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家的大福星》 第二章 久违的亲情 阿锦忍着头疼和饥饿，对李秀莲淡淡一笑，道：“娘，您把鸡蛋给她，我喝粥就行了。” 眼泪润湿李秀莲的眼眶，酸楚弥漫胸腔，她恨自己连个鸡蛋都给不了女儿。 “算你识趣。”沈老太冷哼一声，朝着李秀莲摊手。 李秀莲鼻尖发红，将烂得不成型的鸡蛋给了沈老太。 拿到鸡蛋，沈老太不依不饶道：“明儿你俩都得去地里干活，不然连口水都甭想喝！” 母女俩都没回她的话。 沈老太冷哼两声后，摔门而去。 她还懒得理这娘俩。 喂阿锦吃了两口粥，李秀莲忍着落泪的冲动，吸着鼻子愧疚道：“大丫，是娘没用，让你受委屈了。” 沈大丫的亲娘李秀莲是个懦弱胆怯的人，在沈家任劳任怨，不管是她还是三个女儿被刁难，向来都是逆来顺受。 她不是没用，只是性子太软又太善良。 “娘，您别怪自己。”阿锦安慰李秀莲，“我的委屈，不是您给的。” 李秀莲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眼泪掉得更凶。 喝完一碗清汤寡水的粥，肚子还是饿得咕咕叫。 接连喝了三大碗，阿锦才喝饱。阿锦靠在破旧的床头，跟李秀莲有的没的说了几句话，后来又迷迷瞪瞪的睡着了。 “大姐，快醒醒，我们给你带了好东西回来。” 耳边痒痒的，阿锦缓缓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张黝黑的小脸。 见她醒了，三丫兴奋道：“二姐二姐，大姐醒了，快把东西拿出来！” “嘘！”二丫赶紧对三丫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三丫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闭紧了嘴巴。 二丫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四个鸟蛋，献宝一样的递到阿锦面前，“我和三丫在草垛子上发现的，大姐快吃。” 父母兄姐相继跃过龙门，不知从何时起，阿锦变成了一条形单影只的鱼。此时两双亮晶晶的眼睛满含期待的盯着她，等待她接下来的反应。 阿锦的心底，缓缓淌过暖流。 鸟蛋是生的，两个孩子生怕被人发现，捡到鸟蛋就给捂怀里，现在才敢拿出来。 这张嘴巴也是太久没吃过好东西了，阿锦忍着不让自动分泌的口水流出来，对两个小丫头露出个温和的笑容：“我吃一个就够了，其他的，你们和娘分了吃。” 她要是一个都不吃的话，两小孩估计会伤心。 在沈家，李秀莲和三个女儿备受苛待，干的活多，可哪怕是一星半点的好处，当家做主的沈老太也十分吝啬，不愿意给她们。 这两年干旱，地里的收成越来越少。每天吃多少米粒，沈老太都是一颗颗数好的。 每顿喝碗粥，沈老太都时不时的念叨赔钱货吃得太多，更别提能给姐妹三人好东西吃。 蛋的滋味儿，离她们太久远，已经记不清是什么味道了。 三丫今年才五岁，藏不住心思。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的落到鸟蛋上，同时会忍不住舔舔嘴唇，吞吞口水，足见她有多想吃。 但是，为了大姐，她一直在拼命的忍，提都没提过想吃鸟蛋。 阿锦的话音才刚一落下，二丫和三丫默契的齐齐摇头。 “大姐，你吃，这样你就能早点好起来。”三丫眨巴着黑溜溜的大眼睛说道。 她太害怕看到大姐躺在床上了无生机的样子。 只要大姐能好好的，就算是少吃一百个、一千个鸟蛋，她也愿意。 “乖，听话，”阿锦伸手摸了摸三丫的脑袋瓜，“东西要分着吃才香。” 三丫脑海里立马浮现出大虎、二虎吃独食时有滋有味的样子。 大姐一心都为她和二姐着想，这是想让她们吃鸟蛋才这么说的。 “大姐~”三丫拖长了鼻音，抱紧了阿锦的胳膊，“你真好。” 九岁的二丫轻轻叹了口气，拿给三丫一个鸟蛋，“三丫，咱们都听大姐的话。” 香甜蛋液下肚，三丫意犹未尽的舔着干裂的嘴唇。 阿锦看着两个便宜妹妹，陷入沉思。 沈家不能久待，她得找合适的机会离开沈家，并且要带着对她好的人一起光明正大的走。 吃晚饭的点，李秀莲舀了一碗清粥，再夹了点炒好的菜叶子放进去，同在厨房的妯娌杨芬阴阳怪气的说道：“不是说大丫已经没事了吗，怎么，还是下不了床，需要人伺候？” 李秀莲神色一顿，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守在厨房防止两儿媳偷吃的沈老太重重哼声道：“哼，不准给她端过去，要吃自个儿来吃！” 两方发难，李秀莲面露苦色。 大丫脑袋上还顶着那么大一块青紫，面色也苍白得很，在鬼门关刚刚走过一遭的人，哪儿会这么快没事。 但她不敢把心中想的说出来，不然又会换来老太太劈头盖脸的数落。 “娘，就让大丫再休息几天吧，我会把她的那份活儿干了的。”李秀莲求情道。 “秀莲啊，不是我说你。大丫那丫头就是被你给惯坏了，一点都不乖顺。要是她听话嫁给富贵，现在都在享福了，哪用得着遭这份罪？” 杨富贵真要是个好的，会轮到大丫嫁去杨家吗？ 李秀莲心有疑虑，却从未把话挑明了说。 沈老太恶狠狠跟着杨芬一起将矛头对准到李秀莲身上，“都怪你，教不好自己的娃！把碗搁下，不许再惯着她！” 如果大丫都算是惯坏的孩子，那大虎和二虎呢？ 李秀莲胸中郁结。 男娃和女娃真就是云泥之别。 “你聋了吗？我让你把碗搁下！”沈老太大着嗓门凶道。 “都在干嘛呢，饭咋还没端上桌？”门口响起沈大牛的声音。 虎着脸从李秀莲手里夺过碗，沈老太冲外面道：“大牛啊，你先去堂屋里等着，饭菜马上就端过来。”说话的语气都换了个调。 杨芬不着痕迹的翻了个白眼。 死老太婆，对待儿子和儿媳妇简直是天壤之别。 得亏她生了两个儿子，比李秀莲争气，在沈家能把腰杆挺直了说话。 “还杵在这儿干啥，再晚些让二牛等急了，小心他又揍你！”沈老太吓唬道。 这话使得李秀莲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第一章 锦鲤驾到 醒来的那一刻，阿锦头痛欲裂，就跟要裂开了似的。 首次尝试跃龙门的她，以失败告终。 看来，还是得再多积点福气值才行。 “这死丫头真不领情，送她去杨家是享福的。她倒好，一头撞到柱子上，差点把柱子给撞断了。没良心的，也不知道换个地儿，找死还想着要拉我们受罪！” “娘……” 女人刚一开口，老太太就拿眼瞪她，“要是你听我的话，一生出她这个赔钱货就拿去送人，哪用得着操她这门子心！”越说，老太太越激动，“她要是死了，白瞎了这么多年花在她身上的粮食！” 女人抿紧了唇，泪眼婆娑。 大女儿躺在床上，吊着最后一口气，生死未卜。婆婆还在边上一个劲的数落，而她却不敢还嘴。 在沈家，她人微言轻，说不上话，更抬不起头。 谁让她三胎都是女儿呢？ 沈老太嫌恶的看了眼床上的人，全无半点身为长辈的慈爱。 活生生的人还能换两吊钱，半死不活的是个拖累。要死就趁早死，省得占地儿和耽误事。 耳边聒噪的声音愈发清晰，阿锦强忍着头痛睁开眼睛，入眼的是灰尘厚重的茅草屋顶。 她不适的眨巴几下眼睛，眼前的一幕更加真实。 “地里的活儿不能耽搁，我在家里照看她就成，你赶紧扛锄头去干活。” 李秀莲红了眼睛，眼泪流个不停，苦苦哀求道：“娘，就让我多照顾大丫几天吧，求求您了。” 沈老太鼻孔哼声，“邱婆子都说了她八成活不了，还在她身上浪费心思干啥？现在年生不好，填饱肚子都是难事，不卖力在地里刨食，还怎么养活你另外两个赔钱货！” 作为一条见多识广的仙家锦鲤，阿锦颇为淡定的接受了魂穿的事实。 这在锦鲤一族中是有先例的，她在史册上看到过。 只是可怜了沈大丫这个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就去了。 李秀莲哭得伤心又无助，她丢不掉奄奄一息的女儿，又不敢忤逆婆婆，何其两难。 李秀莲哭得忘我，沈老太压根没心思关心半死不活的孙女，直到阿锦开口说话，两人才发现奄奄一息的人居然醒了。 “娘，我饿了。”阿锦缓缓说道。 这副身体说话都没啥力气。 一时之间，李秀莲又惊又喜，反观沈老太，脸上表情变幻多端、复杂难辨。 胡乱的抹了把泪水，李秀莲又哭又笑的说道：“大丫等等，娘马上去给你弄吃的。”接着， 她小心翼翼的跟沈老太说了声要去厨房煮粥，也顾不得去看沈老太难看的脸色，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察觉到一道不善的视线直勾勾的落到她身上，阿锦清了清有些沙哑的嗓子，对面色难看的沈老太说道：“您大可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不然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们是仇人呢。” 闻言，沈老太怔住。 这死丫头以前在她面前连话都说不利索，这会儿说话居然这般流利，言语间还有种她形容不出来的散漫随意。 再对上一双清亮的眼眸，沈老太不由睁大浑浊的双眼。 撞了脑袋之后，难不成性情大变了？ “但凡你有点良心，就该乖乖去杨家……”沈老太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 “我想再歇会儿，您先出去吧。”阿锦闭上眼睛，换了个姿势，背对沈老太。 在沈大丫的记忆中，这个老太太就是个蛮不讲理的主。跟她讲道理，简直比让她听懂天书还难。 目前的肉身还虚弱得很，她才懒得对沈老太多费口舌。 沈老太气得咬牙切齿，虎着脸道：“看样子，你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了。都在家里躺两天了，家里不养吃闲饭的人，明天你得跟着去干活。” 阿锦平淡的回她：“您放心，我不吃闲饭。” 这话并没让沈老太宽心，反倒是让她更觉不舒服。她重重的哼了一声，背着手佝偻着腰，嘟囔着离开。 沈老太一走，屋里的空气都好闻了许多。 从房间出来，沈老太去了厨房。 正巧看见李秀莲在捞水煮蛋，她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李秀莲的鼻子大骂：“谁准你煮鸡蛋给赔钱货吃的？” 李秀莲支支吾吾的不敢看沈老太，手里的动作却没停。 “一个二个的，都反了天是不？” 李秀莲红着耳根子，不敢吭声。 “把鸡蛋给我！”沈老太厉声厉色。 她才不会让那赔钱货吃上这等好东西。 “娘，大丫她身子正弱，您就让她吃个鸡蛋吧。“李秀莲求道。 “不可能！”说着，沈老太动手要抢李秀莲手里的鸡蛋。 李秀莲慌张的护住鸡蛋，她老实嘴笨，说不来好话，只会一个劲的求沈老太，“娘，求求您了。” 沈老太态度强硬，非要从李秀莲手里抢过鸡蛋。 争来护去，李秀莲一个手抖，鸡蛋掉到地上给摔坏了。 “好你个李氏，简直无法无天了！”沈老太破口大骂，“等二牛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你！” 李秀莲蹲在地上拍鸡蛋上沾着灰，听到沈老太拿沈二牛威胁她，身子不禁抖了抖。 她匆忙的捡起鸡蛋，端起灶台上热好的清粥，埋头从沈老太旁边快步走开。 沈二牛要打要骂都随他，反正她已经习惯了。 阿锦饿得前胸贴后背，再加上头疼得厉害，哪还睡得着。李秀莲一推开门，她就鼻尖的闻到了鸡蛋和清粥的味道。 “大丫，你不是很想吃鸡蛋吗，娘今天给你煮了一个。”又黑又瘦的女人有些讨好的说道。 李秀莲还没走到床边，房门被人粗暴的推开。 来人正是沈老太。 “沈大丫，既然你有骨气，那你就别吃这个鸡蛋！”沈老太尖声道。 阿锦太阳穴跳得厉害。 果然是个胡搅蛮缠且心狠的老太婆，丝毫不念及祖孙亲情。 “娘，您就让大丫吃个鸡蛋吧。”李秀莲红着眼眶苦苦哀求。 沈老太阴恻恻道：“她都不知道替家里考虑，我凭啥给她鸡蛋吃？嫁去杨家有什么不好，能得彩礼，沈家还能少养一个人，这么好的事情，被她给搅黄了！她搞成这样子也是自找的，要不是我心善，稀饭你都别想给她喝！” 生性怯懦的李秀莲连句反驳的话都说不来。 第三章 这是亲爹? 前两天为着大丫的事，沈二牛往她身上死劲砸了好几下，被打的地方现在都还疼得很。 李秀莲暗叹自己太无能，连碗粥都没办法给大丫端到屋里去。在沈老太的催促下，她端着瓦罐盛的清粥去了堂屋。 一看到她进来，翘着腿抽旱烟的沈二牛沉脸瞪她，嘴里还骂骂咧咧道：“臭娘们儿，在家守着也不知道早点做饭，害大伙儿这么晚都没吃上饭！” 对于丈夫沈二牛，李秀莲骨子里就怕他。 她缩了缩肩，垂首不敢言。 “行了，都坐下吃饭吧。”沈大牛板着脸道。 看着李秀莲畏畏缩缩的样子，沈二牛烦得不行，“去叫那两个臭丫头过来！” 从回来到现在，他压根就没关心过大女儿。 他甚至都不在意沈大丫的死活，反正他女儿多，沈大丫又违背了他的意思，有没有这个女儿，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在座的其他人都不约而同的忽略掉了沈大丫。 “大丫她……” 李秀莲才开口，沈二牛就烦躁的接话：“管她作甚？她连我的话都不听，还想用死威胁我。一个不孝女，死了就死了！” 呼吸一窒，李秀莲胸口堵得慌。 她想再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来就别吃！”沈二牛用烟杆子在桌上重重的敲了一下。 孩子还小，都在长身体。沈家每天只能吃上两顿饭，这顿没吃，两个孩子只能饿肚皮。 面对沈二牛的狠话，李秀莲无力反抗。 她攥紧衣角低垂着头，正要走出堂屋，就听女儿们喊她。 有三道不同的声音！ 李秀莲抬头，看到的是二丫和三丫搀扶着大丫往这边走来。 她一喜，快步上前。 堂屋里的几个人面色各异。 “邱婆婆不是说她活不成了吗，这不还活得好好的？” 大虎猛地一拍弟弟二虎的脑袋，“老糊涂了呗，上个月我还听人说邱老太婆都不咋分得清村里人了！” 沈老太瞟了眼沈二牛，见二儿子脸黑得跟锅底一样，心里倒还舒坦两分。 “哎哟，大丫你没事了啊？”杨芬皮笑肉不笑，“我还以为你是下了决心去死，搞半天原来是雷声大雨点小。” 沈大牛沉下脸，“闭嘴，你在说些什么浑话。”语气里却无半点苛责。 “我这不是在说教孩子吗？” 沈老太冷哼道：“二牛的孩子由他管，你管好沈家的两个孙儿就行了。” 她着重强调了孙儿两个字。 果然，沈二牛的脸色更难看了。 她生的儿子，她自然清楚怎样拿捏他的情绪。 二牛最在意的，不过是李秀莲没给他生个儿子。 沈二牛阴沉着脸站起来。 他长得高大壮实，两手叉腰往门口一站，就把门给堵实了。 “都滚回屋去！” 阿锦抬头面无表情的看他，眸光渐渐泛起冷意。 父母对子女的爱出于本能，无私又浓厚。 可眼前的这个男人，却与这条准则背道而驰。在沈家，最嫌弃三个女儿的，非他莫属。 正因为他对女儿们浑不在意的态度，沈老太才敢有恃无恐的打沈大丫的主意。 只是沈老太没料到的是，平时八棍子都打不出个屁来的沈大丫居然会以死相逼，一头撞了柱子。 当时看着可唬人了，连邱婆子都说救不活了。结果咧，人还不是活生生的站在那儿。 看来，邱婆子真的老了，不中用了，让这贱丫头给糊弄了过去。 沈二牛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到了二丫和三丫，两个小丫头都不约而同的抓紧了大丫的胳膊，只是二丫用的力度要小一些。 他不光是要大骂李秀莲，三个女儿也没少遭受他的唾骂和毒打。 李秀莲挡在了女儿前面，她不敢直视沈二牛，只弱弱的说道：“孩子们都饿了，先让她们吃饭吧。” “整天就知道吃吃吃，吃个屁啊！老子看到她们就来气！都给老子滚一边儿去！”沈二牛蛮横道。 李秀莲张了张嘴巴，却又是哑口无言。 她怕再多说两句，惹火了沈二牛，又会是一番辱骂和殴打。 她受罪没关系，可她不想孩子们吃苦。 李秀莲再一次选择忍气吞声。 “我现在是卖不了好价钱的，如果你愿意给我一年的时间，我能给你两百吊钱。” 闻言，沈二牛黝黑的脸露出错愕之色，旋即皱起了粗黑的眉毛。 “老子才不会上你的当！” 声洪如钟，吓得三丫想往阿锦身后躲。 阿锦丝毫不惧，直视沈二牛继续道：“最多一年的时间，能收获百倍的金钱，何乐而不为呢？” 李秀莲有点恍惚，这真的是大丫说出来的话？ 沈二牛还没开口表态，沈老太坐不住了。她推了推沈二牛硬邦邦的手臂，佝偻着腰从堂屋钻出来，指着阿锦鼻子，尖酸刻薄道：“好大的口气！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你哪来的本事去弄钱？呸！也不知道撒泡尿照照，你算个什么货色！” 杨芬嘴角勾起幸灾乐祸的笑，她的两个儿子干脆直接笑出声来。 “沈大丫哪里来的底气，真是笑死人了！”沈二虎哈哈大笑道。 “脑子撞坏了呗！” 对面站着或坐着的人，哪有半点亲人的样子。 阿锦完全能理解沈大丫的不甘与愤恨。 微微勾了勾唇角，她道：“最多只用等一年，如此短的时间，何不搏一搏富贵呢？您二位想必也不想一辈子过辛苦日子。” 废话，没人喜欢吃苦。 沈老太还想指着阿锦鼻子叫骂，沈二牛拦住她的手，拧着眉头冲阿锦说道：“行，老子给你一年时间。一年后你办不到的话，别怪老子翻脸无情！” “二牛，她摆明就是想糊弄你，你咋能同意？”沈老太锐声反对道。 “拿不到丰厚彩礼，老子就把她卖窑子去，那地方价钱高。” 李秀莲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看着沈二牛。 都说虎毒不食子，沈二牛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 她咬紧了牙关，捏紧了拳头，头一次在沈二牛面前大声说话：“大丫是你的女儿，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为母则刚。 平日里怕沈二牛怕到骨子里的李秀莲，为了女儿竟敢对沈二牛发火，阿锦挺感动。 不过，李秀莲的行为起了反效果，成功激怒了沈二牛。 “臭婆娘，你懂个屁！”沈二牛凶狠道，说着还往这边走。 第四章 熊孩子 李秀莲吓得腿软，身子也哆嗦得厉害，但她还是坚定的站在孩子们前面，没往后面退一步。 “还请你不要动手，”阿锦语调平缓，“娘她影响不了你的决断。” 沈二牛神色阴森，吓得李秀莲都把头转向侧边。 沈老太扬起眉梢等着看好戏，杨芬眼里满是讥诮，同样是看戏的心态。 “行了，二牛，天色不早了，叫秀莲和孩子们进来吃吧。”说话的是沈大牛。 杨芬对着沈大牛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沈二牛要打媳妇，就让他打呗。 沈大牛对杨芬使了个眼色，杨芬眼珠子转了一圈，撇了撇嘴不情不愿道：“是啊，再不吃，饭菜都要凉了。” 不管大牛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顺着他的话说准是没错的。 沈二牛的眉头都快皱成个“川”字。 难得的，连嫂子杨芬都阻止他动手。沈二牛停下脚步，黑着脸看面前的妻女。 他和李秀莲的距离只有两尺远。李秀莲怕得大气都不敢出，她缩着脖子和肩膀，等着巴掌或者是拳头落下。 阿锦领着二丫三丫走到李秀莲身侧，对沈二牛说道：“爹，走吧，大伯和大伯母在等我们。” 沈二牛斜眼看她，脸色不是很好看，但也没再骂人。 等一大家子人都坐上饭桌，李秀莲胸腔中都还在“咚咚咚”跳个不停。 她以为会遭到沈二牛的又一番毒打和辱骂，但是预想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她还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吃饭。 沈老太没个好脸色。 她一向将自己视为沈家当家做主的人，可这回二牛没征求她的意见，就擅自做主跟沈大丫定下约定，这让她很不喜，也很不舒服。 一顿饭吃下来，沈老太瞪得眼睛发红，偏偏被她瞪的阿锦跟个没事人一样，喝了两碗粥。 吃过饭，阿锦领着两个妹妹去了河边。 干旱的年月，家里的水只能用来吃喝，洗漱只能去河边解决。 她们到河边时，这里已经聚了不少的人。 一看到阿锦，大家就将目光都聚集到了她身上。 “呀，这不是沈大丫吗？不是说撞死了吗，咋还好端端的？” “对啊，昨个儿就说只剩最后一口气了，这会儿看上去，人还挺精神。” “亏我还替这孩子不值了两天。” ……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不绝于耳，二丫眸光微凛，巴掌大的小脸异常严肃，三丫握紧了阿锦的手，小嘴抿得紧紧的。显然两丫头对于众人的议论很不喜欢。阿锦却丝毫不受影响，牵着两个小丫头的手径直往河边走。 河水很浅，阿锦将脚伸进去，刚好到她脚踝的位置。 将脚泡在冰冰凉凉的河水里，舒适又亲切。阿锦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还是地面上的味道闻起来更美妙。 “咚”的一声，溅起的水花落到了阿锦身上。 河对面三个男孩儿叉腰大笑，分外嚣张得瑟。 “你们太过分了！”二丫生气道。 三个人当中，有两个是沈老太的宝贝疙瘩-大虎和二虎。 三丫也是气鼓鼓的，“我们又没惹到你们，干嘛往这边丢石头！” 二虎冲着三人扮鬼脸，大虎和同伙陈二娃乐不可支。 三个小混球。 阿锦很是淡定，她理了理打湿的衣服，收回双脚。 陈二娃得意的搬起个大石头，准备往河里丢。 边上的大人和其他孩子就当是看笑话一样，哪里还会有人上来阻止。 阿锦眼眸一眯，心念一动，一串古老的咒语浮出脑海。 她想试试自己的法术到底还管不管用。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陈二娃搬起的石头居然砸了他自个儿的脚。 陈二娃疼得呲牙咧嘴，抱着脚大喊大叫，眼泪鼻涕齐飞。 “哎哟，我的儿啊！”陈二娃的娘飞快的跑过去察看伤情。 阿锦眸光闪动，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看来，老天爷待她还是不薄的。 陈二娃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此事引起了不小的骚动。陈家一大家子人都围了过去，大虎和二虎两个愣头青留在原地想看热闹。谁知陈二娃哭着哭着，就说是受了他俩的指使才想要欺负沈家三个女娃。 这下子，陈家就将矛头指向了沈家两兄弟身上。 “这两小子不学好，整天游手好闲不干事，居然连自家妹妹都要欺负，太不像话了！” 迟来的李秀莲和杨芬看到了这边的热闹。 还分不清楚状况的杨芬笑呵呵的说道：“呵呵，不晓得又发生了啥新鲜事，咱们走快些过去瞧瞧，省得错过好戏。” 李秀莲不想去凑热闹，但是她心里惦记三个女儿，特别是伤势还没复原的大女儿，原本就快的步伐更快了，几乎是跑着过去。 走近一看，自己的两个儿子正灰头土脸的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数落。杨芬也不是个吃素的，当即就挤进人群，将两儿子护在身后。 “怎么就是我儿子的错了？”杨芬怒目而视，还没了解事情始末就开始跟人争论。 李秀莲着急的四处搜寻女儿的身影，在看到三个女儿平安无事后，她松了一口气。 三丫脚丫子泡在水里，欢快的跟阿锦和二丫说着话。 夏日月光柔和明亮，二丫最先看见李秀莲。 她脸上笑意更浓，对阿锦和三丫说道：“大姐，三妹，娘来了。” 三丫高兴的往河边走，结果没走出两步，她奇怪的“咦”了一声，弯腰往脚底摸去。 光滑的触感再真切不过，三丫兴高采烈的拿起踩中的东西，喜道：“快看快看，我手里的是啥好东西！” 她的声音挺大，原本在看另一方热闹的人，有好几个顺着声音看了过来。 借着月色，大家都看得清楚，三丫手里拿着的，是个河蚌！ 这年头，能吃上肉真的是极其不容易。光是这条河流，村里人都已经是翻来覆去找了好几遍，如今连条鱼苗和个虾米都找不着影。 二丫也是高兴得很。她的年纪其实也不大，才九岁的小女娃，生在沈家，奶奶和爹都极其的重男轻女，亲娘和姐姐的性格又特别的软弱，所以她不得不表现得强势一点，这样至少能少吃一点点亏，少受一点点气。 按理说河里有这么大的河蚌，早该被人翻了去，哪儿还等得到沈家小丫头。 第五章 女儿变了 还没等他们想明白，三丫又是惊喜道：“还有一个，这个更大！” 这次的动静引得更多人往她们这边看。 二丫敛住笑意，对三丫招手：“快过来。” 李秀莲跑了过来，她手里还提着个木桶，是用来打水回去给沈老太和两个儿子的。 “不应该啊，她站的那地儿，我家小子前天才找了个遍，连个螃蟹都没找到，咋这丫头今天就捡到两个这么大的河蚌？” 这真叫人匪夷所思。 李秀莲也跟着高兴，她心里都开始盘算着用河蚌给孩子们好好补身体。 二丫从三丫小手里接过一个一斤多重的河蚌。 “这么大的河蚌，里面说不定有珍珠。”三丫眉开眼笑的说道。 这回她的声音倒是不大。 蚌肉可以拿来吃，珍珠可以拿到集市换钱，两全其美。 村里人的伙食都差不多，这会儿就有人凑上来，左一句右一句，大致意思无非就是见者有份，想要分杯羹。 李秀莲嘴笨，不知道该说些啥。 二丫面无表情，和面带紧张的三丫都将河蚌拿得稳稳的。 见围上来的人渐渐增多，阿锦面露浅笑，对着十来个人说道：“我回去跟我奶奶说一声，让她到时给各位婆婆婶婶家送点河蚌汤过来。” 沈家由沈老太太当家做主，村子就这么大个地儿，大伙儿都是知道的。 但沈老太那抠门劲儿，又是家喻户晓的。 “家里都是奶奶说了算，我们做不了主。”阿锦无奈的加了一句。 一行人看着阿锦脑门上青紫的大包，都不约而同的撇了撇嘴。 她们也不好再为难沈家的受气包，大不了等沈家飘出肉香的时候，成群结队的去沈家家门口等着，沈老太不要脸，沈大牛和沈二牛还要点面子吧，再怎么也得分点给大家吧。 十来号人慢慢散去，双颊和耳根子通红的李秀莲悄悄松了口气。 “娘，我们回去。”阿锦说道。 李秀莲为难的看向杨芬那边，道：“我们还是去帮帮大伯娘和哥哥他们吧。” 二丫和三丫都皱起了眉头。 被欺负了还要去帮助欺负她们的人，这不是得把人给憋屈坏吗？ 阿锦看得出两小只的委屈与无奈，她摸摸两人的脑袋，对李秀莲说道：“娘，我们帮不上忙的。还是先回去告诉他们，让他们来处理。” 李秀莲很是纠结。 三丫拉住她的手，可怜巴巴的说道：“娘，二虎刚才往我们面前扔石头，溅了大姐一身的水。他们是坏孩子，我们不要帮他们。 大虎二虎向来喜欢欺负妹妹们，李秀莲是一直都知晓的，就连对她这个婶婶，两人都缺乏应有的敬重。 对上三丫黑亮的眼睛，李秀莲慈眉善目的说道：“他们年纪还小，只是性子还顽劣了些，况且他们也是我们的家人，咱们不能说他们坏。”言语间全是苦口婆心的劝解。 她还想说既为一家人，就不能坐视不理，可想到大女儿说的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本来已经到嘴的话，她又给咽下去了。 二丫眉梢倾泻出无可奈何。 三丫的眉头都挤在一起。 阿锦面上倒没什么变化，她对李秀莲说道：“娘，您把桶给我，您先去洗脚，我来打水。等您洗好脚，咱们回去叫人来，顺便也好把河蚌放好。” 李秀莲现在哪舍得让她干活，“娘自个儿打水就成。” “娘，我来打水。”二丫道。 李秀莲同样拒绝了二丫。 她宁可自己辛苦些，也要让女儿们轻松点。 “娘真是个好人。”注视着李秀莲忙碌的身影，二丫轻声道。她似乎是说给姐姐妹妹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闻声，三丫甚是赞同的猛点头，“对，娘是个大大大好人！” 阿锦轻轻吐出一口气，道：“毫无原则和底线的好人，只会受人欺压。”不管是做人还是做鱼，处世之道其实都是一样的。 她的话，二丫和三丫都极为认同。 离开一小会儿功夫，李秀莲提着满满一桶水回到三人身边，“走吧，咱们这就回去。” 远离人群后，二丫掏出了一直揣在怀里的鸟蛋，“娘，这是我们捡的鸟蛋，您吃一个。” 李秀莲不肯，扭头对阿锦说道：“大丫，你吃。” 阿锦摇头，“娘，您吃吧，我已经吃过了。” 半路上，三丫爱不释手的摸着手里的河蚌，问道：“这个可以不交给奶奶吗？” 李秀莲犯难道：“不上交的话，不太好。” 闻言，二丫三丫两个小丫头的情绪都挺低落。 阿锦宽慰她们：“村里那么多人看到三妹捡到两个河蚌，这事是瞒不了的。不过，跟蚌肉比起来，珍珠才是最有价值的，我们可以先把珍珠取出来，再把河蚌拿给他们。” “可是要怎么才能不着痕迹的取出珍珠呢？”二丫思索道。 三丫发愁得很。 “只要把它们泡在清水里安静的待一会儿，它们会主动打开蚌壳的。”阿锦微笑道。 这么简单的吗？ 到底年纪小，烦恼也去得快，两个小姑娘都展颜笑了起来。 她们倒没去想，万一蚌壳里面没珍珠该咋办。 女儿们的打算都被李秀莲一字不落的听在耳朵里。她看着三个洋溢着笑容的女儿，欲言又止。 罢了，真有珍珠的话，就随她们意吧。 离沈家还有半里路，阿锦让李秀莲将水桶放到地上。 片刻后，两个河蚌都张开了原本紧闭的蚌壳，很快便露出了里面的全貌。 三丫欣喜道：“珍珠珍珠，我看到了珍珠！”一个两个三个……有好多个！ 二丫和三丫一人取一个河蚌的珍珠，小心翼翼的放到手心里，加起来总共有六颗圆润光滑的珍珠，最小的都有黄豆那么大。 两丫头都把珍珠交到了阿锦手里。 李秀莲也很高兴，同时她又有些犯难。 “要不，留一个珍珠在里面？”她小心的试探道。 阿锦不假思索的回她：“可以。” 三丫急了，喊了声：“大姐……” 阿锦安抚道：“这么大的河蚌，若是一个珍珠都找不出来，会招人猜疑的。”她挑出最小的珍珠，“这么小的珍珠值不了多少。” 看阿锦淡定从容处理事情的模样，李秀莲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大丫真的变了，让她觉得有点陌生。 第六章 去集市 回了沈家的土胚房，沈老太摆脸色给她们看，嘴里还喋喋不休的骂骂咧咧。 等李秀莲从桶里拿出河蚌送到她眼前，沈老太浑浊的眼睛迸射出精光，一把从李秀莲手里夺过河蚌。 贪婪的嘴脸不加掩饰的展露在儿媳和孙女面前。 三丫咬紧了嘴唇，用力攥紧了小小的拳头。 “娘，”李秀莲吞吞吐吐的说道，“大嫂为了大虎二虎的事，在河边跟人争论……”她的声音不大，沉浸在喜悦中难以自拔的沈老太完全没听清她在说些什么。 “奶奶，大伯娘在河边跟人吵架呢！”三丫噘着嘴巴大声道。 沈老太眉头紧皱，沟壑纵横。 “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这才出去多久就惹了事！”沈老太骂道。 没人搭腔，沈老太顾自骂了好几句，沈大牛从里屋出来，脸色不是很好看，“是因为什么事吵起来的？” 李秀莲也不太清楚状况，她还在思考着该怎么回答，阿锦已经开了口，平淡如水的说道：“大虎哥和二虎哥带着陈二娃朝我们扔石头，没想到陈二娃搬起石头砸伤了自己的脚，陈家人为此怪罪大虎哥和二虎哥，大伯娘为了维护两个哥哥，所以跟陈家人理论了起来。” 沈老太冷哼一声，她对大儿子说道：“去把二牛叫上，陈家人敢骑到沈家头上来，老娘得好好修理他们！” 沈大牛铁青着脸去偏房叫沈二牛出来。 一看到沈二牛，李秀莲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视线只敢落到别处。 “娘，你手里的河蚌哪儿来的？”沈二牛注意到了沈老太手里的两个大河蚌。 沈老太拿眼睛瞟了眼李秀莲母女，嘴里说道：“走吧，去帮我孙儿讨回公道。” 要是只有杨芬在那儿跟人对骂，沈老太才不会管杨芬死活。她担心的，是沈家的宝贝孙儿。 沈老太手里还拿着两个河蚌，带着儿子出了门。 此等好物，得随时随地搁眼皮子底下看着。 身体还处在虚弱的状态，阿锦入睡得特别快。这一觉睡得香甜，直到有人喊她，她才醒过来。 叫醒她的是李秀莲，三丫还坐在床沿上揉眼睛，二丫已经穿好衣裳站在了床边。 李秀莲是来叫她们去堂屋吃早饭的。 她们到时，堂屋里只坐着沈老太和沈大牛，一见到三个孙女儿，沈老太原本还挂着点笑容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每条褶皱都透露着威严。 饭桌上的气氛比较压抑，李秀莲和二丫三丫都是埋头喝粥，偶尔夹点咸菜吃。 沈老太喝完一碗粥后，催促道：“吃了饭赶紧去地里干活，今天不挖好一亩地不准回来！” 阿锦抬眸看她，问道：“其他人呢？” 沈老太拧眉：“他们要去山里打猎和挖野菜。等他们从山里回来了，就去帮着你们一块儿挖地。” 阿锦心头冷笑，面上却半分不显，她平淡的问道：“为什么要分开行动，我们可以跟着一起进山。” 沈老太不耐道：“就你们四个瘦胳膊瘦腿的，进山只会成为拖累。我这么安排自然有道理，你要是再敢多言，那你们挖完两亩地再回来！” 不讲理的老太太就是这么强横。 阿锦又不是非得跟她争个好歹，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她继续喝着碗里的粥。 沈老太给母女四人一人分配了一把锄头。 三丫小胳膊小腿儿的，锄柄都比她的胳膊粗。 李秀莲心疼女儿，想把阿锦和三丫手里的锄头都接过去扛肩头上，两人都摇头拒绝。 沈老太让她们去挖的那块地，只有几株小苗稀疏的分散在地里头。 大旱的天，泥巴硬得很。李秀莲挥锄头挖了几下，手臂就给震疼了。 沈老太要求挖好一亩地才能回去，压根就是在刁难她们。 盯着坚实的泥土，阿锦微微蹙眉。 再这样干旱下去，不止沈家没饭吃，估计十里八乡都会民不聊生。 想到昨晚施法后的疲惫和虚弱感，阿锦深知自己能力微弱，救不了苍生。 阿锦对使力挥锄头的李秀莲说道：“娘，先别挖了，咱们去集市上把珍珠卖掉换钱，回来之后再挖地。” 圆润光泽的珍珠价钱不低，拿去珠宝铺子或者是当铺，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三丫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她丢下手里的锄头，欢呼道：“娘，我们去集市吧！”她不知道珍珠到底能换多少钱，但哪怕只有一个铜板的收入，也比挖地强。 李秀莲担忧道：“你们奶奶会不高兴的，咱们还是……”她别过头去，不敢看自己的女儿，“还是别去了。” “娘，我们卖了珍珠就回来，耽误不了多少时间。”阿锦劝道。 她打算卖掉珍珠后，带着李秀莲和两个妹妹去吃顿好的。 瞧一个个骨瘦如柴的样子，怪可怜的。 李秀莲还是有点犯憷，“要不你们去吧，我留这儿挖地。”想到尖酸刻薄的沈老太和动不动就对她拳打脚踢的沈二牛，她还是没那个胆量不干地里的活。 三丫急了：“娘，跟我们一起去嘛，就只耽搁一小会儿！” 李秀莲还是坚持留下来。 阿锦想了想，说道：“娘，那我带二丫三丫去集市，一个多时辰后回来。” 若是执意拉着李秀莲一起去，李秀莲一路上都会忐忑不安。 李秀莲露出个笑容，“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早些回来。” 领着两个小丫头，阿锦凭借着沈大丫记忆中的线路，抄小道七弯八拐的到了镇上的集市。 距离沈大丫上次来集市，差不多都过去了三年。 三年前，庄稼作物的收成还行，交了赋税，再留点家里吃的，剩下的都拿来集市上卖。沈大丫之前每次来，都是跟着扛东西做苦力的，从来没有真正的来逛过街。 跟沈大丫印象中的不同，以往的热闹集市，如今格外的冷清。 烈日当空，阿锦和两个妹妹都是口干舌燥。 二丫三丫只字未提口渴，阿锦先开口：“有钱了，咱们就去吃面喝汤。” “嗯嗯！”三丫头点得跟拨浪鼓一样。 二丫笑了，道：“要大碗的。” 第七章 拦路小乞丐 沈家的人都是大字不识一个，不过阿锦却认得字。 站在珠宝斋的门口，往里望去，只看到个昏昏欲睡的伙计。 三人一踏进门口，前一刻打着瞌睡的伙计猛然睁大眼睛，等看清来人，伙计发亮的眼睛瞬间黯淡无光。 搞什么，他还以为来客人了，结果来的是三个小叫花子。 “去去去，别打扰本店的生意，快出去。”伙计跟赶苍蝇似的往外赶人。 阿锦一本正经道：“我们是来卖东西的。” “卖东西？”伙计挑眉，不屑的笑道：“你们能有什么东西卖？” 穿得破破烂烂，面容黝黑消瘦，能有啥好东西？ 阿锦也不卖关子，她从怀里掏出一颗莹润的珍珠，摊在掌心给伙计看，“劳烦问一下，这颗珍珠能值多少？” 伙计漫不经心的瞅了一眼。 这种货色的珍珠，他也见过不少。 “三十文。”他随意给出个价格。 阿锦问道：“价能再高一点吗？” 伙计不耐烦了，“这是最高价了，你不想卖的话，就去其他地儿。” 阿锦不在意他的态度，又从怀里掏出四颗珍珠，“麻烦再看看这四颗的价值。” 伙计眼神倏然一亮，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在那颗又大又圆的奶白珍珠上。 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货色，不管从品相还是大小来看，算得上百里挑一。 阿锦将伙计的反应尽收眼底，心里大概也有了个数。 “小姑娘，这颗珍珠一两银子卖我可好？”伙计笑眯眯的问道。 态度急转。 阿锦轻轻一笑，道：“寻常人都能看出这颗珍珠价值不低，您给的一两价钱未免太低了些。” 伙计哈哈笑了两声，回道：“如今的洛阳镇愿意花钱买珠宝首饰的人少了，别说珍珠，就是翡翠宝石这类的货，都卖不上价钱。小姑娘，如果你真是诚心卖，那你手里的这几颗珍珠我都要了，总价二两白银。怎么样，卖吗？” 一听能卖二两银子，三丫兴奋得脸都红了，二丫相对淡定些，只悄悄的勾起了唇角。 “五两。”阿锦淡笑道。 伙计神色一顿，继而皱眉讨价还价：“最多二两。小姑娘，你这珠子除了个头大一点，也没有其他特别之处，值不了太多。” 五两银子简直是超乎了两丫头的认知，二丫和三丫盯着珍珠看的眼睛都发直。 一时半会儿的，双方都不让步。 直到阿锦收起珍珠，拉着妹妹们作势要走，伙计这才松口。 “行行行，五两就五两！” 揣着五两银子，阿锦带着两个口干舌燥的小丫头去吃汤面。 哒哒哒的马蹄声，三人身旁有辆朴实无华的马车经过。 阿锦不经意的往旁边一看，正对上一双漆黑明亮的眸子。 面容清隽的少年掀开车帘的一角，和她四目相对时，少年眸底光芒熠熠，带着些好奇与天真。 少年长得很好看，长眉入鬓，五官立体，一看气质就不同于常人。 阿锦只多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而马车上的少年还在目不转睛的看她。 “阿晋，不得无礼。”庄老夫人故作威严的说道。 庄晋听话的放下帘子，嘟囔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闻言，闭目养神的庄老夫人睁开眼睛，慈爱的笑道：“你才刚来这洛阳镇，何来的熟人？”她的手里，转动着一串佛珠。 庄晋挠挠头，乐呵呵笑着说：“可我就是觉得她很眼熟。” 庄老夫人只当是小孩子爱说笑，并未将他说的话放在心上。 香气四溢的汤面端上桌，三丫立马开动。 “慢点吃，小心烫着。”阿锦提醒道。 她的话还没说完，三丫就已经吸溜进去两大口的面，被烫得张开嘴巴直吐舌头。 二丫吃相还算斯文，却也因为心急烫到了舌头。 真的是太久没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了。 一大碗热汤面下肚，三丫心满意足的摸着肚皮打了个饱嗝。 阿锦买了几块糕点给二丫三丫当零嘴吃，三丫拿着块糕点细细的舔着，舍不得几口下肚。 路过包子铺，阿锦掏钱买了两个肉包子，打算带回去给李秀莲吃。 还没走出多远，有两个披头散发的小男孩儿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其中一个脸上生了个大浓疮，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的小乞丐双手抱胸，吊儿郎当的昂着脑袋冲她们说道：“你们三儿把身上的钱财和吃食都交出来，小爷我可以放过你们，不然的话，哼哼，小爷有的是办法整得你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边说，他还边摇晃身子。 “凭什么啊？”三丫脆生生的问道，小脸皱得紧巴巴的。 “呵，凭什么？凭小爷我是这一带的地头蛇呗！” 二丫将三丫拉到身后，“三妹，别跟他们掰扯，”她又对从容镇定的阿锦说道：“大姐，我们绕道走。” 阿锦瞧着两个小孩儿瘦得只剩皮包骨，另一个没说话的小男孩儿脸上脏兮兮的，那双眸子却是清亮透彻，身形也挺拔得跟棵小青松似的。 一泓清泉似的眼睛平视前方，正好看的是阿锦。 “二丫，把糕点给他们。”阿锦轻轻开口道。 二丫也不质疑她的决定，伸出提着糕点的手，“给你们。” 三丫急了，大声道：“大姐二姐，他们都是坏蛋，不要把糕点给他们！” 脸上生了脓疮的小乞丐一把扯过二丫手里装着糕点的纸袋子，得意笑道：“算你们识趣。”说着，他扭头对着身边同伴说道：“二狗，咱们走。” “谢谢。” 出乎意料的，被唤做二狗的小少年对着阿锦和二丫轻声道了谢，在同伙看傻子一样的眼神中，转身走了。 “诶，你等等我！” 注视二人离去的背影，三丫气得小脸都快皱成一团，她跺脚道：“哼，太便宜他们两个了！看他们那风一吹就倒的小身板，该是打不过咱们的！” “他们年纪还小，让他们在颠沛流离的日子里感受到一点善意，也许会对他们的将来有着一些好的影响。” 三丫紧巴的小脸一松，眨巴着眼睛望向阿锦。 好吧，她还以为大姐经历生死之后跟原来大为不同，结果仍然是个跟娘一样的大好人。 第八章 祸害遗千年 阿锦将三丫的郁闷尽收眼底，她和声问三丫：“还想吃糕点吗，我们再去买点。” 三丫嘟着嘴巴摇头，“不了，免得买来又被人抢。” “三妹，看开些，我们只是少吃了几块糕点，但对那两人来说，可能就是救命的东西。”二丫伸手指戳三丫的脸蛋儿。 三丫年纪小，到底还是不太懂得道理。 她只知道在此之前，她也很难吃上一块香甜的糕点，甚至是连一碗稠一点的粥都喝不到。 很快，三丫头顶的乌云就被一串冰糖葫芦给驱逐得一干二净。 “二狗，你走那么快干啥，等等我啊你！”大狗叫着前面快步行走的人。 真是邪了门，明明两人都挨了两天饿，二狗还能走那么快。 大狗追得气喘吁吁，直到拐进一个巷角，少年倚靠在凹凸不平的砖墙上，颀长的手指在墙上有节奏的敲打着。 “算……算你小子……有……有良心，知道……停下来等我……”大狗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他靠坐在墙角，稍稍喘匀几口气后，满是泥垢的手掀开油纸，拿出一块白色的点心递给少年，“喏，快拿着吃。” 接过沾上污垢的糕点，二狗面无表情的吃起来。 瘫坐在地上的大狗则是吃得风卷残云，二狗还没吃完一个，他已经吃完了两个。 嘴里包着甜软的食物，大狗含糊不清的说道：“要不是你走那么快，我还想从她们身上诈些铜板儿出来。可惜了，好不容易遇上这么乖顺的人。还有，你完全没必要跟她们说谢谢啊，在道上混讲啥礼数，凶恶残忍才是立足之本！” “她们是好人。”二狗淡淡的说道。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大狗却听得清楚。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她们就是被欺负的对象呗，与其让别人欺负她们，还不如换我们，至少我们不会拿她们去换钱。” 二狗眉宇微微一蹙，“你也是好人。” 大狗呛住，差点背过气去。 他猛地咳嗽起来，二狗眸底深邃，在大狗咳得脸红脖子粗时，他出手用力拍了两下大狗单薄的背，大狗这才顺过气来。 “唉呀妈呀，我胸口好痛。”大狗捂着胸口说道。 接着，大狗做出个夸张的面部表情，“我是好人？哈哈哈，我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说我是好人。”兴许是面部太过扭曲，大狗的那颗脓疮破了，疼得他呲牙咧嘴，“嘶~我他妈才不要当好人，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老子要长命百岁才不枉来世间一趟！” 夏天阳光毒辣，晒得人脸上火辣辣的疼。 手里拿着还没吃完的冰糖葫芦，三丫被明晃晃的太阳给晒得有些睁不开眼睛。 就这么回去了吗？三丫有点舍不得。 顶着日头赶回去，李秀莲还在勤勤恳恳的挖着地。她的手臂酸疼得厉害，可她不敢懈怠，沈老太交代过今天必须挖完这块地，否则不让她们进门。 “娘，我们给您带了肉包子回来！”三丫撒丫子跑到李秀莲跟前。 李秀莲这才放下手里的锄头。 她笑得温柔，说道：“你们吃，娘不吃。” 她不知道珍珠能卖多少钱，但这年头，吃肉包子于她而言实在是太奢侈了，女儿们吃就成。 “娘，您吃吧，我们已经吃过了。”阿锦说道。 李秀莲摇头，“那留着你们晚上吃。” “娘，您就吃了吧，我们专门给您带回来的。”二丫劝道。 女儿如此为她着想，李秀莲感动又欣慰。 轮番的劝说下，李秀莲总算是舍得吃肉包子了。只是她吃了一个后，坚持要留下另一个。 肉包子的滋味儿真好，吃过之后，唇齿留香，李秀莲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有些想喝水了。 这里离河的下游没多远，李秀莲拿起带来的干葫芦，准备下游喝水，顺便装点回来。 “娘，河水喝了对身体不好，咱们回家喝水去。”阿锦说道。 沈家瓦缸里装的是井水，沈老太却不允许李秀莲带出来喝。 李秀莲犯难道：“你奶奶说了，没挖完这块地，咱们都不能回去。要是咱们就这么回去了，她老人家铁定要生气的。”沈老太压了她小半辈子，她也怕沈老太得很。 阿锦从怀里掏出几文钱，这几个铜板也不知道经了多少人的手，显得陈旧而古朴。 她倏然一笑，问向李秀莲：“娘，如果我说这是从土里挖出来的，你觉得会有人信吗？” 李秀莲一脸认真的看过后，回道：“少了些泥巴味儿。” 三丫歪着脑袋仔细瞅瞅她手里的铜钱，不解的问道：“大姐，你为什么要这么问啊？” 二丫同样不明白。 母女三人在等她解惑，阿锦脸上笑意加深，“如果我们回去跟他们说这几枚铜钱是我们从地里挖出来的，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二丫眸光微闪，“大姐，你这主意真不错。” 李秀莲和三丫则是一脸茫然。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阿锦让李秀莲把留着的那个包子也给吃了。 纵有百般不舍，李秀莲还是依着女儿的话吃了包子。 第二个包子入腹，她更渴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李秀莲扛着锄头带着三个女儿往家走。 路过孙家的田地，孙家大嫂田娥跟她打招呼：“秀莲，回去吃饭了啊？” 李秀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和善道：“都快到未时了，大哥大嫂也该收工了。” “我们来得晚，过会儿回去也无妨，反正家里会等着我们回去了才开饭。” 也不知道说者是不是有意的，总之听者李秀莲听了之后心里不怎么好受。 同样是嫁人，却又分嫁得好与坏。也不能说田娥嫁得有多好，但和李秀莲比起来，幸福太多。 特别是在她连生三个都是女儿后，沈老太都不把她当人看，她在沈家就是当牛做马的命。 李秀莲讪讪的笑了一下，道：“大哥大嫂，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田娥笑着应了声好，却又像是刚瞧见大丫一般，又问道：“呀，大丫这么快就没事了啊？” 李秀莲边走边回了声：“是啊。”就不再多言。 她不善交际和言语，田娥的语气听不出关心，反倒更像说笑，李秀莲更不愿多言。 第九章 黑心肝的 走过田间，回到村子，又碰见两个村里人。 “秀莲啊，你们快回去，一大早上你家就飘出香味儿了，听人说好像是煮的河蚌肉，闻着可香了咧。”说着，那人还咽了咽口水。 这么久了，也不见沈家端出些汤水给大家伙儿分着喝，真是抠搜得厉害。 家里人会背着她和女儿们吃好东西，这种事对于李秀莲来说已经习以为常，可三丫的反应却有些大。 她年龄小，还做不到习以为常。 等人走远了，憋着火气的三丫才鼓着消瘦的小脸道：“奶奶就是故意把我们支出来的！太可恶了，河蚌明明是我们捡到的！” “回去看看再说吧。”二丫安抚三丫，“兴许他们会给咱们留点。” “肯定不会留的。”三丫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的说道。 阿锦安慰道：“只是两个河蚌而已，就算他们一顿全给吃了，捞不到多少好处的。” 三丫依旧忿忿不平，情绪到底是稳定了些。 沈家破旧的木门是从里面给锁上的。 阿锦不似李秀莲和两个妹妹那般在原地踌躇，她直截了当的拍响了木门。 吃饱喝足都躺床上打算睡觉的几个人都听到了敲门声。 “又是哪个不要脸的想来讨吃的！”沈老太骂道，翻转身子继续酝酿睡意。 “开门，我们回来了。”阿锦语调平缓的说道，声音不大不小，足够里面的人听清楚。 睡意迅速退散，沈老太蹭的一下从床上坐起。 赔钱货的声音！ 麻溜穿上鞋子，沈老太冲出去。 “贱人，地没挖完就敢跑回来，我看她们就是想找打！”她边跑边骂。 沈老太的声音很大，她丝毫不怕沈二牛会介意她骂他妻子和女儿。 “嘎吱”的尖锐声刺激耳膜，破旧的木门从里面拉开，沈老太布满寒霜的脸出现在视野中。 李秀莲有些艰难的吞咽口水，沈老太冷着脸的样子对她而言着实骇人。 “这么早地就挖完了？”沈老太语气不善的问道。 “没有，”阿锦淡淡回道，不紧不慢，“我们急着回来，是想告知您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沈老太褶皱横生的老脸一抖，“什么天大的好消息？” 她转动着浑浊的眼珠子，心想小贱蹄子不会是在糊弄她吧？ 阿锦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三个铜板，唇边扬起一抹笑意，“这是我们从地里挖出来的，每挖一小块地方就能挖出一枚铜钱，想到可能还有更多的铜钱埋在地里面，所以我们就急着回来告诉您这消息。” 盯着阿锦手里的铜板，沈老太眼睛都看直了。 她干枯的手指飞快的从阿锦掌心掠过，三文钱到了她的手里。 真实的触感让她心中大喜，面上却还是冷冰冰不好惹的表情，“这钱真是从地里挖出来的？上面为啥一点锈迹都没有？” “不然我们从哪里得来的钱呢？想着是要给奶奶的，我们特地洗干净拿回来的。”阿锦面色不改的说道。 沈老太心有狐疑，不过到底是被三枚铜钱迷住了眼，当下对母女四人说道：“走，我跟着你们去看个究竟。” 果然是个黑心的老太太，不说让她们进去吃饭吧，连口水也不让她们喝。 “奶奶，我们顶着大太阳挖了大半天的地，又饿又渴，都没啥力气了，您等我们吃口饭喝口水再去吧。” 沈老太恨不得插上翅膀马上飞过去，哪还愿意耽搁。况且，她本来就没想让她们吃午饭。 “走走走，赶紧去，去晚了说不定会被其他人发现！”沈老太板着脸催促道。 阿锦不管她的催促，只强调道：“奶奶，我们辛苦劳作了大半天，现在很饿，需要补充体力。” 沈老太火大得很。以前的软柿子撞墙之后变成了刺头，烦不胜烦。 “都是饿死鬼投胎，缺这一顿吃的吗？”厨房里还剩了点河蚌汤，沈老太舍不得给她们喝。 阿锦看着沈老太布满褶子的脸，郑重道：“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奶奶，天底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沈老太瞪眼，脸色变得难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埋怨她苛待她们吗？ 阿锦唇角勾勒出一抹讥诮的弧度，“就是您想的那个意思。” “岂有此理！”沈老太勃然大怒，“没良心的白眼狼，生来就是赔钱货的玩意儿，我哪天少了你们的吃喝，你居然说出这样难听的话！” 阿锦心头冷笑。 究竟谁说话难听，老太太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见阿锦嘴角仍旧挂着讥笑，沈老太火气更是蹭蹭上涌。 简直是反了天了！以前那个任人搓扁揉圆的怂包，撞墙之后就跟换了芯子一样！ 想到这里，沈老太的脸色倏然一变，看向阿锦的目光中满是打量与审视。 阿锦丝毫不在意她探究的目光，“奶奶，您打算让我们一直站在门口吗？” 沈老太发散的思绪一下子被阿锦给拉了回来。 鼻孔重重的哼出一口气，沈老太脸色极其难看，“都是一群没用的饭桶！”说着，她狠厉的目光一一剜过四人，面色阴沉的从门口让开。 大热的天，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沈老太眉头越皱越紧，可被她上下打量的阿锦却是淡然如水，这让沈老太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好一会儿后，沈老太不情不愿的从门口让开，骂骂咧咧道：“沈家简直是走了背运，有这么些个赔钱玩意儿！” 从沈老太跟前经过时，李秀莲的头都快埋到胸口了。 等母女四人都进了门，沈老太“嘭”的一声摔上木门，惊得知了的叫声都戛然而止。 院子里飘散着若有似无的鲜香味儿，三丫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视线往厨房那边看。 “李秀莲，跟我进厨房。”沈老太没好气的叫人。 “诶，好。”李秀莲老实巴交的答应道，然后她对三个女儿说道：“你们先进屋休息会儿，等饭菜做好了，娘叫你们。” 沈老太没叫她们跟上，自是有原因的。想到那两个大河蚌，三丫嘴角向下一撇，瞪了眼背对着她们的沈老太。 “好。”阿锦回道。 第十章 矛盾激化 进了厨房，那股香味就更浓了。李秀莲四下看了看，沈老太一记眼刀就直直飞到她身上，厉声道：“眼珠子乱转瞟什么！” 吓得李秀莲立马收回了视线。 随后，沈老太端出用瓦罐装着的米粥，让李秀莲掺水煮沸后端出去喝。一年多了，李秀莲从未在家里见过如此浓稠的米粥，她不禁愣了愣，沈老太见李秀莲怔愣的盯着她手里端着的米粥看，恼羞成怒道：“你还要我这老太婆端多久？”李秀莲连忙伸手去接。 沈老太吝啬的只给了母女四人一小碟咸菜下饭。饭刚一吃完，沈老太就忙不迭的催她们赶紧去挖地。阿锦不冷不热的问她：“其他人不去吗？那么大块地，又难挖得很，光靠我们的话，今天是挖不完的。”沈老太怪不乐意听她这话，沉脸道：“别为自个儿的无能找借口，那地哪有多大。走走走，我跟你们一道去。”她要去看着她们，免得她们四个不老实，往自己兜里揣钱。 阿锦不动，二丫三丫也跟着她稳坐如山。被驳了面子的沈老太怒不可遏：“混账玩意儿，你是要上房揭瓦了不成？”她挽起袖子，一副要打人的架势。李秀莲赶紧护在女儿前面，“娘，大丫她口不择言冲撞了您，您要打的话就打我吧！”“娘，”阿锦站了起来，将李秀莲拉到了身侧，目光沉静的对她说道：“我并非口不择言，”说着，她又看向已经近在咫尺的沈老太，似笑非笑道：“凭什么我们在外面累死累活的劳作吃不上一口好的，其他人就能在家里吃饱喝足睡大觉？再者，那两个河蚌是我们拿回来的，连口汤都不让我们喝，未免太过分了些。” 沈老太的脸都快给气成了猪肝色。 “你老说我们姐妹三个是吃闲饭的，请你扪心自问，这个家究竟哪些人是不干活吃白饭的？” 盯着阿锦那双明亮透澈的眼睛，沈老太迟疑着没能举起她的手。要换作以前，她早就一耳光扇过去了。“你们生来就是赔钱货，要怪，你们也只能怪老天爷的不公，没让你们投胎投成男娃！”沈老太锐声道。 李秀莲酸了鼻子，她把女儿们带到这个世上，却没本事呵护好她们，是她太无能。“大丫，别再跟奶奶吵了。”李秀莲忧心忡忡的说道。惹恼了老太太，今后的日子会更难过。 “奶奶，你跟我们的性别是一样的。”阿锦不咸不淡的说了句。沈老太怔住。末了，阿锦又说了句：“多劳者多得，奶奶你做不到按劳分配，那我们也无须遵循你的要求办事。”这话气得沈老太当场晕厥过去。 反了天了，沈大丫哪还是原先的怂包？沈老太气得牙关打颤，指着阿锦的鼻子尖声道：“小贱人，你给我等着，我让你爹狠狠收拾你！”沈老太前脚刚走，李秀莲就战战兢兢的说道：“大丫，你快去躲着，等会儿你爹来了，娘帮你挡着。”话音落下，李秀莲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沈二牛对她动手的时候，从来不会手下留情。阿锦宽慰她：“娘，没事的，他还指望着两百吊钱呢，不会真拿我怎么样的。”“等会儿他要是动手的话，我就咬他！”三丫表情坚定的说道。刚刚阿锦针对沈老太说的那番话就是三丫一直以来想要说出口的话。凭什么她们干活多，得到的却是最少的，并且动不动还要挨训。反观大虎和二虎，整天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可家里的好东西都是给了他们。 太不公平了！ 沈老太告状的速度很快，表孝心的沈二牛来得也快。沈二牛气势汹汹的冲进偏房时，吓得李秀莲立马站起来挡在女儿们身前。她的后背一阵发凉，额头上却又冒出豆大的汗珠。对沈二牛的畏惧，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骨子里。“娘，您坐着休息，我来应付。”阿锦起身对身子发僵的李秀莲说道。 李秀莲感动又欣慰，可她哪里舍得让女儿去面对责难。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阿锦淡然自若的对沈二牛说道：“父亲好大的火气，这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沈二牛怒目圆瞪，“你说呢？”阿锦微笑，道：“我只不过是跟奶奶说了几句大实话，哪晓得会惹恼了她。”跟在沈二牛身后进来的沈老太一听，瞪眼道：“胡扯，你分明就是有意说话气我的！”“是吗？”阿锦轻轻挑眉，“难道你们没有背着我们吃好的吗？” 闻言，沈二牛的脸更黑了。 他没有半分的愧疚，反而是觉得妻女根本就没资格吃好的。这么多年来，李秀莲没给他生一个儿子，他没把她赶出沈家，都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还有这三个女儿，都是要嫁去别家的，他能指望她们养老吗？还不如对两个侄儿好些，将来也好有依靠。 所以，沈大丫这臭丫头哪来的脸面说他们的不是？“什么叫背着你们吃？河蚌哪里轮得到你们吃，我们想什么时候吃就啥时候吃，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沈二牛眉头紧拧的说道，脸黑得跟锅底一样。显然，他觉得阿锦是个没自知之明的蠢货。亏他还愿意相信这样的蠢人一年后能给他两百吊的钱。 沈二牛越想越气，本来就是暴脾气的他直接扬手要扇阿锦，手举到半空，见快要挨打的人一脸的平静无波，眼里半分惧色也没有。他这巴掌就有点扇不下去。李秀莲惊慌失措的想要挡到阿锦身前去，这时，她听到大女儿淡淡开口道：“父亲，今天你要是打我一下，咱们的约定就不作数了，我可以现在就离开这个家。” 李秀莲大惊失色，大丫说的都是些什么话！离了沈家，她可咋活啊！ 沈二牛扬起的手掌攥成了拳头。 李秀莲是越急越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她焦急的张开嘴巴想要帮着阿锦说话，却又是张口结舌，急得脸都涨得通红。 而沈老太瞧见沈二牛举起的手放了下来，她挑唆道：“二牛，你今个儿不好好收拾沈大丫的话，说不定明天她就要上房揭瓦了！”? 第十一章 大胆的猜想 小贱蹄子，居然拿话威胁人。她要给她几分颜色瞧瞧，让这小贱蹄子知道，在沈家，谁才是说一不二的主！ 沈二牛不是好丈夫好父亲，架不住他是个好儿子。 于是，沈二牛又举起了粗壮有力的手臂，打算用武力教训阿锦。 突然，一阵刺痛袭上他的双膝，痛得他直接跪到地上，龇牙咧嘴的模样吓坏了沈老太。 电光火石之间，沈老太脑海中又冒出了那个大胆的猜想。 想到这里，沈老太后背一阵发凉。没人上前搭理沈二牛，他半晌都站不起来。 他双眼发红的看向呆愣的李秀莲，恼羞成怒的吼道：“傻站着干嘛，还不快过来扶老子！” 李秀莲赶紧上前扶沈二牛，奈何沈二牛人高马大的，她几乎是用尽力气也扶不起魁梧的男人。 沈二牛啐她一脸：“没用的东西，老子要你何用？”满脸写着对李秀莲的嫌弃。 李秀莲是吃力不讨好，不过她对此也早已是习以为常。 沈老太一张老脸有些黑里透白。 见李秀莲扶不起沈二牛，她颤着嘴唇对阿锦身后的二丫和三丫说道：“你俩丫头还不快帮着把人扶起来。”她说话的语气都收敛了不少。 二丫三丫两姐妹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不情愿。 见两人没动，沈老太和沈二牛都气得不行。 同时，他们不约而同更加坚定了女儿都靠不住的想法，也暗自肯定了自个儿轻视三姐妹的做法。 等疼痛的劲缓解了，沈二牛才在李秀莲的搀扶下站起来。 此时他黝黑的脸阴云密布，更是黑得吓人。 以前看到他如此骇人的脸色，二丫三丫都会吓得心头骤紧。 但看到身前站得笔直的阿锦，身子虽然还是那么单薄，可却能带给她们足够的安全感。 自从大姐醒来之后，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都跟以往大相径庭。 可那又如何，这左看右看，依旧是爱她们的大姐，二丫和三丫从来都没往其他方面想过。 沈二牛一起身就用力甩开了李秀莲的手，甩得李秀莲一个踉跄，差点站立不稳，还是阿锦及时将她给扶住。 “父亲，这就是你对娘的感谢方式吗？”阿锦眸光渐冷。 感谢？ “老子感谢她个屁！”沈二牛破口大骂。 对于他而言，李秀莲就是个供他差使的牲口，可以随他泄愤打骂。 沈老太一把拉住沈二牛的胳膊，朝他使了个眼色。 她可不想儿子再受罪。 沈二牛皱紧眉头。他自是看懂了老娘的意思，不过他还想好好训人一顿。 见他还要当面跟阿锦过不去，沈老太急了，用劲掐了把沈二牛手臂。 沈二牛吃痛，眉头都给拧皱巴了。 “儿啊，咱们出去，不跟她们扯了。”沈老太有些心急的劝道。 沈二牛心有不忿，不过身为孝子的他又不能驳了老娘的面子。 他紧皱紧锁，不情不愿的被沈老太拉着出了门。 送沈二牛回了屋，沈老太警惕的往身后看了片刻后才跟沈二牛小声道：“二牛啊，你没觉得沈大丫不对劲吗？” 沈二牛稍稍想了想后点头道：“嗯，她的确跟以前不一样了。撞了墙之后，胆儿肥了。” 从前的沈大丫哪敢顶撞人。 沈老太一拍大腿，应和道：“可不是嘛，你看她自打醒过来后摆的是个啥姿态，说的又是些什么话。还有，刚刚你准备动手的时候，莫名其妙的跪到了地上，很可能是她搞的鬼。“说到这里，沈老太又是四处瞧了瞧，确定没有异常后才继续神神秘秘的说道：“二牛啊，现在的沈大丫极有可能不是真的沈大丫，真正的沈大丫说不定已经撞死了，不知哪路精怪上了她的身，如今的沈大丫空有一副人的皮囊，内里就是怪物啊！” 听沈老太这么一说，沈二牛越想越怕，他身上都冒出了鸡皮疙瘩，“我就说怎么感觉怪怪的，原来是个孽障！” “嘘，小声点，别让她听到了，省得又生事端。”沈老太压低嗓子说道。 沈二牛也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想来一阵后怕。 “娘，那该如何是好？总不可能让她一直留在家里惹是生非吧？” 这会儿子，他已经将两百吊钱的事情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思来想去，两人都没想到好的法子，沈老太去叫了沈大牛和杨芬两口子到沈二牛房里商量对策。 “哎哟，我就说大丫醒来后咋跟变了个人似的，感情是换了芯子啊！”杨芬语气夸张。 沈大牛则是陷入了沉思。 “总不能让这东西在咱们家久留，得想办法处理掉她！”沈老太神情激动道。 杨芬眼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旋即她轻笑一声，道：“娘，我倒是有个法子，既不用我们动手，到时也有理由将她扫地出门，不落人话柄。” 杨芬压低声音说出了主意，沈老太听后皱眉问道：“要是她为此恨上我们怎么办？” “娘诶，你看她现在的所作所为，难道还没恨上我们吗？再说了，事成之后我们也是碍于迫不得已的原因才将她给赶出家门，她要恨也犯不着恨上咱们。” 沈老太转念一想，说服自己接纳了杨芬的提议。 沈二牛万事都听他娘的，沈大牛则是没发表意见。 直到傍晚，沈老太等人都没再来叨扰阿锦她们。 李秀莲从厨房回来，木质托盘上放着一瓦罐菜稀饭和一小盆浅白色的汤水。 本来李秀莲是怀着忐忑的心情去的，结果迎接她的不是沈老太狂风暴雨般的刁难，反倒是罕见的瞧见沈老太的笑脸。 虽然沈老太笑得很假，李秀莲也是受宠若惊。 更夸张的是，沈老来竟然还早就准备好了她们的晚餐，让她端到屋里吃。 沈老太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李秀莲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二丫三丫也甚是惊讶，她们还以为接下来会遭受百般刁难，没曾想沈老太竟是反其道而行之。 罕见的，李秀莲没被叫去干活。 傍晚时分，母女四人准备去河边洗脚。 李秀莲习惯性的要提桶去打水，阿锦阻止道：“娘，让他们自己忙活自己的事，咱们空着手去。” 李秀莲犯难。 突然让她丢下做惯了的事，她心里感觉特别的别扭。? 第十二章 是你! 二丫看着她娘纠结的样子，也出言劝道：“娘，就听大姐的吧，您看咱们做了那么多的事，不还是被人认定为是吃闲饭的吗？” 三丫抱住李秀莲的胳膊，撒娇道：“提水回来好累的，娘，不打水回来好不好？” 李秀莲拿女儿们没辙，只得答应下来。 一如既往的，吃完饭后，沈二牛和沈老太在家等着李秀莲打水回来洗漱。 结果等了半天，等回来的却是两手空空的李秀莲。 见状，沈老太当即就沉了脸。 可一对上阿锦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她立马偃旗息鼓，跑去沈二牛屋里叨叨。 片刻功夫，沈二牛就踩着草鞋跑出来，沈老太小跑追他，嘴里喊着：“二牛，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冲动！”她现在忌惮阿锦得很。 沈二牛咬紧牙齿，攥紧拳头，他真的非常想动口动手。 但为了自身和家人的安危，他选择忍。 他忍得很辛苦，牙齿都咬得咯吱作响。 沈老太连忙上前拉住沈二牛，将他拉回了房间。 “二牛啊，你再忍忍。等把那怪物赶了出去，你想怎么收拾李秀莲和另外两个赔钱货都行。”沈二牛内心火气翻涌，沈老太说完话后，他闷闷的嗯了一声。 太他妈憋屈了！ 等赶走了沈大丫，他一定要好好发泄一通！ 即便是太阳完全没入了山谷，晚上依旧是热得厉害。 李秀莲犹豫着不敢回她和沈二牛住的屋，阿锦让她跟她们一起睡。 迟疑了半晌，李秀莲最终还是在女儿们的劝说下睡在了这边。 憋着闷气的沈二牛左等右等也不见李秀莲回屋，他心里的火气翻腾得厉害，导致他稀罕的失眠了。 次日，天蒙蒙亮的时候，沈老太就出门了。 她回来时，脸上挂着笑，杨芬见了，心里一片敞亮。 主意是她出的，她自是知道沈老太一大早干嘛去了。 李秀莲在灶台前忙活，沈老太满脸褶子的老脸挤出笑意，放缓声音对她说道：“秀莲，吃完饭，你和大丫跟我一起去山上挖野菜，二丫和三丫留下看家，其他人去地里挖地。” 李秀莲简直是受宠若惊。 她嫁进沈家十多载，这还是沈老太头一回同她和颜悦色的说话。 她有些不知所措的说道：“娘，嫂子她……”她的话还没说到一半，沈老太就打断她：“她敢说啥，只要有我在一天，这个家还是我当家做主。就这么定了，过会儿你和大丫跟我一块儿走。” 李秀莲与阿锦说了这事儿，阿锦抬了抬眉梢。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心知沈老太这是要使坏。 与其千防万防，不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所以，她欣然接受了沈老太的安排。 饭桌上，沈二牛脸黑如铁，李秀莲不敢看他，只匆匆的喝了一大碗清粥，吃了两口咸菜就下了桌。 吃过饭，沈老太叫上阿锦和李秀莲，三人各自提着一个菜篮子往山里走。 山里能吃的东西已经不多了，如今只能往深山里走才能有所收获。 一开始，沈老太走得不算慢。可到了山脚，没走上几步，她就喊累。 还没走到半山腰，沈老太一屁股坐到地上，直呼支撑不住得休息一会儿才行。 “秀莲，要不让大丫先去找野菜，你陪我在这儿歇会儿。”沈老太喘着粗气说道。 李秀莲哪里放心让女儿只身去山里，她为难道：“娘，我和大丫都留下陪您吧。” 沈老太哪会答应，她努力挤出一抹假得不能再假得笑容，说道：“哎哟，哪用得着两个人陪我，”她转头看向淡然如水的阿锦，“大丫，你不用管我，快去找野菜，省得被别人抢先。”这是有意要支走阿锦。 “娘，要不大丫留下陪您，我去找野菜。”李秀莲试着商量道。沈老太脸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 臭娘们儿，真是欠收拾，给三分颜色就要开染坊，还想教她做事，活得不耐烦了！ “大丫跟我这老婆子能有什么话说，秀莲啊，咱俩好久都没说过体己话了，今儿个好好说说。”沈老太努力抑制心头的狂躁。 李秀莲眉头微蹙。 她和沈老太那是从来没说过知心话的，也不知沈老太今天是哪根筋不对，说话做事都让她感到莫名其妙。 李秀莲犹豫万分，难得婆婆态度转变，她要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拂了婆婆的面子，指不定又惹沈老太不高兴。 沈老太偷偷拿余光瞟阿锦。见阿锦安安静静的站在旁边，一动不动，她就心里来气。 沈老太暗自腹诽阿锦没眼力劲，嘴里念念有词：“秀莲啊，就当可怜可怜老婆子，陪我说会儿话吧。”说完，还特意瞥了阿锦一眼。 两相为难之下，李秀莲无奈对阿锦说道：“大丫，你先去挖野菜，别走太远，我和奶奶过会儿来找你。” 阿锦也不失望，李秀莲就是这么个性格，想要她改变，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成的。 她点点头，轻声道：“好。”说完，提着篮子就走。 沈老太的眼角划过一丝计谋得逞的狡黠。 她倒要看看，上了沈大丫身的精怪能有多厉害！ 山间清晨的薄雾还未完全散去，阿锦脚步缓慢的走着。 没走出多远，她就听到身后有动静。 她唇角微挑，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 好不容易从林间钻出来的庄晋一眼就瞧见了阿锦的背影。 他站在原地愣愣的看了片刻，只觉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眼看着阿锦要走远，他急忙跟了上去。 阿锦在前面走，他就在后面跟着，一前一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躲在灌木丛后面的张癞子发懵的看着渐渐离去的两道身影。 沈老太不是信誓旦旦跟他保证将沈大丫独自送到他跟前，任他为所欲为的吗？ 这突然冒出来的小子又是怎么回事？ 张癞子不甘心，但他又怂得很，不敢冒然前去对付两个人。 尤其是那小子，高大健朗，看起来很能打的样子。 沈老太跟他说了那些话之后，他还以为能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好日子，谁知中途会多出个臭小子。 他娘的，沈老太莫不是在耍他？ 张癞子心头窝火得很。 身后的人亦步亦趋的跟着，走到一块较为空旷的地儿，阿锦停下脚步，倏然转身。 只是映入眼帘的人，有些出乎阿锦的意料。 眼前的人面如冠玉，身姿挺拔，衣着华贵。 四目相对，他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让她有种特别的熟悉感。 这双满载星辰的眼睛，她好似在哪里见过。 须臾，庄晋白皙的俊脸因为高兴而染上一丝绯红，他开心得露出八颗洁白齐整的牙齿，“是你！”? 第十三章 我怕累着你 他的神情中有着旧友重逢的喜悦。 阿锦扬眉，她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他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阿锦好奇问他。 她不认为他会和沈老太扯上关系。 庄晋笑得开朗：“大夫说山里头有独活，我是来找独活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真好。”他的眼睛都笑成了月牙状，足以见得有多高兴。 注视着庄晋洁白如玉的面颊，观察他的神态，阿锦敏锐察觉到一丝丝怪异。 她问他：“你家里人知道你往此处来了吗？” 庄晋连连点头，“知道的，我跟祖母说了的。” “他们放心你一个人来？”阿锦挑眉。 庄晋挠了挠后脑勺，“有家丁跟着我。” “他们人呢？” “他们速度太慢，没跟上我。”庄晋有点小得意的说道。 简短的问答中，阿锦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眼前这个高出她一大截的少年，心智可能有点问题。 “你为何要跟着我？”阿锦继续问他。 庄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耳边的鬓发，回道：“我想跟着你。” 他的声音单纯而天真，压根不会让人生出旖旎的心思。 阿锦故意板着脸唬他：“男女授受不亲，你祖母没教过你吗？咱俩孤男寡女的，被他人瞧见，非得衍生出流言蜚语，对你我都不利。” 庄晋心思单纯，哪里会想到会有哪些不好的影响。 只是他看阿锦神色严肃，他不由自主的担忧起来。 他眼眸立马低垂下来，不敢看阿锦。 他自责道：“对不起，我惹你生气了。”言语间，还含着委屈巴巴的意蕴。 见状，阿锦放柔了声音：“以后别跟着姑娘走，省得惹出事端，明白了吗？” 庄晋猛点头，“嗯嗯，明白了。” 说完，阿锦转身要走，庄晋站在原地，露出那么点可怜兮兮的表情。 走出几米远，阿锦往后瞧了一眼。 锦衣少年仍旧在原来的位置上，正眼巴巴的望着她。 阿锦心里冒出些微的不忍。 她抿了抿唇角，旋即对庄晋说道：“过来，跟我一起走。”就这么一句话，庄晋顿时展颜乐开了花。 他欢笑着撒丫子往阿锦这边跑来，风带起他华美的衣袂，犹如翻飞的蝴蝶。 阿锦失笑，天真无邪的孩子真容易满足。 “我帮你拎篮子。”庄晋喜笑颜开的说道。 “不用。”“哦，”庄晋咬了咬嘴唇，收起了脸上的笑，“好吧。” 都说女人变脸的速度比翻书快，这小子变脸之迅速有过之而无不及。 阿锦睨他一眼，淡淡开口道：“我还不是怕累着你，跟你客气。怎么看你样子还挺失落，你就这么想干活吗？” 庄晋抬眸看她，想了想之后郑重其事的回道：“你怕累着我，我更怕累着你。” 阿锦略微错愕的看着他。 他一脸认真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也许是小孩子心性，所以还保留着纯良的天性吧。 她没把庄晋的话放在心上，而是像哄小孩一样的把菜篮子给他，“给，你想提就提着吧。” 庄晋开心地接过篮子，细碎的阳光照在他白润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暖黄的光辉。 他长得很好看，比阿锦化成人形的兄长们都要好看。 一直走到林子深处，才在地面上看到野菜和各种小蘑菇。 好的野菜差不多都被人给挖了，剩下的长势都参差不齐，而那些颜色不一花花绿绿的蘑菇，没人敢采摘回去吃。 阿锦用小巧的镰刀挖着野菜，庄晋这下不怕累着她了，鼻子嗅来嗅去的跑到另一边的丛林里面去了。 “小心些，别跑太远。”阿锦有些不放心他。 也不知道庄晋听到没有，反正阿锦没有得到回复。 等阿锦都挖了半篮野菜，还没见庄晋回来。 她眉头轻蹙，起身往四周看去。 金灿灿的阳光穿透枝叶，周围有鸟鸣蝉叫，却不见锦衣少年。 阿锦张了张嘴唇，这才发觉自己压根不知道少年的名字。 “喂，你在哪儿啊？”阿锦大声喊道。 有鸟和蝉被她的喊声给惊走。 没人回应，阿锦担心起来。 她往庄晋跑走的方向去，继续喊道：“你没事吧？”依旧没人应答。 阿锦心头咯噔一下。 他不会出事了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跟藤蔓一样疯长，阿锦飞快的往林子更深处跑，结果没跑几步，就听到另一个人快跑的脚步声。 “你回来了吗？”阿锦停下脚步问道。 这次总算得到了回响。 “嗯嗯，是我，我回来了！”语调异常的欢快。 阿锦微微松了口气。没出事就好。 很快，撒丫子跑回来的庄晋出现在了阿锦的视野里。 他怀里还满满当当抱着东西，伴随着一股好闻的香味钻入阿锦鼻尖。 这是……鸡枞菌的香味。 “这些都是我在那边捡的！”庄晋兴奋地跑到阿锦面前，“是不是很香？”他问阿锦。 “闻起来香，吃起来更香。”阿锦面露微笑，“那边还有吗？” 庄晋摇头，“没了，只有这么多，我都给捡回来了。” 大热的天，他居然都没跑出汗。 “这些给你。”庄晋笑得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说着，他就把怀里的鸡枞菌往阿锦手里的篮子里放。 阿锦随他把鸡枞菌放进篮子，不过她对他说道：“都是你辛苦的成果，全给我岂不是让你白忙活一场。我留一个就行了，其余的你带回去。”她也不想全然拂了他的好意。 庄晋的笑特别干净明朗，“我留一个，其他的都给你。”他的态度异常坚持。 随后，阿锦的口水都快说干了都没把他说动，也就只得按他的意思留下鸡枞菌。 婆媳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李秀莲估摸着差不多快要过去半个时辰了。 她内心焦急，终是忍不住问道：“娘，您歇好了吗？” 沈老太装出来的和蔼顷刻间崩坏。 她垮着脸，浑浊发黄的眼睛扫视李秀莲，震得李秀莲又是战战兢兢的不敢看她。 想到跟张癞子约定好的，事成之后就到这棵香樟树下汇合。可现在哪有张癞子半点影子。 想到这里，她的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兴许是张癞子太久没开荤，这会儿都还在兴头上。 旋即又听李秀莲小声的说道：“大丫一个人我不太放心她……” “她都那么大个人了，你还为她操那么多心干嘛？” 对于沈老太的呛声，李秀莲向来不知道该如何还嘴。她喉头一噎，尽管内心再焦灼，也只能双颊发热的坐在沈老太旁边，动也不敢动。? 第十四章 都是你弄晕的? 她深深的为自己的无用感到自责。 张癞子仍旧躲在灌木丛后面。 他非常的不甘心。 沈老太亲口跟他承诺过的，只要他今天能把沈大丫给办了，她就把沈大丫送给他当老婆。 他大早上就兴奋难耐的跑这儿蹲点，谁能想到半途会冒出来个臭小子。 那臭小子比他高出一个脑袋，身形结实挺拔，他实在担心打不过对方。 等啊等，李秀莲着实担忧得很。 她愁苦的对沈老太说道：“娘，都过去这么久了，大丫还没回来，我怕她出事，您在这儿休息吧，我得去找她。” 沈老太特别看不惯李秀莲的这副苦相，看了都觉得晦气。 想着张癞子应该成了事，她拍拍屁股站起来，态度又变回了从前的尖酸刻薄，“呵，就她娇弱，”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经常独自到山里来，也没出过啥事儿啊。这山上的路都被人给踏平咯，能有啥害人的东西？” 李秀莲哪里会对沈老太态度的转变产生怀疑，她单纯的认为是自己又惹火了婆婆。 “大热天的，山里有毒蛇出没。”李秀莲说出了自己最忧心的一点。 她怕鲜少来山里的女儿会不小心被毒蛇咬伤。 “哼，毒蛇不咬别人而咬了她，那也只能怪她命不好。”说这话的时候，沈老太异常的冷漠。 都说血浓于水，而沈老太这样的人，只注重男丁血脉，重男轻女的思想深深的烙印在了她的心头上。两个孙儿是她的心头肉，三个孙女于她而言，轻如草芥。 李秀莲被沈老太数落得头都抬不起来。 她低垂着头走在前面，沈老太就在她身后喋喋不休。 不一会儿，蹲守在原地的张癞子听到了后面的动静。 他扭头一看，见来人是沈老太和李秀莲。 眼珠子乱转一通，张癞子心里钻出另一种想法。 他直勾勾的盯着身材纤瘦却也凹凸有致的李秀莲，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掏出都在怀里的汗巾子，被汗水浸染的半湿的汗巾子一股子酸臭味。 身形瘦小的张癞子麻溜的从灌木丛钻出来，李秀莲和沈老太听到响动转身看过来，待看到是满脸堆笑的张癞子时，沈老头脸上也泛出畅快的笑来。 “婶子，我有话跟你说，你过来一下。” 沈老太还以为张癞子是要跟他说有关阿锦的事，笑眯眯的走到张癞子身边。 张癞子转换了站立的方向，和沈老太一同背对着李秀莲。 毫无戒备的沈老太完全没注意到张癞子手上的动作，她低声问道：“事情成了吗？” “没呢。”张癞子吊儿郎当的回答道。 “什么？”沈老太惊呼道。 她的声音可不小，李秀莲好奇的瞅过来，张癞子趁势拿汗巾子捂住沈老太的口鼻。 沈老太哪料到张癞子会来这么一出，酸臭味和蒙汗药的味道猛地灌入她的口鼻，她差点吐出来。 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吐，人就直挺挺的往后倒。 张癞子作出惊慌状，“婶子，你这是咋了？” 不明情况的李秀莲见沈老太好像晕倒了，急忙朝这边跑来。 跑近一看，由张癞子双手扶住的沈老太果然双目紧闭，脸色发白。 李秀莲吓得不行。若是沈老太真有个三长两短，沈二牛非杀了她不可。 “大妹子，你先扶着婶子，我去找人来帮忙。”张癞子的眼神猥琐的停在了李秀莲的胸脯上，处在焦急惶恐状态中的李秀莲半分都没察觉到。 等李秀莲扶过沈老太太，张癞子眼疾手快的将汗巾子捂在了李秀莲的口鼻上。 猝不及防之下，李秀莲晕了过去。 张癞子难看的一张脸笑得都快皱成了一团。 他舔着裂开的嘴唇，脏兮兮的爪子伸向李秀莲的胸口。 “住手！”恰在此时，一道严厉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阿锦边跑边厉声喊道。 张癞子浑身一个激灵。 只是近在咫尺的柔软让他欲罢不能。 眼看着他的手就要碰上李秀莲的肌肤，阿锦眉眼一敛，十指翻飞快速结印，张癞子的手登时僵住，怎么也动不了。 豆大的汗珠从张癞子的额头上滚落下来。 阿锦浑身的力气也在一瞬间被抽干，连站稳的力气也没了。 她身子一软，险些就要栽倒到地上。 幸好庄晋眼疾手快的拉住了摇摇欲坠的她。 焦急万分之下，庄晋也顾不得装满东西的菜篮子。他放下篮子，一把横抱起了阿锦。 阿锦的身子太过瘦弱单薄，庄晋抱她入怀，只觉她轻得跟只猫儿一样。 浑身僵硬的张癞子像是突然解开了禁锢，他吓得不轻，直接丢下李秀莲一溜烟地跑了。 庄晋也没去追逃跑的张癞子，他抱着阿锦走到躺在地上的李秀莲和沈老太旁边，纠结不已。 要是就让两人这么躺在这儿，万一又遇上了歹人或者是碰上什么凶猛的野兽，就此遭遇不测，他会很过意不去。 所幸，从山脚下传来的一声呼喊解了他的为难。 “少爷，少爷……”是管事龚平的声音。 庄晋顿时一喜，他大声回应道：“我在这里！” 龚平的声音里透露出欣喜，他急忙又喊了一句：“少爷，您在那儿别动，我马上来接您！” “再多来一个人。”庄晋回道。 走到半山腰的村民和往山下跑的张癞子听到了这样的喊话。 村民们则是有些纳闷，山上啥时候跑来个少爷人物，而后者则是一颗心都悬挂了起来。 张癞子加快了脚步，碰见了上山的村民。 “张癞子，你这么急匆匆的，是做了啥坏事？” 张癞子被人问得心里发虚，他的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也不敢抬头直视对面的同村人。 张癞子在人前向来都抬不起头，村民们早已习以为常。 问话的人也只是逮着张癞子开玩笑，就张癞子那副怂样，他们不认为他敢在村里造次。 笑话了张癞子几句，村民们又继续往山上去。 待几人看到倒在地上的李秀莲和沈老太时，吓了一大跳。 再往四周一看，就瞧见了抱着阿锦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的庄晋，他的脚边还放着装得满满当当的菜篮子。 一时之间，几个村民面面相觑，都眼前的状况有些发懵。 庄晋黑亮的眼睛看过来，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静默一会儿后，总算有人开口问道：“小伙子，她们都是你弄晕的？”? 第十五章 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看这少年锦衣华服、面如冠玉的，不像是为非作歹之辈啊。 “那她们是咋晕倒的？” 庄晋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地上躺着的两个人是被一个很丑的男人弄晕的，而她，”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微蹙眉头，“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晕倒。” 有人带头说话，其他人也就按捺不住，纷纷出言。 “那你为啥会抱着沈大丫啊？”村民们先关注的居然是八卦。 沈大丫…… 庄晋眼睛倏然一亮。 原来她叫这个名字。 庄晋双眼澄澈，“地上不舒服，我怕硌着她。” 他一副乖孩子的样子，几人实在没办法将他视作坏人，对于他的话也不疑有他。 “哎哟，你不会是看上大丫了吧？”有人打趣道。 眸光微闪，庄晋细细琢磨着看上二字，暂时没有答话。 村民几个你一言我一语的，倒是没人想着要扶起地上的两个人。 只是村民们接下来的话，打断了他的琢磨。 “呀，大丫会不会是脑子没好利索，她撞墙也才前两天的事儿吧。” “对哦，伤筋动骨都要一百天，何况是撞伤了脑子。听说啊，大丫当场只剩半口气，邱婆子都断言她活不成了，没想到啊，她第二天就醒过来了嘞。” 庄晋敏锐的捕捉到了他们谈话的重点。 大丫撞了墙，还差点死掉…… 越听，他越是后怕。 他轻轻的拨开阿锦额前厚厚的刘海，果然看到刺眼的一坨还未消肿的青紫。 他的心间荡开了涟漪，有些异样的情绪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至于很丑的男人…… 村民们第一反应就是刚刚上山看到的张癞子。 张癞子其貌不扬，确实丑得可以。 其中一个男人义愤填膺的带头要去教训张癞子，其他人也纷纷赞同。 几人也终于想起去扶躺地上的两个人，男人背起沈老太，而两个女人则一同搀扶着李秀莲。 走之前，他们喊上庄晋：“小公子，跟咱们一块儿走吧，半路上就能碰见来找你的人。” 庄晋抱着阿锦站了起来，听话的跟在了一行人身后。 还没走出几步，就遇上了前来寻庄晋的龚平和一个家丁。 两人都跑得满头大汗，一瞧见庄晋，都是一脸的欣喜。 只是，目光往下，见他怀里还抱着个小姑娘，笑容都不约而同的有些凝固。 龚平疾步上前走到庄晋面前，“少爷，您怀里的这位姑娘是……”他拉长了尾音，等待自家少爷给个说法。 庄晋还没开口，就有村民热心替他作答：“那是沈二牛的大女儿沈大丫，这位小公子见她晕倒，不忍她在地上躺着，所以就这么一直抱着她。” 闻言，龚平额角布满黑线。 看那丫头穿着破了洞的粗布麻衣，手脚上还沾染着泥土，他就有种自家干干净净的少爷被人给玷污了的感觉。 “少爷，我来抱这位小姑娘吧。”龚平和善的笑道。 庄晋那双清泉般澈亮的眼睛盯了龚平一眼，而后摇头，“不，我自己抱着。” 龚平：！！！ “少爷，您的手不累吗？” 庄晋实诚点头：“有一点。” “那您先歇一歇，我来抱人。” 少见的，庄晋蹙起了好看的眉头，道：“不，我抱。” 龚平又试着跟他商量，“少爷，要不让他抱？” 他指了指身旁的家丁。 不是少爷让他多带个人上山的吗？ 也不晓得是不是少爷嫌他年纪大了，怕他抱不稳人。 “我自己抱大丫。”庄晋坚持。 大丫…… 龚平差点被口水呛到。 少爷失踪的一个多时辰里面，到底都发生些啥事儿啊？ 咋好像跟这个乡野小丫头很熟的样子了呀！ 龚平一个头两个大。 心思简单的少爷别被这个小丫头给哄骗了哟！ 龚平的心绪很复杂，以至于都没心思看路。 “哎哟喂！”龚平的脚被藤蔓给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幸好走他后面的家丁及时拉了他一把。 龚平低头去看差点绊倒他的罪魁祸首，不经意间瞥见了令他惊喜万分的两株草药。 