好好考虑。”完颜骨淡淡说道。 “考虑?那你就多虑了。我天问就算被封印了万载,但是心中也自有一股傲气。你这蝼蚁一般的存在,也想收服我?若是有朝一日,你成为生死殿的主人,我宁可身死,也决不受辱。不过……以你的修为,想要成为生死殿的主人太难,就算你成为生死殿的主人,也不一定奈何得了我。万年之前,他奈何不了我,万年之后,你就可以吗?” “呵呵……”完颜骨笑道:“前辈也知道悠悠万载已过,想必你的寿数早就到了尽头了吧?你身为人族,当年不参与四族争斗,孑然一身。如今万载已过,谁又记得你的存在?虽然不知道你如今是以什么办法来延续性命。不过……就算如此,你也一定差不多是油尽灯枯。我给你一个选择,那是给你一个机会。至于如何去把握,就由你自己去想了。” 言罢,完颜骨看向了身后,淡淡说道:“走……继续向前,我就不信,他们还能逃到哪里去!” …… 方轻寒拉着素柔,与独孤子语一起不断地向着山洞内走去。 随着不断地前行,地势开始倾斜向下,四周的光线却丝毫没有改变,已经显得极为明亮。 过了好一会儿,方轻寒终于发现,原来这里的岩石竟然有一些淡淡的光辉,所以这里的光线才会如同白日。 之后,西门安追了上来,与三人同行,在经历一番简单地交谈之后,他就跟在了三人的身后。 转眼过了大约两个时辰,前方渐渐狭窄,也传来道道水声,那是地底的暗河?在这样的地方,有此暗河存在倒也不稀奇。 方轻寒带着素柔一路向前,直到过了一个拐角之处,当即神色一僵。 此刻清风迎面,带着阵阵湿润的气息,眼前竟然乃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海,根本看不到尽头。 此刻自己就好似站在一处悬崖边上。 细细看去,方轻寒当即色变,因为这一片大海,竟然统统都是云生之水。再往大海深处看去,就会发现有一条通天彻地的龙卷,将大海卷起升入天空。 不用想也知道,这就是那条瀑布的由来。那条九霄之下倾落的瀑布原来是这么来的。 悬崖顶处,大海之边,一块石碑立于其上,看起来格外的显眼,但是又有一个极为显眼的切口,就好像被人一刀两断一般。 “竟然是剑碑?”独孤子语震惊道。 方轻寒和素柔对视了一眼,眼中也闪过了一丝讶异,从先前的剑碑之上,他让困龙决进阶成为了困龙剑法。 困龙剑法不仅仅可以提升剑法进阶到大成之境,先前与那西门安的师尊一战之时更是出现了难以理解的玄奥之处。 如今若是能够将这半块剑碑领悟,甚至纳入气海,也就是如今的真形之器之中,这样,会如何呢? 就在方轻寒思索的时候,西门安抢先一步靠近了剑碑,一下子将其抱住,用力想要举起,却不想根本不能移动分毫。 独孤子语看着这一幕,淡淡道:““这就是那位前辈所说的机缘和造化?确实剑碑不可轻易领悟,一旦有什么意外,就会死无葬身之地,这倒是不假。更何况这只有半块剑碑?” 说这话之时,他的目光落到了方轻寒的身上,先前生死峰下的另外半块剑碑显而易见就在方轻寒的身上。 那生死峰沉没的一刻,剑碑的变化根本就瞒不过独孤子语。 方轻寒明白独孤子语的意思,淡淡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你也应该明白剑碑是何物。那半块剑碑我根本无法控制,沉积于气海。但是……我可以试试。” 独孤子语当下就让出了一条路,方轻寒立刻走了过去,剑碑旁的西门安见此也只好退到一旁。 因为他可以感觉到,这剑碑不是凭借他一人就可以撼动的,而且他也听出了方轻寒显然是要做什么。 方轻寒伸手抚摸着剑碑,感受着那一道道错落的剑印,目光却投到了剑碑碎裂之处。 对于硬度如此恐怖的剑碑,究竟是什么人,能够将其两断?这是何等的修为。 方轻寒心驰神往,却试着开始勾连如今已经代替了气海的真形之器。 所谓真气境第一层五练之境,乃是用真形之器淬炼五脏,五脏乃是脾肺肾肝心,由脾开始,最后入心。如今他不过在淬炼脾的过程之中罢了。 这真形之器如今横插脾上,却不损脾分毫,看起来极为神妙。 真形之器一亮,方轻寒就感觉视野开阔,就好似再次进入了气海,当下就看见了生死镜和剑碑的存在。 此刻剑碑在不断地颤动,就好似感受到了什么,淡淡的白光在上面不断地发亮,同时那一道白色龙影围着剑碑在不断地环绕。 显而易见,剑碑已经感受到了外面那半块剑碑的存在。这两块剑碑原本就是一体,有这样的状况也不奇怪。 方轻寒试着将剑碑转移出去,却不想这个过程极不顺利,面前的这半块剑碑沉重如山,根本就无法撼动。 “这可如何是好?这半块剑碑究竟要如何催动?” 忽然之间,方轻寒想到了那条白色龙影,又想到了困龙剑法,似乎这困龙剑法与这白色龙影息息相关。若是使用困龙剑法来催动这白色龙影,也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想到这里,方轻寒立刻试着舞动起困龙剑法的一千八百式,随着他的一招一式,剑碑之上的白光竟然开始翻涌跳跃起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白龙 一片虚幻的环境之中,也就是在代替了气海的真形之器的内部,尽头处乃是一片片的朦胧。 所有的色彩仿佛都聚集在了方轻寒的神魂虚相上,也聚集在他的手中的那一柄真形之器虚相上。 仅仅只是一个剑柄的真形之器,每一剑的使出都会引起四周一阵阵的震荡,好似扭曲了空间,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随着剑法不断的演练,渐渐便有点点白光从剑碑之上涌向了方轻寒,凝于剑法轨迹的方寸之间。 一会儿之后,便见方轻寒的四周已经彻底的被一阵白光所笼罩,看起来端是华美无比。 困龙剑法的每一剑都极具美感,但是依旧显得杀伐不足,方轻寒此时试着不断回忆先前与西门安师尊一战时的那一剑。却发现根本无迹可寻,那一剑浑然天成,由心而出,如今刻意去琢磨,反而摸不着头脑。 咻—— 一剑去,点点白光凝成一线。 …… 云生之海,悬崖处。 在独孤子语等人的目光之中,方轻寒竟然在剑碑之旁舞动起剑来,一套剑法行云流水,颇为玄奥。 独孤子语看了几剑之后,脸色极为震惊,隐隐之间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这是何等剑法,明明看起来极为简单,却隐隐之间包罗万象,不仅灵动,更是有一种无法读懂的神韵?” 一旁的西门安见此,眼中却露出了思索地神色,若是细细看去,便会发现他的手指正在随着这一套剑法不断地比划。 而方轻寒身旁的剑碑,随着这一套剑法的进行出现了点点的白光,就和真形之器之中的剑碑一样。 剑碑隐隐之间不断地颤动,就好似感受到了什么。 咻—— 这一剑挥出了一道凝如白线的剑光,一方剑碑竟然从中而出,落在了悬崖边上。 正是另外半块剑碑。 这时,独孤子语目光一聚,顿时靠了过来。 方轻寒也在此时转醒,看着眼前的剑碑若有所思,两块剑碑此时都处于一处,统统冒出了点点白光,有一种即将合为一体的感觉。 看着这神奇的一幕,独孤子语心中的那股吸引他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终于迫不及待地将手伸了上去。 呼—— 手指才刚刚抚摸到剑碑之上,两块剑碑的光华混入一体,竟然射出了一道白光呼啸着向空中掠起。 转眼之间,就凝做了一条栩栩如生的白龙,这条白龙神韵十足,如同真实,比先前方轻寒所见到的那条白色龙影不知道要清晰多少倍。 “这是何物?”独孤子语喃喃道。 方轻寒的眼中却出现了一丝思索,心中也涌现出了一丝熟悉的感觉。这……就是那条白色龙影? 空中的白龙淡漠地看了方轻寒和独孤子语一眼,目光之中好像在选择一样,不过仅仅只是数息之后,就向着方轻寒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 呼—— 白龙冲入了方轻寒的身体,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独孤子语也在这一刻失去了心中的一股悸动,隐隐之间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 一旁的剑碑开始颤动,转眼间旋转于空,最终融为一体,化作了一点白光遁入了方轻寒的身体。 这些事情,发生不过在转眼之间。 等到方轻寒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了西门安不善的眼神,还有独孤子语阴沉的目光,只有素柔面不改色的看着自己。 “将剑碑交出来!”西门安沉声道,在他的眼中,这是师尊的东西,怎么可能被别人所染指。 但是方轻寒却没有理会他,机缘乃是有德者居之,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要让自己就这样交出来,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随后,独孤子语盯着方轻寒良久,一阵沉默,最终才说道:“方轻寒?好大的气运!为何它选择了你?而不是我?难道……作为独孤家传人的我,在它的眼中竟然也比不上你吗?” 经过这一时半会儿的思索,独孤子语总算明白了个大概,心中难免有些不忿,不过却没有发作。又想了想,最终沉声道:“也罢!既然如此……我就不再强求了。这也算是你先前帮我的回礼。” 话说到这里,显然独孤子语已经想开了,所以语气有些豁达。 “回礼?荒谬!此乃我师尊之物,你别想抢夺,给我拿出来!”西门安不满道。 方轻寒还未开口,独孤子语就喝道:“闭嘴!此事岂容你聒噪?” 同时他的身上剑意一凝,向着西门安压迫而去,瞬息之后西门安就此安静了下来。 这时素柔才往前走了几步,到了方轻寒的身前,担忧道:“你们如今争吵何用?那完颜骨想必就快要追到这里了。如今进退无路,该如何面对他?”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就此安静了下来,纷纷露出思索的状态。 方轻寒若有所思,看向了这一片的云生之海,此时此刻,战斗应该对自己极为有力。 以小神通水东流之力,便可以引动这无边无际的云生之海,想来足够阻拦完颜骨。 只是……施展小神通引动云生之水太过消耗真气,以自己如今的真气量恐怕还不足以对付完颜骨。 除非……素柔和独孤子语愿意相信自己,将体内真气交由自己来控制。素柔想必不会拒绝,但是独孤子语就很难说了。 至于西门安,方轻寒则是连考虑都没有考虑,他根本就没有答应自己的理由。 当下,方轻寒就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素柔果然毫不犹豫地同意,而独孤子语却显得有些犹豫。 “方轻寒……你真的有把握?” 方轻寒点头道:“有这无边无际的云生之海作为后盾,我有把握与他一战,只是胜负难料!毕竟他有融体境七层归元之境的修为!” 独孤子语考虑一会儿,最终沉声道:“好!” 方轻寒这才放下心来,转过头去却看到西门安站在原地无所适从,也不知道该退到哪里去。 最终竟然顺着悬崖的边上,一咬牙与那豹形兽怪爬了下去,视方轻寒等人不存在一般。 其实这也不是不能理解,方轻寒等人都与完颜骨有不可化解的仇恨,但是他却身属蛮族,也不想与部族为敌。 如今这样的选择,也是无可奈何之举。但是若他在崖壁上一时不慎,跌入了云生之海之中,恐怕就会立刻化作兽怪…… 背对云生之海,三人就此盘腿坐了下来,方轻寒坐在最前方,素柔和独孤子语全部都坐在他的身后,将手掌放在了前一人的背上。 方轻寒只觉一股浑厚的真气传来,三人之间就好似没有阻碍,可以轻易控制二人体内的真气。 这无疑是极大的信任,因为一旦这样做,就等于将生死都托付给了别人。 荡荡海风,不断地吹袭三人,又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忽然从来时的方向出现了数道人影。 完颜骨带着四名蛮族长老匆匆而至,远远地就看到了方轻寒等三人的身影,对于为首的方轻寒,他的眼中充满了痛恨。 一直到了悬崖之前,完颜骨等人才停住了脚步,阴笑道:“方轻寒,此刻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背后一整片的云生之海,你还能逃到哪里去?莫非你也察觉到了必死,所以在此等死了吗!哈哈。” 方轻寒淡淡地看了完颜骨一眼,目光落到了他身后的四名黑袍蛮族人的身上,立即发现了这些黑袍人的修为都在融体境五层形变之境,岂非个个都与陈奉酒相当? 不过,方轻寒的眼中却没有出现任何的畏惧,反而淡淡说道:“我方轻寒从不等死,也从不寻死。在这里等你,自然是做好了准备!” 言罢,方轻寒手中一道白龙之影出现,遁入了身后的云生之海之中,顿时水势滔天而起,如同一道巨大的潮汐涌起。 看着这一幕,完颜骨眼中一寒,却一声嗤笑,道:“当初你这一招就丝毫没有用处。就算云生之水再强大,你也不过只能引导它,而不是能操控它。小神通?毕竟只是黄阶武学的小神通,想要保命这点可不够!” “足够不足够!你就亲身品尝一下再说吧!”方轻寒淡淡说道。 言罢,狂风呼啸卷向四面八方,先前的那一道白龙再次出现,身体由云生之水凝结,看起来通天彻地,极具威压。 白龙眼中淡漠地看了完颜骨等人一眼,就好似看向了一群蝼蚁,充满了不屑。 完颜骨看着这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幕,心中隐隐生出了一丝不同的情绪,此子的小神通,似乎与当初有了什么说不清的差别? 就在这时,随着方轻寒低喝一声。 “去!” 顿时白龙身形一动,快愈奔雷,向着完颜骨一行人猛然袭去。 面对着这一幕,完颜骨一行人同时眼中一沉,完颜骨拿出了骨玉杖,而他身后的四名蛮族长老则拿出了各自的兵器,几乎同时出手。 四名蛮族长老手中的兵器同时发光,好似在不断地膨胀一般,变得巨大无比。 一道巨大的骷髅虚影,以及一柄巨枪,一柄巨刀,一柄巨剑,一柄巨镰。 砰—— 白龙与其相撞,砰然之间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声响。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一剑困龙 一时间水花四溅,落向了四周,不过在下一刻这些落向四周的水花统统收缩回返,全部再次回到了白龙的身上。 白龙的五爪各自抓着骷髅虚影,以及四柄刀兵,不断地咆哮,就好似被激怒了一般。 看着这一幕,完颜骨的眼中一时无比惊骇,沉声道:“怎么会……不可能!小神通凝结的水龙就算再怎么象真龙,那也不过是虚假,为何眼前的这一切感觉极为真实?” 这时方轻寒若有所悟,保持着三人之间的真气联系,竟然站在了起来,随后吟风剑出鞘,困龙剑法一千八百式随着他的每一剑,不断地倾泻而出。 困龙剑法,困龙决,这一刻疯狂的运转了起来。若是方轻寒将心神沉入真形之器,便会发现在体内的那一块已经合为一体的剑碑之上有一道淡淡的白龙之影闪闪发光。 方轻寒只觉得身体处于一片暖洋洋的感觉,这困龙剑法使用起来极为顺手,隐隐之间又多出了许多奇妙的感觉。 再次看向空中的白龙时,却发现了无数不可思议的线条,这些线条有很多熟悉,也有很多不熟悉。 熟悉的一部分正是困龙剑法的一千八百式,而不熟悉的一部分则从未见过。稍微一想,便知其来自于另外半块剑碑! “难怪困龙决如此神妙,却没有丝毫的杀伐之力,原来……它并不完整。若是此时,我能够将困龙剑法补全,又会有何种玄妙?” 一念及此,方轻寒的心神就完全沉入了领悟困龙剑法的状态之中,而那条白龙则在空中不断地盘旋,与那骷髅虚影和四道刀兵争斗。 完颜骨汗如雨下,再看向周围的四名蛮族长老的脸色,统统都有些发白。他当下一咬牙再次向方轻寒看去,恰好看到了方轻寒处于顿悟状态之中。 “竟然处于了顿悟状态之中?真是好深厚的福缘。方轻寒……今天你必须死!” 完颜骨来迟一步,并没有看到剑碑的存在,自然也不知道方轻寒是因为剑碑而顿悟,当下极为镇怒。 手中骨玉杖一抬,完颜骨冲天而起,站在了那骷髅虚影的头上,随后,那骷髅虚影的身影渐渐变得清晰,逐渐化作了尸体。 之后,这骷髅的身后又忽然多出了两只手,一时之间四只手将四柄刀兵握入了手中。 下方的四名蛮族长老似乎早有预料,维持着刀兵的形状,任由完颜骨来掌控。 天空之中。 巨大骷髅,一条白龙,遥遥相对。 它们互相不断地咆哮,预示着一场惊人的大战。 完颜骨看向了下方的方轻寒,又看向了这一片无边无际的云生之海,咬牙切齿道:“方轻寒?!每一次与你战斗你都能恰好借势。云生之水?又是云生之水……真是麻烦的小神通。否则,杀你易如反掌。” 完颜骨与方轻寒的对抗,大部分的力量都用在了抗衡云生之水的力量上。虽然方轻寒不过是引导云生之水,但是与云生之水抗衡还是耗费了完颜骨不少的精力和真气。 方轻寒此时毫无察觉,而一旁的独孤子语听到了这一句却冷笑不止,向着空中的完颜骨嘲弄道:“战斗又不是只凭修为。天时地利人和,能够借势也算一种本事。你如此不屑,不也奈何不了他!” “你……”完颜骨眼中一怒,面前的白龙却在这一刻横冲而来,一时之间与完颜骨脚下的巨大骷髅战作了一团。 刀光剑影,水花四溅,大好情势却一边倒向了完颜骨。 白龙的每一次突进,都会被巨大骷髅手持刀枪剑镰打得个支离破碎,四溅的水花大多数也被彻底的消融。 不过随着方轻寒不断地舞剑,困龙剑法越使越快,直到第一千八百式使尽的时候,立即呈现出了一片新兴的气象。 气象更迭,剑光再起,又是一剑去,如同困龙剑法的第一招一样,却又有极小的差别。 随后,另外一套从未见过的剑法从方轻寒的剑间出现。 随着这一套剑法的出现,云生之海之中的水势滔天而起,向着白龙而去,瞬息之间将白龙的身躯补全完整。 随后水势不停,布落在白龙的四周,随着它的攻势开始不断地翻涌流动。 完颜骨就感觉好像在面对整个云生之海一般,心中一时开始惊惧起来,他不明白,为何方轻寒能够引动这无边无际的云生之海,到了这种程度竟然还没有真气枯竭。 独孤子语在方轻寒的身后,他也不明白,因为从刚才开始,方轻寒就再也没有从他的体内抽去真气。 这一条浩荡无匹的白龙,就好似凭空生成,随着剑法而流动,随着剑法而壮大? “这到底是什么剑法?”独孤子语喃喃道,眼睛开始贪婪地看着方轻寒的每一道剑招。这些剑招看起来至真至性,隐隐之间包含着一种特殊的韵味,凭借他根本就无法领悟。 空中,白龙再次将巨大骷髅击退之后,完颜骨的脸色已经极为难堪了起来,他从刚才开始就试图去偷袭方轻寒,只要方轻寒一死,这小神通自然会溃散。可是那白龙就好像有意识一般,总是巧妙地将他的所有攻势挡住。 再看向依旧在不断涌向白龙的云生之水,完颜骨终于确定,今日想要杀死方轻寒,那根本就不可能了! 想到此处,完颜骨的心中是何等的不甘心。先前方轻寒几乎将蛮族部族灭族,如今好不容易发现了他的行踪,竟然要被他逼退? “这个区区融体境一层五练之境的蝼蚁。我竟然没有办法取他的性命?”完颜骨有些不信,却感觉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完颜骨发现了下方跟随自己而来的四名长老都有些力不可支,当下也明白他们已经快要到了极限。 这时那条白龙再次横冲而来,完颜骨控制巨大骷髅与其互拼一招之后,顷刻后退,同时口中呼道:“四位长老,今日先行撤退!改日一战。” 四大长老顿时如蒙大赦,当即伸手一挥,那四道巨大的兵器就此消退,四柄兵器再次落入了他们手掌之中。 完颜骨也从巨大骷髅之上跳了下来,与四大长老一起,毫不迟疑的往后退去。 巨大骷髅也在这一瞬之间消失一空。 此时,方轻寒恰好将困龙剑法使尽,这一套困龙剑法经过补全,总共三千六百式。 此刻,却在一剑之中。 方轻寒看向完颜骨一行人退去的方向,淡淡喝道:“困龙!” 困龙剑法,困龙一剑,乃是这三千六百式推演到了极致的一剑,也是困龙剑法最为神髓的一剑。 这一剑去,方轻寒就感觉体内的真气挥霍一空,同时天空之中的白龙也随着这一剑向着完颜骨等人而去。 一剑困龙,白龙身躯一卷,就将无人困在了其中。 “方轻寒!你想要做什么?不要太过分,否则……”完颜骨转头沉声道。 “哼!”方轻寒冷哼一声,却不迟疑,顷刻之间这一剑使尽。既然已经是敌人了,怎么可能手下留情? 养虎为患的事情,方轻寒自然不会放任。而且此时的这一剑使来无比的顺畅,隐隐之间充满了一股绝强的威势。 方轻寒可以肯定,就算是完颜骨想要抵挡这一招,那也必须拼尽全力。虽然这是借用了云生之水的势,也足以说明这困龙一剑的强悍。 困龙剑法的这剩下的一千八百式,就只有这一剑困龙,一千八百式只为一招,故而无比的强大。 剑碑之中,困龙剑法为一。但是方轻寒隐隐之间觉得,这套剑法依旧不完整,因为他在刚才恍惚之间,见到了九道颜色不同的巨龙。 这些巨龙各自有着不同的气息,身上却清晰地印刻着道道剑印,客观来说就是剑法轨迹,也即是那些线条。 只是方轻寒根本无法去看得清楚。 九方剑碑,九套剑法?那么困龙剑法除去提升剑法境界的神妙,只有困龙一剑也不是不能理解。 这九套剑法,恐怕每一套剑法都仅仅只有一招。每一招都与龙有关,每一招都有整整三千六百式,少了一式这一招都不会完整。 由此可以看出,这一套剑法是多么的纷纭复杂。难怪无数人都难以参悟,甚至有人会才顿悟的过程之中脑力枯竭而死。 这穷极变数的变化?仅仅一招就如此的耗费心力。若是想领悟九招? 就算此时其他八方剑碑都在方轻寒的身前,他也自认没有这个能力。这一套困龙剑法的领悟,毫无疑问是沾了困龙决的光。困龙决似乎与这困龙剑法息息相关,也不知道是何原因。 对于困龙决的来历,方轻寒并不清楚,只知道这是父母为了给他续命千方百计找来的。这些年来也并没有多大的神妙,何以会与这剑碑有关? 方轻寒想到这里,心中暗自下了决定,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打探出这困龙决从何而来。或许,由此可以推敲出一些原由。 这困龙决就好似剑碑的开启法决,说不定其他的八方剑碑也有类似于困龙决的法决? 难怪这么多年来,只有初代武神和独孤家的前辈,以及当世的暗殿圣主参悟过了剑碑。 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否也与自己一样呢? 第一百六十三章 功亏一篑 再看这困龙一剑,那白龙随着剑意和剑招而动,将完颜骨一行人围在中间,此刻骤然收缩,竟然如同蛇一般想要五人挤压而死。 这收缩之力带着一股极强的力道,又形成了一道淡淡的水膜,仿佛将空间彻底的封锁。 白龙的五道碧蓝色的龙爪随着身体的收缩,渐渐向五人靠去,爪牙锋芒毕露,似乎已经由水势凝结到了极点,从而化作了固体,丝毫不用怀疑其的杀伤力。 而最重要的事,这白龙通体由云生之水凝结而成,不仅仅不可沾身,一旦侵入伤口,侵入体内,顷刻之间就会将人转化成为兽怪!端是无比阴毒。 那四名蛮族长老见此,当即惊得魂飞魄散,但是脸上却强作镇静,各持手持兵器拼死一搏。 完颜骨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巨大的骷髅虚影再次生出,想要破开水龙,却不料这一次无论怎么用力挣扎,都似乎根本无法破开。 砰砰—— 只听巨大骷髅对着白龙的身躯不断地撞击,一声声巨大恐怖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而随着不断地撞击,完颜骨的心中充满了阴霾,怎会如此?这方轻寒怎么可能做到这样的地步? 这一剑究竟属于什么武学? “一剑困龙!困龙剑法果然精妙绝伦,难怪从古至今……这么多人想要领悟剑碑之上的武学。这到底是何层次?如今完整的困龙剑法,似乎根本不逊色善离的玄黄风雨决,隐隐之间更强?” “我可以感受到,这一剑困龙的绝强之力,只要不是地阶武学根本无法突破。就好想那一处空间被彻底的封闭。无论是谁,都会被彻底地困死在那里?” 其实若是善离在此,就一定会看出这一剑的玄奥,同时也会无比的欣喜,因为这一剑已经超出了地阶武学的层次。 天地之间的九方剑碑,蕴藏着极为恐怖的剑法玄奥。大陆的两大绝强势力,武神宫,暗殿,莫不因此而繁荣。 但是方轻寒的这一剑,显然也没有达到天阶武学的层次。因为这一剑虽然包含着些许规则之力,但是却并不算完整。 这一剑的规则,在于一个困字。秉承了困龙剑法一贯的杀伤力不足,但是却可以困敌。 困敌未必能杀敌。不过好在凝成这一道水龙的乃是云生之水,自然不愁不能杀敌。 方轻寒这时剑势一停,沉声喝道:“完颜骨。若是你想要一条性命,就将生死蛊的解药给我,我可以放你们离去。” 素柔见方轻寒好不容易占了上风,却因为她而放弃这好不容易得到的胜利,当即说道。 “方轻寒。不可……这完颜骨如此阴险,不可能会听你的。这生死蛊没有解药,你我尽知!万万不要因我而误事!” 素柔说道这里,当即身体一僵,脸色惨白,一股痛苦之色从她的脸上浮现,随后身体不断地颤动,蹲在了地上再也站不起身来。 显然生死蛊之毒再次发作。 方轻寒眼中极为担忧,再次向完颜骨看去,沉声道:“完颜骨,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到底交还是不交?” 完颜骨此刻眼中充满了怨毒,深深地看了方轻寒一眼,当即冷声道:“方轻寒……你如此居高临下的命令我?莫非是认为自己赢定了?交还是不交?别说我没有解药,就算是有我也不会给你!你们这些人族,都应该去死!” 方轻寒再也不说话,当下剑势一动,白龙的躯体再次收缩。 砰—— 砰—— 白龙的身躯与巨大骷髅和四名蛮族长老手里的兵器发生碰撞,却越收越紧。 就在这一刻, 完颜骨和四名蛮族长老同时一声爆喝,身上出现了燃烧的真气火焰。 方轻寒见此,不由想起了藤城和魁虎,这属于蛮族人使用的真气法门,会给蛮族人带来极大的战斗力加成…… 砰—— 白龙收紧之势一止,竟然有被破开的迹象。 但是方轻寒却丝毫不担心,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困龙一剑,这一剑困龙除非是他体内的真气耗尽,除非他主动收手,根本不可能被破开。 至少,凭借蛮族人的一股蛮力,是无法破开规则之力的。 完颜骨对着方轻寒冷冷一笑,手中骨玉杖往前一砸—— 砰的一声顿时水花四溅。 这时方轻寒忽然心中一动,伸手向着身后一招,从云生之海之中无穷的云生之水顿时奔腾而起,转眼化作一道天河弥漫了整个天空。 “你想做什么?”完颜骨见此,心中有种隐隐不妙的感觉。 方轻寒冷冷一笑,道:“你不是猜到了吗?又何须如此过问。” 下一刻,这些云生之水顿时向着五人被困之处的天空中而去,紧接着从空而下,就好像一条河流灌入了困龙一剑之中。 哗啦啦—— 一时之间几人就好似被云生之水淹没了一般。 五人不断地挣扎,施展层层手段,再也无法顾及困龙一剑的收紧之势。但云生之水倾斜直下,却始终无法靠近他们一丈之内。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云生之水不断地灌注,他们根本不可能坚持太久。 在将困龙剑法补全完整之后,方轻寒的小神通水东流再次增强,这一条白龙似乎对水属性有特殊的增强,本体也属于水属。这小神通在白龙的加成下,搬动这些云生之水丝毫没有困难。 独孤子语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目瞪口呆,黄阶小神通竟然能够强悍到这种地步? 这不是战斗,已经是一方面的碾压,更是一种虐杀。 隐隐之间,独孤子语发现方轻寒的脸上有一种复仇的快感,是因为素柔? 此刻的素柔脸色无比苍白,浑身不断地颤抖,汗水已经打湿了身体,眼睛之中也是一片的血红,眼神却望着方轻寒的方向一动不动,似乎有些欣慰。 独孤子语靠近了素柔,试着用真气去缓解她的疼痛,却不料才刚刚将真气输入了她的体内,就感觉到了一暴戾一清凉的气息在她的体内流窜。 生死蛊?犹如生死之气?暴戾和清凉两股气息不断地在她的经脉里窜动,时而经过气海,时而进入识海,暴戾气息所过之处满是疮痍,随后清凉气息将这些伤势镇压阻止它们的愈合。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伤势也就越来越重。如此经历九次,体内会累积出何等恐怖的伤势? 独孤子语顷刻之间就明白这种蛊毒的歹毒之处,真气根本无法与其抗衡,便被这两道气息摧枯拉朽? “不……这还是我如今的修为太弱,真气太弱,剑法太弱。否则就算是任何东西,尽可以以剑斩之!” 独孤子语将手收了回来,面有担忧,但是心中却有此明悟。 此时战场之中,困龙一剑已经收紧到了极处,白龙已经彻底地限制了五人的行动。 下一刻,他们只能身处原地,连一招也不能发出。 胜负眼看就要落下了帷幕。 就在这时,完颜骨的身躯猛然暴涨,一道骷髅虚影就好似化作了他的本身,在他的皮肤表层凝固,向着四周不断地扩张。 他不断地挣扎,骨玉杖不断地猛砸,每一下的力道竟然超过数万斤,却依旧没有用。 哗啦啦—— 就在此时,方轻寒感觉时机已到,当下剑身一横,一收。 随后白龙破碎,云生之水便顷刻炸裂,身处其中的完颜骨一行人不仅要承受白龙爆炸的力道,还会被这云生之水化作兽怪。 这就是方轻寒为他们选择的结局,同时方轻寒的眼中也闪过了一丝落寞,最终,还是无法替素柔解毒。 却不想,在这云生之水炸裂的一刻。完颜骨躯体上的骷髅虚影猛然膨胀,化作了巨大的实体,竟然在一时之间避开了所有的云生之水,同时猛冲而出,竟然逃了出来。 他有如此手段,可那四名蛮族长老却并不能如此。一个个被云生之水所吞噬,顷刻之间开始转化。 如此分量的云生之水,这个过程只不过在一瞬之间。直到完颜骨逃出之后转过头来之时。 四名蛮族长老已经尽数转化成为了兽怪,身上的兵器和宝物全部落到了地上,一脸茫然地站在了那里。 完颜骨见到这一幕,顿时目呲尽裂,脸上充满了怨毒。这方轻寒毁灭了蛮族部族,更是如今毁灭了他的左膀右臂? 如此生之境之间,除去剩余的十多名修为弱小的族人,就只剩下他一人达到了融体境? 部族的未来,竟然被这方轻寒一手生生毁去? “好……很好!方轻寒,你我血仇,不共戴天。我完颜骨再次发誓。今生不惜代价,一定要让你死无全尸!” 方轻寒却混不在意,因为他可以感觉到完颜骨此时已经没有了一战之力,只是此时自己已经没有余力再使出困龙一剑。 否则,这完颜骨插翅难逃。 “走!” 在电光闪转之间,完颜骨对着那四名化作兽怪的长老一声大喝,那四只兽怪顿时将地上的兵器和宝物匆忙捡起。 下一刻就随着完颜骨风一般地窜去。 看着这一幕,独孤子语默然不语,方轻寒也没有去追,径直就来了素柔的身旁。 此时此刻,方轻寒最担忧的还是素柔…… 如今已经第二次毒发,接下来还会七次生死之痛,若是不能在最后几次毒发之前逃出去见到善离,恐怕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生机。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天生剑心 素柔的脸色惨白,身体单薄得如同一张白纸。直到方轻寒走了过来,才递给了他一个看似温和的笑容,只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隐去眉宇间那一抹淡淡的痛楚。 方轻寒皱着眉头,试着输入一道真气进入她的体内,同时说道:“不要勉强自己了。让我看看!” 言罢,素柔竟然顺着方轻寒的手,就此拥入了他的怀中。 方轻寒可以感受到素柔身体因为生死蛊之毒不断地颤抖,输入她体内的真气如同泥牛入海,瞬间就被那狂躁的气息所淹没。若是继续强行输入,恐怕会对她的体内经脉造成损伤。 感受着素柔的情绪,方轻寒只觉一种哀伤的味道在蔓延,他不忍推开她,只能手中微微一紧。 “方轻寒……我这一次,是不是真的没救了?”素柔温和地说道。 方轻寒猛然摇头,声音哽咽道:“不……决不会如此。善离她一定可以救你。只要出了这里……你随着她去武神宫,一定可以救你一命。” 素柔温和地笑了起来,眼睛里多了一股认真,看着方轻寒道:“方轻寒……我很庆幸,那一天去了东林山……很庆幸,认识了你。” “不……你不要再说了!”方轻寒沉声道,他可以感受到素柔的身体正在失去温度,脸色越来越白,已经没有了什么血色。 “不……在这最后的这些日子里,我想多看你几眼,我想要陪在你的身边。答应我,一直让我陪着你……好吗?” 看着素柔那明亮的眼睛,方轻寒无法拒绝,也根本不可能去拒绝。素柔为自己一往情深,付出了这么多。如今连她的一个小小要求,自己都不能满足吗? 方轻寒深吸口气,猛然间下定了决心,沉声道:“素柔……你一定要坚持下去。只要你活着……活下去。等到我报仇之后,就与你在一起。你一定要等我。” “好!”素柔温和地笑了笑,笑容却在这一瞬间凝固,就好似受到了极大的痛苦,当即昏死了过去。 方轻寒如遭雷殛,定在原地抱着素柔一动不动。 独孤子语看着犹如临别的一幕若有所思,虽然素柔如今只是昏迷了过去,但是此时的伤痛不次于生离死别。生死蛊之毒,最歹毒的恐怕不是痛苦,而是这不断地迎接死亡的过程。 “方轻寒!”独孤子语看着他幽幽一叹。 方轻寒这才回过神来,面带歉意地看着独孤子语,沉声道:“原本想将半块剑碑唤出,结果…反而将那另外半块剑碑收了去。我……” 方轻寒还未说完,独孤子语就打断道:“你也不必多说。我已经感受到了,剑碑选择了你,而不是我。那么这就不是我的机缘。此物虽然是天地间一等一的宝物,但是我独孤子语也不是那般斤斤计较之辈,既然它未曾选择我,我也就不强求了。” 方轻寒点了点头算是作了回应,这时才悬崖地步传出了一些细微地声音。回过头去,恰好看见了西门安和那豹形兽怪一起爬了上来。 方轻寒和独孤子语对视了一眼,眼神之中都有些奇异,先前一战何等激烈,云生之水倒悬而起…… 倒是一时之间忘记了西门安的存在,那他又是如何逃生的呢? 西门安上了悬崖之后,先是看了一眼方轻寒和独孤子语,下一刻目光投到了素柔的身上,脸色显得有些低沉。 “生死蛊第二次毒发?如此之快?这样看来,最迟不过两个月,她就会气竭而死。” 方轻寒一言不发,也不在意西门安的眼神,径直就抱着素柔向着出口的方向走去。如今时间紧迫,已是容不得分毫的浪费。 独孤子语眼带深意地看了西门安一眼,当下跟在了方轻寒的身后。 “等一等!”西门安在身后喊道。 方轻寒和独孤子语一同回过头来。 西门安犹豫了一下,沉声说道:“能不能将你刚才所用的剑法,再使用一次给我看看?” 方轻寒闻听此言,神情一怔,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独孤子语脸色也是一怔,刚才方轻寒所使用的剑法,就连他也看不出门路,莫非这西门安看出了什么? 独孤子语沉声道:“你能看懂刚才那一套剑法?” 西门安点了点头,认真道:“我看懂了一些,但是有一些却看得不太明白。若是能够再完整的看一次,我就能模仿个七七八八!” 此言一出,独孤子语顿时脸色一惊,这西门安竟然有这样的天赋?竟然能够看破剑碑之上的剑法? “口说无凭,你且使用几剑来看看!”独孤子语淡淡道。 西门安闻听此言,微微犹豫了一瞬,又看向了方轻寒,随后心中一沉,说了一个好字。 一柄三叉从背上拔出当作剑使,迅捷如风地使出了几剑,随后剑风一扬,三叉猛收,隐隐之间,似乎有一声龙吟。 方轻寒看着这一幕,当即显得有些震惊。这西门安竟然真的使用出了困龙剑法,虽然如今有几分细微处的差异,也有一些不合理的地方,但是却已经极为令人震惊。 独孤子语看了几眼,眼中一惊,又看向了素柔,似乎明白了什么?淡淡道:“原来如此。好强大的天生剑心,只要看过一眼,就能过目不忘吗?” 西门安被他说破只得点了点头,道:“师尊说过,我天生剑心,但凡玄阶以下剑法皆能过目不忘,练习千遍便可达到超凡。但是他却从来不教我剑法,只说机缘未到。” “一套剑法,练习千遍便可超凡?这是何等的资质?世间竟然有如此可怕的剑心?”方轻寒心中暗想道。不过想来这天地之大,剑心也是各有不同,独孤剑心,明镜止水剑心,通明剑心,皆是各有玄妙,但是论起作用,却相差极大。显而易见,剑心也有高下之分。 这西门安的天生剑心,毫无疑惑已经达到了一种恐怖的程度。这困龙剑法方轻寒自己虽然不知道品阶,但是已经知道至少不弱于地阶武学。 想到这里,方轻寒淡淡地看了一眼西门安,沉声道:“为何我要再使一次?这对我有何好处?” 先前西门安对素柔的生死蛊之毒冷嘲热讽,看在独孤子语受到西门安师尊的恩惠的面上,方轻寒才没有为难西门安。对于这个少年更是没有多少好感,如今听到他有求自己,甚至觊觎困龙剑法,更是心中有些不快。 西门安见此,皱了皱眉头,当下看向了方轻寒怀中的素柔,淡淡说道:“若是我可以暂时缓解她体内的生死蛊之毒呢?” 方轻寒闻听此言,顿时如同在绝望之中找到了一丝希望,不过却显得有些怀疑,道:“先前你不是说,根本就没有解药吗?” “缓解并不是解毒。我大约知道这九种毒血的来历,再以师尊的极道问心剑,至少可以暂时压制住这毒性。至少在一个月内,不会发作!你看如何。”西门安沉声道。先前方轻寒将剑碑收入了体内,他一时着急与方轻寒有了冲突,如今却圆滑了许多,是因为他对方轻寒多了几分了解。素柔……就是方轻寒的软肋。 方轻寒一时沉默了下来,看向了怀中的素柔,没有分毫的犹豫,道:“好!我可以再使一次,但是……你一定要说话算话!” 言罢方轻寒将素柔靠在了旁边的一块岩石上,又脱下了外衫替她垫住了脑袋,随后才拔出了血玉剑。 一整套困龙剑法,一共三千六百式顿时倾泻而出,剑出如游龙,剑去如惊鸿,每一剑都充满了独特的美感。 时间匆匆而过,等到西门安和独孤子语反应过来,这一套剑法就悄然使尽。 方轻寒收剑,他已经从西门安的眼神之中看出,西门安已经再次有所领悟。 而独孤子语的眼中也闪烁着一抹异彩,再次观看方轻寒这一套困龙剑法,他从这一套剑法之中琢磨出了不少剑法至理,以前独孤九剑之中的不少疑惑的地方都迎刃而解。并且,总觉得困龙剑法和独孤九剑有一些相通之处。 “我这一套困龙剑法已经使尽。你是不是可以兑现自己的承诺了?走吧!” 方轻寒再次抱起了素柔,率先向着前方走去。 这一路再也没有什么波折,四人一直到了西门安师尊所在的池塘之处才停止了下来。 在西门安兑现了承诺,让天问将素柔的生死蛊之毒镇压之后,方轻寒将素柔默默抱起。 天问这时说道:“小安。你随他们一起去吧。这蛮族部族已毁,生之境再也无你安生之处。此次若是能够离开生死殿,对你大有裨益。” 西门安眼中一怔,他向来憧憬外面的世界,可是恍然之间听到师尊天问如此一说,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这些年来,你不是一直憧憬外面的世界吗?如今时机正好,你也跟着去看一看,这已经是万年来唯一的机会。若是错过了,你就再也没有任何的机会了。况且……若是生死殿一开,老夫未必也没有出来的机会!” 独孤子语当下明白了这是天问与他的交易,当下说道:“前辈放心,独孤子语绝不会食言。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上官轩的古怪 方轻寒见此,也并没有反对,毕竟若是西门安一路,也是是一个助益。这生之境就已经如此凶险,天知道死之境和梦之境之中又会遇见什么? 就此,四人一路走出了山洞。在跳出云生瀑的一瞬间恍若隔世。 方轻寒遥望四周,看不到任何的人影。可想而知完颜骨带着那四只兽怪已经离开得远远的。 可是方轻寒心中却始终不放心,那完颜骨如今受到了创伤,但只要他一缓过来,一定会继续来追杀自己。 并不是何处都有云生之海这样适合自己的战场。 想了想这些,方轻寒的脚下却丝毫没有迟疑,一路向南走去。 据木吉所说,轮回井所在的地方在极南处,那里就是通往死之境的入口。有天生兽怪守护? “西门安?什么叫做天生兽怪?”方轻寒凝重道。 西门安还是和天问离开的伤感之中,听到方轻寒的询问,皱着眉说道:“传闻当初生死殿开辟之初,有无数生灵进入生之境,被生之境之中云生之水转化成为了兽怪,被死之境的死亡气息转化为亡魂和白骨。而在生死殿之中,原本就存在着一些天生的生物,那天生兽怪就是如此,并不受修为限制,可以突破到融体境的层次,并且能够役使天地玄力,根本就不是普通兽怪可以相比的。” “这些天生兽怪最强大的有三只,都是融体境五层形变之境的修为,战斗力极为强悍,就算是完颜骨加上四名蛮族长老,面对它们也只能逃命……” 方轻寒听到这里,眉头皱得很深,天生兽怪强大,却也没有想到强大到这样的程度。就算是完颜骨面对它们,也必须退避三舍吗? 方轻寒想了想,心中觉得一阵不安,但是他却没有退避的路。身上背负着素柔的性命,背负着善离的性命,还背负着方家的血仇,如何能够困死在这里! 如今想来,凭借困龙剑法,未必不能困住那三只兽怪一时,到时从轮回井而入,想必应该可以进入死之境? 还有那木吉的承诺,对付这些天生兽怪,想必他们应该也会出力,不知道能够做到何种程度? 木吉乃是曾经的云州妖王,他的手段和眼界想必也不是自己可以相比的,再不济也应该能够拦住其中的一只天生兽怪吧! “天生兽怪!竟然如此强大?那么岂非,他们体内的那一滴饱含神魂的云生之水乃是大补?融体境的天生兽怪,想必会让我的修为攀升吧?”独孤子语沉声道。 这一路上,他不断地猎杀着兽怪,修为不断地增长,若是按照这个速度下去,只要达到了轮回井之处,恐怕那时他的修为已经达到了真气境九层龙虎之境?这真是一个匪夷所思的修行速度。 若不是生之境之中如此凶险,这样猎杀兽怪吞食神魂太过残忍,这里简直是一个修行的圣地。 看着独孤子语不断地猎杀兽怪,西门安感到隐隐不安,沉声道:“独孤子语,你如此频繁地吞服神魂,莫非就不怕引起反噬吗?就算是我蛮族,一年也只敢吞服数只兽怪,而且还要依照修为循序渐进。你这样做虽然与我无关,可是……一旦你因为反噬而发狂,岂非连累了我们?” 方轻寒眼中一怔,稍一细想便明白了此中关碍,这吞噬神魂也太过逆天,若是没有什么后患显然是不现实的。否则……蛮族岂非个个都是真气境九层龙虎之境的存在? 以自己这些天的观察来看,蛮族之中达到这个地步的修士还是很少的。 独孤子语听到西门安的言论,淡然一笑道:“哼!我岂会自寻死路。我这样做自然有所把握。就连极道剑心也被我折服,又何惧这些人的神魂反噬?修行不仅仅只是循序渐进,有时候当进则进。只有明白自己的极限所在,才能不断的突破!” 方轻寒听着这句话,心中隐隐有所感悟,显然独孤子语在借着这句话来告诉自己,此时应当一往无前。 随后,一路向南,大约过了一日一夜的时间,终于到了南边的森林内侧,只要再前行数个时辰,就能达到轮回井。 生之境之中虽然看似广阔,但是一旦达到了尽头,尽头之处便是一片虚空,就如同当初的云生瀑附近一样。 素柔在此时悠悠转醒,神情有些慵懒,直到发现自己在方轻寒的背上之后,这才脸色一红。 “你醒了?”方轻寒立即感受到了。 素柔靠着方轻寒的背部,轻轻地点了点头,道:“这里是哪里?” 方轻寒当下将此行告诉了她,素柔听完之后,只觉得一阵心安,竟然没有多说什么。 一路前行,很快前方就出现了一道蒙蒙的白雾,就如同先前进入云生瀑之时一样。 但是其中又有一些差别隐隐不同,这些白雾显然不是由云生之水而生成,反而有些象一种阵势? “不对……这里有古怪!”方轻寒沉声道。 顿时脚步一停,素柔也从他的背上下来,独孤子语和西门安也是四下张望,显然发现了什么。 “西门安!莫非……这些兽怪竟然还通晓阵法?” “绝无可能……这些兽怪的虽然有些灵智,但是也没有到使用阵法的地步。除非……是人为的!” “人为?”方轻寒心中暗忖,总觉得有所遗漏,显然蛮族已经在这里万年之久,不可能做这样多余的事情,唯一有可能的就是,这次进入生之境之中的其他的修士? 到底是谁? 莫非是吴用?或者是岳海涛? “不……这阵势?隐隐之间有些眼熟。”素柔想了想,忽然眉宇一动,惊道:“这里与上官轩的居所四周的阵势一模一样。莫非,他在这里?” “上官轩?”方轻寒想到此人,不由咬牙切齿,如今他已经与素柔走得极近,决然不能容忍上官轩对素柔的觊觎。 此人,必杀之。 “不过……此时,这阵势并没有发动。显然,他并不知道我们来到了这里。不如……我们继续前行吧!倒要看一看他有什么手段?”独孤子语沉声道。 方轻寒一时有些意动,他的心中自然无惧,当下点头道:“那便如此,我倒要看看,这上官轩到底能够做出些什么!” 继续前进,四人的眉宇之间显然都有了一些戒备,但是却没有发生任何的波折。更奇怪的是,这四周的兽怪丝毫没有踪影,仿佛这一片森林是空的一样。 “这究竟是什么回事?”独孤子语眉头皱得很深。 方轻寒摇头道:“想必这就是那上官轩的手笔,他将这些兽怪引走?莫非是为了对付其他人?或者……是设下了埋伏。” “想必应该是为了对付谁,否则,凭借在此设下的阵法,恐怕他早就察觉到了我们。在前方的某处,想必正在经历一场大战!”素柔凭借对上官轩的了解,淡淡说道。 方轻寒的眼中一动,顿时脚下急行,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加快速度。” 众人纷纷点头,只有西门安一言不发。 很快,在前方的不远处,就听到了一阵的兽怪咆哮,一阵的尘土飞扬,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四人各自跳上了一刻大树,向着那处方向看去。 只见那里有数百只兽怪云集,从四面八方将一个人围在了中央,尘土飞扬看不清楚他的面貌。 上官轩站在一侧,手握七星剑,对着那道人影笑而不语。 方轻寒看着这一幕,也不管如何,当下淡淡地看了众人一眼,拔出了吟风剑,悄然地向着上官轩的身后欺近。 上次与上官轩一战,方轻寒依赖白色龙影的异变吓走上官轩。如今自己已经是融体境一层五练之境的修为,又领悟了完整的困龙剑法。 凭借困龙一剑,方轻寒有信心与上官轩一战。此人性格暴戾,行事歹毒,若是不先铲除了他,也不知道他会在暗中对使用什么卑鄙的手段,甚至可能在重要关头对自己进行偷袭。 此时自己不偷袭他,日后就是被他所偷袭。 一步。 两步。 转眼百步已至。 上官轩已经近在眼前。 吟风剑微微作响,正待出剑,却不想这时从身旁传来了一声咆哮,竟然有一只兽怪出现在了旁边。 上官轩也回过头来,脸色奇异道:“方轻寒?!” 方轻寒见此坦然无惧,当下将剑一横,淡淡道:“没错!就是我。” 看着方轻寒手上的剑,上官轩嗤笑道:“怎么?竟然想要偷袭我?如今在这生之境之中,你没有这样的机会!” 随着上官轩的说话声音落下,有数只兽怪脱离的战场,稍微感应,竟然都与是真气境十层龙虎之境的顶层修为。 再细细感应这四周的数百只兽怪,修为大多都是如此。而修为更高的兽怪,竟然已经达到了融体境一层五练之境的层次,更是整整有十只之多。 不过其中没有一只离开,都在对付着那名被包围的人。 第一百六十六章 困龙再现 方轻寒感受到这一幕,心中有些震撼,不明白上官轩是如何做到这一步的,握剑的手当下紧了几分。 上官轩察觉到了方轻寒的这个动作,当下哈哈大笑,随后似乎又察觉到了什么,忽然一怔,表情极为复杂。 “你居然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有所突破?算起来……从你进入外门开始,已经突破连连了吧?真是好恐怖的资质。不过……面对我这御灵兽阵,你没有任何的机会!” 话音刚落,一条青色小蛇出现在了上官轩的手腕上,对着方轻寒不断地吐着蛇信。 “兽怪?竟然是融体境三层通幽之境?与你相当?你控制了它?然后凭借它催操控了这无数兽怪?”方轻寒隐隐之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看来……你也并不蠢嘛!”上官轩哈哈大笑道:“原本我只是想要让素柔做我的灵兽,却没有想到此行居然有这么大的收获。还真是因祸得福。不过……素柔我也是不会放弃的,你告诉我,她在哪里?” 话说到最后,上官轩的表情和语气都阴沉了下来。 方轻寒冷哼一声,根本就没有作答的打算。 就在这时,尘土散尽,被数百只兽怪围攻的那道身影出现在了视野之中,一时向着方轻寒和上官轩二人看来。 “岳海涛?”方轻寒目瞪口呆,看向了岳海涛,又看向了上官轩,也不明白为何他们会战到这样的程度。 岳海涛将视线投来,模样有些狼狈,凭借双掌和手中一把破旧的上品凡兵,战斗得极为惨烈。 再看向四周的兽怪,身体之上到处都是伤痕,不过由于数量极多,再加上躯体的强悍,竟然对岳海涛毫不畏惧,更是穷凶极恶,不计生死。 最令方轻寒在意的是,岳海涛的头顶上空有一方古旧的大印,将他的四周统统封死,根本无法逃出,只能被动的接受这些兽怪的攻势。 这时岳海涛大喝道:“上官轩。吴用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样背叛宗门?甚至不惜将我引到了这里?” 上官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淡淡回道;“岳长老。这并非我的过错,只怪你性格不讨人喜,也不会做人。得罪了敌人,也得罪了自己人。上官轩奉命行事罢了!” “你是说……是他?”岳海涛显然猜测到了什么,模样极为阴沉。 上官轩淡笑不语。 岳海涛思考了片刻,将目光转到了方轻寒的身上,目光有些阴沉,从刚才的对话他已经发现方轻寒和上官轩有所仇隙。按理说仇人的仇人就是敌人,可是偏偏方轻寒也与他有不小的仇恨。 岳海涛不死心道:“方轻寒……你若是助我诛杀叛逆。我可以对过往的一切事情既往不咎!” 方轻寒见他如此一说,心中有些意动,不过想到岳海涛之前来访,后来又对蛮族进行试探,害得自己差点身死,也害得素柔身中生死蛊之毒以后,这份心思就此淡了下来。 他也不理会岳海涛,而是在想如何处理眼前的一幕。那一方古旧的大印显然并不是上官轩的手笔,应该还有其他的人在场? 想来想去,在这生之境之中有这样的能力的人还剩下一人,那就是吴用?莫非,那方大印就是生死印? 可是……吴用又在何处? 方轻寒四下看去,根本就看不到吴用的踪影。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何处与岳海涛对抗? 看着方轻寒的迟疑,岳海涛还以为他接受自己的提议,只是有所担忧,沉声道:“你放心,吴用就在我的脚下的土地之中。只要我不死,他就无法出来。你杀了上官轩,我就能将他彻底诛杀!” 方轻寒这时才明白过来,心中却在思考到底该怎么做。这上官轩是无论如何都应该死的。 但是若是让岳海涛坐拥渔翁之利?这显然也非自己的初衷。 就在方轻寒继续迟疑之时,独孤子语和西门安,还有素柔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身侧。 “你尽管杀了此人。余下的一切,自然有我们来处理!”独孤子语淡淡道。 方轻寒回过头来,独孤子语和素柔纷纷对他投来了肯定的眼神,一切皆在不言中。 当下他心中再不迟疑,提起吟风剑,向着上官轩走去,也没有丝毫的保留,就此一剑挥出。 一剑困龙。 方轻寒如今与上官轩依旧有两个小境界的差距,明白凭借观湖养气剑虽然可以勉强与上官轩一战,但是很难致胜,只有困龙剑法才能对他造成致命。 随着这一剑去,一道白龙骤然从剑间浮现,由水而凝结的身躯瞬息将上官轩团团围住,整个躯体不断地收拢,缩小着上官轩活动的空间。 看着这一幕上官轩丝毫没有担忧,径直取出了七星剑,同时那条小青蛇往七星剑上一缠,不断吐信,透露出一种阴森诡异的感觉。 随后,他也一剑斩出,想要斩破这一道白龙,却传来一声声砰砰的巨响。 “怎么回事?怎么可能斩不断?”对于自身剑法的强大,上官轩极有自信,当下有些皱眉。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白龙的鳞甲上竟然全是道道青色的痕迹,那是水凝结到了极处的表现。更令他觉得恐怖的是,四周的空间仿佛完全被锁死,感觉一片的死寂…… “怎么回事?”上官轩犹不死心,再次一剑斩出,七星剑不断地闪烁,小青蛇腾空如箭。 砰—— 砰—— 小青蛇形似箭头,化作了一道青光,在四周不断地突破,却始终没有建功。就算是完颜骨和四大长老也合力也没有破开这一剑困龙,凭借上官轩又怎么可能做到? 不过,他也发现了这一剑根本没有什么杀伤力,最多也就是把自己困在这里,凭借自己的能力,绝对能够维持一个足够自己生存的空间不会被这不断收拢的力道压死。 而为了维持这一剑,方轻寒迟早会油尽灯枯。 想到这里,上官轩眼中一动,小青蛇落在了他的肩膀上,蛇信一吐,一声嘶鸣,顿时出现了十来只兽怪围在了他的面前。 同一时刻,独孤子语和西门安,还有素柔看了他一眼,向着岳海涛之处飞奔而去。 “他们想做什么?莫非并不打算帮助方轻寒?”上官轩看着三人的一番动作,对于他们的行动有些不明所以。 倒是岳海涛看出了什么眉目,沉声道:“你们究竟想做什么?莫非……上官轩,素柔?连你们也要背叛宗门?”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吴用的声音这是从地下传来,哈哈大笑,显然他非常乐意见到这样的场景。 独孤子语不理会吴用,淡淡说道:“湖阳剑宫并不仅仅只是代表着你。你如此倒行逆施,几番意欲对我们出手,莫非……还以为我们会对你容忍?你如何对人,人就会如何对你。今日一切,实乃你咎由自取。动手!” 随着他一声喝下,西门安和素柔同时而动,三人呈三角的方位将岳海涛围在了中间。 “你们……”岳海涛眼中暴怒,声音低沉,手中的一柄上品凡兵随手丢到了地面上,恨声道:“若是阴阳两极剑在手,老夫早就杀了你们。” “可是……你却没有这个机会了!”独孤子语淡淡道。 随后,他赤霄剑一动,一股孤高和极道的气息在他的剑间出现,两道气息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一旁的素柔和西门安同时作出了一个动作,隐隐之间和独孤子语组成了一个阵势,但是这个阵势却以独孤子语为首。 随后,独孤子语伸手一扬,赤霄剑的本体展露无遗,一道令人惊惧的剑光猛然出现。 嘶—— 划破空气。 迅捷而至。 见到这里的景象,上官轩一时让四周的兽怪都停止了攻势,他倒是乐见其成,既然有人对付岳海涛,他就可以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方轻寒的身上。 一时之间,三百多只的兽怪,整整有一半转过头来看着方轻寒,无不双目赤红,一副嗜血的模样。 方轻寒见此,浑不在意,脚下向着上官轩一步步的走近。 同时,那些兽怪也向着方轻寒一步步的走近,就如同困龙一剑的白龙躯体在不断地收缩一般。 困龙一剑,乃是作用于小神通使出的一剑,极为耗费真气。就算以方轻寒如今的修为,不过也仅仅只能支撑这一剑而已。 随着他不断地向着上官轩靠近,手中的吟风剑已经渐渐收拢,可是右手却出现了一块八角菱镜。 看着这一快八角菱镜,上官轩的眼中忽然出现了一抹不安的感觉,随后就看见了方轻寒的邪邪一笑。 方轻寒道:“生死镜一旦使出,就必然要见血,否则就会反噬主人。不过……对于你来说,你的鲜血就算被生死镜吞噬,那也是死有余辜。我不会有任何的负累。虽然以后会有些难以收拾,留下一些后患。但是此时此刻,为了杀你,也顾忌不了这么多了。” 为了尽管解决事情,为了争分夺秒的争取时间。方轻寒已经顾不得许多。 随着方轻寒轻轻一抛,生死镜就此悬于空中,发出了点点黑芒,一条浩荡的黑色河流在镜子之中缓缓生成。 第一百六十七章 压制 “这是何物?这是灵器?” 上官轩猛吸一口气,发现了这个令他难以置信的真相,当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方轻寒,沉声道:“这怎么可能,凭你……怎么能够令灵器认主?” 达到了上官轩这个地步,对于灵器的了解比方轻寒不知道要深刻多少,整个宗门之中,根本就没有几件灵器的存在。唯一的几件,还都在执剑长老的手中。 生死镜之中一条黑色河流从镜面之中流出,悬在方轻寒的身侧,随着他剑锋一抖,一股恐怖的气息向四面八方摄去。 这是方轻寒第一次在战斗之中使用生死镜对敌,有一种使之如臂的感觉,可以感受到这生死镜于自己血脉相连,但是隐隐之间透露着一股狂暴的嗜血气息。 方轻寒当下将心境沉入了明镜止水之心,以避免被生死镜所影响,却不管上官轩的疑问,大喝道:“上官轩?给我死!” 黑色河流浩荡奔腾,带着一股腐蚀一切的气息,向着上官轩涌起。 上官轩立在原地,用七星剑阻止着困龙一剑的收缩之力,同时肩上的小青蛇一动,猛然咆哮,四面八方的兽怪因此而动,向着方轻寒猛冲而来。 “哼哼!就算你有灵器又如何。凭借这三百多只兽怪,足够将你碾成碎片。到时,这灵器就归我所有了。”上官轩贪婪道。 这三百多只兽怪蜂拥而来,速度极快,不过在靠近方轻寒数丈之外的时候却骤然一停,眸子里的嗜血气息尽皆退去,一时间眼神之中竟然充满了惶恐,再也不肯向前。 “奇怪!怎会如此?”上官轩脸色一沉。 方轻寒也显得有些犹疑,下一刻立刻明白了原因,这生死镜乃是生死殿的传承至宝,显然带着某些神妙。如今生死镜虽然受损,威能不过在下品灵器的层次,但是天生对这些兽怪带有威压。 这些兽怪就算再强大,莫非还敢违抗生死殿的主人? 明白了这些,方轻寒收了收心,也不再注意这些兽怪,当下那一条奔腾不止的黑色河流更加迅猛。 叮—— 上官轩手中七星剑一动,光华璀璨,显然已经催动到了极致,真阳水月决的剑法也被他淋漓尽致的使用了出来。 一整条黑色河流,被七星剑斩得七零八落。不过,却依旧有不少黑色的微尘落到了他的身上,不断地腐蚀着他的身体。 这些黑色微尘看似如同星辰般璀璨,汇聚在一起看似河流,其实并非一体,被斩落后的成为颗颗微尘之后,更是以星辰的轨迹在不断地运动。 转眼间,上官轩的手臂,胸口,还有腿部,统统都沾满了黑色的微尘,可以清晰见到他身体各处白森森的骨骼,而他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七星剑再次一挥,上官轩身形一动,试图后退,却被困龙一剑留在了原地。 “啊——”上官轩一声惨叫,看向方轻寒的眼神极为怨毒,恨声道:“怎么会如此?我不甘心。你一个区区外门弟子,怎么可能有这些手段。你到底是谁!” 方轻寒面色阴沉地看了他一眼,并不打算回答,脚步一步步地向着他走了过去。如今体内的真气已经挥霍了大半。 这困龙一剑和生死镜虽然威力强悍,但是也未免太耗真气,断断不能久持。 但是方轻寒的心中却充满了一股怒气,一股源自于素柔的怒气,如今素柔与他敞开心扉,他也将素柔看做了属于自己的女子。 这上官轩过往所觊觎的素柔的一切,无疑触及到了他最大的底限。 “我就是方轻寒。一个你眼中的外门弟子。”方轻寒淡淡道。 此时他已经走到了上官轩的身前,吟风剑高高扬起,就欲斩下去。 此时上官轩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得色,肩膀上的小青蛇猛然一动,化入了七星剑之中,向着方轻寒一剑斩去。 一时间七星剑上七星闪耀,又蒙上了淡淡的青光,带着迅猛如雷的力量。 砰—— 一剑竟然将白龙收缩的身躯往外压了几分,同时也将方轻寒笼罩在了这困龙一剑之中。 这七星剑就此离方轻寒近在咫尺,眼看就要落在了方轻寒的身上。 上官轩心里暗暗得意道:“就算你方轻寒身怀灵器,就算你拥有我无法匹敌的剑法。那又如何?还不是要折损在我手里?” 方轻寒此时眼神淡漠,对于上官轩这一剑丝毫没有担心,径直伸出了两根手指,红光一闪,夹向了七星剑。 砰—— 只听一身巨大的闷响,同时方轻寒脚下的土地登时破裂,砂石漫天,尘土飞扬。 但是方轻寒的身形却分毫不动,如同渊渟岳峙般伟岸,两根手指如同磐石,稳稳地将七星剑挡了下来。 直到这时,上官轩才发现方轻寒的手上有一道极不显眼的金银二色薄如蝉翼的手套。 他再一用力,浑身巨震,手中的七星剑也不动分毫。 “怎么可能……你这手上的东西不过是上品法器,怎么可能挡住我这一剑?” 方轻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了手上的金银蚕丝手,这一件上品法器乃是昔日李馨梓送给他的。他一直保存至今,从未从手上取下,只是这些日子以来面对的敌人都太过强大,也没有使用的机会。 直到此时与上官轩一战,才恰到好处的运用了起来。 上官轩剑方轻寒不作答,目光转向了四周,猛然之间发现这四周的空间有些奇异,而最为醒目的是,白龙的身躯上竟然出现了道道凝结如玉的丝线。 这些凝结如玉的丝线从四面八方向着自己涌来,就好似将自己层层包裹,他这才细细看去,这才隐隐之间看见了一些极难察觉的丝线。 这些丝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体的各处,更多的则落在了手中的七星剑上,再次细细想来。 刚才自己这一剑撼动的是什么? 并非方轻寒那两根手指,也并非他手上的那一件上品法器,而是这一道剑法,也就是一直在对抗的这一条白龙? 方轻寒淡淡道:“困龙剑法,一剑困龙,就算是九天之上的神龙也会被困,更何况是你?这不过是困龙剑法的灵活运用罢了。想必你也看出来了,这困龙剑法乃是依据我的小神通水东流而成,怎么可能不能灵活运用?水势多变,因地制宜,变化无穷。我如今虽然受限于修为不能发挥出这套剑法的最强威力,但是要对付你,那还是绰绰有余的!毕竟你……不过是融体境三层通幽之境罢了。我还不放在眼里。” 上官轩一张脸无比赤红,也不知道是因为在抵抗困龙一剑的压迫之力,还是因为方轻寒的这一席话语。 他面色难看地说道:“方轻寒。你不要太过得意,也不要太过嚣张。你不过就是一名区区刚刚踏入融体境的修士罢了。竟然敢看不起我?” 方轻寒冷冷一笑道:“就连陈奉酒也死在我的剑下。比起他来,你又算得了什么?” “什么?”上官轩的眼中充满了震惊,陈奉酒的实力他清清楚楚,就算是他对上陈奉酒,也只能落荒而逃。 如今方轻寒竟然告诉他陈奉酒已经被他斩杀,那之前方轻寒才什么修为?不过是真气境十层龙虎之境的修为,陈奉酒怎么可能死在他手上。 “荒谬!”上官轩沉声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上官轩只能认为这是方轻寒的攻心之计。 “可能不可能……你可以问一问岳长老!”方轻寒的嘴角出现了一抹邪笑,似乎有些享受此刻居高临下的快意。这是因为他自己也没有发现,就算他刻意去压制,生死镜还是在无意间影响了他的情绪。 上官轩的目光向岳海涛投去。 此刻岳海涛面对独孤子语的剑法,正处于一种险象环生的模样,随着赤霄剑的每一剑去,都会无比狼狈。 此刻他手无寸铁,面对着独孤子语的这一柄上品灵器,显得有些束手束脚,而独孤九剑的精妙绝伦,也是他无法想象的。 而最重要的,他面对的并非是独孤子语一人,随着独孤子语的引导,每一剑去。素柔和西门安都会一起出剑,剑招相互弥补,隐隐之间都透露出一股孤高无上的味道,显然已经融入了独孤九剑的剑阵之中。 一时之间,凭借独孤九剑,凭借上品灵器,凭借以三敌一,凭借生死印的压迫,手无寸铁只有以双手对敌的岳海涛竟然处于了下风。 “这……”上官轩见此,已经知道从岳海涛处得不到什么答案,但是重要的不是岳海涛,而是他如何逃过眼前的这一劫。 方轻寒眼中隐隐有一股嗜血之意,吟风剑再次一扬,就此作势欲下。 上官轩身形一震,浑身真气运行到了极致,七星剑振动这些由水凝结到了极处的丝线的束缚。 呲—— 只听一声清脆的剑吟,七星剑光芒大作,一股巨力挥发而出。 不过,这一次,仅仅只是前行了三寸,就再次被方轻寒两指扣住。 方轻寒的嘴角出现了一抹嗜血的笑容,吟风作势斩下。 上官轩吓得魂飞魄散,口中大呼道:“不……”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三尊 风势一停,白龙散去,唯余吟风剑上鲜血汩汩而流。 上官轩瞪大着眼睛,头颅已落到了地上,死不瞑目。 他的尸首微微跪在了方轻寒的面前,七星剑无力垂落在地,尽管没有头颅,去好似在叩首伏罪一般。 方轻寒微微一叹,看向了悬空的生死镜,此时地面上的鲜血,和上官轩尸体里的鲜血竟然脱体而出,向着生死镜飘去。 “生死镜嗜血?果然如此。”方轻寒心中隐隐有一股悸动,却被他强压在心,他不想让生死镜壮大,却感受到如果现在对生死镜镇压,便会引起生死镜的反抗。 不过转念一想,如今在生死殿之中,少不得杀伐果断,这生死镜或许一时半会儿仍有大用。 日后之事,生死镜弑主之时,只能留待日后再去考虑。 将生死镜一收,此时上官轩已经化作了一具干尸,方轻寒犹豫了一下,将那七星剑捡起。 忽然间青光乍现,一条小青蛇破空而出,就欲遁走。 方轻寒随手一挥,径直斩向那条小青蛇,却未曾想到这条小青蛇在脱离了上官轩的掌控之后,竟然无比灵动。只是轻轻一闪,瞬息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方轻寒咦了一声,有些惊叹,不过转念一想,这只兽怪也与上官轩修为相当,若不是被他炼化打入了灵印,恐怕之前也不可能如此乖巧。 再次转眼看向四周,四方的兽怪随着小青蛇的离去如同潮水般退去。 方轻寒走了两步,将视线投入了另一处战场,此刻独孤子语三人还与岳海涛战得沸沸扬扬,根本没有半点要结束战斗的迹象。 方轻寒不打算就这样等下去,提着吟风剑迅速奔了过去,在靠近素柔的时候径直将手中的七星剑一抛。 素柔立即接剑,同时将手中的一柄信手捡来的上品凡兵丢到了一旁,先前红霞剑断,她就没有了趁手的兵器。如今有了这一柄七星剑,可谓恰到好处。 素柔向方轻寒投来了一个感激的表情,随后手中剑势一动,攻击得更加猛烈。 岳海涛见此,眼中怒气更深,还不待方轻寒加入战圈,就此大呼道:“吴用……你还要坐以待毙吗?若是我一死,他们也不可能放过你。我们如此相争,岂非让他们得利?” 一道声音从地下传来,却只落入了岳海涛一人的耳中,吴用淡淡笑道:“得利?如今面对死亡的是你,而不是我!只要你死了。我自然能够脱困。没有了你钳制,他们凭什么来对抗我?” “你……”岳海涛几乎将牙齿咬碎,奋力地挡住眼前的层层攻势,眼中已经开始思索起其他的退路来。 就在这时,方轻寒脚步一停,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了南方,目光一聚。 只见南方的天空之中,有三道光芒破空而至,转眼就到了此处。 方轻寒一眼看去,当下表情变得有些奇异。眼前出现的竟然是三只身姿轻盈,神情慵懒的生物,细细看去,就如同三只猫。 不过这三只生物又与普通的猫有些许不同,这三只猫的头上都有一块如同玉石的印记处于眉心,就如同它们的毛发一样。 一黑,一白,一红。 这三只如猫的生物从空而降,转眼就落在了方轻寒身前的十丈之前。 方轻寒这才发现,先前遁走的那条小青蛇,正缠绕在那只黑猫的脖上。 “你们……都是人族?”为首的黑猫一时沉吟,眼睛如同碧绿的玛瑙,盯着方轻寒一动不动。 同时红猫和白猫也相互对视一眼,露出了复杂的神情,看起来如同人类一般,显然具有非凡的智慧。 方轻寒心中明白,能够在这生之境生存的,都是兽怪。换而言之,这三只猫和那小青蛇一样,都是天生兽怪? 能够突破融体境的兽怪,就是天生兽怪。虽然这三只看似弱小的生物并没有透露出任何的气息,但是无论怎么看,也不可能是简单的存在。 这时西门安注意到了方轻寒这边的一幕,在战斗的变招之中,忍不住提醒道:“方轻寒,那就是三只最为强大的兽怪,都是融体境五层形变之境的存在!” 方轻寒听此一言,当即脸色阴沉,这三只猫这样慵懒的外表之下,竟然隐藏了如此恐怖的身份。 天生兽怪?兽怪之王? 方轻寒细细思索,一时并没有选择出手,握住吟风剑的同时,沉声道:“没有错,我们就是人族。你们就是生之境的兽怪首领?” 三只猫却好似没有听到方轻寒的话,,目光正死死地落在了他的身上一动不动。 过了数息,先前最先开口的黑猫凝重道:“先前我们感觉到了一阵气息,似乎是生死殿已经失传了万年的生死镜在这里出现。竟然……在你的身上?” 方轻寒心中一沉,原来是因为生死镜的存在将这三只兽怪吸引了过来? 但他心中极为明白,如今想要隐瞒生死镜的存在根本不可能,只能微微点头,警惕道:“没错!是在我的手上。” 话音落下,手中的吟风剑又握紧了三分。 黑猫听此一言,反而露出了思索的神色,再次一动不动。 而另一边的红猫这时目光一转,往前一踏,血红色眸子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生死印上,淡淡道:“生死印也在此处。如此一来,生死殿昔日的宝物已经尽数寻回!” 白猫见此,微微点头。 看着这三只兽怪的模样,一点也不将在场的众人放在眼里……方轻寒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如今大战还未落幕,这三只猫形兽怪也不知道会做些什么。 方轻寒思索之时,忽然眼角一动,只见那黑猫身形一跃,一下子落到了生死印的上空。 见此,独孤子语三人纷纷眉头一皱。岳海涛却有些喜上眉梢,如今情势有变,无疑是对他极为有利的。 那黑猫动作极快,丝毫不脱离带水,伸爪一动,径直就探到了生死印之上。 轰隆—— 生死印顿时不断颤抖,就好似要随着黑猫的爪子被抽取一般。 这时吴用的声音从地底传来,惊惧道:“黑尊,白尊,红尊。我乃是遵从暗殿的吩咐而来,为的就是再次开启生死殿。这生死印乃是暗殿赐下之物,为的就是等待下一代主人的到来。还请黑尊不要出手抢夺。” “黑尊,白尊,红尊?”方轻寒心中暗凛,原来这就是这三只兽怪的名号?称之为尊?当真好大的气魄。 而转念一向,这青魔宗果然勾结了暗殿,否则吴用不可能知道这些隐晦的信息。 黑尊闻言微微迟疑了一瞬,当下手中爪子一松。 独孤子语见此变化,就好似终于捕捉到了机会,立即抛下了与岳海涛的战斗,就此破空而上。 素柔和西门安也在同时也顺势而退,退到了岳海涛身前的十丈之外。 生死印原本就处于岳海涛和吴用的争夺之下,黑尊悍然出手,更是打破了平衡,如今一时犹疑,竟然出现了极大的漏洞。 随着独孤子语一剑挑去,正好是黑尊抽身之时,当下生死印一震,旋即变小,最后落入了独孤子语的手中。 这一剑显然是早有预谋,所以才能这样恰到好处。 岳海涛在这顷刻之间恢复了自由,当即踏空而起,转眼就出现在了天空之中,他的表情有些快意,也有些阴沉,最后对着地底处的吴用大笑道:“吴用啊吴用!想不到你付出这么多,还是为他人做了嫁衣。从一开始……他们就想要抢夺生死印,哈哈!” 咔擦—— 轰—— 接连两道声音传来,吴用灰头土脸地从地下走了出来,看向了黑尊,又看向了岳海涛,最后对着独孤子语恨声道:“独孤子语。三尊在此,岂容你放肆?” 他被抢夺了生死印,气机牵引之下,已经身受重创,如今能够仰仗的,就只有这三尊的存在,当下丝毫也不含糊。 独孤子语淡淡地看了吴用一眼,不置一眼。 此时西门安已是严阵以待,素柔已和方轻寒并肩而立,执剑不动。 黑尊看着生死印,又看着独孤子语,眼神之中有些奇异,道:“刚才那一剑之中,有极道问心剑的味道。你是逆水寒培养的弟子?” 自生死殿开辟以来,三尊就长居生之境,自然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独孤子语身上的极道剑心,更是难以瞒过他。 独孤子语毫不思索地摇头道:“并非如此,我只是与他有一个交易罢了!” “交易!?哼,这就是你抢夺生死印的底气。”白尊与红尊一同飞到黑尊身旁,红尊沉声喝道。 独孤子语静静地将生死印收入怀中,不屑地看了三尊一眼,沉声道:“既然这生死印与这生死殿息息相关,我又怎么可能随意交出来?你们这所谓三尊,不过也只是生死殿的奴仆罢了。日后我必然会掌控生死殿,这生死印也只是先取而已!若是你们不满,尽可一战。” 此言说出之时,方轻寒向独孤子语投来了肯定的目光。与这三尊迟早必有一战,也不在乎此时得罪了他们。 “你……”红尊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愤怒,沉声道:“真是好大的口气。区区一个人族,居然也敢觊觎生死殿?” 方轻寒见此,忽然心中一动,想起了蛮族之中的待遇,沉声道:“生死镜已经认我为主,此乃生死殿传承之物。想必三尊也已经知晓,放我们进入死之境也不是理所应当吗?如此看来,这生死印早取,那也没有什么不对。” “生死印,生死镜!传承?这些岂是你们可以染指的。你们的身上,并没有那一丝传承的气息。岂想要瞒过我们的眼睛!”白尊一直没有开口,直到这时才沉声说道。 传承气息? 方轻寒听到这里,总算明白了什么,看来想要凭借生死镜招摇撞骗,那是不可能的。想要进入死之境,就只能硬闯入轮回井。 此时,岳海涛看着下方这纠葛的一幕,面露冷笑,见众人不曾注意他们,当下大声道:“既然如此,老夫也就先行一步了。吴用,独孤子语,方轻寒,素柔?我们的仇,日后再算。” 他先与吴用一战,又受到了上官轩操控的兽怪围攻,最后又被独孤子语三人逼迫得险象环生,此刻早已元气大伤,最需要的就是静养。 此刻虽然心中愤怒之火熊熊燃烧,但是不得不退。 言罢的一瞬,他就化作了一道流光,消失在了空中。 不过此时却没有任何人在意他的行踪,因为三尊显然对方轻寒等人极为不满,已经准备出手了。 吴用站在一旁笑而不语,对独孤子语出手抢夺生死印更觉愚蠢,他们既然激怒了三尊,那么……就别想活下去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轮回井 生死峰外,天昏地暗,地面上到处都是破碎的痕迹,整个百里之内一片荒芜。 唯余三道光芒长存。 日月星三道光芒无比璀璨,震慑长空。 咻—— 游龙剑划出了一道白色的龙形剑气,震荡四方,也让日月星三光黯然失色。 随后,宋玉龙的身影从空而降,却有些气喘吁吁。 这浩荡一剑,却也斩不破这三才三光阵。 宋玉龙一身紫袖蓝底的衣袍随风招展,目光落到了三青天的身影之上,一老,一壮,一少。 三人岿然不动,坐立长空。 “你们不惜以燃烧生命为代价,也要将我留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们应该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为了什么?”那老者桀桀笑道:“为了我青魔宗数百年来的大计!我等就算身死,那又如何?” “青魔宗?数百年来在谋划着什么?”宋玉龙听到这里,眼中一震,道:“你们已经对湖阳剑宫彻底开战。已经杀上了宗门?不……不可能,那样的代价不是你们可以付出的。” 那年轻人笑了一声,道:“宋玉龙。你也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湖阳剑宫?在我们青魔宗的眼里一直都不算什么。你只需在此静等,就会知道会发生什么了。这可是一场准备了不知多少年的壮丽景象!” “哼!”宋玉龙沉声道:“我可从来没有坐以待毙的想法!” 游龙挥动,身形一转,龙形剑气涌若奔雷,炸向四周。 …… 生死殿前。 善离一边静坐,一边看着琳琅良的表情,直到此时,忽然发现他的眉头皱得很深。 琳琅良冷哼一声,怒骂道:“这三个小东西真是给我找麻烦。我布置了这么久,等待了万年。莫非……还要让我等下去?” 言罢嘴唇微动,伸手一招,生死二色之光微微颤动,似乎在对里面说什么。 善离见此,当即就明白他在凭借对生死殿的熟悉,正在与里面的谁说话。 这说话不过仅仅一句,琳琅良就此停止了下来,同时转身看向了善离,露出了微笑的神情。 “原本我还以为要暗中辅助他,却没有想到直到此刻才耗费了第一份的心力。虽然不能完全看清楚的他的行踪。但是他这几场战斗倒是打得极有名堂。越境杀敌,逼退我圣族之一的蛮族,甚至将生之境之中的蛮族灭族?真是好不威风!”琳琅良笑道。 善离眉头一皱道:“听你说来,方轻寒此行极为顺利?” “并不顺利。直到此时,他才遇见了一件无法解决的麻烦。先前我几度准备出手助他,但是他竟然都自己解决了危险,倒是令我刮目相看。” “哼……”善离冷哼道:“你说方轻寒将里面的蛮族灭族,莫非,你就不曾有半分怜悯?他们可是和你同族。况且,你既然有意让方轻寒接近传承,为何不一路将危险肃清?何必横生这么多的枝节?” 琳琅良温和地笑了起来,淡淡道:“这……你应该能够想明白的。为何你却不愿意去想?还是关心则乱?你对那方轻寒有所情愫,可是如今,他却与那素柔做了一对患难鸳鸯,已经生死相许,当真是造化弄人。” “你……”善离的心里没来由的涌起了一阵怒气,道:“我与方轻寒君子之交,视彼此为友,哪里有你想得那么龌龊。” “龌龊不龌龊,想没有想这么多。你我心知肚明。” 善离深吸了口气,不想和他在这里问题上纠缠下去,最后问道:“就为了让这一切逼真,就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你就敢于做这么多的牺牲?琳琅良,当真是好手段。若是我日后有机会回到武神宫,一定会好好回报你今日之辱。” 言罢,善离再也不说话,当下就闭上了眼睛。 琳琅良也再次盯着生死殿之中一动不动。 …… 生死殿,生之境。 方轻寒持剑横立,本欲一剑向前,却见三尊忽然之间眼中出现了一抹震惊,竟然就此气息一收,一动也不动。 “方轻寒?素柔,独孤子语?”黑尊深深地看了三人一眼,过了良久之后,喃喃道:“罢了……既然你们有此机缘,我可以让你们试一试。这生死殿的传承之位,若你们想争,就下去吧!” 此言一出,吴用大惊,他想不清楚为何在顷刻之间三尊的态度如此转变,急道:“三尊,万万不可啊。这生死殿传承暗殿之中早已定下,日后定然有人到此来取。你……” “莫非……”红尊冷声道:“你是在怀疑我们的做法?还是在怀疑我们的眼光?” “我……”吴用想了半天,最终闭上了嘴。 方轻寒见此,有些疑惑,也不太信任这三尊所说的话。但是下一刻,三尊竟然掉头就走,转眼就消失在了头顶上空,他这才确信了三尊的言论。 独孤子语徒步走来,目光之中也有深深地疑惑,沉声道:“我总觉得隐隐不安,莫非是有人在背后谋划些什么。” 方轻寒沉声道:“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到底是谁?”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吴用的身上。 吴用此时进退两难,面对如今的方轻寒和独孤子语,经过刚才的一战,他已经明白自己根本无法突破这四人的联手。 更何况他此时已经受到了重创。 吴用冷哼一声,淡淡地看了三人一眼,沉声道:“你们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为何三尊会忽然承认了你们?” 方轻寒摇了摇头,道:“我们反倒要问问你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青魔宗究竟是何时和暗殿扯上了关系。如此深的纠缠,看起来绝不简单。” “那轮不到你过问。我青魔宗为了此等大事,绸缪已经数百余年,岂会因你们的小小伎俩而失败?就算你们迷惑了三尊,但是……等到他来到这里。你们都要死!”吴用一边说话,一边后退,这时淡淡地看了方轻寒一眼,立即转身飞向了远处,转眼就彻底消失。 “他?他又是谁?莫非是吴用口中的传承之人?” 轻寒的心中才暗暗一凛,又开始了埋头苦思,对着眼前的局面有些理不清头绪。 无论是吴用的态度,还是三尊的态度转变,最后还有那所谓的传承之人? 细细思索,方轻寒觉得好似跌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这幕后一定有一个黑手在操控全局。 “是琳琅良?还是青魔宗?或者是龙霄凤舞?还是其他的人?”方轻寒喃喃道,他口中的每一个怀疑对象无疑不是一方巨擘,根本就不是他目前可以对抗的。 想到这里,方轻寒也不继续纠结,当下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的三人,沉声道:“走吧。既然他们不阻拦我们,我们正好向前。无论是什么阴谋,只要走下去,自然就清楚了。” 独孤子语和素柔纷纷点头,西门安垂着脑袋作了回应。 如今这一条路,只能向前,没有退路。就算充满了阴谋,也必须一如既往地走下去。 …… 百里之外。 木吉正站在一颗大树之上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忽然之间,他脸色一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此多了一份愠怒。 “方轻寒?莫非……你与这二族有所勾结?为何会这么顺利?” 在木吉的身后,数百只兽怪组成了一个奇怪的阵势,每一只兽怪的身体上都有数道玄奥的血痕,看起来无比惨烈。 虎贲在旁,木吉忽然说道:“虎贲,让他们停手,此次我们不用出手了!” 虎贲的表情顿时有些奇异,极为不解。 身后的数百只兽怪也极为不解,为了摆脱这样悲哀的处境,他们不计生死的布下这个大阵,为的就是拦住三尊之中的其中一只一时半会儿,为方轻寒制造时机,为何此时又不出手了? 木吉一眼扫过场中,道:“方轻寒他们已经过去了。我们只要静待时机。或许……不久后会有一场大变。” 无论如何,只要有人觊觎生死殿传承,一路走下去,这生死殿的传承,迟早会落入其中一人的手中。那时,就是自己的机会。 只是……不知道方轻寒会不会遵守诺言? 木吉的心中极为阴沉。 …… 转眼间过了大约三炷香的时间,方轻寒一行人径直走到了南方的极处,也就是轮回井所在之地。 这一路上,那些融体境的兽怪纷纷避过他们,竟然一点也没有袭击。 方轻寒在忧虑的同时,也乐见于此。直到独孤子语提着赤霄剑去追杀了几只兽怪之后,就也再也见不到任何兽怪的身影。 “可惜了……这些兽怪分明大补,却不能用来提升修为。”独孤子语一路上叹道。 此时,轮回井四周,不同于别处的生机昂然,显得极为冷清,数里之内的土地一片贫瘠。 入眼之处,只有一口枯旧的古井。 轮回井前方,是如同于是云生瀑处的一片虚无。 四人徒步走到了轮回井前,往轮回井之中一看,顿时感觉到了一股浩瀚的生死之气,其中隐隐包含着一股强大的力量。 “这就是轮回井?”方轻寒沉声道。 独孤子语点头道:“应该就是这里。不过……这力量如此狂暴,如何进入其中?若是一个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素柔道:“西门安,你们蛮族在这里生存了万年,应该有所了解吧?” 西门安摇头道:“这轮回井,本就包含生死轮回之意。传说踏入了轮回井,就会化作死之境之中的生物,这就是生死殿之中的生死轮回。如何安全的进入其中,我并不知道。如果真的有这种方法,想必也是只有长老们才知道。” 第一百七十章 死之境 西门安如此解释,顿时让方轻寒的眉头皱得很深,如今已经到了这里……莫非,还要退避? 独孤子语沉声道:“那完颜骨如今受了重伤,也不知道躲在哪里。想要从他那知道如何进入轮回井,那根本就不可能。” 方轻寒闻言点了点头,眉宇之间闪过了一丝坚定,沉声道:“确实如此。如今只能靠我们自己。既然这轮回井是死之境的入口,就一定存在方法。只是我们还没有摸清而已。” 言罢,方轻寒再次看向了轮回井中,感受着其中浩瀚的生死之气,这生死之气在黑白之间不断地转换,不断地变化,仿佛根本就没有尽头。 “生死轮回,不断转化?截然不同的力量,却如此融洽?就如同阴阳之力?阴阳之力乃是天地九玄,两者结合为一体,便是太极?”方轻寒喃喃道。 看着方轻寒认真的模样,素柔感觉心如鹿撞,就此站着一动不动,看着他不断思索的模样。 …… 轮回井数里之外。 一片虚无的天空之中,三道极为隐蔽的身影立于空中,一动不动地看着方轻寒等人的方向。 红尊淡淡道:“黑尊,如今万年已过,我等都以为琳琅良已经陨落,却想不到,他竟然重修了?” 黑尊看了一眼红尊,沉声道:“莫非你还对万年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他毕竟曾是生死殿的殿主。对生死殿的熟悉不差我等。既然他开口了,给他一个机会又如何?” 这时一直极为寡言的白尊看了一眼天空,淡淡道:“我三尊随生死殿开辟而生,就算是琳琅良,也不过是其中一任殿主罢了。这世事更易,天地变幻,蛮族和天魔族也由昔日的大地主宰,变成了如今的境况。四族之争,人族已经占据了大势。但……我三人毕竟站在蛮族和天魔族这边,所以,这个机会还是得给的。” 黑尊点头道:“琳琅良毕竟有生死殿的一丝权限,若是这个方轻寒真的一路走到了传承之殿,或许,他还真有东山再起的机会。那么……一切就看他的机缘造化了吧。” “可是……”红尊犹疑道:“你看那方轻寒几人,似乎对轮回井一筹莫展,凭借他们,莫非……真的有机会?” “琳琅良的眼光向来不差,他也自有他的道理。也罢……我们就不要多管了。” …… 方轻寒此时不断地感悟,已经琢磨出了这轮回井的一些神妙。等到他意识醒转之时,发现独孤子语和西门安纷纷看着他。 西门安此时手持着那一柄三叉,有些跃跃欲试。 独孤子语一柄赤霄剑在手,似乎也有了几分把握。 看着方轻寒醒转,素柔问道:“方轻寒,你发现什么了吗?” 方轻寒看了独孤子语和西门安各一眼,凝重道:“莫非,你们发现了什么。” 孤独子语凝重道:“这生死之气原本乃是对立的两种力量,在这轮回井之中保持了奇妙的平衡。就如同太极之力一般,形成了一个整体。所以,我认为……要进去,就必须保持生死之气的平衡,在不影响生死之气的情况下潜下去。决不能与这股生死之气对抗。” “可话虽如此,该怎么做?”西门安看了一眼独孤子语,眼神之中有些挑衅,这一路走来,虽然几人合作,但是西门安对于独孤子语之前对他的态度极为不满。 独孤子语看着西门安的模样,冷声道:“看你已经准备动身,想必你已经有把握了吧?该如何做还需要我说吗?” 西门安眼珠一动,身形一转,也不说话,径直对着轮回井就投了下去。 噗通—— 只听一声入水的声音,西门安的身影就被狂暴的生死之气彻底淹没,不过下一刻他手中的三叉当做剑使,竟然将用来的生死之气彻底打散,然后组成了一个极为均衡的园将他的身体所包裹,看上去就好似他与生死之气同化一般。 “困龙剑法?一剑困龙?还能这么用?”方轻寒顷刻之间就明白了西门安的手法,当下有些惊讶。 他的剑法比西门安不知道要高明多少,虽然自己心中也有另外一种破解方法,不过此时,既然这种方法已经被证实有用,还是不要冒险得好。 西门安一路向下,很快就消失不见踪影。 方轻寒心下一沉,走到了素柔的身边,不顾素柔的眼神,将她抱在了怀里。 “方轻寒……”素柔犹疑道。 “别说话!我们一起进去。”方轻寒沉声道,素柔这才安静下来。 这时独孤子语将目光投了过来。 方轻寒也将目光迎了过去,沉声道:“你怎么看……这西门安不仅剑心不凡,而且连悟性也是绝佳。” 独孤子语淡淡道:“逆水寒也不知道怎么培养出来的这个徒弟,既然让他与我们同行,想必也是对我的信任不多,所以寻求一层保险。不过,他也想得太多,我独孤子语,向来不会食言。” 言罢,独孤子语就此跳了下去,转眼也被淹没一空。 方轻寒沉吟了一瞬,看了素柔一眼,只见素柔回以了肯定的眼神,当下二人顺着轮回井就落了下去。 之后立即吟风剑出鞘,将生死之气打算重组,构筑成为了一团稳定的太极图案,如同水珠将两人的身体包裹,顺势沉了下去。 两旁黑白二色不断地流转,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渐渐淡薄起来。 等到方轻寒察觉四周景物变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落到了一处空中,四周全是一片黑压压的土地,远处还有一条血红色的奔腾河流,一眼看不到尽头。 砰—— 方轻寒抱着素柔落地,随后将她放了下来,西门安和独孤子语此时已在一旁。 “这就是死之境?”方轻寒喃喃道。 随后他看向了头顶上空不断翻涌的轮回井之中的生死之光,发现生死之光渐渐变淡,转眼就化作了一片虚无,彻底消失一空。 “我们出现的地面离地面不足十丈?这生死之光转眼就消失不见?看来……这个出入口不是固定的,而是在不断的变化的。”方轻寒心中由此明悟。 独孤子语和西门安此时各自看着一个方向,凝然不动,似乎看到了什么不一般的东西。 方轻寒向着远处看起,当即眉头一皱,此时竟然从地面之中爬出了无数血红色的尸骨,飘出了无数血红色的亡魂。 这些亡魂和尸骨密密麻麻根本就看不到尽头,似乎无穷无尽。 方轻寒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了西门安,沉声道:“怎么会?这些东西都有真气境九层龙虎之境的修为。如此多的数量。又有谁能招架?生死二境差异难道这么大吗?” 西门安的脸上也有些茫然,握住那柄三叉的手上也满是汗水,茫然道:“我也不知道。我从未到过死之境,根本就不知道这里的状况。就连长老们,恐怕也没有来过。因为有先祖遗训!” 素柔的脸色有些发白,脚下频频后退,一直靠到了方轻寒的身上才停止了下来。 “方轻寒……这么多的亡魂和尸骨,绝对不可以正面对抗。我们必须撤退。” 独孤子语尽管心高气傲,看着这一片密密麻麻不同寻常的敌人,也觉得脑袋上有些发麻,当下沉重道。 “不行……这些尸骨和亡魂杀之不尽。而且又沾染着死亡气息,一旦被感染就会被他们同化。” 亡魂和尸骨不断地出现,但是在方轻寒等人的附近却没有任何的一只,只是随着时间的推进,必然会被这些亡魂和尸骨所包围。 方轻寒扫视四周,总算发现了一处亡魂和尸骨比较薄弱的地方,当下持着吟风剑,向着那个方向一指。 “从那里杀出来。这死之境之中,或许也会有类似于天生兽怪的存在,若是他们发现了我们,恐怕会有不少祸端。趁着现在还没有引起多大的骚动,尽快离开。我就不信这整个死之境之中。处处都有这么多的尸骨和亡魂。” 一行四人几乎同时而动,手持长剑冲向了亡魂和尸骨的大潮。 随着剑光不断地流转,剑气不断地扫荡,很快就冲出了一个口子。 不过让方轻寒感到极为不舒服的是,这些尸骨之上充满了阵阵恶臭,几乎让他呕吐出来。 再次一剑斩碎一具尸骨之后,方轻寒大步向前,拉住了素柔的手,一路狂奔。 而此时尸骨和亡魂都被他们甩在了身后,独孤子语也和西门安一起从中杀出,跟在了方轻寒的身后。 这一路逃亡不知道狂奔了多久,大约超过了三十里的范围,方轻寒才回过头来,脑际里还在不断地嗡嗡作响。 这些尸骨和亡魂实在挑战人的忍受能力,不仅仅只是恶心,还极为难缠,若是不将其彻底斩碎,其旺盛的生命力就算只剩下了一只手,也会不断地爬动。 想到要是死了,就有可能被收摄神魂,转化成为这种生物?或者被死亡气息所感染,转化成为这种生物? 方轻寒顿时不寒而栗。一旁的素柔的脸色也极为不好,显然也因为这些事情而一阵后怕。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天魔族三大长老 方轻寒呼呼喘了几口气,这才看向了四周,此时地面的土地依然极为贫瘠,天空之中充满了一抹淡淡的灰色。 这一路上的景色未曾改变,或许,这就死之境之中各处的景象。 只是,身后那数之不尽的亡魂和尸骨还在一路追赶,引得灰尘漫天,声震四方。 “逃到了这里。他们依旧穷追不舍吗?”独孤子语沉声道。 这四周一片空旷,一路奔来只有几处极为低矮的山峰,山峰上毫无植物,根本无法躲避。 “这死之境之中,景象如同地狱,根本不适宜生存。这些东西一路追赶,莫非……只有杀了他们,才能摆脱困境!”方轻寒喃喃道,看向了手中的一柄吟风剑,有些犹豫。 就算提剑杀上去,这数之不尽的尸骨和亡魂又如何杀得干净?可若是逃,这死之境之中又能逃到哪里? 方轻寒拉住了素柔的手,正准备说些什么,耳边忽然传来了西门安的大喝。 “你是什么人?” 方轻寒顿时抬起头来,顺着西门安的目光看去,只见四人身前的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一道清丽的少女身影。 那少女穿着洁白的纱衣,身体玲珑有致,信步走来,看起来极为赏心悦目。 不过在这死之境的环境之中,这就显得极为古怪了。 眼看那少女脚步不停,独孤子语赤霄剑微微振动,就此向着那少女一剑斩去。 铛—— 只见少女伸指一弹,竟让将独孤子语的剑锋反弹了回去。 独孤子语倒退一步,正待继续出招,那少女却说道:“且慢!不要动手。我有话说。” 独孤子语持剑一停,看着那少女将目光投向了方轻寒。 方轻寒此刻安静地立在原地,宛若雕像,将视线迎向了少女的目光。 少女目光一沉,打量了方轻寒许久,最后说道:“你就是此次传承之人?生死镜就在你的身上?” 方轻寒神情一滞,没有想过这少女竟然如此开门见山的说出这番话。这少女显然有所误会,既然如此,就要好好的利用这个误会。 方轻寒眼中一动,道:“那你又是谁?” “我……”少女语言一顿,道:“我叫洛妃池,乃是天魔族的三大长老之一。先前感受到了轮回井的异状,这才过来查探。却想不到遇见了你们。你身上既然有生死镜的存在。那么……就随我来吧。” 洛妃池竟然是天魔族?看着她那玲珑的曲线,还有那绝美的容颜,方轻寒一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在他的印象之中,天魔族听起来就是一种极为狰狞的种族,至少也与人族相差极大。就算是蛮族,魁梧的身材也与人族有极大的差别,一眼就可以认出。 还有先前洛妃池的手段,方轻寒也看得不大明白,看上去很像武学,但是由似乎有所不同? 细细想来,蛮族的战斗方式也并不依赖武学,而只是依赖体内的那股真气,可是那种粗糙的真气使用方式,仅仅依靠增幅自身,为何能够有如此强大的威力? 洛妃池看出了方轻寒的疑惑,沉声道:“在你的心中,天魔族和人族莫非有很大的差别吗?无非是对能量的使用方式不同罢了。莫非……你就没有想过,为何连躯体强悍的妖族,最后也要放弃妖身,转化为人?” “无非就是因为人体乃是最能包容的一种体质,人体周身窍穴,五脏六腑……每一处都会对应阴阳五行,穴道如同星辰散落对应七星八卦九宫。整个人体其实就是天地九玄的完美结合……我天魔族天生便是如此,可不像妖族有那褪去妖身的一步。” 方轻寒听到这里,心中茅塞顿开,但是却有些不解,道:“既然如此,天魔族,蛮族,人族,又有什么差别?莫非仅仅只是那所谓的能量?” 洛妃池淡淡一笑道:“人族重视武学,妖族重视血脉,蛮族重视体魄,而我天魔重视的乃是能量。能量一动,化作各种法阵,凭借各种法阵自然能够引发万千变化。凭借你如今……是无法理解的。” 方轻寒微微听懂了几分,这时身后的一大群尸骨和亡魂已经快追了上来。 洛妃池轻轻转身,道:“事不宜迟,已经没有给你们考虑的机会。快随我走。否则就算是我,一旦被淹没其中,根本就无法逃走!” 方轻寒看了素柔等三人一眼,三人都投来了肯定的目光。如今虽然还未山穷水尽,可是这些尸骨和亡魂简直就是不厌其烦。 而这洛妃池的身上显然有不少秘密,只有跟着她,才能找到梦之境的所在。 此去当然是凶险无比,方轻寒心中也隐隐有所觉悟,拉住了素柔的手,就此跟在了洛妃池的身后。 一路向前,翻山越岭,将那些尸骨和亡魂甩在身后,偶尔清理几只出现在身边的尸骨和亡魂。 很快就过了三个时辰。 方轻寒一行人随着洛妃池来到了那条血红色的大河旁边,随着洛妃池身形一动,一道由能量凝结的法阵出现在了空气之中。 噗—— 法阵上射出了一道火红色的光,向着血红色大河的中央处投去。 砰—— 顿时如同打开了一扇大门,血红色大河的中央处竟然出现了不少迷雾,同时也出现了一个岛屿。 “走!” 洛妃池沉声道,当即率先踏波而行。 方轻寒看了素柔一眼,身形一动,就此一行人跟在了洛妃池的身后。 不过在踏波而行的过程之中,方轻寒敏锐的发现,这洛妃池的脚下竟然有一道水蓝色的光华,载着她不断前行。 “这不是武学?而是能量的使用?而且是天地玄力五行之力!”方轻寒喃喃自语。 再细想刚才洛妃池的种种法门,都是借由凝成法阵,然后驱使五行之力。这种手法极为玄妙,想来便是天魔族的特殊手段。 转眼,一行人就落到了岛屿之上。随着洛妃池转手一动,这迷雾就渐渐的合上,整个血河之上的岛屿也就此失去了踪影。 方轻寒向着这岛屿四周看去,这岛屿大约有几十里的宽度,到处都是一些血色的珊瑚,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血色植物。 看起来无比的贫瘠。 洛妃池见方轻寒一行人迷惑不解,边走边道:“这岛屿乃是我天魔族前辈发现的,后来在上面打入了不少法阵。只要进入了这里,就绝对的安全。这些血色的植物,都是死之境之中唯一存在的食物,只是味道极难下咽,不过为了生存下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听到这里,跟在身后的西门安好奇地摘下了一颗血色植物的果实,一口吞入口中,下一刻就猛吐了出来,一脸恶心的模样。 “怎么会……这些东西吃起来和泥土一样。我本以为生之境的环境已经足够恶劣,这样的东西,怎么吃得下去?” 西门安抬头之时,正好看见了洛妃池的一脸怒气,语气不善。 “如何不能吃?你可知道,就这样一颗血食果,就是我天魔族一人一天的粮食。这一次你不知道,我就不怪你。若是你下一次还敢这么做,我就杀了你!” 说到这里,没有人怀疑洛妃池脸上的一片杀意。 西门安神色一怔,没有料到洛妃池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他没有出口反驳,只是埋着头不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转眼,方轻寒等人就走到了一处巨大石殿之前,两旁的天魔族纷纷都会洛妃池施礼。 “进吧!”洛妃池淡淡道。 进入了石殿之中,第一眼见到的就是最上方的三处巨大得不像话的石椅,此刻两处石椅上各自端坐着两名看起来四十来岁的男性天魔族。 之后洛妃池坐到了第三处石椅之上。 方轻寒等人一起坐到了客座之上,随后转头望向了巨大石椅上的三人。 洛妃池介绍道:“这是我天魔族的大长老唐明和秋锦……已经等候你们多时了。” 随后她又将方轻寒等人介绍给了二位长老。 介绍完毕之后,天魔族三大长老的表情各异,但是都有些阴沉。 唐明看向了方轻寒,开口道:“你就是此次的传承之人?” 方轻寒没有露出半分马脚,轻轻点头道:“正是我!” “这么说,生死镜在你的手上了?不错……我可以感受得到。既然如此,那么……我天魔族会全力以赴的帮助你们。” 说这话这时,唐明的嘴角上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方轻寒听到说到这里,当下顺着话问道:“那就多谢三大长老劳心了。只是……不知道,这梦之境的入口在哪?我们何时可以进入。” 秋锦这时开口道:“方轻寒,你不要担心。这梦之境的入口不在别处,就在这石殿之后。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进入。不过,你还是得听我们说完。” “哦……莫非其中有什么问题?” 方轻寒心中已然大喜,但是却表现得不动声色,只要能够进入梦之境,最终通过试炼,那么……就可以获得生死殿的传承,自己这一行人也就得救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唐明的阴谋 洛妃池这时接过话来,淡淡说道:“你能来到这里。想必也得到了蛮族的不少帮助。也应该见识过了三尊。三尊的承认就是生之境的考验,但是在死之境进入梦之境的入口,却有十八名血骷髅。” “这十八名血骷髅刀剑不入,就算是你手中的暗殿十大名剑之一的吟风剑,也别想伤到它们。而且它们的口中会喷出死亡气息,一旦入体就会被顷刻转化,极为棘手!” 方轻寒听到这里,眉头一皱道:“莫非,就没有什么办法?这十八骷髅如此强大,莫非……是要我打败他们?” “不……”洛妃池摇头道:“你只要能够避开它们,就可以进入梦之境?” “避开他们?”方轻寒眼中一动,以困龙剑法想必能够困住这十八血骷髅一时半刻,那么进入也就不难。 也许是察觉到了方轻寒强烈的信心,洛妃池打击道:“这十八只血骷髅修为可不弱,个个都有融体境五层形变之境。不能打,只能逃,而入口却在不断地变化移动,若是你不能堪破这变化移动的路数。就算是这十八名血骷髅不存在,你也进不去!” “什么?”方轻寒微微一惊,本来这血骷髅就已经足够棘手,没想到竟然还有这层难处。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就要再多做打算了。 这时素柔却向洛妃池投去了目光,沉声道:“那么……你们天魔族,可以给我们什么帮助呢?” 唐明看了素柔一眼,眼中投去了一份笑意,淡淡道:“我天魔族,在此观测了那入口万载,已经有了足够的记载。至少在一个时辰之内,可以推算到在某一刻那入口出现的位置。” “一个时辰,一次?”方轻寒心中有些不安,这无疑需要将时间掐准在极为精细的程度,更是对行动有极大的束缚。 所有的一切都必须把握在一瞬?一瞬间冲过血骷髅进入梦之境? 方轻寒知道这很困难,但是他却必须迎难而上。 “好!我去。”方轻寒沉声道。 这时独孤子语站起身来,沉声道:“我也要进去。” “还有我!”西门安道。 素柔有些迟疑,没有想到他们一个个都如此跃跃欲试。 洛妃池,唐明,秋锦等三人见此纷纷皱眉,秋锦愠怒道:“你们说什么?你们也要进去?你们将我生死殿的传承当做什么了?独孤子语你既然非传承之人,到了这里不杀你已经是格外宽厚了。还有你西门安,身为蛮族,莫非忘记了祖训了吗?” 西门安脸色一僵,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为了让师尊天问脱困,他想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可是……祖训不许两族人去觊觎传承之位,他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独孤子语的脸色就有些阴沉了,淡淡说道:“他方轻寒有生死镜,我也有生死印,为何不能进入?” 言罢,独孤子语将生死印拿了出来,握在掌中一动不动。 “生死印?” 天魔族三大长老面面相觑。 生死镜乃是生死殿传承之物,可是生死印却代表着圣殿的权柄,也是极为重要的东西。 一旦获得生死殿传承,就可以通过生死印来开启生死殿的所有权限。 “这生死印,你从何得到?”唐明沉声道。 独孤子语瞧了他一眼,毫不犹疑道:“此乃圣殿所赐,莫非……你们不服气?生死殿传承兹事体大,一人出手自然不太保险,我们一起去,自然可以增大几分的机会。” 方轻寒坐在独孤子语的右侧,看着他说出这番话眼不红心不跳,差点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不过在考虑到事情的紧迫,这份笑意还是被他强压了下去。 石殿之中一时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天魔族三大长老思虑了良久,最终唐明开口道:“好……可以。我准你们进去。” “这……”秋锦迟疑道:“唐明。这可不符合先祖遗训。” “既然有圣殿的命令,还需要估计这么多吗?莫非你忘记了圣殿才是我二族的根本?”唐明沉声道。 “是!是我多虑了。”秋锦微微低头。 这时一直久未开口的洛妃池将目光投向了方轻寒,似乎在观察什么,数息之后,淡淡道:“既然已经准备好了。我就带着你们去入口之处吧?你们需要休息一日吗?” 尽管是询问,但是洛妃池的语气却不像是在问的样子。 方轻寒一行人唯恐夜长梦多,哪里会有不愿意的,当下纷纷点头。 就此,洛妃池带着一行人向着石殿后方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唐明和秋锦的视野之中。 这时秋锦不满道:“唐明。为何你一改常态?这可不是你的作风?为何要答应他们?” 唐明面色含笑道:“我要让你见一个人。” “谁?” “出来吧!” 随着唐明的声音,石殿之外立即走出来了一个人影,竟然是许久未曾出现重伤未愈的完颜骨。 完颜骨脸上的笑意森森,对着唐明轻轻笑道:“唐明。你这演技真是不错,如此轻易地让他们自投罗网。” “什么自投罗网?”秋锦有些不解。 “那方轻寒并非传承之人。这一行人,都是我天魔族和蛮族二族的敌人。”唐明淡淡道。 “可是……他们的身上不是有生死镜和生死印吗?这怎么可能?”秋锦的表情疑惑。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人族阴险狡诈,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我就是因为太过相信他们,如今生之境之中的蛮族惨遭灭族!”完颜骨咬牙切齿道。 “什么!”秋锦的眼睛瞪得老大,同时跟着露出了几分仇恨地神色,道:“如此说来,他们既然对蛮族动手,就不可能是圣殿的人了?为何刚刚不杀了他们。” 唐明这时从石椅上站了起来,脸色含笑道:“秋锦,这么多年来,你怎么还是没有改变。我们天魔族被困在这里已经万载,你我也在这里待了两百多年。这两百多年来怎么活下来的,你忘记了吗?” 秋锦摇头道:“我怎么可能忘记,如此恶劣的环境,若不是人族,我们怎会落到这样的地步。我们二族才是昔日大陆的主人,一旦离开这里,一定要对人族复仇。” “可是……你和洛妃池却遵循祖制,不敢有所行动。” “你什么意思?” 唐明沉声道:“这方轻寒一行人修为虽低,但是每一个都极为棘手,就是眼前的蛮族大长老完颜骨,也败在了这方轻寒的手上。我们虽然用尽全力能够拿下他们,恐怕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秋锦恍然大悟道:“所以……你就让洛妃池带着他们进入后殿,想要用十八血骷髅来对付他们?” 唐明的脸上出现了几丝耐人寻味的笑容,淡淡道:“并非只是如此。我天魔族被困在这里已经足够久了,所以这一次,我要带领天魔族离开这里。” “什么……你是说,你要抢夺生死镜和生死印?然后夺取生死殿的传承?”秋锦目瞪口呆。 “什么叫做夺取?你难道想继续等下去?”唐明喝道。 秋锦有些迟疑,想了想,道:“可是……洛妃池是不会同意的。” 这时唐明的笑容变得极为浓烈,眼中出现了一抹狠厉之色,沉声道:“那么……你认为为何我要让洛妃池带着他们进去?” “你……”秋锦有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没错……只要她死了,那就一切都好办了。这个女子太过循规蹈矩,这些年来也太过碍事。所以……我只能动手。” 秋锦摇头道:“不……你要带领天魔族离开,这点我可以认同你。你要夺取生死殿的传承,我也可以不管。可是洛妃池,这些年来为天魔族上上下下而劳心劳力,决不能杀了她。” “这么说,是谈不拢了?”唐明沉声道。 “绝对不行。”秋锦丝毫没有一疑虑。 就在这时,唐明忽然暴起,面前结成了一个法阵,登时秋锦的四周出现了数道光圈,将他的身体彻底封印在了原地。 “你……你想要做什么?唐明……你竟然对我动手?”秋锦的目光极为不善,想要反击,却发现根本无法动作。 “这五行锁魔阵,凭借你暂时是无法破开的。当然,我会给你时间思考,等到我事成之后,就会放你出来。你尽管放心。”唐明淡淡道。 秋锦还想说话,唐明伸手一挥,五行锁魔阵运行到了极致,登时秋锦浑身僵硬,再也无法动作。 “呵呵……”完颜骨看着这石殿之中发生的一幕幕,一声低笑道:“唐明长老做事,当真是坦荡,丝毫不拖泥带水。完颜骨很是佩服。既然如此。那么就可以开始行动了。” 唐明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满意,道:“完颜骨,这次还要多谢你的消息。否则,我恐怕会被这几个人族宵小所蒙蔽。既然你如此识大体,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一个合适的回报的。” 完颜骨低笑一声,眼神微冷,淡淡道:“那就多谢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十八血骷髅 方轻寒一行人随着洛妃池一路走到了后殿。 这一路上方轻寒一直盯着神情淡漠如冰的洛妃池一动不动,如今的一切未免也太过顺利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到了!” 随着洛妃池的声音传来,方轻寒扫视四周,只见此地两侧壁立千仞,唯有前方有一个入口,但是却被一片生死之气遮挡着看不清楚。 “这里就是……梦之境的入口?”独孤子语的目光死死的落在了入口之处。 洛妃池回过头来,看了众人一眼,沉声道:“此事乃是我天魔族万年大事,等待了万年才迎来的一刻。虽然刻不容缓,但是也必须做足万全的准备。” 方轻寒皱眉道:“洛妃池长老,这可是你急着带我们赶到这里,为何此时反而开始迟疑了?” 洛妃池淡淡地看了方轻寒一眼,从袖中取出了一卷玉简,抛了过来。 方轻寒接到了手中,有些狐疑地看着这卷玉简。 “这是我天魔族所记录的梦之境的入口变化规律,你们可以先看一看。” 方轻寒当下将玉简与独孤子语,西门安,甚至连素柔都一一看了一遍,在看过玉简之后,几人的神情当下凝重起来。 将目光投向梦之境的入口,方轻寒的模样也有几分凝重,在玉简之中不仅仅只是记载了梦之境的变化规律,更是出现了其中的场景。 那十八个血骷髅在玉简的景象之中身材挺拔,不动如山,但是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奔动如雷,极不好对付。 方轻寒细细考虑了一下,若是用困龙一剑,或许可以拦住这十八骷髅一瞬的时间,想要争取更多的时间,那就简直是痴心妄想。 “如何。看过了吗?有没有信心?”洛妃池极为关注。 方轻寒想了想,沉声道:“我也差不多明白了。天魔族所谓的规律,只是每日夜里的十二时里,这梦之境的入口会出现在了十八骷髅所立之处的上空,时间不超过三秒。三秒……确实太短了。” “你没有把握?”洛妃池凝重道,这并非是她不帮忙,而是无法帮得太多,那十八个血骷髅,就算是她也万万无法招架。 “没有!”方轻寒坦然道:“但是我可以一试!” “如果没有足够的把握,你尽管可以再等一等,或者试探几次,也并非要急在今夜。”洛妃池淡淡道。 方轻寒哪里容得继续浪费时间,浪费时间很容易暴露几人的身份,也很有可能生出许多变故…… 看了一眼素柔,他认真道:“今夜十二时,我就会进入其中。” 这时独孤子语和西门安一起转过头来,纷纷沉声道:“我们也会一起出手。” 独孤子语又往前走了几步,在方轻寒面前认真说道:“但是……这一次进入了梦之境之后,我就不会手下留情。我能够将那东西让给你,但是这生死殿的传承绝不可能相让。” 方轻寒看着独孤子语那坚决的表情,当下也明白他的意思,就此淡淡地点了点头,道:“那就各凭手段吧!” 素柔这时脸色有些阴沉地走了过来,站在了方轻寒的身后,神情之间有些犹豫,似乎是想说什么。 方轻寒回过头来,也没有看清楚素柔的表情,想了想,径直说道:“一会儿,你随我们一起进去!” 素柔顿时眼神发亮,她还以为方轻寒会不同意让她进去,正在想要用什么方法来说服他,却没有想到方轻寒竟然这么直接的就同意了。 方轻寒偏过头去,没有再说话。同意素柔进入其中这也是无奈之举,这天魔族如今是盟友,但是不知道何时开始就会变成敌人,只要他们一旦发现了那个秘密。 将目光投向了洛妃池,这个面貌清冷的女人,最终又何尝不会成为自己的敌人呢? 方轻寒深吸了口气,开始坐下调息。 洛妃池看着坐下调息的一行人,眼神逐渐投向了前殿,变得有些迷离。从刚才在殿中她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唐明决不会那么好说话的人,为何会一改常态? 这里面绝对有她不清楚的原因。 想到这里,确定四周无人,方轻寒等人也进入调息之后。 洛妃池轻身一动,白衣一转,已然消失在了原地。 …… 死之境之中无所谓白日黑夜,四下一片蒙蒙的灰色。 暗暗推算着时间,等到夜晚十一时之时,方轻寒才悠悠转醒,四方一缕清凉的微风落到了他的身上。 呼—— 吹动衣襟,也让方轻寒将头微微一偏,却发现根本就看不见洛妃池的身影。 “奇怪!她何时走的?”方轻寒有些迟疑。 再看向四周,除了在一旁闭目入定的素柔以外,独孤子语和西门安各自寻了一个僻静处正在入定。 四周无比的安静。 呼—— 风声炸响,方轻寒的心中没来由的涌起了一阵的不安。 却发现远方一道白色的身影破空而来,径直就落到了他的跟前。 洛妃池此时饱含深意地看了方轻寒一眼,眼中有些忧虑,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方轻寒微微看了一眼,就发现她的衣袖上有几道不易察觉的划痕,当心就此警惕起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洛妃池静静地看着方轻寒,过了好一会儿,忽然问道:“你们究竟是不是圣殿的上使?” 看着洛妃池那怀疑的表情,方轻寒就知道事情已经暴露,也不继续隐瞒,只是轻轻说道:“不是!” 这两个字吐出口中的同时,方轻寒已经紧紧地握住了吟风剑,一脸戒备地看着洛妃池。 这洛妃一身天魔族的手段层出不穷,修为也在未知,不过以方轻寒看来,也不过只比完颜骨弱上一线。 在没有云生之水的情势下,方轻寒对付融体境三层通幽之境的上官轩也极为吃力,更何况这个堪比融体境七层归元之境的天魔族长老洛妃池呢。 出乎方轻寒意料的是,洛妃池并没有选择出手,只是微微一叹,就此走向了梦之境的入口。 “你想做什么?”方轻寒有些疑惑。 洛妃池脚步一停,却没有回头,冷声道:“等待上使到来,指引上使进入梦之境,是我天魔族万载以来的使命。可是你们这些人终究不是上使,我天魔族万载以来的努力,终究是白白辜负了。我洛妃池引你们到了这里,自然有极大的责任,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方轻寒极为不解,迟疑道:“那……你为何不选择动手?” “呵呵……”洛妃池轻轻笑了两声,声音如同珠玉落盘,却充满了恨意。 “既然你们并非上使,就算进入这梦之境,又怎么可能得到传承?无非是自寻死路罢了。” “但是……因为你们的到来,我天魔族即将大乱。唐明如今已经控制了一切,我愧对先祖。唯有以死谢罪!” 方轻寒听到这里,眉头皱得很深,虽然听到洛妃池诅咒自己一行人不是很舒服,但是还是不禁说道:“唐明控制了一切,你就觉得愧对先祖?还要以死谢罪?我怎么觉得这太过难以理解,这与你何关?” “先祖有遗训,两族不许觊觎生死殿传承之位。可是唐明已经准备出手抢夺生死镜,只要你们一失败,他就会即刻进来……” 洛妃池的目光投向四周,沉声道……如今,这里已经被他重重包围,唯一的出口也被他彻底的封死。想来离开,唯有进入梦之境。不过,依我来看,恐怕已是十死无生了。” 洛妃池的话语之中出现几许求死之意。 方轻寒不打算继续理会她,毕竟如今就算到了此时,洛妃池也与自己是敌人,她既然求死,那便由着她吧!不给自己一行人添麻烦,那倒真是省了几分心。 这时素柔等人已经从入定之中转醒过来,刚才的话语已经一分不落的落入了他们的耳中。 随着洛妃池再度提步踏入了梦之境的入口,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独孤子语看着天空之中一片朦胧的灰色,将视线投了过来。 “此时离十二时不过还有两刻的时间,我们还是尽快动身吧。那唐明虽然将这里团团包围,到底还是缺少了进取之心。小看我们?这十八血骷髅虽然强大,但是也未必能够阻拦我们。” 方轻寒点了点头,又忽然想起了刚刚进入其中的洛妃池,那洛妃池一心求死,会不会引起什么变化,坏了自己的事? 刚刚事发突然,也就没有想这么多,如今到了此时想起这件事,这才觉得有些不妥。 “走吧!进去。”方轻寒沉声道。 一行人纷纷取出兵器,握在了手中,小心翼翼地踏入了梦之境的入口,随着眼前的光华流转,立刻就看见了此处狭窄的小空间之中的十八只血骷髅。 此时,那洛妃池一人独行,向着那十八只骷髅静静地走了过去,十足的寻死模样。 她的一举一动之间,竟然连半分防范都没有。 第一百七十四章 计都 生死峰外,百丈高空之上。 宋玉龙手执游龙剑,一剑破空而去,身形骤然前冲,身姿如龙,一剑如同天雷倾下。 砰—— 日月星三种光芒迷离闪烁,一阵的凹凸变幻,最终却再也无法阻拦宋玉龙手中的游龙剑。 此时,已经是第七日。 “噗——” 一老,一壮,一少。 三青天同时口吐鲜血,身影一阵晃悠,差点栽倒下去。 “哼!”宋玉龙收剑之际,龙形剑气一动,四方蛰伏,三才三光阵轰然炸裂。 砰—— 三青天的脸色苍白如纸,就此一一栽倒,从百丈高空直直落下。 方轻寒身形一转,随着三青天降到了大地之上,此时四方山河零碎,处处龟裂,风沙走石,烟尘极浓。 三青天的坠落将地面上砸出了三个大坑,三人的身体之上处处都是鲜血,过了数息之后,才挣扎着坐起身来。 此时宋玉龙将游龙剑一横,指着三青天,沉声道:“你们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青魔宗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尽管心中着急,宋玉龙却不得不将事情问个清楚明白。 “哈哈——”那老者苍凉大笑,并不以此败为耻,反而显得有些沾沾自喜,沉声道:“宋玉龙,如今大事已定。告诉你又何妨?” 宋玉龙微微收剑,径直往前走了两步。 那老者看了一眼身旁的壮汉和孩童,神情变得极为庄肃,沉声道:“你此时回去,就会见到一道绝美的美景。此时云渊城上上下下数十万人,已经统统被我们血祭,计都老祖已然觉醒,重见天日。悠悠万载,我圣殿英魂不死,英魂不灭,我等死得其所!” “什么?”宋玉龙目呲尽裂,一脸的苍白,沉声道:“你们……竟然对云渊城屠城了?为何这样做?这云渊城对青魔宗莫非不是根基,你们这样做,岂非让三千里云渊城彻底成为了一片死地?这些……都是为了那所谓的计都老祖,计都老祖又是何人?” “计都老祖是何人?”那壮汉苍凉一笑道:“你可知道,这青魔宗从数百年前开始,就已经被我暗殿彻底取代。为了就是今日。二十年前,军师龙霄凤舞来此审视生死峰,立下了今日之谋。埋下了无数的种子,就等今日的开花结果。” “为了保证计划的顺利,这近年来。军师用了无数的计策,将武神宫的注意力吸引到其他处。这三千里云渊城,对如今的武神宫和妖族来说,根本就在视野之外。” “计都老祖。乃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圣殿之中,生死殿的第一代殿主,谁也不知道他的实力究竟有多恐怖!” 宋玉龙听到这里,眉头皱得极深,沉声道:“计都老祖?暗殿!你们利用了青魔宗。不……或者说青魔宗早就处于了你们的掌控之下。这计都老祖来历如此不凡,竟然让你们不惜以数十万生命的血祭来让他苏醒?好毒辣的手段。暗殿?我湖阳剑宫与你们势不两立!” “哈哈!可惜太迟了。你湖阳剑宫此次虽然实力未曾受损,不过对于计都老祖来说,毁灭你们轻而易举!” 宋玉龙登时收剑,收剑之时剑气一扬,只听轰的一声,龙形剑气将三青天彻底化作了漫天血雨。 但是宋玉龙却觉得犹不能泄恨,执掌湖阳剑宫这些年来,他虽然一心修行,可是说到底,对于湖阳剑宫他还是有不少感情的。如今云渊城数十万人统统灰飞烟灭,在感到心底发凉的同时,他也明白了湖阳剑宫就此成为了历史。 没有任何一个宗门能够超然物外,各方资源,门派传承,少不得人来维持,湖阳剑宫已经走到了创立千年以来最为严峻的时刻。 回到湖阳剑宫之后,最先要做的就是宗门的迁移。此次生死殿和计都老祖的出世,无疑是极为凶险的一关。 就在宋玉龙踏空而起,准备离开之时。忽然尘烟散尽,从远处走来了一道血红色的人影。 这是一名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极为俊俏,但是神情又显得有些邪异,浑身肌肤凝如白雪,在血红色的衣袍下,充斥着一股扫荡四周的杀意。 “恩!”宋玉龙眼神一动,一眼就看出了这名少年的身上不知道背负了多少的亡魂,就凭借这一股杀意,就足以让他出剑。 游龙一声低吟,再次落到了宋玉龙的手中。 这时,那名少年也将目光投了过来,他目光所过之处,阵阵弥漫的烟尘统统坠地,就好似对他充满了一股惧怕一般。 “你是何人?”那少年淡淡问道。 宋玉龙握剑前行,口中轻轻地吐出了几个字。 “湖阳剑宫,宋玉龙!” “哦!湖阳剑宫,似乎就是此间的两大宗门之一。看你的样子,莫非是我想对我出手?”那少年语带不屑道。 “你是谁?”宋玉龙此时已经发现了这少年的不凡之处,更是感受不了这少年身上的任何气息。 “我……我的名字?很多年前,有人叫我计都。”计都淡淡道。 “什么……”宋玉龙脸色一沉,他万万没有想到刚才提及的计都老祖此时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你似乎知道我?那还不快快让开?”计都看了一眼宋玉龙,边走边道。 宋玉龙此刻握紧游龙剑,体内的真气因为接连七日的大战已经不足十分之一,但是此时,他却不断算退避。 至少这计都老祖万年不出,此时才刚刚觉醒,想必应该没有多强的修为。 宋玉龙如此作想,却眼前轻轻一晃,等到他发觉之时,却根本再也看不到计都的身影。 匆忙之间四下望去,宋玉龙才刚刚抬头,就发现游龙剑的剑锋之上多了一双手。 “你……”宋玉龙一声低呼,顺着那双手看去,当即看到了一脸淡漠的计都。 咻—— 龙形剑气充斥游龙剑之上,一股强悍的剑意扫荡四周,眼看就要寒光暴起。 计都眉头一皱,伸指微微一弹。 铛—— 只听一声震耳的颤动传来,游龙剑猛然一振差点脱手而出,那激荡的剑意和剑气也就此烟消云散。 宋玉龙眼神微震,就欲收剑后退,却不料被计都一把抓住了游龙剑。 砰—— 只听一声巨响,宋玉龙捂着胸口破空倒飞而出,握住游龙剑的那只肩膀竟然一时脱力,彻底垂了下来。 一直后退了大约百丈,撞碎了无数巨石,宋玉龙才将身形稳固下来,同时再次向着计都看去。 不过此时计都只是微微地看了他一眼,一副不屑的模样,竟然再度向前,不再理会他。 宋玉龙只觉心中一股屈辱传来,这是他这么多年来从未感受到过的,不过想起计都刚才那恐怖的实力,让他一时有些惊惧。 就算不想承认,宋玉龙也相当明白,凭借自己根本就不是这计都的对手。就算如今保持鼎盛状态,也最多挡下这计都三招。 这还是计都刚刚觉醒,实力还没有完全恢复的情况下,若是他一旦恢复了鼎盛的实力,那时又将达到何等修为? 暗殿?生死殿之主?计都? 想来有这样的实力也当得起这个名号。 在宋玉龙的注视下,计都一路向前,很快就到了那一团生死之光的面前,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生死之光当即破开了一个口子,就好似在迎接他的回归一样。 计都立即走了进去。 此时宋玉龙已经看不到他的踪影,慢慢地站稳,同时对着肩膀微微用力,就此将骨骼正位,但是其中的血肉和筋骨已经被全部扭断,想要治愈至少也得经过数日的光景。 用左手从怀里取出了一颗丹药,宋玉龙立即服了下去,随后再度向着生死殿的方向看了一眼。 “生死殿。计都?”宋玉龙喃喃道。 其后他身形一震,破空而起,当即向着湖阳剑宫的方向飞去。 …… 计都脚踏熔岩,缓缓前行。 每一步都在熔岩之中踩出了一个浅浅的涟漪,但是却连鞋尖都没有半点被焚烧的痕迹。 就在这时,一直在观察着生死殿之中的琳琅良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然转过头来,恰好看到了计都从一片熔岩之中走了过来。 “你是谁?”琳琅良感受着计都身上的气息,心底一时竟然感觉有些恐惧。 善离站在一旁,也觉得眼前的少年无比的邪异,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计都看了二人一眼,不屑道:“一只区区小妖,一名小小人族,竟然敢挡在我的眼前?” 计都身后一挥,就此掌风一动。 砰—— 只见一道黑芒破空而去,首当其冲的就是琳琅良。 琳琅良脸色大变,当即身形一动,却不想这一道黑芒一闪而至,根本避之不开。 “噗……”琳琅良修为被封印,九转妖身也不过只是初成,当即脸色苍白,栽倒在地。 这是善离却似乎看出了什么。 “那是……天魔族的手法。这名少年,是天魔族?” 善离还待细看,却发现眼前涌起了一阵狂风,下一刻,生死殿前的光芒一闪而逝,再也见不到计都的踪影。 第一百七十五章 入局 琳琅良这时倒在了地上,一脸不可置信的喃喃道:“他也是圣族?为何我从未见过?为何他的身上有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这时,琳琅良忽然抬头,发现一直站在远处的善离靠了过来,她手里握着月如钩,清冷的面容上充满了不善。 “你想做什么!”琳琅良受此重创,已经再难起身,当下眉头深皱。 “我做什么?好不容易有此时机,自然要取你的性命!”善离毫不犹豫道。 琳琅良见此哈哈大笑,看了一眼善离之后,淡淡说道:“莫非……你不想要方轻寒的性命了?” “恩?” 眼看善离一阵疑惑,琳琅良当即冷笑道:“这最后的梦之境,若是我不出手,他就必死无疑。若是我出手,他说不定还能苟活一条性命!” “你到底在说什么?”善离冷声道,手中的月如钩当断不断,这实在不是她一贯以往的作风。 琳琅良坐了起来,一边调息,一边淡淡说道:“梦之境,乃是昔日计都老祖想要踏足化玄境,与天地大劫相抗而产生。历代生死殿殿主都不敢轻易踏足其中的核心区域。方轻寒此行必然会进入梦之境,只有看破生死,才能得到进入传承殿的机会。若是没有我的帮助,他一定会迷失在梦之境之中。我原本打算在那之后出手抢夺传承,不过若是如今你助我,我可以选择在最后一刻不杀他!” 善离呆立在原地,手中的月如钩怎么也挥不下去,她知道琳琅良的话绝不可尽信,但也不可不信。 杀了他,自然可以为武神宫扫除大敌。可是万一他所说是真,那方轻寒岂非步入了死地? 眼看善离处于犹豫不定的状态之中,琳琅良就好似把握住了她的软肋,再次低低一笑道。 “怎样?你对那方轻寒的情愫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你若是愿意为他如此付出。将来他知道之后一定极为感激,这对你来说可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否则……我看那方轻寒多半会爱上素柔。” “你……”善离牙齿一咬,沉声道:“休得胡言。” 言罢她上前两步,月如钩指在了琳琅良的鼻子之上,尽管她修为全无,但是经过了骨鸣之境的淬炼,她的身体力量也有七千斤之巨,凭借月如钩的锋利,要斩杀琳琅良并不难。 “我只是说出了你心中的想法,你又何必恼羞成怒呢?”琳琅良淡淡说道。 善离吸了口气,好似在调整自身的情绪,按理来说她很少有情绪不能自制的时候,但是在此时,却觉得心中不断的往复。 又想到了先前那进入其中的那名少年,善离忽然出声问道:“刚才那名天魔族少年,你可认识。” “若我认识,还会任由他对我出手吗?”琳琅良反问道。 善离稍微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也就不在这个问题上多问。而是面向了生死殿,投出了一个坚定的眼神。 随后,她一把抓住琳琅良的肩膀,就此向着生死殿走了过去。 “你想做什么?”琳琅良忽然隐隐生出一种不安的感觉。 善离淡淡道:“我想做什么?你既然有出手抢夺方轻寒传承的想法,想必也有直接进入梦之境的能耐。如今方轻寒在哪?带我进入见他。你不要想有什么动作,否则我这一柄月如钩,会毫不犹豫地斩下来。” 琳琅良的脸色顿时有些深沉,活了上万年的他,远远比其他人更加惜命,否则他也不会为了活命,放弃了蛮族的身份转修九转妖身。 “你现在进入,无异于搏命。他们已经到了死之境的入口,只差临门一脚,就能进入梦之境,再等等不好吗?” “多一刻都是变数。先前进入那天魔族少年,一看就不是安分守己之辈,他若是进入一定会对方轻寒他们不利。我必须告诉他们这个消息。还有你……我决不会让你出手抢夺方轻寒的机缘。”善离沉声道。 虽然事情极为突然,但是善离为武神宫绸缪多年,又岂会不通算计,径直就找到了最为稳妥的方法。只是这个方法会让她身入危局。不过细细想来,在这生死殿之中无非她也不过等死而已,如今踏入棋盘,反倒会为方轻寒带来不小的助益。 至少这琳琅良,再也别想螳螂捕蝉。 琳琅良的心里极为不甘,但是转念一想,他就低低一笑,道:“好……可以。我可以带你进去。” 善离这才微微点头,当下拉着琳琅良,一下子步入了生死殿之中。 随着生死二色光华流转,顷刻之间二人就失去了踪影。 …… 死之境,十八血骷髅处。 洛妃池步步向前,眼中充满了求死之意。 直到她步入了十八血骷髅的五丈之内,之间一直耸立不动地血骷髅竟然微微地颤动,无数的碎石从他们身上落到地上。 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的岁月,这些血骷髅根本就没有行动过,长久的时间在他们的道道石化的迹象。 随后,十八血骷髅各自取出了背上的十八般武器,一起将头转向了洛妃池。 身后的方轻寒一行人看着这一幕,纷纷皱着眉头,各自手中的武器微微一动,却没有出手。 轰隆—— 就在这时,十八血骷髅身上同时不断地震动不停,最终目光纷纷地落到了洛妃池的身上,却没有动手。 只见最前方的一名血骷髅手持一柄大斧,尽管身体已被风干,最保持着一股极为沧桑的风貌。 这时他的那干枯的眼眶之中红光一闪,竟然沉声说道:“洛妃池!为何求死?” 洛妃池身体一震,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个高大的血骷髅,失声道:“师尊?为何是你的声音?你怎么会在这里?” 也难怪洛妃池会奇怪,这十八血骷髅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她的师尊死去不过仅仅一百多年,为何这血骷髅上会出现师尊的声音呢? 那血骷髅无比淡漠地看了洛妃池一眼,沉声道:“我将天魔族托付给你,为何你选择了求死?快快说来。” 当下洛妃池将唐明作乱一事说了出来。 血骷髅听完之后立即气势一放,过了良久之后才微微一叹道:“洛妃池……你不能死!天魔族还不能离开你,你的身上还肩负着你难以想象的使命。那唐明既然如此,也就由他去吧。” “万年之前,两族先祖留下了遗训,那是因为先祖隐隐之间预见了未来,上使会在最后一刻赶到生死殿,获得生死殿的传承,然后带着我们两族再次走向鼎盛。” “那唐明就算再作乱,也无法动摇这个根本。这也是遗训留下的原因。你尽管安心。去吧!” “可是……师尊,你既然在这里。洛妃池就要这里陪伴着你!此地荒苦,向来不喜寂寞的你怎么呆得再去。”洛妃池眼角带泪道。 方轻寒一行人看着这一幕无不心中古怪,实在是因为面对这这个血骷髅难以生出任何情感来。 “糊涂!”那血骷髅喝道:“我能够与你说这番话,那还是因为这一百多年的积攒。这生死殿会让最强大的神魂附在这十八血骷髅之上,这十八血骷髅上乃是我蛮族和天魔族这万年来的先辈。有他们陪伴我,足够了。你快离去。否则……很快我会控制不住的。” 言罢,血骷髅眼眶之中的那两点血红转眼就消失一空,那血骷髅也再次举起了大斧,向着洛妃池准备一斧劈来。 洛妃池谨记师尊教诲,当下急退,立即退出了十八血骷髅的感应范围,这时这十八血骷髅才各自归位。 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 此时,离入口变化只有一刻的时间。入口在四方晃动不停,根本就不曾静止。 方轻寒见洛妃池退到了一旁,当下眉头一皱,目光却向着空中看去,只要在这一刻之后,就是今夜唯一的机会了吗? 就在这时,洛妃池向着方轻寒一行人投来了审视的眼神。 “你想做什么?”独孤子语手持赤霄剑,将出未出,但是剑意已经四下散发。 洛妃池想了想,又看向了身后,眼里出现了一抹坚决。 “我要活下去!” 这是师尊的嘱托,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背弃。如今外面已经被唐明彻底的封锁,退后一步就是死局。 如果想要活下去,唯一的选择就从这个入口进入梦之境。这是唯一的选择。 可是……这代表着一定要与方轻寒等人合作,否则断无活下去的可能。一旦双方起了冲突,就会让这唯一的活命机会彻底失去。 到底该怎么做?洛妃池一阵的犹疑。 就在这时,方轻寒也皱了皱眉头,沉声道:“洛妃池。想必你到了如今,也不会在想去死。下一刻的时间,就是入口出现之时。我们之间的恩怨日后再说,先度过了这个难关如何?” 方轻寒的眼睛无比真挚,因为他觉得洛妃池若是答应的话就一定可以信任。 从洛妃池的眼睛之中,他可以看到很多自己所熟悉的东西。 比如,承诺。 第一百七十六章 断后 洛妃池看着方轻寒的眼睛,自从知道方轻寒冒充圣族上使之后,她就明白了这些人统统都是圣族的敌人。 可是为何方轻寒的眼中的那抹真挚如此真实呢?就仿佛让她再度看见了已经故去的师尊。 “好吧!洛妃池无奈地说道,这一刻却觉得心里有些如释重负。 一时众人目光一时再度向前,向着那十八只岿然不动的血骷髅看去。 此刻四周生死之气不断流转,通往梦之境的入口依旧在不断的变幻,但是时间已经快要接近了。 离入口打开的时间只剩下数十息,方轻寒率先而动,手中吟风剑一扬,小神通水东流随剑锋而现。 这一剑,困龙。 一道十丈有余的白龙随着方轻寒一剑倾泻而出,向着那十八血骷髅缠绕过去。 也就在这时,那十八血骷髅同时一震,就此苏醒过来,血影一闪,十八般兵器一同出手,划破长空。 十八道血红色的轨迹轰然撞向了白龙。 噗呲—— 白龙遥遥欲坠,几乎瞬间就变得支离破碎,处于瓦解的边缘。 方轻寒脸色一沉,这十八血骷髅的战斗力实在太过出乎他的所料,这强悍的躯体力量,根本就不是寻常的融体境五层形变之境。尽管已经大大高估了血骷髅的战力,却没有想到还是低估了十八血骷髅。 方轻寒收剑之际,独孤子语一步向前,赤霄剑一动,一剑化九,破空而去。 砰—— 砰—— 砰—— 九柄剑应声而落,化作了虚无,赤霄剑再次出现在了独孤子语的手上。 西门安和素柔也没有闲着,各自以融阳剑法和不完整的困龙一剑而斩去,却也没有任何作用。 十八血骷髅对一切的攻势势如破竹,步步向前。 “这就是十八血骷髅的强悍之处吗?果然不愧为这万年来蛮族和天魔族所积攒的最强大的力量。”方轻寒一剑困龙无果,顿时有些力不从心。 但是战斗却远未结束—— 这时洛妃池看了众人一眼,一点也没有对此感觉到奇怪,只见她的面前,一个五芒星的图案缓缓出现,一柄黑红色的镰刀出现在了手中。 随后她随意轻轻一挥,顿时漫天都是血红色的镰影,那十八血骷髅也因此而停滞了一瞬。 “走!” 离十二时整点已经近在咫尺,不过只在数息之后。 方轻寒等人一一破空而起,各类手段层出不穷,尽可能地延缓着十八血骷髅的攻势。 而洛妃池也边战边退,很快也破空而起。 这时,方轻寒体内的真气已经消耗过半,吟风剑的剑锋上不断地流转出道道水痕。 小神通,水东流,再次引发了万道如玉水剑破空直下。 一只只血骷髅纷纷跳跃而起,用兵器将水剑道道斩断,犹如一道道的血影升空,面对漫天暴雨,却不沾分毫。 也就是在这时,天空之中忽然出现了一道小口,那不断移动的入口总算没有产生任何差池,出现在了这里。 “进去……”方轻寒沉声道。 这一道狭窄的口子,一次只容得下一个人进去,那么至少也需要有人再撑个几秒。 方轻寒当仁不让,就此看了素柔一眼。 素柔立刻会意,尽管神情中有些担忧,但还是头一个步入其中。 第二名却是洛妃池,她刚才帮助了方轻寒一行人抵挡攻势,此刻手持黑血色的镰刀,既然入口已经近在咫尺,她又何须继续为方轻寒等人搏命? 原本大家就是敌人,不过只是此时被迫合作罢了。谁也不欠谁什么。 这时场间就剩下了方轻寒、独孤子语和西门安三人,而那十八血骷髅已经近在眼前。 十八般兵器统统袭来,从各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化作了十八道血红色的轨迹。 斩破长空—— 方轻寒身形一阵变幻,竟是使出了许久不曾使用的水月幻身,在小神通水东流的加持之下,百道身影同时向着四面八方横冲而去。 不过这些身影都被那十八道攻击的轨迹所吞没,化作了污浊的水流从空直坠。 方轻寒见此,当下明白了逃是不可能的,这只不过是他的试探罢了。接下来的仰仗的,还是只是他手中的吟风剑。 此时西门安和独孤子语皆和方轻寒背对,三人腾空向上之力已经渐渐用尽,毕竟如今他们谁也不能凌空虚度。 此时赤霄剑与那柄三叉一同向前。 砰—— 一股孤高无上之意立即蓬勃四散,一道巨大的剑影从赤霄剑的剑锋上出现,扫向四周。 独孤子语看向了西门安,眼中闪过了一丝满意,这乃是先前三人所使用的剑阵,如今二人来使,威力自然小了许多。而西门安能够随机应变配合到如此程度,更是说明了他对剑之一道的造诣不凡。 这一招自然也是挡不住十八血骷髅的,但是好在他们所求的不过是争取时间。 方轻寒面对的大约有一半的血骷髅,手中的吟风剑微微一晃,观湖养气一剑直出,就如同一泓清水落入了爆裂的火炉。 呲呲—— 方轻寒脸色血红,感觉到了一股绝大的压力,就此一剑被破。 借着这股压力,方轻寒腾空而上,西门安和独孤子语却率先一步。 随后,二人就已经消失在了空中。 方轻寒眼中闪烁,先前他就与独孤子语说好各凭本事,也是自己为了素柔才留下来抵挡片刻。 他的心中自然不会有丝毫的怨恨,因为这些血骷髅如此强大,就算他们留下又如何抵挡一时片刻? 但是方轻寒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慌乱,径直提起最后的真气,将生死镜取出,一时一股强横的生死之气充斥四周。 先前方轻寒没有将生死镜取出,那是因为经过上次的使用,他已经发现生死镜极难控制,那股暴戾的嗜血气息根本就压制不住。 一个不好,恐怕连自己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但是这一切在此时却都不那么重要么。 一道浩荡的黑色河流席卷四周,这股气息和四周的生死之气相融,也让这十八血骷髅停止了一瞬。 那十八血骷髅就好似感应到了什么,忽然之间茫然地看了方轻寒一眼,不过下一刻那干枯的眼眶之中一道道血红色的光点亮起,就好似眼睛一般。 “大胆人族。竟然觊觎我生死殿之宝!” “可恶,这生死镜为何会在你手上?” …… 一声声大喝如同惊雷响彻方轻寒的耳畔,方轻寒心中早已明白,这不过是这十八血骷髅身上附着的天魔族和蛮族的先辈们看出了他的身上没有传承气息。 这一点,方轻寒不明所以,也自认隐瞒不了,所以这一招更是拼尽了全力。 但那十八血骷髅显然被方轻寒所刺激到了,各自身上一道道血红色的火焰剧烈燃烧,就如同蛮族的功法一般。 “恩!”方轻寒看了一眼,就明白了过来,这十八名身材壮大的血骷髅显然是蛮族人的尸骨,通过了特殊的方法来处理,这才炼制成了十八血骷髅。 将生死镜催发到了极致,浩荡的黑色河流骤然扩大,向着四面八方扩张而去。 而方轻寒也在这一瞬,准备借着这段时间,步入梦之境离开这里。 却不料,那十八血骷髅竟然将各自身上燃烧的血炎统统一点,就此凝结成为了一个诡异的法阵。 十八个各不相同的诡异法阵出现在了十八血骷髅的身前,让他们的兵器上蒙上了一层闪闪发亮的血光。 砰—— 方轻寒只觉生死镜猛然颤动,那条黑色河流就此烟消云散,而四周的空间也由此一凝,眼前的那个入口也在骤然收缩。 噗—— 时间已过,入口顷刻位移,在这小空间之中四处移动。 方轻寒沉着脸踏在空中,周身一冷,有些难以自制,只见十八血骷髅已经用法阵各自凝成了十八只血炎燃烧的狰狞凶兽,对着方轻寒虎视眈眈。 “你莫非以为……你能带着生死镜离开这里?” “生死镜乃是生死殿的传承之宝,岂容得你来染指?” 一声声的大喝落在了方轻寒的耳畔,方轻寒握住吟风剑的手上,已经满是汗水。 如今困龙一剑使尽,诸般手段都无作用,真气全无,又如何与这十八血骷髅一战? 方轻寒落到了地上,四周一时只剩下各种咆哮的声音。吟风剑无力的下垂,已经不知该指向何方。 方轻寒这时深吸了口气,眼中出现了阵阵阴霾,自己到底还是太过自负,低估了这些血骷髅的本事。 故此才有此一难。 不过,就算此时已经失去了一战之力,那又如何? 那一晚方家的血流成河,与今日这漫天的血炎何等相似。都是血色染天,但是却已物是人非。 方轻寒悲苦一笑,当年的他面对这一切只能去逃避。 可是如今一晃十三年过去了,他已经有了自己能够依靠的东西。 轻轻摸了摸吟风剑的剑锋,他的脸上出现了一股坚决之色,口中沉声道:“来吧!” 一袭衣衫,迎着十八血骷髅。 眉宇方寸之间,有一股嗜血的疯狂,也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 第一百七十七章 沧海桑田 就在这生死一刻,方轻寒举剑向前,却不防身旁的空间一阵的扭曲,出现了道道涟漪,同时传来了一道声音。 “方轻寒……” 方轻寒微微一怔,转眼看去,就见一道虚空之中,善离扣着琳琅良的肩膀从中走出。 “善离……你怎么会?” 方轻寒迟疑之际,一旁的十八只血骷髅的目光纷纷落到了琳琅良的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琳琅殿主?”一名血骷髅出声道。 此言刚落,方轻寒微微一怔,就此看向了善离,善离当下低声告诉了他事情的始末。 听到善离讲述完毕之后,方轻寒将目光投向了琳琅良,表情极为阴沉。 但是琳琅良却好似浑不在意,淡淡地看着方轻寒,又看向了四周的十八血骷髅,沉声道:“你们退下吧!” 这十八血骷髅不甘地看了琳琅良一眼,道:“可是……这人乃是人族。身上也无传承气息,如何能让他进去接受试炼?” “如何不能?此事我已与三尊商议,这也是我的意思。你们就不必多问了。莫非……你们还信不过我吗?” 那十八血骷髅再也无异议,当下眼眶之中的一点血光骤然熄灭,手中的兵器立即收回,那十八只凶兽也轰然消散。 一时之间各自归位,如同化作了一座座石雕。 琳琅良满意地看了十八血骷髅一眼,这才迎上了方轻寒和善离的眼神。 方轻寒沉声道:“琳琅殿主?!你果然与这生死殿有关系,看来……你似乎是想利用我。说,到底是想利用我做什么?” 此时善离扣住了琳琅良的肩膀,月如钩横在他的颈间。但是琳琅良却面无惧意地看了方轻寒一眼,淡淡说道:“这生死殿传承开启,出去唯一的办法就是获得这生死殿的传承。这也是你们的原本之意,算起来,我也算是帮了你们不少。又怎么谈得上是利用呢?” “哼!巧言如簧。你将我们骗入生死殿,恐怕也不过是想让我们给你做炮灰!这梦之境之中。究竟隐藏着什么东西?恐怕也决不象你所说的那般简单!” 琳琅良此时目光闪烁,看着方轻寒一时多了几分凝重,过了好久,才沉声道:“真是好敏锐的眼光。但是……我根本就没有说谎。这梦之境确实凶险,乃是第一任殿主计都对抗天地大劫之时而生出,可以寻找到人性的弱点。看破生死,看透生死,只要看透了这一点,就有一线的机会活下来!从一开始,我就这样说过。” “一线的机会?”方轻寒眼色一凝,不免不有些担忧,此时素柔已经进入了其中,也不知道会遇上怎样的梦境。 梦之境,就如同一场虚空大梦。入梦简单,想要醒来却是极难。 方轻寒沉声道:“那天地大劫是什么东西!为何会形成了这么恐怖的梦之境?” 琳琅良冷笑一声,道:“那天地大劫乃是修士从星灵境十层突破到化玄境必须的一步,何等凶险,你尽可想象。至于为何会成为这梦之境,我又如何知道?” 方轻寒眼中一怒,一把扯住琳琅良的衣袍,就欲动手。 琳琅良却淡淡笑道:“你若是杀了我,恐怕你们全部人都死路一条。就算度过了这梦之境的关口,也是必死无疑!” “哦!”方轻寒神色一冷,道:“莫非又有什么玄虚!” 琳琅良毫不犹豫道:“我若不死,在我的遏制下,可以让这梦之境只是以最低层次的力量运行下去。若我一死,这生死殿之中再无一人掌控,那梦之境会恐怖到什么程度?恐怕就连我也不知道了!” “你……”方轻寒这才知道为何琳琅良如此坦然无惧,因为他根本就是有恃无恐。 善离在一旁也是面色不善,因为这些琳琅良刚才根本没有所出来。这证明他有所保留,在图谋些什么。 方轻寒想了想,就此看了善离一眼,沉声道:“既然如此。我此时也不杀你,等我从梦之境之中破出。再与你计较不迟!” 琳琅良望着这方小空间的某处轻轻一点,道:“十息之后,从那里可以进入梦之境。进与不进。皆由你定夺!” 方轻寒毫不犹豫,他根本就没有退路,此时善离口中的那名血衣少年恐怕已经近在咫尺。 此时不入,恐怕以后时局更乱。 方轻寒喃喃道:“素柔?我这就来了!” 言罢他一步步走了过去,善离押着琳琅良跟在身后,眼神之中充满了复杂的神采。 善离心中莫名涌起了一阵微酸,方轻寒已经对素柔如此念念不忘了吗? 这一份酸楚落到了琳琅良的眼里,却在他的嘴角留下了一丝冷笑。 转眼,方轻寒踏入梦之境之中。善离押着琳琅良一下子跳了进去。 一时四周顿时空旷起来,只有那十八血骷髅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好似这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 死之境,天魔族岛屿外。 一道血红色的身影破空而来,如同一道血红色的直线,转瞬千里。 血色长河之前,计都落于地面,望向那滔滔不尽的血河之水,伸手微微一点,径直轰隆一声—— 天魔族岛屿登时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也记不得有多少年了,我竟然还有回到此处的这一天?圣族传承,生死殿掌殿之位,非我莫属!” …… 同一时分,天魔族大殿之前,唐明和完颜骨听着这轰天彻地的响声,同时脸色一变。 “是怎么回事?是何人在攻击我天魔族的大阵?”唐明沉声道。 一时一名天魔族从远处飞来,大喊道:“唐明长老,有人正在出手对付天魔族大阵。恐怕……最多一刻的时间,他就会将大阵彻底的破去。” “什么?”唐明神色一僵道:“是谁?这天魔族大阵乃是这近万年来层层加固,乃是我天魔族最后的屏障。谁有这样的本领?” 那天魔族的模样有些畏缩,犹豫了一下之后,咬牙道:“我看他的手段,似乎于我天魔族的手段极为近似,但是又有所不同。恐怕,与我天魔族有极大的关系。” “哦……”完颜骨一声惊叹,看了一眼后殿之处,当下沉声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一起去看一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话之间,却听远处传来了一声巨大的轰鸣声,随后整个天魔族岛屿一阵变幻,大阵的屏障瞬间失去。 “什么!”唐明肝胆俱裂,这已经是他根本难以想象的手段。就算是他,以天魔族一族之力,恐怕也难以撼动这已经存在了万载不断加强的大阵。 到底是什么人,有这样的本事? 阵阵的浊风吹荡在此处天魔族的每一个人的脸上,但是他们的目光都向着一个方向凝聚一动不动。 在他们目光的极处,有一个血红色的身影缓步而来,一路四下望去,就好似在回忆什么一般。 他的步调虽然缓慢,但是行走的速度却极为迅速,一眨眼就已经到了唐明等人的面前。 计都的心中有些不满,在他的那个时代,天魔族是何等的强大,为何到了今日,这些族人都是如此弱小呢? “岁月易逝,沧海桑田。想不到昔日统治天下的圣族,如今竟然会被逼迫在了生死殿的不毛之地?这可真是讽刺。” “如今这方大陆的主人,莫非真的是那蝼蚁一般的人族?荒谬……真是荒谬!” 听到计都的这番言论,唐明好似明白了什么,微微低头道:“不知道,前辈是何人?今日为何到底!” 来到这生死殿之中,自然只能是为了那生死殿的传承。唐明如此一问,不过是想确定来者的身份罢了。 完颜骨的眉头皱得很深,他已经打好了如意算盘,想要和唐明一起对生死殿传承之位下手。可是如今眼看大局已定,为何又会有人出来搅局? 莫非,眼前的这人,就是圣殿所挑选的传承之人? 就在两人的心思流转之间,计都淡淡说道:“我乃是计都,生死殿第一任殿主,今日到此,为我圣族而来。你们都不必忧虑,等我收回生死殿,自然会让你们一起出去。这天下,日后终究是我圣族的天下!”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不大惊。 计都之名,如雷贯耳。乃是生死殿第一任的殿主。不知道多少人曾经听过这个叱咤风云的名字。 眼前这名模样邪异的少年,自称计都?! 唐明心中剧震,有些不信。计都老祖当初不在在突破化玄境之时,面对天地大劫被化作了一抹飞灰了吗?怎么可能活下来? “计都老祖……你……”唐明说话都有些颤抖。 “计都老祖?完颜骨见过计都老祖。” 还是完颜骨反应得比较快,也非常聪明的认识到自己不可能是这计都老祖的对手。 无论如何,只要眼前之人不是人族和妖族。他就觉得无所谓。至于是不是真的计都老祖,那也不重要。 至少,完颜骨已经看出,眼前的这名少年乃是天魔族。 计都老祖微微摇头,看向了四周这群不成器的族人,血衣一振,就此腾空而起,向着那后殿而去。 …… 第一百七十八章 少年 计都转瞬便到达了十八血骷髅所在之处,一股绝强的气势倾泻而出。 十八血骷髅微微感应之下,竟然一起开始颤抖,随后,计都的目光就投入了梦之境的入口。 “竟然已经有人进去了?”计都的表情有些阴晴不定。 “这梦境之中荒诞不经。修为毫无作用,凭借的只有一颗道心。我虽然道心不灭,道心不死……可是如今的道心却也不怎么完整。沉睡了这么多年,毕竟对我的影响还是太大!” “若是进去,就会被卷入他们的梦境之中!此时梦之境之中,究竟以何人为主导,在演绎着什么呢?” “罢了……就等一等吧!我就不信,凭借这些人,可以获得我生死殿的传承。不过……为了保险,还是给他们加上几分烈火吧!” 计都伸手一挥,顿时一团黑气从他的手中浮现,就此投入了梦之境的入口之中。 一时之间,只见梦之境翻涌如云,异彩连连。 “如此,梦之境运行到了极致。这些蝼蚁,还是早些死去吧!” 计都在十八血骷髅的中央坐了下来,开始闭目调息。那十八血骷髅竟然对他视而不见,动也不动。 …… 迷离之中,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 方轻寒醒转之时,看向了四周,此时万家灯火,街上处处都是人声鼎沸,在眼前的河岸旁,正有一名小女孩正盯着自己一动不动,巧笑嫣然。 方轻寒忽然想起来了,今天是他从方府偷跑出来,来第一次来这云渊城之中看花灯。 方轻寒看向了自己,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袍子,一张稚嫩的小脸,还有那干净得一尘不染的眼睛。 方轻寒没有记错的话,自己今年应该八岁! 八岁?这个年纪在心底泛起的时候,方轻寒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他却没有在意。 因为对面的小女孩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你是谁?”那小女孩问道。 “我是方轻寒!” “我叫素柔,我们做朋友吧!” 小女孩素柔淡淡笑道,一双小手拉住了方轻寒的袖子,就此向着街道上的一片灯火处跑去。 尽管只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方轻寒心里却不知道为何,总是觉得这名叫做素柔的小女孩十分熟悉,也十分让自己安心,根本就没有试图反抗。 一路玩乐,转眼已是灯市散去之时。 素柔这一天十分的尽兴,方轻寒也很开心,但是此时已经到了告别的时候了。 “回去吧!明天下午,在这里,我等你。”素柔轻轻笑道。 方轻寒点头,看着素柔的身影消失在长街的尽头,心中隐隐有几分落寞。最后才慢慢地回到了方府。 看着云渊城外这一处伟岸的府邸,方轻寒的心底没有由的泛起了几丝痛楚,下一刻他提步走了进去。 面对的是爹娘的一顿责骂。 方轻寒有些不高兴,将自己关在了房间之中,直到了第二日也不肯出来,一直到了下午的时候再次偷跑了出去。 此时,方轻寒来到了河畔,足足等了两个时辰,却一直没有见到那小女孩的身影。 这让他觉得十分奇怪,那小女孩怎么看也不是不讲信用的人,为何会今日没有来呢? 想到这里,方轻寒有些不舒服。然后继续等待了半个时辰之后,天色已经全部暗了下来。 方轻寒只好一步步地走回了方府,再次面对了父母的责骂。不过这一次他只是一声不吭,根本就没有还嘴。 时间又过了几日,方轻寒每一日都会到河边去等那名让他心动的小女孩,可是一直都没有等到她。 方轻寒有些不甘心,想方设法去寻找那名小女孩的下落。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半个月之后他终于打听到,原来素柔是云渊城城主的女儿,乃是一名丫鬟所生,所以一直都不受宠爱! 知道了这些之后,方轻寒觉得那名小女孩一定是因为父母所以出不了门,毕竟高门大户的痛苦,自己也十分明白。自己一个男孩子出来都会被父母责骂,何况她呢? 方轻寒起了心思,就此向着城主府走了去。在寻到了一个机会之后就跑了进去,不过,却在城主府迷路了。 这时,他忽然走到了一间大堂之侧,看到了一名少年和一名中年人走了进去。 方轻寒也不知为何,总觉得那名少年的眉宇十分熟悉,当下就此靠了过去,却听到了一番议论。 “独孤子语,我想素柔许配给你,希望你好好待她!”那中年人说道。 独孤子语毫不做作,坚定道:“城主放心,既然你答应给我一个前程,那么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只要我娶了素柔,我一定会好好地对待她的,决不会对她有半点辜负。” “贤侄的话,我自然是信的。有贤侄你相助,我素家在云渊城的地位,就稳固许多了。” 方轻寒听到这里,心中顿时感觉空空的,就觉得好像失去了什么。 他忽然想起了那名对她巧笑嫣然的女孩,这么年轻,就要嫁人了吗?尽管这名叫做独孤子语的少年信誓旦旦。 可是看他的样子,怎么看也不会一心对素柔好啊! “不……我不要嫁给她!” 素柔忽然从门口跑了进来,却没有发现躲在了一旁的方轻寒,径直对着那中年人哭闹道。 “成何体统?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岂容你来纠缠。怀玉,你就是这样教导女儿的吗?” 一名穿着朴素的女子跟在素柔身后匆忙而来,被那中年人如此呵斥。 怀玉看了女儿一眼,眼中有些愧疚,也有些惶恐,就此拉住了素柔的手,低声安抚道:“柔儿,听话。父亲要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你不是最喜欢父亲了吗?他不会害你的。” 素柔的眼中软了下来,看向中年人的同时,不知觉间又想起了方轻寒,那个让她一见倾心的男孩。 心中一股执拗顿时涌上心头,哭闹道:“不要……我才不要,我不要嫁给他。” 中年人顿时有些尴尬地看着独孤子语,那名做怀玉的女子却眼中充满了畏惧,当下拉住了素柔,沉喝道:“你乱说什么……随我走!难道,你连娘亲的话也不听了吗?” “娘亲……”素柔哭得凄凄惨惨,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道:“我不要嫁。我不要嫁!” 怀玉举起了手,高高的扬起,就准备甩下去,却一下子顿在了空中。 面前的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啊,这一下如何出得了手。 但是她却没有想到,有另外一双手将她推开,挡在了素柔的面前。 “别怕!我来保护你。”方轻寒安慰着哭泣的素柔。尽管他的心中充满了不安,但是看到素柔哭泣的模样,他还是不自觉的跑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素柔的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下一刻就开心地笑了起来。 “那小孩,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在这里?”怀玉出声问道,但是已经感觉到了身后的那名中年人如同实质的杀气,无论如何,今日之后她都免不了要被问责。 方轻寒不回答,一把拉住了素柔的手,认真道:“素柔,跟我走好嘛!” 素柔眼角带泪地点了点头。 顷刻之间,方轻寒拉起了素柔的手,带着她一路奔去,就好似那日在街上素柔拉着他的手一样。 素柔笑得很是灿烂。 但是两人接下来却被几名下人彻底的拦了下来,双双带回到了中年人的面前。 经过了简单的询问,怀玉带着素柔暂且退了下去,方轻寒却在此等候他的父母的到来。 父母一路赶来,看到方轻寒的第一刻就是给了他一个耳光,同时不断地向着城主告罪。 毕竟方府虽然是一方势力,可是和城主府比起来有如云泥之别。 小孩子的打闹毕竟难等大雅之堂,这件事很快就谈妥了下来。在方轻寒父母的妥协下,方轻寒有惊无险地回到了家中。 不过父母却给了他一个警告,不许再去找那素柔。 方轻寒不满,问父母原因,可是父母却告诉他,城主府不是我们可以得罪的,你若是一味纠缠下去,最终恐怕整个方家都会被牵连。 方轻寒年纪虽小,但是不是完全不懂事。听到了这里,就明白了许多。 他握着小拳头一步步走的走出了屋外,看着天空之中那一轮惨淡的月光,坐在了一刻梧桐树下,竟然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第二日,方轻寒恢复如常,再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转眼又过了半个月,方轻寒几乎已经忘记了当日分离的痛楚,在家中开始修习练剑起来。 这当今天下,习武成风,只有习武才是最好的出路。 方轻寒握住剑的那一刻,就觉得极为顺手,竟然抱着剑坐了整整一夜。 不过第二日,他就去和父母说道:“这不是我的剑!” 在将方家整整数百柄剑一一看过之后,方轻寒终于发现,这些剑都不是他心中那柄属于他的剑。 这些剑,没有一柄叫做吟风。 第一百七十九章 剑名吟风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柄剑叫做吟风剑,方轻寒也不可能寻找到那一柄他所熟悉的剑。 但是他的修习武学之路并没有因此而有所停滞,反而更加奋发向前。 在方轻寒修习武学第三个月,刚刚达到真气境第二层养气之境的时候,云渊城忽然传来了一个消息。 那个倔强可爱的小女孩素柔,逃婚了。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方轻寒也不知道,但是素府的人却不止一次的来到了方家。 于此一同来的人,还有那名叫做独孤子语的少年。 尽管方轻寒已经刻意去淡化心中的仇恨,那是那名叫做独孤子语的少年似乎对他另眼相看。 两人一战,方轻寒败得彻彻底底。直到这时方轻寒才明白,为何城主会那么看重独孤子语,因为这个少年的修为竟然已经达到了真气境五层气冲之境。 他也不过十二岁而已,年纪也仅仅比自己大四岁。 这一战之后,独孤子语选择了离去,从此之后再也没有素府中人来过问方家的事情。 一晃七年过去了,方轻寒已经将修为修习了真气境七层化散之境,一身修为在整个方家都可以排到前列。 这时,意气风发的方轻寒走入了云梦草原,却见识到了一场华丽的大战。 青魔宗弟子和湖阳剑宫弟子的大战,风沙走石,错综变幻,刀剑纵横,打得个天昏地暗。 这是方轻寒连想也没有想象过了领域。 而令方轻寒印象极为深刻的是一名少女,她叫做善离,手持一柄月如钩,一剑败尽青魔宗七名弟子。 战斗之后,善离将目光投向了方轻寒,看着眼前的这名白袍少年,她的眼中秋波流转。 也不知道为何,她对方轻寒就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好感,极想亲近眼前的少年。 想到,于是就做到。 善离带着方轻寒在云梦草原度过了整整半个月。 习武,修行,读书,练剑,看雨。 很枯燥,也很简单,但是两个人的心中都觉得极为宁静,宁静得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二人。 方轻寒也不知道自己多久这样怦然心动过了,也许从八岁那年开始就已经心如死灰。 这些年来素柔的身影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一刻也未曾遗忘,他原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心动了。 直到遇见了善离,一颗心就此砰然而动。 没有理由,也没有原因,就如同初见素柔的那一刻。 素柔这些年都没有消息,方轻寒也特意去打听过她的消息,但是了无踪迹,素柔就好似消失了一般。 漫长的等待终于让方轻寒做下了决定。 回到方家以后,方轻寒就向父母提议要进入湖阳剑宫,父母纷纷同意,毕竟方家也是依附于湖阳剑宫。 方轻寒进入了湖阳剑宫山门,度过了入门试炼,有惊无险地进入了外门。 从此,那宁静而安逸的日子就此定格,他和善离成为了湖阳剑宫人人惊羡的一对神仙眷侣。 斗转星移,岁月更替。 一晃方轻寒已经在湖阳剑宫度过了三年,只要再进一步,就能与善离一起踏入内门,成为内门弟子。 却不想在这一年,有一名少女上山,指名道姓地要见方轻寒。 这名少女修为高深,横扫了整个外门,就连几名内门的师兄也在她的手上败下阵来。 她递上了一份名帖,竟然连内门三大长老也一起出来相迎,然后,她见到了方轻寒。 方轻寒见到那名少女的第一刻就认出了她,眼前的这名少女竟然是素柔,那个当初让他一见倾心,甚至不惜代价想要保护的女子。 素柔也认出了他,但是却看到了他身旁那名清冷如玉,翩翩若仙的女弟子,一瞬间就明白了许多。 “这么多年来,思君复念君,却不想君早已离我而去。我努力了这么多,又是为了什么呢?” 方轻寒心怀愧疚,尽管当年二人并没有立誓,但是当初那可怜兮兮的小素柔,早已心甘情愿地选择了跟随自己。 那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在素府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是自己说出了“素柔,跟我走好嘛!” 那个小女孩当时开心得擦干了眼泪。 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也和善离成双成对,可是素柔却再次回来了,带着昔日的那一份爱意。 恍然间方轻寒觉得,素柔这么多年来从未改变过,依旧是那一日点头含笑随自己一同试图离开素府的她。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就没有忘记过那句话! “时过境迁,素柔……是我对不起你!” 看着身旁的善离,方轻寒忍痛抉择,素柔眼中的一抹伤痛如此真实而透彻,善离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善离拔剑,月如钩在侧。尽管她在方轻寒面前表现得温柔娴淑,但不代表在每一个人的面前都如此。 拔剑,就代表着不愿相让。对于方轻寒,她是至死也不会放弃的。 她和他,早就是世人眼中的一对。 素柔的眼中也闪过了一抹坚定和认真,默默的解下了腰间的七星剑。 七星入手,满是哀愁。 这一战,她纵使胜过了善离,就能够赢回方轻寒吗? 不可能了! 但她还是要一战,因为不甘,因为愤怒,因为背叛。在她的眼中,方轻寒已经背叛了她。 十年时间如流水,她为此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忍受了多少的伤痛,直到回归的一刻,才发现梦境早就在多年前就已经结束。 这何其残忍。 七星剑与月如钩,素柔与善离。 这一战,就连方轻寒也无法阻止。 于是这一战就在方轻寒的心如刀绞之下开始了。 最终的结果确实两败俱伤。 善离败了,败在了素柔的剑下,伤心欲绝地离开了湖阳剑宗。 素柔败了,败在了昔日的承诺,痛苦不堪地离开了湖阳剑宗。 一时之间,方轻寒谁也留不住,只能看着她们双双黯然离去的身影。 三个月后,方轻寒回到了方家,却在当晚,方家迎来了一群不知来历的黑衣人。 尽管方轻寒一番苦战,却根本无法阻止这群黑衣人的行动。 当夜,方家三百多口人统统暴毙,血流成河,血气纵横百里,整个方府都蒙上了一层血色。 方轻寒在最后一刻,被父母所救走,成功逃过一劫。 但是,整个方府从今往后,却只剩下他一个人。 方轻寒默然地走在了方家的一片残垣断壁之中,收敛着每一个人的尸骨,用尽了整整三天,将方家化作了一片巨大的坟地。 胸中一腔仇恨之火,燃烧得熊熊烈烈,但是他的心里,却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似曾相识。 仇恨,比他想象之中还要强烈。 这时,有一个黑衣人前来,他带给了方轻寒一柄剑。 这柄剑方轻寒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就是他一直想要的吟风剑。 “那些人,都是独孤子语派来的。” “你凭借什么这么说。” “因为独孤子语是湖阳剑宫的大敌,而你和素柔是湖阳剑宫最杰出的外门弟子,也是青魔宗的眼中钉肉中刺。” “证据!” “你随我来……” 方轻寒随着琳琅良来到了云渊城外的一处山峰,在山间的庙宇之间,当即见到了那群黑衣人的头领。 此刻那头领跪伏在独孤子语的身前,一副听命的模样。 “竟真是他?” 方轻寒眼中怒气丛生,他没有忘记素柔,自然也难以忘记独孤子语。这名昔日的强敌,如今已经穿上了青魔宗内门弟子的服饰。 于私人旧恨,于宗门争斗,这独孤子语都有理由出手。 于是,方轻寒手中的吟风剑,毫不犹豫地向独孤子语一剑斩去。 也就在这一刻,那琳琅良消匿无踪。 独孤子语没有动手,但是独孤子语的身后却出现了一柄剑将方轻寒的吟风剑一剑弹开。 这柄剑叫做七星,而剑的主人自然也是素柔。 素柔看着方轻寒的这一刻,眼中饱含着一抹挥之不去伤痛。 方轻寒看着素柔的这一刻,看着她与独孤子语并肩而立,却是感觉到一股天昏地坠。 隐隐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为了他?还是他为了你……为何会做到这样的程度,为何要下如此的狠手!” 素柔不明所以,若无独孤子语当年的成全,她也不可能走到如今的这一步。今夜她来,只为道谢,但是方轻寒显然误会了什么。 但是她却不想解释,因为她不想原谅方轻寒。 “你放弃我的那一刻,我就走上了一条难以预知的道路!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 声音凉漠,却是在离别。既然辜负,便已失去。 方轻寒听此一言,如觉大梦初醒,两人的话分明有所指。眼前的素柔……参与了这一切。 “好狠毒的心肠!” 看着素柔,看着独孤子语,方轻寒心中剧震,心情跌宕,手中的吟风剑就此一收。 “恩断义绝?那便恩断义绝。这一次我放过你们,但下一次相见,我必不会手下留情!” 方轻寒拂袖离去。 随后独孤子语若有所思,看向了素柔。 “他就这么离去。没问题吗?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就算恩断义绝,又何须如此仇视?就好似……血海深仇!” 第一百八十章 诀别 独孤子语不能理解。 素柔也不能理解,更不愿理解,之后便是无言。 直到数日之后,历经整整十年,素柔再次踏入了素府,意外听到了方家被灭门的消息,这才明白了当日为何方轻寒会那般愤怒。 但是即使了解,也不过是为她的心中平添几抹伤痛。 他和她,早已是路人。 若是想要慰藉,那名叫做善离的女子应该会给他所要的一切吧! 十年归来,物是人非。 当日对她不甚宠爱的父亲,视她为累赘的母亲纷纷转变了态度。 如今的她,已经是整个云州都赫赫有名的修士。 一剑七星素轻寒的名号响彻云州,是他和她的名字,从今往后却只能由她来背负。 对于当年,她再也不怨,再也不恨。那些荡气回肠的爱恨,早已统统失去了意义。如此,又能奢求些什么了。 接下来的几日波澜不惊,除了那些恼人的上门拜会的云渊城权贵,还有那几名妄想通过攀附她来改变人生的少年。 了无生趣。 日子如同一池死水,直到独孤子语前来寻她。 “方家灭门,是我手下的师兄弟所为。但是,似乎有人指使,将方轻寒的仇恨引向了我们!” 独孤子语如此断言。 素柔盯着他的眼睛一动不动,过了良久,才问道:“这些……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是的,这些与她根本再无瓜葛。 过去的一切,似水流痕,也比不过她的心如死灰。 独孤子语默然,却认真地说道:“可是……被人利用的感觉总是不好!我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今夜,你随我走一趟如何。” 当晚,素柔与独孤子语一起跟踪那几名青魔宗弟子,见到了琳琅良,对于这个幕后黑手,二人的心中同时涌起了一股厌恶的感觉。 这实在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却如此的直观。 独孤子语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出手,素柔也当仁不让地拔出了七星剑。 这一战,青魔宗弟子纷纷赴死,而琳琅良在整个过程之中却面色含笑,盯着二人一动不动。 直到只剩下了他一人的时候,独孤子语和素柔一起向他一剑斩去。 他的身影却飘然一动,就此失去了踪影。 此人修为武学之高,简直骇人听闻。 独孤子语面沉如水,素柔静立不动,过了良久,才一并返回。 不过,此时素柔却见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是一名面色清冷的女子,手持月如钩,杀伐果断。 整个素府,一片血海。 那善离的模样,已经半入心魔。 昔日那令她觉得不堪的父母,早已死在了善离的剑下。 原本她以为不会因父母而有任何的心痛,也不会对他们有任何情感。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如此在乎那两个看起来如此卑微的父母。 以至于,一柄七星剑直取善离的脑袋。 面对素柔的这一剑,善离避也不避,她为何前来,乃是为了替方轻寒报仇。 素柔能够灭方轻寒满门,那么她也能够替方轻寒灭素柔满门。 为此,她不惜道心种魔。 那名叫做琳琅良的人,替她的一颗道心种魔,带给了她超乎想象的力量。 这一战近乎平分秋色。 整个云渊城之中却因此而死伤了不知道多少人。 直到湖阳剑宫的执剑长老,青魔宗的血刀客纷纷来此。 这一战,也没有因此而停下。 善离和素柔的修为仿佛没有界限一样在不断地攀升,不曾停止一刻。 这一战让云渊城的东城门彻底碎裂,数里之内一片断壁残垣,两大宗门的人却越来越多。 直到最后的一刻。 就连湖阳剑宫宗主宋玉龙,还有青魔宗宗主金光纷纷来此。 两大宗主面色凝重,一动不动,因为善离和素柔的修为,此刻已经快要触及到了星灵境的层次。 星灵境?那是连宋玉龙和金光都在苦苦追求的境界。今日,竟然就在这两个小姑娘之间产生吗? 远处高空之中,两道身影如雁而来。 落地之后,是方轻寒和独孤子语,手中的剑均已出鞘,酣战正欢。 二人身上的气势也在不断地攀升。 …… 城墙之上,琳琅良抚须看着这一切,心中隐隐之间却觉得有些不对。 “怎会如此。这梦之境在疯狂的催动,已经快要脱离我的掌控。我修为全无,凭借对生死殿的掌控才做到这样的程度。为何……他们纷纷在不断地突破。” “这突破……可是以生命为代价的突破。虽然只是虚假罢了,但是足以致命。若他们纷纷死去。这生死殿的传承由谁来替我去取出?” “我原本选定了方轻寒,却想不到……这善离更加合适?自愿让我道心种魔?她那一颗不动之心因此而破。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身后风声忽起,一道身影从空而落。 是西门安。 此时的西门安一身劲衫,手持那一柄破旧的三叉,脸上有着一份不属于他的成熟。 “呵呵……如此道心,竟然能够看破虚妄,反而在这梦之境之中历练了这么多年?” “想不到我最看不起的一个,却是最先清醒过来的人?西门安!” 西门安面沉如水,淡淡说道:“你做得最错的就是,就是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 琳琅良转过头来,沉声道:“那又如何,他们拼死一战。最后我只要留下你们之中的一个人就足够了。” “凭借你……还不足以阻止我。” “我是不能阻止你……但是,他可以。” 西门安指向了方轻寒。 “哈哈……”琳琅良哈哈大笑道:“两世为人,仇恨,愤怒,灭门一案就是他人性之中最大的破绽。如今的他已经被愤怒所控制,你根本叫不醒他!” “那可未必。” 西门安从城墙上直直坠落,向着方轻寒与独孤子语,素柔与善离一步步地走了过去。 手中的一柄三叉微微颤抖。 “师尊。为了救你出来,西门安必然会拼尽全力。如今我已经明白了,凭借自己,是绝对无法救你出的。” “只有独孤子语和方轻寒有这个能力,那生死殿的传承也并非我所能觊觎。” 尘世十年磨砺,就算只是梦之境之中,也带给了西门安无数的阅历,这是生活在生死殿里的西门安一直所缺少的东西。 西门安步步向前。 此时方轻寒与善离并肩而立,素柔与独孤子语相对而视。 手中的剑,都已经蓄势待发。 眼中再也没有当初那刻骨铭心的爱,唯余恨,唯余恨。 素柔一剑向前,却被西门安所拦住,所用的乃是那不完整的一剑困龙。 十年时间,一剑困龙。 素柔的眼中顷刻迷离,有些不解。 其余的人却没有分毫的迟疑,手中的剑一刻不停。 西门安看着素柔淡淡说道:“梦,该醒了。” 下一剑,依旧似曾相似! 困龙剑法,三千六百式,此刻在西门安使来,充满了韵味,却与方轻寒所领悟的困龙剑法不同。 这是独孤子语十年悟剑的成果。 素柔的记忆转瞬苏醒,那些磅礴的记忆注入了她的脑海之中,手中的一柄七星剑,更是那样印象深刻。 也是这一刻她才明白了那些所谓的爱恨,所谓的一剑钟情,原来是早已注定。 她,原本就爱着方轻寒。 这一切都是虚假,但是胸中的爱意却如此深刻。 下一下,他面对的是西门安深沉的眼神。 “多谢!”素柔低声道。 她已经明白这一切都是琳琅良的阴谋,在这方梦之境之中,她已经见过了他。 “该怎么做?” 面对汹汹而来的善离和方轻寒,素柔手中的剑再也举不起来。 “你……若是选择死亡!那么……这一切都会结束。” “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一个梦境。他们此时此刻,都在你的梦境之中。你若是一死,那么一切都会结束!” 远方的琳琅良看着这一幕,当即脸色一变,他万万没有想到,这西门安竟然已经能够看到这一步。 他是从什么时候明白一切的? 不过,事到如今,就只看素柔的选择了。 若是在这梦之境之中死亡,那也是真的死亡。那素柔,会如此不顾一切的成全方轻寒吗? 方轻寒与善离含恨而来,却被西门安和独孤子语拦了下来。 此时素柔站在原地,静待抉择。 她忽然扭头看向了方轻寒,眼中充满了一股难言的伤痛,沉声道:“方轻寒。我……” 此时也不知作何语。 方轻寒已经彻底沉侵在灭门的血仇之中,赤红的双眼中充斥着对素柔充斥着的憎恨。 爱之深,恨之深。 此刻他悲苦道。 “素柔,你如此蛇蝎心肠,我当初真是看错了你。今日,我必然取你性命。” 看着方轻寒那狰狞的模样,素柔只能回以温和的笑容,却让方轻寒更加的怒不可遏。 素柔温和笑着,就好似在诀别一般。 “方轻寒,这些日子以来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都铭记于心。但是我早也是死,晚也是死,既然生死蛊无药可解,无法医治。就算用我的性命来成全你,那又如何?” “只要你能好好活下去。这一切都足够了!” “这一场梦,也是时候醒来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复仇 一剑横空,血溅五步。一袭青衣目视长空,身形摇摇欲坠。 素柔瘫倒在地,回首东顾,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一张失魂落魄的脸,心里忽然有些欣慰。 “素柔!” 这最后一刻,梦境即将散去之时,方轻寒在她拔剑自刎的那一刻,所有的记忆纷涌而来。 但这一切都太迟了,如今他唯一能够面对的,只是最后的诀别。 素柔一剑自刎,无非求死,为的只是成全。 只有死亡,才是打破这梦之境最有效的方法。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更彻底的方法呢? 汹汹燃烧生命争斗的众人,在暗处布局的琳琅良,一切的一切,她都没有她选择的余地。 方轻寒怀揣着惭愧,情绪低落到了极点,三两步间想要靠近素柔,却被独孤子语一剑拦下。 “站住!” 独孤子语虽然与素柔只见过几面,却敬仰她的为人。见她如此的勇烈,怎能容许方轻寒再进一步。 方轻寒此时没有心情与独孤子语纠缠,沉声喝道:“让开!” 但是孤独子语显然没有让开的打算,一柄赤霄剑横在方轻寒的身前,分毫不让。 方轻寒当即面色一冷,手中吟风剑毫不犹豫地斩过了去。 这一剑,一剑困龙。 一条白龙将独孤子语困住。 方轻寒也不管独孤子语情势如何,大步向着素柔靠了过去,将她拥入怀中。 “素柔……你怎么能这样!你忘记我们的约定了吗?你答应过我,要活下去。” 素柔的脸上血色皆无,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但是此时还是回以了方轻寒一个笑容。 “你醒过来就好!你能够醒过来,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素柔这一条命,反正也是蒙你搭救,如今,就算还给你了。” 方轻寒一时悲伤难以抑制,眼泪直流,沉声道:“谁准你还了?我不要你将性命还给我。永远不要!” 说话之间,四周的战斗都纷纷停止了下来。 独孤子语,善离纷纷脸色变幻,就好似想起了什么。 四周的景色也在淡去,渐渐化作一片虚无。 方轻寒无暇他顾,他的眼中此时只有素柔,此刻他只觉得,怀中的素柔身体越来越冷,所以他也将素柔抱得越来越紧。 “我很庆幸……那一天在东林山外,遇见了……你。”素柔说话断断续续。 “不……你不要开口了。我一定会救你的,善离,你快来看一看,我知道你已经恢复了记忆。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她!” 善离这时面露惭愧,此时那梦之境之中的遭遇在她的心中不断地流转,她与方轻寒竟然有那般神仙眷侣的一段回忆? 但是此时的素柔,显然已经到了最后一刻。 善离一步向前握住了她的手,最终摇头道:“她这一剑,刺破的五脏,用尽了全力。我救不了他。” 独孤子语也走了过来,看着素柔默然不语。对于素柔,他的心中多了几分敬佩。 这个他看起来向来有些柔弱的女子,竟然有如此勇敢决烈的一面吗? 就在此时,素柔的脸庞竟然皱作一团,口中开始不断地喘息,浑身不断地颤抖。 “生死蛊之毒?为何,偏偏在这最后一刻都不放过你!可恶,可恨。” 方轻寒一拳锤在了地上,顿时土地龟裂,四周尘土一扬,却被他隔绝在身体一丈之外。 这时,无论是善离,还是独孤子语,还有西门安纷纷都不说话,这是属于方轻寒和素柔的最后时刻。 素柔此刻处于堪比万蚁噬心,天雷殛体的酷刑之中,本就孱弱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头轻轻一扬,重重地向后垂去! 方轻寒见此,瞪大了眼睛,有些不信,就好似忽然之间失去了一切。 “不……不。怎么会这样?不……”方轻寒有些语无伦次。 善离这时细细观察,忽然之间察觉到了什么,微微拉住了方轻寒的手,但是方轻寒却丝毫没有察觉。 方轻寒低沉道:“素柔……素柔。都是琳琅良,是他害死了你,我一定要让他偿命,让他偿命!” 有些时候,只有失去了才会明白,当初所拥有的一切是何等珍贵。 直到此时此刻,方轻寒正视了自己的心,才明白素柔对自己有多重要。 他怒不可遏,捡起了地上的吟风剑,转头看向琳琅良。 如今梦之境散去,四周退无可退。除了足下的土地,这四方一片虚无。唯有其中一个方向,存在了一个大殿。 不用想就知道,那就是所谓的传承殿。 但是方轻寒对此却不管不顾,此刻,他只想取琳琅良的性命。 轻轻地放下素柔,唯恐让她经受更多的折磨。 方轻寒握住了她的手,将七星剑接到了手中。 “一剑七星素轻寒?这个名号虽然不好听,你也应该知道,更愿意背负着它。这是你留下的唯一的东西。一剑七星?这七星剑不过是随手送你,你就如此珍视吗?” 当初这个名号由她来背负,如今这一切也应该由七星剑来结束。 他要用七星剑,来斩下琳琅良的头颅。 琳琅良此时看着这一幕,眉头皱得很深,他掌控了一切,却没有料到西门安的存在。 西门安的道心,竟然能够看破虚妄,看破本质。更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站在了方轻寒的那边。 不过,琳琅良也并非没有后手,此时生死殿的权限依旧有一丝在他的手中,凭借这丝权限,他就可以全身而退。 “方轻寒?你想要杀我?如今的你很痛苦吧?但是……你没有这个机会!我琳琅良,又岂是那么容易死的?” 方轻寒默然不语,步步向前,这琳琅良如今身受重伤,修为又被封印。 杀他,未尝不可。 无论他想要使什么手段,自己都会一一招架。就算拼死,也不会让他逃离这里。 一时之间四周无比安静,只有方轻寒的脚步声响彻四周。 琳琅良见此,再度冷冷一笑道:“如今传承殿近在眼前,就为了一个女人你就放弃眼前的一切吗?” 方轻寒怒到了极处,反而镇静了许多,微微抬头,脚步一顿,认真道:“你不会明白的!” 那眼中的一抹伤痛根本难以掩饰。 琳琅良干笑一声,不屑道:“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弱肉强食,天理循环。你们人族这种生物就是难以理解。生老病死,本就是天道。更何况,是她自愿为你而死。换句话来说,她是因你而死的!” 方轻寒这时自嘲一笑,又看了远处的素柔一眼,沉声道:“没错,若不是因为我,她断不至于走到眼前的这一步。但是因此,我更不能让她失望。她所失去的一切,我要在你身上统统讨回来。” 话音未落,一剑已出,一剑困龙。 此时的方轻寒的体内因为刚才的一战已经消耗了大半真气,又接连使用这困龙一剑,早已油尽灯枯。 但是拼着真形之器受损,方轻寒还是使出了这一剑。 这一剑,为祭奠,为复仇。为了素柔,可以不惜一切的代价。 体内因真形之器受损,引得气血翻涌,但也无法让方轻寒脸上的愤怒消减一分,这一剑,格外的耀眼。 琳琅良低低一笑,就准备离开这里。手中一动,却脸色一僵。 “怎么会?为何如此?为何这生死殿完全脱离了我的掌控?难怪刚才梦之境不合常理的运转,想要杀死所有的人。” “为什么?” 琳琅良脸色一变,脚步不断地后退。 但是一条白龙已经近在咫尺,顷刻间就将他围住,然后不断地收拢。 方轻寒听不明白琳琅良的意思,但是此时他却明白,这琳琅良不知道是何原因,再也无法逃跑了。 握住七星剑,他不断地靠近琳琅良。 此时琳琅良在困龙一剑的挤压下,白龙已经彻底地将他的身体所困住。 方轻寒只是走了几步,便将七星剑横在了他的颈间,冷声道:“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解活。或许……这就是你自作自受的代价!受死吧!” 琳琅良的脸色上终于出现了惶恐,一脸不甘地说道。 “不……方轻寒。你不能杀我,我可以告诉你生死殿的秘密。否则,就算你最后得到了传承,也免不了要后悔。” “不……不用了。”方轻寒果断地说道:“我不会再相信你的任何话。就算有危险,我也自能坦然面对。当初对你姑息,今日便害死了素柔。这是我最后悔的事情。” 七星剑一动,光华闪耀,划过了琳琅良的颈间,一颗头颅咕噜坠地,看到的是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 方轻寒一脚踩在了琳琅良的头颅上,将他的头颅踩得陷入了地底。同时吟风剑一收,白龙顷刻收紧。 噗—— 只见琳琅良的身体被白龙不断地挤压,露出了道道血水纷纷坠地。最后随着白龙的收紧,更是连骨骼也开始破碎。 砰—— 白龙冲天而起。 琳琅良的尸体引起了一阵腥风血雨,一股极浓的血腥味散发到了空气之中。 挫骨扬灰。 方轻寒这一次没有回避,尽管有洁癖,却深深地嗅了一口空气,胸中有一股说不出的畅快,也有解不开的郁结。 深仇大恨,就是如此。杀之也不能泄恨。 回首看向素柔,方轻寒的心中有些麻木,如今素柔已死,就算杀了琳琅良,又能有什么用呢? 回想在梦之境之中的一幕幕,回想过往的一幕幕,到底……是自己累她太多。 “素柔……我对不起你!” 第一百八十二章 峰回路转 看着方轻寒悲伤惆怅的模样,善离站在一侧心中极不好受。虽然梦之境之中的这段经历羞人,但是带给她的更多的是惭愧。 为了方轻寒,她竟然不惜与素柔一战?甚至杀了素柔满门? 虽然那些只是虚假,但是一幕幕何等的真实。而更重要的是,从今往后,她还能以一颗平常心来对待方轻寒吗? 就在这时,善离忽然察觉到了素柔的一丝细微的脉搏,尽管十分细微,但是这却代表着,素柔还没有死! 当下善离再次仔细检查素柔的身体,眼神之中的惊喜越来越浓,也顾不得矜持,径直呼喊着方轻寒的名字。 “方轻寒,素柔并没有死!” 方轻寒转瞬即来,步调极快,当下就靠近了素柔的身体。 善离已经梦之境的洗礼,已经恢复了极小部分的修为,这是以燃烧生命为代价换来的。而那已被种魔的道心,她更是连说也没说。 道心种魔,乃是天魔族的秘术,最是能够毁人修为。但是在这一刻,她却无法说得出口。 善离低声道:“素柔原本是该死去,但是却恰逢生死蛊毒发。生死蛊九生九死之痛,在这最后一刻反而成为了她的救命良药。她如今性命暂且保住了,只是脉搏特别微弱,也难以苏醒……” “这生死蛊之毒已经入心,若是常人到了这个地步,恐怕已经死去。但素柔的一颗通明道心却在苦苦抗争。” 方轻寒神色一僵,有些难以自制。当初素柔觉醒通明剑心,明心见性之后明白了她的情愫,如今生死一刻,又是这通明剑心保住了她一条性命吗? 方轻寒只觉整个世界都豁然开朗许多,转头道:“那么……怎样才能救她?” 善离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摇头道:“我不知道……这种情况简直万年难遇,如今生死蛊已经与她的道心相合,再也不受九次限制,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发作一次。但是只要素柔坚守一颗道心,不认命去死,那么她就不会死。但是,她却没有办法醒来。除非,彻底地驱除生死蛊的毒素。” 如今之毒,依旧是生死蛊之毒,却又发生了异变。 善离低头道:“若是生死蛊之毒,凭借我武神宫的诸般玄奇手段,并非完全没有办法。但是此时,这毒素已经彻底的成为了她的一部分。就不可能贸然动手。” 方轻寒站在了良久,他想不明白为何素柔这样的女子,却要承受这样的伤痛。虽然心中庆幸素柔依然或者,但是想到她从此要承受这满无休止的折磨,一时感同身受。 无法醒来,生死两难,留下的是永无止境的痛苦?这样的未来,这就是素柔的未来? 方轻寒呢喃道:“不……这不可能。不可能没有办法……素柔,武神宫乃是天下之主,莫非,就连武神宫都没有办法吗?” 素柔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说道:“办法……也许是有的。这生死蛊之毒,与这生死殿息息相关。若是素柔成为生死殿的殿主,或许……能够救她一命。生死之气应该对这种毒素有克制作用。” “只是……虽然传承殿近在眼前,但显然还隐藏着什么不可预知的危险。那琳琅良的话,未必是信口开河。” “不如再等等,只要撑过这一劫,我可以带着素柔回到武神宫,凭借武神宫的底蕴,一定能够保住她的性命,也未必不能找出医治她的办法。” 方轻寒这时深吸了口气,立刻作出了抉择,深深地看了善离一眼,坚决道:“不,不行。她如今危在旦夕,我不能去赌……” 善离看着方轻寒的痛苦模样,一时心乱如麻。她也知道这样做或许会有许多的意外,但是她哪里舍得去责怪方轻寒呢。 这种感觉对于她来说,如此的陌生又如此的熟悉。 在这世上,她何曾体验过这样的感觉。但在那一方虚幻世界之中,她何尝不是时时刻刻的挂念着方轻寒呢? 就算道心种魔。 如今两段记忆重合,善离的目光也落到了方轻寒的面上。 两人的距离,感觉如此之远,又如此之近。 远得不近人情,近得伸手可触。 但是她却感觉到,她离他已经有了一段极为遥远的距离。 这就是隔阂。因素柔的遭遇而产生的隔阂。 这是他的自我封闭,也是他的赎罪。 善离心中清楚,又能够怪他什么?在梦之境之中,他第一眼见到的,就是那素柔啊! “可是……”善离依旧有些担心,担心传承殿之中有什么危险。 方轻寒面色坚定,认真道:“前路就算危险,但是比起她的付出……那又算什么?她既然愿意为我而死,我又何尝不能为她有所付出?传承之殿已经近在眼前,我一定要让她获得生死殿传承。” 善离垂下了眼,幽幽一叹道:“好吧!那你……多加小心。” 看着方轻寒抱起素柔,一步步地向着传承殿走去,善离静静呆立了片刻,便握着月如钩一路随行。 尽管梦已散,但是感情未灭。只要能够一路随行,又何须在乎道心种魔。 在这一刻,善离总算明白了,为何当初天元武神要自己独行这一程。 这世间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她统统都没有体验过。 比如爱情。 她与方轻寒为友,又滋生爱慕。如今虽然心痛,但也有温暖,如此复杂的感情,或许就是天元武神要她所体会的东西吧。 这一刻,她再也不是那个不近人情,心狠手辣的武神宫谋士善离,只是一个一心付出不惜代价的女子。 独孤子语和西门安对视一眼,眼中有很多难以言说的东西。 独孤子语道:“多谢了!” 西门安却摇头道:“无妨。这原本就是合作!” 如此一笑泯恩仇,在那生死两境之中的恩怨彻底消除。 随后,二人的眼睛看向了那生死殿,一步步地走了过去。 传承之殿近在咫尺,越是靠近,方轻寒就越能看到一阵金光闪耀。但是越是这样恢弘伟岸的东西,就代表着不可预知的危险。 方轻寒怀抱素柔,将生死镜取了出来,一把塞入了她的手中。 看着素柔那沉睡过去,还带着微微痛苦的脸庞,方轻寒心如刀绞。 这生死镜乃是生死殿传承之物,若是在她的手中,一定能够让她更加安全一些吧? 不过……这生死镜毕竟乃是弑主之物,充满了暴戾和嗜血,方轻寒很大的一部分注意力也在观察着它的变化。 就在此时,传承之殿的金光一阵摇曳,之中在这一片虚空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大洞。 一袭血衣从空直降。 这是一名面貌邪异的少年,一出现就落到了传承之殿之前,拦住了方轻寒等人的去路。 “你是何人?” 方轻寒脚步一停,面有愠怒。 一旁的独孤子语,善离,西门安,都纷纷露出了惊疑的面容。 此时的这名少年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气息,显得高深莫测,就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计都淡淡地看了在场的众人一眼,刚才梦之境崩灭之后发生的一切,他都了然于胸。 他的目光落到了方轻寒的身上,一声嗤笑道:“在我生死殿之中,还一副儿女情长?你们不用担心,你们统统都要死!” 说话之间,他的目光却落到了生死镜之上。 方轻寒将素柔微微抱紧,也注意到了计都的目光,看了善离一眼,善离立刻接过了方轻寒怀里的素柔。 随后方轻寒执剑,一副冷淡的模样,向着计都坚定地走了过去。 “善离,你带素柔进入生死殿。此人我来对付!” “哈哈……”计都一声大笑道:“荒谬,你莫非认为,凭借你,就可以拦住我计都?” 计都看向四周,淡淡说道:“不用着急,在这里的任何人,都会死!” “计都?”善离神情一怔,似乎想起了什么,惊道:“你是生死殿的第一任殿主?计都?这怎么可能……你不是在无数年前,就已经死在天地大劫之下了吗?” 武神宫与暗殿相争多年,对彼此知根知底,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这计都老祖的名号。 计都看着善离,似乎看到了什么感兴趣的东西,淡淡笑道:“悠悠岁月,对于我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小女娃,你居然知道老夫的名号?倒也不愧是武神宫的人。但是你同时也应该明白。你们不可能是我的对手,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计都一副猫抓老鼠,戏弄众人的模样。 西门安此刻有些色变,看向计都的眼神之中一片复杂,这计都乃是圣族老祖,他怎能拔剑相对? 但是师尊对他又恩重如山,如同生父。 犹豫了一瞬,西门安就做下了选择,他早已选择了一条背弃圣族的路,为了救师尊逆水寒得到自有,他只有一种选择。 一柄三叉被他微微抹去,露出了道道寒光,一柄亮堂堂的剑就此从木柄之中拔出。 “哦……”计都看到了这一幕,也看到了那柄剑,露出了微微惊讶的神情。 “竟然是一柄上品灵器?如此锋芒毕露,看来你得到了它的一定认可,以你这样修为。决不容易。可是……为何身为圣族的你,为选择背叛圣族?” 计都一步向前,面色含怒,看着这个背叛圣族的族人,愤怒难以抑制。 西门安只觉一股极为强大的气势传来,穿透他的衣襟,让他体内的真气一阵的颤抖,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无礼感觉。即使面对生之境最强大的三尊,即使是面对死之境的三大长老和十八血骷髅,统统都没有过。 只有面对师尊的时候,他才能感觉到如此的深不可测。 “计都?”独孤子语从未听过这个名号,但是从西门安的反应和善离的话就可以看出,此人决不好对付。 一柄赤霄剑顿时拔出,摆出了独孤九剑的起剑式。 第一百八十三章 永生之水 看着众人的反应,计都低低一笑,手掌微微一扬,无数星辰在他的手掌之间流转,最后从中划出了一柄颇为奇异的刀。 这柄刀的刀柄之处是一只神龟之口,刀锋狭长得如同山岳,也如山岳一般挺拔,却显得有些顿意,就好似什么也斩不断一扬。 但是却没有任何人怀疑这一柄刀的分量。 善离看着一眼这柄刀,顿时眼睛瞪得极大,又好似恍然大悟一般,喃喃道:“怎么会……难道那个传说竟然是真的?这世间真的有永生死不死?” 方轻寒等人顿时投去了疑惑的眼神。永生不死?这世间再强大的修士也有面临寿数将近,天人五衰之时。 又人谁人敢说自己永生不死? 那些传说之中的大能,最后不也一个个在岁月涛涛的时间长河之中,化作了一段段令人仰视的传说吗? 计都眼中微微一怔,随即低低笑道:“你能够认出我就已经让我很意外了。看得出来,你居然还识得我这一柄刀?” 善离毫不迟疑道:“《东华志》中曾有记载,上古之年,六道轮回尚存人间,六道之海之中存在永生之水,饮者可打破六道轮回,成就永生不死。有天魔族和蛮族十位至强者,也就是日后的暗殿十殿殿主,你们身入六道,斩杀守护神龟,以曼陀罗山为镇压,成就了这一柄杀神刀。但是也因此,让六道轮回崩灭,引得天地大能镇怒,从此……大陆再无化玄!” “这一方天地,从此就好似被这些大能所彻底遗弃了一般。说起来,你们这些人,就是大陆的罪人。难怪之后风云变幻,我人族和妖族乘势而起,最终成为了这一片大陆的主人。” “但是……你们十殿殿主毕竟饮用了永生之水,所以能够永生不死?难怪……你现在依然活着。” 计都听到这里,不屑道:“上古之事,哪里有你想得这么简单?不过你能知道这么多,也确实有几分能耐,我倒是对你有些兴趣了。” 善离正色道:“这只是读书偶有所得罢了。” 方轻寒听得这一番隐秘,对这计都更是戒惧,看了一眼善离之后,手中的吟风剑微微一扬,却开始了冷静沉思。 方轻寒凝重地看了计都一眼,也看到了计都将视线投来,一柄杀神刀直直指来。 “方轻寒?你既然如此自信,听了这么多,不如……来试试我这一柄久未开封的杀神刀如何?” 以计都的脾性,其实一般而言并不会说这么多的话。先前如此,那是因为他一直在等。 这传承之殿的开启,有一个时间,也有一个酝酿的过程,在这段时间里,陪这些小辈玩玩,也可以略微排遣这无数年来的寂寞。 方轻寒着急素柔的伤势和生死,但是也知道此时不急于一刻,越是对这计都了解,就越明白他是一座越不开的大山。 先前想要素柔先行进入,自己拦截他的想法,也就就此落空。 西门安和独孤子语这时一同传来了低沉的眼神,眼神之中的意味不言而明。这计都不可能放过在场的任何人,所以眼前,只有一战。 方轻寒回以了二人一个眼神,当下三人同时动作。 吟风剑。 赤霄剑。 秋水剑。 三剑齐出,从三个方向,以三种剑法,横空而来。 方轻寒这一剑,乃是一剑困龙之形,却又用上了观湖养气一剑的剑法,更是将困龙决运行到了极致。 如今他含怒出剑,剑动四方,心中却处于极静,隐隐之间使出了此生最为强大的一剑。 独孤子语这一剑,乃是独孤九剑中极强的一剑,一剑去,而荡尽群魔。 西门安这一剑,看起来极为不同,使用的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剑法,却散发着一股极道剑意,却有几分一剑困龙的影子,又与独孤九剑有些相像。 一时之间,攻势如密云而至。但是面对这一幕,计都只是将杀神刀的刀锋微微一扬。 只见一只神龟虚影顿时从中出现,骤然变大,将这四面八方的剑影统统挡住,就好似一个龟壳替他挡住了所有的攻势。 砰—— 砰—— 砰—— 方轻寒一剑直去,困龙一剑尚未有什么用处,就感觉到从龟壳上传来了一股绝强的反震力道。 先前的一剑之力,竟然尽数被返还。 方轻寒充满卸力之间,却见到独孤子和西门安同样极为狼狈,显然也是疲于应对这一股绝强的反震之力。 计都邪异的脸上,长长的眉毛微微一扬,看向了被震退的三人,淡淡笑道:“如何,承受自己一剑之力的感觉如何?” 方轻寒着困龙一剑,乃是用的水势,反震之力并不强大,只是白龙被顷刻震碎罢了。 但是独孤子语和西门安却统统口吐鲜血,显然已经受了不小的伤势。 “他的修为,如今与融体境十层法相之境相当。看来他的修为并没有恢复……”善离出声提醒道。 计都淡淡地看了善离一眼,轻轻笑道:“那又如何。凭借我的武学和眼界,对付他们三个还是绰绰有余的。更何况我如今的修为,已经足够对他们完全碾压。” 方轻寒听到这里,心中暗暗低沉,融体境十层法相之境的修为?恐怕也就只有湖阳剑宫的宗主才能一战。 凭借如今自己三人,如何与这计都一战? 方轻寒觉得极为不甘心,看向计都的眼神极为深沉,隐隐又有些复杂。 忽然之间,他忽然想起了当初对抗完颜骨的那一次,凭借生死镜和剑碑的共鸣,成功的让自己的战斗力提升了无数倍。 此时若是这样做,会不会有所奇效?想到了这样,方轻寒伸手一招,生死镜就此从素柔的怀里落入了他的掌中。 随后,一股暴戾而血腥的气息出现在了他的眼里。 看着这一幕,善离登时一惊,大喊道:“方轻寒……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你这么做,会毁了自己的。” 独孤子语和西门安也是一副不解的模样。 计都更是嗤笑一声,道:“这生死镜原本就是我的生死殿之物,乃是我一手炼制而成。莫非……你想凭借它来对付我?这可真是异想天开!” 但是方轻寒显然不这样想,而是冷冷地看了计都一眼,下一刻身上就出现了淡淡的白光。 “恩……竟然是剑碑?”计都神色一怔,却喜笑颜开起来。 “当年上古之时,无数群雄为这剑碑出生入死,连我也只是机缘巧合之下得以看过这剑碑几眼。如今……竟然有机会得到剑碑吗?” “这可是真是一桩造化!” 计都杀神刀倒提,一掌向着方轻寒拍去,就想想生死镜和剑碑统统夺过来。 但是这时方轻寒的嘴角却涌出了一抹邪笑,吟风剑微微一抖,一道白色的剑气喷薄而出。 砰—— 杀神刀与吟风剑顷刻相击,将吟风剑彻底压制。 一股极为磅礴的剑意和剑气扫荡四周,冲不破杀神刀上的点点红光。 计都这时发现方轻寒眼中出现了缕缕嗜血的疯狂,面对着这不利的局面竟然不退反进。 砰—— 接连两道剑气从吟风剑上喷出,又有一条浩荡白龙冲天而起。 方轻寒一身武学尽皆发挥到了极致。 计都杀神刀微微一转,将攻势挡下,却一路倒退,眼神之中深沉如雨。 “好强大的神魂,好浑厚的气血……这每一剑,都是在剑碑和生死镜双重作用下使出的吗?难怪如此疯狂。但是你已经失去了自我。一旦气血耗尽,就是你的死期。” 计都何等眼力,一眼就看出了完颜骨根本无法发觉的东西。但是他却没有选择硬撼剑碑。 因为,这剑碑乃是上古神物,有连他也难以琢磨的玄奇之力。如今他的修为比之当初不过蝼蚁,怎会选择与剑碑硬碰硬? 这一刻方轻寒在他的眼里,就如同剑碑。 方轻寒心如止水,身体虽然不处于自己的控制之下,但是神魂已经悄然来到了真形之器之中。 此时真形之器不断地颤动,似乎是因为内部的剑碑和生死镜的争锋。 方轻寒将神魂虚相潜了下去,当下看到了一片令他大吃一惊的景象。 上一次剑碑与生死镜争锋乃是方轻寒虚弱的情况下发生的,这一次却由他来主导,所以情形大不一样。 他也是因此才能保持清醒,虽然身体已经交给了嗜血的本能。 真形之器已经代替了气海,却如同气海般广阔,此刻其中,剑碑不见踪影,一条白龙冲天而起,对着生死镜一阵的猛扑直咬。 生死镜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方轻寒有些震撼,但是立即就明白了,这剑碑流传于上古,岂是区区生死镜可以相比的?生死镜就算是上品灵器又如何?就连整个生死殿,也不过被半块剑碑就彻底镇压了万年。 由此明悟,方轻寒就明白了,今日若是想活下去,一切的生机就在这剑碑之上。 而剑碑与自己有关的几样东西,就是那一套困龙剑法,以及困龙决,还有最后那不知为何的白龙? 第一百八十四章 骨鸣之境 传承之殿前。 方轻寒状若疯魔,逼得计都且战且退。 这一幕让善离目瞪口呆,也让她极为担心。因为先前计都口中的那番话,也因为她对于修行的了解。 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可以获得的力量,所有的得到都必然是有付出的代价的。 方轻寒此刻的付出,就是以生命为代价的付出,这让她如何不担心? 不过,就在这时,她感觉到怀里的素柔眉头紧皱,同时生死殿前金光摇曳,出现了一个金灿灿的入口。 她原本抱着素柔就离这里极近,此时,当即一下子跑了进去。 她怀里的素柔的生死,就是方轻寒的一块心病,如今既然无法帮助方轻寒,他能够选择的就只是尽可能消减他的后顾之忧。 或许,若是素柔能够获得生死殿传承,未尝不能令事情有所转机。 对于善离的行动,计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担忧,更是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这生死殿乃是他的囊中之物,眼前的剑碑和生死镜也必然要夺到手中。 独孤子语和西门安对视了一眼,犹豫了片刻,当即追随着善离的身影而去。 一时之间,此地只剩下了方轻寒和计都不断地战斗。 真形之器之中。 方轻寒运行困龙决,开始不断地演练这一套困龙剑法,期望从中领悟出更深层次的东西。 如何通过困龙剑法来引动剑碑? 空中的那条白龙已经彻底地将生死镜压制,随着方轻寒的剑法而不断地游动,有一股说不出的缥缈悠远。 咻—— 一道道剑意在真形之器之中游荡,那条白龙却越来越越低沉,最终化作了剑碑的原貌,落到了地上。 方轻寒一时站在原地,眉头皱得很深,往前走了两步,抚摸着剑碑上的道道深深浅浅的剑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在外部,方轻寒身上的暴戾气息应为生死镜被压制而渐渐丧失,整个人的身上充斥着一道道充沛的剑意。 方轻寒此刻手中执剑,自身却也如同一柄锋利的名剑。 计都一声赞叹道:“剑碑……果然不愧是上古神物。竟然能够发挥出这样强大的力量。可是……你的身体,又能支撑到几时呢?” 方轻寒这时眼睛忽然睁开,目光之中微微一冷,整个剑碑的虚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剑碑虚影顷刻碎去,化作了点点白光落到了吟风剑上。 呲—— 一股绝强的剑意从吟风剑向四面八方散发而去。 计都眼神一冷,第一次露出了疑惑的眼神,震惊道:“怎么会,你怎么会获得剑碑的承认?竟然完全炼化了剑碑?” 这一刻,方轻寒已经彻底将剑碑炼化,也明白了剑碑之中隐藏的最深层次的秘密。 那就是,剑碑,也是这困龙剑法之中的一环。 剑碑之中的那一道剑意,以及剑碑本身,都属于这一套剑法之中。否则,就不算完整。 有此明悟,方轻寒如今这困龙一剑,却用上了真形之器。 若是方轻寒内视就会发现,那没有剑身的真形之器化作的剑柄上,此刻出现了一道由白龙凝结的剑身。 勾勒出了一柄玄奇神妙的宝剑。 方轻寒吟风剑斩出之时,真形之器微微作响,就此化作了一个虚影笼罩在了吟风剑上。 这一剑,困龙。 一条栩栩如生的白龙冲霄而起,划破长空。 计都神色阴沉,却万万没有料到如今的这一时刻,但是到了此时他总算明白了。 “剑碑……?毕竟是那些自称神族的家伙所遗留下来的东西,所以在这一刻,面对我这饮用了永生之水的叛逆,就此认他为主了吗?只是为了彻底将我杀死吗?” “呵呵……就算你如此不计代价,耗尽了剑碑里储存了无数年的能量,也别想胜过我。剑碑?终究是死物罢了。” 杀神刀猛然一动,一股极强的气势扫荡四周,让整个空气都变得极为凝重。 对着那一条眼中凶光毕露的白龙,这一刀斩出,就仿佛让日月失色,虽然这片虚无之中没有日月,但是杀神刀上却出现了日光月华。 这一刀,斩日落月,没有半点犹疑。 砰—— 只见白龙与杀神刀猛然相撞,一时光华闪耀,在这一片虚无之中,就如同黑暗之中的一片星辰之海。 方轻寒可以感受到从剑碑之中涌现的力量在渐渐逝去,在计都所言之后,这才明白刚才的剑碑为何会如此轻易的被自己炼化,毕竟这剑碑在气海,也在真形之器之中默默无声了这么久,若无眼前的计都,恐怕也不会生出如此多的变化。 这暗殿十大殿主,乃是天地之敌。服用了永生之水,就是罪不可恕。 隐隐之间,方轻寒可以感受到,这一剑有一股之前从来没有的畅快,就好似整个天地都在帮助自己一般。 一剑困龙,困龙一剑。 白龙张口一吐,一道碧玉色的水锋顷刻而出,如同万剑降临,汹汹而去。 计都与这剑碑之中的白龙战斗正酣,哪里料得如此变化,手中刀锋一转,红光震荡四方,将这万道水剑震碎。 一时他整个人状若修罗,身上有青光乍现。面前正有一个如同镜面的星云,一道惊雷穿透而过。 看起来极为美丽,也极为玄奇。 方轻寒匆匆看过一眼,就明白那是计都的星相,这计都竟然在引动星辰之力?这可是处于天地玄力的范畴。 计都眼中一愣,口中沉声道:“这计都吞日决的力量,你就好好感受一下吧!” 言语之间,星云扩散。 方轻寒侧目一看,才发现四周都处于一片星云之中,就好似身处宇宙。 “宇宙。昔日在典籍中读过,乃是群星汇聚之地。这计都吞日决,竟然可以模拟宇宙?这怎么可能是天地玄力?” “天地玄力?你也未免太过看不起我了!”计都不屑道:“天地九玄,一念生变,这一变,就是造化之力。天地之力一脉相承,不过凭你,是绝对难以理解的。” “你就在这一片星云之中,化作了一抹微尘吧!” 计都伸手一抓,四周星空之中无数星辰就耀眼起来,各自散发出一道道星辰之光。 一颗。 两颗。 十颗。 联结成线,勾勒出一副凶恶的凶兽图案。 方轻寒凝重地看向四方,努力去回想这些星辰的方位,试图从中找出什么破解的线索。 这十颗星辰,乃是计都,罗睺,月孛,太阴,太阳,金,木,水,火,土,纷纷都在十一曜之列。 但是却独独少了紫炁。 星辰之力无比浩瀚,方轻寒只觉四周压力频频传来,竟有一股难以自持的感觉。 剑下的一条白龙也发出了一声悲鸣,似乎在述说些什么。 凭空之间,方轻寒的心里忽然多出了一份明悟,面朝紫炁的星位挥出了这一剑。 一时剑下白龙翻腾,真气之器所化的白龙之剑无比雀跃,一剑扫荡四周,将迎来的星辰之力统统挡住。 砰—— 只见四方星辰明灭闪烁,轰然爆炸。 但是这一切,却在计都意料之中,这如此明显的破绽是他特意留给方轻寒的。 方轻寒这一剑去,将会让漫天星辰引爆,如此剧烈的爆炸之下,他必然尸骨无存。 而计都自认服用了永生之水,不惧任何危险,而这具身体虽然脆弱,只要退出生死殿,就可以逃过一劫。 但在此时,方轻寒忽然脚踏白龙,骤然向前,而目光所向,正是计都所在的方向。 “你……”计都胸中一时郁结,愤怒难以抑制。 这方轻寒,竟然要选择与自己同归于尽吗? 看他拼命逃跑将爆炸引向自己,而不选择的抵抗的模样,计都一时极为恼怒。 方轻寒却从未想过要死,因为素柔还在等他,此时他这样做唯有一个目的,就是让计都无法逃出这里。 此时在剑碑的作用下,他体内的剑意已经凝结到了极致,这一道道困龙剑意如同浩荡的奔流,在他的体内席卷不停。 这乃是剑碑这无数年来储存下来的剑意,为了诛杀计都这个叛逆,剑碑已经最大程度的去帮助方轻寒。 方轻寒接下来的这一剑,就是决胜之剑,这一剑在他的手中不断地酝酿。 此时计都看着方轻寒奔袭而来的身影,杀神刀红光闪转,闪烁着一股恐惧的杀意,一时再度吞日食月,漫天星辰之光就此一暗。 此一刀,令天地失色。 方轻寒见此,不顾身后的星辰爆炸,就此一剑直出。 这一剑,却也平平,却有一股莫名颠沛之意。 就连方轻寒也觉得极难掌控,这一剑并非困龙,而是融阳剑法剑之中的第九招。 颠阳逐日,乃是最为荒诞不羁,也最为洒脱写意的一剑。 如今这一剑使来,恰到好处,简直妙到了极点。 方轻寒的心中也在此时明悟,融阳剑法竟然顷刻突破了大成,步入超凡……转瞬心中如同一团暖阳。 叮—— 暖阳入水,触动明镜止水之心。 恍然之间,方轻寒竟然再度感受到了剑心凝结?同时一种小神通开始悄然演化? 在这剑碑的推动之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好处? 方轻寒只觉体魄在在瞬息之间不断地淬炼,修为不断地加强,竟然一时突破了融体境一层五练之境,踏入了融体境二层骨鸣之境。 一时之间,筋骨齐鸣。 再看这一剑,暖阳与水,无比和谐,在两种道心的作用下,生出了一股极为荒诞不经的感觉。 这也最洽和这一剑的剑意。 第一百八十五章 神将轩辕 面对这一剑,计都浑身一震,杀神刀生生一止,就此偏离,竟然不敢与之硬碰。 噗—— 方轻寒这一剑以大开大合之势,却又带着一丝荒诞不经,竟然就此刺入了计都的胸膛,看起来就好似他刻意没有去抵挡一般。 方轻寒一剑得手,感觉到剑碑之中的力量就此枯竭。心中一动,向着计都看去,却迎向了计都那双血红色的眼睛。 方轻寒本能地感觉到有些不妙,却已经无法变招。 只见计都竟然将杀神刀轻轻一抛,也不顾胸膛上的吟风剑,嘴角出现了一份讥笑,淡淡道:“你既然想与我同归于尽,那么我就成全你好了。” 杀神刀悬空,如同画地为牢,一抹红光将二人罩在了其中。 方轻寒看着计都那胸膛上的一片血水,确认了他再也无还手之力,心中稍稍安定,丝毫不为他的言语所动。 计都的意思很简单,无非是要借身后那星辰爆炸之力来同归于尽。反正他服用过永生之水,根本就不会死。 但是方轻寒通过眼前的一幕,已经确认了,这计都也是会死的。永生,并非永生不死,而是神魂不灭。 只要将他的身体彻底的毁灭,这计都再无能力作乱。 “为何你……会有两颗道心?” 最后一刻,计都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极为不解。 剑心也是道心,道心乃是修士的问道之心。修士问道,极为专一,又怎么可能走两条路? 若是如此,就连天地也不会相容。 一颗道心凝结的一刻,就是另外一颗道心毁灭的一刻。 但是方轻寒却极为奇怪,此刻体内有两颗道心,明镜止水之心和赤阳之心。 方轻寒对此也极为奇怪,他也明白此时的情况到底有多特殊,可以的肯定的是,这一点与剑碑没有多大的关系,因为剑碑之中涌现出来的力量已经彻底消失。 剑碑只是推进了自己的剑法境界和修为,而这一颗剑心的存在,却根本不知任何理由。 就在此时,方轻寒才发现,刚才一剑之间,他竟然将困龙决运用了起来,这如同的这一刻赤阳之心,就好似被捕捉了一般? 一剑困龙?不……这不是困龙剑法。仅仅只是困龙决? 困龙决还有这样的神妙? 还未想多余,明镜止水之心一黯,涌入天门穴,赤阳之心的力量充斥体内,带来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赤阳之心,乃是赤子之心,也是一种至诚之心。 以赤阳之心来使用融阳剑法这一类的剑法,就能威力倍增。 而此时最为致命的还是身后的爆炸而至的颗颗星辰,带着绝强毁灭一切的力量。 方轻寒指尖一动,一轮红日出现,口中喃喃道:“小神通,贯日?” 红日后坠,向着那一颗颗爆炸的星辰涌去,就好似在一片破碎的天地之中升起了一抹骄阳。 轰隆—— 轰然炸裂—— 方轻寒和计都的身影都在这一片爆炸之中难以脱身而出。 方轻寒最后见到了计都的一抹疯狂的笑容,随后……就此四方一切全部被一抹白光所包裹。 星辰爆炸涌现的白光之中,方轻寒运用两种小神通疯狂地保护着自己,一条白龙和一轮红日将他护在中央。 方轻寒坐立虚空,就此岿然不动。身上的衣衫却随着劲风而炸裂,皮开肉绽,浑身皮肤没有任何一处完好。 将道心转换成为明镜止水之心,努力地忍受着痛苦。 方轻寒根本不知计都已经被这一片星辰爆炸卷到了何处,但是刚才自己已经一剑重伤了他,他根本就没有逃避的余地。 就算计都神魂不灭,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再度出来兴奋作浪。 轰隆—— 爆炸声持续数十息才结束。 等到天空之中繁星褪去,四周再度化作一片虚无,只有那一处传承之殿金光闪耀的时候。 一道血衣从空直坠,砸落在地,引得烟尘四散。 烟尘之中,方轻寒的身体将地面砸出了一个一丈有余的大坑,他的身体栽倒在地,将醒未醒,已经失去了知觉。 再看向四周,竟然根本没有那计都的身影,就连一块骨头也看不到。 …… 生死峰,生死殿。 黑白二色闪耀的生死之气之中,一道血影破空而出,仿佛丢出了一具尸首轰然坠地。 细细看去,根本看不清楚那人的容貌,因为那人身上已是血肉模糊,就如同一团烂肉。 唯有一柄杀神刀深陷大地,述说着此人的身份。 计都昏迷不醒,在最后一刻, 他利用才刚刚从琳琅良那里夺取的生死殿的权限惊险逃出。 为了防止方轻寒抓着他不放,他更是演了最后的一出戏。并非仅仅只是为了同归于尽,也是为了活下来。 他这一具身体,乃是数十万云渊城百姓的生命才凝成,怎能如此轻易放弃? 在地面上喘了几口气,计都才坐了起来,对于彻骨的疼痛他根本就不在意。这点痛苦比起无数年前身死在天地大劫那一刻,根本就不算什么。 模糊的血肉脸庞一动,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睁开,一片精光闪闪,有种说不出的邪异。 “他还在生死殿之中?那就还在我的掌控之中?生死殿传承?方轻寒?给我等着。” 此言落下,四周一道道生死之光被计都吸入体内,随着他的调息而不断地转换,在不断地修补他身上的伤势。。 …… 生死峰外部。 在此恭迎的天魔族和蛮族两名黑衣人纷纷面色冷峻,因为他们的前方,正走过来一个金光闪闪的中年人。 此人身穿百战金甲,手持一柄长枪,威风凛凛,脸庞上却带着几许轻慢之色。 但是这两名黑衣人却并未因此而感觉到任何的愤怒,反而脚下在不断地后退。 眼前的这一名金甲人族,在整个天底下都赫赫有名,他乃是武神宫九大神将之一的轩辕青云。 此人是暗殿的大敌之一,在九大神将之中排名更是极为靠前。 一枪贯日,身化残影,将这两名黑衣惊得颤颤惊惊,脚步不断地后退。 “说……善离在哪里?你们将她带到了何处?若是不说,我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轩辕青云的枪尖落到了二人的身上,扎出了几个血窟窿,口中带着一抹淡淡的语气。 “我们……不知道。”那名天魔族黑衣人强硬道。 “不知道?”轩辕青云轻轻一笑道:“善离在这云渊城附近失踪,除了你们暗殿的人,谁会动手?你们若是不说,就别怪我将你们生剐活剥。” 如此血淋淋的事情,在轩辕青云口中说来那么随意,但是谁也不敢怀疑他不会这样做。 轩辕青云行事之狠辣,在整个天下都是赫赫有名。若说暗殿之人最不愿意落到谁的手上,那就是轩辕青云。 死在他手中的天魔族和蛮族,大多都是受尽了折磨,能够痛快的一死了之,反而是种奢求。 更令暗殿众人闻风丧胆的是,这轩辕青云相当受天元武神重用,更是对善离言听计从。 如今他来寻找善离,就代表着天元武神已经彻底动怒了。 “杀了我们把!”那蛮族黑衣人尽管心中害怕,却仍旧不为所动。 “哦……”轩辕青云森森笑道:“挺有骨气的!那么……就从你开始吧!” 当下在云梦草原之中,开始了一场令人瞠目结舌,闻之丧胆的酷刑。 一个小时之后,这蛮族黑衣人的身体已经被彻底支离破碎,身上的零件已经到处摆落得是。 但是令人胆寒的是,他并没有死,而是活生生地看着轩辕青云将自己肢解这一步。 到了这时,他已经口不能言,动也不能动,就好象一个有意识的物品,唯一承受的,就是那满无休止的痛苦。 轩辕青云就此对着那天魔族黑衣人低低一笑道:“修士的体魄强大,生命力也更为旺盛。所以拷问起来也就更有意思,你说……对吧!” 那天魔族黑衣人当即吓得跪倒在地,再也不敢隐瞒,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统统都说了出来。 他说完之后,轩辕青云轻轻点头,就此长枪一松刺入他的胸膛,那天魔族黑衣人的眼中顿时出现了一份解脱。 “如此说来,善离没有落入你们的手里?那么就应该还在这附近?” 轩辕青云看着那已经不成人形的蛮族黑衣人,淡淡笑道。 随后他提起长枪,露出了思索的神情,片刻之后,就毫不犹豫地向着生死殿走去。 如果善离未死,以她的性情,必然会来到这里,那就很有可能已经进入了生死殿。 “生死殿……这万年之前的生死殿我早就久仰其名,一直遗憾没有机会去见识。想不到今日,竟然在这里遇见了?” 言罢,轩辕青云头也不回地进入了生死殿,脚踏熔岩,转眼就到达了生死殿之前,恰好看到了坐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的计都。 感受着计都身上那磅礴的杀意,至少有几十万条的性命堆积,轩辕青云就好似闻到了一杯醇烈的美酒。 长枪一抖,握在手中,径直走了过去。 却不料,此时又有两道身影从远处飞来。 其中一名玄衣带刀,穿戴极为华丽。 另外一名拿着一柄霸王枪,踏空而来。 两人目光所向之处,皆是那计都所在的地方,一时与轩辕青云对视一眼,最终都停下了脚步。 此时,计都总算睁开了眼中,眼中无惊无惧,一脸的冷淡。 第一百八十六章 黄雀在后 计都目光所向之处,却是那玄衣带刀的中年人,淡淡说道:“金光!为我护法!” 原来玄衣带刀的中年人,正是青魔宗的宗主金光! 金光一步向前,没有分毫的犹豫,为了计都的复生,他已经付出了青魔宗的根基,若是此时计都身死,岂非一切都是竹篮打水? 他没有任何退后的余地。 此时轩辕青云却连看也没有看那金光一眼,他的目光所及落在了那名手提霸王枪的黑袍少年身上。 从那名少年的身上他可以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感觉,这让他极为疑惑。 “手持一杆霸王枪?莫非……你也是暗殿的人?如此正好,以一敌三,正好够我活动胫骨。” 轩辕青云丝毫无惧,手中长抢一动,如同挑向落日。 枪名贯日,正是上品灵器。 那黑袍少年淡淡地看了轩辕青云一眼,眼色有些冰冷,只是看向了他的那一身百战金甲,淡淡说道:“武神宫神将?不错……武神宫的神将既然还有如此的水准,那么……我就放心了。你去吧!” “恩?”轩辕青云不明所以。 “这两人交给我来对付,那善离如今已经进入生死殿,处于生死一刻,你若不尽快出手。恐怕将来悔之莫及!” 轩辕青云闻言眼中闪过了一抹焦急之色,却对这黑袍少年的身份有些疑问,也有些不明白,他为何要帮助自己。 但是此时轩辕青云也不做作,既然这少年有此选择,那么自己承他一个人情又何妨? 有很多事情,不必太过深究。 轩辕青云身形一动,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此时,天灭拔起霸王枪,看向了金光,淡淡地说了一个字。 “滚!” 金光守在计都身前,面容一变,充斥着无边的怒气。 从他执掌青魔宗开始,有多少年没有人对他这么放肆过了? 他眼中一动,目光穿透这少年的身体,仿佛想要看穿天灭的内在。 下一刻,他就笑了,这眼前的少年,从骨龄来看不过十九岁。十九岁就算再惊才艳艳,又能够有什么本事? 金光一刀在手,豪气干云,淡淡道:“区区一稚子,也敢猖狂?还不给我跪……” 金光气势一放,就想压迫天灭跪下。 天灭见此,只是低低一笑,一瞬间就此欺身而近,一杆长枪如龙直刺。 金光的气势自然无法影响到天灭,等到他察觉到天灭的异常之后,一杆霸王枪已经破空而来。 砰—— 金光提刀欲挡。 却不料天灭枪影一动,一时速度提升数倍,霸王枪顷刻穿透了金光的胸膛。 砰—— 金光手中长刀落地,一脸的不信。 但是天灭却一脸的云淡风轻,就好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一般。 “怎……怎么会?” 金光不信,感觉到一股剧痛传来,浑身的血液仿佛被那霸王枪所吸走,瞪大了眼睛,顷刻死去。 堂堂青魔宗一代宗主,就这样轻然无息的死在了这生死殿前,没有任何人知道。 “愚蠢……” 看着这一幕,计都睁开了眼睛,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 此时天灭就好似得到了大补一般,一脚踹开金光的尸首,那尸首竟然脆如白纸,如同一具风干的尸体。 “他可是为你而死!计都!”天灭淡淡道。 “你认识我?”计都一奇。 “我不是认识你,我只是认识你的气息。或许……你不知道,在千年以前,我就到过这生死殿。” 天灭露出了回忆的神色。 “那么……如今,你想做什么?想和对付金光那也对付我?那可不容易!我可不是他,你杀不死我。”计都淡定道。 “永生之水?神魂不灭!”天灭淡淡笑道:“说来这是一种人人羡慕的本事,但是这同时也是一种诅咒。” “这乃是永生的诅咒。我若有此本领,也不会如今形同孤魂野鬼,不过好在,我遇见了你!” 天灭的眼中出现了贪婪的神色。 “你想要做什么?”计都目光之中多了几分隐忧,他不惧死亡,但是却害怕被禁锢,如今这天灭,显然是有这样的手段的。 “我要你……成为我!” 计都沉声道:“休想!我神魂不灭,你不可能吞噬我。” “神魂不灭,我是没有办法吞噬你,但是……我可以被奴役你。或许在天魔族和蛮族眼中你高高在上,但是在我眼中还不算什么。” 天灭淡淡说道,手掌拍向了计都的额头识海处,就欲取出他的神魂。 计都脸色剧变,就是和方轻寒一战之时的最后一刻,他也没有这么慌乱,可是此时分明比死亡更可怕。 此人竟然想奴役他的神魂? “你就不惧怕我天魔族和蛮族的报复吗?”计都还有最后的一分希望,强硬道:“就算你抓住了我一时,也将面对圣族生生不休的追杀。那时,悔之莫及。” “哈哈……你以为,如今还是从前吗?这已经不是你天魔族和蛮族主宰天下的时候了。如今天地的主角,乃是人族,你们天魔族和蛮族,都只是配角而已。这一点,永远也无法改变!” 天灭再也不停,手指一探之间,已经将计都的神魂抓了出来。 神魂大多都是乳白色的光芒,但是计都的神魂,却如同被诅咒了一般,是一团恶心的乌紫色。 天灭嫌恶地看了一眼,不顾计都的神魂挣扎,就此吞入了口中。 噗呲—— 只见天灭的眼中出现了一团乌紫色的光芒,随后轻轻一招,杀神刀已经落入了手中。 “你的神魂……我就收下了!如今就暂时与你共用一躯吧。不过,我会尽管给你找到栖身之躯的!”天灭口中淡淡道。 他又转头看向了生死殿良久,复又幽幽一叹。 “方轻寒?我到底是没有看错人。短短时间,竟然已经成长到了这个地步。那么……你就继续成长吧。带着我那被你吞噬的神魂!” 此言一出,提起方轻寒的名字,就引起了计都的神魂一阵悸动。 “你很是激动?想要说什么?没有关系,日后你可以慢慢的说。今日,我们要离开了。” 天灭的身影破空而去,那阻碍一切的生死之气在他的面前,根本就形同虚设。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方轻寒总算从昏迷之中醒转了过来。 这一方天地之中感受不到时间,唯一清楚的就是,此时身上的血肉已经和衣服黏在了一起。 每一次动作都能够感受到彻骨的疼痛。 方轻寒忍住疼痛,小心地将衣衫与血肉再次撕扯开,又用除垢符清洗了身体和衣服,这才再次穿上。 体表依旧有些隐隐出现的血迹,方轻寒一阵皱眉,但是这已经不影响他继续行动了。 唯一令他不舒服的就是,体内的真气不足充盈时候的三百之一,身体的力量也没有想象之中大。 在突破了骨鸣之境以后,筋骨的力量会随着真形之器淬炼血肉筋骨而逐渐壮大,以方轻寒的九尺龙虎之气的程度来说,就算拥有万斤之力也是不稀奇的。 不过转念一想,方轻寒就认识到,如今真形之器淬炼身体的时间太短,这个过程总是要慢慢体会出来的。 捡起了地上的吟风剑,方轻寒忽然发现血玉剑不知何时已经不知所踪,或许是在那一场繁星爆炸之中被吞没了吧。 方轻寒渐渐靠向了传承之殿,心中却一直在想,不知道素柔和善离如今怎样了,这传承之殿之中,会不会有什么难以料想的危险呢? 想着想着,方轻寒已经踏入了其中,感受到眼前一阵金光变幻,方轻寒立即看到了一处古典久远的殿堂。 此时善离,西门安,独孤子语皆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方轻寒继续看去,就发现殿堂上方的玉台之上,素柔睡在其上,整个身体才一片金光的照射之下一动不动。 这是什么情况! 方轻寒一步向前,但是独孤子语,善离,西门安三人好像没有感受到了一般,连头也没有回。 这让方轻寒不免有些犹疑,就在这时,在殿堂的上方,玉台之上的素柔忽然转醒,坐了起来。 方轻寒大喜,道:“素柔……你没事了吗?” 素柔回过头来,却带着一双赤红的眼睛,如同九幽之下的厉鬼,充满了杀机。 “怎么会如此?怎么会这样!” 方轻寒脸色一僵,有些不明所以。 这时善离身形一震,对着方轻寒颤抖说道:“方轻寒……她在传承的生死关头,似乎被什么东西所控制住了。我们也被她困在了这里……你小心。” 言罢,善离再次一动不动。 方轻寒这次的神情就要警惕许多了,善离、西门安、独孤子语三人的实力他清清楚楚。 既然如今的素柔可以困住他们,那就说明……素柔的实力已经达到了一种难以想象的地步。 方轻寒想了想,还是拔出了吟风剑,只是面对这这一张魂牵梦绕的脸庞,怎么也斩不下去。 这时,素柔的身体忽然微微摇晃,脸上多了几分欣喜,失声道:“方轻寒?” 第一百八十七章 机缘巧合 方轻寒一时僵在了原地。 曾几何时,这样一声呼唤也美得那么惊心动魄。 看着素柔的那双赤红之眼,方轻寒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剑,随手将其抛开,就此向着素柔一步步走过去。 一步。 两步。 善离,西门安,独孤子语的身形都僵立不动,特别是善离,眼里充满了焦急。因为关心,所以心急。 但是方轻寒却如同没有感受到一般,边走边说道:“素柔,只要你活着,只要你能够活下去。一切都好!一切都好!” 方轻寒的眼角带泪。 素柔的身影摇摇欲坠,可以看到她的身体在不断地颤抖,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她无法控制自己去伤害方轻寒的念头。 这一股念头如同心魔,根本挥之不去。 但是看到了方轻寒的眼睛,她却觉得无比的心安,那股充斥脑袋的念头也就渐渐淡了下来。 这时,方轻寒走上了玉台,将素柔拥入怀中,紧紧地抱住她的身体,感受着她的脉搏,一动也不动。 只希望此刻天长地久。 抱住素柔的这一刻,方轻寒抬头看向了玉台之后,一个八角菱形的凹陷无比的显目。 一眼就可以知道,那是关乎传承的生死镜的痕迹。 “原来是这样……是因为这生死镜不在你身上?所以你无法真正的得到传承,所以才如此受苦?” 方轻寒立即将生死镜拿了出来,就想将它放入那个凹陷,却被素柔伸手拦了下来。 方轻寒面露不解。 素柔垂着脑袋说道:“如今的一切……我都明白了。方轻寒,再让我抱着你一刻,好吗?只要一刻就足够了。” “不……等你恢复如初,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为何我还要等待这一刻。我不要眼前的一刻,只要日后的长久。我只要你不会痛苦!” 素柔赤红的眼眶之中,一滴泪水掉了下来。 “可是……奈何造化弄人。我和你之间,总是差了那么一点,就好像如今,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方轻寒的心里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眼前的素柔,就好似在与她告别一般。 “不……你不要说了。” 素柔这次意料之外的坚决,不顾方轻寒的反对,就此抱住了他,也将生死镜揽入了怀里。 “素柔……”方轻寒有些不理解素柔的强烈。 “方轻寒……你听我说了,不要生气!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计都,完颜骨之流,虽然坚决反对我们,但是却不害怕我们夺取了生死殿的传承?” “不……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方轻寒的心里太过不安,在素柔的面前,他已经经受不起更多的折磨。 但是素柔却必须将这一句话说出口,她清了清喉咙道:“一旦获得生死殿传承,我或许会有如今的记忆。但是……那时在我心中最重要的恐怕就是侍奉暗殿之主,再也没有了你。” “我不能没有你。所以,我不能去接受着生死殿的传承。如果真的接受了传承,素柔也将再也不是素柔,我们又何谈以后。” 听着这残酷的真相,方轻寒指甲几乎掐出血来,但是他的情绪却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将生死镜从素柔的怀里取了出来,方轻寒的神情多了几分坚定,素柔也隐隐只见察觉到了什么。 “就算如此……你也依旧要这么做吗?我不要,方轻寒,不要逼我!” 方轻寒的脸上出现一股从未出现过的认真,眼神清澈如泉,认真道:“素柔,我不能再坐视你去死。无论如何,我也要你活下去。至于日后的一切,统统由我来承担。” 在沉重的目光之中,方轻寒将生死镜放入了那处凹陷,素柔就此盘腿坐在了玉台之上,生怕忘记了方轻寒的容颜。 方轻寒也就此一动不动地看着素柔,眼中带着一片温柔,浑然不去想这里乃是幽暗森严的生死殿。 下方的善离心如刀绞,有些难以自制,但是心中又为方轻寒而高兴,他总算做出了他的选择。 只要他心中无悔,那就足够了。 直到察觉到生死镜的联系与真形之器切断,方轻寒忽然发现素柔的脸色开始变幻起来,眼中的赤红渐渐变淡,一双眼睛充斥着不一样的神采。 左眼是一股蓬勃的生机,右眼是深沉的毁灭,看起来就如同昔日那白色龙影的眼睛一般。 直到此时方轻寒才明白那是因为什么,那是因为生死殿的侵染。 既然如此,如今的素柔已经是真正的生死殿之主,那么……她也就不再是他的素柔。 方轻寒捡起了吟风剑,立在原处,等待着一切变幻的终了。 却在这一刻,生死殿旁响起了一道细微的声音,一名身穿百战金甲的中年人瞬息间步入其中。 将善离护在了身后,同时他提枪而起,对着素柔冷冷而视。 “你是什么人?” 方轻寒一脸戒备地看着上官青云,如今正是素柔的关键一刻,岂容有人来搅局? 善离这时咳嗽一声,似乎脱离了束缚,对着轩辕青云道:“轩辕神将。你不要出手,先将我身旁两人的束缚解开!” 轩辕青云伸手一挥,西门安和独孤子语纷纷脱离了束缚。 他这才再次看向素柔。 一时之间除了善离之外,其余人的眼中纷纷流露出了异样的目光。 武神宫九大神将之一,每一名都代表着一段传奇,这名轩辕神将显然也有一段极为传奇的过去。 但是方轻寒手中的吟风剑未松,因为轩辕青云并没有表态。 这是善离才向轩辕青云解释起事情的始末来,不过却将自己的情感抛到了一旁,最终给轩辕青云的命令是不许插手。 轩辕青云听完之后,有些不解地看着善离,在看到了善离眼中的那一抹哀愁之后,忽然之中又看向了方轻寒,似乎明白了什么。 “现在我可以不管。但是……若是她真投向了暗殿,无论如何我都会出手。善离姑娘,这是我的底限!” 善离对着方轻寒表示无奈,这确实是她所能够做到的极限。若是换到从前,她一定选择现在就杀了素柔。如今肯这样做,已经格外令轩辕青云刮目相看了。 一切的一切,只能等待变化终了的一刻。 但是这时的素柔的神情,却渐渐多了一份欣喜,已经过了这么久。她已经感觉到了生死殿和自己融为一体,彻底的被自己所炼化。 但是那股强加于心的念头却慢慢淡去,就好似从来没有存在一般。 时间又过去了一盏茶的功夫,素柔这才确信了一切,当即投入了方轻寒的怀中,让方轻寒有些不知所措。 “什么都没有发生?怎么会这样?”方轻寒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时素柔眼中的异象已经散去,一切看上去皆大欢喜,似乎极为圆满。 这时一直久为开口的轩辕青云似乎想到了什么,沉声道:“我从之前遇见的两名天魔族和蛮族之人的口中听说。这生死镜之中隐藏着可以改变人心性的能量。但是我刚才看那生死镜,似乎极不完整,有些毁损。是不是因此,才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 方轻寒听此一言,这才恍然大悟,在先前与计都一战之中,生死镜与剑碑相争,被剑碑彻底压制了下去。可以说是被剑碑弄得几乎支离破碎,其中自然不会再有那种力量的存在。 虽说虽然时间的流逝。生死镜还会恢复如初,但是既然此时没有问题,那么日后也就不会有问题了。 方轻寒这时有些庆幸,若非之前的孤注一掷,恐怕就要与素柔再次生离,从此化作敌人了。 想到这里,方轻寒的心里还是隐隐不安,试图去检查素柔的身体,这一检查,眉头又深深地皱了下去。 “你怎么了……” 方轻寒失神道:“这生死蛊之毒,还在你的体内?这岂非没完没了?” 素柔的神色黯淡了许多,却安慰道:“比起之前,这样的结局已经好过太多,如今我不还活着吗?生死蛊之毒如今已经不致命,只是偶尔发作,只要能够与你在一起,这又能算得上什么。” 方轻寒默然不语,微微摇头,看向了善离,忽然认真地施了一礼。 “善离……还记得我先前所托吗?请你将素柔带回武神宫,替她治疗生死蛊之毒。” 方轻寒怎会就这样让素柔在痛苦之中度过余生,这是何等残酷的事情。 善离一阵犹疑,却看向了素柔。 素柔当然是不想离开的,但是方轻寒的眼中极为坚决。 方轻寒道:“既然你我都好好活着,日后必然会有相见的一日。如今这生死峰遭逢大变,若是回到湖阳剑宫,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你去武神宫等我,等我了结那桩事情,就会来找你!” 如今以方轻寒的手段,想要查清当年之事再也不是痴人说梦。所以这一等,料来也等不了多长时间。 素柔想了想,最终点头同意了。 她这才走向了善离的身后,对着方轻寒投去了一个坚定的眼神。 “你一定要来找我。”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天下 这时西门安却看向了方轻寒,也看向了独孤子语,当日独孤子语所言的承诺,此刻已经到了该兑现的一刻了。 西门安的动作落在了素柔的眼中,还不待他说话,素柔就已经明白了。 “独孤子语,谢谢你先前的体谅。若不是你在最后一刻选择了退避。这生死殿传承属于谁还真的说不准。素柔如今能够活下来,也离不开你的帮助。所以……你与逆水寒的承诺,我会帮你!” 独孤子语点头,淡淡道:“那梦境之中的十年,你与我清清楚楚,我敬仰你的选择。能够做到这一步,方不负真性情。所以,这一步我就算退了也无妨。因为我多了一个朋友!” 就连方轻寒独孤子语也不曾将他视为朋友,但是对于素柔,独孤子语却极为敬佩。 一时素柔身形一转,众人只见她挥手之间,这传承殿渐渐缩小,随后眼前一阵变幻。 下一刻众人已经身在了云生瀑之中。 看到西门安脸上的疑惑,素柔解释道:“这生死殿如今可以算作我的宝物,虽然不知道它是什么品级。但是在这一方小世界之中,这点程度我还是能够做到的。而且这生死殿之中还有很多地方似乎都有强大的禁制,若是想要完全弄明白,还需要时间的探索。” 善离点头道:“这生死殿作为暗殿十殿之首,自然有非凡之处。否则这无数年来,又岂会有这么多人为它前仆后继。最后甚至让初代武神出手将它封印?你能够得到这生死殿的传承,实在是机缘巧合,否则也会倒向暗殿。若是龙霄凤舞得知,恐怕会暴跳如雷吧?这一次,实在是出乎了他的掌控。” “龙霄凤舞之谋?真的有这么简单吗?”轩辕青云问了一句。 善离的脸色一怔,又思索了良久,最终摇头道:“我觉得是有些不对。龙霄凤舞的谋划不可能那么简单。最后……那计都又去了哪里?” 众人都看向了方轻寒。 方轻寒这才解释战斗的一切。 上官青云听完之后,忽然想起了生死殿之前的那道血影,有些皱眉地说道:“若是你所说是真,那么他就没死,我在生死殿之前恐怕已经碰到了他一次。这计都乃是生死殿第一任殿主,又岂会没有几分保命的手段?可惜……若是我早知道如此,我一定要杀了他!” 素柔这时微微闭眼,向着生死殿前看去,却只看到一阵空空如也,最终摇头道:“没有人,他已经走了!” 方轻寒皱眉道:“这计都不死,恐怕后患无穷,他一定会对你有所觊觎。你一定要小心!” 素柔点头道:“放心吧。我这一路上有轩辕神将的保护,只要进入了武神宫,他如何能够出手?” 方轻寒一想也是,就此不再担忧了。 “还有一点,我必须说一句。你若是回去湖阳剑宫,恐怕情势比你想象之中还要恶劣。我得到消息,云渊城已经成为一片死地。数十万性命尽皆成为了计都的重生之资。” “什么?” 方轻寒,独孤子语,素柔,善离一齐色变,有些难以置信。 方轻寒的心中更是涌现了缕缕担忧,云渊城如此变故,也不知道湖阳剑宫会有怎样变化。还有那青魔宗,会趁势再做些什么? 这样的时局混乱,想要暗中查出方家被灭的真相,那无疑是极为困难的。除非,能够彻底以暴力镇压湖阳剑宫的宗门上层,强行逼问出真相。 否则,那些执剑长老一定不会允许他的叛逆行为。但是就算如此做,也难保其中没有什么被隐瞒下来的地方。 当年参与让方家成为湖阳剑宫与青魔宗争斗的炮灰的人,都应该去死。 方家一直都倒向湖阳剑宫,却在那一刻被湖阳剑宫所抛弃,若说没有什么猫腻,这如何可信? 方轻寒又想起幻境之中的一幕幕,那对他一声声责骂的父母,如今想来,热泪盈眶。 那一对印象之中的父亲和母亲,又再一次活生生的死在了自己的面前啊!这是何等残酷的一件事情。 如今云渊城也是一片血地,与十三年前的方家何等相象?还有……也不知道如梦,是不是也葬身在这一大劫之中。 那个倔强的女子,那个为情所伤的女子。 那一夜在山谷之中倔强地背着柳川的尸首,一步步地走回了云渊城,那是一段那么触目惊心的路? 还有李馨梓,那处留有两人回忆的月中轩,想必也在这一场大劫之中毁灭了。 手中的金银蚕丝手有些温热,方轻寒的记忆却再也难回到从前。 就在这时,众人已经走到了山洞的开阔处,也到了逆水寒如今被封印的地方。 “你们……总算来了。老夫早就感受到了。独孤子语?你虽然未曾做成你想要做的事情,但是遵守了承诺?老夫没有看错人。” 独孤子语淡淡道:“逆水寒前辈?不……天问前辈,你若是信我,又岂会让西门安与我们一路同行?这根本无所谓看不看错。你自始至终相信的,不过是你一手培养的徒弟罢了。” “呵呵……”天问干干一笑。 这时他似乎看到了轩辕青云,淡淡笑道:“没有想到,这一场惊心动魄的风云变幻,最终连武神宫的神将也卷入其中了?” 轩辕青云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只是面色一沉,正待沉声说话,却不想被善离拦住了。 善离一步向前,对着池塘的方向施了一礼。 “晚辈善离,乃是武神宫一闲人,幸得天元武神信任,所以为天下人族做一些事情。逆水寒前辈当年之事,晚辈也有所耳闻。甚至后来武神宫初代武神听说前辈被困,也是时常为前辈而叹。后来选择用半块剑碑镇压生死殿,更是为了纪念前辈,却想不到,前辈竟然还活着!” “如此说来,老夫还要感激了?” 善离摇头道:“善离说了这么多,也就是想前辈了解而已。前辈当年洒脱,对四族争斗视而不见。可是如今逆水寒已死,唯余天问。前辈是否可以加入武神宫,为天下苍生做些事情?这也不枉当年初代武神与前辈的一番因缘际遇!” “哈哈……拐弯抹角,无非不过是想老夫做你武神宫的走狗吗?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天问当即拒绝道。 善离轻轻一叹,道:“前辈莫非就不考虑一下,如今大陆情势岌岌可危。内有暗殿动作连连,更是出了龙霄凤舞这样的天才人物。外有山海族虎视眈眈,一个不小心,人族就是破灭的下场。” “这一切……与我何干?”天问淡淡道:“天命有数,天意难违。当初天魔族和蛮族何等声势滔天,如今大陆上的主角不一样是人?每一个人的身上自然有每一个人的背负,又何须他人代其背负?这大陆之中为何这些年来人族逐渐势弱,难道不正是你武神宫的原因?” “大胆……你岂敢信手胡言?”轩辕青云可以容许天问拒绝,但是决不允许他污蔑武神宫。 但是善离听完此言之后,细细一想,竟然品出了几分道理。 “人族因武神宫而安定,却也因武神宫而落败。前辈所言确实有几分道理。但是,素柔还有希望得到前辈一个承诺,若是有一朝武神宫无能为力,大陆危局再起,情势刻不容缓之时,还希望前辈出来助天下人族一臂之力。” 这次天问没有拒绝,沉默了良久最终,最终说了一句话。 “无论如何,老夫都是人族。若真有那么一天,老夫自然不会和万年前一样置身事外。” “那么……多谢前辈了!” 善离微微一礼。 一旁的轩辕青云见此,眉头深皱道:“善离姑娘,这会不会你想得太多了?” 善离摇头道:“如今生死殿传承开启,龙霄凤舞既然走了如此大的一步棋,日后他就会有第二步,第三步,他的手段,层层不断,有多狠辣,有多歹毒。你心知肚明!若是没有后手,他岂会动手?” 轩辕青云当下神色变幻,再也不说话了。 这时素柔手指微微一动,对着那一潭池塘轻轻一指,就见四周墙壁一阵颤动,池塘轰然炸响。 而在众人的视线之外,云生之海之中,一场巨大的风暴悄然出现。 变化一直过了整整三刻的时间,只见池塘上方的土层突然破开,露出了道道光亮。 也在同时,一道寒气蔓延四周,从池塘底部,走上来了一个面黄肌瘦的灰袍老者。 尽管如此,也可以感受到这灰袍老者的眼中隐隐有神光流转,气度自有不凡。 天问看向了这四方天地,脸色之间极为喜悦,微微地活动了自己的身体,忽然对着素柔沉声道:“多谢姑娘相助之恩。日后若有什么难处,天问可以帮你一次。” 素柔微微一笑,看了一眼方轻寒之后,却没有说什么。 下一刻,随着她的手中一转,众人的眼前再度变幻,已经回到了生死殿前。 第一百八十九章 回宗 此时,在众人的眼中,那一方生死殿逐渐的收缩,最终被素柔收入了掌心,就此消失不见。 西门安此时默默地跟在了天问身后,也不向众人说一句话,当下二人就破空而起,转眼看不到踪影。 方轻寒这时看向四方,此时那一片熔岩依旧存在,只是看起来有逐渐消失的趋势。 这时善离看了素柔一眼,问道:“那些进入生死殿的人族?如今都死了吗?竟然没有一个活着的?” 方轻寒这才想到了那一群生之境的兽怪,当下对素柔说了一番话。 只见素柔的掌中一阵变幻,木吉和一群兽怪统统出现在了这一方天地之中,随后随着素柔伸指轻轻一点,一点点云生之水竟然从这些兽怪的额头出现,被她统统收了回去。 随后一阵光华闪耀,这些兽怪都恢复了原形,不过其中却没有那一群散修的踪影。 素柔摇头道:“他们进入生之境之中,如今已经全部化作了兽怪,与那森林之中的兽怪全部合在了一处,我也找不到他们。这些兽怪之中,有蛮族,也有天魔族,更有许多不明来历的东西。所以……一时之间,很难放他们出来!” 方轻寒见此微微一叹,不再说话,世间万事都不能强求,这是际遇,只能是图叹奈何。 也就只能在日后,看看有没有机会让他们出来了。 善离也见此也不强求,众人的目光却纷纷移向了木吉一行。 此时的木吉不再是一个羊头人的模样,而是化作了完整的人形,但是背后隐隐有一个青羊的虚影,直到了整整数息之后,才消失一空。 出乎方轻寒所意料的是,他的身后竟然全是一群妖族,化形的,没有化形的统统都有,千奇百怪。 木吉先是看了方轻寒一眼,又看向了轩辕青云,一阵若有所思。 最后,木吉眼中一沉,对着方轻寒轻轻一拜道:“多谢方兄相救之恩。木吉感激在心,日后在云州若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可以来找我。” 言罢,木吉从指间取出了一滴鲜血,漂浮到了方轻寒的面前,方轻寒立刻会意,同样取出了一滴鲜血。 顷刻之间,二人身上的血玉简将鲜血收了进去。日后若要联系,只要通过血玉简就可以进行了。 这之后,面对善离和轩辕青云投来的目光,木吉就显得有些不欲理会了。 先前他以为方轻寒与那天魔族和蛮族有所勾结,如今忽然得到了自由,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如今他只想尽快回到妖族洞天,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至于其他,一切休提。 “莫非……前辈是云州的青吉妖王?那青羊真身,除了青吉妖王不会有其他的妖族了。” 青吉淡淡点头,恢复了妖王应该拥有的高傲。 善离也不介意,认真说道:“事实上,对于青吉妖王的遭遇,武神宫也略有耳闻,只是没想要青吉妖王会进入这生死殿。如今妖王既然出来了,想必也会有所行动,或是想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但是善离还是奉劝一句,不要贸然出手。如今,已经不再是三千年前了。” “你知道些什么?他如今还在世?这云荒洞天,依旧是他在掌管?” 善离回道:“是……但是事情比你远想得复杂。若是可以,有朝一日,武神宫永远是木吉妖王的朋友……” “不可能……”木吉淡淡道:“我就算与他相争,也不可能将他族牵扯进来。武神宫的好意,木吉心领了!” 木吉不客气地拒绝了善离的好意,当下带着一群下属顷刻离去。 在他离去之后,轩辕青云疑惑地看了善离一眼,忽然出声道:“为何不告诉他呢?他若是知道了,未必不会答应你!” 善离回道;“如今还不是时候,我若是此时告诉他,他只会怀疑。有些真相只有他自己察觉了,才会相信。所以……有朝一日,他会来找我们的。” 这时场间就剩下善离和轩辕青云,方轻寒和素柔,还有独孤子语五人而已。 看着善离那侃侃而谈的模样,方轻寒觉得有些陌生。但是这事实上才是善离原本的面貌,否则又怎么可能让暗殿如此仇视。 察觉到了方轻寒的目光,善离也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这一次方轻寒却有意识地将目光转到了别处。 他既然已经答应与素柔在一起,又怎么能够与善离再有男女之情。二人之间,从今往后,只能是朋友而已。 那梦之境之中的一段情缘,终究只是虚假。从来没有开始,也就不会有结束。 善离明白了方轻寒的心中所想,心中有些悲凉。 这时素柔已经与方轻寒道别完毕,走到了善离的身后。 “方轻寒!告辞,日后……武神宫,我等你来。”善离想了想,最终说道。 方轻寒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却看着素柔一动不动,分离的痛苦写在脸上。 善离只能轻叹一声,不复多言。 轩辕青云看在眼里,却有几分恼怒,不过看在善离的面上,却也没有发作。 当下,众人纷纷告别。 方轻寒转身与独孤子语一同向着湖阳剑宫的方向走去,这一路上独孤子语相当的沉默。 方轻寒也相当的沉默,此时二人都各有心事。 回程路上,云梦草原上的青草经过这些日子的疯长,已经有膝盖高了。一阵凉风吹来,席卷草原,有一种空旷袭人的绿意。 但是二人却都没有心思去欣赏,因为即将面对的事情是如此的纷繁复杂。湖阳剑宫目前的形势,根本就难以去猜测。 “独孤子语。如今陈奉酒已死,以你的心性,很难想象你会回到湖阳剑宫!为何要回去?” 独孤子语面色一沉,想了一会儿,回道:“因为那里有我需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剑林!” “剑林?那是什么。” “那是湖阳剑宫宗主宋玉龙的一件上品灵器,与我独孤家有些关联,我需要用它来悟剑,来修补独孤剑心!” “原来如此!” 经过了这些日子的一同作战,两人的距离虽然还是有些远,但是也能够说上几句话了。 但是接下来的路程依旧无言,在二人的全力赶路之中度过。 转眼两日即过。 方轻寒和独孤子语,已经回到了湖阳剑宫的山门之处。 此时那一片静谧的湖水极为湖南,两畔的草木处处残缺,就连那处马厩都被掀翻,看起来极为败落。 方轻寒微微一惊,不明白为何会这样。难道有人攻打湖阳剑宫的山门?那么……祁芸芸岂非很危险? 方轻寒心怀忐忑,取出了弟子玉牌,这才步入了接引台。直到看到了四周如常的外门弟子们,这才舒了口气。 这一路,与独孤子语分别之后,方轻寒并没有去东林别院,而是选择直接去了易衍别院。 对于祁芸芸的安危,他实在是放心不下。 不过通过一旁的外门弟子的口中闲聊,方轻寒也知道了湖阳剑宫近在发生的事情,当下微微松了口气。 宗主宋玉龙,将青魔宗三青天统统杀尽,如今正在剑峰之上修养。过些日子,湖阳剑宫也许就会迁移? 这可是一等一的大事,方轻寒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走入了易衍别院,方轻寒就听到了一阵吵闹的声音,随后李盈盈匆匆而来,见到方轻寒的时候大吃一惊,露出了惊喜的面容。 “方师兄……你没有死?我们都以为,你已经……” 方轻寒有些迫不可待,道:“我侥幸逃过一劫,心知芸芸一定很担心,她如今怎样了?” “她……”李盈盈的眼中充斥着担忧,也有几分犹豫。 看了方轻寒良久之后,最终说道:“方师兄,芸芸她……有些不妙。” “怎么了?” “晨惊雨师兄向她求婚了。” 方轻寒面色一凝,此时此刻,如今湖阳剑宫风雨飘摇之际,这晨惊雨竟然对祁芸芸求婚了?这总觉得有什么问题。 “此刻,恐怕不妥吧?芸芸也不可能答应他。” 方轻寒相当熟悉祁芸芸的性格,当下断言道。 李盈盈见此也点了点头,低声道:“确实,芸芸拒绝了他。可是……” “可是什么?”方轻寒已经察觉了有问题,这李盈盈言辞闪烁,显然是在隐瞒什么。 莫非,祁芸芸出事了。 当下方轻寒就想步入易衍别院之中看个究竟,却被李盈盈拉住了袖子。 “方师兄,那晨惊雨逼迫芸芸嫁给他。他还说你恐怕已经死了。若是芸芸嫁给他,他可以设法去寻找你的下落。芸芸为此很是犹豫,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幸好……你回来了。” 方轻寒的脸色这才缓和了许多,只要祁芸芸没有出事就好,以他如今的手段,那晨惊雨无论做些什么,也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 既然他敢逼迫祁芸芸,那么就要作好付出相应代价的准备! “那么……你拉住我做什么?”方轻寒有些疑惑。 “此刻,那晨惊雨还在院内。若是方师兄就这样进去,岂不会和他有所冲突。听说那晨惊雨如今的修为,已经在融体境二层骨鸣之境。方师兄若是进去出了什么事,芸芸一定会怪我不拦住你?” 第一百九十章 委屈 方轻寒这才明白李盈盈的担忧,一抹自信充斥脸上,眼中多了一份坚定之意。 方轻寒正色道:“你尽管放心好了。有我在这里,没有人能够伤害芸芸,那晨惊雨,我也没有放在眼里。” 李盈盈的眼中顿时出现了一抹迟疑,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方轻寒,充满了不信任。 方轻寒却再也不管许多,当下脚下一动,一下子就步入了易衍别院之中。 反应过来的李盈盈连忙跟在了身后。 方轻寒速度极快,循着记忆很快就朝着祁芸芸的房间走去,到了门口之时,听到了晨惊雨和祁芸芸的一阵交谈。 “芸芸,那方轻寒如今已经多半死在了生死峰。你还不准备答应我的求婚吗?