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后》 楔子 夜,沉了,四处寂静了下来。 这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宫灯已经点亮,衬得整个殿内亮堂堂的。 殿内,很静。 门未关,一阵清风微拂,引得殿内红纱摇曳。 一个身着粉红色烟纱裙的女子,低着头,失神地坐在地上,她一手轻轻地托着蜷在她怀中的白猫,另一手则轻抚着它光洁的背。 “娘娘,该喝药了……” 这时,一个身着宫装的嬷嬷,领着一个手里端了药的宫女,走了进来,朝那女子恭敬地说道。 那女子抬起头,明眸闪亮,撩人心弦。她倾世绝俗的面容,害殿内熠熠发光的珍宝玉器,霎时失去了颜色—— 她看了看端过来的汤药,顿时明白了什么似的,迟疑了一下,忙惊恐地摇头:“不……我不喝……” “请娘娘服药!” 嬷嬷加重了说话的语气,态度依旧恭敬,却多了几分的威严和不容置喙。 “不……我不是娘娘……不要叫我娘娘……”那女子捂着耳朵,痛哭了起来,“你让他来,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宫女看着眼前有些歇斯底里的女子,心里涌起一丝的不忍,她为难地将目光投向嬷嬷:“嬷嬷……”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喂娘娘喝药……”嬷嬷冷冷地说道。 宫女端着汤药的手,抖了一下,还是狠了狠心,咬牙道:“是,嬷嬷……” “娘娘,请喝药……”宫女将汤药送到那女子唇边,就要强行喂她时—— 却闻“喵……”的一声,只见那女子怀中的白猫,猛地跳了起来,碰了那药碗一下,汤药顿时洒了出来,溅了女子一个满怀。宫女忙双手扶住玉碗,却只留了小半碗的汤药,还在碗里摇晃着…… 嬷嬷脸色一黑,一手利落地抓起那只白猫,毫不留情地朝墙角一丢,白猫的头猛地撞在了墙上,血流了出来,顿时发出一阵惨叫:“喵呜……” 那声惨叫,像极了婴孩的啼哭声…… “雪儿——”那女子见状,不由大叫了一声,哭了出来。 “嬷嬷……”宫女看着眼前红白的一幕,有些惶恐地看着嬷嬷。 “没用的东西!” 嬷嬷撇了撇嘴,一把抢过宫女手中的玉碗,一手用力地捏着那女子的下巴,将碗里还剩下的半碗汤药,强行灌至那女子被迫张开的嘴里…… “啊——”只听见一个女子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天际。 然而暗夜妖娆,很快,一切都平静下来了…… 【故事,便从这里开始了……】 第一章 贵妃的心思 明乌国,如薇宫。 一个身着茜蓝色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的女子,身披翠水薄烟纱,正懒懒地端坐于梳妆台前,任由身后站着的宫女,帮她摆弄发髻。 铜镜里衬出一张妖艳动人的面容来,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五官精致、适当的妆容更是衬得自己千娇百媚。论姿色、论才气,自己哪里比不过那个贱人了?为何皇上就是一直对她情有独钟、念念不忘? 她想着自从那女子来到宫中后,自己所受的冷遇和委屈。她越想越气,气得连指甲都快掐进自己的手心了,也丝毫不知。半晌,她平静下来,方冷声问道: “七儿,你是说,那贱人到现在还没醒来吗?” 七儿愣了一下,低声回道:“娘娘,奴婢也是方才听宇梅轩的小路子说的……” “哼,只盼她永远也醒不了才好!” 要是没了那贱人,自己可就不会只是如薇宫的贵妃了,后位一定会是自己的!明乌国的贵妃——白诗涵愤愤地想道。 “娘娘……”七儿低声提醒道,“小心隔墙有耳。” 她可是后宫的一个大禁忌!七儿曾亲眼见有宫女在议论她的时候,不幸被恰巧路过的皇上给听了去,而让人给当场杖毙的。那样血淋漓的场景,是七儿永生难忘的梦魇。 “怎么,这是本宫的地盘,还不让本宫说话了不成……”白诗涵见七儿这样怕她,心里更是涌起一股恼怒来,那贱人有今日这样的地位,还不是仗着皇上的宠幸和纵容! “本宫告诉你,本宫可不怕她!就算她站在本宫面前,本宫也……” “皇上驾到——”这时,殿外突然传来太监悠扬的通报声。 “娘娘……”七儿的脸煞的白了。 白诗涵起身,白了七儿一眼:“没出息的奴才!” 她照着镜子,微微整了整发髻,理了理衣裳,然后嘴角扬起一个妩媚而迷人的笑容,朝屋门走去: “臣妾恭迎皇上!” “爱妃请起!”一个温柔而沉稳的声音响起,随即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美绝伦、让人见了一眼,便不忍移目的面孔! 温润如玉的脸孔,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却又恍若深潭般幽深不见底的眼睛;英挺而秀气的鼻梁;像玫瑰花瓣一样粉嫩的嘴唇;还有白皙若玉的皮肤……这样的面容,长在一个男子身上,已是这样的动人心弦,引人爱慕垂怜!若是长在一个女子身上,又该是怎样的倾国倾城,惊心动魄! 初见他的人,都是打心眼里的喜欢和忍不住的亲近,即便他是明乌国高高在上的君主,然而若与他相处久了,便都会懊恼和后悔—— 懊恼的是,为何这样一副绝美的脸孔,偏偏长在这样一个男子身上;为何有着这样一副绝美脸孔的男子,偏偏却表里不一,暴戾成性! 后悔的是,为何当初要与他亲近,惹得自己万劫不复! 这位有着俊美绝伦的脸孔,长得比女子还要美丽几分的男子,便是明乌国继位了三年的君主炎峻昊。 此刻他邪恶而俊美的脸上,正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他轻轻地扶起白诗涵:“爱妃今日,甚是娇媚动人啊……” 白诗涵听了这话,很是心悦。她偷偷地瞟了炎峻昊一眼,见他魅惑的眼神,娇嗔道:“皇上久不来如薇宫,臣妾还以为皇上不要臣妾了呢……” “怎么会呢……”炎峻昊见白诗涵娇羞的模样,笑道,“朕今日可是刚下朝就过来看你了……” “嗯,皇上饿了吧?”白诗涵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适当的体贴是他最欣赏她的地方,“臣妾为皇上准备了您最爱吃的菜……” “爱妃可真是体贴啊……”俊美的脸上拂过一丝的赞意,似有若无的戏谑,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实意思。 白诗涵笑着拉起炎峻昊的手,朝殿内走去。 炎峻昊见桌上摆好好的一桌美味,尽合自己的口味,嘴角又扬起一丝笑意,七儿忙帮炎峻昊斟了一杯酒,炎峻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酒……” “这是太乌国的玉露春,是臣妾的父亲,特意托人从太乌国带回来给皇上品尝的……”白诗涵忙应景地接话。 “哦,是吗?”炎峻昊的笑意突然消失了,冷冷道,“那可真是辛苦太傅了……” 白诗涵见状,不解其意,心里暗捏了一把汗,一面却仍是装作若无其事地夹起鱼片,送至炎峻昊的嘴边,柔声道:“皇上,来,臣妾喂你……” 炎峻昊张口咬了那鱼片,嚼了嚼,很好,香脆而不腻,可口极了。 见炎峻昊脸上露出的笑意,白诗涵方暗暗地松了口气。 宴席过后,两人端坐于内阁的桌边,饮茶。 “皇上……”见炎峻昊只是端着茶杯发呆出神,一言未发,严肃的神情让白诗涵有些紧张,他的阴晴不定,自己可真是难以掌握啊。 他在想什么,想那个贱人,还是……? 想到这,白诗涵又心生妒火,愤恨不已。 “你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心里纵然有一万个不悦,到嘴边,依旧是甜甜的话语。 炎峻昊放下茶杯,看着白诗涵粉嫩的脖颈,目光渐渐下移,移至她高耸的胸部,一面戏谑道:“朕,在想你……” “皇上……”白诗涵闻言,心里激动起来,却仍是一幅娇羞的模样。 炎峻昊起身,一把拉起白诗涵,揽入了怀中,一手用力地托起白诗涵的下巴,眼神在她的脸上游离,似若玩意地看着她。 一旁的七儿和其他的宫娥太监见状,忙识趣地退了下去。 “皇上……”白诗涵看不清炎峻昊眼里的意思,带着七分的期待和三分的不安,她主动将唇送了上去…… 第二章 她…… 炎峻昊却不动声色地躲开了她的唇,给了她一个暧昧不明的笑容。一手早已伸向她的酥胸,隔着柔软的纱布,轻轻挤压着。 “嗯……皇上……”白诗涵只感到浑身的燥热,小手也不安分地在炎峻昊的身上游走着,希望渴求到更多。 可是,他为什么躲开她的唇,他为什么不让她吻他? 白诗涵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心内涌过一阵恼怒和不服,她再次将唇送了上去,炎峻昊却猛地将她抱了起来,她的唇,落在了他的胸口上…… “皇上……”白诗涵娇嗔道,“你总是这样心急……” 炎峻昊轻笑道:“谁让爱妃总是这样的迷人呢,朕可真是恨不得马上吃了你……” 他一边说着调情的话,一边抱着她走向那张雕花大床,一手利落地解去她的腰带,将她的衣裳剥了去,然后将她压到了床上。 他的气息,是迷人而又危险的。 白诗涵看着他俊美绝伦的面容和那双具有蛊惑性的眼神,心里既有甜蜜又有不甘:这一刻他是属于自己的,可是下一刻呢?他……他终究还是只想着那贱人的,不是吗? 他的脸靠了进来,她娇羞地闭起眼睛,满是期待: 他的吻,轻轻地落在她的额头、脸颊,然后来到了她的下巴、脖颈…… 当他一手轻轻地拨弄着她那颗早已挺立的红梅时,她发出了一阵娇喘声: “皇上,我要……” 他抬起头,看着她意乱情迷的脸孔,轻笑:“这么快就按耐不住了?” 她不解他的意思,有些委屈地看着他。 他却又温柔地笑了笑,一手就要褪去自己身上的束缚—— “皇上,皇上……” 这时,殿外不合时宜地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叫唤声,是未央宫小德子的声音。 炎峻昊的手停了下来,脸上浮现一丝的不悦。 “皇上……”白诗涵心里一边恼怒地责怪殿外看守不周的宫娥太监,一面主动地拉起炎峻昊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委屈地看着炎峻昊,“不要管他好不好……” “好,朕听爱妃的……”炎峻昊伸出手,轻笑了一下,轻轻地抚摸着白诗涵的脸颊…… “皇上……”殿外又传来小德子的叫唤声,似乎还夹杂着七儿和碧影的阻挡声和争执声。 “皇上,皇后娘娘醒了……”这句声音,不低不高地传入了炎峻昊的耳中: 她醒了?她终于醒了?! 他眼里闪过一阵惊喜,一个骨碌起身,整好衣裳,白诗涵自然也听见了小德子的叫唤声,她的脸色煞的变青了:她还是醒了,她又要和自己争夺他、争夺自己想要的一切吗? 不,不可以! “皇上,你不要走……” 炎峻昊一个转身,见白诗涵一手拉着床单遮住自己的身子,半裸之下,更是诱惑,白诗涵早已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皇上,臣妾求求你……” 炎峻昊眼里闪过一丝阴骘,冷冷道:“你没听见小德子说的话吗?她醒了……朕的皇后醒了!” “皇上……”纵使有再多的不甘和怨恨,见炎峻昊这副要杀人的神情,白诗涵也不敢再自找死路,“皇上恕罪,臣妾知错了……” “哼!”炎峻昊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看着炎峻昊决绝的背影,白诗涵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娘娘……”七儿和碧影走了进来,见此情景,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贱奴,真不知本宫养你们是做什么的!”想起方才未央宫小德子的出现,白诗涵心里更是怒火丛生,她用力地甩了七儿一个耳光,一旁的碧影见状,忙跪了下来: “娘娘恕罪,奴婢知错了!” “滚……”白诗涵用力地吐出这一个字,一面撒泼地将床上所有的东西,都扔至地上。 “是,娘娘……”碧影给七儿使了个眼色,忙拉着她走了出去。 白诗涵赤裸着上半身,站在铜镜面前,望着自己光洁窈窕的裸体,心里满是苦涩。她泪痕未干,咬了咬牙,狠狠地说道:“萧菲如,今日你给我的屈辱,他日我定要十倍百倍地还给你!” 铜镜里的那张脸孔,妖艳而又狰狞。 ☆★☆★☆★☆★☆★☆★☆★☆★☆★☆★☆★☆★☆★☆★☆★☆★☆★☆★☆★☆★☆★☆★☆★☆★ “小德子,她是什么时候醒的?”炎峻昊一面快步朝未央宫的方向走去,一面死若无意地问道。 小德子低下了头,诚惶诚恐地回道:“回圣上,娘娘刚醒过来,玉嬷嬷便让奴才过来通知圣上……” “呃,办的不错……”炎峻昊嘉许地赞道,又凝眉问道,“娘娘的情况怎么样了?” “奴才不知……”小德子小心翼翼地回答,生怕惹怒了炎峻昊,“玉嬷嬷已经让素琴去请南宫太医了……” “知道了。”淡淡的一句,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只是他眼里闪出的喜悦之光,却出卖了他的心情。 他是激动的,他仍然是那样地紧张她、在乎她。 她可是他一世都要呵护的珍宝啊! 炎峻昊那样想道,不由又加快了步伐。 第三章 皇后失忆 未央宫,宫灯已经点亮,一个神情憔悴的女子,半躺在那张雕花大床上,神情很是茫然。 一个宫装打扮的中年女子,态度谦恭地立于一旁,眼神里,闪着几丝的惶恐不安。 她的身旁,也站着一个惶恐不安的男子和宫女。 整个殿内的气氛,有些紧张,有些诡异。 夜风微拂,引得殿内烛火跳荡,众人的心,也跟着一上一下的。 “皇上驾到——”殿外传来小德子高昂而骄傲的通报声。 殿内的众人脸色一变,都战战兢兢地跪下了: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进入殿内的炎峻昊,心情却是大好,他笑着说了句“免礼”,便只朝床上的那位佳人走了去。 “如儿,你感觉怎么样了?”炎峻昊亲昵地握着床上那位茫然的佳人——萧菲如的手,神情满是宠溺和怜惜。 萧菲如却猛地挣开了他的手,紧张地看着他,眼里的神情,是他所陌生的。 那种眼神,竟然带着几分的警惕和迷茫,是害怕还是刻意疏远? “你……你是谁?” 只见她朱唇轻启,说出的竟然是这样一句话来。 炎峻昊早想过了她醒来后,两人相见的千万种场景和对话,无论是争执吵闹还是冷眼相待,他都有了心里准备,也想好了该说的话、该做的举动。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她……她不认得他了吗? 她是不是故意的?又来捉弄他、欺骗他、玩弄他? 他脸色一沉,用力地扼住了她的手,有些不耐烦了: “如儿,不要考验我的耐性……” “吖,好疼,你放开我……”她吃力地娇喘了一声,眼里,满是莹泪。 那,不是伪装得了的—— 那种迷茫和陌生,真是炎峻昊前所未见的! “怎么回事?”他轻轻地放开了她的手,转向一旁垂头不语却早已是面如死灰的众人。 那男子,正是方才小德子口中的南宫太医南宫一,结结巴巴地开口了:“回禀圣上,依微臣看来,娘娘她……她好像失忆了……” “什么!失忆?”炎峻昊眼里先是闪过一丝的惊诧和阴骘,而后双拳紧握,双唇嗫嚅了一下,终究却没有说出什么来,只是眼神凛冽地看着那些战战兢兢的宫人们,想从他们的神情里,看出究竟来。 他又回过头,看了看缩在床上惶恐不安的萧菲如,出神了许久,嘴角却渐渐浮现一股不易察觉的笑容出来。 他渐渐地靠近萧菲如,眼神满是宠溺和怜爱,他伸出了手,轻轻地抚上了萧菲如的脸颊,有说不清的眷恋和缱绻。 察觉到他没有敌意,萧菲如方壮起胆子,轻声问道: “我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炎峻昊闻言,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朝她魅惑一笑: “你是我们明乌国最尊贵的皇后,而我——” 他低下了头,将唇附到她的耳边,呢喃低语,却似若魔咒: “是你的夫君,更是你的主人,今生今世,你只能属于我、服从于我!” “皇后?”但见萧菲如惊诧地看着炎峻昊,不解地问道,“什么是皇后?我……为什么只能属于你、服从于你?” 炎峻昊朝萧菲如笑了笑,一手轻抚她的脸颊,柔声道:“因为我是明乌国的皇上,是明乌国的主人,而你是我的妻,是我们明乌国最最尊贵的皇后。除了我,整个明乌国的人,都得听命于你。” 他的语气,轻柔至极,声音低沉而细腻,恍若一阵微风,轻轻吹过人的心间,暖人心间。 连一旁跪着的,惴惴不安的宫人们,也没由来觉得舒心极了—— 这样美丽的男子,本就该以这样的性子待人,才是完美的,不是吗? 萧菲如依旧有些茫然,但她看了看那些跪着的态度谦恭的宫人们后,似乎又明白了什么似的,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有些胆怯地看着炎峻昊,眼里闪出几丝的光彩来,她的小手,也轻轻地抚上炎峻昊的脸颊,由衷赞叹道:“你长得真好看……” 一旁的宫人们闻言,都大惊失色:皇后失了忆,竟连宫中的礼仪都忘了吗?竟然敢直称皇上为“你”! 炎峻昊却并不介意,他一手拿起萧菲如的手,让她雪白的柔荑,轻轻地划过自己的额头、眉间、鼻梁、嘴唇…… “如儿,它是属于你的,我是你的……”炎峻昊呢喃低语,呵气如兰,语气里,自有说不清的缱绻情深。 他的脸,离她那样地近。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都是那样地好看,完美到无可挑剔。 萧菲如闻着炎峻昊身上散发出来的带着淡淡的龙诞香,小心地问道: “你说,我叫如儿吗?” “是的,你叫萧菲如,是朕的结发妻子,”炎峻昊起身,环望了四周一下,像在宣布什么似的,正色说道。 “萧菲如?”她低声念叨着这个名字,眼睛微饧,嘴巴微微嘟起,仿佛对这个名字不是很满意,却再也没说出什么来。 炎峻昊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和削瘦的身子,心里有些揪痛,他一手轻托着她的头,轻轻地放下,爱怜地看着她:“如儿,你大病初愈,要多注意休息,不能太伤神了……” 他轻轻地拉起锦被,为她盖上。 萧菲如却不依地抓着他的手:“不要走,我……我有些害怕……” 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自己完全置身于一个陌生的环境里,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几个唯唯诺诺的宫人,只是低声下气地围着她,叫她“娘娘”,却一句话也不肯和她多说!萧菲如从她们的眼里看到的是敬畏和疏远,她不喜欢她们! “乖……”炎峻昊笑了,他轻轻地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一面柔声宽慰道,“别怕,这里是安全的,你好好休息吧,我……我不走……” “呃……你可要等我睡醒了,”萧菲如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我还有好多话要问你呢,她们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好疑惑的……” “哦……”炎峻昊眼里闪过一丝的凛冽,很快化为柔和的光芒,“知道了,如儿。夜深了,你好好休息……” “嗯……”萧菲如点了点头,闭起了眼睛,她可真是累了,整个身子都不像是自己的。自己是受伤了,然后才什么都不记得的吗?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很快便入睡了。 炎峻昊站在床前,凝视着她安详的睡容,许久未出声,仿若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 良久,他方转过身,望着依旧跪于一旁的宫人,脸色严肃,声音低沉: “你们,都跟朕出来!” 第四章 夜半惊梦 “啊——” 寅时三刻,未央宫突然传来一阵惊叫声,唬的正在守夜的玉嬷嬷和素琴她们,忙掌灯跑了过来,只见萧菲如脸色苍白,惶恐地坐起身子,抱着锦被,瑟瑟发抖。 见此情景,众人皆大惊失色: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 玉嬷嬷忙让素琴去请南宫一,又遣了小德子去坤宁宫通知炎峻昊。 玉嬷嬷轻轻地拍着萧菲如的后背,抚慰道:“娘娘,怎么了?” 萧菲如看着玉嬷嬷,却是一脸的不信任:“怎么是你,皇上呢……” “皇上他正在坤宁宫的正殿批奏折,小德子已经去请皇上了,娘娘稍安勿躁……”玉嬷嬷一脸的慈祥和耐心。 萧菲如沉默了一下,脸色更难看了,她只是望着前方出神,仿佛在想着什么事情,任由玉嬷嬷怎么叫她,她也置之不理。 玉嬷嬷想起炎峻昊的交待,轻叹了口气。 “如儿,你怎么了……” 一阵焦急的呼唤声先传了进来,紧接着便见炎峻昊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一脸焦急的神情,双眉紧蹙。 “皇上……”萧菲如看见炎峻昊,眼眶里的莹泪方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了下来。 “乖,别哭……”炎峻昊见状,吓了一跳,忙一把揽过萧菲如,柔声问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哪个宫人侍候不周,惹你生气了?玉嬷嬷,这是怎么回事……” 炎峻昊转向玉嬷嬷,一脸的暗沉,眼光犀利。 一旁的玉嬷嬷忙跪了下来,战战兢兢地回道:“回皇上,老奴和素琴守夜,娘娘一直都睡得很安稳的。只是方才,不知道为什么,娘娘突然惊醒了,老奴不敢怠慢,便马上遣小德子通知圣上,素琴此刻去了太医院请南宫太医了……” “血……好多的血……”萧菲如紧紧地抓着炎峻昊的衣服,惊恐未定的模样,“我梦见好多好多的血,我要死了……” 萧菲如想起梦中那片血流,想起梦中自己的无措和惊恐,想起那种伤痛和难过,还是那般地真实可寻,就像发生在刚才一样。她紧紧地咬住了下唇,心里仍是不安地跳动着…… “不许你说这样的傻话!”炎峻昊听了这话,猛然喝了一声,然后又轻声抚慰道,“如儿,你是朕的宝贝,谁也抢不走你……你不会死的,朕不会让你死的……我们要白头偕老的……” “你骗我……”萧菲如低声抽泣着,小手用力地拍打着炎峻昊结实的胸膛,“你方才说你不走的……我醒来后,四周黑漆漆的,却一个人也没有……你骗我……”“你骗我……” 这三个字闯入炎峻昊的耳帘,他猛地惊了一下,更是用力地抱紧了萧菲如,低声呢喃道:“不……如儿,朕不会再骗你了,永远不会……” 萧菲如恍若没有听到炎峻昊的话,任由他紧紧地抱紧自己,自己也紧紧地抱住他,仿若在无边的大海中飘荡之时,抱住的一棵救命树。 “参见皇上……” 素琴领着南宫一匆匆赶来,谁料还是比炎峻昊迟了一步。 “哼……”炎峻昊轻轻地放下了萧菲如,回过头,看着南宫一和素琴,一脸的阴沉,“你倒来的早哇……” “皇上恕罪,微臣……”南宫一闻言急了,正要解释,见炎峻昊阴骘的眼神,忙低下了头,“微臣知罪了,甘愿受罚……” 南宫一从太医院到这中宫,要绕过好多宫阁,哪里比得过同在中宫的炎峻昊快呢?只是南宫一眼下也不敢再多说一句了,否则依炎峻昊暴戾的性子,指不准会把当场把他怎么着的。 “算了……”炎峻昊极力压抑住自己的火气,冷冷道,“赶快过来瞧瞧,娘娘这是怎么了,若是娘娘有什么不测,当心你们的脑袋!” “是,皇上……”南宫一战战兢兢地起身,走了过去,为萧菲如把脉。 良久,南宫一起身,用衣袖拭去了头上的冷汗,谦恭地说道:“皇上,娘娘只是被梦魇住了,微臣开些安神助睡的药给娘娘服用便可……” “哦……”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好了,你们都退下吧……”炎峻昊吩咐道。 “是,皇上……”众人忙行礼退下了。 “如儿……”炎峻昊走了过来,紧紧地握住萧菲如的手,松了口气,“幸好你没事,刚才可真是吓坏朕了……” “你的名字……叫做‘朕’吗?”萧菲如看着炎峻昊清澈而又真诚的眼睛,好奇地问道。 炎峻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如儿啊……” “怎么了……”萧菲如看得出炎峻昊是在取笑自己,有些不满地撅起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又不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可不喜欢叫你皇上……” “‘朕’是皇上的一种自称,而你是皇后,就该自称本宫,”炎峻昊颇有耐心地将宫廷里最简单的称呼礼仪一一告知萧菲如。 萧菲如听得兴趣盎然的:“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我……本宫以后见了‘朕’,是不是也该像她们那样,下跪行礼?” 炎峻昊真是哭笑不得,看来要和她解释清楚这些,需要费很大的功夫了——自己疑惑的是,明明如儿就是那样聪明的一个女子,怎么失了忆后,好像变得……笨了? “如儿,这些事情,不需要你劳神,以后你不懂的,都问玉嬷嬷,她都会告诉你的。