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色蝴蝶兰》 chapter·1 凤凰神宫 西域天山,终年白雪皑皑,一片死寂。凤凰神宫正厅,二十岁的墨逸轩半倚在软榻上,娇媚的宠姬柔柔的依偎在他怀里,宠姬那绝美的容颜任凭哪一个男人看了都会有所心动,可他狭长的凤眸里却充满了锐利与看不见的锋芒,在望向夜颜时又平添了几分慵懒玩味之色。女孩十六岁,一袭白衣胜雪,如珍珠般润泽光滑的黑发被一根银色的丝带束起,除此之外,全身上下再无其他装束,虽不及宠姬打扮的妖媚动人,相比之下,倒也显得干净、简练。 然而。 因为这样一个普通的女孩,凤凰神宫七大分堂的六位堂主都聚在了这里,各坐在两旁的红木椅上。望向女孩的眼神有些复杂,震惊、猜疑、赞扬,甚至还夹杂着几分敬佩。 “丫头,那赤枭……真是被你所杀?他的幻术竟对你无用?”最先发问的是耀光堂的堂主元清,同时也是凤凰神宫的执法长老。他端坐在座位上,双手放在椅把上,一脸狐疑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低垂着头女孩。虽看不清女孩的脸,却还是能感觉到她身上那还未完全褪去的稚气与年幼。实在是难以置信!就是这样一个乳臭味干的丫头,竟然杀死眼下凤凰神宫的追杀对象,那玄吏堂的堂主赤枭,并提着他的首级,直闯凤凰神宫! “他的幻术不过是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听到女孩的回答,元清那稳如泰山的身躯竟轻晃了晃,严肃的面孔有些愠怒。赤枭虽不是七人中最出色的,但是以幻术著称的他,在江湖上也是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虽然是凤凰神宫的通缉对象,但好歹曾经也是玄吏堂的堂主,这个女孩的话语如此轻狂,虽然只是针对赤枭一人,但这对于凤凰神宫而言却是一种极大的侮辱。西域第一大派,凤凰神宫的实力,岂是容一个小丫头小觑的! “赤枭的幻术……对你无用,对不对?”听到有人问话,女孩微微抬眸,是墨逸轩。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从那软榻之上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她面前。他的声音很小,或许……刚好他们两人可以听见。 “……” “呵,既然是你杀了赤枭,按照规矩,含池,带她下去领赏!”他转过身去,朝台阶上走去。 “等等!我不要赏金!” “你想怎样?”墨逸轩转过身来,慵懒的神色却蒙上一层冰霜。 女孩抬起了头,铿锵有力的话语回荡在众人的耳畔,“我要加入凤凰神宫!”,那种坚定……不是一个女孩应该拥有了。只是,因为她的抬头,众人这才看清了她的相貌,那绝世的容颜,仿佛她的一笑,足够倾注一生的时间来膜拜。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见底。如同天山上终年不化的冰雪般,清澈中透出一丝彻骨的寒意,可是这样的双眼……为何让他感到在这乱世中,竟也有片刻的安宁。 “你想加入凤凰神宫?”女孩的话语挑起他久违的兴趣,脸上的那层冰霜已悄然隐去。 “宫主。”一名红衣女子从红木椅上站了起来,她取出了腰间的佩剑,握在左手,从容的走到墨逸轩面前,右手缓缓举起,停留在了左肩的位置,纤瘦的身躯微微低下,优雅的像一只翩翩起舞的红蝴蝶。 “呵,雨寒,”墨逸轩的眸子里透出了淡淡的笑意,慵懒的像一只刚刚睡醒的雪狐狸,“你的好胜心还是这么强,也罢。”他的目光落在了夜颜苍白的面容上,“十招之内,若你能胜过她,我就让你加入凤凰神宫。”墨逸轩结果侍女呈上的清茶,重新坐回那软榻之上,慢悠悠的把那白瓷杯的杯盖掀开,大厅里顿时弥漫着一股清幽的茶香,其余五人纷纷把头转向墨逸轩,宫主这是有何用意? “丫头。”白雨寒转向她,银色的剑身闪着森冷的寒光慢慢的从剑鞘中褪出,锋利的剑锋毫无留情的指向女孩,“出招吧。”众人看向女孩,平静的面容上毫无波澜,丝毫不理会剑的锋芒。白雨寒见女孩不理,银牙把朱唇咬的一阵泛白,这个傲慢的女孩……她真的想狠狠教训一下她,可是……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之下,女孩的右手缓缓抬起,渐渐举过头顶,纤细的手指落在了那束头发的银色丝带上,轻轻一挑,三千青丝随着那根银色的发带一倾而下,整齐的披在背后,垂到了腰间。女孩微微侧头,再次看向那闪着寒光的剑,毫无波澜的面容出现了一丝浅笑。坐在一旁的含池妖冶的面容有些不安,似乎是担心白雨寒的安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难道……她已经胜券在握? 夜颜手里握着那根柔软的发带,朱唇微启:“雨寒姑娘,为何还不出招?”“你!哼,你就用一根发带与我过招?”“赤枭的血,还在这上面。”女孩的话,在清除不过。白雨寒不在犹豫,剑锋毫不留情的朝夜颜的要害刺去。 白雨寒攻击的速度很快,而且招招致命,女孩只觉得要被那银色的锋芒吞噬掉了。渐渐地,女孩的体力有些不支,原本敏捷的行动也变得有些迟缓。 胜负已分。 只要白雨寒一刀劈下,就还就会命丧黄泉。情势到了这种地步,墨逸轩却是一言不发,也无想要阻止的意思,依然坐在软榻上品茶,还真是好雅兴! “唰!” 女孩的肩膀上出现了一条带血的伤痕,好强的剑气!不能再耗下去了!女孩目光一冷,一个闪身到了白雨寒的身后,在她即将转过身来时,女孩一只手撑在她的肩膀上,在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度,仿佛一朵旷世幽兰在瞬间绽放! “雨寒!小心后面!”红木椅上的含池忍不住喊了出了。 “噼啪!” 白雨寒愣愣的看着那根银色的发带,那柔软如丝的发带,竟然把自己的银剑缠的死死的,像是一条有着致命毒液的白蛇,在吐着鲜红的信子,下一秒,便会发动攻击。 趁白雨寒出神之际,女孩的手腕猛的一发力,白雨寒的银剑就被钉在了墙面上。 “什么?!” 白雨寒下意识的朝剑的方向看了看,当她回过头来时,那银鞭又像剑一般抵在了她的咽喉,只要她稍稍动一下,那银剑就会划破她的喉咙。 “回鞘。”女孩的声音很小,真的很小,微弱到几乎听不见,可在白雨寒听来,却又是那么的真实。 “你——”看着白雨寒诧异的眼光,女孩冷冷一笑,一个绝美的转身,银色的发带上又多了一小块血迹。女孩走上前去,侍女接过发带,呈给了墨逸轩。 “宫主,刚好十招。” 墨逸轩把玩着手里的银色发带,嘴角的笑容看起来甚是残酷。“呵,真是非比寻常的武功!” “宫主,雨寒她——” “她没事!”含池的话被女孩冰冷的回答打断,女孩转过身,面对的含池,“我只是在她的脖子上划了一道浅浅的伤口罢了。”听到她的话,白雨寒转过头来愤愤的看着她,“你为什么不杀我?!” 女孩的声音,清冽如冰。 “我并不想取你性命,只是这银剑不见血,是不会回鞘的。” “此物非剑,何来鞘?!” 女孩接过侍女送还的银色发带,丝毫不避讳发带上残留的血迹,重新用它将散乱的黑发束起,此刻的银剑又如发带一样的软,紧紧的贴合着女孩的黑发。 “气为刃,发为鞘。”听到女孩的回答,墨逸轩嘴角的笑容显得霎是诡异。 “丫头,上来。” 女孩低着头,一步步的踏上了台阶,跪拜在他的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夜颜。” “夜颜,你来告诉本座,你用的,是剑,还是鞭?” 女孩好看的柳眉皱了皱,抬起头,正色道:“出鞘,它是鞭。见血,”她的声音顿了顿,“它是剑!” chapter·2 云谷 夜,未央。 显得有些漫长,也对,黎明前总是最漫长的一刻。 夜颜独自一人进入了硕大的云谷之内,绝世的容颜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光。 有些迷茫。 这个时辰,有谁会跟她一样,还未休息呢? 她还是白天那袭白衣,一个人在云谷的花园中徘徊。云谷是天山唯一的绿洲,这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让云谷成为了一个赏心悦目的风水宝地。夜颜坐在花园的凉亭里,趴在石桌上,静静地聆听着那缓和的溪水声,不宁的心绪散尽了。夜澜蝶散发着淡淡的冰蓝色荧光,流连在她的指尖,不知是该去,还是该留,最终,还是停留在了她的指尖上。夜颜挑逗着指尖上的夜澜蝶,看着它煽动翅膀却迟迟不肯离去,她轻轻的笑了笑。 这样安静,真好。 远处,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夜颜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手指上的夜澜蝶也很乖巧的离去了,右手迅速将发带取下,紧握在手中。月光皎皎,夜颜清楚的看到一个人影渐渐靠近,终于,一只脚迈进了凉亭,是个男子的脚!难道……是来与佳人幽会的?可是这附近除了她,根本就没有一个人……管不了那么多,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掉一个!她握紧银鞭奋力的朝那人甩去…… “夜颜,这个时辰还不休息,来这云谷做甚?”墨逸轩倚在凉亭的石柱上,狭长的凤眸浸着淡淡的笑意,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彰显出了那独有的风华。 对于此人是墨逸轩,夜颜并没有多大的意外,从她的银鞭被人躲开起,她就敢肯定,此人一定是墨逸轩!夜颜抬着头,双目泛着点点盈光,比那夜澜蝶还要动人。 惹人怜爱。 “请宫主降罪!”夜颜单膝跪地,高傲的头颅微微低下,双目的点点盈光已渐渐隐去。 “无碍。”墨逸轩迈着大步从跪着的夜颜身边走过,坐在那石椅上,对夜颜勾了勾手指,“过来。”那声音,魅惑了众生。即使知道是个陷阱,也心甘情愿的跳了下去。 夜颜起身,低着头,走到他身边,一言不发。 “本座今日在大殿之上问你的问题,想好了吗?” “属下不知。” “呵,”墨逸轩转过头来,锐利的双眼紧锁在夜颜那躲闪的目光之上,“你很明白。” “属下愚钝,还请宫主明示。” “夜颜,”他伸出手拉住她纤细的手指,她的指尖,没有一丝温存,“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客气?”他的话语,渲染上了几笔浓重的悲伤。 “属下向来如此。” “是吗?”墨逸轩毫无留恋松开了手,夜颜微微低头看向她的指尖,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夜颜,你可知,雨寒与你过招时,为何招招都致你要害吗?”墨逸轩一手撑着下巴,仔细端详着手中把玩的白瓷杯。 “属下不知。” “因为嫉妒。”他把白瓷杯重新放回到石桌上。 “嫉妒?就因为我杀掉了赤枭?” “不全是这样!”墨逸轩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修长的手指挑起她圆润的下巴,看着她清澈如水的双眸,他残酷一笑,世间所有最美好的东西,都将由他一一撕碎。 “赤枭的幻术,只对我一人无用,不过现在看来……”他漆黑如夜的眸子,竟透出一丝慑人的杀意,“还有你啊,夜颜。” “……”夜颜紧咬着红唇,他的双眼……为何让她如此伤心? “我很好奇,他的幻术,为何对你不起作用?” “无爱之人,便无心。既无心,何来欲?” “夜颜,你很聪明。可是,太过聪明,并不是件好事。” “宫主想杀夜颜?” “不,我不会杀你的。”夜颜皱了皱好看的柳眉,难道她想错了? “你在想什么?” “嗯?没什么。”听到墨逸轩的声音,她这才回过神来,眼中的那抹清澈让她看起来像一个天真的、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只是想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港湾。 “夜颜,别乱想。”墨逸轩低下头,停在了她的耳畔,那独属于她的幽香,从她柔软的头发散出,环绕鼻息,“这里的一切都是本座的,包括你。” “属下明白。” 这样真好。 “夜颜,以后在本座面前,别自称‘属下’。”夜颜目光一怔,精致的面容竟有刹那间的失神。 “……夜颜明白。” “夜颜,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倔?”他梦呓般的自言自语,狭长的凤眸里是几笔浓重的哀伤。 “时候不早了,宫主请早些休息吧,夜颜先行告退。”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他并没有多加阻挠,夜颜……会是他的一把好剑! chapter·3 诡异的琴音 夜颜回到房间,躺在床上良久都不能入睡。每次稍有一点睡意,脑海里就会出现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一遍遍的叫着她“烟儿”、“烟儿”,那凄凉而无助的声音是多么真切,仿佛就回荡在耳畔。 “啊!!” 夜颜抱着头蜷缩在床上,她起身跌跌撞撞的到了桌前,抓起那块精致的桌布,用力一扯,桌上的茶具落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你还要我怎样……”两行清泪顺着她白皙的面庞缓缓流下。那双鬼魅如夜的漆黑眼眸,如荆棘般大片大片的布满了她的世界,直到被刺得遍体鳞伤。 “娘亲……别再逼烟儿了……” 那哭泣声,在黑夜里显得格外碜人。今夜为何如此漫长? 什么声音?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渍,踮起脚尖走到了门边,伏在门上仔细的倾听着,这是……七弦琴的声音。雍门鼓琴,这琴音哀伤的令人心痛……夜颜重新躺回到床上,这时的琴声又变得如珠落玉盘、流转舒畅,奇怪的是,听着这琴声,她竟觉得心里平静了不少,不比刚才的浮躁。耳边仿佛只有这悠扬的琴声…… “好累啊……” 在夜颜闭上眼的前一刻,这琴声却又不绝如缕、凄凉悲切,弹琴之人……是谁呢?琴声竟如此大起大落?终于,夜颜不再想了,她的双眼渐渐垂下,我只想要……这片刻的宁静。窗外的夜澜蝶煽动着翅膀,穿梭在花丛中。 有一个秘密,夜颜不知道。 夜澜蝶,是世界上毒性最强的昆虫。它只有在黑夜,是不会攻击人的,它美丽的蓝色外衣,永远只属于黑夜的罪恶,明媚的阳光,是不适合它们的。只有杀戮,它们才会留给白天。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永远不懂的什么叫“爱”,你对她越好,她伤你越深。千年的痴,万年的执,到头来,都化为了错过的缘。 比如,夜颜。 谁先爱上,谁就会坠下万丈深渊,摔的粉身碎骨。 chapter·4 跃华殿之约 清晨,朝霞把第一缕曙光赠给了这个如水般通透、纯美的女孩。霞光照在女孩蝴蝶扇子般的睫毛上,光芒下,女孩的睫毛轻颤,像是天使般的纯真、圣洁。 “叩叩叩!叩叩叩!夜颜姑娘!夜颜姑娘!”丫鬟声音怯怯诺诺的,似乎是被什么吓到了。 “未央,什么事啊?”床上的女孩不耐烦的翻了翻身,黑碌碌的小脑袋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夜颜姑娘,含池堂主求见!” “含池?”听到这个名字,原本睡意正浓的女孩,倏地一下睁开了眼睛,从床上下到地面,慢悠悠的来到紫檀木的衣柜前,从里面取出一件雪白的长衫,穿在了身上。同样的长衫,同样的腰带,同样的鞋子,一切穿戴完毕后,她才坐在床榻边上,双眼竟还有些迷迷糊糊的感觉。 “未央!请他进来!” 她的话音刚落,门就被丫鬟打开,含池一身月牙色的长袍,手握着一把古色古香的折扇,迈着大步走进屋内,面色红润,那一双勾人的桃花眼里浸满了笑意,还真是春风满面! “夜颜姑娘,你还真是能睡!”含池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恨不得把眼前这个坐在椅子上悠闲品茶的女孩一口吞了!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夜颜眼色一冷,这个混蛋!当日在大殿之上,他为了帮助白雨寒,竟暗自运气射出一颗石子,打中了她的气海穴,还好她用内力封住了穴道,她最后还是胜了白雨寒! “当然不是!宫主有令,命你我二人用过晚膳后,去跃华殿一趟!”含池看出了她眼里那抹鄙夷之色,但却丝毫不避讳,仍很客气坐在椅子上,学着她的样子品起了碧螺春。 “是何用意?”含池啊含池,定有那么一天,你会为你你所做的一切后悔莫及! “不知,不过听说是有要事商议。”他眼中那抹浓重的黑,像是沉淀出的一般,将那最肮脏的颜色……禁锢在了眼底。 “……” “话已带到,在下告辞。”含池放下了手中的白瓷杯,转身朝门外走去。 “等等!” “还有何事?” “宫主他……只说了这些?” “一字不落。” 夜颜深深的叹了口气,垂下了眼婕,“谢谢,易纯!送客!”夜颜重新回到那床榻之上,又躺了下去。 傲慢的女人…… “含池堂主……这边请。”看着含池眸中的寒意,丫鬟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房间内,又是一片沉默的死寂。 夜颜最终还是打消了睡觉的念头,她想了想,一个翻身下了床,云谷……她要去云谷! “未央,我出去一趟,屋子你就不用守了!”那话语,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可是,望着夜颜离去的背影,未央还是留下了感动的泪,她知道……主子是关心她的,只是,主子的关心……太过别扭。 chapter·5 云谷的秘密 夜颜走到云谷谷口,朝里面望了一眼,大雾蒙蒙,显得诡异无比。上次来这云谷,为何不见这大雾?她勾起一丝冷笑,把发带从头上去了下来,用力一甩,银色的波浪在空中起伏不定,握住银鞭的手在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圆,那张牙舞爪的银鞭便乖顺的缠在她的手腕处。 “我倒要看看,这云谷中,藏着什么秘密!”那抹瘦弱的背影,渐没在那茫茫大雾之中。夜颜走入那大雾中,渐渐迷失了方向,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出去,天色已有些渐晚,在这样下去,跃华殿之约,怕是会被宫主责罚。想到这里,夜颜不在乱闯,她站在原地,向上方望去,可恶!连天空都看不到!这大雾太过浓厚,硬闯是绝对出不去的,得见机行事! 夜颜看了看四周,勾起一个自信的笑容,“聚风……破!”一股热浪已夜颜为中心散播了出去,所到之处,大雾已去,一条清晰地大道呈现在夜颜面前。哼,这云谷…… “夜颜姑娘,怎有空到这云谷来……” “谁?!”夜颜警惕性的环顾着四周,腕上的银鞭已悄悄滑落至指尖,蓄意待发,随时都有可能发出攻击 。 “是我!”含池从那棵千年古树上一跃而下,稳稳的落在夜颜面前,修长的身躯有着如蜻蜓点水般的轻盈。 “含池……”见到来人,眼里那抹不屑之色更加浓烈,含池……含池!怎么到处都有含池?!难不成……她的脸孔充满了诧异。 “你跟踪我?!”听到夜颜的质问,含池头一低,默默的站在那绞着手指头,一脸窘迫,白皙的脸颊上一片绯红。 “含池堂主,你就这么有空?”她冷冷一笑,银鞭一挥,含池的脖子上便多出了一道缠绕的银色。 “夜颜你!”含池猛的一抬头,正好对上夜颜那双冷如千年寒冰却不失清澈的眼睛。冷的彻骨…… “哼!”她冷哼一声,手腕一用力,含池的身躯微微向前倾斜,可是脚下却像生根一样,动都没有动一下。 “你……”他的眼角,竟渗出一滴晶莹的液体,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流下,他的眼眸……在那一瞬间竟然也会有如水般的清澈。盯着她的眼睛,像小孩子般的无辜,如果说这是伪装,那他的技术也太好了!一种强烈的负罪感在夜颜体内来回窜。 “唰!” 终于,夜颜“被迫”收回了那缠在含池脖子上的银鞭,虽然是这样,可是她清澈的双眸在看向含池时却还是满满的厌恶与鄙夷。 “呐,夜颜,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含池抽抽哒哒的, 一步一步的走到她面前,她眼中的鄙夷之色,他都尽收眼底,是何原因,他的心里,很明白。