此事我已经禀告给了邱长老。他会替我们做主的。” “你休想。” “休想。芸芸,你可要想清楚了。我知道你与那方轻寒青梅竹马,但是……你也应该知道他已经得罪了邱长老。据说连上官轩都前往了生死峰,因为那方轻寒竟然敢觊觎素柔。若是你嫁给我,有了邱长老的庇护,或许方轻寒能够保住一条性命也不一定?” “你无耻……” 种种诸如此类的声音传入了方轻寒的耳中,顿时让他怒不可遏,更让他觉得一阵可笑。 如今与他为敌的上官轩早就身死,吴用和岳海涛如今依旧在生死殿之中不能进出,就连完颜骨和天魔族的唐明、秋锦也困死在其中。 原本方轻寒还准备对这几人动手,可是这几人却好似消失在了生死殿一般,就连素柔也无法找到他们的踪迹。 如今晨惊雨竟然拿上官轩来威胁自己?当真是可笑可怜。 想到这里,方轻寒忽然想到了这一个人,当初在梦之境之中,还有一个人进入了其中,那就是洛妃池。 当初情势危机,所以方轻寒无暇他顾,一时没有察觉洛妃池的踪迹。后来发现洛妃池与那些人一起消失,这才明白生死殿之中,还隐藏着不少的秘密。但也不是如今可以探查的。 生死殿既然在素柔的掌控之下,倒也不担心素柔的安危。 如今听着晨惊雨的狐假虎威,方轻寒的心中暗暗一沉。 他伸手敲门,沉声道:“芸芸,我回来了。” 这沉沉一声,即是问候,也是宣战。对晨惊雨宣战。 房间里的声音顿时安静了下来,下一刻房门打开,祁芸芸瞪大了眼睛,竟然一下子抱住方轻寒一动不动。 方轻寒可以感觉到,肩膀上了几滴泪痕。 可想而知,这段时间祁芸芸受到了多大的委屈。 晨惊雨? 方轻寒目光一凝,向着晨惊雨看去,却带着一份困龙剑意。 晨惊雨原本看着方轻寒的动作愤怒无比,这一刻却因为方轻寒的一个眼神而感觉如遭雷殛,浑身一个激灵。 随后,他反应过来向方轻寒回以了一个愤怒的目光。 二人的目光相对,没有逃过身后李盈盈的眼神,她的眼中充满了担忧,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晨惊雨这些年来向来文质彬彬,也不知道为何,忽然之间就对祁芸芸起了歹心? 这实在是奇怪! “晨惊雨?你倒是真有手段!竟然敢威胁芸芸……莫非,你真的以为这湖阳剑宫由你做主不成?” 晨惊雨毫不示弱,淡淡笑道:“威胁?我不过是与芸芸师妹商谈罢了。你又算什么人?敢来插手我的事情?” “呵呵……什么人?你惹不起的人。” 方轻寒吟风剑一动,身形微微一摆,将祁芸芸护在了身后,露出了嘲讽地神色。 “你若是不满意,尽可以与我一战。我保证不会杀了你。毕竟,有门规的束缚。但是,若是你败了,我要你给芸芸磕头认罪!” 此言一出,晨惊雨还未开口,反倒是祁芸芸慌了起来。 她在方轻寒耳边低声道:“方轻寒……你在说些什么啊。我受些委屈没什么,可是你……” 这句话还没有说话,方轻寒就一脸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一动不动,他可以看出她眼中的那死死无法排解的痛苦。 方轻寒不忍道:“芸芸,相信我。我会将你这些日子以来所受的委屈,统统都讨要回来!如今的我,已经不是当初的我。这湖阳剑宫上上下下,再也没有人可以随意的欺负我们。” “还有……当初答应你的事情。我已经做了!” 祁芸芸的眼中顿时出现了一份惊喜和难以置信,那林洞之竟然真的死在了方轻寒的手上?这是何等的难以置信? 这时方轻寒气势一放,融体境二层骨鸣之境的修为显露无疑,祁芸芸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李盈盈连忙将她拉到了一边,但是李盈盈看向方轻寒的眼神一时变得极为炙热。 这位方师兄,这一趟生死峰之行,竟然有如此大的收获吗? “湖阳剑宫上上下下,没有人可以随意地欺负你们?好大的口气!”晨惊雨淡淡说道,同时又不屑地看了方轻寒一眼。 “这融体境二层骨鸣之境的修为确实出乎我的预料,但是……也不可能成为你的底气。今日,我就让你明白,什么是天高地厚!” 晨惊雨一步走到了易衍别院的中央,解下了腰间的一柄淡蓝色的宝剑,摆出了一个架势。 “来吧!” 他倒是有自信,就算方轻寒与他修为相当,那也不过是刚刚突破而已。更没有学习内门的玄阶武学,怎么会体会到天地玄力的强大? 今日,他就要让方轻寒明白,这个世界比他想象之中还要广阔。更重要的是,他要打击一下方轻寒的进境。 这方轻寒的修行速度实在是太过恐怖,若是不刻意打压一下,恐怕日后就会成为自己的心腹大患。 这一战,他不仅要打败方轻寒,更要在他的心中留下一段阴影,让他的修为再也不能这样突飞猛进。 看着晨惊雨志得意满的模样,方轻寒轻轻一笑,大大方放地走到了他的面前,吟风剑遥遥一指,淡淡道。 “来吧!” 方轻寒轻慢地态度顿时让晨惊雨脸色一变,也引起了一旁几名女弟子的耻笑。 “那人以为自己是谁?一个外门弟子,挑战内门弟子就已经是真不知量力了,居然还如此的轻慢。若是败了,惊雨师兄如何饶得了他?” “所以说修习武学,更得学会做人,否则的话,那方轻寒就是活生生的教训。” 一声声嘲笑声接连不断,晨惊雨显得极为享受,方轻寒却根本就不在乎。 到是祁芸芸和李盈盈一起传过去了几个警告的眼神,那几名女弟子才不乐意的安静了下来。 这时,方轻寒再度对晨惊雨说道:“还在犹豫什么?为何还不出剑?” 晨惊雨冷笑一声,向着四周的女弟子看了一眼,对着方轻寒嘲笑道:“你刚才说,若是我输了,就要对祁芸芸磕头认错。这一点,我可以答应。但是,若是你输了,又当如何?” 方轻寒随口说道:“若是我输了,随你处置,绝不反悔。” “哦……当真?”晨惊雨想不到方轻寒竟然如此托大,当即大喜,沉声道:“那我要你做我奴仆,为我鞍前马后,我站着,你就只能低头,我坐着,你就只能跪着。一生一世。” 如此的侮辱,晨惊雨将目光投向了方轻寒。 方轻寒见此,眼中没有任何的波澜,只是淡淡地说了两字。 “可以!”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旁的祁芸芸面怒不满,对着晨惊雨喝道:“你这是哪般道理。这赌注分明是对你有利……” 晨惊雨回头道:“这可是方轻寒自己亲口答应的。我可没有逼迫他。在场的各位,皆可以作证。” 一旁的女弟子纷纷点头,这晨惊雨在外门女弟子之中,还是极具有名气的。 祁芸芸当即无奈,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方轻寒,投去了一个恼怒的眼神,心中却担惊受怕到了极点。 这时方轻寒微微一笑,从祁芸芸的眼神之中,他可以看出祁芸芸的心情已经恢复了许多。只要接下来他将晨惊雨击败,那么她那平静的日子就又会回来了。 当下,方轻寒手中吟风剑一转,作出了对敌的架势。虽然看不起这晨惊雨,但是至少也要让祁芸芸宽心。 果然祁芸芸见方轻寒认真了许多,当下脸色也缓和了许多。如今方轻寒和晨惊雨修为相当,但是对于方轻寒的剑法,祁芸芸有一种盲目的自信。 从小到大,在剑法上,祁芸芸从未胜过方轻寒。 晨惊雨这是面沉如水,看着方轻寒一动不动,手中的这一剑随着手腕轻轻转动,在等着着最佳的出手时机。 二人对峙而立。 方轻寒见此却微微皱眉,这晨惊雨也未免太过小心谨慎了,刚才自己已经特意露出了一个破绽,为何他视而不见?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晨惊雨不进攻,那么……就由自己率先出剑吧! 在方轻寒看来,这晨惊雨浑身都是漏洞。 吟风剑响,一声剑吟,一道耀眼的清光破空而去,方轻寒的身形如同化作了一道残影。 衣诀飘飞,如同风雷骤至。 这一剑,观湖养气剑第一招,湖阳初生。 这一剑原本乃是缓剑,初生之阳,必然是徐徐而起,但是在方轻寒使来,却有一种风雷骤至之感。 见此,晨惊雨当即皱眉,转而冷笑。 如此一剑,可以看出这方轻寒武学何等拙劣,这剑法不通剑意,自然不足为虑。 一旁的女弟子们也是纷纷摇头。 第一百九十一章 黄羽鹤 方轻寒对于这些人的眼光自然不会在意,他此时的心神都集中在这一剑之中。 晨惊雨此刻脚尖微微后退,真阳水月决的剑法淡淡使来,有一股纵容不迫的感觉。 他的眼中也有一份对方轻寒的戏谑。 他这一剑,剑锋之上处处水月,点点真阳,构筑了着极为虚幻迷离的一剑。 一旁的女弟子们看到了这一剑,纷纷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真阳水月决,这属于内门的剑法,也代表着震惊雨的身份。 晨惊雨怡然自得,这一剑去得也格外的洒脱,更是格外的卖弄,对着几名女弟子投去了一个潇洒的眼神。 却不料,这一剑遇见了方轻寒手中的吟风剑,就遭遇他难以想象的一幕。 顷刻之间,剑上的天地玄力被破得干干净净,随后方轻寒一剑直进,震落了他手中长剑,一直到了他的咽喉处才停止了下来。 顿时,整个易衍别院之中鸦雀无声,先前看不起方轻寒的那些女子通通瞪大了双眼,感觉到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那观湖养气剑我也修习过,他不仅仅使得不通剑理,更是毫无章法,怎会如此?” “那可是真阳水月决,为何会在观湖养气剑下败得如此彻底?依我所看,方轻寒这一招不停,晨惊雨师兄恐怕……” 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晨惊雨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看着面前的这一柄吟风剑,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想不明白自己刚才是如何败的,方轻寒这一剑,根本看不出任何的路数。 方轻寒嘴角冷笑,他这一剑以晨惊雨的眼力如何能够看出什么来?自从观湖养气剑踏入超凡之境以来,这一套剑法对他来说就如同本能。 无论他怎么去使,也都在这一套剑法的常理之中。这一剑看似荒诞不经,但是却深合观湖养气的剑意。 呼—— 一阵大风袭来,带来了一阵若有若无的凉意。 晨惊雨也由此回过神来,神色之中多了几分谨慎,他就此退了一步。 方轻寒也没有逼迫他,将吟风剑轻轻一收,口中淡淡说道:“你败了!” 晨惊雨再无先前的从容不迫,眼中有些恼怒,咬牙切齿道:“方轻寒?你在阴我,你既然有这样的实力,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方轻寒淡然一笑,道:“那是你太过自信。所以你不会去想为何我看不起你。败了就是败了。从今往后,我不许你再踏入易衍别院半步,更不许来找芸芸。否则……下一次我的剑,就再也不会停顿。” “还有……你我先前的赌注,也是时候兑现了!” 晨惊雨面色极为难看,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先前对他投来仰慕目光的女弟子们,此时纷纷对他投来轻视的神色。 成王败寇,就是如此。经此一战,恐怕从今往后,他在湖阳剑宫都会沦为一个笑柄。 晨惊雨无法接受,将地上的长剑捡了起来,强忍心中的愤怒,装作和颜悦色的样子,淡淡说道:“方轻寒。你我本无仇怨,今日的一切也只是个误会。你所说的我统统都可以答应你。至于那赌注……就算了吧!” “算了?”方轻寒冷笑道:“你真以为可以就这么算了?” 这时晨惊雨面色一冷,沉声道:“你要知道,如今湖阳剑宫风雨飘摇,未来也不知道会怎么样。这迁徙之事已经订下,在这个关头,若是你出来闹事,一旦内门长老们知道了。恐怕你也不好交代!” 晨惊雨软硬兼施,就是不想兑现承诺,因为这样会让他在整个湖阳剑宫都抬不起头来。 方轻寒根本就不吃这套,也对晨惊雨的话语之中的威胁不太在意,如今就连陈奉酒都死了,吴用也被困在生死殿。想要用内门的邱玄机来压自己,那可就太过惹人发笑了。 虽然方轻寒自认如今不是邱玄机的对手,但是邱玄机也奈何不了自己。 方轻寒往前一步,沉声道:“我无须对任何人交代。你到底跪不跪?先前众目睽睽之下,到底是谁信誓旦旦?事到如今?就想一走了之!”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晨惊雨已经知道方轻寒是誓不罢休,想要动真格了。 晨惊雨再次往后退了两步,看到了易衍别院之中这些女子鄙视的眼神,当下心中极为恼怒。 可是退又能退到哪里去,方轻寒已经一步步的跟了上来。 晨惊雨咬牙切齿道:“方轻寒,你不要太过过分!” “过分!我只是请你履行自己的承诺罢了。这光天化日之下,岂容你来抵赖?” 眼看方轻寒对晨惊雨步步紧逼,祁芸芸的眼中有些担忧,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李盈盈拉住了袖子。 “芸芸。你想要做什么?那晨惊雨如此可恶,就让方师兄好好教训他一下。这些日子以来,他实在太过分了。” “可是……”祁芸芸有些迟疑,眼色一黯道:“那晨惊雨毕竟在外门有些人气,在内门也有很多交情。今日方轻寒得罪了他,难保他日后不报复。若是让他跪在我面前,这死仇也就结下了。” “事到如今,还怕什么呢?方师兄既然敢这么做,必然是已经胸有成竹了。以方师兄的修为进境,就算那邱玄机敢出来为难,同为内门三大长老之一的雷九天长老也一定会出来支持公道的!” 就在二女窃窃私语的时候,晨惊雨紧紧咬牙,手中的长剑一阵变幻,就欲放手一搏,他是决不会让自己承受这天大的耻辱的。 方轻寒见此,冷冷一笑,手中的吟风剑往前一指,倒也不怕这晨惊雨狗急跳墙。 方轻寒淡淡道:“怎么,忍不住了?你也无须去忍,今天你愿意不愿意,都得给我跪!” 言罢,方轻寒身形一转,骈指如剑,一道道水月幻影凭空生成,水月幻身在这段时间里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距离小成之境的门槛也不远了。 不过,方轻寒使来的水月幻身却极有他个人的鲜明风采,这一道道水月幻影,尽皆凌厉如剑。 而他的身形所过之处,更是如同剑锋划过,显得锋芒毕露。 晨惊雨猝不及防,万万没有想到方轻寒在这种情势之下还会先一步出手,手中的长剑正想去攻敌必救。 却不料方轻寒以指为剑,攻势竟也如此汹涌。 晨惊雨才刚刚出剑,就被方轻寒扣住了手腕,随后他另一只手往晨惊雨肩膀一抓,脚下对着晨惊雨的膝盖猛然一踹。 方轻寒沉声喝道:“给我跪!” 晨惊雨只觉膝盖上一阵剧痛,随后一阵巨力传来,以他融体境三层骨鸣之境的三千斤的力量,根本就支持不住身体。 砰—— 土地龟裂,砂石四溅。 晨惊雨身体一倾,眼看就要跪了下去。 恰在此时,一道黄影从易衍别院门口处窜来,向着激斗的二人猛冲过来。 这人的身形极为矫健,出手也丝毫不含糊,一只手稳住了晨惊雨的身形,同时一只手向着方轻寒的手腕处扣去,就想要将方轻寒制服。 方轻寒见此,神色微冷,再次以指为剑,运用融阳剑法的第二招拨云见日遥遥迎去。 一剑拨云见日。 砰—— 掌指相交,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响声,同时声势一沉,三丈之内地面上的积尘高高扬起,却没有半点落到二人的身上。 这一招,平分秋色。 却让面朝地面的晨惊雨吃了一口灰,开始不断地咳嗽。但他的身体却被两人各自扣住一般,根本无法动作。 方轻寒这才看清,来者乃是一名黄衣老者,对着他怒目而视。但他并不在意,只是一声冷哼,伸手往下一压。 只见晨惊雨的身体再次往下倾去,转眼就要跪倒在地。 而那名老者显然也没有想到方轻寒竟然如此势大力沉,用尽了浑身的力量,却也没有拦住方轻寒的行动。 砰—— 晨惊雨跪倒在地,膝盖砸得尘土四溅,他的脸色也在这时黑了下来,牙唇紧咬,想要挣扎起来,却纹丝不动。 那黄衣老者见此,向着方轻寒深深看去,不可思议道:“竟然在融体境二层骨鸣之境已经拥有了七千斤的力道。是七尺龙虎之气?果然不凡!” 他哪里知道方轻寒突破融体之境时间尚短,真形之器还未将筋骨血肉彻底的打磨淬炼,所以力量还没有增长到极处。 九尺龙虎之气,最大程度上可以让修士有万斤之力,这就是龙虎之气为修士带来的巨大增幅。 方轻寒冷哼一声,不置可否,目光盯着那黄衣老者的脸一动不动,是在思考他的身份。 直到这时,易衍别院之中总算有女弟子认出了黄长老的身份。 “竟然是黄长老?这黄长老在外门之中向来声明不显,从来没有任何人见过他出手?想不到竟然有这样的手段?” “黄羽鹤长老,不是传闻他从来不插手任何弟子之间的争斗吗?” 这些声音传入了方轻寒的耳中,顿时让他心中一阵不畅快,对着那黄羽鹤冷声道:“黄长老?” 第一百九十二章 交代 黄羽鹤这时也在细细打量着方轻寒,有些吃惊方轻寒这段时间的修为进境,又想到了如今依旧未归的林洞之,心中总有一种极为不好的感觉。 如今看到方轻寒在此,那就说明林洞之多半已经成为了一具死尸,这让他的心里极为镇怒。 林洞之乃是他培养了许多年的棋子,竟然就这样扫地出局了? 黄羽鹤沉声道:“方轻寒,你什么意思。为何对内门的师兄出手?在你的眼里还有没有门规?还不放手?” “门规?”方轻寒一声冷笑道:“我与晨惊雨切磋打赌,在这整个易衍别院之中有目共睹,谁都可以作证!” “可是……你也不能在他败了之后对他强加侮辱!大家毕竟是师兄弟,你这是意欲何为?” “侮辱,这乃是我与晨惊雨的赌注。他输不起,我自然要来收债。这你也要管吗?” 黄羽鹤听到这里,向着四周看去,可以看到的是四周的易衍别院的女弟子纷纷倾向于方轻寒,可知他口中并无虚言。 这时祁芸芸再也忍不住,大声说道:“黄长老,晨惊雨和方轻寒赌斗。在场的人都可以作证,方轻寒并没有欺瞒你!” “住口!”黄羽鹤一声喝道:“一切事情。我自有判断!” 祁芸芸面露不解,还想说话,直到李盈盈拉了她一下,才反应过来,不甘地看着黄羽鹤。 黄羽鹤回头看向晨惊雨,沉声道:“晨惊雨,他们所说是不是真!” 晨惊雨此时看见了黄羽鹤,顿时如同看见了救星,头上轻轻一点,道:“是!我是与这方轻寒有赌注。可是……那是他逼迫我的!而且,这样的赌注也算不得数。” 当下晨惊雨将他与方轻寒的赌注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黄羽鹤在一边暗自点头,冷冷地打量着方轻寒。 方轻寒只是冷笑不止,直到晨惊雨说完,手中猛一用力,对着晨惊雨的胳膊一压。 “啊——”晨惊雨一声悲惨的大叫,额头上出现了浓密的汗珠,差点就此而脱力。 “大胆!方轻寒,事到临头,你竟然还敢如此猖狂。别说你们的赌注做不得数,就是作数又如何?如此侮辱同门的赌注,我湖阳剑宫断然不会相容。” “呵呵。”方轻寒轻笑一声,有些不屑。这些年里,杂役院和外门之中,诸如此类的事情也并非没有。只要是双方答应,有人作证,一般来说根本就不会有人来管。这黄羽鹤此时帮着晨惊雨说话,分明就是与他坑洼一气。 祁芸芸根本无法忍受晨惊雨歪曲事实,对着黄羽鹤大喊道:“黄长老,你可别听这晨惊雨胡说。这一切分明就是他一手挑起的。” 黄羽鹤对此微微皱眉,可以感觉到四周的弟子纷纷对他投来了怀疑的目光,但是他却并不在意,因为这晨惊雨的一切行动都是他所乐见的。 “芸芸,你不用再说了。事到如今,你还看不出来吗?这黄羽鹤,分明就是和这晨惊雨狼狈为奸。若不是此时不是我的对手,恐怕早就出手用强了!” “你……”黄羽鹤被方轻寒说穿了心思,当下大怒,反倒是笑了两声,沉声道:“方轻寒,你还敢如此猖狂?你不要太过得意。此事我可以不与你再计较……” 听到这里,晨惊雨的脸色顿时一变,如果黄羽鹤不管他,那么他无论如何都要被方轻寒逼迫给祁芸芸下跪,这可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但是黄羽鹤这一席话,显然没有说完,他继续说道……但是,生死峰云渊大典之事牵连甚广,那青魔宗勾结魔孽,做下了惨绝人寰的屠城之举。整个云渊城根本就没有几个活人。你们这行人,如今陈奉酒未归,几名弟子不知所踪,就连后来去的岳海涛岳长老和真传弟子上官轩都没有归来。回来的仅仅只有你和独孤子语,这件事,你不应该给宗门一个交代吗!” 方轻寒心底早就明白,这件事迟早要给宗门一个交代,所以在回来的路上早就和独孤子语商量好了一切。 不过,此时,这并不代表自己要因此而服软。 方轻寒沉声道:“此事如何,我自然会向宗门交代。还轮不到你一个外门长老来过问。” “好!很好!”黄羽鹤此时也想开了,这方轻寒一口咬定不松口,而自己也无法降服他,确实没有办法。唯有等得到消息的内门长老赶过来,才能主持大局。邱玄机应该会极为热衷这件事情,其一是素柔和上官轩并没有归来,其二则是方轻寒回来了。 想到这里他就此松开了晨惊雨的手,阴笑道:“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何交代!” 晨惊雨见此,心中大急:“黄长老,你……” 话还未说完,就被方轻寒猛然一压,朝着祁芸芸跪倒在地。 “还不认错?不要逼我继续出手!”方轻寒在一边淡淡说道。 晨惊雨顿时牙齿紧咬,双目赤红,感觉到一股极大的侮辱充斥心头,这是他从未遇见过的。可是此时这一切却不算完,就算黄长老在一旁,也只有冷眼旁观,因为这是他自己一口答应下来的。 祁芸芸这时看向方轻寒强压黄羽鹤,逼迫晨惊雨,一时觉得心中千回百转,这些日子以来所受的委屈也烟消云散。 她明白,这一切都是方轻寒为了给自己出气。从小到大青梅竹马,她再了解不过他的脾气了。 可是,此时祁芸芸心中的担忧一点都没有减少,反而心中更加翻涌。这事情一旦闹大,对方轻寒来说,可是没有半点好处。 但看到了方轻寒坚定的表情之后,祁芸芸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了,面对着跪向自己的晨惊雨。 她就此神色一正,然后走了过去。 晨惊雨跪伏在地,也能感受到这一切,当下沉声道:“祁芸芸,你想要做什么?” 祁芸芸并未开口,目光与方轻寒交接,就此对着晨惊雨的头狠狠地一脚踩下去。 她是恨极了晨惊雨,恨极了他对自己的纠缠,恨极了他的道貌岸然,恨极了他的趁人之危,更是恨极了他的卑鄙无耻。 易衍别院之中此时围观的女弟子们,都对这一幕目瞪口呆。向来不惹事的祁芸芸,如今一旦惹事起来,竟然如此不含糊? 这一脚踹上去,可不仅仅只是在踩晨惊雨的脸,这可是不死不休的死仇。还有一旁看似冷眼旁观的黄羽鹤,显然也将祁芸芸恨在了眼里。 可是这一切对祁芸芸来说都不重要,她向着方轻寒投去了一个坚定的眼神,此时此境,就算有再多的艰难险阻,既然事情统统都已经无法挽回,也到了如今的这一步。 那么,她不怕与方轻寒一同面对。昔年在云渊城之中,二人不知道面对过多少生死难关,哪一次不是相依为命? 如今的这一幕,反而在二人心中涌起了一股熟悉的感觉。 祁芸芸脚下用力,方轻寒面露含笑,如今这个无法无天的祁芸芸,在他的眼里是那么的熟悉。 自从祁素素死后,她就再也没有作出过这样的举动,也没有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了。 方轻寒对此,心中除了高兴根本就没有其他的想法。 再次冷冷地看了晨惊雨一眼,方轻寒手中轻轻一压,迫使他跪得更加彻底,然后踩着他的头看向了祁芸芸。 “芸芸,很多年没有见过你这样了。” 祁芸芸回以一笑,有一股睥睨一切的云淡风轻,轻声道:“你还是与当年一样。一点都没有变,总是让我这么不省心。” 这时被二人踩在脚底的晨惊雨,忍受着心中翻涌往复的屈辱,牙齿近乎咬出了血来,他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不仅仅只是向人下跪,更是被人用脚踩着头不能动弹。 从今往后,在整个湖阳剑宫,他都是万古以来的笑柄。在整个内外两门之中,也没有出现过比这更荒唐的事情了。 被两个外门弟子踩在脚底,从逼婚到战败,从战败到下跪,再到如今? 晨惊雨只觉天昏地暗,仿佛四周的一切都在转动,竟然就此眼前一黑,当即昏迷了过去。 方轻寒这时似乎感受到了这一点,随手抛开晨惊雨的手,口中一声冷笑,与祁芸芸并肩而立,看着黄羽鹤一动不动。 他并没有看到,在他的身后,李盈盈投来了一抹钦羡的目光,看着祁芸芸若有所思。 黄羽鹤此时的目光集中在了晨惊雨身上,看着昏迷不醒的晨惊雨,他只能悲叹一声。 从今往后,这晨惊雨算是废了。既然因为这耻辱而昏迷过去,那么今日的一切在他的心中烙印得有多深刻,可想而知。 有此一劫,产生心魔。他今后的修行,要么一路突飞猛进,要么就是止足不前。不过以此子从前寻花问柳的惫懒性子来看,多半他此生也就只有这样在屈辱之中度过余生了。 一时风吹草动,树枝摇晃,易衍别院之中无比安静。远方却传来了一阵细微地脚步声。 从脚步声来看,此时来的人恐怕不少! 第一百九十三章 问剑崖 雷九天和邱玄机一同前来,身后跟着七八名内门弟子,面色极为凝重。 在看到了方轻寒和祁芸芸,还有一旁冷眼旁观的黄羽鹤之后,他们二人的眼中出现了一丝阴沉。 雷九天率先一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晨惊雨为何受到了如此重伤?” 邱玄机看在眼里,看了一眼方轻寒,不由心中冷笑,雷九天为人向来刚正,更是格外恪守宗门法度,对这方轻寒怎么可能轻饶。 这一次云渊大典,发生了很多始料未及的事情。不过他的眼中钉肉中刺陈奉酒如今根本就没有回来,这无疑让他极为安心。 这一场青魔宗的惊天阴谋之下,此时陈奉酒未归,那么多半就是陨落了,其中还包括上官轩和岳海涛? 但这一切并不影响他的布局,唯一的遗憾是方轻寒未死。为了让方轻寒死,他可是特意让韦婉儿去联合林洞之动手,如今方轻寒还活着,也不知道是韦婉儿失败了,还是他们都死在了青魔宗的手上。 但邱玄机并不想赌,特别是在这个他即将擢升执剑长老的关头。任何的问题,都要消灭在摇篮之中。 这方轻寒和独孤子语身上,关乎着这一路上去的湖阳剑宫一干长老弟子的下落,若是从中透露出了一些自己计划的蛛丝马迹,那是他无法容忍的。 如今方轻寒一回来就找上了晨惊雨,并且闹出了这么大的声势,那也太符合邱玄机的心思了。 这一次,他要让方轻寒死无葬身之地。 黄羽鹤看出了邱玄机的不满,也看出了他对方轻寒的凶光毕露,立刻放下心来,随后退后了两步。 面对雷九天的询问,黄羽鹤将这里的一切事情统统解释了一遍,这时他并没有添油加醋。 这雷九天虽然看起来极好糊弄,其实心中自有一番心思,想要蒙蔽他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一旦被他发现了事情反而有可以恰得其反。 先前方轻寒的所作所为,显然是有些出格了。所以,这些根本就不需要他来捏造。 雷九天越听,脸色越是阴沉,看向方轻寒二人的眼神也就越是不善。 方轻寒对此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在乎,淡淡看着黄羽鹤将一切说完,根本就不作反驳。 “方轻寒……黄长老所言,是否属实?为何你要对同门师兄弟下如此歹毒的辣手?”雷九天沉声道。 方轻寒冷笑一声,淡淡答道:“我倒是不觉得狠辣,若是给我再选择一次,那也依然会这么做。无论是谁,只要对我身边的人出手,我都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你……”雷九天看了方轻寒一眼,对这个弟子的风采极为赞赏,但是对他的脾气就不太喜欢了。 晨惊雨的遭遇固然不值得同情,也太过不成器。但这是因为方轻寒的逆天崛起,没有任何人会想到,一个区区外门弟子,竟然会有融体境二层骨鸣之境的修为。 但是……方轻寒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雷九天容忍的底限,就算这个弟子再有前途,也必须给他一点教训,免得日后他不知道天高地厚。 雷九天指着晨惊雨,淡淡说道:“黄长老,你将他带下去,这里我们来处理!” 黄羽鹤带着晨惊雨退了下去。 随后雷九天看向四周的女弟子们,沉声道:“你们也回房间去吧!” 众女弟子当即低头行礼,然后转身向着房间走去,只有李盈盈不安地看了祁芸芸和方轻寒一眼,行动有些缓慢了。 在这之后,雷九天看向了祁芸芸,淡淡道:“你……也可以回去了!” 祁芸芸的眼中顿时出现了一丝惶恐,在面对这气势强大的雷九天的时候,她本能的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当下就此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该如何是好。 方轻寒站在了祁芸芸的面前,将雷九天的气势统统挡住,淡淡说道:“雷长老,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当面说的?何必要这样掩人耳目呢?” “掩人耳目?方轻寒,莫非你不应该给一个交代?”邱玄机走了上来,插了一句。 方轻寒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交代?恐怕邱长老才该给我一个交代吧?莫非你以为你的那些伎俩,我没有发现?” 邱玄机神色一僵,不敢相信方轻寒将事情说得如此露骨,看着雷九天迟疑的眼神,当下不动神色道:“你在说些什么,可不要含血喷人。” “你知道我在说些什么?不然怎么知道是含血喷人?”方轻寒反问道。 邱玄机当即话语一凝,才知道被方轻寒算计了,就此面色阴沉。 雷九天转过头来看着他,淡淡说道:“邱长老,无论你和他有什么恩怨,都留在日后再说吧。今日事情,由我来处理!” 雷九天将事情包揽了过来,邱玄机出言失利,当即神色一暗,就此不说话了。 方轻寒却也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因为无论是林洞之还是韦婉儿,甚至陈奉酒还有上官轩都是死在他的手里。若是真的深究下去,最终最危险的还是自己。 这时在邱玄机面前提点一句,可以杜绝他日后在这个问题上做文章。毕竟他也不敢将这个事情深究下去。 雷九天这时看了方轻寒一眼,沉声说道:“方轻寒,你与晨惊雨一事,我罚你上剑峰后山问剑崖苦修三个月。此事就此做了。你服不服!?” 方轻寒听此一言,毫不在意,感觉到了雷九天似乎对自己的态度也并没有那么强硬。 问剑崖?那里算是什么地方,虽然没有听说过,但是想必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既然这雷九天愿意喜事宁人,那么自己何必不答应? 却想不到,这时耳边传来了祁芸芸的惊呼。 “问剑崖?那不是一片死地吗?传闻那是剑的坟墓,其中有无数的弃剑,怨气深重,无比凶险,到处都充斥着种种剑气和剑意。对于剑修来说,一旦被那些杂乱的剑气和剑意所侵蚀,就会根基尽毁!方轻寒……你不能去!” 方轻寒神色一凛,倒也没有想到湖阳剑宫之中竟然有这么凶险的地方,但是他却也不惧。 如今他道心已成,有什么剑意可以动摇他的根基?那些所谓的剑气和剑意,无非只能作为淬炼自身之用。 方轻寒握住了祁芸芸的手,向着雷九天沉声道:“可以。我可以进去。既然雷长老如此安排。我就可以放心了。” 看着方轻寒凛然无惧,雷九天心中暗暗点头,这方轻寒只要经过了问剑崖的磨练,想必心性可以更上一层,不会再像如今一样锋芒毕露。 这对于湖阳剑宫来说,无疑是一件极好的事情。一名天才弟子的崛起,将推动湖阳剑宫的未来。 所以,他没有选择重重处罚方轻寒,反而想要磨练他。至于方轻寒能不能够体会到他的用心,那就不是他所担心的了。 而且,此事也不怕不能服众。毕竟问剑崖乃是众所周知的死地,若是落到其他人的眼中,恐怕还会怀疑是不是自己让他们去送死! 方轻寒察觉到了雷九天的善意,也就答应了。虽然对这雷九天的脾性不以为然,但是既然此人对自己怀有善意,也没有必要让他难堪。 但是,方轻寒下一刻就察觉到了邱玄机审视的目光,同时对他投来了阴沉的表情,这问剑崖一片死地,若是他动些什么手脚,恐怕根本就没有人知道。 但是方轻寒却凛然无惧,看了一眼祁芸芸,淡淡说道:“芸芸,你回去吧!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情的。等我出来,立刻来见你!” “可是……” 方轻寒低声道:“没有可是,你尽管放心好了。还有,这三个月你尽量不要出现在人烟稀少的地方。走路也走大道。我怕有些人会对你动手!” 祁芸芸只好轻轻点了点头。 方轻寒抚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就此轻轻一笑,然后转头就走。 雷九天淡淡地看了二人各自一眼,道:“那就走吧!” 当下,一行人一起离开了易衍别院,向着内门的方向走去。问剑崖在剑峰之上,自然也在内门。 不过,方轻寒才刚刚走到内门的时候,就看到了被一名内门弟子引来了独孤子语。 独孤子语看着方轻寒,倒也不觉得惊讶,只是微微点头。 一行人继续前行,方轻寒也明白了许多。 剑峰是要上的,问剑崖也是要去的。 但是在这之前,恐怕要去面对那余下的九名执剑长老,甚至是宗主宋玉龙。毕竟生死峰下生死殿一事,是无论如何也抛不开的一节。 当初进入其中而安全回来的,不过只有方轻寒和独孤子语。 所以,这一去。是要解释一切的疑问,也是要将他们所知道的事情统统讲出。 不过,方轻寒和独孤子语早就做好了一切的准备,自然是毫不担心。 就算宗主宋玉龙和九名执剑长老拥有任何手段,方轻寒和独孤子语也有信心去面对。 只要一切说得合理,想必是不会有任何人怀疑自己的。 毕竟如今自己和独孤子语,在执剑长老和宗主眼中,那也太过微不足道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宋玉龙的兴趣 剑峰直上云霄,两旁的树木耸立参天。 一道宽阔的玉阶从内门的极处,一直延续到剑峰的山腰,再往上就是云雾缭绕,根本就看不清任何景象。 方轻寒与独孤子语,跟随着雷九天和邱玄机一直走了意剑殿之前,还未进去,就感受到了一股大气磅礴的力量。 意剑殿之中,此时充斥着无边无际的剑意,就好像剑意的集合一般。这些剑意纷杂,可以感受到每一丝都与湖阳剑宫的每一名弟子和长老有一丝关联,但是隐隐地与这大殿结合在一起,处于一种运动转换的过程。 方轻寒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不免一阵瞠目结舌。 一旁的独孤子语见此,好似感受到了什么,沉声说道:“湖阳剑宫弟子,但凡修行湖阳剑宫的剑法,都会在这意剑殿之留下一道剑意。天下宗门世家,莫不如此。这无数剑意的凝聚看起来确实磅礴大气,但也并非如你想象得那么高深莫测。” “但凡武学修行,莫不从武册玉籍开始。武册所在之处,每一名修行其中武学的修士,都会冥冥之中留下一道力量在其上。这里是湖阳剑宫,乃是剑修宗门,所以,这意剑阁之中,武册所在之处,才会有如此纷繁恐怖的剑意!” 方轻寒听此一言,若有所思,恍然之间好似明白了许多,沉声道:“怪不得一旦将武册炼化,便可顷刻成就小成。凭借这无数人凝聚在武册之上的武学真意,自然能让修士的武学修为突飞猛进。” 方轻寒暗暗感慨之时,雷九天已经率先一步进入意剑殿禀告,只听此时一道沉如洪钟的声音出来。 “方轻寒,独孤子语,你们两进来吧!” 闻听此言,邱玄机对着方轻寒二人一声低低冷笑。 方轻寒丝毫不为所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邱玄机,你不要太过得意。我知道你心中有什么打算。你我的仇怨,日后总有了结的一天。” 邱玄机对此并不作回答,只是看着方轻寒一步步走入意剑阁。 “你我的仇怨。你我何来仇怨,你不过是一名区区外门弟子,也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湖阳剑宫向来不缺少天才,除了那云渊城传奇一时的拓跋城,还有杂役院之中逆天崛起的黄龙士,其它的几名真传弟子,哪一名不是天才。但是他们在成为真传弟子之前,每一个都懂得进退分寸,也懂得做人。否则,就算是天才,也免不了要夭折。你方轻寒,莫非还真以为自己能够比肩拓跋城和黄龙士?” 邱玄机摇了摇头,脸上全是讥讽之意,在湖阳剑宫之中,他也不愁没有机会对方轻寒下手。 无论是在明处还是在暗处,他都具有极的大优势。 再次看了一眼意剑阁,邱玄机的眼睛有些狂热,只要再过一段时间,他的修为就可以突破了融体境第六层天门之境,那时一跃成为湖阳剑宫执剑长老,就能成为湖阳剑宫的最上层。 那时,多年的夙愿就此达成,一举踏入剑阁,修习武学。这是那么令人向往的事情。 此时,方轻寒和独孤子语已经步入了意剑阁。 意剑阁之中,格局极为简单,却有一种大气凌厉的感觉,就好像这四周一切皆为剑。 此刻在上方,宗主宋玉龙稳坐其上,在他的下方雷九天恭立一旁。 九名执剑长老端坐两旁,神情都极为的凝重。 方轻寒只觉得从自己进来的那一刻开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和独孤子语的身上,似乎是想要把自己看穿。 “方轻寒?独孤子语?想必你们回归的路上,已经知道了到底青魔宗做下了何等惨绝人寰的事情。这次云渊大典,乃是青魔宗布局的起点。据我们所知,在那里有一处名为生死殿的大殿。所有的人都被困在了其中。他们如今怎样了,你们又是如何逃出来的!”一名执剑长老闻道。 方轻寒和独孤子语对视一眼,正待说话。 这时宗主宋玉龙脸色平淡,淡淡地看了一眼方轻寒之后,亲口说道:“方轻寒,你来说!” 方轻寒有些迟疑,他可以感受到刚才宋玉龙的眼中似乎有些奇怪的东西,就好似发现了什么感兴趣的东西一样。 莫非……是哪里准备得还不够,以至于露出了什么破绽? 但是众人目光一一投来,也容不得方轻寒楞在那里。 方轻寒当下说道:“当初我们进入了生死峰之前,在云梦草原,青魔宗就对我们开始了伏杀。后来进入生死峰,各种事情纷繁错乱,那青魔宗的长老吴用,还有他的弟子君无上开启了生死殿。在其中杀死了陈奉酒陈长老,还有后来赶来的上官轩等人。我和独孤子语当时躲在一旁,侥幸跳过而来一劫!” 当下,方轻寒将编造的细节一一说了出来,这番话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每逢说到生死殿的恐怖之处,都让不少执剑长老微微变色。 最后说到了那血袍少年计都将生死殿取走,更是可以看到宋玉龙的脸色微微变幻。 方轻寒说到这里,就知道今日这一关算是已经过了,不由暗自舒了口气。 看着四周执剑长老和宗主宋玉龙的表情,方轻寒嘴角勾勒出了一抹笑容。 却不料在这时,宋玉龙忽然一改之前的常态,又是深深看了方轻寒一眼,眼神闪过有一股浓厚的兴趣。 不过奇怪的是,宋玉龙并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九名执剑长老一直讨论了很久,又向着方轻寒和独孤子语问了不少问题。转眼就过去了大约一个时辰。 这时一名执剑长老才示意让二人退下。 雷九天也在这时施礼退下,带着方轻寒和独孤子语走出了意剑阁。 方轻寒可以察觉到,宋玉龙这时还在打量着二人。 才刚刚走出意剑阁,雷九天就吩咐一名弟子将独孤子语带下剑峰。然后亲自带着方轻寒向问剑崖的方向走去。 越是靠近问剑崖,就越是能够感觉到一股磅礴的剑意,但是却与意剑阁不同,这里的剑意实在是太过压抑,也太过黑暗。 就好是世间所有负面情绪的来源之处。 方轻寒的心思也因此而变得有些低沉。 “感受到了吗?这里乃是剑的坟墓,这些剑有些是湖阳剑宫弟子所铸的剑,也有些是其他宗门的剑,而更多的则是,原本就在这里的剑!” “恩!”方轻寒神色一凛,有些不明白雷九天的意思。 雷九天这时向着问剑崖的前方,面对着呼啸而来的风声,往前走了几步,对着一处低矮的石蹲轻轻一触碰。 顿时无数风沙滑落,石蹲之中出现了一方白如玉石的小碑。 方轻寒远远地看了一眼,心中忽然出现了一股惨淡的悲凉之感,这股感觉从心里生出,从这小碑之上而来。 “葬剑崖?”方轻寒看着这三个字,心中一时翻涌如潮。 “问剑崖,原名葬剑崖。其实在湖阳剑宫建宗之时,就已经存在。当时初代宗主费尽了心力,才将摄入了小天地。为的就是通过它来磨砺门下弟子的剑意和修为,达到凝结剑心之用。却想不到这葬剑崖之中的剑意太过强大,湖阳剑宫千年以来,能够抵抗问剑崖剑意的弟子寥寥无几,后来也就渐渐败落了。我让你进入葬剑崖,这是一种惩罚,也是一种机缘。如何把握,就看你的造化了!若是你能平安走出,将来凝结剑心之时,一定会有所收获!”雷九天淡淡道。 方轻寒转头看了一眼问剑崖之中,就感觉到一股铺天盖地的剑意袭来,这股剑意冲刷过他的身体,发出了金铁相交的声音。 这是体内剑意与这四周剑意的相互碰撞。 雷九天看在眼里,脸上含笑,道:“既然如此,你就进去吧!三月之后,我会来接你的。无论生死!至于食物,每一天都会有弟子为你在这一方小碑之前,你自己来取。” 言罢,雷九天转身既走。 方轻寒看着雷九天的背影,若有所思,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湖阳剑宫的长老会这么的用心栽培弟子,而不是用尽心思去争斗。 此人虽然古板,倒也不算什么艰险之辈。既然他如此好意,那么今日也就承他这个人情了。 只是,自己已经凝结了道心。这问剑崖对自己也是形如鸡勒,这些日子,就用来好好巩固修为,争取将骨鸣之境修行到圆满的层次吧! 想到这里,方轻寒脚下微微一动,顺着狭长的小道向着问剑崖的内部走去。一时感觉到四周剑意纷飞,一起向着自己涌来,就好想要将自己同化一般。 方轻寒曾受过生死镜影响心境,如今体内又有赤阳之心和明镜止水之心两颗道心,自然无惧。 两颗道心,同时只能使用一颗,这是方轻寒这些日子以来揣摩出来的,这一次方轻寒选择了明镜止水之心。 一时心如止水,不起半点波澜。这一片死气沉沉的葬剑之地,竟然无法给他带来任何的威胁。 一路前进,方轻寒想要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些什么! 第一百九十五章 棋局 意剑殿之中,九名执剑长老已经纷纷离去,独留宋玉人一人独坐上方。 此时他动也不动,脑海里却是在想先前的那两名外门弟子。 “宗主。你既然对他们二人有所怀疑,为何不拆穿他们?反而要在九名执剑长老面前替他们掩饰过去?” 黄九从殿后走来,一股的云淡风轻,身姿挺拔如剑,有一股说不出的飘逸。 宋玉龙这时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这么多年来,还是你了解我的脾性。不过,你也知道,我最是会看人!能够成就明镜止水之心的人,会是阴险狡诈之徒吗?” 黄九微微点头,道:“既然宗主信任他们,那黄九就不再过问了。只是……你的伤势,还是需要多多静养。否则,青魔宗余孽一旦杀来,那么恐怕湖阳剑宫又是一场浩劫!” 宋玉龙面容不改,看向了东方,沉声道:“自从云渊城被屠城数十万之后,计都老祖重生。那青魔宗竟然就此隐匿无踪,可想而知为了这件事情做了多少的准备!此事绝没有结束,所以那些青魔宗的余孽一定会有所行动。不过……我听说青魔宗的宗主金光陨落了,那是真的吗?” “想来是真的!”黄九淡淡道:“我已经亲自去调查过了,青魔宗余孽虽然隐蔽,但是抓住他们一名重要人物不难。毕竟这些年来为了和青魔宗争斗,各处都有眼线。” “如此便好,我的伤势已经稳固。只要再过三个半月就可以恢复如初。对于修士来说,这点时间不过转瞬。但是如今世事飘摇,纷繁错乱,此等迁宗大事,绝不容有丝毫迟缓。否则……恐怕全宗大祸临门!” “黄九这就去准备!宗主只管养伤,三个半月之后,一切事情皆会准备妥当。”黄九淡淡说道。 宋玉龙当即点头,道:“这么多年来,我不问宗门事。事情大多经过你手,你去做此事,我十分放心!” 黄九淡淡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宋玉龙摇头道:“在其位谋其政,这些年来我这湖阳剑宫的宗主之位实在是虚有其名。在经过这与那计都老者一战之后,我更是明白了我心中所求。所以,等到事情尘埃落定之后,这宗主之位……可能就要由你接任了!” 黄九的眼神有些低迷,并未因此而显得开心,淡淡道:“我说过,这会引起宗门震荡!我不同意!” 宋玉龙此时神色一正,认真地看着黄九,道:“无论你同不同意,我都会这么做。难道你感受不到吗?为何湖阳剑宫近些年来,内斗损耗越来越大。就连执剑长老,内门长老,以及内外两院弟子,都开始参与争权夺利,隔阂越来越大。这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我不管宗门事务,由你代为执掌吗?” 黄九听到这里,脸色丝毫不变。 “我知道这不是因为你的能力问题,而是因为名不正则言不顺。我把宗门交给了你,其他的人不服气,所以暗中乱象频生。长此以往,湖阳剑宗如今已经人心背离,没有了任何的凝聚力。若是再这样下去,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还会有弟子安心去修行吗?我传位给你,这一次不是因为我自己,而是为了宗门的千秋大计。这一点。你要明白!否则,我湖阳剑宫就会越来越衰弱。” 黄九此时的脸色总算有些动容,这些他并非想不到,只是他不愿意去想,湖阳剑宫经历了这些年来的种种纠葛,内里早就滋生了不少隐患。尽管他已经尽力去制衡,但是依旧有些力不从心。 宋玉龙这时沉声道:“如今的湖阳剑宫,已经到了不得不重生的时刻了。这一次迁宗,就是重生的开始。而你黄九,也将是湖阳剑宫的新一代宗主。我意已决。” 黄九脸色极为动容,似乎在思考,过了好久,才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一次,你说服了我。所以,我答应你!” 言罢,黄九立刻走出了意剑阁。 宋玉龙见此,轻轻一叹,道:“或许,这就是最好的选择吧!” …… 啪—— 一颗羊脂白玉的棋子重重落在了千年松木制成的棋盘上。 四周是一处破陋的凉亭,此时正对坐着两名身穿道袍的中年修士。 其中一名中年修士身形挺拔如岳,最显眼的却是那身道袍,左袖纹龙,右袖纹凤,龙飞凤舞之间,有一股说不出的韵味。 在看他的脸上云淡风轻,眉宇之间有一股说不出的缥缈悠远,显然不知思绪已经到了何方。 此刻他手中的棋子不断地摩挲,就好似不忍将其置入棋盘,又有些恋恋不舍。 “龙霄凤舞!这一手你已经等了足足十息,还不落子,更待何时?” 在他对面的那名修士,就显得有些穷酸了,不仅道袍有些脏乱,连长得也很穷酸,一双看起来贼眉鼠眼的眼睛,精光闪闪。 龙霄凤舞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淡淡道:“古之圣手,就有落子一春秋的美谈。我这一手,并不逊色古之圣贤!等上这十息,又如何不值得?。” 啪—— 一子重重落下。 千年松木棋盘的上方,两条凶相毕露的长龙因此而跃然于起,盘踞空中,开始了一搏命厮杀,一时难分高下。 细细看去,便会发现龙霄凤舞所执黑棋,处于一片的劣势之中,却因为这一子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但是这也无法挽回黑棋的败象。转眼之间,黑龙一阵呜咽,就此归于棋盘,显然是落败了。 那穷酸修士见此,面露沉思,有些不可思议道:“这一子确实不凡。这一盘天下棋局,黑棋本来已一潭死水,早就呈现了败象。却被你生生延续了数十手。若是一开始就由你来下,恐怕如今已经是两种局面!” 龙霄凤舞含笑道:“时局天定,事在人为。龙霄凤舞所谋却不尽于此,悠悠天地,无论它愿与不愿,最终都是我的棋子。我这一子,乃是大势!” “大势?当年四族相争,人族获胜。天魔族和蛮族苟延残喘,近乎灭族。你想以一人之谋而改变天下大势?那也太过让人耸人听闻了。能够做到如今的程度,已经格外让天下人刮目相看了!” 龙霄凤舞并不以此为傲,淡淡说道:“这一切不过只是开始罢了。龙霄凤舞若是只能做到这种程度。那么从一开始就不会出手。远古之时,那些众神的嘴脸,没有人比我们蛮族和天魔族更了解。与其说我们败给了人族和妖族,不如说我们败给了神族!” “这有何区别吗?” “没有……”龙霄凤舞看着棋盘,凝重说道:“胜负已定,那就只能重摆一局。但是我圣族处境唯艰,就算棋局再起,也是处于绝对的劣势。不过,这一次,我有信心力挽狂澜。” 穷酸修士听此,哈哈笑道:“你倒是爽快。若是千年以前,我听到你如此口出狂言,已定已经对你刀剑相向了。” “所以,龙霄凤舞千年前不见踪影,千年之后却出现在了你的面前。你当年所做的事情。终究是白费了!” 穷酸修士道:“那也无妨。来吧!让看继续看看你的下一手。” 这时龙霄凤舞怀中一道血光亮起,血玉简上文字浮现,落在二人的眼中。 “生死殿被人抢夺了?计都也不知所踪?” 那穷酸修士看了一眼龙霄凤舞,有些不可思议道:“这可是你这些年来第一次失算!” 龙霄凤舞见此,面色含笑,面容不改,原本手中要落下的棋子偏移了要去的方向,反而落到了棋盘的另外一角。 一时之间,整个棋局看起来更加明朗,更是为黑棋挽回了一点生机。 “当年我圣族失去的东西太多,如今再度崛起,就必须一一将其夺回。所以,这一盘棋,从一开始,就是杀局!” 穷酸修士见此,眉头深皱,随着这一子落下,血光乍现,但是隐隐之间,仿佛又预兆着什么。 “这一切,你早就预料到了?” 棋盘之上,这一子看似不经意,却牵动了全局。 龙霄凤舞含笑道:“世间大能,千古谋士,无论是谁,总会有失败的一刻。我这不过是顺应时势罢了!” “顺应时势,你这一手,分明就早有预谋!与其说是顺应时势,倒不如说你是制造了大势。那生死殿无论落入何人的手中,最终都会成为你的棋子。” “龙霄凤舞?天下为棋,众生为子?我倒是小瞧了你!” 龙霄凤舞轻轻笑道:“呵呵……前辈此言谦虚。前辈当年也曾显赫天下,更是为棋道圣手。我这一子,应该不入前辈的法眼。” “对我来说,确实不算什么。可是……这对天下人来说,这一手也太过狠辣了!” 龙霄凤舞淡淡道:“可是,前辈不是也乐见其成吗?你若不愿,这一子我根本无法落定。这无聊透顶的天下,若是要掀起席卷天下的大势,必然需要绝佳的棋子来引动。这一子,正合适” “如今,这棋局已成,棋子已出。只需静待即可!将来……一定会发生相当有趣的事情。” 穷酸修士若有所思! 第一百九十六章 困龙剑体 云渊城外,晴空万里。 如梦向着东城门徐徐而去,道路两旁尸横遍野,到处都是干涸的血迹,还有往日那繁华似锦的街道上,如今已是一片落败之象。 几颗从土地之中长出的青草,蒙上一层薄薄的血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妖艳。 如梦的眼中有一团死气,就好似当初被妖魔入体一般,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在这到处都是尸首的街道上,画面极为渗人。 她对于这些尸首没有丝毫的感觉,一路走来,一路向东,向着东方的那处山丘上走了上去。 这些日子以来,也有湖阳剑宫的弟子来此寻找活口,但是如梦躲在一片废墟的翠月楼之中根本就没有出来。 她并不想走。 象她这样已经失去了一切的烟花女子,又能够去追求怎样的未来呢? 抬头看向天空,阳光明媚,有一股春日的气息,但是更为浓厚的却是空气之中的一股死尸腐臭的味道和血腥味。 这股味道极为难闻,但是如梦却已经感受不到了,或者说,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面前的乃是柳川的坟墓,当初她将柳川从那处山谷之中背回来,用双手为他挖出了这个坟墓。 这个坟墓很简陋,只有一块倾斜的木片写着亡者的身份。 “柳川!如今你死了,云渊城也灰飞烟灭,血流成何。一切都结束了。”如梦轻轻一叹。 她原本已经从柳川的死亡之中走了出来,也从过去走了出来,想要开始新的生活。 可是,为何事情偏偏总不如人愿呢? 就算去了湖阳剑宫那又如何?以她如今的年纪,还能够修行有成不成?还不如在这一片熟悉的土地上继续生活。 这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云渊城,早就已经是她的归属。就算如今满城没有几个活人。 除去了那些日子极小部分进入云梦草原的人族,所有的人都被抽取了神魂精血,被那恶魔一口吞下。 当时,天昏地暗,日月失色,所有的一切,都被一个血色的身影所掌控。 如梦冷冷地看向了四周,从手中的竹篮里取出了一壶酒。这是翠月楼最名贵的花前月下,这是最后一壶。 “你死了。一切都结束了。而我,也该随你而去了。十年之前你我承诺生死,十年之后物是人非。就算你背弃了如梦,如梦却不会背弃你!” “那么……就让一切结束吧!” 如梦从怀中取出了一把匕首,目视远方。 “方轻寒,李馨梓,当初你们将我从地狱之中拉了出来,好不容易重见天日。可是想不到如今竟然不过月余的时间,我竟然还是作出了这样的选择。” “当日的恩情,看来只有日后再报了。总是无缘,无缘于柳川双宿双栖,无缘与你们做朋友!生而为人,为何总是这么可悲呢?” 如梦闭上了眼,用力将匕首向着脖子刺去—— 忽然只见却感觉到有一个人抓住了自己的手,将自己的动作统统都给拦了下来。 “是你?”如梦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这人。 此人竟然是柳七秀? 他为何会在这里,他不是柳川的儿子吗? 天灭淡淡地看了眼前的这个女人一眼,刚才看到这个女子挥匕自刎,他本能地就将其拦下。 这无须任何理由。换在一千年前,他也会选择这么做的。 “为何自杀?能够好好的活下去,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你可知道生命,到底有多宝贵?” 天灭想了半天,想不出来用任何话来安慰她,就此挤出了这般话语。 如梦一时僵在原地,眼中却满是复杂的神采。 天灭却没有任何的在意,他一步向前,竟然将柳川的坟墓掀开,然后将尸骨挖出来。 “你……”如梦大吃一惊,觉得难以置信,颤抖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天灭没有说话,他来此原本就不是因为如梦,而是因为柳川的尸骨。 得到了计都的神魂之后,他就一直将计都的神魂压制在体内,想了很久以后,决定用柳七秀的父亲,柳川的尸骨来作计都的躯体。 毕竟这两具躯体有血缘关系,如此一来,控制计都也要简单许多。 “不……你不能这样做!”如梦走上前来,拉住了天灭的手! 天灭一时眉头皱得很深,虽然他顺手救了眼前的这女子,但是不代表他会因她而放弃什么事情。 “放手!” “不……他是你父亲。你不能作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父亲?”天灭这时已经发现不对了,因为从手中的尸骨上无法感觉到那一丝血浓于水的气息。 这柳七秀,根本于这柳川毫无干系。 将柳川的尸骨随手丢在一旁,天灭转身就想走。 如梦却如同疯了一样,将尸骨一块快的捡起来放入了坟地,一瞬间哭了出来。 这一声哭声让天灭眉头一皱,转过身来看着如梦一动不动。 如梦长久的委屈,长久的压抑在这一刻都爆发了出来。 “为何……我只是想死而已。我不过是想死而已。” 天灭的心情因此而变得有些低沉,看着面前的女子一动不动,道:“那不过是一堆尸骨而已。能够代表着什么呢?” 如梦歇斯底里,眼圈赤红:“你不是人。你是魔鬼!他是你的父亲,你怎么能作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 天灭摇头,转身就想走,却被如梦拉住了手。 他看着她一动不动。 “你想要做什么?” “我要你向你父亲跪地道歉。” “不可能!” 天灭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个要求,他可不是柳七秀,怎么可能对柳川下跪,这个卑微的人,怎么可能有这个资格。 他这一生,连天地也不曾跪,更何况是别人。 如梦的事情有些执拗,有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感觉。 见此,天灭微微一叹,毕竟他救了她,又何必再杀了她呢? “你叫如梦是吧?如果你愿意,就跟我走吧!” 天灭一下子挣脱了如梦的手,转身就走。 如梦愣在原地,有些不明所以,想了想,一下子就追着天灭的背影而去。 …… 问剑崖中,时间已经过了整整一日。 方轻寒一颗明镜止水之心岿然不动,步调却在步步向前,不过步子却极为缓慢,好似受到了一股极大的压迫一般。 方轻寒这整整一日,不过前进了百丈而已。 这一片问剑崖中,前方至少还有三百丈距离,其间充斥着一股恐怖的死亡剑意。 方轻寒的一颗颗汗水从脸颊上滑落,衬托出了一张坚毅的脸,脚下一步不退。 自从进入了问剑崖之后,方轻寒不断地向前行走,立刻感受到了在这种疯狂恐怖的剑意的挤压下,体内的真形之器竟然在不断地颤动。 这是何故? 方轻寒顿时就放弃了在这里修行的计划,试图去寻找原因。 如今真形之器已经代替了气海,其中储存着已经被炼化的剑碑,当初剑碑之中的那股力量已经在对战计都的时候挥霍一空,如今只能感受到剑碑之中的那条白龙的共鸣。 这里,竟然有什么东西引起了剑碑的共鸣? 方轻寒细细体会,又觉得有什么不对。与其说是共鸣,倒不如说是剑碑在提醒自己什么。 所以,即使问剑崖之中无比凶险,方轻寒还是决定彻底地探查一般,这其中说不定就有一份机缘在此。 最终,方轻寒也就前行了百丈,在这充斥着无数负面情绪的剑意挤压下,几乎心神失守。 方轻寒当即坐定,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一边与四周的剑意开始抗衡,一边开始了练血化气的过程。 又过了一刻,方轻寒睁开了双眼,体内的困龙剑意圆融一体,一条白龙缠绕在身。 他又走了三十丈。 三十丈之后,方轻寒顿时觉得有些气喘吁吁,胸口闷如泰山压顶,整个人的气血翻涌,竟然有些难以自制的感觉。 就好像下一刻就要爆血而亡一般。 方轻寒赶紧开始再度调息抗衡,就此坐在了原地。但是隐隐之间似乎又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检查身体,过了好一会儿,方轻寒面色一喜,此时他发现了自己的筋骨血肉力量正不断地加强。 就这刚才一会儿,就已经增加了五百斤的力量。 这五百斤的力量对方轻寒如今来说不算什么,可是这才仅仅只是开始而已,若是在这问剑崖之中待上三个月。 最后若是能够到达问剑崖的最里层,那时又是什么光景。 随着越是进入内部,剑意的压迫也就越来越大,甚至还有一道道剑气喷涌而出,对于修士来说无疑是极为凶险的。 但是比起这收获来说,这又是何等的微不足道? 方轻寒并不知道,此时在剑碑的作用之下,他正在修炼初级剑体,这乃是困龙剑意强大到了某种程度,方轻寒才能体悟到的。 可是如今在这问剑崖恐怖的剑意压迫下,却让白龙感受到了一股共鸣和悸动,方轻寒这才机缘巧合开始了提前一步修行。 这世间,在融体境二层骨鸣之境以后,筋骨血肉力量就不会继续被动加强。但是若是通过武学的淬炼,便会修成各种体魄。 方轻寒如今所修炼的,正是困龙剑体。 第一百九十七章 暗流 转眼半月已过。 方轻寒在问剑崖之中,每日练剑悟剑,引四周的剑气淬体,日子过得倒也并不枯燥。 如今他已经在问剑崖前进了整整两百三十丈的距离,前方还有一百七十丈就是问剑崖的极处。 随着时间的流逝,方轻寒对于问剑崖的好奇越来越浓厚。这四处漫无边际的剑意,还有剑意之中充斥的负面情绪绝对不是凭空就有的,必然有一个源头。 方轻寒此时的体魄力量不断加强,竟然已经达到了融体境二层骨鸣之境的极处。可以感受到体魄之中充满了爆炸的力量。 更令方轻寒感到意外的是,体内的困龙剑意和四方剑意的对抗过程之中,筋骨血肉似乎在发生什么异变。体内的血液变得渐渐有些金黄,剑意也渐渐融入了血液。 这是什么原因?方轻寒可以感到源头是从剑碑之中开始的,在剑意的对抗过程之中,这些剑意被提纯纷纷融入了身体? 咻—— 方轻寒伸指一弹,可以感受到一股极为强横的剑意在指尖流转,形成一道无形的剑气。 “天地之中,九方剑碑,其中之一的这困龙剑碑就如此玄妙,其他的八方剑碑也不知道有什么妙用?” 方轻寒一时心驰神往,随后就退出了问剑崖。 剑气纵横,剑意跌宕之间,对他来说竟然如同万花丛中过,竟然没有沾染分毫。 不过就算是方轻寒,如今也难以在这种地方一边入定,一边抗衡剑意的侵染。只能到外围的地方先修养片刻,然后再一步步走回来。 这样无疑会花上很多时间,方轻寒每一次不过也就多往前走上几步。但是方轻寒可以感受到血液和皮肤表层的变化越来越明显。 就在这时,方轻寒走到了那一方白玉小碑面前,忽然心有所感,一时从困龙剑碑之中,一篇白灿灿的文字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困龙剑体?” 方轻寒看着这些文字,瞪大了眼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困龙剑碑的每一个角落他都曾经检查过了一遍,也确定了困龙剑碑之中再无什么秘密。 这一篇白灿灿的文字从何而来? 方轻寒不敢确认,也不知缘由,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将这片困龙剑体印入脑海之中。 困龙剑体,分为初级剑体,中级剑体,高级剑体。相对应的也就是初成,小成,大成而已。 困龙剑体每一个层次,都会加强困龙剑法的威力,同时让筋骨血肉力量不断加强,最终达到一个极为恐怖的境界,更可以大幅度抵消外部的攻势。 比如一旦困龙剑体初成,有人以宝器向方轻寒斩来,一旦靠近方轻寒的身体四周,就会引起剑意反震。若是那人抵挡不住这一股剑意,就会被方轻寒有机可乘。 这在瞬息万变的战斗之中,简直就是猝不及防。 而达到了小成之境的时候,这股剑意不仅仅会反震,更能弹指之间超过百丈,形同飞剑。 一旦达到大成之境,更能以剑意化作剑域,在这个剑域之中大幅度提升自身的实力,就好比当初独孤子语所使用的独孤剑禁,但又有极大的差别。这剑域对剑意损耗极大,一旦到了一定程度就会自行溃散,修士自身也要虚弱一段时间。 方轻寒将这困龙剑体熟读于心,对于这困龙剑体的强大瞠目结舌,这才明白,如今自己早就踏入了修习困龙剑体的过程。 这些天由困龙剑碑而引导的身体变化,就是修炼困龙剑体的征兆。 再度将困龙剑体在心中默念一遍,方轻寒盘腿坐定,已然陷入了入定之中。 …… 剑峰之下,洗心阁。 黄羽鹤站在窗户之前,一副深思地模样。 在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来者乃是两名少年。 若是方轻寒在此,就一定会认识这两人的身份,因为这两名少年与他都极为的熟识。 其中之一乃是东林别院的谭秋雨,这谭秋雨原本投靠林洞之,以为靠上了靠山,却不想林洞之惨死,他反而因为更加颤颤惊惊。 另外一个看起来就比较奇特了,一双锐利的眼睛如同孤狼,浑身上下充斥着嗜血的气息,一看就是杀伐果断之辈。而他的身份,竟然是霍冬的兄弟李照勤? 那个斩杀血狼王的少年? 此时的李照勤已经通过湖阳演武进入了外门,但是又在短短的时间内突破到了融体境一层五练之境,一身在生死之间练就的杀伐手段也是炉火纯青。 此刻他的目光向谭秋雨看去,充满了不屑,也让谭秋雨极端的惊惧。 “李照勤,如今我已经依照湖阳剑宫的规矩,将你升入了内门。你从此以后就是内门弟子了。” 李照勤并未因此而有丝毫的欣喜,只是淡淡地看着黄羽鹤的背影。 “黄长老,你找我来……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个吧!” “呵呵——”黄羽鹤眼神一冷,回过头来,道:“当然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哦!”李照勤的眼中起了一丝兴趣。 一直低着头的谭秋雨也将头抬了起来,但是看向黄羽鹤的眼中有一份深深的畏惧。 “方轻寒与你们的大仇,我已经有所耳闻。所以……这一次,我想要向他死,我要你们助我一臂之力!” “呵呵……”李照勤这时笑了出来,神情变得有些冰冷,淡淡道:“帮你?如今那方轻寒已经身处剑峰,那问剑崖又是何等凶险的地方。我虽然不惧,但是也不想去送死。剑峰……可没有那么好上!” 黄羽鹤眼中精芒一闪,淡淡说道:“此事你无须担心,我早已有所安排。你们此去问剑崖,不会有任何人发现!” “不……我的意思是说,此事我不会掺和!”李照勤淡淡道。 “什么?莫非……你不想为你的大哥霍冬他们报仇了?我记得你与方轻寒已是不死不休。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恐怕将来悔之莫及。”黄羽鹤眼中极为阴沉。 李照勤面容不惧地迎向了黄羽鹤的目光,微微整了整衣衫,正色道:“此等大仇,我怎能忘记。但是……这并不代表我要去送死。方轻寒,你们真的了解他吗?” “恩!”黄羽鹤面带疑惑,就连谭秋雨也看着李照勤一动不动。 李照勤微微一笑,目光之中极为凌厉,有一股极为深沉的仇恨,轻声道:“方轻寒?短短时间能够有此修为,难道你们还不够警觉?他的身上,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在事情明朗之前,我决不会出手。只有性命尤在,才有报仇的机会。这一点,是我的底限。” 李照勤看了一眼黄羽鹤,身形一转,向着门口走去,同时口中继续说道:“今日的一切,我决不会参与,也不会透露出去。我只会在最合适的时机,我认识最恰当的时刻,带上我的剑去找方轻寒,给他最致命的一击。那一天,至少……不会是在今日!” 李照勤走后,黄羽鹤的眼神之中露出了几分思索,也有几分犹疑,看了一眼谭秋雨之后,淡淡道:“你下去吧。如果有什么行动,我会通知你的!” 谭秋雨躬身退下。 这时黄羽鹤才对着洗心阁旁的一间小屋微微一拜,一名健朗的中年人从中走了出来。 那中年人身穿道袍,模样极为冰冷,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强横的煞气,最让人深刻的却是那一双睿智的眼睛。 “李照勤?此人到底是有几分见识,不动声色之间就将事情推得干干净净。看来,黄羽鹤,你的谋划又失败了。” 黄羽鹤跪伏在地,沉声道:“左御长老。这点确实是黄羽鹤考虑不周,本来以为以他和方轻寒的大仇,可以让他和谭秋雨将杀死方轻寒的黑锅坐实下来。却不想,也许是被他察觉到了。” 左御乃是执剑长老,远见远非黄羽鹤能比,淡淡说道:“李照勤口中所说也许是真,也未必是真。总之,他是感受到了威胁。这一股威胁来自于方轻寒,也来自于我们。所以此人,倒也算是一名人物了。既然他不愿意做弃子,今后你就将他收为棋子吧!此人,必然要为我们所用。” 黄羽鹤点头,问道:“那……方轻寒如何处理!” “方轻寒?”左御的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冷冽,淡淡道:“当初为了那困龙宝鉴,我不惜将方家捣毁,也没有发现困龙宝鉴的踪迹。而那方轻寒的身上,根据这些年的观察来看,也并没有困龙宝鉴的存在。这实在让我犹疑。留他一命,不过是想要借此吸引那人出来罢了。毕竟方家这些年来,也就只有他才算得上一命人物。可是这么多年来,他却与那方轻寒没有任何的接触?” 左御来回走了几步,神色之间有些困惑,似乎有些不解,最后沉声道:“但是,方轻寒近些日子以来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就好似突然开窍了一般。修为进境如此恐怖。显然也非池中物。所以,杀了他吧!” “那日,在意剑阁之中,我已经细细查探过了,他的身上绝无困龙宝鉴……困龙宝鉴的线索,应该是彻底断了。他也就无用了。” 黄羽鹤顿时心中了然,道:“困龙宝鉴的线索一断,那么这方轻寒确实没有活着的必要了。我会尽早动手!” 左御微微点头,将目光投到了窗外剑峰的方向,眼中有一股深沉的野心。 第一百九十八章 方尘 湖阳剑宫,问剑崖前。 咻—— 一道耀眼的剑光破空而来,犹如从天直降。 向着一方白玉石碑之前,一名盘腿闭目的少年斩去。 剑势何等之快,划破长空,留下了一道金色的轨迹。 转眼,已至少年身后咫尺之间, 方轻寒神情微微一动,睁眼之时,耳中尽是狂乱的风声,当即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危险降临。 不用回头,就可以察觉到空气之中的异样。 方轻寒神色一正,举起了右手,顷刻之间,骈指如剑,同时食指微微一动。 只见一道无色的剑气从他的指尖弹出! 砰—— 只听到一道爆炸声传来,身后一片火花四溅,隐隐有金光闪动。 方轻寒毫不犹豫,当下趁此起身,后退之间猛然回头,看到了一名黄衣劲衫的中年人,正对自己投来轻蔑的眼神。 此人头发凌乱,看似邋遢不堪,气质却超凡脱俗。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手中的那柄剑,俗气得令人发指。 那柄剑通体金黄,无论是剑柄还是剑锋,都用黄金浇灌了厚厚的一层,就好似生怕别人看到了一般。 世间修士,大多视金银如粪土。这样贪爱金银的修士,还是方轻寒平生仅见。若是传扬出去,一定会引起许多人的耻笑。 堂堂修士,不知一心问道奉道。反而被金银锁迷,这时何等滑天下之大稽。 方轻寒丝毫没有被这黄衣人的表象所迷惑,从刚才刺人的剑法来看,他绝非是简单的人物。 那一道剑法忽如起来,破空而至,至少也有玄阶上品的层次。 而令方轻寒最为在意的,是那黄衣人的眼睛,不仅仅只是包含着一份蔑视,还有一份怒火,就好似与自己有深仇大恨一般。 方轻寒深吸了口起,吟风剑出鞘,沉声道:“你是谁?” 这一问,既是问他的身份,也是问他的目的。而更多的疑问,则是因为刚才的那一剑分明未尽全力。若是他真的想要杀自己,一定不会选择如此草率出剑。 黄衣人的一身衣袍迎着从问剑崖之中出来的大风,不断地裂裂作响,而他的眼神,也显得有些微妙。 “我是谁?你都已经来到了这里。莫非……如今,还不知道我是谁吗?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为何,你今日才到这问剑崖!” 黄衣人手中金剑一甩,一道龙形剑气破空而去,而他那无边的怒火,也随着这一剑去淡去了几分。 方轻寒见他不含敌意,当下微微皱眉。如今这湖阳剑宫的局势错综变幻,风起云涌,往往一石激起千层浪。他原本以为,这黄衣人必然是黄羽鹤,或者是邱玄机所派来的。 但是如今看来,好像并非如此。 “你是谁?” 这是方轻寒的第二问,这一次的疑问之中敌意少了许多,更多的却是对这黄衣人来历的疑惑。 黄衣人迎着大风向着方轻寒步步走来,手中金剑稳如山岳,浑身的气势也是越来越强。每一步,都引得四周的剑意一阵的变幻。 方轻寒这才发现,这问剑崖之中的道道剑意,竟然对此人避之不及。 数息之间,黄衣人已站到了方轻寒的面前。 方轻寒看了这么久,脸色也变得有些阴沉,沉声到:“刚才那些剑意之所以避开你,乃是因为你体内的一道剑意,还有一道极为熟悉的法决。困龙决?这道法决乃是一卷孤本,后来已经被我所焚毁,你从何学来?” 方轻寒这时已经明白,眼前的这名黄衣人与方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十四年前,方家满门一夜被屠,百里之内血流成河,为的是什么?方轻寒一直都不明白。 但是如今,他好像越来越明白了。因为困龙决的不凡,因为困龙剑碑的存在。所以隐隐之间,他觉得其中一定有联系。 湖阳剑宫之中,只有方家的敌人,当初害死方家三百多口的仇人隐匿其中,还有那些当初对方家见死不救的人。当初方家依附湖阳剑宫,哪里会想到会有如此滔天血祸? 方轻寒不甘,也恨,胸中的恨意就此层层跌宕,终于再也控制不住,手中吟风剑一扬。 “你若是不说,就别怪我辣手无情。只有此事,我宁可错杀,也不放过。就算将来背负一身罪孽,我也不会有半分的犹豫。” 黄衣人的眼中这些忽然有了一些变化,多了一分柔和,但是手中的剑,却未因此而有半分的收敛,反而将周身的气势向四周一放。 一时四周尘土高高扬起,遮住了二人的身影,方轻寒唯一能够看到的,就只有那一双不含情绪的眼睛。 黄衣人淡淡道:“来吧!就让我看看你的剑,是否有你所说的那般锋利。也让我看一你,你到底有没有所谓的血性。” 这四周即便尘土高扬,也遮不住方轻寒的眼睛,也遮不断他心中的仇恨。 方轻寒脚下一动,当下已化作了一层层的残影,水月幻身已经发挥到了极致。 而此时,他手中吟风剑,赫然使出了当初融阳剑法步入超凡时领悟的一剑。 当初观湖养气剑超凡之境,方轻寒凝结了明镜止水之心,领悟了小神通水东流,也领悟了观湖养气一剑。而融阳剑法同样如此,除却那赤阳之心,小神通贯日,也有这融阳一剑。 融阳一剑,一剑融阳。 此刻恰逢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无比的应景。 方轻寒一颗赤子道心层层跌宕,那其中无边的恨意,也为这一剑带来了不容忽视的力量。 “恨就是恨,剑就是剑,我还以为你有多强,原来竟然如此不堪?”黄衣人脸色一怔,微微摇头。 手中金剑一扬,无边的剑意从他的身上蔓延而出,贯注在这一柄金剑之上。 这一剑刚刚刺出,就让四周金光翻涌,一声声金银坠落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实在是无比俗气又无比强大的一剑。 而其中最令方轻寒重视的,就是黄衣人那强横的一身剑意,仿佛剑骨天成,这一剑也如从九天而来一般。 方轻寒的这一剑,遇上了黄衣人的这一剑。 不仅仅只是剑招被破得干干净净,就连方轻寒的融阳剑意也被纷纷冲淡,最后是方轻寒的一刻赤阳道心,更是因此而一阵动摇,差点被强横的剑意碾碎。 方轻寒勃然色变,手中吟风剑一转,就欲变招。不过剑势刚起,那一柄金剑就已经停在了他的颈间! “你输了!”那黄衣人淡淡说道。 方轻寒手中的吟风剑不动,整个身体僵在原地,有些不敢置信。这一剑不过只是为了试探而已,却想不到竟然一剑就败了,败得彻彻底底,就算有千般后手,万种变化,此时也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方轻寒一动不动,看着那黄衣人的眼睛,有些不甘,也有些愤怒。就算自己一路舍生忘死,走到了如今的地步,却也还是抵不过敌人手中的一柄剑吗? 败了! 一败涂地! 黄衣人的眼中有些怜悯,这时淡淡地吐出了一句话。 “其实,我也姓方!” 方轻寒当下一脸震惊,心中充斥着不可置信,摇头恨声道:“我不信。方家的每一个人的尸骨,都是我亲手掩埋,方家的每一个人的面貌,我都一一记在心中。没有谁,没有一个人逃出生天,只有我……” “就算你赢了我,也不要想借此侮辱我,也不要要想侮辱方家的亡魂,我断不会让你得逞!” 言语之间,方轻寒已经下了决死之志! 黄衣人的眼中这时闪过了一份赞赏,沉声道:“不错,宁死不屈,宁折不弯。只凭这一点,你就不负方家的那一夜血流成河,也不负那些冤死的亡魂!” “你凭什么这么说!” 方轻寒有些怒不可遏,手臂一阵阵的颤抖,吟风剑忽然想要反击。 却不料,黄衣人见此手中的一柄金剑直直垂下,在击落了方轻寒手中的吟风剑的同时,也收归了腰间! “我叫方尘!” “方尘?”方轻寒回忆着那十多年前的方府,依旧没有找到这个名字的来历,也没有想起任何关于它的故事。那时的一切都已经被统统掩埋,如今每一次想起,回忆都如刀。 方轻寒看着黄衣人一动不动,一直过了好久,眼睛瞪得浑圆,忽然之间,泪流满面。 “你是方叔?” 方轻寒终于想起了眼前的这名黄衣人是谁, 那些过往的记忆在脑海之中重合,最终化作了此时方尘那一张陌生的脸庞。 方轻寒出生之日,就饱受神魂残缺之苦,屡次差点夭折。为了替方轻寒治疗神魂之疾,方尘屡次离家,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的磨难。总算,最后带来了困龙决。方轻寒这才得到了苟延残喘。 只是当时方轻寒毕竟年纪尚小,身体虚弱,对于很多事情都不了解。对于方尘这个叔父也没有太多的了解。只是听过父母提过几次。 如今总算想起,一时心中翻涌如潮,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方轻寒沉默了一会儿,方尘也看着他一动不动。 “如今,终于想起了吗?”方尘淡淡问道。 第一百九十九章 十四年前 方轻寒有些迟疑,不明白方尘对他的态度为何若即若离,显然今日前来,叔父是有所目的的。 方轻寒竭力控制着心中翻涌的情绪,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低声道:“方叔,你为何在此。轻寒不知道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憎恶?” “这剑峰,你来的太迟了。”方尘沉声道:“你可知道,为了等你,我等了整整十四年。我原本以为,你在六年之前入门之时,就会不顾一切的来这里!” 方轻寒有些不解,这问剑崖他不过是第一次听说,这剑峰不过也才第一次来。就连叔父方尘的存在,也不过才刚刚知晓而已。 但方尘此刻目光如剑,看着方轻寒一动不动,又让方轻寒感到一阵的不安。 “你知道,方家在十四年前,为何一夜之间被人满门屠尽吗?”方尘恨声道。 方轻寒沉沉地摇头,对于这个问题,他探究了十四年,却始终没有一个答案。 方轻寒凝重道:“方叔,既然你知道了。那就请告诉我,我们方家十四年前为何而被人灭门。仇人又是何人。” 刻骨的仇恨,在方轻寒的眼神之中浮现。 方尘叹了口气,目光看向了剑峰的山间,一双拳头紧紧攥起。 “为何方家被湖阳剑宫舍弃,遭青魔宗屠灭宗门?仇人又是何人?好……今天我就告诉你一切!” “十四年前,我为了治疗你的神魂伤势,带回了一卷古籍困龙决,也因为这一卷古籍引起了一些人的觊觎。其中一人,就是这湖阳剑宫的左御!为了夺取了困龙决,左御运用了种种方法,却被我一一回避。最后的那一次,也就是你眼中的那一次。那一夜,方家百里血流成河。” “左御?湖阳剑宫执剑长老?”方轻寒眼中充斥着刺骨的仇恨,拳头攥得咯吱作响。原来这十四年前的仇人,半月之前在意剑殿之中,就已经和自己见了一面。 “这些年来,你也应该感受到了困龙决的不凡。看你身上的剑意,也应该是得到了那一方困龙剑碑。这困龙决就是开启困龙剑碑的法门,你说他们如何会不觊觎?” 方轻寒楞在原地,他想过无数的可能,想过无数的原因。却想不到,整个方家被屠尽,所有的原因都来自于自己。为了替自己续命,这来之不易的困龙决,竟然让整个方家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怎会如此?”方轻寒眼中充斥着震惊,也充满了仇恨。 “事情就是如此!你明白了吗?还有很多细节,你且一一听我说给你听。” 当下,方尘将那段尘封了十四年的过往,将那段血淋淋的真相,一句一字的在方轻寒面前抖落得清楚分明。 方轻寒听完之后,血脉贲张,浑身上下涌现出了一股汹涌的剑意,丝毫不用怀疑他一怒之下,就会杀上剑峰。同时他也明白了为何方尘会对自己这么憎恶,那方家的三百多口亡魂,为自己付出了生命,自己又怎么对得起他们?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叔父方尘眼中这些年的自己,就是一个如此不懂事的少年。一直等了整整十四年,自己才来到了这剑峰之上。 方轻寒一时之间觉得自己是一个罪人,连他都不能原谅自己如此的不成器。 “糊涂!”方尘低骂一声。 方轻寒僵在原地,并未因长辈的这声唾骂而有任何的怨恨。方家的每一个人,都有资格对他唾骂。 “只是告诉了你一部分真相,你就已经如此沉沦了吗?你这样怎么对得起方家那横死的三百多人?” 方轻寒摇头,捡起了地上的吟风剑,看向了剑峰之上的意见殿的方向,一时咬牙切齿到:“方叔,轻寒如今明白该怎么做了。这一次决不会让你失望。” 方尘轻笑一声,不屑道:“怎么……你如今的选择,就是拿起手中的剑,一口气杀上意剑殿吗?就为了逞这一时的匹夫之勇?” “你就是这样做的,就是这样不让我失望,就是这样对得起那三百多条亡魂吗?方轻寒,你可是真的好有出息!” 方轻寒伫立原地,身体一时有些颤抖,转头看向了方尘,冷声道:“那么……方叔,时到今日,你又要方轻寒如何做!” 方尘看着他手中的吟风剑,眼神微微一怔,似乎是看出了吟风剑的品级,就此沉声说道:“你明白你刚才为何败给我吗?” 方轻寒道:“方叔修为深厚,已经达到了融体境五层形变之境,剑法武学之上轻寒更是不能及。故此一败!” “真的只是如此吗?浅见,这可真是浅见。你将两门剑法修行到超凡之境,就悟出了这么个道理?” 方轻寒不解道:“莫非不是这个道理?还请方叔为方轻寒解惑。” 见此,方尘只是冷冷哼了一声,道:“你的剑上,包含的东西太多了。有爱,有恨,有癫狂,有不舍……种种诸如此类。这样的剑,自然做不到极致。你的剑法会被你的这些情绪所左右。所以,你成不了最强!” 方轻寒呆立在那里,细细咀嚼方尘这一番话,眼中生出了一丝明悟。刚才叔父方尘前来,自己确实没有控制住情绪,以至于一剑尽败。一身手段和那剑招的千般变化,都无法发挥得出。否则,这胜负恐怕还未定。 方轻寒想了一会儿,总算明白了这个道理。赤阳之心之下,他的心境不可能如同明镜止水之心一样波澜不起,他需要稳定自己的情绪。 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由内而外,这是身为剑修最基本的素质,但是很少有人能够做到。 方轻寒对着方尘恭敬一拜,沉声道:“方叔的意思。轻寒明白了。不仅仅只是剑法不能被情绪所左右,任何事情都不能因此而被左右。复仇之时,轻寒一时激愤,险些酿成大祸,让方家三百多条性命白白而死。从今往后,轻寒再也不会犯这个错误了。这一切的复仇,都是建立在我活下来的这个基础之上的。” 方尘眼神之中的冰冷这才淡了下来,隐隐可以看到一丝欣慰的目光,道:“不错!你能够领悟到这一点,我就可以放心了。只有这样,你才不会辜负那些亡魂,只有这样,你才能离真相更近一步。” “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事情,你要统统记在心里,因为,我只能来见你一次!” 方轻寒不明白方尘的意思,但是一时神色动容,无比的安静。 “方叔既然不能来见我,想必一定是有自己的考量。轻寒就不再过问了。方叔所说之事,轻寒一定铭记于心。” 方尘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暖意,这个孩子的身上,到底是流淌着哥哥的血脉,也如他一般能够承担起责任。当年的血案,这些年来一直如同一座大山压在身上,如今,总算等到了他。 “你可知道,那左御并非罪魁祸首。经过我这么多年来的调查,发现他的背后还有人。恐怕,是有人授意他这么做的。左御毕竟是湖阳剑宫的执剑长老,为何能够驱使青魔宗的真传弟子。这点,你可想过吗?” 方轻寒听此一言,眼神之中充满了阴沉。青魔宗,早就被暗殿所掌控。那左御背后之人,莫非不是暗殿。 “想必你也猜到了,他背后的就是暗殿!”左御沉声道:“对于这一点,我一直殚精竭虑追查了许多年。直到这段时间,才彻底确认。” 方轻寒一剑指向空,神情微冷,到:“暗殿?又是暗殿?他们倒真是处处都留有棋子,处处都安插了人手?这左御一定就是暗殿培养的棋子。” “我方家大仇,杀了左御还不够。还有暗殿之中的谋划之人,此人也是必须铲除的对象。方叔,轻寒如今明白了。我们从始至终,要面对的,就不仅仅只是这湖阳剑宫和青魔宗。还有那隐藏在暗处的暗殿。” “轻寒已经与暗殿中人有过一战,也明白暗殿到底有多强大,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是,轻寒决不会逃避。我会不断地追查下去。直到将那罪魁祸首杀死!” 方尘这时眼中的冰冷彻底消失了,神情极为欣慰。 “有你这番话。兄长和嫂子,就算在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 “既然如此。那么方叔也就彻底离开了。这湖阳剑宫,我不会再回来,这里是一个开始,一个起点,这里的仇人,由你来斩杀。方叔会去追查暗殿,追踪其余的线索。” “若是有朝一日,你能够手刃左御,还有他手下的一干人等。将当初害死方家三百多口人的仇人统统斩杀。那么……你就能够再次见到我。” “若是你连这一步都做不到。那么我方家也就该就此沉沦,这一桩大仇也就永生难报!那时,就是我方尘自绝之日。” 感受着这深厚的信任,方轻寒一时热泪盈眶,转头看向了那道黄色身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方尘此刻已经转身,身影渐渐变得暗淡。 直到最后一刻,方轻寒口中的千言万语终于汇成了一句话。 “方叔。你万万保重。方轻寒定不负你所托。左御?你的项上人头,迟早是我方轻寒手中之物!” 第两百章 陷害 三月之期,转眼而至。 问剑崖中,方轻寒神色凛然,已经身处最里层的地方。一身剑意翻涌如海,无比的强大,修为也达到了融体境二层骨鸣之境的大圆满层次。 而那从困龙剑碑之中出现的困龙剑体,也被他修习到了初级的层次。 方轻寒扪心自问,如今就算是融体境五层形变之境的修士,他也有把握在不借势的情况下战得旗鼓相当。不过想要杀了他们,那就千难万难了。 生死殿中,方轻寒借云生之海大败完颜骨,借困龙剑碑之中无数年的剑意战败计都。这些都是恰逢其会的借势!如今,回归了这湖阳剑宫,却再也没有可以借势的地方。 为了复仇,方轻寒注定会与左御一战。那左御在湖阳剑宫潜藏多年,想必也不会露出什么透露底细的蛛丝马迹。所以,这一次,湖阳剑宫的大势在左御的手中。 但是方轻寒也并不慌乱,通过昨日的交谈,他明白……这左御这些年来暗中对自己一定没有少花心思。那黄羽鹤为何在入门试炼如此反常?以及其他的诸般事情,在其中都可以看到左御的影子。 如今已经明白了仇人是谁,就已经算是进了一大步。这十四年都已经等了,又何须在乎这几日呢? 方轻寒微微按捺住心中的愤怒,一身剑意在与问剑崖中的剑意抗衡的时候,目光却投向了问剑崖的尽头处。 此时那里距离他不过只有五步之遥,一块通体圆润,光华如玉的石头上,有一柄腐朽的古剑正嵌入其中,那古剑的剑锋一寸不见,全在石头里。 方轻寒心中有一种明悟,这问剑崖之中的异象,显然是从这古剑而来。 这四周插立在地的无数残剑,还有那些翻涌纷飞的剑意和剑气,统统都与这古剑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切的剑,就好似它的子民。它就是君临这方天地的帝王,如此威风凛凛。 就算只能看到这一柄剑的剑柄,方轻寒也能感受到,这问剑崖中,一切存在的负面情绪。所以的剑意都是受到了这柄古剑的侵染,才会变得如此黑暗。 这是一柄能够动人心魄的剑,一旦不慎,就会被它影响心智而沉沦。 方轻寒喃喃道:“方叔果然手段不凡。当日这些剑意对他避之不及,半点不沾身。可是我就算尝试了一个多月,也无法做到他那样的程度。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方轻寒对这一点耿耿于怀,想去尝试。若是这些剑意也能对他避之不及,那么他在问剑崖的行动就能轻松很多。而一旦这些饱含负面情绪的剑意不能接触他,当然不能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情绪?爱恨?还有剑?”方轻寒若有所思,这一刻与那日方叔与他所说的看起来极有关联。“果然,是因为我的剑还不够纯粹,不能够做到本心不染。我的剑上满是爱恨,又如何能够令这些剑意避之不及呢?这些剑意就好似红尘万丈中的黑暗,一旦感受到了任何的欲望,就会如同蝇虫般扑来,铺天盖地。原来是这样!” 方轻寒想到这里,脚下再度一动,如今初级困龙剑体已成,这些剑意也无法对他进行太大的干扰。但是他迈出这一步之时,却感觉如遭雷殛,痛苦不堪! 一股极为强烈的痛苦从他的身体上传来,也让他的嘴角不自然地出现了一丝欢喜之意。 这一步,乃是一股极为强烈的欢喜之痛,凭空而来,却极为让人抓狂。 但方轻寒却不管不顾,略微稳定了内心,同时一颗明镜止水之心悄然运行,将这一股欢喜之痛彻底镇压了下去。 随后,他一步向前。 喜! 怒! 贪! 嗔! 痴! 随着他五步走近,五种情绪引发的痛苦蔓延在心间,也让他脸庞因此而剧烈地扭曲。那一刻明镜止水之心,此刻不断地颤动,就好似要破碎了一般。 方轻寒面色凝重,独独站立了良久,忽然凝重道:“喜怒贪嗔痴,五种情绪。演化世间一切的黑暗。这一柄古剑,竟然如此恐怖?” 丝毫不用怀疑,方轻寒若是用手去触摸这柄剑,又会感受到何等恐怖的力量。 就在方轻寒一阵犹豫之时,身后一道身影飘然而来,向着方轻寒迅猛而至。 一柄青光闪闪的宝剑,更是人未至,剑先行。 方轻寒收回了试图去碰触古剑的手,猛然回过头来,看到的是一双饱含仇恨的眼睛,还有一柄横飞而来的宝剑。 “飞剑之术?” 方轻寒陡然一惊,飞剑之术只是小道,只要不能达到御剑的层次,对于修士来说并无多大的威胁。御剑之术,取人首级于千里之外。这才是大恐怖。 但凡玄阶上品武学,御剑之术虽然稀少,但也不罕见。只是御剑之术修炼极为难,需要极深的武学天赋和极强的真气控制力,对于真气的消耗也极大。所以修习御剑只术的修士极少。 当初方轻寒也曾向善离请教过这个问题,有些不明白御剑之术存在的意义。后来善离才坦言道,一旦达到了星灵境一层明法之境的层次,体内真气就会尽皆转化为法力。那时御剑之术的种种难题尽皆迎刃而解,法力在空气之中的损耗,远远比真气要小得多,也能够轻易地控制飞剑。 方轻寒这才恍然大悟。昔日方轻寒在修习融阳剑法的时候,就曾经感慨,真气一旦离开体内就会快速溃散,甚至想过开辟一条类同于经脉的体外河道来弥补这个缺点。却想不到一旦真气转化为法力,居然将这些缺点尽数弥补? 难怪在典籍传记之中,大修士可以转瞬千里,神通千万,这确实不能真气所能企及的层次。 但是此人的这一柄飞剑却极为奇异,绝非御剑之术,此人也并非星灵境的修士,修为不过与方轻寒相当,都是融体境二层五练之境。 这一柄飞剑,飘忽而来,无比地灵动,却透露出冷冷的森芒。 方轻寒目光急转,落到了身后那黑衣人的身上,立刻看出了什么。 “天魔族?你是天魔族?这是天魔族的手段?” 天魔族不修武学,自然不会御剑之术,更何谈飞剑之术,但是天魔族的钻研能量,以阵势引动天地变化,已经达到了巅峰造极的层次。 此时这一柄飞剑,就是在阵势作用下的产物。 那黑衣人并不说话,眼中的仇恨分毫未减,手指结阵,一动不动,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决死之志。 方轻寒吟风剑出,一颗明镜明止水之心运行到了极致,手中也是一剑扫去。 这湖阳剑宫之中,竟然出现在了天魔族,这时何等可怕的事情。可想而知天魔族已经渗透道了什么样的地步。这天魔族既然选择对自己=出手,想必是有一定的把握。 这一点,绝对不容掉以轻心。 方轻寒一剑将那飞剑挑动弹飞,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压力。那天魔族也没有任何的变招,就此站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忽—— 方轻寒迟疑之际,又是一柄剑从他的身后而来,势沉力大几乎碾碎空气仿佛对方轻寒充满了怨恨。 但是这一剑方轻寒却不看在眼里,连头也没有回,吟风剑往后一扬,融阳剑法第二招,拨云见日巧妙使出。 那一柄剑当即被方轻寒击退,却传来了一阵极为耳熟的声音。 “方轻寒?你居然有这样的修为了?实在让我难以置信。不过,你的好运也到头了。” 方轻寒回过头,看到的是姜尘,他手中持剑,修为这些日子已经突破到了融体境一层五练之境,进境不可谓不神速。 方轻寒的面色冷了下来,看着姜尘,又看向了那天魔族黑衣人,淡淡道:“姜尘?你居然与天魔族合作?难怪能够走到问剑崖的深处。为了杀我,竟然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了吗?我们的仇怨,似乎并没有想象之中那么大。” 姜尘冷哼一声,向着那黑衣人并肩走去,同时口中出声道:“你什么意思?可不要含血喷人,我姜尘,什么时候与天魔族合作过?我从始至终都不是叛徒。那所谓的叛徒,应该是你才对。” 话音刚落,姜尘正好走到了天魔族黑衣人的身旁,手中的剑竟然对着那天魔族的胸膛一剑刺去,更出乎方轻寒所预料的是,那黑衣人竟然没有半点还手的想法,对姜尘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 呲—— 剑锋刺入身体,道道鲜血从天魔族黑衣人的胸膛上留下,而他也对着姜尘跪了下来。 方轻寒脸色大变,事情到这时他总算想通了姜尘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因为此时问剑崖外已经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黄九带着雷九天以及一群内门弟子,飞速行来,在到达了战场之后,更是化作了两道影子向方轻寒和姜尘迅猛飞来。 就在这时,那黑衣人仰天长啸道:“方轻寒,我天魔族的重任,就此托付给你了!” 言罢,他头一偏,就此离开了人世。 姜尘淡淡地将刺入天魔族黑衣人的剑从他的胸膛拔出,然后作势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同时绝望地看着方轻寒,道:“方轻寒,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就算我们有大仇,你也不可以勾结天魔族……你,好歹毒!” 姜尘竟然口中一道血液喷出,就此昏迷不醒。 第两百零一章 审判 一个死去的天魔族修士,一个昏迷不醒的湖阳剑宫弟子,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方轻寒,也容不得他任何辩驳。 方轻寒转头之际,看到的是两双不含色彩的眼睛,其一来自黄九,其二来自雷九天。随后雷九天去查探姜尘和那天魔族的情况,黄九却站定一动不动。 “代宗主。先前在剑林外窥视宗主闭关的天魔族已经死了。而姜尘也是昏迷不醒,应该是受到了这问剑崖之中剑意的重创,又与人交战,从他的身体上伤势,和剑锋上残留的剑意来看,出手的是方轻寒!” 方轻寒听到这里,并不觉得奇怪,这姜尘既然选择了来陷害他,自然要做足万全的准备。而且他也并非幕后元凶,一定是受人指使。或许从前方轻寒不知道那人是谁,如今却可以轻易地猜测,这一定是左御的伎俩。 这些日子以来,自己的进境神速,一定引起了他的不安,所以他才迫不及待地向要灭口。 对此,方轻寒凛然无惧,就此看着黄九一动不动。 黄九在三个月之前,正式成为了湖阳剑宫的代宗主,掌管湖阳剑宫上上下下一应事务。今日剑林之外发现了这个天魔族的存在,追着他一路到了问剑崖。遇见了前来接方轻寒的雷九天。 想不到到了这里,居然见到了这样的一幕? 黄九沉声道:“方轻寒,你有何话说?” 方轻寒自知此时解释无用,不仅仅只是黄九和雷九天在场,他们的身后更是跟着十多名内门弟子,此时纷纷对着自己怒目而视。 方轻寒想了一会儿,终于是一言不发。 此时一名内门弟子走上前来,将姜尘送出了问剑崖医治。 “走吧!我们上意剑殿去说!” 黄九负手走在前方,雷九天看了一眼方轻寒,站在他的身后。 方轻寒明白他的意思,当即就跟在了他的身后。 三个月前,方轻寒从意剑殿走到了问剑崖。三个月后,方轻寒又从问剑崖走回了意剑殿。每一次,都是无比的凶险。稍有不慎,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方轻寒走到意剑殿前方时,神色有些凝重,因为只要再往前一步,他就离生死更近了一步。 如今方轻寒已经知道了方家的仇人,自然无比惜命,在没有报仇之前,他怎么舍得去死? 今日的局面,已经是九死一生。因为一时不察,竟然被人暗算了。说到底还是自身不够强大,所以才无法挣脱这些阴谋。 方轻寒神色一凛,一颗跳动的心就此安静下来。前方就算有再多的艰险,那又如何?自己决不会选择无端端地去死。 进入了问剑殿之中,方轻寒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昔日的内门长老邱玄机,已经坐到了执剑长老的位置上,修为也达到了融体境六层天门之境,从此寿命五百? 此时黄九站在宗主宝座之前,下方乃是十名执剑长老各在其位,同时意剑殿的大门也在缓缓关闭。 方轻寒知道,审判的时候到了。如何去说,如何去评判,一切的一切,就要看自己接下来的说辞了。 大门轰然关闭之时。方轻寒冷静了许多,转头看向了黄九,认真道:“那姜尘的伤,不是我伤的,那天魔族我也与他们毫无瓜葛。这一切,我都是被诬陷的。” 这声调极沉,怎么看也不像是在说谎。 但是一旁的十名执剑长老之中的大多数人纷纷怒不可遏,比如左御和邱玄机……只有三名执剑长老一动不动,就好似对这件事并不关心一般,但是他们心中却与表情并不统一,无一不紧紧攥着拳头。 湖阳剑宫在这三千里云渊城或许是一方巨擘,但是与暗殿相比,那就跳过微不足道了。没有任何人想要卷入暗殿和武神宫的争斗,因为那不是他们可以企及的层次。 对于方轻寒的信誓旦旦,没有任何人相信。因为,没有任何的依据。也因为,没有任何人想要去赌,去试图相信。 一旦有嫌疑与暗殿勾结,就是大陆上人人喊打的对象。说到底,这大陆是属于人族的,与暗殿勾结,就是背叛人族。 对于与暗殿勾结的人族,这个大陆上最常见的做法,就是将其彻底的杀死,包括神魂。 这些方轻寒统统都知道,但是他还是选择来到了这里。因为,这里乃是湖阳剑宫,就算他逃跑,也不可能走出这方小世界。更何况他若是一走了之,方家的大仇谁人来报? “方轻寒……你可知罪?”邱玄机第一个开口。 方轻寒摇头,直视邱玄机的目光,淡淡说了两个字。 “不知!” “大胆!”又有一名执剑长老出声道;“你与天魔族勾结,乃是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事情,你又如何敢出言不认?” 方轻寒回以冷笑,道:“若是有朝一日,天魔族一口咬定夏长老你也是天魔族的奸细。那么,是不是就有人可以冠冕堂皇,随意地打杀了?” “你?”夏其瑞怒不可当,沉声道:“方轻寒,你一个区区外门弟子。怎么可以和我相提并论?仅仅从这尊师重道的礼节来看,你就与天魔族的异族极为相像。这哪里是冤枉了你?” 方轻寒冷声道:“你既然可以不分青红皂白,那么我为何还要尊敬你?这世间人族,一开始哪里有什么高低贵贱,不要以为你虚长了这么多岁,就可以一手遮天!若是我有你这个年纪,你凭借什么来和我说这句话?” 方轻寒如今十九岁,就已经达到了融体境二层骨鸣之境的大成,只要一步就能够踏入通幽之境,这份资质,在湖阳剑宫是有目共睹的。 当下,另外一名执剑长老沉声道:“夏其瑞,你也不要太过逼迫他。这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呢!以方轻寒的资质,需要去与天魔族同流合污吗?” “我看不然,那方轻寒数月之前,还不过只是一名区区杂役弟子,修为更是低劣。这几个月来,修为扶摇直上,一反常态。若是他资质优秀,怎么会一开始就被投入了杂役院?若是他资质优秀,怎么会在杂役院度过了那么多年,偏偏到了几个月前,才一鸣惊人?我看他就是暗殿培养的奸细。否则为何他一去云渊大典,就引起了如此恐怖的变数。最后只有他和独孤子语归来?我看不止是他,就连独孤子语也要抓来好好审问一番。”说这话的是一名面容刚正的老者。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但是对于处理方轻寒的意见,却格外的一致。除了那先前开口为方轻寒说过一番话的那名执剑长老之外,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在方轻寒那边。 就算方轻寒拥有天才的资质,剑法又如此超凡脱俗,也无法抚平他们心中的担忧。 眼看事情就要定下,方轻寒却格外的冷静。因为从一开始,站在宗主宝座前方的黄九就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看着方轻寒一动不动。 方轻寒本能地感觉,黄九对自己是有几分信任的。这种感觉忽如其来,却无比地兀定。 “诸位长老,你们说完了吗?若是说完了,就由我来说一句吧!” 黄九的身份之前无法让十名执剑长老诚服,可是知道三个月前宗主宋玉龙与执剑长老一一谈过之后,这些执剑长老都再也不敢不将黄九放在眼里。 因为从宋玉龙的语气之中,可以听出,黄九是下一任接任宗主的人。既然如此,又何必得罪他呢? 一时意剑殿之中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静悄悄地看着黄九,等待着他开口说话。 方轻寒也是如此,平心静气之间,等待着黄九的答案。 黄九沉吟了良久,一步步走到了方轻寒的面前,浑身散发着惊世的剑意,每一步都引起了声声的剑吟。 “诸位都是认同,必杀方轻寒无疑吗?” “我等皆无疑虑。无论是为了宗门,还是天下苍生计,方轻寒,都必须死!” 方轻寒听在耳里,心中丝毫不慌,因为黄九这一道道剑意尽管无比磅礴,却没有任何的杀气。既然如此,又何须害怕什么。他一定有什么下文。 黄九温和一笑,下一刻眼中出现了一股凌厉之色,然后扫向了意剑殿中的所有人。 他沉喝道:“糊涂!为何你们总是如此?无论方轻寒是不是暗殿的人,他此时都不应该死。若他是暗殿的人,我们就可以得到暗殿的行动计划。相反,若他不是暗殿的人,我们杀了他。岂不成为天底下的一桩笑柄?” 夏其瑞见此,胸中一腔愤懑,站起身来,到:“代宗主。我看此言差矣。如今正是迁宗的关键时刻,若是不杀了这方轻寒,要是他传递出去了什么消息。对我湖阳剑宫来说,那可是一场浩劫啊!” 黄九淡淡看去,道:“这个理由?能够说服大家吗?暗殿既然已经有本事在湖阳剑宫之中安插人手,还会不知道我们迁宗的消息?你是在掩耳盗铃?还是想要倾泻一己之恨?” 那夏其瑞当即感到身旁一阵目光传来,当即再也无声,沉着一张脸就此坐了下来。 第两百零二章 灵器得道 黄九扫视四周,这才满意了许多。虽然他心中还有很多话都没有道尽。但是在此时,若是不想湖阳剑宫有大震荡,只能以雷霆手段来镇压。 因为,从问剑崖回来的一路上,他都在考虑一件事情。如今到了这个时候,总算也差不多下定了决心。 此时,左御淡淡地看了方轻寒一眼,站起身来道;“代宗主,既然你不想让方轻寒死,又想要如何安排呢?” 黄九看了左御一眼,神情不变,淡淡道:“投入宗门大牢看压,等到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再行处置!” 左御却一步不退,转而沉声道:“我觉得……代宗主的处置恐怕不妥。这方轻寒进入我湖阳剑宫,有所谋想来不假。但是若是就这样将他关押进入大牢。万一暗殿不死心,对我湖阳剑宫出手怎么办?” “暗殿既然已经出手,就不会因为其他的事情而有所收手。他们一定会有所行动,你的担心太过多余。”黄九淡淡道。 左御听到了这里,神情微微一笑,道:“那么想来,代宗主已经胸有成竹了?那么左御也就不再多过问了。一切仅凭代宗主的安排。” 这一番退避出乎人的所料,特别是方轻寒觉得这根本就不可思议。这左御如此陷害自己,无非是为了谋害自己,为何到了此时,却偏偏选择了暂且放过自己,让自己暂时逃得一条性命? 方轻寒不解,黄九也极为不解。回想这些日子以来,十名执剑长老的动向,这左御极有可能和暗殿有所关联,今日他想要出言试探,也准备利用这方轻寒引得他露出马脚。 可是,为何他的不上钩呢?还是说那暗殿的奸细并不是他,而是夏其瑞? 黄九一时有些想不明白,就此微微点头,既然左御都没有了意见,那么其他的也不会有太大的意见。这左御为人左右逢源,在湖阳剑宫之中是最有威望的执剑长老。一般而言,最能代表执剑长老的权威。 “那么,事情就暂且这样吧!雷九天,将方轻寒带入大牢,等待事情尘埃落定,再行定夺他的生死!” “是!”雷九天从门口走来,带着方轻寒一路走了出去! 方轻寒出门之时,可以感觉到几名执剑长老投来了深思的目光,似乎都对今日的安排有些出乎意料。也格外不解为何今日左御会忽然对代宗主低头。 等到方轻寒离开之后,黄九的目光又变得深沉了许多。从今日的事情来看,那方轻寒或许与暗殿有关系,但是极大的可能是没有。那一番戏虽然逼真,但是也太过巧合。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也得让宗主来看看。 这下方的十名执剑长老之中,其中必然有暗殿的奸细,否则,若是没有人的指引,那天魔族的修士怎么可能进入剑峰而不被人察觉? 黄九觉得自己有必要在宗主出关之前,将一切的隐患肃清! …… 方轻寒一路走出意剑阁,原本以为会往内门的地牢而去,没有想到雷九天带着他反而往剑峰的更高处走去。 “雷长老!大牢的方向可不是这里。我们到底是要去哪?” 雷九天的身形这才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方轻寒,道:“方轻寒,原本我很欣赏你的资质。但是如今想来,你这段时间的进境实在让人匪夷所思。所以我也难以相信你。我希望你不是暗殿的奸细,否则……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然后,他继续向前。 方轻寒跟在身后,他不可能将自己修为突飞猛进的原因说出来。无论是困龙剑碑的存在,还是困龙决,这些都是方家满门的性命换来的。还有那生死殿的一段遭遇,更是不能说给雷九天听。 否则,他的一番努力,就此付诸东流。 一路向上,方轻寒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时间在他的心里没有任何概念。他这一路上都在思考很多问题。 直到眼前的视野渐渐开阔,渐渐地出现了一种让他难以想象的壮景。 此刻方轻寒的面前,是一片颇为玄奇的大树。以剑柄为叶,以剑锋为干,勾勒出了一颗参天的大树,更令人觉得奇怪的是,这颗大树就好像有生命一般。 此刻,那颗大树之下,坐立着一个孤单单的人影,不断地吐纳。 “这一颗玄奇的大树,就是我湖阳剑宫的根基,也是湖阳剑宫最为强大的上品灵器。甚至可以说它已经快超出灵器的范畴,快要成为一件下品道器。丝毫不用怀疑,无数年后,这剑林一定有成为道器的那一天。” 方轻寒听在耳中,心中猛颤,灵器他这段时间见得不少,上品灵器他的身上也曾经有过两件。其一是生死镜,如今已经送给了素柔。还有就是他此刻背负的吟风剑。 以方轻寒此时此刻的修为,不敢轻易让吟风剑认主。他也从未见识过吟风剑的真正力量。但是眼前的剑林,确实他生平仅见的最为震撼的一件上品灵器。 “天下器具,凡器,法器,宝器,灵器,道器,真武器?我原本以为,道器和真武器都是流传于传说之中,想不到竟然真的存在?灵器得道,成为道器?” 就连方轻寒如今也不知道离得道有多远的距离,这不由让他一时心驰神往。这悠悠天地,俯仰修行,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有朝一日能够触及大道? “灵器得道。这剑林是有这样的机会,但是也有一半的机会陨落。所谓得道,得道?道,可不是那么好得的!”宋玉龙这时睁开了眼睛,站起身来,看着方轻寒淡淡说道。 他一身紫袖蓝底袍迎风招展,有一股说不出的风流飘逸。更令人觉得惊羡的,却是他那傲立的身姿,如同绝世的宝剑,却不锋芒毕露,反而养在匣中。 但是丝毫不用怀疑他一旦全力出手,会造成多大的破坏力。 因为他这一句话,剑林之上发出了一阵颤动,一声声清澈的剑吟回绝于耳,仿佛对他的这一席话不满一般。 宋玉龙见此,反而哈哈大笑。 “宗主!”雷九天恭敬一礼,通过片刻的观察,看得出宗主已经彻底恢复了伤势,甚至连修为都更进了一步,向来离那星灵境的一步又靠近了许多。 在整个湖阳剑宫,这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好消息。 只有宋玉龙的修为越高,那么整个湖阳剑宫才能稳如山岳,岿然不动。有他在,就有湖阳剑宫的存在。 仅凭修为,宋玉龙就是当之无愧的湖阳剑宫宗主。这一点,是黄九万万不能企及的。 其实以黄九的资质,并不逊色宋玉龙很多,若是他将一门心思都投入道修行之中,恐怕也能够与宋玉龙比肩。但是很可惜的是,他却做出了另外的选择。为了操持宗门,牺牲了很多的修行时间。 他得到了一些,也失去了更多。他本来有能力在湖阳剑宫一言九鼎,就如宋玉龙一样,却因为一个选择失去了这一切。这世间就是如此无常。 “退下吧!”宋玉龙淡淡道。 雷九天低头退了下去。 这时宋玉龙才看向了方轻寒,说道:“你过来吧!” 方轻寒看着这一片玄奇的剑林,心中坦然无惧,从宋玉龙的眼中,他看不到任何的杀机,有的只是一股疑惑。 方轻寒走到了宋玉龙的面前,道:“宗主!你让我来,是有什么疑问吗?” 宋玉龙低低一笑道;“疑问很多,但是你或许也不会回答。这世间谁没有不能说出口的秘密呢?只是我选择了去相信你。你若是去大牢,恐怕会是湖阳剑宫乱局的开始!我虽然不想理会这些琐事,但是为了将湖阳剑宫完好地交给黄九,就不能够抽身事外。” 方轻寒有些不解道:“宗主很相信我?” “那左御做事也是糊涂。能够凝结明镜止水之心的人,会是背叛宗门的叛徒吗?我不是相信你,而是相信你那一颗剑心!我宋玉龙此生,最不会看错的就是名剑。你,日后一定是一柄惊世的名剑!”宋玉龙含笑道。 方轻寒听在耳中,吃了一惊,万万想不到宋玉龙的目光竟然如此毒辣,竟然能够看破自己的一颗剑心,还好没有将剑碑的气息显露在他面前过,否则一定也被他一并看穿了。 方轻寒当下神色一正,认真道:“多谢宗主的信任。”对于宋玉龙的信任,方轻寒心中只有感激。这没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宋玉龙淡淡道:“无妨。这就够了。你在我这待到迁宗事定之后吧!那时想必事情也已经尘埃落定。” “宗主可是与代宗主在谋划什么?为何说先前我去了大牢会引起湖阳剑宫的乱局呢?”方轻寒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宋玉龙凝重地看了方轻寒一眼,皱了皱眉,看向了这剑峰之间,有看向了山下的一片楼阁建筑,以及那包含杂役弟子在内的数千名弟子。 宋玉龙冷声道:“因为……杀你不过只是一个开端。暗殿的真正目的,是要掌控湖阳剑宫!你不过是棋盘里的一枚棋子,为的就是让黄九声明扫地。我宋玉龙执掌湖阳剑宫这些年来,并没有为宗门做过什么事。但是,那暗殿想要从我的手中夺取湖阳剑宫?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他说话之间,颇有一股睥睨众生的气质,就好似一切皆在料定之中。 第两百零三章 进退 剑峰山巅,剑林之下。 看着宋玉龙那飘逸风流的身姿,方轻寒一时心如潮涌,谁会想到,这个看似不理宗门之事的宗主,心中自有万千气象,对一切的阴谋早就了然于心了呢? 宋玉龙绝非传言之中那个只知一心修行的宗主。在他那副云淡风轻的外表下,其实隐藏着一颗跳动的心。就如同他的剑意一般,汹涌磅礴,包容一切。 “方轻寒。我执掌湖阳剑宫以来,你是我见过的最天才的弟子之一。就算与拓跋城,黄龙士相比,也不逊色分毫。你们三人,就是我湖阳剑宫的未来。” “那暗殿的奸细所说,以及姜尘所言,我都不信。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一旦你真的被黄九所杀,或者在他的眼皮子下被人所杀,这笔账迟早都会算到黄九的身上。若是事情尘埃落定,你的死亡被人翻出来说事,一定会引起宗门上上下下的不满,那时黄九就无法立足,更何谈接任湖阳剑宫的宗主之位?这就是暗殿的盘算,只有这样他们才能顺势夺去湖阳剑宫的权柄,将湖阳剑宫变作如同青魔宗一样的存在。” 说到这里,宋玉龙的眼神一冷,看向了方轻寒,道:“但若是万一,你早就看穿了这一切,认定了我不敢杀你,从而自投罗网。并且真的是暗殿的奸细,那么就太可怕了!” 方轻寒听到这里,眉宇之上有些冷漠,回以宋玉龙一个不含情绪的眼神。这时他明白了,也忽然有些愤怒。原来从始至终,宋玉龙都并未真正的相信自己,宋玉龙所相信的只有他自己的眼睛。 但是下一刻方轻寒又释然了,毕竟自己只是一名区区外门弟子,而眼前之人乃是湖阳剑宗的宗主,能够对自己保持这样和颜悦色平等交谈的态度,也已经足够和悦了。再说,宋玉龙就算有千般不是,也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他又有什么理由,去毫无保留的相信自己呢? 没有理由,也就犯不着去怨恨。这本就是一场不见硝烟的机关算计,自己早就成为了棋盘里的一枚棋子,逃不开,避不过。也无须去逃避,因为这是自己选择的战场。 宋玉龙淡淡道:“想必你也应该明白了。只有看着你在我的视线里,我才能够觉得安心。在湖阳剑宫门庭清理干净之前,你就留在这里吧!这段时间里你若是敢私自下山,我就将你当作暗殿的奸细,决不会放过你!” 方轻寒眉宇一扬,看着宋玉龙那一副坚定的神情,明白此事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暗殿既然已经渗透到了这个地步,湖阳剑宫若是不能扫除奸佞,然后涅槃重生,就避免不了倾覆的下场。 一旦被暗殿所掌控,将无可避免的卷入暗殿与武神宫之争,那是整个天底下最可怕也最致命的争斗。如同湖阳剑宫这样的宗门卷入其中,就会被风暴卷得连渣滓都不剩。 方轻寒淡淡道:“我明白了!” 压抑住心中的情绪,方轻寒如今只能够选择这个答案。因为,这是宋玉龙和黄九一起导演的一场湖阳剑宫的重生之局,任何人若是敢于去阻拦,那就是与他们为敌。 与左御的大仇,方轻寒自然不会不报,只是如今不能够当面去抗衡宋玉龙和黄九的大势。想要离开这里,就必须另找机会。一旦不小心,就会被宋玉龙当做叛逆。 为了报仇,方轻寒自然不惮去做叛徒。只有手刃左御一干人等,方轻寒必须亲手去做。为此付出的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 方家那三百多口的冤魂,这些年沉沦地狱,从未得昭雪。若是不能由自己亲手去将左御等人送入地狱,日后又有何颜面去面对方府上下? 方轻寒一咬牙,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 …… 内门之中,一间小小的阁楼之中。 左御与夏其瑞坐在一张案几之前,上面摆放着几盘名贵的果品和妖兽肉,脸色有一股说不出的凝重。 四周伺候的杂役弟子已经纷纷被屏退,唯有一名老者站在一旁,正在使用一套极为复杂的茶具,以一种极为复杂的程度炮制着的一壶香茶。 他手中这一壶茶,乃是云渊城中特产的浮云醉,最是香浓醇厚,也极具特色。此茶如酒,令人心旷神怡,但是产量极少,一年也不过就是一斤有余。 此茶的产地向来为湖阳剑宫所把持,就连青魔宗的宗主和青天血刀客也分不到一丁半点。而邱玄机在内门之中经营了这么多年,也才不过收集到了这一壶的分量而已。 对于这浮云醉,左御和夏其瑞自然不陌生,因为他们每一年都会有足够的份额。但是也必须省着来喝。但如今云渊城已经彻底的覆灭,这浮云醉也就此而绝。 日后,恐怕再也不会有浮云醉的供奉了。 随着一杯茶水入杯,左御的眼中露出了几许赞叹,淡淡道:“邱玄机,这些年来,看来你在内门之中没有少中饱私囊,就连这浮云醉,也能够克扣下来!” 若是寻常执剑长老被左御如此一说,自然会惊得三魂出窍。但是邱玄机却并未因此而有任何的畏惧,反而低低一笑道:“左长老谬赞了。邱玄机也是珍藏了许多年,这一次才拿出来招待二位长老而已。毕竟这些年来,都承蒙二位长老暗中照顾了!” 夏其瑞将茶杯拿起,饮了一小口,脸色从刚才开始一直紧绷,一点都没有缓和。 “左长老,这茶是不错。可是我心中的念头就是不能通达,既然你已经做下了决定。为何刚才在意剑殿之中,选择了退避了呢?事情既然如此顺利,就应该更进一步。你这样做,那黄九不知道会有多得意!” 左御淡淡地看了夏其瑞一眼,沉声道:“只不过是得意而已。又能够影响什么。刚才在意剑殿之中,也幸亏我反应及时,否则,我们两人这数十年的绸缪,恐怕要就此毁于一旦。你难道不觉得,今日的一切都太过顺利,也太过诡异了吗?” 夏其瑞不解,邱玄机也将茶壶放下,就此坐了下来。 邱玄机道:“左长老,好不容易以方轻寒作饵,那黄九也已经上钩,事情并没有哪里有什么不对啊!一切都是按照计划进行。接下来只要让那黄九将方轻寒定罪,日后自然就能翻出这番账来,就算他如今只是将方轻寒投入了牢狱,也算是成功了。只要,我们……” “恩?”左御低哼了一声,道:“你们到底还是小看了他。今日他的态度如此古怪,甚至一反常态,可想而知必然是发现了什么。说不定早就对我们有所怀疑。或许你们没有感受到,我和他谈话之时,已经感受到了他的丝丝杀意。所以,我认定其中一定有鬼!” 夏其瑞的眼神还是有些不信,邱玄机则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的身份原本就比左御和夏其瑞低,直到最近才平起平坐,可是论起底蕴就差了不知道多少。 “你们若是怀疑,今夜大可去地牢一看。那方轻寒,恐怕早就没有了踪影,被他们秘密转移了。” “怎么会?”夏其瑞脸色一僵,道:“那黄九怎么可能看破我们的计谋。为了栽赃方轻寒,这可是付出了一名死士的代价。时机把握也是相当之紧要,没有任何的漏洞。” 左御淡淡道:“哪里有什么完美的布局和谋划?没有漏洞,就是最大的漏洞。这一切都太过巧合,那黄九有所怀疑也正常。可是让我奇怪的是他的态度,我总觉得。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怀疑过方轻寒一样。就好似认定方轻寒是被冤枉的。” “所以我离开意剑殿之后, 特意去问了几名安排在暗中的内门弟子,那雷九天根本就没有带着方轻寒下山。那方轻寒现在恐怕,还在剑峰之上!” 邱玄机勃然色变:“什么?如此说来,剑峰之上,只有一个可能!” “宋玉龙?”夏奇瑞沉声道:“他这些年来向来不问一事,怎么可能了解这么多。也从未现身,又如何看破?难道,在那名死士出现的一刻。他就看破了我们要做的一切?” “这不可能,决不可能。也太让人难以理解了!” 左御这时呷了一口茶水,淡淡道:“没有什么不可能。这湖阳剑宫之中,最为高深莫测的就是宋玉龙。他也是这些年来我从未看透的一个人。黄九虽然修为高深,手段也极为狠辣。但是他始终有明显的弱点,湖阳剑宫就是他最大的弱点。但是宋玉龙?因为不了解,所以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弱点,也不知道他到底会如何行动。这一点,才是最可怕的!” “如果我猜得没错,如今宋玉龙和黄九已经怀疑上了我们。我们必须万分小心,决不能漏出任何的破绽。只要没有证据,就算湖阳剑宫的宗主又如何?难道就可以平白无故地出手?这会引起湖阳剑宫上上下下的惶恐和不满。他们决不会这样做的!” 第两百零四章 落井下石 夏其瑞和邱玄机均点了点头,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这确实是眼下应该要注意的事情。 夏其瑞皱眉道:“但是若是这样做,岂非让我们束手束脚?我们的计划又该怎么样完成?若是不能完成计划,又该怎么向那位交代?” 左御这时目光一冷,浑身上下散发出无穷无尽的杀意,道:“原本只是想从内部夺取,既然这宋玉龙从中作梗,大不了就鱼死网破。我们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只要熬过这一劫。等到情势稍缓,我们就可以选择强硬出手。有了暗殿的支持,那宋玉龙就算做出任何事,都无法改变一切!” “不过,此时还是不能让他们太过好过。既然他们将那方轻寒的下落隐藏起来,那么我们就将方轻寒勾结天魔族的消息扩散开吧。这一点也足够让他们的头疼了。” …… 方轻寒入狱的消息,经由一些内门弟子讳莫如深的传播,暗中在整个湖阳剑宫传得沸沸扬扬。 很快,这个消息就传入了易衍别院。 祁芸芸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瞬间脸色煞白,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她的头脑有些发晕,方轻寒不是被罚去问剑崖了吗?为何会发生这种事情? “盈盈,你说的是真的吗?怎么会这样。” 带来这个消息的,自然就是李盈盈,她的表情也有些慌张。事实上她相当不愿意相信外面那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天魔族的存在,人族的大敌。这些事情她都是第一次听说。但是这个传闻却煞有介事,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冤枉。 那方轻寒,已经被投入了内门的牢狱?那个印象之中风采极佳,敢一怒为红颜的少年,真的会是那般的奸恶之徒吗? 李盈盈低声道:“芸芸。我也不信。可是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又有什么办法呢?据说那晨惊雨宣扬,方轻寒前些日子之所以打败了他,还对他如此羞辱。就是因为他发现了方轻寒是暗殿的奸细,所以……” 祁芸芸的脸上当即怒火燃烧,沉声道:“这个阴险狡诈的无耻小人。竟然在此刻博取同情,想要利用此事挽回他的一些颜面!可恨我当初竟然相信他,和他曾走得那么近。” 祁芸芸说话之间,脚下一动,打算立刻走出房外,却被李盈盈一下子拉住了手。 祁芸芸不解,回头道:“盈盈,你应该知道方轻寒不可能是这样的人。你不能阻止我。这一切都是我害的,若不是我,他就不会去问剑崖, 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一定要救他。” 她的眼睛之中,充满了真挚和信任,也充满了自责。 李盈盈低头道:“芸芸。你又凭借什么救他?你也不过只是一名外门弟子,就连进入内门的资格也没有。那些看守牢狱的内门弟子,你如何去应对。按我说,还是……” “不!”祁芸芸打断道;“我和他生死相依,青梅竹马这么多年。怎能坐视他一人去死。就算前路艰险,我也要去试一试。” 李盈盈拉住了她的手,脸上出现了一抹少见的凝重,认真道:“芸芸。这种时候,你应该相信方师兄。他若是知道这一切,一定不会同意你去冒险的!你要冷静!” 祁芸芸一怔,面色一冷,道:“这种事情,你说我怎么能够冷静下来。他若是死了,我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 不顾李盈盈的阻拦,祁芸芸走出了走出了房间,李盈盈赶忙追了出来,还想再劝。 却想不到在这时,竟然从易衍别院的门口处传来了一道声音。 “芸芸师妹,你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里?” 晨惊雨面色阴沉地走了进来,一身玄衣一尘不染,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流潇洒。 但是此时院子之中的女弟子们,却没有一人对他投去和善的表情。因为晨惊雨那一日实在太过失态,已经颜面尽失。更因为他此时前来,怎么看都是做的落井下石的事情。 这样的举动,实在是太过小人了。 晨惊雨这些日子以来对这些轻蔑的目光已经熟视无睹,但是胸中的一腔怨恨却根本无法倾泻。他认定自己承受的侮辱,都是从方轻寒和祁芸芸这里得来的。 如今方轻寒已经入狱,那么……他当然也要让祁芸芸倒霉。如此,才能一雪前耻,平息心中的愤怒。 “晨惊雨?按照约定,你不能再踏入易衍别院半步。想不到才过了三个月,你就已经不守约定?不愧是奸诈小人,当真不要一点脸皮。”祁芸芸毫不客气地喝道。 对于祁芸芸的辱骂,晨惊雨并没有任何的反应,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那方轻寒不过是暗殿的奸细,之前使用了天魔族的歹毒功法才侥幸胜过了我。那时我顾忌同门之谊,一时没有防范。如今他已经伏法,那赌约又哪里有能够约束我的效力?芸芸,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你……”祁芸芸大怒,李盈盈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这晨惊雨的一番话,已经不能用无耻来形容。 当初那个风度翩翩注重仪态的晨惊雨,竟然已经在这三个月之间,变成了这样一个连脸皮都不要的奸诈小人了吗?不过比起他过去的那副高傲的嘴脸,如今真实的形象更能让人敬而远之。 “哈哈……”远处忽然一声笑声传来。 “是谁?”晨惊雨四下望去,当即发现在易衍别院的屋顶,此刻正躺着一名灰衣少年,正对他一阵冷笑。 “独孤子语?”晨惊雨忌惮道。 近三个月来,独孤子语不断地挑战宗门师兄弟,声望一日高过一日,更是度过了斩破身体命门的这一关,成功的踏足了融体境一层五练之境。晨惊雨也曾暗自去看过独孤子语的战斗,那一手出神入化,神出鬼没的剑法,让他瞠目结舌,根本不知道如何抵挡。 如今看到独孤子语在这里,他的心中当下就不安了起来。 “晨惊雨。你也就是这样一个欺软怕硬的小人罢了。方轻寒不在,你就来欺负外门的女弟子。倒真是有本事了。”独孤子语淡淡道。 “这与你有何关系?”晨惊雨按捺住情绪,沉声道。 “什么关系?” 孤独子语身形一纵,如同一只孤雁,从房檐上划了下来,稳稳地落在了晨惊雨的面前,手中赤霄剑已经落到了他的颈间。 独孤子语淡淡道:“这个问题,你若是真想了解。那么……就去地狱之中了解吧。” 晨惊雨脸色煞白,丝毫不怀疑独孤子语的话,对于独孤子语的性情,他近来也有了解。此人回到林间别院,一举将林间别院之中昔日对他冷嘲热讽侮辱他的人统统打了一顿,不少人因此而残废。这件事闹到内门雷九天雷长老那里去,竟然反而将那些外门弟子全部重重责罚,竟然没有对独孤子语作出任何处置。 据雷长老说:“那些被独孤子语打得残废的人统统都是咎由自取。既然自作孽,就要自己承受!” 晨惊雨明白自己如今在雷九天的眼里,恐怕也只是那种咎由自取的人。一旦闹出来什么事情,雷九天不可能站到自己这一边。换句话来说,他如果吃亏,就只有自己来承担。 “好!独孤子语?”晨惊雨怨毒地看了独孤子语一眼,又看了一眼祁芸芸,当下转身就走! 祁芸芸非常明白晨惊雨的那个眼神,那是一个不愿善罢甘休的眼神。 “多谢独孤师兄!”李盈盈淡淡笑道。 …… 方轻寒在剑峰之上足足待了三天,一直都在剑林之下闭目打坐。 身旁的宋玉龙修行起来争分夺秒,这三天的时间里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方轻寒明白,只要自己有什么异动,他就会立刻醒来。 这三天的日子里,方轻寒不仅仅只是担忧祁芸芸的处境,更是对素柔充满了思念。也不知道她的生死蛊之毒如今有没有缓解,是否依然在承受那难以忍受的痛楚。 就在方轻寒失神之时,忽然从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一袭黄衣孤身而来。 来者乃是黄九,脸上寒冷如冰,情绪也有一些阴沉,可想而知情势不容乐观。 转眼黄九就走到了宋玉龙身前不远处,宋玉龙当即眼睛睁开,眼中射出了一道明亮的剑意刺向了黄九。 黄九神情一动,微微一指,将这道剑意击溃。 “情势如何?他们有所行动了?”宋玉龙问道。 黄九摇头道:“他们并未有什么行动,相反这更让我觉得担忧。他们似乎在等待,等待什么时机。可是我也不明白他们到底在等什么。” 宋玉龙站了起来,浑身剑意勃发,一股冰凉的剑意扫荡四周。 “他们在等什么。你若是不明白,恐怕也不会这一副表情了。你是不太确信?” 黄九将宋玉龙身上的剑意看在眼里,凝重道:“你身上的剑意已经达到了这种地步,举止投足不能控制?看来已经到了极限,再也不能压制即将突破的修为了。那么迁宗之事。真的刻不容缓了吗?” 第两百零五章 釜底抽薪 宋玉龙道:“他们有底牌。我们也有底牌。既然他们不愿意露出马脚,那么看来……我湖阳剑宫的这一场浩劫避不开了。既然如此,就如他们所愿吧!湖阳剑宫,需要一场真正的战火洗礼,才能够浴火重生。” 方轻寒听他们说到这里,就已经明白了,显然左御等人已经有所行动,否则断然不会让黄九如此戒备。只是无法找到证据,这实在是一个十分致命的地方。 若是想要名正言顺,就必须在他们动手的那一刻动手。那时一切就只能看双方的硬实力了。 怪不得宋玉龙已经修养完毕,却在这剑峰之上不露面,原来是为了压制自身的修为。准备在最后的一=战突破,从而给暗殿的人一个惊喜? 这确实是一种极为明智的做法。绝对的力量可以打破绝对的阴谋。 双方虽然互相盘算,但是事到如今,却也只有大战一场才能决定双方的胜败。 但是黄九的脸色却隐隐有些不安,他的脸上充满了痛苦,也充满了挣扎。 “真的要等到那一刻吗?我不愿意去等。若是真的无法找到什么破绽,我就算亲自出手,也要将他们全部镇压。否则迁宗途中冲突一起,湖阳剑宫血流成河,这个代价也太惨烈了!” 宋玉龙的眼色冷了下来,道:“你是准备和他们同归于尽吗?杀了他们,你也必须以身相殉。我也脱不得干系。那时湖阳剑宫必然大乱,你敢保证除了他们以外,就没有湖阳剑宫的奸细了吗?那时我们自身难保,这湖阳剑宫定然会旁落到他们的手中。所以,这是唯一的办法。” 黄九脸色赤红,道:“可是……就这样任由事情发展下去,我心不甘。就算背负千秋骂名,我也要让湖阳剑宫长存!” 宋玉龙沉声道:“只有你我仍在,湖阳剑宫才能长存。否则,你认为湖阳剑宫接受得起日后的动荡吗?还是你放心,将湖阳剑宫交给其他的人?” 黄九的脸色当即就黯然了下来。 方轻寒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心中极为复杂,一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一切与他无关,又与他有关。经过今日的交谈,他也明白了,只要在这里。一定能够在最后一刻见到左御。 那时,就是自己的机会。 黄九又与宋玉龙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最后看了一眼沉默的方轻寒,就此离开了剑林。 宋玉龙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一言不发,就好似在思考什么,又有些为难。 方轻寒明白他的心中所想,淡淡道:“宗主,依我来看。代宗主不是那么轻易会放弃的人,恐怕你们的计划要搁浅了。他刚才离去的神情,分明有一股决死之意。” 宋玉龙劝了这么久,岿然一叹道:“你倒是能够洞察人心。若是他象你一样,我就不会这么为难了。罢了,就让他先去发泄一下好了。他有他的坚持,我有我的谋划。” 方轻寒听到这里,忽然露出了冷笑,道:“世人都说大道无情。如今才知道此言不虚。宗主到真是能够狠下心肠。代宗主此去,若是与他们冲突,一定会落入他们的圈套。他明知如此,却一定要去,这是大勇,也是大愚。而宗主却将这一步也算到了,他这一败,可以让左御等人轻敌。只要到最后一刻你去救他一命。他也会放弃自己的打算。到真是如你所愿。” “看来,谁都说宗主不理宗门一事,只知道修行。此言大谬。在整个湖阳剑宫之中,最为清醒的就是宗主,而算计得最深的也是宗主。宗主隐藏得还真是深呐!” 宋玉龙被方轻寒如此讥讽,倒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向来不喜欢人心算计。但是在其位谋其政,我不去算计别人,别人就会算计到我的头上。这些年来,黄九替我整顿宗门。于情于理我都欠他一个人情,更何况……我欠他的远远不止这么多。所以,这湖阳剑宫我会好好的交到他的手上。在经历这一场涅槃之后,就是湖阳剑宫的壮大之时!” 宋玉龙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也说得极有气势。 方轻寒听在耳中,岿然一叹,宋玉龙的人心算计显然不俗,确实也无恶意,只是全无君子之风。但是为了达到目的,有时候付出一些手段,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那左御,倒真是选错了敌人。若是他知道在他眼中不理宗门一事的宗主,是这样的心机阴沉之辈,会不会半夜都睡不着? …… 时间又过了一日,湖阳剑宫之中无黑夜。 剑峰之上,剑林忽然发出了道道剑吟,声音响彻四周。 宋玉龙猛然惊醒,站起身来,对着方轻寒说道:“走!” 方轻寒明白, 恐怕黄九已经有所行动,如今也到了紧咬关头。如此,这剑林才示警。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和观察,方轻寒已经明白,这剑林和这方小世界息息相关,显然有一些常人难以想象的神妙。如此,宋玉龙才能安心在剑峰之上修行,却又能够知道这湖阳剑宫的任何风吹草动。 显然有特殊的法门,可以通过剑林来窥视一方,只是会对宋玉龙造成极大的损耗罢了。而且也应该有一些方轻寒所不知道的缺陷。否则,宋玉龙恐怕早就得到了左御与暗殿勾结的证据。 更不可能任由暗殿的天魔族靠近剑林。 宋玉龙一把抓着方轻寒,两人顷刻升入空中,却被一道剑意敛去了形迹和气息,然后一路向下。 转眼,就到了内门之中的一处偏僻角落。 宋玉龙盯着一处树林之中一动不动,似乎是在观察什么。 方轻寒也运行困龙决提升目力,向着树林之中看去,当即看到了一道道恐怖的天地玄力竟然在其中流转。 这一片树林之中,竟然含有天地人三才之力,构筑成为了一阵阵法? “三才三光阵?又是这个阵法?”宋玉龙呢喃道。 三才三光阵,乃是以天格,地格,人格对应日、月、星。是一种极为深奥玄妙的阵法。方轻寒也是略有耳闻。而宋玉龙更是在与三青天一战之中见识到了这阵法的恐怖之处。 只是,如今这阵法竟然在湖阳剑宫的这方小世界之中存在? 宋玉龙的脸色有些不好。 方轻寒沉声道:“莫非……这里有青魔宗的余孽?还是有暗殿的人?否则,一般的人可布不出这样恐怖的三才三光阵。” 宋玉龙淡淡道:“这不可能。他们不可能留下如此的把柄。这里不仅仅没有暗殿的人,没有青魔宗的修士,就连他们也离这里南辕北辙。只是不知道,他们是怎样将黄九引进去的。以黄九的脾性,不可能这么轻易相信他们。” 说话之时,宋玉龙一步向前,当下游龙剑出,侧身一纵,就此突入了森林之中,随后一道龙形剑气跌宕而起,斩破长空,引得无数人侧目。 之后,整个树林之中的三才三光阵被顷刻绞碎,露出了树林的原本面貌。那迷离错乱的日月星三光,就此消失一空。 宋玉龙和黄九的身影,从中出现。 但是接下来的情况就令人猝不及防了,黄九此刻并没有因为得救而露出半点的喜悦,反而对着宋玉龙怒目而视,同时手中的剑指向宋玉龙,一动也不动。 “你告诉我,第六代宗主陨落一事,是不是与你有关。” …… 内门的另一方,左御和夏其瑞,还有邱玄机登高而望,将远处的这一幕收于眼底。 夏其瑞低声赞叹道:“左长老,你不仅仅算到了黄九的行动,这一手釜底抽薪也真是狠辣。不过令我奇怪的是,为何你知道这么多?你怎么知道,当年第六代宗主陨落之事与宋玉龙有关的。” 邱玄机也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左御面色含笑道:“当年第六代宗主离奇而死,本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怀疑。之后宋玉龙逆天崛起,接任了湖阳剑宫的宗主之位,令无数人瞠目结舌,难以置信。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其实第六代宗主在临死前,就已经安排过了下任宗主的人选,并且留下了一封信件!” “那人是谁?是宋玉龙?”邱玄机凝重道。 “不,他可不是宋玉龙。恰恰相反,第六代宗主所选择的继承人乃是黄九。那时的黄九春风得意,才是真正的湖阳剑宫最天才的弟子,就是宋玉龙与之相比,也有些黯然失色。后来宋玉龙游历,与黄九同行,被青魔宗所伏杀。黄九为了救宋玉龙而瞎了一只眼睛,这才让宋玉龙摘得了头名。不过,就算如此,在第六代宗主眼中,黄九依然是继承宗门的唯一人选。” “直到最后,第六代宗主离奇暴死之时,留下的那一份书信不翼而飞,不知所踪。宋玉龙才得以继任了宗主之位。对此黄九虽然不知道,也一直抱有疑问,觉得宋玉龙知道第六代宗主的真正死因。因为宋玉龙是见过第六代宗主的最后一人。” “我也是机缘巧合得到了那一封书信,又以言语挑拨,那黄九果然深信不疑地去了树林取书信。看到了那一封书信之后,就算对宋玉龙再信任,也免不了怀疑。” 夏其瑞沉声道:“那一封书信之中究竟写了什么?为何黄九会如此怒不可遏?” 第两百零六章 苦衷 湖阳剑宫,内门树林之中。 黄九脸上那道深彻的疤痕不断地颤抖,整个人的神色有些狰狞,同时手中的剑一动也不动,直指宋玉龙。 “宋玉龙,你告诉我,第六代宗主究竟是怎么死的?” 宋玉龙一言不发,脸色淡漠地看着黄九,一动也不动,手中的游龙剑却被他缓缓收了起来。 宋玉龙道:“谁告诉你的?” 黄九的脸色阴沉了起来,眼中充斥着难以置信,也出现了一抹疯狂。 宋玉龙看着这一幕,道:“当年的事情,确实与我有关。是我对不起你,也是我对不起上代宗主。原本我是想一直隐瞒下去的,但是现在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黄九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书信,白皙的纸张在他的手中被真气摊直,上面的内容出现在了宋玉龙的眼前。 “这……这是他留下的书信吗?当年不翼而飞,原来竟然落到了他们的手中?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宋玉龙看了一眼黄九,道:“所以……你就被他们说动了吗?湖阳剑宫的一切,你都不管不顾了吗?” 黄九当年与第六代宗主萧庆之亲如父子,这些年来一直对萧庆之的死耿耿于怀,宋玉龙作为最后见过萧庆之一面的人,却不肯将萧庆之死亡的真相告诉他。 他如何会不怒,如何会不怀疑? 宋玉龙扪心自问,却不忍将那个真相告诉他。因为愧疚,也因为说不出口。 此刻风声阵阵,树木窸窣作响。 黄九的一张脸极为扭曲,将那封书信妥善地收好之后,寒声道:“书信之中,萧宗主明明说是由我接任湖阳剑宫的宗主之位。为何……那日见到你的时候,你对我说的话,分明又是另外一番言辞。你说,萧宗主让你接任?所以我这些年来才默默地支持你,所以我才主动放弃了争夺宗主之位。可是,为何……这一切都是假话!” “宋玉龙,这些年来,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为何你可以作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宋玉龙沉默,一直沉默,看着黄九有些不知道如何去反驳。原来,黄九并非知道了一切,而是误会了什么。 当年那位可敬的长者,因自己而死,而与他亲如父子的黄九,也为自己瞎了一只眼睛。临死的一刻,萧宗主似乎看破了一切,固执地要自己接任湖阳剑宫的宗主。那时,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去反驳呢? 过去的种种,恍若昨日。那么多年过去了,当时的一切都历历在目。若是当年自己就有所警觉,有所察觉。恐怕,这云渊城的一场血祸就可以避免了吧? 宗主萧庆之,死在暗殿的手中。这个秘密,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说过。因为这会引起动荡,也因为这是那位长者的嘱托。固执如黄九,是一定会上暗殿为他复仇的。 这是一条死路,那位长者怎么忍心让他去送死? 宋玉龙沉默,他不能说,他欠那位长者一条命,他也欠黄九一只瞎了的眼睛,如今的抉择,只是默默地将游龙剑再次取了出来。 他的模样看起来威风凛凛,气度不减,沉声说道。 “黄九,你不要受那些人的挑拨。我对你说过的话,每一句都发自肺腑。当年萧宗主之死,我确实知道得一清二楚,也确实与我有极大的关系。但是,我从来没有背叛过湖阳剑宫,也没有做过任何卑劣无耻的事情。我想,你应该了解我。” 谁知此时黄九悲苦一笑,眼神之中出现了一抹痛恨,冷笑道:“了解你?我就是太了解你了。才被你利用了这么多年!今日,你必须告诉我的萧宗主的死因。若是你不说,就是心里有鬼!” 一字一句,斩钉截铁,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宋玉龙看在眼里,最终暗暗一叹,这一战在所难免。他不能辜负萧宗主的嘱托,也不能让黄九去送死。虽然如今暗殿已是敌人,但是以黄九的脾性,若是知道了一切,一定会对暗殿穷追猛打,至死不休。 为了湖阳剑宫的未来,为了黄九的性命,也因为当年的那个承诺,他都不能避战。既然要恨,那就让黄九恨自己吧。只要自己足够强大,那么黄九就不可能胜。 自己活着一日,黄九就能活着一日。 方轻寒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前些日子还合作无间的宋玉龙和黄九,此刻却要掀起一场生死大战。这一战无论如何,都会动摇湖阳剑宫的根本。 但是看二人的模样,似乎根本难以避免。宋玉龙或许有苦衷,但是黄九的仇恨也不是凭空而来。当年的爱恨,一直延续到了今日。会否有个终结? 方轻寒一动不动,暗暗运起了困龙决。此刻既然左御的阴谋得逞,那么……他们一定就在附近,决不能掉以轻心。 …… 此刻,远处阁楼之上。 左御傲立前方,迎着大风一动不动,就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身后的邱玄机和夏其瑞,纷纷对他投去了钦佩的目光。 夏奇瑞道:“左长老这一着,可真是高妙。洞察了人心,也算计到了极致。那宋玉龙就算心知此事乃是误会,却也不得不战。” 邱玄机低低一笑,道:“二人一战,必然会掀起滔天巨浪。他们想要维持湖阳剑宫稳定的想法,也成了梦幻泡影。这一战之后,二人必然会决裂。一旦如此,宋玉龙就孤掌难鸣。他既然不可能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我们就可以借用黄九一事逼他退位,或许,连那最后的手段也用不着了。” 左御面色含笑,道:“这一切何其偶尔。若不是我恰好知道一切,如何能够促成眼前的局面。那么,既然两人一战将起,我们就走吧!这大好的局面,可不能白白浪费。 言罢,三人腾空而起,向着树林的方向而去。 …… 方轻寒可以感受到四周的内门弟子正在靠近,但是他的目光却集中到了空中的一处。可以看到左御三人竟然一路飞来,横行无忌。 于此同时,还有不少道人影从四面八方飞来,十名执剑长老一个不少,还有就是内门如今唯一的长老雷九天。 此刻,宋玉龙与黄九一战,并没有开始,二人相互对视,一动不动。 谁也没有先出一剑。 方轻寒恍然之间,看向了黄九,眼中有些异色。左御等人,到底还是低估了湖阳剑宫在黄九心中的地位。 黄九此时的犹疑,都是因为湖阳剑宫。他若是选择与宋玉龙一战,那就代表着背弃了他曾经想要守护的湖阳剑宫。无论如何宋玉龙此刻都是湖阳剑宫的宗主,乃是湖阳剑宫的象征,一旦与他为敌,那就是与整个湖阳剑宫为敌。更何况他多年前已经自逐门庭,更算不上是湖阳剑宫的一员。 宋玉龙也在等,手中的剑一动不动,他在等待黄九。无论黄九怎么去选,他都作好了心理准备。 四方的人影不断地变多,就连方轻寒也被人群所淹没。但是他的视线却一直集中在左御等人的身上。 此刻,左御站在十名执剑长老之前,后方是雷九天,再后方则是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的内门弟子们,甚至还有几名真传弟子站在其中。 所有人的目光无一例外都注视着战场。 “这是怎么了?为何宗主和代宗主剑锋相向?” “难道我湖阳剑宫真的要大乱?如此乱象,可真是我湖阳剑宫千载以来的头一次啊!” …… 种种议论之声不绝于耳,左御的面色含笑,这种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一切皆算尽的感觉,实在让他太过满意。以至于胸中翻涌起伏,波澜壮阔。 到底,这一次是他赢了。 方轻寒此刻盯着左御一动不动,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手指却触到了吟风剑的剑柄之上。 仇人近在眼前,却无法去报仇的感觉实在不好受。如今大势在左御那一边,此刻若是自己敢出手,恐怕湖阳剑宫的十名执剑长老,内门长老,外门长老,以及内门弟子,统统都会倒向他那一边。 如今的情势,会否出现变局,就要看宋玉龙和黄九这边战斗情势的演变了。 方轻寒想了想,就此向着树林之中跑了过去。如今想要破局,唯有解开二人心中的隔阂。如此,才能应对眼前的局面。 虽然自己与宋玉龙、黄九素无瓜葛,可是如今大家都有共同的敌人,早已算是同舟共济。若是宋玉龙和黄九倒台,方轻寒可以确认,不仅仅只是自己,就连祁芸芸也要遭殃。 这一幕,落入了左御的眼中,也落在了在场所有人的眼中。 “那是谁?” “似乎是方轻寒?不就是前些日子传闻之中暗殿的奸细吗?他怎么在此?” “方轻寒?那个人族的叛徒?” 一个个内门弟子议论纷纷,一旁的执剑长老们纷纷面色凝重。在这个重要的关头,这个身份敏感的方轻寒竟然突入了战场,他是想要做什么? 邱玄机当即就想去将方轻寒捉拿,却被左御挥手之间拦了下来。 “不用去管他,他这是自寻死路。这一场波涛之中他原本就是被卷入的棋子,这一刻,也是最后的疯狂了吧!” 第两百零七章 师徒 邱玄机犹豫了一下,看着方轻寒进入树林之中的那道身影,最终低头退了一步。 此时,树林之外人影如潮,都看着方轻寒一人的动作。 方轻寒走入了树林之中,离宋玉龙和黄九十丈之外,就已经引起了他们的警觉。但是二人也没有任何动作,根本就没有将方轻寒放在眼里。 “宗主,代宗主。如此情势何等紧迫,可否听我一言?” 方轻寒自认凭借自身的实力,根本就无法阻拦宋玉龙和黄九一战。想要让他们停止争斗,就唯有解开他们心中的隔阂。 在剑林之上的数日,方轻寒已经对宋玉龙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武学由心,以此人那大气磅礴的剑法来看,他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个奸诈小人。想必是有苦衷。 通过刚才二人的交谈,可想而知二人的隔阂,来自于湖阳剑宫的上代宗主萧庆之。当年上代宗主离奇暴死,在宗内向来有所传闻。如今看来,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刚才的那一封书信,显然就是关键。 方轻寒并没有看到那一份书信的内容,但是想来,能够令黄九如此愤怒,必然是萧庆之的死亡与宋玉龙有关。如此近百年的隔阂和仇恨,才会让他一时之间难以自制。 宋玉龙和黄九听到了方轻寒的话,就连头都也没有回。 远方的左御看到了这一幕,淡淡笑道:“若是你以为可以这么简单解开黄九的心结,那可就是想得太多了。黄九对萧庆之的感情,可比你们想象之中还要深刻。” 方轻寒见宋玉龙和黄九丝毫不为所动,感受着四周百来道目光,心中暗暗焦急,又想了一想再度出声道:“宗主,代宗主。你们可曾想过,萧宗主的心中到底想要你们怎么做?看得出萧宗主在你们心中的地位,你们这样做,就不会让他在泉下寒心吗?” 方轻寒放肆的话语,丝毫不像是一个外门弟子能够说出的话。话里的语气更是有出言不逊的嫌疑。一时之间,引起了不少内门弟子心中的不快。 更是有几名执剑长老不忿地看了他一眼。 左御已经将所有人都阻拦到了树林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进去。有几名执剑长老本来一开始想要劝开二人的战斗,也被左御用言语拦了下来。如今听到了方轻寒如此放肆的言论,更是一个个皱着眉头。 左御身后的夏其瑞淡淡道:“诸位,今日大家在此,我等要为大家揭露一桩当年的阴谋。所以,请大家做一个见证。此战,事关我湖阳剑宫的根本。更是观湖多年前的一桩宗门血案,如此有悖天理,大道不容的事情,竟然发生在我湖阳剑宫 ,真是呜呼哀哉!” 夏其瑞说得痛心,一瞬间剩余的七名执剑长老几乎都明白了,这湖阳剑宫今日就要变天了。这一场战斗,无论是对宋玉龙,还是对黄九无疑都是致命的。这会大大打击他们的权威,让左御等人渔翁得利。 只是,左御等人口中的阴谋是什么呢?多年前,与宋玉龙和黄九有关,那就只有一件事情,就是上代宗主萧庆之的离奇暴死。 萧庆之为人谦逊,性格爽朗,是极有能力的一个宗主,在湖阳剑宫当年很有人望。在此的大部分执剑长老,更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既然此事与萧庆之有关,那么,他们就不会随意插手。 阴谋,若真是有人针对过萧宗主,那么无论是谁,都必然要承受宗门上下的雷霆怒火。 …… 就在此时,从人群的后方,有一道身形翩然而至。 此人气宇轩昂,一身黄衫,眼睛之中充满了睿智,气度颇显才气,一眼看去就是一个只知读书的读书人。 但是,在整个湖阳剑宫之中,他的名字向来掷地有声。 “是黄龙士?是黄龙士师兄?” “真传弟子之一的黄龙士师兄?据说他与拓跋城并列,是我湖阳剑宫之中最天才的弟子。他怎么来了?” 黄龙士这些年来,只在黄龙峰上读书,读书,再读书,从不下山,也不理会湖阳剑宫之中的纷纷扰扰。 怎么会在今日,忽然来到了这里? 这也未免太过让人奇怪了。 …… 不过,最令人惊讶的事情却不止这一件。 在黄龙士的身后,又有一道身形从空而落。 这是一名看起来洒脱不羁的青年,眉宇之间显得有些执拗,就好似一条固执的龙。 龙?这是这名青年给人最直观的感觉。 这股感觉从心底生出,却也最为贴切。 黄龙士回过头,凝重道:“拓跋城?你也来了?” 拓跋城轻轻一笑道:“这么热闹的场面,我怎么能够不来?否则,也太对不起宗门这么多年来的培养了。” 黄龙士和拓跋城并肩而行,一时之间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两条神龙并行一般。 一条黄龙,一条黑龙,睥睨众生,无比地淡漠,视四周的众人于无物,就这样淡淡地从他们的身边走过。 这两人出现的一瞬间,左御心中隐隐感受到了一丝不妥,这实在是意料之外。但是却没有人看到,在宋玉龙的嘴角处,露出了一丝淡淡地笑容。 宋玉龙并没有特意让二人前来,这二人平日里也是深居简出,但是在这时,他们却来了。 无关其他,只是遵从于自己的内心,也是遵从于师恩。 黄龙士和拓跋城一路走入了树林之中,方轻寒远远就看到了二人的眼神,当即一愣。 黄龙士?拓跋城? 方轻寒这些年来对二人的声名也有所耳闻,这二位的名字在整个湖阳剑宫之中可谓如雷贯耳。 黄龙士,如今二十三岁,喜着黄衣,才气过人,任何武册,一旦入眼,过目不忘,就能够将其修行至小成,若是刻苦琢磨,三年之内便可大成。 当然,这与湖阳剑宫之中,并没有地阶武学有关。除去宗主修行的低阶下品武学万剑诀,这整个湖阳剑宫剑阁武库的武学,都在黄龙士的脑海之中。 而那拓跋城,如今三十六岁,模样看起来却与黄龙士差不多,但是他的声名,却与黄龙士相当。二十年前,拓跋城在云渊城声名鹊起,生死峰下,东林山中,留下了一段美谈。 方轻寒就清楚的知道,拓跋城也曾在剑碑之中领悟到了什么?是困龙剑法?那可未必,因为方轻寒并未从他的身上看到一丝一毫的困龙剑意。 拓跋城和黄龙士,方轻寒就算运用困龙决,也丝毫无法看穿二人的修为。 拓跋城和黄龙士感受到了方轻寒在观察他们,目光也纷纷落到了方轻寒身上,忽然之间同时眼中一惊,好似看到了什么东西。 转眼,二人从方轻寒身边走过。 黄龙士道:“方轻寒?两门剑法大成之境?想不到湖阳剑宫之中,竟然又出了一个天才。” 拓跋城的眉头就有些紧皱,看着方轻寒似乎又不敢确认,淡淡道:“你也去过那里?你的身上,有剑碑的剑意!” 方轻寒一瞬间就感觉到了自己被看穿了大半,但是好在,剑碑的存在,还有两颗道心的存在,这二人并未看出什么,但是方轻寒可以感受到这二人身上有什么与自己相同的东西。 黄龙士低眉顺目,看起来极为温和,就好似一个不闻世事的书生。而拓跋城就好似一个执拗的汉子,锋芒毕露。这二人看起来大相径庭的,为何又如此相像呢? 方轻寒只想到了一个傲字,二人并无傲气,但是傲骨天成。 黄龙士看似低眉,实则冷傲,否则,又怎会在将所在的山峰改名黄龙峰,又在黄龙峰上这么多年不曾下山? 而那拓跋城,一身傲骨更是无虚怀疑,从他的眼神,他的动作,都体现得淋漓尽致。 此时两人同时向前,将方轻寒甩在了身后,在离黄九和宋玉龙五丈之外,同时低下了那高傲的头颅。 “黄九之徒,黄龙士,恳请宗主收剑。” “宋玉龙之徒,拓跋城,恳请代宗主收剑!”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谁会想到,黄龙士和拓跋城,竟然在暗中成为了这二位的徒弟。 今日又在此重要关头站了出来? 左御的眼中出现了一丝不安,这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实在很难受,特别是身后的一群执剑长老传来了怀疑的目光。 “左长老。你究竟是想要揭露什么?有什么事情不能心平气和地说?非要我们看着宗主和代宗主一战?这我可就不乐意了。”一名执剑长老站了出来。 “是啊!宗主和代宗主为了宗门殚精竭虑,此刻显然是有所误会。如果就这样冷眼旁观,在下做不到!”又有一名执剑长老站来了出来。 一时之间,五名执剑长老同时站了出来,一时掷地有声。纷纷打算进入树林之中阻拦这场战斗。 左御见此,也知道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不过,他的心中并未因此而有任何的慌乱,以黄九的正直,自然是不惮将那封书信拿出来。那时,宋玉龙就会处于风口浪尖。 无论他怎么解释,只要不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那么就没有任何的作用。 但是以宋玉龙的心性,必然不会背弃承诺,更不可能作出对不起黄九和萧庆之的事情。所以,他一定不会说的。 第两百零八章 乱象 左御淡淡一笑,此局对于宋玉龙来说就是一个死局。只要宋玉龙在湖阳剑宫没有立足之地,那么就是他的胜利。与宋玉龙比肩的黄九,在他的眼里,可就比宋玉龙好对付多了。 当下左御再也不拦几名执剑长老,一时那五名执剑长老纷纷进入了树林之中,却有剩下的两名执剑长老一阵犹疑。 “左长老。当年萧宗主对我有大恩。你所说的阴谋,真的与宗主和代宗主有关?”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萧宗主之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名执剑长老的眼里出现了一抹真挚,也出现了一丝阴狠。 左御看在眼里,笑道:“两位长老只需要静静地看下去。自然能够明白!” …… 同时,那五名长老进入树林,越过方轻寒,停在黄龙士和拓跋城的身后。 “请宗主三思,你二位是湖阳剑宫的根本,如今湖阳剑宫风雨飘摇,岂能自相残杀?” “宗主,代宗主。到底是因为什么?莫非真的与萧宗主有关?” 一声声询问和相劝,顿时不绝于耳。 这时宋玉龙游龙剑轻轻垂地,向着不断皱眉地黄九说道:“黄九,到了此时,你还不抉择吗?难道真的要将湖阳剑宫推向万劫不复地深渊?” 这一句话击入了黄九的心底,却也让他怒不可遏,谁都有资格这么说,但是眼前的宋玉龙,却丝毫没有这个资格。 黄九想了一想,有些不甘,可是回头看到了黄龙士的眼睛,又看向了那五名执剑长老,以及远方的一群内门弟子,还有站在高处的左御等人。 当下他的面色极为难看。 此刻进退两难,无论是进是退他都不甘心。 恰在此时,黄九忽然看到左御一下子凌空虚度,飞到了空中,从怀里取出了一封书信。 那一封书信,竟然和他怀里的一模一样,显然是拓印过的。 左御将那封书信凝在空中一动不动,转眼看向四周的众人,淡淡道;“诸位同门,诸位弟子,如今我湖阳剑宫风雨飘摇,处于被暗殿威胁的紧要关头。原本在这个时候,我是不该将此事拿出来说。但是我近日得到了这封书信,看到了其中的内容,也不敢不将它拿出来。说真的,我也有些不可置信。这封书信里的真相,关乎着我湖阳剑宫的过去的一桩血案,也关乎着我湖阳剑宫的未来。所以,今天我斗胆,将这封书信拿了出来,请诸位评断!” 在场的执剑长老何等目力,自然将书信的内容看得一清二楚。方轻寒运行困龙决,也将那封书信的内容看在眼里,看完之后,脸色大变。 这封书信里的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上代宗主想要传位给黄九的心思。最后一段话更是劝黄九对宋玉龙小心,以防他宋玉龙夺位之祸患。 从这封书信的质地和字迹来看,这封书信都不可能作假,其中还有不少字,乃是萧宗主的独有写法,格外的分明。 原本这封书信也不能证明什么。但是当年,宋玉龙乃是见过萧宗主的最后一人,更是说出了萧宗主传位给他的话。 如今对比这封书信,谁都会有几分不好的揣度。联系到萧宗主之死,这宋玉龙作为既得利益的最大者,实在是有极大的嫌疑。 “告诉我?萧宗主,到底是不是你杀的?”黄九犹豫到了这一刻,见到如今书信也被公布,也将怀里那封拓印的书信拿了出来,厉声问道。 宋玉龙迎着四周的大风,一袭衣衫裂裂作响,浑身上下一道剑意纷繁演变,却没有说出一句话。 此时此景,说什么都太过多余。 唯余手中之剑! 黄龙士和拓跋城同时将头抬了起来,眼睛的表情各异,有一份怀疑,也有一份坚信。 黄龙士对左御所言有所怀疑,在湖阳剑宫的这个关头,此事无论真假,都不应该拿出来说。左御一定有有自己的目的。 拓跋城对师尊无比的信任,一步就走到了拓跋城的面前,拔出了手中之剑。 顷刻之间,一道形如黑龙的剑意在他的身体四方徘徊。 “师尊,拓跋城相信你的为人,也相信你的剑。你决不会作出这样的事情。虽然今日不知道任何原因,但是我也不能坐视有人对你如此陷害。” 说话之时,他的头发迎风飘荡,一份执拗在脸庞上坚定不移。 方轻寒看着这一幕,从拓跋城的剑意出现的那一刻,竟然感到有几分熟悉。那一道剑意并非困龙剑意,但是又与困龙剑意息息相关。乃是从困龙剑意之中脱胎而出。 在细细看拓跋城的架势,隐隐之间绝非湖阳剑宫的任何武学,乃是他自创的武学。如今虽然未得上天承认,降下武册,但是也足够说明他的武学修为之强。 方轻寒也取出了吟风剑,脚下一动,走向了拓跋城的身旁,与他并肩而立。 拓跋城见此,并未作出任何反应,从方轻寒的样子来看,显然他是站在了师尊的那一边。 这时宋玉龙淡淡看了方轻寒一眼,道:“看来我真是误会你了。你不可能是那一边的人。但是,我不明白,你为何会在这个时候,站在我这一边?” 方轻寒回了他一个眼神,沉声道:“我不是站在你这一边,而是站在自己这一边。左御乃是我的大敌,与他为敌,就是我的使命。” “哈哈!”宋玉龙一声大笑,转头看了呆立在远处的黄九一眼,道:“黄九,想不到我们百年的交情,竟然还比不过旁人数日的信任。这可真是让我失望呐!” 宋玉龙眼神瞟过在场的所有人,淡淡说道:“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本来应该无言。但是……我还是要说,无论你们信或者不信。萧宗主非我所杀,我当年所言也全是真的。如果,这些年的交情,你们依旧信不过我,来吧!那就一战,我决不会认命去死!” 宋玉龙的眼中出现了一抹疯狂,最后看的是黄九和左御。对于黄九,他有亏欠,但是这么多年也足够还给他了。他要恨,那就恨吧! 然后是左御,此人如此卑鄙,背后挑拨,一时不察,竟然被他设下如此大局。看来,这些年的一心修行,到底是离红尘太远,早已失去了当年的运筹帷幄。 “左御。今天我必杀你!” 宋玉龙冲天而气,一道游龙剑意充斥四周,将无数内门弟子倾倒,根本站之不住。这一道游龙剑意,向着左御而去。 但是同时,八道剑意冲天而起,包括夏其瑞、邱玄机在内八名执剑长老同时执剑,挡在了左御的面前对着宋玉龙怒目而视。 “宋玉龙,想不到你事情败露竟然恼羞成怒?还想谋害左长老?”邱玄机喝道。 “如此小人,竟然蒙蔽了我们这么多年!还当上了我湖阳剑宫的宗主?这当真是奇耻大辱。”夏其瑞冷冷道。 一名执剑长老脸上愤怒难当,道:“宋玉龙,你对的起当年的萧宗主吗?我简直不敢相信,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余下的几名执剑长老也对宋玉龙恶言相向。 宋玉龙对此充耳不闻,只是直视着左御,手中的剑发出了一道道冲天的龙吟。 下方树林里还有最后一名执剑长老在犹疑,并未有所动作,想了一会儿之后,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剑收了起来。 “罢了。今日的一战。我不参与。我不敢相信左御的话,宋宗主绝对不可能是那样的人。今日的一切一定有问题。” 他又转头看向了黄九,道:“黄九,你与宋宗主这些年来合作无间,关系亲密,他是怎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这一切都是阴谋,都是陷阱。那左御和夏奇瑞,还有邱玄机坑洼一气,分明就是故意陷害宗主。” 黄九沉默,默默地看着手中的剑,又看向天空之中那道熟悉的身影。当年,二人被青魔宗所埋伏,是自己拼尽全力去救他,以付出了一只眼睛为代价。 如今,自己手中的剑,却要以他为敌吗? “师尊。你不能去。”黄龙士站在了黄九的面前,认真道:“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去。这对你来说,无论事情的真相如何,都是一件残酷的事情。黄龙士不想让你为难。师有其事,弟子服其劳。所以,这一战,黄龙士代你而去。” 黄龙士说话之间,手中的剑已经悄然出鞘,一道龙吟声响彻四周,引得无数内门弟子色变。 这是黄龙士到湖阳剑宫第一次拔剑。 这些年来,从未有人见过黄龙士手中之剑。 这一柄剑,剑柄是一个龙口,吐出了一道亮眼如寒冰的剑锋。寒意深深,杀机勃然。 黄龙士抬头,看着宋玉龙,一步向前。 但是同时,拓跋城动了,一柄黑龙之剑出现在了他的手上。黑光闪闪,捉摸不定。 “黄龙士。如你所言,师有其事,弟子服其劳。所以,这一战,就由我来战你。我很早就想知道了。这真传弟子之中,到底你的剑法超凡脱俗,还是我的剑法更胜一筹。” 第两百零九章 霓裳倾城剑 风涌云动。 拓跋城剑指黄龙士,一时引起了无数人的关注。 但是天空之中,宋玉龙独战八大执剑长老,又与左御遥遥对峙,可以看到左御脸上的淡淡笑意。 方轻寒握剑一动,身姿一跃而起,就欲杀向左御,此刻八大长老被宋玉龙所牵制,拓跋城与黄龙士一战,黄九还在犹豫,情势无比的凶险。 只有左御此时孤身一人,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方轻寒自知不是左御的对手,但是却有把握牵制住他一时半刻,以防他对宋玉龙偷袭。以宋玉龙的威名赫赫,惊人天资,这八大长老也拦不住多久。 方轻寒前行一步,忽然之间一道红影从人群之中涌出,跃入了树林之中。 那是一名看起来二十来岁的少年,一身修为在融体境三层通幽之境,手中仗剑,神情淡漠,此刻正冷冷审视着方轻寒。 “那是……真传弟子杜月娥?他也来了?”一名内门弟子呢喃道。 “杜月娥?”方轻寒看着面前的这名少年,他身穿大红的霓裳舞衣,姿态妖娆,就好似从戏台上刚刚走下来一般。 从这点可以看出,此人来得何等之急,以至于连衣服也来不及换,或者这就是他平常的打扮?但是此时此人一剑拦住了自己,分明就是左御的走狗。 杜月娥轻轻一笑,用衣袖轻轻捂住了嘴,一副小女儿的姿态。 “方轻寒?听闻你这段时间在外门之中声名鹊起,我原本以为你是何等的天才。想不到才区区融体境二层骨鸣之境,以你这样的修为,还在外门厮混,当真……” 杜月娥的说话之时一副鄙夷的神态,就好像看不起方轻寒一般。他下意识地将方轻寒这段时间的传闻,当做是他隐藏修为在扮猪吃虎,对于这种人,他向来是极为瞧不起的。 修士习武,修一颗心,一颗大争之心,一颗无畏之心。若真有大智大勇,又怎会去做那扮猪吃虎的勾当? 方轻寒却没有心思和他纠缠,目光一直在左御的身上,如今仇人近在眼前,离报仇只在咫尺之间。但方轻寒只能尽量按捺住内心的愤怒,因为当初方尘的教导。 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去报仇。只有活着,才能完成想要做到的一切。他的身上,有的不仅仅只是一桩血仇,还背负着那三百余条的亡魂,他们都是因为自己才死去的。 有了这样的觉悟,方轻寒心中的怒火满盈,但是却并未影响他的剑。如今既然不能将旧仇一并报之,那么至少也要收点利息! “左御?”方轻寒低沉道。 杜月娥见方轻寒一时神游天外,对他不管不顾,当下心中大怒,一柄红芒如血的宝剑落入了手中,可以看到剑柄处一颗大大的鸡血石,看起来极端的华丽。 而他的剑法,却更加的华丽,一剑出,红芒闪,然后是漫天红色的花瓣。 他一身大红的霓裳舞衣错落其中,就好似在翩翩起舞,却透露出一股阴柔的剑意。 如此美得让人心寒。 杜月娥念道:“昔有美人,皎皎如玉。一顾倾城,再顾倾国。” 这就是杜月娥的霓裳倾城剑,这套剑法在湖阳剑宫之中赫赫有名,乃是一套玄阶中品武学,所催动的乃是天地九玄的两仪阴柔之力。这套至柔,完全抛却了刚硬,所以最是适合女弟子修习。 但是杜月娥当初成为真传弟子之时,第一眼见到这套剑法,就惊为天人,从此痴心于中。也不知道是这套剑法造就了杜月娥如今的阴柔,还是杜月娥的一身阴柔之气与这条剑法相合才一见如故。 总之,这一套剑法在杜月娥的身上发挥到了极致。 “一顾倾城,再顾倾国?你不过就是一个男人,竟然弄这些花样?莫非不觉得恶心?” 方轻寒看着杜月娥的卖弄风姿,又看着他那无端华丽的剑法,眉头深皱,手中的剑当即挥出。 这一剑,观湖养气。 一股静谧之感在方轻寒的剑锋上浮现,沁人心脾,让人无比的沉醉。这无边的清凉之中,让方轻寒的一颗愤怒之心就此安静了下来,反之又作用于这极静之剑。 极静之剑,观湖养气。在明镜止水之心的作用下,发挥出了难以想象的威力。 只见杜月娥四周那漫天飞舞的花瓣就此一凝,随后他的身姿猛然顿涩,就好似一段无比华丽的舞蹈,生生被打断了一般,这就造成了他手中的剑缓了一步。 方轻寒手中的剑,一往无前。 穿越那万点花瓣不沾身,向着那一袭红色霓裳舞衣而去。 霓裳倾城剑,极尽女子之阴柔,如诗如画。但是又怎比得上那天下至柔之水?更何况此剑在杜月娥手中不过仅仅只是达到了小成,又怎么比得上方轻寒这超凡一剑。 呲—— 方轻寒与杜月娥错身而过。 一道血迹从杜月娥的胸膛上喷涌而出,打湿了那一袭霓裳舞衣,也让杜月娥的身形一阵的颤抖。 二人相互背对,杜月娥的脸上充满了惊恐,那脸上的一点苍白,就连胭脂也无法遮挡得住。 “噗——”他一口鲜血喷在了地上。 方轻寒却连理都没有理会他,这一剑已经重伤了杜月娥,他已无再战之力。而那首恶左御,却还在对战场中的一切冷眼旁观。 …… 方轻寒先前这一战,落到了不远处的黄龙士和拓跋城的眼中。 此刻黄龙士一身黄衣涌动,在空中横冲直去,就如同一条黄龙横亘于空,眼中充满了对生命的淡漠。 地面之上,拓跋城手中一柄黑龙之剑黑芒闪闪,他稳如山岳,就好似一条黑龙在野,浑身上下有一股睥睨纵横之感。 天上地下,好似两条神龙在相互咆哮,声音震天,让人无比震撼。 黄龙士一剑挥出,天空之中的黄龙向地面上一扑—— 拓跋城目视天地,眼中坚毅如铁,没有半分的胆怯,一剑迎去,一条黑龙横冲直上! 砰—— 黄龙和黑龙一番大战,撕裂云层,穿梭百里。 …… 宋玉龙此刻在八大长老的包围之下,一道道龙形剑意穿透四周,势无可挡,将八大长老的包围圈击得七零八落。 但是,他出手又极有分寸,并未伤及这些执剑长老的性命。毕竟这些执剑长老也只是受人挑拨罢了。所以他手中的剑,大部分是向着邱玄机和夏其瑞而去。 邱玄机和夏奇瑞越战越是胆战心惊,对于宋玉龙的实力他们心中隐隐都有一个概念。原本以为今日八大长老齐上,会略占上风,谁会想到,竟然被宋玉龙稳稳压制? 二人且战且退,不时避在其余的执剑长老身后,由此来躲过宋玉龙的致命一击。而那些执剑长老,大多都是当年受到萧宗主的恩惠,此刻听说宋玉龙的“卑劣行径”,更是无比的大怒,战斗起来舍生忘死。 此消彼长之下,战斗就此僵持了下来。 …… 黄九呆立原地,看着战斗的一幕幕,就好似看着整个湖阳剑宫支离破碎。 他心如刀绞,心如刀割,面色无比的苍白。 多年的心血,就此毁于一旦。怎么对得起当年萧宗主的大恩。 报仇?或者是不报?是信任,还是拔剑而起? 这一份纠结在他的心中。 他刚才久久没有作出选择,但是宋玉龙已经替他作出了选择。如今宋玉龙独战八大长老,将后背留给了他,这无疑是一种信任。 只要此刻他拔剑而起,有很大的机会将宋玉龙斩杀在这里。 但宋玉龙的意思也很明白,他是在告诉他,湖阳剑宫不破不立,迟早要经历一场涅槃之战,此刻无非就是提早了而已。 宋玉龙选择为湖阳剑宫而战,莫非自己还要在背后对他举剑? 黄九手中的剑,缓缓落了下来。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狠下心去对宋玉龙挥剑。 战火燃烧,好似要将湖阳剑宫颠覆。而他身处其中,就好似被卷入了风暴。 风暴过后,是满目疮痍,还是从新开始呢? …… 方轻寒又往前走了几步,离左御所在之处不过三十丈的距离。这点距离对修士来说,不过是咫尺之间。 这时左御对方轻寒投去审视的目光,但是他却连动也没动,就好似根本不在意方轻寒的行动一般。 方轻寒又往前走了几步,忽然之间,有六道身影出现在了左御的身后。 一时之间,方轻寒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眼中有一股难以置信。 一旁的内门弟子一个个皆是目瞪口呆,有点不敢相信左御身后的阵仗。 “秋山。”“江陵。”“太白石。”“落英。”“水明石。”“蓝雨泽。” 到了此刻,除去已经死亡的上官轩之外,内门十峰余下的六名真传弟子全部站到了左御的身后,可想而知,为了今日,左御做下了多少准备。这些心高气傲的真传弟子,可不是那么容易收服的。 左御的脸上露出了极为开心的笑容,似乎对这一切都很满意。又看向了方轻寒,微微地指了指。 意思不言而明。 第两百零十章 反戈 左御一指之下,方轻寒立即感受到六道如同实质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身上,就好似要将自己撕裂一般。 这种感觉无比的难受,就好像胸口被人堵住了一般喘不过气来。直到方轻寒一颗明镜止水之心运行起来,才将这股不舒适的感觉压制下去。 能够成为湖阳剑宫真传弟子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之辈。或许单独对上方轻寒有把握战而胜之,可若是他们一拥而上,方轻寒就只能选择退避了。 “秋山,江陵,太白石,落英,水明石,蓝雨泽。想不到你们六人竟然都在这里。今日,莫非都要助纣为虐吗?” 六名真传弟子还未答话,左御就淡淡笑道:“方轻寒。此时大义在我这一边。宋玉龙杀害萧宗主,如今丧心病狂又想要谋害我,此乃是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事情。他们助我,哪里是助纣为虐,这可是替天行道的大义所在!” “大义?好一个大义所在。”方轻寒怒道;“无耻到阁下这个境界,倒真是让人感慨你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左御不说话了,只是向方轻寒投去了一个饱含杀意的眼神。 一时之间,左御身后的六道身影一动,其中三人冲中走出。刚才他们都看见了方轻寒的剑法,也明白方轻寒的修为和武学境界。心中都知此人决不好对付。 三人齐上,才能万无一失。 今日一战,是赌上一切的战斗。一旦失败了,整个湖阳剑宫将不会再有他们的任何的容身之地。 秋山,太白石,落英。三人面容冷峻地走了出来,齐唰唰地拔出了腰间的剑,这三柄剑都颇为华贵,式样不一,不过通过那森森的寒光,可想而知至少也是中品宝器的层次。 方轻寒坦然无惧,此刻唯有一战,才有未来。而且还必须将眼前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死,否则一旦剩下的三名真传弟子,或者那左御上来帮忙,决无胜机。 三人身形一转,剑法翩然错落,一时之间三种截然不同的剑意出现在方轻寒的四周,引起了四周景物的迷离变幻。 方轻寒就感觉自己好像置身在一个虚拟的空间之中。 这些人的剑法,都达到了小成之境。湖阳剑宫的内门弟子,一旦成为真传弟子,都会允许其进入剑阁,选择一样玄阶中品武学修行,所以一身所学各有不同。 除去了黄龙士和拓跋城这样的异数。这些真传弟子的实力都是极为接近的。那在剑碑前与方轻寒一战的上官轩,原本也有资格进入剑阁,但是他却只将真阳水月决作为自己主修的武学功法,这也算是一桩异事。 但是上官轩的剑道已经偏离大道,更接近与刀法,故此,也不能说明什么。 方轻寒心中一动,明镜止水之心转眼化作了赤阳之心,手中这柄紫光闪闪的吟风剑,顷刻只见也变得一片火红。 这一剑出,一剑融阳。 小神通贯日,更是引下了一颗炙热的落日,一时身体数丈之内都在燃烧,也将那三名真传弟子包裹其中。 方轻寒置身其中,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热量,只是觉得极为温暖。 砰—— 这一颗火红的落日轰然砸下。 秋山,太白石,落英同时举剑迎去,只听砰的一声,三剑齐鸣,被撞击的力量挤压得弯曲到了极致。 “噗——” 三人同时口中吐出了一口鲜血,退后了一步,一时迷离错乱的三道剑意纷纷破开,四周也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方轻寒,一剑融阳败尽三名真传弟子,再度向前。才前行了几步,那三名弟子就轰然倒在了地上。 一时这边的景象已经引起了不少内门弟子的关注。 “怎么会如此?刚才那剑法?是融阳剑法?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一剑败尽三大真传弟子?那可是玄阶中品剑法。仅仅只是以黄阶上品剑法的融阳剑法,方轻寒就能达到这样的层次吗?” “他究竟是什么人?好可怕的武学天赋。这就是所谓的小神通了吧?武学超凡之境?这不是只有大陆绝顶宗门的弟子才能够达到这样的层次的吗?” “快看,黄龙士和拓跋城的战斗。那强横无比的剑意,以及他们的战斗。剑法层次都双双到了大成?不……不止是大成。他们都达到了超凡之境?难怪会引起如此壮丽的声势。” “三名超凡之境?湖阳剑宫之中,竟然同时出现了三名天才?” …… 左御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中的情绪隐而不发,又是对着身后的三名真传弟子道:“你们将他拿下。生死不论。” 左御身后的三名弟子,此刻就剩下江陵,水明石,蓝雨泽。江陵和水明石都是男子,只有蓝雨泽一身蓝衣,绝世而独立,看起来与这四周格格不入。 江陵和水明石一脚踏出,蓝雨泽盈盈而动,一时就不知从何处涌出了漫天烟雨,遮住了视线,也让四周充斥着一股刻骨的寒意。 方轻寒在这时往了左御一眼,就好似看出了什么,又回头看向了宋玉龙。 “宋玉龙?好深的算计。原来你早已埋下了棋子?”方轻寒喃喃道。 此刻他已经明白了,因为从三人的眼中传给了方轻寒同样的眼神,三人也将剑遥遥指向左御。那一股遮住一切的朦胧烟雨,就是要将一切都遮挡住。 只为了将左御击杀。 既然事已至此,方轻寒当然不会犹豫,手中的吟风剑一动,一道响彻天地的龙吟出现,随后,剑锋之中一道白龙冲天而起,遁入了漫天烟雨之中。 一时之间,无数内门弟子纷纷侧目。此刻空中的一条黑龙和一条黄龙战斗不止,又出现了一条白龙? 黄龙士和拓跋城的战斗都停止了一瞬,纷纷转头看向了方轻寒,眼中全是一抹凝重。 “原来……这就是那剑碑之中的真正剑意。我这一道黑龙剑意,与其相比有如云泥,只得其形,不得其神?怪不得这些年来,我难以再进一步。” 拓跋城呢喃之际。黄龙士的眼中也闪过了一丝羡慕,他可以感受到方轻寒那一股剑意的凌厉和强大,比起他这道由黄龙凌霄剑中修成的剑意,根本不知道强大了多少倍。 “那,就是所谓的剑碑?” …… 方轻寒一剑引动四方,但他却分毫未有察觉,这一剑困龙,更是发挥到了极致。 那条白龙冲入了漫天烟雨,向着左御横冲而去,根本就在猝不及防之间。 江陵和水明石同时出手,两柄剑攻向了左御的身后。而蓝雨泽则取出了一柄如萧似玉的宝剑,四周烟雨随着这一柄宝剑而跳动,就好似在沸腾一般。 她这一剑,直取左御的头颅。随着这一剑去,四方烟雨汇聚于剑,隐隐可见风雷。 这风雷可并非普通的风雷之力,而是天地玄力而成,也是这阴阳烟雨决练到深处的体现。 何为雷,阴阳相薄为雷。 阴阳之力练习到了极致,以烟雨引动风势,化作风云,又以阴阳之力引下涛涛雷火。这是蓝雨泽的拿手绝技。 这一手引雷之术,在整个湖阳剑宫的历史上,修习阴阳烟雨决的十八名真传弟子之中,只有蓝雨泽想到了这一点,也做到了这一点,由此可见其不凡。 白龙袭体,两剑夹击,又有天雷从空而降。 左御在转眼之间,就由高高在上的棋盘主宰,跌入了棋盘,直面生死。 烟雨已散去,谁都能看到这一幕。就连天空之中的八大执剑长老,也因此而捏了一把汗。拓跋城和黄龙士的战斗更是因此而停止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左御的身上。 左御此刻身处险境,却并未有丝毫的慌乱。无论是身后的两柄剑,还是方轻寒的那一条白龙,甚至是天空之中的那一道惊雷。 所有的一切,统统都被他无视。 他只是淡淡地挥出了一只手,一时之间,天昏地暗,风云变色,整个湖阳剑宫都开始摇摇欲坠。 “什么情况?” “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切只有宋玉龙和黄九,还有其余的执剑长老看出了其中门道。 “他,竟然通过秘法,强行打开了这方小世界,引得宗门震荡?莫非……”宋玉龙的心里出现了一丝不妙的感觉。 黄九脸色大变,再也不犹豫,身姿一跃而起,手中的剑向着左御破空而去。 八名执剑长老的战斗也停止了下来,夏其瑞和邱玄机一起退了下去,其余的每一名执剑长老的脸色都不太好,因为左御的行为,实在是触及了湖阳剑宫的根基。 这一方小世界会因他的行为而动荡,必然会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 树林之中的那一名执剑长老,此刻低喃道:“我就知道这一定有问题。那左御向来争名夺利,又怎会有那样的好心肠?宗主,这下你可以洗刷冤屈了。 左御的目的,在这一刻,彻底被湖阳剑宫的所有人所洞察。一时之间无数人对着他怒目而视。 但是左御却分毫不慌乱,只是口中淡淡道:“原本是不想走这一步的。但是却想不到最终还是被逼到了这一步。宋玉龙?你倒是真的布下了一盘好局!” 第两百一十一章 荒 面对方轻寒,江陵和水明石,还有蓝雨泽的联手一击,左御只能出此下策。他原本以为已经收服了这些真传弟子,却想不到竟然有三人是宋玉龙的人。 宋玉龙这些年在剑峰之上修行,从未下山,到底是什么时候布下了这一手棋子。收服这些真传弟子,左御用了近十年的时间,莫非,十年前宋玉龙就已经洞察到了什么? 左御有些惊惧,原本他还能出手抵抗一时半刻,但是此时他感觉到事情正在脱离自己的掌控。既然如此,那就鱼死网破吧。 空间从左御的身旁撕裂,从中出现的是一只比常人大了数倍的手掌。 这一只手掌上血管喷张,隐隐可见其强大的力量。 面对那迎来的白龙,还有那身后的两剑,以及从空而降的天雷。 这只手掌中只是伸手一握。 咔擦—— 这一只手并未触及任何东西,就将白龙碾碎,将江陵和水明石齐齐逼退,也将那一道天雷化作了虚无。 随后,一个身材健硕,比常人身高两倍有余的人从裂缝之中走了出来,在他的身后,根本大约七八名黑衣人,其中七名和他一样的身材,只有一名显得有些瘦小。 方轻寒见到这些人的瞬间,就认出了这些人的身份,那名为首的壮汉和那七名黑衣人,都是蛮族,那名比较瘦小的,想必也是天魔族的人。 这左御竟然引狼入室,将暗殿的人引入了湖阳剑宫的小世界。 左御哈哈大笑,面容畅快,随意地看了在场所有人的一眼,当下恭敬道:“见过荒大人。” 方轻寒心中暗暗想道:“此人名荒?当真是个古怪的名字。也不知道他在暗殿地位如何。但无论怎么想,比之那紫影,比之那暗殿的黑林甲士,他的地位也一定高很多。” 方轻寒运用困龙决想要从荒身上看出点什么,却根本就看不透他。但是那荒却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竟然以一股凌冽地目光向方轻寒看了过来。 一时方轻寒透底心凉,就好似浑身都被看穿了一般。体内的剑碑也是一声悲鸣,响动不止,这才让方轻寒好受许多。不过剑碑如今的力量也就只能保持让剑碑不被荒发现而已,并不能给方轻寒什么助力。 荒看了方轻寒几眼,就扭头看向了空中,落到了宋玉龙的身上,沉声道。 “你就是湖阳剑宫的宗主?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带着湖阳剑宫立刻投降,要么……死!” 此刻宋玉龙从空而降,落到树林的前方,七名执剑长老站在他的身后,黄九也犹豫了一下,站到了他的身后,但是表情极不自然。 黄九执拗道:“宋玉龙,今日湖阳剑宫危机重重,我就不与你计较了。但是,当年之事,日后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宋玉龙不语,向荒看去,手中的游龙剑上剑意层层激荡,就好似在渴望战斗一般,他浑身的气势也在节节攀升。 “荒?哼!”宋玉龙淡淡道:“我宋玉龙向来只知道宁死不屈,舍命一战,至于投降?那是我从未想过的。你若想夺下湖阳剑宫,那就一战吧!” 荒轻轻含笑,不屑道:“就凭借你们?也敢阻我?既然如此,那么……就死吧!今日,我必然要夺取剑林!” “什么……你竟然是为剑林而来?”一名执剑长老面色惨白,剑林乃是湖阳剑宫的根本,与这方小世界息息相关,一旦被夺走,那么这方小世界就会面临崩溃。 “顾长老,你也是糊涂了。此人本就想要灭我湖阳剑宗,想要夺取剑林又有何奇怪的呢?只要杀了他,湖阳剑宫今日的危局,顷刻可解”另一名执剑长老淡淡道。 就在几名执剑长老议论之时,荒的目光忽然从宋玉龙的身上偏移,落到了他们身后的树林之中。 此刻,黄龙士和拓跋城的战斗已经停止了下来。 只见拓跋城凌空而立,坐于虚空,双目紧垂,一动不动,浑身上下,充斥着一道黑色的剑意,隐隐凝成一个龙形,仰天长啸。 一道道金云在空中缓缓生成,落下了道道金光,照射在拓跋城的身上。 “恩!”荒凝重道:“九天之下,金光凝结,降下武册。这是自创武学?而且武学的品级还不低,乃是玄阶上品武学?你们湖阳剑宫倒是出现了一个天才。” 一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拓跋城的身上,有些难以置信。自创武学的难度到底有多大,没有人不明白。任何能够自创武学的修士,日后都有开宗立派的可能。 当年湖阳剑宫自创观湖养气剑的那位郭长老,后来就离开了湖阳剑宫,想要去往天下闯荡。只是可惜,才刚刚走出了云梦草原,就不幸陨落了。否则今日,也必然是一方人物。 方轻寒静静地看着拓跋城身上的黑龙演变,那一道道灵力的黑色剑意,仿佛充满了灵魂,在欢喜的跳跃,就好像在迎接武册的降临。 对于拓跋城,方轻寒其实心中极为佩服,能够自创武学到这个地步,甚至还能以此于黄龙士一战,可想而知此人的天资何等聪慧。远非他人可以相比。 “玄阶上品武学吗?”方轻寒喃喃道,眼中充满了一股希冀。这是他从未触及过的层次,也是第一次看到九天之上武册的降临,所以就算身处险境,也有些意动。 也不知道何时,自己才能够领悟一套自创的武学呢?这颗种子在方轻寒的心里深深发芽。 回过神来,方轻寒看向了左御,又看向了荒,手中的迎风剑仅仅攥起,此刻,唯有一战。唯有一战,才能够突破一切。 这里发生了如此异变,一定已经引起了外门的恐慌,也不知道祁芸芸,如今究竟怎样了呢? 方轻寒担忧之际,却见到远方数道身影快速走来,其中三人,竟然是独孤子语、祁芸芸,还有李盈盈? 独孤子语仗剑前来,护着祁芸芸和李盈盈,在看到方轻寒的那一刻,投去了一个复杂的眼神,就好似在叫方轻寒放心,祁芸芸由他来保护。 得到独孤子语如此承诺,方轻寒自然放心,再度看向了自己的敌人。 先前江陵和水明石被荒一掌逼退,已经失去了战斗力,蓝雨泽已经将他们带到了远处。 如今,离荒和左御等人最近的,就是方轻寒。 但是荒并未将方轻寒看在眼里,根本就不屑去理。 看到了天空之中的拓跋城身上的金光演变,荒的神情有些不自然,片刻之后回过头来看着宋玉龙,忽然身形一动飞向了空中,同时口中对那些余下的黑衣人吩咐道:“给我杀!一个不留!” 那八名黑衣人身影急窜,顿时向着四面八方而去,就要对湖阳剑宫的弟子赶尽杀绝。那七名执剑长老见此,纷纷大急,同时握着手中之剑,向着那八名黑衣人杀去,想要阻止他们的行动。 这八名黑衣人,没有任何一人靠向方轻寒。因为,从刚才开始,左御的目光就落到了方轻寒的身上,意思也很明了,就是告诉那些黑衣人,此人是他的猎物。 就连邱玄机和夏其瑞此刻也远远站在一旁,并没有插手。 左御对着方轻寒淡淡一笑道:“方轻寒,看你刚才对我那般的仇恨。想来是已经知道了当年的一切了?既然如此,那么你也见过他了吧?” 左御心思何等玲珑,从刚才方轻寒的表情和行动,顷刻之间就判断出了很多讯息。 方轻寒当然知道左御所说的是谁,是叔父方尘,当下他沉着脸,道:“左御,你作恶多端,十恶不赦。莫非以为朗朗乾坤之下,你还能颠倒黑白吗?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死期?”左御不屑道,看向了空中的宋玉龙和荒,此刻宋玉龙身上的气势还在攀升,仿佛没有终点,但是离荒的距离,却犹如云泥之别。 宋玉龙不可能是荒的对手。 “就凭借宋玉龙?就凭借你们?就算你们侥幸破解了我的谋划,但是,绝对的力量,也足够碾压你们。” “我最后问你一次。困龙宝鉴究竟在何处?” 方轻寒心中一凛,这困龙宝鉴为何物?此物一听就与困龙剑碑和困龙决有关,但是为何宋玉龙兀定自己知道。 方轻寒心中一横,淡淡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当年方尘带着困龙宝鉴,一路逃回方家。本来使用了金蝉脱壳之计假死,却还是被我察觉。为此,我不惜灭了方家,却依旧没有找到那困龙宝鉴。可想而知那困龙宝鉴就在他的身上。” “你既然见过他,那么就一定知道困龙宝鉴的存在。我问你,困龙宝鉴和方尘,究竟在何处。你若如实说出,我可以绕过你一命。甚至引荐你加入暗殿。” “你要知道,一旦进入了暗殿,就可以得到多么海量的资源。这是你根本无法想象的!” 方轻寒眉头深皱,别说他不知道方尘的下落,就算是知道,也是拼死不会说的,他咬牙道:“你别想蛊惑人心。我是不会上当的。无论是那困龙宝鉴,还是叔父方尘的下落。我都不可能告诉你。你死心吧!今日,我只要你的项上人头。” 第两百一十二章 乱战 此时,天空之中,宋玉龙与荒一战即将开始,整个天色之中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 八名黑衣人被七名执剑长老拦下了七位,还有一名向着内门弟子杀去,却被独孤子语,蓝雨泽两人合力拦了下来。 这些暗殿来的黑衣人,至少都有融体境六层天门之境,与湖阳剑宫的执剑长老相比,大多修为相当。 不过,他们的杀伐手段显然不是这些年在湖阳剑宫之后养尊处优的执剑长老们可以相比。 在这段短短的时间里,就有不少执剑长老已经负伤。但是独孤子语和蓝雨泽那一处的战场却有些出乎意料。 独孤子语和蓝雨泽合作无间,剑法天衣无缝,竟然无比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远远看去,就如同一副画面,让人如痴如醉。 一寰烟雨任平生,云霄风动起惊雷,独孤九剑天外来,杀尽邪魔也诛仙。 每一道身影,每一记剑法,妙到了极处。烟雨深处,每每有一道身影破空而来,飘忽而至。 独孤子语一剑挥出,徐及遁入烟雨。烟雨卷动,酝酿惊雷。如此周而复始。竟然让那黑衣人无比的狼狈。 此刻,宋玉龙身上的气势已经提升到了顶峰,身上的气息纷繁演变,犹如星辰万千,又如同潜龙升天。 一眼看去,就好似整个天地都在动荡。 而宋玉龙对面的荒,见此一动不动,神情没有分毫的改变,淡淡道;“你有什么手段。你有什么本领,尽管使出来吧!就让我看一看,你有什么底气……与我一战。” 这话说得霸气,也显露出荒的无比自信。若是没有高深莫测的本事,断然不会有如此胆魄。 宋玉龙抬头,眼中闪过了一丝赞叹,这荒虽然脾性不好,更是身处暗殿,但是作为一个修士,能够有如此心胸和气魄,是值得人尊敬的。 宋玉龙对着下方,从拓跋城身边退至一旁的黄龙士说道:“黄龙士,此刻本宗遭逢大敌,我必须全力一战。但是湖阳剑宫决不可以乱。所以从此时开始,你辅助你师尊黄九支持大局,要确保宗门安危,让内门弟子安全退入外门,然后一起御敌。” “是!黄龙士谨遵宗主令。”黄龙士恭敬道,就此走到了黄九的身后。 此刻黄九手中的剑,一直遥遥指着荒,一动也不动。虽然他刚才站到了宋玉龙的身后,却也没有原谅他。 听着宋玉龙的安排,黄九知道这是眼下迫在眉睫之事,转头看了宋玉龙一眼,最终微微地点了一下头,立即让黄龙士去安排内门弟子撤出内门了。 随后,他一剑向着其中最为强大的黑衣人斩去,救下了一名险象环生的执剑长老后,代替他和那名黑衣人战斗起来。 才战斗了片刻,那黑衣人的眼中就出现了一抹战斗的疯狂,浑身的真气在皮肤表层燃烧,竟然令周围的温度不断地攀升。 这是蛮族独有的真气使用功法,大幅度地提升了他的筋骨血肉力量,也让他的战意提升到了极致。 “湖阳剑宫黄九?我洪泰山记住这个名字了。” 随后回以的是无比爆裂的一拳,在空中打出了一团爆裂的火焰,一时姹紫嫣红,格外的耀眼。 火焰成拳,被黄九一剑破去。 两人瞬间战作了一团,地面之上因为炙热而干裂,又不时有一道真气和剑气横冲直撞,将触碰到的山峰和建筑统统弄得支离破碎。 无数内门弟子在黄龙士和一干真传弟子的帮助下,正在向着外门逃去。就如同一道退去的潮水。 但是在他们退去的方向的对面,一点点金光越来越闪亮。 天空之中,拓跋城的身边一朵朵金云闪耀,那些金色的光晕逐渐扩散,近乎将半个天际都染成金色。 而在他的头顶上空之中,一朵金云就好似撕裂的虚空,引起了一道道的波纹,其中有一卷模糊的书卷正在逐渐凝结。 转眼就已经化作了实体。 呲—— 九天之上,天降武册,落到了拓跋城的面前。 拓跋城神色凝重,以真气为墨,以黑龙剑为笔,一时奋笔疾书,在武册之上留下了一道道剑痕。 他的动作极快,仿佛根本就不需要考虑一般。这一切都是出于本能。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天空之中的一片金光,渐渐被武册所吸收,而武册的存在,也渐渐稳固了下来。 咻—— 随着拓跋城最后一剑落下,所有的金光都已经消失。 一道黑龙从武册之中张牙舞爪地冲了出来,横冲天际,最后又落到了拓跋城的身上,转眼就消失一空。 这次再次看向那空中的武册,已经失去了踪影。想来是随着刚才那一条黑龙的出现,已经被拓跋城收入了身体里。 自创武学,得到九天承认,成功凝成武册? 从此一日踏入超凡武学之境?这是何等令人惊羡的事情! 就连生性一向洒脱淡薄的黄龙士,此刻也回头多看了拓跋城几眼,眼中的羡慕一览无余。 “如此大的声势,果然是玄阶上品武学。一日踏入超凡武境?真是好大的机缘。”黄龙士淡淡道。 不过心中却在思考,他的某些想法,当初看起来离经叛道,可以如今从拓跋城的身上得到了一些明悟。那些离经叛道的想法,质疑前人,未必不是推动武学的一条道路。 武学一道,渊深似海?前人所言,所批注,就都是真的至理吗?必须将其奉为金科玉律,然后去解读吗? 黄龙士这时悟了,低喃道:“武学一道,若无蹈海求知,打破常规的壮举。又怎能修出属于自己的武道?我向来博览武学,一身所学驳杂,可是近一年来却再也无寸金。反倒是这拓跋城一路凭借自身体悟,一举成就了超凡武境。尽信书不如无书,此乃是先贤所言,我博览群书,这些年竟然忘了这么一句?” 黄龙士说话之间,拓跋城已经一步踏出,向着另外一名黑衣人掠去。那时八名黑衣人之中,最为瘦小的一位。 此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不是蛮族,乃是天魔族。修为在八名黑衣人之中只是垫底,但是却无比的难缠。 此刻与他对战的那名执剑长老,已经被他逼入了层层困境。若是无人援助,恐怕不多便会陨灭。 叮—— 拓跋城一剑,接下了那黑衣人的一只洞箫,划的火花四溅,将那名已经战得油尽灯枯的执剑长老替换了下去。 此刻内门弟子已经撤退的差不多了,黄龙士见此一声大喊,道:“湖阳剑宫众弟子听令,随我讨杀暗殿群魔。为宗主和长老们助阵。” 此刻在场剩下的弟子之中,除去了寥寥几人外门弟子,祁芸芸和李盈盈等……就只剩下了清一色的真传弟子。 不过这些真传弟子先前都有负伤。湖阳剑宫十名真传弟子,其一上官轩已经被方轻寒斩杀。其二,杜月娥被方轻寒一剑击败重伤,已经被内门弟子送往内门医治。其三,蓝雨泽与独孤子语合作一战。其四,黄龙士和拓跋城都已经加入了战场。 剩下的就只有五名真传弟子在场,分别是秋山、江陵、太白石、落英、水明石。 此时秋山,太白石,落英纷纷面面相觑,刚才他们襄助左御,已经成为了湖阳剑宫的叛徒,此刻根本就不知道该站在哪一边。 尽管想到了左御会篡位,但是他们哪里能够想得到左御竟然如此胆大包天的勾结暗殿?这根本就是他们从未想过的事情。 三人犹豫之间,江陵和水明石已经站在了他们的对面。 江陵道:“诸位师兄弟。蓝雨泽师姐先前已经说过,你们都不过是受到了左御的蒙蔽。如果你们能够弃暗投明。蓝师姐定然会保证你们的安全,你们将来决不会被问罪。” 水明石道:“那暗殿穷凶极恶,想要将我湖阳剑宫彻底抹杀。你们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难道,真的忍心看着他为所欲为?” 三人的脸色缓和了很多,恰在此时黄龙士的声音再次从远处传向四周。 “湖阳剑宫弟子。速速随宗主和长老,为我湖阳剑宫一战。任何过往之错,既往不咎,我以性命担保,日后一定不会有人因此而被问罪!” 这声音慷慨激昂,也让秋山、太白石、落英的面色纷纷疏解开。黄龙士的承诺,向来不轻允,更是从未撒谎过。 以他的性格,还有湖阳剑宫的声望,断然不会欺骗任何人的。 当下五名真传弟子,一起加入了战圈。 湖阳剑宫战场之中的情势极为复杂,但是刚才的一切却不过只是区区两刻之间发生的事情罢了。 此时方轻寒与左御一战,不过才刚刚开始。 方轻寒看着湖阳剑宫一方的声势涛涛,与暗殿群魔展开了殊死的战斗。当下对着左御淡淡道:“事到如今,你还能说湖阳剑宫是你的囊中之物吗?你在这个宗门待了这么多年,却始终没有看到宗门存在的根本。” 第两百一十三章 左道之剑 “或许宗门之中存在着很多不如人意的地方。但是有宗主宋玉龙,还有黄九这样一心只为湖阳剑宫的存在。以及这些真传弟子和执剑长老的看护。湖阳剑宫又岂是这么容易毁灭的?” “你对湖阳剑宫的轻视,就是毁灭掉你的原因。先前你无论如何都要抓住湖阳剑宫的大势,可是一旦遇到了危险,就毫不疑虑地放弃了这一切。投入了暗殿的怀抱。” “在我看来,这何其的愚蠢。你就等着看吧。一切的结局,未必是你想象之中一样。” 此时战局已经向着有利于湖阳剑宫的一面发展,而暗殿的一方,就显得应付起来极为艰难。 就连左御身后的邱玄机和夏其瑞,也有些担忧起来。 不过,他们也闲不下来。因为,此时那五名刚刚加入战圈的真传弟子,已经合力向他们杀了过来。 邱玄机和夏其瑞同时脸色一变,举剑相迎,以二敌五之下,竟然还隐隐占了上风。 左御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担忧,就好似没有见到暗殿众黑衣人的处境一般。因为他的心中极为自信,在整个湖阳剑宫之中,没有可以与荒比肩的人物。 就算是宋玉龙,也差了不止一筹。 就算八名黑衣人统统身死,只有荒还活着,湖阳剑宫今日就逃不过覆灭的结局。 那时,暗殿就可以借着湖阳剑宫的壳,在大陆上行走,将湖阳剑宫化作另外一个光明正大的傀儡。 而自己,就是统治这个湖阳剑宫的新任宗主。这无疑比他料想之中要差上很多,但是他却被宋玉龙一步步地逼到了这一步。 就算占尽了优势,将宋玉龙一度逼到了众叛亲离的一刻,却还是被他挺了过来。不过,左御同时也很明白。 宋玉龙身上的冤屈并没有洗刷,就算自己背叛湖阳剑宫,也不可能彻底撇清他谋害萧宗主的嫌疑。 无论如何,这个黑锅他背定了。 左御淡淡看了方轻寒一眼,笑道:“方轻寒,刚才你我一战,你一共用了三剑。这三剑都是观湖养气剑的剑法。就算你将这门剑法修习到了超凡之境,可若是想凭借这套剑法来战胜我,那可就想得太多了。” “你以为,为何我如此从容?因为,凭借你,根本就无法战胜我。” 左御周身气势一放,融体境八层元丹之境的修为显露无疑。这个修为已经能够与黄九比肩,甚至比完颜骨还要强上一个层次。 左御有这样的修为,还能够甘心在湖阳剑宫蛰伏,可见其心机之深沉。 方轻寒尽管早就知道自己很难对付左御,却也没有想到左御的修为竟然如此强横。 有此修为,他之前分明就可以再拖上个一时片刻。但是他却没有选择这么做,在感觉到事情的发展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之后。他就立即运用秘法,通过这些年来的布置,强行打开了小世界之门,将荒一行人放了进来。 看着左御得意的嘴脸,方轻寒淡淡道:“你修为再高,也无法掩饰你那颗虚有其表的心。对于一丁点的危险,你都怀有戒惧。一个修士的心性竟然如此,倒真是令人罕见。还是,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左御心中一沉,事实上他的修为并非自己修成,而是凭借暗殿的“赏赐”修成的,自然比不得其他的融体境八层元丹之境的修为强大。但是,就算如此,也足以碾压他修为以下的修士。 就算方轻寒此刻将两门武学修习到超凡之境,掌握两门小神通,但是一旦对战上他,也只能有一个败字。 左御冷声道:“秘密?或许真的有秘密。不过,这个问题,就留在你下了地狱再去想吧!不……你不会下地狱,因为我要让你的神魂尽散,再也没有来世。” 左御手中的此刻将手中的左道剑再度提了起来,左道剑名为旁门左道,实际上长得也颇为古怪。形如枯枝,无比晦暗,但是隐隐闪烁着寒光。 这一柄左道之剑,乃是湖阳剑宫一件赫赫有名的下品灵器。而且早就已经被左御彻底地降服。 左道剑一出,左御的剑意就已经充斥四周,将方轻寒彻底围困在了其中,一时四周迷离错乱,竟然渐渐失去了颜色。 可是方轻寒却知道这并非是失去了颜色,而是因为自己的五感渐渐被这左道剑意所剥夺。 左御的这一套左道夺识剑,乃是一套玄阶上品武学,最是擅长夺人五感,让人在一片黑暗之中渐渐沉沦,最终死在左道剑之下。 形、声、闻、味、触, 方轻寒可以感受到,无论是远处的战场,还是近处的左御的身影都在渐渐消失。片刻之间四周就化作了一片彻底的黑暗。 一股恐慌的感觉无端袭上了心头,就算方轻寒动用明镜止水之心去驱除,效果也并不明显,心中反而更加地烦躁起来。 一时方轻寒感觉自己似乎压抑到了极致,有一种急需释放自身情绪的感觉。无论生死,无论任何东西,此时似乎都比不上心中的畅快更为重要。 左御在一旁淡淡地看着方轻寒的表情,知道他已经陷入了左道夺识剑的剑意之中,再也无法醒来。 这一套剑法可并未只是封闭五感,封闭五感只是开始,最终的目的,却是破坏修士的心境,修习到了超凡之境,甚至可以彻底摧毁修士的道心。 这是纯粹针对心境的剑法。 由心入体,由内而外,旁门左道,另辟蹊径。 而这套剑法最为歹毒的地方,就是对心境的影响是永久的。就算你从这套剑法的影响之中苏醒过来,但是若是心境受到了重创,形成了什么阴影,若是你不能正面去破除它,那么它就会成为你修行路上最大的阻碍。 有很多修士在与修习这一套剑法的修士一战之后,都会彻底地丧失信心,变得颓废,落魄。就算是天才,最终也只会泯然众人。 方轻寒大概知道左道夺识剑的阴毒,但是也并没有了解到这种层次,此刻面对着无边的黑暗,以及心中躁动的情绪。 方轻寒的剑,开始乱了起来,向着四周胡乱的挥动,没有了任何章法。 左御见此,当下低低一笑,一步步地向方轻寒缓缓走去。他特别享受这个过程,每一次宣告敌人的生死的时候,都是一个无比痛快的过程。 又有什么比来之不易的胜利来得更为让人满足呢? 这一幕被不少人所察觉,但是却没有任何人可以脱开身,只能在心中暗自焦急。若是方轻寒一败,那么左御自然就会对其他人动手,那时,就会打破战斗的平衡。 黄龙士和拓跋城,还有独孤子语,同时看了方轻寒一眼,脸上都有一些疑惑,以方轻寒的资质,以他的心性,怎么会一下子就着了左御的道呢? 其实这是因为方轻寒的心中原本就有愤怒和仇恨,这些负面情绪虽然被他所压制了下去。但是却藏在了心底。 左道夺识剑,最擅长的就是引动这些负面情绪,毁灭修士的心境。 所以方轻寒此时,才会一时失去了方寸。 此刻,最为着急的却是祁芸芸和李盈盈。她们站在离内门入口极近的地方,没有任何人能够腾出精力去管她们。 但是二人也并没有走,祁芸芸来此,原本就是想趁着大乱去救牢狱之中的方轻寒。只是没有想到事情演变到了这个地步。 李盈盈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来,只是每每想到了方轻寒那日在易衍别院的傲人身姿,就觉得茶饭不思,心如鹿撞。 祁芸芸此时猛然往前跑动了几步,对着方轻寒大喊道:“方轻寒。你难道忘记你的抱负?难道忘记了你答应我的事情?难道忘记了那云渊城之中的无数个日日夜夜。此时此刻,你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心中难道还是不能释怀吗?” 祁芸芸不知道方轻寒发生了什么,但是从方轻寒的表情上可以猜测一二。可是她哪里知道,方轻寒根本就听不到她的任何声音。 方轻寒如今的世界,就只有一片永无止境的黑暗,一切都是虚无,没有尽头。 祁芸芸见此极不甘心,又想继续往前跑动几步,却不料在这时,身边传来了独孤子语的声音。 “小心。闪开!” 那名被独孤子语和蓝雨泽联手战得无比狼狈的黑衣人,向着祁芸芸杀了过来,想要借祁芸芸来一扫颓势。 因为独孤子语来的时候他看得分明,就是这个少年带着这两名少女到这里的,自己若是对她们出手,一定会让独孤子语投虎忌器。 一柄刀向着祁芸芸斩来,强烈的刀气引得空气之中一片赤红,祁芸芸根本就此避之不及。 在这千钧一发之时,独孤子语的一柄赤霄剑从漫天烟雨之中极射出来,稳稳地将这一柄刀拦了下来。 但是他的脸色却变得无比的苍白,退后了几步之后,猛地咳嗽出了一口鲜血。 那黑衣人狞笑道:“独孤子语,你总算出来了。现在,我们可以正大光明的一战了吗?” 第两百一十四章 一剑为林 蓝雨泽这时也落到了独孤子语的身旁,通过刚才这段时间的合力一战,对于独孤子语这个师弟,她的眼中只有欣赏。 此刻见他为了保护祁芸芸而身受重伤,更是高看了他一眼。但是,她却并未因此而对祁芸芸有什么情绪。 因为这是独孤子语的选择。每一个人都有心中的坚持,如此才能修成属于自己的武道。 如同独孤子语这样的少年,自然也是有属于自己心中的那一份骄傲的。他的选择,容不得他人质疑。 独孤子语低低一笑,对着那黑衣人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这就是你们蛮族,天魔族如今的蛮魔八部的姓氏?真是好大的野心,想要吞并天地,扫清八荒?……洪焰?莫非,你以为我受了些轻伤,就不能奈何得了你吗?” 洪焰不屑地看了独孤子语一眼,此刻独孤子语手中的剑摇摇欲坠,就连身体也要支持不住。 以融体境一层五练之境去正面撼动融体境六层天门之境的洪焰,就算是凭借独孤九剑,他也不可能好受。 此刻独孤子语体内的肺腑已经损伤到了根本,真气更是七零八落,情况可谓糟糕到了极点。 先前一战,若非有融体境五层形变之境的蓝雨泽在一旁相助。独孤子语也不可能支撑如此之久。 此刻蓝雨泽的眉头皱得很深,因为他看得出独孤子语是做一件事就是做到底的人,今日他既然选择了保护祁芸芸,那么就一定不会退避。 但是这无疑会拖累到战斗。 想到这里,蓝雨泽一咬牙,对着祁芸芸说道:“你带他走,我来对付洪焰。” 既然独孤子语已经无法战斗,那么还不如由她一人对敌。虽然没有把握打得过这洪焰,但是拖住他还是可以的。 独孤子语一动不动,并未表态,而祁芸芸这时则是面色煞白,就好似看到了什么。 此刻不远处的方轻寒忽然睁开了眼,眼中一片血红,吟风剑对着左御一剑斩去。 砰—— 左御用左道剑接住了方轻寒的这一剑,这一剑依旧没有什么章法,却显得势大力沉,更是有血光浮现,无比的诡异。 “怎么回事?”左御淡淡地看了方轻寒一眼,就知道方轻寒此时并未脱离左道夺识剑的控制,刚才只能凭借身体本能而使出的一剑。 由此可以看出,此子是何等的勤勉,竟然将剑法映射成为了身体的本能。 不过,这些还不足以让他对自己挥出这一剑。 “原来如此!你的道心已经开始破碎,难怪如此癫狂。道心破碎,在左道夺识剑的作用下,我就可以以破碎的道心重塑你的心境。将你变作一个辣手歹毒,唯我命是从的人。从此,你就会成为我的手下!那时,还怕找不到困龙宝鉴的下落吗?”左御阴阴笑道。 方轻寒对此毫无察觉,此时他身体里的愤怒已经积攒到了极致,虽然看不到左御的存在,但是脑中却有一道模糊的血影,似乎在提醒他左御的存在一般。 一颗明镜止水之心,在此刻摇摇欲坠,片片凋零,竟然将这一片黑暗照亮了几分。 方轻寒也在这时清醒了几分,感受到了明镜止水之心的破碎之后,当下心中大惊。 这明镜止水之心若是被破去,那么观湖养气剑就会被他彻底遗忘,小神通水东流也会失去。 而由小神通水东流衍生的困龙一剑,也就再也不可能使用得出。至于那借由水东流而出现的白龙,更是再也见不到了。 种种原由,让方轻寒心中一警,瞬息间将道心切换成为了赤阳之心,这才安心了几分。 但是一时眼前又被黑暗所笼罩,情绪之中那积攒的悲愤也难以发出。这失去五感的世界,就好似失去了色彩。 带给人的只有压抑,壮大着心里的负面情绪。 方轻寒知道自己只有片刻的清明,一旦被这些负面情绪占据了上风,那么他就再也无法醒来。 刚才的巧合,很难再发生第二次。 所以,这一次,面对着那道淡淡的几乎消失的血影。他再度一剑斩出。 一剑融阳,融阳贯日。 融阳剑法的超凡之剑,以及小神通贯日在这一刻全力使出。 天空之中就好像坠落下了一颗火红的落日,向着左御坠落去。 左御见此,淡淡地看了方轻寒一眼,手中那柄形如枯枝的左道剑猛然一扬,一个呼吸之间,竟然就将小神通贯日破得干干净净。 这就是融体境八层元丹之境的真正实力? 方轻寒尽管失去了五感,但是小神通贯日被破的一瞬间,他就感觉到了,难免一阵惊心。 …… 而在另外一边,祁芸芸见着方轻寒与左御大战起来,总算稍微安定下来。当下看着独孤子语,也不顾他的反对,就扶着他走向了李盈盈。 如今既然危局暂解,那么至少也不能让蓝雨泽为难。独孤子语两次三番的帮助过自己,怎么能够让他在此时继续逞强。 独孤子语似乎有些不满意祁芸芸的动作,还想继续硬撑下去,却被祁芸芸轻易的制住。 “你想要做什么,放开我?”独孤子语沉声道。 祁芸芸瞪了他一眼,道:“你怎么和方轻寒一样那么拼命。我知道你和他有旧,这才来救我。但是无论是他,还是你,我都不可能放任你们去送死。你就在这里等着。” 独孤子语被祁芸芸一瞪,一时微微一怔,却不料在说话之间,就被祁芸芸送到了李盈盈的怀里。 祁芸芸道:“好好照顾独孤师兄。他受了重伤。我去看一看,有没有人能够去帮助方轻寒。他的情况很是不妙!” 祁芸芸当初在云渊城向来胆大包天,此时见到方轻寒生死一刻,说什么也不愿意继续等待下去了。 当下就循着战场,寻找着一缕时机。但是视线却从未离开过方轻寒的身上。 …… 方轻寒刚才小神通被破,那道血影轰然而散,再也感受不到左御的存在。而左御则在一旁淡淡地看着他。 他在等待方轻寒的道心彻底崩坏的那一刻。若是将来有朝一日,方尘看到自己的侄子竟然成为了他随意摆弄的傀儡,也不知道会何等的悲愤? 想到这里,左御就畅快地笑了起来,然后将目光投到了空中。 …… 此刻,从剑锋之上,忽然刮起了一阵狂风,一时飞沙走石,树林倾倒。 一颗巨大的树从空中急速飞来,引领着一道惊世的剑意。 宋玉龙的目光一动不动地望着剑林,眼中有一股复杂的神色。他可以感受到,剑林之上的一股悸动。 剑林蒙尘千年,一朝出世,早就迫不及待。面对湖阳剑宫的如此危局,它迫不及待地想要一展身手。 名剑本就是杀伐之器,更何况剑林这样即将成为道器的上品灵器。那千年的好战之血,在此刻燃烧得沸沸腾腾。 宋玉龙可以感受到,剑林正在召唤他,而他也在召唤着剑林,如此呼应。就好似千年一遇的君臣相逢的那一刻。 剑林的全貌一时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中,一颗通天彻地的大树,剑柄为叶,剑锋为枝干,模样尽显玄奇。 “那就是剑林吗?”荒遥遥看了已经落在了宋玉龙身后的剑林一眼,眼中闪过了一丝贪婪。 这样的宝物,就该是圣族之物。 其余的人脸色要么早就习以如常,要么就是无比地震撼。 咻—— 宋玉龙手指一划,一道龙形剑气游动身体四周,随后身后的剑林顷刻解体,化作了一片浩如烟海的景象。 没有人可以看出,宋玉龙的身后到底有多少柄剑。只知道他身后的一片天空,已经全部被剑所占满。 整个天空,就好似剑的世界。 这才是剑林,这就是剑林,一剑为林,众林为剑,形似树木,却有万剑之锋。 “剑林?”黄九遥遥地看了剑林一眼,可以感受到剑林积攒千年的欢呼雀跃,对宋玉龙无比的拥护。 他的心情一时极为复杂。这剑林是湖阳剑宫一脉相传的宝物,乃是宗主身份的象征,也关乎着湖阳剑宫的根本。 今日一战,湖阳剑宫面对的本就是生死之局。可是,为何自己的心里总是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悲伤呢? “宋玉龙。你最好是有苦衷,最好那不是你。只要你肯亲口给我一个答案,我就相信。这一战之后,你必须要给我一个答案。”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立刻转头,再也不看宋玉龙和荒的战斗,专心致志的面对起面前的这个黑衣人来。 那黑衣人低低一笑道:“不继续看么?这可是击破你们的抵抗的最后一幕。你们的宗主宋玉龙,在荒大人的面前,最多也就只是一只比较大个的蝼蚁。想要杀他,荒大人有无数种方法。” “哼!”黄九不为所动,淡淡道:“他是宋玉龙,是湖阳剑宫的宗主。这百年来,没有人比我更加了解他。你说他会败给荒?我不信。他还欠我一个答案,他还欠湖阳剑宫一个答案。在一切了结之前,他是不会死的。所以,与其想那么多,还是多关心一下你自己的性命吧!” 黄九手中的剑,寒意森森。 第两百一十五章 心剑 战斗在剑林出现的那一刻,所有人的手上的攻势都停止了一瞬间,然而下一刻双方战斗情况却更加激烈。 湖阳剑宫这一方,看到了宋玉龙祭出剑林,无一不从心底感到兴奋,手中的剑法自然下意识地凌厉了几分。 李盈盈将独孤子语的头抱在怀里,让他躺着看着天空,此刻他看到了剑林的景象,脸色极为复杂。 “这就是剑林吗?果然是大气磅礴。难怪父亲一定要我亲眼去看一次?” 说话的声音只有独孤子语自己能够听到,李盈盈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在说什么。 另外一边,方轻寒在剑林出现的那一刻,真形之器之中的剑碑就出现了颤动,就好似在共鸣一般。 仿佛见到了剑林的那一刻有些激动。 方轻寒不明所以,因为他看不到剑林。但是他可以感觉到,自己那原本逐渐崩坏的剑心渐渐稳定了下来。 随着赤阳剑心最后一点破碎的光华滑落。方轻寒忽然感觉到一股庞大的困龙剑意扫荡身体内部。 咻—— 咻—— 困龙剑体伴随着龙吟,发出了响彻四周的剑吟。 左御看着这天上的剑林,又看着身上剑吟不断地方轻寒,脸色有些阴沉。那玄奇恐怖的剑林,显然已经出乎了他的料想。 “剑林?确实是出乎所料的宝物。一件上品灵器,竟然强大到了这个地步?不过,有荒大人在,就算是剑林,也不能改变什么。” 就在这一刻,宋玉龙的脸上出现了缕缕笑意,身上的气势已经提升到了极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崩坏,又有什么东西在升华。 他的身体四周,有一八零八处的穴道星光璀璨,逐渐在他的身后凝出了一个虚拟的金身法相。 “融体境十层法相之境?这这法相乃是天地九玄的五行之金,金身法相?这一刻,你竟然想在临敌突破,这是不是太狂妄了?”荒淡淡道。 宋玉龙轻轻笑了一声,淡淡道:“面对阁下这星灵境一层明法之境的修为,我若是不作突破,今日就免不了湖阳剑宫的覆灭之局。我这不是狂妄,而是必须这么做。” 一八零八处的星光璀璨的穴道,渐渐星点从中剥离了出来,向着法相之上汇聚,在与身体穴道对应的地方,那一百零八处星点凝于其上。 一时星光大作。 “以法相凝星,化作一百零八星位,同时开启脑域神通。你总算走到了这一步吗?”黄九握着拳头,猛一咬牙。 但是他却依旧没有回头,手中的剑势更加凶猛,一身修为竟然在此刻节节攀升。 “咦——”与他对战的那名黑衣人脸上陡然一惊,道:“居然这个时刻要突破了?” …… 方轻寒的手中不知道何时,真形之器已经凝于吟风剑之上,刚才碎裂的道心的余辉纷纷聚拢其上,充斥着一股赤子之诚。 真形之器,乃是修士修行的根本。除非是情非得已,决不会用之来对敌。 方轻寒这真形之器只有剑柄,却无剑刃,但是那赤阳剑心破碎的碎片,此刻却在上面聚拢,化作了一道赤红色的剑锋。 赤子之心,赤子之剑。带着动荡四周的力量,呈现出了一派火红色的景象。 方轻寒可以感受到,这一柄真形之器之中,不仅仅只是拥有赤阳道心的力量,还有剑碑之上的困龙剑意。 如此,构成了眼前的一剑。 困龙剑意与小神通水东流相合,结合成为了困龙一剑。如今与赤阳道心和小神通贯日相合,又成了眼前的一剑? 这一剑,犹如赤子。赤子至诚,哪里会被他人所动。 那先前失去的五感,在这一刻悄然回归。眼前再也不是一片茫茫的黑暗,已经恢复到了正常的景象。 左御恍然之间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方轻寒身上道心崩坏的痕迹渐渐消失,手中的吟风剑化作了真形之器的模样? 显然在刚才剑林出现的一刻,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 形如枯枝的左道剑微微一动,左御的脸色极为凝重,左道夺识剑贯通四方,引动黑暗,再度向着方轻寒一剑挥去。 而这时方轻寒也动了,手中那柄红如旭日的剑,猛震而动,带着一片火红的轨迹。 这一剑去,犹如旭日东升。 这时二人的四周,只有两种颜色。光明与黑暗分属不同的两个人,都欲将对方吞噬。 方轻寒处于赤阳道心之下,心绪又在这一剑之中沉浮,此刻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就是手中的剑。 左御可以感受到方轻寒的古怪,此刻也是用尽了全力,想要再度将方轻寒压制下来。 叮—— 两柄剑交集。 两人的动作同时停顿。 一时犹如冰雪瓦解,黑暗和光明同时破碎,然后吹起了一阵大风。 方轻寒的身影略微摇晃,然后向后退了三步,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这一剑足够强大,但是还是远远不够。 两人之间修为差距犹如巨大的鸿沟,根本就无法填平。就算是眼前这才领悟出的一剑,也还远远不够。 这时方轻寒却笑了,笑得有些开心,也有些癫狂。 左御的脸色也并不好,虽然他没有受伤,但是却有些不安心,道:“你笑什么。你这一剑败,还不死心?” 方轻寒继续轻笑,却并未回应左御。从刚才的那一瞬,他的心中就有了一个明悟。 刚才那一剑,是以赤阳剑心的碎片和困龙剑意组成。如此才构筑出了那无比强大的一剑。 那么,若是自己以赤阳剑心的全部,来使用这一剑,威力会达到何种程度? 方轻寒不知道,也不需要去知道。他只知道,威力会大到不可思议。但是一旦这一剑被破,那么赤阳剑心就是破碎,他也将永久的失去小神通贯日,赤阳剑心,以及融阳剑法。 但是方轻寒并不害怕,拥有困龙剑法,他可以很快地将其他剑法修行到大成之境。 若是有足够的机缘,未必日后不能成就超凡。 那时,第二道心,第三道心,第四道心,皆是水到渠成之势。 如此以道心为剑,方轻寒很快就为这招剑法取了一个名字,名为心剑。 这心剑,乃是方轻寒机缘巧合之下创造,这世间也只有他一人能够使用,除他之外,任何人都无法使出。 不是因为无法领悟,而是不敢去用。 道心乃是修行问道的根本,又有谁敢以道心为剑呢? 但是方轻寒拥有困龙决和困龙剑法,他就敢,因为道心对他来说,并非是唯一。 心剑所向,一剑万生。随剑心而变化,剑心不同,则剑意不同,千变万化,无影无踪。 这一刻,方轻寒再度挥动吟风剑,吟风剑上凝出了真形之器的模样,然后一颗赤阳之心落于其上,化作了一片火红。 左御看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道:“这怎么可能。你怎么会如此选择。以真形之器来缓冲,以道心为剑。你疯了不成?” 任何修士对于道心,对于真形之器,莫不无比的珍视。谁又会和方轻寒一样,以这两种东西来对敌呢? 但是方轻寒却不这样想,他拥有别人难以企及的优势。 所以,这一剑不会有半点犹疑。 这一剑,带着赤子余辉,带着一片赤城。 剑去之时,将整个湖阳剑宫染上了一片赤红之光。 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方轻寒的身上,同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目光。 黄龙士瞠目结舌,道:“怎么会?以道心为剑?这是什么道理。” 拓跋城若有所思,身形一转闪过了一道攻势之后,喃喃道:“这就是他的自创武学?当真是好大的魄力。道心为剑。就算是我,也不敢这做啊。” 这一剑当真有破釜沉舟之势。 就连宋玉龙和荒的目光也纷纷为此而侧目。 荒目含深思,扫了一眼方轻寒之后,回头看向了宋玉龙,淡淡道:“湖阳剑宫倒真是人才辈出。若不是因为地处边荒,能够拥有这么多的天才弟子,迟早有一天会崛起。但是可惜了……你们并没有未来。你那名弟子,如此大的凶性,敢于以剑心为剑,倒真有些对我的胃口。可惜了。” 荒这两声可惜,一是可惜湖阳剑宫,二是可惜方轻寒。这是断言,也是宣判。 宋玉龙的目光多了几分沉思,他不明白为何方轻寒可以做到这样的程度。任何一个修士,就算是他,也不可能选择如此去做。 因为这是自断道基之举。 修士以道心问道,剑修以剑心问剑。剑心若毁,则大道不存。 但是宋玉龙也明白,以剑心为剑,不仅仅需要悟性,更需要独有的理解,就算是他想要这么做,也做不到。 这大陆上无数年来,从未听说过有谁以道心为剑。由此可想而知,方轻寒这一剑乃是自创武学。 因为他的这一剑之中,并不稳定,也有很多瑕疵和不完美的地方。 宋玉龙能够看出这一点。 “方轻寒?又一名自创武学的天才弟子?我湖阳剑宫这些年来的气运,倒真是令人深思呐!” 第两百一十六章 水月幻天镜 面对这一剑,左御只感觉心中的黑暗被一扫而空,左道夺识剑不断地崩溃,竟然无法组成剑势。 面对这赤子之诚,赤阳之烈。无端他的心里生出了一股惭愧。 但是他却明白,这是因为那颗道心的影响。所以这股情绪很快就被他按捺下来,同时他强行挥出了一剑。 左道夺识剑,原本就不是正面对敌之剑,所以这一剑,他用上了真阳水月决。 一点真阳,道道水月,如同梦幻泡影,构成了虚幻迷离的一剑。 水中月,镜中花,带着真阳之烈,迎向了方轻寒那一剑。 呲—— 只听着一道消融的声音。 方轻寒这一招心剑,竟然与真阳水月剑不断地消融,双双相持起来。 远方的独孤子语,在这一刻站在了起来,不顾李盈盈的反对,身形遥遥欲坠地向着方轻寒走了过去。 身后的李盈盈面露不解,急道:“独孤子语,你的伤势,不能再战了!” “不能再战?你要让祁芸芸,看着方轻寒去死不成?如今方轻寒以道心为剑,好不容易于左御战成了平手。但是你可知道,他们之间修为差距之大?方轻寒也只是抵挡住了他这一时片刻,根本支持不了多长时间。我必须趁他争取的这段时间,给左御致命一击。否则,方轻寒必死无疑。” 独孤子语远去的背影,给李盈盈留下了无比强烈的印象,听着独孤子语的话语,李盈盈心中只有敬佩。 “方师兄?独孤师兄?你们一定要赢。”李盈盈在心里默默祈祷道。 此刻在方轻寒与左御战斗之处,二人两剑相持,浑身的真气激荡,让地面上的土地出现了道道裂痕。 左御目带怨毒,寒声道:“方轻寒,你以如此代价求战。待会儿必然死得无比凄惨,我等着看这一幕。” 方轻寒冷哼一声,不屑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是不会明白的。这一剑,原本就是为了困住你的。在我这一剑停止之前,你还能动吗?” “不能动又如何?”左御话还未说完,就看见了方轻寒的身后,独孤子语摇摇欲坠地走了过来。 “你想依靠那独孤子语来杀我?呵呵……他那一副重伤的样子,又能做些什么?” 方轻寒对此一言不发,此时他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够做到的最后一步。自己的修为,到底还是太弱小了。 凭借融体境二层骨鸣之境来对抗融体境八层元丹之境,能够以破釜沉舟的心剑达到如此的战果,也已经算是足够幸运的了。 只是希望,这一切的努力和代价并未白费。 此刻祁芸芸看到了方轻寒的这一幕,看到了方轻寒无比熟悉的眼神,也明白他的决死之意。 方轻寒已经拼尽全力了。在云渊城之中,每一次保护她不惜一切的时候,都是这样的眼神。 祁芸芸拔出了腰间的剑,向着方轻寒走了过去。与独孤子语一前一后,将左御围在了中央。 左御见此,再度哈哈大笑,笑容之中满是讥讽和狰狞,道:“又一名外门弟子,如今不过真气境九层真形之境。我就算不动,她能够做到什么?” 接下来又走过来一人,乃是李盈盈,与祁芸芸修为相当,站在了独孤子语的身后。 “还有我。” “还有我们!” 不知道何时,忽然独孤子语的身后多了一道道黑压压地身影。是那先前退出内门的内门弟子们。 大约百来名内门弟子,带着一腔激愤,带着惭愧的心情,持剑站在了独孤子语的身后。 “左御。宗门待我们恩重如山,对我们来说,湖阳剑宫就是我们另外一个家,我们决不容许你来毁灭他。” “杀!杀!杀了他。” …… 喊杀声震天,可以感受到这群内门弟子的愤怒。黄龙士面色诧异地看了这边一眼,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湖阳剑宫弟子,本就生当如是也。生在湖阳剑宫之中,怎么可能尽是贪生怕死之辈。 这群内门弟子,到底身上还是有血性的。 这时左御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对着方轻寒喝道:“难道……你早就知道他们要回来?你这样做?如此不惜代价?你竟然如此相信他们?” 方轻寒摇头道:“不……我哪里知道。哪里比得上你的机关算尽。只是我相信,向来邪不胜正。你这样的人,一定不会有人愿意真心去帮助你的。所以,我将我的信任给了独孤子语,给了黄龙士,给了拓跋城,给了所有愿意相信我的人……只要看到我和你战斗到了如此地步。一定会有人愿意出手的。” 左御面色一僵,他从未听过这样的言论。修士向来独善其身,生在天地之中,除了自己,哪里还能够信任别人? 大道本就是如此,这是一条孤独的路。 “信任?荒谬……简直是信口雌黄。”左御摇头道。 “还有我。”此时祁芸芸的身后传来了一道微弱的声音。竟然是杜月娥,他穿着大红色的霓裳舞衣,胸膛上还隐隐可以见到血红色的伤口,身形一阵摇摇欲坠,看起来一阵风就可以吹倒。 “左御。为何你要欺骗我们?为何你的选择,是背叛湖阳剑宫?”杜月娥怒不可遏。 左御的眼神变得更加阴沉,若是平时,他大可一剑扫尽这群内门弟子。可是此时杜月娥,独孤子语等人都在其中,又哪里是这么好对付。 方轻寒的脸上,笑意更浓,但是手中的这一招心剑,剑势却变得弱小了几分,显然已经撑不了多久。 “左御。这就是大势。你根本无法抵挡。你的背叛,你所有的阴谋诡计,这一刻统统都给我偿还吧!你今日,必死无疑。” 四周的内门弟子纷纷都在接近,身上的剑意连成一片,独孤子语和杜月娥引领前后,手中的剑攥得格外的紧。 左御想要后退,但是这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退开。因为方轻寒在他的面前,因为心剑那强横的力量。 “方轻寒……你!”左御简直气得出血,面前的所有人加起来,在他的面前也不过如同蝼蚁。 若是在平时,他未必不可全力一战。可是方轻寒的破釜沉舟的心剑,却让他束手束脚。 “你在阴我!好,很好……”左御心中忽然做下了一个决定,这原本是他根本不想暴露的底牌。他眼色一变,沉声道:“莫非,你以为只有你才有底牌吗?” 左御身上的气势在这一刻,忽然变得虚幻迷离了许多。。 独孤子语脸色一变,左御有多强大,在场的人谁不明白。他可是十大执剑长老之首,底蕴无比的浑厚,不知道隐藏着多少保命的手段。 “出手!”杜月娥喝道,此刻绝对不能给左御任何的喘息的机会,否则这四周的人,一个都活不下来。 霓裳倾城剑,带着美得惊心动魄的舞姿,柔柔一剑向着左御斩去。 同时独孤子语的身上,一股股高无上之意磅礴而起,一剑去,剑意浩浩汤汤。还有四周的百来名内门弟子,同时拔剑。 真阳水月决,一时四周迷离变幻,无数由水月化作的虚幻之剑突破纵横,将左御层层包围其中。 一时,两剑出,万剑至。 独孤子语和杜月娥的攻势,引领万道虚幻的真阳水月之剑。 方轻寒在这时,露出了清淡的表情。这强大的攻势,就算是左御,也难以正面以身体去抗衡。 更何况,此时心剑正阻碍着他的行动。他想要使出其他的底牌,也只会心有余而力不足。 “呲——” 万剑忽如其来,左御避无可避,身上顿时出现了一道朦胧的水光,一个水月之镜从他的怀里出现,漂浮到了他的头顶上空。 水月之镜一动,竟然将万道剑意统统降服,所有的水月之剑都被摄入了其中。 不过,依旧有两道攻势并未停止。那是杜月娥的霓裳青城剑,还有独孤子语的独孤九剑。 这两道剑在水月之镜的面前停止,就好似撞上了一道看不见的墙壁一样,再也无法寸进。 独孤子语和杜月娥,使尽了浑身的力量,也无妨突破这一道水月之镜。 “那是……湖阳剑宫失踪了数百年的至宝,水月幻天镜?当初不是随着郭长老一起失踪了吗?” “怎么会?这叛徒左御身上竟然会有水月幻天镜?” 一时无数内门弟子纷纷面露惊疑。水月幻天镜乃是中品灵器,乃是湖阳剑宫除了剑林之外的最为重要的至宝。想不到竟然落到了左御的手上。 左御面有得色,看向了方轻寒,沉沉道:“如何。想不到吧?凭借他们根本就无法突破这水月幻天镜。而你,又能支持到几时呢?死吧!给我死。” 远方的黄九看到了这水月幻天境,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兴奋,又多了一份忧虑。抬头看向了空中的宋玉龙。 宋玉喃喃道:“水月幻天镜?想不到这数百年后,再次出世了?真是天佑我湖阳剑宫。天佑湖阳剑宫!哈哈!” 荒没来由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安。此刻宋玉龙已经将修为突破到了星灵镜一层明法之境,修为已经与他相当。 但是论起战斗实力,宋玉龙却根本无法与他相比。 之前宋玉龙的眼神里,都有一抹凝重,可是这水月幻天镜出现的这一刻,宋玉龙的这一抹凝重,竟然消失了? 第两百一十七章 自爆 “左御。快将你那面镜子收起来。快……”荒向来不开口,此刻赫然对着左御凝重地说道。 左御听闻此言,眼中一怔,如今这水月幻天镜乃是他保命的根本,又怎么可能收起来了呢。 除非,他不要性命了。 左御还在思考,耳际就传来了宋玉龙的一道声音。 “收起来?太迟了?左御,我倒真是小看了你,你竟然能够将水月幻天镜寻回?这可真是帮了我大忙!” “你……”左御还未开口,就感觉到了水月幻天镜忽然脱离了他的掌控,向空中飞起,一瞬间就落到了宋玉龙的手中。 宋玉龙右手游龙剑,左手水月幻天境,身后是密密麻麻的无尽剑林,何等神采高扬,竟然一时将荒的气势压迫。 而同一时间,失去了水月幻天镜的阻碍,独孤子语和杜月娥的攻势鱼贯而入,横行无阻。 一时左御根本就无法抵挡,任他思虑万千,也不会想到这一刻水月幻天镜竟然被宋玉龙顷刻夺走。 呲—— 两剑几乎同时如此了左御的胸膛,一瞬间血溅三尺,也让他手中的左道剑气息一弱。 方轻寒丝毫没有浪费这一个机会,手中的吟风剑毫不迟疑,将心剑刺向了左御的咽喉处。 噗—— 左御临危一动,左道剑将吟风剑的轨迹带偏,但是剑锋却深深地刺入了他的胸膛。 一时之间,左御的脸上充满了惊恐,他的胸膛已经被三柄剑贯满,显然大势已去。 就算之后荒胜或者败了,那一切也与他无关的。他的万千算计,千般绸缪,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梦幻泡影。 这一招心剑刺入身体的那一瞬,左御可以感受到从身体之中传出了一股赤子之诚,心绪一瞬间被此剑所夺。 无意间,他想起了过去,想起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想起了过去的抱负,想起了这湖阳剑宫之中的日日夜夜。 一时之间,老泪纵横,为何,他走到了这一步。 左御忽然跪在了方轻寒的面前,面朝着湖阳剑宫的一群内门弟子,痛哭流涕,道:“我左御对不起你们。对不起湖阳剑宫。我该死!该死!” 如此表情流露,但是没有一个人可怜他。因为谁都明白,他这是因为情绪被方轻寒的那道心之剑所控制。 这并非真情流露,只能让人感受到他的丑陋。 左御这一生,湖阳剑宫对他无愧,甚至给予了他很多的帮助。可是到头来,他却选择了背叛湖阳剑宫。 以整座湖阳剑宫,却换取他所想要的未来。 如此小人,怎会有人觉得他可怜。 方轻寒也是如此,他此刻的脸上满是仇恨,方家三百余口的血案,那一段血海深仇,如今总算是有了一个开始。 这左御,只是第一个仇人。在他的身后,还有很多人,很多的真相。 “左御。当年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对方家动手的,到底是哪些人,你快说!” 方轻寒狰狞的模样,一时让左御清醒了几分,等到他察觉到自己跪下的身体,和低头的模样之时,心中无比的暴怒。 他想站起来,却被方轻寒和独孤子语,还有杜月娥彻底的镇压。体内的真气如今溃不成军,七零八落,真气随着被斩断的经脉在四处游荡,根本就不受他的控制。 他面带恨意地向着方轻寒看了一眼,忽然哈哈大笑道:“你想知道?你想了解?但是我偏偏不说。我就算是死,也要让你带着无尽的悔恨!你方家的大仇,你永生永世,都别想报了。” 方轻寒淡淡道:“左御,邱玄机,夏其瑞。还有青魔宗的三名真传弟子,以及暗殿的人?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都知道一部分。若是你痛快的说出来这些人的名字,我会让你死得更痛快一点。否则……” “否则怎样?你能够奈何得了我吗?杀了我吧!哈哈。”左御面露癫狂,今日他已经落到了如此地步,又怎会选择苟且偷生?与其面对方轻寒的侮辱,倒不如选择痛快一死。 至少,他就不信,方轻寒难道有什么能够奈何得了神魂的手段来对付他。 然而下一刻,方轻寒就从怀里取出了一滴鲜血,这是从素柔的心脏里取出的一滴心血,富含了生死蛊的毒性。 方轻寒一把抓住左御,用将将他的四肢打残,这才淡淡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左御被方轻寒如此折磨,却连气都没有坑一声,见到方轻寒的模样,更是有些不屑一顾。 方轻寒继续说道:“这是生死蛊。生死蛊是什么,想必你在暗殿之中也听说过,那么它的毒性,你明白吗?九生九死之痛,超越万蚁噬心,千刀万剐的痛楚。你一定会想要好好地品尝的。” 原本不屑一顾的左御这时勃然色变,他完全想不到方轻寒会拥有这种毒素,对于生死蛊的阴毒他当然知道,那无边的痛楚,简直就是痛苦的极限。 更为歹毒的是,这生死蛊还有一丝透支生命力的作用,可以在生死之间透支修士的生命力,将修士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方轻寒一定不会让自己的修为恢复,他只会选择不断地折磨自己,借着生死蛊的毒性,到时可就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方轻寒……你,你不能这样!”左御忍痛道。 “哦……为何不能?”方轻寒淡淡道:“你谋害我方家的时候,可曾有过半点犹豫。你背叛湖阳剑宫的时候,可曾有过半点感恩?你做尽一切恶事的时候,可曾想过今日。如今这生死蛊之痛,你就好好的品尝一下吧!” “不……”左御的脸色猛然一沉,忽然之间身体竟然如同气球一般,开始膨胀起来。 “快退!他想要引爆真形之器。”独孤子语一瞬间就察觉了他的企图。 一名融体境八层元丹之境的修士,将真形之器引爆,这会造成何等恐怖的爆炸?这不亚于融体境九层点星之境的修士的全力一击。但是寻常修士必然不会选择这样做,因为这样做会让神魂灰飞烟灭,再也没有来世。 修士可修来世,一旦没有了神魂,那么就没有了未来。但是左御却不得不如此选择,他宁死也不想去受那生死蛊的痛苦。 反正神魂之后也逃不过方轻寒的重创,倒不如在此时,死得一了百了。不给方轻寒任何的机会。 反正他有一件宝物,在真形之器上,可以保存一丝的神魂。只有这神魂犹在,说不定他还可以转世。 有朝一日,若是他的转世之身能够修行到星灵境四层星演之境,洞察过去未来之机,就能找回过去。那时,就一定有报仇的机会。 他替暗殿做成了这样的大事。想来荒也不会放任他不管的。这一天也许很漫长,但是再漫长也好过没有以后。 左御心中有此一念,自爆起来更是毫无疑虑。 方轻寒心中不甘,但还是拔出了吟风剑猛然后退,心剑也在这一刻悄然撤除。 就在所有人刚刚撤出了十丈之外,膨胀如同一座小山的左御的身体轰然爆炸。 轰隆—— 漫天的血雨之下,真气贯穿其中,有几分神魂消散的痕迹。 方轻寒看着这一幕无比的畅快,可是心中的哀愁却挥之不去。如今这左御这第一个仇人已经死去。 可是,却根本还未查明当年之事的真相。那左御宁死也不说,当真让人恼怒。 方轻寒的目光,忽然转头看向了邱玄机和夏奇瑞,如今左御一死,想必只有他们比较清楚当年的事情。 他就不信,这二人会和左御一样的果断,选择自爆也不说?这二人可没有这样的胆魄。 咻—— 纷纷血雨之中,一颗铃铛猛然地向着荒飞去,转眼就划破长空。 方轻寒的眼色猛然一凝,眼中充满了愤怒,道:“居然被你骗过了?刚才你的神魂,为了骗过我,竟然忍痛毁损了大半。就为了让这铃铛逃走?那铃铛之中一定还储存着你的部分神魂。左御……你……” 独孤子语和杜月娥面面相觑,没有想到左御竟然会有这一招。左御行事如此小心翼翼,更是决不会让自己置身危险。竟然也有如此决烈的一面。 是因为方轻寒手中的那一滴鲜血? 独孤子语倒是明白,可是杜月娥就怎么也想不明白了! …… 天空之中,荒一把将那道铃铛收入了怀里,深深地看了方轻寒等人一眼,连他也没有想到左御竟然会就这么陨落了。 虽然看不上左御,可是左御有那位大人的器重,倒是不好对他不管不顾。 也罢了。圣殿这些年来聚拢人心,这件事也没有必要见死不救,那就帮他一次好了。 宋玉龙此刻手中水月幻天镜迷离闪烁,剑林在侧,游龙入手,看起来极端的潇洒,就如同凡人幻想之中的剑仙。 “荒?你压抑了这么久。我们的战斗也等待了这么久,那么就开始吧!” 荒点头,淡淡道:“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对手太弱,打起来没有一点意思。给了你这么久的时间,若是你还是太弱,我就将湖阳剑宫这方小世界彻底的毁灭!” 宋玉龙的眼中因为而出现了一份震怒,沉声道:“那好,你就来吧!” 第两百一十八章 神通 宋玉龙说话之际,游龙剑一转,一道龙形剑气震荡四周,而他也往前一踏,一跃而动。 身后的剑林,以及悬浮的水月幻天境纷纷都随他而去,不断地向前。 他这一道龙形剑气,大小和突破之前差不多。但是,其中隐隐蕴含着真龙的气息,无比的真实。 这是过去所无法比拟的,相对应的,威力也不知道提升了多少倍。 方轻寒看在眼里,低声道:“这就是法力?星灵境一层明法之境,将周身真气尽数转化为法力?” 法力到底有多强大,方轻寒并不知道,但是看着此时宋玉龙的攻势,似乎又能够说明什么。 难怪先前左御志得意满,不过他却怎么也想不到,宋玉龙竟然会在此刻突破修为。若不是方轻寒早就知道了这一点,恐怕也会大吃一惊。 整个战场之中,也就只有和宋玉龙对战的荒感受到了宋玉龙之前突破在即,这才给了他一个机会。 荒向来好战,他不怕对手强大,只怕对手不够强大,面对宋玉龙的突如其来的天外一剑,他的嘴角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这一剑,倒是有几分水准。不过,还不够!” 荒微微伸掌,身上出现了道道真气燃烧的火焰,已经将蛮族真气法门运行到了极致,随后往前一拍。 轰隆—— 风势四卷,引动飞沙走石,化作了一道巨大的猛虎,向着宋龙猛扑而去。 “这就是荒大人的八荒伏虎决?地阶下品功法?当真是威力无穷。”夏其瑞在战斗之中向这方瞟了一眼,当即赞叹道。 不过,下一刻他的脸色就不自然起来,击杀了左御之后,那群内门弟子竟然向他和邱玄机靠了过来,逐渐形成了一个包围之势。 那天空中的猛虎,凶猛狂暴,竟然超过了十丈,与宋玉龙那一道龙形剑意战到了一起。 一时龙吟虎啸。 龙形剑气在那一只巨大的猛虎的爪牙之下,竟然被一片片地撕裂。 不过,宋玉龙的脸上脸色不改,只是看向了这水月幻天境,淡淡道:“想必你刚才也感受到了。这水月幻天镜乃是我湖阳剑宫至宝,仅仅只比剑林低了一筹。但是它的作用,你一定想象不到。” 龙形剑气碎裂之际,水月幻天境冲天而起,一时光华璀璨。水月幻天镜看起来就如同女儿家梳妆的镜子,此刻却处于一片水月迷离的状态之中。 一时之间,水月幻天镜上出现了无数道的光华,向着四方蔓延而去,湖阳剑宫的山河地势,在这一刻,竟然都全部蒙上了一层淡薄的光华。 荒一眼就看出了其中门道,道:“这水月幻天境。居然可以调动山川地理之势,将这湖阳剑宫二十一峰这千年储存的力量统统都凝聚起来。这点,恐怕在整个湖阳剑宫,也就只有你知道吧!” 宋玉龙笑道:“水月幻天镜一脉相传,乃是可以开启湖阳剑宫二十一峰大战的关键宝物。多年前由本门郭长老保管,却不慎遗失。不过好在今日,左御竟然将它给我送回来了,这也增大了几分此战的把握!” 荒大笑一声,沉声道:“如果你这么想,那可就太过想当然了。这水月幻天镜固然颇有神妙,但是想要对付我,那还远远不够。” 轰隆—— 说话之际,空中的猛虎已经将龙形剑意撕扯开来,向着水月幻天镜猛扑而去,传来一阵阵劲风爆炸的声音。 宋玉龙抬手一招,身后漫无边际的剑林,在他这手指微动之间,竟然开始纷繁演变,随后随着他一声喝道:“破!” 漫天无边的一柄柄剑,以无比浩大的声势,向着那猛虎席卷而去。 那身达十丈的猛虎,在剑林之下,就如同一只温顺的猫。 荒淡淡地看了一眼,信手一指,顿时猛虎壮大十倍,侧身一纵,跃入了剑河之中。 只见浩大无比的剑林,一瞬间化为圆形,不断地缩小,好似要将那猛虎撕裂开来。 荒淡淡一笑,忽然身形往前一纵,投入了无尽剑河,转眼就被淹没其中。 也就是在同时,不断缩小的剑林轰然爆炸,无数柄剑向着四方溅射而去。 不过在宋玉龙的控制之下,这些坠落四方的剑,纷纷回到了他的身后,凝而不动。 剑雨纷纷落下之际,从中露出了一个傲然挺立的身姿。 荒的身影凝于空中一动不动,再也不是先前所穿的黑袍,浑身上下通体火红,穿着一个刺目的铠甲。 那铠甲的图形模样,分明就是先前那猛虎所化。 “八荒伏虎决。乃是借神虎之力,重点也是一个伏字。只有将力量降伏,纳为己用,才能发挥出力量的最大威力。”荒淡淡道。 “八荒伏虎决?”宋玉龙看了一眼凌空虚度的荒,一时感觉到了他的气势强大了不止一倍。 “果然无比强大。这就是蛮族独有的运用武学的法门吗?果然与我大陆人族大相径庭!” 下方的一群弟子和长老,此刻在水月幻天境衍生出来的光华的照耀下,顿时感受到身体之上的伤势在迅速的恢复,体内的真气的顿涩感也立即消失,就好像从水月幻天镜之中有源源不断地力量涌入身体。 “呲——” 此刻黄龙士一剑斩杀面前的黑衣人,然后侧身一跃,向着蓝雨泽飞去,想要助她一臂之力。 蓝雨泽一人对抗洪焰,本就是险象环生,此刻得到黄龙士之助,立刻退到了一旁,全力辅助黄龙士的进攻。 迷离错乱的浩瀚烟雨之中,一条黄龙若隐若现,闪烁着淋漓尽致的杀机。一瞬间就将那洪焰压制了下来。 而战场的其他地方,执剑长老们也是纷纷一扫颓势,又有内门弟子不断地加入战斗。 那些黑衣人竟然不断地败退。 “夏其瑞和邱玄机死了!”江陵等五名真传弟子斩杀了两名叛徒之后,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一旁的真传弟子和内门弟子也露出了大战过后的笑容,然后休息了片刻,立即再次投入了战斗之中。 湖阳剑宫在水月幻天镜的增幅之下,局面上已经完全占到了上风。 荒一眼看向下方的这一幕幕,脸色有些不好,跟随他来的八名黑衣人四处逃窜,如今已经死了整整三人,剩下的五人正在逃向自己的方向。 “还想逃?”七名执剑长老结阵,彻底地将那五名黑衣人拦了下来。 黄九目视空中,眼中无比的复杂,微微叹了口气之后,对着宋玉龙沉声道:“宗主。湖阳剑宫的未来,如今就只看你定鼎一战了。” 也是,湖阳剑宫若想要有未来,最大的敌人还是宋玉龙对面的荒。 在整个湖阳剑宫之中,谁也没有办法插手他们之间的战斗。若宋玉龙一败,这大好的局面,就会顷刻间葬送。 “哼!”荒冷哼一声,遥遥看了宋玉龙一眼,道:“山川地势之中的力量,就算经历了千载的积累,又能够有多少?你这样放肆使用,莫非……是认为有一战我的把握了?将这些力量分给所有的长老和弟子,你到真是好大的气魄。那么,就让我看看你的底气吧!” 荒说话之间,一眼扫向了四周,沉声道:“神通!荒禁。” 话音刚落,湖阳剑宫整个小世界就好似全部堕入了黑暗,就算是水月幻天镜的朦胧之光,在这彻底的黑暗面前,也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被困住的五名黑衣人的身上,同时出现了一股暴戾的气息,身上的真气火焰正在燃烧,但是他们的模样却显得有些奇怪,身体上血脉喷张,就好似从身体里涌出了无尽的力量。 砰—— 一名执剑长老被一名黑衣人一拳击飞,吐血不止。 “他们的力量,怎么会在顷刻之间,壮大了一倍不止?” 黄九,黄龙士,拓跋城,以及剩余的真传弟子,纷纷前来助战,将战斗情势渐渐稳固了下来。 但是这些黑衣人的力量确实非人,竟然将七名执剑长老,九名真传弟子,以及黄九死死地压制处于下风。 宋玉龙见此,目光之中极为凝重,这些黑衣人的异常,显然与荒所使用的神通有关。 但是荒的神通,显然不止如此,那些黑衣人的异常,不过只是表象。神通荒禁?一定还有其他的妙用。 荒此时桀然一笑,模样狰狞到了极点。身上的猛虎铠甲凝然如火,身形一跃如同火红的猛虎,再次向宋玉龙突进。 宋玉龙伸手一指,他心知凭借自身的筋骨力量,恐怕根本就无法与这荒正面碰撞。蛮族人力大无穷,筋骨力量远超人族,更何况是荒这样的蛮族,力量恐怕早就超越了十万斤之巨。 荒一拳袭来,大有返璞归真的架势。千般武学,万般手段,在他这汹汹一拳之下,都会被砸得天翻地覆。 咻—— 咻—— 剑林迅捷而动,瞬息之间化作了一个阵势,淡淡的剑光将黑暗驱除,再次构成了一个剑的天地。 万剑组成的剑林自成一方天地,与荒身后的那一片黑暗天地隐隐抗衡。在气势上,可谓分毫不逊。 宋玉龙淡淡道:“那就来试试我这一招万剑诀吧!去!” 万剑诀乃是湖阳剑宫宗主修习的地阶下品武学,只有依靠剑林才能施展。其威能之大,可想而知。 万剑如潮,四方皆剑。 第两百一十九章 万剑归宗 所有人的眼睛之中,都只剩下了那漫天飞舞的剑,和那汹涌磅礴的剑意,以及那翻飞涌动的剑气。 咻—— 咻—— 万剑诀?这里是剑的天地。 荒身处万剑之前,感受自然比任何人都强烈。这万剑决,绝非只是万剑相冲之势。 这万剑之间,隐隐有所联系,形如一体。他这一拳,所撼动的,乃是万剑的根本。 万剑的根本,乃是天地造化之力。这是一片凌厉而绝对的剑的领域。由天地九玄而衍生。 荒可以感觉到,这原本属于五行之金的九玄之力。在衍化成为了造化之力的程度以后,隐隐间有一股斩破一切的力量。 剑林所形成的剑的天地,乃是真实,乃是造化之力的成就。 荒刺拳所撼动的,就是这一片剑的天地。 但是他的心中却没有分毫的胆怯,反而充满了畅快,这样酣畅淋漓的战斗,向来是他所追求的。 砰—— 轰隆—— 拳撼剑林,将好似两个世界相撞。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此处,一动不动。虽然这声音震天动地,但是谁也没有看出胜负。 因为在这一刻,万剑构成的剑林以及荒的身影,统统都已经静止,仿佛时间都已经停顿。 …… 方轻寒此刻斩下了夏邱瑞和邱玄机的头颅,默默地将这两个头收了起来。他要将其带回方家的故地去祭拜那三百余亡魂。 他抬头看着空中的一幕,眼神有些迷离。眼前的这一战他如今看不明白,但是也看得出宋玉龙和荒并没有分出高下。 战斗仍将持续。 一旁祁芸芸看着方轻寒的所为,默默地叹了口气,将一旁神色有些不自然的李盈盈的手拉住。 独孤子语傲立在旁,虽然伤势未愈,但是眼睛却盯着空中一动不动。 “这就是神通之力?能够将筋骨力量发挥到这样的程度?”独孤子语眼中无比震撼。 “神通之力?”方轻寒转头看向那五名黑衣人,此刻这些黑衣人的模样形如凶兽,战斗得无比风光,可是方轻寒却感觉他们在透支生命,因为他们的眼中渐渐失去了神采。 但是空中的荒却并不如此,他的眼中富含的神采,犹如日月星辰,无比的浩瀚,让人无法揣度。 砰—— 再度传来了一声巨响。 只见荒的拳头之上,仿佛出现了一股无形的力量,向着四周蔓延。 这股力量蔓延所去之处,漫天的剑林顷刻崩解,这一方剑的世界也开始崩碎,就好似被那无尽的黑暗压制住了一般。 剑林的剑,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彻底的卷向了四面八方。 宋玉龙脸色一变,抬手间将剑林收了回来,然后剑林以他自身为中心开始旋转,才将这股力量彻底卸除。 宋玉龙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阴沉,对这神通之力有了大概的了解。 “神通,荒禁?原来还有这么可怕的力量?” 荒淡淡地看了宋玉龙一眼,道:“这神通荒禁,可以作用于他人,也可以作用于自身。可以强行开启体内禁锢血肉力量的极限。身体之内,不过是天地九玄的一个平衡。神通荒禁,就是打破这个平衡的过程,从中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一般而言,因为天地九玄的存在,修士不可能发挥身体里的全部极限。但是一旦打破了这个平衡,所爆发出来的力量,这才是一个修士的极限所在。” “神通荒尽?爆发极限之力?这不过是透支生命力罢了。以阁下的修为,需要如此做吗?” 荒淡淡笑道:“这不过是我借他们的生命力所爆发出来的力量了。我既然能够开启他们的极限之力,以他们的生命力来供我驱使,又有什么难处?” 宋玉龙这才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他们越来越虚弱。你的手段,竟然如此毒辣。就连自己人的性命,也不管不顾吗?” 荒淡淡道:“这些是他们的选择,也是他们的坚持。他们为了我,自愿选择了献身。这是他们的觉悟,我为何不受,来吧!再让我看看你的手段。” 说话之间,荒抬手一扬,五名黑衣人的身体顿时一阵收缩,竟然化作了一具具干尸,然后从空跌落。 却有五滴血液,从空而上,被荒一口吞入口中。 荒的脸上出现了道道红润的痕迹,整个人的精神也变得振奋了许多。 …… 下方的方轻寒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道:“这荒果真是辣手无情。有这样强大的神通,只为了享受战斗的快感,竟然如此不顾及性命?不过,也幸好,刚才我也感受到身体里的一股悸动,血液似乎要向他流去。但是只要轻微压制,就可以抑制下来。” “如此看来,那五名黑衣人,倒是真的心甘情愿付出自己的性命?暗殿的天魔族和蛮族,竟然有这样的觉悟?” 这种觉悟不仅仅只是让人惊叹,更让人害怕。这样的种族,是何等的冷血。 方轻寒说话之间,冷冷地看着四周,从刚才开始,他就可以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窥视。 这股窥视的感觉,似乎来自于一群内门弟子之中。 忽然之间,他感受到了什么,向着其中一处看去。只见李照勤淡淡地看着自己,一动也不动。 “李照勤?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也进入内门?”方轻寒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李照勤的资质极为平庸,怎么可能修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突飞猛进? 面对着方轻寒的目光,李照勤不闪不避,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嗜血的感觉,与身旁的内门弟子们格格不入。 方轻寒可以感受到他对自己的仇恨,但是同时李照勤又很克制,显然已经具有了相当的城府。 就在方轻寒思考的时候,李照勤忽然迈出了脚步,一步步地走了过来。 一时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关于方轻寒和李照勤的仇怨,向来在湖阳剑宫外门之中流传甚广。而随着近来方轻寒和李照勤纷纷声名鹊起以后,这一桩恩怨甚至传入了内门。 李照勤走到了方轻寒的面前,不由引起了不少人的遐思。不过很多人都是怒目而视,在这个紧要关头,这李照勤竟然还要内斗?这也未免太过分了。这难免引起众怒。 独孤子语看了一眼李照勤,似乎在思索什么,又好似看到了什么熟悉的东西。 祁芸芸看了一眼李照勤,想要拔剑,却被方轻寒抓住了手,剑并未拔出来。 方轻寒看着李照勤,淡淡道:“有事?还是想要趁我受伤,如今真气尚未平复,趁机出手!” 李照勤看了方轻寒很久,然后摇了摇头,一双嗜血的眸子里忽然有些明亮,淡淡道:“我只是来看看你。” “恩!”方轻寒一怔,不明白李照勤的意思。 李照勤继续道:“我有一种直觉,等到此战之后,你就会离开湖阳剑宫。我与你的仇恨,恐怕根本就没有清算的那一天。所以,我来看你一眼。也是对自己立誓。无论日后,你去了哪里。我李照勤都不会放过你。总有一天,我会替我的兄长报仇!” 李照勤的语气极为冰冷,说得又极为平淡,让人不寒而栗。 方轻寒微微一怔,还未说话,李照勤就转身离去了。但是方轻寒可以感觉到,这李照勤显然已经与自己不死不休。 