呃,你不懂的话,也没有关系……”炎峻昊看着萧菲如茫然的眼神,爱怜地说道。 也难为她会变成这副模样,南宫一说她是因为受的刺激过度,才会失忆的。想必那件事在她的心里,一定造成了很大的阴影吧?自己也宁愿她变成一个又笨又傻的失忆人,这样的话,她什么也不知道,就不要再为那些事情伤心难过了。炎峻昊一手抚上萧菲如淡淡的眉毛,心里暗想道。 “可是……” “不用可是……”炎峻昊用手堵住了她的嘴,宠溺地说道,“别担心会做不好,也别担心这里不安全——这里是后宫,你是皇后。这里都由你说了算。没有人敢责罚你……” “那你呢?”萧菲如直视他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说道,“你说过,你是我的夫君、我的主人。我要服从于你,我若做错了事,你……你会责罚我吗?” “不会……”炎峻昊轻拥住她,宠溺地说道,“朕永远不会惩罚你,不管你做错了什么,你永远都是朕的爱妻,朕的宝贝……” “皇上……” “叫我的名字……叫我昊……” “昊……” 萧菲如低声念叨着,看着炎峻昊魅惑的眼神,又渐渐入睡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炎峻昊的心底,竟然是因为萧菲如这次的失忆而高兴的。 是的,过去的一切不快,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炎峻昊低下头,轻吻萧菲如的红唇: “如儿,让一切都重新开始, 让我们重新开始—— 让你重新爱我, 让我,也重新爱你。” 天边出现一抹红光,黎明,就要来了。 第五章 禁忌 次日,天刚微微亮,皇后大病初愈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皇宫。 众宫人正沸沸扬扬地议论皇后病愈一事时,又传来一个更震惊的消息—— 皇后失忆了! 这五个字,无异于一记猛雷,轰然而降。 然而这消息传出之后,又有人到各个宫阁公然放出话来: 奉皇上旨意,皇后失忆,有关皇后之前事一概不准再提。若有违者,格杀勿论! 众宫人闻得此言,马上都封住了嘴—— 若是见过了炎峻昊的暴戾行为之人,就会知道,此言绝非虚言。 性命要紧啊! 于是皇宫里又恢复了一片宁静,皇后失忆之事,是个公开的秘密;而关于皇后之前事,更是个宁愿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说出来的公开的秘密! ☆★☆★☆★☆★☆★☆★☆★☆★☆★☆★☆★☆★☆★☆★☆★☆★☆★☆★☆★☆★☆★☆★☆★☆★ 如薇宫。 “娘娘……”七儿拈起一枝碧玉簪,斜插于白诗涵的发髻上,一面神色担忧地问道,“您当真要去未央宫探望皇后娘娘吗?” “皇后大病初愈,本宫如何敢不去探望?”白诗涵起身,笑道,“估计不止本宫,梅妃德妃她们,也一定会前往看热闹的……” “娘娘,可是皇后娘娘她……她失忆了……”七儿低声道,“若是我们贸然前往,会不会吓着她……” “混账!”白诗涵恼怒地看着七儿,冷冷道,“你以为她当真失忆了吗?她可是那样有心机有手段的一个女人啊,怎么可能会因为一次小小的刺激,就失忆了呢!” “是,娘娘……”七儿有些委屈,低头不语。 白诗涵看了看七儿,语气柔和了下来,又笑着说道:“七儿,你说若是她是真的失忆了,那又该有多好啊!” 七儿抬起头,一脸疑惑地看着白诗涵,不解其意。 白诗涵伸手理了理云髻,嘴角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走吧,七儿,若是去晚了,只怕要错过一场好戏了!” “是,娘娘……” ☆★☆★☆★☆★☆★☆★☆★☆★☆★☆★☆★☆★☆★☆★☆★☆★☆★☆★☆★☆★☆★☆★☆★☆★ 未央宫。 “娘娘,来,该喝药了……”玉嬷嬷手里端着刚煎好的汤药,走到萧菲如的面前,恭敬地说道。 萧菲如看着碗里浓黑的汤药,蹙眉道:“不要,我不想喝,药好苦的……” “娘娘……”玉嬷嬷无奈地看着萧菲如,劝说道,“娘娘身子还没有调养好,不喝药的话,怎么成……” “我要是喝了药,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累,也不会做噩梦了?”萧菲如一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很容易头晕,南宫一说她是生病了,可是生的是什么病呢?她问宫里的人,她们都避而不答,而炎峻昊,只给了她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只说自己是身子体弱,得了病,喝药便会好。 可是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呢?这样耗神猜,好让人心烦哪,萧菲如暗想道。 玉嬷嬷笑着点头:“那是自然……” 萧菲如嘟着嘴想了想,点了点头:“那好,我喝。不过我喝完了,可不可以出去玩?” 萧菲如看着素琴她们进进出出的,看着从窗棂那里射进来的阳光,也好想出去瞧瞧,看看外面的世界。 “这……”玉嬷嬷有些为难了,思忖了一下,还是点头了:“娘娘若想出去玩,老奴可以让素琴陪娘娘到花园里走走……” “嗯……”萧菲如脸上方露出笑意来,她接过玉嬷嬷手中的碗,闻了闻那有些刺鼻的药味,眉头紧蹙,却仍是仰头一口饮尽。 “哇……好苦……”萧菲如将空碗递给了玉嬷嬷,吐了吐舌头。 一旁的素琴忙递过一盒的蜜饯:“娘娘,来,吃一个就不苦了。” 萧菲如捡了一块放入嘴里,嘴角上扬:“好吃……” “这可是娘娘最爱吃的红阳蜜枣呢……”素琴看着萧菲如开心的样子,插嘴道。 “哦?”萧菲如闻言,兴致盎然地问道,“那你倒说说看,我以前最爱吃的,还有什么东西……” “娘娘最爱吃的,是红阳的蜜枣,洛水的杏仁,萧城的桂花糕……”素琴如数家珍似的,一一道来,“还有于城的糖葫芦……” “糖葫芦?”萧菲如突然打断了素琴的话,像在努力想着什么似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酸酸甜甜的,好吃极了……” 素琴见萧菲如似乎想起了什么,心里一阵窃喜,竟然忘记了炎峻昊的嘱咐:“是啊,娘娘,你还记得吗,当年我们还住在于城的时候,你曾经带着我偷偷地跑到街上,我们可就买了好多好多的糖葫芦呢,还在那里遇到……” “素琴……”一旁的玉嬷嬷猛然打断了素琴的话,训斥道,“娘娘的病刚好,你别和她说这么多话,这样娘娘很伤神的……” “不会的,”萧菲如笑着拉过素琴的手,“素琴,你接着说,我好想知道,我过去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娘娘……”素琴方才被玉嬷嬷猛然一喝,才想起了炎峻昊的交代,此刻脸色早已惨白,“奴婢……”话到这里,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紧张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时,小德子走了进来,恭敬地说道:“娘娘,贵妃娘娘、梅妃娘娘和德妃娘娘几位娘娘求见……” “贵妃?……”萧菲如茫然地看着玉嬷嬷,“她们是谁啊?” 玉嬷嬷笑道:“回娘娘,她们都是这宫里的嫔妃,想必她们知道娘娘大病初愈,是给娘娘请安来的。” “哦……”萧菲如眼里闪过一丝的兴奋,“那我可以出去见见她们吗?” 看样子,这里的人都不爱跟自己说过去的事,自己去找其他人问问,总可以了吧?萧菲如心里暗想道,眼下的她,可是对自己的过去,好奇的紧呐。 玉嬷嬷不知萧菲如的心思,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自然是可以的,小诗,来帮娘娘换件衣裳……” “是!”一旁静立的小诗,忙跑了过来,扶起萧菲如走进暖阁。 “玉嬷嬷……”素琴知道玉嬷嬷刻意支开萧菲如和小诗,就是为了责备自己方才的失言。 “你知道你差点犯了大错吗!”玉嬷嬷压低了声音,却止不住的一阵恼意,“若是让皇上知道你今日说的这些话了,你只怕命也没了!谨言慎行的道理,你到现在还不懂吗!” “嬷嬷……素琴错了,求求你原谅素琴这一次吧,素琴下次再也不敢了……”素琴眼泪流了下来,“嬷嬷千万别赶素琴走,素琴要留在娘娘身边的……” 一旁的小德子见状,忍不住为素琴求情:“玉嬷嬷,素琴也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谅她这一次吧!” 玉嬷嬷狠狠地瞪了素琴一眼,方淡淡地说道:“起来吧,这次就算了,若有下次,谁也帮不了你!皇上对皇后的心思,你最明白了,你以后可千万别犯糊涂了,知道不?” “知道了,嬷嬷……”素琴站起身来,一面用衣袖拭去眼角的眼泪,身为一个低贱的宫女,心里纵有再多的委屈,也只能往肚子里咽:只是小姐,过去那些事全忘了,对你当真是好的吗? 第六章 梅妃斗气 “嬷嬷,好了……”萧菲如从暖阁走了出来,一脸兴奋的神情,“她们在哪里?”说完,就要急匆匆地迈步出去。 “娘娘……”玉嬷嬷上前,扶住了萧菲如,“慢一点,您是皇后,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萧菲如有些不悦地撅起嘴,却什么也没说,她在玉嬷嬷的搀扶下,步伐优雅地慢慢地朝花厅走去。 玉嬷嬷却还一面叮嘱道:“娘娘,奴婢跟你说的,可记住了,一定要自称‘本宫’……” “我知道了……”萧菲如有些不耐烦地回道,待看见玉嬷嬷有些不悦的神色,忙说道,“好了,本宫知道了……” 玉嬷嬷摇头淡淡地笑了笑,萧菲如暗自吐了吐舌头。 “参见皇后娘娘……” 花厅内,贵妃白诗涵和梅妃德妃等人,正在那里窃窃私语,一见玉嬷嬷领着萧菲如来了,忙敛气收声,下跪行礼。 “不必多礼……”萧菲如按照玉嬷嬷跟她说过的话,一本正经地说道。 “多谢皇后娘娘!”众妃嫔们忙回道。 见众妃嫔们讪讪地站着,玉嬷嬷朝萧菲如使了个眼色,萧菲如方会意:“呃,你们随便坐吧……” 众妃嫔们面面相觑,互相给了一个惊讶的眼神后,方微微欠身行礼,按位就坐。 萧菲如看着座下的花团锦簇,有些眼花缭乱的感觉,一时半会儿,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即便要问自己的过去,也该找个人,暗地里问才好啊,有玉嬷嬷在,自己肯定没有机会问那些话的。她沮丧地想道。 白诗涵先开口了:“昨晚便听说皇后娘娘醒了,臣妾一心想着要去探望皇后娘娘,不过有皇上在,想必臣妾去了,也显得有些多余,所以只好忍住作罢。挨到今早,才同众姐妹一起前来探望皇后娘娘,只希望娘娘不要见怪才好!” 话里明显有些带刺,这不是拐着弯怪萧菲如霸着皇上的宠爱吗?众妃嫔们都有些惊诧地看着白诗涵:这位白贵妃,什么时候胆子变得这样大了,竟然敢这样和皇后说话? 站在白诗涵身后的七儿见状,也不由倒抽了口气:娘娘不是说来看热闹的吗?怎么自己倒先沉不住气了? 却见萧菲絮笑道:“你真有心,我……呃,本宫又怎么会见怪呢……” 见皇后态度谦和,语不成章,这般反常,众人才开始相信,关于皇后失忆的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于是方雀跃地开始同皇后说话: “娘娘今日身子,可大好了?” 萧菲如依旧笑意吟吟的:“呃,挺好的。” “娘娘大病初愈,可得多注意休息……” “臣妾那里还有从太乌国的淮城那里的来的上等燕窝,等会儿臣妾便让幺儿给娘娘送过来……” “娘娘还是吃人参吧,人参补气,臣妾那里……” “依臣妾看,娘娘该先补血才对,阿胶对补血最好了……” “……” 萧菲如起先还能每句都笑着应承一下,后来见她们七嘴八舌的,根本没有自己插话的份儿,于是只好郁闷地坐在那里,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脸上也渐渐地显露出疲倦的颜色来。 玉嬷嬷见状,忙开口说道:“各位娘娘,皇后娘娘大病初愈,需要多休息,还是请各位娘娘回去吧。若是各位娘娘耽误了皇后娘娘休息之事,让皇上给知道了,只怕老奴担当不起啊……” 梅妃见萧菲如懒懒地没说话,一副寂寥而无措的神态,对比萧菲如以前的模样,心内暗自好笑:恐怕这玉嬷嬷,是怕皇后出丑,才急着支开大家的吧? “玉嬷嬷这么说,可是下逐客令了?”梅妃语气尖酸,“臣妾见皇后娘娘见姐妹们来,可高兴呢。皇后娘娘还没发话,你怎么就先吱声了?莫不是,你以为自己在这后宫的地位,比皇后娘娘还大吗?” 众人闻言,唰地静下来,都吃惊地看着梅妃:她这话,不是明显在讽刺皇后无能,任由一个嬷嬷摆布吗?众人即便知道眼前的皇后,已非昨日那个,却也不敢明着对她不敬。毕竟,她还是后宫里那个最受皇宠的女人啊! 萧菲如却依旧一脸迷惘地望着众人,一言未发,她只是在心里暗想:为何玉嬷嬷要赶她们走,她们似乎都对自己挺热情的啊?只是眼前这个女人,的确有些不客气,看来自己若是要问过去的事,可一定不能找她! 众人见皇后不语,都面面相觑,也一言未发,这个时候,自然是隔岸观火,明哲保身最好了! 白诗涵笑了:“瞧梅妃的话,玉嬷嬷这么说,不是为了皇后好吗,她哪里敢逾越宫里的规矩。谁不知道,这后宫里,就数皇后娘娘最尊贵了,众人都该以皇后娘娘马首是瞻呢!” 众嫔妃纷纷附和白诗涵的话:“贵妃说的对吖……” 萧菲如见状,朝白诗涵笑了笑:幸好有她替自己解围!看她的样子,挺不错的,也许日后可以多找她聊聊! 梅妃见状,只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竟然冷哼道:“一个下人,竟然敢顶撞本宫,这样不是逾越了宫里的规矩吗?难道这是皇后赋予她这样的权利?” 见梅妃暗讽皇后管教不严,众人又倒抽了口气:这梅妃,今日是怎么了。昔日即便再飞扬跋扈、蛮横糊涂,也不敢在皇后跟前放肆的啊,怎么今日却变得这样嚣张?难道是因为皇后失忆了,她便急着报昔日的一箭之仇?急着出头吗? “玉嬷嬷手中的权利,是朕赋予她的,怎么,梅妃有意见吗?” 一阵冷然而犀利的话语闯入众人的耳中,众嫔妃们唬了一跳,望着走进来的那个身穿明黄龙袍的身影,忙下跪行礼: “臣妾参见皇上!” 第七章 怒气 “哼!”炎峻昊听闻众妃嫔们前往探望萧菲如,便担心会没好事,于是下了朝,便忙往未央宫这里来了,恰巧见了方才梅妃斗气的那精彩的一幕——果然如他所料!炎峻昊冷哼了一声,走至梅妃梅璇莹面前,一言未发,却是用了意味深长的眼神从上至下地打量了她一眼。 梅妃只觉得眼前多了一道寒光,她望着眼前那双九龙靴,忆起往事,想起自己方才对萧菲如的不敬,脸色煞的变白了:自己这是怎么了?隐忍了这么久,怎么偏就今日沉不住气了?难道说自己,就要因为今日的失言,而万劫不复吗? “皇上恕罪,臣妾绝不敢有意见……”梅妃的声音里,有着藏不尽的惶恐,“臣妾以为,即便是皇后娘娘赋予玉嬷嬷这样的权利,也是应该的……” “哦,是吗?”炎峻昊听了这话,心里一阵烦躁,他可是素来就最讨厌心口不一的女人了,尤其是还敢在自己眼皮子地下欺骗自己的女人! 炎峻昊一手托起梅妃的下巴,见梅妃一副梨花带雨的楚楚可怜状,炎峻昊眼里闪过一丝阴骘,但很快便归于平淡。那种平淡,反倒不是他此刻该有的眼神,这样的他,看起来更加的可怕! “梅妃,你可知,你犯了大忌?” 轻柔的语气,仿佛他并不是在质问梅妃,只是在和梅妃话家常而已! 梅妃真的被吓住了,忍不住抽泣道:“皇上,臣妾真的不是故意对皇后不敬的,臣妾……知错了……” “知错?”炎峻昊冷哼了一声,“你可知,这不是错,而是罪!” “皇上……”梅妃愣住了,皇上就要因为她这句话,治自己的罪?昔日侍奉君王的情分,难道还抵不过自己今日的一句胡话吗? 是要将自己打入冷宫,还是赶出宫去沦为庶人,还是像从前那些得罪皇后的宫女一样,当场杖毙? 梅妃不敢想下去了,她还年轻,她可不想就这样失去了自己今日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荣华富贵!她将求助的目光转向座上一片茫然的萧菲如: “皇后娘娘,臣妾知罪了,您饶恕臣妾吧!” 梅妃一面再不顾身份低微尊严等面子问题,就给萧菲如磕了一记响头,引得在场的嫔妃们都暗自唏嘘不已。 虽然方才梅妃公然得罪了萧菲如,引得萧菲如的反感,可是萧菲如见梅妃这样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中也有些不忍,于是她将目光转向炎峻昊: “昊,算了吧……” 就是这样云淡风轻的四个字,让方才心里还满是怒火的炎峻昊马上消了气!他淡淡地说道:“来人,梅妃善妒无德,贬为梅嫔,即日迁往北宫的露亭轩,没有朕的旨意,再不许踏入中宫一步!” 北宫的露亭轩!北宫虽然不是冷宫,可是离中宫甚远,也同南边的冷宫差不了多少了! 梅妃闻言,脸色都便青了,眼里噙着泪水,做着最后的挣扎:“皇上……” 一夜夫妻百日恩,皇上难道都忘了吗?他也曾经对自己说过那些甜言蜜语的…… “怎么?梅嫔有意见吗?”炎峻昊看着梅嫔,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臣妾不敢……”梅嫔咬了咬牙,恭敬地回道。她知道和皇上这样冷酷暴戾的人谈恩情,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没事,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少!梅嫔安慰自己道,最起码自己还保有了九嫔之位,不至沦为掖庭的宫人,不至沦为庶民,不至惨死…… 梅嫔苦笑着起身,看着众妃嫔们同情的、幸灾乐祸的、淡然的、矛盾的眼神,心里涌起一片苦涩,她经过贵妃白诗涵身边的时候,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方不甘地、落寞地朝殿外走去…… “昊……”萧菲如轻轻地拉了拉炎峻昊的衣角,一脸茫然无措的神情——她到现在,还不大明白,方才那位娇弱标致的梅妃,是怎么得罪了炎峻昊了,竟惹得他生这样大的气?明明,她只是对自己有些不客气而已,只是一点点的不客气,又无伤大碍,值得他这样计较吗? “没事了……”炎峻昊朝萧菲如笑了笑,方敛色朝座下的众妃嫔们说道,“好了,皇后大病初愈,确不方便见客。皇后休养的这段时间,你们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不要来未央宫了。还有,这段时间,皇后的事情,玉嬷嬷都可以做主,这是朕赋予玉嬷嬷的权利!谁胆敢对皇后无礼,对玉嬷嬷不敬,到时候要是让朕知道了,可休怪朕不讲情面!” 炎峻昊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神情甚为严肃,眼神凛冽,天威不可藐视,众嫔妃谁敢说个不字?于是她们都纷纷请了安,跑也似地退出了未央宫。 ☆★☆★☆★☆★☆★☆★☆★☆★☆★☆★☆★☆★☆★☆★☆★☆★☆★☆★☆★☆★☆★☆★ 如薇宫。 七儿为白诗涵沏了一壶洛神花茶,倒了一杯,递给白诗涵: “娘娘,请用茶!” 白诗涵接过茶杯,闻了闻,轻抿了一口,方放下茶杯,脸上露出悦色:“嗯,不错,七儿泡花茶的功夫,又有了进步。” “娘娘谬赞了,”七儿脸红了,她迟疑了一下,方说道,“娘娘,您说,今日多险呐……” 白诗涵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七儿,你以为本宫今日故意那样说,目的是为了什么?” “娘娘是不是气皇后娘娘昨晚霸住了皇上?” “气自然是有的,”白诗涵起身,望着瓷杯里那鲜红欲滴的洛神花茶,冷冷道,“只是眼下,还不是本宫和皇后斗气的时候……” 七儿大惊:“那娘娘今日故意说那些话的用意是……?” “若是本宫不抛砖引玉,又怎么能除去梅妃这个心头大患呢?”白诗涵端起瓷杯里的洛神花茶,朝桌上那正袅袅燃烧着的熏香铜炉倒去,眼里闪过的,满是得意之色。 梅嫔啊梅嫔,那日你不是在本宫面前炫耀,皇上他有多宠你吗?皇上赐给你的琉璃纱、御制锦,是多么地光鲜靓丽啊!本宫倒要看看,再也进不了中宫的人,穿了它们,给谁看? 孤芳自赏吗?哈哈! 白诗涵放下瓷杯,闻着熏香铜炉里散发出来的有些刺鼻的香味,妖艳的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接下来,就该轮到她了…… 第八章 往事 未央宫的暖阁内,萧菲如半躺在床上,看着床边的炎峻昊一副款款深情的模样,想起方才在花厅内发生的不悦之事,心下仍是很不解,于是忍不住问道:“昊,方才你怎么发了那样大的火?” 炎峻昊轻轻地抓起萧菲如的手,笑了笑,柔声反问道:“刚才梅嫔当众对你不敬,你就一点也不生气吗?” “呃……”萧菲如想了想,轻轻地摇了摇头,“我想她也不是故意的,她后来不是跟我道了歉吗?” “她不是故意的?”炎峻昊想起方才梅妃在花厅时的嚣张气焰和后来的唯唯诺诺,冷哼了一声,“即便不是故意的,也不可原谅!朕绝不允许这皇宫之内,有谁对你有半分的不敬!” “昊……”萧菲如听了炎峻昊这番话,心里突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情愫,有些暖暖的感觉。她伸出手,轻抚炎峻昊紧蹙的眉头,柔声道,“别生气了,我还是喜欢看你笑的样子,很好看。你发火的样子,让我……有些害怕……” 炎峻昊听了这话,忙给了萧菲如一个微笑,是宽慰更是承诺:“你放心,朕会生气、会发火,也只是对别人。朕的微笑,只给你一个人!” 萧菲如听了这话,有些害羞地点了点头:虽然自己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至少还有他,他对自己是很好的,这点自己很清楚。还有玉嬷嬷和素琴他们,也很照顾自己。他说自己是明乌国最尊贵的皇后,那么,自己该是这明乌国最幸福的女子了吧? 可是,她还是有些疑惑的:“昊,那……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是因为他是皇上,自己是皇后吗? 炎峻昊听了这话,笑出声来:“如儿这话,问得可真是多余。你是朕的皇后,是朕最爱的女子,朕自然要对你好了!” “那……贵妃梅妃她们呢?”萧菲如今日见了这么多的外人,心里有好多好多的疑惑和想法,只是不知道该问谁,该和谁说才好!玉嬷嬷说她们是宫里的嫔妃,“她们是做什么的呢?” “她们……是朕的……”炎峻昊有些窘迫,她们算是自己的妻子、女人还是侍妾?“如儿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对于不好回答的问题,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转移话题! “呃,没什么,随便问问。” 萧菲如以为这个问题太过蠢了,有些沮丧:自己现在到底还会什么、还知道什么、还记得什么? 萧菲如、萧菲如…… 萧菲如喃喃地念着自己的名字:“昊,我是于城人吗?” 今日她听素琴说起这事,可惜的是,素琴的话被玉嬷嬷给打断了! 炎峻昊脸色微微一变:“你想起什么来了?” 萧菲如没看出异状,如实回道:“没有,我听素琴说的啊……” “她还说了什么?”炎峻昊很是紧张。他的眼里,渐渐多了一些萧菲如看不懂的东西。 “她没说其它的了,”萧菲如沮丧道,“所以我才来问你啊!昊,你多和我说说以前的事情吧,我真的好想知道,自己过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朕告诉你!”炎峻昊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他一面扶着萧菲如躺下,然后爱昵地轻抚萧菲如光洁的额头,笑道,“你躺着,朕慢慢跟你说……” 萧菲如也察觉到了一丝的倦意,点了点头,满是期待地看着炎峻昊。 “如儿,你的确是于城人,”炎峻昊顿了顿,想了想,方接着说道,“你的父亲萧文,是于城的太守。你原是于城出了名的才女,朕久闻你的大名,便亲自去了一趟于城拜会你。然后,我们相爱了。朕便接你进了宫,你变成了朕的皇后。前段时间,你生病了,结果……便失忆了……不过没有关系,朕一点也不介意的……” 就这么简单吗? 萧菲如听了这话,有些索然无味的感觉:“原来是这样,那我的父亲呢?他知道我生病了吗?他怎么不来看我……” “外臣是不得随意出入后宫的,”炎峻昊淡淡地解释道,见萧菲如有些失望的神情,忙说道,“如儿,等你病好了,身子完全康复了,朕再让太傅来未央宫看你,怎么样?” “好!”萧菲如听了这话,心里又燃起一丝期待:自己现在感觉挺好的,相信不久便能见到自己的父亲,自己的亲人了!虽然自己现在过的好像挺不错的,可是自己的脑子里,却一直在不断地猜忖着过去的事……因为脑子里一片空白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昊,你再和我说说,我过去的事,好不好?” 炎峻昊轻轻地捏了捏萧菲如的鼻子,笑道:“好!你吖你,还是和过去一样。话多,满脑子的问题……” “朕第一次见到你,是在于城的大街上。当时你身穿粉色的翠烟衫,一副大家闺秀的装扮,可言行举止却一点风范也没有。