人非圣贤,都有七情六欲,他为了保护白雨寒,而打伤素不相识的她,有什么错? “含池,你真是恶心,恶心的令人作呕。” “为什么?” “你的眼眸,为何要伪装出那一抹清澈?”她的拳头攥的很紧,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为什么不能伪装?就因为这抹清澈与你的眼中的,颇为相似?”他唇边的笑意,多么嘲讽,眼中那一抹澄澈早就荡然无存。 “……” “呀,夜颜姑娘,你怎么不说话了?”含池的步伐很轻盈,像是要飘起来一样,俏皮的笑容挂在嘴角,恶魔……十足的恶魔。 “难道是被我说到痛处了?”他站在她面前,似梦呓般自言自语,显得十分诡异。 “夜颜无情,何来痛?” “恩…也好。天色不早了,夜颜姑娘也随我一起去跃华殿吧。”他伸出手想拉住夜颜的手,可他素白的手刚要碰到夜颜的手指,她的手却猛地向后一颤,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他。含池摇了摇头,上前一步用力抓住她的手腕,半眯着眼睛,全身上下散发出危险的气息,冷声道:“你怕我?” 听到他的问话,夜颜像听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情不自禁的勾起一丝浅笑,嘲讽的看向她:“怕?夜颜从来没有怕过。” “真的?”他的嘴角,勾起一丝神秘的笑容。 “……是。”她的眸子,一片明亮,没有一丝的欺瞒,却更加引人怀疑。 “是啊,”他缓缓低下头,停在她的耳畔,“除了我,你怕过谁呢?”,听到她的话,夜颜浑身一颤,面如死灰,红润的嘴唇在刹那间失去了颜色。 “走吧,要是再耽搁,宫主该等怪罪了。”他拉着她,朝云谷深处走去。夜颜在他身后,警惕性的看着他,这个男人……绝对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为什么朝里面走?” “因为……宫主的跃华殿在里面啊!” 夜颜突然觉得,自己的问题真是……= =。 chapter·6 血色的梅花 含池拽着她纤细的手腕,一路朝跃华殿的方向赶。天上月明星稀,星星微弱的光芒显得着实黯淡,大块的鹅卵石镶嵌在小路里,光滑的表面暴露在空气中。小路旁,凄凄芳草、花开正浓,一派朝气蓬勃之景。曲径通幽处……呵,真是好讽刺!通幽……竟是那跃华殿。 “夜颜,到了。”含池松开了抓住夜颜的手,径直朝那台阶上走去。 “含池堂主,宫主正在沐浴,请你稍等一会儿吧。”透过大殿里散发出的光,拦住含池的是一名身着淡蓝色衣裙的女子,朱唇柳眉、面似芙蓉、凝肤如脂,一双比桃花还要妖媚几分的眼睛,圆圆的淡蓝色波浪领,露出胸前白皙的肌肤,虽然发髻绾的很简单,可是却插上了几根金簪。头上的金簪、胸前的璎珞,还有那平凡中透出的一丝贵气,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丫鬟啊,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明桐姑娘,可真是说笑。”含池妖媚的双眼透着如水般的温柔,可却让那名曰明桐的女子浑身发抖。 “宫主他,何时需要别人来替他拿主意?”含池的话刚说完,明桐不知道是怎么了,全身都在发抖,话说的也是语无伦次。 “我……我……不是的……我没有…” 泪水,悄然无息的从她的眼角滑落,一阵寒风吹过,女子清瘦的身子在风中瑟瑟发抖,显得更加楚楚可怜,这云谷的气温虽然没有外面冷,可是穿得这样单薄,估计也好不到哪去。呵,望着含池冰冷的面孔,她的嘴角划过一丝冷笑,笑得凄凉、笑的嘲讽。凤凰神宫的人,都是这般铁石心肠吗? 可是下一瞬间,她却面色一凛,含池的袖中,闪过一丝寒光,有暗器?!含池想杀死她明桐?!她连忙走到含池身边,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衫,低着声音说:“含池,不要。”她的话语,像是乞求,柔柔的声音传入含池的耳畔,最终,袖中那一抹寒光还是隐去了。 “明桐,你需记得冰璇的下场……” 大殿之内,传出了墨逸轩慵懒的声音,听到“冰璇”这个名字,明桐的身子颤的更加厉害,脚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大殿前,“宫主!宫主!奴婢知错了!饶了奴婢吧!饶了奴婢吧!”泪水夺眶而出,她白净的额头与冰凉的大理石地激烈的碰撞着,额前那一抹血迹像是朵绽放的血梅花。 “夜颜、含池,你们进来。” “夜颜?夜颜!” “恩?”她猛的一抬头,清澈的双瞳正对向含池,含池的有些虚心的把头低下,“进去吧。”下一瞬间,她的手腕又被含池抓住,硬生生的把她拖进了大殿。 chapter·7 怕血 殿内。 雾气袅袅,好似洁白的绫纱在空中飘荡,若有若无,在夜颜的脸上流下一层薄薄的水雾。 “宫主(宫主)。”夜颜微微抬眸,周围真的好似仙境般的飘渺,墙壁上的窗户敞开着,白色的雾气从窗口流出,可殿内的白雾丝毫没有减退。水池周围砌着光滑的大理石,夜颜隐约看见墨逸轩的头颅,三千青丝散在脑后,似乎还有一小部分光裸的脊背,不得不承认,他的皮肤真的很好,肤如凝脂,仿若吹弹可破。 夜颜白皙的面颊上浮出两朵可疑的红云。 “宫主唤我二人深夜来此,可是有何重要之事?” “天一教的‘噬魂珠’,你们可曾听说过?” “属下早有耳闻。” “呵,本座可是……垂涟已久啊……” “……” “含池,明日一早,你与夜颜二人,赶往天一教,记得,要献上一份我准备的‘大礼’!”冰冷到没有一丝温度的话语从他的嘴里吐出,池中的白雾甚浓,墨逸轩置身其中,那颠倒众生的相貌,乍一看竟有几分仙韵。只是平时那充满慵懒之色的眼睛,此刻却变得冰冷孤傲,没有焦距,深邃的眼底满是如水的平静。 “属下告退。” 含池转身,拉过夜颜的手腕,飞快地走出了房间。 “含池……含池?” 夜颜的手腕被他拽的生疼,她想把手抽出,可是却连动都动不了,怎么之前没看出,含池的力道竟大的如此惊人。 “含池,放手。”她的话语出奇的平静,脚像生了根一样留在原地,不愿再向前一步。 “对不起。”他松开了她的手腕,俊美的脸上抱有一丝歉意,“夜颜,你……没事吧?”看他一副无辜的摸样,夜颜无奈的摇了摇头,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手腕上的那青紫的於痕。 “夜颜……那个……那个……”他白皙的面颊一片绯红,显得有些窘迫。 “干嘛?” “那个……” “你到底要说什么!”夜颜的面色有些微怒。 “你……怕血吗?” “不。” “那就好!” “为什么?”夜颜坐在长亭里的石椅上,目光悠长。 “因为……我怕血。”他的声音有些虚弱,夜颜惊讶的发现,含池的脸色……比起昨天,似乎苍白了不少,眼中那一抹浓黑也变的有些淡。怎么会……夜颜摇了摇头,再看向含池时,却又与昨天没有分别,怎么回事……难道是我眼花了。 “呵,夜颜,我怕血。”他坐在她身边,纤瘦的声音竟然在轻轻颤抖,像个迷失方向的小孩,找不到回家的路。 “含池……”她觉得,心里有一种不明的情愫,在缓缓流动着,很奇怪。 “夜颜,你闻到没……那股浓稠的鲜血味?” 听到含池的话,夜颜浑身一颤,“哗”……亭外下起了倾盆大雨。夜颜把小手放在了含池光滑的大掌之上,天空……在位两个可怜人哭泣。 chapter·8 嗜血的痛 天将破晓,东方已泛起鱼肚白。 夜颜躺在床上,睡的正香,伴随着均匀的呼吸声,房间里显得极其安静。 突然,那扇厚重的门被人轻轻地推开,发出“嘎”的一声低响,一个黑色的身影映入眼帘,男子的面容被黑色的斗篷盖住,看不清面容。 黑衣男子走到夜颜的床边,看着她安详的睡颜,明亮的眸子却在刹那间化为死一般的平静,强烈的杀意在一点点凝聚。 “浧华哥哥……”梦里,女孩轻轻地呢喃着这个刻在她生命里的名字。 最终……那强烈的杀意还是隐去了。宽大的衣袖里,男子的拳头攥的紧紧地。终有一天,我要把你们家欠我的,统统讨回来!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黑衣男子的身影早已隐去,接着,门外传来一个微弱的女声:“夜颜姑娘,夜颜姑娘!” “……” 一阵沉默,屋内的人,依然睡得安详。 “唉……” 门外传来易纯的一声轻叹,易纯推开门,迈着莲步轻轻地走到床榻边上,大声的喊:“夜颜!夜颜!!” “唔……未央,怎么了?” “含池堂主…在外面…他让我来告诉你,该……出发了 “什么?!” “……我……” “让他进来。” “可是……你……”未央飞快的瞟了一眼夜颜,她“衣不蔽体”的样子,香肩微露,衣服也松松散散的,整个就是……那种摸样。 “让他进来!” 未央不说话了,默默地退了出去。 “真是麻烦……” 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含池一身玄色的长袍, 迈着轻盈的步伐,进了她的房间,清幽的月光如银纱般洒在他身上。三千青丝散在脑后,眉宇间竟透着一股淡淡的忧伤,樱红的双唇,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皮肤,那双漆黑如夜的眸子,竟变成了…… “含池……你的眼睛……”那是一双,妖冶的紫瞳,带着致命的漩涡,蛊惑了世人的心。 含池浅浅一笑,慢慢走到她的床榻边,看着她纯洁的面容,他的笑容越发的妖媚动人。 “你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什么…啊!” 夜颜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难以置信的看着那颗伏在自己颈边的头颅,夜颜现在才发现,含池竟有一对兽牙,而这时,那两颗兽牙已深深刺入她的皮肤,正发狠的吸吮着,脖子上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疼痛。 “呃!含池不要!” 她很真切的感受到, 那两颗尖锐的兽牙又往更深处扎了进去,夜颜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好痛苦……好痛苦! “唔……” 终于,含池松开了牙齿,可头仍埋在夜颜的颈窝,均匀的呼吸喷洒在她雪白的肌肤上,有些痒痒的,她不自然的扭了扭身子,“含池……你起来啊……”夜颜被含池吸走了太多血液,她觉得全身都乏力,好晕,好想睡觉。 “好累……” “夜颜?夜颜?”她,沉沉的睡去了。 含池的嘴角划过鬼魅般的一笑,他抱起夜颜柔软的身子,从窗口一跃而出。窗外,一匹白色的骏马正低着头吃着新鲜的草料,含池抱着夜颜上了马,“驾!”飞驰而去、身影渐没…… chapter·9 无爱之人 “夜颜?夜颜?” “唔……”夜颜此刻正躺在装饰唯美的床榻上,像是一只卸掉铠甲的刺猬,紧皱着眉头。 “夜颜,醒醒!”含池抓住夜颜瘦弱的双肩使劲摇晃着,可她仍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模样。 “这么能睡……”要不……逗逗她!含池的嘴角划过一丝坏笑。他低下头,靠近夜颜精致的小脸,停在不到一公分的位置,“你要再不醒,我就吻下去咯!” “嗯?”含池的话,她听的很清楚,可是她真的动不了,眼皮像是有千斤重,睁也睁不开。 “你…唔!”唇上,淡淡的,似乎还有一种冰凉的薄荷味,轻轻的覆在她的双唇上,含池他真敢……她猛地撑起来推开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一种极度冰冷的眼神看向他,仿佛要将他冰冻在原地。 “夜颜……你别生气啊,我说过会亲下去的,是你自己不——” “这是哪?”她的冷眸打量着四周,金碧辉煌,奢侈至极。 “天一教的西苑。!”含池淡淡一笑,坐在了床边。 “这样啊。”她闭上双眸,不说话了。 “你要睡了吗?” “恩。” 含池走到桌边,将蜡烛吹熄了,硕大的房间在瞬间安静了下来,仿佛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 “含池……” “恩?” “你爱过一个人吗?” “有过吧……你呢?” “这一生,我不会爱上任何人。” “为何?” “无爱。” “呵。”含池一声嘲讽般的笑,这个女孩……把自己当做什么了? “人皆有情,孰能无爱?”他曾经,也是这样想,可后来才发现:他错的太离谱。 “人皆有情,但我无情。”“情”这种东西,她早就没有拥有的资格了。 “是吗……”他的话似做梦时的呓语般飘渺,轻到仿佛下一瞬间就会消失。 “好熟悉的感觉……” “什么?” “含池……我们以前见过吗?” “怎么会呢!”他的否定,是那么的慌乱无措。 “贪欲。”她的声音,清冽如水。 “你……” “普天之下,皆有贪欲。宫主的贪欲,是让凤凰神宫称霸天下,那么,含池,你的贪欲……是什么?” “你不是我,为何知道我有贪欲?”他轻笑,似乎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 “子非我,安知我不知汝无贪欲?” “我……”他一时语塞,无言以对。 “呵,也罢。”夜颜起身,走到门边,回过头来说:“含池,噬魂珠就交给你了,到手之后,立刻赶回凤凰神宫。” 哪那个夜,弥漫着一股血腥味,惨叫声连绵不断。 chapter·10 厌恶 天一教的血战,奠定的那个传说。 墨逸轩说,夜颜会是他的一把好剑。 在这次夺取噬魂珠的行动中,光凭她一人,便屠杀了教中上下将近三万多的教众,无一人幸免。 血流成河。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夜颜与含池两人接连夺取了血池中千年血蟒的精魂、苗族人供奉的圣物炼冰蚕、凌门世代守护的上古神器玄冰弓,不仅这几样武林至宝被夺走,江湖中一些享有名气的门派也在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但却无人知道,噬魂珠、血蟒精魂、炼冰蚕、玄冰弓这四件宝物都被凤凰神宫尽收囊中。现在唯一剩下的,只有江南慕容世家所拥有的——寒翎玉。 慕容氏,以暗器著称。 寒翎玉被慕容山庄的庄主慕容悦保管,江湖传闻,一向谨慎的慕容悦将寒翎玉存放在了一个密室中,而想要进入密室,只有唯一一条密道可走,可这条密道在哪,却无人知晓。况且,密道内机关重重,即使是慕容世家的人进入了这密道,也不敢保证能够活着出来,这也是墨逸轩为何迟迟没有对寒翎玉下手的原因。 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云谷之巅,小木屋内,烛光如豆。 “含池,我不是让你走吗?”女孩冷艳的面庞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缓和了几分,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边。 “恩,我想了想,把你一个人扔在那,有些不妥。”含池撑着歪向一边的脑袋,双眼微闭着,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含池,你的所爱之人是白雨寒吗?”女孩细心的帮他包扎着手臂上那道触目惊心的刀痕,丑陋的刀痕还有未干的血迹,像蜈蚣般扭曲的覆在他光洁的手臂上。 “……”含池的眼眸闪过一丝犹豫,“或许吧。” “那日,你应该记得吧?”女孩剪下多余的纱布,和着药膏放进了药箱。 “抱歉。”含池的双眼在烛火的照耀下像水晶一般的通透、闪亮,完美的让人不敢正视。 “为什么说‘抱歉’?女孩起身,抱过药箱放进了柜子里,转过身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为了保护自己的所爱之人,而打伤另一个与自己毫无相干的人,有错吗?” “可白雨寒她不是!” 女孩的话语轻如鸿毛,却像铅块一样砸在含池心上。原来,她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是不幸,还是万幸? 女孩的双眸充满了惊讶,为何……要否决呢? “方才你已经承认了。”女孩坐在含池对面,静静的凝视着他。 “我……我说的是‘或许’。” “那你为何打伤我?” “因为我厌——”他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他是要说……厌恶吗? “厌恶我?是吗?”她的双眸上过一丝不宜察觉的流光,闪过之后,双眸还是那清澈与冷冽。 “夜颜……”含池垂下了双眸,不敢正视她的眼睛。 “好生休息,明日我会再来帮你上药的。”她匆匆与他擦肩而过,虽说是一瞬间,却恍若过了一个世纪。 chapter·11 恨你入骨 “所有人,都恨你入骨。” “恨我入骨?”在那个寒冷的冬天,她呆呆的跪在雪地里,厚厚的积雪已被她的体温融化了大半,裙摆有些湿润,她平静的看着眼前这个俊美如天神般的男子,那冷绝的话语从他的薄唇中吐出。 “不屑、厌恶、鄙夷、愤怒。”女孩温和的笑了笑,伸出手轻轻拉住了男孩略覆冰霜的衣角,无波的黑瞳依然明亮,“让我看看,还有什么。” 男孩一怔,用力打掉了那拉住自己衣角的懂得发紫的手指,低头看着跪在地上披头散发的女孩,单薄的身子在风中冻的瑟瑟发抖,残酷一笑,“凌烟,汝命休矣。” 在“啸啸”的风声中,女孩平静的看着男孩走的越来越远,背影也越来越飘渺,最后淹没在一片白雪皑皑之中。她苦涩一笑,终是倒在了冰冷的雪地里。在丧失意识的前一刻,耳边只回荡着狂暴着风声与男孩决绝的话语,你就那么……恨我么? “不要!”夜颜“骤”的一下睁开了双眼,额头上还有一层薄薄的冷汗。 “夜颜,你醒啦!”又是那……令人作呕的声音。 “宫主。”夜颜定了定神,走下床,站在他身前。 “噩梦吗?”墨逸轩一身诡异的黑衣,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白玉杯,另一只手则是撑着歪向一边的脑袋,狭长的凤眸充满了浓浓的慵懒之意,优雅的像是一只刚刚睡醒的白狐狸。 “……” “不愿告诉我?”他淡淡一笑,放下手中的白玉杯,抬起头,深邃的目光望向了窗外,那纯白如云的天山。 他的目光在何处流转?浮生若梦、红尘万丈,即便如此,却从来不在我的身上停留。我以为,他想要的,只是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没想到,他真正想要的,是“君临天下”。 “贪欲。” “夜颜,”他回过头来,漆黑的眸子含笑望着她,却有着一种不明的情愫,“贪欲?汝何知,我有贪欲? ” “无心之言,宫主莫怪。”夜颜低着头,身子微微晃了晃,眼里的那抹流光在一瞬间凝固住了。 “呵,无碍。夜颜,本座昨夜见你躺在跃华殿旁的草地里,可是遇到了什么事?”墨逸轩回过头来看着她,璀璨如夜、黑瞳无波。 “夜颜不知。” “罢了,既然你不愿告知,本座也不便多问,只望日后小心一些。” “谢宫主。若无事,属——夜颜告退。”夜颜愣了愣,转身走出了房间。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总是在“夜颜”与“属下”之间徘徊,可是无论墨逸轩讨厌的“属下”,还是现在的“夜颜”,都不属于她。 竹林里,一女子蜷缩在一棵翠竹下,清澈的双眸里透出强烈的不甘与愤怒。 “为什么,我总要在别人的故事里,留着自己的泪。” chapter·12 何苦纠缠 “为什么,我总要在别人的世界里,留着自己的泪。” “在你的世界里,你连流泪的资格都没有。” “谁!”女孩急忙站起身,眼眸中透出强烈的杀意,足以将所有冻结。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四周,可是周围除了那一望无际的绿色与隐约的雪山一角,其余什么也看不见。 “别看了,是我。”随着声音望去,一个白色的、修长的身影正坐在竹枝上,一抹温和的笑容挂在他的嘴角,又是那……绝代风华的妖冶容颜。 女孩看清了来人,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深深的望了一眼竹枝上那个慵懒的人,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朝竹林外走去。 “夜颜!等等!” 见女孩转身离开,竹枝上的人早没有方才的那份悠然自得,竟是飞快的从枝上跃下,追赶着前方那抹瘦弱的身影。 “夜颜,为何要走?” 他追上去猛地抓住女孩纤细的手腕,平静的双眸却是微微一怔,她的手……好冰。他的双眸闪过一丝不忍,竟鬼使神差一般的松开了手。 “含池,你身体尚未痊愈,为何要到这竹林来。”女孩的声音冷若千年不化的寒冰,即使是足以燃烧世间万物的烈火,也不可能将它融化。 “夜颜……”含池紧咬着苍白的唇瓣,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含池,你要说什么?”女孩慢慢的转过身,黑瞳如死水般的平静,绝美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夜颜,你在埋怨什么?”含池笑了,扯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溢出的却是冰冷的苦涩。 女孩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盯了他很久,终还是转过身,朝竹林外走去。 “夜颜!”含池拉住她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 “放手。”冷绝的话语从口中吐出,毫不留情。 “……” “麻烦。”女孩的手臂奋力一甩,含池的手便松开了,她微微回头,说:“我不想牵连你。”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含池没有在多加阻拦,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心头却一阵绞痛。 那一世,你为古刹,我为青灯;那一世,你为清石,我为月芽儿;注定,生生不息,抵死缠绵。 chapter·13 血的羁绊 夜晚,一个白色的身影停在了凌渊殿前,素手覆在大门上,望着殿里那个若隐若现的身影,她清澈的双眸闪过一丝迟疑,最终——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宫主。” 闻讯,靠在床柱边的男子微微回过神来,朝她笑了笑,在橘黄色灯光的照耀下越发的柔和。 “夜颜前来请罪。” 听到她的话,男子的笑容却丝毫没有改变,手里把玩着一颗透白色的珠子,仔细看,珠内还飘荡着几缕白色的薄雾。那是……噬魂珠。 “夜颜,我记得,你很倔。”墨逸轩与她说着话,可目光却紧紧的锁在掌心中透白色的珠子上,讽刺、讽刺,她一文不值。 “请宫主责罚。” “呵。”他的笑容,早已褪去了方才的温和,变得残忍、嗜血。他将那白色的珠子放在身旁一个精致的檀木盒里,盒子里还铺着明黄色的方巾。 “冥风!” 话音刚落,从房外走进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人,冰冷的五官,决绝、冷酷。 “宫主有何吩咐?” “把她带到鬼林去。” “是。” 鬼林。 夜颜抬头看着眼前这片布满荆棘的森林,那荆棘竟缠绕在了树上,树与树之间紧密的排列着,荆棘与荆棘交错着,这个布满“刺”的牢笼。 “要我怎么做?” “呵,”,听到夜颜的问话,那男子一声轻笑,“很简单,夜颜姑娘只要在进去后,再从森林里出来就行了。” “你呢?” “我会在森林的那端等你。” 她不再问了,沉默着,走进了那死寂的森林。 听到了,衣襟被划破的声音。 闻到了,自衣襟散发出的浓稠的血腥味。 看到了,从血腥味里迸溅出的血滴。 不知名的鸟,自天空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叫,划破了夜空的寂静。黑暗中,她看见了无数双幽绿色的眼睛,在闪着耀眼的精光。是鲜血的味道,勾起了它们嗜血的本性,是渴望、是疯狂,还有那诡异的狼嚎,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都在燃烧。 “不能死……不能死……” 她喃喃念着,跌跌撞撞的朝森林外走去,她看到了,那缕银色的月光,如银纱般洒在森林的彼端,就要到了。 看到了,那轮明月正在她的头顶上,散发着皎洁的光芒,暖暖的。最后,还是体力不支的昏了过去,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好熟悉的感觉,可是却是冰冷的,虽是这样,她还是贪婪的靠近了些。 是谁,任琐事扰清眸,堕入了尘埃? chapter·14 毫无价值 “夜颜……醒醒啊……” 谁的声音,如此乞求?仿佛听到了,眼泪滴落的声音。 “唔……” “夜颜,你醒了!” “水……”她的唇,跟腐烂的树枝一般,干涩到毫无血色,发紫、干裂。 “给你!”未央慌慌张张的从紫砂壶里倒出一些茶水,颤颤巍巍的端到夜颜面前,有几滴还洒在了锦被上。 “咳!” 未央这一扶虽然很是轻柔,却牵扯了她的伤口,胸口一阵刺痛,水便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好痛。全身像是被狠狠撕裂开来,接着被狠狠碾碎。 “抱歉,我忘了你还有伤。”未央小心翼翼的扶夜颜躺下,目光停在那堆在椅子上早已凌乱不堪的破碎血衣上,叹了了一口气,看向了夜颜绝美无暇的小脸上多的几道丑陋的血痕,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开始大哭。 “小姐……” “未央!”夜颜警惕性的打量着四周,无旁人,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像是逃脱了一场大难似地。 “我不是‘小姐’……”夜颜闭上了双眼,不愿听她说的话。 “可是……” “我不是!”她一声怒斥,语气有些不耐烦。 “奴婢告退。”未央轻轻的摇了摇头,退出了屋。 “叩叩叩!” “谁在外面?” “是我,含池。”一个淡漠如水的声音传入耳畔。 “进来。”她无力起身,身上的伤虽然结了血痂,可仍是感觉全身上下的伤口都在流淌着鲜血,沾染了雪白的床被,淹没了自己的身体,窜进了鼻子里、眼睛里…… “夜颜,你没事吧!” “含池……”她低着头,双眼一片明净,藏在被子里的双手却攥的紧紧的。 “夜颜,这是宫主让我带来的‘玉露膏’。” 夜颜微微抬眸,注视着递到自己眼前的这个羊脂色的瓶子,上面还有丝丝飘逸的幽兰。 “出去。” “恩?” “出去。” “为何赶我走!”含池面庞微露愠色。 “我不想死。”夜颜把头埋进双膝,身上骇人的伤口就这样干脆的暴露在来人的面前,仿佛在对眼前这个男子倾诉着什么。 “抱歉。” 含池走上前,坐在床榻边上,打开了那个羊脂玉瓶,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顿时充满了整个房间。“我帮你上药吧。”他的动作很轻柔,指尖如水般在她光滑的肌肤上流连着,那白色的药膏渐渐与她的肤色融为了一体。 “真傻呢。” 空洞的话语回荡在这硕大的房间。 “什么?”他身形微微一顿,继续帮她上着药。 “为了你,我竟落了这一身伤。” “不好么?” “不值得。”夜颜微微垂眸,蝴蝶扇子一般的睫毛轻颤着。 “你真狠。”含池淡淡一笑,如春风一般的温暖,不是很介意她说的话。 “或许,从一开始,就应该除掉你。” 含池的笑容僵硬了、凝固了,他愣了愣,放下了手中的药膏,“我还有事,不便久留。等会儿记得让未央帮你上药。告辞。” 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终是淡淡一笑,这……本就不值啊! chapter·15 孽缘 月光,带着悲凉的寒冷,照进心房。 夜颜睡着了,她做梦了。 她梦到了,那个身着白色长衫的绝美少年,手握着一朵带有露水的蝴蝶兰,站在那片开满蝴蝶兰花的草地上,对着她温柔的笑,那笑容带来的感觉,像是一片洁白的羽毛静静飘荡在心底的感觉。 “映华……映华……”呓语着,却像极了哭喊声。 屋内,一双狭长的凤眸注视着她甜美的睡颜,却充满了愤怒与不满。 “你,”男子笑的妖冶,却冷如天山上终年不化的冰雪,夹杂着几分冷酷与残忍,“也配叫我的名字?” 男子神秘一笑,走到床榻边,从怀里掏出一个檀木盒,他打开盒子将里面那枚银色的虫茧握在手中,眼中的恨意更深。 他将那枚银色的虫茧放在女孩白皙的脖颈处,那虫茧一接触到人的脉搏,竟像有生命般动了动,接着,银色的虫茧上裂了一条长长的裂缝,一只全身金色的虫子爬了出来,它扭动着圆滚滚的身子,爬向了女孩的手腕处,对着那白皙的皮肤狠狠的咬了下去,那金色的虫子扭了扭身子,顺着那伤口钻了进去,很快便消失了,而那细小的伤口,也随着毒虫没去的身影消失掉了。 “烟儿……原来要你死,是那么容易。”男子的手抚上女孩白皙的面颊,目光如水般得温柔,唇角的那抹笑容却是残忍、疯狂。 “可是,就是这样让你死掉,岂不是太便宜你了?”男子披散着黑色的长发,月光洒在他柔和的面庞,看起来像一个十足的、丧失理智的鬼魅。 “烟儿,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男子在她光滑的额头留下了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生不如死,才是对你最好的惩罚。”他淡淡一笑,充满了诡异。 一句话,解放了深渊里所有被禁锢的诅咒,它们欢呼着、咆哮着,衔接了所有孽缘,开始吞噬……可悲的灵魂。 chapter·16 丧母之痛 梦,一团妖娆让人捉摸不定的白雾。 在心的迷宫里放肆的穿梭着,切断了所有生路,让原本脆弱的身躯被撞得头破血流,遍体鳞伤,对着心魔苦苦哀求。 “杀掉白映华,烟儿。” “不要。” “杀掉白映华。只有杀掉他,你才能得到凌氏族人的宽恕。”冰冷的话语,没有一丝的动容。 “我做不到。”女孩的声音如那中年男子一样的坚定,不曾有一丝犹豫。 “烟儿,”男子的声音有些微怒,为了一个低贱的白氏余孽,你要放弃继承人的位置!” “烟儿从未想过放弃,但是杀掉白映华……”女孩紧咬着樱红的唇瓣,低垂着头,内心纠缠着,“恕难从命!” “你!凌烟,你可想清楚来了!”男子面色发青,显然是气得不轻。 “烟儿恕难从命!” 女孩一袭白衣,单膝跪地,清澈如山泉的眼睛闪过一丝痛苦与为难。 “好!既然你下不了手,那就别怪为父不留情面!”