他此时来提醒自己,更多的确如他所言,他在立誓。方轻寒所去之处,就是他剑锋所向之处。 独孤子语淡淡地看了李照勤离去的方向一眼,淡淡道:“这李照勤倒是有几分意思,也算得上是一个有抱负的人。他这一番话,如此名正言顺的告诉你。就是要说,他日后一定会正大光明的打败你。不会在背后出手!也不会趁人之危。” “李照勤?”方轻寒喃喃道,忽然看到了祁芸芸的担忧,淡淡笑道:“今日的大劫还未结束。宗主与荒的战斗远未休止。未来有没有都还不知道,你担忧什么。就算将来李照勤对我出手,难道,你还信不过我的剑吗?” 祁芸芸下意识地瞪了方轻寒一眼,道:“你的剑法真有那么强大,为何你此时还这么奄奄一息。这么多年了,还是那么爱说大话。还是好好观战吧!这一战,关乎湖阳剑宫的未来!” 方轻寒的目光顿时又回到了空中的一战之中。 …… 此时荒悬空而立,五滴鲜血早就吞入了口中,一双大拳紧紧攥起,不断地向前。 宋玉龙的目光如剑,剑林不断地对着荒扫荡而去,层层跌宕,涌动不止,却被荒轻而易举地拍开,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 这万剑之势,在荒的面前,如此的微不足道。他就好似一艘逆航的帆船,一路乘风破浪。 很快,就快要接近宋玉龙的所在之处,距离已经不足十丈。 天空之中已经快被黑暗完全占据,那一片剑林形成的天地,就好似碎落在空中的星辰,被摔打得七零八落。 宋玉龙的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荒前进的步子一动不动,一直到了此时,他才确定,等待已久的时机总算到来了。 “天地开!万剑衍!剑合身,身合剑。万剑归宗!” 剑林忽然开始颤动,就好似在欢呼雀跃,这时隔千年的万剑归宗,今日总算重见天日。 第两百二十章 败势 “万剑归宗?”下方的黄九看着这一幕,喃喃自语。 看着宋玉龙每出一剑,黄九都在扪心自问。将来面对宋玉龙的时候,他能够挥出几剑? 萧宗主的恩情,与宋玉龙这些年来的友情。孰轻孰重?黄九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那名长者待他恩重如山,若不是那名长者,他黄九恐怕早就是路边的一具枯冢。 若是宋玉龙真的那么做了,那就是对他的背叛。这如何能够容忍? 黄九思索之际,黄龙士一步步地从他的身后走了过来,一副恭敬地模样。 “师尊。你想了这么久!还想不出来吗?” 黄九回头,不言。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师尊如果有惑,黄龙士定然会为师尊解惑。” 黄九看了黄龙士一眼,又看向了天空之中被荒打得散乱的剑林,此刻剑林在万剑归宗之下,已经迅速归位,渐渐组成了一个阵势。 那一片散乱如同星辰的剑林,在宋玉龙这一招之下,俨然重整天地,同时将荒彻底地困在了其中。 四周的黑暗尽退去,一派清明的天地再次恢复了原状。 “你说,我该相信他吗?”黄九问道。 黄龙士淡淡道:“师尊,这世上还有人比你更了解宋玉龙的剑吗?并没有。人如剑,剑如人。宗主能够使出如此磅礴大气的剑法,又岂会是那般夺位的阴险小人?” 黄九不语。 黄龙士继续说道:“师尊的心里。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吗?你还愿意在站他的身后,你还愿意在这里静静地观望。” 黄九岿然一叹道:“可是,他却始终不说。我只是要一个答案。没有这个答案,我什么也不敢信。” 黄龙士看着黄九,他明白师尊为恩义所累,但是世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就算没有恩义,也会被其他的东西所牵累。 就是黄龙士自身,又何尝不是为此思虑万千呢。 黄龙士知道既然话说到了这里,可见师尊心中已有思量,但是他还是说道:“师尊心胸似海,向来不为外物所动。这些年来,一心只为宗门,自然是不会有负于宗门的。” “黄龙士受师尊教导,早已视师尊如父。所以,将来就算有任何的抉择,黄龙士也是站在师尊这一边的。师尊若是想做,那就做吧!” 黄九微微一怔,对于他自己的徒弟他当然了解。黄龙士目光独道,每每能够看清常人不能看到的事情。 想来自己心中的觉悟已经被他所察觉到了。他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想法,所以坚定不移地站在了自己的身后了吗? 黄九沉默了一会软,最后看了一眼黄龙士,道:“但是这一条路,说不定就是死路。我的决定,注定充满了危险。你身为湖阳剑宫的真传弟子,前程如锦绣,凭借你的资质,未必不能成为宋玉龙那样的星灵境修士。你舍得吗?” 黄龙士轻轻一笑道:“能够为师尊仗剑,黄龙士无比荣幸。这万千繁华,又有何不能舍得。有舍才有得,焉知我今日之舍,日后不能有他日之得呢?” 黄九见此,微微地点了点头,道:“那么……好吧!你有这样的想法,我很欣慰。” 黄九将视线移回了战场之中。 …… 天空之中。 如今只剩下了宋玉龙的身影,在他的面前,是由万剑组成的领域,将荒困在了其中。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宋玉龙的身影也在渐渐的变得淡薄,最后消失无踪。众人的眼里,只能看到一柄游龙剑。 “这就是造化之力?化虚为实,化实为虚,虚实转化?达到同化,转换之功?”方轻寒惊疑地说道。 如今的宋玉龙,确实是与游龙剑同化,但是同时,他也活着,他此刻的身体就是这万剑之林。 这剑林,如今由一柄游龙剑来引导。 万剑归宗,以身化剑。 荒身处万剑归宗的剑招之中,看着四周全是密密麻麻的剑,一时一动不动,他可以感觉到这剑招依旧在衍化,仿佛没有尽头。 没有一柄剑向他射来,这些剑似乎多了一股生命的灵动。 咻—— 万剑一动,在空中组成了一条巨大的银光闪耀的剑龙,游龙剑横插剑龙头部,闪烁着森然的杀机。 “万剑决?万剑归宗?造化之力?这还真是有趣。真是不知道,这一招是不是和他的表象一般那么强悍?” 荒的模样有些兴奋,右拳一挥,向着剑龙破空而去。 剑龙一声长吟,震动四方,面朝着荒猛突而进。 砰—— 拳与剑龙相撞,不分上下。 荒与剑龙的身影没有停顿,瞬息之间在空中不断地变幻,攻势你来我往,一时引起了一阵真的暴风。 忽—— 劲风四去,引得土地碎裂。不知道多少的建筑被两人的战斗所殃及。 七名执剑长老神色一变,当即退后,同时布下了一个阵法,将所有人都保护在了其中。 湖阳剑宫的内门弟子和真传弟子,毫无疑问关乎着湖阳剑宫的未来。若是被着两人交战的余波杀死,那也太过让人耻笑了。 不过就算只是两人交战的余波,也让这七名执剑长老抵挡起来格外的吃力。但是此时也不能退,因为谁也无法确定接下来的荒的每一拳,或者是剑龙所去的方向,会在何处。 若是一不小心,恐怕就是自找死路。 如今唯一能够做的,除了等待,还是等待。 ……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有人的脸色不自然起来。 宗主宋玉龙面对荒,就算以水月玄天镜提取湖阳剑宫二十一峰的力量,又有剑林这样的宝物,但是突破修为的时间还是太短,难免有些法力不济。更何况他才刚刚突破,对于星灵境一层明法之境的领悟,又如何比得上荒。 方轻寒的脸色慢慢地低沉了下来,就连一旁的独孤子语的脸色也有一些变幻。若是按照这样的情势继续下去。 那么宋玉龙必败无疑。 荒的那一双拳头,就好似无物不破,无坚不摧,根本就无法阻挡。 砰—— 荒一拳直下,竟然将剑龙轰飞超过百丈。剑龙一阵的轰鸣摇晃,好不容易才稳固下来,却又被他一拳接着一拳的彻底压制下来。 这一刻就算是外门之中的杂役弟子,也可以看出宋玉龙处于了绝对的下风。这岂非是湖阳剑宫的大不幸。 七名执剑长老面面相觑,黄九已经走到了他们的最前方,身后站着九名真传弟子。 战斗到了这一刻,谁的身上都是伤痕累累,想要继续战斗下去也已经力不从心,更何谈插手这样层次的战斗? “这可如何是好?” “不如我们一拥而上,帮宗主分担一些压力?” “你大可去试试,你能够拦住荒的任何一拳吗?” 内门弟子们的脸色不太好,他们已经战斗到了这样的程度,却还是无法保护宗门,只能这样低声呢喃道。 黄龙士在黄九身后说道:“师尊。若是宗主一败,你或许就不用这么难做了。先前你全部的觉悟,都是坚信宗主必胜的情况下。如今,情势已然如此,是不是应该早做打算了?” “你说什么?”黄九回头,怒道。 一旁的执剑长老也纷纷向前,道:“代宗主。先前宗主一事,事情如今依然未见明朗。但是,他能够为湖阳剑宫奋战到如此地步,想来也不会做那样的事情。我们也不能让他白白的牺牲。所以,我们撤退吧!” “你们说什么?湖阳剑宫根基在此,岂能撤退?”黄九反驳道。 “可是,若是宗主一败,湖阳剑宫就是顷刻之间尸横遍野,宗门这千年来的底蕴也会因此而被尽数毁灭。还不如趁现在还有机会,带着弟子们从这方小世界逃离,能够跑多少是多少。只有有人活着,那么湖阳剑宫就有未来。”那名执剑长老坚持道。 黄九看向了七名执剑长老,问道:“你们都是这样想的吗?” 七名执剑长老脸色各有不同,如此判断一时之间很难下定决心。湖阳剑宫的根本,若是今日抛却,日后真的能够再次建立起来? 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都没有修成星灵境的把握,又如何去修习神通须弥建立小世界? 黄九何尝不明白他们的苦心,事实上这是目前最明智的做法。可是,心中一时半刻又哪里这么容易接受? 拓跋城坚定地拔剑向前,背对这众执剑长老,淡淡道:“诸位长老既然想这么做,那么就去吧!但是拓跋城决不会去。拓跋城必然会追随师尊保护宗门。湖阳剑宫在,拓跋城就在。湖阳剑宫亡,拓跋城便亡!” 一番话说得云淡风轻,但是却没有人质疑他的觉悟。 …… 远方。 方轻寒看着这一幕,一时无言。 他知道,这宗门的决定,是他无法参与也无法去改变的。只是他的心中有一个疑问。 若是宋玉龙一死,大家真的可以逃掉吗? 以荒的手段,那还是未知之数。 不过就算如此,却依旧要试一试,哪里坐着等死的道理。 就在方轻寒暗暗下定决心之时,独孤子语忽然回过头来,淡淡道:“方轻寒,其实我有一个办法。需要你的帮忙,只要这样做,就可以助宗主反败为胜!” “什么?” 第两百二十一章 独孤剑碑 独孤子语的话才刚刚说出口,就将祁芸芸和李盈盈的注意力也吸引了过来。 方轻寒还未说话,祁芸芸就瞪了独孤子语一眼,微怒道:“独孤师兄,你这是什么话。以方轻寒和你的修为,莫非还能插手这个层次的战斗?有时候为了某些信念可以舍生忘死,但是若是仅仅只是为了去送死,那就太贻笑大方了。” 一旁的李盈盈也面露疑惑,道:“独孤师兄,你……” 天空之中的战斗还在持续,剑龙与荒战斗得无比激烈,不时有数柄剑被荒一拳击飞,射入山河大地,引得大地碎裂,楼宇倾倒。随后,被击飞的剑又转瞬回归到了剑龙的身上,战斗无休止。 而湖阳剑宫经历这连续的大战,早就是一派惨不忍睹的景象。内门之中,内门十峰,几乎所有的建筑都被毁损,一整片的树木都被连根拔起…… 方轻寒看着这样的景象,心知事不宜迟,立刻就下定了决心。因为谁都能感受到,宋玉龙与荒一战,越来越艰难。 “走吧!”方轻寒沉声道,看向了独孤子语。虽然他不知道独孤子语所说的方法,但是他还是毫无疑虑,因为他相信,独孤子语断然不会说谎。 世事流转,总是这样让人感慨。犹记得当初独孤子语与方轻寒初见,方轻寒对独孤子语怀有很深的戒惧。但是直到今日,却可以选择毫不怀疑的去相信他。 独孤子语看了方轻寒一眼,眼中有些复杂,正欲转身。 祁芸芸忽然一下子拉住了方轻寒的袖子,神色无比的坚决,道:“方轻寒,独孤子语,你们真的要去送死吗?” 这一次祁芸芸没有叫独孤子语师兄,从独孤子语救了她的那一刻,她就对独孤子语无比的恭敬。但是此刻,她情急之下,却叫出的是二人的名字。 方轻寒回头,看着祁芸芸,认真道:“芸芸。这一次我非去不可。” “为了什么?”祁芸芸不解道:“左御已经死了,邱玄机和夏其瑞也死了,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足?就连宗门执剑长老们都在商量退避,为何你们偏偏要一往无前?这种关头,逞什么英雄?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比好好的活着更重要吗?” 方轻寒看着祁芸芸一脸的悲苦,心中忽然有些绞痛,为何自己总是让祁芸芸为自己担忧呢?但是转念之下,他又下定了决心。 方轻寒认真道:“芸芸,我非去不可。为了你,为了复仇,也为了我自己,我都非去不可。夏其瑞和邱玄机已经神魂尽碎,可是元凶左御还有一丝转世之机。还有……若我不去。你真的认为,我们逃得出这里吗?一旦宋宗主败了,以荒的手段,杀他们简直轻而易举。这三千里云渊城,以他的拳头,可以轻易砸得个天翻地覆。” 祁芸芸的神色有些哀伤起来,她知道方轻寒说的有道理,但是心中还是十分的不舍。究其原因,她还是不信独孤子语真的有什么办法。 以融体境的修为,去插手星灵境的战斗?世间有这样的方法吗? 方轻寒和独孤子语转身,向着执剑长老们走去,祁芸芸和李盈盈站在身后,默然不语。 “芸芸。或许,我们该相信他们!”李盈盈道。 祁芸芸偏过头去,看到的是李盈盈那一张深信不疑的脸,不解道:“真的可以相信吗?” 李盈盈强颜欢笑道:“芸芸,你这是关心则乱。方师兄和独孤师兄,他们所作所为之事,哪一件不让人瞠目结舌。谁能够想到,半年前,方师兄还只是一名杂役弟子呢?这一路上他迎难直上,哪里有过半点退避,哪一次不是化险为夷?还有独孤师兄,你看他的脸上,可曾有过半点担忧?若非是无比的自信,决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祁芸芸道:“可是……罢了。既然他们有这样的选择,我如今再说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处呢?昔年在云渊城的时候,方轻寒总说我的性子无法无天,但是依我来看,他的性格才是胆大包天。那么多无法想象的事情,竟然被他做成了。” …… 方轻寒和独孤子语一直往前走,很快就走到了黄九和七名执剑长老,还有九名真传弟子所在之处。 此刻那里无比的安静,拓跋城一人执剑在前,身后的人都在等待黄九的决断。 黄九看了一眼拓跋城,赞道:“凭借你今日的所为,就不负宋玉龙这些年的教导之恩。” 拓跋城不言。 这时方轻寒和独孤子语已经走了过来,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力。 一名执剑长老呵斥道:“此等关头,你们过来做什么?不知道宗门正处于生死存亡之际吗?” 方轻寒和独孤子语都没有说话,将目光投向了黄九。 黄九回过头来,看到的是黄龙士和拓跋城对方轻寒二人投去了赞赏的目光,当下说道:“你们过来吧!” 在众人的目光下,方轻寒和独孤子语走到了黄九的面前。 黄龙士的目光一直落在方轻寒的身上,似乎是在观察些什么。对于方轻寒的那一道困龙剑意,黄龙士无比的感兴趣。 拓跋城尽管持剑在前,无比紧张地看着空中的战斗,目光也不时落到了方轻寒的身上。 “代宗主!我们来此,是为了助宗主一战!”独孤子语见无人开口,当下淡淡说道。 此言一出,就令无数人勃然色变。就连黄龙士和拓跋城,脸色也极为奇异,如此关头,他们根本想不到如何才能助宋玉龙一臂之力。 黄九深深地看了独孤子语一眼,道:“你所言可是真?” “绝无虚言?”独孤子语道。 黄九犹豫了一会儿,看着独孤子语的一脸坚定,下意识地相信了他的话,淡淡道:“很好!那么……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若是独孤子语不求一物,早就可以出手,此时来到这里谈话,必然是有什么条件。 独孤子语毫不犹豫道:“我要事成之后,宋宗主全力助我参悟剑林一个月的时间。” “什么……” “大胆,剑林乃是宗门根本,岂容你染指?” 一群执剑长老勃然色变。 黄九的脸色却没有任何的改变,他淡淡道:“可以,我可以答应你这个条件。” 他的目光又落向了身后的执剑长老们,淡淡道:“如你们所说,湖阳剑宫已死生死存亡之时。这种时候任何的救命稻草都要抓住。这个条件虽然无礼,但是也并非不可答应。总比你们所说的狼狈逃跑要好得多!” 独孤子语对着黄九深深一拜道:“那就多谢代宗主了。” 独孤子语转身,方轻寒也跟在了身后,试图走向前方的一块被卷落到此处的巨岩之上。 黄九在身后问道:“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所帮忙的?” “没有!”独孤子语道。 方轻寒和独孤子语一步步走上那块巨岩,独孤子语也没有解释一个字。一直到方轻寒在巨岩之上站定。 独孤子语才说道:“我以为,你很快就忍不住问我。毕竟,曾经你是那么的不信任我。” 方轻寒摇头道:“既然可以托付生死,又哪里会不信任?在生死殿中,你替我保护素柔,你在传承之殿之中的退避。我都记在心中,事实上我欠你一个人情。” 独孤子语淡淡一笑,道:“那你可知道,我接下来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方轻寒唯一能够想到身上的一件宝物,不由脱口而出道:“剑碑?” 独孤子语道:“正是如此。只有剑碑才能帮助宋玉龙。不过,这会让你暴露底牌,更是会让无数人产生觊觎。这样的宝物一旦外露,会给你带来数不请的麻烦。” 方轻寒淡淡一笑道:“那么,我有选择吗?” 他当然没有选择。为了自己活下去,为了祁芸芸等人的性命,为了左御的那一缕神魂,他都没有选择。 此时他唯一的一条路,就是帮助宋玉龙战胜荒。如此,才可解一切危局。 方轻寒想了想,又道:“反正此事过后,我就会离开湖阳剑宫。此后的纷纷扰扰也与我无关。若真的有什么麻烦,还有什么比死亡更大的威胁吗?更何况,我的麻烦很多,我已经不怕了。” 独孤子语看了方轻寒许久,道:“既然如此。那么我就告诉你该如何做吧!你可知道,这剑林的来历?” 方轻寒摇头,这等湖阳剑宫的至宝,他如何会知道。 独孤子语道:“这剑林,乃是昔日独孤家的前辈,仿照剑碑而制成的。” “什么?”方轻寒大吃一惊,剑碑乃是天地至宝,独孤家的前辈竟然可以仿照剑碑,从而制造出了剑林? 独孤子语继续道:“想必你也看出来了。独孤九剑,其实也是从剑碑之中领悟出来的。我独孤家获得的那一方剑碑,被独孤家称为独孤剑碑。后来不知道从何时,剑林和独孤剑碑一起遗失了。” 方轻寒听独孤子语说了之后,一直在看着天空,此刻那一道横亘天际的剑龙,带着无比凌冽的剑意,正殊死搏斗! 第两百二十二章 焚天 方轻寒起初见到剑林的时候就无比震撼,但是也万万没有想到将剑林跟剑碑联系到一起。 此刻看着剑林身上横插的万剑,忽然觉得那万剑的轨迹,就好像困龙剑碑之中无数的剑法轨迹。 这剑林,确实与剑碑同根同源。 方轻寒转头看向了独孤子语,独孤子语继续道:“天地之间,九方剑碑,各有联系。剑林与独孤剑碑同根同源,只有以剑碑之中领悟的剑法来使用,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 “千年前,湖阳剑宫的初代宗主,也不知道从何处得到了剑林。以剑林开辟了这方小世界。一直到二十多年前,我父亲得到了这个消息,才赶到了这里加入湖阳剑宫,为的就是这剑林。但是此时我独孤家已经没落,剑林这等宝物湖阳剑宫也不可能将它交出来。如今我更加明白了,剑林乃是湖阳剑宫的根本,他们就决不可能交出来了。” 独孤子语的眼中忽然出现了一点明亮的光,道:“所以我才没有要求带走剑林,只是要黄九答应宋玉龙全力助我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的时间,一定足够让我领悟仿制独孤剑碑制造出来的剑林。剑林之中蕴含的剑法会让我的独孤九剑更加完整,也更加强大。” 方轻寒这时明白了,原来这就是独孤子语的目的。独孤剑碑已经遗失了这么多年,独孤九剑想必也是极不完整,根本就不是昔日独孤家的先辈从独孤剑碑之中领悟出来的最初版本。 这么多代传承下来,一定早就遗失了很多神髓的地方。剑林虽然只是仿制独孤剑碑,但是那一道道的剑法轨迹,却可以给独孤子语极大的裨益。 方轻寒当然愿意成全独孤子语,在云生之海的时候,自己将困龙剑碑完全收摄进入了体内,还有独孤子语一次次的付出。于情于理自己都应该还他这个人情。 方轻寒道:“那么……我们该怎么做?” 独孤子语道:“你应该已经彻底炼化了剑碑,那么应该可以控制它。只要以剑碑为主导,以我的独孤九剑和你的困龙剑法,就可以传达出一股剑意给剑林。以宋玉龙的天资一定能够理解这我们的意图,从而发挥出剑林最大的力量。” 方轻寒一怔,微微道:“这可真是好的大的手笔,如此一来,日后宋玉龙必然修为大进。不过,这也是情非得已。那么,开始吧!” 独孤子语凝重地看着空中的剑龙,沉声道:“一旦开始,剑林就会以困龙剑法和独孤九剑开始运行,那数之不尽的剑林,每一剑都是困龙剑法和独孤九剑。这样的场面,光是想象就觉得浩瀚!” 方轻寒默默地将剑碑取了出来,此时剑碑经过他的炼化之后,早就光华如玉,表层的那一道道深深浅浅的剑印已经彻底消失。整体看起来就是一块巨大的玉石碑。 这剑碑才刚刚出现,就向四周传导出一阵凌冽的困龙剑意。一时引起了无数人的关注。 “那是什么?”几名真传弟子面面相觑。 黄龙士和拓跋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惊愕。这方轻寒,竟然能够炼化剑碑?真是好大的机缘。 黄九面沉如水,在看到了剑碑的那一刻,心底如释重负了许多,以剑碑的神异,应该能够帮助到宋玉龙几分吧? 这剑碑的存在,湖阳剑宫历来都知道。只是,当初萧宗主看过剑碑之后,就严令湖阳剑宫的高层不许外传,更不许轻易去参悟。 剑碑之中的剑意磅礴似海,一个不小心,就会让参悟的人横死。千百年来,强行参悟剑碑而死的人数不胜数。为宗门计,这个命令是极为合理的。 但是有些执剑长老的脸色就有些忿然起来,这剑碑虽然是无主之物,可是湖阳剑宫看护了这么多年,早就在心底将它当做了宗门之物。若非无法搬动,恐怕湖阳剑宫和青魔宗都会使尽一切手段去争夺。 将剑碑留在生死峰,那是双方妥协的结果。如今,竟然被这方轻寒一人给炼化了? 方轻寒分毫不知身后众人的想法,他此刻的注意力,都在这剑碑之上,独孤子语也与他并肩站在了剑碑之前。 两人同时拔剑。 吟风剑和赤霄剑交击,发出了一声脆响,剑碑忽然开始了颤动。 方轻寒见此,知道先前与剑碑的沟通算是成功了。当下两人相对舞剑,互相以对方为对手。 独孤子语说过,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引起剑碑的共鸣。 方轻寒手执吟风剑,困龙剑法三千六百式式如同信手拈来,无比的洒脱,又如同轻歌曼舞,剑法之中有一股奇特的律动,就好似抓住了人的咽喉。 独孤子语同样如此,出招极慢,与方轻寒在同一节拍,但是剑法却极为高妙,和方轻寒战得个不相上下。 蓝雨泽的身旁,江陵等真传弟子目瞪口呆,在惊讶二人的剑法精妙的同时,又不由疑惑道:“他们在做什么?” 一群真传弟子都是迷惑不解,唯有黄龙士和拓跋城了然于胸。 蓝雨泽道:“他们的剑在共鸣,面前的那一方石碑也在共鸣。或许,他们在引动那一方石碑的变化!” 随着困龙剑法和独孤九剑的施展,剑碑的颤动越来越大,直到方轻寒第一千八百式使尽的时候。 忽然,一条白龙从剑碑之中出现,横冲天际,向着剑龙而去。 宋玉龙早就注意到了地面上的变化,事实上剑林也早就开始与那剑碑产生共鸣。原因他虽然不清楚,但是明白事情正在向朝着自己有利的地方发展。 此时见到一条白龙直冲天际,剑林的共鸣也到了极致。他当下引导着那条白龙与剑龙合二为一。 而他的身形,则在天空之中慢慢显化了出来。 荒淡淡地看着这一幕,忽然停下了攻势,淡淡道:“我原本以为你已经手段用尽。想不到竟然还有这一招。当真是有趣。那一方石碑莫非是剑碑?想不到这一趟湖阳剑宫之行,还有意外的收获!” 宋玉龙不言,为了让剑林和白龙彻底的融合,他用尽了浑身解数,才将白龙和剑林稳固下来。 而在这一刻,他忽然感觉到了,剑林似乎与方轻寒和独孤子语建立了什么联系。但是偏偏剑林仍是以他为主。 这实在是一种无比复杂的感觉。此时三人都可以控制剑林。 宋玉龙不动,在维持剑林运转的同时,将控制权交给了方轻寒和独孤子语。 一时之间,剑龙轰然碎裂,再度化作了一柄柄散落的宝剑。横亘于空,无边无际。 不过,却在宋玉龙的左右分成了两边,每一边都有五千余柄剑。 这些剑林的剑的轨迹,也随着方轻寒和独孤子语的剑法舞动,渐渐发生了变化,竟然在空中独自舞动起来。 每一剑都充满了独特的韵味,每一剑都是剑碑之中的剑法,一招一式,无比的灵动,无比的神妙。 万剑为林,以万剑来使独孤九剑和困龙剑法。万剑同去,会有何等的声势? 咻—— 咻—— 一柄柄剑向着荒射去,引得空气之中迷离错乱。无数剑法的轨迹勾勒出两幅独特的画面。 一条白龙。 一条孤高之龙。 双龙齐下,白龙困住了荒,孤高之龙对着荒猛突直撞,无比的凶恶。 天空之中,剑气翻飞,剑意纵横。 宋玉龙可以感受到剑林的欢呼雀跃。他忽然之间发现,这或许才是使用剑林的真正法门。 与此相比,万剑诀简直低劣得无可救药。此时的剑林,每一柄剑都发挥到了极致,每一柄剑都带着一招一式的困龙剑法或者独孤九剑。 无比的融洽,无比的完美! 宋玉龙在这一招一式之间,心中忽然出现了一些明悟。竟然就此站在空中,闭上了眼睛,去体悟这一招一式的妙用。 荒被万剑围困,这一次,他的滔天巨力,面对将困龙剑法和独孤九剑使用到了极致的剑林,根本就无法发挥任何作用。 这万剑已经整如一体,无论他怎么去轰击,都会由万剑接连传导,将力量分摊,根本就无法打破剑林的合围之势。 咻—— 咻—— 荒的耳际之中全是一声声的剑吟,他的神色也有些阴沉了起来。此时这剑林的强度未变,可是却显得无比的神妙。他有一种直觉,凭借此时的力量,根本就无法突破这万剑的围困。 四周万剑如林,森然闪烁,一道道剑法如同接连不断的潮水,一波涌来,一波再起。 轰—— 荒再度轰出了一拳,身形后退,但是那一条白龙组成的剑网,却将他的后退之路阻拦了下来。 这时荒才发现,自己的立足之地已经被收缩到十丈之间了。 他当下沉了一口气,身上的真气火焰不断地燃烧,最终汇聚于拳头之上,向着前方猛然一拳。 轰—— 只见一团无比巨大的拳影出现,几乎将漫天的剑林拨乱,又卷出了一股庞大的真气火焰。 似乎要燃烧一切。 整个天际,似乎都都在燃烧一般。 这一拳,焚天! 第两百二十三章 离去 焚天一拳挥出的同时。 方轻寒恰好已经将困龙剑法使到了最后的一式。此时,困龙剑法三千六百式已然使尽。 而另一方,独孤子语也将独孤九剑彻底使剑尽。 吟风剑和独孤九剑,都在对方的面前停了下来,剑锋上是淋漓尽致的杀机。 这杀机当然不是面对方轻寒或者独孤子语,他们不可能对对方出手。这杀机,是面对荒而去的。 被焚天一拳卷动的无尽剑林,在这一刻之间,纷纷破空而动,凝聚在了宋玉龙的面前。 化作了两条龙。 一条白龙。 一条孤高之龙。 面对着那巨大的拳影,轰然撞上了上去。 轰隆—— 响动不止。 二龙瞬息破碎。 这焚天一拳,竟然强大到了这种地步? 一时地面上的湖阳剑宫之人,脸色都不太好。 也就只有黄九,黄龙士,拓跋城等人面不改色。 祁芸芸握住李盈盈的手,面色虽然没有变化,但是李盈盈可以感受到她的手正在不断地颤抖。可想而知这一刻祁芸芸的心里是何等的紧张。 在地面之中,此时最为平静的,就只有方轻寒和独孤子语。二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股平静。 咻—— 一柄剑忽然从荒的胸膛上出现,宋玉龙站在了荒的身后,游龙剑已经贯穿了他的胸膛。 这一下子根本让人猝不及防,也让下方的内门弟子开始热烈的欢呼。外门之中更是欢呼声震天。 “你败了!”宋玉龙淡淡道。 荒回头看了宋玉龙一眼,对着胸膛上的游龙剑一拍,将剑锋拍出身体的同时,身形一转,已经站到了宋玉龙的对面。 一滴滴的鲜血从他的胸膛上滴落,黑色的袍子上满是鲜血,落向了地面。 “我败了?”荒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膛。 数息过后,他叹了口气,道:“我确实败了。你这一剑,我已经感受到,但是我却避不开!剑林?与那剑碑的剑法结合,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我败了,但是不是败给了你!” 荒的目光落到了下方的方轻寒和独孤子语的身上,充满了凝重。若不是这两名少年,他也不至于无法避开宋玉龙刚才的那一剑。 这一战,看似是他与宋玉龙单打独斗。其实他是在同时与三人战斗。 以一敌三,这听上去败得并不冤枉。 但是这一战,他终究败了。 败了,就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方轻寒察觉到荒的目光落到了自己和独孤子语的身上,当即毫不胆怯地抬头迎向了荒的目光。 荒的目光之中,有疑惑,也似乎对方轻寒和独孤子语充满了兴趣。 不过,此时显然并不是他感兴趣的时候。因为宋玉龙已经将剑对准了他。 宋玉龙没有说话,但是荒明白他的意思。 但是荒还是忍不住看向了方轻寒和独孤子语一眼,最后淡淡地说道:“有意思。很有意思。湖阳剑宫,竟然出现了如此多的天才。今日倒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今日一战,是我暗殿的失算,也是我太小看了你们。那么,告辞。日后我们还会有机会见面的。” 这一句话是对宋玉龙说的。 但是方轻寒听在耳中,总觉得荒是对自己和独孤子语说的。 宋玉龙将剑林收拢,随后一剑斩破虚空,冷冷地看着荒。 荒毫不犹疑地跃入了其中,消失在了湖阳剑宫的小世界。 …… 下方,一群真传弟子对此面露不解。 “蓝师姐。为何宗主要放过他?为何不斩草除根?”落英道。 蓝雨泽回头落英一眼,道:“因为,荒还有一战之力。宗主有机会杀了他,但是一旦逼急了他,他可以拖着我们所有人陪葬。就算是宗主,也无法阻止他对我们动手。” “湖阳剑宫今日还能够得存,也幸亏是遇见了荒。若是遇见了其他的人,恐怕早就被夷为平地。” “这就是小世界乃是宗门根本的原因。小世界受宗主所掌控,很大程度上可以保护宗门弟子。一般而言,很少有敌人能够进入宗门小世界之中。若是要强行进入,必然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这一次若不是左御从中作梗。我湖阳剑宫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损失!” 蓝雨泽的一席话,让不少人疑惑解开。 …… 远处,祁芸芸和李盈盈看着这一幕,纷纷面露惊喜。 两名少女互相握着对方的手,都有些颤抖,也有些难以置信。 不过,如今方轻寒和独孤子语能够平平安安地归来,那真是太好了。 …… 方轻寒将剑碑收归了真形之器,独孤子语站在一旁不动。 宋玉龙从空而将,已经将水月幻天境收了起来。剑林也化作了一条剑河,向着剑锋之上游动而去。 “方轻寒?独孤子语?”宋玉龙淡淡道:“今日一战。多谢你们相助了。” 方轻寒点头,独孤子语的头向宋玉龙身后而去。 此刻,黄九身后跟着黄龙士,拓跋城,以及七名执剑长老已经走了过来。 方轻寒看着这一幕,心中忽然有了一些明悟。道:“宗主,这样做。值得吗?” 宋玉龙回头看了方轻寒一眼,道:“若是心里觉得值得就值得。至少,我不后悔。” 方轻寒洒脱一笑。对于宋玉龙,先前对他的不耻,此刻都化解得无影无踪。 宋玉龙,确实是个坦荡的人。 这时,黄九已经走到了宋玉龙的面前。 二人视线相对,半天都没有说话。只有拓跋城默默地走到了宋玉龙的身后,这是无声的支持。 “你还是不相信我?”宋玉龙道。 “我信你。我相信你说过的话。所以,只要你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切,我都不会怀疑。” 黄九看着宋玉龙的眼睛,他相信此时宋玉龙不会说谎。 可是宋玉龙却还是摇头,道:“当年的事情,我不会说,也不会解释。” 这一下就让黄九的脸色极不好看了。 而在他身后的执剑长老,也纷纷分作了两派。其中四名站到了宋玉龙的身后,一脸复杂地看着黄九。 “代宗主,肖宗主当年待我们恩重如山。可是,我们也相信宗主不会做什么叛逆之事。所以,今天我们选择相信宗主!” 黄九身后的三名执剑长老,却有些怒不可遏。纷纷对着宋玉龙怒目而视,就算宋玉龙对湖阳剑宫贡献极大。但是也掩盖不了他夺位的事实。 萧宗主遗留的那一封书信,就是铁一般的事实。 黄九又向前走了一步,看着宋玉龙一动不动,道:“你真的不说!” 宋玉龙看着他,脸色没有一分的和缓,沉声道:“不可说!” 一时又是剑拔弩张的局面。 黄九拔剑,横在了宋玉龙的身前,一动不动。 宋玉龙没有半分的胆怯。 倒是一旁的众弟子和长老们纷纷面露不安。 “代宗主,这样做不妥吧?”黄九身后的一名执剑长老问道。虽然他支持黄九,但是如此对宋玉龙挥剑,也太让人寒心了。 “宋玉龙,你可愿随我上意剑殿!”黄九道。 宋玉龙凛然无惧,道:“这宗主之位,原本就属于你。日后也是你的。你既然要夺,我也没有任何的借口。好!我随你的上意剑殿。” 方轻寒站在一旁,眼中有些担忧。 黄九的眼睛里,显然对宋玉龙有一股痛恨,恨其不争。他恨宋玉龙为何不反驳。但是宋玉龙却偏偏不反驳,因为他不能说。 此时上意剑殿,宋玉龙显然会被问责。卸除宗主之位那是必然的。但是,他的下场会如何? 这一切就只看黄九的决断了。虽然不会死,但是也一定会受到极为严厉的处罚。 宗门夺位,杀害上任宗主。这任何一个罪名,都是可以让宋玉龙被千刀万剐的。 宋玉龙似乎卸下了一切,脸上云淡风轻,向着剑锋看了一眼之后,淡淡道:“那么……就走吧!一切上意剑殿之中说个分明。” 这时一名执剑长老看着方轻寒和独孤子语,他可没有忘记剑碑的存在,道:“你们也来吧!毕竟也与你们有关。” 独孤子语抬头看向了黄九,道:“代宗主。先前你答应我的事情。不会食言吧?” 黄九转头道:“我既然话说出了口,就必然不会食言。无论这件事怎么处理,答应你的事情就决不会改变。” 独孤子语道:“那我就放心了。” 方轻寒一动不动,看着先前开口的那名执剑长老,摇头道:“此事与他们有关,但是与我无关。这意剑殿。我就不去了。” 方轻寒此时只想去和祁芸芸话别,然后早日去武神宫。如今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也不知道素柔的情况如何了。 意剑殿之中,必然是杀机凛现。乃是风云变幻之地。 此时去意剑殿,难免又会卷入一场无谓之争。方轻寒虽然对宋玉龙的遭遇有些怜悯,但是也不想去沾染这一桩事情。 湖阳剑宫,从今往后,他再也不想去理会了。他的仇人,如今只在暗殿之中。 但是先前说话那名执剑长老似乎有些耿耿于怀,道:“三个月前,在意剑殿之中。你应该没有说过这剑碑的来历吧?可见你此前所说的事情根本就是信口雌黄。你必须交代这剑碑的来历!你到底是如何盗窃这剑碑的?” 此言一出,方轻寒的目光骤冷,沉声道:“你说什么?剑碑?原来,你让我上意剑殿就是为了剑碑。想不到,你竟然如此沉不住气?这才大战刚过,你就迫不及待的准备出手了?我为湖阳剑宫出生入死,你如此行径。就不怕人寒心吗?” 第两百二十四章 情恸 听过方轻寒的一席话语,黄九回头看向了那名执剑长老,淡淡道:“沈长老。此事暂且休提。你退下吧!” “可是……”沈旧有些不甘心。 这时宋玉龙扫过了沈旧一眼,道:“天下宝物,有德者居之。这剑碑在生死峰放了这么多年。若你真有本领,何不早去取之?一定要到今日来丢我湖阳剑宫的脸吗?” 宋玉龙此刻虽然身犯大罪,但是积威多年,向来代表着湖阳剑宫的威名,此刻他的一席话语,顿时让沈旧哑口无言。 “走吧!”黄九看了一眼宋玉龙,又对着黄龙士说道:“黄龙士,这里的一切,都交给你来处理。如今湖阳剑宫山河破碎,建筑多有毁损。你阻止弟子,料理这一切。” 黄龙士一怔,不解地看向了黄九,最终只好应命。 顿时一行人瞥开了方轻寒,向剑峰上走去。除了拓跋城跟在宋玉龙的身后上了剑峰,所有的真传弟子都留了下来。 秋山、太白石、落英三人纷纷舒了一口气,刚才既然宗主和带宗主没有对他们问责,日后也就不会追究他们今日的过错了。想到今日的一番所作所为,他们莫不倒吸一口凉气。 蓝雨泽看着宋玉龙一步步的走上剑峰,在身后叹了一口气。湖阳剑宫今日,到底是变天了。 宗主宋玉龙,眼下分明无一人是他的敌手。为何会选择心甘情愿地走上剑峰呢?这是因为道义。 代宗主不可能看不出这一点,但是他却必须逼迫宗主,这也是因为道义。两人坚持的道义,或许都没有错,那么错的是谁呢? 黄龙士安排众真传弟子处理外门和内门事宜,其余的七名真传弟子转瞬离去。这时祁芸芸和李盈盈一步步走了过来。 方轻寒对她投去了温暖的笑容,记得当初在云渊城的时候,每一次与人争斗,他回来的时候都会对她展颜一笑,就是怕她担心。虽然祁芸芸当初看上去无法无天,但是她那爱为人操心的温柔性子,直到今日也没有改变过。 方轻寒和独孤子语能够平平安安的活着,对她来说,这是何等令人庆幸的事情。 黄龙士这时回头看向了方轻寒一眼,眼中充满了疑惑,见祁芸芸和李盈盈已经近在眼前。 黄龙士道:“方轻寒?你刚才为何不上剑峰?今日湖阳剑宫必然要经历一变,你就不担心吗?” 方轻寒转头看向了黄龙士,道:“代宗主选择对宗主出手,你应该知道。你作为他的弟子,也没有相劝,反而是站在他那一边。连你都不担心,我为何要担心。” 黄龙士不语,师尊这一条路自然没有错,以师尊的性格必然要将这件事弄得水落石出。或许宗主宋玉龙有苦衷,但他一日不将真相说出来,师尊就不会善罢甘休。 萧宗主在师尊黄九心中的地位,那可是无比的崇高啊! 以宗主宋玉龙如今在湖阳剑宫拯救了宗门的地位。师尊黄九所做的事情虽然没有错,但是一定会引起无数人的怨恨。所以,这种时候,黄龙士只能选择站在他的身后。 这万千怨恨,所有的隐患,纷纷由他来扫平。这是他身为弟子理所应当该做的事情。 黄龙士叹了一口气。 “方轻寒!”这时祁芸芸和李盈盈已经走到了方轻寒的面前,一脸欣喜地看着他。 然后李盈盈和祁芸芸纷纷对黄龙士见礼,道:“见过黄龙士师兄!” 黄龙士名满湖阳剑宫,一直都是很多女弟子心仪的对象,传说他英俊潇洒,修为非凡。而今日他的表现,也没有辜负众女弟子的期望。 不过,祁芸芸和李盈盈,显然还是更关心方轻寒多一些。 方轻寒回头看过了黄龙士一眼,拉着祁芸芸的手,带着李盈盈,转头就走,一步都没有停留。 这一走引起了无数人的侧目。刚才方轻寒的一套剑法,在众弟子心中如同鬼神。谁也不敢相信,那一套玄妙莫测的剑法,竟然是出自于一个外门弟子。当然,谁都知道,如今方轻寒是有资格晋级内门的。只是还没有正是更换身份玉牌罢了。 方轻寒三人所去的方向,乃是通往外门。如今内门之中纷纷扰扰,人多口杂,实在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 祁芸芸看着方轻寒的异状,知道他必然是有话要说,当下只能默默地跟着他。 然而谁也没有发现,在内门之中,有一个人一直盯着方轻寒一动不动。他一身黄衣,眼色怨毒,正是外门长老黄羽鹤。 黄羽鹤看着湖阳剑宫破败的景象,又回望四周,喃喃道:“方轻寒,独孤子语?宋玉龙,黄九?好深的算计,好强大的资质,好恐怖的剑法。想不到竟然连暗殿也无法剿灭湖阳剑宫。” “方轻寒。面对仇人你竟然还可以如此冷静。在绝境之中还自创了武学。不过,也罢了。对付你,并没有多难。或许你很强大,但是你的牵绊太多。祁芸芸,就是你的破绽。” 黄羽鹤低调地随着人潮远远跟着方轻寒进入了外门。 …… 一路走回了易衍别院,外门之中的弟子,还不知道方轻寒在内门里的逆天一幕。所以这一路上方轻寒一行人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关注。 但方轻寒还是可以听到,这些外门弟子和杂役弟子正在讨论宗主宋玉龙刚才的那惊天一幕,那浩瀚如海的剑林,那神鬼莫测的剑法,都在这些弟子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过,要是他们知道。如今宋玉龙自愿上意剑殿接受审判,不知道心中会有何等想法。 易衍别院此时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战斗波及,但是房屋上的瓦硕却有不少都被毁损。不过比起内门的惨象来说,已是万幸。 才刚刚走入了房间之中,祁芸芸就问道:“方轻寒,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看你一路上都欲言又止!” 李盈盈也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方轻寒看着祁芸芸,看着李盈盈,半晌都没有说出口。李盈盈经过今日一战,她的表现无疑是值得人信任的。更何况这也并非是什么秘密。 看着祁芸芸的眼睛,方轻寒犹豫再三,总算一咬牙,道:“芸芸。我要走了。我要离开湖阳剑宫!” 这一离开,或许就是永远离开。从方轻寒的语气中,可以听出这种意思。 祁芸芸神色一僵,有些不可置信,道:“你才为湖阳剑宫立下此等功勋,离真传弟子的位置也不过一步之遥。如今你在湖阳剑宫前程锦绣,为何要离开?你若走了,我怎么办!” 方轻寒叹了口气,道:“我有非走不可的理由,有一个人一直在等我。” 当下方轻寒将这一次云渊大典之行的所有事情,大略向祁芸芸说了一遍。这些事情原本他就准备说,不过却一直都没有机会。 祁芸芸听完之后,目光之中有些难过,想了想,强笑道:“那么……既然你坚持,那就去吧!武神宫乃是天下之主,是无数人向往的武学圣地。你能够有这样的机缘,自然比在湖阳剑宫之中要好上千万倍。” 李盈盈察觉到了祁芸芸地忧伤,拉着她的手,向着方轻寒说道:“不如,方师兄你带着芸芸一起走吧。你们从小青梅竹马,感情向来深厚。这一去,跨越数州之遥。谁也难保证,日后还能相见!” 祁芸芸的眼神里带着一些期盼,不过转眼这些期盼就一扫而空,她摇头道:“我不走!” 李盈盈顿时一惊。 祁芸芸道:“这些年我已经在湖阳剑宫之中待习惯了。习惯了湖阳剑宫的山川草木,习惯了盈盈你陪伴我的日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所以,方轻寒,你去吧!若是你我有缘,将来自然有再见的那一天。若是你我无缘,那又何必如此多言。” 相逢本是缘,缘起缘灭,只在一念间。 方轻寒看着祁芸芸,有些难以置信。事实上他想过带着祁芸芸一起离开湖阳剑宫。如今的湖阳剑宫危机重重,风雨飘摇,实在不是一个好的归宿。 遥想当年,在云渊城之中,两人在街头相拥取暖,为了活下去,不惜一切。那些日子尽管已经过去,但是历历在目皆在心间,又怎能忘记? “芸芸。你真的不随我的走?” 祁芸芸摇头道:“我不走了。这么多年来,我恨林洞之入骨,我为你担忧。如今林洞之已死,你的大仇已报!我的心里就安心了。比起那纷繁错乱的天下,我还是比较喜欢安心的生活。我累了!” 祁芸芸没有见过方尘,自然不知道方轻寒的复仇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方轻寒默然不语,可以看到祁芸芸的脸上有多彷徨,有多纠结。直到这一刻,方轻寒才恍然察觉祁芸芸对他的情义。 这绝非仅仅只是友情。 而祁芸芸也是在此刻纠结错乱的心情下,才明白这些年来,为何她对方轻寒如此依恋,如此情有独钟。 这都是因为,她是爱他的。 方轻寒一时心乱如麻,若是祁芸芸早点说口。或许就不会是眼前的一幕。如今,他的一颗心,是属于素柔的。 所以,他必须走! “芸芸。我走了。” 祁芸芸点头,看着方轻寒离开。 一旁的李盈盈有些不解,道:“芸芸,你们患难与共这么多年。为何你要让他走?” 李盈盈与祁芸芸相处了这么久,自然能够体会到她的内心。 祁芸芸含笑道:“他只是做了一个理所应当的选择。或许,只有素柔师姐才配得上他吧。” 祁芸芸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落寞。 第两百二十五章 祭奠 武州,武神宫。 大殿之中,一名碧眼金眸的男子坐于玉石椅子之上,不断地敲打着椅子。 下方一名白衣宫装的女子神色恬然,淡淡地站在那里。 “宫主。如今有那计都的消息了吗?” 天元武神摇头道:“如今云州大乱,云荒洞天动作频频。我武神宫曾与妖尊有约定,不插手妖族事务。想要查探到计都的下落,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暗殿行事想来隐秘,龙霄凤舞想必早就有了谋划。” 善离站在下方,默然不语,思索了良久。 这期间天元武神看着她一动不动,眉头却越来越紧。 “你这一趟,应当是见到了我的那师弟。听轩辕青云说,你似乎也经历了这些事情。为何已经三个多月了,你一句话也不曾向我透露!” 善离淡淡道:“这些事情与武神宫大计无关。善离何须多言?” 天元武神叹了口气,盯着善离看了良久,认真道:“可是为何你这一颗道心,已经有了入魔的迹象呢?道心种魔,这是天魔族的手段。” “你这道心,乃是修习玄黄风雨决而成。不沾风雨,不惹尘埃。若非你自愿,断然不会如此!” 善离摇头道:“这都是善离一时不慎。才被人所乘。善离会处理好的!” “糊涂!”天元武神喝道。 这一喝顿时让善离一怔,宫主何曾对她如此呵斥过? 天元武神看着善离,沉声道:“我让你去云州,是让你散心,是让你游历。你有了所爱的人,这我也很开心。可是,你为何不争,为何不夺。以你的才智,我不信你得不到他的心。” 善离低着头,一直过了好久才抬头说道:“宫主。世间情爱,若是仰仗才智去夺,那还算是爱吗?” 天元武神一怔,心中忽然有些奇异的感觉,如今的善离竟然已经会思考何为情爱?看来这一路上她当年的心结消去了很多。 不过,她同时也失去了更多。道心乃是问道的根本,一旦道心毁去,她一念入魔,谁又能挽救她? 天元武神想到这里,心中忽然有些愤怒,看了善离一眼,有些怒其不争。虽然这本就是争抢无用的事情。 “善离!” 善离将目光投了过去,正色道:“宫主。善离知道隐瞒道心入魔的迹象是大错,还请宫主责罚!” 天元武神的眼神不太坚定,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变得认真起来。 天元武神沉声道:“轩辕青云。” 轩辕青云从后殿之中走了出来,对着天元武神恭敬一礼。 “你将善离投入石室,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任何人探视。” “是!” 轩辕青云疑惑地看了天元武神一眼,轰然应命。 他没有去问为什么,因为在武神宫,天元武神的命令就是一切。 善离也并没有辩驳,也没有抗命,就那么淡淡地站在那里,无悲无喜。 对于天元武神的命令,她心中有数。 宫主的意思,对于感情,既然不争,那就只有放弃。她已经为方轻寒道心种魔,如此付出,却什么也没有得到。这如何不让宫主对方轻寒寒心。 囚她于石室,就是为了让她想明白,也是为了让她静心。 道心入魔,何等凶险。就算是宫主也只能替她暂且压制,一切还得看她的想法和机缘。 如今静心,是为让她想明白她和方轻寒的关系,也是为了替她压制道心种魔的那一颗魔种。 善离明白这一点,只能接受。更何况,宫主的决定,向来不容更改。 看着善离随轩辕青云离去,天元武神叹了一口气,喃喃道:“让她去这一趟,是对了,还是错了?” “罢了!看来,如今只能将那东西交给她了。希望一切还没有太晚!” …… 云州,云渊城。 方轻寒离开了湖阳剑宫之后,就前往了云渊城旧地,很快在城外来到了当年一片血海的方家府邸。 此刻方家府邸经历了十四年的变迁,早就是一片断壁残垣,积尘满地。 当年的一片血海,如今依旧映照在方轻寒的眼中。那一处处残破的景象,都在方轻寒的脑海里构成了一副温馨和谐的画面。 怎能不忆当年。 还记得前不久在梦之境之中,那一副安静祥和的家中画面,和当年相差不过分毫,那是最美的景象。 可是还是逃不过那宿命的一劫。 方轻寒将一个包袱丢在了地上,包袱落开,邱玄机和夏其瑞的头颅赫然正在其中。 方轻寒对着家门,直直的跪了下去。他不敢走进去,怕触及到更多的回忆。 “不孝子方轻寒,拜见双亲,拜见方家上上下下的亲族。时到今日,方轻寒总算走上了复仇的第一步。但是离功成还有很远,左御还未彻底死绝,暗殿之中也依旧存在方家的仇人。” “那一日,血海滔天,青魔宗三名真传弟子齐至。方家一夜覆灭。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青魔宗如今已经彻底隐匿,消失在三千里云渊城。不过如今青魔宗就是暗殿。将来……我一定会将那三人彻底诛杀。倒时,再来祭奠诸位至亲。” 方轻寒一拜,再拜,三拜,额头砸得地面砰砰作响,上面一片乌黑,那些都是遗留在方府门前多年的积尘。 方轻寒没有将这些积尘拭去,因为他要让自己牢记这桩血仇。 “此一去武神宫,就是另外一个开始。这一次,方轻寒若不杀尽仇敌,就不会再回云州。今日此来,既是祭奠,也是道别。” “父亲,母亲。方轻寒愧对你们!” 方轻寒再次对着门口三拜。 三拜之后,方轻寒站起身来,在这炎炎的夏季,空气之中全是一股燥热,不过这也无法融解他那冰冷的心。 就在这时,忽然从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方轻寒神色骤冷,徐及回过头来,这方府历来偏远,少有人烟。在方府一夜之间覆灭之后,更是生人禁绝。更何况如今云渊城数十万生民被屠尽,三千里云渊城成了一片死地。 此时,到底谁会来到这里? 树林窸窣一阵作响,从中奔来一名蓝衣女子。 “李盈盈?”方轻寒一怔,不明白李盈盈为何会来到这里。 李盈盈神色焦急,看了方轻寒的那一刻,才缓和了许多,隔了很远,就大喊道:“方师兄。芸芸有危险,快去救她!” 方轻寒听闻此言,顿时大惊,身形一动,已经出现在了李盈盈的面前。 扶住身形踉跄的李盈盈,方轻寒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芸芸到底在哪里?” 李盈盈的神色之中有些难过,道:“昨日方师兄离去。芸芸说想看看你最后的背影,我们就走出了湖阳剑宫的山门。但是……没有想到,那黄羽鹤竟然尾随在后,劫走了芸芸。还说,若是你想要芸芸的性命,就去云渊城东城门见他。他在那里等你一日。” 方轻寒听到这里,目光就投向了东方,这里距离东城门倒也没有多远。李盈盈能够找到这里,想来是祁芸芸平日里说过的。 自己离去之时,也做足了准备。将邱玄机和夏其瑞的头颅收起来的那一刻,她应该也看到了。 所以,才能找到这里吧! “走吧!”方轻寒寒声道:“我倒要看看,这黄羽鹤到底是想要做什么。若他敢伤芸芸一丁半点,我就要他偿命!” 方轻寒当下运转水月幻身,抱着李盈盈,一下子就向着东城门狂奔而去。 两旁的景物变幻,方轻寒可以感受到李盈盈那一颗疯狂跳动的心。事实上这样的动作太过轻佻,也难免李盈盈会如此心浮意动。 但是,此时必须争分夺秒。方轻寒也不可能将李盈盈丢在那里。所以只能选择将李盈盈抱起,只有这样才能最快地感到东城门。 万里长空,没有一朵云彩。 方轻寒的身影,几乎要化作了一道残影,从云梦草原穿过。 不过仅仅只是半个钟头,方轻寒就已经到了东城门。 云渊城如今已死一片死地,四下望去,全是累累的尸骨。无比的凄惨,无比的凄凉。 那往日的繁华景象,早已破尽人空。 东城门上方,黄羽鹤站在墙头,将祁芸芸捆在了一颗木桩之上,淡淡地看着方轻寒。 那困住祁芸芸的绳子,一看就不是凡品,至少也是一件下品宝器,否则根本困不住祁芸芸。 “黄羽鹤,你想要做什么?将芸芸放开。否则,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方轻寒拔出了吟风剑,冷冷地看着黄羽鹤。 黄羽鹤一声冷笑,道:“方轻寒,如今我自知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我今日到此,必然是有足够的信心。你一句话就想让我放过祁芸芸,让我这样丢了自己的保命符?这也未免太小看我了吧!” 方轻寒深吸了口气,压抑着内心的愤怒。这云渊城之中,充满了他和她的回忆。如今黄羽鹤站在云渊城伏尸遍地的墙头,以祁芸芸为人质,这如何不让他暴怒? “你到底想要什么?我就不信,你这样的人,只是为了报复我才绑架了芸芸。” “我想要什么?”黄羽鹤冷笑道:“我想要你的性命!” 第两百二十六章 进退两难 “我们数十年的绸缪,所有的准备。那一日彻底落空。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们。方轻寒,除了你,还有独孤子语,黄龙士,拓跋城……宋玉龙和黄九更是罪魁祸首。你们都该死!” 方轻寒回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一切不过都是你们咎由自取。先前我就有所怀疑。如今看来,你也是左御那一边的人了?” 方轻寒的神色冰冷,既然如此,那就说明,黄羽鹤也是他的仇人。而这个仇人如今竟然还绑架了祁芸芸?当真是罪无可恕。 “是又如何?”黄羽鹤冷声道:“今天我让你来,就做好了让你付出相应代价的准备!” 方轻寒回以一笑,冷冷道:“若是你想要以芸芸要挟我自裁,那是不可能的。你唯一的选择,就是放过芸芸。只有这样,我今日才会放过你一次。” 方轻寒想得很清楚,决不能任由黄羽鹤摆布,若是自己有什么事情,黄羽鹤也绝不可能放过芸芸。 黄羽鹤轻蔑地看了方轻寒一眼,道:“方轻寒。你是什么人我很了解。我知道你一定不会任由我摆布。但是,你对祁芸芸感情如此之深。所以你一定会心痛,你一定会后悔……” 方轻寒的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丝不妙的感觉,沉声道:“你想要做什么?” “我想要做什么?”黄羽鹤将一只手抚摸着祁芸芸的脸庞,笑道:“我要在你的面前,将祁芸芸抽皮扒骨,让你尝一尝这世上最令人肝肠寸断的生离死别!那样的滋味,你一定很怀念。毕竟,十四年前的那一夜发生了什么,你最清楚不过了。” 方轻寒面无血色,神情已经冷了下来。 一旁的李盈盈见此,也相当不安。她知道方轻寒的一切过往,也知道方轻寒在经受着仇恨的折磨。 忽然,她眼睛一亮,看到了祁芸芸已经醒转。 祁芸芸睁开了眼睛,不过瞬息之间就已经将事情了然,她毫不犹豫地对方轻寒说道:“方轻寒,你不要管我。杀了他。” 黄羽鹤看向了祁芸芸,一边捏着她的脸颊,一边冷笑道:“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暗中关注着你们。你们是怎样的性情我如何不知?青梅竹马这么多年,你说他怎么会忍心不管你,痛下杀手?” 方轻寒这时再度问道:“黄羽鹤,你到底想要什么?” 黄羽鹤心满意得地看向方轻寒,话说了这么久,方轻寒的内心总算有了一些波动。 “我要什么?你如今还不明白吗?我早就说过。我要你死!” 说话之间,黄羽鹤忽然取出了一柄宝剑,横在了祁芸芸的面前,淡淡笑道:“但是在这之前,我要让你经历世间最大的折磨。你这位青梅竹马,你就好好地看着她如何被我千刀万剐吧!你不许动,你若一动,我就立刻杀了她。” “你……”方轻寒的眼里全是暴怒,吟风剑在手中进退不得,他怎能忍心祁芸芸受此折磨,他又怎能忍心祁芸芸去死。 这时,是李盈盈前进了一步,拔出了手中的剑,直指黄羽鹤。 “黄羽鹤,你身为外门长老。这些年来,莫非宗门对不起你?你一定要做下此等歹毒的事情?” 黄羽鹤不屑地看了她一眼,道:“你这区区一名外门弟子,哪里有资格对我说话?” 说话之间,黄羽鹤气势一动,手中剑微微一抖,一股剑气已经向着李盈盈喷薄而去。 砰—— 方轻寒吟风剑将这一股剑气顷刻之间挡了下来。 黄羽鹤见此,忽然露出了古怪的笑容,道:“你倒是懂得怜香惜玉。也好,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用你面前的女子,来换我手中的祁芸芸。这两个女子,只有一个能够活下去,你选谁?” 方轻寒声色一僵,有些不知所措。这两个选择,无论是选谁,都不是最好的答案。他不忍祁芸芸身死,难道又能忍心让无辜的李盈盈去代替祁芸芸去死? 李盈盈的脸色惨白,看着祁芸芸。两名昔日的姐妹在这一刻对视。 祁芸芸大呼道:“方轻寒,盈盈。不要被他的言语所动。小心。 说话之间,四周杀机骤起。 有一柄刀从方轻寒身后而来,破空而至,竟然斩出了道无比凶猛的刀气。 方轻寒猝不及防,慌忙用吟风剑去抵挡,却被这一股刀气击中了胸膛,往后退了几步,一道鲜血从口中喷出。 回头望去,那是一名黑衣少年,面貌冷峻,手中的刀黑芒闪闪,一看就是一柄上品宝器。 “青魔宗?”方轻寒沉声道。这时他明白了,刚才黄羽鹤如此对他挑衅,如此对他冷嘲热讽,都是为了让他的心境出现破绽,为的就是此人的偷袭。 李盈盈想要去扶方轻寒,不过考虑了一下之后,退到了一旁,以她的修为,此刻卷入战场,只能成为方轻寒的负累。 黄羽鹤见黑衣少年偷袭成功,脸上多了一分若有若无的笑意。 “郭真。你这一刀到底是欠了一些火候,若是你师尊来使,必然可以将方轻寒一刀斩杀。” 那郭真听完此言,眼中闪过了一丝恼怒,毫不客气地回道:“若是我师尊在此,那剑碑又哪里有你们我染指的资格?” 黄羽鹤眼中含笑不语。 郭真又看向了在喘息不断地方轻寒,淡淡道:“听黄羽鹤说你剑法如神。如今来看,也不过如此。十四年前,我师尊让方府彻底覆灭。十四年后的今天,就让我将你这漏网之鱼彻底地斩杀吧!” 方轻寒神色一僵,转而暴怒。这郭真,竟然是当初青魔宗动手的那三名真传弟子之一的仇人? 此人当真该死。 如今十四年过去了,当初的那三名仇人,恐怕早就不仅仅只是青魔宗的真传弟子,在暗殿的支持下,应该获得了更加显赫的身份。 如今方轻寒正愁无法打探到那三人的身份,这郭真竟然就出现了,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看着方轻寒咬牙切齿的模样,郭真更是不屑。他向来深信他的刀,没有任何不能斩杀的敌人。 此时他的敌人被仇恨所控制,对付起来那就更加的简单了。 于是,在猝不及防之间,郭真再次提刀,向着方轻寒一刀斩来,就好似要将方轻寒一刀两断。 他所使用的刀法,乃是青魔宗内门赫赫有名的青魔斩天决。 青魔一怒,斩天灭地。无物不破。 还有青魔万重身法,在他的身后,竟然形成了九道残影。 如此,剑法和身法,已然双双大成。 由此可见,这郭真的修为和武学天赋,何等惊人。 方轻寒尽管看似暴怒,其实早就将心境沉入了明镜止水之心,此时立即以困龙一剑迎了上去。 一道道水流从剑锋上出现,勾勒出了一条栩栩如生的白龙。 白龙一怒,震天动地。无物不困。 这无物不破的一刀,遇上了无物不困的一剑,又将是何等局势? 黄羽鹤聚精会神,瞪大了眼睛看着战斗的情势。 叮—— 却见,白龙迎着那一刀,缠绕而上,竟然将郭真手中的刀顿住,又向着他的四方席卷而去,一时彻底地将他禁锢。 不过,方轻寒的脸上并未有一丝喜意。因为他可以感受到,郭真的刀锋上那破除一切的刀意并未消失。 那一刀尽管缓慢,却一往无前。 就在这一刀一剑之势,刀剑之意即将碰撞的时刻,有一柄刀从城墙上破空而来,直袭二人。 方轻寒和郭真察觉危机临近,同时收招后退,避过了那一柄刀。 顿时那一柄刀深深地陷入了大地,一时尘土飞扬。 二人回头,顺着此刀所来的方向,看到了一道无比的熟悉的身影。 竟然是君无上? 君无上一身倜傥的黑衣,神色淡漠,冷冷地扫视了一眼众人,手中的刀横在黄羽鹤的面前,一动不动。 黄羽鹤是不认识君无上的,但是通过他身上的气息可以感受到,此人是青魔宗的弟子。 黄羽鹤道:“你是谁?” 君无上道:“我乃吴用之徒,青魔宗君无上!” “吴用?”黄羽鹤回忆起这个名字,这似乎是青魔宗的一名内门长老,不过性格太过顽固,对青魔宗的忠诚,远远超过了暗殿。所以成为了一枚弃子。 “既然是吴用的徒弟,为何对我刀剑相向!” 君无上淡淡道:“因为,你们暗殿。窃取了我青魔宗的山门。你们该死!” 黄羽鹤陡然一惊,竟然又是一个如同吴用一般的不知进退的顽固子弟。真是什么样的师傅,就出什么样的徒弟。 震惊之间,君无上的刀又向着他的脖子临近了几分。 下方,郭真看着君无上的行动,久久都没有说话。 直到了此时君无上准备对黄羽鹤出手,他才道:“君无上,你莫非是要对黄羽鹤出手吗?莫非……你是准备背叛青魔宗?” 君无上毫不客气地回道:“如今的青魔宗,还是青魔宗吗?我君无上受师尊嘱托照看宗门。可是如今宗门不再,我唯一所能够做的就是扫清宗门,重建青魔宗。你们这些人,统统都是我的敌人。” 说话之时,君无上手中的一柄玉刀光芒闪动,一股杀机蔓延四方。 第两百二十七章 错过 方轻寒看着君无上手中的玉刀,再度回望先前深陷大地的那柄刀。此时尘烟散尽,那柄横空而来的刀早已不翼而飞。 “下品灵器凌虚刀?想不到你已经将它降服?”郭真看了一眼,淡淡道:“但是仅凭这一柄刀,你还无法完成你刚才所说的大话!有时候不清醒没关系,但是太过狂妄了就只能招致死亡!青魔宗早已成为了暗殿的一部分,就算你想将它分离出来,或者重建,除非你有通天的修为,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君无上一动不动,看了一眼黄羽鹤,又看了一眼郭真,眼中满是执拗,又满是哀伤。 十年父子,十年恩仇。青魔宗早就被他视为了家,可是那个家,却早已不存在。 唯有手执一柄刀,荡尽天下魔。这样才能扭转乾坤,夺回他想要的那个家。可是,这太难了。 方轻寒默默不语,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君无上的身上有很多和他相像的地方。但是,这也无法改变二人的立场。 方轻寒与吴用,早就是生死之敌。如今吴用和岳海涛,还有生死殿之中之中天魔族三大长老和蛮族长老完颜骨,都在生死殿之中不翼而飞。 但是可以想象得到,在不久的将来,这些人还会出现。那时,必然会有一战。所以,方轻寒也并未有将吴用的消息告诉君无上的想法。 此时,方轻寒唯一想做的事,就是从黄羽鹤的手中夺回祁芸芸。 眼前的三人,黄羽鹤,郭真,君无上,显然都是敌人。就算他们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也不可能利用。 说到底,这里最弱势的,反而是自己。只要祁芸芸还在黄羽鹤的手上,就不可能全力一战。 这时,君无上的目光向方轻寒投来,无悲无喜,淡淡道:“当初我原本就不怎么支持对你们湖阳剑宫进行那么卑鄙的手段。但是师尊之命不可违,师尊也是接受了宗门的命令,所以才对你们痛下杀手。师尊消失在那生死殿,想来多半已经命丧九泉,但这想来也与你无关。我刚才助你,就是这个原因,当日算计你的一切,就在今日还你!如此,从此你我两不相欠。” 方轻寒面色一怔,没有想到这君无上竟然有如此气度,当真是胸怀坦荡。这样的人,难怪不容于青魔宗。 君无上伸手一动,凌虚刀一扬,已经将祁芸芸身上的绳锁斩断。祁芸芸恢复了自由,感激地看了君无上一眼,转身就走。 方轻寒见此,警惕地看着郭真,以防他偷袭。 郭真看着君无上道:“今日,你一定要来坏我们的好事了?说起来,你的师尊也知道暗殿的存在,也曾为暗殿做事。为何到了你这里,就偏偏要与暗殿作对了?” 君无上正色道:“师尊为暗殿做事,不过是为了青魔宗的壮大。不过如今青魔宗不存,又谈何壮大。无论如何,也是暗殿将青魔宗吞并,此等大仇,焉能不报?” “那么……你今日究竟想怎样?”郭真不屑道:“就算你杀了黄羽鹤,对暗殿也是不痛不痒。这样的棋子,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黄羽鹤闻言大怒道:“郭真。你说什么。” 郭真依旧不屑地看着黄羽鹤,道:“你做人贪心,选择了行险。但是在这危机重重的关头,竟然还被人偷袭擒下,一点防备都没有。可见你到底有多不堪,你凭什么让我看得起你。你的生死,又与我何干。” 黄羽鹤哑口无言,只能怨毒地看着郭真。 此时方轻寒已经将归来的祁芸芸护在了身后,又看了一眼李盈盈,就算如今黄羽鹤近在眼前,但是他也不能选择出手。 一旦战斗起来,祁芸芸和李盈盈他根本就无法保护。唯今之计,只能后退。 方轻寒也不说话,径直看了一眼祁芸芸和李盈盈。二人立即会意,慢慢地向后退去。 方轻寒也是步步皆退。 一直退到了连东城门看起来都有些模糊的地方,方轻寒才停下了脚步,看向了祁芸芸。 眼中有些愧疚,若不是因为自己,祁芸芸哪里会遭此一劫。 祁芸芸的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展颜一笑,片刻之后又习惯性的瞪了方轻寒一眼,道:“你怎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当年在云渊城之时,你可不是这样的。” 方轻寒落寞道:“但是现在,再也不是当年了。” 祁芸芸感同身受,四下望去,了无人烟,云渊城一座空城,全是死尸。这里是一片死地,又哪里有往日的半点回忆? 祁芸芸拉着李盈盈的手,忽然转身,道:“我们走吧!” 方轻寒一怔,没有想到祁芸芸会这么快就想走,匆匆道:“祁芸芸。随我的走吧!湖阳剑宫已经没有任何可以让我们眷恋的地方。我的征途,现在才刚刚开始。” 祁芸芸脚步一顿,就连李盈盈也回过头来。二人的脸上怒气重重。 李盈盈怒道:“什么叫没有任何值得眷恋的地方。难道,这生活了五年的宗门,在你心里就没有一丝的感情。” 祁芸芸的眼中也有些怒气,低声道:“方轻寒,湖阳剑宫对于我来说,有很多美好的回忆。但是对于你来说,也不过只是一个梦靥而已。你自然不会对它眷恋。如今噩梦醒来,你大仇得报,这一个小小的宗门,是再也束缚不了你了。可是我不一样,我还是想留在这里。这个天下太大了,大到令我害怕,我也不想去管那些争斗。我只想安安静静地活着。” 方轻寒看着祁芸芸,可以从她的脸上看出很多东西。她是多么希望他留下来,不去管外面的纷纷扰扰。安安静静的活着,这是个多么普通多么浅显的愿望。 可是,对于方轻寒来说,这不可能。他这一生,注定要在天下奔走,注定要去很多的地方,也注定要经历很多的危险。 因为他的敌人,乃是暗殿。家族血仇,不可不报。 既然已经如此,祁芸芸也以为自己血仇已报,那就不如让她不知道吧。 方轻寒默默地看着祁芸芸和李盈盈离开这里,这是第二次离别。依旧是在无声之中离场。 耳边,全是远处刀兵震天的响声。可想而知那是君无上与郭真的战斗。 但是方轻寒没有动,连看也没有看上一眼。 此时他的眼中只有祁芸芸的背影,那个背影渐渐远离,就好像离他越来越远,远到天边,再也追不到一般。 也是,那个背影如今的确离他越来越远,渐渐消失在风中。 这一次离别,隔阂深种。 …… 远方。 祁芸芸没有一次回头。 身旁的李盈盈拉着她的手,可以感受到她的坚定。 人世最痛苦的就是离别,这样的痛苦在短短的两日间,她就经受了两次。 这两次,她都给过他一个选择。如果他能够选择留在湖阳剑宫陪着她,那该有多好。 芳草离离,微风荡起祁芸芸的长裙。 祁芸芸道:“盈盈,我是不是太傻了。如果我早察觉到心里的感情,不是在这最后一刻才去留他。他会不会留下来。” 李盈盈想了很久,才给出了一个答案。 “芸芸。方师兄是属于这个天下的。你若要陪伴他,就必须陪他去走遍这一个天下。你给他的选择,注定是不会有结果的。” 祁芸芸黯然神伤。 天下,这个天下何等之大,又何等之小。大到无边无际,小到无法容纳两人。当初那云渊城的一幕幕,自小相伴,青梅竹马。 这一切如今都是一场水月镜花。 祁芸芸想了很久,忽然转过了头。往身后奔去。这一刻,她想通了。 她忽然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她忽然明白为何要逼迫他去做一个没有结果的选择。 她忽然明白为何她的心绪总是空空荡荡,怀揣不安。 她也忽然明白,失去的他,为何不能抢夺回来? 素柔师姐固然是方轻寒心中所爱,可是论起对方轻寒的了解。莫非素柔师姐还真的比得上她? 她所爱的人,她要亲手追回。为此她不惜抛却所谓的安定。 那一场荡气回肠的爱情,终归是要属于她的。 怀着这样的心情,祁芸芸很快回到了刚才的地方。但是一片大风飞扬之中,草絮四起。 唯独,没有了他的身影。 他,已然消失在风中。 东城门处战斗四起,没有人察觉到这一场令人肝肠寸断的离别。 李盈盈从身后追了过来,看着祁芸芸怅然若失地站在原地。 “回去吧!芸芸,你已经错过了。”李盈盈道。 祁芸芸咬着牙,不甘地看向了远处。 方轻寒已经走了,他即将跨越三千里云梦草原,去往一个她不知道的地方。 这一次,他没有带上她。没有和六年前的那个春季一样,带着她一起进入湖阳剑宫。 他,真的走了。 祁芸芸这一刻心中绞痛,只能一步步的回头。有些事情,一瞬间的错过就注定了后悔。 不知道从何时起,她已经错过了他。 第两百二十八章 此去故君 湖阳剑宫,剑峰问剑崖。 宋玉龙一步步地从意剑殿走到了这里,身后只有拓跋城一人跟在身后。 “师尊,你真的准备进入问剑崖吗?虽然那里的剑意无法伤害到你,但是那里的环境也太恶劣了。” 宋玉龙温和一笑道:“如今剑林已经交出,宗主之位已经归还。我已是孑然一身,去哪里不是去呢。” “可是……师尊。你的心中憧憬的,不是仗剑天下吗?” “少年仗剑,转眼百载。我这一柄游龙,经历百年的风雨,也有些生锈了。那过去所想的,都是一场美梦。” “师尊,这不公平!”拓跋城的脸上有些愠怒,道:“你拯救了整个宗门,他们凭什么这样对你。” 宋玉龙温和笑道:“徒儿,不要为师尊难过。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公平。只有心甘情愿。当年的债,我理所应当应该归还。就算被禁在问剑崖。我也依旧是我。这世事无常,怨恨改变不了什么。” “倒是你,太过刚直。与师尊可是一点不像,这一点倒是黄龙士比较象我。我今日被困问剑崖,这是黄九早就有的决断。为此他不惜背负了宗门弟子的怨恨,黄龙士焉能不知。但是黄龙士还是站在了如今的宗主黄九的身后。因为什么,因为师恩,也因为黄龙士看穿了我和黄九的心中所想。” “这样的结果,对我们来说。都是最好的结局。”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日后也要试着考虑一下,站在棋盘之外能够看到什么。这是师尊对你的期望。” 宋玉龙言罢,轻身一纵,就此深入问剑崖中。那刺骨阴暗的剑意,如同一池污水,宋玉龙一身白衣进入,显然格格不入。 他的周身上下,只有一柄游龙。游龙不出鞘,面对万千剑意,宋玉龙面色凛然,竟然万千剑意不沾身。 他一步步地走过了四方堆砌的无数残剑,径直在最里处,那柄枯剑所在之处,安稳地坐了下来。 “寂灭?这么多年来,你似乎没有一点变化。寂灭所在,一片寂灭。此刻我心绪一空,万念寂灭,倒是最适合与你相伴。” 宋玉龙淡淡地叫出了此剑的名字,剑有灵,必然有名。以他的剑道,自然能够读出寂灭剑的名字。 …… 意剑殿中。 所有人都退去。 只有黄龙士站在黄九的身后,一动不动。 黄九道:“徒儿。你说我做错了吗?” 黄龙士摇头道:“师尊已有觉悟,自然做得没错。这一桩旧事,迟早都要了结。既然要了结,必然会有结果。” “他救了湖阳剑宫,也心甘情愿受到惩罚。但是,这宗主之位,我又何须去夺?他本就打算交给我。在湖阳剑宫上上下下,想必看不起我落井下石的人很多吧?” 黄龙士道:“但是,师尊依旧是师尊,师尊的背负岂是他们能够看到的。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否则,一旦日后被有心人利用,宋前辈恐怕会遭受到更大的污蔑。师尊心中已然有数,这才定下了这个结局吧!” 黄九叹道:“可是,他还是不愿意说。我知道他有苦衷。这个苦衷,我始终不能理解。” “也罢,此事休提。如今湖阳剑宫遭蒙大难,重建在即。但是迁宗之事,也不可拖延。你去安排弟子,对宗门毁坏的重要建筑进行修复,同时通知所有弟子返回宗门。三日之后,立即迁宗!” 黄龙士点头,应命而退。 …… 方轻寒从云梦草原离去,又转身去往东城门处看了一眼,远远就看到了黄羽鹤的尸身落在了君无上的脚边,没有了半点声息。 君无上和郭真一番大战,你来我往。凭借下品灵器凌虚刀,君无上勉强和修为比他高上一个层次的郭真战得个平手。 方轻寒却没有在看,再度遥遥地看了二人一眼,转身就走。 祁芸芸的离去,到底给他的心中带来了许多惆怅。而刚才他也承了君无上一个人情,自然不会选择在暗中偷袭。 此战,属于君无上。就算要战,日后自然有正大光明的一战之时。 这一走,一路向西。 三千里云梦草原,对方轻寒来说如今如履平地。只要不是遇见了暗殿中人,就没有一丝半点的威胁。 转眼过了三日。以方轻寒如今的修为,日行千里轻而易举。 第三日的傍晚之时,在一片夕阳的余辉之中。方轻寒总算看到了云梦草原的尽头。 关于云梦草原之外的地方,在云渊城典籍之中鲜有记载。方轻寒只是在几卷典籍之中粗略读过一些。 云梦草原之外,是一片山林。山林前行数百里,有一座故君城。传说在这一座故君城,万年前曾经有一名女子,她的丈夫是武神宫的一名神将。这名神将参加了当年四族大战最后的一战。这一战人族问鼎,进而成为了天下之主。 这名女子当初就在城门前等待着丈夫的归来,等了一日又一日,等到了白头,却也没有等到他丈夫的归来。 后来,她就死了。但是死后却化作了一块石雕,永远地站在故君城的城门前,等待着未归的丈夫。 当初方轻寒读到这个故事的时候,祁芸芸还在一旁为他研墨,祁芸芸十分可怜这个女子。 她说:“一日复一日,思君复思君。等到了容颜苍老,等到了寿命尽头,却也没有等到他。武神宫神将,想来也知寿命何等悠长。她有限的青春,又怎能等到他。或许,她的丈夫,早就在那一场惨烈的大战之中陨落。她终究等不到一个结局,但是她还是等了下去。情深如此,当真让人感慨啊!” 想到了那典籍之中的故君城,方轻寒有些心驰神往,迫不及待地想看一看那座城池,也想去看一看当初那名令人心碎的女子。 脚下一动,身后却传来了一道声音。 “方公子留步!” 方轻寒转头看去,却见血丘破空而来,转眼就已至他的身后。 “血丘?你今日来,有何事?” 血丘的气息有些微弱,似乎受到了不小的伤势,他回头向身后看了一眼,道:“我统帅三千里云渊城的妖族,听说公子一路西行,就知道公子是要离开云渊城了。所以,我前来送行。” “送行?”方轻寒有些疑惑,他与这血丘不过是一面之缘,有何需要相送的理由吗? “既是送行,那就多谢了。” 方轻寒准备离去。 “且慢,公子,我还有几句话要说。” 方轻寒看着血丘,发现他有些心急,当下知道这事情一定很紧迫,道:“你但说无妨。” “不知公子此去,是去哪?是游历天下?还是……” “我去武神宫。”方轻寒道。 血丘微微一惊,尽管他已经知道了善离的身份,却没有想到方轻寒如此的开门见山。武神宫?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羡慕,这真是天大的机缘。 “公子可知。如今云州的格局。你这一去,恐怕会经历不少的麻烦。” 方轻寒一怔。 血丘继续道:“如今的云州纷乱,处处妖魔横行,这妖魔中的妖乃是我云州妖族,不过这魔,就是天魔族了。三千年前,木吉妖王失踪。青城妖王接掌了云州妖族,从那以后,云州就一片纷乱了。起初还有武神宫的制约,不过这些年来,随着妖族和人族的关系紧张,还有妖尊似乎与某人订下了一个约定,不再插手人族和暗殿的争斗。所以,云州就越来越乱了。” 方轻寒听到这里,立即就明白了,那所谓的约定,应该是龙霄凤舞与妖族所定下的约定。 “如此说来,这云州,岂非是由暗殿和妖族来把持了?”方轻寒皱眉道。 血丘道:“是,也不是。云州表面上依旧是人族的天地,但是各大城市的高层,早就是暗殿和妖族的高层。所以云州历年都会受到武神宫的重点盘查,但是暗殿安插的人实在太多了,武神宫也根本不可能将所有暗子全部端尽。如今云州,迫于那个约定,是武神宫,暗殿,妖族,私下角力的地方。” 方轻寒眼中忽然有些冰冷,原本以为云渊城之中的那一场惊天血案就已经骇人听闻了,可是如今才出云梦草原,就听说了整个云州的生民都处于时刻的危险之中。这暗殿的行径,当真是无比的可恶。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在其他的地方,准备又一场血祭呢? 血丘这时叹了口气,道:“我此来,只是想告诉你。我得到消息。暗殿和妖族,都已经将你列入了猎杀的名单。你在生死峰发生的事情,也许已经外泄了。毕竟青魔宗和湖阳剑宫都有暗殿的奸细。如今的云州妖王也和暗殿不清不楚。所以,你必须小心。” 方轻寒听到这里,反而有些坦然无惧,但是对血丘的提醒,还是有些感激的。只是不明白他为何不顾立场提醒自己。 方轻寒想了想,沉声道:“多谢阁下的提醒。方轻寒谨记在心!” 第两百二十九章 方家旧人 血丘叹了口气,他言尽于此,只能提醒到这里。 轩辕青云毕竟救了整个云渊城妖族。谁都知道,轩辕青云乃是为了善离而来,后来通过在云梦草原的观察,也明白轩辕青云以善离马首是瞻。 方轻寒乃是善离钟爱之人,善离一定不希望他死,那么轩辕青云也一定不会希望他死。 所以血丘才来提醒方轻寒一句。有些人情,即使是在不知道的地方,也是应该还一还的。 或许轩辕青云并不屑这个人情,但是这并不影响血丘的决断。 血丘没有任何话了。 方轻寒也看出了这点,转身就走。前方峰峦叠障,树林参天,这是方轻寒在云渊城之中从未见到的景象。 不过在得到血丘的提醒之后,方轻寒就警惕了许多。在前进的同时,也悄然运行起了困龙决。 如今困龙决时刻运行,已经不会让他再有任何的负累。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前方山林之中忽然传出了一道声音,是一名女子的尖叫声! 方轻寒轻轻一跃,跳到了一颗大树的树干之上,远远望去,当即看到前方有几道人影。 只见一名面貌温秀,小家碧玉的女子,一路奔跑过来。身后追着两名五大三粗的壮汉。 “恩!这等地方?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方轻寒感觉有些奇怪,但是眼见如此,也不能坐视不理。 他脚下一动,跳过了几颗树木,登时身影从空而落,落到了那名女子的身旁。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那两名大汗见此,当下目露焦急道:“公子小心!她不是人。” 方轻寒回头之间,看到的是一张狰狞的脸庞,刚才那看起来温秀的女子,此刻竟然对着他一阵狞笑。 同时双手化作了爪子,向着方轻寒一爪抓来。 方轻寒陡然一惊,以困龙决的神异,竟然看不出这女子的玄虚。刚才分明未见她体内的真气流动,她到底是怎么隐藏的。 思考之间,并不影响方轻寒手中的动作,他也不出剑,只是伸手往前一抓,手中红芒一闪,登时用金银蚕丝手将这名女子彻底制服。 这时仔细看去,才发现这竟然是一只真气境九层真形之境的狐妖。 狐妖向来魅惑众生,在书籍之中更是人人喊打的妖怪。 方轻寒也是第一次见到狐妖。这狐妖已经恢复了刚才温秀的模样,看上去楚楚可怜。但是方轻寒却没有对她有任何的怜悯,刚才他已经救过她一次,可是她却选择了忘恩负义。 “公子当真是好手段。我们兄弟二人佩服。”那两名壮汉见此,当即眼中露出了异彩,恭敬道。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在这荒郊野外,来追杀一只狐妖?”方轻寒仔细看这两名壮汉的服饰,莫不是绫罗绸缎,可想而至这二人的身份也不简单。 那为首的一名壮汉道:“我叫童山,这是我弟弟童地。我们是故君城风家的人,这狐妖前些日子,吸食我我们家公子的精气,将我们公子害得人不人鬼不鬼。所以,家主才派我们去捉拿她。我们才走到公子的屋外,她就察觉到了,当下就此一路奔逃!” 方轻寒道:“原来如此。既然这样,我就将她交给你们吧!” 方轻寒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就准备将这狐妖交给童山和童地。至于这狐妖的下场,他根本就不想知道。这狐妖已经选择了祸害世人,自然要承担相应的罪孽。 谁知狐妖见此,竟然一时眼泪盈眶,楚楚可怜道:“公子。不要将我交给他们。我愿意为公子端茶送水,做一个丫鬟,也不要跟他们回去。求求你了!” 方轻寒皱着眉看了她一眼,道:“若你刚才不对我出手。或许我还会帮你,无论你是人是妖,在我眼里并无区别。但是你自己选择了忘恩负义,到了此时,还要来装可怜吗?” 这等魅惑人的伎俩,方轻寒自然不会上当。以他的两颗道心,任何一颗道心都不可能被这狐妖的魅惑所影响。 狐妖越是楚楚可怜,就越是让他厌恶。 那狐妖猛地摇头,道:“公子。你别听他们胡说,他们风家的公子根本就不是我害的。我不过是在故君城之中游玩,是风子萧非要靠近我。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出事了,他们还要怪在我头上。” “巧言如簧,还要狡辩?刚才你对我出手的时候,可没有半点的犹豫。仅凭这点,我对你们的事情就没有任何的兴趣。” 方轻寒一把将狐妖丢给了童山童地兄弟,厌恶道:“带着她走吧!” 童山童地一把擒住了狐妖,将她装入了一个特制的袋子,当下恭敬道:“多谢公子相助之恩。日后若是来故君城,一定要来风家做客。我兄弟二人一定恭迎。” 方轻寒听此,忽然心中一动,他本就要去故君城,与其自己一个人走,还不如同行。毕竟一人行走太过无趣。 方轻寒道:“其实我本就打算去故君城,这是我第一次去,既然二人同路,不如就同行吧!当然,二人的盛意我就心领了,我不怎么习惯住在别人的家里。” 这童山童地两兄弟分明是一时顺口,并非有多大的心意,方轻寒从他们的脸上看得出来,自然不会想当然的去住到风家。 方轻寒与风家根本不熟,也不缺这点住店的银两。也没有必要在这点问题上多做纠葛。 童山点了点头,道:“既然公子顺路,那么我们就为公子带路吧。这是我等的荣幸。” 当下,方轻寒跟着这童山童地两兄弟,总算在夜里九时,明月当空的时候,到达的故君城。 故君城何等雄伟,方轻寒远远看去,就发现此城比起云渊城来说至少也大了一倍。 高大的城墙,雄壮的建筑,充满了历史的气息。 而在城门之前,自然就是那赫赫有名的女子石像。 方轻寒到了城门之后,不由自主地走到了那女子石像的面前。 这女子的石像毫无生命的气息,仿佛只是一块普通的石雕。不过作为故君城的标志,倒是被三名真气境十层龙虎之境的侍卫看护着。 寻常人根本就不允许触碰。 方轻寒也只是看了一会儿,就回过神来,此时童山童地师兄都在城门口等他。 童地笑道:“方公子头一次来,对这石像感兴趣也是正常的。毕竟这时故君城的一个标志。” 方轻寒笑道:“也是见笑了。只是觉得这个故事有些凄美,听闻了很久,今日好不容易见到了一次,自然有些失态!” 童山童地兄弟相视而笑。 方轻寒又看了看天色,道:“天色已经不晚了,那么就告辞吧。我自去找一个客栈就好。多谢你们引路了。” 顿时两兄弟又是一番客套,这才离去。 方轻寒也进入了故君城中,顿时看到了一派繁华的景象。前方千家万户,灯火通明。 一条河流不知从何而来,将城市一分为二。此河名为相思河,也是为了纪念那名女子而取名。 相思河两岸,到处都是暖风处处。一间间青楼小阁,格外的显眼。灯笼画舫比比皆是。 方轻寒很快就走到了相思河的中央,看到了前方的石桥之前,有一块石碑雕刻着此桥的名字。 “神将桥?看来那一段故事真是深入人心。此桥度相思?想必寄托了人们美好的愿望吧。万年相思,万年前的一场肝肠寸断,构筑的竟然是今日这一派如画的景象?故君城看起来,倒不象是妖魔横行之地。”方轻寒赞道。 继续前行,又走过了一条长街。方轻寒忽然发现,这一路走来,竟然没有看到一家客栈,入眼的是处处青楼。 楼前的姑娘们纷纷对方轻寒投来青羡的目光,如同方轻寒这般相貌极好的公子,自然是姑娘们最理想的恩客。 方轻寒无奈之下,也只能选择其中一间住下。 顿时在两名姑娘的欢迎之下,方轻寒进入了一间繁华大气的青楼,这青楼的名字也有些独特,叫做相思小筑。 才刚刚进入了正厅,耳边就传来了一阵笙箫的声音。两名姑娘正在舞台之上歌舞助兴。 一名身材曼妙的女子,正随着这靡靡之音开始舞弄身姿。不过这音律比起如梦,简直就不知道差了多远。 方轻寒暗暗摇头,如同如梦这般的女子,看来确实是天底下少有的奇女子。她的音律之中,才具有真正的情怀。 方轻寒走上楼梯,眉眼忽然向那名跳舞的女子看了一眼,忽然间觉得那名女子看起来有些熟悉。 当下他再次看去,脸色越来越冷峻。 眼前的这名随着歌舞舞弄身姿的少女,岂不就是在十四年前离开云渊城的方含霜? 当初方轻寒从方家的一场血光之灾逃了出来,身边就只有这方含霜和方海平两人。 这两人选择了逃离云渊城,放弃报仇。方轻寒的选择却与他们恰恰相反。 本以为那一别就再无相见之日,想不到今日竟然会再次碰到。 方轻寒越看,越可以肯定,那熟悉的眉宇,一定就是方含霜本人。她怎么会落到了这样的境遇?还有,方海平去了哪里? 第两百三十章 夜谈 方轻寒站在楼梯上盯着方含霜看了好久,一直随着靡靡之音而翩翩舞动的方含霜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忽然回过头来看了方轻寒一眼。 这一眼带着许多疑惑,她不明白为何这名少年如此盯着自己。 当年在云渊城分道扬镳的时候,毕竟方轻寒才五岁,而方寒霜和方海平也不是十二三岁。故此,她竟然一时没有认出方轻寒。 直到这一曲快要舞毕,下方的客人都发出了赞叹的声音。方寒霜忽然神色一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看了方轻寒一眼。 这一眼之后,她竟然登时从舞台跳下,向着相思小筑之外仓皇逃去。 这一逃跑,登时让不少客人心生不满。他们来此不过是为了享乐,这一名舞妓竟然如此破坏气氛。 还好几名姑娘反应及时,站出来圆场,这才将气氛挽回过来。 方轻寒一叹,看着方含霜离去的身影,并没有去追。当年离别之时,三人的心都无比的冷,可以说是近乎决裂。虽然如今想来,当年的那番决裂太过儿戏,但是时隔这么久,感情早就淡了。 方轻寒从楼梯上走了过去,忽然向身前引路的那名少女问道:“姑娘,刚才跳楼的那名舞女叫什么,她是什么时候在这里呢?” 前方的那名姑娘轻轻一笑,方寒霜虽然品貌不算上佳,但是极有气质,特别是那一双丹凤眼,无比的勾人。如同方轻寒这般的少年,不知道多少人见过她的舞姿之后对她一见钟情。故此,方轻寒这一问,也算平常。 那姑娘清了清嗓子,引路的同时,浅浅笑道:“方公子,你这一问,恰好问对了人。不过,你可就要失望了。那姑娘名叫秋思,秋思是她的艺名。谁也不知道她原本叫什么。据说她十四年前和一名少年来到故君城,就在这里扎下根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凭借一份跳舞的天赋,在故君城活了下来。不过,她向来看重贞洁,仅仅只卖艺,就算无数的贵人公子对她眼馋,倒也没有破身。若是公子对她有兴趣,那就要看你能否俘获她的芳心了。不过,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人能够走进她的心里,当初和他同来故君城的那名少年,想来就是她的爱人。这一对郎才女貌,可不是那么好拆散的。” 方轻寒自然不是为了寻花问柳,听了这名姑娘的回答不由有些皱眉,以方含霜的修为,实在不必混迹这烟花之地。就算她和方海平再落魄,也断然不应该如此。更何况她竟然在这烟花之地待了这么多年。 这其中一定有原因。而那方海平,与方寒霜一样,都是方家的外亲,不过当年极受母亲的疼惜,两人有血缘关系,也不可能在一起。 不过这些方轻寒都没有打算辩驳,今日此来看见方含霜虽然有些吃惊,但是他也不打算做些什么。 而且方轻寒有种直觉,方含霜之所以见了自己选择逃走,一是惊讶,二是愧疚,三则是不知所措。那一年的方家血案,没有做任何一点的方含霜和方海平不会在心里留下任何的愧疚?那是不可能的。 今夜,说不定方含霜会来见自己一面。回想过去的那么多年,她一定有很多想问的问题,否则也不至于那么的惊慌失措。会不会她也有什么苦衷? 方轻寒这时对着面前的那名姑娘淡淡一笑,也没有露出什么破绽。道:“那名姑娘确实舞姿动人,但是我喜欢的却不是这一类。你一会儿替我准备几个小菜,再温一壶酒,送到我的房间就好了。时间不早了,我想尽早休息。” 那姑娘见此一怔,有些疑惑,来这青楼谁不是为了寻花问柳,眼前的这名少年看起来也是样貌极好,让她心生窃喜。却想不到到他既然没有绮念?这不由让她有些落寞。 不过她的表情也并没有表现出来。长年混迹烟花之地,自有一番城府。她不动声色地将方轻寒引入房间,微微一礼之后就退下了。 方轻寒在她退下之后环视房间,这温香暖阁,看起来布置极为巧妙,空气之中有一股淡淡的幽香。但是方轻寒还是取出了除垢符一丝不苟地清理了一遍。清理的过程中,不由暗叹自己的洁癖,还真是为自己惹了不少麻烦。 清理过后,方轻寒坐在了床头,房门打开,两名侍女捧着几叠精致的小菜,捧一壶美酒,送到了方轻寒的桌前。 之后,便立即施礼退下了。 方轻寒坐在桌前,先前动手随意吃了一点。然后取出了两个酒杯,慢慢的倒了两杯。 然后他一动不动。 大约过了一刻的时间,方轻寒忽然向门外说道:“既然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但是大家都是熟人。来了,就进来吧。” 随着大门吱呀一声,一身黑衣蒙面的方含霜走了进来,眼色复杂地看着方轻寒。尽管用黑衣遮住了曼妙的身体,但是通过她的轮廓,还是能够认出来她的身份。 方轻寒道:“请坐。” 方含霜坐下之后,方轻寒将刚才倒过了一杯美酒推过去,淡淡道:“多年不见,想不到有今日相逢。相逢即是有缘,喝上一杯吧!” 方轻寒率先举杯,方含霜的神色有些动容,犹豫地看了一下方轻寒,这才举杯和方轻寒一饮而尽。 这时她才将面纱除去,露出了微红的脸庞,但是情绪显然有些冷,道:“方轻寒,你怎么到了这里?” 方轻寒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当年的害死我方家满门的仇敌已经死去。我自然不会继续待在云渊城。故此,离开那里又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方含霜的脸色这时有些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看了方轻寒一眼,感受着他的高深莫测,不可置信道:“你竟然做到了这一步。这怎么可能!” 对此方轻寒只是说了一句。 “人力虽然有时穷。但是只要秉承内心,一往无前,自然能够走出一条路来。就好像你们,不也选择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方含霜听方轻寒如此说,脸色有些微红,有些惭愧也有一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她低低地看了方轻寒一眼,又独自斟饮了一杯,自嘲道:“今天你见了我的模样。想必心里很看轻我吧!当年我的选择,竟然只是来到故君城成为了一名烟花女子。真是世事感慨,人生如梦。” 看着方含霜的自嘲模样,方轻寒心中叹了一口气,道:“当年的方含霜,心高气傲,确实想不到在十四年后,竟然会变成这样低眉顺目的模样。只能感慨世事变迁,你这样,也受了很多苦吧!” 方含霜毕竟也是方轻寒的亲人,眼看亲人受苦,就算当初有再多的意见分歧,也会感觉有些失落的。 两人一时无言。 又过了一会儿,方含霜才犹豫道:“方轻寒,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恨我们吗?” “无所谓恨与不恨,当初为了复仇,我没有心思去恨。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有再多的恨,也过去了。那只是你们的选择,谁都有选择的余地。你们所选择的,也未必就是错的!” 尽管如此说,方轻寒的模样依旧不可亲近。方含霜依旧可以感受到深深的隔阂。 她不由默默地叹了口气,又强行提起了精神,犹豫了一阵之后,以酒壮胆,道:“方轻寒,能不能帮帮我!” 方轻寒微微一怔,他当然知道方含霜有苦衷,否则断然不可能在此甘心为一舞女,也不会偷偷摸摸地来见自己。 今夜她来,必然是有事情的。只是没有想到,她竟然能够愿意低声下气的来求自己。 方轻寒一叹道:“我是该叫你方含霜还是秋思呢?” 方含霜听到这里,就明白方轻寒心软了,否则她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方轻寒就该赶她走了。 她这时暗暗地打量着方轻寒,当年那个稚气的孩童,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身上早就有了一股处变不惊的气质,眉宇更是极为英俊,一定能够让万千少女倾心。 不过也因此,方含霜觉得方轻寒已经那般的高不可攀。尽管方轻寒没有展露修为,不过从她的感觉来想,方轻寒恐怕早就突破了融体境。 融体境,当初她梦寐以求的境界,竟然被方轻寒所实现了。 方含霜悲苦一笑,道:“既然要说,那就要从这故君城的格局说起。这故君城有一门三家,这三家是故君城的主导。这三家,乃是风家,岳家,海家。三家把持了故君城的经济命脉。特别是这三家之首的风家,把持了故君城最大的烟花产业,所有的青楼,每年都要向风家供奉不少银两。而这一门,是神霄门,实力则更加强大,强大到以三家的力量也不过仅仅只能够与他们持平。为了防止神霄门一家独大,三家向来都是联合在一起和神霄门抗衡的。” “十四年前,我与方海平离开了云渊城,历经了千难万险,好不容易来到了故君城。却想不到,放弃了报仇的同时,也跌入了另外一个深渊。” 第两百三十一章 醉汉 方含霜说话的时候,一直在打量着方轻寒的神情,发现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之后。 她这才继续说道:“来到故君城后,没有根基的我和方海平,生活极为落魄,甚至比不上在云渊城的时候。毕竟当时我们年纪还小,也未经世事,哪里能够在这复杂的故君城之中生活?” “所以为了生活,很快方海平就和城里的青皮混子们混熟了。整日里待在一起,方海平也不觉得丢人,反而乐此不疲。竟然在五年的时间里一统整个城里的小帮派,组成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帮派,他取名为海霜帮,这是以我们两个的名字命名的。” 方轻寒听到这里,皱眉道:“如此说来。方海平也应该在这城内有一席之地。就算海霜帮在一门三家眼里不过是一个笑话,也不可能让你在这青楼烟花之地卖艺……” 方含霜苦笑道:“是的。我也这么想过。但是从那之后,方海平就变了,他变得冷血暴戾,一门心思地迎奉着神霄门,想要出人头地。我理解他,毕竟哪一个少年,不渴望成为人上之人呢。可是后来,为了攀附神霄门的少主,他竟然要为去做那少主的小妾。我哪里愿意,当下就和他决裂了。从此失去了生活的来源,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来这相思小筑卖艺。” 方轻寒冷笑道:“以你的修为,就算不来这烟花之地,也应该能够有其他的事情可做!他这是逼迫你自己作践自己,想要让你认命。当真是好手段?方海平,倒还真是象他!” 方含霜的脸色有些绝望,也有些失神,怅然道:“这相思小筑我一待就是四年。才来的时候,我也不是这样的模样的。可是为了活下去,在方海平的压迫下,我不得不如此做。武道能够练心,而舞蹈却最能够醉心。醉生梦死之间,我才能骗自己继续活下去。” 方轻寒听到这里,回以了方含霜一个冰冷的眼神,道:“若你真的选择了醉生梦死,恐怕早就认命。今日又哪里会向我求救?而且你的舞蹈只有形,并没有神,可见你的心绪并不在此。你这样欺骗自己,也是没有用的。” 方含霜无言。 方轻寒坐在屋子里想了一会儿,问道:“那么,方海平在何处?明日,我亲自去见他一次。” 方轻寒做下这个决定也是迫不得已。这故君城之中的势力纠葛,比起云渊城还要复杂。方海平毕竟与自己有过一段过往,去见他一面,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正途。 “可是……”方含霜迟疑道:“他如今已经有融体境一层五练之境的修为,海霜帮中与他修为相当的也有三人。你一个人就这样去……” 方轻寒自信道:“你放心好了,我既然愿意去,就有足够的把握。明日一早你就来找我。我们一起去一次海霜帮。这一次,我就帮你一次!” 方含霜还是有些犹豫,可是看着方轻寒那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她只能微微地叹了一口气,道:“方轻寒,多谢了。我来的时候原本以为,你一定不会愿意出手的。毕竟当年,我和他都选择了离开。” 方轻寒看着方含霜的眼睛,道:“当年的那一瞬间我确实很恨。但是拜你们所赐,我也有些收获。你们都是方家的人,我们方家的人几乎都死了。于情于理,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的。” 当年若非二人的离去,方轻寒哪里会有和祁芸芸两小相依,青梅竹马的过去。或许根本就不会认识对方。 看着方轻寒的豁达,方含霜越来越惭愧,她站了起来,深深地对着方轻寒施了一礼之后,道:“方轻寒。当年的事情我必须向你道歉,也感谢你的不计前嫌。今日,就先告辞了。明日,我一早会来找你。” 方轻寒看着方含霜离去,微微地叹了口气。桌上的饭菜动得不多,就连酒都有些凉了。 方轻寒一度自斟自饮,将酒菜一扫而空之后,这才洗漱完毕,开始入定。 …… 入定只是须臾之间,转眼天色已经蒙亮。 方轻寒睁眼之时,就听到了屋外的一片吵杂,似乎是有醉汉在外面吵闹。在这烟花之地,这样的事情想来也是常见。 方轻寒洗漱完毕之后,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这时那醉汉依旧没有走,两名姑娘扶着他,听着他的污言秽语,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也有几名刚刚起床的宾客在正厅用膳,见此都是面露不耐。其中一名白衣少年更是闻言站了起来。 “这相思小筑,又不是你一人的居家别院,你如此在此吵闹,是不是太过分了?” 那醉汉虽然有些迷糊,但是一身衣袍都是绫罗绸缎,腰间环配的美玉更是十分名贵。可想而知他的身份并不简单。 此时一听这名少年的叫骂,他反倒清醒了一些,一把推开了身旁的两名姑娘,三两步之间走到了那白衣少年的面前,道:“你是谁。竟然敢骂我?” 那白衣少年看着醉汉的体型,与他一身风雅的打扮极是不衬,当即不屑道:“我叫谢灵河。你……“ 谢灵河一句话没有说完,那醉汉就猛地一拳向他打了过去。一时一股猛烈的风压吹动四方。 砰—— 白衣少年当即拔刀,刀身平举,将这一拳险之又险地挡了下来。 “哦!你竟然能够挡住?”那醉汉有些意外。 这时一旁的宾客们议论纷纷。 “这二人,竟然都是真气境十层龙虎之境的修为?不过他们竟然敢在这里闹事?这可是风家的地盘!” “嘘!小声点,那喝醉的人,乃是海家大公子海信的好友,名为刘喜。据说天生蛮力,极得大公子海信的信任。其人嚣张跋扈,不是一般人可以招惹的。这谢灵河,看来是凶多吉少啊!”一名宾客叹道。 方轻寒站在高处,自然将一切都尽收眼底。而他的又是何等的耳聪目明,这些议论声也逃不过他的耳朵。 “一门三家。海家?就连三家之中一名公子的亲信,也能如此嚣张跋扈?可想而知这三家的底蕴到底有多深厚。方海平能够攀附到神霄门,想来是极有本事了。难怪他这么不遗余力,就算要将方含霜送给神霄门少主做小妾也在所不惜。神霄门的实力一定比湖阳剑宫和青魔宗还要恐怖!” 方轻寒在心中作下了定论。 而此时下方的争斗还没有结束。那白衣少年谢灵河听了宾客们的议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不过是一时口舌之快,哪里会想到给自己惹下了滔天大祸。但是若要他此时低头,那也太让他难堪了。 刘喜已经看出了谢灵河的窘迫,心中有些享受,他横行霸道这么多年,鲜有人敢对他如此挑衅。 他当下嘲笑道:“谢灵河?谢公子?你不是很有能耐吗?挡下了我这一拳!怎么在那里脸色如此难堪啊!你若是害怕,就从我的裤下钻过去,我今日就放你一马。” 这时相思小筑的一名中年女子跑了过来,人称她为风三娘,据说是风家的远亲,替风家打理这相思小筑。 风三娘笑意盈盈地走到了刘喜的面前,道:“刘喜,刘大公子。今日是什么事情惹得你雷霆怒火呢?相思小筑这些日子来,可没有亏待你啊!” 风三娘一出来,就引起了刘喜的一阵忌惮,但是他还是不动声色地近近嗅了一口风三娘身上的香气之后,淡淡笑道:“刘喜只是有些挂念三娘的。本来只是喝了两壶小酒。却不想有人败兴。这才出手教训一下他罢了。” 风三娘说话之间,已经示意那谢灵河退去。谢灵河顿时如蒙大赦,连吃饭也不顾了,丢下了银两抱住怀里的刀,转身就走。 刘喜听到了声响回过头来,神色有些愠怒,风三娘却缠住了他,道:“刘大公子不要生气。相思小筑是做生意的地方,平日里也得到刘大公子的照顾,刘大公子就不要让我难做了。不如,我们接下来去房间里聊一聊?” 这一番刻意的行为不由惹人联想,就连刘喜也有些眼色迷离起来。不过下一瞬,他就说道:“让我不闹事,也可以。我昨日在这里待了整整一夜,本来是极为满意的。不过,昨日那秋思姑娘着实让我有些败兴,今日就让她来陪我吧!” 风三娘顿时笑道:“刘大公子说笑,秋思虽然在我相思小筑歌舞,但是素来都不做风月之事。你这要求有些让人强人所难了。” “那么……她令我如此败兴。而刚才那小子让我如此难堪,这事情就这么算了?”刘喜狡黠地看了风三娘一眼。 就在这气氛尴尬的时刻,忽然从门口传来了几声惊叹,一身穿着素雅的方含霜迎面走了进来。 这一下,立刻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风三娘见此,更是觉得晦气。这秋思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么一大早就来到了相思小筑?她以前从来都是夜里才来,午夜就归,哪里这么一大早的来过。 这一下,可真叫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第两百三十二章 神霄门 刘喜见此,顿时眼前一亮。趁着风三娘一怔的时候,已经身形一转,向着方含霜一搂而去。 他眼中看着方含霜那盈盈一握的纤腰,看着打扮不同于平日夜里的“秋思”,心中已经起了无数的绮念。 方含霜不过才刚刚到此,根本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哪里会想到有这样的波折。眼看刘喜对她作出如此轻浮的举动。她就连想也没有想过,下意识地就是一巴掌打了过去。 啪—— 这一巴掌,没有打到刘喜的脸上,反而被刘喜一下子握住了她的手。 刘喜笑嘻嘻地说道:“秋思姑娘倒真是好大的气性,修为也不弱,竟然毫不犹豫地一巴掌就打过来了。只是不知道,你那方面的功夫,是不是也如此地高深呢?” 这一番明显的调戏顿时将所有人的情绪都勾动了起来。 方含霜面色娇羞,努力地想要挣脱刘喜的手,却发现刘喜力大无穷,无论她怎么用力也无法挣脱。 反而是刘喜更加不要脸皮地想要顺势将她拉入怀里。 就在方含霜羞愤欲死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了一道冷漠地声音。 “放手!” 刘喜不悦地回头看去,看到的是一名灰衣少年正冷冷地盯着他,同时一步步地走了过来。 “你是什么人?”刘喜有些恼怒,怎么又有人来坏他的好事?刚才的谢灵河已经仓皇逃走,眼前的这名灰衣少年,一定要给他点教训尝尝。否则这些不经世事的少年,还真的以为自己算是什么人物。 刘喜的眼色里满是愤怒,就好似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这一点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不少人纷纷在心里为方轻寒默哀。 一旁的风三娘见此,便知道今日事情有些难办了。立即向方轻寒频频投去眼色,想要这名少年知难而退,不要再触怒刘喜。谁知道这灰衣少年根本视她于无物,眼神之中格外的坚定。 这莫非是一门三家之中哪一家大人物的公子,看他的气质就如此不凡,来历想来也不简单。 但是风三娘想来想去,这一门三家之中所有的公子她都认识,却怎么也想不起方轻寒这一号人。 不光风三娘如此想,就连刘喜看着面沉如水,步步走来的方轻寒,心里也打起了警鼓。 刚才这名少年明显知道他的身份,却还是如此的不屑一顾。莫非他真的有什么来历? 小心驶得万年船,在这故君城之中最不能得罪的就是一门三家的大人物。刘喜能够混到如今这样的地位,自然是最懂得察言观色的。 这一次,刘喜再次慎重地问道:“公子是什么人?” 刘喜的忽然服软,令四周围观的宾客和风三娘都有些猝不及防,不由都以为方轻寒有什么显赫的来历,被刘喜认出来了。当下一个个沉住了气,越是这样,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恐怕就会越精彩。 方轻寒并未有什么想法,见刘喜一而再的问自己的名字,当下说道:“我叫方轻寒。我再说一次,放开她。” 方含霜乃是方轻寒的远亲,可以说是表姐。就算二人的关系再不好,也不是刘喜可以调戏的对象。 方轻寒此刻的内心狂暴如雷,若不是因为一颗明镜止水之心的镇压,恐怕早就忍不住出手了。 刘喜这时心中舒了口气。这灰衣少年姓方?整个故君城之中,又哪里有姓方的显贵。 先前还被这方轻寒的虚张声势吓到了,这不由让他的心里更加的暴怒。 刘喜一把抓住了方含霜的手,看着步步逼近的方轻寒,就想将方含霜彻底地抱住,以此来刺激方轻寒。 却想不到他才刚刚动手,方轻寒就身形一动,瞬间跃进了几步。轻轻一推一送之间,就将刘喜往前带了几步,轻而易举地从刘喜的手中将方含霜救了下来。 方含霜无辜遭此一劫,自然觉得无比的委屈。此刻看着方轻寒,心中一时无比的温暖。今日若不是方轻寒,那她的下场也就可想而知了。 身后的刘喜被方轻寒的巧力一带,差点就摔倒在地。刚才他的一股蛮力竟然根本无法撼动方轻寒。 方轻寒的力量仿佛山岳,这不由让他有些惊惧。他哪里会想到,方轻寒如今已经融体境二层骨鸣之境大成,力达万斤。 以刘喜的区区天生蛮力,又怎么可能与方轻寒角力。 刘喜戒备地后退了几步,忽然觉得手腕处一阵的绞痛,这才发现有一股真气如同针芒刺入了其中,一时让他浑身大汗,面色有些狰狞。 方轻寒并没有回头,这不过是他用使用小神通贯日,以极为细微的一道融阳剑意刺入了他的手腕。 虽然不致命,却能够让他疼痛难忍。至少也得百日,这真气才会自行消散。 方轻寒道:“今日只是小惩大诫。你的一番所作所为,自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可以任你欺辱的。” 方轻寒说话之间,拉着方含霜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不顾脸色铁青的刘喜,转身就走。 今日,还需要去海霜帮见一见方海平。 就在方轻寒二人走了之后。 刘喜忍住疼痛,神色狰狞地看了四方所有人一眼,道:“今日之事,谁也不许向外说。否则,我一定让他后悔生在这世界上?” 顿时相思小筑之中噤若寒声,四方宾客连大气也不敢喘。姑娘们更是不敢得罪刘喜。 风三娘神色变幻,想了好久,终于决定将这件事报告给风家,以她的身份,实在是不好处理这件事情。 刘喜在愤恨之中,又看了所有人一眼,这才匆匆离去。 离去之时,他一边擦着冷汗,一边喃喃道:“方轻寒?你今日敢这样羞辱我。我必然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还有那秋思?那你贱婢,竟然敢跟着那方轻寒一起走,我要你们都给我死!” …… 方轻寒和方含霜从相思小筑走了出来,走在长街之上,气氛有些微妙。 方轻寒的神色淡然,对刚才之事绝口不提,就好似做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不过在他身后的方含霜就有些不安了,想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提醒方轻寒。 “那刘喜虽然修为不过与我相当,但是在海家极有能耐,你这样为了我得罪他,有些不妥,日后一定会受到他的报复。不过今日说到底,也是因为我你才会遭到他的嫉恨。去了海霜帮之后,你还是尽快离开吧!” 方轻寒淡淡道:“今日是我叫你来的,否则你也不会遭此一劫。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救你。那刘喜不过只是一个小人。我还不放在眼里。你就放心吧!况且,我于这故君城不过是一个过客,很快就会离开。倒是你,日后有什么打算。这方海平不愿意庇护你,刘喜又是你的仇人。不如,我带着你走吧!这故君城也没有什么值得眷恋的。” 方轻寒原本就只是在故君城住上一晚,所要去的地方乃是武神宫,自然不会在意此地的纷纷扰扰。 可是方含霜的脸色就有些变幻起来,道:“我走不了的。这四方城门,都被神霄门把持。神霄门的少主早就钦点了要我侍奉枕席。这几年来,他们也只是抱着戏弄的心态,在等待我服软而已。我若是想要出城,就必然会和神霄门起冲突。” “神霄门?竟然如此霸道?”方轻寒皱眉道:“不知道这神霄门到底实力如何。” 方含霜道:“这神霄门,弟子其实不多,也就三百而已。但是修为却高得不可思议。据说神霄门弟子无内门外门之分,都是至少有融体境的修为,真传弟子更是一个个都身怀上品玄阶武学,可谓强大到了极点。但是神霄门最为强大的,却还是他们的门主和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殿的殿主。据说四殿殿主都是融体境八层元丹之境。而神霄门的门主,据说已经达到了星灵境的修为……在整个故君城,也就只有风家的家主风清云可以和他比肩!” 方轻寒听到这里,不由为这神霄门的实力暗暗咋舌,怪不得在别人口中云渊城只是偏远之地。就在这一个故君城之中就有两名星灵境的修士。这整个天下,星灵境的修士又该有多少? 而武神宫能够成为天下人向往的武学圣地,又有何等强大的力量? 方轻寒原本以为自己的修为已经足够行走天下,这一刻忽然又发觉自己是何等的渺小。 与武神宫相比,暗殿能够与武神宫争斗这么多年,又是何等的强大。 日后若是想要报仇,必然还有一条极长的艰辛道路。这绝不是一条简单的路。 但是方轻寒却从未想过放弃。 此时继续前行,方轻寒也不提离开故君城的事情了,凭借自己如今的修为,确实无法保护方含霜离开,就算是冲出了城门,也一定会遭遇神霄门的截杀。 如今想要保证方含霜的安全,看来就只有去和方海平谈一谈了。与神霄门这样的存在相比,方海平还是比较容易对付的。 第两百三十三章 海霜帮 一路沉闷了许多的方轻寒,很快就顺着相思河而下,来到了一栋豪华的宅子之前。 远远望去,就能够看到门匾之上烫金的几个大字——海霜帮。 宅门虽然紧闭,但是大门两旁站着两名穿着蓝巾的中年汉子,更可以看到院子里有一根高瘦的红竿上,一面蓝色的旗子迎风招展。 不得不说,海霜帮已经脱离了流氓的范畴,看起来更加象一个步入正轨的帮派,由此可以看出,方海平还是很有手腕的。 方轻寒带着方含霜来到了海霜帮的门前。 那门前的两名中年汉子顿时眼睛一亮,顿时迎上前去,对着方含霜微微一礼后,恭敬道:“含霜姑娘。你回来了?” 当初方含霜离开海霜帮如此决烈,谁也没有想过她会心平气和的回来。这几年方海平虽然暗暗逼迫着方含霜,但是也没有做得太过分。谁都知道,方含霜在方海平心里是有一些地位的。 退一万步讲,神霄门的少主看上了方含霜,一旦方含霜嫁入了神霄门。那可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 谁敢得罪她? 方含霜淡淡地看了两名中年汉子一眼,道:“秉真,全庆之,你们进去禀告方海平,就说我来了。” 全庆之看了一眼方含霜,又疑惑地看了一眼方轻寒,嘴上却绝口不提任何事,只是低着头进门禀告去了。 方轻寒站在方含霜身后,也不说任何的话,只是向着门内森严的景象看去,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很快,全庆之回来了。 “含霜姑娘,帮主请你进去。已经在大厅等你了。” 方含霜看了方轻寒一眼,得到了方轻寒肯定的眼神之后,这才点了点头,示意全庆之带路。 全庆之看着方含霜拘谨的模样,疑惑地看了方轻寒一眼,方含霜的心高气傲谁人不知。这少年竟然值得含霜姑娘另眼相待? 尽管心中有疑惑,全庆之还是引着方轻寒和方含霜走进了海霜帮,很快,就步入了大厅。 方海平先前得到了全庆之的禀告,早就知道有一名少年跟在方含霜的身旁。不由有些恼怒,他认为这或许是方含霜喜欢上了那名少年。否则,又何须带着那名少年到此! 她,是来摊牌的? 只是,到底是哪家的少年。竟然敢插手海霜帮的事情,竟然敢和神霄门的少主抢女人?这份气魄倒是值得欣赏。 所以当方轻寒走入大厅的时候,方海平的眼睛就一直盯着他一动不动,隐隐之间觉得方轻寒眉宇间的轮廓有些熟悉,但是就是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他。直到二人坐下之后。 方海平立即问道:“含霜,不知道这位公子是谁?今天你回到海霜帮,是想通了吗?” 方含霜淡淡道:“方海平。莫非你真不认识了吗?他可是与我们一脉同枝,也姓方!” 此言一出,方海平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这天底下姓方的与二人有关系的少年,这世上只有一个,就是当年被他们抛弃在云渊城的方轻寒。 回想当初方轻寒的模样,方海平依稀能够从眉宇之间认出一些痕迹,心中也就更加印证。 方海平不屑地看着方轻寒,冷笑道:“当初的那名丧家犬终于从美梦之中醒过来了?明白自己不可能报仇之后,终于选择离开了云渊城?” 方海平说话之间一直盯着方轻寒的脸,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到惶恐的表情。他下意识的认为方轻寒如今是来投奔自己的。毕竟十四年过去了,在他的印象之中方轻寒的模样还定格在五岁那年。尽管倔强,但是身体虚弱,只凭借一腔热血,又能够做成什么事? 看着海霜帮里的一草一木,方海平的心中充满了骄傲。只是十四年间,他就从蝼蚁一般的存在,成为了人上之人。今后,他还要爬得更高,谁也无法阻止。 方海平城府极深,这些并没有写在脸上,但是话语之中的厌恶,任谁都可以看得出来。 几名守在大厅门前的帮众,也不由心中一阵耻笑。看来此人与帮主有些关系,如今是来“认亲”了。但想要攀附上冷血暴戾的帮主,哪里是这样容易的事情? 方轻寒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情绪波动,事实上方海平如今的成就虽然算得上功成名就,但是在他的眼里还算不得什么。 就算方海平再在他的面前炫耀,也不会让他有任何的想法。海霜帮固然强大,但是就算比起青魔宗,也不过只是一个蝼蚁而已。 方轻寒连暗殿都敢招惹,又岂会将故君城之中一个最下等的帮派看在眼里? 方轻寒不咸不淡道:“不要用你的眼光揣测我。我当年说过要做的事情,自然不会食言。我已经替方家报仇了。那湖阳剑宫中的罪魁更是亲眼死在我的面前,只是他的背后还有人,我才会离开湖阳剑宫。今日来你这里,不过是有一桩事情和你谈,你叫你的人退下吧!” “荒谬!”方海平听完,看着方轻寒一副不温不火的模样。当即心中大怒,他可不信方轻寒的信口雌黄。当年方家一夜覆灭,这件事在他的心里同样是一个疙瘩。又怎么能够听方轻寒如此自吹自擂。 “你算什么东西?就凭借你的资质,就凭借你这十四年所做的事情,你以为你可以做到这一步?” 方海平转头看向了方含霜,继续说道:“含霜,你不会已经相信了吧?” 方含霜心里自然有些怀疑,但是到了此时,她也不得不选择相信。因为从方轻寒的神情中她感受到了一股真挚,当日他一定没有骗她。他没有理由这样做。 方含霜面色冷淡,沉声道:“你信与不信。事实上就是如此!” 方海平神色一沉,示意一旁的帮众退去。转眼,大厅中就只剩下了这昔日从那一片血海之中逃出的三名方家稚子。 方轻寒也不做作,淡淡地饮了一口茶水之后,说道:“方海平,我不管你信或者不信。这都不重要。今天我来找你,只是为了方含霜的事情!” 方海平的神色一直有些低沉,此时听到方轻寒煞有介事地跟他说话,当下冷笑道:“你刚才的一番戏言我就当没听到,你也别打算继续用这件事来糊弄我。至于你?莫非今日是来做英雄?想要插手我海霜帮的事情,你以为你能够凭借什么?” 方海平对方轻寒极为厌恶,当年就是如此,现在更加不遗余力。 眼看方海平写在脸上的不合作,方含霜就算知道方轻寒修为不凡,也还是有些担忧。毕竟她只见过方轻寒出手过一次,知道他的修为至少也在融体境一层五练之境以上。 可是在海霜帮之中,融体境一层五练之境的就有四人。若是方海平不听劝,方轻寒岂非要以一敌四? 退一万步讲,就算方轻寒胜了,之后还要面对神霄门。 方含霜不知道为何先前自己那么容易就相信了方轻寒的话,就此将他带到了海霜帮。此刻想到这些,不由心乱如麻。 方轻寒可不知道方含霜的心中所想,他今日到此不过是想化解方含霜和方海平之间的仇怨,并且希望方海平能够给出一些承诺。可是如今看来,方海平似乎没有这样的想法。 权利能够腐蚀人的内心。方海平显然已经病入膏肓。或许,今日真的来错了。 但是,方轻寒还是不死心的再问了一次。 “方海平,你真的不顾惜情谊,一定要让方含霜下嫁给神霄门的少主了?你这样做,对得起你的父母,对得起方府的上上下下吗?还是权利真的在你的心里那么重要?你一门心思的攀附神霄门的少主,由此就要出卖你的良知吗?” “良知?”方海平不屑道:“方轻寒,你和我说什么良知?你除了那满口胡言以外,根本就一无是处。也不知道有什么勇气踏入海霜帮的大门。说来如此,告诉你一些事情也无妨。 “当年,在来到故君城之后,我就暗暗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不会让方家的血案重演。我必须无比的强大,才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所以我必须不惜代价的往上爬。你说权利能够给我什么?权利能够给我带来修为,神霄门就是一条捷径,而且不是谁都可以走的捷径。事到如今,你竟然要来妨碍我?” 方轻寒看着方海平癫狂的模样,心里更加不屑,道:“这就是你如今的嘴脸?为了这些不惜代价地抛却了良知。就连人也不做了……” 方轻寒还未说完,方含霜就一脸黯然地打断道:“方轻寒,不要再说了。或许这就是他心中的想法。但是我还是想问一问,这些年来,我视你为兄长。可是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知道那神霄门的少主的嘴脸吗?他一旦玩腻我之后,就会将我养在神霄门里不管不顾。从此形如傀儡!这不是我要的生活。” “可是,你将一生吃穿不尽,锦衣玉食。甚至你再也不用担心任何事情。这些都是好处。为何你偏偏看不到呢?嫁给他,我们就能拥有一切!”方海平反问道。 第两百三十四章 不合 “够了!”听到这里,方轻寒已经有些镇怒,方海平已经执迷不悟到了这种程度。今日再说什么都已经无用。 想不到区区十四年,竟然可以让人有如此惊人的改变。当初方海平虽然品行不端,但是对于亲情可不会这么不屑一顾。 方轻寒拉住了方含霜的手,道:“走吧!此人已经无可救药。你的事情我会另想办法,你也不必继续求他什么。” 方含霜迟疑地看了方轻寒一眼,她如今唯一的选择就是跟在他的身后。当下她将头埋得很深,一眼都不想再去看方海平。 海霜帮?由两人的名字构成,如今他却只想用她来成全他的前途。这是何等自私的事情。 或许她的心中早就不应该存在憧憬。从那一天她从海霜帮出走的时候,他逼迫她不得不入青楼成为一名歌姬的时候。所有的感情,早就覆灭! 方含霜对方海平的态度心如死灰。 方海平此刻面沉如水,看着方轻寒拉着方含霜走到了大厅的门口,当下淡淡笑道:“今日既然来了?又想要走?也未免太不把我一手创立的海霜帮放在眼里。方轻寒,时隔这么多年,你既然来了,我怎么会不好好的招待你呢?” 话音刚落,从正厅门前两旁的建筑之中,忽然涌现出了百来名帮众,各自手持着不同的武器,拦住了方轻寒二人的去路。 方轻寒看着这一幕,不由冷笑,一言不合就要用这么下三滥的招数了吗?这方海平,就算外表再怎么儒雅,到底还是流氓的脾性。 方轻寒转头道:“方海平,这就是你的手段?修士之争,可不是人多势众就可以弥补的。” 方海平淡淡一笑,从来到这里,这方轻寒就满口大话,信口胡言,到了此时还要强作镇静? 他方海平努力了这么多年,一手创建了海霜帮,凭借着海霜帮的强大和对神霄门的攀附,不知道收集了多少珍贵的药材宝物,才将修为提升到融体境一层骨鸣之境。 那方轻寒根基薄弱,资质平庸,在云渊城浪费了这么多年。在湖阳剑宫和青魔宗的仇人的眼皮下,哪里能够得到什么机缘?又凭什么和他相比。 方海平感受不到方轻寒的气息,也只当是他的气息太过薄弱,根本就不当回事。 方轻寒淡淡笑着,看着眼前的百名帮众,也不取剑,对着身旁花容失色的方含霜道:“放心好了。今天我随你来,就能带你离开!谁也不能阻拦我们。” 话音刚落,就有十多名帮众冲了过来。 方轻寒伸指一弹,一道无色的剑气从指尖出现,刮起了一阵大风,吹动四周无数人的衣襟。 铛—— 铛—— 只见那率先冲过来的十多名帮众手中的武器,纷纷被这一道剑气击碎,从而楞在了原地。 而其他的帮众,则是一个个惊疑不定地站在原地,根本就不敢动作。以方轻寒刚才的手段,可以在瞬息之间将他们斩杀,甚至连反应过来都做不到。 四周静默无声,方含霜也不可思议地看了方轻寒一眼。尽管知道方轻寒的修为高深, 但是她对这样的手段简直闻所未闻。 弹指成气剑?这是什么手段? “竟然修炼了锻体功法?以剑意为根基,以指为剑,弹指成气?方轻寒!想不到你竟然有了融体境的修为?”方海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的眼界自然要比方含霜高上许多,了解的事情也多了许多,自然一眼就将方轻寒的手段认了出来。 方轻寒不动,他只是想要尝试一下困龙剑体的威力,如今使来,倒也算满意,对于方海平的话根本就不搭理。 他再次拉住了方含霜的手,拽着她一步步前行。两旁的海霜帮帮众,根本就无一人敢去阻拦。 大厅中的方海平无比的暴怒,竟然在此刻身形一纵,就向方轻寒身后跃去,对着方轻寒的背后猛然一拳。 这一拳引动无数风雷,一时轰然炸响,在方海平的拳上形成了一个雷鸣般的拳套。毫不怀疑,只要被这一拳击中,就会被雷霆轰然炸裂开来。 “小心!”方含霜察觉到了这一拳,当即提醒道。 方轻寒微微转头,眉头一皱,却只向身后推了一掌。 以掌迎拳。 掌未至,风先到。 方海平只感觉到无数道剑意从方轻寒这一掌中涌来,一时刮得他的脸都有些生疼。 那浩瀚无匹的剑意,给了他一种根本不能力敌的感觉。 砰—— 拳掌相对。 方海平手上的那雷霆拳套轰然炸裂,顷刻消弭,随后他更是退了三步,嘴角出现了一道鲜血,脸上无比的吃惊。 “帮主的无极雷鸣拳,可是玄阶上品武学,这是从神霄门之中学来的。竟然被这少年如此轻而易举的破去了?” “这怎么可能?刚才那少年,似乎根本没有使用任何武学啊!” 一时四周的帮众无比的震惊。 方轻寒面容不改,以他如今领悟了心剑之后的实力,已经足够斩杀融体境三层通幽之境的修士。之前以困龙一剑,不过只是能够困住融体境三层通幽之境的修士罢了。 这一杀一困之间,有本质上的差别。但是融体境三层通幽之境的修士可以凌空虚度,若是一旦战斗起来,那修士一直避而不战,方轻寒也没有办法。 这就是修为上的优势。 如今方轻寒修为比方海平高了一个层次,面对方海平那拙劣不堪的武学,自然应付得无比轻松。 以困龙剑体的神异,以掌为剑,就足以将方海平震退。这也是因为方海平这些年来挖空心思去发展海霜帮,攀附神霄门,而没有将心思留到钻研武学之上的原因,这才有了方轻寒刚才那惊人的一掌。 方海平面色不堪,被方轻寒如此逼退之后,他就已经明白方轻寒已经今非昔比。 事到如今,他反倒不慌,心中更是有些欣喜。 方海平也不顾嘴角的鲜血,咧嘴笑道:“方轻寒?想不到你如今竟然有了这样的修为?怎么样?不如加入我海霜帮?我们兄弟两人一起在这故君城闯荡?凭借你我联手,一定能够大有作为。” 方轻寒默然不语,此时的方海平已经听不进任何的话,就如同陷入了魔怔。此时他竟然如此痴人说梦? 方轻寒拉着方含霜转身就走。 “你若是答应我。我可以给含霜一个安身之地。事后含霜也可以由你来照料。我看得出,你还是比较在意他的。含霜已经被神霄门少主钦点,不可能离开这故君城,你若是真的想要保护她。那么,加入海霜帮就是最好的做法!” 身后的方海平还在继续相劝。 方轻寒也知道他说得有几分道理,但是他却没有任何的动摇。这故君城不过是旅途之中的一处罢了,他根本就不可能在这里停留。 方含霜却忽然停下了脚步,她拉住了方轻寒的手,忽然说道:“方轻寒。谢谢你!” “你?”方轻寒有些迷惑,不明白方含霜为何忽然停了下来。 方含霜转头看向了方海平,忽然从眼角划出了几滴晶莹的泪珠。 “方海平。当初年少相依,多少痛苦的关头都过来了。事到如今,我根本难以想象到你会这样对我。所以,从今往后,这海霜帮我再也不会来了。我与你恩断义绝。既然你想要去攀附神霄门,那你就去吧!我不会再过问你的任何事情。” 方海平被方含霜一骂,神色有些动容,似乎有些惭愧,但是下一刻就平静了下来。 “含霜。就算你认为我做错了。我也不会认错。我自然有我的坚持,我自然有我的打算。这世上最重要的东西,就是你们不屑一顾的权势,有了权势就会有一切。你以后一定会明白的。” 方海平也知道今日拦不住方轻寒,也就没有再出手了。 但是话音刚落,就听到从远处传来了一道声音。 “方帮主这一番话,老夫听来倒是有几分道理。只是,方帮主今日所做似乎有些过分了,这位方轻寒和秋思姑娘,可是我们风家的贵客。方帮主如此刀剑相对,是什么道理?” 方海平顺着这声音看去,当即看到了一名白衣老者,身后跟着两名壮汉走了过来。 “风清山?风家的五名长老排名第五?他来这里做什么?”方海平脸色一沉。 四周的帮众们也认出了这名老者的身份,纷纷将武器收了起来,作出了恭敬的模样。 故君城中,一门三家。就算神霄门和风岳海三家势成水火,但也不是常人可以卷入的。 就算是海霜帮,也不敢真正卷入一门三家的争斗。 方海平只有强压怒气道:“风长老到此,真是有失远迎。只是我与方轻寒和含霜本是一家。我们自家的事情,风长老就不要插手了吧?” 风长老哈哈一笑,他身后的一名壮汉走了出来,朗声道:“方帮主这是哪里的道理,自家的事情还需要刀剑相向吗?若是我们来迟一步,恐怕你就要群拥而上了!是不是这个道理。实不相瞒,方公子是我们的朋友,也是方家的贵客,我们风家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说话的这人,正是当初带着方轻寒来到故君城的童山。而他身后的那名壮汉,自然就是他的弟弟童地。 第两百三十五章 海家和风家 方轻寒随着这风家三人走进来的时候,就停下了脚步。目光一直在这童山和童地的身上。 他与这二人是有些交集。不过也只是萍水之交。为何他们会这样巧合的出现这里。 这时方轻寒身旁的方含霜轻声道:“相思小筑的风三娘是风家的人。想必是她无法处理你和刘喜的事情。将你的事情上报给了风家五长老风清山。所以……” 方含霜说道这里,也有些疑惑,她哪里知道方轻寒和童家兄弟的一面之缘?只是想来方轻寒和刘喜的事情,不应该会惊动风清山,为何他会到这里?还有那方家的门客,为何会说方轻寒和她是风家的贵客? 只是方轻寒没有去辩驳童山的话,她也不好去开口说话。以她如今微薄的身份和修为,是没有资格在这里说话的。 方轻寒转头看了一眼童家兄弟,心中千回百转,从这名老者来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不能轻松从这里离开了。 那风清山的目光如刀似剑,似乎正在暗暗打量着自己。而他的修为应当也只有融体境三层通幽之境。 但是他又远远比昔日与自己一战的上官轩要强上许多,仅凭气势就远远不是上官轩可以相比。 这风清山此来,必然有他的目的。虽然童家兄弟说自己是风家的贵客,但是方轻寒却根本就不当一回事。 他与童家兄弟萍水相逢,一路走来也没有建立多少感情。童家兄弟凭什么为他出头。 想到这里,方轻寒淡淡一笑,他倒是想看一看,这风家长老风清山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而另一方,方海平的脸色就有些不好了,童山的意思分明就是硬要插手此事,而看他们的态度,也是一定要力挺方轻寒。 若是方轻寒一番恼怒,选择了对海霜帮出手。那么风家就可以顺势以此为借口铲平海霜帮,他多年来的心血就会付诸东流。 想到这里,方海平只能对方轻寒投去一道恳求的目光。 方轻寒也明白他的意思。虽然他与方海平多有仇怨,但是到底二人都姓方,若是如此下作,日后又怎么面对方府那三百余亡魂? 方轻寒转头道:“童兄。今日多谢你们来此帮忙。不过,这件事你们就不用插手了。我与方帮主已经将所有的事情圆满解决了。” 童山同时有些迟疑,他身后的风清山则是含笑地看了方轻寒一眼,示意童山后退。 风清山道:“原来是这样。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添乱了。其实今日此来,还有一桩事情,想请方公子去风府做客,不知道方公子意下如何?” 尽管风清山面色含笑,但是方轻寒还是感受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寒意。这风清山绝对没有安好心。 只是,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仔细想来,自己进入了故君城,似乎和风家再也没有交集,也不可能得罪了他。 方轻寒盯着风清山看了许久,可以看出他眼神之中的意思。若是自己拒绝,他一定不惮出手。甚至恐怕自己身后的方含霜也要遭殃。 若是一去,这必然是龙潭虎穴?但方含霜也不可能留在这里,必然要带她同去?若是去了风家,难道还能由自己做主吗? 方轻寒暗暗思考之时,远处忽然又响起了脚步声,仔细一看,竟然是刘喜点头哈腰的跟在一名少年身后走了过来。 少年一身蓝衣,长得倒是英俊潇洒,身后还跟了两名侍卫,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竟然是海家大公子海信?跟在他身后的那两名侍卫,莫非不是徐子涛、李太君两位前辈?据说修为都已经有融体境三层通幽之境?怎么今日他也来我们海霜帮了?”一名帮众迟疑道。 方海平就算心中再是不愿,也只能迎难而上,赔笑道:“见过海信大公子,不知道,海公子今日来我海霜帮有何事见教?“ 海信不屑地看了方海平一眼,只说了一个字。 “滚!” 当下方海平脸色惨白,只能退后几步站在一边。这海家大公子的事情,他还真不敢掺和。 恨只恨他的靠山神霄门的少主不在这里,否则这些人哪里敢如此放肆? 这时刘喜四下望去,总算发现了方轻寒的身影,捂着那只痛苦不堪的手掌的同时,指着方轻寒大骂道:“公子,就是这个畜生羞辱我的。快杀了他!” 海信低低看了刘喜一眼,向着方轻寒看去,伸手一挥,也不顾其他人在场,只说了一个字。 “杀!” 徐子涛和李太君顿时从海信身后走了出来,向着方轻寒靠去。 但是同时,童山童地兄弟先前靠了一步,风清山沉声道:“海公子你也未免太霸道了吧?这方公子乃是我风家的贵客,你如此轻易打杀,未免也太不将我们风家看在眼里了吧!” 海信自然早就看到了风清山,但是他这时还是装作才看到的模样说道:“原来风长老在这里,刚才还真的没注意。原来那人是风家的贵客?我看,是不是风长老认错了?此人分明是先前冲撞我的贼人,我今日到此,就是为了杀他。这一个贼人,想来也没有资格进入风家的府邸吧!” 方轻寒看着海家和风家角力,倒是没有任何担心,这双方都心怀不轨,如今有了冲突,这才算好事。 当下他也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气定神闲地站在了一旁。 方含霜可就没有这么淡定了,一直攥着方轻寒的手一动不动,同时低声道:“方轻寒。这……如果一会儿发生了什么事,你就先逃吧!那刘喜一定是为了我而来的。” 方轻寒淡淡笑道:“不用担心!那风家不会这么轻易地将我交出去的。” “想不到你与风家竟然有如此身后的关系?”方含霜有些惊喜,但还是极为担忧,她忽然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透方轻寒了。 他先前不是说,他是昨日才进入故君城吗?到底什么时候,他竟然成为了风家的座上之宾? 方含霜不断地联想。但是她想来想去也不会想到,风家和方轻寒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 方轻寒之所以那么兀定,就是因为今日风清山来得突兀。他如此前来,一副非要自己随他去方家的模样,显然是有所图谋。 这一点,决不会因为眼前的海家大公子海信而有所改变的。 风岳海三家,以风家为首。但是看眼前的海公子,却没有半点要给风清山面子的模样,也不知道是风清山威望不足,还是风家并没有想象之中那么令岳海两家信服呢? 这三家自然也会有争斗,本来以为他们自然表面上会和和气气的。却没有想到竟然如此冷眼相待。 如此冲突的三家,竟然也能联合在一起对抗神霄门?由此可以想象,神霄门是何等气势凌人? 另一边的风清山,此刻脸色极为不好,但是他却没有退步。平日里他可以退步,但是今日的事情,乃是大长老亲自交代的,可不能有半点差池。 风清山一个眼神,身后的童地就开始不动声色地用血玉简来联系风家的大长老,想要将这里的事情向他禀告。 而风清山则清了清嗓子,淡笑道:“海信大公子说笑了。我风家应该是没有认错人,想来是海信公子认错了。风公子昨日才入故君城,一直和我在一起,哪里会有时间去冲撞海信公子?” 这一番话,显然就是信口胡言了。由此也可以看出,风清山是铁了心要保住方轻寒了。 方海平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转头看向了一脸心平气和的方轻寒,心中不断地翻涌。 这方轻寒竟然有如此的能量,能够让风家的长老替他如此辩驳,甚至不惜得罪海家大公子海信? 这风清山可是有名的胆小怕事,为了方轻寒可以做到这样的地步?看来,方轻寒的身上有秘密? 而且这个秘密绝不简单。 方海平如此想到,也不由开始后悔他先前应对方轻寒的恶劣态度了。只是,如今还有补救的机会。 只要方含霜还在方轻寒的身边,他就一定有机会去说服方轻寒。由此,一定能够得到他身上的秘密,从而献给神霄门少主。少主一定会对他多加赏赐的。 先前对他盛气凌人的海信,还有不将他看在眼里的风清山,日后终有一日,一定会匍匐在他的面前。 方海平在心里暗暗立誓。 “哈哈……”海信的脸色更加的不可一世,竟然几步之间走到了风清山的面前,讥讽道:“你是说我的眼睛有问题?还是说你的眼睛有问题?我会看错?风清山?你算是什么东西?我先前给你一点面子,那是顾惜风家的颜面。你一个区区融体境三层通幽之境的废物,如今已经六十来岁了,若不是因为你的血脉,你有资格成为风家的五长老吗?今天我告诉你,我一定要那方轻寒的性命!你能如何?” 风清山宠辱不惊,淡淡说道:“海信公子说得是。以海信公子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就与老夫修为持平,当真是天人之资。老夫是远远不及的。但是,我风家的家主风清云,如今已经是星灵境的修为,你如此辱骂我可以,但是不将我风家放在眼里?那可就是大错特错了!” 第两百三十六章 风子岳 风清山说完,海信就脸色一变,一是因为风清山的话确实不假,二则是因为风清山的态度。 海信阴着脸,沉声道:“风清山,你真是要与我为敌?” 风清山见话说到了此处,二人的仇怨也已经结下,便再也不顾及脸皮,堂堂风家五大长老之一,难道还怕了海家这大公子不成? 他不由冷笑道:“海信大公子的威名赫赫,谁人不知?风清山哪里敢与你为敌?只是这方轻寒和方含霜确实是我风家的贵客,风家忝为故君城三大家族,自然不能让贵客受了委屈!” 海信阴沉的一张脸转为阴霾,对风清山的放肆有些疑惑,但是更多的却是愤怒。他堂堂海家的大公子,海家下任的家主。这风清山不过是一个欺软怕硬,胆小怕事的人,今日竟然敢来顶撞他?若是这件事情传扬出去,岂不是会被家族里的一些人嘲笑?恐怕更是有些人听到了这件事会因为而怀有异心,那些兄弟姐妹们的动作会更加的疯狂。 想到这些,海信不仅仅将风清山恨到了极点,就连方轻寒也是憎恶有加。他原本不过是想出手教训一名小人物,竟然遭遇了这样尴尬的处境。。 徐子涛和李太君一直在等待海信的命令,看着大公子那不善的脸庞,他们就知道了大公子心中何等的暴怒。 果然,下一刻海信就说道:“给我上,我倒要看看,谁敢阻拦我!” 远处,方轻寒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一旁的方含霜忍不住拉了他一下。 “他们如今就要杀过来了。怎么办?以风清山和童家兄弟的修为,根本就挡不住这二人……” 方轻寒转头淡淡一笑,悄悄地指着风清山,道:“你看他的脸上何等自信。既然他已经与海信撕破了脸皮,又怎么会没有半点准备?放心吧。我们一定有惊无险。” 方含霜一看风清山,发现他的脸上确实没有半点担忧,方轻寒所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这才略微安了安心。 不过,她的心里还是极为紧张,看着徐子涛和李太君一步步走了过来,一时芳心乱颤。 徐子涛和李太君一直走了几步。 风清山和站在他身后的童家兄弟此时一动不动,不由引起了海霜帮帮众的猜测。 “怎么风清山雷声大雨点小,动也不动?他不是要帮这方轻寒吗?” “传闻这风清山胆小怕事?可是今日既然已经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就这么认怂了,传出去也太令人耻笑了吧?” 这些想法在他们的心中不断的回响,却无一人敢说出口。毕竟那是风家的五长老,谁敢当面得罪? 方海平平静地看着这一幕,他也和方轻寒有一样的想法,此时风清山的模样实在太过诡异,不可能没有后手。 海信能够成为海家的下任家主,自然也不笨,也明白风清山不可能没有后手,所以李太君和徐子涛靠过去的途中,他的掌下暗暗聚气,只要风清山敢有任何动作,他都是不惮出手的。 而他身旁的刘喜这时心乱如麻,虽然是他来找海信大公子出头的,但是如今事情的发展已经出乎了他的预料,海大公子竟然与风家五长老起了冲突。无论今日是哪一方胜了,他都无法避免被另外一方憎恶,这时他不由悔得肠子都青了。 刘喜憎恶地看着方轻寒,恨不得他们立即死在徐子涛和李太君的手上。要不是这个少年,他今日怎么走到如此地步。手上如今依旧火辣辣的疼,那是那名少年的独有手法,就连大公子手下的徐子涛和李太君都无法祛除。 想起这些,刘喜忽然拔出了腰间的一柄刀,也向着方轻寒走过去。既然进入无论如何都要得罪一方。 那就只能得罪风家了。他的靠山原本就是海信大公子,这个节骨眼儿上,自然要做些合适的事情。 这方轻寒,他要亲手将他斩于刀下。如此,才能平息心中的愤怒。 看着刘喜也一步步走了过来,方轻寒哑然失笑,更是动也不动。 前方的徐子涛和李太君停下了脚步,淡淡道:“如今你已是死路一条,有什么好笑的。” 方轻寒不屑道:“我笑螳臂当车,蚍蜉撼树。你说我是笑什么,笑某些蝼蚁自不量力。” “你……”刘喜从后走来,大怒道:“在海信大公子面前,你竟然还敢放肆?吃我一刀!” 这一刀提起,顿时风卷云涌,显得极为繁复。 繁复之中又化作了一道清亮的轨迹,一柄刀从中而来。 嘶—— 风萧萧。 “这是我风家的玄阶下品武学风云刀法?这刘喜从何得来?”一旁的风清山面色一凛,下一刻就明白了,能够得到风云刀法玉籍的人,必然不会是这刘喜,只有海信。 海信见风清山目光投来,只是面色含笑,三家武学管制都极严,但是也避免不了一些玉籍的流失。这风云刀法不过是风家的普通武学,海家怎么可能弄不到? 只是这刘喜使用得太过拙劣,简直不堪入目…… 刘喜却浑然不觉,他的心中只有沾沾自喜,看着方轻寒一动不动,认为方轻寒已经认命。 却想不到这迎面的一刀,被方轻寒微微伸指,金银蚕丝手红光一闪就挡了下来。 方轻寒捏着那一柄刀,淡淡道:“这是一柄中品宝器,当真是好东西。只是凭借你?还不配使用它!” 方轻寒的手如同山岳一般将那一柄刀夹住,刘喜面色通红也无法将刀从他的两指间抽出来。这也是自然,毕竟方轻寒的修为和武学完全碾压刘喜,更有万斤之力。 刘喜再怎么想当然,也不可能是方轻寒的对手。 刘喜身后的徐子涛和李太君纷纷皱眉,他们对于刘喜这个小人向来不怎么喜欢。但是此人善于溜须拍马,总能讨得大公子欢心,他们也乐见刘喜吃些苦头。 不过可以他们也可以感受到,身后的大公子的脸色越来越不善了。刘喜固然是一条狗,但是打狗也要看主人。若是这刘喜太过丢人,大公子的颜面上也不好看。 想到这里,徐子涛和李太君同时出手了,他们所用的乃是海家一套赫赫有名的玄阶上品功法,名为覆海决。 二人同时抽出了腰间的兵器,徐子涛持钩,李太君持鞭,同时向着方轻寒攻去。 这一套覆海决,最是能够增强修士的力量,无论是造化之力,还是天地玄力,天地凡力,都是一股力量。 覆海决虽然是玄阶上品功法,但是却极为罕见,根本就蕴含天地玄力。这套武学为修士增持的,乃是无与伦比的力量。 力量一旦达到了一定的程度,照样不逊色天地九玄之力,更不逊色造化之力。力能破巧,纯粹的力,能够破除一切。 若是无法破除,那就是力不够罢了。 传闻这套覆海决修习到了极处,甚至能够翻江倒海。当然,这海不是指大陆边荒的无尽之海,而是指大陆中的那些死海。 这覆海决,正是海家在故君城能够立足的根本所在。 徐子涛手中之钩,李太君手中之鞭,莫不是上品宝器,而他们对覆海决的使用,更是有一定的心得。 在融体境三层通幽之境的修为之下,更是露出了森森的寒光。 没有任何的异象,但是那股纯粹的巨力,就算方轻寒离得还远,也能感受一股巨大的威压。 甚至方轻寒脚下的石块,已经被这股威压碾压成为了粉尘。 方轻寒将方含霜护到了身后,以他的实力,足以将徐子涛和李太君斩杀。但是,此时他并未打算出手。 一是因为他要留下底牌,二是因为他发现风清山的脸色还是那么淡然。想来他也应该出手了。 这一钩一鞭之力,以方轻寒的感觉来看,恐怕不低于五万斤的力量。根本就不能够以纯粹的力量去抗衡。 方轻寒如今的万斤之力,除非将青魔九层练习到极处,才能使用十万斤的力量。而这覆海决,徐子涛和李太君显然连小成都没有修成,竟然也能达到五万斤的力量? 要知道,并不是谁都能凝成九尺龙虎之气,这徐子涛和李太君虽然修为高深,但是断然也不可能有九尺龙虎之气,所以他们的身体力量最多也就是六千斤。也就是说,还未达到小成的覆海决就可以增强八倍有余的力道?而青魔万重大成之后也不过只有九倍的力量! 这就是青魔万重身法和玄阶上品武学的差距?这差距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方轻寒心如潮水翻涌的同时,忽然从他的身后出现了一柄刀。 这柄刀出现得云淡风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却隐隐夹带着风雷。 直到一柄刀出现在方轻寒身前的时候,整个海霜帮的宅院上方云动云涌,雷霆轰鸣,一道惊雷落下。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雷霆降到了这一柄刀之上。 轰隆—— 徐子涛和李太君被雷霆一刀击退了五步,同时口吐了一口鲜血,差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而一脸云淡风轻的方轻寒身旁,忽然多了一道白衣消瘦的人影。 这个人,整个故君城都知道他的名字。 风家,风子岳。 第两百三十七章 请君入瓮 风子岳淡淡地看了徐子涛和李太君一眼,又转头看向了刘喜,淡淡道:“看到了吗?这才是真正的风云刀法。你刚才那丢人现眼的一幕,就别再使用我风家的武学了。否则,我定斩你不饶。” 刘喜面色惊恐,脚下一退再退。对于眼前的这个少年,他简直害怕到了极点。 刚才那雷霆一刀,在他的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风子岳?李太君,徐子涛,你们退下吧!”海信面色深沉地看向这名白衣少年,咬牙切齿道。 李太君和徐子涛立即退到了海信的身后,抹净了嘴唇上鲜血,将武器收了起来,低头垂目,竟然不敢有半点异动。 风子岳淡淡一笑,站在方轻寒和方含霜的面前,淡淡笑道:“海兄,别来无恙,方公子和方姑娘是我风家贵客,我是来接他们的!” 这句话前面是对海信的寒暄,后半句就是表明风子岳的态度了。 这就是风家风子岳的嚣张气度,就算是面对海信,也不退让半分。 海信的脸色极不好,在凤、海、岳三家之中,海家的他,风家的风子岳,岳家的岳不二,都是三家年轻一辈的翘楚。 但是风子岳却稳稳地独占鳌头。三人在家族的资源支持下尽管修为相当,但是风子岳的武学天赋骇人听闻,海信和岳不二根本无法企及。 这就造成了海信此时的气短。 他愤恨地看了风清山一眼,原来这个老狐狸早就通知了风子岳赶来。这个仇今日他记下了。 “走!” 海信不想在这里继续丢人,转身就走! 当下刘喜立即准备回到海信的身后,却不防海信转过头来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给我滚!” 今日此来的羞辱,都是因为刘喜。若不是因为刘喜,他哪里会来到这里!所以,此时他简直将刘喜恨到了骨子里去。 刘喜的脸上惨白无色,他已经得罪了风家,如今就连海信大公子都不愿意给他庇护,他哪里有半点生路? 回想他往日的嚣张跋扈,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那些人忌惮海信不敢对他出手,可是今日这件事堂而皇之的发生在海霜帮。转眼就能传遍整个故君城。 那时,会有多少人上门寻仇? 刘喜气得浑身发抖,面色赤红。 “都是这方轻寒!都是你!”刘喜回望方轻寒,看着腰间的刀,却不敢再出手,无论这里的任何人,如今他都已经得罪不起。 在海信离开之后,刘喜只能灰溜溜地离去,就好像一只夹着尾巴的狗。而在他离去之后,又有几名海霜帮帮众悄然离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方轻寒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对风子岳的能量相当的佩服。在这段时间里,他已经从方含霜的口中知道了很多故君城的信息。 这风子岳,当得上人中龙凤四个字。而他的性子传闻洒脱随性,或许,可以从他这里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风公子?”方轻寒淡淡道。 风子岳回过头来,道:“我奉大长老的命令,前来接方公子和方姑娘,还请随我一行吧!” 风清山这时也面露满意地向着风子岳走来,童家兄弟跟在身后。 方轻寒道:“不知道风家请我去干什么呢?风公子可否为我解惑。” 风子岳当下毫不迟疑,正准备开口。走过来的风清山却开口道;“为了什么,方公子随我去风家自然就知道了。又何必急在一时呢?” 方轻寒摇头道:“风长老。风家作为故君城三大家族,自然是威名赫赫。我一个小人物去风家难免心生惶恐,若是不尽早知道原因,要是因此而冲撞了风家的前辈。那么我就罪莫难赎了。” 风子岳皱着眉头,不明白风清山刚才为何打断他。他不过是奉命来接方轻寒,而这件事听起来也没有什么问题。 风子岳道:“五长老。既然方兄想要知道,告诉他也无妨。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方公子还记得昨日,你抓住了一只狐妖吧?” 方轻寒点头道:“当时我见童山童地兄弟追赶一名女子,却阴差阳错地抓住了那一只狐妖。童山童地兄弟在此,他们两个应当知道。” 风子岳点头道:“正是这一只狐妖,吸了我们风家大公子风子萧的精气,所以才被捉拿。这其中好似有什么蹊跷。所以大长老请方公子过去一趟……” “原来如此……”方轻寒含笑道。但是他的心里却涌起了一股警惕。狐妖一事显然是与自己无关的。 这风子岳胸怀坦荡,自然看人看事看不出世间的险恶。或许他没有什么坏的心思,但是那大长老就未必如此了。 从风清山的遮遮掩掩来看,这件事就极为的不清不楚。内里不知道有多少腌臜不堪的事情。若不是今日已经无法避开,方轻寒是决计不愿意沾染的。 想到这里,方轻寒忽然心中一动,这风子岳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是他的气度和名声都是极好的。 方轻寒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去风家一行吧!” 一旁的方含霜也能感受到内里的危机,有些迟疑。 却发现方轻寒向她看了过来继续说道:“风兄,只是我这表姐身在故君城,受到小人的威胁。今日的事情已经让她十分疲惫了,她也该休息一下了。此去还不知道会有多少麻烦的事情。不如你帮我照料她几日如何?” 方轻寒看人极准,这风子岳的气度决不可能作假,这样一个胸怀坦荡的人物一旦答应了一件事,就必然不会反悔。 在风子岳的照看下,就算方轻寒作出了任何事情。风子岳都一定会保证方含霜的安全的。 风子岳皱眉,他一向潇洒不羁,最讨厌的就是麻烦的事情。照看女子怎么听都是麻烦……但是此人又是大长老的贵客。罢了,也就为了家族答应他吧。 风子岳点头道:“那么……好吧!方姑娘就去我的院子去小住几天吧。有我在,没有人可以伤害他!” 方轻寒道:“多谢了!” 方含霜听着方轻寒的安排,心中极为感动,对方轻寒却有些不舍。分离了十四年,又蒙他今日的恩惠。方含霜发现在她的心中,对方轻寒这个昔日的表弟已经有一些感情了。 但是看着方轻寒那深沉的目光,她也明白自己此去只能成为方轻寒的负累。千般话语最终只能够汇成一句话。 “一切皆小心!” 当下,方轻寒二人随着风家一行人,向着风家走了去。这一路直到出门,方海平都没有走上来说半句话。 看着一行人离去的背影。 “方轻寒!你倒是真有本事。竟然让风家和海家因为你而斗了一场。我倒是小看了你。” 一旁的一名帮众问道:“帮主,我们要去监视吗?” 方海平淡淡道:“监视。那风子岳是何等人物,你能够去跟踪?若是被他发现,恐怕整个海霜帮都会天翻地覆。罢了,让她去吧。日后,我们还会有机会的……” …… 一直走到了风府门前,风子岳带着方含霜和方轻寒告别之后,风清山就带着方轻寒去往了大厅。 风府的博大,自然不是海霜帮可以相比的。方轻寒一眼看上去的高楼大阁甚至超过了湖阳剑宫的数目,根本就看之不清。无数风家子弟包括风子岳在内,都是各自住在属于自己的小院之中。 不过大厅乃是待客之地,离风家大门也并不远。 方轻寒跟着风清山不过走而来一刻,就看到了一栋青砖红瓦的建筑,上书迎风厅。这建筑造型飘逸,有一股流风之感,倒是和风府里上上下下的建筑风格一脉相承。 “请吧!”风清山已经屏退了童家兄弟。 方轻寒这时认真地看了风清山一眼,道;“五长老,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今日请我来,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吧!” 风清山的目光深沉,道:“公子自己做了什么。想必已经早就已然有数。有的时候,太过聪明反倒不好。如果你想清楚了,早点认罪会比较好。说不定还有一条生路!” “生路?都已经到了这里。一切都在你们的掌控之中了。请君入瓮,君已入瓮,你们还会留下什么后患吗?” “也罢,就让我看看,你们到底想做些什么。” 方轻寒率先一步进入了大厅,立即看着了四名神采奕奕的老者,看起来都比风清山年轻,身上有一股流风的气息。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风家剩余的四名长老。而他们看起来比风清山年轻,那是因为他们的修为至少都在融体境六层天门之境以上。最里方上座那一名大长老,更是无法感受到他的修为气息。 如此的阵势,却似乎在等自己一人? 风家做到了这样的程度,到底是因为什么?方轻寒开始怀疑起当初那狐妖的话,风家一定在隐藏着一些什么。 或者,有人想在暗地里捣鬼? “四位长老,方轻寒已经带到!那么……我们开始吧!”风清山走入大厅,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淡淡说道。 第两百三十八章 风神令 大厅上方,五名风家长老依序稳坐不动。 下方只有方轻寒一人,大厅周围根本不见任何人的踪影。可想而知都是提前被遣退了。 而越是这样,方轻寒就越能感受到其中隐藏的猫腻。 方轻寒道:“不知道风家五位长老请我前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果是因为那狐妖?我可是一点都不信!” 既然这些人心中有鬼,方轻寒也不想客套,所以说话毫不客气。 最先开口的是上座的大长老,他看了一眼方轻寒,沉声道:“方轻寒!你就是方轻寒?” “我都已经到了此处,我若不是方轻寒,还能是谁?”方轻寒道。 “很好!既然是你,那就没有错了!”大长老淡淡道。 随后从他的手中出现了一个血红色的葫芦,随着他伸手一抛,竟然从葫芦之中射出了一道红影。 转眼那道红影从小变大,化作了一道人形落到了地上。 方轻寒定睛一看,这竟然就是那一日他所捉住的狐妖?此刻这狐妖倒在地上,身体上到处都是伤痕,甚至皮肤上还有化脓的血水,看起来极为恶心。 但是这狐妖却有些奇怪,一直咬着牙齿一动不动,处于无尽的痛苦之中,好似根本就不知道已经离开了葫芦之中。 过了片刻,那狐妖才睁开了眼睛,看着方轻寒,又看着那五名风家长老,似乎明白了什么,一下子匍匐在地。 “小妖一时鬼迷心窍。请诸位长老原谅!” 方轻寒却气得不轻,这风家大长老的手段也太下作。就算是狐妖并非人族乃是异类,也用不着使用这么阴损的手法。 通过这些日子以来对风家实力的了解,方轻寒越来越觉得当日童家兄弟的话太过让人起疑。 凭借这一只修为浅薄的狐妖,真的能够吸食风家大公子子萧的精气?若这件事情是真的,也未免太过让人耻笑了。 方轻寒寒声道:“她若是做错了什么,杀了她也就罢了。你们这样惨无人道地折磨她,当真是好手段呐!” “怎么……你同情她了?毕竟你们也是一丘之貉,这也是正常的。今日,你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想必是已经有觉悟了?”风家二长老道。 这风家的五名长老,坐序分明,所以可以一眼就可以看清他们的身份地位。 方轻寒朗声道:“虽然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但是,想要平白污蔑于我,定然要给个理由把。今日,你们到底要我来做什么。难道,就真的什么都不说,准备这样平白无故的将我问罪?” 这时久未开口的三长老死死地盯着方轻寒,大喝道:“大胆方轻寒。你伙同妖孽,谋害我风家大公子。并且盗窃了风神令!还不将风神令的下落说出来?” “风神令?”方轻寒面色一凛,不屑道:“那是什么,我根本就不知道。我不过头一次来故君城,哪里有机会去盗窃风神令?就是编造谎言,也得象一点比较好!” 四长老这时淡淡笑了,道:“你再巧言如簧也没有用。因为你面前的狐妖已经全部都招认了。就是你和她一起盗窃了风神令。” “什么!”方轻寒面色深沉,看着眼前的狐妖,道:“我那不过是第一次与她见面。她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还是,你们逼她说的?” 方轻寒看着狐妖身上的景象,心中相当的怀疑。这件事与当初玄灵石失窃何等相像?说不定又是有人监守自盗。 那风神令不用想也知道是风家的一件至宝。 方轻寒暗骂一声晦气,一把扶住了狐妖,开始用真气治疗她的伤势。同时托着她抬起头来。 方轻寒看着狐妖的眼睛,淡淡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狐妖竟然望着方轻寒,又看着五名风家长老,忽然下定了决心,一下子撇开了方轻寒的手,同时一口咬定道:“就是他。当日,我就是将风神令交给这个人的,一定不会有错!” 狐妖的一口咬定,登时让五名风家长老更加兀定。 方轻寒则是面色阴沉到了极点,从这狐妖的身上无法突破。这五名风家长老一定有人对她动过什么手脚。 “如此。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风家大长老淡淡笑道:“将风神令拿出来!” 方轻寒看着这一直笑意不断地老狐狸,他根本就没有见过风神令,又如何拿出来。这狐妖先前就是这风家大长老看管的,此人也是嫌疑最大的。 但是此时,方轻寒显然没有这个话柄,他只能面对风家长老的问罪。 方轻寒看着风家大长老一动不动,直到这时,他才哈哈大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如此断罪,我方轻寒今日倒是见识了。但是,这并不是我认罪的理由。你们若是今日以我定罪,那风神令,恐怕就真的找不到了!” 五长老风清山这时淡淡一笑道:“方公子,你巧言如簧的本事,我刚才在海霜帮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为了保护你的表姐,你付出了多大的代价,甚至愿意随我一同回来。若是你不说出实话,那么,就别怪我使用其他的手段了。” 风清山所谓的其他的手段,想来就是用方含霜来要挟方轻寒的下作手段。 方轻寒淡笑道:“若是可以,那么……你大可试试。今天你们在这里设下刑堂,无非就是为了逼我认罪。日后好给其他的人一个交代。但是,你认为风子岳的为人会和你们同流合污吗?若是他知道了今日的事情,一定会有所怀疑的。” 此言一出,大长老就笑容一僵,沉声道:“五长老,你这话也未免太偏颇了。我们风家问罪,向来讲究的是真凭实据,怎么能用那么下作的手段!这方轻寒盗窃风神令已经证据确凿,只要等我禀告家主,就能够处置了。” 大长老一言就将方轻寒的罪名定下了。 其余的长老纷纷附和。 方轻寒冷眼旁观,也不置一言。因为他明白自己的话没有任何用处。 所以,他偷偷地从袖子里拿出了血玉简,在血玉简上写了一行字。 故君城,风家。 当初木吉妖王曾言,他欠自己一个人情,在云州之内,如果有什么麻烦,自然可以找他。所以,今日面对风家这个庞然大物,方轻寒不得不用掉这个人情。 这也是方轻寒的底气所在。 血玉简一晃,气息自然暴露。方轻寒这血玉简还是最低级的,哪里比得上风清山刚才的那血玉简光华隐而不露。 方轻寒才刚将消息传出去,五名长老就脸色一变。 “你在做什么?” 方轻寒大大方方地将血玉简拿了出来,指着上面的几个字,道:“做什么?你们既然要诬陷我,我自然要请人来为我澄清。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莫非,这几个字,还不能够传出去了?还是……我泄露了什么风家的秘密?” 看着方轻寒那一团简洁的字,几名风家长老面面相觑,这确实不能算做什么大事。或许是此人向谁求援。 但是堂堂方家,又会惧怕谁?这故君城五千里的范围内,风家都是一个庞然大物,只要家主风清云仍在,风家就可以屹立不倒。 大长老此时的心里简直乐开了花,他正愁方轻寒无懈可击,拒不认罪,没有露出半点把柄。说不定剩下的几名长老中,已经有人开始怀疑了。看来利用狐妖来诱使他犯错,是完全做对了。 如今方轻寒已经做下了惹人怀疑的行为,就算再怎么辩驳,也不会有人相信。至于方轻寒的求援,在他的心里就是个笑话。 方轻寒来历他已经调查过了,不过是从云渊城那个偏远之地出来的一个湖阳剑宫弟子,又能够有什么靠山? 被说杀了他,就算去湖阳剑宫兴师问罪,又有谁敢多说半句话。 大长老淡淡道:“好了。今日的事情到此为止。先将狐妖和这方轻寒送入地牢看押,等待家主出关以后,我会将此时禀告给家主。由家主来处理。风神令关乎着风家的地阶下品武学风神决的下落,决不能有半点差池!” 几名长老轰然应命。 大长老伸指一点,凌空封住方轻寒的修为。 方轻寒面色深沉,感觉到身体浑身无力,疼得几乎站不稳,但他却没有反抗,以他如今的修为,如果想要独自对抗风家五名长老,那也太自不量力了。 他在等,等待木吉妖王赶到故君城的那一刻。那时就算受到再多的耻辱,也能够加倍的讨回来。 方轻寒这时看向了风家的大长老,沉声道:“好!很好!今日的屈辱,我一定会记得的。你们今日选择让我做这个替罪羊,日后一定会付出应有的代价。一定会后悔的。” “呵呵……会不会后悔。以后你就知道了。”风清山已经从座位上走了下来,亲自扣住方轻寒,又将他的随手物品统统夺了过来。 在看到吟风剑的那一刻,他更是不动声色地将吟风剑收入了怀里。 风清山的心里暗暗得意,这柄剑竟然是上品灵器?这可真是意外之喜。谁能想到这一名融体境一层五练之境的修士,身上竟然会怀揣着这样的宝物? 就算是风家的至宝风神刀,也不过只是一件上品灵器而已。这一柄剑他从何得来?等到将他带入了地牢之中,一定要好好的拷问。 第两百三十九章 极禁 看着风清山的贪婪模样,方轻寒只装作没有看到。吟风剑他已经带在身边很久,就连自己都无法让吟风剑认主,这风清山又能够有什么作为? 吟风剑可是暗殿十大名剑之一,断断不是那么简单的。况且,只要等到木吉赶来,就能够顷刻间逆转乾坤。 风家欠自己的一切,都会如数的归还。 方轻寒将头偏到一旁,眼不见为净。自己最大的底牌,剑碑……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发现。这也是令他安心的原因之一。 风清山看到方轻寒的模样,不由冷笑道:“你很不忿?那也没有什么。谁叫你不知天高地厚,盗窃了风神令呢?” 说到这里,风清山不经意之间看了大长老一眼,嘴角淡淡一笑。这里知道真相的就是只有他和大长老。 他乃是大长老的心腹,如此才愿意舍生忘死的付出。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大长老日后晋升家主之后答应替他提升修为,并且让他来做大长老。 至于另外三名匹夫,对大长老想来信任无疑,今日戏又演得那么逼真。他们断然不会想到,风神令在大长老手里。 以大长老的风云决的大成之境,只要能够找到风神决的武册所在,就一定能够得到风神决的承认。 那时,依照风家的族规,得到风神决承认的人,就是当代家主。 …… 很快,风清山在将方轻寒的身上搜干净之后,看着身后一脸阴沉的四名长老,当即扣着他前往地牢。 方轻寒一路上毫无情绪波动。只是看着风家对他指指点点的子弟们,一副云淡风清的模样。 风家在故君城根基何等之深,随着这一路走来,方轻寒有了更深的了解。这些风家后辈的修为,竟然比湖阳剑宫整体还高上了一个层次。 果然,云渊城地处偏远,根本无法与故君城相比。若不是有宋玉龙的存在,恐怕单单一个风家,就足以让湖阳剑宫顷刻覆灭。 很快走入了地牢,看守的风家后辈纷纷退开,风清山带着方轻寒一人进入了地牢的最深处。 这里并不像当初的东林别院的地牢一片黑暗,反而有阳光透过窗台露出了星星点点的光芒。乍一看,还有些梦幻的感觉。 但是显然二人都对这情景毫无所动。 这里就算再梦幻,也不过是一个地牢而已。地牢之中,关押的乃是风家的敌人。 “想不到你这一路上都不胆怯?很多风家的敌人,一旦到了这里,莫不是痛苦泣啼!因为到了这里,就代表着彻底失去了未来。数百年来,没有一个人从这里逃出去过!”风清山自豪道。 方轻寒淡淡地看了风清山一眼,道:“你们的伎俩我已经清楚,无非就是一些肮脏的手段。这里没有人逃出去过?那是那些人没有骨气,到了这里就彻底放弃了生的希望。不想活下去,如何能够逃得出去?” 风清山淡淡笑道:“看来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到了此时你还不认命?这样的气度确实是我风家这一代所缺少的。但是,你凭什么?你的底细我们已经清楚。区区一名湖阳剑宫弟子,莫非以为整个天下都是湖阳剑宫的小世界?在这里,我风家就是主宰!” “是么?风家就是云州的主宰?”方轻寒淡淡一笑。妖族能够与人族合作,并且能够在大陆上屹立这么多年。木吉妖王能够统领云州群妖,自然有神鬼莫测的本事。就算他在生死殿经历了三千年的变迁,又岂是一个故君城风家可以相提并论的? 妖尊手下十二妖王,那可是可以和武神宫就九大神将比肩的存在。轩辕青云那强大的气势一直映入方轻寒的脑海。 方轻寒可以确信,凭借自己根本就不是轩辕青云一合之敌。 “风家自然不是云州的主宰。但是,却可以主宰你的性命!你如此不屑一顾,那就来品尝一下吧。我风家地牢的滋味!”风清山很不满意方轻寒的态度,他那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让他感受到了侮辱,所以,他要方轻寒吃些苦头。 这风家地牢里的种种刑具,可是别具一格,非常的有“创意”。这数千年来留下的各种手法,简直令人拍案叫绝。 风清山一边说着,一边从墙壁上取出了一种未知的刑具。一步步走入了方轻寒的牢里。 方轻寒看着这一幕,忽然就好似看到了霍冬。那一日在东林别院之中,霍冬也是这样不遗余力的拷问自己的。 方轻寒如今困龙剑体初成,自然不在意一般的拷问。但是这风清山手中的刑具看起来却极不简单,让自己感受到了一股威胁。 方轻寒淡淡道:“你一直在等待我服软,不过就是想知道吟风剑的来历吧?” “怕了?”风清山淡淡笑道。方轻寒如今的态度,才是一个犯人应有的态度。 “呵呵。”方轻寒淡淡笑道:“我只是想告诉你,那是暗殿的十大名剑之一,暗殿不可能会袖手不管。你将此剑拿到手里,就是与暗殿为敌。将来一定会为风家招来暗殿的敌人。想来这些,怎么能够不愉快呢?” “你……”风清山大怒,看着腰间的吟风剑,他万万想不想此剑竟然是如此烫手的山芋。既然如此,定然不能轻易示于人前,否则,就会如方轻寒所说,会为风家带来难以想象的麻烦。 风清山愤怒的表情不过持续了一瞬,下一刻他就看着自己手中的刑具,忽然也笑了。 “你可知道我手中的刑具是什么?这是我风家赫赫有名的刑具之一,在所有的刑具之中排名第三,名为极禁!这刑具可以安装到人的身上,让人作出各种难以想象的动作,会把人的身体拉伸到最痛苦的极限,但是又不伤人的性命。而它最令人恐惧的效果,就是能够改变骨骼的位序,将人渐渐转化成为一个怪物。比如,一个浑身臃肿,骨骼紧密的怪物,这个转化是无法逆转的!“ 方轻寒顿时脸色一变,这样的刑具简直闻所未闻。它不管给修士带来痛苦,更是带来心灵上的折磨。一旦被这极禁所限制。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边做了一个骨骼错位的怪物?那时,有什么颜面立足于世? 虽然传说修为到了高深之处,可以随意控制周身骨骼。但是那个境界,也不知道要修习到何等程度。 看着方轻寒的脸色变了,风清山简直就是心满意足,他就是要方轻寒的害怕,就是要方轻寒的敬畏。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了一道声音。 一名风家少年押着狐妖前来,对着风清山恭敬道:“五长老,大长老派我前来告诉你一声,他有要事和你商议,叫你即刻前去。” 风清山闻言,皱着眉看了方轻寒一眼,将极禁方到一旁,淡淡道:“好!我立刻就去。你将这极禁给我安装到这小子身上。尽可能的让他品尝一下极禁的滋味!” 那风家少年恭敬道:“我明白了!” 风清山转身就走。 风家少年将狐妖关押在方轻寒隔壁的牢房,又将极禁拿到手中,一步步地步入了方轻寒所在的牢房。 方轻寒见此,也不多做抵抗,如今他的一身修为,已经被风家大长老彻底的封印。他的目光,更多的落到了极禁的身上。 也不知道这极禁,是否真的拥有风清山所说的作用。若是骨骼被改变定位,那是对修士最大的恐惧。 那少年一声不响地将极禁安装到了方轻寒的身上,这极禁乃是用不知名的金属做成,透体冰凉。 随着极禁的开启,方轻寒感受到四肢都受到了挤压,向着背部牵动而去,就好似要将自己压成一个没有四肢的怪物。 这无疑是一个很痛苦的姿势,更令方轻寒无法接受的是,一旦被这样定型,此生别说用剑,就连站也站不起来,注定会成为一个只能在地上爬行的臃肿怪物。 方轻寒无法接受,身体一动想要硬撑。 呲—— 一声声剑吟从方轻寒身体骨骼间出现,那是经过困龙剑体改造过的骨骼血肉,自然无比的坚硬。 而方轻寒拥有万斤之力,更是让极禁一时无法收缩。 “噫!”那名风家少年惊讶的看了方轻寒一眼,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极禁可是可以承受万斤之力,在被封印了修为之后,几千年来根本就没有人可以抗衡,却想不到,眼前的少年竟然可以凭借躯体硬抗极禁? 不过,从他的表现来看,也根本无法支持多久。没有真气蓄力,没有人可以正面硬抗刑具。 那风家少年的嘴角,出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着犯人的痛苦,这就是拷问的乐趣之一。 但是,他却没有在这继续看下去的时间。因为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办。 “你竟然想要硬抗极禁?不错……不错。很有想法。但是,你这只会浪费自己的体力。罢了,你想要这样做就做吧。我先走了,明天我倒要再来看看,你到底撑住了没有。” 风家少年的脸上出现了一股轻蔑,随后转身离开了地牢。 方轻寒看着那远去的身影,神色阴沉,全力抗衡这压迫着身体变形的极禁。一时之间,时间过得无比的慢。 第两百四十章 风子萧 方轻寒隔壁牢房的狐妖,此刻正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一幕。 她看着方轻寒汗流浃背,脸庞无比的扭曲,就知道他正在经历怎样的折磨。对此,她默然不语。 刚才在大厅之中,方轻寒的血玉简拿出来的时候。她曾在上面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妖族气息,可想而知,这个少年一定与妖族的某位大能有关系。 想到这里,狐妖忽然忍不住说道:“方公子,我叫青晨。你还好吧!” 方轻寒根本就没有搭理狐妖的打算,自己之所以落到这个地步,就是因为狐妖一口咬定的污蔑。而且这狐妖的行事手段更是让方轻寒非常的不舒服。 此时方轻寒正在全神贯注地对抗极禁的压迫,哪里有心思去理会她。 见方轻寒不说话,青晨又犹豫了再三,这才试探道:“方公子,你用血玉简到底联系了我妖族哪一位妖王?我从血玉简之上的血脉气息可以感受得到!” 方轻寒听到了这里,不由面色一凛,想不到这青晨狐妖的感官竟然如此的敏锐。不过,他还是不打算开口。 这狐妖心机深沉,在森林之中以怨报德,在风家又污蔑他。如今虽然都在一个屋檐之下,难保她不是风家派来监视自己的。 看着方轻寒的痛苦挣扎,狐妖的眼中终于闪过了一丝不忍。但是下一刻又恢复如初,对于人族,她向来是没有半点怜悯的。 当初她的父母,就是死在了人族的猎杀之下。若不是那风子萧对她的死缠烂打,她也犯不着今日遭受这样的劫难。 若不是风家那道貌岸然的大长老抓了她的妹妹,她哪里会心甘情愿地认他的摆布?只是希望此事尘埃落定之后。 以她的死,能够换取妹妹的生命。希望那风家大长老不要食言。 想到这里,青晨的目光骤冷,再不复一副柔柔弱弱地模样,原本温秀的脸上,忽然多出了几分阴狠。 却在这时,地牢之外忽然出现了一道身影,然后传来了几声咳嗽。 一名青衣公子,在地牢看守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这地牢看守今日有些奇怪,先是风家的五长老来了一次地牢,后来连大公子也来了。今日到底怎么了?地牢里竟然如此热闹。 这地牢看守远远就看见了方轻寒身上的刑具,面色有些惨白。这刑具极禁,因为太伤人和,所以在风家内部极少使用。想不到竟然给那少年用上了。 那少年究竟做下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竟然被如此对待? 不过,他很识趣地没有过问。很多事情,知道得越少,反而能够活得越长久。在这秘密重重的风家中,地牢里不知道关押着多少曾经的显赫人物,也代表着一桩桩的秘密。 若是他忍不住好奇,过问得多了,难保有一日,就忽然迎来了灭顶之灾。 地牢看守将风家大公子风子萧送到了狐妖的牢房前,便知趣地退了出去。这些日子以来,随着大公子的病发,谁不知道大公子和这狐妖有一段情缘。如今大公子来了,那就说明这段情缘还未断,以大公子优柔寡断,容易相信人的性格,断然会被这狐妖迷得七荤八素。 风子萧走到了青晨的面前,露出了欣喜的面容,微笑道:“晨晨我来了!” 他的面色还是有些惨白,可想而知身体何等虚弱,甚至连走路都在颤抖,似乎真的被吸食了精气? 方轻寒忍住疼痛的同时,远远地看着这一幕。这一直是他心中的一个疑问。 “风大公子,你来做什么?我害得我还不轻吗?”青晨丝毫不领情,冷声道。 风子萧的样子有些惭愧,攥紧拳头站在那里,低落道:“对不起。晨晨,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的精气不知道被哪只妖孽所夺,他们也不会对你动手!” 这时青晨也不在乎许多了,冷笑道:“你也不用猜测了,你的精气,就是我和你在一起的那一晚所夺取的。” 对于风子萧这个生活在梦里的人,青晨再也不想伺候下去了。反正她也将死,把真相说出来又如何? 青晨继续说道:“我厌恶你对我的死缠烂打,厌恶你所做的一切。莫非你真的以为你做了那些不知所谓的事情,我就会爱上你?我对人族,只有恨没有爱!” 风子萧面无血色,浑身都在颤抖,也不知道是因为太过生气,所以才有些喘不过气了。过了好一阵子,他才略有平复。 风子萧呆立了良久,叹了一口气,但是还是拉住了青晨的手。 “晨晨。我不管你做了什么,我也不管你过去发生了什么。你既然这样做,定然有你的理由。精气不过是气血之精,就算吸食了也不过只会造成修士一段时间的虚弱,根本就不致命。你若是对我有恶意,我哪里能够活到今日!” 风子萧的态度格外的坚决。 方轻寒这时发现,这个风子萧倒也不算愚笨,他所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如今想来,方轻寒忽然明白了,那风家大长老,分明是利用狐妖让风子萧吸食风子萧的精气。趁着他虚弱的这段时间盗取了风神令? 这或许就是此事的始末。 青晨眼中的厌恶不减,一把推开了风子萧的手,大声道:“你是谁?你以为你了解我?你以为你明白我什么?你知道我的痛苦吗?你知道我的难处吗?你知道我在忍受着什么吗?你连我为什么站在这里,为什么会和你说话都不知道。你的心里只有你自己而已。你说你爱我,你爱我什么?无非就是这一具皮囊。你的话,我是不会信的!” 风子萧站定在原地,忍受着狐妖的责骂,忽然回了一句。 “不……你错了!” “我知道你是大长老风清志派来的。我知道你对我的有所图谋。我也知道风神令失踪与你有关。你所说的我统统都知道。但是,我却依然喜欢你。否则,在你出现的那一刻。早就有人看出你的真身,你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狐妖青晨不屑道:“呵呵……看来我还真得感谢你了?感谢你们人族……感谢你们所做的一切?” 她的父母死于人族之手,她的妹妹还在人族的手上。这些都是该死的人族犯下的罪孽。事到如今,他凭什么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那又如何?难道就没有妖族屠戮人族吗?两族的恩怨和纷纷扰扰我都不想管。我就是喜欢你,我就是爱你。就这么简单。为此,我可以付出!” 风子萧此刻霸道地拉住了青晨的手,从怀里掏出了钥匙,毫不迟疑地取下了她的镣铐。 青晨被他忽然的强硬吓到了,映像之中这名风公子儒雅似书生,今日怎么会一反常态?她僵立不动。 “随我走吧。那风神令丢失也就丢失了。我父亲早就知道大长老风清志图谋不轨,这是他特意设下的局。如今风清志自以为一切都已经掌控。其实早就在父亲的料定之间。你随我的走,我会给你的一个你想要的未来!” 青晨僵在原地,黯然道:“不……我不走!” 为了她的妹妹,她哪里可以走?她不能走,也决不会走! “放心吧。你的妹妹,我会设法去救。与其相信风清志,你还不如相信我。你仔细想一想,从我认识你开始,我有骗过你吗?” 青晨看着柔情的风子萧,忽然有些沦陷,但是下一刻就醒转过来,他怎么能够对人族动心?不过话说回来,这风子萧确实没有骗过她。 “没有……” 风子萧淡淡笑着,看来青晨已经有一些相信自己了,他趁热打铁道:“这就对了,风清志此人道貌岸然。一旦你死了,鸟尽弓藏,你的妹妹决计没有生路。相信我!” 风子萧盯着青晨的眼睛一动不动。 青晨考虑了好久,最终只能微微地点了点头。 当下,风子萧带着青晨,就准备离开地牢。但是在走出牢房的那一刻,青晨忽然忍不住转头看向了方轻寒。 “他呢?不管吗?” 风子萧淡淡地看了方轻寒一眼,道:“不用去管他。若是他不死,这戏如何演得逼真。他又不是你,我何必去救?” 青晨一颗才刚刚开始跳动的心,此刻忽然又冰凉了起来。此人薄情如此,就算如今对她再好,若是有朝一日,缘灭情尽的那一天,她又会有怎样的结局呢? 她装作了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轻笑道:“那么……我们就走吧!” 青晨跟在了风子萧的身后,一路离开了地牢。 方轻寒这时嘴角露出了一丝不屑地笑容,喃喃道。 “风家?你们的家族内斗,偏偏要将我牵涉其中,还偏偏要将我视做牺牲品。倒真是极好的算盘!” “不过,你们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此时身体传来的疼痛越来越剧烈,,方轻寒浑身噼里啪啦作响,硬是不放弃抵抗。 这时,方轻寒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九尺龙虎之气?所以躯体有万斤之力?还有锻体的法门,看来你的来历也不凡。否则不可能在这荒禁之中坚持这么久。” “接下来,你听我说,我有办法可以卸除荒禁的压迫力。而且让人根本就看不出!” 方轻寒回头看去,身后那一间黑压压的牢房之中看不到任何的人影,也不知道这声音从何而来! 第两百四十一章 囚徒 武州,武神宫。 “他到底是怎样的人?” “看起来似乎是一个有些感情用事的人。也不明白,善离姑娘到底喜欢他哪一点。” 轩辕青云跟在天元武神的身后,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感情用事的人?这样的人,往往最能够打动人的心。或许是他真的打动了她,所以这么多天过去了。她却依旧不愿意放弃!” 轩辕青云道:“可是,宫主。若是她不愿意放弃,又如何修习那太上章?若是不斩断过往,一旦被心魔所乘。那道心种魔的格局一旦成势,她就会堕落啊!” 天元武神叹了口气,淡淡道:“我让你将她囚于石室,就是要让她想明白。一段过往云烟的爱情,一段只有付出没有回报的爱情,一段得不到的爱情……可是她却依旧在坚持。看来她再也不是那个只知谋算的善离了。这原本是我的愿望,可是,却又成为了她如今最大的障碍。这世事变迁,就连我也看不透彻。我让她去云州,到底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宫主的安排自然无错。只是那暗殿的人太过下作,竟然对善离姑娘施展了这样毒辣的手段。道心种魔?天魔族……哼!”轩辕青云怒不可遏。 “以太上章的神妙,自然能够破解道心种魔之势。这地阶中品的太上章,最是修心!走吧,我们去看一看善离!” 转瞬间,天元武神和轩辕青云就出现在石室。 善离此刻静坐其中,一动不动,但是面色上不时有黑气萦绕,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邪异。 “宫主。你来了?” 从天元武神出现的那一刻,她就感受到了。 “如今,你还不放弃吗?你都已经为他做到这一步了。” “我不放弃。越是心里坚守的东西,就越难放弃。我忘不了那段日子。就算他心里已经有了别人。” 天元武神盯着善离看了良久,忽然说道:“既然如此,无法放弃,那么……你去吧!” 身后的轩辕青云有些不可置信。 善离也忽然瞪大了眼睛。 “你的心魔因他而生,也必然要因他而灭。太上章就交给你了。是放弃,还是坚守,都由你自己决定。” 善离忽然间有些不知所措,她的确是想去见方轻寒,可是她数十万里之遥带着素柔一路回到武神宫。如今怎么可能背着素柔去见方轻寒呢? 这感情之争,这样做也太过卑劣了。 “可是……”善离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天元武神道:“没有可是,这就是你唯一的选择。但是,这一次,我会在你的身体里打下禁制。若是有朝一日,你一念成魔,那么,就会顷刻之间化作飞灰。你愿意吗?” 善离考虑了良久,最终坚定道:我愿意!” 她哪里愿意成为暗殿的傀儡,她哪里愿意背弃天元武神,她哪里成为武神宫的敌人? 怎么可能不愿意呢? 天元武神心中低沉,手中一动,一道亮眼的光华从善离的额头出现,涌入了她的身体,也将那一丝黑气彻底的镇压。 “去吧!去追求你想要的幸福。善离,很多时候,感情不需要顾及太多。那是两个人的选择!你与他,到底有没有缘分。这缘分,是要自己去争取的!” …… 风家地牢内。 方轻寒依照身后牢房里那人的话,很快以一个奇异的动作将极禁的运转卡死。如今极禁虽然背负在身上,却再也没有任何的作用。 方轻寒这时才舒了口气,向着那不见人影的地牢施了一礼。 “多谢前辈相助!” 若是没有此人的相助,方轻寒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遭受多大的折磨。甚至可能真的如同风清山所言,对身体骨骼造成难以挽回的损伤。 “呵呵……”那人轻笑一声,淡淡道:“我只是很久没有见到你这样的后辈了。身处风家地牢之中,竟然还能够如此淡定,更是直面对抗极禁。看来,你很有逃得出去的自信?” 方轻寒正色道:“前辈对我有大恩。若是方轻寒能够逃出去,必然不会将前辈留在这里!” 这时方轻寒忽然看到那间牢房里的一堆枯草忽然抖动,从中走出来了一个骨瘦如柴,形如枯槁的老人。 那老人穿着一件囚衣,看起来奄奄一息,但是眼睛又极为清亮,仿佛有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 “敢问前辈的姓名!”方轻寒问道。 那老人轻轻一笑道:“姓名,多少年没有人问过老朽的姓名了。老朽……乃是杨不臣。” “杨不臣?”方轻寒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是想来当年他一定也是一位显赫的人物。 “不知道杨前辈在这里多久了?” “多久了?”杨不臣回忆道:“大约三十年了吧!我在这风家牢房之中,已经待了三十年!” “三十年?”方轻寒一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三十年对于修士来说,只是转瞬。但是却也无法抹平岁月里的枯燥,更何尝是这样被封闭了修为,关押在牢房里的三十年。 这漫无止境的寂寞,还有那一片灰暗的未来,足以将任何人都压垮。 方轻寒不敢去想象,若是在这里待上三十年,那会是怎样的光景。恐怕自己早就在某一天的早晨,因为心灰意冷。或是引刀成一快,或是成为了一具忘记了思考的行尸走肉。 杨不臣看着方轻寒的思索模样,也明白他在想些什么,他又继续说道:“你身上的极禁,就是我三十多年前改良过的,所以我才知道它的构造和运行原理。用上了我独有的方法,才让它停止了运转。好在我们不过是囚徒,这东西不过是机械,并非宝器。否则,你根本就难逃厄运。” 方轻寒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刑具本来就是用来折磨人的。风家就算再强大,也没有铺张到浪费资源去制造一件宝器级别的刑具,甚至连法器都懒得制造。 这一件极禁虽然只是一件凡器,但是论起作用和歹毒,很多法宝和宝器还真是远不可及。 “杨前辈的手法,当真是鬼斧神工,竟然锻造了这样可怕刑具。想来定然在锻器方面有所成就?”方轻寒断言道。 杨不臣自嘲道:“锻器几十年,却没有锻造出任何一件灵器,如何称得上有所成就?只能琢磨出这些歪门邪道的小玩意儿罢了!” “你也不必恭维我了。这么多年来,我都没有和人说话。你也是我这些年来最看得入眼的后辈。很多修士只要一进这风家地牢,那原本的风度威仪统统消失一空,甚至对普通人跪地求饶。这些场面,我统统都见过。说起来,还真是丢人!” 方轻寒对此评价道:“生死乃是人生大事。世人莫不贪生,世人莫不怕死。会有这样的举动也是人之常情。不过,我是不耻这样做的!” “哈哈……”杨不臣笑道:“你倒是自夸得相当卖力。有趣有趣!外面可是双方都要致你于死地。你就真的不怕吗?还是,真如那狐妖所说,你的靠山是一名妖族妖王?” 杨不臣刚才听到了所有人的对话,自然一清二楚。 方轻寒想了想,也不想欺瞒杨不臣,最终点头道:“有一位妖王欠我一个人情,答应帮我一次,所以……这一次他一定会来的。” “妖王的人情?”杨不臣喃喃道:“看来,这故君城要经历一场大变啊!可笑那大长老风清志和风家家主风清云还洋洋得意,内斗不断。却不知道因为他们的判断,给风家带来了一场灭顶之灾。好……很好!” 杨不臣对方轻寒的话毫不怀疑,因为在这里,没有任何说假话的理由。一想到风家即将遭受的大难。杨不臣只觉得心里极为畅快,这被关押在牢房里三十年的阴霾,在这一刻忽然一扫而空。 看着杨不臣的兴奋模样,方轻寒忽然一楞,没有想到刚才看起来高深莫测的杨不臣,竟然会有如此没有城府的一面? 不过想来,在这牢房之中关上三十年,任何的城府,恐怕都被磨灭了。 方轻寒这时忽然心中一动,问道:“前辈,其实我有关于灵器的一个疑问,不知道你可否为我解惑?” 杨不臣这时心中正是畅快,哪里有不答应之理。他想了想,说道:“你是说,刚才你和风清山所谈的暗殿十大名剑之一的吟风剑吧!” 方轻寒顿时点头,道:“确实如此。众所周知,灵器认主,乃是需要降服灵器。过程也不过就是以神魂进入灵器内部与初生的器灵一战。可是,这吟风剑如论我怎么驱使神魂,也根本无法进入内部,更别谈如何让它认主了。” 杨不臣听方轻寒谈起了灵器,顿时兴致勃勃,想了想,沉声道;“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一件事。天下灵器虽然大多如此。但是有一些比较出名的灵器,却有独特的开启法门!” “独特的开启法门?”方轻寒一怔,这一刻忽然就明白了原因。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些日子研究吟风剑才没有任何的进度? 第两百四十二章 虚空剑 方轻寒想到这里,不由有些皱眉。既然吟风剑有独特的开启法门,那么今后是不是就再也没有机会去将它降服? 吟风剑作为暗殿十大名剑,必然有极为强大的一面。只是将它作为一柄普通的剑来使用,是不是太让名剑蒙尘了? 不过,这些都要在将吟风剑取回来之后才能继续研究。 看着方轻寒纠结地模样,杨不臣忽然轻轻一笑道:“其实,对于灵器我也有些研究。也并非非要获得开启法门,才能让灵器认主!” 方轻寒顿时来了兴趣,先前杨不臣让极禁停止运行的手法就极让他感兴趣。那可是根本就没有触及到极禁的内部构造,凭借身体本身的力量达到的一种奇妙平衡,才让极禁失去了作用。 这里面固然有杨不臣对于极禁了如指掌的原因,但是更多的却是他本人的不凡能力。杨不臣的锻器能力决不会象他口中所说的一样简单。 “杨前辈,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不可以告诉我?”方轻寒露出了诚心求教的面容。 杨不臣低低一笑道:“这个办法此时我多说也无用。如果有一天,你将那一柄剑取回来,之后再来找我。我会告诉你方法。” 方轻寒听到这里,就明白杨不臣暂时是不会说了。不过,能够得到这样一个承诺也是极好的。 他回过头去,发现杨不臣已经躺在了草垛之中,整个一副神游物外的模样。 方轻寒轻轻一笑,也不说话了。他就此盘腿坐了下来,陷入了入定之中,开始查探体内的那个封印。 果然如同意料之中一样,体内的真气空空如也。真形之器也不见任何光彩,完全无法催动。 …… 故君城,风府。 此刻一名穿着打扮简单,一头乌发用束带轻轻系起的少年,他拿着一柄造型灵动,式样简单的剑,一步步走上了阶梯。 “你是谁?”看守大门的是两名三十来岁的修士,都是真气境十层龙虎之境的修为。此刻同时面色阴沉地看着那名少年。 那少年闻言不屑道:“我是谁。你们不必知道……快去叫风清云来见我!” “你要见家主?”守门的修士露出了惊疑的面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少年之后,不屑道:“你是什么身份?家主岂是你想见就可以见的?” 这些年来,偶尔也有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妄想着做出一些异想天开的事情。而打发这种人,就是这些守门修士的职责。 少年听此一言,顿时面色阴沉,他原本来此就有些焦急。此刻听到这两名修士不配合,顿时手中的剑挥出。 砰—— 那两名守门修士还未察觉,就感觉到身旁一阵大风掠过。等到他们察觉到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见过风子岳公子。” 此刻挡住那名少年手中之剑的人,正是风子岳。而从两人交战的迹象来看,此人竟然与风子岳一剑持平。 那两名守门修士顿时面如土色,今日若不是风子岳在这里,恐怕他们早已横死当场。当下,二人就退了下去。 有风子岳在此,事情自然轮不到他们来处理。 风子岳皱着眉头道:“是你要见家主?” 那少年也看了风子岳一眼,微怒道:“你就是风子岳?” 这时风子岳忽然感觉到空气中有一种别样的芬芳,轻轻一闻,皱眉道:“这是胭脂?你身上怎么会有胭脂的香气?” 那少年闻言顿时脸色微红,同时抽剑一退。 风子岳这时打量了少年的装扮和面貌,忽然之间恍然大悟道:“你是一名女子?” 少年闻听此言,知道已经瞒不住身份,当下也不做作,随意将束发一拉,一头乌黑的长发落到了身后,勾勒出了一张温秀的脸庞。 少女这时神情不改,淡淡说道:“我乃是云州神剑山李家的李馨梓。我要见风清云一面,你带我去见他!” 不知道为何,风子岳可以感受到李馨梓对他的不满。但是神剑山李剑乃是云州第一的用剑世家,根本就不是风家可以得罪的。 从李馨梓的装束来看,就知她在李家地位不凡,她手中的那一柄剑,就已经达到了下品灵器的层次。也不知道她今日为何而来。 风子岳当下说道:“不知道李姑娘是李家哪一脉剑道的人。风子岳向来对神剑山心向往之。先前多有得罪了。不过,李姑娘恐怕今日见不到家主。家主已经闭关多日。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情,不如去见一见大长老吧!” “风家五位长老?不用你说我也会亲自去拜会的!” 听着李馨梓的语气不善,风子岳有种不好的感觉,但是他也并没有说出来。因为这并不是待客之道,也因为李馨梓似乎是真的有事,也不是无理取闹。 就在风子岳还在考虑的时候,李馨梓忽然一步走了过来。 “走吧!既然暂时见不到风清云,你就带我去见大长老风清志。我倒要看看,他到底能说什么?” 风子岳这时总算忍不住问道:“李姑娘,看你来我风家兴师问罪的模样?莫非我风家有什么事情得罪你了吗?” 李馨梓当即说道:“昨日,你们将方轻寒带到了风家。但是他一直没有出来,后来又传出消息说他盗窃了你风家的风神令。这一桩桩传闻风水不及牛马,我在相思小筑等了他整整一日都没有归来。难道,风家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风子岳这才明白,这李馨梓是为了方轻寒而来。事实上,与方轻寒有过一面之缘以后,风子岳也对方轻寒的传闻有些怀疑。如今方含霜还在他的院子里小住,方轻寒的消息让她极为难过。他正不知道如何处理。 风子岳道:“原来李姑娘是方公子的朋友。既然如此,那就随我来吧!” 风子岳对此事了解不多,也难以插手,既然李馨梓想去探究根底,他显然没有阻挠的打算。 当下李馨梓随着风子岳就此进入了府邸之内。 两旁壮阔别致的景物,分毫没有令李馨梓分心。自从上次在月中轩一别,李馨梓就格外关心方轻寒的动向。 今日打听到云渊城的滔天大劫,她的一颗心都悬了起来,立即赶往了云渊城。却在云梦草原外听血丘说方轻寒来到了故君城。 想不到来到这里之后,却依旧慢了一步。方轻寒竟然被卷入了风家的争斗。 李馨梓对方轻寒虽然不过只是一面之缘,但是她和方轻寒乃是生死之交。犹记得那一晚的明月高悬,那名对她不离不弃的少年,又怎么可能去盗窃风家的风神令? 更何况方轻寒才不过刚刚来到故君城,哪里知道什么风神令的存在? …… 风子岳和李馨梓前行之时,已经有人前往风清志的居所禀告。 此刻风清山正恭敬地站在风清志的身后,听到了禀告以后,立即让那人退了出去。 风清山在身后说道:“想不到竟然是神剑山李家的人。想来这就是方轻寒昨日用血玉简联系的人,来得倒是很快!大长老,你想怎么打发她!?” “神剑山?李家?”风清志目光一冷,沉声道:“神剑山再强大,也轮不到一个小丫头来对我们指手画脚。那李馨梓,我倒是听说过他。似乎是虚空剑这一脉剑主的妹妹。不过,我们也不需要顾忌得太多。只要不伤到她。料来神剑山也不会多说什么。那虚空剑主如今尚且年少,应该没有多大的威胁!” “大长老的意思是?” “若是她不听话,尽管出手制服她好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打乱我们的计划。有时候为了得到,就算付出一些风险,那也是值得的。只要我能够成为风家的家主,那时付出一些利益,神剑山的事情就可以了结!” 如此利益的交换,风清山再了解不过。他当下点了点头,道:“那就谨遵大长老的意思了!” …… 风家,家主殿内。 一名青衣长衫地中年忽然睁开了眼睛,刚才在门口的守卫,竟然此刻恭敬地站在他的面前。那守卫一改先前的模样,就算面对风家的家主风清云,也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家主,神剑山的那名姑娘。真的要任凭风清志去处置吗?以他的性格,恐怕会对那名姑娘出手!要是有什么意外。恐怕,神剑山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风清云淡淡道:“何须担心!风决。你要明白。就算风清志对那名姑娘出手,那也只是他出手的罢了。与我们风家何干?风清志机关算尽,如今竟然又对虚空剑主的妹妹起了心思,他哪里会明白,虚空剑主可不是那么好惹的人。退一万步讲,只要今日风清志对那名姑娘出手了,那么他也就没有理由活在这个世上了。无论是他之前做的事,还是为了给虚空剑主一个交代,他都必须死!” 风决疑惑道:“莫非……家主已经见过虚空剑主!” 风清云回忆道:“我多年前见过他一面,在那名姑娘路过故君城的时候。为了他心爱的妹妹,他不惜暗中保护。可想而知,对于这个妹妹他是多么的珍视。而最让我印象深刻的,却是他的剑,还有他的脾气!” “风清志这一次,可真是自寻死路了。原本想让他死得明白,不至于引起人心的动荡。不过如今看来,就算我们不出手,很有可能风清志也难活下去了。只要这件事传入虚空剑主的耳中,一定会引起他的雷霆怒火!但是为了风家的稳定,风清志只能由我来动手。一旦虚空剑主动手,恐怕会发生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 第两百四十三章 相见 很快,走过了风家漫长的回廊。当李馨梓回望两旁两旁高耸的梧桐木的时候。 二人已经到了风清志的居所之前。 径直从门口走了进去,可以看到风清志一副云淡风清的模样,正负手看尽满院庭花。一点也没有在意走入院子里的二人。 “风长老。神剑山李家李馨梓求见。有事向你请教。”风子岳道。 风清志一动不动。 李馨梓就没有那么恭敬了,她微微地看了一眼风清志,淡淡道:“听说你给方轻寒定罪,说他盗窃了风家的至宝风神令?可是如此?” 风清志回过头来,淡淡说道:“那方轻寒胆大包天,竟然坐下了这等罪事。铁证如山,本长老自然不可能放过他!” 李馨梓当即冷笑道:“好一个铁证如山。方轻寒的为人我素来清楚,他怎么可能坐下这等事情。你给我将他方出来,否则,我神剑山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风清志听了李馨梓夹带怒气的话,反而微微一笑,转而问道:“李姑娘,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那方轻寒如此祸心,怎么会让你看出来。还有,你真的可以代表神剑山吗?” 李馨梓道:“这么说,你是不准备将方轻寒带出来与我一见呢?” 她的手已经放到了腰间的剑上,大有一言不合就出手的架势。 看着这剑拔弩张的状况,风子岳也觉得有些不妥。 “大长老,既然你如此兀定方轻寒是罪人。不如将他带出来对质一番。如此也可解李姑娘心中的疑惑。我风家没有必要一定要和神剑山为敌。” 风子岳所言,句句都是为了风家。但是,风清志却对此不屑一顾。 风清志对着风子岳问道:“风子岳,你可是风家年轻一代的翘楚。家族对你向来期待甚深,你做任何事情都没有任何的怀疑。可是今日,你难道要帮着一个外人说话吗?那方轻寒可是盗窃了至宝风神令。如此,都不值得你咬牙切齿吗?” 风子岳闻言,当即默不作声。 李馨梓却不管这么多,拔出了手中之剑,指着风清志说道:“你到底放不放方轻寒出来。莫非,真的要逼我神剑山出手不成?” 风清志肃然道:“为了风神令,我不会放出来的。既然李姑娘如此坚持,我倒是可以退一步。只要你能够将风神令找回来,我就可以放过他!” 李馨梓闻言大怒,这风清志显然就是不配合。既不愿放方轻寒出来与自己一见,又是如此虚情假意。这件事显然其中有鬼。方轻寒一定就是被此人的肮脏手段给陷害了。 “好一个退了一步。谁知道你们将风神令藏到了哪里。你既然不愿意让他来见我,那么就带我去见他一面。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吧!” 李馨梓到了此时,总算按捺住了心中的情绪,手中的剑也没有挥出,她要与方轻寒见面,了解事情的真相。如此,才能够救出他。 等到她出去,立刻传讯给兄长。就算拼着兄长不能理解,也一定要让这风清志付出代价。 李馨梓心里的盘算,风清志一直都在猜测。事实上按他所想,是断然不会放过李馨梓的。不过,显然现在也不是动手的良机。 “好吧!我带你去地牢见他。否则,想来你也不会死心!” 风清志走在前方,李馨梓毫不犹豫地跟了过去。风子岳今日已经来到了这里,自然不会退避,当下也跟了过去。 可是风子岳才走了两步,就听到风清志说道:“风子岳,你就不要跟来了。李姑娘由我来接待,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可是……”风子岳停下了脚步,有些迟疑。他素来遵循风家长辈的命令,从来没有违抗过。 此时他下意识的也不会违抗。 直到他抬起头来,只能看到李馨梓远远的背影。 “方轻寒?想不到你竟然还和神剑山有关系吗?这就是你的底气?不过……风神令真的是你盗窃的吗?” 回想那个面貌俊秀的少年,怎么看也不像这样心机深沉的人。风子岳头一次,对风家的长辈产生了一丝怀疑。 一个人的武学风格不是会骗人的。那方轻寒那一日虽然没有出手,但是风子岳完全可以感受到方轻寒那一颗赤子之心。 其剑如赤子,道心剔透,怎么可能去盗窃风神令。 风子岳想了很久,回过头向自己的院子走去。这些事情就算他再怎么去想也不会有答案,还不如索性放到一边。 “既然答应了你。我就会保住方含霜的安全。想来你是早就察觉到了危险。所以才将方含霜托付给了我?” “风神令?到底去了哪了?” 风子岳忽然脚步一转,又换了一个方向。 “看来,如今是时候去见一见大公子了。风神令一直由他在保管,他应该会知道些什么吧!” …… 地牢之中吱呀一声,两道人影走了进来。 方轻寒睁开了眼睛,远远注视去,很快就看清了来者的身份。 对李馨梓身后的风清志视而不见,方轻寒惊讶道:“李馨梓,你怎么来了。” 月中轩匆匆一别,转眼数月未见。想不到今日见面,竟然会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李馨梓看着方轻寒身上的刑具,博闻多见的她一瞬间就看出这是何等阴毒的刑具。 “极禁?”李馨梓也不回头,径直用手中剑一划,砰的一声极禁就被斩碎在地。 “方轻寒!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何诬陷你。你跟我说,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听着这温柔的言语,方轻寒经不住哑然一笑,却忽然间发现李馨梓的脸上多了一道泪痕。 “你怎么了!别哭啊。这可不像你!” 李馨梓的性子向来坚强,柔中带刚,性子素朴,什么时候也会这样感性了? “那一日听闻云渊城血海滔天,我本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见着你了。还好你活着,还好你活着!”李馨梓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 到了这个地步,方轻寒只能反过来安慰她。 “我不是好好的吗。别伤心了……你的坚强去哪了?” 李馨梓埋怨地看了方轻寒一眼,一剑斩开他的镣铐,道:“我的坚强?我的命都是你救的,我在你面前能够坚强得起来吗?走吧!我带你走,看谁敢阻拦我们!” 话音刚落,风清志在牢房外淡淡笑道:“李姑娘,我带你前来,可不是让你动手的。你若是要强行带走他。可不要怪老夫不客气!“ 风清志话音刚落,方轻寒忽然感觉到睡在身后牢房的杨不臣的身体微微一动,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但是他却没有回过头来。 林馨梓道:“我就是要带走他。你想要做什么?我神剑山做事,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吗?” 方轻寒却察觉到了不寻常的意味。虽然他不知道神剑山是什么势力,但是毫无疑问这就是李馨梓的背后势力。看风清志和李馨梓的样子,可想而知就算是风家也不想招惹。 可是,风清志面沉如水的背后,眼中极为深沉,一看就知道在谋划些什么。 方轻寒的心里顿时有些不安,他被关在这里也就罢了,很快木吉妖王就会依照承诺来相助他。可是一旦李馨梓被关在了这里,若是风清志使用了什么歹毒的手段,他如今凭借什么来保护李馨梓? 方轻寒想到了这里,当即说道:“李馨梓,你先回去吧。在故君城里等我,放心,我不会有任何事情的。” 方轻寒的样子极为兀定,也极为坚决。没有由地让李馨梓一怔。 她原本就是为了救他而来,如今他还未脱离险境。她怎么会愿意离开! “相信我!”方轻寒不能说太多,只能对着李馨梓说这三个字。 李馨梓看了方轻寒良久,终于低下了头,低低道:“好吧!” 风清志的面色这才缓和过来,有些奇异地看着方轻寒,他愿意以为方轻寒会视李馨梓为救命稻草,却没有想到他竟然放弃了? 不过,这也省得他和神剑山为敌,省却了他不少麻烦。 当下,他就看着李馨梓对方轻寒嘘寒问暖,直到了好久之后,李馨梓才失落的从地牢之中走了出去。 风清志却没有走,他一直在看着林馨梓离去,这才回够头看深深地看着方轻寒。 方轻寒也回以了一个毫不示弱的目光。 风清志道:“我原本以为,你一定会紧紧地抓住这根救命的稻草。想不到你竟然放弃了,果然是识时务。为我省却了不少麻烦。” 方轻寒淡淡道:“那是我早就察觉到了你的包藏祸心。你休想要害她!” “哈哈。她可是神剑山虚空剑主的妹妹。整个云州,又有几处势力愿意得罪神剑山?不过,你选择不拖她下水也是明智的做法。否则,就算付出一些代价。我也不介意让她吃一些苦头。” 风清志一边笑着,转头就离开了地牢。 方轻寒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有些咬牙切齿。等到木吉妖王到了这里的时候,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第两百四十四章 援手 李馨梓失落地从地牢里走了出来,一路顺着原路走向了风家的大门口。今日目睹了方轻寒在监牢之中,可想而知他经受了多大的折磨。 回想这么多日子以来,她对他的思念越来越深。直到直到云渊城覆灭的那一刻,才彻底地爆发了出来。 这次出来,她没有带一人跟随。为的就是来接方轻寒。 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要带着方轻寒回到神剑山。无论谁都不可以阻挠。 李馨梓走到大门口之时,忽然回过了头,手中的剑一往无前,向着身后的一处阴影刺去。 叮—— 刀剑交锋,一名老者被迫从中出现。 守门的修士当即低头道:“见过五长老!” 风清山被李馨梓发现了行迹,只能低低一笑道:“李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听着风清山的无耻反问,李馨梓顿时怒不可遏,而更令她愤怒的是,她的手上此时正散发着朦胧的红光。 “将金银蚕丝手交出来?” “金银蚕丝手?”风清山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不过是那一件上品法器,他随意地从怀里将金银蚕丝手拿了出来,抛给了李馨梓。 这金银蚕丝手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事实上方轻寒的身上还有几个符箓,他也根本没有去拿。因为根本不入他的眼。 方轻寒身上唯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那吟风剑。可惜的是吟风剑不能在人前使用,所以他也藏得极为隐蔽。 李馨梓小心翼翼地将金银蚕丝手放入了怀里,神情上有些落寞。这金银蚕丝手其实有一对,如今另外一只在她的手上。 一对金银蚕丝手彼此之间有联系,如此她才察觉到了风清山的存在!这本是她送给方轻寒的物件,如今落到了他人的手上,怎能不令她愤怒。 李馨梓再度恼怒地看了风清山一眼,道:“很好!你居然将他身上的东西都夺了去。还有一些什么,都给我交出来!” 方轻寒所拥有的东西,怎么能够轻易地被他人夺了去。既然已经找到了风清山,自然不能让他就这样简单的逃走。 风清山的神情有些尴尬。风清志可以无视神剑山,但是他可没有这样的魄力。而且李馨梓修为不弱,武学不俗,所使用的武器也是下品灵器。 凭借风清山自己,也很难和她分出个胜负。要是让家中的子弟看到自己和一名小姑娘战得不相上下,对于他的名声是极为不好的。 风清山装作平静的模样,轻笑了一声,道:“姑娘在说什么?我身上怎么可能有他的东西!” “那这金银蚕丝手是什么,你别想装模作样!”李馨梓不给风清山任何的机会。 风清山道:“除了这金银蚕丝手,真的没有任何东西了。” 方轻寒那一柄吟风剑,无论如何风清山也不会愿意交出来的。就连家主的兵器,也不过是一柄上品灵器。 风清山怎么舍得将上品灵器吟风剑就这样拿出来。 就在李馨梓想要拔剑出手的时候,忽然之间风子岳白衣翩然而来,他出现在了李馨梓的身侧,淡淡道:“李姑娘。你随我来!” 李馨梓顿时迟疑,看了一眼向门外走去的风子岳,又不甘地看了一眼风清山,最终向着风子岳的身后跑去。 风清山顿时心中舒了一口气,还好风子岳来得及时,否则今日他就要出丑了。 …… 牢狱之中,方轻寒已经被风家的子弟换了一副镣铐。又将他换到了临近的一间牢房。 之后,那风家子弟才离去。 地牢之中再度鸦雀无声。 方轻寒这时看向地牢之中各处影影绰绰的人影,那些人从他进来之后就很少说话。除了每日吃饭的时候发出细微的声响,就好似活着的死人。 “方轻寒。你倒是真的有魄力。竟然敢直面风清志?你可知道,这地牢里,究竟有多少人是因为得罪了他才落到如今的地步的。” 方轻寒道:“我只知道要坚持心中所想。他如今不会轻易让我死,所以我也不会死。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给他好脸色。” “呵呵……有趣。难怪那李家的姑娘对你如此着迷!” 方轻寒听此一言,反倒眉头一皱道:“前辈误会了,我与她不过是患难之交的朋友。并没有男女之情。” 杨不臣对此根本不信,不屑道:“小子。你也不要想骗我。从那李姑娘的神态动作来看,她根本就对你倾心如海,否则又怎么可能冒着危险进入这风家地牢?你说她不爱你,是你不爱她?还是你不敢面对?” 方轻寒听到这里,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杨不臣所说的确实有道理,放轻寒也略微察觉到了。但是,他却不能接受李馨梓的感情。 因为他已经有了素柔。如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抛弃素柔去接受其他人。这是他对素柔的承诺,也是他为人的原则。 朝三暮四,朝秦暮楚。方轻寒自认并不是这样的人。 对此,方轻寒也只能安慰自己,不去将这当做一回事。男女之间的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时间能够抚平一切的东西。 只要自己不去可以招惹,终有一日,李馨梓会忘记心中的情愫。 这或许对李馨梓来说是一件残酷的事情,但是方轻寒也别无选择。 情之一物,最是无端。哪里由得人去掌控? 时间就这样在静默之中度过,转眼就到了黑夜。方轻寒也在无聊之中慢慢等待,等待月华透过窗棂照射到他身上的时候。 方轻寒忽然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木吉妖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这里。这两日过得实在无趣,也耽搁了他很多的时间。 他哪里有时间继续在这里浪费? 咻—— 咻—— 只听几声划破空气的声音,有一袭白衣从门口走了进来。转眼就到了方轻寒的牢房之前,轻轻一刀斩破了门锁的同时,也将方轻寒身上的镣铐斩去。 “你为何救我?”方轻寒向风子岳问道。 风子岳淡淡道:“我不想让风家陷入不断争斗的境地。我也不想因为你,造成了神剑山和风家隔阂。” “他们都低估了李馨梓对你的感情。很多时候,谋略是无法将感情计算在内的。” 方轻寒皱眉之间,风子岳已经将一个包袱丢了过来。 方轻寒打开了包袱看了看,发现除了那一柄吟风剑和金银蚕丝手之外,所有的东西都在里面。 方轻寒回头向着风子岳说道:“你这样会触怒家族高层的。这对你不利。这真的好吗?” 风子岳这是悲苦一笑道:“事实上,我本事不想沾染这一趟浑水的。但是我和大公子谈过了,旁侧别敲明白了一些事情。我也和李馨梓谈过了,明白若是你死了,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据家主所说,虚空剑主对他这个妹妹极为宠爱。若是李馨梓一意孤行,很有可能。风家就会因此而覆灭。所以,你不能死!” “这就是你的选择?”方轻寒对于风子岳的选择有些敬佩。这种人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成全家族,当真极为高尚。可惜的是生在了风家。 “随我走吧!” 风子岳转身带着方轻寒离开了地牢。 才走出了地牢门口,方轻寒就看到晕倒在一旁的风家修士。还有夜色中一片朦胧的景物。 “风家戒备森严,处处都有人暗中监视。有这么容易逃出去吗?” 风子岳的脸上极为自信,低声道:“或许对于别人来说,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从风家带出去一个人很困难,但是对我来说,这就再简单不过了。你随我来!” 风子岳带着方轻寒所去的方向,并不是风家的门口,反而向着风家的深处继续前行。 方轻寒心中疑惑,却很知趣的没有去问。 这一走,一直走到了一处小院子里。才刚刚进门,方轻寒就看到了一脸担忧的方含霜。 方含霜道:“风公子,你果然信守承诺,带着方轻寒回来了。你的恩德,我谨记在心!” 方轻寒也对风子岳的帮助有些感激,当下也是微微一拜。 风子岳道:“不用太过多礼。我也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方公子,你体内的禁制如今依旧存在,就连我也无法解开。但是只要你让李姑娘用剑意为你冲击真形之器二十日,就可以渐渐解开,那真形之器的禁制并不复杂,只是威力巨大。你万万不可太过着急!” 方轻寒对此只能够再次点头道:“多谢风公子提醒!” 风子岳这时正色道:“既然你了解了。那么我们就走吧!” 风子岳所去的方向,竟然是院子里的东厢房。打开了其中一间房间之后,立即一阵香味扑面而来。 方轻寒稍微一闻,就发现这香味和方含霜身上一模一样,不用想也知道,这就是方含霜这两日所住的房间。 方含霜对此也是脸色微红。看了一眼方轻寒之后,目光更多的落在了风子岳的身上。 风子岳并没有察觉,但是方轻寒看得分明,那明显是女子爱慕的目光。可见方含霜已经对风子岳一见倾心。 第两百四十五章 南远之 风子岳作为风家这一代的俊秀,品貌皆佳,修为高深,自然令无数故君城少女心动。而在方含霜面前,风子岳两度出现解救了危机。方含霜对他怀有爱慕也是正常的。 哪个少女不思春,方含霜虽然年纪二十多岁,但是也是怀有梦想的。她多么希望风子岳能够成为她的英雄。继续留在相思小筑并非长久之计,若是能够与风子岳长相厮守,那么她就再也不会那么胆战心惊了。 方轻寒心中一动,明白如果风子岳真的能够和方含霜在一起,倒是不失为一种解决之策。以风子岳的脾气和修为,神霄门少主想要对方含霜出手也要掂量掂量。只是这样,难免会为风子岳带来很多的麻烦。 最终方轻寒也没有说什么,此事只能顺其自然。情本就是缘,缘分如何,还需看风子岳和方含霜双方的意愿。 风子岳丝毫没有察觉二人的目光,他面色凝重地走到了方含霜的床前,只见他对着那床榻上微轻轻一敲,复又三次敲动。 每一次敲动的地方和力量都有不同。 这三敲之后,只听一阵机关流转的声音。 接着在方含霜瞪大的眼睛中,只见那一处床榻竟然向下方塌陷进去,露出了一个极为隐蔽的开口。 “密道?”方轻寒心中一奇,顿时了然。如同风家这样的大家族,有这样的密道也并不奇怪。只是,这样的密道显然关乎风家的生死存亡,所以管制应该极严。如此轻易动用,固然可以说明风子岳的气度。 只是,这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风子岳察觉到了方轻寒的目光,当下解释道:“这地道的存在,恐怕除了我,整个风家也没有几个人的知道。我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发现了这处地道的存在。事实上这些年我在这地道之中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所以从这里走应该绝对安全!” 说话之间,风子岳已经独自跳下了地道之中。 方轻寒看了一眼方含霜,只见方含霜毫不犹疑地跳了下去,他也只好跟在身后。 地道之中并没有想象之中幽暗,也不知道这地道两旁的装饰是用什么做成,散发出淡淡的光辉,照亮了前进的道路。 这条道路极为广阔,也极为挺直。顺着地道往前方看去,一眼看不到尽头。 风子岳道:“这条路一直通往相思河畔,并没有多远。不过,其中似乎有一些岔道,你们紧跟着我,不要走错。” 说完他就走到了前方。 三人一路前行,看着地道两旁迷离变幻的景观。可以看到很多形貌逼真的雕塑,也可以看到很多刀兵相交的痕迹。 这里就犹如一个古代的战场,到处留存着战火的气息。 一直走了大约一刻的时间。方轻寒忽然看到了前往的地面上坐着一个骷髅,深陷的眼眶,光滑如玉的骨骼,可想而知此人生前的修为何等深厚。 风子岳面色平静地走了过去,而在方寒霜路过的时候,忽然眼睛一瞥,发现了骷髅怀里有一卷古书。 按捺不住好奇之心,方含霜立即将它取了出来。摊开书卷的同时,露出了惊疑地声音。 前方的风子岳停下了脚步。方轻寒也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往前走了一步。 风子岳对此倒是不意外,因为这书卷里的信息,确实令人惊讶。他当初也看过,不过不想破坏地道里的完整,就将其放了回去。 方轻寒可以看到书卷里写了一些千年之前三家争斗的信息。 原来,这处地下建筑,竟然同时连接了风家,海家,岳家。三家争斗,不仅仅只是你死我活,还是为了促进繁荣。为了磨砺弟子,这里就是血与火的战场。 不过,不知道何时因为什么原因悄然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就连典籍之中也没有任何的记载! 方含霜越看越是面色凝重。谁都明白这样一条地道究竟代表着什么。 同时谁都明白,这地道三家的高层一定都清楚它的存在。但是同时选择了尘封不用,一定有什么原因。 方轻寒正思考间,忽然感觉到了墙壁的一阵响动。忽然几道声音传来,近在咫尺,竟然就在一墙之隔。 这地道之中,有很多的岔路小路。方轻寒没有进去,风子岳也没有进去过。所以对于整个地道的构造也不是太过清楚。 风子岳脸色一怔,心中顿时警惕起来。在如此深夜,究竟是谁进入了这地道?到底是海家的人,还是岳家的人?或者,是风家的人? 无论此时是谁,对方轻寒一行人来说,都不是一个好的答案。 三人屏住呼吸,站定原地,不发出任何声音,只听着墙壁旁的人在不断地聊天。 “少主。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这里如此阴森,看不到一个人影。你就这样进去,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被称作少主的人不屑道:“这里可是千年之前,三家大战的战场。这里的地道网络密布,可是日后的神霄门对三家动手的最好的途径。我自然要来查探个清楚!” “可是……这里既然是三家的地道?他们难道不会发现吗?” “这处地道知道的人极少,就连三家的高层,知道的人加起来也不过一手之数。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三家的家主是一定知道的。但是他们都选择了缄默不提,甚至根本不动用。这其中必然有什么原因。” “所以少主今日前来,就是为了查探这地道,为了我神霄门日后的布局做准备!” “聪明。关雎,你到底是成长了!” 听到了这里,方轻寒三人无一不倒吸一口凉气,此刻一墙之隔的人,明显就是神霄门的少主南远之。 方含霜惊恐地瞪大的双眼,忍不住用手捂着她自己的嘴。对于南远之的恶行。她恐怕是最为了解的。 南远之对她觊觎良久,若不是顾惜着名声,也在逼迫方含霜的过程之中找到了一些畸形的乐趣,恐怕南远之早就对方含霜强硬下手了。 见此,方轻寒只能对方含霜投去鼓励的目光。 一旁的风子岳也有些意动,关于方含霜的传闻他还是略有耳闻的。南远之如此欺男霸女,他向来有所不耻。只是此时,显然不是冲突的时候。 这地道之中天知道有什么机关陷阱,一旦触发,或者惊动了什么人。 到时,在这里的方轻寒别想轻易逃掉。而风子岳也会近乎身败名裂,必须给风家一个交代。所以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静观其变。 这一墙之隔,任何的风吹草动。以南远之的修为,一定能够感受得到。 还好刚才方含霜拿起了那一卷古书,三人在看书的同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这才逃过一劫。 脚步声和议论声渐渐越来越远,转眼就已经远在天边。 方含霜这才舒了口气。 风子岳的脸色却有些阴沉,今日这里的一切,他必须找个合适的理由禀告上去。如此才能够做足应对之策,否则日后一定会对风家造成威胁。 方轻寒也处于若有所思的状态之中,忽然之间又觉得有些不对。这处地道既然是三家的争斗之地,那么必然是危险重重。但是为何那南远之肯亲身犯险呢? 君子不利于危墙之下,以南远之的身份,就更加如此了。若是为了寻找刺激,他有很多更好的地方去。 可是他却毫不迟疑的进入了这里。那就说明,这里必然有其他地方得不到的好处! 再回想千年前三家的争斗,此处地道的暗中尘封。若是这地道没有任何作用,是谁也不信的。 当年三家在这地道之中争斗,必然是得到了某些好处。然后又因为彼此之间的心知肚明,这才维持了地道里长久的战争。 这时方含霜已经将那卷古书翻到了最后,也没有发现任何的线索。 风子岳显然也发现了这个原由,不断地皱眉,却没有选择追过去。事到如今,他最重要的还是将方轻寒带离这里。然后,再去处理南远之的事情。 “走吧!我们尽快出去。”风子岳加快了脚步。 方轻寒也明白他的想法,当下也是脚下一块,带着方含霜迅速跟了过去。同时那一卷古书,也放入了骷髅的怀里。 这四周阴森的景象,此刻再也无法吸引三人的注意。 一路向前,大约又走了一刻左右的时候,风子岳的面色忽然阴沉了下来,同时脚步也停止了下来。 “怎么了?”方轻寒转头看向他。 风子岳的面色有些不好。 “这里的路,似乎发生了什么改变,和我上次来的时候不一样!难道,有什么机关?” “什么!”方轻寒也是脸色一沉,道:“这里有机关也是正常的。不过,就这样走下去,会走到什么地方,也就不得而知了。” 方轻寒往前走了几步,开始探查四周的环境,想要看一看,这机关运作的痕迹,以此来推测出什么蛛丝马迹。 风子岳也没有停着,也在作着同样的动作。 顿时地道里尽是用手敲击墙壁的声音。 第两百四十六章 神霄剑诀 方轻寒叮叮咚咚敲打了半天,甚至用指剑去戳墙壁,可这墙壁竟然无比的坚硬,根本就不为所动。 再转头看向风子岳那一边,也没任何的进展。 方含霜站在身后并没有动作,而是在替二人望风。若是四周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她都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他们。 叮叮咚咚—— 砰—— 忽然之间,墙壁炸响,露出了一条新的道路。这条路与风子岳所说的路丝毫不同,也不是先前的那一条路。 “这……”方轻寒一阵迟疑。 身旁的风子岳对此也是叹了一口气,道:“看来今日一切都不太顺利。” 然而变故还没有终止,面前方的地道之中,忽然响起了阵阵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快,转眼就已经近在咫尺。 方轻寒一行人根本避之不及,因为眼前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如今的选择,只能是应对。 一名二十来岁的青年贵公子,带着一名三十岁的汉子,出现在了方轻寒的眼中。 方含霜的神色一阵变幻,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见此,方轻寒立刻就明白了,此人就是神霄门的少主南远之,也是造成面前困境的罪魁祸首! 方含霜的脚步一阵阵后退,却忽然之间感受到了一只温热的手,原来是风子岳一把拉住了他。 “这里如今情况不明朗,你不要胡乱走动,就在这里等我!” 风子岳拔刀,一步向前。 “南远之,你为何在这里?”这个问题,他之前就很想问了。 南远之见到风子岳的这一刻,也有些意外,而看到方含霜的那一刻,则是一脸惊喜了。不过看到方含霜和两名男子在一起,这让他的心里很不舒服。 “水性杨花的贱货!”南远之的心里暗暗骂道。 同时他又对风子岳说道:“风公子,真是别来无恙?上次一战,你还输了我半招吧?怎么,今日是有了把握,所以才在这里等我了?” 风子岳竟然输给了他半招?方轻寒有些惊讶,这二人修为相当,风子岳的武学何等脱俗,竟然会败给了南远之半招。 南远之身旁的汉子笑道:“少主!看来今日咋们与风公子很有缘分呐?难怪你刚才感觉到了有人在窥视,原来是真的有老鼠在这里!哈哈!” “闭嘴。蒋镇!”南远之喝道。 虽然蒋镇是在溜须拍马,他的心里却有些不痛快,一门三家,风子岳作为风家这一代最杰出的人物,南远之作为神霄门的少主,也仅仅只是与三家的少年同名。 若是风子岳是老鼠,那么他又是什么呢?蒋镇这一下拍马屁显然没有拍到正确的地方。 风子岳道:“风子岳在这地道之中出现并不奇怪。倒是南公子,你不在神霄门好好的享福,却来到我三家的地道。若说没有什么企图,谁信?我离去之后,一定会将这里的情况禀告给家族长辈的!” 南远之听完哈哈一笑道:“那么,就要看一看你有没有这个机会了!我原本就觉得你的太过碍眼,想不到今日竟然有这个机会。来吧!让我看看你的刀法和修为在这段时间里有没有进步。若是没有,那就给我受死吧。还有你身后的那个贱人,竟然如此水性杨花!我就让她陪着你死在这里吧!” 话音刚落,方轻寒心中一怒,沉声道:“水性杨花?你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倒是真的敢说。你这样的人,不过是一个垃圾而已。自以为有些身份,就心比天高?这世上,不是谁都会屈服在权威之下的。” 南远之一直没有在意方轻寒的存在,将他视作了空气,此刻听着他的冷嘲热风,当即脸色变幻。 风子岳此刻也是淡然一笑道:“方公子,你此言真是大妙。这等心比天高的人,就好比一个垃圾。如此形容真是太过贴切。 南远之再也经受不住,大怒道:“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对我冷嘲热讽?报上名来,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我是谁?”方轻寒淡淡笑道:“我叫方轻寒。方含霜乃是我的亲人,你敢对她觊觎,就是与我为敌。所以我不会后悔。后悔的只会是你。” 看着方轻寒那认真的模样,方含霜感觉到了心里的丝丝温暖。 “哼!原来这就是管闲事的原因?你当真是觉得命太长了!”南远之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方轻寒一剑斩做两段。 他身后的蒋镇也是恰逢时宜取出了腰间的剑,道:“少主,这等小人物就交给我来处理吧。你对付风子岳。我一定会让这方轻寒付出应有的代价。神霄门的少主,岂是谁都可以挑衅的。” 南远之当即点了点头,提剑一步步向着风子岳靠去。而另外一边,蒋镇也是面色狰狞地走向了方轻寒。 风子岳面对如此大敌,自然不敢心存侥幸。这南远之资质不俗,武学也是惊人。能够成为神霄门公认的翘楚,自然是需要本事的。这一点,与他的父亲,也就是神霄门的宗主,没有任何的关系。 而另一边,此刻方轻寒手无寸铁,面对逼近而来的蒋镇,微微感受之下就明白了此人的修为乃是融体境三层通幽之境。 这与南远之和风子岳都是相当。 事实上南远之为了磨砺自己的武学和修为,在护卫上的选择,向来不会选择修为超过自己的。否则的话,神霄门的底蕴足够轻易将他的敌人碾压,他也得不到什么磨练。 身后剑影摇曳,一柄剑落到了方轻寒的手中,那是一柄看起来极为秀丽的剑。乃是一柄中品法器。 这是方含霜的剑! 此剑方轻寒握在手中,自然不能够与吟风剑相比,但是总好过没有。 蒋镇见此,当即低低一笑,他手中的剑,已经有中品宝器的层次,乃是公子赐予的。对上了这么一柄中品法器,有着碾压性的胜利。 而且他也感受到了,方轻寒的修为不过在融体境二层骨鸣之境。以融体境三层的修为对他进行碾压,再正常不过。 虽然无法发挥融体境三层通幽之境凌空虚度的优势,但是,这名生命不显的少年,难道会有什么底牌不成? 蒋镇根本就肆无忌惮。 方轻寒抚摸着手中的这一柄剑,此剑决计不能蒋镇硬拼,也不可能久战。否则,这柄剑,断然会碎裂。 蒋镇轻笑道:“果然很小家子气,就算修为不错。但是依旧还不够,而你手中的剑,显然也没有与我一战的资本。” 方轻寒沉默。 蒋镇只当他害怕了,继续笑道:“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你将你身后的女子献上,然后对着我和我家少主磕几个响头,我可以破例让你成为我的奴仆。如此,你就可以保下一条性命了。也可以成为神霄门的人。怎么样,如此一步登天的机遇,可不是谁都有的!” 方轻寒淡淡道:“我拒绝!”如此明显的侮辱,方轻寒怎么可能会不明白。 “你拒绝?莫非你真的选择陪着风子岳去死?我家少主出手,就意味着他再无生路。上次与风子岳一战,我家少主就已经胜过他半招。如今我家少主更是有了极大的突破。风子岳必死无疑!”蒋镇说话淳淳诱导,似乎非要方轻寒投降一般。 方轻寒见此,只是低低一笑,道:“你如此有自信?要不要赌一赌?” 蒋镇一怔,不明白方轻寒在说什么。 “赌什么?” “就赌。如此嚣张跋扈的你,能够在我的手下撑过三剑?” “你……”蒋镇的脸上出现了一股暴怒,先前他不过是在嘲弄方轻寒而已,就算方轻寒按照他所说的做了,他也不会给方轻寒任何的生路。可是想不到,方轻寒反而更加目中无人,竟然扬言要三剑将他击败?这简直就是无比荒谬的事情。 蒋镇咬牙切齿道:“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手段。既然要赌,那就赌上你我的性命。我一定会让你知道,太过目中无人,迟早要吃亏!” 方轻寒淡淡道:“这句话我也要送给你!” 方含霜一直一动不动地盯着方轻寒和风子岳,这时向方轻寒投了复杂的眼神。当年那名瘦小的少年,经历了十四年的风雨之后,已经成长到了如今的地步。 看着方轻寒的云淡风轻,看着方轻寒的喜怒哀乐,她不由想起了方海平。为何同样是那一日血海之中逃出来相依为命的人,会有这样的差距呢? 而另外一边,风子岳和南远之的战斗依然没有开始。 二人一刀一剑,衣服一黑一白。 各自摆出了一个奇特的战斗姿势,双方都在等,都在蓄势。 因为这一刀一剑之间,就会分出一个胜负。 刀法在势,一往无前。剑法在意,变化万千。 南远之自负修为无双,足以碾压这个风家的翘楚。他抛弃了剑法的万千变化,要以剑之霸道强行镇压风子岳的刀。 而玄阶上品武学神霄剑决恰好就是这样武学。 以九天之雷霆,行霸道之剑! 第两百四十七章 一念生变 空气之中隐隐可以听到风雷之音。 不仅仅只是在南远之腰间的剑上,也在蒋镇的剑锋上。 雷霆跳动的电光就好似拥有生命,勾勒出一副浩瀚缥缈的画面。 神霄剑决? 咻—— 电光雷火之间。 蒋镇身形一空,化作了一道雷霆的轨迹,向着方轻寒一剑斩来! 方轻寒修为被封印,此刻自然无法使剑。全身真气不能动弹,又如何出招?他先前激怒蒋镇,不过是为了一个契机而以。 如今这一剑斩来,他反倒不退。竟然将这两日来好不容易积攒的一丝真气运作起来,将真形之器幻化入手! 他要以蒋镇的神霄剑意,来刺激体内剑意的共鸣,从而冲破禁制。 这无疑是极为危险的,只要稍有不慎,就是身死之局。但是方轻寒到了这个地步,也不可能退避。 生命和理想,都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 方轻寒有足够的自信,只要凭借蒋镇的这道剑意突破了禁制。哪怕是在最后的一瞬间,他也可以反败为胜。 这是他故意触怒蒋镇的原因。剑法多变,若是蒋镇循序渐进,见招拆招,不施展此时这霸道的一剑。 那么,方轻寒不会有任何的机会。 但是方轻寒赌对了,以真形之器上的禁制来抵抗剑意,不仅仅可以利用剑意来消除禁制,还可以顺势削弱这霸道的一剑。 这无疑是一举两得的做法,但是对于心境的考量,对于应变的要求,那是极高的。 叮—— 仿佛是什么东西在消融。 蒋镇这一剑即将触及方轻寒手中之剑,那一柄幻化在剑上的真形之器,忽然看到了方轻寒奇异的笑容。 在这顷刻之间,也是在瞬息万变之间,那困住方轻寒的禁制,就在这一刻彻底打破了。 禁制一物,从内到外难以突破,但是从外到内就要简单许多。 禁制打破的一刻,方轻寒只觉得口中一甜,一道鲜血从口中喷出。体内已经受到了不小的伤势。 这是无可避免的,如此暴力的做法自然要承担相应的后果。先前风子岳不替方轻寒解开封印,自然就是因为这个考量。 禁制突破的那一刻,方轻寒眼中一动,手中的剑缓慢而至。 四周的一切在方轻寒的眼里似乎都慢了下来。 这是心剑,以明镜止水之心为剑。 仓促之间,方轻寒已经来不及调动真气,但是以道心为剑,以剑意为骨,以真气为辅的这一剑,已经足够应对蒋镇。 砰—— 雷光闪耀,仿佛静止。 明镜止水之心之下,方轻寒可以看到蒋镇的惊恐。这一剑显然出乎了他的预料。 这一剑来得突然,却快似雷霆。或许在方轻寒看来因为明镜之之水之心,四周处于极静的状态之中,所以极慢。 但是在众人的眼里,方轻寒这一剑快似雷霆,甚至比蒋镇的这一剑还要来得迅猛。 一瞬间蒋镇剑上的雷光被破得干干净净,而方轻寒的这一剑也顺利地穿过了蒋镇的喉咙。 咚—— 蒋镇的头颅坠地。 方轻寒对此毫不在意,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他将地上的剑捡起,这才手中所借之剑抛还给了方含霜,看到了她的眼里的惊疑不定。 如此融体境三层通幽之境的修士,竟然不是方轻寒一剑之敌?趁此一剑,他竟然突破了禁制,还反杀了敌人? 方含霜简直目瞪口呆,忍不住在心里暗暗赞叹方轻寒刚才的那一剑。 随后,二人同时将视线移动到了风子岳和南远之的战场。 蒋镇的死没有引起风子岳和南远之任何的关注,因为两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对方的身上。就算察觉到了什么,此刻也不可能去理会。 噼里啪啦—— 道道耀眼的雷光出现在了南远之的剑锋上。 同样是融体境三层通幽之境的修为,同样是神霄剑诀,南远之此剑的声势,远远超过了蒋镇十倍有余。 甚至他的身体上,也可以看到雷电覆着的痕迹。 如果说蒋镇只是粗通神霄剑诀,那么南远之显然已经到了大成之境,离突破超凡之境也只有一线。 这就是故君城的俊彦?这就是故君城首屈一指的新一代修士?如此资质,如此武学。 方轻寒虽然对南远之不满,但是对于他武学上的造诣,还是极为佩服的。他自身虽然也将两门剑法修习到了超凡之境。但是这两门剑法都不过是黄阶上品和中品剑法而已。 除去了那不知道品级的心剑,以及困龙剑法形成的一剑困龙和一剑融阳。他此时还未修习过任何一种玄阶武学。 玄阶武学方轻寒也不是第一次见过了。但是他以黄阶剑法,多少次将运用玄阶武学的修士斩于剑下。所以没来由的对玄阶武学产生了轻视之心。 直到看到了南远之此时的这一剑。 九天玄力引雷霆,皆为剑动。方轻寒甚至不能分辨,这是何种九玄之力引动的雷霆。但是这一定不是普通的雷霆。 而是属于天地九玄之力的范畴内。 这一剑还未出,就已经有了无比大的声势。 方轻寒开始试想若是异地处之,他在风子岳的位置,他应该如何面对?恐怕除了拼尽全力以心剑面对,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办法。 这一剑,实在是太过霸道了。而这显然也并非神霄剑诀的最精髓之处。 神霄剑诀,引动九天神雷,固然无比霸道。但是剑法本是巧变之道,神雷固然为此剑法增大了无穷的威力。但是若是以千变万化的剑法来使,必然可以让每一剑都快若奔雷,也可以将雷霆构筑成为一方剑网。 九天神雷因剑法而动,随剑招而变,随心意而去,这才是神霄剑法的最强大之处。 此时的风子岳,面对南远之这强大的一剑,手中的刀紧紧攥起,却没有任何的胆怯。 他的云淡风轻,似乎在面对天地转变的时刻也不会改变,更何况这只是这区区被神霄剑决引动的雷霆? 不知道何时,他的身上已是风云密布。 方轻寒看着这一幕,不由喃喃道:“这是,风家的风云刀法?玄阶下品武学?风子岳怎么会用这一套武学?” “不……这不是风云刀法!”方含霜在故君城待了这么多年,自然比方轻寒更加了解这里的任何东西,也更加了解风家的武学。 “这是与风云刀法一脉相承的神风刀法。传说这一套刀法若是和风神决搭配使用,可以达到地阶武学的威力,有质的提升。可惜的是风神决的下落只在风神令之中,如今风神令不知所踪,这套武学自然也无法发挥传说之中那恐怖的威力。风公子动用这套刀法,显然已经用尽了全力。 长刀涌风云,迷离变幻! 风云遮住了风子岳的眼,却遮不住他的心,也遮不住他的刀。 随着风云越来越浓,四周的风都在向着他汇聚,汇聚到那一柄刀之上。 或许声势并没有神霄剑诀来得直观,但是方轻寒是察觉到了一些异状。 “这些风云的排列组合,隐隐之间有一个阵势,此刀不仅仅乃是风云变幻之刀,也攻心?” 风云迷人眼,自然可以攻心。 这些不断错综变幻,不停涌动的风云,在不可察觉之间,影响着人的心境。 方轻寒看得分明,可以感受到明镜止水之心在颤抖。忽然之间他感觉到了一旁的方含霜身形有些摇晃。 他一步踏了过去,遮住了她的眼睛。 “你不要再看了,不然你的整个心神都会陷入其中,随刀势而动,那时恐怕你就会迷失自我!” 方轻寒说到这里,不由心中暗暗叹道:好恐怖的刀法。 如此神风刀法,对上了神霄剑诀,到底是谁胜谁败? 方轻寒无法预知,他只能挺直胸膛,用自己的双眼去见证。万一若是风子岳败了,他才会选择动手。 这一场战斗,属于风子岳和南远之。 他不能贸然插手。 因为,风子岳和南远之,都有属于他们自己的骄傲。 滋滋—— 风云和雷霆抵触,双双消融。一时看不清高下,而两人蓄势了这么长的时间,总算将这一刀一剑发挥到了极致。 咻—— 呲—— 刀剑一动,人影飘忽。 是电光,是风云,人影淹没其中,无比的变幻! 恍然之中,就好似只有风云雷霆的存在。 剑锋上的雷霆。 刀锋上的风云。 就好似拥有了生命,或者说,是风子岳和南远之将生命借给了它们。 这天地九玄之力生成的雷霆和风云,无比凶猛地交战起来。 纷繁覆动,弥漫四方,却引得漫天雷火,雾气浓浓。 这就好似大自然的一战! “天地九玄,一念生变?就是造化之力?当初计都曾经这样说过。这就是所谓的一念生变?” 方轻寒这时看了这一刀一剑的战斗,终于明白了! 天地九玄,一旦融入了修士的意志。不,不仅仅如此。一旦与修士的神魂相合,神魂和武学相合,达到天人合一。 也就是武学合一的层次,这就是一念生变。如此,才能够修习地阶武学?将天地九玄之力转变成为造化之力。 天地凡力,天地玄力,造化之力,如此一脉相承。它们之间的联系,方轻寒如今总算明白了! 第两百四十八章 窥视 战斗仍然在持续,却依旧看不到两人的踪影。 雷霆肆虐。 风云涌动。 蒙蒙的雾气之下,方含霜将头埋进方轻寒的怀里,根本就不敢看一眼。 只要一眼,她就会被那纷繁变幻的风云迷住了心神。 这样战斗的情景,和当初方轻寒第一次见善离何等相像。但是又有不同。这绝非二人的修为和武学品级比善离更高。 而是因为他们所修习的武学,都是在玄阶上品,甚至有一线踏入了地阶的层次。但是又不是造化之力,还是九玄之力。 这是接近一念生变的层次。当初方轻寒看到了善离的玄黄风雨决还不明白,可是如今,他彻底明白了。 然而,就在战斗之中。 方轻寒因为太过关注战场,根本就没有发现脚下蒋镇的尸体的异常。 此刻从蒋震被斩首之处,一滴滴鲜血滴落地面,却没有任何的积存,反而渗透流入了地板之中。 地面上无比的干净! 而蒋震的尸体却在迅速地干瘪下去。 战斗之中的风子岳和南远之,风云和雷霆再次碰撞之后,忽然之间二人的身形同时出现。 刀剑相交。 竟然是风子岳退了一步,同时一道鲜血喷在了地上。 那一道鲜血在缓慢地消失,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你能够将神风刀法练到这个层次,已经足够我吃惊了。但是,你却没有任何的机会赢!”南远之的面容无比的冷静。 那漫天涌动的雷霆随着他的剑一停,就仿佛静止的画,竟然失去了所有的声息。 风子岳捂着胸膛,脸上淡淡一笑,这一次的正面碰撞即使让他吃了小亏,也没有动摇他的决心。 刀与剑。 若是以刀法与南远之一战,反而被镇压,那代表着什么?代表着他与南远之有无法逾越的差距。 或许在别人来看,输给神霄门的少主不算什么。 但是风子岳则不然,他可以败,也可以输,但是决不可能认输。特别是眼前的这个人,竟然以如此轻佻的态度来与他一战。 以剑法之霸道来行刀法之霸道。 这是对他侮辱,他怎么可能忍受? 风子岳的态度都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手中的刀随着他的手而缓缓转动,四周涌动的风云也在这一刻收声。 场间无比的安静。 风子岳忽然说道:“南远之,你说我没有任何的机会赢?” 南远之傲然道:“你赢过?” 风子岳反问道:“我输过!?” 风子岳自然没有输过,虽然上次败给了南远之半招。但是那并不算输。如今南远之还未用尽全力,而风子岳又何尝用尽了全力。 刀锋一转,身形一跃,四周的风云这一刻都向刀上汇聚。 嘶—— 狂暴的风云仿佛要撕裂一切。 也在同时,南远之手中的剑锋一转,漫天静默的雷霆就此疯狂转动,就好似忽然炸响的春雷,不断地炸裂。 刀与剑,两个人,这一次以无比明显的姿态正面碰撞。 砰—— 这一瞬间两人的身形仿佛凝固。 漫天的风云和雷霆也在这一刻,全部凝到了刀锋和剑锋之上。 刀锋森森。 剑锋闪耀。 浩瀚与炸裂。 灵动与霸道。 灵动的风云属于一柄刀。 霸道的雷霆属于一柄剑。 都是显得那么格格不入。这一刻,刀法重势,剑法重意;刀法重力,剑法重巧。这两种刀剑的差别被二人统统抛开,却又如何融洽的合为一体。 尽管格格不入,却也显得那么自然。 方轻寒这一刻低低一叹,此时的一刀,完美地诠释了风子岳的骄傲。他不容许自己就这么败,以风云之巧来对抗对挺之霸道,以刀法之巧来对抗剑法之霸道。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这就是风子岳的选择。 感受到了方轻寒的感叹,方含霜想要抬起头来,可是想到刚才风云渐欲迷人眼的一幕。她不敢抬起头来。如今的情势,怎么能容许她继续给方轻寒和风子岳添麻烦。 这刀剑相持,双方都没有后退。 南远之的神色有些变幻,多了一些愤怒,也多了一些震惊,冷笑道。 “我以剑为刀,你以刀作剑。想不到你的自尊心竟然到了这样的程度?这一刀竟然还比刚才那一刀要强?看来,你还真的不适合用刀!” 风子岳嘴角上的鲜血依旧未抹尽,这一刻他忽然一笑,显得无比的阴森。 “你又何尝不是如此。以剑为刀,却能够将雷霆剑决施展到这样的程度。按理说如此施展武学必然会大打折扣,可是在你我身上却无这样的区别!” “但是,我和你不同。我的剑法,更胜过我的刀法。我的刀法如此,是因为我的剑法更强!” 风子岳的眼里忽然出现了一道光,淡淡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的刀法,自然要比剑法更强!” 两人的眼里这时无比的认真,先前的战斗不过是一个开端,战斗在这里才慢慢打响。 那凝于刀锋剑锋之上的风云雷霆,这一刻开始,不断地跳跃。 方轻寒深吸了口气,想不到这二人竟然还有底牌。这就是云渊城之外的修士?这就是云渊城之外的战斗? 在云渊城里,无论是湖阳剑宫的执剑长老,还是真传弟子。或许在修为上能够比如今的风子岳和南远之更胜一筹,但是在武学的领悟上,显然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这就是闭门造车的坏处。云渊城的封闭和偏僻,自然比不上故君城的海纳百川! 武学决不是一件可以闭门造车的事情。 轰隆—— 一声轰鸣打断了方轻寒的思虑,这地道的深处不知何处传来了这一声炸响,就好似一个远古的恶魔在这一刻活了过来。 这一道声音自然也吸引了风子岳和南远之的注意力。 两人互拼一记,在雷鸣电闪和风云涌动之间,同时抽身后退,戒备地看着四周。 在刚才的一瞬之间,二人都感受到了一股窥视的感觉。 方轻寒怀里的方含霜也抬起了头,不是因为感受到了战斗的结束,而是因为方轻寒的示意。 “这封闭了千年的地道里,竟然还有活物?或者说,这里本来就存在活物。这里有什么危险?” 方含霜不言,只要风子岳和方轻寒还在这里。她就无比的安心,这样的安心显然没有任何道理,但是她偏偏就这样感觉了。 这是她十四年前不曾体会到的感觉,那时她哪里会想到方轻寒那瘦弱的肩膀上竟然能够承受那么沉重的负担。 这两日以来,她也从风子岳那里打听过了。有消息陆陆续续传来,云渊城的一场大变是真的,那么方轻寒所说也有极大可能是真的。 她愿意相信方轻寒。方轻寒没有理由欺骗她,也没有理由一定要救她。可是他偏偏这么做了,这是因为信任。 那么为何她不能够相信他呢? 南远之这一刻的目光向方轻寒投来,落到了方轻寒脚下的蒋震的身上,瞳孔忽然迅速的收缩。 不仅仅只是因为蒋震尸首的异状,同时他也十分的镇怒。刚才战斗之中无法顾及到方轻寒,但是此时既然战斗暂时休止。 那么,他也不介意让方轻寒付出一些代价。 风子岳显然察觉到了南远之的目的,脚下的步子一转,有意无意之间挡住了南远之前进的道路。 南远之低低一笑,道:“风子岳?方轻寒?如此肆无忌惮的动手,就不想想,日后会有怎样的下场!” 南远之是看着风子岳说的,但是此话显然是对方轻寒说的。风子岳有风家作为底气,方轻寒又凭借什么? 这个名字,在故君城之中毫无名气。方含霜的血亲?就这么一个可笑的身份,南远之根本就不看在眼里。 但是方轻寒却毫不示弱。以他自己的估算,凭借心剑和困龙剑法的强大,他有把握与南远之一战并且处于上风。 但是却无法斩杀南远之。 同样的修为,修士之间的实力差距实在太过巨大。南远之显然是属于融体境三层的最顶层的那一小撮人。 而方轻寒奇遇连连,才有了如今的成就,也不敢说能够胜过南远之。 “神霄门少主?或许这个名号在别人听来如雷贯耳。但是在我心里,也不算什么!日后的下场如何,那就留待日后去说!” 方轻寒很快就要离开故君城,哪里会对南远之有什么忌惮?自然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哦!”南远之很久没有遇见方轻寒这样的人。在他看来,方轻寒这样的小人物注定只能在他面前卑躬屈膝,很少有人会这样反抗他。 南远之冷笑道:“有趣有趣!看来还是挺有骨气的。可是,骨气改变不了实力差距。或许对于很多修士来说,你如此年纪有如此修为和武学已经是天纵奇才了。但是在我来看,也不过是一个蝼蚁而已!凭借我手中之剑,斩你不再话下。” 方轻寒冷声而笑。 这时,忽然不知从何处有一道冷风吹来,吹进人的心里。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从心里泛起。 第两百四十九章 离而复反 方轻寒这时也不再和南远之说话,在方含霜身边全神戒备起来。 而南远之和风子岳也没有忘记暂时终结战斗的初衷,因为那暗中窥视的一道气息。 此时在场的所有人,想要迅速平安离开这里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而南远之和风子岳,都无比相信自己手中的刀或者剑,自然不会害怕。 就算是传说中的蛮族和天魔族在此,他们也不会有半点退避。 滴答—— 不知何处有一道水滴落地。 方轻寒转过头去,当即眉头一皱,从地道上方的石砖之上,竟然渗透出了滴滴鲜血,整个地道里显得无比的阴森。 “怎么会这样!这里不是当初风海岳三家战斗的场所吗?若是有如此危险,那些家族的家主和长老,怎么可能同意弟子进入这里。除非,这里面有让人无法抵挡的诱惑。只有足够的好处,才能驱使人不惧危险。” “可若是真的如此。这千年来,地道又回合会废弃?” “千年前?莫非,这样的异象是千年前开始发生的。所以这里才被迫废弃?” 方轻寒心中隐隐猜测,却不知道答案到底是什么。 就在这时,南远之看着三人,忽然冷哼了一声,然后转身就走,他所去的方向真是地牢的更深处。 风子岳皱了皱眉头,却没有阻拦他的意思。今日这一战没有结局,但是日后他必然还要与南远之分出个胜负。 这不仅仅只是因为风家和神霄门的敌对。也是他和南远之本来就该有的战斗。 无论是在立场上,还是在身份上,还是在个人喜恶上,南远之都是他的敌人。 南远之的身影消失之后,风子岳将目光向方轻寒投去。 方轻寒皱眉道:“这南远之显然知道什么?见到这样的景象竟然丝毫不慌乱。如今我们走,还是去看看?” 方轻寒有些犹豫,可是看了看怀里的方含霜,一时他无比坚定了自己的念头。 “还是走吧。任何的宝物也比不得性命重要。若是我的一人大可去看看,但是,此时却并非只有我一个人!” 方含霜有些惭愧。机缘之事乃是修士舍命追逐在所不惜的。危险之中自然有机缘。这地道里一定隐藏着什么难以想象的好处。方轻寒的退避看似是深思熟虑的最好结果,可是……这显然是方轻寒为了她而选择了让步。 风子岳有些犹豫,想了半天,最终叹了口气。 他指着前方说道:“如今你的修为已经恢复,带着方姑娘一路前行应该不难。我想要继续深入下面去看看。这下面的这道气息让我耿耿于怀,而且他还在我风家的地底,若是不查探清楚,我心难安!” 方轻寒对此也理解,风子岳原本就是为了风家才选择救他的。此时自然也会为风家鞠躬尽瘁。 只是,身后的方含霜的眼里充满了不舍,对风子岳的即将离去有些失落。 方轻寒低低一笑道:“保重!” 此时此刻,这是唯一的能够说的话。 方含霜尽管不舍,也明白留不下风子岳,也没有资格和立场去留他。 “风公子,感谢你这两日来的照顾!” 方含霜有些欲言又止,方轻寒自然看得出原因。只是感情之事,不是他可以去掺和的,只能是顺其自然。 而离开地道之后,方含霜还要面临一个选择,那就是离开故君城,还是留在这里。如今的情况来看,方轻寒已经与南远之撕破了脸皮,若是方轻寒一走,方含霜的境况肯定比过去还要艰难。 离开这里,就是最明智的选择。 这个抉择方轻寒如今没有说,但是他相信,方含霜的心里早就开始在考虑。只要离开这处地道,方含霜就必须要给他一个答案。 风子岳也并非是一根榆木,此时自然也看出了不少端倪。不过他向来无心男女之事,对方含霜虽然有些好感,但是也并非男女之情。 他只能装作没有看到方含霜眼里的情谊,只是面色冷峻地说道:“那么,就告辞了。” 风子岳转身就走,速度极快,向着刚才南远之所去的方向很快就没有了踪影。 身后的方含霜眼里全是失落。 直到方轻寒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回过神来。 方轻寒道:“走吧!” 他并没有安慰方含霜, 因为方含霜自己能够想明白,这是一场没有结局的单相思。此时放手,总比越陷越深要好上许多。 除非风子岳能够给方含霜一个承诺,否则方含霜不可能继续留在故君城。 这一路无话,头顶上方石砖上的滴滴鲜血看习惯了之后,也无法吸引二人的注意力。那道窥视的气息显然来自于下方深处。 二人如今背道而驰,心里的负担自然也就轻松了许多。 依着先前风子岳所说的道路,很快那道阴森的气息渐渐越来越淡薄,眼前的视野也渐渐狭窄了起来。 不多时,方轻寒看到了一个石桩,连通上方。 这里就是风子岳所说的相思河畔。 