你和素琴二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你在前面边走边吃糖葫芦,素琴在后面跟着,手上还拿着好几串的糖葫芦……”炎峻昊想到当时的情景,还忍不住的捧腹大笑。 萧菲如闻言,脸上绯红:“后来呢?” “然后你吃的太投入了,就不小心撞到了朕,结果……”炎峻昊摇了摇头,似若吟叹,“就撞出我们难解的情缘来了!” “怎么说呢?”萧菲如的语气里,已经有掩不住的倦意。她的心不困,身子却困了。 “朕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明媚豪爽、不矫揉造作、狡黠而又不失伶俐可爱的女子,”炎峻昊赞许道,“如儿,你知道你当时,是如何对付朕的刁难和苛责的吗?” 炎峻昊将思绪拉回,看着眼前的佳人,满脸的笑意:“如儿……” 萧菲如眼睛紧闭,呼吸沉稳,显然已经入睡了! 炎峻昊帮她盖好被子,轻叹了口气:如儿,若是你当时不那样对我,那该有多好啊!……那样的话,我就不会爱上你,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的纠葛吧? 炎峻昊看了看萧菲如沉睡的魅颜,嘴角扬起一丝苦笑,起身,悄悄地朝殿外走去: “玉嬷嬷,素琴呢?” 第九章 盛宠 次日,萧菲如起来,见给自己的梳头的宫女,已经换了一个,不禁狐疑道: “你是谁?素琴呢?” 一旁的玉嬷嬷忙上前解释道:“回娘娘,素琴已被派往裕德殿服侍柳太妃去了,这位新来的宫女,是皇上特意指派来的。” 那宫女看上去还年幼,却是生的一副伶牙俐齿的模样,见此状,忙跪了下来,恭敬地行礼道:“奴婢苍奴,原是皇上身边的宫女。” 萧菲如打量了苍奴一眼,虽然也不觉得她有多讨厌,只是心下还是想着素琴,不免有些不满,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淡淡地说道:“起来吧!” “谢娘娘!”苍奴起身,然后站在萧菲如身后,拿起梳妆台上的牛角梳,柔声问道,“娘娘,你喜欢什么样的发式?” 前几日都是素琴梳的头,她也不会问萧菲如喜欢什么样的发式,这会儿萧菲如倒有些踟蹰了:“那你倒说说看,你都会梳什么样的发式?” 苍奴如数家珍般:“倭堕髻、十字髻、灵蛇髻、飞天髻、朝天髻……” 萧菲如听了之后,淡淡地说道:“呃,梳一个飞天髻吧!” “是,娘娘。飞天髻最能称娘娘尊贵无比的身份了,”苍奴娴熟地帮萧菲如梳了一个飞天髻,然后插好金凤步摇,“娘娘,这样可好?” 萧菲如看了看镜子里那张雍容华贵的脸孔,笑了笑:“我这样看,倒觉得不像是自己了……” “娘娘……”苍奴不解其意。 萧菲如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发髻,不大适合我罢了!” 苍奴闻言,愣了一下,忙说道:“那奴婢为娘娘另梳一个吧?” “不必了……”萧菲如淡淡地说道,一面起身,朝殿外走去。 玉嬷嬷忙跟了上前:“娘娘,您这是要去哪啊?” “有些闷,我想出去走走……”萧菲如看着殿外的一片春光,微饧了眼睛,“园子里的花儿,都开了吧?” “娘娘……”玉嬷嬷想起皇上的嘱咐,很是为难,“您的身子还没大好,不能出去吹风的……” 萧菲如有些郁闷地回道:“我不出去吹风,我就出去透透气,也不可以吗?” “自然可以……”这时,却见炎峻昊笑意吟吟地从殿外走了进来,他亲昵地挽起萧菲如的手,“如儿今日的装扮,甚是美丽动人啊!” 萧菲如有些脸红了:“哪里……” 自己的样貌和他相比,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若他是一女子的话,定是天香国色、美艳绝伦之姿吧?萧菲如看着炎峻昊俊美绝伦的脸孔,出神地想道。“如儿,你在想什么?想的这样出神?”炎峻昊很是好奇地看着萧菲如。 萧菲如回过神来,忙讪讪地笑了笑:“没有,只是想着,你怎么突然把素琴换了,让苍奴过来?” “怎么,苍奴这宫女,不合你的心意吗?”炎峻昊避重就轻地反问道,“若是你不喜欢苍奴,朕再另派她人过来,怎么样?” 萧菲如看出了炎峻昊的心思,知道他不会让素琴回来,心内微微有些失望,淡淡地摇了摇头:“算了……” “怎么,如儿不高兴了?” 萧菲如撅嘴,点了点头:“除非你让我出去玩……” 炎峻昊笑着点头:“自然可以,朕今日就是特意休朝来陪你的……” “真好……”萧菲如看着炎峻昊宠溺的眼神,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 梅妃因当众失言得罪皇后而被皇上贬为梅嫔一事,很快便传遍了整个皇宫。 众人都知道,即便皇后萧菲如因为失忆而性情大变,她仍然是这个后宫里,最不可得罪的那个人…… 只因为,她是明乌国当今君主炎峻昊最宠爱的女人! 过去是,现在更是! 而炎峻昊为了陪大病初愈的萧菲如,竟然连续休朝三日! 连续三日三夜,炎峻昊都待在未央宫里,陪着萧菲如,陪她谈天说地、陪她说过去的往事、陪她赏花看鸟、听歌观舞!未央宫殿外的灯火,三日三夜不灭! 连续的十五日,炎峻昊都未召见后宫里的其余的任何一位嫔妃侍寝,包括他平日里较为宠爱的贵妃白诗涵和静嫔端木静欣! 而这段时间里,由各城各郡各先县和邻国来的各式各类的名贵珍品,都第一时间地往未央宫里送: 有名贵的琉璃纱、御织锦;有千金难求的燕衡山巅千年檀香木;有与国的千年人参、珍贵的东阿阿胶……而其它的珠宝玉器,更是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据说这些珍品,都是炎峻昊为了讨皇后萧菲如的开心,也是为了让萧菲如的病情能够快速康复,而特意派使者快马去各地收集而来的! 当萧菲如看着那些珍宝,嘴角由衷地洋溢起一丝满足的笑意的时候,炎峻昊方豁然开朗了: 真是千金难买佳人一笑,佳人一笑远胜千金啊! 只是炎峻昊为萧菲如做的这些,被朝中的大臣和后宫的嫔妃们私下里议论纷纷: 朝臣们叹的是,如此空前绝后的盛宠,只怕对明乌国来说,是件坏事;而对后宫的嫔妃们来说,这样的盛宠,没有落在自己的身上,她们又如何能甘心,如何肯罢休? 看着未央宫的一片热闹繁华,其它宫殿里的嫔妃们,都暗地里恨得咬牙切齿,只是却又无可奈何! 看似平静的朝臣和后宫,早已暗波汹涌…… 第十章 体贴 一月后。 三月好春光,暖风熏人醉。 到了落暮时分,明乌国的御花园里,一派姹紫嫣红,鸟语花香,那西下的霞光,恰到好处地洒在这片美景上,为其增了一份优雅的朦胧。 正是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多见。 晓去亭内,炎峻昊端坐于大理石桌旁,双眼微饧,满脸笑意地看着正在花丛中扑蝶嬉戏的萧菲如和宫女们—— 萧菲如今日身穿粉色琉璃纱裙,头上挽了个朝天髻,髻间只插了枝白玉簪和玉兰花,薄粉敷面,素净却不失妩媚,有着一股说不出的雅致动人。 只见她体态轻盈,一手持着蒲扇,正在扑花间的那几只玉面蝴蝶。蝴蝶飞舞,她便也跟着飞舞,在那一片花团锦簇中,她宛若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下凡般,清尘脱俗,动人心魄,让人见了一眼便不忍移目。 未央宫的其它几个宫女,也分别手持蒲扇,在帮忙扑蝶。 佳人美景,色不迷人人自迷,酒不醉人人自醉。 炎峻昊满意地拿起桌前的酒杯,微抿了一口,嘴角泛出一丝满足的笑意来:这一个月,自己和如儿又好像回到了当初初相识般的时光——没有争吵、没有芥蒂、没有猜忌、没有隔阂,这样相偎相依的日子是多么地惬意和幸福啊!若是这样的时光能够就这样永远地继续下去,自己无论是花什么样的代价,也是愿意的! “皇上,你看……”正在炎峻昊出神之际,萧菲如已经走至他跟前。 只见萧菲如香汗淋漓,娇喘细细,一面指着苍奴手里那只玉面蝴蝶,眼里是掩不住的兴奋和骄傲。 炎峻昊拿起桌上的丝帕,轻轻地为萧菲如拭去她额上的汗珠,宠溺地说道:“朕都看到了,好了,如儿一定累坏了吧,快坐下歇息一会儿……” 萧菲如双颊绯红,笑着说了句:“多谢皇上!”方规矩地坐了下来。 自从萧菲如失忆后,病情却好得更快了,南宫一认为这是萧菲如没有心病身子才恢复得快的缘故,庆幸的同时,却又忍不住地叹息。 萧菲如身子好得差不多的时候,炎峻昊便开始让玉嬷嬷教习她宫廷礼仪,毕竟她是皇后,这些繁琐的礼节,是她避免不了的。 “如儿,朕说过,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你叫朕的名字就好了……” 炎峻昊一面为萧菲如迅速恢复往日的聪明伶俐而窃喜,一面却又有些隐隐的不安。 这份不安到底是什么? ——是害怕如儿恢复记忆吗? 炎峻昊看了看萧菲如一眼,见她满脸的笑意,突然觉得有些心疼:这段时间,见她过得这样快乐和惬意,自己也是满腹的欢喜。想起自己曾经辜负了她,给她带来那样多的伤害疼痛,炎峻昊便是忍不住的叹息:只希望老天垂怜,能让如儿永远这样幸福快乐下去吧! 萧菲如没有看出炎峻昊的心思,她伸手理了理云髻,调皮地说道:“好,本宫可记住了!” 炎峻昊报之一笑:“饿了没,朕让人传晚膳吧?” 萧菲如点了点头:“好!” “皇上……”站在炎峻昊身后的太监刘图见状轻声提醒道,“您不是说,今晚要去如薇宫那里,陪贵妃娘娘用晚膳吗?” 炎峻昊正在兴头上呢,听了刘图的话,脸色一黑:“朕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刘图见状,忙惶恐地跪了下来:“皇上,奴才只是怕……” “好了……”炎峻昊不耐烦地打断刘图的话,“朕知道了,你去如薇宫传话,说朕不过去用晚膳了……” 刘图面露难色,却只能点头:“是,皇上……” 待刘图要走之时,炎峻昊却又叫住了他,语气里竟有几丝的无奈:“刘图,朕今晚就歇在如薇宫吧!” “是,皇上!”刘图方心安地朝如薇宫的方向去了。 “昊……”萧菲如低低地叫了炎峻昊一声,心里竟然有些微酸。后来她才知道,原来炎峻昊竟然有如此多的女人,那天对自己不恭敬的梅妃和后来常来给自己请安的贵妃德妃她们,都是他的女人。 萧菲如虽然此刻还没明白什么是爱,可是炎峻昊对她的宠溺,却让她打心眼里喜欢他—— 她喜欢被捧在手心上、被呵护的感觉。 虽然炎峻昊的脾气阴晴不定,可是他对自己,却永远都是温柔的,自己喜欢和他在一起! “怎么?”炎峻昊看了看萧菲如有些不悦的脸色,抚慰道,“如儿若是不想朕去,朕今晚就不去了……” “没有的事……”不知道为什么,萧菲如口是心非地应了这一句,也许是因为她突然想起玉嬷嬷与她说过的话。 皇上即便再宠爱她,他终究不能只属于她一人。皇上是明乌国的君主,他有着太多的身不得已,若是她真该为他好,便应该多体谅他—— “他对自己这样好,自己也不该给他增加烦恼的,不是吗?”萧菲如想起炎峻昊方才的难色,这样想道。 只是当她看着炎峻昊朝如薇宫方向远去的背影的时候,萧菲如的心头,还是涌起了一片的苦涩。 第十一章 暗谋 如薇宫。 白诗涵一身衣着光鲜,为了今晚和皇上共用晚膳,她可是整整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来精心打扮和筹备晚宴,谁知等来的,却是刘图告知她,皇上今晚不来如薇宫用晚膳了! 白诗涵气得脸都要发绿了:他怎么可以这样,竟然为了那个贱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食言于自己! “娘娘……”七儿见状忙上前扶住了白诗涵,低声唤了一句。 白诗涵冷冷道:“这么说,皇上又在未央宫用晚膳了?” “回娘娘,皇上和皇后,在晓去亭里用晚膳,”刘图态度恭敬,“皇上让奴才来通传一句,说他晚膳过后才会来如薇宫,请娘娘准备一下……” “哼!”白诗涵冷哼了一下,“谁稀罕!” 他当自己是什么?性奴还是床伴?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刘图意味深长地说道:“娘娘莫要沉不住气,眼下这个时候,正是娘娘该稳住的时候……” “这话怎么说?”白诗涵冷静下来,有些吃惊地看着刘图。刘图已经被她收买了,他在皇上身边多年,谙于世故,善于察言观色,对炎峻昊甚是了解,她信得过他! “娘娘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刘图环望了四周,低声道,“皇上的盛宠,到底值多少呢?是皇宠重要,还是权力重要?红颜易老,君恩难再,这样的例子在后宫,是屡见不鲜的。只有拥有权势的人,才能是最后的胜者,就像当今的太后娘娘一样!” “可是……”白诗涵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自己现在算什么?不过一介不受皇宠的贵妃,哪里来的权势?若不是看在自己父亲白靡的情分上,只怕自己也早被皇上冷落了吧? “娘娘若想恩宠永驻,就必须拴住圣上的心……”刘图苦口婆心道,“趁着皇后娘娘现在还不能侍寝,娘娘该想个法子,为圣上生个皇子了。圣上子息单薄,若是娘娘能为皇上诞下龙子,还怕日后没有龙宠、没有荣华富贵吗?” 白诗涵听了刘图的一番话,沉吟了一下,刘图说的这些,自己也未尝没有想过,只是…… 自己进宫这么久了,暗地里下了多少功夫,却总是怀不上孩子,自己又有什么法子呢? “哎——”白诗涵叹了口气,“刘图,本宫知道你也是一番好意,只是这种事,还是得看机缘的……” 刘图笑道:“娘娘不用着急,只要娘娘用心侍候好皇上便好了,娘娘的真心,皇上是看在眼里的。”说罢,又附近白诗涵的耳旁,低声叮嘱了几句。 “多谢刘公公……”白诗涵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一面朝七儿说道:“七儿,把柜子里那颗东海夜明珠拿过来……” “得了……”刘图见状,忙回绝道,“奴才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一切还要看娘娘自己怎么想、怎么做的了。皇上还在等着奴才回话呢,奴才也该走了,省的皇上起疑……” 白诗涵点了点头:“七儿,送送刘公公……” 刘图走后,白诗涵坐在桌边,看着桌上的珍馐美味,想着刘图方才与她说的话,陷入了沉思…… ———————————————————————————————————————————————————— 戌时三刻,终于听见了殿外的通传声: “皇上驾到!” 白诗涵整了整衣裳,缓缓地朝正厅走去: “臣妾参见皇上!” 炎峻昊见白诗涵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暗自纳闷了一下,一面不露声色地上前扶起她: “爱妃请起!” 两人热络地相偎着朝暖阁走去,众宫人识趣地退下了。 “皇上,”白诗涵朝炎峻昊妩媚一笑,“皇后娘娘的身子,恢复得怎么样了?” 炎峻昊闻言,心下吃惊了一下,方笑道:“如儿的身子已经大好了,难为爱妃这样惦记着她……” 白诗涵温婉笑道:“皇后乃后宫之主,臣妾自然盼着姐姐早日康复,为后宫添福……” “爱妃久等了吧?”炎峻昊见桌前赫然摆放着的自己最爱喝的“玉露春”,语气柔和,“朕下次……” “皇上,叫臣妾的名字……”白诗涵突然抬头,深情地望着炎峻昊,“皇上已经,许久没有叫过臣妾的名字……” 白诗涵今日的衣着装扮,甚是素净,炎峻昊看着她深情款款的模样,突然想到初见她的场景: 梨花树下,她一袭白衣,放肆地拉着自己,翩翩起舞,那时的她是那样的烂漫天真,惹人怜爱。 “涵儿……” “皇上……”白诗涵闻言,心里一暖,忍不住心内的苦涩,一头扑进他的怀里: 他终于叫了自己的名字,这说明,他对自己还是有情的,不是吗? “涵儿……”炎峻昊微微蹙了蹙眉,轻笑道,“来,陪朕喝几杯……” 两人于是坐了下来,白诗涵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炎峻昊:“皇上……” 炎峻昊接过酒,一饮而尽:“这酒,朕甚是喜欢,多谢太傅的好意了……” “涵儿一定转达……”白诗涵心里乐滋滋的。 几杯酒下肚,炎峻昊又想起萧菲如来,于是心里更是高兴起来:是啊,现在的自己,有江山美人在手,想要的东西都到手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皇上再喝一杯吧……”白诗涵又给炎峻昊倒了一杯酒。 炎峻昊没有拒绝,又是连接的几杯美酒下肚。 “涵儿……”炎峻昊看着眼前的白诗涵,突然觉得有些晕眩,仿若回到了他们初相识的时候,他抓起白诗涵的手,看着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话里已经带着九分的醉意,“朕……朕要立你为贵妃……” 白诗涵知道炎峻昊已经醉了,今晚这酒,她特意多添了一味让人迅速喝醉的十花散!十花散入酒即溶,无色无味,催人醉意,更有迷幻之功效。 白诗涵媚语娇人:“皇上立涵儿为贵妃?那……谁来当皇后呢?” “自然……自然是如儿了……”炎峻昊微饧着双眼,似醉非醉地说道,“如儿……她是朕……唯一的皇后……” 白诗涵听了这话,恨得紧咬下唇:果然,不管过了多久,他的心里,依然是只有那贱人!为什么会这样?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她了? “皇上……”白诗涵轻巧地起身,一个翻转,已经来到炎峻昊的怀里,呵气如兰,“今晚,让臣妾好好服侍你,可好?” “好……”炎峻昊看着眼前的白诗涵,只觉得她今日,分外娇媚动人,他一手熟练地扯去白诗涵系于腰间的腰带,大手覆上她的浑圆,轻轻挤压着…… “皇上……”白诗涵忍不住起了一声娇吟,一面也将自己的手伸向炎峻昊的身子,轻轻地剥去他的外衫。 紧接着,便是两人唇舌相戏,纠缠之际,两人渐渐去了矜持,起了热欲—— 雕花大床,红色纱帐,美人躺在那里,脸色绯红,娇喘细细。 炎峻昊迅速地除去了自己身上的束缚,躺了下来,他的手,划过她的额头、眉眼、脸颊,尽是诉不完的缱绻情深,然而他靠近她的耳旁,口里吐出的,却是“如儿……”二字! ——这样清晰的、足以让白诗涵抓狂的两个字! 白诗涵自然知道自己的样貌和她有几分的神似,也知道其实早入宫的自己,完全就是托了这位幸运女子的福,然而她还是不甘心、不甘心! 她不要做替代品,她更不要做失败的替代品! 她强忍住心内的波澜、心底的怨气,伸出玉手,爱昵地缠住炎峻昊的脖颈,娇语动人: “昊,让如儿帮你生一个孩子,好不好?” 第十二章 梦? 炎峻昊眼里满是情欲,他笑着看着身下的佳人,只觉得那张素净的脸渐渐幻化出两张不同的脸孔来,可是渐渐地,又融合成一起了…… 那,分明就是他的如儿,不是吗? “如儿……”他的唇,紧紧地覆于她的红唇之上,她被动地应承着,反而更激起了他的激情…… 柔情缠绵,春光旖旎。 ※※※※※※※※※※※※※※※※※※※※※※※※※※※※※※※※※※※※※※※ 而此刻,未央宫,夜未央。 萧菲如一副失神的模样,站在殿门,望着远处不灭的灯火,良久未言。 “娘娘,这儿风大,您还是赶紧进屋去吧,”苍奴拿了件披风出来,轻轻地披在萧菲如的身上,柔声道,“夜凉了,娘娘还是早点歇着吧……” 萧菲如低声呢喃道:“今晚,他不过来了吗?” 苍奴会意,笑道:“今晚皇上不是说他在如薇宫歇着吗,不会来未央宫了,娘娘还是进去早点歇息吧……” 萧菲如怅然若失地点头,然后方走进屋内,心里却仍有种说不清的情愫,有些微酸的难受。 或许自己,是不愿意与她人分享他?自己可是在吃醋? “娘娘,早点歇着吧……”苍奴服侍萧菲如洗漱完毕,扶她躺下,帮她盖好矜被,一面柔声道,“奴婢们就在外面候着,娘娘若有什么吩咐,叫一声便好……” 萧菲如点了点头,看着苍奴熄了灯,悄然退出。 月色如练,淡淡的月光从窗棂那里照了进来,给室内添了一份朦胧浪漫的气息。 萧菲如仿若看见一股青烟飘了进来,恍如仙境一般,她看着眼前陌生而又熟悉的一切,渐渐合起了眼睛…… 迷迷糊糊地,萧菲如似乎感觉床边多了一个身影,她心里暗忖莫不是炎峻昊从如薇宫过来看自己了?心里有几分的窃喜,可是她早被困意袭击,眼皮沉的怎么也睁不开…… “如儿……” 自己这是在做梦吗?萧菲如恍若听见了一阵轻柔的呼唤声,她低低地嗯了一声,然后便感到有一双大手,缱绻情深地,划过她的额头、眉间、鼻梁,脸颊,最后来到她的红唇…… “如儿……” 这是一个清晰的陌生的男子的声音,似若召唤的声音,低低的,仿佛有着一股巨大的魔力似的! ……这不是幻觉! 萧菲如倏地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男子,惊得连声大叫:“你……你是谁……?” 眼前的男子,长发披肩,身着一袭白衣,脸上戴了个银色的面具,只看得见他一双熠熠发光的眼睛,在朦胧月光的映衬下,他显得飘逸而又神秘。 “如儿……”他轻笑,一面抓起她的手,暧昧地说道,“怎么,你当真失忆了?我是你的夫君吖……” “你胡说……”萧菲如急着挣脱他的手,争辩道,“我可是皇后,是皇上的妻子,我不认识你……” 他呆住了,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忧伤:“如儿,你不是他的皇后。你是我的,我们是结发夫妻,你怎么可以忘记……” 萧菲如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过这句话似的,她想了想,想到头疼,却依然没想出什么东西来。她茫然地摇了摇头:“不,我不认识你,你快走……” 昊说过,自己是他的妻子,今生今世,自己只能属于他的,不是吗?自己怎么可能会是这个面具人的妻子,真是笑话!自己,一定在做梦吧? “如儿……” 他的脸朝她逼近,他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栀子花的清香。 无法欺瞒的视觉、嗅觉…… 萧菲如壮着胆子伸手去摸了他的面具…… 冷冰冰的触觉! ……这不是在做梦! “苍奴,玉嬷嬷……”萧菲如神色一变,正要喊出声来,却见他早有觉悟,猛然点住了她的哑穴,眼里满是愁容: “如儿,你果然……忘了我……”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无奈的语气,在暗夜里,显得格外的伤神。 萧菲如心里猛然触动了一下,她仿佛在哪里听过这声音似的! 可是…… 依旧记不起来! 萧菲如痛苦地看着他。 如果说眼前的这一切不是梦的话,那么过去的自己,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故事? 自己到底是皇后,还是这个神秘人的妻子?自己又为何会沦落到宫中的?那昊呢……? ……? 到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萧菲如很认真、很痛苦地在回想,想到脑子一片混沌纠痛!她的痛苦神情,如悉映入他的眼里。 她若痛苦,他则更痛苦。 他狠了狠心,点了萧菲如的睡穴,然后看着她安详的睡容,犹豫挣扎。 良久…… 他低下头去,只是蜻蜓点水似的,轻轻地吻了吻她的红唇。 “如儿,你等着,我还会再回来的!我一定会回来带你走的……” 夜色渐浓,很快,一切又归于平静了。 第十三章 苦恼 次日,当清晨的第一缕曙光从窗棂射进来,萧菲如便醒过来了,她睁开眼睛,便急切地环望四周…… 暖阁内空无一人,安静地很,昨晚那个白衣男子呢?! 萧菲如困惑地回忆了一下昨晚的场景,只记得自己正要叫苍奴的时候,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然后不知道怎么的,自己便睡了过去。 难道说,真的是自己在做梦吗?那样真实的、荒唐的梦? 这时,苍奴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见萧菲如早已醒来,半躺在床上,唬了一跳: “娘娘,你怎么起得这么早?是昨晚没睡好吗?” “苍奴,你过来……”萧菲如拉着苍奴,低声问道,“苍奴,昨夜你可有见过一个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什么白衣男子啊?”苍奴很是茫然,“娘娘,你……又做梦了吧?” 萧菲如刚失忆的那段时间,被梦魇是常有的事,苍奴都习惯了。 “不是做梦……”萧菲如坚定地摇了摇头,那样真实的感觉,怎么会是做梦?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自己怎么会无缘无故做这样荒唐、无踪可寻的梦? “昨晚你守夜,真的没有听见任何的风吹草低吗?”萧菲如还是不死心,窗户是关上的。那面具男子若是进来,铁定是要走正门的,这样如何能不被苍奴她们发现?难道她们都是瞎子不成? 苍奴以为萧菲如责怪自己没有尽忠责守,感觉很是委屈:“奴婢昨晚和小诗,真的没有见到什么白衣男子,奴婢们一整晚都在外阁候着,娘娘……” “算了……”萧菲如淡淡地说道,心里徒增了几丝的惆怅,兴许,真是自己做了糊涂梦吧! “娘娘……”苍奴轻轻地扶起萧菲如,柔声道,“也许是您做了奇怪的梦吧,白衣男子?这宫里,就只有皇上一个男子,怎么会无端地跑出什么白衣男子呢!” 提及炎峻昊,萧菲如心里又多了些淡淡的惆怅,自己为何才一个晚上不见他,心里便觉得有些堵?还是因为他一个晚上陪在其它女人的身边,自己便开始胡思乱想了? “苍奴,没事了,”萧菲如淡淡地笑了笑,“大概真是我想太多了……” “娘娘如今病也大好了,又有皇上如此的宠爱……”苍奴笑道,“娘娘还有什么可想的呢?” 