是独活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龚平喜不自禁，招呼家丁：“快，把这两株独活连根拔起来。” 家丁手脚麻利的去拔独活了，而龚平则亦步亦趋的跟着庄晋，生怕又把自家小少爷给跟丢了。 还没走到山脚，李秀莲就悠悠转醒。 有意识的瞬间，她猛然忆起昏迷前的一幕，吓得心惊肉跳，以至于她都不太愿意醒过来。 张癞子那垂涎欲滴的样子真的太恶心了，要是她真的被张癞子…… 李秀莲不敢继续往下想。 可终究还是得面对现实，三个女儿需要她。 迷迷瞪瞪睁开眼睛，李秀莲模模糊糊中发现是同村的两个妇人搀扶着她。 可就算如此，李秀莲也没乐观起来。 她不敢保证自己昏迷过去之后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见她睁眼，其中一个人含笑大声道：“秀莲醒了。” 几个村民挨个热络的问候李秀莲，本来她的脑子都还晕乎乎的，这一番关切让她的脑袋瓜子发晕。 她看向前面被人背着的沈老太太，问道：“我婆婆她，没事吧？” 她急需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沈老太若是出事，沈二牛会第一个拿她开刀。 “还没醒，不过看样子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话使得李秀莲狂跳的心稍稍减缓了速度。 关于她自己的事，李秀莲不敢问出口。 蒙汗药的药劲还没过去，她的四肢酸软无力。 她没察觉到身下有哪里不妥，可又不能确认是否真的没被张癞子玷污。 心事重重的李秀莲和昏迷不醒的沈老太被村民们送到了沈家家门口。 门上没落锁，背着沈老太的汉子上前推门。门被推开，一行人都走了进去。?? “家里有人吗？”背着沈老太的汉子大声问道。 无人应答。 一伙人进了院子，闹出的动静不小，好一会儿都不见人出来。 “把婶子放哪屋啊？”汉子问向李秀莲。 李秀莲无力地指了指主屋。 “秀莲，你住哪个屋啊，我们把你扶进去。” 迟疑片刻，李秀莲指了指女儿们住的小偏房。 大家有些惊讶，李秀莲和沈二牛两口子居然住这么小的偏房，环顾四周，沈家也就这间屋子是最小的。? 第十六章 有手段 忽地，李秀莲低声惊呼：“糟了，大丫她还在山上！” 扶着她的妇人笑着安抚她：“大丫就跟在咱们后面呢。” 李秀莲急忙想扭头去看，但她实在没多少力气，连转动一下脑袋都很困难。 “大丫，大丫……”李秀莲费力喊道。 “别喊了，大丫她也昏着呢。” 李秀莲急了，忙问道：“大丫她怎么了？” “可能是脑袋上的伤还没好完，小公子说她是自个儿晕倒的。” 李秀莲抓住的重点和妇人想表达的重点不在一处，她更在意的是女儿的伤势。 大丫撞墙受的伤那么严重，这才过去几天，她就带着大丫忙前忙后的…… 一股浓烈的愧疚充斥着李秀莲的胸腔。 她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她自责不已，暗叹自己真不是一个称职的娘亲。 大伙忙前忙后的安置好李秀莲和沈老太。 “秀莲，你先躺下好好歇会儿，我们去找你家里人一同去找张癞子算账。对了，你知道你家里人去哪儿了吗？” “他们好像去村尾那块地了。” “好，我们这就去找他们。” 说完，两个妇人和等在院子里的村民汇合，都是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 等村民们离开了，李秀莲拖着沉重的身子起床。 堂屋里，庄晋端端正正地坐在木板凳上，怀里还抱着阿锦，一动不动，跟个木头人一样。 大夏天的日头在巳时就有些毒了。站在他旁边的龚平满头大汗，拿着把破旧的蒲扇给庄晋扇风，另一只空闲的手时不时擦擦额头上的汗水。 那个家丁已经去和庄家其他人汇合了，过会儿就会带着人过来。 见李秀莲进屋，龚平脸上多了丝尴尬的神色。 他刚才和村民们唠嗑了几句，知道这是小姑娘的娘。 少爷抱着人家女儿不撒手，委实有点不太好。 龚平清了清嗓子，然而庄晋一点反应也没有，倒是李秀莲不太好意思的问龚平：“这位大哥，你可是有些口渴？” 李秀莲这么一问，龚平倒还真的有点渴。 他笑得和蔼可亲，“是有些口渴了，劳烦夫人指路，我去倒点水过来。” 李秀莲被如此称呼搞得更不好意思，她忙道：“来者是客，您二位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说完，就要转身出门。 龚平连忙喊住她：“还是我去吧。” “不用不用，您歇着。”李秀莲加快了脚步。 只是她身体还处于乏力状态，走不了多快。 等院子里没了李秀莲的身影，龚平继续苦口婆心的劝庄晋：“我的少爷啊，您就别抱着这姑娘了，男女授受不亲，要是这姑娘的娘让您对她负责可咋办？”他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话虽如此，不过看李秀莲老实巴交的样子，应该也不会无理取闹。 庄晋眨了眨小鹿般无辜又莹润的眼睛，“我要怎么对大丫负责？”很感兴趣的模样。 他很有耐心的对庄晋说道：“对女孩子负责就是要娶她，少爷，您愿意娶大丫吗？” 哪知庄晋双眼发亮，笑容放大，“我愿意，我愿意！” 一口老血差点卡在龚平喉间。 “少爷，娶了她，就得一辈子跟她在一起，不能和其他人玩了。并且时不时还要被她骂，被她打，这你也愿意吗？” 庄晋低头看了眼怀中熟睡的阿锦，鼻子一皱，显然是有了心事。 见状，龚平悄悄放下心来。 差点圆不了场。 要是因为他的话，少爷闹着要对小姑娘负责，那他罪过可就大了。 幸好，少爷又被他的话给唬住了。 可是，少爷好像只是陷入了思索当中，手上依旧将小姑娘抱得稳稳的。 龚平又出了一头的汗。 很快，李秀莲端着两碗清水回来。 碗虽是经过了挑选，可都还是有缺口。 李秀莲有些担心两位客人会嫌弃，却见龚平端起其中一碗就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实在是太热了。 喝完一碗水，龚平抬手又抹了一把汗。 反观庄晋，大热的天，怀里还抱着一个人，从上到下都是清清爽爽的，看起来很是赏心悦目。 李秀莲偷偷看了庄晋好几次，每每都是欲言又止。龚平自是知道她想说什么，但事关自家少爷，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懂。 终于，李秀莲这个老实人也忍不住开口说道：“这位小公子，您抱着大丫会不会太累了？” 庄晋摇头，?睁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回道：“大丫很轻的，我一点也不累。” 李秀莲语塞。 她本来都是鼓足了勇气才问出那句话，哪想到对方会这么说。 堂屋里陷入一片寂静。 龚平眼观鼻鼻观心，站在庄晋身旁敬职敬业的拿着蒲扇给他扇风。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后，阿锦醒了过来。 一睁眼，她正上方是轮廓分明的俊脸。 是他！ 她的嗓子很渴，以至于说出的话异常的沙哑，她问庄晋：“我晕了多久？” 见他醒了，庄晋喜形于色，但阿锦的问题似是问住了他。 他认真的想了一会儿，转而侧头看向龚平，问道：“龚叔，我每天晨练大概要花多长时间？” 龚平毕恭毕敬的回答：“一个时辰左右。” 旋即，庄晋对阿锦说道：“大丫，你昏迷了大约一个时辰。” 居然这么久。 阿锦心头有些发沉。 她不过才使用三次小小的法术，这具身体就支撑不了。 看来，这个世界存在着法术的禁锢。 见她发呆，庄晋扑闪着黝黑的眼睛，认真的看她，“大丫，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李秀莲也围了上来，关切的跟阿锦说道：“大丫，哪儿不舒服就跟娘说。” “我想，她应该很渴。”一旁的龚平出声提醒。 李秀莲去端桌上那碗没喝过的水，只是庄晋动作比她还快，她的手刚一伸，庄晋就已经迅速端稳了碗，另一只手帮着阿锦调整了姿势。 阿锦是真的渴了，她选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庄晋怀里。庄晋手很稳，阿锦小口小口地喝着碗里的水，一滴都没洒出来。 龚平看得有些傻眼。 小姑娘很有手段嘛，能跟少爷处得这般自然。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是青梅竹马呢。? 第十七章 没教养 李秀莲为人老实木讷，她倒是没觉得自家女儿和庄晋的行为有哪里不对，她关心的是阿锦身体是否哪里不舒服。 等阿锦喝好了水，她一脸关切的问阿锦：“大丫，头还疼不疼，身上其他地方有没有不舒服的？” 阿锦虚弱的笑了笑，宽慰李秀莲，“娘，我没事，兴许是中暑了。” 中暑也不是个小事，严重了是会死人的。 李秀莲心有余悸，“这段时间你就别出门干活了，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她这会儿一门心思的想要阿锦早日康复，因此她说这话的时候，压根没考虑沈老太和沈二牛的态度。 阿锦也知道李秀莲一心为她着想，她不会泼李秀莲的凉水，她淡淡一笑，“娘，我真的没事，明天就又能活蹦乱跳的。” 注视着她发白的面容和苍白的嘴唇，庄晋抿了抿唇角，一本正经的说道：“大丫，你看起来很虚弱，明天还好不了。” 龚平嘴角抽了抽，眉头抖了抖，硬生生控制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 阿锦眉心则是跳了跳，她伸手点了点庄晋的眉心，她的指尖冰冰凉凉的，指尖点上庄晋眉心的一刹那，一股酥麻感自眉心传遍他的四肢百骸。 这种感觉太奇特了，庄晋捉住阿锦收回的手，兴致勃勃的对她说道：“大丫，你再点我一下！” 龚平转过脸去，没眼看了。 李秀莲倒只当是两个孩子玩闹，没做他想。 在村尾挖地的沈家人干劲十足，他们还真从地里面挖出了几枚铜板。 “大牛二牛，张癞子把你们的娘还有秀莲给弄晕了，你们快回去收拾他！” 正卖力挥舞锄头的两兄弟不约而同皱起了眉。 帮着挖地的二丫和三丫两姐妹一听这话，心头一紧，都停了下来。 杨芬一喜，她努力控制住脸上的表情，不让自己流露出高兴的神色，她假意关心问道：“大丫呢？大丫怎么样了？” 村民们倒是只当杨芬是在关怀侄女，不疑有他。 “大丫也晕倒了，一个长得很俊的小少爷一路抱着她回了你们家，我们出发来找你们的时候，那位小少爷都还抱着大丫，一副舍不得撒手的样子。” “哟，要我说啊，那小少爷多半是看上大丫了。” 杨芬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大家口中的小少爷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她从未听说过村里或者是附近有这号人物啊。 话说，张癞子到底成没成事啊？ 二丫和三丫一听阿锦也晕倒了，都迫不及待的想飞奔回家。 “你们口中的小少爷是什么人？”沈大牛出声问道。 “以前没见过，反正看他一身打扮贵气十足，身边又跟着下人，想来家里很有钱。” 有钱人？ 满腹心事的杨芬眼睛倏然一亮，不管张癞子成没成事，她又想到一招把沈大丫给弄出沈家。不仅如此，沈家还能借机捞一把好处。 她做出焦急的样子，忙催促沈大牛和沈二牛两兄弟，“咱快回去看看吧！” 沈大牛和她对视一眼，夫妻两心照不宣。 “二牛，咱们走。”沈大牛对脸色不怎么好看的弟弟说道。 回去的路上，村民们把他们所知道的经过都说了个一清二楚，他们也能理解沈家人先回家看看情况的打算。不过正主都还没去找张癞子算账，他们也就跟着沈家的人又到了沈家。 一大伙人进了沈家院子，十几双眼睛都盯着堂屋里的人看。 这会儿阿锦已经恢复了些许力气，与庄晋相对而坐，李秀莲则是坐她身侧，面向众人，而她对面的，坐的是龚平。 一见到沈二牛等人，前一刻脸上还带着些许笑容的李秀莲快速敛去笑容，有些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 阿锦神色一派平静淡然，她安抚李秀莲，道：“娘，您坐下，事情由我来处理。” 李秀莲努力挤出一抹自认为自然的笑意，却不知在旁人看来有多苦涩，她道：“你好好歇着，有什么事，娘来解决。”话虽如此，她到底没有多少底气，言语间就已经露了怯。 庄晋一双清泉般澄澈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阿锦，好奇的问道：“需要处理什么事呢？” 龚平连忙朝他使眼色。 清官都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是他们这种毫不相干的人。 他可不想自家少爷掺和进麻烦事。 奈何庄晋从始至终都没看过他，自是完全忽略了他的眼色。 二丫和三丫已经是快步跑进了堂屋，她们小脸热得红扑扑的，干枯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 “娘，大姐，你们怎么了，他们说你们晕倒了！”三丫急得都快哭了。 二丫也是吸了吸鼻子，“用不用叫邱婆婆来替你们瞧瞧？” “我们没事，”阿锦安慰两个妹妹，“倒是你们两个汗流浃背的，小心中暑。” 李秀莲眉眼皱得都快挤成了一团。 沈老太不是说让二丫和三丫留下看家的吗？ “呀，是这位少爷救了大丫吗？”杨芬踏进门槛，语气有点浮夸。 龚平唇角抽了抽，这人怕是要找事哦。 跟着回来的村民也往堂屋里凑。 本来就很狭小的堂屋，人一多，就显得更窄了。再加上天气这么热，有的人又不爱干净，如此一来，屋里又闷又臭，龚平差点就不能呼吸了。 他赶紧起身护在庄晋身后，免得有人挤到庄晋。 龚平憋着一口气，对庄晋说道：“少爷，我们去外面等着吧，免得一会儿他们找来了看不见我们。” 屋里闹哄哄的，庄晋似是没听清龚平说了些什么。 只是，待他看到阿锦站起来要往外走，他也紧跟着站了起来。 果然，阿锦带着两个妹妹，叫上李秀莲，顺带着也叫上了庄晋和龚平，往门外走。 “诶，大丫，外面那么大的太阳，去外面干什么？”杨芬大声问道。 阿锦不理她，跟村民笑着说了两声借过，就去了外面。 骄阳似火，屋外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但是，跟屋里比起来，还是在屋外待着更让人舒畅。 庄晋和龚平紧随其后出来。 “大丫，你这样太没礼数了。”杨芬以开玩笑的口吻数落阿锦。 第十八章 缩头乌龟 对于杨芬的话，阿锦浑不在意。然而庄晋却是转头看向杨芬，轻皱好看的眉头问她：“你为什么要说大丫没礼数？” 杨芬被他问得有些发愣，旋即尬笑了两声，说道：“我是说笑的，小少爷不要见怪。” 庄晋不太高兴，他不喜欢别人说大丫的不是，开玩笑也不行。 “这位少爷，外面日头毒，要不您还是到屋里来。”沈大牛开口道。 庄晋拒绝：“不，外面的味道好闻些。” 他这话，使得堂屋里的众人面色各异。 他们哪知道庄晋只是心智不成熟所以实话实说，大家只当庄晋这是在嘲讽他们身上臭。 龚平察言观色，赔笑道：“我家少爷喜欢清净，人多的地方他待不习惯，烦请诸位别介意啊。”说着，他还拱手给屋里的人行了礼。 大伙儿脸色不好看，但也没在明面上计较。 杨芬讪笑两声，说道：“小少爷帮了大丫，我们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谢礼，要不二位留下吃顿家常饭再走，不然我们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庄晋看着阿锦，想看看她的反应。 阿锦唇角微微上翘，“大伯娘，在场的人都帮了咱们家的忙，都得好好感谢一番。” 本来心中有了意见的村民们听阿锦说了这也一句话后，要好受一些。 杨芬脸色微变，笑容发僵，“那是自然。” 这么多人要在家里吃上一顿，得多煮好多的米，多炒好多的菜。 更有甚者，还去把家里的人给喊了过来。 杨芬脸上的笑挂不住了，她拉着沈大牛在边上嘀咕道：“沈大丫脑子有病，留那么多人吃饭干嘛啊？随便几句话就能打发走，她非要说那样的话！”她气得不轻。 这年头，维持一家人的生计都艰难，更何况还要把家里的粮食分给别人吃。 杨芬气得牙痒痒。 沈大牛劝她：“我看那小少爷挺喜欢她，说不定肯花钱买走她。” 杨芬一开始就在打庄晋的主意，不过她还是绷着脸，呼吸不顺畅的说道：“就算不把东西分给别人吃，该成的事还是能成，是咱们的终究也会是咱们的。说到底，还是便宜了这些看热闹的人！”她可舍不得把家里的东西分给别人。 “有舍才有得，别垮着个脸，好好招呼人。”沈大牛沉声道。 比起沈老太的两个儿子，杨芬才真是那个深得沈老太抠门精髓的人。 “好了，知道了，”杨芬白他一眼，“你可别让他们去找张癞子的麻烦，省得张癞子狗急跳墙说了不该说的话。”她叮嘱道。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沈大牛反问道。 杨芬耸了耸眉梢，“是是是，你办事我最放心了。” 当听到沈家两兄弟明里暗里都在表明不去找张癞子算账时，义愤填膺的村民们都惊呆了。 沈大牛和沈二牛怕不是脑壳有包，张癞子都欺负到头上来了，这二位居然想的是不了了之？ 张癞子把沈老太和李秀莲弄晕，谁知道他是想干嘛呀。 “沈二牛，你还是男人不？”背沈老太回来的汉子愤愤问道。 沈二牛当即沉了脸。 这人凭啥独独问他是不是男人？ 他窝火得很，可面对的是村里人的质问，他又不好发作。 也只有在李秀莲面前，他才会无所顾忌，肆意妄为。 见沈二牛脸色不好，沈大牛将他拉到自己旁边，打着圆场说道：“兴许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我们两兄弟会去找张癞子说清楚的。” 还说是误会？ 真是脑子有病！ 阿锦嘴角微翘，在一旁风轻云淡开口说道：“大伯，是不是误会，去找张癞子当面对峙不就知道了。” 站在阿锦身边的李秀莲收紧了掌心。 她也怕大家去找张癞子。要是张癞子说出趁她昏迷时对她做了些什么，她会成为村里的笑柄，沈二牛估计得揍死她。 李秀莲越想越怕，她拉了拉阿锦的袖子，目露凄苦，对阿锦说道：“大丫，算了吧。” “娘，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呢？”三丫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李秀莲，“不教训张癞子的话，保不准他以后还要做坏事！” 二丫看了眼李秀莲，见她一脸的愁云惨淡，于是转眼看向阿锦，等待姐姐做主。 阿锦温柔一笑，对李秀莲说道：“娘，您别担心，除了昏迷，您其他什么事儿都没有。” 饶是如此，李秀莲也当阿锦是在宽慰她才这么说。 见她有点不相信，阿锦无奈一笑，“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您可以问问他。”阿锦朝庄晋挤了挤眼睛。 李秀莲下意识看向庄晋。 “大丫说得都是真的，我们看到那个丑男人抱着你，好像要摸你……” “咳咳，”阿锦清了清嗓子，“挑重点说。” 庄晋不解的眨了眨眼睛。 “少爷，您就告诉大丫姑娘的娘，那丑男人有没有得逞。”龚平引导道。 庄晋摇摇头，很肯定的跟李秀莲说道：“丑男人没有得逞，他当时就像是被定住了，一动不动。” 压在李秀莲心上的大石头终于化成了渣渣。 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脸上总算有了点血色。 “真是的，娘，您怎么能怀疑大姐诓骗您呢？”三丫嘀咕道。 李秀莲尴尬，她蠕动了两下嘴唇，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阿锦微笑道：“娘只是怕我为了安慰她而撒谎，我能理解。”她一点也不生气。 三丫嘟了嘟嘴巴，没再多言。 他们几人围在一团嘀嘀咕咕，而那边沈大牛和沈二牛两兄弟的脸都沉得跟滩死水一样。 沈二牛大为光火，他想撕烂阿锦的嘴。 “大伯，爹，你们真的要当缩头乌龟吗？”阿锦继续言语刺激。 “是男人就去教训张癞子！”有村民起哄。 “可不是嘛，轻飘飘放过张癞子的话，指不定他又会打你们家女人主意！” 沈家两兄弟的脸简直是青一阵白一阵。 堂屋里和院子里都闹腾腾的，在屋里睡懒觉的沈大虎和沈二虎被吵得实在睡不下去了，再加上他们还想看热闹，两人慢腾腾的起床穿衣，皆是睡眼惺忪的出了房门。 见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对着父亲和二叔说着什么，两个人踏着烂布鞋，挤到了沈大牛和沈二牛旁边。 第十九章 得罪人 看到沈大虎和沈二虎两兄弟都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就有人调侃：“哟，大虎二虎这是刚起床啊？” 这话使得沈大牛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他不想让外人知道两个儿子过的是好吃懒做的日子。 “我家大虎和二虎昨儿累着了，所以起得晚了些。”杨芬脸上掐出一抹笑容解释道。 哪知沈二牛脸色更沉，语气不太好的说了句：“孩子多睡会儿不是很正常吗？”在他看来，知趣的人就不该单独拿他侄子晚起的事来说。 在场的村民都惊呆了。 之前大家伙隐约知道沈二牛疼爱两个侄子，可没想到竟然到了这般地步。 沈大牛这个当爹的都没吭声，沈二牛这个当叔的倒率先护起了犊子。 也不知道沈二牛这厮是缺心眼还是缺根筋，自家亲生女儿跟着受苦受累，让侄子在家睡大觉。 重男轻女也得分是谁的种吧！ 见沈二牛沉了脸色，村民们也不痛快。 沈二牛不仅将他们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这会儿还以怨报德。 人家不领情，他们难道还要舔着脸求别人领情？ 有人带头开口道：“既然你们不愿意去找张癞子算账，那此事就这么算了吧。我家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不过走的人占少数，剩下的人还想在沈家吃一顿再走。 这年头，能为家里省点口粮，也算得了些好处。 杨芬巴不得人全走光。她撇了撇嘴，叫上李秀莲：“秀莲，跟我一起去厨房做饭。” “诶，好。”李秀莲答应道。 阿锦说道：“我也去。” 她去，二丫和三丫自然也跟着。而庄晋这个小尾巴，不顾龚平的眼色，也跟着去了厨房。 “这个小少爷看来真对大丫有心思。” “可不是嘛。” …… 村民们交头接耳的开展另外的话题，沈家男丁都竖着耳朵听。 大虎二虎两兄弟早就注意到了穿戴高贵的庄晋。此时听人说庄晋看上了阿锦，兄弟二人皆是不可置信。 就沈大丫那丑样，人家真看得上他？ 沈二牛也是不相信，他可不认为贵人会眼瞎看上面黄肌瘦、土里土气的乡野小丫头。 至于沈大牛，心思则和杨芬的一样活络。 庄家的几个家丁都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一个二个的都是满头大汗。 龚平笑呵呵的对庄晋说道：“少爷，独活找到了，咱们回去吧。” 庄晋不太想跟阿锦分开，沉默片刻，他看向正在洗菜的阿锦，迟疑着说道：“我可能要走了……”他的语气有些低落。 “嗯，好。”阿锦抬眸冲他笑笑，而后继续低眸洗菜。 就这样离开吗？ 庄晋始终觉得少了点什么。 “少爷，咱走吧。”龚平试探着催促道。 庄晋依依不舍的挪开了步子。 一步三回头，可惜低头洗菜的阿锦没注意到他的留恋。 好不容易出了厨房，庄晋蓦地停下了脚步。 “怎么啦，少爷？”龚平明知故问。 他可不希望少爷萌生出把那小姑娘带走的想法。 却在下一瞬听到庄晋问他：“龚叔，我能让大丫去府上玩两天吗？” 当然不行，我的少爷。 心里是这么斩钉截铁的想着，但他嘴上却说道：“少爷，您要邀请朋友去府上玩之前呢，最好先跟老夫人说一声。” 庄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眸光一亮，这回反而是他催龚平，“龚叔，那我们赶紧回去。” 这转变的速度…… 龚平不禁笑了笑，“好，这就走。” “小少爷，您不吃了饭再走吗？”一直关注两人的杨芬见他们真要走，连忙从厨房追了出来。 庄晋这会儿急着要回去，闻言轻轻嗯了一声。 “谢了谢了，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真就这么走了？ 杨芬打了腹稿的话都还没说呢。 “饭都快好了，要不吃过再走吧。”杨芬挽留。 “真不用了，谢谢啊，再会。”龚平拱手行了个礼。 沈大牛见他们要走，也跑过来挽留，但架不住庄晋去意已决。 眼睁睁看着财神爷就这么走了，杨芬和沈大牛心里都特别不是滋味儿。 他们还想着把阿锦丢给庄晋，没料到庄晋说走就走。 沈大虎和沈二虎不约而同的嗤之以鼻。 就说沈大丫入不了人家的眼嘛，也不知道是哪个二愣子传的谣。 沈老太醒来时，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她反应了好一会儿，随即蹭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三两下穿好鞋子，沈老太走出房门一看，见堂屋里挤满了人，吃得热火朝天，她眼睛瞪得老大，火气直冲脑门。 “搞什么鬼，凭啥跑我家来吃饭？”沈老太厉声大喝。 空气顿时安静。 沈老太脸色骇人，鼻孔出气，气势汹汹的朝堂屋走。 沈大牛急忙起身迎过去。 “娘，您消消气，是我们请大伙儿留下吃饭的。”行至沈老太面前，沈大牛压低声音说道。 沈老太喘着粗气，脸色异常难看：“经过我同意了吗？”她的声音可不小，屋里人都能听得到。 众人纷纷放下手里的碗筷，这会儿除了沈大虎和沈二虎，没人有心思吃饭。 “婶子的意思是不欢迎我们在这儿吃饭吗？” “看婶子很不高兴的样子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透露出不满。 沈老太是非常的不高兴。 想她素日省吃俭用，可不是留给外人糟蹋的。 “你们自家都没东西吃了吗，跑我家来蹭饭算怎么回事？”沈老大双目圆瞪，满脸写着不快。 有两个村民被她激得火冒三丈。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沈老太真他娘的恩将仇报！ “婶子，要不是我们帮忙，你指不定还在山里躺着呢！” “在山里躺着都还算好的，就怕被野兽拖去啃了！” 沈老太眉头皱得死紧。 她这下才想起来自己被张癞子暗算给弄晕过去了。 她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留在沈家吃饭的村民都气愤的搁下了碗和筷子，个个都气冲冲的出了堂屋。 走到沈老太跟前时，性子急的人脱口而出：“以后沈家要是遇上事儿，我半分忙都不会帮！” “抠得要死！” 沈老太被这样的言语气得气血上涌。 第二十章 让她发誓 沈老太的一番话成功的将同村的人给气走了。 杨芬翻了个白眼。早干嘛去了，非得等人吃得差不多了才闹这么一出，可真是落得个费力不讨好的下场。 但是有沈大牛和沈二牛两个在场，她不好当面谴责沈老太。 “是谁让他们在我们家吃饭的？”沈老太气得满脸通红，大声质问道。 杨芬目光瞥向阿锦，沈二牛也向阿锦投去目光。 “是你这个赔钱货搞的事？”沈老太一记眼刀狠狠扎向阿锦，恨不得上前动手打她一顿出气。 换作以前，沈老太早就动手了。 阿锦微微勾起唇角，云淡风轻的说道：“奶奶，做人得有感恩之心。若非村里人帮着将你送回来，也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凶险在等着你。大家丢开手里的活忙活一场，请他们吃顿饭有何不可？” 李秀莲紧张得手心直冒汗，可她嘴笨，愣是憋不出一句话帮腔。 “你倒是会做好人，那你怎么不自己出柴米油盐？”沈老太眼神阴鸷。 沈二牛神色不善搭腔：“她就是个败家玩意儿！” 三丫忍不下去了，当即反驳道：“大姐这么做又不是为了她自己……” “闭嘴！”三丫的话还没说完，沈二牛就厉声打断她。 沈老太都已挑起了争端，沈二牛也不打算再憋屈下去了。 眸光一敛，阿锦收起了那淡淡的笑意，转而凝眉冷声道：“既然你们要计较，那就计较到底好了。话说，河蚌是我们拿回来的，我们只喝了几口汤，那河蚌的肉去哪儿了？按理来说，河蚌不该由你们擅自处理。那我们的损失，你们是不是得补偿给我们？” “牙尖嘴利的混账东西！”沈老太气急，面目扭曲起来。 她面色阴沉地走近阿锦，看起来非常吓人。 李秀莲又要护在阿锦身前，阿锦伸手挡住了她。 眼看着沈老太举起干枯的手，李秀莲着急得很。而二丫和三丫却相信自家大姐不会吃亏。 沈老太毕竟是老了，力气十分有限。她本来是卯足了劲要给阿锦重重两耳刮子，结果她的攻势轻而易举就被阿锦给破解了。 阿锦不轻不重的捏住沈老太树干一样的胳膊，沈老太挣扎几下都挣不脱她的束缚。 这下，对于阿锦的畏惧重新袭上沈老太心头。 她怕阿锦会反过来对她动手。 感受到沈老太身子微微的颤栗，阿锦放开她的手，冷漠又疏离的说道：“说不过就要动手吗？” 沈二牛大步上前，在可在对上阿锦扫过来的眼神时，泄了气。 他扶住沈老太颤颤巍巍的身子，离阿锦远了些。 见势不妙，杨芬充当老好人说道：“大丫，你奶奶节省也是为了这个家，如今世道艰难，能吃上一口饭都不容易，你奶奶心疼被外人吃掉的粮食，说的话重了些，你体谅体谅她，莫往心里去。”说着，她又看向沈老太，继续说道：“娘，大丫让那些人留下吃饭，是替你和秀莲还人情，你要想开些。”末了，她朝沈老太使了个眼色。 沈老太也想找个台阶下。刚刚在气头上，她差点都忘了现在的沈大丫很邪门。 “罢了罢了，饭菜都被人吃了，多说无益。”沈老太不情不愿道。 沈大虎和沈二虎可不想就这么轻飘飘的翻篇。身为哥哥，他们不仅不会护着妹妹们，反而比外人更喜欢欺负三个妹妹。 如今，他们更是看不惯阿锦这拽拽的样子，巴不得奶奶狠狠收拾她一把。 “奶奶，哪能就这么算了呀？”沈大虎煽风点火。 沈二虎跟腔：“是啊，奶奶，得好好教训她，您看看她现在都拽成什么样了！” 杨芬赶紧一手拉一个，她板着脸对两儿子说道：“少说两句，一边儿玩去！”她才不会指责儿子们的话有哪里不对。 “为什么呀？”沈大虎挣扎，不明白母亲为啥要护着沈大丫。 “听话！”杨芬拔高了声调。 她可不想儿子们被精怪记恨。 沈大虎和沈二虎不依不饶，沈大牛给了他们一人一个爆炒栗子。 “再不听话，每人挨十棍子！”沈大牛威严道。 兄弟二人最怵的就是他们的父亲，闻言大气都不敢出，灰溜溜的跑到一边去了。 阿锦冷眼旁观，不动声色。 本来她还打算在沈家多留段时日，为以后多做准备。 然而经过这几天与沈家人的相处，她不想再在这里浪费精力与时间应付不必要的人与事。 及早脱离沈家，方为上策。 “如果你们嫌我碍事，那我走便是。”阿锦不咸不淡出声道。 杨芬一听，心头就是一喜。 家里少养一个人，就能为大虎和二虎多存下点家业。 只是，什么都没得到就让沈大丫走的话，岂不是浪费了沈家在她身上的花费？ 杨芬这么想，沈家母子也如此想。 特别是沈二牛，他还是惦记着阿锦向他承诺的那笔钱。 对于他而言。那可是笔丰厚的钱财。 有了那笔钱，他可以再娶个老婆，给他生很多个儿子。 “大丫，别说气话。”李秀莲着急道。 在她看来，女儿要是离开了沈家，铁定会受欺负以及颠沛流离之苦。 阿锦对她轻轻一笑，问道：“娘，您可愿和我一起走？”接着，她又看向讶然的二丫和三丫，问：“二妹，三妹，你们呢？” 沈老太等人错愕。 沈大丫竟然还教唆李秀莲她们跟着一起走？ “这……”李秀莲急得说不出话来。 即便在沈家再受欺辱，她也从未想过要离开。 “要走就都走！”沈二牛烦躁道，“又没谁稀罕你们留在这个家！只是，你承诺过的钱财，必须一分不少交给我！” 李秀莲呆呆地看向沈二牛。 阿锦抬了抬眉梢，“目前我可拿不出那么多的钱，况且，我要求的期限是一年。” “放你们走了，一年后你耍赖呢？”沈二牛的关注点都在钱财上面。 不管沈大丫是个啥，只要能给他钱就行！ 至于老婆和另外两个女儿，他压根不关心。 “让她发誓，二牛，有苍天管着，她不敢违誓！”沈老太神情激动。 精怪总有办法搞到银子的吧！ 第二十一章 找村长 杨芬紧接着插话：“可以立下字据，请村长公证。” 如果这精怪真要用沈大丫的身份生存下去，总得受条条框框的管束吧。 虽说二丫与三丫早已对这个家失望，此时此刻也觉得分外寒心。 这就是她们的家人，一边嫌弃她们，一边又想从她们身上榨取尽可能多的油水。 阿锦倒没多大感觉。 她不是真正的沈大丫，与沈家人没有所谓的亲情羁绊，更不会为了他们的凉薄与市侩而伤心难过。 “可以，如你们所愿。”阿锦答应得干脆利落，“发誓和写欠条都成，前提条件是今后我与沈家再无半点关系。” 三丫紧随其后说道：“我也不想再和沈家有任何瓜葛。” “我亦然。”二丫也态度鲜明表了态。 见女儿们都要和家里划清界限，李秀莲急得都快哭了。 被嘲讽、被挤兑、被打被骂不都是常态吗？为何这次就变成这样了？ 李秀莲理解不了，同样无法接受。 “你们别说胡话。”李秀莲满面愁容，“这是你们的家，离了这儿，你们能去哪儿？” “你这婆娘还劝什么劝？”沈二牛不耐烦极了，“走走走，你们都走，省得惹老子心烦！” 见沈二牛巴不得她们母女四人全都走，李秀莲哭出了声。 离开了沈家，她们四个可要怎么活啊！ “娘，前路虽是未知的，但上天不会亏待勤劳努力的人。”阿锦宽慰李秀莲。 二丫也温声细语劝李秀莲：“娘，先辈们不都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吗？只要我们在一起，总会把日子过下去的。” 三丫使劲点头，“对啊，娘。”她其实还想问娘亲对这个家难道还有留恋吗，碍于沈二牛等人在场，她没问。 李秀莲哭得伤伤心心，沈老太和沈二牛催着阿锦发毒誓。 阿锦满足了他们的要求，对天发了毒誓。 等她发完誓，沈老太以及沈二牛难得对她露出笑容。 只是这笑容蕴含的贪婪和轻蔑太过令人反感。 “走，咱们上村长家去。”沈老太一下子容光焕发。 一大家子人到了村长家门口，沈二牛率先敲响房门，“李大叔，开开门，我是二牛。” “二牛啊，有什么事儿吗？”村长老婆的声音从院里传来。 “有事需要李叔帮忙公证。”沈二牛大着嗓门回道。 过了一小会儿，院门才从里面打开。 李田氏不苟言笑地看着眼前一大家子人，“什么事需要公证啊？”她的声音不冷不热。 沈家在村子里的名声不太好，村长家跟沈家又少有往来，所以李田氏不咋待见他们。 沈二牛憨厚地解释道：“秀莲她们闹着要出去单过，为了防止说好的事情有人耍赖，所以我们来找李叔做个公证。” 李田氏抬了抬耷拉的眼皮儿，漫不经心地说道：“哦，那跟我进来吧。” 沈家的浑水，她才不想细究，省得到时费力不太好，还惹上一身骚。 跟着李田氏进了院子，她对几人说道：“等一下，我家老头子还在休息，我去叫他。” 这一等就是一盏茶的功夫。 身为村子里最有权威的人，李村长步入了老年，他比李田氏年长五六岁，头发已是花白，脸上有着很深的沟壑。 李村长的目光一一掠过几人，而后看向双眼通红的李秀莲，声音低沉地问她：“秀莲，可是你们自愿分家的？” 李秀莲蠕动着嘴唇，半晌说不出话。 李村长的声音温和了些，“有话但说无妨，我会为你做主。” 沈老太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是啥意思，是觉得他们逼着李秀莲母女四个分出去住的？ “李爷爷，是我提的建议。”见李秀莲着实说不出话，阿锦主动说道。 李村长略微发黄的眼睛看向了她。 虽然他的身体大不如前了，不过村里发生的事情，他还是知道得比较及时。 就比如沈大丫撞墙寻死，结果没死成的事。 看着这丫头漆黑明亮的眸子，李村长有些许愕然。 上一次见到她，她还不敢直视他，说话也小声小气的，跟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你为何会如此提议？”李村长问阿锦。 阿锦长长叹息一声，怅然道：“李爷爷，我家里的情况，您应该略有所知。我们也实在没有办法，所以才想出分家这一招。”她没把话说透彻，但李村长也能听明白。 本来李村长也不是非要听个所以然。 李田氏在一旁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老李，既然大丫她们想分出来过日子，看沈氏他们也很乐意，那就成全她们吧。” 李村长沉吟两声后，对沈大牛和沈二牛两兄弟说道：“你们不反对的话，那就遂了秀莲母女的意吧。你们两个去把这些人请过来……”他说的几个人，都是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 等李村长吩咐完，沈老太赶紧接话道：“老李，分家是有前提条件的……” “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李村长摆了摆手。 在等人来的时候，沈老太三番五次想要跟李村长和李田氏两口子说话，结果都被挡了回来。 她心头有火，可又不敢发作。没办法，谁让沈家母子都是欺软怕硬的主儿。 李秀莲仍旧是愁容满面。二丫三丫挨着她坐，你一句我一句地劝说她，也不知道她到底听进去了多少，愁苦始终没消减多少。 没过多久，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多。 除了沈家两兄弟请来的长辈，更多的是来看热闹的人。 其中还有两个是今中午被沈老太从家里气走的人。 长辈们陆陆续续来齐了，李村长坐在首位，八个长辈左右分别坐了四个，沈家人就站在院子中间。 长辈们自然也问了阿锦她们想要脱离沈家的原因，阿锦简单的说了几句模棱两可的话，他们也不敢再追问下去。 大家伙心里都门清的。 李秀莲母女四个在沈家遭受的对待，挺让人同情的。 任劳任怨为沈家付出，连句好话都得不到，沈老太动不动就言语羞辱她们，吃喝住都苛待她们，而跟沈老太比起来，沈二牛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二十二章 不知天高地厚 沈二牛这人对外人表现得老实憨厚，对自己媳妇儿和女儿们，则是动不动就拳打脚踢。 这种男人，让人唾弃。 “沈家的，你打算分些什么东西给秀莲母女啊？”李村长颇具威严的声音在正前方响起。 他问的人是沈老太。 沈老太先是一愣，随即垮了脸。 她可从没想过要给她们分啥东西，不仅如此，她还要反过来搜刮咧。 沈大牛打着哈哈说道：“我们会给她们准备生活上需要的东西，还请诸位放心。” 杨芬夫唱妇随，附和道：“是啊是啊，保准她们分出去之后，日子跟原来的相差无几。”她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很假。　? 在座的各位都活了那么大的岁数，哪会被沈大牛和杨芬两口子的惺惺作态给戏耍过去。 “李秀莲，你确定要带着三个女儿分出去单过？”其中一个长辈语重心长地问向李秀莲。 李秀莲红着眼眶，紧抿嘴唇，不知说什么才好。　　在她潜意识里面，还是希望一家人住在一起。　　事实上，她连怎么走到这一步的都还没弄清楚。　　好像是，自从大女儿撞墙寻死后醒来，一切的走向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她还在东想西想之际，阿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娘，您会和我们在一起的，对吧？” 阿锦在向李秀莲确认。 李秀莲扭头，正对上她那双墨潭一般的眼睛。　? 那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明明还是同样的样貌，可此刻李秀莲却发现大丫真的变了。 怔怔地看了阿锦片刻，李秀莲垂泪点了头。　　她苦心经营的一个家，终究还是散了。 以往的忍辱负重似乎都没了多少意义。 “是的，我要带着女儿们从沈家分出去。”李秀莲哽咽道。 她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这句话，没说出口的时候觉得这话似有千斤重，说出来时，字句在唇齿间掠过，轻得如同一阵风。 “既然如此，那吾等今日便在此为你们母女四人以及沈家做个公证，今后两家人各过各的生活，可以相互来往，但彼此之间不得互相干涉。”李村长提高声音说道，“等分家字据写好后，两家代表在上面按上指印即为生效。” “等等，李叔，”沈二牛插话道，“沈大丫说一年之后要给我两百吊钱，这个该怎么书面约定啊？”他的一门心思都在钱上面。 围观的村民们心中都对沈二牛好生嘲讽了一番。　　婆娘和女儿们都要跟他分家了，他却只关心钱财。 不过，两百吊钱，这可不是笔小数目。 众人哗然，是沈二牛狮子大开口，还是沈大丫夸下海口？ 他们更倾向于前一种情况。 李村长脸色发沉，他的嗓音有着不容置喙的严肃，“二牛，你是否要得太多了？”虎毒尚且不食子，沈二牛找沈大丫要两百吊钱，限期还只有一年，这不是想把亲生女儿往绝路上逼吗？ “不是我要的，是她自己说要给我这么多。”沈二牛心安理得地说道。 “大丫，是这样吗？”李村长放轻了语气问阿锦。 阿锦点头，一派淡然回道：“是我亲口承诺的。” “嘶……”好些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世道，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想存钱更是难上加难。 沈大丫是不知天高地厚还是蠢笨如猪，竟然说要在一年后给沈二牛两百吊钱。 两百吊钱啊，普通人家一辈子都挣不了那么多，更别说存下来了。 更离谱的是，沈二牛居然也信，还要拿出来公证。 要是一年后沈大丫给不出这笔钱该咋办？ 就听李村长继续问阿锦：“一年后，你拿不出两百吊钱，该如何？” 阿锦依旧淡定，她平静淡然地说道：“如果我拿不出这么多钱，随沈家处置。” 除了二丫三丫，再无他人相信阿锦真的能凭自己的能力完成这个约定。 对于村里人来说，这么大的数目，要在一年后凑齐，实在是天方夜谭。 见过庄晋的村民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他们跟旁边的人交头接耳。只片刻功夫，贵公子看上沈大丫的事儿，在场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了。 原来是是有贵人相助，难怪沈大丫能有这么大的口气。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人家愿意给，李村长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让李田氏摆好纸笔，叫念过两年私塾的小儿子写好了字据。 “沈氏，秀莲，你们两个在这上面按上手指印，分家之事就算完全定下了。”李村长同两人说道。 沈老太拿着写满大字的纸看了好一会儿，才问村长的小儿子：“两百吊钱的事儿写上去了吗？” 村长小儿子点点头，“婶子放心，该写的都写上了。” 沈老太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麻溜地按上了指印。而李秀莲则还在犹豫，她有些不敢按下去。 阿锦上前，走到她身边，“娘，您是不是不想跟他们分开？” “不是，我……”李秀莲矢口否认。 可是话到半截，她又说不下去了。 见她迟疑，沈老太不爽地看着她，语气生硬：“还愣着干嘛啊，快点按啊！莫非你还想赖在我们家不走？”她可不想再养几个赔钱货。 李秀莲被沈老太损得耳根子发红，她鼓起勇气，大拇指粘上印泥，一鼓作气按到了发黄的纸张上面。 “立好的字据由我保管，具体的分家事项，你们去办吧。”李村长说道。 沈老太迫不及待地往家赶，围观的人见没热闹看了，渐渐散去。 “谢谢各位爷爷抽空帮我们处理家务事。”阿锦朝座位上的多位老者表达谢意。 跟拍拍屁股走人的沈老太以及她的儿子们相比，阿锦这句感谢的话，深得他们的心。 有一位老人长叹一声，道：“分家对于你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不过万事开头难，你们的新家又没有一个男子汉，后面的苦啊……”说着，又是摇头叹息，“以后遇到麻烦，可以上我家来，我们一家人啊，会尽可能地帮你们。” 另外几位老者跟着应和。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些老人这么说，着实让人感动。 第二十三章 她们就是外人 从李村长家出来，阿锦她们朝着沈家而去。 沈家门口，围了十来个村民。见阿锦等人回来，有人上来安慰道：“离了沈家，兴许你们母女四个还能过得好些。都别伤心啊，以后有啥问题我们可以帮你们。” 李秀莲的眼眶一直都是红红的。闻言，她又差点落泪。 阿锦携着二丫三丫同村民们一一道谢，在一群人的注视下，挺直脊背走进了院门。 “她们回来了！” 沈大虎和沈二虎齐齐出声。 “把门关上！”是沈老太的声音。 他们还是要脸皮的，知道关起门来处理事情。 得到命令的两兄弟不约而同朝门口跑来。 “嘭”的一声，院门被重重关上，也不知是兄弟二人中哪一个的杰作。 走到房门口，阿锦她们看见沈老太和杨芬婆媳俩正在胡乱打包她们的衣服和被褥。 看样子，沈老太他们更急着分家。 “真是辛苦你们了。”阿锦似笑非笑地说道。 沈老太抬头随意瞥她一眼，嘴里念念有词：“老天开眼，总算是送走你们这些个赔钱货。” 她旁边的杨芬听了这话，笑得乐不可支。 两人的嘴脸，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李秀莲心酸又心寒。她一直把沈老太和杨芬当家人，到头来人家根本就没把她当自己人。 “还没收拾好吗？”比沈老太和杨芬更心急的人是沈二牛。 难得的，在面对李秀莲和三个女儿时，他不再是阴恻恻的面目。 此时此刻，他的眉梢似乎都染上了笑意。 可不就是高兴嘛，一想到一年后能有两百吊钱收入囊中，他就兴奋得不行。 还有李秀莲这个整天哭丧着脸的臭娘们以及三个赔钱货从他眼皮子底下消息，也让他心情舒畅。 等拿到钱，他要把李秀莲给休了，重新娶个年轻漂亮的老婆给他生儿子。 不，不止，他还要纳多房小妾，生很多个大胖小子扬眉吐气！ “快了，”沈老太含笑道，“二牛啊，不急这一会儿。” 李秀莲和阿锦她们，活脱脱就是外人。 以前是，现在更是。 阿锦要进屋收拾东西，杨芬叫住她，笑道：“大丫，这怎么能劳烦你亲自动手呢，你在边上歇着就成。” 阿锦沉默地盯着她看。 杨芬的笑容维持不住了，她讪笑两声，不再出声阻止。 李秀莲和二丫三丫收拾起东西来。 “有的人，天生就是劳碌命。”沈老太嗤之以鼻，“都让她歇着了，还要抢着干活，脑子里面不知道装了豆腐渣还是啥玩意儿。” 杨芬清了清嗓子，沈老太睨她一眼，哼了一声打住了话头。 沈家人愿意分给她们的东西屈指可数，除了衣服、被褥和鞋子，其他的一概不许她们带走。 前路渺茫，李秀莲没有一点信心能带着三个女儿在乱世之中把日子过下去。 她能想到的，就是求沈老太多分点东西给她们母女。 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阿锦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于是，阿锦抢在李秀莲求人之前对她说道：“娘，您别担心，我们的日子会过得比他们还好。多说无益，我们拿着这些东西走吧。” 原本还有些担心阿锦会兴风作浪的沈老太等人，见她们闷头拿东西走人，心情大好。 总算是不用多养四张吃饭的嘴了。 她们出门时，外面还等着两个同村的人。 是村长小儿子李沐和陈二娃的父亲陈二壮。 “他们没为难你们吧？”李沐最先迎了上来，关心地问道。 指望多愁善感的李秀莲回答问题是不可能的，阿锦微笑着回答：“没有，多谢李沐叔关心。” “没有就好。”李沐说道，“我们帮你们拿东西吧。” 陈二壮也憨厚老实地说道：“对，东西给我们，我们帮你们拿。” 东西不多也不重，但她们都瘦胳膊瘦腿的，提久了确实费劲。 阿锦也不推脱，把手里的包裹交到了李沐手中，冲李沐和陈二壮甜甜一笑，道：“谢谢李沐叔和和二壮叔。” 二丫三丫手里的包裹也相继给了出去，她们也学着阿锦跟两人道谢。 “秀莲，把东西给我吧。”李沐温声道。 这一声才拉回了李秀莲的神思。 她不好意思地低垂着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声音却是哽咽地说道：“不用了，谢谢。” 李沐点到为止，他没再继续劝说，而陈二壮是个口直心快的人，“接下来有你费力气的时候，把包给李沐，这时候能省点力气就省点。”他的嗓门挺大。 听了陈二壮的话，李秀莲抿了抿唇，犹疑片刻后，把包裹给了李沐。 李沐和善笑了笑，问李秀莲：“你们准备去村里哪个位置定居？” 这个问题一下子问住了李秀莲。 她一直在担心今后该怎么过，可她从来没细想过该如何走每一步。 她愣住了，就听一旁的阿锦说道：“我们打算去镇上找个地方先住下，然后找些活儿干挣点钱维持生计。” 村里没有空置的房屋，沈家分家又十分突然，要找个落脚处，的确可以去镇上找找看有没有能住人的破庙烂屋。 可能性很小，但不试试怎知有或无。 “那好，我们送你们去镇上。”山路崎岖，太阳又快落山了，妇孺行走于山间容易出事，有他们护送，总不至于太危险。 “两位叔叔的恩情，以后有机会，我们一定会报答的。”阿锦真挚地说道。 别人予她友善，她必回之。 “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李沐含笑道。 晚霞洒满天际，六人到了镇上。 走了一路，大家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陈二壮有些羞窘，他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声音还不小。 阿锦见不远处有个面摊，笑道：“恰好到了饭点，我们去吃碗面吧。” 吃面？李秀莲双目圆睁。 她们哪有钱啊？ 三丫眼睛发亮，高兴道：“吃面咯，我刚好饿了！” 李沐以及陈二壮则是有些惊呆。 沈大丫的意思是要请他们吃面吗？ 她们有钱吗？ 就沈老太那抠搜的性子，会给她们母女四人分几个铜板？ “不用不用，我们回去吃。”李沐推脱道。 他不想她们破费。 第二十四章 世道不易 李沐和陈二壮再三推辞，最后阿锦直接去面摊摊位上要了六碗面。两人没办法，只得坐下来吃面。 香气四溢，陈二壮本就饿得难受，面一端到他面前，他拿起筷子随便搅了两下，便迫不及待地吸溜进嘴里。 好久没吃过味道这么好的食物了，陈二壮顾不得烫，三下五除二就将自己那碗面给吃完了。 陈二壮砸吧着嘴巴，回味无穷。 好想再吃一碗。 他心里这么想着，就听阿锦脆生生地喊道：“老板，再来一碗面。” 老板乐呵呵地应道：“好咧！” 陈二壮见阿锦那碗面还剩大半碗，心知她这是给他点的面。只是阿锦又没明说是给他点的，他要是推拒的话，又显得不太合适。 他暗暗反思，真不该风卷残云般地吃完一碗面。 摊主把面煮好后，问阿锦：“小姑娘，这碗面给谁啊？” 阿锦笑着朝陈二壮点头示意，“给二壮叔吧。” 出于礼数，陈二壮推说道：“我吃饱了的，不用……”他的话说到一半，肚子不争气的又响了。 场面有点点尴尬。 摊主笑呵呵的直接把面搁他桌前，三丫腮帮子鼓鼓地对陈二壮说道：“二壮叔，快吃，不然面就坨了。” 夏天再热，都热不过陈二壮此时的心。 多贴心的小棉袄啊，沈二牛那个大棒槌却一点都不知道疼惜。 要是自家两个儿子有她们一半懂事，他也不至于那么头疼。 李沐吃完一碗后，阿锦也帮他叫了第二碗。他的心境跟陈二壮的差不多，都感叹沈二牛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一顿，只有李秀莲食不知味。前路未知，再加上她身无分文，她真怕阿锦是在打肿脸充胖子，而她又一点忙都帮不上。 结账时，阿锦从怀里掏出一钱银子递给摊主，这可震惊了三个大人。 李秀莲想到那几颗珍珠，竟然值这么多钱的吗？ 李沐和陈二壮则更为惊讶。 难不成是众人口中那位富家少爷给沈大丫的钱？ 摊主咬了咬银子，确定真假后，干脆利落地找了钱。 收好钱，阿锦对候在一旁的两个男人说道：“李沐叔，二壮叔，你们就送到这儿吧。天色渐晚，你们回去多加小心。” 接下来的事情他们也帮不上多少忙，所以李沐和陈二壮也不坚持再送下去。 “好，你们多加保重，有事可以回村里找我们。”李沐如是说道。 陈二壮拍拍胸脯说道：“谁要是敢欺负你们，就上村里找人。咱们村别的没有，就是人多。” 朴实的话却拥有温暖人心的力量。 阿锦带着两个妹妹再次感谢了二人。 分道扬镳之后，阿锦领着娘和妹妹去找客栈。 镇上的客栈并不多，根据面摊摊主指的路线前行，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她们才来到客栈门口。 墨色渐浓，但这并不影响蹲在客栈墙角的大狗看到来人。 他麻利起身，只是蹲得太久，导致他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天旋地转，眼冒金星。 等他视线终于能够重新聚焦时，再一看，人已经进了客栈。 “他娘的！”大狗唾骂一声。 镇上的人愈发少了，愿意打发钱的人更少。 大狗拿着空空如也的烂碗，一脚踹在墙头发泄火气。 女的大多要装善良，刚才他要是成功拦下那四个女的，今晚的饭钱就有着落了。 可自己这破身子拖了后腿。 客栈最小的房间，住一晚上要三十文。李秀莲心疼地看着阿锦掏钱给掌柜的，可她又不好苛责女儿花钱大手大脚。 即使是客栈最小的一间房，跟她们在沈家住的那间偏房相比也大了将近一半。 三丫沾上床就睡着了。她年纪小，心思单纯，哪有多大的烦恼。 李秀莲坐在圆木凳子上，愁眉苦脸地盯着火光摇曳的油灯。 阿锦和二丫分别坐在她的左右两侧。 “娘，我们有钱，你不用为生计而发愁。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去找个房子租下来住。”阿锦说道。 二丫接着说道：“娘，您别再愁眉不展的了。大姐有法子带我们过上更好的生活。”她的小手抚上李秀莲一直皱着的眉头，很想把上面的纹路给抚平。 李秀莲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出。 “大丫，二丫，这世道并非你们想象中的那般容易。” 二丫抿了抿唇，沉默不语。 从小到大，她都在村里待着，所以她确实不知道这个世道有多艰辛。 但是，她相信大姐。 大姐不可能是为了吃苦才带着她们出来。 再者，在沈家的日子也不见得有多好过。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娘，不亲生经历，到底是难还是容易，我们是没办法下定论的。”阿锦温声道。 二丫乌黑的眼睛亮闪闪地盯着阿锦。 大姐说的话好有深度，但是她又能听得明白。 然而李秀莲并没有被这话开解。 她还在一味地钻牛角尖，认为离了沈家，自己和女儿们的日子只会越过越艰难。 毕竟，女人的地位低下，体力也比不上男人，她实在是没法往好的方向想。 拿着个空碗的大狗垂头丧气地往破庙走。 离破庙还有几十米远，他就闻到了食物的味道。 肚子饿得瘪瘪的他不由跑了起来。 一到门口，他就看见二狗正在用木棍搅着锅里的东西。大狗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迅速跑过去看二狗在煮什么。 石锅里炖着两条小鱼，奶白色的汤汁让人看了胃口大开。 大狗的口水都快从嘴角流出来了。 他原本还以为今晚又要饿肚子了。 “你小子可以啊，从河里捞起来的？” “钓的。”少年面无表情地说道。 大狗已经没有闲心追问他是如何钓的，赶紧拿着破碗往锅里舀。 二狗眉宇轻蹙，却没阻止。 心急火燎地舀了小半碗，潦草地吹了几下，大狗就端着碗往嘴边凑。 “小心烫。”二狗出声提醒。 大狗压根没听进去，迫不及待地将鲜美的鱼汤朝嘴里送。 “啊啊，烫！”大狗差点一口喷出来。 但他到底没舍得喷出来。 硬生生忍住滚烫带来的疼痛，大狗布满脓疮的脸分外扭曲。 第二十五章 厚脸皮 二狗眼里涌出一抹同情，他拿瓦片舀了凉水递到大狗面前，大狗二话不说接过瓦片咕噜咕噜往下灌。 喝完水，大狗伸出被烫红的舌头，喘着粗气。 真他娘的烫啊，他的肚子都热烘烘的。 二狗无奈叹息道：“叫你不要心急，你偏不听。” 晾了会儿舌头，大狗哈哈大笑起来：“大爷的，被烫也值得，老子好久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汤，“说着，他将破碗里剩下的鱼汤一饮而尽，“味道真好，好想天天都能喝上一碗。” 话毕，他又拿碗盛了鱼汤。有了前车之鉴，这回他耐着性子等汤降温。 接连喝了六碗，大狗才有半饱的感觉。 他放慢了喝汤的速度，长吁短叹地跟二狗说道：“今天一个子儿都没要到，真他娘的晦气。二狗，要不咱们北上吧。我听人说蛮人快打过洪江了，离这儿只有几百里远，保不准哪天就攻了过来。况且，离京城越近，有钱人越多，咱能多要点钱，也不至于一直这么穷困潦倒。” 二狗眉眼低垂，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他遇到大狗的时候，情况比现在更为糟糕。 那时他饿了三天，饿得头晕眼花，身上也有好几处伤。 他从来没跟大狗说过他的来历，也从未跟大狗提起过他的计划。 只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大狗竟然主动提出要往北边去。 “你小子在想什么呢，吭个声呗。” 二狗抬眸，他的眼睛很好看，像是被水洗过的宝石。 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小脸，虽是面黄肌瘦，可也能瞧出二狗的五官很不错。 同样是人，为何要分出高低贵贱、胖瘦美丑？ 大狗心里忽闪过这个念头，转瞬即逝。 他不信命，不信自己生来低贱丑陋。 事在人为，我命由我不由天。他要靠自己的力量扭转乾坤！ “好，我们去京城。” 心思百转的大狗听到了二狗掷地有声的回答。 这还是二狗头一回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有志气！”大狗再次哈哈大笑，笑得他脸上结痂的脓疮崩裂开来，流出脓血。他那千疮百孔的脸早已疼得麻木，“我们过几天就启程！” 两人把汤喝得差不多了，但没舍得吃鱼肉，想留着第二天继续用来炖汤。 结果第二天一早起来，发现盖在石锅上的瓦片被推开了一道缝，里面哪还有鱼肉，只剩下细小的鱼骨头。 “是哪个挨千刀的偷吃的？！”大狗震怒，“要是被老子逮到，非活剥了它的皮不可！” 一大早，大狗就憋了一肚子火气。 来到客栈墙角，大狗对二狗说道：“昨晚我看到有四个女的进了这家客栈，她们一出来，我上去恐吓她们。我的法子行不通的话，你再去卖卖可怜，”他脏污的手拍上二狗瘦削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二狗，你要记住，大丈夫能屈能伸，别为了读书人所谓的面子扭捏作态。咱俩这几天要为去京城做好准备，知道吗？” 二狗目光深邃地看着他，大狗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 “听到我说的话没有？”大狗故意沉下目光看他 。 二狗薄唇微抿，低低地嗯了一声。 大狗又有种像是在逼娘为娼的错觉。 他们老早就蹲守在了客栈角落。阿锦她们出门时，天才刚刚大亮，躲角落里的大狗一眼瞧见了她们。 昨晚天色灰蒙蒙的，大狗没看清她们的长相。这会儿看清楚之后，他不由睁大了眼睛。 “我去，是那三个黄毛丫头！”他小声嘀咕一句。 他的话尽入二狗耳中。 其实不用他说，二狗也看得一清二楚。 是她们…… 大狗仅仅怔了片刻。形势比人强，他当机立断钻了出去。 “哟，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真巧啊，又见面了！”大狗笑得十分讨打。 三丫当即皱起眉头，小嘴噘得老高，“是你！你又想干嘛？” “你们认识？”李秀莲好奇地问道。 她从没有见过大狗，她很奇怪三丫怎会认识这样的人。 看样子，应该是个乞丐。 “娘，他抢过我们东西！”三丫撇了撇嘴。 大狗笑得痞气十足，碍于他满脸的脓疮，旁人不太能看得出他的面部表情，“诶诶诶，你别冤枉人啊，明明是你姐姐自愿给的，”说着，他朝阿锦和二丫挑唇，“是吧，两位？” 二丫淡漠地瞥他一眼，不愿搭理他。 阿锦嘴角挑起一抹笑意，问大狗：“你这次拦路是想表示感谢吗？”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大狗笑道，“除了感谢以外，还想婶子和妹妹们再给点好处，嘿嘿。“ 得寸进尺！ 三丫很生气，大叫道：”你做梦！“这人的脸皮简直比城墙还厚！ “青天白日的，我上哪儿做梦去啊？”大狗嬉皮笑脸，说着，他看向紧蹙眉头的李秀莲，说道：“婶子，一看你就是个善良大度的人。我和我弟弟都饿好几顿了，你行行好给我几个铜板买点吃的吧。” 李秀莲本来挺不满大狗嚣张的态度，可大狗转过头来跟她说话，再看他可怜的样子，她又硬不起心肠说责备的话。 “我们也没什么钱，”说着，李秀莲看向阿锦，为难道：“大丫，要不给他两个铜板吧。” “救急不救穷，娘，我们已经帮过他一次了，可我看他没有丁点感恩的样子，反倒是像要赖上我们。”阿锦波澜不惊地说道。 她以前经常看些话本子，懂得人间所谓的升米恩斗米仇。 “这……”李秀莲不知如何是好。 “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哪有那么可恶？”大狗唇角微微扬起，反问道。 “如果你真的不是我所说的那样，那么请你让开。我们跟你不熟，没必要叙旧。”阿锦声音渐冷。 “我这么可怜，施舍点都不行吗？”大狗站着不动。 镇上好不容易来几个新鲜面孔，他怎么也得从她们身上多捞点好处。 “你无耻！”三丫气得跳脚。 真可谓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难怪你脸会烂成这样！”尤不解气的三丫又骂了一句。 这句话如同一根针扎进大狗心脏。 他的脸烂得让人恶心，莫非是上天对他的惩罚？ 那一针来得快去得也快。 呵呵，他偏不信所谓的报应。 第二十六章 大好人 被扎了心的大狗准备启用威胁的办法。 “小爷在这儿也算是有点人脉的，你们要是给我点钱呢，我可以予你们方便。可要是你们不给的话，呵呵，我有很多治理人的法子。”他笑得不怀好意。 三丫更气了，这人当真是没脸没皮，太不要脸了！ 大姐说得对，他就是个不懂感激的。 她心疼给他的那些东西。 “你太过分了！”三丫气愤道。 因为生气，她的小脸红得跟小辣椒似的。 阿锦安抚情绪上涌的三丫，“三妹，犯不着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气。”她这妹妹，气性还真大。 三丫咬了咬嘴唇，黑碌碌的大眼睛狠狠瞪了大狗一眼，双手环胸扭头不再看他。 看多了倒胃口，这乞丐真丑！ 大狗还特别享受这种别人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的样子。 “随你怎么对付我们，不过我要奉劝你一句，与其绞尽脑汁针对我们，不如找点真正有意义的事情来做。孩子，你也不想一辈子行乞，对吧？” 二丫和三丫不约而同地看了自家大姐一眼。 大姐不也还是个孩子吗，她叫别人孩子，感觉好老成哦…… 大狗也被阿锦口中的孩子二字震得浑身一个机灵。 “我连肚子都填不饱，哪有空去想一辈子的事情？反正今天我就搁这儿站着，你们不给我钱，我就不走！”大狗耍赖皮道。 阿锦说的那番话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 阿锦笑了笑，不再多言，而是带头绕过了他。 大狗伸手拦她，阿锦眸光扫向他，深潭般的眸子像是有吸力一般，锁住了他的视线。 这双眼睛比二狗的更好看。 波光潋滟，似有万千星辰汇聚在清泉之中，凝聚成一潭望不见底的泉水。 大狗眼中荡开涟漪，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跳动。 很奇怪，他的喉咙突然就干得厉害。 更多的话卡在喉间，蹦不出来。 阿锦不再看他，绕开他之后往回看了一眼，见二丫三丫也绕了过来，只有李秀莲还站在原地，一脸的难色。 “娘，您怎么了？”阿锦凝眸问道。 李秀莲哀叹道：“大丫，我实在是不忍心看他这般可怜……”她十分同情一身脏臭以及满脸脓疮的大狗。 好家伙，感情刚才说了那么多，不仅没说动这个小乞丐，连她娘也听不进去她说的话。 一种无力感爬上阿锦心头。 看来啊，她还是不够懂人类纷繁复杂的情感。 “娘……”三丫鼓着腮帮子叫李秀莲，“做好事也要看对象的嘛！” 李秀莲秀眉紧蹙，唉声叹气的。 若非世道不好，这小少年也不会变成这样。 见她站在原地不动，阿锦一个头两个大。 而大狗已是高兴的开始跟李秀莲道谢了，“婶子真是又美又心善，谢谢您嘞！” 三丫咬着嘴唇，真是气得话都不想再说。 大狗又跑到阿锦跟前，朝她摊手，“听到婶子的话了吗，把钱给我吧。” 阿锦沉眸看他，随后她轻笑出声，道：“这样吧，我给你八个铜板，但是你和你弟弟得帮我做件事。” 八个铜板？大狗不禁瞪圆了眼睛。 “什么事？”大狗眼睛发亮。 阿锦瞥向客栈墙角，对大狗说道：“把你弟弟叫过来吧。” 大狗不知道阿锦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但他对八个铜板有着极大的兴趣。 “二狗，快过来！”他兴奋地朝二狗招手。 刚才他们的对话，二狗听了个七七八八。见大狗叫他，二狗抿了抿嘴唇，抬步朝几人走去。 等他走近，大狗走过去几步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将他往阿锦她们面前带，“这是我弟弟，上次你们见过。” 二狗身上有着不同于常人的气质，阿锦看他一眼，说道：“你们今天帮我找一个能住的房子，事成之后我给你们八文钱当作报酬。” “啥？还要事成之后才给我们钱？”大狗不乐意了，“意思是如果事情没成，我们一分钱都拿不到？” “没成的话，我也会给你们两个铜板。”阿锦淡淡说道。 这要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做事态度。 如果只想空手套白狼，给他们两文钱都算她大方。 大狗还想讨价还价，二狗扯了扯他破烂的衣袖，双目沉静地问阿锦：“好，我们接受这个任务。” 等衣着破烂的两人走远，阿锦她们折回了客栈。 三丫郁闷地坐在凳子上，撇着嘴不说话。 二丫安静地坐她旁边。 李秀莲意识到自己好像惹小女儿不高兴了，她想哄三丫，可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想睡回笼觉吗？”阿锦笑着问道。 三丫一下来了兴趣，“我要睡！” 除了李秀莲，姐妹三个都脱掉鞋子爬上了床。 大狗和二狗分开行动。 明晃晃的太阳慢慢爬上碧蓝的天空，温度渐渐升高。 走到宽阔的石板路上，二狗看到对面正缓缓驶来一架马车，马车后面跟了几个家丁。 他的眸光闪了闪，主动退到了道路最边上。 今非昔比，他如今的身份跟以前相比，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可是，他这个乞丐当得极为不称职。换作大狗，可能已经跑上前去，死皮赖脸地要钱了。 马车哒哒哒地走远，二狗这才又重新抬起头。 进村只有走小道，马车上不去。 庄老夫人年纪虽大，精神头倒是十足。 她对准备扶她上山的龚平摆手道：“不用扶我，我自己能走。” 而在她后面下车的庄晋早已跑远了。 庄老夫人忍俊不禁，“真是儿大不由娘。” 龚平跟着笑道：“少爷他只是一时兴起，说不定过段时间新鲜劲就过了。” 庄老夫人笑着摇了摇头，“你还是不够了解阿晋。” 龚平表示这话他没法接。 索性他也就笑呵呵地应付过去。 庄晋跟只兔子一样跑得飞快，他身后的家丁都追不上他。 家丁们怕他又像上次一样，一晃眼就跑不见了，连连在他身后喊：“少爷，您跑慢点，等等我们！” 无奈庄晋心早就飞远了，一门心思想去见大丫。 他的记性很好，按照记忆中的路线飞快地往村子那边跑。 因为他走的是村里的道路，所以这回被田地里劳作的村民给瞧见了。 有人认出他就是昨天抱着沈大丫不肯撒手的那位小少爷。 第二十七章 她去找我了 庄晋直奔沈家的小破屋而去。 这个时候，家里只有沈大虎和沈二虎两人正蒙头大睡，其他人全去村尾那块田地挖土了。 到了门口，庄晋既激动又有些腼腆，来回踱步好一阵。 院门大打开，庄晋还是先一脸期待地敲响院门。 先是轻扣木门，见许久没人回应，庄晋加大了力度，除了篱笆围起来的鸡圈里面传出鸡叫声，再无其他动静。 庄晋伸长脖子往里瞧，左右都没瞧见个人影。 他忍不住出声喊了一声：“大丫，你在吗？” 无人应答。 庄晋睁大一双小鹿般澄澈莹润的眼睛，再次出声道：“有人在吗？” 仍旧是得不到回应。 庄晋有点小失望。 大丫没在家的话，难道又去山上了吗？ 想到这里，庄晋眼睛一亮，准备往山上去。 不过他刚离开沈家，就在路上碰见专程来找他的热心村民。 “哎哟，小少爷，你是来找大丫那丫头的吗？” 庄晋眸光发亮，开心地问来人：“你知道大丫在哪儿吗？” “大丫跟她娘还有妹妹都离开了沈家，至于她们去了哪儿，你可以找李沐或者是陈二壮问问。” 庄晋哪里认得李沐和陈二壮，所以他只能求助于眼前的热心村民：“你能带我去找他们吗？” 村民带着庄晋去了李沐家。 李沐虽然知道庄晋，可他这是头一次见到本人。 庄晋生得一表人才，气质出尘。 李沐讶然地看着庄晋，心想这般芝兰玉树的富家少爷真的会看上乡村小丫头吗？ 怕不是闹着玩的吧。 “你好，请问你能告诉我大丫现在何处吗？”庄晋眼神真诚地问李沐。 李沐收起心思，和善反问道：“不知这位小公子找大丫所为何事？” “我找大丫玩。”庄晋开心得跟个孩子一样。 不过在李沐看来，庄晋就是个孩子。 “你和大丫是朋友吗？” 朋友？庄晋好好想了想。 他跟大丫应该能算是朋友吧…… 所以他点头，笑得纯净而明亮。 看着这个神态纯粹的少年，李沐实在是没办法把他往坏的方面想。 稍稍犹豫后，李沐告诉庄晋：“她们去了镇上，具体是哪里，我也不清楚。” “我马上去找大丫！”庄晋转身就要跑，随即想到还没跟人道谢，急忙停下跟带路的村民以及李沐道了谢。 望着庄晋逐渐跑远的身影，李沐微微叹道：“我告诉他大丫的去处，也不知对于大丫来说是福还是祸。” “当然是好事啦，你看那小少爷衣着华贵，肤白面善的，大丫肯定是前几辈子行善积德才能遇上人家。”同村的人这般说道。 庄晋往来时的路折返，遇上了跑来找他的家丁。 家丁们年轻力壮，可一个二个的都跑得气喘吁吁。 几人都惊讶地看着庄晋。 “少爷，您是要回去了吗？”家丁甲诧异地问道。 少爷不是来见心心念念的沈姑娘吗，咋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呢？ 庄晋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形，“不，我要去找大丫。”他的语气很轻快，足以说明他的心情有多愉悦。 大丫去了镇上，是不是去找他的呀？ 庄晋的心都快飞回去了，只是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脸上不免露出几许焦急之色。 眼见庄晋加快了速度，家丁们连气都没喘匀，只得又跟着跑。 也不知道少爷体力咋就那么好。 庄老夫人连一半的路程都没走到，她就瞧见孙儿往回跑。 她同身旁的龚平说道：“阿晋恐怕连人都没见到，只是他如此行色匆匆往回赶，莫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很有可能。”龚平搭腔道。 “祖母，大丫去镇上找我了！”看到他们，庄晋喜忧参半地喊道。 “那丫头去找阿晋了？”庄老夫人耳聪目明，孙儿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龚平哎哟一声，道：“老夫人您看，那丫头果真如我所说的那般有心机。昨儿她之所以轻易让小少爷离开，不就是想玩欲擒故纵那一套吗？小少爷只不过是稍晚了一些来，她就按捺不住自个儿找上门去了。老夫人，那丫头不能要啊！” 庄老夫人凝眸沉思。 等庄晋跑到跟前，她喊住还想一股脑跑到底的庄晋：“阿晋，别跑了。” 庄晋一向最听老夫人的话，问声，他乖乖停下脚步站在了原地。 “她当真是去找你的？” 庄晋眨巴两下清润的眼睛，“大丫去镇上不是找我，那是去干嘛？” 庄老夫人笑得和蔼可亲，“这孩子，拿着半截话就开跑，呵呵。” “额，少爷，万一人家只是去买东西呢？”龚平有点尴尬。 “啊？”庄晋张大嘴巴，“我觉得大丫就是去找我的。祖母，我们不要再耽搁下去了，免得让大丫久等。” “好好好，走吧走吧。”庄老夫人笑呵呵的依他。 她更多的是相信孙儿的眼光，他这孩子看上的都不会差。 想来那个叫沈大丫的小姑娘应该是有过人之处，才会吸引到她孙儿。 “咚咚咚”，敲门声急促地响起。 不小心睡过去的李秀莲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她的第一反应是沈老太来敲门了，等抬头看清四周的摆设，她才想起她和女儿们已经搬出了沈家，从沈家独立了出来。 “谁在敲门啊？”她问道。 “是我，我找到要外租的房子了！”房门外传来大狗略显沙哑的声音。 这时，阿锦和二丫也都清醒了过来。只有三丫瞌睡大，还在打着轻鼾。 “稍等，我马上出来。”阿锦说道。 她快速地穿好鞋子，稍稍整理了衣服和头发，她开门走了出去。 大狗此时满头大汗，见阿锦出来，他舔舔嘴唇说道：“你都不让我进去喝口水啊？渴死我了！” “去楼下喝吧。”说完，阿锦抬脚就要往楼下走。 “别介啊，”大狗叫住她，“我都是趁人不注意偷偷跑上来的，店里的人见了我，还不得把我给轰出去啊？再说了，屋里有啥不方便的啊，你们四个女的，还怕我对你们做什么不成？”他上下打量了阿锦一遍，啧了一声。 瘦得跟皮包骨一样，没啥看头。 第二十八章 嫌弃 阿锦很反感大狗方才看她的眼神，眼睛在她全身上下乱瞟不说，末了还流露出嫌弃。 “房子找好了？”阿锦面无表情地问他。 大狗痞痞一笑，“爷出马，能有搞不定的事？爷特意看了两处房子，好叫你有个对比。”他冲着阿锦眨了下眼睛，“怎样，小爷办事你还满意吧？” “看了再说，”阿锦淡淡开口，“两处房子的价位分别是多少？” 大狗得意道：“爷就知道你要问，所以爷事先就弄得很清楚。考虑到你们不是有钱人，因此我特意去偏僻巷道找的房子。两个房子都有独立的小院，分主屋、侧屋和厨房，有一家的院子里还种了花草。我都跟房主讲好价了，都是八十文一个月。咋样，跟客栈比起来是不是便宜好多？” 这人看着不靠谱，办的事倒还将就。 阿锦问他：“你更倾向于那一个？” “当然是梧桐巷的房子。”大狗斩钉截铁地说道，“另一处的房子虽然要比梧桐巷的大点、新点，但有一点比不了。”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下来。 阿锦瞥他一眼，“卖关子有意思吗？” “哈哈，”大狗笑得贱兮兮，“梧桐巷离富人区很近，过了一条街，再穿过一片竹林，就能看见康庄大道、雕梁画栋，以及穿着锦衣玉服的有钱人。” 阿锦长眉微抬，“就这？” 她要的是舒适的住处，离富人区近还是远，她才不在乎。 “这还不够吗？你听没听过那句话，叫啥近什么先得月来着？” “近水楼台先得月。” “看不出来你还懂点东西。”大狗说道，“离得近，就能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处的时间长了，说不定就日久生情了。你不为你自己考虑，也得为你娘和两个妹妹着想，是吧？” 阿锦淡淡扫他一眼，道：“你在外面等我们一会儿。”说完，转身回了房间。 进屋后，阿锦推醒了睡得香甜的三丫。 三丫揉揉眼睛，迷迷蒙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 等三丫的眼睛清亮了些，阿锦轻声跟她说道：“三妹，起床了。” “嗯……”三丫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在门外等了半盏茶功夫，大狗才等到人。 见她们每个人都提着包裹，大狗讨好地对李秀莲说道：“婶子，我帮你拿东西吧。” 李秀莲对他友好地笑了笑，“不用，我自己拿。” 大狗又说了两句客套话，李秀莲坚持自己拿包裹，他也没再继续说下去。 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这时候的日头很是毒辣，晒得人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在前头带路的大狗很是难受。汗水流进了破开的脓疮里面，火辣辣的疼。他用脏污的手擦汗，疼得更加厉害。 他一直强忍着没吭声，阿锦见他时不时抬手擦汗，终是于心不忍。 “前面的人等一下。”阿锦叫住了大狗。 大狗停了下来，扭头看他。 他想说阿锦事儿多，可又没说出口。 他两手环胸杵着看阿锦，见阿锦从兜里掏出一块破布，他还以为她是要自己擦汗。只是当阿锦拿着那块布一步步朝他走近时，大狗的心重重地跳了好几下，每一声都咚咚咚得响。 她这是要干嘛？ 大狗口干舌燥地注视着阿锦，缺见阿锦伸手把破布递给他，“拿这个擦汗吧。” 她的话如同一阵春风吹过大狗干枯的心田。 别扭之下，大狗没接那块布。 他嘴里逞强道：“多管闲事，我才用不着呢。”语音落下，他一把转过头去。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我大姐好心好意给你帕子擦汗，你不感激也就算了，居然还说我大姐！”三丫又气炸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三丫，女孩子说话不能这么粗鲁。”李秀莲蹙眉道。 这下子，三丫更气了。 她重重哼了一声，头偏到了另一边。 娘也真是的，护着外人。 阿锦走过来摸了摸三丫的脑袋，“好了，三丫，别生气了。”随后，她又对歪着嘴唇低头想事情的大狗说道：“你继续带路吧。” 大狗本来快要进入反思的阶段，阿锦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这一进程。 他难得沉默，一言不发的在前面带路。 没走出多远，几个人就碰上了赶回来的二狗。 天热，二狗又是跑着回来的，他露在外面的肌肤都黑里透红，汗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破烂衣服。 “二狗，你找到了几处房子？”大狗问他。 二狗咽了口唾沫星子，他渴得厉害，不过他还是喘着粗气回答了大狗的问题，“两处。”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仍是好听，跟山间的清泉一般令人舒爽。 “不错嘛，你小子，”大狗拍了拍他肩膀，“只比哥差了一点。” 短短小半天，两人就分别找了两处房子，看来还是很用心。 阿锦拿出一个装了水的小葫芦，对干渴的二狗说道：“给，先喝点水吧。” 二狗有些迟疑。倒是大狗跳脚道：“我去，刚才你咋不给我水喝啊？”是嫌弃他丑还是脏啊？ “你现在可以喝。”阿锦面色如常地说道。 大狗板着脸从阿锦手里拿走了葫芦，他先给了二狗，“你先喝。” “谢谢。”二狗垂眸接过了葫芦。 他既不看阿锦也不看大狗，因此他这声谢谢到底是对阿锦说的还是对大狗说的，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大狗的脸色有些不愉。等他从二狗手中接回葫芦，他仰头猛灌里面的水。 葫芦里剩下的水都被他给喝完了。 “我用过的葫芦，你们还要不要？” 三丫鼻子一皱，明显不满他。 李秀莲欲言又止，二丫则不看他。 “你们留着用吧。”只有阿锦开了口。 呵呵，果然嫌弃他得很。 打从一开始他就知道。 于是，大狗赌气似的跟二狗说道：“你带她们去看房子。” “你呢？”二狗问他。 “我回去放葫芦。”接着，大狗将他看好的房子地点告诉给了二狗。 难得见平日里说话做事都没心没肺的大狗有了异样情绪，二狗也不多问，接受了大狗的安排。 他领着四人往第一处要外租的房屋而去，并且还主动帮二丫和三丫拎包裹。 李秀莲不禁感叹：“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第二十九章 不期而遇 懂事的二狗在前面一声不吭地带路，跟在他身后的阿锦等人也没怎么说话。 天气实在太热，连带着说话的兴致也不高。 大街上的行人很少，以至于庄晋一行人出现时，格外引人注目。 龚平正赶着马车，庄晋坐他旁边。见着阿锦的那一刹那，庄晋笑容无比绚烂，差点闪花龚平的眼。 “大丫！”庄晋兴奋大喊。 阿锦冲他笑了笑。 “龚叔，我要下车！” 龚平庆幸自家少爷没在马车挺稳之前跳下去，不然要是摔到哪里，那可不得了。 马车一停稳，庄晋就从马车上一跃而下。 庄老夫人撩开车帘，无奈笑着摇了摇头。 这孩子，看来是长大了。 孩子大了就会有更多自己的想法。 二狗神情有些古怪地看着迎面跑来的庄晋，李秀莲诧异不已，二丫三丫则是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这个大哥哥看起来好像很喜欢大姐的样子，嘿嘿。 庄晋一溜烟跑到了阿锦跟前。 他的眼睛跟水洗过的黑宝石一样光彩夺目，衬得他本来就俊朗无双的面容更加俊美非凡。 “真巧，又见面了。”阿锦微笑着跟他打招呼。 她的态度有些客套，庄晋没感觉出来。他的笑容愈发明朗，“对啊对啊，我们真是太有缘了。” 龚平听了之后，嘴角不由翘起。 谁说少爷傻的，这不是聪明着嘛。 不过说起来，他俩还真有缘。这才刚回到镇上，还没正式开始找人，结果就在大街上不期而遇了。 这不是缘分，还能是啥？ “外面天挺热的，晒久了不好。我们还有事，改天再见。”晒太阳晒久了，阿锦挺不舒服的。 “啊？这么快就要分开吗？”庄晋露出一抹低落的神色，“可是我想跟你一起玩。”他抿了抿嘴唇。 二丫三丫：!！！ 大哥哥好直白。 阿锦抱歉笑道：“不好意思，今天我真的没空。要不这样吧，告诉我你家的住址，等我哪天空闲了，我就来找你。” 一听阿锦说要到他家找他，庄晋眼睛又是一亮他这人很容易满足，“好啊，我家在月华街，名字叫庄府。我会跟府里人都打招呼，让你随意进出庄府。”他眉眼弯弯，星月也不过如此了。 阿锦不知道庄府在镇上的地位，可二狗知道。 看着庄晋无忧无虑的样子，二狗心里更添苦涩。 曾几何时，他也是没有烦恼的世家少爷。可命运就是爱捉弄人，事发突然，他从天堂跌到地狱，不过是一眨眼时间。 “嗯，好，我记得了。”阿锦说道。 可庄晋不想就这么分开，他问阿锦：“大丫，能告诉我，你们要忙什么吗？” “我们要去看房子。”阿锦实话实说。 这事儿也没必要隐瞒。 “看房子做什么？你们要住在镇上吗？”庄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阿锦。 虽然阿锦现在顶着的皮囊面黄肌瘦的，眉眼也没长开，可庄晋就是爱盯着她看。 还有点看不够的意味。 “是的，我们要在镇上入住。”阿锦如实告知。 庄晋的目光终于舍得从阿锦身上移开，他看向边上的二狗，有些疑惑地问阿锦：“他是谁，他要和你们一起住吗？”他的声音清清爽爽的，没有掺杂一丝杂质，所以他的话并未引人反感。 阿锦的耐心在他身上也算是体现得淋漓尽致了。 她微笑着回道：“他只是帮我们带路而已。” 庄晋哦了一声，旋即说道：“大丫，要不你们住我家吧。我家空着的房间可多了，你们可以随意挑选心怡的住下。”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但足够庄老夫人和龚平等人听得一清二楚。 庄老夫人本就有想让阿锦进府的意思，不过自家孙儿把话题先说了出来，她有必要站出来表个态。 于是，沈老夫人从马车上下来，笑容和蔼地朝几人走过去。 她正往那边走的时候，就听阿锦拒绝道：“不用，我们想租房子住。”她不想欠他更多的人情。 欠的人情越多，羁绊会越深。她不想和过多的人有太多牵扯。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多的江湖，是非也就更多。 她想简简单单地过日子。 “我家有闲置的别院，要不租我家的别院吧！”庄晋并不气馁，而是又想到了一个点子。 “谢了，不过我们没有那么多钱租你家的别院。”阿锦微笑道。 “沈姑娘，”庄老夫人走向她，慈祥地说道，：“实不相瞒，我家阿晋来镇上多年，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交朋友。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想请你到府上来当阿晋的伴读，月银多少由你说个数。” 看庄老夫人慈眉善目的样子，能看出她是个好人。 阿锦笑了笑，对庄老夫人说道：“老夫人，阿晋帮过我，我自是乐意和他成为朋友。既是朋友，如果您花钱请我给他当伴读的话，那便太见外了。老夫人，我有空的时候会去贵府找阿晋的，这话我会说到做到。” 庄老夫人余光瞧见李秀莲多次张口结舌，她便看向了李秀莲，和声问李秀莲：“大丫娘，你们打算在镇上哪处安居？” 别说李秀莲不知道，阿锦也一样。 李秀莲茫然地摇了摇头，“还没选定地方。” “我名下正好有一处空置的别院，那里每个月还得花钱让人去打扫，要是你们住进去的话，我们不仅能收点租金，还能省去清扫的花费。大丫娘，你说对吧？” 李秀莲的见识很有限，庄老夫人的几句话就把她给绕了进去。 再者，她本来就是老好人性格，考虑到人家邀请她们租住别院，还能帮上别人忙，她就纠结起来。 “大丫，别院离庄府的距离不算太远，这样也免得你每次来找阿晋走太远的路，是吧？”庄老夫人和颜悦色地说道。 庄晋连连点头，“嗯嗯，就是。”他还帮着阿锦回答了。 “大丫，要不我们……”李秀莲试探着说道。 其实，二丫和三丫也想去住庄家的别院。 她们还想撮合阿锦和庄晋呢。 只是两丫头知道自家大姐是个有主见的，她们知趣的不多言。 第三十章 庄家的别院 面对几道期待的目光，阿锦叹了叹气，对庄老夫人说道：“那劳烦老夫人先带我们去看看别院吧。”接着，她又看向垂眸不语的二狗。从怀里掏出几枚铜板，数了数，刚好八枚。 “今天辛苦你和你哥哥了，这是你们的酬劳。”阿锦对二狗微笑道。 二狗抬眸看她，黑曜石般的眸子泛着碎芒。 他摊开手掌收下了阿锦给的铜板，低低道了一声谢后，脚步匆匆地走开了。 不知怎地，他的鼻子有些微微发酸。掌心的铜板好似有灼人的温度，连带着他的心都是滚烫的。 “大丫，我们这就去别院！”庄晋兴奋地说道，同时他情不自禁地想去拉阿锦的手。 庄老夫人赶紧在他得手之前叫住他：“阿晋，到我身边来。” 庄晋虽想和阿锦挨近些，但他不想祖母生气，所以他收回了手，乖乖走到了庄老夫人身边。 “大丫娘，你们和我们一起坐马车过去吧。”庄老夫人慈眉善目地说道。 李秀莲动了动嘴唇，可她又想到拒绝别人的邀请有失礼数，只得讪讪说道：“我们人多，上去可能会挤着您和庄少爷。” “马车很宽敞的，不会打挤。”庄老夫人笑着说道。 “这……”李秀莲张口结舌，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可一想到她们母女四个都穿得寒酸，身上又有汗臭味，要是弄臭了人家的马车，熏了老夫人和小少爷的鼻子，那多尴尬。 “娘，我们就听老夫人的。”阿锦笑眯眯地说道。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位老夫人看似好说话，实则一旦是她想做的事，那就会想方设法的达成目的。 租庄家的别院，给到适合的租金，也不算欠人情。反而因为遂了这位庄少爷的意，可以还一部分人情。 母女四人到了马车前，庄老夫人请李秀莲先上去，然后她才上了马车。而阿锦本来是让庄晋在庄老夫人之后上马车的，结果庄晋非要在她之后上去。 阿锦无奈，只能让二丫三丫先上。 见阿锦上了马车，庄晋一气呵成地钻进了车厢。 他是想挨着阿锦坐的，然而一进去，看到的就是阿锦挨着她娘和两个妹妹，而庄老夫人独坐一旁。很明显，他得挨着庄老夫人坐。 不过他也不失落。 面对面而坐的话，还能一路看着阿锦，于他而言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马车行驶在平坦的大街上，平平稳稳的。