从这里依旧可以听到相思河的河水从河床上流淌而过的声音,潺潺的水流声在这深夜里极为悦耳,也有些阴森。 方轻寒看了方含霜一眼,得到了她肯定地目光之后,当下也不迟疑,就此身形一跃,径直跳到了石桩之上。 以风子岳所说的手法对着石桩上的石板轻轻敲击。 可是等等了半天,却没有发现半点出口打开的迹象。 “怎么回事?为何会打不开?”方轻寒有些迟疑。 见到了方轻寒的动作,方含霜也是有些犹疑,又看向了四周,没来由地感受到了一股不安。 “方轻寒,打不开吗?” 方轻寒摇头道:“打不开!” 随后他将先前从蒋震哪里夺过来的那柄中品宝器级别的剑对着入门处猛然一挥,只听砰的一声,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传来。 方轻寒感觉到虎口一震,连手都有些颤抖。巨大的劲力顺着石桩被引导到了地面上,一时扬起了一阵灰尘。 方含霜猝不及防,当下猛地咳嗽了几声,连眼泪都呛了出来。 她一边咳嗽一边说道:“方轻寒。怎么样?出不去吗?” 方轻寒从石桩上跳了下来,看着那丝毫无损的墙壁,只能摇头道:“看来这里的材质有些异状。暂时出不去!” “莫非,是因为地底那道气息的缘故?所以机关失效了?” 方轻寒心中一动,道:“确实有这个可能。不过,也不排除有其他的原因。你先等等,我再试试。” 方轻寒绕来绕去,又尝试了数种方法之后,却依旧无法打开出口。甚至换了几个地方想要强行斩开一个出口,却依旧没有任何建功。 方轻寒皱眉道:“怎么可能。这些墙壁的材质不过是普通的石头,而且并没有经过任何的加工。怎么会这样的坚硬?” 方含霜也是疑惑不解,这远远超出了她的常识理解。 方轻寒来来回回地走了几圈,这样坐以待毙的做法显然不是他的一贯作风。如今这里的情形有异,必然与地底那道阴邪的气息有所关联。 莫非到了此处,还要倒回去? “这里的墙壁,应该是被某种禁制或者阵法所加持。在禁制和阵法破开以前,恐怕根本就无法打开!” 方轻寒想了半天,只能给出这个结论。 方含霜的脸色有些苍白,这里原本就极为血腥恐怖了,可是如今生路已断,怎么会不让她感到还害怕! “那么……我们回去吗?去风公子所在的那边?也好有个照应。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尽管害怕,方含霜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方轻寒道:“这确实也是一个办法,也可以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不过,以你如今的状态,真的可以走下去?” 方含霜的心里如此太过躁乱,这是因为恐惧。所以方轻寒不得不多此一问。 “若是你不愿意走,也可以在这里等。说不定事情会有什么转机。以南远之和风子岳的实力,未必不能解决那一道气息。这里毕竟是地道的最外围,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方含霜听到这里,想了一会儿,脸上忽然露出了极为坚定的神情。毕竟她从小历经劫难,所以对心态的调整也是极快的。 “不。我不能留在这里。这里看似安全,其实也最危险。因为留在这里,就是在赌博。将自己的性命交给别人来赌博,甚至连赌博的过程也无法看到!我无法接受!” 方轻寒淡淡一笑,方含霜既然这样想,那就好多了。他也无法忍受继续在这里等待,而且一开始他就有些好奇下面的那道气息到底是什么。 所以这时他忽然低低一笑,道:“那么我们就走吧!这里若真的有大危险。恐怕三大家族早就动用全力将这里彻底的掩埋了。可是它还是堂而皇之地存在三大家族的地底,这就说明它可能很危险,但是危险也极为有限。” “既然连风子岳和南远之都敢一步当先,我们又何须害怕?我已经感受过了,头顶上的那一滴滴鲜血,都是幻觉。或许是阵法和禁制凝聚而成的。” “这既然是障眼法,就更加说明了那道气息的主人在虚张声势。我们就下去看一看他到底是什么东西吧!” 方含霜点头,当下二人循着原路走了回去。 第两百五十章 怀玉 寒夜,故君城外。骤雨忽至。 冷风吹动四方。 城门之前看不到任何人的踪影。 三名甲士凝神守在女子石塑之前,不为风雨所动。 房檐上的雨水成线,划落到了地面上。 在三名甲士目光的尽头处,有一道黑袍的人影渐渐走了过来。 对此,三名甲士也并不在意。 这女子石塑在他们看来,不过是故君城的一个象征,这才让故君城的高层无比重视。这些年来,或许有很多人都对这女子雕塑感兴趣,不过最多也就是多看上几眼,不会有任何的动作。 三名甲士隶属于城主府。但是在故君城城主府也不过就是象征性的单位,负责故君城的一些基本运转。 所有的权利都被一门三家所把持。 那道黑影一步步地走了过来,向着城门处靠近。三名甲士毫无察觉。 直到他走到了离石塑五丈之外的距离,才有甲士沉声说道:“什么人?难道不知道?这里不能太过靠近?” 这是一名一身书生衫,看起来有些温和的男子,浑身上下充满了书卷之气,但是眉宇间却有些冷冰。 他先是看了一眼这故君城,似乎在怀念什么,又看向那那少女的石塑,浑身上下弥漫着无尽的悲伤。 这北地云州,幽幽万载之后。他总算回来了。 可是万载已逝,当初等待他的那名女子,已经被岁月所侵蚀化作了一道石塑。那刻骨的相思,万年前的爱恨。 在这一刻凝固在风雨中,如此远,又如此近。 他可以感受得到,这石塑就算失去了生命,也依旧留存在风雨之中。可想而知万载之前她等待自己的场景。 不顾风雨侵蚀,不顾岁月变迁。在时间的漫漫长河中,她渐渐化作了一块石塑,这是何等令人心痛而又悲伤的过程。 他回来迟了,迟到到了万年之久。迟到了她没有能看到他最后一眼就这样离开了人世。 伤痛,就这样从心底涌出,刻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刻,他的脚步无比的迅速。阔别万载岁月的相逢,他只想她一个温暖的拥抱,就算如今她已经感受不到体温。 三名甲士面面相觑,看着眼前的这个怪人,忽然觉得有些不安,同时抽出了腰间的战刀。 “这里不准靠近,你听不到吗?你要是再走进一步。我们就不客气了!” 这一句话说得实在没有底气。因为眼前的这名书生的眼神无比的冰冷甚至让他们感觉到了害怕。 仅仅只是因为一个眼神,他们的手都在颤抖。 书生哪里会理会他们,幽幽万载之前,他就是天下显赫的神将。如今功与名深藏,他却早已不复往初。 指尖一动,三个头颅随着风雨落向远方。 而书生也一步跃到了石塑之上,开始用手轻轻抚摸着女子的脸庞。 他的眼里,隐隐有着泪光。 “万年了!整整万年了。我回来了。这是我曾经答应过你的。可是,我欠你的承诺却再也无法追回。我答应过你的,要陪着你一生一世。” “如今你身化石塑,神魂早已轮回。九天十地,碧落黄泉,我就算想要将你寻回,又该去哪里找你呢?” “怀玉。这天下再也不是当初我们为之奋斗的那个天下。若是还有选择,我宁愿永远没有离开这里。” 再看着城楼上的那几个大字,书生更是觉得心中绞痛。 “故君城?故君城下你如此绝望,生生念念何不忘。你决不会忘,你怎么会舍得忘记。这些我都知道。可是,这叫我如今怎么去面对你?” 他的眼泪在这一刻彻底的决提。 然而,就在这一刻,怀里的怀玉石塑的眼角也出现了隐隐泪痕,片刻之后就有一道泪水流淌而出。 在这寒冷冰凉的雨夜,何等让人心寒? 这凝固万年的女子石塑,在等到了她等待万年的情郎之后,却依旧为他留下了伤心的泪痕。 万年前如此,万年后亦复如是。 书生的脸上却在这一刻涌现出了一道惊喜。 “怎么会?你怎么会哭?” 他开始细细查探石塑的状况,忽然之间喜极而泣。 “原来是这样。你的执念,你的爱恨,将你的一丝神魂锁到了环龙佩?只为了生生世世留在这里?天生绝脉,不能修行的你。凭借执念也能够做到这样的程度吗?” “幸好如此,幸好如此!这样就好。凭借你这一丝神魂,我一定能够找回你的转世之身。就算抹去她的心神印记,我也一定要寻回你!” 转世轮回,本来就是一个开始,也是一个结局。但是有怀玉的神魂在手,以他的神通,就有令怀玉复活的可能。 他所要做的,无非就是找到那个人,然后抹去她在这个世上的印记。让后将怀玉的神魂注入她的身体,以神通助怀玉复活。 如此去做,必然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可是这万载的情义,又岂是那么好辜负的? 他的修为还未恢复到巅峰,但是这却不影响他一边恢复一边去寻找怀玉的转世。 抱着怀玉的石塑,书生犹豫了好久,这才震掌一拍。 砰—— 怀玉的石塑轰然炸裂,一块小小的龙形玉佩也落到了书生的手上。 他不得不如此做,他必须这样做。 因为他的归来,怀玉的这丝神魂已经苏醒,她没有清醒的意识,刚才从石塑上落下的眼泪也只是感应之下的无心之痛。 可是,这会对她的神魂造成负担。经历了万载的岁月,她的神魂经不起一丁半点的负荷了。 书生将环龙佩收起,如今刻不容缓的事情,就是寻找天地灵物或者能够温养神魂的灵器来助她聚拢神魂。 想了想之后,书生飞了起来,先是一掌抹平了故君城城门上的故君二字。 这两个字让他的心里无比的绞痛。 随后,他又走进了故君城,所去的方向,是昔日他和她的家。 那个方向极为显眼,但是当他看到那里的时候,眼里无比的镇怒。 昔日他的家,如今竟然已经被鸠占鹊巢,哪一个温馨的屋子,变成了异动高耸如云的建筑。 “神霄门?这是什么门派!” 书生身形一转,已经出现了在了神霄门的大殿之前。 神霄门上空,雷霆涌动,四方云聚,一派肃穆的仙家景象。 而在神霄门惊雷殿之中,一名老者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底露出了一股震惊,又有丝丝不信。 可是随着书生一步步走进来之后,他忽然之间老泪纵横,整张脸都在颤抖。 “门主,你怎么了?”一旁侍奉的小童说道。 南少龙忍住情绪,含笑道:“我没有什么,你先退下吧。” 那小童看了看南少龙,又看了看殿外走进来的书生,有些将信将疑,但是还是立刻退到了后殿。 书生步步向前,眼中冰冷,可是看到面前这名老者的时候,忽然心中生出了一丝温暖。 “你是什么人?” 南少龙站了起来,然后又对着书生恭敬地跪拜了下去。 三跪九叩。 三恩九德。 这是当世最大的礼数。 “不孝后代南少龙不孝,拜见玄霄神将!” 玄霄神将眼中惊讶,道:“你姓南!?” 南姓,是她的姓氏。 她叫南怀玉。 这人,是她的后代? 是他和她当初的儿子的后代? 神霄门?这不就是以他的称号命名的。 玄霄神将的脸上柔和了许多,忽然生出了一种血融于水的感觉。但是,他还是有些愤怒,为何这些后人,将她化身的石塑丢在了城外。 这么多年来的风风雨雨,若是有个什么意外,那该怎么办! 当下,玄霄神将对着南少龙一阵的呵斥。可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立场,他没有见过他的儿子,甚至连儿子的后代也是随她姓的。 玄霄神将当然不会不满,他和她的儿子,姓什么有什么关系呢?他只是惭愧,对于儿子他没有付出任何的亲情,甚至没有机会见上他一眼。 当年的儿子,想必也是和南少龙一般如此威武赫赫吧。 玄霄神将如今的模样不过是一少年,可是眼里却对着南少龙充满了长辈对晚辈的慈爱。 南少龙对此自然不会不满,反而有些激动。 “玄霄前辈。当年德祖怀玉特意吩咐,让我们后人不许将她带离那里,更不许多做什么。她相信,她一定能够等到你。在那相约的地方,她要第一眼看到你。所以,我们才没有任何的动作。” 南少龙低头。德祖,是神霄门给南怀玉的谥号,是一个尊称。而对于玄霄神将这个传说之中的人物,他根本就不知道叫他什么。 若是叫老祖宗,可是老祖宗的外表也太过年轻,很难叫得出来。于是想来想去,就只能叫一个前辈。 “玄霄祖宗?这个称呼……我可不喜欢。”玄霄神将道:“玄霄不过是我的神将赐名。” “那么,晚辈如何称呼您!” “当年的我本来没有名字,但是她给了我一个名字。那个名字我很喜欢,叫做沈心玉!而且如今万载已过,玄霄神将之名自然不能再次出现在这天下。从此以后没有玄霄神将,只有沈心玉。为了掩人耳目,你日后就叫我沈先生吧!” 南少龙当即意会。 “见过沈先生!” 第两百五十一章 血龙佩 “如此说来。那名女子名叫南怀玉。” “是的。她等待了玄霄神将万年,却依旧没有等到他。或许,这世间很多事情都不会有结局。就比如我和他。” 阴森的地道中,为了转移注意力,方含霜开始给方轻寒讲起了南怀玉和玄霄神将的故事。这些故事是她从故君城的话本故事之中读来的。 讲着讲着,方含霜就忽然想起了风子岳。南怀玉至少还有一个玄霄神将可以等,可是她呢? 她早就已经是孑然一身。 方含霜定了定神,不想被方轻寒看出端倪,又话题一转道:“你可知道,有一个传说,说神霄门乃是南怀玉的后代。当初那般温婉决烈的女子,怎么会有南远之这样的后人。” 南远之在品性上,和南怀玉没有一丝半点的共同点。比起对同为女子的南怀玉的敬佩,方含霜对南远之只有厌恶。 方轻寒道:“人的性格,怎么能用血脉来衡量。空穴来凤也未必无音。或许这是真的,也或许是神霄派在自己脸上贴金。不过既然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真相是什么也无所谓了。” 悠悠万载,物是人非。那些掩埋的真相,在方轻寒心里并没有那么重要。 如今重要的是,如何从这里出去。又如何在神霄门的追堵之中离开故君城。 方轻寒对这地道的异相有些忧心忡忡,但是脸上却没有半点的胆怯,至于如何离开故君城他反倒更有把握。 时间已经过去了两日,算一算只要再过一日。木吉妖王就应该赶到了。 那时就算是神霄门,又如何阻拦自己? 一路前进,地道的诡异的异象越来越浓烈。 直到方轻寒和方含霜的面前全是一道蒙蒙的血色的时候,方轻寒和方含霜已经走到了一处大门之前。 大门已经打开,内里是一个古旧的宫殿。但是却相当的博大,也极具别样的美感。 方轻寒可以感受到,宫殿里就是那道气息的来源。 他带着方含霜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才刚刚走入宫殿,方轻寒就皱了皱眉头。身旁的方含霜的脸色也有些不好。 宫殿的正中,此刻风子岳和南远之正相对而立。上空是一片纷纭的血海,血海之中凝现出各种各样的刀兵。 先前的那一道气息充斥在宫殿的任何一个角落,但是又根本找不出它的具体位置。 南远之此时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慌乱,极为平静,他手中的剑指着风子岳一动不动,直到看到方轻寒二人来了之后,有些阴沉了下来。 风子岳也奇怪方轻寒二人为何会归来,但是他也并没有动。来到了这里之后,南远之就对他杀之欲快。 原因想来也很简单,这里一定有南远之想要的东西。否则,南远之断然不至于如此。 先前一战未尽,此时正是战斗再启之时。 风云和雷霆早已蓄势待动。 方轻寒看着着刀剑相对的一幕,拉着方含霜的手。忽然心中一动,向着宫殿的最前方走去,宫殿里的装饰极为缺少。 但是宫殿的尽头,却有一个用巨大青石雕琢的座位,座位上镶玉划金,极为华丽。想来当初它的主人一定是一名极有威名的人物。 如今玉座空悬在此。 方轻寒隐隐觉得,从这玉座上或许能够找到那气息的来源。 方轻寒走得很快,转眼就走了十来丈的距离。 南远之的眼角看到了这一幕,当下也不顾与风子岳的战斗,竟然怒喝道:“住手,不要靠近那个玉座!” 方轻寒一怔,有些不明所以。对于南远之的话,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听信。 犹豫之间,又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 忽然有一股风势迎面而来。 这一股风吹过方轻寒,吹遍了整个宫殿的每一个角落。风中带着的冰冷,让人没来由的一阵心寒。 南远之的神情极为不好,看了一眼风子岳之后,手中的剑在这一刻微微收了数分,目光向着空中看去。 方轻寒见此,也忍不住看向了空中。那一池悬在空中的血海,在这一刻纷纭变化,那些勾勒而成的刀剑,就仿佛活了过来。 咻咻—— 十八般兵器以及无数奇门兵刃,以一股古怪的姿势排列,纷纷落到了玉座之旁。随后一个朦胧的血影如同一个血色的气泡一般出现。 那一道血影看起来极不真实,但是又无端让人恐惧。 方轻寒离得最近,最是能够感受血影上传来的一阵阵威压,这股压迫传到心里,给人一股忍不住想要匍匐在地的感觉。 方轻寒一颗明镜止水之心这一颗悄然运行起来,这才抵消了这一股不适。他回头看去,可以看到方含霜脸色发白,连膝盖都在颤抖。 但是方轻寒却不能够去帮她,因为他感受到一双血色的眼睛正在看着他。 南远之这时往前走了几步,远远对着血影一拜道:“你就是血祭者?” 那道血影的眼神落到了南远之的身上,看起来无比的冰冷。 南远之却丝毫没有不安,淡淡道:“我从古籍之中读到,这一处地下战场,乃是故君城落成之后,一门三家同时发现的。但是我神霄门没有插手,三家却在这里面争斗不断。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你。每百年在这里战斗获胜的一家,都能够得到一次你的帮助,可以帮助一名融体境十层法相之境的修士突破到星灵境。正是因为有这样巨大的好处,三家才争斗不断。可是千年前,这持续万年的战斗却无端停止了?这是因为什么?” 南远之的目光落到了血祭者的身上,似乎在猜测什么。 血祭者并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身后的刀兵颤抖作响,一副即将横飞而至的景象。 南远之轻轻笑道:“原因我并不想知道。不过,这千年来没有血祭,你已经无比的虚弱。否则,你早就出手了。若非先前随我而来的蒋震死在这里,给了你一丝喘息的余地。你恐怕根本连苏醒的余地都没有。我给你一个选择,臣服我,或者,死!” 风子岳凝神站在一旁,听着南远之的话,皱眉皱得很深。如南远之说来,岂非三大家族从万年前开始,就在进行着这样血腥的祭奠。固然这会获得极大的好处,可是也未免太过残忍了。 玉座上的那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持续引导着这样的血祭呢? 风子岳的刀,这一刻落到了那血影之上,一动不动。 方轻寒的眉头皱得很深,却不是因为南远之口中的真相,而是因为这血影人的态度。这血影人对如此刺激他的南远之毫无杀意,可是却对风子岳和自己,还有方含霜隐隐之间透露出来了冰冷的杀意。 这到底是为什么? 血影人没有留给方轻寒思考的余地,他伸手一指,十来柄刀兵向着方轻寒飞速砸来,一副要将他碎尸万段的模样。 方轻寒只觉得一股恐怖的气息传来,手中毫不犹豫地施展出了困龙一剑。 一剑困龙,剑锋上流水潺潺,随后白龙出现。 这才将这十来柄刀兵统统拦住。 可是血色刀兵刀兵不散,白龙不断地溃散。 方轻寒的额头上满是汗水,眼中无比的深沉。这血影人竟然如此强大。若非他经历了千年的虚弱,恐怕自己不是一合之敌。 风子岳已经抱着方含霜退到了大殿的最外方,然后持刀飞速向着血影人掠来。 他这一刀直接越过了方轻寒,径直向着血影人斩去。 血影人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不过南远之却低低一笑。 这一刀引动风云,风云凝聚为一体。 故而这一刀的轨迹,就好似一片蒙蒙的白色,仿佛要打破所有的沉闷。 砰—— 血影人信手一指,一道朦胧的血光从他的指间透散出来,准确无比地将这一刀挡了下来。 风子岳用尽全力,也无法再前进一步。 这一刻南远之的眼色总算有些变化了。 “刚才这一刀?竟然比先前那一刀还要强?你根本就没有用尽全力?” 风子岳没有时间去理会他,根本没有说话。 这时一直久未开口的血影人低低一叹,眼神落在了南远之的身上。 “神霄门的人,不准进入这里。这是神霄门的门规。你为何来了?你走吧!” 南远之一怔,眼前这个血影人竟然比他还要遵守神霄门的门规? “你曾经是神霄门的人?”南远之猜测道。 血影人低低一叹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趁我没有改变主意之前,赶紧离开这里。” 谁知南远之却低低一笑道:“我先前应该说过了,要么臣服我,要么死!我的去留,容不得你来决定!” 血影人这时的眼色极为不好,比刚才更加的恐怖。他一直盯着南远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迟迟没有坐下决定。 南远之却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玉佩,这是一块龙形的玉佩,上面闪烁着淡淡的血光。 “这是我神霄门的血龙佩,乃是一件下品灵器。能够操控血脉流动和血液。有了它,你的一切手段在我面前都是空谈。你还是好好想一想吧!” 第两百五十二章 万年 血龙佩出现的那一刻,血影人的眼中并没有任何的波澜,反而有些怀念的神色。他伸手一动,似乎想要靠近南远之。 却不想在这时,方轻寒手中之剑已经酝酿到了极处。 一剑困龙之下,白龙已经蜿蜒到了极处,几乎就要溃散。 方轻寒这一剑所去的方向,却恰好就是白龙的方向。 砰—— 这一剑竟然自行斩碎了白龙,白龙炸裂开来,引得几柄血色刀兵摇摇欲坠,最后被方轻寒一剑斩破。 而这一柄剑却依旧没有停止,白龙破碎的无尽水流蔓延在剑锋之上,随着剑锋向血影人斩去。 在即将靠近血影人的那一刻,再度变幻为了一条白龙。 依旧是这一剑困龙。 这是方轻寒活用了困龙剑法所组成的攻势。 于此同时,风子岳也并没有闲着。 神风刀法动风云,他手中的刀并没有动。但是涌动的风云却在告诉的振动,每一刻都在收缩和扩散。 形成了一个极为剧烈的频率。 那一道薄薄的血光竟然在这一刻轰然炸开。 砰—— 风子岳一往无前。 刀与剑,瞬息而至,不过转瞬之间。 血影人的脸上可以看到丝丝的惊讶。 而刀剑引起的气劲却让他的身体一阵摇晃,就好像要溃散一般。毕竟这千年来血影人没有得到任何的血祭,已经到了无比虚弱的层次。 南远之的面容不改,通过他对这血影人的了解,他不相信血影人会这么轻易的败。否则,又哪里值得他冒险进入这地下宫殿来收服他。 他要看看这血影人的本事。 哗啦—— 血液流动的声音。 紧接着一阵灿烂的血光射入了所有人的眼睛。 数百柄血色刀兵轰然炸来,却以一个古怪的阵势将方轻寒风子岳困在其中。 而方轻寒和风子岳手中的刀剑,这一刻仿佛已经停止。 不!这并非停止,而是血影人在后退。 血影人所坐的玉座,在一颗漂浮着向身后退去。 方轻寒这一剑,风子岳这一刀,根本无法企及。 白龙一声悲鸣,漫天风云猛然加速,却都无法改变这一切。 转眼之间,局势已定! 血影人云淡风轻地看着方轻寒和风子岳,右手的手指不断地勾动,似乎在控制这一个血色大阵。 四周漫天血色的刀兵,不断地漂浮,不断地变幻,勾勒出一片迷离的血色光彩。 有些梦幻,但是却更加阴森。 南远之轻笑一声,握紧手中的血龙佩,脸上充斥着笑容。血影人越强大,他就越开心,对于这个日后的手下,他无比的满意。 …… 故君城,神霄门。 “沈先生,整个门中可以温养神魂的天材地宝都在这里了。”南少龙恭敬道。 几名将这些天材地宝送来的真传弟子,无一不露出惊疑的面容。这名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左右的书生,宗主为何对他如此推崇。 这一声先生,可不是谁都当得起的。 那名叫做沈心玉的书生却如此坦然地接受了? 这几名真传弟子退下之后,南少龙的姿态更是谦恭。 沈心玉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天材地宝,微微地点了点头。这其中有三十件黄级灵物,五件玄极灵物。这些都是神霄门积攒了万年才留下来的宝物。 沈心玉微微一叹,就此开始施展神通手段。这灵物竟然开始化作了一道道的气体,向着他手中的环龙佩流动去。 这样的做法乃是最为简单也最为直接地将这些天地灵物解离出灵气,无疑是一种很浪费的方法。 但是这样做也有好处,那就是灵气无比温顺和纯粹。对于南怀玉这最后仅存的一丝神魂来说,这是最重要的。 在世人眼中,或许这样做很浪费。但是在沈心玉看来,这些天材地宝如此使用已经是物超所值。 比起南怀玉的这一丝神魂,这世间万般的宝物都是无足重轻的。 很快,这些天材地宝就被彻底的吸收干净,化作而来一撮撮的尘土。 环龙佩一声低鸣,仿佛是在对沈心玉说话。 沈心玉若有所思,过了好久才将环龙佩收入怀中,看向了南少龙。 “你做得很少。但是这还不够。当年我给怀玉留下了两块玉佩,一块玉佩是这环龙佩,留给身无修为的她护身,另外一块血龙佩可以操作血液,是替她治病用的。但是血龙佩还有一个作用,那就是温养神魂。如今血龙佩何在?” 南少龙毫不迟疑,道:“血龙佩如今正在我的儿子南远之的身上。我即刻叫他过来。” 当下,南少龙取出了血玉简,开始在上面呼唤南远之。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眉头却皱得越来越深。 任凭他如何呼唤,南远之那边的血玉简却毫无反应?今日已经这么晚了,他去了哪里? 南少龙的心里隐隐不安。 沈心玉只是淡淡地看了几眼,就明白了此中原因。 当下,他扩散神通,开始在整个故君城寻找南远之的下落。他的血脉,他自然能够感应得到。 很快,他就感受到了地面下有一股莫名的悸动。那一道气息相当的阴邪,却又有一股血浓于水的熟悉感。 而南远之的所在,也在那个地方。 “他在地下!”沈心玉淡淡道:“地面下到底有什么?为何我感觉到如此熟悉!” 南少龙摇头道:“地下似乎有个怪物,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不过似乎与当年创立神霄门的先祖瓜葛很深。所以神霄门不准弟子进入其中。” 南少龙口中的先祖,就是玄霄神将的儿子,当年就是他一手创立了神霄门。 沈心玉微微皱眉,脚下一动,就想要离开。 南少龙立即察觉到了,也想跟随。 沈心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就不用跟随我一起去了。我这一趟,原本就要掩人耳目。你跟着我动静太大。记住我先前说的话,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的行踪。也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还或者。” 南少龙当即攻击道:“我知道了。” 沈心玉当即挥袖一动,书生衫轻轻一震,就此一头砸向了地面。 身后的南少龙眼含激动,动也不动地看着沈心玉的离去。等待了万年,如今玄霄神将总算归来了。 有了玄霄神将坐镇,神霄门的未来将会不可限量。 …… 地下宫殿之中。 方轻寒和风子岳使尽了浑身解数,在那血色阵法之中不断地挣扎。 叮叮当当的响声不绝于耳。 方轻寒也不记得斩破了多少柄血色刀兵。 这些血色刀兵破损之后都会化作道道血水,然后流到血影人的身上。每一柄血色刀兵的破损,都会让他的身影真实几分。 困龙一剑,贯日一剑,这两门以困龙剑法和小神通衍生的剑法。以及观湖养气一剑,融阳一剑,这两招强大的剑招。 方轻寒已经来来回回使用了一遍,却依旧没有建功。 如今方轻寒在考虑,是不是要使用心剑试一试。可是若是心剑也无法突破眼前的阵法?又该怎么办? 心剑的杀伤力自然无比强大。可是面对这强横的阵法,却极为容易毁损。 这就是心剑的尴尬所在,不能硬碰硬。除非,方轻寒下定决心就算剑心崩碎也要出剑,也愿意去承受剑法崩碎的代价。 而另一边,风子岳的刀法出神入化,使用得淋漓尽致。 那翻涌流动的风云之势,被他发挥到了极致。 就连南远之也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感慨,若是风子岳出尽全力,他还真的没有把握战而胜之,最有可能的却是平手。 不过南远之也看得出,风子岳是最近在突破的。上一次输他半招的那一次,风子岳远远没有这样的武学修为。 如今那半步之差,已经被风子岳迎头赶上了吗? 这对自诩天才的南远之来说是无法容忍的,他的剑一直握在手心,虽然没有出剑,但是却隐隐指着南远之。 故君城的天才,只要有一个就够了。他并不需要有人与他并肩。 哐啷—— 砰—— 各式的声音不绝于耳。 战斗仍在持续。 轰隆—— 忽然之间整个地下宫殿一阵摇晃,就好似发生了剧烈地地震。 血影人的脸色变幻,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他的目光忽然落到了头顶上空。 此时刚才那一池血海所在之处,宫殿的顶部已经出现了淡淡的光芒,那是月光。 有一道人影从那里出现,正凝立于虚空,微微伸出了右手的指尖。这深达上百丈的地下宫殿,竟然被此人一指破开。 南远之的眼神不由投了过去,那是一个穿着一身书生衫的少年,年纪和他差不多大,此刻正在不断地打量着他。 “你就是南远之?”沈心玉问道。 南远之皱眉,警备道:“你又是什么人?” 此人如此恐怖的修为,如此震撼的出场方式,由不得他不小心去应对。 而在玉座之上,血影人看着这一道空中的身影,整个人神情一颤,整个血影都是一阵摇晃,似乎是心中正在剧烈的跳动。 “等待了万年。你终于回来了吗?” 第两百五十三章 故事 方轻寒和风子岳在阵势之中,只感觉血色大阵在这一刻停止了运转。 那血影人的心境似乎受到了什么动荡,也忘记了操纵大阵。 那一句话,令无数人侧目。 “等待了万年。你终于回来了吗?” 这究竟是在指什么。 远方,沈心玉听到了此言,转头看向了血影人,脸色有些凝重。 他毕竟曾是武神宫的九大神将之一,还是武神宫的第一代神将。当初的他嫉恶如仇,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如今的脾性虽然缓和了许多,但是也对这血影人十分的反感。 这血影人的身上,浓缩着滔天的杀孽,不知道因他的缘故而毁去了多少人的性命。 天理昭昭,天道往复。 那些因他而死的修士,就算不是他动手,天道却依旧把这杀孽算到了他的头上。这罪孽乃是因果,昨日之因,今日之果。 背负了如此多的杀孽,总有一日他必然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除非他能够达到无惧天道的修为,否则,天道会给他安排无尽的劫难。 此时沈心玉的这一眼,看得他整个灵魂都产生的悸动,血影摇晃的同时,几乎就要溃散。 沈心玉这时从空而落,也不理会其他人,只是落在了他的身前,一动也不动。 “你是谁?” 沈心玉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此人竟然也是他的血裔,也是他的后代。那一股血浓于水的感觉,绝对不会有错。 而且这血影人似乎认出了他的身份。为什么?他的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猜测,却又有些庆幸。 “你是……温安!?” 这是沈心玉当年替儿子所取的名字。沈心玉虽然没有见过温安一次,但是他的血脉他怎么会认不出来。 一旁的南远之闻言呆若木鸡。 南温安? 这不是神霄门的第一代门主吗?怎么可能。初代门主早就仙逝怎么会活在这一种地方。 但是南远之的心里不时涌现出一种真实的感觉,再回想先前血影人对他的态度,忽然之间明白了许多。 为何那血影人对他毫无杀意。 因为……他就是神霄门的初代门主南温安。 南远之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处于什么立场。 远方,方含霜看着这一幕,眼中充满了迷离。南温安,神霄门的初代门主,那个话本故事里的悲剧主角。 玄霄神将和南怀玉的儿子。 他还活着?还真实的活在这里?可是为何化作了如此丑陋恶心的罪恶模样? 方轻寒和风子岳都对视了一眼,都可以从对方的眼中看出惊骇。谁能想到,这一切的罪恶的来源,竟然是那个传说中的神霄门初代门主南温安。 那么,此时那一名书生又是谁?竟然能够令他如此激动。 南温安的身形变幻,忽然血光淡去,露出了一张柔和的脸,但是他的脸色却极为冰冷。 看着那阔别万年,却从未见过一眼的父亲,他低声道:“为何你到现在才来?这一切都太迟了!” 沈心玉呆立在原地,这世间论起谁最有资格怪罪他?除了他的妻子南怀玉以外,南温安是唯一有这个资格的人。 南温安道:“当年母亲替我选择的姓氏是沈,这个南姓是我后来自己选择的。你可知道是为什么?因为我恨你!你让她等待了那么久,她死前的那一刻依旧对你念念不忘,死亡的那一刻眼睛依旧盯着你离去的方向。她一直在等你,等了你万年。一直到了今日,你才回来,哈哈!” 南温安状若疯魔。 这一刻所有人的明白了,眼前的这名书生少年是谁。就算他的模样再年轻,也无法抹平他眉宇间的愧疚。 他的表情已经承认了他的身份。 他就是玄霄神将,就是那名女子等到石化也没有等到的那个丈夫。 时隔幽幽万载,他总算回来了! 南远之似乎想起了什么,轰然跪倒在地。 “见过老祖宗!” 远方的方含霜这一刻目瞪口呆,在话本故事之中,每当她读起这个故事的时候,总是在叹息,叹息玄霄神将和南怀玉不能有一个结局。 直到今日,她却亲眼看到了这个结局。如此惨烈,如此令人悲伤。 故人归来,伊人已逝,儿子也成为了非人非妖的怪物。 这还是那名传说之中的神将吗?他又如何能够承担得起这悲惨的结局。 “当年的我,拼死也要回来。可是,我却没能够回来。这就是我的错。对此,我无法作任何的解释。没能够回来,是我没有能够守住承诺。” 沈心玉的脸上这时无比的悲戚,不仅仅是因为他自己,还因为他的儿子。 南温安悲苦一笑,道:“你如今痛苦又有什么作用呢?她已经死了,为了遵循守护她的承诺,我在此地等了你三百多年。可是我也等不下去了,然后我就建立了神霄门继续等你,然后我就堕落成妖。以血为食,为了那无尽的寿命,成为了人人不耻的怪物。” “你以为,我等了你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那一个轻飘飘的承诺,只是为了留在这里责问你?不……当年母亲所受的所有的痛苦,我都要你来统统承受一次!否则那撕心裂肺的疼痛,你又怎么可能了解!” 南温安的身体化作了一道道血液,整个身影彻底的扭曲,一片血海淹没了沈心玉。 沈心玉一动不动,因为愧疚,若是这就是他当初选择所要付出的代价,那么他就只能承受。这也是他应该受到的惩罚。 疼痛从皮肤开始深入骨髓,眼前迷离变幻,沈心玉的一颗心也疼痛起来,这疼痛腐蚀内心,绵长悠久。 沈心玉就好似在一瞬间感受到了那等待的苦楚,从满怀希望到绝望,再到死亡的那一刻降临。 心中的疼痛,不安,所有纷繁复杂的情绪凝结在了一起,是揪心。 沈心玉无比的揪心,捂着胸膛半跪在地。 方轻寒看不到学海里的变化,但是也不难猜到里面的凶险。 时间过了大约一个时辰,翻腾往复的血海忽然凝结,然后渐渐溃散,露出了两个人的身影。 沈心玉半跪在地,怀里抱着南温安一动不动,任凭血海倾覆,他也只将他揽入怀里。 过往的一切,所有的痛楚,他都统统接纳。 面前的是他的儿子,他所犯下的罪孽,就由他来代为承受。 南温安在沈心玉的怀里呆若木鸡,刚才的他已经不惜一切要让他的父亲付出应有的代价。可是这个男人却在一片血海之中找出了他,还抱住了他。 最后,那万年积攒的杀孽,他竟然将这一切都彻底的吸纳。这所有的业障,从今往后由他来承受。 “你这是想要赎罪?但是我不会感恩!”南温安在沈心玉的怀里挣扎。 沈心玉笑得有些勉强,道:“我不是赎罪,而是承担。你是我的儿子,你的罪孽自然由我来承担。” 南温安丝毫不领情,想要挣脱出来,那些血影已经淡去,他就只剩下了一道淡淡的影子,就好似一个鬼魂。 这天地之间,鬼魂也是属于妖类。但是却是最下等的妖类,除非能够凝聚身体。 这充斥于宫殿里的阴邪气息也在这一刻尽除。 方轻寒皱着眉头,看着沈心玉和南温安那看似温和的一幕,心中有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方含霜已经一步步地走了过来,忽然对着方轻寒展颜一笑。 “所有美妙的故事,却未必有一个动人的结局。当初我所憧憬的,原来是这样的东西。”她低声说道。 方轻寒下意思地抚了抚方含霜的额头,明明是她比较大,但是方轻寒在这一刻就觉得她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不远处南远之依旧跪着,头也没有抬起。看来玄霄神将在他心中的地位是极为根深蒂固的。 这时沈心玉已经放开了南温安。 “你的神魂如今已经修成了鬼魂之体,日后想要有所进步,自然需要凝聚肉身。这些我会帮助你的!” 南温安冷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需要你的帮助?万年前你没有回来,万年之后你为何还要回来?如今这样假惺惺地作出一副父亲的姿态。是要我感恩戴德?是要我不计前嫌?有些东西,一旦你放弃了,那就再也回不来了。” 沈心玉的脸色复杂,忽然认真地说道:“过去的事,我错了就是错了。但是,这一切并没有结束。温安,你的母亲。她没有死!” 南温安冷笑道:“当年母亲死去的那一刻,我就在那里,你说她没有死,你凭什么?” 南温安的表情这一刻有些歇斯底里,可想而知,对于沈心玉他早就失望透顶了。 沈心玉默默地从怀里拿出了环龙佩,道:“她的一缕神魂还在这里。凭借这一缕神魂我就能让她复生。或许这很难,但是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九天十地,无论她的转世之身在哪里,我都一定要找到她。温安,你愿意帮我一次吗?” 南温安的表情这一刻极为复杂,他很想念母亲,但是,眼前这个被称为父亲的男人就算说了再多温情的话也让他觉得遥远。 万年的隔阂,岂是三言两语可以解开? 第两百五十四章 南温安的条件 沈心玉和南温安二人,在这一刻同时沉默,许久都没有说话。 方轻寒看得出南温安在抉择,而沈心玉也愿意去等,但是,他的心中却越来越显得不安。 从沈心玉打破底层进入地下宫殿的那个入口处可以看到,外面的天空这明月高悬。或许在地下可以感受到这巨大的震荡。 可是隔了这么久的时间,却没有发现一门三家的任何人来察看,可想而知外面并没有引起什么骚动。 换而言之,这位玄霄神将并不想引起谁的注意力。 沉寂了万年的玄霄神将,在今日悄然现身,这真的只是巧合?他不想被人发现行踪一定有原因。 所以方轻寒认为如今的局势很危险。 就算这位玄霄神将曾是武神宫的人,但是万年已过,他的做派也令人如此不安。与其去奢求他会大发慈悲,还不如先一步做好应对。 向着风子岳看去,方轻寒可以看到他脸上有同样的神情,都是戒惧。 或许这万年的父子相逢在别人看来是温情的一步,而身旁的方含霜也是那样的感概,但是其中的危险,却是无以复加的。 暗自握住了方含霜,方轻寒与风子岳一起悄然向后退去。 可就在这一刻,玄霄神将沈心玉忽然眼神一冷,他伸掌一挥,一道血色的光芒彻底将整个地下宫殿封闭。 可以看到四周都闪烁着淡淡的血光。略微感受一下,就知道那些血光和先前南温安身上的血光是一样的。 看来确实如他所说,那万年的杀孽转移到他身上的同时,这地下宫殿也被他彻底掌控。 玄霄神将沈心玉在等,依旧在等南温安的抉择。 方轻寒和风子岳在宫殿的出口处面面相觑,先前不过只是猜测,此时却落到了最坏的结局,玄霄神将确实是打算要杀人灭口。 他们接下来所遇见的敌人,就是这曾经的武神宫九大神将之一的玄霄神将? 先不谈这万载的岁月他是如何活下来的,以他先前的手段来看,这里无一人是敌手。 方轻寒这时一身的宝物还未寻回,吟风剑不在手,而血玉简等杂物也被收走。否则之前能够早点联系一下木吉妖王,说不定心里还能安定几分。 但是这地下宫殿里显然如同当初在生死殿里一样,但凡强大的禁制和阵法,都有隔绝血玉简传递信息的功能。 这一点是方轻寒从生死殿之中回到湖阳剑宫之后打听到的。 莫非,如今已是死局? 方轻寒不认命地看着沈心玉,道:“玄霄神将,你这是做什么?莫非幽幽万载已过,你已经不是当初为人族而奋身的九大神将了吗?今日真的要杀人灭口?” 这一番话是相激,也是投石问路。 沈心玉闻言自嘲一笑,道:“为人族而奋身?这些年我得到了什么?杀人灭口?别的不说,我在你的身上可以感受到暗殿的气息。就算是万年之前,我也定然斩你不饶!” 方含霜面无土色,从未有一刻她感觉生死如此难以掌控?但玄霄神将的话哪里会有假?她看向了方轻寒,却没有因此而害怕,仅仅一道气息,又能证明什么呢? 倒是风子岳,眉头皱得相当之深。暗殿的气息?那代表着什么,那代表着此人很有可能站在人族的对立面!以他这短短的时日对方轻寒的了解,怎么看方轻寒也不是这样的人。 方轻寒也是微微一怔,他想不通自己如今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存在暗殿的气息。不过回过神来,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那已经失去的生死镜。 但是生死镜已经给了素柔炼化生死殿,难道这漫长的时间还没有抹去那一道气息?不,这并不可能。 那就是剑碑了,剑碑镇压生死殿万年。就算染上了一丝半点的生死殿气息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这气息又怎么可能与自己相融,这一点玄霄神将不可能看不出来,否则当初剑碑就不会因为他和计都一战而有所共鸣,甚至将剑碑之中万年积攒的能量都借给他使用了。 方轻寒可不会相信玄霄神将的托词,但是对他一眼就看穿了剑碑的存在,甚至感受到了剑碑上的生死殿的气息而惊惧。 方轻寒道:“玄霄神将。以你的修为和见识,我不相信你看不明白。就算要找托词,也要找得合理一点。以你大陆神将的身份,难道不觉得有失你的身份吗?或者说,你是想要找一个可以说服你的理由!” 沈心玉此刻心乱如麻,万载的相逢,并没有他想象之中的甜蜜,反而让他的一颗心无比的疲惫。此刻方轻寒的伶牙俐齿在他看来,是如此地令人厌恶。 沈心玉淡淡道:“理由?是什么理由?你就不必追问了。今日,你们都不能离开这里。” 说完之后他就不说话了,因为他面前的南温安已经作出了抉择。 南温安看着沈心玉手中的环龙佩,神情已经是几番挣扎,此刻看来还显得有些狰狞。对于沈心玉的动作,他只当做没看到。 或者说,他的心中唯一关心的就是那环龙佩而已。 万年的等待,起初是为了圆母亲的一个梦。可是等待之中,不知觉间心中的一腔热情就转变成为了憎恨。 对于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无比的憎恶。 可是他同时又明白,除了眼前的这个男人,谁也无法令母亲复生。 南温安坚决道:“好!我可以答应你。” 沈心玉的脸上一瞬间无比的动容,一抹真挚的笑容浮于脸上。 可是南温安的话却没有说完,他继续道:“但是……这不代表我会原谅你。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母亲!” 沈心玉的心中无比的复杂,看着南温安那倔强的脸,这一刻,他说不出什么话,只能点头。 “荒谬!一句只是为了母亲。就杀了无数的人?你们父子,倒真是一模一样,有些恬不知耻啊!”一道声音传来。 这句话是方轻寒所说。 身旁的风子岳极为惊愕,方含霜更是吓得捂住了嘴,跪伏在地的南远之这一刻也抬起头来看向了方轻寒。 谁能够想到,这一刻方轻寒既然胆敢说出这样的话? 方轻寒见沈心玉撕破了脸皮,自然是不惮说出这样的话。既然迟早要翻脸,为何要让这父子二人好受呢? 更何况,为了一己之私,这对父子视人命如蝼蚁。这无论如何也不是一名神将该有的做派,也不值得尊敬。 对于沈心玉投过来的怨毒的眼神,方轻寒冷冷直视。 这一刻,他抛开了心中的胆怯。 或许他不是沈心玉的对手,但是,这也不代表他要屈服。 “你……”沈心玉的脸上无比的暴怒,又无比的阴沉。这蝼蚁一般的存在,他不去理会也就罢了。 现在,居然敢主动挑衅他? 沈心玉转过身去,就打算动手。 这一刻从南温安的口中却忽然说出了一句话。 “他说得没错。为了母亲,我犯下了如此多的杀孽。这确实是弥天大错。但是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而造成的!” “若不是你当年的不守承诺,今日也断然不会是如此的结局。” 沈心玉默不作声,听着身后的南温安的责骂,拳头忽然紧紧攥起。 他是很惭愧,可是这个儿子似乎也并非如同他想象之中的一样敢于承担责任。就算他千错万错,这些事情也不是他坐下的。 南温安这个儿子,实在是很没有承担。这一刻竟然将一切都怪在了他的头上。 可是他却无法下定决心去教训他,否则这才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父子感情就会顷刻崩坏。他又有什么立场去教训这个儿子呢? 高悬的明月如同万年前一样皎洁,可是他的心境,却再也无法和万年前一样平静了。 沈心玉攥紧的拳头在这一刻松开了。 可是南温安的话没有说完,这一刻他的心里充满了复仇的快感。 “这万年来,你抛弃了我们。如今就算你万年后回来了,但是你叫我如何相信你。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放过他们,我就相信你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悔改的!” 方轻寒这时一怔,所有的人的脸上都是迷惑不解,谁能想象得到,南温安竟然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这仅仅只是一怒之下说出来的话? 沈心玉咬牙切齿道:“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这样会将我的计划全盘打乱!” 南温安冷笑道:“呵呵!连这点要求都无法做到,你叫我如何相信你?看来你之前所表现出来的悔改,还有你所表现出来的决心,都是骗我的吧?就如同万年前欺骗了母亲一样!” 沈心玉心口如遭重锤。这一刻他看向了方轻寒等人,又看向了南温安,犹豫了一阵,忽然间松开了握紧的手。 他的脸庞上紧蹙的情绪也在这一刻疏解开来,就好似放下了一个沉重的负担。 沈心玉认真地看着南温安,道:“如果这就是你的选择,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好,我可以答应你这个要求!但是将来你一定会明白,今天你的这个要求,到底意味着什么。” 沈心玉闭上了眼睛,四周的血光也在这一刻消弭无踪。 第两百五十五章 拒绝 血光的消弭,意味着沈心玉的罢手,也意味着方轻寒可以离开了。 但是方轻寒一行人都没有动,方轻寒看着南温安有些疑惑不解。他先前的挑衅,固然是处于一时激愤。 可是真的仅仅只是为了那一丝复仇的快感?南温安就做到了如此的程度? 南温安这时一步步地向方轻寒走了过来。 方轻寒也将目光向他投去,神情无比地凝重。这短短十来丈的距离,在此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直到南温安走到了方轻寒的面前,凝神向着方轻寒看了好久。 “为何救我们?”方轻寒低声问道。 这一个问题的答案谁都想要直到。 南温安低低一笑,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但是却什么都没有说。 他又再次转身,向着沈心玉走了回去。 如此突兀不由让方轻寒眉头一皱,先前那个问题又再次涌向了心头,这南温安真的只是因为因为那一丝复仇的快感,为了让沈心玉难堪才给出了这个条件? 方轻寒之前的肯定,在这一刻消失无踪。因为从南温安刚才的眼神里,他看到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南温安就算对沈心玉再痛恨,也断然不会如此任性。一定有什么他无法理解的地方。 思考之间,耳边风声窜起。 方轻寒回神之时,发现沈心玉已经带着南温安和南远之从先前的那处洞口离开了这里。 一旁的风子岳也和他一样面露疑惑。而方含霜则是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谁会想到他们今日面对的敌人,会是昔日的大陆九大神将之一的玄霄神将呢?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 而方轻寒也并不打算去说。这个问题他会去武神宫与善离探讨,而不是现在。 “他为何放过我们?”风子岳忽然向方轻寒问道。从刚才南温安对待方轻寒的态度,可想而知问题出在方轻寒的身上。 方轻寒摇头道:“我也不知道。那南温安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或许有什么我所不知道的事情。” 风子岳面沉如水,他明白方轻寒的身上一定有他所不知道的秘密。但是今日能够获救,还是要多亏了方轻寒身上的这个秘密。 风子岳想了半天,傲人的身姿,白色的衣衫,最终对着方轻寒微微一礼。 方轻寒却不想承受,皱眉道:“风兄,你这是做什么?今日原本就是你救了我一命,为何还行如此大礼!” 风子岳道:“我这人不喜欢欠人什么。我所做的事情只由我的心境而定,我认为应当去做的,我就会去做!” 还是那个答案,还是那个傲气凌云的风子岳。 方轻寒淡淡一笑,原本阴霾的内心忽然一扫而空。这时方含霜忽然将目光投了过来,看向了上方的洞口。 那一轮皎洁的明月,今日有多少次差点擦身而过再也没有机会见到。 皎洁的月光洒落下来,有着一股鼓动人心的力量。 “我们出去吧!” 方轻寒一把拉住了方含霜,借力一纵,顿时顺着洞口一路向上。而风子岳则是凌空虚度,无比的潇洒。 这区区一层修为的差距,就带来了如此巨大的鸿沟。 方轻寒在地面之上稳稳落下,一扫那个深不见底的洞穴。只见风子岳从旁边挪来了一块巨石,将这处洞穴彻底地遮挡住。 “明天我会想办法将这里的痕迹彻底消除,今日的事情你们不要向外说。”风子岳道。 方含霜疑惑道:“为什么啊!” 虽然方含霜从没有想过到处去说,但是此刻还是忍不住问道。 “为了我们自己。这一条地道,今日在场的人没有任何人想被人知道它的存在。无论是我们,还是他们。没有必要引起他们的不快,也没有必要因为这个地道而引起怀疑!” “而且,这个地道太过阴森,里面死了那么多的人。它既然已经尘封了千年,就没有必要再次出世了!” 风子岳解释得含糊,方轻寒却心中了然,但是他也没有向方含霜解释。 风子岳之所以这么做,其实还是为了风家。这尘封万年的真相,地下宫殿里发生的所有血腥的故事。对于三家来说,都是极为致命的。 若是这段往事被人知晓,不仅仅只是让人耻笑那么简单,更是会被有心人扯出来说话。 那时,风家的地位就会一落千丈。 所以,风子岳看得分明,他要彻底地将这个秘密掩埋下去。 方轻寒道:“我明白了!” 这是他给风子岳的承诺。 风子岳也听出来了,轻轻点了点头,就准备离开。今日他已经出来太久了,天边已经出现了蒙蒙的光。 已是凌晨。 风子岳走后,方含霜才向方轻寒问道:“如今,我们怎么办!” 方轻寒对此倒也不慌,淡淡道:“我们去相思小筑。” “相思小筑?那可是风家的地方?如今我们两个再去?”方含霜皱眉。 “正大光明的去是不可能了。趁着天色未亮,我们可以快些赶去。有一个人在等我!” …… 天色一片朦胧。 几道晨曦的微光透过窗棂落到了房间里。 忽然传来了一阵轻微地吵动,窗户忽然打开了,然后两个人跳了进来。 李馨梓早就察觉到了这阵响动,早已在暗中醒来,直到看到了进来的两个人之后,她的心才疏解开来。 看到了方轻寒她有些高兴,可是看着他带来的方含霜,她忽然高兴不起来了。 这一点,方轻寒没有察觉到,但是方含霜却察觉到了。 方含霜没有见到过李馨梓,但是这一刻却明白了李馨梓对方轻寒的情愫,原来,这就是他喜欢的女子? “我叫方含霜,也算是方轻寒的姐姐!”当下,方含霜解释起自己的身份。 李馨梓眉头上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这才消弭一空,忽然展颜一笑。 方轻寒哪里明白刚才方含霜解释的意思和李馨梓这瞬息之间的情绪变化,他问道:“李姑娘,我的东西替我取回来了吗?” 李馨梓淡笑道:“那是当然。风清山不过是一个进取不足的人。要对付他我有很多的手段,你的东西,甚至包括你那一柄吟风剑,都在这里!” 李馨梓从床下拿出来了一个包袱,抛给了方轻寒。 方轻寒打开之后,先是将吟风剑收到了腰间,又将其他的东西放入了怀里。最后取出了血玉简。 如今他已经安全逃出来了,而木吉妖王还未到,要不要传讯给他? 想了想之后方轻寒放弃了,想要离开故君城如今还是未定之事。就算沈心玉放过了自己,但是南远之显然不会这样做。 更别谈南远之对方含霜的觊觎了。 如果没有木吉妖王的帮助,想要离开故君城无疑是极为艰难的。就算有李馨梓在此,也不容易。 神霄门会给神剑山一个面子,但是不代表会给李馨梓一个面子,这一点从先前在风家的时候就可以看出来。 可是这些李馨梓却不知道,她说道:“方轻寒。如今你好不容易脱险了,就随我走吧!如今云渊城已经覆灭,你的大仇也有了结局。跟我回神剑山好不好?” 她的眼中出现了一抹期待的色彩。 方轻寒却一怔,只能解释道当下的局势。又稍微提点了几句他与暗殿的大仇。 这时,李馨梓眼中明亮的光才退去,不由担忧了起来。 “你是说,当年方家的覆灭,与暗殿也有关系?”方含霜听到这件事,简直惊得目瞪口呆。湖阳剑宫和青魔宗就已经是她一生仰视的存在。 可是如今方轻寒却告诉她,敌人不仅仅只是这些,罪魁祸首是暗殿? 方含霜只感觉无比的无力,可是眼前的方轻寒却面沉如水,没有半点的胆怯,就如同十四年前一样。 这一切就好似一个轮回! 李馨梓想了很久,这时说道:“这样一来,你就更要随我回神剑山了。我神剑山六脉剑道,都是天底下赫赫有名的存在。只要你能够掌控一脉剑道,就有纵横天下的资本。你随我回去,凭借你的资质,一定有这个机会。” 为了方轻寒,李馨梓可谓殚精竭虑,想到了无数的可能。最后她决定,即使是求求他的哥哥,也要帮上方轻寒。 方轻寒听着李馨梓诚信挚意的话语,心中有一股暖暖的感动,只是他不能去神剑山,他必须去武神宫。 神剑山或许是一个极好的去处。但是比起武神宫来说却不是一个层次。而更重要的是,这一刻他再次感受到了李馨梓对他的情愫。 情之一物,最是难以把控。他不能放任自己的感情,也不能对不起素柔。 所以,他只能拒绝。 “对不起。李姑娘。我不能去神剑山。我必须去武神宫。” 李馨梓面色有些不好,方轻寒今日所说的事情,每一件都出乎他的预料。什么时候,他又和大名鼎鼎的武神宫扯上了关系? 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多少她所不知道的事情?那个在月中轩之中带着她逃出险境的少年,肩膀上何时多了这么多沉重的东西。 这些都不足以让她难过,最让她难过的是,方轻寒的话语之中隐隐的拒绝。 第两百五十六章 鬼谷子传人 故君城,神霄门。 惊雷殿中,沈心玉取出血龙佩一阵作法,竟然将血龙佩彻底地捏碎,血龙佩的残渣化作了一道血龙,彻底地向着环龙佩涌去。 环龙佩悬在空中,一动不动,彻底地将血龙所接纳。 不多时,环龙佩上就多了一道血龙的雕刻。 沈心玉的额头上冒出了一阵阵的冷汗,可想而知对于他来说此举也有极大的负累。 身后,南温安闭口不言。 南少龙站在南温安的身旁,更是不敢说话。 他这个当代的神霄门的宗主,在这里却是最小辈的人。至于南远之,连踏入这里的资格都没有。 “这一手就是炼制灵器的法门了?如此惊天动地的法门,在老祖宗的手里使来竟然这么简单?”南少龙喃喃自语。 呲—— 随着环龙佩一声震颤,沈心玉一把将它握住手中。刚才还是下品灵器的环龙佩,已经进阶成为了中品灵器,更具备了血龙佩的妙用。 为了炼制成功,这耗费了他极大的心力。 但是今日的事情远远还没有结束,他必须以环龙佩来探测,这里到底有没有怀玉的转世之身。 今日,就是一个开始! 南温安也明白,这一刻他的脸上无比的认真。 环龙佩再次从沈心玉的手中悬浮而起,落到了空中,随后光华流转,射向四方。 这是引动南怀玉剩下的那一丝神魂发出了探测之光,只要此地存在她的转世之身,就会引起环龙佩的共鸣。 她转世之身在此地的机会当然很小,但是沈心玉却不想放过任何的一丝可能。天下四域十三州,不知道有多少城池。 为了寻找她,他必须走过千山万水,根本就不知道哪一日才能找到她。 沈心玉的心里甚至有一份期盼,她对这片土地如此热爱,这里埋葬着她的过去,埋葬着她的热忱,她的转世,会不会也因为执念回到这里? 思考之间,环龙佩猛然震颤。 沈心玉忍不住一时热泪纵横,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在地。 “母亲!竟然就在这里?她还在这里?”南温安的脸上出现了不可思议地表情,可是他却流不出泪,因为他早就失去了身体。 …… 相思小筑中。 方含霜的身形忽然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李馨梓顺手扶起了她。这不由让房间内尴尬的气氛稍微有了一些缓和。 “怎么了?”方轻寒皱眉道。 方含霜也有些迷惑,摇头道:“刚才的一瞬之间,我似乎感觉到有人在呼唤我。那种感觉如此的熟悉,以至于我有些失神!” “也许是你太累了吧!“方轻寒沉声道。 这两日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就算是他也觉得有些难以适应,所以方含霜情绪有些不稳定也是正常的。 方含霜想了想,也觉得有些道理,当下点了点头道:“也许是吧!我会注意的!” 在这里节骨眼儿上,任何一点的问题都可能造成致命的危险,由不得她不注意。 方轻寒取出了血玉简,开始联系木吉妖王。随着血光乍现时间过去了好久,却久久没有回音。 这不由让方轻寒有些奇怪,能够成为一方妖王的人,断然不至于言而无信。莫非木吉妖王是有什么急事?所以来不了? 或者是被什么耽搁了?否则也断然不至于不给自己答复。 就在方轻寒犹豫的时候,忽然从房间的大门被推了开。 一名二十来岁,锦衣华服的青年走了进来,也不顾众人的惊讶,安然地坐了下来。 “你是什么人?”方轻寒疑惑道。 方含霜眼睛一亮,道:“你是诸葛青云公子?” 诸葛青云淡笑地看了方含霜一眼,却不说话。 方轻寒见此人如此不知礼数,当下就有些愤怒,正想开口。 李馨梓却似乎看出了什么,向方含霜问道:“你认识他!?” 方含霜点头道:“诸葛青云公子是一门三家的贵客,也是故君城赫赫有名的相师,据说师从隐世鬼谷子。向来出口金断,口无虚言!” “相师?”方轻寒一怔,再度打量了诸葛青云。 相术乃是大道之一,讲究的是精研,演算,最是考察修士的天资。只有资质绝佳,悟性绝顶的人,才有资格成为真正的相师。 不过,由于相术太过泄露天机,所以但凡绝顶的相师,都会受到天道的惩处。最为直观的就是相师的肉身,会因为天道的惩罚而变得极为丑陋恶心。 可是眼前的诸葛青云却是天庭饱满,眼含神光,怎么看也不象是一个相师。 “鬼谷子?那位天下闻名的隐士?你是他的徒弟?”李馨梓勃然色变,似乎心里有什么想法。 方轻寒立即将目光投了过去。而另一方的诸葛青云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李馨梓向方轻寒解释道:“鬼谷子的传说由来已久,据说第一次出现还在万年之前。鬼谷子有很多徒弟,传说每一名徒弟都会继承他的一门绝学。而这些绝学每一门都是惊天动地。七千年前的苏子仪,以三寸口舌成就法相天地,五千年前,孙兵以不朽之兵成就法相天地,还有三千年前,欧阳沉以阴阳之术成就法相天地。法相天地乃是星灵境十层大成的标志。如今,他作为他的徒弟竟然又出来了?鬼谷子的徒弟,每一次出山都会引起天下的震荡,这一次,你又想做些什么?” 方轻寒听到这里,内心无比的震动。星灵境法相天地,鬼谷子?他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每一个徒弟都能达到武神宫宫主那样的层次? 这天底下竟然还有如此奇人?万年之前?莫非他已经活了超过万年? 诸葛青云看着方轻寒等人的戒备模样,淡淡笑道:“诸位也成见太深了吧?我鬼谷子一脉每逢天下大乱而出自然是没有错。可是……这也并非是由我鬼谷子一脉而引起的。哪一次天下大乱是我鬼谷子一脉出手造成的?” “我今日而来,并非要给你们添麻烦。而是为了救你们!” “什么?”方轻寒沉声道:“你究竟在说什么。” 诸葛青云指着方含霜道:“你刚才是不是感受到了什么。以为那只是你的错觉。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你就是那南怀玉的转世。沈心玉会不计代价地找到你,抹去你的心神,让你的神魂融入南怀玉的那丝残魂,借你的身体而复生!” 诸葛青云说得简单,方含霜却神色大变。 这些话由别人来说或许可以当做骗人的,但是如果由鬼谷子的传来来说,那就无比的货真价实了。 诸葛青云的话,怎么看也不象是在作假。 方轻寒盯着诸葛青云看了好久,也没有说话,最终说道:“你凭借什么信你?你帮我们又有什么好处?” 诸葛青云淡淡笑道:“信或者不信。很快就可以揭晓答案。不出一刻,沈心玉就是赶到这里。” “什么!”方轻寒面色一沉。 李馨梓在一旁说道:“方轻寒,他不会说谎的。鬼谷子的传人向来都是傲气凌云之辈,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谎言。!” 诸葛青云闻言反笑道:“你倒是对那老东西如此推崇?倒也不简单。那么……你又如何选择呢?” 这后一句话是在问方轻寒。 方轻寒看着心神大乱的方含霜,心中有些理解,任谁知道了这样的事情都会心神大乱的。 方含霜看了南怀玉的故事那么多年,又怎么会想到,有一天她真的就是南怀玉呢? “你想要我做什么?”方轻寒问道。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没错,我今日来此就是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如何,你可答应?” 方轻寒冷笑道:“如今我还有选择吗?鬼谷子传人果然是深谋远虑,这样的时间找到这里,根本就是趁火打劫!” 诸葛青云淡笑道:“这就是所谓的在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情。你这话我就当做夸奖了。事实上我还知道,你已经请了木吉妖王来救你。可惜的是,他如今已经自身难保了。” “所以如今,你们唯一的生机就在我这里。我可以帮你们逃出故君城,但是,我希望你不要食言。” 诸葛青云仿佛万事料定,方轻寒的心中极不舒服,任谁被人看得清楚透明都不会舒服的。这诸葛青云知道这么多,更是说明了他的相术不凡。而他所要自己做的事情,也必然不会简单。 但是此时确实没有选择的余地,方轻寒道:“好!我答应你。那么,如今应该怎么做。” 诸葛青云笑道:“事情也没有那么麻烦。” 他伸手对着方轻寒等人一挥,顿时一道不易察觉的光华从他的指尖流散,落到了众人的身上。 “我如今这么说,想必你们的心里还是有些怀疑。那么,就不妨用你们的双眼自己去见证吧!很快,沈心玉就会到达这里。但是,他却无法感应到你们。” 李馨梓握住了方含霜的手,感受到了她内心的紧张,转而向诸葛青云说道:“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冒险了?” 诸葛青云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到了这里之后,无论怎么去想,怎么去推算,也不会想到,如今你们根本就没有逃!” 第两百五十七章 封神丹 风雷声在故君城上方炸响,相思小筑忽然陷入一片阴影之中。 一名早起的姑娘从屋里出来,抬头看到了空中的景象之后,吓得惊慌失措。 漫天风雷之中,有两道身影横踏而来。是一名体格硬朗老者和一名书生少年。 这二人她虽然不认识,但是可以依稀猜测出他们都拥有显赫的身份。而这样凌空虚度的本事,更是说明了这二人都有融体境三层通幽之境的修为。 通幽之境?这样的修士她哪里见过几个?更何况那名老者身上的服饰,乃是大名鼎鼎的神霄门的样式。 虽然与她平日所见有所区别,但是那个雷霆的符号代表着什么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代表着神霄门的权威。 眼前的这两人,一定会神霄门的大人物。 吱呀—— 就在这名姑娘呆若木鸡的时候,风三娘感受到了屋外的异状,匆忙地跑了出来。 在看到了天空之中的那名老者之后,她吓得当即俯身跪下。 手下的姑娘缺少见识,可是她怎么会不认识那个符号?神霄门的雷霆符号,有紫金青白四个层次,紫色乃是最高的品级。 而眼前的那名老者衣服上袖着的,正是一个紫色的雷霆符号。这岂不就是说,眼前的这名老者,就是故君城的主宰之一。 神霄门当代门主南少龙? 神霄门的宗主怎么会来这里?莫非是因为一门三家的争斗,可是什么层次的争斗会波及到相思小筑? 风三娘来不及细想,只是口中呼道:“见过神霄门南门主!” 此言一出,四方围观的人群纷纷都作惶恐状,忙不迭地跪了下来。甚至不远处还有两名城主府的管事,也跪着不敢说话。 场面无比的安静。 南少龙却不觉意外,根本就没有什么想法,只是低低地问道。 “沈先生,就是这里吗?” 他所指的方向,正是相思小筑! 风三娘吓得魂飞魄散,脑海里有无数的疑惑,但是她却不敢问。 而四周所有的人都为眼前的那名书生少年而惊叹,能够蒙神霄门的门主叫一声先生,这是何等人物? 而更令人觉得惊讶的是,那名少年眉头紧皱,根本就没有给南少龙好脸色。南少龙在一旁却不以为耻,反而无比的恭敬。 这说明什么,莫非这名少年的身份比南少龙还要显贵? 风三娘也不知道她到底哪里惹下了这一桩滔天祸事,这一刻只是暗道性命休矣! 谁知道沈心玉只是看也不看地走过了她的身旁,脚步在相思小筑前停止了下来。 沈心玉的心里疑惑重重,先前他探测到南怀玉的转世之身就在这里,而且更巧合的是,那名女子还是先前地下宫殿里的那方含霜。 这让他无比的庆幸,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若非南温安的那个条件。恐怕他就要亲手杀死她的转世了。 那时人海茫茫,想要再次找到她难如登天。 对于这个原因沈心玉还心里怀疑了一下,因为这太过凑巧,莫非南温安早就知道,但是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疑虑。 南温安对于他的母亲何等尊敬,怎么可能放任她近在眼前而不自知。 那么他之所以救下方轻寒一行人,到底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南温安也不说。这一次出来太过显眼,南温安也只能将魂体藏于环龙佩。 沈心玉这一路赶来,连一步都没有停留,可是不久前,那南怀玉转世之身的气息惊叹消失一空。 此时他感应着相思小筑里的每一个人,甚至连那方轻寒等人都不见踪影。 沈心玉的脸色无比的阴沉,有多大的喜悦就有多大的愤怒。这万年的离别,好不容易等到了相逢,竟然在最后一刻,“她”不见了? 南少龙跟着身后,自然可以感受到沈心玉的情绪。 直到看到沈心玉回过头来那双不含情绪的眼神之后,他忍不住问道:“要不要进去看看!” “进去看也没用。没有人可以瞒过我的感知。他们已经走了。!”沈心玉咬牙道。 南少龙也攥紧了拳头,心中义愤填膺。 沈心玉站定了好久,终于坐下了决定。 “还有一个人是与他们一路的,就是你所说的一门三家的人。他叫风子岳,你随我一起去风家。我要见一见这个年轻人!” 两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一阵风雷声掠过,就此失去了踪影。而他们刚才所言,被他们刻意压制之后,也根本没有任何人听到。 等到两人离去安静了很久之后,风三娘才抬起头来,见着四周悄然无声,一片鬼寂,才舒了口气。 又见到四周跪伏的人连头也不敢抬起,可想而知神霄门在故君城的权威。 在确认了南少龙和沈心玉真的离去了以后,她的心里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刚才沈心玉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她真的以为今日再也没有活路了。 想了半天之后,风三娘吩咐一名姑娘看护好相思小筑的一切,然后迅速地越过了人群。今日这里的一切,她要尽快禀告给风家长老。 神霄门门主来到了相思小筑必然有其原因,决不会是心血来潮。这一个消息,说不定预示着什么! …… 相思小筑内。 方轻寒一行人可以感受到沈心玉和南少龙的到来,也可以感受到他们离去的一刻。 整个过程中,诸葛青云淡然饮茶,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方轻寒起初心里有些担忧,但是见着确实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忽然坐在了诸葛青云的面前。 他也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问道:“鬼谷子之徒的手段,我今日倒是见识了。那可是昔日的九大神将之一,莫非你就不担忧吗?” 诸葛青云道:“若是他还是当年的玄霄神将,今天我也瞒不过他。可惜的是,如今他的修为已不复当年,我自然有这个把握。” 方含霜一直跳动的心,在这一刻已经稳定了许多。 “我真的就是南怀玉的转世?”方含霜觉得不可思议。 诸葛青云道:“你是不是对南怀玉的故事特别感兴趣,心里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觉,总是忍不住去幻想如果你是她?这些都是原因,也是你与前世的纠葛。在你不经意间影响着你。你就是南怀玉的转世,千真万确。否则,那沈心玉也不会急匆匆的赶到这里了。” 李馨梓一直拉住方含霜的手,刚才听方含霜说过了自己的遭遇以后,李馨梓心里对她饱含同情。 “不用担心。只要离开这里,你随我上神剑山。就算是昔日的大陆神将,也未必敢上我神剑山放肆!” 诸葛青云笑道:“李姑娘这话倒是不假。以沈心玉如今的本事,还惹不起神剑山。不过,诸葛青云也一定不会放弃。你这样为神剑山招惹强敌真的好吗?” 李馨梓顿时面色有些复杂,想了半天之后,又看了方轻寒一眼,道:“只要方姑娘愿意上神剑山,我就必然会保证她的安全!这一点,决不会改变。” 方含霜有些感动,如今山穷水尽之下,李馨梓看在方轻寒的面上愿意给她庇护,这是何等的不容易。更何况李馨梓已经明白了这会给神剑山招惹多大的麻烦。 诸葛青云再度笑了笑,看向了方轻寒,道:“那么,方公子,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方轻寒正色道:“先前我的答应你的,必然不会反悔。但是,你此时帮了我们一次,这并不算完。你要我做的事情,一定不会简单。所以,你必须想办法让沈心玉再也找不到她!否则,这岂不是我亏了。” 诸葛青云道:“哈哈!方公子当真是妙人。你已经答应我的事情,还要谈条件吗?不过,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若是让沈心玉找到了她,岂不是砸了我的金字招牌!” 咻—— 一颗丹药从诸葛青云的手里射入了方含霜的口中。 方含霜只觉得一股药香传来,那丹药入口即化,一时浑身暖暖,有一股极为舒服的感觉。 “这乃是封神丹。是我的炼制的丹药,可是压制神魂的气息,也可以增强神魂的强度。只要你吞下去,除非沈心玉在你一丈之内,否则断然不可能通过他那感应法门找到你。” 诸葛青云转头看向方轻寒,道:“这样就足够了吧!” 方轻寒点头道:“足够了!” 但是他的心中却暗暗心惊,这封神丹的第一个作用也就罢了,居然还可以增强神魂的强度。要知道神魂乃是气血之本,神魂强大,自然气血强健,那么修行也就会顺利不少。 这一颗封神丹,可以说是提升了修士的先天修行资质,如何不让人吃惊。 而这诸葛青云拿出来的时候信手拈来,一点也不吝啬。 方轻寒忽然之间更加好奇了,诸葛青云付出了如此代价,到底是要让他做什么。 诸葛青云感觉到了方轻寒的目光,又看了看天色,淡淡道:“事不宜迟,在这里继续等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剩下的事情,边走边说!” 第两百五十八章 无极剑碑 蒙蒙的雾气还未散尽,昨夜的雨水还在地面上沉积。 盛夏正烈,这样的天气里温度并不低。若是到了中午,会热得令人发指。 可是此时却有一行人裹得严严实实,一路向着城门走去。奇怪的是并没有人对他们指指点点,就好似没有看见他们一般。 不,语气说没有看见,还不如说他们走过的时候,行人的视线都在不经意之间进行了偏移。 方轻寒有种错觉,自己一行人虽然在这里走过,却好似不属于这里一般。 最前方的诸葛青云笑容淡淡,甚至没有经过任何的乔装打扮。 “这就是相术?果然是博大精深,神鬼莫测,竟然可以达到这样神奇的作用!”方轻寒惊叹道。 诸葛青云淡淡回道:“这不过是相术的一种简单运用罢了。也就是我先前所说的在在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在所有的必然之中寻找一个偶然的平衡点,事情就会迎刃而解,变得简单。” 诸葛青云说得玄奥,方轻寒一行人听起来也是一头雾水。 诸葛青云再次解释道:“这些人的心和眼神,都被自己关注的东西所迷惑。所以有的东西看得见,又看不见。相术不仅仅只是算尽一切,还得算尽人心!” 这一次方轻寒听懂了几分,微微地点了点头。 一行人又先前走了一段,忽然从风家的方向传出了一阵剧烈的爆炸声。街道上所有的人都抬起头来,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发生了什么?那沈心玉在风家动手了?”方轻寒一怔。 李馨梓道:“那沈心玉万年的期待在得而复失,心中早就有了一腔怨气。去风家必然不会有什么好脾气!” 方含霜却担忧道:“那风公子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风子岳乃是风家这一代最杰出的俊彦,无论他做错了什么,风家总归是要保护他的。毕竟他的身上承载着风家的未来。而神霄门向来与风家为敌,这一次如此强硬,风家怎么可能妥协?这必然会演变成一门三家的一桩大戏。不过,他们也不可能全面开战,如今不过是沈心玉在发泄罢了!”诸葛青云道。 方轻寒定了定神,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道:“他这一发泄,不知有多少人会被殃及池鱼。” “呵呵!”诸葛青云笑了一声,就没有说话了。 转眼,一行人有惊无险地通过了城门,神霄门的守卫竟然破天荒地没有关注方含霜,就对他们放了行。 这一切还得仰仗诸葛青云的相术之功。 又往前走了一阵,忽然从身后传来几声呼喊。 方轻寒回过头看去,却看到了一个面貌比较生疏的中年人。 而诸葛青云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惊愕,显然他也没有想到此时此地竟然会有人叫住他们。 不过片刻之后,他的脸色就恢复了正常。 “你是谁?”方轻寒打量着面前的这名中年人。 那中年人道:“方公子。我是虎贲啊!你忘记了吗?” 方轻寒思来想去,总算响起了这虎贲的来历,他不是木吉妖王座下的妖族吗?当日就是他引着自己去见了木吉妖王。 既然他在这里,莫非……木吉妖王已经来了? 看着方轻寒的疑惑,虎贲说道:“妖王知道你遭逢了大难,所以就派遣我,还有名妖将一同到此。由于你留下了风家的信息,所以妖将大人就先行一步了,正逼问风家你的下落的时候,却想不到在刚才,一时不慎被那神霄门的人拿下了。我只好顺势退避,却想不到竟然遇见了你!” 方轻寒眉头深皱,他哪里想得到因为自己而造成了一名妖将被沈心玉捉拿? 虎贲还以为方轻寒在怪罪什么,解释道:“木吉妖王和那青城妖王争斗越演越烈,如今正处于下风。他本意是想过来的,却被事情所耽搁了。所以……” 方轻寒摇头,示意无妨,皱着眉头向诸葛青云问道:“这些事情,莫非你没有算到?还是算到了,并没有说!” 诸葛青云坦然道:“世上只有有心之算,又哪里有无心之算?我若能料定万事,又何须找你帮忙?我能算到我想要知道的事情,但是这些偶然的事情,若我不刻意的去算,又怎么会知道!” 方轻寒暗道原来相术也并非是那么完美的,也就转移了注意力。如今木吉妖王座下的妖将在沈心玉的手上,自己却根本没有办法去救。莫非,要冷眼旁观? 方含霜和李馨梓对视了一眼,都对他微微地摇头。如今的沈心玉,实在不是他可以招惹的。 虎贲也道:“方公子不用多虑,贪狼妖将虽然被那神霄门所拿,但是也不必公子你来出手。等我回去,妖王自会与神霄门交涉,既然你已经平安。我会立即与妖王联系。我们妖族的事情,还有由我们来处理。只是这一次没有帮上公子的忙,虎贲心里有些惭愧!” 方轻寒看着虎贲脸上的真挚,忽然有些动容。虎贲的性子极为洒脱,又很率性,实在是不可多得。 “那么,多谢了。”方轻寒只能挤出这几个字。 虎贲这才告辞离去。 经过了虎贲的这一番到来之后,先前的沉闷有些烟消云散。李馨梓和方含霜的脸上虽然依旧郁郁不安,但是两个女人却开始聊得有说有笑了起来。 方轻寒跟着诸葛青云走在前方,忽然低声问道:“我们这一路上究竟是去哪里?你所说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你到底为了什么而找我?” 诸葛青云指着方轻寒手中的剑。 “因为它!” “吟风剑?”方轻寒有些莫名其妙。却忽然之间响起了地牢里的那位杨不臣前辈,原本答应救他出来,却想不到事到如今根本就没有这个机会。只能等到日后自己修为足够的时候,再去找他了。 “不!因为剑碑。” 方轻寒脚步一停,看向了脸色平淡地诸葛青云。对于诸葛青云知道这件事他并不奇怪,就连沈心玉都能看出剑碑的存在。以诸葛青云的相术,想要算出来也并没有那么困难。 “天地之间,九方剑碑。从很久之前,我就极感兴趣了。但是我入世三年以来,却只追查到了两方剑碑的存在。其中之一,就是你身上的困龙剑碑!而另一块,就是我要你帮我的那件事了!” 方轻寒听到这里,顿时明白了。这诸葛青云一定是追查到了另外一方剑碑的存在,可是,自己又有哪里能够帮他呢? “另外一方剑碑,名为无极剑碑。也就是我们接下来所去之处。我曾研究了很久,发现这一方剑碑必须受另外一方剑碑的引导才能出世。所以,我才来找你!明白了吗?” 方轻寒点头,又想了想,道:“为什么是我!?” “只能是你。先不说这九方剑碑散落天下,没有人知道它们的下落。可是你知道古往今来剑碑认主是多么稀有的事情吗?就算沈心玉杀了你,拿到了剑碑,剑碑也未必会认他为主。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自然不会让这得之不易的机会匆匆溜走!” “否则,你以为那封神丹我会如此简单地拿出来吗?” 方轻寒顿时了然,看向了一脸志得意满的诸葛青云,心中没有什么情绪。这本就是一场交易,双方各取所需。 …… 故君城外。 有一道身影匆匆而来。 一名女子穿着雪白色的宫裙,容颜俏丽,眉宇间淡薄如雪。 这一路而来,善离将速度发挥到了极致。又得到了天元武神的帮忙,这才能够在数日之间到达这里。 故君城,相思河,这里的故事她当然也听说过。而她更知道,方轻寒也正在这里。 她的目光落到了故君城最高处的神霄门之上,眼神里忽然多了几分疑惑。 因为城门前那女子的石塑空空如也,地面上是一地的碎石。还有城门的名字也被人抹去。 这实在奇怪! 或许别人不知,但是神霄门与南怀玉的渊源她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莫非,此处经历了什么大变。 善离匆忙地走进了故君城,开始四处打听方轻寒的下落,很快就听说了风家将方轻寒抓走的消息。 她也并不想什么,径直身形一转,就向风家走了过去。 这一路上,她手中的月如钩将出未出,神情有些冷漠。但是若是细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的脸上有积郁的愤怒。 方轻寒会盗窃风家的风神令?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走到了风家门前,善离可以看到风家门前的残破景象,就好像经历了一场大战。 一名老者从门口走了出来,看到善离的那一刻眼中出现了一丝觊觎。口中却淡淡说道:“你是什么人?我乃是风家五长老风清山,你为何在我风家门前鬼鬼祟祟。还不随我进去好好解释。否则,我定然要拿下你严加拷问!” 善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叫善离!为方轻寒而来。” 这话的语气之中,杀机四起,惊得风清山浑身一冷。 第两百五十九章 棋如剑 时间转眼就过了一日一夜。 当天色再次朦胧之时,方轻寒看到了一座极为奇特的山。 这处山峰看起来和其他地方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位于群山之中。但是却极为的显眼,却又让人找不到它吸引目光的理由。 诸葛青云的脚步在这里停了下来。 方轻寒皱着眉头看向了山上,道:“就是这里?” 说话之间,他的一颗心不断地跳动,整个人身上的气势相比昨日来说,有了极大层次的变化。 这是因为这些日子以来的积累,他总算触摸到融体境三层通幽之境的门槛。 融体境三层通幽之境,乃是叩通心脏,打通幽府的一步。此关最是凶险,所以这些日子以来,方轻寒从未尝试强行突破。 融体境一层五练之境,就淬炼了心脏的外部。而这通幽之境,却是要将心脏内外彻底的淬炼。 由心而始,踏入生命升华的境界。这一步,可以说是极为重要的一步。 由心而变,故而可以凌空虚度。 诸葛青云转头望去,看见方轻寒内里真气的流动,又看见他心脏处的淡淡光芒,知道他正处于重要关头,语气也就轻了几分。 “确实就是这里,不过与你想象的又有几分差别。一会儿你随我上山之后就知道了。” 李馨梓和方含霜这时有些戒备地看着四周,此刻方轻寒正处于突破的时刻,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们必然要亲力处理。否则一旦打搅了他,难保会发生什么意外。 方轻寒忽然闭上了眼睛,然后盘腿坐下,一直过了整整两个时辰,直到太阳高高升起,温度逐渐灼热。 方轻寒忽然感觉到浑身一轻,随后整个身体里都有了一股清凉的气息。睁眼之际,已经水到渠成的突破到了融体境三层通幽之境。 一时随着他挥手一震,一股充沛的真气扫向四方,形成了一阵微风。 砰—— 一颗石子被这一阵风扫过,登时化作了微尘。 方轻寒衣袖一挥,恢复了常态。刚才突破之时,一时把握不好真气的用量,这才造成了如此的异象。 此刻他只觉得浑身真气充盈,身体里的伤势尽复,状态前所未有的良好。 “那么……我们走吧!”诸葛青云没有多少什么,淡淡说道。 方轻寒回头看了李馨梓和方含霜一眼,见她们没有什么意见之后,便点了点头。 这一条上山之路,并不坎坷,山势平缓,就如同漫步在村庄小道里一般。不过让方轻寒觉得奇怪的是,这里显然人烟稀少,到底是谁在这里开辟出来了一条路? 但凡修士,就算山势再怎么凶险,也无法影响到修士的行程的。这一条路显然是为普通人开辟的。 带着疑问,方轻寒很快在山间看见了一间茅屋。 随后,他的眼色猛然一变。 因为在茅屋之旁,一颗高大的石碑耸立一旁,参天而立,极具气势。方轻寒只看了一眼,就能够断定那就是诸葛青云口中的无极剑碑。 这实在是一种很直观的感觉。虽然那石碑上看不出什么的端倪,自己也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气息。 但是方轻寒就是可以一口咬定。 “呵呵!小友。你又回来了?这一次,准备带给我什么惊喜?”一名穿着粗布道衣的老者负手从茅屋之中走了出来,淡淡说道。 在看到了方轻寒一行人之后,眼里出现了几分惊愕,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从屋子里取出了茶具,在屋外的石桌上满满地倒了几杯茶。 整个过程之中,诸葛青云的姿态意料之外的谦恭。 方轻寒却一直都在观察,这名老者步调轻浮,不像是一名修士,就好似一名普通人。 等到老者将茶倒好之后,盛情相邀之下方轻寒等人才一起座了下来。 这时诸葛青云才低声说道:“你看得没错。叶老就是一个普通人,不过,他又不是普通人。” 方轻寒一怔,不明白诸葛青云为何说话如此颠三倒四,但是想来也必有原由。随后一想,就是再普通的人,与剑碑为伴,又怎么会普通呢? 这叶老虽然看起来普通,整个人身上的气息极为温和,浑身上下没有真气,但是身上那缥缈出尘的气度,却不是普通人可以拥有的。 “诸葛小友,这一次你带了三个人来。莫非是为你助阵的?还是你有把握破掉我这一盘剑棋了?” 石桌之上,早就摆好了一副围棋,只是没有落子。 诸葛青云淡淡笑道:“叶老棋力非凡。诸葛青云不是对手,所以这一次,只好请了朋友来替我一战了。” 对于诸葛青云如此客气,李馨梓的心里无比的奇怪,但凡修习相术的修士,在下棋之道上必然有超出常人的天赋,可是说每一个都是棋之圣手。 可是,为何诸葛青云却对这叶老甘拜下风呢?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方轻寒在诸葛青云的推荐下坐到了叶老的对面,然后伸手去握住了棋篓里的棋子。 这棋盘乃是百年松木精心所制,棋子也有由石子精心打磨,一看就是叶老的心爱之物。 方轻寒握住棋子的那一瞬,向着叶老看去,忽然在叶老的身上看到了无边的剑意? 他揉了揉眼睛,发现这并不是错觉。 扭头看了一眼诸葛青云,见他神色未变,显然是之前就知道了。而一旁的李馨梓和方含霜却丝毫没有感觉,就好似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一般。 细细看去,叶老手执棋子,可是那执棋的姿势,就好似在握剑。 “小友。远来是客,那么这一子,就由你先吧!” 方轻寒想了想,选择了最稳妥的一子,三三。 谁知道对面的叶老连想都没有想,就一子落到了天元。 “什么?第一手落子天元?”李馨梓吃了一惊,一旁的方含霜也是脸色奇异,看着那淡笑的叶老,这老者真的会下棋吗? 只有方轻寒感受到了一股无边的压力从叶老身上传来,这一刻他总算明白了为何诸葛青云要请他来下棋。 这棋局如剑,这剑法如棋。这叶老落子,哪里是简简单单的下棋,分明就是在使剑。 方轻寒可以感受到,这叶老的精气神在下棋的这一瞬间,已经与一旁的无极剑碑相合,就好似融为了一体。 方轻寒在刚才那一瞬间,感受到了叶老的剑走偏锋,也感觉到了他所出的一剑。 这一套剑法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无极剑法? 以棋盘为天地,以棋子为剑,以棋局而战? 方轻寒的心思顷刻间就沉入了困龙剑法的剑意之中,开始思考如何以困龙剑法代入这棋局。 能够与无极剑法一战的,那就只有困龙剑法。 思虑了良久之后,方轻寒再次落下一子,不过这一子就不似刚才那般平常了,就好似随便抛下的一般。 李馨梓和方含霜看得不明所以,对视了一眼之后,纷纷露出了不解的姿态。 而那叶老却是咦了一声,震惊地看了方轻寒一眼,脸上忽然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叶老生平不修行,却与这无极剑碑如同一体。他与这无极剑碑相处了数十年,不经意间与这无极剑碑心意想通,故此学会了这无极剑法。也无师自通以剑法为棋,数十年来从未一败。 这数十年来,他从未遇见过方轻寒这样的少年。方轻寒刚才的这一子竟然让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那是一种同根同源的感觉。 啪—— 叶老又是一子落下。 方轻寒想了一会儿,也跟着落子。 当下,棋盘上的棋子很快就星罗密布。只是两人下棋的手法很怪,就好似每一子都是在出剑,而落子的地方也就更怪了。 这一盘棋局纠结盘桓,双方都没有选择做大龙,反而更专注于拼杀。棋盘上的棋子到处散落,就好似彼此之间无关紧要一般。 李馨梓出自神剑山,自幼也学了一些棋理,她从未见过有人这样下棋的。要是这一幕让她昔日的围棋老师看见,一定会气得大骂三声。 方含霜也是低低摇头,看方轻寒和这叶老下棋如此认真,可是为何棋力会烂到这个地步。 只是诸葛青云神色凝重,对方轻寒和叶老的每一子都无比的关注,就好似怕忘记了每一字落下的地方一般。 啪—— 啪—— 一子接着一子,接连不断。 甚至有好几次,双方看起来都好像求死一般,一手葬送了获得的大好局势,继续陷入酣战的状态中。 李馨梓和方含霜看得直摇头,可是诸葛青云看得分明,那哪里是求死,那是死中求生。 这剑棋虽为棋,却也如剑。哪里能够以常理度之?剑走偏锋,剑法至巧,更何况这剑碑之上的剑法? 这二人棋盘上的交手虽然看似毫无联系,可是这乃是无极剑法和困龙剑法的交锋。 啪—— 又是一子落下。 叶老面色含笑道:“你输了!” 方轻寒看着棋盘,只见随着叶老这一子落下,那些散落的棋子虽然依旧分散,但是已经隐隐形成了合围之势。 接下来无论他怎么下,棋子落到哪里,叶老都可以处处占尽先机,先他一步,因为他早就布好了局。 这棋局看似未尽,却早就已经完结。 方轻寒这才明白,为何诸葛青云非要他来与这叶老对棋。若非拥有困龙剑法,又有几人能够看破这叶老下棋如剑的棋路? 回想刚才的每一子,看似无关联,其实一步步堵住了他的生路。 星落密布,甚至没有三颗棋子连在一起的棋盘上。 方轻寒却根本找不到落子的地方。 这一局,是他输了。 第两百六十章 剑断 方轻寒收手摇头之际,李馨梓却根本就不认同他的认输。 这棋盘上虽然犹如漫天星辰散落,但是可以落子的地方太多。她不认为这就是败了。 也不顾众人的眼神,李馨梓就此走到了方轻寒的面前。 叶老淡淡笑道:“姑娘这是要续棋?” 方轻寒却微微地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多事。 李馨梓神情微微一怔,有些犹豫。 诸葛青云看到了这一幕,却笑了起来。 “既然李姑娘想要一试,那就不妨试试也好。叶老性情通达,想必也不会在意的。” 叶老呵呵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忽然之间方轻寒有一种错觉,诸葛青云就似叶老谦恭的晚辈一样。回想起之前他那一副傲气凌云的模样,很难想象这个人会作出这样谦恭的姿态。 不过回想叶老那神鬼莫测的棋路,这名老人也值得诸葛青云如此推崇。就连方轻寒,这一败也是心悦诚服。 李馨梓落子之际,棋局再开。 叶老抚须而笑,手中棋子根本就不需考虑,顷刻间就落了下去。 李馨梓下棋很快,叶老却更快。 啪—— 啪—— 棋盘上落子接连不断,很快就互相落下了七八子。 李馨梓这时将棋子握在手中,看着星罗密布的棋盘,迟迟没有落下。 她的脸上充满了凝重,额头上全是汗水,直到她来下这一盘棋,才感觉到了这一盘棋的森然杀机。 那一颗颗繁星散落的棋子,就是如剑气一般凌冽。她每每落下一子,都会被叶老后发先至,占尽先机。 “输了!”直到这时李馨梓才忍不住承认道。 方轻寒看着李馨梓那憔悴的模样,有些不忍,毕竟李馨梓是为他续期,败得这样惨他的脸上也不好看。 叶老呵呵一笑,微微抚须,忽然闭上了眼睛,就好似在闭幕养神。 方轻寒对此倒也没有疑虑,叶老棋力如此不凡,却身无修为,如此下棋必然无比费神,若不是与无极剑碑关系匪浅,怎么可能受得了? 诸葛青云的话语着这时落在了方轻寒的耳畔。 “你明白了吗?为何我说这件事只有你能办到。我与叶老有承诺在先,无论何时,只要能够连续赢过他三局,他就将这无极剑碑的参悟方法交给我!” 方轻寒转头看了看他,摇头道:“可是我输了!” “但是破他能够棋剑路数的人,必然是身负剑碑的人!”诸葛青云断言道。 随后他又看着方轻寒说道:“你随我来!” 诸葛青云先行一步,方轻寒也跟了上去。 两人漫步在山间,看着一片葱茏的草木,久久都没有说话。 “你很奇怪吧!以我的行事手段,这叶老不愿意将无极剑碑给我,我竟然没有强行去抢夺!” 方轻寒道:“你很尊敬他!我感受得出来。说实话,我对你有些刮目相看。” 一个修士能够尊重一个普通人的决定,这无疑是一件极为罕见的事情。修为的高低,早就成为了衡量对错的基本。更何况叶老身怀无极剑碑这样的宝物,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被其他任何修士知道,也免不了出手抢夺的下场。 好在剑碑若非认主,难以移动分毫。但是叶老就算不被当场击杀,也必然会被驱逐。 诸葛青云能够遵守与叶老的约定,方轻寒的确有些难以想象。 诸葛青云转过头来,看着方轻寒久久不动,忽然之间轻笑了一声,随后说道:“我诸葛青云好歹也是鬼谷子一脉的传人,怎么可能尽去干那些巧取豪夺,不择手段的事情。因为师门,还是因为自己,我都不可能对叶老动手。而且,叶老虽然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是也未必那么简单。能够与无极剑碑相伴,一定有超乎常人所料的地方。” 方轻寒表示赞同,脚步一停,道:“你找我来,也未必找对了。通过今日与叶老这一局。我已经感受到了,我在下棋一道上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叶老的棋力,远远不是我可以相比的!” 诸葛青云听了此言,神情未有变化。 “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了。” “你有办法赢?”方轻寒一怔。 诸葛青云想了想,道:“你也知道叶老的棋路,落子为剑,以剑为棋。说到底还是无极剑法的路数。相比棋力,你和我加起来也破不了叶老这神鬼莫测的棋局。先前你能够以相同的手法和他下了这么久还不败,已经足够让我吃惊了。这同时也让我确信,我并没有找错人。” “你想怎么做?” “棋如剑,自然剑也如棋。说到底,叶老是在使剑,却并非在下棋。” 方轻寒听此一言,神情微动,似乎是领会到了什么。 “棋如剑?剑如棋?论起棋力,我自然不是叶老的对手,可是论起剑法,我胜过他无数!” 这剑法所指的并非品级,而是经验,层次之类的东西。能够以普通人的身份领悟无极剑法的叶老,必然对剑法有独道的理解。 但是,他那只是闭门造车,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毕竟没有付诸行动。 而方轻寒修习剑法这么多年,一步步走到现在。对于困龙剑法也是理解了七七八八,否则断然无法修行困龙剑体。 论棋,方轻寒不如叶老。但是论剑,叶老也万万不及方轻寒。 诸葛青云的话,顿时给方轻寒打开了一个新的方向。 此时他的心里忽然涌现出无数的想法,不过却被他一一排除,发现根本就没有派得上用场的想法。 毕竟这还是在棋盘之上,还是要以棋为战。他的棋路再怎么模仿剑法,也达不到叶老那也的层次。 看着方轻寒皱眉越来越深,诸葛青云却淡淡笑了一笑。 “你为何不试着只向着怎样去出剑,而不是怎样去下棋呢?领会叶老的剑法,然后回以一剑。而那一剑,就由我来转化为棋。如此,我有把握胜!” 方轻寒如同大梦初醒,久久地看着诸葛青云。对于诸葛青云这个提议,他的心里忽然涌出了一种很直观的感觉。若是真的能够如同诸葛青云所说的一样那么顺利,说不定,还真的有机会赢。 “我找你来,自然是早就有了准备!不过,这个办法还需要我对你的困龙剑法有足够的理解。你可以完完整整地将这一套剑法使一遍给我看看吗?” 方轻寒犹豫了一下,困龙剑法乃是他最大的底牌之一,而诸葛青云作为鬼谷子的弟子,悟性自然远非常人所能相比。 这一套剑法使用下来,若是他回去反复回味,必然能够偷学到几分。但是想到诸葛青云救过自己一行人的性命,自己也答应了他那个条件,这个要求似乎也并不过分。 方轻寒拔出了那柄属于蒋镇的剑,淡淡道:“这也是你早就算计好的!” 诸葛青云摇头道:“先前帮你们,还有那封神丹,都是我的诚意。我心里本就没有恶意,你们应该能够感受得到。否则,以你的性格,必然不会如我所愿的。我既然心诚,又何必让你们心里起疙瘩!” 尽管诸葛青云说得很真,但是方轻寒却觉得很不舒服,没有人会喜欢处处被人看透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好像浑身上下没有衣物蔽体,连同内心都被人窥视得一清二楚。 方轻寒努力平复掉这种感觉,先一步走向了前方的空地。手中的剑,在这一刻舞动了起来。 淡淡的风,从方轻寒剑尖涌动起来,牵动四方,就好似有一股奇妙的律动。 往往一剑去,引得草木窸窣作响,但是却根本就没有对周围造成任何地影响。 那被纷纷刮动的树木,就连一片叶子也没有落下。 剑法的轨迹,在不经意剑构成了一条白色的龙。而那一柄舞动四方的剑,就是那一条白龙的爪牙,神髓,意境。 所有白龙的一切统统都在剑间展现。 这就是困龙剑法! 诸葛青云站在一旁,眼睛盯着方轻寒的每一道剑法轨迹一动不动,生怕错过了一丁半点。 他的心里在飞快地记忆着剑法的轨迹,在感慨这套困龙剑法博大精深的同时,也为方轻寒的剑法境界暗暗吃惊。 不愧是将两门剑法修习到超凡之境的人,更进一步自创了属于自己的武学。这些他都通过相术算到了。 但是今日亲眼所见,才明白方轻寒这令人惊叹的成就。 咻—— 最后一剑落下,三千六百式剑法统统使尽。 方轻寒的身体凝固不动,那一条白龙却在这时如同活过来一般,忽然冲天而起,跃入了九天之中。 这一剑去,那隐而不发的白龙,竟然脱离了剑锋的束缚,形成了极为恐怖的杀伤力。 方轻寒的眉宇之间也有一股动容,这一剑与往日使来根本不同。原本以为困龙剑法的精髓就在这困龙二字。 可是如今剑法使尽,困龙乃囚,长久的束缚,冲上云霄的这一刻,竟然可以这般的强大? 方轻寒对于困龙剑法的理解,再次推陈出新。 而在此时风声一阵摇曳,那柄属于蒋震的剑,一柄中品宝器级别的剑,竟然就此断作了两截。 砰—— 剑锋落到了地面之上,深深地刺入了土地。 第两百六十一章 危机 方轻寒静心体悟剑法之际,诸葛青云的脸上完全充斥着震惊。 剑碑不愧为上古的宝物,上面所记载的剑法,竟然如此的浩瀚强大,那一条远去的白龙,甚至隐隐之间让他都觉得惊惧。 若是和方轻寒一战,方轻寒在战斗之中忽然以这一条白龙进攻,诸葛青云自认就算不受伤,也会应对得无比的狼狈。 不过他也看出来了,方轻寒对这一剑根本就没有完全掌控。想要使用这一剑,就比如同刚才一样将这毫无杀伤力的三千六百式使尽。 这般长久的蓄力一剑,在战斗之中又哪里有什么实用的价值? 而看方轻寒那微微变色的脸庞,也不难猜测出他此刻真气耗损有多么的严重。 这一剑,如今华而不实,不过日后,必然会随着方轻寒的修为和剑法的进境,在大陆上闯荡出赫赫威名。 诸葛青云在心里如此断言道。 方轻寒悟剑调息整整用了两个时辰,直到太阳西移,天空一片昏黄,他才睁开了眼睛。 此时方含霜和李馨梓都已经走了过来。而李馨梓身后却多了两个人,方轻寒都认识,正是姜家兄弟二人,姜逍和姜遥。 二人对方轻寒远远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方含霜走了过来,低声道:“先前你静悟的时候,他们匆忙赶到了这里。我听说李姑娘似乎是听到了云渊城的消息,特意来找你的。你可不能负了她!” 通过这一路来的交谈,方含霜和李馨梓的感情突飞猛涨,她下意识地就想帮李馨梓一把。 而这一路的共患难,她的心里与方轻寒早就没有了隔阂。 方轻寒对方含霜的提醒有些哑然,同时也觉得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向李馨梓说如此残忍的话? 这也未免太过伤她的心。 方轻寒何尝不明白不应该当断不断,李馨梓对他情愫暗生,这是他的三生之幸。可是,那一句话怎么说得出口。 看着方轻寒郁郁不言,方含霜叹了口气,这毕竟是方轻寒和李馨梓之间的事情,她也只能提点几句,不能说得太多。 李馨梓很快走了过来,身后姜家兄弟远远跟随着。 “诸葛青云已经去山间打猎,估计很快就会回来了。他说今日先等上一晚,明日一早再去找叶老!” 方轻寒点头表示赞同,目光却投向了山间。事实上,就算诸葛青云订下了计划,他也觉得想要胜过叶老,也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远方的素柔,也不知道如今到底怎样了。她那生死蛊之毒,也应该解开了吧? …… 故君城。 一名白衣宫装的女子,踏风而动,从风家的院子里升起,向着风雷涌动的神霄门飞去,引起了无数人的侧目。 虽然修士到了融体境三层都可以凌空虚度,但是很少有人作出这样无礼的行为。一般想要上神霄门,必然会去神霄门拜会,等待神霄门高层的召见。 一个外人如此不顾一切,分毫不给神霄门脸面,也不知道是年轻无畏,还是有很深的后台。 不管怎样,看着这名令人赏心悦目的女子,无数人的心里都生出了一丝惋惜。 如此挑衅神霄门的下场,很有可能就是彻底陨落。 善离身后的风家里,大厅里四处散乱,全是战斗的痕迹。五长老风清山一脸狼狈地站在大长老风清志的身后,半个字都不敢说。 大长老风清志拱手对上座的人说道:“家主。你就这样将她引向了神霄门?莫非不怕神霄门对她动手?” 风清云淡淡地看了风清志一眼,眼中饱含着深意,却没有说一个字。 看着风清云的眼神,风清志的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紧张,就好象被他这一眼洞穿了一样。 风清志暗暗想道,莫非这些日子以来的事情都被风清云察觉了? 他越想越多,禁不住一滴冷汗流了出来,再看向风清云的同时,发现风清云已经将视线彻底地移开。 “风神令的事情暂时不说。此时这武神宫的善离到此,到位是为了什么。你可曾想过?” 风清志摇头道:“这善离为了那方轻寒而来,那方轻寒盗窃风神令不知所踪。而神霄门也在找他,另外还有神剑山也来人过问过。我实在想不到,这方轻寒到底是何方神圣!” 风清志此刻肠子都悔青了,要是早知道方轻寒有这么大的能量,他又怎么会选择用方轻寒来做这个替罪羊? 从湖阳剑宫走出来的一名弟子,谁能猜测到他背后竟然有这么多人? 风清云淡淡道:“那神霄门门主南少龙,何等心高气傲之辈。竟然对一个晚辈如此恭敬,那沈先生的身份,你们可曾查过?” 风清志摇头道:“此人就好似凭空出现一般。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 “可是如今武神宫也找上门来了!” 风清志一怔,继而恍然大悟道:“武神宫?莫非,那善离是为了追查沈心玉?难道,这沈心玉会是暗殿的人?武神宫和暗殿?原来如此。难怪家主选择了明哲保身!” 风清云看着风清志假装糊涂的样子,心中暗暗冷笑,同时也计算着他应该快要按捺不住了。 风清云心中冷笑道:“你真的以为那风神令是一件宝物?若是能够那么简单的得到风神决,风神令怎么可能留在家族里那么多年?然后便宜了你?也罢,先前的计划有所波动,不过如今总算回到了正轨!” 风清云装作不在意地闭上了眼睛。 …… 善离踏空而去,在快要接近神霄门之时。 忽然一道身形从空而来,是一名看起来性情轻佻的青年。 南远之远远就看见了善离从风家飞到了这里,在看到了善离的容貌之后,当下起了色心。 同时他阻止了准备前往阻拦的守卫,直到善离到了这进退不得的地方以后,才将她拦了下来。 南远之淡淡笑道:“不直到姑娘是什么人?为何无故闯我神霄门?” 说话之间,他的一双眼睛盯着善离的全身上上下下,就好似要将善离看穿。 善离的心中有些愤怒,但是脸上却没有表露半分,淡淡道:“我乃是武神宫善离,去叫南少龙出来见我!” “武神宫?”南远之神色大变,当下低着头再也不敢放肆。神霄门再大,难道能够比得上武神宫不成? 就算有沈心玉这个昔日的武神宫神将坐镇,也比不上武神宫的如日中天。更何况沈心玉如今的身份不能暴露。 这是父亲南少龙千叮万嘱告诉他的。 南远之一改刚才的态度,对着殿里轻轻一指,道:“善离姑娘随我来,我这就去禀告!” 将善离带入了偏殿安顿之后,南远之急匆匆地去往了惊雷殿。 惊雷殿四周如今早就成为了神霄门的禁地,所有根本没有任何弟子。 南远之一入惊雷殿,就看到了沈心玉正在不死心地通过环龙佩寻找方含霜的下落。 南少龙也恭敬地站在他的身后。 因为昨日的那一场变故,所以故君城早已四方戒严。只要一旦发现了方含霜的下落,立刻就会有无数神霄门高手出手,必然会引起骚动。 所以南远之一进来,南少龙就问道:“怎么样,找到她了吗?” 沈心玉也回过头来,眼含期待。 南远之却只能微微摇头。 南少龙怒道:“那你来干什么?不是说没有要事不要来打搅沈先生吗?” 南远之低头道:“武神宫来人了!是一名女子,叫做善离!” “善离?”沈心玉眼色一变,若有所思道:“她来做什么?你可问过?” 南远之道:“我怕说错了话。所以,并没有多说什么。沈先生,看情况她应该不知道你,所以,应该是因为被的事情。” 沈心玉却没有半点的放松,转而对南少龙道:“你去看一看,套一套她的话,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南少龙领命而去,过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归来。 “那善离似乎为那方轻寒而来的!并不知道沈先生你的存在。不过,她若是插手的话,我们追查方含霜的计划也会搁浅。不知……” 沈心玉眼神微微一变,看向了悬浮在身前的环龙佩,沉声道:“不管如何,这个计划万万不能搁浅。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找到她的下落!” “这个善离?不管她是为何前来,也断然不能让她走脱了。只要能够让怀玉复生,我可以付出任何的代价!” 沈心玉话音刚落,顿时风声一动,就此失去了踪影。 南少龙正打算去追,南远之就在身后呼道:“父亲,等一等。” “怎么了?!” “父亲,你觉得这样妥当吗?听沈先生的意思,似乎就算牺牲了整个神霄门,也要达成他的愿望。我认为……” “闭嘴,逆子,你懂什么?你这样的话再说一次试试?信不信我将你一剑斩杀在这里?无论沈先生做什么,都不可能会抛弃我们父子。我们毕竟是他的后代,而沈先生做事,更是有他的道理,岂容你怀疑?” 南远之感受着南少龙的视线,心里一阵的惶恐,最终跪了下去。 南少龙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南远之,匆然走出了惊雷殿。 第两百六十二章 世间无不败之棋 故君城外的小山峰中。 方轻寒分毫不知道故君城里的凶险,正在遥望天边月色,躺在了一颗巨大的树干之上。 这里离叶老的茅屋并不远。 而其他的人,姜家兄弟也和他一样择树而卧。李馨梓却和方含霜挤进了一个小小的帐篷,这是姜家兄弟带来的。 不得不说,姜家兄弟伺候人还是有一套的。 诸葛青云自从带回了野味之后,很快就离去了,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方轻寒的思绪一直从过去的云渊城回荡,一直飘到了现在。 转眼间缺月挂疏桐。 一道细微地脚步声响起,向着方轻寒靠了过来。 方轻寒却也不看,直到那人渐渐走近,方轻寒才从树上跳了下去。 “叶老,你半夜来找我,可是有事?” 叶老有些身形伛偻,但是一双眼睛充满了精芒,看着方轻寒微微笑道:“白日里与你下了一局棋,觉得你有些亲切,所以想找你聊聊!” 方轻寒道:“既然叶老由此兴趣,那就回屋前聊聊吧!” 当下,两人一路走了回去。脚步都很轻,怕吵醒了其他人。 一直走到了无极剑碑之前,叶老伸手抚摸着无极剑碑,就好似一个抚摸着一个亲人,眼中充满了慈爱。 “白天里与你下棋,我就感受到了你与我一样。那一套剑法想必也这无极剑碑同根同源,或许是如此我才觉得你亲切,这么晚真是打扰你了。” 方轻寒摇头道:“叶老!其实我也觉得你很亲切,你这样的风骨,你这样的悟性,为何不修行呢?就算如今年纪大了些,但是只要你足够勤奋,也能够延年益寿。” 叶老抚须一笑,指着石桌上的一壶酒和两个杯子,道:“边饮边说吧!” 斟酒,对饮。方轻寒觉得眼前的叶老看起来也没有那么苍老了。 “你先前问我为何不修行?” 方轻寒点头。 “你可曾想过,为何修士要修行?”叶老反问道,眼里充满了睿智的目光。 方轻寒一怔,他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如今细细一想,很快就有了答案。 “为了长生,为了保护自己所爱的人,为了追求力量……为了很多的东西。” “可是,结果呢?有一样如愿了吗?” 方轻寒一怔,却只能说道:“世间事,又哪里这么容易满足。想要做到的事情,往往都是水月镜花一场。” “既然如此,那我又为了什么而修行呢?还不如青山明月度一生,寻一个僻静处,过这样悠闲的生活罢了!人呐,活得久了,未必就看得透。那些大修士,哪一个不是数百岁的年纪,却整天争之夺那,算计个不停。这般的日子虽然看起来精彩,也太过无趣。与其过这样的生活,我倒不如保持现状!” 方轻寒不以为然道:“可是,世间事,终究要去争一争。若是不争,心中难免不安。” 叶老这时再度自饮一杯,淡笑道:“也是。这些事情每个人都看法不同,我与你争执起来也没有什么意义。你若想争,那就趁着自己还愿意去争,还有勇气去争,尽力的去争,或许,真的能够达成心中所愿呢?” 方轻寒这时盯着叶老的眼睛看去,道:“叶老,你也是有故事的人罢!这无极剑碑,对你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还有,今夜你叫我来,真的仅仅只是为了闲谈?” 叶老淡笑道:“无极剑碑?它就好像我的另外一个亲人。我叫你来,是因为我感受到了,它很快就不会再属于我了。我想要仔细地看看,能够带走它的人!” 方轻寒一怔,道:“可是,叶老,以你和诸葛青云的约定,想要在棋盘上胜过你,那根本是极为困难的事情。” “再困难的事情,也有达成的那一天。从我与这剑碑相伴开始,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当年的我,不过区区一少年,偶然在剑碑旁睡了一觉,就见到一条青龙随梦而入。从此,每逢闲暇,都会忍不住来这剑碑处停留。或是睡上一觉,或是躺在剑碑上看着这清风明月。直到有一天,我的脑海里多出了一篇剑法,这才感受到剑碑的不凡。” “也就是那一天,我感受到了剑碑的剑意。它是活着的。我与它为友,与它为伴。转眼岁月流逝,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我的寿命也将尽了。” “方小友,我看你也是心思纯净之人。这无极剑碑,我就托付给你了。如何?” 叶老的眼中有一道淡淡的光,方轻寒看得分明,这分明是情动深处。但是他却不能接受,不仅仅只是因为和诸葛青云的约定。 “叶老。你所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方轻寒深吸了口气,沉声道:“可是我却不认同。你总说世事变幻,争与不争都是徒然。但是在我看来,这是你逃避。你感受到了剑碑的强大,却又不认可自己,这才认为自己无比的渺小。剑碑认可了你,自然就是认可了你的资质和才能。” “或许争斗会失败。但是这个争斗的过程却贯注了修士自身的信念。叶老你这些年来醉心于棋,自然能够看透很多成败。但是有些事情,并非仅仅只是成败就可以概括的!” “叶老,我觉得……你应该修行。剑碑既然选择了与你为伴,你就不应该让它失望!” 方轻寒考虑了好久,才说出了这番话,这番话显然已经背离了诸葛青云的初衷,但是方轻寒却觉得自己不得不说。 因为叶老这个人。 叶老听完之后怔了很久,又转眼看向了无极剑碑,眼中颇为复杂,道:“可是,我仍不愿意去争!” 方轻寒犹豫了一下,终于说道:“叶老。难道,看得到未来就会如此驻足不前吗?” “你怎么知道?”叶老大吃一惊。 “诸葛青云乃是相师,他所关注的自然与相术有关。如此也不能让我确信,直到我和你下了那一盘棋以后,我回去想了很多,这才悟出了很多道理。很多时候你先我无数步,那不是因为你计算到了,而是你看到了。这无极剑法,乃是相术之剑对不对?” “你之所以如此驻足不前,那是因为你看到了自己的结局。你无法接受那个结局,所有这些年你才将自己困在自己。你口中所谓的洒脱,真的是因为自己想要吗?还是你根本就是在害怕?” 叶老一动不动,这一次一句话都没有说。 方轻寒见此,继续说道:“或许在叶老看来,这也是一种抗争。因为你若是死在了这里,冥冥之中就避开了那个结局。但是你想过没有,你这样的不争,也只是以死破局。既然这死局可破,为何你又不争呢?就好似前辈的棋路,虽然处处料敌于先,但是就真的不败吗?前辈,你应该很清楚。世间无不败之棋!” 叶老面前的白发被风吹起,他的神情这一刻有了质的改变。 “世间无不败之棋?这一点为何我从未想到过?老朽空活数十年,竟然还没有你看得透。怪不得你的剑法能够达到如此地步。怪不得。” 叶老岿然一叹。 方轻寒道:“叶老,你想明白了吗?” 叶老转头看向了这青山里的苍苍树木,以及天空之中的那一轮明月。 “人人都想知道自己的未来,但是谁又知道真正能够看到未来的人,心里会有多恐惧。我拼尽全力想跳出那个结局,可是今日竟然又被你说动了。如此看来,我从始至终,还是没有改变什么。这么多年来的努力,也只是一个笑话而已。” 尽管叶老说得悲戚,但是方轻寒还是能够从他的话语之中听出他的决心。时至今日,他终于能够坦然去面对推算之中的那个结局。 方轻寒也不明白自己说得对与不对,但是他的心里却有一种疑问。难道相师推算的未来,就不可能打破吗? 叶老平复心情,忽然身上漫出了无边剑意,吹动四方,而他整个人也变得极为的冷清。 恍然之间,方轻寒忽然觉得,他的身体忽然不再像过去那般伛偻了,变得极为的挺拔。 “方小友,你相信命运是可以打破的吗?” 方轻寒一怔,下一刻毫不犹豫地说道:“命运当然是可以打破的。” 方轻寒与其说是相信,倒不如说是希望,若是命运都是早就被敲定,那么人活一世都是为了什么? 世界因未知而精彩。 叶老叹道:“我若修行,将来必然惨死。但是,今日起我却立志修行,因为我不愿接受那个命运。且看我手中之剑,与那命运之剑,到底谁更锋利吧!” 方轻寒看着叶老说得豪气干云,却好似赴死一般,但是心里还是极为敬佩。因为从这一刻开始,他就已经试图去对抗命运。 森森冷风,幽幽明月。 数里之外,诸葛青云猛然掐指,随后脸色大变道:“怎么会?命数怎么会在这一刻发生了偏移?我所谋之事?是那方轻寒和叶老发生了什么?” 诸葛青云身化清风,转眼就消失在了原地。 第两百六十三章 定四方 剑意漫向四方。 即使是幽黑的夜里,也能够感受一股劲风从叶老的身体卷向四方。树叶窸窣作响,惊得几只躲在树林里的兔子向远方跑去。 很快方含霜和李馨梓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姜家兄弟也从树上跳了下来,统统将目光投在了茅屋前的这一片空地上。 叶老闭上了眼睛,整个人的心神已经彻底融入到了无极剑碑之中。这几十年来的心结才刚刚解开,他的修为就开始了突飞猛进。 果然,剑碑认可的人怎么可能普通? 诸葛青云一路行来,到达茅屋前的那一刻。 第一眼就看见了方轻寒和叶老站得很近。 “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诸葛青云问向方轻寒的第一句话。 方轻寒一怔,回过头来,道:“以你的相术,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诸葛青云的脸色有些不少,沉声道:“叶老之事,就连我也不能推算。刚才我冥冥之中感应到了叶老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极为重大的变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到底对他说了什么!” 方轻寒沉默了许久,也没有打算将刚才的事情隐瞒,就此对诸葛青云坦白了个清楚。 诸葛青云听完之后,神色紧绷,看了方轻寒良久之后,最终淡淡地叹了一口气。 幽黑的夜里,叶老身上的剑意聚集成形,竟然形成淡淡的光,直到光华闪耀如柱,将他的身体彻底地包裹起来之后。 叶老这才睁开了眼睛,他的浑身上下处处传来了骨骼鸣叫,真气沸腾的声音。然后,他的修为节节攀升。 一直到光柱散去之时,他的修为攀升才停止了下来。整个人挺拔如剑,明明站定在那里,却给人的感觉如同一柄剑一般。 一柄看破世间事的剑! “融体境一层五练之境?竟然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就修成?”远处的姜逍目瞪口呆,而其他的人的表情也是充满了震惊。 叶老醒来之际,目光投向了方轻寒和诸葛青云,这一次他的目光头来,分明多了几分剑意。 “诸葛小友。我与你的约定未变!” 诸葛青云这才沉下心来,叶老的改变他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这无疑给他的计划增添了不少变数,但他也希望叶老能够平安! “叶老。我本无意夺那无极剑碑,只是因为它对我很重要。得罪了!” 叶老轻轻一笑,指着石桌上已经铺好的棋盘道:“既然如此,那就今夜解决你我之间的约定好了。先前我们定下三局之约,如今我看一局也就足够。你觉得如何?” 诸葛青云恢复了以往的镇定,道:“多谢叶老,诸葛青云求之不得。” 话音落下之际,诸葛青云看着方轻寒。 方轻寒顿时点头,这本就就是他答应诸葛青云之事,若与叶老下这一盘棋,他必然会用尽全力。 月色之下,棋局再启。 方轻寒和诸葛青云站在一边,叶老站在另外一边,不远处是观战的方含霜和李馨梓等人。 这一次,与上次有了本质上的区别。 叶老再也不是那看起来和蔼的长者,面容无比的冷峻。这也看得出他对这一盘棋的重视。 从他决定正视命运的开始,无极剑碑就是他唯一的底牌。如今这一盘棋关乎着无极剑碑,他再也不能如同过去一般那么云淡风轻。 因为关心,所以再也不能置身事外。 “这一次,请叶老先落子吧!”诸葛青云道。 这一番客套,并非诸葛青云愿意如此。棋盘上先人一步,先落一子,就可占尽先机。 然而叶老棋路多变,难以揣度。若是不让他先落子,又如何以方轻寒的困龙剑法应对。 这一盘棋,不能走错一步。 叶老神情一动,指尖无比地迅速,微微撩拨了一下棋子,顿时一子落向了天元。 “又是天元?!”李馨梓的脸色有些不好,和叶老交手之后,她哪里还会和之前一样浅薄无知? 只有身后一无所知的姜家兄弟看着自家小姐如此紧张的神情有些奇怪,关于棋道他们也略知一二。 可是对这叶老的这一子就有些看不懂了。 方轻寒在叶老落子之时,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指尖,通过他手上的动作,来推测出他那完整的一剑。 徐后,方轻寒拔出了困龙剑,以三千六百式之中的其中一式舞弄了出来。 一旁的诸葛青云若有所思,沉吟了片刻之后,竟然一子落到了天元位之旁。 这一下围观的姜家兄弟眼中无比地精彩,刚才那一子他们还可以用高深莫测来形容。 可是眼前的这一子?围棋还能这样下的? “他们这是在下围棋?”姜遥怀疑了起来。 李馨梓告诫道:“棋道高手,每每都有惊人之举,行常人不行之事。叶老先生乃是棋道圣手,而诸葛青云乃是鬼谷子的传人。他们的下法,你们看不懂也是自然。在心里好好的揣摩几分吧!” 叶老看到了这一落子之后,不由见猎心喜,抚须笑道:“有意思!有意思。竟然不退不避,迎难而上?好,那我就让你明白,何为杀棋。” 顺着方轻寒的棋子,叶老竟然也不布局,就此落子在了那颗棋子之旁。 这一子,彻彻底底只为了杀伐。 看来在叶老心中起了变化之后,他的棋风也有了一些改变。或者说,他是在告诉自己,想要改变命运,就必须迎难直上! 远处,方轻寒又使出了一剑,诸葛青云又落下了一子。 叶老也毫不犹疑地再度落下了一子。 当下,棋盘之上战火四起,席卷八方。黑白两条长龙的争斗蔓延了整个棋盘,每一分每一寸寸步不让。 方轻寒舞剑的动作越来越快,叶老落子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月色蒙蒙,隐隐约约可以见到两条淡淡的龙影盘桓在棋盘之上。 啪—— 又是一子,定四方。棋局也随着这一子落下而明朗,黑色的长龙岌岌可危,而白龙则稳稳地占据了棋盘的四方角落。 诸葛青云落下这一子之后,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笑容。 叶老眉头微微皱起,手中这一子很久都没有落下,他是在思考,但是他却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有被人逼到了这样的死角过了。 诸葛青云和方轻寒的联手,叶老能看明白几分。可是,他却想不到自己会被逼迫到这样的地步。 如今想来,还是他自己顿悟太迟。若是能够早先一步,在剑法一道上,决不会只有目前的成就。 如此一来,今日也不会被逼迫到死境! 难道,命运真的不可违逆?他才刚刚踏上了修途,就要失去无极剑碑? 恍然之间,一股沉沉地不甘出现在了叶老的眉头,一旁的无极剑碑忽然也发出了淡淡的光。 人与剑碑,在这一刻共鸣。 …… 星夜之下,此处山峰并非唯一有人的地方。 山脚处不为人知的一处,有两道人影匆然而至。竟然是风清山和风清志。 风清志手持着一块金色的令牌,走在山路之上,眉宇之间在不断的思索,又在不断地观察,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身后的风清山浑身落魄,脸上的伤痕也没有痊愈,却极力的奉承道:“大长老,你可真是神机妙算,将一切推脱得干干净净。只要等你找到了风神决,就一定能够彻底将风家把控。只是,这风神决真的在这里吗?” 风清志的心里暗骂了风清山一句废物,不动声色道:“据我的调查,这风神令就在此山之中。只要带着风神令前来,就一定能够找到什么蛛丝马迹。走吧,我们四处看看,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风神决。否则唯恐夜长梦多!” 风清山点头称是,一步抢先走到了前面,开始装模作样的观望着四方。 风清志看着这一幕又好气又好笑,他心如明镜,这风清山再怎么看又能看出什么名堂。 风神决这近万年来不知所踪,不知道有多少风家前辈曾经四方寻觅过。若是能够如今简单的看到或者找到,那也未免太让无数风家前辈汗颜了。 今日风清志来到这里,也不过存着一试的心思。 一门三家,在故君城毫无疑问是主宰。可是万年之前,故君城之中只有三大家族的存在,又哪里有神霄门的地位。 若不是三大家族的镇族功法统统遗失,如今故君城里的形势恐怕有天翻地覆的差别。 风家的风神决,海家的海涛决,岳家的泰岳决。 这三大功法代表着三大家族最强大的一战力,可是三大功法的武册却在同一时间遗失。 三大家族之中很多人怀疑过是神霄门做的手脚,毕竟在此之后,神霄门如同彗星般的崛起。 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找到一点的蛛丝马迹。 风家的风神令,海家的海神令,还有岳家的山岳令。这三个法令是唯一寻找到三大功法下落的工具。 可是近万年来,又有谁做到了? 风清志知道这一点之后,心里早就起了盘算。所以,他早就伙同了海岳两家的人一起将山岳令和海神令盗窃出来。 若是三令合一,会不会有找到三大功法机会? 尽管知道机会很渺茫,但是风清志却依旧想要试一试。 第两百六十四章 诸葛青云的抉择 沿山而上,风清志很快就见到了许多的痕迹,是人留下的痕迹。 这一座远离故君城的山上,竟然有人居住? 虽然四族相争已经过去了万年,妖族和人族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可是天魔族和蛮族从未死心过,一直在暗中行动。 又随着时间的过去,人族和妖族渐渐生出了嫌隙。特别是在云州,妖族的动作更是极为频繁。 在这深山老林里居住,若是没有相当的本事,那就一定会被妖族生吞活剥。 所以风清志的表情很是凝重,特别是当这件事又与风神决有关,更让他无比的关注。 若是妖族插手进来,那可就不好处理了。据他所知,就算在故君城,也有不少妖族暗中渗透。 风清山依旧是一副没有心肠的模样,若不是念在他好利用的好处,风清志早就忍不住对他一阵怒骂了。 一直走上了山腰,随着视野渐渐开阔,一股若有若无的剑意也充斥在空气之中。 风清志和风清山对视了一眼,一步步走了过去,当下看了方轻寒一行人。 “竟然是你!方轻寒?”风清山眼中大喜,又看到了李馨梓,露出了不善地目光。 这几日来,他先是被李馨梓夺走了方轻寒的物事,昨日又被那善离狠狠地羞辱了一番。 这一切都是因为方轻寒。 方轻寒如今正醉心于这一盘棋局之中,自然对这二人视而不见。诸葛青云虽然微微地转了一转眼,却也没有任何地动作。 如今,他们依旧在等叶老的最后一步。 眼见无人理会,风清山眼中直欲喷火,就想要往前方走去。不过他倒也聪明,知道方轻寒和那白衣少年定然是这里最强大的人,所以想要绕过他们,向着对面的李馨梓和方含霜出手。 只要一旦将这两人抓住,那方轻寒就会投鼠忌器。 风清山才刚刚一动,就被风清志彻底地拉住了。 “不要轻举妄动。你且看这一盘棋!” 风清志的脸上无比地凝重,近乎可以用瞠目结舌来形容,此刻的那盘棋上,他看到了两道无比恐怖的剑意,这两道剑意分别是从方轻寒和那名老者身上发出的。 虽然凝于棋盘,但是若是一旦运作起来,必然可以造成无比恐怖地杀伤力。 而茅屋之旁的那一块巨大的石碑,此刻与那名老者相通,可想而知必然是什么宝物。 此刻方轻寒与这名老者之争,就是因为这盘棋?因此还卷入了诸葛青云? “诸葛公子,你怎么在这里?”风清志问道。 诸葛青云原本没有打算理会他,见他如此一问,淡淡道:“我在这里便有我在这里的原因。难道还需要和你解释不成?劝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怀了我的事情,别怪我出手无情!” 就算是对风家的大长老,诸葛青云也是毫不客气。 风清山听此一言,顿时神情大怒。诸葛青云之名他也有所耳闻,据说是家主的贵客。不过在他看来也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居然敢对风家大长老如此无礼? 他转头看向风清志,想来看到风清志的回应,却只看到了风清志一脸的沉静。风清山忍住了怒火,犹豫了好一阵,这才平息下来。 风清志淡淡道:“既然诸葛公子如此说,那我就不出手了。且看完这一盘棋吧!” 风清志倒也聪明,明白诸葛青云看重眼前的这一盘棋,自然不会出手添乱,为自己平白增敌。 而他也想要看一看诸葛青云的本事,可这一盘古怪的棋到底是怎么下的。 啪—— 一道剑气横贯四周,竟然将一颗数百年的老树拦腰斩断。 直到棋子落入了棋盘,众人才发现叶老只不过是微微弹指。这一手,顿时震住了风清志和风清山,不是因为叶老的强大,而是因为叶老的手法,就连风清志也没有看明白他是如何造成如此大的声势的。 叶老刚才那一弹指,分明就是无心而发,无心之间就有如此威力,一旦全力施为,又会有多恐怖? 李馨梓和方含霜等人经过了刚才的那一番颠覆棋理的一幕,又在之前得到了过了方轻寒的一些提点,关注的自然不会是这些无足重轻的声势。 他们都忍不住想看一看,叶老到底将棋子置入了哪里。 刚才那寸步不让,两两相争的两条长龙。到底是谁败了? 直到看到了叶老落子之处,谁都可以看到诸葛青云脸上那难以置信的表情。 叶老这一子,竟然自填了棋路,将天元位的一片棋子统统抛弃。棋盘上顿时就散落开来,呈现出了一派勃然生机。 “怎么会……既然你想要抛却天元,那么一开始又为何牢牢占据,寸步不让?” 叶老笑道:“先前的我,总是想要置身事外,自然会选择这一个俯瞰全局的点。但是如今我明白了,我既然选择了入局,那么就不可能自身事外。为了做成我要做之事,我就必须身入其中。抛弃天元,是为改变命运的第一步!” 这一子落下之后,方轻寒久久没有出剑。 因为,叶老这一子,与剑无关,乃是他权衡利弊,最终作下的决断。 诸葛青云看着叶老的脸,这一刻脸色忽然舒解开来,道:“叶老。你这一步一走,这绿水青山,惬意的生活,可就要彻底与你告别了!” “但是,我却不后悔!我在这里看了这么多年,这些年来一直欺骗自己这就是我想要的,可是,最终人是骗不了自己的。方小友一席话鼓动了我,但说到底也是我的心里一直没有死心!所以,这一次我下定了决心!” 诸葛青云沉默,看了看叶老好久,复又轻轻一叹,道:“这无极剑碑对我很重要。但是,叶老,这些日子以来和你的相处让我觉得很舒服。所以这一次,我决定认输!” 诸葛青云投子。 棋盘之上,棋局随着叶老一子而豁然明朗,但是却未见胜负。 诸葛青云未必会胜,叶老也未必会败。 但是诸葛青云还是认输了,因为他对叶老的尊敬。也就是这个时刻,他忽然明白了方轻寒为何要对叶老说那番话,或许也同他一样。 叶老这样和蔼可敬的老者,值得他们放弃一些原本不应该放弃的东西。 棋局结束,两道剑意顿时消散。 叶老轻轻一笑,便转身回到了茅屋。 而方轻寒和诸葛青云站在原地,依旧未动。 “我猜得没错,你也会这样选!”方轻寒道。 诸葛青云回道:“这是你一早就替我选好的。你知道我不忍心?” 方轻寒没有回话,诸葛青云虽然为人古板,但是其实外冷内热。向来眼高于顶的他既然对叶老这样尊敬,又怎么可能干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举动? 不过这些话,他也只能留在心里。若是说了出来,必然会引起诸葛青云的恼羞成怒。 一旁的风清志依旧在耐心的等,风清山却等不下来。 “诸葛青云,如今你们的棋局也结束了。那么就该让我们和那方轻寒清算一下我们之间的账了!” 方轻寒这才淡淡地看了风清山一眼,对于这个小人他无比的厌恶。 李馨梓身旁的姜家兄弟二人却无比的愤怒,大骂道:“什么,你们竟然敢对我们神剑山的人出手?先前还想袭击我们家小姐。难道,你们是准备与我神剑山为敌吗?” 风清山回以了嘲讽和怒骂。 风清志则是岿然不动地看着诸葛青云,因为这里只有诸葛青云有和他谈话的资格。 诸葛青云看了一眼方轻寒,想了很久,终于说道:“风清志,我不准你对他们动手。回去吧!” 风清志点头道:“好!诸葛公子既然这么说。那我就走了!” 这一次风清志离开,甚至没有叫上风清山一声。直到他走出了好多步,风清山才忙不迭地追了过去。 诸葛青云看着风清志离去的背影,向方轻寒问道:“你怎么看此人?” 方轻寒道:“此人有心无胆,智略有余,勇武不足。看到了我身后有神剑山,有你,还发生了这么多他想象不到的意外之后,既然如此洒落离去,一个字都没有说,足见其谨慎!” “可就是再谨慎的鱼,一旦上了钩,也逃不掉!”诸葛青云淡笑道:“风清志此来遇见了我们,本就是一个意外。如果我猜得不错,回去以后他什么也不会说。因为他不想让人知道他来过这里。” 方轻寒心中一动,道:“此人诬陷我到这个地步,此次能追来这里,应该不是查到了什么蛛丝马迹。那就是这里有他要的东西,还是他在这里做什么事?” “莫非是因为风神令?”方轻寒皱眉道。 “一定就是风神令了。风神令在他的手里,他来此一定是为了那遗失了多年的风神决。除了这个原因之外,没有任何一个理由让他从风家不远数百里跑到了这个。还是在如此深更半夜前来,更是说明了他的心虚。” 方轻寒一旦猜到了这个答案,就有些按捺不住。那可是地阶中品武学,任何一个修士都会想要得到。自己落入今日这般境地,更是因为风神决的缘故,就算取走了风神决也不会有任何的负累。 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第两百六十五章 通天鼎炉 山脚之下。 风清山显得有些郁郁不振。 “大长老,那诸葛青云就算修为再高,也不过是一个小辈,难道比得上你不成?就这样走了,岂不是让人笑话?” “笑话?只要能够好好的活着,被人笑话几句又如何?”风清志反唇道。 “难道他们还能对我们造成威胁不成?大长老,你可是融体境九层点星之境的修士,他们谁是你的对手?” 风清志冷冷地看着风清山,道:“这些日子以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莫非你还感受不到紧迫?神剑山,武神宫,还有诸葛公子背后的师承!说到底,哪一样是我们惹得起的?一名小小的湖阳剑宫弟子会有这样的能量吗?那方轻寒必然另有来历。风神令一事虽然推给了他,但是也不要真的以为就可以对他指手画脚了。神剑山和武神宫,都是可以屠灭整个风家的存在,更何况我们?你要清醒一点,明白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风清山满头大汗,先前他没有想这么多,以为一切可以称心如意,可是如今这么一想,难免一阵后怕。 “走吧!回风家。今日的事情不许和任何人说。否则,你我必然有性命之危。” “可是……那风神决的下落就不管了吗?” “时机未到。” 风清志只说了这几个字,就此先行一步。 …… 繁星点缀。 神霄门的高台之上,灯火通明,与天空中点点繁星映衬,充满了别样的美感。 偏殿里,善离已经足足待了一日,她的神色越来越不好。 “南少龙。我已经等了这么久。莫非你还不给我一个答案吗?方轻寒究竟在哪里?” 急躁的愤怒之下,善离的一颗道心都在瓦解,这是因为道心种魔的影响,甚至她的脖子深处,已经全是一片乌黑。 南少龙笑了笑,道:“善离姑娘。你要相信我。我说会给你一个答案,就必然会给你一个答案。方轻寒如今安然无恙,我可以以性命保证!” 善离的神色却未见缓和,因为这一句话南少龙已经说得足够久。 不远处的偏殿之旁,沈心玉淡淡地看着善离,已经从白日里看到了现在。 南远之小心翼翼地问道:“沈先生,你还没有看出些什么吗?” 沈心玉微微地看了南远之一眼,南远之顿觉浑身上下都喘不过气来。 “她……竟然是武神宫的人?有意思有意思。看来这就是当代武神培养的通天鼎炉了。想不到竟然让我在这里遇见。更有意思的是她的身上,竟然被种下了道心种魔大法!这样有趣的人,就算是万年前,也从未见过!” 南远之听在耳里,心中凛然,却根本就不知道沈心玉在说些什么。什么通天鼎炉,什么道心种魔,但是他可以听明白,善离身上有很多危险的东西。 偏殿之中,善离忽然感应到了什么。 随后就听到了殿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一名穿着书生衫的少年走了进来,脸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冷笑。 看着这名少年,善离的心中涌现出了一丝不安的感觉。此人给他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更让她觉得无比的危险。 南少龙的表情也在这一刻阴沉起来,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是什么人?” 看着这书生少年不断地靠近,善离总算忍不住道。 “我是什么人?”沈心玉的脸上充满了笑容,下一刻却变得无比的狰狞。 “我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 善离的心里没来由地感受了一股惊惧,就此站起身来,顷刻间就想要离去。 沈心玉却桀然一笑,伸手一指,顿时善离脸色大变。 “你……你是暗殿的人?” 善离的脸上浮现出了缕缕黑气,整个人无比的阴森,就好似一个鬼魂。 沈心玉笑道:“想不到我的运气这么好。竟然遇到了你这样的体质。通天鼎炉,又被种下了道心种魔大法。我以道心种魔大法催动你的心魔,就能够让你无法抵抗,但是却不致死!” 善离浑身冒着冷汗,道:“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沈心玉将环龙佩拿了出来,冷笑道:“反正你日后也是一个牺牲品。不如就为我牺牲吧。如此也不枉我当初对武神宫的付出!通天炉鼎之身,用来温养神魂是有些大材小用,但是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善离的心里隐隐不妙,但是对他的话中之意更是疑惑,道:”通天鼎炉?你到底在说什么?” “通天鼎炉,乃是每一代武神的御用替身,也就是每一代武神突破化玄境的牺牲品。这一代,他选择了你。你就是这个牺牲品。明白了吗?”沈心玉淡淡解释道。 “什么?不可能!怎么会有这种事。”善离脸上充斥着不信,这种事情她哪里听说过,但是沈心玉一脸的兀定,怎么看也不像是假话。 天元武神,怎么可能对她有所算计? “武神宫若真是超然物外,不理会这世间的一切。这些年来,为何会频频插手天下事?武神宫可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单纯,还有更多你不知道的龌蹉事情!”沈心玉沉声道。 “闭嘴!”善离回以了一个愤恨地眼神。 “你不信?”沈心玉沉声道。 “你一个暗殿妖魔,你说的话我怎么可能信。今日落到你的手里,是我时运不济,你想要怎样,那便怎样吧!” 沈心玉原本想立即将南怀玉的神魂打入善离的体内,听到她说出这样的话,不由手掌一动,一道金龙从他的掌心浮现。 看着这一幕,善离瞪大的眼睛。 “你……你是!?” “没错,我就是昔日的武神宫神将!” 善离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书生,武神宫九名神将她都见过,但是眼前之人她却根本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 但是此人刚才所用的功法断然不会有假,乃是武神宫神将殿里的功法。 “你到底是什么人?” 沈心玉淡淡一笑,目光之中充满了怀念,这一次他却没有说话。 看着善离看了很久之后,他的掌心忽然一动,善离浑身黑气萦绕,竟然渐渐地悬空。 “我是什么人?你以后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 说话之间,沈心玉轻轻用力,善离只觉一股剧痛袭来,竟然就此失去了意识。 沈心玉将南怀玉的神魂置入了善离的身体,然后站在一旁慢慢地等待。 南少龙和南远之都不明白他做了什么,也只能随着他一起等待。 过了大约一刻的时间,地上的善离忽然站了起来,这时她的脸上面无表情,整个人看起来神色淡漠。 她看向了四周,看向了远方,最后目光定格在沈心玉的身上。 “我是什么人?” “你是南怀玉。是我最爱的女人!你忘记了吗?” 沈心玉看着这张陌生的脸,这一刻眼睛充满了疼惜。如今的南怀玉神魂还不完整,无法唤醒过去的记忆,性子也迷迷糊糊。 “善离”呆呆地看了沈心玉很久,一直都没有说话,表情痴呆。 沈心玉看了很久,再也没有听到她一句的声音,不由岿然一叹。如今南怀玉的神魂暂时没有什么大碍了。 可是,距离南怀玉复活,还有一段很长的路。 通过道心种魔大法,他可以遏制善离的苏醒,可以让他的怀玉暂时在这个躯壳里活着。 可是,这般痴呆的女子,又哪里是当年那个温婉决烈的她? 时间,早已回不去从前。 沈心玉原本以为自己会很开心,可是当“善离”醒来之后,他却觉得自己的心里空空的。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不知道如何面对“善离”! “怀玉!我终究欠你太多。今生也无法归还。你等等我,你再等等我。很快,我就会找回我们的记忆,很快我就会找你曾经的你!” 沈心玉痛入了骨髓,忍不住将桌上的一壶酒一饮而尽,随后又看向了南少龙。 “替她在惊雷殿准备好日常起居的一切,从今天起,她就住在惊雷殿。不许任何人打扰她!” “可是……”南少龙迟疑道:“她毕竟是武神宫的人。若是武神宫的人追查过来,我们应该如何解释?” 沈心玉淡淡道:“这无妨。我已经可以自如的控制她的行动。如果道心种魔大法不除,我可以让善离再也无法醒来。而怀玉,只会听我的!无论是谁来,我都可以将他打发!” 南少龙这才放心下来,立刻拉着南远之走出了偏殿去准备日常起居的用品。 只留下沈心玉独留在偏殿之中。 南温安从玉佩里跑了出来,看着一脸痴呆的“善离”,眼神之中有几分怀念。可是他也明白,眼前的这个女人根本认不出他。 如今眼前的这名女子,既不是善离,也不是南怀玉,而是一具空壳。两个灵魂都不是它的主人。 没有记忆,没有意识,就那么虚无缥缈地活着。 没来由的,南温安忽然觉得这样很空虚。 他飘到了“善离”的面前,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想要近一些看一看母亲。 可是他却看不到任何一点熟悉的痕迹。 第两百六十六章 命途 武神宫。 天元武神目视北方,忽然皱了皱眉,他的心底感受到了一股不好的感觉。 “轩辕青云!” 轩辕青云站在了出来。 “宫主,可有什么吩咐。” “善离离去已经多久了。” “大约过去了七日。” “七日?!已经这么久了吗?”天元武神皱眉。 其实对于修士来说,七日的时间,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但是轩辕青云却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善离在宫主心里的地位。 “宫主,若是担心。不如我去看一看?” 自从上次善离独行,回来之后被道心种魔。天元武神的心里就起了一个疙瘩,善离对武神宫太重要了。 这无关她的修为,而在于她的本身。 “你暗暗随她去吧。务必不能让她有什么闪失。此事我就托付给你了。” 轩辕青云领命退下! …… 故君城外。 叶老茅屋之前,经过了两日的时间,叶老已经彻底的告别了过去。那一块巨大的剑碑,已经被他摄入了真形之器。 方轻寒和诸葛青云站定原地,久久都没有说话。 身后是李馨梓和方含霜,两个女人的距离因为方轻寒更近了。此刻正低头窃窃私语。 而姜家兄弟因为身份,自然不敢说长道短,就那么静静地站在身后。 之前他们也曾想暗地里联系神剑山,却被李馨梓阻止了。因为方轻寒并不想让她插手。 方轻寒这样做自然也有他的考量,世间最难还的就是人情,他与李馨梓关系已经足够近了。 若是再承了她这个人情,日后如何面对她? 任何一种情感都不是一味的付出,也不是一味的接受。若真的有一方不知适度,那么迟早会生出嫌隙。 叶老收起剑碑,向着方轻寒和诸葛青云走了过来。 他那原本枯槁的脸庞上,多了几分红润的光泽。但是他今后的道路,还是极为漫长的。 那透过相术之剑,无极剑法推算的未来,那命数敲定的结局,又岂是那么容易更改的。 很多时候,你以为你跳了出来,却早已深陷其中。就好似叶老,明明逃避了这么多年,最终还是选择了去面对。 “多谢了!”这是叶老对方轻寒的感谢。 他又看向了诸葛青云,微微点头,从怀里拿出了一份抄录的剑谱交给了诸葛青云。 “诸葛小友这三年来,对老夫极是照顾。老夫可以感受到你的诚意。这一份剑谱虽然无法相比武册,但是应该也能够助你了解几分无极剑法。” 诸葛青云将剑谱握在手里,看着那厚厚的书籍,就知道这剑谱不知道叶老绘制了多久,必然是有叶老的心血在内。 这绝非是数日之功,叶老或许心里早就决定将这剑谱交给自己。就算不能够赢他。 诸葛青云心里极为感动。 方轻寒见此,不由问道:“叶老,我见你收拾行装,也不知道你要去哪里?真的不在这里待下去了吗?” 叶老苦笑道:“你这般劝我,难道我还有脸在这里待下去。这个天下如此精彩,我迟了几十年才出山,若不能尽快修成融体境六层天门之境,恐怕迟早都要陨落。我的寿命已经不多了!” 方轻寒暗叹,叶老确实天资非凡,若不是在这山中自困了这么多年,恐怕早就是天底下赫赫有名的修士。 见方轻寒面色低沉,叶老爽朗一笑道:“我也给你留了一件东西,就在我的茅屋里,我走之后,你自可去取。这件东西对你来说,应该也会有用。” 说完之后,叶老又看向了李馨梓和方含霜,对于李馨梓这个和他对弈过的女孩,他的心里是极有好感的。 但是他此时已经没有心情在这里留下去。 看着山间的微微晨风,以及那些未散的雾气,他转身一步,就此跃下了山崖,转眼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 方轻寒微微暗叹,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叶老终于看到了这一步,忧的是他这一去也不知道会历经多少波折。 微微转过头,可以看到诸葛青云将剑谱握在手里久久不言,可想而知他的心情在这一刻也是感慨莫名的。 诸葛青云回过头来,看了方轻寒许久,轻身一纵就此跳上了一块巨石。 原本和方轻寒一拍即合就是为了无极剑碑,可是昨夜他自己放弃了与叶老一争的资格。此时叶老已走,无极剑碑也不在这里,他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 叶老既走,就是他与方轻寒分道扬镳之时。 方轻寒也明白这是离别的时候了,因为昨夜的事情他对诸葛青云的印象已经有所改观,此时遥遥说道。 “保重!” 诸葛青云遥望远山,不知心中作何想,看了看方轻寒,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几人。 “虽然你做了令我不快的事情,但是这也不算违我心意。相处数日,你我也算有一番交情。我就再破例告诉你一件事。” “你命数多桀,劫难重重,今生定然难以安稳。若是想要不祸害身边的人,就不要长留一处。你注定是一个游遍天下的过客!” 说完之后,诸葛青云身形变淡,就忽然被风吹散了一样。 方轻寒仔细咀嚼着诸葛青云的话,心中一时有些骇然,诸葛青云的相术,这几日来也有领教,他的话定然不假。 “命数多桀,劫难重重,就因为这八个字?就因为命数?所以我方家家破人亡,所以湖阳剑宫支离破碎,所以我身边的人统统都遭遇不信吗?” 方轻寒的模样有些狰狞。 李馨梓和方含霜已经走了过后,李馨梓安慰道:“他说的话也未必对,相术若能算尽一切,他就不会有昨日的选择了。你不要太往心里去。” “可是……我觉得他说得很对。在我的身上,有太多的不幸,这些绝非只是偶然。命数?就是所谓的命数定了了这一切吗?” 方轻寒的脸上有自责,也有悲痛,他猛然锤了一下自己的胸膛,忽然看向了不远处的茅屋。 一人沉默地走了进去。 李馨梓眼里不安,却始终没有跟进去。 一旁的方含霜看着这一幕,看着李馨梓的默默不语,问道:“为何你会喜欢上他呢?” 她确实有些难以理解,李馨梓这样的天之骄女,怎么会看上了默默无闻的方轻寒。以她的家世,不知道会有多少男人对她趋之若鹜。 李馨梓惨然一笑道:“因为他在我危险的时刻并没有抛弃我。因为他在我的心里与众不同?不,这些或许都是理由,但不是原因……总之,他在我心里的身影挥之不去。可是……就算我不断地对他好,他甚至不愿意给我一个最小的承诺。或许,他的心里,真的只当我是一个朋友吧!” 方含霜握住了她的手,投去了一个安慰的眼神。 “怎么能这样放弃?你都已经来到这里了。之前我们不是说好的吗?我会帮你的!” 李馨梓轻轻一笑,并没有再说什么。 清冷的山风此刻已经有了微微地燥热,远方初生的太阳正在向天地间挥散炙热的光。 …… 方轻寒独自一人走进茅屋,看到四周的墙壁上都极为简陋,唯一的家具只有一张木桌。 地面上有几副摆放整齐的棋盒,从棋盒的印记来看,可以看出这是叶老亲自打磨的。 方轻寒走到了木桌之前,用手指微微一碰,这木桌极为干净,没有半点尘埃,看来叶老与他一样,都是极爱干净的人。 方轻寒为了赶走此刻心里的不适,此刻眼睛正盯着四方张望,叶老所说留给他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怀揣着好奇,方轻寒寻遍了整个屋子,却都没有找到任何一件东西。 “什么也没有!莫非,他所留下的是那棋盒?” 方轻寒一步步走了过去,只有这棋盒他从未动过。 越是靠近棋盒,方轻寒心里越是有奇异的感觉。这棋盒之中,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让他感觉一阵的熟悉。 咻—— 在方轻寒打开棋盒的时候,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冲天的剑意。那股剑意浩瀚无极,一时将他的整个心神都吸引了进去。 方轻寒心中一动,原来这就是叶老留给他的东西。 他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想来叶老这样做定有深意。 怀着这样的心情,方轻寒将心神彻底投入了无极剑意之中。 朦胧之中,景物变幻。 故君城里,血色滔天。 神霄门内,佳人俏影。 一袭血衣的善离对着她笑,笑容之中有凄绝,有离别之意。横卧月如钩,一剑穿心。 方轻寒心神剧震,用力地想要去挽留。 无奈这只是水月镜花,就算看起来无比的真实,也终究只是虚幻! 方轻寒醒来之际已经回到了茅屋里,但是他的脸色却更加不好了。 先前诸葛青云所言,还有他此时在这里见到的一切。他不想去问为何善离在这里,也不想去问为何会看到那样的景象。 他明白,这乃是相术之剑的推算。这就是叶老给他的提醒? 那么,接下来,神霄门!去还是不去? 方轻寒丝毫没有犹豫,就算那是神霄门又如何?知道了善离的危险处境,他如何能够不救? 就算前途艰险,他也没有丝毫的退路。 第两百六十七章 自投罗网 当方轻寒走出茅屋的那一刻,他的脸色无比的阴沉,就好似一个从地狱之中走出来的魔鬼。 就算李馨梓和方含霜看到了他,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方轻寒,你怎么了?你在茅屋里,发生了什么!” 方轻寒摇头,目光之中有些冰冷。 “我有一个朋友,似乎被神霄门抓住了。所以,我得去救她。李姑娘,你带着我表姐回神剑山吧。这件事我来处理!” “什么?”李馨梓的表情有些精彩,犹豫了一会儿之后,道:“不行,我决不能走!你若要回去,我可以发动我神剑山的势力来帮助你。不然凭借你一个人,是根本没有办法救出你的朋友的!” 方轻寒心中感动,可是此时他已经因为诸葛青云的那番言论而心乱,又看到了善离临死前的一幕。 无论处于何种想法,他都没有理由让李馨梓继续卷入这个漩涡。这是他的战场,又何须连累李馨梓呢? 果然,在他的身边一个个的人都会遭遇不幸,为了李馨梓,也为了方含霜,必须让她们尽快离开这里。 “不用了!我的心里自然有想法。神剑山是神剑山,我是我,我不会借助神剑山的力量!” “那么……就算只有我,我也会帮你的。我决不会抛下你不顾!”李馨梓坚持道。 方轻寒摇头,看着李馨梓无比的认真。 “李姑娘,我明白你的心中所想,事实上,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她就在武神宫。所以我和你之间是不可能的。你无须付出太多,因为我无法承受。我们之间是朋友,永远都是!” 李馨梓心中剧颤,不敢相信方轻寒说出这番话。 “你的意思是叫我别管你?既然如此,当初你为何不抛下我?你以为我为你付出只是为了得到你?在你的心里,我就是这么肤浅的人吗?朋友二字,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 李馨梓有些愤怒。 方轻寒看着这张愤怒的脸,心里早就有了觉悟。 “既然如此,此事你就最好不要插手。” 看着方轻寒和李馨梓的争吵,方含霜心里感到有些不妙,忍不住劝道:“方轻寒……你。” 方含霜看到的是一双不含情绪的眼睛。 “你随她去,才能安全的活下来。而我今后要做的事情,是你们根本无法插手的。我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所以,不要再劝我!” 此言刚落,李馨梓就咬牙切齿地看着方轻寒。他辜负了她的心意还不算,竟然对她说不需要付出太多。 这岂不是说,这些日子以来她的一厢情愿,在方轻寒眼里只是一个笑话? 李馨梓忽然笑了起来,冷冷地看了方轻寒一眼之后,道:“含霜姐,我们走!” 拉着方含霜的手,李馨梓很快就消失在了此处。 姜家兄弟一脸为难地走上了前来,对着站在原地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的方轻寒行了一礼,恭敬道:“多谢方公子!” 方轻寒摇头道:“你们也不用谢我。这都是理所当然的。” 姜家兄弟也不希望此事将神剑山卷入太深,毕竟神剑山也有自己的立场,若是李馨梓一味的动用神剑山的力量,难免会被人诟病。这对虚空剑主来说,也是极为致命的。 姜家兄弟自然有这样的考量。 当下,姜家兄弟起身告辞,追向了远去的李馨梓。 方轻寒也收拾心情,回望故君城的方向,迈下了坚实的脚步。 …… 故君城外,方轻寒一袭黑衣,用一个斗笠遮住了脑袋,向着故君城的城门处走去。 还未走到城门,他就瞳孔收缩,看到了贴在城门上的通缉令。 上面的画像正是自己和方含霜两人,而落款则是神霄门。 看到那一日没有找到自己和方含霜,那沈心玉依旧没有死心。这也是当然,他怎么会死心? 方轻寒可以感受到身旁路过的行人,都对自己投来了审视的目光。不过谁也没有因此而产生怀疑。 直到现在,神霄门似乎还认为自己和方含霜并没有离开,所以开始了全力的追查。 通过这一路上的打听,方轻寒也直到自己在故君城里的名气大振,无论是谁都在谈论自己。这当然是托通缉令的福。 据说就连风海岳三家,如今面对神霄门的如日中天,竟然也压下了脾气,没有半点的异动。 整个故君城,就只有神霄门的声势滔天。 方轻寒一步步走到了门口,一名守卫立刻指着他的斗笠说道:“将斗笠放下来!” 其他的守卫也盯着方轻寒不动,因为他的装扮实在太过让人起疑了。 方轻寒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手放到了斗笠之上,慢慢地将其取了下来。 随着他的真实容貌落到众人眼中,几名守卫立刻拔出了腰间的战刀指着他,同时已经有人试图用血玉简向神霄门传递消息。 这些都是方轻寒的意料之中,想要回到故君城前往神霄门,以他如今的情况来说,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既然如此,方轻寒就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大大方方的走进来。 这无疑会极为危险,将他置身于最汹涌的浪潮之中,但是方轻寒明白,这是他唯一的选择。 …… 风家。 风清志正在悠然品茶,忽然风清山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怎么了?”风清志的脸上有些不善。 “那方轻寒独自一人回来了,已经被神霄门抓回去了。” “什么?”风清志的眼色一沉,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步,忽然淡然一笑。 “这方轻寒可真是让人不省心,整个故君城这些日子以来全是他的消息。这一次他回来,又找上了神霄门吗?” 风清山的脸上有些不安,道:“他这一去神霄门,会不会传出对我们不利的消息。毕竟,他应该能够猜到风神令在我们的手里。” 风清志的脸色越来越平稳,这时饮了一口茶,道:“放心吧!既然他此去前往了神霄门,必然不是因为风家才回来的。如今故君城里一片混乱,他既然回来,必然是有了深思熟虑。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恐怕是为了那一名武神宫的女子。” “当初武神宫的那一名女子为他而来,去了那神霄门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 风清山一怔,道:“这怎么可能,神霄门敢对武神宫的人动手?” “有何不敢?” “当日到风家,那不知来历的沈心玉何等嚣张,必然有非凡的来历。就算作出了这等有违常理的事情也是有可能的。这等不知来历的人,就是最需要戒备的人。” “当然,这还包括那方轻寒。我仔细查过了,湖阳剑宫确实有他的资料,他也确实是从湖阳剑宫走出来的。可是我实在想不通,他到底如何和神剑山,武神宫,还有诸葛青云扯上关系的。” 风清志皱着眉头,看着天空中的神霄门,一副好奇的模样。 有过了一会儿,随着地下的几声震颤,两名衣着不同的老者从地道之中走了出来,手上同时握着两个令牌。 “风清志,依照约定,我将海神令带来了。” “山岳令我也带来了。我们应该行动了吧!” 风清志淡然一笑,看着两名老者,指着桌上刚刚倒好的两杯茶说道:“如今故君城里即将上演一出好戏,我们就这么走了岂不可惜。反正也等了这么多年,也不急在这一刻,不如看完了再走吧!” “老夫来此,可是冒尽了危险,你就不怕走漏了消息?” “山岳令一旦失窃,整个岳家都会震动,这消息瞒不了多久。” “放心吧!”风清志道:“最迟不过一日,我们就立即起行。在这里看戏不过是一桩说辞,若是才刚刚发现山岳令和海神令失窃,你们就同时失去了踪影,岂不太让人怀疑了?” “可是……” 两名老者犹豫了一下,最终说道:“好吧!” …… 另一边,方轻寒在几名守卫的看押下,已经走到了神霄门的入口。 看着那通天而建的神霄门,方轻寒的眼里极为复杂,而在这时,忽然从入口里走出来一个人。 正是南远之。 此刻南远之笑容淡淡,云淡风轻的走了过来,顷刻间挥退了几名守卫。 南远之道:“方轻寒?料想不到你竟然有这么的胆魄?竟然还敢出现?!” “有何不敢?为何不敢。”方轻寒回道。 “为何不敢?等你上了惊雷殿再说这番说辞吧!” 南远之先行一步,他也不取下方轻寒的兵刃,也不担心方轻寒的逃跑。 因为他知道方轻寒是因为什么而来的,他是为了那名叫做善离的女子。他既然来了,就不可能逃。 不过,对于此事,他的心里一直在暗暗冷笑,在得到方轻寒自投罗网的消息时,他不由为方轻寒的愚蠢而摇头。 英雄救美,也要有英雄救美的实力才有。这方轻寒目前的修为不过融体境三层通幽之境,与他相当,凭借这点微末的修为就敢来创神霄门? 蚍蜉撼树也不过如是。 第两百六十八章 交涉 顺着风雷崖,方轻寒沿路直上,一路上看到了各种鄙夷的眼神。 不过南远之对此却很享受,因为他想要通过展示神霄门的实力让方轻寒感受到什么叫真正的恐惧。 方轻寒一路上不知道看到了多少融体境的修士,甚至有几名修为不差南远之的年轻弟子。 由此可以看出神霄门的底蕴何等深厚。弟子尚且如此,更何况长老们?而那据说和风清云统统属于星灵境一层明法之境的宗主南少龙,又该如何对付? 沈心玉能够在神霄门立稳脚跟,固然有他身份的原因,但是他修为,想来也不是弱于南少龙的。 如此说来,方轻寒细细一算,他即将面对的,就是两名星灵境的修士。这是何等让人惊悚的事情。 随意任何一名融体境修士,若是知道即将面对两名星灵境的修士,恐怕都会不知所措。 可是方轻寒的脚步却越来越坚定,四周的任何事物都无法动摇他的决心。这所有的一切,从他来这里开始就已经想到了。 转眼就到了惊雷殿前,南远之轻佻的眼神也渐渐变得敬畏,看着惊雷殿的时候,他的头都有些低垂。 “你果真是为了那善离而来?”南远之问了一句。 方轻寒这时才肯定了善离的下落,脚步一停,回道:“是!” 南远之冷笑道:“若我是你,我决不会如此犯险。人若真的死了,那才是什么都没了。” 方轻寒道:“因为我不是你!” “但是这不是凭借勇气就可以改变的事情。已经走到了这里,你还是镇静不慌,倒是出乎了我的预料。” 方轻寒看着南远之,认真道:“世间很多事情或许都有选择,但是在某一些人看来,根本就没有第二个选项。有一个词叫做义不容辞。我今天来到这里,早就有了觉悟!” “哈哈!就看看你的觉悟,到底是什么东西吧!” 南远之淡淡一笑。那善离早已不是善离,这方轻寒如何知道。他想要救的人,如今再也不会醒来! 在南远之的注视下,方轻寒独自一人走入了惊雷殿。两旁风雷炸响,上空气象万千。 踏入惊雷殿,方轻寒也不看殿内四方,目光就此落到了此时正在惊雷殿中央盘腿而坐的沈心玉。 沈心玉看到方轻寒前来,眼中微微一动,浑身气势如同一道利剑射向了方轻寒。 方轻寒只觉得如同泰山压顶,用尽了浑身的力量也无法抵挡,当下喉咙一甜,一道鲜血喷到了地上。 “噗——”方轻寒的身体摇摇欲坠。 “你倒是敢来?说,方含霜如今在哪里!” 沈心玉说话之际,南温安忽然从环龙佩里飘了出来,远远地看着方轻寒,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方轻寒拖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沉声道:“你想知道?你既然开口问我,那就是求我,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此言一出,整个惊雷殿都是一静。 谁能想到,面对一名星灵境修士,方轻寒还能气度不改,反唇相讥。 沈心玉当然没有想到,当下也微微一怔,下一刻就反笑道:“你是真的愚蠢呢?还是在装疯卖傻。或者说,你真的不怕死!” 方轻寒擦拭了一下嘴角的鲜血,沉声道:“死!?谁人不怕?可是我今日来此,就是抱着会死的心态来的。我已经将浑身剑意和真气凝聚在真形之器上,若是你想要动用什么手段来搜查我的记忆。那是不可能的。我会顷刻间自杀,我敢保证,你这辈子也找不到方含霜。毕竟,你也不知道我们到底是怎么逃出故君城的!” 沈心玉闻言大怒,区区一名融体境三层通幽之境的修士,在他的面前也敢如此的嚣张? 他伸手微动,正想出手。 方轻寒口中淡淡吐道:“封神丹!” 沈心玉顿时动作一停,浑身一滞。 “封神丹?封神丹!原来如此。当日的你们竟然是这样逃出去的,想不到你们竟然有封神丹这样的宝物?” “如何,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心平气和的和我谈谈了?” 沈心玉满眼毒辣,尽管恨不得将方轻寒杀之欲快,但还是忍住了杀意。 “你想怎么谈?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将方含霜的下落告诉我?” 方轻寒道:“我人都在这里,你还不放心吗?我来这里和你谈,这已经是诚意了。所以,我要与她见上一面。” 尽管还未相谈,方轻寒就已经提出了条件。这是他认定沈心玉会接受这个条件。 沈心玉当年和南怀玉的那一段过往,若非因为刻骨铭心,怎会有这万年之后的遗恨? 沈心玉没有选择,为了南怀玉,他一定会接受自己的条件。 果然,沈心玉听到了方轻寒的条件之后,沉吟了许久。但是他的心里却满是冷笑,那“善离”已经不再是善离,如今只不过是他掌中的一具傀儡。这方轻寒因她而来,就注定了失败。 既然如此,让他见上一面又有何妨? “她就在后殿,你若是想见,那便去吧!不过,在那之后,你一定要给我一个答案。否则……无论是你,还是她,我都不会放过!” 沈心玉如此说了一句。 方轻寒听到这里,身形一动已经跨入了后殿之中,根本就不管沈心玉和一旁的南温安。 直到方轻寒消失之后,沈心玉才将头转向了南温安。他很奇怪,为何南温安一句话都没有,就好像他很奇怪为何当初南温安要他放过方轻寒一样。 “你怎么了?你的情绪跳动得很厉害!” 南温安不温不火的说道:“从始至终,你都没有问过我的意见。事到如今,你再来问我怎么了?” “当初你以一个条件来换方轻寒等人的平安,我以为你只是一时之愤,所以很是疑惑。可是如今看来,却不是这样的!为什么?” 南温安这看着沈心玉的脸,一下子飘到了高空,回望四周,淡淡说道:“你知道吗?这惊雷殿虽然广阔,可是住起来还没有我那地下宫殿令人安心。因为这里的人都是一具空壳。无论是我,还是你,或者是那善离,都是空壳而已。我们早已失去了自己的灵魂和信仰,所以如今不知道为谁而活着!” “万年之后,你回来了。你以为可以挽回一切。可是,如今你真的做到了吗?若真的按照你的心意行事,恐怕母亲的转世之身早就身死,那时谈何复活?” 沈心玉的脸上有些动容,南温安每一次提起万年前,每一次提起南怀玉都会让他无比的心痛。 “为了怀玉,我有些事情是做得太过狠毒。可是,你认为我做错了吗?” 南温安惨笑道:“你当然没错。为了母亲,一切的牺牲都是值得的。可是,我还是不能原谅你!你问我为何救方轻寒和方含霜?我可以告诉你,那确实是为了报复你……也因为当年我欠方家一个人情。” “报复?人情!”沈心玉的心里有些失望,不过就算再失望他也不会表露出来。他对南温安亏欠得太多,以至于根本就无法弥补。 “困龙宝鉴是我偶然间获得的,万年前随我葬入地下。可是十多年前,因为这困龙宝鉴,地下宫殿里来了一群人。有一名方家修士救了我一命,然后我将困龙宝鉴送给了他。这方轻寒姓方,又身怀困龙剑碑,可想而知乃是他的后人。于情于理我都该救他一次!” “不过,在地下宫殿里救他的那一次也足够偿还当年的人情了。所以这一次,我不想插手。” 原来,这就是先前南温安不说话的原因。 沈心玉深吸了口气,道:“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事情。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方含霜的下落。为了让怀玉复活,就算是忘恩负义又如何?只有她才是世间最朴素美丽的……” …… 方轻寒踏入后殿之际,立刻在一张书案前看到了跪坐的善离。 此刻善离呆呆地站在那里,就算方轻寒走了过来也没有回头。 “善离!你果然在这?怎么样?没事吧!”方轻寒忍不住问道。 等到他看到善离的时候,却看到了一张了无生气的脸,脸色惨白,就好似一具从坟堆里爬出来的尸首。 恍然之间,方轻寒就好似看到了当初的如梦。 “善离!” 方轻寒的呼唤似乎让善离清醒了几分,她回过神来,对着方轻寒道:“方轻寒,你怎么来了?” 方轻寒也顾不得许多,道:“我听说你被困在这里,就忍不住赶来了。” 当下方轻寒将各种缘由解释了一遍。 善离在一旁暗自倾听。 直到她听完之后,才出声道:“如此说来,你是用方含霜的下落才暂时诓住了沈心玉?” 方轻寒点头。 善离忽然出声问道:“那么……方含霜到底在哪呢?” 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善离已经表情不改,神色平静。 可是方轻寒的嘴角却挂出了淡淡地冷笑,眼中却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悲伤,他看着善离,说道:“你不是善离。她不会问这种话。因为她一定明白,此地断然不是说长道短的地方!” 因为了解。所以,他认定她不是善离。 第两百六十九章 书信 随着方轻寒的话音落下,善离的脸上再次变得空洞,就好似一个没有知觉的玩偶。 方轻寒看着她看了良久,眼神之中的痛心愈加明显。 随后,他就此前行一步,抓住了她的手。当下就感觉到了她的浑身冰冷,有一股阴邪之气。 “沈心玉?你竟然如此歹毒?”方轻寒低骂一声,就此拉住了善离的手。 如今他已经见到了善离,又该如何离去呢?这强敌环伺的神霄门,凭他一人之力如何能对抗! 方轻寒思考之中,却没有发现,善离的眼睛之中,忽然出现了一丝血红。 …… 故君城外。 一道黑衣转瞬而来,踏过山野,就如同一道细腻的微风。 明明极为显目,却很少有人注意到。 看着人来人往的城门,有一名穿着打扮普通的汉子走了过来,对他深深地施了一礼。 “虎贲见过妖王!” 木吉妖王轻轻地点了点头,问道:“故君城里的情势如何了?” 虎贲低头道:“贪狼妖将依然没有消息。这神霄门无比的古怪。而且我得到了消息,今日方公子已经进入了神霄门!虽然不知道是因为原因,但是想来是有把柄被神霄门拿捏住了。” 虎贲说话之际,眼角的余光可以看到木吉妖王正在不断地思考。而他说完之后,又显得有些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问道:“妖王。你怎么来了?” 这一句话也就他敢问,就连木吉妖王座下的几名妖将也不敢如此放肆。这都是因为在生之境的那三千年相处岁月,木吉妖王对他有了很深厚的患难之情。 木吉妖王皱着眉,神情有些潇洒,低声道:“我终究是虚度了三千年,与他争夺云荒洞天,难免失却了先机。这一次已经败了……” “怎么会……”虎贲的情绪也极为低落。 “若非我先一步得到消息,恐怕早就被他堵在了云荒洞天外。所以,我才来到了这里。 “但是……”木吉妖王咬牙道:“这只是一个开始。他当年从我这里夺走的,我迟早要统统夺回来。而且,我终于明白了,为何他的修为当年会如此突飞猛进。” “为何?”虎贲忍不住问道。 木吉妖王只是摇了摇头,却没有解释。眉宇之间有些疲累,看来颇为劳心。 他定了定神,目光移向了故君城,道:“我们进去吧!若是迟了,我怕那位方公子被人大卸八块!” …… 海霜帮内。 忽然间有一个帮众忙不迭地跑了进来。 方海平皱着眉头看着他。 “什么事情,如此慌慌张张?难道还能天塌下来了不成?” “那方轻寒,据说今日前往神霄门自投罗网了。” 方海平眼睛一眯,神色有些淡然,对于方轻寒这名表弟,起初他是想要拉拢的。后来却发现方轻寒根本就不是他可以拉拢的对象。 再后来,方轻寒被风家监禁,又不知为何被神霄门通缉,这一桩桩事情,实在是出乎了他的料想。 方海平脸上刮起了一丝浓浓的冷笑,道:“他这也只自食恶果。一门三家又哪里是这么好惹的。你既然求死,又与我何干?你这么慌慌张张?就为了这点事情!” 看着帮主一副不在意的模样,那名帮众脸色复杂,终于从身后拿出了一封书信。 “可是,刚才有人以他的名义带来了一封书信,指名道心的必须交给你!” “什么?” 方海平一边夺过书信,一边说道:“那人在哪里?” “他已经走了。不过我也打听过了。据说是早晨的时候方轻寒在路上碰到了他,给了他一些银票,此人贪财,才答应了送信。不过他也并不知道,他是在给方轻寒送信!” 那名帮众小心翼翼地道,随时观察着方海平的脸色。 方海平看着这封书信的类容,脸色越来越难看。直至到了最后,他一拳头锤到了桌上。 那名帮众低着头,道:“帮主,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这些天故君城震荡不断,神霄门如日中天,按理说也是海霜帮大展拳脚的时候,可是方海平却意外的没有任何的动作。 那是因为方海平选择了明哲保身。一门三家的争斗绝不是他可以参与进去的。三大家族不可能坐视神霄门如此壮大。 风暴将至,所以格外的冷清。此时三大家族的沉默,分明就是在观察神霄门的动向。 若是海霜帮这个时候不合时宜的站了出来,难免会成为众矢之的。方海平察觉到了这一点,并没有被利益冲昏了头脑而膨胀。 可是此时看了这封书信,方海平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他沉声道:“方轻寒?你倒是会给我找麻烦!” 说话之间,他的目光就移动到了那名帮众的身上。 “你给我去三大家族投上拜帖,就说我要立刻登门拜会!” 那名帮众顿时一阵迟疑,海霜帮可是与神霄门走得最近,为何在此关头帮助会去拜见三大家族?这无疑会引起神霄门少门主南远之的怀疑。 可是他也不敢问,方海平此时显然在暴怒之中,若他一问,自然会成为迁怒的对象。 他只能选择一步步地退了出去。 可就在他退出大门的那一刻,方海平一整衣襟,道:“回来,不用你去了!” “恩……”那帮众稍一迟疑。 方海平将书信收入怀里,继续道:“由我亲自去!你去安排大家集合,等待我的号令!” 说完,他就一脚踏出了海霜帮。 …… 故君城数百里之外。 李馨梓一路负气前行,身后跟着的方含霜和姜家兄弟。 此时方含霜一脸的担忧,姜家兄弟却默默不言。 “李姑娘这样下去没事吧?”方含霜忍不住问道。 姜逍远远地看着李馨梓,叹气道:“小姐的性情洒脱,我从未见过她如此生气过。看来那方轻寒确实伤了她的心。也是,她哪里受到过那也的指责。” 姜遥也叹气道:“是啊!方轻寒之所以能够令小姐如此生气,那是因为他也相当了解小姐的脾气。小姐怎么可是仅仅只是为了横刀夺爱而待在他的身边,小姐对他倾注的感情就连我也看在眼里。当日从月中轩回去神剑山以后,花前月下,小姐就长长独自一人发呆,那一副幽冷相思的模样,不知道多么让人痛惜。后来在听说云渊城被人屠灭之后,更是独自一人离开了神剑山,就连我两也瞒着。” 方含霜低落道:“可是,感情的事情也不能勉强。方轻寒说他有了喜欢的人,这应该是真的。虽然我很支持李姑娘,可是……这一次方轻寒说得太过分了。” 姜遥道:“是啊!就算方公子也是好心……” 话说道这里,姜遥忽然看见了姜逍投来的警戒眼神,当下话音戛然而止。 方含霜顿时一怔,她也想过方轻寒是为了李馨梓考虑的可能。可是就算如此,也不该…… 前方的李馨梓这时停下了脚步,姜家兄弟对视了一眼,心里哀叹,看来刚才说漏了嘴,到底是被小姐听到了。 “他的好意,他的心思,我都明白!所以你们犯不着因为而瞒着我。你们都能够看得清楚,难道我就不懂吗?” 方含霜和姜家兄弟,都将目光紧紧地落到了李馨梓的身后,忽然觉得她的背影格外的冷清。 李馨梓背对着众人,幽幽一叹,眉宇上的哀愁挥之不去。 她审视过往,回想起和方轻寒对话的那一幕,心中的痛楚难以抑制。 “正是因为他这一番心思,不让插足其中,所以我才更加的痛苦。在他的眼里,我究竟算什么?一个多管闲事的人?我知道不是,他是因为关心我。可是,他这般关心我,却不让我陪着他生死与共。这叫我如何能够接受,这叫我如何能够接受!” “他为何要拒我于千里之外?” 两行清泪顺着李馨梓的脸上流了下来,随着她轻轻转头,那点点晶莹滴入了所有人的心里。 看着李馨梓伤痛欲绝的模样,方含霜的心里极不好受,更何况是从小在神剑山伴她长大的姜家兄弟。 这兄弟二人一个个紧攥着拳头,却久久没有松开。 三人都明白,李馨梓哭得这样惨烈,不仅仅只是因为方轻寒的拒绝,而是因为她真的认为方轻寒会死。 一想到方轻寒会死,李馨梓就无比的心灰意冷,这世间万物,天高地阔,这一刻在她的眼里,却只留下了一个人的身影。 在那地道之中,面对着数百妖族,有一个少年不离不弃,背着她跨越了数百步的距离,杀出了一道血路。 月光之下,她安然逃出,可是他却用他的后背为她遮挡住了所有的伤。 回思过往,历历在目。 这些难以忘记的记忆,又该如何去抹尽? 李馨梓擦不干眼泪,却不停的擦拭。 直到一个人走到了她的面前,用丝帕为她拭去了泪痕。 李馨梓抬头,看到的是一脸决烈的方含霜,身后站着同样坚定的姜家兄弟。 “你们……” 第两百七十章 后手 方含霜深吸一口气,道:“我们回去吧!既然你这般放不下,若是今日走了,日后一定会悔恨终生的!” “可是,方姐姐你……”李馨梓话带哭腔,方轻寒虽然走了,可是却将方含霜托付给了她。 若是连他最后的托付都无法保护,她又该如何面对他? “看你哭成这样,我若是还能昧着心跟着你回神剑山,日后我又该如何面对你?回去吧!既然放心不下。” 姜家兄弟也劝道。 “小姐。我们想通了,神剑山里的形势再艰难又如何?若是连小姐也无法守护,剑主也一定会怪我们的。所以,小姐……这一次我们陪你回去!” “我们回去吧,立刻用血玉简通知虚空剑道的修士,让他们赶往故君城。我倒要看看,神霄门凭借什么来对抗我神剑山。那沈心玉就算是昔日的玄霄神将又如何?万年已去,他早该是一具冢中枯骨,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来续命。而且听方姑娘所说,他应该没有恢复到巅峰的实力。这一战,我们有机会胜!” 看着眼前的方含霜和姜家兄弟,李馨梓的心里全是感动,她微微转头,看向了天空之中明媚的太阳,忽然心里涌起了一阵暖意。 先前那些温暖照不进她的心里,可是此时,方含霜和姜家兄弟却带给了她无与伦比的温馨。 向着故君城的方向远远望去,李馨梓终于做下了决定。 “方轻寒,我回来了!” …… 此刻惊雷殿后殿。 善离眼里的血红色不断地弥漫,转眼她就被一道黑气所包裹,身体渐渐悬空。 看着这等异象,方轻寒目瞪口呆,嘴里咬牙切齿。 “善离,你醒醒。你醒醒!”他只能去不断地呼唤善离。 随着他一声声呼唤,善离眼里的血丝,还有那浓烈的黑气越来越凝重了。 …… 惊雷殿中。 南温安忽然说道:“就这样下去,真的好吗?这已经超乎你的谋算了!” 沈心玉的脸色有些阴沉,镇静道:“无妨!虽然我低估了通天鼎炉,但是很快就可以将她镇压下去。我就不信,方轻寒敢对她出手!” 南温安沉默不语,偷偷地看了一眼沈心玉的脸,眼中有怨毒,也有感概,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 …… 后殿。 善离悬于空中,黑气扫荡四周,而她本人也呈现出一派即将入魔的景象。 方轻寒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拼尽全力想要向善离靠近,却被一阵阵的剧烈的黑气逼得步步后退。 “善离?” 方轻寒犹豫了一下,拔出了吟风剑,一剑斩破了黑气,趁势到了她的面前。 却看到了双目血红的善离,一掌向他拍了过来。 方轻寒提剑欲挡,同时又另外一只手抓向了善离的手臂,却不想善离的这一掌竟然在这时停了下来。 在善离那一双血红的眼珠之中,方轻寒看到了欣慰,怀念,还有很多复杂的东西。 “你快走!”善离急匆匆道。 方轻寒没有后退,抓住了善离的手臂,一把揽住而来她的腰肢。 那荡漾的黑气,在这一刻被困龙剑意所压制,逐渐收拢进入了善离的身体。 方轻寒的脸色因此而一阵惨白,浑身都在颤抖,汗水一滴滴的渗透出来。以他的修为,强行压制这些从善离体内无意识弥漫的黑气,已经用尽了全力。 “这些到底是什么?”方轻寒止不住心里的疑惑。若是不将这些统统弄明白,就算带着善离离开了这里,也救不了她。 听方轻寒问起,善离如何说得出口?这些是因为什么?因为道心种魔大法,可是她早就决定将这件事情彻底掩埋在心里,决不会对方轻寒提起。 “这些……都是一段回忆。”善离落寞道。 方轻寒一愣,根本不明所以,可是他在善离落寞的眼底看见了一缕疯狂。 “你怎么了?” 善离猛然推开了方轻寒,一道黑气从她的皮肤表层渗透了出来。 “你走!你快走。我已经要控制不住了。去武神宫告诉天元武神,只有他能够救我!” 看着善离痛苦的模样,方轻寒心中绞痛,他明白善离的心中好意,可是,他又怎么能够抛下他。 那梦之境里在湖阳剑宫的日日夜夜,双宿双栖,就算方轻寒将这些都彻底的否定了,又如何能够忘怀。 就算抛开这些,善离也是一名让他钦佩的女子,也是他与他患难与共的朋友,又如何能够放弃? “就算我想走。这里又哪里是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善离,我来这里,一定会救你出去。”方轻寒凝重道。 善离惨然一笑,她感受到体内的魔气再也控制不住,而南怀玉的神魂也在对她进行压迫。 连她也不知道她自己什么时候会再度沉睡过去。 可是她知道,若是不说清楚,方轻寒断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方轻寒的心里此刻也怀揣着不安,细细打量四周,这里与之前在茅屋里看到的景象何等相似? 恍然间他就仿佛看到了善离拔剑自刎的那一刻。 此时此时,他已经确信,若是他不做带你什么,那样的事情就会成为真实的未来。 也正因此,他才来到这里。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的离去? “方轻寒!我……已经不再是我了。” 当下,善离以最简洁的话语,将沈心玉在她身上所做的手脚向方轻寒述说了一遍。只是对于道心种魔之事绝口不提。 方轻寒听罢之后,握剑的手都在颤抖,对着惊雷殿里冷冷地看了一眼,又再度握住了善离的手。 “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救你。我是不会抛下你的!你安心的睡吧!” 善离心里一阵温暖,就好似回到了当初那宁静而安逸的日子,那一段神仙眷侣的过去。 可是紧随而来的就是一阵绞痛。 方轻寒此时越温柔,善离的心里就越痛。可是就算如此疼痛,她也忍不住热泪盈眶。 “方轻寒,我等你!” 话音刚落,漫天黑气散尽,善离从空中跌落,被方轻寒一把抱住。 方轻寒小心翼翼地将善离放到了不远处铺好的床榻上,为她拉好的棉被,看着她那张温静的脸,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站了起来,想要离去,可是走了几步,又回到了原地。 紧接着,他从怀里取出了一张除垢符。这除垢符乃是昔日留下的那张。 方轻寒不知道在这冰凉的惊雷殿中如何安抚善离,只能将这张除垢符留给她。只愿她能够支撑到自己来救她的那一刻。 待到方轻寒将这除垢符放在了她的床头,当下振作精神,就此向着惊雷殿里走了去。 到了此时,交锋才正式开始! 他每一步都无比的沉重,因为为了救善离,他必须正面面对沈心玉。他在来的路上已经布下了局。 此时,局势若是顺利朝着他所料想的方向发展,那么,就有一线的生机。 …… 风家。 风清志沉着脸赶往了风神殿,身后跟着风清山。 “大长老。你说家主此次紧急叫我们去殿里是商量什么事情?据说还有海家和岳家的家主和长老们?莫非,他们发现了什么!得到这个消息,刚才海静长老和岳蔚然长老都忙不迭的赶回去了,生怕被捏到了把柄!” 风情志脚步一缓,淡淡道:“你不要自乱阵脚。他们未必发现了什么。刚才我听说,这次的事情是那海霜帮的帮主方海平来牵头的。这方海平乃是神霄门的人,此事必然是与神霄门有关系。我们去看一看吧!” 踏入风神殿内,风清志远远就看见了平起平坐的三大家主,下方是三家的各位长老,此刻这些人聚集在这一起不断地议论着。 “刚才方海平所说,可是真的。那人真的是玄霄神将?” “不可能吧?玄霄神将已经陨落了,就算是星灵境七层千秋之境的修士,也不过只有千载的岁月。如今万年已去,他又怎么可能活着。” 一声声的议论落入了风清山的心里,直到他落座之后,所有人都已经到齐。 海家的家主海倾世和岳家的家主岳连城此刻都将目光投到了风清云的脸上。 海倾世道:“风青云,你请我们来,就是为了听这个笑话的吗?若是这样,我就带着海家的人先行回去了。” 岳连城却微微一笑道:“海兄你可真是心急?既然风兄请我们来,必然是调查到了什么。听说那沈心玉来过风家一次,风兄也见过他一面,所以在座的,还是风兄最了解他。若他真的是那玄霄神将,我们三大家族恐怕就会彻底被神霄门所碾压,这是你想要看到的吗?” “三大家族传承万载,若非神霄门从中作梗,这些年怎么会落到这样的境地?也好,为了海家我就听一听你的说辞。风清云,你可一定要说服我。” 海倾世当即坐了下来。 风清云见此,也只是微微一笑,将目光投向了下方的方海平,道:“我知道我口说无凭。你们也不可能相信我。所以,今日请你们来,自然是掌握了一些证据和线索。这一点,就请方公子为大家解惑吧!” 第两百七十一章 风神殿 话音一落,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风神殿的中央,方海平的身上。 而方海平的神色也是极为严峻,因为他知道成败在此一举。方轻寒挑起今日这场三大家族的聚会,是因为什么他当然知道。 方轻寒的那一封书信,就是一个饵。一个他不得不吞下的饵儿。 若是没有方轻寒的这一封书信,可能他终其一生也不能改变故君城一门三家统治的格局。只能在一门三家的夹缝中生存,面对南远之而摇尾乞怜。 可是,方轻寒的这封书信却给了他一个机会,也激起了他的野心。只要他能够搅起故君城的混乱,利用三大家族摧毁神霄门,自然就能够顺势从其中捞到不少好处。 那时海霜帮可以进一步壮大。三大家族也会因为外敌的消失而陷入内斗,以他的智略,他认为他完全可以在这一个过程中渐渐将海霜帮壮大起来。 直到,他一直成为故君城的主宰的那一天。 如今的他,就算身为海霜帮的帮主,方海平所获得的修行资源还是极为有限的。他认为若不是因为资源的原因,他的修为也可以达到三大家主的程度,甚至和风清云一样成为星灵境的修士。 看着四周的三大家族和十五名长老,方海平的心中翻涌如潮,理了理繁重的心绪,他说道:“诸位家主,各位长老。今日风家家主请你们来到风神殿,这是出于对我的信任。我是谁,也许大家都知道,我乃是海霜帮的帮主,也曾为神霄门出力。海霜帮在各位的眼里或许算不上什么,但是我接下来的话,我可以保证,其中字字都是千真万确,觉悟半点虚言。” “你凭借什么保证?”一名海家长老道。 “海霜帮?难道不是你们和神霄门勾结想要祸害我们三大家族?你的话,不可信!”一名岳家长老摇头道。 一时之间,方海平成为了千夫所指,没有一个人听信他的言辞。 除了风家的人没有说话之外,海岳两家对方海平近乎是争锋相对。 甚至有人挖掘到了方海平和方轻寒之间的血缘关系,对他破口大骂,称他是为了救方轻寒才在这里信口胡言。 方海平面对这一切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看着三大家主。 这个过程中,风清云就这样淡笑地看着海倾世和岳连城。直到后来骂得越来越难听,海倾世和岳连城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 “够了!”最先暴怒的是海倾世,他的性格本来就暴躁,哪里容得这些人在这里胡乱厥词。 既然他们三大家主都决定给方海平开口说话的机会,怎么这些长老会露出这般的丑态? 岳连城道:“若是你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我们怎么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们真的是我岳家的长老?若是不敢面对神霄门,现在就给我从这里出去!” 两大家主的怒火,顿时让风神殿之中安静了下来。 风清志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幕,目光一直在风清云的身上根本没有移开,这时暗暗低叹道:“看来,风清云已经下定了决心要与神霄门开战了吗?这沈心玉的身份可只是一时激起千层浪,最后就算他不是真的,也得是真的。这只是一个开战的理由。” 海家的海静长老和岳蔚然也隐隐向风清志投来目光,眼里都是极为深邃的担忧。此时大乱将起,也不知道会对他们的计划造成何种耽搁。 这时,方海平可不管这些人心里的想法,趁着这个三大家主为他创下的空隙,沉声道:“诸位长老对我怀疑,那也是理所应当。毕竟我方海平人微言轻,可是真正的证据,是不会因为我的身份而有半点虚假的。” “拿上来!” 风神殿外一声响动,一名海霜帮帮众搬进来了一个箱子。随着他将这个箱子打开,里面露出了不少陈旧的古籍。 “这些都是昔日玄霄神将沈心玉和南怀玉的交往书信,乃是我费尽心机收集而来的。通过这些书信,应该可以确定玄霄神将的名字。” 言罢,那名帮众就将这些书信分给了三大家族的长老传看,接过书信之后,这些长老的神色显然都不太好。 通过对纸质的观察,还有笔迹的揣摩。对比故君城里一些建筑上的古迹,可是认出这些都是真的。 “你从何得到这些书信?这种东西你别告诉我可以简单的搜集到。神霄门对这些东西的收集,向来不遗余力。” 方海平淡然答道:“其实,这就是这些年我替南远之做的事情。收集南怀玉的遗物,同时这些东西也由我来暂时保存。却想不到,今日还有这样的用处。” “原来如此。”先前开口的那名长老顿时信服。 又有一名长老站在出来,将书信随意地抛到了箱子里,淡淡道。 “这些书信是真的,可是又能证明什么?就因为神霄门里的那名书生也叫沈心玉,这就是他是玄霄神将的理由?” 方海平笑道:“这些自然不能成为理由。我之所以给诸位长老看这些,也是要让诸位长老明白,当年沈心玉与南怀玉何等恩爱,而他错过了当年的约定,直到万年之后才回来,会对妻子有多少愧疚?” “而那神霄门的初代宗主到底是什么人?或许别人不敢确信,但是在座的各位长老不可能不知道吧?你说若他真的是沈心玉,会对神霄门何等上心?有一名神将坐镇,三大家族难道还不会衰退吗?如日中天的神霄门再加上一个神将,足够让神霄门独自主宰故君城的一切。若是坐以待毙……” 方海平没有说完,就引起了三大家族里不少长老的色变,就连海倾世和岳连城也在不断地思索。 先前说话的那一名长老也有些色变,本来即将脱口而出的话顿时戛然而止,露出了思考的神色。 “当然,这些只是猜测。如今我还未给诸位长老和家主证实。但是接下来的这一份证据,绝对不容辩驳。” 方海平亲自走到了那木箱之前,从木箱的底处拿起了一个画轴,沉静地站到了封神殿的中央。 画轴还未摊开,就引起了不少人的猜测。 方海平很满意这样的效果,也感受到了风清云对他投来了善意的笑容。 “这画轴的里的画!究竟是什么……想必大家都猜测到了。没错,这就是当年南怀玉思念玄霄神将,亲手为他描下的画像。” 方海平将画轴摊开,顿时一副温婉秀丽的画像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那一日沈心玉虽然只是在风家匆匆一现,但是还是有不少人知道他的长相。毕竟这等修为的人物,若是不能知根知底,三大家族又怎么可能在故君城屹立了万年之久? 这一副话一看就是出自女子的手笔,温秀的笔锋将沈心玉的模样描画得惟妙惟肖,和海岳两大家主案上的那一副画几乎没有区别。 此画才刚刚展开,无数人的心头一沉,整个风神殿里就此压抑起来。 十五名长老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目光都落到了三大家主的身上。 方海平的确已经将沈心玉的身份证实了,可是,证实了之后应该如何去做?这应该才是三大家族今日商讨的主题。 但仍然有一名长老忍不住出声道:“沈心玉毕竟是昔日武神宫的神将,我们就这样出手?真的好吗?会不会引起武神宫的不满?” 风清云这时站了出来,道:“在不久前,还有一名白衣宫装的女子来过我风家。大家应该都知道。而她最后所去的方向,却是神霄门。可是她直到现在也没有出现。” “这与沈心玉何干?” 风清云道:”这名女子的身份,可是武神宫大名鼎鼎的人物,更是当代武神的心腹,你们说,这代表着什么?” “如此说来,那名女子就是那智计无双的善离?她来到这里,必然是知道了玄霄神将的下落。如此说来,武神宫与这名神将已经有了接触?”岳连城沉声道。 风清云笑道:“岳家主你太为难了。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来此,乃是为了找一个人,这个是,就是神霄门通缉的方轻寒。此女似乎对那方轻寒有些情义,所以在事情还未明朗之前就独自前往了神霄门……” 所有的人都在咀嚼着风清云这番话里的味道,事情似乎有些不对。 风清云见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阵,才说道:“我得到消息,善离已经被神霄门所软禁。那方轻寒也是因此才对神霄门自投罗网。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为何沈心玉要和武神宫为敌。但是,这对我们来说是天大的机会,我们若是捣毁了神霄门,救出了善离。不仅仅不会得罪武神宫,更可以获得武神宫的一份人情。” “好处,坏处,我都统统摆在这里。” “接下来该如何去做,我就静待诸位选择了。但是我风家,无论如何都会杀上神霄门。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将来故君城就只有神霄门,再也不会有我们三大家族的地位了。” 第两百七十二章 不屈 风起东方。 南少龙站在风雷台上,临风而立,身后站着模样恭敬的南远之。 “父亲。你让我密切关注三大家族的动向,莫非是早就有所察觉?今日风清云密谋三家聚头,也不知道在商讨些什么。他们会不会,是对我们神霄门有所图谋?” 南少龙伸出了手掌,感受着空气中的道道微风,神情有些凝重。 “三大家族,自从神霄门立派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不可能同存。如今三大家族合谋,当然是对我神霄门有所图谋。你还天真的以为,他们真的不敢吗?” 南远之一愕,模样更加的恭敬。 南少龙向着下方三大家族所在之处遥遥指去。 “风家,风清云。” “海家,海倾世。” “岳家,岳连城。” “唯一能够与我匹敌的只有风清云。可是,三大家族的底蕴非同小可,若是真的三家同心,就算我神霄门,也根本难以应对!” 南远之听着南少龙的低语,忍不住道:“不是还有沈现在吗?以沈先生的修为,对付三大家族岂非是举手之劳?” “住口!”南少龙喝道:“他让你叫他沈先生,但是你也要知道他乃是老祖宗。” “沈先生万年归来,一身修为早就化作了乌有。如今只不过比我强上了一筹,又如何去面对三大家族。若是有时间,沈先生的修为逐渐恢复,对付这三大家族自然是轻而易举。原来我在预料中,三大家族也不可能这么快成势,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他们下定了决心!接下来的这一场劫难,必须做好完全的准备。若是度过了,神霄门自然可以成为故君城的主宰,若是不能度过,那么……神霄门就会成为历史!” 听到了这里,南少龙脸色都有些发白,他指着惊雷殿道:“父亲。你总不让我说。可是,这一切难道不是他带来的吗?若不是他的为所欲为,神霄门也不可能走到这种地步。三大家族今日之所以密谋,无非就是感受到了他带来的压力。” “你……”南少龙气得脸色发白,微微扬起了手,恨不得给这个逆子一掌。 但是他看到了南远之那丝毫不让的表情。 “父亲,你总说他是老祖宗。可是,他为我们神霄门带来了什么?什么也没有,就耗尽了宗内的大部分资源,什么也没有,就对宗内指手画脚,什么也没有,就占用了惊雷殿。我承认,我曾经是对他充满了向往,以为他是故事中那个顶天立地的玄霄神将。可是他回来之后做了什么?甚至不惜与武神宫为敌?与武神宫为敌代表着什么?这可是与整个天下人族为敌。他早已不是当年那豪气干云的玄霄神将了!” 闷热的天气,一滴滴雨水就这样不合时宜地从空中落了下来。迎着二人的脸庞,痛痛快快的打落,转眼就打湿了衣衫。 二人都没有躲避,甚至刻意散去了护身的真气,让雨水的冰冷来刺激自己。 “你说的或许没错!但是,我依旧要会站在沈先生的这一边。这一战,既然你不想参加,就留在这风雷台吧!一切过后,我会派人来接你!” 南少龙转身就走,一身玄衣转眼就消失在了风雨之中,留给了南远之一个萧瑟的背影。 南远之看着南少龙离去的方向看了好久,手里牢牢地握着一块血红色的玉佩,这玉佩和那血龙佩的样式极为相像。 “父亲!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风雷台的四周已经封闭,南远之可以看到四方游动的风雷,这里本来就是神霄门的一处练功之地。 没有南少龙手中令牌的开启,南远之根本就无法离开这里。 …… 惊雷殿中。 沈心玉和南温安看着方轻寒一步步地从后殿中走出来。 双方都脸上都没有任何的情绪,但是随着方轻寒每一步走出动,都会发出道道的剑吟。 这是浑身剑意提升到了极致的表现。 方轻寒手中的剑,虽然还未挥出,就有一条惟妙惟肖的小巧白龙游动其上。 “这就是你的选择?你是要食言了?”沈心玉冷笑道。左手微微一动,一条金色的小龙悬于空中。 方轻寒看着他,忽然冷笑道:“大陆神将,玄霄神将?万年之前的爱情故事,就算故事再如何动人,也无法掩饰你那颗丑陋的心。你如此行事,就算南怀玉活了过来。又能够怎样?” 沈心玉淡淡道:“只要她可以活过来,就算我坏事做尽,就算我不择手段。那又如何?这是我发誓必须做到的事情。” 方轻寒忍不住轻笑一声,随后一脸的鄙夷,道:“可怜!可恨!你已经失去了自我,彻底的被仇恨和愤怒所控制。就算还仅存着那么一点的良知,也只是用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自舔伤口罢了。我就不信,你这么做,不会觉得愧疚?其实你也害怕,她不会原谅你罢……” “毕竟在那个故事中,她是那个痴情似海的女子,也是那个义薄云天的佳人。她所爱的是玄霄神将,可是你自己,却一步步的抛弃了这个身份!” “你……”玄霄神将的脸色无比的暴怒,手中不断地颤抖。“你明白什么?你怎么知道她的痛苦?你怎么知道那段万年前的过往?” “是!我是不知道,但是那又如何。眼前这个丑陋的你,还不足以证明一切吗?”方轻寒脸上的不屑越来越浓。 而他手中的剑也越来越亮,困龙无极,道心为剑。淡淡的真形之器,凝现在了吟风剑上。 两道剑意,道心为剑,以真形之器一战。 这是方轻寒的愤怒,这也是破釜沉舟。他明白,面对星灵境一层明法之境的沈心玉,他没有任何的胜机。 可是,这乃是蕴含他愤怒的一剑。若是这一剑不斩出来,他的心情如何平复? 他又怎么对得起善离?怎么对得起方含霜? 恰在此时,南温安忍不住开口道:“你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方轻寒反问道:“有什么不值得?我早就应该彻彻底底地疯狂一次了。” 命途多桀,劫难重重。 方轻寒再一次体会到了诸葛青云留给他的定语,就因为这八个字,如今他的身上已经背负了太多太多的仇恨。 这些仇恨不时侵蚀着他的内心,若是不彻底的爆发出来,迟早会对他的道心造成影响。 可是这些都不时方轻寒此时出剑的理由,他此剑,只求心中畅快。 咻—— 这一剑去,划破了空气,有细微的爆炸声从空气之间传出。一道白龙也从剑锋上浮现。 赤阳道心为剑,一片赤子之怒。 心剑与困龙一剑,无比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这是方轻寒头一次将两种剑法同时使用,竟然没有半点的顿涩感觉,反而增强了这一剑的三分威势。 咻—— 沈心玉看着方轻寒,看到了他脸上的觉悟,就好似看到了他的过去,乃是一段多么荒唐而又年少无知的岁月。 记得那段日子很开心,不过最后却给他留下了万年的痛楚。 一掌,金龙出。 这一掌轻易地碾压了那一道白龙,强大金龙也将方轻寒彻底的镇压。 砰—— 方轻寒被击倒退,整颗赤阳之心差点立即崩解,真形之器也受到了重创,顿时一大口鲜血喷到了地上。 不过,方轻寒脸上的疯狂却依旧未减,在这千钧一发之刻,既然剑指一弹。 咻—— 剑气划过了沈心玉的脸颊,划出了一道血痕。淡淡血丝顺着空气飘散,转眼就消失无踪。 “困龙剑体?”沈心玉喃喃道。 金龙依旧在前进,眼看就要将方轻寒吞噬。 可是方轻寒却挣扎着站起了身来,面对那迎面而来的金龙,发出了低低的冷笑。 忽—— 金龙在方轻寒的面前戛然而止。 方轻寒忍不住疯狂大笑。 “玄霄神将?不过只是一懦夫罢了。我如此侮辱你,你也不敢下杀手?是你早就没有了自尊心,还是你早就没有了心?你这样,也敢自称昔日的大陆神剑吗?” “你不敢杀我,因为你知道,我死了之后你就再也找不到方含霜了,你不敢赌!” 沈心玉的脸上冷漠到极点。 “蝼蚁之辈,也只会大放厥词。我就算不杀你又如何?留着你,我迟早可以通过你找到他。难道,你还认为你依旧有机会吗?” “机会?!”方轻寒笑了出来。“机会是不会有的。但是我却选择了一赌,发动一场自己也无法控制的风暴。风暴卷过,就看你我谁人能活吧!哈哈!” 方轻寒眼里充斥着歇斯底里的疯狂,就好似恨不得将沈心玉生吞活剥。 南温安因此而微微一振。 “风暴!风暴?你做了什么?” 沈心玉闭上了眼睛,将头转向了殿外。 “他死前的疯狂,就是拉上了一大群陪他赴死的蝼蚁。这一点小小的波浪,又能做做到什么?” 沈心玉一步踏出惊雷殿之际,方轻寒感觉如遭雷殛。 一瞬间一股莫名的痛苦,布满了他的身体。从头顶上空的金龙里的眼里,方轻寒看到了对生命的淡漠。 第两百七十三章 战局渐开 直到沈心玉走后,南温安的魂体飘到了方轻寒的面前。 他也不管头顶上方的金龙,盯着方轻寒看了好久。 “你很像他!” “你在说什么?” 正处于痛苦之中的方轻寒抬起头来,一张脸扭曲得不成人样。 “你和他一样固执,一样不惧死亡,一样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也正因此,我当初没有救错你!” “我说的是方尘,你应该认识他!” 南温安一直在观察方轻寒的脸,直到此刻才发现方轻寒的脸有些抽搐。 “你当日救我,是因为他?”方轻寒忍着痛楚,低声道。 “没错,我当年欠他一个人情,所以必须还给你。所以,我救了你。可惜是你,你和他一模一样。我救了你之后你又赶来送死……” 方轻寒忽然忍不住笑了出来,尽管他的身上冷汗直流。 “我没有记错的话,那地下万年的牲祭都是你弄出来的吧?沈心玉固然有错,可是你更是罪孽滔天。他以父亲的身份替你吸纳了无数的杀孽,替你背负了那些罪孽。可是……你呢?在我看来,你们父子两,都不是好东西!” 被方轻寒一骂,南温安反倒笑了出来。 “当年的他,也是这么说的。救了我之后无比的后悔……可是,世间又哪里有这么多后悔的事情?” “为了母亲,沈心玉可以不择手段。不仅仅只是他,我也是如此!方轻寒,如果你懂得感恩的话。就告诉我方含霜的下落,这一次,我依然可以救你!” 方轻寒忍痛回了两个字。 “做梦!” …… 惊雷殿外。 沈心玉踏向天空,看到了神霄门山下一派蜂拥的景象。 数千名修士密集的站在一起,从四面八方将神霄门团团堵住。 南少龙正独自带着这神霄门的八名长老想要阻止他们的行动,战斗已经是一触即发。 沈心玉心中一振,刚才在惊雷殿里他已经感受到了异状,可是此时向下看去,又有了一种不同的感觉。 “那方轻寒,竟然又这么大的能耐?” 这眼前的一幕,与万年前的四族之战相比不过只是小儿科。在那血与火的战场上,他不知道战胜了多少敌人。 若说这世间最适合他的地方是哪里,南少龙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战场。 只要一旦回到了战场之上,他就好似再度成为了玄霄神将。 只是这一次,他的敌人不再是……天魔族和蛮族。 而是下方的三大家族。 人未动,风已卷向四方,徐及化作了一道狂风。 就在这时,有一道青色的光划破了天际。 沈心玉和那人同时在空中露出了身形。 “你是谁?”沈心玉沉声道。 眼前的人一身黑衣,面容冷峻,手里提着一把漆黑的权杖。 沈心玉看了一阵,就看出了端倪。 “你是妖族?听说云州妖族肆虐,看来果然不假。妖族都已经和三大家族合作了吗?“ 木吉妖王并没有说话,冷冷地看着沈心玉许久。 “昔日的玄霄神将,据说是一名风度翩翩的儒雅神将,想不到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沈心玉道:“玄霄已死,唯余沈心玉。” 说话之间,他的手里出现了一把折扇,折扇被他轻轻一推,就化作了一柄剑。 “这就是下品道器山河剑?”木吉妖王凝重道。 沈心玉不答,却径直对着木吉妖王一剑挥出,一道灿烂的金光,带着镇压一切的力量。 犹如山河悬落,挑动四方,幻化成为了一道金色的虚影。 仅仅只是落剑的风,就引起了真个神霄山的摇晃,就好似发生了一阵轻微的地震。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空中,这才看到了此处的战场。 “那就是玄霄神将沈心玉,那就是他的一剑?” 三大家族的不少人因此而色变。 这些人都只是旁观,对于这一剑的印象哪里比得上木吉妖王。 木吉妖王手中的云荒古杖猛烈挥动,一股巨大的荒古气息迎上了这一剑。 砰—— 一只远古的洪荒巨兽出现在了这一道金光之前,将那一道金光一口吞下。 “下品道器,云荒古杖?”沈心玉心中一凛,不可思议道:“你是云州妖王?不,怎么可能,云州妖王怎么可能只有星灵境一层明法之境的修为。” 木吉妖王冷笑道:“那昔日的大陆神将,为何修为也退步到这种程度了呢?” …… 下方原本正在剑拔弩张的三大家主和神霄门门主南少龙都停止了动作,不可思议的看着天空之中刚才那对拼的一幕。 “宗主。你也是星灵境一层明法之境的修为,你能造成这样的声势吗?”有人问道。 “不可能!绝不可能。”南少龙答道。 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这个大陆的顶尖修士到底有多强。同样的修为,足以将无数同阶的修士轻易碾压。 但是他的心里又有些自豪,因为那毕竟是他先祖。 而另一边风青云扪心自问,也根本不可能达到这样的高度。对于天空之中的木吉妖王,无数人都在猜测他的身份。 甚至有人怀疑这是不是风清云请来的帮手,另外两大家主都退他传来了怀疑的目光。 直到从故君城的四方忽然飞起了不少妖族向着空中掠去,又从城里出现了不少妖族将这些妖族拦了下来战作一团。 三大家族和神霄门的人这时才明白,原来天空之中的那名修士乃是妖族。 今日之事,怎么连妖族也掺和进来了? 但是眼下之事,最重要的还是眼前的敌人。 随着三大家主眼神一动,三大家族的人再次向着神霄门靠拢去。 “南门主,我们也不为难你。只要你将善离姑娘和方轻寒交出来,让她安全的离开故君城,我们当成就走,决不食言!”岳连城道。 善离被神霄门不计代价的软禁,必然是有其原因的。三大家族吃定了南少龙不会答应这个条件,故此,在以这个理由不断地逼迫着南少龙。 果然,南少龙的脸色极为难看。 “你到底在说什么?方轻寒乃是我神霄门通缉的对象,由得着你们三大家族如此大动干戈吗?至于善离姑娘,她早就已经离去,你们要我如何叫出来?” 南少龙径直选择了死不认账,哪里会承认善离在他的手里? 顿时,风清云忍不住冷笑道:“既然如此。南门主,可敢让我们进入神霄门搜一搜?若是找不到人,我们立刻离开。善离可是当代武神眼前的红人,南门主不要因为被人一时蒙蔽,而走错了路。” “什么!” “大胆。” “神霄门岂容你们如此放肆,是你们想来就想,想搜就搜的地方吗?” 神霄门的弟子和长老纷纷怒不可遏,本来就剑拔弩张的情势更加的激烈了。任谁见到了本门的宗主被如此羞辱,恐怕都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 而这就是风清云的目的,他就是要激怒神霄门的人,由此今日才可以顺利的将计划顺利的进行下去。 先前的理由,借口,每一个都深深地击中了神霄门的软肋。如果能够让神霄门先一步动手,更是可以抢占话柄。 这些,就是将来对故君城里的居民所解释的说辞。 既然要毁灭神霄门,自然要先消灭掉神霄门的威望和人心。这一点,风清云心里很清楚。 南少龙掌管神霄门多年,自然也是心机深沉之辈,岂是这么容易上当的? 他安抚了身后的长老和弟子们,然后拔出了腰间之剑。 “今日一战,看来已经是在所难免。既然非要一战,也不必将普通弟子卷入其中了。不如你我双方各出十人一战如何?只要分出胜负便可。” “若是我神霄门胜了,你们就退出这里。若是我神霄门败了,我就任你们处置,神霄门也可让你们搜查一次。如何?” 风清云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缕笑意,岳连城和海倾世的表情也是如此。三大家族的长老们,更是一个个喜上眉梢。 南少龙的这个提议,无疑是很让他们动心的。毕竟谁也不想家族的底层子弟死伤过多。 势力之间的争斗,向来都是由高层修士决定的。 虽然南少龙的提议听起来有些不中听。今日三大家族明显就是为了捣毁神霄门而来。 可是,搜查和捣毁有区别吗? 只要一进去神霄门内部,就可以从内而外,彻底地将神霄门从故君城抹去。 这一点,南少龙也清楚。 他这样做,一是杜绝了三大家族一拥而上,只有这样神霄门才有胜利的机会。二则是为了鼓舞士气振奋人心。 至少在普通弟子看来,这不过是一场比斗而已。就算比斗的赌注再屈辱,也总比起灭门之祸听起来好得多。 双方既然作好了约定,就开始在各自的阵营之中挑选战斗的人选。 三大家族这一边,三大家主出手,然后从十五名长老里选出七名,这是没有疑问的。 而神霄门这一边,就算宗主南少龙和八名长老加起来,也还少了一个人选,而这个人选,南少龙的目光落到了他身后的一名弟子身上。 第两百七十四章 三阳开泰 今日故君城里一片萧条,平日里车龙马水的街道上,看不见半道人影。 所有的居民都躲在屋子里,想要避过这一场滔天巨祸。 风子萧站在风家的门前,远远遥望着神霄门前的景象,有些默然不语。 他的身旁站立着一个身材曼妙,玲珑有致的姑娘,乃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 但是如今的风家哪一个人不知道,此女乃是狐妖,也是大少爷心爱之人。这些日子里,大少爷不知道为此女做了多少荒唐的事情。 奇怪的是,就连风清云也没有理会大少爷的荒唐举动。 “晨晨。你觉得,今日哪一方能够取胜?”风清云问道。 青晨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她远远地望了一眼神霄门,眼神里有一股难以掩饰的厌恶。 在她的心里,巴不得这些人族都死了才好。 她正在在意的是,此时在空中交战着的那些妖族同族们。还有天空之中,与那沈心玉一战的木吉妖王。 那道伟岸的身影,给她的心里注入了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 “原来……妖族也能够这般强大!”青晨答非所问,一脸羡慕地说道。 风子萧忍不住低低一叹,尽管他对青晨再好,也得到不青晨的心,就算勉强将她留在了身边,可是又如何?她的心里,永远都对他不屑一顾。 就在此时,风子萧作出了一个选择。 “晨晨,你去吧!” “什么?”青晨回过头来,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她还以为她的一生,都会别风子萧所掌控。 可是,为何今日,风子萧竟然选择了放过她? 青晨眼里的惊讶,就好似一道秋波,泛起了无数的流光溢彩。 风子萧哪里从青晨的眼里看到过这么多的光彩,一时痴了。 青晨这时毫不犹豫地转过了身,她不能确定身后的这名纨绔何时会改变他的心意。 所以,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趁着他没有改变主意之前。 一袭雪白色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长街的尽头。 “大少爷,真的不去追!” 风子萧摇头道:“就这样吧!今日一战,事关三大家族的未来。谁也不能保证一切。我乃是风家的人,自然不能逃避。可是她不一样,无论三大家族是胜或败,或者将来发生了什么,她一个妖族也很难在风家生存下去。” “如今的我和她不可能有未来,她只能是我一个难以企及的梦。能够有她陪伴了我这么多天,已经足够了!梦做得太多,也该醒了!” “我们也走吧。去战场,我也是风家的一份子,怎么能够安然的站在这里?” …… 战斗仍在继续,神霄门下一片狼烟。 双方各自派出了一名长老在前方战斗,风沙走石,风雷落地。 而天空之中,木吉妖王和沈心玉的战斗更是难分高下! 巨兽的影子,和璀璨的星光,在天空之中不断地照耀。 一眼望去,故君城的四方,到底都是妖族战斗的痕迹。 “我想起来了,先前我抓获了一名小妖。莫非你是为他而来?”沈心玉抽剑退了退。 “贪狼妖将对我忠心耿耿,来此替我办事,却被你擒下了,这是原因之一。可是,他来此就是为了替我保方轻寒一条性命。我不管你什么原因,我欠方轻寒一个人情,你对他出手,就是与我为敌。” “哼!人情,道义?这些东西有用吗?想不到万年之后,妖族也会讲这些话。”沈心玉冷笑道。 木吉妖王手中云荒古杖再次挥动,搅动漫天风云,风云成形,远古巨兽的影子愈加清晰。 “你知道吗?和你打了这么久,说了这么多话?我很怀疑,你到底是不是那位传说之中的玄霄神将!你的性格与他截然不同。而且现在我看着你,越来越觉得你面目可憎!” 远古巨兽的拳头向着沈心玉猛然砸来,毫不怀疑若是被这一拳砸下,甚至连骨头也不会剩下。 沈心玉身形不动,对着迎头砸下的巨大拳头,手中微微一动。 “神通,金身!” 一股浩瀚的金光从沈心玉的身体中涌出,一时看起来就如同一道金人一般。 对面着上方那不可撼动的巨拳,他竟然一拳轰了上去。 砰—— 一声响彻天地的响声炸响四方。 砰—— 一拳接着一拳,沈心玉轻而易举的将那巨兽的虚影轰散,看起来极为轻而易举。 下方的神霄门众人,顿时一阵喝彩连连。 而这之后,沈心玉身上的金光也并没有消散,反而道道流向了山河剑,让山河剑上一阵金光璀璨。 “神通金光?据说此神通修习到的极处,甚至可以与蛮族正面一战,拥有足以比肩蛮族的巨大力量!竟然如此霸道?” 木吉妖王有些震惊,但是他更明白,沈心玉接下来的这一剑,才是真正的杀招。 “只有你会神通,难道我就不会吗?” 木吉妖王身形一动,身后出现了巨大的青羊虚影,青羊对天一叫,随后木吉妖王的整个身形开始膨胀起来。 “妖化?妖王要动真格了?”一名交战之中的妖族忍不住回过头来,喃喃道。 木吉妖王身形一下子膨胀了五倍有余,在沈心玉的面前看起来如同一个巨人,他的头上,多了一对巨大的青羊角。 “青羊真身?倒还真是少见!”沈心玉道,他手中的这一剑,随着他的话音刚落,就此横贯而出。 砰—— 咻—— 巨大的气爆声响起,然后半个天际都仿佛被染成了金色,一个金色的大门从这剑气之中显现,隐隐之间出现了道道妙音。 木吉妖王并未因此而产生任何的惧怕,手中云荒古杖一挥,就好像从空中的太阳里采下了三道阳光。 三道阳光悬挂在云荒古杖之前,随着木吉妖王用力一甩。 “神通,三阳开泰!” 与人族可以后天修行神通不同,妖族的神通向来都是隐藏在血脉之中,最是能够体现妖族的种族特性。 而木吉妖王乃是青羊真身,这本就是妖族里极为罕见的一种,这三阳开泰的神通,自然也是无比的强大。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三阳开泰,乃是阳气升发的渐变过程。所谓动则升阳、善能升阳、喜能升阳,更是将三阳开泰诠释到了极处。 三阳开泰,恰好也是开发身体潜能的神通。 以动、善、喜为根基,成就三阳,三阳贯体,体内自然气血极壮,延年益寿,百病不生。 三阳开泰,可以增加修士伤势痊愈的速度,也可以为修士提供无比强大的力量。 随着木吉妖王用力,云荒古杖上的三道阳光碎作了光尘融入了他的身体,一道无比巨大的远古巨兽虚影再度凝成。 砰—— 三阳开泰之力对上了金光之力。 两种神通就此正面抗衡。 金光之力可以与蛮族之力相比,而三阳开泰之力,更是木吉妖王的本命神通。 妖族的血脉躯体何等强大,又岂是人族可以相比的? 这一次相撞之后,很快天空之中的那一片金光纷纷被木吉妖王扫尽。 而那一道云荒古杖,也在这一刻砸向了沈心玉。 巨兽的虚影只是被沈心玉轻轻一握,立即就被碾碎。 面对这一道砸来的云荒古杖,沈心玉的脸色无比的凝重,浑身金光摇曳,所有的金光都凝聚在了他的剑上。 “一剑!山河破!” 砰—— 山河之影顷刻倒灌于剑上。 这一剑就好似将方圆万里的所有景观都铭刻在了剑上。 明明出剑的轨迹很简单,却让人觉得无比的精彩,因为那剑锋上可以看到无数的景观。 木吉妖王至始至终也没有小看过沈心玉,这一刻所用力道更是强大。 木吉妖王沉喝道:“破命!” 顿时云荒古杖之上多了一点摇曳的青光,此招名为破命,就可以说明这一招的强悍之处。 此招一出,便要夺命。 摇曳的青光,就如同漆黑夜里的幽灵,充满了一股阴冷的气息,就好似要冻结一切。 三阳开泰乃是至阳之力,而这破命一击却是至阴之力。 两者相合,自然阴阳相济,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力量。 不过在外人看来,却难以看出任何的端倪,那一点小小的清光,看起来根本就不显眼。 砰—— 这一次剑杖相交,相比之前二人交战的招数显得朴实无华得多,但是也只有寥寥两人能够看出,这一招就是二人的最后一击。 剑与杖,在空中凝固。 随后剑与杖的四周开始出现了一片深沉的漆黑,那一道漆黑在不断地崩解,不断地向着四周蔓延。 那是空间被撕裂的迹象。 由此可看出这两招何等之强。 被撕裂的空间卷起了无数的狂风,向着四方蔓延,也狠狠地吹到了二人的身上。 忽然之间,沈心玉笑了,他看着木吉妖王道:“你败了!” 他收剑之际,木吉妖王身形凝然不动,随着他的转身,木吉妖王的身影才从空而落。 忽—— 坠落的身体划破空气,一道道血痕从衣衫里灌出。 虎贲肝胆俱裂,他早就守在了不远之处,此时立即高高跳起,想要接住从空而落下的妖王。 第两百七十五章 两代神将 木吉妖王从空坠落的身影形成了一道血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虎贲那显眼的动作自然也瞒不过其他的人,顿时从街道尽头的角落里,又有一道身影窜出。 此乃是一名妖族修士,手中提刀,对着虎贲一刀斩去,想要阻止他的动作。 木吉妖王已经伤重,若是以如此坠落之势掉到地面上,定然性命难保。这些与木吉妖王手下的妖族对战的妖族,都是青城妖王的人。 此刻见到了这样的机会,自然会不遗余力。谁不知道青城妖王与这木吉妖王的旧恨,若是能够斩杀他,必然能够得到极大大赏赐。 但是,见到这一幕的又何止是他们? 木吉妖王手下的无数妖族修士纷纷抛下了对手,向着木吉妖王之处飞去。 一时漫天的妖族,向着木吉妖王汇聚而去。 …… “小姐!我们该出手了吗?” 李馨梓身后领着十来人,站在故君城的城门之上,城门之下的神霄门守卫,都已经倒在了地上。 “恩!”李馨梓点了点头道:“动手!” 除了姜家兄弟以外,十名虚空剑道的修士,不分男女,纷纷踏空而起,向着木吉妖王飞了过去。 这下犹如一时激起千层浪。谁也不知道这些忽然插手的人族修士是因为什么而来…… 所以双方的妖族修士都无比的警惕。 十名虚空剑道的修士修为都在融体境五层形变之境左右,这一路杀去,顿时让不少阻拦的修士人仰马翻。 不过他们却没有对木吉妖王手下的妖族动手,在离木吉妖王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要对付这沈心玉,就必须得要有人能够与他抗衡。除了木吉妖王,这里的任何人都无法与他一战。所以,木吉妖王必须救!” 李馨梓的眼神里充满了坚定。 方含霜却看向了神霄门山巅的惊雷殿,道:“等到沈心玉注意力转移,我们就尽快前往神霄门中吧。我之前从神霄门弟子的口中逼问过了,据说那沈心玉居住惊雷殿。所以,方轻寒和那善离有很大可能都在里面。我们要尽快。” 李馨梓点了点头,注意力回到了战场之中。 …… 坠落的血衣,引起了四方战乱。 无人能够靠近,谁都以为会功亏一篑。 就在这时,长街的尽头,忽然出现了一道俏丽的身影。 青晨遵循本心而来,望着那道坠落的血衣,毫不犹豫地一步踏了过去。 她的修为太过低微,所以谁都没有注意。她的存在太过卑微,以至于被完全的忽略。 长空万里之上,木吉妖王的坠落之势何等之沉!这库匡又岂是一个区区小妖可以承担的? 但是青晨却伸出了手,那脆弱的肩膀仿佛根本就毫不惧怕。 砰—— 一股恐怖的力量传来,青晨一瞬之间脸色煞白,整个身体都是一阵摇晃。 徐后,地面猛然颤动,一时扬起了一阵的灰尘,遮住了她的身影。 虎贲正和那带刀妖族修士争战,根本就腾不出手来,也只能目睹这一幕。 他对青晨怎么会有任何的期待,以她的力量,又如何能够承载这长空坠落之势? 妖族之间的战斗忽然间缓和了下来。 直到烟尘散尽,露出了青晨的身姿,一时间无数妖族的脸上都无比的精彩。 青晨怀抱着木吉妖王,跪地而立,浑身上下没有一处的完整,膝盖下乃是一个深深的凹陷。 木吉妖王一身血衣,而青晨也在顷刻间成为了一个血人。 因为鲜血的侵染,甚至难以分清彼此! “她是谁?”这是虎贲的疑问。 也是在场所有人的疑问。 木吉妖王也在迷离的光线中微微睁开了眼,看到了一张鲜血淋漓的脸,也不知道为何,他觉得这张脸中充满了纯真。 …… 沈心玉本欲一剑荡尽三大家族,再来处理这些妖族之孽,却不想在这时回过了头来。 他的目光落到了下方木吉妖王所在之处。 “区区一只小妖,竟然也敢如此放肆?一名妖王,竟然沦落到了这个地步?不过也罢,就让你再苟延残喘一会儿。等我收拾了这边的三大家族,自然会取你性命!” 长空一踏他便向下方的战场处飞起。 眼见这一幕,三大家族的众人脸色无比的阴沉,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算再认输也不可能了。 原本已经很高估了这沈心玉,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厉害到这种地步。之前与他一战的那般厉害的妖族修士,竟然也不是他的对手? 他的眼神望来,不由让无数人惊惧。 而在三大家族和神霄门的比试之中,神霄门的那名修士看准了机会,一剑将一名海家长老击退。 “承让了!” 海家长老脸色阴沉地退了下来。 就在这时,长空之中。 一柄枪不知道从何处出现,犹如惊鸿一现,却有绝杀之意。 叮—— 沈心玉身形一停,站定空中。 面对着那一柄长枪,山河剑毫不犹豫的出鞘,一时与长枪相持。 一名身穿金甲的男子的身形这才在空中渐渐出现。 而他的出现也引起了下方三大家族的欢呼雀跃,也让四方妖族的人精神一振。 青城妖王手下的妖族见此,也不愿继续纠缠当下如同潮水般退了去。 “那一身装束,决不会错,他一定就是武神宫的当代神将!” “武神宫当代神将出手,这意味着什么?这沈心玉竟然真的成为了武神宫的敌人?” “两代神将之间的碰撞?那名神将真的是沈心玉的对手吗?” 面对着眼前的这一柄长枪,沈心玉定了定神。 “贯日枪?你就是当代武神宫的神将!好,很好。”沈心玉沉声道。 轩辕青云看着沈心玉的模样,眉头皱得很深。 “当年的玄霄神将,为何堕落到了这一步?甚至不惜与武神宫为敌?” “这与你何干?你若是想知道,日后等我杀上武神宫的那一天,自然会清楚的。”沈心玉沉声道。 轩辕青云神色一凛,沉声道:“看来,你确实已经堕入了魔道。恐怕与暗殿之间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你这样的人,决不可留,今日,我就为武神宫扫清门户!” 沈心玉面对轩辕神将,依旧冷笑,冷笑不停。 轩辕青云身为大陆神将,一生玄奇,纵横四域十三州,如今已经有星灵境五层之境。 这份修为,在当代武神宫神将之中也排在前列。 但是沈心玉感受到了轩辕青云的气势之后,甚至根本就没有半点胆怯。昔日他也为大陆神将,自然知道轩辕青云有这份修为也是理所应当。 随着轩辕青云举起了贯日枪,沈心玉的气势开始不断地攀升。 “怎么可能!你的修为竟然在不断地增长?”轩辕青云大骇。 沈心玉的修为不断地增长,直到和轩辕青云的修为持平才停止了下来。 轩辕青云长枪横卧,感受着沈心玉浑身动荡的气势,顿时发现了一丝蛛丝马迹。 “这是十大上古神通之一……神通回溯?你居然懂得这等神通?” 神通回溯可以将修士自身的状态回溯到从前,与人一战若是斗得个两败俱伤,就可以用此神通将自身回溯到之前圆满的状态。就算不敌对手,凭借此神通也可以占尽优势。可以说此神通对修士来说就是第二条命。 战斗之中,对手忽然恢复到最为圆满的状态,这是多么一件恐怖的事情。而昔日沈心玉乃是初代大陆神将,一身修为绝顶,就算是今日的轩辕青云也根本无法对付。对于其他人来说,神通回溯只不过可以恢复状态,但是对沈心玉来说,却可以让他暂时恢复当年的修为,这无疑是一件极为恐怖的事情。 但是,此神通也并非没有弱点,就算暂时回溯到了圆满的状态,但是修士本身收到的伤害并没有发生变化。这神通也根本无法改变因果,只要等到神通结束,修士还是会回到之前那遍体鳞伤的状态下。 而沈心玉如今利用此神通暂时将修为回溯到了星灵境五层定星之境,这绝不可能持续多久,必然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轩辕青云顷刻之间就明白了这一点,所以很快就镇静下来,握着手中的贯日枪,不断地摩挲。 “玄霄神将,你将修为回复到这个状态,也正合我意。如此一战,才有意思,对付一个修为衰退的败家之犬,那可不是我的作风。如此势均力敌的一战,才正合我意。” “就让我看一看,你我两代大陆神将。万年前和万年之后,到底谁更强?” 话音刚落。 枪影顿出。 贯日枪就好似夺取了天空之中的色彩,让整个故君城都变得暗淡了几分。 一枪出,日落星沉。 迎着一枪,沈心玉不闪不必,憎恶的目光之中,充斥着一股绝强的战意。 他感觉到血液都在沸腾。 只有这样强度的战斗中,他才感觉到他依然活着,活在万年之前。 “一剑,山河动!” 此剑刚出,山河江山之影凝现于空,随后空中四方震荡,廓清寰宇。 第两百七十六章 潜入 空中震天动地的战斗无法改变四方的格局。 不远处神霄门和三大家族的战斗也并未停止。 当虎贲率领百名妖族赶到青晨和木吉妖王所在之处的时候,看到青晨和木吉妖王那惨烈地模样,不由一阵动容。 “姑娘,放开妖王吧。我替你们医治!”一名妖族走上前去。 原本青晨这样的小妖,怎么可能让他们如此客气,但是考虑到了她救了妖王一命,所以大家的态度都比较客气。 青晨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在这一刻转了过来,看着众妖,脸上多了几分温和的笑容。 她的父母惨死在人族手中,她的一生充满了仇恨。而她又在故君城里零落多年。 面对着同为妖族的修士,她怎么会不感到亲切。 她如此不惜代价的付出,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救了木吉妖王。这并非是因为她知道他的身份。 而是因为青晨从木吉妖王的身上看到了她向往的东西。 这一笑中,让虎贲从青晨的眼里看到了脆弱和坚强,这一定是一个很有故事的小妖。 他张嘴正想继说什么,却见青晨忽然倒向了地面。 虎贲一把扶住了青晨,同时说道:“快!快!准备救治,为妖王和这姑娘疗伤!” …… 砰—— 隔着两条长街的屋顶处。 风子萧看见这一幕,一拳拍到了房顶上,顿时轰出了一个大洞。 房里的一对夫妇此时惊恐地看着上方,看到了风子萧的服饰,根本一句抱怨的话都不敢说。 风子萧的眼神很恐怖,也很骇人。 他沉声道:“这就是你的选择吗?如此的决烈。你的心中就如此不甘平凡?罢了,罢了。既然这就是你的选择,那我就只能祝福你了。这样一来,那一伙妖族也不可能抛下你了吧?” 丢下几张银票,风子萧的身影转眼消失在了此地。 …… 三大家族和神霄门的比试,如今正进行到了第四场,互有两胜两败。 尽管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空中的神将之争上,但是下方的战斗却依旧要持续下去。 风子萧前来的身影吸引了风清云的关注。 “你怎么来了?” 风子萧淡淡道:“我是风家的一份子,自然该来!” 风清云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欣慰,看着前方交战的一名神霄门长老和风家长老,沉声道:“依照这个进度下去,只要我能够打败南少龙,今日三大家族获胜就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不过,我却有些担心。” “父亲担心何事?” “南少龙的态度,他的身后站着一名我从未见过的弟子,他似乎很是心安。所以,我觉得有古怪。或许那名弟子身上有什么秘密!但是如今你来了,我也就放心了。只要有你在,这一次的比试,不可能会输。” 风子萧听到了这里,目光向南少龙的身后看去,当即看到了一名年纪和他差不多的青年,干净的脸庞,冷峻的面容,腰间跨着一柄锈迹斑斑的剑。 这个少年他只看了一眼,目光就再也无法移开。因为这名少年给人的感觉太过干净,干净得就好似不属于这个尘世。 他就好似九天之上的谪仙坠入了凡尘,根本就不是凡夫俗子。 风子萧顿时起了兴趣,喃喃道:“都说神霄门最杰出的弟子乃是南远之,可是和他相比,南远之又算得上什么?南少龙?你费尽心机的隐藏着这名弟子,必然有你的原因。不过,在我的刀下,就算是谪仙,我也要屠尽!” 感受着风子萧身上的战意,风清云的眼里甚是满意。 …… 战火零星,掩不住一个人的心意。 李馨梓握着手中剑向着神霄门悄然走去,阳光的照射下身后拖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 方含霜因为身份特殊,留在了故君城里的一处院子里。毕竟若是她被发现了,所有的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姜家兄弟和虚空剑道的弟子,原本也想跟随李馨梓同去,却被她拒绝了。 李馨梓的身上,有一枚上品宝器级别的消耗性符箓,名为破禁符。凭借这个符箓,她可以在短时间内破除很多禁制。这是她哥哥留给她护身的宝物之一。 此时她就打算凭借破禁符从神霄门的一个不显眼处潜入其中,去寻找方轻寒。这无疑是一个极为冒险的做法。 但是她却无比的坚决。而早就有所觉悟的姜家兄弟也破天荒的没有劝她。 既然来到了这里,李馨梓又怎么可能后退? 悄然穿过了几条长街,李馨梓隐匿着身形,在两方势力对垒的山门之后,利用破禁符悄然穿过了禁制。 这神霄门的禁制虽然强大,但是毕竟范围太过广大,而李馨梓以上品宝器级别的一次性符箓破开禁制,根本就只在一个很小的点上。 整个神霄门大阵只是微微停止运转了万分之一息的时间,再也没有发生任何的波动。 以至于就连南少龙也根本没有发现有人偷偷地潜入其中。 平日里神霄门也没有这样的防范,毕竟神霄门的实力摆在那里,足够让宵小退避。 但是谁又能想到这个宵小身上会有破禁符这样的宝物呢? 神霄门里,此时根本不见多少人的踪影。留下来的也是修为低微之辈。 李馨梓顺手打昏了一名站在角落里观战的女弟子,换上了她的服饰之后,当下顺着风雷崖一路直上,所去的方向正是惊雷殿。 尽管有人对她的行动有所怀疑,但是却没有任何人质疑过她的身份。一路直上,神霄门里修稍高的弟子都已经前去参战,根本就没有任何人对她进行阻挠。 诺达的神霄门,此刻就好似一个空壳。 转眼间,惊雷殿已经近在眼前。 …… 惊雷殿中。 方轻寒头上的那条金龙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消散,外面震耳发聩的战斗声不绝于耳。 直到那条金龙消弭殆尽,方轻寒也抬起了头来,之前的颓势一扫而空,开始盘腿坐下调息。 出乎料想的是,南温安对此竟然不管不顾。 “这金龙散去,意味着沈心玉再也没有余力压制我。外面战斗如此激烈,你就不去看一看?” 南温安淡淡地看着方轻寒道:“他既然有如此把握,我又何必担心。昔日的大陆神将,又岂是这么容易陨落的。于此相比,你还是想想我之前的提议,若是你能够告诉我方含霜的下落,我的承诺不变。” 方轻寒对此不屑一顾,继续调息。 却在这时,惊雷殿门口出现了一阵细微地声音,随后一名女子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才踏入了殿中,就看见了南温安和方轻寒。 “李姑娘?你……”方轻寒大吃一惊,脸色一变,如今他毫无还手之力,体内的真气也还未平复。 如今李馨梓踏入惊雷殿,若是南温安出手,他如何应对? 方轻寒匆忙道:“快走!” 方轻寒话音刚落,南温安就狞笑道:“既然来了,又何必走呢?方轻寒,想不到你有如此多的红颜知己?那么,她就给我留下来吧!” 南温安魂体一动,就此化作了残影。 砰—— 李馨梓拔剑相挡,却一步步地后退。 转眼就被南温安逼到了角落。 方轻寒大急,顾不得体内的真气翻涌,提起吟风剑当即就站了起来,大喝道:“住手!南温安,你若伤了她。我定要杀了你!” 南温安回头看了一眼方轻寒,不屑道:“就凭借你们?一个融体境三层通幽之境,一个融体境一层五练之境。虽然我如今的修为只有融体境五层形变之境,对付你们,却再简单不过了。” 一道道鬼气在他的体外翻涌,就好似浩荡奔腾的河流,组成了一柄柄虚化的刀兵。 这一幕和当日在地下宫殿何等相像?只是那时的刀兵是血色而已。而此时的这些鬼气凝成的刀兵,竟然比当初还要强大。 看来杀孽被沈心玉吸去之后,南温安在这里温养了多日的魂体,修为又有了精进? 方轻寒有些皱眉,但是此时已经容不得他犹豫。南温安显然根本就不打算考虑他的想法。 若是他不说出方含霜的下落,恐怕南温安真的会辣手无情。 南温安狞笑道:“你说还是不说?” 李馨梓被逼入了角落,心中大急,她哪里会想到这里竟然还有这样强大的鬼魂? 眼前这鬼魂以她为胁迫逼迫方轻寒方含霜的下落,她更是咬牙切齿。 “方轻寒,不要管我。我可是神剑山的人,我就不信这区区魂妖敢对我出手?” “神剑山?”南温安冷笑道:“为了母亲,别说是神剑山,就算是武神宫,我也定然不会犹豫。” “方轻寒,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到底说不说?你若是不说,她就会在你的面前香消玉殒。” “三!” “二!” “一!” 当南温安数到一的时候,方轻寒的眼中无比的动容,他叹了口气道:“南温安。好,我可以告诉你!” “真的?”南温安的脸上浮现出了一股笑意。 方轻寒丢开了吟风剑,一步步地向着南温安走了过去。 第两百七十七章 罡甲之境 方轻寒一边走一边说道。 “当日方含霜和我们一起逃出了故君城,我们……” 眼看着方轻寒因为自己而对南温安妥协,李馨梓的心里感动的同时,也无比的惭愧。 “方轻寒,你不要说。怎么能因为我而泄露方姐姐的下落!” “闭嘴!”南温安沉声道。然后饶有趣味地看着方轻寒。先前方轻寒无论怎么威胁都不从命,如今看着他那一副提心吊胆的样子,南温安心里就无比的兴奋。 方轻寒轻轻地看了一眼李馨梓,继续说道:“她就在……” 南温安竖耳倾听之际,却见方轻寒以指为剑,向着他的头上抓来,再无先前的半点胆怯。 “你……”南温安眼神一动,无数的刀光剑影向着方轻寒涌去,就如同一道奔腾浩瀚的河流。 方轻寒以指为剑的同时,身形一转,一道白龙从他的指尖浮现,顷刻间将他团团围住。 一剑困龙。 此剑困己不困敌。 以困待守,以守破敌。 同时远方的吟风剑,在这一刻飞到了方轻寒的手中。 方轻寒驾驭白龙对抗这漫天刀光剑影之际,身形已经悄然后退,一把拉住了李馨梓的手,就此脱离了战圈。 随后,他一口鲜血喷到了地上。若不是李馨梓扶着他,恐怕早就摔倒在了地上。 先前真气不稳,又强行出剑。更是面对着南温安这样强大的敌人。 若不是他出其不意,恐怕早就顷刻落败。 “好!很好。”南温安的脸色极为难看。“你竟然敢愚弄我!” 李馨梓扶着方轻寒,看着他的满脸苍白,忍不住用手拭去了他嘴角的血迹。 方轻寒对她回以了温和一笑,又对着南温安道:“这不是我愚弄你,而是你自取其辱。我怎么可能出卖朋友?” 一柄吟风剑横在前方,方轻寒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从容,就好似眼前的一切都不放在眼里。 李馨梓扶着他,感受着他的脆弱,她很清楚的明白,方轻寒接下来根本就没有底气和南温安一战。 可是…… 他却毫不犹豫的出手了,为了救她。 凄凄的冷风在惊雷殿中吹起,无比的阴寒,从南温安的身体上而来。 一柄巨大的剑影在他的身变凝成,通体乌黑发紫,有一股极为诡异的味道。 向着方轻寒和李馨梓,此剑横突而至。 方轻寒已经虚弱如此,李馨梓想要出手抵抗,却不知方轻寒从哪里涌出了一股力道,将她拉到了身后。 握着吟风剑,方轻寒的心在这一刻无比的冷静。 这等直面生死的一刻,不知为何感觉到一切都忽然无比的缓慢。 眼前的这一柄巨大剑影,也慢得令人发指。 明镜止水之心之下,此刻方轻寒忽然听到了什么破碎的声音。 他身后的李馨梓听到了这道声音以后,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面容。 道心与幽府相合,由内而外的变化,这一刻,就是真正的通幽,也是突破的开始。 一股淡淡的风在往方轻寒身上汇聚,他身体表层的气甲在这一刻逐渐变得厚实,就好似出现了一个透明的盔甲在他的身上。 这一套盔甲的轮廓,就好似一条蛰伏的白龙盘旋在身。 这就是方轻寒所修行的困龙剑体,随着方轻寒突破到了融体境四层罡甲之境而显现。 融体境三层通幽之境,乃是练心之境。方轻寒这些日子以来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 无极剑碑之前的那两盘棋。 那间茅屋里的无极剑意演化的未来。 还有在后殿里与善离相逢一刻的揪心。 随着尘世的历练,他在无极剑意的帮助下,极快的加速了通幽之境的突破过程,踏入融体境四层罡甲之境也是理所当然。 修为突破的同时,他的眼色就发生了改变,浑身上下的气势更是非同往初。 这一刻,他与南温安再也没有那样大的修为差距。 随着修为的突破,体内纷涌杂乱的真气也平息了下来。 方轻寒出剑之际,体表的罡甲出现了就好似活了过来,一条白龙径自从盔甲上游动而出,而不是随着剑锋浮现。 这一条白龙,远比之前由小神通水东流凝聚的白龙来得强大,这乃是困龙剑体凝成的真正的白龙之影。 这一刻,方轻寒就算彻底的告别了过去。就算日后明镜止水之心因为心剑的使用而破碎,他也不用担心无法使用困龙一剑。 小神通水东流在方轻寒的战斗之中越来越无足重轻,毕竟一门黄阶中品的剑法,能够做到的实在有限。 方轻寒此剑一出,白龙仰天长啸,向着那一道黑剑的虚影缠绕人去,顷刻之间就将那黑剑彻底碾碎。 这才是困龙一剑,如此白龙才有真正的神龙之资。 这也是真正的困龙一剑。不再依托于小神通水东流,这一剑的威力暴增了整整十倍! 南温安哪里会想到有如此变数? 这一招他之前也见过,可是此时看来,又似乎有些不一样。为何威力竟然会如此的天差地别? 南温安含怒一击被破,只能转为防守。可是面对那困龙一剑,他的心里只有惊惧,竟然产生了一股无法抵挡的感觉。 这不由让他一阵不安,就算魂妖之体没有肉身,远不如其他的妖族强大,可是…… 这整整一层的修为差距,竟然根本无法撼动方轻寒? 但是他转念一想就明白了,那可是困龙剑碑之上的剑法,那可是天地之间九方剑碑之上记载的剑法。 就算有如此威力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南温安倾力后退之间,操纵鬼气凝成的兵器想要阻拦住白龙的攻势,却不想这些兵器落到白龙的身上竟然如同微不足道的雨水一般,被它随意一抓,就变得支离破碎! 啊—— 白龙缠绕,将南温安彻底束缚住,一股极为难受的痛楚出现在了他的脸上,他的魂体一阵摇曳,已经在溃散的边缘。 方轻寒也是第一次真正的使出了困龙一剑,哪里会想到此剑威力如此巨大?见此连忙控制住了白龙之影,南温安这才活了下来。 这之后,方轻寒就感觉体内真气已经去了个七七八八,这一剑确实强大,可是对真气的损耗也远远不是之前使用小神通水东流来催动的困龙一剑可以相比的。 李馨梓扶住了方轻寒,有点不敢相信这劫后余生的感觉。刚才那般凶险的境地,方轻寒竟然可以转败为胜? 莫非他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不,他的脸上分明也有几许惊讶。哥哥曾经说过,生死之间最能激发人的潜能。 李馨梓当初还不以为然,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了这句话果然不假。 方轻寒被李馨梓扶着,一步步的走向了南温安。此刻南温安动弹不得,面对方轻寒却依旧没有什么好脾气,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告诉我,善离的禁制如何解开?” 南温安不屑道:“你以为你抓住了我就有用吗?就算你杀了我,也无法唤醒她。因为,设下这个禁制的乃是沈心玉。只有他才知道破解的法门。就算你可以胜过我,难道还可以胜过他?“ 方轻寒的脸上有些冰冷,看了一眼南温安之后,忽然身后一抓,顿时白龙之影散去,南温安也摔到了地上。 此时的南温安再也没有之前的意气风发,整个人看起来无比的落魄。 方轻寒对此没有任何的怜悯,南温安的过去虽然很可怜,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为了他和沈心玉两人的夙愿,这万年来有多少人付出了性命? 方轻寒深吸一口气,道:“之前在地下宫殿,你救了我一命。虽说你是因为方尘叔的缘故。但是,我却不想领受你的这份人情。你走吧!这一次,我放过你!” 南温安倒在地上,对于这生与死的过程,竟然没有半分的情绪表露。 直到李馨梓扶着方轻寒前往后殿,才忽然听到了他苍凉的笑声。 生与死,死与生? 万年的生死之间,他早就抛弃了一切,也分不清生和死的界限。他只是一个活着的鬼魂,一个抛弃了人族身份的妖孽。 为了万年前的那一个执念,他不惜如此,坠入了地狱。 他与沈心玉是地狱之中归来的父与子,浑身上下都是戾气。或许有人的容貌,但是内心,早就化作了魔鬼。 “方轻寒……方轻寒。哈哈……你一定会后悔你今日的决定的。” 方轻寒在进入后殿的时候,听到了这一句话。 李馨梓有些犹疑道:“就这样放过他好吗?” 方轻寒沉默了许久,道:“对他这样的人,放过他比杀了他更好。对他来说,或者才是最大的惩罚。而且一旦杀了他,必然会引起沈心玉丧心病狂的举动,以他如今的性格,不知道会作出什么样的举动。若是他一念不仁,恐怕满城百姓都要给他陪葬。” 李馨梓只能暗暗一叹,道:“看来,这真的是唯一的选择了。除非杀掉沈心玉,否则,这南温安决不能杀!” 方轻寒点头。 第两百七十八章 魔心深种 两人又前行了几步,可以看到后殿里一尘不然的各种生活用具。 李馨梓的眼里忽然多出了几分欲言又止,最终忍不住说道:“你说你爱的那名女子,来自于武神宫。就是她吗?武神宫善离?” 李馨梓此来故君城之后就打探到了这些事情,结合方轻寒所说的话,便有了这个猜测。 也只有这样才可以说明,为何方轻寒会为她如此舍生忘死。神霄门这样的龙潭虎穴,竟然敢孤身前来。 方轻寒沉默了一阵,才回道:“并不是!她是她的朋友!” “原来是这样!”聊起这个话题,李馨梓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意,又问道:“那么,她是怎样的人呢?” 方轻寒想了想,说道:“她?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她聪明,有时候却会糊涂。她明明怕死怕痛,却又可以为了爱情不惜一切。她明明为了前途可以放弃一切,却又在最后一切放弃了。她,可以为我付出一切……也是我最爱的人!所以,我决不可负她!” 听着方轻寒说起她,李馨梓的心里满是酸楚,却又不得不以笑容掩饰尴尬。 “那么,她叫什么名字呢?” “她叫素柔!” “素柔,好名字,一听就是一个秀美的女子。方轻寒,好好对她!” 李馨梓说完之后,忽然加快了脚步。 方轻寒在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只能低低一叹,难负佳人意,难受美人恩。 前行几步,可以看到善离独自坐在桌案前的身影。此时的她手里捏着那一张除垢符,静静不动,就好像一个玉瓷般的玩偶。 李馨梓在看到善离的那一刻,也呆了。她从未想过一个女子竟然可以美成这样,一袭白衣飘飘若仙,说不出的淡雅。 与她相比,李馨梓有些自惭形秽,她看着自己的一身穿着打扮,顿时低下了头。 善离的情况李馨梓之前也从方轻寒之处了解了一些,知道了大概。她知道善离此时处于懵懵懂懂没有意思的状态。 此刻,她先前一步,打算扶着她一起离开这里。 却想不到,善离竟然回望了她一眼,然后避到了一旁,远远对方轻寒投去了依恋的眼神。 见此,李馨梓一呆,然后对方轻寒投去了审视的眼神。 之前他说善离只是朋友,可是这真的是朋友之间有的表情流露吗?善离此时的模样,决不可能是在演戏。 方轻寒顿时有些头皮发麻,只能当作李馨梓的视线不存在。既然善离不远接近李馨梓,那就只能由他领着她离开这里了。 当方轻寒握住了善离的手的那一刻,方轻寒可以敢说到李馨梓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方轻寒稍稍一想,就明白她一定察觉到了什么。但是方轻寒却也不能解释,这种事情越是解释也就越有欲盖弥彰的嫌疑。 罢了,就由着她去想吧。对她还是对自己来说,这也算是一桩好事。 扶着善离,方轻寒和李馨梓走回了惊雷殿,这时那南温安的身影已经不知所踪。 “他去了哪里?不会出去通知神霄门的人了吧?”李馨梓有些担忧道。 方轻寒摇头道:“不会的,此人虽然性情残暴,喜怒无常,但是也不会做这种事情。以他的性情,必然是想要将来手刃我,而不是假手于人。这一点,从他对沈心玉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 “既然如此,我们就抓紧时间离开这里吧!接下来三大家族和神霄门无论谁胜胜败,对我们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神霄门不可能放过你们,而三大家族也一定会神霄门捉拿你们的原因很感兴趣,或许对善离他们不敢动手,可是对你,他们就一定不会心慈手软了!” 就在方轻寒扶着善离即将踏出惊雷殿之际,忽然之间方轻寒看到了一道血光。 这一道血光从善离的眼中传出,同时一道道黑气再次从他的身体里弥漫出来。 “这……这是,道心种魔大法?快,你快放开她。” 李馨梓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 方轻寒早就知道了善离身上的异常,此刻见李馨梓发现了端倪,匆匆问道:“道心种魔大法?这是什么东西?就是它引发了善离身上的异变?” 李馨梓的目光有些犹豫,也有几分疼惜,看着那之前的白衣仙子,就此堕落成为了九幽的魔女,这无疑是一个震撼的过程。 “你们之前一定见过天魔族的修士吧。这道心种魔大法,乃是天魔族的秘法。乃是将异族转化为天魔族的一种歹毒功法,受术者受尽折磨,最终坠入黑暗,与天魔族为伍。但是施展这种法门代价极大,除非是天魔族为了引渡极为看好其资质的异族,或者面对仇深似海的敌人,一般不会轻易动用。莫非,那沈心玉是天魔族?” “但是,这也不可能啊。若他是天魔族,当年怎么可能成为大陆神将?” 方轻寒听到这里,回想过去,一瞬间就想到了一个名字。 方轻寒咬牙切齿道:“琳琅良?原来,这是你犯些的罪孽?” 琳琅良在梦之境之中,就已经被方轻寒彻底斩杀,就算方轻寒如此恨他再深,也无法让他活过来再继续将他千刀万剐了。 将目光投向善离,方轻寒心如刀绞,当初的善离为何不将这一切对他说呢?为何将这一切瞒到了心里。 是害怕自己担心吗?可是若是她真的一念成魔,日后自己又如何去面对她。 “善离!” 方轻寒再度想起了梦之境之中的一幕幕,对她的感情又怎么可能彻底放下。可是,他又怎么能够对不起素柔? 李馨梓也感受到了方轻寒的心乱如麻,投来了一个安慰的表情。 “善离姑娘之所以道心种魔大法此时被触发,应该是沈心玉在这惊雷殿里的布置。一旦善离姑娘离开了惊雷殿,道心种魔大法就会发作。这是他留下的后手。” 方轻寒攥紧了拳头,心里早就对沈心玉破口大骂起来。 对于这名昔日的大陆神将,或许他曾经对大陆有极大的贡献。可是,方轻寒对他的痛恨,根本就不能用言语言尽。 善离已经冲出了方轻寒身体,悬于空中,浩瀚的黑气之下,如同真魔。 方轻寒手握吟风剑的剑柄,却怎么也不想拔剑。刚刚知道了真相,他又怎么忍心对她拔剑? 再次看着四周的一幕幕,方轻寒又仿佛回到了茅屋里的那个噩梦,因为他看到了善离血红色的眼睛之中,忽然多出了一份神采。 “方轻寒……”善离皱眉眉头,承受着魔气缠身的痛楚,眼里充满了欣喜。 可是这一丝欣喜转眼就化作了悲凉,善离的模样就好似跌入了绝望的深渊。 “方轻寒……对不起。我不能等你来救我了!”善离失落道。 “为什么……你等等,你在等等。轩辕青云就在外面,只要他在,就一定可以压制住你体内的魔气!” 方轻寒忍不住想要立刻冲出惊雷殿,可是……只不过几步之后他就停止了下来。 如今轩辕青云正与沈心玉大战之中,哪里可能腾得出手来,要救善离,远水解不了近火,只能靠自己。 “善离,你告诉我,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可以救你!”方轻寒的神情有些慌乱。 这一刻李馨梓从他的脸上读懂了很多的东西,神情有些黯然。果然她猜测得没错,方轻寒是爱着善离的。否则善离之前怎么会对他如此依恋。 但是此时却不是想这些的问题,若是不能抑制道心种魔的魔种的滋长,那么就再也无法救回善离。 善离看着方轻寒慌乱的模样,心里无比的感动,可是她却明白,她再也撑不住了。 月如钩出鞘,黑气弥漫。 那一柄如月的奇兵,落在善离手中此刻看起来无比的诡异。 “善离……不。”方轻寒想要前进,却发现善离将月如钩横在了颈前,大有他前进一步就自刎的架势。 直到这一刻,一切就好似回到了那场推演的未来。唯一不同的是,善离的身上没有了那一身被染红的血衣,但是情势也没有好上太多。 惊雷殿中,白衣翩翩。 黑气弥漫,月入钩动。 怎救得了佳人?奈何有心无力! 方轻寒的眼泪,在这一刻流了出来。 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吗?自己早就该想到。所以的命运哪里是这么容易改变的?之前只一心向着要救善离,可是哪里想过如何去对抗所谓的命运? 这就是叶老日后的大敌吗。 善离临死一刻,心中却无比的温暖,就算苦痛缠身,也荡不尽她眼里的温柔。 “方轻寒。你知道吗?我很嫉妒她。我真的很嫉妒她。她可以早一步明了心意,她可以早一步奋不顾身。其实我想说,我也可以……” 方轻寒泪如雨下,善离对他的情义他当然清楚。 梦之境之中,善离至始至终,从来就是站在他的身后不离不弃。 面对修为不凡的素柔。 善离也敢于一战,那是对爱情的守护。 这些,方轻寒怎么能忘?又怎么敢去忘记? 第两百七十九章 韬光养晦 “善离,我……我……” 方轻寒想给出一个承诺,却发现自己早已说不出话来。 善离也明白方轻寒眼里的那一缕温柔,她明白他对她的爱,可是,这一份爱却只能辜负。 两人之间,早已错过。 善离从怀里掏出了一卷武册,狠狠地丢落到了一旁。那武册的边角上,写着太上章三个大字。 大道至上,太上忘情,若是能够如同大道般无情。这道心种魔大法哪里能够侵蚀得了她? 而她,也早就得到了太上章的承认。 可是,有些感情,若是遗忘了,还不如死去得好。 善离一直都认为,若是一种功法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性情,那一种功法就是邪法。 若是修行了太上章,成为了大道无情之人。那时,她还是自己吗? 善离认为不是了。 都说人有转世轮回,可是转世之后记忆不再,性情更改,于前世毫无关联。前世和今生可以算作一人吗? 在善离看来,也不是。 她只要做那纯粹的自己,只想面对那纯粹的感情。 “方轻寒,谢谢你。善离一死不负君,不负君。” 手中月如钩就此轻轻一动。 “不要……” 方轻寒一瞬间爆发了无比恐怖的速度,想要抢在善离之前将月如钩夺下来。 可是善离又哪里会让他如愿?她明白自己就这样死去很自私,自私到让方轻寒看着她去死。 但这是她思虑了无数次得到的答案。 血,顺着阳光漫下,顷刻之间就洒落下来。 方轻寒的身上,脸上,头发上,沾满了善离的鲜血,温热的鲜血顺着他的脸颊划下,勾勒出了一张惨然无措的脸。 滴答—— 那是月如钩上鲜血滑落到地上上的声音。 月如钩在这一刻发出了一声低吟,悠久得就好像明月触痛人心。或许是月如钩也对主人无比怀念吧! “善离!” 方轻寒一把抱住了从空落下的善离,一袭湿润的血衣中,还是那一张熟悉的脸。 记忆回到从前,仿佛又看到了那一日初见她的模样,眉宇之间那万古不变的寒冰,就在来朝朝暮暮的相处之中渐渐融化了。 不知何时,她已经化作了如今的温秀模样。 躺在方轻寒的怀里,她的脸上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弥留之际,她似乎有些开心。 “你就是天灭?” “方轻寒,做我朋友吧!” 过去的一桩桩误会,相处的一幕幕,一切种种,似水流痕。 