萧菲如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自嘲道:也对,现在的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什么就有什么。自己是整个明乌国里,最幸福、最让人羡慕的女子,自己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 可是萧菲如静下心来,依旧为昨晚看似真实可寻却又似若梦境的场景而困惑: 如果说那是梦境的话,却又太真实了点;如果说那不是梦境的话,那个白衣男子又是谁?自己和他到底有什么关系?他现在在哪里? ………… 好多好多的疑问,缠绕在萧菲如的心头! “苍奴,你进宫几年了?”萧菲如漫不经心地问道。 苍奴一面帮萧菲如梳头,一面恭敬地回道:“奴婢进宫四年了,以前服侍文太妃的,前两年太妃过世,奴婢便被分配到坤宁宫了。承蒙皇上看得起奴婢,让奴婢来服侍娘娘,奴婢真是三生有幸……” “想来服侍本宫不是件轻松的事,”萧菲如淡淡地笑了笑,她还是比较喜欢素琴,只是觉得那丫头,看上去直率坦诚,不若苍奴这般圆滑世故,“苍奴,既然你进宫这么久,肯定知道本宫以前的事,你就给本宫说说吧……” “娘娘的事情,自然只有皇上才最清楚,奴婢们怎么会知道呢?”苍奴笑道,她这个回答,明显就是在逃避问题。 “你既然服侍皇上两年了,皇上对本宫又是如此恩宠,你怎么会不知道本宫的事情呢?”萧菲如淡淡道,“本宫只是想知道,自己以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是因何而失忆的!” “娘娘是一个和蔼可亲、聪明睿智、心胸广阔、有勇有谋的女子,是这后宫最尊贵、最优秀的女子,”苍奴笑道,“娘娘只是因为当日生了病受了惊吓才失忆的,娘娘不要太焦虑了……” 这样的话,萧菲如早就在容嬷嬷、南宫一和一些后宫嫔妃那里听过不下十遍了,她蹙眉,为何众人的说辞都是一般的?正是因为这样的敷衍和夸浮,才更让自己觉得困惑! 明明自己从那些嫔妃宫人的眼中,见到的就是敬畏和疏远,甚至……有些不屑? 萧菲如蹙眉,突然想起那天梅妃被炎峻昊训斥的场景,以及众人对炎峻昊的畏惧,难道说,这些话都是昊授意说的? 是不是自己身上有什么故事,昊他要故意隐瞒,不想让自己知道?萧菲如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会的,不会的,昊对自己如此宠爱,他是那样全心全意地对待自己,他肯定不会欺骗自己的…… 正当萧菲如胡思乱想之际,炎峻昊已经悄然踏入了未央宫: “如儿……” “皇上……”萧菲如唬了一跳,来不及起身给炎峻昊行礼。 “参见皇上……”苍奴忙放下手中的金步摇,给炎峻昊行礼。 “不必多礼……”炎峻昊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他笑着走了进来,拿起梳妆台上的金步摇,“如儿今日也起得早吖……” 萧菲如本来便有心事,又想着他昨晚夜宿如薇宫,不免心里有些不爽:“皇上不是在如薇宫过夜吗,怎么也起得这么早……” “怎么,如儿吃醋了?”闻萧菲如有些不悦的语气,炎峻昊戏谑道。 “才没有……”萧菲如口是心非地回道,一面就要起身,却被炎峻昊扼住了肩膀,“如儿,让朕来帮你……” “啊?”萧菲如吃了一惊,他要帮自己梳妆,开什么玩笑! “朕过去可是经常帮你描眉的,你都忘了么?”炎峻昊忆起往事,嘴角不由上扬,“拂烟眉是你最爱画的,可是朕还是觉得鸳鸯眉适合你……” 炎峻昊一面絮絮叨叨地说着往事,一面拿起眉笔,轻描淡扫,娴熟地为萧菲如画好了眉。 萧菲如的心里,早就泛起了阵阵幸福的涟漪,方才画眉之时,他的温柔、他的深情,都如悉尽入她的眼里,她看着镜子里自己那两弯妩媚而又精致的眉毛,不由会心一笑:“想不到明乌国的君主,竟然还会这一手,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炎峻昊扶起她的手,深情地说道:“如儿,朕的皇后,朕这一生,只会为你一人描眉!” “皇上……”萧菲如的脸上飞起一片红霞,但耳旁却突然想起那些话,那些忧伤而又无奈的话…… “如儿……” “如儿,你不是他的皇后。你是我的,我们是结发夫妻,你怎么可以忘记……” “如儿,你果然……忘了我……” …… “如儿,你怎么了?”炎峻昊见萧菲如眼里没由来的茫然,忙紧张地问道。 萧菲如苦涩一笑:“没事,我只是……” 本来有很多很多的话、很多很多的疑问要问炎峻昊,可是话到嘴边,却又怎么也说不出口! 昨晚的事,若不是做梦,那一切又是怎么回事? 自己能将昨晚似若梦境的事情,如悉告诉他吗? 萧菲如苦恼极了。 她的心事,被炎峻昊如悉看穿。 第十四章 萧文 “娘娘,娘娘……” 这日中午,萧菲如闲着无聊,随手拿起桌上的瓜子剥了几粒,便见婢女小诗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什么事?”一旁的玉嬷嬷一面问道,一面低声训斥道,“瞧你一副猴急的模样!” 小诗涨红了脸,忙谦恭地回道:“回娘娘,方才坤宁宫的小三传话过来,说皇上让娘娘过去一趟。” 萧菲如闻言,疑惑道:“让我过去?” 小诗瞟了玉嬷嬷一眼,小心道:“好像说是萧太守来了,让娘娘过去呢!” “萧太守?”萧菲如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疑惑地看着小诗。 玉嬷嬷忙提醒道:“娘娘,萧太守是国丈爷……” 萧菲如恍然想起那日炎峻昊同她说过的话,兴奋道:“啊,想起来了,那日皇上跟我提过的!皇上果真没有骗我……” “小诗,还不快带娘娘去换衣服……”玉嬷嬷笑意吟吟地对小诗说道。 萧菲如起身,摇了摇头:“不换了,我们这就过去!” 一想到要见自己的父亲,萧菲如心里就满是掩不住的兴奋,宫里的人对自己过去的事都遮遮掩掩的,自己要是直接问父亲的话,岂不是一清二楚? ※※※※※※※※※※※※※※※※※※※※※※※※※※※※※※※※※※※※※※※※※※※※※※※ 坤宁宫的御书房内。 炎峻昊漫不经心地站着,神情有些不耐烦,一位身着蓝色官袍中年男子,恭恭敬敬地站于一旁,一言不发。 这时,刘公公走了进来,恭敬地通传道: “皇上,皇后娘娘到了,正在殿外候着……” 炎峻昊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快请!” “是!” “皇上……”方才那位垂首不语的男子,正是萧菲如之父,于城太守萧文,他低声问道,“皇后娘娘她,果真失忆了么?” 炎峻昊冷哼了一声:“难道你以为朕在跟你开玩笑吗?” 萧文脸色一变,忙垂头,语气恭敬:“微臣不敢!” “那你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么?”炎峻昊威严地扫了萧文一眼,不容置喙的语气。 萧文无奈地颔首:“微臣明白!” “明白就好,否则……”炎峻昊眼里闪过一丝阴骘,没有说下去。 萧文见此情状,不由暗暗打了一个寒战,心里更加地不安起来。 “昊……”萧菲如兴冲冲地走了进来,见萧文也在一旁,方敛气收声,“臣妾参见皇上……” 炎峻昊早已笑着上前扶起萧菲如:“皇后不必多礼!” 这时,萧文方给萧菲如行了大礼:“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不必多礼!”萧菲如看着萧文,油然而生的一股亲切感,她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炎峻昊,待炎峻昊点头后,她方紧张地开口道,“父……亲……?” “皇后娘娘……”萧文见萧菲如削瘦的模样,很是心酸。 萧菲如朝萧文笑了笑:“父亲大人不必如此多礼,女儿担待不起……” 见萧菲如灿烂的笑容和炎峻昊意味深长的眼神,萧文方收起心内的苦涩,强笑道:“如儿……” 萧菲如本有很多话想问萧文的,可是炎峻昊在场,她一时半会的,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炎峻昊看出了萧菲如的心思,笑着说道:“如儿,你和萧太守好好聊聊,朕就不打搅你们父女团聚了!” “多谢皇上!”萧菲如心里满是幸福感,皇上对自己,可真是贴心啊! 炎峻昊走后,书房里就剩下萧菲如、萧文和几个宫女太监,萧菲如将他们也打发下去。 萧菲如初见萧文,心里就很有亲近感,可是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话题,只好讪讪地开口道:“父亲近来身体可安好?” “很好……”萧文早有一腔的话想问萧菲如,却也不知如何开口才好,也不敢贸然开口。 两人相对无言,沉默了一会儿后,萧菲如又问道:“父亲,母亲她……可安好?” “如儿!”萧文呆住了! 萧菲如的母亲崔氏,是在生萧菲如的时候,因难产和失血过多而死的! “你……” “怎么了?”萧菲如疑惑地看着萧文,自己说错什么话了么? 萧文痛苦地摇了摇头:“你当真失忆了?” 萧菲如点了点头,神情满是懊恼:“嗯,一月前我醒来,便什么也不记得了!她们说我是皇后,说我生了病才失忆的……” “如儿……”萧文忍住心内的苦涩,我可怜的如儿! “父亲,如儿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萧菲如没有看出萧文的情绪波动,满是期盼地看着他,“你可以告诉我,我过去的事情吗?这里的人,什么都不肯跟女儿说……” 看着萧菲如纯真无邪的眼神,萧文心里猛然触动,他迟疑了一下,强笑道:“自然是可以的!” 第十五章 释然 “如儿,我们是于城人。我是于城的太守,你是我的独女。你的娘亲,因生你之时,难产而去了,留下我们父女俩相依为命。你一直都很懂事、很孝顺、很聪明,是于城出了名的才女……” 萧文回忆往事,嘴角不由泛起一丝笑意,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后,怜惜地看着萧菲如一眼,接着说道,“后来,你的才气传到了京城,皇上慕名前来,便结识了你。你们相恋了,然后……你便顺理成章地成了明乌国的皇后。” “就是这样吗?”萧菲如疑问道,这套说法,倒和炎峻昊说的没什么差别。 “自然是这样……”萧文笑了,“如儿不是以为,父亲在骗你吧?” 萧菲如忙摇头:“没有的事,只是这些话太简单了些,女儿想多知道具体的事……” 萧文眯眼笑道:“若是说到你过去的趣事,只怕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呢。你生来就是个调皮的孩子,从小便没让父亲省心过。那一年你在于城,还结识了一帮的青年才俊,说要出去闯荡江湖、行侠仗义,把父亲给吓得……” “嗯?”萧菲如脑子里灵光一闪,“父亲,那帮人中间,可有穿白色衣服、戴银色面具的人?” 萧文疑惑地摇了摇头:“没有啊……” “我过去认识的人中间,有没有谁特别喜欢穿白色衣服的?”萧菲如不死心地追问道。 萧文笑道:“你那帮朋友,素来便惧怕我这个太守,又怎么会与我相熟呢?” “哦……”萧菲如有些失落,原来父亲也不是最了解自己的那个,“那……” 见萧菲如欲言又止,萧文不禁疑问道:“怎么了,如儿?莫不是在这后宫里,谁给你气受了?” “没有的事,皇上对女儿可好了!”萧菲如笑道,“只是我心里有些疑虑,却又不好开口。” 萧文道:“有什么话,你尽管问父亲便是,父亲一定知无不答!” “比如说,我是因何失忆的?”萧菲如迟疑了一下,补充道,“还有,我过去……可曾许过什么人家?” 萧文愣了一下,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强笑道:“如儿这话说的真是……你可是我唯一的女儿,我怎么可能随便就把你许给别人了?你小的时候,算命的说你是当娘娘的命,果然应验了……” 萧菲如怅然想,兴许那日,真是自己的梦境,是自己想太多了! 时间过得很快,眼见天色已晚,萧文便起身告辞:“如儿,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父亲今日便要回于城去吗?”萧菲如不舍道,“好不容易来了一趟,为何不在京城多留几日?” “父亲是于城太守,城中事多,如何能抛之不顾?”萧文叹道,“父亲走后,如儿可要照顾好自己,不可再像过去那般任性顽皮了……” “嗯!”萧菲如点了点头,看了看萧文两鬓的白发,心酸道,“父亲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女儿他日定当会向皇上提出省亲之事……” “好孩子……”萧文强忍住严重的泪水,强笑道,“父亲不盼其它的,只盼你能快快乐乐、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 “放心吧,女儿一定会的!”萧菲如想着对自己百般宠溺的炎峻昊,甜甜地笑道。 “那便好……”萧文方放心地起身,心里暗叹,事情发展成今日这样的地步,谁说不是最好的状态呢? 如儿,只要你幸福快乐、健康平安,那便比什么都要强了! ……………………………………………………— 送走萧文后,萧菲如心里有股淡淡的失落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在萧文的眼里,看见了淡淡的哀愁和怜悯,那不是他该有的眼神啊! 萧菲如失落地望着窗外,想着萧文方才同她说过的话。 虽然自己终于知道了自己过去的事情,可是茫然感还是充斥着萧菲如的心头。她脑海里关于自己的过去,都是听别人说的,听炎峻昊的、听玉嬷嬷她们的、听萧文的,可是自己依旧什么也记不起来,好像那些只是别人的故事。然而当她看见那双脉脉含情的眼睛后,嘴角却泛出幸福的笑容来: “皇上……” 炎峻昊派人送走萧文,马上处理好政事后,便来到未央宫。 “如儿,怎么了,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萧菲如摇了摇头:“没有,只是见了父亲,听他说了那么多过去的事情,心里有些感触罢了。” 炎峻昊愣了一下,不露声色地笑道:“哦,有什么感触呢?” 萧菲如朝炎峻昊扮了个鬼脸,调皮道:“这是我的秘密,不告诉你!” “吖……”炎峻昊佯装生气的样子,“如儿这样见外,朕可要伤心了……” 萧菲如轻笑道:“管你……” 炎峻昊一把拉过萧菲如入怀,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如儿,答应朕。不管你心里有什么想法,都要说出来,不要隐瞒朕,好吗?” 萧菲如懵了,自己不过是跟他开玩笑嘛,她茫然地点了点头:“好……” 炎峻昊长舒了口气,紧紧地抱住她,生怕她不见了似的,一面轻声呢喃:“如儿,朕的如儿……” 第十六章 缠绵 萧菲如心里一阵甜蜜,她也紧紧地抱住了炎峻昊:“昊,今晚你别走了,留下来陪我,好吗?” 炎峻昊愣了一下,点了点头,笑道:“好,我留下来陪你!” “真好……”萧菲如长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来。 炎峻昊不禁问道:“怎么了?” 萧菲如娇嗔道:“我不喜欢你去她们那里……” “呃……?”炎峻昊吃惊地看着萧菲如,心里窃喜,“如儿莫不是吃醋了?” 她还是如同过去一般,爱着自己,想要独占自己的,不是吗? “没有……”萧菲如羞得脸颊绯红,口是心非道,“我才没有,你要去,尽管去便是了……” “哦……”炎峻昊佯装失落的样子,轻轻地放开了萧菲如,戏谑道,“那我可真去了?”一面便装作要走的样子,转过身子,朝外走去。 他的步子还没迈开,萧菲如便紧张地叫唤:“昊,不要……” 炎峻昊心里一乐,转过身见萧菲如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禁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于是紧紧地抱住了她:“傻瓜,我是跟你开玩笑的,你要我留下来陪你,我又怎么会舍得走呢?” 话音刚落,萧菲如的一记粉拳已经落入炎峻昊的胸膛:“讨厌,竟敢这样戏弄……” 剩下的话,已经被炎峻昊深情的吻,给吞没了! 萧菲如愣住了,陌生而又有些熟悉的感觉,让她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她有些无措地抓着炎峻昊的衣服,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茫然而又生涩的反应,让炎峻昊又是欢喜又是激动,他放开了她,眼里满是柔情: 是的,这才是他的如儿,全心全意的,完完全全属于他一个人的! “昊……”萧菲如半是害羞半是紧张地看着炎峻昊,她也听闻玉嬷嬷和她提过侍寝的事情,以她的蕙质兰心,自然明白这个吻意味着什么。她早便是他的妻子了,这些自然不算什么,只是她失忆了,什么也不记得,竟然连床第缠绵的感觉也全忘掉了!所以表现得,就像一个羞涩的处子一般! 炎峻昊看着她,眼里满是深情、满是欲火,他要她,他再也等不下去了! “如儿,别怕,一切都交给我吧!” 他想起他们的第一次,她也是这样的娇羞迷人,这才是他的如儿! 暗欲氤氲,屋内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他虽心急如焚,却依旧克制着自己,所有的激情热欲,都化作了一股缱绻的呵护。 轻拥、轻吻,伴随着细细的呢喃,仿若在他的怀里倚着的,是一件罕世的珍宝。 萧菲如被动地应承着,有些羞涩、有些紧张,还有些期盼;她喜欢这样的感觉,被宠着、被呵护着的感觉,她喜欢他对她的独特,她猜想自己一定是他最重要的那个人。 是的,她应该是属于他的,而他,也应该是属于她的! 缠绵间,两人身上的束缚,渐渐褪去;两颗炙热的心,渐渐靠近。 雕花大床,红纱帐内。 炎峻昊轻轻地放下萧菲如,满腹深情地望着她。 他的吻,落了下来。 从他熟悉的额头开始,渐渐游走:她的眉眼、她的脸颊、她的红唇、她的耳畔……都烙下了他深情的印记。 他湿热的唇舌在她的颈背上留下灼热的吻,散发著炽烈热度的手掌在她玲珑有致的身躯上游走。 每一个吮吻、每一个抚触,都像是带着火焰的羽毛,挑勾着她藏匿在体内的热情,让她毫无矜持的反应出他的爱抚所带来的欢愉和快感有多么激烈。 萧菲如无法抗拒……不,应该说她根本没有兴起过抗拒的念头,她也是想他的! 她能清楚的听到自己口中发出的暖昧嘤咛,那种如猫儿叫春似的细长呻吟回荡在房间内,伴随着短促的喘息,听起来更是羞人和煽情极了。 不知道是因为他的抚摸,还是她下意识里仍然无法抛除羞怯,她原本白皙的肤色渐渐转变成粉嫩的微红,就连脸颊都染上那甜美的红晕,让她偏向素净的五官看起来柔和妩媚了些。 萧菲如不由发出阵阵娇喘:“唔……不……啊嗯……” 此刻她的脑中除了他的动作之外,再也容纳不下其他,一阵阵的酥心快感让她浑身发烫,被男人用粗砺指尖抚弄的腿心处正流淌著湿滑的春水,就连她细腻雪白的肌肤都分泌出细小的汗珠。 她的身躯被汗水弄成一片湿滑,柔细的青丝被男人拨至胸前,方便他的唇舌在她的颈背上吮吻品尝,本来轻轻晃动的青丝被汗水浸湿了,凌乱的黏贴在她鬓边及身上。 他宽厚结实的胸膛紧贴著她的背,体温直接传到她的身上,在她臀后磨蹭的硬物不但没让她心生厌恶,反而主动向后抵弄,与他胯间的男性相互磨蹭。 “啊……嗯……”她完全沉迷在他制造出来的快感中,娇躯配合着他的抚弄不断的扭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抚弄她的动作益发火热狂野。 怕她没准备好,他不敢太突兀地进入她,所以即便胯间悸动疼痛不已,渴望获得彻底的解脱,他仍运用坚强的意志力,硬是忍住埋进她软绵花心的冲动。 可是再继续下去,他也无法保证自己所能承受的极限在哪里。 他掰过她的身子,充涨着情欲的眼睛,沙哑的声音:“如儿,你愿意把你自己交给我吗?” 萧菲如只觉得自己整个身子热热的,说不出的感觉,她茫然而又温驯地点头:“昊,我愿意……” 如果他从今往后,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话,那么她愿意,从头到尾,从身到心,全部地交付给他! ………… 第十七章 伤疤 激情过后,萧菲如倚在炎峻昊阔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心里泛起了阵阵的甜蜜感。 “如儿……”炎峻昊轻抚萧菲如的发丝,看着她绯红的脸颊,爱怜道,“累不累?” 萧菲如会意,羞红了脸,轻轻地摇了摇头。 炎峻昊戏谑道:“朕的如儿,现在怎么变得像个新嫁的小媳妇似的,这么容易害羞?” “讨厌,我不理你了……”萧菲如听了这话,更是羞涩难当,心里暗自娇嗔:这种事,本来……就有些难以启齿的嘛,自己害羞又怎么了? 她难为情地将头埋在炎峻昊的胸口上,久久不肯抬起头来。 炎峻昊见此状,暗自好笑:“如儿,夜深了,该歇息了,你那样埋着头,不觉得胸闷么?” 萧菲如方抬起头来:“的确有一点,可是……我现在一点也不困啊……” “啊?”炎峻昊故作惊讶状,“可是朕已经累了……” 明白炎峻昊的一语双关,萧菲如故作糊涂,她伸出玉手,一手搭着炎峻昊的肩膀,一手轻抚炎峻昊结实而富有弹性的胸膛,缱绻情深的。那里,可是她最广阔的一片天空。 猛然间,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映入眼帘,萧菲如吃了一惊,直起身子:“昊……,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炎峻昊疑惑地看着萧菲如,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萧菲如指着炎峻昊心口旁的疤痕,那道疤痕约有寸长,就在胸口旁边!她心有余悸地疑问道:“这么险的疤痕是怎么来的?你可是当今皇上,谁敢伤你?” “哦……”炎峻昊恍然顿悟,半晌没有回话,他微饧着眼睛,仿佛在想着什么事情似的。 “如儿,这并没有什么……”良久,炎峻昊才用一副云淡风轻的口气说道,“这只是朕,为了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而必须付出的代价罢了……” “是什么东西这么宝贵?竟然不惜让你以命相夺?”萧菲如满是不解,满是心疼,一面伸出修长的柔荑,轻抚那道疤痕,爱怜道,“那时候,一定很疼吧?” “不疼了,都过去了,只要现在不疼就好……”炎峻昊见此情状,心头一暖,不由一把拉下萧菲如入怀,低声呢喃道,“如儿,没事的,只要有你在,一切困难,朕都不怕……” 萧菲如似懂非懂地靠在炎峻昊的胸口,没有再说什么。 炎峻昊嘴角轻轻上扬:是的,为了她,别说这致命的一刀,即便那时真的没命了,自己也没有半点遗憾的! 夜渐浓,月色朦胧,烛火跳荡,夜半无人私语,相守到天明。 ———————————————————————————————————————————————— 炎峻昊夜宿未央宫,萧菲如已经开始侍寝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后宫,那些素日便受尽冷落的嫔妃们,无一不恨得牙痒痒的。 然而无论她们再怎么怨恨、怎么难过,表面上还是不敢显露出半分不满的情绪出来,每日里去未央宫请安,都是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 有了梅妃的前车之鉴,谁还敢轻易涉险? 即便有暗地里的不怀好意,即便有再多的嫉恨,也只能是打落牙,自己往肚子里咽了。 当然,也有一些不甘心、不服气的,也会在私底下,暗暗筹谋着…… ————————————————————————————————————————————————— 这日下午,萧菲如午睡懒起后,依旧百般寂寥地倚在那张贵妃椅上,一手玩弄着属国进贡上来的精致的小玉狮子。 苍奴在其身后,轻轻地挥着蒲扇;玉嬷嬷和小诗敛气收声,也静静地站于一旁。 “娘娘……”小德子轻轻地走了进来,一面行礼道,“贵妃娘娘来了,正在外候着……” “有什么事么?”玉嬷嬷见萧菲如懒懒的样子,于是开口问道。 小德子低声道:“贵妃娘娘没说什么事……” 玉嬷嬷正要说回绝的话,萧菲如开口了:“小德子,让贵妃进来吧。本宫一个人正闷着,想找个人说说话呢……” 萧菲如虽不怎么喜欢后宫里那群艳丽的女子,更是因她们与自己分享炎峻昊而觉得心里有些堵,可是她毕竟不是小器之人,有些事情想通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何况眼下她既贵为皇后又独得皇宠,是何其的风光和幸运! 而后宫众嫔妃当中,她也就看白诗涵比较顺眼些,大概是两人样貌上有些相近的缘故,她第一眼见她之时,便觉得有些莫名的亲切感。 “是,娘娘……” 第十八章 用心 不一会儿,便见白诗涵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其后只跟了一个七儿: “参见皇后娘娘……” 萧菲如淡笑道:“贵妃免礼,来人,赐座!” “多谢皇后娘娘!”白诗涵一面恭敬地回道,一面坐了下来,“皇后娘娘今日气色不错,莫非有什么喜事?” “喜事倒没有……”萧菲如摇头笑道,“只是整日里窝在这未央宫,养胖了倒是真的……” 白诗涵谄媚道:“娘娘体态窈窕,哪里显胖了?