男子气的咬牙切齿,转身拂袖而去、下一瞬间,鲜血却像妖娆的彼岸花一般绽放在女孩面前。 女孩的双眸如死水一般的沉寂,没有掺杂任何的感情,手里紧握着的银色长剑贯穿了男子的心脏,鲜血顺着银色的剑锋滴落,白色的衣袂在风中飘荡。 原来杀死一个人,也可以这么美丽。 “你……”男子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转过头来看着她,饱经岁月沧桑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这是……母亲的夙愿。”两行清泪缓缓滑过她毫无表情的绝美面庞,双目空洞、毫无生气。 “呵,谦之啊……”男子费力的扯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烟儿……希望你……别后悔……呃!”女孩用力的抽出银剑,鲜血如数喷洒在她的脸上、白色的衣襟上,被鲜血燃尽的天使,早已万劫不复。 “不要……不要……不要!”夜颜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夜颜,做噩梦了吗?”未央推开门,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莲子羹。 “没有。”她定了定神,一把抹干净了额头上的汗珠。 “是老爷吧?” “不是!” “那件事与你无关,别想了。”未央像是变了一个人,没有了往日那份单纯、可爱,反而多了几分成熟、稳重。 “不……是我亲手杀了他。”夜颜轻轻的摇了摇头,苍白的双唇微微颤抖着。 “我一直认为,舞鞭的烟儿,只能是夜颜,只有使剑的烟儿,才是真正的凌烟。可惜,在族长老爷死后,你就再也没有碰过那把银剑了。”夜颜的身子一颤。 “烟儿,或许有些话不是我这个做下人的该做说的,但我希望你能明白——” “出去。” “奴婢告退,烟—夜颜好生休息。”未央神情复杂的看了夜颜一眼,似乎是有些担心,但迫于主仆关系,还是退了下去。 “他从来就没有把我当做女儿看待……”女孩绝美的脸上还有未干涸的泪痕,可嘴边的笑容却甚是残酷。 “哼……弑父算得了什么……” “杀了你……是母亲临终前唯一的夙愿。”她冰冷的话语,已将一切冻结。 那颗在家族阴影下扭曲的心,早已鲜血淋漓、万劫不复。 chapter·17 断魂蚀心蛊 “映华……为了你,我被整个凌氏族人抛弃,你说,”她凄凉的笑了笑,“这值得吗?” “长老知道是我亲手杀死的自己的父亲,一怒之下将我赶出家门,我继承人的位置也随之被人取代。”夜颜侧卧在床榻上,柔和的目光停在了窗户边的一盆白色蝴蝶兰上,洁白的花瓣如云似雪,像天山上的白雪一样纯洁、神圣,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手拿沾满晨露的白色蝴蝶兰的少年,在耀眼的阳光下向她侧头微笑。 “映华……你能看到这株蝴蝶兰吗?”夜颜睁大了明亮的双眼,好奇而又略显疑惑的说出了这句话。 “叩叩叩!” “进来。” 门被人轻轻的推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淡紫色的身影,虽不算倾国倾城,但也称得上是风姿卓越。 “未央,可有何事?”夜颜抬眸,淡淡的扫过眼前的女子,不禁皱了皱眉,未央今天是怎么了?打扮好奇怪——乌黑的发丝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一根精致的银簪从发间穿过,一种由简约而产生的美混合着一股清雅的味道,自眼前这个女子的身上散发出来。 “夜颜我——”未央刚要开口,杏眼却睁得大大的,诧异的目光停在了夜颜纤细的手腕,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朵妖娆盛放的彼岸花。 “呵,”与未央相反,夜颜看到了那朵彼岸花,竟是残忍一笑,“未央,如果我记得没错,这应该是凌氏研制的毒蛊里,长老他老人家最引以为豪的‘断魂蚀心蛊’吧!” “……没错。” “烟儿……可只是何人下蛊?”未央的目光变得冷冽。 “真是说笑,‘凌烟’早就死了,怎会知是谁人下蛊?” “抱歉。” “未央,我记得,断魂蚀心蛊是无法解开的,对不对?” “那不是真的,断魂蚀心蛊是可以解开的。”未央咬着下唇,面色发白。 “断魂蚀心蛊,又名‘连心蛊’,”夜颜笑的诡异,一旁未央的目光竟有些躲闪,连带着不忍与担忧,“蛊子在我的身体里,蛊母却在‘那人’的身体里,只要杀死蛊母,蛊子便也会死去,‘母子连心’,‘连心蛊’,由此得名。” “哼,那些所谓的江湖人士做梦也想不到,断魂蚀心蛊的秘密,就在‘连心’二字中。”夜颜不紧不慢的说着,细长的手指有节奏的敲着光滑的桌面。 “可是夜颜,蛊母在凌氏族长的身上,你怎么能……”话说到一半,未央停住了,不忍再接着说下去。“怎么能……呵,怎么能再杀掉凌氏的族长,对不对?”夜颜的话语轻佻,毫不在意那个所谓的“杀死凌氏族长”。 “唉……”未央抬手取下发间的那根精致银簪,将那镶着翠玉的一头握住,用力朝下面扯,那翠玉断开了,还牵带着一根银晃晃的类似于铁丝的线,上面有着细小却锋利的刺芒,还残留着几丝血迹。 “等。” “恩?” “等待毒发之时。” “可那样的话,你会死掉的!” “不,”夜颜轻轻的摇了摇头,“断魂蚀心蛊会间断的发作三次,只有到了最后一次毒发之后,我才会死。” “‘母子连心,血溶于水’,你可想清楚了?”未央紧皱着眉头,不曾舒展过。 “哼,大不了,最后就化为一滩血水好了。” “不行!”未央把那根银簪攥在手心里,低垂着头。 “‘母子连心,血溶于水’,母亲说的……还真是好啊!”夜颜站在窗边,独自言语着。 “夜颜!其实,你还在对当年夫人的死耿耿于怀,对不对?”未央走到她身边,素手轻轻搭上她瘦弱的肩头。 “怎么会呢……当初杀掉爹爹,只是应了母亲临终前唯一的请求罢了!她深爱爹爹,想永远与他在一起,有何不可呢?”夜颜自然的闭上双眼,笑的纯净、甜美。 “才不是这样……你胡说……”未央松开了手,两行清泪缓缓滑过她的芙蓉面,全身都在颤抖。 “哦?何以见得?”夜颜睁开了闭着的双眼,那里面,一片淡漠如水,看不出任何波澜。 “深爱着……爱到就算是被老爷下了断魂蚀心蛊也毫无怨言?!”未央泪如泉涌,脑海里又浮现出那温文儒雅的青衣女子,总是温柔如水般的对她笑,那个她唯一的却毫无血缘关系的“亲人”。 “你怎么会……”夜颜“骤”的睁眼,慌乱的表情,早已印证了一切。 “呵,”她凄凉一笑,“夫人自幼体弱多病,那日,她失手打碎了一个花瓶,结果手指被锋利的瓷片划伤,猛一缩手,腕处的皮肤自然显露了出来……”她哽咽,不愿再说下去。 “……母亲她甘愿为父亲而死,你为何伤心?”夜颜低下头,凝视着腰间的一把系着灰色流苏的竹笛,眼里交杂着一抹复杂的情绪。 “凌烟……我不信!我不信你没有看出,夫人临死前的那一刻,灰暗的眸子透出的强烈的悲伤与不甘!” “与我何干?”夜颜冰冷的话语,像一把无形的利刃刺入未央的心脏,她睁大了双眸,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淡漠的女孩,她怎么能……说得出口啊…… “夫人她恨啊,凌烟……她恨啊……” “恨?呵,是啊,因为她恨,所以我要回了凌氏。”夜颜微微一笑,一身白衣让她看起来像是九重天上的凌波仙子,可惜……仙子却穿上了血衣! “毁?如何?” “我在赌啊,未央!”她幽幽一声叹息,仿佛洗尽了世间所有的繁重铅华。 “赌?” “是啊,如果我赌赢了,那么,我身上的断魂蚀心蛊不但能解开,凌氏也会跟着灭亡。” “如果输了呢?” “呵,”她展露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我,从没有想过会输。” “距离毒发……还有一个时辰。”夜颜低头看向腕上的那朵妖娆的彼岸花,她的笑容越发的残酷:母亲甘愿已死来换取父亲对她的一丝留恋,但她……才不会这样傻! chapter·18 妖娆彼岸 残阳如血,落在房檐上的那抹余晖也渐渐隐去。 夜颜坐在竹林的圆形石凳上,纤长的手指抚摸着精致的梨花杯,脸颊有些微红,嘴角淡漠的笑彰显出了那独有的风华。 “映华……若我死,你当如何?” 她冷冷一笑,一股腥甜从胸口涌上,“噗”的一声,尽数从口中喷出,五脏六腑像被刀扎一样的痛,她能感觉到:毒虫在她的身子里蠕动着、啃食着,一点点的摧残着她破碎不堪的身体。 “呃……”夜颜的额头早已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嘴唇也被咬的泛白。 “夜颜?”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可她却无暇顾及,勉强支撑着身子,伏在冰冷的石桌上。 “这是……”身后那抹青色的身影飞快的闪到她面前,见到的,却是被血染红的白色衣襟。 “断魂蚀心蛊?”男子看到夜颜手腕处的彼岸花也是一惊,有些木讷的吐出这几个字。 “哼……如何?”夜颜的身子剧烈的颤抖着,绝美的面孔也被那来自身体深处的痛苦折磨的扭曲。 “……” “为何不走?” 男子目光一冷,一个手刀劈向夜颜的劲后,单薄的身子像白纸一般朝后面倒去,冰冷的身躯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男子看着怀中的她,终是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 “夜颜……何苦如此呢?” “夜颜……醒醒啊……”谁的声音,如此乞求?仿佛听到了眼泪滴落的声音…… “唔……未央……”夜颜觉得眼皮仿佛有千斤重,但还是勉强睁开了紧闭的双眼。 “夜颜!你终于醒了!” “我躺了多久?”夜颜拍了拍头,总觉得脑袋有些昏昏沉沉,劲后还不时传来一阵刺痛。 “大概三个时辰吧。”未央皱了皱眉,或许,她自己也有些不确定。 夜颜微微侧头。木桌旁一个鲜亮的绯红色身影映入眼帘。 “未央,你先退下。” “是。”未央也注意到了那个绯色身影,很识趣的退了下去。 “宫主。”她淡淡的开口,你掺杂任何多余的情愫。 “哼,夜颜,你在怪我。”墨逸轩一身耀眼的绯衣,三千青丝被束成一个简单的发髻,大部分整洁的披散在脑后。那身绯红,将他平滑的肌肤衬托的更加白皙。 “夜颜不敢。” “呵,还真是……跟‘那个人’一个样!” “宫主明鉴。夜颜从未有过责怪之意。”听到“那个人”,夜颜的身子微微一颤,声音却清冽如水,绝美的面容却如覆冰霜。 “夜颜,你真不怪我?”墨逸轩侧头笑了笑,起身坐到床榻边上,凝视着她的双眸透出如水般的温柔。 “不怪。”夜颜低垂着头,冷冽的漆黑眼瞳平静如水,乌黑的发丝自然的披散在了背部,相比墨逸轩的整洁,也有几分凌乱之美。 “呵,夜颜,我知道,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对不对?”他的声音像一片沼泽地,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沦陷了,不能自拨。 “是。” “哼,我知道你中了断魂蚀心蛊,给你一个机会。”墨逸轩冰冷的大手狠狠抓住夜颜纤细的手腕,覆上了那多妖娆的彼岸。 “宫主请吩咐。” 甘心,为你披上杀戮的血衣。 chapter·19 无言的离别 夜,夜的凄凉。 夜颜不知不觉挪步来到那片竹林,她静静地站在一棵高大翠竹投出的黑色阴影中,凝视着月光下那抹修长的身影。 含池,在舞剑。 原来,手握着可以取人性命的利器,也可以那样飘逸、洒脱。 白色的衣袂在风中飘荡着,乌黑的发丝张扬的飞舞着,像是褪尽了世间所有肮脏与污秽的白雪那样纯净、无暇。 她侧头,倚在竹旁看着,那剑法,并不及男子的刚毅,也不同女子的阴柔,它介于阴阳之间,却又固执的不偏于任何一种。她静默着,听着竹林沙沙作响与周围昆虫的低鸣。 寂静、无声。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从腰间取出一把系着灰色流苏的竹笛,将它缓缓举起,放在了唇边,一股低沉而缓和的笛声,夹杂着浓重的悲伤气息充满了整个竹林,幽静被打破,被无故填上了几笔浓重的如浓墨般化不开的沉重与哀伤。 月光如菱纱般洒在了地面上,竹林叶随风起舞,地面上枯黄的积了厚厚一层的竹叶,也跟着微微颤动。竹舞、竹舞,若无风,何来舞? 想到这,方才的那股清风不知在何时停住了,竹林也停止了舞动,她莞尔一笑:风已逝,舞何存?它们的羁绊,如此简单。 笛声停了,竹林又恢复方才的幽静,舞剑的人仍没有停住,只是那毫无波澜的面容,却在笛声停住后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 夜颜,这就是你给我的,无言的离别。 chapter·20 婉仪阁 江南莲。 江南莲,纯白色的花瓣在风中摇曳着,如小家碧玉般的含羞带涩,在月光下,却能让人体会到无尽凄凉之感,江南莲、江南莲,如此这般素雅高洁,仿佛洗净了世间所有繁重的铅华。 初夏,有些淡淡的暖意,集市上的人丝毫不减,但仔细一看,大部分人都汇聚在一座装饰豪华的楼阁前——婉仪阁。 婉仪阁,江南最有名气的供人们寻欢作乐之处,本是如此污秽的一个地方,却在门旁题上了这样一句话:放眼天下名伶楼,唯有婉仪方值一顾。 自大、狂妄,可惜这并不是空穴来风。 “各位爷儿到里面瞧瞧,今儿个红姨我,可是捡了一个宝儿啊!”听见楼里那浓妆艳抹,穿的花枝招展的女人热情招待,人群蜂拥而入,顿时,空旷的大厅挤满了许多达官贵人、富家子弟,眼神中透出强烈而露骨的急切与渴望。 “哎哟!各位爷儿真是赏脸!”红姨满脸堆笑,叫了几十个个打扮的美艳绝伦的女子出来招待这满厅的客人。 “快!快把那丫头带上来!让各位爷儿好好瞧瞧!”说到这。红姨笑的更欢了,心里也开始打起了算盘:凭着丫头的姿色,一定可以让她捞上一大笔! “咔哒~咔哒~” 沉重的锁链声传入了众人的耳畔,随着声音望去,众人的脸上均露出了惊讶之色——世间竟有如此尤物! 迎面走来的一个白衣女孩,身旁站着两个彪形大汉。女孩纤细的手腕与脚踝被铁环扣的死死的,显然是戴的时间太长了,被铁环扣住的地方磨破了皮,还残留着几丝干涸的血迹。她的黑发散乱着,垂到腰间,当她抬起头时,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倒吸一口凉气:这是怎样一位绝世的女子啊!在这红尘乱世中,竟还有人拥有如此清澈的双瞳,仿佛是洗净了所有贪婪与欲望,犹如天山上最为纯净的冰雪,美好的让人不敢侵犯。 女孩睁大澄澈的双眼,无助的眼神透出的是更为浓重的哀伤与伤痛,却激起了人们残忍与嗜血的本性:想要狠狠的碾碎。 “各位爷儿,这丫头的姿色可绝非一般啊!”红姨的话,再明白不过。 “我出五万两白银!” “我出七万两!” “我出十万两!” 喊价声一浪高过一浪,红姨在一旁笑的乐开了花,老天对她真是不薄啊!让她捡了这么个世间尤物! “我出一万两黄金!”话一出口,全场顿时鸦雀无声,顺着声音望去,所有人都吃了一惊:那是江南有名的富商赵老爷的独子赵离! “唉……”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感叹,可惜啊!没想到这样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绝世女子竟被这等下流之辈抢了去! “快!还不去拜见你的主子!” 红姨见女孩没有反应,伸出尖锐的指甲狠狠的在女孩纤细的腰上捏了一把,试图发泄她的不满。 “我——”女孩的声音显出她的焦急与无奈,“红姨!”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死命抱住红姨的双腿,完美到毫无瑕疵的脸上已是泪流满面,“求求您放过我吧!” “说什么话啊!给我放手!”红姨狠狠的踹了女孩一脚,女孩瘦弱的身子毫无征兆的倒在了地上,可她却倔强的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红姨,这是怎么回事?”面对此等家人,赵离仍是显得有些不耐烦。 “呵呵,赵公子啊!再稍等片刻!让我好好给她‘说说’!” “唉,我出十万两黄金将她买下,可好?”一道清冽的男声从宽大的画屏后响起,包括赵离在内,全场所有人都不禁瞠目结舌:十万两黄金……这是一个多么让人难以想象的数目!可以猜到,画屏后面的人,身份是何等尊贵! chapter·21 刹那间,落了满地芳华 “好好好!丫头,快过去!”女孩不知怎么,这一次非常的听话,但仍有些怯懦的朝画屏那方缓慢的移动脚步。 “呸!你是何人?!敢跟我抢女人!”赵离“霍”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怒目圆睁的朝画屏处看。 “公子……公子救救我!”女孩跪在画屏前,低垂着头,精致的小脸哭的梨花带雨。 画屏后的人影微微动了动,接着,一个修长的身影便从画屏后走了出来,出了那狂妄自大的赵离,其余的人皆面色惨白。 入眼的是一个身着月牙色长袍的俊美男子,那双漆黑如夜的星眸,很多年后,女孩都不曾忘记。 “跟我走,可好?”青衣男子伸出素白纤长的手,停在了女孩面前。 这一世,奠定了永久的神话。 没有丝毫抗拒的能力,指尖带着致命的魔力,包围了整个空白的心房,只愿与你一起,去追寻那旖旎的神话。 女孩看着那只素白的手,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将手放了上去,一丝温暖自掌心散播开来。 “快来人!把锁解开!”红姨的话音刚落。一个穿著朴素的小厮便走到女孩身边,用钥匙打开了女孩手脚各处的沉重的锁链,随着锁头咔嚓一声响,锁链也应声落地,女孩却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混账!给我站住!” 男子的脚步停住了,但并没有转身的意思。相反,刚才那温文尔雅的气息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来自周身的噬骨的寒气。 “嘿嘿!”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孩突然出现在赵离面前,一脸的俏皮乖巧。 “你是谁?”赵离理了理自己用上好衣料制成的衣服,一脸轻蔑的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孩。 “赵公子,如果还想看见明天的太阳,现在就向那位他赔礼道歉。”男孩纤细的手指指向了那身着月牙色长袍的男子。 “哼!”赵离嘲讽一笑,完全不把男孩的话当一回事。 “你知道……他是谁吗?”男孩的声音突然压低了,透出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说不出的诡异。 “你……”赵离的目光有些躲闪了。 “他……叫——” “怜晨。”男子淡淡的开口,却带有一种天生的王者风范。 那被唤作“怜晨”的男子朝赵离做了一个鬼脸,不再理会,跟着男子扬长而去。 宽大的马车内,白衣女孩蜷缩在一角。澄澈的双眸透出强烈的惶恐与不安。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半晌才吐出两个字:“……夜颜。” “夜颜……夜颜……”他喃喃念着,突然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转过头来对女孩说:“真是个好名字!” 听到男子的称赞,女孩眼中的惶恐终于褪去了,她渐渐消去了戒备心,挪动着身子朝男子微微靠了靠,弱弱的问:“公子叫什么……?” “恩?”男子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但很快变消散了,微微一笑,说:“凌幽,我叫凌幽。” “凌幽,”女孩澄澈的双眸泛着点点亮光,“我以后就这样叫你,好不好?”她明亮的眸子,浸满了如阳光般绚烂的笑意。 “呵……”他低着头,笑而不语。 “凌幽,我们要去哪啊?” “恩?” “回家吗?” 听到女孩的话,凌幽一愣,回家?也对,“那里”以后也是她的家了。 马车在两人草草的谈话中停了下来,夜颜有些摇晃的从马车上下来,清澈的双眸一片惊讶:好漂亮的山庄! 她微微侧头,只见那悬在高处的紫檀木上刻着四个龙飞凤舞、苍劲有力的大字:水榭山庄。