方轻寒抱着善离,甚至不敢用力,她的脸色太过苍白,她脖子上的那道伤口太过恐怖。 就算他用尽全力去救治她,也只能在一时半会儿挽留住她的性命。 二人最后的温存之际,李馨梓低着头捡起了先前善离丢到地面上的武册,上面写着三个字——太上章。 李馨梓为了转移心中的苦楚,只能闷着头去看着这一本武册的封面。 太上章并没有认可她,她自然也看不到内容。 但是恍然之间,她又觉得在哪里听说过这本功法。 …… 金光山河,神枪贯日。 两道影子如同两道摇曳的光线,在天空之中不断地闪动,留下了七零八落的轨迹。 这两道不同的轨迹若是细细看去,就会发现各有乾坤,勾勒出两幅截然不同却又共存于空的画面。 忽然之间,沈心玉身形一停,骤然向着惊雷殿看去,眼里无比的阴沉。随后他竟然抛下了轩辕青云,向着惊雷殿掠去。 轩辕青云哪里容得他逃跑?如今善离姑娘正在神霄门内,若是此人狗急跳墙,他怎么对宫主交代? 一追一逃之间,很快轩辕青云再次将沈心玉缠住,逼得他无法遁逃。 而下方观战的众人见着这一幕,心中的想法各有不同。三大家族的人见此,无不喜笑颜开。而神霄门这一边的士气就在这一瞬间落到了最低峰。 这一战已经从下午战到了傍晚,就连天色都已经有些昏暗。此时三大家族和神霄门的约战,已经站到了第八场。 随着沈心玉的遁逃,那名神霄门长老一下子泄气,便被岳家的一名长老一掌急退。 此时已是四站四负。 决定胜负的,就只能是接下来的两场了。 此时,神霄门八大长老都已经全部上场,而宗主南少龙还未公布下一个出战人的名字。 神霄门这一边一窝蜂地喧闹起来。 “宗主。如今怎么办?接下来由谁出战?” 八名长老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有些不知所措。 神霄门之中高手尽在这里,除了他们之外哪里有第九人? 宗主南少龙必然是要面对第十场与风家家主风清云的定鼎一战。那么,第九战由谁出战? 南少龙淡淡道:“你们放心,我心中有数。出场的人我已经有了人选。” “是谁?” “求真。这至关重要的一战,就交给你了!”南少龙对身后的少年说道。 少年点了点头,干净的脸庞上看不到任何的情绪波澜,就那么淡淡地走上的比试之地。 他静静地抽出了腰间之剑,面对着整个三大家族,脸上根本没有半点情绪。 他眼里无比的干净,就好似只剩下的剑,他的情绪无比的纯粹,没有沾染任何的一点杂质。 如此神采的少年,一瞬间就吸引了三大家族所有高层的注意力。 但是在神霄门的这一边,情绪就更加的低落了。 一名长老忍不住问道:“宗主,你派求真去?这不妥吧?求真虽然在神霄门里待了十九年。可是,这十九年你,他平日里只面对青山绿水,从来没有人传授给他半点武学。这一战就算放弃,也不能这样敷衍啊?” 另一名长老也说道:“是啊。此战关乎着神霄门的存亡,还是早点把他换下来,让其他人上场吧!” 南少龙并未因这些言论而有任何的想法转变,他偏过头看着场上的少年,淡淡道:“你们看求真的样子,像是在敷衍这一战吗?我选求真,他就有这个资格,他不比在座的任何一个人弱。” “什么……” 在座的八名长老,每一名至少都有融体境六层天门之境的修为,甚至有两名长老已经达到了融体境十层法相之境。 若非如此,也不可能与三大家族战斗到这样的境况。 如今南少龙说求真并不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弱,岂不是说,这个在神霄门里不显山露水的少年,竟然至少也有融体境六层天门之境的修为? 以二十岁的年纪,达到融体境六层天门之境的修为?这放眼整个天下,也是一等一的天才。 神霄门里,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悄然出现了这样的天才? 一时八名长老看着求真的眼神都有些炙热也对他多了几分期待。 …… 另一边,就在风清云身旁的一名风家长老准备上场之际,风清云挥手示意他退下。 “家主?怎么了?” “这一场比斗,不用你上场了。我已经有了人选了?” “是谁?” 这不由引起了不少人的兴趣。 “正是犬子风子萧,如此重要的一战。我觉得犬子能当此任。” “家主,你不是在开玩笑吧?”那名长老微微张了张嘴巴。 谁人不知,风大大少爷在修行一道上向来没有什么天赋,直到如今也没有突破融体境的修为,还在真气境徘徊。若非如此,也不会闹出前段时间被狐妖吸取精气的笑话。派这样一个人上场,岂不是儿戏。 但是风清云的眼里极为认真,一副根本不像说笑的模样。 风子萧也不顾身旁人鄙夷,大大方方地走上的了比试的战场,手中的刀也在这一刻亮了出来。 “那是……风神刀?这不是风家的家主代代相传的上品灵器吗?竟然传给了他?风清云对这个儿子可真是器重。”岳连城沉声道。 海倾世也是惊奇地看了风子萧一眼,对这个青年的传闻他也有所耳闻,不过如今看来,似乎此子也并非传言之中那般不成器! 风子萧站在战场之上,面对着求真,心中头一回升起了一股浩瀚奔腾的战意。这是他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人一战。 从风子萧出生起,就一直遵从着风清云的教导而韬光养晦。因为风清云乃是三大家族唯一的星灵境修士,若是父子两代都这般出类拔萃,必然会引起海岳两家的嫌隙,这对风家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而且这个韬光养晦的程度风子萧必须好好的把握,若是韬光养晦得太狠,作为风家的下一代家主,必然会寒了风家所有人的心。若是韬光养晦的太浅显,也必然会被人看出许多的蛛丝马迹。 所以风子萧这些年来很辛苦,为了伪装自己做出了不少的糊涂事。除了对青晨的一片真心,他一直都在伪装直接。 直到如今,父亲终于答应让自己正面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这是他的第一次亮相,这是他手中刀的第一次出鞘。 父亲的意思很明显,这一次出刀便要震惊四方。而眼前的求真,就是最好的试刀石。 “出剑吧!” 面对着求真,风子萧淡淡道。 第两百八十章 以死殉之 风雷台上。 南远之坐观天空之中那一场惊天动地的战斗,一颗心不断地翻涌。 他对沈心玉成见已深,更是深信是因为沈心玉才造成了如今神霄门的灭门之危。 直到看到了沈心玉弃战而逃的那一幕,他的眼里更是饱含着深深的怒气。从这一点里他再次看出,在沈心玉的眼里,神霄门真的只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记得小时候,当听宗门长辈讲起那名传说之中的玄霄神将之时,种种溢美之词不绝于耳。而他也真的以为玄霄神将就是那样伟大的人物。 所以那日在地下宫殿之中,他才会对他如此敬畏。可是,后来他发现并非如此。也不知道是玄霄神将变了,还是他原本就是这样一个恬不知耻的人。 南远之觉得父亲已经被沈心玉彻底的蒙蔽,如果想要解救神霄门,他就决然不能坐在这里,继续等待一切都尘埃落定。 沈心玉会因为什么而心绪大乱?在这一个神霄门中,他所有在乎的东西,都在那间惊雷殿中。 莫非,惊雷殿里发生了什么? 南远之轻轻一动,站起身来,以一种诡异的身法在风雷台里行走,随着他步调的移动,风雷台的运转竟然渐渐地停息了下来。 若是有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觉得目瞪口呆。就连南少龙,也没有想到南远之会有这样的能力。 “当年母亲为我留下的破阵子一书,果然是精妙绝伦,可惜的是她不许我在人前显露。否则什么三大家族的天才,在我面前都只是垃圾而已。” 踏出了风雷台,南远之直往惊雷殿奔去。 …… “方轻寒,你别这样……善离姑娘还有救。” 方轻寒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他不遗余力地对善离输送着真气,强行引导着她体内气血的流动,整个人已经陷入了疯狂。 直到听到了李馨梓的这一句话,他才回过头来。 方轻寒绝望的眼里忽然多出了一分喜意,匆匆道:“快告诉我,如何救她?” 李馨梓指了指怀里的那一卷武册,道:“你听说过太上章吗?” 方轻寒摇头。 “善离姑娘乃是武神宫大名鼎鼎的人物,也是天元武神的心腹。所以这道心种魔大法,天元武神定然已经想过了破解的办法。我刚才左思右想,看了这太上章很久,才忽然想了起来。这太上章就是传说中武神宫的地阶中品武学,所宣扬的乃是大道至上,太上无情的绝情武道?” “什么意思?意思是修行了这太上章,善离就可以活下去?” 李馨梓看着方轻寒那欣喜若狂的模样,心中暗叹的同时,解释道:“一旦修行了太上章,就会成为忘情之人,一生绝于情。她不会再对你有任何的感觉,无论任何的事情,她都只会以理智而判断。都说天道无情,而她也会成为如同天道一般绝情的人物,这就是绝情之道。” 方轻寒神情一沉,忽然间明白了善离为何忽然抛弃了这太上章。她是在明志,就算是死,也不愿意放弃这份感情吗? 世事无常,造化弄人。那些荡气回肠的故事,她在心里一定是珍之又珍吧。那些珍贵的感情她怎么会愿意放弃? 方轻寒咬着牙,眼眶再度红润。 李馨梓也忍不住叹道:“善离姑娘真是奇女子。我如今也是敬佩万分。能够作出这样的选择,可想而知她想得有多久。是辜负她的心意,还是让她违心的继续活下去,就看你了!” …… 于此同时。 武神宫,钦天台上。 天元武神面前的一块木碑轰然炸裂,断作了两截,上面写着的乃是善离的名字。 “善离……” 天元武神刚刚以神传五卦推算善离的未来,却只推算到了这一个信息。 一个身死的结局。 “通天鼎炉?武神替身?一旦选定,就不可更改?为何?为何!?” “这就是所谓的命数?我将太上章给她,也是思虑了良久。我让她前往云州,也是为了避开命数。可是我的每一次决定,都将她推入了命数的深渊。若我不给她太上章,她就会被道心种魔大法而魔化,那我到底该不该给她?最后我将这个决定的权利交给了她,却还是避不开命数?” “她终将修习太上章。每一代的通天炉鼎之身都将修习太上章,为的就是让他们保持绝对的理智?为了天下,为了我这个武神,从而毫不犹豫的去死?可是,这又有什么意思?大陆万载以来,神族退避,自万年前四族大战结束,又有哪一位武神突破了化玄?” “为了化玄之境,为了突破大陆封印,这样做与杀人何异?又有何异?” 一声声嗟叹,一道道愁绪,都融入了桌前的一壶酒中。 天元武神向北遥遥而举,将酒水倾洒在地。 “善离?是宫主无用,无法破除命数。命数,命数?这神族所设的命数?哈哈……” …… 方轻寒握着太上章,看着善离。他看到了善离不断的对他摇头,摇头不止。 他手中的太上章就好似一个即将夺走她性命的东西,让她的眼里充满了惊恐。 方轻寒握住了她的手,道:“善离。答应我,活下去好不好?只要你愿意活下去,你就一定可以活下去。你自己催动真气,这点伤势奈何不了你。你不要放弃好不好?” “至少,你也要给我一个选择的机会。” 一剑割喉,或许对寻常人来说足以致命。但是对融体境身体经过淬炼的修士来说,是完全可以无视的。 只要利用真气去刺激血气,很快就可以将伤势痊愈。只要不是致命的伤势,都无关大碍。 可是善离一心求死,浑身真气弃之不用。任由着方轻寒对她施救,却也不理。 她一心求死,是因为身心已死,她只是在抗衡着道心里的魔种,对于生命,她没有任何的眷恋。 方轻寒的话善离听来无动于衷,此时她总算感觉到了眼前忽然有了一阵黑暗。 就在这时,方轻寒忽然捡起了地上的月如钩! “你若要死,我陪你同赴黄泉。善离,我知道道心种魔大法让你很难过。可是,你也不能放弃啊!” “这太上章,或许对你来说太过无情。可是你至少还或者,我还可以看到你。只要你活着,总有一日,我会找你丢失的感情。这些我都可以答应你!” 一声声呼唤,落在善离的耳畔。 而月如钩也离方轻寒的颈间越来越近。 方轻寒绝不是在说笑,若是善离以死明志,他就只能以死相激,这是他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 湿润的泪水,从善离的眼眶里滑落出来,一滴滴撒到了地面。 李馨梓这时深吸一口气,道:“善离姑娘。人生在世,性命不易。你如此一心求死,岂不将他陷入自责之境。就给他一次机会吧!” 赤红的眼睛,横在颈间的月如钩,过往的一切,统统回荡。 善离的死志也忽然间没有那么坚决了。那些动人心魄的过往,她不舍放弃,可是,若是死了,也什么都没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此时愿意以死相殉的方轻寒站在她的面前。她怎么忍心让他去死? 他还有那么多未完成的报复? 散乱的真再度聚集,开始在善离的经脉里缓缓流淌。她脖子上伤口渐渐结出血茄。 原本的一场生死离别似乎就在此时平息了。 但是,善离眼里的绝望还未消退。若日后真的有那么一天,她还是会以死明志。 她不愿堕落成魔,也不愿成为绝情之人。 因为有情,所以为人。这是她的底限。 “方轻寒……谢谢你。” 善离有些虚弱,看了一眼方轻寒之后,低下了头,就如同一名幽怨的小女儿一样。 方轻寒从未见过善离有这样脆弱的一面,心中欣喜的同时,再度抱紧了她。 “我虽然无法给你承诺。但是我可以保证,将来等到我的事情统统昨晚。我可以陪在你身边。我和素柔,我们三个一起生活。世间并非只有情爱,只要能够一起生活着,那不也挺好的吗?” 善离的眼里有欢喜,也有一丝深藏的落寞。 哪里女子愿意与他人分享一个爱人?更何况方轻寒并不是她的爱人,甚至连一个承诺也不愿意给她。 “素柔……你真是让人羡慕啊!”善离在心里想到。 于此同时,李馨梓看着这一幕,更是黯然神伤。他愿意与那名叫做素柔的女子厮守一生,愿意给善离一个朝夕相处的承诺。 可是,对于她,他却将她远远的推开。 李馨梓忽然想问,她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呢? 但是眼下显然也不是问这个问题的时候。 如今的问题,是如何从这里出去。若是再度带着善离硬闯出去,必然还会触动她道心里的魔种。 一旦魔种发芽,她一年成魔,那时,又怎么去挽回? 思考之际,李馨梓已经走到了惊雷殿的前方,却听到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一名白衣公子,就此淡淡地走了进来。 第两百八十一章 未能结束的战斗 方轻寒也听到了这一阵脚步声,回头看去的同时,当下沉声道:“南远之!” 握住了吟风剑,方轻寒就此将善离轻轻的靠在了一旁,同时站了起来,剑锋遥遥指着南远之。 南远之看着惊雷殿里的三人,又看向四周的破坏痕迹,最后目光定格在了方轻寒的身上。 “方轻寒?想不到你竟然逃了出来?甚至修为又突破了一层,到达了融体境四层罡甲之境?” “那南温安也败了吧?否则你不可能将她带出来。” 南远之遥遥指着善离。 方轻寒没有心情与他废话,冷哼道:“你既然来了,也不用再过多说,亮剑吧!” 谁知南远之却摇了摇头,道:“我来此不是为了和你们战斗的!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如何才能带着她离开这里吗?我可以帮你们。” 李馨梓看了一眼南远之,沉声道:“多谢你的好心。不过你的好意我们可不敢受。” 南远之乃是神霄门的少门主,他如此出来“帮忙”,试问谁人敢接受? 方轻寒心中一动,看着南远之似乎不像是在说笑的模样,语气总算松动了一些。 “你凭借什么信你?” 南远之道:“下方的三大家族,都是为了你们而来。以你们为借口来攻打我神霄门,若说与你没有原因!我不信。难怪你先前敢于孤身一人上山。” “想要破除这个局,也很简单,只要放你们走,那么三大家族也就没有了借口。这一场危局顷刻即解!” 方轻寒若有所思,没有辩驳,看着南远之的脸很久之后,最终说道:“好,我信你!但是,你要如何做?” 此时善离的伤势渐渐痊愈之后,整个人又变回了之前的那一副痴痴的模样,只是眼角的泪痕还未流干。 南远之心中原本就对沈心玉无比的痛恨,这时忽然心里起了一个主意,道:“我可以破开南远之在她体内布下的禁制,也可以破开惊雷殿里的禁制,不过时间有限,也只能选择一种,就看你们如何选择了。” 方轻寒毫不犹豫道:“破开善离身上的禁制。” 在方轻寒警惕的目光中,南远之一步步走了过来,在善离面前坐定了下来。 他的指尖忽然一动,对着善离的各处穴道不断地点击,被他点击过后的穴道里都出现了一丝杂乱的真气。 随着他的动作,这些真气渐渐汇聚,就犹如一道崩腾的河流,最终冲垮了一切。 砰—— 只听善离体内一声清响。 善离顷刻间神情一变,一看就知道已经脱离了禁制的束缚。 “如此简单?”方轻寒一奇,随后脸色一沉,想到刚才南远之的每一步东西,都是无比的细腻,所用的力道,方位,真气的推动点,等等,都是巧妙得不能再巧妙。 至于原理,方轻寒也看出了一些端倪。南远之所催动的真气,根本就不是属于善离的真气,甚至可以说,那真气强大的过分,就好像法力。 对,就是法力! 南远之以这种手法催动法力,让沈心玉自己的法力破除了自己设下的禁制? 这是何等手段? 二人之间这巨大的修为差距,似乎根本没对他造成障碍。 方轻寒没问,因为他知道南远之不会说。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这个秘密决不可能轻易的说出来。 李馨梓的眼里似乎也十分的好奇。 方轻寒对着善离说道:“善离,你感觉怎么样?还说吗?” 善离伸掌一动,一道乳白色的神魂出现在了她的掌心,凝聚成为了一名女子的模样。 这名女子看起来和方含霜有八分神似。 “这就是南怀玉。该怎么处理?” 没有温养神魂的物品,自然就不能将神魂随意带在身边,因为这会造成神魂的损伤。若不是善离体质特殊,沈心玉也不会用她的身体来温养南怀玉的神魂。 这时南远之道:“你们可以将她交给我,她毕竟乃是我神霄门的南祖,也是我的先辈,你们不能带走她!” 对此,方轻寒等人自然毫无意见,毕竟他们根本就没有可以储存神魂的东西。这南怀玉如果要带走,就必须留在善离的体内,这难免叫人觉得不安。 南远之立刻拿出了一个血红色的玉佩,将南怀玉的神魂吸入了其中,这才走在了前方。 “我带你们出去吧。这神霄门我比你们熟悉。你们若是乱走,容易引起他人的关注!” 顿时一行人随着南远之走出了惊雷殿,向着山下走去。 这一路上,果然如南远之所说,跟着他一路走来都没有见到几个人的踪影。所以极为顺利。 但是善离的情绪却有些微妙,虽然放弃了求死,可是一路上都没有看他的眼睛。 那一部太上章在方轻寒强烈要求下她收入了怀里,感受那浅浅的重量,她的心里却觉得有些沉甸甸。 …… 武神宫,钦天台。 那一块碎裂的木牌,随着一阵风吹来,又再度拼成了完整的模样。 天元武神酒杯一停,微微一怔。 “化险为夷了吗?好……好!可是,这也只是推迟了卦象而已啊!” 天元武神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暖意,望着北方。 “是因为谁?是因为他吗?看来那名少年,确实有一些本事。难怪你会爱他爱得这么彻底。” “他既然能够让命运发生一次微小的转变,会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你跟着他,说不定真的有机会活下来!” “活着,就是最好。活着……” “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酒杯被天元武神轻轻一碰,坠落到了地面,泛起了一阵细细的水花。 …… 神霄门山门之前。 风子萧和求真的战斗,令无数人大开眼界。 风子萧完美的用风神刀诠释了神风刀法,长刀一动,风云如影随形。 给人一种感觉,就好似他就是风,他就是云,以风云御刀,风势卷过,就好似万柄刀迎头斩下。 而另一边,求真的剑法如同清风霁月,高雅而又脱俗,混混不似人间之物。 引动雷霆的神霄剑决,在求真使来,莫名充满了一种美感。 每每剑锋挑动之处,炸响了无数道惊雷。 但是身体四周却无一寸的雷霆存在,这是将神霄剑决操控到了极致的体现。 剑法惊雷,刀动风云,难分高下。 两个人从各种不可思议的角度,为三大家族和神霄门的后辈们重新诠释了这两种武学。 甚至有不少长老观战之时都在汗颜,连他们也根本无法将这两门武学修习得如此精深。 呲—— 随着求真这莫名充沛的一剑,闪耀的雷霆勾连如云,就好似打开了一道大门。 一道五人粗的雷霆从这一道雷门之中出现,向着风子萧射去。 此招一处,顿时引起了一阵惊呼。 “那是小神通?此子竟然将神霄剑法修习到了超凡之境?小神通,神霄劫?” 面对求真的小神通,风子萧的眼神无比的严峻,眼前的这个少年,强大得超乎了他的料想。 “小神通,莫非,只有你能使得吗?”风子萧心里微微一怒。 长刀向天,风云如线。 九天之上的风云因风子萧这一刀而坠落。 看起来就好似天空塌陷了一方一般。 “神通?尽风流?”一名风家长老严肃道。 青天坠落,风云为引,这一刀斩去的同时,在天空之中也划下了一刀轨迹。 呲—— 刀剑相交。 雷霆与风云迅速炸开,地面上的烟尘四散。 当青天与那巨大的雷霆撞击之时。 一时让傍晚已经有些昏暗的故君城如同白昼。 直到白昼散尽,两人相击的动作都没有改变。 只是先前的雷霆和那涌动的风云,一瞬间消弭。 若不是在场的人都看到了先前的那一幕,恐怕根本不会想到这二人竟然会有如此强大的武学修为。 刀剑一碰,两人同时抽身。 风子萧,正欲再出一招。 而求真也掐好了剑决。 就在这时,从神霄门的内部忽然传出了一道声音。 “够了……” 这一道声音的主人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关注。 南远之一人独自走了出来,也不顾南少龙的眼色,径直走到了风子萧和求真的面前。 “刚才我前往惊雷殿查探,方轻寒和善离都已经离开了,此二人之前在我神霄门做客,却不想引起了诸位的误会。既然他们已走,这场战斗还有什么意义吗?” 此言一出,南少龙脸色变幻,似乎想起了什么,暗骂了一声逆子,同时吩咐一名长老立刻查探惊雷殿里的消息。 而三大家族这边,三大家主和同时笑了起来。 风清云道:“南宗主,南远之说的话算数吗?” 南少龙的回头头来,道:“犬子所说,自然是做不得数的,比试继续进行。” 南远之僵在那里,动也不动,他不明白。 “父亲,为什么!”他转头大声道。 南少龙头一偏,一旁的一名长老立即会议,身形一动,便已经将南远之彻底地拉了下来。 南远之立即挣扎开。 “父亲。他们都已经跑了!为何这场战斗还不能结束?你为何要一意孤行?” 第两百八十二章 解救 场间的战斗还在持续。 求真和风子萧的刀剑再度碰撞。 南远之不解,南少龙却不给他任何的解释。 先前将他冲台上带下来的那名长老忽然低声说道:“少门主,你知道这场比试意味着什么吗?” “这一场战斗,不就是因为他挑起的吗?”南远之的眼睛微微地看了看天空之中的沈心玉。 看到这一幕,南少龙气不得给他一巴掌,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动手。 “三大家族之所以动手,就已经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而的,若是神霄门今日不灭,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那长老道。 “方轻寒和善离,不过只是一个借口。你说他们已经不在神霄门了,他们也会要求进去搜查。就算是方轻寒和善离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他们也会找其他的借口继续这一场战争。” “所以,借口是什么并不重要。今日的这场战斗,必须要赢!” 南远之僵在那里,有些难过,但是他还是觉得不对,看着天空之中的沈心玉,忽然背过身走了。 看着南远之的离开,南少龙叹了口气,他的这个儿子这些年来一直都很争气,为何这个时候犯了这种糊涂事? 很快就有人来告诉他,惊雷殿里已经是人去楼空。看着天空之中那道战斗的身影。 南少龙一叹之后,将目光移动到了求真和风子萧的身上。将来若是沈心玉问起,他会一力承担起这个责任。 此时二人已经战斗到了最后的关头。 每一刀每一剑都用尽了全力。 刀剑相交,风云雷电。 砰—— 叮—— 最终二人再度使用小神通,互拼了一招之后,相互错身而过。 呲—— 两人的胸前竟然同时出现了一道血痕,虽然双双地倒在了地上。 这一战,竟然是平局? 风家韬光养晦多年的风子萧,对上了神霄门声明不显的求真。 这乃是双方比试里最精彩的一战,可是最终的却是双双败北? 很快就有人将求真和风子萧各自带回去救治。 而在这时,风清云和南少龙同时往前走了一步,视线遥遥相对。 战斗到了这个程度,也到了最后的一战,两人早就准备了多时! 风神刀从地上自动飞入了风清云的手里。 而南少龙的神霄剑,也在这一刻拔出,形状好似一道雷霆。 呼—— 风声一响,二人同时跳入了战场。 …… 方轻寒和善离,还有李馨梓一路从神霄门的后方跑了出来,因为有南远之的帮助,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阻碍。 分别之前,方轻寒曾经提醒过南远之一句。 “这次蒙你帮忙,我也提醒你一句,神霄门和三大家族的事情没你想象中那么简单,你要考虑清楚!” 做到这点,方轻寒觉得已经足够仁至义尽了。毕竟他们双方乃是敌人,现在是,今后也是。 这一点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 看着明朗的天空之中的沈心玉与轩辕青云,他们的战斗仿佛一时分不出高下。 贯阳枪和山河剑之中的战斗,若不是因为在万丈长空之上,恐怕早就将整个故君城都毁灭的几次了。 就算相隔这么远,也可以感觉到大地的震荡。 这一次的战斗,远比之前宋玉龙和荒的战斗更加激烈。 宋玉龙和荒也足够强,但是显然达不到大陆神将的层次。就算是同样的修为,也有天差地别。 方轻寒领着二女,远远地就看见了木吉妖王。 此刻木吉妖王已经醒来,身边站着那狐妖,身后还有虎贲一行人。 直到方轻寒走了过来,木吉妖王的眼里也没有任何的色彩,只是看着善离的眼神里,多了一些疑惑的神色。 “先前看到神剑山出手,却没有见到神将山的临头人,我就知道,必然是直捣黄龙了。果然,是如此吗?”木吉妖王道。 李馨梓脸色微红,道:“也算不得是直捣黄龙,只是偷偷潜入进去了。” 方轻寒皱眉道:“木吉妖王,听说你在云荒洞天的局面十分不利,我这次不远万里请你来帮忙,真是劳你费心了。多谢!” 木吉妖王淡淡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是你们人族的话。更何况人情比欠钱还要难还。而且说到底,我也输给了沈心玉。” “但是你来了,这是一份心意。方轻寒铭记在心!” 方轻寒说话之间,目光已经落到了那狐妖的身上,就算此时他对这狐妖的印象也没有改观。 不过,看她能够站在木吉妖王身后,想来她也是深得木吉妖王的信任,所以,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就在这时,木吉妖王也不再看空中的战斗,带着数百妖族一起掉头。 “此间事了,我也要离开了。否则青城那家伙得到消息,必然会到这里来围攻我的。今日,就先告别了!” 在这告别之际,善离犹豫了一下,又说了一句。 “青木妖王,当日善离所言,如今依旧有效。若是妖王需要武神宫的帮助,只需要说一声即可。” 木吉妖王脚步一停。 “我族的争斗,不需要将外人卷入。我和他,终究是不一样的。” 话音落下,一道光华一闪,这一群人就此消失在了原地。 方轻寒暗暗一叹道:“看来,木吉妖王的自尊心,比你相信之中更强。这样自尊的人,当初在生之境却对我那般的恳求,可想而知,在生之境里他遭受了多少的苦难!” “真希望木吉妖王早日战胜那青城妖王,只有这样,这云州才能够再度安定下来。如今的云州,区区一个故君城,竟然随时隐藏着那么多的妖族,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善离低沉道:“不止是妖族,还有天魔和蛮族,也有隐藏在这城市之中的。武神宫虽然坐镇天下,可这天下终究太多,也不是武神宫随时随地哪里都能照顾得到的。人族想要安定,最需要的还是同心协力。” 怀着失落的心情,善离迈出了坚实的脚步。 方轻寒跟在身后,忽然问道:“对于沈心玉,你准备怎么处理?” 善离望向天空,道:“如今看来,这沈心玉凭借轩辕神将一人,是根本无法拿下的。想要对付他,还需要从长计议。其实我最怕的就是他和暗殿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或许有一天,他会站在暗殿的那一边。” 李馨梓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时从远方忽然出现了两道人影,原来是姜家兄弟。 他们一直都在观察着神霄门附近的动向,得到了小姐成功逃出的消息以后,立即赶了过来。 “小姐!” “恩。辛苦你们了。”李馨梓回道。 姜家兄弟脸上一楞,万万没有想到小姐竟然会说出谢谢的话,哈哈一笑之后,就站在李馨梓的身后了。 方轻寒也是对着姜家兄弟微微一礼,若是没有他们的帮助,李馨梓也不可能下定决心去调动虚空剑道的人。 也就是这时,方轻寒忽然对着李馨梓低头说了一句。 “李姑娘,对不起。我之前不应该激你,让你因而我陷入了危境。这份情谊我会记在心里的。” “没事……”李馨梓回道,但是她的心里却默默在问,就只是情谊吗? 方轻寒一阵沉默。 又过了一会儿,才说道。 “那么,你们先走吧。去那处叶子老的那处山下等我,我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办完。” “你不一起走吗?”李馨梓问道。 善离也投来了疑惑的眼神。 方轻寒摇头道:“这是我曾答应一名前辈的。如今三大家族和神霄门正在交战,这正是机会。” “那么……好吧。你一定要小心。”李馨梓叮嘱道。 善离看了方轻寒一眼,也说道:“小心!” …… 告别了众人,方轻寒看向了三大家族和神霄门交战的战场。 顺着长街一路走了向风家走了过去。 之前他就曾答应过杨不臣,若是能够逃出来,必然会救他一起逃出监狱,如今风家高手全部聚集在此,这乃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循着记忆,方轻寒快来到了风家地牢处。 平日里人流鼎盛的风家,今日格外的萧条,就连看守地牢的守卫,也只有区区两人而已。 方轻寒轻易的打昏了他,循着记忆进入了地牢。 走到了杨不臣的牢房前的时候,却见着杨不臣倒在地上,不耐烦地说道:“烦不烦,老夫说过,不会帮你的。这么多年了,还不放弃?” “前辈……你说什么?” 听着方轻寒的声音,杨不臣转过了头来,顿时露出了惊喜的面容。 “小子,你竟然真的逃出去了。而且修为又有如此精进?不简单……真是不简单。” 杨不臣的眼里充满了赞赏,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方轻寒。 方轻寒却被他看得心里发毛,顺势以指为剑斩来了牢房。 “前辈,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虽然风家的人一时半儿还回不来。可是,待在这里也压抑了。别的不说,就是这恶臭的空气,也令我有些难受。” 杨不臣从牢房里走了出来,一股恶臭从他的身上扑了出来,他看着方轻寒有些不满道:“男子汉大丈夫,还讲究这些做什么?” 第两百八十三章 为君舞 方轻寒不敢苟同,同时退了一步,递出了怀里的那一张除垢符。 这时候他忽然想起,这一章除垢符乃是宗门发下来的那张,父母留给他的那张还在善离的手里,忘记了要回来。 杨不臣用除垢符清理了身体之后,整个人顿时变得爽朗了许多。除了那不修边幅的脸上实在无法清理,为他整个人增添了几分沧桑气。 杨不臣笑道:“既然风家的人都不在,那么……我觉得也没有必要这么早离开。因为,我还有一些东西必须取出来!” 看着杨不臣那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方轻寒忽然觉得有些奇怪。他一直就觉得杨不臣的来历不简单…… “杨前辈,恕我冒昧问一下……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我感觉不到你修为的气息,可是,你似乎很有来历?” 杨不臣哈哈一笑道:“小子,算你有些眼光。你听说过天工杨臣吗?” 方轻寒摇头。 杨不臣顿时露出了一副不高兴的模样,但是看了看方轻寒之后又开朗了许多。 "也对,以你的年纪没有听说我也正常。毕竟当年我的传说柳川的时候,你还没有出世呢!” 听着杨不臣的吹嘘,方轻寒无奈摇头:“既然前辈那么厉害,又怎么会被风家关在这里暗无天日这么多年呢?” 杨不臣顿时有些表情悻悻,叹了口气道:“那不是老夫当年错信了风家,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田地?老夫前半生纵横大陆四域十三州,靠的就是炼器的本事,天工乃是世人对我的称赞。可惜的是我走错了一步,与武神宫的上代武神打了一架,被他套上了困神锁,从此修为全无。所以那之后,我就只能叫杨不臣了。” 杨不臣将手伸出了出来,方轻寒果然看到双手之间有一个隐蔽的小锁,看起来极为真实。 可是杨不臣看起来确实没有什么高手风范,根本就不是哪一种令他高山仰止的类型,倒像是路边要饭的。 方轻寒不敢相信他这般吹破牛皮的话,只能说道:“既然如此,那么天工前辈我们,还是尽快起身吧!否则,等风家的人回来,估计你的东西也取不回来了。” 杨不臣一听顿时精神振奋,拉着方轻寒就向外走。 在风家的院子里左突右进,甚至拐了几个弯儿差点被人发现之后,杨不臣终于在风清云的房间里找到了他的东西。 那是两个木箱,就好像是读书人用来背书的书架,只是通体密封的而已。 将这两个木箱背起之后,杨不臣就有些心满意足了。淡淡地看了一眼风清云的房间,他心中一恨,手中一动,对着木箱一敲打。 顿时木箱之中出现了一个暗格,一个类似霹雳子的东西落在了他的手里。 杨不臣脸色畅意道:“凤清云?你困了我这么多年,今天,我就一把烧道你的老家。哈哈……” 手中的铁丸一下子丢了出去。 然后杨不臣拉着方轻寒转身就走,就好像对这铁丸避之不及。 可是一直到方轻寒离开了风家之后,都没有听到风家府内有什么异常的声音。 看着前方含笑走路的杨不臣,方轻寒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要不是因为在牢房里和他相处了这么久,方轻寒甚至觉得他是不是来搞笑的? 直到走到城门的时候,方轻寒才听到轰的一声,从风家的府邸的方向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蘑菇云,然后听到了一阵哭爹喊娘的声音。 见此,杨不臣没有半点的意外。 方轻寒的脸色却变幻了起来。 杨不臣得意道:“怎么样。小子,你是不是以为我在骗你?这就是我天工杨臣的手段。” 方轻寒心里刚刚升起的敬仰顿时熄灭了,也不知道杨不臣是不是因为在牢房里闷得太久,所以整个人看起来无比的滑稽。 “就算将风家的府邸炸毁了大半,但是离武神宫那个层次还是太远了。前辈,咋们儿踏实点?” …… 风家府邸被炸毁大半的时候。 一时吸引了神霄门山门前的无数目光。 就连正在交战之中的风清云和南少龙都停手了一瞬。 看到了风家府邸的一片蘑菇云之后,风清云的脸色无比的难看。 “南少龙,想不到你也没有闲着。好,很好……这一招釜底抽薪?看来,你也早就对我们三大家族有了念想吧。所以,这就是你布下的后手?” 南少龙没有解释,也根本无法解释,在这种情况,他怎么解释也只会是欲盖弥彰。 今日这个黑锅,无论他是背还是不背,都注定扣到他的头上了。 这时神霄门的弟子传来了一阵欢呼,就好似在为刚才的蘑菇云而喝彩,在他们看来,这一定就是宗主的布置了,当然要为宗主的深谋远虑喝彩一番。 这一番喝彩进一步坐实了南少龙的黑锅。 无数风家子弟的眼色,无比不善地落到了神霄门弟子的身上。 …… 而方轻寒此时带着杨不臣,一路上听着他吹嘘过去的往事,总算在天明的时分赶到了叶老茅屋所在的山峰之下。 远远看去,就能够看到一阵细微的火光。 除了姜尘兄弟以为,方含霜和李馨梓,还有善离都在熟睡之中。 就连方轻寒的到来也没有吵醒她们,想来也是,经历了这段日子的动荡,她们的精神还是身体无疑都是极为劳累的,也该好好的睡一觉了。 虚空剑道的弟子们方轻寒一个都没有见着,想来也是被姜家兄弟给遣散了。 “方公子,这位是?”姜逍指着杨不臣问道。 方轻寒还未介绍,杨不臣就自来熟道:“我是天工杨臣,小子,你听说过吗?” 杨不臣拉着姜家兄弟,径直就拐到了一边,开始吹嘘他的过往。 方轻寒顿时进一步认为杨不臣是在吹嘘,不由有些意兴阑珊,又转眼想到他所说的灵器的开启法门到底是不是真的。 方轻寒如今很怀疑这件事也是假的。不过他也不后悔去救杨不臣,杨不臣使他幸免于极禁的侵害,这一份恩情是假不了的。 方轻寒轻微地靠近了火堆,忽然发现善离已经坐了起来。 她指了指远处的方向,示意过去谈。 方轻寒点头,立即两人轻声地走了出去。 走到了树林的尽头之后,善离才看向了方轻寒,她郑重地说道。 “谢谢你来救我。” 方轻寒道:“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我当时是真的打算去死。可是你去把我拉了回来。说实话,我有些恨你。” 方轻寒有些汗颜,一时没有找到语言应对,在他的映像中,善离并不是说这种话的女人。 可是他明显低估了女子翻脸比翻书还快的道理,特别是善离认识了他以后,性格更是每一天都在变化。 现在的她,确实已经很像是一名生活在普通环境之下的女子了。而不是那倾心算计谋划的武神宫善离。 “你不说话?这可不是你的作风?我记得你可是很伶牙俐齿的。” 方轻寒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是当时那种状况下,再来一次我也会这样选择。因为,我不想你死。” 沉默。 善离往前走了几步,轻轻地拉了拉衣裙,忽然说道:“我在天下各处,都曾经见过不少的女子练习舞蹈。据说女子练习舞蹈是为了跳给喜欢的人看。不如,我跳给你看看怎样?” 不等方轻寒拒绝,善离白色宫裙一展,犹如一朵雪莲花展开。 迎着风,她阿娜的身姿在风中转动,白白的宫裙展露出了倾世的容颜。 可是,方轻寒的嘴角却在有些微妙。 善离跳的很认真,她人也极美。可是她的动作却太生硬了,明明应该是极为柔美的舞蹈,在她舞来却一副硬邦邦的模样。 就如同出招收招一样一板一眼。 可是方轻寒决觉得很美,她为他为舞,为他一人独舞。就算这舞蹈很拙劣,在他的眼里也很美。 直到一曲终了,善离停下来问道:“怎样?我跳得还可以吧!” 方轻寒点头道:“恩。不错。” 善离的脸上多了几分红晕,她哪里在人前这样跳舞过,方轻寒是唯一一个,也是一次见到的人。 “我也觉得不错。” 善离走了回来。 方轻寒没有揭她的短,或许她在被人的眼里跳得很拙劣,但是在他看来就已经足够了。 善离有这样的心意,那是任何东西都换不回来的。 方轻寒忽然说道:“善离,只要你活着,我一定会来看你跳舞。这一生一世。所以,你不要死!” 善离回以一笑道:“那……我尽量不死吧。” 说完善离看了看天色,就打算回去和大家汇合了。 方轻寒这时忽然想到了什么,忽然对着前方的善离说道:“那一张除垢符……能不能够还给我?” 那一张除垢符代表着什么,方轻寒告诉过善离,他认为她会还她的。 可是善离却好似没有听见,一直到方轻寒重复了几遍之后,她也没有回头,反而脚步加快了。 方轻寒对此,只能是低低一叹。只要他把握好度,应该不算对不起素柔吧。为了让善离活下来,他不能对她太过残忍。 第两百八十四章 地宫 回到队伍行列之后,方轻寒看到了李馨梓投来了审视的眼神,顿时头有些大。与其夹在这些女人的中间,他更愿意一个人独来独往。 不过,这在如今来看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无论是李馨梓和还是善离,当初遇见她们的时候,都是极为主见也很脾气的人,为何到了如今,感觉就和小女孩一样呢? 忽然间方轻寒又想起了祁芸芸,在他离开时时候的那伤心的模样。他顿时觉得这世界糟糕透了。 他方轻寒何德何能能够得到她们的爱慕,他只能照顾其中一人,根本就无法顾及其他人啊。 或许普通人有很多都是三妻四妾。但是对修士来说,为了追求大道,很多人一生都只会选择一个伴侣。 若是朝三暮四,朝秦暮楚,是会受人鄙夷,也会引起女方的不满的。 方轻寒是一个很专一的人,自认不会作出那样混账的事情。可是如今夹在善离和李馨梓中间,就已经够他难受了。 若是有一天,这四人齐聚?方轻寒觉得还是让天崩塌下来来得更为爽快! 善离已经通过血玉简联系过了轩辕青云,听他说在刚才不久前三大家族和神霄门一战已经尘埃落定。 风清云胜过了南少龙,三大家族将神霄门捣毁得七七八八,神霄门已经不复存在。 然而三大家族的头号大敌南家父子,却在沈心玉的保护不知所终了,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去向。 听到这个消息,方轻寒幽幽一叹,神霄门毁灭之局毕竟是他一手导演的,就算是由方海平去做的,那也是他的罪孽。 神霄门毁灭,不知道会有多少神霄门弟子惨死当场,又有多少人家破人亡…… 这虽然是方轻寒无奈之举,也让觉得有些自责。 再细想来,方海平在这一战之中,不知道又为祸做下了多少恶毒的事情。以他那不择手段的做法,为了获得更多的好处,绝对不会对任何人心慈手软。 幽幽一叹,方轻寒强迫自己不再去理会。 又看向了四周的众人之后,总算打算启程。 却不想在行程上又出现了分歧,李馨梓打算带着方含霜去神剑山,而善离则想去云荒洞天走一趟,好在她们想去的地方都比较顺路。 但方轻寒想要快点回到武神宫看看素柔的情况,虽然善离再说说她没有什么大碍,但是方轻寒还是有些担心。 争议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没有答案。 方轻寒本着无聊的心情向远处看去,却在群山的尽头看见了几道熟悉的人影。 方轻寒当下轻声一说,众人反应过来,立即隐藏进入而来树林之后,昨夜燃尽的那堆柴火也一下子踢入树林里。 来者总共四人,其中两名乃是风家的风清志和风清山,另外两名方轻寒就不认识了。 姜家兄弟为了救方轻寒和善离对此做过很多调查,当下说道:“那两名老者,黑衣服的乃是岳家的长老岳蔚然,黄衣服的是海家的长老海静。据说这几个人平日里很不对付,今日怎么会心平气和的一起到了这里?” 当下方轻寒一星人对视了一阵,顿时各自了然于心,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们来这里,必然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杨不臣先前就一直吵吵闹闹要跟善离去云荒洞天看看,此时看到了风家的大长老和五长老,立刻露出了仇恨的面容。 他对风家的人是完全没有什么好感的。 “这些混账东西,竟然又跟在我们身后,一定要给他们一点教训尝尝。”杨不臣在背后的箱子里捣鼓了一下,两颗铁丸拿到了手里,就想要扔过去。 方轻寒可是见过了这铁丸的威力,的确能够对三大家族的几名长老造成一些伤势,可是,这并不是他的目的。 他一把拉住了杨不臣。 “前辈……他们偷偷摸摸的到了这里,定然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就这样打草惊蛇,我们岂非要错过好戏?不如跟着他们吧!” 杨不臣见方轻寒坚持,又看了看其他人也是一副理应如此的表情,叹了口气道:“好吧!” 看着杨不臣那不情愿的模样,方轻寒捏了一把汗。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将杨不臣和牢房之中那个高深莫测的杨不臣联系起来。 看来在牢房里,自己还是被他的吹嘘唬住了,真的以为他是什么很了得的人物。 …… 跟着这四人一路尾随,方轻寒见到他们一路走上了昔日叶老所居住的那座山峰,并且不时回头望上几眼,就好似生怕有人跟踪。 好在众人足够小心,也隔得比较远,这才没有被他们发现。 一直走到了叶老的茅屋之前,风清山好似想起了什么,咋咋呼呼道:“当初在这里,要不是那诸葛青云,我们早就可以上去查看了。却想不到被他功亏一篑。这里面似乎还有一个老头子,不过看样子已经离开很久了!” 他对着叶老遗留的茅屋轻轻一拳,顿时茅屋瓦解,茅草散落四方,他还觉得不够解气,又对着茅屋前的石桌一阵发泄,将四桌也毁了个稀巴烂。 方轻寒在身后有些生气,毕竟这是先前叶老的居所,叶老对他也有一份交情。看着故人故居被毁,自然有些烦躁。 但是他还是忍住了情绪,随着这些人一路向上,在快要到达山顶的时候,忽然见到风清志,海静还有岳蔚然同时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令牌。 这三块令牌颜色各异,看起来极是玄奇。 “好了,应该就是这里了。我们以三才的位置来打开入口吧。我以风神令站天格,岳长老你以山岳令站地格,海长老你以海神令站人格。只要时机一到,按照我之前给你们说的做,这入口一定可以打开。”风清云淡淡道。 看着三人手中的令牌,方轻寒有些咬牙切齿,他之所以遭遇了之前的那一番祸事,就是因为这风清云将风神令失窃一事诬赖给他。 若非如此,又怎么会让自己生死一线,甚至连善离都差点陨落了呢? 所有的恨,这一刻方轻寒就恨在了风清云的头上。 “听他们说要开启什么入口?看着他们拿着三家的令牌……莫非,这里就是三家的传承功法所在之处?风家的风神决,海家的海神决,还是岳家的山岳决?” “应该就是这样。”李馨梓道。 “这几人心术不正,又对你如此陷害,断然不能放过他们。”善离也说道。 只有杨不臣冷冷一笑道:“只要他们敢进去,老夫一下子就能炸死他们。这种地方,最是适合老夫施展手段了。” 方轻寒一阵的汗颜。 说话之际,四人已经打开了山洞的入口,只见三才光华转动,落到了三块令牌之上,上方的一块巨大的岩石轰然碎裂,炸得七零八碎。 这些碎落的石飞向四方,看起来杂乱无张,却极为古怪的凝在空中,开启了一个巨大的光门。 这一下风清志一行人目瞪口呆。 而在身后的方轻寒一行人,也一个个瞠目结舌。这些小石子碎开,竟然打开了一个小世界? “好高明的手法?”善离叹道。 杨不臣脸上多了几分兴奋,道:“有意思,有意思。老夫从未见过这样的小世界。看其手法,和老夫的风格有些相近啊!” 对他的厚颜无耻,在座的人这段时间都已经领教了,所以基本无视。 很快,风清志一行人就跃入了其中,转眼就消失在了山间。 方轻寒一行六人也从隐匿的地方走了出来,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等到时间过了差不多一刻之后,才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 眼前一阵迷离变幻,就好似进入了昔日的湖阳剑宫山门一样。 当方轻寒眼前渐渐清晰的时候,六人已经同时进入了一处岩道之中。 放眼望去,除了前方那狭长的过道以外,根本就见不到任何人的踪影。 一进入了这里,杨不臣就不断地四方走动,东敲一下,西敲一下,看他那煞有介事的模样,就好似发现了什么。 果然,过了不久,杨不臣就凝重地走到了众人的面前。 “我开始还以为这里是一个小世界!却没有想到,那看似小世界的入口,其实也就是一个传送阵。这制造这个地宫的混账东西,居然把老夫耍了。开始以为会出现一个地宫,结果出现了一个好像小世界的入口,然后这个入口进来竟然还是一个地宫!” 杨不臣破口大骂。 善离微微一怔,这一次却没有反驳,反而有些凝重起来。 “如此说来。建造这地宫的人,如此想法设法的隐藏这地宫的具位置,必然是有其原因的。这里看起来也有些阴森,不知道有多少年的岁月。其中恐怕蕴藏着很多的凶险。我看这里不可能是当初盗走三大家族的那人建造的,毕竟那样的高人怎么可能会做这样低劣的事情?总之万事小心。” 方轻寒也说道:“除去为首的风清志有融体境十层的法相之境的修士以外,那风清山不过是融体境三层通幽之境,海静乃是融体境五层形变之境,岳蔚然是融体境六层天门之境。论起实力,我们是足够与他们匹敌的。但是必须各个突破,若是他们聚集在一起,恐怕我们不是对手。” 第两百八十五章 天工杨臣 “我们来这里,寻宝不过只是顺便,更多的却是为了除掉他们。就算我们不出手,他们也一定不会放过我们。对于太过危险的地方,暂时能不去就不去。杀了他们之后,我们再慢慢探索这里。” “好!”众人纷纷赞同道。 只有杨不臣有些不满意道:“这里的设置这么有趣,多看看不挺好的。只是为了杀那几个混账浪费时间,也太没意思了了。” 方轻寒哑然失笑道:“前辈,是你说的要对他们动手,怎么到了这时,就要反悔了?而且,我们也不是要离开这里。杀了他们之后再寻宝,那也是更为省心吗?” 杨不臣一想也是,指了指身后的箱子,说道:“那就尽快找到他们,老夫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 一路前行,众人都万分警惕,在这样的地宫之中,有什么机关是极为常见的。 杨不臣却揉着眼睛左描又望,就好似在逛自家院子一样。 这无疑给了姜家兄弟很多刺激。 姜遥抱怨道:“杨前辈,你这样的动作,让我看起来很揪心啊。就好似我们都是神经敏感,只有你是正常的一样。” 杨不臣回头赞道:“这你倒是说得没错。这一片地道前方壁面光华,切口平整,怎么看也不可能有机关,你放心好了。” 姜瑶一阵沉默,却不敢相信杨不臣的话,依旧一副警惕的模样,这不由让杨不臣大为摇头。 后方的善离站在方轻寒的身边,忽然问道:“方轻寒,你是怎么认识这位前辈?” 方轻寒苦笑道:“这我先前不是说了吗,在风家地牢和他有过一段交集。不过,我那时也没有想到他的性格竟然这么逗。说什么天工杨臣,还说曾经与上代武神比斗过,说得跟真的试的。” 善离顿时沉默了数息,看了几眼杨不臣之后,说道:“这番话原本我也有些怀疑,可是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再观察他手上那一道隐蔽的小锁。我觉得……他的确有可能是那位前辈……” “什么?”方轻寒向最在队伍最前方的杨不臣看去,瞪大了眼睛。 “这绝不可能!” 善离认真道:“上代武神确实曾经与天工杨臣一战,这一战知道的人并不多。而那封神锁之事也是真的,这乃是上代武神给天工杨臣所上的枷锁。不过原因,却是因为天工杨臣为了试验一个机关,坑死了七名星灵境高手。” “这……”听着善离讲述天工杨臣那霸气的过往,再对比前方杨不臣的滑稽模样,方轻寒根本无法将这两个人联系起来。 “你觉得,他哪里和那位天工杨臣有相像的地方吗?或许是凑巧有了那个小锁,也许是他知道了这个故事,自己刻意佩戴了冒充的?那小锁的材质是很特殊,但是据你所说,天工杨臣刻意和上代武神一战,那必然有星灵境的修为,那小锁莫非有那般的玄妙?” “谁告诉你天工杨臣修为可以比肩上代武神了?他不过是一个星灵境一层明法之境的修士……而且,从记载来看,这位杨不臣前辈的性格,模样,还有脾气,都与那消失了多年的天工杨臣无比的想象,所以我怀疑他是真的。” 听着善离如此断定,方轻寒就算是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正视起这个问题来。 “那么,他如何能够与上代武神一战?” 提起这个,善离的眼色有些古怪,叹了一口气道:“他乃是天工杨臣,天工的名号是人们对他炼器机关手法的尊敬。天工杨臣,这炼器机关阵法,还有种种古怪的旁门左道上无比的精通,也正因此,他能够制造出各种稀奇古怪的机关和灵器,还会对阵法进行改良,不过效果就要视他的心情而定了。” “他与上代武神那一战,并非是他自愿的,还是因为他害死了那七名星灵境修士。上代武神给他机会,允许他使用各种机关阵法灵器来与他一战,只要他能赢,上代武神就答应放过他。据说当时天工杨臣准备的机关阵法比两座大山还高,但是一切手法用尽,却依旧没有胜过上代武神,最终被迫带上封神锁,答应在武圣宫囚禁百年。” “其实上代武神也是为他好,天工杨臣在整个天下搞出了多少乌烟瘴气的事情,但是他的手艺却是天底下的一绝。武神希望他修身养性,提升自身的修为,日后能够为人族出力。” “可是,这位前辈在进入武神宫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就跑出去了。从此没有了消息。” “封神锁能够封住他的修为,却封不住他的心。” “从此天工之名成为了绝响。” “所以,我觉得前面的那位,有很大的可能就是天工杨臣。” 方轻寒仔细咀嚼着这番信息,立即有些凝重,通过善离的分析,杨不臣的身份几乎是可以确信了。 看着他一副闲庭信步的模样,方轻寒有些汗颜,原先以为他在吹牛,想不到竟然是真的? 不过,方轻寒也未因此而与他产生什么隔阂。毕竟交情任在,这份交情是变不了的。 就在这时,杨不臣停下了脚步,忽然靠向了方轻寒,对着方轻寒和善离低声道:“小子,怎么样,听说了老夫的过往事迹,是不是很佩服老夫我?哈哈!” “只要你对老夫好一点,说不定我一高兴,就会教你一点东西。只要你能够学会老夫的一点皮毛之技,这整个天下,去了哪里也不吃亏!” 看着杨不臣那一副兴高采烈,得意洋洋的模样,方轻寒一阵摇头,同时心里才涌起的那点敬佩再度烟消云散了。 方轻寒没好气道:“既然前辈那么厉害,去天下哪里也吃不了亏。为何在上代武神那里载了大跟头?” 这一说,杨不臣顿时吹胡子瞪眼道:“那可是武神,人族最强大的修士之一,我败给了他,很丢人吗?” 方轻寒沉吟了一下,道:“败给他是不丢人。可是在风家……” 一想起风家地牢里的那段日子,杨不臣的眼神就有些渗人,看了方轻寒一眼之后,竟然直接走到了最前方,一句话也不说了。 “这前辈的性情可真是随和。”善离赞道。 方轻寒不敢苟同,杨不臣这般无耻的性情,怎么能够用随和来形容,就是他太过无耻,以至于说出来的话根本就不敢信。 就这么在比较和洽的氛围中走了一阵,到了前方的时候,忽然出现了两条岔道。 这两条岔道一条向上,一条向下,都看不到尽头。 方轻寒和善离对视一眼,都有些迟疑。李馨梓站在姜家兄弟的面前,看着方轻寒和善离一路上如此亲近,忍不住走过去道:“方轻寒,你说,我们该往哪里走?” 方轻寒对于机关地宫之类的东西毫无研究,哪里知道这个答案。但是自从明确了杨不臣的身份之后,他就对这趟地宫之行充满了十足的信心。 方轻寒靠到杨不臣的身边,低低笑道:“杨前辈,你看往哪里走?” 杨不臣瞄了方轻寒一眼,轻笑道:“小子,现在知道来求老夫了?” 方轻寒赔笑道:“杨前辈你大人大量,一定不会和我计较的,还是快点说吧。否则,耽搁了计划就不好办了!” 杨不臣想了想也是,也就不和方轻寒计较许多了,径直就说道:“既然是地宫,怎么会有向上走的道理,向下走就可以了。” 此言一出,姜家兄弟目瞪口呆,哪里有这样的道理。这个理由听起来怎么也不靠谱。 而善离已经在一旁给李馨梓讲起天工杨臣的往事,她此时正带着怀疑的目光看着杨不臣,似乎是不敢置信,却没有怀疑他的话。 方轻寒见此,立即说道:“好吧!我们就往下走!” 姜逍迟疑道:“方公子,这也太儿戏了吧?” 姜遥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警惕的看着杨不臣,生怕被他给坑害了。 这气得杨不臣没好奇道:“老夫的话你也不信?那你迟早等着吃亏吧。” “小姐?”姜家兄弟将最后的希望投到了李馨梓的身上。 李馨梓却丝毫没有半点站在他们那边的迹象。 “往下走!你们先去……” 姜家兄弟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走在了最前面。 身后,善离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不告诉他们杨前辈的身份?还不许我说?” 李馨梓恼怒地看了方轻寒一眼之后,道:“他们之前和方轻寒一样在山上惹我生气,虽然后来悔改了。但是小惩大诫还是有必要的。反正没有危险,就吓吓他们。” 善离哑然失笑。 而在前方听到了这些话的方轻寒连忙低着头默不作声。都说最毒妇人心,看来果然如此。 看来以后一定要多长个心眼,否则定然会被李馨梓给作弄了。而且看善离那若有所思的模样,似乎有被李馨梓带坏的迹象。 方轻寒只要一想到日子善离想法设法一独自坏水的模样就不寒而栗。以善离武神宫谋士的身份,若是她来施展手段作弄自己,岂非是防不胜防。 小心,一定要小心。 第两百八十六章 地蛇 故君城以西,百里之外。 沈心玉眺望远方,神情无比的萧索,身后站着南家父子。 “告诉我,怀玉的神魂到底在谁那里?善离又去了哪里?” 砰—— 南远之被南少龙押着跪了下去。 “沈先生,都是我教子无方。才让这逆子放跑了他们。所有的错,都由我来承担。” 南少龙也跪了下去,低着头。 “哼……”沈心玉冷哼一声,冷声道:“如今温安不见了,怀玉也不见了。你来承担,你承担得起吗?” 话音刚落,一道鬼魂从天际飘来,落到了沈心玉的面前。 “父亲若是找我的话,我就在这里!” 沈心玉看着南温安,看了一会儿之后,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温安淡淡道:“那方轻寒突破了修为,与我一战,我不是对手,所以逃走了,就这么简单。” “那你母亲呢?她的神魂在何处?”沈心玉说这话的同时,语气无比的沉重。 南温安想了想之后,目光落到了南远之的身上,忽然说道:“叫出来吧。我看到了。” 南远之如遭雷殛,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南少龙一巴掌拍到了地面上。 “逆子,你到底在干些什么?南祖的神魂你也敢亵渎?快放南祖出来。” 看着对自己出手的父亲,南远之觉得不可置信,如今就连神霄门也已经覆灭,他早就觉得生无可恋。 那些过去贪恋的日子都成为了过眼云烟,这些都是因为沈心玉的到来才会这样的。若不是他,神霄门今日依旧是神霄门。 南远之不动。 南少龙见此,竟然一下子向南远之冲了过来,不断甩给他耳光的同时,也从他的身上搜到了那个血红色的玉佩。 搜到那个玉佩的时候,南远之下意识地喊了一声“不。” 那血红色玉佩就已经落到了沈心玉的手上。 看着这块玉佩,沈心玉的眼色极为不好,轻轻一捏,这块血红色的玉佩就此被捏作了粉碎。 看着南怀玉的神魂安然无损,沈心玉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一次看在怀玉没有受伤的情面上,我原谅你们,但是下一次,下次再这么做的话。就算是我的血脉,我也不会留情!” 沈心玉带着南温安转身就走,南少龙犹豫了一下就此跟了上去。 只有站在最后的南远之看着那一滴晶莹的血色玉佩,他攥紧的手掐进了肉里。 “沈心玉!沈心玉?总有一日,我要让你付出应有的代价!” …… 风家,神风堂中。 如今的风清云志得意满,看着重建的神风堂,心里微微的得意。 如今神霄门覆灭,风家就是故君城最为强大的势力,神霄门所掌的资源,大半都被他收归了风家。 海家和岳家只不过分了一小半,就这一小半中,据说还有一部分被那海霜帮夺去了。 那方海平的修为,竟然能够在虎口夺食?这岳家和海家也太没有出息了。 风子萧走了进来,对着风清云恭敬一礼道:“父亲。如今风府的重建已经开始了,按照工程计划进行的话,最多三个月就可以恢复原本的样子,可是依照你的想法进行扩建,就至少也要花费半年的时光。而且建造的费用,远超原本的十倍。” 风清云摆手道:“无妨。整个神霄门的宝库都被我们扫空。虽然很奇怪为何神霄门的宝库里只有这么点东西,但是这些用来重建风府也搓搓有余了。风府毕竟是风家的根本,就是破费一点也没有关系。” 风子萧当下点了带你头,又看向了左右,面有难色。 “下去吧!”风清云会意。 两旁的下人立刻退了出去。 “说吧!”风清云道。 风子萧沉声道:“孩儿遵照你的吩咐,一直密切监视着风清志的动向。如今他已经偷偷的去那里了。他伪造成为去督办建府材料,不过这瞒不过我!” 风清云眼中一闪,心绪有些兴奋。 “风清志?不过是自作聪明罢了。我等他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既然如此,事不宜迟,你去立即安排一下。我们父子两悄悄离开故君城。不要让任何人看出端倪!” “孩儿明白!” …… “可恶”海倾世一巴掌拍到了桌子上,惊得一旁的海家子弟低下了头。 “那风清云老匹夫,竟然如此贪婪,竟然一个人吞下了神霄门的宝库,各处资源点也被他占尽……那海霜帮算什么东西,也呸用风家的名头占下了一处资源?” “神霄门一瓦解,风家就是这样的态度。分明是不将我海家看在眼里。” 海倾世来回在海升堂里走来走去。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那风清云分明就是利用了我们,利用完了之后就抛到了一旁。说什么三家结盟的大义,他倒是好,一人占尽了好处。”岳连城走了进来。 海倾世道:“我原本就不打算进攻神霄门,若不是你激我,怎么会造成如今的境况?凭借你我两家,没有星灵境的修士,如何与他抗衡?我怕过不了多久,这整个故君城,就彻底姓风了。“ 岳连城叹道:“我也没有想到风清云竟然会如此的决绝,本来还以为他会顾惜昔日三大家族的情谊。可是想不到,他半点活路都不给我们。所以,这一次我来找海兄,是有一个消息告诉你。” “什么消息?” “关于三家传承武学的消息?三大家族的传承武学在万年之前遗失,这可是地阶下品的武学,若是能够找回这传承武学,我们两家就有和风家一争的实力。” “可是……如何去找?昔日三大家族一起取出了三家令牌,找了无数次都没有找到。这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如果我说,已经有了消息了呢?风家的那一对父子,恐怕此时已经在前去的路上。” “什么……”海倾世大惊,顾不得许多,匆匆道:“既然如此,那你根本也知道具体消息了。我们快,同去,决不能让他们抢了先。若是风家再度得到传承武学,我们又哪里还有生路。” 岳连城却笑了笑,道:“不急。传承武学若真的那么容易得到,我们三大家族这些年的先祖们又为何不去取呢?先让我告诉你这件事情的始末。” “首先,这要冲你家的海静长老,还是我家的岳蔚然长老说起。” 海倾世沉着脸听了起来。 半晌之后,海倾世站了起来。 “真是家门不幸,不过也幸亏他们的不断尝试,才给了我们这样的机会。原来,那入口是这样打开的……” …… 地宫之中。 方轻寒一行人一路向下,随着向地下的深入,地道里渐渐变得开阔起来。 这一路上都没有什么波折,除了一开始几只蝙蝠和山鼠飞过和爬过的声音,引起了姜家兄弟的警觉以外,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一路上实在是太安静了。 由于方轻寒一人走得有些慢,所以从地面上依稀可以看到风清志一行人的脚步,整整齐齐的脚印可以看出四个人也并没有分开。 对此杨不臣冷笑道:“看来他们没有少下功课,选择了正确的路。” 然后他就去对着他的那两个箱子摩拳擦掌,不断地掏出新奇的东西,一副兴奋的模样。 知道了杨不臣的身份之后。 方轻寒和李馨梓,还有善离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都觉得很是汗颜,同时心里默默地为风清志一行人默哀。 被这名天工杨臣盯上的人,一定是上辈子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又走了一阵,杨不臣忽然望向了身后,忽然对着方轻寒说道:“小子,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我注意很久了,似乎后面有什么东西跟着我们?” 方轻寒回头望去,近处还看得清楚,可是远处就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哪里能够看得到什么。 “什么也没有看到。”方轻寒摇头道。 但是他心里却起了一份心思,毕竟这是杨不臣说的。看他的样子,也不象是在开玩笑。 “是吗?”杨不臣狐疑地看了一眼身后,又开始捣弄起他的箱子,不经意间从箱子里拿出了什么丢在了地上。 善离和李馨梓互相望了一眼,眼中都有一些担忧。 “真的没有什么?” 方轻寒投去了一个眼神,这二女顿时会意。 “走吧!”前方姜家兄弟看了杨不臣之前的动作,也是心里了然。 当下,一群人揣着明白装糊涂,慢悠悠地走向了前方。大约走了两百步的距离,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巨大的震动声。 随后,一声痛苦的嘶嚎响彻整条地道。 杨不臣得意道:“老夫就知道有什么东西跟在身后。果然是你……地蛇!” 方轻寒看向了身后那摇曳的黑影,隐隐闪烁着锋利的牙光,已经顾不得听杨不臣吹嘘,顿时叫道。 “快跑!” 顿时一群人也顾不得许多,快速加速向前狂奔不止。 而身后的那东西也是紧追不舍,一路上引起了不少土石的震落,不过还好这地道极为结实,竟然半点都没有塌陷的迹象。 第两百八十七章 失策 “地蛇是什么?” 方轻寒边跑边问道。 身后的那地蛇传来的气息极是恐怖,看样子有融体境十层法相之境的修为,若是被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追上来,在这样的环境之中,一定会造成极大的伤亡。 李馨梓摇了摇头,示意不知。 善离也想了一阵,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所谓的地蛇到底是什么东西。 杨不臣一边不断地从箱子里丢出一些零碎的东西,一边说道:“地蛇,乃是地中之龙。据说含有一丝真龙的血脉,一般只生存在万里之下的地底。老夫也只见过几次。不过,今日的这一条地蛇看起来倒是老夫见过的最弱小的一只,应该不难对付。” 姜家兄弟只当杨不臣又在吹嘘,不过身后传来的那强烈的压迫干不可能是假的。 幸好杨不臣不断丢出一些东西阻碍了它的行动,否则它早就追了上来。 不过这也让那地蛇更加的暴怒,行动起来更是蛮横。 杨不臣一副玩得很开心的模样,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担心,反而对此乐此不疲。 方轻寒这才发现,这么久过去了,他一直都在从箱子的第一层取东西,尽管丢了那么多的东西,但是丝毫不见箱子变空。 “这箱子,运用了须弥戒子的神通制成的?果然不愧天工之名!”方轻寒感慨道。 杨不臣听到了这句话,笑道:“现在知道老夫的伟大了吧。看你这穷酸的模样,一直背着一把破剑在身上,东西也没地方放。等一会儿,老夫送你一个吞天袋,足够你将所有的行李统统丢进去。” 杨不臣说得云淡风轻,事实上也只有他能说得这么云淡风轻了,这等须弥纳戒子的宝物,也就只有在他这里,才会当做一件破烂了。 方轻寒当下沉声道:“那就多谢了。” 逃跑还在继续。 一直到了一个拐角,杨不臣从箱子里取出了一个阵法图,往地下一扔,顿时将所有人的气息隐蔽住。 地牢顺着地道狂奔而去,完全没有注意到在拐角夹缝里的众人。 方轻寒也是这时才看到了这个庞然大物的真正模样,其身如蛇,其头有角,腹下有八足。 看起来就是一个画蛇添足的怪物,可是它那强大的气息,半点做不得假。 直到地蛇彻底地跑了过去,众人才舒了口气。 杨不臣阴诡地笑道:“就算老夫没有修为,也足够玩儿死那些混蛋。这一只暴怒的地蛇,一定能够给他们一些惊喜吧!哈哈!” 此言一出,包括姜家兄弟在内的人都不断汗颜。 看着地蛇远去的方向,只能为风清志等人默哀。 顺着地道再度前行,方轻寒一行人这一次没有走多久,就见到远方的传来了一阵光亮。 走过去之后,顿时看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四周是一个圆形的墙壁,上面到处都是孔洞,方轻寒等人就处于其中一处孔洞之上。 “这里……究竟是哪里?” “地下竟然有这种地上,最上方的光?莫非,那是天空?” “不。”杨不臣道:“那并不是天空,只是用阵法制造的幻象罢了,不过下方的那个深渊,倒是真的深不见底。我想,无论是谁掉下去了,都基本上没有活路。因为,这里有一个失重向下的力场。修士就算能够凌空虚度,在这里也飞不起来。” 方轻寒道:“原来如此……可是,如今我们又去往哪里呢?那地蛇不知所踪,风清志一行人的位置也不见踪影。我们……” 说到这里,方轻寒忽然想起了杨不臣的存在。有天工杨臣在这里,还有什么事情不能迎刃而解?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杨不臣的身上。 杨不臣向着四周看了一眼,目光很快就落到森罗密布的孔洞之上,随后用指甲在地上刻画出了一些星星点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方轻寒看得入迷,看了一会儿之后就明白是这是那些孔洞的位置,杨不臣正在推算着什么。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之后,杨不臣站了起来,一副得意地模样道:“我已经算出来了。这里一共一万八千个孔洞,是用星辰的方位来排列的。但是其中有用的,无非就是天地九玄之中的九曜而已。太阴、太阳、金、木、水、火、土、计都、罗睺……” “我们先前所来的路上,很多地方都有三才的方位,就算是刚才走过的路,其实也是一个扭曲的三才阵。所以,其重点在三,我们应该去的,那金星之位。” 姜逍迟疑道:“可是这里这么多的孔洞,又如何知道哪里是金星之位?” 杨不臣没好气道:“那你以为老夫算了这么久,到底是在算些什么?这金星之位,老夫心中已然有数,随我来即可。” 方轻寒却在这时疑惑道:“那么,前辈,风清志一行人定然没有你的水平,可是他们却一路走来,就好似根本没有犯错。难道,他们手里有这里的地图吗?” “小子,聪明!”杨不臣赞道。 “若不是因为有地图,凭借那几个混账东西,就算想破了脑袋也不可能想到这里的正确位置。” 方轻寒点头道:“既然如此,就请前辈引路吧。对于这里的一切,我越来越感兴趣了。” 这里浩瀚的景象,壮观的手笔,绝不是一般人可以布置的,可想而知这里面一定有着难以想象的机缘。这一点是任何修士都不愿意放过的。 甚至方轻寒的心里有些期待,在这里,能不能找到破除道心种魔大法的方法。这一点对善离格外的重要。 顺着崎岖的山体前进,很快方轻寒一星人就进入了金星之位。这里虽然看起来有些凶险,但是只要能够找到正确的方位,也遇不上什么危险。 除了那一只不知所踪的地龙,一切都是未知。 进入了金星之位,又是一片狭长的地道。 前方再度出现光亮的时候,眼前已经出现一座水晶版的小宫殿,就好似富人宅院里的装饰品。 不过这小小的水晶宫殿看起来无比剔透,甚至闪耀着七彩的光泽,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此时风清志四人正站在那水晶宫殿的面前一动不动,直到顺着脚步声看到了方轻寒一行人之后,顿时大吃一惊。 “方轻寒,你们怎么进来的……”风清志的脸色有些阴沉。 海静和岳蔚然脸色也有些不好,他们以为到这里没有任何人知道,却想不到后面竟然还跟着方轻寒一行人?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只有风清山看着方轻寒一行人呵呵笑了起来。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想不到你竟然敢跟踪我们,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李馨梓这时不屑道:“你们敢出手,就是与我神剑山为敌。” “神剑山?在这里算得了什么?若是你在这里陨落了,谁会知道?”风清山不屑道。 善离淡淡地看了风清山一眼,道:“那么,我武神宫呢?你们若是今日敢出手,我武神宫必然会将你们碎尸万段。” 风清山不言了,毕竟武神宫乃是天下之主,谁知道会不会有些什么玄奇的手段可以探查到真相? 而且这善离还是天元武神的心腹,若是杀了她必然会引起武神宫不遗余力的报复。 风清志看了一眼风清山后,有些不屑,淡淡道:“善离姑娘,武神宫的威名,谁敢触碰?我等自然也是不敢的。所以,今日就先告辞了。” 眼下他脚下一动,顿时响起了一阵沉闷地声音。 方轻寒只听一声闷响,身后的大门竟然就此关闭,随后听到了杨不沉的一声大呼。 “不好……他们要逃!” 杨不臣立即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个铁丸准备扔过去,却不想那水晶般的小宫殿一阵七彩光华闪耀,竟然带着风清志一行人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四下望去,根本就见不到他们的踪影。 而且更令人发愁的是,身后的这一道石门关闭之后,这里就是一边封闭的地域,没有任何的出口。 “这……” 方轻寒一阵迟疑,拔出了吟风剑,看着那石门,正想破开石门离开这里。 却听到杨不臣道:“不要贸然出手,那石门乃是经过特殊手段处理过的。你若是出手只有两种结果,一就是打碎石门,这里彻底崩塌,将我们统统压死,二就是石门毫发无伤。这种让对手面临两难选择的机关是我当初最喜欢的一种类型,看来这里昔日的主人,和我趣味相投啊!” “那怎么办?莫非就在这里等死不成?”姜逍道。 杨不臣道:“待老夫先看看。但有机关,必有破解之道。每一个制造的机关的人,都会给自己留下一个可以逃生的漏洞。只是这一丝漏洞,就得看你能不能够抓住了。” 方轻寒握剑在手,道:“那么……请前辈加快了。这里的一切,就由我们先来抵挡。” 话音刚落,就看到岩壁的上方,忽然从视野的盲角里出现了数十只猴子。 这些猴子通体铁制,身材壮大,一看就不是活物,但是无比的灵活,獠牙之间锋芒毕露,一看就不好对付。 第两百八十八章 异变频频 方轻寒将李馨梓护在身后,又对姜家兄弟说道:“你们不要出手。凭借你们还对付不了它们。保护好你家小姐。我们尽量拖延时间。” 姜家兄弟立即回应。 顿时方轻寒和善离,一前一后的将所有人护在了其中,吟风剑和月如钩锋芒浮动。 方轻寒看了一眼善离,率先出手,首先就是一剑困龙。 虚化的困龙铠甲出现在方轻寒的身体表层,随后白龙跃然浮现,将所有人守护在其中。 一只只冲过来的傀儡猴被白龙阻隔在外,方轻寒立刻感受到了一股庞大的力道传来。 这数十只傀儡猴,竟然每一只的力量都不小于十万斤? 随后善离月如钩出鞘,汹汹斩去。 却不想玄黄风雨决施展开来,这一下漫天的雨水散落在这一群傀儡猴的身上,竟然真的就如同雨水滑落,没有对它们造成任何的伤痕。 只听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这些傀儡猴毫发无损? 直到月入钩落到了一只傀儡猴的胸膛上,也只击出而来一道浅浅的印记。 在场的众人除了杨不臣之外,无不勃然变色。这些傀儡猴,不仅仅只是力大无穷,体魄更是如此强大? 方轻寒守得吃力,善离也看了出来,她毫不死心,顿时施展出了小神通。 小神通,风雨玄黄。 一滴滴玄黄之雨从月入钩上倾向四方。 以善离小神通风雨玄黄之力,可以将一切东西转化为玄幻之雨,这些傀儡猴就算体魄再强大,难道还能抵挡不成? 却不想,随着善离的小神通施展的一刹那。 一道气流出现在了众人的四周,一群傀儡猴瞬间失去了踪影,玄黄风雨撒落到了地面,滴水几乎成河。一直到善离收手才停止了下来。 “刚才那一瞬?是绝对的速度?这些傀儡猴的速度?也如此恐怖?” 直到这一刻,方轻寒才知道这些傀儡猴到底有多难缠。力大无穷,体魄强健,迅捷如风。 这些因素加在一起,想要对它们进行毁灭性的的打击,难度是何等之大? 更为麻烦的是,这些傀儡猴的数量太多了,以它们的力量,方轻寒必然不可能久守。 一旦到了最后,也只能选择出剑。 可是那时,李馨梓和姜家兄弟又由谁来保护? 李馨梓看出了方轻寒的犹豫,淡淡道:“方轻寒,不用管我们,一时半刻我们还是撑得住的!你尽管出手,否则一会儿精疲力尽之后,你就算想出手也没有机会了。” 方轻寒向杨不臣看去,看到他如今正处于沉思的模样,就知道想要离开这里短时间之内根本不可能了。 他想了一想,忽然心中一动。 那一道白龙之影瞬间横卧落在了吟风剑的剑尖之上,随后方轻寒出剑,就似乎将一个巨大的盖子扫向四方。 砰—— 砰—— 白龙之影无比的凶悍,而方轻寒出剑也无比的狠辣。 融阳一剑,观湖养气一剑,还有各种妙招,在方轻寒的剑间不断地浮现。 一时之间,凭借他一人,竟然彻底的将这些傀儡猴全部逼退。 而善离也没有闲着,趁着这段时间,将小神通再次施展,这一次卷去的漫天玄黄之雨,封住了傀儡猴的所有逃跑的方向。这一次就算它们速度再快,也根本避不开。 顿时就有几只傀儡猴化作了道道雨水,钢铁组成的零件散落了一地。 不过也因为玄黄之雨太过密集,所以一次只能对付几只傀儡猴,对于战场上的帮助,几乎是杯水车薪。 就在方轻寒觉得有些气竭的时候,杨不臣终于恢复了意识,他指着刚才那水晶宫殿消失的地方说道:“去那里!” 在方轻寒和善离的保护下,一群人顿时走了过去。 这期间险象环生,甚至李馨梓差点被一只傀儡猴抓到手臂,幸亏姜家兄弟拼死相救,这才有惊无险。 站在那空无一物的地面之前,杨不臣忽然俯下身对着地面敲了一敲。 咚—— 咚—— 空荡荡的声音传来。 杨不臣冷笑道:“我就觉得不对。这地宫里如此之大,怎么可能到处都不由传送阵法?这需要耗费多大的心力和资源?这根本就是障眼法。恐怕我们奋战的同时,从下方逃走的风清志一行人还在看我们的笑话。这地宫的主人,真是越来越对我的胃口了。” “这样能够让我一时都无法辨认的机关,机关里又夹杂着各种骗局?当真是老谋深算。” 看了一眼四周的傀儡猴之后,杨不臣道:“我们下去吧!” 砰—— 随着杨不臣脚下一动,顿时方轻寒等人脚下的是石快忽然裂开,一行人都坠入了其中。 黑暗,无休止的黑暗。 下落之势并没有持续多久,大约五六丈的距离。 可是方轻寒却看不见任何的东西,就算运行困龙决,依旧如此。 “你们都在吗?” “在……” 稀稀疏疏的声音传了过来,原来所有的人都在旁边。 杨不臣道:“这里的布置,应该是通体用吸光石建造的,所以任何光线都会被吞噬,根本就无法视物。唯一能够照亮的东西,就是刚才那看似玄妙的水晶宫殿,其实那只是一个工具而已。” 方轻寒也说道:“这也正如杨前辈所说,这地宫主人又在愚弄人?他建造了这么大的地宫,设下了这么多的局,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到底是什么人?” 没有人回答,因为没有答案。 过了数息,方轻寒又问道:“那么,杨前辈有办法吗?” 杨不臣笑了一声,淡淡道:“办法我当然有,你们现在都互相拉着手,随我一起前进吧!” 只听箱子翻弄的声音,方轻寒就知道杨不臣又拿出了什么道具。随后就感觉到了队伍开始移动。 杨不臣道:“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乃是南离域特产的寻味花,只要你将含有一个人气味的东西撒到上面,它就能指路。这风清志一行人刚走不久,我取了一些刚才他们所站之处的泥土。所以,想离开这里也不难……” 李馨梓听到这里,心中有些奇异,道:“前辈,你不会早就猜到这里面的情况了吧?所以特意先取了泥土?” 杨不臣没好气道:“我怎么可能知道?我虽然号称天工杨臣,可是又不是相师,怎么可能未卜先知?” “无论下面是什么,我们都必须跟在他们的身后,这寻味花迟早会有用,我只是先做准备罢了。” 听到这里,方轻寒就明白了。看来杨不臣虽然看起来有些荒诞不经,但是其实为人很细腻,也只是因此,他才能作出那些巧夺天工的机关阵法道具…… 果然,一个人的成功绝对没有偶然。一旦到了这种重要的关头,杨不臣的经验带给了方轻寒一行人巨大的帮助。 这一路上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当方轻寒推开一扇门,重新得到了光亮的时候,这才感慨光明到底有多宝贵。 姜家兄弟看着眼前的景象,却有些丧气。 “这什么鬼东西,到底有没有完?才走出了陷阱,又进入了一片森林?这地宫到底有多大?” “这片森林,依照那地宫主人的脾气,不会也是假的吧?” 方轻寒凝神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就是地宫主人的布置,每每在关键之处都春料想。但是无论真假,也必须前进。” 李馨梓也说道:“这地宫主人如此布置,就是为了磨灭我们的心气。这地面之下怎么可能如此浩大?我不信!我们走吧!” 李馨梓勇敢的先行一步,姜家兄弟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在前方为她探路。 善离这时与方轻寒并肩道:“我们一走吧!这一路上走过来,我都有些厌倦了。这地宫主人的人品如此恶劣,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忽然间也明白了,为什么三大家族的传承功法会不见。想来是他在找乐子吧!” 方轻寒不知作何回答,却觉得善离说得有道理。这就是他对这个地宫的感觉。 六人在这片森林里继续向前,森林很广,但是却特意给人梳理开了一条路,方轻寒此时一行人就走在这条路上面。 有些意外的是,杨不臣这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就好像回到了之前在地道里那一副惬意的模样,这也间接说明,这里并没有危险。 一直走了大约两个时辰,这片森林远远没有看到尽头。 姜家兄弟有些丧气道:“这里到底有多远啊!这片森林怎么感觉走到现在,根本就没有走几步?” 李馨梓一怔,忽然回过头去,惊讶道:“你们看后面……” 方轻寒闻言也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见他们先前所走过的距离,如今回头看了,也不过十几步而已。 “原来,我们一直在原地踏步?我说我们怎么走不出这里。”姜逍抱怨道。 姜遥也有一些颓然,道:“整整走了两个时辰,就走了十几步,这一座森林这么远?我们压欧走出这里,岂非要几十年的时间?不如,回去吧。我们一定走错了,这里一定还有其他的路。否则按照这森林的特性,我们不可能见不到风清志一行人身影。” 就在姜遥准备后退的时候,一直不说话的杨不臣忽然说道:“如果你后退一步,老夫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姜遥的脚就此凝在空中一动也不动,一步也不敢后退了。 “前辈?”李馨梓疑惑道。 方轻寒这时也发现了异状。 “你们看一看身后的那一片土地,真的和我们来的时候一模一样吗?至少杨前辈丢在地面上的寻味花已经不知所踪了。所以我猜测身后那只是幻境而已。这应该又是那地宫主人的心理战术。他故意设置这样的一个幻象,为的就是让人后退。若是后退一步,必然会触发歹毒的机关……” 姜遥已经吓得浑身冷汗,只差一步,他就差点害死了自己。 姜逍怒道:“此人就这么喜欢玩弄人心?当初一定也不是什么磊落的人物!” 第两百八十九章 埋葬武册的荒野 方轻寒平静道:“这地宫主人行事的确不磊落。但是建造这地宫的通玄手段,也足以彰显他的修为,此人在万年之前,定然是一个声震天下的大人物。他明明可以轻易地将进入地宫的修士杀死,可是为什么偏偏要玩弄手段呢?” 方轻寒陷入了思考之中,其余的人听了这一番话,也一个个开始思考了起来。 杨不臣却没有为这种事情而劳心,他的目光一直都在打量森林前后,似乎是在观察这森林的布置手法,揣摩地宫主人的想法。 过了一会儿,善离忽然抬起头,不确定的说道:“从这地宫的建造格局,还是此人留下的后手来看,他的目的定然不是为了将来此的修士杀死,不然也不可能留下了三大家族的那三块令牌。倒更像是为了吸引人源源不断的来此……” “万年之前,三大家族的传承功法丢失,那可是三门地阶下品武学,足以驱使无数修士趋之若鹜。可是,那人所留下的三块令牌,一直被三大家族牢牢的掌握在手中。因为万年前的三大家族如日中天,远不如现在这样破落。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故事会流传得越来越广,知道的人就会越来越多,三大家族手中的三块令牌宗有保不住的那一天,所以今日如风清志这般的人岑能将三令聚集,打开地宫之门。可见此人所谋深远,早就料到了这一切。以三大家族为开端,吸引大量的修士进入地宫,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善离一番话说来颇有见解,细细听来确实很有这样的可能。 李馨梓忍不住问道:“善离姑娘,那地宫主人又怎么能够确定,一切皆能如他所愿呢?就算布下了局,经历了万年之久,就算成功的完成了他当年的夙愿,又对他有什么好处?况且,这些年来三块令牌都在三大家族手中,他们也应该知道这地宫的存在,可是,为何迟迟没有进来呢?还是……进来了都死了?我总觉得,我们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方轻寒眼中一沉,环视四周,道:“这在我看来,这地宫之中所设下的处处关卡,凶险而又不致命,更是处处留下了生路,与其说是为了杀人,更象是一个考验。而那些之前进来的人,恐怕都没有经过考验,所有都死了吧!这地宫主人如此大费周章,所图谋的事情必然没有那么简单,这地宫里一定隐藏着什么贵重的东西。” 虽然方轻寒如此说,但是他也不可能猜测到这地宫里到底有什么东西。以今日的所见所闻来看,定然绝非只是三大家族的那三卷武册。 杨不臣这时淡淡说道:“你们与其在这里猜测,还不如快点到前面去看一看。前面有什么,却看一看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方轻寒等人点头称是,先前的讨论让众人明白这地宫的凶险,也明白了这种存在的意义。这绝非是无用的。 无论那万年前的地宫主人是出乎什么目的,这里面一定有举世罕见的机缘。这可不是人人都可以遇见的,若是被风清志等人得到了那一缕机缘,对于方轻寒来说是绝对是一种不可忽视的危机。 但是他也没有太过担心,这地宫万年来都没有被破解,凭借风清志四人又哪里可以这么简单破解开? 方轻寒定了定神,又看向前方,道:“先前前辈一直在回顾前后,想来也发现了什么端倪吧?后面是幻境,前面也是幻境,四周都是幻境。其实我们在不断的前进,我们的眼睛欺骗了自己。这地宫再大,也不可能让一个考验的机关占这么大的空间,恐怕,前方没有多远了。” 杨不臣抚须,看着方轻寒一脸满意,沉吟了一会儿,道:“不愧是老夫看重的年轻人。眼色就是不错,通过我刚才的观察,就猜测出了个七七八八。方轻寒,你要不要跟老夫学机关只术和炼器之术?” 此言一处,善离和李馨梓的眼里都出现了一丝讶异,杨不臣虽然看起来好相处,但是骨气里却自有一段傲气。天工杨臣的眼光又岂会差? 他肯出言让方轻寒随他学习本事,这一段机缘足够让大陆行无数绝顶宗门的弟子青羡有加。在当年天工杨臣走遍天下的那段岁月里,不知道有多少青年俊彦想要拜在他的门下,却都被他统统给回绝了。 可是,面对这来之不易的机缘,方轻寒连想都没有想就拒绝了。 “我身负大仇,一生负累良多,这些年来,为往事而奔波。今后,同样也是如此。前辈的美意,我恐怕无法接受了。” 方轻寒心里对于天工杨臣的本事,自然是无比佩服的,可是,他又哪里能够空出时间去学习机关阵法炼器?想要学好这三门本事,所需要付出的精力必然是经年累月的,必然会耽误修行的进度。就连天工杨臣自己,当年不也只有星灵境一层的修为就再也无寸进了?说到底,这一身驳杂的本事毁了杨臣,也成就了杨臣。 对于方轻寒的拒绝,杨臣微微一怔,随后就不在意的笑了起来,微微恼怒地看了方轻寒一眼。 “爱学不学,老夫这一身本事,有的人是来求着老夫学。今天你不想学,日后老夫还不教了呢。” 方轻寒哑然而笑,一旁的人也笑了起来。 气氛就这样从刚才的凝重之中缓和了过来,但是方轻寒眼角的余光还是从杨不臣的脸上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这一次,一行人再度向前,不够只走了区区十步。 十步之后,视野就此豁然开朗。 刚才身处的那一片森林就此消失无踪,就好似没有存在一般。 十步之间,就判定了成败。 若是刚才姜家兄弟真的后退了一步,恐怕此时众人还在那片森林里应对那些棘手的机关阵法傀儡兽吧? 一想到这里,姜家兄弟就对杨不臣微微一礼。 “杨前辈,先前多有得罪了。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若非杨不臣的出言提醒,姜遥不知道要吃多大的苦头。 杨不臣对此只是嘿嘿一笑。 “老夫早就说过了,听我老人家的话,不会有错的。” 就在杨不臣和姜家兄弟说话的时候。 方轻寒、李馨梓、善离三人,看着眼前的壮景一动不动,近乎说不出话来。 等到姜家兄弟转过头去看前方的景象的时候,也是瞠目结舌地楞在那里。 前方乃是一片荒凉的土地,一眼也看不到尽头。 可是在土壤里,却掩埋着各种各样的残兵断剑,还有一本本残破的典籍也深陷泥土之中。 各种玉籍即使被泥土掩埋,也依旧散发出淡淡的光泽。更令人震惊的是,土地里还掩埋着不少金光闪闪的武册。 众所周知,武册乃是一个宗门的底蕴和基础。是延续宗门命脉的存在。 可是在这里,却被随意的丢在地里,就好像垃圾一般。 这些深陷泥泞的武册,一看就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时间的侵蚀。 “这……这些不会又是幻象吧?”姜逍喃喃道:“就算是神剑山,也不可能对武册如此不屑一顾。看这里的武册玉籍……虽然很多都不完整,但是这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了。” 姜家兄弟对视了一眼,这一次出奇的没有作出任何的行动。这是因为经过了刚才的教训,这地宫里出现的任何的东西,都是决不简单的,也不知道这满地的武册玉籍,到底隐藏着什么陷阱。 方轻寒顺手从土地里捡起了一卷玉籍,谁知拿到了手里就立刻风化了,化作了点点尘土落到了地上。 “毕竟有了万年之久,这些玉籍早就失去了作用。虽然看起来很震撼,但是也仅仅只此而已。” 善离往前走了几步,目光落到了地面上四处散落的武册上。 “天元神拳?秋风剑?盘龙棍?” 随意看了几眼这些武册的名字后,善离摇头道:“这些都是黄阶下品的武学,这满地的武册,应该都是这个品级。” “可是……就算是这个品级,也未免太夸张了?这地宫主人,到底是有多大的能耐,竟然如此对待修士珍之又珍的武册。若是这里的事情传扬了出去,恐怕会引起天下人的辱骂。” 方轻寒默然道:“确实如此。” 这时方轻寒已经走到了一卷武册之旁,他从土地里将这卷武册捡了起来,随后金光一动,武册上的泥泞统统脱落。 这一卷武册并没有如同玉籍一般风华,方轻寒匆匆地看了几眼,神情有些凝重。 因为这武册的边上,竟然有一排排极为详尽的注解。每一篇每一页都是如此。 方轻寒又快速走了几步,再次从地面上捡起了几本武册之后,发现这些武册上统统都标准着文字,笔迹和刚才的一模一样。 众所周知,武册乃是九天之下降下,乃是天道的承认。这等神圣的武册,总么可能容许修士在上面写下任何的文字?更何况通篇都是,本本如此。至少方轻寒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第两百九十章 书山 而让方轻寒觉得恐怖的是,这样岂非是说,这里的一片武册玉籍的埋葬之地,都是那地宫主人一本本看过,然后一本本丢弃的? 这一片荒野一眼看去,至少也又有数千里之遥。要看完这么多的武册并对每一页都进行注解,到底要多长的时间?又需要花费多大的精力? 方轻寒将目光向善离等人投去,发现善离等人都和他一样,无比的凝重。就连一向举止轻浮的杨不臣,在这一刻拿起了脚下的一本武册玉典之后,脸色同样极为阴沉。 这里的一幕幕,带给他们的震撼太大了。 姜家兄弟见方轻寒等人都毫不在意的捡起了地上的武册,自然也捡了几本。这些武册可都是好东西,平日里就算是一本黄阶武册,也不是他们可以拥有的。 看着姜家兄弟的动作,方轻寒忍不住道:“这些武册有有古怪,那一道道的注解文字,不仅仅只是注解,就好似有什么力量,将这些武册彻底封印住了。这些武册上的图形虽然还在,但是其神韵和意境,根本就无法体会。所以说,若是不能打破这些文字的封印。这些武册甚至还不如那些散落的玉籍,若是仔细找一找,或许能找出一两卷完好无损的玉籍。” 姜家兄弟听到此言,连忙将这些武册翻阅了几眼,脸上的神情也从激动变得呆滞。 任谁经受这样的大起大落,都会觉得难以接受的。 “怎么会……这些东西。真的一点用都没有?” 满怀的武册掉落在了地面上。 善离这时望着荒野的远方说道:“这满地的武册要是有用,就不会在这里这么多年无人问津了。但是不可否认,若是能够解开封印,这些武册依旧是难能可贵的财富。但是,想要解开封印,恐怕就必须得破开整个地宫的秘密,这无疑是一件聚集为困难的事情。” 自从之前明白了那地道主人的意图之后,所有人都明白了如今想要离开这样无异于痴人说梦。 或许风清志他们知道些什么。但是方轻寒等人却对此一无所知。 先前方轻寒一行人进入地宫的时候,哪里知道地宫里竟然隐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或许如今唯一的生路,就在前方。 就在这时,善离的眼角忽然看到了旁边的一块大石。这大石的形状太过方正,显得与周围格格不入。 顺着她的目光,方轻寒也发现了这一点。他当下走了过去,径直向着这块大石头拍了下去。 尘土飞扬之下,一块通体黝黑的石碑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方轻寒轻轻读道:“书山?” 这数千里的荒野,散落的无数武册玉籍,用书山来形容,倒也算贴切,可是,这书山未免也太过广大了吧。 方轻寒思索之际,又看到了两个大字之下还有一篇不易察觉的文字。 “余好读书,天下无书不读。读书五十载,始修行。百年时间,至星灵境十层法相天地,便再无寸进。后钻研武学,世间武学数万种,大半都在吾心中。然,读遍世间万卷书,我心中疑惑却不能解。为何修士习武,非得遵从上天之志?天降武册,到底是承认?还是禁锢?” “建地宫,聚武册万篇,成书山。苦心百年,苦读无数。然心中悲戚,不减反增。至此,终明白,武册乃天道之武册,而非修士之武册。此乃读万卷书之感悟。” “再出地宫,世间已不复当年之态。四族相争,魔蛮败退。可是人族之天地,就真的有自由?那高高在上的神族,与那天道,终是禁锢。” “终回地宫,心有余悲。纵一生所学通天,却也在天道规则之内!奈何?奈何!” “武学通神,武册定则,此乃天道招安之举……哈哈!愿世间再无武册。” 方轻寒读来这一篇文字,心中满腔郁结,可以感受到当年的那位地宫主人心里的悲愤。 ”此乃天道招安之举?愿世间再无武册?” 方轻寒反复咀嚼着这两句话,越读越是觉得心中难过。 武学可通神?此神并非神通?而是一条与神族齐驱并架的路。可是,却因为天道的禁锢,将武学的发展彻底的控制住了。 九天之上,天降武册。 是每一名修士梦寐以求的,那代表着九天的承认。修士也会获得实际的好处。 武学顷刻超凡,更可领悟小神通。 但是,这也意味着这一门武学再也没有前进的空间。 那一卷武册,乃是天道的凭证。接受了天道的招安,这一门武学无论怎么推演,也只能在天道所控制的范围内。 “原来是这样?”善离眼中失神。“怪不得,怪不得……难怪这么多年来,谁也无法突破化玄之境……这天下武册,都是在天道掌控之下。每一卷武册的出现,就代表着人族的希望又少了一分?” 忽然之间,善离觉得这满地的武册,并非财富,而是最猛烈的毒药。因为这些武册的存在斩断了修士的大道,也毁灭了修士的未来。 “只要修行武册上的武学,凭借武册上的武学,就不可能突破到化玄境!我明白了。” 明白了这些,这对一名修士来说,是何等残忍的事情。 方轻寒忽然想到了当初琳琅良说过的话。 “琳琅良不是说,只要有天阶武册,就可以突破化玄境吗……” 善离摇头道:“是的……可是,这大陆之上根本就没有天阶武学。因为,天阶武学是真正的神族的武学啊!这些都是我回到了武神宫后才查到的。” 方轻寒叹了口气,心中如渊四海,不停反复。 身旁的众人一个个的脸色都有些不好,恍然间知道了这样的天地秘闻,仍谁都有些难受。 虽然星灵境十层法相天地对他们来说都很遥远。但是遥远和不可触及却是两回事。 “原来……都是一个骗局。”李馨梓喃喃道,有些伤心。 方轻寒想了想,目光再次落到了那石碑之上,忽然对其拜了三拜。 “前辈的意思,我明白了。这所有的考验,所有的布置,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前辈学究通天,一定是找到了什么破解天道禁锢的方法,故此才设下了这个局。否则,又何须设下这个局呢?” 方轻寒正神看向了前方,忽然说道:“善离,李姑娘,杨前辈,姜逍姜遥。我决定了,我们一定要破解地宫的秘密,通过这个考验。这地宫里,必然有那位前辈所留下的线索。或许,通过那个线索,就可以打破这个禁锢。这些虽然对我们来说很遥远,但也关乎着我们在内的整个人族的未来。” 这一次方轻寒走在了最前面,地上所有的武册他看也没有看上一眼。 身后的几人忽视了几眼之后,一步步追了上去。 善离心中想道:“宫主。或许我明白你的苦衷了。难怪当初我说了之后你根本就没有什么情绪波动。身为天下之主的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但是你为何不告诉我……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若是这里留有线索,我一定要将那一道线索带回武神宫。” 这一次向前沉闷了许多,书山有路,一往无前。 方轻寒刻意加快的脚步,总算穿越了这片荒野,看到了前方波光粼粼的景象。 前方,竟然是一片墨色的湖泊,美得惊心动魄。 而风清志四人,此刻正一脸为难的站在那里。 此刻他们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忽然回过头来。 “方轻寒……你们竟然还活着,还追到了这里?”风清山沉声道。 方轻寒此时的心情还未平复,自然不会给他们好脸色。 他拔剑指着风清志说道:“先前你们将风神令一事栽赃到我的身上,自然要付出代价。先前你们可以跑。现在还能跑吗?” 善离手持月如钩,李馨梓也拔出了腰间的剑,站在了方轻寒的左右。姜家兄弟全神戒备。 杨不臣已经开始在箱子里翻找起来,一把摸出了不少铁丸。 “呵呵……方轻寒?”风清志忽然笑了起来,道:“可惜。你们又来迟了一步。” “什么?” 话音刚落,就见墨湖的湖水冲天而起,形成了一道墨色的阶梯。 风清志等人同时一纵,竟然一下子跳了上去,通过这墨色阶梯一路向上。 看着这壮观的一幕,方轻寒眼中一怒,拔剑想要跟上去。 却见杨不臣先一步扔过去了一个黑色的铁丸。 砰—— 只听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墨湖之前,竟然有一层看不到的光膜将阶梯统统护住,根本就炸不毁。 方轻寒纵剑一跃,善离也在同时跳起。 想不到在踏上那墨色阶梯的时候,竟然双双踩了空。 对于风清志等人来说,那一道阶梯是实物。可是对于方轻寒等人来说,就如同水月镜花,看得见却摸不着。 方轻寒和善离同时落了下来,看着风清志四人所去的方向。 空中有一个墨色的巨大宫殿横亘在那里。 方轻寒有一种直觉,那里……就是这地下宫殿的尽头。 第两百九十一章 避水珠 四周墨湖之上传来了一阵阵的风,吹到了方轻寒的脸上。 随后其他的人也跟了过来。 方轻寒看着风清志四人所去的方向,不甘道:“这里依旧无法飞行,否则,刚才他们刚才根本逃不掉。” 善离也有一些失落,道:“想不到又被他们逃了。那天空中的宫殿里,到底是什么?这一片墨湖又有什么古怪,为何刚才会有如此的变化?他们之前到底做了什么。” 这时从墨湖边上传来了一道声音。 “这一片湖水,恐怕……是那地宫主人的洗墨池。” 这时大家才发现杨不臣已经走到了墨湖边上,用手沾着一滴湖水,舔了一口。 “洗墨池?”李馨梓一惊,她看着这一片因黑暗而看不到尽头的湖水,心中有一种怪诞的感觉。 以这么大的一池湖水来做洗墨池,这是多么大气的手笔。同时,要有多少的笔墨,才能在经历了万年的时光后,让这一池湖水依旧通体如墨。 方轻寒也转过头去,眼里露出了惊羡的目光。 “以此湖洗墨,以荒野为书山,倒真像是那地宫主人的手笔。杨前辈,你想明白了吗?为何他们能够借用这湖水成形,通往天空中的那处宫殿。” 杨不臣摇了摇头,道:“我还在研究,目标还没有找到什么端倪。” 方轻寒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通过刚才那书山石碑之上的文字,他已经了解到了这地宫主人是何等人物。他的布置又岂会如此简单? 这地宫主人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必然有其用意。而他既然布下了吸引修士进入地宫的后手,就必然会在每一个地方留下一个机关。 这里,一定还有什么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有他的布置。先前风清山等人到底是怎么上去的? …… 地宫入口处。 风清云和风子萧一同踏入了地道里。 看着四周的景象,风子萧道:“父亲,还是你深谋远虑,早就在这里做下了手脚。并且特意让他发现了那张假地图。想必,风清志最后怎么死的,连他自己也不会想到。” 风清云依旧在打量四周,这时才回道:“这地宫里我也从未来过。若不是在不经意之间发现了家族里的那个地室,恐怕今日也不会知道那个秘密。” “万年前三大家族的传承功法失窃,然后三大家族通过三块令牌有不少人进入过这里。但是,能够活着出来的人寥寥无几。对里面的情况绝口不提。就这样一直过了三千年的时间,三大家族终于整理清楚了地宫里的大部分机关。可是在那最后的墨魂殿里,却怎么也无法破解那最后的一关。好在一旦到了墨魂殿就有机会离开地宫。这才给了三大家族的机会。” “就这样又过了两千年,三大家族在地宫里损失了无数的人手,同时因此慢慢的衰退了下来。这才一同订下了誓约,不再将这地宫的存在和下落告诉后人。那三块令牌从此便成为了一件没用的装饰品。” “所以,海家和岳家的人就算知道存在这样一个地宫,也根本不知道这地宫的下落。” “这是我们风家的机会。只要将这地宫的秘密破解。风家不说称霸故君城,整个云州,也必然有一席之地。” 风子萧却有一些迟疑道:“父亲。既然三大家族一起花了五千年的时间都没能将这里破解。那么……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风清云低低一笑,道:“你随我一起下去就知道了。” …… 入口之外。 海倾世和岳连城看着那处光门,神情各异。 “岳兄。若不是你假作不知道岳蔚然的把戏,恐怕今日的这一场盛会就被我们错过了!刚才风家父子已经走了进去,我们还是尽快抓紧时间吧。” 岳连城笑道:“海兄,有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若是太过着急,怎么可能获得最大的好处?这风清云修为远超你我,我们加在一起也不他的对手。若是就这么简单的进去,恐怕我们根本没有任何活路。” “那你准备怎么办、” “为了让岳家继续在故君城延续下去,我可以牺牲很多东西。所以,这一次我找了外援!” “外援?”海倾世道:“你在等人?” “没错。我想,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岳连城道。 话音刚落,从树林里忽然出现了三名长相古怪的人。 海倾世远远望去,就已经察觉到了这三人都不是人族,他们的身上有着各种各样明显的特征。 “这位破军妖将,乃是青城妖王坐下的妖将之一,有星灵境一层的修为,是我们这次的帮手,他身后的两位乃是虎生,豹九。人如其名,你应该能够想到他们的真身。”岳连城道。 海倾世的脸色沉了下来。 “岳连城,故君城这些年能够在云州安稳,就是因为我们不掺和妖族这趟浑水。可是,今天你竟然联合了妖族?” 岳连城看了海倾世一眼,沉声道:“海兄。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难道,你要看着我们两大家族被风家所吞并吗?既然走到了这里,我们也没有了退路。青城妖王已经答应我了,只要我们答应投效他,他不会对海家和岳家插手的。” “闭嘴!”海倾世看着眼前的妖族三人,心中极是震动。这些日子以来,故君城里发生了这么多的大事,他根本就应对不过来。而且,如今看来,若是不答应岳连城,恐怕连离开这里也无法做到。 “好吧!”海倾世权衡了再三之后,最终微微一叹,看向了岳连城。 这也是他唯一可以作出的选择。 在这故君城里,如今又有谁能够独善其身? …… 一池墨湖水,触手冰凉。 方轻寒在几经寻找了机关无果之后,也只能等待杨不臣的慢慢研究了。 闲着无事,方轻寒开始演练整理这些日子以来的剑招。 可是当他在墨湖边上开始舞剑的一刻,忽然发现墨湖的深处忽然传来了一道目光。 那目光不过和他交接了一瞬间,就一下子沉入了墨湖之中。 “善离,李馨梓,你们过来……” 善离和李馨梓正在一边谈话,也不知道到底在说什么,两人的脸色都有些沉闷。 听到了方轻寒呼唤之后,双双走了过来。 方轻寒又偏过头去,问道:“姜逍和姜遥呢?怎么不见他们?” 李馨梓道:“我问过了杨前辈,这四周应该没有什么危险,所以让他们去寻些可以生火的材料来。这里太黑了,这一池湖水也很黑,待在这里总觉得有些压抑,所以我想生一堆火。” “原来如此。”方轻寒可以体会到李馨梓的心情,再次看了一眼墨湖之后,他说道:“刚才我发现了,这墨湖下方,似乎有什么东西。” “怎么可能?”善离道:“这墨湖里有一股和武册的注解文一样的力量。若是身在其中,恐怕会被瞬间封闭一身修为。怎么可能有生物在里面存活?” 方轻寒坚持道:“但是我确实看到了。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我不会看错。那绝对是一双眼睛。” “那你想怎么做?”善离干脆问道。 “我想跳下去看看……” “什么?”李馨梓摇头道:“不行。若是你说的是真的,就更不能下去了。这地宫里的生物,一个比一个凶恶,你若是跳下去,一身修为无法动用。那岂不是送死吗?” 方轻寒听到这里,也觉得有些道理,当下皱着眉头。 这时杨不臣走了过来,远远抛过了了一个珠子。 方轻寒一把接到手里,发现这不过是一件普通的凡器,根本就没有什么真气反应。 “这是……” 杨不臣淡淡道:“你若是要下去,这避水珠可以给你。有它在,你应该不会被这墨湖水沾身。但是……这墨湖水依旧会给你极大的压迫,你一身修为,最多只能发挥一半!” “一半?”方轻寒看着这避水珠。以一件凡器对抗这恐怖的墨湖水,任何修士都不会相信。 但是方轻寒相信,因为他是天工杨臣。 “怎么用?” 杨不臣轻轻笑了起来,说道:“这避水珠,乃是我取东玄域十万里海底深处的水云珍珠制成的。这水云珍珠乃是玄阶上品的天材地宝。按理说这样的天材地宝,在我手里可以轻松的炼成一件上品宝器。可是,我却选择将它制造成为了避水珠。” “你只要将它含在嘴里,跳下水里之后,它就会瞬间化作气泡从里的口里化出来,然后在你的身体四周凝聚,隔开湖水。就好似一个水泡一样。这可是我的得意之作。” 方轻寒若有所思。一件上品宝器,一件凡器,该如何抉择?恐怕这在其他修士看来根本就不用去想。 但是一件上品宝器无法让他潜入这墨湖,这避水珠就可以! 天工杨臣?对于这机关阵法炼器之道的理解,果真不是一般人可以相比的。正是因为有这些奇思妙想,所以他才有今日的成就吧! 第两百九十二章 九云墨龙 墨湖潺潺,魔魂殿的余辉仍在空中,就如同明月一般。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方轻寒轻身一纵,就此跃入了墨湖之中。黝黑墨染的湖水一阵跳动,浪花一起复又归于平静。 方轻寒已经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看着这一幕,善离忽然偏过了头,看着脸带笑意的杨不臣。 “杨前辈,有劳了。” “你这女娃!”杨不臣不满意地看了善离一眼,道:“人倒是不错,心地也还可以,可是,怎么老是在盘算呢。这一路上,你打量了我这么久,也应该足够了吧!” “前辈仁义高风,善离自是敬佩。只是当初前辈毕竟因武神宫才落得如此下场,封神锁也留在手上,善离有些难以心安。前辈,真的只是因为……好奇,才随我们一起?” 杨不臣一阵摇头,脸上的不满又添了几分。 “我要是有你们武神宫的几分心机,今日就不会在这里了。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 杨不臣转身低着连就走开了。 善离看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天工杨臣?方轻寒……想不到你竟然真的得到这位前辈所有的信任,真是太好了。” …… 方轻寒纵身入水,眼前浑浊如墨,浑身被一个巨大的气泡所包裹。这气泡随着他的行动而变形,没有任何的阻碍感。 方轻寒试验了一下,发现这气泡材质特殊,就算他倾力一战,也根本不会将其刺破。这不由让他感慨天工杨臣的鬼斧神工。 眼前这浑浊如墨,方轻寒运起困龙决也无法看得太远,最多也不过五丈的距离。 湖下并没有多少淤泥,方轻寒在湖底一步步的行走,感受着湖水的动荡,也在不断的搜寻。 大约过了一刻的时间,他忽然猛地转过头了,冥冥黑暗之中,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一直都没有消去。 “既然你一直暗中看着我,不如现身一见吧。还要跟到什么时候。” 话音一出,方轻寒就感受到了那窥视的人似乎有些动摇,竟然一下子就消失了。 不过也幸亏他这般的举止太过草率,方轻寒总算捕捉到了一丝气息,当下就望着他离去的方轻寒追了过去。 两人一追一逃,引得上方湖水一阵翻涌。 在上方的善离和李馨梓纷纷面露担忧。 姜逍小心翼翼地向杨不臣问道:“前辈,他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姜遥道:“若是在这下面大战一番,方公子恐怕要吃亏啊。” 杨不臣看了他们一眼之后,出乎寻常的认真说道:“这是他所选择的。自然作出了选择就必然有这样的觉悟。你们如此担心,是不相信他吗?” 这句话是说给姜家兄弟的,也是说给善离和李馨梓的。 李馨梓低声道:“我自然是相信他的,他就是善于创造奇迹的人。若不是他的那一份意志和坚持,如今我也不会站在这里。” 善离没有说话,但是她的脸上的表情已经足够说明她的情绪。她当然是相信方轻寒的,但是她的理智又告诉她这下面很危险,方轻寒也很危险。 轰—— 忽然之间墨湖炸响,一道高高的水浪翻天而起。 众人的神色都有些凝重,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杨不臣走到了湖边,叹气道:“小子,你可不要负老夫的人情,也不要丢我的脸。老夫可不认为你会这样轻易的输。” 墨湖翻涌,爆炸不止,可想而至其中战斗何等激烈。 这地宫主人的来历和修为,都是毋庸置疑的强大。这墨湖之下,危险自然也不是可以揣度的。 无论是谁都知道这一点。 但是,他们此时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等待。 漫长的等待。 …… 墨魂宫上。 风清山站在门前观察下方动向,看着下方的湖浪如潮,爆炸声声入耳。 “那方轻寒似乎进入了墨湖?那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他和什么打起来了?” 想了想,风清山冷笑道:“也罢。只要他们不进入这墨魂殿,管他做什么!” 这时听到了外面动静的风清志一人走了出来,看到了下方的动静之后皱着眉头。 “怎么回事?” 风清山立即将情况讲述了一遍。 讲完之后风清志脸色凝重了一会儿,又缓缓地纾解开。 “这墨湖,就算是三大家族的人也没有下去过,里面有什么东西的存在也不足为奇。但是只要着墨魂宫保住,我们一旦破开了那最后一个考验,到时三大传承功法就可以夺回,还可以获得其余十八卷武册。总共二十一本地阶武学,这是多么庞大的财富?想不到这地宫主人,竟然有这么深厚的底蕴。” 风清山也是面色一喜,问道:“那么,大长老可有办法破解?” 这些武册既然有如此恐怖的数量,将来必然少不了他的好处。若是他运气好,一旦获得了某卷武册的承认,必然是一个大机缘。 风清志说到这里,有些凝重道:“我和海静,还有岳蔚然一直都在尝试。可是这阵法也太玄妙了,以二十一卷武册作为阵眼,只要稍微有一点错,就会立刻崩解,然后所有的武册都会被墨魂宫浩瀚的力量碾碎……所以,此事毕竟从长计议。” …… 方轻寒一直追着前方的那东西前行。 引得那东西的恼羞成怒,忽然之间他觉得整个墨湖发生了一种难以想象的变化。 这种感觉就好似墨湖彻底活过来拥有了生命一般。 一个浪漩就此生成,落在了方轻寒的面前。 方轻寒运转水月幻身,身形一转之下,当即避了过去。却听到一阵惊天的爆炸声。 随后,又有无数浪漩在湖水暗涌下生出,阻拦住了方轻寒的去路。 爆炸声不止。 方轻寒运转困龙一剑护住自己,尽可能的避开这些浪漩,同时他的心里也有有些奇怪。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看他的样子,似乎能够引动墨湖之水? 这墨湖之水方轻寒在岸上的时候就已经尝试过了,就算是他的小神通水东流也无法引动。 这墨湖水里还遗留着那位地宫主人当年的残余威能,岂是区区黄极小神通可以撼动? 但是前面这东西就可以,而且似乎没有丝毫的阻碍? 方轻寒对那东西更加好奇了,甚至他有一种直觉,若是能够得到那东西的帮助,很多疑惑可以迎刃而解。 甚至可以利用他的这个能力进入墨魂殿。 回想先前风清志等人的情况,莫非不是因为它才将那墨色阶梯凝聚的吗? 咻—— 方轻寒身姿如剑,穿越在湖水里。越过无数浪漩,竭力地跟在那东西身后。 也许是因为有些疲累,过了一会儿之后,那之前汹涌狂暴的攻势渐渐平缓了下来,最后化作了虚无。 而方轻寒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跟了多远,只觉得前方视野越来越开朗。 等到他察觉到前面那东西停下来之后,他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个洞府之前。 这洞府之前没有任何的装饰,若非那一个显目的大门,方轻寒甚至会认为这是个山洞。 但是这洞府里有一股极为人让惊惧的力量传出,似乎就是这墨湖水力量的源头。 而之前方轻寒一路所追的那个东西,此时也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细细看去,方轻寒发现这东西通体如墨,形状如龙,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就好似用笔来描画出来的一条墨龙一样。 这一条墨龙停在那里,和四周的一切显得格格不入,若不是它在不停的摆动,方轻寒很有可能将它看成岩石上的一副画。 “你是谁?” 就在方轻寒正打算靠近过去的时候,那墨龙竟然开口说话了。 方轻寒一听这墨龙会说话,也可以交流,当下心中大喜,道:“我叫方轻寒,不知道,你又是谁?” “我乃是四海书生座下的九云墨龙,遵从他的命令在这里接引前往墨魂殿的修士。为何你要追着我不放?要是万年之前,我早就生撕了你!” 这时方轻寒发现,这墨龙身体上的某些部位,那些墨迹就好像晕开了一般,变得有些模糊。 “四海书生,九云墨龙?”方轻寒念起这个名字,当下一礼道:“原来是九云墨龙前辈,先前是我失礼了。我只是一时好奇跟了过来,却不想惊扰到了前辈。” “哼!”九云墨龙一声冷哼道:“就只是惊扰?你们这些修士,话说几时可信过?罢了,你快走吧。” 方轻寒心中有很多问题正要说出口,却没有想到九云墨龙竟然直接就下了逐客令。 方轻寒忍不住道:“前辈,我们想前往魔魂殿,可否通融一下,让我们进去?” 九云墨龙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这不合主人订下的规矩。你们不能进。” “规矩?”方轻寒心中一奇,看来要得到这九云墨龙的帮助,必须要满足一个规矩。 那风清志一行人显然是事先知道了,所以才如此顺利。 而自己并不知道,就算杨不臣的一身手段在厉害,也根本不可能发现不存在的机关。 原来是这样? 第两百九十三章 六耳道心 “那么……请问前辈,如何才能进入魔魂殿?是怎样的规矩?” 九云墨龙道:“风神令,海神令,山岳令,这三块令牌,是主人留在大陆上的,也是静茹魔魂殿的通行令牌。如今三块令牌都已经进入魔魂殿,你们没有可能了。走吧。” 方轻寒一怔,眉头皱得很深,他想了很多,却没有想到最终的问题竟然出现在三块令牌之上。 细细想来,四海书生留下那三块令牌,必然有其深意,怎么可能是无用之物? 方轻寒暗骂自己为何没有早些想到这点。 “那么,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尽管方轻寒的态度很谦恭,让九云墨龙很受用,但是它还是只能摇头。 “没有任何的办法了。我不会破坏主人立下的规矩。所以,我不能送你上墨魂殿。” 说完九云墨龙身形一动,化作了一道墨影想要钻入水府之中。 却不想才刚刚飞起就一下子跌落到了地上。 方轻寒见九云墨龙离开,原本有些失落,却不想有一变。此时这九云墨龙跌落地上,先前那些墨迹模糊的地方,竟然渗透出了一道道的墨痕,将地面染得一片乌黑。 方轻寒迟疑道:“前辈,你这……” 九云墨龙倒在地上,墨迹晕开的痕迹越来越广,身体也越来越淡。 方轻寒看得分明,这九云墨龙分明就是到了生死一刻。他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就算是因为对那位四海书生的钦佩,他也不愿意让九云墨龙死,更何况九云墨龙是进入魔魂殿的关键。 方轻寒施展困龙一剑,一下子将九云墨龙困在了之中。九云墨龙的意识早就模糊,哪里知道抵抗? 随着空龙一剑的白龙将九云墨龙的四方困住,那些晕开的墨迹再也没有向远处蔓延了。 而九云墨龙身上的颜色也没有再度衰退。 方轻寒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有一种直觉,这些墨迹关乎着九云墨龙的生命,断断不能让这些墨迹轻易流逝。如今看来似乎蒙对了。 九云墨龙伤势稳定之后,方轻寒往前走了几步,立即闻到了一阵浓烈的墨香从九云墨龙的身上传来。 “九云墨龙?”方轻寒自诩咀嚼着这个名字,有些怅然失神。 那位四海书生必然有通玄手段,九云墨龙作为他的灵兽,必然也是不简单的。通过这一阵的观察。 方轻寒心里隐隐猜到一个答案,这九云墨龙,莫非真的是那四海书生画出来的不成? 画皮画骨难画心。 天底下也并非没有以画凝形对敌的武学,可是这心难画,想要画出来的生物具有生命,不只是一具无神的傀儡,就必须达到画心的境界。 这画心之说一直流传在传说之中,甚至有人认为它根本就不存在。可是如今方轻寒却看见了九云墨龙这一颠覆常识的存在,这不得不让他一阵感慨。 “四海书生?前辈有这样的手段,真是让人心驰神往。不知道当年是何等的缥缈纵横,可就是你这样的存在,也无法脱离天道的束缚?” 天道。 这一个四海书生穷极一生也无法突破的存在,也不是无法理解。 天道,代表着上天的意志,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忤逆。 方轻寒在遇见四海书生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任何一个人敢忤逆天道。修士向来都是顺天而行,以武得道,获得天道的承认。 这是古往今来,修士之中流传的金科玉律。 “天道……究竟是什么?” …… 破军妖将带着两名妖族走在前方,一直都没有说话。 海倾世和岳连城默默地跟在身后,一边在感慨地宫里壮观磅礴的景象和布置的同时,一边对破军妖将对这地宫的熟悉程度有些暗暗惊心。 “破军妖将,莫非,你来过这里?”岳连城问道。 破军妖将没有回答,身后的虎生和豹九同时回过头来。 虎生道:“既然岳家族已经是自己人,那么知道这些也没有什么。其实千年前,青城妖王就已经来到过这里。所以,自然对这里的情况了如指掌。” “什么……这怎么可能,没有三家令牌,如何进入这地宫?” 豹九淡淡道:“妖王殿下的手段,又岂是你可以揣度的。妖王自然有妖王的办法。” 岳连城低头道:“原来如此。那么,既然千年前已经发现了这里,为何……” 岳连城问这个问题,忽然之间觉得他自己有些欠抽,这个为何如此敏感,怎么能问出来。若是千年前青城妖王成功破解地宫,今日哪里会如此大费周章。 无论青城妖王是怎么失败的,都不是他该来问的。 海倾世这时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疑惑,对这一个问题,他也有很大的兴趣。 虎生和豹九同时看了前方的破军妖将一眼,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破军妖将自然将先前的一番话听到了耳里,头也没有回的说道:“青城妖王殿下的气度,又岂有你们想得那般狭隘。此事他在我前来的时候就已经告诉过我。此地宫乃是一名叫做四海书生的人建造的。这四海书生声明不显,但是据说万年前有星灵境十层法相天地的修为。乃是一位大能。” “这位大能陨落之后,就留下了这地宫,其中有一条九云墨龙在其中看守,有星灵境二层聚星之境,在千年前和青城妖王殿下打成了平手。妖王被迫离开了地宫,可是,妖王当初已经重伤了它,给它留下了一道永远也无法痊愈的伤痕。妖王估计这九云墨龙到了如今,已经到了最为虚弱的时候,故此才派我们前来。” “原来竟然是这样?”岳连城暗暗咂舌。 青城妖王千年前就已经有了星灵境二层聚星之境的修为,如今恐怕至少也是星灵境三层合星之境的修士了吧。 看来,之前的选择无比的明智。若是与青城妖王为敌,日后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风清云和风子萧一路向前,所有的陷阱都被他们轻而易举的躲开。 风清云手里的风神刀横在身前,身后是几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傀儡兽的尸体,统统都被他一刀两断。 “父亲,我们已经走到了中段,前方也不远了。可是,我的心里似乎有些不安。” “不安?”风清云凝重起来。 风子萧自幼便是天赋不凡,而他最大的秘密,就算如今也只有风清云和他自己知道。 风子萧拥有一颗天生道心,在将风神刀法修习到超凡之境的时候,他就觉醒了这一颗道心。 此道心可以预知危险,在危险降临之前提醒主人。风子萧为此道心取名为六耳道心。 六耳乃是上古异兽,最是能明凶吉,知进退。他将道心以此命名,倒也妥帖。 这些年来,风清云和风子萧依靠六耳道心,很多次的有惊无险的避开了危险。却想不到今日这般紧要的关头,六耳道心竟然示警。 “怎么会……这地宫虽然危险,但是,经过了三大家族五千年的探索,几乎已经摸索完毕。难道,危险来自其他人?”风清云沉声道。 风子萧也说道:“父亲,你在地图上最后留下了以命破阵,舍命合阵的法门,那风清志应该没有看出端倪,否则也不会毫不犹豫地进入地宫。他应该对此深信不疑。所以,他应该不可能给我们造成什么威胁。必然是有其他人进入了这里。” “其他人?”风清云想了想道:“这地宫乃是我们三家共同的秘密,难道,其他两家也发现了这地宫的秘密,所以孤注一掷的进来了?岳连城?海倾世?他们真的敢进来?” “但是也就只有他们了。这地宫当初是三大家族一起搜索的,每一家都有掌握的一些小秘密。或许,海岳两家根本就没有遵从当初的约定,或许是海倾世和岳连城也和父亲一样,发现了什么?这也并非绝无可能。既然六耳道心示警,我们还是小心一些吧。” 风清云点头道:“确实如此。既然此地危险,我们就必须速战速决,尽快进入魔魂殿,否则迟则生变,夜长梦多。只要得到了那魔魂殿里的二十一卷武册,我们就立刻离开这里。管他这地宫里发现什么,都与我们无关。” 风子萧点了点头,但是心里还是隐隐觉得不对。可是如果不按照父亲的话,他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 如今只有以不变应万变,若是不尽快赶到魔魂殿,恐怕这些年的绸缪都会落空。 他们没有时间去等,就只能加快计划的进度。在一切变故发生之前,尽快的将目的达成…… 这是唯一的办法。 当下,二人的脚下动作加快,再也不似先前的那样闲庭信步。 幽黑阴冷的地宫里,在黑暗的深处,不时有一道道的幽暗目光盯着两个人一动不动,就如同万古不变的雕塑。 等到二人速度加快之后,这些生物也顺着地宫的顶端一路趴着跟了过去。 在黑暗之中远远看去,就会发现这些生物密密麻麻,根本就看不清楚数量。 第两百九十四章 画皮画骨难画心 方轻寒站在九云墨龙身边默默守护,强行支撑着困龙一剑凝而不散。 这对于如今的他来说,依旧有些吃力。这与战斗不一样,战斗是一瞬间的事情。 可是支撑这困龙剑法的运行,不能有丝毫的停顿,一旦有所松懈,必然会造成九云墨龙身上的那些墨迹的流失。 到了最后,为了全力支撑困龙剑法,方轻寒只能盘腿坐在地上,一边练血纳气,一边全神贯注地看着九云墨龙。 一直到了三个时辰以后,方轻寒忽然发现九云墨龙的身上传来了轻微的力道,随后那些游离散落在空中的墨迹,在这一刻统统倒飞而回,再度凝聚到了九云墨龙的身上。 九云墨龙身上的颜色也渐渐变得深邃起来。 …… 而在墨湖之上。 善离和李馨梓对视一眼,看着眼前波澜不起的墨湖,无比的担忧。 “三个时辰过去了……他还是没回来,这里面也没有任何的动静。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了吧?” 李馨梓有些担忧,当下看着杨不臣。 杨不臣摊开了手。 “那避水珠我也只有一颗,小丫头你看着我也没有办法。老夫也不可能凭空再给你变出两颗来。依照我看,那小子必然是在下面发现了什么,所以一时半会儿没有回来……” 杨不臣如此说,但是没有几个人相信。 善离又看向了魔魂殿,忽然走向了荒野的方向。 “你要做什么?”杨不臣看了这一幕,皱眉道。 善离说道:“我去观察这里的地势,若是他还不出来,我就用月如钩挖出一条道来,将水流统统引走。我就不信,我还找不到他的下落。” 善离说到做到,转身就走。 杨不臣吃了一惊,细细思索善离所说的这个方法,确实有可行之处,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李馨梓听善离如此一说,当下眼睛一亮,带着姜家兄弟一起跟了过去,看来也不想坐以待毙。 一时这里就只剩下杨不臣一人。 杨不臣一边翻弄着他的那个箱子,一边对湖面叹道;“小子,你若再不回来。这里就要天下大乱了。老夫一个人夹在两个姑娘之间,怎么替你安抚她们?一个武神宫的女人,一个神剑山的女人。你这撩拨女人的功力,快比得上老夫天工的造诣了。” …… 九云墨龙渐渐转醒,看到了困龙一剑散去的一幕。 它一跃而起,再次悬浮在水中,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身体之后,这才将目光投向了方轻寒。 它当然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这是它与青城妖王一战的旧伤复发,若不是方轻寒,恐怕这一次它不知道会虚弱到什么程度。 “那是剑碑上的剑法?你用这剑法救了我?你居然能够得到剑碑的承认?你到底是什么人?”九云墨龙何等眼力,自然能够一眼看破,当下问道。 方轻寒一奇,不明白为何九云墨龙问得如此急迫,当下说道:“前辈的意思我不明白。” 九云墨龙道:“这九方剑碑,乃是上古宝物,就连我家主人当年侥幸获得了一方,花费了数百年的时间也最终没有能够参悟。那一块剑碑如今还留在墨魂殿中。当初主人曾说过,这九方剑碑必须要有缘者才能够参悟,一旦参悟了剑碑之中的剑法,就代表着肩负起了上天的使命。参悟了剑碑,就代表着上天在未来有什么事情必须要借你的手来完成。所以,这九方剑碑,合在一起又叫做通天剑碑。” “上天的使命,通天剑碑?”方轻寒听得一头雾水。忽然出声道:“上天,莫非是指天道?” 九云墨龙沉声道;“天道,的确,也可以叫做天道,但是那是曾经的天道,并非今日的天道?昔日的天道不知道已经死去了多少年,后来神族才合力创造了如今的天道,以此来禁锢大陆上的所有种族。这些都是主人费劲了心力才发现的,主人被天道禁锢,无法破开生死,故而无法长生。长生有数,却都被神族彻底掌控,只有神族可得长生。” “天道大公,天道至公,天道也无情。神族的做法,这无疑背离的天道的初衷,就算天道已死,也留下了无数的机缘,这通天剑碑就是其中之一。得到了通天剑碑里的剑法,就意味着要与如今的天道为敌,冥冥之中,将来那已逝去的天道或许会借你的手完成什么事情。但是也因此,你本身是极被如今的天道所排斥的,所以你的一生会无比的坎坷,一生都会淹没在血海滔天之中。” 方轻寒的脑子里嗡嗡作响,这些事情根本就出乎他的想象。又想起了之前诸葛青云所下的批语。 命途多桀,一生血光。 “原来是因为古今天道的博弈,我的一声才如此?” 方轻寒回想自己的一生,猛然自己就觉得自己好似一个傀儡,被古今天道操纵着过去,现在,甚至还包括未来。 天生神魂残缺,困龙决,湖阳剑宫,困龙剑碑……这一一桩桩旧事,引发了满门的血案。 原来他以为他的敌人只是暗殿,忽然之间发现这是因为天道的排斥。这种感觉无疑将他推入了一个极端。 “天道?”方轻寒咬牙切齿,心中却无比的空。他曾经以为他的敌人是湖阳剑宫和青魔宗,可是随着他一步步的通向了真相,才发现,他的敌人竟然是这世间最至高无上的存在。 天道? 方轻寒只能将这个秘密方在心里。 “主人一生所天道禁锢,不能得长生,他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打破这天道的禁锢。既然你有此机缘,那就随我来吧!” 一直拒绝方轻寒的九云墨龙这时转变了态度,身形一动,水府已经打开。 但是同时九云墨龙又说了一句。 “能够得到通天剑碑承认的人,必然不是普通人,你的前世,一定是以为强大的存在。否则古之天道不可能选择你,你的前路或许艰险,但是只要你坚持走下去,就会有希望。” “这一分希望,是主人当初苦求却求不来的。” 方轻寒的心中震荡的同时,也只能将情绪按捺住,忽然向九云墨龙说道:“前辈多谢了。” 九云墨龙道:“你救了我,也怀有剑碑的机缘,我自然应该提醒你。你身上肩负的并非只是你一人的使命。古之天道选择了你,还有那其他的八方剑碑的主人,也有古之天道的使命,你们的身上,肩负着大陆无数生灵的未来。这一点,你要牢记。” 方轻寒带头称是。思绪已经在刚才的话语之中不能自拔。 古今天道,前世之身? 事情已经越来越复杂。 进入了水府,方轻寒立即看到了九云墨龙跃入了一个巨大的墨池,随后一阵阵气泡传来。 方轻寒看向四周,发现这墨池的格局与方面相连,一道道墨汁从这里推送到外面的湖水中,周而复始。 “这墨池?墨湖?原来并非只是洗墨池,四海书生特意将这些墨汁推入湖水中,是为了什么呢?隐藏这水府的存在?” 方轻寒忽然有了这样的猜想。 随后墨池里九云墨龙冲了出来,口中衔着一支笔和一方墨砚,落到了方轻寒的身旁。 方轻寒会意,立刻接了过来,疑惑道:“这是……” “这是我家主人,昔日用来作画的工具。笔名为江山笔,墨砚为山河砚,组合在一起就是一套道器。这些都是用来支撑我家主人施展神通画心的必需品。” “画皮画骨难画心?九云墨龙前辈,莫非……” “没错,我就是我家主人用神通画出来的。”九云墨龙毫不避讳道。 方轻寒疑惑顿解,问道:“那前辈将这些拿出来,是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替我疗伤。这江山笔和山河砚,你虽然无法发挥其妙用,但是可以勉强使用,下方的墨汁,乃是我家主人最钟爱的流云古墨,其中蕴含着主人的不少威能。你以笔为我描形,我的伤势就可以痊愈。那时,我将主人真正留下的传承交给你!否则,以我此时我状态,根本无法开启传承!” 方轻寒闻言,心中一喜,同时也是疑惑重重。 “真正的传承?不是在那墨魂殿中吗?还有,以我的笔画功力,如何比得上昔日的四海书生前辈。前辈让我来画皮,是不是太草率了。” 看着九云墨龙的形象,方轻寒有些望而却步,这等神奇的画心画技,他怎么能够染指。 九云墨龙道:“以你的画技,自然无法与我家主人相比,但是你既然修习了剑碑之中的剑法,难道还看不到那些线条和轨迹?画皮画骨难画心,心才是重中之重。既然我家主人已经画好了心,你来画皮又能够影响到什么?难道你认为你那浅薄的画技,可以影响到我家主人的作品?你以剑碑之中的剑法线条来为我画皮即刻。至于那墨魂殿,其中不过封印着一方剑碑而已,剑碑只有有缘者才能得之,那几个人有没有这个机缘我不知道。但是以他们的做法,根本就无法破开阵法,你放心好了。” 方轻寒无言了,道:“那好吧。” 言罢他举起了江山笔,用山河砚盛好了流云古墨,认真地看向了九云墨龙。 第两百九十五章 本质 九云墨龙的存在,就是一种画。这无疑是一种极为稀有的存在。 看着九云墨龙的身上皱在一起的墨晕,方轻寒的心里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这是看到一副绝好的画被糟蹋了的感觉,此刻在方轻寒定神看来,这无疑很令人揪心。 拿着江山笔,方轻寒忽然不知道该怎么下笔,生怕自己拙劣的画技毁了这一幅画。 而九云墨龙看着一脸认真的方轻寒,出奇的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定在那里。 画皮画骨难画心,九云墨龙的身上有一股难以抹煞的神韵,从他的身体每一处地方体现出来。 这能够画心的画技,最是能够直击人心。 方轻寒感觉到了一股自不量力的感觉,心中的冲击难以抑制,也觉得心神格外的疲累。 这也是当然,以他此时的修为,又怎么能够体会到昔日四海书生下笔时的风采?费神去体悟,自然会觉得很吃力。 直到方轻寒想起了之前九云墨龙的话,让他以困龙剑法为其描形画皮,一颗心才沉了下来。 当初方轻寒体悟困龙剑法的时候,每一道困龙剑法都是一道线条,格外的传神,也格外的灵动。 这些剑法的线条自然与九云墨龙身上的线条不一样,但是又有共通之处,最是能够直击人心。 方轻寒忽然眼神一变,用执剑的姿势握着江山笔。 九云墨龙一直在观察方轻寒的行动,这时心里才暗暗满意。他以四海书生传承托付,这并非只是因为方轻寒救了他而已,而是他看重方轻寒身上的潜力,以及方轻寒的未来。 当初主人以今之天道为敌,那么作为今之天道的敌人的方轻寒,是最有资格继续主人的衣钵的。 可是,九云墨龙也依旧无法下定决心,这才要方轻寒为他描形画皮,这是一种考验,也是在看方轻寒的资质。 也许起初方轻寒的表现不尽如人意,可是此时,他的眼神却很好。这种眼神很像昔日主人的眼神,那么认真,又那般的从容。 直到此时,方轻寒还不知道自己在不知觉间已经通过了九云墨龙的考验,他的眼底,此刻只有无数繁杂的线条。 九云墨龙乃是由无数的笔画而组成,这些笔画就是线条,可是其中却有无数的线条纠缠在了一起,又有不少线条已经彻底断裂。这些都是造成九云墨龙身上的伤势的原因。 而最主要的原因,方轻寒自己发现,在九云墨龙的伤势处,有一股力量在阻止线条的重组。要治疗他的伤势,就只能重新添加笔画。 方轻寒沉吟了许久,九云墨龙的身影在他的眼里拆解开,他试着用困龙剑法的眼光,却思考如何用困龙剑法补全眼前的九云墨龙。 困龙剑法三千六百式,就是三千六百笔,其中充满了无数的可能。 终于,方轻寒用江山笔在山河砚了里沾了一道浅浅的流云古墨,描下了第一笔,或者说挥出了第一剑。 九云墨龙身上的墨晕在这一笔之后,被覆盖的墨迹清晰而许多,却传来一阵沉沉的闷哼。 他虽然曾经只是一幅画,但是已经有了自己的生命。此刻描形画皮的痛楚,不亚于削皮挫骨,这根本是一般人无法忍受的疼痛。 方轻寒已经将一门心思都沉入了思考之中,自然无暇他顾。这一笔落下之后,方轻寒又开始思考如何落笔。 这一次他思考了十息。 十息过后,方轻寒忽然落笔如飞,剑如雨下。江山笔在九云墨龙的身上挥出了深深浅浅的痕迹。 九云墨龙的身上的墨晕也在这些笔画下渐渐便得清晰明朗起来。 一切都似乎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九云墨龙眼里也是充满了赞赏,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看透他身体的本质,并且以剑碑上的剑法为他描形画皮,这份悟性和洞察力让人叹为观止。原本九云墨龙还希望方轻寒还需要思考很长的时间,毕竟这补全笔画是一件极为耗费心力的事情,却没有想到方轻寒在剑道上的成就竟然如此不凡。 九云墨龙的心里很满意,看着方轻寒越来越顺眼。 但是方轻寒却觉得还不满意,因为他觉得他还没有做到极致。或许画技上他无法与四海书生相比,但是他在剑道上也有独道的领悟。更何况剑碑之上的剑法,乃是四海书生都没有机缘获得的剑法,对于困龙剑法的体悟,天底下找不到第二个人比他更精通。 方轻寒如今已经见过了两方剑碑,他一直觉得很奇怪,为何无极剑碑包含相术之用,而困龙剑碑却没有这样的神妙呢? 这个问题他思考了很久。 困龙剑法不仅仅无法对敌,所能运用的也只有一剑困龙。相比无极剑碑的威能来说,不仅仅剑法对敌的效果弱了很多,更被那经天纬地的相术彻底压制。 但是天地之间九方剑碑,应该各有威能。困龙剑法能够助方轻寒更快的体悟剑法,提升剑法境界,这或许很强大。但是随着方轻寒的修行渐渐提升,他忽然发现,这也并没有那么强大。 困龙剑法确实可以很快让他将一门剑法提升到很高的境界。但是这似乎并不是困龙剑法的真正功用,而是附带的。 今日方轻寒总算明白了,困龙剑法可以让他看透事物的本质,故此,他才能看通剑法的本质,迅速提升剑法境界。 原来,这么久以来,方轻寒一直陷入了歧路,如今借着这个机会总算拨乱反正。 眼前的九云墨龙,在他的眼里,渐渐变得清晰起来。那些纷繁杂乱的线条,在这一刻,忽然在方轻寒的眼里渐渐淡去。 方轻寒此时的眼里,九云墨龙身上的线条在迅速的缩减,最后只留下了十三道。 这十三道笔画看起来普普通通,也与之前的线条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但是方轻寒却知道,这就是那画心的画技,这就是画出九云墨龙最核心的十三笔。 于普通处见不凡,这就是四海书生的画技。 但是在方轻寒看来却不普通,于此同时,他手里的江山笔忽然一变,多了一股异样的神韵。 这一切被九云墨龙看在眼里,心中震惊的无以复加。他看得分明,方轻寒这分明就是在这一刻,达到了画骨的层次。 果然,这一次方轻寒的落笔虽然比先前简洁了许多,但是效果却不降反增,那些晕开的墨迹在迅速的消散。 而九云墨龙的身上,也多了几分别样的神韵。这股神韵不是来自四海书生,而是来自于方轻寒的笔下。 就仿佛困龙一剑之下的那一条白龙之影,九云墨龙的气息,在渐渐的向着那白龙而靠近。 啪—— 随着方轻寒搁笔,眼前的九云墨龙身上的笔画已经彻底完成了,浑身上下的墨晕不见,神采飞扬,就好似要冲天而起。 方轻寒也是一呆,刚才的下笔不过是下意识完成的,完全没有考虑到会对九云墨龙造成什么影响,此刻忙不迭地问道:“前辈,你没事吧!” 九云墨龙身形一动,行动之间隐隐有一道水流在他的爪下浮动,那是一道墨流,深深浅浅,随着九云墨龙的心意而动。 就好似笼罩在九云墨龙身上的云层一般。 “这就是那剑碑的能力?”九云墨龙将墨流收起,他很满意自己新获得的能力,赞叹道:“很好。你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不仅仅将我的伤势治愈,更让我变得比以前更强。” 方轻寒道:“只要没给前辈带来什么麻烦就好了。” 九云墨龙身形一缩,又跃入了墨池,这一次,它从墨池里衔出了一枚戒指,轻轻地抛到了方轻寒的手里。 “这是一枚纳空戒,一件上品宝器,其中可以储存物品。这山河砚和江山笔,还有你这一身的杂物,都可以放在其中,凭借心意就可以收取。你先拿着吧,然后随我进入传承之地。” 九云墨龙的意思很明显,方轻寒也没有客气。他将纳空戒戴在了手指上,试着用真气去催动,很快就发现了里面有一方十来丈的空间,其中空空如也。 想了想之后,他就将一身杂物,还有山河砚和江山笔统统放入了其中。只有腰间的吟风剑,他没有去动。 他已经习惯了吟风剑放在那里,只要有什么应急情况,他就可以下意识地瞬息拔剑。习惯无疑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有时候可是省却很多的时间,也会让他拔剑的速度变得更快。 “那么,随我来吧!” 九云墨龙伸爪一动,在水府之中一阵翻涌,下方的墨池渐渐亮起,而前方的一处墙壁,在这时轰然打开。 方轻寒闻到一阵墨香传来,往里面看去,看到的是墙壁上一幅幅大大小小的画,还是一本本整理好的典籍。 这些典籍,竟然有十几个大书架,而且统统保存得极好。 “我家主人最爱读书。这些书都是他收集的天底下罕见的孤本,你全部放入纳空戒之中,今后或许对你有用。” 方轻寒遵照九云墨龙的吩咐,当下照做了。随着这些典籍一本本纳入纳空戒,方轻寒的心底不时泛起一丝敬佩的情绪。 四海书生,不愧为自号书生,这数千部的典籍,乃是他一生所藏,其中包罗万象,种类繁多,很多方轻寒之前不知道的东西,光看其名字,就收获了很多。 若是日后能够将这些书籍通读,必然会提升很多的阅历和见识。 第两百九十六章 仇人相见 沿着通道,一路向前,很快见到了一间幽静的书堂。 九云墨龙道:“你进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传承之事,无一人可以帮你。但是以我来看,你必然能够成功获得传承。那里主人留下的神通画心,还有他留下的一部剑法,若是你看得明白,就一并收取了吧!” 方轻寒立即走了进去。 …… 于此同时,在魔魂殿之上。 面对着着二十一本地阶下品武册构成的阵法,风清志等人已经组成了一个奇怪的阵势。 但是风清志却没有踏足其中。 “这阵法真的可以破开魔魂殿的阵法?”海静有些怀疑。 岳蔚然眉头紧锁,也隐隐觉得不对。 只有风清山笑道:“连我都在其中,你们还害怕什么。大长老为了此事绸缪了如此之久,怎么可能容许失败。他在一旁,不过是为了防止意外而已。就算万一不成,我们也可以抽身而退。这魔魂殿里的阵法只要不去主动触碰,并没有多大的杀伤力。 岳蔚然和海静互视了一眼,总算点了点头。 风清志心底暗笑,带这风清山来果然没错,若不是因为他足够愚蠢,他又怎么会带着他来到这里? 对于地图上记载的那个方法,他的心里始终存有疑虑。此时还是让这三人先做试验得好。 但是他却没有看到,风清山的眼底,有一股深深的嘲讽之色。 …… 无尽的荒野之中,有两道身影迅速的穿行其中。 风清云和风清山总算赶到了这里。 在离墨湖不远处的时候,风清云忽然定了定神,停下了脚步。 “父亲,怎么了?” 风清云道:“想不到在这里,竟然会遇见这些人。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谁!” “武神宫,善离。神剑山,李馨梓。还有两个真气境十层龙虎之境的修士,看服饰应该是神剑山的人。” “武神宫?神剑山?善离和李馨梓怎么会在一起?难道,武神宫和神剑山有所勾结,想要插手其中?莫非,这就是六耳道心所察觉到的威胁?”风子萧道。 “哼!若是武神宫和神剑山真的插手,怎么可能就她们这些人在这里?看那善离和李馨梓似乎在四处查探些什么。不如,我们就给她们一些惊喜吧!” 幽暗的荒野中,风家父子的行迹渐渐隐去,向着李馨梓和善离靠近。 …… “怎么样?还是不行吗?“李馨梓有些急迫。 善离摇了摇头,坚定的神情有些动摇。这里已经是她所查探的第二十四处地方了,原本以为想要在土地上开凿出来一处沟渠很容易,却想不到这里的土质竟然如此坚固,似乎被上方那墨魂殿的阵法所笼罩。 “还是不行。是我太过轻率了。这地宫主人料想如此周全。断然不可能留下这个破绽的。我们还是回去吧。” 一行人立即掉头,才走了几步。却不想忽然善离忽然神情一变,手中的月如钩刺向了一个黝黑的方向。 砰—— 一柄青光闪闪的刀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虽然一名青衣公子笑盈盈地走了出来。 “风子萧?” 认出了此人的身份,姜家兄弟心里无比的担忧。这风子萧在前些日与神霄门一战之中出尽了风头,和那求真战成平手,乃是故君城数一数二的天才。 此刻他出现在了这里,岂非代表着风家插手了? 他既然来了,那么风清云想来也不远了。 还顾不得说话,身后又想起了一阵身影,风清云也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将四人围在了中间。 “风清云?风家莫非,也要执意与武神宫为敌了?”善离淡淡道,她心里知道风清云既然选择了出手,那么必然是经过了深谋远虑。决不可能因她的言语所动,但是她还是要尽可能的争取时间。 杨不臣就在墨湖那一边,虽然他修为被封印,可是以他的手段,未必没有办法对付风清云。 李馨梓也皱眉道;“风清云?之前我去风家见你,可是你避而不见。现在却这般出现了,你这样的作态。是要和神剑山为敌吗?你可要知道,神剑山在云州代表着什么?” “武神宫?神剑山?”风清云淡淡笑道:“确实,在这个大陆上武神宫就是一切。在这个云州,神剑山三个字就足够掷地有声。若是在其他地方,我或许根本不敢与你们为敌。但是在这里,我就敢!在这一方小世界里死去,难道谁还能查出真相不成?先前我以救善离姑娘的名义摧毁了神霄门,我既然救你,又如何会杀你?对武神宫,对这个天下,我都有足够的话柄。你若一死,必然是暗殿,或者是神霄门的余孽所为。” “呵呵……”善离冷笑道:“你倒是算得精明。但是我武神宫之中,奇人异士之多岂是你可以想象得尽的?单单只要通过相术,就能够查出一些端倪,你逃不掉的。但是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现在退去,我既往不咎!” “好一个既往不咎?”风清云笑道:“子萧,动手!” 风子萧前行一步,以刀指心,一道薄薄的光膜忽然笼罩四方,将所有人都围了进去。 善离顷刻脸色大变。 “这是什么……竟然蒙蔽了天机?” 她的目光向着风子萧看去,落到了他的心脏处。 “道心?天生道心……好霸道的道心,竟然可以蒙蔽天机。” 风清云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善离姑娘,李馨梓姑娘。这样,你们认为,我可以动手了吗?” …… 远方,杨不臣忽然往善离等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手里拿着一个管筒的事舞,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风清云?想不到你也来了?这些年的旧账,可以算一算了。” 他从箱子里拿出来了一张阵图盘,望着那个方向深深一笑,整个人就此在原地消失了。 …… 风清云很满意地看了看善离等人一眼,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烈。 他提着风神刀,淡淡说道:“善离姑娘,考虑清楚了吗?只要你们听从我的吩咐,我可以暂时不杀你们。” 李馨梓和善离对视一眼,眼里都有浓重的担忧。暂时不杀,不过是想要榨干她们身上的价值罢了,她们如何不知? 李馨梓道;“但是你也不能对他们动手。” 她指着姜家兄弟。 风清云笑了笑,嘴角有一股嘲弄。他还要留着这些人来献祭魔魂殿的阵法,自然不会杀了他们。 “可以!”善离的嘴角忽然一笑,因为她看到了四周的荒野里忽然出现了一道蒙蒙的光。 然后有一道人影慢慢地走了过来。 李馨梓等人都看到了杨不臣的身影,觉得有些惊奇,也有些担忧。在她看来,杨不臣就算是昔日的天工杨臣,可是毕竟失去了修为,又如何对抗风清云? 杨不臣走得很快,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风家父子都没有发现。 直到他一直走到了风清云的身后,忽然用手去拍向他的肩膀。 善离和李馨梓,还有姜家兄弟,看着这一幕,都瞪大了眼睛,觉得不可思议。 这夸张的表情顿时引起了风清云的警觉,也让风子萧觉得有些不对。 啪—— 随着杨不臣的手掌落到了风清云的身上,风清云顿时神色大变,他不知道身后有什么,但是他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风神刀一转,汹涌斩去,劈出而来一道耀眼的刀光。 随后,他同时回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对着他挂着一缕嘲讽。 轰隆,一道巨大的爆炸声从凤清云的脚下响起,火花四溅,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蘑菇云。 这股爆炸的力量将风清云炸飞之后,也卷向了杨不臣! 杨不臣的的手肘上一个盾牌将这股力量挡住,身体却被抛向了远方。 等到他落定站稳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远处的风清云披头散发,看起来极为的狼狈,浑身焦黑,就好似逃灾的难民一般。 “杨不臣?” 看到了杨不臣,风清云的眼里全是戒惧。从得知杨不臣逃走的时候,他就有些不安,但是却还是按捺下来。 他做梦也想不到,杨不臣会和李馨梓,还有善离一起行动,此刻出现在这里。 对于杨不臣的来历,他也了解得很多。对于这个昔日让大陆都震动的人物,他怎么可能不上心。 昔日他对杨不臣投其所好,费尽了心机和手段,将他留在了风家地牢,就是想要将他一生所学榨干。 可是杨不臣竟然不为所动,这些年来根本就没有半点服软。 风清云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放弃。将杨不臣留在地牢里,慢慢等他回心转意。 “风清云,想不到吧。在这里会见到我?老夫的霹雳丸的滋味怎么样?你放心,我还有很多的宝贝让你一一品尝。” 随着杨不臣的话音落下,四周忽然出现了六道光柱,将所有人围在中间。 而善离一行人和杨不臣一行人的身影,在这一刻悄然隐去了。 “父亲。” 风子萧站到了风清云的身旁,戒备地看向了四周。 空气之中空无一物,除去了那六道光柱,根本就看不到任何的人。 而这样的平静,也预示着危险。 第两百九十七章 万形无踪阵 墨魂殿里。 随着刚才那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所有人的眼里都出现了一股凝重。 此时,风清志从殿外走来,看见的是一道血色的三角阵型。 从三人的身上隐隐有一股血光抽出,那是三人的生命力,向着魔魂殿的大阵注入其中。 三人的模样渐渐憔悴下来。 岳蔚然和海静本能的感觉不对,但是见到风清山依旧一脸安然,也没有想太多。 “外面发生了什么?” 风清志淡淡道:“风清云和风子萧已经到了这里。似乎和善离还有李馨梓打了起来。” “什么。那我们必须加快进度了。”海静急道。 在场的任何人,都不是风清云的对手,一旦他到了这里,就代表着此次计划的破产,也代表着所有人都会没命。 风清志轻轻笑道:“诸位不用担心。没有三大令牌在手,那风清云就算手段通天,也无法上这魔魂殿。” 岳蔚然和海静一想也是,当下平静了许多。不过对于这阵法的古怪,却依旧有些疑惑。 “风清志,你先前说以生命力为代价,就可以破开这阵法。可是,为何迟迟都没有效果?再这样下去,就会对我的寿命造成难以损耗,那我就不能奉陪了。”岳蔚然道。 人的体内生命力充盈,生命力越强大,人体就越是精力旺盛,一部分的生命力付出可是在日后滋养回来。可若是生命力损耗过大,就会造成气血亏损,寿命降低,甚至修为退步。 所以岳蔚然和海静此时无论如何也不想继续了。 风清志的脸上挂着古怪的笑容,忽然笑了起来。 “到了这种时候,你们以为还能由着你们吗?” 他的掌心一动,掐出了一个古怪的印决,瞬间整个阵法血光一亮,抽取的生命力变得更多了。 “你……你想做什么?”海静骇然。 他可以感受到体内的生命力在急剧的缩减,根本不受他的控制,若是想要强行脱出阵法,必然会引起阵法的反噬,那时顷刻就会陨灭。 岳蔚然和风清山也是同样的情势,纷纷对着风清志怒目而视。 风清山惊惧道:“大长老。这可和你说的不一样,你快住手!” 风清志冷笑道:“你这蠢货,若不是为了利用你。岂容你日日在我耳边聒噪?如今你最后为我献身,也算是偿还了这些年的罪孽。死吧!以你们的死换取这魔魂殿的开启,哈哈!” 墨魂殿里那二十一卷武册,此时都蒙上了淡淡的血光,看起来无比的妖异。 就在这时,风清山低下了头,忽然冷冷一笑。他的手里忽然出现了一柄刀,趁着风清志在观察魔魂殿大阵的时候,悍然挥出。 砰—— 只见风清山跃出了大阵,瞬间让岳蔚然和海静如遭雷殛,大阵瞬间崩解,随后,他的刀也出现在了风清志的面前。 “你……”风清志哪里不明白风清山早就做了手脚,登时大怒,他所有的布置,竟然在此刻被风清山所毁去。这如何能让他不怒? 风清志悍然出手,抽刀一进。一道浩瀚的风云带着无与伦比的气势,就要将风清山斩杀。 却不想这时风清山竟然身形一转,无比灵动地避开了风清志的刀,随后抽身逃出了墨魂殿。 “不好……”风清志忽然警觉过来。 他追出了魔魂殿,恰好看着风清山将三大令牌丢到了墨湖之畔。 “你是风清云的人?”风清志这时总算明白了。 风清山一脸的云淡风轻,也不将风清志方在眼里。 “没错。你倒是也不蠢。” 此时的风清山,再也没有之前的那一副怂样。浑身的气势也是一变,竟然节节攀升,一直到了融体境十层法相之境。 这一下子就已经与风清志持平。 “家主给了我这么多的好处,就是为了让我来监视你。你替家主探了这么久的路,也辛苦你了。接下来,就等家主来向你问罪吧!哈哈!” 风清志的脸色极为难看,将怀里的地图掏了出来,顺手就丢到了一旁。 “这一切都是你们算计好的?很好……”他怒极反笑道:“就连那所谓的阵法,你也早就动了手脚?还是,根本就是假的。” “原本想要用那阵法让你自寻死路,也免却让家主出手。可是……你竟然察觉到了,想要用我来做替罪羊试验这阵法。我怎么可能没有防备?那阵法的确有用,乃是三大家族五千年来的结晶。不过,也没有你想得那么霸道,以付出生命的代价,作用确实可以削弱魔魂殿里的阵法。不过,三大家族花费了五千年的时间,不断的削弱这魔魂殿的阵法,也没有破开这大阵。所以,后来才放弃了。未必没有这点原因。” “原来……一切都是做了无用功?”风清志恨然。 他手中的刀在一刻举起,迎着风。 “既然这样,我若会死,就要你给我陪葬。你给我做好觉悟吧!” …… 荒野之中。 风清云和风子萧浑身上下无比的狼狈。 这六道光柱不知道是如何催动,竟然根本无法破开。而杨不臣等人的身影也根本见不到。 只有四周不时投来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对着他们一顿狂轰滥炸。 有时是几颗霹雳子,有时是一些奇怪的机关,有时候甚至是一些古怪的花草,一旦接近了他们的周围,凶相毕露。 这些东西从四面八方丢来,直叫人应接不暇。 风清云和风子萧的样子,越来越让寒碜了。就好像两个乞丐一般,同时他们的脸色也阴沉到了极点。 “前辈,你的手段可真是高!” “是啊!前辈,想不到你竟然有这么多的好东西……” 姜家兄弟在杨不臣的身边一边拍着马屁,一边将地面上堆积如山的各种各样的“杀器”丢入了阵内。 李馨梓和善离也站在一起,卖力的向着里面抛去各种各种的“杀器。” 这些杨不臣口中的“杀器”在进入了阵里之后,仿佛受到了什么力道的拉扯,立刻四散而开,从各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向着风家父子飞去。 杨不臣站在一边,一脸的得意。 “叫这混账当年阴老夫,老夫的这些宝贝定然要让他尝尝。” 善离这时手中微微停滞了下来,有些担忧地看着四周的光柱。虽然天工的手艺让人信服,可是这六道光柱也不知道能够撑多久。 “前辈……你这阵法,真的能够撑这么久吗?还是速战速决吧。你有什么厉害的宝贝拿出来,我们尽快杀了他们。万一这阵法破开,我们如何与他们为敌。” 杨不臣淡淡道:“你放心好了。这万形无踪阵,乃是我当年的一件宝贝。用了六种极为罕见的地阶天材地宝制成,就算没有人催动,也可以发挥出完整的威力。以这混账的修为,想要破开我这阵法,至少也需要七日。七日?我还不弄死他?” 杨不臣的嘴角挂起了阴损的笑容,让一旁的姜家兄弟不寒而栗。因为这代表着杨不臣又有了什么不好的想法。 果然,杨不臣从怀里箱子里掏出来而来一个五彩斑斓的瓶子,顺手往阵内一抛。 只听砰的一声,整个阵内都弥漫着五彩斑斓的色彩。 “这是?”李馨梓问道。 “这是我调制的五色障,可以吸附到修士的身上,让修士的精力越来越旺盛,不知疲倦。” “这……”姜逍迟疑道:“前辈,你这样做,不是助敌啊?” 杨不臣道:“助敌?这是你不知道这五色障的强大。他们这般奋力抵抗,时间一久必然会觉得心神疲惫,必然会心存死志,那时也不知道会作出何等事情来。这五色障若是施加到了他们的身上,他们便不会感到疲倦,更会在不经意间让他们变得疯狂,不能自已。在这样的环境之中,他们最终的下场,就是力竭而死。只有这样,才能消老夫心中之恨,老夫才能玩得尽兴。” 姜逍再度不寒而栗的看了杨不臣一眼,手中一扬,再次丢了一颗霹雳子进去。 姜遥却嘴角一憋道:“前辈,看来你虽然技艺精巧,可是调配毒药的手段还是不行啊。这毒药看起来也一般。” “什么?”杨不臣吹鼻子瞪眼道:“什么叫做一般?五色障的强大你们怎么可能知道,这可是杀人于无形的东西。而且,它不是毒药。老夫这一生顶天立地,胸怀坦荡,向来不屑用毒药这种东西。” 看着杨不臣吹鼻子瞪眼,姜遥心中顿时信了几分,同时也忽然对杨不臣不用毒药原因有了几分揣度。 这位杨不臣前辈之所以不用毒药,根本就不是他口中所说的胸怀坦荡,而是他想更加肆意的折磨对手吧。 以如今风家父子的惨象看来,这根本就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了。否则断然不可能如此的轻车架熟。 姜遥想到这里,在为杨不臣的手段感到惊心的同时,也有些担忧,自己刚才说话不会得罪到了他吧。 看着杨不臣投来的目光,姜遥立即从旁边的“杀器”堆里拿起了一刻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机关,狠狠地向着万形无踪阵里丢了进去。 看着那两个活靶子,姜遥心里暗骂道,今后的事情今后再说,今日一定要让这两个混账知道厉害。 第两百九十八章 变局 “父亲。再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了。” 经过了这么久的战斗,风子萧有些气喘吁吁,手中的刀都有些颤抖。 风清云也知道这样下去并非长久之计,他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四周,又看了一眼那六道光柱,脸上有些暴怒。 “这六道光柱组成的阵法并不容易破开,只要光柱仍在,我就无法找到他们人在哪里。但是只要阵法破开,他们都只能任由我们宰割!” 听到此,风子萧心中一沉,也顾不得许多,六耳道心全力运转,他的眼睛忽然蒙上了一层光。 “父亲,只有三秒。我能够破开阵法,找到他们。你一定要抓紧时间。” 风清云脸色一沉,道:“以你如今的修为,这会对你产生难以想象的负荷,甚至会造成日后不可挽回的代价,这不行。” “父亲。若是此时不出手。我们就没有日后了。” 风子萧看了一眼形如乞丐的自己和父亲,又看向了五彩斑斓的空气,浑身上下都有一股坚定的觉悟。 风清云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好!那你出手吧。” 又有几个方向有不少“杀器”砸了过来,风清云提起风神刀,以风云为盾,将这些统统拦了下来。 只听一声刺耳的爆炸声,尘土四起。 “在那里!” 风子萧对着一个方向匆匆一指,脸色单薄如纸,就倒了下去。 风清云望着那个方向,半点也不迟疑,忽然之间身化残影,一道耀阳的风云刀光就此生成,涤清前路。 风起云涌,将五色瘴彻底隔开,无比壮观。 …… 万形无踪阵外。 在刀光亮起的一瞬间,杨不臣忽然脸色一变,大声道:“躲开!” 言罢众人各自四散而开。 才刚刚离开那里,就见到一道浩瀚的刀光突破了阵法,径直扫过了刚才众人所在之处。 那道刀光一直挥出了数里之外,将整个黝黑的荒野都照亮了一瞬,最后才渐渐平静下去。 而在此刀所出的方向,有两个人影从万幸无踪阵里一步步走了出来。 风清云面色冷峻,汗水低低,风子萧在他的身边,一副萎靡的神态,意识都有些昏沉。 风清云的眼底有一股深深的暴怒,他看了一眼杨不臣,又看了一眼善离和李馨梓等人,扬起了手里的风神刀,忽然冷笑了起来。 杨不臣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他的目光落在了风子萧的身上。 “好奇特的道心。竟然可以寻找到万形无踪阵的漏洞?这怎么可能!” 昔日杨不臣这万形无踪阵,作为他的底牌之一,就连星灵境十层法相天地的上代武神,也废了足足三息才将其破开。这就可以说明此阵的不凡。 可是,眼前的风子萧,竟然凭借一颗道心,寻找到了万形无踪阵那唯一的一丝漏洞。那以天材地宝代替真气和法力的漏洞,从而一举破除了此阵,完成了这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是天工杨臣,也不由得不震惊。 善离和李馨梓听了杨不臣的话,当下也是眉头紧锁,天生道心她们也见过不少,但是风子萧这般强大的天生道心却是平生仅见。 就连在生之境之中的那名少年,西门安的那一颗剑心,拥有剑道无与伦比的天赋,甚至可以模仿剑碑上的剑法。但是比起风子萧这一颗天生道心,就逊色了几分。 还有素柔的那一颗通明道心,比起六耳道心,更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怎么不可能!你能以一介普通人的身份,利用你的技艺将我们困住,还将我们弄得如此狼狈。我儿就不能破除你的阵法吗?” 看了一眼所有人,风清云忽然说道:“今日,你们都要给我死!” 暴怒的语气,有些令人丧胆。姜家兄弟看了一眼对方,眼里都有深深的戒惧,同时又恼怒地看了杨不臣一眼。 若是杨不臣早点全力出手,或许就不会是此时的局面了。 善离握着月如钩,心中在细细思索着此时的对策。杨不臣擅长机关阵法之道,可是,此时已经失去了动手的可能。风清云必然不会再给他任何的机会。所以,如果想要活下来,就只能靠自己。 她的目光落到了风子萧的身上。如今风子萧毫无抵抗之力,只要能够擒下他,就能够让风清云投鼠忌器。 所有的机会,只能在风清云出手的那一刻。但是连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够把握住这个机会。 毕竟在场的所有人,都与风清云有很大的修为差距。他一人,就足以荡平在场的所有人。 李馨梓的眼底也是默默担忧,知道看到了善离投过去的眼神,这才安定了几分,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杨不臣从刚才的震惊中醒转了过来,忽然笑了两声,老不正经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一抹认真。 “风清云?呵呵……想不到老夫和你,还真是恩怨纠葛。若是以前,你这样的混账,老夫只需要一掌,就足以让你灰飞烟灭。” 杨不臣的眼色有些冷,但是没有人怀疑他说的话。因为他是天工杨臣,就有这样的自信和实力。 风清云冷声道:“可是,那也只是从前而已……你手上还戴着困神锁一天,你就不能恢复修为,你的一身所学,也不能发挥到极限。天工杨臣?当初多么惊才艳艳的一个人,可是……今天他就要死了。我是不会再给你机会的。” 提着风神刀,风清云一步步的前进,风子萧被他放在了一旁。 有一股风云在他的身边流动,但是最显目的还是那一柄风神刀,刀锋上的风云凝聚到了极处,就好似凝固的冰雪。 看起来皎洁明丽,却又隐含着森森的杀意。 杨不臣并没有退,这一次他从箱子里拿出来了一个一柄短杖,迎着风清云一动不动。 那一柄短杖闪烁着金属的光泽,通体看起来无比的完整。但是熟知天工杨臣的人,都会知道他手里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是简单的。 刀起,风云动。 这一片幽暗的荒野里再次出现了一道明亮的光。 这道光在风清云的手里,又通向了远处,就好似从天外而来。长达数里,犹如一条蜷缩的龙。 “风神刀法,风龙破!” 这一道,好似从九天而至,迅猛而落。只听四周风声大作,无数土石被掀飞。 就连善离都觉得脸上有些刺疼,一身衣衫飘零。 李馨梓和姜家兄弟躲在一块巨石之后,苦苦的支撑,若是一时不慎,就有可能被刮飞到远处。 而在杨不臣的面前,迎着那道刀光,仿佛一切都已经静止。甚至地面上的土石,也无比的安静。 但是他受到的压迫却越来越大。 他手中的短杖在微微地颤抖,随着他的呼吸而移动。 “老朋友,多少年我们没有一起并肩作战过了?这一次,就靠你了!” 短杖颤动了一下,就好似给了杨不臣回应,随后他看向了那一道刀光。 砰—— 只见杨不臣举起短杖的那一瞬,短杖的前端轰然散开,一道熠熠生辉的银芒从中射出。 噗—— 耳边全是划破空气的声音。 那一道银芒,竟然是由无数的尖锐的针所组成,形成了浩瀚的河流,迎着那一道刀光撞去。 砰—— 只听一声巨大的轰鸣,地面都在微微地颤抖。 风云溃散,针芒四落。 一道道溃散的风云,还有闪烁的银光,就好白色的樱花落下,无比的美丽。 但是美丽却最是暗藏杀机。 善离一直盯着风清云,这时却发现已经见不到他的踪影。等到回过头来的时候,已经发现他站在了杨不臣的面前。 风清云用一只手掐着杨不臣的咽喉,将他缓缓的举了起来,眼里全是冷漠。 杨不臣的眼底,充斥着复杂的情绪。他怔怔地看了一眼手上的困神锁,忽然之间有些索然。 想不到如今,他竟然还不是一个小辈的对手。 他到底是落在了风清云的手里。 杨不臣道:“你杀了我吧!” 语气之中只有冷漠,没有胆怯。想当年他连面对武神都不会惧怕半分,又怎么会惧怕风清云。 今日既然战败,无非就是一死而已。 天工杨臣早就淡出了所有人的眼,就这样默默无闻的死去,也不会有人知道。 杨不臣的眼里忽然生出了一丝寂寞。 从今往后,他天工杨臣就真的只是一段过去,再也不会有人记起。他的所有往事,也只能成为别人耳边的笑谈。 如果可以,他真的还不想死啊! 风清云看着杨不臣的样子,忽然笑了起来。 “你以为,你会死得这么容易吗?我会将你拆骨扒皮,削去四肢,看着你在地面上攀爬。昔日的天工,如今就连蝼蚁也比不上。这种落差,一定会很享受吧!” 杨不臣咬牙冷哼了一声,不作回答。 但就在这时,早就准备了很久的善离已经动了,她所去的方向,月如钩挥动,玄黄风雨决已经惊起了漫天风雨。 漫天风雨,漫天玄黄,只向风子萧一人。若是触碰,便可让风子萧瞬间化作飘零的雨水。 这便是玄黄风雨决的小神通,风雨玄黄的强悍之处。 第两百九十九章 李馨梓的觉悟 风清云的脸色极是不好,眼里早就瞟到了善离的动作。 面对这漫天风雨,他只是冷冷一笑。她所所用的地阶武学又如何,不过只是融体境八层元丹之境而已。 这样的修为,不足以挡住他一刀。 风清云头也没回,只见风云迅速汇聚,明亮的一刀骤然挥出。 善离凝固的身影在那漫天玄黄风雨之中,被这一刀击中,顿时飞出了数十丈的距离,浑身带血地落到了地上。 她挣扎着爬了起来,看到风清云冷漠的笑容。 “善离姑娘。有时候偷袭就太过下作了。就连武神宫都会做这样偷鸡摸狗的事情吗?” 因为善离刚才的那一招,风子萧也转醒了许多,他虚弱地站起身来,看向了风清云,也读懂了他的眼神。 六耳道心散发出淡淡的光,将所有人都蒙在其中。 六耳道心,蒙蔽天机。 风清云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子萧,善离姑娘就交给你来招待了。我要好好的招待我多年前的客人。这些新仇旧恨,今日就一起清算。” 他的眼里的愤怒不平,手上的刀微微一动,嘴角挂着一股狞笑。 眼前的杨不臣,炸毁了风府,毁掉了他多少的心血。之前又将他逼入了绝境,若是让他死得那么简单,岂不是便宜了他? 李馨梓和姜家兄弟远远看着这一幕,手中的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连善离都败了,杨不臣也败了。 凭借她如今的修为,又如何去能够与风家父子一战。姜家兄弟更是连一战的资格也没有。 李馨梓彷徨了一会儿,看着风子萧一步步向着善离走了过去。 这时她的眼底忽然多出了几分觉悟,神剑山的人,就算是死,也不能窝窝囊囊的死,若是连剑也不敢握,又怎么敢自称神剑山的人? 手中秋风剑,在这一刻猛然出鞘。 这一柄下品灵器竟然在此刻出现了道道流转的光彩,随着李馨梓的挥动,竟然仿佛斩破了虚空。 虚空剑道,玄阶上品武学,虚空剑决。 这是李馨梓第一次在外人的面前施展虚空剑决,原本以她的修为,想要施展虚空剑决是极为勉强的。 但是此时,她也顾不得许多了。 虚空剑决只有一剑,这一剑传说练到了极处,可以斩破虚空。故而无比的强大,也成就了神剑山虚空剑道这一脉的美名。 眼前的李馨梓的这一剑,自然达不到斩破虚空的层次。可是,也隐隐让空气出现了一阵皱褶。 轰—— 剑去如奔雷。 风清云没有理会李馨梓的动作,因为风子萧就算再虚弱,面对修为不过融体境一层五练之境的李馨梓,也具有碾压性的优势。 就算她手持下品灵器,就算她状态完好。 但是风子萧,想要杀她,也不过只需要一刀而已。 可是姜家兄弟在此刻也动了,他们手里的剑,跟着李馨梓同时而出,各自施展出了平生最强大的一剑。 既然小姐都出剑了,他们断然没有袖手旁观的理由。幸好之前回到神剑山获得了剑主的赏赐,得到突破了融体境一层五练之境。 否则,他们此刻根本在风子萧的面前站不起来,更别论出剑了。 神剑山向来强调自强不息,所以每一代的剑主,还有下一代的剑主,身边的护卫的修为都不会超过主人。这是为了磨练。 别看李馨梓如今不过在虚空剑主的庇佑之下,但是她却是神剑山认定的下一代虚空剑主的传人。 故此,她才有资格以神剑山之名游历天下。只是知道这件事的人也很少,就连虚空剑主也再三对妹妹说过,此事绝不能对外人告知。 姜家兄弟,就是虚空剑主选在李馨梓身边的护卫,可以为李馨梓生,也可以为李馨梓而死。 眼前李馨梓挥剑,姜家兄弟自然用尽了浑身的解数。 不过,这些还是不够,风子萧定了定神,转身挥出了一刀。 这一刀或许比不上之前风清云那一刀的浩瀚,但是也将李馨梓三人彻底的击退。 噗—— 李馨梓吐出了一道鲜血,秋风剑有些颤抖。姜家兄弟承受了这一刀的大部分力量,倒在地上已经起不来。 但李馨梓的眼底却依然没有放弃,提起秋风剑再度向着风子萧走了过去。 身后的姜家兄弟见之骇然,却根本站不起来。 “小姐!别去。” “小姐……” 一声声的呼唤,斩不断李馨梓的决心,她的眼里此时只有风子萧,还有她手上的剑,忽然之间,她浑身上下筋骨齐鸣。 “哦……这个时候突破了?”风子萧已经越来越清醒,虽然身体里还有很多暗伤,但是已经无大碍。 “但是骨鸣之境还远远不够。你若出剑,我可瞬间判你生死!” 李馨梓道:“我神剑山的人,生死向来不在他人手中,只在自己的剑上。” “呵呵……”风子萧淡然一笑。 他正待出刀,却听到了风中传来了一阵响动。 “风清云。你怎么能够对杨前辈出手呢?你若要杀他,是不是也得问过我们?” 岳连城和海倾世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随后又有三道人影跟着他们一起走了出来。 “岳连城?海倾世?” 风清云的脸上极不好看,他看了一眼杨不臣,就欲一刀斩下已绝后患。 却不想在这时有一道身影破空而来。 那人的拳劲凝成了一个强横的狼形,浑身上下充满了凶戾之气,无比横绝。 而且随着他身形前冲而来,地面上竟然出现了一道道的裂横,向着四面蔓延而去。 他的拳头在风清云的眼里,就好似一座大山,风清云不得不回刀斩去。 砰—— 风清云一连后退了七步。 破军妖将站立得稳稳不动。 杨不臣已经被两人交战的气劲卷向了远处,跌在地上根本无法站起,一道道鲜血顺着他的额头滑落了下来。 “你是妖族?” 风清云这时总算明白了,眼神淡淡地看着海倾世和岳连城。 “想不到你们,竟然勾结妖族……当真是什么也不管不顾了吗?” 海倾世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惭愧,可是岳连城就并不在意了。 “勾结?风清云,你将我们视为踏脚石,在神霄门破灭后就将我们一脚踢开。可又犹豫过一点半分。这一切都是你逼的。”岳连城冷声道。 风清云默然,此时一切话语都是多余。 “那么……来吧!” …… 风清云与破军妖将一战之际,海倾世和岳连城,还有虎生豹九都没有插手的打算,因为破军妖将早就打过了招呼。 他的战斗,不容许任何人插手。 所以海倾世和岳连城的目光统统投向了风子萧,眼中含着思索的目光。虎生和豹九一同去将杨不臣扶起,将他控制起来。 这也是破军妖将的吩咐,此人的机关阵法炼器的造诣,对云荒洞天日后的计划有大用,一定要将他带回去。 一旁的风子萧看到了这一幕,眉头紧锁,但是他面前的李馨梓,却没有退后半分的打算。 只要风子萧打算对善离出刀,她就不可能会退避。 “让开!” “不可能……” 风子萧得到这个答案,手中的刀缓缓的举了起来。 而李馨梓的秋风剑,也在这一刻随着她的动作缓缓形成了一个剑势。 剑动,风起。 空气之中一阵荡漾,震荡虚空。 这一剑含而待发,无比的完美。 可是下一刻,李馨梓的眼底就出现了一股惊惧,这一剑也随之多了几分破绽。 风子萧的刀锋上风云汇聚,原本这一刀也凝聚到了极处,待看到了李馨梓眼底的惊惧的时候,他本能地察觉到了不对。 身后忽然多而来一道恐怖的气息,一道道黑气在弥漫。 风子萧也不多想,抽身后退,转头之间看到了一片黑气弥漫之中,有一道身影飘然而起。 是善离,她处于昏迷之中,身体无意识地被黑气卷起,黑气扫荡四方,带着一股令人惊惧的力量。 “道心种魔?”远处的破军妖将看出了端倪,却没有任何的动作,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风清云的身上。 李馨梓的心中无比骇然,万万想不到善离竟然在这一刻道心种魔大法发作,有了入魔的迹象。若是她还不能转醒,一旦道心之中的魔种发芽,那就根本无法挽回。 回想起当初方轻寒为了善离所做下的决定,她就已经知道善离对方轻寒有多重要。这一刻她顾不得理会风子萧,径直就向着善离跑了过去。 而在另外一边,风子萧见此,也没有想太多,他哪里有心思和李馨梓纠缠,当下就朝着风轻云的战场跑了过去。 李馨梓三两步跑到了善离的面前,看着那一阵阵萦绕的魔气,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她需要唤醒善离,可是又该如何唤醒她? 她只能提着真气,一声声地呼唤着善离的名字,想要让她清醒。 过了一会儿,魔气萦绕到了极限,善离的眼睛忽然睁开,带着一股赤红。 “你醒了?”李馨梓大喜。 不过却看到了善离冰冷的眼睛。 “不……你不是她!你不是善离。” 第三百章 四海书生 墨魂宫。 风清山与风清志的一战还未落幕。 但是下方的风起云涌却统统落入了他们的眼里,那剧烈的战斗容不得他们不分神。 风清志冷笑道:“看来……风清云已是自身难保了。你替他卖命,可惜时运不济。如今墨魂宫近在眼前,那二十一卷武册咫尺之间。不如,你我还是想想退路吧!” 风清山并未说话,将风神刀法发挥得淋漓尽致,却被风清志一一化解。 对于风神刀法,二人都修习了多年,自然无比的了解。想要分出胜负,也不可能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 风清志继续说道:“你能来到这里。风清云也追到了这里。就说明他已经找到了如何打开墨魂殿机关的办法。你若是告诉我,我们可以平分武册,有这些武册作为根基,到了任何地方,我们都可以开宗立派。又何必在故君城这一个小小地方浪费光阴呢?” 风清山手中的刀终于慢了下来,身形也向后一退。 风清山笑道:“大长老,你可真是一如既往,说得无比动人……若不是我深深的了解你,恐怕我就真的信了。之前的海静,岳蔚然,就是这样死的。若不是因为我隐藏了修为,留下了后手,恐怕也跟着死了。你认为,我还会相信你吗?” 风清志道:“那是之前。你我都是聪明人,应当知道如何选择,那风清云如今自身难保,妖族已经插手,还有海岳两家虎视眈眈。日后的风家,必然在故君城里没有容身之地。你若是一意孤行,最终的下场无非都是我们死在这里。这又是何必呢?这一次我们都没有选择。” 风清山想了想,还是摇头,道:“我很想答应你。可惜,那个办法只有风清云知道。他若是死了,我们最终都是一死而已。所以,我只能杀了你,然后去援助他。或许,你弃暗投明,说不定家主会原谅你不成?” “哼哼……”风清志哪里有这么天真,原谅?或许在眼前的困境下风清云不会与他计较,可是一旦危机度过,那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死! “既然如此,那就刀下分胜负吧!” …… 地下水府。 方轻寒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手上是一卷书。 从进入这里之后,他就只找到了两样东西。 一卷书,一个不知材质的盒子。 方轻寒知道九云墨龙所说的传承必然就是在这两件东西之中。 所有他在稍微研究了一下盒子,发现根本打不开之后,就开始研读手中的这一卷书。 此书记载的乃是四海书生的画心神通,从原理到运用,还有构成统统讲解了一遍,无比的详细,甚至提出了不少的猜想。 方轻寒一路读来,觉得大有收获。迫不及待的就想要修习神通。可是他也明白,若是不修行到星灵境,根本就没有修行神通的资格。 眼前的画心神通看起来诱人,可是却根本不是他目前可以接触的。 天下三千神通,尽在神通册之上,那是一种类似于武册的存在。可是四海书生所传的神通却不在神通册之上,而是运用了这般原始的手法。 方轻寒自从知道了今之天道的存在之后,对此心中相当了然。天道就是束缚,若是画心神通获得了天道的承认,就会失去如今的玄奇。 得与失,固然是失之更多。 天道包含一切,天道就是正确。所有的武学,所有的神通,都必须符合天道的规则,这就是今之天道。 可若是修士想要行逆天之举,想要突破化玄,就不能在天道的束缚之下。 天道之下,星灵境就已经是极限。 将画心神通的书籍收入了纳空戒,方轻寒抱着那个盒子再次开始研究起来。 之前九云墨龙说过,想要获得四海书生的传承,就必须要经过考验,可是他进来之后,并没有发现有什么考验的存在。 如今还有什么遗漏,必然就在这盒子之上。 可是这盒子却怎么也打不开。 方轻寒只能另找方法,他在书堂里走来走去,经过了仔细的检查,直到将书架推开,才发现了一个隐藏的凹槽。 那个凹槽的图形,正和他手里的盒子相对应。 方轻寒也顾不得多想,当下就将盒子放入了其中,之间书堂里光芒弥漫,一时无比的璀璨。 方轻寒不得不闭上眼睛,等到他再次睁开的时候,发现四周的景色已经发生了改变。 此时方轻寒感觉自己就仿佛置身宇宙之中,四周都是一片虚空的黑,只有眼前有一团白光。 这白光有些温暖,也带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方轻寒可以感受到其中蕴含着一股恐怖的力量,若是一个引导不好,恐怕就会将自己炸得粉身碎骨。 “岁月悠悠,今夕何年?” 不知道从何处传来了一道声音。 方轻寒侧耳倾听,只能想到一个名字,当下他对着光团行了一礼,恭敬道:“小子方轻寒见过四海书生前辈。” 可是那人却没有回他的话,而是继续说道。 “我之一生,原本可以波澜壮阔,上抵九天,下至黄泉。天地本无一物可遮我心,天地本无一物可灭我意。可徒之奈何,就算纵横大陆,逍遥天地,最终还是逃不过天道的束缚。天之道,好一个天道,好一个神族的天道……哈哈。” “余后半生,遁入这地宫,不问世事。为何?为何!只为堪破天道而已。天地之中有九方剑碑,上载剑法,可突破天道,踏入化玄。吾穷尽心力,总算找到了其中一方。只叹机缘未至,望剑碑而不得其剑法……” “吾后又有所悟,既然天地之间可以有九方剑碑。那我为何不能找到堪破天道的方法?于是我穷极世间书,读尽万卷武册,参千万奥秘,为的就是实现心中所愿。耗时数百年,光阴已逝,我已是垂暮之身,寿命将尽。但好在心中所愿已经完成泰半……” “眼前之光,既是我数百年来的成果。只要将此光纳入真形之器,便算得我传承。但其中痛苦非比寻常,又有难以料想到危险。我穷尽数百年,虽然找到了这一缕机缘……可是,其中有大危险,连我也不能预测。得我传承,必然需要大勇气。只有拥有大勇气,才有挣脱天道的信念。若你愿意以天道为敌,便取我传承吧!” 眼前光华流转,方轻寒触手之间就想要将光团揽入身体。 他本就是天道之敌,他的身上本来就带着无数的仇恨,这一段机缘岂能放弃?将光团揽入体内的那一刻。 方轻寒耳边再次响起了四海书生的声音。 “天地之间,九方剑碑,名为通天剑碑。得其剑法可通天。吾留一方,在墨魂殿,其中以二十一武册为阵。” “此阵不强,剑碑也只是留待有缘。若有以天道为敌的信念,若有打破武册挣脱天道的决心,谁都可以得到这一方剑碑。只要以真气引动二十一卷武册,便可将阵法破去,剑碑即得。吾之传人,可去墨魂殿一行,若剑碑仍在,尽可一试!” 方轻寒听到这里,精神振奋,可是下一刻,光团进入体内的后果就出现了,他的皮肤毛孔上出现了无数的血汗,浑身上下犹如虫噬蚁爬一般。 而最令人难受的是,真形之器上竟然出现了一股彭拜的力量,这股力量从光团之中传来,就好似要将真形之器撑爆。 方轻寒只能用尽全力去抵挡。四海书生之前说得分明,这光团乃是他穷极一生也未完成之物,必然会有些缺陷。 方轻寒明白,但他执意与天道为敌,自然不会惧怕。 他的心里甚至响起了一道声音。 天道…… 天道? 无论是古之天道,还是今之天道。他的一生,岂能由天道来决定。他这悲惨的过去,皆由天道造成。 天道博弈,与他何干。 但是天却与他结仇。 穷极一世,他也要用手中之剑,以剑向天,以剑屠之。 人有血仇,不能不报。生而为人,若这一点都不能做到,他如何对得起那些人。 随着他的心境动荡,那一团光团竟然渐渐产生了共鸣,逐渐变得稳定了下来。 而他也更加用尽全力的将光团降服。 …… 书屋之外。 九云墨龙忽然感觉到了大地一阵阵的震荡,当下就明了上方正发生一场惊世的大战。 这战斗的余波,必然只有星灵境的修士才能造成。 眼前方轻寒正在接受传承的重要关头,他怎么能让方轻寒被打扰?更何况上面还有风轻寒一同前来的朋友。 九云墨龙思考了数息,当下身形一动,就此冲出了水府。 于情于理,他都欠了方轻寒一个人情。 更何况,若是方轻寒得到了四海书生的传承,就是他的下一代的主人。 等到方轻寒从书屋里出来,若是发现上方的那些人都死了,那岂非会对他造成极大的打击。 方轻寒的身上承载着前代主人的希望,也承载了前代主人一生的梦想。九云墨龙是不会让他受到这些影响的。 第三百零一章 镇魔剑碑 弥漫的黑气纵横,托着善离的身体悬在空中,她的眼里没有半分往日的痕迹,只有一股歇斯底里的疯狂。 她的存在,就好似为了毁灭一切。 眼前的任何东西,在她的眼底都那么可憎。 毁灭……毁灭,然后,统统消失。 她的面前,眼下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李馨梓。那一柄秋风剑尽管在不断地颤抖,却稳稳地指向了她。 李馨梓按捺住心底的恐惧,眼前的善离她是第二次见,这一次比上一次的状况还要恐怖。 魔种,即将在她的心底发芽。 “方轻寒……你怎么还不回来。” 如今能够控制住善离,能够唤醒善离的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方轻寒,李馨梓只能在方轻寒归来之前,尽可能的阻止她。 可是,如何阻止? 善离融体境八层元丹之境的修为,又岂是她可以相比的。 善离手中的月如钩,此时如同被月食一般,黑暗而又空洞,却充满了疯狂的杀意。 “小姐……快走!” 姜家兄弟倒在地上不能动弹,只能这样远远的吼道。 而另一边,虎生和豹九看着这一幕,眼底有一股淡漠。一念入魔,一念生魔,若是善离真的入了魔,恐怕武神宫也无她的容身之地了吧。 这女子为了武神宫谋划了这么多年,忠心耿耿,可是到了最后,却连武神宫也再也容不下她,这是何等的讽刺。 岳连城和海倾世的注意力,统统落到了风子萧的身上。 海倾世站在后方不动。 岳连城却前行了几大步,将风子萧前进的方向拦住,脸上挂着浅浅的笑。 如今海岳两家虽然向青城妖王投诚,可是……到底是少了一份投名状。此时若让风子萧打扰了破军妖将一战,那海岳两家的脸面放在哪里?之后又如何与破军妖将交代。 虎生和豹九摆明了袖手旁观,将这一切交给他们来处理。这一点小小的事情,只是考验,岳连城哪里看不明白。 海倾世依旧还在瞻前顾后,可是岳连城心里却早就知道眼下已经没有了退路。 “风子萧,你这是要去哪里?在本家主面前,还想要放肆吗?” 风子萧见此,脚步一停,望着风清云的背影看了数息,见他与破军妖将平分秋色之后,这才舒了一口气。 风子萧冷声道:“岳连城?你投靠妖族,倒行逆施,有何脸面在我面前嘤嘤狂吠?别说我风家,就算是岳家之下的五大长老,还有数百族人,你以为此事若是暴露出去,他们会原谅你吗?你走入了绝不该踏足的一步。” 岳连城听罢也只是哈哈大笑,冷笑道:“我如何自处,不劳你来挂心。倒是你想一想,今日如何从这里脱身吧!” 指着天空之中的墨魂殿,岳连城说道:“你们选择来到这里,必然已经知道墨魂殿里的机关该如何破解。若是你坦白说出,或许,我可以在破军妖将面前替你求情。说不定,你父亲也不会死呢!?” 风子萧的脸上全是暴怒,墨魂殿的秘密乃是他们最大的底牌,又怎么可能轻易说出口?更何况岳连城的话绝对不可信。 还有一点,风子萧深信的一点。那就是他的父亲绝不可能会败,至少也不会败在这破军妖将的手上。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忽然从墨湖里传来了一声轩昂的龙鸣,震彻四方。 随后一条墨色的水墨之龙,从中飞出,就好似从画卷里跑出来了一样。 九云墨龙的出现,顿时让各怀心思的众人纷纷一时停下了手来。 风清云和破军妖将远远观望。 风清云在思考九云墨龙的出现对战局的影响。 破军妖将则是嘴角挂笑,自语道:“这就是当年妖王大人一战的九云墨龙吗?竟然受到了那样的伤势,还能有这样浑厚的气势?当年妖王大人的风采真是令人向往啊!如今,也不知道这九云墨龙有当初几成的实力。” 尽管如此,他的注意力还是在风清云的身上。 九云墨龙所去的方向,正是善离和李馨梓所在的方向。 此刻善离分毫不受外界影响,月如钩已经挥出,一阵黑色的雨水涌向了李馨梓。 姜家兄弟面如土色,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失败了。 李馨梓眼里满是坚定,面前这黑色的雨水竟然不管不避,手中的剑却斩向了从空而来的九云墨龙。 此身虽死,但信念不灭。 既然无法逃生,那在最后,她也要替方轻寒做最后一点事情。 就算他的心里,早已经没有了她。 九云墨龙卷向善离和李馨梓,只是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定格在李馨梓举剑的瞬间。 直到一阵风声涌过,九云墨龙已经将善离和李馨梓统统带走,还有姜家兄弟,纷纷被他用身体卷起,飞向了空中。 所去之处,正是墨魂殿殿。 此刻只有那里,才能避开风清云和破军妖将战斗的余波。 这一下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虎生和豹九同时脸色一沉,却根本无法阻止九云墨龙。 “呵呵……”杨不臣忽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虎生的脸色有些不好。 “我笑你们自不量力。在这地宫里胡作非为,这地宫主人的用意我虽然不全明白,但是能够猜测到几分。你们真的认为,可以轻易的在这里面放肆了吗?” 就在九云墨龙的身影远去之后,忽然荒野四周的黑暗里,出现了无双的眼睛,一股股嗜血暴戾的气息,荡向四周。 “这些是什么……”豹九脸色大变。 岳连城和风子萧也停下了交战,脸色阴沉。 海倾世在看到了这些生物的真实面目之后,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眼睛。 “地龙……竟然有这么多地龙,足足有上百头。这怎么可能……” 破军妖将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不好了,抬头看向天空中的九云墨龙,忽然说了一声:“撤!” 顿时他带着虎生和豹九,还有岳连城和海倾世,押着杨不臣向着一个空处奔了去,若是一旦被这些地龙围困住,就算是他,活下来的几率也低得可怜。 风子萧也靠向了风清云。 二人互视了一眼。 风清云沉声道:“我们走!” 四周已经响起了震天动地的脚步,几乎就要将他们淹没,想要从这里逃走,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原来这就是六耳道心示警的原因?” 二人所去的方向,乃是墨湖之畔,按照约定,那里有三块令牌。可是他们哪里知道,若是没有九云墨龙,凭借三快令牌也无法开启通往墨魂殿的道路。 那里是一条死路。 …… 九云墨龙带着善离和李馨梓等四人,很快就抵达了墨魂殿。 随着他将四人放下,一旁的风清山和风清志也停下了交战,警惕地看着九云墨龙。 此时九云墨龙哪里有心思管风清志和风清山,他的目光看向了善离,又看向了李馨梓,眼里有一股复杂的情绪,似乎在思考什么。 李馨梓这时已经明白了九云墨龙的善意,若是他想要杀自己几人,又何须多此一举。至于救自己几人一命的原因,李馨梓大概能够猜测到了,那是进入了墨湖里的方轻寒的原因。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可能。 “他怎么样了?”李馨梓忍不住问道。 九云墨龙答道:“他正在接受我主人的传承,很快就可以出来。你们不用担心。先让我看看,她是怎么回事。” 九云墨龙所指的她,自然就是善离。 当下李馨梓将道心种魔大法的事情说了一遍,完全忽略了一旁的风清志二人。而这二人如今不能进退,也有自知之明,根本就没有说话。 九云墨龙听罢之后,冷眼一扫风清志二人,目光投向了墨魂殿。 “既然如此,就将她交给我吧。在方轻寒出来之前,我是不会让她的魔种发芽的。” 言罢之际,九云墨龙的爪子一动,就抓向了风清志二人。风清志和风清山早就料到了不对,尽管下方烟尘滚滚,跳下去九死一生,但他们还是毫不犹豫地跳下了墨魂殿。 下方,上百头地龙虎视眈眈,这显然是羊入虎口。 …… 九云墨龙见此,也不多做考虑,带着善离就冲入了墨魂殿。 二十一卷武册组成的阵法,在他的面前如同虚设。 砰—— 轰隆—— 只听数声响动,九云墨龙已经将二十一卷武册彻底的摧毁,而墨魂殿无数光华摇曳之处,此刻也显露出了真正的面目。 那是一块石碑,一块巨大的石碑。 石碑之上有一股莫名的圣洁气息,仿佛镇压四方。 这石碑之上,有两个遒劲的大字。 字体古老,充满了一股荒古的气息。 镇魔。 此剑碑名为镇魔,乃是镇魔剑碑。 回看善离浑身的魔气,在不断地挣扎。九云墨龙心里忽然之中有了一种觉悟。 冥冥之中只有命定,这就是命数?还是巧合? 主人万年来的布置,今日的种种,最终将这女子送到了这镇魔剑碑之前。 镇魔剑碑?今日镇魔! 善离的身体落到镇魔剑碑之下时候,一股圣洁的气息卷向了她,将魔气渐渐镇压。 但她的表情依然狰狞,就好似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圣洁的光和魔气在她的体内不断的反复,根本就是此起彼伏。 “凭借镇魔剑碑的力量,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除非,你真的身怀这一段机缘,是古之天道选定的人,一旦得到了它的认可。那时,必可魔种尽除!” 第三百零二章 利益交换 武神宫,钦天台。 天元武神已经在这里足足待了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的时间就好似无数年一般的漫长。 桌上的酒,也不知道饮尽了多少杯。 但是他的心,却只有一点点的麻烦。 他的身边,向来少不了善离的陪伴。当初那个温柔可爱的小女孩,在他的身边成为了令暗殿除之欲快的谋士。 这一段岁月,何其难忘。 与龙霄凤舞的交手,善离虽然每一次都失败了。但是她每一次都在成长。 台上铭刻着善离的那一块木牌,依旧是碎裂,碎裂得很缓慢。 乃是魔种在侵蚀的征兆。 “看来,那名少年也无法阻止了吗?” 说话之间,轩辕青云走了进来。 “宫主!” “你怎么回来了?”天元武神眉头一皱。 “善离姑娘下令要我回来,我不敢不从。”轩辕青云回道。 天元武神一怔,忽然浅浅一笑。 “我倒是忘记了,她那般倔强的性格,又怎么会轻易认输?让你在身边,她一定浑身不自在吧。我既然决定让她选择,若你在身边,又和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有什么区别。” 说完这些之后,天元武神又问道:“她还好吗?” 眼里是浓浓不尽的担忧。 轩辕青云回道:“那一次,我与玄霄神将交战,隐约间察觉到了善离姑娘入魔的迹象。可是却被那叫做方轻寒的少年给阻止了。我想,只要在他的身边,善离姑娘就有机会克制住魔种的增长。” “还有……”轩辕青云犹豫了一下。 “善离姑娘将太上章交给了我,让我带回来了。” 静。 钦天台上无比的安静。 天元武神看着那太上章,沉默了好久,忽然缓缓地笑了起来。 “带回来了好。带回来了好……如此,我也心中安定了许多。这就是她的选择吗?果然是她的性格……” 太上章忽然缓缓升起,落入了天元武神的手里,却被他轻轻一点,以一道金光封印住,随手丢向了后山。 一道金光从武神宫上划过,但是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就在这时,天元武神忽然神情一沉,再次看向了钦天台之上。 此时标记着善离名字的木牌,忽然发出了沉沉的振动,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天元武神神通一动,眼中金光一闪,以神传五卦开始推算善离的未来,却发现卦象更易,根本无法推算到善离的未来。 天元武神微微一怔,眼底多了一股沉闷,也多了几分欣喜。 这样的变化是他所乐意见到的,至少也比他推算了无数次的死局要好得多。 “卦象更易,必然是她的身边发生了什么事。虽然无法预知,她生死不知,但这也比之前的卦象好!” “那叫做方轻寒的少年,身上确实有一股难以预知的力量。这就是剑碑的力量吗?或许,让善离去那一趟云州,并没有错,反而是对的。” “否则,善离的命数也不会出现变数。但是,这一切真的都只是巧合吗?” 天元武神望着天空,眼神似乎穿透了无尽的云层,看向了那个至高无上的存在。 天道! 剑碑关系着古今天道之争,这也是武神宫这些年来为何不插手剑碑的原因。但那当世的暗殿之主,却参悟了剑碑之上的剑法。 他执意踏足其中,原因天元武神当然知道。 “多事之秋,多事之秋。也罢,也罢!轩辕青云,你陪我去一趟神将殿吧。” …… 墨魂殿上方。 看着下方荒野的地龙奔腾,姜家兄弟的脸色都有些发白。 风家父子,风清志和风清云的身影,还有破军神将一行人,都在其中奔逃不止,情况无比的惨烈。 那豹九在奔逃之间,忽然被一只地龙咬住了手臂,尽管使尽了力气,也没有能够挣脱,反而被那地龙一下子吞入口中。 “杨前辈不会有事吧!”姜逍沉沉说道。 “杨前辈吉人天相,应当是不会有事的。”姜遥低声道,但是他的脸上的表情却出卖了他心底的想法,这句话他自己都无法相信。 “小姐?” 将头偏向了一边,姜家兄弟忽然发现李馨梓正在呆呆地望着墨魂殿中,神情有些忧伤。 回想起刚才小姐舍生的那一幕,姜家兄弟有些义愤填膺,但是又知道怪不得善离。心中的一腔愤怒无法发泄。 “小姐,你这样做。对得起剑主吗?”姜逍忽然问道。 姜遥瞪了姜逍一眼,道:“大哥,你怎么能这样说。” 姜逍却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小姐的生命,对于虚空剑道来说,那是无比珍贵的。我们知道你对方公子有情意,但是……你的身上还背负着虚空剑道的责任。若你死了,虚空剑道将受到毁灭性的打击。剑主这些年来的努力也将付诸流水。所以……属下希望下一次,小姐能够考虑到这一点。你的性命,不可以这般轻易放弃。” “我知道了。”李馨梓低下了头,没有反驳,也不知道她心里是不是真的体悟到了。 姜逍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将目光投向了下方地龙肆虐的荒野。 “恩……他们居然联手了?” 姜遥也是心中一呆。 只见在地龙肆虐之中。 风清云和风子萧,还有风清志,风清山,已经破军妖将,虎生,岳连城和海倾世,竟然开始了联手。 那一头头肆虐的地龙,在两名星灵境修士,六名融体境十层法相之境的修士面前,根本就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 眨眼之间,战斗情势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一头头地龙起初还是凶相毕露,在被一头头不断被击毙之后,眼里已经有些迟疑起来,甚至有些已经开始后退。 看来,这些地龙很快就会选择离开。 不过令姜家兄弟心安的是,这墨魂殿上方暂时还很安全,无论是破军妖将还是风清云,都不可能无视四海书生的布置,飞向墨魂殿。 …… 大约一炷香之后,尘土弥漫之中,一群地龙狼狈逃走。 地面上还有十来头身体庞大如山的地龙尸首。 风清云和破军妖将两拨人皆是气喘吁吁,在地龙退开之后,立即分作了两拨。 只有风清志站在原地,不知道该退往哪里。 犹豫了一下之后,他当下朝着破军妖将走了过去。 “在下风清志,愿听妖将大人的差遣,还望妖将大人相信我的诚意。” 风清志低下了头。 破军妖将微微点头,算是作了回应。先前风清志在战斗之中就与他有过一些交流,此时不过是正式和风家决裂而已。 “叛徒!”风子萧咬牙切齿。 风清云却递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冷静。 风清志冷笑着看着凤清云,走到了破军妖将的身后。有了破军妖将作为靠山,他再也不畏惧风清云的权势和修为。 风清云再强大,难道还能和青城妖王相比不成。 风清云根本就没有打算理会这个跳梁小丑的打算,风清志在他的眼里原本就是一个探路的棋子而已。 “破军妖将,此刻你我二人相争,似乎被他人渔翁得利了。这一场战斗,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 他的目光,看向了天空之中的墨魂殿。 “妖将大人既然到了这里,也应该对这地宫了解很多。墨魂殿里二十一卷武册,那可是足以令大陆都震动几分的宝物。不如你我联手,先夺下如何。” 破军妖将沉吟了一会儿,心里在思考,最终说道:“可以,不过,这些武册我要带走十六卷,可以给你留下五卷!” 风清云听罢,顿时在心底暗骂破军妖将的贪婪。如此分配武册,破军妖将分明就是在羞辱他,但是他却不得不答应。 破军妖将的背后,那可是青城妖王。能够得到破军妖将如此承诺,便已经算是万幸了。 “可以……”风清云深吸了一口气,答应了下来。 破军妖将呵呵一笑,将目光投向了墨魂殿。 既然如今达成了共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只要进入墨魂殿夺取那二十一卷武册就可以了。 他分给了风清云一些好处,这不仅仅是利益交换。这风家日后也逃不出青城妖王的掌控,这一些好处,就是给风家的骨头。 如此,他们才能甘愿为青城妖王做事。 海倾世和岳连城的脸色都有些不好,他们带着两大家族投诚,最终也要看破军妖将的脸色。可是风清云,却从破军妖将这里分到了五卷武册,而且日后看起来,他们还会受到风家的压迫。 虽然有妖族在,风家不可能继续吞并两大家族。可是两大家族日后的日子绝对不好过。 岳连城悔得肠子都青了,若是早知道有这些地龙的存在,他何必卷入这趟浑水?只要不将妖族牵扯进来。 风清云父子有很大的可能在地龙肆虐之中身死。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就在此时,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墨魂殿上空的时候。 忽然大地一阵摇晃起来,前方的墨湖浊浪涛涛,不断地翻涌。 从墨湖的中央,忽然有一名少年站在湖水之上,缓缓地升了起来。流动在他身边的湖水就好似拥有生命,组成了一道栩栩如生的龙影。 第三百零三章 传承之人 “小姐……是方轻寒!”姜遥大惊失色道。 李馨梓的目光望向了下方,在墨湖深处立即看到了方轻寒的身影,眼中有一股惊慌失措。 “他怎么会在那里?这种时候,他出来干什么。” 就在方轻寒出现的这一刹那,忽然从墨魂殿里响起了一声龙吟,九云墨龙冲上了云霄,向着方轻寒飞了过去。 “既然九云墨龙前辈去了,那么他就安全了。”李馨梓的心里总算安心了许多。 九云墨龙落到了方轻寒的身旁。 方轻寒未动,他的目光在破军妖将和风清云二人的身上,最后又将目光落到了杨不臣的身上。 杨不臣看到了方轻寒的眼神,尽管受尽了折磨,脸上还是挂起了淡淡的笑。 “他回来了!” 虎生一把捏住了杨不臣的肩膀,巨大的力量让他的骨骼都是一阵的响动。 “回来了又如何?区区一名融体境五层形变之境的修士,能够有什么作为?” 形变之境? 风清志闻言一惊,记得他第一次见到方轻寒的时候,这个少年不过融体境二层骨鸣之境而已。 如果才过去多久之间,他就已经有了如今的这份修为? 此人必须死,必须死!否则后患无穷。 但是他的心里也有些安心,有风清云和破军妖将在这里,这方轻寒基本上算是死定了。 另一边风清山也向风清云汇报了方轻寒的情况。 风清云看着方轻寒看了良久,最终沉声说道:“你就是方轻寒?” 方轻寒的眼睛毫无波澜,九云墨龙已经将刚才的情况转述,此刻他对于风清云只有冲天的愤怒。 他手里的吟风剑已经高高举起,困龙一剑蓄势待发。 而他眼底的深处,却有一道不易察觉的光。那一道光,来自于四海书生的传承。 “九云墨龙前辈,将他们都拦住。此人,我要亲自出手。” 方轻寒对着风清云遥遥一指。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了无数人的大惊。 方轻寒要对风清云出手?这份狂妄的底气来自何处?从古到今,根本就没有任何融体境的修士能够和星灵境的修士一战。 因为真气和法力有着天壤之别的差距,更何况方轻寒连融体境都不过只达到了五层形变之境而已。 凭他,又如何能够与风清云一战。 “狂妄……”风清云眼底一沉,脚下踏出了一步。 破军妖将等人的眼里同样充满了愤怒,方轻寒刚才所言,分明就是不将他们看在眼里。 “你就是方轻寒?很好,你已经成功引起了我的愤怒。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破军妖将打算率先出手,可是九云墨龙身形一动,已经将除了风清云之外的所有人都围在了其中。 方轻寒也在墨湖浪水的推动下,渐渐向着风清云靠了过去。 另一边九云墨龙降在了破军妖将的面前,一股极大的威压向着他压迫去。 破军妖将能够抵抗,可是其他人就根本无法抵抗住这一股强大的威压,纷纷瘫倒在地上。 眼前的九云墨龙就好似九天之上降下的真龙,浑身上下充满了恐怖的气息。 “你身上的伤势,竟然全部治愈了?那可是神通崩解所造成的伤势……”破军妖将沉声道。 九云墨龙听见此言,上下打量了一眼破军妖将,眼里充斥着怒火。 “你是青城的属下?竟然还敢来这里?今天我就先杀了你,先收取一点当年的利息吧!” 破军妖将低低一笑道:“哼!原本觉得你伤势极重,有些胜之不武。不过既然无尽你状态完整,那么我就能尽兴一战了。来吧!” 一道狼形在他的背后凝结,随着的他的拳头的挥动化作了一片的火红,充满了暴戾的气息。 “七杀,火狼破!” 火狼化形,向着九云墨龙崩腾而去。 九云墨龙身形一动,忽然张口吐出而来一道水流,这水流化作了一道龙影,向着火狼奔袭而去。 那龙影的模样,与此时方轻寒身旁的那一道龙影有七八分的想象。 砰—— 水花四溅。 火狼和龙影顷刻崩解。 下一刻,九云墨龙和破军妖将同时消失,战作了一团。 …… 方轻寒在离风清云十丈之外的距离停下了脚步。 手里压着吟风剑,那一道墨色的龙影渐渐化作了通体的雪白。 一剑困龙已经凝聚到了极致。 他的眼里充斥着战意,也充斥着疯狂。以他如今的修为,去挑战一名星灵境一层明法之境的修士。 这已经不能用胆大包天来形容。 风清云的嘴角挂着小,风神刀握在手里,四方风云随着的心意而动。 “你若是借着这九云墨龙登上墨魂殿,或许我们还需要花费一番功夫才能取你性命。可是想不到你竟然如此不知道天高地厚。” “你当真以为老夫,是这么好对付的吗?今日,我要让你为你的狂妄付出代价!” 方轻寒也笑了,回以冷淡的话语。 “你错了!在我看来,狂妄的是我,而不是你。” “什么?”风清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方轻寒看向了四周,看向了无尽幽暗的深处,眼里有一股深深的敬佩。 “你以为这里是哪里?你以为你如今身处什么地方?这地宫的主人,想必你隐隐约约也能够察觉到的他的强大。四海书生,或许如今没有多少人记得这个名字。但是在万年之前,他一定是人族之中声明震天的修士。你敢于在他建造的地宫里跟我单打独斗,这不得不说,你很有勇气。” “你什么意思。你如何能够代表他?莫非……”风清云想到了一个可能。 方轻寒认真道:“四海书生前辈所留下的遗愿,将由我来替他达成。而闯入他地宫的你们,也将由我来扫清。这里,是四海书生留下来的,而我,作为他的传人,自然能够掌控这地宫里的一切。这份力量,你就来好好的感受一下吧。” 说话之间,方轻寒的手掌一聚,顿时从天空之中出现了一道墨华! 以墨而书,以笔为剑。 就好似天外一笔,落成了剑光,向着风清云一剑斩来。 风清云可以感受到这一道剑光中蕴含的巨大力量,当下风神刀一动。 长刀动风云,只身向天去。 风云席卷,落在风神刀之上,让地面上的土石都因此而扬起。 风清云的这一刀,就好似要斩破苍穹。 砰—— 却想不到,这墨剑一下,尽管不动声色,却将那漫天的风云都吞没。 而凤清云手中的风神刀,竟然也被这一道墨剑所侵染,沾上了点点的墨迹。 风清云在空中鲜血狂喷,看了一眼方轻寒之后,眼里闪过了无数的惊惧。怎么可能,一名融体境修士怎么可能催动这么可怕的力量? 可是当他看到了方轻寒眼里的冷漠的时候,忽然明白了。他如今对战的,不是方轻寒,而是那万年前的四海书生。 那位前辈当年就如此强大,他所留下的地宫怎么可能没有后手?或许这墨剑的威力不足当年那位前辈修为的万分之一。 可是也不是他如今所能抵抗。 抽刀一退,拼着沉重的伤势,风清云忽然一把抓住了风子萧,然后捏碎了手里一块早就准备好的符箓。 “那是风神符箓?怎么可能……这符箓不是早就不存在了吗?”风清志看得分明。 风神符箓乃是风家最为隐秘的一种上品灵器级别的符箓,从万年前传下来就只有三张,据说早就用尽。 怎么会此时还有这种符箓的存在。 方轻寒看着风清云的消失,心中忽然有了几分不安的感觉。 “风神符箓?这是什么符箓?” 方轻寒开始运转心神,在地宫里搜查风家父子的下落,可是整个地宫里,似乎根本就没有他们的存在。 “竟然逃出去了?” 方轻寒大吃一惊。 一旦他们逃出了这里,方轻寒出去之后必然会面对风家的报复。外面可没有这地宫里四海书生所遗留的力量。 以风清云的性格,必然会不遗余力的复仇的。 方轻寒心中不安,不过还是没有太过担忧。之前他以为这地宫乃是四海书生建造的,可是获得传承之后,他才明白。 这地宫和九云墨龙一样,都是四海书生以画心神通所作。 世间并非只有须弥神通可以制造出小世界。凭借画心神通和四海书生的书画功力,他可以轻易的画出他想要的一切。 只要修为足够,他甚至能够画出这世间不存在的东西。 可惜的是,他最终无法突破天道的束缚,所以无法走出这一步。 难怪四海书生最终郁郁而终。 想到这里,方轻寒忽然感应着真形之器里的那一团光,眼睛却投向了与九云墨龙交战的破军妖将。 这一团光乃是四海书生所留下的,用来突破天道的关键。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与通天剑碑相似的存在。 但是,方轻寒如今还未研究出什么眉目。 这一团光虽然被他所收服,但是其中包含的信息和东西太过深奥和浩瀚,方轻寒一时根本无法明白。 若是将心神投入其中,很快就会感觉到疲累。如果不早点抽身而出,恐怕就会被这一团光将心神耗尽,从此成为一个没有知觉的人。 这无疑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所以,方轻寒若是想要解开这四海书生传承之秘,必须要尽快提升修为。只要修为达到,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第三百零四章 无人可挡 墨剑天来,一剑败退风清云。 这是何等的威势。 一旁观战的人早已纷纷色变,就连破军妖将也在战斗的空隙之间,望着方轻寒看了一眼,却看到了方轻寒投来审视的眼神。 同时九云墨龙爪下墨染滴滴,一道道墨色的水痕不断流转,构筑成一幅幅神秘的图案隐隐间透露出凌厉的杀机。 呼—— 下一刻,九云墨龙的攻势更加猛烈地和破军妖将缠斗起来。 双方在空中化作了两道影子,不断的硬碰硬,发出一阵阵轰鸣的响声,就连大地都在不断地振动。 方轻寒眼睛一眯,也不再看向破军妖将,因为九云墨龙给了他传音,想要独自解决破军妖将。 对此方轻寒也能理解,九云墨龙当年因青城妖王而颓败至此,心里自然充斥着对他无边的恨意。此时破军妖将奉命而来,这一份仇恨,就只能发泄在他的身上。 不顾上空的剧烈轰鸣声,方轻寒的目光投向了风清志和风清山,还有虎生和杨不臣。 此时风清志和风清山脸色极是不好,他们与方轻寒有最直接的仇恨,这是根本化解不开的。刚才方轻寒那一剑之威历历在目,就连风清云也只能狼狈而逃,他们又如何抵挡。 逃—— 这是二人心里唯一的想法。 “哈哈……小子。当真不负老夫对你的期望。”杨不臣身上尽管伤痕累累,此时却笑容满面,尽管被虎生彻底的压制住,浑身上下却充满了畅快。 这一次虎生眼中一怒,却没有敢对杨不臣出手,因为他已经发现了方轻寒眼睛盯着他一动不动。 …… 上空的墨魂殿。 李馨梓和姜家兄弟还未从刚才那惊世的一剑之中反应过来,此刻都是目瞪口呆状。 “就连剑主……在这般修为的时候,也不可能是星灵境修士的对手吧。方公子是如何做到的?” “方公子真非常人可以比拟啊!”姜逍叹道。 李馨梓的眼里有惊叹,但也有赞赏,更多的却是钦慕。当初在地宫之中,方轻寒也是这样一路向前,半步不退。 哪怕身后,早就是遍体凌伤。 她不知道方轻寒是如何做到的,但是她此时的心里却在不断地翻涌。 “方轻寒?!” 情深如此,情根深种。 姜家兄弟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就已经明白自家的小姐,想要从这一段感情之中脱身已经是千难万难了。 可是,小姐真的能够得到他的心吗? 姜家兄弟对此感慨莫名,若是为小姐出生入死,他们不会有任何的犹豫。可是,这种事情,又哪里是他们能够插手的? 思考之间。 墨魂殿里忽然渗透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魔气。 李馨梓顿时从失神之中转醒过来,将视线投入了那边。 “善离姐姐……” 先前九云墨龙将善离带入了墨魂殿,之后便再也没有出来。善离的魔气应该被压制住了才对,为何此时会有这般强大的魔气? 浓烈的好奇和担忧催使着李馨梓进去看一看。 可是姜家兄弟却察觉到了她的想法,同时拦住了前方的路。 “小姐,你若是担忧,就让我们进去看一看。你万万不可以再犯险。” 姜家兄弟脸上的表情都一样,意见也是十分的统一。 “可是……” 李馨梓打量了一眼二人,此时二人先前的伤势并未平复,看起来无比的凄惨。就算他们愿意为她去出生入死,她又怎么能够狠得下心? 她是真的想进去看一看。 姜家兄弟的脸上无比的执拗,似乎看穿了李馨梓的想法,还未等她同意,就走向了墨魂殿。 “小姐。我们两兄弟深得剑主的信任,能够在小姐身边侍奉。这些年来已经很是感激了。当年若无剑主的恩德,我们两兄弟又哪里能够活到今日。保护小姐,是我们的使命,请小姐不要阻止我们。” 李馨梓站在身后,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看着身形褴褛的二人,心中有一股空荡荡的疼痛。 良久。 直到姜家兄弟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墨魂殿之前,李馨梓才心情复杂的坐到了地上,继续看着下方的战斗。 这时她的心里,不止只是担忧方轻寒了,还有姜家兄弟的生死。他们陪伴她这么多年,早就被她视作了亲人。 如今亲人远去,她却不能阻止。 因为,她知道……若是她阻止了他们,他们也不会听。 为她出生入死,这是哥哥将他们带到她的身边,早就已经决定了的事情。 一旦阻止了他们的行动,就是否定了他们存在的意义。 她如何忍心。 …… 方轻寒探手之间,身形一动,只见他的身影渐渐淡去,唯余一道墨痕。 下一刻他就随着墨迹出现,落在了虎生的身旁。 整个过程就好似落笔滴墨一般的轻松写意,无比的流畅,却让人猝不及防。 虎生见此当即目瞪口呆,他哪里见识过这样的身法?这已经不是身法可以形容,而是如同神通一般的存在。 神通?确实也算是神通。 因为方轻寒身在这水墨地宫之中,就如同地宫的主人,借着四海书生当初留下的那一点威能,做到这种程度还是轻而易举的。 若说地宫是一幅画,那么身在此间的所有人都只是画上的人而已。 自然只能任由主人来书写。 若是四海书生在世,甚至可以改变地宫之中所有人的身份和种族,将他们随意的玩弄。 方轻寒即便做不到这个程度,作为四海书生的传人,也足以凭借着四海书生的画心神通来碾压众人了。 “妙!大妙!”见到这样的一幕,杨不臣的眼里全是浓重的异彩,仿佛见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竟然根本不顾自身正处于危险之中。 虎生面对方轻寒这诡异的身法,连一点反抗的心思也不敢有,当即放开了杨不臣,远远的逃了开。 直到身形落定的时候,脸上全然是惊魂未定。看了一眼正在交战的破军妖将之后,他才反应过来,他这般未战而逃,已经触及了破军妖将的底限。 就算今日平安回去,又怎么可能逃得过破军妖将的怪罪?可是若叫他去直面刚才一剑败退风清云的方轻寒?他也是万万不敢的。 当下,虎生有些进退两难。 咻—— 忽—— 就在这时,风清志和风清山忽然分作了两个方向四散而逃。就连和他们修为等同的虎生都对方轻寒如此戒备,连出手的想法都不敢有,他们还怎么敢留在这里? 至于破军妖将的怪罪?风清志也不顾了,大不了他远走他方,再也不踏入云州。原本投奔破军妖将,也不过是想保命而已。 可是如今破军妖将都已经自身难保,以他的性格,又怎么会不早早思考退路? 风清山更是跑得洒脱,连家主风清云都跑了,带着风子萧却没有带着他。这分明就是将他视作了弃子。 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理由继续留在这里? 无论九云墨龙谁胜谁败,最终是谁主宰了局面。都已经与他无关了。 只是墨魂宫里那二十一卷武册,如今只能落入方轻寒的手里,这是何等让人愤怒?那可是他隐匿在风清志身边这么多年来,苦心孤诣想要谋求的东西! 看着二人的逃跑,方轻寒淡淡一笑,吟风剑一举,就将杨不臣身上的锁链斩破,杨不臣也恢复了自由。 杨不臣的箱子就放在一旁,他立即走上前去将其背了起来,转过身看向方轻寒全是思索的笑意。 “小子。不错嘛。老夫没有看错你。你先前的手段,果真是有趣。原来,神通还可以这样利用?你虽没有使用神通的资格,却可以借用四海书生的一丝威能。四海书生?若是老夫早生万年,一定要与他为友。” 方轻寒一边看着风清山和风清志逃跑的路线,忍不住笑骂道:“前辈。恐怕若是你真的早生万年,必然会与四海书生前辈闹翻了天。以你这不服输的性格,恐怕他早就忍不住一剑将你砍了。” “恩……”杨不臣故作怒状,过了一阵才叹了口气。“仔细想来……似乎也有几分这样的可能。若是当世存在他这样的人物,我必然会缠着不放。这般有趣的人物,定然要让他对老夫恨之入骨,否则岂非辜负了老夫这天工的名讳。” 听到这样的话,方轻寒只能汗颜,普天之下,敢这样无法无天的,恐怕就只有眼前的杨不臣了。 正常稍微有一点自知之明的人,会敢于却挑衅武神这样的人物吗?也只有杨不臣敢将天下闹得个天翻地覆。 说到这里,杨不臣忽然想起了什么,忽然看向了墨魂殿。 “小子。你别想着去追那群风家的混账东西了。你的善离姑娘此刻道心入魔大法已经发作,虽然被九云墨龙带上了墨魂宫,可是此时也根本不知道情况。你还是尽快去看一看吧!” “什么……”方轻寒大惊失色,看了一眼在战斗之中平分秋色的九云墨龙之后,忽然对着杨不臣探手一抓。 只见二人的身形化作一道墨痕淡去。 随后墨魂宫前就多了几分水墨的痕迹,方轻寒和杨不臣同时出现在此处。 第三百零五章 一人承受 “方轻寒……” 李馨梓一看见了方轻寒的身影,声音都有些颤抖。 方轻寒也是带着一些讶异,虽然知道李馨梓在这墨魂宫前,却没有想到会这么见面,当下只是点了点头。 “善离……她怎样?” 李馨梓的眼底有些不安,因为她也无法确定。 “看情况有些不对,姜逍和姜遥已经进去查探了。但是还没有出来……” 方轻寒听到这里,往着墨魂宫里看去,只见一股若有若无的魔气在萦绕,可想而知此时善离的情况并不好。 当下他就眉头一皱,向着墨魂宫一步步地走了过去。 却根本没有发现身后李馨梓隐藏得很好的失落。 直到方轻寒的身影消失之后,杨不臣也望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忽然对着李馨梓说道:“你就这样一直在背后望着他,真的好吗?” 李馨梓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惊讶,下一刻又无比的落寞。 “他的身边,已经有人与他相伴。但是那个人,却不是我。” “所以你就一直在背后望着他?你打算这样持续到永远?你不说出来,永远不会有任何的机会。” 这样的语气显然不是杨不臣平时的样子,他似乎是打算提点李馨梓什么。 李馨梓看着杨不臣,忽然在他的眉角看到了一丝隐藏得很好的落寞,这位洒脱至性的杨前辈,当年也必然有爱着他的人吧。 李馨梓心里有了一丝兴趣,忍不住问道:“前辈,你当年,也有喜欢的人吗?” 杨不臣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慌乱,下一刻干脆干笑了两声,反问道:“老夫这样的人,会有人喜欢吗?爱情在我的眼里,就是麻烦。远不如我这些机关阵法的巧变之术更合心意。与其让麻烦沾身,老夫还是宁愿避得远一点。” 杨不臣的样子很是洒脱,可是又怎么瞒得过李馨梓。 对于察言观色,女人有一股天生的细腻。特别是关于爱情,这一点就算天工杨臣再怎么伪装,也休想瞒过李馨梓的目光。 李馨梓却没有拆穿他,同是天涯沦落人,这又是何必呢? 能够站在他的身后望着他,她早就应该满足。他早就不是那个在云渊城步步唯艰的少年,他早就走出而来一条属于他的路。 她只想不断的努力,可以一直与他并肩,直到天长地老。 砰—— 忽然墨魂宫里传出了一声巨大的轰鸣,随后又有一道剑吟响起。 李馨梓听得分明,那是属于方轻寒的剑。 那一声独特的剑吟,乃是属于吟风剑的颤动。 …… 方轻寒走入了墨魂宫里,当下看到魔气已经弥漫到了四方,又有一股圣洁的气息将这一股魔气镇压。 一块巨大的剑碑挺拔而起,直通墨魂宫的顶端,上面铭刻着两个醒目的大字。 “镇魔?”方轻寒眼中一怔,又看到了善离此刻正在镇魔剑碑的前方,意识模糊,浑身赤红,正在以魔气与剑碑相抗。 随着时间的推移,善离身上的魔气越来越强大。而镇魔剑碑之上的气息也随之渐渐被激发,若是超过了一定程度,必然会将善离彻底的湮灭。 方轻寒见此,哪里还能容忍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立即想要出手。 “方公子且慢。” 这时姜家兄弟忽然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方公子不要贸然出手,否则恐怕救不了善离姑娘,还会造成她的殒命!” “怎么回事?”方轻寒问道,眼里有些急切。 姜逍道:“刚才我们查探过了,善离姑娘似乎和这镇魔剑碑建立起了什么奇妙的联系,也构成了一个奇妙的平衡。若是贸然插手,就会引起镇魔剑碑和魔气的双双反噬。我和姜遥也因此受了一点轻伤……” 方轻寒仔细打量着姜家兄弟,发现二人的身上确实有一些新的伤痕,而且二人的模样无比的凄惨,可想而知在先前那场混乱之中吃足了苦头。 方轻寒当下歉意道:“多谢你们的援手了。” 姜遥道:“方公子不必谢我们。还是听我们把话说完吧。若是你真的感谢,日后就对我们家小姐……” 姜遥说到这里,立刻就被姜逍打断道:“你在说什么?” 姜遥看了一眼姜逍,又看了一眼方轻寒,最终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姜逍接着说道:“方公子如今的实力,自然可以承受住剑碑和魔气的反噬。可是,善离姑娘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住。所以,方公子还请三思!” 听到这里,方轻寒基本明白了状况,他的眉头皱得很深。对于九云墨龙将善离带到这里的用意也相当明了。 这镇魔剑碑有克制魔气的效果,可以抑制魔种的发芽。但是,这一切还是得看善离的意志,也要看善离的运气。 除非,有谁能够驱使这镇魔剑碑。 “既然如此……你们先出去吧。我会有分寸的!” 方轻寒已经打算全力出手,姜家兄弟见此,当下和他对视了一眼,点头走了出去。 看着善离,方轻寒的眼底有一股心疼,此时的善离和当日在惊雷殿里何等相像,可是她的脸色却更加的惨白。 “善离啊善离!跟在我身边的人……都是如此不幸。到底是我连累了你……” 方轻寒一步步地向着善离走了过去,汹涌狂乱的魔气顿时扑面而来,但是方轻寒却没有选择抵抗,任由魔气袭入他的身体。 此时既然不能强行出手,那么他就只能选择吸纳这些魔气走到善离的旁边。 尽管这些魔气会对他造成很严重的伤害,但是方轻寒自认凭借着从四海书生那里获得的传承可以勉强抗衡。 一点一滴的墨晕荡漾在方轻寒的皮肤表层,就好似描笔弄墨,方轻寒也看起来如同一名画上的人。 那一道道漆黑的魔气,和墨晕不分彼此。 但是方轻寒的脸上,却满是狰狞,充满了痛苦。 “善离!” 方轻寒走到了善离的身旁,吟风剑握在手里,看着她眼里那充满血色的眼神,又望向了镇魔剑碑。 善离的身体渐渐悬起,眼里的血色已经淹没了她的意志,面对着面前的方轻寒,她不断地试图用手抓向他的咽喉,却被镇魔剑碑所压迫。 方轻寒看着善离痛苦的模样,一下子握住了善离的手,忽然之间也感受到了善离的身体微微一颤。 但是这之后,善离根本没有半分苏醒的迹象。 方轻寒眼中一沉,身上忽然出现了两道剑意。其中一道乃是困龙剑意,另外一道乃是之前叶老留给他的无极剑意。 两道剑意同时出现,一道迎向了镇魔剑碑,一道迎向了善离身上的魔气。 这是方轻寒想到的唯一的方法,如果不想善离陨落,那么就只能由他在将这两股力量彻底分开。 这无疑会将所有的压力聚集在他的身上,但是他却没有任何的疑虑。这些都是他应当做的。 好在在这水墨地宫里,他可以借用四海书生的一些威能,这也为他增添了不少底气。 此时一道道的墨色,从墨魂宫的上方,一直向着方轻寒的头顶落下,一道道墨流在他的身体四周旋转如潮,只要方轻寒有任何的想法,墨流便会化笔而落下。 笔落天地成,笔出万物生。 这是方轻寒曾在那一卷画心神通的典籍里读到过的,这一刻方轻寒在四海书生这一缕威能的聚集之下,忽然体悟到了其中的一份真谛。 他真的隐隐有一种感觉,只要他想,这一道道墨流,就会瞬间化作真实的存在。 但是他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这不过是作用在四海书生威能之下的他的错觉,以他如今的程度,最多不过只能以墨为剑而已。 善离在脱离了镇魔剑碑的镇压之后,身上的魔气更盛,眼睛血红加深,似乎更加的狂暴。 早就跌落一旁的月如钩此时被魔气卷起,在魔气之中,就如同一道黑色的弦月。 弦月如钩,闪烁着冷冷的杀机。 对此,方轻寒只是淡然一笑,将目光移向了镇魔剑碑。 在无极剑碑和困龙剑碑的作用下,镇魔剑碑也忽然生出了几分变化,似乎是在共鸣,那一道圣洁的气息越来越强横。 方轻寒用尽心力去体悟,想要体悟这剑碑之上的镇魔剑法。只要能够修成这一门镇魔剑法,那么以剑斩魔,必然可以除尽善离身上的魔种。 这是方轻寒唯一的办法,也是善离唯一的一线生机。 方轻寒以吟风剑带墨,挡住了善离迎面而来的月如钩,可是却没有松开她的手。 细细看去,可以看到方轻寒手上已经被善离攥出了深深的血痕。 但是方轻寒没有放手,因为他觉得,此时若是放手了,必然会后悔一生。 这一次放手了,他就再也抓不住她。 魔气翻涌,剑意纵横。 方轻寒置身其中,承受着恐怖的压力,努力地保持着一个平衡。只要他稍微有一点松懈,那么他和善离,今日就只能死在这里。 就在方轻寒一心数用之际,善离在这一招之后眼里的血色忽然淡了几分。 “方轻寒,放手!” 第三百零六章 天道之眼 善离的忽然转醒令方轻寒无比欣喜,此时此刻,他又怎么会放手。 方轻寒的眼里无比的执拗,根本就不理会善离的这个要求。他将所有的注意力都转向了镇魔剑碑。 善离见此,脸上的痛苦又增加了几分。 “快放手。我已经控制不住了。我会忍不住杀了你的。” 一股强烈的杀意充斥在善离的心头,她此时看到的世界都是一方血红,心里只想毁灭,只想杀戮。 但是方轻寒没有放手,而是头也不回地说道。 “如果你要出手,那么就出手吧。我不相信善离会出我出手,我也不相信月如钩会刺向我的胸膛。” “善离……你再坚持一会儿。只要我降服了镇魔剑碑,那道心种魔大法根本不算什么。你一定会完好如初的。” 善离血红色的眼里忽然落出了一滴晶莹的泪,攥住方轻寒的那只手又紧了几分,巨大的力量扯得方轻寒的手掌上发出了骨头颤动的响声。 丝毫不怀疑善离只要稍微再一用力,就可以轻易将方轻寒的手臂扯下来。 “我忍不住了,我真的快忍不住了……” 方轻寒这时面对着镇魔剑碑,沉声说道:“善离,你还记得那一日吗?你答应要为我而舞。你的舞我还未看尽,你怎么能死?我不许你死!也不许你放弃。” 说话之间,方轻寒的困龙剑意和无极剑意已经深深地刺入了镇魔剑碑,既然镇魔剑碑不接纳他,那么他也要强行将其降服。 这无疑是一件很疯狂的事情,从古至今,又有谁做过这般疯狂的事情过? 善离的眼里满是绝望的泪水,看着方轻寒的飞蛾扑火,一时之间忽然无声。与他相比,自己的痛苦又算什么呢? …… 此时此刻。 黑暗的水墨地宫里忽然风起云涌,电闪雷鸣。 九云墨龙和破军妖将的战斗在这时同时停止,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整个水墨地宫都在溃散,似乎有什么存在正在进入这里,那般强大的存在,足以让世间万物在它的面前匍匐。 面对这般强大的存在,破军妖将只觉得膝盖一阵颤栗,从心底生出了一股顶礼膜拜的想法。 “怎么会如此?这是什么?” 看了一眼九云墨龙之后,破军妖将确定他也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想到这里,最后看了一眼墨魂宫之后,破军妖将忽然转身。 “走!” 带着虎生一人,破军妖将转身就走。面对那即将到来的伟大存在,他根本不想在这里再停留一息的时间。 整个小世界都在崩溃,破军妖将随意对着虚空一轰,顿时出现了一道破碎的门,很快他和虎生的身影都消失在其中。 九云墨龙看着这一幕,并没有去追,相反他很担忧,担忧墨魂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他想来想去,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到,在那电闪雷鸣的深处,忽然出现了一只不含任何情绪的眼睛,就好似在俯视众生。 那眼睛目光凝聚的方向,正是墨魂宫。 看着这一只眼睛,九云墨龙的眼里只有惊骇,整个身体无意识的匍匐在地。对于这一个存在,当年主人就有过猜测。 这世间没有任何一个人见过它的存在,可是它此时为何出现在这里。 天道之眼。 代表着天道的意志,牢牢地掌控着众生。 如今它出现在这里,到底预示着什么?难道……它已经发现了主人的意图? 汗如雨下,墨色的汗滴打湿了大地。 …… 墨魂宫。 李馨梓和姜家兄弟,还有杨不臣是距离天道之眼最近的四人。 此时天道之眼虽然没有看向他们,却也给他们带来了无比巨大的压力,三人都匍匐在地,面对着那至高无上的存在,根本就没有选择。 “方轻寒……你到底做了什么?” 李馨梓的目光紧紧地望着墨魂殿,她知道这一切的变化都是因为方轻寒。 此刻上方那巨大的眼睛所看着的方向也是方轻寒所在的地方。 …… 墨魂宫里。 方轻寒正与镇魔剑碑抗衡,不断地节节败退。镇魔剑碑之中储存着从古至今不直到多少年的力量,又岂是他可以正面抗衡的? 直到他忽然到了天空之中传来了一股伟岸的力量,镇魔剑碑里的力量似乎在崩解,一幅幅图案忽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方轻寒不明所以,但是也直到这是极为难得的一刻,当下就想要进行参悟。 可是,当他看到了身后痛苦不堪的善离之后,就已经明白她已经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虽然不知道为何镇魔剑碑里的力量忽然崩解,但这难得的一缕机缘却给善离带来了生机。 当下方轻寒将善离一拉,将她推倒了前方。 “善离,平心静气,去体悟剑法。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善离没有浪费任何的时间,当下就开始坐在了镇魔剑碑之下开始参悟剑法,一道道圣洁的镇魔剑意,随着镇魔剑碑的动荡,落到了她的身上。 而她身上的魔气也在这一刻,犹如黑暗遇见了阳光一般,开始片片瓦解。 方轻寒总算舒了一口气。 看着善离的状况变好,渐渐陷入了体悟镇魔剑法的状态之中。 方轻寒想起了刚才那一道气息恐怖的气息,急匆匆地走出了墨魂宫,等到他望向空中,却什么也没有见到。 云层淡淡,风雨渐散。 看到李馨梓和姜家兄弟,还有杨不臣瘫倒在地,方轻寒疑惑地问道:“发生了什么?” 询问之时,他又忽然想到,这里哪里有什么风雨雷电的存在,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馨梓和姜家兄弟对视了几眼,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刚才那到底是什么?他们也想知道,可是却根本就没有听说过。 就连杨不臣也罕见的没有开口,他只身望着天空,似乎在不断地思考。 九云墨龙的身形随着一阵风落到了墨魂宫前,在看到了方轻寒的那一刻,他忍不住急匆匆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九云墨龙的身上汗珠点点,这绝非是因为战斗造成的,而是因为他刚才对天道之眼的惊恐。 方轻寒也不知,只是摇头。 九云墨龙看着天空,再次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天道之眼会出现在这里。你刚才在墨魂宫里,究竟做了什么?” 方轻寒听到这里,只能将刚才墨魂宫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但是其中的凶险之处,却被他一语带过了。 “强行降服镇魔剑碑?这般疯狂的事情你也做得出?”九云墨龙目瞪口呆。 就算是当年的四海书生,也不敢有这样疯狂的做法。九方通天剑碑乃是古今天道博弈的棋子,怎么可能让人轻易掌控。 一旦选择这样做,就算不被剑碑里巨大的力量反噬而死,也会从此成为天厌之人,历经重重磨难。 所谓的天厌之人,会失去所有的气运,这种人会无比的倒霉,无论他躲到哪里,无论他做什么,都会遇见无数的危险,受到整个天下的追杀。这些危险和追杀,究其原因不过都是巧合,但是聚集在这一切,就让人觉得他非死不可。 这是天道对此人的排斥,就是这样可怕。可以让一个人成为整个世界的敌人。若是整个世界也杀不掉此人,那么就有天罪之罚。 可是,方轻寒如此丧心病狂的举动,破天荒引来了天道之眼,却根本就没有受到任何的惩罚,还收服了镇魔剑碑? 九云墨龙忽然有些怀疑,方轻寒是天道的宠儿。可是,方轻寒身怀剑碑,分明就是天道之敌,为何会如此呢? 九云墨龙想破头也想不出答案,只能嫉妒方轻寒的无边气运。但是他也忍不住怀疑。 “不会是你已经成为了天厌之人,只是我看不出来吧!” 此言一出,李馨梓无比的担忧,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方轻寒,眼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情感。 方轻寒当下只能安慰道:“放心好了,我可以感觉到没有什么问题。我现在感觉很好!” 李馨梓当下只能狐疑地看着方轻寒,心里却安定不下。 因为天道之眼的出现,小世界已经开始了崩溃,姜家兄弟看着远处散乱无序的小世界,各处的格局已经被彻底的打碎,可以看到墨魂宫的下方。 书山,地道,墨湖,森林……全部聚集在了一起,成为了新的地貌,看起来无比的混乱。 九云墨龙见此就有些痛心了。 “这一副水墨地宫画卷,乃是主人的得意之作。就算收起来,也可以作为一件上品道器,可是如今却毁得了个七七八八,只能勉强算是一件下品道器了。可惜可惜。” 方轻寒听到这里,感受到了九云墨龙话里的一些责怪之意,也只能面带歉意地对着九云墨龙看了一眼。 九云墨龙见此,当下有些怒不可遏。 “不管如此,今后你一定要修复这水墨地宫画卷。这是你的责任。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是……我一定尽力而为。”方轻寒只能答应下来。 第三百零七章 形变 风轻轻吹过方轻寒的衣衫,零落的山河有一股别样的沧桑。 方轻寒答应了九云墨龙的要求之后,九云墨龙就沉默了起来。但是依旧可以看出,他依然在思考方轻寒之前的事情。 天道之眼的降临,对他的触动可想而知。 这时久未说话的杨不臣走了过来,恢复了之前那笑嘻嘻的模样,但是他的眼底深处却有一份认真。 看着这片零落的天地,又看向了九云墨龙。 杨不臣忽然说道:“小子,你收取这水墨地宫之后,可不可以给我研究一下。对于这画卷形成的小世界,我很有兴趣!” “可以。” “不行。” 两道声音同时出现,答应的是方轻寒,一口回绝的是九云墨龙。 九云墨龙的脸上挂着怒气,水墨色在他的身体上流转。 “主人的东西,又岂是谁都可以碰触的,这绝不可能。” 杨不臣有些尴尬了,这水墨画卷如今显然是认方轻寒为主,若是方轻寒不答应,他也不可能强行抢夺。 而九云墨龙的架势,分明就是没有商量的余地。这如何不让他心痒难耐? 看着方轻寒那一副犹豫的模样,杨不臣的心里一阵盘算,就知道这件事黄了。 果然方轻寒带着歉意犹豫道:“前辈,这并非我不答应你。而是这水墨地宫乃是四海书生前辈的遗物,九云墨龙前辈自然有决定的权利。所以,我不能答应了。” 杨不臣叹了一口气,也不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就此看向了墨魂殿。 “那丫头真的不会有事吧!” 方轻寒镇静道:“不会的。只有能够修习镇魔剑法。善离一定可以摆脱道心种魔大法的影响。一定……” 言罢,方轻寒又看向了远方,嘴角挂着森然的笑容。 “但是,在此之前,还有两位客人要处理一下。” 水墨地宫小世界开始崩溃,天道之眼出现的那一刹那,星灵境的修士足以破碎虚空而去。 可是,在这之前只身逃走的两个人,此时却依旧逃不出这里。 风清山。 风清志? 想着这两个名字,方轻寒手中轻轻一捏剑决,只见天空之中一道墨痕闪耀,随后一笔墨剑落向了遥遥远方。 随后,片刻之间。 一道身影从一座山峰后窜出,狼狈而逃。 尔后方轻寒却丝毫不停歇,一道道的墨剑丝毫不留情。在墨剑的轰炸下,很快风清志和风清山都彻底暴露了行迹,被墨剑催使向着墨魂宫渐渐靠了过来。 这实在是逼不得已,如果不想死,他们就只能选择方轻寒留下的这唯一的空隙。 这些墨剑每一剑自然比不上之前应对风清云的那一剑,乃是方轻寒刻意弱化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招数。但仅凭这些,也足够让风清山和风清志狼狈逃窜,不敢力敌。 最后随着一道墨剑在空中形成,方轻寒忽然探手一抓,就将这一道墨剑抓入了手中。 “果然是融体境五层形变之境。” 李馨梓看得分明,虽然之前就察觉到了很多,但是却不敢确认。直到此时方轻寒将这一道墨剑抓入手里,探手间以有形之手,握住了无形之剑,这才确定。 “不过数个月的时间。方公子竟然从当初真气境的一个小修士,达到了如今的境界。这真是不可思议。”姜逍再次惊叹道。 方轻寒握剑之际,风清志和风清山已经逃到了墨魂殿的正方,他踏风而起,剑去如飞。一身灰色的衣袍裂裂作响,展现出了几分书生之意。 这一道浑然天成的墨剑,在他的手里,就好像是挥毫落笔一般不带犹豫。 天降墨剑,落笔成剑。 九云墨龙的眼里有些怀念,似乎看到了那一道万年之前的身影。面对四族大能,四海书生凛然无惧,靠的是什么,就是那江山笔和山河砚。 想不到如今方轻寒的身上,竟然已经有了几分主人的昔日的影子。看来,他的选择并没有错。 “画心神通虽然只能到星灵境才能修习,对你来说还太过遥远……但是你此时就已经开始体悟其中精妙,并以此为剑了吗?” 这一剑的门道,九云墨龙也看得分明。 落笔之间,墨凝剑静。 风清山和风清志面对这一剑,纷纷以风神刀法凝聚风云,试图以绝强的力道来突破眼前的困境。 他们原本被方轻寒弄得无还手之力,此刻见方轻寒只身前来,不惊反喜。 若是就这样被墨剑轰炸而死,还不如放手一搏,方轻寒敢孤身前来,就是给了他们一个这样的机会。 此时面对方轻寒,风清志和风清山都无比的谨慎,也抛开了先前的仇怨。在生与死面前,任何的仇恨都是无足重轻的。 耀眼的刀光,凝聚的风云,刺破长空。 两柄刀就这样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向方轻寒斩了过来。 可是,面对方轻寒这一剑,刀光散漫,刀气溃散,就连那强势的风云,也在这一点一滴的墨迹之下,晕成了一片的黑色。 呲—— 方轻寒手中墨剑,轻而易举地将这二人的头颅斩断,落向了远方。 一直到方轻寒手中墨剑散去,往前走了几步的的那一刻,他们的身体才忽然喷出了血雨,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这一刻,墨魂宫前的任何人都没有感觉到意外。因为这乃是四海书生的余威,只要在这水墨地宫之中,方轻寒就能发挥出如此强悍的战斗力。 这对方轻寒日后必将踏上的血路来说,无疑是多了几分保障。 方轻寒在这时准备回到墨魂宫,却看一看善离的状况。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善离体悟镇魔剑碑,想必应该有几分成果了吧? 却想不到转头看去的同时,方轻寒忽然发现了地上的三块令牌。 “风神令?山岳令?海神令?” 看着这三块令牌,方轻寒情不自禁地捡了起来,想了想之后装入了纳空戒。这三块令牌乃是四海书生昔日遗留下来的,方轻寒本能的觉得其中一定还隐藏着什么秘密,就留待日后去研究了。 这之后,他又回头看向了风清志二人的尸体,本着不浪费的原则,皱着眉头伸手一招,两柄上品宝器级别的刀也落入了纳空戒之中。 却想不到又有一个葫芦从风清志的怀里冒了出来。 方轻寒这才想起,这一个神奇的葫芦不正是当初风清志用来关押狐妖的那一个葫芦吗?当下也收了起来。 随后,转眼就飞回了墨魂殿。 看到了方轻寒手里的血红色的葫芦,杨不臣眼里闪过了几分惊讶。 “你居然还弄到了一件下品灵器?这练血葫芦乃是一件可以炼血化气的宝贝,可以将人关押其中,强行练血化气,最是折磨人,但它最大的功用却是对天材地宝提纯,然后进行服用,可以缓缓提升修为。而且它还有一个方便的地方,就是不需要认主。想不到那风清志的身上还有这样的宝贝?” 杨不臣撇着嘴,又看了一眼之后就再也不看这将这练血葫芦了。比起练血葫芦这般歹毒的东西,他还是对水墨地宫比较感兴趣。 方轻寒听到之后,却心中一喜。如今他最大的问题,就是修为进境太过缓慢,让他不满意。这练血葫芦竟然有这般大用? 方轻寒连忙将其收入了纳空戒,然后眼睛就盯着墨魂宫一动不动。 李馨梓和姜家兄弟从刚才开始,就已经开始盘腿进行调息,今日在地宫里的这般乱局,给他们的精神和身体都造成了不小的伤势。 而杨不臣却不管这些,在墨魂宫外到处走来走去,似乎在观察四海书生的布置。 九云墨龙却飞到了方轻寒的面前,忽然出声道:“主人。” “主人?”方轻寒一惊。 九云墨龙凝重道:“你既然接受了主人的传承,那么今后自然就是我的主人。难道,你还想推脱吗?” “我……”方轻寒犹豫道:“若不是前辈的帮忙,我恐怕早就殒身于此了。如此称呼,愧不敢当。” “哼……”九云墨龙道:“我说你可以当就可以当。等那善离出来之后,你将水墨地宫收入真形之器。然后我送你们出去。你若是以后需要我的帮助,只需要用真形之器呼唤我就可以了。” “你的身上,承载着我家主人千万年的夙愿。我一定要跟着你。” 方轻寒见此,也知道推脱不了了,只能说道:“那就请前辈多多指教了。” 就算九云墨龙执意叫他主人,但是他还是要称他一声前辈。这是尊敬,这也是方轻寒的为人之道,这一份称呼,九云墨龙当得起。 九云墨龙也不远他计较,当下就此飞到了一边。 时间就在静默的环境之中缓慢的流逝,只待善离走出墨魂宫的那一刹那。 善离体悟镇魔剑碑,一直到了第三天的时候。 忽然镇魔殿里一声响动,一股强烈的圣洁气息弥漫四方。 一名白衣宫裙的女子就在这时从中走了出来,圣洁的脸庞上干净如洗,一尘不染的眼眸里满是柔情。 “善离!?” 方轻寒迎了上去。 第三百零八章 破军妖将的威胁 善离的出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李馨梓看到方轻寒迎了上去之后那一副欣喜的模样,心底没来由的一酸。 杨不臣恰好站在她的身后。 “小丫头,比起你的对手来说,你也太弱小了。看着站在他身后的你,老夫总有些不忍。如何,要不要老夫的帮忙。老夫虽然不能帮你太多,但还是可以提点他几句的。” 李馨梓的脸上恢复了镇静,淡淡道:“前辈,不劳你挂心了。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别人,没有了我的位置。能够站在这里,我已经很满足了。” 看着李馨梓那一副镇静的模样,杨不臣轻轻一叹。比起他老人家,这些年轻人的儿女情长也太过复杂了。 爱情,不就应该率直吗? 李馨梓的镇静在他看来不过是自欺欺人,爱一个人就要得到去得到他,哪里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伟大? 所谓的伟大,不过是失败者的一种自我安慰罢了。 不过转念一想,杨不臣又觉得他也没有资格对李馨梓说教,因为,他又何尝不是一个失败者呢? 前方,善离已经拥入了方轻寒的怀里。 她可以感受到方轻寒的微微抗拒,但是她还是不顾。尽管心里有对素柔的愧疚,但她又何尝死心过? 那梦之境里的日日夜夜,早就把他的影子刻入了她的心底。 当初因为素柔的付出,她选择了放手。可是在那梦之境之中,面对素柔前来湖阳剑宫,那时善离选择的却是拔剑。 拔剑?却只有一败。但是她何尝放弃过? 因为当初放手的一念之差,善离这些日子以来无比的痛苦。 直到这一刻,她的内心已经明了。她不会放手,她不会放弃方轻寒。方轻寒是属于她的。 就算是素柔,她也要和她争上一争。 无谓卑鄙。就算她是武神宫的谋士,但她同时也是一个女人啊。 感受着善离的情绪,方轻寒还是轻轻地将她推了开,在看到她眼底的柔情之后,方轻寒似乎体会到了什么。 “善离,别这样。”方轻寒坚持道。 善离微微一笑,笑得云淡风轻,脸上出现了一丝少有的妩媚,眼底又蕴含着十分的认真。 “方轻寒,我想清楚了。我是不会放弃你的。我不仅仅要为为你而舞,我也要为你而歌,我要陪在你的身边……当初在你身边的人是我,当初在梦之境之中,先一步和你在一起的也是我。这些我不能放弃,我怎能放弃?” 善离的声音很低,只有方轻寒能够听到。 方轻寒没有说话,没有回答,静静地站在那里。 善离也没有去等方轻寒的回答,径直就走过了他的身边,向着李馨梓一行人走了过去。 她知道他如今给不了她这个答案,这只是她对他的宣言。 走了几步,善离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那镇魔剑碑,如今已经被我收取。墨魂宫里空无一物。这一次,是我欠你的。” 善离走了过去,和李馨梓聊了起来,看着两女谈笑风生的模样,方轻寒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杨不臣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小子。我对你是既羡慕又可怜。你这般的犹豫不决,将来一定会出问题的。还是早做决断吧。” 杨不臣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走开了。 方轻寒默然不语,他当然也知道应该有一个决断,可是他就是狠不下这个心。更何况也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关于将来,连他自己都觉得十分模糊,又怎敢给任何人承诺? 想到这些,情爱之事就渐渐从他的脑海里淡去。还是多想一想,那古今天道,那暗殿……还有今后应该怎样做吧。 “前辈。送我们出去吧。” 随着方轻寒话音落下,九云墨龙身形一动,四周的空间开始变幻,一道道水墨色从虚空之中流淌出来。 …… 地宫入口之处。 青葱碧绿的山峰之上。 此时空气之中忽然一阵摇曳,出现了一道道的涟漪,随后一道道的水墨色从中侵透出来。 几道淡淡的人影,就好似从山水画之中走出来一般。 随着方轻寒等人踏出了虚空中,才恢复了常态。 水墨地宫也在这时忽然收缩,化为了一个画轴,九云墨龙飞入其中,在画轴的轴心处形成了一道浅浅的龙形痕迹。 方轻寒按照九云墨龙所吩咐的手法,轻而易举地将水墨地宫收入了真形之器。 杨不臣看得眼馋,最终却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就在这时,山林里一阵摇晃。 破军妖将带着虎生,一步步地走了出来。 “等了你们这么久,总算出来了。看来,我没有白费功夫。” 破军妖将的出现,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警觉。 方轻寒吟风剑落入手中,沉声道:“破军妖将?你还想出手吗?这一次你想要逃,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哈哈……”破军妖将不屑道:“你真以为,我看不出你之前对付风清云的手法吗?那就是地宫主人的手段吧。你应该获得了地宫的传承。可是,离开了那里,你还有这般的实力吗?” 方轻寒按住吟风剑,淡淡道:“你可以试试。” 善离和李馨梓在这时刻,同时拿出了血玉简,想要传递消息。离开了小世界,血玉简自然也可以使用了。 “哼……”破军妖将看着善离和李馨梓的动作,冷声道:“武神宫,神将山。如今妖王确实惹不起你们。所以我在这里等你们,也没有打算强硬出手。否则,我岂会亲自出现在你们面前。” 方轻寒眉宇一动,算是认可了破军妖将的话。既然如此,那么破军妖将留在这里,必然是有别的原因了。 破军妖将将目光投向了方轻寒,这一次他的眼里多了几分其他的东西。 “方轻寒。你可知道,从你踏出云渊城的那一刻起,暗殿就已经打算将你除之欲快?你在生死殿里救出了木吉妖王,这也动摇了青城妖王的根基。所以此次我来故君城,除了去取这地宫里的二十一卷武册之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杀你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破军妖将的脸上涌现出森森的杀意,谁也不会怀疑他会随时出手。 但是方轻寒没有动,因为破军妖将此时没有动。以此人的性格,若真想出手,在起了这一个念头的时候,就已经出手。 他此刻还没有出手,就说明他有了别的打算。 “但是……”破军妖将接着说道:“你的运气也太好了。竟然在故君城闹得那般的天翻地覆也没有死,甚至还夺得了地宫的传承。以你的修为,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倒真是古今罕见了。” “所以,我向妖王禀告了这件事情。他说想要见你一面。你可愿意随我去?” 方轻寒听到这里,忽然笑了起来。 “如果,我说不呢?” “那你就将面临着云州妖族永无休止,不择手段的追杀。你没有选择。就算是武神宫,就算是神剑山,也不能阻止云州妖族在云州杀人。” “你……”善离和李馨梓的眼底同时出现了愤怒。 “你若敢动手,我神剑山虚空剑道一脉,日后必将杀上云荒洞天,也要将你伏诛。” “呵呵……”破军妖将笑道:“我可不会动手。因为要对他对手的人太多,不差我一个。你们神剑山的人,又能够挡住多少。为了一人与云州妖族交恶,神剑山之主真能下定这个决心?就算是你哥哥虚空剑主,也无法代替虚空剑道一脉做下这个决定吧。” “这么说来,青城妖王……是真的不将我武神宫看在眼里了?”善离就要理智多了,她明白敌人并非云州妖族,只是青城妖王而已。 破军妖将回道:“武神宫?武神宫!哈哈……善离姑娘,你还真的认为,武神宫还是当年的武神宫吗?如今的武神宫,是不可能因为一个人而与整个妖族为敌的。