若是皇后都说自己胖,只怕臣妾这等身材,就无颜见人了……” “说笑了……”萧菲如淡笑道,“对了,贵妃前来未央宫,可有什么事情?” 白诗涵谦恭道:“没有,臣妾只是想着皇后娘娘,便来看看娘娘。若是娘娘觉得无聊,臣妾便陪娘娘说话解闷;若是娘娘有事或者懒怠见客,臣妾便可回去了……” 萧菲如闻言,笑道:“你真有心。” 眼下这后宫里,也只有白诗涵,敢独自会见萧菲如了。萧菲如虽蒙盛宠,却也有孤独之时,见白诗涵这样体贴,不免觉得心内一阵暖意,也未作他想。 白诗涵却突然调侃道:“宫里好些人都说臣妾和娘娘有些相像,可是臣妾乃蒲柳之姿,怎么敢和皇后娘娘相比呢……” “哪里……”萧菲如会错意,脸红道,“贵妃天生丽质,娇媚动人,本宫才是望尘莫及……” “娘娘过奖了……”白诗涵谦恭道,“不管怎么说,臣妾可是打第一眼见了皇后娘娘,便是满心的欢喜和亲切!臣妾常在想,若是家中能有一个像皇后娘娘这般温婉动人、贤良淑德的姐姐就好了……” 萧菲如闻言,淡笑道:“贵妃若不嫌弃,尽管把本宫当成自家姐姐便是……” 白诗涵闻言,故作惶恐道:“那怎么行,在这皇宫里,尊卑有序。若是让他人知道了,指不准怎么说臣妾目无皇规,对娘娘大不敬呢……” “那……”萧菲如想起自己和炎峻昊私底下的昵称,笑道,“若无他人在场之时,贵妃便把本宫当成自家姐姐好了……” “如此,臣妾真是有幸了!”白诗涵闻言,心里一阵窃喜,当场便甜甜地叫道,“姐姐……” 萧菲如只觉一阵暖意,早已把当日炎峻昊夜宿如薇宫的醋意和不满抛诸脑后了,她嘴角微微上扬,朝苍奴说道:“苍奴,去将棋盘取来,本宫要和贵妃对弈!” “姐姐棋艺甚佳,妹妹铁定是要输了,”白诗涵嘴上这样说,却还是坐了过来,“姐姐不要嫌弃妹妹愚钝才好……” “你太过谦了……”萧菲如见白诗涵这样谦恭,反而为自己先前的小器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本宫只是觉得怪闷的,才找你下棋,咱们一边下棋一边聊天,这样可好?” 白诗涵笑着点头:“姐姐说好便是好。” 于是待苍奴取来棋盘后,两人便开始对弈起来,一面闲话家常,交谈甚欢。 时间过得很快,几盘棋下,已经到了落暮时分。 “哇,又是姐姐赢了……”白诗涵看着败局,故作懊恼道,“姐姐蕙质兰心,妹妹可真是不及万分之一啊!” “贵妃谦让了,下了几局,想必贵妃也乏了……”萧菲如一面朝宫人吩咐道,“苍奴,将棋盘收起吧……” “是,娘娘……”苍奴忙走上前,将棋盘收起。 “小诗,”萧菲如一面朝小诗吩咐道,“将那日与国进贡的早白尖红茶沏一壶来……” 白诗涵脸色微微一变,又从容地笑道:“原来姐姐喜欢喝这个茶,难怪皇上总是让刘公公找人让使者特特地从与国天白山里,找最好的早白尖红茶呢……” 此刻任她语气再从容,也难掩盖她心内的失落和醋意。 萧菲如报之一笑:“本宫的确对此茶,情有独钟……” “可是姐姐以前……”白诗涵笑了笑,没有说下去。 萧菲如急切地问道:“本宫以前怎么样?” 白诗涵在心内暗自冷笑了一下,看了看玉嬷嬷与苍奴她们微变的脸色,不慌不忙地接话道:“姐姐以前,自然也是只喜欢饮此茶的。” 萧菲如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 白诗涵方说道:“只是这世上,还有许多好茶,姐姐何不尝试下其它的?” “哦?”萧菲如饶有兴致地品味着白诗涵的这句话,“贵妃又喜欢喝什么茶呢?” “妹妹喜欢喝花茶,”白诗涵笑道,“洛神花茶,不知道姐姐听过没有?” “洛神花……”萧菲如低声呢喃着,眼神有些茫然,半晌,她方摇头道,“没有。这茶,好喝么?” “好喝得很!”白诗涵一副陶醉的模样,一面指着站于一旁的七儿,“七儿可是沏花茶的高手,尤其是她沏的洛神花茶,简直就是一绝。姐姐若是有空,可一定要去如薇宫品尝哦!” 萧菲如笑着点头:“好,改日本宫一定去贵妃的如薇宫喝茶!” 白诗涵也笑道:“那妹妹便在如薇宫恭候姐姐大驾了!” 两人又闲聊了许多,大都是无关痛痒的一些琐事。不知道什么时候,炎峻昊悄无声息地走进来了: “如儿……” 炎峻昊本是兴致勃勃的样子,一见白诗涵也在场,脸色便沉了下来,冷冷道:“贵妃怎么在这儿?” 第十九章 君心 “臣妾参见皇上!”白诗涵忙起身,不慌不忙地给炎峻昊这位不速之客行礼,心里一面泛起酸意:他叫她为如儿!他总是与她这样亲密无间!而与自己却…… 白诗涵想起那日缠绵后,炎峻昊的匆匆别离,以及后来的冷落,心里更是纠痛难当。 “起来吧!”炎峻昊不冷不热地说道,“贵妃来未央宫,有什么事吗?” 白诗涵受了冷遇,感觉有些委屈:“臣妾只是来看看皇后娘娘……” “皇后的身子已经大好了,”炎峻昊淡淡道,“贵妃看完,若无其它的事,也可以回去了……” “皇上……”萧菲如忙给了炎峻昊使了一个眼色,“是本宫找贵妃来陪本宫解闷的……” 炎峻昊方不语了,却若有所思地打量了白诗涵一眼。 白诗涵强忍住心内的酸楚,行礼道:“如此……臣妾便先行告退了……” 萧菲如还来不及说什么,便见炎峻昊不耐烦地朝白诗涵点头:“嗯!” 她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浮过一丝难以名状的情愫,几分高兴几分伤神。 白诗涵却还笑着朝萧菲如行礼:“皇后娘娘,臣妾先回去了……” 萧菲如只好点头:“好吧!” 白诗涵走后,炎峻昊方恢复往日里的温柔:“如儿,怎么,你觉得闷了?” 萧菲如点头道:“整日里待在这未央宫,我快给憋出病来了。我以前……也是这样过的么?” 炎峻昊爱怜道:“朕近日的确太忙了些,没空陪你,真是委屈你了……” “皇上,国事为重……”萧菲如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臣妾不委屈,臣妾……” “好了……”炎峻昊无奈地打断萧菲如的话,“别一口一个臣妾的,又没有外人在场……” 萧菲如扮了个鬼脸:“谁让这宫里这么多规矩呢……” 炎峻昊看出了萧菲如的心思,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晚膳过后,炎峻昊便携了萧菲如到未央宫的后花园里赏月。 两人相偎着坐于秋千架上,一齐望着天上那弯明月,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月色朦胧,花香萦绕。静静地,气氛甚是融洽。那些宫女太监们,也不敢破坏这份融洽,都躲得远远的,然后伸长了耳朵,静待吩咐。 炎峻昊本就俊美绝伦的脸孔,在朦胧的月光下显得更加迷人、魅惑,萧菲如偶然瞟了他一眼,便不忍移目了: “昊……” 炎峻昊转过头来,淡淡一笑:“如儿,怎么了?” “没事……”萧菲如甜甜地笑了笑,一面不由自主地叹道,“昊,你为何……长的这样好看?” 炎峻昊素来不喜别人对他的样貌多做评价,然而对萧菲如,却是个例外:“朕的如儿,长得也很好看啊……” 萧菲如撅嘴道:“我长得才不如你呢!幸好你不是个女的,否则见了你,我岂不是要自惭形秽死了……” 炎峻昊闻此言,哭笑不得,一手捏了捏萧菲如粉嫩的脸颊,气呼呼地说道:“好了,不要胡说了!” “才没胡说呢!”萧菲如不服气地摸了摸脸上有些生疼的脸颊,自顾自说道。 炎峻昊只好转移话题:“如儿,等过段时间,朕把现在这些乱七八糟的国事处理好了,便带你出宫去玩,好不好?” “好!”萧菲如闻言,兴奋不已,她可真想出宫去见识见识,整日里窝在这未央宫,真是了无生趣!“昊,我们要去哪里呢?” 炎峻昊想了想,说道:“呃,朕想带你去萧城的碧水山庄……” “碧水山庄?好玩吗?”萧菲如疑问道。 炎峻昊笑道:“你去了便知,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萧菲如想了想,又小心地问道:“那……你能不能带我回一趟于城,我想回去看看父亲……” 炎峻昊愣了一下,还是点头:“自然可以,到时候,你想去哪里,朕都带你去!” “耶,真好!”萧菲如高兴地手舞足蹈的,差点没坐稳,炎峻昊忙一把抱住了她,“小心点!” 萧菲如朝炎峻昊笑了笑,幸福地将头埋在炎峻昊的怀里。 炎峻昊突然想起白诗涵来,语气凝重:“如儿,你日后,还是少和贵妃往来。若是觉得闷,你可以让苍奴她们陪你玩……” 萧菲如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少和贵妃往来?我觉得她挺好的啊!” “你不懂……”炎峻昊凝眉,神情有些严肃起来,“总之,你听朕的话就对了。” 萧菲如不悦地撇撇嘴,没有应话。 炎峻昊见此情状,心里有些感慨,然而对于白诗涵,他真的不能太掉以轻心: 当年他因白诗涵与萧菲如相似的外貌,而纳了她做贵妃,这里面自然存在一种难以言说的奥妙情愫。而白诗涵之父乃是当朝太傅白靡,眼下朝堂党派争斗严重,炎峻昊要稳固政权,就必须要拉拢白靡。这样一来,他又不可对白诗涵太过冷落。然而他的如儿已经回来了,他的心里眼里哪里还容得下其他女人? 炎峻昊十分了解白诗涵,她绝不是一个简单安分的女子。他一直担心着,自己好不容易的来的幸福,会被这个狡猾善妒的女人给破坏了! 所以当炎峻昊在未央宫看见白诗涵的时候,竟然不留半分情面,冷待白诗涵,虽然现在想想,他心里也有些愧疚,然而他不后悔—— 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无论是自己的性命还是江山,自己都要守护好如儿和自己的这份幸福! 炎峻昊看着萧菲如有些怅然的神色,在心里暗暗想道。 第二十章 一箭双雕 春意暖人,三日后。 众妃嫔们梳妆打扮好后,结伴来到未央宫内,脸上皆有喜色。 待她们给萧菲如行礼完毕,各自就座后,端妃苏雪落开口道:“皇后娘娘,下月初五,便是太后娘娘的寿诞。众姐妹们都在商量着该怎么给太后过才好,还望皇后娘娘能拿个主意!” “太后?”萧菲如闻言,惊讶极了,这宫里还有太后吗?为什么从来就没有人跟她提过?这个太后,是皇上的生母,还是……? 这一瞬间,萧菲如的心里除了惊讶,便是满腹的疑问! 众妃嫔们见状,不由面面相觑:皇后竟然不知道太后的存在?!难道说,皇后失忆后,还没有去过宁秀宫给太后请安吗?难道那些传言都是真的?皇上当真不再让皇后与太后见面了? “皇后大病初愈,想来太后娘娘的寿宴,她也无暇操办。若姐姐将此重任给担下了,岂不是既得了皇后的欢心,又得到了皇上的欢心,到时候……还怕大皇子没人疼爱么?” 苏雪落想起白诗涵昨日与她说过的话,心里咯噔一下,脸色都变了。她在宫里本就是不会多事的一个,只是为了独子炎懿轩,才贸然多事。然而她千想万想,也想不到萧菲如失忆这么久了,竟然还不知道太后的存在!她用质问的眼神望着对座的白诗涵,白诗涵却一脸淡然地看着她,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笑容。 萧菲如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本宫大病初愈,有许多事也应付不过来,还望端妃能多多帮忙应承才好!” 苏雪落幡然醒悟,真恨不得煽自己两大耳光子,好端端地来当这出头鸟做什么?她强笑道:“一切单凭皇后娘娘安排!” 其它的妃嫔们见状,以为没什么事了,都暗自松了一口气,然后一个个都兴高采烈地在那里说着下月太后寿宴一事: 有的提议说要请京城最红的戏班子:有的说还是看杂技好:也有的说太后身子不大好,喜欢清静,改去大寺那里烧香拜佛…… 众人都盼着能借太后寿宴,热闹热闹,一遣宫中的乏闷。 萧菲如不露声色地听着众妃嫔们的议论纷纷,半晌,方淡淡地说道:“好了,本宫也乏了,若无其它的事情,你们便先退下吧!” 众人见此情状,只好讪讪地收起话题,起身告辞:“臣妾先行告退!” 萧菲如点了点头:“端妃,你留下来,本宫有话要问你!” 众妃嫔都望着苏雪落,苏雪落只好强笑道:“是!” 待众人退下后,萧菲如方说道:“端妃,你给本宫说说太后的事情吧?” 苏雪落却只垂着头,一声不吭。她是后宫众妃嫔中,陪在炎峻昊身边最久的那个,也是最懂得明哲保身的那个。对于炎峻昊与萧菲如之间的事情,对于后宫那些一团糟的破事,她自然是最了解的那个。然而昨日听了白诗涵的教唆,今日竟然鬼迷心窍地…… 倘若这世间有卖后悔药的话,此刻最想买的,便是苏雪落。 萧菲如会意:“小诗,你去将那串红珊瑚佛珠取来……” 小诗识趣地点头:“是,娘娘……” 小诗退下后,屋内只剩下萧菲如和苏雪落两人。 萧菲如方悠悠地说道:“端妃,现在可以说了吧?” “娘娘……”苏雪落却突然跪了下来,“臣妾一时失言,还望娘娘……” 萧菲如蹙眉,为何众人总是这样畏惧自己,自己当真有这么可怕吗? “端妃……” “臣妾不能说……”苏雪落想起年幼的皇子炎懿轩,想起暴戾冷酷的炎峻昊,想起炎峻昊在后宫下的禁令,心里不寒而栗,“娘娘,你别问臣妾,求求你了……” “为什么不能说……”萧菲如凝眉,逼问道,“是谁不许你说?你告诉我!是皇上不许你说的,还是……” “没有……”苏雪落察觉自己失言,忙摇头。 萧菲如见状,生气了:“即便你不告诉本宫,本宫也有办法知道!你既然不愿意说,就先下去吧!” “娘娘……”苏雪落闻言,神色黯然,“臣妾……告诉你便是了……” —————————————————— 迂回的长廊,各宫妃嫔们尽然有序地走着,一面说着玩笑话儿。 静嫔胡静馨紧紧地跟在贵妃白诗涵身旁,一面低声笑道:“姐姐今日这招,可真是高啊!” 白诗涵娇笑道:“本宫可不明白静嫔在说什么……” “姐姐自己心里明白就好……”胡静馨装腔作势地叹道,“可怜的端妃姐姐,可怜的大皇子啊……” “管好你自己吧!”白诗涵一面冷笑,一面快步走去。 胡静馨望着白诗涵远去的身影,心情大好,转身朝身后的丫鬟说道:“安湘,我们去宁秀宫吧!” 第二十一章 如约 炎峻昊下朝回来,心情甚是愉悦:今日在朝堂上,景王爷妄求为其门客升职而被白靡等人驳得哑口无言的场景,他想想就觉得很好笑。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是么? “如儿……”然而他的笑容却在见到萧菲如闷闷不乐的面孔时,顿时僵住了,“怎么了?” 萧菲如起身,不悦道:“昊,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莫不是如儿知道什么事情了? 炎峻昊心里咯噔一下,闪过无数不好的念头,他素日沉稳的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了:“什么……事……” 萧菲如见状,心有不忍,起身,叹了口气:“虽然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可是太后毕竟是你的母后,是长者;我身为皇后,身为太后的儿媳妇,却从未却拜见过她老人家,尽孝道。这样说来,算是怎么一回事呢?” 原来是为了这个! “如儿,你听朕解释……”炎峻昊长松了一口气,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母后她身体不好,生性喜欢清净,不喜欢人多繁杂,所以一直幽居在宁秀宫。你大病初愈,身子骨也弱着,朕原想着等你身子大好了,才带你去宁秀宫给母后请安问好的……” “原来是这样……”萧菲如见炎峻昊态度真诚,言辞恳切,细细想来这原本也不是件什么大不了的事,心下的闷气便也消去了大半,一面娇嗔道,“虽是如此,可是我毕竟是皇后。身为皇后而不去拜见太后,外人不知情的,还说我这个皇后是怎样的飞扬跋扈不懂礼节呢!” “朕才不管外人怎么说……”炎峻昊愤愤地说道,却在见了萧菲如柔情似水的双眸里委屈的目光后,语气软了下来,“如儿,你休得听他人胡说!要知道,朕是爱你的,朕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你好的!” 炎峻昊幽深的双眸饱含深情,态度坚决而又诚恳,萧菲如看着,不由点头道:“嗯!” “好了,”炎峻昊方露出笑容来,“明日朕便带你去宁秀宫拜见母后,可好?” 萧菲如方想起今日端妃苏雪落说的事情来:“对了,昊,太后的寿辰快到了,你有什么打算呢?” “这个……”炎峻昊凝眉思索,然后不露声色地说道,“如儿,这些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朕自会找人操办。” “哦……”萧菲如有些失望地点头,可是自己毕竟真的是不懂那些规矩礼仪,她突然想起端妃来,“昊,不如……让端妃去操办,怎么样?” “端妃?”炎峻昊蹙眉,“她今日跟你说了什么了?” 萧菲如想起苏雪落诚惶诚恐、惊慌失措的样子,忙摇头道:“没有,只是我自己看着端妃办事比较牢靠的样子,想着她进宫的时间也算最长的,所以才……” 炎峻昊轻拥萧菲如入怀,用手轻轻地挡住了萧菲如要说下去的话,柔声道:“如儿,都说了这些事情,都与你无关。朕自会找人办妥的,你就别费心了。朕舍不得你劳心费力……” 萧菲如虽然表面上不满地撅起了嘴,可是心里,却甜蜜地开了一朵花。 炎峻昊一手轻抚着萧菲如的发丝,眼神飘向前方,凛冽而又阴骘地可怕! —————————————————————————————————————————————————————— 次日,炎峻昊果然没有食言,下了朝后,便领着萧菲如来到宁秀宫。 明乌国皇宫大致可以分为东南西北中五块。中心点自然是正殿,住着皇上、皇后和几位阶位高而又受宠的妃子;东边的殿阁,住着皇子公主们;南边是冷宫,住着失宠的妃嫔们;北边的宫殿,住着阶位低而又不受宠的嫔妃们;西边则是掖庭,住着宫人。 按理说,太后乃当朝至尊,自然也该住在中宫。可是自从太后卓又楚生了怪病之后,便变得有些神经兮兮,不喜与人打交道,只喜欢清静。炎峻昊只好安排她去了北边的宁秀宫住着。 当然,炎峻昊也不敢怠慢了太后。虽然当朝太后并非炎峻昊的生母,可是炎峻昊自幼失母,便是由太后一手教导长大的,所以炎峻昊从小便视太后为生母,两人关系也一向融洽。太后在宁秀宫的吃穿用度,皆同往日在明秀宫是一样的,甚至更优! 绕过迂回雅致的长廊,穿过各座亭台楼榭,萧菲如终于和炎峻昊来到了宁秀宫! 守门的太监见到炎峻昊和萧菲如,似乎有一些吃惊,半晌才知道行礼下跪,态度极其惶恐:“奴才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第二十二章 太后 炎峻昊神情淡漠,也不理会那太监,便拉着萧菲如的手,朝殿内走去。 萧菲如见那太监面如土色,心下不免暗自生疑,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走进了宁秀宫的内阁,只见太后和静嫔临窗而坐,正在下棋对弈呢。两人都凝眉思索,一副聚精会神的模样。一旁的宫人见了炎峻昊和萧菲如,都面露惶色,还来不及下跪行礼,便见炎峻昊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要惊扰太后。 萧菲如这才见到太后卓又楚:太后今日穿的是一身暗红色九凤宫装,头上挽了个简单的朝天髻,金丝攒珠钗插于发髻之间。然而太后面带微笑,脸色红润,气色很好,看上去压根就不像有隐疾之人。 静嫔胡静馨突然瞟见炎峻昊和萧菲如二人,惊得忙放下手中的棋子,起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不必多礼!”炎峻昊淡淡地点头,然后朝太后笑道,“母后,儿臣带如儿来看你了!” 谁知太后卓又楚才瞟见炎峻昊和萧菲如二人的第一眼,便惊得呆住了,手上的黑子啪嗒掉在地上,半晌没有说出一个字来。她身后的阿齐长仪见状,忙拾起那颗黑子,一面笑着解围道:“娘娘,久不见皇后,也不用这般激动吧!” 太后方回过神来,眼里却没有半分的激动和欢喜的色彩!她双唇嗫嚅了一下,方支支唔唔地吐出几个字来:“皇后……怎么来了……” “臣妾参见母后!”萧菲如顾不得去猜忖眼前反常的一切,一面上前,给太后行了一个大礼。现在的她,已经是个知礼节、懂礼仪的皇后了。 “哀家不是你母后……”只见太后突然歇斯底里地指着萧菲如大叫,引得阁内所有的人,大惊失色! “不是……不是!”太后一面情绪失控地摇头大叫,一面将桌上的棋子全部推下地面去! 女人的尖叫声夹杂着劈里啪啦的棋子落地声,引得一旁的阿齐长仪和静嫔等人,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昊……”萧菲如被惊住了,她真的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太后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嘛,怎么一下子就成了这副模样?而且还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如儿,没事的,母后只是病发了……”炎峻昊一面柔声安慰萧菲如,一面朝太后走去,扶起太后,轻笑道,“母后,你怎么又忘了如儿了?她可是朕的皇后吖!你自然是她的母后,这怎么会有错呢!” 炎峻昊语气轻柔,然而看着太后的眼神,却是警示的、强权的,甚至带着恐吓威胁! 太后愣住了,她蓦然想起那件事情,脸色如土,连声音也颤抖了:“如儿……是皇后……” “是啊,如儿是朕的皇后,”炎峻昊方拉过萧菲如的手,将萧菲如与太后的手叠交在一起,态度强硬,“母后,你可一定要记着!” 太后却入见了鬼般地,猛然将手抽离,然而在她触及炎峻昊似笑非笑的眼神时,心里咯噔一下,忙讪讪地解释道:“哀家……累了,你们改天再来吧!”于是她一面作出疲惫万分的样子,将头靠在椅背上,再也不看任何人一眼。 萧菲如有些尴尬,有些委屈,还有些茫然和好奇,然而眼下这情状,她又能怎么办呢?她只好屈身行礼道:“母后,那……臣妾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 炎峻昊看了看神色黯然的萧菲如一眼,再看了看别过头去的太后,脸色暗沉,终于遏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回过头淡淡地朝站于一旁的苍奴说道:“苍奴,你先领皇后娘娘回未央宫!” 苍奴识趣地点头:“是,皇上!” 萧菲如有些不解和不满:“皇上……” “如儿,你先回去,朕有些话,想要单独和母后说!” 这次炎峻昊对萧菲如的态度和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强硬,萧菲如愣了一下,却什么也没再说,行了礼便退下了。 待苍奴领着萧菲如离开宁秀宫后,炎峻昊方冷冷地朝静嫔等人说道:“你们都先退下去!” 一群心惊胆战的宫人,连同静嫔,如获大释般地退了出去。 阁内空空如也,只剩下了一个闹别扭的太后,和一个脸色黑沉的皇上。 炎峻昊冷哼一声:“好了,别再装了……” 太后的后背抽搐了一下,方转过头来,满脸泪痕:“昊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哀家!” 炎峻昊俊美绝伦的脸上,满是不屑:“朕说过,朕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而朕不想要的东西,若强给之,朕定会弃之敝帚!” “你……”太后闻言,脸色黯然,绝望地摇了摇头,“你就不肯放过哀家,不肯放过他吗?你就真的丝毫不念往日的……” “够了!”炎峻昊冷冷地打断太后的话,“朕能容忍你至今日,就是念及昔日的养育之恩。否则,你以为你和他,还能有今日的安宁么?朕告诉你……” 炎峻昊走上前两步,一手用力地捏起太后的下巴,眼神凛冽,毫不客气地说道:“如儿是朕最珍惜的人,倘若你下次再像今日这般……胡言乱语、无理取闹,休怪朕翻脸无情!” 恐吓的语气,阴骘的眼神,配在这样一位俊美绝伦的样貌上,只让见者忍不住打寒颤! “不……哀家……不敢了……”太后低下头,双手捂住耳朵,惊恐地直摇头,“不……不敢了……” “不敢就好!”炎峻昊冷笑了一声,拂袖而去。 太后卓又楚失神地跌坐在椅子上,看着炎峻昊远去的背影,忆起往事,然后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失声痛哭起来…… 第二十三章 昏厥 而萧菲如和苍奴出了宁秀宫,便往未央宫的方向回去了。眼下萧菲如的心内满是疑惑,为何太后见了自己,竟然会有如此过激的反应?莫非是失忆前的自己,曾和她有过什么过节不成? 萧菲如看了看身旁垂头不语的苍奴,还是止住了要问的话,她知道自己从她身上是问不出什么来的,于是轻轻地叹了口气,满腹狐疑地回到了未央宫。 昊一定会告诉自己实情的吧!萧菲如在心里暗想道,于是又隐隐地有了一些期待。 然而到了戌时三刻,炎峻昊还是没有来未央宫。萧菲如百般寂寥地等啊等,直到刘公公前来,说炎峻昊今晚宿于如薇宫,不会来未央宫了,她方失望地回屋睡下。 待宫人熄了灯退下,偌大的屋内,又只剩下了萧菲如一个人。 今晚,没有月亮,只有淡薄的星光,熄了灯的暖阁,一片漆黑。 萧菲如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细细的风吟声,翻来覆去的,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想着昨日端妃与自己说过的那些含含糊糊的话;想着今日在宁秀宫众人反常的举止言语;想着炎峻昊此刻在如薇宫正与白诗涵你侬我侬,而自己却留在这里百般寂寥,茫然,疑惑!