而庄晋的目光，从始至终差不多就黏在阿锦身上。 要不是清楚庄晋的心智跟几岁小孩儿相差无几，阿锦可能早就教训他了。 阿锦心无旁骛地任凭庄晋盯着她看，半路上，她还闭眼假寐起来。 庄老夫人心中叹息。 阿晋与沈大丫这丫头相识时间那般短暂，为何阿晋就对她这么上心呢？ 难道真是应了那句话：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 庄老夫人轻轻呼出一口气。 如果沈大丫是阿晋的缘分，这丫头人也不错的话，她很乐意成全他们。 过了大概两刻，马车停在了庄家别院门口。 青砖绿瓦的四进四出院落，正门口两边坐落着栩栩如生的石狮子，大门两侧还摆放着两盆万年青。 李秀莲还是第一次离这么近看如此好的房子，她不禁紧张起来，暗暗担忧起此处租金会不会很高。 她开始后悔刚才劝阿锦了。 “我们很少来这处别院，”庄老夫人在前面带路，“我总觉着这里缺少人气，一直想找人来住，可惜啊，直到今天才遇上你们。”庄老夫人温和可亲地笑道。 龚平已经打开了院门，毕恭毕敬地站在门边恭迎几人进入别院。 正前方的庭院地面铺着青石板，干净平整。左右墙角分别栽了两株桂花树，这会儿枝繁叶茂，高高大大的，还挺好看。庭院正中央是个人造蓄水池，里面种了几株睡莲，多种颜色的莲花交相辉映，阿锦见了甚是喜欢。 庄晋见她的目光在睡莲上面停留，就问她：“大丫，你很喜欢睡莲吗？” 阿锦答道：“嗯，是很喜欢。” “那我明天带很多睡莲过来种下。”庄晋眼睛发亮地说道。 “大哥哥真是太好了！”三丫笑嘻嘻地说道。 二丫脸上也带着笑容。 她们两个都很喜欢这里，也对庄晋挺有好感。 比起那个猥琐的杨富贵，庄哥哥简直要好几十倍！ 如果庄哥哥成为她们的姐夫，他肯定会对大姐疼爱有加的吧。 听到三丫夸他，庄晋笑得更开心了。 庄老夫人又领着她们进了客厅。 客厅里摆放着一张八仙桌和八张梨花木做成的圆凳，厅角花架上都摆放着四季常青的盆栽。 从客厅出来，有一条抄手游廊。几人先去看了正房，正房里面有一张很大的雕花木床，纱帘罩着的木床上铺好了被褥放好了枕头，床的侧方放置着红漆木衣柜，另一侧摆放的是梳妆台。正房的卧室和休闲地儿由纱幔隔开。圆木桌上摆放着茶具，其他需要用到的小家具也井然有序地摆放着。 正房家具齐全，干净整洁，两个厢房除了小些，其他的跟正房也相差无几。 李秀莲对这儿满意极了，只是她知道租金肯定不便宜。 她面露难色，问庄老夫人：“老夫人，这个房子一个月需要多少租金啊？” “光论租金的话。一个月二钱银子。但是，你们能让这院子一年四季都保持干净的话，一个月租金就一钱银子。”庄老夫人面容和善。 听到二钱银子的时候，李秀莲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再一听庄老夫人只要她们达成了再简单不过的条件能减少一半房租，李秀莲又是感激不已。 “大丫，你觉得如何？”李秀莲问向阿锦。 阿锦对着庄老夫人笑道：“感谢老夫人，不过这么好的院子一个月哪可能只需要那么点租金。这样吧，老夫人，我们每个月给两钱的租金，里外我们每天都会收拾得干干净净。”其实两钱的月租金对于她们来说都算是捡了大便宜。 只是她现在手里的金钱很有限，她只能适量地选个平衡点。 第三十一章 我就是喜欢你 李秀莲大感惊讶。 那几颗珍珠到底卖了多少钱啊，为何大丫能如此有底气？ 她和沈二牛之前不是没在河里捡到过河蚌，开出的珍珠被沈老太和杨芬拿到镇上换钱。据沈老太和杨芬所说，珍珠个头有食指那么大的都只能卖几十文。 因此，依照李秀莲的认知来看，阿锦她们拿去卖的珍珠，最多只能卖一钱多点。 按捺住想要问话的冲动，李秀莲惴惴不安地等着庄老夫人说话。 庄老夫人和颜悦色地说道“请人打扫的话，一个月下来得支出几钱银子。大丫，你要是多给一钱银子，那我还真不好意思请你多陪陪阿晋。” 想了想之后，阿锦点了点头：”那便依老夫人的。“她忽然想通了一个关键点，对于有钱人来说，多一钱少一钱，好像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看来，为人处世之道，她还是得多学学。 李秀莲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怕大丫只是说大话，实则手里并没有那么多的钱。 一钱银子对于富人来说无足轻重，可对于她们穷人而言，那可真是太重要了。 一分钱都能难倒英雄汉，更何况她们这些女流之辈。 确定好了租金后，阿锦先交了两个月的租金给庄老夫人。 庄老夫人很是郑重地接过了她给的银子，对她笑道：“你们以后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上庄府来找我。我这人啊，就喜欢多找点事情来做。” 阿锦模样乖巧地点头，“好，那我先谢谢老夫人了。” 庄老夫人回了府，庄晋和两个家丁留在别院帮阿锦她们打扫收拾。 “大丫，放着我来！”阿锦打算搬一个小木柜，拿着鸡毛掸子清扫的庄晋一看她要动手，连忙出声喊道。 事实上，他手里那鸡毛掸子还是从阿锦手里拿过去的。 阿锦无奈又好笑，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黏糊糊的，比八爪鱼还会黏。 二丫三丫在一旁笑出了声，尤其是三丫，都快笑得跟朵朝阳盛开的向日葵了。 “大哥哥，你人简直太好了！”三丫对庄晋赞不绝口。 以两小丫头的眼光，她们没看出来庄晋年龄和心智不符的问题。 甭说她俩，就连李秀莲也没丝毫没察觉出庄晋心智方面的问题。 庄晋眉眼弯弯，笑得甚是开心：“你们都夸过我很多次了，我怕我会骄傲。” 阿锦打趣他：“你尽管骄傲。” 二丫再也绷不住，噗嗤一声笑开了。 三丫笑她二姐：“二姐，总算绷不住了吧？哈哈哈……” 满室的欢声笑语。 在正房外面打扫卫生的李秀莲听见了女儿们的欢笑声，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看来，从沈家搬出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眼瞅着快要到晌午了，阿锦准备去外面买点吃的回来。 见她要走，庄晋拿着抹布就要跟上她。 “大丫，你要去哪里？” 阿锦扶额，“我去外面买些吃的。” 庄晋眸光潋滟，“我跟你一起去！” 果不其然，这小跟屁虫暂时是甩不掉的。 不过阿锦看他白白嫩嫩的脸蛋儿，再考虑到自己也不喜欢晒太阳，她便打算找找看有没有能遮阳的东西。 她刚这么一想，二丫就拿着把半新的油纸伞到她面前，“外面太阳大，大姐，你和哥哥打把伞遮遮阳吧。” 这把油纸伞够大，她和庄晋一起用也是绰绰有余。 “我们去去就回。” 又跟李秀莲和两个帮忙洒扫的家丁说了一声后，阿锦和庄晋共用一把油纸伞出了门。 庄晋主动请缨撑着伞，他将阿锦给遮得妥妥当当。 “大丫，有家酒楼的味道特别好，我们去不去那里买？”庄晋一双澄澈无比的眼眸注视着阿锦问道。 阿锦实话告诉他：“我没那么多钱，只能买点便宜的吃食。” 庄晋开心地从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钱袋，上面绣的是映日荷花。 “我有钱，大丫，我的都给你。”庄晋笑得明朗如阳光。 “你好好揣着，不用给我。”阿锦没接他的钱袋，“阿晋，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好。” “可是除了祖母之外，我最喜欢的就是大丫，我就想对你好。”庄晋说得异常认真，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味。 “那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我们认识时间不长，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万一我并不像所认为的那么好呢？”阿锦问她。 庄晋专注而认真地看着她，如水一般清澈的眸子清晰地呈现出阿锦的倒影。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就喜欢大丫。” 得，跟他是掰扯不清楚的。 两人来到了一家很普通的小饭馆。 阿锦点了一大份白菜丸子汤、竹笋炒肉、炝炒藕丁以及一大盆白米饭。 末了，阿锦加了一句：“老板，这些我都要带回家吃。” “你们没带食盒吧？” “店里给我们打包吧，我会额外给钱的。” 这年头能有客人就算是不错了，老板答应下来：“那行，你们稍微等等。” 等庄晋提着食盒从饭馆出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幸好饭馆离别院只有一刻钟的路程。 他们回来的时候，几人还在打扫。阿锦忙叫他们坐上桌吃饭。 两个家丁哪敢跟庄晋这个主子同桌而食。阿锦也不勉强他们，给二人拿大碗盛满了饭菜。 看着色香味俱全的汤和菜，以及满满当当的大米饭，李秀莲不禁又在心里计算这该花了多少钱。 等外人走后，她是该跟大丫好好谈谈以后不能这样大手大脚地花钱。 除了李秀莲吃得心事重重，大家都吃得津津有味。 这是阿锦到这个世界来以后，迄今为止吃过得最好的一顿饭。 她吃了整整两碗白米饭。 见阿锦吃得香甜，庄晋胃口也是好得很。 不多时，桌上的饭菜都被一扫而空。 三丫摸着圆鼓鼓的肚皮，幸福地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曾几何时，她最期盼的就是过上吃饱喝足的好日子。谁能想到这个愿望这么快就被自家大姐给实现了。 “干了那么久的活儿，大家都累了。先休息一个时辰吧，等天气不这么热了再继续打扫。”边说，阿锦边动手捡碗筷。 庄晋抢着帮她干活儿，而两个家丁很有眼力劲的将洗碗的活揽了过去。 第三十二章 等你 吃饱喝足后，困意就上头了。 阿锦对庄晋说道：“阿晋，你先去正对着桃树的那间厢房休息，我睡醒之后来叫你。” “嗯，好。”庄晋听话得点点头。 阿锦她们去了正房，剩下的另一间厢房，阿锦让两个家丁去歇息。 眼巴巴目送阿锦等人进了屋子，庄晋眉眼低垂，有些落寞地去了阿锦给他指定的厢房。 到了厢房，他哪里睡得着，只能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数着时间等阿锦来找他。 对于庄晋来说，等待的过程尤为漫长。 实在无聊，庄晋只得坐在凳子上，双手托腮发起了呆。 对于庄晋来说，过了好久好久，大丫还是没来叫他，他在想大丫是不是睡过头了。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庄晋再也坐不住了。 他跑到正房门口，踌躇不决。 大丫被吵醒的话，会不会生他气呀？ 庄晋细细分析之后，跑去一丛凤尾竹的阴影里蹲着。 终于，在庄晋满怀期待的目光中，正房的门终于开了。 阿锦一眼就瞧见了蹲在门口凤尾竹旁边的庄晋。 庄晋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只是他蹲得实在是有些久了，脚麻得走不动路。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阿锦颇为无语。 无语是无语，她还是小跑着上去扶稳了东倒西歪的庄晋。 庄晋开心得咧嘴笑，露出了八颗洁白整齐的牙齿，“我来这里等你。”他的笑容很纯粹，让阿锦不知如何说他才好。 李秀莲和二丫一出来就看到阿锦挽着庄晋的手，两人并肩而立的画面。 二丫面露微笑，李秀莲眉头染上了忧愁。 看得出庄家少爷是个好孩子，他能看上大丫是大丫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可是两家门第相差甚远，以大丫的身份，给庄少爷当妾都能说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但在李秀莲的观念中，当富人妾都不如贫民妻，做妾的始终低人一等。 见两人出来，阿锦问她们：“三丫还在睡吗？” “诶，她睡得沉，就让她多睡会儿吧。”李秀莲回道。 “这会儿睡久了，晚上就不好入睡了。”阿锦又接着对二丫说道：“二丫，去叫妹妹起床。” 不同于沈家破烂发臭的棉絮和枕头，正房里的大床又软又好闻。 即便睡得浑身都出了汗，三丫还是不想从舒适的大床上起来。 二丫推开房门，走到床边叫她：“小懒猪，起床了。” 陷入香甜梦境的三丫压根没听到。 连叫了两声都没把三丫叫醒，二丫只得推醒了她。 三丫揉着惺忪的睡眼跟着二丫来到了正房后面的竹林。 由于别院每个月都会有人来打扫，所以这片竹林还挺干净的。 庄晋干活格外地卖力，拿着把扫帚飞快地扫着地面。 见此，三丫的瞌睡虫一下就消退了。 大哥哥这么辛勤地帮着她们做事，她也应该打起精神来。 一切都收拾妥当后，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时辰。 庄晋白皙红润的脸上沾上了灰尘，阿锦给他指了指位置，“阿晋，你这里有脏东西。” 庄晋眨巴着圆润的大眼睛，用手擦了擦脸。 阿锦忍不住笑了起来。不擦还好，擦了之后，庄晋的脸更花了。 “大丫，我的脸没擦干净吗？”庄晋笑嘻嘻地问她。 二丫和三丫在旁边偷着乐，两个家丁憋着笑。 阿锦轻轻叹了一口气，对庄晋说道：“我帮你擦吧。” 她的动作很柔很轻，庄晋睁大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近在眼前的人。 大丫的眼睛好漂亮，他好像在哪里见过无数次，所以才能在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被她的这双眼睛深深地吸引住。 “好了。”阿锦收回了手。 “大丫，晚饭我们吃什么？”庄晋一点也不见外地问道。 天色还早，不过气温跟中午比起来降了一些。 “我们去买菜回来自己做晚饭吧，时间还挺充足的。”阿锦说道。 不管阿锦说什么，庄晋都是举双手赞成，“好，那我们就这出去！”说着，他就要拉阿锦的手。 阿锦避开他的手，“天这么热，各走各的。” 庄晋听话道：“好！” 两家丁：没眼看啊，我的少爷。 虽然庄府上下都知道庄晋心智不全，但由于庄老夫人极为疼爱这个孙儿，身为管家的龚平也对庄晋呵护有加，所以府里的下人都还是挺尊敬庄晋这个心智残缺的小少爷。 阿锦叫上所有人一起去街上买东西，李秀莲轻声说道：“我就不去了，我等你们回来。”她不习惯在外面抛头露面。 二丫劝她：“娘，跟我们一起去吧，咱们还没在镇上好好逛过。” “我还是不去了，”李秀莲摇头，“你们早去早回。” 没人再劝李秀莲，几个人有说有笑的出了门。 午休的时候，李秀莲趁着机会问了阿锦卖珍珠到底卖了多少钱，阿锦实话跟她说了后，李秀莲才知自己被婆婆和妯娌给合伙诓骗了。 之前家里硬逼着把大丫嫁给杨富贵，说是家里已经快要穷得揭不开锅了，杨家愿意给十吊钱买个媳妇。她刚开始不同意，可最后在沈家人的轮番劝说下，终究是站在了大丫的对立面，也成了逼大丫嫁给杨家的帮凶。 李秀莲心里一直堵得慌，她从来都不知道沈家到底有多少钱，更差点为了钱而失去大女儿。 再加上她担心大女儿嫁给庄晋为妾，这心里就绷起了一根紧紧的弦。 她坐在客厅里的凳子上想着种种心事，到了街上的三丫就跟撒欢的小兔子一样，东瞅瞅西看看，不亦乐乎。 三丫的注意力都被稀奇玩意儿给吸引了，而阿锦则是看到了一只脚被拴住，咯咯咯叫个不停的母鸡。 一个老人坐在草垫上，面前放着只有些炸毛的白色母鸡，母鸡叫得急促而不安。 阿锦走过去问白发苍苍的老人：“老爷爷，这只母鸡是打算卖的吗？” 老人浑浊无光的眼睛望向她，目光涣散，“卖母鸡，三十六文。”他的牙齿都快掉光了。 阿锦干脆利落地摸出铜板数给老人，“老爷爷，这只母鸡我买了。” 老人颤巍巍地捧过铜板，声音嘶哑地说道：“小姑娘，照顾好它。” “会的。”阿锦微笑着说道。 第三十三章 缘分而已 雪白色的母鸡到了阿锦怀里，居然一下子止住了叫声。 豆大的鸡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阿锦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待她怀里打起了瞌睡。 二丫：？？？ 三丫：？？？ 大姐这么讨动物喜欢的吗？ 庄晋见她抱着一只母鸡，抗议道：“大丫，刚刚我要拉你手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他的表情还挺委屈。 阿锦记性好，“记得，只是我不抱它的话，它十有八九不会跟着我走。” 庄晋心中那么一点点小小的阴霾顿时烟消云散。 大丫说得很有道理，鸡哪有他聪明，知道跟着大丫走。 二丫三丫以及两个家丁：…… 这小别扭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冰糖葫芦！”三丫眼尖地看见一个草垛子上插着的冰糖葫芦。 卖冰糖葫芦的也是个白发老人。 总共只有十来串的糖葫芦，想着三丫喜欢吃，再看老人这么大年龄，阿锦便都买了下来。 “你怎么了？”阿锦问微微嘟着嘴巴的庄晋。 庄晋捏着手里的钱袋子，委屈巴巴地说道：“每次我要给钱，你都不让别人收我的……” 原来是因为这个。 阿锦不禁笑道：“你不仅是客人，还帮了我们那么多的忙，我怎么好意思让你掏钱结账呢？等下次我去你家玩的时候，你再请客好不好？” 不出其余四人的意料，庄晋果然很快被这句话给哄好了。 街边上有少许的人在摆摊卖菜，阿锦买了不少的菜。打道回府时，遇上个卖石头的中年男人。阿锦一眼相中了一块十几斤重的大石头。 她隐约瞧见了这块石头里面富含着得天独厚的灵韵。 “大丫，你要买石头吗？” “嗯，”阿锦点点头，她问那个卖石头的中年男人，“大叔，这块石头怎么卖的？” 男人笑得敦厚朴实，比着两根手指，“二十两。” 他俩身后的人都震惊了。 不就是块普通的石头吗，竟然要二十两，咋不去抢呢？ 卖珍珠的钱总共才六两左右，目前已经花出去了一些，因此阿锦全身上下的家当离二十两都还有很大的差距。 石头里面的东西应该不赖，阿锦略微思忖过后，对盯着石头瞧个不停的庄晋说道：“阿晋，你把这个石头买下，等我有钱了，我再从你手里面买回来。” 庄晋眨眨眼睛，“大丫，我可以直接买了送给你。” “乖，听我的。”阿锦用哄小孩儿的语气跟他说道。 三丫忍不住开口：“大姐，为啥要花二十两买个破石头啊？”于她而言，二十两可谓是一笔巨款。 中年男人不乐意听别人说他卖的是破石头，他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卖的可不是一般的石头，里面可是藏了好东西。你们要是运气好，买的石头开出了极品翡翠，那能赚比二十两多无数倍的钱！” 三丫聪明，逮住一个关键点问男人：“那你怎么不自己开呢？” 男人大笑：“小姑娘，这是要看运气的。每个人的运道不同，开出的东西价值也不同，我自问没有那么好的财运，所以只能为有运道的人提供机缘。我看你姐姐就是个有福气的，肯定能开出价值不菲的好东西。” 三丫撇撇嘴，大叔夸大姐，还不是想让大姐买石头。 “阿晋，给钱。”阿锦对庄晋说道。 庄晋依言爽快地给了钱。 付了钱后，庄晋要去抱那块重大三十多斤的大石头，两个家丁争先恐后的要帮他抱，就听庄晋说道：“大丫的石头我自己抱！”他说得铿锵有力，两个家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护犊子一样护着石头的庄晋，识趣地退到了一旁。 庄晋轻而易举地就抱起了石头，看起来一点都不费力。 一路上，两个家丁都在紧张地观察着庄晋，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没拿稳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阿锦也在时刻留意着庄晋，看他拿着三十多斤的石头依旧健步如飞、呼吸匀称，暗叹这小子身体真好。 回了别院，几个人都着手准备晚饭。李秀莲掌勺，炒了几个素菜，蒸了一小笼肉包子，熬了一锅粥，在太阳落山之际将这些端上桌。 吃过晚饭后，阿锦让庄晋先回去，庄晋恋恋不舍地带着两个家丁走了。 本来庄晋说什么都不把石头带走，后来还是阿锦轻飘飘说了句不带走石头就不去找他玩，庄晋才乖乖妥协。 目送庄晋等人走远，李秀莲语重心长地跟阿锦说道：“大丫，庄家少爷对你好像很上心。” “嗯，”阿锦应道，“可能我让他有安全感吧。” 李秀莲顿时哑然。 大丫这般说，她该如何说下去才好？ 阿锦领着二丫三丫去厨房烧热水。厨房前面有一口古井，里面的水清亮澄澈，打水十分方便。 “大姐，你喜欢大哥哥吗？”三丫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问阿锦。 “还行。”阿锦一派淡然地回道。 三丫有点懵。还行是啥意思，是喜欢的意思吗？ 二丫说道：“大姐，看娘的样子，好像庄哥哥喜欢你这件事让她不是很高兴。”说着，二丫还轻轻蹙起了眉头。 “啊？”三丫惊讶，“娘为什么不高兴啊，大哥哥那么好的人，比那个杨富贵强多了！” “三妹，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二丫眉头蹙得更深了。 三丫连忙捂住嘴巴，并且还偷瞄了阿锦好几眼。 “这人于我而言无关紧要，你们随便提，”阿锦轻描淡写地说道，“至于庄晋，他对我的喜欢并非男女之情，只是朋友间的友谊罢了。” 二丫三丫：啊？ 两丫头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狐疑。 她们在村子里不是没朋友，可哪个人会像庄哥哥那样对大姐的？ “你们不了解他，等你们熟悉他之后，就会改变现在的看法。”阿锦又加了一句。 她们也才刚认识庄哥哥，确实谈不上了解。话说，大姐认识庄哥哥的时间也不长吧…… “大姐，你是怎么认识大哥哥的啊？”三丫好奇地问道。 “山上遇见的。” “那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成为了朋友啊？”三丫继续追问道。 阿锦随口回答道：“缘分。” 三丫不晓得该如何问下去了。 “大姐，缘分真有如此奇妙吗？”这回换作二丫提问了。 第三十四章 天天在一起 缘分奇妙吗？缘分当然奇妙。 要不然，阿锦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她很认真的对两个小丫头说道：“大道三千讲究因缘，有时候别人眼中的不可能往往会成为有可能，不过也不能白白坐等缘分上门，机缘都是需要自己去创造条件才能触发。这也能说明为什么有志者事竟成。” 二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而三丫则露出似懂非懂的表情。 热水烧好后，阿锦舀了一盆水准备给李秀莲端过去，二丫抢先将盆端起来，“大姐，我给娘端过去。” 二丫刚出门，就碰上来厨房的李秀莲。 “娘，我正准备给您端热水过去。”二丫脆生生地说道。 李秀莲欣慰地笑了，“你们姐妹三个都是好孩子，有这么懂事的孩子，娘就算再苦再累都很值得。”她的眼眶微微湿润。 别院只有三间住人的屋子。李秀莲住正房，阿锦住一间厢房，二丫三丫结伴住另一间厢房。 这天晚上，除了李秀莲有点小小的失眠，姐妹三个都睡得很香甜。 次日清晨，刚刚醒来的李秀莲听到了屋后面的鸡叫声。 她一向浅眠，主要是沈二牛会经常在大半夜让她替他倒水拿东西之类的，特别是到了早上这个点，睡不着的沈老太会敲门叫她起床做饭。 顺着声音来到正房后面，李秀莲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出来的三只野鸡。 昨天买的白母鸡正和三只野鸡站在一块儿，偶尔咯咯咯地叫上几声似在交流。 待李秀莲走得近了，三只野鸡齐刷刷回头看她，然后刷地一下跑没影了。 早早的，李秀莲开始做起了早饭。 等姐妹三人都起了床，早饭已经备好多时了。 阿锦对李秀莲说道：“娘，您现在不用起得这么早，我们不需要再干农活了。” 李秀莲冲她笑笑，回道：“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成自然，她熬的米粥都还是原来在沈家时那般的清汤寡水。 随后，她又忧心不已地问阿锦：“大丫，咱们如今不种地了，总不可能一直靠卖珍珠的钱维持生活吧。你说，咱能做点其他啥事挣点钱不？”不知不觉间，李秀莲已经将阿锦当作了主心骨。 “娘，先不急，等我好好想想再做打算，至少半年左右我们不必生活而发愁。” “诶，好。”李秀莲的愁眉并没有舒展开。 但是她也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只能听大女儿考虑好之后再做谋生打算。 李秀莲就是这种依赖人的性子，以前凡事听沈老太和沈二牛的，现在听阿锦的，自个儿没有什么想法。 才刚吃完早饭，大门就被很有节奏地敲响了。 不用想，阿锦都知道来的人是谁。 三丫积极地跑去开门，门一开，庄晋丰神如玉的脸映入她的眼帘。 “大哥哥，你来啦！”三丫高兴不已。 庄晋轻轻嗯了一声后，问三丫：“你大姐在家吗？” 三丫笑嘻嘻的，“当然在啦，大姐知道你要来找她，特意等在家里的。”后面这句话是她自己以为的。 听三丫这么一说，庄晋面上立即染上了一层光，他笑得开心，“那我就这进去找她！” 阿锦正坐在客厅里等庄晋进来。 庄晋人未到，声先至，“大丫，我来了！”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但他实在跑得太快，跟着他的家丁又把他给跟丢了。 不过这次还好，两个家丁知道自家少爷的目的地在哪儿。 “吃早饭了吗？”等庄晋出现在视野范围内，阿锦笑着问他。 “吃过了。”庄晋笑得跟初升的太阳，温暖又迷人。 他长得可真好看，一笑，周围的景物都差点失去了眼色。 “阿锦，你看我带什么来了。”庄晋乐颠颠地跑到阿锦跟前，掂了掂手里提着的竹篮。 阿锦早就看到了篮子里新鲜的睡莲。 她也不跟庄晋客气，笑着跟他说道：“把睡莲放到水池子里面去吧。” 庄晋听话地跑去了水池边，轻手轻脚地将几株颜色各异的睡莲放了进去。 放好后，他盯着水池看了一小会儿，随后问向阿锦：“大丫，你有没有觉得池子里面还少了点什么？” “少了什么？”阿锦很配合地问道。 庄晋眉开眼笑，“少了鱼和乌龟。” “改天再往池子里面添。”阿锦也展颜一笑。 一旁悄悄观察两人的二丫和三丫看到他们相视而笑的画面，只觉得异常的美好。 大姐和庄哥哥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 等两个家丁赶到的时候，庄晋已经跟着阿锦去看白母鸡了。 李秀莲倒了清水给二人喝，口干舌燥的两人咕噜咕噜猛灌了一大碗。 两家丁不好去打扰少爷和沈大姑娘的相会，所以只得坐在客厅候着。 想到老夫人的交代，二人在临近晌午的时候去找自家少爷。 这会儿，庄晋正在阿锦住的厢房里，手里拿着把从厨房翻出来的小刻刀，打磨着一块厚厚的木板。 家丁甲小心翼翼地扣响房门，阿锦率先看过去，二丫三丫紧随其后往门口看，唯有庄晋还在目不转睛地做着手里的活儿。 直到阿锦站了起来，庄晋抬眼不明所以地看她，目光追随着阿锦到了房门口，这才发现是家丁来了。 “有什么事吗？”阿锦微笑着问道。 家丁甲：“是这样的，沈大姑娘，老夫人今天特意交代我二人，要在正午之前将少爷请回府。”他的态度很恭敬。 “我本来想着留你们吃饭，既如此，那便只有下次再招待三位了。”说着，阿锦转头看向屋内目不转睛看着她的少年，“阿晋，你先回去吧，有空再来玩。” 庄晋眉眼低垂，像个要被抛弃的小孩儿一样失落，“我还没为大丫做好秋千。”他的语气也有点委屈巴巴的。 见庄晋流露出可怜兮兮的神态，两家丁感觉自己就像做错了事一样，二人不约而同的有了愧疚感。 “乖，你要听你祖母的话。”阿锦哄他。 庄晋敛起眸子，卷翘浓密的睫毛盖住了他眼里的情绪，阿锦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很肯定的是，小孩儿不开心了。 “不回去的话，你祖母会失望的。”阿锦走过去轻声对庄晋说道。 “可是我还想跟大丫玩。”庄晋低低地说道。 边上的二丫三丫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扰乱了庄晋的心绪。 “来日方长，我们会在这儿住很久的。” “可我就想天天跟大丫待在一起。” 阿锦轻叹一声，“你先回去，要是过了两个时辰你还没来找我，我就到庄府去找你，行了吧？”她跟庄晋商量道。 第三十五章 凤家三小姐 哪知庄晋眸光发亮，抬头望着她，唇角弯弯地对她说道：“大丫，你跟我一起回去！” 阿锦微愣，随即笑着应道：“好。” “那我们这就走！”庄晋放下手中的木板，兴高采烈地要来拉阿锦的手。 这小子。 “停。”眼看庄晋的手要挨着她胳膊，阿锦叫住了他。 庄晋手上动作一顿，黑亮的眼睛直直地注视着她，不解加委屈地问道：“大丫，你不喜欢我了吗？”他那一脸受伤的小样儿，让阿锦有种欺负了他的错觉。 “男女授受不亲，哪能随便拉拉扯扯的。” “我没有随便拉扯……”庄晋小声抗议道。 阿锦严肃脸看他：“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得随意触碰我。” 庄晋眼巴巴地看着她，见阿锦表情认真且严厉，只得听话地说道：“我知道了。” 阿锦问二丫和三丫：“二妹，三妹，你们去不去庄府？” “我和二姐可以去吗？”三丫双眼发光。 阿锦瞥向庄晋，“你们问庄哥哥。” 于是，二丫三丫双眼都亮晶晶地看向庄晋。 “当然能去，”庄晋认真道，“我很乐意你们去玩。” 当李秀莲听女儿们说要去庄府玩时，她脸上的笑容有些复杂。 “早点回来。”酝酿许久，李秀莲才讷讷说道。 “好咧！”三丫答应得飞快。 去庄府的路上，他们遇上辆华丽的马车。听见外面的嬉笑声，车里的人掀开车帘一角往外看。 “小姐，您怎么了？”素心见凤霓裳神色有变，关切问道。 放下车帘，凤霓裳眉心微蹙，“我好似看到了庄晋。”时隔多年，她不敢确认那到底是不是庄晋。 比起以前的小男孩儿，刚才她看见的那个少年眉宇间英气十足，容貌更是丰神俊朗，而且看他开怀大笑的样子，不像是个傻子。 素心从小跟凤霓裳一起长大，她自是见过庄晋。闻言，她撩起车帘正要探头往外看，凤霓裳拦着她：“算了，素心，我们马上就到要庄家了，庄晋长什么样，过会儿就能一见分晓。” 临近庄家，她的心愈发乱糟糟的。 马车先到庄府大门口。充当车夫的凤家护卫跳下马车，同一个守门的家丁说明身份后，家丁匆匆进府去跟庄老夫人禀报。 庄老夫人一听家丁说凤家三小姐来了，立马起身出门迎接。 凤霓裳已经下了马车等候在庄府大门口，来到正门，庄老夫人一眼就瞧见了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少女。 身着一套粉红色折枝海棠长纱裙的凤霓裳面若桃李，肌肤如玉，脖颈纤细，头发乌黑亮丽，是个很不错的美人胚子。 “庄奶奶。”凤霓裳甜甜一笑，亲昵地喊着庄老夫人。 庄老夫人脸上也是露出深深的笑意，“诶，霓裳，辛苦你大老远来跑这一趟。” “晚辈看望长辈是理所应当的事，哪里谈得上辛苦，”凤霓裳笑盈盈的，说着，她往庄老夫人身后看了看，露出疑惑的表情问道：“对了，庄哥哥呢？” “他出去玩了，过会儿就回来。霓裳，我们进去坐着慢慢聊。”庄老夫人笑呵呵地说道。 凤霓裳心中一动，想到了刚刚看到的少年。 她嘴上乖顺应道：“好，庄奶奶，好久不见，霓裳有好多话想跟您说。” 进入花厅坐下，庄老夫人问凤霓裳：“霓裳，你父亲来信里说到你是跟你二哥一起来的，怎不见你二哥呢？” “二哥在武陵郡和我分开了，说是要去欣赏夷山风光，晚两天到洛阳镇与我汇合。”凤霓裳柔顺婉约地说道。 “夷山风景闻名天下，只可惜我没去看过，”庄老夫人颇为惋惜地说道，“等有机会了，我也要去那儿看看。” “老夫人，小少爷回来了。”家丁来报。 凤霓裳不禁整理了一下发型和衣服，连坐姿都进行了调整。 虽然此行目的是为了和那人撇清关系，可她还是不自觉想在他面前展现出最好的一面。 “祖母，看看我带谁回来了！”庄晋愉悦大喊道。 跟她记忆中不苟言笑的男孩儿不同，如今的庄晋光是听嗓音都能听出他有多么开心。 凤霓裳眸光微淡，在看清庄晋如玉般的面庞时，她瞳孔骤然一缩。 她没看错，街上看到的人就是他。 事实证明。她的眼光果然没错。他长大了，比小时候更加好看夺目。 庄晋满脸都是灿烂笑容的跟阿锦并肩而走，他全然不看凤霓裳一眼，要么看路，要么看阿锦。 凤霓裳呼吸一窒。 小时候的庄晋何曾拿正眼瞧过她？ 可如今，庄晋却那般痴迷地看一个丑里吧唧的土丫头。 凤霓裳略带敌意和鄙夷地看了阿锦一眼，不过这只是一闪而逝，她很快又恢复了娴静温柔的神态，含笑看着进来的人。等庄晋走近时，她轻轻柔柔地喊了一声：“晋哥哥。” 庄晋完全没听出来她是在喊他，只蜻蜓点水般地瞥了她一眼，旋即兴高采烈地对庄老夫人说道：“祖母，中午我们做大餐招待大丫和妹妹们！” 庄老夫人慈祥地笑道：“好好好，都依你，”说着，庄老夫人目光落在了阿锦身上，“大丫，你和你妹妹们喜欢吃什么，我让下人去准备。” 阿锦微微一笑，道：“都可以，我和二丫三丫都不挑嘴。” “那我就让厨娘做她们最拿手的菜肴。”说完，老夫人交代贴身丫环翠玉去厨房吩咐。 凤霓裳眸光微闪。 庄奶奶为何不问她喜欢吃什么？明明她也是客人。 她很是不爽，不过面上却不显山露水。 阿锦早就瞧见了庄家的客人，见庄老夫人只问了她和二丫三丫的喜好，没问别人，阿锦不知庄老夫人意欲何为，想着不如好好配合庄老夫人，所以也就没有推辞。 “大丫，我们去花园玩。”庄晋笑容阳光又灿烂。 “行，”阿锦依他，“老夫人，我们先去花园看看。” 庄老夫人笑容可亲，“去吧。” 二丫三丫紧随两人其后。 等他们从花厅离开后，凤霓裳一脸疑惑地问庄老夫人：“庄奶奶，那个大丫是晋哥哥什么人呀？”看到庄晋和别的女的亲近，凤霓裳心里很不舒服。 第三十五章 哪里来的土包子 凤霓裳小时候老是喜欢跟在酷酷的庄晋身后跑，很想得到庄晋的另眼相看，可庄晋在她面前老是摆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甚至是对她爱搭不理。 然而，现在看到庄晋一脸笑意的绕着另一个女人转时，即便知道他现在是个傻子，凤霓裳还是无法淡定地接受这样的事实。 那丫头片子土里土气的，身上的衣服都还有补丁，凭什么能得到庄晋的青睐？ 思及此，凤霓裳攥紧了掌心，暗自咬牙。 庄老夫人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她笑眯眯地说道：“大丫和阿晋是好朋友，他们很能玩到一起。”她的言语中也含着笑意。 “没想到晋哥哥竟然会喜欢跟那样的女孩子一起玩。”凤霓裳轻轻柔柔地说道。 乍一听她的话只是感慨而已，但只要稍稍一思量就能领略到她这话真正的意思。 庄老夫人吃的盐比凤霓裳走过的路还多，又岂会因为她的一两句话就改变对阿锦的看法。 “大丫是个好孩子，我也很喜欢她。”庄老夫人笑得慈眉善目，但她的话对于凤霓裳来说却很不中听。 “庄奶奶，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有的人看起来老老实实，指不定背地里会使什么坏。特别是那种没有多少见识，也没读过什么书的人更是爱斤斤计较。”凤霓裳意味深长地说道。 看着这个年纪不过才十四岁的少女，庄老夫人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 因为是转瞬即逝，所以并没有谁察觉到她面上细微的变化。 “霓裳，你们一路赶来舟车劳顿，我让人安排客房，你们先去休息。等厨房备好了菜，我让人去请你们过来。”庄老夫人笑容依然和蔼可亲。 凤霓裳憋着一口气，想要找途径发泄出来。可庄老夫人话都说到这里了，她自是知道庄老夫人不愿再跟她谈论庄晋和那个土丫头的事。 “劳烦庄奶奶了。”凤霓裳温温柔柔地说道。 她脸上的笑容娴静淡雅，举止无一不是大家闺秀的做派。 可庄老夫人从与她的交谈中差不多洞悉了她真正的为人。 凤家二老爷寄来的书信，庄老夫人看过之后并没有多少的情绪翻涌。 从庄晋出事后，她早就清楚这一天迟早会来。 只是，让她有些意外的是，凤霓裳会亲自登门。 这样也好，看过凤霓裳本人后，庄老夫人那仅有的一点点惋惜也荡然无存了。 除了家世和样貌，凤霓裳还不如沈大丫。 从花厅出来，凤霓裳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 跟着庄府丫环往客房走的路上，凤霓裳看见了笑得正欢的庄晋和二丫三丫。 她停下脚步，脸上重新挂上名门闺秀的招牌笑容，亲昵地喊了一声：“晋哥哥！” 她再一次遭到了庄晋的忽视。 还是阿锦提醒庄晋：“阿晋，有人叫你。” 庄晋这才抬头往四周看。 “那边。”阿锦往凤霓裳所在的方向偏了偏头。 庄晋看过来，他疑惑地问笑得都快脸僵的俏丽少女：“你在叫我吗？”他的眼睛黑亮无比，宛如闪闪发亮的黑宝石。 凤霓裳一直都知道庄晋长得很英俊，她很喜欢他的样貌，曾经甚至是达到了痴迷的境地，所以她才会央求她的父亲替她与庄晋牵红线。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父亲终于同意了她的请求。 凤家与庄家订亲本是让凤霓裳感到骄傲的一件事，可谁能想到，庄晋居然会变成个令人耻笑的傻子，连带着她也时常被人讥讽。 “对，是我在叫你，”凤霓裳脸上染上一抹绚丽的绯红，“晋哥哥，这么多年没有见面，你可曾想过我？” 庄晋轻皱眉头，多看了她一眼，随后不解道：“我们认识吗？” 凤霓裳脸上的笑容险些崩坏。 素心替自家小姐化解难堪，对庄晋说道：“庄二少，您和我家小姐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您怎么会不认识她呢？” 凤霓裳脸上的笑容险些崩坏。 素心替自家小姐化解难堪，对庄晋说道：“庄二少，您和我家小姐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您怎么会不认识她呢？” “可我对她确实没印象啊。”庄晋挠了挠脑袋说道。 他无心针对谁或者是气谁，他只是在说实话，可话音落在凤霓裳耳朵里，快把她的肺都给气炸了。 她面露难过，期期艾艾地控诉道：“晋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忘了小时候我们有多么要好了吗？那时你还情真意切地说过要娶我……” 庄晋两眼一瞪，惊诧万分地看着泫然欲泣的凤霓裳。 这人干嘛要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大丫听了会很不高兴的！ 所以，庄晋第一时间朝阿锦看去，见阿锦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他又有点小小的失望。 “你不要乱说，我才没说过那些话！”庄晋急了，说话的声音也变大了。 凤霓裳立马表现出受到惊吓的惶恐模样。 “庄二少，我家小姐这么多年都在挂念着你，如今你如此态度，当真是让人寒心。”素心一副失望的口吻。 庄晋急得脸都快红成大闸蟹了。 二丫三丫有心想要帮他说两句，可是她们又完全不不知道实情，所以无从插话。 “这位小姐，既然你和阿晋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那你应该很清楚他的情况。”阿锦语气平淡地说道。 “大丫，我没有跟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庄晋连忙解释。 在他的记忆当中，根本就没有这一号人物。 阿锦睨他一眼，庄晋就跟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下了头。 “那是自然。”凤霓裳目露哀伤。 “那你又何苦非要跟他争论呢？” “我没有要跟晋哥哥争论，”凤霓裳矢口否认，“晋哥哥不应该忘掉我的。” “可他就是忘了你，”阿锦平静的语气就跟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看阿晋的样子，他似乎不想再跟你多说。” 凤霓裳气得不行。 哪里来的土包子，未免太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这么跟她说话！ 凤霓裳恨恨咬牙，她定要好好收拾这个狂妄自大的土包子！ 第三十七章 为什么要在意别人 心里这么想着，凤霓裳姣好的面容就有那么点扭曲。 阿锦将她眸中一闪而逝的阴狠瞧个正着，面上不显山不露水，一脸淡然的跟凤霓裳对视。 庄晋很不喜欢略显压抑的气氛，他凑近阿锦，小声对她说道：“大丫，我们换个地方玩吧。” 阿锦侧过脸来看他，对他莞尔一笑，道：“好啊，我们换个地方玩。” 庄晋对她展颜一笑，笑得跟个孩子一样。然后不自觉地要拉她的手。 这一次，阿锦没有避开他的手，任他拉着。 阿锦心中感慨：这小子看来对她那句话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放在心上啊。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凤霓裳神色一变，眸光一沉。她再也无法维持娴静优雅的姿态。 她实在想不通，庄晋为何会看上这样丑陋不堪的土丫头。 而且，这个土里土气的丑丫头凭什么能用那样的语气跟她说话？ 明明她是站在的天之骄女，而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丑人只配被她踩在脚底下！ 阿锦和庄晋根本就没再理会凤霓裳。 两人手拉着手走远。二丫和三丫两个小丫头自觉的跟在两人身后。 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凤霓裳几乎快要咬碎一口银牙。 “小姐，庄二少是您不要的人，你何必为了他而生气？”素心宽慰道。 凤霓裳眸光含霜，咬着牙说道：“即使是我不要的男人，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低贱如蝼蚁的女人而染指。” 素心语塞。她从小跟着小姐一起长大。小姐小时候对庄二少的心意，她是一清二楚的。所以小姐现在有这样的想法。她也觉得合情合理。 庄晋拉着阿锦来到一个荷塘边。荷塘里面长满了荷叶与荷花。盛开的荷花迎着夏风微微晃动，阵阵幽香沁人心脾。 阿锦特别喜欢眼前的风景与荷花的香味。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清香入鼻，沁人肺腑。 庄晋看得出她很喜欢这里，亮晶晶的眼眸盯着她，笑容满面，“大丫，你要是喜欢这里的话，干脆搬过来住吧。”这样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就更多了。 阿锦笑着对他说道：“这里是你家，我住进来名不正言不顺，别人要说闲话的。” 庄晋耷拉着脑袋，有些郁闷的说道：“大丫，我一直不懂，为什么我们要在意别人的闲言碎语呢？祖母也经常对我说，要注意言谈举止，不要引人说三道四。为什么别人的看法和言语，对我们就这么重要呢？”庄晋跟个好奇宝宝一样看着她，期望她能给个解释。 阿锦轻轻叹息一声，对他说道：“阿晋，我们活在这世间，并不仅仅是为自己而活。身为大千世界的一份子，我们需要若想更好地融入世界，就需要考虑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能被他人接纳与认可。” 跟在两人身后的二丫和三丫，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庄晋的眼睛亮得如同星辰。他虽然听得不是很懂，但是他觉得阿锦说得很有道理。 所以有了阿锦的解释，庄晋就不再执着于这个问题。因为在他看来，阿锦的话就是最好的答案。 庄老夫人派人过来请庄晋和阿锦他们去花厅吃饭。 到了花厅，阿锦注意到一道不善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顺着来源看去，果然是凤霓裳那张精致的小脸蛋。 阿锦面不改色心不跳，在庄老夫人的安排下坐在庄晋旁边的座位上。 “大丫，你尝尝这个。”庄晋往阿锦的碗里加菜。不仅是他帮着阿锦夹菜，庄老夫人也时不时地往阿锦的碗里添菜。 而受到冷落的凤霓裳，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眼底泛着冷意看着对面一团和气的人。 换做不知情的人，可能都会以为他们三个，是真正的一家人。 除了凤霓裳，在座的人都吃得开开心心。 憋了一肚子气的凤霓裳一回到房间里，就拿起个花瓶做势要往地上砸。 素心见状，连忙劝阻道：“小姐不可！这是在他人府上，您要是打碎了花瓶，免不得会招来后患。您要是实在气不过，那您就打奴婢出气吧。” 凤霓裳胸口起伏不定，她心里确实憋了很大一股闷气。如果不发泄出来，她不知道自己会干些什么疯狂的事。 可是她又确实害怕砸烂这个花瓶会影响自己的名誉。 所以，她放下花瓶，沉着脸一步一步向素心走去。 站定后，她高高的扬起手，一拳拍在了素心的背上。素心疼得倒吸凉气。 一直使劲地捶打了十多下，凤霓裳才渐渐平息了胸腔里回荡的怒气。挨了十多拳，素心早已是小脸煞白。为了不叫出声，她的嘴唇咬得死紧，此时已经没了血色。 发泄完后，看着面色十分不好的素心，凤霓裳歉意的对她说道：“素心，谢谢你，我的心情好多了。回去之后，我会好好奖赏你的。” 素心对她惨白一笑，道：“能为小姐分忧，是奴婢的荣幸。小姐，您以后别为了不相干的人而动怒，免得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嗯，我知道了。”发泄一通后，凤霓裳变得要比之前好说话一些。 吃好午饭，从花厅出来，庄晋问阿锦：“大丫，今天中午你睡不睡午觉呢？” 阿锦摇头：“今天中午就不用了。” 庄晋又问：“你不困吗？” 边上的三丫适时打了个哈欠。 吃得太饱，瞌睡虫上头了。 “三妹妹困了，那我带你们去客房休息。”庄晋说道。虽然很想和大丫每时每刻待在一起，但是他不能太自私。 三丫又打了个哈欠，对庄晋甜甜说道：“谢谢大哥哥，大哥哥太好了。”她最喜欢拍庄晋的彩虹屁。 带着姐妹三人去了庄家布置最好的一间客房，庄晋对阿锦说道：“大丫，你醒了以后叫我名字就行，我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近，我能听得到。” 阿锦怕他大热天又跑到室外蹲哪儿等他，于是交代他：“那在我叫你之前，你不准跑到屋外面顶着烈日等人，知道了吗？” “嗯嗯，我听大丫的。”庄晋露出一口小白牙。 等庄晋离开后，三丫四处张望，惊喜道：“哇，这里真是太好了！” 第三十八章 滑天下之大稽 在村子里时，小土包子三丫绝对不敢想象她能住进这样的屋子。 三丫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房间里的摆设。二丫提醒她：“三丫，小心点，注意别把东西弄坏了。” 三丫吐了吐舌头，俏皮地说道：“放心吧，二姐，我会万分小心的。”她接下来的动作更加小心翼翼。 这一回，庄晋乖乖地在自己的房间里面等待。终于，在一个时辰之后，他听到了阿锦的声音。 庄晋跑得跟一阵风似的。只过了片刻，他就出现在了客房的门口，一脸灿烂笑容凝望阿锦。 阿锦冲他笑道：“跑这么快干嘛，我又不会马上就走了。” “我怕你久等。”庄晋笑得如同三月阳光。 屋里的两个小丫头都偷摸摸地笑个不停。 “进来吧。”阿锦说道。 外面太阳太大，庄晋细皮嫩肉的，应该不经晒。 四个人在客房待了一下午，眼瞅着屋外阳光淡去，阿锦对庄晋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改天再一起玩。” 庄晋哪里舍得让她这么早就走，“大丫，你和妹妹们吃过晚饭再走吧，到时候我送你们回去。”他眼巴巴地瞅着阿锦。 “来日方长，我们还有很多一起玩的时间。”阿锦微笑着对他说道。 这小子真够黏人的。 “可是今天是今天，明天是明天，是不一样的。”庄晋认真分析道。他好想时时刻刻和大丫待在一起。 阿锦看他充满期待的小眼神，终是心软答应留下来吃晚饭。 见阿锦答应他的请求，庄晋兴高采烈地跑去跟庄老夫人说了，并且主动提出让厨房备些好菜。 孙儿高兴，庄老夫人心情自然也好。更何况有了凤霓裳的衬托后，她对阿锦大为满意。 出生不好又如何，若是真心待她孙儿，她愿意接纳并且好生栽培。 凤霓裳没想到阿锦她们还会留在庄府吃晚饭。她努力的维持着端庄娴雅的姿态，挂着笑容的脸就跟带了面具一样。 “霓裳，想吃什么随便夹，不用客气。”庄老夫人和蔼可亲地说道。 凤霓裳眸光沉沉地看着给阿锦夹菜的庄老夫人，面具有了一丝裂痕。 她咬了咬后槽牙，含笑道：“嗯，多谢庄奶奶。” 吃饭的过程中，凤霓裳的视线大多数时候都停留在阿锦身上，阿锦云淡风轻的任她上下左右来回打量。 食不知味之下，凤霓裳早早离开了饭桌。 “素心，你让夜明去安排，务必尽快让那个丑不拉几的沈大丫消失。” 素心眸光微闪，不过她对凤霓裳甚是了解，所以也不劝，只领命道：“奴婢遵命。” 充当马夫的人就是夜明，当他接到任务时，他只淡淡一笑，道：“小姐当真是什么人都不放过。” 素心微微皱眉，“你只管完成任务就是，闲话少说。” 叼着根狗尾巴草，手里拿着干草喂马的夜明又是勾唇一笑，“知道了。” 将阿锦她们送回了别院，庄晋对她说道：“阿锦，明天一大早我就来找你玩。” “好。”反正这几天阿锦也没事，她想着索性就陪他玩几天。 庄晋笑得耀眼，在黑夜中都有夺目的光彩。 “那你早点休息，我会很早就来的哦。” “嗯，你快回去吧，省得老夫人担心。” 道完别，庄晋开开心心地带着两个家丁回去。夜明隐身在巷角，等别院的大门关上，他才从角落里出来。 他的唇角扬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 而后，他脚下轻点，纵身一跃翻进了院墙里面。 阿锦和两个妹妹正去往厨房，夜明动静极小，常年习武的他走路几乎都没有响动。 阿锦端了一盆热水出来，坐在了厨房外的石凳上洗脚。 二丫和三丫共用一个洗脸盆，两丫头挨着阿锦坐下。 阿锦先洗完脚，她端起盆倒掉洗脚水，下意识朝厨房屋顶看去。 趴在屋顶的夜明：…… 他都躲在屋脊后面了，只露出半个脑袋，黑夜这般黑，而下面的人还是准确无误地锁定了他所在的位置。 这丫头莫非是武林高手？ 看起来不像啊。 阿锦眸光凛冽，开门见山问道：“你要干嘛？” “啊？”三丫以为大姐是在问她。 二丫则是说着阿锦的视线，扭头往屋顶看去。 不过她所在的地方根本看不到屋顶上方的情况。 于是二丫草草擦了两下湿湿的脚，麻利地穿上鞋子跑到阿锦身旁。 这会儿，知道自己的的确确已经暴露，夜明站了起来。 欣长的高大身影站在屋顶，高高束起的长发随风而动。 不过他也不是毫无遮掩，脸上还是敷衍地盖了面巾。 “我认得你，你是凤霓裳的人。”阿锦冷冷说道。 她能感觉得到，这人的功夫不弱。 三丫也跑到了阿锦身边，她的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纵使她年纪再小，今天也感受到了凤霓裳的敌意。 现在听大姐说来的是凤霓裳的人，三丫不由提起了一颗小小的心脏。 望着屋顶上高高大大的男人，二丫和三丫都在猜测他的来意。 两丫头祈祷，千万别是她们所设想最坏的一种情况。 “小姑娘眼力不错嘛，”夜明语中带着三分调笑的意味，“既然你认出了我，看来就不能留活口了。” “你确定？”阿锦微微眯眼。 “当然，”夜明抽出腰间佩剑，半眯着眼，“你们别怕，我会很快结果你们的小命。”说完，他脚下一点。然而，这回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飞身而下，反倒是出身未捷身先死。瓦片上可能青苔太厚，他足下打滑，摔倒在了屋顶上。 幸好房梁够结实，他才没有落下去。 不过这一下摔得够呛，夜明好一会儿都没爬起来。 阿锦嘴角上扬，一副好以整暇的姿态。 二丫和三丫想笑又不敢笑，毕竟这人说要杀她们。 可是看他爬不起来的样子真的好滑稽。 夜明还是头一次丢了这么大的脸，他暗自咬牙，心想一定要结果了这三个看了他笑话的小丫头片子。 好不容易爬起来，夜明一身的青苔。 他的佩剑滑到了离他两米多远的地方，他弯腰去捡，脚下又是一滑。 第三十九章 突如其来的小弟 真是活见鬼了！ 夜明暗骂，极力想稳住身形，可是脚下太滑溜，他直接从房顶上摔了出去。 他的轻功虽然不错，但还是以极为狼狈的姿势落在地上。 该死的，他的脚踝好像扭了！ 夜明咬着牙站直了身子，一走动，脚踝处就传来钻心的疼痛。 他只觉这次任务邪门得很，以他的身手怎么会接连两次脚滑摔倒，还落得如此下场。 一瘸一拐地捡回佩剑，夜明面沉如水。 三小姐交代的事情如果没办好，依她那暴戾的性子，恐怕会拿他开刀。 走出厨房，夜明眼尖地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人。 那人身形消瘦，长得也不高，唯有一双眼睛在黑夜中熠熠生辉，引人注目。 “摔到腿了吗？”阿锦语速平缓地问道。 夜明紧绷着脸，一声不吭地朝她走去。 孰料，他一个不注意，不知被什么东西给绊倒了，身形好几个踉跄，终是没稳住身体，朝前面栽去。 他娘的真晦气！ 夜明四脚朝天趴在地面上，对于一个堂堂三尺男儿来说，这种姿势要多窝囊就有多窝囊。 “哎哟，你没事吧？” 听这含笑的语气，夜明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这黄毛丫头处处透露着邪门，要不然他一个武功还算不错的人怎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出问题？ “你到底是什么人？”夜明两手撑地站起来。 他的佩剑早已掉到了离阿锦一尺远的地方。 阿锦浅笑着捡起地上的佩剑，手指在铮亮的剑身上弹了两下，“你来杀我，连我是谁都不清楚吗？”阿锦反问他。 “可你不是我们所认为的普通人，你很邪乎。”夜明目光犀利地说道。 阿锦脸上笑意更深，“我只是运气好一点而已，其他地方都很平常的。” 夜明皱紧眉头，“我三次摔倒，都是你的手笔，对吗？” “我跟你说了，我只是运气好，你想杀我，自然会遇到诸多阻碍。” 夜明明显不信，“此话当真？” “你可以再试试。”阿锦意味深长地说道。 事不过三，夜明可不想再这么没脸了。 他沉声道：“既然老天爷都帮你，那我还对你动手的话岂不是自讨苦吃？”说着，夜明不禁轻笑一声，继续道：“沈大丫，你运气这么好，怎么还混得这么惨？你不该利用你的好运气步步高升吗？” “急功近利不可取，再说了，平平淡淡的生活也未尝不好。” 夜明嗤了一声，“你被凤三小姐盯上了，你觉得你以后的日子能平淡？” 阿锦唇角微挑，“她针对我，那只有她自认倒霉。” “你这么自信？”夜明挑眉问她。 “天道的宠儿，不得不自信。” 任务失败，回去等待他的只会是惩罚。 夜明也挺反感侍奉凤霓裳，这就是个心肠歹毒的黑心莲，背地里让他做了很多坏事。 他承认自己不是个好人，可他也不会为了无伤大雅的小事就要喊打喊杀的。 之所以为凤家办事，也是因为凤家在他流离失所的时候收留了他。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帮凤家做了那么多的事，早已经偿还了那么点恩情。 目光一转，夜明看向对面自信却不张狂的小丫头，唇角上扬，道：“你要真是上天的宠儿，那跟着你的人能不能沾上点你的好运气？” 阿锦淡淡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那我试试？”夜明邪肆笑言。 “想试便试吧。”阿锦说得很随意。 “从今夜起，我就是你的人了。” 阿锦平淡扫他一眼，“你可真随便。” “良禽择木而栖。没解决掉你，我没法交差，还不如顺势而为站你这队。”夜明说得理所当然。 “哦，随你便。” “你难道不高兴吗？以后有我保护你，你的人身安全就多了一份保障。” 阿锦瞥他一眼，说道：“你先保护好你自己吧。” “那不是跟你作对运气背嘛。”夜明解释。 躲在桃树后面的两丫头很懵。 事态发展跟她们预期得完全不一样啊。 要对她们动手的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反水成为自己人了？ “我要休息了，你请回吧。”阿锦语气清淡地说道。 夜明摇头，“回去我就得受罚，我不回去。” “别赖在这儿，不合适。” 思索片刻后，夜明摸着下巴说道：“我先出去游山玩水一段时间，避过风头后我再回来找你。”他很想出去游玩来着，可身为凤家护卫，他的任务接踵而至，烦不胜烦。 “你心可真大。”阿锦忍不住吐槽道。 “以后就靠大丫姑娘庇佑了，在下先行告辞。”夜明朝她做了个抱拳的手势，接着一瘸一拐往大门口走去。 说来也怪，刚才怎么想办法回正骨头，始终都没有效果，等他打消了对付沈大丫的念头后，走两步扭伤的脚踝就自动复原了。 夜明轻笑出声，这个沈大丫当真是邪乎得很啦。 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夜明回来复命，凤霓裳脸色发青，眸中海浪翻滚，携着骇人的怒火。 “夜明怎么还不回来？”凤霓裳发怒道。 “小姐息怒，夜明应该是有什么事耽搁了。”素心连忙说道。 “什么事会耽误这么久？庄晋都快回府一个时辰了！”凤霓裳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总觉得这次的事不会太顺利。 可转念一想，沈大丫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乡野丫头，看起来也不像是个练家子，夜明出手处理她，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吗？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凤霓裳终是坐不住了，她吩咐素心：“素心，你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素心为难道：“小姐，奴婢找不到路……” “没用的废物！”凤霓裳一巴掌甩在了素心脸上。 素心不算白净的脸上赫然印上了手掌印，足以见得凤霓裳用了多大力气扇这一巴掌。 打完之后，看着素心脸上分外明显的巴掌印，凤霓裳暗暗后悔。 不该打在脸上的，让外人看了，指不定会在背后怎么说她。 “出门时你把脸遮住。”凤霓裳沉着脸命令道。 素心唯命是从，“是，奴婢遵命。” 一夜过去，夜明都还是没回来。 担心事情或许败露了，凤霓裳辗转难眠。 第四十章 赚钱的点子 失眠的后果就是，凤霓裳的眼圈浮现一层淡淡的青黑色。 向来在意样貌的她照镜子发现眼部有了黑眼圈，气急败坏地将脂粉盒子丢到了地上。 脂粉摔得满地都是，素心赶紧收拾起地面。 “可恶！”凤霓裳恨恨咬牙，“都怪沈大丫那个贱蹄子！”她理所当然的把所有的错归集到阿锦身上。 收拾干净地面，素心恭敬地对凤霓裳说道：“小姐，奴婢今天去解决掉沈大丫。” 凤霓裳斜眼看她，“夜明都干不掉的人，你能干得掉？” 素心神色僵住。 可以说，她和夜明也是从小一起长大，两人之间虽谈不上情分有多深厚，但大抵还是算得上朋友。 夜明功夫比她好，可夜明昨晚去处理沈大丫，竟然都还有回来。 不出意料的话，他应该出事了。 谈不上多难过，不过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感伤的。 素心垂眸，“奴婢愿为小姐赴汤蹈火。”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得。”凤霓裳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庄晋起了个大早，凤霓裳带着素心来到花厅时，他刚吃完早饭，手里提着一袋包子，看样子是准备出门。 不用说，凤霓裳都知道他要去找谁。 她明知故问道：“晋哥哥，你这是要出门吗？”她的声音很甜，只是在庄晋听来，不如阿锦声音好听。 出于礼貌，庄晋还是朝她点了下头。 “阿晋，你快去吧。省得包子凉了。”庄老夫人和蔼地笑道。 “嗯，祖母，我马上就去。”在跟庄老夫人说话时，庄晋换上了笑容。 “晋哥哥，我能跟你一起去吗？”凤霓裳轻轻柔柔地问道。 她脸上带着少女特有的娇羞，一双美目欲语还休地望着庄晋。 然而，庄晋却看都不多看她一眼，直截了当地拒绝道：“不能。”大丫会不高兴的。 凤霓裳神色一变，眸中寒意乍现。 庄晋全然不知她的脸色变幻，自顾自拎着纸袋出了门。 “庄奶奶，我想到街上去看看，就不陪您用早膳了。” 庄老夫人笑呵呵的，“吃了早饭再去吧，时间这么早，街上空荡荡的没什么好逛的。” 身为大家闺秀，自然就该尊重长辈。凤霓裳心里不愿意，面上乖巧懂事，听庄老夫人的话坐下来用早膳。 庄晋走得很快，二狗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走，咱俩跟上去。”二狗身边的人开口道。 说话的正是大狗。 前天二狗跟他说了具体情况，他自是知道阿锦她们住进了庄家别院。 只是庄家在镇上的别院不少，大狗只晓得两处别院，结果昨天去了他所知道的两座别院，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大狗，我们为何非得要找她们？”二狗问道。 他不想去打扰她们。 “摇钱树啊，兄弟，咱俩得好好看着。”大狗口是心非地说道。 看他吊儿郎当、流里流气的样子，二狗蹙起眉头，“她们帮了我们两次，就当是报恩，我们不要去叨扰她们。” 大狗瞥他一眼，“你不去拉倒，我一个人去。”撂下这话，大狗跑动着跟了上去。 庄晋和两个家丁全然不知身后有人跟踪。 “大丫，我来了！”庄晋敲响院门。 不多时，门开了。三丫满脸欣喜，“大哥哥，你来啦，快进来！” 藏身于角落里的大狗眸光深沉。 他也很想进入那扇门，可他能以何种身份正大光明地走进去呢？ 大狗紧紧攥住拳头，他再次迫切地想要出人头地。 “大丫，大丫，我来了！”庄晋兴高采烈地喊道。 阿锦从客厅出来，笑意盈盈，“阿晋，慢些跑。” “我给你带了包子！”跑到阿锦面前，庄晋献宝似的将包子举高给她看。 “哇，大哥哥真贴心。”三丫又开始称赞庄晋。 二丫跟着笑，“是啊，庄哥哥对大姐特别特别好。” 难得一向正儿八经的二丫也起哄。 庄晋脸微微发烫，也不知是跑热的还是咋的， “快吃包子，不然要凉了。” 正巧李秀莲端了米粥过来。 本来在家里已经吃过了早饭，庄晋还是凑热闹坐上桌又吃了一碗米粥和一个包子。 别院收拾干净了，吃过早饭后，阿锦打算去外面四处逛逛。 镇上人不多，所以街上不热闹。阿锦边走边看，顺便考虑今后该如何赚取钱财。 “大姐，我好像看到爹了。”二丫小心翼翼地对阿锦说道。 阿锦收回思绪，顺着二丫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哪儿呢？”三丫嗓门比较大，二丫立马捂住她嘴，并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庄晋见过沈二牛，他看清了人之后，对阿锦说道：“大丫，那真是你爹。”他只是简单陈述了个事实，然后就等着阿锦发号施令。 沈二牛正站在赌场外面跟人有说有笑，很快，负责招揽生意的小厮将他请了进去。 “大姐，他进去干嘛？”三丫不识字，她好奇问向阿锦。 二丫也望着阿锦，等待她解惑。 “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要去赌钱。”阿锦平静地说道。 而两个小丫头听完不淡定了。 她们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赌钱意味着什么。 村子里就有赌钱输得倾家荡产的人，输完家产后都不好意思留在村里，一家子背井离乡不知去了哪里，反正再也没看到过。 “家里不是很穷吗，他哪里来的钱？”三丫绷着张小脸，不悦地盯着不远处那家赌场。 “通过他，我倒是有了个赚钱的点子。”阿锦眉梢微扬。 “什么点子啊？”庄晋最先问道。 “我们可以进赌场赚钱。” “啊？”三丫震惊。 “大姐，这样真的好吗？”二丫小心问道。 阿锦唇角微弯，“赌钱自然是不好的，不过你们想想，与其让钱在赌徒之间来回流转，还不如赢到我们手里面，让他们及时醒悟，早日回归正常生活。”她说得义正言辞，叫人不好辩驳。 况且，压根就没人想反驳她。 “你们在这里等我。”阿锦对几人说道。 庄晋第一个闹小情绪，“大丫，我要跟你一起进去。” “大姐，他在里面，万一让他看见你，会不会不太好？”二丫迟疑着开口。 第四十一章 赢钱 阿锦撕碎衣角，将半张脸给遮住。 她透彻明亮的眼睛露在外面，看起来聪慧明丽，格外引人注目。 “哇，这样都有些认不出来是大姐了！”三丫拍手叫好。 “左看右看都还是大丫，没什么变化啊。”庄晋左瞧瞧右看看，万分肯定地说道。 二丫思忖道：“大姐，要是换身衣裳的话，效果会更好。” “不用，换个发型就成。”说完，阿锦十指拨弄枯黄的头发，绑了个高高的马尾，看起来精神气十足。 庄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夸道：“真好看！” 惹得两个小丫头和家丁都抿着嘴巴偷笑。 阿锦脸不红，心不跳，泰然自若接受庄晋的夸赞。 “最多等我一个时辰，赢了钱，我们去吃大餐。”阿锦说道。 “大丫，你放心，我们会在这里等你出来的。”庄晋保证道。 抬头挺胸走到赌场门口，阿锦对上下打量她的小厮说道：“小哥，麻烦带带路。” 小厮嗤了一声，问她：“小丫头，你知道这儿是干嘛的吗？有些地方不是你们这些小孩子能进的。” 阿锦淡淡微笑，“我自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里明确规定未成年不得入内吗？” “这里只欢迎有钱人，”小厮轻蔑道，“看你这穷酸样子，有钱吗你？” 阿锦从怀里掏出几钱银子，“你觉得我有钱吗？” 小厮露出惊讶之色，这穿得破破烂烂的小丫头片子竟然随便就摸出这么多钱。 “你这钱怕不是偷的吧？”小厮怀疑道。 “有必要问客人的钱是怎么来的吗？”阿锦漫不经心地问他。 这丫头的气质怎么跟她的穿着不太搭啊。 小厮设想了多种可能性，见阿锦一脸镇定自若的样子，终是松口让她进去。 “输了钱可别哭鼻子，赌场可不讲究人情。”小厮提醒道。 阿锦点头，“愿赌服输。” 赌场内人声鼎沸，异常闷热。 阿锦微微皱眉，被这乌烟瘴气给熏到了。 赌场内设有两张赌桌，每一张桌子都围满了人。 没想到如此艰难的年月，赌博的人还有这般多。 阿锦一眼就瞧见了沈二牛。只见他一脸的亢奋，嘴里大喊着：“大！大！大！” 骰盅一开，沈二牛激动得红光满面。 “哈哈哈，我又赢了！”沈二牛兴奋得将另一边的银子往自己面前抓。 “你怎么带个小丫头进来？”赌场的管事语气很不好。 小厮躬身解释道：“回管事话，我想着不能把有钱的客人拒之门外，所以就让她进来了。” “她有钱？”管事一点也不信，“你竟然会被一个丫头片子给诓骗了，你脑子里面装的是豆腐渣吗？”越说，管事的越生气。 他怎么就招了这么个傻不拉叽的手下！ 这事儿要是被老板知道了，还不得狠狠骂他一顿，骂他没眼光，没能力…… 管事越想越后怕。 “她真的有钱，我亲眼看到的！”小厮忙道。 两人在这边嘀嘀咕咕，那边，阿锦已经将现有的一半银子都押在了桌上。 她押的结果与沈二牛相反。 沈二牛正在兴头上，他一门心思都在骰子上。 他今天手气特别得好，押什么开什么，简直是如有神助。 所以，现在每一局他都会把所有身家都拿出来下注，坐等收大钱。 然而这次骰盅打开，结果却跟沈二牛买的不一样。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再三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眼睛都快揉红了，骰子的点数还是没变。 跟着沈二牛下注的人都惊呆了。 这个次次下注都赢的男人为何突然就不行了呢？ 挤到阿锦身旁的管事和小厮不约而同都瞪大了眼睛。 这这这…… 阿锦淡然自若地将一大堆银子揣到自己怀里，只留了一小堆在桌上。 沈二牛双眼猩红地看过来，他的情绪很上头。 他赢的所有银子，加上他原有的银子，全部都输出去了！ 他恶狠狠地瞪着阿锦，却愣是没把阿锦给认出来。 阿锦完全不理他，安然的继续下注。 接二连三的赢了钱，阿锦见好就收。她拿出两锭银子给管事，又拿了一钱银子给小厮，微笑道：“今日借贵宝地赢了点钱，多谢二位行了方便。” 管事还没缓过神来，小厮更是怔愣不已。 一个黄毛小丫头而已，竟然赢了那么多钱走，不可思议！ “把我银子还给我！” 见阿锦要走，沈二牛急得大喊大叫。 周围有人对他露出鄙夷不屑的目光，沈二牛全然不顾，只想抓住赢走他所有钱的丫头片子。 阿锦眸光一凛，灵活地钻入人群。 沈二牛是个大块头，哪像阿锦能那般轻松自如的在人群中钻来钻去。 只不过是几个晃眼的功夫，阿锦就彻底消失在了沈二牛的视线范围中。 连同某些想打劫的人也在赌场内跟丢了阿锦。 一出赌场，阿锦就飞快地朝庄晋他们所在的地方跑去。 等她跑出几米远，赌场门口出现了几个壮硕的大汗。看到阿锦的身影，几个人当即迈开步子往前追。 听到沉重的脚步声，阿锦微微眯眼，寻思起对策。 “大丫，你这么快就出来啦！”庄晋欢快地朝阿锦跑过来。 三丫紧随其后。 二丫和两个家丁则看出了不对劲。 “快跑，他们是坏人。”阿锦沉眸道。 “啊？”三丫还没反应过来，阿锦已经跑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带她一起跑。 还没跑出几步，阿锦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庄晋没跟上来。 她停下脚步，扭头看去，见庄晋双手握拳，与几个高头大耳的壮汉面对面对峙。 她立马放开三丫的手，分别给了二丫和三丫几锭银子，语速飞快叮嘱两个小丫头：“把银子揣好，往家那边跑。” “大姐！”三丫都快急哭了。 两个家丁都跑过去站在了庄晋身边。 “听话，不然咱们不仅要挨打，所有的银子还要被人抢。” 二丫咬紧嘴唇，目光透出坚毅，“大姐放心，我和三丫一定会护住这些银子！”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她就拉住了三丫，拽着哭出声的三丫往别院的方向跑。 现如今，庄家的别院才算是她们的家。 第四十二章 化险为夷 二丫拉着三丫跑得飞快，三丫一步三回头，鼻涕眼泪一大把。 “二姐，大姐他们不会出事吧？”三丫想从二丫嘴里听到安慰的话。 二丫低低嗯了一声，鼻音很重。 她也很怕大姐出事，可在妹妹面前，她得故作镇定。 三丫的心有那么一丢丢的安定。 她愿意相信二姐说的话。 “你们两个去追逃跑的丫头。”领头的壮汉吩咐身侧的两人。 块头结实的两人抖了抖胸前的肉，蔑视地看了眼挡在正前方的四个人。 弱鸡也敢正面硬刚，真是不自量力。 两人大摇大摆地朝前走，庄晋见状，目光坚定，径直朝其中一人跑去。 “拦住他！”壮汉头头发话，另外的人去拦庄晋。 家丁怕自家主子吃亏，一人拦另一个要去追人的壮汉，一人去帮庄晋的忙。 阿锦眸光发沉，十指快速翻飞，划过的弧度异常优美，要看场面马上就要混乱起来，壮汉头子忽然抱住脑袋，大声喊疼。 脑子疼得像是要裂开，头头痛苦万分地倒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满地打滚。 堂堂七尺男儿，吼得跟杀猪一样，满面扭曲。 除了阿锦，谁也没料到会有这样突然而然的变故。 “老大，你怎么了？”离头头最近的人问道。 “啊！我的头！”头头大喊大叫，“快要炸开了！” 道上混的人讲究有情有义，但总会有那么些个见钱眼开的人会为了钱抛却情义。 跟庄晋对上的壮汉就没去关怀头头，他挥起拳头就要往庄晋身上砸，结果下一瞬，他的头也开始痛起来了，是那种都快让人晕厥的痛。 早已摆好防御姿势的庄晋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的壮汉抱头嚎叫，额头上的青筋都凸起来了。 这一幕可以说是相当诡异了。 阿锦身上的力气几乎快要被抽干了。 “我们快走。”她声音虚弱地说道。 庄晋连忙跑到她身边，关切问她：“大丫，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赶紧走，不然等会儿人只会越来越多。”阿锦催促道。 阿锦怎么说，庄晋就怎么做。 他一把抱起绵软无力的阿锦，脚步飞快地往别院那个方向跑。 两个家丁紧跟在他们身后。 听到外面的响动，赌场里陆续有人出来。 失魂落魄的沈二牛在场内找了好久，都没想找的人。他有一千个一万个不甘都无济于事。 见不少的人都往场外走，他脑子忽然开了窍，忙跟着众人往外走。 那个赢了他钱的人，指不定早就到外边儿去了。 管事带着手下，阴沉着脸走过来。 “你们是想闹事吗？”管事阴恻恻地问围在一堆的几个壮汉。 “我大哥和四弟脑子突然疼得打紧，都疼得在地上打滚，我们也是迫于无奈才待这儿。” “麻烦管事通融一下。” 管事知道这几个人都不是好东西，不过他们几个至少没在场子里犯事儿，管事才没拿他们开刀。 “你说，这是什么个情况。”管事叫来接待的小厮。 小厮简单陈述了他所看到的经过，就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而沈二牛听了之后则是咬牙切齿。 这些人白长了这么大块头！ 他恨极了赢光他钱的人，如果那人被这些人给抢光了，他心里或许还能多点慰藉。 二丫和三丫刚回到别院，还没喘上两口气，庄晋就抱着阿锦回来了。 此时此刻，阿锦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地躺在庄晋怀里，一动也不动。 “大姐！大姐怎么了？”三丫双眼通红，泪眼汪汪。 李秀莲嘴唇蠕动，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二丫跑上前伸出手指想要试试阿锦的鼻息，庄晋对她说道：“大丫只是太累了，我送她回房间休息。” “那拜托庄哥哥快些送大姐回房。”二丫正色道。 小心地将阿锦放到床上后，庄晋拿起床头的蒲扇，轻轻打着风。 李秀莲走上去探了探阿锦的脉搏，确定脉搏还算平稳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娘，大姐不会有事的，对吧？”三丫抽泣道。 “嗯，三丫乖，不哭了。”李秀莲安慰她。 二丫悬着的一颗心稍稍落定。 “你们出去，是遇上什么事了吗？”李秀莲关心地问道。 三丫咬着嘴唇，抽抽噎噎地说道：“我们遇到他了，看到他进赌场，大姐说可以进赌场赚点钱，于是大姐也跟着进去了。然后没过一会儿，大姐就赢了好多好多钱出来，就有人跟出来想要抢钱。有很多个人，大姐让我和二姐先走，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三丫真是恨极了那些要抢他人东西的人。明明自己好手好脚的，为什么不靠自己的本事挣钱？ 李秀莲表情僵住，“他指的是你爹吗？” “就是他。”三丫抿唇道。 她都不想承认沈二牛是她爹。没他的日子，娘和她们姐妹三个的日子要好过很多。 李秀莲许久没说话。 她在想，沈家到底瞒着她攒下了多少钱。她想给女儿们多舀点粥喝，沈老太都要气急败坏地指着她鼻子骂她是败家玩意儿。 那沈二牛拿钱出来赌呢，这就不是败家吗？ 再者，沈二牛都有钱拿来赌，当初却要为十吊钱就卖掉大丫，他真的配当父亲吗？ 越往深处想，李秀莲的心愈寒。 二丫见李秀莲神情愈发悲伤，差不多能猜到她在想些什么。 于是，二丫轻声对李秀莲说道：“娘，我有话跟您说，您跟我出去一下吧。” 三丫眨了眨眼睛，“我不可以听吗？” “你一起吧。”二丫道。 出了房门，二丫往阴凉处走。 “二丫，你想跟娘说什么？”李秀莲问二丫。 三丫也等着二丫解答。 二丫轻轻叹了口气，而后道：“娘，我们跟沈家分了家，他还是沈家人，而我们不是。事实上，我和大姐都一致认为，您不如和他和离，跟他撇得干干净净，如此一来，以后您和他还能各自嫁娶，互不耽误。” 听了二丫说的这番话，李秀莲已经惊得半晌都蹦不出一个字来。 在她的观念里，从来就没有和离两个字的说法。 即使沈二牛对她再差，她也从未有过和离的念头。 第四十三章 讨价还价 良久，李秀莲长叹一声，语带哽咽：“如果这是你们想要的结果，那娘遵从你们的意愿。”在她看来，事到如今还没有到要和沈二牛彻底分开的地步。 二丫凝眸看她，语气无比认真：“娘，决定权在您，您不想和他和离的话，还是能和他继续维持夫妻名分。” 李秀莲泫然欲泣，“娘只是……只是想让我们的这个家完整。” “我们尊重您的选择。”二丫垂眸说道。 本来大姐的意思是以后再跟娘谈谈这事，但今天看到沈二牛进了赌场，二丫对这个父亲仅有的一点感情差不多也消失殆尽了。 对于李秀莲仍旧不想和沈二牛和离，二丫谈不上失望。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李秀莲性子软没主见，二丫一直都是清楚明白的。 庄晋在床边守了很久，他几乎是目不转睛地关注着阿锦的一举一动。一看到阿锦睫毛轻轻颤了颤，他就屏息静气等着阿锦苏醒。 抬起沉重的眼皮，阿锦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庄晋那张清俊非凡的脸。 “大丫，你渴不渴？”庄晋轻声问她，生怕把她吵着了。 阿锦点了点头。 她浑身虚弱无力，连动一下都困难。 看来这副凡人之躯不能承载太多法力，不然浑身乏力的滋味儿太难受了。 庄晋急忙跑去倒了杯温水过来，动作轻缓地扶起阿锦的上半身，让阿锦靠在他怀里。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二丫和三丫手里分别端着个托盘进来。 “二妹，三妹，大丫醒了！”庄晋欣喜地同两人说道。 两人听了，脸上都露出高兴的笑容。 三丫将托盘放在床上，兴冲冲地跑到床前，开心道：“大姐，你总算醒了，我们都好担心你。” 三丫端起托盘里放的碗，缓步走到床边，“大姐醒得正好，藿香水将将熬好。” 李秀莲担心阿锦可能是中了暑，所以特意摘了厨房后面小园子里种的藿香熬了水。 “好臭啊！”三丫捏着鼻子。刚才她特意离二姐远了些，只因这藿香水的味道实在难闻。 庄晋皱起了鼻子，显然也不爱闻这味道。 “我……不……喝。”闻着味儿，阿锦眉头就蹙了起来。 她自个儿很清楚自己是因为什么而晕倒的，这藿香水对她来说没用。 “大姐，这藿香水喝了对身体好。你这隔三差五就晕倒，我们都怕你这是伤了脑袋的后遗症。”二丫忧心不已。 三丫也收起了笑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没事……不怕……”阿锦脑袋都昏昏沉沉的，说个字都费劲得很。 见她说话如此费力，甭说两丫头担心不已，庄晋都紧张兮兮的。 他对阿锦说道：“大丫，要不我去找给我看病的大夫来替你瞧瞧。他医术可好了，我每次头痛，他给我扎几针就不痛了。”庄晋说得很轻松，像是丝毫没把自己的头痛当回事。 二丫与三丫却是听得心头一跳，二人都诧异地看着庄晋，丁点都没瞧出他哪里不正常。 阿锦迷迷糊糊地听着，只零星的听进去了几个字。 “我想……再……睡会儿。”阿锦呢喃一句，便又陷入了昏睡当中。 听着阿锦绵长的呼吸声，庄晋轻轻说了句：“大丫睡着了。” “大姐好像很累的样子，”三丫仔细瞅了瞅睡得很沉的阿锦，而后对端着藿香水的二丫说道：“二姐，大姐说了不喝藿香水，那就不给她喝嘛。” “藿香水顶多就是难闻难喝，喝了对身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二丫也不想违背自家大姐的意思，可是她又想让大姐身体康健。 “大丫说了不喝就不喝。”庄晋语气坚定，“二妹，你把藿香水放到桌上，大丫可能也不喜欢闻这味道。” 二丫微微蹙了蹙眉，随后将藿香水端走了。 凤霓裳在镇上都快转了半圈，一无所获。 她问过一大半庄府的下人，没有一个人告诉她沈大丫住哪里。 “可恶，那个沈大丫究竟住哪里？！”凤霓裳一脚踢在石柱上，结果脚趾传来钻心的疼痛，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她抱着脚连呼好几声痛，素心立马蹲下身子替她轻轻揉捏脚趾。 “你们要找沈大丫？”不远处有声音传来，凤霓裳和素心齐齐看了过去。 大狗和二狗蹲在石桥下钓鱼，刚好听到桥上有人说起沈大丫。 大狗二话不说，放下手里自制的鱼竿就往桥上跑。 二狗紧随其后，跟了上来。 凤霓裳疼得面部都有些扭曲，额头上布满了细小的汗珠，她此时的样子，跟端庄优雅沾不上多大的边。 “你认识她？”凤霓裳开口问道。 大狗笑得吊儿郎当，“何止认识，我和她还熟得很。” 沈大丫跟这个满脸脓疮的乞丐很熟？ 凤霓裳轻笑一声，脚趾的疼痛也随着她心情好了两分而得到舒缓。 “你知道她家在哪儿吗？”凤霓裳又问。 “当然，我去过。” 凤霓裳眉梢一抬，嘴角上扬一抹弧度，“带我们去。” 大狗朝她比了一根手指。 “什么意思？”凤霓裳不悦道。 大狗笑了，他这一笑。面容更加丑陋，看得凤霓裳险些吐出来。 大狗露出一口大黄牙，“先给我一两银子当作带路费。” 凤霓裳收起笑意，瞅向大狗身后瘦削的少年，问道：“喂，你知道沈大丫住哪里不？” 大狗皱紧眉头，扭头往后面看去，忙对二狗使了个眼色。 跟着大狗混也算有些时日，二狗自是看懂了大狗的眼色。只是，看凤霓裳的样子，分明是要去找沈大丫的麻烦。 他不想给沈大丫带去麻烦。 二狗没理会凤霓裳的问话，他只静静看了大狗一眼，旋即转身就走。 “喂，你什么意思？”凤霓裳羞恼道。 狗屁玩意儿，竟敢忽视她！ “他找不到地方，我才找得到。”大狗嘿嘿笑着，心中却起了波澜。 凤霓裳眼里写满了嫌恶和轻蔑，“带个路就一两银子，你还真会做生意。这样，我给你五钱，你为我带路，如何？” “小姐，看您穿得高贵大气，怎地还跟我这样的小老百姓讨价还价呢？”大狗笑道。 第四十四章 我们不熟 大狗一张满脸脓疮的脸，再加上他里里外外都邋里邋遢的样子，让凤霓裳看了都想吐。 忍着恶心，凤霓裳不耐烦地说道：“但凡你长得好看点，我都不会舍不得银子。小乞丐，你实在丑得太碍眼，五钱银子对你来说委实不算少。” 凤霓裳才不管这话会不会扎别人的心。 更难听的话大狗都听过，凤霓裳的话对他来说无关紧要。 “一两，少一分都不行。”大狗态度坚决。 凤霓裳皱眉，“小乞丐，你太得寸进尺了。” 素心敛眸，走到大狗面前，刷地一下抽出了腰间短剑。 “呵，这是什么意思？要来硬的？”大狗无所谓地问道。 凤霓裳细眉高挑，“来软的还是硬的，得看你配不配和。小乞丐，做人不要太贪心，五钱对你来说已经够多了。你再跟我讨价还价下去，我会让你一分钱都得不到。” “不给够一两，小爷就不带路。” 看大狗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凤霓裳怒意更甚。 “素心，杀了他！” 闻言，素心手下用力，大狗脖子上被剑刃划出一道细小的口子。 艹tnd，这俩娘们儿怕不是脑子有坑！ 大狗眼疾手快往后退了两步，不爽道：“好好说话不行，非得动手伤人？算我倒霉，把五钱银子拿来，我带你们去找沈大丫。”他的语气十分不悦。 “早答应不就行了？”凤霓裳挑眉，语调高傲。 贱皮子就是欠收拾。 大狗垂下眼帘，掩下眼里的阴鸷。 “素心，拿五钱给他。” 按凤霓裳的吩咐，素心将五钱银子摊在掌心，“喏，拿去。” 大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走了素心手中的银子。 有了这笔钱，他和二狗北上之路就会顺利很多。 “快带路！”凤霓裳催促道。 她已经快要等不及了。 看着三人远去的身影，二狗眸光微微黯淡两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大狗这么做其实无可厚非，但二狗心里还是有点发堵。 来到庄家别院正门口，大狗对耸耸肩膀，对跟在他后面的两人说道：“沈大丫跟她娘还有两个妹妹住这儿，我不方便见她们，你们自己敲门吧，我先走了。”边说，他边往旁边靠。 “不，等人出来了你再走。”凤霓裳对素心使了个眼色。 素心立马摸向腰间的短剑。 大狗嘴唇都快绷成了一条直线。 走到门前，凤霓裳柔美的手指扣响厚重的大门。 听到声响，离大门最近的李秀莲前来开门。 门一开，里面露出张枯瘦蜡黄的脸，凤霓裳轻轻撇了撇嘴角，随即唇角上扬，娴静地笑道：“大婶，请问沈大丫住在这里吗？”她问得客客气气，看她穿着打扮非比寻常，模样也长得好，李秀莲对她挺有好感。 “你找大丫有事吗？”李秀莲老实巴交地问道。 还真的在这儿。 凤霓裳心情大好，扭头对大狗说道：“你可以走了。” 李秀莲这才注意到边上的大狗。 “他带你们来的？”李秀莲问道。 “对，是他带我们来的，他说他跟大丫很熟。”凤霓裳接话。 大狗半低着头，默不作声。 李秀莲略略蹙眉，不过她也并未继续这个话题。 “大婶，我是晋哥哥和大丫的朋友，我来这儿找他们。” 看凤霓裳明眸善睐的样子，李秀莲对她的话不疑有他。 她淳朴老实地将凤霓裳和素心请了进去。 一进门，凤霓裳就开始环视四周。 真是出乎她意料，沈大丫她们住的居然不是小破房子，而是这种在镇上还算不错的院落。 “大婶，请问你是大丫什么人？” “大丫是我女儿，我是他娘。”李秀莲笑得有些讨好。 “难怪大丫跟你长得这么像。”都这么土。 李秀莲不好意思地笑笑。 “对了，大丫和晋哥哥在哪儿呢？” “大丫晕倒了，庄少爷在照顾她。”李秀莲老老实实交代道。 “啊？”凤霓裳声调夸张，假装关切，“大丫她怎么了？” “具体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李秀莲的声音低落下来。 她担心女儿可能是撞墙后遗症而晕倒，又怕女儿是中了暑。 二丫把藿香水端回厨房时，她很不踏实，可又无可奈何。 “我想去看看大丫，劳烦大婶带带路。” 李秀莲感慨大丫朋友人挺好，二话不说就将凤霓裳和素心带到了厢房。 门一开，几道视线都看了过来。 凤霓裳笑得温柔端庄，一时之间让人瞧不出破绽。 然而三丫却是一屁股站了起来，惊声道：“你们来干嘛？”她不信这两人安了什么好心。 “我来看看你们。”凤霓裳维持笑容。 庄晋略微蹙眉，“没人请你们过来。” 凤霓裳笑容僵住。 “晋哥哥，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不想跟我一起玩吗？” “不想，我跟你不熟。”庄晋直截了当地说道。 他对凤霓裳没什么印象。 凤霓裳露出很受伤的神情。 李秀莲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你走吧，我们家不欢迎你！”三丫一本正经地说道。 昨天晚上忽然出现在别院的男人，她和二姐都知道和笑得端庄优雅的凤霓裳有关系。 现在大姐晕倒了，谁知道这人会趁机干点啥。 与其千防万防，不如直接把她给请走。 “三丫，来者是客，你怎么能这样对客人。”李秀莲说教道。 要不是大姐嘱咐过不要表露已经知道凤霓裳居心叵测，三丫真想当着大家的面将凤霓裳虚伪的面具给扯下来。 “娘，我们跟她不熟，她为啥要来我们家？”三丫噘嘴道。 二丫也跟着附和：“凤小姐金枝玉叶，我等出生穷困，跟凤小姐天壤之别，凤小姐还是不要自降了身份。” 凤霓裳气得牙痒痒。 想她在京城好歹也算是有名的大家闺秀，多少人刻意讨好巴结她，她何曾被人当面埋汰过。 可这两个毛丫头简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连个好脸色都没给她。 “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这话是庄晋说的，听在凤霓裳耳朵里尤为刺耳。 庄晋傻了之后对她反而更不客气了。 “晋哥哥，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凤霓裳难过道。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对你？”