妖族和人族互不插手。这是武神和妖尊订下的。莫非,你真能能够代表武神宫推翻这个约定?若果真如此,我倒是求之不得。” “说到底,武神宫只是武神宫而已。哪里有我们妖族的凝聚力。武神宫想要代表人族,可是人族却纷纷乱乱,各自为战。你也只能代表武神宫说话而已,没有决策的全力。我敢保证,我们云州妖族就算杀了他,武神宫也不会有任何的作为。” 善离无声,因为她知道,破军妖将说的是真的。若是为了她,天元武神或许会出手,但是为了方轻寒,却根本没有这个可能。 就在这时,方轻寒忽然眼底一沉,说道:“那么……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 “对!我明白了,如果想离开云州,就必须与云荒洞天有一个决断。所以,我会去与青城妖王一见的。” “呵呵……”破军妖将轻轻一笑,这本就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方轻寒就算运气再好,也不过只是一名融体境五层形变之境的修士罢了。在云荒洞天面前,依旧是一个蝼蚁一般的存在。 但是下一刻方轻寒的嘴角却挂着浅浅的笑,一字一句的认真说道。 “我是会去。但不是现在!我会一步步走着去,而不是被人用刀架着脖子。所以今天你若是想出手,那就来吧!” 第三百零九章 李长风 “哦……”破军妖将的眼神冷了下来,他没有想到方轻寒竟然如此不识抬举,拳头开始渐渐地收紧。 七杀之气萦绕在拳上,显然是有极为恼怒。 但是方轻寒那一副浅笑的模样,似乎比他更期待眼前的这一战。 看着这样的景象,善离和李馨梓只能站在一边,为方轻寒默默地祈祷,姜家兄弟则是在感慨这连日来的凶相。 “真是疯子……”杨不臣忍不住喃喃道:“但是这疯狂的模样,还真象老夫。若是老夫被人这样指着头威胁,恐怕也会这样吧!哈哈……”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一刻,破军妖将的拳头忽然松了开。 他的目光忽然看向了远方。 此时有一道清风吹来,树枝被轻轻荡开,有一道人影远远踏空而来。 是一名背负长剑的青年,他的脚步很是缓慢,就好似每一步都踏如了虚空之中,引起了空气之中的一阵阵涟漪。 而他本人的存在,却好似虚空一般的虚无,只能感受到一阵虚无缥缈。 看着这一道人影,李馨梓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惊慌失措,又多了几分欣喜。 “哥哥!”李馨梓呢喃道。 “见过剑主。”姜家兄弟远远地跪倒在地。 “我这妹妹再不成器,也不劳阁下来教训……还有我虚空剑道,也轮不到阁下来指手画脚。先前你的那一番话,我可不可以当做你是在对我虚空剑道宣战?” 说话之间,也不见虚空剑主有什么动作,他身后背负的那一柄长剑忽然隐去,下一刻就从破军妖将的面前出现,射向了他的头颅。 一切都只是在片刻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征兆。 面对这一柄剑,破军妖将只觉得整个身体都无法行动,大颗大颗的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到了地面。 而他身后的虎生,更是被虚空剑的劲风直接卷飞,打断了几颗大树才停止了下来。 咻—— 虚空剑在破军妖将的眼睛之前一寸的方向停了下来。 破军妖将只有一股劫后余生的感觉,从未有一刻他会觉得死亡那么接近。这一柄虚空剑,在瞬息之间,就摧毁了他全部的战意。 方轻寒知道这一刻,才看清楚了虚空剑的全貌。 这柄剑通体纯黑,剑身上有奇特的铭文,铭文在不断地浮动,就好似拥有生命。 这无疑是一柄极为吸引人眼神的剑。 方轻寒顷刻之间就感觉到了整个心神都被这一柄剑吸引住,根本舍不得移开。一直到善离拉了他一下。 “别看……这虚空剑上,已经有了道韵。这是真正的道器。你若是想继续去看,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 方轻寒这才强行将目光从虚空剑上偏移开。 “这一次,算是给你教训。我神剑山的人,我虚空剑主的妹妹,不是谁都可以惹的。你要记住这一点。滚……” 之前嚣张霸道的破军妖将,在这一刻,面对虚空剑主的这一句话,竟然转身就走,一句话也没有说。 虎生也随着他的离去匆忙跟了去。 直到二人走了之后,虚空剑主伸手一招,虚空剑复归背上,这才将目光投向了李馨梓,片刻后又看向了方轻寒。 “哥哥!”李馨梓似乎对虚空剑主有些畏惧,姜家兄弟则是自始至终都跪在地上,根本就没有站起来。 方轻寒没有避开虚空剑主的目光,就这样和他对视。在他看来,虚空剑主的气质太冷,整个人的气质就如同一柄冰冷的剑。 他的目光直指人心,方轻寒几乎感受到心神都要被贯穿,却咬牙坚持了下来。 一直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虚空剑主才收回目光,也没有对方轻寒说任何话。只是对李馨梓说道:“随我回去!” 李馨梓低着头看了虚空剑主一眼,有些犹豫,又看了一眼方轻寒,最终说道:“方轻寒。我要走了,你一路上一定要小心。如果可以……日后一定要来神剑山找我。” 她最终还是遵从了哥哥的命令,因为从小到大,她都从来不会违背哥哥的话。 方轻寒对此只能点头含笑,答应了下来。 然后他转头看向了虚空剑主,想要寒暄几句,却发现已经只能看见他的背影。 李馨梓低着头,带着不舍,和姜家兄弟跟在虚空剑主的身后渐行渐远。 “这个年轻人,真是不简单。这样的年纪,这份修为,这份剑法,还成为了虚空剑的主人?”杨不臣赞叹道。 “虚空剑主李长风。乃是神剑山数千年来最为惊才艳艳的天才。我原本听说过他的很多传闻,但是还是远远比不过今日见到他的震惊。此人,不好对付。也幸好他不是敌人。刚才若不是他的解围,恐怕接下来,还要经历一番苦战。” 方轻寒点头叹道:“破军妖将出现在这里,必然已经通过血玉简做足了准备。若不是李长风的到来,今天我们恐怕就危险了。不过这样也好,有他带着李馨梓回归神剑山,也省却了我的几分担忧。我们还是走吧。尽快离开这里。说不定破军妖将还会回来。” 当下,方轻寒一行人,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了去。 这是他第二次和李馨梓背道而驰,也是第二次分离。 就跟当日在月中轩一样,历经生死之难,之后根本没有机会说上几句话。 甚至连方轻寒也不知道,到底在多久之后,他才有机会去往神剑山? 他的心里是希望李馨梓能够平平安安的度过余生的,他的身边太过危险。劫难重重,遭灾逢难这绝不是说说而已。 这些日子,方轻寒已经对诸葛青云的评语有了更深的体会。 …… “你喜欢他?” 走在前方的李长风忽然问了一句。 李馨梓整个人一呆,被哥哥叫破了心思,这如何不叫她心乱如麻。 “哥哥,我……” “我看着你长大这么多年,你的心思又怎么能够瞒得过我呢?从上次游历回来,你就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我就知道,你必然是有你喜欢的人了。” “但是,你要记得你身上的责任,你我身上到底背负着什么东西。这件事,你真的忍心将他卷入其中吗?作为你的哥哥,我自然希望你幸福,我也想过独自一人去背负这所有的重担。但是,我做不到,这件事非要你我兄妹两人才能够做到。” “馨梓,答应哥哥,忘了他吧!” 李长风忽然之间说出了这么多的话,让李馨梓有些不敢置信,而更令她觉得不可置信的是,李长风话里的意思。 “哥哥,我……我做不到。” “如果你做不到,那我就只能杀了他。”李长风的话语冷了许多。 “那名少年的身上,我看得出来,和我们一样都是背负这难以想象的责任。他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你跟着他不会有幸福。而且,我也看得出来,他并不爱你,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挽留过你。” “为了虚空剑道,为了你,若你不能够忘记他,那么……我就只能选择杀了他。” “不……”李馨梓芳心乱颤,忽然觉得眼前都有些迷离。“哥哥,为何你要逼我。我知道那件事对我们很重要。可是……” 说到这里,李馨梓的眼泪一颗颗从眼眶里夺门而出。 她哭得伤心,哭得昏天暗地。 那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又哪里是这么简单可以忘记的。 但是她知道,她没有选择。因为她的哥哥,向来说说到做到。而且她也明白,哥哥并没有做错。 为了神剑山,为了虚空剑道,她的哥哥早就牺牲了太多的东西。而她也注定要为虚空剑道奉献一生。 这些都是她早就知道的事情,可是她又为何不死心,不死心的一路跑到了故君城,就为了确认方轻寒的死讯呢? 哭过了之后,泪痕扔在。但是她的心境,在这一刻变得冷漠了起来。 “哥哥,我明白了。”李馨梓抹去了脸上的泪水,不知道为何,她的眼里总觉得有几分空洞。 李长风见此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随我回去吧。这一次我出来这么久,也不知道那几个老东西会做出怎样的事情来。但无论如何,他们的行动也早就在我预料之中。你放心好了。” …… 姜家兄弟一直默默地跟在二人的身后,对于刚才的话也依稀听到了一些。 李长风待他们,自然是恩重如山。可是和李馨梓相处的这些年,又何尝没有感情呢? 看到李馨梓的模样,姜家兄弟心里都很不好受。 没来由的,姜家兄弟觉得有些不忍。可是……这也不是他们能够做主的事情。 神剑山,并非只有团结一致,也有明争暗斗。 而剑主想要做的事情,更是大逆不道。 这就注定了会有牺牲。 想着神剑山里的处处冰冷,想着在方轻寒身后默默看着不敢接近的那名少女。 那般的坚强,又那般的脆弱。 姜家兄弟在一刻,忽然有些怨恨,为何自家小姐要遭受这样的罪孽? “方轻寒……你可一定要按照约定,一定要来神剑山啊!”姜逍心底默默说道。 第三百一十章 主动 故君城,海家。 海倾世和岳连城在四海堂内走来走去。 “破军妖将已经去了这么久,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我们到底该怎么办?万一……”海倾世有些担忧。 如今海家和岳家已经和风家彻底的闹僵,如果破军妖将对海岳两家置之不理,那么对于两家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风清云之前先一步逃走,海倾世和岳连城一直跟在破军妖将的身边,最后破军妖将离开水墨地宫的时候,甚至根本就没有想到他们。 还是岳连城和海倾世拼尽了全力,才跟在破军妖将开辟的通道之后逃出了水墨地宫。 如此一来,海倾世怎么会对破军妖将,又怎么会对妖族有信心? 岳连城看着海倾世的焦虑模样,只能强迫自己坐了下来,在饮了一口茶之后,才沉声说道:“原本以为,只要能够得到妖族的庇佑,就可以稳稳的在故君城立稳脚跟。可是,哪里能够想到会突然杀出来一个方轻寒?若不是他,风清云哪里会有机会逃出水墨地宫?“ 岳连城的话里带着深深的恨意。 海倾世这时却皱着眉头道:“若不是你勾结瑶族来胁迫我,我海家怎么会走到如今的这种地步。事到如今,你还想着这些干嘛?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如何应对风清云接下来的动作,他一定不会给我们太多的时间的。” 海倾世虽然性情比较暴躁,但在这一刻却无比的清醒。也是,能够成为三大家族家主的人,又怎么可能是简简单单的无谋之辈? “家主,有客人来了?” 一名海家子弟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不管是谁,我现在也不想见,让他走。”海倾世这时本就有些烦躁,根本就谁也不想见,立即大吼。 “可是……”那海家子弟见家主大发雷霆,不由犹豫道:“那人说,他叫方轻寒……” “什么?方轻寒?” 海倾世和岳连城面面相觑,这方轻寒现在来这里干什么?之前破军妖将就是去等他,这才让他们先回来,可是,如今方轻寒却来了,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破军妖将失败了?这怎么可能。 海倾世和岳连城纵使心里有万千想法,但是此刻也明白,这方轻寒必然要见上一面。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 只是,他们心里都猜不透方轻寒来此的目的。 “去请他过来。”海倾世道。 那海家子弟顿时应命而去。 …… 海家大门前。 有三名黑衣乔装过的人正站在门前,从身形来看,是两男一女。 “方轻寒。真的要这样做吗?”善离眼里有些担忧。 方轻寒看着海家那森严威风的大门,以及门前严阵以待的三名守卫,眼里有一股云淡风轻。 “既然青城妖王不准备放过我们,也将我们逼迫到了这种程度。那么,我们自然要送他一份大礼。他想要掌控故君城,那么,我就偏偏不让他如愿。既然已经是敌人了,迟早也要见上一面,那么,我自然不能让他失望。” 方轻寒说得平淡,但是骨子里的那一股疯狂却无比的显目。他来此已经经过了深思熟虑,无论是风家,还是破军妖将,如今都已经是他的敌人。若是就这么灰溜溜的离开故君城,那么对他来说无异于奇耻大辱。 既然如此,还不如大闹一场。至少也要让风清云付出代价,也要让青城妖王的计划破产。 而海家和岳家,就是他想好的入手点。 善离想了想,也觉得方轻寒的计划虽然疯狂,但是也未必不能达成。 而杨不臣也许是因为先前的水墨地宫之行,对方轻寒产生了兴趣,又或许是因为对水墨地宫不死心,所以依然跟在方轻寒的身边。 此刻见到方轻寒的模样,他只觉得很对他的胃口,这样闹得天翻地覆的性格,才让他觉得亲切。当年的他,何尝不是如此呢? 哒哒—— 很快之前进去的那名海家子弟的脚步声响起,随后就出现在了方轻寒的面前。 “方公子,家主有请。你们随我来吧。” 在这名海家子弟的带领下,方轻寒一行人很快走进了海家的院内,看着与风家截然不同的建筑风格,方轻寒的心里有种别样的情绪。 很快,就到达了四海堂的前方,那海家弟子很识相的退了下去。 见此,方轻寒立即明白了海倾世正在里面,他一整衣衫,与善离和杨不臣一起走了进去。 走入四海堂之中,方轻寒立即感受到了海倾世和岳连城的视线,他自顾自的寻了个位置坐下。 善离和杨不臣同样如此,一点都没有顾及礼数,一副根本没有将海倾世和岳连城方在眼里的模样。 一直过了好一会儿,见方轻寒都没有开口说话,海倾世才忍不住问道:“方轻寒,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你到我海家来做什么?若你只是来看笑话,那已经足够了。我没有心情继续陪你闹下去。” 岳连城则是端着茶杯,绕有兴趣地看着方轻寒。 方轻寒的嘴角出现了一丝浅浅的笑意,淡淡笑道:“海倾世,都说你性格暴躁,想不到你还能忍这么久。倒是令我刮目相看。不过,实不相瞒,我今日到此,也不是为了在水墨地宫里的仇怨。毕竟我们之间没有直接的冲突,我来这里,不过是想与你们合作而已。” “合作?如何合作。”不同于海倾世的为难,岳连城起了一丝兴趣。 关于方轻寒的实力,离开水墨地宫之后,岳连城在破军妖将嘴里旁侧别敲,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如今的方轻寒,断然不可能有水墨地宫里的实力。只是他如今到底还有什么样的修为层次,这实在不好猜测。 方轻寒的修为,并不能说明他的实力。这一点,岳连城这些年来平生仅见。 若是之前有人告诉他,一名融体境的修士可以与星灵境的修士一战,甚至逼得对方狼狈逃走。他只会去笑那人无知。 可是当他亲眼看到了方轻寒一剑将风清云逼退之后,对方轻寒就只有戒惧了。否则,就算是顾忌武神宫和杨不臣的名头,他们也不会这般的客气。 “我要你们与我合作,一起灭了风清云父子,我需要你们的力量。” 方轻寒仿佛在说一件无足重轻的事情。 岳连城和海倾世对视,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阵浓浓的异彩,在看向善离和杨不臣的无动于衷,他们忽然之间觉得,方轻寒或许有这个本事? 只是,方轻寒是青城妖王的敌人。他们选择了为青城妖王做事,这般的朝秦暮楚,岂非会引起青城妖王的愤怒? 这是断断不可取的事情。他们怎么可能为了方轻寒的一个承诺,去冒如此大的风险,就算这是真的,那也绝不可能。 想到这里,二人同时摇头。 “方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是三大家族内部的事情,就不劳方公子挂心了。”海倾世道。 岳连城也如此说道:“方公子。你应该明白我们的顾忌。这并非我们不答应你。但是,对你的不计前嫌,我心里极为佩服,多谢方公子的大恩了。” 看着二人的模样,方轻寒心里预料之中。毕竟选择了与他站在一起,就意味着要承担无数的风险,岳连城和海倾世是不可能答应的。 但是他到了这里,又岂会没有一点准备?又岂会没有设想过这个可能? 忽然他的笑意之中多了几分阴冷,再次看向了岳连城和海倾世。 “二位是担心麻烦?但是我劝二位还是再想一想,是不是想漏了什么。我今日到这里来,可不只是为了和二位聊一聊。” 此言一出,海倾世和岳连城的脸色都有些发红,因为方轻寒此言虽然说得轻佻,但是话语里的威胁的意味极是明显。 他今日来不是寻求合作的,而是让他们不得不“合作。” 他这样说,到底是有什么底气。 “你可知道,你这是在说什么?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就这样让你为所欲为。况且,你未必奈何得了我们。”海倾世的样子有些狰狞。 方轻寒淡笑道:“能够对妖族摇尾乞怜,甘心在破军妖将身后捧他的臭脚。此时又装出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这样的丑态还要在我面前显露?无非是你觉得妖族强大,而我方轻寒不足以让你臣服罢了。” “臣服强者,并不丢人。”岳连城说道:“但是你,我们并不认为你有什么资格,值得我们和你站在一方。” 他的目光落到了杨不臣的身上。 “就算你和杨前辈,还有武神宫和神剑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也并不代表着你可以借势武神宫和神剑山的力量……” 杨不臣这时顺着岳连城的话,忽然笑了起来。 “但是老夫愿意给他鼎力相助。若是你们今日不从的话,我也不知道,风家的惨象会不会在这里重演了。” 岳连城和海倾世的脸色,当下就更难看了。杨不臣此言的意思,分明就是力挺方轻寒,甚至不惜对海家和岳家出手? 难道,风家那恐怖的爆炸,是眼前的杨不臣所为? 第三百一十一章 恩威并施 看着杨不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海倾世和岳连城越来越确信,这位胆大包天的前辈,确实有这个本事。 这一点,在水墨地宫之中他们就见识过了。 那机巧多变,威力绝伦的种种机关阵法,根本就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 但是,若是就这样屈从的话,他们的心里也不好受。这样露骨的威胁,根本就不能让他们信服。 善离这时也忽然站了起来,出声道:“这对你们来说,并非只是一桩祸事,也是一个机会。我可以告诉你们,青城妖王在暗中早就和暗殿有所勾结。我武神宫早就开始着手调查,基本上已经确定了此事。与方轻寒合作,将风家荡平,将破军妖将擒下,我可以不计较你们之前与青城妖王,也就是与暗殿的勾结……此事一旦成功,武神宫会给你们巨大的赏赐。这些都是你们在故君城里一辈子都无法得到的。如何,赌还是不赌?是将来被我武神宫当做暗殿余孽诛灭,还是此事弃暗投明?” 善离的话,显然比杨不臣那般的威胁更有作用。而她也深深的明白,想要收服一个人,光是威胁是不够的,还必须恩威并施。打他一棍子,又给他一个甜枣,让人心甘情愿的为你卖命,这才是用人之道。 海倾世和岳连城对视,都安静地坐了下来,表情上有一股深深的凝重。 他们可以看到方轻寒正对着四海堂外庭院里的花草投去了赏心悦目的目光,似乎心思根本就不在此处。 又想到了善离和杨不臣对方轻寒的力挺。 看来,如今想要脱离这一趟浑水,恐怕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海倾世忽然眼神一变,深深地盯着方轻寒,郑重道:“既然方公子有此心意。那么海倾世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对于海倾世的服软,方轻寒只在意料之中,这位海家主看起来很有骨气,其实也没有多少气节。在利益和危险的面前,他很聪明的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选择。甚至的,就只有那依旧还在犹豫的岳连城了…… 方轻寒看着岳连城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东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岳连城立即感受到了一股压力,来自于方轻寒的压力,他总觉得方轻寒在想什么不怀好意的东西。若是他一旦拒绝,那下场可想而知。 看到海倾世已经服软,岳连城知道自己已经越来越没有立场,最终只能认命道:“既然方公子已经来到了这里,想来也是智珠在握,那么,岳连城就陪公子来赌这一次吧!” 两大家族纷纷服软,让方轻寒的心里一时有些意气风发。但他明白,这些更多的是借助了善离和杨不臣的势。 方轻寒在水墨地宫里的那一剑,虽然也给这二位家主很深的印象。但是也不足以令他们屈服。 方轻寒在心底默默下定决心,终有一日,他会靠着自己的实力,完成自己心中所想的一切事情。 只有这样,他才能与那最后的敌人一战。 …… 风家。 风清云在风神殿里,有些萎靡地坐在案几之前。 “噗——” 风清云忽然再度一口鲜血吐到了案几之上的金钵里,鲜血里有几道暗暗的墨色,看起来无比的阴森。 “父亲。你没有事吧!” 风子萧有些担忧。回到了故君城已经有了一日,那水墨地宫的消息却一点都没有。倒是听说海倾世和岳连城此时都已经回来了。 可是,以风清云此时的伤势,又怎么可能上门去问他们水墨地宫的情况。 至少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二人绝对不会说出事情的。而且还有妖族在暗中虎视眈眈。 风子萧只觉得头都有些痛,这是父亲重伤之后他第一次独立思考如何处理家族的事务,这一刻才明白,这一份担子到底有多沉重。 “我没事,你放心好了。”风清云拖着疲惫的身体,好不容易平息了伤势坐定下来。 但是风子萧的眼里却依旧存在着浓浓的担忧。 “我已经派了不少人出去,可是依旧没有发现方轻寒一行人的动向。那二十一卷武册,看来是没有任何办法了。而且他还得到了水墨地宫的传承,想要对付他,很难了。” 风清云沉声道:“此人已经和我风家结成了死仇,必须要不惜代价的杀了他。此人的可怕,不仅仅在于他的运气,得到了水墨地宫的传承,身后又有杨不臣,武神宫,神剑山,甚至连妖族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他又得到了那二十一卷武册。一旦他今日不死,假以时日,必然会成为我风家的大敌。为了我风家的未来。他非死不可。“ 风子萧听到这里,当下神色凝重道:“父亲。我明白了。我风家能够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实在不易。此次我们不仅仅没有找回风神决,还让父亲受到了如此伤势。这些都是那方轻寒造成的,我会着重去调查他的下落的。” 风清云点了点头,又吩咐道:“但是海家和岳家那边,也万万不可松懈。他们决不会善罢甘休的等死,所以一定会闹出一点什么。他们了解我,我又何尝不了解他们?所以我此次要立刻进行闭关,只需七日,就可以暂时压制住伤势。必然不能给他们可乘之机。这段时间里,风家的任何事情,都交给你一人决断。” “是……”风子萧应命,但是样子却有些为难。 “你是担心剩下的三名长老不服你?不用担心。风清志和风清山的事情,他们也不是完全不知道。他们定然知道该怎么做。这种关头,他们是不会冒出来的。” 风子萧的心里当时就清明了许多。 风清云也不多说,当下身形一动,就此进入了风神殿里的一间密室,随后沉重的大门缓缓关上。 见此,风子萧一整衣衫,一步步走出了风神殿。 看着庭院里才种下不久的花草,不知为何他就忽然想起了那一只可人的狐妖。 “青晨……” 念着这个名字,风子萧的目里有些萧索,也不知道这只小狐狸如今怎么样了。离开了他,想必她如今很开心吧? 看着满院庭中花,开得诧紫嫣红。风子萧忽然失去了兴致。 如今,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又怎能在此继续耽搁,继续去伤春悲秋? 当下,他脚下的速度加快了几分。 …… 前进。 前进。 明亮的光都显得有些晦暗。 李馨梓忽然在光的尽头,在路道的远方,看到了一个俏丽的身影。 她这才想起姜家兄弟一路上都在提醒她的事情。 当日进入地宫,方含霜因为修为太过低微,地宫对她太过危险,所以她并未进入其中。李馨梓安排了一名虚空剑道的弟子,保护她到通往神剑山的这必经之路的一个小镇等她。 没有想到这一去就是这么久。 看着方含霜有些焦急的容颜,看到她的那一刻露出了微笑。李馨梓阴霾的内心忽然多了一点光。 方含霜是他的亲人,是他亲手托付给她的,只有这一点。是她能够替他做的。 方含霜似乎对李长发有些畏惧,一直到了李馨梓走到了她的面前才说话。 “怎么样。此行还顺利吧?” 方含霜心中的问题实在太多,此刻在李长发的面前却根本问不出口。 李馨梓只能挤出了一个微笑,示意此行顺利。只是姜家兄弟的脸上,写满了别样的情绪。 方含霜似乎明白了什么,也就不问了。 她忽然拉住了李馨梓的手,觉得有些僵硬。 “你一路上都有些心神恍惚……也该适合而止了吧。”李长风淡淡道:“我也不问她是谁,你好自为之。” 李长风再度走在了最前方。 李馨梓拉着方含霜的手,默默地跟了上去。 “他是谁?” “我哥哥,李长风,虚空剑道的剑主。” 望着那道背影,李馨梓低声说道。 李长风?虚空剑道的剑主?竟然如此年轻? 方含霜的眼底有些惊讶,但是从李长风和李馨梓之中她似乎读懂了什么。一定还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这些也就只有在路上慢慢问了。 …… 海霜帮。 方海平如今已是志得意满。 借着神霄门的覆灭,海霜帮的势力扩大了不止十倍,而他也比以前风光了不止多少。 而最令他满意的是,借着风家的名头,他获得了一个资源产地,这对于海霜帮来说,就是足以定鼎的命脉所在。 特别是最近三大家族的态度,似乎都有所收敛。这更是他大展拳脚的时候。 而此时他令他兴奋得难以自制的原因,是他听说了风清云不知为何受到了极为严重的伤势。 这是他安徘在风家的一个内线不经意间看到的,可以说就算是整个风家,也并没有几个人知道。 风清云受伤了? 这意味着什么? 方海平本能地嗅到了其中的机遇,海岳两家必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一定会有所动作。 浑水摸鱼的机会又到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身份 海霜帮经过这些日子的整顿,帮内早就不复原本的模样。 今日在海霜帮的大门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孤零零的人影。 这是一名少年,看起来皮肤白皙,身体瘦弱,穿着打扮得极为富贵,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子弟。 但是这少年一副小白脸的模样,却让看门的海霜帮帮众有些轻视。 “干什么的?哪里来哪里去!海霜帮我门前,是你能挡着道的吗?” 守门的海霜帮帮众无比不耐烦的赶人,他也不问眼前的是何人,因为海霜帮已经是今非昔比。眼前的少年一看就是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 这样的人,就算家里再富贵多金,也不值得他来尊重。 那少年也不见有什么情绪,忽然低下了头,说道:“有一位公子让我来找方帮主,可否请兄弟代为通传一声。” “什么?”那帮众冷笑道:“帮主岂是你想见就可以见的。我劝你还是识些好歹,早早离开。否则……哼哼。” 言下的轻蔑之意表露无疑。 少年的眼底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忽然对着那帮众轻轻一笑道:“你家帮主姓方,让我来的那位公子也姓方,你仔细掂量一下吧。” 那帮主原本还不以为意,但是听到这里,立即想起了如今在故君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一个名字。 方轻寒。 若不是这位方公子,海霜帮又怎么会有如今的机遇? 想到这里,那帮众流出了几滴冷汗,当下神情变得慎重了许多,看着那少年的眼色也有了变化。 “还不快去?” “是……” 那守卫立即进了门,顺着回廊走了一阵,总算在一处凉亭前见到了方海平。 此时的方海平,将玄阶上品的无极雷鸣拳发挥得淋漓尽致,一道道雷电随着他的拳掌,在他的身体四周凝成一道道奇妙的轨迹。 随着他的呼吸和行动而移动,看起来无端的玄妙。 砰—— 只听空气之中一阵闷响,数十丈之外的一块巨大的黑铁石轰然碎裂。 见此,方海平满意的收了手。 他如今的修为已经达到了融体境二层骨鸣之境,在足够的资源支撑下,修为还在不断地增长,怎能不满意? “怎么了?” 看到了那守卫,方海平问道。 那守卫有些惶恐,当下匆匆说道:“帮主,有一位少年求见。他说是受一位姓方的公子所托。” “哦,姓方” 方海平眼色一变,脚下匆匆,弹指间就越过了那帮众,同时不动声色的一击无极雷鸣拳轰到了他的身上。 四方无人,寂寥无声。 那帮众不敢置信地看着胸膛上一拳,整个身体随着雷霆开始崩解,全身生机尽灭。 “为什么?帮主?” 方海平的眼里没有任何的怜悯。 “他若是来,必然不会暴露身份。而你却知道他姓方?就因为这一点,你就该死!” 那帮众当下一呆,眼底闪过了一丝悔恨,他终于明白了为何今日帮主会对他出手。这原本是他根本不该知道的事情。 可是,因为他的阻挠,那人不得不说出这个姓氏。 而说出那个姓氏的这一刻,就代表着他已经没有了活路。 他无比的悔恨,为何他要有眼不识泰山?但是他已经没有了这个机会,因为他的身体崩解碎落在空中,最后甚至连一点灰尘都没有留下。 “哼!愚蠢。”方海平低骂一声,又唤了一人过来,让他去引那少年去大厅。 而他则是一整衣衫,先前一步。 …… 看着来引路的人换了一人。 少年的眼底并没有什么意外,因为他深深的了解,方海平会怎么做?但是这一切皆是那人咎由自取的。 若不这么做,他根本就不会将自己放在眼里。 很快,少年随着那引路的帮众一路走了进去,海霜帮确实比之前不知道繁荣了多少倍。种种奇珍宝物应接不暇,很多都是神霄门的旧物。 看来在扫荡神霄门的时候,方海平还真是下了极大的力气,分毫都没有顾忌到当初和南远之的交情。 进入大厅,那引路的帮众退了下去。 少年已经看到了方海平沏好了茶。 方海平见到少年的那一刻怔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回过了神,淡淡道:“你若要来见我,直接来就可以了。以你如今的修为,难道还有人能够发现你不成?” 少年并不以为意,坐下轻轻饮了一口茶水润喉,似乎在审视大厅里的景象。 “上一次来的时候,这里还很萧条。如今竟然已经达到了这般的规模。你的手腕,倒真是令人惊心啊。” 方海平皱着眉头道:“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给我一个答案。你今日到此,必然不会是平白无故。你已经想好了吗?要不要与我合作?” 当日方海平就想留下方轻寒,可是方轻寒却断然拒绝。如今方轻寒回来了,他本能地感觉到了什么。 方轻寒轻轻一笑,白皙的脸上看起来无比的稚嫩。 不得不说,这天工杨臣制作的面具就是如此的生动形象,但是不知道为何,善离偏偏也学着恶趣味地选择了一个这般小白脸的形象给他。为了不露出破绽,他也只有按照这个风格来打扮。 “我需要一个新的身份在故君城里行动。所以今日才以这个面目过来。”方轻寒答道:“至于合作?你也确实猜对了。我可以与你合作。” 方海平的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显了,方轻寒的能量,他在神霄门一战之中就感受到了,与方轻寒合作必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就算之前方轻寒和他有些嫌隙,但是也不足以影响二人的合作。 “既然要合作,那么我们不妨开诚布公吧?你先告诉我,风清云是怎么受伤的?” 对于方海平的猜测,方轻寒没有反驳,他平静地将事情简略述说了一番,其中隐去了不少关键之处。 但是方海平的脸色还是越来越惊讶,最后盯着方轻寒一动不动。 讲述完了一切之后,方轻寒说道:“你明白了吧?我与你合作,就是为了对付风家。但是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只需要你在最后风家千夫所指的最后一刻站出来。这一点,并不难吧!” 听完方轻寒的话,方海平的心里有些复杂。平心而论,方轻寒所说的确实很有道理也很有吸引力,方轻寒既然来到了这里,必然是有成功对付风家的把握。 这一点毋庸置疑,而方海平也早就有破釜沉舟的疯狂想法。但是,他却想偏了。 方轻寒根本就不需要他来出手,只需要他最后时刻的摇旗呐喊,然后他就可以顺势瓜分风家的势力。 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份大礼。 但是他很奇怪,为何方轻寒会这样做。 “你为何要帮我?若你真的能够做到那般的地步,就算没有我,也完全不影响大局。” 方轻寒淡淡地看着方海平,静静说道:“说实话,就以你对她作出的那些事情。我是根本就不想帮你的。但是,她还是为你说了很多好话。这一次,我来找你,是因为她。” 方海平听到了这些话,心里有些惭愧,但是却没有表露出来。他是对不起方含霜,但是给他再一次的机会,他还是会这样选择。 他是那种不惜代价也要向上爬的人,所以,他不会后悔。 方轻寒也明白方海平是什么样的人,对他也没有太多的期待。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很快就会有所行动,但是,我如今的身份还是太过敏感。如今的身份出现在故君城也太过突兀。所以,我需要你安排人为我打造一个假的身份。一个不会引起风家怀疑的身份。这一点,你应该比海家和岳家做得好。我如今的身份,不能和他们沾上关系,否则,必然会引起风家的警觉。” 方海平道:“这一点,就交给我们吧。这些坑蒙拐骗的事情,我手下的人最擅长不过了。我会安排人为你在故君城制造你生活过的痕迹,从小到大你发生过的事情,如果风家想查,都可以完完整整的被他们打探到。这样,他们就不会怀疑。明日,我会派人将捏造的信息送到你的面前。” “如此,就再好不过了。” 方轻寒说完,转身就走,一眼也没有再看方海平。 直到方轻寒远去之后,方海平才唤了人来将事情吩咐了下去。同时又安排了海霜帮的八大长老聚首。 既然要有大动作,自然要先布置好一切。 这是这些年来方海平做事的准则。 “方轻寒?”方海平默默念道。 在十四年前,他就算怎么去想,也不会想到那一个孩童到了今日会有这般的能量,这已经超乎了他想象的极限。 “风家。得罪了他,还有武神宫,神剑山,妖族?你们的好日子也已经到头了。我原本以为海霜帮想要壮大,至少也需要我十年的绸缪,却没有想到竟然有这般的运气。这一次,我一定要让海霜帮成为可以和三大家族比肩的存在。” 第三百一十三章 原来是她 方轻寒从海霜帮出来,很快就沿着街道往相思河畔走了过去。 近日来有些消息,风子萧似乎在看上了相思小筑的哪位姑娘,所以日日流连忘返。 方轻寒此去是为了打探消息,也是看一看风子萧的防范。如今故君城虽然表面平静,其实内里就早就是剑拔弩张。 在这种关头,风子萧会出现在相思河畔为了某位姑娘流连忘返?这样的话,方轻寒自然是一点不信的。 特别是连风清云都已经受伤,风家岌岌可危的情况下,这位韬光养晦了这么多年,又身怀着六耳道心的青年,怎么可能这样不成器? 方轻寒有一种直觉,那就是这其中一定有问题。风子萧去相思小筑,必然是有其他的事情。 如今方轻寒乔装打扮,有很大的把握让风子萧认不出自己。所以才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沿着相思河而下,循着记忆很快方轻寒就进入了相思小筑。 待客的姑娘很快就送上了一席酒菜,方轻寒自斟自饮,独自一人坐在角落。 华美的服饰,白皙的脸庞,独特的气质,很快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但是这些人大多只是看了他一眼,在心里嘲笑一句绣花枕头之后,就将视线偏移到了别处。只有这里的姑娘们对着他暗送秋波,芳心暗许。 方轻寒对此毫无反应,如今风子萧还未到这里,这些人哪里入得了他的眼? 只是看着这间熟悉的屋子,方轻寒有些失神地望着舞台上的那名舞女,看着一名姑娘抱着琵琶温声传唱,引起了一群人的叫好。 不知为何,方轻寒就想起了在故君城里的一幕幕,当初也是在这样的情景之中,在翠月楼里。 如梦抱着琵琶一步步地从楼梯上走下来。 玉女捧琴,盈盈下楼。 引得满堂喝彩。 这些景象恍若昨日,方轻寒不由再次为那位命运坎坷的女子,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 想着不日故君城里即将发生的一场大变,难免心中有些感怀。 “风公子来了!” 风子萧还未至,就有一道道声音远远传来,也惊回了方轻寒的思绪。 方轻寒侧目看去,当即看到了风子萧的身影。 只见风子萧一人前来,穿戴得极为考究,眉宇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在感受到了方轻寒的目光以后,他忽然转过头来向着方轻寒看去。 直到发现方轻寒并没有修为,也没有什么印象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因为他在刚才的那一瞬间,本能地觉得方轻寒在窥视他。 不过如今想来,这也不过是寻常人对他投来的眼神罢了。 揉了揉脑袋,风子萧在往日的位置坐了下来。先前随着风子萧的脚步,不断移动着目光的人们,也在这一刻安分了许多。 风三娘听到了风子萧来的消息,急匆匆的跑了出来,对着风子萧一阵谄媚的奉承。 之前风子萧在风家地位不显,无足重轻的时候,她虽然也礼数做足,但是却不会有今日这般的作态。但是在风子萧一战成名,声名鹊起之后,所有人的态度都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风子萧皱眉道:“客套的话就不用说了。今日,她还来吗?” 风三娘听此,盈盈笑道:“真真姑娘在这里弹琴,已经有半个月了,向来守时,应该会顾念公子的捧场的。” 风子萧点头,淡淡道:“那你下去吧!” 风三娘闻言有些尴尬,但是还是低头退了下去。毕竟如今风子萧乃是风家的实权人物,若是奉承不成,反而引起了他的反感,那就得不偿失了。 而且风三娘认为,风大公子这段时间还会继续出没相思小筑,她有的是机会。 “真真姑娘?”方轻寒喃喃道。 他轻轻唤过来了一名离得不远的姑娘,出声问道:“这真真姑娘,是什么人?” 那姑娘原本见方轻寒唤她过来,还以为可以侍奉这位公子,却想不到这位公子问起了这桩事情,当下她脸上一怔,却还是不情愿地说道:“真真姑娘是半个月之前出现在这里的一名姑娘。她并非相思小筑的人,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每晚都在这里弹上三首曲子,弹完即走,没有任何人可以留下她。客人们都说,真真姑娘的琴艺,可谓冠绝古今,不仅仅是动听,更是余音绕梁,让人回味无穷。听她的曲子,会感觉受到了心灵的洗涤,让身体的疲累一扫而空。总之来说,是一个很神奇的人。” 方轻寒听到这里,也了解到了个大概,当下也不顾那姑娘惨兮兮的目光,挥手示意她退下去。 “琴女?真真姑娘?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琴艺绝伦,或许算是一个天赋。但是这决不会是风子萧来见她的原因。” 方轻寒忽然对这位真真姑娘起了几分兴趣。 酒过半壶,靡靡之音深入骨髓,相思小筑里出现了往日一般的糜乱景象。 只有方轻寒和风子萧岿然不动,坐定饮酒,与这里的四周环境格格不入。 这不由让风子萧再度审视了方轻寒一眼,此时此地,能够不入俗流,想来这名少年家境应该不错,怎么会直到今日还全无修为? 思考之间,忽然一道淡白色的身影走了进来。 这是一名少女,怀抱古琴,犹如西子捧心。 方轻寒一瞬间就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如梦的影子,但是她的气质又和如梦截然不同。 尽管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她身上却带着一份至真至性的出尘之气。 随着她一步步走入相思小筑,似乎这个下九流的地方也变得高雅起来。 这实在是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她的身上,有一股感染人心的高雅。 至真至诚的高雅,是对她最真实的写照。 方轻寒看在眼里,不由心里暗自赞叹,这样的女子,实在是他生平仅见。 也不知道,风子萧会有怎样的反应? 方轻寒转头看着风子萧,发现他的眼里有疑惑,有凝重,充满了复杂,但是又怀有一股很深的戒备? 戒备?风子萧对这位真真姑娘,竟然如此的警惕? 方轻寒看到风子萧的手指都已经以一种奇妙的姿势微微弯曲,只要有任何异动,就会顷刻间抽出腰间的那一柄刀。 这不由让他的嘴角出现了一丝淡淡的笑容,看来今日,可以看到一场好戏。 提起酒壶,酒柱入杯,方轻寒的动作极为潇洒,一杯仰头入喉。 等到杯子落到桌边的那一刻,他忽然感受到了数十道愠怒的目光。 只见四周绝大多数的客人,在此时都狠狠地望着方轻寒,仿佛他做下了什恶毒的事情。 方轻寒细微一想,就想通其中原因。之前真真姑娘走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一时失神,几乎忘记了一切。 只有他一人自顾自的饮酒,在这些人的眼中,方轻寒此举无疑是唐突了佳人。 在这风月之地,就是最深的忌讳。 甚至有人低声骂方轻寒是乡巴佬,绣花枕头,种种难听的话语不绝于耳。 方轻寒装作没有听到,桌上的酒一杯接着一杯,他来此乃是为了探查风子萧的行动,这些人他何尝放在眼里过? 真真姑娘已经走上了舞台,先前的那两名姑娘立即低头退下,看起来有些自惭形秽。 古琴放在琴架上,真真姑娘用手轻轻一抚弄。 几道清脆的琴音响绝楼中。 她这才坐了下来,开始用心弹琴。 清新脱俗的调子在相思小筑之中响起,这与相思小筑的气氛格格不入,可是在她的琴音之下,这一切又变得极为和谐。 高山流水,阳春白雪。 高雅,风流,雅士如何不风流? 在她的琴音中,渐渐有一副山水之画形成,一名登高而望的雅士,风流不羁,令人向往。 直到最后一个尾音落下。 “好曲,好琴。真真姑娘,果然是大家风范。”一名少年公子站起来赞道,手里举着一杯酒。 “我敬真真姑娘一杯。 言罢他一饮而尽,可是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真真姑娘没有任何的动作。 这不由让他的脸色无比的难堪。 身后几名客人忍不住笑道:“真真姑娘何许人物,怎么可能和你这样的凡夫俗子共饮?不要以为穿得人模狗样,就可以抬高自己的身份。我记得你的是邱家的人吧?邱家在故君城已经落魄多年,这身上好的袍子,难道不是你打肿脸买来冲面子的?哈哈。” 那少年的脸色顿时跨了下来,可是看到了那嬉皮笑脸的几人之后,却根本就不敢发作。闷闷地坐了下来,心里极是不好受。 这不过是相思小筑里的一段插曲而已。因为在这一刻,真真姑娘的手又落到了古琴上。 天籁的琴音,再次在相思小筑里出现。 一曲肝肠断,声声述相思。 这本是儿女情长的曲子,在真真姑娘手里弹来,依旧无比的高雅出尘,其中婉转的情绪,甚至让不少人的脸上都沾着泪。 转眼间,三曲已毕。 真真姑娘那不含任何情绪的眼里,忽然多了一分波澜。就好似九天上的仙子,在这一刻跌入了人间。 方轻寒看着她的脸,忽然之间,似乎明白了她的身份。 原来是她! 第三百一十四章 求真之剑 一道耀眼的剑光,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出现。 谁也没有想到,在这温香软玉的风月之地,竟然有人会选择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忽然出剑。 而她出剑所向的对手,还是风家的大公子风子萧,如今风家的掌舵人。 这一柄剑,从古琴之中拔出。 只给人一种感觉,这一剑的招数无比的干净,无比的率真,仿佛求学问道。 一如她的琴声让人流连忘返。 但是谁都知道,她此剑的意图是何等的真诚,她是真心实意,迫不及待的希望风子萧去死。 因为她的眼里很干净,因为她很真实,她的剑法不会说谎,这就是她的目的。 她就是求真。 昔日神霄门覆灭,她就恢复了红妆。举世皆知他是神霄门的天才弟子,可是,谁又知道她乃是女儿身? 她为复仇而来,她为复仇而等待。 在等待了这么多天之后,风子萧总算一个人来了,这是她寻求了很久的机会。 也许是因为这个机会太过不易,所以她的神霄剑决里,那一道道雷霆都不再如同往日一般的静默。 轰隆—— 雷霆炸响,杀机凛现。 爆炸的惊雷卷向四方,无数的客人在这一刻开始奔逃大呼着逃离。 只有寥寥几人没有动。 方轻寒就是其中之一。 他看着求真一剑直下,跳动的雷霆炸毁了相思小筑绝大部分的东西,甚至连屋子都有些摇晃。但是,风子萧却没有摇晃。 他的刀,在这一刻出现。 长刀出现的这一刻,风云随之出现在了刀锋之上。 凝聚的风云,玄霄的雷鸣,在这一刻轰然碰撞。 砰—— 相思河畔的长街上,无数行人在这一刻回过头开,转身看着相思小筑在一片雷火风云之中湮灭,随后几道人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只在一瞬间,这些行人就反应过来,无数人奔逃着后退。 自从神霄门一战之后,这些行人的心里都对三大家族起了疙瘩,在看到风子萧与人一战的那一刻,本能地退得远远的。 同时,也有无数的眼线前往三大家族回禀消息。 咻—— 刀光剑影。 相持在空中。 雷霆和风云纠结翻涌,形成了一个耀眼的光球。 风子萧这时忽然说道:“今天我给了你机会,但是你太急了。” 求真的衣裙在狂风之中不断的摇摆,就如同一朵盛开的莲花,但是她的脸上凝聚着万年不改的风霜。 她手中的剑,在这一刻加重了几分力道。 “无论你怎么做,风家的人迟早都会插手,他们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你所谓的机会,也只是空谈而已。” 尽管相思小筑已经不再,但是方轻寒此时身前的案几依旧完整,一杯酒水依然握在手中。 到这一刻,他心里的疑团已经通通解开。 今日的这一战,乃是昔日神霄门那一战的延续。 昔日二人平手收场,留下了一段令人津津乐道的故事。 可是风子萧却显然不甘如此,他一次次到相思小筑来,就是为了延续那未完的一战。 风家与神霄门的一战,原本早就结束。 可是属于他们之间的这一战,却远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风子萧又说道:“我如今为自己而战。你却为了神霄门而战,所以你的剑根本无法发挥到极致。这一战我赢定了。” 先前求真无法控制剑上的雷霆,暴露出来的破绽自然落入了风子萧的眼里,所以他此刻的话里充满了十足的信心。 求真不言,干净的脸庞,雪白的衣裙,绝美的容颜,落到每一个人的眼中,令人赏心悦目。 她的情绪恢复了纯粹,眼里无比的干净,没有任何的杂志。如今她已是孑然一身,唯余手中之剑。 对于情绪的把控,对她来说一直都是一件极为简单的事情。 二人相持的光团在这一刻扩大,其中蕴含的恐怖力量,令无数人色变。 若是这光团爆炸开来,足以将相思河炸毁,引得洪水淹没故君城,这无疑是一场浩劫。 方轻寒已将酒饮尽,对于这一战,他没有打算插手。 无论求真在不在这里,他若是想要风子萧死,那无疑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可是方轻寒偏偏不想这么做。 一是他不想打断这一场战斗,二则是就算杀了风子萧,也难以改变大局。 只要风清云活着,那么方轻寒的计划就不算成功。 一时的忍耐,是为了日后更大的收获。 方轻寒的心里早已计算好了得失,自然明了自己该做的事情。 但是却有不少胆子大的人围着相思小筑开始指指点点起来。 如今除了求真和风子萧以外,还有方轻寒和一名老者坐着不动。 那老者的身份,似乎是故君城里没落的一个小家族的家主,如今有融体境六层天门之境的修为,此刻正凝神看着这一场战斗。 而方轻寒的身份,却没有几个人猜得出了。一直到有几名路人好似忽然恍然大悟,将方轻寒的来历说得头头是道。 “那不是唐辰公子吗?唐家的大少爷。据说唐辰公子体弱多病,多年来从未走出过唐家的大院,想不到竟然可以和风子萧公子比肩,真是传言误人呐!” 当下又有不少人开始附和。 “唐辰?”方轻寒嘴角一笑,就明白那些人是海霜帮的人,在帮他捏造身份,当下也不说话。 果然立刻就有人盯着方轻寒,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在逐渐将方轻寒的面貌和那位印象之中的唐公子重合,居然信了七八分。 “唐家当年也曾有过一段辉煌的过去,唐辰公子有如此修为,也并非不可能。” 唐辰的身份在这一刻坐实,同时方轻寒也知道,方海平必然会对唐家采取手段,让他们不泄露出这个秘密,但是这些就不是他想知道的了。 求真的身份也没有瞒过多久,当日目睹了求真一战的人虽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在看到求真的剑法之后,很快就有人认出了她。 神霄剑决,如此修为,除了那位求真,自然不会有别人。 只是没有人想到,求真会以女子的身份出现。 “我就知道神霄门不会善罢甘休的,看来,故君城是永无宁日了。”一名远处观战的老者有些痛心道。 他身旁的一名少年却不以为然。 “老先生,神霄门已经被彻底拔除。若真的有什么本事,在宗门被灭之前就使出来了。哪里有永无宁日之说?” 当下意见不同的两个人就为各自的想法开始辩驳的起来。 咔擦—— 众人议论纷纷猜测之际。 那一个巨大的光团已经在这一刻破裂开来,这一道细微的破碎声,让无数人的脸色一阵的苍白。 他们仿佛看到了相思河被炸毁的那一瞬间。 但是相思河的河水依旧潺潺流过,故君城也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在光团炸裂的那一瞬,整个故君城都弥漫在一片白昼之中。 一个雷电之门从剑锋上出现,惊雷滚滚,爆裂如龙。 长刀之上,风云如线,联动九天。 “这是小神通神霄劫,还有小神通尽风流?这是风神刀法和神霄剑决超凡之境之后修成的小神通。之前的那一战,我见过他们用过。”一名路人傲然说道。 小神通之名落入了众人的耳中,又引起了一阵骚动。 刀剑齐下,先前的那一个光团碎裂的力量,竟然被小神通从两个方向挤压,彻底的消散。 呲—— 呲—— 雷霆和风云,各自成就了两条耀眼的龙。 在夜空之中,无比的明亮,也无比的璀璨。 砰—— 两龙交战的一瞬间,就好似一道道烟花在空中出现,无比的美丽。 夜空之下,风子萧和求真的战斗也并未停止,刀来剑去,身形蹁跹。 求真的每一步,白裙都随着他的步伐而舞动,引得无数人的赞叹。 而风子萧的每一步,都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的潇洒自若,也让无数的少女芳心暗许。 砰—— 就在这时,二人互拼一记。 火花四溅之间,一道白影浮动,求真已经倒退了数十步。 看着远方即将接近的人影,求真的眉头紧皱,她又看了一眼风子萧,忽然转身收剑,走向了遥遥远方。 空中的那一道雷霆之龙也在这一刻彻底的崩解。 风子萧长刀在手,看着天空之中风云覆动,并没有对求真的背后出手。他明白求真离开的理由。 风家的三大长老,此刻姗姗来迟,已经出现在了风子萧的身后。 “别追了。” 风子萧忽然拦住了三大长老的举动。 “这……” “让她走……她是属于我的敌人。”风子萧淡淡道。 那至真的剑,那纯粹的剑。 棋逢对手的畅快,这样的敌人,自然要死在他的刀下,又怎能假手于人。 甚至风子萧的心里对三大长老的插手有些不满意,但是他也明白,这根本就不能怪罪他们。 所以他自己对他自己生气。 “走吧!回府。” 风子萧走到了最前方,向着风府走了回去。 今夜的这一场战斗,在不经意间拉开了帷幕,却又在最紧要的关头中断。 这一战,实在是不畅快。 第三百一十五章 凌虚剑道和唐辰 风子萧忽然又回头看了一眼“唐辰”和那一名老者。 今日的这一战,他料到会引起很多人的关注,其中必然会有海家和岳家。 可是,为何海家和岳家毫无动作,反而是这两个人来了呢? 想不通,想不通。 …… 随着风子萧的身影渐渐远去,方轻寒在人群里看到了很多熟悉的影子,但是都没有与他说话。因为他如今的身份不适合与他们产生交集。 人群在渐渐散去,今日的这一战却必然会因为这些人而再次传遍整个故君城。 风子萧,还有求真这两个名字,一段时间里必然是故君城里最响亮的名字。 方轻寒想了想,三两步就走出了人群,顺着求真离去的方向跟了过去。 但是他并没有想到,才刚刚走出了城门,就感受到了那一名老者跟在了他的身后。 于是,方轻寒在一片树林之中停了下来。 树叶蹁跹而过,凉风阵阵,这片树林里也显得有些阴森。 当那名老者的脚步停在方轻寒身后的十丈之处的时候,方轻寒已经默默地拔出了一柄蓝明剑。 如今方轻寒的吟风剑和全身家当都在纳空戒之中,为了隐藏身份自然不能暴露。这一柄蓝明剑,就是他千挑万选的兵器,虽然只是一柄上品宝器,却是用水属性的天才地宝蓝明石锻造而成。 无论是对困龙剑法,还是对观湖养气剑,都可以将其发挥到极致。 “阁下跟在我身后,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么深更半夜,恐怕不单单只是因为兴趣吧?” 那老者眼含微怒,并未出手,只是沉声说道:“你不是唐辰,为何要冒充他的身份?如果你不给我一个答案,那么今天,你就别想走出这里!” 方轻寒听他语带怒气,不由一怔,他想了很多,却没有想到是这个身份带来了麻烦。但是,他显然是不会轻易让这个身份被拆穿的。 “我就是唐辰。你无论是信或者不信,我都是唐辰。”方轻寒沉声道。 那老者冷冷一笑,道:“若你是唐辰,那么怎么不认识我?老夫冷天仇,和唐家乃是世交,这些年来,辰儿的情况我如何不知。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要冒充辰儿,但是今日,你若想走出这树林,就必然要问过我的烈焰钩了。” 两道火红色的轨迹划破了黑暗,那是两柄火红色的钩子,通体火红犹如火焰在燃烧,乃是一柄上品宝器。 方轻寒见此,手中的蓝明剑又握紧了几分。心里却在思考如何让这冷天仇服软,为了达成那个计划,他必须作出这样的选择。 火焰如钩,从烈焰钩上明晃晃的火焰顺着空气蔓延,一下子就向方轻寒扑了过来。 方轻寒看得分明,那是五行之火,极是炙热,若是被沾身,一定不好过。 方轻寒不想使用困龙剑法,就只能以观湖养气剑来应对,这纯粹的水属宝剑,并不适合融阳剑法的施展。 一剑,观湖养气。 方轻寒没有留手,径直就施展出了观湖养气剑的这超凡一剑。 凌厉的剑招,一瞬间就刺破了火焰。 蓝明剑也在这一刻落到了冷天仇的颈间。 冷天仇见此,脸上全是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这是超凡之境……你居然有这样层次的剑法?” 冷天仇一身修为还未施展,就被方轻寒一招压制,这如何让他不震惊? 方轻寒的剑凝固不动,眼神里全是森然。 “我不知道你的为人。但是从你刚才的话里可以听明白一些事情,想来你也是明事理的人。我只能告诉你,我是唐辰,我说是,我就是。我要做一些事情,需要这个身份。若你答应我不将这件事泄露出去,我可以放过你。而且,将来,我也可以答应你替他完成一件事情。我说道就会做到。” 冷天仇原本以为落入了敌人的手里,必然会遭受奇耻大辱,却想不到方轻寒提出了这样的一个条件。 听他的意思,是不想杀自己?还愿意帮助辰儿? 这如何不令他感到高兴。可是,此人的话可以信任吗? 冷天仇看了方轻寒良久,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明白了……你是唐辰,你就是辰儿。” 方轻寒这一刻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笑意,剑锋缓缓落下的同时,淡淡说道:“这就对了。前辈如此明事理,我就放心了。” 冷天仇被他说得脸一红,若不是因为身处死境,他怎么可能去听去相信方轻寒的话?如今之所以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 毕竟方轻寒没有欺骗他的理由,他只能选择相信。 冷天仇道:“先前看你去追那求真,似乎是对她有什么企图?不过以我来看,她今日既然来了,必然做好了准备。不可能被人轻易找到,所以,你不可能见到她。” 方轻寒也有这样的感觉,否则他就不会停在这里了。 冷天仇的眼底忽然有些炙热,看着方轻寒说道:“你我之间既然有了这样的一个交易。我也不妨让你这个唐辰更为真实,如何,要不要随我去唐家?” “唐家?”方轻寒看着冷天仇的眼睛,明白他必然有什么目的。 他是想告诉自己什么?还是想让自己见到什么? 既然他愿意陪自己将这出戏继续演下去,那么又何乐而不为呢? 方轻寒随着冷天仇,一步步地向着唐家走了去。 这一段路程并不远,而方轻寒和冷天仇修为高深,自然也无比的迅速。 很快,方轻寒就在一片灯火之中,来到了一座有些凋敝的府邸之前。 看着墙壁上的青藤,还有朱门上的斑驳,可想而至这家主人落魄到了何种境地! 但是看着门前的装饰格局,那八只只剩下一半的神兽雕像,又可以隐约之间看到这户人家当年有多显赫? 方轻寒的头往上一抬,惊讶道:“这就是唐家?” 冷天仇的眼里有些复杂的神采。 “当年的唐家,如日中天的时候,甚至已经快可以跻身三大家族的行列。可是,却没有想到一场横来异变,让唐家数百年的累积成为了一个笑话。” “从此之后的百年来,唐家一蹶不振,而辰儿也在十年前,被那人一指截断了浑身经脉,从此再也没有练血化气修行的可能。” 冷天仇说得极是痛心。 “一指截断全身经脉,而又不杀人?这份武学修为确实匪夷所思,而且其人的歹毒更是让人心寒。在这个天下,不能修行,就意味着命贱如蝼蚁啊!他是谁,为何要这样做?”方轻寒忽然问道。 冷天仇听方轻寒问,知道他是想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带方轻寒来这里,就是要告诉他,那个交易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不希望方轻寒食言,所以必然让方轻寒知道得更清楚。只有知道了一切,这一份交易才算成立。 否则单方面的欺骗,日后方轻寒不认账,那也根本毫无办法。 冷天仇犹豫了一下,当下说道:“你应该知道,我希望你能治好辰儿的伤势,尽管很渺茫。但是你既然敢那般的承诺,就一定有办法。你能够治好他吗?” 方轻寒想了想,他日后要借助唐家的力量,与风家争斗,这必然会对唐家造成毁灭性的打击,这一份人情是要还的。 方轻寒当下说道:“我会竭尽办法。但是不能保证。我只能告诉你,如果这个天下有人可以治好他,我会竭尽全力带到他的面前。这就是我的承诺。” 有善离和杨不臣的存在,方轻寒自然有这个底气。善离知晓甚多,而杨不臣更是擅长各种奇术,说不定就可以治好唐辰。 就算不能,方轻寒也不会食言,会依照诺言,去为唐辰寻医。 所以方轻寒想也没有想就答应了下来。 但是冷天仇的眼里的犹豫并没有消减,能够得到方轻寒如此承诺,他已经足够开心了。 他继续说道:“我知道公子你必有来历,你的来历定然也不凡。所以才能驱使海霜帮,甚至背后还有海家和岳家的影子……” 唐家发生的事情又怎么可能逃得过冷天仇的眼睛,他一眼就看出了方轻寒才是这件事的主因。固然海岳两家做事隐秘,但是只要找到了方向,用心去追查,自然能够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所以,方轻寒的能量一开始他就知道得清楚。 “但是,唐家的敌人。乃是云州鼎鼎大名的存在。相信公子一定听过。那就是云州显赫的神剑山。” “神剑山?”方轻寒有些皱眉头,这并不是害怕,而是他不想和李馨梓成为敌人。 “神剑山,凌虚剑道。”冷天仇说话不带犹豫,他在观察方轻寒的脸色,见到方轻寒皱眉,心里的不安又重了几分。 直到这句话落,他看到方轻寒的神色恢复了正常,这才舒了一口气。 “你是说,造成唐家如今这样地步的。是神剑山的凌虚剑道?”方轻寒又问了一次。 尽管都是神剑山,但是从姜家兄弟的只言片语之间,他直到神剑山也并非如他料想得那般和谐。 神剑山的六脉剑道之间,也是各自为战的。 换而言之,与凌虚剑道为敌,并不代表与虚空剑道为敌。 方轻寒的心里,在这一个轻松了许多,同时也做下了决定。 “好……我可以答应你。” 第三百一十六章 唐辰 等到方轻寒的承诺之后,冷天仇甚至有点不敢相信。因为他从方轻寒的脸上并没有看到任何的波澜。 神剑山在云州的地位,是没有任何人可以忽视的。这也就让他对方轻寒的身份有了更多的猜测,此人的来历,恐怕比他想到的还要可怕。 方轻寒面无表情,和冷天仇从唐家门前的暗处走了出来。他才刚刚出现,就感受到了暗处有几道目光正在审视他,但是很快就在阴影出退了下去。 方轻寒了然,知道这是方海平的布置,不由为方海平的办事水平有了更深的了解。 “走吧!我带你进入唐家看看。” 唐家的院子里有些冷清,只能零零星星看到几个年纪比较大的下人在忙碌。一颗梧桐树在中间经过多年的生长,长得参天耸立。 随着一阵风的刮来,夜空之下,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此时唐家的家主唐明石并没有睡下,而方轻寒和冷天仇走过来的时候,那些下人虽然有些疑惑,但是也并没有出声。 看来冷天仇确实是经常出入唐家。 “风雨袭来,多事之秋。天仇老弟,我看,唐家是撑不了多久了。” 冷天仇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唐明石又岂会听不出来。毕竟冷清的唐家已经不复当年,哪里会有多少人来拜访?要记住几个人的脚步声并不难。 如今甚至连海霜帮这样的帮派,也敢于对唐家下手,这怎么会不让他觉得心灰意冷? 冷天仇见此,也能理解,毕竟昨日他已经和唐明石谈过了这些事情。对于唐家,他已经是尽心尽力,可是,凌虚剑道的影响力又岂是他可以企及的? 唐明石渐渐转够头来,方轻寒看到了一张刚毅果决的脸,脸上挂满了沧桑,这是一个很有岁月感的男人。 “这位是?”唐明石的目光看向了方轻寒。 冷天仇立即介绍道:“这位是……” 话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他根本就不知道方轻寒的名字。 当下,他只能看着方轻寒,补充道:“他就是那个’唐辰’。” 话音刚落,唐明石的脸色就有些变幻,他不明白为何冷天仇会将这个将唐家陷入风口浪尖的家伙带到这里,所以并没有说话。 “唐家主。我就是‘唐辰’。”方轻寒淡淡说道:“想必唐家主应该早就认识我了吧!” 唐家本就落魄至此,从昨日开始,海霜帮就在暗中将唐家控制起来,唐明石对此怎么会不恼火? 此刻看到了方轻寒如此说话,他只觉得这是在挑衅。 “阁下到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 眼看火药味这样的浓,冷天仇赶紧出来做和事佬,走到了唐明石的面前。 “唐老哥,他来此并不是为了说这些的。你听我说……” 当下冷天仇用眼色示意唐明石,唐明石这才暗示四周的下人们退下。 “要说什么,你就说吧。” 冷天仇这才低声向唐明石讲述来此的原因,唐明石起初很愤怒,可是后来眼神里却多了几分别样的神采,特别是提到唐辰的伤势的时候,眼里有难以掩饰的痛。 “你真的能够救我的辰儿?” 为了唐辰,唐明石可以付出一切,此时哪里还会计较之前方轻寒的无礼。 方轻寒原本也没有什么情绪,此刻看着唐明石的样子,不由想起了小时候的方府,对眼前的这个男人忽然生出了几分惭愧。 “我说过的话,自然不会变。我会竭尽全力,但是不能保证。” 方轻寒还是不能将话说满,因为唐辰本人的伤势实在太过棘手,他全身经脉尽碎,并没有修行过,故而根本无法吞食天材地宝,因为他无法抵抗天材地宝之中巨大的能量。想要治好他,必然需要非凡的手段。 方轻寒就算没有看到过唐辰,也能明白这绝非是一件易事。 得到了方轻寒的承诺,唐明石的脸色再次缓和,他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先前是我太过激动了。公子既然能够调动如此强大的势力,必然有非凡的来历,肯和我们这样平等的对话,这份气度,令人敬佩。既然公子答应了这个条件,那么唐明石和唐家,今后有任何吩咐,一定都在所不辞。” 唐明石在唐家如此落魄的情况下,也能支撑这么多年,自然有其独道的眼光。既然方轻寒已经答应了他,那么他自然要投桃报李。 这一番话,就表明了他心甘情愿的为方轻寒所用。 方轻寒见此,感受到了唐明石心中的决死之意,为了唐辰,他甚至不惜去死? 方轻寒一叹,淡淡道:“唐家主不必如此,我虽然要借用唐辰这个身份,但是对唐家来说,也不会带来太多的麻烦。甚至,这也可能是一个机遇。既然有唐家主的配合,那么想必,我的计划就会顺利很多。放心吧!” 唐明石却没有宽心,他明白,得到多少就要付出多少,方轻寒虽然说得简单,但是若真的那么简单,方轻寒又怎么会愿意为唐家而得罪凌虚剑道? 见到唐明石并不相信,方轻寒只能轻轻一叹,目光落到了唐家的深处,忽然想了想,说道:“带我去见一见他吧!” 他所说的他,自然就是那真正的唐辰。 …… 风府。 风子萧坐在风神殿之中,看着四周的幽幽夜色,心绪无端牵动,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忽然,他的手指轻轻一动,一道淡淡的风云在指尖浮现,渐渐形成了一条勾连天际的长线。 神通,尽风流。 他还在回味之前的那一战,还在思考他的每一招每一式,然后反思,逐步完善,力求完美。 这是风子萧这些年来养成的习惯,否则他怎么会在这般年轻的年纪,踏入融体境六层天门之境? 任何一个天才,都少不了积累,任何一个真正的天才,都比别人更加努力。 世上绝对没有不劳而获的东西,风子萧深信,任何一个天才,在背后的努力和汗水,和他的光辉程度成正比。 就算是那一个至真至性的求真,在神霄门之中,在山水之间,也必然有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 否则,他的剑断然不会那么纯粹。 不断的战斗,让他对求真的了解越来越深。战斗,就是了解敌人的方式。 忽然之间有一名青年走了进来,道:“大公子,我查过了,那唐辰确实是唐家的人,刚刚他已经回去了。” “唐辰?”风子萧念着这个名字。 当年唐家的事情,他也知道不少底细。甚至凌虚剑道还曾经借用过风家的手来制裁唐家,否则唐家就算是败落,也断然不会到如今的程度。 “这唐辰还真是不简单,据说当年已经经脉尽碎,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治好周身伤势,并且修行到这般的地步?” 虽然之前那名少年在相思小筑没有出手,但是风子萧还是能够从他的那一份气度之中看明白很多东西。 在他的想象之中,那唐辰,甚至有可能并不弱于他。 这是什么概念? 风子萧决定在风清云出关之后,就将这件事禀告给父亲,由他来定夺。 …… 方轻寒跟着唐明石和冷天仇,进入了唐家深处的一间小院子。 月色之下,有一名白衣青年正盘腿坐在一块青石之上,看着天空之中的一轮明月,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三人的到来。 “他就是唐辰?”方轻寒从背影远远看去,就察觉到了此人的萧索,那一道背影看起来无比的孤寂。 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好似与世界格格不入,就好似被世界抛弃了一般。 “是啊!自从不能修行之后,他就越来越寡言,最终终日闷闷不乐。是我对不起他。”唐明石有些触动。 几人谈话的声音,似乎被唐辰听到了。 他一下子转过头来,看到了三人,眼睛微微一怔。 如此深夜,为何父亲和冷天仇,还有一名少年会来这里? 唐辰想不明白,就只是看着三人一动不动,模样有些痴傻。 方轻寒眼里不由有些怜悯,他知道那并不是痴傻,而是对这个世界失去了兴趣,这是绝对的心死。看起来就好像看破了一切,其实什么都没有看破,只是不再执迷。 而且方轻寒也看到了,那少年的脸,和他如今有七八分的相像。他原本以为在相思小筑外有人认错是事先安排好的。但是如今看来也并非全然如此。 因为他的形象和唐辰如此接近,所以……才冒充得如此顺利吧。 “你是谁?” 唐辰看着方轻寒看着他一动不动,忍不住问道。 这些年来,嘲讽和讥笑他已经见识了不知道多少,这些他都无动于衷。可是,这一份怜悯是怎么回事? 这个比他还小的少年,竟然怜悯他? 愤怒,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 唐辰见方轻寒不说话,一下子就从青石上跳了下来,同时一巴掌对着方轻寒的脸上打了过去。 对此,方轻寒不躲也没有避开。 唐明石和冷天仇对此却大惊失色,他们哪里会想到,一向对任何事情都兴趣缺缺的唐辰会做这种事情。 这要是惹怒了这位“唐公子”,那时会发生什么? 第三百一十七章 心 唐明石和冷天仇同时看了一眼对方,然后想要阻拦唐辰的动作。 可是在这时,他们却感觉到了方轻寒的眼里出现了一丝变化,同时气势一放,让他们行动一缓,根本就无法插手其中。 呼—— 呼啸而来的风声。 唐辰的手却在方轻寒的右脸数寸之间停止了下来。 这并非方轻寒的动手,而是唐辰自己停下来的。 他虽然不能修行,但是这些年来也读过很多书,懂得了很多的东西。对于眼前的反常还是能偶看出一些。 “为何不打下去?”方轻寒淡淡问道。 唐辰不言,因为他看到了唐明石和冷天仇眼里的告诫。 他忽然转身,面对着那一块孤零零的青石走了过去,背影无比的孤独。 “即使是这样的你,依旧有为家族考虑的想法吗?不动手?不是不敢动手!因为我从你的眼里看得出来,你并不怕死。可是,你就真的甘愿这么下去。” 唐辰的脚步一停,话语里没有什么情绪。 “你是谁?” “我……我就是你。”方轻寒回答道。 唐辰的眼里有些不解,忽然回过头来,看向了方轻寒。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如今整个故君城,都认为我才是唐辰,因为我带给了他们震撼。所以,你如今只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方轻寒淡淡道。 “呵呵……”唐辰忽然笑了起来,不屑道:“那又如何?身份不过是一个代号,你想要,拿去便是。我是唐辰,还是我是其他人,那又有什么关系。” “既然如此,那么……刚才,你那一掌为什么不打下来呢?” 唐辰看着方轻寒认真的样子,忽然脸色有些僵硬。 方轻寒回以了他一个冷笑,道:“因为你害怕,你害怕给家族惹麻烦,还害怕失去你最后的,唯一的东西。所以,你也失去了你的血性。从你的身上,我可以看出你的心高气傲,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你的真的甘心?” 唐辰没有说话。 唐明石和冷天仇也只当方轻寒在激励唐辰而已,对此默不作声。他们并不认为方轻寒能够做到什么,因为这些年来,唐辰根本就是一蹶不振。 方轻寒继续说道:“你当然不甘心。但是你却不得不如此选择。你在害怕,你在不安。当年凌虚剑道为何要将你的全身经脉尽碎?你不敢反抗,因为你怕刺激他们。” 这就是方轻寒得到的结论,眼前的这名青年,怎么看也不是那般会自甘堕落的人,能够让他不得不这样做的,只有他的家族。为了家族,他可以付出一切。 这种想法,若不是方轻寒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过去,根本就不能体悟。 有庇佑他的家族,有爱他的父亲,他怎么可能一直一蹶不振?而且他本人的眼睛里,分明就充满了野心。 否则,在这孤冷的夜里,他又何须一个人在这青石上仰望星空?那是因为他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向往。 但是他只能选择为了家族而画地为牢。 这是一个愿意为家族奉献一切的青年,那瘦弱的肩膀虽然稚嫩,却承担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东西。 唐辰的眼里忽然出现了一丝慌乱,因为他看到了唐明石和冷天仇的眼里出现了一丝怀疑。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唐辰故作镇静道。 方轻寒没有继续揭穿他的想法,忽然转过了身,向着院外走了去。 唐明石和冷天仇在身后,站在唐辰的面前,目光一直都在打量着他。 唐明石忽然问道:“辰儿,这些都是真的吗?你这些年这样做,都是为了家族?” 唐辰的存在,让凌虚剑道极为不满,故此才这般折辱他。若是他本人不放弃,若是他不选择逃避,或许凌虚剑道这些年来也不会对唐家听之任之。 可若是真的如此,唐明石心里又哪里会好受。 唐辰没有说话,如同往日一般转过了身,他要回去属于他的地方。 他还是过去那一个唐辰。 留在这个院子里,默默无闻的过完他的一声,这就是他的归宿。 这一点不会有任何的转变。 “辰儿,你还是想要逃避?”就在这转身的一瞬间,冷天仇似乎明白了很多东西。 “父亲,冷叔。我这不是逃避,这就是我的选择。我究竟能够做什么,我能够做到什么?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想。这就是我的答案。” 唐辰心灰意冷,可这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这就是他唯一能够做的事情。 那一座神剑山,那声势滔天的凌虚剑道,又岂是他可以得罪的。 “不……不。我们决不会放弃。”冷天仇忽然说道。 唐明石也说道:“辰儿,我们不会放弃的。那位公子已经答应替你疗伤,我也将整个唐家都赌在了他的身上。” “他背负着你的名字,以你的名字来做事,这必然会引起凌虚剑道的注意力,你已经不必这么做了。” 无声。 唐辰没有说话,停下来的脚步又继续走。 他没有给冷天仇和唐明石一个答案,也没有给他们任何一个承诺。 脚下的路虽然平坦,但是他却走得步履阑珊,渐渐的,觉得眼前都是一片的黑暗。 风,在悲吼。而前方,是他为今生选择的埋骨地。 唐辰弟子走入了屋内。 “走吧!”冷天仇一叹。 唐明石看着那一间烛光通明的屋子,想要踏入其中,却根本迈不动脚步。 最后,他也只能深深叹了一口气。 “辰儿,无论你是怎么想的,我也一定要为你夺回未来。” 这句话他对自己说,也是对唐辰所说。 说完之后,他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间院子。 看着唐明石的背影,冷天仇也是一声嗟叹,那烛光里的影子,在窗边摇曳。 可是唐明石远去的背影,又何尝不是那般的孤独。 真是独孤的一对父子啊!冷天仇心里如此作想,跟在了唐明石的身后。 很快,院子里又继续安静了下来。 唐辰也在这时候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着唐明石和冷天仇离去的方向,他的脸上全是萧索。 对于未来,他又怎会不充满向往? 可是想着他那遍体零伤的身体,寸寸碎裂的经脉,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展望未来呢? “呵呵……”唐辰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些年来他所做的事情,连他自己也觉得可笑,又怎能不笑? 无用! 他知道得很清楚,可是未来早就失去了色彩。 想着唐明石的那番话,想着那名皮肤白皙的少年,唐辰的眼里忽然生出了一丝渴求。 若有一日,他唐辰真的能够伤势尽复,踏入修行,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这天下四域十三州,那些无尽的玄奇故事,那些名传天下的人物,还有那一座象征着人族的武神宫…… 多少地方,多少美景。 可是,这些又哪里与他有关。 呼—— 一阵风吹过。 一道灰影出现,衣诀飘飘,从墙院上跳了下来,正一脸淡漠地看着他。 “你并没有走?”唐辰有些惊奇。 方轻寒回道:“话还未说话,我又怎么会走?唐辰,你是一个很有心气的人。” 唐辰面色不改,反唇道:“你所谓有心气的人,不过是一个废物而已。你接近我,无非就是为了得到我父亲的全力帮助。但是我认为,你应该已经得到了。” “呵呵……”方轻寒冷笑道:“我来此是因为什么,我是为了得到什么?你不都知道?为何要激我走?还是……你根本不敢面对真正的自己?” 从见到唐辰的那一刻,方轻寒就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想到那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的方府。 一切就好似时间倒流,他又怎么会袖手旁观? 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他根本无法抛下不管。因为他象极了当年的自己。 无论是唐家,还是唐辰,方轻寒都能从之中看到当年的影子…… “真正的自己。你在说些什么?在我看来,这不过就是一个笑话!” 唐辰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是自嘲的笑。 “笑话……”方轻寒嘴角一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月色之下,这两名年纪相近的青年和少年,这一刻似乎极为投机。 “你笑什么?”唐辰道。 “我笑你,我也笑自己。”方轻寒说道。 唐辰反讥道:“看你的模样,似乎从小到大没有吃过什么苦头。” 方轻寒回道:“那你的模样,就吃过苦头了?” 二人身材相近,服饰也相近,这一番反问,顿时让唐辰哑口无言。 方轻寒看着他,忽然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不要以为,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你不幸。这世上不幸的人,到处都是……你有你的敌人,但是,我又何尝没有我的敌人。你觉得你的敌人高不可攀,可是我可知道,我的敌人甚至比你想象之中还要高不可攀。这世上没有什么翻越不了的山峰,也没有什么无法击败的敌人。重要的是,你要有你的心。” “心吗?”唐辰喃喃道。 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就失去了自己的心。 第三百一十八章 青藤宴 方轻寒从刚才起,就已经不再把与唐家的事情当做一个交易,而是当做自己的事情来做,因为了那段不愿思及的过去。 他要帮助唐辰走出来。这个心高气傲的少年,不应该在这里默默无闻。 “对。就是心。”方轻寒回道:“只要有心,这世上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 “呵呵……”这一次唐辰的笑,忽然多了几分颜色。“心?很有趣的说法。可是,我不信!” “哦!” “若真的有心便能事成,这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令人悔恨的事情。我明白你的善意,但是,我不会改变我的做法。” 方轻寒沉默,这实在是一个很固执的人,一如当初为了给方家复仇一心进入湖阳剑宫的自己。 自己说了这么多,却还是无法说服他。 方轻寒想了了很久,看着无边的月色,忽然转身就走。 看到方轻寒放弃了,唐辰忽然舒了口气,事实上为了维持自己的心如死灰,也是需要很大的气力的。他差一点,就被方轻寒鼓动起那一颗曾经跳动的心。 这无疑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却想不到这时,方轻寒的声音再度远远传来。 “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这世间上最能说服人的就是事实。所以,若是有一天,我让唐辰这个名字名传故君城。那么……你会不会再次振作起来?” “就算如此,那也是你而不是我!”唐辰的声音里不含色彩。 方轻寒眉头一挑,又说道:“那么……如果有一天,我以唐辰这个名字,让凌虚剑道后悔当年所做的事情呢?” 这一番话,就比前面的那些话更有说服力。 唐辰的眼睛里也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神采,他想不通,方轻寒凭什么说出这般胆大包天的话。 “不可能办到的事情,也会有办到的那一天。我会给你这样的一个事实。所以,我希望你在那一天,能够振作起来。你的心灰意冷,并不是真的心如死灰。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你会真正的沉沦下去。” 方轻寒的脚步加快了许多。 “为什么要帮我?”唐辰这一次说话有一股凝重,虽然他认为方轻寒根本无法做到,但是却为方轻寒决心而心惊。 “为什么要帮你?”方轻寒也笑了起来,他也知道如今自己说这些有些自不量力。当日的李长风有多强大,他看在眼里。 而李长风不过是神剑山六脉剑主之中资历最浅的一个,凌虚剑主说不定比李长风更强大。 可是,就算如此,方轻寒还是毫不犹豫地说出了那一番话。 “我不是在帮你。而是在帮我自己。当年我的家族,也曾在一夜之间覆灭。当年的我,也是从云端坠落。那些仇人,那段过去,如今我想起来,也是恨意无穷。可是他们太强大,如今的我,一时半会儿根本不能奈何得了他们。” “但即便如此,我也不曾放弃。但是,我决不能容忍另外一段悲剧发生在这里。我要证明给你看,有的时候,奇迹,是会出现的。” “呵呵……”唐辰这一刻总算明白了,眼前的方轻寒与其说是一个烂好人,更不如说是一个脆弱到令人发指的人。 所以他不能容忍那样的事情继续发生。他在唐家,在自己的身上,找到了和当年相近的东西。 此人,真的是一个很爱多管闲事的人。 但是,唐辰却不觉得讨厌。 “若是你能够做到。那么,或许我们会成为朋友。” “我一定会做到的。” 这是方轻寒的最后一句话,之后他就离开了这处院子。 …… 晨曦渐染,梧桐树一片金黄。 这是唐家的早晨。 几名下人伸着懒腰,有精无彩的在回廊上打扫着过道。 远处梧桐树上的鸟儿,一阵的嘶鸣。 从今天起,方轻寒暂时就是真正的唐辰。为了完成他的那个计划,他已经做好了十全的准备。 方轻寒的身份,被他暂时的舍弃。因为妖族,因为暗殿。如果他不想引人注目,就必须在这样的情况下才能扳倒风家。 海岳两家虽然屈服了自己,但是妖族也没有放弃对海岳两家的掌控。如今两家都是假意服从于青城妖王,实际上都听从方轻寒的命令。 但方轻寒依旧不放心,所以善离和杨不臣都留在了两大家族,就是为了消灭一切隐患。有了善离的统筹,有了杨不臣的帮助,方轻寒相信以善离的手段,很容易做到掌握两大家族的实权。 今日善离通过血玉简已经联系过自己。妖族一刻也没有放弃对自己的寻找,已经在故君城发动了两大家族寻找自己的行踪。 而在整个云州,青城妖王也发动了所有的势力寻找方轻寒的下落。 方轻寒选择隐身在故君城,这不得不说是一个让他很庆幸的选择。否则很容易露出马脚,被妖族找到。 海霜帮也替他准备好了身份的材料,但是这对于如今的他来说可有可无。因为他已经得到了唐家的认可。 方轻寒示意在暗中监视的海霜帮退去。 这是他对唐家的诚意。有时候想要合作无间,就不能有任何芥蒂。这般让人心中不快的事情,能不做,就尽量不为之。 “少爷……有人投来了拜帖,说要见你。” 方轻寒在院子里习剑,这时一个下人急匆匆的跑来。 见到他面红耳赤的模样,方轻寒禁不住问道:“是谁要见我?” 以唐辰的身份和处境,很难想象有谁要见他。就算昨日方轻寒亮相在了相思小筑,引起了轰动。但是,按照道理来说,也不应该有人这么快忍不住来巴结。 虽然凌虚剑道的事情很少有人知道。但是任何有心计的势力,都会观望一段时间,如此迫不及待来找自己的人,一般都是一些小人物。 方轻寒本不欲理会,但是此时也正好无聊,这才有此一问。 “是许家的许无为许少爷。他听闻少爷你身体痊愈,所以来拜见你。” 也许是怕方轻寒不知道,所以那下人又补充道:“他是少爷你小时候的朋友。已经很多年没有来往过了。” 方轻寒一怔。 朋友?熟人?唐辰的朋友和熟人?可是这些年来,他为何没有来过,偏偏到此时才来?要么心里有鬼,要么就是为了巴结。 这样的人,方轻寒没有半点兴趣。 “让他走。我不想见他。” 那下人有些为难道:“少爷。如今许家靠着风家,在故君城里很有地位。就连海家和岳家也有些顾忌他们。你这样赶人,恐怕……” “哦……”方轻寒道:“看来是避不过了?那么……就随我去看看吧。” “好的!” 那下人顿时喜笑颜开。其实他也没有见过自家的公子,若不是老爷昨日的连夜的宣告,他根本不知道自家的少爷是一个这样瘦弱的少年。 传说自家的这位公子,在小时候受到了很严重的伤。原本以为他应该很难相处,却想不到,竟然这样的好说话。 这不由让他舒了一口气。 方轻寒顺着回廊,很快就到了待客的大厅,远远就看到了一名蓝衣青年,正一脸怪笑的坐在主座之上。 这不由让方轻寒心中有些微怒,此人竟然如此不知好歹,主人未至,竟然就霸占了主座? 这可不是不识好歹,分明就是挑衅了。 “唐辰,这些年来,很少听说你的消息。要不是你昨日忽然在风大少爷的面前现身,恐怕大家都忘记了你。怎么这次出来,不给大家打一个招呼啊?” 许无为淡淡笑着,目光却一直在打量方轻寒的装扮和模样,看到了方轻寒一身华丽的服饰,那白皙稚嫩的脸庞。又在心里暗骂一声小白脸。 “看看你的模样。身为唐家的公子,竟然穿得如同一个绣花枕头。这可不仅仅只是给你丢脸,还是给我们大家丢脸啊。你这样我日后怎么好意思说出去……我认识你呢?” 方轻寒看着许无为的有恃无恐,就知道他是特意来找麻烦的。也不知道唐辰到底哪里得罪过他。 “你来这里若是只为了说这些。那你就快走吧。我对你,没有任何的兴趣。也不想你到底跟人说我认识你。毕竟,你根本就不配……” 这一番话说出来,门口的下人大吃一惊。他哪里想得到自家的公子敢说出这般霸道的话来? 这可是许家的少爷啊…… 可是,令他奇怪的是,许无为的脸上挂着盈盈笑意,竟然没有生气。 “唐辰,看你的模样。果然是已经突破到了融体境六层天门之境?否则,断然不会这般的硬气。倒是有些出息了。我在这街头市井之间听到的传言,看来也并不假。” “但是,你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肆无忌惮了。融体境六层天门之境?虽然在故君城里的同辈之中已经算是数一数二。可是你唐家又有什么出名的武学支撑你的修为呢?修为再高,武学垃圾,也不过是任人鱼肉罢了。” “不过,我来此却不是为了说这些。我只问你。这一次的青藤宴,你去不去?” 第三百一十九章 时间 青藤宴? 原来许无为是为此而来。 故君城里,青藤宴为何,方轻寒还有有所耳闻的。 青藤是故君城里随处可见的植物,这种生命力旺盛的植物生长在故君城的每一个角落,城墙上,屋壁上…… 它蓬勃向上,坚韧不拔,自由自在,外柔内刚的特性,素来受到故君城里修士的追捧。所以也没有人想着去毁掉这些到处都是的青藤。反而大部分的家族和势力,都以墙上的青藤的数量和大小来衡量一个家族的底蕴,更以此来教导激励后辈。当然,这样的方法在今天看来着实可笑,但是也不难看出当初青藤在故君城里是何等地位。 而实际上,令青藤成为故君城经久不衰的一种象征的还有一种原因,那就是故君城当年还不叫故君城的时候,它叫做青藤城。 青藤蔓延,生机蓬勃。万年前青藤宴无比的繁盛,只有当时各大势力最天才最优秀的年轻修士才能够参与。而且参与青藤宴的修士的年纪,最大不能够超过三十岁,最低也要有融体境五层形变之境才有资格。 这些严格的规定,在不经意间促成了青藤宴的繁盛,成为了令人津津乐道的话题。但随着万年前四族大战结束,天下格局大定,修士没有那战与火的洗礼,修行的速度渐渐缓慢下来,修士的修为和数量再也不如雨后春笋般崛起的四族大战时期相比。 有资格参加青藤宴的年轻修士越来越少,所以青藤宴也渐渐的淡出了众人的视野。但还是有一些仰慕青藤宴当初遗风的修士,偶尔会举办一次。 当初的南远之,就是这样的人,仰慕上古遗风,本身又是神霄门的少门主,故而每一年都会举办青藤宴,论起规格是不输当初,可是修士的修为,却放宽到了融体境一层五练之境,这也造成了青藤会当日会场人太多挤不进去的一幕,闹出了一场笑话,后来南远之将资格改为融体境二层骨鸣之境,这才顺利的举行。 从此,青藤宴再度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不过南远之又在修为的限制上,设下了身份的限制,所以来参加青藤宴的,无一不是各大家族势力最优秀的弟子。就连风子岳当初,也以初入青藤宴为荣。 由此,青藤宴再度成为了故君城的一场盛会。从青藤宴之中少年们的表现来推断各大家族和势力的未来趋势,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参照。 而参加青藤宴的少年们也很享受这些受人追捧的目光,更是乐此不疲,为了青藤宴上的比试而尽心尽力。 方轻寒想到这里,不由眉头皱着,看着许无为。 “青藤宴?如今神霄门破灭,南远之已经不知所踪。既然要再开青藤宴,那么由何人来主持这一场盛宴?” 以许无为的心性来看,若是背后没有人的诱导,又怎么会这么急匆匆的来见自己?在方轻寒看来,恐怕是有人想要对唐辰出手。是因为凌虚剑道?还是因为什么? 许无为淡淡嘲笑道:“以唐家的家世,原本根本没有资格参与青藤宴,但是这一次风公子举办青藤宴,不仅仅放开了家世的限制,也将修为的限制放在了融体境三层通幽之境。所以,这一次的青藤宴会很热闹。唐辰,你既然已经有了如此修为,想必也想在青藤宴上大展拳脚吧?我可是拭目以待,你到底会闹出什么样的笑话!哈哈……” 许无为的话根本就没有引动方轻寒的情绪,方轻寒所注意乃是风子萧这个名字,下一刻,他就笑了起来。 看来,是风子萧起疑了,所以想来试探他。这样也好,他就去看一看,风子萧能够闹出什么名堂。 可是许无为就误会了,看到方轻寒的笑,还以为他很高兴能够得到青藤宴的资格,当下就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然后转过了身。 “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那么……我就先走了。青藤宴?青藤宴上,我等你来……” 看着许无为的背影,方轻寒对这个人的话语和行为有些不能理解,此人的修为不过也只是融体境三层通幽之境,为何敢在如今所有人都相传的众所周知有融体境六层天门之境的“唐辰”面前放肆?这不应该啊…… 当下,他的疑惑的目光向着那下人投了过去,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那下人面有难色,低了半天的头才说道:“公子,唐家似乎从你受伤的那一年开始,所有玄阶的武册都被人一卷而空,这才是唐家没落的根本原因。公子你当初年少,没有武册玉籍的修行,后来却没有这个条件。所以你就算修为高,在他们看来,也只是个不通武学的无关痛痒的人。” “不通武学?”方轻寒的面色含笑,心底却有些阴冷。凌虚见到倒是真的好手段,竟然将唐家的武册玉籍通通收走,这可是绝了唐家的命脉。而眼前的这名下人,竟然能够知道这样隐秘的事情,可想而知也是唐明石的心腹。 “就算如此,也可以从其他地方购买玉籍,唐家在故君城里这么多年,这点财力还是有的吧。” 那下人苦笑道:“武册玉籍乃是一方势力的命脉,失去了武册玉籍,门下的修士自然会人心尽散,唐家也是因此才败落得这么快。而各大家族从那个时候起,就对武册玉籍的把控极严格,对唐家特别有防范,所以,这些年来,老爷想尽了办法,也只不过弄到了很少数量的玉籍,用来维持家族的稳定。” “而少爷你……他们之所以认为你不足为惧,那是因为,武学的修行必然需要时间,你虽然一朝崛起,引得一时赞誉。可是……你毕竟没有在人前显露,失去了武册玉籍的唐家也不可能让你将武学修行到多高深的境界。所以,他们只认可你在修行上的天赋,并不认可你武学上的天赋……” “原来是这样。”方轻寒倒也没有感受到什么侮辱,淡淡道:“既然如此,你替我去早作准备。青藤宴那一日的时候,记得通知我。” 那下人顿时领命走了出去。 …… 岳家。 山岳楼。 海倾世和岳连城因为这些日子以来的担忧,此刻都是眉头萧索。 对于善离,对于武神宫,对于善离说的那一番话,他们决不会认为那只是虚假。 “善离姑娘既然插手这件事,是不是代表着,武神宫也要插手了?”海倾世有些担忧,如果海家卷入了这场纷争的漩涡,会被风暴撕裂得粉碎。” “放心好了。善离姑娘虽然代表武神宫,但是,她却没有亲自露面,也没有亲自出手,只能隐藏在暗处。她应该已经向武神宫禀告过了这些事情,她之所以没有出面,也是不想激化两族的矛盾。如今的她,将所有的一切孤注一掷的赌在了方轻寒的身上。方轻寒的成败,关系着她的期望,也关系着我们两家的未来。” “方轻寒,真的能够相信他吗?他说要令风家千夫所指,将风家彻底毁灭?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可是,这位方公子哪里是一般人?那水墨地宫里的惊世一剑,你还记得吗?” 海倾世顿时脸色大变,那平生仅见的一剑,他直到今日还历历在目。那绝对不是融体境可以施展的手段。 岳连城这时淡淡说道:“如今我们既然已经选择了武神宫,就不能继续朝秦暮楚了,我们没有退路。所以,对于妖族的人,我们要尽量的糊弄,决不能让他们找到方轻寒。” “是,你说得很有道理……” 两人相视一眼,各自放低了眼色,在平静之中安静地各自饮了一口茶,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很快,大门推开。 一个很魁梧粗壮的汉子走了进来,冷冷地看着他们。 那一名汉子,竟然是虎生。破军神将离开以后,虎生接到命令来督促海岳两家办事,其实暗地里还有监视他们的意思。 毕竟这两大家族才刚刚归附,很难认定他们真实的心意。留下一个人来长期监视,也是青城妖王的一贯做法。 “还没有找到方轻寒的下落吗?”虎生淡淡道。 看着座位上的海倾世和岳连城二人,他觉得有些不满,他总觉得这二人没有尽心尽力。 海倾世和岳连城顿时一阵惶恐,按照善离的说法连忙告罪,将一切都推脱到了风家的压制上。最后岳连城苦着脸说道:“我们已经尽力了。可是那风家这些天以来太过猖狂,根本就不将我们放在眼里。虎生使者,你能不能,让破军妖将回来帮我们一次。” 这一问既是试探,也是顺势而为。 虎生眉头皱了皱,当下喝道:“你们以为妖将大人是谁,会为了这点事情过来吗?自家的事情自家处理。妖王虽然答应给了你们庇佑,但是这种小事都要妖将出手的话。你们还有什么用?” 虎生有些恼怒地走了出去。 身后的海倾世和岳连城舒了口气,同时看了对方一眼。 “看来,还可以拖一段时间了。” 第三百二十章 失踪 虎生走出了岳家,一直到了故君城的城门之前才停了下来。 看着一片青葱的青藤,眼底有些不安。自从上次在水墨地宫,他对方轻寒逼退之后,他就感觉到了破军妖将对他的信任彻底瓦解。 不战自退,这是妖将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的事情。 所以,破军妖将才将他留在了这里。但是也给了他一个机会,如果能够找到方轻寒,他将来就有机会回到云荒洞天。 所以,对于这个机会他无比的重视。可是,如今行动却似乎极不顺利,这如何会不让他烦恼。 “风家?” 想着在水墨地宫的一幕幕,虎生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走到了风家的门前。 看着门前森罗的守卫,还有那尚未彻底淡去的漆痕,这一片才建好的风家建筑竟然有中别样的巍峨。 “真是好大的心气。竟然有这样的气派。这风家,还真当自己是土皇帝了不成?” 虎生看了一阵,转过身去,就此悄然离开。 但是他却没有发现,他身后跟着一道白色的身影。 一直到了某一个僻静的角落,那一袭白衣才拦住了他的去路。 风子岳执刀在前,淡淡道:“方才我感觉到了,你对我风家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意。你是谁?为何在这里?” 看着眼前这陌生的少年,虎生觉得有些惊奇,他之前掩饰得很好,这修为不过融体境三层通幽之境的少年,又是如何发现他的? 他有一些惊讶,想了想,忽然问道:“你就是风家之前最有名望的天才?风子岳?” 风子岳淡淡道:“我就是风子岳,但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呵呵……”虎生面色狰狞地笑了起来,笑容里带着一丝阴狠。“比起风子萧来,你弱了太多了,做事也太多破绽。既然你跟到了这里,那么……今日就别回去了。” 一道猛虎之影出现在了虎生的身上,呈现出一道淡淡的光芒。 “妖族?”风子岳微微一惊,同时神色一凛。手里的刀,在这一刻挥了出去。 风云如线,长刀向空,说不出的写意和潇洒。 …… 远处的风云凝聚,没有逃过风子萧的眼睛,他径自从风府一路走出,在离风家不远的一处角落发现了一滩血迹。 “刚才那一刀,毫无疑问是我风家的风神刀法。到底是谁?刚才是谁在这里战斗?” 风子萧四处查探,没有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随后又有三大长老带着一群风家子弟奔了过来。 “大公子?先前是你在这里和人交手?”一名长老问道。 风子萧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不过比你们先来了一会儿而已。但是……我可以肯定这里之前是我风家的人在,而风家有这般修为的人不会太多。你们给我查,这段时间到底谁失踪了……在这故君城里,竟然有人敢对我风家动手?海家和岳家?就那么按捺不住吗?” 风子萧的嘴角挂着一缕冷笑。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立刻有人上报下来,经过搜查和确认,风子岳已经失踪。 “风子岳?“风子萧的脸色有些不好,风子岳虽然比不上他的修为,但是也是风家年轻一代的翘楚,竟然失踪了?这可不是好的征兆。 “给我查,无论是谁,敢对风子岳下手,就是与我整个风家为敌。就算是海家和岳家,也不要客气。这一次,要让他们明白,到底谁才是故君城的主宰。如今故君城的天变了,看来有些人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三大长老顿时领命下去。 …… 风子萧吩咐完了一切,走回了神风堂,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个人影。 “父亲?你提前出关了?” 如今时间才不过六日,风清云提前的出关让风子萧有些欣喜。 风清云点了点头,道:“事情我都听说了,你处理得很好,没有辜负我的期望。如今确实需要用雷霆手段镇压住他们。不过,这也需要注重手段。若是手段过激,他们联合起来,也不太好对付。” “我知道了。”风子萧道。 风清云眼含满意道:“你的手段和行事,我素来都很信任。所以这一次,事情就继续交给你统筹吧。” 风子萧立即领命,但是同时又汇报了唐家的情况。 “这么说来,那唐辰已经可以修行了?而且还在我们不知道的时间里修行到了这样的地步?” 先前风子岳的失踪,也没有让风清云这般的凝重,可是对于唐家,他竟然有些焦虑。 “当年我亲眼所见,唐辰的经脉的彻底镇碎,那可是用了凌虚剑道的独门手段。唐明石这匹夫,有这样的能耐?竟然可以治好他?” 风清云在屋里来回走了三步,最终沉声道:“子萧,你必须去试探一下这个唐辰,看一看到底是不是真的。若果真是真的,必然不能姑息。” 风子萧当下说道:“我此次举报青藤宴,早就邀请了他。也得到了他会来的消息。在青藤宴上,我一定会让他所有的秘密统统暴露。父亲,你放心好了。唐家翻不起什么风浪。我不会给他们机会的。” “你明白就好。此事乃是凌虚剑道的托付,对我风家极为重要。在我们眼皮底下,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到了凌虚剑道的耳中。恐怕,会让他们对我们的能力有所怀疑。所以,这一次,你一定要将事情办好。” …… 此时的方轻寒,依旧在唐家的院子里练剑。 在看到了天空之中那一道显眼的风云之线之后,他的目光立刻凝聚起来。 同时唐明石也从身后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风家有这般修为的人,不会超过十位……到底发生了什么?” 方轻寒有些惊讶,但是他并不着急,因为善离会将资料送过来。 唐明石道:“公子,你所安排的事情已经准备妥当了。敢问,你是真的要以唐家的身份,去面对风家?” 对于方轻寒,辰儿他叫不出口,也就只能叫他公子。 方轻寒点头,道:“我知道这对唐家来说是一件风险极大的事情,但是我有这样做的理由。” “不……”唐明石的眼里忽然出现了一道仇恨之色,道:“风家?本就是我们唐家的死敌。如今既然知道公子的敌人是他们,那么唐家愿意听从一切的差遣。” “这……”方轻寒反倒有些吃惊了,他原本准备了很多话想要说服唐明石,因为这毕竟关系着唐家的根本,可是,他竟然就这么简单的答应了? 方轻寒可不会认为这是因为他对自己的信赖,那么想来也就是他眼底那一道仇恨的原因了。 唐家和风家有仇? 唐明石道:“自从我的父亲那一代,唐家家道中落之后。对于唐家的打压,这风家是最狠毒的。对此我也只能默不作声。可是,在辰儿小的时候,那风清云竟然和凌虚剑道的人一起来到了唐家,做下了那等罪恶滔天的事情。身为辰儿的父亲,我怎么可能原谅他?如果是与风家为敌,唐家会倾尽全力。” 看着唐明石的决心,方轻寒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虽然他并没有想过要反驳。 方轻寒道:“既然如此,那么……你就相信我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这是方轻寒给他的答案。得到这个答案之后,唐明石的眼里忽然清明了许多,回道:“公子,多谢了。多谢你选择唐家!” 这一次的交谈,无疑是让双方都对对方多了一些信任,这对于合作来说,是最好不过的。 方轻寒道:“决心要有,但是事情也要做,不然只能是一纸空谈。与风家的战斗,不过才刚刚开始。首先,我会去参加青藤宴,你去将那些参加青藤宴的名单和往年的资料给我收集一些,我要先看看……” “好……”唐明石匆匆间走了出去。 …… 同时。 海家的一处地牢内。 虎生将风子岳看押在最深处的一间,已经打断了他浑身的骨骼。 风子岳浑身无力的瘫倒在地,眼里却炯炯有神,对着虎生怒目而视。 “原来,你们妖族勾结了海家,难怪可以在故君城这般光明正大的行走。” “呵呵……”虎生淡淡笑道:“即便打断了你浑身的骨骼,你还是什么都不说吗?接下来风家准备做什么?对海岳两家有什么企图。作为风家昔日第一的天才,不会这点都不知道吗?还是……你在考验我的手段?” 两旁的刑具森森,有一股恐怖的气息在地牢里蔓延。 风子萧根本就不为所动,道:“你想要做什么,就来吧。但是,你一定不要给我机会。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呵呵……”虎生淡淡笑道:“你放心,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很快,地牢里就传出了各种惨无人道的声音。在地牢门口看守的守卫在听到这些声音的时候,无一不露出恐惧的面容。 这声音,一直持续了数个时辰才结束。 等到结束的时候,就连守卫们都是一头冷汗。 …… 第三百二十一章 门前 故君城里经过了一日的混乱。 因为风家的三大长老,领着数百名风家子弟在城里四处横冲直撞,硬闯入了很多家族之中。 这些家族很多都敢怒不敢言。 一直到了傍晚的时分,一名长老领着百来人来到了唐家的门前。 看着唐家门前一片败落,那名长老冷笑道:“当年那般壮阔的门庭,如今竟然也如此败落。这么多年我没有来过了,这唐家竟然还存在?” 那名长老冷笑声不止,声音也大,传得很远。 看门的守卫见此敢怒不敢言。因为那名长老身上风家的服饰。 “老夫已经来了。你唐家的家主还不出来接见?对了,你唐家的家主如今是谁?” 一旁的风家子弟也是嘲笑声不断。 因为风家这一日以来的霸道,很多路人赶来看热闹。在看到昔日的唐家竟然在这名长老面前如此卑微的时候,无一不在摇头暗叹。 看门的共有两人,其中之一的守卫的身体也有些颤抖,另外一名守卫忙不迭的赶进去通禀,一不小心踩在了门槛上,一下子就摔倒在地。 这又引起了一阵的嘲笑。 那长老不由笑道:“唐家已经无人了吗?” 就在这时,大门无风而动,完全的敞开,一阵铺天盖地的烟尘从门口之中吹落出来,向着风家的队伍而去。 那长老脸色不好,伸掌一动,想要将风尘吹开,却想不到风尘之中暗藏剑意,竟然在他的面前一下子炸裂开了。 噗—— 呼—— 漫天的灰尘洒落在风家一行人的身上,让他们看起来无比的狼狈,身体衣衫上全是一片灰黄。 这顿时引起了一股忍俊不禁的笑意,直到那长老将视线投了过去,才安静了下来。 同时,有一只手将那名看门的守卫提了起来,同时站到了唐家的门前。 那是一名一身灰衣的公子,淡淡地看着风家的一行人,手中提着一柄颜色淡淡的剑。 “何方宵小?竟然敢在我唐家放肆?” 方轻寒之前在院子之中,早就听到了门前的喧闹,出来一看,当下毫不犹疑地就出了手。 “公子……”那守卫向方轻寒行了一礼,和另外一名守卫大大方方的退入了门内。 风家的那一名长老,一直盯着方轻寒一动不动,先前的失态让他无比的愤怒。 “你就是如今在城里声名鹊起的那个小辈,唐辰?依我来看,也没有什么本事嘛。只会装神弄鬼。” “呵呵……”方轻寒忍不住笑道:“风清慈,你作为风家的四长老,连这样装神弄鬼的手段也应付不了,不是更说明无能?还是,你只能这样来挽回你的颜面?” 风清慈的脸色当下就跨了下来,大喝道:“放肆!谁准你这样说话的?你有和我说话的资格吗?” 方轻寒给了他一个冷淡的笑容,目光投向了所有人。 “放肆?在我唐家的门前,你如此大呼小叫,这才是放肆!在我唐家的门前,你和我谈论资格,到底是谁没有资格?” 方轻寒的毫不示弱,一下子就点燃了所有人心底的情绪。这一天来,风家以如此嚣张的作风,在故君城里掀起了多少事情。 可是,又有谁敢于正面面对? 如今的风家,如日中天。可是唐家,却早就已经败落。 这唐辰,面对风清慈如此不客气,莫非是有什么底气。 风清慈被方轻寒一气,连手指都在颤抖。 “你……你,混账东西。” 他已经拔出了腰间的刀,沉声道:“你给你一个机会,立刻让开。否则,我就认定你是在和我风家作对。就算是唐家的家主,最后也庇佑不了你。” 方轻寒面对他的威胁,淡淡道:“在我唐家的门前,你叫我让开?你觉得,我是那般卑躬屈膝的人吗?我告诉你,那不可能。你若想进这个门,就必须给我一个理由。我答应了,你才能进。” 方轻寒的话语落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中,让他们甚至觉得,昔日足以比肩三大家族的唐家又回来了。 可是,眼前的唐家一片败落的景象,就算方轻寒说话再中气十足,也很难给人信心。 “哈哈……”风清慈怒极反笑道:“我算是明白了。要么……你就是一个傻子,要么……你就是一个疯子。和你我没有什么话好说。你若不让开,那么我就用我的刀,让你明白,什么叫做力量上的碾压。无论是家族,还是在个人的修为上,你都只是一个废物而已。做了这么多年的废物,你还是继续去做废物吧!” 风清慈的笑声极为猖狂,令方轻寒身后的两位守卫都有些色变,二人都压低了声音。 “公子。不如暂且推开吧?” “公子,家主一定很快就到了,你已经做得足够了。” 但是方轻寒没有退,他看了一眼身后的二人。 “今后的唐家,再也不是之前的唐家。从今往后,我唐家不需要面对任何人低头。你们要记住这一点。” 方轻寒的话说得不大不小。但是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那两名守卫的神色都呆立在那里,哪里想得到自家的公子会说出这般的话。 其他的人大多也是如此作想。 唐家算什么?在风家的面前,就如同蝼蚁一般,探手可灭。 “哈哈……”风清慈和不少风家子弟已经忍不住捧腹大笑,先前的羞辱之态已经一扫而空。 “他说,不会面对任何人低头?哈哈……就是我风家,也不会说出这般嚣张的话。” “这唐辰,是不是脑子有毛病?难怪敢冲撞四长老。我看……四长老你不要和一个疯子计较,这会自降身份的。” 风清慈的心里舒服了很多,看向“唐辰”的眼神也有一些怜悯。 “看来,你真的是不让了?” 提着手里的刀,风清慈向前一步步地走了过去。 却不料在这时,忽然有一道人影从天而降,犹如无边落木萧萧下,重重跌宕的残影将风清慈一下子击退。 只见唐明石站在了“唐辰”的面前,手持着一柄木剑,眼里充满了认真的神采。 “辰儿已经说过了,我唐家的大门,不是谁都可以进的。如果是不请自来,也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唐明石出现的这一刻,顿时引起了无数人的震惊,而他说出来的话,更像是对风家宣战。如今风清慈代表着风家前来,唐明石就这样果断的将其拒之门外? 不少人甚至开始猜想,先前“唐辰”的行为,是不是早就得到了唐明石的授意?而这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唐家不甘寂寞了吗?可是,这已经落败到如此地步的唐家,又有什么底蕴和风家抗衡呢? 围观的人群之中,有很多都是各大家族和势力的人,纷纷无比的凝重,睁大了眼睛看着唐明石和唐辰。 随后风清慈已经站稳了脚跟,对于唐明石的偷袭他无比的恼火,但是若是唐明石一口咬定他擅闯唐家的说辞,在道义上这也是行得通的。 “唐明石?你就是当年的那个小辈?好,很好……你和你的儿子,都很有骨气。但是……你们同时也很愚蠢。你们会为今日付出代价的。” 他又再度握紧了刀,一步步地向着唐明石靠近,周身的气势外放,衣诀震震,阴沉的脸就如同九幽来的魔神。 风云在他的刀间汇聚,毫不怀疑他会随时出刀。 但是无论是唐明石,还是方轻寒,对他都是不屑一顾,反而是抬头看了看天空之中。 风清慈刚才被偷袭,这一次早就有所防范,见此也忍不住抬头看去,当下又看到了一名老者的身影。 冷天仇踏空而来,身体停在虚空,衣诀随风而动。 “今日如此大事,老夫岂能不来?既然这般热闹,唐老哥,唐公子……你们不会我来插手吧。” 唐明石的脸色复杂,冷天仇乃是他的挚友,平心而论,他是不想他卷入其中的,但是他也知道这名挚友的性格。 这名挚友绝对不会对他袖手旁观,所以劝说无用,只能点头。 方轻寒见此,也向冷天仇投去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只有风清慈眼里怒气狂生,他指着冷天仇,唐明石,“唐辰”,不断的说道:“好,很好!唐家你们这对父子,还有你冷家?如今是执意于我风家为敌了?我今日会记住这些的。你们一定会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日后,有你们跪地求饶的一天。” 然后他又看着身后的风家子弟,一口说道:“今日,我们走!” 眼见事不可为,风清慈没有选择继续自取其辱,他的修为不过也只有融体境六层天门之境,面对三名同等修为的修士,完全没有取胜的可能。 只有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方轻寒哪里会让他如愿,随着方轻寒眼神一动,冷天仇已经落到了风家离去的队伍之前。 “走?我唐家岂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你先前如此无礼,是不是应该道歉?至于方法,我想了一下,就按照你说的跪地求饶来办的。不用等到日后,就在今日。” 方轻寒的眼里充满了冷漠,话语更是狂妄,这一下子,此地一时间没有了任何的声音。 风,呼啸不停,似乎在拨弄风清慈的心。 他一下子回过头来,眼底充满了邪意。 “混账小子,你找死!”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一剑俯首 风清慈的怒气激荡在脸上,一瞬间有一股狂躁的风顺着他的刀卷向四周。 这一下无数风家弟子都知道这位四长老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就连观战的人也是一个个呈呆立状? 先前“唐辰”的举动已经让他们很惊讶了。无论是“唐辰”、还是唐明石、或者冷天仇,为了家族的利益和风家的作对,这虽然鲁莽,但是还可以理解。可是此时“唐辰”的行为就不是被迫所做的反抗了。 面对风家的四长老,他竟然丝毫不顾及两家门庭的巨大差距,在风清慈想要离开的时候,当众扬言要风清慈下跪道歉?这已经不是反抗了,而是纯粹的打脸。 这一切虽然让很多今日家族遭受风家荼毒的人觉得很解气,但是他也觉得“唐辰”这么做是自寻死路。不仅仅只是他,就连唐家和冷家,日后也必然会受到风家的彻底打压。 不过,这些并不引向他们观战的心,今日的事情无论如何发展,也足够他们日后作为谈资。 “你是说向你唐家下跪?”风清慈阴着脸,也不看拦路的冷天仇,径直向“唐辰”看去。 唐明石见状,脚下微微一动,挡在了“唐辰”的面前。 方轻寒对风清慈阴狠的目光毫不示弱,正色道:“我之前已经说得足够清楚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是我对你之前的回敬。” 风清慈承受着这巨大的侮辱,脸庞都扭曲到了极点,嘲讽道。 “唐明石,你倒是生了个好儿子。我就算真的要跪,你们唐家受的起吗?有这个资格吗” 唐明石此时已经一心站在方轻寒这一边,此时当然不能怯弱,面对风清慈的嘲讽,他当即回道:“你敢跪,我们就敢受。你若不信,跪下试试?” 你若不信,跪下试试? 这一句话落入了风清慈的耳中,也落入了每一个风家人的耳中,一时让他们脸色无比的阴沉,各种唾骂的声音不时传来。 而风清慈本人,本就扭曲的脸此时竟然变得有些乌黑,他怎么可能为了证明他的话去向唐家下跪?本来就是激一下唐明石,他竟然敢这样说话。 风清慈觉得他对唐家的印象是不是错了?唐家竟然有这样的底气? 一柄刀缓缓举起,他已经明白,今日想要全身而退,必然要靠他的手段了。不过他也不怎么害怕,在这故君城中,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很快就会有人来增援的。 风清慈的刀,所指的方向正对“唐辰”。 “唐辰,你既然如此巧言如簧,行事这般嚣张,那么……你可敢与为一战?” 此言一出,顿时令所有的人都警醒了几分。对于修士来说,只有修为和实力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就算你言语再怎么善辩,最终还是要实力说话。 唐明石的眉头皱得很深,见此,当下毫不犹豫的说道:“你一把年纪的人了,竟然还对晚辈邀战?你若要战,那么……就由我来做你的对手吧。” 风清慈眉头皱了一下,却没有反驳,他确实是想要将“唐辰”千刀万剐,可是“唐辰”躲在唐明石身后那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既然如此,就先杀了这唐明石,再让这“唐辰”体会一下何为恐惧吧。 他当下就做了这个决定。 可是这时,“唐辰”却一步步走到了唐明石的面前,缓缓的解下了腰间的蓝明剑。 看他的架势,是准备与风清慈一战? 这一下,四周一下子炸开了锅。虽然“唐辰”在之前的相思小筑有不凡的表现,大家都猜测他有融体境六层天门之境的修为。 可是这毕竟是没有经过验证的事情,就算他有这份修为,与风清慈修为持平。如今他的年纪也不过二十多岁,就算穷尽一生,论起武学修为,难道还能比风清慈强大不成? 几乎没有人看好“唐辰”的举动,但是大部分人都已经被今日“唐辰”不要命的做法惊呆了,此时他就算作出了这样的举动,也让人觉得习以如常了。 那之前看门的那名守卫,此刻楞楞地看着“唐辰”的行动,对自家的公子的胆量,他们简直佩服得无以复加。 可是他们的眼底却只有担忧。 “你说公子能胜吗?” “我看……很难。” 就连唐家的人都是如此,跟别提观战的其他家族势力的人,还有风家的人了。 风家的人对“唐辰”都是一阵的嘘声,各种辱骂和嘲讽不绝于耳,似乎想要在此时扳回一些之前失去的颜面。 唐明石在看着他面前的“唐辰”,眼里有很多复杂的神色,既然这位公子坚持如此,他怎会劝阻。 唐明很识趣的退后了几步。 风清慈此时心里只有畅意的笑,他最愿意面对的,就是眼前的“唐辰”了,对于眼前这个让他今日颜面扫地的对手,他发誓要让他付出相应的代价。 风清慈道:“你倒是有几分胆魄,居然不躲在你那父亲的身后。很好,不过,就不知道你的实力是否和传言之中一样,达到了融体境六层天门之境?要是这是假的,今日就太过无趣了。” “唐辰”那一张白皙的脸,在这一刻有些凝重,就算他样子看起来依旧象一个小白脸,但是此时他的形象之中,忽然多了一份强大的自信。 一股不会输的自信。 这一股自信,源自于方轻寒对自身的了解,他的剑法,他的招数,还有他的修为。就连风清云他也敢一战,何况眼前的风清志? 方轻寒淡淡道:“我的修为,确实没有达到融体境六层天门之境……但是融体境五层形变之境还是有的。这点修为虽然不算什么,但是杀你足够了。” 方轻寒的话,就如同一阵风,卷向了四周,让所有人的沉默下来。 但是他的狂妄,却深深的印入了所有人的心中。 风清慈尤为不屑。 “天门之境为何能够增寿五百载?那是因为在此境界可以沟通天地,达到天人合一的程度,从此体内真气无穷无尽。不走到这一步,你怎么能够理解这一境界的奥妙?你的狂言,我会让你一字不落的收回去的。” 方轻寒对此无动于衷,也不顾那些对他怀疑的目光。忽然之间,他不经意看到了冷天仇投来了复杂的眼神。 之前冷天仇就败在了方轻寒的手上,对方轻寒的修为有深刻的理解。或许方轻寒如今的修为还只是融体境五层形变之境。但是这个世界上,能够越境杀敌的人,从古到今,都有很多。 “唐辰”显然就是属于其中的一员。 方轻寒这时没有说话,心神已经沉入了明镜止水之心,在道心的作用下,他心中无比的宁静。 接下来的一招,他准备一剑打败风清慈,这是为了立威。今日之所以这般的刚硬,也是为了立威。 这是他对风家的宣战。 一道道弥漫的水气,出现在蓝明剑之上,随后方轻寒整个人都迷蒙了几分。 观湖养气剑,在方轻寒有心的掩盖下,变得不同以往,但是实质上却是一样的。 这一道剑法才刚刚使出,不由引起了风清慈的轻视。 “黄阶中品剑法?作为唐家的大公子,你竟然修行了这般垃圾的剑法?看来,唐家败落,果真不可改变啊。哈哈!” 无数人跟着摇头,看着这一剑,他们找不到什么风清慈一败的理由。这一剑一经使出,就好似胜败已定。 方轻寒淡淡道:“这一剑垃圾不垃圾,你亲自来感受便可。” 言罢,他已经一剑挥下,淡薄的水气一瞬间凝聚如龙,随着剑锋而动。 这是小神通水东流的使用,其中也暗藏了三分困龙剑法的精义。不过在方轻寒强大的剑法控制力之下,根本就没有任何人看出端倪。 风清慈在方轻寒出剑的时候,也同时有了行动,刀锋之上风云凝聚,神风刀法虽未达到超凡之境的层次,但是也达到大成之境的层次。 这是他作为风家四长老的底气所在。 长刀一处,风云就好似重重幻象充斥四方,又好似一阵蒙蒙的雾气,要将所有人的视线所掩盖。 但是这一切,却根本无法阻止“唐辰”这一剑的前进。 就好似乘风破浪,方轻寒这一剑所去的地方,那些雾气散尽,风云退避,变得无比的清明。 咻—— 这一剑快如雷霆,在电光火石之间。 方轻寒已经落到了风清慈的身后,谁也没有看到他做了什么,只是他此时剑锋上的那一道朦胧的水龙已经消散。 方轻寒回身收剑,剑锋落入剑鞘之中发出了铿锵的响声。 “四长老?”一名有些担忧的风家子弟向着风清慈呼唤道,但是久久没有传来他的声音。 感觉到不妙的他一下子跑到了风清慈的面前,看到的是一双目呲尽裂的眼睛,还有脸上那一抹惊慌失措的恐惧。 随着风清慈眼珠微微转动,落在了那风家子弟的身上,张嘴正想说什么。 却想不到在这时,忽然只听噗的一声,风清慈的胸膛上血柱如泉,流淌不止,一下子就喷的他面前的那名风家子弟浑身都是鲜血。 那风家子弟吓得魂飞魄散,恍惚间发看见了四长老彻底的昏迷过去。 而他的胸膛上,有一道显目入骨的剑痕,还可以感觉到其中残存的真气。 砰—— 风清慈在昏迷之中跪倒在地,面向的方向正是唐家的大门,就好似在俯首认罪一般。 “四长老。” 那名风家子弟大惊失色,想要将风清慈扶起,却看到了“唐辰”那一双不含色彩的眼睛,当下一动也不敢动。 第三百二十三章 何为聚星 方轻寒扫视四周,发现这一刻所有的人都震惊地看着他。 谁也没有想到,风清慈会败得这么快?就连一剑,一剑也接不下?这“唐辰”究竟是何方神圣? 唐家,有他在,岂非真的有崛起的可能? 但是很快就有人打消了这个念头。今日“唐辰”这一剑,已经与风家结成了死仇。日后故君城里弥漫的硝烟,此刻从“唐辰”那一柄剑上就可以看出不少端倪。 方轻寒对此毫不在意,一步步走越过了风清慈和那名风家子弟的身边,向着唐府走去。 在他越过那风家子弟的一瞬,他可以看到了风家子弟的一头大汗,手指紧紧地扣着腰间的那柄长刀,却根本不敢拔出来。 一直走到了唐府的门前,方轻寒才回过头来,看着冷天仇说道:“冷叔,今日就到此为止吧。首恶已经付诸,我们就回去吧。” 当下,方轻寒率先一步走入了唐府,随后冷天仇和唐明石对视一眼,也跟着走了进去。 唐家的大门在一刻缓缓关闭,先前守门的那两名守卫却在这时趾高气扬的站在门前,对那一群风家子弟不屑一顾。 可是这些风家子弟此时却再也硬气不起来,就连风清慈也落得如此下场,他们如今又敢说什么? 之前嚣张霸道的风家,此时一群人抬着风清慈灰溜溜地离开了唐家的大门前,看起来无比的凄凉。 一旁观战的人也各自散去,但是今日此间发生的一切,必然会从他们的口中传遍整个故君城。 一场唐家和冷家,与风家的战斗,即将打响。 …… 就在人群渐渐散去的时候。 在唐家的一处高墙上,有一道瘦弱的人影在远远观望。 他的眼里全是一片灰蒙蒙,就算是在“唐辰”一剑败退风清慈的时候,他也没有任何的神色变幻。 相反,他很担忧,担忧唐家的处境。 但是这也不是如今的他可以插手的。 他自甘堕落多年,不出现在世人的眼里,但是这些年的努力都已经随着“唐辰”的这一剑而荒废。 唐辰这个名字,日后必然会引起无数人的谈论。 换而言之,他所做的一切都已经失去了意义。 但是,他却依旧没有找回那一刻丢失的心。心底的高傲,心底的坚持,在这一身破碎的经脉面前,又有何意义? “这就是你的做法?除了为我唐家遭致祸患,又有什么用?但是父亲相信你,冷叔也相信你,那么……我也就不去怀疑。” “希望那一日,你所说的是真的。” 他慢慢地从一条隐蔽的路走了回去。 …… 整个故君城随着方轻寒的这一剑掀开了锅,无处都不在谈论着唐家门前发生的一切。 很快,有了唐家的带头,又有许多家族对风家进行了抗议。这一股势头呈越演越烈之势。 可是谁也不敢象方轻寒那样公然抗衡风家。 风子萧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和其余二位长老前往海家,在这一刻接到了禀告之内就此停止了下来。 “唐辰?”念着这个名字,风子萧没有轻举妄动。 但另外两名风家长老却有些义愤填膺,也不顾已经近在咫尺之间的海家,想要掉头立刻去唐家。 不过这一切却被风子萧以稍安勿躁,要向风清云禀告的理由给阻止了。 就算风子萧也是极为愤怒,但是,他的理智告诉他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那“唐辰”敢如此出手,必然有所底气。 而他那一份修为和武学,更是说明了他背后必然有什么人。否则以唐家的处境,又怎么可能将“唐辰”培养到这种地步。 在“唐辰”那一剑的背后,他看到了很多东西。 作为风家的下一代家主,风清云从小就被教导看事情要看得深远。所以,他不会被表象所迷惑。 那“唐辰”真的只是单纯的脑子发热,不顾后果。这件事说出去别人或许相信,但是那一日在相思见过了“唐辰”一面的他,却不可能相信。 “唐辰”的身上有一股和他极为相近的气质,那面对求真都不动心分毫的人,那置身人群之中,却丝毫不被影响的人,会被一时的愤怒所控制? 今日唐家的出手,恐怕根本就是策划好的。绝非偶然,只是唐家的背后到底是什么人?难道是海家和岳家? 海家近在咫尺的门庭,这一刻在他的眼底忽然多了几分凉意。当下他打消了继续寻找风子岳的念头,萌生了退念。 风子岳既然失踪,就说明捉他那人一时半会儿不会想他死。一定是想从他的身上得到什么风家的消息。 只要等待,那么迟早有一天,会有人露出马脚的。 怀着这样的心情,风子萧带着风家的人浩浩汤汤的向风府走了回去。 这一番的行为又掀起了巨大的风浪,谁都以为风子萧会带着两位长老去报复,可是他却什么都没有做? 难道,他顾忌什么吗? 一时间,关于唐家的种种传闻,出现在了大街小巷,酒肆茶坊之中,都在猜测唐家这番行为的底气…… …… 风子萧回到了风家之后,很快奔向了风清云所在的风神殿。 一进殿内,他就闻到了不少的药香,下一刻就看到了风清云正在一处鼎炉的旁边,以风云催动天地九玄之火,似乎在炼制什么丹药。 这炼制的过程之中,种种香味四处飘荡,仿佛可以洗涤人的灵魂。 风子萧再次一闻,就明白这些香味都是天材地宝熔炼飘出的废气,但是就算只是废气,对于寻常的融体境修士来说,也是大补。 可是风子萧却清楚,这些香气虽然短时间内可以提升融体境修士的修为,但是会对日后的修为造成极大的困扰,所以根本就没有去炼化,任由这些香气四处消散。 风子萧不知道父亲在炼制什么丹药,但是看着他那凝重的模样,还有丹鼎上方的星辰异象,根本就不敢打扰。 尽管心中焦急,却只能等待。 一直到风清云手中掐决经历了二十四变,炉火渐渐稳定下来的时候,他才转过头淡淡说道:“星灵境二层,聚星之境,勾连星辰之力,修行脑域,将昔日点星的窍穴之中灌满星辰之力,以此在脑域塑造一百零八道窍穴的星位。我苦修多年,经过在水墨地宫的那一战,想不到因祸得福,终于快要迎来了这一刻。只要这定星丹成功炼成,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我就有很大的把握踏入聚星之境。那时,就算是青城妖王,又能够奈何我几分?” “恭喜父亲。”风子萧顿时喜形于色,先前的郁闷一扫而空。 可是,风清云哪里会看不出来,又问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以你的定力,竟然也有些惊慌?必然是有什么要事,你且说来” 当下,风子萧将他所知道的事情,统统跟风清云说了一遍。 风清云听完之后眉头紧锁,想了半天,最后才说道:“子萧,你没有做错。此事确实诡异,唐家怎么可能作出这样的举动。唐家的背后,一定有问题。在事情查证之前,绝对不可以轻举妄动。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我们不能犯错。” 风子萧点头,道:“父亲,我明白。” “那你准备怎么做?”风清云眼含期待的问道。 风子萧沉吟片刻,淡淡说道:“唐家的一切古怪,都在那“唐辰”的身上,若不是他,岂会有眼前的局面?甚至那些对我风家心怀不满的家族,都敢出来说三道四了。但我不会仓促动手,这一次青藤宴召开在即,就依照之前的计划,在青藤宴上摸清他的底细。敢于于我风家的为敌的人,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风子萧的神情认真,一副理应如此的模样。 风清云顿时眼露赞赏,这个他培养多年的儿子,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不错!你的想法和合适……但是,在青藤宴召开之前,你还需要安抚一下那些今日被我们得罪的家族。虽然他们背地里的想法不会改变,但是表面上还是要做的,这是一个颜面问题。这并非示软,这些没有骨气的家伙,只要一看到我们风家的退步,就不会抱团站在一起。不要让这次的事,成为他们联合的原因。特别是海家和岳家的动作,你要格外的注意。” 风清云的提点,风子萧件件听在心里。 “父亲,我明白了,我这就下去布置,不会让他们有任何的机会……” 风子萧转身就走。 可是身后风清云的声音再度传来。 “还有那求真……” 风清云显然是知道了什么消息。 风子萧当下脚步一停。 “父亲的意思是?” “这样的敌人,不能留着。否则,将来一定会带来很大的麻烦。下一次见到她,不要犹豫,全力出手……杀了她。” “是……”风子萧回应道。 一时间他又想起了那一张干净的脸庞,眼里没有任何的杂质,就犹如一把落入凡俗的仙剑。 杀了她吗? 既然父亲下令,那么也只好杀了她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明月楼 接下来的半个月,故君城硝烟四起。 或许是风家的打压太过严重,海家和岳家竟然公然组成了联盟,甚至还将很多家族和势力都囊括其中,一副要和风家相争的模样。 但是尽管如此,海岳两家组成的联盟,还是被风家稳稳压制在下风。因为整个联盟之中,没有一名修士可以和风清云抗衡。 所以很多家族势力虽然加入了联盟,但也只是跟着摇旗呐喊而已,根本就不出力。因为他们害怕若是将来若是抵抗失败了,被风家一个个秋后算账。 三大家族在故君城里,四处都在争斗,但是也局限在一个很克制的程度上,并未真正的大打出手。 但是无论是谁都可以看出,故君城里这场弥漫的硝烟,很快就会演变起一场惊世的大战。 至少,不会比当初神霄门之战的规模小。 这段日子以来,故君城里发生了很多事情,虽然造成的伤亡很小,但是也令很多普通人生出了想要离开这里的想法。 可是天下之大,普通人如何行走? 想要去往另外的城市,不仅仅要放弃这里的一切,还要面临无数未知的危险。但是尽管如此,每天还是有极少部分的普通人默不作声的离开了这里。 按照他们的想法,至少也要等三大家族的事情彻底解决之后,他们才会回来。 人命贱如蝼蚁,特别是没有修行过的人,更是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怜悯和关注。这就是当今的天下。 在天魔族和蛮族频频动作,妖族不甘寂寞,海外的山海族虎视眈眈的情况下。 武神宫也无法做到真正的掌控一切,自然无法维持四域十三州的相对稳定。但是比起古时四族战争时期的状况。 如今的人族作为整个大陆上名义上的主人,处境已经不知道好了多少。 …… 时间匆匆过,不同于故君城火热的局面,整个故君城的天气渐渐变得清爽,月明风清。 已是立秋。 随处可见的青藤上,此时也多了一些斑驳的枯黄,但是却依然那般的坚韧。 青藤宴的召开,就在今夜。 相思河上游的河畔,整个故君城最大的一处酒楼,明月楼今夜张灯结彩。远远从河对岸看去,琼楼玉宇之间,有一股说不出的巍峨。 青藤宴自从再开以来,就一直在明月楼举行,这是当初南远之订下的。风子萧也没有做出改变。 因为,整个故君城,没有比明月楼更适合青藤宴的地方了。 明月楼格局奇大,一宫三殿,格局素雅,有古之遗风。 只要登高而望,就算在黑夜,在灯火的照耀下,也可以看到相思河畔,还有远远近近,层次分明的道道青藤,大半故君城可收入眼底,形成了一副绿意长青的画卷。 这仿佛就是一个为青藤宴而诞生的地方。 这处明月楼,当初是神霄门的产业,是南远之费尽心里构建出来的。却在如今便宜了风子萧。 时间流转,当初参加青藤宴的人大多都不在。 方轻寒带着几名下人,远远的走到相思河畔,看到了明月楼巍峨的景象的时候,不由心底一惊。 这明月楼,白日里他也曾见过,可是谁能想到,在这萧萧秋风之中,幽幽黑暗里,竟然会是这般的良辰美景? 方轻寒有些期待,他自是不知道这明月楼的来历,只当做这风子萧确有几分品味,才找到了这样的地方。 明月楼前,人流不止。 虽然有参加青藤宴资格的人不多,但是能够参加青藤宴的人,无一不是故君城里最具身份的人。 所以在门前候着的下人不知凡几。还有很多是来见识场面的少年。 他们的眼里带着羡慕,看着那些步入青藤宴的每一名修士,期待着日后有一天也能够进入其中。 青藤宴?那是故君城里每一个年轻修士梦寐以求的地方。 别的不说,就说若是在其中能够结识到的名流权贵,都是未来故君城里最有影响力的人物。 有南远之再开青藤宴之后,很多寒门没有背景,没有资源无法再进一步的年轻修士,在进入青藤宴之后,被一些大家族的人看上,从此有了广阔的前途。 这些都是青藤宴里经常出现的事情。 方轻寒在前来明月楼之前,就已经下过了一番苦功,眼前着灯火通明的明月楼,虽然看似良辰美景,但是其中却隐藏着一丝丝的寒意。 今夜,必然是风子萧图穷匕见的一刻。 但是方轻寒却无惧,在这里,风子萧就算要出手,也会有所顾忌。若是他还在乎他的颜面,就只会在规则允许之内动手。 不仅仅只是风子萧想要试探“唐辰”,方轻寒也想要试一试,风子萧的六耳道心,到底神奇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方轻寒不慌不忙地一步步走到明月楼的门前。 很快,就吸引到了大部分人的目光。对于这名在半个多月以前声名鹊起的“唐辰”,多数人是从未见过的。 若不是这个“唐辰”,恐怕今日故君城的形势也不会如此的紧张。 方轻寒对此视而不见,随手抛出了拜帖,在不经意间见到了远处许无为的身影。 许无为似乎感觉到了方轻寒的视线,在回头看到“唐辰”的那一刻,再也无当日在唐家的嚣张,一时面如土色,匆忙间便跑开了。 对此,方轻寒只是轻轻一笑,并未去找他的麻烦。想来这些日子以来的传来,都落入到了许无为的耳中。 就凭借那战败风清慈的一剑,这些宵小之辈,料来也不敢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也是他的用意之一,这无疑会省却他不少的麻烦。 “唐公子。你可以进去了。“ 负责查阅请帖的那名老者,和颜悦色地对方轻寒说道。在如今的故君城,敢得罪“唐辰”的人还真没有多少。 那一日他在唐家的门前的疯狂,令无数人记忆深刻,甚至越传越是离奇。 所以这名老者在看到了“唐辰”的那一刻,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决不能得罪他,甚至这请帖也只是轻轻一碰,连看也没有看。 这点眼色他还是有的,“唐辰”的身份还需要质疑。 身后的下人一个个退了去,方轻寒一人孤身进入了明月楼。 明月楼是一宫三殿组成的一栋高楼,格局奇特,想要登顶,就必然要经过一宫三殿。先从月盈殿而入,穿过月满殿,月桂殿,后到广月宫,最终登顶。 三殿乃是第一层。 广月宫是第二层。 第三层的明月楼,才是青藤宴开启的地方。无论是风子萧,还是各家族各势力最年轻的天才弟子,都是在哪里等待。 方轻寒才踏入了月盈殿,就看见了不少的身影,竟然有七八个人站在一块石碑的面前一动不动。 当下就有一名侍女迎了过来。 “见过唐公子。”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那侍女轻轻笑道:“那是公子设下的规矩,要登顶明月楼,不仅仅只是修为,还要有足够的眼光……” “公子一共在一宫三殿里留下了四块石碑,上面有很多关于武学的疑难问题,想要前进一步,就要解开这些难题。” “公子可要一试?” 方轻寒顿时走了上去,看到了他的身影,那八名少年顿时眼里一个激灵,齐唰唰地让开了一条道,生怕得罪了他。 这一下不由让方轻寒有些惊愕了,他想不到“唐辰”的身份如今竟然有这样的威慑力?看来那些以讹传讹的传言,不知道将他形容成了什么。 方轻寒一步步的前进,在困龙决的功效下,可以听到一声声低声的议论。 “他就是唐辰?怎么看起来有些小白脸,我还以为他是一个虎背熊腰,身高八尺的壮汉,竟然这么柔弱?” “柔弱?那是你没有看到他当日一剑打败风清慈的那一刻。我觉得他的身体里隐藏着一个魔鬼,甚至我听人说,他也许是暗殿或者妖族的人。不然他在唐家低调了这么多年,为何突然之间这么高调?” 这人倒是猜测出了一定的真相,但是却让方轻寒哭笑不得。他确实不是“唐辰”,可是怎么看也不像是天魔族和蛮族,甚至妖族了吧? 也不顾这些人轻声的议论,他的目光很快落到了石碑之上,也很快明白了这些人为何举足不前的原因。 因为眼前的石碑上,赫然是一套黄阶下品功法的图形,上面勾点出不少真气运行的穴窍,可是关键之处却隐去了许多。 这一套武学并不复杂,若是完整,对于这些天之骄子来说,想要使用出来极为简单,最多不过一炷香就可以成功。 可是,这武学的很多关键之处的窍穴统统被隐去,看起来一阵模糊,让这些天之骄子极是犯愁。 因为,此关的要求,竟然是要人用自己的方法,推断出参与的一部分窍穴,将这门武学施展出来。 一旦成功施展,就算过关。 方轻寒已经上面看到了五个名字,其中第一个就是风子萧。 他已经上去了? 方轻寒也起来一些兴趣,这是他从未试过的事情。补足这武学看起来并不难,可是不同的修士,以不同的方法补足这门武学之后,施展出来的威力,会截然不同。 这排名是按照补足之后的威力来排名的,这如何不让他跃跃欲试? 第三百二十五章 补全 眼看“唐辰”有了兴致,一旁的少年们纷纷停止了思考,凝神望着他。 毕竟今日来,“唐辰”在故君城里名声太盛,他们也想看一看,传言之中这名胆大包天的唐家大少爷,不是不真的有那般的天资? 在不久之前,风子萧以通过右臂的六个窍穴,将这套黄阶下品武学转化成为刀法,凌冽的刀气斩入了玄铁黑石足足一尺三寸的程度,由此独占鳌头。 玄铁黑石,是一种极为坚固的材质,最适合用来检验刀气,剑气,拳罡……等等之类,也是一种炼器的珍贵材料。 但是以风家的如今的地位,以这珍贵的玄铁黑石来做检验之物,还有显露风家实力和底蕴的意图。 石头之上除了风子萧之外,还有两个名字方轻寒也很熟悉。 其中之一,就是他刚来到故君城的时候,因为刘喜此人,与他起了冲突的海信大公子。还有一人,就是岳家的岳不二公子。 这两人排名第二第三。 岳不二的排名乃是七寸。 海信的排名是六寸。 接下来的还有两个人,乃是秦为和张炎,各自以三寸和三寸半的程度位列末位。可以看出风子萧是真正的独占鳌头,将所有人都比了进去。 “听说……那一日这唐辰轻口所说,他没有融体境六层天门之境的修为,也就是说,他比风子萧大公子的修为弱上几分,应该有融体境五层形变之境的修为。依照我看,恐怕很难超过风大公子。”一名少年说道。 另外一名少年却觉得可笑,嘲讽道:“你可以确信?我只问你?风大公子,可以一剑击败风清慈吗?你不要太过小看了唐辰。” 先前说话那少年涨红了脸,道:“为何风大公子不能?他虽然没有与风清慈一战过,可是他与那求真的一战,我可是亲自在场。我就不信此人可以比得过风大公子。” “呵呵……”另一名少年鄙视道:“你倒真是目光短浅。难道,你看不到此时唐辰的眼睛,全部都落在了石碑之上吗?他有意无意只见都在看那排名,分明是生了夺榜之念。我看,风大公子的排名,是保持不了多久了。” 此言一落,先前说话的那少年就有些失声,怔怔地向着“唐辰”看去,发现果然如此。 …… 月盈殿之后,月满殿之中。 风子萧早早就接到了禀告,得到了“唐辰”到来的消息,当下他再也不看那石碑,停止了一切的动作。 他在等待,等待“唐辰”的到来。 那一块石碑想来是挡不住他的脚步,只需要静等一会儿。他就该来了。 身后的四人,海信和岳不二看着风子萧的目光,似乎都明白了许多。 “他来了?” “他应该来了。” 如今的故君城里,只有风子萧一人独占鳌头,剩下的也只有“唐辰”排在其后。昔日故君城里最年轻的天才少年们。 风子萧已经失踪,南远之也随着神霄门的覆灭而下落不明,海信和岳不二,作为海岳两家的翘楚人物,只不过与风子岳修为相当,都是融体境三层通幽之境,如何能够与风子萧相比? 这一场青藤盛会,要不是家中的安排。或许海信和岳不二,都不想参与其中。往年的青藤宴,他们还是青藤宴的主角,如今只能成为风子萧和“唐辰”的陪衬,这叫人如何甘心? …… 月盈殿里。 方轻寒的目光只在那石碑之上,眼里却在进行无数复杂繁复的演算。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周遭的议论声。 那一道道在石碑之上的图形,在他的眼里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了一道道极为明显的线条。 方轻寒再一次体会到了困龙剑法的强大,论起武学的领悟,在短时间内又有什么比得上困龙剑法? 着一道道的线条虽然粗糙,不似困龙剑法那三千六百式那般的灵动。可是,这却是方轻寒提炼出来的,以这套武学总结出来的剑法。 那一点点隐藏的窍穴,在他的眼里并没有那么重要。因为他看到的是一个个点,点连成线,线条组成了一个整体,一个他想象之中的整体。 这套武学自然和原本的威力有天差地别。 时间这时已过了一炷香。 月盈殿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加上先前的那七八名少年,一共大约有十来位的样子。他们的年纪,整体都比风子岳,海信,还有岳不二大了五六岁。 但是好在也在三十岁之下,即便修为与风子岳这起初三大家族最杰出的天才相同,昔日也被他们的光辉彻底压制。 每一年的青藤宴上,他们之中都有人想要取代这三大天才的地位。可是年复一年,却始终没有人成功。 如今神霄门覆灭,三大家族成为了过往云烟。风子萧和风家独占鳌头自然没人敢去招惹。但是这些人却依旧不死心,想要将海信和岳不二比下去。 这多年的执念,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会消失的。 令他们极为在意的,不仅仅只有岳不二和海信,还有近日来声名鹊起的“唐辰”,只是唐辰凶名太盛,他们也不敢招惹。 此刻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见到“唐辰”只是凝神闭目沉思,不少人心里都有些暗动。 后来的一名青年皱着眉低声道:“这唐辰不会是浪得虚名吧?我这这里远远观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已经找到了方法,可是他竟然还在沉思?” “是啊!要不是为了看他如何破解这一关,我们何须在这里等?他要是再不出手,我们就要先行一步了。”另外一名青年说道。 但是前面的那名少年就有些不满了。 “你要去便去,我们可要继续在这看看。虽然大家修为都差不多,可是同一个境界也是各有高下。就连风家的四长老也败在他一剑之下,与风家为敌的他,自然要和那风子萧争夺头名。你那一盏茶的功夫想出来的破解方法,我也想得出来。可是,你能够超过一尺三寸的地步吗?” “一尺三寸。”念着这个数字,那青年面目阴沉,恨恨地看了那少年一眼,当下停下了脚步。 这一尺三寸的手笔,在他们的眼里是何等的恐怖。若是以玄阶上品武学来应对这黑铁玄石,或许在场的人都可以达到这个地步。 可是,若是以黄阶下品的残缺武学呢? 这不仅仅是修为上的差距,在武学上的差距,风子萧已经将他们甩出了极远的距离。 那青年又看了一阵,忍不住嘟哝道:“他可以一剑败了风清慈,在武学上的成就确实不凡……可是与风子萧那般的天才相比,他还是弱了许多……唐家就算全力以赴的培养他又如何?眼界,格局,这些都是他所处环境的极限。我就不信,他真的可以超越风公子。” 这一次他的话没有任何人反驳,因为玄铁黑石上,风子萧造成的一尺三寸的印记太过恐怖,就算是先前的那名少年,也动了动嘴唇,根本没有说出话来。 他就是看好“唐辰”,心中也觉得“唐辰”必然会有不凡的作为,可是此时若是犯了众怒,就不是他心中所愿了。 他可不可能象“唐辰”那般不顾一切,这些身旁的青年少年,若是纷纷对他起了敌意。不仅仅是他,就连他的家族也会受到牵连。 就在这时,一直闭眼推演的“唐辰”忽然睁开了眼睛,眼中忽然射出了一道磅礴的剑意,一瞬间就充斥在整个月盈殿之中。 不少反应不及时的少年,被这一股剑意相激,忍不住都退后了一步。下一刻的脸上无比的凝重。 而此时,方轻寒也不顾众人的惊讶,缓缓地取出了腰间的蓝明剑。 蓝色的剑锋曝露在空气之中,有一股说不出的美感。 而方轻寒握剑的姿势,全身的动作,也隐隐间与石碑之上的图形无比的相像。 要知道,这石碑上的图形,不是武册玉籍,其中只有一些浅显的远离罢了,根本看不出这套武学的深意。 故此,才有让这些年轻的修士们补全的余地。 可是,方轻寒此时,竟然能够凭借这一个姿势,反过来诠释上石碑上图形的神妙?这代表着什么? 先前说话的那名青年,此时恨不得对他自己掌嘴。之前所有的嘲笑,在此刻看来,都显得那么的打脸。 谁也没有怀疑,此刻唐辰的这一剑下去,会造成多深的印记。 至少也不会比风子萧来得浅。 因为,“唐辰”用这套武学转化的这套剑法无比的完整,这仅仅一个动作就可以看出端倪。之前风子萧不过是以他的武学天赋,强行将这一套武学当做刀法来使,可没有方轻寒此时的圆融如意。 而风子萧,也不过是借用了图形上的一招而已。 一招,并不代表学会。 可是,“唐辰”则不然,他是彻底补全了这套武学,然后作出了改善? 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发愣。 而下一刻,随着“唐辰”的剑动,这些人无一不是瞪大的眼睛? 那缠绕在剑锋上的是什么? 天地九玄,五行之水的力量? 这一剑?达到了玄阶武学的层次?这……已经不是震惊可以用来形容。 第三百二十六章 月满殿中 随着方轻寒这一剑挥出,剑气一动。 水蓝色的剑气射向了玄铁黑石,所有人的目光在这一刻都落到了其上。 砰—— 只听蓝明剑落下的一声轻轻剑吟。 “唐辰”已经收剑。 与此同时,那些瞪大了眼睛的青年少年们,一个个都露出了比刚才震惊还要复杂古怪的面容。 因为,玄铁黑石上毫发无损,竟然没有一点被破坏的迹象。 方轻寒已经转身,向着下一殿,月满殿走去。 这时一旁侍奉的侍女才反应过来,说道:“唐公子,你这……似乎有些不合规矩?” 方轻寒微微回过头来,神情一怔。 “你说以石碑上的武学为基础,将其补全施展。我统统都做到了,如何不合规矩。” 那侍女为难道:“可是……唐公子,你这……” 她的目光落到了玄铁黑石之上,任何融体境三层通幽之境的人,只要能够达成补全的条件,随意施展一招,至少也会在上面留下一些疤痕或者痕迹。 可是,方轻寒刚才那一剑,虽然看起来绚丽,但是却丝毫没有建功。这让她如何记录成绩? 这又让她怎么放“唐辰”上去? 连玄铁黑石都无法造成剑痕,这样的剑法?真的算补全了吗? 方轻寒这才回过神来,看向了那玄铁黑石,淡淡道:“你是在因为那而为难吗,我……” “让我来!” 方轻寒的话还未说出口,先前那扬言一盏茶就已经找到了补全法门的青年再也忍不住寂寞,挑衅地看了之前的少年一眼,一步站到了玄铁黑石的旁边,眼里有说不出的得意。 “唐辰”的失败,在他看来,简直就是峰回路转。在这种时候他要是不跳出来,那他就是不是周一轩了。 周一轩说话此时,手里已经握住了一柄刀,眼睛却在偷偷地打量着“唐辰。”原本他被“唐辰”这些天的传闻和气势所摄,根本就不敢放肆。可是刚才的那一幕,让他禁不住怀疑“唐辰”到底是不是浪得虚名? 想来也是,原本默默无闻的“唐辰”,怎么会在忽然之间那么厉害? 在唐家和风家的那一战之中,一定是有什么猫腻。他心中如此咬定,这才敢站了出来。 方轻寒无意去取笑这个跳梁小丑,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无视周一轩挑衅的目光。这样的举动顿时让其他的青年少年们也纷纷皱起了眉头。 这个“唐辰”,真的只是一个小白脸?那传言之中的事情,难道都是假的? 这其中,以先前那位力挺“唐辰”的少年脸色最是不好,他想不明白,为何之前“唐辰”的那一剑风采逼人,却毫无建功? 这一切的想法,都随着周一轩的那一刀而发生了转变。 周一轩的这一刀,平白无奇,极是拙劣。 虽然很恰当的补全了那一门武学的其中一招,以此而出刀,但是谁都可以感受到这一刀之中的意境极不和谐,就好似随时都要崩溃。 可就是这样极不和谐,又无比拙劣的一刀,却让无数人跌破了眼球。 因为在他这一刀的刀气之下,玄铁黑石上,一道道细碎的沙尘随着劲风而淡去,渐渐的露出了一道深深的印记。 那赫然就是“唐辰”先前长剑所指的地方。 周一轩的这一刀的刀气还未落到玄铁黑石上,玄铁黑石上就意境出现了一道比之前风子萧那一刀所造成的印记还要深上很多的印记。 直到周一轩的刀气落下,斩出了一寸的印记的时候。他的眼里已经全是惊恐。 此刻那一寸的痕迹,与“唐辰”那一剑所造成的痕迹相比,就犹如一巴掌打到了他的脸上,让他感觉一阵火辣辣的疼。 可是与这相比,他跟害怕的是身后,“唐辰”无意间投来的目光? 他之前,就是这般没有分寸的走上来,得罪了“唐辰”?周一轩已经害怕得难以自制,连腿都在打哆嗦,也看到了周围的人传来的鄙视的神情。 方轻寒哪里有功夫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当下向着那侍女又问了一次。 “这一次,我可以进去了吗?” 那侍女下意识的点头。 下一刻,方轻寒的身影就已经彻底消失在了月盈殿。 侍女这才反应过来,她并没有计算方轻寒在玄铁黑石上留下的印记深度,这才忙不迭的走过去测量。 “两尺三寸……” 这是她最终给出的答案。 给出这个答案的时候,周一轩已经瘫倒在了地上,看着那个进入月满殿的背影,他虽然通过了测试,但是却再也没有勇气走进去。 等到之前那一名少年走上前来,准备测试的时候。周一轩看到了他那不屑的眼神,也没有反驳,一个人拾起了刀,灰溜溜地离开了这里。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回过头一次。 “这周一轩,算是废了。”一名青年看着他的背影说道。 “留下了如此心障,除非他能够击败“唐辰”,否则,此生成就也就这样了吧。” “我们还是尽快测试吧。这“唐辰”竟然有如此妖孽,几年的青藤宴一定无比精彩,远不是往年可以想必的。我等虽然没有资格插手,但是,有幸看一眼也是好的。这“唐辰”只要不陨落,恐怕,风家的在故君城的形势就要岌岌可危了。我回去之后,一定要将这里的情况原原本本的禀告给父亲。”一名青年下定的决心。 其他的人听她如此一说,也在心里同时有了决定。之前这些家族虽然加入了海岳两家的联盟,但是家族不过也只是摇旗呐喊而已,根本就没有实质性的动作。 可是,如今“唐辰”的逆天崛起却让他们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若是今年“唐辰”能够力压风子萧,成为青藤宴的头名。 那么,他们也应该让家族考虑一下对唐家的态度了,还有试图海岳两家去吸引唐家加入联盟与风家为敌。 如此,他们的家族也好渔翁得利,虽然依旧不会出什么真正的力。但是背后,未尝不可以给他们一些资源。 方轻寒哪里会想到,他这简简单单的一剑,就引起了身后这些人如此复杂的想法。 …… 此刻,方轻寒已经走入了月满殿。 他远远就看到了风子萧投来了审视的眼神,远处正有一名下人退了出去。 可想而知,此时的风子萧,已经知道了月盈殿里发生的一切。 方轻寒对此也没有什么想法,他今日来此就没有打算隐藏太大的实力,这一点小小的成就,在他心里也算不上什么。 这不过只是困龙剑法的玄妙而已。先前的那一剑,用过之后,方轻寒就已经彻底的忘记了。 那般拙劣的武学,就算是经过了困龙剑法的体悟,也对如今的他豪无裨益。 所以方轻寒很干脆的选择了彻底的遗忘,在达到了融体境五层形变之境,即将踏入第六层天门之境的时刻。方轻寒已经达到了想忘记一件事就能立刻忘记,想记起一件事就会铭记于心的地步。 这是即将踏入融体境第六层的征兆,这样的能力可以让修士静下心来,去体悟何为天人合一,一次贯通天门穴,达到天门之境。 方轻寒的天门穴早就经过了困龙决的修炼,那十四年的修炼,虽然当初看起来可笑,但是却在这踏入天门之境的这一步,为他提供了无比强大的助益。 方轻寒很容易的就达到了融体境五层形变之境的巅峰,只要有一个机缘,很快就会踏入融体境六层天门之境。 “唐公子。当真是别来无恙,那一日相思小筑一见,我就知道你定然不凡。玄铁黑石上,两尺三寸的成就,就连我也无法相比啊。”风子萧轻轻笑道。 此言一出,就让海信,岳不二,还有秦为和张炎的脸色一阵的变幻。 他们从“唐辰”踏入了月满殿的那一刻就一直关注着他,但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唐辰”会竟然会妖孽到这样让他们只能仰视的地步。 海信和岳不二互看一眼,走上了前去。他们早就得到了家主的吩咐,知道这“唐辰”在背地里和两家有一些扯不尽的联系。 “你就是唐辰?我是海信。” “我是岳不二。” 两名少年同时对方轻寒介绍自己。 看到海信的第一眼,方轻寒的眼里微微一冷,在踏入故君城的时候,他就和海信起了一段冲突,是因为刘喜。 如今这段仇恨已经淡去了许多。想到海倾世也为自己所用。方轻寒才决定放过海信。 当初虽然起了冲突,可是仔细想来,海信也没有对自己作出过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岳不二是一名看起来有些黝黑的少年,背上背上一柄黑漆漆的黑棍,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精壮。 方轻寒只看了一眼岳不二,就觉得这个少年不简单,至少也不是海信可以相比的。可是为何之前他的成绩反而不如海信?岳不二定然是隐藏了实力。 岳不二和海信的态度对方轻寒不冷不淡,看不出熟识,这也是海倾世和岳连城的吩咐。 如今“唐辰”和海岳两家的关系绝对不容暴露,所以,招呼也只能打到这样的程度。 看着方轻寒低低点头,对海信和岳不二只是看了一眼之后,就豪不搭理地将视线投到了前方之后。风子萧的眼里的怀疑却一分都没有减少。 他一直都怀疑唐家和海岳两家有暗地里有勾结,虽然如今明面上并没有这样的征兆,但是也不能放过任何的线索。 此时“唐辰”的滴水不漏,让他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水中取月 “唐公子。我们可是在这里等你很久了。听闻你之前的事迹,一直想要和你结识。看你的样子,之前在月盈殿里也是大展身手吧?这一次,不如由你先来?” 张炎说完之后,和秦为一起为“唐辰”让开了路,露出了石碑的全貌。 不得不说张炎和秦为极为聪明,对这一次的青藤宴的形势洞若观火。这一次的青藤宴,注定是两个人的主角。 一是风子萧。 二就是唐辰。 他们就算再费尽心力,也不可能在这二人面前拔得头筹,还不如顺势退步,看唐辰与风子萧各展身手。 听张炎如此一说,风子萧也明白了他们心里的想法。但他却不生气,而是淡笑着看着“唐辰”,就好似将两家的恩怨抛在了脑后。 “唐公子,我也想看一看你的手段。不如,就让他们开一开眼界。” 此言一出,他身后的海信和岳不二的眼里同时出现了一丝复杂的神色。他们今日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援护“唐辰”,但是家族又千叮万嘱不能暴露与“唐辰”的关系。 所以,他们很是为难。 眼前的风子萧的一席话,分明就是想要试探“唐辰”的底细。但是他们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出手。 所以他们的眼睛一直都落在了“唐辰”的身上,只要“唐辰”一个眼神,他们就能读懂。 可是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等到那个眼神。 “好……”方轻寒淡淡说道,就此先行一步,走到了那石碑的面前。 此处的石碑,材质和月盈殿里的那一块相同,都是极为名贵的白玉。可是,上面刻画的内容却截然不同。 之前的那块石碑,不过就是补全武学而已。虽然看起来很难,但其实也简单,因为那不过是补全武学的一部分。 而且还是最低等的黄阶下品武学。 可是,此时石碑之上,却仅仅只有四个字。 “水中捞月?”方轻寒轻轻读道。 “没错,就是水中捞月。”顺着风子萧的手指一指,方轻寒看向了石碑一旁的水井,其中竟然有一轮璀璨皎洁的明月。 此处大殿虽然并未彻底封闭,可是水井投影的上空,根本就是一道房梁,哪里有什么明月? 方轻寒看了几眼,这才反应过来。 “这是,武学之意?” 修行武学,讲究的是一个意境,只有明了其中三味,彻底体悟了意境,才能将一门武学修行到最高的层次。 方轻寒昔日修行每一门剑法,莫不是如此。 无论是超凡之境以前,出剑时四周变幻的景象,还是最终修行的小神通,说到底,都是意境的体现。 超凡之境之前,意境会随着剑招而外泄,展露出修士非比寻常的实力。可是一旦达到了超凡,意境就会由外而内,再也不会外露。成为真正的意,流淌在每一个招数之间,却也难以察觉。 这就是返璞归真的真谛。 除非修士自己愿意,使用出小神通,或者以意刺激敌人,以意攻击敌人,意一般是不会显露的。 方轻寒的剑意就是如此。 但是眼前的这轮明月,却是将意彻底的凝固,达到了极静的层次。这种极静的层次,甚至比观湖养气剑的极静层次还要高明几分。 观湖养气,湖水涛涛,我岿然不动,这是观湖养气剑的静。 可是眼前的这轮以意凝成的明月,就算置身在江海波涛之中,方轻寒也不会怀疑,它可以让那翻涌跳动的浪花彻底的平静下来,让一条江河成为一片死水。 这是一种恐怖到极点的静,甚至可以影响外物。 若用到了战斗之中,就会让人意识模糊,身体迟钝,战斗的优势也可想而知。 方轻寒很奇怪,风子萧是如何弄到这一道武学之意的,或者说这一道剑意,因为他的剑感清晰的告诉他,这一轮明月,是一剑落成的。 也许是察觉到了“唐辰”的疑惑,风子萧也没有打算隐瞒,淡淡说道:“这一道剑意,乃是我从神霄门的风雷台之下找到的。藏得无比的隐蔽,想来就算是神霄门,也是无比的看重的。我将它拿出来,自然不会为了阻碍大家前进的路。而是将它作为一件礼物。只要谁能够从水里取出它来,这一道剑意就送给他。” “当然,就算到了最后,没有人能够做得到。只要等到一个时辰以后,大家还是可以一起步入下一殿的。这无非只是个彩头而已。” 风子萧说得淡然,因为他也无法做到。他将这一道剑意放在这里,就是考虑到“唐辰”修习的也是剑法。 这一道剑意对他来说,无疑是极大的诱惑。只要是剑修,决不可能放弃眼前的这个机会。 这就是阳谋。 风子萧想看一看,“唐辰”的剑道,到底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风子萧根本就不信他会放弃这个机会。 就在这时,月满殿中又走进了五六名修士,看来前方月盈殿的考验确实算不上什么,所以这一会儿的功夫,就进来了这么多人。 看来剩下的人,也会在很快的时间里进入这里。 这些人是一名红衣侍女领着进来的,进来的那一刻开始,就低声为他们讲起了规则。 这些人也很明白他们的身份,站在身后静静地听着红衣侍女的讲解,最后他们的眼睛,都投向了那一处水井,眼里全是兴奋的神色。 可是他们也明白,这根本就不是他们可以染指的东西。 所有的人的目光,在这一次,投向了方轻寒。 方轻寒站在水井之前,默默地拔出了蓝明剑。他虽然打算去做,但是却不知道如何去做。这是他过去从未做过的事情。 能够作用于剑意的,自然也是意。他能够依仗的,无非也就是他的剑意和剑法而已。 如何出剑,如何运用剑意,这一刻他静静地思索起来。 观湖养气剑意,融阳剑意,困龙剑意,无极剑意。这是如今方轻寒身上的四道剑意。 这四道剑意,其中的困龙剑意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暴露的。因为这在地宫之中,方轻寒已经彻底的暴露在风子萧的面前。 困龙剑意一旦用出,那就无异于坦白了他的身份。 那么就只有观湖养气剑意和融阳剑意。只有无极剑意,方轻寒还没有找到使用的方法,只在那冥冥之中,得到了一次对未来的预兆而已。 幸亏有这一次的预兆,否则若是善离死去,他必然会悔恨终身。 方轻寒徘徊在观湖养气剑意和融阳剑意之中,很快就作出了抉择。因为融阳剑意的属性,与这水中月的剑意冲突,断然不能够使用,否则必然会引起水势的动荡。水动月碎,那时这一道剑意必然会被引动反击。 既然明月都没有了,那当然也就做不到所谓的水中捞月了。所以这必然失败。 方轻寒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了观湖养气剑意,因为他根本就没有选择。自身之极静,如同明月悬空,无声间影响万物之极静。 这两种极静之意之间,高下已判。 方轻寒只能以观湖养气剑,达到自身之极静,以求尽量不影响这水中明月之静,在极静之间,才有可能取出这一道剑意。 由此达成水中捞月。 但这说起来简单,要做到却是千难万难。因为,谁也不知道,这其中会出现什么变故。 观湖养气剑的极静,真的能够融入这一道剑意之中吗? 方轻寒陷入了思索。 眼看“唐辰”迟迟不动,风子萧轻轻说道:“唐公子,可是没有把握。若真没有把握,也可静等一个时辰。或者让别人来试试。” 此言刚出,岳不二就忍不住摇头道:“风公子,你也太急了吧?谁不能看出这一关的难度?这唐公子就算想得久一点,那也是情理之中。万一,他成功了呢?” 海信也说道:“确实如此。我倒要看看,他真的有那般传言之中的本事?” 两人的这一番话半真半假,根本就看不出立场,倒是象有些负气的话。风子萧也难以洞明他们的心中想法。 “既然如此。那么,就依照二位所言吧。是我太着急了。”风子萧很坦然的承认了他的错误,因为他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唐辰”放弃。 身后的那些小家族的青年少年们,见三大家族的公子都没有意见,他们哪里还敢有什么想法。 此刻他们一个个平心静气,都在等待方轻寒出剑。 时间就仿佛已经停止,在这月盈殿之间。 那一轮水中的明月,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而在他面前的“唐辰”,真的有把握取出这一道剑意吗? 这些人思索的方寸之间。 “唐辰”手上忽然有了轻微的动作,这动作很慢,却也让四周都慢了下来。 一股极静的剑意笼向四周,让一切都无比的静。 这一股静显然是经过了刻意的压抑和模仿,在模仿那水月之中的剑意,试图制造出一样的极静。 这就是方轻寒的决断。 那无比缓慢的一剑,就在这一刻,挑向了水中之月,试图水中取月。 不过在这时,海信的心里,却出现了一片汹涌的震惊。 因为这一道剑意即便掩饰得再好,但是见到了这一道剑意的他也能认出来。 那一日在海霜帮之中。 那一名少年,方轻寒。 所用的就是这一道剑意。 剑意向来独一无二,同一个人修习武学,所修习的剑意,也不可能一模一样。 这“唐辰”,是方轻寒? 第三百二十八章 虚幻之月 海信猜到了方轻寒的这一瞬间,眼底不仅仅有震惊,心中更有些不知所措。 他原本以为今日此来,不过是援助“唐辰”而已。可是谁能够想到“唐辰”竟然与他有过一面之仇,是他的敌人? 回想起“唐辰”这些日子以来的惊人表现,海信忽然发现,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就远远的被方轻寒甩在了身后,修为拍马不及。 如果,方轻寒秋后算账,以他如今的能量。要自己死岂非是轻而易举。 海信的心里出现了一股担忧,他的眼睛可以看到岳不二和风子萧,还有其他人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异状,也没有发现方轻寒的身份。 若是他开口一说?将方轻寒的身份扯露出来,风子萧会不会立即出手,运用风家的势力将方轻寒诛杀? 可是话到嘴边,他就停止了下来。 因为他的父亲海倾世显然是知道“唐辰”的身份的,可是为何会派他来?父亲当然知道他和方轻寒的仇恨,但还是派他来了。 这其中是什么原因,还有离开时父亲那些意味深长的话。 “信儿,你此去一定会遇到很多麻烦。如今的风家在故君城只手遮天,所以万事要小心。若是真的出现了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记得万事站在家族的角度去想,一定会对你有所裨益的。” 之前海信不明白,但是如今他明白了。父亲之所以让他来,更多的……或许是为了让他化解和方轻寒的这一段仇恨! 否则,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将这个任务交给自己。既然如此,他自然不能令父亲失望,也相信父亲的眼光。 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就此活生生的咽了回去。 “方轻寒?你假扮为唐辰与风家争斗,如此雄心?昔日,你与我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这一次,我会全力助你……”海信在心里说道。 而在海信心中念头千回百转的瞬息之间,方轻寒的剑已经触及了水面。 明明剑锋划过,却没有荡起半点涟漪。 明镜止水之心,与观湖养气剑法,在这一刻,契合到了极致。 甚至连海信发现他身份这件事情都被他抛诸脑后。但他其实早就想过,海倾世将海信送到了青藤宴……那背后隐含的深意。海信也一定会明白这一份深意。如何抉择,作为海家大公子的海信,只要立场仍在,就只有一个选择。 方轻寒既然心中早就抛开了往日的仇恨,自然也不会容不下海信。 哗啦啦—— 轻柔的水声无端响起,却不知道从何处传来。 方轻寒的脸上,从这一刻,多了一份失措。他即便料想过水中取月的难度,却也没有想到,会在最开始的一步,就彻底失败了。 那一份观湖养气剑意,丝毫没有融入水中之月,又何谈将其一剑挑出? 甚至方轻寒可以看到,那水中之月渐渐碎去的痕迹,即使水面没有晕开,也渐渐化作了一道道皎洁的光晕。 而在这一刻,风子萧的脸庞上也多了几分笑容。与他料想的一样,就算是“唐辰”也根本无法取出这一道剑意。 但他却达到了一部分的目的。至少他知道,这“唐辰”的这一套剑法已经达到了超凡之境。 修为,武学天资。这些“唐辰”都有了,毫无疑问,若是让这个少年继续成长下去,必然会成为风家的心腹大患。 所以,风子萧已经决定,在青藤宴后,一定要找一个机会,将这“唐辰”彻底除去,决不能给他继续成长的机会。 可是,唐家近来的反常,所有的一切线索,都在“唐辰”的身上。 若是“唐辰“一死,那时又怎么去查清唐家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子萧,你没有做错。此事确实诡异,唐家怎么可能作出这样的举动。唐家的背后,一定有问题。在事情查证之前,绝对不可以轻举妄动。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我们不能犯错。” 风清云那一日的话,再次出现在了风子萧的耳中,也打消了他孤注一掷的念头。 他看着“唐辰”,心中一阵冷笑道:“方轻寒,暂且就放你一马。等到我完全查清你的底细,就是你死的那一刻。” 风子萧心中做下了决定,眼睛却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唐辰”。既然“唐辰”已经失败了,那么这一次,就先让他吃些苦头吧。 这一道水月剑意,可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打发的。 方轻寒一剑刺入水井,半道剑身浸在水中,蓝色的剑锋看起来如同幽蓝的水流,几乎分不清剑锋和水流的界限。 水中月已经碎去,皎洁的光晕冲天而起,离井一丈数尺,形成了一轮虚幻的明月。 那一轮明月,就在方轻寒身前不远,和他差不多高,将整个月满殿都照得一片皎白,也将方轻寒的脸上染上了皎白的颜色。 一时之间,出去先进来的风子萧等五人之外,其余后来进来的少年青年们无一不倒吸一口凉气。 这些淡淡的光芒尽管柔和,但是却是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剑意,而且还是一道无比强大的剑意。 在这虚幻的月光照耀下,他们感觉仿佛身体都被洞穿,将内心无比真实的抛到了那一道剑意之前,只要剑意一动,瞬间就能将他们贯穿。 但是他们又有一种错觉,就仿佛经历了沧海桑田的变迁,这一道剑意不知道会何时落下,他们只能去等待,无比安静的去等待。 这一份等待死亡的静,让不少人从心底生出了胆怯。 这些边缘的青年少年们尚且如此,又何况直面水月剑意的方轻寒? 在他的眼里,时间已经停顿,就连思考也想停止。他可以看到那一轮虚幻的明月一寸一寸的向他靠近。 但是他却不想动,也不能动。 死亡如此临近,但是他的心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想法,仿佛在等待这被这剑意贯穿,然后死亡。 海信和岳不二看到这一幕,眼底都有深深的担忧。 这一道剑意的强大超乎了他们的料想,就连“唐辰”,也根本无法抵抗这一道剑意的侵蚀? 若是不做点什么,不久之后,“唐辰”恐怕就要被这一道剑意生生斩杀…… 这……也是风子萧的目的? 海信和岳不二转头向风子萧看去,没有从他的脸上得到任何答案。 最终海信和岳不二都没有动,他们自然也有自己的考量。家族既然将筹码压在“唐辰”的身上,那么他必然不会这般的简单。若真的是因此而自寻死路,无非也就是说明家族压错了筹码。 不过,对于“唐辰”的能耐,海信比岳不二更有信心。 方轻寒此时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人的想法,因为这一道剑意的侵蚀,明镜止水之心不过只是抵挡了一瞬。 很快他的意识就模糊起来。 眼前的这一轮虚幻的明月,一寸寸的移动,如同死神到来,却根本无法触及到他的心。 一直到虚幻的明月落到了他的额头,快要接近他的时候,方轻寒体内的真形之器,在这一刻猛然一震,随后方轻寒一下子转醒过来。 同时,他也感受到了真形之器里的异变,那传承至四海书生,但是却不知用途的光团,在这一刻竟然开始活跃起来。 顺着真形之器,越过天门穴,向眉心接近,仿佛在已经那一道剑意一般。 呲—— 极静之中,忽然出现了一道剑吟,响彻整个月满殿。 这一点也让风子萧的眉头皱了下来,他显然没有想到这个变数。 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有答案。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唐辰”的身上。 一直到,他的额头上忽然出现了一道光。 只有方轻寒明白,刚才那一声剑吟,是恐惧,是害怕。那一轮虚幻的水月,在这一刻想要散开,却被眉心处的光团不断地拉扯,根本逃不掉。 整个月满殿都在震颤,一些角落里细微的灰尘从空中散落,却根本无法吸引任何人的视线。 因为,那一轮虚幻的明月在方轻寒额头处,化作了一道道皎洁的光,被他纳入了体内。 “这……这怎么可能。” 最吃惊的莫过于风子萧,没有人比他更明白那一道剑意的强大。那本来是他留下来自己作为磨练武学之用。 之所以放在这里,不过是为了给“唐辰”一个小小的教训,另外就是展示风家的底蕴。 可是,居然被这“唐辰”彻底的降服了?他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本事。 风子萧的眼底充满了复杂的神色,他恨不得一巴掌将这方轻寒拍飞,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爱说出来的话,他又怎么可能收回去。 否则,从今往后,言而无信的他,只能成为故君城里的笑柄。就连在风家,也会平白失去令人信服的威信。 但是很快他还是明白,就算他如今什么也不做,也只能沦为一个笑柄。 只要“唐辰”将这一道明月剑意降服,那就是他彻底的失败。 “风兄。风家不愧是大家族,这一次青藤宴果真是大手笔。海信佩服。”海信笑眯眯的道。 岳不二也不可能忘记落井下石,装模作样的叹道。 “风兄果真是君子啊。若是我,是断然舍不得将这样的宝贝让出来大家分享的。这一次青藤宴,我越来越期待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天怒 风子萧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虽然心里恨不得对二人破口大骂,但是脸上却只能笑眯眯的点头道:“这本就是拿出来作为这一次青藤宴的奖励之物。既然唐公子有如此手段,被他收取也是应该的。” 风子萧的涵养,并没有让海信和岳不二停止挖苦的打算。自从风子萧一战成名以来,他们好不容易逮到了这样的机会,自然要好好把握,以此来出一口这些日子以来两大家族被风家压迫的恶气。 若不是“唐辰”,天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看到风子萧如此吃瘪的样子。 海信这一刻看方轻寒顺眼了许多,往日的仇恨在他的眼里更加显得无足重轻了。毕竟他也没有真正与方轻寒结下大仇。 海信笑道:“风公子。既然这月满殿之中已经有这样的宝物,想必接下来你必然还会让我们大饱眼福。还有什么宝物不如拿出来试试,我就不信这位唐公子,还能够继续破关不成?” 海信说话挤眉弄眼,一看就没有安什么好心。这也是他故意这样做的,就是为了乱风子萧的心境。 可是风子萧哪里会上当?那一颗心思玲珑的六耳道心仍在,他就不可能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接下来的安排,自然我精心考虑过。就不劳海兄挂心了。若是唐公子有足够的实力和手段,可能接连破关,或许,这青藤宴的头名也是非他莫属了。但是,我是不会放弃的。” 风子萧说话的语气很淡,也听不出生气。 岳不二的眼睛在看着“唐辰”的同时,也一直都在关注风子萧,此时听风子萧如此一说,也出言激道:“那么我们就拭目以待了。风公子,今年青藤宴有唐公子的存在,你就不会寂寞了啊!否则只有你一人有融体境六层天门之境的修为,岂不是太无趣了吗?哈哈!” 岳不二也是有心给风子萧添堵,但是风子萧还是不生气,只是淡淡地回以了一笑。 气氛就在这微妙的气氛之中渐渐平息了下来。 随着那明月剑意的入体,方轻寒的心中越来越难以平静。因为,明月剑意的入体,在他体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经过传承光团的抓去,明月剑意融入了光团,但是很快就被传承光团释放了出来。经此之后,这一道明月剑意竟然无比的温顺。 但是令人想不到的是,方轻寒发现,观湖养气剑意和明镜止水之心,似乎在传承光团催动下,与这一道明月剑意开始融合。 剑意和剑意的融合?明镜止水之心也开始模糊起来,就好似在崩解重组,点点滴滴的水珠遮住了方轻寒的眼,根本就看不到具体变化。 方轻寒心中震撼的同时,倒也不急。无论如何,这传承光团是不可能害他的。可是,剑意和剑意的融合?从古到今,他哪里听说过? 意是武学的内在体现,是武学修行到一定层次的证明。可是这两道剑意相互融合,岂非是将两门武学糅合在一起? 不……不对。方轻寒的心里生出了这样的一种感觉,这绝非是两门武学的糅合?那到底是什么? 沁人心脾的一股凉意充斥着方轻寒的周身,这是一种很舒服的感觉。直到感觉到观湖养气剑意的第一层变化彻底完成的时候。 方轻寒的心里只有惊喜,因为他总算确定了这传承光团的作用。原来,这就是四海书生找到的那一缕机缘? 如今的观湖养气剑,已非当初的观湖养气剑。成为了真正的玄阶上品剑法,在这一道明月剑意的作用的催使下,观湖养气剑以一个不可思议的方向进行推演,竟然在通往一条与明月剑意想通相等的层次? 这如何不叫方轻寒感觉到震惊? 如今的观湖明月剑,是货真价实的玄阶下品剑法,但是随着剑意的推演,迟早会达到地阶的程度。 这才是那一道明月剑意的来历。 若说困龙剑法可以推进武学进境,这是推演。但是这传承光团的推演,更向是无中生有? “无中生有?就是为了不受天道的束缚吗?与其说是无中生有,倒不如说,是这传承光团解开了天道的束缚,将观湖养气剑推进到了一个原本不可能到达的层次?”方轻寒心里如此作想。 但是越是这样想,就越是震惊。 四海书生?这一道传承的恐怖程度简直远超他的想象,甚至比之困龙剑法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方轻寒也明白如今九方剑碑,他也不过只能运用其中这一道困龙剑意而已。 若是完整的九方剑碑组合在一起,想来也不是这四海书生的传承可以抗衡的。但是从古至今,又有谁获得过九方剑碑的剑法。 就连四海书生也说过,九方剑碑之中,隐藏的乃是古今天道的博弈。若非命定之人,根本不可能领悟其上的剑法。 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方轻寒发现明月剑意与观湖养气剑意之间,似乎有了一个连接,以传承光团为纽带,这两道剑意已经是一体。 观湖养气剑的推演还在继续,方轻寒也就只能等。观湖养气剑一共十招,如今已经推演到了第七招。 在经过了推演的变化之后,观湖养气剑已经面目全非,但是却一脉相承,可以从中感觉到过去剑法的几分影子,使用起来也不会有半点生涩。 “天地众生,三千神通,修武向道,大道无途。” “天道断路,我辈人族难以通天,难通天,何以得化玄?” “世间武学,无尽变化,都在天道之内,奈何,奈何?若一切都在天道所料之中,又如何有通天化玄,斩破天道之眼的那一天?” “我以自身为熔炉,我以万武塑根基。天下武册为炭火,铸造,熔炼。我之传承,名为武极。” “武极,乃武道之极。不在天道之内。此乃我一身之心血,我之传人,必要扬我昔日的宏愿,斩破天道之束缚,踏入武道之极境。惜哉,惜哉…… 最后的叹息,仿佛是在悼念,但是更多的却充满了四海书生对未来的向往。他可惜自己看不到他轻手种下的种子,是否在未来有绽放的那一天。 这一段话从传承光团之中冒出来,这一句句话深深的响动在方轻寒的脑海,根本就是猝不及防。 “原来……这传承,叫做武极?武道之极?以武极,真的可以踏入武道的极境吗?”方轻寒的心里忽然生出了无边的豪气。 四海书生万年前的风采如同落在了他的眼前,面对天道,不退一步,孜孜不倦,最后甚至不惜求死,身化武极,也要完成昔日之夙愿? 方轻寒对四海书生越来越敬佩。 “前辈,你且放心。就算你不说,我也要必然压斩破那天道之眼。我之一生,皆因天道而仇深似海,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原谅它为我定下的命运。人的命运只能由自己来掌控,这所谓的天道。就是天底下最歹毒的恶魔……” 方轻寒心中自语之际。 原本外面清凉如水,月色无边的天空忽然一阵的阴霾。 没来由的响起了一道惊雷之声。 轰隆—— 仿佛是上天在镇怒,雷霆在天空之中不断的酝酿,却没有一点要下雨的迹象。 一直在明月楼前的等候的下人,还有围观等待今日青藤宴结果的人们,在这一刻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上空。 这无比恐怖的天地伟力,在这一刻爆发出了无比恐怖的威势。 没有任何人怀疑,若是这一道惊雷落下,必然会将整个故君城都颠覆。到底是谁?引起了上苍的镇怒? 明月楼中。 风子萧等人都听到了这一声声恐怖的雷霆。 但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这是因为方轻寒心里对天道的咒骂。以他们的眼界也无法得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有风子萧有些犹疑,因为这一刻实在太巧,偏偏是“唐辰”入定体悟剑意的时候? 那剑意难道可以造成这样大的声势? 风子萧才生出了这样的想法,却想不到在这一刻,他看不到的云层的深处之中,有一只巨大的眼睛在盯着明月楼。 过了良久之后,那一只眼睛的眼里忽然出现了几丝情绪,又望了一眼下方的明月楼,这才渐渐消散。 徐后,漫天乌云也随之尽散,雷霆声戛然而止。 这来得快,也去得快的雷霆,所引起的喧嚣,在这一刻也渐渐安静了下去。 就连风子萧也在想,是不是他刚才想多了? “刚才的雷霆忽来?莫非只是天空之中有大能路过?或者,其他的原因?”风子萧只能用这个答案来解释刚才发生的一切。 但是其他的人,却找不到任何的方法来解释刚才发生的一切。 因为在雷霆停止的那一刻,“唐辰”就已经醒转了。 “莫非是唐辰的修行,引起了上天的镇怒?”有一个少年开着这样的玩笑话。 因为这一刻在他们的眼里,已经将“唐辰”敬若鬼神。又有什么人,在修行的时候,会有这样的异象呢? 第三百三十章 等 除了话本故事之中,那些上古的故事。没有人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莫非,这“唐辰”,乃是转世之身?他前世,是一名大能?”岳不二在心里猜测道。 只有这样的解释,才能够说服他自己。 他的目光与海信对视,看到了相同的答案。 一时他们的眼里出现了一股炙热……转世之身,难怪此人可以让家族不惜一切代价跟随在他的身后。 转世重修?难怪他可以再次崛起。莫非,此人已经提前开启了宿慧,觉醒了前世的记忆? 一时很多人看着“唐辰”的眼神都复杂了许多。 方轻寒哪里知道他们的心中所想,他此刻无比满意自己的剑法进境,看到这些炙热的眼神之后,不由出声道:“诸位,这是何故?” 这时这些少年和青年们才收敛起了目光,有些心虚。若“唐辰”真是转世重修的修士,那可不是他们得罪得起的。 方轻寒也没有和他们计较的想法,他的目光径直向着风子萧投去,看到了风子萧的脸色无比的难看。 想来这风子萧也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东西,方轻寒心里暗暗冷笑之余,也出声道:“风公子,如今,我们可以去下一殿了吗?对于这青藤宴,我可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方轻寒这话可不是作假,第一层的关卡虽然简单,但是也别出心裁,第二层的关卡,就让他收获到了这么大的好处。 那么,对于接下来的月桂殿,还有广月宫,岂不是更加值得期待? 看着“唐辰”脸上的得意,风子萧只能当做他在挑衅,在心里暗骂之余,也只能装作和气的样子。 毕竟他以此间的主人自居,自然不能落了风度。 风子萧脸上勉强笑道:“唐公子。既然如此,那就请吧。” 顿时一行人浩浩汤汤地向着下一层月桂殿走了去。 …… 而在此时,故君城里无数到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明月楼的上空。 从风神殿,海涛殿,山岳殿内,几乎同时走出来了一名老者,向着之前那片雷霆肆虐的上空看去。 他们的眼底,面对这苍天的雷罚,有兴奋,但是更多的却是一望无尽的畏惧。 天地之威,乃是修士最难以对抗的存在。这浩瀚奔流的雷霆,在他们的眼里,自然可以一眼看出不是普通雷霆。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问题弥漫在他们的心间。 海倾世和岳连城第一个想起的是方轻寒,因为他们在水墨地宫的最后一刻,跟在破军妖将的身后逃离的时候,曾经看到过那样的天地异变。 只是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根本不知道。所以,如今也只能猜测这些异象的来源是来自于方轻寒。 除此之外,找不到任何的答案。这也坚定了他们跟着方轻寒的决心。 能够引动这样的天地伟力,日后方轻寒的前程不可限量,就连风清云也不可能是这名少年的对手。 … 风清云原本正在炼制定星丹的重要关头,但还是强行止住了炼制出现观看。 “天地变幻?明月楼里,到底是谁?是谁有这样的资格?” 风清云当初带着风子萧,先一步在天道之眼出现之前离开了水墨地宫,自然也无缘得见那里发生的一切。 否则,恐怕他顷刻间就可以断定,方轻寒就在明月楼。此时甚至可能已经亲自出手了。 但是没有如果,所以风清云只能猜测,去想象。以他的老谋深算,是不会轻易出手的。 能够引动天相变幻的存在,他根本连招惹的想法也没有…… …… 同时,在各故君城里的各个角落,各个家族和势力,也有无数人在观望。 其中,甚至还包含这唐明石和冷天仇。 “这样的天地异象,不会对那位公子的计划造成什么影响吧?”冷天仇有些担忧。 但唐明石的眼里全是坚定,他已经将唐家彻底托付到了“唐辰”的身上。以当日那位公子捍卫唐家,力挫风清慈的态度,唐明石就对他充满了十足的信心。 “我相信他。” 唐明石只说了这一句话。 冷天仇一怔,随后眼里的担忧淡去了很多。 “我也相信他。他不像是一个会说假话的人。” 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树影摇曳,有一道白衣的身影躲在树影之中。 他的目光看向了那方才惊雷交错的天空,眼里是一股震惊。 “你真的能够做到吗?” …… 无数人猜测之时,却有一个人想起了水墨地宫里发生的一幕幕。 那代表着天道的存在,天道化身的天道之眼。 他虽然仅仅只见过一次,但是他却不会忘记。 眼前虽然毫无天道之眼的踪迹,但是和那一日天道之眼降临前的模样何等相像。 这世间能够引动天地变化的人不会太多,也不可能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存在许多这样的人。 虽然不能确信,但是虎生有很大的把握确信,方轻寒如今就在明月楼内。 明月楼内都是如今故君城里最天才的年轻俊彦,虎生手上也有这些人的资料。但是其中并无方轻寒。 这不由又让他有些疑惑。 但是很快,他就想明白了,嘴角上出现了一道淡淡的冷笑。 “原来如此。你是隐姓埋名躲在了故君城吗?难怪我没有查探到你的消息。这一次,我不会让你继续跑掉……” 慎重地从怀里取出了血玉简,虎生想要给破军妖将传讯。但是血玉简在刚刚展开,忽然远处就射来了一道锈迹斑斑的利箭。 砰—— 只听一声轻响,那一道锈迹斑斑的箭竟然将整个血玉简彻底的崩解。 “谁……到底是谁?”虎生目呲尽裂,极是愤怒。 却看到院子的四周,忽然燃起了一道道的火把。随后从阴影里一道道身影闪动而出…… 在不经意间,他竟然已经被人包围了? 是被人算计了! “是谁?”虎生再次一问。 没有人回答,但是虎生看到了那些举火的修士,身上都穿着海岳两家的服饰,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原来……海岳两家,你们竟然敢背叛了青城妖王。你们该死,该死……你们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依旧没有人的声音,就连海倾世和岳连城的身影也没有出现。 只是在黑暗之中,有一名温润的女子声音响起。 “前辈,还是你手段高明。竟然能够在他无法察觉的情况下布下阵法,若非如此,要是被他将消息传出去了。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这一番听起来很是恭维的话,在这女子说来,却有几分生硬的味道。 对此,虎生只能想到一个名字,不由咬牙道:“善离。” 杨不臣的笑声接着传来。 “小女娃。你这段时间里,可是越来越会说话的。但是……老夫不可能答应你的条件。眼前的残局,就由你来收拾吧。我老人家,我是要去明月楼继续看热闹了。” 杨不臣向来唯恐天下不乱,此刻见到这等天地异象,当下心痒难耐,哪里还有收拾着虎生的想法。 善离也不逼迫他,只是说道:“前辈你这一去。那么他的一番努力可就付诸东流了。前辈,你果真要去?” 这一问,反而让杨不臣犹疑起来。 他叹了一口气,道:“你这么一说,也有道理。若是我让他这次计划失败,那么……我想得到那东西来研究,就更加不可能了。也罢……你们这些无趣的晚辈。老夫还是去屋子里早些安歇。这些纷纷扰扰,我不想管了。” 这番话说得无奈。但是在杨不臣口中说起来就有几分不自然了。 何时何日,杨不臣也会说出这等不想去管这世间纷纷绕绕的话? 海倾世和岳连城站在身后,一点也不信杨不臣的话,生怕他再闹出什么事情来。当下说道:“前辈,你不是想见那风子岳吗?他此时正在地牢之中,不如你们随我去看看。” 杨不臣当下眼睛一亮,道:“在风家之中,我最看得上眼的就是这个晚辈了。那么我就去了。” 杨不臣的身影转眼消失。 海倾世和岳连城的脸上这才松懈了许多,满是苦笑。下一刻将目光移向了虎生。 今日,注定是个杀伐之夜。 这虎生若是不死,迟早也是一个定时的炸弹。 还好善离姑娘早有谋算,就算承受一些风险,今日也必须将他杀死在这里。 “上……”不用善离发话。 海倾世和岳连城就开始组织家族长老和弟子开始对虎生进行围攻,在阵法和群攻的作用下,虎生很快就彻底的殒命。 将虎生的头颅割下的那一刻,海倾世的脸上有些兴奋。 “善离姑娘,我们如今该怎么做?” “等!” “等?” “等下一个妖族使者的到来。若果他们不来,你们就主动去请吧。就说,妖族使者,死在了风家的手上。” 海倾世和岳连城对视一眼,心里立刻就明白了,脸上当即挂着一丝丝的阴笑。 这位武神宫的善离姑娘还真是善解人意,做事一点都不拘泥。这样虽然卑鄙了一些,但是,却是最稳妥的方法。 如今,等! 第三百三十一章 师与徒 浑浊的空气里,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这里就好似生命的禁区,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色彩,仿佛世界的角落。 光明,未来,荣耀……一切的一切,在进入这里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彻底的剥夺。甚至连称之为人的资格,也不过只是一个笑话而已。 这里的眼里都是一片灰暗,就和这里的色调一样。 在杨不臣踏入这里的第一刻,就问道了空气之中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饶是曾才风家被关押了一些年的他见到了这里的景象,也不由一阵触目惊心? 冰凉幽暗的牢狱里,随着火光的亮起,竟然没有一个犯人抬起头来,就好似对生命对失去了渴望。 “这里,一直都这样?”杨不臣丢掉了以往的嬉皮笑脸,忽然变得有些凝重。 那引路的狱卒有些畏惧,缓缓答道:“杨先生,过去的这里,虽然也是如此。但是却没有你所见的这般血腥。如今这地狱般的景象,是那位一手造成的……” “哦……”杨不臣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怀疑,他一边向前走一边看着这些犯人的惨象,眉头拧成了一团。 那狱卒继续说道:“自从那位进入地牢里,似乎每一日都在发泄。所用的手段也越来越残忍,丝毫没有底限。他原本只是对那风公子施刑……可是风公子的身体哪里承受得住?后来他也不知道为何丧心病狂,竟然连其他的犯人也下了毒手。我等虽然看着残忍,但也不敢多说什么……” 狱卒是相当的会察言观色,顿时将虎生在地牢里干下的混账事情统统都说了出来。 杨不臣看着这些披头散发,满身血污的犯人,根本就分不清这些人的脸,他只能问道:“风子岳在哪?” 狱卒这才指着牢房最里的一间,在那一道若有若无的月色的照耀之下,有一道躺在地面稻草上的人影。 此时的风子岳,雪白的袍子上已经被鲜血侵染了不知道多少次,已经变成而来一身血衣。甚至可以看有因为鲜血干涸和皮肤连接在一起的血衣上,有一道道腥臭可闻的血肉撕扯的痕迹。 再看风子岳全身的骨瘦嶙峋,以及他双眼的空洞。可想而至他在这里受到了多大的折磨。 这还只是身体外部,在他的身体内部,包括经脉和气海……等等,想必都已经是遍体凌伤。 杨不臣还未见到一个人被折磨成这样依旧强撑着一口气不死,这风子岳已经算是极有毅力。据狱卒说虽然每日里都被虎生折磨得死去活来,但是从来没有对虎生松过一次口。 由此可以看出他的骨气,还有对家族的忠诚。 杨不臣只能叹了一口气,若无天大的仇恨,又有几人能够作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 “这就是种族之争了。同族就算再心狠手辣,能做到这种程度的都是丧尽天良之辈。但是对于异族,就很少有人会心慈手软。妖族吗?呵呵……” 杨不臣眼神示意狱卒停下脚步,他只身一人向着那牢房里走去,在到达了牢房的门口之时,只见他伸手一动,也不知道做了什么,那厚重坚实的大锁和链条,一下子就落到了地上。 叮—— 牢房里的同时听到了一声金属坠地的声音,但是却几乎没有人抬起头来看怎么回事。因为他们已经失去了对生命的眷恋。 只有风子岳,听到了这道声音后,身体微微的动了一下。 他用双臂努力的撑着身体,想要站起来,同时也试图用眼睛去看走进来的人。 “你……又……来了?我是……不会屈…服的。” 风子岳的声音断断续续,每说一个字都在喘气,可想而至他的身体糟糕到了什么地步。 杨不臣见此静默不语。 一直到风子岳努力抬起头看到了杨不臣的那一刻,忽然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的神采。 “前辈……你为何在这里?” 整个风家,会称杨不臣为前辈的,只有风子岳一人。当初风子岳就在风家地牢里见过杨不臣,当时杨不臣还曾在他的面前不停吹嘘当年自己的风光,甚至还顺手指点了风子岳的一些刀法。 那时风子岳只在牢门外静耳倾听,很少说话,但是在这段时间里建立起来的感情,无疑是很真挚的。 虽然风子岳从未说过,但是杨不臣明白……风子岳的心里,早就相信了自己说的那些话。所以每隔一段时间,风子岳都会来慰问自己,也对自己无比的尊重,而随着他渐渐的声名鹊起,那些看守的狱卒根本不敢对杨不臣太过放肆。 两人之间,虽然没有任何的名分,却早已成为了师徒。 可是风子岳却从来没有说够要放杨不臣离开,这一点杨不臣从来没有提过,因为他知道原因……那是因为对家族的忠臣。对于这一点,风子岳固执得无可救药。 但偏偏杨不臣就是欣赏这样固执的人。 如今时光流转,两人的处境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如今身为囚徒的人,变成的风子岳,但是那一双眼睛中的神采,却从未改变过。 杨不臣不由想起了当初两人初见的景象,不经意脸上挂起了一抹微笑。 如今眼前的风子岳,尽管经历那般痛苦的折磨,但是却没有被消磨意志,因为他的嘴角上,同样挂着淡淡的笑。 “前辈,你是来救我的吗?” 狱卒引路,杨不臣缓步而来,怎么看都可以看出杨不臣是海家的客人,也在海家有相当的地位。 但是风子岳偏偏就这么问了,没有一点对杨不臣的质疑。这就是信任。 两人之间,师与徒之间,那一份真挚的感情,从未改变,故而不会有任何的怀疑。 杨不臣眼眶里,禁不住破天荒的有些湿润,但是他掩饰的很好,抬头不让任何人看出来。 “小子。你惨成这样,可是辜负了老夫的教导之恩。当年我说过,让你跟着我学习机关阵法巧变之术,可是你偏偏不学。若是你跟着我学一点,很容易就能够逃走。” 风子岳的眼睛里这一刻无比的认真,沉沉地摇头。 “不……我若是……跟着前辈……学了,那才是……真的……心里不安。欠下……了前辈的人情,就会对不……起家族。我不……会这样做。” 风子岳说起话来气若游丝,但是随着他渐渐的调息,说话的语调越来越安稳了。 家族,恩情,在风子岳的眼里,分得很清楚。他是那种有恩报恩的人,所以……他不会接受杨不臣的大恩,去学他的拿手本事。因为他无法报答杨不臣,他绝不是那种因为个人的恩情而背叛家族的人。 这就是他当初拒绝了杨不臣的原因。 所以杨不臣,只能在不经意间,在风子岳迷惑不解的时候,庄作不经意的提点告诉他一些风神刀法的诀窍。他的眼光是何等的敏锐?自然可以看出风子岳修习刀法的不足。 或许也是因为风子岳时常初入地牢的原因,风情云一直都知道这一点,这才对风子岳多有提防。并不拿他当做家族里最天才的弟子。 杨不臣看着风子岳的固执,只能苦笑,随着他伸手一动,指尖一弹,一道微弱的光影射入了风子岳的身体。 随后风子岳深吸一口气,镣铐无声而落。 “你的身体,已经很恢复到过去的状态。你的修为,也因为身体的原因而一落千丈。你若是出去,必然会受到风家的冷落。就算是这样,还是要回去吗?” “或者……跟在我身边?老夫手段无数,可以为你慢慢调养。日后你一定能够超过今日的成就!” 听着杨不臣的话,风子岳只是对杨不臣恭身一拜,一身的血衣掩不住他傲人的神采。 “前辈。风子岳走了。” 一拜之后,风子岳就真的走了,没有半点的犹疑。 看着风子岳的背影渐渐远去,狱卒有些慌张地走了过来。 “先生,就这样让他走吗?这样会不会有什么不妥……一旦他回去了,说不定会因为虎生而恼羞成怒,恐怕风家会立即对我们宣战……” 杨不臣的脸上轻轻一笑,全无半点的慌张。若是风子岳回去,将这些事情统统抖落,那可是一切的绸缪都会化作云烟。 但是杨不臣可以肯定,因为他是风子岳,所以……他必然不会作出忘恩负义的事情。 “他不会说的。” 杨不臣淡淡说话之间,双手已经负到了背后。 那守门的狱卒似乎还不死心,正欲张嘴说些什么,却想不到在这一刻眼前寒光一闪。 杨不臣手里,不知道何时忽然多了一把明亮的刀,准确无误地刺入到了那狱卒的胸膛上。 一道道鲜血顺着他的身体流出,滴滴答答落在了地上。 “为什么?”那狱卒的眼里全是惊恐。 “因为你的话太多,因为你的眼神……从始至终,你都在观察风子岳的反应。这些都不是你一个狱卒的身份应该做的……可想而知,你的身份必然没有那么简单。又因为,这里是海家,如今的海家不可能背叛我们……那么你就只能有一个来历。风家,你是风家的人!” “老夫虽然年迈,可是眼睛却并没有花。这点东西还是可以看出来的。” 杨不臣转身就走,那狱卒已经倒在了地上不断在抽搐,眼睛里充满了不可置信的色彩。 第三百三十二章 桂下问道 月桂殿里。 如今最显目的是殿堂中央那一颗桂树。 这桂树,是寻常的桂树。 不同寻常的是,桂树之上挂着不少绚丽的锦囊,星罗密布,隐隐之间形成了一个玄妙的阵势。 桂树芬芳,锦囊遍布,场间此时充斥着不寻常的气氛。 “海兄。这锦囊里面到底是什么?我看这桂树已经看了半天。可是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丝的古怪之处,看你这般认真的表情。莫非是你看出什么来了?” 岳不二皱着眉头,桂树的四周,如今已经得以今日这里的一共十七名修士,无一不在用极为认真的神情看着这桂树一动不动。 岳不二以为是他眼拙,所以什么也没有看出来。这才出此一问。 谁知道,海信转过头来的一瞬间,眼睛里也是一股茫然。 “其实,我也什么都没有看出来。无论怎么看,这都只是最寻常的桂树。那些锦囊的位置粗看很是玄妙,但是若是细细一看,也觉得什么也没有。” “那你为何看得这般的认真。” “因为他们两个看得很认真。” 海信暗暗指着“唐辰“和风子萧,此刻二人仿佛化身了石塑,目光已经彻底被这桂树所吸引。 张炎和秦为这个时候也靠了过来,指着那些已经开始议论纷纷,神情都有些不耐的少年青年们,张炎说道:“海公子,岳公子,我们什么都没有感觉出来。可是看那二位的样子,仿佛已经心领神会了。这难道,又是风公子特意设下的关卡?” 秦为也沉声说道:“我看就是这样。以这样的难度,恐怕根本就没有人能够进入第二层的广月殿,更不用叹登顶明月楼了。所以,这一关应该也是与我们无关了?” 海信和岳不二对视一眼,一瞬间就明白了许多。 他们的目光看着风子萧,眼底有些说不清的愤怒,这风子萧何等目中无人?这青藤宴的第一层的三关之中,竟然有两关,根本就不是他们可以插手的? 若不是“唐辰”的到来,恐怕,今日就是风子萧一人表演的地方了。 “这风子萧,倒还真是爱卖弄。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故弄什么玄虚?说不定就会弄巧成拙,和刚才一样……”海信沉声道。 岳不二用手微微的触摸了一下背后的黑漆漆的黑棍,眼底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看了一眼海信之后,并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又落到了“唐辰”和疯子下的身上。既然什么也看不明白,那就只能继续等待了……这一关的真正用意,迟早会暴露出来的。 那些一筹莫展的少年青年们,见到连岳不二和海信都束手无策,当下也只能压制着心中的郁闷,继续凝神等待了。 就在这时,一直久久不动的风子萧的目光忽然一动,落到了“唐辰”的身上。 同时,“唐辰”的目光也在此时向他移动过来。 两人的目光一时碰触,就如同激起了雷火电花,尽管看不出什么的异象,但是谁都能感觉到空中的硝烟弥漫。 “这就是……第三关?”方轻寒沉声道。 “这就是桂下问道。乃是昔日的青藤宴中,不可或缺的一环,你可敢与我一试?” “桂下问道?”方轻寒有些迷惘了,看着风子萧那一副温和的笑容,似乎他已经胸有成竹?可是,这桂下问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很快就有人为方轻寒解惑了,因为整个月桂殿里,已经嗡嗡作响的沸腾起来。方轻寒侧耳一听,很快就明白了这桂下问道的来由。 海信的脸上这一刻有些不自然,充满了疑惑。 “桂下问道?此物虽然品级不高,不过一件区区上品宝器而已,但是是不知道其制造的法门早就失传,可谓无比珍贵。莫非,这也是风家在神霄门之中搜刮出来的?可是……这等东西若是存在,为何之前南远之不拿出来用?” 岳不二道:“或许,就连南远之也不知道此物的存在吧。风家在神霄门获得的东西,或许比我们想象之中还要多……” 海信一下子沉默了。 此时方轻寒的心中有凝重,更多的确实好奇,这桂下问道,真的有这些惹你口中所说的那般神奇? 桂下问道,乃是当年青藤宴上,必不可少的一种节目。最是考量修士的武学境界,反而修为对此影响不大。甚至当年很多修为高深的修士,反而在败给了一些名不经传的对手,充满了不可预知。 此物在故君城极为有名,但是谁也没有见过。之前,海信和岳不二,还有其他人没有看出此物的用途,也是因为没有想到过风子萧居然能够得到此物的原因。 此时一旦此物明白作用,当下也就回忆起典籍之中的记载,同时一个个的眼睛都火热起来。这可是声名鹊起的机会啊。 只要在这桂下问道之中,击败了成名已久的某一位天才,必然会声名大振,这种不看修为,只看武学境界的设计,最是充满了戏剧性。 桂下问道,可不是仅仅全看武学境界,还需要一些运气…… “那么……就开始吧。”方轻寒淡淡说道。 但其实他的心里,也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感觉,就好似热血在燃烧。从刚才开始,若不是无极剑意因此物而在体内不断的跳动,他也不会感悟到此物的奇异。 在方轻寒看来,这桂下问道,就如此一个别样的棋盘,需要运用谋略和智慧,就好似一个另类的战场。 “既然唐公子如此迫不及待,那我就先出手了。” 风子萧可不会客气,他等待了这么久,让气氛酝酿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在这最激动人心的一刻击败“唐辰。” 今日此来,虽然有探查“唐辰”的想法在内,但是他作为风家的传人前来,更多的是为了给这些家族和势力带来一些震撼。 让他们明白,如今的故君城,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主宰。 换而言之,他就代表着风家的形象,决不能就这样被“唐辰”一路碾压过去。之前的月满殿和月盈殿,他都输了。 但是若在这里能够赢下一场,那么……他就能够挽回失去的颜面,达到他原本的目的。 风子萧心中打定了主意,动手就极为迅速了。 也不见他取出兵器,只是眼神一动,桂树之上,一瞬间就有一个锦囊落下—— 锦囊在空中打开,一瞬间化作了一个真气形成的小人,手上提着一柄刀,凌空而立。 细细看去,就会发现那小人的眉宇轮廓都和风子萧有几分相像。 “以心神催动,凝真气成形。果然是桂下问道!想不到竟然真的能够见到这件古物!”有一名青年感慨道。 另一边,方轻寒一时有样学样,一个真气小人在空中渐渐凝成。 不过,这个真气形成的小人,眉宇和他天差地别,看起来没有一点的共同点。但是方轻寒却不在意,因为,从这真气形成的小人的脸上,也不可能有人会将他和方轻寒联系起来。 对此,风子萧的心里起了一些疙瘩。但是他也没有将“唐辰”和方轻寒联系起来。 “这唐辰?莫非转换过容貌?的确,他的样子,与小时候看起来确实有很多的差别……之前以为是错觉,原来是真的。这难道是因为他修行的武学的原因?”风子萧的心里如此作想,这世间武学无数,因为修行武学而引起容貌气质转变,也是常有的事情,所有他并没有多心。 他的全部注意里,还是在桂下问道之上,他面前的那个真气小人,随着他心神已经有了行动。 砰—— 随着一阵风的出现,持刀小人一刀斩向持剑小人,开启了桂下问道的开端。 众人的眼睛也在这一刻随着那持刀小人而动,想要一睹桂下问道是否有典籍之中记载的那般神异。 可是方轻寒却微微一笑,控制持剑小人躲过了这一道攻势,小人冲天而起,一剑刺向其中一道锦囊。 只见锦囊中中星光落下,瞬间消失一空。 随后,那持剑小人似乎多了几分灵动的神采,向着那持刀小人反攻过去,一瞬间就将那持刀下人压制在了下风。 一些人看得迷糊,不由问道:“这月下问道,不是看重武学境界吗?先前那锦囊到底是什么?这“唐辰”竟然将风公子完全压制住了?” “真是孤陋寡闻,竟然连这都不知道?桂下问道,自然就是问道。武学乃是通往大道的途径,而在这桂树之下,可以完全的具化出来。那真气化作的小人,就是两人武学境界的标志。风公子和唐公子,毫无疑问的都将一门武学修行到了超凡之境。所以他们凝现的小人,一开始才会旗鼓相当。至于那锦囊?这世间万事,都有一丝因果意外,那些星罗密布的锦囊,其实就是一道道契机。但是没有打开之前,是不会有人知道其中到底隐含着什么的。这些统统只是最基本的。这桂下问道,还有典籍之中未记载的神异,我们若是看下去,说不定就知道了。” 之前提问的那人,这才似懂非懂的将目光转移到了桂树之下。 此时的战局,却有了另外一番的转变。 第三百三十三章 运气 为何风子萧之前,会对桂下问道有十足的信心?这些信心来自何处? 那桂树上星罗密布的锦囊,就是风子萧的底气所在。 六耳道心的神奇,可以让他准确的分辨,这些锦囊之中,哪些会带来危险,哪些会带来好处。他可以依照心情来选择。 地形改变,加持自身,虚拟神通……种种变幻,都随着他的心意而变动。 所以风子萧打起来得心应手,竟然很快转变了战局,将方轻寒狠狠的压制在了下风。 随着持刀小人一刀挑动锦囊,从中突出了一道火焰射向了持剑小人,方轻寒控制持剑小人躲了过去,脸色已经有些凝重。 这风子萧就好似天运附体,竟然打开的每一个锦囊都是对他有利的,甚至不利的锦囊,比如刚才那一道火焰,他也能顺势转变成为攻势? 对此,方轻寒只能以防守来应对,因为他一直在探索,无极剑意的作用。运气有时候也是一种实力。 风子萧的六耳道心,显然就是实力的一部分。但是自己的身上,也是有这种东西的存在的。 相术之剑,无极剑法的一道剑意。 只要能够找到这一道剑意的用法,未必不能够和风子萧一战。 随着“唐辰”的不断退避,人群中不时传出了一声声的惊呼。 “如此看来,唐公子是要败了?” “风公子竟然如此强大,将唐公子压制得不能还手?” 人群里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多。 只有海信和岳不二两人虽然面色有些凝重,却也没有太过犹豫。 关于桂下问道,他们所了解的,自然比其他的人了解得更多。所谓问道,这些锦囊就是所闻的道。 每取下一个锦囊,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会产生一定的因果,积累到了一定的程度,就会引起不可预知的变化。 这风子萧如此丧心病狂的利用锦囊,怎么会不引起后患? 他们已经可以预见到之后风子萧会何等的手忙脚乱。只要“唐辰”能够坚持住,那么最终一定是有惊无险。 可是,事情怎么可能按照他们的想法去发生。 方轻寒在这一次退避之后,眼神换一变,整个人浑身的气势忽然深沉而来许多,一道微不可察的剑意传达到了持剑小人身上。 恰在此时,已经势无可挡的持刀小人已经冲到了持剑小人的面前,猛然一刀斩了下去。 亮眼的刀光无比的绚丽,构成了一道浅浅的风云。 若是这一刀斩实,方轻寒的持剑小人就会立刻崩解,而他也在这桂下问道之中失败了。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一幕发生了。 “唐辰”控制的持剑小人,并没有用剑去挡那斩来的刀,反而长剑一退,刺向了身后的锦囊。 这一个举动不由让人一阵摇头,到最后的关头,竟然将胜败交给了运气吗?谁都可以看出,“唐辰”的运气显然没有风子萧的“运气”来得好……否则此时也不会这般的劣势了。 风子萧在一刻嘴角上也挂着淡淡的笑容,对即将到手的胜利很是开心。这一关原本他也存了试探“唐辰”的心思,可是“唐辰”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既然如此,就以他来震慑这些围观的人吧。让他们明白,风家如今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忽—— 长刀斩落,风云流转。 风子萧的眼睛却在这时出现了几分惊讶,因为,那持剑小人竟然躲开了那不可力敌的一刀,出现在了远处。 “是神通挪移的锦囊?怪不得……”有人嘘声道,似乎对“唐辰”的运气有些不满。 这桂树上的万千锦囊,包含着这世间可能发生的一切。“唐辰”此举显然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谁也不认为他还能接二连三的逃过去。 就在这时,“唐辰”却忽然将头转向了风子萧。 “风公子,这桂下问道,确实是匪夷所思。这无数神通,万千武学,天象变化,风物地理都可以虚构。我已经明白了,这就是一个另类的世界。接下来,我会还手了。” 风子萧只当“唐辰”是虚张声势,他看不到“唐辰”有什么可以逆转胜败的力量。 风子萧当下说道:“既然唐公子明白了,那就请继续赐教吧。让我看看你的全力。” 这番话明捧暗贬,话里的意思更是歹毒。若是接下来“唐辰”败了,恐怕会比现在更加的难堪。 而这也就是风子萧的目的。 方轻寒对此倒也不介意,他的注意力转移回到了战场之上。 这一次,他控制持剑小人,一下子挑落了十个锦囊。 这一下人群之中炸开了锅。 “他这是做什么?因为正面战斗,已经无法战败那经过无数锦囊加持过了持刀小人,所以,选择了这样同归于尽,碰运气的打法?还能够这样?” “每打开一个锦囊,都要消耗小人的力量。他这样下去,还能够坚持多久?” 十个锦囊在这一刻同时打开,但是其中却全是一股股加持之力,无数颜色不同的光落到了持剑小人的身上,一下子两个小人的气势竟然持平了。 “你……”风子萧大吃一惊,他哪里想得到会有这样的变故? 方轻寒淡淡笑道:“风公子的运气,我已经领教了。这一次,就由风公子来领教一下我的运气吗?” 话音落下,战斗再起。 两道小人的影子,在桂树上不断的移动,无数的锦囊随着刀剑交错而落下,各种各样的景象,各种各样的神通。 应接不暇,直叫人看得目瞪口呆。 无论是何等危机,无论是何等精巧的险境,锦囊里出现的一切,竟然都被他们彻底的利用? 这样的战斗?这样的桂下问道? 谁能够想象得到,在这么多年以后,桂下问道再开的时候,第一场战斗竟然如此的精彩? …… 海信和岳不二的脸上,却并未因此而有所缓和,反而更加凝重了。 “这样下去,战局就算看起来持平。但是说到底,也根本无法预料。这么多的因果交错……会形成什么?” “雷罚,一定是天道的雷罚。”岳不二无比的肯定。 二人的眼睛盯着桂树下一动不动,过补了多久,桂树下虚幻的天道雷罚就会出现,对这两名搅乱因果的人进行惩罚。 因为,他们触及了太多不该触及的东西。超过了天道能够容忍的极限。 滋滋—— 雷霆总算出现了。 一道道天威浩荡的雷霆出现在桂树的最上层,尽管只是虚幻的,也给人心底一种极为直观的惊惧。 “这就是雷罚?” “传说之中,这雷罚,不是天地大劫的一种吗?度过之后,可达化玄!但是……在这桂树之下,这就是死局……” “桂下问道之中一旦产生了雷罚,被雷罚选中的一方便算败了。原本在这桂下问道之中,计算因果得失,避免雷罚,妥善利用那些未知的锦囊而战。可是在风公子和唐公子这一战之中,根本就没有计算,只有全力以赴的战斗。如今雷霆将至,他们要双双而败吗?” 雷霆所指,自然就是持剑小人和持刀小人的所在。 但是“唐辰”的脸上,还有风子萧的脸上,都没有任何的担忧,仿佛这即将从天而至的雷霆,根本就不足为惧一般。 风子萧的脸上,甚至在这一刻出现了一丝畅意,无比开心的笑了起来。 “唐辰啊唐辰!想不到你竟然还有这般的实力……但是,你没有机会了,今日,你必败无疑!” “呵呵……”方轻寒也在笑,反唇道:“你如此高兴,看来一定是有应对的方法了。那你又怎么能够猜到,我有没有应对的方法呢?你有运气,我也有运气。那么最后的这一刻,就来看一看,到底是谁的运气更好吧?” “运气?”风子萧的心底对这个词没有任何的好感,他一向不认为六耳道心带来的是只是运气而已。 如说非要说是运气,那也是可以控制的运气。这是实力的一部分。 而现在,他就要用这“唐辰”口中所说的运气,将“唐辰”彻底的碾压。 持刀的小人,在这一刻忽然举起了刀,浑身气势凝聚,竟然在勾连天上的雷霆。 这样的举动无疑让很多人大吃一惊。 “这是在做什么?原本雷霆酝酿还有一段时间,若是他先一步灭杀了那持剑小人,说不定还能够胜利。可是,他这般的做法,难道是要自杀?” “不……不可能是自杀!风公子不是这样的人,他这样做,一定令有深意。” 就在这时,天空之中雷霆被持刀小人所引动,如同崩腾的河流,向着他汹涌落去,一瞬间就将他淹没。 但是谁都知道,持刀小人并没有崩解,因为战斗还未结束。 桂树上还有淡淡的真气形成的光芒。 直到下一刻,雷霆忽然骤然缩小,持刀小人的身体再度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长刀之上,雷霆遍布,噼里啪啦作响。 “这是……以刀为引,纳雷罚为刀?风公子竟然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如此以来,那“唐辰”必败无疑啊!” 第三百三十四章 陨落的天才 桂下问道。 桂树之下自成一方虚拟世界,但是那高高在上的天道降下的雷罚,无论是在虚拟还是在现实,都是令人望之生畏的。 眼前雷罚纳于刀身,持刀小人气势如同天道降临,这般恐怖的一幕,落到方轻寒的眼里,却只带来了微微一笑。 长刀为引,纳雷罚于刀锋。这一幕确实震撼。 但是,方轻寒可是真真切切的见过那至高无上的天道,那天道所化的天道之眼。比起那一旦出来,令众生都忍不住匍匐的天道之眼。 眼前的雷罚,倒真的是不足为惧了。 做到这一切的,无非是风子萧口中的“运气”,但究其根底,还是那六耳道心的妙用。 方轻寒忽然有一种想法,难道这六耳道心,真的可以对天道的手段都产生影响?如此一来,这六耳道心,岂非也不在天道规则之内?就如同他的武极传承一样?但是转念一想,方轻寒就将其否决了。 若六耳道心真的如此强大,甚至可以影响天道,恐怕风子萧早就成为天道的眼中钉肉中刺,这般背离天道的手段,是天道绝对不允许的。但是风子萧却好端端的站在那里,这就说明了六耳道心还在天道的允许的范畴之內,并没有左右天道的力量。那么眼前的一幕,也就极为耐人寻味了。 或者是桂下问道的局限,虚拟的天道并不是真的天道。或者,就是风子萧暗中动了什么手脚? 看着相貌堂堂的风子萧,此人怎么看也不会是这样的人。但是站在他的立场来看,为了青藤宴顺利达成他的目标,他未必不会这做。 想通此节,方轻寒的心里就轻松了许多。既然敌人并非那般强大,那么眼前的这一刀只是纸老虎而已。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万千锦囊之上。面对这风云雷电交错的一刀,面对这吞噬一切的雷罚之刀。 持剑小人只有一个动作。 那就是刺。 这一刺,并非面向那雷罚之刀,依旧是向着那万千参与的锦囊刺去。 方轻寒不再考虑锦囊会对战场发生怎样的改变,他只是尽可能的将那些锦囊通通斩落。 忽—— 无数锦囊从空中落下,就如同空中一盏盏的灯火,格外的美丽。 而方轻寒那一名持剑小人在这一刻也变得无比的虚弱,甚至连身体都有些虚幻,恐怕不出一盏茶的时间,就会自行崩解。 但是方轻寒却全无半点的担忧,在这万千锦囊如雨落下的一刻,就好似如释重负。 “唐辰”丧心病狂的举动,让一旁观战的人纷纷目瞪口呆。在这恐怖的风云雷罚的一刀的面前,他竟然不思抵挡,再次一剑斩落了万千锦囊? 这些锦囊落下,又会产生因果,那时雷罚会更加的强大,这岂非变相增强了敌人? 不过……这些人转念一想,不说以后,眼前的持剑小人,根本就没有一点还手的余地。这是“唐辰”最后的疯狂? 但出乎预料的是,面对这根本无还手之力的持剑小人。那持刀小人原本势如破竹的一刀,忽然停止了下来。 风子萧的目光,在这无数神通降临,天地九玄之力,种种造化之力降临的这一刻,落到了天空之中。 这些随锦囊出现的能量,竟然没有一刀向着持剑小人而落去,反而纷纷聚集到了天上,凝作了一团。 风子萧知道,这是天道愤怒的体现,纳雷罚一用,这看起来确实是极具震撼,可是却引起了上天的愤怒。 随着因果在“唐辰”一剑之间暴增无数倍,上天一下子就有了惩处他的力量。 “这唐辰……一眼就看出来了吗?所以才这样做?”风子萧默默自语,脸色极为不好,他此时感觉到了那持刀小人根本无法动作。 就算他再怎么用力去催动,那持刀小人就好似无视他的指令一般,没有任何的回应。 这是因为在恐怖的天地之力面前,持刀小人已经被天空之中的那天道之罚彻底的锁定住了气机。 别说动作,就是此时一个微微的颤抖,都做不到。 直到这一刻,风子萧看向了面容沉稳的“唐辰”,他知道,他已经败了。 耳边还有一道道的声音。 “风公子,快结束战斗啊。” “风公子,只差最后一刀,快……” 最后一刀?最后一步?一步之差,就是咫尺天涯。 那天道之罚的气息锁定住了持刀小人,在持刀小人毁灭之前,它是不会转变目标的。 所以胜利,已经成为了不可能。 在这大好形势面前,风子萧忽然神色一正,对着“唐辰”说道:“我败了。” 他说得坦诚,风度不减。 方轻寒见此,只是冷冷一笑,风子萧此番的故作姿态,也不过是为了挽回战败的颓势,让他自己输得好看一点罢了。 “风公子败了?” 观战的人有些疑惑不解。 眼前形势大好,为何言败? 只有岳不二和海信看得分明,看出了桂树下的一切。 “唐公子果真厉害,在那般绝境之下,竟然还能够想到这一招?若非心思缜密,处事冷静,是绝对做不到这一点的。”海信道。 岳不二深表赞同。 轰隆—— 仿佛是为了响应风子萧的认输,酝酿的雷霆从空而落,将整个持刀小人彻底的吞没。 轰隆隆—— 直到雷霆落尽,持刀小人已经化作了飞灰。 随后整个桂树下的锦囊一道道飞起,重新挂回了树枝上,而方轻寒那持剑的小人,也在这一刻散去。 胜败已分。 “这……” 这一刻不少人的目光再次落到了“唐辰”的身上,眼里充满了敬佩,今日他与风子萧这一战,尽管几经波折,但是却极为精彩。 这样不同寻常的一战,恐怕在当年的青藤宴上,也是绝无仅有的。 掌声,在这一刻响起。 这是属于“唐辰”的掌声。 对于胜者的崇敬,对于胜者的赞美,向来没有人会吝啬,特别是眼前的风子萧和“唐辰”,都是故君城里首屈一指的天才。 不过,如今这一场天才之争,是“唐辰”赢了。 “唐辰”有些不为所动,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在思量这桂树为何能够将虚幻表现得如此的真实。 风子萧也是面色含笑,似乎对这一败极为坦然。但是他的心里,却早就怒不可遏。他准备好了一切,如今却为他人做了嫁衣? 想要试探这“唐辰”!可是此人好似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永远也猜不到他的极限在哪里。甚至如今连他和海岳两家是否有勾结都无法验证? 还有他背后可能有的其他的人。“唐辰”的崛起,到底是因为谁? 种种疑团,在脑海之中出现,再看向那一脸静默的“唐辰”,风子萧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才平息了心里的暴怒。 …… 明月楼外。 一道白衣悄然而至,他的脸庞上到处都是伤痕,甚至在一袭白衣的底下,也全是恐怖的伤势。 他提着刀,头发被风扬起,并没有束住。 而他的表情,却那般的静,看向了明月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是风子岳?不是说他失踪了吗?” “风子岳?昔日风家的第一天才?” 这些人在看到风子岳的时候,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不过他浑身的伤痕累累,却为他平添了许多的狰狞,以至于根本就没有人敢向他靠近。 风子岳就在这众人瞩目之下,一步步的踏入了明月楼,脸上挂着一份坚定。 远处,有几道风家的身影。 “他从哪里出现的?怎么先前从未见到?” “看他的气息,是受到了极为严重的伤势。这种情况之下,为何不回风家,反而来到了这里?” “先去禀告长老,将一切通禀。风子岳的出现,太过不寻常。” 一块血色的玉简很快取出,将消息传递了出去。 消息传递出去不过数息之间,明月楼月盈殿里,忽然从窗口踏入了一名老者,凝神向着门口处看去。 他的出现,令殿中的侍女一阵惊慌,直到看到他衣服上的印记。 那是属于风家的荣耀。 眼前的人,是风家的三长老?风清威。 此人看起来威风赫赫,极具威严。 他的目光,落到了门口处。 很快,就见到了一身白衣的风子岳走入了这里。 风子岳的脚步在看着风情威的这一刻停止了下来,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只是默默地行了一礼。 “晚辈风子岳,见过三长老。” 风清威看着脸色平淡的风子岳,心里有几分不舒服。风子岳在风家不怎么受待见,地位并不高,向来在他们这些长老面前,都是极为拘谨的。 怎么今日,看起来那般的不正常?难道他有什么心事?……不过,对于风子岳的心事,风清威没有任何的兴趣。 他只想知道他心里想要知道的。 “你去了哪里?还有你的伤势是怎么回事?那一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几个问题,让风子岳的身体一僵,他知道这些问题都是无法避免的,他只能选择回答。 而他的回答也和他的表情一样简单,仅仅只有三个字。 “不知道……” 第三百三十五章 离席 “不知道?”念着这三个字,风清威的脸色很不好,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风清威很快就将风子岳的话当做了敷衍。 “你如此敷衍我,莫非是想掩盖住什么?你到底去了哪里?”风清威的脸上,忽然多了几分愠怒。 但是风子岳脸色依旧没有改变,他直视风清威,忽然语气一沉。 “三长老,我对家族的忠诚,一向天地可鉴。还请你不要再问了。风子岳断然不会说的。” “呵呵……”风清威笑了笑,一下子变得极为冷漠。“有句话是这么说的,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你以前是不是在装模作样?你越是掩盖,就越有问题。我只问你,说还是不说?” 风子岳丝毫没有犹豫的摇了摇头。 风清威见此,当即心中大怒,忍不住一掌轻轻向着风子岳拍来。 也不见风子岳躲闪,下一刻风子岳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风清威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他下手已经很轻了,可是,风子岳为何会如此羸弱不堪? 他皱着眉头检查了风子岳的伤势,一下子就脸色大变,因为风子岳此时的状况,已经处于生死一线之中。 他体内的经脉近乎坏死,气海里一片积沉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状况简直恶劣到了极点。 甚至风清威根本想不通他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看到风子岳已经昏厥,风清威只能伸掌一抓,想将他带回风家,等候风子萧来处理。 同时他也对着身后的那侍女说道:“今日发生的一切,你不许向外面透露。否则,你知道下场。” 那侍女低头应诺。 …… 明月楼的二层,乃是广月宫。 随着方轻寒一行人的进入,这里已经热闹了起来。若是抬头看去,在通往第三次的楼梯上,还可以看到上方准备的宴席美酒,以及各种美人乐器。 青藤宴,其实说到底,还是一场酒宴。众多的天才,在青藤宴上,以酒会友,这才是青藤宴的初衷。 当走入了广月宫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风子萧的身上。 因为,谁也没有感觉到了这里有任何的关卡。 其实这是风子萧暗中安排将这里的关卡取消,这里原本也有一件类似于明月剑意的存在。但是他实在害怕再次被“唐辰”收取去,那就只能将其取消了。 风子萧道:“诸位走到这里,都已经极是不易了。所以这广月宫里,我没有设下任何的关卡。今日的青藤宴已经足够精彩了。诸位还是尽快入席吧。” 言罢,数道琴声在这一刻响起,弹奏出了一曲动人的曲子,听起来无比的悦耳。 听他如此一说,这些青年少年们无不面露欢喜,一个个纷纷最上层走了去。但是他们路过“唐辰”身边你的时候,却一个个都默默行了一礼。 他们走到这里,其实还是多托“唐辰”的福。若不是“唐辰”收取明月剑意。若不是“唐辰”与风子萧一战,令桂下问道一时无法使用,他们恐怕很多人都走不到这里。所以此时自然不会吝啬礼数。 看到“唐辰”这般的受到欢迎,风子萧的心里很不好受。那些敬畏的目光原本都是属于他的。这些年来他韬光养晦,本来以为一鸣惊人,从此可以成为故君城最天才的人物。可是,为何偏偏出现了一个“唐辰”? 嫉妒?这原本风子萧以为他决不会有的情绪,在这一刻涌上了他的心头。以至于他坐上了主座之后,依然神色有些不自然。 直到所有人都已经坐定,风子萧才宣布了青藤宴的开始。 曼妙的音乐,醉人的歌舞,还有香醇的美酒,在这一刻,任人享用。 方轻寒倒了一杯酒,举杯之间,目光已经投向了远处的风景。 明月悬空,美酒在握,美人在前。 这般动人的景象,令多少人心驰神往?更何况如今在此的,都是故君城里屈指可数的天才人物。 还有远处那一片片青黄的青藤,在月色的照耀下,有一股别样的美丽。 这就是故君城,这就是青藤城。 方轻寒仿佛看到了万载之前,青藤遍布的这座城市。 情到此处,当饮一杯。随着酒水入喉,方轻寒却在夜色之中看到了一道熟悉的影子。 有一名老者带着一名昏厥过去的少年,在往远处而去。 尽管他们所处的地方很是幽暗,但是在方轻寒的困龙决下却根本无所遁形。 “是风子岳?”方轻寒的心中一动,发现那老者乃是风家的长老。在这种时间,此人带着风子岳要去哪里? 风子岳不是失踪了吗?后来他得到消息落到了虎生的手上,但是在此时?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风家?会对风子岳出手吗? 方轻寒忍不住想要离去,因为他曾欠下风子岳一个人情。若无风子岳的帮助,当初他是很难逃出风家的。 方轻寒犹豫之间,风子萧却举酒遥遥相望。 “唐公子。今天你的手段,我让我真是大开眼界。所以,此杯敬你。” 方轻寒只能回以一笑,青藤宴上,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这风子萧如此吃瘪都能忍,那么他为何不能忍呢? 又想了想,风子岳乃是风家的天才人物,应该不可能有什么危险,风家怎么可能对他下手。先前自己一定是想得太多了…… 如今他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在这青藤宴上,给众人留下一个好的印象,让他们认同自己。这会对日后的计划,有极大的推动力。 这些家族虽然一个个势力都很弱小,但是若他们真的出力,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举着酒,方轻寒和风子萧一饮而尽,互相看到了对方脸上不怀好意的笑。 方轻寒将酒杯放在了桌上,再次斟满了酒。 这时,风子萧出声道:“好了。大家一定很关心今日青藤宴头名的所属。这也不需要大家来猜测了。今日唐公子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唐公子就是此次青藤宴的头名。甚至这最后的青藤论武,也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青藤宴的头名?这风子萧竟然就这么简单的让出来了? 方轻寒一时有些惊讶,但是在风子萧的脸上看不出破绽。只看到了海信和岳不二投来的善意的目光。 “什么是青藤论武?”方轻寒向身后的侍女问道。 那侍女行了一礼之后,才解释道:“青藤论武,乃是最后获得青藤宴头名的修士必须经过的一道步骤。就是让出席青藤宴的修士,以武学的招数名字向青藤宴的头名请教破解之道,每一次青藤论武都可以让很多人得到裨益。但是对青藤宴获胜的头名来说,一定要有相当的阅历,还有相当的武学渊源,必须要涉猎甚广,才有这个条件。至于所谓的破解之道,也是让他们投票表决是否有其道理。这是一个推敲武学的过程。” 方轻寒点头,心中这才了解,原来这是一个青藤宴头名个人表演的时间。这风子萧不想让“唐辰”再出风头,故此才说出了这番话。 若是在平时,方轻寒也不会让他如愿。只是他此时扪心自问,对于故君城这些修士的武学,他还真的了解不多,怎么可能给出自己的意见。 所以,他就也不在这上面多做计较了。 看着“唐辰”的退避,风子萧有些猝不及防,他原本认为“唐辰”必然是不会愿意错过青藤论武的。 因为这一个程度,乃是向所有家族的天才们施恩的一个机会。若是把握得好,甚至能够收服一些人才。 可是,这“唐辰”竟然如此简单的放弃了? 风子萧很惊讶,心中极是不解。但随着他身后的侍女,在他耳边嘀咕了一阵之后,他的脸上又有了一些变幻。 他看着刚才那风家长老离去的方向,眼里有些深沉,隐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意。 这一幕,全部落入了方轻寒的眼中。 为何会有杀意? 难道他们真的会做什么? 想到这里,方轻寒忽然忍不住站了起来,也不顾众人的眼神,他当下说道:“既然今日事毕,那么我就先回去了。诸位还请多多保重。” 言罢,他也不顾岳不二和海信阻止的目光,身形一动,已经跳下了明月楼。 他的离开,顿时让不少人心中不满。这可是故君城里天才的青藤宴,在他眼里,就这么的不屑一顾,非要这么着急离开? 而且,青藤宴还有一些程度根本没有结束。 风子萧得意的笑了起来。 “看来,唐公子是真的很繁忙啊。毕竟他乃是今年最耀眼的天才……诸位还是尽心享乐吧。我们和天才之间,到底是有一段差距的。” 这一番话的恶毒,海信和岳不二自然听得明白。果然很多人的脸色更加的不善,甚至还可以听到酒杯落地的声音。 今日的青藤宴,注定要不欢而散。 今日的一切成果,随着“唐辰”的离去,大半都已经付诸流水。 海信和岳不二,都不明白,为何“唐辰”要离开?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有什么事情是非要此时去做,非走不可的吗? 第三百三十六章 路见不平当拔剑 方轻寒对风子萧眼里的杀意耿耿于怀,毫无疑问那杀意目前不是针对他的。也不可能是针对那风家长老。 那么,就只能是一个人。 那就是风子岳。 方轻寒在明月楼上从空一跃的身影一时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但是随着他的身形扭转,一下子就射入了夜空之中,再也没有人能够看到他的踪影。 方轻寒尽量隐蔽着他的身形,向着刚才那风家长老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很快他就发现,竟然在不知觉间,进入了一处隐蔽的院子。 这里和风家的府邸的方向背离,那风家长老将风子岳带到这里,决不会有什么好心。 方轻寒小心翼翼的跟入了院子,发现那风家长老将风子岳带入了一间屋子里。 当下方轻寒靠着一颗离那屋子很近的大树,在树上全力运行困龙决,想要侧耳倾听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救风子岳一命很简单,但是若不弄清楚,这风家长老为何要对他下毒手,难免会留下后患。 很快,方轻寒就听到了屋子里的声音,顺着窗户看去,可以看到风子岳在虚弱之中渐渐转醒。 风子岳虚弱地说道:“长老……你这是做什么?为何将我带到了这里?” 风子岳昔日能够成为风家最天才的少年,自然也并不愚蠢,看到了四周的景象,本能地察觉到了不对。 风清威笑了笑,道:“你还是老老实实将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你的失踪,是不是和海岳两家有关系?” “没有!”风子岳没有犹豫一刻,同时又说道:“三长老?你何必逼我。风子岳不会做任何背离家族的事情。” 见风子岳不说,风清威也不强求了,但是他却拔出了腰间的刀,指向了风子岳。 风子岳当即脸色一变,他怎么会想到,家族里的长老,竟然会将手中之刀指向了他? 风清威含着笑,脸色有些阴沉,淡淡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杀你的。你毕竟曾是我风家这一代最天才的人物。原本我对你也没有什么想法,毕竟你还有利用价值。” “可是,来的路上的已经检查过了。你的修为,断然没有恢复的可能。就算要恢复,也必须付出极大的代价。家族是不会为你付出这般的代价的。但是我留着你还有用,所以,让我斩断你的手筋脚筋,你就安心的待在这里吧。” 风子岳这一刻目瞪口呆,风清威的话远远超乎了他的料想。而且那歹毒的做法,无疑会让他失去最后抵抗的力量。 “你这样做……将来若是暴露了。家族不会放过你的。” “哈哈!”风清威听了此话,倒也不害怕,反而大笑了起来。“事到如今,难道你还看不明白。这不仅仅是我的意思,也是家族的意思。你的死,你的下场,会成为我风家对海岳两家出手的理由。反正你已经是废人一个,就为家族做最后的贡献吧!” 说话之间,刀影已经落向了风子岳。 风子岳此时的神情却呆滞了起来,根本就没有闪避,脸上全是不信。 他这一生,虽然风清云并不待见他,五名长老也把他当做工具。可是……对于家族,他的忠诚向来天地可鉴,从来没有过任何背叛家族的想法,也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家族的事情。 可是为何,他最终会被家族舍弃了呢? 风清威的话,想来也不假。作为废物的他,再也无法给家族带来任何好处?这就是他最后能够为家族做的事情? 这叫什么?废物利用? 风子岳的脸上,在这一刻忍不住出现了自嘲的笑。 他笑他的天真,他笑他的选择。 对家族的忠诚,最后竟然会让他成为一名生死两难的废物?连最后的死,也要被家族榨干利用? 不甘,不忿。 更多的,却是对生命的眷恋。 他,在这最好的年纪,怎么舍得去死。 刀光已经落在了他的眼前,无比的璀璨,凝练的风云那么熟悉,即将将他的手脚挑断。 但就在这时,他看到这一柄刀停止了下来。 因为此刀的面前,多了一柄蓝色的剑。 顺着那一柄剑看去,他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那是一名皮肤白皙的青年,看起来身体纤弱,就好像一个小白脸一样。 风清威的脸在这一刻变得通红起来,沉声道:“唐辰?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着唐辰,又看着风子岳,他忽然明白了许多。 “原来是这样?风子岳不是被海岳两家抓走,而是你唐家?你唐家已经猖狂到了这般的地步了吗?” 方轻寒对此不屑一顾,只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既然已经打算行凶,被我撞破,又何须找什么理由?不过是为了说服自己,还是将来对人说起的时候,将罪责都推给别人?” “哼……”风清威被他说穿了心迹,只是冷冷一笑,脚下却退开了很远。 他的修为和风清慈一样,都是融体境六层天门之境。风清慈一剑败给“唐辰”,他又怎么可能不对“唐辰”警惕万分呢? “你就是唐辰?”风子岳念着这个名字,在前往明月楼的路上,他听到了很多人都在谈论这个名字。 这个声名鹊起的少年,乃是唐家近来崛起的天才。但是,他为何要救自己呢? 风子岳想不通。 方轻寒回头,可以看到风子岳眼里的疑惑,但是他此时却没有解释。 因为这不是时候。 在风子岳的面前,他还不适合暴露身份。因为他清楚的知道,风子岳背叛家族的可能性很低,若是真的暴露在他的面前。 将来,风子岳权衡利弊,很有可能将他的身份暴露出来。 因为将来,风家就会一步步被他逼入最惨淡的地步。 风清威还在后退,转眼就到了门口,他一眼扫过后方,发现没有人埋伏之后,再次看向了“唐辰”。 “唐辰……你唐家难道还要插手我风家内部的事情吗?若是你现在离开,日后,我风家就算欠你一个唐家一个人情。” 既然不是对手,风清威就只能以言语动人了。 方轻寒笑了起来,蓝明剑轻轻垂地。 “你可以做主吗?” “什么?”风清威脸色一沉。“我当然可以做主。” “呵呵……你觉得我会相信?” “我……”风清威还想争辩。 方轻寒却一口打断道:“就算我相信了。我也不会那么做。路见不平当拔剑,更何况你我两家,原本就仇深似海。我们两家,最终一定会有一个了断。所以,想要说服我,那是绝无可能的。” 风清威脸色一僵,看了“唐辰”很久,最终他目光一收,扭头就走。 方轻寒也并没有追上去。 因为在风清威如此警惕的情况下,一时半儿他要收拾掉他,那是不可能的。很快风家就会有人支援过来。 在如今的情况下,和风家正面起冲突那是很不智的。 因为风海唐三家无一人可以和风清云匹敌。只要风清云活着,那么就风家就会稳如泰山。 按照那个计划。 方轻寒还是必须等待,等那一个人的到来。这也是他和善离一起定下的。 风子岳这时从地上爬了起来,头还是有些眩晕,看着“唐辰”,他忽然拱手一败。 “多谢唐公子救命之恩。日后,风子岳必有回报。” 说完,他转身就走。 “你想去哪里?” “我……”风子岳一怔,下一刻他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去。 如果不想回到风家自投罗网的话,那么……他就只能离开故君城。这天地之大,以他这等残体废躯,又能够走到哪里? 无言。 “若是你找不到去处。不如跟着我回唐家如何?我保证,不会将你卷入风唐两家的争斗。” 风子岳摇头,道:“风唐两家毕竟是敌人。我若去了那里,就算不是叛徒,日后也是了。所以我不能去。” “就算你不是叛徒,他们也不会放过你。事到如今,这还重要吗?” 风子岳回过头来,眼里很是认真,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很重要。” 这次轮到方轻寒无言了。 风子岳见此,又缓缓转过了头,继续前进。 这一次,方轻寒没有叫住他,因为没有理由。 对这个骄傲得近乎固执的少年,任何理由都是多余的。既然他已经选择了这样一条遍地荆棘的路。 那么,方轻寒也就只能给他足够的尊重。 “风子岳?风家如此对你。你却依旧不愿意负它吗?风家放弃了你这样的人才,恐怕是他们最大的失误。” “风子岳,再见了。” 方轻寒一直看着风子岳的身影消失,最终岿然一叹,转身想走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杨不臣。 杨不臣此时对他投来了凝重的目光。 “我也要走了!” “前辈你也要走?”方轻寒看着杨不臣的神情,忽然想到了什么。“是因为他?” 杨不臣点头道:“当然。他虽然不是我的弟子,但是也胜似我的弟子。以他如今的身体,就算再逞强,也走不了多远。所以,我打算跟他一起。” 说完着些之后,杨不臣的脸上又恢复了嬉皮笑脸。 “你不愿意做老夫的弟子,但是还是有人愿意听老夫的一些磕唠的。怎样,如今是不是很后悔?不过,你没有机会了。老夫要正式收他为徒。” 方轻寒没有和杨不臣扯一些没有关系的话。在这离别的时刻,看着这嬉皮笑脸的杨不臣,他明白他的表情都是装出来的。 离别是伤感的。 人生总是有离别。 方轻寒认真地说道:“保重。前辈,还有他……” 杨不臣认真的回道:“保重。” 转身。 天色蒙蒙亮。 杨不臣的背影,显得有些沉重。 第三百三十七章 驱虎吞狼 接一下来的七天里,风家出奇的低调,没有半点风声传出。 但凡有识之士,都可以看出,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风家一改常态,必然是在等待什么。 而随着青藤宴当日的故事广为传播,“唐辰”已经被赞誉为故君城里最天才的人物,甚至已经有人拿他和少年时的玄霄神将相比。 总而言之,托青藤宴的福,本来人极罕见的唐府,迎来了一批又一批的想要加入唐家习武的少年。 这还是唐风两家的关系未见明朗,很多人都在观望的原因。否则,那些家族和势力的人马,早就踏破了唐家的门坎儿。 就算是这样,也有很多小家族和势力,在暗地里和唐家有了联系。 方轻寒这一趟青藤宴之行,到底是收获了很多的东西。也由此可见青藤宴在故君城修士的心里有多重要的位置,不然不可能有这样大的动作。 风家府邸内,风子萧听着满是赞誉“唐辰”的传闻,心里已经不忿到了极点,在遣退了下人之后,他狠狠地一拳打在了一块巨石之上。 只见石头顷刻崩解,化作了道道飞灰,却被风子萧拳劲一动,以刀势卷向四方,就如同四散的风云。 这是风神刀法的化用。 “他凭什么成为故君城里最耀眼的天才?就凭借他在青藤宴上的表现?可恶,可恨……” 风子萧低声咒骂道。 他却没有注意到,在这时,忽然之间他的背后出现了一道身影。 风清云。 听着风子萧这丧气的话,风清云皱了皱眉头,脚步很轻,一直走到了风子萧的身后。 “谁!” 风子萧陡然一惊,瞬间神风刀出鞘,在看到了风清云的那一刻骤然停住,然后深深地低下了头。 “你的心已经乱了。所以,我明明没有动用什么修为,却能够轻易走到你的身后。这样下去,你凭什么和他斗?” 风子萧自知有错,低声道:“父亲教训得是,是我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 这一刻他的神情已经渐渐恢复,再不复刚才那暴怒的模样。 风清云皱着眉头道:“这一次的你试探也并非全无作用。但是,你可是身怀六耳道心,怎么会这般轻易的被他牵动情绪?这并不正常。你要多加注意。还有,定星丹成丹已经快了,等到我一旦突破到星灵境二层。那时,就可以强行镇压这些不听话的家族。你不要有太大的心里负担。” 风子萧低头,有些惭愧道:“是我让父亲失望了。孩儿谨记,再也不会如此了。” 风清云这才满意的点头,这才是他的那个儿子。锋芒不露,心中自有沟壑,无论是做事的尺度,还是修行的资质,都是风家最天才的。 风清云在这时看着风子萧,又意味深长的说道:“子萧,你要记住。你是我的儿子……” 风子萧抬头看着风清云,不明白父亲此时到底在说些什么。但是他没有打断,因为他知道必有下文。 “这个世界上,修士的修为才是家族和势力延续的根本。武册是可以掠夺的,人也是可以收服的,修为是一切的根本。你是我的儿子,那么,将来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我所聚拢的一切资源任你享用。或许那“唐辰”有一些资质,或者得到了一些奇遇。但是,他将来注定不是你的对手。你的目光,要看得更加深远。一统故君城后,风家若是还想壮大,就要考虑妖族,神剑山,武神宫,如何在这夹缝之间生存了。” 风子萧听父亲这一番话,心中的阴霾彻底的化开。他想不明白,自己之前究竟在纠结些什么? 唐辰? 唐家和唐辰注定是他生命里的一个过客而已。 风家和唐家,从来就不再一个层次上。 眼前的退避,不过是不想打草惊蛇,也不想节外生枝而已。 等到父亲突破的那一刻,就算有十个唐家,十个唐辰又如何?难道还能挡得住父亲的一刀? 风子萧自认是天才,但是也认为自己是一个足够努力的天才。 他的心里也自有一番豪气。但是,同时他也深深的明白。 再天才的人物,若是没有修行资源的堆积,没有如山的天材地宝,是很难走得长远的。 或许唐辰今日胜过了他,但是日后,却注定被他超越,直到只能对他望之兴叹。 等到风子萧彻底想明白的时候,风清云的背影已经快要看不见。 望着风清云的背影,风子萧捏着拳头。 “父亲,我决不会让你失望的。” …… 今日。 岳家的门前。 忽然之间出现了一道高大的身影,身材挺拔,肌肉整齐有序,看起来极为威武雄壮。 在到达了岳家的大门后,他盯着岳府的牌匾驻足不前,一副思索的模样。 这个壮汉的出现,立即让两名看守的卫士一阵踌躇。在盯着壮汉看了一阵之后,立即有一名卫士上去恭敬的问道:“请问,是虎烈先生吗?” 那魁梧壮汉淡淡看了一眼,也不管那卫士,径直就走向了岳府内。 两名卫士原本想要阻拦,但是在感受到了魁梧壮汉的一股气势之后,当即一阵失神。等到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发现那魁梧壮汉失去了踪影。 …… “虎烈来了!” 这是方轻寒在唐府悠然品茶时,从血玉简上得到的消息。 这两日来,方轻寒忽然喜欢上了唐府的月下唐前。这茶的名字很是古怪,但是茶却意外的好喝。 不仅仅只是香浓醇厚,还有一股淡淡的涩味,让人回味无穷。 方轻寒甚至还放了几斤在纳空戒里,留待日后慢慢去品。这时他忍不住问道:“我看这茶,也不过是故君城寻常的茶叶,为何在我唐家的地里种出来,味道会这般的奇特呢?” 那下人回道:“这是那边院子里的那位送来的。这些年来,他闲来无事,倒是培育出了这独一无二的茶叶。“ 那位?方轻寒很快就反应过来,那位,其实就是指唐辰吧? 在那院子里独居,隔离尘世,怪不得会取出月下唐前的奇怪名字。也怪不得茶里会有一股淡淡的涩味。 苦涩。 这是他在月色之下,一人培育茶花时,充斥在心间的情绪吧。 “好茶!好茶!”方轻寒赞道。只是心里没有来由涌起了一股酸楚,那是他忆起了年幼时在云渊城里的举目无亲,四处流浪,难免感同身后。 “唐公子。还请收下我们吧。” 此时“唐辰”的面前,跪伏着七八名脸上充满稚气的少年,看着“唐辰”胆颤心惊。对于这位夺得了青藤宴头名的唐大公子,他们的心里怀揣着敬畏和憧憬,期待唐大公子能够将开恩将他们收到唐家的门下。 “你们为什么而来?”方轻寒问道,同时他也抬头看了看天色,秋意正浓,确是一个好时节。 “我……”一名少年有些犹豫。 在他犹豫的关头,另外一名少年忽然抬起了头来。 “我想成为象唐公子这样了不起的人。” “我也是。” “我也是。” 赞同声接连不断,这些少年的眼里都充满了光彩,那是对未来的向往。 看着这一幕,方轻寒的眼里充满了怀念。曾几何时,在他刚刚加入湖阳剑宫的时候,不也是有着这样初生牛犊的模样吗? 可是,当时的他清楚的知道自己面对的到底是什么。这些少年却根本不知道,一旦加入了唐家,不久之后,到底会面对什么。 “石头。他们就交给你了。由你来考验,如果能够过你的这一关,就让他们留在唐家修行吧。” 石头当即领命。 方轻寒信得过石头,因为这个少年虽然年轻,也并没有什么修为,但是他的品性却是弥足珍贵的。由他来选定的弟子,在品性上自然也是过得了关的。 说完之后,方轻寒就离开了。 得到了虎烈前来的消息,他有很多事情要去做。也有很多事情要去布置。 虎烈的到来,就是计划的开始。 也是时候驱狼吞虎,让风家再吃一次亏了。 方轻寒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在出门的时候,他忽然换上了一身白衣,又用一种很巧妙的手法,处理了一下面部的容貌。 随后,他低着头,长发垂后,提着刀一步步的走了出去。 唐家的门前,此时自然少不了风家的眼线。 随着一身白衣的方轻寒渐渐走远,那风家的眼线的眼底忽然出现了一股震惊。 “那不是失踪的风子岳吗?他怎么会在唐家?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受伤了?手上的刀还有一些血迹?他是什么时候进去的?” 疑团一个接着一个,很快就有人跟在了“风子岳”的身后,也有人向着风家赶去快速禀告这里发生的事情。 一直到最后,当风子岳云淡风轻的走入岳家的时候,那看门的卫士根本就没有阻拦。 方轻寒一进门内,就立刻换好了衣衫,同时也将那一柄装样子的刀统统丢入了纳空戒,恢复了唐辰的装扮。 他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风家?既然你们想利用风子岳来与海岳两家开战,那么我就成全你们吧!?