这样想着,萧菲如不由觉得委屈,心里一阵苦涩辛酸: 自己到底是谁,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原本于陷入幸福之中的萧菲如,并不重要的问题,此刻却突然变得沉甸甸起来。 她不想再这样茫然、不想再这样被欺瞒下去了。 究竟,该如何做? 萧菲如痛苦地开始思考着…… 朦胧中,萧菲如似乎又看见那神秘的戴着银色面具的白衣男子,他正端坐于自己的床边,满腹深情地看着自己。自己想要睁开眼睛,说些什么话,却什么力气也没有。 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哀怨,有些深情…… 他的气息,猫儿须般地触了过来:“如儿……” 然而萧菲如一个转身,便惊醒了—— 原来自己又做梦了! 自从那日之后,萧菲如便常梦见那白衣男子,真实而又难寻的感觉,让萧菲如更加地困扰:究竟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在做梦么?那白衣男子,是不是真的不存在吗?如若真的存在,那一切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思绪百转千回,然而却越想越纠结,总难理出个所以然来。 萧菲如苦笑了笑,坐起身来,也不叫在外面守夜的侍女,自己披了件披风,借着从窗棂透进来的淡淡的光线,悄然来到了窗前。 轻轻地推开了窗,外面的景色便映入眼帘来。萧菲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些沁人心脾的夜来香,夹杂着湿湿的重露的味道。 一弯浅浅的如眉般的月芽儿,发出惨淡的光来,眼下她四周的小星星,也比她来的闪亮夺目。 萧菲如看着看着,突然便想到了自己,于是怅然若失地将目光移至前方,眼神飘忽,似乎在想些什么,却又似乎什么也不在想…… 一夜无眠到天明。 次日清晨,苍奴和小诗走进暖阁内,却见萧菲如趴在窗边的红木桌上睡着了,身上只披了件薄薄的褐色披风。两人唬了一跳,忙走过去,一面轻声叫唤道:“娘娘,娘娘……” 萧菲如睁开了朦胧的睡眼,有些刺眼的阳光,她忙微饧双眼:“哦,天亮了吖!” 然而苍奴和小诗见此情状,却吓得面如土色—— 萧菲如脸色苍白的吓人,两只眼也浮肿的厉害,连说话的声音也有气无力的! “娘娘……”苍奴心里咯噔一下,忙上前扶起了萧菲如,一面极力抑制住自己心内的不安,“您怎么坐在这里了,来,奴婢扶你回去躺着吧……” 趁着炎峻昊还没来,赶紧采取补救的措施,苍奴心里是这样想着的。 萧菲如也有了一丝的困意,淡笑道:“好吧!” 于是萧菲如起身来,一面扶住苍奴的手,谁料她还没碰到苍奴的手,便觉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娘娘,娘娘……”一旁的小诗见状,吓得魂都快没了,连声惊叫。 “小诗!”苍奴喝住小诗,恼怒道,“你不要命了吗?叫得这样大声,你想把皇上引来是吗!” “苍奴,我,”小诗惊住了,脸色发白,一面忍不住抽泣起来,“怎么办,苍奴,怎么办……?” 苍奴心里也紧张得很,皇后这个情况,若是让皇上给知道了,只怕自己和小诗性命难保。她想了想,说道:“我们先扶娘娘回床上去……” “是,”眼下这情况,小诗六神无主,只能顺从苍奴的主意了。 待两人手忙脚乱地扶萧菲如回到床上后,又开始直冒冷汗了,因为按照往例,炎峻昊下了早朝都会来看萧菲如的,那么一会儿,该怎么办? 苍奴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小诗,咬牙道:“小诗,我现在马上去御医院找南宫太医来,就说是给娘娘请平安脉。你要记住了,一会儿皇上要是来了,你千万劝住他,别让他靠近娘娘,知道了吗?” “知道了,苍奴姐姐,”小诗紧张地脸色都变了,声音也有些颤抖,“你可一定要快点回来哈,我……我害怕……” “嗯,知道了,”苍奴点头,临走前又叮嘱道,“你一定要镇定,可千万别让皇上看出破绽来了!” 小诗一听到皇上二字,想起炎峻昊的暴戾冷酷,又紧张起来,然而她还是点了点头。 苍奴走后,小诗独自待在暖阁内,简直是如坐针毡,她心里忐忑不安,总是有很不好的预感。阁外一有什么动静,她便吓得出冷汗。 其间,玉嬷嬷和小德子也瞧瞧地进来过,见床上的纱帐还未卷起——素日习惯早起的萧菲如还在熟睡,虽觉得有些奇怪,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她们怕惊扰了萧菲如的美梦,只悄悄地退了出去。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于小诗来说,秒秒都是煎熬。 果然,不出意料的,炎峻昊上完早朝后,便来到了未央宫。同往日一样的,炎峻昊不需下人通传,便径直进了暖阁: “如儿……” 然而他一见屋内的场景,便愣住了:前所未有的安静,萧菲如似乎还未起来,偌大的暖阁内,只有小诗一个宫女在守着。 他的如儿,可是不会睡懒觉的,今日是怎么回事? 炎峻昊蹙眉,想起往事,嘴角扬起一丝浅笑:难道她又想同以前那样,故意赖在床上来捉弄自己? 这样想着,炎峻昊不由摇头笑了笑:现在的如儿虽然失忆了,但好多脾性,和往日却是相似的,有的时候,还是和小孩子一般喜欢耍小性子。 他轻轻地走了过去,就要掀起琉璃纱帐时—— “皇上,娘娘还在睡觉呢……”小诗故作镇定地轻声的提醒声映入耳帘。 “哦?”炎峻昊放下了纱帐,朝内看了看,静悄悄地,毫无动静,如儿她,不是在装睡? 小诗见炎峻昊放下纱帐,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稍微落了下来,谁知炎峻昊又凝眉问道:“皇后昨晚睡得很晚吗?” “是,”小诗想也不想,便点头应道,待她瞟见炎峻昊不悦的神色和猜疑的眼神,恍然回过神来,心里咯噔一下,又忙说道,“不是……娘娘……昨晚……睡得很早……” 炎峻昊蹙眉,语气有些不耐烦:“好了,你下去吧!” 不管如儿睡得早还是睡得晚,现在她还在睡觉,自己便不想任何人惊扰了她! 小诗见炎峻昊轻轻地掀开纱帐,心都要紧张地跳出来了,她终于忍不住叫道:“不要,皇上……” 然而已经太迟了!炎峻昊已经见到了纱帐内那张苍白无神的面容! 萧菲如素日红润的脸色,现在苍白地吓人!眼皮也是浮肿的,连黑眼圈也出来了!炎峻昊的脸色蓦地黑了下来,他伸过手去摸了摸萧菲如的额头,吖,烫得吓人! 炎峻昊心里一阵纠痛,仍是轻声唤道:“如儿……” 床上的佳人,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该死的!”炎峻昊回过头,冷冷地看着跪在地面上,瑟瑟发抖的小诗,咬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诗战战兢兢地抬头,瞟见炎峻昊阴骘的眼神,便忍不住哭了出来:“皇上饶命啊……奴婢……奴婢也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昨晚奴婢明明……服侍娘娘睡下的,今日起来,便见娘娘趴在窗边的桌子……奴婢……”小诗一边抽泣地连话也说不下去了…… 暖阁外的玉嬷嬷和小德子等人闻言,早已跑了进来,见此情状,也吓得忙跪在一旁,不敢做声! “所以呢?”炎峻昊冷冷道,“皇后现在这副模样,便与你毫无干系了么?” 小诗早已满面泪痕,一面摇头道:“不是的……皇上,奴婢知错了,求皇上饶命……” “饶命!”炎峻昊暗觉好笑,冷哼道,“你这样怠慢皇后,还敢求朕饶了你!” 在这个世上,不管谁欺负了自己如儿,他都绝不会放过他(她)! “来人,将这贱奴拖下去——”炎峻昊俊美绝伦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暖意,目光阴森地可怕,“杖毙!” “杖毙”这两个字一从炎峻昊的口里吐出,整个屋子的人,都呆住了!小诗已经完全地绝望了,她失神地坐在地面上,只是喃喃念道:“不……不关我的事……” 很快,便有两个太监走进屋来,拖了这个可怜无辜的代罪羔羊下去…… 殿外,昨夜一同负责守夜的苍奴躲在无人知的角落里,看着小诗被人拖下去,泪如雨下: 小诗,对不起…… 第二十四章 爱,太重 萧菲如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地瞟见眼前似乎有一道关切的目光,那般地深情、那般地凛冽,竟让她感觉到有些刺眼。 “嗯……”突然传来刺骨的头疼,让她忍不住轻声呻吟了一下。 一旁的炎峻昊闻言,激动地忙俯下了身子,虽然激动,却还是极力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如儿……” 眼前的面孔渐渐清晰起来,俊美绝伦的脸上写满了紧张和焦虑,连魅惑的眼神里,也充满了忧郁,让人见了不免心有不忍。 萧菲如想起昨日不快之事,心内仍有些芥蒂,她忍住头疼,轻轻应了一声:“呃……” “如儿,”看着萧菲如渐渐好转的脸色,炎峻昊方松了一口气,声音沙哑,似若责怪却不是责怪,“你可真要把朕给吓死了!” 目之深深,言之切切,竟让萧菲如有有些心软,她强笑道:“没事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饿不饿,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 炎峻昊继续关切地问道,有些唠叨的模样引得萧菲如又好气又好笑: “我没事,你不要这么紧张……” “还说没事!”炎峻昊气得脸都涨红了,“你这次,可真要把朕给吓死了!幸好太医说你只是染了风寒,体虚才晕厥的,要是你真有个万一,朕……” 炎峻昊见萧菲如憔悴的脸色,咽下了要说的话。 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分量,究竟有多重?萧菲如实在好奇的很! “昊,”萧菲如逼问道,“你会怎么样?” 朕会让这一屋子不负责任的奴才,死无葬身之地! 炎峻昊扫了仍旧跪于地面的宫人们,眼里拂过一丝的戾气,然而他转过头来,笑容却能融化一片冰冷:“如儿,没有万一的,朕……一定不会再让你出事的!” 萧菲如见他眼中的柔情,想起昨日的茫然和孤独,委屈道:“那你昨日,为什么撇下我不顾,我等你等了很久的……” 见萧菲如楚楚可怜的模样,炎峻昊方幡然醒悟过来,原来她这是在吃醋! 原来她是因吃醋才会睡不着站在窗边吹风,才会伤风昏厥的! 这一刹那,炎峻昊的心里又是欣喜又是心疼:欣喜的是,萧菲如竟会为了自己宠幸她人而吃醋,这说明自己在她心目中,有着很重要的地位;心疼的是,自己的疏忽大意和逃避,竟然害她受了这样大的委屈!害她这样难过! 炎峻昊不由动情地搂过萧菲如,一面愧疚道:“如儿,是朕错了,朕以后,再也不会忽略你的感受了……” 萧菲如温顺地将头靠在炎峻昊的胸口上,听着他有力而富有节奏的心跳声,心里方踏实了下来:萧菲如,别想这么多,他是爱你的,属于你的! 屋内方才还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柔和起来,那一对如玉般美好的璧人,为屋内添了温馨的气息,还跪在地上的宫人们,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半晌,炎峻昊方轻轻地松开了萧菲如,柔声道:“饿了吧,朕马上让人给你准备你最爱吃的莲子羹。” 萧菲如苍白的脸色有了一色红晕:“好!” “还不快过来服侍娘娘!”炎峻昊起身,冷冷地朝跪于地下的宫人们说道。 萧菲如这才惊讶地发现,地面上黑压压的一片宫人,还在诚惶诚恐地跪着,这让她见了,心里有些不舒服。 “是!”只见苍奴起身,垂着头,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一面动作轻柔地扶萧菲如半躺着,一面强笑道,“娘娘……” 萧菲如见苍奴眼眶红红的,似乎哭过似的,心里很是疑惑,然而炎峻昊在场,她也不好多问什么,只好保持了沉默。 一个青衣宫女端了盆水过来,跪在床前,双手捧着水盆。 苍奴一面拧了毛巾,轻轻地帮萧菲如擦去额上的细汗,然后是脸和双手;又有宫女捧了漱口的清水和痰盂过来…… 炎峻昊待萧菲如吃完莲子羹,又喝了那苦稠的药,躺下休息后,方离去。 未央宫终于又恢复了一片宁静。 萧菲如服下药后,睡了一个安稳的觉,醒来后,烧已褪去了大半,脸色也好看多了,她叫了苍奴过来:“苍奴,扶本宫起来!” “娘娘,”苍奴小心道,“您昨晚没睡好,还是多躺一会儿吧?” 萧菲如淡笑道:“不用了,再睡下去,骨头都要散架了,本宫想起来,到御花园走走!” “娘娘……”苍奴脸色都变青了,用哀求的语气说道,“您还是……别去了吧?” “怎么?本宫连这点自由也没有了吗?”虽然暗想这是炎峻昊的交代,萧菲如还是有些不满。 苍奴低下了头:“不是的,娘娘!” 萧菲如也不管那么多,自顾自就要起身,苍奴无奈,只好扶起了萧菲如,然后服侍她梳洗装扮。 依旧是方才那位捧着水盆的青衣宫女,端了一杯早白尖红茶过来: “娘娘,请用茶!” 萧菲如接过茶杯,才轻抿了一口,便蹙眉,这味道,不对啊! “小诗呢?” 青衣宫女的身子抖了一下,没有说话,苍奴忙回话道:“娘娘,小诗被内务府的拨去其它殿阁了,这位是若兰……” 萧菲如不满道:“是谁下的旨意?”她最喜欢小诗泡的茶了,在这未央宫,也只有小诗,比较听她的话,合她的意。 “回娘娘,是……是皇上。”苍奴低声道,眼里闪过一丝的忧伤。 萧菲如愣了一下,只是放下茶杯,叹了口气:“算了!” 若兰方松了口气,却依旧不敢抬头直视萧菲如。萧菲如见她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突然有些心烦:“苍奴,陪本宫去御花园走走吧!” “是,娘娘……”苍奴又想起炎峻昊临走前说过的话,想起今日惨死的小诗,想了很多很多,她忍住了心内的痛,去取来了披风。 人在宫门,身不由己。自己的生命,在他们的眼里虽贱如蝼蚁,却唯有自己才会珍惜。 。。。。。。。。。。。。。。。。。 御花园。 萧菲如百般寂寥地走着,一面闻着淡淡的花香,一面想着自己难解的心事。 西下的残阳,几道霞光懒懒地射了过来,让人见了更加无精打采。 萧菲如在晓去亭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后,渐渐觉得有些凉意袭人,于是起身: “苍奴,我们回去吧!” 身后的苍奴和若兰,如获大释,眼下里她们侍候萧菲如的宗旨便是:无事便是大喜事!只盼的萧菲如每日里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才好! 然而萧菲如却执意要往南边的那座假山绕了回去,苍奴和若兰不敢有意见,只好紧紧地跟着后面。 那座假山,名曰茜山。当年乃是炎峻昊的祖父炎武衡,为了一解其宠妃花影的思乡之情,而按照唐乌国太波殿旁的假山而仿制的。假山虽大,其外景却是普通的很,妙的是假山里有个石洞,其内里面佳木茏葱,奇花烁灼,还有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泻于石隙之下,走入其内,仿若置身于水帘洞阁之中。 萧菲如走至一拐角处,却听见假山里面窸窸窣窣地传来什么声音。驻足凝听,却是两个女子的声音: 一个稚嫩的声音说道:“好姐姐,求求你再跟刘公公说说情,千万别让我去未央宫做事!” 另一个沉稳而又慵懒的声音:“这我可帮不了你,眼下未央宫缺人,找刘公公说情的人,可排了长队呢!我又没钱又没势的,刘公公怎么会听我的!” “好姐姐……”那稚嫩的声音,都快哭出来了,“谁不知道这后宫里,最难侍候的主儿,就是未央宫的皇后啊,我若去了,只怕……”后面的话被抽泣声给代替了! 听到这句话,萧菲如的脸色早已经变了,满腹的疑问和满腹的委屈:为什么那宫女不想到未央宫做事?为什么说自己是后宫最难侍候的主儿?未央宫是什么龙潭虎穴么?为什么?! 而站在萧菲如身后的苍奴和若兰,听了这两位女子的话,也惊住了:这宫内,竟然还有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竟然敢拿未央宫说事,还被皇后听了去,这不是自找死路吗? 沉稳的声音轻轻一叹:“沁儿,认命吧,这就是我们的命啊!” “姐姐……”稚嫩的声音,依旧带着哭腔,“假如有一天,我像小诗一样被打死了,你可一定要……” 小诗被打死了! 这话映入萧菲如的耳帘,如一记猛锤!那个爱笑的、心灵手巧的、口无遮拦的小诗,竟然被人打死了!!是谁干的!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什么! 萧菲如脑海里一下子便窜出那熟悉的面容来——她不敢相信,她也不想去相信!可是除了他,又有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这么大的权利处死小诗?! “……” 里面的两个女子,还在说些什么,萧菲如已经没有心思再听下去了,她紧握了双手,极力遏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冷冷地说道:“你们出来!”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过了好一会儿,才见两个宫女战战兢兢地从山洞里出来,她们一见是萧菲如,吓得魂都要没了: “奴……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萧菲如见她们一副诚惶诚恐、唯唯诺诺的模样,心里便起了一阵厌恶:自己是什么凶神恶煞的坏人吗?她们为何要这副模样?过多的敬畏和疏远,只让高高在上的萧菲如,厌恶极了! “你们方才可是说,小诗被人打死了?” “娘娘,”声音稚嫩的沁儿,脸色苍白,“没有……没有的事……” 另一个声音沉稳的宫女,被萧菲如认出来了,她是端妃身边的宫女如蓝。她的脸色虽然变了,但是却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大有明哲保身之意。 “本宫,要听实话!”萧菲如俯下身来,一手捏起沁儿的下巴,直视她的双眼,冷冷道,“否则,你便是同小诗一样的下场!” 这是萧菲如失忆以来,第一次用这样恐吓的语气,同一个宫女说话! 第二十五章 别扭 沁儿看见萧菲如质问的眼神,又想起小诗惨死的模样,吓得止住了哭声:“娘娘……,求求您,饶……饶了奴婢吧,奴婢求您了……”一面给萧菲如直磕响头,再抬起头时,额头上已满是血痕。 萧菲如见状,虽有几分恼怒,却也有几分的不忍,于是极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好了,本宫也没想要你的命,只是问你句话而已,有这么难吗?” “娘娘……”沁儿顾不得额头上的伤痛,用哀求的眼神看着萧菲如。她才十六岁,正是青春年茂的美好年华,她不想这么早死啊! 萧菲如起身,将头转向了身后的苍奴和若兰,她们二人也早已是脸色发白。 “苍奴,你来说!”萧菲如指了指沁儿,眼神凛冽,“方才她说的,可是真的?” “回娘娘,”苍奴自知无法再隐瞒,只得跪了下来,低声抽泣道,“小诗侍候娘娘不周,已被……被……杖毙!” 杖毙! 天啊!萧菲如脸色唰地变白了,她的脑袋里突然变得一片空白,然后迅速地闪过一片漫无边际的红稠稠的血流,她只觉得恶心、反胃! 萧菲如跌跌撞撞地后退了两步,连肩膀碰到了假山的一角也浑然不觉得疼痛,她脸色发青,一面连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娘娘……”苍奴,若兰,连同沁儿和如蓝见状,都战战兢兢地不敢说话,只是用哀求的眼神望着萧菲如,希望她能会意。眼下里,她们还能怎么办? 萧菲如顿了顿,脑海里迅速地闪过那个熟悉的面孔来:对!一定是他!除了他,谁还有这么大的权利,这么大的胆子,敢处死自己身边的侍女? “是皇上命人做的,对不对?” 只是因为自己的一时伤神而得伤风头热,却害得一个无辜的侍女因此枉死!? 昊,小诗好歹也是我的贴身侍女,服侍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为什么这样冷漠暴戾,嗜血无情?难道她们的命,在你的眼里,就那样不名一文吗?…… 此刻萧菲如的心头,早已乱成了一团麻,理不清思绪了,她第一次听得这样震惊的事情,一下子,脑子竟然有些混沌了。她又朝苍奴她们走上前两步,仿若自言自语,“不,我要去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要给予自己这样重的宠爱,让自己无法承受?萧菲如这才明白宫里那些人严重的疏远和忌惮从何而来了! ——都是因为他!因为他给予自己的这份过于沉重的宠爱和呵护…… 自己需要他的爱,可不是这样的爱…… “娘娘,”苍奴忍不住低声唤道,“奴婢求您了,千万别去!” 苍奴一面用眼神示意若兰和如蓝等人,她们也连声哀求道:“娘娘,您千万别去……” “为什么?为什么本宫不能去?”萧菲如反问道,难道自己连劝谏的权利也没有了吗? “娘娘若是去了……”苍奴一面哭出声来,“只怕我们四人都要像小诗一样没命了!求娘娘可怜可怜奴婢们吧,娘娘……” “娘娘,”沁儿也抽泣道,“奴婢知错了,日后再也……再也不敢了……” 萧菲如见她们这般可怜的模样,心里又有些怜悯起来,然而若让她将这件事堵在心头,又是多大的折磨啊!她不想也不愿意去相信,自己爱的他是个嗜血如狂的暴君!虽然她在潜意识里,明明就察觉到了他对别人的暴戾无情! 怎么办?自己该怎么样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思,而又不祸及无辜? 萧菲如痛苦地思忖了半天,最后只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们起来吧,今日这件事,你们各自保密就好,本宫自然也不会在皇上面前提起半句……” 四人闻言,忙收住眼里的泪水,感激道:“多谢皇后娘娘!” “不过,”谁料萧菲如又指着沁儿说道,“本宫要你来未央宫!” 她高傲的举止,威严的姿态,不容置喙的语气,竟让沁儿竟有些不寒而栗,可是眼下,她只能磕头谢恩:“是,娘娘!” 苍奴看了看娇小可爱的沁儿,心里恍然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来,她愣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 。。。。。。。。。。 然而萧菲如回到了未央宫,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静下心来想到今日这件事,只让萧菲如觉得心寒:她不知道背地里还有多少目光,也在因此而忌惮自己、疏远自己。自己并不想证明自己多温婉淑德、平易近人,然而自己也不想被他人看成是一个……祸害?对,祸害!闻者生畏、见者远离的祸害!沁儿说了,自己是这后宫最难侍候的主儿…… 萧菲如收回思绪,看了看桌上已经放凉了的早白尖红茶,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苍奴,本宫累了……” “是,娘娘。”苍奴忙给了沁儿和若兰一个眼神,三人有条不紊地服侍萧菲如梳洗,躺下安置。 有了昨日的前车之鉴,苍奴让若兰和沁儿都留在了暖阁内,静静地候在一旁。 萧菲如躺在床上,只觉得身心俱疲,然而她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满是沁儿她们今日说过的话,她们敬畏的、惶恐的、疏远的、可怜的表情;还有端妃、贵妃、太后……一个个反常的举止,又在她脑海里一一闪过,让茫然的萧菲如觉得疑惑头疼! 过了不久,炎峻昊又如约而至。 “参见皇上……” 苍奴突然看见炎峻昊进来,想起今日之事,仍是心有余悸。 炎峻昊淡淡地点头,见床上的纱帐已被放下,便压低了声音,问道:“娘娘睡了吗?” 苍奴点头:“回皇上,娘娘喝过药之后,便睡下了。” “哦,”炎峻昊又问道,“皇后的身子可大好了?” 苍奴语态恭敬:“回皇上,南宫太医来看过,说已好了一大半。” “那就好!”炎峻昊的脸上方露出笑容来,然后朝苍奴、若兰和沁儿说道,“朕今晚就在这里歇下了,你们先退下吧!” 苍奴三人如获重释,忙点头:“是,皇上!” 炎峻昊这方注意到沁儿,疑问道:“咦,你是谁?朕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未央宫的宫女,都是刘公公亲自挑了,请炎峻昊过目后,才能进来的。 沁儿这是第一次有这样近的机会得见皇上,她瞅见炎峻昊明亮的眸子,心里有些暖意,可是一想得便是他下令杖毙小诗,又有些害怕:“回皇上,是……是皇后娘娘挑了奴婢来的……” 炎峻昊闻言,虽有些好奇,却也没有多问,只懒懒道:“好了,朕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 苍奴,若兰和沁儿退下后,炎峻昊方走至床边,看着萧菲如美目紧闭,呼吸均匀,一副熟睡的模样,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 “如儿……” 低低的,深情的叫唤,似若呢喃,似若号召。 