果然是……夜颜清澈的眸子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戾,没有变啊! “夜颜,”凌幽的嘴角有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他朝她走过来,温暖的大手裹住她冰冷苍白的手掌,薄唇微启:“走吧。” “恩!”她兴奋的用力点了点头,跟着他有力的步伐迈入门槛,突然间,一个身穿玄色长袍的男子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冷冽的五官透出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气,俊秀的脸庞不带有任何表情。 “庄主,”那男子微微抬眸淡漠的看了夜颜一眼,又看了看凌幽,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夜颜,你先跟怜晨去后花园。”凌幽的声音,如三月春风般的温暖,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我——”夜颜刚想说什么,怜晨一身女儿装出现在她面前,拉过她的手就往后花园跑,“夜颜,最好闭嘴哦……”凌幽看着两人的背影,这才正色转过身,对那男子说:“可是长老有何事找我商议?” 男子轻轻点了点头,说:“是关于凤凰神宫的。” 夜颜被怜晨一路拉向后花园,她的脚步有些凌乱,显然是跟不上怜晨急促的步伐。 “怜晨…怜晨,你慢一点!”夜颜略带乞求的急切的唤着前面的人,脚下一个踉跄,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哼。”怜晨冷哼一声,脸上那阳光俏皮的笑容早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夜颜最不愿看到的冰冷、讽刺的笑。 她蹲下身,狠狠抓住夜颜纤细的手腕,目光冷冽的吓人,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怜晨……”夜颜的双眸泛着点点萤光,双目泛起一层水汽。 “夜颜,我告诉你,我不是男子,呵,”怜晨松开了抓住她的手,“相信你也看到了,我是女子,所以,无论你接近幽有什么目的,但若敢伤害他,我决不放过你!”怜晨的话语字字有力,森冷的双眸透出一种对凌幽不明的情愫,还有……对自己的厌恶与深深的敌意。 “怜晨……我没有……” “呀,貌似你是住在雨墨阁呢!那个地方自从‘那位小姐’走后,就再也没有人住过了,看来……你在幽心中的地位很高呢!”怜晨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怜晨……” “我还有事要做,你自己慢慢玩哦!”她笑的,多么无害。 夜颜看着她转身远去,过了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费力的支起身子,勉强站起身,环顾着四周,嘴角勾起一个淡漠如水的笑容。 她往前走着,耳边传来动听的水流声,抬目望去:不禁让人想到“小桥流水”几个字。她淡淡一笑,抬脚踏上那架在荷塘上的木桥,“咚咚”的脚步声,转眼间,她已置身于那荷塘之上的凉亭里,如月下青莲般的美好。 微微抬眸,她惊讶的发现,石径两旁开满了蝴蝶兰花,雪白的花朵绚烂绽放,在风中摇曳着动人的身姿。 花开刹那,绚烂如他。 “羽殊,蝴蝶兰花上,真的覆着你对我的执念吗?”夜颜面色苍白的靠在凉亭的柱子边,嘴角挂在灿烂的笑容,清澈的泪水却顺着面庞滑落,垂落在下巴,双眸一片如水的静谧。 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chapter·22 揭晓 夜幕降临,飞檐上的最后一抹余晖也随之隐去。一切都沉静下来,被黑夜燃尽,唯有雨墨楼最高一层中的一个房间,被豆大的烛火点亮。 房间里,夜颜趴在桌上,柔和的橘红色烛光洒在她纯净如孩子般的面庞,凭添了几分单纯与温馨。 烛台在一旁静静地散发着淡淡的烛光,火苗跳动着,映照着她如墨般的披散着的黑色长发,那火苗好似调皮的小孩,使劲朝她的长发扑腾,眼看就要点着了,一阵风从还未合上的窗户吹入,那火苗瞬间被熄灭,屋里一片黑暗,显得十分安静,四周只听得到她均匀的呼吸声。 突然间,门被“嘎”的一声推开了,一个修长的身影走进了屋内,他停在夜颜身前,久久的凝视着她恬静的睡颜,俊秀的脸庞僵硬到仿若埋在地下千年的磐石,那么的严肃、坚毅,却让人感到无比孤寂与悲伤。 “唉……”那人终是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弯下腰将夜颜抱起,没想到却惊醒了怀中的人。 “唔……”夜颜睁开朦胧的双眼,黑暗中,她只能看见那熟悉的眼睛泛着点点莹光,迷离的黑色仿佛有水在流动。 “凌幽?”她试探性的问了问。 话一出口,那抱着她的双臂微微一颤,虽然很轻,但被他抱在怀里的夜颜感觉却是十分清晰,她有些心疼的皱了皱好看的柳眉,弱弱的问:“凌幽,你怎么了?” 听到她有些担心的问话,凌幽温和的笑了笑,像对待一件珍宝似的,轻轻将她放在床榻上,细心的为她拉上柔软的丝被,柔声道:“夜颜,下次不要趴在桌上睡,这样很容易着凉。” “我在等你回来啊!”夜颜在黑暗中绽放了一个甜美的笑容,这样别扭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你我并不居于一室,为何要等我回来?”凌幽如水般柔和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明的情愫。 “不知道,”夜颜低下头,原本清澈的双眸在一瞬间变得黯淡,像是一个无助的小孩,“我总觉得……你回来的。” “呵,夜颜,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他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宠溺的看着她。 “当然啊!夜颜要一辈子留在凌幽身边!”夜颜甜甜的笑了笑,清澈的眸子映出凌幽绝美的容颜。 那永恒不变的誓言。 “呵……”他满意的笑了笑,拍了拍夜颜的脑袋,轻声说:“睡吧!” “恩!”夜颜乖巧的点了点头,“凌幽也早些休息!”夜颜飞快的闭上了双眼,不一会儿,又传出了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月光下,凌幽的脸色苍白的吓人。 是泪水模糊了时间,模糊了变迁。 chapter·23 你是我的劫数 晨,浅浅的阳光似一层水纹纱衣洒在地面上,被青色的幔帐切割为不规则的形状,模模糊糊,仿佛一吹就会消失。 “嗯……”夜颜睁开双眼,迷离的双眼装满了困意,却看到眼前的一幕后,眼中的倦意完全消散了,凌幽怎么……枕在床边就睡着了?她伸出纤长的手指,勾勒着他精致的五官,他……一定是上天最为完美的杰作! 正想着,手腕突然被人抓住,她连忙抬头,慌乱的目光正对上凌幽含笑的黑眸。 “凌幽!”夜颜“骤”的一下从床上坐起身来,清冽如水的声音充满了快乐。 “夜颜想吃点什么?”凌幽拉过她娇小的手掌贴上自己温润的面庞,平静的双眸闪过一丝诧异,她的手……凉的刺骨。 “恩…莲子羹吧!”夜颜单纯的目光望向窗外,池中的莲花早已开放。 “呵,夜颜,把衣服穿上吧!”凌幽递过一件雪白的衣袍,交到夜颜手上。 “凌幽,我的莲子羹呢?”夜颜略显疑惑的开口,手指紧紧的攥住白色的衣袍。 “等会儿让下人给你送来,先把衣服穿上,天转凉了。”凌幽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接着,他从腰间取出一把竹笛,青色的竹身上系着灰色的流苏,“夜颜,这竹笛……可是你的?”他原本平静的双眸此刻竟充满了迫切。 “非我之物。”夜颜微微看了一眼那竹笛,毫不犹豫的说出这句话。她胡乱将衣服套在身上,翻身下床来到书桌边,捧起一个精致的琉璃花瓶仔细观看着。 “可是,这竹笛是在你身边——” “啪!”凌幽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这突如其来的瓷器破碎的声音打断了。 “我……”夜颜愣住了,赶忙蹲下身去捡地上的破瓷片。 “夜颜,别捡了。” “不行。” 凌幽叹了一口气,走到她身边,微微弯下腰,帮她捡着,他还是……拗不过她。 “啊!”夜颜突然溢出一丝惊叫,左手反射性的抓住右手的指尖,手腕也猛地一缩,雪白的指尖正缓缓渗出一颗如珍珠般圆润的鲜红色的血滴,随着那血滴显露出的,还是白皙手腕处的那一抹妖娆。 “夜颜你……”凌幽流光溢彩的眸子在看向夜颜手腕的那一瞬间黯淡了下来,双眼像是被禁锢一般动也动不了。 “凌幽,怎么了?”夜颜停下手里的动作,伸出柔似无骨的小手轻轻的扯了扯他宽大的青色衣襟,一脸的疑惑与不解。 “夜颜,你腕上的那朵彼岸花……是怎么回事?”凌幽的声音都在颤抖,他勉强定了定身,却觉得整个是世界似乎都随着那朵彼岸花的出现而坍塌。 “唔?这个啊!我在婉仪阁的时候就有了,那天中午吃过饭后,它就莫名其妙的出现了,怎么擦也擦不掉。后来四姨娘说挺好看了,我就把它留着了。”她笑的,多么甜美。 “劫数啊……”凌幽苦涩一笑,无比凄凉的看着眼前这张稚嫩的小脸。 “什么是‘劫数’啊?” “颜儿……你就是我的劫数啊……”凌幽低下头,像对待一件珍宝似的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动作是那样的轻柔,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凌幽……”夜颜轻唤着他的名字,显得那样的无措。 “颜儿,没有我,你也会幸福的,对吧?”凌幽的声音好轻,飘渺到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 “凌幽不要走啊……”夜颜有些害怕了,或许是害怕失去凌幽吧,她紧紧的攥住他的衣料不肯放手。 “……”凌幽笑了,笑得无比悲伤。既然她想,他就成全她。 他的颜儿,他的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