这一次,是你们自寻死路。” 第三百三十八章 交代 风家,流云园。 “你说的是真的?”风子萧沉着脸问道。 他的面前是一个低着头,唯唯诺诺的风家弟子,正是刚才监视“风子岳”的其中一位。 那弟子听风子萧询问,当下信誓旦旦地说道:“大公子,我看得千真万确,那确实是风子岳。他的刀,他的衣服,还有他走路的姿势,我都不会看错的。他确实是从唐家走了出来,然后去了岳家。” 风子萧见此,摆手道:“那么……你下去吧。等下去管事那里领赏,我会吩咐下去的。” 那弟子顿时高高兴兴的退了下去。 “风清威,你怎么看?” 这弟子走后,风子萧对着身后的两名老者之一的三长老风清威一口问道。 对于风子岳的下落,他已经从风清威那里得到了一些消息,所以并不觉得惊讶。可是,为何风子岳会离开唐家? 风清威还记得那一日在“唐辰”的剑下,他所遭遇到的屈辱,最终不得不选择后退。眼看此时大公子发问,他毫不犹豫的说道:“大公子,我觉得……或许是真的。那风子岳的性情如何,你我都知根究底。要他背叛家族,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他不可能在唐家待上太久,一定会选择离开。但唐辰救了他,心里一定有所图谋,必然不会轻易方他离去,故此两人才有一战。风子岳的离开,或许是唐辰的让步吧。这里面,必然有什么交易。” “只是离开了唐家,为何他要去岳家?这一点,我想不通?难道,他有什么不得不去岳家的理由?” 风子萧沉吟了一会儿,脚步来回走了几步,沉声道:“不管他去岳家有什么理由。但是眼前的局面,显然是对我们有利的。原本,我就打算以他的失踪作为理由,攻上海岳两家,既然他如今已经到了岳家,那就不决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他的下落,只有我们知道。在整个故君城的眼里,如今的他,还是在失踪状态。虽然在明月楼昙花一现,可是,这也不能证明什么。” 风清威自然明白风子萧的意思,无论如何,都要一口咬定此事。 “大公子。我总觉得……事情忽然这样顺利,有些不安。要不要我们再等等?”二长老风清齐这个时候皱着眉头,忽然劝道。 这一劝,就让风清威有些不高兴了。 “二长老,你这是多虑了。如今这个机会千载难逢,一旦错过就没有了。若是不尽快杀上岳家,一旦到时我们找不到风子岳。故君城里剩下的家族可能会一条心的联合在一起对我们进行反抗。那时,就算家主出手,风家也必然会承受极大的损失。所以,我认为,这个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风清齐也知道风清威说得有道理,但是他的心里就是不安。总觉得会出什么事情一样。 他试探着问道:“大公子。我总觉得会出事,就算真的要动手,也不急在这一时。只要好好的盯住风子岳,随时都有机会……” 风子萧对他的提议嗤之以鼻,因为他的六耳道心,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危险。论起对危机的洞察,难道风清齐还比得过他吗? “我意已决,二长老就不要相劝了。” 风子萧言罢从流云园里走了出去。 风清齐看着他的背影,轻轻一叹,满是皱褶的脸上无比的苍老。 风清威这时忽然说道:“二长老。我知道你心里担忧,但是现在并不是杞人忧天的时候。如今的风家,是谁做主你应该清楚。无论你愿意不愿意,都要看清楚形势。一味的明哲保身,一味的瞻前顾后,你迟早会陷身泥潭的……” 风清齐冷笑道:“老夫是为家族做事。不需要对谁卑躬屈膝。你一副奴才的嘴脸,事到如今还有脸来对我说教?” 风清齐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一副不屑与之为伍的模样。 看着他的背影,风清威的脸上也是冷笑。 “老匹夫,不识时务。你这样的人,迟早都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追随着风子萧的方向,风清威一步步的跟了上去。 …… 岳家。 海倾世和岳连城都在山岳殿里,凝重地看着虎烈。 虎烈此时一杯酒一杯酒喝个不停,脸色却越来越差,不是因为酒的原因,而是因为海倾世和岳连城的话。 “废物。都是废物。你们都活得好好的。为何我弟弟死了?” 虎烈的虎目睁得浑圆,怒容满面,一身星灵境明法之境的气息充斥在山岳殿中,令海倾世和岳连城几乎抬不起头来。 一直到最近,他才刚刚突破到星灵境,取得了晋升妖将的资格。原本想将这个消息给弟弟分享。 却想不到意外听到了弟弟的死讯。 由此他才不远万里而来,之前虽然看不出情绪,可是越是平静,就越让人觉得危险。 “虎烈使者。我们都已经尽力了。乃是风家的势力庞大,还有一个星灵境一层明法之境的高手。我们都不是对手。故此虎生使者才惨死海家门前。之前那风家嚣张跋扈,以家族里一名弟子失踪为原由,祸害了故君城几乎所有的家族。这一点,你若不信,稍微打听一下,就明白全部都是真的。”岳连城唯唯诺诺道。 “风家?”虎烈一下捏碎的酒杯,但是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岳连城和海倾世,想要从他们身上看出什么来。 弟弟虎生的死,显然是很有问题的。在这云州的地界上,有谁敢这样对妖族出手?更何况那风家早就知道了虎生的身份。 所以虎烈除了要给弟弟虎生报仇以外,还要查清到底有没有什么猫腻。若是岳连城和海倾世说什么就信什么,那他恐怕也没有性命修行到如今的这一步了。 云荒洞天之中,自从三千年前,木吉妖王失踪之后,就是一片混乱。青城妖王虽然主宰了一切,但到底也不能做到真正的令所有妖族都信服。 因为他的手里,没有代表云州妖族的下品道器云荒古杖。故而名不正言不顺。 可到底他的手段非凡,还是硬生生的将整个云州妖族整合在了一起。 在这样的环境下,虎烈成长到现在,又怎么可能是一点心机都没有的人。 他已经打算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将事情查得清清楚楚,任何对他弟弟出手的人,都必须去死。 …… 思考之间。 忽然门外传来了数道声音。 “禀告家主。风子萧带着风家的两名长老,已经将岳府彻底的围住了。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有些来者不善。” “什么?”岳连城大惊失色,看了一眼海倾世,又敬畏的看了一眼虎烈,忽然说道:“使者在此稍微,我们去去就来。” “不用我出手?”虎烈有些惊讶。 “使者才刚来。这点事情如果都要麻烦你出手的话,那么……我们也太没用了。” 岳家五名长老已经站在了门外,随着海倾世和岳连城一起去御敌。 …… 岳家,东厢房。 方轻寒和善离坐在桌前,从一面下品宝器的镜子中将发生在岳家门前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善离。果然如你我所料。风子萧根本就沉不住气,他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沉稳。这一次他的选择,必然会将风家拖向深渊。也为风家招惹了一个强大的对手。” 善离轻轻地看了方轻寒一眼,轻声道:“这驱狼吞虎之计,还不是你定下的。我只不过是帮了你一些罢了。” 方轻寒摇头,盯着善离的脸,认真道:“可是,若没有你的帮助。我即便是有这个想法,也无法具体的去实行。幸亏有你在这里。” 等到了方轻寒的夸奖,善离的脸上有一股不易察觉的红晕。 “你我别在这里吹捧了。如今正是最关键的一步。若是失败了,你我恐怕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先前的努力也全都白费了。” 方轻寒点头道:“那么,且看门中的情况吧。你安排下来的事情,我相信不会出问题。我信你。” 这一份信任,让善离娇躯微颤,但是她什么也没有说。 …… 岳家门前,早就是剑拔弩张。 风岳两家的弟子,早就是各自拔刀提棍,整齐的站成两排,相互对峙。 随着海倾世和岳连城从府邸内走了出来,一时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们的身上。 风子萧的脸上也因此而挂着淡淡的笑。 “海家主,岳家主。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你摆下这样的阵仗,可曾想过三大家族的立场?风子萧,你这样做,有考虑过我们这些长辈吗?” 岳连城以长辈自居,当即向风子萧沉声喝道。同时和他海倾世对视了一眼,眼里都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们遵从善离的定计,既然要演戏,就要演得真实。所以,面对风子萧,想要在虎烈面前保险出风家的跋扈。 那么,他们就不能服软。 “长辈?”听到岳连城以长辈自居,风子萧忍不住哈哈笑道:“岳家主。我看你是老眼昏花了。三大家族同气连枝,不过那是过去。你们既然对我家族的风子岳动手,那么也别怪风家辣手无情了。今日,你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第三百三十九章 栽赃 “交代?风子岳的行踪?我岳家怎么知道?当日,他不是出现在了明月楼吗?你一定要以这个原因,继续行凶了?“岳连城沉声道。 这一声行凶,让暗地里观察的虎烈一下子瞳孔收缩了许多。行凶?难道,眼前的这名风家的少年,风子萧,就是造成弟弟死去的罪魁祸首? 处于谨慎,虎烈还是没有动。他许多得到更多的证据。 “行凶?那不过是逼不得已。”风子萧沉声道:“风子岳的下落,我们一直都没有找到,你凭什么说他出现在明月楼。若是岳家主心里没有鬼,那么……可敢让我们进去搜一搜。” 此言一出,岳连城和海倾世对视一眼,装出了一副尴尬为难又有些愤慨的模样。 这一番的装模尴尬作样,顿时让风子萧心里极为得意。就算是昔日与风家齐名的两大家族的家主,在自己的面前,不也得颤颤惊惊?仅仅只是这一点,那“唐辰”这一辈子都无法做到。 至于他们表情里的愤慨,在他看来就是心虚和无力的体现。 风子萧自然不会满足于此,当下继续对一直没有开口的海倾世说道:“海家主。想必你应该没有插手这件事情吧?毕竟曾经我们三大家族同气连枝。你也不是岳家主这样的人。” 海倾世看了一眼风子萧,一脸决烈的站在岳连城的身边。 “你当日干下了那般的祸事。甚至还有你风家的一名长老,因此而身受重伤,直到今日也没有痊愈。你还不直到反省吗?我会和岳家主站在一起。你犯下的罪孽。将给故君城带来无穷的祸患。我决不会与你风家为伍。” 海倾世说得模糊,让风子萧摸不着头脑。什么叫给故君城带来无穷的祸患?难道是凭借那唐辰? 这简直就是笑话,他的脸上当下充斥着嘲讽的笑容。 “当日的我,并没有做错。就算时间倒退,我还是会那么做。我风家的威严,不容任何人亵渎。” “哼……” 风子萧绝口不提在唐家门前的事情,为了就是保住风家的脸面。但是他这番说辞,在虎烈的眼里,却是另一种意思了。 之前海倾世说过,风子萧的所作所为会给故君城带来无穷祸患。人族内斗,无非就是势力间的兴衰,会给一城的人都带来危险,那就只有种族之争。 而风子萧后面的话,更是坐实了他的嫌疑。他竟然说他没有做错,就算时间倒退还会这么做? 如此说来,果真是他让人杀了虎生?甚至还不思悔改? 愤怒,在虎烈的心里酝酿滋生。 …… 这一幕。 毫无疑问的落入了善离和方轻寒的眼里。 这原本早就知道他们计划好的事情,更是替海倾世和岳连城想了十多种办法应对突发的情况。 但是没有想到,风子萧上当得这么简单。 “这武神宫的手段果真神奇。竟然星灵境的修士也无法发现我们在窥视。”方轻寒不由叹道。 善离的神色这一刻缓和了许多,温声道:“这不过是武神宫的一种阵法布置。因材料的局限,所以无法发挥最好的效果。但是,这也足够了。这个阵法,足够让星灵境的修士无法发现我们正在窥视。” “你看……似乎,情况越来越顺利了。” …… “你这般的歹毒!?不惜与他为敌,千方百计要害死他?到底是因为什么?” 岳连城看着风子萧的眼睛,沉声道。 他所说的那个人,自然是唐辰。通过三言两语,他已经通过唐辰跳动起了风子萧的一丝怒火。 “为何想要他死?你这话说得荒谬。我什么时候想要他死了?不过是他自己螳臂当车的跳出来而已。”风子萧也说得恼火,提起“唐辰”,他的心里总是那么的不舒服。 此言方落,他就看到了海倾世和岳连城的眼里淡淡的笑,他根本不明白那是什么。 他不知道他所说的一直都是唐辰。但是在虎烈的眼里,他所说的一直都是虎生,甚至不择手段让他去死。 从之前的很多话里,都可以推测到这一点。 所有,虎烈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他一出现,就引起了风家所有人的警觉。 风清威和风清齐,统统护在了风子萧的面前,看着虎烈那不善的样子,警惕到了极点。 海岳两家和妖族有关联,可是,谁会想到……妖族竟然会愿意给这两家出头? 如此说来,再联想到唐家的异常?风子岳从唐家到了岳家?莫非,也是妖族插手其中? 风子萧在一瞬之间,联想到了很多的可能性。 “这么说来,你千方百计,不折手段?也想要他死?”虎烈沉声道。 一股极为厚重的气势从他的身上出现,向着风子萧压迫去,尽管风家两位长老站在身前,也根本无法抵挡这一股气势。 这是融体境修士和星灵境修士的差距。 风子萧只觉得浑身难受,头脑有些昏厥。同时,六耳道心这时传出了示警的颤动。 “可恨!”风子萧心中大怒,听了虎烈的话,他已经完全认为唐家和海烈有所勾结。否则这虎烈怎么会为唐辰出头? 而且看虎烈的样子,似乎和那唐辰有很深的渊源。怪不得唐辰的修为,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突飞猛进? 一定是得到了妖族什么好处。 风子萧作为风家的传人,在这人前人后,怎么可能会低头? 他只能咬牙道:“哼。我就是想要他死?那又如何?” 这种事情,搁置在心里,原本他是不会说出来的。但是此刻生死之间,受到虎烈的气势压迫,他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 说出来之后,他浑身念头通达,竟然一时觉得舒坦了许多。 而虎烈听来,听到风子萧的亲口承认,已经双目赤红,手指都在颤抖。 他巨大的身体在摇晃,就如同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充满了杀意。丝毫不用怀疑,若是他一旦出手,风子萧会是什么下场。 恰在此时,空气之中忽然出现了一道凉意。 随着天空之中风云变动,竟然有一道人影从天而降,落在了风子萧的面前。 他的出现,立刻让风家的人好似找到了主心骨,连腰杆都要挺拔了许多。 许久未曾露面的风清云,在这一刻,竟然出现了。 “为何要杀我儿?妖族……难道也要插手我故君城的内务?” 风清云感受到了一股杀意,感受到了岳府门前风子萧的危机,恰到好处的出现在了这里。 对于虎烈的杀意,他很是不满,当下就以妖族和人族,两个种族之间的约束去压迫虎烈。 就算是妖族,也不可能为所欲为。天下妖族,都受到妖尊的管束。而一州之内,妖王则是妖族的君王。 那些祸害一方的妖族,大多都是小妖。很少有妖族会在人族面前,毫无理由的对人族动手。 因为这很容易引起两族的争端,如果两族的争斗日益眼中,最终只会让两族都元气大伤。 这是四族战争结束后,当初的妖族和第一代武神定下的。万年以来,向来如此。 但是对此,虎烈只说了一个字。 “滚。” 眼前的风子萧,既然敢谋害了他的弟弟。那么他就有理由出手。就算是闹到了妖王那里,他也是有理由的。 再说了,在青城妖王的统御下,云州妖族和人族虽然表面和谐,但是暗地里,妖族不知道和人族经历过了多少次的残杀。 今日就算强行出手,将这风子萧杀了,难道,还会有人找他的麻烦不成。 他的手上出现了一道虎形的拳罡,整个人都在一片金光之中,一道淡淡的金色老虎的虚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他一但选择动手,就决定动用全力。 所以这一动手,就使用上了从血脉里领悟到了天赋神通。这道神通虽然他使用起来还很生疏,可是面对风清云,他若是想要胜利,这就是唯一的办法。 为了弟弟的血仇,他已经做好了不惜一切的准备。 风清云自然可以感觉到虎烈是认真的,虽然他不知道虎烈的仇恨从何而来,但是眼前,虎烈一定是不会听他说话的。 那么他就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正面撼动虎烈。 看着这一道的虎形的金色虚影,他觉得有些慌张。因为,他根本就没有修行过什么神通。 整个故君城,也没有神通册的存在。 面对虎烈的神通,他只能尽量争取时间。 “子萧,你先带着人后退。这里交给我。快,不要浪费时间。” 风子萧当即遵照命令,带着风家的人如潮水退去,一点都没有犹豫。这自然是因为对风清云有足够的信心。 转眼,风家的人就彻底消失在了此处。 虎烈见此大怒,但是他却也没有办法。因为,风清云拦在他的面前。 若是他想要对风子萧出手,那么必须过风清云这一关。 面对风清云,他不完整的神通,再加上刚刚突破到星灵境一层明法之境的修为,要在一时半会儿之间击败已经明法之境大圆满的风清云,那是极为困难的。 所以,他需要去找风清云的破绽。这就代表他不能着急。他也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风子萧离开。 直到最后,他赤红的双眼被鲜血盈满,充满了森森的邪意。 他的原形,也在这一刻彻底的暴露在众人的眼前。 这是一头,金色的邪虎? 第三百四十章 人心 风家这倾巢而出的动作,以及在岳府大门处的对峙。自然想瞒也瞒不过任何人。 随着风家的形势急转直下,风子萧迅速退走。不少人的心里都生出了心思。 虎烈和风清云,身体纷纷升腾而起,转眼就已经到了万丈长空之上。若是他们不想让战斗的余波将故君城彻底的摧毁,那么,这就是唯一的办法。 下方,海倾世和岳连城,已经隐蔽身形,快速步入了善离所在的房间,却根本就没有看见方轻寒的身影。 即使计划顺利进行,但是海倾世和岳连城的脸上,担忧之色根本没有丝毫的消减。 一进入屋子,看见了气定神闲的善离,海倾世问道:“善离姑娘,仅仅这是这样做,就可以了吗?” “仅仅只是这样做?”善离忽然放下了茶杯,投去了微冷的眼神。 岳连城连忙上来打圆场。 “善离姑娘,我们知道为了达成目前的局面,你做下了无数的布置,也考虑过无数的可能。如今的局面可以说是你一手推动的。虽然看起来简单,但是造成的成果却是惊人的,曾目空一切的风家,此刻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但是,这样做真的就可以了吗?万一那虎烈和风清云,在那万丈长空之上,一旦将话说开。那么,这一场我们刻意制造的误会,就会顷刻解开。那时,我们的所要面对的敌人,就会再多一个……不知道善离小姐准备怎么收场。” 岳连城的眼里有一些期待。他知道眼前的女子是武神宫的谋士,也知道眼前的女子在武神宫的地位。 她必然是留有后手的。否则,他怎么会和海倾世匆匆间赶到了这里?无非是为了留在她的身边,以防在不知道的时候成为了一枚弃子。 善离听岳连城的话,越听越不是滋味,忽然问道:“你们认为,人是什么?” “人是什么?人不就是人吗?”海倾世疑惑道。 善离有些不满意这个回答,开口道:“人有七情六欲,人就是情绪的结合体。无论是人族,妖族,山海族,天魔族,蛮族……究其根本,都是七情六欲的结合体,换而言之,都是‘纯粹的人’。” “纯粹的人?”岳连城咀嚼着这番话,有些意动。 善离继续说道:“你认为,人会相信什么?不会相信什么?眼前看到的就是真实?不知道的事情就是虚假?……作为人,谁都会有一个主观的判断。” “我留给虎烈的讯息,从来没有告诉过他,风子萧就是杀死虎生的凶手。那是他自己推断出来的。所以,就算与风清云开诚布公,他也只会当风清云在推卸和欺骗。任何不合理的地方,他都会自己想象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所以,你们不需要担心。” 这一席话犹如洪钟大吕,震撼得岳连城和海倾世无以复加。他们从未想过,善离竟然对人性看得如此的清楚明了。 原来,那般简单的布置,既然可以引发这样的效果? 一下子,海倾世和岳连城投向善离的目光都有些畏惧,这样算尽人心的可怕人物,是他们万万招惹不起的。 忽然,岳连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善离姑娘。你认为虎烈不会相信风清云的话。不仅仅只是这一个原因吧?在虎烈看来,我们海岳两家,就算胆子再大,也根本不敢对他有所欺骗。至少,也不会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去对他欺骗。因为,我们付不出这个代价。所以,他才会深信不疑。” 善离的眼里忽然多出了一股异样的神采,这岳连城一点就通,倒是有几分心思。日后,还可以一用。 “原来是这样。”海倾世的脸上总算出现了一缕勉强的笑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倒是也乐意接受这样的结果。 当下,他只能怀着敬畏的心情,去思考眼前的善离姑娘,到底会怎样去利用眼前的局面。 因为,风清云和虎烈一战,根本就说不清楚结果。 无论是谁胜谁败,虎烈和风清云一定会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那时,必然会对他们全力出手。所以,接下来一定需要有一个妥善的布置。 但是这些,在看到了脸上气定神闲的善离之后。海倾世最终没有问出来,因为他知道,善离必然早就胸有成竹。 …… 海霜帮内。 此时也是一派纷纭的乱象。 此刻故君城内,大大小小的势力,还有各大家族的首脑人物,都已经齐聚一堂。 他们都在一炷香的时间以前,收到了一封书信。因为这封书信的内容,他们不得不来到这里。 因为,那是一封宣言风家即将破灭,召集所有势力一起瓜分风家资源的书信。 风险与机遇并存。原本没有多少人相信,但是随着风子萧在岳家门前带着倾巢而出的风家弟子退走之后,这里的人一下子就变多了。 没有人不知道这样做风险有多大,但是如果这是真的。自家的家族若是不能在故君城洗牌之际分到一杯羹。那么在日后,必然会举步维艰。 所以,怀揣着忐忑的心情,一系家族和宗派的首脑人物进入了海霜帮。他们相信,敢于召集这次行动的人,若不是疯子,必然是有什么内幕的消息。 所以这个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从后堂走出来的方海平的身上。对于这名将海霜帮从一个最下等不入流的帮派,经营到如今的地步的帮主,他们的心里都是各有想法的。 方海平满意的看到眼前的景象,他自然是等到了方轻寒的消息,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举动。 眼前的这些人,每一位都是他昔日高不可攀的对象,每一位都曾对他不屑一顾。不过此时,都带着敬畏和忐忑的目光,静静地等待着他开口说话。 方海平很享受这样的一幕,所以他也不在乎让这些人等得更久一点。毕竟这些高高在上的家伙,若是对他们太过客气,一定会让他们轻视。 所以眼前他表现得深不可测,更能让这些人畏惧他的能量。能够得到这样的内幕消息,他不信有一个人敢小瞧他。 这是一场豪赌。在豪赌之前,那就必须扫除一切的不稳定因素。若是不能统筹全局,若是出现了什么纰漏。 连他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 当下,方海平在各位家主和宗主的目光之中,神色平淡的坐了下来。 拿起了坐上的热茶温了温喉咙之后,方海平才说道:“想必诸位都已经知道来此的目的了吧?既然都到了这里。想必也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么,多余的话我也不用说了。” 方海平说到这里,一直都在观察所有人的神色,很快就见到一个神色有些自然的的家主站了起来。 “方帮主。你叫我们来。是什么也不准备说,就想要借助我们的力量?这也未免太过可笑了吧?难道,你不打算告诉我们。到底这个消息是从何而来的?否则,我许家是不会参与这一次行动的。” 对此,方海平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缕冷笑。 “许家主。你是说?你不想参加?所以,想要我告诉你原因?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为何我要告诉你消息的来源。” “今天你既然来到了这里。想必也有一定的觉悟。难道,你觉得,在你来了这里决定不参加这次行动之后,还可以安全的离开这里吗?” 许家主看方海平说得如此不善,当下冷声道:“你是在威胁我?在威胁在座的诸位吗?凭借你海霜帮,你有这样的底气?” 说完之后,他见方海平没有任何的表示,当下更加得意道:“诸位家主,诸位宗主。依我来看,此人多半是心有鬼胎,说话不足为信。大家还是先走吧。” 说完,他就转过身,先一步向门口走去。可是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发现无比的安静,这才转过头。 在这厅堂之内,此时除了他之外,没有一个人有动作。 “你们这是怎么了?为何……”他的脸一下子就白了起来。 方海平冷冷一笑。 “许家主,你一向和风家走得极近。所以才对此事如此上心吧?这般的护主,倒真是忠诚可嘉。不愧是风家最听话的一条狗。不过,你是不是太过自信了?还是对风家的实力太过自信?” 许家主强做镇静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今日来,自然是和大家站在一起的。但是,我只是要一个答案,一个大家都需要的答案,可是,你却一个字都不肯说。这叫我怎么相信你?” “答案?”方海平笑了起来,忽然从桌上将一个早就摆放好的匣子抛到了许家主的面前。 “这是什么?” “你打开就知道了。” 许家主一下子打开了匣子,顷刻间就脸色苍白了起来,下一刻无边的怒气爆发,一瞬间就对方海平一刀斩去。 但是这一刀,却被临近的两名家主拦了下来。 “你们做什么?此人杀了我的亲子,我一定要让他给我儿子偿命。” 第三百四十一章 收债 在风子萧的带领下,倾巢而出的风家弟子和长老们很快就回到了风家。 星灵境的战斗,不是人多就可以插手的。只能远远的避开,但是一直退到了风家之后,风子萧还是感觉到六耳道心的示警并没有消失。 他的心里忐忑不安。难道,虎烈和父亲的一战,父亲还会有什么危险不成? 放心不下的风子萧很快就撇开了众人,独自进入了风家,向着风神堂一路行去。在这个重要的关头,他必须照看好定星丹的炉鼎,短短不能被人所夺。 只要有这定星丹在,那么,父亲就有镇压一切的希望。定星丹的成丹,就在这数日之间。 进入风神殿,看着完好无损的炉鼎,风子萧松了一口气。他又转头看向了天空之中,与虎烈一战,引起天空之中天象不断的变幻,引得风云聚散,金光震天的景象,眼里无比的复杂。 “唐辰……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要不是你,要不是你……” “要不是我,会怎样?” 在风子萧极为嫉恨的时候,“唐辰”忽然从暗处走了出来。 看到“唐辰”的出现,风子萧楞了一下,下一刻神情就无比的狰狞,神风刀落到了手上。 “唐辰。你竟然敢出现在这里?好……很好?” “唐辰”淡笑道:“风子萧,如今你终于摘去了你那虚伪的面具?这般真实的模样,倒真实令人觉得面目可憎呢!难怪你会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如此看来,在那不得不韬光养晦的那些岁月里,你每一日都会受到何等的折磨。怪不得你如此痛恨海岳两家,若不是为了让海岳两家对风家放松警惕,你也不会经历那么多的痛苦。所以,你才会对海岳两家除之后快吧!” 风子萧沉声道:“唐辰。你懂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说。你以为你很了解我?面具,或许我带着一张虚伪的面具。但是你,就敢说自己光明正大吗?在我看来,你和我,无非都是半斤八两。青藤宴上,你和我看起来和气。但是心里都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这一点,你和我是一样的。” “唐辰”摇头道:“不……我和你不一样。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把你放在眼里。你在我的心里,还没有那样的高度。我只是来收债而已。” 风子萧不屑道:“收债?风唐两家,仇深似海!今天你来,难道觉得还能从这里走出去吗?在我风家的土地上,你以为你还能够为所欲为吗?我告诉你,你今日必死无疑。我这一柄神风刀,定会将你斩杀。” “唐辰”摇头笑道:“凭借你这一柄神风刀?你也不过是我手下败将而已。还有,你就不觉得,为何我敢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你面前,你不奇怪吗?” 风子萧听此一言,似乎想到了什么,当即脸色大变。他匆匆往外看了一眼,静心去听,很快就听到了一阵微不可察的声音。 “外面有人?很多人……至少也有数千人?你哪里有这般的能量!” 风子萧脸色大变。 “唐辰”哈哈笑道:“为何有这般的能量?说起来还真是要感谢你的为所欲为。若不是你行事嚣张跋扈,让整个故君城里的家族势力都个个自危,我也不会这般的顺利。所以,今日他们才会联合在一起。” “原来是这样?”风子萧脸色一僵,如今风清云不在,这些联合的家族势力,足以将风家彻底的踏平,更何况还有海岳两家未曾出手? 想要摆脱目前的困境,就必须让父亲腾出手来。否则,父亲就算胜了那虎烈,风家也早就被人夷为了平地。 风子萧的目光,一下落到了那炉鼎之上。只要能够带着定星丹交给父亲。那么……一切都有希望。 但是在这之前,他必须解决面前的“唐辰”。 方轻寒察觉到了风子萧的目光,事实上,一进入风神殿,他就已经被身后的炉鼎所吸引。如今看来,这炉鼎之中的东西,似乎是这次计划的关键。 他一步挡在了炉鼎之前,同时拔出了蓝明剑,淡淡道:“你想要这个东西?那么,就亲手来夺吧!” 外面的喊杀声在这一刻已经响起,可想而知外面的情势已经何等严峻。 风子萧再也不能瞻前顾后,只能举起手中的神风刀,开始凝聚风云。 神风刀法,小神通尽风流,还有六耳道心,这就是他的底气所在。 可是,眼前的“唐辰”,在他的心里,一直都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虽然他可以察觉到唐辰的修为不过融体境五层形变之境,但是论起战斗的实力,他心里也并有把握胜过他。 风子萧的选择,是一开始就全力出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方轻寒击败,只有这样,才是对风家最有利的。 方轻寒自然也能够感觉出来风子萧的意图,他的蓝明剑上,这一刻已经有了淡淡的水痕。 小神通水东流,因为观湖养气剑的成长,如今已经成为了可以凝聚天地九玄之力的水流的存在。 随着这一点点水滴在蓝明剑上凝聚,方轻寒可以察觉到四周的一切都仿佛禁止。 这水东流所凝聚的水流,乃是极静之水。与观湖养气剑意相契合。 而这极静之水,只随他的心意而动,对于其他人来说,却是一种极为坚固的存在。若非九玄之力根本无法匹敌。 就算是九玄之力,也很难应付这麻烦的小神通。只有如同善离那般的造化之力可以对这极静之水有一定的克制效果。 方轻寒忽然有些好奇,在这极静之水的催动下,昨日已经步入了玄阶中品层次的观湖养气剑会发挥出怎样的效果? 想到的同时,方轻寒的这一剑,也在风子萧出刀的同时斩出去了。 这一剑去,极静之水如同崩腾的河流,浩瀚不止,所流淌而过的地方却仿佛时间都已经停止。 而另外一变,纷纭变幻的风云凝聚,小神通尽风流和风神一刀,也在风子萧的手里发挥到了极致。 拿一根连同天地的白线,这一刻无比的璀璨。 风云变幻,对上极静之水。 一刀,一剑。 动与静。 风神堂里,这截然相反的两招,在靠近的一瞬间,就卷起了一阵巨大的风流,吹得院外的草木纷纷破土而飞。 而在方轻寒和风子萧的中间,就好似形成了一个一分为二的力场。 风子萧身旁的一切东西,都随着风云而移动,被吸纳其中,卷入了这一刀的攻势之中。 而方轻寒的这一边,一切都无比的静谧,就连他身旁不远处的桌椅盆景,也没有因二人交战的余波而有分毫的抖动。 一切都处于静止,看起来分外的诡异。 却在这时,忽然从神风堂后出现了一道黑色的影子,向着方轻寒的身后一掌袭来。 方轻寒与风子萧交战正酣,哪里躲避得开? 方轻寒甚至在风子萧的眼里看到了丝丝的得意,这是他早就布置好的? 但是方轻寒并没有惊慌失措,眼中无比的宁静,对着背后的一掌,更是动也没有,对着风子萧的得意,他回以了冷笑,同时一剑挥动。 风子萧始料未及,哪里想的到方轻寒在这样的时刻下,竟然会不退反进,一下子被这一剑逼得不得不推开。 咻—— 前额的一缕乌发垂地,风云凝聚之下,他好不容易站稳的身体,同时面色也有些惨白,但是他的目光却一直盯着方轻寒一动不动,他倒要看看“唐辰”如何来应对眼前的危局。 随后,一道墨影从“唐辰”的怀里窜了出来。 九云墨龙出现的一瞬间,就将那黑影拦了下来,淡淡的墨迹如同实质落向四方,将风神殿彻底封闭。 方轻寒这才看清楚那人的面目,原来是一名黑衣的老者,此刻正一脸的怒容,不过由于九云墨龙的阻拦,他根本就无法靠近。 “你是什么人?你不可能是唐辰。当年我见过他,他的筋脉毁损,就算能够修行,也断然不可能有如今的修行。” “你是……”这一刻看到了九云墨龙,风子萧总算想起来。“你是方轻寒?怪不得……怪不得你会这样做?” 事情到了这一步,方轻寒也没有了隐藏身份的意义,他一把扯下了易容的假面,将其收入了纳空戒。 “风子萧,你明白了吧?我为何要这样做?我说过我是来收债的,不仅仅是唐家的债,也有你们风家欠我的债。你们风家做下的一切,在地宫里对善离和李馨梓设下埋伏。那时,一定不会想到会有今日吧。” “疯子……”风子萧怒骂道:“你个疯子。就因为这样,你就要让我风家覆灭?所以勾结了海岳两家,还有故君城里的所有家族和宗门?” 方轻寒淡淡道:“风家的覆灭。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吗?若不是你,他们会任由我摆布吗?到这一步,你也不承认你错了?” 风子萧一下子就有些颓然,连手中的神风刀,也觉得沉重了几分。 第三百四十二章 一剑开天门 “子萧,不要被他言语所动。无论今天他说什么,一定要将他杀死在这里。这样的敌人,一定不能任由他继续成长下去。”那黑衣老者道。 风子萧听此一言,顿时眼前一亮。 “对!我不会放弃的。就算眼前局面再混乱。可是一旦你的身份暴露,一切都会逆转。妖族怎么可能为你出头。那虎烈一定是受到你的蒙骗。我父亲一定能够察觉到这一点的,你没有任何机会!” “哈哈……”方轻寒忍不住笑了起来。“若是真的可以化解干戈,你以为为何此时为何虎烈和风清云的战斗,会越来越激烈?还有,你就没有想过,为何你的六耳道心,会一直到虎烈出现在了你的面前才示警?” “若不是早就计划好了一切,你认为我会出现在你面前吗?” 风子萧的脸色极是不好,因为他又想起了一个人。 “是善离……是她。武神宫里也只有她才能做到这一切。怪不得她有办法屏蔽的道心的作用。怪不得你如此泰然处之,原来是这样……” 方轻寒看着风子萧的失神,脸色有些不屑,他转过头去,看到了那黑衣老者。 “阁下就是风清云的哥哥,风清修吧?” “你知道?”风清修有些惊讶。 “为了对风家出手,自然万事都要准备周全。当年你的失踪就有很多疑团,只要多加打听,就可以发现很多蛛丝马迹,并没有这么难察觉。” “哦……原来是这样。”风清修的脸上全是凝重,盯着方轻寒的脸一动不动,沉声道:“越是了解你,我就越觉得可怕。一般的人会有你这样的能量和你这样的气度吗?面对星灵境修士还敢侃侃而谈?当日在地牢里,就应该杀了你!” 方轻寒淡淡笑道:“阁下是后悔了?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当初别说是你,就算是我,又哪里可能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呢。对于风清云父子,我只有痛恨。但是阁下,我倒是可以给你一条生路,你可以走!” “走!”风清修不屑道:“你认为我会走?” 方轻寒一怔,微微一想,摇头道:“这倒是我考虑不周了。当年若不是你,风子岳也不会对风家如此的死心塌地。能够将风子岳培养成这样的人,你又怎么会是贪生怕死之辈。那么,我就不再说这样的话了。阁下若是想要在今日保住风家,就要看你的手段了。” 言罢,方轻寒转过了头继续看向风子萧。 身后的九云墨龙默默地注视了风清修很久,也忽然说道:“看来,你是一个不错的敌人。我会给你一个痛痛快快的死法。” “哼,大言不惭。不过一个畜生,却看我一刀。”风清修的袖子里,忽然落出了一柄刀,这柄刀看起来和神风刀的品级相差不多,也是一件中品灵器。 风云卷动,长刀顷刻斩出了一道明亮的光,却被一道墨痕所吞没。 九云墨龙腾空而起,在风神堂里渐渐化作了一团乌黑,再也看不见身影,却从四面八方将风清修围困在而来中间。 看着这些墨痕,风清修的脸色有些不好。 “你想要做什么?不是要正面一战吗?” “正面一战?这个机会我会给你的。但不是现在。”九云墨龙道:“若是你冲了出去,必然会对我家主人的计划造成影响。我目前所要做的是将你彻底困在这里。” “等到那风清云身死之后,我会给你一战的机会。在那之前,你就安静一点吧?” 无边的墨痕,忽然向着风清修汇聚而去,就好似一瞬间组成了一副画。 风清修疲于应对,竟然根本无法从其中脱身。 到了这个时候,风子萧已经知道,他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了。就连风清修都已经被困住,他又如何逃? 方轻寒在水墨地宫里那惊天的一剑,他又如何抵挡?先前的豪言壮语,在发现了“唐辰”就是方轻寒之后。 风子萧已经丧失了最后抵抗的勇气。 方轻寒提着剑一步步的靠近,对风子萧的表现很是失望。原本他以为风子萧会有一些作为,却想不到竟然软弱到这样的程度? 到底是经历的挫折太少,所以一旦认命,就连抵抗都不抵抗了吗? 方轻寒冷笑,举剑。 叮—— 却在这时候,一道雷霆般的剑光刺向了方轻寒。 这一剑让方轻寒陡然一惊,手中蓝明剑一停,极静之水化作盾牌,挡下这一道剑光的同时,风子萧已经被一道白影救走。 方轻寒看清楚那一道白影的时候,脸上无比的惊讶。 “竟然是你?求真?” 求真如同九天仙子降临,她提着剑,面容冷峻,眼里无比的纯粹的剑意,整个人就如同世外忽来的仙剑。 没有人明白她为什么会救风子萧。 就连此刻在她身后的风子萧自己都不明白。 “为什么救我?”风子萧问道。任何人来救他他都不奇怪,可是之前明明想要他性命的求真,为何会来救他一命? 这个问题的答案,同时也是方轻寒想知道的。 求真语气淡淡道:“你是我的对手。之前你给了我公平一战的机会。我欠你一个人情,就在刚才,我还给你了。” 求真这番话说起来云淡风轻,就好似根本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情一样。 风子萧一时沉默,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一天,他的对手会因为这样的理由而来救他。 方轻寒也有些沉默,对于求真,说到底他是有几分的好感,也有几分的愧疚的。因为神霄门的覆灭,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他。 但是就算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为了善离的性命,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那样做。 所以,他和求真之间,从一开始就没有机会成为朋友。 求真是一个很纯粹的人,这样的人看待事情,对于爱恨也会比一般人更加的分明。 “你就是方轻寒?”求真道。 “我是!”方轻寒没有任何的推脱。 “就是你……策划了一切。引导三大家族对我神霄门进行围攻?”求真又问道,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此事与她相关的痕迹。 方轻寒犹豫了一下,当下咬牙道:“是!” 求真点头,说道:“那么……可以了。我没有找错人。从今天起,直到你死的那一天,我都不会放过你。” “求真姑娘……你小心,你不是他的对手。”风子萧忽然出声道。 同时他也与求真并肩而立,作为一个男人,也作为求真的对手,他怎么可能容许自己站在求真的身后? 就算心中充满了畏惧,连手也忍不住颤抖,但是他还是要提刀直上。 求真看了他一眼之后,盯着他的手。 “你连手都在颤抖,又如何与他一战。你退开,这一场是属于我的战斗。我不允许你来插手。”求真丝毫不理会风子萧的好意。 这一下就让风子萧有些尴尬了,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方轻寒,又看了看求真那不含情绪的脸,最终认命的走到了一边。 求真这才举剑道:“那么……我们开始吧!” 她的剑上,在这一刻出现了一道闪亮的雷霆。 随着雷霆的出现,她的气势也在节节攀升,将她素白色的衣裙展开,华美而又动人。 方轻寒眼带欣赏地看着这一幕,求真不同于风子萧,就算作为敌人,也值得他去尊敬。 所以,他不会出言不逊。 同样是同剑,方轻寒的剑上,极静之水浮现。但是,这一次,却掺杂了一道困龙剑意。 以极静之水来施展一剑困龙,会有怎样的效果? 方轻寒的心里有些好奇,他没有选择施展其他的剑法,而是选择了这杀伤力不明显的困龙一剑。 他和求真之间,只需要分出胜负即可。 固然求真要杀他,但是他却没有理由去杀求真。求真这样的人,不会去使用什么阴谋手段,她的战斗,是光明正大的。 这样的人很好对付。方轻寒也不想对这样的人使用什么阴谋诡计。 毕竟是自己害得她家破人亡,害得她流离失所,自己有理由去承当她的恨。 当然,这些情绪都是建立在方轻寒确认自己不会败的基础上的。 方轻寒心里已经做下了决定。他可以给求真机会,他可以不杀求真。就算求真一生都不放过他,那又如何? 无非就是面对她孜孜不倦的挑战而已。方轻寒有信心去应对这一切。 耀眼的雷霆噼里啪啦作响,可以看出求真的修为又有长足的进步。至少比整日都在忙着阴谋算计的风子萧的进步要大得多。 在不经意间,她就已经甩开了风子萧一段距离。而在今后,这段距离会越来越远,直到风子萧只能望之慨叹。 纯粹的人,纯粹的剑。在修行一道上,这样的人往往比一般的人要顺利得多。 此时,求真手中剑锋忽然一动,漫天雷霆在这一刻收归剑身。 小神通,神霄劫。 一道刺眼的雷霆的轨迹,求真一剑开天门,神霄动,紫雷至。 整个风神殿里,就好似化作了一片雷霆的世界,有一道紫雷化作的龙影在四处游动,就连温度在迅速的上升。 第三百四十三章 天门之境 这里是雷霆肆虐的世界。 只要求真一个念头,这遍及四方的恐怖雷霆,就可以瞬间到达风神殿的每一个角落。 方轻寒握剑的手都有些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兴奋。这是他在剑道上,头一次遇见可以与黄龙士和拓跋城比肩的人物。 甚至在修为上,求真更是稳压当日的黄龙士和拓跋城。 这位如同谪仙降世的少女,眼里只有纯粹的剑意,和她那纯粹的气息。 “如此极于剑。怪不得能够一剑开天门?这就是所谓的天门之境?” 在此重要的关头,方轻寒并未急着出剑,反而开始用心去体悟这一剑蕴含的奥妙。 极静之水在剑锋之上凝而不动,一身栩栩如生的困龙剑体化作了铠甲,就如同白龙护体。 一剑,困龙,只在即刻之间。 求真在这个时候,忽然皱了皱眉头。她可以体察到方轻寒的用意。 在剑意的交错之间,在出剑的这一瞬间。 在战斗之中。 这就是修士了解对手最好的机会。 他竟然想借着她这一剑来体悟天门之境?如此异想天开,如此大胆,倒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难怪他做事每每出乎人的预料。 何为天门? 天门乃是最接近识海的地方,识海乃是踏入星灵境最关键的一步。勾连天地,真气无穷,意念所达,瞬息而至。这就是天门之境。 方轻寒很快明白了这一点,之前对天门之境很多疑惑不解的地方,在看到了求真的这一剑的时候,都豁然开朗。 然后,随着求真这一剑的挥下。 雷霆凝聚,雷龙呼啸。在风神殿一个遥远的彼端,雷龙的身影忽然一下子消失了。 下一刻,它就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犹如穿梭了时空,一下子张牙舞爪地出现在了方轻寒的眼前,没有半点的前兆。 但是方轻寒却没有觉得奇怪,因为这就是所谓的天门。洞开天门,天门为剑,只要心念在,剑就可以抵达任何的地方。 这就是天门。 远处观战的风子萧,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简直是目瞪口呆。 “天门!天门?原来天门之境,还有这样的妙用?” 他仔细回忆自己的风神刀法,想要琢磨出天门之境的妙用,却是一头雾水。他虽然踏入了天门之境,不过也仅仅只是增寿五百载,真气勾连天地无穷无穷。 对于天门之境这般的奥妙,他根本就连听也没有听说过。 也就是这一刻,他感觉到了和求真之间的差距。这原本不过是毫末的差距,竟然在这段时间里越来越大。 以至于到了如今,他甚至有一股望洋兴叹的感觉。在他的心神用在它处的时候,求真竟然达到了这一步? 风子萧这才发现,从开始介入插手风家的事务开始,他的修为就已经止步不前。明明他拥有六耳道心这样强大的天生道心。 可是面对此时的求真,他竟然生出而来一股自惭形秽的感觉。 而方轻寒此时的这一剑,更令他惊恐到了极点。那浩瀚的气息,充沛的剑意,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冻结。 极静之水,困龙一剑。 在白龙从剑锋上出现的一瞬间,所有人的心思都安静了下来,就好像天地间只剩下了这一剑。 方轻寒忽然觉得,时间过得无比的慢,他眼里的一切都变得缓慢,而那汹汹而来的雷龙在这一刻也失去了神采。 他可以轻而易举,在这极静的放慢之间,找到雷龙的破绽。 于是,白龙倾泻,不为困龙,只是一剑。 咻—— 雷霆炸响。 在其他人看来,只是方轻寒轻轻的一剑,白龙瞬息从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贯穿了雷龙,轻而易举的破掉了求真这倾尽全力的一剑。 同时方轻寒的气息在缓慢的转变,整个人忽然之间就好似打开了一扇门,无数的风都在往他的身上汇聚。 “怎么可能,他不仅仅打败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剑。而且,还以此来突破?”风子萧这才明白方轻寒是何等可怕的对手。 不仅仅只是他的修为速度,不仅仅只是他的武学手段,他这恐怖的悟性,同样令人觉得惊惧。 方轻寒顺理成章的突破到了天门之境,但是,他明白,并非他真的胜过了求真。而是,因为求真所仰仗的,不过是一门玄阶上品的武学。 与困龙剑法的压倒性优势相比,她一剑能够有引发如此惊人的气象,甚至一剑开天门,这足以说明她在剑道上的成就。 所以,方轻寒对她还是极为佩服的。 而在求真的眼里,方轻寒这个仇人,神秘得如此深不见底的深渊,她甚至看不清,方轻寒到底还有多少手段没有用尽。 她拼尽全力的一剑,最终却成就了对手? “你很强。” 这是方轻寒破掉了求真一剑之后,她说出的话,明明她的脸上看不出波澜,都是谁都可以感受到她的纯粹。 她叫求真,一言一行,一剑一念,都是至真至性,所以她的剑才能那么纯粹。 她就是求真。 方轻寒破开这小神通尽风流的这一剑之后,已经将白龙收起,同时困龙剑体渐渐的隐去,只有极静之水还在他的剑锋之上缓缓流转。 他的剑,没有动。 “你可以走!” 方轻寒一早就有这个决定,故而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 但是求真却没有动,雪白的衣裙随着远处九云墨龙和风清修战斗的风势而招展,她的脸上格外的认真。 静静地将手中的剑收起,看着这柄已经认她为主的下品灵器。 “惊雷剑!一剑惊雷,于无声处而有声。这是当初宗主送我的剑,本来也是将来神霄门的护宗之剑。但是这柄剑,如今已经没有了能够施展的地方。” 方轻寒听她一言,当即心中一动,他明白她的意思,因为他的存在,所以求真已经失去了当初的意义。 这或许也是在相思小筑时,她的剑忽然不再纯粹的原因。虽然后来她找回了她纯粹的剑,却再也找不到剑存在的意义。 所以如今的她充满了迷惘。 方轻寒自然不能再还给她一个神霄门,神霄门在自己的眼里是十恶不赦,但是在求真的眼里,却只有那南少龙送剑的一幕,只有那些一趁不变的平凡岁月。 岁月无声,早就被人打破。那青山绿水之间,有一名少女叫做求真,她记得也珍惜这一切。 “你应该明白。你的剑,不应该束缚在这一城之地。”方轻寒没有办法慰藉她,所以只能给她这个模糊而有苍白的答案。 她的剑,乃是这个天下少有的剑。 他并没有说谎,将来的某一天,她的剑定然会声名鹊起,让整个大陆都因她而震惊。 但是求真还是摇头,她抚摸着惊雷剑,缓缓的收了起来。既然出剑已经没有意义,她看不到战胜方轻寒的希望。 那么今日,再出几剑都是徒劳而已。 “我之前是为了复仇,因为我觉得我应该恨你!但是通过刚才的战斗,现在我明白了,我对你其实没有想象之中恨得那么深。我恨你打乱了我的生活。但是,同时我也发现你,与你战斗,很有趣。“ 很有趣? 这是方轻寒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评价战斗,他忽然也觉得求真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所以呢?” “所以……我决定,接下来的一生,我都会努力的去修行,让我的剑达到我想要达到的高度。然后,我会回来找你。一次,两次……直至千万次,杀了你为止。如果你害怕,现在就可以杀了我。” 求真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一股争强好胜的战意。 方轻寒一口应道:“我答应你!” 这本就是他一开始的想法,这种时候怎么会迟疑半分? 于是求真忽然转过了身,打算离开这里。那一片被九云墨龙封闭的墨色之中,忽然出现了一道缺口。 正在求真的面前。 求真脚下一动,再也不问眼前的一切,就此打算离开。 “等等。” 眼看求真要离开,风子萧没来由的一口叫住了她。直到求真回过头来,风子萧才惊觉到自己忽然开了口。 在刚才的一瞬间,在求真转身的一刹那,他忽然觉得死亡如此的近,如果求真对他置之不理,那么,他觉得今日自己没有任何逃生的余地。 “刚才,我救了你一次。我欠你的人情,也已经归还。告辞。” 这是求真最后的话,下一刻,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风子萧可以感受到六耳道心在不断地震颤,就算六耳道心不示警,此刻看着方轻寒的眼神,他也明白是凶多吉少。 风子萧定了定神,从求真离开的失落之中醒转过来。 “方轻寒。其实,你也没有必要杀我。我们之间也没有那么多不可化解的仇恨。我们风家也可以和你合作……” 既然已经无法硬抗,风子萧试图用言语去打动方轻寒来寻求合作。 方轻寒看见风子萧脸上的惊慌失措,嘴角微微拉扯,冷笑道:“比起求真。你还真是丢人。” 第三百四十四章 残阳如血 之前求真离去的身影还未在脑海淡去。 此时低头认输的风子萧,与她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 同样是认输,求真可以直面生死,而风子萧的样子就显得有些不如人意了。 看着他的贪生怕死,方轻寒直直摇头,这样没有原则的人说的话,又怎么可以去信? “合作?”方轻寒冷笑道:“你这般的性格,在吃过了这样的大亏之后,会选择与我合作?荒谬!风子萧,你是不是认为,谁都和你一样的蠢?” “蠢?”风子萧一怔,从小到大,就算是他最低谷的时候,也没有人说过他的蠢。他的心里忽然有些愤怒,可是在看到了方轻寒那寒光闪闪的眼睛之后,又被强压了下来。 他想要活着,他不想去死。作为风家的大公子,他理所当然应该拥有灿烂的人生,怎么可能在这里去死? 也不顾方轻寒的辱骂,风子萧忽然低下了头。 “方轻寒。相信我,我不会报仇。只要你放过我。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我保证风家不会为难你和你的朋友。甚至,我还会给你一大笔补偿。” 这是风子萧的态度。 但是换来的还是只有方轻寒的冷笑。到了这样的地步,方轻寒怎么可能给他机会,去换取他那不知道真假的承诺? 况且,方轻寒之所以做到如今的地步,不正是因为风清云父子的咄咄相逼?如今风水轮流转,这种时候,风子萧知道讨饶了? 方轻寒忽然沉声道:“风子萧。你可知道?为何我要做到这样的地步?因为我这个人,最恨有人对我的亲人和朋友出手。当初我进入了故君城,被你们风家陷害,我也只是打算诛杀风清志和风清山。这还只是私仇。可是……后来在水墨地宫,你们竟然想将我的亲人朋友通通杀死?这我如何能够容忍?今日风家的局面,是你们咎由自取。我也让你死个明白。” 风子萧的脸色一下子苍白到了极点,握住神风刀,他却根本提不起对战的勇气。如此看来,方轻寒已经不可能放过他了。 那么,想要活下来,就要看风清威的战况了!可是他转头看去,发现风清威根本无法脱离九云墨龙的围困。 同样是星灵境一层的修为。 可是,风清威远远无法与父亲相比,为了更好的控制他,这些年来,风清云一直都在遏制风清威的发展。 想不到到头来,却因此造成了眼前的无能为力。真是徒叹奈何。 “你动手吧。” 风子萧体会到了最后的绝望,认命道。 方轻寒哪里会有丝毫的怜悯,眼前的风子萧,看起来道貌岸然,其实内心肮脏到了极点,和风清云一般不择手段。 这狼狈为奸的父子,没有一个是好人。 咻—— 方轻寒蓝明剑一动,一剑枭首,风子萧的尸首喷着血,头颅一下子落到了地上。 方轻寒随手将那神风刀收入了纳空戒,皱着眉头看着风子萧的身体,根本就没有动。或许风子萧的身上还有什么宝物,可是他那肮脏的心,还有满是血污的身体,阻止了方轻寒的脚步。 方轻寒一下子转身向着那炉鼎走去。 这一幕落到了风清威的眼里,他一直都在关注着风子萧的安危,此刻见到风子萧的身死,当即大怒,手中的刀挥舞得无比的猛烈,一下子风云跌宕。 方轻寒也看不清楚是一副画卷落入了风云变幻之中,还是画卷上正在风云变幻! 但是风清威还是没有能够逃过九云墨龙的纠缠,根本无法离开一步。 风清威在一个攻击的间隙间,忽然向着方轻寒吼道:“方轻寒。老夫迟早都要将你斩杀。” “要杀我家主人,还是先过我这一关吧。”九云墨龙的声音传来。 当下风清威再也无法分神。 见此,方轻寒微微摇头。 风家之中,因为风子岳和杨不臣的关系,他唯一不想杀的就是这风清威,否则也不会让九云墨龙困住他。 可是,这性格刚硬的风清威,怎么看也不像要放过他的样子。 杀人,自然要承担相应的罪孽。 方轻寒虽然自认没有滥杀,可是,一路走来,他依然背负了一身的血腥。在复仇的同时,他的手上同样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无论理由有多么冠冕堂皇,他依然是满手的罪孽。 但是方轻寒却不后悔,因为有足够的觉悟,所以他才会动手杀人,所以他才会选择了如今的路。 今后,他还会杀更多的人。在这一条复仇的道路上,注定是尸横累累,这是不可避免的。 感慨了一阵之后,方轻寒将目光投递到了这炉鼎之上。一道道的光华,纷纭的异象都在说明这炉鼎的不凡。 方轻寒一咬牙,一下子揭开了炉鼎,当下看到了一枚如同繁星闪烁的丹药。 “这是……定星丹?” 善离曾经告诉过他,风清云的闭关,或许就是为了炼制这定星丹来突破到星灵境二层聚星之境。 这是她从风家采购的各类药物和天材地宝之中推理出来的。 如今看来,这一颗指甲大小,星光璀璨的丹药,一定就是定星丹。 方轻寒小心翼翼地将定星丹纳入了纳空戒,心情一时无比的舒坦。有了这定星丹,他踏入星灵境的可能就提升了不少。 星灵境是一道大坎,一个比融体境还要困难无数倍的境界。 诸如宋玉龙,昔日湖阳剑宫的宫主,何等的天才人物,不也在融体境十层法相之境困了无数年? 方轻寒从来不认为自己的修为可以简单的一直顺利突破下去,他也必然会在某一天,发现修为止足不前。 就算能够走到今天的这一步,也还是因为当初通过天灭的神魂补魂,吸纳了不少神魂力量。否则以自身的资质,方轻寒根本不可能如此逆天的表现。 但是,随着修为的推进,这些底蕴迟早也有用尽的一天。 及早进行准备,总比到时手足无措要好得多。 收好定星丹,方轻寒就抛下了九云墨龙,从风神殿走了出去,身后有风清威气急败坏的声音。 一出风神殿,方轻寒就听到了一阵刀兵杂乱的声音。 外面的战斗还没有结束。 但是方轻寒已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方海平站在风神殿的面前,就好似在等他一般。 看到了方轻寒的身影出现,方海平一下子从失神之中醒转过来,也不顾身后金戈声不止,也不顾爆炸声阵阵传来。 “你来了?” “你在等我?” “对……” “为什么?” 一问一答都是极快,仿佛没有经过什么思考。 方海平这时神情忽然凝重了起来,说道:“因为,我有一句话要你带给她。” “她?方含霜?” “对!” 方海平此时似乎有些感慨,可以看出他的心境并不象他表现得那么冷静。 “昔日的我曾经对不起她,但是我始终没有后悔过。我也没有奢望他会原谅我。修为与权势,这两样东西,我想你也明白它们的价值。” 方轻寒没有说话,修为与权势,这是世间任何人都梦寐以求的东西。不能方海平的追求有错,但是,他的手段方轻寒极是不耻。 “但是,就算是这样……”方海平认真道:“我也想要对他说一声对不起。我当初将她视为了弃子,当做了踏脚石。可是,最后还是她帮了我。这一点我很感激。” 方海平知道,是方含霜帮了他。如果不是方含霜,方轻寒是不会帮他的。 所以,他今日才来说出这番话。 方轻寒听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想了想,最后说道。 “你的话,今后若是见了她,我可以为你带到。但是,别以为你犯下的错可以这么简单的被原谅。方海平,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你当初到底抛弃了什么。” 方轻寒转身就走,远远将方海平甩到了身后。同时他也从纳空戒里拿出了“唐辰”的面具,再次遮住了自己的脸。 方海平在他的身后一动不动。 一直走出了门外,方轻寒可以看到四处都是战火。“唐辰”的出现,令战斗的双方都有些发愣,但是,却没有一人敢于杀向他。 所以在这战火纷飞,刀剑交错的战场里,方轻寒孑然一身,安安静静地走了出来。 在门口站定的那一刻,方轻寒可以看到,远方的残阳,在这一刻一片的血红,就好似这入眼的一片血海。 这是他一手导演的一场杀戮。 血肉纷飞,生命脆如蝼蚁。 而在天空之中,金色邪虎和卷动的风云,几乎将半个天空都掩盖。 但是还是无法遮住那如血的残阳。 方轻寒静静呼吸,觉得心里有些压抑。想要离开这里去和善离汇合。 可就在提步的一刹那,他就停了下来。 因为,远方的极处,在街道之上,忽然出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青晨与虎贲。 青晨走在前方,看着风家的景象有些面无血色。虎贲跟在她的身后亦步亦趋,一脸戒备的看着四周。 第三百四十五章 竖敌 看着这满脸担忧的小狐狸,还有戒备不止的虎贲。 方轻寒忽然之间,就想起了在风家地牢里的一幕幕。那对风子萧不屑一顾的狐妖,此刻为了什么而回来? 方轻寒觉得明白了什么,又觉得有些模糊。 狐妖如此痛恨尘世的一切,对人族如此嫉恨,她如果回来,只可能是因为一个人。 一个刚刚死在了他手上的人——风子萧。 青晨和虎贲在接近了“唐辰”,即将错身而过的一刹那。 方轻寒忽然喊道:“虎贲……” 虎贲身形一震,回过头来,看着“唐辰”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不确定道:“方公子?” 方轻寒点了点头。 听到了方轻寒的声音,青晨也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小白脸一样的方轻寒,有些不敢确信。 他们不认识“唐辰”,自然也不知道为何方轻寒要隐藏身份。但是此时既然方轻寒不惜暴露了身份也要叫住他们,自然不会是没有理由的。 “昔日木吉妖王相助,我很是感念。不知道虎贲,你今日来此是为了什么。”方轻寒问道。 虎贲看向了青晨,眼里有些敬畏,这个小狐狸,在救下了木吉妖王之后,在短短时间里就成为了妖王的义女。 虎贲道:“这位青晨姑娘。是妖王的义女,我陪她来见一个人。” 方轻寒暗道果然如此,不由岿然一叹。 青晨的眼里,可以看到对过往风家的怀念。虽然当时她是那般的痛恨,可是随着时间的流转,她也渐渐明白了心中真正的想法。 她对风子萧,是有一些爱的。 所以她才会在离开了故君城后闷闷不乐。 她来此是为了和风子萧交换一个承诺,可是,眼前的血海滔滔,杀声震天,她又能去哪里找到他。 “你见过他吗?”青晨问道,这才是她停下脚步的原因。 方轻寒摇头。 青晨见此,顿时有些失落。 但是方轻寒又点了点头。 这一下青晨就有些不满了。 “见过还是没有见过?” 方轻寒道:“我见过他,但是却再也见不到他了。” “什么意思。”青晨的心里隐隐有一股不安的感觉。 “他死了!” “什么?” 青晨的脸上一下子变得惨白,看着尸横满地的风家,一下子觉得不可置信。 那个待她如此用心的人,那个对她用情至深的人,怎么会就这样轻易的死了? 没有一点点的征兆,他还没有等到她的归来,他怎么舍得死? 青晨的眼中忽然多了一份坚定,看着那一片混乱的风家,就此打算走进去。 不过在进去之前,她还是要问一句。 “他,在哪里?怎么死的。” 方轻寒微微一顿,这个真相他不想掩盖,就算他想要掩盖,未来也迟早会有暴露的一天。纸里包不住火,只要做了,就会有人知道。 方轻寒指着风神殿的方向,淡淡道:“他就死在那里,但是你现在不能去。” “什么……”青晨不解。 但是方轻寒这一次没有回答她的疑惑,继续回答了她前一个问题。 “还有,他……是我杀的。“ 一时间,随着方轻寒的话音落下,虎贲觉得四周充满了杀气。 从青晨那瘦弱的身躯上传来,眼神无比的寒冷,直直盯着方轻寒。 “你杀了他?” “我杀了他!” 方轻寒不为所动道。 同时他也直直地盯着青晨,他无意介入青晨和风子萧的感情,也无意去了解二人之间的故事。 他如此坦诚,不过是因为和木吉妖王的那一份浅薄的交情。 如果不是因为青晨乃是木吉妖王认下的义女,他是不会管的。 但是青晨看着方轻寒这冷漠的模样,心里的愤怒简直难以抑制,通过方轻寒那不含情绪的话语,她几乎可以确信方轻寒所说的是真的。 那么,风子萧真的死了?那个当初她不屑一顾,甚至不想理会的人,就这样死在了方轻寒的手上? 她忽然有些心如死灰,但是却忍不住一掌向方轻寒击去。 可还未造成什么声势,就被虎贲一下子抓住了手。 “小姐!别这样……方公子是妖王的贵客。” 青晨的手在颤抖,浑身都在颤抖,看着方轻寒气得胸口不断的起伏。 她一下子歇斯底里的哭道:“为什么……你要杀了他?为什么?” 她忽然之间觉得失去了一切,所有的关怀,所有的情爱,为何她明白得如此之晚?到最后,一句好话都没有对他说过。 方轻寒没有给他答案,又看了一眼虎贲。 虎贲叹了口气,低声道:“方公子,就算这是真的。你也不应该说出来。” 方轻寒摇头,道:“我不怕别人的嫉恨。” 言罢,他的身影远远而去。 青晨还是在哭,无论虎贲怎么劝都停不下来。 她曾经那么向往同族,根本就不屑于风子萧给她的一切。若不是这一次跟随着木吉妖王,她也不会明白那个人在他的心里占着这么重要的位置。 “虎贲……我将来一定要杀了他。”青晨暗暗的立誓。 虎贲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他明白为何方轻寒说出那句不怕嫉恨的话,因为,他既然杀了风子萧,就敢于承担身后的一切。 其中包括了青晨的嫉恨。与其让青晨却猜忌,与其让她去迁怒别人,或者滥杀无辜。那么不如一早就告诉她。 他是怕她找错了复仇的对象?所以如此坦言了一切。 虎贲觉得心中有些复杂。他从未见过方轻寒这样的人,有时候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有时候顶天立地凛然无惧。 “小姐,天冷了!我们回去吧!”虎贲道。 青晨确实觉得很冷,不仅仅是因为天气,还因为她的心。 她忽然看着那一片混乱的血海之地,忽然坚定了目光。。 她用手去擦脸上的泪水,却根本拭不尽。 不是因为泪水在流淌,而是因为她即便忍住了眼泪,也拭不去心里的伤痕。 也抹不掉当初她脸上对他的不屑一顾,也收不回那些冷言冷语。 “我要去接他。” 青晨很清楚,风子萧真的死了,那么至少她也要替他寻一个埋骨地,不能让他的尸首曝露在这里任人践踏。 风家破灭在即,除了她,又还有谁能替他收敛尸骨呢? “可是……小姐。这里太危险了。” 虎贲的修为也不过寻常,想要从这风家之中护住青晨平安的进出,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他不想也不敢冒这个险。 但是青晨显然没有给他这个选择,一下子就奔跑了去。 虎贲只能跟在身后。 血肉四溅,断臂残肢……一片的血海之中,一名青衣的少女一往无前。 向前! 向前。 她来找她的那段过往。 那段已经找不回的过往。 那段在一片血海之中的过往。 直到她的一身衣衫被鲜血彻底的染尽,她的眸子里的天真褪去。 仇恨,在这一刻,在心底彻底的发芽。 …… 方轻寒不明白自己做得对还是不对,先前的举动确实有些冲动。 可是他不想欺骗青晨,就算和那只小狐狸有昔日的隔阂的原因,但是对于这般真性情的人,方轻寒不忍欺骗。 想到今日竟然斩草不除根,一下子留下了两名可怕的敌人。 方轻寒心里只想对自己发笑,无论是求真,还是木吉妖王的义女青晨,都是极为可怕的敌人。 可是今日,他却一点也不犹疑的为自己竖敌,真是愚蠢到一种境界了。 怀着这样的心情,方轻寒已经走到了岳家的附近。 远远的他就看到了一袭白裙的善离带着海倾世和岳连城出现在了长街尽头,在那里等待。 “你来了?如此说来,计划一切顺利?”善离凝重道。 方轻寒点了点头,道:“从今往后,风家就成为了一段历史。如今我们的敌人,就只有天空之中的虎烈和风清云了。这是最关键的一步。如果他们不死,那么……之前一切的努力也算白费了。” 善离道:“放心吧!他们不会有任何的机会。虎烈为仇恨所控制,出手不留余地,在他的攻势下,风清云不可能安然无恙。风清云胜在修为,虎烈胜在天赋神通,无论他们谁胜谁败,都是有可能的。但是即便是胜,也不过是惨胜。但是就算如此,要杀死一个星灵境修士,也是极为困难的。” “所以……最后的时候,你和我还是要出手。最后的一战,还未开始!” 方轻寒点头。 “不能让九云墨龙来助阵吗?有它在……一定可以杀死最后惨胜的风清云和虎烈其中一人。”海倾世道。 方轻寒摇头道:“九云墨龙有它要面对的敌人。而且,它也不能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出现。否则,妖族一定会怀疑。” “我的身份如果暴露,那时我还可以逃走。可是……你们海岳两家,有逃走的机会吗?” 海倾世一下子就有些面色煞白了,岳连城这才道:“那就有劳方公子出手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海倾世和岳连城连抽身的可能也没有,不过好在利益足够让他们承担这个风险。 在此时,由海岳两家各自的长老带领,两大家族已经开始扫荡风家的势力和争夺资源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 罪孽 天空之中。 浩瀚的风云席卷,已经凝聚成为了一团望不到边际的云层,随着阵阵狂风不断的涌动。 风清云站立其中,就好似在操控一个风云凝聚的巨人,那巨大的力量往往一拳袭去,就造成一股巨大的风压。 地面在草木不断的摇晃,不断的拦腰折断,然后卷向空中化作齑粉。 整个故君城里的人,都在仰望这席卷天地的力量。 这就是星灵境一层明法之境的力量,仅仅只是依靠这神风大法的小神通,风清云就和虎烈战成了平手。 那一只狂暴的金色邪虎,施展不完整的血脉神通之后,整个身体膨胀了数十倍,勉强与那风云巨人持平,战做一团,场面无比的震撼。 依靠血脉神通的强悍,虎烈似乎有些疯狂,意识也有些模糊。这是因为他的血脉神通并未觉醒完整,面对修为高他一筹的风清云,他只能选择这样的做法,代价就是让意识暂时湮灭。 疯狂的邪虎之躯,爆发出了恐怖的杀伤力,面对风云巨人,没有退避过一次。若非风清云手段高明,虎烈的意识已经暂时被压制。 若是让虎烈清醒的控制这邪虎之躯,风清云自认很难以小神通来对抗。 他的小神通终究只是玄阶小神通,比不上神通的神妙。所以风清云极为吃力,而且他也感觉到了身后风家的战火遍布。 但是他却无法离开,这一只金色的邪虎只要他有一丝分神,就会将他生吞活剥。 …… 岳家之前。 方轻寒和善离并肩而立,脸上都是凝重,注视着天空之中的战斗,一刻也没有分神。 方轻寒叹道:“神通与小神通。在达到了星灵境之后,竟然可以达到这种地步。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星灵境的战斗,但是如今依旧觉得震撼。” 善离站在他的身边,脸色有些微妙。而海倾世和岳连城早就识趣的退到了远处,一点也没有打扰二人的意思。 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们就算再是愚笨,也能看出善离对方轻寒的情愫。这种生死关头,自然要成人之美。 能够与方轻寒比肩,善离就好似觉得回到了那梦之境的岁月。从此双宿双栖,形影不离。 但是很快她就察觉到了这是她的错觉,在听到了方轻寒的一叹之后。 善离正色道:“那风清云的小神通,明显比风子萧的小神通尽风流更加高明。而虎烈的天赋神通,若是能够完全控制,也是极为强大的存在。可惜的是他在刚刚突破到星灵境,否则,风清云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但是也幸好如此,这才给了我们机会。” 狂风在身边涌动,二人都没有半点的惊慌。即使是看着这即将面对的星灵境敌人,心里却无比的宁静。 “但是看到他们的战斗。我才察觉到了融体境的渺小。将来……我一定要突破到星灵境,甚至达到他们根本无法企及的层次。”方轻寒沉声道。 “会有那么一天的……”善离的眼中全是认真,她是真的认为会有那么一天的。方轻寒在她的心里,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她从来向来不说虚言,也不会说没有根据的话。 可是刚才的那一瞬间,仅仅凭借一股直觉,她就毫不犹豫的说出了那一句话。 直到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她才察觉到了她自己的异样。脸色微红的同时,也察觉到方轻寒根本没有注意到,又有了一丝失落。 不过尽管如此,能够和他生死相依,这已是善离心里最大的幸福。 紧紧握住了月如钩,善离的心里涌出一股强烈的战意。这最后的一场战斗,由他的剑和她的兵刃来结束,那是再好不过。 天之中的战斗在持续,地面上的乱象也远远没有结束,整个故君城里都是一片的混乱。 不仅仅只是因为所有的实力都在对风家的进行扫荡,也有很多普通人和修士,在这个关头作恶,因为心里的疯狂,所以不择手段。 这里,如今是一片地狱。 方轻寒和善离,就是站在这片地狱里的活人。只有他们最后的战斗,才能结束这一切。 他们深深明白这一点,也早就有了觉悟。 这些日子以来,方轻寒都曾扪心自问,到底需不需要做到这种地步。起初只是因为心里的一腔愤怒,最终却演化成如今的局面。 这说是不愧疚是不可能的。那些无辜枉死的人,都是在他的这一场复仇里死去。 忽然善离握住了方轻寒的手。 “不要害怕,也不要犹豫。” 方轻寒转头去看着她。 “我在武神宫谋划,与暗殿战斗的时候,每一场战斗都会有无数的人死去,每一天都仿佛是地狱。若是没有强大而又冷静的心,是无法面对这一切的。” “只有有力量的人,才会感觉到双手上承载着什么。你还不习惯,但是你以后会习惯……为了贯彻自身的意志,有时候为了得到,就注定要去背负。” “况且,他们就算不因你而死,迟早风家和海岳两家的战斗也会爆发。妖族一旦插手,死的人会更多。” 方轻寒听了这一席话,沉默。 善离说得固然有道理,但是,很多时候道理是不能够说服人的。特别是在作恶之后,还要用道理来说服自己? 方轻寒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虚伪。那些在善离谋划下死的人,那些与暗殿舍生忘死战斗的人,他们都是自愿为了人族而战斗。 可是眼前呢?善离和他一样,背负这些罪孽。她的心里一定是在进入故君城的那一刻就明白了。 可是即便如此,善离还是坚定的站在了他的身边。 “谢谢你。善离。” 善离微微一笑。 …… 就在这时。 风清云忽然身形一动,风云巨大一拳击在了金色邪虎额头上的同时,他的刀也刺向了金色邪虎的咽喉。 他不能继续等待下去了。 诚然这样下去他可以耗死虎烈,毕竟催动血脉神通需要的法力,远远比小神通更多。可是,他却没有这段时间。 他的心里总有一股不好的感觉。看着风家的惨象,迟迟感应不到风清修的存在。按理来说并不该如此。 在这样的局面下,风清修必然会站出来暂时领导风家抵御这些危险的。 汗水从额头上划下,担忧充斥心里。 他不仅仅担忧风家,还担忧风子萧,更担忧他的定星丹。那可是他踏入星灵境二层聚星之境的希望。 他等待了多少年才有这样的机会? 不能这等待下去了,于是他选择了出刀,这一刀乃是硬拼。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已经找到了虎烈的破绽。 在他看来,为了力量而失去理智是何等愚蠢的事情。力量只有被掌控才能发挥应有的效果。否则,就只会后患无穷。 若是虎烈不使用这天赋神通,他也未必能够拦住他的逃走。但是眼前他已经陷入了疯狂,所以只要能够胜,就能够斩杀他。 风清云此刻也顾不得妖族和人族的纷争,他若是不杀虎烈,那么虎烈就会杀了他。所以就算杀了虎烈与青城妖王结成了死仇,他也没有选择。 随着他的这一刀的挥出,半片天空都仿佛失去了色彩,一道道流云从风云巨人的身体上落在了刀锋上。 刀锋之间隐隐形成了一个漩涡,拉扯撕裂这一切。 这才是他的小神通的本源,操控风云流动之力。 他取名为,风云决。 风云决一刀,很快斩向了金色的邪虎。 但是在这关头,金色的邪虎竟然破天荒的停下了脚步,没有迎着刀锋而前进。 “不好!” 风清云忽然发现自己被算计了,这虎烈并没有他想象得那么愚蠢。这是一个陷阱,因为他看到了金色邪虎眼里忽然出现了一抹笑容。 随后,金色邪虎浑身金光暴涨,无比的邪异。 砰—— 金色邪虎的一爪,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弧线。 那形如山峰的一爪,一下子就向着方轻寒的刀锋迎来。 砰—— 风清云脸色变幻,他的刀锋上,小神通风云决的漩涡不断的扭曲,强烈的风势在袭向四周,风云形成了肉眼可见的轨迹。 这是因为那一爪的压迫,他死死处于的下风。 金色邪虎忽然开口了。 “风清云?你以为我这天赋神通,真的有那么巨大的缺陷。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会越来越清醒。你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在一开始全力出手!” 风清云面色惨白,仰头看天,残阳已经被虎烈巨大的身躯所掩盖。 他也觉得自身的力量越来越难以支持。 与自身的法力催动小神通与这金色邪虎正面抗衡,他失去了他最大的优势,风云流动之间带来的速度和力量的加成。 如今的他,只能咬牙苦苦支撑。 “给我死!” 虎烈的眼里,出现了一丝复仇的痛快! 他是爪子也毫不迟疑,只听砰砰的两声巨响,竟然一下子将风清云彻底的穿透。 只见血雨纷纷之间,一柄刀从空而坠,落向了大地,一下子深深的刺入了地底,造成了百丈之内的土地纷纷碎裂,甚至引发了地面的一阵摇晃。 第三百四十七章 形势逆转 一时天摇地动,仿佛迎来的末日。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虎烈的身上,他们敬畏,他们彷徨,风清云一死,这恐怖的妖族,接下来会做什么? 没有人能够猜测得到。 随着虎烈的身形渐渐恢复原状,任何人都可以感受到他的虚弱。他在不停的喘气,不断的颤抖,好像随时都会倒下。 但这仅仅只是所有人的幻想而已,虎烈并没有倒下,相反,他在试图恢复体力。不完整的天赋神通对他的法力和体力的损耗实在太大,若是刚才风清云没有选择最后一搏。 那么,虎烈就只能选择远远遁走了。 “风家?风子萧?我看你往哪里逃?” 虎烈狞笑着,拖着疲惫的身体,试图落向大地。 但是在这个时候,忽然空气之中出现了一股异状。散落的风云在这一刻聚集,形成了一柄巨大的无形之刀,向着虎烈的背后斩去。 虎烈猝不及防,猛然间回头,见到了一身鲜血的风清云,他的右臂已经彻底不见,脸上挂着狰狞的笑。 “怎么会……” “怎么不会?给我死!” 风清云心里愤怒到了极点,被断一臂的愤怒促使他整个人都有些疯狂。 随着他的心意一动,那巨大的无形之刀一下子落到了虎烈的身上。 砰—— 虎烈咬着牙,抓住这无形之刀。尽管修士从融体境形变之境开始就可以抓住这些无形之物,可是在战斗之中,很少有人会这样去做。 因为,能够碰触和能够抗衡是两个概念。 但是此时虎烈没有选择,因为风清云这一招处心积虑,没有半点的犹疑。 甚至风清云还以假死舍弃一臂的代价,这一刀又岂是那么好抵挡的?不仅仅速度快到了极致,也汹涌到了极致。 虎烈甚至还感觉到身边都化作了一片漩涡,吸引着无数的风云向着他身边而汇聚。 风清云的这一刀之下,看起来就好似无数的风云流动,要将虎烈彻底的碾做齑粉。那汹涌狂暴的的风,在速度快到了极致之后,就如同一柄柄看不见的刀,足以撕裂斩杀一切。 “这就是你的小神通?原来,你处心积虑?就是为了这一刻?”虎烈沉声道。 风清云捂着断臂处,眼睛几乎能够渗出血来,沉声道:“这是你逼我的!” “哈哈!”虎烈狞笑道:“但是你这还是杀不掉我!只要继续等下去,受此重伤的你,根本就坚持不下去。我那一爪,我就不信你真的仅仅只是断了一臂而已!” 风云之势在对虎烈进行碾压,除去了一柄巨大的无形之刀在虎烈的手上与他抗衡外,一柄柄细小的无形之刃,狠狠的刮过了虎烈的身体。 一瞬间血雾如雨而下,虎烈的身体上到处都是血肉模糊,细碎的血肉被卷向四方,看起来就如同一道红色的云雾。 到了此时,就要看谁能够坚持更久了。 虎烈咬牙坚持的同时,心里无比的自信。妖族的体魄哪里是人族可以相比的,等到风清云坚持不住的时候,他一定要将此时抽筋拆骨,以泄心头之恨。 但是,风清云这是嘴角微微的拉扯,脸上挂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冷笑。 …… 这时,下方的方轻寒忽然神色一变。 因为在前方射入大地深处的那一柄刀,此刻在不断的颤动,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这是一柄上品灵器?想不到竟然还可以这样使用?风清云?不是说中品灵器神风刀就是风家最强大的一柄刀吗?原来,你还隐藏着这样的后手?” 方轻寒越来越为风清云的阴险而心惊讶,回头向善离看去,若不是善离的帮助,风清云怎么可能此时处于这等虚弱的状态。 善离对他回以一笑。 咻—— 此时那一柄刀破空而起,划破长空,转眼就射向了虎烈的身躯。 砰—— 只听一声巨大的轰鸣,随后血雨四溅。 虎烈瞪大的眼睛,看着风清云左手上的那一柄刀,又摸着胸口处那巨大的血洞,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你确实也有一些奸诈。但是,连这么简单的东西你都漏算掉了。你怎么可能赢?但凡灵器,便有一丝自我意思可以修炼,可以与主人心意相通。如果是我,是绝对不会忽略敌人的兵器的。这是你不如我的地方” 风清云此刻心情大好,自然要对虎烈一阵挖苦讽刺。虎烈此刻胸口已经被斩破,体内的法力紊乱,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还手。 除非他能够有机会进行修养调息,否则必死无疑。 但是他又怎么会给虎烈这样的机会? 虎烈此时愤怒到了极点,握住五行之刃的手都有些无力,再也无法抵挡风云挤压的力量。 咻—— 呲—— 血肉从他的身体上翻涌而起,他忽然一下子跌下了云端。 “风清云。妖王一定会替我报仇的!” 这是虎烈最后的话。 “报仇?”风清云冷笑道:“你这样的废物。他会替你报仇?等到为修为突破到星灵境二层聚星之境,他就算要报仇也得掂量掂量。” 风清云看了看手中的刀,忽然长刀一挥。 只见风云再次席卷而去,虎烈还未落到地上,就被彻底的碾做了齑粉。除了空气之中淡淡的血腥味,根本就没有留下一星半点的残躯。 忽—— 一阵风袭来,这是自然的风。 风清云感觉到了一阵神清气爽,淡淡地看了一眼下方的岳家。在看到了“唐辰”还有他身边一个不知名的白裙女子之后,眼里有些淡漠。 “岳家?海家?还有今日一切对我风家出手的人,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风清云的身形一闪而逝。 …… “追!” 方轻寒当下对善离说道。 善离当即领会,提着月如钩跟着“唐辰”一路向着风家狂奔而去。 二人的身影出现的一瞬间,就引起了无数人的关注。但是善离也和方轻寒一样,经过了乔装打扮。 此时善离的容貌,虽然依旧令人赏心悦目,可是那已非她本人的样子,所以没有任何人认出她。 一灰一白两道身影踏空而起,凌空虚度,引起了一阵的惊呼。 “那是唐辰?他身边的女子是哪家的小姐?竟然有这般的修为?甚至看起来比唐辰还要强上一些。” “唐辰和那女子向风家追去是为了什么?难道,他们打算对风清云出手?” “怎么可能,那妖族的妖孽都不是风清云的对手,他们没有星灵境,如何做风清云的对手?依照我来看,只要等到风清云归去,恐怕……所有今日对风家出手的势力,都会被统统清算。” “是啊!或许从今往后,在这故君城,风家就会唯我独尊,不会有任何胆敢反抗他们的势力……” …… 风家。 风清云战胜虎烈一幕落到了无数人的眼中。 所有战斗的人几乎都停止了下来,纷纷退后了几步,呈呆立状。 不少风家的弟子喜极而泣,领头的三长老风清威和二长老风清齐脸上都出现了激动的泪水。 伤势未愈被迫出战的风清慈此刻也无比的激动。 “家主回来了。家主回来了!” 那些对风家出手的修士,家族和宗门,此刻将目光纷纷落在了方海平的身上。 “方海平,这就是你所说的选择,这就是你所说的万事皆定?如今风清云马上要回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杀了他!只有杀了他,才能平息风清云的怒火。这件事本来就是他所挑动的。” “不……不能杀了他,杀了他我们都无法脱开干系。抓住他,交给风家处置。” 一群人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纷纷对方海平投去了不善的目光,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家主和宗主们,此时的样子看起来无比的可笑。 只有方海平镇静不慌不乱,几名海霜帮的长老守护在他的身边,也神色紧张地看着他。 方海平充耳不闻身边嘈杂的声音,只是抬头看着天空之中飞速归来的风清云。 这本就是他的一场豪赌,一场输赢不悔的豪赌。 如今这一场赌博到了最后的关头,尽管败象已现,但是他却还没有输,因为他还没有死。 他早就知道了其中的风险,所以也不怨。 方海平这时忽然高声的大笑起来,整个风家的府内,几乎所有的人都一下子安静起来望着他。 方海平的眼里有不屑,有嘲笑,有讥讽。 “你们这些人,平日里自诩足智多谋,目光深远,高人一等。怎么到了此时,就这般的惊慌失措?最多无非是一死而已!有那么可怕吗?” 这一番话又引起了一阵辱骂,不少修士已经准备冲上来要和他动手。 方海平还是笑,这一次他的脸上出现了一抹认真。 “你们真的以为,杀了我,或者将我交给风家,你们就可以得到宽恕吗?你们仔细看看,如今风家的景象,再看看你们手里的刀,手里的剑,你们手里的一切……你们认为,他会放过你们吗?” 这句话一出,那些原本准备动手的修士一下子停住了脚步,所有人的沉默了起来。 扪心自问,如果是自家的家族和宗门是这样的景象,他们也不可能原谅,就算那些人是受人挑拨的。 所以,他们早就没有了退路。 第三百四十八章 孽缘 方海平的脸上挂着一抹笑容,看着这些惊慌无神的人,他们已经失去了方寸。 这样的人最好利用,也最好驱使。 他根本无须刻意去引导,在求生欲望的催动下,他们会自己去选择那唯一的生路。 “那么我们该怎么做?” “你说,事情到了这一步,你有什么后手?” “看你丝毫不担忧,莫非你已经有了什么办法?” 之前还在声讨方海平的人,此刻无一例外都将所有的希望倾注在了他的身上。面对凤清云,他们没有胜算。 所以,他们只能依靠别人。而唯一的希望,就在方海平的身上。 方海平有些看不起这些人,但是,此刻这无疑是最好的局面。 他淡淡说道:“事到如今,我们没有任何的退路。就算是我们认输,风家也不可能放过我们。所以,与其如此,我们还不如放手一搏,将风家彻底的摧毁。至于风清云,会有人来对付他的。” “什么?那人是谁?” “这你为何不早说?” “原来你还有后手!告诉我们,他是谁?” 这些修士在这一刻纷纷松了一口气,而另一边一直沉默的风家修士这一刻紧张了起来,纷纷对着那些修士破口大骂。 “哼!死到临头,还敢放肆!等家主归来,就是你们的死期。” “若真有人,早就出手了,怎么会等到现在。不要继续虚张声势了。” 一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方海平的身上。 方海平的神色平淡,其实心里也有一些紧张。风清云到达这里不过只需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所以无论他说什么,他的话很快就会被验证。 “他,很快就会来。只要他在,风清云不足畏惧。他是谁?他就是唐辰!” 此言一出,一下子就引起了风家的修士的哄笑。 “唐辰?就凭他?笑话!” “哈哈!” 而在围攻风家的修士这一边,无数人都面如土色。唐辰之名,近来是如雷贯耳,可是无论他声威再盛,也不足以与风清云相比。 “方海平。你在开什么玩笑?” 这些修士也开始对方海平破口大骂,只是没有出手了。 在这生死之间,他们已经失去了出手的欲望。就算杀了方海平又能够怎样?还不是死路一条? 方海平见此,也没有多说话。如今风家已经是强弩之末,奄奄一息,只要最后的一口气,就可以将风家捣毁。 可是,这些人都已经失去了作战的勇气。因为风清云。 方海平喃喃自语:“方轻寒,你可不要让我失望。我将所有的一切都赌在了你的身上。就向上次一样创造奇迹吧。那般庞然大物的神霄门,也在你的手上彻底的倾覆。如今的风家,你也一定可以做到的。” “帮主!我们真的不逃走吗?现在趁他们对我们没有杀意,还有机会离开这里。等到一会儿风清云来……” “住口!”方海平喝道:“我们可还没有输。你是要我将过去的一切努力都抛弃吗?我若一走,这里的大好局面就会瞬间破灭。那时,我所冒的风险又是为了什么?” 那之前说话的长老顿时噤声。 …… 风神殿前。 虎贲站在青晨的身后,忍不住劝道:“小姐!我们先走吧!那风清云已经归来了。一旦他看到了风子萧的尸首,必然会迁怒我们的。那时我们根本不能辩驳。” 青晨没有动,她的衣裙有些凌乱,浑身上下都是汗水,面对风神殿四周的墨迹,她和虎贲尽全力也无法破开。 可是她却不想走,至少到了最后,她还想为他收殓尸骨。这是她唯一能够为他做的。 青晨的无动于衷,令虎贲急在心里,可是他却明白,如今只能等。 他不能抛下青晨,无论是在于情理还是身份。 最终,虎贲只能选择沉默。 …… 风神殿里。 尽管风清修看不到一切,可是随着四方战斗的声音渐渐停息,他还是猜测出了什么。 “九云墨龙。你困住我又如何?你们已经败了。已经败了。等到风清云归来,我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九云墨龙的身躯在风神殿里一隐而现,若不是因为方轻寒的嘱咐,他早就对风清修全力出手,就算不能杀了他,也足以让他不能说出这些废话。 “败了?我家主人怎么可能会败?”对于方轻寒,九云墨龙有十足的信心。原因无他,因为他是四海书生的传人。 既然上代主人选择了方轻寒,方轻寒又怎么可能败在这里?当初随着主人纵横天下,这样的场面他不知道见识了多少。 若是说四海书生的传人,会在一个区区星灵境一层明法之境的修士手上死去。这众事说出去,也只会让人觉得可笑。 他可不认为方轻寒是这样可笑的人。 一道墨迹在九云墨龙的爪前凝聚,那是无比浓重的黑。九云墨龙打到了现在,心里被风清修一激,早就有些愤怒。 这一次他打算给风清修一些苦头尝尝。 砰—— 随着墨迹落下,瞬间化作了一道凝重的笔画。 可是风清修却根本不闪不避,手中长刀一转,竟然猛然一挑。 砰—— 只听一声巨大的响动,整个风神殿都出现了一声爆炸,爆炸的力量让整个风神殿的墨迹都淡了几分。 从外面看,一瞬间可以看清楚风神殿的全貌。 这就是风清修的目的,他打算借此向外面传递消息。可是,他哪里能够想到,此刻风神殿的四周空无一人,只有青晨和虎贲在此。 那些远处的风家修士,只是在听到了这一声巨大的响声之后偏了一下头, 之后就立即将头转了回去。 …… “竟然利用风云之势将我的攻击引向了别处!” 九云墨龙有些愤怒,他竟然被人给利用了。刚才的那一击,竟然会此人的小神通所牵引到了风神殿的禁制上。 因为他自身的攻击与禁制同源,所以一时间根本就没有触动禁制,所以才差点让禁制被生生毁去。 “呵呵……我这小神通,可以利用风云之势,牵引任何的攻势。你可以再啦试试。” “原来如此!”九云墨龙心里已经有了默默的猜测,但是他却没有接着攻击,反而继续隐入了墨迹形成的禁制之中。 风清修顿时苦笑,他不怕敌人与他战斗,就怕这样的拖延时间根本不出手。如此一来,他的小神通就根本没有施展的余地。 这也是他处心积虑勾引九云墨龙出手的原因,但是机会只有一次。刚才既然失败了,那么他再也别想在短时间内离开这里了。 这也是他不惧将小神通告诉九云墨龙的原因,他想要让九云墨龙戒备,让九云墨龙警惕,以此来对他形成心理压制。 墨痕不断的流转,黑色的墨迹不断的闪动如同黑色的大海。 风清修一下子坐了下来,开始闭目沉思,如何才能离开这里。 …… 在刚才风神殿中清晰可见的一刹那。 青晨一眼就看到了那一道熟悉的身影,头与身分离,死得无比的凄惨,鲜血流了一地已经干涸。 “风子萧!”青晨忍不住哭喊,可是那人给不了他任何的回应。 随后墨痕流转,眼前再度变得黝黑。 青晨一下子哭得震天动地,她忍不住拿出了血玉简,却被虎贲一下子拦了下来。 “小姐,妖王如今伤势还未尽复,而且这故君城如今彻底在青城妖王的视线之内。你这样做,妖王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青晨的泪水接连不断,忽然拉住了虎贲的手。 “可是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他死了啊!他死了……为何我当初要那般不顾一切的离开他。都是我的错。” 那些温馨平凡的岁月,那段她当初不屑的日子,当时只道是寻常,此刻却无端流转在她的心里。 四周一片残垣断壁,熟悉的一切都成为了梦幻泡影。 只有恨充斥在心间。 她不明白,为何方轻寒会对风子萧出手。风子萧明明是那般好的人,那般好的人,明明是这个世界上对她对好的人。 忽然,青晨一下子下定了决心。 她对着风神殿郑重的三跪拜,额头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砰—— 砰—— 砰—— 三跪拜之后,青晨的额头上已经全是一片乌黑和灰尘,但是她的眼睛却变得有些可怕。 “子萧。当初我不能与你在一起。可是如今,我决定将自己交给你。这三跪拜,是我与你的约定。我要做你的妻子。九天十地,我会去求义父,我会用尽一切的办法。我要复活你,我一定会找到你的神魂!” 青晨说得无比的坚定,可是她哪里明白,这样做的难度是何等之大。就算是玄霄神将,拥有昔日妻子的一缕神魂,想要复活妻子也是难如登天。 可是青晨呢,她想要做的,甚至比玄霄神将想要做的还要困难十倍。这世间亿万生灵,如果没有风子萧的一缕神魂做对比,她如何才能在芸芸众生之中找到他的转世? 青晨不知道这些,她站了起来,最后对着刚才方轻寒离去的方轻寒一望,眼中全是寒意,恨声道:“方轻寒。我一定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说完这些之后,青晨连虎贲也没有搭理,转身就走。 看着她的背影,虎贲的脸上有些惧怕,最终他微微一叹。 “孽缘呐!真是孽缘!” 第三百四十九章 诛心 随着风清云渐渐靠近风家的府邸,府内的惨象统统落入了他的眼里之时,他的眼里有一股深不见底的愤怒。 这些在他眼里不过是蝼蚁的存在,如今竟然聚集在一起对风家进行了围攻?若不是他惨胜虎烈,恐怕今日风家就要如同昔日的神霄门一样,在故君城彻底除名了。 风清修呢?风清修在哪?作为他昔日的大哥,作为他昔日最信任的人。在那件事后,他不是答应在暗中一直守护风家吗?为何在这等光景,不见他的行踪? 视线一直蔓延到风神点,风清云一下子就看见了风神殿的异象,同时也看见了青晨和虎贲离去的背影。 “什么?为何这里还有妖族的存在?是那只小狐狸?定星丹?还有风神殿上的那一道墨迹!我决不会看错!那是九云墨龙的手段。方轻寒也在这里?” 想到这些,风清云就禁不住想起那水墨地宫里的惊天一剑,就算是如今思来,也觉得惊恐万分。 不过幸好,只要不是身在水墨地宫。方轻寒根本无法动用那一股力量,所以,今日他一定能够报仇雪恨。 风清云扯了扯空空如也的右臂袖子,几滴血水顺着衣诀向地面上落去。 察觉到风清云伤势何等严重的下方众人,此时表情各异,风家群修一个个脸上充满了担忧,而那些围攻风家的修士们,仿佛又看到了一点点的机会。可是,没有一个人敢去轻举妄动。 星灵境修士就算是重伤之躯,也足够轻易让拉上他们陪葬。没有人想去做领头人承担风清云的怒火。 可是,风清云此刻哪里有时间理会他们?他此时的目光落在了青晨的身上,风神殿里有对他至关重要的定星丹,他不容定星丹出现任何问题。 他正想一跃,却不想远处出现了一阵风,转眼就吹到了他的眼前。 踏风而来的是一对男女,那男子模样俊俏,一身华服,看起来柔柔弱弱,如同养在闺中的小白脸,而另外一名女子,模样秀美,眼如寒冰,冷冷地凝视着他。 从这二人的身上,他一瞬间就感觉到了敌意。但是他并未在意,因为他可以感受到,这男人不过融体境六层天门之境的修为,女子也不过融体境八层元丹之境的修为。 就算他如今身受重伤,这二人也不入他的眼里。 “你们是什么人?” 方轻寒和善离并未回答,而是缓缓地取出了兵刃,这一次方轻寒很干脆的取出的吟风剑,而善离也握住了月如钩。 风在激荡,吹动衣襟,方轻寒对着风清云冷冷一笑。 下方一时呆若木鸡,围攻风家的修士们在将目光投向“唐辰”的时候,也不时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方海平。 “他真的来了?真的是唐辰。” “可是,他来了又有什么用?星灵境和融体境的差距,是修士难以逾越的鸿沟。他不可能胜的。” “不……说不定有希望。风清云重伤成那样,不仅仅断了一臂,体内的法力也一定百不存一,或许能够胜?” 对胜利的渴望刺激着这群修士们,他们握住兵器,再次不善地看向了风家群修。成败在此一搏,既然无法逃避,那就不如和先前方海平所说的一样,放手一搏吧! 有了一个人站了出来,就为所有人的心里注入了一份疯狂的勇气,那是临死一搏的疯狂!而这股疯狂的开端,是因为“唐辰。” 方海平这是心里总算舒了口气,轻轻自语道:“方轻寒,你没有让我失望。你总算来了!” 战斗,在一瞬间打响,风家再次沦为一片修罗地狱。 风家府内的战斗,统统不入风清云的眼。他的目光,此刻只在“唐辰”和那名女子身上,在二人手里的兵器之上。 风清云怎么会忘记,那令他刻骨铭心的一剑,又怎么会忘记吟风剑的模样?还有那造型奇特的月如钩。 “是你?是你们……你就是唐辰!?” 风清云一下子明白了很多。 方轻寒轻笑道:“是我,就是我……你万万想不到吧。” “你竟然还敢回来,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竟然有这样的胆量。唐家?哪里有那样的底蕴!?我早该想到的。”风清云自责道。 方海寒认真道:“无论你有没有想到,一切都太迟了。今日,你注定死在这里。风家的一切,也注定灰飞烟灭。风清云,你我之间的大仇,就在今日清算。” “哈哈……”风清云忽然自嘲的笑了起来。“老夫一时不察,竟然被你这般的暗算。是老夫太失策了……不过,你认为凭借你们,真的足够与我一战吗?老夫就算是一介残躯,要杀你们也是轻而易举。” 方轻寒和善离对视一眼,眼里没有害怕,只有汹涌澎湃的战意。 “哈哈……”方轻寒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若是风清云没有说这句话,而是闷不做声,他或许还有些担忧。 可是风清云说出这般豪言壮语的时候,方轻寒只想发笑。在这样的局面下,若是风清云真的还有一战之力,恐怕早就动手了,而不是这样的虚张声势。 他之所以这么说,就说明他的状况已经糟糕到了极点。 方轻寒看得明白,善离自然也看得明白,但是二人都不着急,时间拖得越久,对清风云的伤势就越不利。 一时间,整个天空之中,只有方轻寒的淡笑声。笑声传向四方,既给了围攻风家的修士们一股动力,也让风家群修又一阵的担忧。 这“唐辰”面对家主如此侃侃而谈, 莫非是真的有什么本事?风家,真的能够躲过今日之劫吗? 这一刻连风家群修自己都有些怀疑。 只有风清齐丝毫不为所动,大喊道:“你们在犹豫什么?家主何等人物,又岂是这区区小辈可以匹敌的?眼前正是为家族出力,建功的时候。只要敌人退去,将来一定会为你们论功行赏。” 这一番话将风家群修从崩溃之中挽救出来,再次投入到了战斗之中。只是,就算如此,风家群修之中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思考,若是风家败亡之后,他们应该选择怎样的退路。 风清云对这一切视而不见,风家是他多年来的心血,他怎会不在意,可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的目光一直偷偷在往风神殿看去,他在思考,如果能够瞬间冲入风神殿,取出定星丹的话。那么……他不仅仅可以彻底压制住伤势,甚至可以尝试开始突破星灵境二层聚星之境。 只是,如今离定星丹彻底炼制完成还差了数日,这种时候取出的定星丹,药效十不存一,这令他如何能够甘心?但是这也是他不得不选择的一条路。 就算不作突破,至少也要杀了眼前的方轻寒。只是善离这女人处理起来有些棘手,只是先抓起来再细细思索对策。 想到这里,风清云就准备撇下方轻寒和善离有所行动。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方轻寒的手里这一刻竟然出现了一颗星光璀璨的丹药。 他怎么可能忍不住那就是定星丹。 风清云咬牙切齿道:“你……你竟然……” 风清云眼睛瞪得混圆,有些气急败坏。定星丹可是他突破星灵境二层聚星之境的仰仗。可是眼前,竟然被这方轻寒就这样生生取出,不知道会损失多少药效。 这如何不让他对方轻寒恨之入骨?毁人修行,如同杀人父母。他与方轻寒之间的仇恨,虽然不过相见不过数面,就已经到了仇深似海的地步。 方轻寒一边把玩着手里的定星丹,一边暗暗观察着风清云的神色,把玩了一阵之后,他立即将其纳入了纳空戒。 方轻寒的脸上再次洋溢着笑容,这样一步步的瓦解风清云的信心,摧毁他的意志,不得不说是一个很愉快的过程。 只是丹药被夺,他就如此气急败坏。那么一旦知道风子萧的死,不知道他会有何等精彩的表情? 尽管这般诛心有些下作,但是方轻寒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这样做,只有摧毁了风清云的信心,让他失去了理智,那么才能够增加胜算。 所以,下一刻,方轻寒再次轻轻一指风神殿,浓浓的墨色渐渐淡去,露出了其中风清修和九云墨龙战斗的景象。 还有在风神殿的一处角落里,风子萧的一具尸骨,身首分离,眼睛瞪得老大,死得不能再死。 风神殿的墨色淡去不过一瞬,但是风清云却能够看得分明。 看到风子萧尸首的那一刻,他忽然一下子暴怒到了极点,整个空中刹那间出现了一股狂风,吹得下方风沙走死。 风清云的眼里全是一片血红,手里的长刀,一下子脱离了他的手。 有一股无形的风,将长刀凝在于虚空,随着风清云的手平行而动,就好像他身体的一部分一样。 “死!今天我要让你给我儿殉葬。” 也许是太过用力,他的右臂上渗出了不少血珠,将整片风云都染成了血红色。 第三百五十章 恶鬼 血红色的风云看起来极端的震撼。 风清云一时如同魔神,仿佛从地狱归来。 他今日已经见识到了太多的痛苦,家族,儿子,修为,这些追求和梦想在一日间统统都失去—— 这一切都是因为方轻寒,就算他拼着性命不要,也要将此子彻底诛杀。 当愤怒战胜了理智,人理所应当的会变得疯狂。而疯狂的代价,就是不顾一切。 此刻风清云的刀,卷动风云,轻轻一动之间,就仿佛整片天空都在颤抖—— 那是漫天的风云随刀锋而动所造成的错觉。 方轻寒和善离对视一眼,这就是二人所需要的。风清云的愤怒,诚然会让他变得疯狂,变得更加棘手。 可是拖着如此重伤之躯,他哪里能够使用这般的刀法。他这样做,是在燃烧生命! 那么,只要自己能够坚持下去,那就是风清云的死气。 血影一动,长刀已至。 漫天风云席卷,四周一片蒙蒙的血色。 方轻寒一瞬间感觉到了一股威压,就连握剑的手都在颤抖,仿佛面对这风云之力感到畏惧。 一直到方轻寒身上的困龙剑体化作铠甲出现,这样的感觉才缓和了下来。 长剑一动,极静之水化白龙。 困龙剑体,极静之道! 困龙一剑和小神通的完美融合,极静的束缚,困龙的碾压。 可是面对这漫天的血色风云,方轻寒忽然之间发现,这还远远不够。融体境和星灵境的察觉,远远超乎了他的料想。 在困龙一剑与风云一刀相激的时候,方轻寒只觉浑身骨骼都在颤抖,然后他一下子就处于了下风。 风云推动着他不断的后退。 漫天风雨化玄黄,玄黄之雨在这一刻纷涌而来,替方轻寒承担了不少的压力。 方轻寒连忙后退了几步,看了远处的善离一眼,困龙一剑一收,以明镜止水之心为剑,心剑已出。 如今的明镜止水道心非同往日,心剑的威力也非往日可以相比。 此剑一出,就连四周的血色风云都停顿了一瞬。但是下一刻却更加猛烈的侵袭而来。 咻—— 咻—— 咻—— 方轻寒的每一剑都倾尽全力,竟然斩碎了这血色的风云,不过转眼间,血色风云就彻底恢复完好如初,根本无法建功。 但是方轻寒却不着急,天门之境,真气量大大增强,天人合一之下,真气如潮如海,远不是形变之境可以相提并论。 方轻寒虽然觉得有些难受,但是在他看来,此刻风清云更加的难受。 即便这风云凝聚数百丈,可是,他根本就没有发挥出他的神风刀法和小神通的真正威力。看来与虎烈的一战,已经令他油尽灯枯。 只要一刀,与虎烈一战之中所出的任何一刀。 方轻寒自认,就算他和善离全力出手,也根本拦不下来。 风清云的金蝉脱壳,虽然让他在与虎烈一战之中惨胜。但是造成的后患,就是此时的力不从心。 “可恶!可恨!”风清云咬牙。“若是我能够发挥百分之一的实力,要杀死你们轻而易举。” 看着方轻寒和善离从容的应对他的攻势,风清云怎么会甘心? 天空之中的战斗,关系着这故君城的未来,乃是定鼎之战,无时无刻不在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唐辰”和那女子的从容,与风清云的咬牙切齿成为了清晰的对比,让人根本不敢置信。 “家主!家主……” 不少风家弟子经过一番血战,本就是强弩之末,在这一刻失去了心里最后的信仰。 哐啷—— 甚至有外姓弟子弃掉了兵刃,转身就逃。 战斗形势急转直下。 风清齐气得喷出了一口血,他本就在战斗之中受到了眼中的伤势,此刻哪里还能够受得了这般的刺激。 “你们……你们统统都给我回来!” 他不说还好,一说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些逃走的风家弟子。这一下子彻底让风家弟子泄了气,既然已经有人逃走了,为何他们还要留在这里继续浴血奋战? 风清慈和风清威一下子靠在了风清齐的身边,他们也是衣衫褴褛,身上到处都是伤痕,情况比清风齐好不了太多。 “二长老!我们走吧!挡不住了。” “二长老,我们快突围吧!” 风清齐不为所动,愤怒道:“家主还在奋战,你们就想先一步逃走吗?如果今日放弃了风家在故君城的基业。你们如何面对风家的列祖列宗?” 风清慈顿时有些迟疑。 风清威却不以为意道:“我们这不是逃走,而是为了给风家保存最后的一份力量。只要家主能够活着,那么我们就还有机会。此时撤退,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风清齐被风清威气得不轻。当下他怒喝道:“要去你去,反正我不会走!” 当下他提着刀,再次加入了战场。 风清威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走,风清慈看着风清齐奋战的身影,犹豫了一下之后,最终也跟在了风清威的身后。 有了两名长老带头,风家的情势一瞬间就瓦解开来。除去几名顽抗的修士,大多数都四散而逃。 方海平止不住笑声,眼睛看着仍死战不退的风清云有些意动,他忽然招呼过来一名家主说道:“别伤了他!我留他有用!” 那家主被方海平先前慑服,此刻已经对方海平惊为天人。天空之中唐辰的身影近在眼前,能够与风清云一战! 而最开始对此深信不疑甚至一口咬定的就是方海平,所以此时所有人对方海平的目光都极为复杂。 此人绝不简单! …… 风家情势急转直下,抵抗的修士彻底瓦解。 不仅仅只是风清齐痛心,更痛心的是风清云,他忍不住一口血喷洒出来,落向了四方,连呼吸都微弱了几分。 “想不到吧!你一手缔造的风家竟然会这么脆弱。而且造成这一切的不是别人,而是风家的自己人。”方轻寒嘲笑道。 风清云怒到了极点,道:“你明白什么!” 方轻寒边战边道:“我确实不明白如何治理一个家族,也不明白怎么支撑起一个宗门。但是,我曾经见过有一个宗门,即使面对的是不可战胜的敌人,依旧死战不退,众志成城。虽然这个宗门并不如风家强大,但是在我心里,风家确实比不上它的。所以,我确实什么都不明白,但你也根本不明白一个家族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你也只是一个彻底的失败者而已!” “我?失败者?哈哈……“风清云忍不住长笑,才笑了几声就开始喘气猛咳,一道道血丝从喉咙吐到了他的手掌。 风云卷动,也掩不住他眉间的萧索。 他的躯体竟然已经虚弱到了这般的地步? 方轻寒一剑斩破风云,身体破空而进,长剑如龙,白龙之影在他的身躯上渐渐出现,最后就好像他化作了一条栩栩如生的白龙。 这是困龙一剑和困龙剑体的糅合,此刻,汹汹夺命。 风清云也是在此刻眼中一沉,他今日败了,但是,他至少也要杀了方轻寒。 看着手中的长刀,他出现了一丝怀念。 忽—— 长刀搅弄风云,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风势形如龙卷。 云动如同铁壁。 将方轻寒彻底的锁在了这一片空间,随后风清云提着刀,看着破空而来的那一道白龙。 笑容,在他的脸上浮现。 生死之间,就看看谁的命更硬吧! “不……”远处的善离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大声呼道。 风清云明显存了死志,这一刀与之前的每一道攻势都不同。他是打定就算陨落,也要将方轻寒斩杀在这里的想法。 与一个星灵境修士硬碰硬,这是何等的不智? 善离来不及阻止,就算以玄黄风雨决,想要突破这风云的壁垒,那也需要时间。 这也就是说,她根本就帮不到方轻寒。 方轻寒没有退避,因为他没有选择,此刻若是退避,风清云趁势而起,那么他就连还手的余地也没有。 那么,就只能在此招定胜负。 风势席卷之中,风清云的面容变得有些凝重,他看着方轻寒,沉沉道:“方轻寒。就算你们的计划再是巧妙,可是实力上的差距也是无法弥补的……你最大的错误,就是轻视了一个星灵境的修士。我会让你明白,这是多么大的一个漏洞。既然你让风家的一切都灰飞烟灭,那么我就是地狱里的最后一只恶鬼,你就陪着我一起下地狱吧!哈哈……” 他的声音悲呛,一时无比的苍凉。手中的刀最后一次将风云凝聚,无数深深浅浅的风云如同无数道的长线,勾连天地。 这是他最后的一刀,过程中他嘴角滑落下一道道的鲜血,但是他却没有停止,反而更加的疯狂。 “来吧!让我看看,你在那水墨地宫之中到底得到了什么。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还能够再出当日的一剑!哈哈……” 这一份嘲笑,是他奉还给方轻寒的。 他这一刀,力量上不过是平日里最普通的一刀,但是,此刻是凝聚了他对武道所有的领悟。 他就不信区区一个融体境的修士,还能够挡下星灵境的一击。 呲—— 长刀一划,风云退避,虚空登时断裂。 第三百五十一章 方海平的愧疚 这一刀远远看去,就好像斩断了天地,在天空之中划出了一道没有色彩的纽带。 那些退避的风云,就好像对这一切充满了畏惧。 呲呲—— 而另一侧,剑化白龙,破空而来的方轻寒已经近在咫尺。 刀剑即将相交。 …… 下方,此刻已经战至力竭的风清齐,这一刻面朝风清云忽然跪下,长刀插地。 “家主。风清齐已经尽力,奈何有心无力……是我,是我没有劝住大公子啊!” 方海平沉默,没有说话。 此时长空之上的这最后一战,其实对他来说已经没了意义。因为无论风清云这一招的胜败如何,故君城的局势都已成定局。 风清云,也必死无疑。 按理说,他只需要去思考,如何在这样的局势下拿到最多的好处。方轻寒的生死,向来不是他关心的问题。 可是,他的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这就是所谓的血亲吗?我明明心里不在意……可是这一股哀伤的情绪,为何如此的浓烈!是对你的可怜吗?但我很清楚这并不是可怜!” “原来,即使是这样的我。也会对亲情有一份奢望吗?” “哈哈……” 方海平在笑,也从眼角流下了一滴泪,却很快被他拭去。 这滴泪没有人会发现,也没有人会相信……谁会相信不折手段,辣手无情,甚至将生死相依的亲人送给神霄门的少主南远之做枕边人的他,今日会为亲情而落泪。 不仅仅只是因为方轻寒,还因为方含霜……明明方轻寒并不是为他而拼命,可是他还是止不住有一丝丝的感动。 更多的感动来自于方轻寒带来的她的话。 方海平这个时候忽然明白了,他这些年为了修为和权势到底失去了什么……他失去了那个陪伴在她身边不离不弃的少女。 “含霜!是我错了。”方海平呢喃道。 …… 唐家,内府小院。 一名白衣的少年深深凝视着天空,他的眉宇和天空中的“唐辰”有七八分的相像。 他站在茶田之前,眼里全是一阵复杂。 “你竟然能够走到这一步?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他深深的明白,风家和凌虚剑道比起来,那就是蝼蚁和大象的差距。难道,捏死一只蝼蚁,就能够和大象匹敌吗? 身后脚步声响起。 “父亲。你来了。” 唐明石的脸上有些愧疚,看着白衣少年的背影,满是萧索。 “辰儿,这些年我都没有和你聊过……至少在这个时候,我们聊一聊吧!你留在这里的原因,真的是因为唐家吗。” 唐辰沉默,这个问题没有答案。或许是因为如此,或许是真的心灰意冷,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哪里还记得。 沉默,换来的是唐明石的叹息。 …… 咻—— 呲—— 刀与剑,在这一刻仿佛定格。 那一道失去色彩的虚空,仿佛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但是,尽管如此,刀剑还未相接。 方轻寒就觉得胸口如压大石,一口鲜血喷洒到了空中,他咬牙支持住剑势不动摇,看到的是风清云的冷笑。 随着吟风剑的前进,就连白龙之形都摇摇欲坠,若不是困龙剑体的护持,方轻寒恐怕早就已经陨灭。 到了这个时刻,谁都可以看出,方轻寒已经处于了绝对的危险。 只要刀剑相交的一瞬间,在星灵境的强大修为的压力下,方轻寒就会瞬间灰飞烟灭,连一点骨头的残渣也不会留下。 “可惜了!” “唐辰?若是再给他几年的时间,恐怕就不会是今日的结局了。” 不少修士开始叹息,四散逃走的风家修士们的眼里却露出了快意的笑容。 嘶—— 在这生死一刻之时,忽然一道墨影冲天而起,向方轻寒射来。 墨影的后方,却有一个人如影随形。 九云墨龙和风清修,在这一刻向着二人冲来,所面对的人却根本不同。 九云墨龙一下子将风清云的刀势挡住,带着方轻寒一下子就逃出了百丈之外。 而风清修却落到了风清云的身边,试图抓住他的身检查他的伤势。等到他检查完毕的时候,不由瞪大了眼睛。 “你……” “我……已经不行了。” 风清云很清楚他自己的身体,此刻已经形如破败的枯枝,失去了一切的生机。 “你为何这样做!只要你退避,只要你离开……一定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风清修怒冲冲道。 风清云微微笑道:“我不会逃,就好像你不会逃一样……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 说完此言,风清云差点一下子栽倒,跌向大地。 风清修脸色大变,一下子抓住了风清云,开始用法力替他稳定伤势。可是,就算他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唤醒风清云身体的生机。 正如风清云所说,他已经不行了。 风清修的眼里全是一片愤怒,看了一眼方轻寒之后,抱着风清云,转身就走。 方轻寒并没有追,善离也落到了他的身旁。 九云墨龙眼里有些怒气。 “他本就必死无疑,这里这么多的修士……为何你要去与他硬拼。主人怎么会选择了你!” 方轻寒还未平复气息,喘气道:“这些人虽然有一战的资格,但是却没有这个勇气……若是我不出手。那么……等他伤势恢复,先前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九云墨龙不做声了,一下子钻入了方轻寒的身体,回归了水墨地宫。 此时清风阵阵,随着战斗结束,一时天空变得无比的明晰。 善离担忧地看着他,凝重道:“你没有事吧!” 方轻寒摇头道:“无妨,只是很可惜……最后他没有能够死在我的手里。” 善离肯定道:“放心好了!他必死无疑,他生机已绝,除非有回天之术,否则他绝对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方轻寒沉声道:“可是,没有见到他的死,我总觉得有些不放心。” 方轻寒正待起身去追,可是转眼又想到了风清修,一下子停止住了脚步。 善离不解地看着他,问道:“你怎么不去了。” “算了……”方轻寒摇头道:“当初欠风子岳一个人情。这个人情是要还的。风清修毕竟养育了他这么多年,我就不去了。” 沉默之中,方轻寒和善离一下子落到了风家的府前。 一时各大家主的家主和各大宗门的宗主看着他的眼神都无比的炙热,谁都看得清楚,今日要不是“唐辰”和这位姑娘,恐怕在场的所有人都会死在风清云的手上。 “多谢唐公子施出援手。” “多谢!” …… 方轻寒点头,目光穿透了人群,只看向了方海平,令他有些意外的是方海平的脸上有些萧索。 人群里让开了一条路,方海平一步步走了过来。 走到方轻寒面前的时候,他忽然说道:“你做得很好,你并没有骗我。这一次,是我欠你的。” 方轻寒道:“你从来没有想过,要你的人情。你若真的感谢,那就去见一见她吧!” 言罢,方轻寒从纳空戒里取出了一块血玉简,丢到了方海平的手里。 “相信今日的你,一定会明白。将这东西交给你,她需要付出多大的风险。但是,她还是执意如此。而我能够对你说的,也就那么多了。” 方轻寒缓缓的转过了身,如今故君城的事情已了。虽然不算圆满,但是也已经很满意了。 只是可惜的是,九云墨龙最后一刻暴露的身形,虽然在一片墨色之中没有被人看清,但这会不会被破军妖将所察觉?方轻寒并不清楚,所以他打算尽快离开。 不过离开之前,他还是要去见真正的唐辰一面。而他先前与方海平所说的这些话,无非是想人被人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 海霜帮想要成长,必然需要庇佑。有自己的原因,海岳两家应该不会对海霜帮出手,这些小家族和小宗门,认识到这一层应该也会明白海霜帮的后台是什么。 还有唐家。 唐家和海霜帮一样,一定都会迅速崛起。而凌虚剑道也一定不会甘心。 方轻寒觉得他有必要继续“唐辰”的身份,否则,凌虚剑道一定会将所有的怒火都撒在唐家的头上。 就算是为了唐家,他也不能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必须带着凌虚剑道的视线离开这里。 那么接下来,所去的方向,就是神剑山? 想到那里,就想到了李馨梓,不久前的分离,竟然会在这么短的时刻相逢。 也不知道李馨梓会多么的欢喜。 可是,方轻寒注定不能以方轻寒的身份去神剑山,只能以唐辰的身份前去。她认不出来,想来也是一件好事,也省却了很多麻烦。 只是她的哥哥李长风,这是一个麻烦的人。 方轻寒思考之间,已经往前走了几步,忽然这个时候,身后响起了方海平的声音。 “多谢!” 这一声多谢方海平说得真挚,却包含了多年前他的选择产生的愧疚,还有对方含霜的愧疚,其中蕴含的情绪,以至于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方轻寒却没有理会他,不想理会也不欲理会。方海平在想什么他清楚,但是那不是他想要的。 他只是遵从内心的做法而已。 最后,方轻寒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话。 “你这句多谢,就亲口去对她说吧!” 第三百五十二章 招揽 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 风清云一下子瘫倒在地,再也无法站起来。 风清修没有再去扶他,因为风清云的脸上挂着不配合,也挂着愤怒。 “我不需要你惺惺作态的可怜我,你滚……你赶紧给我滚。” 风清修无声地看着他,眼里全是回忆的神态,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两人的隔阂还是无法释怀。 但是这样也不能怪他,确实是当年的他做错了。 “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犹豫再三,风清修还是说了一句。 风清云苍凉的笑,笑得有些疯狂。 “风家覆灭,修行受阻,就连我儿也已经死去……我体内受那虎烈的一击,早就是妖气纵横,如今生机已绝,根本就没有办法。难道,你还能有办法不成?” 风清修欲言又止,最终幽幽一叹。生机已绝,哪里是这么好解决的? 他已经看到风清云的样子已经以肉眼可见的模样在衰老,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彻底的“老死!” 这等待死亡的过程,何尝不是一种酷刑。 嘶—— 从风清修的身上一下子涌出了无数狂乱的风,吹向四方,让四周微黄的草木一下子微微作响。 漫天的枯叶也在这一刻汇聚成雨,飘扬洒落。 这样的景象,怎不让人感慨失落。 “你若死去。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风清云根本不屑一顾,眼神里只有空洞,竟是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风清修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可是眼里的坚定不改,就算是这样,他还是要替风清云复仇。 忽然,风清修眼中一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是谁?” 不远处的大树后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一名黑袍人从中走了出来。 看着风清云和风清修,他的眼里……充满了异样的神采。 “竟然能够发现我的存在,果真是不简单……风清修?很好!” “你是谁?” 风清修又问了一次,从这个黑袍人的身上他感觉到了一股诡异的气息,这让他有了不好的猜测。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黑袍人淡淡道。 此言一处,不仅仅是风清修,就连风清云的脸上,同样充满了异样的神采。 风清云忍不住冷笑道:“想不到到我在死亡的最后一刻,还能让暗殿出手?蛮魔八部?你是哪一部族?” 那黑袍人丝毫没有因为风清云的态度而有任何的情绪。 “是哪一部族,日后你们就知道了。我今日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给你们一个机会,一个活下来的机会……怎么样?要不要加入我暗殿?我可以救你一命!” 黑袍人仿佛在说一件无足重轻的话。 此言一出,风清云和风清修都有些意动。暗殿何等存在,灵丹妙药,天材地宝,世间武册,绝世神兵……作为和武神宫匹敌的存在,暗殿拥有这样的底蕴。 所以黑袍人所说的话,未必不可以去信。但是,风清云想不明白,他的性命……足够让暗殿出手吗? “为什么?”风清云决定还是要问一句。 黑袍人瞥了一眼风清云,目光落到了风清修的身上,淡淡道:“若只是因为你,我是不会在这里献身的。我之所以出现,是因为他。” 风清修一怔,一脸的疑惑。因为他……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是因为怎样的原因。 而黑袍人也没有说出原因,而是又问了一句。 “怎样?你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做选择。愿或者不愿……” 如果能够活着,又有谁愿意去死?既然暗殿并非对他有所图谋,而是因为风清修。 风清云一下子不再犹豫,沉声道;“只要阁下救我一命,在下愿意受暗殿的差遣!” 风清修见此,心中挣扎的同时,在看到风清云的眼睛之后一下子就下定了决定。 “我也一样。只要阁下能够救我弟弟一命,我愿意受暗殿的差遣。” 听到弟弟这两个字,风清云一下子瞪了风清修一眼,但看到的却只有一片真挚。不过他也不领情,只是冷哼了一声。 “好!既然如此。那么……你们就随我来吧。” 黑袍人扔了一个玉瓶落到了风清云的面前,淡淡道:“这里面的东西,可以暂时保住你的性命。你喝了吧!” 风清修暗想,此时此刻这黑袍人完全没有理由要害他,当下将玉瓶的口子打开,一仰头就喝了下去。 冰凉的感觉一下子侵过全身,无比的舒服,也让他完全禁绝的生机忽然之间有了一点活力。 这只足以维持他一段时间的生命。 风清云一下子无比坚定的走到了黑袍人的身后。 风清修见此,也低着头走了过去。 …… 方轻寒一步步的走到了唐家,善离紧紧跟在身后。 一路上,有很多人都将目光落在他和身后的女子身上。 刚才在空中的那一战,再次让“唐辰”声明大作,以至于他这一路行来,过往的行人纷纷退避。 一直走到了唐家门前的时候,方轻寒看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岳连城和海倾世。 此时二人恭敬地站在门前,看到了方轻寒和善离之后,一下子笑容满面。 风家覆灭,如今故君城里,也就只有海岳两家是最顶级的存在。想到这些,岳连城和海倾世如何不开心? 虽然风清云已经逃走,但是谁都可以看出他必死无疑。 这一战,毫无疑问是方轻寒胜利了。 “唐公子,善……姑娘,请!” 岳连城让开了路,示意二人进去,他一时太过高兴,差点暴露了善离的身份。 方轻寒摇头道:“你们不必这样做。风家已经覆灭,我和风家的恩怨已经彻底算清。今日故君城的纷纷扰扰,我都不会管。” 善离没有说话,但是脸上写明了方轻寒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 一时岳连城和海倾世都有些尴尬,他们来此试探,就是想看看方轻寒和善离的态度,虽然明白唐家和海霜帮日后是不可以动了,但是把他们摆在什么位置上,这也是他们必须弄明白的。 岳连城何等圆滑,怎么会相信方轻寒所说的不会去管?那方海平和他有血肉之亲,而唐家的关系也和他不清不楚。 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会主动去招惹唐家和海霜帮? 岳连城一下子就明白了,方轻寒到底希望的是什么,只要海霜帮和唐家不出问题,他就决不会插手故君城的格局? 岳连城拱手道:“唐公子,我明白了。里面请吧!” 海倾世还是不解,不过岳连城告诫地看了他一眼之后,他也稍微明白了一些。 方轻寒一直走进了唐辰所在的小院子。 除了善离跟在身后,其他的人都被他遣退了。 才刚刚走入院子,方轻寒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茶香。院子里的石桌上已经整齐的摆放着三杯茶水。 唐辰负手而立,面对着平日里静坐的那一块大石,若有所思。 方轻寒并未掩饰脚步,唐辰当然知道他进入了院子,当下转过头来。 “你来了?” 在看到了方轻寒并非一人之后,他也并未觉得奇怪。往着石桌上一指,说道:“坐吧!” 这是善离第一次见到唐辰,在看到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的时候,不由对这青年暗暗赞许,也为他的思维缜密而赞叹。 他分明是早就料到了她也会来。 在刚才的一战中,谁都可以看出她和“唐辰”关系匪浅。 一杯热茶入喉,方轻寒不由暗自赞叹,唐辰所种的茶叶有一股淡淡的涩味。月下唐前,这独特的茶叶也只有唐辰能够种得出来。而经过唐辰的亲手炮制,这茶有多了一股奇特的幽香,一经入口,回味无穷。 “好茶。” 善离眼前一亮,她在武神宫不知道喝过多少种茶叶。但是论起风格独特,回味无穷,没有一种比得上眼前这杯茶水里的那一股淡淡的涩味。 那淡淡的苦涩充斥在心间,好似将人世间的愁绪都道尽。茶是好茶,可惜的是不能多饮,若是饮多了,难免会被乱了心境。 “你在这里等,是料定了我会来?”方轻寒忽然问道。 唐辰淡淡道:“你与我作下约定。如今大局已定,如何不会来?” 方轻寒轻笑,下一刻眼神里又有一些落寞。 唐辰也是忽然一叹,道:“其实我有一些恨你,又有一些感激。我既感激,也恨你乱了我的心境。若非是你,我在这院中月下,清茶独处,说不定就可以安然度过这一生。可是,因为你,唐家不得不卷入乱局,我也不得不卷入乱局。你所做的一切,令我心中快意的同时,却让我更加的痛恨自己。” “为何会痛恨?”善离道。 “因为,就算这位公子做得太多。但是,他依旧是他,我依旧是我。就算外面“唐辰”这个名字再怎么响亮,我也无法去背负。因为,我终究不是他。” 听到唐辰这样说,方轻寒反而一改之前的惆怅,忽然笑了起来。 “唐辰,也许你没有注意到。但是今日的你,已经和那日的你不一样了。这就是改变。风家的破灭,除去了你一部分的心魔。只要凌霄剑道也是如此,你一定可以走出来的……如今的你,只是太担忧。” 第三百五十三章 长歌为君舞 “凌虚剑道,风家?”唐辰自嘲起来,道:“凌虚剑道的强大,远非风家可以相比……你叫我如何不担忧?虽说你与我唐家,不仅仅只在于对我的承诺,还有相互利用……可是,一旦你败了。那么我唐家,也只能跟着覆灭。” “说到底,还是因为我……若不是我,父亲决不会答应你的。说到底,还是因为我,家族才走入了如此危局” 听到唐辰说得如此凝重,方轻寒皱眉道:“到了今日。你还是不信任我吗?” 唐辰这时看向了方轻寒的眼里,眼里全是认真,道:“我信你。我如何会不信你?这短短的时日,你就不可思议的将风家彻底破灭。这份能力,是有目共睹的。” 说到这里,方轻寒反而沉默了。 善离一直在旁边听,听到这里有些不是滋味,看着唐辰,她忽然说道:“唐公子,我不知道你到底在矫情什么?” 此言一出,唐辰和方轻寒都向她看了去。 善离没有停下来的打算,指着方轻寒继续说道:“诚然,我与他,都有着自己的目的,所以才会和唐家合作……但对于你,我们何曾负过?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出生入死的都是他,你只是安然的坐在院子里坐看风云剧变。其中的凶险,每一步的差池,你可曾都想过?你若是真的为家族着想,那么就应该亲手去为家族做一些事,如此自怨自艾,又能够有什么作为?够了,真的够了……方轻寒,我们走吧!” 这番话让唐辰呆若木鸡,也让方轻寒一阵失神,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善离会忽然爆发。 “你就是方轻寒?”听到这个名字,唐辰有些发愣了,方轻寒之名早就在不久前就名传整个故君城,若不是因为他,三大家族根本就不会对神霄门出手。甚至有人怀疑,是不是方轻寒导演了当日三大家族围攻神霄门的一切。 如今风家破灭,海霜帮统领一干小家族和宗门,这与当初何等相像。既然得知了方轻寒的身份,那么……当日的神霄门破灭的一切,就几乎可以确认也是方轻寒所做的。 方轻寒微微点头。 也许是因为善离的一通怒骂,唐辰此刻的脸上有些惭愧,低头间说道:“对不起了。方公子,之前是我失言了。” 唐辰的道歉,让方轻寒一阵错愕,但善离根本就不满意。 “唐公子?很多事情不是道歉就可以的……你以为这世上只有你才最可怜,只有你才最悲惨?但是你错了,这个世界上,可怜的人到处都是,每一个人都为了活着而苦苦的挣扎。我是如此,方轻寒也是如此……但是你却不同,你独居此处整日心如死灰,将自己彻底于世界隔离。这真的好吗?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何能够安然的待在这里……不是因为你那一厢情愿的做法让凌虚剑道罢手,而是因为有人承担了原本应该属于你的那份责任。所以才能在这里安度余生,伤春悲秋。” “先前的茶,很是苦涩。我原本觉得是上品,不过如今看来,远远不能入上品之列。茶品就是人品,你这般不敢承担任何事的的人,种出来的茶,那一点所谓的苦涩,也不过是你自以为是的苦涩罢了。我收回我之前的话!” “够了……”看着唐辰一下子低着头有些沉闷,而善离还是不肯罢休,方轻寒忍不住拉住了她的手,轻声道。 “这些唐公子需要慢慢的去想。我明白如今的他,就如同当日的我一样……时间,人总需要一切时间的。” 拉着善离,方轻寒看了一眼茶杯里的月下唐前,这茶今日是不能喝了。倒真是可惜。不过善离说得不错,这茶引人消沉,绝非上品。 看来今后还是少喝为妙。 方轻寒和善离走了几步,忽然身后低着头的唐辰一下子抬起了头来,眼里有一些觉悟。 “这位姑娘。你说得没有错,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逃避属于我的责任,我沉沦,我放弃,我躲入了属于自己的世界,我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是最痛苦的……可是并不是,若不为了我,父亲不会那么苍老,冷叔也不会为了我而劳心劳力。我以为我这样做是对的,可是最终的结果却是伤了他们的心……说到底,他们会这么选择也是因为我。是我造成了这一切。” 方轻寒一愣,他想不到善离这迎头的痛骂居然还有这样的效果。他想帮助唐辰,做了这么多,还比不上善离的一顿痛骂。 一时间,方轻寒看着善离,眼里有几分诧异的神采。 善离见此只是狡黠一笑,脸上有些得意。 如此俏皮可爱的模样,让方轻寒一阵失神,随后他又摇了摇头,有些丧气的看向了唐辰。 唐辰握着拳头,经过刚才的痛定思痛,已经有了决心。 “方公子,姑娘。谢谢你们让我醒悟,我才明白这么多年来自己有多愚蠢。你们走之后,我不会再逃避自己的责任。我是唐家的大公子,我有理由为唐家做事……你们并非唐家的人都能做到这样的地步,我又岂能置身事外?这一次,我同你们一起战斗!” 方轻寒点头。接下来他还要以“唐辰”之名前外神剑山,唐辰的表态不由让他轻松了许多。一个人只要活着努力就一定会有办法。 就算唐辰如今经脉尽碎,但是只要他不放弃,就算不能修行,也可以拥有波澜壮阔的一生。 但是谁又能猜测到,日后的唐辰会有怎样的成就呢?只要心中的意志不灭,一旦机缘来到,便可鱼跃龙门。 唐辰显然是有这样的资质的。 方轻寒和善离走出院子的时候,在路边见到了唐明石和冷天仇,此时两名老者对对着二人微微的躬身。 方轻寒和善离也清楚,从刚才开始,心中担忧的二人,一直都在院外,所以那些话毫无疑问的落入了他们的耳中。 “谢谢你!方公子,这位,想必就是善离姑娘吧!谢谢你们!”唐明石深深一拜。 冷天仇的眼里全是复杂。 “方公子,善离姑娘。若不是你们,他还不知道多久才能走出来。那些话虽然难听,但是也在情理之中。我和老哥自然是说不出来的,这一次多谢了!” 方轻寒回以一礼,沉声道:“二位不必多礼。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接下来,我就会前往神剑山,这一路上必然会遇到很多的危险,但是二位不必担心。还有,这一路上,唐家必然会感受到凌虚剑道的一些压力。但是请你们千万不要放弃,因为我……还活着。” 唐明石道:“公子大恩,永世难忘。唐家与凌虚剑道本就是死敌,怎么可能放弃。公子就安心吧!不过,当真不在唐家小住几日?事情虽然紧迫,但是也不是没有这个时间!” 方轻寒摇头道:“我的存在,必然令凌虚剑道无比恼怒。比起唐家,他们更想杀了我。所以我死之前,唐家是安全的。但是,我若留在这里,他们一旦杀上门来,必然不介意顺手灭了唐家。如今的我无法护住唐家,所以我必须离开。这实在是情非得已。” 冷天仇洒脱道:“既然如此,方公子就去吧。若是有我们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今日一别,日后还能再聚,到底是不缺这几日的时光。” “保重。”唐明石也道。 方轻寒告别了唐家,带着善离一步步走出了故君城。看着这青藤漫布城墙上的景象,方轻寒不由回想起他第一次来到故君城,遥望那南怀玉的石塑的模样。 如今岁月流转,青藤仍在,石塑不见。 故君城? 万年等待,南怀玉到底等到了玄霄神将了吗?如今的玄霄神将,真的是她想要等待的那个她吗? 方轻寒的心里有无限的感慨,在这座城市里几经生死,哪里又那么容易遗忘。 他转过头去,看到善离的脸上同样有惆怅的模样。 “方轻寒。你说,我们还有机会回来吗?” 方轻寒看向那壮阔的城门,无比肯定的说道:”我们一定会有机会回来的。除非,我们不想回来……“ 善离的愁容一下子化了开,一时笑颜如玉,看起来有一股清新脱俗的美丽。 “其实,不能回来也没有什么。只是这里有我们的一段回忆,如今想着要告别了,总觉得有些失落。” “还记得我为你跳的那一段舞蹈吗?这些日子以来,我在海岳两家闲暇之时又研究了一下,才知道当初的我,到底跳得有多难看。所以这些日子以来,我也有练习。” “前方,就子啊当初的那颗树下,让我再为你舞一曲可好!” 善离都已经这样说了,方轻寒又怎么可能去拒绝。他的心里满是感动,如她这般的女子,肯花这么多的心思来取悦他。 这叫他如何舍得辜负。 “那么,就让我看一看吧!这些日子以来,你的进步到底有多少。” “放心好了!一定不会比上次难看!”善离脸上微红。 方轻寒摇头,回忆着那一日的景象,认真说道:“善离,那一天的你,真的很美。你的舞,也很美!” 前方,大树之下。 善离取下了易容过的面具,露出了清新脱俗的容貌。 月如钩入手,长袖飘飘。 白衣起舞,长裙随风而招展,有一股震慑人心的美丽。 她的每一剑,都英姿飒爽,她的身躯,也无比的柔弱,让人一见犹怜。 与上一次那生硬的起舞相比,可想而知她付出了怎样的努力。 只为与君舞,不负相思意。 此舞的风貌,随着她轻声的浅唱,渐渐展现在方轻寒的面前。 方轻寒久久没有说话,一直到了最后,才忽然说道:“好美!” 第三百五十四章 错 瀑布之下,水雾蒸腾。一条大江自北而去,不知通往何处。 有一名青衣的中年人站在岸边,神情索然,双目淡然,也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他的脸上挂着一股淡漠,仿佛对这世间的万物都不动心。 而在他的身后,此刻正匍匐着一名身材魁梧的汉子。 那汉子满头大汗,仿佛正在承受什么难以想象的痛苦,根本就不敢抬起头来。 若是方轻寒看见,一定可以认出这汉子的身份,因为他就是破军妖将。 “虎烈……也死了!”那青衣人淡淡说道。 破军妖将此刻无比的惊恐,脸上挂着一抹难以置信。他也是今日才知道,虎烈突破到了星灵境的修为……这样一个妖族新晋即将成为妖将的修士,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死了? “是因为谁?”破军妖将仍不敢抬头。 “据说……他是死在了风清云的手里。此事乃是无数人有目共睹的事情。” “风清云?”提起这个名字,破军妖将很快就想起了他是谁。 “妖王放心。我即刻出发,一定取得那风清云的人头。此人敢对我云州妖族出手,我必斩他!” “哦!你如此为我分忧……那么我就放心了。不过,若你要斩他,也不必去那么远。因为,他已经来了。“ 话音刚落,有一名黑袍人从空而落,他的身后,跟着两名老者。 破军妖将定睛一看,当下就认出了风清云的身份。不过,他没有敢去动。 因为那黑袍人的身份。 那黑袍人乃是可以和青城妖王平等对话的存在,他怎么敢出手? 一滴滴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渗透出来。 不过,青城妖王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为难他的打算。 “洪易。我们都是老朋友了。既然你来了,直接来见我就可以了。又何须在暗处偷偷窥视呢?” 黑袍洪易淡淡笑道:“我若是不观察一下,又怎么能够清楚青城妖王到底知道了多少消息呢?” “果真不是试探?”青城妖王温和的笑。 “我们合作了这么多年,彼此都知根知底,断然不是试探。”黑袍洪易肯定道。 青城妖王和黑袍洪易说话的时候,破军妖将和风清云已经相互对视起来。破军妖将可以猜测到,这风清云既然是跟洪易而来,必然已经投入了暗殿的麾下。 刚才的话,只是妖王对洪易的讽刺? “今日此来,你一定是给我带来了消息。如何?既然故君城一事的主角都在这里,那么,就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吧!”青城妖王淡淡道。 黑袍洪易也不耽搁,当下吩咐道:“风清云,你来说吧!” 风清云见此,也不迟疑,他不敢抬头和青城妖王和洪易对视,只能低着头说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方轻寒!” 当下,风清云将一切统统解释了一遍。 “哦!”听到这个名字,青城妖王大为意动,这是他第三次听到方轻寒的名字。 第一次是因为洪意带来消息,要诛杀此人,因为此人在云渊城破坏了暗殿的计划。第二次是因为水墨地宫的计划被此人所破坏,所以想见他一面。而如今的第三次,竟然也是此人害死了虎烈!? “看来此人,着实是不简单,竟然拥有这样的心计和能耐。还和武神宫,神剑山,甚至那木吉妖王都有不清不楚的关系……若不是你,我还真的瞒在了鼓里。洪易,莫非你早就知道了这一切,所以才去了故君城?” 洪易摇头道:“并非如此,我去故君城,自然是有另外的打算。是为了一个人,可惜的是因为那方轻寒,也没有能够得手。但是,我却埋下了一枚种子,也不太担心。” “哦!看来这一趟你已有收获了?那人是谁?” “天工!”洪易淡淡道。 “原来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想不到他竟然还活着。不过,想要收服他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我已经可以想象到,你会受到多大的挫折。” 黑袍洪易淡笑道:“是人就会有弱点。这世间不存在没有弱点的人。我们蛮魔二族并没有你们人族和妖族的感情复杂,所以我们才会将心思都投入修行。人族,是我见过最低等的种族,被七情六欲所控制,在这世间经历千愁万苦。那天工杨臣,也不过是在世间受苦的人,只要手段得当,他会乖乖慑服的。” “呵呵。那么我就拭目以待了。” 青城妖王温和的笑道,眼里却有一丝微冷。 这天工杨臣虽然为人不怎么样,但是一身手段还是极为有用的,若是他早知道此人在故君城,断然不会拱手让给洪易。 不过,既然此事已经收尾,那么,青城妖王也就不好插手其中了。 洪易这时又说道:“今日此来,其实说到底,还是为这方轻寒。此人三番五次破坏我们的计划,实在让我放不下心。所以,这一次,我要让他死!” “你从故君城来,当时亲自出手不就好了吗?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青城妖王道。 洪易摇头道:“我并不适合在人前露面。那善离的身上,有天元武神的气息,若是我出手,一动会惊动那天元武神。这并非好事,所以,这件事只能交给你了!” “哦!”青城妖王淡笑道:“我们合作多年,这点事情,我倒是可以处理的。不过,那件事,我想我们还需要好好的谈谈,你认为呢?” 洪易想了想,说道:“可以!” 青城妖王向着瀑布上方一指,同时又对破军妖将说道:“破军,你即刻启程,前往故君城。务必要将那方轻寒给我斩杀。不过,你也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我们云州妖族虽然无法无天,但是在表面上,至少也要让妖尊看得下去。最近,那边并不让人省心。” 破军妖将轰然应命,一下子转身飞走。 风清云的眼里满是仇恨,恨不得追随而去。可是他如今伤势也只是暂时压制住而已。 这一切洪易看在眼里,出声提醒道:“与方轻寒的仇恨,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此子必死无疑,你何须如此气量狭窄。” 风清云这才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当下连忙告罪。 青城妖王已经先行一步。 “洪易,上来一谈吧!” …… 同时。 神剑山,凌虚剑宫。 一名目若朗星,发髻高束的男子,此刻怀抱着一柄剑,坐在剑台上一动不动。 直到此时忽然之间有一道人影从剑宫之外奔来。 那是一名模样二十来岁的重点男子,穿着华丽,有些慌张。 “父亲。有消息传来。故君城发生大事了。那已经衰弱了三十年的唐家,如今已经重新崛起了。” 抱剑男子眼中不慌不忙,看着台下的男子说道:“化均!你作为我程家这一脉的传人,什么时候才能够沉稳一点?你已经五十岁了。为父虽然还能够为你遮风挡雨的日子一段日子,但是你也要学着自己去思考,学着自己去做事。” “三十年前,为父为了你,将唐家几乎连根拔起。三十年后,那般衰弱的家族就算再度崛起,难道还能够与我凌虚剑道相提并论吗?” 程化均一时羞愧难当,作为凌虚剑道的传人,他刚才的举动是有些失态。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要喜怒不行于色。遇大事而有静气,这是父亲多年来教导给他的。 他也自知自身的性情有些暴躁,所以这些年来才每每让父亲失望。 程化均道:“父亲,是孩儿鲁莽了。不过,这一次的事情确实很严重。在二十年前,被我废掉了浑身经脉的那个小畜生,据说已经恢复了修为,而且,还将整个风家都彻底的毁掉了。就连风清云都不知所踪,我觉得,他很有可能上神剑上复仇。” 此言一出,那抱剑男子就有些眉头不展了。 “当年事情,本就令我凌虚剑道落人话柄。若是你所说为真,那么……确实不能让此子来到神剑山,否则此事一旦宣扬开,必然会让我凌虚剑道受人耻笑,也令我凌虚剑道的人抬不起头来。” “当年一念之仁,想不到留下了这等的祸患。那风清云修为也还算可以,竟然也陨落在了他的手上?” “既然如此,那就杀了他吧!此事由你而起,就由你来解决。万万不要让我失望。” 程化均当下露出了深深的笑容,他等的就是这句话。想到当年那年幼的稚童,面对他时那惊恐的模样,最后被他摧毁了浑身的经脉。 如今二十年过去了,那名稚童已经长大,想要回来复仇?他真的明白他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吗? 程化均承认,唐辰能够杀了风清云令他很意外,也令他很担忧。但是只要父亲开口了,他就不信唐辰可以活着走到神剑山。 程化均领命而去,才走了几步。 身后的抱剑男子继续说道:“你去之前,先去见一见她。她这些年来,是否有过回心转意?若她真的悔过,那么……你可以将唐辰的尸首带回来。至少在最后一刻,她们母子还能够见上一面。只要见到了唐辰的尸首,她一定会明白当年的自己做错了什么。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 “孩儿明白了。” 程化均退去的同时,脸上挂着残忍的笑容。 第三百五十五章 白龙迎霄斩吟风 秋风微寒,远眺千山小。 方轻寒站在了离故君城三百里外的一处荒山上,此刻正凝神望着善离手里的那一颗金属的丹丸。 “这是杨前辈离开的时候,嘱咐我交给你的,他说你知道该怎么用。和你相逢一场,也算个缘分,当初他答应你的事情,定然不会食言。” 当初答应的事情,方轻寒只能想到那地牢里,杨不臣曾给他讲过灵器无法认主的原因,如吟风剑这样的上品灵器,不能与一般的灵器等同视之,必有独特的开启法门。 方轻寒在救出杨不臣之后,根本就从未问过。见杨不臣没有提起,也只当他是信口一说,却没有想到,杨不臣一直都记得。 善离将这金属丹丸丢入了方轻寒摊开的手掌,看着方轻寒道:“这金属丹丸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作用,如何使用还需要你去自己研究。不过看杨前辈当初郑重的样子,可想而知这丹丸对他来说也是极为珍贵的,你一定要小心使用。” 方轻寒点头,心中对这金属丹丸的重要程度却已经有了一个大概。天下之间,但凡上品灵器,必是一方势力镇鼎之器,重要程度自然不用多提。 而吟风剑更来自于名传天下的暗殿。这些日子以来,方轻寒一直试图以神魂遁入剑内,与器灵一战,降服器灵,从而让吟风剑认主。 可是却迟迟没有办法做到,这就是因为吟风剑那独特的开启法门。而这金属丹丸,能够强行开启这独特的法门,这是多么强大的功用? 这也就是说,但凡世界灵器,只要能够得到手,就可以强行降服甚至让灵器易主。这对其他修士来说,无疑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双方战斗,兵器若是被对手夺取,过不了多久就会被灵器反叛?然后自己还要受到反噬,这是何等令人心烦意躁,手足无措的事情。 方轻寒可以想象,这金属丹丸一旦被世人广为所知,必然会被很多人觊觎。这绝对不是可以暴露出去的事情,由此也可以看出,将此物交给自己的杨不臣对自己何等的信任。 这金属丹丸都足够让无数人来争夺,一旦有人知道它是杨不臣炼制出来的,这岂非会引起整个天底下对杨不臣的争夺? 这对如今修为禁锢的杨不臣来说,是一个彻底的灾难。 方轻寒将蓝明剑收入纳空戒,徐及将吟风剑取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善离疑惑的眼神,他立即将这金属丹丸的作用解释了一遍。 听过之后,善离脸上流露着阵阵的异彩。 “此物的功能竟然如此强大?若是我武神宫能够得到此物,这些年来与暗殿战斗之中得到的各种知名灵器,就能够成为武神宫的助益了。” 方轻寒听及此,沉吟了一会软,道:“此物若是对你有用,我用过之后便送给你。” 善离摇头,道:“此物乃是杨前辈给你的,他知道你有用,又何尝不知道此物对我武神宫更有大用。可是他却没有给我,这固然因为他与武神宫有宿怨有关系。但是我相信他一定有他的理由。或许,他是不想卷入武神宫与暗殿之间吧!” 方轻寒一叹,回忆起和杨不臣相处的这段日子,感慨道:“杨前辈性格洒脱不羁,最是讨厌束缚。或许这就是原因吧!既然如此……那么就不能强求了。” 方轻寒将金属丹丸拿起,在吟风剑上比划,又不断用真气去引动,试图寻找此物的用法。 很快,随着方轻寒真气打量的涌入,这金属丹丸上出现了朦胧的光,这些光蒸腾而起,如同云雾一般,一下子渗透进入了吟风剑之中。 方轻寒和善离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这吟风剑乃是上品灵器,珍贵程度自然不用提及。又有什么东西可能轻易穿透呢? 这些光究竟是什么东西? 方轻寒的心里有些期待,可是他一直等了很久,吟风剑上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怎么会这样?难道我猜错了?”方轻寒皱眉道。 善离站在一旁,指着方轻寒手上的金属丹丸说道:“是不是这些光的量还不够,所以无法激起变化。” 方轻寒一听,觉得确有道理。当下再次运行真气,又有一道道朦胧的光从金属丹丸射入吟风剑之中。 时间一直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在方轻寒都已经快要失去信心的时候。 吟风剑的剑身上忽然出现了一道道风一般的纹路,就好像水纹一样一丝丝的荡漾开,但是那却是风声,有一股微风流动的感觉。 直到剑锋都已经渐渐的变淡,就如同流风一般开始了扭曲。 方轻寒皱着眉头,对这一幕有些担忧。吟风剑不会因此而有什么损伤吧。 这可是他趁手的兵刃,就算没有什么玄妙的作用,用了这么久,早就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下一刻,方轻寒发现,那扭曲的剑锋在一瞬间过后又恢复如初。可是却有一阵风荡起,吹向了四周。 一股风的气息在向四周蔓延,吟风剑一下子脱手而出。 方轻寒抬眼之际,看见的是一道旋转的龙卷漂浮在空中,吟风剑恰好悬在凤眼处。 这一道龙卷好似拥有生命一般,在龙卷的中心,方轻寒可以感受到一双无形的眼睛正凝然望着他。 “这就是吟风剑?” 方轻寒心中一沉,忽然有些兴奋。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吟风剑,吟风剑也与他想象之中的样子相差得很远。 但是,这吟风剑显然比那风清云手里的那一柄刀要强大许多。 虽然还比不上剑林的强大,但是也足够了。 “我明白了!杨前辈果真是奇思妙想,寻常修士所用的办法,都是将神魂遁入灵器之内,可是杨前辈却反其道而为之。刚才那些朦胧的光,就是逼出器灵的东西……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方轻寒,你要小心。如今器灵,可以操控吟风剑,远远比灵器之中的器灵要强大。杨前辈的方法虽然霸道,但是也太过危险。这无疑增加了很多变数!” 方轻寒再次取出蓝明剑,淡淡道:“放心好了。善离,我会注意的。这是我自己的剑,我就不信,我不能战而胜之。” 话音落下,好似激怒了器灵。灵器的器灵不过只有一丝朦胧的修炼意识,哪里受得了如此相激? 咻—— 引风成剑。 吟风剑不动,却有数十道气剑瞬间成形,对着方轻寒迎头打来。 方轻寒手持蓝明剑,不避不躲,他想要看看,这吟风剑到底强大到了何等的程度。 当初在那地洞里,面对生死镜,他曾和善离生死一线。不过那时善离失去了修为,而他的修为也不过区区真气境。 如今岁月流转,再次面对灵器,方轻寒自信,一定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困龙剑体浮现,白龙缠体。 方轻寒先以融阳剑法,以手指射出了两道剑气。 只听砰砰的两声。 这两道剑气顷刻被射来的气剑刺破。 方轻寒不惊反喜,吟风剑威力越大,对他日后的助力就越大。这两道剑气只不过是为了试探罢了。 当下他脚下一动,水月幻身发挥到了极致,几道水月镜花般动作各自不同的残影落到了身后。 蓝明剑顷刻一挥而出。 在避过这些气剑的同时,方轻寒所去的方向,却是那吟风剑的所在之处。 器灵就是剑灵,这吟风剑就是他的本体,只要能够将吟风剑夺取,那就是对器灵最有利的镇压。 方轻寒明白这一点,所以一出手,就直指要害。 也许是察觉到了方轻寒的意图,剑灵很是愤怒,身旁的气流仿佛在沸腾,吟风剑四周的漩涡在这一刻加速。 呼—— 风势席卷四周,引得无数枯黄的枫叶一下子落了下来,却随着风势而漫天凤舞。 转眼之间,无数枫叶席卷成剑,最前方的却是那一柄吟风剑,向着方轻寒汹汹刺来。 方轻寒明白,这些枫叶还是最简单的枫叶,此刻之所以如此令人震撼,不过是因为风势所动罢了。 但是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那风势席卷而成的一剑,是多么的稳定和谐。 那些随风而动的枫叶,竟然没有丝毫的破损,就如同蹁跹的蝴蝶纷涌而来。若不是风势足够稳定,若不是风势将这些枫叶几乎化作了一个整体,这是根本做不到的。 甚至方轻寒还有一种直觉,那就是,这些飞舞而来的枫叶已经成为了吟风剑的一部分一样。 若是被这些枫叶落下而划过身体,也会落得遍体凌伤。 “有意思!” 面对这飞舞蹁跹的一剑。 方轻寒没有退,也没有想退,既然这一剑如此的灵动,那么他也要以一剑来战之。 最合适的一剑莫过于困龙一剑。 困龙一剑的束缚,与这自有灵动的吟风。 到底是谁更强? 方轻寒更信任自己。 随着蓝明剑的挥动,方轻寒身上缠绕的白龙一瞬间就顺着剑锋而动。 这是纯粹的困龙剑法,不掺杂任何的小神通。 剑去化飞龙。 白龙迎霄直上,斩向吟风。 第三百五十六章 不情之请 繁星之下,一望无际深沉的夜。 荒野之中不显眼的一处山丘上,忽然出现了一道亮眼的白光。 一条灵动有神的白龙,一下子冲天而起。 白龙身体上光芒照耀之下,可以看到漫天枫叶席卷中的一柄剑。 咻—— 呲—— 白龙向天而去,盘成一团,张牙舞爪地咬住了那一柄剑。 四方枫叶飘扬落下,每一片都无比的完整,就好像一只只飞舞的蝴蝶。 这样的景象很美,依稀可见月色下山丘上的两道人影。 虎贲忽然眼中一动,一下子就跑了过去。 …… 方轻寒负手而立,抬头向天。 看着那挣扎不止的器灵,嘴角微微的笑。 白龙撕咬的地方,并未触及吟风剑,而是在器灵之上。这样的无形之物,用困龙一剑来禁锢住无疑是最合适的。 现在,他就等吟风剑的剑灵彻底的认输,然后认他为主。 将左手的金属丹丸纳入纳空戒,方轻寒可以看到善离投来的一阵眼神。 刚才从空飘扬洒落的枫叶,有几片落到了善离的白衣宫裙之上,白裙之上一下子就好像多了几只装饰的蝴蝶。 方轻寒忍不住淡淡一笑,道:“这样,看起来还不错。” 善离向来都是一身素色,纤尘不染。此刻见到方轻寒的夸耀,眼中怔了怔,才问道:“真的吗?” “真的……” 善离一下子思索起来,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不过,很快她就想起来了,她刚才到底要对方轻寒说什么。 “以你的修为和实力,何至于闹出这样大的动静。你这样做,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的。” “呵呵……”方轻寒不忧反笑道:“善离,你就是太过谨慎了。我们的行踪,自然是避不过有心人的耳目。倒不如闹出大点的动静,让敌人乖乖送上门来。” 听方轻寒如此一说,善离一下子就有些生气了。她虽然视方轻寒为挚爱,可是她也有她的选择。 如今和方轻寒行走在生死之间,在这一条晦暗的路道上,随时都会迎来不知从何来的大危险。她又怎么能够不万分小心呢? 她期望和他并肩,但是同时也希望二人都能够好好的活着。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只要活着,就有未来。 这不是他当初对她说的吗? 善离一下子别过了头去,有些闷闷不乐。 方轻寒也只自知说错了话,张口将想道歉,却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忽然从远处传来而来一阵脚步声。 同时也有一道呼喊声传来。 “方公子?” 方轻寒和善离同时各持兵器,朝着那个方轻寒看去,在和善离对视的一瞬间,他才看到了善离眼里的担忧。 与此同时,他才明白刚才那随意的话到底给善离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方轻寒认真道:“对不起!” 一道人影从阴影处走了出来,是虎贲。 当他看到了方轻寒和善离的模样的时候,吓了一跳。直到二人将兵器收起,他才走了过来。 这时天空之中,吟风剑的剑灵依旧在白龙的禁锢下苦苦支撑,引得一道道微风吹打在枫树上,几张枫叶凋零路偶下。 虎贲看着这一幕,刚想一问,可是感觉到了方轻寒和善离的眼神微妙,于是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拱手道:“方公子。” 善离再次偏过头去,看向吟风剑与白龙转移视线。 其实她刚才在方轻寒道歉的一瞬间就已经原谅了他,可是……她却不想表现出来。 看着方轻寒对自己低声下气,温言软语,她的心里会觉得很开心。善离很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一点也不同于她以往的坦率。 难道,这是因为怕失去他的温柔? 善离低下了头,她很迷惘。 另一边,方轻寒问道:“虎贲!你来这里做什么……你不应该同你家小姐回去吗?” 虎贲一下子欲言又止,小姐如今立誓非方公子不杀,将他夹在中间,他真是不知道该站在哪一方了。 他随着小姐离去,却没有跟上小姐的脚步。小姐似乎是想刻意甩开他,用尽了方法。 虎贲明白,她是怪他没有站在她那一边。 作为下属,这确实是他的过错。 “方公子,我今日来此,是有一件事告诉你,还有一件不情之请。” “你且说来。”方轻寒淡淡道。 “你也知道,我家小姐对风子萧素有有情愫。此次你杀了他,就是与小姐结下了死仇。她……” 虎贲一叹道:“方公子呐……方公子。此事若是你先告诉我,未必没有化解的方法。你何必要那么直接的告诉她呢?” 方轻寒没有回答,因为这个问题,他早就回答过了虎贲。冤有头债有主,他不怕任何人来寻仇。 但是虎贲此来,显然是为了提醒,他也不能让人太过寒心。 方轻寒道:“多谢阁下的好意,方轻寒心领了。那么,你的不情之请呢?” 虎贲见方轻寒不欲提及此事,原本口中想要说出的请求也就说不出了。他想要请求方轻寒日后对青晨手下留情,不伤她性命。可是转念一下,有一个人日日夜夜想要取自己的性命,谁会乐意呢? 方轻寒见虎贲闷了半天不说话,心中已经了然。 他转过身去,看向空中已经渐渐失去抵抗的吟风剑,叹道:“虎贲。说到底,我和木吉妖王也算有渊源。你也算救过我一命。所以我方轻寒断然不会忘恩负义的。将来若有她前来复仇的一天,我一定不会伤她的性命。” “那就多谢了!”虎贲眼里满是感激。 可是他的目光却还是未移开,难以启齿的说道:“方公子。这其实这只是我想要说第一件事而已。我那个不情之请,还请你一定要答应。” “你说!” “我想要,那一柄风神刀。” 此言一出,虎贲就望着方轻寒的眼里,他的眼里无比的真挚。但是他也知道,方轻寒答应的可能性并不大。 风神刀虽然在云州声明不显,但是再怎么说也是一件中品灵器,更是风家昔日的象征之一。这样的宝物有多少价值,自然不用赘述。 就算方轻寒不答应,也在情理之中。 方轻寒听过虎贲的话,沉默了许久。但是并不是因为风神刀的价值,此物对他作用不大,给虎贲也无妨。 只是,他很明白虎贲为何只要这一柄刀。 这柄刀昔日属于风子萧,若是给了他,那就是给了青晨。这一柄刀可以让她消除不少思念,也可以让她牢记深仇。 虎贲想要化解这一段恩怨,也不忍青晨受到思念痛苦的折磨。 所以他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青晨。 方轻寒一叹,将风神刀拿了出来,一下子就抛到了虎贲的面前。 风神刀坠地,一下子激起了轻微的尘土,在地上砸出了一道小小的裂缝。 “你拿去吧!虎贲……你的心意我很感激。但是,你要知道,睹物最是伤人。这柄刀应不应该交给她,你就自己决断吧!” 虎贲将风神刀负在了身后,身体一下子沉了很多,脚下深深的陷入的泥土。 “方公子,虎贲不会让你失望的。” 虎贲转身离去,脚步很是沉重,他明白他身上肩负着什么。若是不能很好的处理此事。将来不仅仅是他,就连木吉妖王,也会因为这一段恩怨而左右为难。 方轻寒叹道:“真是难为了他了。” 善离站在他的身后,问道:“这样做真的好吗?当初我就感觉很不妥,你杀了风子萧,也没有必要在她面前说出那么残忍血腥的话来。这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是世界上最不能容忍也最刻骨铭心的仇恨。你和她的仇恨,几乎没有化解的可能。” “如今的你,也明白这些了吗?”方轻寒转头道:“善离,你真的越来越不象当初的你了。现在的你,象一个伤春悲秋的大小姐。” 善离一怔,随后说道:“我本就是女人。这些事情,我迟早都会知道的。这些都是因为什么,你也心知肚明。” 沉默。 沉默了许久,方轻寒忽然开口道:“当时我做得确实有欠考虑。只是,如果我不那样做的话……” 方轻寒说着说着,一下子就发现善离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忽然想起了善离之前为何生气,因为他不够珍惜自己,她是因为这一点而生气。 “事情已经这样了,就只能去面对。善离,不要说了。我们启程吧!” 方轻寒不敢去看善离的眼睛,只是抬手一招,白龙瞬息落下融入了他的身体,随后,一柄剑从空而落。 方轻寒闭上眼睛,也不用去看,只是对着前方虚空一抓。 吟风剑稳稳的落入了他的手里。 方轻寒可以感受到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睁开眼,感慨道:“这就是认主之后的灵气吗?” 随着他的声音,吟风剑上一道道风声吹向四方。 他满意的将剑收起,向善离看去。 只见在月色之下,善离已经走了一段很长的距离。皎洁的月光洒落在了善离的白裙之上,看起来无比的圣洁。 就与镇魔剑碑的气质一模一样。 先前那些落到了裙子上的枫叶,已经统统被碾碎落在了善离刚才所站之处。 方轻寒苦笑一声,立刻追上去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全民皆兵 接下来的几日,善离都极少说话。 行走在荒野之上,方轻寒倒也不急,虽说云州数万里,自己若全力赶路,可以达到日行一千五百里。 可是一旦这样做,必然会失去对危险的防范。倒不如继续轻步缓行。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此去神剑山,那凌虚剑道何等的强大?方轻寒认为自己未到星灵境之前,不可能是凌虚剑主的对手。 就算到了星灵境,胜负也在未知之数。 所以如今走得缓慢,也是在给自己修行的机会。凌虚剑道必然会不断的派出杀手,但是也不可能派出星灵境的修士来对付他一个区区融体境六层天门之境的人。 这是一场长时间的心智与力量的较量,方轻寒根本就不着急,他要接着凌虚剑道的人来磨砺自己。 若是连凌虚剑道都无法解决,那么,他又如何去面对那至高无上的天道? “善离!这里是哪里?” 眼看善离不说话,方轻寒打开了话匣子,这样一直沉默下去也不是办法。就算是自己道歉,善离似乎也并不接受。 可是善离看起来也并不像真的生气了。 这让方轻寒很是烦恼,女人的心思有多难猜?简直比剑道还要繁杂高深,他根本无法去洞彻。 善离停住了脚步,想了想说道:“这里我当初第一次来的云州的时候来过。前面似乎有一个小镇,我们可以去看看!” 方轻寒一奇,道:“云州诸多城市,却从未听闻过,在荒野之中会有小镇的存在。这附近野兽徘徊,妖族横行。这样一个小镇,真的能够生存下去吗?” 善离道:“那小镇三面环山,犹如一座天然的城池,易守难攻,自然可以生存下去。我当初匆匆已过的时候,甚至感觉到了其中有星灵境修士的存在。” “原来是这样!”方轻寒思考了一阵,说道:“就这样赶路也未免太过枯燥。不如我们去那小镇里看上一看。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收获。” “意外收获?从凌虚剑道得到消息,再到他们作出反应。也确实应该出手了。还有妖族,不知道会有什么动作,我留给了海倾世和岳连城应对的办法……但是我估计,妖族很有可能观望一阵。毕竟,虎烈和虎生两兄弟死得不清不楚。他们应该能够察觉到其中的猫腻。” 方轻寒问道:“那么……你觉得,他们有可能想到我们吗?” 善离道:“他们会认为是我们杀了虎生虎烈兄弟的可能性,只有两成。这两成已经很高了,但是还不至于让他们作出行动。除非是有什么别的什么原因。否则,妖族不可能在近期内不可能对我们出手。” “幸亏那一日,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虎烈的乃是风清云。那些人就算察觉到了背后有人操控,想要追查,也需要时间。” “而我们现在,最需要的也是时间!” “神剑山凌虚剑道,云荒洞天青城妖王,还是蠢蠢欲动不知道在何处的暗殿,如今这云州四面皆敌……” 看着善离侃侃而谈,认真的分析。 方轻寒的心里再次出现了一丝愧疚,若不是因为自己,善离怎么可能冒如此大的风险? “善离!对不起了……” 善离这一次没有拒绝他的道歉,但是也没有点头,有些模棱两可。 她径直往前方走去。 “快走吧!已经下午三时了,只要半个时辰,就能够到那小镇了。” 方轻寒一下子有些欢喜,因为善离的语气已经有些松动。就算她咬定不松口,但是她也一定原谅了自己。 方轻寒舒了一口气,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很快,在善离的带领下,那处小镇渐渐的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所谓三面环山,但是那三座山都已经被彻底的改建,看起来就好似厚实的城墙。上面旌旗遍布,甲士林立,给人一股铁血之感。 顺着城墙望去,目光所及之处无一不是一派铁血的模样。 城墙入口的上方,在铁与火的环绕之中,三个火红色的大字无比的显目。 兴城镇。 方轻寒看在眼里,不由感慨道:“治理此处的人,必然是一名极有手段的人物。在云渊城,和故君城,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而在这面积不过故君城百分之一的小镇,我竟然看到了故君城万万不可及的雄壮?” 善离当初只是匆匆一过,并未看得清楚。此时见到这样的景象,也不由点头道:“这天底下,修士易得,名将难求。能够将一地治理得如此井井有条的人,我不过见过三名。此人到底是谁?竟然有这样的本事?” 善离忍不住想要进入兴城镇,这样的人物,留在这样的小地方,实在太过浪费了。在人族和暗殿的战场,需要这样的人才来坐镇。 说到底,人族和暗殿的战斗,并不是一窝蜂的群涌而上。而是兵法和计谋的较量。 行军布阵,种种手段。 修士的修为并不是胜利最主要的因素。 能够取得胜利,就要看一只军队的降临。 武神宫九名神将,各自麾下都有一只军队。这九名神将也是这九只军队的领军人物,不仅仅只是修为,在战法韬略上,这九名神将也是各有手段。 这也是他们能够当上神将的原因。 看着善离如此急切,方轻寒忍不住拉住了她的手。 “善离,稍安勿躁!” 善离听到方轻寒的话,这才清醒了许多。因为她的急切,此刻门前的八名甲士,都对她投来了戒备的警惕目光。 “是我太着急了。这样的人才太过珍贵。我一时竟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善离自责道。 她所见过的那三名名将,只有一名位居武神宫神将。其余两名都在神将军队驻扎的地方,充当要任,抵御山海族的入侵。 这三人无一不是声名赫赫的人中俊杰。 能够见到一名至少在排阵治军方面不弱于这三人的人才,对她来说这时何等的惊喜,她怎能忍住自身的情绪? 方轻寒的眼里满是疼惜,善离的身上一直都肩负着天下的重担,所以她一路走来,才会如同当初那般冷血无情。不仅仅是对别人,还是对她自己。 直到见到了自己之后,她的性情渐渐发生了改变,她变得爱笑了,也更像一个女人。可是她身上的重担却一直都没有卸下。将整个天下的重担,压在了一个女子身上。 方轻寒忽然有些怨恨,怨恨天元武神为何要这样做。若是善离不出现在武神宫。那么,象她这般聪慧的女子,一定会有一段幸福的日子。 方轻寒眼里的疼惜,哪里能够瞒住善离的眼睛。 善离感动的同时,也出声道:“不要可怜我。若不是宫主,我早在当年就已经死了。天下安慰的重任总要有人去承担。我身上的担子很重,但是宫主所面对的一切,要比我重得多。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我的选择,也没有为我的经历而感到难过,这是属于我的人生。” 看到善离这么开朗,方轻寒就放心了。 “是我想多了。” 一名甲士戒备地走了过来,沉声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难道不知道兴城镇的规矩?城门之前,不允许有人逗留!” 方轻寒和善离这才自知犯禁,不过因为善离对那治军领城之人的好感,二人都并未有什么情绪。 “在下唐辰,这位是我的朋友姜善姑娘。我们从故君城前来,不知道这里的规矩。还望海涵。” 那甲士却根本不管这么多。 “海涵不海涵我不管。但是,你们若是压入城,就必须经过检查登记。在那边,你们过去。会有人替你们摸骨排查。任何妖族和暗殿的奸细,都不可能逃过张大人定下的规矩,但是,若你们果真是人族,是不会为难你们的。” “摸骨排查?” 对此善离倒是没有什么陌生,因为这本就是在边荒治军必不可少的一项规矩。别说寻常修士,就算是九大神将,甚至连善离自己,想要进入军队管制的城市,也必须要经过这一步。 这些都是为了杜绝暗殿和妖族潜入的隐患。人族虽然有如今的繁荣昌盛,但是同时也无比的弱小。 任何一点的错误。 如果给了妖族和暗殿,甚至山海族什么机会。那么大陆就会顷刻易主。 在万年前之前,甚至追述到时间更远的远古,人族的生存都是举步维艰。如今这样的景象,实在是万年之前,无数人族前辈前仆后继的结果。 四族战争的惨烈,远远超过了书里声声泣血的描述。那是一段血与火交织的日子。 方轻寒见善离不抵抗,也没有作出什么动作。 只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二人就已经通过了检查,然后进入了城镇。 兴城镇的街道上,虽然没有故君城的繁华,也没有云渊城的富足,但是作为一个城镇,却有它峥嵘的一面。 无论是走夫贩卒,甚至是商贾名流,街道上的每一个人的身上都可以感受到血与火的味道。 “全民皆可为兵?”善离低声喃喃道,眼里全是震惊。 第三百五十八章 张正 善离此刻眼里的震惊,方轻寒完全能够体会到。 云州虽然乱象频生,可到底是大陆腹地,并没有那么多的战争发生。在这样的情况下,此人竟然还可以将这一镇之地经营到如此程度,可见其人之才何等不凡。 善离断定道:“此人之才,必不下羽智神将。我必须将他带回武神宫。这样的人,应该为整个天下的人族出力。这样的地方,对他来说,实在太小了!” 龙困于野。这时善离不愿意见到的事情。 方轻寒循着街道左右看去,看到这些居民,无论大小,年龄,性别,身份,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让他在佩服的同时,又生出了一股担忧。 “恐怕,事情并不会那么容易。此人既然有如此才学,若是想要出人头地,恐怕早就为人所知。他隐瞒身份,避居此处。要让他出山,恐怕要废不少的功夫。” 善离听了方轻寒的话,也不免有些担忧。但凡这些超凡之才,都有自己古怪的脾性。比如羽智神将,当初也是武神宫三请有加,这才勉为其难的出山。 那么,她想要请这兴城镇的张大人出山,真的有那么容易吗? “无论如何,我总要一试。即便效仿上代武神,我也要请得此人出山。否则,如此大才,困于山野。对我人族来说,实在是大损失。” 善离说得坚决,可想而知她对这位张大人是何等的动心,甚至方轻寒在她的眼里看到了一股狂热。 “那么……我们走吧!”方轻寒说道。 循着街道,方轻寒和善离一路走到了城镇里最高大的建筑前,也从过往的居住口中得到了这位张大人的一些消息。 这位兴城镇的张大人叫做张正,为人正直,看人向来平等,在他的眼里,并无修士和普通人之分,只要犯错,必有律法惩处。只是在短短时间,就将兴城镇打理得井井有条。 然后面对荒野之中的凶手和妖族,张正开始扩充军队,以铁腕手法来练军,无数次击杀或者急退的前来祸害的妖族和野兽。这让许多人慕名而来,兴城镇渐渐开始兴旺发达。 仅仅十年,在张正所在的这十年里,兴城镇从各个方面,各行各业都已经有了一派繁荣的景象。只是由于兴城镇的规模局限,不然就算是故君城恐怕也不会比得上此地的繁荣。 这些居民说起张正的时候,无一不是兴高采烈,就好似在夸耀自家人一样。这份好感,这份尊敬,是根本假装不出来的。 善离听完这些之后,更加坚定了她心中的想法。张正此人,她决不会任由他明珠暗藏,就算是用尽手段,她也要让张正之名传遍天下。 只有方轻寒在身后有些担忧,先前他一直没有说出来。 张正真的愿意走吗?从这些居民的身上可以看出,他在此地耗费了何等心力,对这一片土地一定有感情。 这样的人,最是固执,也最不好拉拢。 方轻寒和善离走到了张府的门前,看门的甲士投来了疑惑的目光,走过来之后,沉声道:“二位在张大人的府前,不知道有何事?若无事,就不要闲站一旁了。” 善离当下淡淡道:“我要与张大人一见,我有要事寻他。” 那甲士当下审视了二人一眼,没有一点的嚣张跋扈,道:“不知道二位是何身份,有何要事,我好前去禀告。” 善离眼中一沉,道:“此事只能与张大人细说。” 那甲士见此也不多做纠缠,缓步退开,立刻进了府去。这整个过程之中,其余的三民甲士分毫未动,就好像什么也没有看见。 善离见此微微叹道:“果真是训练有素。若是百战之地,能够有这般的作为并不稀罕。可是在这种地方,他当初是怎么样让这些人信服的。” 方轻寒也深深赞赏道:“此人治军有方,不知道是何出身。若真是天生如此,倒令人汗颜了。” “事情如何,我们进去一见,自能得知。”善离道。 说话间,那甲士已经出来了。 “大人有请,二位随我来!” 随着甲士进府,方轻寒一走进大门就有些惊愕。尽管这府邸的外观雄壮巍峨,可是内里也太寒酸质朴了些。 料想那张正,在兴城镇有如此威望,怎么会过得如此寒酸? 过往的婢女身上,甚至有几道清晰可见的补丁。在察觉到了方轻寒的目光后,都低头一礼。 如此家风,如此品质。 方轻寒几乎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前方的甲士见方轻寒和善离惊愕,不由一笑道:“二位是第一次来兴城镇吧。否则断然不会如此惊愕。大人不喜欢大兴水土,他说过,治理一方,为的是保一方安宁,保一方安居乐业。无论修士还是普通人,活着就是为了好好的活着。至于什么富贵荣华,不过韶华转瞬。他也看不上。” 这些质朴的话,在善离听来格外的对耳。荣华富贵,对于修士来说本就是可有可无。但是事实上,为了追求奢侈的生活。很多修士都会对普通人耀武扬威欺压普通人,普通人也会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去迎合忍受。 这在整个天下都是一个很普遍的问题。但是在这里,张正居然让修士和普通人融洽的生活在了一起。 这实在是一个奇人。 善离更加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张正了。 前方一片碧绿,楼台水榭之间,张正眉清目秀看不出年纪,一袭白衣,安然地坐在湖心处的凉亭,随手一把鱼儿洒下。 池塘里一派万鲤争食的景象。 张正那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此刻看起来仿佛能够翻云覆雨,随着他手掌再次微微一动,无数的鲤鱼竟然高高跳起向他飞来。 不过张正张开的手却空空如也。 哗啦啦—— 一只只鲤鱼落入了水里,再度安然游向了远处。 这时甲士已经低头退下。 方轻寒看着这一幕,觉得有些无语。原本张正在他眼里那高深莫测的形象转瞬一空。如此调戏这些鱼儿,这也太调皮了些。 这让方轻寒不由想起了杨不臣,难道眼前的张正,在骨子里,也由和杨不臣的几分相似之处吗? 善离并未在意这些,她在意的张正的才学。别说这样调戏鱼儿,若是他真的有这样的雅趣,就算武神宫替他收集天下之鱼汇聚一湖又如何? 张正转头看了善离和方轻寒一眼,可以感觉到他眼眸处的真气流转。此人的修为竟然也有融体境十层法相之境? 怪不得他看起来如此年轻,由此推知,可以知道他的修为在很早的时候就突破了融体境六层天门之境。 看了一眼二人之后,张正淡淡道:“二位请回吧!” 此言一出,方轻寒和善离同时眼里一怔,有些不明所以。方轻寒本想说什么,但是善离眼神频频传来,示意他不要开口。 这是善离的事情,她想自己来处理。 善离微微一礼,白衣宫裙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震动。 “先生这是哪里话。我们才来,为何又要让我们走?” 张正摇头,眼里平淡如水,目光再次转向了池塘里的万千锦鲤。 “唐辰?可是那个在故君城搅弄风云,将风家捣灭的唐辰?姜善,这名字我从未听说过,但是我也可以猜测几分。” 此言一出,方轻寒和善离的眼里都闪过了一丝异色。 “不久前,有一名方轻寒的少年,为救武神宫善离而不惜赴死。最终的结局却是神霄门的湮灭。这与风家的灭亡何等的相似?方轻寒?唐辰?还是姜善?或者说善离?你们不觉得太明显了吗?” 被张正猜出了身份,方轻寒倒是不觉得尴尬。 善离眼含欣赏,赞叹道:“先生果真洞察四方,善离佩服。能够以这样少的消息,推测出我们的身份。先生之才,可见一斑。故君城那么多的人,竟都比不过先生的眼力。” 张正听得善离赞赏,脸上没有任何的高兴。 “所以我说,你们还是走吧!” 这一次善离就有些着急了。 “先生?为何?” “你们不以真面目示人,也不以真名见我。如此藏头露尾,我很不屑。或许你们有你们的理由,但是,以这样的态度来见我,我想不到有什么好事。既然不是好事,那就不说也罢。又何必相见?你们,请回吧!” 一时善离眼里闪过了一丝慌乱,但是很快就镇静下来。 “先生此言大谬。先生既然知我身份,也必然知道我的目的。加入武神宫,先生可以为天下人做事,也可保天下至平安。又何须在此一城一地埋没。我今日来请先生,是带着诚意来的。先前的唐突,善离向先生请罪。” 善离再次深深一礼。 张正却依然不为所动,忽然说道:“我保这一城一地,为何偏偏是被埋没?我的才学,保这一地已经用尽了浑身解数。天下,对我来说天大了。善离姑娘,请回吧。” 这是张正第三次赶客了。 善离当下瞪大了眼睛,一时无言。 第三百五十九章 潜入 善离明白自己刚才说错了话,张正对这片土地无比的热爱。所以当她说出一城一地之时,他的话语里才会隐含愤怒。 可是即便如此,她又怎么可能离开? 方轻寒见此,不由一叹道:“先生既然胸怀坦荡,向来行事也应当光明。既然如此,又何须如此下作呢?” 善离见方轻寒如此一说,当下就有些着急了。不过方轻寒示意她稍安勿躁。 “你是太过着急了。你仔细一想,就会明白你已经被他给骗了。” 张正这时忽然笑了起来,也不见生气,反问道:“我一生行事向来无愧于心。你倒是说说看,我哪里下作了?若是说得有道理,那么……我可以给你们一谈的机会。” 方轻寒微微一笑道:“既然先生肯给机会,那么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首先,先生之前明明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却还是假意不知,在我们进来之后才当面点穿,为的就是先声夺人。从这点来说,先生不够坦荡。其后,先生又刻意赶人,让我们进一步急躁,没有时间去细想一切。这就是先生的无愧?再其后,其实先生已经知道善离会说些什么,我们有什么目的,所以先生才放任着急的善离姑娘说出那番话,最后以刻意的语气赶人。这就是先生的下作。我们怀着诚意而来,可是先生却如此对我们?这也未免太令人寒心了?” “呵呵……”张正冷笑到:“巧言如簧,我今日倒是见识了。你们隐藏身份,藏头露尾,难道是我的过错不成?” 方轻寒反问道:“隐藏身份,藏头露尾的是我们,不是先生。我们若是以真正的身份前来,必然引起兴城镇的动乱。倒不如象如今这般出现,不会给先生添麻烦。说到底,这还是对先生有利。” 张正的面容越来越冷,和方轻寒相对而立,眼神碰撞如火。 善离的脸上顿时有些不自然,今日此来,原本是为了招揽张正。可是如今竟然谈得如此不善,就差彻底结仇了。 “罢了。今天我们还是先走吧!” 善离拉住了方轻寒的衣袖,想要离去。 可是在她离去的这一瞬间,身后的张正一下子哈哈大笑起来。 “善离姑娘。你这时要去哪里?我刚才可是在方公子的口中,成为了不够坦荡,卑鄙下作的人。你这一走,岂非又是陷我于不义?不妥,不妥!” 善离闻听此言,回过头来看着神情大变的张正,一下子就回过了神来。可是尽管如此,他也有些不敢置信。 她的礼贤下士,反而不如方轻寒的出言辱骂?都说大才多奇人,这张正竟然是一个不骂不舒服的人。 张正再次对着方轻寒说道:“方公子。这一次算你说得有道理。我就勉为其难的留你们小住几日。可是能否说服我,那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 张正的脸上全是笃定,他认定了自己不可能答应善离。若不是方轻寒的出言相激,他甚至不会让他们留下来。 “先生,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善离认真道。 “我拭目以待。”张正转身就走。 直到他离开之后,方轻寒才微微一叹道:“善离,这一次你的任务变得有些艰巨了。我看他是打定了主意不愿意答应,也看得出他是真心想留在这里。能否让他改变心意,就只能看你了。” 善离认真道:“若非你出言相激,若非他爱护名声。怎么可能让我们留下来,你已经帮我足够多了。接下来的一切,由我来做!” 很快,就有一名婢女前来引路,安排方轻寒和善离在东厢房住了下来。 …… 天色渐晚,夕阳西沉。 兴城镇外数里之外,破军妖将遥望兴城镇的方向,脸上阴沉如云。 他用尽了全力,总算在数日之间赶到了这里,追查到了方轻寒和善离的下落。 这是一次机会,不仅仅要杀死方轻寒,也要让善离死在这里。 这是妖王给洪易的礼物,破军妖将明白自己该怎么做,怎么去做。下手务必要不留痕迹,决不能让武神宫找到了什么证据怀疑到妖王的头上。 否则,必然会带来无穷的祸患。 眼前的兴城镇,若是按照他平日里的习惯,恐怕早就冲进去大杀一通了,但是为了隐蔽行踪,他不能这么做。 这样做,若是善离一死,岂非是不打自招? 破军妖将的身后,站着恭恭敬敬的三名妖族,他们看着这兴城镇,确实一阵为难。 破军妖将根本就不在意他们的脸色,吩咐道:“我给你们七日的时间,将这城镇搅弄得天翻地覆。让他们务必不敢继续待在这里。能不能够做到?”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三名融体境十层的妖族,底下的数千小妖,在驱使数万野兽,足够将这城镇彻底湮灭了。 这样大的声势,他就不信方轻寒和善离敢继续待在这里。若二人一走,他就有了机会。若二人不走,那么就让这三只妖族和底下的妖族们,将他们统统杀死泄恨。 这样虽然他念头有些不通达,但是事情也算办完了。无论结果如何,将来武神宫责问起来,他都可以将善离的死推到这三名妖族的手上。 这三名妖族不过是他的替罪羊而已,他怎么可能去关心。 谁知道他自顾自的想法,还没有开始实施起来,三名妖族修士就有些迟疑了。 “妖将大人。我们也想这样做,可是……这里与其他地方不同?” “不同?”破军妖将沉声到,语气里有一股不满意。 见破军妖将如此,那三名妖族修士一下子就跪倒在地。 “妖将大人,实不相瞒。我们已经暗中对这兴城镇动手过多次, 可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还折损了不少战斗力。这兴城镇里有一个人,叫做张正,在他的经营下,这里固若精汤,越来越强大。恐怕,我们无法破城!” “什么!”破军妖将沉声道:“这样区区一座城池,你们也无法破开?真是丢我们妖族的脸。一个人族修士,就将你们吓成这样的模样了吗?你们莫非,是在敷衍我。” 眼看破军妖将有些愤怒,跪倒的三名妖族修士一下子将头撞在了地上,流出了滚滚的鲜血。 “妖将大人,我们所说的句句属实啊。我们是真的没有办法。这十年的时间里,我们一共进攻过三十七次,无一例外都失败了。甚至连我们自己,也是多次负伤。若是可以将此次拔除,我们那里会隐忍到现在?” “虽说妖尊有尊令在先,可是这些人族对于资源的摄取简直永无止境。我们这才下了杀心,妖将大人此次支持我们,我们心中也极为感动。可是,真要破开此城镇,还需要从长计议。” 三名妖族修士说得感人肺腑,一副肝脑涂地的模样。 不过在破军妖将心里,没用就是没用,这些不过都是借口而已。但是他也不能这样说下去,因为他还需要这三名妖修替他做事。 当下,破军妖将一摆手,不以为意道:“既然如此,那么你们就下去多做准备吧。我去试探一下,看一看你们所说的这兴城镇,是不是真的那般棘手。还有那张正,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 三名妖修顿时如蒙大赦,连呼妖将英明,同时又提醒道:“妖将大人。进入这兴城镇,必然要经过摸骨排查。我们妖族骨骼不同于人族,若是想要不动声色的话,恐怕有些困难!” “哼!愚蠢。”破军妖将不以为意道:“你们就不会动动脑子?难怪这些年来被人死死压在下风。你们去找一些小妖,让他们佯作进攻,让他们引开守门的甲士。我自然有办法入城。” 很快,随着三名妖族修士的血玉简传讯,十来只小妖从各个方向来到了此处。在看到了三名妖族修士和破军妖将的时候,他们统统低下了头。 很快他们就得知了自己的使命,在绝对的命令之下,他们没有后退的余地。不过,他们也没有太过担忧,无非也不过是做做样子。 身后跟着一名妖将,还有天极三狼王,他们又哪里这么容易死。若是自己死了,想必这些人的脸上也不好看。 当下十多名妖族修士就从四面八方向着兴城镇冲击了过去。 看门的甲士看到这一幕后,各自眼中一寒,留下了一名甲士守住城门,竟然组成了军阵冲了过来。 看着这个军阵,破军妖将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异彩。这个军阵并不复杂,但是极为实用,将这些甲士仿佛连接成为了一个整体。 进攻则同攻,退则同退,进退之间,各展所长。 怪不得此地的妖族不是对手。原来此地确实有高人。 趁着混乱,破军妖将隐蔽身形,迅速而去,身体竟然在空气之中失去了踪迹。 只见一阵风声卷过,那守门的甲士根本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他就已经进入了兴城镇中。 第三百六十章 垂钓和麻烦 破军妖将进入了兴城镇之中,看着街道上一副肃杀的景象,不由对张正起了更多的兴趣。 此人确实了得,身处毫末之地,竟然能够有如此作为。若他日此人掌军一方,岂不是会成为妖王的心腹之患? 破军妖将心里作下决定,此人,必须杀之。 在心中暗暗惊惧的同时,破军妖将也有些得意。此人就算治军手段了得又如何?此地的修士和居民,毕竟不是边荒之地那样的百战之军,难免会有纰漏。 就算张正建立了再完备的制度,难道他能够想到,会有一名妖将打算潜入兴城镇? 怀着得意,破军妖将进入了一间酒楼。他要在这里收集更多关于张居正的消息。 很快,伙计将酒菜送了上来,破军妖将温酒吃菜,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但是他却没有发现,此地的伙计,已经暗自将他的样子记在了心里,又偷偷唤来了军队里的甲士对他偷偷描摹画像,然后火速送到了张大人的手上。 对于酒楼这样的消息灵通之地,张正早就有过规定。一旦见到了可疑的人,要有怎样的应对措施。 破军妖将虽然并未露出妖族的行迹,可是他的一身穿着打扮显然不似常人,自然引起了伙计的警惕。 而这城镇之中,虽然人口很多,但是能够道醉仙楼这样的地方逍遥的人,伙计大多都能记住。 对于破军妖将他心里丝毫没有印象,又怎么可能不怀疑? 再说了,为了张大人设下的奖励,一旦真的有什么奸细,那可是一大笔钱财。 以德服人,兼用律法约束,又散尽钱财使人动心,这就是张正的手段,环环入扣。就算有人能避过一处,也不可能全部避开。 兴城镇早就被张正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否则,方轻寒和善离不过进入城镇内不过一时半刻,张正又何以得知他们的身份? …… 凉亭前水波壮阔,万千锦鲤在清澈的水塘里游动,就好似一片赤潮。 方轻寒和张正平起同坐,手里各自垂着一根鱼竿,闭目垂钓,时间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时辰了,二人竟然颗粒未收。 细细看去,就会发现二人的鱼竿上空无一物,甚至连鱼钩都没有! 这还是钓鱼? 远方的几名婢女看着这一幕,心中虽然不明所以,但是既然大人这样做,必然有其原由和目的,她们怎敢多嘴?只能在一旁不是偷偷看上一眼,期待有什么发现。 只有善离对此微微一叹,这些婢女恐怕要失望了。只有她才清楚事情变成这样的原因。 不过是因为方轻寒不知道曾在哪本书看过一句话,随口说了出来。 “智者钓鱼,愿者上钩。” 张正听到之后,一时很有兴趣,不断的追问这句话的来历。最后在方轻寒的挑拨下,竟然答应了这个荒唐的比试。 不用鱼钩,不用修士手段,谁先钓到鱼,谁就算胜。若方轻寒输,就要告诉他这句话的出处,若是张正输了,他就会答应自己的条件。 这摆明是是方轻寒在帮助自己,可是张正却对这个新奇的玩法极有兴趣。同时他也认定了自己不会输。 于是,一场没有结果的较量开始了。 善离对此根本不抱希望,古往今来,哪里有这样的钓鱼法?就算鱼儿有心上钩,也得你有钩才行啊! 难道要鱼儿咬着线上来吗?这也未免太强“鱼”所难了吧! 看来张正虽然做事大气稳定,性格到底还是有些孩子气,也或许是因为这里太过沉闷,所以才作出这样荒诞的事情吧? 这样也就罢了,偏偏比试的这两人不时还相互嘲讽两句,声称自己很快就会获得胜利。 这让善离觉得一切都在梦中一样。 眼前赤潮涌动,万千锦鲤游来游去。 忽然张正一下子撒下了一把鱼饵,万千锦鲤涌动到了他的鱼竿下。 他抬眼微微笑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嚷嚷皆为利往。这鱼儿也是如此,看来,我离胜利更近了一步。至少,我胜利的机会比你大得多。” 方轻寒淡笑道:“若是有心上钩,早就上钩了。又何须等到现在?那所谓的愿者上钩,岂是名利所能动?” 张正沉吟思考了片刻,沉声道:“此言有理。” 随后,他抬起鱼竿,微微向塘里一刺,只见一道水纹的涟漪荡开,一下子将万千锦鲤纷纷惊了开。 “既然如此,我就安心等我那有心上钩的鱼儿了。” 张正倒是一点不急。 方轻寒见此,不由说道:“今日先生倒是守诺。既是钓鱼,怎么能用竹竿?以先生的手法,恐怕可以在我无法察觉的情况下,胜这一场吧!” 张正点头,复又摇头,认真道:“这样岂非无趣。我若要这样做,一开始就不会答应你。况且,我若是动用手段,你那毒舌,岂非又要发作?”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好象都没有将心思放在钓鱼上。 善离却是听得用心,这时她了解张正最真实的一面的机会。了解他的性情,了解他的爱好,了解他这个人……然后才能找到他的弱点,进而说服他。 咕噜—— 时间又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 在善离都已经坐在身后的蒲团上将视线投向别处的时候。 忽然,方轻寒和张正同时眼神一变,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笑。 “上钩了!” 上钩了? 这怎么可能? 善离一下子惊回了思绪,回头之间看到了一条锦鲤竟然随着二人的收杆一下子破水而起,被提了上来。 这一下子,就让池塘四周围观的婢女们纷纷眼露异彩。她们一直相信张正的能力,最终见到了锦鲤破水而出的一幕,无一不在欢腾雀跃。 不过,她们的欢呼很快就停止了下来。 因为,此刻就连张正和方轻寒也是面色奇异。 只见被钓起的那一条锦鲤的身上,此刻正缠绕着两颗鱼线,将它彻底的捆绑住,根本无法活动。 若是细细看去,就会发现若非两条鱼线的纠缠彻底将锦鲤困住,这锦鲤根本不可能“上钩”,那么,这到底算谁胜利呢? 迟疑了一阵,方轻寒摇头道:“张先生,看来今天我们是分不出胜负了。” 张正的脸上有些失望,但是他倒也坦荡,随手一抓将锦鲤丢回了池塘,淡淡道:“可惜的是,不能知道那卷典籍的名字了。不过,我倒真是能够纠缠。我做了这么多的准备,最后竟然还是被你胡搅蛮缠的掺和在了一起,竟是胜你不过?” 方轻寒淡笑道:“若非先生的奇思妙想,在那鱼线的晃动之间制造了一个节奏吸引了锦鲤的注意力。更从那万千锦鲤之中找到了被吸引的那一条,也不可能在它不知觉间将它困住。我不过是发现了这一点,善加利用罢了。” “能够利用这一点也是本事。方公子,你就不要妄自菲薄了。这一次,我张正倒是很佩服你……” “那么……不如随我们一行,前往武神宫多好?” “不可!”张正含笑道。 经过这半日的光景,方轻寒和张正的交情倒是突飞猛进。但是善离的事情却还是没有着落。 善离受够了这二个人,不由往前走动了几步。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名甲士匆匆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卷画轴。 在见到了方轻寒和善离之后,他有些迟疑。 “无妨,有什么事情,在这里说就可以了。” 那甲士立刻呈上了画轴。 “大人,我们在城里发现了可疑的人物。此人在不断的打听着你的消息,还有这二位的消息,我觉得事情紧急,特来禀告!” “哦!”张正拿着卷轴,倒也没看,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方轻寒和善离。 “二位来没有给我带来任何好处,这麻烦倒是先来了。方公子,你之前所说藏头露尾都是为了不给我添麻烦,可是说到底,麻烦还是没有避开啊。” 方轻寒淡淡道:“麻烦你不惹它,它也会来。若是张先生这么讨厌麻烦,那么……我们可以离开!不过,就算我们走了,麻烦就没有了吗?” 张正摇头道:“我虽然没有打开画轴,但是知道这麻烦一定很麻烦。若是你们就这样一走了之,我岂非很吃亏?所以,你们必须帮我一起处理这个麻烦。而且,我们之间的约定还没有结果。善离姑娘,你还有机会。” 随后,张正缓缓的将这画轴摊开,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刻出现在了方轻寒和善离的眼里。 方轻寒和善离对视一眼,眼里都有些惊讶。原本他们以为会是凌虚剑道的人,却没有想到,竟然是妖族的人先来了。 而且来者还是破军妖将? 看着二人的表现,张正淡淡道:“看来果然是天大的麻烦。而且是你们都没有猜到的麻烦。此人,到底是谁?” 方轻道沉声道:“他并非人族,乃是云州妖族青城妖王手下的破军妖将,之前与我们有过一段仇恨。此次他来,恐怕事情会很麻烦。” 第三百六十一章 幽冥枪 “原来是妖族?”张正淡淡道:“既然又是妖族的老朋友,就让我好好的招待一下他吧。破军妖将,听闻是星灵境一层明法之境的修为。要对付他,我还是有一些办法的。” 张正说话间气定神闲,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大将的风度尽显。面对妖族妖将,就算掌控这一城镇之地,他也凛然无惧。 这份气度令善离暗暗感叹,她当下也说道:“若是张先生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尽管可以开口。我们一定不会推辞的。” 此言一处,张正看了一眼善离,脸上全是凝重,又看了一眼方轻寒之后,摇头道:“以善离姑娘目前的身份,实在不适宜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出手。妖族和武神宫,谁先出手谁就是错。若是挑起了妖族和人族的全面战争。我岂非百死莫赎。所以,今天你们就随我先去一观吧。若是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我不会客气的。” 方轻寒一瞬间有一股不舒服的感觉,因为张正虽然说得正气凛然,可是却在偷偷的打量他。经过这两日来的相处,他哪里不明白张正心中有一些无伤大雅的“坏水?” 不过,想要避免被他“利用”也是不可能的,不仅仅只是有言在先,还因为善离根本就不打算放弃。 方轻寒道:“既然如此,我就看一看张先生的手段了。” …… 正午一刻,太平酒楼。 破军妖将一边摇晃着酒杯里的清酒,一边在暗暗的思考从昨日开始收集到的消息。这些消息从各个方面反应了张正的做事手腕,让他除掉张正的想法越来越坚定。 不过,方轻寒和那善离的消息,却迟迟没有下落。这二人进入了兴城镇之后就好似失去了踪影一般。但是破军妖将也不觉得急躁,只要他将张正击杀,然后以血腥手段慑服故君城里的人族,那么让他们去寻找方轻寒和善离,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原本他准备昨日就这样做,不过在察觉到了张正其人的诸多手段之后,在硬生生的推迟了一天,为的就是考虑清楚。不然他总有一种觉得会阴沟里翻船的感觉。 直到现在,他已经觉得时机成熟,所以放下了手里的酒杯,抬脚准备向楼下走去。 他才走了几步,到了楼梯间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异状。 这之前热闹喧嚣的人群,此刻已经空空如也,不知道去了何方。同时街道上前一瞬还热闹的声音,在这一瞬之间竟然也停止了下来。 四方一片寂静,就好似死亡的声音。 破军妖将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张正,你倒是真的有手段?竟然能够在我未察觉的情况下做到这样的地步?不过,那又如何?今日,你注定要死!” 当破军妖将说出要张正死的这句话的时候,一时他感觉到了从酒楼外传来了无数的杀意。这些杀意显然来自对张正无比的崇敬,且言听计从的军队将士们。 不过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出言辱骂,也没有一个人擅自行动。 张正立下过军规,是血与火的军规,任何试图藐视军规的人,都无一例外的死了。军规在所有的将士的心里,就是一条不可触及的铁律。 张正站在军队之前,既没有因破军妖将的辱骂而愤怒,也没有去看身后的任何一名士卒一眼,因为他明白他的军队不可能因此而暴动。 方轻寒和善离被张正安排在不远处的一个酒楼里,至少此时,他们是不适合露面的。 远远的看着张正所操持的这一只军队,虽然修为薄弱了一些,但是令行禁止,战意沸腾,一看就是一只很强大的军队。无论是军容军纪,即使是对比九大神将麾下的九只军队,也是不遑多让的。 这就不由让善离再次高看了张正一眼。 “这张先生,于毫末之地,作出了这般近乎不可能的事情,调教出了一只铁军。真是奇人。这样的人,若是坐镇边荒,必然可以震慑山海族,令暗殿和妖族不敢异动。可惜!可惜!他一定要让他随我走。” 善离说得坚定,方轻寒也明白她所说的到底是指什么。她可惜张正不愿随他走,她可惜这样的人才隐没于荒野。天下,这整个天下,在她看来,必然需要张正之才。 这样以来,方轻寒反倒觉得有些不舒服了。这一份不舒服来得极快,也去得极快,以至于方轻寒几乎没有反应过来。 为何自己会觉得不舒服?看着善离眼里的流光异彩,落到了别人的身上的时候,为什么会觉得心里很难受。 方轻寒很快就明白了,他竟然是在嫉妒,嫉妒张正能够吸引善离的目光。那原本只属于他的目光。 可是,为何又会嫉妒呢? 自己分明已经与素柔约定了一生一世,也仅仅视善离为红颜知己而已。仅仅是这样,还是会嫉妒吗? 方轻寒不否认自己对善离的情感,可是他认为还远远达不到会嫉妒的程度。可是情绪忽如其来,他也在不经意间明白了,善离已经在他的心里占据了一个重要的位置。 那个位置,甚至不比素柔低。 明白了自己的内心的方轻寒,忽然觉得有些慌乱。若是叫他在素柔和善离之间任意选择,他到底该选择谁? 他不想让这两名女子之中的任何一人伤心,她们都为自己付出了太多,他怎么舍得让她们为自己落泪。 于是方轻寒有些闷闷不乐。 善离看到了方轻寒的不开心,也只当他是因为之前没有帮到自己而愧疚,不由出言宽慰道:“没有关系,你所做的事情我都明白。我很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方轻寒见善离如此宽慰自己,不由一阵惭愧。叹了一口气之后,一句话也没有说了。 …… 破军妖将在众目睽睽之下,从酒楼的大门口一步步走了出来。 他出现的那一瞬间,远远近近的士卒们都将手中的长枪弓箭对准了他,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但是破军妖将心里没有任何的负担,他只是觉得愤怒。 抬眼看过四周之后,破军妖将沉声道:“凭借这些?就想杀我?张正,莫非你认为,这些有些修为甚至不到融体境的修士,真的能够对我造成伤害?我就算站着不动,他们也休想伤我。星灵境的修为差距,是人数不能弥补的。” “张正?张正!我不知道你打什么鬼主意,但是今日,你让我很愤怒。” 张正丝毫不为所动,淡淡道:“妖族妖将?破军!这里是人族的城镇, 你不请自来,又想在这里大开杀戒。难道,我对你出手还错了吗?人族与妖族之盟,规定了两族不能擅自出手屠戮一方,既然你已经出手了,那么……我就有责任,也有义务让你明白。人族不是那么好欺辱的。” 随着张正的一声声话语,他身后的军队的士气一下子高涨起来。 他们因领袖而自豪,因领袖的信任而自豪。 手中枪,指尖箭,在这一刻,只要张正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 士为知己者死,更何况是为了保护张大人?他们早就有了付出生命的打算。 …… 这般恐怖的人望,善离和方轻寒对视一眼,都在双方的眼里看到了深深的震撼。 “若是有一半的人,愿意为将领去死,我可以认为这是一代名将。可是眼下,他这只军队无一人不战而退,也无一人的眼里能够看到畏惧。他们是真的甘愿为张正去死,那一股疯狂,不可能是假的。”善离震惊道。 方轻寒也沉声道:“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样的地方,凭借几只妖族的历练?这一只铁军!好一个张正!” …… 破军妖将见此,眼里动容的同时,愤怒也到了极致。 他微微的挑指,一杆长枪不知道从何处出现在手里,随着这一柄长枪的出现,四周一下子变得有些幽暗。 破军妖将的眼里也变得有些沉重,就好似手中的枪,有万斤之重一般。 …… “那是幽冥枪?此枪乃是一件上品灵器,看起来已经认破军妖将为主!传闻此枪乃是身具无尽幽冥之气,凡是被此枪夺取的生机,都会反馈到主人的身上。所以在群战之中,幽冥枪的主人会越来越强。看来……这破军妖将,一点也没有小看张正。也是,看了了张正所做的那些事情,又有谁敢小巧的。”善离郑重道。 方轻寒也道:“这一柄幽冥枪,之前从未见过。他此刻拿出来,可是看出对张正的重视。这一战一定无比惨烈。张先生到底会怎么做呢?” 方轻寒对此很是有兴趣,一介融体境的修士,难道真的有办法击伤甚至杀死星灵境的修士?这是一件难以置信的事情。 …… 太平酒楼之前,张正看着破军妖将手里的那一柄幽冥枪,眼中忽然一动。 “枪是好枪。可是好枪却没有好的主人!破军妖将,今日此来,你的这一份大礼我就手下了。” 这句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近乎于挑寡。 这是一份宣言。 张正要夺下这一柄幽冥枪? 第三百六十二章 混元火雷 张正的话,恰到好处挑动破军妖将神经的最后一根弦,也让破军妖将的愤怒倾泻如洪。 幽冥枪一转,是一片黑压压的影子。 破军妖将的脸上挂着一股潮水般的愤怒,这份愤怒让他狰狞,也让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实在是一种发自于内心而又令人生畏的笑容。 破军妖将的眼眸里没有任何的色彩,只有淡漠,就好似四方的所有人在这一刻都成为了一具尸首。 他没有多说一个字。 举枪的同时,血脉神通已经悄然运转,一股炽烈的杀机卷向四周,形成了一股风吹到了每一个人的脸上,谁都可以感受到其中彻骨的凉意和杀机。 幽冥一动,杀机爆发。 神通,七杀! 以枪来使,幽冥枪一下子化作了狼形,那森森的杀机落入了七杀之狼的眼里,随着破军妖将的挥动。 砰—— 大多数人只来及看到破军妖将行动的一瞬间脚下的岩石一下子崩碎开来,而他本人却失去了踪影。 但是却有一股强烈的风势卷向了张正。 这是破军妖将的含恨一枪,蕴涵着星灵境的绝强力量。 谁都明白,若是被这一枪击中,张正必死无疑。所以在这一瞬间,无数人前仆后继的挡在了张正的面前。 张正没有动,也没有后退。 面对这一幕,他无比的冷淡,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些为他而死的士卒的生命。 因为他明白,这些士卒都是心甘情愿的为他去死。他若是在此刻露出了一点的胆怯,或者退后了一步,那么就对不起这些为他而死的人。 战争和战斗,最容易见到的就是生与死,也只有生死最不可辜负。 张正默默地握着拳头,看着破军妖将毫无阻碍的前进,将所有挡在身前的士卒统统击杀。 碎裂的尸体化作了漫天的血雨,倾洒在了张正的脸上,他也没有避开。 嘶—— 幽冥枪刺破空气的声音,七杀之狼近在眼前。 生死已是一刻。 张正的脸庞上是万古不变的冷静,身躯迎风不动,他相信他的军队,就算要死,也不会死得这般的简单。 砰—— 砰—— 同一时间在张正的身边忽然出现了十八声的气爆。 六名穿着战甲的将士一下子出现在张正的身边,六名将士组成了一个玄妙的阵法,勾连如同一体,由最前方的人,一剑向七杀之狼斩去。 张正乃是这只军队的灵魂,灵魂若灭,兴城镇名存实亡。张正愿意以生命交托,他们又怎么会让张正失望? 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保证张正的安危。 长剑向前,没有一点的异象,却是六人凝聚生命的一击。 在那七杀之狼的面前,就如同飞蛾扑火一般的微不足道。 他们的舍命守护,看起来更像是在送死而已。 呲呲—— 不知道何处出现了细微的燃烧声,随后几丝白烟从地面上渗透了出来。 那六名将士手中的长剑,却在这一刻出现了变化,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光圈,将张正守护在其中。 张正不含情绪的说道:“破军妖将?你就品尝一下。这混元火雷的强悍之处吧!” 破军妖将此刻也深感不妙,他这一枪本就是毫无保留,打定了一枪夺取张正性命的主意。 所以一往无前无人可挡。 直到此刻脚下的轻烟蔓延笼罩开来,他才知道自己跌入了张正的陷阱。 不过,这也分毫未改变他的意志。星灵境的强大,远非融体境可以相比,就算是陷阱,他也愿意拼着受一些伤势,取下张正的性命。 这个人实在太过危险了,断不能坐视他继续成长。 破军妖将的这个想法,哪里逃得过张正的眼睛,一下子张正的嘴角忽然冷笑了起来。 付出了那么多的性命,为的就是这一刻,他怎能让那些死去的士卒失望。 呲——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在六名将士的守护光圈之前,一下子出现了一道沸腾的气流,随之而来的就是恐怖的爆炸。 轰—— 轰—— 轰—— 气流乱卷,爆炸声接乱不断,却都局限在一个狭小的地方。 那里只有破军妖将的存在。 轰—— 轰—— 整个兴城镇都有一些轻微的摇晃。 张正的眼里不含色彩,一动不动的看着那爆炸之处,风沙遮人眼,爆炸之处也是浓烟滚滚。 他的手有一些颤抖,有兴奋,也有担忧,更多的是源自于那些亡者的背负。 他不能败!一次也不可以。 此次面对的毕竟是一个妖将,这是他之前从未遇见过的强敌。但是他却有十足的信心。 一定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 轰鸣不断的爆炸声,冲天而起的混元火雷。 这纷乱的战场上一下子失去了破军妖将的踪影。 方轻寒眼在眼里,起初有一些担忧,随后的就是震撼了。 “若是纯粹的混元火雷,或许可以伤到破军妖将一些,但是也根本不能奈何他。这张正好大的手笔,如此数量的混元火雷,在阵法的强行控制下,接连引动,不仅仅控制在一个狭小的地方,更是无数倍的提升了混元火雷爆炸的威力。甚至没有留下一分容破军妖将喘气的余地。” “破军妖将只能不断的应付这混元火雷的爆炸之力,除非爆炸结束,他才能缓口气转守而攻。但是在那个时候,也不知道他会受到何等严重的伤势。” “为了达到这一步,所以张正才出言挑寡吗?甚至付出了几条性命的代价……这样海量的混元火雷,不可能是在一日埋下的。还有数十道阵法,也不可能是一日之功。” “这是张正经营兴城镇这么多年来的成果!” 方轻寒说完之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善离的震惊比方轻寒更甚,张正面对生死的气度,还有对局势的把握,甚至比羽智神将还要稳重几分。 “他的身上,凝聚着军心。他一人在,这只军队就会舍生忘死。我明白了,为何他能够慑服这么多人。他依靠的是他个人的魅力。为将者,敢于置身最凶险的境地,直面任何的危险。这份气度在,将士们怎么可能不舍命一战。” “张正若是伤了一点皮毛,这就是整只军队的耻辱。所以,这只军队毋庸置疑的强大,不是指修为。这只军队的修为会迅速的增长,只要在战火的历练之中,他们就是未来最可怕的军队!” “我决定了,我要带走的,不仅仅只是张先生,还有他这一只浴血之军!经过边荒战争都洗礼。张正,还有他的这一只军队,会成为整个人族今后最强大的一只。” 善离说得坚定,仿佛已经看到了数十年后的张正和这一只军队名传天下的时候,那一张张伟岸的脸庞。 …… 硝烟弥漫,爆炸不停,却总有停止的一刻。 一直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兴城镇终于渐渐的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那一片狭小的爆炸之处,此时哪里已经是满目疮痍,地层碎裂。 入眼的全是一片漆黑,不见任何人的踪影。 远观的居民在这一刻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他们的张大人,到底是没有让他们失望。堂堂一名妖将,今日就这样悲惨的死在了这里。 这对他们来说,是足以吹嘘一声的事情。 但是张正身后的那一只军队,其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动,脸上也没有任何的喜悦。 因为张正并没有动,没有发出任何的命令,那就代表一切都没有结束。 哐啷—— 一块巨大的岩石忽然微微颤动,无数细小的砂石溅落到了地上。 从中伸出了一只手,一下子将一块岩石攥入手里,捏得个粉碎,随后那四周的岩石统统碎作了齑粉。 破军妖将从中走了出来,满脸的血雾,看起来无比的狼狈,他的身体上到处都是焦黑的伤口,看起来在刚才的爆炸之中受到了不小的伤势。 破军妖将的出现,当下令兴城镇的居民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但是他们也没有畏惧,反而都将目光投到了破军妖将的身上。 张大人既然能够让这破军妖将败第一次,那就可以有第二次……在这些年里,张正从未败过,也不可能败。 从张正眼里,这些居民看到的是一股强大的自信。如此自信的张大人,怎么可能会败。 但只有张正自己明白,他的自信是什么,那是源自于所有相信他的人。他的自信与身后这些人的信任息息相关。 这些信任造就了他的今日,也造就了他的传奇。 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会选择离开这里!离开这些与他生死与共的人。 “张正!”破军妖将咬牙切齿,血肉模糊的脸上一阵颤抖,他是在发笑,这是自嘲的笑。 可是谁也无法从他那血肉模糊的脸上感觉到任何笑意,只觉得一股从幽冥间渗透出来的气息卷向四周。 其中弥漫着森森的杀机。 这位妖族的破军妖将,这一刻何止是气急败坏?先前的遭遇让他感受到的屈辱,已经让他堕入了深深的疯狂。 第三百六十三章 弱者与强者 赤红的眼眸盯着张正,破军妖将沉声道:“今日之辱!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张正啊张正,你给我死!” 随着死字落下,幽冥枪再次重重一挥,将空气压迫出了一声气响。 幽冥枪直指张正。 神通七杀凝结成形,一头七杀之狼眼里带着一股与破军妖将眼里相同的疯狂之意。 这一枪竟然比刚才更加强大。 破军妖将眼里的疯狂,仿佛是要将一切都摧毁。 一瞬间,就好似这里化作了幽冥之间的一处,而那幽冥枪,就是一切的主宰。 杀! 纯粹的七杀神通,在这一刻因为破军神将的杀意契合,爆发出了恐怖的力量。 若是有人远远看去,会发现在云层的上方,有一颗亮眼的星辰即使是在白日,也在不断的明灭闪烁。 有一颗透明的线,或者说是一道星光,从那一刻星辰之上落下,降到了破军妖将的身上。 这就是七杀神通真正的力量,平日里使用起来神通七杀,也不过是相当于一门武学而已。 而一旦七杀星辰降临,那就是真正的杀神临世。 嘶—— 风势席卷,杀机沸腾。 破军妖将的身上生出了一道模糊的影子,好似来自于远古的洪荒,从那道影子的身上,散发出一道淡淡的杀意。 这一股杀意虽然很淡,但是哪怕只有其中最细微的一丝,也足以让人透体冰凉,如临九幽。 那是真正的纯粹的为杀而杀的杀意,真正的七杀。 守护在张正身旁的六名将领,这一刻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张正。 从未有一刻,他们感觉死亡如此临近。 从未有一刻,他们会觉得力不从心。 但是,至少,也要让张大人离开。 只要张正活着,他们虽死犹生。这一只军队,这凝聚起来的意志,就不会毁灭。 他们眼里的意思清晰明了,这是让张正避其锋芒,他们会以自身的性命,来确保张正的后退。 六名融体境十层的修士,此刻一心只求死,却无悔。 但是,张正没有退,他能够读懂这些将领眼神里的东西。因此他更不能退。 这一退,会将他这些年来建立的一切统统都摧毁。 在战斗之中,在战场之上,只要退后了一步,那就与胜利绝缘。 这是他的信条,而他也不容许自己失败。 与这些兄弟们这些年来一起铸造的不败战绩,又怎么能够在今日破灭呢? 他忽然一摆手,示意六名将领退下,同时往前走了一步。 面对那如同实质的杀气,只是前进一步,就连他的脚步都在摇晃。但是这也无法改变他的决心。 “张大人!” “我们……” 六名将领对视一眼,想要出声质疑,看到的确实张正不含情绪的眼睛,当下他们一下子低了头,就此退了下去。 这是张大人的命令,他们岂能违抗? “你这是自知必死,所以不想让他们为你送死了吗?很好……若是你一早这样做,或许我会放过他们。但是现在,这已经不可能了……今日,你们都必须得给我死!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破军妖将冷笑道。 幽冥枪不断的闪烁,枪身上的七杀之狼此刻蓄势待发,眼睛狠狠地注视着张正,仿佛居高临下的藐视众生。 张正沉声道:“哼!何为求死?我张正的眼里,向来没有一个死字。我决不会死!” 破军妖将冷笑道:“没有一个人想要去死,但是死亡的那一刻一旦到来,没有谁能够逃得了。你说你不会死?那只是你自欺欺人而已!” 张正没有说话,但是满城的居民纷纷怒骂起来。 “张大人怎么可能说谎。张大人想来口无虚言,他一定会战胜你的。” “你这妖怪,光天化日之下信口厥词。先前吃的亏,还记不住吗?” …… 一声声辱骂,饱含着兴城镇镇居民的寄望。 破军妖将的脸色也被骂得越来越难看,但是他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张正,直到看到张正迟迟没有回应这些人的寄望。 破军妖将的心里一下子就轻松了起来,这张正已经走投无路,刚才那样的陷阱,他不可能布置出第二个。 所以,他此刻不过是在逞强而已。 “张正。怎么样,无话可说了吧!?这满城的寄望,对你的信任,就让我来彻底的摧毁吧。我杀了你之后,也要将步入绝望的他们统统杀死。你黄泉上,定然不会孤单。” 破军妖将说话的嘴脸,越来越嘲讽。 …… 远处楼阁之上,方轻寒和善离的眼神都有深深的担忧。 方轻寒默默地取出了吟风剑,打算加入战斗,至少也要救得张正一命。 可是,善离沉默了许久,最终根本没有动作。 “我们不能去。这是他的战斗。他和他的军队的一战,我们不应该插手。” “你不是想招揽他吗?此刻,正是机会!”方轻寒道。 “不……这样的机会不要也罢。我不信他就只有这点手段,他说得那般自信。自信不可能凭空而来。我应该相信他。”善离坚定的说道。 其实她也害怕张正真的死在了这里,这样的人才,世所罕见,若就这样死了,那是整个人族的损失。 可是她就是没来由的对张正有一丝信任,就算星灵境不可战胜,他也未必没有办法。 善离的信任让方轻寒将吟风剑收了起来,他远远的看了一眼张正。 傲人的风姿,傲人的气度,就算是面对破军神将身体有些颤抖,他也根本没有退避的想法。 这种迎难而上的性格,最是能够吸引人,难怪这些人愿意跟着他舍身忘死。 这样的人,真的很适合做领袖,自然也很适合领军。 善离的眼光,果然没有丝毫的错误。 只是,他真的还有底牌吗? 方轻寒默默叹道:“张先生,你可不要让我失望。那般风采的你,若是在此陨落了,那可真让我觉得寂寞。” 这一刻方轻寒的心里没有任何的妒忌。 在看到了一个人面对生死,不顾一切代价的时候,心里怀有任何一点杂质那都是不敬的。 张正就算最后死了,也是一名值得尊敬的人。 …… 张正看了一眼破军妖将,也看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最后将目光不经意地投到了方轻寒和善离所在的方向。 土木砂石,此刻在地上不断的卷动。 因为破军妖将身上的杀气,在永无休止的增强。 这样下去,他获胜的机会会越来越小,直到没有一丝希望。 但是张正却没有畏惧,迎头看向了破军妖将,忽然说道:“你直到我最讨厌的是什么吗?” 张正的忽然一问,让破军妖将忽然一怔。他哪里会去管张正到底讨厌什么,所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幽冥枪在握,他要让张正多享受几分死亡前的恐惧。 张正见破军妖将没有回答,也不觉得意外。 他自顾自的说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仰仗自身修为无法无天的人物,无论是妖族,还是人族,或许是蛮魔两族,以及那海外的山海族。你们的身上,都没有对生命的尊重。生命来之不易,所以值得敬畏。” “敬畏!哈哈。”破军妖将冷嘲道:“生命,是这个世界上最脆弱也最微不足道的东西。弱小就是原罪。这个世界原本就是属于强者的。你这弱小的论词,早就了你今日的死局。想不到你还能说出这般好笑的事情。” 尽管是笑,破军妖将也笑得那么杀意盎然,杀意深深的刺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骨髓,无比寒冰。 “强者?” “弱小?” “强大就可以无视生命。” “弱小就必须任人鱼肉?” “这就是这个天下?” “如此天下,不是我张正所要的那个天下,所以我才避居于此。他们都是我的亲人,都是我的朋友,藐视他们的人,就是在藐视我。也是在藐视属于我们的一切。” “这样的人,我不介意让他们去下地狱。就算是你,破军妖将?你真的觉得自己至强?不也在青城妖王面前匍匐倒地?说到底,你也只是一个弱者而已。” “你看不起弱者,那就来迎接属于弱者的审判吧。” 张正一字一句的说出了这一番话,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没有人怀疑他的真诚,也没有人怀疑他能否做到。 因为他是张正。 只有破军妖将觉得这一切都是无稽之谈。这只是弱小者的托词。 弱小就是原罪。 区区弱者,也想要给强者带来审判。这听来可笑的话,竟然是那位张正所说出来的。 “张正,原本我以为自己小看了你,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是我太高看了你。也就是因为这样,你就算有才学,有本事,但是也只能在此一隅沉侵在自己的世界里。” “今日,我就要用你的死亡来证明。你所想的一切,都只是你一厢情愿的虚假而已。” 张正没有理会破军妖将,在此对着方轻寒和善离的方向低低一叹。 “说到底,修为还是很重要的。原本想在他们面前展现一下我的手段,却想不到,最终会走到这一步。” “说到底,今天想赢。还是得走到这一步啊!”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七杀 何为生,何为死? 生死之间有大恐惧,也有大机缘,生死之间最是能够激发人的潜能。 古今修士,世间大能,莫不是在生与死之间徘徊,顿悟修行,最总一步步走上了巅峰。没有一个修士可以一番风顺修行到高深的境界。 张正向来不畏惧生死,他只想贯彻自己的信念。为何他如此珍视生命?那是因为他从前的日日夜夜一直在生死之间徘徊。 看淡了生与死之间的执念,见多了生死,才会明白生命的宝贵。 所以当他来到了兴城镇,用尽了这些年的时间,才将兴城镇打造成为了一个铁桶一般的城镇,成为了一镇之人的希望。 这是他的信念的产物。 原本他以为再也不用去回想过去,却想不到如今面对破军妖将,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有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落到了张正的身上,他觉得今日就算因此而胜了,那也是败了。因为他没有能够贯彻自己的信念。 非战之败。 破军妖将等待了这么久,自然不是真的有这么好的耐心。他的愤怒和疯狂早就从他的眼睛,他的面孔,以及他的神态上体现。 而这些杀意贯彻凝聚的所在,自然就在幽冥枪上。 背后的那一道模糊的影子越来越厚实,这是星辰力量已经凝聚到了极致的体现。 随后破军妖将前行了一步,这一步之间,从他的身上,浩瀚沸腾的杀意再次让四周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张正,准备好了死亡吗?”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一滴滴鲜血正好从他的衣衫上滴落下来,看起来就好似地狱出来的恶鬼。 一股冷风凭空而起,在杀意之间传荡,吹动所有人的脸颊。 原本对张正信心十足的兴城镇居民们,这一刻都忍不住担忧起来。 张大人固然天人之资,值得信任。可是这地狱般的恶鬼,怎么看也不是人间之物。破军妖将眼中的杀意和疯狂,一时让人有些惊惧。 “不……张大人不会败的!” “是啊!张大人哪里说过假话?” 一声声没有底气的话在此刻回荡在小部分人的嘴里。 这些人看起来都是面如土色,分明已经被杀气所摄,这也难怪,他们原本就没有多高深的修为,自然无法抵挡杀气的侵袭。 更何况此乃七杀神通所凝聚的七杀杀意。 张正淡淡不动,这一刻眼睛忽然直视贪狼妖将。 “七杀?为杀而杀,杀而不止,故杀无穷!轻辄屠城一方,重辄伏尸百万。七杀所过之处,杀。杀。杀。杀。杀。杀。杀!” “那又如何?” “你有七杀,我也有七杀。” “至贪者杀,至凶者杀,淫者杀,盗者杀,欺上瞒下者杀,鱼肉百姓者杀,犯我道者杀。” “我之七杀,乃我一生之信念。就看看我的信念,能不能比得上你的神通吧!” 张正无比凝重的一席话语,换来的只是破军妖将的冷笑。 “这就是弱小者的托词?若是信念有用,世人又何须苦苦修行。你的梦是时候醒来了。” 破军妖将一步步向着张正走了过去。 就在这一刻,张正一向淡然的眼神变了,变得一片的血红,看起来和破军妖将那血红的眼睛极为相近。 一股强烈沸腾的杀气从他的身上出现,与破军妖将身上流露出的杀气相互抗衡,引得四周的温度再度下降了几分,入眼之处到处都是摇曳的乌青色,浑然不似人间。 这里是杀气的领域,此刻的两人都仿佛或作了地狱里的恶魔,只为杀而存在。 这一番变化顿时让兴城镇的居民们目瞪口呆,他们哪里见过他们爱戴的张大人这般的模样。 此刻的张正,尽管眉宇间看起来那么熟悉,却又那么的陌生,就好似他们从未认识他一般。 但是,张正尽管被杀气席卷,眼里的杀意沸腾却与破军妖将不同。 他无比的冷静,他明白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一直以来,他都不想继续在众人面前展露出这样的形象。因为他的信念不允许。 “破军妖将!来吧!一战。” 战意沸腾之间,张正的手里多了一柄血红色的剑,这一柄剑就好像一团涌动的鲜血,不知道有多少亡魂葬身于此剑。 此剑一出,张正身上的杀气又浓烈的几分,几乎与破军妖将持平。 “这是!这一柄剑?”破军妖将的眼里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他不认识这一柄剑,但是他可以看出这一柄剑并不弱于幽冥枪,乃是一件上品灵器。更让他觉得惊讶的是,这一柄剑上,至少也沾染了百万的亡魂。 好一柄杀道之剑。这张正究竟从何而来! 随着张正拔剑,故君城里的居民们一下子闭口不言了。这样的张大人,他们从未见过,那一柄血色的剑,令他们的心里害怕到了极点。 眼前战斗的双方,在他们的眼里,仿佛两个恶鬼。尽管知道其中之一是张正,但是他们也起不了丝毫的认同感了。 “悠悠兴城,铸我铁军。山河凋零,我心犹存。” “谁家少年,白衣张正,长剑所指,万军所向。” “杀,止杀!” “白衣身后,万军林立,只要一声言下。” …… “谁家少年,一身白衣。风尘不染,纵横披靡!” 也不知道是谁开始唱起,军队之中的将士们开始唱起了这一首歌。就算张正再怎么变化,那也是他们心里的那一个张正。 他一人所在,就是军心所系。 他血剑所指,便有万马奔腾。 这一首军歌,乃是军中之人编写的,与张正毫无关系,却流传甚广,在整个兴城镇,极是流行。 这歌词之中,自然是饱含了对张正的崇敬。 这满城皆唱的歌,自然也说明了张正的人望。 那一声声的歌词,唤回了人们对张正的爱戴,不知道从何时起,起于士卒,却让所有的人都跟着唱了起来。 “谁家少年,一身白衣……” 张正听着这首歌,原本杀气凛然的脸上,忽然多出了一丝温暖。 他的身后,至少还站着他的军队,也站着他的子民。 但也在这一刻,破军妖将寻到了这一丝破绽,张正情绪的动容,正好给他创造的机会。 幽冥枪一动,卷动杀气。 七杀神通! 杀。杀。杀。杀。杀。杀。杀! …… 远处。 方轻寒和善离看着这一幕,对视了一眼。 那浓郁的杀气,说明了张正来历的不凡。有这般浓郁的杀气,他的身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的杀孽。 这样的人,真的是那平日里坦荡光明的张正吗? 毫无疑问,眼前的事实已经给出了答案。 善离有些沉默,沉默了许久之后看向了方轻寒。 “你觉得呢?” “我觉得,从这一日的相处来看。他是一个有抱负,也有善念的人。谁人没有犯过错?更何况,就是手上沾染了万千的杀孽,就能够说明他不是好人吗?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也相信自己见过的一切。” 善离点头道:“我也相信!或许,这也是他不愿意将这一面暴露出来的原因吧!但是,他明明命令他的将士不要插手,这一刻,似乎已经抗令了呢!” 在二人的目光之中,在破军妖将行动之前,张正身后的军队就已经开始了行动,将张正和破军妖将通通包围了起来。 刀枪剑弓,所指的方向尽是破军妖将的身上。 这些将士的眼里无比的坚毅。 张正乃是他们的灵魂,就算灵魂染血,也不可能抛弃。 “张正不想让他们送死,他们也无法舍弃张正。这才是真正的军队,这一只不惧死亡的军队一旦成长起来,不知道会有多可怕。只要张正还活着,天大地大,没有他们不敢去的地方。张正以为他没能贯彻他的信念,其实他的信念早就已经贯彻。他的一切也被包容。有这样的一只军队,实在是每一个为将者的梦想!”方轻寒叹道。 …… 鲜血如注,在张正的手上沸腾。 这一柄鲜血之剑,面对破军妖将,竟然比张正还要兴奋。 张正没有阻止身后军队的行动,他有他的信念,但是他的军队也有军队的信念。 坐视主将阵亡,那是对一只军队最大的侮辱。 无数的箭矢,以及将士开始冲锋,场面无比的震撼。 但是对这一切,破军妖将根本毫不在意。这些蝼蚁的所作所为,根本连杀气都无法贯穿,又如何伤得到他? 他的眼前,如今只有张正,只要张正一死,杀掉这些蝼蚁,不过也只是覆手之间。 在这一刻,面对这迎面而来的七杀之狼,这一杆幽冥枪。 张正终于动了。 一剑挥下,变幻出一片滚动的血海涛涛。 杀意,杀气,甚至隐隐可见其中无尽的尸骸。 这是一处真实的血海。 张正看起来已经不像是在,仿佛是一具嗜血的修罗。 这番变故没有让四周的军队停住,反而更加想要靠近一道血海之中的白衣身影。 哪位将领不染血?哪位名将不人屠? 这是他们的将领,剑下亡魂无数。 他叫张正。 第三百六十五章 生死之间 血海滚滚,贯穿生与死。 破军妖将眼中的那一缕疯狂,七杀神通汹涌的杀意,在这一刻幽冥枪与血剑碰撞。 嘶—— 七杀之狼无法贯穿血海,但是幽冥枪却将血剑死死压制在了下风。 张正嗜血的脸上,充斥着杀意,尽管如此,却没有后退一步。 直到这一刻,他还没有忘记为将者的坚持。就算这会造成他不小的伤势,他依然没有后退。 在不知觉间,他早就已经改变。不再是过去的他,十年的兴城镇的回忆造就的是如今身在兴城镇的张正。 尽管张正处于下风,但是他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让所有人都意料之外。 破军妖将何等修为?张正何等修为? 竟然仅仅只是被压制到了下风? 星灵境与融体境的差距,如同无法逾越的鸿沟。更何况破军妖将已经全力出手,血脉神通都已经发挥到了极致。 就算破军妖将受了很重的伤,他这一招也毋庸置疑的强大。 最吃惊的莫过于破军妖将自己,他明白自己这一招到底有多强大,眼前的张正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一刻连他都无法猜透。 血色弥漫,两种杀气在空中荡漾。 七杀之狼与血海。 幽冥枪和血剑。 破军妖将和张正。 破军妖将简直难以置信,再次疯狂的催动七杀之狼,在他身后的那一道淡淡的影子,这一刻仿佛活转了过来。 一道道七杀星辰之力注入到了七杀之狼。 这一匹狼一下子就强横了数倍,将血海一下子撕裂了开。 “为了胜利,已经不择手段了吗?你的身体,真的能够负荷这样强大的杀气吗?七杀,不仅仅伤敌,更是伤己!” 张正无视了血海的溃散,淡淡说道。 “只要杀了你。这点代价我还是能够付出的!与其担心我,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破军妖将冷冷道。 张正摇头,看着迎面而来的七杀之狼,一动也没有动。 在这一刻,血海顷刻汇聚,再度将七杀之狼困住。可又在三两下之间,再次被七杀之狼彻底的粉碎。 “哈哈!”破军妖将忍不住畅快的笑道:“这就是你最后的手段……” 话还未说完,他就生生的止住了声音,因为,血海再次聚拢起来。这一次聚拢的血海,明显比刚才更加强大。 这血海每一次溃散和聚拢,都会变得更强? 破军妖将一下子再次凝重起来。 张正淡淡道:“我说过,弱小也能战胜强者。强者并非不败,弱小者在一次次的失败之中,就会变得越来越强。任何践踏生命的人,都应该去死!” “践踏生命?你头顶这滔天的血海。真亏你能够说出这样的话!”破军妖将冷嘲道。 张正的神色一下子就不自然了许多,事实上这就是他多年以来的心病。 抬头看着血海涛涛,这些过往的杀孽一直让他心中沉重。这些年来,他一开始是抱着赎罪的心态来保护兴城镇的人们,后来,他才发现自己热爱上了这片土地。 “如今的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就算我的双手沾满了血污。但是我也没有杀过任何一个不该杀的人。这些人,过去都是罪该万死,屠戮一方的人。直到后来,遇见了我,才终结了他们的生命!” “原本我不想继续一个人走在这孤单的杀伐路上,所以才来到了这里。如今我很庆幸,我再也不是一个人!” 张正看着这四周不断奔袭过来,丝毫不放弃的将士们,眼里一时热泪盈眶。 “哼!”破军妖将一时气急败坏,既然这张正会越战越强!那么,他就要一击致胜。 幽冥枪一转,回转之间,七杀之狼落于枪尖平行。 身后的那一道淡淡的影子,在这一刻融入了他的身体,这一下子,就让他的气息发生了改变。 刚才他的眼里还带着无尽的疯狂,那么现在的眼里就只有一片的死寂。 从他的身体里只有无尽的杀意卷动。 “七杀?星辰降临?果真是命都不要了吗?” 张正血剑一转,迎难而杀,率先一剑破空斩去。 砰—— 这一刻破军妖将忽然动了,无比的迅捷,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幽冥枪稳稳地挡住了张正的这一剑。 下一刻,破军妖将眼中血气一转,另一只手一掌向着张正的胸膛抓去。 张正一拳迎上,浓郁的血气在拳头上聚集。 砰—— 只见血气四散,张正微微摇晃,嘴角吐出了几丝鲜血,但是他的气息反而更加强大了几分。 破军妖将此刻动作全由本能,只为了杀戮而存在,此刻哪里会给他喘息的机会? 幽冥枪急转而下。 砰—— 砰—— 砰—— 接连三枪,火花四溅的同时,血海都已经被洞穿。 张正满身是血,却不后退一步,他的眼里无比的坚毅,脸上只有兴奋。 当血之修罗,遇见了七杀的意志。 这一场战斗,注定了无比的疯狂。 两人的身体在同一时刻消失,空气里出现了不断的打击声。 血海零散,七杀之狼汹涌咆哮。 不时有几滴鲜血溅落在地上。 砰—— 砰—— 砰—— 四周一片无声,张正的军队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出手。这已经超乎了他们可以插手的层次。 整个兴城镇都是一片无声。 天地之间,仿佛就只剩下了这一处战场。 ……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方轻寒的眼里全是复杂,就算是自己面对破军妖将,也完全不可能以攻对攻,不惜一切。 这不仅仅需要勇气,更需要实力。 “他的修为还在攀升,已经在突破星灵境的边缘。若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他就能突破了!” 善离的吃惊,丝毫不比方轻寒来得少。 这世间竟然存在这样的修士,越战越强,他凭借的究竟是什么? 没有答案。 至少眼前没有答案,答案只在张正一人的心中。 但是毋庸置疑,只要继续这样下去,张正就能获得最终的胜利。 就算破军妖将孤注一掷,使尽了浑身解数,甚至以七杀星辰意志贯体,最后也只能是这个结局吗? 方轻寒忽然体会到了一点,那就是张正的悲哀。 那一片翻涌的血海,是何等血腥的过去?难怪他不愿去面对,也不愿意刻意去追逐修为。 他将所有的才学和本领都用在了保护这些人的身上。 这何尝不是赎罪?或者是他在寻求一个解脱。 看着兴城镇这些为他担忧的人,方轻寒知道,张正已经成功了。 过去他为自己而战,现在他却为了保护他人而战,他的身上,牵动着这兴城镇一镇之人的内心。 这就是他这些年来的心血? 果真,不负他倾注了这么多! 方轻寒叹道:“你看出来了吧!即使这样,你还认为他会随你走吗?” 善离看着远方的战场,一时不知道作何言论了。 “这麻烦到底是我们引来的,张先生到底是为我们而战。就算他没有说,但是他的心意我也能明白。他绝非他表面的那些斤斤计较,不让我们走,更不是为了逞强。只是单纯的想要保护。” “或许,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践踏生命的人,他不会原谅。” “当然,在他心里,这显然只是指人族。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所做的也并没有错。” “这样的人,不去边荒,真的可惜了。” “但是,我不会逼迫他。这一切都由他自己选择。若是这一战之后,他依然不愿意。那么,也只能日后再来寻他了!” 方轻寒点头道:“也只能这样了。张正!确实是世所罕见的人物。在他的身上,我才看到了何为真正的无畏?即使面对星灵境修士,也凛然无惧吗?” “想当初面对风清云,你我机关算尽,最后才惨胜一场。可是他呢?这般的相抗,倒真是令人热血澎湃啊!” 方轻寒忽然下定了决心。 “此战过后,我必须全力倾注于修行。神剑山一行不过才刚刚开始,就已经如此凶险,我们必须尽快提升修为!” 善离也点了点头,道:“事实上,我也感受到已经到了突破的边缘。镇魔剑法为我带来了不少裨益。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够突破。” “如此便好!” …… 长街尽头,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 有一名青年,捧着一柄剑,眼里尽是嗜血的光芒。 他是李照勤。 湖阳剑宫迁宗事定,他便出山游历。他所去的方向,自然追随着方轻寒的脚步。 这一路行来,只在故君城他见过了方轻寒一眼。 那一次,他便发现,他和方轻寒的差距,已经越来越大。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将自己置身最凶险的境地。修为不断增长的同时,心境也变得无比的强大。 可是,就算如此,他也无法赶得上方轻寒的进境神速! “方轻寒!我知道你就在这兴城镇。可是,如今的我,要对付你,还远远不够。” “但是,我可以等。我还有时间。我就不信,我李照勤穷其一生之力,也无法追上你的脚步!?” 第三百六十六章 瞎眼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张正的身上,从张正的身上,他可以看到那生与死之间的蕴含的无尽的可能。 在生与死之间,张正在不断的变强。因为若是不能变强,那就只能去死。 张正的身上,有他一直所追寻的那个答案。 张正,就是他一直所走的那一条道路。 李照勤一下子有了信心,最后一眼看了看张正之后,他开始往城门的方向而去。 在避开了守门的甲士之后,他一下子就消失在了兴城镇。 他还需要变得更强,若是不惧危险,那么这世间就有无数可去的地方。 生死之间,他要继续压迫自己的潜能。 不断的变强,不断的变强。 只为了最后的那一刻,他的手中之剑,可以落到方轻寒的身上。 时至如今,他对方轻寒也说不上极恨,但是昔日的恨已经成为了一股执念。 斩杀方轻寒就是他的执念。 杀! 只要行走在这一条路上,他就可以不断的变强。 这就是他的修行之道。 …… 砰—— 轰隆—— 碰撞和爆炸声不止。 血海不断的聚散,不断的凝结,张正的修为在不断的增强。 七杀之狼在这个过程之中,也没有丝毫的力竭,也在不断的变强。 但是这截然不同,张正是在真正的变强,这是他在生与死之间屡屡徘徊,最终得到的力量。 而破军妖将的变强,则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随着战斗的持续,他的生机在衰退。 七杀星辰力量作用于他身体的同时,会隔断生机。 呲—— 就在这时,张正一脚踏地,看向四周被摧毁的无数房屋,还有远处七零八散的军队将士们身上的伤痕累累。 他们都没有退。 尽管这样的战斗会造成极大的破坏,但是他们却没有退开。 宁死而不退。 只有极小部分的士卒,被安排去了遣散居民。 这一场战斗,显然不知道会持续多久,他们跟随在张正的身边,自然知道如何去处理这样的状况。 “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能继续坚持下去吗?” 张正的眼里忽然出现了一点星光,浑身上下都出现了星光点点,这是即将踏入星灵境的征兆。 破军妖将一下子停止了攻势,眼里忽然清醒了许多,此刻他浑身生机消退,先前又受到如此重伤,早就已经到了生死一刻的关头。 到了如今,他已经明白了,这张正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怪物。 这世间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融体境修士,能够和星灵境修士战得个旗鼓相当?若是他一旦突破到星灵境?破军妖将怀疑自己根本就不是他一剑之敌。 想到这里,破军妖将的心里生出了一丝撤退的念头。可是他同时又明白,如果今日杀不掉张正,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的修为提升的速度,显然是不可以和张正这样的怪物相提并论的。 死来想去,破军妖将总算下定了决心。求生的念头也在这一刻无比的炽烈。 无论如何,只要活着出去,他就还有机会。他的任务不过是杀了方轻寒和善离而已,只要任务完成,他就能回到云荒洞天,那时有青城妖王的庇护,他不信这张正敢来寻仇。 呲—— 就在破军妖将失神的这一霎那,忽然破空而来的一箭,一下子射入了他的眼睛。 “啊——” 只听一声痛苦的呐喊,破军妖将一下子半跪在地,同时眼睛向着箭矢射来的地方看去,正是那先前保护张正的六名将领其中的一名。 原本以他的修为和反应,这箭矢是不可能射入他的眼睛的。但是,他如今虚弱到了极点,身体生机开始败退,所以无比的麻痹。 而他的注意力,又一直集中在张正的身上,这才被那将领一箭射中。 这毫无疑问又是一种侮辱。 堂堂星灵境的修士,竟然被融体境的蝼蚁,射瞎了一只眼睛? 破军妖将将箭矢一下子拔了出来,赤红的眼球还在箭头之上。 破军妖将犹豫了一下子,将那眼球一口吞入了口中,同时沉声道:“很好!今天我受到的耻辱,我一定会铭记的。张正!很好!” 破军妖将一下子破空而起,向着远处逃窜而去。 这一下子,那六名将领立刻率领将士远远的射箭,想要将刚才心头的怒气一下子倾斜出来。 张正没有阻止他们,也没有去追。 只是远远的看着破军妖将的离开。 血海在这一刻散去,他又恢复了白衣如画,云淡风轻的面容,只是袍子上有很多被幽冥枪刺破的地方,以及洒落的血滴。 张正盘腿坐了下来,开始突破。 六名将领立刻带领着军队将张正彻底的守护在其中,以防发生任何的变故。 …… 方轻寒和善离同时心里舒了一口气。 善离叹道:“终于结束了!” 明明时间没有多久,但是她觉得仿佛经历了几个春秋。这张正,不仅仅是统军之才,也是难得的猛将。 边荒若是有他,一定会让敌族胆寒。 “是啊!终于结束了,张先生也已经突破了!不过我总觉得有几分愧疚。明明说好了会出手助他,最后却只有他一人独战。” 善离叹道:“这是他的选择,这也是他的骄傲。他和他的这一只军队,今日的表现,足以让任何人动容。” “那么,我们等等再去见他吧!” 善离也点了点头,看向了远处的那一道身影,眉宇紧锁,显然是在突破的过程之中。 张正? 若是你不离开,天知道云州还有怎样的变局。 若是你不离开,想必青城妖王也不会善罢甘休吧! 善离的心里,已经开始思索久远的未来。 …… 血衣飘飘,转瞬数百里。 零落的血雨一路飘洒。 直到破军妖将落定在地面上之时,他才发现伤势比自己想象得更严重许多。 与张正的一战,都是正面的碰撞。这对身体的负荷可想而知。 “可恶!”破军妖将捏紧了拳头,猛然锤地,地面上一直蔓延开裂出了数道长约十丈的裂痕…… “若是我的身体能够承受,若是能够发挥出七杀神通最大的力量!张正,你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 破军妖将一边说话,一边咳嗽,随着咳嗽又有一道鲜血喷到了地上。 这又让他的愤怒难以抑制。 “谁!” 就在这时,破军妖将察觉到了一丝气息,当下怒喝道。 经历了刚才的被偷袭而瞎眼,所以他无比的警觉。 只见天极三狼王战战兢兢的走了出来,看着破军妖将一副凄惨的模样,他们心里都觉得惨不忍睹。 “妖将大人,您没事吧!” “我没事!”破军妖将咬牙道,同时站起了身来,试图保持住自己的威严。 他怎么可能在这群小妖的面前丢这个脸?信心满满的潜入兴城镇,最后弄得满身伤痕近乎陨落? 这是何等屈辱的事情。 “妖将大人,你的眼睛?” 天极三狼王的其中一名狼王发现了破军妖将的眼睛瞎了之后,胆颤惊心的问道。 这一问之后,破军妖将的一只独眼就死死地盯着那名狼王。 那名狼王这才知道自己犯下的过错,一下子面色惨白。 破军妖将不屑与他计较,沉声道:“好了,你们带我回去修养。等我修养完毕之后,自然会为今日的事情讨一个说法。这段时间,你们给我好好的监视住兴城镇。一定要探清方轻寒的下落。明白了吗?” 天极三狼王低下了头,轰然应诺,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都不敢抬起头来。 直到听到了眼前的一声倒地的声音。 砰—— 三狼王抬头看见了破军妖将昏死在了地上,一时惊慌失措到了极点。 三狼王手忙脚乱的带着破军妖将归去,不时向着兴城镇的方向看上几眼。 这一刻他们无比的庆幸,这些年的知难而退,根本就没有深入兴城镇。堂堂妖将,最终也只落得个如此凄惨的下场。 若是他们真的杀入了兴城镇,恐怕最终根本就走不出来。 从这一刻开始,他们就已经决定,将兴城镇视为禁地。从今往后,他们再也不会踏足。 …… 兴城镇。 张正转醒之时,已是夜色一片幽黑。 他的眼里的血红消去,看见的是无数张熟悉的面孔。 “见过张大人。” 随着他的清醒,一道声震如雷的问候声响起。 每一名将士都饱含着关切的目光。 这让张正无比的舒坦。 他站起了身来,看着身前的这一只军队,眼里无比的满意。 “今日,你们的态度,让我觉得很安心。就算我日后不在,你们也能很好的保护兴城镇……” 说到这里,那六名将领的眼里一阵的迟疑。 “大人,这这是说什么!” 张正没有回答,只是直视那六名将领。 “今日,为何要违背我的军令。” “我们……” 六名将领对视了一眼,同时跪下。 “违背大人军令,我们甘愿受罚!” “我们甘愿受罚!” 全军皆跪,高呼如山。 张正心里一时无比的感慨,他怎么舍得处罚他们,但是他又不得不罚。 “你们各自按照军令,自行处置吧。我相信你们不会让我失望的” 第三百六十七章 深夜有客 一直到了张正处理完了军务和政务,众人各司其职,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时辰的时间。 这还是张正早就建立好了一套应对体系,此时不过是点名吩咐而已,不然花费的时间不知道要多久。 此次兴城镇一战,星灵境的破坏力实在太过强悍,摧毁了城内不知道多少的建筑,好在受伤的人并没有多少。 而死去的人,除去那被破军妖将最先杀死的几名士卒和数十名被他战斗余波杀死的士卒外,居民已经早就被遣散,并没有殃及其他。 怀着沉重的心情,张正亲自收敛了这些士卒的尸骨,命人送入了英灵墓,择日下葬。 看着昔日手底下的士卒如今成为了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这个过程之中,张正的模样无比的悲伤。 但是,安排完毕之后,他的神情很快就恢复,这并不是他薄情,而是他明白自己的身上肩负着什么。 悲伤,留在心里就足够。 他还需要去完成他应该做的事情,哪里能够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张正的目光一直落在了站在远处的方轻寒和善离的身上,他一步步的走了过去。 一直到了二人的面前,善离才问道。 “先生,你想好了吗?” 张正点头道:“我想好了!” 善离的眼神忽然有一点寂寞,最终张正还是没有答应,看到他对这片土地的眷恋,她找不到任何的理由来说服他。 或许对张正来说,这里才是他的归宿,或者说,这些人才是他的归宿! 他作为兴城镇之主,怎么能抛弃他的子民。 想通了这些,善离也就不再坚持。 “先生,我明白了。” 方轻寒也觉得很是寂寞,英雄若不能扬名天下,受万人敬仰,只留在这荒野之间度过一生,那是何等的憾事。不过,他也明白对张正来说,这就是他所追求的一切。既然如此,他又何必相劝呢。 “张先生。我平生很少佩服人,但是对于你,我很佩服。先前的无礼,是我的唐突。还请先生恕罪!” 先前对张正的无礼,虽然张正没有计较。