床上的佳人并未有任何反应,炎峻昊笑着摇了摇头,轻轻地褪去了自己的外衫,小心地躺了下来,然后深情地凝视着身旁的佳人,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 “如儿……” 他的手,不由轻轻地覆上她粉嫩的脸颊,缱绻情深的。 然而这时,她却很自然地翻了个身,背过脸去了。 炎峻昊惊了一下,缩回手,低声道:“如儿?” 她没有反应。 四周一片寂静。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伸过手去,轻拥她入睡。 待他熟睡了,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臂弯里的佳人,方轻轻地睁开了眼睛,然后小心地移去了他伸过来的手臂,自己也朝另一边挪了挪位置…… 萧菲如方才,的确是没有睡着,只是那一下,突然间不想见到他,不想和他说话。她怕自己会忍不住质问他,她怕那份过于沉重的宠爱,又会给那些无辜的人,带来灭顶之灾。 她不是逃避,她只是,需要安静,需要思考。 暗夜,下弦月夜,星辰亦无光,未央宫一片静谧。 第二十六章 心机 因为小诗之事,萧菲如暗自和炎峻昊闹了好几天的别扭。炎峻昊不知内情,见萧菲如无端地疏远自己,心下也烦闷得很。 就这样,云淡风轻地,又是几日过去了。 这日上午,未央宫的多数宫人都被萧菲如遣去做事了,清静得很。萧菲如在花厅里喝着若兰给她沏的早白尖红茶,突然又想起小诗来,心里又是一阵烦闷,于是赌气般地将茶杯重重地放下。 若兰见状,惊得忙跪了下来:“娘娘,是不是奴婢沏得不好?” 萧菲如见若兰这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心里更是烦躁,于是轻叹道:“本宫只是突然想到小诗,她……” 为了避免若兰又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萧菲如止住了话,她突然想起那日白诗涵说的洛神花茶来,于是起身道:“罢了,怪闷的,本宫出去走走好了!” “娘娘……”若兰侍奉在萧菲如身边,终日提心吊胆的,就怕她有个什么闪失,自己可担待不起。 “你留在这里,”萧菲如淡淡道,“沁儿,你随本宫去便好!” 若兰愣了一下,神色担忧道:“娘娘……” 萧菲如蹙眉道:“怎么,本宫说的话你没有听清楚么?” 若兰忙见萧菲如犀利的眼神,垂头不语,沁儿见状,只好说道:“是,娘娘!” 于是萧菲如走出了未央宫,其后只跟了沁儿一人。 行至一长廊迂回无人处,萧菲如止住了脚步,身后的沁儿也忙止住脚步,仍旧低着头,不敢抬头看萧菲如。 萧菲如转过身子,见此情状,轻笑道:“怎么,沁儿似乎很害怕本宫?” 沁儿心里一愣,忙摇头:“奴婢不敢!” 萧菲如轻轻地捏起沁儿的下巴,仔细地大量着她:精巧可爱的五官,虽谈不上绝色美丽,却也有几分动人的可爱之处。萧菲如见她额上的疤痕,爱怜道:“还疼不疼?” 沁儿见萧菲如关切的眼神,心头一暖:“已经不疼了,多谢娘娘关心。” “晚上让苍奴取些舒雪膏给你擦一下,”萧菲如松开了手,又看了看沁儿,语态轻柔,“一个蛮漂亮的女孩子,头上留了疤,怪可惜的……” 沁儿闻言,有些受宠若惊,忙小心地回道:“奴婢多谢娘娘恩典。” 萧菲如想起那日沁儿同如蓝在山洞里说的瞧瞧话,轻笑道:“罢了,不必总是这样小心翼翼的,本宫又不是会吃人的老虎。” “奴婢……没有这个意思……”被看出了心思,沁儿急得满脸通红。 萧菲如方转过身子,朝如薇宫的方向走去,一面问道:“沁儿,你进宫多久了?” “回娘娘,奴婢进宫快一年了……” “那你以前……可有见过本宫?”萧菲如又停下了脚步。 沁儿依旧小心翼翼的:“没有。” “沁儿,”萧菲如知道沁儿没有说谎,点头浅笑道,“你可知,本宫为何要让你待在本宫身边?” 沁儿低着头,口是心非道:“那是娘娘的恩典,奴婢的福气……” “不是这样的……”萧菲如看了看前方,目光有些阴冷,“本宫只是想,让你成为本宫的人,你明白吗?” “娘娘……”沁儿惊讶极了,原来她让自己去未央宫,竟然是这份心思,可是她又是如何看上愚笨的自己的呢? 萧菲如意味深长地说道:“日后你只管听本宫的话,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了你,明白吗?” “是,奴婢明白。”沁儿虽然心下有些疑惑,却还是乖巧地点头。 “好了,随本宫去如薇宫吧!”萧菲如淡笑道。 “是!”沁儿心内突然有些忐忑不安。也许自从那日在茜山旁见了萧菲如,她就知道,自己在这宫里的日子,从此后不能再平静了。 。。。。。。。 如薇宫。 白诗涵对萧菲如的突然造访虽是意料之中,此刻却仍有几分的惊喜:“姐姐今日来如薇宫,妹妹我真是高兴极了……” 萧菲如笑道:“贵妃太客气了……” 对于萧菲如的适当保持距离,白诗涵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她潜意识里总觉得,现在这个失忆后的皇后,绝非一个简单的人物。当然,自己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白诗涵在心里暗笑道。 “姐姐今日怎么有空来如薇宫了?”白诗涵热络地说道,“莫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想要跟妹妹说?” 炎峻昊一怒之下处死未央宫宫女小诗一事,她就不相信萧菲如一点也不知情,何况……白诗涵似若无意地瞟了瞟萧菲如身后的沁儿一眼,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来。 萧菲如淡笑道:“也没其它的什么事,就是想起当日贵妃曾盛情相邀本宫前来如薇宫品茶,本宫今日便如约而至了。” “那是,七儿沏的洛神花茶,保准让姐姐见了耳目一新!”白诗涵谄笑道,一面朝身后的七儿吩咐道,“七儿,还不快去沏茶!” 七儿会意:“是,娘娘!” 于是两人又不着边际地闲聊了许多。 过了好一会儿,方见七儿端了茶上来,她小心翼翼地将茶放在萧菲如的桌前:“娘娘,请用茶!” 萧菲如点头笑了笑,一面端起茶杯,还未送入口中,她只瞟见那颜色,脸色便唰地变了! 洛神花茶怎么是这样的! “姐姐,怎么了?”白诗涵见状,故作担忧道,“这茶……?” 萧菲如凝神了许久,方觉得胃里一阵反胃,她忙放下茶杯,用手帕捂住了嘴,却没吐出什么东西来。 “娘娘,”七儿忙跪了下来,惊慌道,“奴婢该死……” “姐姐……”白诗涵忙起身到萧菲如身后,一手轻舒萧菲如的后背,焦虑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萧菲如长吐了一口气,脸色仍有些不好看,一面强笑道:“没有,大概是本宫喝不惯这种茶吧……” “都怪妹妹不好,”白诗涵垂下眼帘,一副沮丧的模样,“这洛神花茶,一直是妹妹我最爱喝的茶,妹妹一直以为这茶才是最好喝的,所以才一心想着要姐姐也品尝,没想到……” “没事了,”萧菲如苦笑道,“这也不怪你。也不知道为什么,本宫一见这茶,便觉得有些恶心……”萧菲如脑海里突然闪过一片红稠稠的血流,胃里一阵恶心,脸色甚是难看。 “七儿,还不下去换杯茶!”白诗涵朝跪于地面的七儿喝道。 “是,娘娘……”七儿一面战战兢兢地起身,一面端起桌上那杯洛神花茶,谁料她双手一阵颤抖,竟失手将那茶泼了大半在那萧菲如的身上! “娘娘……”七儿的脸色都便白了,一面忙拿起手帕为萧菲如擦拭,“奴婢该死……” 萧菲如通透的荷色琉璃纱裙上瞬间染了一片红渍,她见七儿一副毛手毛脚的样子,强忍住胃部的不适,恼怒道:“够了,你下去!” “是,娘娘!”七儿忙惊慌失措地捡了茶杯,退了下去。 “姐姐,”白诗涵一副愧疚的语气,“今日姐姐好不容易来如薇宫一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臣妾一定会好好管教管教那粗手的小丫鬟……” “算了,贵妃,”萧菲如骤然起身,不悦道,“本宫先回去了!” “是!”白诗涵没料到萧菲如态度转变得这样快,有些愣住了,“臣妾恭送娘娘!” 萧菲如走后,七儿方走出来,战战兢兢地说道:“娘娘,没事吧?” 白诗涵冷冷地瞟了七儿一眼,嗤笑道:“能有什么事,没用的家伙!” “娘娘……”七儿委屈地看着白诗涵。 “好了,”白诗涵方笑道,“你今日做的不错,本宫自会打赏你!” “奴婢不敢!”七儿忙低下了头。 白诗涵坐了下来,端起另一杯洛神花茶,轻抿了一口:“吖,这可是多么香的茶啊!”可是待她喝完下肚,也觉得胃部有些不适,干呕了一下。 七儿忙递过丝帕,不解地看着白诗涵:“娘娘,您怎么了……?”这可是她平日最爱喝最常喝的茶,她没有理由会有这样的反应啊。 白诗涵轻笑道:“七儿,你不懂吗?本宫的反应和那贱后,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是因见了红而受刺激,而自己却是……白诗涵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嘴角扬起一个得意的笑容来。 第二十七章 动怒 萧菲如回到未央宫,仍感觉胃里有些不舒服,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样解释那种感觉,当她看见那碗红酽酽的洛神花茶时,第一个感觉便是恶心地想吐,然后便觉得脑袋里一片混沌,晕乎乎的感觉。 “娘娘,请用茶!”沁儿端了一碗清茶过来,恭敬道。 萧菲如接过茶,轻抿了一口,放下,然后看了看自己被弄脏的衫裙,蹙眉道:“沁儿,去取件衣服出来,本宫要换了它!” 沁儿虽不解萧菲如如此过激的反应,却还是乖乖地取来了衣服,帮萧菲如换上。 沁儿拿了那件荷色的琉璃纱裙下去,看了看那片红渍,一面疑惑洛神花茶如何能遗得这样稠硬的一块?她将鼻子凑了上去闻了闻,脸色煞的变了:贵妃娘娘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沁儿想起那两张有些熟似的面容,苦笑了一下:算了,这些事情,又与自己有什么相干呢?自己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宫女,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何苦惹得一身腥? 。。。。。。。。。。。。。。。。。。。。 春意正盛,暗香袭人,眨眼又是三日后。 这三日里,萧菲如对炎峻昊的百般示好殊宠,总是冷淡淡的,惹得百思不得其解的炎峻昊,更加烦心,阴晴不定,致使整个后宫都处于一股压抑的气息之下。 这日午膳过后不久,萧菲如略觉得有些疲倦,躺在贵妃榻上便睡着了,沁儿忙取来一件薄衿,轻轻地为萧菲如盖上,然后自己静静地候在一旁。 沁儿望着萧菲如熟睡的面容,心里暗想:为何皇上会如此独宠皇后呢?论姿色,她比不过如薇宫的白贵妃;论才气,静嫔可是誉满京城的第一才女;若论性子,这后宫里,谁能抵得过端妃的贤惠淑良? 可是,到底……是为了什么?让这个无论才貌德学均不算上乘的皇后,能受到皇上的如此眷顾? 正当沁儿在胡忖暗测之时,眼前突然多了一个明晃晃的身影,沁儿定睛一看,原来是炎峻昊,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悄悄地进来了,可是自己去浑然无知! “奴婢参见皇上……”沁儿见炎峻昊那俊美邪佞的脸孔,心里一惊,忙下跪行礼。 炎峻昊早就进来了,见萧菲如已经睡着,再见沁儿只知道在一旁发呆,心下有些不满,蹙眉道:“起来吧!” “谢皇上!”沁儿见炎峻昊不温不火的神情,心下仍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害怕眼前这个美丽的男子,大概是听闻多了他那些暴戾残酷的事迹。 炎峻昊瞟了沁儿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径直来到萧菲如前面,见她熟睡安详的面容,嘴角又不由泛起一丝幸福的笑意。 眉眼如画,嘴角轻扬,这样的炎峻昊看起来,更是迷人极了。沁儿只消轻瞟了一眼,便不忍移目了:这样美丽的男子,真是只应天上有啊!而皇后能得到他如此的盛宠厚待,又是何等的幸福!若是换了自己,只怕让自己少活十年,自己也是愿意的…… 沁儿被自己放肆的念头唬了一跳,双颊通红,见炎峻昊仍是痴痴地看着榻上的佳人,自己忙心虚地低了头。 过了一会儿,萧菲如方醒了过来,还未开口,便见眼前一双炽热深情的眸子,惊了一跳:“皇上!” 炎峻昊有些尴尬地移了目光:“如儿,你醒了。” 萧菲如忙起身整衣,一面埋怨沁儿:“沁儿,怎么皇上来了,也不把本宫叫醒……” “是朕不让叫醒你的,”炎峻昊笑道,“看你熟睡的模样,朕欢喜得很。” 萧菲如有些脸红,朝沁儿说道:“还不快去给皇上奉茶!” “是,娘娘!”沁儿忙退了下去。 “皇上怎么这个时候来未央宫?”萧菲如疑问道。 炎峻昊苦笑,自从那日萧菲如大病之后,便坚持要称他为皇上,哪怕是只有两个人在场的时候!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对自己的态度竟一下子转变了这么多? “朕想你了,如儿……”炎峻昊轻轻地抓起萧菲如的手,深情道。这几日,她总是想尽办法躲避自己的宠幸,到底……到底是怎么了?炎峻昊心下满是疑惑,满是委屈和不解。 萧菲如似若无意地抽开自己的手,淡笑道:“皇上,臣妾……” 话未说完,便见沁儿端了茶进来,轻轻地放至桌前:“皇上,娘娘请用茶!”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炎峻昊淡淡地说道。 沁儿小心地瞟了萧菲如一眼,方谦恭地应道:“是,皇上!” 于是屋内,又只剩下炎峻昊和萧菲如二人。 萧菲如端起茶,轻抿了一口,放下,却一语未发,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茶杯出神。 “如儿……”一阵轻柔的呼唤,似若清风一般吹过耳畔。 萧菲如回过神来,生硬一笑:“皇上……” “如儿!”炎峻昊终于要忍不住了,“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为何总是这样躲避朕,疏远朕?” “皇上……”萧菲如看着眼前俊美绝伦的男子,轻吐了口气,“臣妾……不敢……” “如儿!”炎峻昊蹙眉,一下子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双手用力地摁住了萧菲如的双肩,“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了?朕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够好?惹你生气了?朕若是哪里做的不好,你总该说出来,让朕知道才对啊!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朕怎么办!怎么办才好啊!如儿!”炎峻昊越说越动情,连幽深的双眸里也有了几丝的悲伤情思。 “没有的事,皇上……”萧菲如察觉肩膀一阵生疼,强忍住,却不敢正视炎峻昊质问的眼神,“臣妾并没有什么……” “如儿……”炎峻昊轻叹了口气,松开了双手,眼神有些忧伤,“我们不是说好了嘛,不管有什么事,都不该隐瞒对方,要坦诚相待的……” 萧菲如脑海里瞬间想起宫人畏惧疏远的眼神,想起贵妃、端妃、太后,想起小诗和沁儿……,那些反常的事情背后,又隐藏了些什么?他总是想着自己对他坦诚,却为何不对自己坦诚?他总是给予自己这样多,可曾想过自己可是心甘情愿地去接受的?他可知道,他给自己的太过火的宠爱,只会让自己闯不过气来…… 想到这,萧菲如便狠下心不去看那双忧伤的眼睛,淡淡道:“皇上对臣妾厚爱了,臣妾只希望皇上今后不要这样厚待臣妾,臣妾福薄,恐受不起……” “这是谁说的!”炎峻昊闻此言,误以为是哪宫妃嫔在萧菲如那里抱怨自己独宠皇后,或是在暗嚼舌根头让萧菲如给听了去,导致萧菲如心里有些不舒服才会对自己冷淡,一下子暴怒不已,将桌上的茶杯重重地摔了在地,冷冷道,“如儿,你跟朕说,是谁说你受不起的?!” 第二十八章 太后抱恙 “皇上,你……!”萧菲如惊呆了,这可是她第一次见得炎峻昊冲自己发这样大的火。 “如儿,对不起……。”炎峻昊以为萧菲如被自己吓住了,心下一揪,悔不当初,忙一把搂过萧菲如,一面愧疚道,“如儿,朕不是故意要冲你发火的……,朕只是……太在乎你了……如儿……” “皇上。”萧菲如抬起头来,见炎峻昊愧疚而又深情的眼神,正欲将心内的满腹疑惑和委屈不满一一吐出,脑海里却又浮现出宫人们敬畏疏远的眼神来,于是咽下了要说的话,轻轻地叹了口气,“臣妾知道的。” “不,你不知道的,如儿。”炎峻昊紧紧地拥住怀里的萧菲如,语气里满是焦虑紧张,“朕真的不能没有你,如儿……” 萧菲如心里也有些动容,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乖巧地将头靠在炎峻昊的胸口上。 良久,炎峻昊方松开了萧菲如,嘴角扬起一个温柔的笑意来:“如儿,不生气了,好不好?” 萧菲如见炎峻昊一脸的孩子气,淡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皇上……”这时,坤宁宫里的刘图不识时务地闯了进来。 炎峻昊不悦地扫了刘图一眼:“怎么了?” 刘图见状,忙低下头,小心地说道:“回圣上,宁秀宫里传来消息说,太后娘娘突然身体抱恙……” “太后身体抱恙,就该赶紧找御医前往诊脉才是……”炎峻昊想起太后卓又楚那副故作哀怨的神情,不耐烦地说道,“你这样急匆匆地前来找朕,是何道理!” 刘图又小心地瞟了萧菲如一眼,忙低下了头。 “皇上!”萧菲如有些尴尬地说道,“太后身体抱恙,我们还是赶紧过去看看吧!” 炎峻昊蹙眉凝神,迟疑了一下,方点头:“好吧!” 萧菲如经过刘图身边时,用意味深长的眼光打量了他一眼,刘图竟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忙将头低得更低,跟了上前。 …… 宁秀宫。 “皇上驾到!” 刘图不缓不慢地通传道,暖阁内立刻鸦雀无声,然后贵妃、端妃、静嫔等妃嫔们忙下跪行礼:“臣妾参见皇上,参见皇后!” “免礼!”炎峻昊淡淡地说道,然后朝里头望去,只见太后卓又楚神情憔悴地半躺在床上,她见到炎峻昊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喜悦的神色,然后又很快地黯淡下来。 “母后。”炎峻昊走了过去,坐了下来,态度恭敬,关切地问道,“你哪里不舒服?” 太后一眼瞟见炎峻昊身后的萧菲如,眼神有些飘忽,双唇嗫嚅了一下,没有应话。 众妃嫔见状,倒抽了一口气,生怕喜怒无常的炎峻昊会因此而动怒。 谁料炎峻昊并不介怀,只是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阿齐长仪:“阿齐,太后到底是怎么了?” “回皇上。”阿齐忙垂下头,态度谦恭,“御医说,太后娘娘染了风寒,陈年旧疾又一并爆发了,需要好好调理才好。” “哦。”炎峻昊点了点头,“传朕的旨意,让御医院务必用最好的药为母后治病!” “是,皇上!”阿齐忙点头应道。 “皇上。”太后方缓缓开口了,“哀家这身子,又何苦再折腾呢?还不如让哀家早早跟先帝去了好了……”太后语气哀切,一面落下泪来。 众人见状,也不由有些伤神。 “母后!”炎峻昊低声喝道,“休要胡说!再过几日,便是你四十岁的生辰,朕还打算要好好为你庆贺一番呢!” “多谢皇上!”太后见炎峻昊警示的眼神,忙垂了眼帘,低声应好。 萧菲如一直默默地站在炎峻昊的身后,并不敢上前,只怕又惹出当日一样的事端来。 炎峻昊不语,太后不语,众妃嫔们也一言不发。整个屋内气氛有些紧张。 半晌,还是太后卓又楚先开口了:“今日皇后也来了啊!” 众人一愣,目光都齐刷刷地朝萧菲如看去。 萧菲如有些尴尬地走了上前,小心地朝太后行礼:“臣妾参见母后!” 太后语气轻柔极了:“不必多礼,坐下吧!” “多谢母后!”见太后对自己这样热络,萧菲如心里很是意外和开心。 炎峻昊见状,满意极了:“母后好好养着身子,这才是明乌国之福。” 这时,一旁的贵妃白诗涵突然开口道:“不知皇上准备怎么为太后娘娘庆贺生辰呢?” 炎峻昊将目光投向太后:“不知母后可有什么愿望或是打算?” “哀家想……”太后用乞求的目光看着炎峻昊,又警惕地看了看萧菲如,终究还是咽下了要说的话。 炎峻昊会意,淡笑道:“母后就安心养病吧,儿臣自会找人好好操办此事的。”于是他一面回过头,朝众妃嫔们扫了一眼过去,最终将目光驻足在默默不语的端妃苏雪落:“端妃,母后寿宴一事,就交由你来办吧!” 苏雪落惊了一下,心头涌起一阵暖意,她感激地朝萧菲如望去,见萧菲如朝她淡淡地点了点头,她方屈身行礼:“是,皇上!” 众人都惊讶地朝苏雪落看去,苏雪落不习惯这样子的瞩目,忙垂下了头,脸颊有些微红,憨厚的样子十分的可爱。 炎峻昊方朝众妃嫔说道:“好了,母后今日抱恙,需要清静,你们若无其它的事,就回各自的宫阁去吧!” 炎峻昊开了口,谁敢不从?众妃嫔忙行礼告别,又暗暗为即将到来的太后寿宴而兴奋着。这皇宫里,真的好久好久都没有这样的喜事了。 屋内又安静下来,没有人开口说话。太后卓又楚用可怜兮兮的眼光看着炎峻昊,炎峻昊却一副置若罔闻的模样。 萧菲如见太后神情憔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不免有些担心:“母后,你好好养着身子便是,其它的事,就不用担心了。若有什么心愿或是烦心的事,只管说出来,让皇上和臣妾替你分忧……” 炎峻昊也笑道:“是啊,母后,如儿也担心着母后的身体呢,母后可有什么心愿?” “真的可以说吗?昊儿……”太后心底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自然是可以的!”炎峻昊笑道,然而他看着太后的眼里,却依然是警示的、阴冷的! 太后有些不寒而栗,她撇了撇嘴,怅然道:“没什么了,多谢皇上和……皇后的关心……” “没有就算了。”炎峻昊起身,轻笑道,“母后他日若想着什么事,尽管来找儿臣便好了。儿臣愿效犬马之劳——” 炎峻昊将目光投向了萧菲如:“如儿,我们也不打扰母后休息了,先回去吧!” “嗯!”萧菲如点了点头,又朝太后温和地说道,“母后,臣妾先退下了,改日再来看你!” 太后看着炎峻昊淡漠的眼神以及他和萧菲如匆匆离去的背影,眼里满是幽怨: 其实,他知道自己的愿望的,不是吗?自己只是想见见他而已,哪怕只是一眼…… 只是,为何这样小小的心愿,竟成了一种奢求? 第二十九章 大皇子 萧菲如随炎峻昊出了宁秀宫,因今日太后对她的态度有了改观,萧菲如心情也没由来的大好,嘴角不由泛起一阵浅浅的笑意。 炎峻昊见状,心里的一块石头方落了地,心里暗想道:看来她还算是个识时务之人呢! 他放慢了脚步,随着萧菲如一同走在北宫通往中宫的抄手游廊上,然后趁机偷偷地将自己的手朝萧菲如伸了过去,小心地拉住了她的手。萧菲如没有拒绝,只是双颊有些微红,也没有看炎峻昊一眼。 炎峻昊窥见萧菲如眼中暗藏的柔情,心里顿时开心极了:她总算不再和自己赌气了! 他们身后的宫娥太监见状,忙识趣地放慢脚步,只远远地跟着,免得碍眼。 两人手牵着手,并肩漫步在抄手游廊上,其乐融融,心底皆泛起一阵阵幸福的甜蜜感。 行至一游廊迂回处,却突见一个孩子突然没头没脑地跑了过来,他没有瞧见萧菲如和炎峻昊,一个不小心,便重重地撞在了萧菲如的怀里,惹得萧菲如一个不留神,后退了一步,一手则忍不住地捂住了被撞得生疼的肚子。 炎峻昊大吃一惊,忙上前扶住了萧菲如,焦急道:“如儿,怎么了!” 萧菲如额上冒了冷汗,忍住疼痛,强笑道:“没事……” “懿轩!”炎峻昊方怒目朝向那惊慌失措的肇事者——此人正是端妃苏雪落与炎峻昊之子,亦是明乌国当朝大皇子炎懿轩,时年七岁。 “父皇……” 炎懿轩知道自己犯了错,也吓得脸色发青,正欲回话,便见宁雅宫的孙嬷嬷跑了过来,一面还喘着气: “殿下……” 然而当她看见铁青着脸的炎峻昊时,顿时吓得忙跪了下来: “奴婢……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你们都是怎么教导皇子的!”炎峻昊冷冷道,“在后宫里没有规矩地胡肆乱窜,成何体统!” 孙嬷嬷心下一惊,忙将头低了下来:“奴婢该死,皇上饶命!” 萧菲如见状,又想起那些不快之事,心里有些不舒服,于是轻轻地拉了拉炎峻昊的衣角,低声道:“皇上,算了!皇子年幼,好玩是天性,你也不必如此苛严!” 炎峻昊见炎懿轩只是站于一旁,低头不语,心里有些不爽:“撞了你母后也不知道歉!一点规矩也没有!真不知道朕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炎懿轩听了这话,也没有回应一句话,只是不满地撅起了嘴。 萧菲如见炎懿轩俊秀儒雅的模样,心里很是喜欢,因而替他说话:“皇上,算了,他还是个孩子!”炎懿轩听了这话,有些惊讶地抬头,瞟了萧菲如一眼,然后又迅速地低下了头,仍旧是一言不发。 