庄晋反问她。 第四十五章 听不听话 向来养尊处优的凤霓裳哪受过这种气。 特别是庄晋即便是傻了都对她如此冷漠，凤霓裳更是气恼憋闷得很。 庄晋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碍于脸面，凤霓裳总算识趣退出了房间。 李秀莲追了出来，满脸歉意地对面色有些难看的凤霓裳说道：“他们可能是太过担心大丫，所以才会说出不太中听的话，还望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呵，这土了吧唧的女人脸可真大。她别把话放在心上，她就真会如她如愿？ 凤霓裳眸光发沉，不过她面上挤出点假惺惺的笑容，“嗯，大婶放心，我能理解他们。”呵呵，她不仅恨沈大丫，连同沈大丫的两个妹妹都一并恨上。 将凤霓裳和素心送到了门口，李秀莲还目送二人走远。 “小姐，我今晚就来除掉沈大丫。” “行，顺手把她两个妹妹一起干掉。”凤霓裳声音发冷。 “奴婢领命。”素心垂首。 直到太阳下山，阿锦都还是没醒过来。 “少爷，要不咱先回府，明日再来看望大丫小姐。”家丁对庄晋说道。 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阿锦，庄晋摇头，“你们先回去，跟祖母说我要在这里守着大丫。”大丫不醒，他不放心。 “少爷，您留在这儿，于理不合啊……”家丁苦口婆心继续劝。 “大丫没醒，我就不走。”庄晋坚持。 两个家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彼此眼神中看出无奈。 少爷不听劝，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拿庄晋没辙的两人只得先回庄府将这边发生的事情禀报给老夫人。 庄老夫人等着庄晋回来吃饭，等了将近半个时辰都没见人回来。她刚想叫人去别院看看，就见跟着庄晋的两个家丁回来了。 一听阿锦晕倒了，庄老夫人赶忙让龚平吩咐下人备好轿子，她要亲自去别院瞧瞧情况。 凤霓裳和庄老夫人是一起在花厅等着的，见庄老夫人火急火燎要去别院，她的内心波澜起伏，连面上都无法再保持淡定。 沈大丫那个土妞到底哪点好，为何连庄老夫人都对她另眼相待？ 凤霓裳手指攥紧，指甲在掌心留下了深深的纹路，都快要陷到肉里面去了。 很快，庄老夫人坐轿子离了府。 “凤小姐，要不您先用晚膳吧。”龚平笑呵呵地说道。 凤霓裳哪里还有胃口吃饭。 她垮着一张脸，不复之前的温柔贤淑，“不用了，我一个人吃着也没滋味儿。”说完，她起身就走。 素心紧随其后。 进了客房，凤霓裳又是大发了一通脾气。 “我要她立刻、马上死去！”她的面部格外扭曲。 “奴婢这就去！”素心跪在地上，低头垂首。 “快去！”凤霓裳分外暴躁，“办不好事情就别回来！” “奴婢遵命。” 素心匆忙退下。 房间里只剩凤霓裳一人，还没宣泄完怒气的她又摔烂几个杯子。 站在树荫底下的龚平听到屋里乒乒乓乓的声响，嘴角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庄老夫人到别院时，阿锦还是没醒。 “哎哟，怎么不请个大夫来看？”见阿锦脸色不好，呼吸也有点弱，庄老夫人担心得很。 听闻此言，李秀莲心头咯噔一下，问道：“老夫人，大丫看起来很不好吗？” “这么久都没醒，肯定不对劲，还是请大夫最为妥当。”说完，庄老夫人嘱托一个家丁去请镇上最有名的王大夫过来。 “我该早点去请王伯伯过来的。”庄晋低垂着脑袋，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庄老夫人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抚慰道：“吉人自有天相，大丫会没事的。” 李秀莲很是愧疚。 在沈家时，她人微言轻说不上话，每每女儿生个病什么的，都是女儿们自个儿挺过来的。唯一一次请了个赤脚大夫，还是大丫撞墙快死的时候。 所以这次大女儿昏倒，她完全没想过要请大夫来看。 两刻多钟过去，王大夫背着医箱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王大夫，劳烦你帮忙看看这丫头是怎么了，昏迷大半天也没醒。”庄老夫人上前几步迎向王大夫。 王大夫四十来岁，国字脸。他的医术在镇上很有名，有钱人基本上都找他看病。不过他为人周正且低调，秉承救死扶伤的医者信条，对找他看病的人都一视同仁。 病人要紧，王大夫并未跟庄老夫人过多的寒暄。他快步走到床边，仔细替阿锦诊断。 “王大夫，大丫她没啥事儿吧？”中途，李秀莲忍不住问道。 “先不急。”王大夫语气和善。 李秀莲便住了嘴。 过了好一会儿，王大夫才放开阿锦的手，说道：“她的身体没大问题，但她身子有些虚，需要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还有，尽量不要让她过于操劳，否则又会像这次一样晕倒。” 听他说阿锦没有大的毛病，几人都松了一大口气。 “王大夫，你能开副方子给大丫调理调理吗？”庄老夫人问道。 “自然可以。”王大夫笑得很和气。 开好方子后，王大夫又交代如何煎药。李秀莲听得七七八八，二丫全部铭记于心。 末了，王大夫同庄晋和庄老夫人道：“药已经炼好了，二位明日可否有空来一趟药铺？” “有空，我明日就带阿晋上回春堂。” 李秀莲不禁问道：“是谁生病了吗？” “我没有生病，只是脑袋偶尔会很疼。”庄晋如实回道。 “啊？”李秀莲惊诧，“庄少爷为何会头疼呢？” 庄老夫人叹了一声，道：“此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我们再慢慢说。” 再笨的人也听得出庄老夫人这会儿不想谈论庄晋为何头疼的原因。 “好。”李秀莲说道。 王大夫离开后，庄老夫人对庄晋说道：“阿晋，大丫会醒的，我们先回去，明日再来看望大丫。” 庄晋还是坚持，“我要看着大丫醒过来。祖母，您先回吧，您在这里会住不下的。” “你这孩子，到底还听不听祖母的话？”庄老夫人拿出当长辈的派头。 庄晋垂下了眼眸，不看庄老夫人，目光瞟向床上的人。 第四十六章 有杀气 许久都未等到庄晋回话，庄老夫人胸腔中弥漫着一种若有所失的感觉。 女大不中留，儿大不由娘。 “阿晋，听话，跟我回去。” “庄哥哥，大姐有我们照顾，你就先回去吧。”二丫在一旁劝道。 “嗯嗯，就是，大哥哥，我们会尽心尽力照看好大姐的，你不用担心。”三丫也跟着劝。 看两小丫头这般懂事，庄老夫人露出两分赞许的笑意。 “阿晋，当哥哥的要树立好榜样，不然妹妹们都要笑话你。”庄老夫人谆谆教诲。 卷翘而浓密的睫毛是一双盛满星星点点的眼睛。庄晋若有所思稍许，乖乖点了头，“好吧，祖母，我先跟您回去，明天再过来。”他不想成为二丫和三丫的坏榜样，不然大丫肯定会不高兴。 跟着庄老夫人刚走出别院，庄晋隐约察觉到了一抹不同寻常的气息。 见他杵在原地，庄老夫人问他：“阿晋，怎么不走了？”自家孙儿一向不是个出尔反尔的人。 庄晋凝眉，煞有介事道：“祖母，我好像感觉到了杀意” 庄老夫人可没把他的话当作戏言。 “祖母，我不能走，我要留下来保护大丫。”庄晋脸上满是坚毅和认真。 庄老夫人面色凝重，她丝毫没有怀疑庄晋所言。 可是，大丫她们会和谁结仇呢？ 思前想后，庄老夫人说道：“好，那咱们一起留在这儿。” 对于庄老夫人和庄晋又返回的行为，李秀莲颇为费解。不过这里到底是庄家的别院，祖孙二人对她们又很不错，李秀莲也没多想，带着淳朴的笑容将两人迎进了院子。 “大丫她娘，我们实在放心不下大丫，所以我和阿晋还是留在这里等着大丫醒来。”庄老夫人说道。 “简直太劳你们费心了，”李秀莲不太好意思，“只是大丫何时醒还是个不定数，我怕耽误老夫人和少爷的要紧事。”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大丫平安无事，其他的可以用暂时先放一边。” “婶子，我想等大丫醒了再走。”庄晋表态道。 见两人如此担心阿锦，李秀莲分外感动。 跟沈家人比起来，庄老夫人和庄晋反倒更像是她们母女的家人。 可是一想到她们和庄家天壤之别的家世，就好像有根刺哽在李秀莲喉头。 别院外的角落里，素心握紧手里的短剑，眸光发沉。 她没想到的是，庄老夫人与庄晋竟然会去而复返，又进了别院。 如果今晚处理不了沈大丫和她两个妹妹，小姐定会对她不客气。 想到小姐惩罚人的手段，素心心头发紧。 小姐折磨人的方式太多，每一种都让人特别难受，有的更是会让人生不如死。 一刻钟过去，两刻钟过去，三刻钟过去…… 立在角落里的素心数着时间，依然不见人出来。 他们当真要在这里留宿？ 素心咬紧牙关，借着月色翻过围墙进了院子里。 庄家的家丁提着灯笼在巡视，素心身姿灵巧地躲开家丁，往住人的房间而去。 每一间房屋都有人，素心翻身上了屋顶，如同一只轻盈的猫趴在上面。 她轻轻揭开一片瓦，借着缝隙和月光往下看。好巧不巧的，庄晋也在这时抬头往她所在的方位看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素心立马收回视线，趴在屋顶上一动不动。 “有人在屋顶！”庄晋很肯定地说道。 “屋顶上有人，快去看看到底是何人竟敢打主意打到庄家头上！”庄老夫人声音严厉。 即便那人揭瓦的声音很轻，一直聚精会神耳听八方眼观六路的庄老夫人还是听到了动静。 二丫三丫两丫头都吓了一跳，特别是三丫，脸都吓白了。 “上面竟然会有人，那人是来干嘛的？是不是来抢钱的？”三丫小声问向二丫。 二丫要比三丫好些，在妹妹面前，她努力表现出一副平静的样子，可有些发紧的声音还是暴露出了她的害怕：“不知道，有庄奶奶和庄哥哥在，不会有事的。” 三丫抱住二丫的腰，将头埋在她怀里，“二姐，我怕。”怕有坏人要害她们。 素心没料到自己居然会轻而易举就叫庄晋给发现。 好歹她也练了多年的武，为何变得痴傻的庄晋还能轻易察觉到她。 素心飞身落到厢房前的空地上，她蒙着面巾，但由于她白天蒙了面纱，还有她这日常化的打扮和装束，庄府的人一眼就认出了她。 “是你！你来干什么？”一个家丁问道。 庄晋也开门走了出来。 见来的人是素心，庄晋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他问素心：“你们小姐让你来的？” “是我自己要来，”素心不卑不亢地回道，“庄二少，我来此处跟我家小姐没关系。” 庄晋能够明确地感知到杀意来自素心。 “你因何来此？”庄晋定定地看着她，面容难得严肃。 “来看望沈大丫小姐。” “为何不走正门？” “担心庄二少见了我会不高兴。” “所以你就飞檐走壁偷溜进来？”庄晋拧着好看的眉头，“我有理由怀疑你居心叵测。你说实话，到底为什么要鬼鬼祟祟溜进来，还要跑到屋顶上偷看我们在干什么？” 素心莞尔一笑，“庄二少，需要我提醒你和我家小姐是什么关系吗？” “什么关系？”庄晋疑惑。 “您和我家小姐是未婚夫妻的关系，您要是夜宿其他女人家中，您置我家小姐于何地？” 听到素心倒打一耙，庄老夫人大笑着从房间里走出来。 “伶牙俐齿的丫头，你和凤霓裳来此的目的，我这个老婆子可是清楚明了得很。怎么，见了我家阿晋之后又不想退亲了？还要搞出争风吃醋的戏码，暗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歹毒之事？”说着，庄老夫人一贯慈祥和蔼的面容都爬上了怒意。 事情的走向完完全全脱离了素心的预想。 庄老夫人说得句句属实，可素心半分都不敢承认。 “庄老夫人，您误会我家小姐了。小姐仅仅是让我来瞧瞧看您和庄二少何时回去。”素心解释。 这样的解释苍白无力，庄老夫人是半个字都不相信。 第四十七章 看谁会后悔 庄老夫人不客气道：“回去告诉你家小姐，庄家不再欢迎她，让她立马收拾东西走人！”老太太也是有脾气的人，不然当初也不会力排众议带着庄晋隐居于此。 这回，凤霓裳已经触碰到了她的底线，庄老夫人对于这种阴狠歹毒之人再难容忍。 素心面色冷凝，“老夫人，您此言当真？小姐她只是出于担心……”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庄老夫人毫不留情地打断。 “那你满身的肃杀之气作何解释？” 素心微微一怔，她自认为隐藏得很好，可庄老夫人竟看得出来。 不过这种事情傻子才会承认。 “老夫人，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来此的目的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绝无其他用意。” “无需再多言，你马上离开，但愿我回府之时，你们已经走了。”庄老夫人不再给素心狡辩的机会。 素心眸光冷凝，撂下一句狠话：“庄老夫人，庄二少，希望有朝一日你们不会为了今日所言而后悔！” 庄老夫人眉眼之间染上霜色。是不是她多年未显山露水，连一个小小的丫环都敢骑到她头上来了。 “谁会后悔，以后自会见分晓。”庄晋眼中的墨色浓得化不开。 他的态度很鲜明，凤霓裳和她的丫环，他都很讨厌。 才来两天就开始兴风作浪，甚至还起了杀心，简直就是恶人。 素心沉着脸，“既如此，那就等着瞧！”说完，几个跳跃后翻墙而走。 庄老夫人面沉如水。凤家好歹是个名门贵族，教出来的女儿却叫人失望透顶。 同时她心底也庆幸，凤家主动提出解除婚约，庄家不仅不用背负骂名，阿晋也不用娶一个心思阴险歹毒的妻子。 李秀莲忙活了大半天才将饭菜备好。 要不是庄老夫人指派了两个下人去厨房帮忙，也不知何时才能吃上晚饭。 幸好昨日阿锦买了几样菜回来，今晚的菜品不至于太过寒酸。 跟庄老夫同桌而食，李秀莲显得有些局促。 “大丫娘，我想跟你商量个事。”扒拉着米饭的李秀莲听到庄老夫人的话。 她立即放下筷子，正襟危坐，脸上堆着老实巴交的笑，“老夫人请说。” “是这样的，大丫娘，我府上需要用人，不知你们愿不愿意到我府上帮忙做点事。” 自从搬到镇上来住，李秀莲就总是为生计发愁。 乍一听庄老夫人主动邀请，她自是心动。 只是她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在沈家没少被沈老太嫌弃，她怕庄老夫人知道她没啥用后会连带着看不起女儿大丫。 “老夫人，多谢您的好意。可是我们都只会做粗活，做不来精细活，恐怕只能辜负您的好意了。”李秀莲婉拒道。 庄老夫人笑道：“不用做精细的活。大丫娘，你看两孩子整天跑来跑去的也麻烦，住一处省时省力，也能帮我解决府上急需用人的难题。再者，你们母女四人住外面，我们也担心你们的安全。” 李秀莲实在找不到更好的说辞来推脱。 “这……” “娘，您就答应庄奶奶吧。”三丫笑嘻嘻地说道。 在三丫看来，反正大家迟早都会成为一家人，早点住到一起未尝不可。 桌子底下，二丫轻轻踢了踢三丫的脚。 三丫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埋头喝碗里的粥。 “你考虑两天，等想好了再告诉我也不迟。”庄老夫人笑道。 “诶，好。”李秀莲讪讪笑道。 吃过晚饭，几个人又去了厢房。 庄晋还巴巴地守在床前，给他送过来的饭都没吃上两口。 “哎，这孩子，就是死心眼。如果大丫不醒的话，接下来他估计得寸步不离地守在这儿。”发生了素心那事儿，庄老夫人估摸着自家孙儿肯定会不放心离开昏迷不醒的大丫。 “庄少爷对大丫委实太好了，这份恩情我们真是难以为报。”李秀莲说得很老好。 庄老夫人笑意更甚，“孩子之间说什么恩情不恩情的，大丫对阿晋也不错的。” 对于两人的谈话，庄晋恍若未闻。 因为他看见阿锦的眼皮子动了动。 紧接着，阿锦缓缓睁开了眼睛。 “大丫！”庄晋开心叫道。 几人赶紧凑上来看。 “大姐，你终于醒了！”三丫兴奋道。 不多时，阿锦双眼聚焦，近在咫尺的是庄晋的脸。 特别好看的面容，算是阿锦有史以来见过最为英俊的样貌。 黑曜石般的晶亮眼睛映照着她的倒影，阿锦唇角勾起弧度，轻轻唤了一声：“阿晋。” 庄晋眼睛更亮了。 “我在，大丫，”庄晋离她更近，“你饿不饿？饿的话我马上去给你端热乎的东西过来。” 阿锦微微摇了摇头，“我不饿，就是有点口渴。”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庄晋已经一溜烟儿地跑到桌前倒水了。 庄晋喝了一小口，水是温热的，刚刚好的温度。 他火速将水端到阿锦面前，动作一气呵成，除了庄老夫人，李秀莲和两个女儿都看得近乎目瞪口呆。 李秀莲心里想着：若是大丫能嫁给庄少爷，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可才一想到这里，她的心中又是涌上悲切。 都怪她这个当娘的没本事，出生泥腿子，嫁的也是泥腿子，以至于女儿的家世半点都上不得台面，与庄家这样的门第比起来，相差十万八千里。 大丫最多也只能给庄晋当个小妾，以后得看正房的脸色做小伏低，除了经济上宽裕点，日子也不见得好过。 她不想女儿过得不幸福。 由庄晋半抱着喝了几口水，阿锦精神总算要好了很多。 她这才注意到庄老夫人也在。 “老夫人，麻烦您跑一趟来看我，谢谢您。”阿锦笑意盈盈。 “跟我还这般客气，”庄老夫人笑得和蔼可亲，“现在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可能是昨天失眠的缘故，今日困意十足。睡了那么久，我的瞌睡已经没了。” “是在这里住得不习惯吗？”庄晋赶忙问道。 阿锦笑意加深，“昨天不习惯，今天习惯了。” 你来我往聊了一会儿，阿锦说道：“老夫人，阿晋，夜幕已深，你们早些回去吧，改明我会来府上拜访。” 第四十八章 受辱 外头墨色浓重，想来这会儿已经很晚了。 庄老夫人笑眯眯的，“怎么还叫我老夫人，二丫与三丫都叫我奶奶，倒是你的称呼还生分得很。” “庄奶奶，”阿锦速度改口，“今天真是辛苦您了。” “你这是哪里的话，还跟我这般客气。” 阿锦笑笑，“那我以后就不跟庄奶奶客气了。” 庄老夫人笑出了声。 “大丫，今晚上我不回去。”庄晋一本正经道。 他的语气正儿八经，但这话听着怪别扭。 “怎么了？”阿锦问他。 “我放心不下你。” 李秀莲听了之后心中长叹，二丫及三丫则是抿着嘴偷笑。 “大丫，我同你娘商量了一下，以后你们可以住到庄府去，那样方便你们几个孩子一起玩，能省去不少的麻烦。”庄老夫人笑着看她，“你意下如何？” 阿锦本来是不打算跟庄晋牵扯太深的，可这小子整天黏着她，热乎劲十足，奇怪的是并不让她反感。 想当初一条狂霸拽的鲶鱼精追着她跑了大半年。烦得她忍无可忍，最后找哥哥姐姐们将那烦人的鲶鱼精暴揍一顿。 念及哥姐，阿锦心中涌现一丝苦涩。 一大家子里面，就她还没跃过龙门。 “大丫，你不想跟我住在一起吗？”庄晋眼巴巴地问道。 甚至还蕴含着一丝委屈。 他有一瞬间感知到了阿锦的负面情绪。 望着庄晋澄澈如清泉的眸子，阿锦喟叹一声，道：“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的交集可能会剪不断了。” 庄晋不解，当一辈子的好朋友不是很好吗？ “丫头，你和阿晋有缘。”庄老夫人意味深长地说道。 阿锦也不得不承认她和庄晋的缘分确实不浅。 思此，阿锦也多了几分释然。 上天安排庄晋到她身边来，她也不排斥他的接近，那就让两人接下来的相处顺其自然，管他会不会欠更多的人情。 “阿晋想我过去住的话，也行的。”阿锦粲然一笑。 听闻此言，庄晋激动之下紧紧抱住阿锦，开心得像个孩子，“大丫，我特别特别想你住过去！” 他抱得很紧，好像生怕阿锦反悔似的。 “阿晋，大丫都快被你抱得喘不过气来了，你手松开点。”庄老夫人哭笑不得道。 庄晋连忙松开了手。 他立马认错道：“对不起，大丫，我不是故意的，你难不难受？” “无妨，”阿锦微笑，“下次别再咋咋呼呼的。” “嗯嗯。”庄晋使劲点头。 阿锦醒了，庄老夫人就打算今晚上回府。 她留下四个家丁守在这边，对庄晋叮嘱一番后，带着其余下人回去了。 回到府上，庄老夫人问管事龚平：“凤霓裳走了吗？” 龚平不知事情始末，但看庄老夫人脸色不好，以及大晚上问出这样的问题，便道：“据丫环所言，凤三小姐很早就歇下了，并未离开府上。老夫人，可是现在就要请她走？” “嗯，立刻让她出府。”庄老夫人面沉似水。 得到吩咐后，龚平当即着手去办。 夜幕星河，房间里，凤霓裳正对着素心破口大骂，素心的一只手臂以诡异的姿势下垂着。 听到往这边而来的脚步声，素心这才抬头对愤怒暴躁的凤霓裳说道：“小姐，有很多人往这边来了。” 凤霓裳面目扭曲，显得可怖。 “老太婆是想把我轰出去？我看她到底敢不敢真这么做！” 很快，脚步声在门外停下。 “砰砰砰”，房门被敲得震天响。 凤霓裳收敛了几分外露的狠意，指使素心去开门。 门一开，龚平客气地问素心：“凤三小姐可醒了？” 素心表情冷凝，丝毫没给龚平好脸色看，“大晚上的，你们这是何意？” 她摆谱，龚平原本还算和气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有意思，老夫人不是亲自抓了你个现行，并且还亲自让你通知凤小姐赶紧走。结果倒好，都快过去两个时辰了，你们还半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所以啊，我只有勉为其难的来请二位马上离开，时间耽搁久了，大家都不痛快不是？” 屋里的凤霓裳听到这番话，手指甲都快把掌心的肉给抠烂了。 她努力做出一副优雅从容的模样，迈着细碎的步伐出现在庄府众人的眼中。 “我要见庄奶奶。”她压抑着心头的怒火，尽量表现得平静。 龚平皮笑肉不笑，“凤三小姐还是不要抱希望得好，老夫人是不会见您的。” “你不通报，怎知庄奶奶不会见我？” “我对老夫人还算得上了解。” “你去告诉庄奶奶，我不打算退亲了。” 龚平眉心一跳，这凤家的小姐是把亲事当儿戏吗？ “凤三小姐，退不退亲可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龚平反唇相讥。 “你一个下人，有什么资格跟我家小姐这般说话？”素心皱眉不悦道。 “嘁，”龚平冷笑一声，“难不成你家小姐听不懂人话？” “你说话注意点！”素心拔高声音。 龚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们若还死乞白赖赖着不走，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凤霓裳沉下脸，恨不得上前给龚平两耳刮子。 “我要见庄奶奶，不然我不会走。” “凤三小姐，你要我说多少遍，老夫人是不会见你的。”龚平朝身后的家丁做了个手势，“你们上前请凤小姐移步，将她送出庄府。”他懒得再和这两丫头理论。 “我看谁敢动我！”凤霓裳语气生冷，脸色异常难看。 家丁们一点也不迟疑，都齐步上前。 天塌了有老夫人顶着，他们只听主子的话。 见庄府下人没被震慑到，凤霓裳捏紧了手指。 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今日之辱，我定当双倍奉还！”凤霓裳勃然大怒，“素心，我们走！” 主仆二人挺直脊背，连带来的包裹都没拿就往外走。 凤霓裳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她要让庄老夫人后悔不已。 两人前脚刚走，龚平后脚就去跟庄老夫人汇报。 听闻龚平说到凤霓裳说要双倍奉还今日所受的屈辱，庄老夫人似笑非笑，并未多言。 第四十九章 我保护你 由于多了庄晋和四个家丁，房间上就要做新的安排。 阿锦对李秀莲说道：“娘，您今晚睡我那屋吧，主屋让阿晋去睡。” “我跟二丫三丫睡一屋就行。”李秀莲说道。 庄晋本想说要跟阿锦待一屋，但想到庄老夫人告诉他男女授受不亲，特别是大晚上的不能独处一室，他就把快要溢出喉间的话给咽了回去。 “还是我和她们一起睡吧，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李秀莲想了想，点头，“诶，好。二丫三丫，你们要多照看姐姐。” 两丫头连连点头。 “大丫，要是遇到害怕的事，就大声叫我。”庄晋拉着阿锦的手说道。 他的目光专注而明亮，阿锦笑道：“好，你快去歇息。” 繁星点点，夜风微燥。庄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少爷，是不是太热了？” 外间的家丁听到他来回翻动的声音，关切地询问道。 “不是。” “那是床不舒服吗？” “不是。” “是认床吗？” “不是。” 家丁们：…… 他们都在等自家少爷先睡，怕自个儿先睡的话，呼噜声会吵到少爷。 结果这都快过去半个时辰了，少爷还没睡着。 四个家丁都在外间打的地铺，这会儿正面面相觑。 静默片刻后，庄晋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 “我要去找大丫。” 家丁们默然。 少爷的性格他们都是知道的，决定的事不是他们能劝得住的。 眼睁睁看着庄晋开门出去，四个家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奈叹息一声后，躺平睡觉。 庄晋才离开没一会儿，房间内就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鼾声。 来到厢房外面，庄晋如同一个守卫一样站得笔直。 只有守在阿锦身边，他心里才会觉得踏实。 许是已经睡够了，躺在床上的阿锦压根没有睡意。 身边的两个丫头都睡着了，阿锦酝酿许久都没半分睡意。 阿锦起身披了件破烂的外套后打开了房门。 看到庄晋的一刹那，她愣了愣。 而庄晋看到她的瞬间，面上就是一喜。 接着，他脸上的喜色又消退下去。 这个点不是该睡觉的吗，大丫怎么不睡觉？ 合上房门，阿锦面含笑意朝着庄晋走去。与此同时，庄晋也下意识地朝她走过来。 “你在这儿站多久了？”阿锦问他。 “不久，刚来一小会儿。”一跟阿锦说话，庄晋脸上又泛出了笑容，“大丫，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啊？” “这话我问你比较合适吧。”阿锦笑道。 “我睡不着，我想来保护你。” 在她昏迷期间发生的事，二丫与三丫给她讲了个大概。 “是哦，说起来那个凤霓裳记恨我还是因为你。” 庄晋一下紧张起来，“我跟她一点都不熟的，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派人来杀你。大丫，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看庄晋委屈巴巴的小模样，阿锦也不忍心再逗他。 “好了，我知道了。凤霓裳的所作所为跟你没关系，我刚刚只是在跟你开玩笑。” “祖母已经让她走了，以后我们再也不会见到她。”想到如果这次不是他及时发现素心起了杀心，大丫说不定就…… 庄晋实在不敢深想下去。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大丫已然成为了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是那种难以割舍的存在。 “不说这个了，我们去那边坐坐吧。”阿锦指了指主屋后面的竹林。 竹林周围都被打扫得很干净，正中央摆放了一张石桌和四张石凳。 刚到竹林，两人的脚步声惊动了睡在竹林的动物。 “咯咯咯”，鸡叫声不绝于耳。 听声音，有很多只鸡，并且还有小鸡仔的叫声。 庄晋眼睛放光，放轻了手脚往声音来源处走去。 阿锦不由失笑，轻手轻脚紧随其后。 可能是听到动静小了，鸡叫声逐渐转小。 等庄晋绕到鸡群的正面，一大窝的鸡几乎一半都睁着豆大的眼睛盯着他。 庄晋发出惊叹：“哇，大丫你快来看，这里好多只鸡！” 阿锦就跟在他身后，借着夏日银色的月光看到了一大窝的鸡。 十多只鸡，有大有小，依偎在一起。 白母鸡“咯咯”叫了两声，随后从窝里站起来，扑棱着翅膀朝阿锦一摇一摇地跑来。 这才转眼的功夫，白母鸡似乎就长胖了点。 跑到阿锦脚边，白母鸡的脑袋蹭了蹭阿锦的腿，接着又“咯咯”叫了两声。 阿锦笑着将白母鸡抱入怀里，白母鸡亲昵地在她怀里蹭来蹭去。 将这神奇一幕看在眼里的庄晋惊喜万分地说道：“大丫，你真厉害，连小动物都很喜欢你！” 看来，他这么喜欢大丫不是没有道理的。 “它很有灵性。”阿锦笑着说道。 听到她的话，白母鸡抬起小小的脑袋望着她，绿豆大的晶晶亮亮的，看起来特别可爱。 阿锦伸手轻轻柔柔地摸了摸它的脑袋，白母鸡半眯着眼睛享受她的抚摸。 庄晋凑到阿锦身边，“大丫，我也想摸它脑袋。” 月华如水，两人在竹林玩得不亦乐乎。 “阿晋，你去睡吧。”庄晋这年龄还是长个头的时候，睡太晚对身体不好。 庄晋摇头，“我不困。大丫，在你搬到庄府之前，我要守着你。”他怕再有坏人来。 “坏人害不了我的。” “嗯嗯，他们害不了你，有我呢。”庄晋猛点头。 阿锦不禁笑出了声，她是想说她运气好。 “去睡觉吧，听话。” “可是……” 阿锦摸他脑袋，庄晋的话戛然而止。 “别可是，你再不听我的话，小心我不理你了。” 这话对于庄晋来说很管用，他不想阿锦不理他。 “那好吧。”庄晋眨巴着大眼睛回道。 看着白母鸡进了窝，两人一同出了竹林，庄晋将阿锦送到厢房门口，“大丫，有事就大声喊我，我不会睡很熟的，只要听到你的声音我就会马上赶过来。” “嗯，我会的。”阿锦对他承诺道。 “那你早点睡吧，晚安。” “晚安。”说完，阿锦转身进了屋。 等她上了床，屋外的人才离开。 阿锦无奈一笑。 这傻小子，对她挺好。她决定了，以后会好好罩着他。 第五十章 梦境还是现实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庄晋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以至于阿锦一打开门，第一眼看到的依然是他。 “阿晋，你什么时候过来的？”阿锦微微蹙眉。 她怕这小子在她睡着之后又跑过来守着。 庄晋笑得如同早春三月的太阳，“大丫，我有好好听你的话，睡醒了才又来的这里。”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大丫刚才的忧心。 “那就好，要是让我知道你昨晚上没合过眼，你看我还理不理你。” “大丫，我不会骗你的。”庄晋立刻保证道。 在他的记忆当中，他好像从来没有骗过，更不用说大丫了。 “好吧，我信你。”阿锦嫣然一笑。 她这一笑，直笑到庄晋的心尖尖上。 一大早的，龚平带了两个家丁过来，说是要帮着搬东西。 李秀莲有点懵，还没怎么睡醒的三丫还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 “我们没多少东西，哪里需要这么多人帮着搬东西。”李秀莲笑得很老好，“真是让各位费心了。” “您太客气了，老夫人亲自交代我们将您和三位小姐给接过去，我们也只是奉命办事。” 寒暄几句后，龚平安排几个家丁帮着收拾东西。 李秀莲连连摆手，“真的不用麻烦几位，我们的东西真的很少，自个儿收拾就成。”她们母女四个来的时候就只提了几个包裹，家当真的少得可怜。　??? “龚叔，”阿锦跟着庄晋称呼龚平，“要不您带人帮忙把竹林里的鸡捉住带去庄府吧。”????? 本来见李秀莲坚持，龚平就不打算硬要人帮着去收拾。听到阿锦给他们安排了另外的事做，龚平麻溜地接了下来。　　? 几人到竹林一看，竹林里有一大窝的鸡。　　?? “小心，别惊动了它们，免得一会儿要到处找。”龚平压低声音叮嘱道。 他的话刚一说完，一个家丁就踩到了干枯的竹枝。 一大窝的鸡都开始叫起来。 但奇怪的是，它们并没有往外跑的意思。 一只白母鸡昂头挺胸的看向来人，豆大的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对着几人“咯咯咯”叫了几声。 鬼使神差的，龚平对它解释道：“别怕，你们主人让我们来带你们一起去新家。” 闻言，白母鸡扭头对其他鸡叫了几声。 原本嘈杂的鸡叫声瞬间小了下来。　?? 几人被这一幕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不出半个时辰，大家就从别院大门出来了。 回首看了眼住了一小段时间的别院，李秀莲感慨万分。 她有种预感，去到庄府后，她和女儿们的人生轨迹又会有新的不同。 庄府的大门很是威严气派，两边的石狮子都比别院的大不少。 守门家丁恭恭敬敬地给庄晋和龚平行了礼，随后其中一个家丁匆匆跑去禀报庄老夫人。 庄老夫人出来的时候，满脸的高兴。 “快请进，快请进，”庄老夫人拉着李秀莲粗糙的手，“以后啊，尽管将这里当做自己家。” 李秀莲很是感动。　?? 从来没有一个长者，能像庄老夫人一样对她这般和蔼与亲切。 她鼻子发酸，眼眶发热，脸上带笑，低低应了一声；“谢谢老夫人。” 庄老夫人亲自为母女四人安排了房间。 她给每个人都备好了单独的房间，还一人配了个丫环。 李秀莲受宠若惊，“老夫人，这可使不得。我们都是来庄府做事的，哪里还能让别人来服侍我们。”她的诚惶诚恐是真真的。 庄老夫人拍着她的手背，笑呵呵地说道：“秀莲啊，你们母女四个对于我和阿晋来说，是非同一般的人。所以，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昨晚上，庄老夫人考虑了很久。 若是阿晋和大丫迟早成一对儿，那她何不早点培养大丫，连同她娘和她的妹妹一同栽培，省得以后被人指指点点。 伺候惯了沈家人的李秀莲哪里能想到自己能有今日的福分。 这福分来了，她一点都不敢接。 “老夫人，使不得，我们受不得您这么大的恩惠。” 庄老夫人笑容不改，“秀莲，我俩单独说几句话。” 两人去另一处说话，三丫方才感叹道：“庄奶奶对我们实在是太好了，大哥哥，你的家人是不是都很好呀？”她扑闪着眼睛问道。 庄晋想了想，然后摇头：“不是都很好的。”他的神情间添了一丝丝落寞。 “啊？”三丫讶然，还想再说些什么，二丫拉住了她的手臂。 等李秀莲和庄老夫人说完话回来后，她的脸上都写满了心事，但也不再抗拒庄老夫人的安排。 她们相继去了各自的房间，三丫都快乐坏了，服侍她的丫环年龄跟阿锦差不多，见三丫抱着软枕笑个不停，她也忍俊不禁。 “三丫小姐，您要吃点心吗，我去厨房端点过来。”玲儿轻声问道。 三丫小姐…… 这个称呼传进三丫耳朵里，让她整个人都是飘飘然的。 短短时日，她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三丫有种做梦的不真切感。 她拿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儿。 “三丫小姐，您这是做什么？”玲儿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查看。 疼！证明不是在做梦！ 玲儿将将捧起她的脸，三丫就冲她展露个无比灿烂的笑容，“我真的不是在做梦！” 玲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跟三丫情况差不多，李秀莲与二丫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就在几天前，她们还在地里劳作呢，还要忍受沈家人的刁难与羞辱，此时此刻却在庄府享受起来了。 太令人意想不到了。 阿锦让人在她住的房间前面搭了个简易的竹棚，她将鸡都养在了里面。 多出来的都是野鸡，三只大野鸡，十二只小鸡仔，它们显然是被白母鸡的鸡格魅力所吸引，视它为头头。 “小白，先委屈你们住在这里，等找到合适的地方，你们再搬过去住。” 白母鸡“咯咯”叫了两声，还点了点脑袋。 庄晋站在阿锦身边，对小白能听懂人话特别感兴趣。 “小白，过会儿我给你们带好吃的过来。” 白母鸡朝他看了一眼，再看看阿锦一脸温和的笑意，也对着庄晋点了点脑袋。 第五十一章 你一直都聪明 待阿锦她们安顿好后，庄老夫人打算带庄晋去回春堂找王大夫。 她问阿锦：“大丫，你愿意同我和阿晋一起去趟药铺吗？”她这是提前帮孙儿问。 “老夫人，你和阿晋去药铺做什么？”阿锦反问。 庄老夫人不打算对她进行隐瞒。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想直接暴露出自家孙儿的缺陷。 只要跟阿晋相处时间不是很长，极少数的人能发觉出阿晋智力上的短板。 “我准备带阿晋去找王大夫。”庄老夫人回答得言简意赅。 听到庄老夫人这样说，阿锦知道她有所保留，不过事关庄晋，她也不打算当着大家的面继续追问下去。 “大丫，王伯伯也给你看过的，在你昏迷的时候，”庄晋露出整洁的牙齿，“你跟我一起去见他好不好？”他的目光太过期待与热切，阿锦没办法拒绝他。 再说了，她也不想拒绝。 “好。”阿锦莞尔。 庄老夫人没叫她们去，二丫和三丫懂事的没说要跟着。 坐马车到了回春堂门口，庄晋干净利落地跳下马车，随后等在马车下，对掀开帘子出来的阿锦说道：“大丫，把手给我，我牵你下来。” 阿锦看了眼地面上的矮凳，又瞧了瞧庄晋伸出的坚实臂膀，笑了笑，顺从了庄晋的话。 她把手搭在庄晋的手臂上，庄晋另一只手倏然揽住她的腰身，带着她在半空中转了个优美的半圆，顺势将她揽在了怀里。 阿锦的心猛然加快，同时，她也听到了庄晋激荡有力的心跳声。 等庄老夫人出来时，看到的就是从脸红到耳根，还搂抱在一起的少年少女。 庄老夫人心头乐呵得很，面上却不动声色。在婆子和丫环的搀扶下，庄老夫人踩上矮凳下了马车。 “阿晋，放开我。”阿锦这会儿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听得庄晋耳朵都快酥了。 他手上似是发烫般，旋即松开了抱着阿锦的双手。 两人双颊通红地跟在庄老夫人身后进了回春堂。 王大夫正在问诊，见他们进来，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店里的伙计便上前带路，将他们带到了单独的房间。 半盏茶的功夫后，王大夫满头大汗地跑进了楼上这间房。 “不好意思，让三位久等了。”一进来，王大夫气还没喘匀，就先道了歉。 “王大夫哪里的话，您这样说，倒叫我们不好意思了。”庄老夫人态度温和。 客套两句后，王大夫开始询问起庄晋近来的情况。 来的路上，庄老夫人跟阿锦说了句，她到了回春堂就会知道庄晋的病情。 这会儿，阿锦听到两人的对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从庄老夫人和王大夫的谈话中，她得知了庄晋不仅经常犯病，并且他头痛的时候，痛感几乎达到了十级。 她看向坐在身侧的庄晋，察觉到她的目光，庄晋面露笑意温柔缱绻地回看她。 两道目光撞到一起，阿锦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他的头发很多很软，打理得一丝不苟。 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庄晋就是个俊朗的小公子。不管是长相还是身材，都是一顶一的出挑。 多好的一个小少年，偏偏伤到了脑子。 王大夫从袖袋里拿出一个小玉瓷瓶，“老夫人，这是炼好的药，您请收好。” “吃了这瓶药，阿晋的头疼病真就能痊愈了吗？”庄老夫人再次跟王大夫确认。 “八成的把握，剩下两成得看天意了。”王大夫不敢把话说得太满。 这药还是他第一次提炼。 庄老夫人小心翼翼地将药给收好，忙跟王大夫道谢。 王大夫详细交代了用药的注意事项，又急急忙忙跑去给病人诊治。 “王大夫真是医者仁心呐。”庄老夫人赞叹道。 想起京城那些个唯利是图的大夫，庄老夫人打心底里对王大夫赞不绝口。 马车上，庄老夫人眼眶不自觉就湿了。 见庄老夫人眼圈发红，庄晋紧张道：“祖母，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祖母只是太高兴了。”多年来困扰宝贝孙儿的头痛症，总算有机会根治了。庄老夫人保养得宜的手抚摸上庄晋的脸，含笑道：“阿晋，你终于不用再受头疼的罪了。” 庄晋眉眼弯弯，“我从王伯伯的话中已经知晓啦。祖母，吃了这个药，我是不是还能变聪明？”他不想再被人当傻子，特别是在大丫面前，他想表现得聪明点。 庄老夫人眼眶更湿了。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慈爱地对庄晋说道：“是啊，吃了药，阿晋能变得更聪明。” 得到庄老夫人的回话，庄晋高兴不已地看向阿锦，语气欢快地说道：“大丫，听到了吗，我能变聪明！”他满眼都是向往。 “嗯，我听到了。”阿锦笑盈盈地说道。 庄老夫人侧过身，偷偷地拿帕子抹掉了眼角的泪。 王大夫说过，他只有办法治疗阿晋的头疾，却没办法扭转阿晋变傻的状况。 阿晋兴许这辈子都会像个六岁的孩童。 光注意看阿锦的庄晋压根没注意到庄老夫人抹泪的动作，倒是阿锦的余光瞥见了。 看着庄晋高高兴兴的模样，阿锦眸光一柔，做了个决定。 回府后，庄晋乖乖按照王大夫的医嘱吃药，早晚各一颗。 连续吃了两天，庄晋拍拍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并没有变聪明。 他郁闷得很，蹲在竹棚前面，对盯着他看的白母鸡说道：“小白，你有没有发现我变聪明了一点？”他试探地问道。 和白母鸡站在一起的野公鸡瞄了他一眼，递给他一个不屑的眼神。 “咯咯咯！”对视一会儿，白母鸡发出了叫声。 “你的意思是并没有？”庄晋试图解读。 在屋里躲阴凉的阿锦听了，笑开了花。 “咯咯咯！” “我果然没有变聪明。”阿晋神情低落。 “小白的意思是你变聪明了。”阿锦出声说道。 庄晋眼神刷地一下亮了。 “大丫，你真的认为我变聪明了吗？”庄晋蹦得老高，接着一溜烟跑到阿锦跟前。 “其实你一直都很聪明，现在变得更聪明了。”阿锦嫣然一笑。 她的神情不似作伪，况且庄晋也不会对阿锦所言产生怀疑。 他心中的不确定一下子烟消云散。 第五十二章 跟她挺像 庄晋近来都在为变得更聪明努力。他积极配合吃药，天蒙蒙亮就起床蹲马步和打拳，等阿锦醒了后，他就在阿锦跟前跑前跑后，忙得不亦乐乎。 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的庄老夫人欣慰的同时，叫来龚平，吩咐道：“去找个品行端正、博学多才的夫子来教阿晋和阿锦他们。” 过去她不找夫子来教阿晋，是怕夫子会有意或无意伤了阿晋的自尊。 现在有阿锦陪着庄晋，庄老夫人对此的担忧减少了很多。 不管庄晋智力如何，多听些有用的知识总归是没错的。再者，庄老夫人如今在学业上最想栽培的，还是阿锦。 “对了，再找个绣工好的绣娘来教大丫娘和她两个妹妹。”庄老夫人补充道。 得了吩咐，龚平立即着手去办。 本来龚平亲自找好了一位镇上德高望重的老先生，结果第二天登门的却是位年纪轻轻的美男子。 庄老夫人出门迎接，见来的人眉如墨画，面如冠玉，跟龚平昨天描述得相差甚远，不免有些纳闷。 不过老夫人面上不显半分疑惑，礼数周全的将人请进了府中。 “这位心生，请问怎么称呼您？” “在下萧予，这厢有礼了。” “敢问萧先生，您是今日替萧老先生教学，还是今后都代替他？” “萧老先生昨晚突感不适，在下暂代他几日。待他身体康复，便会亲自前来庄府。” “好，那便暂时劳烦萧先生了。”庄老夫人庄重大方的说道。 “老夫人客气了。”萧予拱手客气道。 男子长身玉立，负手站在雅室窗边。 通往雅室的石子路上，两道并肩而走的身影看起来是那么的融洽与般配。 即便少女长得并不好看，少年一表人才、英俊非凡，但却并不破坏画面的和谐。 萧予，或者说是凤轻予，嘴角噙着一抹极淡的笑意，意味不明。 “大丫，我有点点紧张。”庄晋牵着阿锦的衣袖说道。 “有我陪着你，不必紧张。”阿锦安抚道。 想到在京城时，学院夫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大声斥责他的画面，要不是有阿锦陪着他，庄晋完全不想来见新的夫子。 “阿晋，夫子是庄奶奶精心挑选的，她肯定是为咱们着想，选的人该是很好的，对我们也会不错。”阿锦继续宽慰庄晋。 庄晋放开她的衣袖，转而拉住了她的手。 这回，考虑到小子心里不安，阿锦没让他放开自己的手。 前面带路的丫环将两人带到了二楼雅室。 看到凤轻予的刹那，丫环的脸咻地红了。 小少爷好看是好看，但太过稚嫩。而眼前的男子则不同，芝兰玉树，浑身散发着小少爷所没有的成熟魅力，引得人都快移不开眼睛了。 丫环面红耳赤，阿锦和庄晋看了凤轻予的第一眼，也有点目不转睛。 凤轻予早已习惯了他人的注视。他姿态悠闲的任人注目，不过庄晋接下来的一句话差点让他破功。 “大丫，你觉不觉得这位夫子跟凤霓裳长得有点像？” “嗯，大概四五分像。”阿锦赞同道。 “那他们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庄晋继续问道。 阿锦又多看了维持笑容的凤轻予，“这个就要问问夫子了。”她唇角上挑，问向凤轻予，“夫子，你认识凤霓裳吗？” 她的问题很直接，凤轻予脸不红心不跳，微笑答之：“在下并不认识二位所说之人。” 阿锦没继续追问，只是淡淡笑笑，对凤轻予欠身施了一礼，“是我们唐突了，夫子莫怪。” 凤轻予轻描淡写地将此事翻篇，“无妨。” 待阿锦和庄晋坐好，凤轻予给了他们一人一张写了字的纸。 “为了了解你们的学识水平，所以我为你们准备了相同的试卷，限时半个时辰，还望两位配合。” 庄晋拿起试卷聚精会神地看了一遍，而后苦着脸对阿锦小声说道：“大丫，我看不懂。” 阿锦放下手里的试卷，笑道：“我也看不懂。” 两人相视一笑。 凤轻予煞风景地问道：“两位是不懂意思还是认不全字？” “我只认识几个字。”庄晋有些苦恼地说道。 边说，他还边偷瞄阿锦。 他怕阿锦嫌弃他没文化。 他也想好好学习的，但是他看那些文字，就跟长了脚的小虫子一样，动来动去的，他眼睛看花了都看不进去。 “我一个字都认不得。” “啊？”庄晋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脸平静的阿锦，“大丫，你是不是为了安慰我才这么说的呀？” 在他眼中，阿锦样样都优秀。 除去顾虑庄晋感受的原因，阿锦也不想在凤轻予面前交底。 直觉告诉阿锦，这个年轻男人十有八九跟凤霓裳有关系。 凤轻予露出个温和的笑容，但由于他生了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一笑波光潋滟摄人心魄。 只是，他的笑对于阿锦和庄晋而言，毫无杀伤力。 “没关系，我来的目的就是教你们读书识字。只要你们好好学，假以时日能成大器。” “那便劳烦夫子了。”阿锦客气道。 庄晋也跟着她同凤轻予说了句客套话。 凤轻予的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然而庄晋听了一会儿后就开始昏昏欲睡。 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扣响，凤轻予声音和缓地道：“庄少爷，上课请认真些。” 但是听了“催眠曲”的庄晋眼皮子像是有千斤重，抬也抬不起来。 明明整日里都是精神气十足的少年，听个课就变得无精打采的。 “夫子，让他睡吧，您教我就行。”阿锦在旁边说道。 凤轻予侧头看她，见她神情跟个大人一样沉稳端庄，不由笑了笑。 “既然庄老夫人请我来是教你们两个人的，那我就有责任要把庄少爷教好。大丫，我知道你是为了庄少爷着想。但你要分清楚，不是事事偏向于他，就是为他好。” “夫子，人有所长，尺有所短。阿晋不适合学文，他想睡就让他睡吧，免得他练武的时候少了精力。” “冒昧问一句，你和庄少爷是什么关系？” 阿锦浅笑道：“我们是朋友。” 第五十三章 暧昧 搁这儿诓骗谁呢？ 望着阿锦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凤轻予微微眯了眯眼睛。 “我和……大丫是……好朋友。”庄晋睡眼惺忪地说道。 他很想趴在桌子上睡觉，可他这会儿都还记得自己正在课堂上来着。 朋友关系吗？凤轻予是不信的。 庄老夫人那么精明的一个人，若这野丫头不是庄晋未来妻子的人选，她会心甘情愿让这丫头时刻陪伴在庄晋左右，并且悉心教导？ 或许庄晋这个傻子所认为的好朋友，跟常人的认知不同。 而这丫头片子只是在搪塞他罢了。 “看你们关系如此要好，我还以为你们已经订了亲。”凤轻予半开玩笑地说道。 阿锦敛去笑容，“夫子，您不觉得打探别人的私事是冒犯吗？” 凤轻予眉梢微动，“如果冒犯到你了，那我跟你道歉。”他的语气很真诚，但他心里已经将阿锦骂了一遍。 臭丫头，心眼太小。 “我很好奇，”阿锦单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盯着凤轻予看，须臾后，唇瓣再度开合，“你真的是来传道授惑的吗？” 凤轻予眼波流转，“我自然是来当教书先生的。”他的眼角上挑，勾人心魄，“大丫，你在怀疑我什么？” “哈哈，”阿锦笑出了声，一脸的天真烂漫，“夫子莫要见怪，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凤轻予眉梢下沉，最近噙着一丝冷笑。 死丫头，作怪得很。 “夫子，继续教课吧。”阿锦眉眼盈盈地笑道。 明明是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凤轻予却在她的脸上看出别样的韵味。 红润饱满的嘴唇扬起好看的弧度，凤轻予微微颔首，道：“好。” 凤轻予学识渊博，再加上嘴皮子溜，虽是头一回授课，讲得倒也是头头是道。 单从这方面来看，叫人挑不出他的毛病。 树上蝉鸣时不时响起，屋内放了两大桶冰块，消除了几分夏日的燥热，倒也能凝神静气地学习。 一个时辰过去后，凤轻予放下了手中的课本，弯唇笑道：“劳逸结合更有益于学习，你们先去玩会儿吧，一刻钟后回到原位。” 庄晋趴在桌子上睡得异常香甜，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想来正在做美梦。 阿锦没叫醒他，独自起身在屋内走来走去。 “在屋子里待了这么久，不出去玩玩吗？”凤轻予笑问。 阿锦微笑回之：“不了，阿晋醒来看不到我的话，会着急的。”她的语气很平淡，如同陈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恬不知耻的丫头，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凤轻予腹诽不已，面上轻轻一笑，自认为是一副温和的神态，“你们之间的友谊着实深厚。” “我也这么认为。” 一刻钟过去，凤轻予问阿锦：“大丫，你可有感兴趣的学科？” “夫子自行安排便是，只要是有用的知识，我都乐意学。” 凤轻予心中嫌弃阿锦说话拿腔作调，面上笑意不减，“好。” 这回的课程只上了半个时辰，凤轻予讲得都有些累了，却见阿锦一丝倦意都没有。 那双明亮如水的眼睛，还是晶亮有神，引人注目。 凤轻予心想，这小丫头片子也就只有一双眼睛好看。 阿锦轻轻推了推睡得很熟的庄晋，“阿晋，快醒醒，上午的课程结束了。” 一听阿锦喊他醒来，庄晋睡意猛地消退下去，旋即睁开了黑宝石般的大眼睛。 四目相对，庄晋先是笑容放大，随后他又立即想起自己在课堂上睡着了，又不好意思地挪开了一寸目光。 大丫会不会认为他不思进取，从而嫌弃他？ 小子的心思，阿锦一眼就能看穿。 她不疾不徐地倒了杯清水端给庄晋，语气柔和：“来，喝杯水醒醒神，过会儿去花厅吃饭。” 庄晋赶紧接过水，咕噜咕噜往下灌，一口气喝完一杯。 阿锦不由好笑，掏出绣帕为他擦干嘴角的水渍。 凤轻予不着痕迹地抽了抽嘴角。 这两人确定不是当着他的面在搞暧昧？ 衬得他这翩翩美男都很是多余。 不多时，丫环来雅室请三人去花厅用膳。 凤轻予也不推辞，欣欣然一同去了花厅。 他们去时，其他人都已就坐。教李秀莲和二丫三丫绣工的绣娘，人长得清秀条顺，一笑脸颊两侧都漾开浅浅的梨涡，看起来亲切顺眼。 庄老夫人一一关心几人的进展。她先问的是李秀莲，李秀莲难为情地回道：“我干粗活干习惯了，学个精细的活计笨手笨脚的，难为孙绣娘细致耐心地教导我。” 孙绣娘巧笑嫣然，“夫人手很巧的，假以时日说不定能远超于我，在刺绣界成为一等一的人物。” 听到孙绣娘的夸奖，李秀莲的脸微微发热。 从小到大，她听得最多的就是批评与贬低，因此她一直都觉着自己很没用。 “对啊，娘亲，你很棒的。”三丫笑嘻嘻地说道。 自从来了庄府，她的笑容每天都灿烂无比。 足以见得她的心情有多美丽。 李秀莲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睑，老好地笑了笑。 问到阿锦时，阿锦笑着说道：“夫子教得很好，他讲的每一句话都能让人听得津津有味。以后在夫子的教导下，我和阿晋的学识应该会不错的。” 庄老夫人笑呵呵地说道：“萧夫子只是暂代几天教学，等萧老夫子身体康复了，他便会离开。”不知为何，她对萧予始终存着几分戒备。 阿晋一听，对凤轻予的怀疑达到了十分。 她眉眼弯弯地看向凤轻予，拉长话音地说道：“原来夫子只是临时教我们，我还以为往后能师承夫子好些年。”她的语气里面带着点惋惜。 “若是萧夫子愿意的话，可以一直教导阿晋与大丫。”庄老夫人适时说道。 即使对凤轻予抱有怀疑，庄老夫人还是为了阿锦而开口挽留凤轻予。 凤轻予歉然道：“多谢老夫人与大丫小姐的赏识，只是在下过段时日要赶往外地谋求前程，只能辜负二位的好意了。” “萧夫子哪里的话，是老身考虑不周。”庄老夫人温和有礼地说道。 第五十四章 会不会嫌弃他 问到庄晋时，庄晋咬着嘴唇，支支吾吾地说道：“祖母，对不起，我在课堂上睡着了。”他同样害怕祖母对他感到失望。 这在庄老夫人的意料之中。 她的面容慈祥，先是对凤轻予表达了歉意，“萧夫子，实在抱歉，阿晋他可能是不太习惯，过两天就适应后兴许就不会这样了。” 庄老夫人的维护之意如此明显，凤轻予摆了摆手，“没事，在下能理解。” 饭菜都端上桌后，一桌人开始用膳。 大户人家都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大家安安静静地吃饭，吃好过后，庄老夫人让几人各自去休息一个时辰，之后再继续教学。 阿锦住的房间离庄晋所住的在一个方位，离得也近。 “你中午也睡会儿，免得下午又在课堂上犯困。” 庄晋忙不迭点头：“嗯嗯，下午上课我不会再睡着了。” 回到房间后，庄晋麻溜爬上床躺下，结果翻来覆去睡不着。 估摸着一个时辰快到了，庄晋跑去阿锦房间外，蹲在竹棚底下等她。 阿锦打开房门的时候，庄晋正跟白母鸡说着话，一见她出来，庄晋立即往她这边跑过来，脸上的笑容简直比炽热的太阳还要绚烂。 “睡午觉了吗？” 庄晋老实交代道：“大丫，我睡不着。” “等会儿要是在课堂上再睡着怎么办？” 庄晋摸着脑袋想了一小会儿。 而后，他一拍巴掌，道：“要不这样吧，大丫，我一打瞌睡你就叫我，我听到你的声音就会打起精神来的。” 阿锦失笑，“那你可别嫌我烦。” “怎么会，我绝对不会嫌弃大丫的，我发誓！”说着，庄晋举手比着手指头就要对天发誓。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会嫌弃我。”阿锦抓住他举着的手。 两人有说有笑地去了雅室，他们到时，凤轻予已经在这儿候着了。 对于庄晋来说，凤轻予所讲的知识依然无趣得很。困意悄悄袭上了他的大脑，他忍着困意，强睁着双眼。可他正对面的一切事物都让他提不起精神。 “阿晋，打起精神来。” 是大丫的声音。 庄晋精神为之一振，可再一听凤轻予喋喋不休的讲话声，庄晋又快扛不住了。 如果老是让大丫提醒他的话，这样会影响到大丫学习的。 于是，庄晋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他侧过身子，先是半睁着眼睛看阿锦，然后眼睛越长越大，全神贯注地盯着阿锦看。 阿锦静若止水地随他看，倒是凤轻予看着这一幕怪别扭的。 凤轻予假意清了清嗓子，庄晋不为所动，依旧专心致志地盯着阿锦看。 “庄少爷，你这样一直盯着大丫看，是不妥的。”凤轻予实在有些受不了。 庄晋这傻子未免也太没脸没皮了。 想当初，脑子灵光的庄晋都不屑多看他人一眼，犹如高岭之花那般孤高冷傲。 以前的庄晋有多让人赞叹，现在的庄晋就有多让人唾弃。 除了这身皮囊好看之外，这傻子还有哪点拿得出手的能耐？ 亏得他妹妹凤霓裳还一个劲儿的嚷着不想和庄晋解除婚约。 凤霓裳的脑子怕是被门给夹坏了。 “啊？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影响大丫的，我只是太困了。”庄晋坐正了身子，低眉垂眼的，像是做错事而感到无措的孩子。 “没有影响到我，夫子刚才所讲的要点我都一一记住了。”她眼中带笑看向庄晋，温声道：“阿晋，干脆你先站起来听夫子讲课，若还是犯困，尝试走动几步。” 接下来的课程，庄晋基本上是站着听完的。 他是没再睡觉，但是凤轻予讲的知识，他差不多都没听进去。 傍晚时分，在庄府吃过晚饭后，凤轻予与孙绣娘告辞离去。庄老夫人同庄晋语重心长地问庄晋：“阿晋，你是不是觉得上文学课很无聊？” 庄晋摇头：“没有，”他的神情间多了丝懊恼，“祖母，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一听夫子讲课就想睡觉。可意识清醒的时候，我又听不进去。” 突然，庄老夫人红了眼眶。 从前阿晋学什么都是出类拔萃的，看书识字可以说是过目不忘，领悟能力也极为非凡。 就是这么一个优秀卓越的好苗子，却伤到了脑子，成了他人口中所谓的傻子。 庄晋以为是自己将庄老夫人给气到了，羞愧不已地垂下了脑袋，跟庄老夫人保证道：“祖母，从明天开始，我一定会认真听夫子讲课的，并且努力听进去。” “孩子，”庄老夫人轻轻抚摸着庄晋白嫩的面庞，“祖母不是生你的气，祖母只是心疼你。”本来该是人中龙凤，结果命运却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 庄晋沉默了。他知道祖母长久以来都心疼他是个傻子，他在受人嘲笑和讽刺时，也不想当傻子。 可是他吃了很多药，看过不少大夫，仍然还是个傻子。 祖母都这般在意他是个傻子，那大丫呢？ 庄晋眼里的光亮渐渐淡了下去，就听阿锦对庄老夫人说道：“庄奶奶，人各有所长，阿晋他只是不太适合学文。” 意识到庄晋情绪的低落，庄老夫人及时收敛住伤感。 “阿晋，你还想听夫子讲课吗？” 庄晋点点头，“嗯，我想跟大丫一起上课。” “好，好孩子。”庄老夫人慈爱地摸着庄晋的头。 回屋的路上，庄晋不像往常那般活蹦乱跳的，而是闷着头不说话。 “怎么，变闷葫芦了？”阿锦问他。 庄晋晃了晃快要垂到胸口的脑袋。 “抬头看着我。” 对于阿锦的要求，庄晋不敢忤逆，他只得抬起脑袋看着阿锦。 他的眼神有些闪躲，阿锦两只小手捧起他精致的脸，正色道：“阿晋，告诉我，你在怕什么？” 感受到阿锦掌心的热度，庄晋脸颊跟着发热。 胸腔中像是有几只小鹿来回地乱撞，他整颗心不受控制地跳动。 他的喉咙发干，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不是喜欢习武吗，那就在武学上面达到很高的造诣。阿晋，你意下如何？” 对上阿锦明亮澄澈的眸子，庄晋鼻子微微发酸，不住点头。 第五十五章 决裂 凤轻予一回到客栈，凤霓裳就立马找上门。 “二哥，人你也见到了，那个沈大丫是不是如我所讲那般不要脸？” “霓裳，说话注意涵养，你可是凤家千金。”凤轻予蹙眉道。 凤霓裳气结，撇嘴道：“我还不是只有在娘和哥哥面前才会想到什么说什么。二哥，你何时对沈大丫和她妹妹动手？我心头这口气始终上不去也下不来，憋得我难受得很。” “为庄晋那傻子争风吃醋，有意思吗？” “我和他还没有解除婚约，他现在还是我未婚夫。而沈大丫却恬不知耻地黏着庄晋，让我蒙受羞辱。”凤霓裳越说越火大，“还有她那两个妹妹，嘴巴臭得要死。二哥，不收拾她们三个，我会憋出病的！” 从庄府出来后，凤霓裳留在镇上等凤轻予替她出气。 凤轻予也没让她多等，不过比她晚到了三天。 “二哥，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见凤轻予蹙着眉不说话了，凤霓裳挽住他的手撒娇。 凤轻予被她吵得心烦，问她：“你想怎么收拾她们？” 眼中闪过狠意，凤霓裳阴笑道：“二哥，我先前想要她们死，但后来我想了想，死太便宜她们了，倒不如让她们生不如死。” “霓裳，女孩子的心肠不能太歹毒。庄晋是你不要的人，你管他爱跟谁在一起？反正提出退婚的是凤家，世人也都知道庄晋状况，不会对你的名声造成多大损失。” 凤霓裳瞪大眼睛看着凤轻予，“二哥，你怎么能这样说？至少目前我和庄晋还没退亲，沈大丫那贱人就不能和他在一起！”她的神情很是激动，眼珠子上都浮现出了红血丝。 即使是身为凤霓裳的亲哥哥，凤轻予大多数时候还是不理解她的脑回路。 真要论谁是主要犯错人，那也不该是沈大丫。 万一在此之前，沈大丫都不知道庄晋是有婚约在身的人呢？ 再说了，就庄晋那傻样儿，恐怕他自己也不清楚婚约之事。 特别是想到庄晋那黏糊劲儿，凤轻予就更不认为是沈大丫主动贴上去纠缠庄晋。 他不像老大凤霁月是个宠妹狂魔，凤轻予不会被凤霓裳给左右了情绪。 “听我一句，这事就这么算了，三日后我们启程回京城去。” “娘和大哥让你事事以我为先，二哥，你不帮我出气的话，我就回去跟娘和大哥告状！”凤霓裳沉下脸威胁道。 凤轻予轻笑出声，“霓裳，我对你的宠爱是有限度的。”他也不是第一次被凤霓裳告黑状了。 凤霓裳咬紧一口银牙。 此时此刻，她多么希望跟她一起来的人是大哥凤霁月。 大哥凡事都会依着她顺着她，绝不会像二哥这样不理会她的感受就算了，还要说教她，搞得像是她犯了错一样。 “哼，你不帮我的话，我自己想办法！”撂完话，凤霓裳摔门而去，惊得客栈里的住客都纷纷探头察看情况。 “素心，拿钱去找杀手，务必三日之内干掉沈大丫她们！”一进屋，凤霓裳就面色阴冷地吩咐道。 “小姐，二少爷他……” “闭嘴，我不想说他！”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两间客房挨着，加上凤轻予耳力不错，隔壁屋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凤轻予脸色沉冷，后槽牙隐隐作痛。 带上几锭银子，素心出了客栈。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身后有人凉嗖嗖地喊她：“素心，你要去哪儿？” 素心脚步顿住，转身先是行了一礼，随后回道：“回二少爷，奴婢遵小姐之命外出办事。”说实话，她也不知道此地上哪儿去找黑市。 “她胡闹，你也要跟着胡闹吗？”凤轻予面上看不出喜怒，但声音却很严厉。 素心垂首，“二少爷，身为下人，奴婢不敢不听从小姐差遣。” 凤轻予也不想为难一个下人，他对素心沉声道：“回去伺候你主子，跟她说我不会放任她因为一点芝麻蒜皮的小事就谋算他人性命。” 素心嘴唇紧抿，站在原地没动。 “跟她说是我挡着不让你去的，她应该不会责罚你。” “奴婢不能违抗小姐命令。”素心垂眸。 “跟着我，我去跟她说。” 素心半低着头，这回听话地跟在了凤轻予身后。 其实，她又何尝想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只是凤霓裳对她的惩罚一次比一次重，纵使她习武多年，身体底子好，可也经不住非人的折磨。 见凤霓裳的贴身丫环都这般忌惮她，凤轻予眸色更浓。 看到素心跟着凤轻予回来，凤霓裳面沉如水，满脸写着不高兴。 她率先开口：“二哥，你什么意思？” “霓裳，不要胡闹，真闹出人命，庄老夫人不会善罢甘休。”凤轻予奉劝道。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沈大丫入了庄老夫人的眼，庄老夫人对其很看重。 “她一个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老婆子能兴起什么风浪？庄伯父才不会为她而跟凤家反目成仇！” “啪”的一声脆响回荡在整个房间内。 凤霓裳捂着发痛发胀的脸颊，不可置信地盯着凤轻予看。 二哥虽比不上娘亲和大哥疼爱她，可向来对她还是很不错的。 怎地忽然对她就变了样了？ “小姐，我马上去厨房拿煮鸡蛋来给您敷脸。”素心连忙说道。 “滚！”凤霓裳双眼猩红。 素心赶紧退下。 眼前这个暴躁且面目扭曲狰狞的人，让凤轻予感到陌生与失望。 “凤轻予，我哪里惹到你了，你要这么对我！”凤霓裳冲他吼道。 她左边白皙嫩滑的脸蛋已经变得红肿，发红的双眼中阴云密布，看起来有些瘆人。 “霓裳，你冷静一点……” “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从小到大没人打过我，凤轻予，你是第一个打我的人！我恨你！我再也不要理你了！”凤霓裳歇斯底里地吼道。 甩了凤霓裳一耳光，凤轻予当场就后悔了。 “霓裳，二哥跟你道歉，我不该动手打你。” “你滚，滚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凤轻予眉头拧得死紧。 他知道凤霓裳背地里飞扬跋扈，但没想到会达到这个地步。 第五十六章 疯了 从凤霓裳的房间出来，凤轻予的脸沉得都快滴出水来了。 素心匆匆忙忙去厨房找了白水鸡蛋拿上来，正巧碰上刚从房里出来的凤轻予。 她的眼里划过忧色，问凤轻予：“二少爷，小姐她怎么样了？” 凤轻予朝她伸手，说道：“把鸡蛋给我吧。”他现在也算是弄清楚凤霓裳的脾气了，他知道素心这会儿进去铁定讨不了好。想着凤霓裳的狂躁由他引起，他不想素心因为他而受罪。 素心依言将鸡蛋放到了他的掌心之中。 房门被推开，以为是素心进来的凤霓裳直接往门口扔了个茶杯。凤轻予灵活地躲过朝面门砸来的茶杯，沉着脸看凤霓裳。 “你怎么又进来了？”凤霓裳冲他咆哮。 “霓裳，你是名门闺秀，你想让全客栈的人都知晓你的火爆脾气吗？”凤轻予神色冷凝。 听了这话，凤霓裳有片刻的失神。 而后，她咬着牙说道：“但凡有谁乱嚼舌根，我让他不得好死！” 反正在凤轻予面前都撕碎了她虚伪的面具，她索性就不装了，想什么说什么，丝毫不加掩饰。 “你疯了吗？” “那也是被你逼疯的！”凤霓裳将过错通通推给凤轻予。 她一点错都没有，错的都是别人。 凤轻予对她可谓是失望至极。 “你若不想毁了自己的前程，就别干蠢事。”凤轻予放下鸡蛋，头也不回地又出了房间。 “素心，给我滚进来！” 凤轻予前脚出来，凤霓裳就叫素心进去。 本来凤轻予是想替素心挡住一部分的怒火，可他将凤霓裳激得更冒火了。 “要是她苛责你，你就跟我说。” 素心垂眸，低低地“嗯”了一声。 刚一回屋，凤轻予就听到一声闷哼。 紧接着，是清脆的耳光声。 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两天，凤霓裳的所作所为很是颠覆他对于她的印象。 在素心被扇得眼冒金星之际，房门“砰”的一声踹开。 凤轻予脸色沉沉地往屋里走。走到恶狠狠瞪着他看的凤霓裳面前，对身高只到他胸口的凤霓裳居高临下道：“凤霓裳，你太让我失望了。” 凤霓裳怒火中烧地瞪着凤轻予，面目可憎，“反正你也从来没看好过我！你压根就没关心过我！”她气得胸口起伏不定。 “随你怎么想，我对你已经无话可说。”说完，凤轻予打横抱起捂住肚子跪坐在地上的素心，径直往门口走。 “她是我的人，你放下她！”凤霓裳吼叫道。 素心鼻子和嘴角都在流血，她蜷缩在凤轻予怀里，虚弱至极。 凤霓裳那一脚直接踹在她小腹上，用力之猛让她当即疼得快要昏死过去。 凤轻予抱着素心下楼去退了房，连声招呼都没跟凤霓裳打就离开了客栈。 房间里能砸的东西，凤霓裳都砸了个稀巴烂。听到楼上噼里啪啦的声音，老板心疼得紧，让伙计上去劝吧，伙计又都不敢去。 等声音逐渐消停，老板带上两个伙计上楼察看。 房门被敲响，凤霓裳丝毫不加理会。 以为出了大事的掌柜立马让两个伙计把门撞开。听到声响，凤霓裳怒道：“想死就继续撞！” 她的语气太过狠辣，吓得两个伙计都跟鹌鹑一样缩到了一边。 客栈老板瞪了眼两伙计，随后赔着笑对屋里的人说道：“小姐，我们也是怕您出事才出此下策。现在知道您人没事，我们就放心了。对了，需要让人进屋收拾打扫屋子吗？”老板其实更关心的是凤霓裳造成的损失有多少。 屋里满地狼藉，凤霓裳目光森冷，“不需要！” 考虑到客人还在气头上，客栈老板带着伙计下了楼。 夜色浓重，凤轻予抱着素心换了另一间客栈。将素心安顿好，他便去了医馆找大夫。 大夫看过后，连连叹气。 开好药方后，大夫让凤轻予跟着他回医馆抓药。 半路上，老大夫语重心长地告诉凤轻予，素心的伤势很重，以后会有严重的后遗症。 听了大夫的一席话，凤轻予的心情很沉重。 等他捡了药回客栈，素心已经疼得昏死过去。 考虑到素心需要照顾，他一个大男人多有不便，便委托客栈老板帮忙找了个婆子来照料素心。 直到深夜，凤轻予才躺到床上。 发生了这么多糟心的事，他哪里睡得着。 也亏得他身体素质好，一夜未眠之后还没起黑眼圈。 跟萧老夫子约定的时限为三天，即使跟凤霓裳的关系处成了一团乱麻，凤轻予还是去了庄府。 对上阿锦和庄晋两张朝气蓬勃的脸，年龄不过也才十九岁的凤轻予顿生一种上了年纪的感慨。 “夫子，你可是遇上什么事了？” 凤轻予走神之际，阿锦清脆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原本心不在焉的男人即刻收回神思，对阿锦勾唇一笑，道：“抱歉，昨晚家里发生了点事，以至于我有些分神。” “夫子，我和阿晋也不急这一两天，要不您先回去处理家中的事情。” “就是，夫子，我和大丫学习的时间多着呢。”庄晋附和道。 凤轻予微笑道：“不必，也不是什么大事，顺其自然说不定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同阿锦与庄晋相处时间长了，凤轻予对两人还挺有好感。 想起以前那个孤高冷傲的庄晋，再看看如今在阿锦面前憨头憨脑的少年，凤轻予觉着好笑的同时，也感叹世事无常。 时间一晃过了两天，凤轻予在庄家上完了最后一堂课。 他还是第一次教人，看着这两个他教了三天的学子，他居然还有一丝丝舍不得。 真是活见鬼了。 三天以来，他除了最开始的试探，之后就再没心思针对两人。 相安无事度过三日，凤轻予没作妖，阿锦对他虽还有提防，但跟他说话也不再夹枪带棒，对他也算得上尊敬。 凤轻予没跟庄府任何人告别。在庄府用过晚膳后，他去了一趟萧老夫子的家。 这回他又给了萧老夫子两锭银子，萧老夫子连连推辞，萧氏看到银子后，几步上前从木桌上一把抓起揣怀里。 “老婆子，我们已经收过公子的钱，这次的真不能再收了！”萧老夫子急得脸都红了。 第五十七章 教你做人 萧氏埋怨地白了萧老夫子一眼，嘴上乐呵呵地说道：“哎哟，莫要拂了公子的一番好意。公子人这么大方，想来不会缺这点钱。”送上门的好事，岂能不要？ 萧老夫子又羞又气，但到底是自家夫人，他总得给她颜面，不让她难堪。 从萧家出来后，他回了客栈。 在婆子的照看下，素心还算恢复得不错。凤轻予去看她的时候，婆子正在悉心喂她喝药。 “二少爷，您回来了。” “嗯。你今晚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就出发。” 婆子听了后，热心肠地说道：“这位小姐身子还虚弱得很，一路奔波劳累的话，恐怕会落下病根。萧少爷，要是没要紧事的话，可以晚几天再出发嘛。” “婶子，不碍事的，我能撑得住。”素心轻声说道。 凤轻予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房间。 “你家少爷可真不懂得怜香惜玉。”婆子评价道。 素心没再吭声。 次日清晨，凤轻予出门找了一辆朴素的马车。由他抱着上了马车，素心双颊染上绯色。 “二少爷，我们不和小姐一起走吗？” 完全忽视掉素心脸颊上的红晕，凤轻予平淡地说道：“她也不会和我们一同回去。有夜明在，她出不了多大事。” 凤轻予问过凤霓裳和素心，夜明上哪儿去了。为了隐瞒已经对阿锦动过杀心，凤霓裳告诉他夜明去山里找奇珍野味，过两天就会回来。 依照凤霓裳的任性，让夜明去给她找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这事她是干得出来的。 素心脸上有抹古怪的神色，但是凤轻予压根就没正眼看她，自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素心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对凤霓裳狠下心肠。 以往她忠心耿耿跟随凤霓裳，可到头来，对方根本就没把她当人看。一个不高兴就拿她出气，这回更是想弄死她。 生死关头，素心弄明白了一件事。 那便是她不想再跟着凤霓裳这个主子了。 一个人在客栈待了两天，凤霓裳守着一地的残骸，憋闷得厉害。 伙计都被她指使得苦不堪言，跑到老板跟前诉苦。 客栈老板耳根子都快被伙计念叨得起茧子了，而且凤霓裳的脾气的确很难伺候，无奈之下，老板只得请凤霓裳移步别家。 “本小姐又不是不给你钱，凭什么不能住下去？”凤霓裳肺都快气炸了。 真是阿猫阿狗都敢到她面前蹦跶！ 客栈老板犯难道：“真是对不住啊，小姐，我们这儿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钱也要赚得舒心不是，客栈近两天被这不知哪家的小姐给搞得乌烟瘴气的，整得老板心情都不好了。 “你可别后悔！”凤霓裳鼻孔都被撑大了。 “小姐，您这是哪里话，买卖不成仁义在嘛。”客栈老板努力保持得体的微笑。 结好账，凤霓裳提着两个大包裹气冲冲地从客栈出来。 烈日当空，腾不出手打伞的她险些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睛。 她真是恨极了。 最恨的人，莫过于阿锦。 在她看来，如果不是阿锦，她就不会有现在的糟心事。 为了躲炽热的阳光，凤霓裳专挑阴凉的巷道走。走着走着她就失去了方位感。 叼着根狗尾巴草的大狗正巧穿梭于大街小巷寻找目标，这不，刚好就跟凤霓裳遇上了。 由于大狗那张布满脓疮的脸太有辨识度，凤霓裳一眼就认出了他。 “是你！你快带我去庄府！”凤霓裳一点也不客气地使唤大狗。 大狗漫不经心地瞥她一眼，“五两银子。” “五两？你抢钱啊？” “我不介意用抢的。” 大狗本就不是良善之人，他对凤霓裳早有厌恶。刚开始他没打算抢劫，但既然凤霓裳主动提及，而且她还落了单，他倒真想抢了她。 眼见大狗逐渐逼近，凤霓裳眉头一皱，警告道：“你不要再往前一步，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拜托，你什么时候对小爷客气过？”大狗似笑非笑。 凤霓裳厉喝：“放肆，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要是敢对我不利，凤家上下都不会饶恕你！你要是不想死得太难看，立马带我去庄府！”她的语气十分冷冽。 可见惯了人间百态的大狗不吃她这套。 “我管你是谁，小爷今天抢定你了！” “你不要过来！” 凤霓裳平日里都只是练些花拳绣腿的功夫。大狗虽然长得瘦，但经历了那么多磨练，他打不过有真功夫的人，对付凤霓裳这种中看不中用的草包还是能行。 被大狗钳制住了双手，闻到大狗身后的酸臭味儿，凤霓裳都快吐了。 她一开口，那股冲鼻的味道钻入嘴里，凤霓裳差点没被臭得背过气去。 “老子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目中无人之辈！”说着，大狗扭紧凤霓裳的胳膊，痛得凤霓裳直哼哼，“若非你出生好，就你这德行，早被教做人了！”言毕，大狗眼神一狠，一掌劈在了凤霓裳后脖领。 呵，高高在上的富家小姐，他要让她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 凤霓裳醒过来时，嘴里塞着抹布，双手双脚都被绳子捆绑住。 她近乎又要晕过去。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破旧的房间里还有其他年轻小姑娘，有的哭哭啼啼不成样子。 直到有人推门而入，凤霓裳才彻底明白自己的处境。 只一瞬，她的小脸吓得煞白，整个人呆若木鸡。 她堂堂宰相之女，竟落得如此地步，谁来救救她？ 换成萧老夫子上课后，庄晋好不容易压制住的瞌睡虫又活跃起来了。 不仅是他想睡觉，连阿锦都被萧老夫子慢条斯理的讲课方式给讲得哈欠连天。 不知道啥时候，两个人都在课堂上睡着了。 戒尺拍在桌子上的声音在安静的雅室内格外响亮。 萧老夫子恨铁不成钢的话音紧随其后：“醒醒，醒醒，你们两个竟在课堂上睡觉，成何体统？” 阿锦擦了擦嘴角，确定没有口水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萧老夫子说道：“夫子，您讲得太引人入胜了，我忍不住代入其中，然后就不小心进入梦境了。” 这别具一格的解释，让痛心疾首的萧老夫子收住了情绪。 第五十八章 不是你们还能是谁 迅速发家的大狗匆忙叫上二狗，两人随便收拾了点东西就往北边去。 “你哪儿来那么多的钱？”二狗三番五次追问道。 “你甭管钱从哪儿来的，反正咱们此行不用再为银子发愁就够了。”大狗并不想告诉二狗实情。 二狗明明虽然跟他一样沦落成了令人唾弃的乞丐，但二狗身上却还有着非同常人的清高。 说来也奇怪，他还想帮着二狗守住这份清高。 所以，他不想让二狗知道这笔钱的来路，更不愿让二狗知道他将钱的主人给弄去了烟花之地。 二狗垂眸，“大狗，你可千万别做出伤天害理的事，咱们做人至少得无愧于天地。” “少废话，你要这么介怀，那咱们分道扬镳好了。”大狗只是说话激二狗，他并不是想和二狗分开。 二狗没出现之前，他一个人孤单坏了。好不容易有个能陪他的弟兄，他可不想失去。 “我说这话也是为了你好，你不想听的话，那我便不再说了。”说完这话，二狗开始沉默。 大狗呼出一口浊气，也不再多言。 两人并肩而走，往北方去了。 日子有条不紊地过了一个月。 经过这段时日的学习，庄晋觉着自己长进了不少，以前不认识的字，现在好多都认识了。 吃完了一瓷瓶的药丸后，他的头疼病也没再犯过。 庄晋开心，庄老夫人也跟着高兴。 府里的伙食开得不错，阿锦还处于长个儿的阶段，才一个月过去，她就长高了一寸，脸蛋儿和身材也不像以前那般干瘪。她的头发开始有了光泽，皮肤比起之前好了许多，摸起来滑滑嫩嫩的。 李秀莲和二丫三丫虽也有变化，但都没阿锦明显。 母女四人的日子过得愈发舒坦，李秀莲逐渐少了拘谨，空闲时和庄老夫人唠唠嗑，脸上的笑容都多了不少。 只是，凤轻予等人的到来，让原本其乐融融的庄府笼罩了一层阴霾。 凤轻予脸肿得老高，狼狈至极。同他站在一起的凤潇寒看起来二十岁出头，一身玄色窄袖骑装，长得仪表堂堂，就是冰山脸加上染了霜色的眸子，活像别人欠他钱似的。 一进庄府，凤潇寒毫不客气地坐在花厅扶手椅上，目若寒星。 “庄老夫人，我要见庄晋和沈大丫。”他的声音冰冷，丝毫没有对庄老夫人的尊重。 庄老夫人目光在凤轻予脸上停留一瞬，而后问道：“萧夫子怎地就变成了凤家二少爷？” 凤轻予尴尬至极。 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庄老夫人却非要他挑明了说，他不尴尬谁尴尬？ “庄老夫人莫要扯开话题，我们兄弟二人今日前来，是来找我家三妹的！”说完，凤潇寒的眼中闪过狠厉之色。他的好弟弟带着一个丫环就回了京城，把他最爱的妹妹留在了鸟不拉屎的小地方。这都过去一个月了，霓裳半点消息都没有，急坏了他和母亲。 凤潇寒先是将凤轻予狠狠揍了一顿，然后拉着凤轻予带上一队人马，快马加鞭赶了过来。 一到镇上，一行人就直奔庄府。 只因凤潇寒听说了凤霓裳和庄府的矛盾，他下意识就认为是庄家在背地里搞鬼，将他的宝贝妹妹给藏起来了。 庄老夫人冷笑一声，眉梢一抬，“凤大少爷，庄府可没有你妹妹，你要找她，上别处找去，莫要耽搁了时间。” 凤潇寒一掌拍在了扶手上，“老夫人，我敬重你是长辈，才特意跟你说一声。你若不配合，那我只有下令让人搜查庄府上下。” 左右都没做过亏心事，庄老夫人不怕他们搜府。只是，遭人怀疑的滋味儿很不爽，庄老夫人满脸冷色，道：“若是没在庄府搜出凤三小姐，凤大少爷该当如何？” “我自当向老夫人赔罪。”凤潇寒冷着脸道。 凤轻予站在旁边不敢插嘴。 论武力，他完全不是凤潇寒的对手。打不过就只有认怂，他在凤潇寒面前没有话语权。 凤潇寒对十余名手下下令，让他们将整个庄府都翻一遍，务必找出凤霓裳。 他们在庄老夫人看来无疑是跳梁小丑，哗众取宠。凤霓裳没在庄府，谈何务必要把她找出来？ 阿锦和庄晋正在听课，非要见两人的凤潇寒由胆子稍大点的家丁带着过来，凤轻予怕大哥行事鲁莽，也跟着来了。 课堂来了不速之客，萧老夫子有些不悦，等他认出了脸肿得跟猪头似的凤轻予，不悦即刻转为了震惊。 他讶异地问向凤轻予：“哎呀，公子，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了？” 凤轻予口齿不清地回道：“不小心摔的。” “萧夫子，你身边这位是？”阿锦出声问道。 凤潇寒看她和庄晋的眼神，就好像是想将两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是我大哥。”凤轻予又尴尬了。 他之前哪里想得到，谎言这么快就会被揭穿。 “你大哥来这儿做什么？”阿锦蹙眉。 凤潇寒冷冰冰的话音响起：“你们两个是不是让人将我妹妹藏起来了？”声音冷得让萧老夫子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妹妹哪位？”阿锦明知故问。 “凤霓裳！我妹妹是凤霓裳！说，你们把我妹妹藏哪儿去了！”凤潇寒的声音在雅室不停地回荡。 “萧夫子，你大哥怎么是凤霓裳的哥哥？”庄晋皱眉问道。 凤轻予干咳两声，“其实，我是凤家二少。” “那萧老夫子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这回换萧老夫子干咳了。 “废话少说，你们两个快跟我老实交代！”凤潇寒插话道。 庄晋好看的眉头都快皱成了“川”字，“交代什么啊？凤霓裳走了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她。怪得很，你们找不到她人，怎么跑来找我和大丫要人？”他很不能理解他们的想法。 “不是你们还能是谁？”凤潇寒混不讲理，“霓裳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唯你们是问！” “奇了怪了，为何就只能是我们？”阿锦一脸不悦，“凤大少爷，你这逻辑未免也太牵强，难不成这世上除了黑就是白？你找不到人关我们何事，要怀疑我们也得拿出证据，别动不动就上来说我们有罪，我们可承担不起！”她真的是要被这人的脑回路给气乐了。 果然跟凤霓裳是亲兄妹，两人都是一个德行。 第五十九章 紧咬不放 站在门外偷听的庄老夫人听了阿锦反驳的言语，一脸的欣慰。 想到以后庄晋能有阿锦护着，她先前最放心不下的事情也算是有了着落。 思及听墙角被人抓包有损形象，庄老夫人留了两个家丁守在雅室不远处，自个儿回房间休息去了。 一个钟头后，死活认为凤霓裳在庄府的凤潇寒遭到现实无情打脸。 十几余人翻箱倒柜地找人，就差掘地三尺了，都没找到凤霓裳。 凤潇寒不依不饶地揪着阿锦和庄晋不放，非得让两人给个交代。 “不关我们的事，无可奉告。”阿锦态度强硬，半点面子都不给凤潇寒。 若是凤潇寒态度好些，阿锦还会客气点。但这人一来就拽天拽地、蛮横无理，阿锦也懒得跟他虚与委蛇。 凤轻予感到难为情。 他劝凤潇寒：“大哥，庄家应该跟霓裳的失踪没有关系……”话没说完，凤潇寒反手就是一耳刮子扇到凤轻予脸上。 用力之猛，使得凤轻予肿胀的脸雪上加霜，红亮无比。 凤轻予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同时也升起一股怒意。 私底下凤潇寒如何揍他，他都忍了。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凤潇寒毫不顾忌地扇了他一耳光，全然不顾他的面子。 忍无可忍之下，凤轻予怒道：“大哥，你别无理取闹行不行？” “我无理取闹？”凤潇寒表情阴森，“我哪里无理取闹了？凤轻予，霓裳要是出了事，你也跑不掉！” “好啊，我看你能拿我怎样！” 凤潇寒紧了紧拳头，又想对凤轻予动手。 这回，凤轻予也不甘示弱地回瞪他。 兄弟二人之间的气氛异常紧张。 还是庄老夫人打破了僵局。 “如果凤大少爷仍旧怀疑阿晋和大丫，你可以去官府报案，让衙门介入。”庄老夫人不苟言笑地说道。 她丁点都不怀疑阿锦和庄晋。 “对，让官兵去找霓裳，能多些人手。”凤轻予赞同道。 他实在不想跟凤潇寒继续在庄府起冲突。 那感觉像是在耍戏给别人看，怪不好受的。 凤潇寒沉眸：“你们就等着坐牢吧！” 凤潇寒非要阿锦和庄晋跟着他去衙门报案。 受理案件的方知县头大如斗。虽说庄老夫人素来低调，但周围的人还是知道她是庄将军的亲娘。 而这位看起来很不好惹的年轻公子，据他自己所说，是京城凤家的人。 饶是小地方的官儿，方知县还是清楚当今官场上有个姓凤的太尉。 莫非这位气场强大的年轻男子是凤太尉的儿子？ 方知县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只是一个小旮旯的父母官，老天爷为何要让这两大家族的人在他管辖的范围内发生纠葛。 就不能换个地儿吗？ “不知诸位来此所为何事？”方知县赔笑道。 “我妹妹凤霓裳在本镇失踪，我怀疑跟庄晋和沈大丫有关。”凤潇寒语气森冷。 他看人的眼神也是冷冰冰的，活像想要将人给冻死一般。 此话一出，站在公堂之侧的两名衙役同时变了脸色。 两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其中年长的衙役开口道：“凤霓裳？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在哪儿听到的？快说！”凤潇寒最是激动。 “前两天我和马六巡夜，路过清和街的时候，见到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拉着行人大喊自己是凤家小姐凤霓裳，让行人带她去庄府。然后就有个汉子过去拉住她，跟人说她是他婆娘，患有疯病，喜欢胡言乱语。” 听了衙役的话，凤潇寒目眦欲裂。 他愤怒地质问衙役：“当时你们为什么不救她？” “那汉子看起来憨厚老实，说的话也是情真意切，我们以为他说的都是真的。” “没用的饭桶！”凤潇寒抡起拳头，三步并两步的要上去揍衙役。 见状，庄晋和凤轻予都同时上前拦人。 “凤大少爷，人家为你提供了线索，你非但不感激，还想把气撒在别人头上，真是好教养。” 毫无理智可言的凤潇寒立即调转矛头对向阿锦。 他如同一只发狂的野兽，恨不得撕咬阿锦。 庄晋立马跑到阿锦身前，将她整个人都护在了身后。 “大哥，你冷静点！当务之急是马上找到霓裳！”凤轻予拽着凤潇寒的胳膊劝说道。 虽说凤轻予对凤霓裳失望至极，但再怎么也是血浓于水的亲妹妹，他又怎能做到漠不关心？ “这一切都是拜他们所赐！霓裳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要了他们两个的命！”凤潇寒怒瞪阿锦与庄晋。 “她出事与我何干？再说了，她派人刺杀我的事，我都还没跟她算账呢。你倒好，非要赖上我和阿晋为她负责，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方知县适时插了一句话：“凤家小姐竟然派人行刺？这位小姐可有证据？” “回知县大人的话，我有人证。”阿锦十分配合地回道。 “人证是何人呢？”不会是亲属和朋友吧。 “是凤家的人，最开始凤霓裳就是派他刺杀我。” 庄晋与庄老夫人为之一惊。 凤轻予皱眉问道：“你说的是谁？” “夜明。” “原来凤霓裳不止派了一个人对你下杀手，”庄老夫人愤然，“好歹毒的心肠！” 凤轻予愕然。 居然在凤霓裳打算买凶杀人之前，她就已经让人去行刺了。 他这妹妹，一而再再而三地颠覆他对她的认知。 “不可能，霓裳单纯可爱，心地纯善，她不可能会那样做！”凤潇寒坚决维护凤霓裳。 “事实莫于雄辩，你不信，我也没办法，”亲近撇撇唇，“快去救你妹妹吧，别一个劲儿地找我和阿晋扯东扯西。” 方知县也规劝凤潇然：“凤公子，事不宜迟，还是先去找凤小姐吧。”迟则生变，这凤家的公子爷还耗时间在这儿攀咬小姑娘和庄家少爷。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谁才是在理的一方，就他叽里呱啦在那儿说个不停。 凤潇寒神色十分骇人，他咬牙切齿放狠话：“等我回来再收拾你们！” “随时奉陪。”阿锦波澜不惊。 庄老夫人冷言冷语对凤潇寒说道：“目中无人的年轻后生，我这个老婆子在你父亲面前还是能说得上话。你要是再敢胡闹，我也不会再跟你讲道理！”凤闰禄的子女都是个什么德行！ 他教不好孩子，她替他好好教训一番。 第六十章 雷霆之怒 十几个衙役跟着凤家的人一同去找寻凤霓裳，方知县搓着胖手走到庄老夫人面前，态度客气有礼，“那位凤家的公子脾性可真够古怪的，没理还在那儿强词夺理，我都看不下去了。”方知县很给庄老夫人面子。 庄家在此地称得上是乐善好施的富贵人家，而且庄将军在朝廷的地位不比凤太尉低。两大家族分庭抗礼，中立吧，两家都得罪，站凤家吧，跟良心过不去，还不如直接站在理的庄家。 “知县大人明察秋毫，相信定会还我们一个公道。”庄老夫人和颜悦色道。 “多谢老夫人盛赞，届时肯定会真相大白。” 两人你来我往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庄老夫人带着阿锦和庄晋回了庄府。 回去的路上，庄老夫人让他们不要把这事放在心上，凡事都有她在前面顶着。 一回到庄府，李秀莲和二丫三丫就焦急地围了上来。 二丫与三丫将阿锦左左右右、前前后后细细查看了一番，确定她安然无恙后，心里大大松了口气。 李秀莲也是将阿锦仔细看了一遍，见她没事，她那颗七上八下的心暂时落了地。 “老夫人，事情解决了吗？”李秀莲关切地问向庄老夫人。 庄老夫人温和笑着，说道：“差不多处理好了，你们不用担心。” 这话如同定心丸一般，李秀莲的一颗心更踏实了。 突发状况打断了今日的课程，萧老夫子已经回了家，庄老夫人便让阿锦和庄晋休息一下午。 “大丫，我们去捉螃蟹玩！”庄晋的心情完全没受影响，此刻笑得跟三月暖阳一样，让人看了心情都跟着舒畅。 日头太过毒辣，阿锦不想晒太阳，“我就不去了，你可以叫上其他人跟你一块儿去。” 庄晋最想跟她一起玩，听到她这么说，他旋即露出一副受伤的神情。 他的表情太过脆弱，阿锦不由跟他解释：“我晒了太阳会不舒服。” “啊？”庄晋马上转换成了关心的表情，“大丫，为什么你晒了太阳会不舒服呢？” “体质原因吧。” 庄晋从来都不怕太阳晒，所以他担忧阿锦怕晒是身体不好。 “大丫，要不我们去找王伯伯看看？” “不用。” “太阳几乎每天都有，大丫，去看看嘛。” “太阳不那么毒辣的话，尚能接受。” 最终，庄晋弄明白了，阿锦只是不喜欢大热天出门。 阿锦不愿出去玩，庄晋自然也不想去。 他赖在阿锦的房间里，樱花般润泽的嘴唇几乎就没听过，吧啦吧啦说个不停。 在李秀莲有意无意的教导下，二丫三丫都尽量不来打扰两人单独的相处。 庄晋乐此不疲的跟阿锦说着这些年来他的所见所闻，阿锦耐心地听着。 两人之间的氛围异常美好，连在旁服侍的丫环都忍不住唇角弯弯。 寻找凤霓裳的过程还算顺利。围绕衙役上次见过凤霓裳的地方展开搜寻，不出两个时辰就在春风院的后院房间里找到了凤霓裳。 一个多月的折磨，凤霓裳的精神状态都出了问题。 见到凤潇寒时，她抱着头不停地喃喃自语，说什么不会再跑了，以后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之类的。 凤潇寒痛心不已，这可是他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上一句的妹妹，竟然被人折腾到精神失常。 各种复杂情绪交织之下，凤潇寒想扶起抱头蹲在地上喋喋不休的凤霓裳，可他指尖刚一触碰凤霓裳的手背，凤霓裳就惊恐地发出一声尖叫。 “霓裳，我是大哥，你不要害怕。” “不要打我，我错了，求求你不要再打了！”凤霓裳一个劲地求饶。 凤潇寒浑身戾气暴涨。 他黑着脸走到院子里，对跪在地上的几个粗壮男人厉声质问：“你们都对她做了什么？” 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几个男人都不禁抖了抖身子。 强权之下，他们也知道恐惧为何物。 无人回话，凤潇寒一脚踹在了离他最近的一个男人面门上，牙都给人踹掉了两颗。 被踹的男人疼得龇牙咧嘴，其他人瑟瑟发抖。 小鬼遇上阎王，哪还有平时肆意妄为的狂妄。 “没人开口的话，就只有大刑伺候了。”凤潇寒阴恻恻地说道。 “我……我没对她做过什么，连碰都没碰过！” “我也是什么都没做过……” 紧接着，又是两声惊天动地的嚎叫声。 说话的两人挨个被凤潇寒给踹了肚子，力道之大，两个大男人疼得在地上打滚。 一时之间，另外四个相对无事的壮汉跪在地上抖如筛糠。 “不老实交代的话，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生不如死！”凤潇寒恶狠狠地威胁道。 “大爷饶命！” “大爷饶命啊，小的知错了，求您饶恕小的！” …… 此起彼伏的求饶声响起，凤潇寒的神色更加阴冷。 几人依然是有所保留地交代，但挨了几顿毒打后，都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对凤霓裳做过的事都说了。 若非有凤轻予和衙役拦着，凤潇寒都差点将几个壮汉给打死。 一声闷响，凤潇寒一拳砸在了凤轻予肩膀上。凤轻予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了鲜血。 “凤轻予，我让你好好保护霓裳，结果你是怎么做的？若不是你抛下她，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凤潇寒双目猩红冲凤轻予咆哮道。 凤轻予也是愧疚不已。他原本以为夜明会回到凤霓裳身边保护她，可谁能想到夜明竟然会背叛凤家，成为沈大丫那方的人。 可是，再怎么悔不当初，时间也不会倒流。 凤轻予眼眶润湿，哽咽道：“大哥，对不起，我不知道会……” “你对不起的是霓裳，你看霓裳会不会原谅你！” 凤霓裳还在脏乱的屋子里面自说自话，但只要是男的一靠近她，她就会发狂尖叫。 没办法，凤潇寒直接拎了两个春风院的姑娘，让她们将凤霓裳扶出来梳洗打扮，而后又由两人扶着妆扮后的凤霓裳上了马车。 老鸨和龟公瑟瑟缩缩地站在凤潇寒对面，头都不敢抬。 他们也不知道凤霓裳是怎么到的春风院，反正听到后院发出声响赶过去时，凤霓裳就倒在后院门外，昏迷不醒。 第六十一章 报复 从老鸨和龟公嘴里问不出个所以然，凤潇寒一脚踹废了龟公，一脚踢瘸了老鸨。 但这些远远熄灭不了他心头的怒火。 凤霓裳是他呵护在掌心的明珠。现如今明珠蒙了尘，还是永远都清洗不干净的脏污，凤潇寒觉得自己最宝贝的东西完全毁了。 他要让跟这事有关的所有人统统付出代价！ 由于凤霓裳的精神极其不稳定，请了大夫来替她诊治，她也极为不配合。没办法，大夫只得开了一剂蒙汗药给她喂下。 诊完脉，大夫长长叹息一声，对满脸阴霾的凤潇寒说道：“身上的伤好治，精神方面的伤不好治。” 凤潇寒微微眯眼，“想多要银子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大夫的医德受到严重质疑，和善的脸上都当即显出不悦。 “老朽只是在陈述事实，这位公子莫要羞辱老朽。” “毫无医术可言，你可以滚了！”凤潇寒冷言冷语地将老大夫给气走了。 守在门外的凤轻予见大夫满脸怒意地从屋里出来，忙上前表达歉意。 大夫的脸色这才稍稍和缓了一些，不过他还是说道：“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老朽能力有限，治不好精神创伤。”说完，他背起药箱走了。 一连请了三个大夫，都说凤霓裳受了严重的刺激，精神上出了重大问题。 第三位是王大夫，他语重心长地对面色沉冷的凤潇寒说道：“精神层面的伤，一朝一夕是治不好的，得需要长久的调理才能看出治疗效果。” “哼，小地方的大夫就是不行。”凤潇寒冷哼道。 王大夫神色一僵，不过他脾气好，不爱计较，并没有像前两位大夫一样气得拂袖而去。 王大夫写好了药方交给凤潇寒，并且耐心地嘱咐注意事项。 凤潇寒不耐烦地撵人：“废话少说，赶紧滚！”他随意丢了锭银子到桌子上，连个正眼都没给王大夫。 王大夫也不恼，拿起桌上的银子，从兜里数出要找的零钱放到桌上后才走。 “凤轻予，滚进来！”凤潇寒冲门外吼道。 凤轻予唇线绷直，眸光黯淡地进了房间。 见他进来，凤潇寒面色森冷，冷硬地说道：“明日启程回京城，不过在走之前，你要把春风院的那群人给解决掉。”庄家的人，他去处理。 “我下不了杀手。”凤轻予皱眉道。 “霓裳都被他们害成这样了，你说你下不去杀手？凤轻予，你真没用！” “大哥，仇恨并不是打打杀杀能就能消除得了的，况且官府的人不是说会秉公处理的吗？” 凤潇寒咬牙道：“官府那群饭桶的话你都信，你可真蠢！凤轻予，你要是不去做的话，我和霓裳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我不想杀人。”凤轻予再三强调他的原则。 “废物，没用的废物！”凤潇寒大骂道，“你滚，滚得远远的，最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凤轻予眉头紧锁，原先惊艳的面容满是狼狈与忧伤。 “好，我走便是。”他选择退步。 从客栈出来，凤轻予先是漫无目的地游荡了一会儿，随后想到了阿锦与庄晋，遂急忙赶往庄府。 他到的时候，大家正在荷塘中间的亭子里乘凉。家丁过来禀报凤轻予前来拜访，本来庄老夫人不打算见他，然而阿锦说想见见他，庄老夫人便让家丁将凤轻予领到了凉亭处。 “大丫，我摘了几束花骨朵下来，可好闻了，等会儿你把它们插到花瓶里面放到床头，晚上能做个美美的梦。” 正巧看见庄晋摘了荷花献宝一样的拿给阿锦，凤轻予内心又起波澜。 任谁都看得出来，庄晋非常喜欢沈大丫，那重视的程度，宛如对待世间珍宝。 原先谁能想到冷傲的庄晋会在一夕之间变成个傻子，更想不到他会巴心巴肝地讨好一个小姑娘。 “夫子，不知你来庄府有何贵干？”阿锦还是称他一声夫子。 只是不再称他为萧夫子。 凤轻予正色道：“我兄长恐会对诸位不利，我此行的目的是想提醒几位注意防范。”他能做的，微乎其微。 “多谢夫子好意。” 庄老夫人面容端庄不失威严，“老身已经写好书信让人送往京城，信里告知我儿，若是吾等出事，必是凤家之子所为。” “此法大哥不知，于他无用。”凤轻予不偏不倚评价道。 “衙门的人过会儿也会来庄府。”庄老夫人毫不避讳的跟凤轻予交了底，“至于书信之事，到时当面我亦会如实告知他。” 凤轻予略略颔首，“如此可行。” 待凤轻予告辞离开后，三丫嘟囔道：“他们那家子都是些什么人啊，动不动就要对付别人。” “三丫，慎言。”李秀莲教育道。 “三丫说得没错，”庄老夫人说道，“凤昊天一心扑在权势上，惯会欺上瞒下搬弄是非，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他的孩子没两个是有教养的。” “刚才那位凤家少爷真是为我们着想的吗？”李秀莲不确信地问道。 “人心叵测，凡事无绝对。”庄老夫人叹息道。 衙门的人来了十个，龚平热情款待众衙役，衙役们也乐得帮忙。 夜色降临，从下午开始闭门歇业的春风院忽然火光四起，还没来得及救火，偌大的楼阁就被熊熊大火吞噬其中。 里面传来撕心裂肺地嘶吼声，像是有很多人都葬身于烈火当中。 得到消息，方知县赶忙带着仅剩的人手赶过来。滔天的火光印得夜幕都通红一片。 在如此大的火势面前，人力显得格外渺小。 “赶紧去庄府！”方知县心头一跳，急忙带人赶去庄府。 凤潇寒犹如地狱而来的魔鬼，身穿黑色劲装的他完美的与黑夜融为一体。 十几个凤家侍卫跟在他身后，步调整齐划一。 他们此次的目的地是庄府。 “嘶……”为首的凤潇寒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他的脚底传来锥心的疼痛。 “大少爷，您怎么了？”身后的侍卫关切问他。 凤潇寒咬紧后槽牙，掰过右脚脚底来看，一根铁钉插入长靴底部。 第六十二章 孤立无援 穿透靴底的铁钉扎进了凤潇寒的脚底板，疼得他脸都扭曲了。 没人敢帮他把铁钉扯出来，因此无人主动请缨。凤潇寒深吸一口气，脸色铁青地将铁钉拔了出来。 痛得他闷哼出声。 沾血的铁钉满是铁锈，凤潇寒眉头紧皱，面冷如冰。 连老天爷都要跟他作对吗？ “大少爷，伤口沾上铁锈恐有性命之忧，要不您先去医馆清理包扎伤口。”侍卫好心提议道。 凤潇寒目光阴冷，“你们按原计划行事。” “是！” 凤潇寒只身一人跛着脚往医馆去，半道上竟遇上了带着人赶往庄府的方知县。 方知县先是微微怔楞一瞬，而后熟络地同凤潇寒打招呼：“凤公子，大晚上的，您这是往哪儿去啊？” “你管我去哪儿。”凤潇寒的口吻可一点都不客气。 方知县是根老油条，被人劈头盖脸骂，他都能笑脸相迎，凤潇寒的无礼，他并不放在眼里。 “我只是关心关心凤公子，凤公子不方便说的话，也没关系。”方知县笑呵呵地说道，“我们还有事，凤公子，改日再会。”他对面色异常难看的凤潇寒拱了拱手，带着人脚步匆匆地走了。 “大人，我看他脚有点跛，应该是受了伤。” 原本方知县还忧心庄府已经出了事，但当他看到凤潇寒独自一人跛着脚走在街道上，他心里轻松了不少。 “管他受没受伤，庄府没出事就好。” 方知县等人赶到庄府时，有个高大颀长的男人正激情澎湃地站在凤家十余个侍卫前方讲说。 “兄弟们，听我一句劝，别跟沈大丫姑娘，否则就会自讨没趣。”说话的人，正是游山玩水后归来的夜明。 正巧他今晚上回到镇上，趁着有夜幕掩护翻墙进庄府，结果就被阿锦拎出来说教凤家的侍卫。 凤家的侍卫也是很懵。他们才刚到转角处，就听到墙头上传来夜明的声音，紧接着，庄府大门灯火通明，二十多个人点燃火把站在门口。 然后就是被请到了庄府大门口，听着夜明声情并茂的演讲。 他们没记错的话，夜明可是叛徒。 就听叛徒继续说道：“你们来的路上就没碰上什么事吗？” 说起来，还真有。 大少爷莫名其妙被铁钉扎穿了掌心，简直就是出师不利。 方知县扭着圆滚滚的身子小跑上前，“我来的时候遇见了凤公子，他一瘸一拐的，是不是出了啥事儿啊？” 凤家众侍卫面面相觑，他们心里起了毛毛的感觉。 连这夏夜的风都觉得凉飕飕的。 “奉劝各位迷途知返，不要跟沈小姐过不去。”夜明又添了一句。 “主子之命，莫敢不从。“有侍卫说道。 “兄弟们，我们也要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啊。助纣为虐的话，我们生前得不到尊重和心灵上的慰藉，死后也要下地狱的啊！”夜明苦口婆心道。 大多数的侍卫内心都在动摇。 打从进了凤家，他们就失去了做人的体面。 而跟着凤潇寒之后，更是不被当人看待。 “言尽于此，如果还是有兄弟要一意孤行的话，那我也只能默默地给他点个蜡。” 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对方的人马，内心摇摆不已。 “此番我们若是完不成任务，还不知道有什么样的惩罚在等着我们。” “是啊，大少爷处罚人的手段可是花样百出。我宁愿战死，也不愿被折磨致死。” 侍卫们纷纷发表意见，夜明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很快，众人都静了音。 他们也想让夜明给支个招。 “即便是这次任务能成功，以后还有无数的任务等着大家，保不准哪次就失败了。各位，与其终日活在担惊受怕的阴影之中，不如寻求机会挣脱牢笼。而现在，就有个很好的机会摆在诸位面前。” “什么机会？” “投靠沈小姐。” 众侍卫：？？？ 就那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其他人也是一脸问号。 沈大丫也只是个依附庄家的黄毛丫头，有啥大的本事和能力？ “沈小姐运气好，跟着她，我们也能有好运的庇护。”夜明一本正经的说道。 就这？ “夜明，你怕不是在开玩笑。” “逗我们玩呢，让我们投奔一个一无是处的小丫头片子！” 夜明不赞同的摇摇头，“怎么能算是一无是处，沈小姐可是有好运加身。” “好运只是一时的，不可能一直都走好运吧？” “就是啊，这有啥值得说的？” “弟兄们，要不咱落草为寇吧，兴许能混出点名堂！” 方知县抽了抽嘴角，这画风怎么就转变成这样了？ 让人有点猝不及防啊。 他假咳了两声，侍卫们这才重新注意到他。 “知县大人还在这儿，我们当着他的面说为寇的打算怕是不太好。” 侍卫们你一言我一语，直到夜明说了句：“干脆你们留在庄府当护卫。”他们才又安静下来。 都认为这个法子听起来不错。 龚平满头黑线，其实这与跟着沈大丫并没什么两样。 这些侍卫绕老绕去费个什么劲儿。 龚平将事情的始末都描述得很清楚。 得知凤家侍卫想留在庄府，庄老夫人乐呵呵地笑道：“好啊，庄府不缺那点银钱，他们想留下来就让他们留下吧，也好保卫庄府的安全。” 跟龚平一道进来的方知县赞赏道：“老夫人真是大度又通透。” 于是，等凤潇寒来检验侍卫任务完成进度时，见庄府大门紧闭，里面也没什么响动，心下一沉，连吹了几声口哨都无人响应。 他不禁在想，那些侍卫是不是都被抓了起来。 在角落里单脚站了半刻钟，凤潇寒阴沉着脸走到庄府大门口，怨气十足地扣响了门环。 等了许久都没人来开门，凤潇寒忍不住破口大骂：“里面的人都死光了吗？” 忽然，一枚石子打中了凤潇寒的小腿，痛得他一个踉跄，随后脚下一绊，正面摔倒在地。 狼狈至极的凤潇寒双手撑地站了起来，夜幕之下，四周静悄悄的，他突然有一种孤立无援之感。 第六十三章 求生欲 还没等凤潇寒站稳，又一枚石子打在了他腿上。 “哪个混蛋干的？有本事站出来！”凤潇寒咆哮道。 他没等到人出来，反而是更多的石子往他身上砸。 石子不大，但是数量多，而且丢石子的人力道用得大，虽不至于造成致命伤害，但凤潇寒也疼得够呛。 凤潇寒忍着脚底的疼痛抱头逃跑，边跑边喊话：“此仇不报非君子，等着，迟早有一天我会灭了这府里所有的人！” 又是一大波石子噼里啪啦砸他身上。 高高在上的凤家嫡子此前从未想过自己会沦落到这般境地。 衣冠不整地回到客栈，凤潇寒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照看凤霓裳的婆子说她一醒过来就跟发了疯一样胡言乱语，她们没办法只能再给她灌了一碗蒙汗药。 听到这些，凤潇寒头都快炸开了。 “下次别再给她小姐喂蒙汗药，要吵要闹都随她，我请你们来是好生照料她的，若让我发现你们再给她灌药，小心吃不了兜着走！”凤潇寒警告道。 “那我可真伺候不了。”婆子表态道。 凤霓裳发起疯来的样子，怪吓人的。她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蒙汗药给灌下去。 “伺候不了就滚！”凤潇寒浑身散发着怒意。 婆子脾气也横，“那你把工钱结给我！”她朝凤潇寒摊手。 凤潇寒满脸寒霜地掏出一块碎银子丢给婆子，“拿着快滚！” 银子掉到地上，婆子麻溜地捡起地上银子，生怕凤潇寒反悔似的跑了。 其实，婆子看凤潇寒那落魄样儿，以为他把家当给败光了，所以才走得那么干脆利落。 凤潇寒推开了凤霓裳所在的房间，见凤霓裳双目紧闭躺在床上，动也不动，心里涌起一股心疼与酸涩。 他乖巧懂事、洁白如玉的妹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想到这里，他更加怨恨阿锦与庄晋，甚至是自己的亲弟弟凤轻予。 庄府，已经换上下人衣饰的侍卫们正在听家丁们说起丢石子痛打凤潇寒的精彩趣事。 十几个人听得目瞪口呆，内心戏码也是非常之丰富。 就在不久前，凤潇寒还是他们的主子，他们对他唯命是从。 结果他们曾经的主子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人欺负，而他们还有种异常的快感，只是他们不能表现出来。 今夜的月亮又大又圆，星星也格外闪耀。 庄晋在阿锦房间的院子里搭了个简易的凉棚，美名其曰要保护阿锦。 待府里的一切都安排妥当后，阿锦才打算休息。她瞅了眼单纯无害的庄晋，“阿晋，万一下场雨，你可就要淋成落汤鸡。” “大丫你放心吧，月亮这么大这么圆，今晚是不会下雨的。”庄晋露出了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这竹床有点硌人，睡着会不舒服的。” “不会的，大丫，这床我睡着挺舒服的。”庄晋笑眯眯地说道。 “夏天蚊虫多，你细皮嫩肉的，它们最喜欢叮咬你。” “大丫，有熏香，蚊虫不会来的。” 这小子长进了啊，找的理由都挺合理。 “阿晋，回你自己屋睡觉。”这回，阿锦故意板着脸说话。 庄晋羽睫微垂，“大丫，我想留在这里保护你。”他是真的放心不下。 “阿晋，今晚的危机已经解除了。” “可是凤霓裳的哥哥还在镇上。”庄晋同阿锦分析。 “他已经构不成多大的威胁了。” “但他还是威胁。”庄晋越说越小声。 此时此刻，阿锦都快怀疑这小子之前是不是在装傻。 嘴皮子不是挺溜的吗？逻辑也缜密。 阿锦另辟蹊径，不再与他讲道理，而是委婉地说道：“阿晋，你睡这外面，我会担心你的。” 庄晋倏然抬眸，笑意直达眼底，“大丫，你担心我，我很高兴。你要是不想我睡外面，那我到屋里打地铺吧！” “不行，”阿锦断然拒绝，“于理不合。” “那我就睡外面。” 这是迂回线路？ “阿晋，听话。不然我不理你了。”阿锦拿出杀手锏。 庄晋顿时就焉儿巴了。 “大丫，你别不理我，我这就回去睡。” “嗯，乖孩子去睡。” “我比你年纪大，你不能称呼我为孩子。”庄晋小小抗议道。 “好好好，晋哥哥快去歇息，这下行了吧？” 这一声晋哥哥听着怪别扭的。 “大丫，你还是就叫我阿晋吧。”庄晋小心虚地说道。 因为凤霓裳叫过他晋哥哥，他现在听到这个称呼心里就毛毛的。 阿锦挑眉，“你不喜欢我叫你晋哥哥？” 心智未开的庄晋哪有求生欲的意识，他实诚地点头，“凤霓裳这样叫过，所以我不喜欢这个称呼。” “哦～凤霓裳的原因。”阿锦拖长了声音，说的话也是意味深长。 虽感觉有点怪怪的，但庄晋还是老老实实点头，“嗯嗯，就是她。” 阿锦睨他一眼，语气转为平淡，“我要睡觉了，你也快回去。”说完，转身回屋。 回身关门时，阿锦也没多看庄晋一眼。 走在石板路上，庄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怎么他说到凤霓裳的时候，大丫的态度好像有所转变。 难道是大丫不喜欢听人提起凤霓裳？ 也是，他也不想听到这个名字。 想到自己可能惹阿锦不快，庄晋又折了回去。 “大丫，你睡了吗？”见屋里灯还亮着，庄晋朗声问道。 躺床上扇着蒲扇的阿锦并未回答。 一旦她应了声，可能又要费一番功夫让他回去歇息。 这小子，除了上课时候无精打采，其余时间都是精神奕奕，好似有用不完的精力。 过了好一会儿都没人回应，庄晋自个儿小声嘀咕了两句，胸中发闷。 又过了一盏茶时间，听屋外的动静，庄晋好像还没走，阿锦只得起身去外面看看情况。 月华如水，周围的景物都像是镀上了一层银霜。 庄晋正坐在竹床上，仰望星空。 听到屋里的动静，他连忙转头看过去。 在他期盼的目光中，阿锦打开了房门。 “大丫！”俊郎无双的脸上瞬间洋溢出喜悦，旋即，庄晋起身跑向阿锦，开心不已。? 他心中的烦闷一扫而空。 第六十四章 在我心中你最美 注视着那张精致俊朗的面庞，阿锦心里头那点小别扭烟消云散。 她暗暗叹口气，她真是做不到对这小子生气。 “你回来做什么？”阿锦故意面无表情地问他。 庄晋眨巴两下黑亮的大眼睛，表情专注而认真：“大丫，刚才我说到凤霓裳的时候，你是不是不太高兴？” “有点。”阿锦实话实说。 即使知道实话可能有损她的形象，她还是选择照实说。 庄晋自责道：“对不起，大丫，我不是故意惹你不高兴的。以后我都不提凤霓裳了，这次你原谅我好不好？” “只是一时半会儿心情不好，现在已经没事了。”阿锦唇角弯了弯。 庄晋感知到阿锦此时的心情还算不错，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他真的怕大丫生他的气。 “时候不早了，快去睡吧。今晚要是再让我发现你守在我房间外面，那我可真就不想理你了。” 这话对庄晋很有效果，他忙点头说道：“大丫你放心，我这就回屋睡觉。” 确定阿锦气消了之后，庄晋乐颠颠地跑回去睡大觉。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就爬起来锻炼身体。不管是多高强度的训练，庄晋都一副轻松自如的样子。 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地练完后，他拿帕子擦干额上薄汗，兴高采烈跑去阿锦房间外面候着。 他先抓了一把碎米喂白母鸡和一群野鸡。相处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野鸡也不再如刚开始那般戒备，也会大着胆子在人掌心啄东西吃。 庄府给阿锦分配的丫环月儿端着清水往这边走，她一眼就瞧见了蹲在地上喂鸡的庄晋。 养鸡的竹棚经过修缮后，俨然成了个小茅草屋，每天都有人来打扫，看起来干干净净的。 庄晋在那儿玩得不亦乐乎，月儿笑着同他问好。 阿锦喜欢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并且不喜他人贴身伺候，所以月儿一直都还是住在原来的地儿，没跟阿锦住在一块儿。 庄晋回应了一句，便又继续喂着鸡。 只是，约摸过了一刻钟，他蹭地一下从站起来，目光专注地盯着门口看。 不出片刻，房门开了，一身水绿色纱罗裙的阿锦落在庄晋眼中。 每天早上都是阿锦和庄晋一同来的花厅，大家对此也见怪不怪了。 庄老夫人眼含笑意看着阿锦，道：“大丫今日出落得愈发好看了。” 其他人也是深以为然。 李秀莲深感欣慰。女儿出落得亭亭玉立，跟庄少爷站在一起都更显般配了。 三丫跟着夸道：“大姐好漂亮！” 二丫抿嘴笑，“尤其是今天这条裙子，衬得大姐跟朵娇艳的花一样。” 反倒是整天跟在阿锦身后的小尾巴盯着她左瞧右瞧，纳闷道：“大丫不还是那个样子吗？” 阿锦眉梢微挑：“哪个样子？” “就是我第一次见你的样子。”庄晋笑得露出了一整排瓷白的牙齿。 “庄哥哥，你再仔细看看呢，大姐真的好看很多呢！” 两丫头已经统一了对庄晋的称呼。 “可能是天天在一起，所以庄哥哥才没有察觉到大姐的变化吧。”二丫替庄晋解释道。 庄晋先是揉揉眼睛，而后又挠挠脑袋，盯着阿锦目不转睛地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庄老夫人叫他，他的目光才从阿锦身上移开。 庄老夫人问他：“阿晋，可看出什么名堂来？” 紧了紧眉头，庄晋百思不得其解地说道：“大丫的眼睛一直都跟宝石一样好看，她的睫毛犹如蝴蝶的翅膀，嘴唇如同娇艳欲滴的红海棠。大丫的长相不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二丫：…… 三丫：！！！ “哈哈哈……”老夫人开怀大笑。 李秀莲也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庄哥哥，大姐在你心目中，是不是最美的啊？”三丫开玩笑问道。 李秀莲抿了抿唇。 三丫这样问，也太过了些。 相处了这么些时日，二丫三丫也知道了庄晋心智方面的缺陷。 不过两丫头并未因此改变对庄晋的态度。 尽管庄晋心智跟孩童一般，但看他满心满意都是阿锦，两人还是视他为未来姐夫。 “最美？”庄晋转动眼珠子想了想，“反正我没见过比大丫更美的人。” “哇塞！大姐，你听到没有？”三丫冲阿锦挤眉弄眼。 阿锦脸不红心不跳，十分平静地说道：“嗯，听到了。” 二丫捂嘴偷笑。 萧老夫子来时，身后还跟着个人，是凤轻予。 比起第一次见面时的意气风发，今天的凤轻予眉眼之间染上忧愁，神采奕奕的桃花眼此时也失去了往日风采，变得黯淡无光。 见庄府没啥事儿，凤轻予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他先跟庄老夫人打了招呼，然后问候了阿锦与庄晋。 “我来是为了跟道别，近两日我便会离开此地。”凤轻予说道。 “那先祝夫子一路顺风。”阿锦微笑道。 “谢谢。” “夫子，预祝您一帆风顺。”庄晋跟着说道。 “谢谢。”凤轻予再次客气道谢。 庄老夫人也对凤轻予说了两句客套话，凤轻予感谢过后，离开了庄府。 萧老夫子有些尴尬地解释了一句：“我在路上碰见公子，他说要来庄府一趟，我们就一道来了。” “老先生，你知道他是谁吗？”庄老夫人问他。 “这……这倒是不知。”萧老夫子额上冒出密密的细汗。 庄老夫人不再多言，只是笑着说道：“老先生带两孩子去上课吧。” 萧老夫子擦了擦额上的汗，连连应声道：“是是是，老夫这就带他们去上课。” 从庄府出来，凤轻予去找凤潇寒和凤霓裳。 一大早上，凤潇寒就被凤霓裳的尖叫声给惊醒，无论他怎么安抚凤霓裳，对方都听不进去，还是一个劲儿的叫个不停。 没办法，凤潇寒一掌劈晕了凤霓裳。 凤轻予到的时候，凤潇寒正坐在凤霓裳房间里的四角方桌前闷头喝茶。 “你还好意思来？”凤潇寒头也不抬，语气生冷。 “冤冤相报何时了，大哥，我们带着霓裳回京城吧。”他不想再看兄妹犯错。 凤潇寒掌心拍在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第六十五章 目无王法 凤潇寒怒不可遏，“你说得倒是轻松，霓裳的事就这样算了？你知不知道，昨晚上我又受了怎样的屈辱？”他双目圆睁，死死地盯着凤轻予，“从今往后，我没有你这样自私自利的弟弟！” 来之前，凤轻予就已经做好了会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准备。 “大哥，我只是不想违背原则。霓裳先挑起的事端，我们反过来找别人算账，这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都到了这种地步，凤轻予还在袒护对方。 暴脾气上来，凤潇寒又想动手打人。不过这次，凤轻予身姿灵活地躲了过去。 一击不成，凤潇寒又是第二击重拳出手。 几次都没得手，凤潇寒勃然大怒，抡起一张凳子就往地上砸。 昏睡当中的凤霓裳被这震天响的动静给惊醒了。 她一醒来就开始又哭又闹，饶是一贯疼爱她的凤潇寒，也被她她的哭闹声弄得心烦意乱。 “闭嘴！”怒火之下，凤潇寒冲凤霓裳凶道。 他这一吼，凤霓裳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还变本加厉。 凤轻予眉宇蹙起，上前两步想要安慰凤霓裳。然而，凤霓裳一见他要靠近自己，当即尖叫出声。 “霓裳，别怕，我是二哥。”凤轻予轻声细语地说道。 可是凤霓裳的尖叫一声高过一声。 凤潇寒烦得不行，几步上前又劈晕了凤霓裳。 凤轻予虽是惊讶，却也并未多言。眼下来看，这也许是个办法。 “你先带霓裳回京城。”凤潇寒目光阴沉地说道。 凤霓裳留在这里，只会分散他的精力。 “大哥，我们一起走吧。”凤轻予继续劝道。 直觉告诉他，凤潇寒若执意留下，又会出事情。 “没报仇雪恨之前，我不会走！” “春风院不是已经被烧毁了吗？里面的人几乎都没跑出来。大哥，庄府那边就算了，霓裳弄成这样，不是他们害的。” “怎么就不是他们害的？没有因，哪里来的果？”跟凤霓裳一样，凤潇寒也钻进了思维的牛角尖。 于他而言，妹妹会搞成这副样子，阿锦与庄晋就是始作俑者。 凤轻予头疼不已，“大哥，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是你自己没搞清楚道理！”凤潇寒认定自己就是占理的一方。 劝说无果，凤轻予只得先带着凤霓裳离开。他打算回京之后，让凤太尉及其夫人想办法。 凤轻予不知道的是，他才刚带着凤霓裳出了镇子，衙门的人就找上客栈逮捕了凤潇寒。 昨夜春风院的失火，导致二十余人葬身火海。 方知县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主使人是凤潇寒。 凤潇寒居高临下，丝毫不把方知县看在眼里，用不可一世地语气问方知县：“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吗？” 方知县公事公办道：“本官不知你父亲是谁，但不管你父亲是何人，你犯了法，本官就有权逮捕你。” 凤潇寒就跟听了天方夜谭般哈哈大笑起来，“你最好马上放了我，不然不仅你这乌纱帽戴不稳，你全家上下的性命都有可能保不住。” 狂妄至极！ “啪”的一声，惊堂木拍案。 方知县圆圆的脸上蓄满威严，“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你还不是皇子。我倒要看看，是王法更有权威，还是你凤家更有本事！”他是真的被口不择言的凤潇寒气着了。 再想到如今不太平的天下，他更是气愤不已。 虽只是一个小地方的芝麻官，但方知县还是心系苍生。 大家族中竟养出凤潇寒这样的败类，方知县不禁忧心其他豪门望族之中是否也存在很多与凤潇寒类似的人。 “跟凤家斗，你可别后悔！”凤潇寒阴狠地威胁道。 “把他押入大牢！”方知县声音威严道。 跟凤霓裳差不多，凤潇寒也会些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功夫。 两个衙役押着他，他便挣脱不开束缚。 他咬紧了后槽牙，已经开始盘算起之后如何报复方知县和这群衙役。 方知县深知自己人微言轻，如果由他做主对凤潇寒进行处决，那可真会招来巨大的灾祸。 不用多加考虑，方知县去了庄府，与庄老夫人商议此事。 “处置凤潇寒之事，需要从长计议。”庄老夫人语重心长道，“只要凤家不倒，凤潇寒就还有靠山。” “此等目无王法之徒，竟出自名门望族，哎。”方知县长长叹息一声。 “子不教，父之过。”说起来，凤昊天风评并不好。 方知县赞同道：“老夫人所言甚有道理。”停顿须臾，他问庄老夫人，“老夫人，您说我是该放了凤潇寒，还是继续将他关押在牢房里？” “关着。至于其他的事，都交由庄家来处理。” “好叻。”方知县麻溜答应道。 他倒是想直接跟凤家硬刚，可他没那能耐。 还是庄家这样跟凤家匹敌的名门望族，才有硬碰硬的资格。 庄老夫人将凤潇寒被捕入狱之事告知了众人。 “天啦，太残忍了，那么多人被活活烧死。”大热的天，三丫在听庄老夫人说起凤潇寒带人纵火行凶，吓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所幸三丫并不知道昨晚庄府发生的事，不然会吓得不轻。 “说起来，那位凤小姐也是可怜之人。”对于凤霓裳在春风院的遭遇，李秀莲不免感到唏嘘。 女儿家出了那档子事，相当于这辈子就毁了。 三丫马上义愤填膺道：“娘，那个女的可是想杀了大姐啊！你居然还可怜她！” “我……”李秀莲无法反驳小女儿的话，她的脸都憋得通红。 “三丫，娘说得也没错。”阿锦同噘嘴的小丫头说道，“凤霓裳心肠恶毒是一回事，她可怜又是另一回事。一码归一码，可以分开来看。” “哼，老人们不是常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那个女的就是太坏了，所以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挨着三丫坐的二丫扯了扯她的衣角。 “嫉恶如仇的同时，也得保有怜悯之心。”阿锦教导道，“三丫，凤霓裳已然落难，我们少说几句风凉话，算是对他人的尊重。” 三丫如今最听阿锦的话。她听进去了阿锦的话，开始认真思索起来。 第六十六章 乱成一锅粥 思前想后，庄老夫人又写了封信送往京城。 先前，她同凤轻予说到信件的事，并非捏造。 因此，远在京城的庄成接连收到了来自洛阳镇的两封信。 收到第一封信的当天，庄成就去找了凤昊天。 凤昊天当即派人前往洛阳镇，说要将逆子带回来向庄成负荆请罪。 考虑到两家还没到撕破脸皮的地步，庄成表面将此事全权交由凤昊天处理，背地里放心不下老夫人的他还是派了一队精锐人马赶往洛阳镇。 看完第二封信，庄成神色凝重。 庄老夫人在信中告诉庄成，凤潇寒和凤霓裳都记恨上了庄晋，为此做出了很多疯狂的事，并且极有可能演化成不死不休的局面。现如今，凤潇寒在洛阳镇闹出了二十多条人命，当地衙门已经将之关押起来。信的末尾，庄老夫人让庄成想办法化解目前的僵局。 不破则不立，要打破僵局，最好的办法就是连根拔起。 庄成剑眉微微拧起。 凤昊天已经成了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但对于他来说，还没到这个程度。 真的要为了老夫人的一封信而对凤家出手吗？ “老爷，我听说娘连着送了两封信过来，可是为了阿晋退婚的事？”人未到，声先至。 说话的女人是庄成的续弦。 三十多岁的女人保养得很好，肌肤赛雪，眉眼精致如画。 她涂着鲜红的唇色，手上亦是大红色的丹蔻。一袭玫瑰金的曳地长裙将她性感丰腴的身材勾勒得更加动人。 庄成似是而非地说道：“差不多。” 柳秋云微微叹息一声，可惜道：“哎，本来阿晋与凤家三小姐算得上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谁能想到阿晋竟然会变成个痴儿。娘她可是心有不甘？” 庄成不怒自威：“休要擅自揣测娘的心思。” “妾身只是心系娘与阿晋，老爷莫怪。”柳秋云温柔似水的说道。 她那双保养得宜的手轻轻柔柔地抚上庄成的肩膀，不轻不重地揉捏起来，“老爷，阿赫他何时能归来？” “洪江那边的战事打了三个多月也未分胜负。入秋还破不了僵局的话，后面的仗只会更难打。” 身为后宅女人，柳秋云并不懂战事。何况，她的关注点在于大儿子什么时候能回来，听庄成的意思，归期根本就没定下来。 “老爷，阿赫他还有一年才成年，让他负责平定洪江的战乱，是不是太勉强了一点？” 庄赫是柳秋云跟前任丈夫所生的儿子，也是她最为看重的骨肉。 “玉不琢不成器，要想阿赫成大器，就得放手任他打磨。 “可是妾身实在太想念阿赫……”柳秋云低低叹道。 “你以为只有你才在意阿赫吗？”庄成严肃脸问道。 柳秋云赶紧解释道：“老爷息怒，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庄成淡淡扫她一眼，说道：“阿赫不过出征三月有余，你就牵肠挂肚。那阿晋离京已有三载，你可有想过他？” 柳秋云脸色稍变，旋即温柔款款地说道：“自然是想的。只是，阿晋情况特殊，若是召他回京的话，于他而言并非好事。” “身为我庄成的儿子，总不能一直让他偏安一隅。再者，娘一大把年纪远在他乡照顾阿晋，我想让她回京享受应有的天伦之乐。” 柳秋云原本白里透红的一张脸唰地一下变得苍白无色。 她最讨厌的两个人就要回京了吗？ “老爷，您问过娘和阿晋的意思了吗？”柳秋云试探地问道。 “这个家，我说了算。”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柳求云知道庄成已然是下了决定。 “好，那妾身这就着手去收拾房间，等着娘和阿晋回来。” 从庄成的书房出来，柳秋云脸上温情的笑意顿时消散下去。 她捏紧了掌心，精心修剪过后的指甲险些都要掐入手心的肉里。 快步回到屋子，柳秋云将吴嬷嬷叫到跟前，恨恨咬牙：“嬷嬷，他们要回来了！” 不用柳秋云点名指姓，吴嬷嬷也知道她说的他们指的是谁。 “夫人，用不用半路将他们做掉？” “自然如此。”柳秋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只是，绝对不能让老爷怀疑到我们头上来。” 吴嬷嬷也跟着勾起了唇角，眼角纹路挤在一起，“夫人放心，现下天下不太平，多的是为非作歹的匪徒。只要我们将他们的行踪有意透露给穷凶极恶的山匪，自会有人搞死他们。” 柳秋云满意道：“就照嬷嬷说的办。” 当日，去接庄老夫人和庄晋的人从京城出发。 人数不多，只有六个人。 庄成安排的人一出发，柳秋云的人也跟着走了。 洛阳镇，天气还是那么热，热得几乎都没人出门。 只是想钱都快想疯了的沈家人，非得拉上李沐和陈二壮来镇上找人。 沈老太也是拿钱买米时才发现压箱底儿的钱都没了。 平日里为了防止藏大钱的地儿被发现，她只放了几十文在衣柜里面。 可她没想到的是，自己那般谨小慎微，家底儿还是被人给偷了！ 沈老太气急败坏地拿着扫帚就打杨芬。 在李秀莲和女儿们离开沈家之后，沈老太还清点过家底儿。所以，她第一反应就是家里仅剩的外人杨芬拿走了钱。 杨芬开始时被打得抱头鼠窜，等搞清楚沈老太怀疑她偷钱，她也是气得不行，拎起一根竹筒子跟沈老太对打起来。 沈大虎和沈二虎在边上看戏，劝都不劝一声，甚至是看到兴头上还鼓掌叫好。 婆媳俩打得不可开交，等沈大牛和沈二牛挑水回来，才把两人分开。 一见到两个儿子，沈老太就哭天抢地告状，说杨芬偷了家里的钱。 杨芬脾气也大，不甘示弱。 沈二牛不想嫂嫂受冤屈，立即就交代了实情。 一听他说所有的钱都输光了，沈老太气得两眼一翻晕过去。 沈大牛两口子，以及他们的儿子，也都气得不轻。 素日里沈二牛最宠的两个侄子甚至还跳起脚来要打他，因为在兄弟俩看来，那些钱以后都是他们的。 沈老太醒来之后，沈家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第六十七章 恬不知耻 还是杨芬率先提起了阿锦曾许诺的两百吊钱。 一提到两百吊钱，沈家众人都沸腾了。 “两个月都快过去了，她拿不出两百吊钱，那也该给一部分给我们！”沈老太尤为激动，“走，咱们一家人一起去找她要钱！” “娘，得先去问找李沐问清楚大丫她们现在住在哪儿。”沈大牛一下就点明了关键点。 沈老太一拍大腿，“对，咱们赶紧去！” 见此情形，沈大虎和沈二虎两个扶住脑子发晕的沈二牛。 “叔，你没事吧？”沈大虎殷勤地问道。 他也不想想，刚才是谁给了沈二牛脑门一拳。 “叔，以后别再赌了。等沈大丫给了钱，咱可以去镇子上置办家业，这不比把钱输出去强多了吗？”沈二虎说道。 实际上，把从沈老太床底地砖下偷出来的钱都输光时，沈二牛也极其的懊悔。 所以两个侄子跳起来打他，他并没有多生气，反倒觉得侄子们打得好。 因此，他对沈大虎和沈二虎并未有苛责之意。　　“好，一拿到钱，就去镇上买房子住。” 杨芬在旁听了，扯了扯沈大牛的衣角，冲他使了个眼色。 沈大牛笑了下，随即又板起脸。 见沈大牛绷着脸，面无表情，沈二牛愧疚不已。 他想，大哥铁定对他很失望。 一大家子人找到李沐家。 “我和二壮只是把秀莲她们送到了镇上，她们具体住哪儿，我们不甚清楚。”李沐如实相告。 不过如果他知道住址的话，他是不会告诉沈家人的。 沈老太等人哪里肯信。仗着年龄大，沈老太耍起了撒泼打滚那一套。 李沐妻子陈秀芝看不下去了，没好气地说道：“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找陈二壮再问问啊。” “沐兄得跟我们一块儿去。”沈二牛说道。 “可别跟我家李沐称兄道弟，我家李沐当不起！”陈秀芝翻了个大白眼。 杨芬哎哟一声，热络地笑道：“哎哟，秀芝，你这是说得什么话。大家乡里乡亲的，咋搞得那么生分呢！”她的手拉上陈秀芝的手，却被对方一把挣开。 “李沐，还不快带着人走！”陈秀芝皱眉道。 李沐赶忙让沈家人跟着他一起去了陈家。 之前因为孩子的事，陈家跟沈家闹了矛盾。沈老太一进门就半点都不客气地找陈二壮问话。 “李秀莲和她三个女儿住哪儿？” 陈二壮不像李沐脾气那么好，沈老太蛮横，他浓眉紧蹙，也不给沈老太面子，“无可奉告。” “陈二壮，好好说话不行吗？再怎么说我也是长辈！”沈老太两手叉腰，尖酸刻薄的脸看起来惹人厌恶。 陈二壮的娘一拍桌子，“沈氏，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这儿是陈家，不是你沈家！要撒野也得找对地盘儿！老娘数三声，你麻溜儿地带着你儿子媳妇孙儿滚蛋！” 恶人自有恶人磨，跟陈二壮的娘比起来，沈老太骂不过也打不过她。 但想到两个儿子就在身边，沈老太梗着脖子跟陈大娘争吵不休。 李沐劝也劝不住，陈二壮让他待边上，自己拿了根木棍走到沈家人前面。 “沈大牛，沈二牛，要打一架不？”陈二壮横眉怒目问道。 沈老太立马偃旗息鼓。 “二壮，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沈大牛劝道。 他不想把事闹僵。 大家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以后说不定还有用得着陈家人的地方。 “好好说？你们不是来找茬的吗？” “误会，二壮，我们只是想向你打听李秀莲和沈大丫她们住哪儿，我们有事找她们。”沈二牛憨厚地说道。 “得了吧，你们能有啥好事找她们？”陈二壮不屑道，“沈二牛，我告诉你，我和李沐是真不知道你老婆和孩子具体住哪儿。但凡你们有点良心送送她们，也不会连人去哪儿了都不清楚。今儿我把话放这儿了，别再缠着我和李沐打听，不然陈家跟你们没完！” “听到了吗？我儿和小沐根本就不知情，你们快滚吧！”陈大娘凶悍道。 从陈家灰溜溜地出来，沈老太气得身子都在打颤。 “咋办？我们连人都找不到，怎么要钱？”沈二牛茫然了。 杨芬心里算盘噼里啪啦作响。 沈二牛的钱相当于是她两儿子的钱，可得要回来。 “我们去找村长，当初可是他做的见证！”灵光一闪，杨芬激动道。 于是，一家人又找到了李村长家。 “老李头，你可得帮忙想法子啊，我们找不到沈大丫那臭丫头了！”一到村长家，沈老太就开始哭诉。 只是哭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她掉下一滴眼泪。 看沈家人的阵势，李村长就知道他们是想找人要钱。 李村长严肃道：“一年的期限不是还没到吗？你们急什么？” “我们都快揭不开锅了啊！”沈老太卖惨。 “不是前段时间你们才从地里挖出了铜板儿吗？” 沈家从地里挖出铜板儿的事，村里人都知道。村子就那么大，一传十，十传百，有啥事出了家门很快就能传开。 而传出消息的人，路过沈家田地时，亲眼瞧见沈家人从地里挖出铜板儿。 “那几个铜板儿，压根不够用！”沈老太还在假哭。 “你们这么多劳动力指望小姑娘拿钱用，说实话，我非常不赞成这样。”李村长语重心长地说道。 “是沈大丫自己说要给两百吊钱给二牛的！” “那也得给人家小姑娘一点时间啊。” “都过去将近两个月了，她要是十吊钱都拿不出，那我们又怎么能信她一年后能拿出两百吊？”要是这回沈大丫拿不出让人满意的数目，她就让二牛把这贱丫头卖去窑子。 她是想仁慈来着，可谁让二牛把家底儿给输光了呢？ 父亲欠的债，当子女的，就该帮着偿还！ 李村长简直是不想跟胡搅蛮缠的沈老太说话了。 李田氏在一旁听得也是直皱眉。 沈家人这都是什么德行，太让人反感了。李秀莲和三个女儿同沈家分家，真是明智之举。 “血浓于水的亲人，好歹为人家着想一下。”李村长劝道。 “没一次性让她给两百吊钱，已经很为她着想了！”沈老太恬不知耻地说道。 第六十八章 没吃饱 李村长的视线落到沈二牛身上，他想看看沈二牛的反应。 察觉到村长探究的目光，沈二牛半埋着脑袋一声不吭。 但李村长却不想让他逃避，“二牛，你意下如何？”这是明知故问。李村长故意把话搁明面上来讲。 “我……我尊重我娘的意思。” 李田氏怒目而视，“沈二牛，那可是你亲闺女，你究竟想把人逼到何种地步！”忍无可忍之下，一贯待人和善的李田氏都发了火。 沈老太假惺惺地抹了抹一点泪花都没有的眼角，做出副受了委屈的样子，“村长家的，你怎么能这么说二牛。那钱又不是我们找沈大丫要的，是她自己主动说要给二牛的。”沈老太再三强调是阿锦自个儿做的承诺，不是他们逼的。 “说好一年的期限，那就得是一年。一年期间任何事，我都不会插手。”李村长态度变得强硬起来。 沈家的人惯会欺软怕硬，见李村长沉了脸，沈老太有点发憷。 “都出去，我家不欢迎你们。”李田氏唱起了白脸，拿着扫帚做出赶人的架势。 “你们这待客之道也太差劲了……”沈老太的话还没说完，李田氏的扫帚就打了过来。 不过李田氏也只是做做样子吓唬人，并没有存了真打人的心思。 沈大牛连忙将沈老太往后拉了一步，惊慌过后，沈老太怒气腾腾地叫骂起来。 随后赶来的李沐听到父母住的院子里传出沈老太的骂声，顿感焦头烂额。 旁边的邻居也走了过来，厌烦地说道：“这沈老太也太蛮横无理了些！” 李沐没有作答，而是焦急地推开了虚掩的院门。 “滚出去！”李田氏气得满脸通红。 李沐急忙走到爹娘身边，“爹，娘，用不用我去请人过来帮忙？” “去请老爷子们过来。”李村长的眉头都挤出了几条深深的沟壑。 一听要去请人，沈大牛赶忙拉起了坐在地上干嚎的沈老太。 “娘，我们自己去镇上找人吧，就不劳烦李叔帮忙了。” 沈老太借坡下驴，起身后瘪着嘴道：“走走走，咱求不动人，只有靠自个儿了！” 李田氏嗤之以鼻。 沈家人求人的姿态未免太难看了些！ 沈家人要走，没人会留他们。 “几颗耗子屎坏了一锅粥，沈家人在村里，村子风气都差好多！”李田氏气得不轻，说话也就冲了些。 邻居深以为然，“可不是嘛！真希望他们搬出村子。” 在村长家闹腾了一阵也没啥效果，沈家人的心情不免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镇上也就几条街，我就不信挨家挨户找过去，找不到她们！”杨芬说道。 就这样，一家子利欲熏心的人往镇上去了。 为了防止有人私吞钱财，没人提出分开找人。 就这样，一家人挨着每家每户地找。烈日当空，沈大虎和沈二虎最先吃不消。 走到阴凉处，两人一屁股坐到地上，不肯再走。 “又热又累，我实在走不动了。”沈大虎抹着脸上的汗水说道。 同样满头大汗的沈二虎也一个劲儿地嚷嚷走不动路了。 两兄弟可是沈家人的心头宝。见他俩难受，沈老太当机立断：“老大媳妇，你留下来照看大虎和二虎。” 杨芬也心疼两个儿子，只是沈老太让她留下来，她又怀疑老太太是别有用心。 “大虎二虎，再坚持一会儿。等拿了钱，你们想吃什么都给你们买。”杨芬哄着两儿子。 “哎呀，娘，真走不动了。”沈大虎不耐烦地说道。 他想的是，反正不管听不听话，家里有钱了，他们想要啥，还不是会给他们买。 “你这当娘的怎么一点都不心疼孩子？”沈老太不快道，“让你留下就留下，哪来那么多废话！” 沈大牛不说话，沈二牛向着亲娘和亲侄子，他附和沈老太的话，道：“嫂子，你跟大虎二虎留这儿等我们回来，事情如果进展顺利的话，要不了多长时间。” 杨芬气得咬牙，她忍着气答应留下，沈老太则领着两个儿子继续找。 “什么沈大丫？不认识不认识。” “听都没听过这名字，更别说见到人了。” “没见过。” …… 一连问了二十几户人，得到的答案都近乎相同。 母子三人都是一脸颓丧。这都过去大半天了，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找不到人，今晚他们住哪儿啊？ “这可咋办啊？”沈老太拍着大腿。 沈二牛迟疑着开口：“娘，大哥，要不咱先回去，改明儿再来找。” “家里都没几粒米了，晚上只能喝点野菜汤！”沈老太气道，“二牛，都怨你，没赢钱的本事，咋跑去赌钱？这下好了，家里的钱都被你败光了，沈大丫也没找到，接下来咱们一家人可要怎么生活啊！”说完，沈老太又开始干嚎起来。 “要哭去其他地儿哭，在我家门口哭像什么话？”房子的主人打开院门，面色不善。 沈大牛和沈二牛连忙扶着沈老太走了。 大老远瞧见垂头丧气的三人，杨芬就知道事没办成。 “奶奶，你可算回来了，我和二虎好饿啊！”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沈大虎与沈二虎吃得多饿得快。 摸着兜里的十几个铜板儿，沈老太苦笑道：“走，奶奶给你们买好吃的。” 路过面摊，两兄弟直流口水。 “奶奶，我要吃面。” “我也要吃面。”二虎不甘落后。 宝贝疙瘩的要求，沈老太考虑一阵后，还是勉为其难答应了下来。 沈老太叫了两碗面，一碗给两个孙儿分着吃，另一碗给两儿子分着吃。 杨芬大为光火，问她：“娘，我吃啥？” 沈老太瞪她一眼，“跟我一起啃馒头！” “我们也可以分着吃一碗啊！”杨芬不满。 “娘们家吃那么好干啥？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沈老太理所当然地说道。 而再看两个大男人和两小伙，都闷声不说话。 最后，杨芬只能憋屈地跟沈老太一起啃白馒头，哽得杨芬眼泪花花都快挤出来了。 “奶奶，我没吃饱。” “我也没吃饱。” 沈大虎和沈二虎摸着干瘪的肚皮撒娇道。 第六十九章 假情假意 沈老太也没吃饱，哽了一个馒头后，她还渴得厉害。 儿子孙儿连口面汤都没给她留。望着空空如也的面碗，沈老太不禁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大虎二虎，明天再吃面了，奶奶去给你们买馒头好不好？” “不嘛，我今天就还想再吃一碗。” “我也是！” 沈老太故意板起脸，“听话，不然奶奶不疼你们了。” 兄弟俩的嘴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见心肝儿不高兴，沈老太松口，“好好好，那就再点一碗。” 其实，沈大牛和沈二牛也没吃饱，但两人都到了这岁数，也不好意思跟孩子一样要吃的。 吸溜面条的声音传到四个大人耳中，四人都下意识吞了吞口水。 由于没要到钱，一行人没钱在镇上住，只能赶在天黑之前回了村子。 第二天一大早，一家人又到了镇上。 依然是挨家挨户地敲门询问，直到中午都还是一无所获。 “她们四个到底跑哪儿去了？莫不是已经出了洛阳镇，去了其他地方？”杨芬愁眉不展地分析道。 要真是跑路去了外地，那无异于是大海捞针，希望渺茫啊！ 她的话一出，沈老太和沈二牛就骂起了李秀莲和阿锦。 “没良心的小贱蹄子，当初就该让她先拿钱再分家！”沈老太那叫一个悔不当初。 沈二牛烦躁地说道：“李秀莲那贱人，生了三个白眼狼！特别是沈大丫，连亲生老子都骗！” “我们再找找，还有一半的人家没问过。”沈大牛眉头紧皱。 由于昨天晒了太阳受了累，今儿个沈大虎和沈二虎两兄弟就没跟着来。他俩还特意交代了，让沈老太给他们买肉包子带回去。 “那就再接着找。”杨芬很给丈夫面子。 昨儿她受了气，回去以后对沈大牛发了一通脾气。 两口子吵架，床头吵床尾和。事后，沈大牛跟她承诺，待沈二牛从沈大丫手里拿了两百吊钱，他就想办法让沈二牛把钱拿出来分了。拿到分的钱，他们一家四口就分家搬到镇上住，家里的财政大权交由她掌管。 杨芬听了后，甭提多高兴。 能摆脱沈老太的掌控，还能拥有一大笔钱财，简直是两全其美。 差不多都找一天了，现在说放弃，沈老太与沈二牛也不甘心。 四个人接着找，找到了一个衙役家。 衙役跟家里人提过沈大丫这个名字，他妻子刚一说听说过沈大丫，四人就急吼吼地追问个不停。 四个人都各问各的，衙役妻子听得耳朵嗡嗡直响。 “你们一个个来说，成不？” 沈老太跺了跺脚，沈大牛和杨芬安静了下来，而沈二牛还一个劲说道：“沈大丫在哪儿？我是她爹，我找她有事！” 女人用怀疑的眼色打量他。 “你骗谁呢？” 沈二牛急了，“我没有骗人，我真是她爹！你不觉得我跟她长得有几分相似吗？” 女人又没见过本人，她哪里知道像不像。 不过听丈夫说沈大丫是庄府的小姐，虽不清楚为啥，但人家到底身份尊贵。而眼前这些人，穿得土里土气，鞋子上还有黄泥巴，一看就是乡下人。 “哎呀，你们上别家问去吧，我不清楚。”心思一转，女人不想惹上麻烦，所以改了口风。 说完，她想要关门。然而沈二牛将门沿紧紧掰住，浓眉紧蹙，“告诉我，沈大丫在哪儿，不然今天我们就呆这儿不走了！”他威胁道。 “你知道我男人是干啥的不？”女人提高了声音问道。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我男人在衙门里当差！” 倏地，沈二牛怂了。 正所谓名不与官斗，沈二牛不敢惹上衙门里的人。 “哎哟，沈大丫给了你们什么好处，我们可以双倍给！”沈老太不愿错失机会。 “我不认识什么沈大丫，你们赶紧走，要不然我喊人了，说你们擅闯民宅！”话音还未落下，女人就关上了院门。 “不要紧，至少她让我们知道，沈大丫还在这镇上。”杨芬打气道。 “那加快速度找，省得她得了风声跑路！”沈老太说道。 接下来，他们找到了方知县的住宅。 正巧方知县在家，听下人说有人来问是否认识沈大丫或者是李秀莲，警惕之下，方知县亲自去见了人。 瞅着灰头土脸的四人，方知县抬了抬眉，问道：“你们为何上我这儿来找人？” 沈老太唉声叹气，“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镇上几乎每一家我们都问过了，可就是没找到我家媳妇和孙女。没找到人，我们哪里放心得下啊，所以才一家接着一家地找，就是想看看她们是否平安。” “那你们先前又是怎么和她们分散的？” 杨芬接话道：“哎，我侄女儿大丫性子刚烈，非要带着她娘和妹妹出来打拼，我们劝都劝不住。” 方知县哪里会相信她们的话。 看沈老太尖嘴猴腮的样子，再看杨芬牙尖嘴利的模样，方知县对两人的第一印象就不好。 “二牛，你快跟这位爷说说，你是秀莲和大丫啥人？”沈老太把身后的沈二牛拉到前面来。 沈二牛挺了挺脊背，“我是李秀莲的丈夫，是沈大丫的亲爹。” “哦，你们不用担心，她们现在过得挺好的。”方知县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能带我们去找她们吗？”沈老太浑浊的眼睛顿时泛起了亮光。 “对不住，不方便。”方知县断然拒绝。 他可不想给别人招惹麻烦过去。 “我们可以给报酬！”沈二牛急忙说道。 不知情的人可能还以为他这般火急火燎的样子，是因为关心妻子还孩子。 不过，方知县却没被蒙蔽。 “身为家人，你们不该不清楚她们的行踪吧。”方知县意味深长地说道，“清官难断家务事，我还是不参合你们的家务事。” “这位爷，你就当可怜我这老婆子，带我们去见见她们，求你了！”沈老太的姿态放得极低。 杨芬很有眼力见的跟着请求。 孰料方知县完全不吃她们这套，让下人将人弄走，他则背着手去后花园溜达了。 第七十章 划清界限 再次让人轰了出来，沈家人那个气啊。 沈老太往地上吐了两口唾沫，指着方知县的家门口破口大骂。 沈大牛阻止道：“娘，走远了再骂，这户人看着挺不一般，还是不要当面得罪得好。” 欺善怕恶的沈老太立刻噤声。 “没剩几家了，我们再去找，就不信找不到人！”沈二牛握紧了拳头。 他暗暗发誓，找着人后，他要狠狠揍李秀莲一顿，以泄心头之愤。 余下的都是富贵人家。挨着问过去，一无所获。 最终，四个人站到了庄府门外。 厚重古朴的门匾上明明白白写着庄府二字，然而四人当中没有一个是识字的，完全认不出这两字。 仍旧是沈老太腆着老脸去问守门的家丁，“请问几位认识沈大丫吗？” 家丁们全都起了戒备心。 几个家丁都认真仔细地将四人上下端详了一遍，随后交换了眼色。 多年的默契，大家相互之间都读懂了传达的含义。 这四个人，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铁定是来给沈大丫小姐惹事的。 为了保险起见，有家丁说道：“沈大丫啊？好像听说过。你们是她什么人，找她做什么？” 沈老太马上表明身份，“我是沈大丫她奶奶，”说着，她分别指向了沈二牛和沈大牛两口子，“这是她爹，那是她大伯和大伯母。我们找她是想看看她跟她娘还有妹妹们过得咋样，要是过得不好的话，我们就把她们接回去。” 原来是龚管事所说的那一家子极品。 家丁们都板起了脸。 问话的家丁语气冷了几分，“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你们去其他地方找。” “去哪儿找啊？”沈老太追问道。 “我们哪里知道，只是听说过这号人，其余的一概不知。” 兴奋来得快，去得也快。 原以为有戏，结果又没戏。 他们纳闷得很，咋镇上的人都这么个德行。勾起了人的希望，立即又给人家扑灭了。 沈老太还想挣扎一下，“可怜可怜我这老太婆吧，把你们知晓跟沈大丫有关的消息都告诉我们好不好？” “大娘，去别地儿找，我们真没什么好跟你说的。” 沈二牛拳头又紧了紧。 他在心里已经将李秀莲和三个女儿死命骂了一顿。 要不是为了她们，他们哪至于这般奔波劳累。 沈家人一走，守门的一个家丁就把详情汇报给了龚平。 “你们做得好，”龚平毫不吝啬地夸奖道，“那伙人都是奇葩，不能让他们再黏上大丫小姐。” 龚平转而又把事情转述给了庄老夫人。 “大丫和沈家的牵绊并未斩断，我们得征询了她的意见之后，再采取相应的手段。”庄老夫人说道。 “那万一大丫小姐舍不得血肉至亲呢？”龚平不禁问道。 打断骨头连着筋，沈家人也并非大奸大恶之人，说不定沈大丫能容忍下这些个奇葩亲人。 庄老夫人细细地抿了口茶，“大丫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 得了庄老夫人的指示，龚平找到了阿锦谈论沈老太等人找上门的事。 “这么快就来找我了，还真是不肯多给我一点时间。”阿锦似笑非笑地说道。 “大丫小姐，你们可是有什么约定？”龚平有些好奇地问道。 阿锦点头，“嗯，我说过要给我那亲生父亲两百吊钱，期限一年。” “两百吊？”龚平惊讶。就先前沈大丫的条件来看，她是哪来的底气允诺这么多钱的啊？ 两百吊钱，足够一般人家一辈子的开销了。 让阿锦给支到一旁摘荷花的庄晋耳朵动了动，他忍不住问道：“大丫，你和龚叔在说什么呀？龚叔一惊一乍的。” “额，没什么。”龚平打着马虎眼说道。 庄晋嘴巴一翘，“龚叔骗人，没说什么，那你反应为何那么大？”他也想加入谈话当中，可大丫让他摘十六朵含苞待放的莲花。 纵使知道这是阿锦有意支开他，但为了不惹阿锦生气，庄晋还是乖乖听话静心挑选莲花。 “少爷可以问大丫小姐。”龚平把问题抛给了阿锦。 庄晋不想让阿锦为难，选择沉默。 阿锦唇角微勾，问庄晋：“阿晋，摘了多少朵莲花？” “九朵，大丫你等等，我很快就能摘够十六朵。”一和阿锦说话，庄晋的小别扭消失得一干二净。 白净无暇的俊脸上，漾开春风般的笑意。 龚平心里啧啧称奇。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少爷在沈大丫面前简直不要太听话。 就那么简简单单的两句对话，庄晋又开开心心摘莲花去了。 龚平对阿锦竖起了大拇指，“大丫小姐，你管教少爷的本事真高明。” “不过是阿晋愿意听我话罢了。” 言归正传，龚平旋即又将话题绕了回去。 “那你真准备给那两百吊钱？” 阿锦“嗯”了一声后，接着说道：“言而有信，我犯不着为了钱财而食言。” “就我上次所见所闻，你家里其他人对你并不好。给他们那么多钱，他们很有可能不会感谢你，反而认为那是你应该给的。” “没事，他们怎么看待我，我都不在乎。”阿锦说的是大实话，听在龚平耳中变了味道。 他还以为阿锦是赌气才这么说。 “给了钱之后呢？”龚平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会跟沈家彻底划清界限。”阿锦波澜不惊地说道。 这话，她说起来就跟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一样，龚平却是惊讶不洗已。 给那么丰厚的一笔钱给亲爹，不是为了争口气证明自己？ 看来，还是老夫人了解沈大丫，他看得还是太片面了些。 “大丫小姐，站在我个人的立场上来说，我很支持你的决定。”龚平笑嘻嘻地说道。 “谢谢你，龚叔。”阿锦笑着道谢。 庄晋采摘好莲花回来时，阿锦与龚平已经聊到了其他话题上。 “大丫，我们去练字吧。”庄晋不想阿锦忽视他。 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龚平也不打算坏了自家小少爷的心情。 他起身告辞，迈着矫健而轻快的步伐走了。 望着龚平远去的背影，庄晋问阿锦：“大丫，你跟龚叔说了什么高兴的事吗？我看龚叔比来时心情好得多。” “说了些家长里短的事儿。”阿锦回答道。 第七十一章 血浓于水 庄晋丝毫不怀疑阿锦的话，只不过他想要搞清楚到底是怎样的家长里短能让龚平心情大好。 可惜阿锦轻飘飘丢给他两个字：“你猜。” 连猜了好几样，阿锦都是笑而不语。 庄晋嘟起嘴吧，轻轻抓住阿锦胳膊摇晃，“大丫，你就告诉我嘛。” 阿锦已经懒得提醒他，男女授受不亲。 这小子其他话都记得住，偏偏就这话记不住。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等会儿我陪你练字如何？”阿锦转移话题。 “好呀！”庄晋脸上笑得都快开出一朵花来了，“大丫，你先跟我说，刚才你跟龚叔都聊了些什么。”庄晋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小子已经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我家里人找到了这儿，龚叔问我往后该作何打算，我跟他说了实话，他就很高兴。” 庄晋一时没理清楚这里头的逻辑。 “是除了秀莲婶子和二丫三丫之外的家人吗？他们为何没进来？还有，大丫你说了什么实话呀，可不可以跟我也说说。” 阿锦收起笑意，郑重其事地看向庄晋，“阿晋，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每天无忧无虑的，多好。 “啊？”庄晋睁大漂亮的双眼，“为什么啊？”他心里慌慌的。 一想到阿锦要瞒着他一些事，庄晋心里就不舒服。 具体是怎么个不舒服法。他又描绘不出来。 反正就是各种不得劲儿。 “我想让你快快乐乐地生活。”阿锦发自真心地说道。 “可是大丫，我不想你有事瞒着我，那样我会觉得我们两个很生分。”庄晋眼神中流露出伤感。 阿锦最见不得他脆弱的一面。 “好，我原原本本地跟你说清楚，行了吧？”阿锦拿他没办法。 大家都说庄晋听她话，事实上，她又何尝违背过庄晋的意愿？ 听阿锦说到要和沈二牛断绝父女关系，庄晋嘴巴张得都快塞下拳头了。 但回忆起沈二牛对阿锦的态度，庄晋很快平复了惊诧。 “大丫，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阿锦笑出了声，“阿晋最好了。” 这句夸赞，引得庄晋眉开眼笑。 陪庄晋练了半个时辰的字，阿锦打算叫上李秀莲以及二丫三丫说说今天这事儿。 庄晋恨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和阿锦待在一起，不过他也分得清轻重，乖乖听阿锦的话留在书房练字。 萧老夫子老是说他写的字需要改进，庄晋在写字时，有种很强烈的感觉，自己应该能写出好看的字。结果写出来一看，都跟虫爬过的痕迹一样，歪歪扭扭，毫无章法可言。 他想，还是大丫厉害。学了几天，就能写得一手好字，萧老夫子都夸大丫是可造之材。 阿锦被夸，庄晋比自己被夸还要高兴。 阿锦先是找了二丫和三丫，随后领着两丫头去了李秀莲住的屋子。 由于天气炎热，庄老夫人特意让萧老夫子和孙绣娘休息两天再来教学。 李秀莲正在练习刺绣，丫环琴儿站她身边替她扇风。 “娘，我们有事找你。”三丫最先跑进屋。 抬头看过来，见女儿们都来了，李秀莲放下手里的针线，温柔笑道：“找娘有什么事？” 庄府的丫环个个聪明伶俐，琴儿自然也不例外。 她恭恭敬敬地跟姐们三个问了好，随即便退出了房间，说是去准备茶水和糕点。 三丫开门见山，“娘，爹和奶奶他们找到这里来了，主要是想找大姐，原因您应该猜到了吧。” 李秀莲笑容僵住，嘴巴几度开合都没吐出一个字来。 心思百转，李秀莲害怕眼前所拥有的一切即将化为乌有。 沈家人的到来，让她平静的心顷刻间巨浪翻滚。 “娘，您还好吗？”二丫握住李秀莲的手。 她只觉得娘的手好冰，跟酷热的夏天格格不入。 李秀莲蠕动嘴唇，好一会儿才吐出三个字：“我没事。” 真没事吗？ 任谁凭肉眼都能看出她的惶恐不安。 阿锦宽慰道：“娘，他们已经走了，暂时不会打搅到我们的生活。” 暂时不会，不证明以后不会。 李秀莲越想，心越乱。 有句俗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在庄府过了两个月左右的安稳日子，看着女儿们幸福快乐地成长，心里别提多满足。 偶尔回想起在沈家的艰苦日子，都仿佛是梦一般，是那种令人难受的噩梦。 “娘，我不想再不想再吃不饱穿不暖，不想再被随意支使和辱骂，所以我们不要再跟沈家有任何牵绊了好不好？”三丫说着说着就有些哽咽。 李秀莲红了眼眶。 “他们毕竟是我们的亲人，哪能毫无牵绊呢？”兴许，这就是命，让人无力抗争的命运。 “娘，恕我直言，有这样的亲人不如没有，”二丫还是头一次用这么强硬的语气说话，“若是我们跟沈家断得干干净净，又何来的牵绊？” 阿锦拍拍二丫的肩膀，赞同道：“二丫说得没错，我们能从沈家分出来，也能和沈家的人完全断绝关系。” 李秀莲惊呆了。 这些事，她想都不敢想。 要是让娘家人知道她带着女儿跟沈家断绝关系，还不得数落个没完？ “血肉亲情哪能说断就断，大丫，二丫，你们未免太偏颇了些。”李秀莲愁眉苦脸地说道。 三丫第一个反对她的话，“娘，您为啥还要帮着那一家子说话？”三丫已经将沈二牛等人视为了另一家人，“您忘了他们是怎么对我们的吗？” 李秀莲抿紧了嘴唇，苦着张脸不知道说些啥。 “娘，对于毫无留恋的几个人，为什么还要给他们提供骚扰我们的便利？我想认真的问您一句，你还想跟他过日子吗？”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和他毕竟是夫妻。若与他和离，不仅是我，你们的脊梁骨也会遭人戳。”李秀莲有诸多的顾及。最重要的是，她深受世俗礼教的影响，三从四德的观念其实烙印在了她的骨子里。 “我们不在乎！”三丫扬声道。 第七十二章 她会明白的 女儿们的态度如此坚决，李秀莲眼眶通红，泪水止不住地滑落下来。 见她泣不成声，二丫三丫两丫头的强硬一瞬间分崩离析。两人急忙掏出手绢要给李秀莲擦眼泪。 阿锦没有任何动作，她站在原地，小脸紧绷。 “娘，如果这是您的选择，那我尊重您的决定。”尊重归尊重，她不会让沈家人成为拖累。 李秀莲喉咙发紧，哽咽道：“我……我只是不想我们遭受更多闲言碎语的攻击，不想再惹事端……”要是和沈二牛彻底闹掰，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在背地里唾弃她。而女儿们也会被连累，名声受损。 她不想和沈家决裂，并非对沈二牛还有多少感情，更多的是怕世俗的偏见。 “身正不怕影，我们行的端坐得正，干嘛在意别人的眼光？娘，凡事做到问心无愧就好，没必要瞻前顾后。”阿锦在话本子上看过太多的人间故事，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会为日后埋下隐患。 防患于未然，阿锦要做的就是快刀斩乱麻。 二丫与三丫也跟着劝李秀莲，她们的语气不似之前那般强烈，而是又缓又轻，生怕激得李秀莲哭得更凶。 “容我想想，好不好？”李秀莲几乎语带哀求。 让她这会儿就做决定，她真的办不到。 两姐妹看向阿锦，李秀莲亦是泪眼婆娑地看着阿锦，等待着她开口。 叹了一口气，阿锦语重心长地对李秀莲说道：“娘，我的意思已经表明得很清楚了，你好好考虑吧，我先走了。”说完，阿锦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李秀莲心口一窒，她想要叫住阿锦，却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 房门合上，李秀莲抓住了二丫和三丫的手，惴惴不安地问她们：“姐姐是不是生娘的气了？” “应该没有吧……”三丫不太确定地说道。 二丫握了握李秀莲发凉的手，说道：“娘，大姐心里面或许是失望的。”她的话说得委婉，没有直言是对谁失望。 李秀莲又不傻，她哪里会听不懂二丫的话。 “你们若是没了父亲，别人会耻笑你们的。”李秀莲凄苦地说道。 “娘，有他还不如没他呢！”三丫提高了分贝，“你为什么现在都还没看清这一点？”三丫心头的火气让李秀莲的这句话彻底点燃了。 二丫胸腔之中同样充满了愤慨。 原以为经历了这么多，娘亲会跟她们姐妹三个一条心。事实上，娘跟她们的想法可谓是南辕北辙。 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使得二丫三丫都有了火气，李秀莲慌得很，她着急忙慌地解释道：“娘都是为了你们好，不愿让你们这么小就被人嘲笑是没爹的孩子，也怕你们未来的婚事受此影响……二丫三丫，可不可以不要怪娘？娘可能真的是考虑不周了，若你们执意要和沈家断绝关系，那娘就成全你们。” 李秀莲的一番话尤为刺耳与扎心，三丫鼻子泛酸，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娘亲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她们好，可如果按照她的做法，真的会为她们姐妹三个带来好处吗？ 如三丫这般年幼的小孩子都在质疑李秀莲的说法，比她年长四岁的二丫听了李秀莲的这些话后，心都差点凉透了。 二丫强忍着泛滥的酸涩，红着眼眶对李秀莲说道：“娘，我们之所以想跟沈家断了关系，不仅仅是为我们自己考虑，也是想让您重新开展新的人生。”说着说着，泪珠就跟断了弦似的往下坠，“娘，您难道真的甘心被爹那样的丈夫捆绑一辈子吗？” 李秀莲呆住了。 如果真的能获得新生，谁会拒绝呢？ 可是，真的可以吗？ 长辈们不是都说女人就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吗？ 倘若她真的和沈二牛和离，真的能堂堂正正地展开新的生活吗？ 烙印在她骨子里的思想时刻告诫着她，女人就该恪守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不要失了本分。 跟着女儿们离开沈家，已经算是离经叛道了。再跟沈二牛和离，她可能都得被唾沫星子给淹死。 李秀莲不敢再深想下去。 “娘，我们真的不在乎有没有爹，有您我们就很满足了。”三丫拉着李秀莲的手，吸着红红的鼻子说道。 二丫深深地望着李秀莲，等待着她的回应。 李秀莲用力地吸了口气，才使得自己的心口没那么发堵。 干脆了就随了女儿们的心意吧。 鼓足勇气后，李秀莲郑重地同二丫与三丫说道：“好，娘答应你们，娘此后都不会再说反对的话。” 一时间，三丫愣住了，二丫则是蹙了蹙眉。 “太好了，娘，您终于想开了！”三丫开心得手舞足蹈，抱着李秀莲的胳膊撒着欢。 二丫沉默片刻，在李秀莲的目光看过来后，她也露出了笑意。 从李秀莲房间出来，三丫蹦蹦跳跳跟只欢脱的小兔子一样，足见心情有多好。 “二姐，我们快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姐吧！” “嗯。” 阿锦在书房陪着庄晋练字，两丫头去她的住处没找到人，问过月儿后，两人上书房来找人了。 “大丫，这个字好难啊，我练了好多遍都还是写不好。”刚到门外，两人就听到屋里传出庄晋的说话声。 这语气，怎么说呢，有点撒娇的意味在里面。姐妹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这一次，二丫是发自内心的笑。 遵循阿锦的教诲，三丫一蹦一跳地上前敲响了房门，“大姐，庄哥哥，我们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里面传来阿锦清亮的声音。 轻轻推门而入，三丫兴高采烈地跑到阿锦跟前，抱住她的手臂，笑得跟朵花，“大姐，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不用三丫说，阿锦也知晓是何事。她挑了挑唇角，“说吧。” 三丫看了看庄晋，见阿锦神色如常，便说道：“娘她答应了！大姐，我们的苦心没有白费！” 阿锦瞧了眼说话跟个小大人一样的三丫，加深了挑唇的弧度。 “大姐，娘并非心甘情愿，她应该只是不想惹我们生气。”二丫加了一句。 “嗯，”阿锦平淡地嗯了一声，“总有一天，她会明白这么做是对的。” 第七十三章 势在必得 庄晋拿着毛笔站在阿锦身边，听得云里雾里的。 秉承着不懂就问的优良习惯，庄晋好奇地问阿锦：“大丫，婶子答应了你们什么事情呀？” 阿锦冲他眨了个眼睛，笑道：“秘密。” 庄晋：“……”大丫眨眼睛的模样真可爱。 由于两个妹妹在场，庄晋不好意思继续追着阿锦问。 “桌上有西瓜和点心，你们随便吃。”庄晋对二丫三丫说道。 “嗯嗯，好。”三丫笑嘻嘻地点头。 她从书桌角落的青花瓷盘中拿起两牙西瓜，其中一牙递给了二丫。 吃着香甜的西瓜，三丫看着宣纸上歪歪扭扭的字，忍着笑问道：“这是庄哥哥写的字吗？” 庄晋嘿嘿一笑，“是我写的，是不是很丑？” 吞下口中的西瓜，三丫露齿一笑，“比我写的字好看。”实际上，她连笔都没摸过。 “你写几个字来看看，我才相信。”庄晋一本正经地说道。 三丫没想到他还较起了真，笑得乐不可支，“好啊，等我吃完这牙西瓜就写。” 麻利地吃完西瓜，三丫用木架上脸盆里的水净了手，随意在身上擦了两下，就兴致勃勃地拿起了书桌上阿锦专用的小号狼毫笔，照着书本上的字有模有样地写起来。 庄晋总算是发现了比自己写得还差劲的人，三丫写的字简直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真的比我写的字还丑。”庄晋一点也不含蓄地点评道。 幸好三丫不在乎这个，她嘻嘻笑道：“是吧？庄哥哥你也真是的，非要让我献丑。”她这话，逗得三人都笑出了声。 既然李秀莲同意和沈家完全脱离关系，阿锦打算主动出击，尽快处理好此事。 信守承诺是她的处事原则，阿锦翻出上次赢的银子，准备再去赌坊一趟。 她换了套庄晋的旧衣服，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看起来有些违和。跟着孙绣娘学了段时间的刺绣，二丫和三丫欣赏水平上升，手艺上涨，帮着阿锦收了收衣服大小，衣服就显得合身很多。 阿锦用玉簪束起了头发，看着像个富家小少爷。 为了以防万一，阿锦这次叫上了夜明和归顺的凤家护卫一同前去。 “大丫，你去哪儿？”不知情的庄晋冲到了阿锦面前，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我有点事要办，阿晋，你在家等我回来。” “大丫你不是不喜欢艳阳高照的时候出门吗？”庄晋明亮黝黑的眸子盯着她，一眨不眨，生怕错过她脸上细微的表情。 “这事比较重要。” “那我跟你一起去！”庄晋异常认真地说道。 “不去行不行？” 庄晋坚定道：“不行，我要陪着你！” 阿锦妥协，“那你跟庄奶奶说一声。” 于是，庄晋屁颠颠地跑去跟庄老夫人说，他要跟阿锦一同出门。 庄老夫人也不多问，当下点头同意。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赌房外面，小厮还以为官府来办事，吓得撒腿就要往赌坊里面跑。 夜明叫住他，“跑什么，我们是来赌钱的！” 小厮脚步一顿，不太相信地扫了他们一眼。 “喏，”阿锦提起一小袋子钱，“真是来赌钱的。” 小厮眼珠子滴溜转了一通，随后说道：“你们先在外面等等，我去跟管事说一声。” “我们真不是来砸场子的。”夜明语带无奈。 可小厮还是不信，一溜烟跑没影了。 赌场管事听小厮急切地说完来龙去脉，伸手拍他脑袋，“来者是客，你把客人挡外面干嘛？不就人多了点，怕什么怕？” 小厮被拍得脑袋嗡嗡响，忙说道：“小的这就出去把他们请进来！” 小厮飞快地跑出来，躬身请了一行人进去。 一进赌坊大门，管事就满脸堆笑迎了过来：“恭迎各位大驾光临，请问是哪几位爷上赌桌？” “我一个人。”阿锦勾唇一笑，明亮聪慧的双眼格外引人注目。 管事只觉得这双眼睛特别眼熟，可一时半会儿却又想不起何时见过。 看她年龄不大，衣着华贵，管事只当阿锦是富贵人家闲来无事想要花钱消遣的少爷。 这样的人，活脱脱就是待宰的小肥羊。 管事笑得露出了金牙，他盛情邀请道：“这位小公子，您请这边走。” 庄晋等人想要跟上，管事笑眯眯地道：“最多只能有一个人陪同，还请其他几位留步庭院。” “阿明，你跟我一起进去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庄晋心性尚幼，阿锦不想他受到赌博的影响。 “大……”想到阿锦叮嘱过不要叫真名，庄晋连忙打住，“为什么不让我跟你一起进去？”这么乌烟瘴气的地方，他想寸步不离地跟着阿锦。 “乖孩子，里面不适合你进去。听话，就在这儿等我。”阿锦摸着庄晋的脑袋说道。 庄晋又想到在来的路上，阿锦让他凡事都听她安排，如果他不听话，她以后就不理他了。他又只能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那你要早点出来。”庄晋微微噘着嘴巴。 “好，最多一个时辰。”阿锦答应道。 哄好庄晋，阿锦与夜明在管事的带领下来到单独的一间赌室。 管事敲了三下房门，里面刹那间安静下来。 推开房门，管事躬身将阿锦与夜明请了进去。 与外间的热闹嘈杂不同，这间赌室要安静许多。 屋里的人穿着都很华丽，面前都堆着一大堆银子，也不知是本钱还是赢的。 “敢问这位小少爷怎么称呼？” “在下沈锦，见过各位。” 赌桌前的几人交流了一个眼色，都不知道这个沈锦是哪家的少爷。 “锦兄，过来这里坐。”一个青年男子嬉皮笑脸地说道。 阿锦略微颔首，带着夜明坐了过去。 管事朝屋里的人不准痕迹地打了个手势，除了阿锦和夜明之外，其他人皆是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意。 上了赌桌，阿锦前两局压的银子并不多，而这两局都是输。 夜明若有所思地瞅了阿锦一眼。 “没事，开局输几盘没多大影响，重要的是最后几局，那是决定输赢的关键所在。” “锦兄，放轻松，你刚来，可能还没找到节奏，过会儿就好了。” …… 这些人轮番上阵宽慰阿锦。? 第七十四章 你赢不了 第三局，阿锦犹如赌气一般将袋子里面的钱一股脑倒在了赌桌上，全部押在了前两次押的大上面。 “哎哟喂，锦兄，你可千万别冲动，我们可以慢慢来的嘛！” “锦兄，你确定要押大吗？” 阿锦无所谓地笑了笑，说道：“开始吧。” 只有她一个人押大，其余人全部押的小。 骰盅一开，结果惊掉了同赌桌人的下巴。 这回开出来的点数居然是小。 在几人诧异的目光中，阿锦面带微笑，手上一点也不含糊地将银子往自个儿面前揽。 这一局赢的钱，差不多有六十多两。 “锦兄，好运气啊！一局就赢这么多！” “哈哈，看吧，我就说会转运的，对吧？” 然而，接下来的几局过后，几人再也笑不出来了。反观阿锦，面前的真金白银高高堆起，得拿大袋子才能装得下。 “再来再来！”最大的输家想着翻盘，忙不迭催促道。 又是几局下来，大输家身上的银票都给输光了。 “还来吗？”阿锦含笑问道。 输家不叫停，她这个大赢家也不好率先离场。 “王猛，借我二百两，明儿我就还你！” 王猛面露便秘之色，“李兄，你又不是不知道赌桌上的忌讳。” 李玉成被激起了赌志。在场的人不好借钱，他就去外间找到了管事借。 揣着二百两银票回来，李玉成用力一拍桌子，道：“继续！” 想要赢钱的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告诉李玉成等人何为残酷。 摸着几近空空如也的钱袋，众人的脸色都有点发白。 沈锦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吧！ 李玉成输了将近六百两，他嘴唇毫无血色，眼睛却红得吓人。 他家里做了点生意，六百两相当于是家中半年的收入。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输完了，他不甘心的同时还有点发懵。 “还来吗？”等了半刻钟，见大伙儿都呆愣着没反应，阿锦出声问道。 王猛最先拍屁股走人。 紧接着，其他人也陆续走了。到最后，就只剩李玉成面色凝重地坐在位置上。 银子银票全部装进了夜明专门带的超大布袋里面，阿锦跟李玉成告辞道：“这位兄台，我先走了哈。” 阿锦刚一抬脚，李玉成就叫住他：“等等！” 阿锦与夜明齐齐回首看向他。 “锦兄，我们最后再赌三把如何？”李玉成犹自不死心。 他不信一盘翻身的可能性都没有。 “你确定？”阿锦扬眉问道。 “确定，我确定！”李玉成十分肯定地说道。 阿锦劝他：“兄台，回头是岸，接下来的三把，你是赢不了我的。”头两局是她自己想输的，为的是抛砖引玉。 “锦兄，你就这么自信三把都能赢我？”李玉成不仅没被劝说到，反而还被激起了斗志。 阿锦微笑道：“我跟你说真的，回头是岸。”赢的钱已经远远超过了阿锦所需，她并不想再宰羊。 “赌了才能分胜负，锦兄，既然你如此有信心能赢我，何不再来三把？输了我自然心服口服，绝无怨言！” “那行吧。”她就满足他的赌徒心理，教他好好做人。 李玉成又去找赌场管事借了六百两。 “锦兄，咱们来玩大的，每把赌注二两百，”李玉成把两张一百两的银票拍桌子上，“怎么样，行不行？” 阿锦莞尔一笑，“可以。” 毫无意外的，李玉成三局完败。 他握紧了拳头重重敲在赌桌上，懊悔与不甘相互交织，他发红的双眼都快突出眼眶。 “愿赌服输，你走吧！”李玉成喉头滚动，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 走之前，阿锦奉劝了他一句：“兄台，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也不知心情沉重的男人听进去没有。 夜明提着沉甸甸的一袋银钱跟在阿锦身后，管事挤出笑脸迎了上来，违心地恭贺阿锦。 在庭院树下等候的庄晋正数着数，一见阿锦出来，他立马蹿上前，“大丫，你可算出来了！”他数了无数遍一百，感觉过去了好久好久。 实际上，不过才一个时辰不到。 “夜明，你手里提的不会是我想的东西吧？”一个侍卫语气夸张地问道。 夜明得意地扬了扬眉，“这些都是沈少爷的战果。” “我的天，赢了这么多？” “沈少爷未免也太厉害了！” 一众侍卫纷纷发言，等他们一一说完，阿锦笑着说道：“我们去找个酒楼庆祝一番。” 这回人多势众，没有不识趣的人上来拦路。一行人畅通无阻地出了赌坊，找了家看起来比较气派的酒楼。 阿锦大方地点了十几道名菜，并且还叫来了一壶上等的佳酿。 酒壶很小，每人只喝得到小半杯。不过对于凤家的侍卫来说，是格外珍贵的奖赏。他们在凤家待了十多年，可从来没敢喝过酒。 品尝着酒杯里面的美酒，吃着美味可口的佳肴，各个侍卫都笑得满面红光。 “怎么样，听我的没错吧？”和大家碰过杯后，夜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 得到了一致的肯定。 “大丫小姐的运气是真的好吧？”夜明又问道。 无一例外，又是完全的肯定。 阿锦唇角弯弯，“夜明，低调点。” “好嘞！”夜明答应得飞快。 雅间之内，满堂哄笑。 庄晋坐在阿锦旁边，手上在帮着她夹菜，嘴上问道：“大丫，你赢钱真的是靠运气吗？”大丫这么聪明，应该靠的是智力才对。 “实力与运气并存。”阿锦戏谑道。 对于她的话，庄晋向来是不疑有他。 一顿饭花了二十多两，算是阿锦有史以来吃过得最贵的一顿。 酒楼老板喜笑颜开地将他们送到了门口。 路上看到乞讨的人，阿锦让夜明去满了满满一笼的大包子分给行乞的人吃。 阿锦只是发自本心的帮助贫苦之人，她的行为落入凤家侍卫们的眼中，大家想要跟着她的信念又坚定了两分。 即使他们帮着凤家做了不少的坏事，可那并非他们本意。事实上，从小被培养成凤家工具，侍卫们对善心更为向往。 要和沈家斩断关系的事，阿锦不打算瞒着庄老夫人。 回到庄府，阿锦带着庄晋去找庄老夫人。 “大丫，阿晋，你们回来啦。”坐在藤椅上的庄老夫人笑呵呵地说道。 第七十五章 要有钱了! 听完阿锦的话后，庄老夫人先是沉默了片刻，而后才拉着她小巧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孩子，以前真是辛苦你了。”老夫人是真的为阿锦所说的先前遭遇而感到心疼。 沈家人将女至亲的女孩儿们视为卑贱的赔钱货，为了是十吊钱就要将孩子的终身幸福给埋葬掉。这在庄老夫人看来，简直不配称之为家人。 “他们先对你不仁，你和他们断绝关系没有错。”庄老夫人支持阿锦的计划，“大丫，有什么想法就去做吧，我和阿晋绝对会站在你这边。” “庄奶奶，谢谢您。”阿锦笑吟吟的。 