可是张正为二人的付出,也值得他这一声诚恳的道歉。 张正却摇了摇头,道:“方公子,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你这样的态度,我反而觉得难受……况且我此次出手,也并非是为了你们。不过是为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而已。那破军妖将如此残暴,断然不可能不伤及无辜。在我领辖的地方,断然不会容许他为非作歹。” 方轻寒一笑,认真道:“张先生,你是为了什么,我不管。但是恩就是恩,岂能因初衷而有变。我方轻寒向来恩怨分明,我欠你一个大恩。日后若有什么我能够帮忙的,尽管可以找我。” 说话之间,方轻寒已经取出了血玉简,手指上也滴下了一滴鲜血悬浮到了空中。 三人建立血玉简的联系之后,各自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方轻寒和善离对视一眼,心里都明白。 这一刻,就是离开的时候了。 破军妖将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回来报复的。就算张正突破到了星灵境,也难以防范破军妖将的暗中动作。 而且张正今日的九死一生,都是因自己二人而起,自己二人又有什么颜面继续留在这里呢? 方轻寒和善离刚刚想要告辞,就发现张正盯着他们一动不动。 “张先生……” 话还未说话,张正就说道:“你们想要离开?” “没错!”善离认真道:“这一日以来,承蒙先生照顾。但是我们也是时候离开了!” “离开这里,你们就要面对破军妖将的埋伏。他被我如此重伤,必然下手狠辣,这样以来,岂非是我对不起你们?” 张正道:“所以,你们应该在我这里小住一段日子。期间发生的事情都由我来处理。否则,我心难安。” “可是……”善离迟疑道。 张正沉声道:“之前想让你们看你看,我手下这只军队的强大。不过我还是太小看星灵境的修士了,这才闹出了这等事情。不过此次我已经有了准备。你们放心好了!” 方轻寒拉了拉善离的袖子,在她耳边低语道:“就留下来吧!既然张先生如此执意,必然有其缘由,我们静等即可。” 善离也是眼神微异,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当下,善离和方轻寒,随着张正回到了府上。 两旁有无数的居民相送,看着张正和他们一副火热的样子,两人的心里都很是感慨。 这整个天下,又有几名修士会对普通人和颜悦色呢?就算是有,也是极少的一部分。而到了张正这份修为和地位,更是听都没有听说过。 修行是一个人族升华的过程,越是修为高深,眼界就越会通向高处,而匍匐在脚下的人,皆是蝼蚁而已。 这就是大多数修士的心态。 张正进入了府内,很快就去忙着政务去了,只能暂且离开。 方轻寒和善离两人,独自回到了东厢房,看着漫天的繁星,一时很是感慨。 不过最终,两人都没有说出太多的话,就回房修行去了。 …… 明月高悬,繁星点缀,深秋的夜里无比的凉爽。 忽然,窗外响起了一阵细微的声音。 方轻寒微微睁眼,就看到了一个年纪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 他此刻无比的紧张,动作轻佻,一步步从窗户爬了进来,眼睛一直盯着方轻寒一动不动。 对于这样的景象,方轻寒微微一讶,在张正治下,这少年不可能是小偷,若无一定的身份,他不可能悄然无息的到达这里。 那么……他到底是谁? 方轻寒怀着这个疑问,也没有作出多余的动作,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这名少年。 这名少年相貌稚嫩,俏皮未脱,仅仅这个年纪,就已经有了真气境十层龙虎之境的修为。可想而知,来历定然不俗。 一直到少年走到了方轻寒的面前,不断地打量着他。 方轻寒才忽然说道:“你是谁,来这里到底是想做什么?” 那少年原本以为隐蔽,并未被发现,直到方轻寒忽然开口说话,不由吃了一惊,身后袖口里的一只笔一下子落到了地上。 “我……”少年张口欲言,一下子就有些尴尬。 他不过是听说张正这一日来,和这位“唐公子”之间发生了很多趣事,后来又九死一生,这才想要过来看一看这“唐辰”究竟是何许人物。 常年深居内府的他,这些年很少有机会出去。这好不容易来了客人,他自然要来见一见。 所以在这深夜,他才一路到达了这里。 却没有想到,竟然如此“简单”的就被方轻寒给发现了。 看着这少年的模样,方轻寒就明白他涉世未深,否则不可能不知道修士修行的过程之中,在三丈之内也是无比的警觉的。 而方轻寒修行困龙决,更是灵觉提升了数倍。 “你是谁?”方轻寒看着少年的惊慌失措,又看向了地上那只墨迹未干的笔,再次问道。 至于少年想要做什么,他大致已经猜到了。若是他不出声,恐怕此时地上的那只笔,已经落到了自己的脸上吧。 真是一个天真的少年。 少年终于鼓足的勇气,这时认真说道:“我叫张心雨。你就是唐辰?我听说过你。” “张心雨?你姓张……”方轻寒不由转念一想,难道,这少年是张正的弟弟。看着他那稚气的模样,一点也看不到和张正的相似之处,方轻寒也不知道是否猜对了。 就在方轻寒沉思之时,忽然从外面传出了一道声音。 “小姐!该回去了。” “小姐……” 方轻寒一怔,再次一看,果然发现这少年的胸前有微微的峰峦,模样看起来也有一些清丽,原来是一名少女! 在张府之内,被称为小姐,那么身份也再也不用怀疑。 “张小姐。深更半夜,你这样进入客人的寝居,若是被人看到了,恐怕你名节不存。还是早些回去了……至于你先前想要做的,我就当没有看到。” 方轻寒最后看着地上的笔。 张心雨此时无比的尴尬,看了一眼地上的笔之后,一下子瞪了方轻寒一眼,然后转身就走。 方轻寒这才舒了口气。 张心雨乃是张正的妹妹,若是她执意要在这里胡闹,恐怕一夜都不会安宁,她此时离开,实在是再好不过。 但是,张心雨很快又在门口停止了下来。 “听说,你们想要带我哥哥去武神宫?” 少女的声音很稚嫩天真,听起来很是悦耳。 方轻寒心中一动,看起来这张正对妹妹极为宠溺,连这等事情都告诉他了,若是通过他的妹妹,是不是可以说服他? 不过转念一想,方轻寒就否定了这个念头。因为这实在太过下作了。 张心雨童真未泯,利用她去说服张正显然是不可能的。而利用这样年纪的少女,显然也不是自己的作风。 方轻寒回道:“是的!但是,他并不愿意。所以,我们也并没有勉强。你放心吧。他不会离开的。” 第三百六十八章 张心雨 方轻寒的本意是安慰,但是却没有想到,听到了他的这句话之后,张心雨竟然一下子回过了头来。 可以看到,张心雨的样子有些萎靡不振,眼角带着点点泪珠。 “如果可以,你们带着哥哥走好不好!” 张心雨梨花带雨。 方轻寒一下子就有些发呆了,他哪里能够想到,先前还如此调皮的少女,竟然会一下子哭了起来? 他还未有动作,门就已经打开了。 来人是一名老者,他躬着身子,说道:“小姐,该回去了!不然会被大人发现的。” 张心雨没有回话,只是怔怔地看着方轻寒,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方轻寒见此,终于忍不住一问道:“张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详细说来。” 方轻寒相信,这其中必有内情,张心雨今日前来,或许并没有那么简单? 张心雨看了一眼身后的老者,拭去眼角泪水的同时说道:“刘老,你在一旁等候吧!今日的事情,不准给任何人说!” 那刘老有些为难,但是看着自家小姐那一副坚持的表情,最终低低一叹,道:“小姐,好吧!” 张心雨静静地关上了门,这一次回过头来,方轻寒在她的眼里看到了前所未有的认真,还有一股深深的觉悟。 这些原本都不应该属于一名这样年纪的少女,她到底知道什么事情,所以才会在内心深处隐藏着一股深深的悲伤。 “到底是什么事情。小姑娘,你说吧!”方轻寒原本还想继续叫她小姐,但是想了想,看着她这可怜的模样,不由说出了这样一个有些怜爱的称呼。 “我……”张心雨张口欲言,并未在意方轻寒的称呼,可是接连说了几个字,都有些喘不过气。 她不知道她究竟该不该说,做得到底对不对。可是为了哥哥,她明白,这是她唯一能够为哥哥所做的。 从哥哥的话语之中,她可以感受到哥哥对“唐辰”的信任。哥哥的眼光向来是不会错的,所以她也相信“唐辰”。 “唐公子,你可以带我离开这里吗?” 方轻寒明白张心雨的意思,她分明是说这里说话并不方便,或者是她想带自己去什么地方。 想到这里,方轻寒没有任何的迟疑,显然张正的背后还隐藏着什么秘密,这个秘密对张正并不利,所以张心雨才会如此担忧。 他承蒙张正的恩惠,又怎么可能坐视? 带着张心雨,方轻寒水月幻身一动,水月镜花之间,身形在房间内渐渐飘散,但是二人却已经来到了东厢房外的花圃。 看着这美丽神奇的一幕,张心雨有些惊讶,她毕竟年纪还小,见识也有局限,自然不知道此中玄妙。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一下子拉住了方轻寒的手。 “唐公子,你随我来!” 张府之内,巡查戒严极有章法,常人进入其中,若是随意走动,必然会让巡逻的士卒发现。但是在张心雨的带领下,方轻寒和她在府内七转八拐,硬是没有被人发现行踪。 最后,张心雨带着方轻寒来到了一个阴森森的屋子之前。 “这里是?”方轻寒一阵迟疑。 眼前的府邸一阵阵的阴气,却被一个阵法彻底的封印,这阵法里带着狂乱的杀气,一看就是出自张正的手笔。 那么,屋里到底有什么? 阴气与杀气相互冲突,这里看起来无比的阴暗,也无比的恐怖。 张心雨的脸色有些发白,但是还是强撑着不后退一步,看着她那固执的脸,倒真与张正有几分相像。 “这里,就是哥哥不肯走的原因。哥哥不离开这里,固然是因为对这片土地的热爱。但是,若不是因为这里,他说不定会愿意走的!” “什么?” 方轻寒看着眼前这幽暗的屋子,眉头紧皱。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就算是被这阵法阻隔,他也觉得很不舒服。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张心雨一定要张正离开这里? 方轻寒明白,这屋子里一定无比的凶险。到底是什么东西,才会让一个妹妹迫切的希望她的哥哥离开? 方轻寒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到了张心雨的身上。 张心雨有些落寞的说道:“我知道这样做,哥哥一定不会同意。所以我才将你带到了这里。这里面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哥哥每一次进去,都会变得无比的虚弱。我害怕……说不定某一天,他就会死!” “所以……”说到这里,张心雨的眼里无比的认真。“我希望唐公子带着我哥哥离开这里。他固然热爱这里,但是,身为他的妹妹,我也不能看着他死在这里。” 张心雨说得真切,情绪无比的悲伤,就算是方轻寒也忍不住一时的动人。但是他明白,这一切还远远不够。 想要张正离开这里,就必须有一个能够说服他的理由。危险?对张正来说,这个理由不足以说服他。 方轻寒叹气道:“小姑娘,这些我都明白。可是,你觉得他真的会随着我们离开吗?要说服他,必须给他一个离开这里的理由。但是他的一切都深深扎根于此。因为这里的存在,他更加不可能离开!” 张心雨的眼里泪水夺框而出,她怒气冲冲道:“不要叫我小姑娘,我并不小,很多事情我都懂。你说做不到,不过是你没有想去做。你真的想要带他离开这里吗?他留在这里会死啊!” 方轻寒看着张心雨的怒气冲冲,却有些可爱的样子,一下子经默无声,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张心雨。 招揽张正,固然是善离的目的。这对方轻寒来说,也是一件乐意去做的事情。可是,这其中的难度,并非是努力就可以做到。 他尊重张正的选择,张正的选择也没有谁可以更改。就算是他的妹妹,想要做到这一点,也难于登天。 方轻寒沉默了许久,忽然问道:“那我叫你什么好?” 张心雨伤心了很久,见方轻寒于她搭话,低声道:“就叫我心雨吧。我哥哥也喜欢这么叫我!” “心雨?好名字!”方轻寒赞道。 他的目光落在这屋子之上,又说道:“你说这里面存在着危险,就连你哥哥也无法承受,所以你才希望我们带着他离开。确实,我可以感受到,这里面存在着极为恐怖的危险,绝非常人可以承受。但是,里面到底有什么,无论是我,还是你,都不知道。你觉得这样,能够说服你哥哥吗?” 张心雨摇头,惨兮兮地说道:“哥哥每一个月都要进去一次,每一次出来都是遍体凌伤,几乎奄奄一息。我这些年来见惯了这样的下场。今夜,哥哥已经突破到了星灵镜,我原本以为他可以安然归来。可是,他还是和以往一样,受到了重伤。” 张心雨认真道:“唐公子。我真的希望哥哥离开这里。我怕,我害怕……我怕哥哥在某一天真的死了,那么我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张心雨一下子泪水又掉了下来。 方轻寒听完之后,疼惜地看着这落泪的少女。张正有一个这样关心他的妹妹,倒真是令人羡慕。 可是,这屋子里凶险,也远远超乎了他的料想。 张正何等修为,何等手段,竟然进入其中,也不得不重伤而出吗?这里面的东西未免也太恐怖了。 原来张正一直徘徊在生与死之间,难怪他对生与死那般的淡然,也难怪他对生命那般的珍视。 原来,这里就是原因。 难怪他可以在生死之间爆发潜能,越战越强,常年行走在生死之间,他早就已经见惯了一切。 方轻寒道:“心雨。你的哥哥,是因为这里。才有了那般可怕的杀气吗?” 张心雨低头,说道:“哥哥从小的时候,就很可怜。他杀了很多人,杀了很多坏人,浑身都是鲜血。但是,在一处荒野之中,他救了我,然后,来到了兴城镇。” “如此说来,你并不是他的亲生妹妹?” 张心雨点头,眼角有些低沉道:“哥哥和我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这些年相濡以沫,不是亲兄妹,胜于亲兄妹。我只希望他好好的活着。” “自从发现了这里。每一次进入,他的杀气都会变强。渐渐的,他的脸上少了笑容。渐渐的,他变得越来越消沉。我知道,他在担忧。这里面的东西,不是他可以处理的。” “武神宫不是天下人族的圣地吗?你们既然要带他去武神宫,那么一定有办法处理这屋子里的东西吧?你们救救他好不好!” 方轻寒经不住张心雨的再三请求,也因为张心雨的话,对这屋子里的东西越来越警惕。同时他也明白,如果坐视不管。那么,也许真的会如张心雨所说,张正真的可能会死。 方轻寒当然不愿意见到这样的局面,张正这样的人,若是真的因此而死,那是整个天下人族的损失。 更何况,他还欠张正一个恩情。 “心雨,你回去吧!”方轻寒淡淡道。 “唐公子,你是答应了?”张心雨迟疑道。 “对……这里的一切交给我吧!我会给你一个答案的。”方轻寒认真道。 第三百六十九章 交易 张心雨的眼里一下子出现了欣喜。 “唐公子,你答应我了吗?” 此时此刻,得到了“唐辰”的许诺,张心雨一时激动得眼里几乎再次落下了泪。 方轻寒道:“你的哥哥,我心里对他极为佩服。我不会坐视他死去的。所以,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你放心吧!” “不过,你得先回去。不然你的消息一旦传入了他的耳中,恐怕他会很担心。” 张心雨盯着方轻寒的眼睛,似乎是想看出他究竟有没有说谎。最终对哥哥眼光的信任战胜了她的怀疑。 张心雨对着方轻寒深深一礼。 “既然如此,就多谢唐公子了。心雨感激在心。” 言罢,张心雨略带迟疑地一步步走了回去。 一直到张心雨离开,方轻寒才叹了口气。他看着张心雨的眉宇微微的纾解的那一刻,只觉得如释重负。 这名少女,在本应天真无邪的年纪,背负了这样沉重的故事,这如何不让人痛心?也不知道她这些年的日日夜夜,是如何在担忧和煎熬之中撑过来的。 “张兄,看来,你也不是万事都料定。至少你这个妹妹心里的担忧,你是从来都没有发现过?还是发现了也无能为力呢?” 看着眼前幽黑的屋子,方轻寒脚下一动准备踏入,想了想之后又将脚收了回来。 并非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他有另外的想法。 此处身在张府,方轻寒不信这里会没有任何的布防。换而言之,也许他和张心雨的行踪早就被张正发现了。 方轻寒站立不动,是在等。 果然很快,身后就出现了一名将领,是白日的六名将领之一。 “唐公子,我家大人有请!” 方轻寒点头,立即随那将领前去。 这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空气无比的沉闷。 但是方轻寒可以感受到,那将领显然也有些欲言又止。一直快要到达了张府的正堂,那将领才说道:“唐公子。今天你所知道,所看到的一切,我希望你都不要说出去。” 方轻寒回道;“我明白!” 他怎么可能说出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这无论如何,对信任张正的人来说,都是一个打击。 那将领深深叹气,又说道:“其实,除了我和小姐,没有任何人知道那里的存在。我也和小姐一样,希望大人可以离开这里。但是,他并不愿意。这些年,我劝过了他很多次。但是,他没有一次有过回应。” 方轻寒道:“他有他的执念,他有他的信念。离开这里,背离了他的初衷。你随他十年,应该知道,对于这处城镇,他是何等的深爱。这里有他的一切,他怎么会轻易的离开。” “可是……”那将领一叹道:“就连我也不知道。大人能够支撑到什么时候。说不定真的有一天,他真的可能会死!” 方轻寒却不信,也许是不愿意去相信张正可能会死。 “他是一个如此自信的人。他深信自己,相信自己,所以才能做到别人无法做到的事情。但这到底是自信,还是自负呢?我并不知道……但是我可以肯定,只要他活着的一天,只要他的信念不灭,他就不会轻易的死去。” 这时已经走到了正堂的门前,那将领没有反驳,反而对着方轻寒深深一躬。 “唐公子。我家大人就拜托给你了!” 方轻寒叹气,头也不回的走入了正堂。 正堂内天窗大开,皎白的月光倾泻落下,恰好落在了正堂的中央。 此刻张正坐在阶梯上,双眼紧闭,脸色如同一身白衣一样的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形如鬼魅。 直到察觉到了方轻寒进入之后,他才睁开了眼睛,轻轻的喘了一口气。 方轻寒当即看到了他的眼睛里有一片淡淡的血红,整个人的气息也有些微弱,显然伤势极为严重。 “你才刚刚突破星灵境,此刻应该好好的调息。今日又进入了那里?凭借你如今的修为,也无法镇压那其中的东西吗?” “你知道了?”张正道:“你知道也无妨。我今日叫你来,是希望你不要插手。那其中的东西,就算是你和善离姑娘,也无法处理。” “所以……你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方轻寒问道。 张正沉声道:“我没有任何的选择。我非这样做不可!” “可是,这会让很多人都为你担忧。你的意志或许很强大,但是,你的身体真的能够撑得住吗?每一月经历一次生死,这等痛楚你的身体到底能不能够承受,你应该清楚。”方轻寒道。 张正认真道:“你不明白!你也不懂。若是我一人能够承受,那就是最好的结果!” 看着张正坚持的模样,方轻寒知道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他。 方轻寒不由想起了张心雨,和那门前的将领,轻声道:“可是你又没有想过,你这样做,会有多少人担心。你的妹妹,和你的下属。你的身上,承担着一镇之地所有的希望。若是有朝一日,你真的有什么不测。那么眼前的兴城镇,恐怕会彻底化作一片飞灰。你所有的努力,最终只能给他们带来灾难。” “所以,你必须好好的活着。只有你活着,你的努力才不会白费。你才能震慑敌人。否则,害死他们的,就是你!” 很多事情,换一个角度,换一种方法来看,就会是截然不同的模样。 张正也并非不明白自己这样做的隐患到底有多大,但是他早已无法选择。 “若我不这样做,那么……很快,这里就会变成一片死地。与其如此,我不如自己承担一切。你的好意,我就心领了!” “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解决这件事呢?”方轻寒忽然说道。 张正眼里陡然一惊,不过转瞬似乎就明白了什么。 “不,不可能,我是不会答应你的!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远离这里,的确可以逃离危险。但是,我能够逃离,我的子民却不能。他们相信,他们爱戴我。我不能让他们失望。” 方轻寒沉声道:“你可以带着你的军队,带着你的子民,迁徙离开这里!这是迟早的事情。你作为他们的主将,更应该珍惜自己的生命,因为,你就是他们的一切!” 张正摇头道:“不可能。兴城镇民众十万之数,我的军队不过仅仅一万人而已。离开了兴城镇的布防。一旦被妖族偷袭,军队不可能保证所有人的安危。那时,血流成河,根本无法阻止!” 方轻寒一下子沉默了,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他来回走了三步,忽然说道:“如果,是武神宫的神将插手呢?能够解决那屋子里的东西吗?” 张正还是摇头,道:“绝无可能。这世间没有人比我更明白那东西的可怕。我可以告诉你,那是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 张正的眼里有些摇晃,最后说道:“方轻寒,其实,那东西与你也有一些关联。但是,我更希望你不要靠近。永远不要。那东西最好永远埋葬在那里。一旦出世,就会造成整个天下的动乱!” 张正说得恳切,也说得无比的凝重,让人根本无法怀疑。 方轻寒起初有一点好奇,这一刻也彻底的湮灭了。 “张先生,你放心,有你此话。永生永世,除非是迫不得已。我决不会踏入其中一步,我向来说到做到。”方轻寒保证道。 “但是,我也希望你能够答应我这一个交易!” “其实,张先生也会感觉到寂寞,也会想要前往边荒吧!” 张正眼中一怔,没有回答。 方轻寒继续说道:“你将这兴城镇打造成为这等雄壮的城池,你建立了一只铁军。若是不向往那金戈铁马的战场,是不可能做到这一步的。英雄向来寂寞,你没有对手,所以你更加渴望对手。所以,就算仅仅只是垂钓,你也拼尽全力。” “张先生,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张正回道:“我确实充满了渴望。但是,我从来不认为我是英雄!” 方轻寒一笑道:“或许是,或许不是!也并非那么重要。如果,武神宫的神将前来,带着你和你的军队还有子民,一起迁徙离开这里。你会愿意吗?” “这就是我的交易,我会尽力的促成这桩交易。你答应善离的招揽,为天下人族做事,我们尽力保证兴城镇的所有人的安危,让他们平安的撤离这里。” 方轻寒这一席话说得无比的认真,静静等待着张正的回答。 张正想了很久,今日的决定关乎他的一生。对于边荒,他实际上的确是有幻想的,他渴望带领着他的兄弟们去驰骋在异族的土地,让他的兄弟这些年来的辛苦不至于白费。 军中上下一心,军内皆为兄弟。这就是他的治军之道。 严厉而又存人情,决不徇私枉法,也不会惨无人道。 过去束缚他的,是一地的平安。无论是一地平安,还是一方平安,他都不愿意放弃。 如今方轻寒给他的这个承诺,正好给了他一个台阶。 “好!如果你能够做到,我可以离开这里。但是,你必须答应我,此地一定要寻一个人来守护。否则,我定然不会离开这里!” 方轻寒见张正答应,不由一口答应道:“你放心好了。这里我会妥善安置的!” 说完,方轻寒转身就走。 月色之下,张正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第三百七十章 程化均 回到了东厢房,月沉如水之下,方轻寒看到了善离的身影。 她的一身白衣宫裙在月色之下,有一种说不出的清冷,就好像九霄之上降下的仙子,浑身上下有一种说不出的圣洁。 那一份圣洁是源自于镇魔剑碑的气息。 顾盼之间,善离显然是在等待,等待方轻寒的归来。 方轻寒很清楚这一点,他不认为之前的离去可以避过善离的耳目,而且也根本没有避开善离的必要。 “刚才那小姑娘,是谁?”善离问道。 “那是张正的认养的妹妹,叫做张心雨,是一个很善良的小姑娘!” “哦!深更半夜,她前来找你,有什么事情吗?”善离疑惑道。 方轻寒一指房门,道:“这些事情我们进去慢慢说吧!” 当下,方轻寒与善离进入了房间,点亮了火烛,这才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向她叙述了一遍。 听完此事之后,善离舒了一口气,但是眉宇间还是极为凝重。 “方轻寒。谢谢你帮我!我用血玉简练习轩辕神将之后,他很快就可以前来,带着这一镇之地的居民和军队离开,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只是,那屋子里究竟有什么?连张正都会如此严肃的对待,我们必须小心应对!” 方轻寒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我可以感觉到,在那诡异的屋子之前,似乎有一股可以吸引我的力量。其中,必然隐藏着什么。不过,既然张正不让我们探究,那就不探究好了。” 善离点了点头,道:“至于这里接下来由谁来镇守,这至少也需要调动一名星灵境修士,这一点我可以办到。但是,就连张正镇守此处,也不得不在生与死之间徘徊。那么,这人选就很难选定了。” 对这一点,方轻寒也是愁眉不展。 不过在这时,从他的心里却传出了一道声音。 “若是你觉得为难的话,我可以留在此处镇守。只要我留在这里,我相信一定不会生出什么波折!”九云墨龙道。 “前辈?”方轻寒吃了一惊,他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到九云墨龙竟然会主动揽下这件事。 “莫非,你知道其中有什么?” 九云墨龙从方轻寒的眉心处一下子飞了出来,落到了二人的眼前。 “其中有什么,我大约可以猜到。至于究竟是什么,我也不能说。因为,此物关系着整个大陆的安危。当年我家主人就曾对此进行过研究。所以,我才下定了决心。” “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因素!” 九云墨龙的目光落到了方轻寒的身上,道:“方轻寒,你作为我如今的主人,修为还是太过低微。想来想去,我也觉得待在你身边不妥,会影响你修为的进境。虽然你没有想要依靠我,但是无意之间也会考虑到我的存在。这对你的修为来说没有任何的裨益。所以,我会暂时离开!” “可是……这里的凶险,前辈你真的能够应对?”方轻寒疑惑道。 “我既然知道其中有什么,那么自然可以应对。我与人族不同,这一点你是知道的。” “既然如此,我就将水墨地宫留在这里,前辈你也好防身。”方轻寒道。 “不可,水墨地宫乃是主人的传承之物,其中还另有玄妙,你必须时刻带在身边。至于我,你无需担心。将来的某一天,你一定还会回来。我在这里等待即刻!”九云墨龙坚持道。 方轻寒不明所以,九云墨龙的话里显然另有所指,他断定自己一定会回来的依据到底是什么? 方轻寒并没有问,因为他知道九云墨龙不会说! 当下,方轻寒只能对九云墨龙深深一拜,若非九云墨龙,他此刻和善离只能继续苦恼着应对的措施。 说完这些之后,九云墨龙再度回归了水墨地宫。 善离看着方轻寒,也不知道在思索什么,良久之后,终于站起了身。 “我走了!” 只见她身化风雨向窗去,转眼就消失在了原地。 方轻寒看向门外,说道:“进来吧!” 门轻轻的推开,门外是神色复杂的张心雨。 “唐公子,你骗我。你并没有进去!” 方轻寒回道:“是吗!可是,你的哥哥已经答应随我们离开。既然如此,又何须进去呢?” 张心雨的愁容一下子就舒展开来,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真的吗?这一次,你真的没有骗我?” 看得出之前的事情,让这小姑娘已经对方轻寒心存芥蒂。 方轻寒啼笑皆非道:“我骗你做什么。你若不信,回去问你哥哥就好。这是他亲口答应我的!” 张心雨来此本是想兴师问罪,这一刻这份心思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她疑惑地看了方轻寒几眼,原本要想说的话一下子闷在了心里。 犹豫再三之后,回去找张正的心思占了上风。 她对着方轻寒一礼道;“多谢唐公子。我先告退了!” 言罢,这小姑娘转身就走,没有一点的留恋。 方轻寒看着张心雨俏皮可爱的模样,忍不住一笑。最后她的背影,眼里满是关爱。 这样可爱的小姑娘,真是让人一点都起不了厌恶的心思。 …… 天极山谷,天极妖巢。 山谷之中一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山洞,还有四处样式奇特的建筑。 数不清的妖族在道路上行走,俨然一片热闹的市井模样。 这里是妖族的聚集地,鲜少有人族前来。 不过此时,随着远方一道剑意的袭来,一下子让无数的妖族转过了眼睛。 来者竟然是一名青年和两名老者。 两名人族竟然胆敢深入妖族的领地,模样还如此云淡风清,这简直就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很快,就有妖族想要对他们动手,在取出了兵刃的那一刻。 其中一名老者忽然从怀里取出了一块令牌。 在看到令牌的那一刹那,这些想要动手的妖族一下子都停了下来,同时额头上渗出了不少冷汗。 那一块令牌上,铭刻着一柄式样奇特的剑,剑身上又有一个显目的符号。 没有人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神剑山?凌虚剑道? 这三人从神剑山而来?他们来此究竟是为什么? 程化均淡笑着看着这一幕,整了整衣襟,淡淡道:“让天极三狼王来见我。” 当下,山谷最高处的狼王宫之中,有一名狼妖飞身而下,恭敬在前。 “狼王有请。还请程公子随我来!” 看着这引路的狼妖,程化均打心里有一种厌恶,不过他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看着高高在上的狼王宫冷冷一笑。 “天极三狼王真是好大的架子。我前来这里,竟然不亲自出来相迎?若是换在以前,我早就发作了……不过今日,为了正事,就暂且放过你们一马吧!” 尽管是在此地,程化均也没有给天极三狼王半点面子。这一席话刚刚说出来,就引得不少妖族脸上充斥着愤怒。 但是程化均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对着这些妖族一阵的冷笑。 这些原本怒气涛涛的妖族一下子就萎靡了下来,凌虚剑道何等声势滔天,又岂是他们可以得罪的? 就连天极三狼王,也不敢有丝毫得罪,更何况他们? 这些妖族一下子低下了头。 看着这一幕,一切都在程化均料定之间,他看向了前方那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引路狼妖,淡淡道:“我们走吧!” 那狼妖这才反应过来,当下转身引路。 进入了狼王宫,程化均一下子就走到了前方,很快就看到了宫内下方站立的三狼王,最上方的玉座上此时破军妖将端坐其上。 看到这一幕,程化均并未觉得意外,不过脸上的态度显然缓和了许多。 “破军妖将。我乃是凌虚剑道程化均。” 破军妖将这时睁开了眼睛,一股淡淡的杀气弥漫四方,他的脸色依旧极为苍白,显然伤势未愈。 拖着疲累的身体,破军妖将的目光落到了程化均的身上。 “你姓程?” “没错!” “难道,神剑山的态度这难道那么强硬?一定要插手吗?” 破军妖将不由想起了虚空剑主李长风,昔日虚空剑道已经对方轻寒有过庇护,如今凌虚剑道也要插手?如此看来,神剑山是敌非友! 破军妖将的心里一下子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但是他也并不惧怕,他就不信,神剑山敢冒天下之大不违,引发妖族和人族的战争。 在这等众目睽睽之下,断然不会有人这样做的。 “插手?”程化均听闻此言,倒是微微一怔,不由有些疑惑:“莫非,我神剑山还有其他的人曾经插手过此事?” 破军妖将当即说道:“没错,李长风曾经救过他一命。否则,他早就死在了我的手下。” 破军妖将所说的,自然是方轻寒,也是“唐辰”! 程化均为“唐辰”而来,自然也只能认为是“唐辰”! “李长风?”念着这个名字,程化均的脸色有些阴沉。“想不到他的手竟然伸到了这里。当年的那桩往事,难道他已经有所察觉?不……这并不可能!” 也许是察觉到了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程化均很快就恢复了情绪。 “我来此,可不是为了救他。相反,我的目标和你一致,都是为了杀了他。我得到消息,他进入了兴城镇,而你也因为他,在兴城镇与那张正一战。不过最终的结果却是惨败。如何,是否要我凌虚剑道助你一臂之力?” 第三百七十一章 凶人 “这些你都知道?” 破军妖将沉下了脸,这些事情如此机密,为何这程化均会知道? 程化均见破军妖将如此神色,也明白了他的顾虑,轻轻一笑道:“堂堂妖将,竟然在人族的城镇大肆破坏。这样的事情,若是一旦传入了天下人的耳中,传入了妖尊的耳中,阁下的下场,想必不用我多说了吧?与其去考虑为何我会知道他的行踪,为何对这些事情都了如指掌,妖将大人不该对自己的性命更加关心吗?” 破军妖将丝毫不以为意,有青城妖王的庇护,只要他不做得太过,这等空穴来风没有实际佐证的事情,根本不会引得妖尊问罪的。 与此相比,他更关心,程化均是如何知道方轻寒的行踪的,但是他也不问,因为他知道程化均并不会说。 一时狼王宫内瞬间沉默了下来,天极三狼王站在一旁低着头,根本不敢插口说话。 妖将和凌虚剑道之间,无论如何也不是他们也可以介入的。 过了很久,破军妖将的脸色终于缓和过来,程化均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浓。 “看来,妖将大人已经想明白了?” 破军妖将淡淡道:“你的威胁,和你想要做什么,我都可以不管。正好我们都有共同的敌人,所以也不缺少合作的理由。你一名融体境十层法相之境的修士,带着两名星灵境一层明法之境的修士,尚且要找我合作。想必你也知道了那一战的结果。” 程化均这时的脸色严肃了起来,沉声道:“在云州地界,我从未想过竟然会有这般有悖常理的修士。事实上,得到这个消息的那一瞬间我是不相信的。直到亲自见到了妖将你,我才不得不确信。唐辰倒是好本事,竟然先有李长风庇佑,又遇见了张正!正是好大的气运。不过……只要你我联手,杀他不难。” 听到程化均提起唐辰这个名字,破军妖将微微一怔,转瞬就明白了。原本程化均的目的是真正的唐辰,但是他显然不知道眼前的唐辰乃是假冒的,所以才来寻求合作。 想通这一点,破军妖将先前的念头不通达的地方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原本这就是相互利用,他可没有说什么,就算日后程化均明白了“唐辰”的身份,也怪不到他的头上。 破军妖将点头,装作勉为其难地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答应你吧!” 程化均如愿以偿,当下笑容满面,看了看天极三狼王,又看了看身后的两名老者,淡淡道:“既然如此,妖将大人就好好修养吧。虽是杀人,但也不急于一刻。我就不信,唐辰还可以弄出什么风浪来。” 言罢他转身欲走,却撞见了刚刚引路的狼妖急匆匆的奔了进来,低头停在了天极三狼王的面前。 “见过狼王,见过妖将大人,见过程公子。” “何事如此惊慌?”一名狼王有些不满的问道。 那狼妖道:“外面来了一名人族,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提剑便杀。我妖族已经死伤惨重。” “什么……那妖王一时眼露寒光,此处乃妖族巢穴,是怎样的修士才敢只身一剑杀到这里? “他是什么修为?是什么人?” 那狼妖语气一顿,迟疑道:“我们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他的修为我看得真切,只有融体境六层天门之境的修为!” “混账!”另一名狼王骂道;“区区一名天门之境的修士,也敢来这里放肆?谷内上万妖族,难道都奈何不了他?” 那狼妖一下子就有些难以启齿了,想了半天,低头道:“狼王还请亲自出去一看吧,属下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形容。” 听到这里,程化均忽然有了一些兴趣,淡淡道:“既然如此,三位狼王就随我出去一看吧。我倒要看看是哪里的修士,这点修为也有如此勇气?” 天极三狼王哪里敢反驳,连忙答应。不过破军妖将显然对此没有什么兴趣,已经开始闭目修养伤势,对一切都不闻不问。 程化均先行一步,众妖和两名星灵境老者跟在了身后,迅速走出了狼王宫。 …… 天极山谷的下方,地面上全是刺目的血迹,随处可见各种各样的尸骸,以及折断的兵刃。 有一名青年,手执一件,被群妖围困。 他的衣衫上,全是一滴滴不断落下的鲜血,看不到其他的颜色。 这些鲜血的主人显然不是他自己,而是来自眼前的群妖。 他的双目一片赤红,眉宇之间有一股疯狂之色,面对此间的危险,他竟然一点都不害怕,反而有些兴奋。 眼前他的战意提升到了极致。 程化均看到了他的第一眼,眼里就露出了一股诧异,眼前的这名青年,与其说是一个人,还不如说是一只凶兽。 此人的浑身上下,充满了穷凶极恶。若不是常年奋战在生死之地,常年侵染在鲜血之中,是不可能养成这种气质的。 穷凶极恶的人,程化均见过很多,但是眼前的此人,显然与他们都不相同。 他的战斗,看起来就仿佛在死里求生一般。 是那种故意将自己置身死地,然后求其生路。是什么样的原因?会趋使一个人这样做? 咻—— 又一剑落下,数十名妖族被拦腰斩断。 这名青年无愧程化均的评价,不过融体境六层天门之境的修士,就算是融体境九层点星之境的妖修,也根本不是他一合之敌? 果真是一个凶人。 天极三狼王对视一眼,眼里全是镇怒,毫不犹豫的准备出手将此人绞杀。 却想不到这个时候,程化均挥手阻止了他们。 “你们静静看下去,此人于我有用。不许出手。” 程化均想要知道,此人到底能够坚持到怎样的地步,他忽然很有兴趣。 就在这时,李照勤再次一剑披靡,无人可阻,一道长长的剑气斩杀了数十妖族之后,血雨洒落之间,目光落到了程化均的身上。 一瞬间李照勤的眼里恢复了一丝清明,在这妖族巢穴之中,怎么会有人族的存在? 更何况此人对自己投来了一缕微笑,就好像在观察自己一般。 这一下子立刻激起了李照勤的凶性。 他也不顾身旁早就胆寒的妖族,长剑一挥,身形从天而起,向着程化均的面前落起。 这一下子引得无数人目瞪口呆。 四周围攻他的妖族一下子都停了手,愣愣地看着他的所作所为。 凌虚剑道的公子,岂是他可以触及的? 此人这是在寻死?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程化均看着李照勤动也没有动,就连他身后的天极三狼王,以及两名星灵境修士也没有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咻—— 长剑落在了程化均的眼前,只要一寸就会刺入他的眼睛。 但是程化均眼里的笑意半点都没有减少,竟然还在打量着李照勤。 “不错!不错……不错的剑,很有意思。”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这应该是一套玄阶下品剑法,但是此人使来凶性十足,竟然威力倍增,这十分的对他的胃口。 “你是谁?”李照勤凝重道。 “我?”程化均轻轻一笑道:“我叫程化均,来自神剑山,乃是六脉剑道之一的传人。” “神剑山?”李照勤陡然一惊,他显然是知道神剑山的来历。 程化均淡淡道:“幸亏你的剑有所迟疑,空有凶性并没有杀念。否则,你这一剑还未出,你就已经死了!” 程化均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两根手指将眼前的长剑夹住,轻轻的压了下去。 李照勤一时骇然,他使尽了浑身的力气,可是剑却仿佛在程化均手里生了根,根本就不动分毫。 “你是谁?”程化均淡淡问道。 李照勤已经知道自己断然不是程化均的对手,此时却也不慌乱,沉声答道。 “我叫李照勤。” “李照勤?” 程化均念着这个名字,看着李照勤身后的一道血路,一下子笑得无比的灿烂。 “很好的名字。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吧。你的剑虽然很强,但是剑练得太偏,这样很难成大气候。不过好在你有几分凶性,也舍得拼命。既然有这样的觉悟,必然会有所成就的。” 李照勤简直不敢置信,他愣愣地看着程化均,根本就不相信程化均对他的招揽。那神剑山,可是云州剑修的圣地。 此时一脉传人邀请他加入神剑山,这是何等的殊荣? “为什么?” “因为我很欣赏你。我欣赏的人向来很少。你足够狂妄,也有足够的本事。我的手下,需要你这样的人。而且你的剑法品级也太低,配不上你,这让我看起来很碍眼。明白了吗?” 李照勤站在原地,思考了良久,看向了身旁的妖族,忽然一下子就笑了起来。 “我明白了!程公子,多谢你的厚爱。既然你愿意将李照勤收于麾下,那么……从今往后,李照勤愿意为你而举剑。” “不过,李照勤还有一个请求!” “说!” “我有一个仇人,他如今在兴城镇!” 第三百七十二章 拼酒 一日秋风起,草木尽枯黄。 已入深秋。 方轻寒看尽满院庭花凋零散落,枫树也彻底沦为了几颗寒枝,已经略微感受到了冬季前来的气息。 这十几日来,张府内的情势很微妙。 张正即将离开的消息不胫而走,在整个兴城镇引起了一阵的轰动。 没有人知道原因,于是便有人开始猜测。流言一时四起,众说纷纭。 在这种时候,张正却爱上的垂钓,每一日里闲杆一钓,说不出的潇洒惬意。 这不由让很多效命他的将士有些不解。 只有方轻寒知道,张正究竟在做什么。 这种时候,他需要挑选出真正能够跟随他的人,在流言的侵蚀,在危机四伏之中,只有那些真正愿意相信他的人,才能够成为他日后的左膀右臂。 这是一个考验。 至于其他的人,会由轩辕神将另行妥善安置。 此时池塘里万千锦鲤游动,形成一片火红的赤潮,无比的引人注目。 张正岿然一叹,鱼竿一放,低语道:“就算声势再磅礴又如何?此处终究是鱼塘,没有龙门的存在,你们到底是等不到越过龙门的那一天。这就是局限。” “可是局限早就已经被打破……”方轻寒从亭子的后方出现。 “你既然已经决定了离开,那便不是被困在浅水里的鱼。一旦归入大海,就算没有龙门,你也有成龙的那一天。其实说到底,你本就是人中之龙。” “其实我没有想过,这种时候会如此的纠葛!”张正道。 方轻寒对此表示理解。 “看着过往的兄弟,对自己信任的人,忍不住对自己产生怀疑。这种时候,任谁都会觉得难过的。但这也是你自己所选择的。你既然选择了给他们考验,那便要给他们一个机会!你所做的,从道理上讲,并没有错。” “可是从道德上讲,我错得很离谱!我这是在拿信任当玩笑!”张正凝重道,可是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悔改。 “但我明白,我做的没有错。若是不经过这一关,一旦去往边荒,有多少人会惨死?有多少人会受伤?若是他们不能对我绝对信任,那么,在局势错乱的边荒,这就是一个极大的死穴。” “你觉得合适就好!”方轻寒说道。 对于领军,对于治理一方,方轻寒并没有什么经验,所以他无法看清楚张正眼里所在意的那些东西。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并不是简单的说说。就算是设身处地,也根本无法完全体会。 “我家那个小丫头,似乎很喜欢你?这些日子以来,连我这个哥哥都冷落,天天往你那里跑……你到底对她说过些什么?她竟然会对你如此殷切?” 张正的话里显然有些酸气,对方轻寒抢走了他的妹妹这一点,他似乎很不甘心。 方轻寒轻笑道:“对于领军,对于治理一方,我确实不如你。但是,对于人心的复杂,我比你更有体会。她这些年来一直心系于你,好不容易解开了包袱,自然对外面的世界有所向往。你又不让她离开你的身边,所以他自然只能来找我了。说到底,还不是给你逼你的!” 张正听此一言,微微一愕,一下子笑了出来。 “原来是我咎由自取啊!说到底,我还是说不过你。方公子,今日有酒,一醉可否?” 水亭之中,早就摆满了两大缸的酒,显然张正早就有所准备,也猜到了方轻寒会来。 “你都准备好了……我能够拒绝吗?”方轻寒反问道。 在这种即将离开一个地方的时候,最是容易让人惆怅,就算是张正,也丝毫不能免俗。 酒能醉人心,酒能解千愁。 千杯美酒,将一切付诸水东流。 “昔日和你垂钓,并未有一个胜负。今日,我们就以酒来定胜负。我就不信,我张正还有胜不了的人?”张正朗声道。 “那可就要让你失望了!论起喝酒,我虽不好饮,但是却也不弱。” 一下子,酒水入喉。 两人相视一笑,都有一股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觉。 …… 水岸尽头,假山之间。 有两道俏丽窈窕的身影,是善离和张心雨。 此刻看着方轻寒和张正二人饮酒的模样,两女的眼里都满是笑意。 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张心雨也知道了方轻寒和善离的真正身份,关系更是日益密切,到如今已经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地步。 张心雨想要通过善离和方轻寒来了解外面的精彩世界,而善离却想要通过张心雨来更加了解张正。 怀着不同的心思,最终却成为了极为亲密的朋友,这不得不说是一桩缘分。 “善离姐姐……这段日子我也看明白了。你分明对方公子有情愫,可是,为何你就不主动一些呢?我看过话本里的故事里,那些故事的女主角,都是为爱至死不渝,舍生忘死,你这般不退不进,又是哪般的道理?” 张心雨说起话来自然是童言无忌。 这一下子就牵动起了善离的伤口,她哪里会告诉张心雨素柔的存在,只能强作笑意,道:“本来就是个故事,故事又哪里有道理?故事里的事情又哪里是真的。很多东西,也就只能在故事里存在。这俗世之间,一个人需要顾虑的事情太多了。顾虑得太多,也就无法随心所欲。心雨,你还小,以后会明白的。” 张心雨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考虑半天,最终还是没有明白。 “也罢。既然善离姐姐不愿意主动一些,那心雨就不过问了。但是我日后,若是找到了我爱的人。就算是央求哥哥动用浑身解数,也不会将他留住,断然不会让他离开。” 善离一时啼笑截然,摇头道:“你这丫头,你这番话,你哥哥听见非气死不成。哪里又这般不害臊的姑娘?” 善离虽然说得严肃,但是心里又止不住羡慕。若是她和方轻寒也能如此简单纯粹,她也不会不惜手段的将方轻寒留在身边。 可惜的是,他们之间却隔着一个素柔,那是一名愿意为他付出生命的女子。她又怎么可能动用卑鄙的手段去抢夺他? “如今便好,今后也能如此便好?”想着和方轻寒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善离已经是无比的庆幸。 远方金光闪烁,一名浑身金甲的男子落了下来。 落下来的一瞬间,他就对着善离微微一拜。 “善离姑娘,轩辕青云已至。你吩咐的事情,我也已经全部都办妥了。我麾下已经调遣了一万大军,不出一个月,就可能开赴此处。” 善离点了点头,对此表示理解。 武神宫九大神将,每一名神将麾下都有百万兵马,这些兵马看起来很多,可是要守护这浩瀚博大的大陆还是极为吃力。 普天之下的人口,不知道有多少亿万万,这九百万兵马,与整个人族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 在情势如此紧张的边荒,调遣一只万人的军队,这已经是善离和轩辕青云所能够做到的极限。 毕竟边荒的兵马,关系着整个大陆的安危。山海族的威胁,在武神宫的眼里更远超蛮魔二族,不过好在这些年来山海族并没有什么大动作,所以边荒情势还算稳定。但是这也绝不能掉以轻心。 “你就是轩辕神将?”张心雨稚气的问道。 看着轩辕青云身穿金甲,踏云而来,张心雨的眼里全是惊羡,很不得立刻扑入轩辕青云的怀里。 不过善离明白,那只是张心雨对轩辕青云那一身金甲感兴趣,并非对他本人有什么兴趣。 但是轩辕青云哪里知道?看着张心雨如同星辰般不断闪耀的贪婪眼神,浑身上下有一种衣不蔽体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好象被人看穿了一样。 看到轩辕神将吃瘪,善离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了……你就别做那样的苦瓜脸了。你先去休息,有些事情明日再说。” 说话之间,善离的目光落到了张正和方轻寒身上。 此刻二人拼酒还没有结束,她也不想打扰。轩辕青云的到来虽然很重要,但是告诉他们这个消息也不急在一刻。 “那就是张正?”顺着善离的目光看去,轩辕青云很快就看到了张正的样貌,开始思索起来。 “他的才学,他的手段,在我看来,不下于羽智神将。边荒是他最好的战场,所以我才用尽手段,也要让他离开这里。轩辕青云,你应该明白我的想法,不要让我失望。” 轩辕青云笑了起来,道:“善离姑娘你的眼光,轩辕青云自然是信得过的。所以,我不会怀疑他的能力。我会尽力去帮助他成长的。” “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善离道。 却在这时,张心雨有些不乐意了。张正在她的心里,那简直是无所不能的,哪里需要别人的刻意栽培? “哥哥才不需要你的帮助。只要你不给哥哥添麻烦,那就算不错了。” 童言无忌让轩辕青云的脸上一僵,他当然知道张心雨的话当不得真,可是心里却很不舒服,但是也不可能对一个小姑娘发脾气。 轩辕青云一下子尴尬起来,神将的威严再度烟消云散。 这是张心雨第二次让轩辕青云吃瘪了。 善离忍不住再次笑了起来。 这一笑之后,轩辕青云便再也没有说话,但是他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能够让善离姑娘笑得这样开心,就说明这些日子以来她过得很快乐。那么宫主就可以放心了。 还有什么事情,是比这样其乐融融的笑更令人暖心吗? 第三百七十三章 一个承诺 方轻寒记不得自己喝了多少杯了,只感觉四周的景物都在天旋地转。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答应张正,也许是因为的一时的意气,他真的想和张正分出个胜负。 从五岁那年开始,方轻寒就一直行走在复仇的道路上,这些年来从未这样放任过自己。对于酒这种东西,方轻寒向来浅尝辄止。 方轻寒说自己酒量厉害,但是也并非代表他不会醉。特别是他从未喝过这么多的酒,所以一时更是难以适应身体的醉意。 张正看在眼里,嘴角微微一笑,他的状况虽然好不了方轻寒多少,但是至少也保持了一份清醒。 方轻寒眼底深处的戒备正在淡去,整个人的脸色在醉意的作用下有些微红,但是却给张正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方轻寒说张正不懂人心,其实张正哪里不懂?只是当局者迷,他无法看出下属和张心雨的想法,却不代表他无法看穿其他人。 方轻寒的眼里时常充斥着一抹悲伤,尽管隐藏得很深,可是还是瞒不过他的眼睛,这一份悲伤让他很好奇。 但是张正没有问,每一个人的心底都会遗留着过去的创伤,随意的去问就是失礼,也是对人的不尊重。 既然心中有创伤,那就一切都入杯中好了。 “这些年来?你从未如此放任过自己吧?就当是为了我……今日,做真正的自己。这份仇恨的心思压在心里,迟早会将人压垮的。你也是时候放松一次了。”张正自语道。 同时他也再度举杯与方轻寒一饮,方轻寒有深埋在心的伤痛,他又何尝没有呢? 只是休谈,只是休谈。 酒入愁肠,这一切的离愁别绪,过往伤痛,都在今日尽数的宣泄吧! “好酒!”张正再度一杯饮酒,整个人的意识都有一些模糊起来。这样的放任自己,倒真是缓解情绪最好的良药。 之前的郁闷,还有心里的彷徨,都在与方轻寒的对饮之中渐渐的溶解,也将两人的距离彻底的拉近了。 就在这时,忽然走过来了一名身穿百战金甲的男子,静静地看着二人对饮了数杯,也将一个酒杯举起,摇晃的酒杯的同时,看着杯里的液体缓缓流动如柱。 轩辕青云道:“既然你们想喝酒,就算我一个吧!” 看着亭外的月色,听着水里万千锦鲤游动的声音,轩辕青云一下子就一饮而尽。 远处,善离看着这一幕,有些惊讶。 轩辕青云年轻的时候,好酒那可是鼎鼎有名,不过在成为了神将之后,他怕喝酒误事,这些年来根本就没有沾过几滴。 今日,他竟然愿意和方轻寒还有张正一同喝酒,这倒真是破天荒的一件事情。 “走吧!心雨,我们去别处看看!” 闻着飘散在空气之中的酒味,善离皱眉道。 谁知道张心雨一点没有这个打算,看着喝酒的三人极是留恋,似乎对那杯中之物很感兴趣,所以很干脆的摇头。 善离无奈了,看着一副跃跃欲试的张心雨,再度说道;“你不走,那我可走了。这里是他们的战场,女孩子不方便留下来。” 说完善离转身就走,张心雨犹豫了一下,看着亭中的三人喝得个昏天暗地,最终下定了决心,才恋恋不舍的退去。 …… 这酒宴一直喝了五个时辰,从天色渐晚,到晨光弥漫,这个时候已经有了大大小小十几坛酒缸空空如也,四散摆放在亭子的四周。 方轻寒,张正,轩辕青云,三人脸上满是醉意,哪里有往日的半点风范,看起来就象是一个个醉鬼。 不过,三人也并没有真的醉。 随着修为的提升,一般的酒虽然能够影响到意识,但是也根本无法让修士失去最基本的判断,所以喝起来到最后不可能和普通人一样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一直到最后一滴酒入喉,张正转头看去,发现了他这些年来的藏酒都已经被喝得干干净净的时候,不由轻轻一叹。 “方公子,轩辕神将,看来今天我们是分不出胜负了。你们到底是客人,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我回头再招待你们!请!” 方轻寒倒是没有什么意见,此刻一顿酒喝得昏天暗地之后,他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但也受不了醉意的侵袭。 他没有试图用真气去驱散醉意,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好!” 轩辕神将一个字都没有说,看了张正很久之后,才和方轻寒一道,默默地走向了东厢房。 二人走后。 回望四周,张正的脸上浮现出了一道深深的笑意。 直到要离开的时候,他才发现这深埋在心的眷恋,到需要放弃的这一刻,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情。 他不仅仅在考验着他的将士,也在考验着自己。 离开! 理想与怀念。 他已经作出了选择,只能尽量让自己不后悔。 …… 通往东厢房的这一条道路,很长。 方轻寒和轩辕神将都没有让人带路,就算走起路来有些不灵活。 一路上都极为沉默。 方轻寒知道轩辕青云有话要说,否则他不会跟着自己。 一直到了东厢房的入口处,轩辕青云才脚步一停,忽然说道:“方公子,这段时间多谢你照顾善离姑娘了。” 方轻寒一怔,他想来想去,却也没有想到是这等原因。 方轻寒点了点头,道:“谈不上照顾。善离与我,相互扶持罢了。” “相互扶持吗?好!很好!”轩辕青云浅笑道:“这样就好……” “不过,我今日来却不是为了这些。我需要一个承诺,你对善离姑娘的承诺……她如此钟情于你,难道,你还要继续逃避吗?” “上次我就看得出来,你喜欢那名叫做素柔的女子吧。可是善离姑娘,她哪里比别人差,你必须给她一个承诺,而不是这样不清不楚。” 方轻寒有些惊讶,这种私人的事情为何轩辕青云说起来如此理所应当。直到他转过头去,看到的是轩辕神将那一双深邃的眼睛。 方轻寒一瞬间明白了许多,一下子头低了许多。 “不要低头,看着我……你是不是愿意给她一个承诺?” 方轻寒道:“轩辕神将,你不要逼我。这种事情,并非逼迫就可以。我和她之间,与别人不同。” 对于善离,方轻寒到底还是怀有愧疚。只是他真的无法给善离什么承诺,他的承诺已经给了别人。 给了那名愿意为他付出生命的女子。 无论如何,方轻寒都不想辜负。 “与别人不同……呵呵。”轩辕神将道:“你从未走进过她真正的内心,也从未看见过她心里真正的伤口。” “善离姑娘与别人不同,她向来坚强。所以她受到的伤才更不易被人察觉!” 方轻寒站在原地,忽然有一种感觉,轩辕青云才是真正的伟大吧。站在善离的身后,从来也没有多说什么,却愿意为她做到这一步。 方轻寒深吸了一口气,道:“轩辕神将,我会给善离姑娘一个交代。我也不会负她。只是,这一切都需要时间。所以,你不要再逼我。” 轩辕青云看着方轻寒的眼睛,过了良久,才问道。 “你可以放弃她?” 他口中的她,自然是指素柔。 方轻寒摇头,他怎么可能放弃,他不想伤害任何人? “既然不愿意放弃她,你如何给善离姑娘一个承诺。方轻寒,作为一个男人,不要拖泥带水。否则,有的时候不仅仅只是伤到自己,你身边的人,也许比你伤得更重。” 说完此言之后,轩辕神将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茫茫的黑夜。 尽管身穿这一身金甲极是耀眼,方轻寒从他的身上看到的却全是孤独。 “轩辕神将,喝酒就是交心。可是你的心,竟然比我的心还要空空如也。这酒,对你来说,倒真是不喝也罢!” 他的目光落向了善离的寝居,一时反倒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了。有些事情真的想不清楚,比如他和善离之间。 忽然,身后响起了细微的脚步。 方轻寒即便不用回头,也听得出那道脚步声的主人。 “善离,你来了?你听到了!?” 善离摇头,看着轩辕神将离去的方向,说道:“不……我不知道你们说了什么。但是我可以猜测到几分。” “其实,轩辕神将一直对我极是照顾。在他的心里,我就好像是妹妹一样的存在。所以,为了他的事情,他一定会和你说的。” “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多心,也不要多想。你和我之间,象现在这样就好了。” 方轻寒长长叹气道:“可是……善离,这终究是我的对不起你。这也显得我太过卑鄙,我不肯作出选择,也不想让你们任何一个人伤心……其实真正害怕的人是我。对不起!” “你我之间,说这些干什么呢?” 善离一步步走了过来,白衣胜雪,气质温秀,她的手一直抚在了他的脸上。 “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 “回去吧!今日发泄得也够了。你的身上,还肩负着很多的重任。现在……远远不是可以喘气的时候。” 第三百七十四章 熟人 第二日方轻寒从床榻上醒来,闻到身上淡淡的酒味,用除垢符将身上清理了一遍,洗漱完毕之后,才走出了房间。 往日心里的阴霾一扫而开,在推开房门的那一刹那,方轻寒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门外,秋雨霏霏,凉意袭来。 方轻寒感觉到无比的静谧,心灵也无比的平静。这是他很多年来一直都没有过的感觉。 “原来,喝酒还有这样的作用。倒真是令我惊讶。怪不得世间这么多人喜欢饮酒,原来醉生梦死之间,还可以排解忧愁。” “不过,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的自欺欺人罢了。” 方轻寒知道心里真正担忧的,心里真正烦恼的那些事情并没有消失,只是暂时不愿去想起。 “也罢,如此也好。就享受一时的宁静吧!” “方公子!”张心雨一人撑着雨伞,走入了院子。 “心雨?你来做什么?” 方轻寒有些惊讶,这雨水绵绵的天气,一大早这个小姑娘跑过来做什么。张心雨向来精灵古怪,一定没有什么好事情。 张心雨甜甜一笑道:“方公子。昨日看你和哥哥饮酒,我就很好奇。哥哥也从未那样喝过酒,可是为什么愿意和你喝呢。我想……他是真的把方公子看作朋友了吧。” 方轻寒微微一笑道:“张先生为人坦荡,能做他朋友,是我的荣幸。你这小姑娘,这么一大早的跑过来,就为了和我说这些。” 张心雨再次甜甜的笑了起来,笑容之中有些扭捏。 “方公子,既然你和哥哥是朋友,而且,我也那么喜欢你。那么,一定不会介意答应我一个忙吧?” 方轻寒忍不住一笑,他就知道张心雨一定有什么目的,当下只能淡淡说道:“说吧!你想做什么?” 张心雨望向四周,一下子靠到了方轻寒的身边,天真可爱的脸上一下子就多了一股哀求。 “方公子。带我出去看一看好不好?这些年来,哥哥一直都以我年幼为借口,不让我出门。你作为他的朋友,一定有能力保护我。所以,带着我出门去看一看好吗?这里好闷!” 方轻寒没好气道:“很快你哥哥都要出门了。你自然也可以跟着离开,又何必急在这一刻?” “可是……”张心雨可怜兮兮道:“我等不急了嘛!这么多年了,我都一直待在这里……外面是什么样子,我只有小时候的记忆。方公子,你就带着我出去一天吧。我保证,一定会准时回来,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张心雨话都说到了这种地步,一脸愁容的站在旁边,方轻寒还能说什么呢? 他只能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同意,同时说道:“那你可要听我的吩咐,千万不要乱跑!否则,下次我可就不会搭理你了。” 张心雨之前的愁容满面一下子一扫而空,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知道了……方公子,我们走吧!” …… 方轻寒带着经过的乔装打扮的张心雨一路离开了张府,进入了兴城镇的街道。 一走到人声鼎沸的街道,张心雨整个人就彻底的兴奋起来,一路上对着一个个小摊上摆放的玩意儿爱不释手,根本就是对方轻寒不闻不问。 方轻寒对此倒也不在意,说到底,张心雨的年纪也还小,又这么多年没有离开过家门,有这样的表现也是可以理解的。 尽管她一身白衣,故作张正模样的打扮,看起来眉清目秀,可是眉宇之间隐隐有一副小儿女的姿态。 看出这一点的并非一两个人,但是没有任何人点穿。 方轻寒还发现,在身后的不远处,跟踪着几名甲士。看到,她的伪装,根本就一个人都没有骗过。 方轻寒叹了口气,倒也不拆穿。 就在这时,忽然张心雨拉扯了一下子方轻寒的袖子,往人群中一指,说道:“唐公子,你看……那人和哥哥好像!” 她继续称方轻寒为唐公子,自然是了掩人耳目,这也是方轻寒要求她出来必须做到的事情之一。 方轻寒原本正在思索之中,一下子顺着张心雨的目光看去。到底是什么人?她竟然说象张正? 这一看,方轻寒就大吃一惊,因为他竟然碰到了熟人。 人群之中的那一道身影尽管不显眼,但是他一眼就可以认出。 “李照勤?怎么会在这?” 方轻寒想要冲上去留住他,问一问祁芸芸的近况,不过考虑到二人的敌对关系,最终选择了不动声色向他靠拢。 却没有想到经过了一个转角,李照勤的身影就已经不翼而飞。 这让方轻寒大为惊讶,他运起了困龙决,还是没有能够找到李照勤的下落。 “唐公子,我们去那边好不好?”张心雨可没有察觉到方轻寒的异状,她看到了远处有一个令她很感兴趣的地方,一下子就拉住了方轻寒的手。 方轻寒看着兴致高昂的张心雨,也不忍心打断她的出游,只能点头道:“好吧!” 想要知道湖阳剑宫的近况,方轻寒自然可以通过血玉简来联系祁芸芸。只是那日离别得太过伤感,所以他和祁芸芸都没有率先开口。 对于祁芸芸,他也永远无法给他一个答案。 直到方轻寒带着张心雨走入人流,忽然从一个巷子里,李照勤淡淡的走了出来,他看着方轻寒,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就算方轻寒经过了易容,变幻了容貌。可是对他恨之入骨的自己,又怎么会认错? 原来,他果真在这里? 李照勤站了一会儿,忽然转过了身,一下子走上了隔壁的一间酒楼。 “那就是唐辰?”程化均淡淡问道。 李照勤点头道:“正是!” 就算投靠了程化均,李照勤也没有必要对他掏心掏肺,他更乐意见到这样的误会,这会方便他的复仇。 “果真是不凡?果真有融体境六层天门之境的修为……当初我下的狠手,一举震碎了他体内的所有经脉,按理来说,他应该此生此世都无望了才对,怎么会修出这等的修为?你到底得到了什么?” 程化均的嘴角冷笑,他原本以为唐辰会有多难对付,想不到他也就这点修为。若不是顾忌张正,他早就出手了。 “也罢……就陪你玩玩儿。这么多年未见了,作为老朋友,他一定会很想我吧!” “李照勤,去带他过来!” 李照勤当即身体一震,看向了程化均的时候,看到了他眼里的毋庸置疑。 程化均的性情,在这十多日里他已经有大概的了解。此人性情残暴,说一不二,若是违逆了他,必然会受到无数的报复和打压。 李照勤强压住心口的怒气,若不是为了凌虚剑道的武册玉籍,他怎么会甘愿冒这等风险? “好!我这就去。” 李照勤走下了酒楼。 “公子,你这是在玩火!”程化均身后的一名星灵境老者说道。 “公子,他的身上,刚才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意。若是有朝一日,他有了足够的修为,恐怕会对你不利。” 程化均听完这些,分毫不在意。 “我看重的就是他的凶性,这样的凶兽豢养起来才更加的有趣。至于危险,不是还有你们在吗?我又惧怕什么?” “这李照勤,这辈子都没有办法违抗我。我就不信他区区一人,可以抗衡得了凌虚剑道。他的心里就算有千般不愿,不也只有任我摆布吗?” 程化均言罢一杯酒饮尽,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也不要太过担忧。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自然要尽兴。” “可是,那唐辰毕竟杀了风清云,既然有这份能耐,又有张正的力挺,绝对是无法轻易诛杀的。” “还有,昨天我得到消息,武神宫的轩辕神将也进入了兴城镇。看来似乎和张正有什么瓜葛。这其中牵连甚广,公子还是要小心行事。” “我知道了。” 程化均答道。 不过他脸上一点也看不出任何的在意,他的目光一直都落在远去的李照勤的身上,嘴角挂着冷笑。 过了良久他才将目光投向了身旁一名貌美如花的侍女,轻笑道:“来来……替本公子捶捶肩,我要看一看你的手艺,是不是真的有老板所说的那般高超。” 那侍女闻言立即用心服侍了起来。 程化均起初一脸享受,不过在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以后,他忽然一下子将这侍女扯到了地上。 “废物。捏来捏去半天,一点感觉都没有!真是废物。” 他一脚就把这侍女踹到了一边。 “公子,这里毕竟是张正的治下,你要谨慎。这侍女也不过是普通人而已,自然无法拿捏得起到好处。”一名星灵境老者说道。 “哼!张正?就连破军妖将也败给了他,已经有星灵境一层明法之境的修为。这样的敌人虽然可怕,但是我也不惧。” “他就算再天才又如何?区区一镇之地如何能够与我凌虚剑道相比?若不是只带了你们两人,我早就将这张正就地正法了。” “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至于武神宫,何时又真正的插手天下事?他们的敌人,不过是人族的敌人罢了。人族的内斗,不是他们应该去管的。” 第三百七十五章 凌虚来客 自从见到了李照勤之后,方轻寒的心里就一直有些警觉了。 说到底,李照勤是他的敌人。他自己倒无所谓,可是万一李照勤真的在兴城镇里出手,伤到了张心雨,那他可就罪莫难当,无法向张正交代了。 张心雨童心无忌,哪里察觉到了方轻寒的担忧。她的目光,依旧在那无尽的新奇物事之中,久久不能自拔,却没有注意到危险正在临近。 从刚才开始,就有几名泼皮混子跟在了她的身后。 张心雨出手阔绰,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出来的孩子。而从她的穿着打扮来看,也无法掩饰少女的痕迹。 一个阔绰的少女,这自然会引起泼皮混子的觊觎。 不过在张正治下,他们也不敢青天百日下出手,只是渐渐尾随,寻找合适的时机。而跟在她身后的方轻寒,由于不露一丝气息,被他们当做了张心雨的下人。 这一点,方轻寒自然早就发现了,不过他并未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些人的动作。只要他们敢出手,那么他不介意让他们付出一些代价。 这些泼皮混子,如此胆大包天,也不知道这些年祸害了多少人。给他们一个教训,那是理所应当。 就在这时,张心雨路过一个巷口的拐角,忽然一下子就有一只手从暗处伸了出来想要将她拖进去。 张心雨察觉到了身后的气息,回头之间,一下子大惊失色。 只见三名相貌狰狞的汉子,正对着他虎视眈眈。 张心雨催动真气,一掌迎了上去,却不料那人竟然有融体境一层五练之境的修为,将她的攻势化解在轻描淡写之间,一下子就带入了巷子里。 这下子,三名汉子从三个方向将她包围了起来。 “这位姑娘,不知道你是哪里人?还不将身上的钱财教出来。只要你听话,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为首的汉子说道,眼神看起来色眯眯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我家大哥自然说话算话。姑娘还是听话点好,都到了这里了。你只要听话,不会让你吃苦头的。我家大哥最是懂得怜香惜玉了。”另一名汉子轻笑道。 张心雨一时只觉得恶心,她哪里料到哥哥张正治下,竟然还有这些无耻歹徒的存在。不过在听到这些人的口音之后,她很快就明白了。 “你们不是本地人?” “我家大哥,可是故君城远近闻名的修士。如今已经有融体境一层的修为。你可知道融体境的修为是何等的难得?只要你跟着我家大哥,日后一定会有好日子过的?”先前那名汉子说道。 “好日子?”张心雨冷笑道。 同时她也看到了在巷口墙壁上站着的方轻寒,此刻对着她投来了温和的笑容,仿佛是在告诫她什么。 张心雨自然知道有方轻寒在,不会让她受到丝毫的伤害,可是她还是仍旧有些生气,因为方轻寒的样子,显然就是在“看笑话”! 既然如此,她当然不能让方轻寒如意。 张心雨已经在思考,如何利用自己的力量来逃离这里。 方轻寒自然不可能是在看笑话,他那一道笑容本意是想让张心雨安心,不要害怕。 因为在张心雨身后的墙壁上,此时还站着一个熟人,和方轻寒相对而立。 李照勤的目光有些冰冷,身上充斥着血红的杀意,看起来随时都可能出手。 “你来了?” 方轻寒的话语,犹如一道剑气射入了李照勤的耳边,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力。 李照勤神情微微一动,似乎是对方轻寒的手段有些惊讶,不过他的眼神并未发生改变,反而投向了下方的张心雨和那三名汉子。 随后,他脚步一动,径直就落了下去。 方轻寒没有阻止,因为他感觉到李照勤身上的杀意并不是针对张心雨,至少,他对张心雨并无杀念。 这就足够了。 李照勤忽然出现,一下子就让那三名汉子吃了一惊,他们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恐惧。 李照勤的样子实在太过可怕,浑身的杀气,双目赤红,就好似一只凶恶的猛兽,他们甚至根本不敢与他对视。 “滚!” 李照勤吐出了这一个字。 这在那三名汉子听来却如同天籁,一下子如释重负,他们丝毫不怀疑,只要李照勤出手,他们瞬间就会化作一具尸体。 三名汉子一瞬间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拼命逃离了这里。 “你是?” 张心雨不明所以,见有人来救她,就算李照勤浑身杀意笼罩,也没有让她生起半点的戒备。 这种无法控制的杀意,她早就在张正身上见识了无数次,所以也并不会害怕。 “谢谢你救了我,我叫张心雨。” 张心雨对着李照勤微微一笑,眼睛眯起来象两个小小的月牙,煞是可爱。 李照勤原本不打算搭理张心雨,他之所以出手不过是因为看不惯罢了,这时却不由自主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李照勤。” “谢谢你。” 少女再度对着他温和一笑。 张心雨的笑有种特别的力量,最是能够打动人心。 此刻在李照勤的眼里,犹如一阵春风抚过了他的心田,让他一时有些温暖。 “张心雨?我记住了。”李照勤郑重道。 若是早上几年,遇见这样的少女,李照勤无论如何也会争着去讨好她。可是如今的他已经不是当初的他。 就连妻儿他都已经抛弃,虽然留下了他一生的积蓄足以让他们无忧。 可是,这也根本无法抹去他心里的愧疚。 李照勤的目光落到了方轻寒的身上。 “我来了!” 方轻寒也从墙壁上跳了下来,两人相隔得很远,但是谁都可以感受到空气之中的冰冷。 张心雨也能够感受得到,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你们是敌人?” 李照勤没有回答,方轻寒也没有回答。 方轻寒说道:“心雨,你站在一旁等我。快离开那里。” 张心雨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只是她心里隐隐觉得,如果看着二人相互伤害,那一定是错的。 “你们……可以不要打吗?” 此话一出,方轻寒和李照勤的目光都落到了张心雨的身上。 少女的善良让他们一时停止了拔剑。 随后他们又看见了相互了动作。 方轻寒右手一松,再也没有动。 “李照勤,你我之间的恩怨,也不急着在一时解决。日后,一定会有机会的。” 李照勤的手也松了开,他想了想,才说道:“我来这里。不只是为了和你一战。而且如今看来,今日确实不是时候。那么我就告诉你另外一件事情吧。有人在那里等你,你去或者不去,皆由你来决定。” 李照勤遥遥指向远处的一处酒楼。 方轻寒循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脸上微微一怔。 因为他看到了李照勤脸上所写的告诫。 “那里是谁,你不需要知道。去与不去,也是你自己做主。我来不过是为了传话。” “方轻寒,你的性命,注定要由我来取。所以我不会用那么肮脏的手段。无论我身处什么境地,我都会给你一战的机会!” “所以,你应该明白,我指的是什么。” 李照勤转身离去。 张心雨怔怔地看着他,然后一步步走回到了方轻寒的身边。 “刚才那一位公子,是方公子你的熟人吗?” 方轻寒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那么……你要过去吗?”张心雨又问道,她的手掌捏得有些紧,满是汗水。 方轻寒轻轻一笑道:“别担心。我先带你回去吧。那李公子是熟人,那么他要我去见的,也是熟人。不会有什么威胁的。” 张心雨将信将疑,最终默默地点头。 “那……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小姑娘不复出来时候的兴高采烈,就连神情都有些低沉。 看来,她对方轻寒确实极为担忧。 一直走到了将张心雨送回了张府,方轻寒才调转了方向,向着那酒楼而去。 那酒楼的危险,他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他非去不可。 如今张正离开在即,无论是什么魑魅魍魉,他都有责任也有义务将其扫尽。毕竟他向张正保证过,要保证这一方人的安慰。 能够让如今的李照勤臣服的,必然不会是普通人。 到底是妖族?或者是凌虚剑道呢? 方轻寒心里一边默默的猜测,一边往前走去。 穿过了人群,转眼那酒楼就已经近在眼前,不过此时,他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主人,小心。这里面有两名星灵境修士,还有一名融体境十层法相之境的修士。看样子应该是在等你,有些来者不善!” “如此大的阵仗,倒真是看得起我。” 方轻寒听了九云墨龙的话,当下淡笑道。 “这应该是凌虚剑道的人了。想不到他们的行动倒也不慢,出手更比妖族还要狠辣。也不知道,凌虚剑道总共有几名星灵境的修士呢?竟然一来就来了两位?这可真是出乎我的预料。还是因为,张正的原因呢?” “就让我进去见识一下凌虚剑道的手段好了。在这种地方,他们竟然还跑了进来。这到底是自负……不过,想要杀我,可没有这么容易。” 方轻寒凛然无惧的走入了酒楼。 第三百七十六章 只身赴约 回到张府,尽管方轻寒没有特意吩咐,担心方轻寒安危的张心雨还是很快到了池塘之前,远远就听到了善离和张正的声音。 此刻亭心之中,张正面前摊开了几处画轴,将几个陌生人的面貌勾勒得栩栩如生。 张正和善离一样的表情,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是凌虚剑道,想不到他们竟然这般的大胆。一点也不将我张正放在眼里?”张正沉声道。 善离道:“先生背后,毕竟关系着一镇之地的安危,所以面对神剑山,就算有实力也不可能对他全力出手。所以,他才如此肆无忌惮。” “不可能全力出手?他在酒楼不断的打探我的消息,应该知道了我要离开。可是尽管如此,依旧不将我放入眼里?”张正的脸色有些不善。 “先生是想动手?可是这样一来,一旦得罪了神剑山,恐怕今后再难以在云州立足。”善离有些担忧。 武神宫虽为天底下最显赫之地,但是对于一州之地的掌控力,自然不及这些地头蛇一般的势力。况且人族内斗,本就是从古至今屡禁不止的事情,当代武神宫也没有太过管束,自然也不可能因为这个原因而对神剑山发难。 张正反问道:“我若是不动手,就不会得罪凌虚剑道吗?恐怕在那程化均的心里,早就将我看作了不可放过的敌人吧。既然如此,我已经得罪了他,为何还要放过他?反正我即将离开这里,若是他将来要寻仇,我不信他会追到边荒。” 善离一怔,转而一笑,道:“先生思虑周全,这倒也有道理。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行动吧!” 善离绝口不提轩辕神将,因为武神宫神将向来不涉及这等事情,除非其他人族势力主动出手,神将是不会主动招惹麻烦的。 当下,在张正和善离的调遣下,满城军队开始速度的调动,将程化均等人包围得彻彻底底。 …… 方轻寒自然不知道身后之事,但是对于善离和张正的信任,让他没有任何的担忧。 眼前的酒楼,是兴城镇里最大的几间之一。 方轻寒不动声色的走了进去,发现并没有多少客人,这显然是因为凌虚剑道之人的原因。 步入二楼,方轻寒还未看到人影,就感觉到了三股凌厉的剑意,同根同源,缥缈而又浩瀚,无比的奇异。 其中两道剑意相当强大,犹如黑暗之中乘风破浪的巨船,让人感之生畏。另外一道就要渺小了许多,但是却更为纯粹,就如同青山绿水之间的一缕青烟,飘然而去,极为出尘。 方轻寒丝毫不怀疑,这凌虚剑道所修成的剑意的强大,就算他用如今修成困龙剑意去相比,也不过只弱了数筹。 “这就是凌虚剑道?” 方轻寒心中激起了一股惊讶,他从这凌虚剑意之上找到了一股和虚空剑意的相通之处。当初虚空剑主李长风的身姿历历在目,如何会不记忆犹新? 二楼依旧很是冷清,空空如也。只有窗边坐着一名穿着华贵,相貌有些阴狠的公子,他就是那一道弱小但纯粹的剑意的主人。 在他的身后,两名老者站立左右,不动也不动,他们才是那两道强大剑意的主人。 最后是李照勤,他静静的站在那里,仿佛和一切都格格不入,直到看到了方轻寒前来才露出了疑惑的面容。 不过,他什么也没有说。 只有那穿着华贵的公子坐着,其他三人都站在他的身后,方轻寒自然可以看出谁的身份比较显赫。 从方轻寒上来开始,程化均就盯着他的身上一动也不动,而方轻寒也只是回以同样的目光。 过了良久,程化均忽然冷笑了起来。 “这么多年不见了,你果然是大有长进……在你毁灭风家的时候,我还在思考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让我寝食难安。一直到我查到了你的下落,知晓了你的修为底细,我才松了一口气。废物就是废物,就算运气再好,计谋再高,也只是废物而已。当年留你一命是对你网开一面,今天你就没有那样的机会了?” “哦!是你?程化均?” 这个名字,唐辰只同他提过一次,方轻寒就牢牢的记在了脑海,因为就是此人,当年让唐辰的经脉尽碎。 此人乃是凌虚剑道的少主,行事却如此毒辣。才听到了“唐辰”一丁点的消息,就已经如此迫不及待了吗? 方轻寒也笑了起来。 “有没有这样的机会我不知道,但是在我看来你才可笑可怜。为何知道了我的修为和底细你松了一口气?那不过是因为你害怕,你怕死,你怕某一天我来找你复仇……当年你所做的事情,最终一定会付出代价。你选择在这里见我,就是你最大的失策。” “呵呵……因为张正?”程化均笑道。 方轻寒摇头道:“因为你的傲慢,你从未正视过自己,所以根本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你一直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从未试图去了解过别人的内心,所以根本不知道何为天高地厚。你看似掌控着别人的生死,看似高高在上,可就算是你身边的人,也没有对你真正的忠心耿耿?在我看来,有足够的地位,却没有足够的本领,这是何等悲哀的一件事情。” 此言一出,李照勤眼神微变,不过还是没有说出什么。 “哈哈……你这废物倒是巧言善辩,歪理倒是很多。竟然一点都不害怕?你想挑拨我身边的人……哈哈!告诉你,没有这个可能。无论他们是否忠诚于我,那都无所谓。只要他们忠于神剑山,忠于凌虚剑道,那就足够了。” 方轻寒摇头,淡笑道:“是吗?那为何在你曾下令要亲自出手的情况下,你身后的两名星灵境修士依旧死死地握着剑呢?难道是因为我的修为太强,他们怕你输……所以,才想要率先一步杀了我吗?” 此言一出,那两名老者脸色一变,立即迎来了程化均怀疑的目光,双手才松开了紧握的剑柄,同时低下了头。 见此,程化均勃然色变,瞪了两人一眼,道:“你们想做什么?给我丢人……” 两名老者闻言对视了一眼,深深叹了一口气。 方轻寒神情不改,淡笑道:“怎样,程化均!知道自己究竟有多浅薄了?你就是因为太过自负,才会有如今这样尴尬的局面。当年你没有杀我,想要折磨我,最终的结果,却是换来了今日的局面。如此看来,你当年简直错得离谱。” 程化均接连被方轻寒踩到了痛处,脸色变得极为阴沉,寒声道:“唐辰,你这是在逼我!” “逼你?究竟是你在逼我,还是我在逼你?” 方轻寒反问一声,看起来全无半点身处险境的感觉。倒是占尽了优势的程化均,被他激得怒不可遏。 这落在两名星灵境老者的眼里,一下子就已经高下立判。 对于“唐辰”此子,二人的杀意越来越浓,不过在程化均面前,他们也不敢造次。 李照勤对此倒是习以如常,眼前的方轻寒,从在湖阳剑宫开始,一直就是这样一个胆大包天的人,他心里早就明白。 程化均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平复着内心的情绪,忽然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方轻寒没有答话,一步步的走到了他的桌前,然后坐到了他的对面,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直到彻底饮尽的时候,才随意的说道。 “你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如果我说,是靠猜的,你信不信?” “你……”程化均满脸怒容,手已经落到了剑柄之上,大有一言不合就要立即出手之势。 不过方轻寒根本就没有就没有在意,依旧一脸淡笑,对于程化均的动作没有半点的反应。 方轻寒继续道:“以你性格,一旦得知我的修为并不如你想象得那般高深,害怕过后自然就想要报复。所以,你一定不会放弃羞辱我的机会。你的选择,还会那么难猜吗?” 方轻寒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程化均的愤怒一下子被冲淡了。 程化均万万想不到,他会被“唐辰”看得这般的透彻,以至于连接下来的行动被被人猜测到了。这如何不让他感到丝丝凉意。 唐辰此人,不论修为,就凭借这份心思,也需要让他去死。否则,今后将永无宁日。 打定了这个主意之后,程化均反而冷静了下来,笑容再度回到了他的脸上。 “原来如此。唐辰你倒真是看得透彻。不过,你应该明白,你今日让我有多愤怒。所以,你今日准备好怎么去死了吗?” “死?”方轻寒摇头道:“我这个人还没有做完事情太多。就算是想死,老天也不让。若是程公子不信,大可来试试?” 程化均淡笑道:“老天到底让我不让,我不知道。不过我的剑,倒是极为渴望你的鲜血。秋水二老,李照勤,你们不准动手,都出去,让我来对付他。替我戒严四周,不许任何人接近酒楼。” 第三百七十七章 大恐惧 秋水二老和李照勤对视一眼,最终李照勤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秋水二老则暗自叹了一口气,徐及也走了出去。 他们才刚刚走到楼下,就听到了一阵东西打碎的声音。 酒楼的老板在楼下的哭喊声阵阵传来,听起来无比的凄凉。最终在秋水二老的威胁下,低头退了出去。 “这般霸道的手段,倒真是你凌虚剑道的风格。那么一丁点的银两,对你们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可是对这酒楼老板来说,就是全部的身家性命……你既然选择将这里作为战场,他的一切都会因战斗而烟消云散,好狠的心肠。”方轻寒沉声道。 程化均淡笑道:“你可怜他?我看你还是可怜可怜你自己吧。” 程化均抽出了腰间的剑,那是一柄通体紫色的剑,剑锋看起来薄如蝉翼,无比的轻灵,与吟风剑倒是有几分相似。 方轻寒微微打量,一下子就认出这是一柄中品灵器。果然神剑山的底蕴远非寻常势力可以相比,就从这一柄剑上,就可以体现出一些端倪。 吟风剑落到了方轻寒手里,淡淡的紫光闪烁出寒芒,曝露在空气之中。 看到这一柄剑的瞬间,程化均的表情都有些僵硬。 “竟然是上品灵器?你竟然能够得到这样的宝物?莫非,这是唐家的私藏?当年我竟然没有搜刮到?” 程化均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不过很快他的后悔就变成了笑容。 “想不到你竟然还给我准备而来这样一件惊喜?今日一战过后,此剑我就笑纳了。” 方轻寒淡淡道:“若有本事,你自可来取!” “那么,我就来了!” 程化均出剑倒是极为干脆,紫光剑一动,流光逝影之间,明明浩瀚缥缈的剑意,所使出的剑法却有一股说不出的飘逸空灵。 明明看似简简单单的一剑,因为流光的变幻而四处散落,就好像无处不在,让人避无可避。 “凌虚剑道?原来如此,这就是凌虚剑法?” 眼前一道道光影,如同身处梦幻之中,就好似形成了一个小世界。 方轻寒略一沉吟,已经有了破解的方法。 一条白龙在身上隐隐而现,吟风剑一动,困龙一剑水到渠成,将身体四周的空间彻底的封锁住。 那些散乱的流光,飘散的影子,就如同落到了一块顽石之上,根本就无法刺透。 方轻寒身处其中,一动也不动,看着程化均尽情施展,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嘲笑。 毫无疑问,凌虚剑法乃是玄阶上品武学。这套剑法简直让方轻寒大开眼界。不过,程化均的剑法拙劣得根本不堪入目,没有发挥出这套剑法的真正威力。 方轻寒暗自推演,也是此刻才知道,原来同样是玄阶上品剑法,竟可以有云泥之别,这套凌虚剑法根本不是他往日所见的那些武学可以相提并论的。 其中关键,方轻寒细想之下,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玄阶上品武学和地阶武学一线之隔。最大的差异在于地阶武学需要得到武册的认可,才可以修行。 武册的认可,这或许也是天道限制人族修行的一种方法。 但是有很多武学,根本不弱于地阶武学,仅仅使用天地玄力,也可以达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这或许就是,同样是以玄阶上品武学立足的凌虚剑道和风家的察觉那般巨大的原因。 方轻寒心里一直都有这样的疑惑,这一刻一下子豁然开朗。 对于放轻寒的心不在焉,还有脸上挂着的嘲讽之色,程化均简直怒不可遏。 不过,就算他全力催动凌虚剑法,也根本突破方轻寒那一条白龙的封锁,他所有的攻势就好似徒劳一般。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明明你的修为不过融体境六层天门之境?怎么会如此强大?” 程化均简直不敢置信,也就是到了这一刻,他才明白到了为何风清云当初会败,此子果然远非常人可以相比。 方轻寒淡淡道:“你的身上这道纯粹的剑意,并非属于你自己吧?否则,你的剑道不会如此弱小。真是一个可怜的人,连所修的剑道都不属于自己?你的道心,是你的父亲为你强行塑造的吧?哈哈……” 程化均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他干笑了几声,神情一下子变得有些空灵缥缈,一道道剑意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方轻寒明白,那是凌虚剑心运行到了极致的体现。 一瞬之间,原本摇曳在四周的流光逝影,一下子形如实质,强度陡然间增强的十倍,一下子就将白龙近乎碾碎。 方轻寒浑身一颤,有些猝不及防,凌虚剑法如此不凡,而这套剑法凝聚出来的道心,竟然更是不凡到了如此神鬼莫测的地步。 “这是化虚为实?这怎么可能。天地玄力,还可以达到这样的地步?” “怎么样?唐辰!知道害怕了吧!”程化均在道心作用下,空灵的脸上淡淡一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和谐。 凌虚道心到底不是他真正修行而得的,自然对他性格施加的影响不会如同普通修士那般深刻。 “天地九玄,一念生变。造化之力,说起来也是九玄之力的变种。所以,玄阶武学,也是可以达到地阶武学的威力的。不过这些……你是没有机会明白了!” 方轻寒被凌虚道心和凌虚剑法压迫得险象环生,听到了程化均说到这一点之后,立即就陷入了思索。 这就是大陆顶级势力的核心弟子的见识,原来竟然还有这样的隐秘? 方轻寒只觉眼前一亮,一下子就豁然开朗许多。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观湖养气剑法,在武极的推演下,可以达到怎样的地步? 之前的那一道水月剑意,对观湖养气剑法的提升已经越来越有限,如今观湖养气剑法的品阶威力,已经达到了玄阶中品的层次。 那么,只是不是只要继续投入强大的剑意,或者以武册为炭火,就可以继续提升观湖养气剑的威力? “我以自身为熔炉,我以万武塑根基。天下武册为炭火,铸造,熔炼。我之传承,名为武极。” 四海书生的话依旧历历在目。 方轻喊一下子从武极之上,看到了一条与其他修士截然不同的修行之路。 这或许就是四海书生苦苦追寻的武学进化之道。 不过,眼前想太多也无用,白龙碎去不过在旦夕之间,眼下必须变招。 方轻寒手中吟风剑微微一动,观湖养气剑淡然使出。 极静之剑,观湖养气剑! 极静之水,凝于剑锋,随着方轻寒一挥而动。 随着观湖养气剑的品阶提升,小神通水东流不仅仅可以控制流动的液体,凝成极静之水,似乎还在渐渐形成领域。 此刻随着方轻寒一剑落下,就好似出现了一道道的水膜将战场彻底笼罩住。 水色天光之间,那原本形如实质的流光逝影在这一刻忽然停滞了下来。 程化均一下子脸色大变,他只觉得一切都那么的安静,在“唐辰”一剑之中,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下来。 所以就连他的剑意和剑法也因此停止也是理所应当。 这实在是一种很难形容的错觉。 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了“唐辰”手里的那一柄剑,对着他的脖子挥动过来。 吟风剑破空而至,速度极快,却没有发出一点的声音。 咻—— 方轻寒与程化均错身而过,一剑斩过了程化均的头颅,几滴鲜血从剑锋上顺着水流而滴落在地。 方轻寒眼含满意地看了吟风剑一眼,就要准备收剑。 不过,身后迟迟没有传来任何的声音,那本该落地的头颅竟然毫无声息? 方轻寒回头之际,只在程化均的脖子上看到了一道淡淡的血痕,刚才那原本势在必得的一剑,竟然没有杀死他? 不,刚才那一剑显然穿过了他的身体。 方轻寒可以确信,可是为何程化均还活着? 程化均开始喘气,浑身都在颤抖,很快,他的身体开始发出了一道道空灵的清光,一道法相从中显露出来。 “这是凌虚法相?道心可以化虚为实,法相就可以化虚为虚?” 方轻寒一时无比的惊讶,同时也对凌虚剑法起了很深的戒心,不仅仅道心如此奇异,就连法相也如此奇异? 这程化均也是气运滔天,这道心的小神通和法相的能力,若是他能够运用得好。在虚实之间,化虚为实,化实为虚,与人一战的时候,这是何等恐怖的事情? 明明势在必得的一剑,瞬间成为了虚假,被敌人轻易的避过。而敌人随意的一剑,本来并无威胁,却在一瞬间形成了最致命的招数。 这就是虚实转化的恐怖。 “化实为虚,你将我那一剑无限的弱化,化作了虚假。所以那一剑,并没有真正的穿过你的身体吗?看来,你确实有几分能耐。” “不过,这样做显然对你有极大的负荷,你已经不能继续支撑法相的能力了。这样恐怖的能力,断然不能随意使用。” 方轻寒如此断定道。 程化均还在喘气,握着的紫光剑戒备的看着“唐辰”,左手却在抚摸脖子上的那一道血线。 从未有一刻,他体会过死亡竟然会如此的接近,即使危险已经过去了,他还是能够感觉到极端的惊恐。 生死之间,有大恐惧。 第三百七十八章 张正的决心 程化均已经彻底失去了一战的勇气,他甚至觉得选择与“唐辰”一战就是个错误。仅仅只是两剑,他就已经看到了自己和“唐辰”之间的巨大差距。 这不是修为可以形容的差距,这是纯粹的天资的差距。 对于剑道的领悟,对于武学的领悟,他显然是拍马也追赶不上“唐辰”。 愤怒,嫉妒,惧怕……种种情绪涌上了程化均的心田,从未有一刻,他如此希望“唐辰”去死? 若说之前仅仅只是害怕,那么现在,他对“唐辰”就是彻底的恐惧。 如果不能杀了“唐辰”,恐怕他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看着程化均的模样,方轻寒一下子有些觉得可笑,此人的性格看似强硬,未免也太过懦弱了。 仅仅只是明白了与自己的察觉,就如此心如死灰吗? 既然如此,还是早些送他下地狱好了。 方轻寒提剑向前,却不料在这个时候,忽然从楼外刺来了一剑。 先前方轻寒与程化均的一战,就已经让酒楼摇摇欲坠,近乎坍塌,此刻迎来了这一剑,整个酒楼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彻底的坍塌了下来。 土木俱下,灰尘漫天。 但是这一剑却根本未停,光影摇曳,半点未停,看起来煞是美丽。 就如同一阵涌而过的星雨。 方轻寒可以感受到这一剑的强大,但是他却一点也不担心。 一道墨龙之影在他的身上浮现,迎着那一剑而去,随着墨痕划过,星雨顷刻溃散。 九云墨龙拦下了那一剑,挡在了那道身影之前。 不过同时,又有另外一道身影落在了程化均的面前,冷冷审视着方轻寒。 “原来是秋水二老,程公子不是说,不需要你们插手吗?你们此时前来,就不怕程公子发怒?”方轻寒讽刺道。 秋老冷哼一声,看着水老面前的九云墨龙,淡淡道:“到底是小看了你,你竟然还带着这么强大的灵兽。怪不得可以让风家覆灭!” “灵兽吗?”方轻寒嘴角微微一笑,没有辩驳。 九云墨龙的眼里也闪过了一丝怒气,它乃是上代主人的得意之作,区区灵兽如何能够与他相提并论? 看着秋水二老前来,程化均先前的惊慌失措一下子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脸上的面目狰狞。 “秋老,给我杀了他。这一次,一定不能放过他!” 方轻寒未说话,但是一瞬间在四周的人群之中,一名名士卒从街道暗处冲了出来,将方轻寒和秋水二老,还有李照勤围在了中央。 六名将领的簇拥之中,一脸云淡风轻的张正走了出来,淡淡道:“是谁要在我兴城镇里行凶?可有问过我?唐公子是我兴城镇的贵客,你们这样做,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 对于张正的话,程化均只是随意的扫视了一眼。 “你是什么东西?这里的事情由得你来管?还不给我滚!” 在秋水二老的簇拥下,程化均一下子就发火了。因为他今天很生气,他根本就没有料到今日他会败。 原本对张正,他虽然看不起,也不至于说出这样的话。甚至,因为对张正怀有戒惧,他才联合了破军妖将。 原本今日他不过是来打探消息,根本没有想到会遇见唐辰。就算遇见了唐辰,也不过是想出手教训一下他。 他要让唐辰在这些日子感受到真正的恐惧,根本就不想一下子杀了他。 可是,他却就这么败了,败得他根本不敢置信。 所以,此时已经是口不择言。 这样放肆的话一说,不仅仅只是张正,就连整个兴城镇的人的脸色,都统统阴暗了几分。张正乃是兴城镇的骄傲,更可以说是兴城镇的象征。 辱骂张正,也就是在辱骂一镇的人。 甚至在军队环绕的四周,出现了不少游离的修士的身影,纷纷解下了兵刃,带着怒容。 “你是什么东西,对张大人这般说话?” “张先生何等人物,怎容你来侮辱?” “你是哪家的小家伙?出来丢人现眼?” 听着这些辱骂,程化均的脸色更为难堪,一下子怒火涛涛。 “你们这些废物……都是要与我神剑山凌虚剑道为敌了?” 这句话一经说出来,就让无数散修一阵错愕,他们哪里想得到,在这里大放厥词的人,竟然是神剑山凌虚剑道的人。 神剑山,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存在,走出的门人,竟然是这样恶心的嘴脸? 无数修士心里都在叹息,看着程化均纷纷摇头,然后大部分都收起了兵刃。他们就算敬佩张正,也不敢于为了他而与神剑山为敌。 张正看在眼里,倒也不怪,这些人之前肯为他说话,肯为他一怒而拔剑,已经足以说明这些人的心思。 面对神剑山,退避并不算耻辱。所以就算这些人收起了兵刃,他也丝毫不会记恨,反而怀着感激。 “诸位的恩情。张正记住了。”张正拱手道,随后他转眼看向了身后的军队。 “不过,张正今日并不打算退避。人家已经侮辱到了头上了,我还能退吗?” “不能!” 身后声震如山。 这一只军队与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张正淡淡笑了笑,脸色一下子就冷峻起来,道:“没错,不能!我张正向来不会去刻意招惹别人。不过,也不可能有人在我的面前耀武扬威。神剑山?神剑山,又如何?在我眼里,也不算什么。” “什么……你竟然敢说这种话?”程化均不可置信。 看着四周战意滔天的将士们,看着九云墨龙和张正,还有方轻寒,秋水二老眉头紧蹙到了极点。 他们根本没有料想到,事情会演变到了这种地步。甚至,在隐约之间,他们还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气息正在窥视。 其中隐隐夹杂着告诫的意味。 “公子。今日情势如此,我们先退吧!”秋老说道。 “你说什么?” 程化均不敢置信,秋老竟然敢说这种话。 下一刻水老也说道:“公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并没有优势,对方人多势众,如果一旦战斗起来,恐怕无法保护公子你……” 水老的话一下子就说进了程化均的心坎儿里,对他来说,其他人的死活都没有什么。但是一旦自己受到了威胁,程化均就无法接受。 果然程化均思索了片刻,最后才咬牙切齿的看了方轻寒一眼。 “今日,算你运气好!不过,我一定还会回来的。我要你给我磕头认错。我要让你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恐惧!“ 程化均转身欲走! …… 远处。 轩辕神将和善离站在长空之上,将一切尽收眼里。 在轩辕神将的气息掩盖下,没有一个人发现二人的踪迹。 “如何,这只军队!”善离问道。 轩辕神将看着张正,久久不言,过了良久,才说道:“此人不简单。此人之才,不下于羽智神将。从这短短时间来看,无论是调度安排,军心战意,派兵列阵,以及暗中的种种布置,都是完美无缺。即使是我,也根本无法做到这样的地步。善离姑娘,怪不得你对这张正如此伤心。之前我还有些怀疑,但是现在我相信了。此人,必须招揽进入武神宫。” 善离轻笑了起来,道:“此人不仅仅才学了得,性格更是刚正不阿, 根本不用担心他对异族的态度。虽然有时候有点孩子气……但是这也无法掩盖他身上的领袖气质。此人,是天生的将领。看到他,你心中的怒气有些消减了吧。” 轩辕神将一怔,苦笑道:“善离姑娘。我哪里会有什么怒气。按照你的安排,调动轩辕军一万人来接这一只军队,我是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今日之后,我心里只觉得庆幸。那之前的一万人,在我看来,太少了。如果可以,就算调动十万大军前来接他,也是理所应当的。” 善离摇头,道:“我是说,对方轻寒。” “恩!?”轩辕神将微微一愣。 善离道:“你的脾气,我很清楚。你一定是对他的态度有些不满,所以今日才会置身事外。否则,以你的脾气。若是我喜欢的人受到了危险,你根本不会顾及武神宫的规矩,早就出手了。你在赌气。” 轩辕神将被善离说破,表情有些尴尬,这一番表情若是落入了蛮魔二族的眼中,不知道会令多少人跌破眼球。 但是他还是嘴硬的说道:“我这只是想看一看,他能够做到怎样的程度。也只有这样,才能看出他到底能不能够配得上你!” 善离一叹,并未点破那一日的她听到了二人之间的对话。 她轻声道:“我和他……说不定的!” …… 程化均想要离开,转身就走。 他才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的方轻寒说道:“程公子,你真的以为,你今日可以这么简单的离开吗?” “你说什么?”程化均停下了脚步,看向了四周,发现张正和那只军队,丝毫没有放他离去的打算。 甚至九云墨龙,也缠着水老根本没有让开。 这一下子,就让他有些慌乱了。 “唐辰?你真的打算与我神剑山为敌?你今天这么做……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将来会不会后悔我不知道,但是我比较习惯,让我的敌人先一步后悔!”方轻寒沉声道。 第三百七十九章 步步紧逼 方轻寒的步步紧逼,让程化均很不舒服。 更让程化均觉得难受的是,他发现此时此刻,若真的“唐辰”孤注一掷的话,他很难逃离这里。 这种无法掌控的局面让他觉得很难受,而这一切,都是由“唐辰”带来的,这就让他觉得更加的难受了。 “唐辰……你可要想清楚了。或许你已经变得足够强大。可是对于我凌虚剑道来说,你依旧如同蝼蚁一般那么可怜。今日若是你想在这里留下我,那么,日后你必然要付出庞大的代价。甚至你的家族,也会因为你而灰飞烟灭。”程化均劝说道。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就已经是图穷匕见了。程化均只能用家族去威胁“唐辰”,期望他选择退步。 不过,方轻寒显然是让程化均失望了,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理会程化均的威胁,整个说话的过程之中都在冷笑。 唐家和凌虚剑道之间的深仇,是根本不可能化解开的。与其想当然的奢求程化均去遵守诺言,倒不如将他除掉更一了百了。 凌虚剑道的报复,只要“唐辰”还活着,那么所以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在他的身上。相反,若是“唐辰”死了,或者“唐辰”妥协了,那才是对唐家最大的灾难。 所以,方轻寒的成败,不仅仅代表着他的个人,更代表着整个唐家的安危。 方轻寒清楚明白这一点,更不可能因为唐家而有所退避。 看着方轻寒的无动于衷,程化均的心里生出了一丝极端不妙的感觉,因为方轻寒盯着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程化均再也不想与方轻寒的眼神碰触,当下喝道:“秋水二老,李照勤,快……护送我离开这里。” 程化均不顾一切之时,张正也挥下了手。 只见士卒拉响弓弦,乱箭纷纷,一列列战阵凝结,一时程化均等人已经被彻底的封锁在了其中,退无可退。 而张正已经步入其中,站在了秋老的面前,脸上浮现着淡淡的笑。 这样一来,程化均一行人已经处于了绝对的下风。 此时,守护在程化均身边的,就只有才刚刚收服的李照勤,这让他找不到任何的安全感。 方轻寒面对着程化均一步步的走了过去,脸上挂着冷冷的笑容,若非程化均自寻死路,他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到今日这个杀死他的机会。 吟风剑轻轻颤动,一阵阵微风卷向四周,吹动着方轻寒的衣襟。 “你去,拦住他!”程化均猛一咬牙,对李照勤说道。 就算他不信任李照勤,但是此时此刻,对丧失了战心的他来说,这都是唯一的选择。 李照勤淡淡地看了程化均一眼,默默地拔出了剑,他当然不是为程化均而战,他是为了自己而战,为了自己的信念和仇恨而战。 李照勤一步步的走向而来方轻寒。 见此,程化均舒了一口气,不过下一瞬好似想到了什么,将紫光剑一下子抛向了李照勤。 “这一柄剑赐给你,你务必给我挡住他!” 李照勤接过了紫光剑,看着那紫光闪闪的剑锋,一下子淡淡一笑,眼里全是赤红的杀意。 程化均顿时放心了许多。 “唐辰”的武学修为恐怖,但是李照勤却是一个凶人,那般血腥蛮横的招数,他就不信“唐辰”可以轻易的应对。 就算李照勤这只他豢养的凶兽不能给“唐辰”带来麻烦,那也足够阻拦他一时片刻了。 想要离开这里,首要的就是秋水二老可以脱身。 李照勤很快走到了方轻寒的面前,秋风剑横卧在手,眼中有说不尽的仇恨。 这是他第二次站到方轻寒的面前与他一战,第一次是在杂役院中,那时的他败得彻彻底底。 从那以后,他就一直在追赶方轻寒的脚步,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直到刚才看到了方轻寒的两剑,他更加明白他与方轻寒之间,依旧存在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如今的他,或许勉强可以和方轻寒一战,但是如果想要获胜,那就根本是异想天开。 但是程化均站在他的身后,他不能后退。他还要借助程化均加入凌虚剑道,学会凌虚剑法,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追上方轻寒的脚步。 方轻寒凝重地看着他,说道:“你不应该来!” 李照勤道:“我已经来了。” 方轻寒传音道:“你不是我的对手,看在之前你救了心雨一次,又给了我这个消息的份上,今天,你可以走!” 可是李照勤没有动,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那只是我想做的,我不会离开的。” 李照勤摆出了真阳水月决的起手式,剑锋上淡淡的水月之光,以及他浑身的凶态,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方轻寒一下子就看穿了李照勤眼里的决心。 李照勤这是明知必败而求战,他的眼神里显然包含着很复杂的东西,不仅仅是杀气,也不仅仅是仇恨,还有对武道的渴求。 这种眼神,方轻寒曾经在宋玉龙的身上见过,也在李长风的身上见过,甚至轩辕青云也有。 这是属于强者的眼神。 李照勤渴望成为一个强者。 方轻寒闭口不提让李照勤离开的事情了,就凭李照勤这一份眼神,就足够让他尊重这一战。 用手指轻弹着吟风剑,方轻寒淡淡道:“既然你作出了选择, 那么我也尊重你的选择。出剑吧!” 方轻寒一颗心沉入了明镜止水之心,四周的一切都静止了下来。 极静之水在他的眼里流淌。 道心如剑,心剑已经蓄势待发。 这就是方轻寒对李照勤的尊重,这是属于方轻寒自己体悟的武道,独一无二。 用这一招来应对李照勤,是最为合适的。 李照勤见此,沉默了一瞬间,这一剑他见过,在湖阳剑宫,在那与左御的一战之中,方轻寒走上了与拓跋城一样的道路。 自创武学。 这一条道路何等艰辛,但是收获也是巨大的。 方轻寒的这一剑远比当初更加纯熟,威力也更加庞大。 李照勤的眼里没有惧怕,只有凶光闪闪的战意,他整个人如同一直匍匐的猛兽,浑身上下散发着凶恶的气息。 咻—— 一剑去,真阳水月瞬间幻灭。 一切皆休。 一剑皆灭。 这是李照勤如今最为强大的一剑,不入俗流,也是独一无二。 这一剑背离了真阳水月决的初衷,所取的乃是一剑生灭的力量,这是李照勤在无数次生死之间体悟出来的。 看到这一剑,方轻寒的眼里全是赞赏,因为这一剑精彩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这一剑以及你给不再局限在真阳水月决中,甚至可以说是与真阳水月决格格不入,截然不同的一式剑法。 毫无疑问,李照勤在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情况下,也走上了自创武学的道路。 他不断的徘徊在生死之间,所付出的努力断然不是无用的。就算没有高深的武学可以修行,但是就凭借这一剑,日后整个天下也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于是,方轻寒也出剑。 心剑一出,万物静默。 极静与毁灭。 犹如生与死。 两个极端的一剑,在这一刻碰撞到了一起。 要么同化,要么就是双双幻灭。 两个极端,必然会在一瞬间分出胜负。 咻—— 一道剑气荡过了李照勤的耳边,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划痕。 心剑无痕,他根本没有看到任何挥动的轨迹,但是他的眼睛却在这一刻黯淡了许多。 因为他明白,他败了。 紫光剑垂地,李照勤拖着剑转身就走,一点都没有停留。 方轻寒道:“给你一个忠告。如果有一天,你能够凝结武册的时候,千万不要那么做。千万不要凝结武册。” 方轻寒声音响彻在了李照勤的耳畔,他有些不明所以,怔怔地看着手里的剑。 刚才的那一剑,他是觉得有些与众不同,原来,那就是所谓的自创武学? 李照勤一下子明白了,可是,不去凝练武学是什么原因。 李照勤不知道,但是他很清楚,方轻寒显然不是在说笑。 “我们是仇人。” “那又如何?”方轻寒反问道。 李照勤沉默了片刻,又说道:“我记住了。” 他这才向着前方走去。 这一次,他根本就没有去管程化均。 程化均见此,当下心神大乱,一下子就怒骂起来。 “你为什么走了?你之前战斗的凶性呢?一剑?……仅仅只是一剑?你这废物!” 程化均骂得极为难听,一句接着一句,可是李照勤根本就不理会他。 李照勤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路,既然如此,又何须去理会程化均呢? 程化均的每一句话,在他的眼里就如同空气一般的微不足道,李照勤甚至根本那就不想搭理他。 这时,方轻寒的冷笑忽然落到了程化均的身上,他这才如坠冰窖,一下子脸色惨白。 同时,张正的六名将领也将他的彻底的封锁在了中央。 六名融体境十层法相之境的修士,尽管法相都不如程化均强大,剑法,眼界,道心,都不如程化均。 但是以六敌一,程化均根本没有任何的胜算。 第三百八十章 真正的恐惧 这无疑让程化均觉得很受伤,光是一个方轻寒就足够让他心烦了,如今竟然还被群殴,这对他这个凌虚剑道的少主来说,破天荒的头一遭。 这份侮辱,程化均当然全部算在了“唐辰”的身上。 “程公子,你都已经山穷水尽了。还是俯首就擒吧。这样……你还能少受一点痛苦,否则,我敢保证,你一定会觉得日子很难过!”方轻寒冷笑道。 程化均看着六名将领满脸的怒容,哪里不明白这些人对他刚才辱骂张正心里正耿耿于怀,迫不及待的想要报复。 想到即将被这些人侮辱,程化均的心里是极为崩溃的。 “投降?”程化均自嘲道:“这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投降?唐辰,一切都是因为你,我记住了。” 今日的惨白,给程化均很好的上了一课,他从未败得这么惨过,也从未如此觉得羞辱。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并没有败。 他扭头看向唐辰,沉声道:“唐辰。你不要怪我没有跟你说。你的母亲还活着!若是你敢对我出手,我可以保证,他必死无疑。” 这是程化均最后的底牌,在这最后的生死时刻,他再也不能淡定。 果然,此言一出,“唐辰”就脸色一变。 方轻寒想来想去,也根本没有想到唐辰的母亲会在凌虚剑道的手上,看着程化均笃定的模样,此言一定不是虚言。 见到“唐辰”有所顾虑,程化均总算觉得扳回了一城。 他沉声道:“怎样,你可要好好考虑。到底要不要你母亲的性命,否则……我不介意带着她一起去死。这些年来,她对你的思念,可是从未断过。每一日里都以泪洗面,如果她死了,恐怕也算是一种解脱吧!哈哈!” 程化均一下子大笑了起来,眼里却在认真观察“唐辰”的表情。 方轻寒此时并未考虑得太多,尽管此时有些复杂,但是他不能拿唐辰母亲的性命来冒险。他的良知不允许他这么做。 “畜生!”方轻寒骂道。 “唐辰”的进退两难,一下子就让程化均觉得有恃无恐,看着身前的六名将领,他沉声道:“如何,你们还想阻拦我?” 那六名将领没有迟疑,对视了一眼之后,顷刻就打算出手。 这不由让程化均一下子再度面如土色。 “你们想干什么?唐辰……快让他们都住手!” 方轻寒并没有说话。 那六名将领笑道:“住手。程公子,你也想得太简单了。你固然可以威胁唐公子,可是,我们只听我家大人的话。其他人说的话,我们一概不听。你侮辱我家大人,就要准备给我付出代价。” “且慢!” 这时方轻寒一下子打断了这六名将领的话。 “唐公子……你?” 对于“唐辰”,六名将领有目共睹他在张正心里的地位,此事毕竟关系着他的母亲,若是他真的插手。 他们倒还真的不好出手。 这时张正的声音淡淡传来。 “你们将他交给唐公子处理,不得怠慢。” “是!”那六名将领领命退下,站在了四周戒备。 方轻寒一步步的向着程化均走了过去,这一次,他的眼里全是积攒的愤怒。 程化均虽然看了出来,但是还是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他告诉自己,“唐辰”不敢对他出手,因为,他不可能不管他的母亲。 方轻寒走了过来,一巴掌就甩在了程化均的脸上。 只听啪的一声,程化均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他哪里会想到“唐辰”出手竟然这样的干脆,竟然敢打他? 这些年来,谁不对他客客气气,可是眼前的“唐辰”,竟然敢掌诓他? 方轻寒甩了程化均这一耳光之后,心里的禹门一下子就倾泻了许多,不过那一腔愤怒并未消减多少。 “你给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方轻寒沉声道。 程化均此时瞪着方轻寒,眼睛睁得极大,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耳光之中回过神来,对方轻寒根本就不搭理。 “恩?你说还还是不说?”方轻寒道。 程化均此刻心里愤怒到了极点,若不是因为贪生怕死,恐怕早就狗急跳墙了。 可是话到了嘴边,他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因为,他明白,一旦说出了实情,他会死得更惨。 程化均想了想,说道:“当年,你的母亲被我们抓到了凌虚剑道,直到今天依然活着。我们并没有怎么折磨她……你放过我,我可以答应你。我回去以后可以放他出来。我们之间的恩怨,一消两散,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程化均因为着急,说话有些口不择言,也没有一点的原则,这不由让六名将领一阵的鄙视。 “堂堂凌虚剑道的公子,倒真是有骨气啊?哈哈!” “你看他的样子,真的好像一条狗,在那里摇尾乞怜。” “天知道他刚才的豪气干云去了哪里,不就是一个死吗?竟然怕成这样?” 一句接着一句的侮辱,让程化均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不过他明白,此时并不是还嘴的时候。 他在心里暗暗立誓,如果能够逃出这里,今日所受到的一切侮辱,都要让这些人来通通偿还。 为此,他不介意让兴城镇变成一片死地。 再次向秋水二老看去,二人还在与张正和九云墨龙纠缠,秋老更是被张正死死压制在下风根本无法动弹。 这不由让程化均更加心如死灰。 看来想要离开这里,还得看他另想办法。 从程化均刚才开口开始,方轻寒就一直陷入的沉默。 程化均的话显然没有任何的可信度,而且看起来他也不打算说出实话。 难道,就这么放过他? 方轻寒有些不甘心,可是投虎忌器。如果唐辰的母亲因此而死,那么他自己,还是唐辰都不会原谅他的。 方轻寒静静地看着程化均,一直过了很久。 程化均的心里一直极为不安,特别是当“唐辰”盯着他的时候,这种生死操之于人手的感觉实在是很不舒服。 但是他没有办法,他其实有几门手段可以离开这里。可是看到“唐辰”眼睛的时候,他心里总有一种直觉。 无论他施展什么办法,“唐辰”都可以在逃走的那一刻将他彻底击杀。 除非,秋水二老可以为他抵挡片刻,就算是李照勤拼死护他一会儿,他也可以逃离这里。 可是李照勤一招便认输,这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否则他也不可能如此被动。 “你走吧!”方轻寒忽然说道。 这一下幸福来得太突然,程化均简直猝不及防,难道他刚才的话有了效果? 向着“唐辰”的脸看去,程化均没有看到任何的答案,显然刚才的话没有任何的可信度,“唐辰”自然不可能相信。 “为什么?”程化均问道。 他第一次时间的感觉,竟然是觉得“唐辰”在戏弄自己。 方轻寒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沉声说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她到底是不是在那里。我都会去凌虚剑道,我会用我的眼睛亲自去确认。所以,我也不怕今日放过你一次。日后,所有的一切我都会亲自去清算。” “我给你时间,就好像你今日原本打算给我时间一样。不过,恐惧的只会是你。你会明白,自己当年到底做错了什么。” “滚吧!” 方轻寒一口骂道。 程化均看了一眼秋水二老之后,没有丝毫的犹豫,这一次转身就跑,方轻寒骂得越痛快,他就越不会怀疑方轻寒的话。 他现在只怕方轻寒后悔,所以根本就是闷头逃跑。 跑了一段距离,程化均升空而起,最后一眼看了看方轻寒,眼里全是仇恨。 下一刻, 他就化作了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天边。 方轻寒对此没有任何的表示,转头看了一眼李照勤,道:“我说过,放过你一次。你也走吧。” 李照勤点头,也转身走了。 不过他走得很慢,丝毫不担心方轻寒反悔,也不害怕什么。 就那么一个人独自走在一条道上,一阵阵风沙吹了过来,吹过他的衣衫,却没有荡起一点的涟漪。 他的身上仿佛杀气都已经凝固。 风吹不进他的心,雨也落不如他的心,只有武道恒在,不曾更改。 生与死之间,可以造就修为的突飞猛进,可是却也最能磨灭人情。 因为在那里环境里,你不会有机会去思考过往,想着的只是如何活下去,仅此而已。 身后,九云墨龙和张正看了方轻寒一眼。 方轻寒已经独自一人走向了远方。 秋水二老看着眼前的对手,同时说道:“既然我家公子也走了,我们也没有继续战斗的必要。那么,不如旧日就此作罢吧!” “就此作罢?”张正轻轻一笑,道:“莫非,你以为到了我兴城镇闯下这等大祸,不付出一点代价就可以离开吗?” 血红色的杀意一荡,张正血剑一动,已经落在了秋老的胸口。 另一方,九云墨龙伸爪一动,墨痕如雨,一下子就将水老染成了墨色。 哗啦啦—— 水老的身体如同墨迹一般的散开。 第三百八十一章 感伤 方轻寒到张府的时候,恰好碰见了善离迎面走来。 看着方轻寒紧蹙的眉头,善离不由说道:“怎么了?” 方轻寒揉了揉脑袋,叹气道:“没什么。有点感伤罢了!” 方轻寒和唐辰的身世遭遇都很象,都是父母双亡,都是少年历经磨难。唐明石不是唐辰的亲生父亲,这是唐辰亲口说的。 可是唐明石却待唐辰如同亲子,如今唐辰的母亲依旧活着。 这一点让方轻寒很为唐辰高兴。 但是他也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如果他们还活着,那该多好啊。 方轻寒一直走到了池塘亭心,信手抓起一大把鱼饵,一下子洒落到水里。 一时万鲤争食,看着那些游动争抢的鱼饵。他的心里一下子竟然畅快了许多。 “怪不得他希望待在这里……”方轻寒叹气道。 很快一道墨龙从空而来,回归了方轻寒的身体内。 随后,一袭白衣破空而来,降到了方轻寒的面前。 张正看着站在方轻寒身后默然不语的善离,好似一瞬间明白了什么,扭头向方轻寒问道。 “你怎么了?” 方轻寒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你怎么了?”张正又问了一次,这一次张正的话语里有隐含的怒气。 方轻寒听出来,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这些天来,无论方轻寒怎么辱骂,张正也没有生气过一次。 那么此时,他究竟在生气些什么。 “方公子,我想你需要向善离姑娘道歉!” “恩?”方轻寒一怔,回过头去看到了善离那一张惊慌失措的脸,显然张正的话让她也觉得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方公子。作为男人,你可以生气,也可以愤怒。但是,你没有必要让你身边的人不高兴。男人,就应该有自己的承担。善离小姐一直默默的跟在你的身后,可是你根本不搭理她,这是什么?这是你一个人的问题,为何还要让别人来一起承受。我一直都觉得,善离姑娘在你的身边太过于卑微了。她这般的女子,我想你应该好好珍惜才是!”张正认真的说道。 这一番话顿时让善离面红耳赤,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默默的低着头。 方轻寒也知道,张正所说的并没有错。可是那一个承诺,他给不起。 “善离。对不起!” 方轻寒道歉了,原因却不不是因为之前的无礼,而是因为心里对她的愧疚。 如张正所说,善离在他的身边,一直都太过卑微了,卑微到她这样的女子,竟然也会在某些时候伤春悲秋。 这不得不说是自己的过错。 善离笑了,但是一眼就可以看出那是强颜欢笑。 “我没事儿!” 善离转身走了,白衣飘飘,有一股说不出的冷清。 …… 天极山谷。 程化均一个人回到这里的时候,形象无比的狼狈。 当日的贵公子形象灰飞烟灭,不仅仅衣衫凌乱,更是有几处被刺破的大洞,看起来好像乞丐一般。 山谷里的群妖,看着程化均的惨象,一个个目瞪口呆,但是什么话也不敢说。 一直到程化均走到狼王宫之前,那看守的狼妖才迟疑道:“程公子?你这……需不需要先沐浴更衣?” “不用……让开!”程化均此次吃了大亏,满腔的怒气正愁没有地方发泄,这狼妖一下子就触了霉头。 那狼妖一下子就跌跌撞撞的让开,匍匐在地上根本不敢动弹。 程化均这才不屑理他,一下子就踏入了狼王宫。 很快,他就见到了天极三狼王和破军妖将。 看到了程化均的惨象,天机三狼王面面相觑,他们当然知道这位胆大包天的程公子之前去了什么地方。 可是,他们哪里能够想象得到? 程化均竟然会惨成这样回来? “秋水二老,还有那李照勤呢?……程公子,你……”一名狼王问道。 这话还没有问完,那狼王就被程化均一眼瞪得不敢说话。 “不要多嘴。他们……已经不会回来的。” 此言落下,天极三狼王无一不倒吸一口凉气。 这兴城镇未免也太可怕了,之前破军妖将前去,就是重伤而归。如今程化均带着两名星灵境修士前去,竟然都死了? 这兴城镇可真是龙潭虎穴,天极三狼王对张正的戒惧,又增添了几分。 “你也去了?下场这般的惨?”破军妖将忽然睁开了眼睛,先比前些日子,他的脸上已经恢复了不少血色。 “哼!若不是为了去打探一下消息,探一探敌人的底细,我会这么惨吗?”程化均答道。 “哼……在惨也不会惨到,让两名性星灵境修士没有办法回来。你在那里,究竟遇见了什么!” 当下,程化均犹豫了这下,这才阴着脸说话。 听取的过程之中,破军妖将和天机三狼王的脸色不断的变幻,最后的时候竟然和程化均一样铁青。 “如此说来,只要他还在兴城镇一天,我们就没有办法动手?可恶!可恨!”破军妖将有些镇怒。 程化均道:“不……并不是这样。再过段日子,整个兴城镇都会转移,留下来的人只会寥寥无几。我觉得他会跟着走,那时就是我们报仇最好的良机。” 当下,程化均再次说起了打探来的消息。不过,这一次他和破军妖将都显得冷静了许多。 “以兴城镇的兵力,怎么可能保证所有居民的安危?就算他们愿意跟着走,又去哪里?”破军妖将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了善离。 要做到这样的事情,没有武神宫的插手那是不可能的。显然善离是有这样的手段,如此说来,岂非神将也来了? 想到这里,破军妖将根本难以自持,当下将他的担忧说了出来。 “他的背后,还有武神宫的影子,这一次的迁移,武神宫也一定会出手。所以,很有可能有神将也跟在他的身边。想要在这个过程之中动手,实在太难了。” 程化均沉声道:“这么说来?我们是要做缩头乌龟?看着他大摇大摆的离开?这不可能……” “这当然不可能,只是,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而且,还需要凌虚剑道的帮助,如果你想洗恨,就再安排一些人过来吧!” …… 此时此刻。 武神宫一片动荡,近乎天旋地转。 武神宫四方金光摇曳,传出了一阵阵的轰鸣声。 天元武神从中破空飞出,一下子落到了长空之中,看着四周一片苍茫的景象。 “参见武神。” “参见武神!” 一声声跪拜匍匐的声音不绝而耳。 但是天元武神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此处,而在于长空的尽头。 今日武神宫的示警,是因为有一名客人的前来。 一直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南边的天空忽然多了一道黑影。 一名穿着道袍,左袖纹龙,右袖纹凤的中年修士缓缓飞来,整个人神情不急不躁,身形挺拔如岳,眉宇之间有一股说不出的缥缈悠远。 在世人眼中高高在上,只能顶礼膜拜的武神宫,在他的眼里看到不丝毫的敬畏。 这名重点修士出现的一刹那,令无数人勃然变色。 天元武神沉声道:“龙霄凤舞,这些年来,你一直隐匿在背后操纵一切,向来不以真面目示人,想不到,今日竟然有脸出来了?” 龙霄凤舞淡淡道:“我一生坦荡,率性而为,虽然是有一些劣迹。但是,我的行事又何尝不光明磊落?至少我这张脸,还是可以见人的。” “哈哈……”天元武神宫笑了起来。 也就只有他敢笑,其他的人根本笑不出来。 天元武神背后三千修士,三名神将,此时此刻都是严阵以待。因为他们即将面对的,乃是暗殿最恐怖的敌人。 龙霄凤舞。 这个善离推测之中的人,竟然真的存在。 想想此人那般通天的智计,来此断然不会是为了送死,那么他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我今日,来取一件东西。就在你武神宫之中,东西给我。我即刻离去。” 天元武神摇头道:“你我立场冲突,我不可能答应你。无论你是要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如愿。除非……你可以胜过我!” 天元武神含怒出手,一时天旋地转,地动山摇。 整个武州都仿佛在晃动。 这就是当今武神的实力,这就是武神宫最顶层的存在。 不过龙霄凤舞也没有动,反而轻轻笑道:“有意思,有意思。既然你有这样的想法,那么我们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言罢龙霄凤舞破空而去,身形在空中成了一道横亘天际的光柱,仿佛彗星落下。 整个世界的色彩都聚集在二人的身上。 三大神将带领着三千修士,试图护住武州的山河。否则一旦天元武神和龙霄凤舞全力出手,整个武州都会化作一片废墟。 战斗,就在一念之间。 …… 武神宫内的一处宫殿中,素柔仰头看天,体内的生死殿在不断的颤动,就好似在回应暗殿的召唤。 这让她的心里泛起了阴霾,不知道是悲是喜。 握着方轻寒所送的七星剑,她的嘴里在不断呼唤着他的名字。 “方轻寒……” …… 第三百八十二章 礼尚往来 大约过了一个月的光景,轩辕军一万将士如约而至,驻扎到了兴城镇外。 但随着而来的另外一个消息,又让方轻寒和善离一阵的担忧。 龙霄凤舞与天元武神一战的消息,开始渐渐传开。 传闻那一战战斗了三天三夜,龙霄凤舞与天元武神战成了平手,最后龙霄凤舞妥协离去,不过却留下了一句话。 “你要那东西,我就暂时给你。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我倒要看看,你所选择的路,你到底能够做到什么程度!” 这一番话,善离听在耳中很不是滋味。她有一种预感,天元武神要做的事情定然极为危险,否则不会让龙霄凤舞都一时退避。 “不要担心了。天元武神何等修为,这整个天下又有什么他无法完成事情了呢?既然连暗殿都暂时妥协你,你再想也无济于事。”方轻寒道。 善离点了点头,算是作了认同。 这些日子以来,为了筹备迁移之事,方轻寒已经做足了准备,就连九云墨龙也在昨日留在了那诡异屋子之外。 所以只要等到明日,满城的居民准备就绪,就可以立即离开。 这一次随张正离开的居民,足足有九成之多,剩下的一成不愿意背井离乡,还是想要留在这里。 就算张正晓之以理,最终也还是没有结果。但是张正也没有强人所难,最终没有勉强他们。 人各有志,张正也不是圣人,他只能尽力去让所有人都好好的活着,这就是他的目的。 …… 第二日。 轩辕军旗帜飘扬,连绵数十里,一身火红的盔甲,看起来四方河山仿佛都在燃烧一样。 一场浩浩荡荡的大迁移就开始了。 因为带着普通的居民,所以大军行进的速度很慢。 但是也并不张正也并不着急,对他来说,安全就是一切。 不过出乎预料的是,方轻寒和善离选择跟张正辞行,想要单独前往神剑山。 方轻寒道:“按理说,此次是我牵桥搭线,是应该陪你一程。不过,我在这里也耽搁了不少的时间,而已是时候启程了。” 张正听罢之后,也没有多做挽留,最终只是请方轻寒和善离日后一定要去边荒一见,这才相互告辞。 …… 远望群山。 方轻寒和善离已经走了数十里。 其实这次离开的原因,还有一个。 那就是怕凌虚剑道和妖族前来找麻烦,毕竟路上的普通居民太多,一旦发生了战斗在荒野之中也不容易疏散。 此时离开,对于双方来讲,都是最好的选择。 方轻寒和善离离开了大队伍,可以更好的隐蔽自己,不容易被妖族和凌虚剑道发现。 这些日子以来,方轻寒一直都没有停止过修行的脚步,此刻浑身真气充盈,天门之境已经修行到了极为高深的境界。 不过,想要和求真一样,使出那无处不在的一剑开天门,方轻寒却始终没有做到过。 关于这一点,方轻寒请教过善离。 善离答道;“一剑开天门,那必须是拥有极真剑道的人,才能够做到的。因为这样的人至真至姓,所以心无旁骛,可以将心神用来沟通天门,从而达到一剑开天门的玄奇剑法。不过,这样的人,向来都是极为罕见的。” “那求真小小年纪,就能够领悟这一剑,足以说明她是何等的良才美玉,将来的成就定然不凡。” 方轻寒见善离对求真如此推崇,也没有对他说求真其实是自己的敌人,只是默默的低着头琢磨和尝试。 经过了这么多天,他始终无法做到善离所说的将心神收摄一处,心如空空,手也空空,触摸天门的存在。 这也就是说,他并没有剑开天门的资质。 对于这一点,方轻寒的心里早就有了准备,所以他也没有太过沮丧。 随着冬季的临近,秋雨绵延不绝,空气之中一直都是一股淡淡的湿润味道。 行走在道路上,容易惹得泥土沾在身上,所以方轻寒一直都是在临空虚度,既可以锻炼真气修为,也可以杜绝泥土沾身。 对他的洁癖,善离只是一阵苦笑,但是她自己也准备了一双特制的鞋子,无论是踏过泥土还是水塘,根本不会沾染半点污秽。 时间就在两人一边赶路,一边闲聊之中过去了。 神剑山此去极远,又要躲避凌虚剑道和妖族的追杀,所以行程特别的缓慢。 一直走了两天的时间,方轻寒和善离在避过了几次妖族的探查之后,这才到了碧波城。 碧波城是一座偏小的城市,和兴城镇相比也大不了多少,但是方轻寒和善离在远处看到这座城市的时候,眼里都有一些惊讶。 因为碧波城的四方的城墙佳木青葱,处处奇花闪灼,一点也看不到秋日的景象,倒象是在夏天一样。 方轻寒和善离见此,也没有在心里多作想法,很快就步入了城中。 …… “你是说!他们进去了?”破军妖将沉声道。 一名小妖跪伏在狼王宫的中央,头也不敢抬起,大声道:“小的确实看到他们进去了。绝对不会有看错。还请大人放心!” 见此,破军妖将当下信了九分,他淡淡道:“你此去辛苦了,我怎么会怀疑你呢?你出去吧!” 那小妖顿时如蒙大赦,转身就走。 看着这小妖的离去,程化均觉得有些不满。 “依照我来看,他说的虽然不假。但是就这样方他出去也太过不妥了,不如杀了他,避免消息外泄。” 破军妖将沉着脸,说道:“程化均,你要知道,这里是我妖族的地盘,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来教我。若你真的想要指手画脚,还是等你凌虚剑道的人来了再说吧!” 程化均被他一阵抢白,一下子赤红了脸,道:“你要知道,我和你击入兴城镇,到底是怎么走露消息的。若是没有知情的人通风保险,你相信他们真的会事先与布置?所以,一定有内奸。” “就算有内奸,也是由我妖族来查!用不着阁下插手。”这下子程化均就彻底没有话说了。 手底下没有了人,他说话也不太硬气,这几日被破军妖将各种难听的话都统统讽刺了一遍。 这也算对程化均那一日嚣张的回报。 原本按照程化均的脾气,恐怕早就忍受不住转身就离开了这里,但是因为对“唐辰”的仇恨,他硬是忍着没有离开。 程化均说道:“好!这些我都不插手。我凌虚剑道的修士如今也快到了,所以,你可以告诉我,为何这一路上,都没有对他们下手的原因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破军妖将冷笑道:“之前在兴城镇,你和我吃了这么大的亏,自然要礼尚往来,有所回报。那碧波城早就被妖王所掌控,碧波城的城主乃是妖王的人。唐辰二人一旦进去,根本就是有死无生。既然他们赶上了去送死,我们又何必阻止他们呢?” “你安心等待就好了。在他们临死之前,我们会与他们见面的。那时,就是他们的死期了。” 程化均见破军妖将说得这般笃定,当即知道了多半没有虚言。只是经过那一日的事情之后,他总觉得“唐辰”并没有那么容易死,所以有点闷闷不乐。 “你不要忘记了。当初我震碎了他浑身的经脉,就连这样他都可以再次崛起。难道你认为,这一次他会没有活下来的机会吗?我劝你不要小看他。” 说完之后,程化均转身就离开了狼王宫。 身后破军妖将和天极三狼王的脸上都挂着笑容。 “妖将大人,真的不告诉他唐辰的身份吗?”一名狼王道。 破军妖将恼恨地看了看了那狼王一眼,皱着眉头解释道:“告诉他,好让他离开这里吗?神剑山的助力可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或许到时候有用。是他自己搞错了方轻寒的身份,我可是从来都没有说那就是唐辰,也没有说那不是唐辰。” “事实上,谁是唐辰与我有什么关系?只要方轻寒一死,我就能够对妖王殿下有所交代,这就足够了。” 对破军妖将来说,这真的已经足够了。因为这些日子以来,他觉得自己一直都很倒霉,否则也不可能遇见这一连串离奇的事情。 “属下明白了!” 天极三狼王同时舒了口气,只要破军妖将不去招惹张正,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大的恩赐。 对于张正的手段,天极三狼王目睹了破军妖将的惨败,还有程化均的狼狈之后,对于张正的恐惧几乎已经提升到了本能。 能够不与张正打交代,那就是万幸。 他们哪里明白,破军妖将跟不想和那个变态的家伙扯上关系,那种越战越勇,如同小强一样怎么打都打不死的疯子,他怎么可能还想与他一战? 但和张正之间的仇怨,日后也是要清算的。 破军妖将打算用这次的功劳。来让青城妖王亲自出手,他就不信,这张正还能够不死。 一旦青城妖王出手,恐怕整个云州都会震颤几分,那几个老家伙,应该会和往日一样在暗处闭口不言吧。 这些审时度势的混账东西,倒真是会做人! 第三百八十三章 尸魔 这一路行来,到进入碧波城住下,行程无比的顺利。 这一点却让方轻寒和善离觉得格外的不安。 在这碧波客栈,二人看着窗外青葱翠绿的杨柳枝条在风中飘扬拂动,心绪格外难以安宁。 “善离,你怎么看。这一路上,实在太过平静了。平静得我都不敢置信。我就不信,妖族和凌虚剑道会就这样善罢甘休。难道,他们不管我们,反而去找张正了?” “但是这不可能啊。张正那里有轩辕神将坐镇,难道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善离摇头道:“在这个大陆,没有几个人敢伏击大陆神将。因为那代表着和武神宫撕破脸皮,这样的人,不仅仅会被整个大陆的人族唾骂,也会受到武神宫的惩罚,灭宗削族,我想他们不敢这么做。” “那么……你觉得他们有何用意?我左思右想,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善离摇头道:“我们知道的讯息太少了,我也不知道原因。不过他们既然没有跟来,这也是好事,就享受几日的安宁吧!” 这时忽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店家小二用托盘将酒菜统统送入了房间里。 但不知道为何,这店小二在看到两人的时候,神情总是显得有些畏惧,似乎是在害怕着什么。 对此,方轻寒和善离统统都看在眼里。 一直到店小二走了以后,方轻寒和善离坐在了桌前,一边吃饭一边说道:“这碧波城,一路走来都是繁花似锦,看起来竟然比故君城还要鼎盛。可是居民的脸上,似乎并没有多少笑容,一个个愁眉苦脸,看着我们而又畏畏缩缩的人,也不是一两个了。我想,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善离道:“确实,我也发现了这一点。不过,也不止我们,好像但凡进入这座城市的陌生人,都会被当地的居民排斥,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害怕什么。” 方轻寒沉吟了一会儿,忽然一下子站了起来,起身将那店小二唤了进来。 这一次那店小二的头低得更低了。 “抬起头来!”方轻寒淡淡道。 那店小二不明所以,动也没有动。 直到方轻寒语气不善的再次说了一声抬起头来,他才一下子抬起了头。 这是一名少年,模样有些清秀,但是神情却有些萎靡,看起来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处于精神失常的状态。 “两位客官。你们到底找我什么事?我不过就是一名店里的伙计,你们就算有什么火气,我也没有招惹你们,也不该撒到我身上吧!”那少年讨饶道。 方轻寒的表情这才缓和下来,其实他也不想吓着少年,但是先前少年的不配合,他也不得不出此下策。 方轻寒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畏惧我们。所以,我想要知道其中的原因。如果,你告诉我,我可以给你一些银两。” 方轻寒从纳空戒里取出了一锭拳头大的白银,放在了桌子上。 少年的眼里一瞬间出现了丝丝贪婪,犹豫了片刻之后,这才神色紧张的看向左右,最后低声说道:“公子,小姐。你们可知道,最近碧波城并不太平。” “不太平?”方轻寒一怔。 此处城市看起来生机盎然,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竟然会不太平? 眼看方轻寒和善离都有些不信,那少年有些着急,继续说道:“从去年开始,不知道为什么,每隔一夜,碧波城里总会死人。死去的这些人,都是十几岁到二十几岁的男女,大多都是外来人。所以我刚才见到二人的时候,想到了那些人的死状,有些害怕?” “什么……”方轻寒和善离对视一眼,觉得难以置信。 “这么说,凶手了无踪影?没有人知道到底是谁了?那么……那些人是怎么死的,为何你会害怕!” 说到这里,那少年脸色有些煞白,犹豫了好久之后才说到:“吸空脑髓,挖掉心脏。每一个人的死状都无比的凄惨。其实,在我们客栈,我也见到过一次尸体……” “吸髓食心?”善离神情一怔,看向了方轻寒,道:“这似乎是妖族的手段。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是大补,特别是修士的心肝脑髓,更有提升修为的作用。” 方轻寒听到了这里,想了一会儿,忽然脸露冷笑,让那少年先一步出去,这才说道:“我想我明白了。” “我也明白了!”善离说道。 方轻寒道:“为何妖族不对我们进行追杀,原来他们早就知道这碧波城的古怪。这一个城市,妖族能够猖狂到这种地步,说不定早就掌控了整个城市的运行。所以才这般的有恃无恐!” 善离道:“我想也是这样,但是,从四族大战结束,妖尊立下规矩之后,再也没有妖族敢做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了。一旦此类妖物被抓住,免不了一个死字。这些妖族敢这样做,必然是有靠山,我想……这或许是青城妖王的庇护吧!” “青城妖王?”方轻寒念道这个名字,从未有一刻,他会觉得这个名字如此的令人憎恶,相比而言,木吉妖王简直比他好上了千倍万倍。 “如此残忍血腥的做法,简直是猪狗不如。” 善离摇头道:“你错了。青城妖王的原型,说不定就是猪狗,毕竟谁也没有真正的见过。” 在这等关头,善离试图缓解压抑的气氛,不过她的笑话显然并不好笑,所以方轻寒也并没有笑出来。 “那……此事就由我们来管一管吧。青城妖王是我们的敌人,和他作对也不是一两次了。既然如此,已经来到了人家的老巢,我们必须好好的送上一份大礼,否则人家说不定会怪我们小气的。”方轻寒握着拳头说道。 “没错!”善离赞同道:“遇到这样的水深火热的城市,我断然不能坐视不理。不过既然这里是妖族掌控,恐怕我们进来的那一刻就已经被跟踪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脱身,只有脱身之后才有机会去做我们想做的事情。” “如今敌在暗,我们在明。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转化明暗。” 方轻寒道:“这一点,你大可放心。今晚,就是机会!” 善离眼带异彩的看着方轻寒,深深地点头。 …… 当夜,明月星稀。 由于今夜里已经确定了行动,所以方轻寒并未回到自己的房间,一直看着窗外凉风阵阵吹袭的街道。 一时心里感慨万千。 一直到了半夜三时,忽然街道之上飘荡而过一道灰衫白发的身影。 方轻寒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名男子,他的手里拿着一刻女子的人头。那女子的人头头顶头发空空,全是一片血迹,就好似被人活生生的拉扯下来一样,一看就是刚丧命不久。 那灰衫男子一边向着城南飘荡而去,嘴里一边啃噬着那女子的头颅,显然正在吸食其中的脑髓。 方轻寒皱着眉头,看得恶心。他轻轻一拉善离的衣袖,立即叫醒了正在休息的她,示意他噤声。 善离望着方轻寒的视线看去,看到了这一幕之后,一时头皮发麻,差点呕吐了出来,久久都没有能够平息。 “这……妖族竟然如此血腥,作出这等恐怖渗人的事情?刚才那男子,分明不是活人,而是一具尸魔?” “尸魔?”方轻寒沉声道。 “对。就是尸魔,我不会看错。尸魔分为四等,从眼睛区分,白青紫金,每一个层次都有巨大的差别。仅仅只是白阶尸魔,就足以和一般融体境二层骨鸣之境的修士匹敌。青阶尸魔,足以和融体境十层法相之境的修士一战,而紫阶尸魔,战力已经达到了星灵境的层次,更别说金阶尸魔了。这乃是练魔之道。” “要制造这些尸魔,必须寻找纯阴之体的肉身,然后用最痛苦的方法杀了生人,利用他们未尽的一缕怨气,将他们的怨魂困在体内。然后以练魔的手法来豢养,如此,才能成就一名尸魔。这些尸魔,身体里有自己的神魂,但是却身体却只受主人的控制。每日里看着自己做下这些罪恶滔天的事情,可以说是可怜到了极点。死亡就是他们的归宿。” “当然,也有一些原本善良的人在其中沉沦,变得疯狂嗜杀,这就是豢养尸魔的人最乐意看见的。这样的尸魔有了凶性,会威力倍增。” 方轻寒静静的听完了这一席话,良久都没有作声。 他看着月沉如水下飘荡在街头的那一道身影,一瞬间只觉得心里空空的。 这等炼制尸魔的练魔之道,是何等的没有人性,他怎么会原谅造就这些悲剧的罪魁祸首? “走吧!”方轻寒沉声道。 善离一怔,回头之间已经看到了两道幻影坐在桌子上一动不动,正是她和方轻寒的样貌。 “这是我在青藤宴上收取的一道剑意,名为水月剑意。其中大部分已经被我彻底的吸纳了,最后留下了这一丁半点,用这道剑意来制造一个假象,至少也可以支撑四个时辰,这些时间足够我们扫清一切了。” 第三百八十四章 通灵之术 善离赞叹地看了一眼这水月剑意形成的幻象,她可以想象这一道剑意完好无损的时候究竟会有多么强大,是令人何等的心驰神往。 但是同时她也知道,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去浪费。 此时,最重要的就是跟上那一名灰衣尸魔,跟着去追查它幕后之人的下落。 这等丧心病狂的罪魁祸首,必须尽早铲除,否则日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被他操控尸魔虐杀而死。 就连那尸魔本身,恐怕也是痛苦不堪。 方轻寒和善离隐蔽好身形,接着月色从窗户轻轻跳下,没有发出一点的声响。 最后,两人立即开始行动,行走在无边的月色之中。 碧波城经历了这么久的“不太平”,所以一到了晚上,街上根本就没有人影,各家各户都将门窗关闭得严严实实,生怕遭受了什么不测。 这无疑为二人追踪尸魔提供了便利。 追随着那灰衣尸魔,在碧波城里七转八拐,很快,就到了一栋府邸之旁。 只见那尸魔忽然轻身一跃,就此踏入了其中。 方轻寒和善离对视一眼,从阴暗处走了出来,看着这府邸皱眉不展。 “在这种时候,它进入了其中,要么是为了行凶,要么就它的主人在里面。依我看,恐怕我们得跟进去。”方轻寒道。 善离的眼睛一直在四处张望,此刻看着府邸门前密密麻麻的符箓,不由轻轻一笑道:“这些驱魔符箓效果低得可怜,价格却不便宜。这家人密密麻麻贴了这么多,可想而知是早就知道尸魔会来,但是他们又不是尸魔的主人,而是被害的人。” 善离分析的精妙,方轻寒听来也有几分道理。 “管他是谁,我们先进去再说。” 墙壁自然拦不住二人。 随着方轻寒站定,看向善离的时候,整个府邸内根本就看不到那尸魔的踪影。 四周黑漆漆的空荡荡的一片。 方轻寒略一思索,皱着眉头闻着中期之中腐臭欲呕的味道,一下子就找到了方向。 “这边。” 善离跟在了他的身后,过了一会儿,看到方轻寒的脸色越来越差,终于忍不住说道:“这种事情我来吧!” 这一切都是方轻寒的洁癖作祟,若是善离不主动将这件事揽下来,恐怕方轻寒一会儿还不得“臭晕了?” 方轻寒只能面带歉意的退到了身后。 当下,两人顺着道路一路追寻而去,很快到了一处花团锦簇的花园,其中开着各种名贵奢侈的花种,看起来极是珍贵。 但是方轻寒和善离此时都无心去欣赏,只要不找到尸魔,那么很有可以它就会去行凶,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哗啦啦—— 就在此时,背后刮来了一阵凉风,让方轻寒和善离觉得不寒而栗,耳边也响起了一阵的怪笑。 根本就不用回头,方轻寒和善离就能够感受到身后的那一道气息,身后之处就是刚才的那一只尸魔。 善离低声道:“想不到竟然被发现了?” 方轻寒皱眉道:“那么,也就只能先超度这一只尸魔了。既然他那么痛苦,就不要让他继续痛苦下去了。” 言罢方轻寒手里风势一动,吟风剑瞬间出现在了手里。 也不用任何的剑法,方轻寒随手就是一剑向后斩去。 铛—— 只听一声金铁交击的声音,方轻寒这一剑仿佛削到了铁块上,费力的削下了尸魔的一只右臂。 只听一声痛苦的呐喊,那尸魔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在地上到处打滚。 方轻寒看着这一幕,反倒有些不好下手。 “善离,这些你比较了解,如今,应该怎么做?” 善离看着地上翻滚的尸魔,想了想之后,说道:“既然已经得罪了它的主人,还是杀了它吧。免得夜长梦多。否则,我怕出现什么变故。” 方轻寒点头,再也不迟疑,手中的迎风剑忽轻轻一挥。 眼看尸魔即将被一剑两断,忽然从远处射来了一道寒光,同时也传出了一道呼声。 “还请住手!” 方轻寒还未扭头,就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剑意,那般的孤高无上,就在飞来的那一道寒光之中。 “这是独孤剑意?难道是独孤子语?” 方轻寒话音刚落,独孤子语已经出现在了方轻寒的面前,看着方轻寒也是一脸的惊讶。 “竟然是你?”从方轻寒的剑意之中,独孤子语一下子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独孤子语的身后,这是跟着走上来了一名打扮简约,手握宝剑的姑娘,看起来亭亭丽丽,极为大气。 “你们认识?”那姑娘有些惊奇。 方轻寒一理思绪,这才介绍道:“在下“唐辰”,这位是姜善姑娘,我们追随着尸魔而来,不知道姑娘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见此,当下说道:“我叫做解秋雨。没有想到会巧遇二人,你们是独孤子语的朋友吧。” 方轻寒和善离点头称是。 独孤子语眼里出现了丝丝疑惑,不过看到了方轻寒和善离隐藏身份之后,虽然不知道原因,还是帮他们点头掩饰了下去。 “为何不让我们杀了这尸魔?”方轻寒问道。 解秋雨看了一眼独孤子语,当下说道:“这是为了追查这尸魔的来历,如果尸魔一旦死了,恐怕我们再也找不到任何的线索。” “原来是这样!如此说来,你们寻找到线索的办法?” 说道这里,独孤子语解释道:“解秋雨姑娘身怀通灵之术,虽然修为不过融体境五层形变之境,但是通灵之术却可以沟通神魂。有他在,那背后隐藏的罪魁祸首,一定逃不掉!” “原来是这样!”方轻寒眼中一亮,通灵之术他想来只是有所听闻,却从未见过通灵之术具体是怎样的,想不到今日竟然有机会得见。 善离也是满眼期待,这等法术她也是缕缕耳闻,却根本没有见过一次。如今有机会得见,如何会不觉得幸运? “那么,我就开始了。” 解秋雨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径直走到了尸魔的面前,手指对着星辰方位依照规律开始不断的掐决,口里念念由词。 每一个动作,她都无比的认真。 这是因为,通灵之术,一般而言是用在和自己的灵兽沟通使用的。对于人族,通灵之术虽然也有妙用,但是效果就要大打折扣。面对亡魂,若是对方愿意,不用通灵之术也可以交流,若是对方不愿意,她才有出手的机会。 这也是愿意修行通灵之术的修士并不多的原因。因为通灵之术必然会浪费极长的时间,又不能提升修为,对战斗的裨益也并没有多大。 所以才会渐渐的失传,以至于根本就看不见会使用通灵之术的人。 很快,一道乳白色的光华从尸魔的额头上出现,渐渐在空气之中凝成了一道淡淡的人影。 那一道人影才刚刚出来,就露出了极为悲戚的面容。 正是那一名灰衣男子的神魂。 解秋雨独自一人和那灰衣男子对话,将每一个关键的问题都巨细无遗的问了一遍,最后统统确认之后,才问道:“成为了怨魂,只能在天地之间飘荡,不入轮回。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个就是成为怨魂,继续过你的日子。另外一个,就是让我将你杀死,魂飞魄散,彻底的消失在天地之间。” “你选吧!” 话音刚落,那灰衣男子就跪倒在了解秋雨的面前,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感激。 成为了尸魔之后,他才知道什么叫做求生不死求死不能。死亡,是一切的归宿。 他现在只想彻底的死去。 得到了他的首肯之后,解秋雨就动手了,随着此人神魂的散去,很快地面上的尸首也渐渐的消散来了。 解秋雨这才走了过来,她面带悲伤,但是洒脱不减。 “得到了几个有用的消息。还有三只尸魔,这些尸魔的巢穴,在城主府。你们要随我前去吗?” 方轻寒和善离对视了一眼,立即点了点头,独孤子语本就是跟随解秋雨而来,所以也并没有反对的意见,轻轻点了点头。 见此,解秋雨一下子高兴了起来。 “太好了。若是我一个人,恐怕真的不敢去。但是有你们的陪伴,我感觉好多了。我才出师门的时候,师傅就告诉我下山之后要斩妖除魔。可是这些天我都顾着享受去了,完全忘记了这回事。否则的话,我也不会让这里的居住吃这样的苦头了。” “不知道,姑娘的宗门是?”善离疑惑的问道。 解秋雨对此倒是没有什么隐瞒,当下直接大方的说道:“云海仙宗。” 听到这四个字,善离眼神微变,道:“原来是云海仙踪的高徒,怪不得手段了得。” “云海仙宗?”听到这个宗门的名字,方轻寒却有些疑惑,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听说过。 善离在他耳边低语道:“这是大陆上最奇特的顶级宗门,他们的宗门驻地在整个大陆的云层之中漂浮,是最难揣摩的一个门派。传说这个门派的人,都有种种奇异的本事。比如解姑娘的通灵之术,今日就派上了用场!” “原来是这样!” 第三百八十五章 绿心 经过短暂的交谈,解秋雨爽朗的性格一下子就被方轻寒和善离所接受,所以交谈起来没有任何障碍。 不过这个过程之中,独孤子语却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眼神不是偷偷瞄过解秋雨一眼,一旦被她发现,就立即将头转过去。 看到这一幕,方轻寒不由苦笑,想不到,独孤子语如此孤傲的人,竟然会爱上解秋雨。 那一个个眼神和动作,清晰明了的说明了独孤子语的心思,不过,解秋雨好像并未察觉。 方轻寒只能在心里默默的为独孤子语祈祷,祝福他能够达成心中所愿。若是他能够帮上什么忙,自然不会吝啬的。 四人低调的走出了这家府邸,顺着门外向着城主府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一路上无比的冷清,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善离站在方轻寒的身边,独孤子语则默默的跟随在解秋雨的身后,只是解秋雨显然还在思索尸魔的事情,所以根本就没有在意独孤子语的举动。 看到这一幕,方轻寒只能摇头,原本他以为自己对感情已经足够笨拙了。却没有想到独孤子语这样一个剑道天才,对待感情更是不知所措。 他已经联想到,很长一段时间独孤子语都是因为解秋雨而魂牵梦绕。可惜的是,如今的他,并帮不上什么忙。 一直走到了城主府的面前,看着门前森严位列的甲士,四人一阵皱眉。 不过,很快独孤子语却一人走上了前去,取出了一块刻着宋字的令牌。 那些甲士看到了这一块令牌之后,立刻就放了行,让方轻寒等人进去。 独孤子语解释道:“这城主府我来过一次,帮过宋城主做了一些事情,所以他才给了我这一个令牌,让我可以随时出入。” “不过,依我来看,宋城主是一个好人,最是心慈手软,这样的人不可能是尸魔的主人。所以,我认为,罪魁祸首定然是其他人。”独孤子语说道。 方轻寒对独孤子语的话根本就不怀疑,他相信独孤子语的眼光。 前方的解秋雨这时却回过头来,道:“这宋城主到底有没有问题我并不知道,可是,眼前的宋府之内,魔气冲天,这尸魔肆虐也不是一两日的事情了。为何在他的府邸之中,他还活得这般的潇洒,难道不值得怀疑吗?” 此言一出,方轻寒和善离皆觉得有几分道理,不过独孤子语神色就有些不自然了。 宋城主和解秋雨,这两个人,一个他当做朋友,一个是他喜欢的人,若真的只送城主干的,那事情就难以收场了。 不过独孤子语很快就在心里安慰自己,他信任宋城主的为人,那名长者不可能那样的人物。尸魔之所以出现在宋城主的府邸,要么是别人的栽赃陷害,要么,就是巧合,反正罪魁祸首一定另有其人。 方轻寒站了出来,沉声道:“好了。这件事多说也没有什么作用,只有尽快找到事情的真相,才能使更多的人免受伤害。所以,我们不要耽搁时间了。” 独孤子语和解秋雨同时凝重地点了点头,向着宋府深处走去。 宋府格局奇大,如同群星散落一般错落着二十一个院子。 这一路上,四人都在试图寻找尸魔的下落,却根本没有发现一丁点可疑的地方。若不是因为解秋雨的坚持,认定这里有看不见的魔气,恐怕四人都以为走错了地方。 一直走到了摘星院,解秋雨才停下了脚步。 她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凌厉了起来。 “就是这里了!!” “何以见得?”方轻寒问道。 善离看着这里错乱的景象,四处打量着。 “这里到处都是毁坏的痕迹,院子内也是各种不要的杂物,甚至还有一大堆破烂的女子衣裙,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而且这其中阴气森森,最是适合豢养尸魔,我看,很有可能。” 方轻寒打量了许久,也肯定的点了点头。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独孤子语的身上,因为只有他没有表态。 独孤子语刚才只是有些神情恍惚,这时一下子回过了神来,当下表示这里确实可疑。 如此,既然大家都有相同的想法,自然要向着里面进行探索。 方轻寒和善离并肩而立,他握着手里的剑,慢慢地向着里面的摘星阁走去,眼睛却在扫视四周。 在这等诡异的地方,有任何风吹草动有预兆着危险,自然不能掉以轻心。 推开了楼阁的大门,方轻寒运起困龙决,率先走了进去。 一进入摘星阁,方轻寒就看到了一处绿色的破旧屏风,还有一处雕花铜镜和红漆梳妆台,看来当初确实是一名女子生活在这里。 才往前走了几步,方轻寒就捂住了鼻子,脸色沉了下来。 身后的善离问道:“怎么了?” 方轻寒扫视着四周,最后说道:“或许,就在这里了!” “什么!” 解秋雨和独孤子语纷纷严阵以待地看着四周。 方轻寒道:“我有洁癖,所以我鼻子比常人灵敏了一些。这里的空气之中有一股腥臭腐烂的味道,是尸体身上的味道。” 此言一出,独孤子语言就率先前行一步,手中的赤霄剑挥出一道剑影,一下子就将那绿色屏风击碎。 若说这里最有嫌疑的地方,那自然就是那处屏风。 果然,在屏风之后,有三具尸体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尽管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但是浑身上下却有一股奇妙的波动。 这就是尸魔。 “动手!” 四人的眼神不动神色之间相互交换,想要在这写尸魔沉睡的时候送他们下地狱,如此正好省却了一番麻烦。 却没有料到,才走了几步,忽然一阵阴风作响。 摘星阁的大门一下子自行关闭,同时面前的三具尸魔一下子醒转了过来,瞬间飞向了远处,用青光闪闪的眼眸望着四人,没有一丝的感情。色彩。 “三只青阶尸魔?”解秋雨倒吸一口凉气,手里的剑都有一些颤抖。 独孤子语看在眼里,脚下微微一动,不动声色之间将解秋雨护在了身后。以融体境五层形变之境的修为对付这可以堪比融体境十层法相之境的青阶尸魔,对她来说到底还是太过凶险,容不得独孤子语不多费一些心。 方轻寒则是好善离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了一抹戒心。 这些青阶尸魔就如此强大,更何况此间的主人呢?若是不多加小心,恐怕今日根本走不出这里。 这时善离似乎发现了什么,沉声道。 “这摘星阁是一个阵法,已经将空间彻底的隔绝,除非我们将这里的主人杀死。否则根本无法离开,这里的发生的一切风吹草动也传不出去任何声音。此人是要将我们致于死地。” “哈哈……小姑娘倒是聪明。” 只见摘星阁上方一阵绿光闪耀,一名身穿绿裙,头戴面纱,身材阿娜少女从上方落了下来,对着四人捂嘴轻笑。 不过她的声音极为嘶哑,就如同干枯的树枝在地上划动一般,无比的难听。 他的出现,一时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 “你就是这里的主人?这两年来,碧波城发生的一切,都是你造的孽?”独孤子语沉声道。 “造孽?我绿心不知道什么叫做造孽!我只是做我想要做的事情而已,眼前即将大功告成,为何你们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这种时候,不能原谅!” 绿心似乎有些愤怒,修长手指一下子长出了长长的指甲,看起来无比的阴森。 她一指方轻寒,用自认最柔媚的声音说道:“你会我亲自动手。至于他们,我的宠物们会招待他们的!呵呵……” 话音刚落,三只尸魔转眼而至,落到了善离,独孤子语和解秋雨的面前。 看着这一幕,方轻寒脸色大变。如今的独孤子语,修为也不过融体境四层罡甲之境,想对付一只尸魔,那无疑也是极为困难的。更何况看他的样子,似乎打算将解秋雨那一只尸魔一起包揽过来。 这般自寻死路的做法,倒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相比之下,善离就要令人安心多了,她近日才突破了境界,达到了融体境九层点星之境的层次,成功勾连而来星辰之力降下,为日后突破星灵境做足了准备。 对付修为仅仅只是比自己高处一层的尸魔,在使用地阶武学的情况下,想必就算不能胜利,也能够支撑一段时间吧!? 所以,方轻寒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尽快解决这绿心,决不会让她活得太久。她死得越快,善离等人就会越安全。 想到这里,方轻寒默默地举起了吟风剑,无数风势在向着剑锋汇聚,剑已经蓄势待发。 却没有想到,这时候绿心忽然对着方轻寒微微一笑,轻声说道:“你的眼神很不错,是一种要杀人的眼神?你很恨我?可是明明是你们先想杀我……是因为你喜欢那个白色宫裙的姑娘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哈哈——” 枯枝般的声音听起来极是可怖。 第三百八十六章 镇魔一剑 方轻寒沉喝一声,道:“你敢?!” 绿心淡笑道:“摘星阁可是我的地盘,我为何不敢?我说到,就敢做到!” 话音一落,三只尸魔的眼神,都在同一时间向善离落去,随后身形一动,卷起了一阵狂乱的风。 呼呼—— 只听风声卷过的同时,地面上的物事四处飞起,同时有三道身影从不同的方向向着善离抓去。 方轻寒心中大急,想要救援却根本已经来不及。 三只青阶尸魔,相当于三名融体境十层法相之境修士的存在,善离真的能够挡下这一击? 方轻寒并没有什么把握。 面对这凶险一刻,善离无比的冷静,玄黄风雨向着四方四散而去。 哗啦啦—— 月如钩径直刺向了其中一只尸魔,却想不到只有一道金铁交织的声音传来,善离竟然凭空退了一步。 随后那玄黄风雨落到了尸魔的身体,引起了一阵的剧烈的惨叫。 呲—— 又一只尸魔袭来,善离月如钩来不及展开攻势,只能硬挡在胸口之前,当下再次退后一步的同时,已经从嘴角吐出而来一道鲜血。 只是两击,善离就受到了伤势? 方轻寒心中着急,却已经看到了第三只尸魔从善离的背后袭去。 这一次,善离避无可避。 可就在这个时候,有一柄剑轻巧的将这一只尸魔挡住,一剑削倒在了地上,将木板都彻底的砸破。 独孤子语孤高桀骜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怒容。 “你是我的敌人,抛开我,到底是想去找谁?” 善离这才回头,向着独孤子语露出了感激的一笑。 但是她回头的死后,竟然发现刚才被小神通风雨玄黄融化半边身体的那具尸魔一下子站了起来,那半边融化的身体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 “这……”方轻寒目瞪口呆。这尸魔原本就已经足够逆天,不仅仅力大无穷,更是浑身硬比金铁,此时竟然还可以再生。 如此一来,该如何对付? 绿心淡淡笑道:“尸魔一旦到了青阶,就拥有高速再生的本事。只要身体还残存一片,都可以再长出来。面对这样的怪物,你们真的有胜机吗?哈哈……” “他们是怪物,你也是怪物……既然都是怪物,打到你不就得了。这些尸魔都没有神智,只要你一死,他们根本不足为惧。”方轻寒沉声道。 绿心低低笑道:“你倒是脑袋清醒。可惜的是,凭借你这点修为,又如何将我降服?” 绿心的眼里全是不屑。 方轻寒却不管这么多,吟风剑一动,观湖养气一剑已经斩了出来。 极静之间,仿佛万物静止。 绿心根本还来不及反应,吟风剑就已经穿透了她的身体,方轻寒也与他错身而过。 这不由让方轻寒舒了一口气,这绿心也不过融体境十层法相之境的修为。面对这样的修士,他还是有胜算的。 “怎么样,我这一剑,滋味不错吧!”方轻寒没有回头。 “哈哈……”只听身后绿心传来了猖狂的笑容。 “你这一剑,到底是什么滋味,我倒是想品尝一下!可是的人,我根本就没有品尝到啊!” “什么?” 方轻寒回头,第一眼就看到了吟风剑上没有一缕鲜血,就好像刚才砍到了空处。 可是刚才的手感,吟风剑分明已经砍入了她的身体,为何她会毫发无损? 绿心猖狂的笑,方轻寒有些不知所措,正想再试一剑,却不想另一边,三只尸魔已经和善离三人战斗起来。 一时尘土飞扬,眼前全是杂物四散而去的影子,场面无比的混乱。 方轻寒急在心里,却发现绿心的身影在这一刻消失了。 方轻寒四下看去,吟风剑握在手里,小心地戒备着四周,他在不断的试图感应绿心的气息,可是她就仿佛真的消失了一般,连一点气息都不存在。 “在哪?” 方轻寒心中疑惑不解之时,忽然觉得脚下一冷,低头看去的同时,赫然发现了绿心竟然化作了一道影子,想将他拽入地板之中。 这死在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绿心明明只是一道影子,可是却无比的生动形象,就好像她原本就是这样的形象一般。 方轻寒的一只脚已经被她拽入了地板,不是将地板踏破,而是将方轻寒的脚化作了和她影子一样的存在。 简而言之,就好像成为一副画。 方轻寒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心中惊惧的同时,吟风剑破空斩下,这一次,他使尽了全力。 心剑,赤阳。 暖阳一闪,地面炸裂开来。 可是方轻寒也觉得自己的脚传来了一阵锥心的疼痛。 他还来不及看,就看到了眼前绿影一闪,绿心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不过,此刻她的手里赫然捏着一只带血的脚! “你……”方轻寒低头,立即发现自己的右脚掌已经不翼而飞,正是她手里的那一截。 “你什么时候做的?” 绿心淡笑道:“你忘记了吗?就是刚才!” 随后她轻轻一抛,那带血的脚掌一下子被他丢到了地上,下一刻竟然又回到了方轻寒的身上。 情形极端的诡异。 一瞬间,方轻寒感觉到了一股难以抑制的疼痛,就好似无数只蚂蚁在啃噬一般,这是从他脚上传来的。 绿心淡笑道:“你不用担心,我取下你的任何器官,我都可以还给你。刚才你感受到的痛楚,不过是你刚才第一剑给我带来的痛楚,我将其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你,然后顺便给了你一点小玩意儿吧了。如何,这脚被不断被啃噬的感觉很不错吧?你的身体其他地方,我会给你烟熏,火烧,水淹,各种各样的感觉,让你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恐怖。 “难道,这一切都是幻境?只有幻境才能做到这样的程度。” 方轻寒试图让自己去理解绿心的手段,可是他又清楚的明白,这并不是幻境,绿心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方轻寒这一下再也不敢随意的经过了,转而全面的防守,因为他不想被绿心抓住机会,刚才的感觉太过深刻,没有人想要体会第二次。 但是……很快,方轻寒就发现,当吟风剑刺向绿心的时候,竟然在一瞬间化作了一截枯枝,而吟风剑却落在了她的手上。 这一下子顿时让方轻寒脸色一沉,不仅仅可以取走身体的一部分,甚至可以交换走他的兵器? 砍中她的身体也并没有效果。 她还可以将自己拉入其他根本想不到的地方,成为一个类似影子的存在? 一旦真的被她拉入了奇怪地地方,方轻寒丝毫不怀疑自己会失去一切的抵抗能力,最终任她拿捏。 就算是面对风清云,方轻寒也没有过这样的无力感。可是此时面对这身体娇弱的绿心,方轻寒根本不知道如何去与她一战。 方轻寒思来想去,忽然脑海里灵光一闪。 此时绿心的姿态,不是正象话本故事里的鬼魂吗? 绿心不是人族?也并没有活着,她是已经成为了鬼魂的妖族?她是一只有肉身的鬼? 所以她才可以在虚实之间不断的转化,在意想不到的地方随意穿梭? 难道,鬼魂一旦有了躯体,就会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方轻寒一下子明白了。 “你不是人族,你是鬼魂?原来是这样!” 绿心淡笑道:“那又如何?无论我是什么,你都奈何不了我。所以,今天你们所有人,都一定会死在这里。” 方轻寒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对付你,我还是有一种办法的,但是那对你来说,惩罚也太轻了。所以,我决定给你另外一种惩罚。” “善离” 方轻寒忽然喊道。 善离在交战之中回过头来,看明白了方轻寒的眼神。 一瞬之间,两人身形交错而过,互相冲向对对方的敌人。 看着这一幕,绿心只觉得极为可笑。她可以看得出谁才是这里最强大的人,这叫做善离的女孩或许还算强大,但是刚才的少年,才是这一行人之中最强大的一人。 连他都对自己束手无策,这么一个女孩子能干什么? 他是在逃避?这真是懦夫的行为。 绿心已经开始想象,一会儿要将这善离炮制成怎样的模样,才能令那名少年在自己的面前痛苦的跪地求饶。 这实在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那就先将她的身体取下来一部分吧。 绿心探手抓去。 可是他没有看到善离嘴角那一道狡黠的笑容。 就在这个时候,月如钩上,还是善离的身体上,忽然出现了一道洁白无瑕的圣洁光芒,一下子卷向了四方。 “这是什么?怎么会有这等东西的存在!?”绿心大吃一惊,简直不敢置信。 善离的这一招却根本没有停止。 镇魔剑法,一剑降龙镇魔。 这是她如此可以使用的唯一一式,已经拼尽了她全部的真气。 浩瀚的圣洁气息幻化成为一条圣洁的龙,向着绿心缠绕而去。 绿心的身体一下子就堕入了圣洁之光之中,开始接受彻底的洗礼,最后甚至连惨叫也没有能够发出。 整个过程看起来,就好像绿心被善离一剑超度了一样。 这无疑是极为震撼的一剑。 在绿心死去的同时,那三只尸魔同时停止了动作。 方轻寒也觉得原本痛苦不堪的脚掌,在这一刻已经恢复如初,尽管伤口还没有痊愈,但是已经没有了先前被万蚁啃噬的感觉。 独孤子语的眼里,仿佛一眼就看穿了什么。 他喃喃自语道:“剑碑?这是剑碑之中的剑法?” 解秋雨也许是因为太过震撼,所以连独孤子语的话也没有听清,看着在圣洁之龙渐渐崩解,化作一道道圣洁的光洒向善离的身体。 她忍不住赞道:“好美的人,好美的剑法。姐姐……你叫善离?” “你是善离?武神宫的善离?” 方轻寒这才想起刚才在情急之下叫出了善离的名字,却想不到这解秋雨竟然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看她的样子,似乎有些激动? 方轻寒看向了独孤子语,发现他示意不知道情况。 在众人发愣之中,解秋雨走道了善离的面前,一下子抓住了善离的手。 “善离姐姐,你收我为徒好不好?” 第三百八十七章 苦衷 解秋雨的举动引得方轻寒和独孤子语同时一阵错愕,不明白她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就连善离也根本没有料想到这一点,她尴尬地看了一眼方轻寒,缩了一下手。 “解秋雨姑娘,我们似乎从前没有见过面吧。你这是何故。” 看着善离有些戒备的样子,解秋雨却好像根本没有心眼,只是自顾自的说道:“善离姑娘。我家父亲常常说起你,对你一直大加赞赏……我这次出来,也是想要见见你。我想让你做我的师傅,这样我的父亲就无话可说了。” 善离一听,脸上全是错愣,不得不说这个理由仔细想想……倒也是说得通。解秋雨看起来也不像是有心机的人。 可是,她哪里有过收徒的打算? 善离心里一动道:“你姓解?来自云海仙踪?你是解封侯的女儿?” 解秋雨见善离猜出了他的身份,一下子喜笑颜开。 “父亲果然没有说错,善离姐姐果然是非凡人物,居然一眼就认出了我的身份。父亲还说,善离姐姐遇大事有静气,办事沉稳,足智多谋……果然没有错。刚才那一剑,那绿心魂妖到最后也没有发现姐姐的意图。” 善离摇头道:“我不过是恰好认识你父亲,所以才猜出了你的身份,这并不算什么。” …… 就在善离和解秋雨说话的时候,方轻寒默默走到了独孤子语的身边。 独孤子语看着解秋雨一副失神的模样,直到方轻寒开口才反应过来。 “想不到这么快就再遇了……你似乎很喜欢她?” 独孤子语一下子惊醒过来,皱着眉头说道:“喜欢她?我哪里有。我只是……” 独孤子语一下子不直到该说些什么。 方轻寒轻笑道:“解姑娘性情耿直豪爽,又很大气。你喜欢她也没有什么不妥。你的心事都挂在脸上,难道我还看不出来吗?” 独孤子语一下子无言了,沉默了半天才说道:“我和她,只是朋友!” 方轻寒笑了笑,并未点破。 “你之前是怎么碰见她的?” “我……”独孤子语疑惑的看了方轻寒一眼,又看向不远处对善离兴致勃勃的解秋雨,轻声道:“我是在半个月前,在这碧波城外见着她的。” “哦……” 方轻寒不说话了。 这时善离也用言语拖延了秋雨的拜师,走到了方轻寒的面前,目光却一直在打量那三只一动不动的尸魔。 “你觉得该如何处理他们?”方轻寒问道。 善离道:“只要用镇魔剑法来净化它们,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不过,我却不想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动手。那绿心显然并不是真正的主谋。虽然阵法已经打开,但是……这城主府依旧看起来有些不正常。” “不正常?”方轻寒一怔。 善离眼神一瞟解秋雨,方轻寒立刻意会过来。 解秋雨对拜师失败,还是有些郁闷,不过她也知道此时不是纠结这些事情的时候。 她看了一眼四周,轻声道:“这里的确很不正常。绿心已死,按理来说魔气应该溃散了许多。可是,这里还是显得那么压抑。就算结界已破,我还是可以感受到城主府内冲天的魔气。” 解秋雨说话之间,目光落到了独孤子语的身上,很显然,独孤子语此刻正在纠结。 一切的证据都在指向碧波城的城主宋缺,碧波城主府里魔气横行,城内人人自危,他这个城主,怎么可能一点都感受不到? 独孤子语一脸疑惑,他相信宋缺的为人,可是他也找不到为宋缺开罪的理由。 “其实,我和善离也早就怀疑宋缺有问题。不过,既然你相信他的为人,那么一定有你的理由。我相信你不会看错。既然如此,就算是为了洗刷宋城主身上的嫌疑,我们也该去见他一面了。”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独孤子语再也无法拒绝。他目光坚定地看向了城主府最深处的那个院子,第一个迈出了脚步。 事到如今,他心中所有的疑惑,也只有那名和他私交深厚的长者能够告诉他。 既然如此,他没有理由去逃避。 …… 灯光摇晃,一夜未歇。 宋缺坐在大厅里,双眼微垂,目光一直落在了门口处,似乎一直都在等待什么。 直到远方几个人影由远及近,他忽然一声叹息,目光落到了某个阴影处的角落一眼,然后渐渐变得冷冽起来。 到了他这个位置,身兼一城之安危,有太多的事情要考虑,可是在他的心底深处,一直都有一个心结,从未解开,也难以解开。 独孤子语的身影渐渐变得清晰,解秋雨跟在他的身边,模样有些不自然。她自然知道独孤子语对宋缺的信任,无论今日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对独孤子语来说,都是一番拷问。 看着解秋雨的模样,方轻寒和善离也明白这一行意味着什么,也都没有出声。 方轻寒和独孤子语离别了这么久,他不难想象独孤子语在这碧波城里发生了不少故事,此刻宋缺眼里的那份复杂,更是说明两人的关系极不简单。 “你来了!我想想,你也该来了。” 随着四人坐下,宋缺一声叹息。 独孤子语的目光却从未从宋缺的身上离开,一直看着他的眼睛一动不动。 “宋城主,我一直都对你信任有加,也十分相信你的为人。但是,我觉得,你欠我一个解释,也欠碧波城万民一个解释。” “城主府上尸魔横行,妖孽肆虐,你若说一无所知,这可能吗。” 独孤子语说话的时候,手指一直都在赤霄剑的剑柄,却久久没有拔出。 宋缺见状,眼里没有任何的情绪,因为他知道独孤子语不可能拔剑,更不会对他拔剑。 “松手吧!你要一个答案,这我知道。但是这个答案,我却不能给你。听我一句劝,现在离开离开这里。有些事情,我不能将你卷入,更不能告诉你。” 这一句话,无异于承认了他知道一切的真相。 所以下一刻,解秋雨和善离的脸上都有一些冷漠,甚至想要出手。可是独孤子语却没有动,他的身体站在了二人的面前,拦住了她们下一步可能有的动作。 方轻寒看着这个状况,心里一声叹息,以独孤子语的性格,他大约能够猜测出他的想法。独孤子语是想要自己解决,无论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他都想要与宋缺有一个了断…… 果然独孤子语的嘴里很快吐出了一句冰冷的话。 “如果,我一定要你说呢?” 此言一出,宋缺的眼里精芒一闪,已经站了起来。 他看着独孤子语良久,最终目光却落到了方轻寒的身上。 “方公子,善离姑娘,还有云海仙踪的贵客,我宋缺府上,今晚可是贵客迎门呐。既然诸位已经来了,想必心里已经有了准备,那么,我也就不多过客气了。” 独孤子语听到了宋缺这一席话,心中无比的激荡,到了现在,他终于明白,今日的交涉已经决裂,宋缺已经选择了自己的立场。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你真的要这么做?你曾经对我恩重如山,我也以为你光明磊落,我不认为自己看错了你。如果你有什么难处,可以告诉我,为何要一意孤行?” 赤霄剑已经隐而待发。 宋缺的眼里满是冷漠,就好像没有听到独孤子语的这句话。在阴影里,已经有无数道影子来回跌宕,无比的阴森。 “魔气,很重的魔气。”解秋雨脸色一肃,提醒道。 方轻寒与善离站了起来,与独孤子语并肩而立。 拍了拍他的肩膀,方轻寒轻声道:“此时多说已然无异。既然作出了选择,那么就该有一个决断。放下吧。他,不是你认识的宋缺。至少,他选择了一条与你决然不同的道路。” “呵呵……”听到方轻寒这么说,宋缺一下子淡淡笑了起来。 “不愧是方公子,不愧是连青城妖王都要在意的人物,甚至连天魔族和蛮族都不放在眼里。果然是人中龙凤。从到了这里开始,你的眼里就没有任何的波澜,想必对接来下的一切已经了然于心,并且已经有应对的手段了吧。” “宋某佩服,如果愿意,我绝不愿意与你为敌。但是,很可惜的是,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妙,你我必然是敌人。” “宋某虽为一老朽,年轻的时候也有争胜之心。所以今日,便请方公子与我一战吧!虽然你们很快都会死去,至少也让老夫送你们一程。” 方轻寒静静沉思,还未开口,独孤子语看了一眼阴影里的鬼魅,眼神冷如寒冰。 “魑魅魍魉,也敢说要我们的性命?宋城主,你让我很失望,所以,今日与你一战的,只能是我。” 方轻寒却在这时拔出了吟风剑,微微按住了独孤子语拔剑的手。 “此人,还是交给我吧。你的剑很纯粹,如果在这里留下了心魔,恐怕重凝道心不易。并且,你的心里疑惑还未解开,所以你的剑,会迟疑。” 独孤子语眼中一怒,想要反驳,转过头来却看到了方轻寒那星辰般浩瀚的眼睛。过了一瞬,他脚下微微退了一步,算是承认了方轻寒的做法。 宋缺这时在眼里向方轻寒递去了一个不易察觉的感激神色,尽管今日必须翻脸,他还是不想与独孤子语为敌,否则,他不会一开始就出来约战方轻寒。 而方轻寒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才阻止了独孤子语。因为有些事情,他想要通过宋缺来了解,通过刚才进门之后的观察,与善离的偷偷交流。 方轻寒心里有了一个隐隐的猜测,这个宋缺,恐怕也只是一个傀儡而已。碧波城里的妖魔横行,断然没有这么简单。 这幕后,恐怕有一个更大的黑手。 第三百八十八章 罗睺 黑漆漆的一片,看不见任何的事与物,仿佛一切重归了混沌。 这里没有任何一点的声音,静得让人可怕。毫不怀疑若是有人在这样的环境里待上数日,一定会引得精神崩溃。 脚步声就在这时响起。 一行人脸色慎重的向前,不断打量着四周的一切,无比的小心。 在他们的前方,阴影的尽头,有一个巨大而狰狞的骨座,由无数的人头拼凑而成,怨气冲天。 骨座之上,一个身似枯枝的老者眯着眼睛看着到来的这群人,眼中精芒一闪,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冷笑。 “桀桀!想不到这么久过去了。青城妖王他倒是还记得老夫。怎么,大事将起,这个时间,还放心老夫不下吗?” “破军小鬼,你来这里,究竟有什么事?” 老者眼光如刀,直视破军妖将,仿佛瞬间就能将他吞噬,看也不看他身后的天极三狼王和程化均。 见此一幕,看着破军妖将咬牙坚持,汗如雨下,一句话也说不出。 程化均也不由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密汗。饶是他见多识广,也没有见过如同眼前这名老者一般诡异的人物。 一名妖将在他的面前,竟然豪无抵抗之力,更无抵抗之心。这份修为,至少也不逊色于父亲。 这实在是出乎了他的料想,他哪里想得到碧波城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物?这是妖族的布局?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程化均还在思考,那老者的视线却又落在了他的身上,随后一扫而过,将破军妖将从压迫之中施放出来。 破军妖将当即拱手道:“罗睺大人,今日此来,我是想要告知你一声。那个人,已经到了碧波城,还请您出手!” “呵呵……”罗睺一声冷笑,道:“以你们的修为,一个融体境十层法相之境的神剑山小鬼,一个星灵境一层明法之境的妖将,还有三只小妖,还对不不了一个区区融体境六层天门之境的小家伙?倒真是有本事?” “你所谓的通知,其实是想要替青城妖王试探一下老夫吗?你可知道你这样做,会让老夫很不满意?” 破军妖将一时满头大汗,不敢再看罗睺。 罗睺还在冷笑,目光再度转到了程化均和天极三狼王的身上,忽然伸手一动,一个黑色的漩涡即刻形成。 呲—— 程化均和天极三狼王同时被吸引,连反抗都没有就被吸纳起来,转眼就要被那漩涡吞噬。 破军妖将见此当即大急,出声提醒道:“此子乃是凌虚剑道的少主,大人还请手下留情。” 程化均在这一刻动也不能动,浑身僵硬,好似灵魂即将被抽离,眼露绝望,直到破军妖将出言求请,这才仿佛在绝望之中抓住了一根稻草…… 天极三狼王措手不及,根本就没有想到这番变故,此刻也是对着破军妖将求救,可是破军妖将却根本没有理会他们。 忽—— 风声吹过,程化均落到了地上,天极三狼王却化作的一片飞灰,转眼不见踪影。 四周黑幽幽的一片,无比的安静,程化均还未从刚才的恐惧之中回转过来,这一刻浑身无力的坐倒在地。他甚至不敢出声对那罗睺有任何一点不经不满,因为从罗睺的眼里,他分明感受到了此人对自己的不屑一顾。 “区区凌虚剑道,老夫自然不放在眼里。既然你开口了,这一次就给你一点面子。毕竟,以后还需要青城妖王为老夫的做一些事。” “不过,此人也不能轻易放过。既然你带他来到了这里,那么应该有处理的手段了?” 破军妖将当即点头称是。 程化均的眼神却在这一刻便得极为恐惧,连忙爬起来向身后退去,却没有想到,才刚刚退了几步,就被一道无形的墙壁挡住了去路。 “不行,不可能。破军……你难道真的不怕我爹的报复吗?我要是死了,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还有,这位罗睺大人。我决不会泄露你的秘密,若是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凌虚剑道愿意唯你是从。” 出于求生的欲望,程化均疯狂的许下承诺。 不过,这只是换来了罗睺的冷冷一笑。区区一名稚子,为求生许下的承诺又有什么可信之处?而且他想要看看,这破军妖将不惜将此子带到这里惹怒自己,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破军妖将似乎不为程化均的话语所动,一步步走到了他的面前,程化均如今融体境十层法相之境的修为,在他看来也太过微不足道。 星灵境之下,尽皆蝼蚁。这程化均充其量不过是一只大一点的蝼蚁而已。但是有时候,蝼蚁也可有大用。 “破军,你一定要对我出手?” 破军妖将森森一笑,手里出现了一只血红色的虫子,不断的蠕动,虫钩发出滋滋的响声。 “你可知道这是何物?” “噬心虫?” 程化均面色惨白,一下子就明白了破军妖将的险恶用心,噬心虫控制之下,生死两难,操之于人手,这样活着,还不如死去…… 尽管不甘心,程化均也不想如此恶心的活着,当即调转浑身真气想要自爆法相,同归于尽—— 可是破军妖将早有准备,一直都在防备着程化均的动作,当下手中血芒一闪,七杀神通发动,便将程化均制了下来。 “程公子,好死不如赖活着。我这也是为了给你一条生路,毕竟,这里的秘密不能够泄露出去。” 破军神将似笑非笑,将噬心虫塞进了程化均的口里,在程化均不甘的眼中,虫子微微蠕动,转眼就钻入了他的身体里。 随后,他整个人痛苦的在地上翻滚,浑身真气跌宕,双目赤红,一直到了一炷香后,才从新从地上站了起来。 不过这一次,他的眼里已经变得浑浑噩噩,成为而来一具傀儡。 “你倒是狠辣!利用这程化均,就可以变相控制那凌虚剑道一脉,不过这要是被发现了,恐怕,整个神剑山都会成为你的敌人。” 破军妖将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不过眼里对罗睺还是全是敬畏。 “不会的,程青池对此子极是宠溺,断然不会弃他于不顾。再说了,他也并没有死。程青池就算知道,也不会将此事公开。否则,神剑山也不会放过他的儿子。如此一来,程青池的选择就只能是与我们合作。” 罗睺道:“这就是青城妖王的意思?如此看来,这小子倒是自投罗网了。不过,这些事你也不用再说了,老夫对你们这些勾当并不感兴趣。眼下,只想做好老夫的正事。” “你说的那小子,如今已经到城主府,已入老夫瓮中,难道还怕他跑了不成?你就在这里静静等着,时间一到,你就能够看见那方轻寒的人头。” 说完此言,罗睺便闭上了眼睛,仿佛成为了一道石塑,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的生机,仿佛成为了一个死物。 对此,破军神将倒是见怪不怪,他坐在了程化均边上的石头上,眼里闪现着深邃的光,思绪已经飘散到了远处。 按照妖王殿下的吩咐,他已经控制了程化均。可是,他还是不明白罗睺到底要做什么。 妖王殿下与暗殿的交易,这一点他不敢揣测。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好奇。尽管不知道罗睺要做什么,他都明白,这碧波城里,一定会引起一场惊天的剧变。 而且看罗睺的样子,这一切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否则,罗睺断然会去见方轻寒一眼的。 毕竟,罗睺与计都同为暗殿十殿之主,计都莫名折损,方轻寒与此休戚相关,他不信罗睺不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暗殿十殿,关系着暗殿的一个大秘密。就算是因此,罗睺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那么,就是他已经知道了? 破军妖将抬头看了一眼罗睺,心里更加兀定了这个答案。但是他却什么也没有说,一场大戏即将开始,那么,他就做一做这唯一的宾客又如何? 今日,他所看见的一切,都会原原本本的告诉青城妖王。至于发生了什么,未来如何决断,一切都是妖王殿下需要去思考的事情。 这一点,并不容他担心。 想到这里,他反倒安心下来,固然罗睺留下他,有一份不让他插手的意思。可是想到那可恨的方轻寒与善离,即将身死魂灭,这份从张正那里得来的不痛快,也畅快了许多。 “方轻寒,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应付眼下这一关?不是每一次你都可以得到贵人相助……上一次有张正,甚至有轩辕神将,这一次你孤立无援,又能够仰仗些什么?” “哼!这一次,不过只是收债的利息而已。张正,就算你去了边荒,你给我的那份耻辱,我也会原原本本的奉还给你。” “你那弱小的想法,你的七杀与我的七杀之间,还欠一个了断。我决不会放过你的!” 微微自语一番,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破军妖将一动不动,很快也陷入了入定之中。 这处地方再度安静了下来,就好似一个没有生命的禁区。 第三百八十九章 紫阶尸魔 城主府,大厅。 阴影处不断的涌动,鬼气森森,无比的渗人。 方轻寒只看了一眼,就感应到了十多道的气息。一步走过,站在了宋缺的面前,他将身后的一切都交给了善离等人。 独孤子语的赤霄剑,善离的月如钩,还有解秋雨那一柄秋水剑,都同时拔了出来,严阵以待。 “一共十三只,其中,还有之前制服的三只青阶尸魔,都被他们再次控制住了。”解秋雨通灵之术发动,浑身散发出圣洁的白光。 “不止!阴影处还有四道气息在窥探,应该也是和绿心一样的魂妖!”独孤子语沉声道。 善离也是心有所感,早就发现了这件事,当即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独孤子语的话。 只听树枝一阵摇晃,一阵阴风吹来,好似地狱的景象一般。 从树后的影子里,从泥土里,从各个角落,这些阴毒的妖魔缓缓出现。 在这一刻,善离等三人无一不大吃一惊。他们所说的确实没错,的确有十三只尸魔,最低的也是青阶,但是其中一只,却是紫眸碧眼,浑身散发出无穷无尽的魔气,眼里无比的冷寂,充满了嗜杀的凶光。 还有那四只身体透明的魂妖,飘动在四面八方,每一只看起来都极不好对付,至少也不在那绿心之下。 “紫阶尸魔,被凶戾之气感染,残忍嗜杀,拥有自己的意识,战力不下星灵境。还有这四只魂妖,至少也有融体境十层法相之境的战力,以魂妖那番诡异的手段,恐怕不好对付。不过,若是以善离姐姐的镇魔剑法,未必不可一试!”解秋雨分析道。 另一边,看着这一幕,方轻寒皱起了眉头,他料到了这里未必只有绿心魂妖以及三只尸魔,心里早就有了准备,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这其中一只尸魔竟然有星灵境的修为,这就极为棘手了。 就算善离的镇魔剑法天生克制邪类,可是星灵境与融体境判若云泥,这一份克制能否生效还得两说。 看来,今日想要离开这里,就必须尽快将宋缺拿下。 方轻寒已经看出,这宋缺的修为,已经半只脚踏入了星灵境的层次。不过,只要没有彻底踏入星灵境,没有将真气转化成为法力,自己就有一战之力。 看着方轻寒皱眉的模样,宋缺脸上也并不见得轻松,他的心结始终未解开,这原本也并非他所期望的这一战。 “看到了如今的景象,你还想要一战吗?若是你早点知难而退,或许,就能够免掉这一场灾厄。” 宋缺越说,脸色越是严肃。 方轻寒见此,反而笑了出来,反问道:“离开,就真的能够离开吗?从我们进入这碧波城开始,恐怕就已经落入了你背后之人的眼里。只要稍有妄动,他就会迫不及待的出来。更何况我们坏了他的事情,他会放过我们吗?” “更让我介意的是,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更对我隐隐有一股敌意,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时间,我只能想到一个原因……那就是暗殿和妖族。眼前的一切,分明不是妖族所为,那就是暗殿的手笔了。暗殿,视我为眼中钉。怪不得这一路上妖族无比的安分。原来如此,恐怕连妖族和暗殿背地里,应该有着某种合作吧。不,不对,应该说是青城妖王与暗殿之间,有什么合作吧。” “方公子!你果真是聪明,但是,你觉得在这样的时间,说出这些话,真的合适吗?”宋缺眼中只欲喷火,最后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你这是将独孤子语卷入危险当中。” “你又何尝不是呢?你以为拿下我,你就能保住他吗?如此看来你到有些人性。但是,你今日的选择他断然不会与你为伍。还有,暗殿痛恨我,你以为对独孤子语,他们就会放过吗?有很多事情,是你所不知道的。” 方轻寒心里确定,独孤子语身上的秘密,暗殿断然不会放过。天地之间,九方剑碑,独孤子语身上传承着独孤剑碑的秘密,这一点,暗殿没有理由放过。 更何况,在四海书生的地宫里,方轻寒已经知道了九方剑碑意味着什么…… 宋缺一下子变得有些迟疑起来,的确他不想与独孤子语为敌,可是人生在世,又哪里由得他来选择呢? 当年的那一步,已经走错了,如今想要弥补,那只能是痴人说梦。更何况,当年虽然走错了,那又如何? 宋缺心里并不后悔当年的选择,目光落在了身后那为首的尸魔之上。 尸魔眼里一直含着淡淡的血光,紫眸里夹带着淡淡的笑意,就好似在看一场笑话。 “父亲,何必与他说这么多呢?他们怎么会了解你的想法,又怎么会明白你所背负的一切呢?” “杀了他们,让那位大人安心,才是真正的正道。” 此言一落,顿时让方轻寒等人均大吃一惊,谁也不会想到这具尸魔竟然会是宋缺的儿子。 其中最为吃惊的是独孤子语,因为他早就听说宋缺的儿子宋重楼在多年前就已经死了,为何会化作眼前的一具尸魔。 难道…… “不用猜测……”宋重楼妖异一笑,道:“我这父亲对我可谓穷其一切,又怎么会亲手将我化作尸魔。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的。” 宋重楼说得轻描淡写,却只换来了宋缺的轻轻一叹。 “逆子,住口!” 宋重楼却不以为意,目光直视,沉声道:“父亲,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气氛渐渐僵冷了下来,不过冰冷的杀机却从宋重楼的眼里,凌厉的刺向了四方。 独孤子语转过头来,看了宋缺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所说的苦衷就是因为他?原来是这样……宋城主,我明白了。但是,这一战,不可避免!所以,你我之间无须留手。” 这一战,无关道义。宋缺有他的坚持,独孤子语有自己的底线,所以,这一战在所难免。 这一次,方轻寒没有拦住独孤子语,因为他明白自己的对手,是宋重楼。除了他自己,恐怕就连善离都不会是宋重楼的一合之敌。 这一战,注定是最艰难的一战。 善离的眼神在这一刻传来,无比的暖心,雪白色的宫裙迎风飞舞,看起来阿娜多姿,仿佛又回到了那树下舞动身姿的一刻。 “无须担心。今日前来,不仅仅只是你的选择,这也是我的选择。你心里不用负担太多。” 方轻寒点了点头,吟风剑已经指向了宋重楼。 他明白这一战或许有败无胜。当初为了对付风清云,用尽了多少计策,才险险成功,最终还差点功亏一篑……如今对上身躯强横的星灵境紫阶尸魔,凶险更胜无数倍。 方轻寒的决然,让宋重楼心里起了一丝兴趣。 “你不害怕?不愧是青城妖王和尊者指明要杀的人,果真是气度不凡,一般你这般的修士碰上我,哪个不是屁滚尿流?……出于你的表现,待会儿,我会尽可能留下你的全尸。毕竟,你这样的修士,血肉吃起来一定无比的美味!” 宋重楼桀桀的笑了起来。 可方轻寒却不觉得好像,就好像在看着一条狗。事到如今,他已经看出来了,宋缺是被宋重楼拖下了谁,所以才干着这些违心的事情。 以亲情胁迫,如此猪狗不如的人,他又怎么会放在眼里? “你觉得吃定我了?当初,就连暗殿十殿之主之一的计都都在我面前吃了亏,就凭借你,你敢言胜?莫非你觉得,我若是没有什么手段,青城妖王和你那位尊者会对我下令格杀?你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 “呵呵……”宋重楼淡淡的笑了起来。“倒真是巧言如簧。你的修为我感受得真真切切,不可能是虚假。就算你有手段,也不可能对我造成任何的威胁。你的虚张声势,也只能说明你的心虚。如此看来,之前我反倒是高看你了。” “既然如此。那就来吧!” 方轻寒眼中一寒,吟风剑上风声阵阵,已经陷入了明镜止水之心当中。 心如止水,剑在他的手里不断飘动,就好似湖面上那一道道浅浅的涟漪,飘零远去,生出了无穷的变化。 水势至柔,水势至强,以其无,以其有,刚柔转换之间,足以贯穿一切。 可是眼前的宋重楼,尽管站立不动,浑身都似破绽,可是看起来又仿佛又无尽的变招,根本就看不透。 方轻寒找不到任何的破绽,所以观湖养气一剑也就蓄势待发,久久未出。 宋重楼的眼里挂着一股挑衅,看着方轻寒笑而不语。 在这一刻,他身后的四只魂妖,以及十二只尸魔也是静立不动,仿佛在观看一场盛大的表演。 过了良久,宋重楼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冷意。 “过了这么久了。你这一剑,竟还不斩出吗?既然你不攻,那么就由我来吧!” 话音落下,宋重楼身上的魔气四窜,十二只尸魔和四只魂妖也在这一刻与他贯通起来,混入一体。 隐隐之间,可以看到一个黑色的太极。 第三百九十章 镇魔与心剑 魔气不断的流转,四散开来,就好像一片片黑色的星辉在黑夜之中流转。 从十二只尸魔的身上,波动到四只魂妖的身上,形成一股奇妙的韵动,魔气就好似拥有生命一般,最终落到了宋重楼的身上。 随着他的呼吸,这个黑色太极不断的旋转,不断的颤抖,就好像匍匐的毒蛇,缓缓张开了血盆大口。 最后,他对着方轻寒一声嗤笑。 这一切,不过瞬息之间。 “这是……”善离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盯着宋重楼一动不动。“原来,你才是豢养这些尸魔的人,这一切的罪孽都是从你开始的!怪不得,你可以如此轻易的操纵他们。” 她又转头向方轻寒说道:“方轻寒,你一定要小心。此刻他已经和这所有的尸魔和魂妖合为一体,决不好对付。” 说完这些,善离与解秋雨对视一眼,以截然不同的方位向十二只尸魔涌去,想要为方轻寒分担一些压力,试图去破解这个黑色太极阵势。 对此,方轻寒一动不动,因为此时观湖养气这一剑已经处于了最后的蓄势关头,动如江海,威力已经提升到了极致。 甚至一个呼吸,一个动作,就会影响这一剑的威力。 极静之剑,心若不静,何以成剑? 可就算如此,方轻寒却没有任何的把握,以融体境六层天门之境的修为来对抗星灵境一层明法之境的宋重楼,这本就是冒险。 看着善离和解秋雨如同飞蛾扑火,方轻寒知道不能继续这样下去,既然如今找不到破绽,那么就只能徐徐图之,随机应变。 咻—— 剑去如喷薄的浪花,层层叠叠,似乎无穷无尽,可是又静得可怕,充满了冰冷的杀机。 四周的空间仿佛都已经静止,天地之间唯余一剑。 可是,面对这一切,宋重楼却不慌不忙,仅仅以一指应对。 那重重叠叠的剑光,剑锋之上的水龙,以及吟风剑自带的风,都被这一指轻巧的拦了下来。 “尸魔之躯,坚比金铁,你连伤我都做不到,又如何与我为敌?”宋重楼不屑道。 对此,方轻寒没有回答,而是又转而使了一剑。 虚化的白龙铠甲在他的身体上缓缓浮现,困龙一剑的剑势彻底的展开,一条白龙随着剑锋而出,碾压而下,仿佛要将那一道黑色太极吞噬殆尽。 就在这一刻,善离立即会意,又向解秋雨递过去一个眼神,同时出招。 玄黄风雨决,小神通发动,漫天玄黄风雨袭下,就要同化一切。 解秋雨则是秋雨剑一转,云雨齐动,也不知为何,竟然让善离的玄黄风雨决威力倍增。 看到这一幕,宋重楼才明白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原来,他们这一招自始至终的目的,都是为了破开黑色太极,然后分而击之。 这确实是很明智的战斗方式,可是,如果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又有什么意义呢? 宋重楼对此极是不屑,他看不明白方轻寒的鲁莽,若是换做是他,面对这一幕,早就远遁千里。 只要保住性命,大仇何日不能报? 下一刻,宋重楼干脆的切开了黑色太极的联系,十二只尸魔和四只魂妖在这一刻同时清醒,睁开了血红色的眼睛,各自化作了虚影。 那倾天覆地的玄黄风雨,竟然没有任何一滴落到他们的身上,全部被避了开。 转眼间,尸魔和魂妖就将解秋雨和善离团团围住。 而在另外一边,独孤子语和宋缺远远相望,刀剑相对,还未出手,四周发生的一切,都恍若未闻。 也不知道独孤子语说了什么,宋缺正在低头沉思。 …… “怎样,你的不自量力,害得你的朋友们身处危局,那两个小姑娘,血肉的味道一定比你更加的可口,我忽然有些迫不及待。”宋重楼舔了一下嘴唇,嗜血的紫眸一片的杀意。 面对如此汹汹而来的困龙一剑,宋重楼依旧谈笑风生,没有放在眼里。 对此,方轻寒眼里只是犹豫了一下,可是,剑却没有停下。 “你真没意思!”宋重楼摇了摇头。 原本他以为方轻寒或许会恼羞成怒,至少也会怒不可遏,这样以来可以极大的满足他的虚荣心。可是并没有,方轻寒对他的话冲耳不闻。 这是彻底的无视,一下子就让宋重楼杀心更甚。 下一刻白龙飞舞,水色天光处,瞬息间将宋重楼的身躯团团围住,紧紧的包裹住,开始不断的收拢。 只听一身身骨骼紧绷不断颤动的声音传来,白龙的躯体深深的嵌入了宋重楼的血肉之中,却显得极为诡异,没有任何一点的鲜血落下。 宋重楼的脸色毫不在意,看也不看那白龙一眼,只是戏谑的打量着方轻寒。 这一剑,被彻底无视。 这一幕清清楚楚的落到了众人的眼里,特别是善离,对于方轻寒这一剑的了解,没有人会比她更深刻。 这是困龙一剑首次面对敌人却未建寸功,小神通水东流,困龙剑法的作用下,竟然未伤宋重楼分毫,这简直不可思议。 不过联系到了两人的修为差距,却也不难理解,这就是星灵境与融体境的鸿沟,就算是剑碑中的剑法,也难以抹平这个差距。 就在这时,宋重楼动了,只见他随手一抓,手掌已经嵌入了白龙身体之中,下一刻白龙就开始摇摇欲坠,散发着溃散的灵光。 “星灵境一层,原来强横至此?这宋重楼的强横之处,更胜过风清云不知多少。如此强横的防御力,如何打破?希望我所做的不要是无用功。” 对方轻寒来说,这宋重楼的棘手程度是平生仅见的。遇到如此防御强横的敌人,想要以弱胜强,是最为困难的。 但是方轻寒却没有放弃,目光悄然的落到了善离的身上,没有露出任何的破绽。 善离与方轻寒朝夕相处,只是匆匆一眼,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打算,看了一眼这周遭的尸魔和魂妖,她只是轻轻一笑。 举起了月如钩,整个人忽然变得无比的圣洁。 她仿佛化作了九天的仙子,一举一动都变得如同风雨一般缥缈悠远,却暗含镇魔之意。 镇魔剑法,玄黄风雨决。在方轻寒的启发下相互交融,善离第一次顺畅的使用了出来。 这时,方轻寒的脸上挂起了一份淡淡的笑意。善离果真没有让自己失望,从一开始,他就已经打定了主意。 尸魔的强横,还有修为的差距,以自己如今的实力,是不可能战胜宋重楼的。 但是有善离在,那就未必了。 镇魔一剑的霸道依旧历历在目,仿佛整个天下邪祟的克星。 回想九方剑碑的神奇之处,困龙剑法推进武学,独孤剑法股高无上,无极剑法推演未来,那这镇魔剑法,就能镇压一切邪祟。 但方轻寒还是不放心,故此才选择了与宋重楼正面一战,他要给善离创造最好的机会。 善离出招的时候,漫天玄黄之雨萧萧落下,雨水中暗含金光,可以涤荡一切的邪祟。 那些尸魔和魂妖,在这一刻仿佛化作了石塑,竟然动也不敢动,更别提对善离出招了。这是镇魔剑法天生对邪祟的克制。 与此同时,宋重楼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他还未回头,就已经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威胁在临近,心中竟然生出一丝不妙的感觉。 “之前的两剑,你动也不动,如此轻敌,造就了你现在的处境。你不要想脱身。”方轻寒凝重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白龙之影在这一刻猛然而动,再度不断的收拢,想要困住宋重楼的身体。 但是,这还是只是换来宋重楼的轻轻一笑,倾力一掌之下,魔气冲天而起,化作了燃烧的火焰,顷刻间间白龙焚烧得灰飞烟灭。 一剑被破得彻彻底底,方轻寒口中应声吐出了一丝鲜血,但是他手上的动作却依旧未停,吟风剑再一次在狂风的作用下,以两种截然不同的意境使出。 心剑,赤阳。 心剑,止水。 两颗道心在这一刻同时进入了方轻寒的心脏,剧烈的冲突让他的伤势更加剧烈,同时心里清凉如水,焚烧似火的感觉一起出现,挥之不去。 心剑所向,一剑万生,赤阳之烈,明镜止水的极静极柔,在这一刻无比不协调的合为了一体,显得庄严而又暴躁。 这是极不稳定的一剑,这样做也是极为凶险的。 但是面对宋重楼,这个过去从未面对过的强大敌人,方轻寒只能行险使用出这最后的也是最强大的一剑。 看着方轻寒那用痛苦而扭曲的面容,善离心疼欲碎,却依旧只能一剑向前。 她不能让方轻寒所冒的险,还有所创造的机会被白费,这是唯一的机会。 呲—— 镇魔之剑。 不稳定的心剑。 两剑前后夹击,未曾碰触,就引起了空气之中发生了一股灼烧的味道。 这是一道声音传遍了整个战场,冷漠而又充满兴奋,战意和无边的魔气在一同的燃烧。 “方轻寒,我倒是小看你了。你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这带给你自信的一剑,就让我为你彻底而又干净的抹去吧!” 第三百九十一章 刀林剑雨 无边魔气燃烧,如同一片浓墨般的乌云,将宋重楼彻底的吞没。 唯一能够看见的只有他那一双紫色的眼眸,充满了嗜血而又冰冷的杀机,冷冷直视着方轻寒。 身后的镇魔一剑,还有一段距离。 如今首当其冲的,就是方轻寒这危险而又不稳定的一记心剑。 这一道心剑好像水和火,彼此交融而又排斥,却爆发出了根本无法忽视的力量,这一股力量一旦爆炸开,宋重楼自认就算是自己,也会受到不小的伤势。 但是相对的,方轻寒更会在同一时刻身死,绝无苟活的可能。 方轻寒这是在拼命,赌宋重楼不敢与他拼命。但是毫无疑问,方轻寒赌对了,一个渴求力量不惜成为尸魔的人,又怎么会不爱护自己的性命? 更何况方轻寒在宋重楼的眼里不过蝼蚁,被蝼蚁所伤,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所以,宋重楼再也没有任何的留手。 顷刻间,魔气燃烧殆尽之后,宋重楼的身躯暴涨一倍,身体表层出现了一道黑色的鳞甲,整个人的气势凭空再增三分。 …… 远方,见着着凶险的一幕。 宋缺不断的皱着眉头,与独孤子语的缠斗还在继续,他却早已失去了耐心。 扪心自问,面对这如此穷凶极恶而又不要命的一剑,就算是他,唯一的选择就是退避三舍。 可是,那退路已断,善离玄黄风雨下的一剑,仿佛天下一切邪祟的克星,强行吃下这一剑,也不可能好受。 但是,他也没有对宋重楼的安危有过多的担心。因为他知道宋重楼不可能败。他担心的是方轻寒激起了宋重楼的凶性。 如果真的那样,恐怕今日的碧波城,就要沦为一片的血海。 “罪孽。罪孽啊!”宋缺禁不住幽幽一叹。 独孤子语这时独孤九剑使得淋漓尽致,妙到了毫毡,一剑接着一剑无比的零碎,拼凑在一起却又威力无边。 显然对于独孤九剑,他已经有了自己一套非凡的见解。 否则,他也不可能与宋缺战成平手。 但是此时,察觉到了宋缺的异状之后,他的剑也慢了下来。 两人同时停止了战斗,看向了身后。 …… 魔气席卷之下,宋重楼面色凝重的挥出了一拳,如同浓墨重彩,引得空气里都产生了一阵迷离的变幻。 这一拳之力竟然对虚空都造成了挤压。 面对方轻寒这拼尽全力的一剑,宋重楼选择了硬抗,只有以雷霆之势镇压了方轻寒,他才能抽出手来对付善离。 这一切在他的眼里,显得微不足道。 可是,方轻寒面对他这一拳,脸上却浮现出了淡淡的笑容,到了此时,就算宋重楼感受到了危险,却也如此轻敌吗? 星灵境和融体境的差距,确实难以撼动。可是,方轻寒倾注一切的一剑,又哪里这么好对付? 砰—— 拳剑相交。 暖阳与湖水,在魔气的动荡之中,虚幻的散乱开了,如同一片蜃楼四处浮现。 宋重楼脚下的地板一寸寸的碎裂,如同蛛网一般蔓延开去,块块崩碎。 方轻寒的眼睛,鼻子,还有嘴唇上,鲜血更甚,当时他却觉得无比的畅快,体内的真气消逝得无比的迅速,很快就要干涸。 “你笑什么?” 宋重楼忽然觉得很不安。 “我笑什么?难道你并没有发现?”方轻寒冷眼回道。 宋重楼身后的镇魔一剑,夹带着风雨之声,已经快要降临。 在这一刻,宋重楼终于脸色一变,也察觉到了方轻寒这一剑的险恶用意。水不容于火,阴阳相生相克,方轻寒的这一剑无比的不稳定,原本随时要炸裂开。 可是此时,却与他这一拳产生了一个奇妙的平衡。 他这一拳,正是造就了这个平衡的罪魁祸首。如果他此时抽身而退,必然要承受全部反噬的力量,如果他强行摧毁,必然会引发更剧烈的反应。 魔气与这一剑的力量,将会以几何的力量炸裂开来,就算是他,也得重伤。 “你不要命了?”宋重楼寒声道。 方轻寒冷笑道:“命,我自然是要的。但是,你比我更加的惜命。你不敢赌,所以,你只能选择承受身后的这一剑。” “除非我松开,我先行退下,否则你根本没有抽身的机会。” “这一记心剑如果我不停止输送真气,就不会停下。只要我一停下,其中的蕴含的力量就会被你顷刻摧毁,也伤不到我。” “如此,主动被动尽在我手,你轻敌大意的后果,就自己承受吧!” 这一番的分析如同嘲笑,让宋重楼目呲尽裂,但是他也根本没有机会生气了,因为他必须作出选择。 时间已经不多了。 “如果我用尽全力,你这以道心为剑的剑法,必然会被粉碎。我失算就失算在,我没有料到你竟然拥有两种道心,而且是截然不同的道心!” 宋重楼作出了判断,浑身魔气一荡,就要想硬接下善离的这一剑。以他的计算,这一剑就算会对他造成重伤,他也占据极的大优势。 他就不信,善离可以源源不断的使用出如此强横的一剑。而方轻寒这一剑也不可能支持太久。 只要撑过十息,这二人的生死还不是操在自己的手中? 呲—— 在月如钩即将落到宋重楼的背部的时候,漫天的玄黄风雨化作了一条圣洁的白龙,与月如钩齐头并进。 月如钩的锋芒。 善离的绝美容颜。 在这一刻仿佛已经定格。 这一剑,用尽了她浑身的真气,只能胜,不能败。 无数梵音在这一刻响起,听来似乎是一段段超度的经文,更让这一剑蒙上不少金光。 宋重楼脸色乍变,却只能选择承诺,目光落在了方轻寒的身上,再度沉声道。 “好狠毒的一剑!” 砰—— 金光与魔气冲突,就好像阳光照射到了黑暗的角落,势如破竹。 空气里传来了血肉腐蚀的味道。 宋重楼的上半身竟然开始消解,就仿佛腐烂了一般。 看到了这一幕,宋缺再也无法坐视了,想要过去帮忙,却听到了耳畔一声低吼。 “独孤,剑禁!” 赤霄剑化身万千,将二人团团围住,将一切化作了剑的领域,再也看不到外面的一丝一毫。 “独孤子语。你……”宋缺目欲喷火,这显然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 独孤子语的声音冷冷传来。 “你的对手是我,我是不会让你妨碍他的。而且,我也并不认为你这个儿子需要你去救他。与其想这个,还不如想想我的提议。” “宋城主,我还是那一句话,回头是岸。” 宋缺闭上了眼睛,下一刻转眼睁开,眼里的神光一下子有些暗淡。 “都说回头?可是岸在何方?我能回头,他又如何?我既然让他来到了这个世界,就不会让他独孤一人。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就不会回头。这是我这个父亲的责任。” “养不教,父之过。这份过错,我理所应当一力承担。” 宋缺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冷冽起来,他手里的刀在这一刻脱离手掌,悬于空中,化作了前往。 “你有万柄剑,我有万柄刀。就来看一看,到底谁更强?” 独孤子语看到了宋缺的态度,幽幽一叹,这名长者已经再难回头,那么他也只能选择全力出手,作为对手,这是最起码的尊重。 “剑禁,万剑焚身!” 咻咻—— 万剑如雨,到处都是剑气纵横的痕迹。劈石断玉,形神相合。这份声势和壮观,比起当初何止强横了数十倍? 宋缺的口中也是一声轻叹,徐徐吐出了几个字。 “刀界,乱心。” 心乱如麻,刀乱如麻,刀乱,心更乱。密集的刀林之中,刀与刀气不断的闪现,找不出任何的规律,却有一股极为奇妙的韵动。 就好似漫天的刀,都拥有了生命。 其中最为直观的一柄刀,莫过于宋缺眼前的这一柄刀,勾连了整片天空的刀林。 这一刻,城主府的上空,刀剑如雨,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无数甲士正在向这里涌来,最终却被刀林剑雨阻隔在了远方,根本无法靠近。 呲呲—— 咻咻—— 随着独孤子语握住了赤霄剑,随着宋缺握住了那柄刀。 犹如风雷交加,漫天刀剑在这一刻相冲而去。 呲呲—— 断剑断刀,成千上万,如雨而落,砸的地面上到处都是深坑。 二人的眼神却显得无比的凝重,不动分毫。 刀剑遥遥相指。 都指着对方。 刀林与剑雨的目标,也从未改变。 两人的眼里都是一份坚决。 宋缺誓与宋重楼相伴。 而独孤子语,则是想要为这位老人带来一份解脱,这般沉重的负荷,与其让宋缺继续痛苦的祸害这个世界,还不如就在这里杀了他。 这是独孤子语的责任。 至少,独孤子语是这样认为的。 “宋城主,你我相识日短。但是,我敬你重你。这一次,我一定会给你一个解脱。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在黑暗里沉沦的日子到底有多么的空虚无助!” 第三百九十二章 责任 魔血沸腾,魔气飘散。 月如钩穿过了宋重楼的胸膛,灼热的镇魔气息带给了宋重楼难以承受的痛苦,整张脸都变得格外的扭曲。 善离已经拼尽了全力,这一剑也使用到了极致。 镇魔一剑,一剑镇魔。 极端的属性克制,以及方轻寒拼死的拖延下,终于发挥了最大的威力,但是,却还是没能够杀死宋重楼。 宋重楼此刻极端的虚弱,魔气凝成的鳞甲在片片的消散,可是身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 这就是尸魔的强横之处。 他暂时没有能力还手,可是等到伤势痊愈,一切就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中。如今善离和方轻寒已经真气耗尽,没有了任何的威胁。 但是在他这边,还有十二只完好无损的尸魔和魂妖,至于那区区融体境五层形变之境的解秋雨,更不被他放在眼里。 “你还是败了!” 看着不远处已经收剑,用尽全力在调息的方轻寒,宋重楼恨恨说道。 “就算你利用刚才的一剑,以内伤为代价突破了一层修为,你现在也没有任何的战力。这段时间,我倒是可以用来想想,到底要怎样来折磨你!” 方轻寒皱着眉头,没有说话,眼前的任何时间都容不得来浪费,能够将一名星灵境的修士逼迫到这样的程度,可以说已经是旷古烁今。 但是方轻寒却还是没有满足,没有能够杀了宋重楼,这一战显然还不算成功。 善离目光担忧的看着方轻寒,月如钩缓缓的拔了出来,她想要继续催动玄黄风雨决,可是体内空空如也的真气让她有心无力。 “你就不担心吗?你家老爷子似乎状况不是很好!”方轻寒说道。 此时空中刀剑交错不断,独孤剑禁阻拦了所有人的目光,也将这一片地区彻底的封禁。 看到这样的景象,听到其中震天动地的响声,谁都明白里面的战斗何等激烈。 刚才处于最凶险的时刻,宋重楼并未注意身边的这一战,可是此时看来,眼里还是忍不住出现了一丝动摇,不过下一刻就被他隐藏了起来。 “他的生死,他自己可以负责。以他的修为,若是连独孤子语都敌不过,又有什么立场来帮我?” “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 宋重楼冷哼一声,强硬道。 “你倒是铁石心肠。” 说这话的人并非方轻寒,也不是善离,而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边上没有出手的解秋雨。 此时她一步步的向着宋重楼走了过来,如同一阵清风,眼里有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无端端的,宋重楼感受到了一股威胁。 这名他从未注意过的少女身上,似乎有一股极不协调的感觉,仿佛充满了秘密。 “你们干什么,还不动手?”宋重楼本就吃了大亏,这是再也不含糊,对着十二只尸魔和魂妖吼道。 却想到,那十二只尸魔和魂妖却一动也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 解秋雨看了一眼,随后解释道:“刚才善离姐姐的那一剑,震撼了他们的心神。我以通灵之术,暂且封印了他们的灵魂。所以,现在,他们都是死人而已。你所有的仰仗,已经没有了。” “不……”宋重楼一脸的不信,看着解秋雨一步步走来,就好似看见了死神靠近。这实在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却无比的真实。 就连方轻寒和善离也看出了这一点,但是却不明白宋重楼到底在害怕什么。 宋重楼想要退,却根本无路可退,沉重的伤势让他连脚都抬不起。那镇魔气息对邪祟的克制之力实在太过霸道,直到了现在,体内沸腾的鲜血才刚刚平息下来,可是法力却被蒸发得一干二净。 就连身体也是千疮百孔,没有任何一点的反抗之力。 解秋雨终于走到了宋重楼的面前,秋水剑缓缓的举起,在剑光的照耀下,脸上的稚嫩一扫而空,看起来无比的庄重。 “秋水,度灵!” 无比简单的一剑,却快得不可思议,中正平和的剑招,却可以触及灵魂。 这一剑,看起来很简单,但是却很难看透,其中蕴含的剑意无边的缥缈,无比的幽深。 这绝不是应该存世的一剑。 方轻寒丝毫不怀疑,若是被这一剑斩过,宋重楼将被彻底的抹去。因为这一剑所斩的不是躯体,而是灵魂。 就算宋重楼的躯体再强悍,也逃不过这灭魂的一剑。 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这就是云海仙踪的剑法?看起来与通灵之术同根同源?原来自始至终,解秋雨都有超度邪祟的力量。 不过,这一剑与镇魔剑法比起,还是落了下乘,这一剑太刻意。而镇魔剑法的超度邪祟,则是深埋在剑法之中的本质,两者不可同日而言语。 呲—— 却在这时,一道刀气临空斩来,无端端的拦住了解秋雨的度灵一剑。 随后耳边又传来了一阵剑气飘远的声音。 方轻寒回过头去,独孤剑禁已经彻底崩解,独孤子语临风而立,浑身上下到处都是鲜血,那是从皮肤的血管里迸射出来的,显然他的经脉负荷真气已经到了极限。 但是他的剑,却稳稳不动,直指着一道靠近着解秋雨的身影。 那是宋缺。 在这宋重楼的生死一刻,宋缺终于不顾危险,以不小的代价破开了独孤剑禁,为的就是救下宋重楼一命。 这是他这个父亲对儿子义不容辞的责任。 咻咻咻—— 宋缺落在了解秋雨的面前,拦住了这一剑,但是他的背后却在这一刻,被无数道尾随的剑气所集中,留下了密密麻麻深深浅浅的剑痕。 鲜血在滴落。 时间仿佛已经静止。 宋缺不断的喘气,回过头来看着宋重楼却微微一笑。 “我来了!” 宋重楼刚才差点就失去了性命,正值惊魂未定,此刻见宋缺赶来,微微点了点头,正想说两句话,下一刻却又咽了回去。 “杀了他们。”宋重楼冷冷说道。 即使是宋缺沉重的伤势,在他的眼里也无足重轻。 气氛一凝,独孤子语一步步走了过来,尽管宋缺的刀指解秋雨,但是独孤子语很清楚,他并不会动手。 “为了他,真的值得吗?我不明白你们有怎样的过去,我也不明白你到底欠他什么。或许你有责任。但是有的时候,你的责任,不是让他回头吗?” “你头也不扎的跟着他沉沦,这只是逃避,这是懦夫的表现。我所认为的宋城主,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绝不是这样懦弱的人。” 这一句话,宋缺没有回答。 可是宋重楼听来却觉得无比的可笑。 “短短的时日,你就真的了解他?大丈夫?可笑,若他不是懦夫,整个天底下谁又是懦夫。独孤子语,你别以为你能说动他。” “他这辈子欠我的,他这辈子都还不完。只有跟着我,才能减轻他心里的罪孽。” “至于你,一会儿我会让他轻手斩下你的头颅。这就是你瞎了眼的报应!” “哈,哈……哈哈——” 宋重楼长笑起来,可以看到他表情上的畅快。似乎对宋缺的侮辱,可以令他整个人的心神都感到振奋。 这时整个战场,没有一个人说话。 无论是方轻寒,还是独孤子语,善离,解秋雨,看着宋重楼都只有一个冷漠的表情,此人是尸魔,但是他本人却也是一个魔头。 这样一个满怀仇恨,这样一个愤世的人,难怪会堕入魔道。 方轻寒调息了一会儿,已经将伤势彻底压制了下去,尽管真气还未恢复多少,还是挣扎着站起身来。 他看着宋缺的眼睛,看着宋缺的为难,禁不住幽幽一叹。 最终,他缓缓的举起了吟风剑。 宋缺的选择,不用去想,不用去问,最终他只会站在宋重楼这一边。如今宋重楼处于生死边缘,这更会激发他的凶性。 恐怕独孤子语一人,并不是他的对手。 善离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与解秋雨并肩而立。 如今以四敌一,固然有些下作,但是在眼前的局面下,也是情非得已。 看到这一幕,宋重楼又冷笑了一声。 “你们倒是有出息,不是自诩我家老头子的朋友吗?如今对他刀剑相向,甚至不惜群殴的也是你们。当真是道貌岸然。” “武神宫,云海仙宗?还有独孤家的传人。老头子,我可是给你找了很好的对手,磨练你的刀道。” “特别是这位方公子,只要杀了他,今天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杀吧!” “杀了他,一切就都结束了!” “任务?”方轻寒眼中一冷,从一开始他就觉得这里危险重重,直到宋重楼出来以后依旧觉得很不对劲。 若是宋重楼化身尸魔,可是最先将他化作尸魔的又是谁? 那个幕后黑手,如今还隐藏在这里? 不行,眼前不能继续战斗下去,否则,今日必然会命丧于此。 必须退。 必须退。 从善离的眼里,方轻寒看到了同样的答案。 “走!” 只听方轻寒一声话语,四人各视一眼,同时迅速后退。 善离与方轻寒。 解秋雨和独孤子语。 两两一对,从两个方向开始逃走。 第三百九十三章 演技 时间仿佛是静止的。 宋缺持刀站在宋重楼的面前,抬眼看着远处天天渐渐消逝的人影,没有任何的动作。 “宋缺,你到底去不去?” “你就准备这么放过他们?这如何向那位大人交代?你这不是帮我,你这是在害我!” “难道,你真的被那小子说动了?难道你忘记了吗?当年为何我们母子会流落在外,我又为何变成现在的模样。” “宋缺,宋缺……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事到如今,你就收起你那副道貌岸然的嘴脸。或许别人觉得你处事公道,做事稳妥,但是在我看来,你这幅嘴脸格外的恶心,让我想吐。” “宋缺,既然你不出手,那么,以后也别想好过!” 宋重楼气急败坏的辱骂,看着方轻寒等人渐渐远离,眼中直欲喷火,今日的一切,原本都是那样的简单。 可是仅仅因为轻敌,仅仅因为嘲弄,他竟然一时败在了方轻寒和善离的手下。这等旷古烁今的事情,让他格外的难看,甚至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罗睺去解释。 砰—— 就在宋重楼心情沉重的思考事情的时候,宋缺的身体忽然回转身来,饱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身体一下子栽倒在地。 鲜血蔓延开来,地面上如同一片血海。 “宋缺,你怎么了?” “宋缺?” 宋重楼一下子有些六神无主,在他的记忆之中,从未见过宋缺如此失态。过去无论他怎么难为宋缺,他都能够恰到好处的处理。 可是在今天,宋缺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倒在了他的面前,之前为他挡住那一剑的模样更是浮现在了眼前。 原来,强行承受了独孤子语那一剑,他竟然伤重到了这种程度? 宋重楼有些慌乱,远方的十来道人影正在接近,他知道以他如今的形象,是不能出现在这里的…… 回头看了身后的十二尸魔,还有四只魂妖,他眼神一动,复杂地看了倒在血泊之中的宋缺一眼,然后转身就走。 这时他的心里有一份复杂的感动,但是更强烈的依然是过往的怨恨,这份复杂的感情在他的心里发酵,久久不能平息。 他不想宋缺死,但是他却不得不走。过去无数次为难宋缺,也知道想要看看他窘迫的样子,达成他心里的复仇快感。 可是在今天,他明白了,就算是这样,宋缺在他的心里依旧有一席之地。可是今天,独孤子语却伤了他,让他危在旦夕。 某一处阴影之下,宋重楼回头看了宋缺一眼。 “独孤子语,若是他死了。我必要你偿命。今天算你们运气好。来日,若有来日,我必不会再给你们任何的机会。” 魔气流转之下,黎明破晓的时分,宋重楼一行在阴影里彻底的消失。 …… 远处,宋缺在模糊的眼光中,看到了宋重楼的身影渐渐远离,忽然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独孤子语已经安全离开,宋重楼也没有任何的怀疑,更保住了性命。这样一来,就足够和那位大人交代。 演这一场戏,几乎是以他的生命为代价,无论对于谁,他都算无愧于心了。 “独孤子语,只希望你没有察觉,我不希望你心中有愧!” 拖着疲惫的身体,宋缺渐渐坐了起来,几名官员领着十来名甲士匆匆赶到,看到了被夷为平地的大厅,以及地面上各种战斗的痕迹,一个个呆立在那里。 其中一名官员有些担忧的接近了宋缺,迟疑的问道:“城主,这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来行刺你?” 另一名官员则对着十来名甲士吩咐道:“从现在开始,全城戒备,你们立刻封锁城池,无论如何,都要追查出刺客的下落。去吧。” “是!” 甲士们吼声震天,领命退去。 两名官员跪倒在宋缺的面前,等候着他的命令。 “张守真,华成,你们跟了我多少年了。”宋缺气若游丝的说道。 两名官员迟疑了一下,答道。 “我们是在十年前同时追随城主的。” “十年?”宋缺的眼里一下子出现了回忆的神色,十年之前,那段风华绝代的故事,一切都还充满了希望,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可是,这一切却再也回不去了。 “十年。已经足够了。你们从两个普通人成长为我的左膀右臂,我也顺利的成为了碧波城的城主,这些都是我们努力的回报。” “但是,这也结束了。你们走吧。离开碧波城,永远都不要回来!” 此言遗落,两名官员同时脸色大变。 “城主,你这是何意?” “莫非,城主你得罪了什么人?华成誓死也要守护你。” 两名官员的脸上,出现了一份坚决的面容,同生共死,守护宋缺乃是他们一生的夙愿,岂能因为危险而后退半步。 离开这里,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看着两名官员脸上的坚决,宋缺知道自己是劝不动他两的,可是他也不忍责怪,只是看着隐隐魔气环绕的碧波城上空,心绪无比的沉重。 “既然你们不愿意走,既然你们愿意留下来陪我……那么,就帮我一个忙吧!我有一个朋友,乃是神剑山虚空剑道的剑主,名叫李长风,你们现在即刻启程,去神剑山请他,将这一封信交给他,他就会前来助我。” “事不宜迟,你们立即起行,务必在两个月内带着他折反回来。否则,我恐怕性命不保!” 宋缺沉重的说道,同时从怀里拿出了一份早就准备好的信递了出去。 华成和张守真神色复杂的看着宋缺,最终还是接过了这一封信,领命而去。 不过临走之前,他们还是吩咐好了下人照顾好几近昏迷的宋缺,看着他进了屋子调养才安下了心。 这还不算,离开了城主府后,二人又将三千护城军安排进入了城主府保护宋缺,这才如释重负。 …… 一炷香以后。 碧波城门前,张守真和华成对着城主双双跪下,行足了跪拜大礼,神色格外的沉重。 “张兄,你说城主这是支开我们,还是真的要我们去求援,我总有不好的预感。”华成的情绪有些低落。 张守真摇头道:“城主待我们亲如兄弟,他若有事,必然不会骗我们的。城主交代给我们的事,对他一定非常重要,我们走吧。要相信城主。这么多年来,城主何曾骗过我们一次?” 华成看了一眼张守真,目光落到了遥远的荒野,隔了好久才说话。 “可是,我总有一种预感,离开了这里,就再也回不来了。我不想走!” “你想违背城主的命令?” “我……”华成言语一顿,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张守真目光果决的看着华成,沉声说道:“华兄。你的顾虑我心里,明白,不止是你,就连我,在这个凶险万分的关头,也不想离开碧波城。”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城主视我们为兄弟,所以才将重任交到我们的手上。若我们误了城主的事,让城主陷入了危险怎么办?所以我们眼下不能迟疑,只能尽快完成城主的任务,然后赶回来。” “还有,万一,城主真的只是支开我们,那就说明他所面对的敌人,根本远超我们的想象,如果我们留下,对他来说反而只是累赘……” 华成有些不满,道:“你的意思是?贪生怕死?张守真,我没有料到你是这种人。” 张守真瞪了华成一眼,沉声动:“你胡说什么?我说的是万一,万一真的这样,我们活了下来,那就是最后能够为城主报仇的人。九天十地,无论那个仇人逃到哪里,我张守真就会追到哪里,决不会惜命!” 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两人又看了一眼城门上碧波城几个大字。 “走吧!”这一次是华成先说的。 张守真看着他眼里的不甘,明白二人算是暂时达成了一致。 “那就走吧!我们还会回来的……” …… 幽幽地底,渐渐响起了脚步声,轻重缓急无比的一致,听起来死气沉沉。 宋重楼心情沉重地步步向前,目光却落到了那幽暗之中的骷髅王座之上,罗睺久久未睁开眼。 但是破军妖将早就发现了宋重楼,也看明白了他的身份,此刻见他重伤前来,似乎猜测到了什么。 “你,放走了他?” 宋重楼扫了一眼破军妖将,虽然他不知道此人何等来历,但是此人能够身在此处,一定来历不凡。 可这又如何,他宋重楼除了对罗睺敬若神灵,其他人又何曾放在眼里? “你是何人?我做事,难道还需要和你解释?” “你?”破军妖将没有想到这只紫阶尸魔竟然敢顶嘴,这等悲哀的生物,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吗? 还是这只尸魔已经将自己当做了这里的主人?若果真是这样,那罗睺还真的养了一条了不起的狗。 破军妖将的兴趣一下子就浓烈起来,方轻寒跑了他并不觉得麻烦,他倒要看看罗睺怎么来处理这一桩麻烦。 看麻烦不嫌弃热闹,他当即就回到了程化均的身边,饶有兴趣的看着宋重楼。 第三百九十四章 天工遇险 宋重楼自是不喜此人盯着自己,这种被看热闹的感觉格外的不舒服,若不是在罗睺面前,恐怕他早就含怒出手,根本不会管破军妖将的出身。 又往前走了几步,宋重楼已经到了骷髅王座的面前,看着垂垂闭眼的老者,缓缓地低下了高傲的头。 即使是在宋缺的面前,他也从未低头过。可是在罗睺的面前,他却心甘情愿的低下了头,甚至没有半点不甘。 “你回来了?”罗睺缓缓睁开了眼,事实上刚才发生的一切他都已经了然于心。 宋重楼有些羞愧的说道:“我到底小看了他!” “呵呵……”罗睺阴森的笑了起来,就好像地狱之主的微笑,看起来格外的渗人。 “你不用自责。就连计都那个老家伙也栽到过那小子的手里,你今天也算不上丢人。虽然失败了,也在情理之中。若非如此,恐怕这小子也不会让暗殿,还有妖族咬牙切齿,他还算个人物。” “这……”宋重楼依旧羞愧,以星灵境一层的修为,去对付一个融体境六层天门之境的小子,不仅仅没有能够杀了他,还让他在绝境之中进一步的突破了修为。 这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失败了到了极点。 “你可知道,折在他手里的星灵境一层修士,不仅仅只有你一个。故君城的风清云,还有你面前的这位破军妖将,最后一个是你……整整三名星灵境一层明法之境的修士,都在他的面前吃过亏,这份本事可谓大过了天。” “但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他过得了这一关,也无法改写他的命运。进入了老夫五指山的苍蝇,是没有机会逃出去的。你尽可安心,眼下你静心调息,日后,我会给你一个雪耻的机会。” “去吧!” 宋重楼领命退去。 …… 宋重楼离去之后,破军妖将忍不住一声冷笑,但看了一眼罗睺之后,又将这一份笑意掩藏了下去。 在罗睺的面前,破军妖将终究不敢太放肆。毕竟罗睺要杀他,用不了一根手指。 “破军小鬼,你很奇怪我对他这般客气?” “罗睺大人,你对他的态度,确实是我见过最为平和的一次。我想不明白,难道这小子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 “呵呵……”罗睺笑了起来,饱含深意的打量了他一眼,道:“又在试探我?你这是在考验我的底线?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阴风骤起,温度极剧的降低,转眼石头之上到处都是微白的含霜。 破军妖将一时满头大汗,根本不敢抬头。 “罢了。告诉你我无妨,也趁早断绝了你念想。” “这宋重楼,就是当年第一个将我放出来的人。我给了他新的生命,他视我为亲父,我也视他为亲子。所以,你应该明白,他在我的心里意味着什么?” “老夫的耐心向来不好。也就只是在那小子面前,才会扮演一下谆谆善诱。你,是没有这个资格的!老夫的逆鳞,谁也不能去碰,就算青城那小子敢惹我,我也乐意让他魂飞魄散,明白了吗?” 破军妖将当即道:“明白了。” 罗睺满意地看了他一眼,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之中。 …… 与此同时,一座黑石遍地的山上。 杨不臣带着风子岳,一路的狂奔,脚下每一步,都轻巧的点在石头上,不断的借力,动作极是迅速。 “师尊,我们这样跑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修为不如他,就算这样跑下去,也逃不出这里……” 风子岳背着一把崭新的刀,回望一眼。 远方的山谷中,六道光柱冲天而起,无比的璀璨,却一阵阵的摇晃,在一道道黑气的侵染下,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 “这万形无踪阵,可是我目前最后的手段,想不到尽然困不住他多久。风子岳,你不要迟疑,我们必须尽快逃。” “老夫一身手段,机关阵法,一路设置下来,他想要追到我们,也并不容易。” 风子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刚刚回过头来,却发现杨不臣忽然停下了脚步,同时手中一紧。 定睛一看,原来不知何时,一名黑色衣袍的修士,站立在虚空之中,就好似在这里等待他们一般。 “你?怎么出来了?” “不,你不是他?不会,你分明就是他?怎么会有两个你?” 杨不臣目瞪口呆,看了看身后一眼的万形无踪阵,其中的黑色身影清晰可见。 那黑袍修士并没有回答,只是说道。 “天工杨臣,杨前辈的种种手段,这些日子以来我已经领教得足够了,实在令人敬佩。想不到修为被禁锢之下,前辈还能如此棘手,如此手段,当真可令世人汗颜了。” “不过到了现在,这一场闹剧也该结束了,前辈,还是随我一行吧。” 杨不臣一听此言就嘿嘿笑了起来,拍了拍身旁风子岳的肩膀。 “徒弟,我就说了,老夫一身的手段惊世骇俗,到处都是仰慕我的人……你看,眼前不正有一个。可是呢,师尊我淡泊名利,并不想当人的狗腿子,所以,你说应该怎么样呢?” “当然是,不降!”风子岳取出了背后的刀,沉沉的提在了手里。 “啧啧!徒弟呐,这一点臭脾气,我很喜欢,很像我!”杨不臣呵呵笑道。 黑袍修士沉声道:“杨前辈,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位大人可是还等着你呢!耽搁了这么久,到了现在,你还想要负隅顽抗吗?” 黑袍修士其实有些无可奈何,毕竟那位大人要求必须将这二人活活带回去,否则,他有的是办法将这两人杀死,何至于一路上吃了这么多的亏。 “那么,如果我说,可以解开杨前辈身上的修为封印呢?只要你随我走一趟。而且,这位风公子,你也能够见到一位你很熟悉的人。不如一去之后,再作考虑?” “果真能够解开师尊的封印?”风子岳大为意动,尽管知道这是龙潭虎穴,可是作为弟子,他实在是想要解放杨不臣,昔日天工的风采,如何能够不让人心驰神往。 就算杨不臣眼下看起来就好像一个快乐的老头,但是在他的心里,必然也对这一点极是在意。没有任何一名修士不珍惜自己的修为,修为,就是修士的命脉。更何况杨不臣想要更进一步,就必须有修为的支撑。 但是杨不臣却嗅到了一点阴谋的味道,警觉道:“你所说的那人,到底是谁?看来你们为了老夫,真是没有少下功夫,就连老夫身边的徒弟,你们也早就做了准备?” 那黑袍修士见二人起了兴趣,也不隐瞒,只说一句。 “风子岳,你可知道,风清云并没有死?” “家主并没有死?”风子岳愕然,不过他转眼又想到了风清云父子在牢狱里对他的陷害,若不是杨不臣赶来得正是时候,恐怕他早就死在了牢底,成为了风家对海岳两家开战的理由。 他,早就成为了风家争斗的牺牲品,那一份对家族的忠诚,此刻也只能成为他自嘲的原因。 风子岳的声音冷漠下来。 “就算风青云没有死,那又与我何干。我与风家,早就已经恩断义绝。眼下我是天工的徒弟,不要想要用过去来牵绊我。” “如果我说,风清修也在呢?他想要见你一面。”黑袍修士又抛出了另外一个诱饵。 风子岳一下子楞在了当场,对于风清云父子,他早就恩断义尽,可是风清修,与他之间的感情还是无比深厚的。 杨不臣感觉到了风子岳的为难,轻轻一笑,忽然对着那黑袍修士道。 “可以,我们可以随你走一趟。” “师尊,这……”风子岳迟疑,就算他想去见风清修,但是,他也不想让杨不臣踏入险地。 明摆着,暗殿对杨不臣志在必得,他这一去,很有可能是有去无回。 杨不臣笑了笑,指着身上的锁链说道:“这封印困住了我这么多年,如今我总算有了一丝的希望,我自然不能放弃。所以,这一次我必须去。风子岳,你该不会那么自私,不愿意陪老夫走这一趟吧!” 杨不臣的话显得很随意,可是风子岳却极为感动,他也不知道能够说些什么,只能在心里默默的感谢着眼前的这位老人。 “那么,我们走吧。隔了这么多年,你们暗殿行事的手段还是没有改变,还是那么不择手段,一点都不正大光明。” “不过这一点,倒还真是对老夫的胃口。逼近机关阵法之术,光明正大并没有意思,只有用来阴人才是最爽快的。” “看来你家那位大人,与我有同样的心思啊。如此一来,说不定我们可以成为朋友,这样以来,你们的任务不也就完成了?” “这半个月的纠缠,你不会怪老夫吧?那也要怪你不够阴险得彻底,明晃晃的出现在老夫的面前要我跟你走,这不是逼着老夫动手吗?” “不过,一切都过去了。说不定以后大家还相互用得着,嘿嘿!” …… 第三百九十五章 幻心殿 一路奔逃,方轻寒带着善离,向着城门外走去,一直连续逃跑了数十里,才堪堪停下了脚步。 与此同时,他回过了头去,目光一下变得深邃。 那碧波城的城墙高楼,此刻映入眼帘,以目光测量,自己与善离用了这么久的时间,不过只是走了数百丈的距离? 这怎么可能? “这里应当有一个高级的阵法,迷惑了我们的五感,所以我们出不去,就好像鬼打墙一般。这也说明了,我们的猜测并没有错,宋重楼的背后还有人。”善离道。 “没错!”方轻寒目光深邃道:“可是就算我们与宋重楼战斗到了那种程度,他依旧不出现,可否理解为他暂时根本出不了,所以也不能与我们为敌。就因为这样,他才使出了这样的手段?” “我觉得有道理,也许有什么细节不对,但大概应该是这样的。只是我不明白,这个幕后黑手想做什么呢?要我们的性命或许还在其次,他在碧波城里绸缪了这么多年,图谋一定极大。”善离有些担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恐怕不止是我们,就连独孤子语他们也离不开这里。这阵法或许目前只是为我们四人而设下的。你看那些离开的人,分明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方轻寒道。 城门处人流如织,往日的繁荣半点不改,这是唯一能够解释清楚的原因。 “恐怕不止如此,我们的消息也应该传不出去了,就连血玉简,想来也已经被屏蔽。所以,我们只能自救,当务之急,是与独孤子语汇合。”方轻寒道。 “没错,但是我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我们,让我心里极不舒服。这镇魔剑法,似乎对他有些克制,如果可以的话,若是能够如同你一般将剑碑彻底降服,或许还会威力大增,这段时间,我会向这方面去努力。” 方轻寒点头,算是认可了善离的话。方轻寒体内那一方困龙剑碑,剑碑之中的一条白龙,为他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好处。 镇魔剑碑与困龙剑碑同根同源,定然也有类似白龙的存在。 那随着善离剑法而浮现的圣洁的降魔之龙,那浩瀚无匹的的气息,正是天下一切邪祟的克星,若是能够完全掌控。 恐怕之前善离的那一剑,就能够成功斩杀宋重楼。 千万别小看了这一点,要知道善离如今不过融体境九层点星之境,能够和方轻寒将宋重楼比如绝境已经是旷古烁今,若是斩杀了一只星灵境一层明法之境的尸魔,那在别人听来根本就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一般如同他们这个修为的修士,恐怕连伤到紫阶尸魔的程度都无法做到。 这就是差距,也从另一方面显示了剑碑之上剑法的强横之处。 却在这时,远处忽然响起了脚步声,原来是独孤子语带着解秋雨来了。 两人的表情都很凝重,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冻结。 “你来了?” “我来了。” 独孤子语回道。 方轻寒看出了他脸色的不自然,叹道:“原来你看出来了……宋城主修为不凡,你那一剑,要不了他的性命。” “可是,我很愧疚。也是那一剑落到了他身上的那一刻,我才明白了他的用意。我没有料到他会选择牺牲自己来化解那一场战斗。” “我终究误解了他。” 解秋雨站在独孤子语身边,看着他自责的样子,对着他微微一笑。 “子语,宋城主也是求仁得仁,那宋重楼就算在畜生不如,也不会对他下手,你放心吧。与其在这里徒叹奈何,还不如想一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做。若你想送城主早点解脱,那就尽力去破解这碧波城里诡异的格局吧!” “善离姐姐,你主意多,想必应该有了主意?” 解秋雨眼带崇拜,一副兀定的样子,让善离有些无奈,更让她无奈的是,解秋雨眼里对她兴趣从未消退。 善离是真的怕解秋雨一言不合又开始拜师。 方轻寒察觉到了善离的难堪,却没有阻止,因为善离此时的样子看起来煞是可爱,让他心里微微一软,仿佛此间的危险都淡薄的几分。 善离清了清嗓子,将刚才两人分析的事情又说了一遍,可是关于说起行动的时候,善离却只说了四个字。 “待机而动!” 如今敌暗我明,没有一点的头绪,所以任何计划都是空谈。更何况以四人的战力,就算再次对上了宋重楼,在他不大意的情况下,也只能败北,那就更别谈诱敌深入引出幕后黑手了。 这样一来无异于自寻死路。 所以,想要与那幕后黑手相斗,善离又总结了四个字。 “转明为暗。如今我们的处境,实在太过危险了。我想过不了多久,最迟一日,宋重楼就会卷土重来,那时我们将没有任何的机会。” “所以,在这一日的时光,我们必须找到隐藏自己的方法,然后才能有下一步的行动。” 方轻寒和独孤子语同时点了点头,赞同了善离的看法,解秋雨更没有什么意见,只是静静的听着。 却不料,就在四人商议完毕,准备动作的时候,忽然从远处传来了一声苍凉的大笑。 “哈哈——” 听声音是一名老者,笑声经久不绝,好似听到了极大的笑话。 “是谁?”独孤子语取出了赤霄剑,回顾左右,可是四周空空如也,看不到任何的人影。 呲—— 如同幻影闪逝。 一个老者的身影在四人面前渐渐凝出,化作了真实,他看着四人,脸色有一份若有若无的讥笑。 “小女娃分析得不错,不过见识也太过肤浅了一些。若真的被你们瞒过了,在这碧波城里隐藏了行迹,你觉得他罗睺作为暗殿昔日的十殿之主之一,是不是太过可笑了?” “罗睺?暗殿十殿之主之一?”方轻寒喃喃念道,眼中精芒一闪。 善离和独孤子语眼里也有一份深邃的思考。 解秋雨却是头一次听说暗殿十殿之主,不由问道。 “罗睺?昔日暗殿的十殿之主?传闻他最擅长迷惑人心,制造环境?竟然是他,不过,他不早死了吗?和他的幻心殿一起,早就被道尊彻底葬送。” “过去的他是死了,可是他又活了过来。幻心殿当初也化作了虚幻,可是如今又再度化虚为实,降临人间。” 老者看着解秋雨道:“小姑娘,你也知道得很多。那么你应该明白我说话的意思。化虚为实……罗睺当年的幻心殿,受到了道尊的重创,在最后关头,他将幻心殿化作了真正的幻象,就算道尊手段通天,最终也无法摧毁一个虚假的存在,所以最终封印了那一片地域。” “但是现在,罗睺却回来了,他选择碧波城,以满城的性命为祭奠,想要化虚假为真实,让幻心殿在碧波城重现,或者说重叠也可以。” “那么……”老者的目光看向了善离,道:“你觉得在幻心殿中,一草一木风吹草动可以瞒过他吗?你先前的计划,只能是个笑话,只能是在浪费时间。” 老者毫不留情的痛斥了善离一顿,善离却并未生气,拉了拉方轻寒的衣袖,盈盈一笑道:“前辈说的未必吧?” “若真如前辈所说,那么前辈何以降临在这里?前辈必然有瞒过他的本事,否则也不会选择亲如险境。” “那么,前辈此来,应该是来帮我们的了。前辈有什么计划,我们洗耳恭听。” 老者很满意善离的识相,看了一眼四人之后,说道:“跟我来吧,这里不是说话之处。” …… 地底之中,沉睡的罗睺缓缓睁开了眼,这一次他的眼里迸射出了点点寒芒,无比的骇人。 “这一次,你又出来捣乱?” “我的耐心,是有极限的。” “你想要庇护他们?还是又想要来葬送我?” “也罢,且由着你。他们注定无法离开这里,我倒要看看,在我的主场,你还能玩儿出什么花样?” 破军妖将在一旁,听得汗水大颗大颗的落下,不明白罗睺到底在说什么。 可罗睺的视线却在这一刻落到了他的身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瘦似枯枝的身体也在这一刻站了起来,看向了黑暗之中的幽幽远方。 “破军小鬼,你的棋子,我就先用了。你让那程化均从这里出去,我要送给他们一份大礼物。” “这……”破军妖将一阵迟疑,程化均修为乃是融体境十层法相之境,这点修为对于方轻寒等人来说,根本不成威胁,让程化均去对付他们,岂非是羊入虎口?说不定还会暴露自己的计划。 更何况,程化均是妖王殿下日后和凌虚剑道交涉的筹码,这一旦有去无回?他如何交代? “你在迟疑?是打算违抗我的命令吗?”罗睺冰冷的话语忽然出现了在了破军妖将的耳边。 “不敢,若罗睺大人需要差遣,别说是他,就算是我,也是无所不从。” “这就对了。”罗睺淡淡道:“你命令他出去,此刻南门,有从凌虚见到前来的一名星灵境一层明法之境的修士,虽然修为低了一点,不过剑道有那么一丁点的造诣。你让程化均去见他们,接下来怎么做,你心里有数。” 破军妖将听到这里,这才如蒙大赦,只要不让程化均去送死,让他大费周章失去意义,这点程度不算什么。 “去吧!” 破军妖将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