炎峻昊冷哼了一声:“罢了,今日就看在你母后的面子上,饶过你这一回,还不快回去!” “是!”炎懿轩恭敬地回了一句,却仍是站在原地不动。 炎峻昊无奈,只好拉过萧菲如的手,朝中宫的方向走去。 然而萧菲如经过炎懿轩身边的时候,却清楚地听见他的低声嘀咕: “她才不是我的母后!” 萧菲如快速地瞟了炎懿轩一眼,炎懿轩也似若示威似的回敬了她一眼。那眼神,是不屑的、厌恶的、不满的…… 萧菲如心头涌起一股苦涩,然而她终究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苦笑了一下,便随炎峻昊回了未央宫。 …… 戌时三刻,未央宫的暖阁内。 “娘娘。”苍奴一脸笑意地朝懒懒地坐在窗边,对着窗外夜色发呆的萧菲如谄媚道,“瞧皇上多宠爱娘娘啊,又让人送来了这么多的稀世珍宝,还有上好的绫罗绸缎。这次送来的御织锦,金光闪闪的,可真是漂亮极了呢,娘娘可以在太后寿宴的时候穿,一定会艳压群芳的!” 苍奴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萧菲如只是苦笑:“知道了,苍奴,把那些东西,都收起来吧!” 苍奴愣了一下,忙打住了话,讪讪地朝若兰说道:“若兰,你随我将这些东西收起来吧!” 若兰点了点头,却又小心地看了仍在出神的萧菲如一眼,心下也满是不解:为何皇上如此宠爱皇后,皇后还是时常看起来是一副不快乐的模样呢? 苍奴和若兰退下不久后,萧菲如方起身,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只是有的时候,突如其来的茫然感一旦充斥上她的心头,她便觉得不快乐极了。她想,自己只是想求个活的明白简单而已,然而现在这样的环境,却常常带给她压力和繁琐,有的时候,让她生厌极了! 她知道那个高高在上的男子,是待她极好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潜意识里,却越来越不信任他了…… 该怎么办才好? “娘娘……”沁儿稚嫩的声音,让萧菲如一下子回过神来: “什么事?” 沁儿见萧菲如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小心开口道:“皇上来了!” 萧菲如愣了一下,皇上不是一向来未央宫都不需宫人通传的吗,怎么今日却……?难道是因为自己前几日的冷淡,而让他心里有些芥蒂了吗? 想到这里,萧菲如不免觉得有些好笑,有的时候,他患得患失的样子看起来,真是幼稚极了。 “娘娘……”沁儿见萧菲如嘴角泛起的笑意,很是不解。 萧菲如淡笑道道:“还不快去请皇上进来!” “是!”见萧菲如终于和炎峻昊和好如初,沁儿也算松了口气。其它的她不懂,但是在这后宫里,皇后好皇上便好这个事理,她还是知道的。 炎峻昊进了暖阁后,沁儿等人便识趣地退下了。 “如儿……”炎峻昊此刻心内是兴奋的,他却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怎么样,朕让刘图送来的那些东西,你可喜欢?” “皇上以后,不要再让人送那些东西过来了。”萧菲如想了想,如实说道,“臣妾其实不大喜欢那些珠宝玉器,也对那些锦绣华服没有兴趣。那些东西放在臣妾这里,是浪费了。改日臣妾让苍奴将那些东西再分送到各个宫阁去吧!” 炎峻昊闻此言,愣了一下,方笑着点头道:“好,一切都听如儿的。” 萧菲如笑道:“若真的一切都听臣妾的,那就好了!” “呃?”炎峻昊不解道,“如儿是不是有什么心愿?” “心愿嘛——”萧菲如想了想,轻笑道,“倒是有一桩。臣妾今日见太后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肯定是有什么心愿未了。皇上不如去帮忙完成太后这个心愿好了!” 炎峻昊蹙眉:“太后的事,朕自有打算,如儿就不用操心了!” “你看——”萧菲如撇嘴笑道,“方才皇上还说一切都听臣妾的呢,原来只是句玩笑话啊!” 炎峻昊方知自己落了萧菲如的套,一时又好气又好笑,于是一把搂住了萧菲如,狠狠道:“朕可不敢一切都听你的,万一你不要朕了,那朕可怎么办才好!” “皇上!”萧菲如每次听得炎峻昊这样杞人忧天的话语,心里都会有些酸意。是感动,还是? “如儿……”炎峻昊抱紧了怀里的佳人,真实可寻的安全感,让他的心渐渐稳了下来,“以后,再也不要无缘无故生朕的气了,好吗?” 萧菲如却故意戏谑道:“嗯,臣妾一定会有缘有故地生皇上的气……” 炎峻昊闻言,又好气又好笑,一时间想不到什么话来回应萧菲如,于是便用自己最激烈缠绵的吻,来惩罚怀里的佳人…… 第三十章 庆典 四月初五。 春光明媚,春风暖人,明乌国的皇宫里,四处都渲染了一股热闹欢喜的气氛,尤其在北宫一带,张灯结彩,穿红戴绿的宫人们在忙碌着。 皆因今日乃是明乌国的当朝皇太后卓又楚的四十岁生辰庆典。这日一大早,炎峻昊便携了后宫众妃嫔同皇子公主们以及几位王爷,到宁秀宫给太后卓又楚拜寿请安,然后同皇室男子去天坛为太后祷告祭天;晚宴则由端妃苏雪落一手筹谋。 酉时,在中乐大殿举办晚宴,太后、皇上、皇后携着后宫妃嫔皇子公主们以及几位王爷和朝中重臣皆出席此次晚宴。 今日太后卓又楚气色很好,她身着绛红色绣金凤宫装,看上去雍容华贵;萧菲如并没有做刻意装扮,只是着了一袭绣着凤凰的黄色碧霞罗,逶迤拖地的烟纱裙,粉面薄敷,大方得体;贵妃白诗涵身穿桃红色翠烟衫,画了精致的妆容,妩媚动人。 炎峻昊身穿明黄色的黄袍,盛气凌人,气宇轩昂,他俊美的面容时常泛起一丝不可寻的笑意,眼神有些飘忽,却显得更加迷人魅惑,令见者不由暗自唏嘘。 那几位王爷同朝中几位大臣见炎峻昊和太后出来了,忙下跪行礼: “微臣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太后娘娘千岁!祝太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众爱卿不必多礼,都平身吧!”炎峻昊淡淡地说道。 “谢皇上!” 众人就座后,炎峻昊方起身,朝太后卓又楚举杯道:“今日乃母后四十岁生辰,朕仅以此酒,祝母后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愿母后福与天齐,寿盖南松!”一面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太后卓又楚见状,心里不由一暖,淡笑道:“皇上一片孝心,哀家心领了!”于是也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众朝臣见状,都笑着赞好,心底暗想:看来,太后和皇上并没有因为皇后的缘故而结仇,这可是我朝之福啊! 萧菲如见状,也笑着端起酒杯,朝太后行礼道:“母后,臣妾祝你大寿安康,福寿永驻!”言毕,也饮了杯中的酒。 然而,太后却突然脸色微沉了下来,良久不语,萧菲如有些尴尬地杵在原地。在场众人见状,不由暗暗捏了把汗,都紧张地望着炎峻昊和太后。 炎峻昊却淡笑道:“皇后,母后酒量不好,此酒还是由朕替饮了吧!”于是拿起太后桌前的酒,一饮而尽。 萧菲如见状,心里虽有些不悦,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淡淡地回去坐了。 一旁的白诗涵看着萧菲如微微发白的脸,嘴角不由泛起笑意。 太后见状,脸色有些微红,方有些窘迫地回过神来:“多谢皇上!” 炎峻昊没有理会,一面朝座下的众人说道:“好了,大家不必拘礼,尽情开怀畅饮吧!” “是!”众人忙松了口气,于是殿内气氛又好转了起来,丝竹舞乐,觥筹交错的,好不热闹。 萧菲如心里想着太后方才对她的态度,有些难过和疑惑,然而今日毕竟是太后的生辰庆典,她也无暇计较太多。 萧菲如突然感觉有道目光一直在盯着自己看,可是她朝座下看了看,都是陌生的脸孔,并没有自己见过的人。然当她欲收回目光时,却突然瞅见到一位白衣男子时,心里猛然惊了一下: 那白衣男子站在一位王爷身后,正似笑非笑地凝望着她,眼里满是深情和恋眷之意,他面容清秀,发黑如墨,身上散发着一股清尘脱俗的飘逸之风。 萧菲如吓了一跳,突然便想起自己常在梦中见到的那位神秘的戴着面具的白衣男子来。她脸颊微微一红,又自嘲:这位白衣男子是宫外之人,又怎么可能在宫里出入自由呢?何况自己常做的那个梦,本就是荒唐至极,怎么又能将它与他联系起来呢? 这样一想,萧菲如不由觉得有些好笑,于是暗暗一笑。 一旁的炎峻昊见萧菲如微微扬起的一笑,好奇地看着她,心里暗忖她怎么没有因为方才太后一事而郁郁不乐,于是低声问道:“如儿,什么事这么开心?” 萧菲如的目光还未收回,见炎峻昊问她,唬了一跳,忙摇头道:“没什么。” 炎峻昊循着她的目光朝座下望去,便见左侧上的景王爷炎景文朝他淡淡地笑了笑,他心里不屑地冷哼一声,脸上却依然笑着,一面举起酒杯,朝炎景文举杯致意。 两人心领神会地饮了酒,在他们饮酒之时,萧菲如发现,景王爷身后的那位白衣男子,嘴角又泛起一丝深不可测的笑意来。 晚宴过后,那些朝臣便纷纷离宫而去,仅留下皇室几位王爷及其眷属,随同太后、皇上、皇后等人,一同去复音阁听戏。 众人按品阶入了座,萧菲如和炎峻昊分别坐在了太后的旁边,萧菲如的另一侧坐的是端妃苏雪落,而炎峻昊的另一侧,则是贵妃白诗涵。 戏,开始了。 无非又是那几出宫廷常见之剧,什么《杀破秋》,《问天》,《秋情》,皆是太后卓又楚钦点之剧。这几出哼哼啊啊,无病呻吟,老生常谈之剧,让在场的许多人听了索然无味——然这些却是太后素日最喜听之剧,因今日是太后的生辰庆典,众人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听了一出剧之后,萧菲如顿然觉得索然无味,太后在她左侧,一副陶醉的神情,炎峻昊虽将目光投向前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看不出他此刻的欢喜情绪;萧菲如将目光投向右侧,素日话少的端妃苏雪落,此刻却故意疏忽萧菲如,也是装出一副陶醉的模样,朝台上看去。 “奴家——问你——,”台上的女青衣正在悲悲切切地唱着,“奴的郎,何时——才归来……” “问苍天,泪无痕……” 萧菲如受不惯这样压抑的气氛,便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溜出了复音阁。 出了复音阁,萧菲如常吐了一口气:果然还是外面的空气新鲜点! “娘娘……”身后传来沁儿紧张的呼唤声。 萧菲如回过头,蹙眉:“沁儿,你别跟来,本宫就在这附近走走……” “娘娘!”沁儿为难地叫了一句。 “别再跟来!”萧菲如丢下一句强硬的话,便快步离去了。 暗夜静籁。 第三十一章 强吻 萧菲如踱步来到御花园的沁心湖。 暗夜静籁,夜凉如水。 有多久,她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宁静了? 萧菲如站在了湖边,望着被清风吹起浅浅涟漪的湖面,闭起了眼睛,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然后嘴角上扬: 和方才吵杂无趣的复音阁相比,这里显得多么地静谧安好啊! 萧菲如睁开了眼睛,抬头望天,天上只有些许星星,正调皮地眨着眼睛,仿若一块熠熠发光的黑布,神秘而又美丽。 “在想什么呢,这样出神?” 一个低沉的男声骤然在耳旁响起,惊得萧菲如吓了一跳,她回过头,惊愕极了! 他……他不正是今日站在景王爷炎景文身后的那位白衣男子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可是外臣啊,如何能踏入这后宫之中! 见那男子依旧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自己,萧菲如有些脸红了,却故作镇定道:“大胆,你是何人,竟敢这样和本宫说话!” “我是何人?哈哈!”那男子轻笑了三声,方有些玩味地盯着萧菲如,摇头笑道,“我倒想问问你,我是何人?”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暧昧,眼里满是戏谑和轻浮之意。 因今日太后生辰庆典的缘故,宫里的奴才们也好多去了复音阁听戏,故而眼下竟无人在这附近值守,萧菲如怕来者不善,心下有些紧张:“本宫如何知道你是谁!” “如儿,”那男子朝萧菲如靠了过来,一张清秀的脸孔,温润如玉,低声追问道,“如儿,你当真忘了我了?” 萧菲如看着他那双熠熠发光的眼睛,深情而又充满了忧伤,她蓦然回过神来,惊恐地睁大了双眼,结结巴巴道:“你……你是……那个面具人!” “如儿,”男子并未作答,反而大胆地拉起萧菲如的手,轻笑道,“除却面具人,我又是谁呢?你看着我的眼睛,再好好想想!” 萧菲如看着那张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容,看着他那双深情而又哀愁的眸子,心里除了震惊便是茫然,她果然很认真地去回想,可是……想到头疼欲裂,她依旧想不出任何头绪来! 除却那一场又一场荒唐至极的梦,她真的不记得,自己和眼前这位清秀神秘的白衣男子,有什么瓜葛! “本宫……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萧菲如痛苦地摇了摇头,如果可以,她也很想恢复记忆,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儿……”那男子苦笑了一下,神情满是失望和痛苦,他松开了萧菲如的手,低声呢喃,似若自言自语,“你果然忘了我,为什么会这样……”萧菲如见此情状,心里也有些触动,于是大胆问道:“这样说来,我们过去竟是相识的?那你倒说说看,你叫什么名字?” 也许一个宫外之人,方能不同于宫内之人,能告诉自己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 那男子却猝然揽住了萧菲如,不甘心地说道:“如儿,你不可能忘了我的,不可能的……” 萧菲如被惊住了,回过神来,忙极力挣脱,一面怒斥道:“你……你想干什么……快放开本宫!” “我只是想让你想起过去的事!”那男子强势的语气,用力地圈住了萧菲如,竟然俯下身去,吻住了萧菲如的红唇! “唔……”一股陌生的男子气息,在萧菲如的唇内肆掠,萧菲如又惊又羞,却又半点也挣脱不得,他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告诉了她,以前那些都不是梦! 天哪,这一切是怎么回事?萧菲如惊恐极了,她完全失去了理智,气急之下,便用力地咬了他的唇! “呀!”他方放开了她,唇里泛出血来,而他的心,更是痛如刀割:“如儿,你。。。。。。” “无耻!”萧菲如紧咬了下唇,忍住眼中的泪水,用力地给了他一个耳光,心里满是委屈和恼怒:他这算什么?他究竟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这个登徒浪子! 他呆住了,怅然地看着她,眼里除了忧伤,已经没有其它的了,他承认方才是自己太冲动了,才会那样冒犯她的,可是……可是她竟然说自己无耻!她还动手打了自己!自己从她的眼里看到的,只有厌恶和不屑,难道说……自己现在已经全然没有办法了,就要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自己,投进他人的怀抱吗? 难道自己煞费了这么多的苦心,换来的却是一场空? “如儿,对不起……”他低声呢喃,态度诚恳,“真的……对不起!如果——” “如果你现在过得幸福,快乐,那么……我绝不会再来打扰你了……”他直视她的眼,满是诚意和忧伤,“你能告诉我,你现在,过得幸福快乐吗?” 态度诚恳,言之深,语之切,和方才轻浮无礼的他,判若两人。 萧菲如本有满腹的怒气和怨恨,此刻却突然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了。她认真地在想着他的问题:自己现在,过的幸福快乐吗? “如儿,告诉我!”他又朝她走近一步,逼问道。 “我……”萧菲如语塞了。 正在这时,一句带着怒气的呼唤,打破了这场僵局: “如儿!” 萧菲如回过头,只见炎峻昊和一干妃嫔们正站在不远处,皆惊愕地望着他们俩——而她与那白衣男子的距离,仅有半步之遥! 炎峻昊脸色暗沉,他不明白为什么她好端端地会来到沁心湖,还和一个陌生男子待在一起! 那些妃嫔们脸上神情各异,有惊讶的,有幸灾乐祸的,有漠然的…… 炎峻昊紧咬下唇,双拳紧握,他在极力遏制自己的感情,他缓缓地走了过来,脸色很不好看。 “微臣参见皇上!”白衣男子见状一惊,忙跪了下来。 炎峻昊置之不理,而是先一把拉过萧菲如,低声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害朕好找!” 他本来心急如焚地在找萧菲如,见她和陌生男子一起后,更是怒火丛生,可是他还是极力遏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臣妾只是闷得发慌,就出来随便走走……”萧菲如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炎峻昊他们的心思,毕竟自己身为皇后,和一个陌生男子待在一起,本就不雅。 炎峻昊见萧菲如有些不快的情绪,忍了忍,还是咽下了要追问的话,他看着跪于地上的男子,冷冷道:“你是何人!” “回皇上,此人乃是卓泰的学生慕煜城,是新上任的都尉!”这时,只见景王爷炎景文走了过来,行礼说道。 桌泰乃是明乌国出了名的高士,乃是受万人景仰的贤人。 “卓泰?都尉?”炎峻昊看了看炎景文一眼,又看了看慕煜城一眼,冷哼一声道,“此人对皇后不敬,朕要杀了他!” 第三十二章 各有心思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大惊失色! “皇上!”萧菲如闻此言,方知炎峻昊有些醋意和怀疑,心里很是不悦,于是低声驳斥道,“慕都尉并未对臣妾有何不敬……” “如儿!”炎峻昊见萧菲如替慕煜城说话,心里更是恼怒,可是又不好当面冲萧菲如发火。 “皇上……,”炎景文看出了炎峻昊的心思,心里有几分的不悦和不屑,却不得不装作恭敬的样子来,“慕都尉乃是微臣好不容易在民间觅得的栋梁之才,微臣原想借太后寿辰将他引荐给皇上的。此次乃是他初次进宫,想必他也是出于对皇宫的好奇,才出了复音阁来到这里的吧……” “是这样吗?”炎峻昊冷冷地看了炎景文一眼,又将目光投向慕煜城,“朕问你,你为何会独自来到这沁心湖?” 慕煜城恭敬地回道:“回皇上,微臣只是见夜色姣好,便想出来走走,没想到却迷了路,这才在这里巧遇皇后娘娘……” 炎峻昊认真地打量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炎景文,方轻笑道:“既然是误会一场,那便算了。夜深了,大家各自散了回去吧!” “是,皇上!”众妃嫔忙行礼告退,心下却百思不得其解:皇上如此阴晴不定,一下说要杀了慕煜城,一下却又表现的若无其事。这到底是为了哪般? “皇上……”炎景文没有退下,仍旧杵在原地,欲言又止的,似有话要说。 “皇叔也先回去吧!”炎峻昊明白炎景文的心思,挥了挥手,懒懒道,“今日乃是太后的好日子,君臣同乐,不议朝事!” “是,皇上!”炎景文笑了笑,一面又指着慕煜城朝萧菲如,谦恭地说道,“今日若慕都尉对皇后娘娘有冒犯之处,还望皇后多多见谅!” 萧菲如听出了炎景文话里的意思,她心里此刻本就不悦,于是冷冷道:“真是一派胡言!景王爷以为慕都尉如何冒犯了本宫?本宫不过与慕都尉巧遇于此罢了!”于是又愤愤地瞟了慕煜城一眼,拂袖而去。 炎峻昊见此状,方有些懊悔自己方才的冲动,于是也不理会炎景文和慕煜城,忙朝萧菲如离去的方向追去。 夜凉如水,沁心湖旁很快又安静了下来,只有两座伟岸的身影伫立在那里,良久未言。 “看够了没!”半晌,还是炎景文先发话,语气满是恼怒和不悦,“你这样耐不住性子,日后如何能成大事!本王真是错看你了!” “王爷,属下……”慕煜城忙收回了目光,垂下了头,语气里有些懊恼和愧疚。 “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本王的!”炎景文的目光冷冷的,“小不忍则乱大谋,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是,王爷,属下知错了!”慕煜城想起那双萧菲如茫然而又愤怒的双眸,心里突然引起一股淡淡的哀伤来,良久挥之不去。 。。。。。。。。。。。 “如儿……”炎峻昊终于在临近未央宫外的花池旁,追上了萧菲如,他一急之下,扯住了萧菲如的手臂,焦急道,“你听朕解释!” “解释什么?皇上?”萧菲如回过头来,眼里满是难过的神色,“你方才那样动怒,不是因为不相信臣妾吗?你以为,臣妾中途离席,是为了见那男子?你以为,臣妾中途离席来到沁心湖,是为了和一个陌生男子私会?” 炎峻昊方才瞅见萧菲如和慕煜城挨得这样近,那副鸾凤和鸣的场景,的确让他吃醋不已,但是他方才会那样恼怒,也不止是因为这个原因啊! “如儿,不是的,朕相信你!朕只是……”炎峻昊支吾了一下,脱口胡诌道,“朕只是讨厌他而已!” “好端端的,你讨厌他做什么?” 炎峻昊双手别过萧菲如的肩膀,眼里满是愧疚之色,语气严肃:“朕讨厌他那样盯着你看,你是朕的女人,这一生一世,唯有朕才可以那样看你,你懂吗?” 萧菲如想起慕煜城方才对她的不敬,突然语塞了:若是让炎峻昊知道慕煜城方才的所作所为,他会不会真的杀了慕煜城? 这样一想,萧菲如不惊吓了一跳,为何自己潜意识里,竟然舍不得慕煜城死,就像自己方才忍不住替他说话一样,难道过去的自己,真的和慕煜城有着一段纠葛不清的暧昧情愫?若真是那样的话,那自己和皇上,又算什么?是自己移情别恋,还是他巧取豪夺,还是……自己和皇上本就是恋人,是那慕煜城自作多情? 萧菲如脑海里一下子浮出许多许多的胡思乱想来,想得她头疼,眉毛也不由紧蹙,一副茫然的模样。 “如儿,你在想什么?”炎峻昊见状,吃了一惊,莫不是方才那慕煜城,和她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话,惹了她胡思乱想? “没事的,皇上……”萧菲如苦笑道,“臣妾只是,有些累了……” 累,身子累,心却更累。为这茫然不知所措的糊涂荒唐的乱七八糟的,原本以为只是场梦,谁知却是真实的,无法理清的头绪而累。 。。。。。。。。。。。。。。。。。。。。。。。。。。。。。。。。。。。。。。。。。。。。。。。。。。。。。。。。。。。。。。。。。。。。。。。。。。。。。。。。。。。。。。。。。。。。。。。。。。。。。。。。 “如儿,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夫君啊,你难道都忘了么?” “如儿,你……你果然忘了我……” “如儿,我是那样深爱着你,你怎么忍心那样对我……” “如儿……” “……” 子夜,萧菲如又被梦魇住了,突然喃喃自语,脸上的神情有些痛苦:“不……我不认识你……快……快走开……” 炎峻昊被惊醒了,忙起身,轻声唤道: “如儿,你怎么了?” “啊……别碰我……”萧菲如似有抗拒地蜷了蜷身子。 炎峻昊心里咯噔一下,眼里突然闪过一个白色的影子,眼神阴骘,他冷哼了一声,又低声唤道:“如儿……” 萧菲如蓦地睁开眼睛,见炎峻昊正疑惑地凝视自己,忙大舒了一口气:“皇上!” “怎么了,见你睡得好不安宁,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了?”炎峻昊一把揽过萧菲如,轻声抚慰道。 萧菲如方才又梦见了慕煜城,又梦见他朝自己说了许多奇奇怪怪的话,她在心内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没事了……” 炎峻昊没有再追问,只是一面抱紧了萧菲如:“没事便好……” 萧菲如见状,心内突然涌起一阵愧疚之情来,总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炎峻昊的信任和怜爱,可是……那样难以启齿之事,要她如何开口? 她多么不愿意去相信,自己先前误以为的那些荒唐的梦,都是真的! 可是……可是她明明就知道,那些都是真的,不是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比任何人都想知道! 到底,该如何做?她此刻却没了主意。 她抬头看了看自己身旁俊美绝伦的男子,他正深情地凝望着自己,他眼里的缱绻爱怜之情,让她一见了,心里便是满满的。 她不由用力地抱紧了他,低声呢喃:“昊,以后……你每晚都陪着我,好不好?” 此刻的萧菲如,只是个茫然无助的小女人,她一心天真地想着,只要炎峻昊夜夜陪在自己身旁,自己便再也没有机会做那些“荒唐的梦”了,然而她的这句无助的低吟,于炎峻昊听来,却是莫大的喜讯。 炎峻昊误以为,萧菲如是在向自己邀宠,于是心内雀跃不已,他也用力地抱紧了萧菲如,轻笑道:“既是如儿要朕陪在身边,那朕以后,可就夜夜赖在未央宫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