庄晋半垂着眼睑，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阿锦和庄老夫人都开始有说有笑后，庄晋才抬眸深深看向阿锦，态度异常的庄重，“大丫，以前我没能在你身边保护你，从今往后，我绝不会让别人伤你一根汗毛！”他说的话，全是肺腑之言。 只要一想到阿锦曾经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庄晋心中就翻江倒海的难受。 他实在是想不通，大丫这么好，为什么大丫的爹和奶奶要那样轻视她。 庄老夫人笑得意味深长，同时心里也甚是欣慰。阿晋能说出这番有男子气概的话，证明他在某些方面逐渐开窍了。 庄晋的话撞进了阿锦的心房，她只觉得心间有暖流流过，很舒服很开心又很满足。 事不宜迟，阿锦决定明天就去找沈家人。 在去沈家之前，阿锦带上礼物，和庄老夫人以及庄晋一同去拜访了方知县。 听说阿锦要和原生家庭彻底断了关系，方知县瞪大了一双眼睛，眉毛都快飞起来了。 “沈小姐，本官不得不欣赏你。” “方大人是说我勇气可嘉吗？”阿锦微笑着问道。 可不是嘛，这年生，哪有晚辈闹腾着要跟家里断绝关系的？ “沈小姐，如此一来，会有很多的风言风语攻击你。换做普通人，铁定承受不住，你可就不一样了，必定能轻松处之。” “方大人，”庄老夫人开口道，“大丫此举也实属无奈，与其担心日后遭沈家人吃肉喝血，不如早一步采取措施杜绝此类事情发生，你说对吧？” 方知县附和道：“老夫人此言有理，下官明日会尽心尽力协助沈小姐处理好事情。”想到那天见到的沈家人，方知县其实也赞成阿锦的做法。 “那就先谢过方大人了。”庄老夫人端庄大气地笑道。 阿锦也跟着对方知县道了谢。 “我也感谢你，方大人。”庄晋紧随其后说道。 用过晚膳，阿锦将李秀莲以及二丫三丫叫到了一处，开始商量明天的事。 李秀莲掌心和额头都沁出了汗。 她开始紧张了。 虽说从沈家已经搬出来两个月了，但由于对沈二牛的畏惧烙印在了她的骨子里，所以想到明日要和沈二牛针锋相对，她就很不安。 阿锦看出了她的恐慌，目光沉静地看着她，说道：“娘，他不是洪水猛兽，他也只是个普通人，你不要怕他。明天无论发生什么，不仅有我和二丫三丫，还有十多个保护我们的人。你要知道，我们现在的靠山，他们是搬不动的。” 三丫猛点头，“对啊，娘，如今我们有权有势，怕他干嘛？！” “娘，几乎所有人都是偏向我们的。”二丫握着李秀莲的手，给她打气。 “我……我晓得了。”听了女儿们的一席话，李秀莲有了些底气和勇气。 一大清早，一大群人在庄府大门口集合后，向着山里进发。 二十多号人，所到之处都引来了百分之百的回头率。 到达村子时，太阳才刚从山上冒出头。 阿锦等人先是到了李村长的家。 她专程买了不少的礼物带回村子，除了沈家人和张癞子，其他村民都是人人都有份。 路上，有不少的村民都被这么大的阵仗给惊到了。他们活儿都不干了，跟着队伍后面走，此时的队伍已经壮大到了将近四十人。 有人敲门，在加上门外闹哄哄的，李田氏小跑着开了门。一打开院门，瞧着外面乌泱泱的一大群人，李田氏惊呆了。 这是要干嘛？ 由于阿锦三姐妹和李秀莲都穿得光鲜体面，李田氏没认出来人。 还是李秀莲跟她打招呼，李田氏才认出了她。 “秀莲，你们怎么这多人来，是有啥事儿吗？” 李村长紧跟着来到了门口。 “秀莲啊，这些人都是你带回来的？”李村长的视线粗略地扫过十几个陌生的人。 有两个村民跑到门口这边，指着庄晋对李村长说道：“村长，这位是庄少爷！” 就是那位传言对沈大丫有意思的小少爷？ 李村长的目光停留在了庄晋身上。 细致地打量过后，李村长对这个一表人才、身姿挺拔的少年很满意。 单从面相上来看，这是个很不错的少年。 “李爷爷，我们是回来处理和沈家之间瓜葛的。”阿锦大大方方地说道，随后，阿锦向他介绍起了方知县。 李村长赶忙将方知县给请进屋，让其坐到了上座。 不出一刻钟，沈老太和儿子、儿媳、孙儿都跑了过来。 一见到阿锦，六个人的眼睛就都在放光，跟饿狼看到珍馐一样。 杨芬假模假样地上前表示关心，然而她眼里的嫉妒与算计太过明显，连外人都洞悉了她的心思。 沈老太倒是不遮掩，一上来就朝阿锦摊开了手，“把钱给我。”半分都不含蓄，直接伸手找阿锦要钱。 “娘，秀莲她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咱把人请回家再谈别的事吧。”沈大牛将沈老太往后拉了一步。 有道是钱财不外露，这么多人在场呢，万一谁见了银子眼红，惦记上他们家的钱就麻烦了。 “也是，还是大牛你考虑周全。”沈老太得意地笑道。 母女四个穿得这么好，身上的肉都多了不少，看来最近的日子过得很不错，那应该挣了不少的钱。 一想到马上就能有钱了，沈老太一脸的褶子都在迸射笑意。 “你们跟我们走。”沈老太颐指气使道。 李秀莲下意识的就要跟着沈老太走，阿锦一把拽住了她。 第七十六章 他是假的 没人跟着沈老太走，发觉到这一点的沈老太恼羞成怒，指着李秀莲的鼻子，没好气道：“有钱就不把我这老婆子放眼里了是不是？李秀莲，不管你混成啥样，生是我沈家的人，死是我沈家的鬼，生前死后都得听我的话！带着你的女儿赶紧跟我走，不然家法伺候！” 李秀莲抿着嘴唇不敢反驳。过去的十几年中，她早已经习惯了沈老太的刁钻与压迫。 她不吭声，阿锦可不会任由沈老太撒泼。 “不好意思，忘了提前知会你们，这次我们回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要让我娘彻底脱离沈家。”阿锦似笑非笑地对沈老太说道。 沈家人都有些发懵。 什么叫彻底脱离沈家？ 莫非…… 想到那个猜测，村里人都纷纷否决了自个儿的猜想。 李秀莲那鹌鹑一样的性格，哪里敢做出那样出格的事？ 拿捏了李秀莲那么多年的沈家人也不信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软柿子李秀莲就有勇气坏规矩。 心里头窝着火的沈二牛粗声粗气道：“只要老子在一天，你们别想和沈家断了关系！” 往些时候，他还要在外人面前装装憨厚老实的样子，这会儿让愤怒冲昏了头脑的沈二牛忘了装样子，火炮脾气直接爆发。 不过村里的人也不惊讶。村子就这么大，即便沈二牛都是关起门打老婆孩子，还是让村民给听到了墙角。 对于狭小的村子而言，只要是一点风吹草动，到最后都会演变成人尽皆知。 “这可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阿锦唇角露出抹讥讽的笑，“今天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拿钱，要么同意我们的要求。” 沈二牛气急，“你当初可没说过拿钱的时候还有其他条件！你真是个心肝都烂透了的不孝女！”他额角和脖子上的青筋都在跳动。 沈二牛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的吓人。 “没说过不代表没有啊，你以为两百吊真那么好拿的？”跟沈二牛说话，阿锦是一点都不客气。 想当初，沈二牛就是逼死原主的主力之一。 阿锦要是善待他，简直是对不起原主的在天之灵。 “你这个白眼狼！”沈二牛气得都快喷火了。 要是眼神能杀人，可能阿锦都被他给杀死了好几遍。 沈老太尖声道：“沈家怎么就养出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 “大丫，你怎么能这样对家里人？”沈大牛沉着脸用教训的口吻说道。 杨芬自然也不掉队，只不过她是拐着弯地数落阿锦。末了，她还用恨其不争的口气对李秀莲说道：“秀莲啊，你怎么能任由大丫跟家里作对呢，好歹你也是当娘的。” 李秀莲登时羞红了脸。 上座的方知县都看不下去了，他以拳抵唇，假咳两声后，圆脸满是严肃，“大家静一静。” 由于太过嘈杂，他的话没多少人听见。 见状，李村长拍了两下手掌，场面安静了几分，他沉着嗓子威严道：“都安静下来，知县大人有话说！” 知县大人？ 村民们立马安静如鸡，一齐看向坐在上座的圆胖男人。 方知县清了清嗓子，不苟言笑道：“本官今日前来，是受李氏所托，为她和她的三个女儿主持公道。” 此言一出，村民们再度哗然。 敢情这位知县大人是来给李秀莲以及她的女儿们撑场子的啊！ 士别三日刮目相待，李秀莲母女四个不过才离开两个月，就能有这样的关系，村民们不禁开始浮想联翩，揣度起她们究竟做什么去了。 “知县大人，你莫要被她们给诓骗了啊！”沈老太屈膝，两手拍在大腿上，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糊涂！知县大人明察秋毫，怎可能被人诓骗？沈氏，注意你的说辞！”李村长愤然道。 沈老太真是无知又无礼！ 还想狡辩的沈老太没来得及张嘴，就被沈大牛给拉到了身后。 “知县大人，李叔，对不住，我娘她情绪太过激动，所以口不择言，有得罪之处还望两位见谅。”沈大牛赔着不是。 李村长给了沈大牛面子，放缓了脸色。 “本官不能说是个非常精明的人，但也不至于犯蠢。李氏与她女儿说得是真话还是假话，本官还是有一定的鉴别能力。”方知县露出个和善的笑容，“本官今天就想请各位村民作个证，证明沈家人是否苛待李氏以及她的三个女儿。” 匆忙赶过来的陈二壮与李沐正巧听见了方知县所说的话，陈二壮当即举手，大声说道：“我可以作证，沈家人对秀莲和大丫姐妹三很差，动不动就打骂，不久前甚至差点逼死大丫！” 陈二壮都作了证，陈家人自然不例外。 “我也可以作证，”李沐开口道，“沈家人对她们极其不好，脏活累活让秀莲和三个女儿家做，却舍不得给她们吃饱，并且还想拿女儿换钱！” 有人带头列举沈家人的“罪证”，其他村民纷纷跟着附和。 沈老太和沈二牛等人变了脸色。 他们可以说是成了千夫所指的对象。 沈老太拿手指着方知县的鼻子，态度蛮横，“你跟李秀莲她们是一伙儿的！上回我们到你家问认不认识她们，你骗了我们，所以你压根就是个骗子！你绝对是假冒的知县！”她又扭头扫视一圈，铁青着脸，唾沫横飞继续说道：“沈家哪里对不起她们四个了？没有沈家给的饭，她们能活得下来吗？还有，让沈大丫嫁人有错吗？婚姻大事本来讲究的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不听我们的话嫁人，非得寻死觅活的，怎地还怪罪起我们了？分明是她自己找死！” 面对沈老太的质疑，方知县淡定地从怀里掏出个鎏金令牌，一看就很有分量。 “本官乃皇上钦点的知县，货真价实，不信各位可以跟随本官去往衙门。” 瞧方知县从容不迫的样子，再加上他手上的令牌看起来的确充满了质感，以及门外站了那么多腰杆笔直气质满满的随从，村民们都相信这确实是知县大人。 普通人也搞不来这么隆重的排场啊。 第七十七章 还考虑什么啊? 沈老太的言语只引起了少部分人的怀疑，不过这些人很快就打消了猜疑。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方知县都完全符合官老爷的气派。 扇不动风，点不着火，沈老太如同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沈氏，你要再胡说八道，就从这儿出去！”李村长严厉地说道。 沈老太才张嘴巴，沈大牛和杨芬都扯住了她的衣袖。 “娘，您歇着，我来说。”杨芬自告奋勇。 她怕婆婆再丢人。 同时得罪了知县大人和村长，那可不是好事。 沈老太紧皱着眉头，“那你可别给沈家丢脸！” 杨芬腹诽：丢脸的明明是你。 不过她嘴上还是答应道：“放心吧，娘，我不会让您失望的。”为了两百吊钱和往后能有摇钱树，杨芬鼓足了劲儿要赢得胜利。所谓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她就不信她和大牛一起上，搞不定李秀莲和那三个小丫头片子。 换杨芬上场表演，她悲伤地看着李秀莲和阿锦，用哀痛的语气说道：“秀莲，自从大丫撞墙醒来后，你不觉得她整个人都跟以前不一样了吗？完全像是变了个人。你看她现在的眼神，跟从前全然不同！” 这一点，认识原主的人都发现了。 以前的沈大丫唯唯诺诺，看人的目光躲躲闪闪。而如今的沈大丫，眼睛充满了神采，顾盼飞扬，整个人都充满了自信与活力。 两相比较，确实大为不同。 阿锦眉梢轻抬，平静地问杨芬：“你想表达什么？” 她的双眼似是洞悉了一切，杨芬有点不敢直视阿锦晶亮的眸子。 杨芬担心所有的心思都会被阿锦给看透。 “你不是真正的大丫，对不对？”杨芬质问道。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啊？”三丫急了，“别胡乱诽谤我大姐！”尽管对方是伯母，三丫也丝毫不怵。 反正都要和沈家没关系了。 “三丫，你这么着急，是不是想要掩盖真相？而大伯母说的就是真的，是不是？”杨芬追问三丫。 “不是！”三丫张口就否认。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庄晋咬住了嘴唇，皱紧了好看的眉头。 “庄少爷，没担心，结果不会差的。”夜明笑呵呵地说道。 “但是我不喜欢这样的过程。” “要不我上去揍沈家的人，揍得他们答应大丫小姐的要求？” 庄晋不赞同，“大丫会不高兴的。” 大丫那么好的人，不会喜欢他们打架的。 “大伯母，说话请自重。”二丫蹙眉道。 “二丫，你和三丫跟你们大姐相处的时间最多，难道你们就没发现她的变化吗？还是为了跟着她过上好日子，所以特意隐瞒了下来？”杨芬咄咄逼人地问道。 “人都是会变的，”二丫面无表情地看着杨芬，“不要揪着我大姐的变化不放，我们要理论的是我们还有没有当家人的必要。” “沈二丫，你跟着她学坏了！”沈二牛怒道，“好的不学学坏的，我看你也成了白眼狼！” 阿锦与二丫不约而同地冷冷扫了沈二牛一眼，三丫则是怒瞪他。 “你从来就不是个称职的父亲，凭什么要求我们对你孝顺？”阿锦冷笑道，“没有付出哪来的回报，天底下可没有空手套白狼这样的好事。” 沈二牛气得脸红脖子粗。 他真的好想打人！ 但是有这么多人在场，他不想落得个难听的名声，所以他一直逼着自己忍下去。 “你考虑得怎么样？不跟我娘和离的话，你拿不到两百吊，签字和离的话，你马上就能得到两百吊。” 沈二牛指关节都捏得咔咔作响。 他是想着有钱之后踹了李秀莲，可他绝没想到李秀莲会反过来先踹他。 男子汉大丈夫，怎能被个女人抛弃？ 他是既想要钱，又想要尊严。 “我们不都是你们口中的赔钱货吗？给了你们机会甩掉我们，为何又要犹豫？”阿锦觉得这种人真可笑，“拿着两百吊钱，你可以重新娶老婆，甚至还能添几房小妾，再抱几个大胖小子，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那也不能是李秀莲先提和离！”沈二牛情绪翻滚。 “你来提也行啊。”阿锦突然轻笑出了声。 方知县嘴角不着痕迹地抽了抽。 还能这样操作？ 沈大牛微微发愣。 “大牛，她当时说过一年后就要给我们两百吊钱的，可没说要你和李秀莲和离，你别被她牵着鼻子走啊！”沈老太尖声说道。 “你们也知道是一年的期限，”李村长气不打一处来，“那你们前两天跑去找大丫要钱干啥？” “迟早都是要给的，早点给晚点给不一样的吗？”沈老太强词夺理。 方知县都快被沈老太的一番说辞给逗乐了。 她说啥做啥都有理，人家一旦触犯了她的利益，她就上蹿下跳找别人的不痛快。 “知县大人，”阿锦朝着方知县行了一礼，“请问一方不同意和离，但另一方已经表明不愿再跟对方过下去，又该如何是好？” “可以休夫。”方知县和蔼可亲地回答道。 于是，阿锦看向身边发着呆的李秀莲，说道：“娘，和离不成，您考虑休夫吗？” 村民们沸腾了，沈老太和沈二牛都快气炸了。 “你们是要枉顾礼义廉耻吗？”杨芬惊呼出声。 “那欺辱亲人就是遵循了礼义廉耻吗？”阿锦连个正眼都懒得再给杨芬。 “秀莲，我们支持你！”说话的是陈二壮的媳妇。 陈家人表了态，其他村民跟着表示对李秀莲的支持。 沈二牛那样的丈夫，不仅帮不上什么忙，还老是添堵，一个不高兴还要搞家暴。这样的男人，要来干嘛？ 李秀莲呆呆的，她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让她休夫？ 活了将近三十年，她还从来没听说过那个女的休了丈夫。 “李氏，你是否想要休夫？”方知县问道。 “我……”李秀莲吞吞吐吐的，“我需要想想。”人怕出名猪怕壮，李秀莲担心休夫之举会让她留下千古骂名。 大家没想到李秀莲这个当事人会掉链子。 “娘！”三丫急得跺脚，“休夫跟和离能有多大区别啊？” 李秀莲咬紧了嘴唇。 “李氏，你可以想清楚了再回答。”方知县不着急。 第七十八章 你就是怪物 眸光流转，阿锦眼眸深处有情绪倾泻而出。 庄晋本来想上去握住她的手，但想到阿锦时常告诫他男女授受不亲，让外人瞧见了他们牵手，会对不好的言论产生。 时间仿似静默了少许。 李秀莲的一颗心就仿佛放进了油锅里面煎炸，她的神经高度紧绷，如同一根绷直的弦，处于一种即将崩断的状态。 她不敢去看女儿们，不用猜，她也知道自己让女儿们失望了。 可是，她真的不敢迈出那一步。 她真的太害怕承受千古的骂名。 “李秀莲，你要是敢休了老子，这辈子你都甭想抬起头做人！”沈二牛出言威胁。 试问这年头，有哪个女人敢休了丈夫？ 那是礼教所不容的！ 李秀莲低眉垂眼，很想挖个地洞钻进去。她想，要是今天不来就好了。 “娘，您在担忧什么呢？”二丫轻声问她，“您若是态度强硬，他必定会碍于颜面答应和离，不会真到休夫那一步的。” “万一他死活都不同意呢？”李秀莲低声道。 “不用怕，您只需要跟着大姐的提示走，就不会出错的。”二丫都看得透彻的事，李秀莲却想不明白。 然而，就算二丫给她点明了要点，李秀莲却还是犹犹豫豫，半天拿不定主意。 大家都在等着李秀莲做决定，等了大半天李秀莲都还是不表态。 有的人等得不耐烦了，在一旁催促道：“秀莲，你到底想怎样给个话啊？” “就是啊，秀莲，大伙儿都在等着呢，太阳这么大，晒得人怪难受的。” 李田氏走到李秀莲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道：“秀莲啊，前半辈子选错了，可别因为一念之差又把后半辈子给搭进去。大丫这丫头主意正，你有啥不放心的？” 李秀莲垂着头闷声不吭。 “哎，我能劝你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你自己拿主意吧。”李田氏叹息道。 又过了一会儿，就在大部分人都快失去耐心的时候，方知县适时地开口问李秀莲：“李氏，你考虑得如何了？”都快过去两刻钟的时间了。 “娘，不论你是何打算，都说出来听听吧。”阿锦平淡开口道。 人类的感情终究太复杂，李秀莲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这其实有点出乎阿锦的预想。 休夫与和离在她看来，左右都是跟沈二牛断了夫妻情分。好不容易劝得李秀莲同意和离，结果她一说让李秀莲休夫，对方就表现得很抗拒。 失望是在所难免的，她让李秀莲彻底和沈二牛断掉关系，也是为了李秀莲好。 而李秀莲的抵触，不正说明了对她的不信任吗？ 自来到这个地方，阿锦第一时间将李秀莲视为至亲。然而此时，阿锦的内心产生了动摇。 原主沈大丫的死亡，李秀莲真的没有一丁点的责任吗？ 想到此处，阿锦深呼吸了一次。 “我……我想要和离。”李秀莲艰难忐忑地开口说道。 她的声音细弱蚊蝇，四周本就嘈杂，除了身旁的人，其他人都没听到她在说什么。 李田氏鼓励道：“秀莲，大点声，说出你的想法，让所有人都听到你的心声。” 阿锦心里头的负面情绪消退了些许，她握住了李秀莲的手，“娘，别怕，我会为您处理一切的后顾之忧。” 李秀莲惭愧地看着阿锦，讷讷道：“大丫，娘没用，对不起。”她知道大女儿一定是对她失望透顶了。 “不，娘，别说对不起，”阿锦认真地说道，“您也不要妄自菲薄，于我和二丫三丫而言，您是无可替代的。大胆地说出您的真实意愿吧，我们都是您坚实的后盾。” 李秀莲目光有一瞬间的坚定。 阿锦握紧了她的手，感受到掌心传递的热量，李秀莲不断地尝试鼓起勇气。 终于，她心一横，提高了声音，大声说道：“我要和沈二牛和离！” 不是休夫，不少村民还挺失望。 沈二牛那样打骂老婆和女儿的男人，李秀莲就该好好回击他。 从李秀莲口中听到和离二字，沈二牛已经是暴跳如雷。 “死女人，你怎么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沈二牛额角青筋跳动，冲李秀莲咆哮道。而后，他又恶狠狠地瞪着阿锦，凶神恶煞道：“都是你这个精怪挑唆，我们好好的一家人都要让你给搞散了！” 阿锦额上的伤疤在抹了庄老夫人给的药膏淡得几乎看不到痕迹，不过她还是撩起了额前的碎发，眸光发寒，“因为你们想得到十吊钱，我差点死了。我想问你，那时候可有对我这个亲生女儿半点的疼惜？” “你不是我女儿！你是怪物！”沈二牛睚眦欲裂。 庄晋听到阿锦说自己当初差点死去，心疼得不行。 他在原地待不下去了，抬脚就往阿锦那边走。 见状，夜明眼疾手快地拉住他，“庄少爷，清官难断家务事，你还是别去掺和了，让他们一家人理清楚。” 庄晋正色道：“大丫跟那家人不是一家人，他们不配！” “那你过去能帮上什么忙？”夜明挑眉问他。 庄晋皱紧了好看的眉头，思索一阵后回答道：“我可以帮大丫动手教训人！”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使得夜明生生忍住了笑意。 “有教养的人讲究动口不动手，庄少爷，你想让大丫小姐讨厌你吗？” “我教训的是坏人，大丫不会讨厌我的。”庄晋分析道。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虽不是老人，但年龄毕竟比你大，庄少爷，听我的准没错。” 庄晋眉头皱得更紧了。 由于夜明拿的阿锦来唬他，庄晋又在意阿锦得很。即使他不是很相信夜明说的话，谨慎起见，他还是留在了原地。 阿锦面若冰霜，反唇相讥，“和我相比，你倒是更像怪物。虎毒尚且不食子，而你全然不顾亲生骨肉的死活，一心只想要钱。” “我们明明是为了你好！”沈老太声音锐利，“是你这个没孝心的不听我们的话，非要对着干！” “让我嫁给杨富贵那渣滓是为了我好？”阿锦声音冰冷，“恐怕没人承得了你们这份好心。”? ? 第七十九章 千夫所指 外村的杨富贵是杨芬的表亲，不学无术也就罢了，还有一身的恶习，在同村的名声都烂透了。 有认识杨富贵的村民都被激起了正义感。 沈大丫是做错了什么事，至于让沈家人那样害她吗？ 嫁给杨富贵，无疑是跳进火坑，伤得体无完肤是迟早的事。 “沈二牛，大丫说的可是真的？” 面对村民的质问，沈二牛不敢回答。 他也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他也知道形势对他有利才能达成目的。 “是她自己先看上杨富贵的……”谎话张口就来，只是沈二牛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三丫气愤地打断。 “你胡说！是你们非要逼着大姐嫁给杨富贵！大姐不愿嫁，你们就对她百般羞辱，甚至是不给她吃饭，还要把脏活累活都丢给我们干！”纵然沈二牛跟她血浓于水，三丫也半点面子都不给他留，直接反驳了他的话。 “你颠倒是非的本事真不错。”二丫淡漠地说道。 三个亲生女儿齐心协力针对沈二牛，足以说明沈二牛这个父亲当得有多失败。 李秀莲也生气。在她大声说出要和沈二牛和离的话之后，她心中的顾忌突然间就少了许多。 是啊，那样有违世俗礼教的话她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出来，还能有多少的顾忌呢？ 一旦打破了最大的束缚，其他的好像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沈二牛，你的良心不会痛吗？”李秀莲鼻子发酸地问道。 沈二牛后槽牙都快咬痛了。 “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沈家好吃好喝养了你们那么多年，你们就是这样报答的？李秀莲，你要是还有点脸，就马上带着你三个女儿跟我们回家去，有什么话关着家门来说，别让外人看了笑话！”沈老太的脸沉得都快滴出水来了。 方知县摆出一副不容侵犯的端正模样，“大家都安静下来，本官有话说。” 沈老太还在那儿指着人叽里呱啦说个不停，方知县干脆对夜明等人示意，“把她押下去，以免影响公务。” 说实话，夜明以及凤家的侍卫们早就想这么干了。 沈家这个老太婆，长得尖酸刻薄，说话就跟粪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真的很让人反感。 除了沈二牛以及沈大牛、杨芬两口子，再无另外的人帮着沈老太说话。 夜明和另一个凤家的侍卫将嚎叫的沈老太给押了下去，李村长家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你就是来帮她们的！”沈二牛面色很难看，他的老婆和孩子由别的男人来撑腰，他哪里能好受，“她们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刚开始他还挺怕方知县，但现在怒火攻心的他胆儿肥了。 “本官只是来主持公道的。”方知县简单明了的回道。 “我不信！”沈二牛怒吼道，“她们肯定给了你好处！” 方知县庄严道：“沈二牛，你再信口雌黄，本官就以诽谤朝廷命官之罪将你逮捕！” 一听可能要坐牢，沈二牛顿时就跟霜打的茄子一般泄了气。 “青天大老爷，您快成全秀莲的请求，让沈二牛那混蛋答应和离！” “实在忍不了沈家人的胡搅蛮缠了，知县大人，还请您秉公处理，让秀莲和沈二牛和离！” …… 原本是来看热闹的村民接连仗义执言，让方知县尽快把事给办了。 他们真的不忍心看李秀莲和三个女儿再受沈家的刁难与纠缠。 村民们大多朴素，胸中有正义。 沈家在村里的风评本就不是很好，而且没几个人跟沈家人关系好的。再加上平日里大家也都看得到李秀莲和三个女儿有多可怜，虽说如今看到母女四个穿得光鲜亮丽，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但他们还是选择站在了母女四人这边。 谁让沈老太和沈二牛等人那么过分无耻呢？ “民之所愿，亦是本官所愿。”方知县缓了脸色，“本官马上拟写一份和离书，届时李秀莲与沈二牛双方在上面签字画押，两人从今往后桥归桥路归路，再无半点瓜葛。至于双方的子女，全部由李秀莲抚养。” 不知是谁带头鼓掌，登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沈二牛垂死挣扎，“我不同意！我不会和李秀莲和离的！”他发红的眼珠子都快突出眼眶，看起来格外吓人。 这时，李村长沉声道：“这可由不得你！” “李秀莲是我女人，凭什么由不得我？”沈二牛口水四处乱溅。 “你有好好对过秀莲吗？” “平时不是打就是骂，重活累活都丢给秀莲做。沈二牛，你不是个男人！” “媳妇儿孩子就是拿来疼的，你倒好，拿人家当牛做马。沈二牛，你真的枉为男人！” “亏得人家秀莲跟了你十几年！” “是男人你就签字画押！”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起哄，沈二牛脸黑得密不透风。 他还是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成为千夫所指的目标。 如果真要找原因，那肯定是李秀莲和三个不孝女造成的！ 沈大牛有些傻眼。 他自认为和村里人相处得不错，怎么这时候没人帮着沈家说话呢？ 杨芬给沈大牛使了个眼色。 她看得分明，沈二牛和李秀莲和离之事已成定局，他们两口子就算是上蹿下跳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目前，杨芬最关心的是那两百吊钱。 只要有了那笔钱，他们就可以带着儿子们搬出这个村子，找个合适的地方定居，再为两个儿子各自说门好亲事，往后他们两口子就没啥好忧愁的了。 杨芬的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作响。 心烦意乱之下的沈大牛这回没有领会到杨芬的意思。 他还以为杨芬是让他强行将李秀莲母女和沈二牛继续捆绑在一起。 不过他不傻，这时候再维护沈二牛，那他的名声也会彻底臭了。 他没吭声，杨芬等了一会儿，还以为沈大牛不同意再出头，只得把话给憋着。 “想保留最后一丝体面的话，就尽快签字画押。”阿锦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凤家侍卫按倒在地的沈二牛。 沈二牛死死盯着阿锦，咬牙切齿，“都是你！你这个狼心狗肺的怪物！” 第八十章 已成定局 不管沈二牛怎么骂她，阿锦都不在乎。 她就当是一条狗在对着她狂吠。 方知县板起脸孔，对被凤家侍卫按趴在地上的沈二牛说道：“沈二牛，事已至此，你就不要再挣扎了。李氏与她的三个女儿之所以要离你而去，也是你咎由自取。本官奉劝你一句，不要闹到鱼死网破的局面，不然对谁都没有好处。” 沈二牛握紧拳头，死劲砸在了坚硬的地面上，疼得他表情更加扭曲狰狞。 “大牛，劝劝你弟弟。”李村长对安静下来的沈大牛说道。 “李叔，我这不好劝二牛啊，毕竟这是他们那个小家庭的事。” 李田氏嗤了一声，讥讽道：“沈二牛跟秀莲她们可不是一家人，他们是分了家的！”这沈大牛也是个见风使舵的。 “对啊，沈二牛不是跟着你们的吗？”一旁的村民帮着李田氏说话。 沈大牛面露难色，不好接话。 有人为难自家男人，杨芬开口回击了两句，紧接着更多的人围攻夫妻俩。 沈大牛叫停如同泼妇的女人，“够了，别说了！”他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大牛，你瞧瞧他们说的都是些什么难听话？说我们是没脸没皮的混账东西，还说我们跟狗皮膏药一样黏着李秀莲和沈大丫她们，真是太气人了！”杨芬还委屈上了。 “你住嘴！”沈大牛垮着脸。 一般这时候，再不顺着沈大牛的话走，他的脾气就得上来。 杨芬乖乖闭了嘴，不去与人争辩了。 没了杨芬口吐芬芳，李田氏和村民也就停止了对两口子的言语攻击。 被人按在地上的沈二牛渐渐没了力气反抗，方知县和李村长齐齐上阵，都没能劝得动他。 对于沈二牛的冥顽不灵，大多数人都失去了耐心。 “沈二牛，你个孬种！你有本事打老婆孩子，咋没本事同意和离啊？” “沈二牛，你要是再不答应，小心遭受更多的皮肉之苦。因为我都忍不住想要动手打你了！” “他就跟粪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倒人胃口！” …… 听着不消停的谩骂声，以及让人按在地上挣脱不开，沈二牛觉得自己遭受了巨大的羞辱。 而从他的认知来看，这一切都是拜李秀莲和阿锦所赐。 “沈二牛，你再犟也没用的，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方知县声音威严地说道。 讲真，他的脾气真的是太好了。换作其他官员，说不定都要用武力逼迫沈二牛就范。 沈二牛人如其名，真的跟头牛一样倔。 “我不会同意的！有本事你们就弄死我！”沈二牛破罐子破摔，耍起混来。 “娘的，我真受不了了！”夜明拿手指挖了挖耳朵后，几大步上前，一脚踩在了沈二牛背上。 方知县微微变了变脸色，李村长欲言又止，两人都没开腔阻止。 夜明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剑，村民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过都没吭声。 他们都等着看好戏呢。 到底是亲弟弟，沈大牛冲过去想要拦阻，结果两个凤家的侍卫把他拽住，毫不留情地把他拖到了一边。 利刃贴紧沈二牛的后脖子，吓得沈二牛浑身一个激灵。 他差点就尿了裤子。 夜明冷冰冰地问他：“沈二牛，我最后再问你一次，答不答应和离？”他手上的刀几乎快要划破沈二牛的皮肤。 感受到来自后脖子处的冰寒，沈二牛咽了口唾沫。 “说啊！”夜明手上一用力，刀刃划开了沈二牛的肌肤，鲜血顿时冒了出来。 沈二牛这下是真尿裤子了，一股尿骚味儿弥漫开来。 太丢脸了！ 众人议论纷纷，沈二牛恨不得地面裂开一条缝，他好钻进去。 方知县清了清嗓子，夜明就像是没听到一样，手上力道不减。 李秀莲偏过头不敢看，阿锦与二丫三丫则是冷漠地旁观着这一切。 就连二丫和三丫两个小丫头都很清楚，一旦她们帮沈二牛求了情，那么先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二牛，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就应了吧！”沈大牛苦口婆心地劝道。 再怎么说也是他的亲弟弟，沈大牛是真的担忧沈二牛会就此遭遇不测。 杨芬也赶紧劝小叔子：“二牛，他们人多势众，咱们是斗不过的。好汉不吃眼前亏，听你哥的没错！”她还心心念念着那二百吊钱。 她担心沈二牛再执拗下去，说不定沈大丫就不愿意给那笔钱了。 沈二牛绝望地嘶吼一声，“李秀莲，就算签了和离书，这辈子你也别想摆脱老子！” 大伙儿都让沈二牛的这句话给恶心坏了。 真他娘的不要脸！ 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夜明说不定都一刀结果了沈二牛。 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沈二牛嚎叫道：“你把刀拿开，我答应和离！” 夜明抬了下眉梢，看了眼神色冰冷的阿锦。 阿锦对他点头示意，夜明这才拿开了抵在沈二牛后脖子上的短剑。 “拿笔墨纸砚来。”方知县说道。 凤家侍卫立马就将早已备好的文房四宝呈到他面前。 只见方知县行云流水地写了几行字，然后让李秀莲和沈二牛分别在上面签字画押。 由于李秀莲和沈二牛都不会写字，方知县干脆就让两人在上面按了手印。而后，他又让李村长和村里几个的德高望重的老人签了字，最后再在上面盖了印章，李秀莲与沈二牛就算是和离成功了。 “两百吊钱呢？给我！”沈二牛朝阿锦伸手。 不过碍于夜明就站在阿锦旁边，他不敢走到阿锦跟前要钱。 从怀里掏出一张二百两的银票，阿锦给了夜明，说道：“夜明，把钱给他。” 夜明拿过银票，一脸酷拽地走向沈二牛。 沈二牛刚刚才被他拿刀威胁，看到他走过来，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也就沈大牛不嫌沈二牛身上尿骚味重，还愿意跟他站一块儿。见他往后退，沈大牛拉住他，“二牛，他来是给你送钱的，你要往哪儿去？” 不远处瞧见这一幕的杨芬麻溜儿地跑了过来。 走到离沈二牛两米远的位置，夜明两根手指夹着银票，似笑非笑道：“要钱就自己来拿。” 第八十一章 孬种 让夜明给吓得尿裤子的沈二牛不敢上前，杨芬心头狂喜地跑过来，强装着一副受了屈辱的样子，直接跑到夜明跟前，想要拿走他指缝间的银票。 谁知夜明手一动，杨芬只觉眼前一花，银票已经从视野范围中消失了。 她有些茫然地看着夜明。 “你算哪根葱？”夜明一点也不客气地质问杨芬。 “我是沈二牛的嫂子，是沈大丫的大伯母！”杨芬自我介绍道，“把银票给我！” 夜明嗤笑一声，对忌惮他的沈二牛说道：“沈二牛，有种就自己来拿银票。”真是个孬种，还好意思打骂老婆孩子。 想到阿锦以前遭受了沈二牛的打骂，夜明就想一脚把沈二牛给踹成残废。 什么狗东西，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要把福星往家外面推。 “二牛，他现在不敢对你做什么了，大胆上去拿钱。”沈二牛推搡着脚步沉重的沈二牛。 沈二牛也眼馋价值二百两的银票，但是脖子后面传来的疼痛提醒着他，夜明很不好惹。 他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人，在刚才，他明显地感知到了来自夜明的杀意。 他是真的被夜明给吓到了。 这人是真想要他命啊！ “不要拉倒。”夜明勾唇冷笑，说完这四个字后，转身就要走。 四周的人都在笑话沈二牛只会关上门装大爷，沈二牛很想证明自己不孬，但是他的脚就跟生了根一样，迈不动步子。 杨芬叫道：“别走啊，拿钱是我们的！”她急忙追了上去，可又不敢离夜明太近。 沈大牛催促道：“二牛，快去拿啊！”到嘴的鸭子得尽快吃下去，不然可能还有变故要发生。 “大哥，我脚麻了。”沈二牛找了个拙劣的借口。 沈大牛皱眉，“二牛，迟则生变，你难道想连钱都得不到吗？” “我……我这就去。”沈二牛当然不想两百吊钱飞了。 他艰难地迈开步子，朝着夜明追去。 夜明拿着银票回到阿锦身边，开玩笑地跟阿锦说道：“大丫小姐，沈二牛不接银票，看来他是不想要啊。” 站在阿锦身旁的庄晋一本正经地说道：“他怕你，所以不敢从你手里拿钱。” 夜明耸了耸肩，“大丫小姐让我去送钱的。” 往夜明身后瞅了眼，阿锦说道：“有两个人跟着你过来了。”她说的是沈二牛和杨芬。 夜明打趣一句：“不得不说，你那亲爹还真犯贱。话说，他那德行的人，怎么就能生出你这样能干的女儿？” 阿锦白他一眼，不接他的话。 最先追过来的是杨芬，她跟阿锦说道：“大丫，你让他把钱给大伯母。” 漠然地看了她一眼，阿锦淡淡开口：“我与沈家再无半点瓜葛。” 杨芬一噎，改口道：“让他把钱给我！” 随后而来的沈二牛黑着脸，附和杨芬的话：“把钱拿来！” 阿锦懒得再和他们多费口舌，她看向嬉皮笑脸的夜明，“把钱拿给沈二牛。” 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名字，让沈二牛大为光火。 他很想冲她发火，但见夜明这么听阿锦的话，沈二牛生生压住心头乱窜的火气。 夜明丢给沈二牛银票，“拿到了就快滚。”尿骚味真的很难闻。 抓到了轻飘飘的银票，沈二牛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这么轻的一张纸，真的能值两百吊？ 沈二牛还没拿热乎，杨芬就从他手里抽走了银票。 “这玩意儿真值两百吊？沈大丫，你可不要耍花招啊！”杨芬眼睛都快笑弯了。 “你们可以立马去钱庄兑换银子。”阿锦平淡地说道。 杨芬迫不及待地想去换真金白银。沈大牛这会儿也走了过来，他快速地瞧了眼杨芬手里的银票，转而对沈二牛说道：“二牛，我们回去吧。” 沈二牛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他死劲点头：“好，咱这就回去！” 走之前，杨芬见李秀莲带着二丫三丫正在给村民送礼，秉着有便宜不占白不占，杨芬又跑过去想要礼品。 见杨芬过来，李秀莲避开了她的目光，浑身有点不自在。 李田氏帮着她们发礼品，察觉到李秀莲露了怯，李田氏拉长脸问杨芬，“你来做什么？这些可没有沈家的份！”阿锦特意跟她说了，村里除了沈家五口，其他人都有份。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本就站在她们这边的村民，这下心全偏到她们这边了。 没有人笑话李秀莲，还有不少的村民跟李秀莲说她做得好。 原本还忐忑不安的李秀莲，在听了村民们赞成的话后，心里踏实了许多。 看来大丫确实是为她考虑周全，没让她的名誉受到损坏。 方知县和李村长聊了许多，两人相谈甚欢。 “村长，本官认为一个村子的风气不能受到影响。沈家那几位，不宜在村里继续待下去。”方知县提议道。 事实上，李村长也在考虑此事。 沈家并不是村子里的原住民，是外乡逃难跑来的。 沈老太也是外村的，平素跟大伙儿的关系处得并不好。 “现在赶他们出去，会不会有点落井下石？”李村长迟疑道。 他是个心善之人。 “说不定正中沈家人的下怀。他们不是刚得了一大笔钱吗，心里肯定是慌的，都在考虑该怎么用那笔钱。” “那我得先问问大家的意见。” 方知县圆脸满是笑意，“大家伙儿不差不多都到齐了吗？可以在此发起投票，看看有多少人想让沈家人从村子除名。” 不一会儿，李村长组织起村民们就沈家人是否从村子除名发起了投票。 在场的所有村民都赞成将沈家人从村里除名。 一颗老鼠屎能坏了一锅粥，沈家可有五个人，那就是五颗老鼠屎。 “事不宜迟，今天就把沈家人赶出村子！”陈二壮一家带头说道。 说是风，就是雨，一帮子人扛着锄头拿着扁担，风风火火地往沈家赶。 沈大牛两口子和沈二牛回到家里时，沈老太正躺倒在院子里。 沈大虎与沈二虎在村长家见势不妙，早就溜回了家。 此时，两兄弟躲在房间里不出来，任凭沈老太暴晒在炙热的太阳底下。 “娘！”沈大牛和沈二牛焦急地跑过去察看沈老太的情况。 他俩是真的孝顺沈老太。 第八十二章 破罐子破摔 所幸沈老太只是晕了过去，并无大碍。 沈二牛把沈老太背进了屋，刚给沈老太喂了两勺水，院子的木门就被人拍得砰砰作响。 听着外面分外嘈杂的声响，沈大牛心里咯噔一下，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杨芬则是赶忙捂紧了怀里的银票，紧张兮兮地问沈二牛：“大牛，这些人不会是来抢钱的吧？” 沈大牛一想，有这可能性。 “还傻站着干嘛，赶快找个地方把银票藏好！” 杨芬反应过来立马朝屋里奔去，急急忙忙找地方藏银票。 破烂的木门响个不停，沈大牛只得硬着头皮上去开了门。 为首的是陈二壮，他拿着根棍子，气势很足。 “各位这是何意？”沈大牛出声问道。 从房里出来的沈二牛跑了过来。 看到外面的人都拿着工具，沈二牛喉头滚动，吃力地吞了口口水。 “沈大牛，沈二牛，我们是来通知你们的，村里已经决定将沈家除名，你们快点收拾东西搬出村子。”陈二壮气沉丹田，声音特别洪亮。 沈家两弟兄愣住了。 他们在村子里土生土长，现在同村人居然要赶他们走。 一时之间，两人真的没办法消化这个事实。 “喂，你们两个听清楚了吗？” 沈二牛干脆破罐子破摔，懒得在村民面前装了。 “凭什么让我们搬走？我们得罪你们了吗？”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开始细数起沈家人这些年所做的得罪人的事。 小到鸡毛蒜皮的事都被搬到了台面上来说。 大多数都是沈老太和杨芬干的。 虽然村民们说的有夸大的成分存在，但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沈二牛拳头握得咔咔作响，他真的很想将这些嘴皮子翻个不停的人打一顿，好让他们住嘴。 他也就仅限于想想，除了打老婆孩子，沈二牛就没跟别人动过手。 只有在妻女面前，他才是最硬气的。 沈大牛皱紧了眉头。 他比沈二牛聪明些，形势目前已经很明朗了，这个村子已经容不下他们一家了。 即使强词夺理留下去，也会有无穷的后患。 他拉住还想跟村民们理论的沈二牛，冲后者摇了摇头。 “大哥，难道我们真的要永远离开村子吗？”沈二牛的脸色很不好看。 “二牛，我们去打包东西，尽快搬离村子。” 沈二牛犯倔，“这里是我们的家，谁都别想赶我们走！” “沈二牛，你脑瓜子放机灵点行不行？都什么时候了，还发牛脾气呢？”陈二壮挖苦道。 他就是看不惯脑子跟门夹过似的沈二牛。 沈二牛咬紧后槽牙，差点没忍住要对陈二壮动手。 不过到底是怂占了上风，他没敢真的动手打外人。 陈二壮又对面色黑得跟锅底一样的沈大牛说道：“大牛，还是你识趣。你们赶紧收拾吧，明天中午之前必须搬走，不然大家对你们就不客气了。” 现在就已经够不客气了。 沈大牛没把心声说出来，他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 “大哥！”沈二牛急了。 这太损他们的颜面了！ “二牛，就这样吧，不要再争辩了。”沈大牛皱紧眉头说道。 要不是今天有两百吊的收入，沈大牛内心堆积的压抑都快爆发了。 除了听沈老太的话，沈二牛就听沈大牛的话。 村民们拿着工具过来，不过是想吓唬吓唬他们，并不是真的要对沈家人如何。 沈大牛答应下来后，一行人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见众人走出几十米远，沈二牛一拳砸在了门框上。 他用力之大，墙上的灰尘都震下来不少。 “都是李秀莲和沈大丫搞的鬼！”沈二牛恨恨道。 他都已经签了和离书，她们却还要步步紧逼，难不成是想逼死他吗？ 沈二牛以己之心度人之腹，以最坏的恶意去揣度阿锦和李秀莲。 “二牛，咱们以后不跟她们有牵扯就是了。如今有了银子，你可以重新娶老婆生儿子，何乐而不为？”沈大牛劝他。 经过了今日之事，沈大牛不想再惹上阿锦等人。 “我咽不下这口气！” “那也得等你发达了再想报复的事，”沈大牛说教道，“为今之计，就是先找个新住处。” 确定外面没有外人在之后，杨芬才从屋里钻出来。 她在屋里听得清楚，村里人来这儿是让他们搬家的。 杨芬还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来抢钱的就好。 至于搬家，反正这早已在她和丈夫的计划之中，她反而还觉着如了愿。 只是她表面上不能太明显，因此她摆出一副气愤的架势，两手叉腰将人给乱骂一通。 沈大牛白她一眼，转而对沈二牛说道：“二牛，你去看看娘怎么样了。” 身为孝子，沈二牛自然担心沈老太的身体。得了沈大牛的话，他连忙跑去照看昏迷当中的老娘。 “大牛，你说这银子咱要怎么分？”等沈二牛一走，杨芬就压低声音问沈大牛。 她真的好想独吞这笔钱财。 这可是二百吊啊，普通人家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钱。 “问问老二的意见吧。”沈大牛同样贪婪，可沈二牛到底是他亲弟弟，他怎么着也得给人留点儿。 “万一他给我们很少的一部分呢？”杨芬谨慎地问道。 她知道沈二牛肯定会分一部分银子给他们，不过究竟是多少，这就是未知数了。 “我自由分寸。”沈大牛稍稍用力掐了把杨芬的腰，“你就别为这事儿操心了。” 杨芬拿软绵绵的拳头轻轻捶了两下沈大牛的胸口，“我和儿子们就都靠你了。”她笑得脸上的肉都挤到了一起。 这年头，杨芬这种脸上还能长二两肉的人，可见平日里过得并不算差。 村民们折回村长家时，阿锦他们已经离开了村子。 和沈二牛成功和离后，李秀莲有种踩在云朵上的不真切感觉。 曾几何时，她怕沈二牛怕到了骨子里，以为这个男人这辈子都会是压在她头上的大石头。 而现在，这块石头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挪走了，她整个人都轻松了好多。 看着前面与庄晋并肩而走的阿锦，李秀莲甚是感动与欣慰。 第八十三章 分钱之争 和阿锦走在一起的庄晋发觉到她的情绪有点奇怪。 他已经问过两次阿锦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但阿锦都是顾左右而言他，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事不过三，这是庄老夫人教给庄晋的道理，所以他没再追着问阿锦，而是一直偷偷拿余光瞟她。 走过了山路，一行人找到了停放马车的地方。 两个留在此地的凤家侍卫见众人回来，上前恭迎。 庄晋和方知县一辆马车，阿锦与李秀莲以及二丫三丫一辆马车。 和方知县坐同一辆马车，庄晋浑身都不自在。 他撩开窗帘往前面的马车看去，心都快飞到阿锦那边去了。 方知县看破不说破，闭目养起神来。 对于庄晋来说，半个多时辰的路程，都快比上一整天了。 到了庄府大门口，马车一停下，庄晋就从车上一跃而下，跑到了第一辆马车旁边。 第一个从马车里出来的是三丫，庄晋下意识地往后让了一下，庄府守门的家丁就很有眼力劲儿地把矮凳放在了旁边。 三丫丝毫不介意庄晋的行为，她乐呵呵地踩着矮凳下了马车。接着是二丫，她一脸淡笑地从车上下来。阿锦是第三个，她刚一露面，庄晋就上前一步，伸出双臂。 阿锦面色不变，淡定地对庄晋说道：“有矮凳，我踩着矮凳下来就行了。” 庄晋有些小失落地退到了一旁。 一听说他们回来，庄老夫人就吩咐厨房准备饭菜，为一行人接风洗尘。 方知县也跟着进了庄府。他被奉为上宾坐在庄老夫人旁边，一桌人吃得高高兴兴，好不惬意。 在此过程中，大家都察觉到了李秀莲的笑容多了起来。 就连晚上做梦，李秀莲做的都是美梦。 反观沈家的人，有人欢喜有人愁。 全家五口人，最发愁的是沈二牛。 此时此刻，家里另外五个人都双眼放光地盯着他看。 “二牛，两百吊钱你到底打算怎么分啊？”沈老太沉不住气了，再次问向沈二牛。 沈二牛只觉得脑壳疼。 他原本就没想过要把钱拿出来分了，让他没想到的是，家里除了他之后，都让他拿主意分钱。 沈老太想要独占，沈大牛和杨芬两口子哪会同意，就连两个孙儿都要插进来一脚，扭着闹着要分钱。 “为什么一定要分钱呢？我们不是一家人吗？”沈二牛纠结不已地说道。 他隐约发现，连同家里和睦的氛围都开始变了。 都怪李秀莲和沈大丫！他真是恨透了母女二人。 “二牛，娘都这么大把年纪了，你舍得让她操那么多心吗？”杨芬感慨道。 沈老太发黄的眼珠子瞪得溜圆，“老娘还能再活三四十年！只要老娘在一天，你就别想惦记家里的钱！”她就知道杨芬这婆娘不安好心，巴不得她早点入土！ 杨芬大为不快，不过面子功夫还是做到了位，“娘，您看您，说得啥话。我还不是想替您分忧。两百吊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我怕您管这么多钱会累着。” “用不着你担心，到时会有丫环伺候我，我省心省力得很！” 婆媳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相上下。 趁着沈老太和杨芬争执不下的空档，沈大虎殷勤地对沈二牛说道：“二叔，您最疼我和二虎了，现在您有这么多的钱，分点给我和二虎嘛，我们两个这辈子都会尽心尽力孝顺您的！” 沈二虎赶紧附和道：“二叔，您就是我和二虎这辈子最仰慕崇拜的人，我们会永远孝顺您的！” 沈大牛听到这些话，心里不舒服，却没表现出来。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让二牛心甘情愿地拿钱给他们一家子。 沈二牛被兄弟二人的话哄得高兴，他看向沈大牛，“哥，你说该咋分钱？” 闻言，沈大牛沉吟片刻后，说道：“二牛，要不这样，咱们五五分。你和娘一起分五成，我和阿芬以及两个孩子分五成，你看如何？” “沈大牛，娘的话你都不听了吗？”沈老太气急败坏地指着沈大牛。 好啊，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老大都要跟她唱反调了。 沈大牛叹气道：“娘，我们四个人才分一半，您和二牛两个人就分了一半，这不挺好的吗？”他的样子很无奈。 “好个屁！”沈老太唾沫乱飞，“你们这是又想分家啊？告诉你们，只要老娘还有一口气在，你们就别想分家！”他气势汹汹地瞪向杨芬，朝她摊手，“把银票给我，不然家法伺候！” 所谓家法，就是让人跪在地上，沈老太拿着根树枝抽人。 杨芬看了眼丈夫，得到默许后，她冷哼一声道：“娘，今儿我也把话放这儿了，要么分钱，要么这银票就一直放我这儿！” “你……”沈老太气得不行，“杨芬，你个狗娘养大的贱人！” 听到沈老太骂杨芬，还骂得这么难听，沈大虎和沈二虎两兄弟不乐意了。 二人开始谴责起沈老太，这下又加重了沈老太的火气。 见沈老太脸色铁青，好似都快喘不过气了，沈二牛赶紧帮腔，“嫂子，把银票还我，别把娘气出病来了。” “那你到底按不按你哥说的分钱？” 沈二牛恼火得很，念及对方是他的嫂子，他没有当场翻脸，“你先把银票给我再说。” “你不表态我就不给！”杨芬耍起了赖皮。 沈老太指着她鼻子破口大骂：“贱人！贱人！沈家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黑心肝的女人！” “奶奶，你不准这样骂我娘！”大虎生气道。 二虎说话也不客气，“奶奶，你要是再骂我娘，我以后就不理你了！” 沈老太心中那个气啊，犹如火焰在熊熊燃烧。 “沈大牛，你就是这样对你老娘的？！”沈老太又把矛头对准了沈大牛。 沈大牛做出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娘，您就听我的吧，这是最合适的分法！” 沈老太险些一口气上不来。 她抓住沈二牛的手，“二牛，快把银票拿回来！”只要银票到了她手上，怎么分还不是她说了算。 沈二牛也不算蠢得彻底，为了拿回银票，他假装同意，“那就按大哥说的来分。嫂子，你先把银票还给我。” 这时候把银票还他，杨芬才不会干这傻事。 第八十四章 得寸进尺 杨芬死活都不肯把银票拿出来，沈二牛又不可能对嫂子动手，他只得看向沈大牛，皱着眉说道：“大哥，你让嫂子把银票还给我。” 沈大牛眼神闪了闪，他故意板着张脸同杨芬说道：“阿芬，把银票还给二牛吧。”不过，他给杨芬使了个小眼色，表达的可不是他所说的意思。 心领神会之下，杨芬假惺惺地摆出副悲伤的样子，谴责沈大牛：“沈大牛，我可是你媳妇儿，你居然不帮着我说话。说到底，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你想想看，要是把钱都给了娘，她舍得拿钱出来改善家里的生活吗？”说到这里，她还特意吸了吸鼻子。 沈老太就是个守财奴，这一点，沈二牛也很清楚。 凡是交到沈老太手里的钱，再想让她拿出来，简直是难于上青天。 要不然，沈二牛也不会想到去偷沈老太的钱。 “你先把银票还我，我会给你们分钱的。” “那咱赶紧去钱庄兑换成银子分了！” 反正都已经闹到了这一步，杨芬不介意再不要脸些。 钱拿到手了才能安心。 沈老太满腔的怒火，她满脸褶子都在抖动，手颤巍巍地指着杨芬，“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沈家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接着，她转头命令沈大牛：“大牛，把她给休了，娘重新给你找个听话懂事的媳妇儿！” “娘，您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孩子还在边上呢，”沈大牛一脸愁容，“哎，阿芬，你就依了娘吧，没再争了。” “爹，你咋就不帮着娘说话呢？”沈大虎急眼了，“娘可是为了咱们……” “闭嘴！”沈大牛对儿子凶道，“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再让这小子说下去，指不定会坏事儿。 他和杨芬可是奔着一个方向去的，不过明面上可不能表现出来。 沈大虎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你就只知道向着你娘和兄弟……” 只听“啪”的一声，沈大牛一耳刮子甩到了沈大虎脸上，痛得沈大虎哇哇大哭起来。 他这一巴掌，可是甩在了沈老太、沈二牛以及杨芬的心头肉上。 沈二牛可是把大虎二虎当作自己亲儿子来疼，他最先质问沈大牛，“大哥，再怎么也不能动手扇孩子耳光啊！”说这话时，他明显忘了平日里自个儿是怎么打骂亲生女儿的。 “不打不成才，他刚刚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沈二牛摆出一副严父的样子。 “好好说教就成了，打孩子干嘛？”沈老太也一百个不赞同。 就算孙儿们把她气得想吐血，她也舍不得动他们一根手指头。 杨芬也心疼孩子，她埋怨地瞪了眼沈大牛，“子不教父之过，你最该打的是你自己。” 一下子，三人把矛头对准了沈大牛。 “得，我这巴掌打错了行吧？” “哎，”沈二牛叹了口气，“沈大丫给这两百吊钱绝对没安好心，她肯定就是想看咱们为了这笔钱闹起来。” “她就是个黑心肝的东西！”沈老太完全赞同沈二牛的观点，“她就是见不得我们一家好过！” 杨芬也立马甩锅给阿锦。 沈大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他哭唧唧地提醒大人们，“还分不分钱了啊？我要单独分一份！” “哎哟，我的宝贝孙儿，钱放奶奶这儿不好吗？” “我自己会保管。”沈大虎吸着鼻涕说道。 “我也要单独分一份！”沈二虎跟着起哄。 “二牛，你就把钱分了吧，这样对你对大家都好。”杨芬坚持要分钱。 沈二牛头大如斗，他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裂开了。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沈老太仍旧不同意，“不行，钱必须由我统一管理！”她才是一家之主，财政大权理应掌握在她手中。 有钱，说话才更硬气。 “奶奶，你就是个老顽固！”沈大虎不耐烦地说道，“你要是坚决不同意分钱，那我和二虎以后不会孝顺你！”他放出这一招威胁沈老太。 登时，沈老太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都是杨芬这臭婆娘教坏了孩子！ 这是沈老太的第一反应。 “大虎！”沈二牛率先开口教育孩子，“你怎么能这样跟奶奶说话？” 沈大虎撇嘴，“谁让她非要跟我们唱反调。” “沈大虎，你这个不孝子，老子打死你！”说着，沈大牛扬起就要再给沈大虎一耳刮子。 他不过是做做样子，沈老太和沈二牛赶忙护住沈大虎。 “大哥，别再打孩子了，他只是年纪小不懂事而已，说的话他自己分不清对错，等年纪大了就懂事了。” “就是啊，大牛，跟孩子好好说嘛，动啥手？打坏了我大孙儿可咋整？” 杨芬将这一幕看在眼中，暗自发笑。 她肚皮争气，生了两个儿子，沈家人还不得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算了，我懒得管他！”沈大牛无奈道。 见奶奶和二叔这般维护自己，沈大虎胆子更大了。 “二叔，把你钱分了嘛，免得我娘和奶奶继续闹下去。” 沈二虎也帮腔道：“对啊，二叔，分了钱大家都高兴，也就不用伤和气了嘛！” 杨芬也趁热打铁，一个劲儿催沈二牛分钱。 其实，沈老太对孙子说的话还是有些在意。 大牛又不听她的话休了杨芬，要是她这次和杨芬闹得太僵，那三八婆教唆她两个孙儿疏远甚至是厌恶她可咋办？ 沈二牛万分纠结，他只得让老娘拿主意，“娘，您看这事儿咋整？” “分就分！”沈老太痛心不已，“话说在前头，我要四成，剩下的你们爱咋分就咋分！”她要拿大头，在这个家占据绝对的权威。 “大哥，剩下六成，我们一人三成。”两百吊钱就只分到六十两，沈二牛心里不免失落与憋屈。 明明两百吊都该是他的。 “这叫啥事儿啊，我们一家可有四个人，三成让我们怎么分啊？”杨芬不快地说道。 她在心里已经问候了沈老太祖宗十八代。 “嫂子，那你说咋分？”沈二牛眉头都皱成了一团。 他觉得杨芬得寸进尺，但碍于是嫂子，所以他说话还算客气。 第八十五章 抢钱 关于如何分钱这一点，杨芬用理所应当的口吻说出了自己的见解，“我和大牛以及两个孩子，每个人总得分到一成吧，二牛，娘她老人家分了四成，那些钱以后都是留给你和大牛的，到时你又能分到两成，对不？全家上下，合着你最后分到的钱最多。” 乍一听，沈二牛认为杨芬说得有几分道理。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不对。 这些钱明明都是他的！ “嫂子，钱都是我的，我这时候也才分了三成，你不要太过分！”沈二牛脸色不是很好看。 沈老太分了四成，她也不满意。但为了不让杨芬再打她的主意，沈老太对沈二牛说道：“二牛，你一个人也用不着多少钱，干脆就让一成出来。就当是给大虎二虎以后娶亲的礼金。”她将沈二牛的钱给安排得明明白白。 一向孝顺的沈二牛不好反驳沈老太，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儿，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趁着天色还早，咱们赶快去钱庄换钱！”杨芬浑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劲儿。 一想到马上就能拥有八十吊钱，她就兴奋得不行。 沈大牛终是憋不住露出了喜色。 “改明儿去不行吗？还是尽快收拾好东西，早些搬走。”沈老太板着脸说道。 她特别看不惯杨芬那得意的模样。 总归银票在杨芬手里，她也就不用担心沈二牛和沈老太拿了银票跑路。 “好嘞，那就听娘的。” 第二天，不用村民提醒，沈家人就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离开了村子。 “有钱了就是就一样哈，走得这么着急，生怕谁拦路抢劫似的。” “早点走好，眼不见心不烦，没了沈家人，村子都要清净些。” 沈家人成了村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们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钱庄。由于不识字，他们是一路问着去的。 所谓钱财不外露，别人得知他们要去钱庄换钱，就盯上了他们。 这不，出了钱庄没多远，几人就被三个高大的男人给挡在了巷子里面。 三人手里都拿着两尺多长的砍刀，看起来凶神恶煞。 “把钱交出来，否则送你们见阎王！” “快点儿！” 沈家人哪儿见过这样的阵仗，都吓得抖如筛糠。 沈大牛壮着胆子说道：“三……三位爷，我们……身上没钱。” 最壮的男人厉喝道：“老子亲眼看到你们从钱庄出来，敢骗老子，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说完，他提着砍刀朝沈大牛走近。 沈大牛脚软得差点没跪地上。 “爷，有话好……好说，别动……动手。”沈二牛哆嗦地说道。 “钱交出来，不然弄死你们！” 最终，几人身上的银子都被搜刮干净。 沈老太一屁股坐地上，浑浑噩噩不敢相信。 白花花的银子啊，她还没捂热，就被人给抢走了，她实在是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杨芬和两个儿子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他们可是好好畅想了有钱后的安逸日子，哪想到这么快就化为了泡影。 都没敢跟抢钱的人交手的两兄弟呆愣地站在原地。 钱没了，他们的魂儿也像是丢了。 对于沈家人的遭遇，阿锦一概不知。再者，她也完全不关心沈家人的处境。 自打李秀莲与沈二牛和离后，她和沈家再无半点关系。 课堂上，萧老夫子滔滔不绝地讲着天文地理。不得不说，萧老夫子学识非常渊博，除了有些读书人的执拗和迂腐之外，没有其他什么大毛病。 庄晋又听得走了神，这回他没有打瞌睡，而是发起了呆。 “庄晋，你的魂儿又飞哪儿去了？”萧老夫子拿戒尺敲了两下庄晋的书桌。 庄晋立马回了神。 他刚才在考虑休息的时候要带阿锦去哪里玩。 “你看看人家大丫，聚精会神地听讲，一刻都不曾松懈。身为男子汉，你可不能落后大丫太多！” 庄晋立刻坐正了身子，一丝不苟地听起课来。 阿锦低低地笑了两声，庄晋侧头看她，冲她露齿一笑。 他的牙齿很白很整齐，他的笑容阳光明朗，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 阿锦不由加深了笑意。 将两人互动尽收眼底的萧老夫子已经见怪不怪了。 安稳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庄成派来的一队精锐在七日后抵达了洛阳镇。 而凤昊天的人慢了一步到达镇上。 对于庄家精兵的到来，庄老夫人并未有多大的反应。她只是交代龚平好生招待来的人，便如往常一样该怎样就怎样。 而凤家的人马则是直接去了衙门。 方知县接待了凤家的人，然而他的客气没有得到相应的尊重，凤家人趾高气扬直言让他放了凤潇寒。 “不行，凤潇寒残害多人性命，更是差点谋害了庄府之人，此等危险人物，恕本官无法遵从凤大人之命。” “你不想干了是不是？” “本官相信，这世间是有公道存在的。” “芝麻大点的官就敢跟凤家作对，你是不想活了。” 面对凤家人的胁迫，方知县不卑不亢。 实际上，凤家人一到衙门，他就马上派了个衙役去庄府通风报信。 得到消息，庄老夫人领着一队精锐去了衙门。 她没让人惊动阿锦和庄晋，不过在用午膳时，没看到老夫人，几人都向龚平打探。 庄老夫人也没让龚平对她的去向保密，所以龚平就说了实话。 阿锦和庄晋同时皱眉。 “大丫，我们去找祖母！”庄晋饭都不想吃了，只想快点到庄老夫人身边。 “嗯，好。”阿锦也没什么胃口了。 三丫搁下手里的碗筷，自告奋勇道：“我也要去！” 阿锦看了眼跃跃欲试的三丫，“你在家好好学刺绣。” “嗯，好吧。”三丫听话道。 大姐让她待家里，总是有道理的。 阿锦叫上了夜明，跟她还有庄晋一起去了衙门。 他们到衙门的时候，正好碰上两方人拔剑对峙。 “若你们执意阻拦，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凤家带头的侍卫厉声道。 方知县严厉道：“你们这是枉顾王法，待我上报朝廷，不仅是你们，就连凤太尉都会受到重处！” 侍卫头领嚣张道：“也得看你有没有那本事！” 庄老夫人庄重威严说道：“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拿我这个老太婆怎么样！” 第八十六章 比癞蛤蟆想得还美 局势异常的紧张，庄家十二名精锐将庄老夫人护住，与凤家侍卫拔剑相向。 而方知县则是由几名衙役护在身后。 一到地方，夜明率先出声打破了一触即发的僵局。 只见他一脸懒散笑意，跟浑身戾气的凤家侍卫们打招呼：“哟，没想到在这儿遇到各位啊，真是有失远迎。” “夜明！是你！”为首的凤家侍卫皱起了眉头。 很快，凤家众侍卫纷纷看向了夜明，神色各异。 “你没有出事？那你为何没在三小姐身边贴身保护？” 夜明笑了笑，“良禽择木而栖，我现在要保护的人该是沈大丫小姐。” 此言一出，为首的侍卫满面怒容。 这话挑明了夜明已经背叛了凤家。 “夜明，你个叛徒！凤家苦心栽培你，没想到你竟是个天生反骨之人！今日我就要替天行道，杀了你这大逆不道之徒！”侍卫首领怒不可遏道。 夜明的到来，成功吸引了凤家众侍卫的一部分注意力。 阿锦在恰当时候站出来，维护夜明，只听她平静地说道：“夜明只是不想再助纣为虐，所以选择站在正义的一边。各位，你们所认为的忠心并非正确，我想诸位也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凤家让你们做的事是对是错各位自然心知肚明。夜明弃恶从善走向正确的道路，可谓值得称颂之举。各位所处的立场有违纲常，如果非要扬起惩治叛徒的旗帜为难夜明，那我们只能惩恶扬善了。” 惩恶扬善？凤家的一众侍卫还是头一次正面听到别人说他们是恶人。 庄老夫人眼中带笑，阿锦的表现深的她心。 “帮着坏人做事，你们也是坏人。”庄晋一板一眼地说道。 全场鸦雀无声片刻后，阿锦又道：“如果你们想和凤家切断关系，我可以帮你们。”反正已经接纳了一批凤家的人马，阿锦不介意再多一批。 凤家侍卫首领冷哼一声，轻蔑道：“大言不惭的小丫头片子，谁给你的底气说这种话的？” “大丫是庄家的小姐，难不成你觉得庄家给不了她底气？”庄老夫人严正地说道。 凤家消息灵通，对于庄家主要成员称得上一清二楚，他们可从未听说过庄家还有这么一位小姐。 不仅是凤家侍卫们懵逼了，庄家的精锐们也懵得很。 这位大丫小姐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啊？ 在这种时候，自然是庄老夫人怎么说，阿锦全力配合便是。 夜明这时候又开口说道：“你们就不好奇跟着凤潇寒来的那一队人去哪儿了吗？” “他们去了哪儿？”侍卫首领当即询问道。 夜明故意卖关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们也被关到牢里去了？” “非也。” 侍卫首领不耐烦了，“夜明，少给我卖关子。老实交代，那队人究竟在哪儿？” 夜明翻了个白眼，“我都说了答案，是你自己理解不了罢了。” 侍卫首领气结，“夜明，你找死！”说着，他一个跃步朝夜明袭来。 夜明动作流利地抽出腰间佩剑，挡住了往他砍来的长剑。 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冷兵器交锋的声音格外刺耳，庄老夫人面色凝重，让阿锦和庄晋站到她身边去。 两人的实力不分上下，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你们两个怎么来了？这里不安全，你们快回去。”庄老夫人不想两人继续待在这里。 刀剑无眼，庄老夫人怕他们受伤。 “祖母，我和大丫担心您，所以就来了。”庄晋老老实实地说道。 庄老夫人深知庄晋说这话不是为了讨她的欢心，她欣慰的同时，又很是担忧。 她凝眸看着两人，眼角的纹路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明显。 “阿晋，大丫，你们快回去，不然祖母心里不踏实。” “祖母，您跟我们一起回去不行吗？”庄晋哪里放得下心先回去。 庄老夫人摸摸他的脑袋，“阿晋，听话。” “我想保护您，祖母。” 对于庄晋来说，如今这世上只有两个人是他最为在意的。 其中一个便是庄老夫人。 他不敢想象人生中少了祖母会怎样。 “这么多人保护我，不会有事的。乖，听话，快和大丫先回家等我。”庄老夫人谆谆善诱。 庄晋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了。 如果他一直跟祖母唱反调不回去，祖母会不高兴。于是，他黑亮澄澈的眼睛看向了阿锦，想让她拿主意。 “祖母，我们会保护好自己的。”阿锦跟庄老夫人保证。 她相信自己还是有能力保护好想要保护的人。 再说了，身为老天眷顾的锦鲤一族，她的运气不会差到哪里去。 “你们两个啊，祖母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庄老夫人长叹一声，眼睛微微泛酸。 小辈这么有孝心，虽说没听她的话，但她实在没法苛责两人。 夜明和侍卫首领的打斗还在继续，其他人则僵持着没动。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侍卫首领一个不注意，被夜明一刀划伤了胳膊。 鲜血瞬间汩汩冒出来，血肉都翻了起来。 侍卫首领闷哼一声，咬着牙坚持战斗。 半盏茶过后，人高马大的侍卫首领躺倒在坚硬的地面上，直喘粗气。 夜明受了轻伤，有些精疲力竭地半跪着。 “没受内伤吧？”阿锦上前关心地问道。 “无碍，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庄晋真心实意地夸赞夜明：“夜大哥，你真厉害！” “庄少爷谬赞了。”夜明含笑道。 他的心情很不错，要知道，以往他从未打赢过侍卫首领，今天居然赢了。 他笑弯了眼睛，目光落在阿锦身上。 果然，他的选择是对的。 凤家的众侍卫也惊呆了。 夜明竟然打赢了首领？这才过去多久，夜明的武功进步这么大？ 有两个侍卫上去搀扶起了喘着粗气的侍卫首领。 “去找大夫来！”一个凤家侍卫以命令的口吻对方知县说道。 方知县的圆脸上不复往日的和气，他面无表情地回道：“拜托，你们是来找麻烦的，还让本官帮忙找大夫？癞蛤蟆都没你们想得美！” 衙役们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来。他们偷偷瞟了眼庄严肃穆的庄家精锐，不由又绷住不笑。 第八十七章 画风突变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凤家侍卫首领自投罗网成了夜明的手下败将，凤家侍卫们的主心骨都身受重伤瘫坐地上喘着粗气，他们多少都受了影响。 “喂，兄弟们，考虑一下跟着我混？”夜明冲凤家众侍卫眨了下眼睛。 侍卫首领胸口疼得厉害，他连说话都费劲，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夜明，休想挑唆大家学你当凤家的叛徒！”他有信心能稳住手下。 “在凤家做事有什么好的？从来都是有罚无奖，主子们一个不顺心，随手就能杀了我们。兄弟们，真的不考虑另寻出路吗？”说这话，夜明是真心在为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考虑。 他说的都是实话，有的侍卫也想过脱离凤家。可是，凤家权势滔天，若真是叛逃出去，一旦被抓住，等着他们的就是生不如死的苦果。 “夜明，休得再蛊惑人心！”说完这话，侍卫首领咳出来了一口老血。 阿锦这时说道：“诸位，若有想和凤家撇清关系的，我们可以帮助你们。”她的眼眸深不见底，犹如最为纯粹干净的山间清泉。 只是，阿锦现在的身量还有些矮小，她所说的话，在外人看来没多少信服力。 凤家侍卫们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有庄老夫人在场，夜明不好将阿锦夸上天，他委婉地说了句：“大丫小姐所言属实，你们尽管相信。” “我们看起来像是傻子吗？” “夜明，想害我们就直说，何必弯弯绕绕？” 夜明无所谓地耸耸肩，“不信拉倒。我好言相劝，结果却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简直太过分了！” 凤家的侍卫有被夜明这句话冒犯到。 “莫非你们认为庄家没能力护住你们？”庄老夫人沉眸问道。 庄家与凤家势均力敌，甚至精确点来讲，庄家的实力如今还超过了凤家。 庄老夫人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成为叛徒这事，对于凤家侍卫们来说，心理冲击还是很大的。 一方面，他们反感凤家，另一方面，道义二字压在头上，使得他们不敢将想法付诸行动。 “兄弟们，机会往往只有一次，错过就不会再有了，你们可要考虑清楚！”夜明诱导道。 侍卫首领愤怒不已，然而一动怒，他的胸口就疼得不行。 “夜明，你闭嘴！”他真后悔以前没有结果了夜明。 “手下败将，我就不闭嘴，你能拿我怎样？”夜明很是嚣张。 “你！”侍卫首领气得又吐出来的一口血，这口血吐完后，他晕了过去。 一个侍卫背起首领就要往外跑，也没人拦着他。 接下来该怎么办，没人指示，所以留下来的凤家侍卫们都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咋办了。 再加上夜明还在那儿叽里呱啦劝说，已经有人开始动摇了。 “留在凤家没前途，稍不注意就会有性命之忧，兄弟们，何必呢？那样的地方不值得待下去。” 他们大多都是凤家从小就开始培养起的，然而他们对凤家没多少感情。 凤家的训练苛刻严厉，动不动就对他们展开各种处罚。 在训练期间，有不少的人要么落下残疾，要么丢掉性命。 残废之人会被凤家丢弃，死掉的人则是直接被扔到乱葬岗，任由野兽啃食尸体。 就是这么一个毫无人情味可言的家族，却要求他们做到严格遵从指令，并且要绝对的忠诚。 “我和你们经历相同，所以我很能理解大家的心思。凤家的根都开始烂了，想必也不会长久下去，兄弟们何不另谋生路呢？” “庄家真愿意庇护我们？”有人开始问了。 庄老夫人郑重其事地允诺道：“老身说话算话，绝对不会辜负每一个人的信任。若是诸位愿意加入庄家，老身向各位承诺，只要老身在这世上一天，就绝不允许有人越过我对你们动手。” 听起来好像很靠谱的样子。 一有人带头要投奔庄家，其他人纷纷响应。 就这样，在方知县和几个衙役惊诧地注视下，凤家将近二十个侍卫，收好武器加入了庄家。 这这这……感觉好魔幻。 比先前那次来得更为震撼。 事情轻而易举化解了，方知县就跟做梦一样。 “我滴个乖乖，这反转来得也太快了。”方知县感慨道。 夜明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他看着阿锦笑得意味深长。 不明所以之下，庄晋问他：“夜大哥，你怎么盯着大丫发笑啊？” “庄少爷吃醋了吗？”夜明打趣道。 庄晋一本正经摇头回道：“我没吃醋。夜大哥，你还没回答我问题。” 夜明高深莫测地回了他两个字：“秘密。” 这回答方式，让庄晋莫名感到熟悉。很快，他想起来了，阿锦也这么跟他说过。 想到这里，他就说了出来，“大丫也跟我说过同样的话。”不知道为啥，他的心上就跟有毛毛虫在爬一样，怪不好受的。 于是，庄晋拿拳头捶了捶自己胸口，吓得庄老夫人还以为他怎么了，连忙关切地问他：“阿晋，胸口不舒服吗？” 阿锦也以为他出了问题，关心地问道：“胸口发痛还是发胀？” “这里麻麻的，酸酸的，胀胀的，还有点痛痛的。”他这一描述，庄老夫人一下子就明白了。 阿晋果然是吃味了。 她温和地摸了摸庄晋的头，“别多想就行了，难受劲很快就能过去。” 身为一条没有男女感情经验的锦鲤来说，阿锦没搞明白庄晋的异样是咋回事。 不过既然庄老夫人说没什么大碍，她也就没再追问下去，只是跟着庄老夫人一起劝庄晋不要多想。 见阿锦如此关心他，庄晋那冒出头的醋劲儿很没一会儿就过去了，转眼间又跟阿锦说说笑笑。 可怜了送侍卫首领去医馆后又赶回衙门的凤家侍卫。回来没见到一个同伴，而方知县和衙役们一个个生龙活虎，他还以为同伴们都出事了。 他阴沉着脸向衙役们打探情况，结果对方完全不理他。 碍于不清楚衙门深浅，凤家侍卫没敢动手。在衙门问不到有用信息后，他又折回了医馆。 经过大夫的诊治，侍卫首领已经醒了过来，只是浑身都疼得厉害，也没多少力气。 第八十八章 回京 醒来之后听完手下汇报的情况，侍卫首领差点没一个激动又给晕过去。 输给夜明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再一听说其他手下不知所踪，见惯了大场面的侍卫首领都有些接受无能了。 有一种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颓败感。 目前仅剩的手下小心翼翼地问侍卫首领：“袁首领，接下来该怎么做？” “那么多的人不可能凭空消失，先找到人再说！”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跟着凤潇寒来的那队凤家侍卫，一个个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曾经并肩作战的伙伴。 而对面的侍卫们也同样目瞪口呆，他们这下总算是明白了夜明所谓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是何意思了。 一大群凤家侍卫齐聚一堂，大老爷们相谈甚欢，重拾久违的快意。 这时候，众侍卫是打心眼里感谢庄家。 由于凤家侍卫众多，庄府已经安置不下这么多人。 庄老夫人大手一挥，让龚平把另外两处别院腾出来给凤家侍卫们住。 形单影只的凤家侍卫找了两天，都没有找到大部队的行踪。没办法，他只得又去了衙门。 对待这个凤家侍卫，方知县没多少好脸色。 他很明确地告知侍卫：“无论你来多少次，本官都不会告诉你实情。”看着侍卫吃瘪的表情，方知县心里暗爽。 侍卫的手不由自主地往腰间佩剑伸去，衙役们见了，皆是全神贯注戒备起来。 最终，侍卫还是忍住了没动手。 那么多的同伴都能在一夕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幕后一定隐藏了强大的势力。 侍卫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摆着张臭脸再次扬长而去。 他又转到了庄府周围察探。 奈何庄府上下守卫森严，他不敢靠得太近。 最终，侍卫只得一无所获回去复命。 两天以来毫无进展，躺在床上养伤的侍卫首领内心焦灼。 没救出大少爷，还损失了那么多侍卫，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若他就这样回去交差，等待他的无疑是死路一条。 “没用的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要你何用？”侍卫首领发火道。 要不是他受了重伤需要休养，他直接就动手打人了。 侍卫不敢吭声，跪在地上任凭首领数落。 继一队精锐之后，庄成派来接庄晋和庄老夫人回京的人也到了。 六个人赶了两辆低调朴素的马车而来，同庄老夫人说明来意后，老夫人沉默了许久。 回想当初，是她带着庄晋远离京城，回到故乡洛阳镇。这些年来，远离京城的喧扰与纷争，日子过得平淡而温馨。 回到京城的话，这些平凡的幸福都会被打破。 龚平守在庄老夫人身旁，见她走神了好久，他试探地问道：“老夫人，您可是不想回京城去？” 庄老夫人这才收回神思，长长叹了一口气。 “阿晋总归是要长大的，庄家才是他真正的靠山。一直让他偏安一隅的话，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庄老夫人想得很通透，她不可能一辈子都为庄晋遮风挡雨。 现实很残酷地告诉她，她已经老了。 龚平也叹了一口气，“将军他毕竟是少爷的亲生父亲，他定会为少爷的将来考虑的。” “哼，他已经被柳秋云那女人迷得七荤八素了，对自己亲儿子都能狠得下心肠！”说起庄成，老夫人就一肚子气。 本来她的孙儿是万众瞩目的人中之龙，结果一场意外毁了他的大好前程。 她让庄成严查凶手，然而最后这事却不了了之。庄成的态度让她感到无尽的心寒，因此，在带着庄晋离开京城的时候，庄老夫人也没跟庄成知会一声。 “老夫人，或许将军他有不得已的苦衷。”龚平劝慰道。 “这都过去多久了，他连个糊弄的说法都不愿意给我们。所以啊，哪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分明就是他不在意阿晋的事。”说着说着，庄老夫人的眼角就有些润湿。 馨柔就只留下阿晋这么一个孩子，庄成竟也浑不在意。她真想挖开他的心看看，是不是黑的！ 龚平同样难受。庄晋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虽主仆有别，但他还是将庄晋视为需要疼爱的晚辈。 庄老夫人特地让龚平将阿锦、庄晋以及李秀莲请到了偏厅说话。 “京城派人来接我们回去，想来是担心凤家会对我们不利。”庄老夫人说道。 闻言，庄晋原本满面的面容瞬间凝固。 阿锦注意到了他的反应，轻声问他：“阿晋，你不想回去吗？”他这僵硬的表情，让她有些担忧。 京城那边，是有令他害怕的存在吗？ 庄晋皱紧了眉头，脸上出现了痛苦的神态。 见他这样，庄老夫人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我不想回去，”庄晋鼻子发红，“祖母，我们不回去好不好？我不喜欢那个地方！”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紧接着，他又看向阿锦，眼神中流露出脆弱，“大丫，我讨厌京城……” 阿锦握住了他略微颤抖的手，掌心的热度使得庄晋的情绪平稳了一些。 “能告诉我原因吗？”阿锦想知道他为何如此排斥回京城。 庄晋目露哀伤，“我可不可以不说。”他怕说出来，大丫会觉得他很懦弱无能。 他不想说，阿锦也不会再问下去。虽然好奇，但她更尊重庄晋的决定。 她眉眼温柔地对庄晋说道：“好，可以不说。” 庄老夫人深知庄晋对京城的家有多抵触，只是，为了他的未来，她不得不否决他的想法。 “阿晋，祖母打算带着你回去。你放心，只要祖母在一天，就会尽全力护你周全。” 阿锦眉心一跳，握紧了庄晋冰冰凉的手。 “为什么非得回去呢？”庄晋抿紧了唇，“祖母，我们就在这里过一辈子不好吗？我喜欢这儿的一切，想和大丫一直都生活在这里。” 李秀莲沉默地站在一旁，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在，庄老夫人主动找她说起了话，“秀莲，我请你和大丫过来，就是想问问看你们的意见。我打算带阿晋返回京城，不知你们可否愿意与我们同行？”她没有回答庄晋的问题，而是问向了李秀莲。 第八十九章 别怕，我陪你 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乍一听庄老夫人的提问，李秀莲内心慌乱，表现得也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们完全没……没出过远门，更不知道京城是什么样子……老夫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您。”她说得吞吞吐吐，说的话显得六神无主。 从村子到镇上，对李秀莲来说，已经算是跨越了很大的一步。 再让她去京城，换做以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别急着回答，你可以考虑清楚了再说。”庄老夫人和蔼可亲地说道。 李秀莲半低着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庄晋垂头丧气地问道：“祖母，一定要回去吗？”他很抗拒回京城。 “阿晋，祖母知道你不喜欢那地方，但你爹毕竟还在那里，他在等我们回去。”庄老夫人长吁短叹道。 她即便是对庄成感到寒心，可血缘亲情哪能是轻易就能割舍掉的。三年未见，她也挺想她的儿子。 庄晋低落地看向阿锦。 “阿晋别怕，不管前路如何坎坷，我陪你一起走。”阿锦宽慰道。 事实上，这也是她真实的想法。 即使李秀莲不愿去京城，她也会陪着庄晋回去。 他是她认定要好好保护的人。 有了阿锦这句话，庄晋心中无形多了一道力量。 “大丫，你对我真好。”庄晋定定看着她说道。 “阿晋，大丫都这样说了，那你愿意回京城吗？”庄老夫人询问道。 李秀莲心里头乱糟糟的。她还没表态，大女儿就已经做了决定，那她还能怎么办？总不可能让大丫独自面对整个庄家吧？ “那……那好吧。”庄晋抿了抿唇回道。 大丫让他别怕，那他就尽量克制住不要去回想那些不好的经历。祖母那么希望他回去，他也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让祖母失望。 庄老夫人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 她说那么多句都抵不上大丫说一句话来得强，足以证明大丫对阿晋来说有多重要。 也不是什么负面情绪，最多的，应该是那种儿大不由娘的感慨。 李秀莲缓缓开口说道：“老夫人，我们母女四个也一同去京城吧。” 庄老夫人眉眼含笑，“好，我们过几日就出发。” 二丫和三丫知道要去京城后，先是错愕，接着都挺开心。 京城可是都城，她们以前可从来都不敢奢望能去那儿。 三丫尤为激动，在房间里蹦来蹦去，一个劲儿地畅想去了京城之后先干嘛再干嘛。 “还有几天时间，你们可以慢慢收拾。”阿锦莞尔道。 三丫蹦到阿锦面前，伸出双臂搂住了她的脖子，开心不已地说道：“大姐，跟着你真是太享福了！” 一旁的庄晋看着三丫搂住阿锦脖子的手，有点想给她扯下来。 阿锦看了眼似是在考虑事情的庄晋，笑道：“应该说是跟着庄哥哥享福。” 三丫眉眼弯弯：“我们跟着你俩享福。” 二丫捂着嘴笑个不停。 过了好一会儿，三丫的手都没放下来。庄晋忍不住提醒道：“三妹，你这样大丫会不舒服的。”他有模有样地说道。 三丫俏皮地朝他吐了吐舌头，调侃道：“不是吧，庄哥哥，你连我的醋都要吃！” “我没有吃醋，就是不想让大丫感到难受。”庄晋纠正三丫的话。 人小鬼大的三丫也不再揪着这个话不放，她笑嘻嘻地松开了手，“好啦，我不跟你抢大姐。” “三妹，少说两句，免得庄哥哥羞红了脸。”二丫也开起了玩笑。 “大丫，我们出去玩，免得她们两个逗我。”庄晋表情很是正经地说道。 阿锦低笑出声，“我还有话要跟她们说，你要是待不住，就先自己去玩儿吧。” “我还是在这里等你吧。”庄晋才不想跟阿锦分开，本来已经起身的他，又重新坐了回去。 既然已经决定好了过几日就要回京城，庄老夫人就打算请客道别。 由于这两年形势不太好，洛阳镇稍微有点钱的人都选择了北上。 因此，庄老夫人的旧识还留在镇上的已经很少了。 她邀请的客人并没有多少，方知县、萧老夫子、孙绣娘都在邀请名单上。 宴席上，萧老夫子看着阿锦与庄晋这两个学生，心生不舍。 “哎，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只是老夫没料到与阿晋和大丫的师徒情分会这么短暂。” 离别总是伤感的，阿锦也不例外。 曾经她送别了一个又一个的亲人，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跃过龙门，飞升成仙。原以为再也不会面临离别的场面，没想到老天爷竟然让她拥有了新的身份。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夫子，有空我们会回来看您的。”阿锦展颜笑道。 萧老夫子揉了揉湿润的眼睛，一口干了杯中的佳酿。 孙绣娘对李秀莲说道：“秀莲，你在刺绣这方面很有天赋。若勤加练习，假以时日必会有一番造诣。”她是真的欣赏李秀莲的天赋。 李秀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轻声对孙绣娘道了谢。 方知县举起酒杯挨个敬酒，他笑呵呵地说道：“洛阳镇随时欢迎你们回来！” 宴会过后，夜明找到阿锦，问她：“大丫小姐，凤家那三十六个侍卫该怎么办？是跟着您一起去京城，还是留在此地？” 阿锦回道：“我的打算是让他们先在衙门里帮着方知县办事，免得之后凤家派人来为难方知县时，没人帮衬他。” “那估计到时候凤家更不会善罢甘休。”夜明挑了挑眉梢。 “反正都已经结下那么大的梁子了，不是我们退让就能和解的。况且，本来事端就是由凤霓裳挑起的，凤家非但不退步，反而还咄咄逼人，妥妥的欠收拾。” 夜明很是认可阿锦的话。 “那我这就去向他们传达您的安排。” “等等，”阿锦叫住夜明，“不必对我用敬称，我挺不习惯的。” 夜明勾起唇角，“在我心目中，您是最尊贵的。”这么一个大福星，可得跟紧了。 阿锦满头黑线，“你这马屁拍得有点过了哈。” 夜明收起了笑意，正儿八经地对阿锦说道：“大丫小姐，我这话发自内心。” 第九十章 道德绑架 由于王大夫上次有事没能到庄府参加宴席，庄老夫人便带着庄晋与阿锦单独拜访了他。 他们去往回春堂的时候，王大夫正在替一个老人诊脉。 三人由伙计招待领到了楼上稍作等候。 王大夫匆匆跑上楼，同庄老夫人寒暄道：“老夫人，实在对不住，每回都让你们久等。” “王大夫客气了，是我们每次来的时间都不太凑巧，要感到抱歉的，也该是我们才对。” 两人你来我往客套一番后，庄老夫人说起了准备回京之事。 在吃过采用独活制作的药丸之后，这么久过去了，庄晋再没喊过头疼。 只是庄老夫人这心啊，始终还是记挂着庄晋的病情。 庄老夫人向王大夫袒露了自己的担忧。王大夫先是给庄晋把了脉，然后又细致地问了他一些病情方面的问题，之后，他对庄老夫人说道：“老夫人莫要担心，庄少爷的头疼病症十有八九已经痊愈。” 这话让庄老夫人的心放宽了不少。 只是，她还忧心另一点，“王大夫，阿晋他……”庄老夫人有些迟疑地看了庄晋和阿锦一眼，随后接着问道：“心智有望恢复吗？” 闻言，庄晋默默低下了头。 阿锦瞅了眼低落的庄晋，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 “这个说不准，”王大夫回道，“凡事讲究一个契机，说不定庄少爷看到一件旧物就会激起潜藏的意识，从而回复到正常的智力水平。” 也不知道庄老夫人想到了什么，她叹了口气，没再多言。 从回春堂打道回府的路上，阿锦听到马车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有钱人，给点吃的吧！我们好饿啊！” 马车的速度开始减慢，两侧跟了几个庄府的家丁，他们拦住打算拦车的几个乞丐，从专门备好的布袋子里面拿了几个馒头给他们，“下次别拦马车，容易出事。” 干瘦的老太太狼吞虎咽啃了两口大白馒头后，嘴里包满食物含糊不清地说道：“可不可以再多给我们一些馒头，要是能给点钱的话就更好了。” 赶车的马夫排查危险过后，一扬鞭子，马车又恢复了正常的行驶速度。 家丁干脆把剩下的馒头都给了他们，只是钱的话，他身上没揣。 见家丁要走，沈老太一把抓住他的手，发黑的指甲都快掐进家丁肉里面。 另外两个家丁见状，忙帮忙拉开了沈老太。 “走，别理这种人。” 连个谢字都没说，还要求这要求那，更过分的是，还动起手来。 “别走！”沈老太分外激动，“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再帮帮我们怎么了？！”她理直气壮地喊道。 庄府的家丁跑得飞快，都暗自嘀咕这人太不可理喻。 杨芬和两个儿子哼哧哼哧啃完一个馒头后，脑子才开始缓慢运转。 沈大虎和沈二虎也顾不得喉咙哽得难受，满是脏污的手抓起雪白的馒头就往嘴里塞。 “要是有肉就好了。”沈大虎腮帮子都塞得满满的。 沈二虎嘴里也塞得满满当当，他都没办法说话了，只能通过猛点头以示赞同。 “咱们赶紧回去，大牛他们应该也饿狠了。”也就杨芬这时候最先想到躺在破庙里的沈大牛和沈二牛。 被人抢了钱之后，他们要去官府报案，哪曾想到恰好在去的途中又遇到了抢钱的那三个壮汉，为了震慑住他们，三个壮汉将沈大牛和沈二牛两兄弟狠狠揍了一顿，警告他们要是胆敢去官府，直接弄死他们。 两怂包只能任由踢打，半点反抗都没有。倒是杨芬帮着拉了几下壮汉，结果挨了一耳巴子后只敢噤若寒蝉站在边上，和沈老太以及两个儿子一起，眼睁睁看着沈大牛与沈二牛挨打。 挨了一通胖揍后，兄弟俩下地都困难，如今就躺在当初大狗和二狗落脚的破庙中。 边啃馒头边暗骂有钱人抠门的沈老太这时才想起自己两儿子。 “走走走，快回去，他们这会儿身子弱，可不能饿太久！“说完，沈老太提起装着馒头的布袋子就走。 杨芬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要不是她先提起，沈老太估计只顾着自个儿填饱肚子，哪里想得到别人。 说到底，老太婆骨子里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庄老夫人心地善良，但她的善良是非常有原则的。 她会在出门的时候让随从带些吃食，以便送给路上遇到的行乞之人。 不过，一旦受到帮助的人主动提出要求，她便会敬而远之。 人心不足蛇吞象，斗米恩升米仇。她活了五十多岁，这一点她看得很透彻。 庄老夫人并不知道刚才那个得寸进尺的人是沈老太，她只是想借此言传身教，“人生在世啊，给予他人帮助的时候，也要看看对方值不值得帮。就拿刚才那人来说，别人好心好意给她提供需要的食物，她非但不表示感谢，还变本加厉地索取更多。真是个可怜人，活到了那么大的岁数，还搞不清楚分寸。”果然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对于庄老夫人的话，阿锦与庄晋深以为然。 阿锦很庆幸自己及早地脱离了沈家，与沈老太和沈二牛这种目光短浅、唯利是图之辈断了关系。 要不然，以后还不知道会被他们连累成什么样。 由于身无分文，所以伤重的两个大男人只能躺在铺了稻草的地面上休养。 两兄弟本来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可无奈肚子一直饿得咕咕直叫，最后两人干脆连话都不说了，试图睡过去。 然而，实在是太饿了，根本没办法入睡。 毫无睡意的两人一听到脚步声，耳朵都竖了起来。 他们在期待，如果家里人能带点吃的回来，那简直是太好了。 沈老太和杨芬等人这回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带回了几个大白馒头。 一拿到馒头，沈大牛和沈二牛就以风卷残云的速度啃了起来，一大个馒头，两三口就全部下了肚。 吃了整整三个馒头，两人才感觉肚子不那么空了。 “娘，帮我倒碗水。”沈二牛胸口哽得慌。 沈老太这才给沈二牛倒了碗水过来。 哪像杨芬，第一时间就给沈大牛备好了清水。 第九十一章 积点口德 饿了那么多顿，就算是吃了三个馒头，喝了一大碗水，沈二牛都还不知足。 袋子里还剩一个馒头，他伸手去拿，杨芬抢先一步夺了过去。 沈二牛的手僵在半空，神色莫名。 “二牛啊，就这一个馒头了，可不能再吃了，”自家男人才吃了三个，杨芬哪会让沈二牛多吃，“如今家里不比从前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可得省着些。” 沈老太难得赞同杨芬的话。 她才吃两个馒头，除了杨芬之外，其他人都比她吃得多。 这可是她辛辛苦苦向外人讨要的。 沈老太哼了一声，埋怨道：“要是那家主人仁慈心善的话，就该给我银子！拿几个馒头就把我打发了，还不就是为了博得好名声，这些有钱人可真会做戏给人看！”她都瞧不起这种表里不一的人。 杨芬眼珠子转个不停，其实她心里早就有所打算，只是她没机会单独跟沈大牛商量，所以没好开口。 但是现在条件每况愈下，一家人只能栖居在破烂的寺庙里，刮风下雨的时候特别难捱。 这时候，她也管不得那么多了，直接说出想法：“要不，去庄府找李秀莲她们吧。咱们落到这幅田地，她们也脱不了干系。”在杨芬看来，若非阿锦给了沈家银票，他们就不会遭遇劫匪，也不会落得个身无分文。 说是风，就是雨。沈老太当即拍板，“对啊，我是老糊涂了吗，咋没想到这一点。走走走，咱们搞快去庄府，不让她们出点血，我就赖那儿不走了！” 杨芬嘴角几不可见地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说实话，她真看不惯沈老太这个尖酸刻薄、胡搅蛮缠的婆婆。 也幸好，被这老太婆死缠烂打的人不是她。 沈大牛与沈二牛行动不便，沈老太就带上杨芬与两个孙儿去找庄府。 他们不认得路，就找人问路。只是上次找阿锦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挨家挨户地问过了，这次再找人问话，基本上没人乐意搭理。 主要是，沈老太问话的态度和语气真的很让人反感。 问了一圈下来，都没问出个名堂。沈老太窝火得很，站在别人门口外面就开骂。 她骂得及其难听，里面的主人听了咽不下这口气，打开门一盆潲水泼在了沈老太身上。 站她旁边的杨芬被殃及了，已经穿了好几天的衣服本就难闻，再沾上潲水，那味道很上头。 沈大虎和沈二虎两兄弟当即就捂着鼻子跑到一边，离两人远远的。 “老太婆，说话积点德吧你！别人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轮不到你说三道四！”教训完沈老太，房屋女主人一把关上了房门。 脑门上还顶着一片菜叶子的沈老太脸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哆哆嗦嗦地吐不出半个字，显然气得不轻。 “人家说不知道就算了呗，你骂人家干啥？”杨芬语气也冲，“这下浑身弄得臭烘烘的，你满意了吧？” 沈老太都没啥可以让她图的了，杨芬对沈老太的态度越来越差了。 已经到了很不待见的地步。 让人泼了潲水，儿媳妇儿还在旁边一个劲儿地怪她，沈老太心中的火气更甚。 她很想开口骂人，可是张着嘴巴就是发不出声音。 沈老太又气又急，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快冲到头顶了。 猛然间，沈老太发觉自己头重脚轻，她还没来得及细想，眼前一黑，身子直直地朝前面栽去。 杨芬厌恶沈老太，见她要栽倒，动也不动。而沈大虎和沈二虎嫌沈老太身上脏，而且就算沈老太身上干净，他们也懒得上前搭把手。 无人搀扶的沈老太直挺挺地朝着地面栽倒，瞬间不省人事。 见沈老太正面倒地都没哼声，杨芬心头咯噔一下，这才上前查看沈老太是死是活。 而沈老太向来宠爱的两个孙儿也才慢悠悠地走过来。 “奶奶，您没事吧？” “奶奶，您还好吧？” 兄弟二人一唱一和，配合得相当完美。 只是这会儿的沈老太人事不知，完全陷入了黑暗当中。 杨芬试了试沈老太的鼻息，确定她没死后，松了一口气。 沈老太要死也别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死，免得到时那两头倔牛怪她。 看到沈老太紧闭双眼，都没啥呼吸的起伏，沈大虎眨了眨眼睛，问杨芬：“娘，奶奶死了吗？” 沈二虎也有同样的疑惑。 “没死，只是昏过去了。”杨芬一点都不着急。 “还以为死了呢。”沈大虎漠不关心地说道。 “我也以为奶奶死了。”沈二虎嬉笑着说道。 他们两个全然不把沈老太的昏迷当回事。 “那咋办啊，娘，还去不去找沈大丫她们？” “不去找她们的话，我们哪有饭吃，哪有钱用啊？”兄弟俩你一人我一语，就是没人搭把手帮杨芬扶起沈老太。 还是杨芬开口，两兄弟才不情不愿地帮忙。 “先把你们奶奶送回去，找你们爹和二叔商量过后再做打算。”杨芬说道。 等他们把沈老太弄回寺庙时，沈二牛见老娘昏迷不醒，又紧张又担忧，艰难地从地上坐起，去查看沈老太的情况。 沈大牛伤得还没他重，却仍是在原地躺着不动。 “娘！娘！”沈二牛急声喊道，他推了推沈老太，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是咋回事？娘她为啥会晕倒？”他双眼迸射出骇人的光。 杨芬都有些被沈二牛的眼神给吓到了。 以往每当沈二牛要动手打李秀莲时，他的眼神就是这般吓人。 “我们去问路时，娘生气骂了几句，有个女人就拿潲水泼了娘。”杨芬咽了咽口水说道。 沈二牛这才注意到沈老太花白的头发里面还有细碎的菜叶子。 他想要捏紧拳头，但是他手上没多少力气。 “艹她娘的，等老子好了，非得找她算账！”沈二牛发狠地说道。 沈大牛关注的点跟沈二牛的不同。 他问杨芬：“意思是你们没问到去庄府的路吗？” “对啊，连问了好几户人家，都说不知道。”杨芬也有些恼火。 沈大丫傍上庄家少爷后，能轻飘飘地拿出二百两，这说明庄府财力雄厚。 按理说，大户人家都会引入关注，问的那几户人不可能都不知道庄府的所在位置。 “都是李秀莲和沈大丫害的！”沈二牛再一次将锅甩了出去。 第九十二章 拦路抢劫 沈家人这边乱成了一团，而庄府的氛围则是忙碌而又温馨。 因为很快就会启程回京城，所以大家都在为此做准备。 阿锦没多少自己的东西，庄晋便拉着她去府里转悠，征求她的意见，看看哪些是可以带去京城的。 “京城应该不缺这些东西，就让它们留在府里吧，说不定我们哪天就回来了。”花草树木之类的，也犯不着长途跋涉搬去京城。 庄晋对府里的一草一木都很有感情，不过阿锦说或许哪天会回来，庄晋便只能忍痛割爱，听阿锦的话不动院子里的东西。 和阿锦在一起的日子，庄晋觉得时间过得飞快，跟白驹过隙一样。 转眼间，就到了出发的那一天。 一大早，方知县、萧老夫子、孙绣娘、王大夫等人都来庄府送行。 他们都带了礼物，方知县送的是洛阳镇的特产，萧老夫子各送了阿锦与庄晋一套文房四宝，孙绣娘则是送了一匹绣工精美的丝绸，王大夫送了两瓶防止晕车的药丸，至于庄老夫人的旧识，也送了不少的好东西。 与众人再三道谢后，便是挥手告别。 “有空的话，我们会回来的。”庄老夫人这般跟人说道。 只是，这一别，何时相见成了未知数。 坐在马车上，望着逐渐远去的洛阳镇，李秀莲以及二丫三丫都跟做梦一样。 从山村到镇上，如今又要从小镇去往代国的都城，只用了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 “好期待去到京城，”三丫年纪小，对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充满向往，“以前只听别人说起过，没想到我们马上就要去京城了，嘿嘿嘿。”她笑得分外开心。 二丫伸出手指轻轻弹了下三丫光洁的额头，“现在开心还太早了，万一京城不如你想象中那么美好呢？”凡事都有两面性，二丫只是想让三丫事先能有个心里准备。 俗话说得好，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她不想三丫的心理落差太大。 三丫嘟起嘴吧，控诉道：“二姐，你好坏，这就开始泼我凉水了！” “我还不是为你好，免得到时候落差太大，你接受不了。” 三丫一下子扑到二丫身上，手往她胳肢窝挠，二丫奋力抵抗，两姐妹抱成了一团，都笑个不停。 看着女儿们这么高兴，李秀莲心中对于未来的迷茫淡了不少。 阿锦是和庄晋坐的同一辆马车，这还是庄晋努力争取来的。 “大丫，你快看，那里有只画眉鸟！”庄晋手指向外面的一棵大树上，兴高采烈道。 顺着他手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确实看到了一只正在东张西望的画眉。 “看到了吗？”庄晋问她。 “嗯，看到了。”阿锦回答道。 和阿锦并排而坐的庄老夫人呵呵笑了起来。 两辆马车上时不时都会传出笑声。 柳秋云的人早早就跟两座山上的土匪通了气。 他们不仅泄露了消息，还给两座山的土匪各自奉上了二十两白银。 由于代国和南蛮交战，以及常年干旱，南边不少有钱人选择北上。 在行进路途中，阿锦一行人遇到了很多人。 人一多，遇到的危险相对就少一些。因此，直到抵达了柳秋云买通的土匪山头，才第一次碰上有人拦路。 在庄家队伍前面，已经有两辆马车被拦下了，马车前后并没有跟着侍从。 “识趣的都从车上滚下来，不然大爷我拿刀砍人了！”土匪头子长得就凶神恶煞，说话粗鲁，手里那把锃亮的大刀也挺唬人。 然而，前面两辆马车一点动静都没有。 倒是庄家的精锐都将手伸向了腰间的佩剑。 “张三、王二，你俩上去瞅瞅啥情况！”土匪头子命令身边的两个弟兄。 张三和王二也不怂，扛起大刀就往马车而走，一人负责一辆马车。 张三刚走到第一辆马车前面，流里流气地看了眼马夫，结果他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就让马夫一脚踹飞了出去。 飞出三米多远的张三落到地面上时，一口血吐了出来。 除了土匪头子，其他的土匪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经验告诉他们，这是遇到了厉害角色。 土匪头子也很想往后退。可他身为大当家，在弟兄面前不能丢了面子。所以他强撑着站在原地，只是脸色有些不太好。 王二自觉地折返了回去。 第一辆马车的马夫冷冷扫了众土匪一眼。这回知道他实力不容小觑的土匪都不敢再轻视他。 土匪头子紧了紧手上的劲儿，色厉内荏道：“狗娘养的，竟敢伤我弟兄，看老子等会儿怎么收拾你！” “尽管放马过来。”马夫压根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兄弟们，上啊！为三娃子报仇雪恨！”土匪头子带头往前冲，土匪们虽然犹豫，但还是跟着大当家的往前跑。 跑在最前面的土匪头子发觉马夫手里拿着什么反光的东西，还没看清楚，马夫就朝着他扔了过来。 艹！是飞镖！ 土匪头子连忙往旁边闪，但飞镖还是伤中了他的胳膊。 “嘶……”土匪头子倒吸一口凉气，好疼！ 紧接着，又有一枚飞镖朝他袭来。 “大当家！” 土匪们急声喊道。 这回，命中了他的腰侧。 这片刻功夫，马夫就连发两枚飞镖，而且每次都命中了目标。 额角滑落冷汗，土匪头子屈从于本能，停下了脚步。 “大当家，你怎么样，要不要紧？”土匪们围上来关切地问道。 “要不我们撤吧？这回应该是搞错了对象，那伙人不是说对方应该没啥反抗能力吗？” “后面那些人万一出手帮他们的话，那就更麻烦了！” “这个马夫不好对付得很……”这个土匪的话还没说完，第三枚飞镖又向土匪头子迎面飞来。 这回，一个仗义的弟兄替土匪头子挡了飞镖。 弟兄们争相劝他，土匪头子这回借坡下驴，大手一挥，“弟兄们撤！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土匪们一溜烟儿地跑了，只有抬着张三的四个土匪速度稍微慢了一点点。 前面的马车开始走动了起来，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第九十三章 不记得我了吗 庄家的一行人就跟看戏一样看完了整个过程。 “那人好厉害，一个人就吓退了一群人。”庄晋有些崇拜的说道。 他就想成为那么厉害的人，那样的话，他就有能力保护大丫和祖母。 “阿晋，只要你够努力，说不定会比他还强。”庄老夫人借此机会激励道。 “真的吗？”庄晋眼里就像是装满了闪亮的小星星。 庄老夫人笑呵呵地说道：“当然如此，祖母何时骗过你？” “大丫，你听到了吗？祖母说只要我努力，会成为强者。”庄晋笑得阳光又灿烂，“我肯定会万分努力的，以后我要保护你们！” “嗯，我相信你。”阿锦莞尔。 马车继续前行，而前面那两辆马车似乎与他们同路，一直在前方不快不慢地前行。 这两辆马车是早上才遇上的，在到了一处驿站后，马车里的人才出来。 第一辆马车连同马夫有四个人，而第二辆马车则是三个人。 里面最显眼的男人，穿着天蓝色的绸缎袍子，腰间绑着玉带，上面系着一块上等的麒麟玉佩，脚蹬云纹宝靴，拿着把画满山水图案的扇子，走路带风，连同玉冠高束的墨发都随着走动摇来晃去。 七个人一汇合，他就站在了最前面的位置。 “公子，您中午想吃什么？”云安恭恭敬敬地问道。 代兆平随意地摆了摆手，“随便啦，好吃就行。” 云安这回纠结了。 主子居然不点菜了，这让他如何是好？ 他有点纠结，于是试探地问道：“都好吃，要不都拿出来给您尝尝？” 闻言，代兆平偏头瞥了他一眼，云安以为主子要批评他，结果却听代兆平说：“行啊，都拿出来吧，可以请别人吃的嘛。只不过吃完了你要负责去买噻，不然我们下一顿喝西北风哇？” 驿站有卖小吃，只不过普遍味道都不咋样。 思及主子口味刁钻，云安还是打消了把全部佳肴拿出来的念头。 云风和云雷分别提着一个大包裹上了楼，里面全是床上用的被褥、床单、枕头等。 另外空着手的三人，则是拿着剑跟在后面。 庄晋先从马车上跳下来，代兆平只是漫不经心地往这边瞟了一眼，就这一眼，他就认出了庄晋。 “哎呀！”他夸张地惊叹一声，“那不是庄晋吗？” 听到有陌生的声音说到自己的名字，庄晋也往代兆平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看到代兆平的脸，庄晋也觉得有点熟悉。 这时，阿锦从马车里出来，庄晋连忙回过头，扶住阿锦的腰，将她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代兆平不由眯起了眼睛。 庄晋这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傻子，莫不是已经恢复了正常？ 紧接着，庄晋又将庄老夫人扶下了马车。 想了想，代兆平满脸堆起了笑容，快步朝着庄晋走过去。 “哈哈，晋兄，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代兆平熟络地打起了招呼。 阿锦不着痕迹地看了代兆平一眼，只觉对方笑得太过做作，倒不像是存了坏心思。 庄晋认真地看了代兆平两眼，实在没想起来他是谁，“你是谁啊？我好像认识你。” 得，听这话，代兆平就已经弄清楚庄晋脑子还是没恢复。 庄老夫人是见过代兆平的，三年的光景，对方又长高了一大截，五官也更加好看，不过她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庄老夫人，您带着阿锦回京城哇？”代兆平问向了庄老夫人，也算是打招呼。 “是啊，”庄老夫人笑着回答，“没成想竟与您遇上了。” 一个您字，阿锦就明白了对方身份非比寻常，想来极有可能是皇家的人。 “哎哟，您老别跟我客气，叫我小代就行了，”代兆平表现得十分亲和，他又瞥向了阿锦，只粗略地扫了一眼，同庄晋玩笑道：“晋兄，这是你媳妇哇？” 庄晋顿时红了脸。 代兆平心里啧啧两声，哟喂，这傻小子还是个纯情少年。 “大丫……她……她是我好朋友。”庄晋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原来是你的好朋友哦～”代兆平拉长了尾音。 阿锦觉得他的笑有点贱兮兮的。 这时，下了马车的李秀莲带着二丫三丫走了过来。她不善于与人交际，所以并不知道该如何跟代兆平打招呼。 “这三位又是？”代兆平就像是个八卦分子。 阿锦答的话：“是我娘和两个妹妹。”她的表现中规中矩，让人挑不出毛病。 “哈哈，我也是这么猜的。”代兆平哈哈笑道。 随后，代兆平邀请几人一同用餐，庄老夫人不好拒绝，便只得答应下来。 驿站的桌子陈旧，云风便拿一张干净的白布铺在桌面上，然后再摆放八宝鸭、酱猪蹄、卤牛肉、灌汤包……差不多有十多样食物。 为了方便，庄老夫人只让人备了简单且容易保存的食物，像这种大鱼大肉是没有的，所以五六天以来，大家伙儿吃的都是清淡食物。 所以，看到这般丰盛的美食，庄晋和三丫都眼睛发亮。 不过两人吃得还是很斯文，毕竟这是别人请客。 “晋兄，你真的不记得我是谁了？”代兆平问道。 大富大贵之家往往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代兆平却不在意这些条条框框。 庄晋嘴里还吃着块肉，听到代兆平的问话，他细嚼慢咽过后才回道：“嗯，不记得了，不过我觉得你眼熟。” “以前我们可是一起在国子监上过课的哦～”因为以前的庄晋太过出色，所以直接跳了三级，开创了先河。 然而，国子监这三个字使得庄晋蹙了蹙眉。 “我不喜欢那里。”庄晋咬着下唇说道。 在他的记忆当中，国子监是个充满了嘲笑、讥讽、鄙夷、羞辱的地方。 阿锦看了看庄晋，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在想，曾经的庄晋不知在国子监遭受过怎样的痛苦，才会对那个地方讳莫如深。 代兆平没料到庄晋会这么说，当即转移了话题，“晋兄，吃块糖醋排骨，味道不错。”他给庄晋夹了一块排骨到碗里。 尝了糖醋排骨后，庄晋认为味道还不错于是给阿锦和庄老夫人一人夹了一块。 看到碗里多出来的一块排骨，庄老夫人这才回神。 第九十四章 拜师 这次回京城，无论会遇到多少艰难险阻，庄老夫人已经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她要给挖掘出庄晋四年前受伤的真相。 而阿锦考虑的是，以后要好好护住庄晋这小子，不让旁人有机会欺负他。 思此，她看向庄晋的眼神中都带了几分宠溺，而这一幕又恰巧给代兆平瞧了去。 代兆平又在心里啧啧两声。 果然是傻人有傻福，连个黄毛小丫头都对庄晋疼爱有加。 他不禁想到了自己。 除了有几个解决需求的通房丫环，他连个夫人都没有。 人生在世，知音难求啊。 杜兆平不禁发出了一声浅浅的叹息。 然而，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公子，您怎么了？是饭菜不和胃口吗？”云安最先开口问道。 问完话后，他就开始焦灼地等待主子的回答。 “非也，”代兆平回道，随即他笑着看向庄晋与阿锦，语带羡慕，“我只是看到晋兄与他的好朋友如此亲密无间，心生向往罢了。”他坦坦荡荡大方承认，而庄晋又再次因他的话红了耳根。 外人都能看出他和大丫的关系好，那就证明他和大丫是真的要好。 想到这里，庄晋心田美得都快要冒泡了。 看到庄晋粉红的脸颊上又爬满了笑意，代兆平将脸转向一侧，不想再看他。 那美滋滋的笑容看久了真有些刺眼。 心满意足吃饱后，庄晋视线落到了面容冷峻的云雷身上。 “这位大哥，你收徒弟吗？”庄晋开门见山地问道。 云雷就是第一辆马车上的马夫，他身量八尺有余，身形健硕，一袭黑装被他穿得英姿飒爽。 “哈哈哈，晋兄，你有师父的，这个你也忘了？”杜兆平笑得有些欠揍。 庄晋紧蹙眉头，“那人已经不是我师父了。”他所记得的不好回忆又浮现在了脑海中。 他所说的人，是庄成指给儿子们的师父。庄晋出了意外后，休养一段时间跟他学武，然而那人却是对他恶语相向，甚至还时常体罚他。 后来庄晋实在是受不了了，向庄成提出了不想再跟着那人学武。 庄成二话不说就应许了庄晋的请求。 “哦～这样啊～”代兆平似乎很喜欢这样的说话调调，他笑嘻嘻地看向不苟言笑的云雷，“云雷啊，人家庄少爷亲口问你愿不愿意收他为徒，你倒是吭一声啊～” 云雷表情酷拽，“全凭公子做主。”其实，他心里一点都不乐意收徒弟。 教徒弟麻烦得很。 “哎呀，你这人真是，我们都在问你的意见嘛，你倒好，把问题原封不动抛给了我。不过嘛，看在我和晋兄这么多年的交情上，云雷，你就收庄少爷为徒吧。” “嗯，公子拿主意就好。”云雷波澜不惊地说道。 不知道咋回事，庄晋这下一点喜悦的心情都没有。 特别是看着云雷那张万古不化的冰山脸，他突然担心起云雷会不会也嫌弃他笨。 “拜师就得有仪式嘛～”代兆平兴致勃勃，“要不这样好啦，回京再行拜师礼，晋兄，你意下如何？” 庄晋一点意见都没有。 “吃饱过后就有些犯困啦，我先去睡个午觉。舟车劳顿的，你们也休息会儿呗，到时候我们一起出发，路上也好相互有个照应。”代兆平平易近人地说道。 庄老夫人告辞的话就这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对方身份尊贵，还是尽量不要得罪得好。 于是，庄老夫人对庄家众人说道：“都好好歇息会儿吧，大概半个多时辰后我们再出发。” 阿锦没打算睡觉，选了个石凳坐下，庄晋紧随其后坐到了她旁边，而二丫三丫也跑了过来，挨着两人坐下。 “庄哥哥，你为啥想拜那人为师啊？我看他一直摆着个臭脸，应该是个不好相处的人。” 庄晋回答了三丫的问题，“因为我觉得他很厉害。”至于三丫提到云雷不好相处之事，他也很担忧。 可人是他自己挑的，反悔的话太不尊重人了。 阿锦温声开口，“他会是个好师父。” 这句话，成功宽慰了庄晋。他眼睛倏然一亮，高兴道：“大丫说得对！” 二丫三丫不约而同抽了抽嘴角。 如果她们没看错的话，庄哥哥前一刻还一副忧心的样子。就因为大姐的一句话，瞬间转换了心情。 人家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男人的心照样深不可测。 半个时辰过去后，庄家的人都开始收拾起来，打算过会儿就出发了。 然而一个多时辰过去，代兆平等人还是没从驿站的客房里出来。 担心他们出什么意外，庄老夫人让庄家的两名精锐前去察看。 等两人回来时，说听到房间里面有呼噜声，代兆平的两名侍从守在门口。 庄老夫人无奈叹了口气，吩咐龚平，“再让大伙儿休息会儿吧，等他们从楼上下来，再准备出发。” 直到过去两个时辰，代兆平才意气风发地带着六个侍从出来。 吃饱睡足精神爽，代兆平心情也跟着愉悦了不少。 好久都没睡过好觉了，有庄家的人帮忙守卫戒备，真不错。 “庄老夫人，晋兄，”代兆平对两人抱了抱拳，“不好意思哈，睡过头了，见谅见谅。” 庄老夫人脸上露出笑意，“您这是哪里的话，我们等您是应该的。” “哎哟～都跟您说过多少次了，不用这般称呼我这个小辈，我会很不好意思的。”代兆平用夸张的语气说道。 “要不我就称您为代公子。” “使不得使不得，”代兆平急忙摆手，“庄老夫人还是跟着他们一起，叫我公子即可。” 这个时候赶路的话，天气没那么炎热，行进的速度挺快。 只是能用于赶路的时间不长，距离下一个驿站挺远，一行人只能选择在半路搭建简易帐篷用来休息。 由于近两年干旱，所以大家倒不是很担心下雨的问题。 中午那顿吃得太好，代兆平摆出的一大半菜肴都是在驿站添置的，味道确实就不怎么样。 代兆平没啥胃口，挑挑拣拣吃了几口便让云雷和云安去捉点野味回来打打牙祭。 听到吩咐，云雷和云安毫不犹疑，立马就去捉野味了。 自家主子提的要求，满足他就得了。 第九十五章 他们回来了 眨眼功夫，两人就消失在了灰蒙蒙的夜色中。 “老夫人，你们是带了一群鸡准备路上杀了吃的吗？要不捉两鸡杀了解解馋？”代兆平一点也不见外。 庄老夫人面色微微有些尴尬，她没开口，倒是阿锦先说道：“这位公子，那些鸡是打算一直养着的，不拿来吃。” “鸡养着不是吃的，难不成是养来观赏的？”代兆平不能理解，“养些猫猫狗狗的岂不是更好，比鸡好打理多了。” “小白它们是有灵性的！”庄晋跟代兆平强调道，“它们很乖很听话，不难打理。” 代兆平抬了抬眉梢，不置可否。 傻子才会跟傻子理论。 两刻钟的时间刚一过去，云安和云雷就各提着两只野兔回来。 代兆平语带嫌弃，“哎哟～这么多人，就四只野兔怎么分啦？再去抓几只回来。”他将庄家的所有人都考虑了进去，包括下人。 “公子，我累了，跑不动了。”云安哭丧着脸。 他在他们当中，年龄最小，体力最差。 代兆平白了他一眼，“你太弱鸡了啦～让你平时多锻炼，你就知道偷懒。快去快去，锻炼你的机会就要好好把握。” “好吧。”云安无奈道。 他心里嘀咕着，怎么庄家不把鸡拿出来杀了吃啊，那样他就不用再奔波了。 第二次回来，云安手里只拎着一只野兔，云雷还是拎了两只野兔回来。 “回去之后加把劲锻炼啦，不然以后有你吃亏的时候啊。”代兆平训斥道。 “属下知道了。”云安乖乖挨训。 七只野兔的分量其实也不多。庄家的下人将野兔开膛破肚，然后架在柴火堆上烤，不一会儿就飘出了香味儿。 野兔烤好后，代兆平只撕了个兔腿吃，就说够了，而云安他们吃得也不多，几人总共才分了一只野兔。 阿锦和庄晋他们也只分了一只野兔，余下的五只，全部由龚平合理分配。 享用完野兔后，代兆平很讲究地要去找干净的水源洗漱。他的六个侍从都跟着他去了，等他们回来时，手里提溜着十几条鲫鱼。 “有没有人没吃饱的，可以拿鲫鱼加餐。”代兆平朗声问道。 庄家没人好意思回答他的问话。 无人应答，他便将鱼给了龚平，让他自己看着安排。 于是，次日清晨，除了阿锦，众人喝到了香喷喷的鱼肉汤。 “大丫，你不喜欢喝鱼汤吗？”庄晋本来已经帮阿锦舀了一碗鱼肉汤搁边上放凉，只是他没想到，阿锦一口都不喝。 身为锦鲤一族，阿锦没办法将鱼当做食物。 “我不喜欢把鱼当做食物，我吃点馒头就行了。” 阿锦说不喜欢，庄晋就没再劝。 他屁颠颠地跑去拿了两个馒头回来，还配了一小碟酱菜。 “今早上没熬粥，大丫你稍微等等，我去给你拿水。” 很快，庄晋倒了碗温水过来。 “大姐，庄哥哥对你真的好好哦～”三丫凑过来说道。 二丫瞟她一眼，“三妹，你这语气是跟谁学的？” 在场的人，除了那位摇着扇子喝鱼汤的代兆平，还有谁说话骚里骚气的。 三丫闭紧了嘴巴，表情懊恼。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怎么就跟着学了人家说话的语气。 “没事，及时纠正回来便是。”阿锦云淡风轻地说道。 接连赶了两天的路，他们遇到了第二伙山匪。 几十号山匪看着眼前的阵仗，都想抠脑壳。 一个月以来，这还是他们头一回遇上有马车的队伍，不知道是不是那伙人让他们劫持的目标。 只是，对方人马个个精神头十足，骑在马上的十二个黑衣男人更是精神矍铄，派头十足，光是看起来就很不好惹。 狗头军师问土匪头子，“老大，要不还是算了吧，俺觉得俺们这一大群人都不一定能打得过骑马的那些个人。保命要紧啊，钱不钱的无所谓。” 土匪头子也觉压力山大。 “那俺们撤？”土匪头子问道。 “撤，必须得撤！”狗头军师强烈建议。 土匪头子不做纠结，带头转身，扬长而去。 云雷面无表情地扬起手中马鞭，打在了马背上。 听到鞭子抽在马背上的声音，土匪们心尖尖都在跳动，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除了遇上两次土匪挡道，这一路下来算得上是平安顺遂。 京城城门口，代兆平亮了腰牌给守门的官兵看，连同庄家的人和马车都一同畅通无阻地进了城门。 三丫兴奋地掀开车帘，看向外面。 外面人潮涌动，街边开满了铺子，卖着各式各样的东西。 李秀莲轻声道：“三丫，把帘子放下来。” 虽心有不舍，不过三丫还是听话地将车帘放了下来。 “娘跟你们说过，到了京城，我们的一言一行都要格外注意，还记得吗？” 三丫眨了眨眼睛，挽住李秀莲的手臂，娇笑道：“娘，我都记着呢！” 看着女儿可爱的样子，李秀莲实在是狠不下心责备。 她轻轻捏了捏三丫的鼻子，“好，娘信你的话。” 另一辆马车上，庄老夫人也在说教庄晋。 庄晋刚才没忍住，也掀开了帘子看外面的景象，不仅如此，他还叫阿锦跟他一起看外面的稀奇玩意儿。 “阿晋，祖母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在大街上不得随意掀开车帘，更不能大声喧哗，你都忘了吗？” 庄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嘴上乖乖认错，“祖母，我只是想看看京城跟我记忆中的还一不一样。” “那你觉得京城变了吗？”庄老夫人收起了无奈，转而笑着问道。 庄晋点点头，“变了，变得更陌生了。” 登时，庄老夫人心头涌上苦涩。 世事无常，一别三载，这个地方早已不是他们记忆中的那个模样。 进了城门没多久，代兆平等人就告辞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走之前，他还特意对庄晋说道：“晋兄，改日我们会登门拜访，到时再商量拜师仪式的相关事宜，你看如何？” “嗯，好。”庄晋没有反对意见。 进了城门之后，因为街道上行人甚多，马车的速度就慢了不少。 马车缓缓行至庄府大门口，守门的人立马就去禀报了消息。 “什……什么？老夫人和二少爷回来了？”正在喝茶的柳秋云差点呛到。 第九十六章 我怕伤到她 柳秋云全然没想过庄晋和庄老夫人能活着活来。 她让吴嬷嬷安排办事的人可是信誓旦旦保证过，事情能做到万无一失。 结果这才过去多久，让她厌恶到底的人竟然已经到了庄府大门口？ 鎏金的门匾上面是两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庄府。 一别三年，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庄府大门，庄老夫人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庄晋拉住了阿锦的手，他的手冰冰凉凉的，在灼热的夏日能带来清凉。 阿锦化被动为主动，手指扣住了庄晋的手指，十指交缠。 “阿晋，凡事有我在，不要怕。”她对着庄晋露出了温柔款款的笑意。 阳光洒在阿锦脸上，像是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芒。 有涟漪在庄晋心间缓缓荡开，带起了一片旖旎。 他坚定地对阿锦点头道：“嗯，大丫，我不怕了。” 气得气血翻滚的柳秋云也顾不得什么当家夫人的风度了，装病让管事邱维全程负责接待，她则是叫来了吴嬷嬷，对其一顿狠批。 邱维毕恭毕敬地迎接了庄老夫人和庄晋。只是在看到和庄晋手拉着手的阿锦，以及李秀莲和二丫三丫时，脸上的笑容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不过邱维的诧异转瞬即逝。 他没有多问，只是热情地将一行人迎进了门。 “老夫人，您还是住原来的院子吗？”邱维恭敬地问道。 “嗯，也好。” “二少爷呢？是否也住原先那处院子？” 庄晋想了想后回道：“我想和大丫挨着住。” 大丫这名字，一听都是乡下人。 邱维这样想着，面上却没什么表现。 邱维正眼看向了阿锦，态度一成不变，“您就是大丫小姐吧？那三位跟您是什么关系呢？” 阿锦微微一笑，“我是沈大丫，”她侧了侧身子，伸手对邱维介绍道：“这是我的娘亲李秀莲，这是我的妹妹沈二丫和沈三丫。” 她说起话来口齿清晰，声音犹如山间清泉，听了之后让人神清气爽。 阿锦举止大方而不怯场，压根就不像是乡下没见过世面的土丫头。 饶是见过了各种场面的邱维不免也犯起了嘀咕。 是这个沈大丫太会装，还是她家里长辈取名不讲究啊？ 邱维的目光又快速掠过了李秀莲以及二丫三丫。 李秀莲眼神怯怯的，不敢直视前方。至于二丫和三丫，两人眼睑半垂着，让人看不清她们眼中蕴含的情绪。 只不过从两人紧拉着李秀莲手的动作来判断，她们应该是紧张的。 邱维不禁又多看了阿锦两眼。 “邱管事，大家一路颠簸而来，烦请你尽快安顿好大家。”庄老夫人客气地同邱维说道。 长途跋涉，一路劳顿。庄老夫人目前只希望一行人能早些安置下来。 邱维双眼闪了闪，露出个让人完全挑不出错的笑容：“好的，老夫人，我这就安排。” 邱维先是将他们带到了客厅，让婢女端上了点心和茶水。 “老夫人，你们先在这儿稍等一会儿，我已经叫厨房那边准备饭菜了。” “嗯，麻烦邱管事了。”庄老夫人同邱维客套道。 “老夫人哪里的话，这些都是我该做的。”邱维不卑不亢地说道。 随后，邱维退了下去。 “赶紧将老夫人和庄少爷以前住过的院子打扫出来，务必在半个时辰内整理干净。”邱维吩咐道。 “管事，半个时辰内有些勉强啊……”邱维的得力手下苦着脸说道。 两处院子都不算小，而且好长时间都没收拾过，都不知道积满了多少的灰尘。 “床单被套之类方便换的全都换成新的，其他地方务必清扫干净。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邱维一脸严肃，“把能调动的人全部叫过去干事。” 林克在庄府也做了十来年的工了，他知道邱维会这般重视，还不是为了讨好老夫人。 “小的遵命。”林克立马就去处理邱维交代的任务。 庄晋牵着阿锦的手，在客厅前的院子里闲逛。 院里有假山和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这个时节石蒜花、凌霄、蜡菊开得正盛。庄晋摘了几朵花送给阿锦，他歪了歪头看着阿锦手里的花，笑得天真烂漫，“花好看，就是味道不怎么好闻。” 三丫指着拐角处的一丛月季，对庄晋说道：“庄哥哥，那个花好看又好闻，你去摘那个送给大姐呀。” 庄晋摇头，“那个有刺，我怕伤着大丫。” 三丫吐了吐舌头，她倒是没想到这一点。看来还是庄哥哥想得周到。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入几人耳中。 开满月季花的拐角处，一抹粉红色身影出现在几人的视野范围之中。 来人脸上融合了焦急、欣喜、紧张等各种神色，她提着裙摆脚步匆匆地跑向客厅，待她看到面色平静的庄晋时，泪花就跟断弦的珍珠一样往下掉。 “二哥哥，你终于回来了！”话音一落，她的眼泪掉得更凶了，之后，她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对着庄老夫人福了福身子，“祖母，您回来了。” 三年未见，庄星的面容长开了不少，出落得越发漂亮水灵。 庄老夫人面色慈祥地对庄星招了招手，“孩子，到祖母身边来。” 庄星还在掉着眼泪，聘聘婷婷地走到庄老夫人跟前。 “乖孩子，别哭了，”庄老夫人掏出帕子替庄星擦掉眼泪，“哭花了脸可就不好看了。” “星儿……只是太开心了，”庄星吸着鼻子，她是真正的喜极而泣，“星儿盼星星盼月亮，总算将祖母和二哥哥盼回来了。”说到这里，庄星又看向了庄晋。 她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看着柔弱惹人怜惜。 “二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见庄晋神态疏离，庄星眸中流露出难过，“分别三年，星儿脑海中无数次描绘相见的场景，却没有一次跟这次的接近。”在她的想象中，庄晋见到她应该会是非常高兴的。 然而，事实是，庄晋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庄晋下意识地看了阿锦一眼。 阿锦回看他，对他挑了挑眉。 “她是云姨娘的女儿，是我妹妹。”庄晋挠了挠后脑勺，跟阿锦介绍道。 他没有忘记庄星，只是刚才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时，没认出来。 都说女大十八变，庄星虽然还不满十四岁，模样已经变了好多。 第九十七章 洁癖 听了庄晋的介绍，阿锦唇角微微上扬，对庄星友好地笑道：“你好，我是沈大丫。” 庄星眸光闪了闪，“冒昧问一句，你是我哥哥的未婚妻吗？” 三丫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二丫递给她一个眼色，提醒她注意一点。 而李秀莲的脸色则是有些不自然。 “不是。”阿锦笑意不减。 庄晋抿了抿嘴唇，他不太喜欢这两个字。 但他又没法辩驳。 庄老夫人轻轻咳了两声，“大丫是府上的客人，阿星，不得无礼。” “祖母见谅，我只是太好奇了，一时没忍住才问出了口。”其实话一问出口她就后悔了。 “大丫不介意的话，那便无妨。” 庄星双眸含水看向阿锦，“大丫姐姐，还请你不要生我的气，我只是太过激动，所以口不择言了。” 对于庄星叫她姐姐，阿锦欣欣然接受。 “没事，我能理解你的心情。”阿锦微笑道。 庄星又拿眼偷偷去瞧庄晋，见他的目光大多数时候都黏在阿锦身上，她不自觉地咬紧了嘴唇。 这个沈大丫真的不是二哥哥的未婚妻吗？ 为何她能感觉到他们之间有着不同寻常的亲密。 厨房的效率不错，饭菜没多久就端上了桌。 庄星没有多少胃口，不过她还是坐上了饭桌。 “大丫，这个松鼠桂花鱼好吃，你尝尝。”庄晋要往阿锦碗里夹鱼肉，结果夹了鱼肉的筷子都举到了半空，庄晋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速度极快地将鱼肉放进了庄老夫人碗里面。 庄老夫人：…… “我差点忘记了，大丫不吃鱼肉的，”庄晋自责地说了一句，夹了一块羊蝎子放阿锦碗里，“大丫，这个也好吃，你快尝尝。” 阿锦被庄晋这一系列操作给逗乐了。 “大姐，你为啥不喜欢吃鱼了呀？”三丫奇怪地问了一句。 上回看到大姐不喝鱼肉汤她就想问的，只是当时光顾着喝汤了，脑海中问话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喝完汤就忘记自己想干嘛了。 阿锦淡定如常，“就是突然不想吃了。” 她说什么，三丫就信什么，也没追着问。 二丫同样如此，大姐怎么说，她就怎么信。 只有李秀莲的神情兄透露出一丝古怪。 她不禁想起了沈老太和沈二牛他们说过的话。他们说，真正的大丫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附身的精怪。 她心头一跳，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了。 可是想法一旦滋生，就开始不受她的控制，逐渐在她脑中扎根发芽。 “二哥哥，尝尝蟹黄包，味道极好的。”庄星给庄晋夹了一个蟹黄包放到碗里。 盯着碗里的包子，庄晋的胃口都差了些。 “我不喜欢吃别人夹给我的菜。”庄晋耿直地说出了口。 霎时，庄星的笑僵在了脸上。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可事实告诉她，自己并没有听错。 “二哥哥，你是开玩笑的对不对？”庄星勉强维持笑容。 庄老夫人这时开口说道：“阿星，你哥哥他有洁癖。”她后面还有句话没说，亲近的人给庄晋夹菜的话，他是不会嫌弃的。 顾及到庄星的感受，庄老夫人自然不会把话说全。 心头涌上酸涩，庄星鼻尖和眼眶都红了。 她满心满意等着自己的哥哥回来，却等来了这般对待。 她胸口发闷地说道：“既然二哥哥不想吃我夹的菜，那就把它扔掉吧。” 结果，庄晋直接让人换了一个干净的碗。 庄星脸色登时变得惨白。 竟嫌弃她到如此地步了吗？ 她努力说服自个儿看开点，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滚落下来。 大颗大颗的眼泪往外冒，庄老夫人于心不忍，从座位上起身，走到庄星面前，温柔地轻轻抱住了她的肩膀。 “阿星别哭，你二哥他只是记不清很多事情，何况你们有三年没有见过面了，他可能一时半会儿还没熟悉过来，过段时间就好了。”庄老夫人温声细语地安慰庄星。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虽不喜欢庄星的亲娘，但跟她有着血肉之情的庄星，庄老夫人还是疼爱的。 庄星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祖母，我明白的，只是眼泪不争气，自己跑了出来。” 庄老夫人对庄晋使了个眼色，同时说道：“阿晋，快给妹妹道歉。” 庄晋其实也知道刚刚的行为有些不对，再加上有庄老夫人的指示，庄晋真心实意地跟庄星道歉：“对不起啊，我做得不对，你别哭了。”说完，他又快速瞟了眼阿锦。 他这一道歉，庄星反而哭得更凶了。 虽然她嘴里说着没关系，但她哭哭啼啼的样子，哪里像是不在意。 庄晋挠了挠脑袋，苦恼地看了眼庄老夫人。 他已经道过歉了，怎么情况反而比不道歉之前更糟糕呢？ 庄老夫人轻轻拍打着庄星的后背，替她顺气，嘴里继续安抚道：“阿星，你要是再哭下去，估计二哥也会跟着你哭。”她说这话纯粹是为了哄庄星。 这话对庄星有效果，她的哭声渐渐转小。 庄晋反驳了一句：“我才不会哭呢。”他要成为勇敢坚强的人，这样才能保护人。 在场的人，除了还在低声抽噎的庄星，其他人不由失笑起来。 庄晋认真道：“我是说真的，你们怎么都在笑啊？” 阿锦笑道：“我们知道你是说真的，只是你较真的模样有些可爱。” “阿锦喜欢我可爱的样子吗？”庄晋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到了奇怪的点上。 庄星停止了流泪，她抬头看向庄晋，水汪汪的大眼睛明亮无比。 “还行。”阿锦折中回答。 “还行是什么意思啊？”庄晋黏着阿锦问，“大丫你快告诉我，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本来有一点点的负面情绪，这下子全部都烟消云散了。 他只想听阿锦的回答。 庄晋竖着耳朵等着阿锦回他，阿锦嘴角上扬，“你这么聪明，自行领悟。” 三丫不顾形象放声大笑了起来，“庄哥哥，大姐肯定喜欢你可爱的样子，你没看到她脸上都快笑出一朵花来了吗？” 庄晋眉开眼笑，“大丫，三妹说的是真的吗？” 庄星的面部表情有些崩裂。 她心里的难受劲更大了。 只是这会儿再哭，那就显得太过做作和不懂事。 第九十八章 家族的耻辱 吃好饭后，庄老夫人就有些疲乏了。 赶了十来天的路，没怎么休息好，庄老夫人这会儿只想好好睡一觉。 只是邱维还没现身，庄老夫人也只能在客厅继续坐着。 见庄星鼻子眼眶都还是红的，脸上也是落寞与悲伤，遂拉着庄星，慈祥和蔼地对她说道：“阿星，许久未见，今个儿陪祖母唠唠嗑，我们去花园里坐坐。” 庄星半低着眉眼，贝齿咬着下唇，轻轻地嗯了一声。 事实上，她很想跟庄晋叙旧，但是看庄晋的样子，并不想跟她有过多的接触。 再者，庄老夫人都让她陪着聊天，她总不能违背庄老夫人的意愿。 走之前，庄老夫人跟龚平交代了几句，随后牵着庄星的手去了后花园。 庄老夫人才离开一会儿，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从门口方向往这边走来。 他身后跟着个书童打扮的人，他走得飞快，背着箱笼的书童只有小跑才能跟上。 走到客厅，看到庄晋等人时，少年先是打量了几人少许，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庄晋身上。 少年皱着和庄晋有些相似的眉头，问他：“你是谁？我看你有些眼熟。” 同样的，庄晋看他也挺眼熟，只是想不起他是谁了。 “我是庄晋，你是谁？” 少年眉头皱得更紧了，这回说话的语气夹杂着烦躁与不耐：“你回来干什么？”回来丢脸的吗？ 碍于修养，少年没把后半截话说出来。 少年简短的言语中，显而易见他不待见庄晋。 这样的情景，三年前的庄晋再熟悉不过。 他不由地握紧了双手，似乎这样才能好受些。 “那你是？”阿锦出声问道。 少年目光不善地看向庄晋身旁的阿锦，眉头皱得更紧：“你又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他白皙俊朗的脸上写满了不爽。 “大丫是我好朋友。”庄晋半边身子挡在了阿锦前面，像是防备少年会做出过分的举动。 少年嗤笑一声，“好朋友？我看更像是你的童养媳吧！庄晋，你可真够差劲的，找了这么个不三不四的人当媳妇儿，丢脸死了！” 少年年纪不大，说出来的话却格外的不中听。 “你嘴巴放干净点！”庄晋沉了眼眸，声音里面已经盛满了怒意。 说他可以，但不能说大丫！ 少年不以为意，“我说的是实话，你这是恼羞成怒了吗？”呵，真可笑，傻子的自尊心都还那么强，简直是自取其辱。 “庄墨，你不要太过分！”庄晋很生气。 如果这就是他的家人，他宁愿不要。 “别叫我的名字，你不配！”庄墨神色一凛，不悦道。 就因为有庄晋这个傻子的存在，连带着他也成为了国子监的笑话。 庄晋微微错愕，刚才他脱口叫出了庄墨的名字，这让他本人都感到惊讶。 这两个字就好像是主动从他嘴里蹦出来的一样。 庄墨对庄晋极为反感，殊不知庄晋同样不待见他。 两人之间火花四溅，阿锦将护在身前的庄晋往旁边拉了拉，目光安静地平视庄墨，“庄墨少爷，这就是你身为读书人的修养吗？” 庄墨怒目而视，他认为阿锦没有资格说他。 “关你何事？你凭什么出言讽刺我？”庄墨气愤道。 书童阿四劝道：“四少爷，还是算了吧，不然事情会越闹越大的。” 少爷犯错，他受罚，阿四想少受点罪。 “我才不会忍这口窝囊气！”庄墨态度坚决。他打算好好给庄晋和阿锦上一课，让他们知道在这个家，他们压根就没有话语权。 阿四差点给跪了。 “庄晋，我劝你赶紧带着你的人离开庄府，否则你们都不会有好下场！”庄墨扬言威胁道。 他连个正眼都不想再给阿锦。 乐意跟庄晋亲近的人，脑子多半也是有坑。 阿锦眸光渐冷，她问庄墨：“你说我没资格说你，那我想问问，庄墨少爷又何来权利羞辱我和阿晋？” “这是我家，我为何不能说一个傻子和一个外人？”庄墨理直气壮。 离开一小会儿的龚平一回来就瞧见了针锋相对的场面。 李秀莲带着二丫三丫规规矩矩地坐在座位上，不敢冒然帮忙，只能在边上干着急。 “四少爷，您这是刚下学回来啊？”龚平认出了庄墨，和和气气地同庄墨打招呼。 庄墨冷冰冰地瞟了他一眼，没回他的话。 他将龚平划为庄晋一方的人，自然不会给予好脸色。 龚平快步走到了庄晋和阿锦前面，动作自然丝毫不做作。 “二少爷，大丫小姐，老夫人请二位过去。”龚平对阿锦和庄晋说道。 现在避免矛盾升级的最好办法，就是将庄墨跟他们分开。 “你说的是真话吗？”庄墨沉眸问龚平。 这话真的很难分清楚真伪。去找庄老夫人对峙，她估计也只会站在对立方。 庄墨跟他亲娘一样，对庄老夫人都没有好感。 龚平笑着回道：“自然是真的，我可不敢欺瞒四少爷。” 说得比唱得好听。 看着龚平笑眯眯的脸，庄墨哼了一声，重重甩袖离去。 既然庄晋和他带来的那些人不肯走，那就别怪他接下来不客气了。 庄墨一张英俊的小脸黑得可怕，书童阿四紧随其后。主仆二人一路去了柳秋云院子——栖霞院。 他们到的时候，柳秋云正在冲下人们发火，脸色铁青，看起来有点瘆人。 庄墨对此早已习惯，他板着小脸走向柳秋云。见小儿子来了，柳秋云遣退一群下人，换上笑脸迎接儿子，“墨儿，你回来啦。” 庄墨的脸色还是不好看，柳秋云故作迟疑地问他：“墨儿，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开心了？” “他怎么回来了，您不是说过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我眼前了吗？”庄墨质问道。 对于他来说，庄晋就是庄府的耻辱。 这样的耻辱躲在旮旯里苟延残喘就行了，为跑回京城做什么？ “娘也是没有办法，”柳秋云面露难色，“这是你爹的主意，娘劝了好久，可你也知道，一旦你爹做了决定，我们都劝不了。”为此，她对庄成的怨念也颇深。 将前妻生的儿子放在她眼皮子底下，这不是存心让她不快吗？ 她就是小肚鸡肠又如何，试问天底下有几个女人真心实意地愿意善待丈夫前任的孩子？ 庄墨捏紧了掌心。 第九十九章 意见相左 庄晋和庄老夫人的回归，有人欢喜有人愁。 下人们的速度还算不错，庄老夫人的院子半个时辰就收拾得干干净净。而庄晋原先住的院子，半个时辰过去，只有显眼处给打扫干净了，其他地方全都是敷衍了事，连被褥都没换新的。 邱维请老夫人回院子歇息，老夫人问他：“邱管事，这四位的住处可安排妥当了？” “已经挑了几间客房出来，到时可供四位随意挑选。” 庄晋开了口：“我要和大丫挨得近些。”这是他唯一的要求。 林克腹诽：要挨得近，干脆让她跟你住一块儿得了。 邱维笑得无懈可击：“二少爷放心，要是大丫姑娘喜欢您院子旁边那间客房的话，您二位是可以挨着住的。”相较于庄府其他下人，他对庄晋的态度算得上不错。 “大丫，你就选我院子旁边那间客房吧！”庄晋喜笑颜开地对阿锦说道。 阿锦笑笑，这个小心愿还是可以成全他的。 “可以。”阿锦微笑着回道。 邱维替老夫人引路，林克则是领着庄晋与阿锦等人往乘风院的方向而去。 乘风院的位置位于整个庄府的东南方向，院子周围有一大片的竹林。 竹林长势很好，葱绿一片，看起来格外得好看。 “大丫你看，这片竹林，小白它们肯定会很喜欢。”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白母鸡和那一大群的野鸡正用竹子编织的笼子装着，和一大堆的行李放在庄府的外院。 阿锦莞尔，微微点头，表示赞同庄晋所说的话。 走在最前面的林克不清楚庄晋言语中的小白究竟是个啥，出于好奇，他问道：“二少爷，你说的小白是个啥玩意儿？”全府上下都知道庄晋是个傻子，不少的下人对他都缺乏应有的尊敬，这林克就是其中之一。 庄晋正色道：“小白她们不是什么玩意儿，它们是一群鸡。” “鸡？”林克瞪圆了眼睛，“二少爷，你要是在这儿养鸡，影响恐怕不太好吧？”脑子坏了，果然连癖好都跟常人不同。 “它们很乖的，不会乱跑。”庄晋说道。 林克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二少爷，不是我为难你，庄府不是什么小门小户，要是让外人知晓庄家的少爷爱养鸡，你说外人该如何议论庄府？” 阿锦似笑非笑地说道：“养小动物触犯律法条例了吗？这又不是丢脸的事，为何他人就要议论纷纷？”她早就看出这人对庄晋是一点敬意都没有。 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他非得往严重的方向讲。 林克没料到阿锦嘴皮子这么溜。他不满地瞥了阿锦一眼，问庄晋：“二少爷，她是你何人，说话怎么这般不客气？” 这回不等庄晋回答，阿锦便说道：“我是他的关系非同一般，至于究竟是何种关系，你以后便知。我们就事论事，养鸡怎么就不行了？又没偷又没抢，又不是下三滥的事情，怎么就成了上不得台面的事？” “养鸡那是泥腿子才干的事，庄府是高门大户，身为堂堂庄家少爷，干低等活计，当然会被他人嘲笑！”林克自认为占理。 阿锦神色冷凝，“那你祖上是何出生？” 林克父母就是乡下人，阿锦这么一问，他微微发愣，随后还是梗着脖子道：“问我祖上做甚？” “代国有八成都是乡下人，民为立国之本，连皇帝都强调民众的重要性，你却轻视将近八成的百姓，你以为你是谁，地位能高得过一国之君？” 连皇帝都搬出来了，林克咽了咽口水，哑口无言。 他要如何接话啊？这话没法接啊！ 三丫咧开嘴巴笑了起来。 大姐真是太厉害了，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都把人说得愣住了。 庄晋眉眼都染上了笑意，他直直地盯着阿锦看，觉得怎么也看不够。 每时每刻的阿锦都在吸引着他。 林克面色难看的在前面带路。进了乘风院，阿锦一眼就瞧见了堆放在角落的枯枝落叶。 “那些是打算让我们来处理吗？”阿锦指着枯枝落叶问林克。 顺着她手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林克暗骂一声真晦气。 明明是藏在了最角落，还有一块石头挡着，这黄毛丫头竟然一眼就瞧见了。 阿锦走到了最前面，随意瞧过后，就指出了好几处问题。 推开房门，嘎吱的声音难听刺耳。 阿锦检查了桌上的杯子，发现杯底有污渍，虽不明显，但也很让人倒胃口。 她又去翻看床上的被褥，一股陈旧难闻的味道钻入鼻腔，阿锦皱紧了眉头。 她冷冷地朝身后的林克看去，凛冽的气场让林克不禁有些心虚。 “这院子刚刚打扫的？”阿锦声音散发着寒气。 屋里的温度似乎低了些，林克莫名打了个哆嗦。 “隔半个月就会打扫一次。”这是邱维交代过的，不能告诉他们实情。 “呵，”阿锦冷笑一声，“庄府的下人可真是能耐，连这么点活儿都做不好。看来，我得跟老夫人如实汇报，告知她庄府的下人有多怠慢二少爷。” “还请这位姑娘不要无中生有！”林克硬着头皮说道。 “证据确凿的事，怎能说是无中生有？”阿锦拉起庄晋的手，“阿晋，走，我们跟祖母说去！” 李秀莲眉头蹙起。 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大丫还这么强势。要是一来就闹出事情，那庄府其他人还能待见她们母女吗？ “大丫，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我们这么多人，花点时间就能把院子给打理干净。”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李秀莲不想阿锦成为出头鸟，刚来庄府就惹是生非。 京城不比小地方，况且这里也不是她们说了算，还是安分守己最为妥当。 “娘，那是他们的职责所在。”阿锦同李秀莲强调道。 “是啊，娘，庄府的人这样做，分明是轻待了庄哥哥。”二丫看得比李秀莲明白。 三丫也说道：“这一回退让了，还不知道往后会怎么样对我们呢！”三丫早已经将庄晋视为自己人。 李秀莲再次和三个女儿意见相左。 第一百章 自有道理 如果阿锦听了李秀莲的劝阻，那她刚才的所作所为岂不是白费功夫？ “你这人怎么回事儿，跑别人家里面来多管闲事，真把这儿当自己家了啊？”林克硬着头皮说道。 说实话，他还真担心事情捅到老夫人面前去。 二少爷傻了，老夫人可没傻。二少爷没地位，老夫人在府里可是说得上话的。 柿子挑软的捏，没人乐意碰硬石头。 庄晋很给力地张口来了句：“这里就是大丫的家！”大丫是他的家人，他的家就是大丫的家。 “二少爷，这话可不能乱说。”林克面色不快，“她难不成是你未过门的媳妇儿吗？” 庄晋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问到这个问题，他俊脸微微发红，下意识地看向阿锦。 李秀莲张了张嘴巴，没发出一个音节。 倒是阿锦冷言冷语道：“与你何干？” “你这人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林克十分不满。 这二少爷果然是脑子有问题，居然被这么个其貌不扬且毫无教养的丫头片子给迷住了。 老夫人也真是的，居然还任由她和她的家人跟着进府。 “我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阿锦声音可以称得上冻人了。 “二少爷，你就不管管她吗？”林克把话头抛给了庄晋。 庄晋理所当然地说道：“大丫说得很对啊，你想我怎么管呢？” 林克对他简直是无语了。 胸闷气短的林克干脆闭嘴不言，阴沉着脸任凭阿锦挑刺。 “把这院子重新打扫干净，若再让我发现问题，我定会如实向老夫人禀告。”阿锦的话语中充满了震慑力。 林克脸黑得跟锅底似的，他瞪着阿锦，一声不吭。 “没听到吗？”阿锦的声音又冷了几度。 大热的天，几个一同前来的庄府下人胳膊上都起了鸡皮疙瘩，偏林克硬气，态度愈发恶劣。 阿锦眉眼都染上了冰霜，她拉上庄晋的手，说道：“阿晋，我们走，去找祖母告状。”她义正言辞地说道。 庄晋自然是听她的话，“嗯，大丫，我们走。” 反倒是李秀莲叫住两人：“大丫，庄少爷，还是少给老夫人添麻烦，事情没必要告知她老人家。”她愁眉不展道。 林克这会儿开了口：“还是你明事理啊，哪像你的这个女儿，跑到别人地盘上撒野。真是奇了怪了，你是怎么教导她的？” 闻言，李秀莲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娘，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才好！”三丫气急了。 李秀莲低垂着眉眼，不敢去看女儿们失望的表情。 “娘也是为了你们好。”她没多少底气地说道。 “您有考虑过息事宁人之后的结果吗？”阿锦的语气还算客气。 在这个世界醒来时，她第一眼见到的就是李秀莲。 对她而言，李秀莲是特别的存在。 可以说，李秀莲是真的关心爱护她，但有的时候，李秀莲的脑回路真的是她所不能理解的。 “没……没有。” “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娘，您不要再劝。”阿锦将话说到了不容置喙的份上。 林克对内讧这事儿喜闻悦见，只是没想到阿锦三言两语就让李秀莲败下阵来。 林克打算再撺掇几句，然而阿锦不给他机会，拉着庄晋径直往外走。 “站住！”林克喊道。 除了犹犹豫豫满脸纠结的李秀莲被他这喊声吓了一跳，阿锦和庄晋他们完全不把他的话当回事。 如今有阿锦在，庄晋也不再畏惧这些背地里对他各种使坏的下人。 见几个人走远，林克这下总算是慌了神。 庄老夫人可是将军的亲娘，要是庄老夫人将这事儿捅到将军那儿去，那他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等一下啊，几位，有话大家可以好好说啊！”林克跑了起来，脚步很是匆忙。 阿锦哪会听他的话，依旧大步流星往前走。 欺软怕硬的家伙，跟沈家人一个德行。 可能是因为跑得太急，林克没注意地面上有石头。他一脚踩到石头上，疼得他跳了起来，接着又踩到了一片干枯的竹叶上，脚下一滑，摔倒在了地上。 他身后的家丁上前扶他，林克却催促道：“快拦住他们，不然咱们都完了！”他总算是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这一摔，林克是屁股着地。此时此刻，他的屁股就跟开了花一样，痛个不停。 丫环家丁都跑去追人了，还真就没一个留下来搀扶起他。 望着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身影，林克心里那个悔啊。 早知道那丫头性子这么烈，他就多说几句好听的话了。 阿锦的态度很坚决，看着跑到前方挡道的家丁和丫环，她冷眼问道：“你们确定要拦路？”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回答。 “让开，不然休怪我不客气了。” 和阿锦并肩而走的庄晋不由看了她一眼。 打从认识以来，他还是头一次见阿锦火气这么大。 是为了他吗？ 庄晋心中喜滋滋的，不过在这样严肃的时刻，他努力憋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见下人们不为所动，阿锦直接走向几人，用手直接推开了最中间的那个人。 这些时日以来，她虽长了一些肉，但看着仍旧瘦弱。被她推得连连后退的家丁停下后就发懵地看着她，他想不通一个看起来羸弱瘦小的黄毛丫头竟有那么大的力气。 要不是场景不合适，三丫都想拍好叫好了。二丫虽然表面淡定，内心却是在卖力叫好。 唯有李秀莲，更加忧心忡忡。 其他下人见个头最壮的家丁都让阿锦给一掌推了出去，都不敢再拦路。 “老夫人的院子在哪儿，谁能带路？”阿锦冷声问道。 无人应答。 “带路的人可以免受责罚。” 这下，几人都争相自荐。 京城庄府的风气，真够让人失望的。 最终，阿锦选了个圆脸丫环带路。 几人畅通无阻地到了庄老夫人的院子——明月院。 他们到的时候，庄老夫人已经歇下了，龚平在指挥着一大堆下人将洛阳镇那边带过来的物件摆放到合适的位置。 第一百零一章 立威 一看到他们过来，龚平立刻迎了上来。 “少爷，大丫小姐，可是出了什么事？”一向笑眯眯的他，这回问话时，脸上则涌现出了忧色。 京城不比洛阳镇，许多因素是他无法掌控的。 阿锦看出了龚平的担忧，她道：“是发生了点事情，庄奶奶歇下了吗？” “一路奔波，老夫人受了累，刚刚跟三小姐说了几句话就没了精神，这会儿已经睡着了。” “嗯，那等庄奶奶醒来再说事吧。”阿锦善解人意道。 龚平一想，也只好如此了。 在去洛阳镇之前，他是这庄府的副管事。三年过去，早已是物是人非，他说的话在这儿已经不管用了。 凡事等老夫人醒来之后再做定夺，才是最为妥善的处理方法。 庄老夫人这一觉睡了一个多时辰，她醒来时，太阳已是落到了山头，橘黄色的光辉染透了群山。 由贴身丫环服侍着起床，庄老夫人出了房间，看到了等候已久的几个人。 “是我这院子凉快吗，都跑这儿来了。”睡了一觉后，庄老夫人的气色都好了些。 庄晋跑到庄老夫人面前，关心道：“祖母，您现在渴不渴，饿不饿？” 庄老夫人笑呵呵地回道：“祖母不渴也不饿，阿晋可是有事要跟祖母说？” “嗯，”庄晋抿了抿嘴角，“祖母，庄府的下人轻视我。” 这还是庄晋第一次跟庄老夫人告状。 庄老夫人脸上的笑意迅速褪去，怒意爬上了她略显苍老的面颊。 她差点就忘了，这里的下人可比不了洛阳镇的那些下人。 这次回京城，只有几个家丁跟着来了，其他的下人都留在了洛阳镇。 “哼，”庄老夫人冷哼道，“好大的胆子，我们一回来就来个下马威，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若说这其中没有柳秋云的授意，庄老夫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信的。 庄老夫人带着满腔的怒意找到了栖霞院。柳秋云正和吴嬷嬷嘀嘀咕咕密谋着，听丫环来报，说老夫人带着几个人过来了，她瞬间沉了脸，眼中满是阴郁。 “请他们进来。”柳秋云沉声道。 在丫环的恭请下，庄老夫人等人进了栖霞院。 院子里种满了华贵艳丽的花，有风吹过，卷起花香，闻着这芳香馥郁的气味儿，闻一会儿还好，闻久了就觉得有些发闷。 柳秋云挤出了个假惺惺的笑容，拿着绢扇迈着小碎步朝着庄老夫人走来，吐气如兰：“娘，您怎么过来了？我想着过会儿去明月院拜访您呢。”她的话音娇柔又造作，庄老夫人不适地皱起了眉头。 “我想着你还在病中，不适宜走动，所以只得亲自来见你。” 柳秋云用绢扇遮住了半边面容，咳嗽了两声，“有劳娘跑这一趟了。”话是对着庄老夫人说的，她的眼神却瞟向了阿锦与庄晋。 庄老夫人半眯着眼睛，“我也是有事才来找你。” 话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要是没事，庄老夫人才不会跑这一趟。 柳秋云暗自在心里骂了庄老夫人几句，而后假模假样地问道：“不知娘找我所为何事？” 庄老夫人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说道：“府里的下人对阿晋不敬，不仅没打扫干净乘风院，还出言顶撞。你身为当家主母，是怎么管教下人的？又或者，他们是受了你的指使？”对柳秋云，庄老夫人向来没个好脸色。 这一番质问，听得柳秋云咬紧了后槽牙。 死老太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娘，您这就错怪儿媳了。”柳秋云委屈道，“总有些下人惯会阳奉阴违，我要培养墨儿，哪有那么多的精力去管束每一个下人。再者，阿晋也是我的儿子，我又怎会指使下人对他不敬呢？” “哼，”庄老夫人冷哼一声，“你要是真能把阿晋视为儿子，我当初也不至于带着他远走他乡！” 曾经的往事历历在目，庄老夫人自认是看透了柳秋云的为人。 这就是个心机深重的女人！ “娘，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柳秋云一脸受伤的表情，“我是真心实意想待阿晋好的，只是您一直不给我这个机会。”在庄晋变傻后，庄老夫人防她比防贼还防得厉害。 “不要跟我掰扯，我没那心思。柳秋云，管好你手底下的人，要是再让我知晓有哪个下人敢跟阿晋过不去，我不介意让庄成再换个妻子！”庄老夫人的威胁对柳秋云很管用。 和庄成夫妻多年，他对她有几分感情，她大致是明白的。 如果庄老夫人真跑到庄成面前一个劲儿说她坏话，庄成十有八九真会休掉她。 柳家已经比不上庄家了，庄成不用再借助柳家的实力。 “娘，有话可以好好说，您莫要这么激动。您放心，我会给您一个交代的。”柳秋云的态度还算不错。 “但愿如此。”说完，庄老夫人带着庄晋和阿锦等人走出了栖霞院。 盯着几人离去的背影，柳秋云咬紧了腮帮子。 她恨恨想着：要是老太婆和小畜生死在半路上就好了！ 吴嬷嬷走了过来，苍老的脸上还赫然印着手指印，“夫人，庄老夫人这是在向您立威啊，您可不能坐以待毙。”她又开始扇阴风点鬼火。 柳秋云咬牙切齿道：“我当然知道。”说着，她又气愤地狠瞪了吴嬷嬷一眼，“若是你办事得力的话，她和庄晋那个小畜生哪会活生生出现在庄府？吴嬷嬷，我看你是越老越不中用！” 吴嬷嬷心头一跳，有被柳秋云的话给吓到。 柳秋云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吴嬷嬷比柳老夫人还清楚。 “还请夫人恕罪，老奴也没想到派出去的人会将事情办成这样。请夫人给老奴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明明太阳还没完全落山，吴嬷嬷后背却一阵阵发凉。 “嬷嬷，你可别再让我失望。”柳秋云居高临下地说道。 她可不会看在吴嬷嬷照顾她多年的份上，就免了相应的处罚。 身为下人，办不好事，就得受罚。 第一百零二章 未婚妻 跟庄老夫人正面交锋过后，柳秋云索性也就不装病了。 贴身丫环为她画了个精致的妆容，柳秋云穿上鸦青色缎面裙，头戴海棠叠枝步摇，手上轻轻摇晃着绢扇现身于客厅。 她让丫环将邱维叫了过来。对庄府的管事邱维，柳秋云还算客气，“邱管事，今儿个是谁领着二少爷去的院子？” 林克早已找过邱维，让他帮忙想想办法。 邱维当时训了林克一顿后，让其静观其变。 自从得知庄老夫人带着庄晋和那个叫大丫的丫头片子去了栖霞院，邱维差不多就预见了林克的下场。 庄老夫人这是想要杀鸡儆猴，让二少爷在府里站稳脚跟。林克恰好就撞到了刀口上，这回可要掉层皮。 邱维如实相告，柳秋云便让人去找了林克过来。 战战兢兢来到客厅，林克不敢抬头。 他不想受罚，更不想丢掉这份差事。好不容易在一众下人当中冒出点头，日子有了更多奔头，偏偏出了这档子事。 林克真的是悔不当初。 要换做以前，二少爷刚变傻那会儿，任谁欺负了二少爷，他不都白白受着，哪儿会去告状？ 林克是真没想到，那个叫什么大丫的小丫头， 居然是个不怕事的，说告状就告状。 “你就在这儿等着吧，看老夫人要怎么罚你。”柳秋云随意地说道。 她派去请老夫人过来的丫环，不一会儿就引着庄老夫人过来。 庄老夫人没来一会儿，庄星也到了客厅。 至于阿锦和庄晋等人，则是在收拾住处。 庄晋的院子有下人重新打扫，他则是陪着阿锦姐妹以及李秀莲清扫房间。 因为答应了庄晋，阿锦选的是离乘风院最近的客房，李秀莲和二丫三丫自然不想离她太远，选的是紧临着她房间的三间客房。 打扫整理的时候，三丫格外想念玲儿。 只可惜，玲儿想离家人近些，不愿意跟着来京城。 忙活了两刻钟，就有两个丫环来请五人前去客厅用晚膳。 他们到的时候，林克正跪在地上不停扇着自己耳光，而客厅正座上，庄老夫人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喜怒。 林克也是下了狠手，两边脸都肿得发亮。 瞧见庄晋来了，柳秋云扇着绢扇，装出一副热情的样子，“阿晋来了啊，快过来，到母亲这儿来。” 庄晋非但没往柳秋云身边去，还往阿锦身边靠了靠。 柳秋云面上快速闪过一丝不善，虽是转瞬即逝，还是让阿锦逮了个正着。 “你这孩子，三年没见，看来是跟我生疏了，”柳秋云主动走过来，她有意无意地扫了阿锦两眼，像是才注意到阿锦一般，诧异地问道：“这是阿晋的未婚妻吗？长得可真好看。”她笑得很假。 庄老夫人说道：“大丫的确是阿晋未过门的妻子，饮食起居按照小姐的标准来办。” 这话对于庄星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她站在庄老夫人旁边，身子摇摇欲坠，险些站立不稳。 翠芽及时扶住了她。 柳秋云虽然在嘴上夸赞阿锦长得好看，可心里却将阿锦划到了丑八怪的行列。 长得面黄肌瘦的，手上还有茧子，一看就是穷人家的女儿。 就算是穿上了华丽的衣裳，也盖不住那股子刻印骨髓的穷酸味儿。 柳秋云眼底划过一抹轻蔑，嘴上应承道：“娘，不用您老提，我也会待大丫如亲闺女。”接着，她又扫向了李秀莲和二丫三丫。 这三个人，在柳秋云看来，更是土里土气。 尤其是李秀莲，由于长期顶着烈日劳作，一张脸又黑又粗糙，连一双手都是枯黄的。 柳秋云与生而来的优越感更甚，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问向一副老实相的李秀莲：“想必这位是大丫的娘吧？” 李秀莲半低着头，轻轻地嗯了一声，“见过庄夫人。” “不必客气，以后我们两家就是亲戚了，你叫我秋云就行了。”柳秋云表现得平易近人。 李秀莲这才有勇气抬头看人。 不过也只是匆匆一眼，她便很快自惭形秽地低下头去。 跟这样贵气逼人的豪门夫人比起来，她真的有如地上毫不起眼的小沙粒。 柳秋云得意极了，只是面上没怎么显露出来。 她的目光越过李秀莲，停在了二丫三丫的身上。 “这两个小姑娘是大丫的妹妹吗？”真是够厚脸皮的，还没正式成为庄府的人，就把家里人往府里带。 “嗯，我是三妹，叫沈三丫。”三丫俏皮地笑着介绍自己。 “夫人好，我是沈二丫。” 两个小丫头都比当娘的放得开，柳秋云又将李秀莲看低了一截。 “夫人，老爷回来了。”一个家丁跑过来汇报道。 柳秋云笑着对几人说道：“快请坐，将军回来就可以开饭了。” 刚一落座，气宇轩昂的男人就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客厅。 他先是看了庄晋一眼，随后对坐在庄晋旁边的庄老夫人双手作揖道：“儿子拜见母亲大人。” 庄老夫人一下湿了眼眶。 她摆了摆手，声音有些沙哑，“免礼。” 庄成收起了手，龙行虎步走到正位坐下。 从庄成现身后，庄晋就握住了阿锦的手，神色绷得很紧。 “让母亲久等了，”庄成歉意地说了句，随后，他对候在一旁的邱维说道：“上菜。” 邱维躬身应下，让几个丫环去厨房端菜。 林克缩在最角落，尽量不让庄成注意到他。 “他是怎么回事？”庄成板着脸问柳秋云。他慧眼如炬，如何会忽略掉林克这么个脸肿得老高的人。 柳秋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庄成说了。听完柳秋云的讲述，庄成锐利的眼风扫向庄晋。 意识到庄成在看他，庄晋的脊背挺得笔直，眼睛却不敢看向庄成。 “庄晋，你母亲说的可都是真的？”庄成声音沉稳地问道。 庄晋握紧了阿锦的手，咬了咬下唇后回道：“是真的。”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够客厅里的人听到。 “身为庄府的少爷，竟然会被下人欺辱。庄晋，我教你的东西，你全都抛在脑后了吗？”庄成严厉地问道。 从他的话语中可以听出，他对庄晋非常失望。 第一百零三章 子不教，父之过 庄晋后背微微发僵。 在他受伤之后所有不愉快的一幕幕场景又开始在他的脑海中盘旋。 霎时，庄晋的脸色变得苍白。 注意到了他的变化，以及手上冰凉的触感，阿锦眉头微皱，出声道：“庄老爷，阿晋是受害者，您该去质问下人为何为难欺负他，而不是对他进行严厉批评。” 庄老夫人来了气，“庄成，你可真是个好父亲！亏得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想念我和阿晋才派人请我们回来，你倒好，一开始就说些让人寒心的话！”她都想立马卷铺盖走人了。 三年前，她带着孙儿离开，就是不想让他受这档子窝囊气。 庄成本想问话阿锦，被庄老夫人插了这么一脚，他也只好缓和脸色，向老夫人道歉。 “母亲，我是希望阿晋凡事能够独当一面……” 他的话还没说完，庄老夫人就痛心疾首地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阿晋的情况，非得逼着他成为你所期盼的儿子吗？庄成，但凡你对阿晋多用点心，他就不会被人害成如今这样子！”本来她的孙儿聪明睿智，却不想会变成个收人嘲讽的傻子。 更可笑的是，直到现在，凶手都还逍遥法外。 一时之间，客厅里面安静得可怕。 端着菜肴进来的丫环都不敢大口呼吸，生怕主子会将火气发到她们身上。 “吃饭吧，有事下来再说。”庄成率先打破了沉寂。 一桌子人都没什么胃口。 饭桌上鸦雀无声，吃到一半，庄成问柳秋云：“墨儿呢，怎么不来吃饭？” “他在外面跟朋友吃过了，这会儿子正在书房里看书。” “他胡闹，你这个当娘的也跟着胡闹吗？”庄成面色沉郁。 柳秋云知道今天不适合缺席，可庄墨态度坚决，加上她也很能理解儿子的不痛快，所以她劝了两句后也就任由庄墨在自个儿院子里用晚膳。 柳秋云有些伤心地说道：“那妾身这就让人去叫墨儿过来。” 她只是随口说说，岂料庄成真就让她照办。 心里再怎么不高兴，柳秋云也不敢当着庄成的面表现出来。 她叫候在一边的吴嬷嬷，“你去将四少爷请来。” “老奴遵命。” 吴嬷嬷清楚，这事儿她要是再办不好，夫人以后估计都不会再重用她。 片刻都不敢耽误，吴嬷嬷小跑到了扶云院。 庄墨正在院子里打拳，也不知他练了有多久，吴嬷嬷见到他时，已然是挥汗如雨。 吴嬷嬷说明来意后，庄墨头一昂，板着脸说道：“我不去！” “四少爷，您不去的话，老爷说不定会大发雷霆的。” “我就是不去！”庄墨很有骨气，“要打要罚随便他，反正他都没把我放在眼里！” “四少爷，您要是在这时候将老爷拱手相让，那才是真正的大错特错，”吴嬷嬷苦口婆心地劝道，“你可千万别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啊。” 庄墨俊俏的小脸上满是阴郁。 他真的是讨厌死庄晋了！ 待在乡下不好吗，为什么非得要回来？ 庄墨沉眸思索了稍许，最终同意跟吴嬷嬷一块儿去客厅。 吴嬷嬷喜出望外，这回她完成了夫人交代的任务，不用面临更重的责罚。 “阿四，你跟我一起去。”庄墨叫上替他拿帕子擦汗的阿四。 阿四欲哭无泪，直觉告诉他，等会儿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庄晋垮着脸走在前面，到了客厅，他只向庄成和柳秋云问了安，连庄老夫人都被他给忽略掉了。 “庄墨，这是奶奶，赶紧向奶奶请安。”柳秋云说道。 她已经瞧见庄成变了脸色。 “奶奶？”庄墨看了一眼庄老夫人，“我还以为奶奶早就不在了。” “哐当”一声，庄老夫人手里的瓷碗落在地上，她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庄成脸色登时变得铁青。 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沉着脸朝庄墨走去。 “老爷，老爷息怒！”柳秋云连忙起身跑过去拉住庄成的手臂，“墨儿他年纪小不懂事，说的话少了分寸，您别跟他计较！” 庄成一把甩开了柳秋云。 “庄成，站住！”庄老夫人缓过劲来，她叫住了庄成。 闻言，庄成停下了脚步。 阿四早已是挡在了庄墨身前，见庄成停下，他悬吊的一颗心稍稍往下落了一点点。 老爷生气的样子真是太吓人了。 “子不教父之过，你先审视下自己，为什么会把儿子教成这样！”庄老夫人并不识要帮庄墨求情，她是想让庄成先进行自我检讨。 如果庄成觉得他的教育没问题，自然就会考虑是否是柳秋云带偏了庄墨。 “母亲教训的是。”在面对庄老夫人时，庄成的态度算得上是相当不错。 他没再往庄墨那边走，转而坐回到了位置上。 柳秋云不由地松了口气，她埋怨地看了庄墨一眼，说道：“墨儿，快过来坐下。” 庄墨也是硬气。 刚才他虽然也被庄成骇人的脸色给吓到了，不过这会儿还是要唱反调：“我才不过去，我就在这儿站着。”跟人对着干，让他有一种别样的成就感。 柳秋云眉头一跳，不禁又看向了庄成。 见庄成面色铁青，她严肃地对庄墨说道：“墨儿，听话，快到娘这边来。” 吴嬷嬷跟着劝庄墨。 “四少爷，可别跟夫人对着干啊，她可是满心为您着想。”她特意将话音压得很低。 庄墨今天就跟吃了炮仗一样，脾性大得很。 特别是余光扫到碍眼的庄晋时，他胸腔中的气焰就更旺盛。 吴嬷嬷在心中暗暗祈祷，期望自家小少爷可别再口不择言了。 柳秋云也一脸忧色地看向庄墨。 虽是不情不愿，庄晋到底还是朝着柳秋云那方走过去。 见小儿子走了过来，柳秋云上前几步拉住他的手，将他拉到自己身侧的空位坐下。 庄墨满脸都写着不高兴，不过还是坐在了柳秋云旁边。 客厅里的气氛更加的压抑。 庄星最先离场，她跟庄家的人一一道别后，带着翠芽回院子去了。 “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先走了。”庄老夫人叫上庄晋以及阿锦一家准备离开客厅。 庄成这时说道：“娘，先等等。” “还有何事？”庄老夫人问道。 “庄墨，向奶奶道歉。”庄成低沉着嗓子命令庄墨。 “我没有错，为什么要道歉？”庄墨不认为他有错。 “你确定不听我的话吗？” 柳秋云连忙劝庄墨：“墨儿，听爹的话，向奶奶赔礼道歉。” 第一百零四章 家法处置 “行了，他不道歉就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庄老夫人摆了摆手，她不会为难一个孩子。 况且这个孩子还是她的亲孙子。 说实话，她心里是难受的。庄家的血脉被教养成目无尊长之辈，让她感到寒心又无奈。 她老了，精力有限。要不然她也不会选择带着阿晋远走他乡，以此避免阿晋受到伤害。 更无奈的是，随着年事渐长，她又只能将阿晋带回来，让庄成庇护他。 庄墨可不认为庄老夫人这话是为了他好。相反，他觉得庄老夫人说这话纯粹是激将法。 “孽不可助长，他犯了错，就该为一力承担错误造成的后果。”庄成的态度很强硬。 平日里庄墨在他面前表现得听话懂事，今日却跟吃错了药一样大放厥词。庄成若有似无地扫了柳秋云一眼，这一眼饱含的深意太多，吓得柳秋云心跳都漏了一拍。 庄墨还在死鸭子嘴硬：“我没错！” “跪下！”庄成厉喝道。 “老爷，墨儿他只是年幼不知事，您就原谅他这一回吧！”柳秋云求情道。 “闭嘴！妇人之仁成何大事？若非你素日里惯着他，他岂会这么不懂事？” “墨儿他往日里都很懂事的，老爷您都忘了吗？唯有今日，他的反应才这般奇怪，想来应该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柳秋云伤心道。 她还硬是从眼睛里面挤出了几滴泪水。 “偏偏就在娘和阿晋回来这天受了刺激？”庄成脸沉得都快滴出水来，“柳秋云，你想说明什么？” “老爷，妾身不是您想的那个意思。这一切都只是个巧合，墨儿他对娘和阿晋的归来其实是很高兴的。” “我才不高兴，我一点都不高兴！”突然，庄墨情绪异常激动，“他们不是去乡下了吗，为什么不在那儿待一辈子？” “啪”的一声，庄成一耳巴子甩到了庄墨白嫩的俊脸上。 鲜红的手指印顿时浮现出来。 “墨儿！”柳秋云心疼不已，一把上前想将庄墨揽在怀里。 然而，庄墨用力推开了她，一个箭步往外冲。 他还没冲出多远，庄成粗暴地拽住他的领子往里拖。 “老爷，您要罚就罚妾身吧，别为难孩子！”柳秋云扯着庄成的衣袖，哭哭啼啼求情道。 庄老夫人这回不再帮着庄墨说话。 庄墨所言，字字诛心啊。 再怎么样，她和阿晋跟他也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他竟然会说出那般无情无义的话。 他们回来，并不是要跟他争抢什么，他到底介怀什么？ “柳秋云，你还要护着他？”庄成冷冷问道。 “老爷，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他已经快要十三了，礼义廉耻都还不懂吗？再放任下去，他迟早成为一个败类。我庄家颜面要是因他扫地，我会亲自将他逐出家门！” 柳秋云敢怒不敢言。 她唯有抽泣不止，“墨儿身娇体弱，还请老爷莫要下重手打他。” 换做她生庄墨的气，她会当着他的面动手打阿四。 而庄成动手，就只会打本人。 事到如今，庄墨仍旧不服软。 他想着，反正一直以来，他都是父亲最不在意的孩子，父亲要打就打呗，也好让他少一分对父爱的期待。 “来人，拿鞭子过来！”庄成准备对庄墨施以家法。 李秀莲和二丫三丫或多或少都有些紧张。 尤其是李秀莲，她想劝吧，又明白自己没有身份和立场去劝。 “不要打庄墨！”出人意料的，庄晋开口替庄墨求情。 柳秋云都惊讶了。 “为什么不让我打他？”庄成凝眉问庄晋。 庄晋目光坚定地回道：“打人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那你说何为最好的解决办法。”庄成目光沉沉。 “萧老夫子曾经说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方为上策。” 柳秋云愕然。这可不像是傻子嘴里冒出来的话。 “谁让你帮我说话的？你知不知道，我很讨厌你！”庄墨眸光冷凝，比冬日的霜雪还要冻人。 “你想挨打吗？”庄晋不答反问。 庄墨冷言冷语道：“对，我就是喜欢挨打！” “挨打很疼的，你要是执意要挨打，那我就不多言了。” “墨儿，鞭子打在身上火辣辣的疼，你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啊，娘会心疼的。”说着说着，柳秋云落下了眼泪。 她长得好看，落泪有种扶风弱柳的美感。 然而，这种时候没人会欣赏她的美艳。 下人取来了鞭子呈给庄成。 一看到满是倒刺的黑色长鞭，柳秋云哭得更带劲了。 庄老夫人长叹了一口气，她终究还是心软了。 “庄成，算了吧，好好说教就行了，别动手打人。” “母亲，这孩子冥顽不灵，说不定打一顿就听话了。您放心，我下手知道轻重。”说完，庄成一抖长鞭，让庄墨站到院子中间去。 黑色的鞭子带着劲风划过长空，狠狠地打在了庄墨身上。 就这一下，庄墨差点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鞭子打中的地方都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他咬着牙，眼神倔强而不肯求饶。 三丫扑进二丫的怀里，闭着眼睛不敢看。 “老爷，求您别打了，墨儿他哪里受得了啊！”柳秋云哭着求道。 又是两鞭子打在了庄墨身上，疼得他浑身发抖。 庄晋跑了过去，抓住了庄成挥鞭的手。 “别打了，他看起来很疼很难受。”庄晋眼眸明亮如星辰。 看着他这双眼睛，庄成有一刹那的走神。 “放手！” 庄晋紧抓着他的手不放。 庄墨疼得牙齿都在打颤，“少假模假样，我不用你说情！” “阿晋，过来，”说话的人是阿锦，“庄墨不想你帮他。” 她站在客厅屋檐下，一双黑亮的眼睛宛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泉水。 “她说得没错，你还不快过去！”庄墨紧咬牙关说道。 他才不稀罕傻子的帮忙！ 听到阿锦的声音，庄成看向了她。 这丫头是庄晋什么人？ 他没问，只是脸色更加难看了。 转过头，他又继续动手拿鞭子抽庄墨。 庄墨也硬气，挨了十鞭都没开口求饶。 而柳秋云在边上哭得都快岔气了。 这可是她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儿子，今日却遭受如此毒打，简直就跟打在她身上一样令她痛苦难受。 第一百零五章 逆反心理 二十鞭打在庄墨身上，每一鞭庄成都只用了五成的力气。饶是如此，庄墨身上还是被打得皮开肉绽。 柳秋云都快心痛得晕死过去。 她强撑着没晕过去，满眼是泪的跑到庄墨身边，声泪俱下：“墨儿，撑住，娘这就让人去请大夫。” 庄墨靠在阿四身上，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 刚开始他还受得了，越到后面，鞭子打在身上的痛感更强烈。要不是硬撑着一口气，他估计早就痛得昏过去了。 阿四本来想帮庄墨受罚的，可庄成一眼瞪过来，眼神如同锋利的尖刀刺向他，吓得他只敢待在原地，不敢贸然行动。 亲眼目睹庄墨伤成这样，阿四也难过得很，他的眼圈都红了一大圈。要不是想着男儿有泪不轻弹，他都要哭出来了。 看着被打得只剩半条命的庄墨，庄成厉声问道：“你现在可知道错了？” 庄墨恨恨地盯着庄成，眼里满是不服输的劲。 “我没错！”他每一个字都说得很用力。 庄成扬起手中的鞭子，柳秋云赶紧跪倒在他脚下，哀求道：“老爷，墨儿都已经伤成这样了，您要是再打下去，墨儿可能直接丢了命啊！”她的眼泪就跟决堤的湖水一般，不停地往外流。 泪水打湿了她白皙细腻的面颊，柳秋云哭得楚楚可怜。 “慈母多败儿，你看看他现在都成什么样了。” “老爷，墨儿也只有今天才这般不听话，看在他往日里乖巧懂事的份上，您就别再打他了，妾身求您了！”对于亲生儿子来说，柳秋云算得上是一位好母亲。 庄成扬起的手还是没放下来。 “庄成，别打了。”庄老夫人身心俱疲，“孩子是用心教出来的，你就别再打了。”瞧见庄墨身上的血污，庄老夫人还是心疼得紧。 如果庄墨这孩子接受的思想和教育没问题，他的性格又如何会扭曲成这样？ 庄老夫人并不觉得主要问题出在庄墨身上。 “娘，不打不成才，庄墨太不成器了。” “庄老爷，”阿锦着实看不下去了，“你再继续打下去，只会激起四少爷更强的逆反心理，他会更加憎恶庄奶奶和阿晋。” 这回，庄成总算没有选择忽视阿锦，他皱眉问道：“你是何人？” 庄老夫人再次宣告了阿锦的身份：“大丫是阿晋未过门的妻子。” 阿锦只当庄老夫人是为了让她在庄府有个更为合适的身份待下去，所以她并不排斥这样的介绍。 她坦然地接受了庄老夫人给她安排的身份。 “未过门的妻子？”庄成眉头皱得更紧，“娘，阿晋和凤家三女儿的婚约还没正式解除，阿晋未婚妻堂而皇之现身于京城，这样只会对凤家造成更大的刺激。” “凤家已经将退婚书都给了我们，是他们不义在先，即便对他们造成什么刺激，那也是凤家自找的。” 庄成不再多言。 柳秋云试着抓住了庄成手里的鞭子，她满眼泪光望着高大英武的男人，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老爷，您拿着鞭子也累了，将鞭子给妾身吧。” 庄成松开了手，柳秋云就势将鞭子拿到了手上，赶忙让人把鞭子拿去放好。 “快，送四少爷回去！”柳秋云急声吩咐道。 下人们手脚麻利，很快将庄墨给送出了客厅。 “邱维，他如何处置，你拿主意。”庄成只冷漠地扫了林克一眼。 林克吓得浑身打哆嗦。扑通一声，林克猛地跪倒在地，他求饶道：“老爷恕罪，奴才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犯了！”他真是后悔不迭。 “来人，把他拖下去。”邱维让两个家丁把林克给拖了出去。 林克还在不停求饶，然而根本得不到回应。 “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休息了。”庄老夫人说道，“你也早些歇息。”说完，庄老夫人领着几人离去。 庄成负手站在客厅中间，旁边的下人连呼吸都很克制。 “你们各自回房休息吧，接下来就不用跟我一道走了。”庄老夫人语气温和地说道。 “嗯，庄奶奶，您早点睡，明天见。”阿锦温声道。 “祖母，明天见。”庄晋跟着阿锦说道。 李秀莲和二丫三丫也同庄老夫人道了别。 走到阿锦房门口，庄晋问她：“阿锦，要不要去看看小白它们？” 白母鸡和一群野鸡都养在了乘风院。 阿锦笑笑，“好啊。”要是拒绝了他，估计这小子今晚会睡不着。 庄晋高兴得手舞足蹈，旋即拉着阿锦的手，朝院子奔去。 到了院子门口，两个守院门的家丁看到拉着手的两人，不约而同瞪大了眼睛。 有人守着院门口，庄晋很不习惯。 “你们可不可以不要守在这儿？”庄晋问道。 两家丁大眼瞪小眼，不明白咋就得罪了刚回来的二少爷。 “二少爷，恕小的多嘴问一句，您为何不想我们守着门口呢？”其中一个家丁斗胆问了一句。 邱管事严厉告诫过，让他们务必要尽心尽力服侍二少爷，要是被他发现有不尊重主子的行为和不当言辞，一律赶出庄府。 再加上了看到了林克吓得战战兢兢的样子，分派来乘风院的下人们都收起了心里的小心思，打算安分守己地伺候主子。 “我不习惯。”庄晋如实相告。 两家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阿晋，多看看就习惯了。”阿锦浅笑盈盈。 “好吧，我听大丫的。”庄晋没再多说什么，家丁二人不由松了口气。 经过庄晋一番深思熟虑后，鸡群养在了乘风院的竹林里面。 两人从院门进去后，十几个下人同他们问好。 看着十多个陌生的面孔，庄晋不自然地往阿锦身边靠了靠。 “大丫，他们我都不认识。”庄晋小声跟她嘀咕道。 “我也不认识，不过久了就认识了。”阿锦拍拍他的肩膀，“走吧，我们去看小白它们。” 竹林在房屋背面，两人走在前面，后面跟上来两个丫环，她们手里都提着灯笼。 听到有脚步声朝竹林而来，高低起伏的鸡叫声响了起来。 “别紧张，是我和大丫。”庄晋一本正经地说道。 第一百零六章 见面礼 阿锦与庄晋两个在竹林同一群鸡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站在不远处等候的丫环只觉得两人脑子可能都有点不正常。 从竹林出来，庄晋要送阿锦回房间。 她现在住的房间离乘风院只有几米远，走几步就到了。 庄府目前还没分派下人伺候她，房间里面没有点灯，黑漆漆的。 庄晋拉着阿锦的手先一步进入房间，两个提着灯笼的丫环后一步跟了进去。 丫环贴心地找到蜡烛，点燃后放进灯罩里面。 房间照亮后，阿锦笑着对庄晋说道：“我到了，你回去吧。” 庄晋犹自不放心，“大丫，你会不会害怕？” “不会，你们就住在旁边，我不怕的。”阿锦笑着说道。 饶是阿锦说她不怕，庄晋还是在她这儿待了好一会儿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惹得两个丫环都忍不住捂嘴偷笑。 新的房间，什么都是陌生的。幸好阿锦不认床，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大天亮。 天刚蒙蒙亮，鸡鸣声响起。 这会儿，庄晋已经穿戴好，打算出门锻炼了。 他推开房门，呼吸着新鲜空气，脸上扬起笑容。 过会儿就能见到大丫了。 打完几套自创拳法，庄晋仍旧一身清爽。 他唇角上扬，高高兴兴地跑出院子，等在了阿锦房门外。 似有所感，阿锦醒了过来。 穿好衣服和鞋子后，阿锦打开了房门。 果不其然，庄晋正站在她房门口，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早啊，阿晋。”阿锦冲着庄晋甜甜一笑。 她这一笑，庄晋觉得整片天空都亮堂了不少。 “大丫，你饿了吗？” “还好，不是很饿。” 庄晋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他修长的手指掀开油纸，露出了里面的两块点心。 “大丫，这是绿豆糕，我尝过了，很好吃的。”庄晋献宝似的把东西递到她面前。 阿锦拈起咬了一口，细腻香甜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嗯，确实好吃。阿晋，另一块你吃。” “我已经吃过了，”庄晋眼睛一眨不眨地说道，“大丫，这两块都是你的。” 阿锦拿他没办法，在庄晋的注视下，将两块精致可口的绿豆糕给吃完了。 天大亮的时候，整个庄府才重新热闹起来。 庄府的下人过来请几人去客厅吃饭，李秀莲这会儿正在为三丫梳头发，她手下的动作不由快了几分，三丫的头皮都被扯痛了。 “娘，轻点，疼。”三丫嘟囔道。 李秀莲这才意识到自己弄疼了小女儿，连忙赔了一句不是。 “没事的，娘，不急这一会儿。”二丫在旁边说道。 阿锦和庄晋就站在外面等，待母女三人梳洗打扮好后，五个人一起往客厅那边去。 她们是最先到的。 紧接着，庄星也来了。 看到挨着坐的两人，庄星眉眼之间添了几分复杂难辨的神色。 “二哥哥，大丫姐姐，早啊。”庄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早。”阿锦微笑回之。 “早。”庄晋没什么表情。 庄星很想坐到庄晋另一边，但那个位置是庄老夫人坐的，她哪能抢占祖母的位置。 她的余光瞟到了阿锦，心思百转千回。 随后，庄老夫人和庄成一同到了客厅。 “老爷，老夫人，夫人和四少爷今早不来这边用膳。”邱维说道。 “开饭吧。”庄成言简意赅地说道。 这顿饭，大家吃得极其安静。 吃过早饭，庄成就离了府。 “祖母，我们能出去玩吗？”庄晋想和阿锦一起去外面逛逛。 “好，趁现在太阳不大，我们街上转转。”庄老夫人欣然同意。 一别三载，她也想去领略一下京城的变化。 谁料还没来得及出门，守门家丁就跑进来禀报，说是瑞王来了。 瑞王具体是哪位皇子，连庄老夫人都不清楚。 她远离京城这个大圈子太久了，久到连大的动向也不知道。 “快请瑞王进来。”来者是客，还是个王爷，庄老夫人自然不会怠慢对方。 宝蓝色的身影逐渐在眼中变得清晰起来，走在最前面的代兆平摇着富贵牡丹图的扇子，走路带风，高高束起的墨发随着他走动的步伐晃来晃去。 “老夫人，晋兄，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啊～”代兆平的尾音拉得长长的。 大家这下知道瑞王所谓何人了。 “原来您就是瑞王，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海涵。”庄老夫人笑脸相迎。 “庄老夫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客气啊，我今日前来，是有事情要找晋兄的啦。”走到庄晋面前，代兆平拍了两下他的肩膀。 庄晋疑惑：“找我什么事？” “哎呀，晋兄，你记性怎么这样，昨天说好要行拜师礼的嘛。” “啊，对，”庄晋想了起来，“确有此事。” “喏，”代兆平朝身后的云雷努了努嘴，“人我给你带来了。” 云雷面若冰山站在代兆平身后，相当酷拽。 “可是我不懂怎么行拜师礼。”庄晋实诚地说道。 “没事的啦，我们教你。” 庄老夫人有种大灰狼诱拐小白兔的错觉。 代兆平怎么看都是别有所图。 “那好吧，你们教我。”白生生的庄晋就是个懵懂少年。 拜师本是庄晋主动提出来的，阿锦与庄老夫人打算静观其变。 代兆平让云安把香炉和香交给他，点燃三炷香后，他将香插进了香炉，随后又将香炉放在了茶几上。 “来来来，云雷，你坐这儿来。” 云雷按照代兆平的指示坐在了茶几旁边的椅子上。 “晋兄，你站这儿。”代兆平以身示范。 庄晋站在了代兆平前一刻所站的位置。 “呐，动作跟我学，话跟着我说。” 代兆平双手抱拳，说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庄晋依葫芦画瓢，有样学样。 随后，代兆平端了一碗茶给庄晋，“端给你师父喝，说师父请喝茶。” 庄晋接过茶，双手奉茶，铿锵有力地说道：“师父请喝茶。” 莫名其妙多了个徒弟的云雷冷着脸接过了茶盏，他抿了一口后，将茶放到了一边。 只见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大红色信封，“拿着。”他的声音倒不是很冷。 庄晋依言接过了红包。 “里面装的是什么啊？”他有些好奇。 代兆平笑嘻嘻地说道：“师父给徒弟的见面礼，好像是一张银票。” 庄老夫人一惊，忙道：“这礼太贵重了，阿晋不能收！” 第一百零七章 偶遇 装着银票的大红色信封就在庄晋手中，直觉告诉庄老夫人，这东西就是个烫手的山芋，拿不得。 “哎哟~老夫人，这是师父对徒弟的一片心意，哪会收不得。”代兆平又对庄晋说道：“晋兄，见面礼你可得收好了，切莫辜负了你师父的良苦用心。” 庄晋拿着信封，眼睛看向庄老夫人，似乎是在等庄老夫人下决定。 庄老夫人还想推脱，她的嘴唇还没张开，代兆平又说道：“老夫人，这仅仅只是拜师礼的一个环节，牵扯不了其他事，您大可不必担心。” 考虑到师父是庄晋选的，又不是人家死乞白赖贴上来的，庄老夫人只得压下想说的话。 她也不想一开始就破坏了庄晋与云雷之间的师徒情谊。 “阿晋，好好收着你师父给的见面礼，给你师父叩首拜谢。” 庄晋如实照做。 拜师礼完成后，代兆平揽住庄晋的肩膀，“晋兄，我们出去庆祝你与云雷结为师徒，如何？” “去哪里庆祝？”庄晋问道。 “找家酒楼吃顿好的，然后再泛舟游湖，你意下如何？” 庄老夫人眼皮子跳了跳。 三年前，五皇子代兆平的风评就不大好，他吃喝玩乐的本事样样精通，时常流连花街柳巷，为了争抢花魁，一掷千金，众人评价他风流败家。 “好啊，”不谙世事的庄晋一口答应，“我要和大丫一起去。”不管去哪里，庄晋都想和阿锦在一起。 代兆平瞅了眼阿锦，对方在他眼中就是根豆芽菜，毫无吸引力可言。 “行，你想带谁都可以。” 庄晋又问过了庄老夫人和李秀莲等人，三丫想跟着一起出去，二丫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当跟屁虫。 “我还是不去了。”三丫改口道。 代兆平笑得如同春风般和煦，“怎么突然就不去了呢？小妹妹，跟我一起，保你玩儿得开心。” 他这么一说，三丫更坚定了不去的决心。 听着太像是不怀好意。 最终，只有庄晋和阿锦，以及两个庄府的两个护卫跟着代兆平一行人出了门。 “晋兄，今天我请客，你随便点。”选了一家装修奢华且高档的酒楼，小二将菜单呈上来后，代兆平豪气地说道。 庄晋认识的字不多，他把菜单翻开放到阿锦面前，“大丫，你来点菜吧。” 阿锦微微笑了笑，“把菜单拿给瑞王，请他点菜吧。” “不用，这里的菜我都吃过，况且你们是我的客人，凡事都以客人为先嘛。” “那便先让你师父点。”阿锦又说道。 于是，庄晋又把菜单放到了云雷面前。 “哎哟~云雷这个面瘫哪懂得点菜，”代兆平笑眯眯的，“晋兄，还是把菜单给大丫姑娘点。” 一来二去，菜单还是到了阿锦手里。 “那我先点几道菜，”阿锦微笑道，“之后各位再加上自己喜欢的菜品。” “大丫姑娘不必太客气，我们吃什么都行。”代兆平说道。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代兆平是个很挑嘴的人。 阿锦点了两道大菜，两个小菜，余下的便是代兆平来点。 代兆平大手一挥，直接让小二将阿锦没点到的名菜全部端上桌。 他这番骚操作并没有引起在座各位的任何反应。 上菜的速度很快，圆桌上很快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这间酒楼很大，他们坐在雅间之内，从窗户往外看去，可以看见一条淡蓝色的河流。河道两边都种满了柳树。 水波荡漾，河边行人络绎不绝，和人烟稀少的洛阳镇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晋兄，你打算何时跟着云雷学武？”代兆平问向庄晋。 庄晋想了想后，说道：“我现在随时都有空。” “那从明日开始，你便到瑞王府来跟着云雷学武。” “大丫能和我一起来吗？” 代兆平笑道：“当然可以。”这傻小子可真是跟他相好形影不离。 “大丫，我们明天就去瑞王府，你觉得怎么样？”庄晋问向阿锦。 初来乍到，阿锦也想对京城有个大致了解。 去瑞王府走走看看未尝不是获取信息的一种途径，况且她也确实想陪着庄晋，免得庄晋被人欺负时，她不在他身边。 吃好饭后，代兆平打算带着两人去游湖。 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后面有人惊讶出声：“庄晋，沈大丫，你们怎么在这里？” 光是听声音，阿锦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夫子，是你！”庄晋也有些愕然。 站在对面一脸讶然的人，正是风轻予。 而在他旁边的人，是杜兆平同父异母的哥哥，代云生，当朝瑾王。 代云生一脸漠然地问道：“五弟，你为何会跟庄二少在一起？” “我也想问三哥，怎会和凤二少一起。”代兆平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明眼人都看得出，两兄弟的关系并不好。 “我和阿晋只是蹭了一顿饭吃。”阿锦淡淡笑道。 代云生的目光轻描淡写地在阿锦身上掠过，瞥向了庄晋，“三年未见，庄二少还是老样子。”他话里有话，听着让人怪不舒服，可又找不到明确的错处。 庄晋望着比他高一个头的代云生，细细在脑海中搜寻了一遍，没想起跟他有什么交集。 “我们还有事，时间要紧，就不跟你们寒暄啦。”代兆平没兴趣再这儿待下去，打算带着庄晋和阿锦尽快离开。 代云生和凤轻予没说话，代兆平就当两人默认，直接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一行人扬长而去，凤轻予蹙眉道：“在京城见到庄晋和沈大丫，我心中的不安感更加浓烈。” “轻予，你多虑了。”代云生语调平淡地说道。 凤轻予眉宇间都浮出了惆怅。 自打他从洛阳镇回来，凤家就开始不断地发生变故。 虽然不足以影响凤家的大局，可却让凤家人的心都逐渐乱了。 “但愿是我多虑。”凤轻予叹息道。 代兆平带路，来到了一处人工修建的湖泊。 湖里泛着小船和画舫，代兆平对云安交代了两句。不一会儿，云安跑了过来，说找到了一艘还没租出去的精美画舫。 阿锦和庄晋还是第一次上画舫，里面的脂粉气息很浓，两人都有些不适地皱起了鼻子。 第一百零八章 辣眼睛 很快，几个拿着不同乐器的美貌女子鱼贯而入，舫内的脂粉味道更重了。 庄晋很喜欢闻这样的味道，他鼻子皱得更紧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憋气。 “奴家见过公子、小姐。”几名年轻女子娉娉婷婷施礼道。 庄晋俊朗的面容满是严肃，他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没落在穿着比较暴露的女子身上。 杜兆平对这种场面再熟悉不过，他调笑道：“免礼，劳烦几位为我们演奏高山流水。” 几名女子坐下后，调试了一下乐器，随后，悦耳动听的曲子在耳边响起。 然而，庄晋却没闲心听什么曲目，他只觉得在这儿待着很不舒服。 “大丫，我们出去好不好？”庄晋对阿锦说道。 他眼巴巴地看着阿锦，似乎只要阿锦拒绝他，他都能哭出来。 阿锦也不喜欢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听曲子，她点点头，“先跟瑞王和你师父说一声，我们再出去透气。” 代兆平的目光已经看向了他们，“晋兄，不喜欢吗，这可是特意为你准备的。” 庄晋老老实实回答道：“不喜欢。” 代兆平也不恼，他面上含笑打断了演奏，“行了，你们出去吧，我朋友不太喜欢听乐曲。” 女子们收起乐器，告退后，婀娜多姿地走出了画舫。 “晋兄，你有没有什么想玩儿的，尽管告诉我。” “我想划船，我还没划过呢。”庄晋像个孩子一样说出了想法。 代兆平哈哈笑了两声，“好，那便如你所愿。” 而后，几人登上了一艘木船。 庄晋开心地拿起两只船桨，一个人划动了船。 “晋兄，你一个人划吗？用不用帮忙？”代兆平坐在船舱里面，问卖力划动船桨的庄晋。 “我一个人就够了。” “累了就跟我们说。”代兆平说道。 阿锦坐在庄晋旁边，看着湖里游动的鱼儿，有些出神。 挺怀念在水中游来游去的岁月。 “大丫，你想不想养鱼？”庄晋的声音拉回了阿锦的思绪。 阿锦摇了摇头，“我不想它们远离自己的亲人和朋友。” “大丫，你真善良。”庄晋打从心底里这样认为。 坐在船舱里面的三个人，默默听着。 和杜兆平一样，云雷和云安都没有对象。 木船划到了中间水域，庄晋还跟个没事人似的卖力划动船桨，丝毫看不出他有一丝的疲惫。 代兆平问道：“晋兄，你不累吗？” “我不累。”庄晋脸上脸汗珠都看不到。 “你体力可真行。”代兆平由衷赞道。 庄晋直接将木船划到了岸边。 下了船，庄晋拉着阿锦的手，问代兆平：“瑞王爷，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要不去我府上坐坐？”代兆平提议道，“你们也好认认路。” “好，”庄晋答应得爽快，他对阿锦说道，“大丫，我们提前去踩点。” 阿锦浅浅一笑，轻轻地嗯了一声。 瑞王府离这里并不算太远，穿街走巷约摸过了两刻钟，便到了瑞王府门口。 比起庄府，瑞王府的大门更显气派与奢华，门匾上的字都是纯金打造的，在阳光的照耀下，映射出耀眼的光芒。 瑞王府并没有女主人，也没有能管家的女人，府里上下全部交由管事打理。 代兆平带着阿锦和庄晋来到了王府后花园，园里花团锦簇，味道却是清新脱俗，煞是好闻。 花园中央搭建了一座凉亭，凉亭四周种满了一人多高的观赏竹，恰好能挡住照射过来的阳光。 管事吩咐丫环端来了葡萄、西瓜这两样解暑的水果，还有几样点心。 “晋兄，大丫姑娘，别客气，随便吃。”代兆平招待道。 阿锦还从来没吃过葡萄，她摘了一颗放进嘴里，味道简直是好极了。 从她细微的表情中，庄晋就看出了她爱吃葡萄。 他摘下颗葡萄，细心剥干净皮后，拿给阿锦，“大丫，给你吃。” 阿锦也不拒绝，接过了葡萄。 吃着葡萄的代兆平只觉嘴里的葡萄有点酸。 代兆平对身侧的云安招了招手，低声对他嘱咐了一句：“去把妙儿叫过来。”妙儿是他最满意的通房丫环。 云安心领神会，疾步往外走去。 没过一会儿，一个身材火辣的女子小跑着往这边过来。 快到凉亭之前，她放慢了脚步，理了理头发，确保发型没乱后，才莲步轻移继续往凉亭走。 看到代兆平的那一瞬，妙儿眼睛倏然放光，娇嗔地喊道：“王爷～”声音酥麻无比。 代兆平很受用地应了一声，妙儿快步上前，直接软软地倒在了他的怀里。 阿锦和庄晋不约而同蹙起了眉头。 这是搞哪样？ “王爷，奴婢好想您。”妙儿抱住了代兆平的腰，将头埋进了他怀里。 云雷面不改色，双眼平视前方，早已对此习以为常。 “阿晋，你不是还要练字吗，我们早些回去吧。”阿锦对庄晋说道。 这画面辣眼睛，她不想看下去。 “嗯嗯，”庄晋猛点头，“我们早点回去。”随后，他对代兆平和云雷说道：“王爷，师父，我和大丫先走了，明天见。” 说完，他拉起阿锦的手，头也不回地就往外面跑。 代兆平的面色逐渐变得古怪，妙儿嫩白的小手还在他的腰侧游走，代兆平捉住了她不安分的手，问向跟座冰雕一样的男人，“云雷，你说我是不是做得过火了些，所以把傻小子和毛丫头给吓跑了。” 云雷目不斜视，只淡淡回了一个字：“嗯。” “王爷～您捏疼奴婢了～”妙儿委屈道。 代兆平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上用的力道不轻。 他松开了手，把妙儿从身上扒拉了下去，“妙儿，你回屋去，本王还有其他事要处理。” 妙儿：…… 所以，王爷让她来，是为了做戏给别人看的吗？ 妙儿神情更显委屈，看起来我见犹怜。 “乖乖等着，本王今晚会去你屋。”代兆平是个怜香惜玉的人，要不然也不会传出那么多的风流韵事。 妙儿情绪立马转晴，她笑靥如花，“奴婢这就回屋准备，等王爷今晚过来。” 打发走妙儿，代兆平又剥了两颗葡萄放嘴里，幽幽叹道：“哎～什么时候能遇到属于我的红颜知己。” 第一百零九章 说话注意点 瑞王府的余管事见庄晋拉着阿锦从后花园跑出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上前一脸关切地问道：“两位，为何如此匆忙？” 阿锦淡笑着说道：“我们还有事要忙，所以急着回家。” 余管事已经不着痕迹地打量过两人，确定两人身上没有可疑之处，他谦和地说道：“两位请稍等，我让人准备马车送你们回去。” 由瑞王府的人送回去，那是再好不过。 阿锦欣然同意，庄晋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余管事叫了个家丁去通知马夫将马车赶到正门口，他则是陪着两人往门口走去。 云安这时跑了过来，看到余管事和两人走在一起，他停了下来，对余管事说了代兆平的吩咐。 无非就是让他安排人将阿锦和庄晋送回庄府。 “回去禀告王爷，就说我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余管事做事，就是让人放心。”云安毫不吝啬夸奖道。 “云侍卫谬赞了。”余管事谦逊道。 两人客套两句后，云安对庄晋说道：“庄二少，明早辰时初，瑞王府的马车会在庄府门口等候，您可要准时哦。” “嗯，好。”庄晋答应道。 他没有往其他方面想，就单纯地觉得有马车接的话，大丫就不用辛苦走路，挺好的。 瑞王府的马车要比庄府的马车高调多了，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马车，处处彰显着高贵奢华。 刚回到庄府，龚平就找到两人，说庄老夫人叫他们过去。 来到明月院，庄老夫人正拿着把锋利的剪刀修剪院子里的花草。 见两人来了，庄老夫人放下手里的剪刀，笑呵呵地让两人到她身边。 “今日可玩得尽兴？”庄老夫人问道。 庄晋很实诚地摇头：“不怎么好玩。” “哦？”庄老夫人挑眉，“阿晋何出此言？” 庄晋就以他的思路给庄老夫人讲述了一遍今天的经历，有的地方他说清楚，阿锦会帮着描述。 刚开始还好，越往下听，庄老夫人皱起了眉头。 她就知道瑞王不是个正经的。 “以后还是少跟瑞王来往，免得他带坏了你们。”庄老夫人语重心长地说道。 庄晋点头，“嗯，我听祖母的。” 庄府发生的事情，逃不过柳秋云的耳目。 待庄成一回来，柳秋云就添油加醋地跟他讲了关于庄晋拜师的事。 “老爷，阿晋他心思单纯，就怕有心之人利用他对付您啊。那瑞王风评一向不好，他找上阿晋，不就是在打您的主意吗？”柳秋云一脸忧色地说道。 庄成板着张脸，“此事我自有主张，容不得你插嘴。” 接下来想说的话，都噎在了柳秋云喉头。 在她看来，庄成实在偏心。对她儿子就能那么狠心，对庄晋却百般维护。 真就应了那句话，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庄晋是他和故人的儿子，所以即便庄晋成了傻子，他还是疼爱这个儿子。 柳秋云心里憋闷，但她又不敢当着庄成的面发作。 憋着闷气，柳秋云回了栖霞院。 她将吴嬷嬷叫到跟前，面目阴狠地说道：“嬷嬷，那孩子回来后，我这心里的刺扎得更深了。” 柳秋云心中想什么，吴嬷嬷猜得八九不离十。 “夫人，老奴会想法子帮您将刺给彻底拔掉。”吴嬷嬷信誓旦旦地说道。 “嬷嬷可别再让我失望。”柳秋云眼眸深邃地说道。 纵然是她身边的老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做不好事情，她也容忍不得。 她柳秋云身边，不养废物。 饶是清楚柳秋云的为人，吴嬷嬷还是心头一惊。 有的话大家心知肚明，可说出来又是另外的感受。 吴嬷嬷同她保证道：“夫人放心，老奴定会竭尽所能办成事情。”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况且庄晋还是个傻子，她就不信活了这么大岁数，连个傻小子都解决不了。 庄成在书房里待了一会儿后，去了明月院。 庄成来到明月院，正巧阿锦与庄晋也在。 他神情淡漠地瞥了两人一眼，而后恭敬有礼地向庄老夫人问了安。 “你来可是为了阿晋拜师一世？”庄老夫人懒得跟他拐弯抹角，先一步问了出来。 “正是，”庄成回道，“娘，儿子不想跟瑞王沾上关系。”他实话实说。 庄老夫人冷了脸，“阿晋已经拜了瑞王的侍卫为师，你现在说不想和瑞王沾上关系，难不成是想和阿槿断绝关系吗？”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庄成说道，“阿晋可以和他刚拜的师父划清界限。” “不要。”简单发表完意见，庄晋咬紧了下唇，不敢看庄成。 庄成刚想说话，庄老夫人赶在他前面开口：“庄成，我看你真是糊涂！阿晋今日才拜的师，你就要他跟他师父划清界限，成何体统？你不怕被人笑话，我和阿晋可不想落人笑柄！” “娘，兹事体大，朝堂之上风起云涌，我也是为了整个庄家考虑。”庄成不打算在这件事上退让。 说完，他犀利的目光又扫了庄晋一眼，带着审视与不快。 “庄老爷，阿晋拜了瑞王侍卫为师，已成既定事实。若是反悔的话，连同瑞王都会对庄家心生不满，认为庄家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倒不如顺其自然，静观其变。”阿锦用平静的口吻说道。 庄成面露不满：“虽说你是庄晋未过门的媳妇，但你毕竟还没成为正式的庄家人，我们的家务事不用你多嘴。” 他对阿锦这样的态度成功激起了庄晋和庄老夫人的不快。 “大丫就是我的家人！”庄晋这下有勇气面对庄成了，他黑亮的眸子直视庄成，瞧不出畏惧。 庄老夫人也说道：“庄成，你太不像话了，说的都是些什么尖酸话！明月院不欢迎你，赶紧走，省得惹我心烦。”说着，庄老夫人换上了慈祥和蔼的面容，对阿锦说道：“大丫，你千万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在我和阿晋心目中，你早已是我们至亲的人。”这话，她说得真心实意。 “嗯，我一直都很清楚庄奶奶和阿晋待我为亲人。”阿锦动容道。 庄成面色不太好，他的亲娘和亲儿子为了个外人针对他，纵使是代国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他的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儿。 第一百一十章 忆往昔 没人在意庄成的感受，即便他脸色难看，也不会有人为了顺他的意而说些好听的话。 “赶紧走，没留这儿碍眼。”庄老夫人赶苍蝇似的赶庄成走。 足以见得她这会儿有多不待见庄成。 再怎么也是含辛茹苦将他养大的亲娘，庄成不好对庄老夫人发火。 脸色虽不好看，庄成还是恭顺地说道：“娘，您消消气，我这就走。”说完，他便大步流星走出了明月院。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庄老夫人呼出一口浊气。 她刚才是真给气着了。 “庄奶奶，别气了，庄老爷的出发点是好的。”阿锦劝着庄老夫人。 “哼，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拜个师难不成就能成为勾结党羽的证据？简单的事情非得复杂化，我真是看不惯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祖母，生气对身体不好，您别气了。”庄晋也劝庄老夫人消消火气。 两人陪着庄老夫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随后有丫环来请三人去客厅用晚膳。 今晚上，就连庄成也缺席了。 庄星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庄老夫人关心她，问了两句，她就眼泪汪汪说不出话来。 庄成只有云姨娘一个妾室，而云姨娘早在庄星五岁时就病逝了，之后庄成身边就只有柳秋云一个女人。 他的亲生子女总共就三个，因此庄老夫人就只有庄星这一个亲孙女。 见庄星哭得伤心，庄老夫人心疼她，于是坐到她身旁的座位温声细语哄着她。 庄星半垂着头抽泣，余光偷偷瞄向了吃着饭的庄晋。 她多希望她的二哥哥能像以前那样温和地安慰自己，可是庄晋只顾着吃饭或者是给阿锦夹菜，都不往她这边看的。 庄星的心都凉了半截。 吃过晚饭后，庄老夫人将庄星带回了明月院。 “阿星，你可是因为二哥哥待你不如之前而伤感？”庄老夫人的心跟明镜似的，庄星的一举一动都没逃过她的眼睛。 庄星抿唇不语，眼泪却不停地往外流。 “你也知道阿晋他情况特殊，他不是故意改变的。”庄老夫人叹息道。 她又何尝不想阿晋还是那个鹤立鸡群的聪慧孩子。 然而，世事难料，谁能想到一夕之间，人中龙凤的命运会被改写。 天才成了傻子，多数人幸灾乐祸，少数人扼腕叹息。 庄星抽抽噎噎地说道：“祖母，我明白的，只是我控制不住情绪。二哥哥回来之后连句都不愿跟我多说，让我觉得我在他心目中连个陌生人都不如。”说着说着，她哭得更伤心了。 原以为二哥哥会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结果半路又跑出来个沈大丫，这让她难以接受。 跟沈大丫相比，她反而没那么讨厌凤霓裳了。 “血浓于水，你永远都是阿晋妹妹，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庄老夫人轻轻拍着她的手背，“阿星，凡事要学会往前看，人不能总活在过去。” 庄星抿紧了嘴唇，片刻才点点头，“嗯，我知道。” 曾经和庄晋相处的点点滴滴，始终让她记忆犹新。 她想，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忘记那些回忆。 该说的话，庄老夫人都说了。看庄星的样子，庄老夫人明白她是没听进去多少。 不过来日方长，总有一天这丫头会完全听进去的。 她让两个丫环将庄星送回了院子。 第二天清晨，庄晋又起了个大早。 今天他没锻炼，而是一洗漱完，就往跑去厨房那边。 厨娘在厨房里忙活，见庄晋来了，从他的衣着打扮来看，主事的厨娘问道：“请问您可是二少爷？” “嗯，我是。”庄晋回道。 从他的神情和装扮来看，几个厨娘愣是没看出来他哪里像傻子。 “二少爷，您来厨房是为了找吃的吗？” 庄晋颔首，“嗯，我想拿两个肉包子、两个煮鸡蛋、两个烧麦、两根玉米。” 主事的厨娘也不多话，当即用食盒装了他说的那些东西，装好后交给了他。 提着食盒，庄晋开开心心地从厨房小跑着离开。 “这二少爷看着多俊啊，真是可惜了。” “可不是嘛，家世好，模样俊，不是傻子的话，未来不可估量。” …… 厨娘们讨论起来。 厨房活计枯燥，她们就喜欢讲八卦打发时间。 庄晋对于厨娘们闲聊的内容一无所知，他一路小跑到阿锦房门口，刚停下脚步，房门就从里面推开。 阿锦穿戴整齐站在门口，如往常一样同庄晋问好。 “大丫，我去厨房拿了吃的，我们可以坐在车上慢慢吃。” 庄府早上开饭的时间还要等半个多时辰，而瑞王府的马车过一会儿就到了。庄晋不想阿锦饿着肚子陪他去瑞王府，所以就想到了先去厨房找吃的。 “你想得可真周到。”阿锦从不吝啬对庄晋的夸奖。 听了阿锦表扬的话，庄晋心里美滋滋的。 两人结伴朝大门口走去，庄老夫人已经让龚平跟守门的家丁打过招呼，因此两人一路通畅无阻地出了门。 出门不过一小会儿，瑞王府的马车就驶了过来。 坐上马车，庄晋献宝般地打开了食盒。 “大丫，快吃，还热乎着。” 阿锦看了一眼，发现没喝的。不过她也并未提出这点，免得打击了小少年。 拿起根玉米，阿锦啃了起来。 她先啃玉米，庄晋也拿起玉米啃。 阿锦吃什么，庄晋就跟着吃什么，不过吃完包子后，阿锦不打算吃鸡蛋，她怕噎得慌。 “大丫，还有个鸡蛋。”说着，庄晋就要动手把鸡蛋拿给阿锦。 阿锦阻止道：“我吃饱了，吃不下了。” “鸡蛋对身体好，大丫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不过会儿吃鸡蛋？” “那先放着吧，我等会儿再吃。” “我也等会儿再吃。”庄晋也不吃鸡蛋了。 “好。” 马车行驶平稳，速度也挺快，一刻多钟的时间，他们就到了瑞王府门口。 云安早已等候于此，看到马车来了，他连忙跑过来迎接两人。 庄晋从马车里出来，动作潇洒地跳下来。 “庄二少，早啊。”云安爽朗地跟庄晋打招呼。 “早。”庄晋笑着回道。 阿锦从车厢里出来时，庄晋朝她张开了双臂。 第一百一十一章 笨鸟先飞 这动作阿锦早已习惯，她十分配合的任由庄晋将她从马车上抱下去。 在一同回京的路上，云安也见惯了，所以对此见怪不怪，颇为淡定地看着庄晋娴熟地将阿锦给抱下车。 “庄二少，大丫小姐，请随我来。”云安客客气气地说道。 他领着两人去了客厅，“稍等片刻，王爷马上就来。” “我师父呢？”庄晋左瞧瞧，右看看，就是没发现云雷的身影。 “云雷会和王爷一起过来。”云安笑着回答道。 他的笑容也是属于阳光的那种，让人看着十分亲切。 半盏茶功夫过后，一袭天蓝色绸缎锦衣的代兆平摇着扇子骚包出场，身后跟着云雷和云风。 庄晋脸上一喜，率先跟云雷打招呼：“师父。”随后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又向代兆平问了好。 “民女见过王爷。”阿锦朝代兆平福了福身子，礼数周全。 “免礼免礼，”代兆平笑呵呵地说道，“我让厨房准备了海鲜云吞，味道鲜美，保准你们喜欢。” 阿锦微笑道：“多谢王爷，不过我和阿晋已经吃过早饭了。” 庄晋跟着说道：“我们已经吃饱了，还剩两个鸡蛋没吃呢。” “额，尝一两个不成问题吧？” 阿锦回道：“一两个还能吃得下，多了就吃不下了。” 虽然对代兆平印象不怎么好，阿锦也不好再三拂了人家的好意。 丫环端上三碗云吞，代兆平让两人随便尝两个就行，不用全部吃完。 “师父，您吃饭了吗？”庄晋问向旁边身姿挺拔的冷面男人。 云雷面无表情地扫了庄晋一眼，淡漠地“嗯”了一声。 “你们别介意哈，云雷他对谁都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实际上他面冷心热，是个很不错的人。”代兆平替云雷解释道。 庄晋点点头，“嗯，我看得出来师父是个好人。” 要不然他也不会主动说起要当云雷的徒弟。 阿锦有注意到，在庄晋说完那句话之后，云雷寒霜一般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有点点像是别扭和羞恼。 海鲜云吞味道着实不错，阿锦吃了两个就实在吃不下了，庄晋差不多吃了小半碗。 庄晋其实只吃了七分饱，他想到稍后还要习武，所以云吞再好吃，他也控制着胃口。 “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训练啊？”庄晋跃跃欲试。 “诶~晋兄，刚吃完饭，哪有马上练武的道理，歇一会儿再去也无妨嘛~” 代兆平拿汤匙慢腾腾地舀起一个云吞往嘴里塞。 “走过去的过程就当是休息了。”庄晋现在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干劲。 三年来，他一直是自个儿瞎琢磨招数，没有系统地训练过。如今拜了个高手为师，庄晋只想快点学到东西。 “晋兄，可真勤奋。”代兆平笑道，“我要是有你这劲头，名声也不至于这么臭咯。” 在众人口中，代兆平就是个不学无术、花天酒地的败家王爷，在十几个皇子当中，也就属他最遭人诟病。 庄晋可不知晓这些。他只对代兆平道了一声谢，然后拉着阿锦跑向云雷，让云雷教他武功。 “云雷，好生教导庄二少。”代兆平对面容冷峻的男人交代道。 “嗯。”云雷酷酷地领着两人往后院的练武场去了。 练武场占了五分地，面积还是挺大的。场地角落搭建了一个木棚，棚子里摆放着各种武器和设施。 “你擅长哪种武器？”云雷冷冰冰地问庄晋。 庄老夫人担心庄晋使用武器会不小心弄伤自己，所以严令禁止，不准他用武器。 “我不知道。”庄晋睁圆了黑亮的眼睛。 “用剑吧。”云雷拿起一把长剑丢给了庄晋。 庄晋满怀欣喜地接过长剑。 “拔剑。” 听从云雷的指示，庄晋缓缓拔出了长剑。泛着寒光的剑身映射出庄晋如玉的面庞。 “太慢了。”云雷冷嗖嗖地说道。 庄晋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阿锦坐在练武场不远处的凉亭，默默当个观众。 一开始，庄晋用剑的姿势很生疏。在云雷教导一番后，他的动作很快灵活了起来。 云雷眼中流露出一丝丝赞许，不过他依旧是一张冰山脸。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云安端着茶水过来。 他将茶水放在了凉亭，对阿锦说道：“大丫姑娘，云雷别人打扰他练武，劳烦您在他们歇息的时候让他们过来喝茶。” 阿锦笑着点头答应：“嗯，好的。” 云安放下茶水就走了，阿锦看向练武场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看得出来，两个人都很投入。就算是云安来了，他们也不曾往这边看过一眼。 体力充沛的两人一直等到云安过来通知开饭了才停下来。 走到阿锦面前，庄晋愧疚地问道：“大丫，你在这儿会不会等无聊了？我不是故意冷落你的，我怕分心的话，会学不好功夫，到时候你和师父说不定都会对我失望。”他本来就不聪明，要是再不努力的话，以后哪来的能力保护身边的人。 阿锦摇摇头，“不无聊，看着你专心致志的样子，我觉得很开心。”她说的是真的。 庄晋认真起来的样子格外迷人。 “累不累？”阿锦掏出锦帕，为庄晋擦掉额上的薄汗。 满身是汗的云雷言简意赅地说了句：“我有事，走了。”话音都还未完全落下，他人就已经走出好几米远。 “师父，我们下午什么时候开始啊？”庄晋连忙问道。 “一个时辰后在此汇合。”丢下这话，云雷很快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中。 “云雷爱干净，估计是去洗澡了，”云安笑着说道，“庄二少，大丫姑娘，请随我移步客厅用膳。” 不说还好，一说到吃饭，庄晋肚子就饿得咕咕叫。 他尴尬地摸了摸发出声响的肚子，笑得有些腼腆。 代兆平已经在客厅等着了，原木八仙桌上摆满了色泽诱人的菜品，光是看了就让人食指大动。 “晋兄，大丫姑娘，你们可算来了，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代兆平夸张得说道。 他一上午基本上都没怎么走动，凡事都有下人伺候，到了饭点他都没什么饿的感觉。 他这么说，纯粹是为了活跃气氛。 第一百一十二章 情人眼里出西施 偌大的饭桌上，就只有他们三个人吃饭。 庄晋虽然饿狠了，但吃相还算好看，不过是夹菜刨饭的速度要比平时快。 吃了两碗饭后，庄晋心满意足地放下了碗筷。 “晋兄，我让人为你和大丫姑娘准备了房间休息，你们可以先睡个午觉。” 不得不说，代兆平安排得还挺周到。 也不知庄晋想到了什么，耳朵倏然红了起来。 代兆平瞧见庄晋红了耳朵，笑容变得有些猥琐。 “二位可要现在就去看看房间？” 庄晋习惯性地看向阿锦，等她拿主意。 “嗯，好。”阿锦回答了代兆平的话。 等到了地方时，庄晋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他还以为王府只为他们准备了一间房。 转念一想，庄晋就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赧，他怎么能想到和大丫住同一间屋子？ 两人的房间紧挨着，庄晋让阿锦先选，阿锦随手指了其中一间。 她打开房门进去，庄晋也紧随其后跟着她进了房间。 站在门外面的云安一愣，心想两人这是要干嘛。 房间干净整洁，还有股清新的香气。 “大丫，你可以多睡会儿，不用跟我一起准时去练武场。” “中午稍稍休息会儿就行了，睡久了容易头晕。” 庄晋不赖床，所以不知道中午睡太久会如何。 “那大丫你还是不要睡太久，”庄晋连忙改口道，“不过你可以就在房间里等我。”下午太阳大，庄晋不想阿锦受热。 “我就想看着你练武。”阿锦笑盈盈的说道。 她的眼角微微上翘，眼睛的弧度就像月牙一样，特别好看。 庄晋竟一时看痴了。 见庄晋定定看着自己，眼睛都不带眨一下，阿锦问他：“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庄晋这才回神，他摇了摇头，“没有，我就是觉得大丫好看，所以一时看出了神。”他说得一本正经，全然没有撩拨之意。 “我这样貌顶多算是一般，今后你会遇到更多比我好看很多的人，难不成你也会盯着别人走神？”阿锦开着玩笑道。 庄晋却认真而坚定地说道：“在我心中，大丫是最美的。” 他的眸光干净而澄澈，阿锦知晓他说这话完全出自真心。 她如今顶着的这张脸最多只能算是清秀，离美这个字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俗话说，情人眼中出西施…… 想到这里，阿锦心尖尖上不禁一颤。 “大丫，你怎么了？”发觉阿锦走神，庄晋关切地问道。 “没事，”阿锦收回心绪，“我困了，你也去歇息吧。” 庄晋不疑有他，“好，大丫午安。” 等阿锦也跟他说了午安，庄晋才屁颠屁颠地出了屋子。 他出去时，云安还等在门口。 “庄二少，大丫姑娘对这间屋子满意吗？”云安尴尬而不失礼貌地问道。 “大丫没说不满意，那应该就是满意的吧。”庄晋推理道。 闻言，云安嘴角不由抽了抽。 这逻辑，真是绝了。 庄晋跟着云安进了另一间屋子看了一圈，其实两间屋子的风格很相似，布局也差不多，看着简单舒适，庄晋还是挺喜欢的。 “庄二少，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退下了。”云安说道。 他想早点回去跟云雷还有云风他们一起吃午饭。 庄晋略略颔首，“嗯，好的。” 床上的被褥像是新换的，还残留着清香和阳光的温暖。 庄晋躺在松软的床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他一向很有时间观念，两刻多钟后，他醒了过来。 将自己和床铺收拾整齐后，庄晋出了门。 他这边的房门刚响，阿锦就醒了过来。 庄晋在阿锦房门口来回踱步，他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叫阿锦起床。 一方面吧，他想让阿锦多睡会儿，另一方面吧，他又怕没他叫阿锦起床，她会睡过头，而后造成头晕的症状。 直到听见屋子里传出脚步声，他的纠结才渐渐散去。 “大丫，我是不是吵到你了？”阿锦内疚地问她。 要不然，怎么他一来，阿锦就起床了呢？ 阿锦笑道：“没有，是我刚好醒了。” 庄晋白净的面庞上顿时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大丫，我突然想到萧老夫子说过的那句话，身无彩凤……唔，心有灵……一点通。”他懊恼地蹙了蹙眉，也不知道大丫有没有听懂他在说些什么。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阿锦替他补充道。 庄晋以拳击掌，“对，就是这句！大丫，你真是太懂我了！”他开心得都快冒泡了。 “好了，我们去练武场吧，免得你师父先到等我们。” 庄晋猛点头，“嗯嗯，好！” 他们到练武场时，云雷还未到。 于是二人便坐在凉亭等着云雷。 “大丫，你看那朵云，像不像一条鱼？”庄晋指着湛蓝天空中的一大朵白云问道。 阿锦晃眼一看，“嗯，是挺像的。” “大丫，你回答得有点心不在焉诶。”有关阿锦的一切，庄晋的敏锐度都比寻常时候要高许多。 “我在看那儿的水仙花。”阿锦转移话题道。 庄晋的兴趣一下子提了起来，他问阿锦：“水仙花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到？” “在那儿。”阿锦指向远处的一个石台。 石台上摆放着几盆颜色各异的水仙花。 “大丫，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摘几朵水仙花过来。”庄晋想把美好的东西都给她。 阿锦叫住他：“别去，这是在别人府上，没经过主人允许是不能私自乱动别人家东西的。再者，鲜花摘了过不了多久就会枯萎，还不如就让它常挂枝头。” “我一时忘了是在瑞王府了，”庄晋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以后不摘花了。” 实际上，阿锦只是不想他见到好看的花就想摘给她，才找了后面这个借口。 半炷香时间过去后，云雷到了练武场。 看到等候于此的两人时，他万古不变的冰山脸有了那么一丢丢破冰的迹象。 “师父！”庄晋猛地站起身迎接云雷。 看得出来，庄晋对他这个师父是很看重和尊敬的。 “云师父好。”阿锦向云雷施了一礼。 云雷语气寡淡地“嗯”了一声。 下午的训练比起上午的更有难度。 庄晋刚开始时有点不适应，在被云雷冷冰冰地说了几句后，他的表现越来越出彩。 第一百一十三章 出事了 一天下来，庄晋进步神速，就连云雷看向他的目光都不再像最初那般冷冰冰的。 日光不再强烈时，代兆平摇着扇子缓步而来。 他先是客套又疏离地跟大丫打了招呼，而后信步朝着练武场走去。 “晋兄真是好身法，实在是令人佩服。” 此话一出，庄晋和云雷都停了下来。 代兆平用嬉笑的语气说道，也不知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庄晋就当他是在夸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晋兄，晚上你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准备。”代兆平打算留两人吃晚饭。 “谢谢王爷，不过我和大丫等会儿还是回去吃比较好。”庄晋婉拒道。 一天三顿都在外面吃的话，祖母应该不太高兴。 “在这儿吃有何不好？难得有人陪我吃饭，我是分外珍惜啊。” “可是我怕家里人会等我和大丫回去吃饭。”庄晋老实地说出自己的担忧。 “我们早点吃晚饭，吃了你们好早些回去。”代兆平笑得像只狐狸。 这时，阿锦也走了过来。 她拿着锦帕替庄晋擦汗，其实她过来的主要目的并非如此，她是看代兆平笑得狡黠，担心他会给庄晋下套。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代兆平风评不好，阿锦不得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事关庄晋，一切还是小心为妙。 代兆平调侃道：“晋兄，你可真是好福气，有这么好个未婚妻。” 庄晋脸和耳根子都红了。 “嗯，大丫真的很好。”说这话时，他还偷偷瞄了阿锦一眼。 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大丫真是他未婚妻，总感觉不真实。 可大家都这么说，就连祖母都说大丫是他未来媳妇，而大丫也没反驳，莫非确实是真的？ 阿锦莞尔一笑，“多谢二位夸奖。”她姿态落落大方，使得代兆平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单从样貌来看，除了一双眼睛好看，其他地方真没什么出彩之处。 不过这丫头的言行举止倒是可以让人高看一眼。 “晋兄，考虑得怎么样，吃了晚饭回去，还是回去吃晚饭？” 庄晋下意识地又看向阿锦，想让她做主。 “阿晋，我听你的。”阿锦眉眼弯弯地笑道。 这次阿锦让他做决定，这倒是跟以往不同，因此出乎了庄晋的意料。 他认真想了想之后，用十分确定的语气对代兆平说道：“瑞王爷，我考虑好了，回去吃晚饭。” 这回，代兆平也不再劝他，“既然晋兄坚持，那我就不继续挽留了。今日就练到这里吧，想必晋兄也累了。我让余管事安排人送你们回去，明早还是同样的时辰到庄府接你们。” 练了差不多有四个时辰，庄晋是有那么一点点累，不过要是让他今日再练四个时辰，他也是能行的。 坐上王府的马车，庄晋兴奋地跟阿锦分享他在训练时的感受。看得出来，他很享受练武的过程。 回到庄府，两人前脚刚迈进大门，庄成后脚就来了。 只见他沉着脸负手而立，看向两人的目光满是严厉。 然而，庄成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庄老夫人欣喜的声音就在他身后不远处响了起来：“阿晋，大丫，快到祖母身边来。” 有庄老夫人撑腰，庄成就是只纸老虎，不足为惧。 两人同庄成问了声好，就越过他朝庄老夫人那边跑去。 庄成长叹一声，无奈地走了过来，说道：“娘，放任他们每天往瑞王府跑，这不太好。”他的话说得委婉。 庄成不想再气着庄老夫人，所以都不好当着她的面冲庄晋发火。 “那你有更好的法子吗？”庄老夫人斜眼看他。 “拜了师，不一定非要跟着师父学。”庄成说出了他的办法。 回想起庄成以前给庄晋找的教书先生和武学师父，庄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 他那是为了庄晋好吗？分明是想把庄晋往火坑里推！ 庄老夫人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她一手拉阿锦，一手拉庄晋，对两人说道：“走，祖母带你们去吃好吃的。”她特意让厨房做了绿豆糕和八宝粥，给李秀莲和二丫三丫送了一些过去，余下的她都给阿锦和庄晋留着。 “祖母，您对我们真好！”庄晋笑得跟个孩子一样，干净纯粹。 “庄奶奶，有您这样的长辈，是我们的福分。”阿锦发自内心地说道。 跟李秀莲比起来，庄老夫人更像个合格的长辈。 她为人处事很有分寸，待人接物大方懂礼。 绿豆糕香甜糯口，八宝粥香浓美味，阿锦吃了两块绿豆糕，喝了一碗八宝粥，只觉温馨又幸福。 庄晋还想喝第二碗八宝粥，庄老夫人笑呵呵地说道：“厨房还备了蘑菇汤、莲花鸡蛋羹、水晶虾饺、烂肉炖粉条、醋溜莲白、小葱拌豆腐，你还打算喝第二碗粥吗？” “不喝了，我要留着肚子等会儿吃好吃的！”庄晋笑得很开心。 庄成今玩倒是没有缺席，他坐在主位，时不时会给庄老夫人夹菜。只不过庄老夫人依旧没给他好脸色。 “老爷，不好了，出事了！”吴嬷嬷人还没跑到客厅，声音就已传了过来。 庄成脸色猛地就沉了下去，他想的是庄墨那边可能出了大问题。 今早他就听邱维说，庄墨昨晚发烧，今早上烧热都没退下去。 吴嬷嬷肥硕的身体跑起来倒是挺灵活，她气喘吁吁地跑进客厅，焦急地对庄成说道：“老爷，不好了，四少爷烧得更重了，身上还出了疹子！” 庄成一下子站了起来，他对庄老夫人说道：“娘，你们先吃，我去看看庄墨。” 无论如何，庄墨也是庄家的骨肉至亲，庄老夫人哪里还能淡定，她也忧心得很，“我同你一起去！” “爹，祖母，我也想去。”庄星站了起来，眼巴巴地说道。 “要去就赶紧跟着。”庄成面沉如水地说道。 三人匆匆离开了客厅，去往扶云院看望庄墨。 庄成咬了咬下唇，跟阿锦说道：“大丫，其实我也挺想去看看庄墨的，但是我知道他肯定不想见到我。” “阿晋，你想得都没错。”阿锦肯定了他想去看望庄墨的想法，也认同了他的自知之明。 第一百一十四章 话不投机半句多 扶云院忙得人仰马翻，下人们不停地进进出出，手里都拿着各种不同的东西。 听到从里屋传来的哭喊声，庄成剑眉紧蹙。 柳秋云哭得撕心裂肺，趴在床头喊着：“墨儿，我的墨儿，你可千万要挺住啊，娘不能失去你啊……” 庄老夫人沉着脸，言语之中透着不满与不快。 “柳秋云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我看她是脑子糊涂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给阿墨退烧，她在那儿哭哭啼啼有何用处？” 打从一开始，庄老夫人就没瞧上柳秋云。 可庄成一意孤行非得娶柳秋云，她劝都劝不住。 跟馨柔比起来，柳秋云除了家世好一点，其他完全比不上馨柔。 庄成面色铁青，不过对着庄老夫人，他的态度还算不错。 “娘，我们先进去看看再说吧。”他心里记挂着庄墨，想要快点见着人。 庄老夫人何尝不想早点见到庄墨，只是柳秋云影响了她的心情，使得她的急切淡了一些。 “夫人，老爷和老夫人来了！”吴嬷嬷先一步跑进屋里通报道。 一听说庄成和庄老夫人来了，柳秋云哭得更为悲恸。 一进屋，庄成就厉声喝止道：“闭嘴！庄墨需要好生休养，你在这儿哭闹不止，只会吵到他！”他对柳秋云早已没了耐心。 柳秋云动静立马小了许多。 看着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庄墨，庄老夫人问道：“去请大夫了吗？” “回娘的话，我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估摸着还要一刻多钟的时间才能赶过来。”柳秋云抽泣道。 她的眼睛都哭肿了，想来是真的伤心难过。 中年大夫来得比柳秋云说的时间要早些，他跟着阿四跑进来，满头大汗，直喘粗气。 “张大夫，劳烦您快给我儿诊治，他的额头烫得吓人！”柳秋云抢先开口说道。 张大夫不由神情凝重，放下药箱快步朝床边走来。 他为庄墨诊脉手，拧着眉头说道：“少爷情况不太好，照这种趋势烧下去，不死也残。”这句话最后四个字就好像是一把沉重的钝器重重敲击在庄成和庄老夫人心上。 柳秋云更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她神情恍惚，就好像庄墨已然烧出了大问题。 “张大夫，您可一定要治好我儿啊！”柳秋云泣不成声地哀求道。 虽然她的行为举止有失身份，但念在她爱子心切的份上，庄成以及庄老夫人都没心思说她。 张大夫眉头拧得更紧了，“夫人，我也只能尽力而为。” 由吴嬷嬷搀扶起身的柳秋云差点又跌坐回去。 “拜托你了，张大夫。”庄成掷地有声道。 “将军客气了。” 开好药方，张大夫将药方交到了离他最近的柳秋云手里。 “最好用酒打湿帕子敷在少爷额上，能起到辅助降温的效用。”张大夫神情严肃地交代道。 柳秋云听得连连点头。 阿四跟着张大夫出了门，他从怀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银票交给张大夫，“张大夫，今晚真是麻烦您了。” 张大夫接过了银票，嘴里说道：“少爷的情况虽然没我说得那般严重，但他的情况也不太乐观。” “您的意思是？”阿四连忙追问道。 “你回去告诉夫人，让她务必让少爷按时按量服药，其他的按我说的做。” 阿四忙道：“嗯嗯，我晓得了，有劳张大夫费心了。” 跟着张大夫回药铺抓了药，阿四急急忙忙往庄府赶。 庄老夫人在扶云院待了一会儿就走了。这会儿，庄成坐在床头，眼眸深沉地看着从始至终都没睁开过眼睛的庄墨。 他很清楚，庄墨并未睡着。 只是看着庄墨苍白没有血色的面颊，庄成对他装睡的行为就发不起火来。 “老爷，喝口茶吧。”眼眶红肿的柳秋云端着杯龙井茶，脚步虚浮地走过来。 庄成没闲心喝茶，不过还是从柳秋云手中接过了茶盏。 茶水是温热的，色泽浓郁而醇厚，可见泡茶之人的用心。 “以前，阿墨从来没让我失望过，”庄成沉声说道，“娘和阿晋从来没得罪过他，他为何会对他们抱有那么大的敌意？柳氏，你清楚缘由吗？” 庄成称呼她为柳氏，这让柳秋云心头咯噔一下，又憋闷又紧张。 她低垂着眼眸，面露愁容：“墨儿跟妾身提过，说不少人嘲笑他有个傻子哥哥，为此他在外面经常受气。” 庄成面色冷然，“那为何无人敢当着我的面，嘲笑我有个傻儿子？” “这……老爷位高权重，自是无人敢当面嘲笑您。” “没有人是与生俱来的强大，我能坐到今天的位置，靠的是坚持不懈的拼搏与过人的胆魄。阿墨如果内心和实力够强悍，谁又能伤得了他的自尊心。” 柳秋云又摆出了那个惯用的理由：“老爷，墨儿还只是个孩子……” 她的话说到一半，庄成厉声打断，“我说那么多，你还领悟不了我的意思，看来我们之间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两个人的思维不在一个层面上，庄成也不想同柳秋云多费口舌。 话不投机半句多。 柳秋云眉心一跳，内心不安起来。 “老爷，妾身知错了，您别生妾身的气。”柳秋云认错道。 庄成这下懒得拿正眼看她，他见庄墨是打定主意装睡到底，他也不再守下去，索性起身打算离开。 看他要走，柳秋云出言挽留道：“老爷，您再坐会儿吧，说不定墨儿很快就能醒过来。” “等他醒了，我再来看他。”走到桌前，庄成把茶盏放下，而后大步往外走。 柳秋云绞着手指，胸闷气短地目送庄成离去。 直到庄成的身影消失不见，柳秋云才又回到床边。 “墨儿，你爹走了。”柳秋云温声细语地说道。 一直紧闭双眼的庄墨缓缓睁开了眼睛。 因为发烧，他的眼睛不似平时那么透亮，有种迷蒙的感觉。 “娘，我想喝水。”庄墨的嗓音嘶哑地说道。 “好，娘这就给你倒水喝。”柳秋云动作麻利地倒了杯温水喂给庄墨。 从扶云院出来，庄成心事重重地去了静淑院。 这间院子是段馨柔生前住的院子，自打她病逝后，院子就一直空着。 也不知下人是有多久没打扫过院子，家具上都积了一层灰。 屋里的一切都还保持着原先的样子，每每进屋时，庄成都有着浓烈的归属感。 第一百一十五章 诽谤 阿四火急火燎提着抓好的药回来，他将张大夫说的话转述给了柳秋云。 事关庄墨安危，柳秋云也不敢轻易冒险，她赶紧吩咐下人把药拿去煎了。 吴嬷嬷凑到她身边，小声问道：“夫人，要是小少爷的烧明早就退了，那计划……” 柳秋云狠狠剜了她一眼，“吴嬷嬷，张大夫都说了，墨儿情况不太好，若是执意拿墨儿的病情做文章，万一真有个好歹，到时候你有法子解决烂摊子吗？”她不敢设想小儿子出事的后果。 那后果是她没办法承受的。 吴嬷嬷听得心惊肉跳，她可没办法收拾烂摊子。 “老奴愚钝，还望夫人莫要怪罪。”吴嬷嬷诚惶诚恐地说道。 丫环将煎好的药端过来，结果反倒是庄墨不愿意喝药。 柳秋云急得都快哭了，“墨儿，你就听娘的，把药喝了成不成？至于赶走庄晋之事，为娘自有其他方法。” “速战速决，我方能安心。”庄墨嗓音嘶哑地说道。 他脑子都晕乎乎的，但他还是很明确地知道要借助这次的伤势和病情，把惹他厌恶的庄晋等人给赶出去。 “墨儿，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柳秋云流起了眼泪。 “娘，我是为了我们一家人着想。”他指的一家人，只包含了父母以及他和庄赫。 身为庄墨的亲娘，柳秋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墨儿，这不是你该操心的问题，一切问题让娘来解决。”柳秋云继续哄着庄墨。 “四少爷，您就喝了这碗药吧。”阿四也跟着劝。 然而，庄墨这回就跟钻了牛角尖一样，怎么都不听劝，坚决不喝碗里的中药。 “娘，您回去吧，有阿四在这儿照顾我就行了。”庄墨有气无力地说道。 他不想再听柳秋云哭哭啼啼的声音。 “墨儿，就当娘求你了，你喝上几口也成。”柳秋云犹自不死心地继续劝说。 庄墨干脆闭上眼睛不看她哭花了的脸，“同样的话我不想再三重复。” 柳秋云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 就连亲生儿子都对她这么没耐心了吗？ “小少爷，夫人也是为了您好。”吴嬷嬷苦口婆心地说道，“您这样跟夫人说话，她是会伤心的。” 庄墨连话都不想再说了，他的身心都很疲惫。 站了一刻多钟，见庄墨丝毫不理会她，柳秋云胸腔之中弥漫着苦涩与疼惜。 “吴嬷嬷，我们回去吧。”柳秋云对吴嬷嬷说道。 待主仆二人出了屋子，阿四盯着桌上那碗还在冒着热气的药，语重心长地对庄墨说道：“少爷，大夫说您目前的身体状况不适合以身试险，要不您还是把药喝了吧。” 庄墨轻轻蹙眉，就连这样一个细微的动作，他都觉得有点费劲，“阿四，你还不了解我吗？” 阿四顿觉紧张，“少爷，奴才知错了。”他知道，自家少爷一旦做了决定，就不喜欢别人劝阻他。 今夜的月亮弯弯的，四周围绕着灰蒙蒙的云雾。 到了后半夜，电闪雷鸣，总算是在夏末下了一场大雨。 雷声刚一响起，庄晋就从床上起来，跑去屋后面的竹林。 幸好今天下午龚平让人在竹林搭了一个小瓦房供鸡群休息，庄晋见一大群鸡都安安心心地在瓦房里面睡觉，他也就踏踏实实跑回屋里继续睡觉。 清晨，雨已经停了。 庄晋如同昨日那样跑去厨房拿了早点。不过今天他只拿了两个肉包子，想着先吃个包子垫垫肚子，待会儿到了瑞王府再正式吃早饭。 阿锦一如既往地在他到了门口后，起床出门。 两人并肩而走，还没走到大门，就见一个道士打扮的老者拿着柄拂尘，跟在家丁身后进来。 庄晋好奇地多看了一眼老道士，突然，老道士双目圆睁，瞪向庄晋，大喝一声：“孽障，站住！”他疾声厉色的样子挺吓人。 庄晋四处看了看，老者喝道：“说的就是你！” “我？”庄晋指指自己，而后认真地解释道：“你搞错了，我不是孽障。” 阿锦微微皱眉，她不悦地看向胡子花白的两者，问道：“你是来找茬的？” 闻言，老道士犀利的目光直直朝阿锦射来，神色凛然，厉声道：“你这女娃也不简单，竟然动用了巫蛊之术！”他说得煞有其事，周围的下人都被唬住了，视线不断地在三人之间来回移动。 “阿晋，我们走，别理他。” 庄晋听话地跟着阿锦往大门口走去，就听老道士在他们身后痛心疾首地说道：“两个都是不祥之人，留于家中必会导致家宅不宁，久而久之，有损亲人安康，放任下去，更会致使家破人亡！” 有的下人听了，倒吸一口凉气。 “阿晋，今日你一个人去瑞王府，我就在府上处理一些事情。” “大丫，你要处理的事情，是不是跟那个说胡话的老爷爷有关系？” 他猜了出来，阿锦也不瞒他，“是，他今日来庄府，就是给我们找事情的。如果我们两个都去了瑞王府，那只能任由他人往我们身上泼脏水，连自证清白的机会可能都没有。” “那我今天也不去瑞王府，”庄晋哪里放心得下，“大丫，我们去跟王府的人说一声，让他带话给瑞王爷，就说今天庄府有事。” “也好。”阿锦赞成他的提议。 来接两人的马夫在听了庄晋所言后，驾车离去。 阿锦与庄晋折返回庄府，这时候，客厅已经聚了不少的人。 庄老夫人脸色难看至极，她在听了老道士的一番激烈言辞后，恨不得亲自拿扫帚将这人给赶出去。 说得都是些什么狗屁话！ 阿晋是她看着长大的，怎么就成他口中的孽障了？ 还有大丫，多善良踏实的一个孩子，哪里会使用巫蛊之术？ 庄老夫人认定这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臭道士是在恶意诽谤两个孩子。 “是不是在他一岁多时，他的亲娘就病死了？”老道士声音洪亮地问道。 柳秋云用手轻撑着下巴想了片刻，而后惊讶道：“道长说得没错，馨柔姐姐的确是在阿晋一岁多时因病去世的。”她的注意力集中到了其他地方，因此没察觉到庄成深不见底的眼眸中蓄满了风暴。 庄老夫人没好气地反驳道：“这事儿大半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如何能以此印证你的能力？”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变故 此事又不是什么秘密，老道士这个来佐证自己的说法，庄老夫人第一个质疑出声。 莫名其妙跳出来个道士指着她家阿晋和大丫瞎嚷嚷，庄老夫人察觉到这事拜有心人所设计。 至于有心人是谁，一看柳秋云那积极配合老道士的架势就能看出来。 柳秋云心头冷笑，老道士可不仅仅只知道这么一件事。 “庄府最小的一位少爷三岁多时，是不是差点溺死？”老道士又摆出了一件事。 庄老夫人心里跟个明镜似的，她冷声反问：“这事与阿晋又有何关系？” “是他引诱小少爷去的荷塘边上，他的目的就是想让小少爷出事。” “无稽之谈！”庄老夫人怒了，她脖子上的纹路都多了几条，“来人，把这口无遮拦的无耻之徒轰出去！” “老夫人，您若是不信贫道所说的话，可以去她住的屋里查证！”老道士干枯的手，指向了阿锦。 阿锦泰然自若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可否告知在场各位，我住的屋子里有什么？” 老道士没想到一个看起来普通通的小丫头片子竟然能这般淡定。 他故意做出一副深沉的样子，高深莫测地说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你自己清楚。” “哦？是吗？那要是没有呢？”阿锦问道。 老道士理所当然地说道：“不可能没有，人在做天在看，你做的事情是瞒不过天道的！” 阿锦仍旧波澜不惊，“只要能从我所住的屋里搜出什么不好的东西，我任凭处置。”她自信满满的神情落入柳秋云眼中，后者在内心讥讽她不知天高地厚。 柳秋云暗自发笑，过会儿她就要教这黄毛丫头知道，何为现实的毒打。 恰在此时，阿四十万火急跑过来说道：“不好了，老爷，夫人，大事不好了，四少爷他烧得更厉害了！”他的脸上全是急切。 “什么？”柳秋云脸色大变，在刹那间红了眼眶，“老爷，墨儿他烧热不退，这可如何是好啊？” 老道士适时接话道：“庄老爷，庄夫人，要想小少爷身体康健，必须得把这两个恶念丛生的人给赶出庄府才行，还请两位多加考虑。” “龚平，去请其他有名的大夫来府上替四少爷看病。”庄老夫人交代道。 此言一出，柳秋云立刻说道：“娘，还是让人去请张大夫过来吧，他最清楚墨儿的病情。”她可不想让别的大夫瞧出了破绽。 “来了两回都没能让阿墨退热，我看那张大夫就是个庸医！你放心，阿墨是我的亲孙子，我不会害他！” 柳秋云求助地看向庄成，期望他能帮自己说两句话。 然而，庄成丝毫不理会她求助的目光，选择和庄老夫人站在同一阵线上。 龚平带着两个从洛阳镇跟过来的家丁快步出了门。 “事不宜迟，还请庄老爷和庄夫人做主，让人去搜查罪证！”老道士催促道。 柳秋云定了定心神，对庄成说道：“老爷，让下人去搜一搜，就当是求个心安，您看行吗？”她愁容满面地说道。 庄老夫人阻止道：“柳氏，你是想让外人看庄家的笑话吗？”虽说阿锦表现得淡定从容，庄老夫人还是担心百密一疏，让柳秋云钻了空子。 “娘，只要府里封锁消息，外人又如何得知今日发生之事？”柳秋云反问道。 她才不会听庄老夫人的话。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娘，知人知面不知心，您可别一味地维护他们，万一他们真如道长所言，要祸害庄家呢？” 庄老夫人被彻底激怒。 她双眼满含怒火瞪着柳秋云，刚想说话，就听阿锦云淡风轻地说道：“庄奶奶，就让他们搜查吧，不碍事的。” 看到阿锦自信满满的样子，庄老夫人闭了闭眼睛，在长出一口气后，不再吭声。 柳秋云心头冷笑，吩咐吴嬷嬷找人去搜阿锦所住的房间。 吴嬷嬷撩起袖子准备干大事，迈出的步子都比平时要大一些。 召集几个家丁和丫环后，吴嬷嬷迈着大步往前走，还没走几步，就从她身上掉下个东西。 “吴嬷嬷，你东西掉了。”走在后面的家丁说道，他弯腰正欲捡起吴嬷嬷掉的东西，定睛一看后吓了一大跳。 有两个丫环更是惊叫出声。 吴嬷嬷两只手掌在身上摸了一圈，没摸到想找的东西后，她面如死灰转身往地面上看去。 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赫然躺着一个稻草扎成的小人，小人的躯干上还用朱砂笔写了两个字——庄墨。 没人愿意触霉头帮吴嬷嬷捡起小人。 吴嬷嬷肥胖的身体抖若筛糠，她站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明明好好地将小人藏在衣服内兜，检查了好几遍，确保能做到万无一失。 然而现实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突然而然的，小人就从她兜里掉了出来。 柳秋云呆若木鸡，她的面色惨白一片，看不出丁点的血色。 这变故全然才超出了她的预料，使得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丝毫不知道接下来该作何打算。 原本她是让吴嬷嬷把稻草扎成的小人藏到沈大丫居住的屋子里。可吴嬷嬷去过三次，沈大丫最小的那个妹妹一直都在房门口玩，以至于吴嬷嬷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将东西给藏进去。 最后，主仆二人合计，趁着搜查之际，由吴嬷嬷当场摆出罪证。 计划还是挺完美的，只是命运好像跟她们开了玩笑。事情还未展开，就快要画上完结的句号了。 “将拿东西呈上来。”庄成声音沉冷。 他一开口，做贼心虚的柳秋云和吴嬷嬷有如坠入冰窟当中，止不住的颤栗。 尤其是吴嬷嬷，她心知这一劫她很有可能躲不过去了。 一个家丁小心翼翼地捡起了地上的稻草小人，呈给了面色铁青的庄成。 庄成拿起小人一看，稻草做成的圆脑袋里面刺入了几根细小的梅花针。 几根梅花针汇集之处是揉成一小团的黄色符纸。展开来看，上面写着庄墨的生辰八字。 见此，庄老夫人脸色青白交替。 “岂有此理！”庄老夫人勃然大怒，她大声质问吴嬷嬷，“你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第一百一十七章 弄虚作假 罕见的，庄老夫人发这么大火，足以见得她有多生气。 同柳秋云和吴嬷嬷是一条船上蚂蚱的老道士心里直打鼓。 他不过是贪那五十两白银，想着不费多少力气就能得到这么大笔钱财，何乐而不为？ 哪想到同伙的人一点都不给力，搞了一出不打自招。 这可是高门大户，在权贵跟前弄虚作假，老道士都不敢设想等待他的下场是什么。 老道士两股战战，有些站立不稳。 庄成目光如同锋利的尖刀刺向柳秋云，他拿着稻草小人冷言冷语问道：“柳秋云，这东西从你的人身上掉落而出，此事你作何解释？” “老爷，妾身不知道吴氏身上为何会藏有这加害墨儿的物价，求老爷明察。”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就从眼眶中大颗大颗地往外落，再配上她苍白的脸色，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然而，在场众人没有谁会心疼她。 吴嬷嬷还想挣扎挣扎，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哭诉道：“老奴也不晓得是谁栽赃嫁祸的，四少爷是老奴从小看着长大的，老奴怎会狠得下心诅咒他呢？” “死鸭子嘴硬！刚才除了柳氏，可没其他人碰过你！”庄老夫人用厌恶至极地的语气说道。 她真的是对柳秋云失望透顶了，这个女人的肚量简直小得过分。 若非柳秋云指使，姓吴的婆子会做出这样的事？ 虎毒尚且不食子，柳秋云为了陷害阿晋和大丫，居然诅咒自己的亲生儿子。 吴嬷嬷欲哭无泪，嘴里干嚎着：“老奴真的是被人构陷的，就算给老奴一百个胆子，老奴也不敢做出咒害小少爷的事情啊，老奴冤枉！” “那你觉得是谁陷害你？”庄成语气冷硬地问吴嬷嬷。 吴嬷嬷冷汗直冒。她硬着头皮扫视一圈，最后视线在庄晋和阿锦之间来回徘徊。 “你看我们做什么？想说是我和阿晋陷害的你？”阿锦毫不客气地问道。 吴嬷嬷咬了咬牙，用肯定的语气说道：“就是你们陷害我！道长也说了，你们当中一个是孽障，一个精通巫蛊之术，定是你们趁我不注意将那东西神不知鬼不觉放到了我身上！” 老道士也连忙应和道：“是啊，他俩的确非同一般，移花接木是能做到的。” 庄成眼神犀利而冷冽，仿似一切他都已然洞悉。 他锐利如刀的目光扫向老道士，“你既然能看出他们二人有问题，证明你的能力非同寻常，那你可有移花接木的本事？” 老道士喉头一噎，他要是真有移花接木的本事，至于为了五十两银子趟庄府的浑水吗？ “贫道只会看相、卜卦、看风水 ，倒是不会这些个投机取巧的把戏。”一滴冷汗顺着他的额角往下滑。 跟庄成这种不怒自威的人说话，让他很有压迫感。 阿锦讥笑一声，满脸嘲讽的对老道士说道：“亏你还想靠着道法吃饭,却为了不义之财搬弄是非，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阿锦的话犹如一道惊雷，吓得老道士白了脸色。 道家最是讲究因果，老道士虽然道法不精，但他信奉道教的法则。 他不过是一时被钱迷了心窍，想着也不是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便答应撒几句谎话。 世道不易，他连肚子都填不饱，所以为了五十两银子，他不断地说服自己，只是犯一次口业罢了，不会有多大问题。 可现如今遭报应这话由阿锦口中说出，对老道士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冲击。 “你……你懂什么！”老道士中气不足反驳道。 阿锦眸光清冷，讥诮道：“你知道我的来历吗，就敢信口雌黄在这儿说我精通巫蛊之术。” 老道士额角冷汗直流，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你来自洛阳镇山村，信的是牛鬼蛇神，所以学了巫蛊之术。” “你如何证实你所言非虚？”阿锦问道。 “这些都是贫道算出来的。”老道士底气不足地说道。 “这都能算出来？”阿锦勾起唇角，“那你能算出庄府上下总共养了多少只鸡吗？” 柳秋云面上恢复了一丝血色，她强自镇定道：“沈大丫，不得对道长无礼！” 她的话音还未落下，庄成和庄老夫人冷嗖嗖的眼刀齐齐射向了她。 柳秋云不由咽了咽口水，她强行替自己辩解道：“沈大丫提出的这个问题，是对道长能力的羞辱。” 庄老夫人一点儿都不相信老道士是个能人异士。她冷哼一声，语气有些发冲：“怎么就是羞辱了？柳氏，你莫要在这儿强词夺理！” “你若回答得上庄府养了多少只鸡，那我便相信你的能耐。”庄成发了话。 柳秋云咬紧了唇角，她在忐忑不安。 太阳都还没升起来，早上并没有多热，可老道士这会儿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阿锦提出的问题，他根本回答不上。 过了一会儿，老道士还是没有发言，而庄成的耐心似乎已经耗尽，“还没算出来吗？”他的声音冷冽而威严，吓得老道士都是膝盖一软给他跪下了。 “不过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你都回答不上，那又为何大放厥词说我儿和他未婚妻是异类？真当庄府的人那么好糊弄吗？”说着，庄成阴沉着脸朝老道士走去，而跪在地上的吴嬷嬷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压。 两人身子都控制不住地颤抖，老道士手里的拂尘都快拿不稳了。 “说，是谁买通你污蔑庄晋和沈大丫的？”在离老道士三尺远的位置，庄成停下了脚步。 柳秋云心里慌得不行。 “是……是她！”老道士实在是承受不住庄成带给他的压迫感，指着地上跪着的吴嬷嬷说道。 吴嬷嬷呼吸一窒，心知这下不管再怎么狡辩，也是无济于事了。 庄成冷眼看向抖成筛子的吴嬷嬷，声音寒冷刺骨，“吴氏，他说的可是真的？” “求老爷恕罪！”吴嬷嬷一头磕在了青石板上，“老奴一时昏了头，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求老爷看在老奴多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恕老奴这一回！”她将头磕得砰砰作响，额头都快磕出血来了。 柳秋云没想到吴嬷嬷这么快就招了，她脸色惨白，生怕吴嬷嬷哪句话说错，会把她给供出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对峙 事实证明，柳秋云对吴嬷嬷缺乏信任，对方还算忠心，一味地往自己身上揽错，还特意将柳秋云给摘了出去。 “都是老奴的错，小人是老奴扎的，道士是老奴请来演戏的，所有的一切全都是老奴一人策划，与他人半分关系都没有。老爷要打要罚，老奴悉听尊便。” “你以为这事儿能如你所说的那般就算了？”庄老夫人冷嘲热讽，“代国严令禁止沾染巫蛊之术，任何人只要用了巫蛊之术，直接发配边疆。吴氏，你诅咒四少爷，并以此构害二少爷和他未过门的媳妇，其心可诛！庄府会遵照圣意，让官府将你发配到边疆去，永世不得回京城！” 吴嬷嬷听得傻了眼。 她求助地看向柳秋云，却见她忠心服侍的主子连个正眼都不愿意给她。 “求老夫人饶了老奴这一回吧！”吴嬷嬷涕泗横流，“老奴以后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求老夫人大发慈悲法外开恩吧！”刚才磕头磕得她头都晕了，这会儿吴嬷嬷不敢再用力磕。 她真的后悔想出这么冒险的点子，早知道就用普通法子陷害两人了。 同时，她也懊恼自己为什么要亲自去做这些事，让听话的丫环或者是家丁去做不就好了？ “哼，”庄老夫人冷哼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是不会给犯过大错之人机会的！” 见庄老夫人态度如此坚决，吴嬷嬷又向庄成和柳秋云求情道：“老爷，夫人，求求你们看在老奴为庄府辛苦付出的份上，宽恕老奴这一次吧！” 柳秋云不去看吴嬷嬷殷切期盼的目光，她本来都不想帮吴嬷嬷说话，但又怕对方恼羞成怒之下把罪责都往她身上推。 “老爷，”柳秋云小心谨慎地说道，“吴嬷嬷这么多年来尽心尽力伺候妾身，要不，就减轻对她的处罚吧……”当她触及到庄成如寒潭般的眼眸时，她缩了缩脖子，不敢再继续劝下去。 吴嬷嬷到底只是个下人，她犯不着为了一个下人把自己搭进去。 “邱维，把吴氏和这个假道士押送到官府去，让他们把吴氏发配至边疆，将假道士关押两年。” 老道士连声求饶：“贫道是真的道士，因为吃不起饭才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老爷您要打要骂贫道绝无半句怨言，只是求您别将贫道关到大牢里去，求您了！”说到最后，他直接跪在了地上。 五十两银子还没完全拿到手，却要面临牢狱之灾，老道士后悔不已。 “将他们押下去！”庄成命令道。 不一会儿，吴嬷嬷和老道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范围当中。 吴嬷嬷最后的嘶吼声似乎还回荡在耳边，柳秋云头皮发麻，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静一静。 “老爷，娘，没其他事的话，妾身先行告退。”说完，她转身要走，就听庄成叫住了她。 “站住。” 庄成的声音里没有一点温度，这让柳秋云心头发紧，身子都开始发僵。 她强迫自己冷静。 转过身，柳秋云疑惑地问道：“老爷，您还有什么话要跟妾身说吗？” “跟我去书房。”庄成严厉地说道。 柳秋云惴惴不安地跟在庄成身后，往书房那边走去。 注视着柳秋云发僵的背影，庄老夫人重重地哼了一声，脸色依旧很难看。 这场闹剧差不多就以这样的方式收尾，庄老夫人心里不痛快，却也暂时拿柳秋云没什么办法。 吴嬷嬷到最后都在维护柳秋云，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老夫人，动气伤身，您消消气。”龚平劝着庄老夫人。 阿锦与庄晋也劝她不要为了别人的过错而大动肝火。 一大早上就发生糟心事，大家伙儿还没吃早饭。等下人们将客厅打扫一遍后，邱维吩咐丫环将早饭端上了桌。 李秀莲以及两个女儿听到了客厅这边的动静，但她们都不敢贸然过来。 毕竟她们是庄府的客人，凑热闹的事情还是少干为妙。 一直等到庄府的下人去请了她们，母女三人才来到了前院客厅。 见阿锦和庄晋坐在饭桌前，三丫不禁好奇地问两人：“大姐，庄哥哥，你们今天怎么没出去呢？” “有点事耽搁了，今日就不去那边了。”阿锦解释道。 她这简单的一句话，却是让李秀莲和二丫三丫都提起了一口气。 “吃饭吧，有事下来再说。”庄老夫人的脸色直到这会儿都还没缓和下来。 这一顿，大家都吃得心不在焉。 吃完早饭，庄星走到庄晋面前，语调轻柔地问道：“二哥哥，我可以去你的院子里坐坐吗？” “你为什么要去呢？”庄晋反问道。 说实话，他不是很想庄星去他的院子。 庄星眼眶登时一红，她抿着嘴唇，楚楚可怜地说道：“二哥哥，我们是兄妹，一起玩不是很正常的吗？” “可是我只想和大丫一起玩。”庄晋就像是陈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庄星的眼镜上蒙上一层厚厚的水雾。 “二哥哥，你不喜欢星儿了吗？”庄星声泪俱下。 “阿星，陪祖母聊聊天吧。”庄老夫人对庄星招手道。 庄星抿紧了嘴唇，鼻子酸得不行。 “阿晋，你说话太直了。”阿锦说道。 “啊？那我以后改正。”庄晋挠了挠脑袋。 庄府书房内，庄成将稻草小人丢在书桌上，“柳秋云，这些都是你干的好事！” 柳秋云心跳都漏了几拍，她强撑着不露怯，“老爷，您何出此言哪？吴嬷嬷做的那些事情，妾身毫不知情。” “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柳秋云，别让我彻底瞧不上你。” “妾身说的都是真的，老爷，请您相信妾身。” 柳秋云应该庆幸的是，庄成不打女人。 “吴氏出于什么立场去做那些事？柳秋云，如果没有你的支持，吴氏会那般肆无忌惮？”庄成捏住了柳秋云精致小巧的下巴，“刚才你们主仆二人一唱一和不是合作得挺好，现在就想不认账了？” 柳秋云不敢直视庄成的眼睛。 她害怕自己会被他看穿。 “老爷，妾身怎可能做出诅咒墨儿之事？”柳秋云还在狡辩。 第一百一十九章 红粉骷髅 柳秋云打定主意，无论庄成如何逼问，她都绝不会承认是自己一手策划的那些事。 怀疑是一回事，可一旦下了定论，就变成了另外一回事。 庄成手指稍稍用力，柳秋云的下巴被他捏得有些发疼。 “柳秋云，你是把我当傻子糊弄吗？”庄成锐利的眸光紧盯着她美艳的脸蛋儿。 然而在庄成眼中，她就是个面目可憎的红粉骷髅。 “你别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要不然，别怪我不顾及多年的夫妻情分！”庄成给她下达了最后通牒。 柳秋云听得出来，庄成不只是在威胁她，他会说到做到。 在和庄成结为夫妻之前，她就已然倾慕于他。天知道她当初是怀着怎样激动的心情嫁给他为妻。 过了这么多年，她对他的感情仍旧一片热忱，而他对她从最开始的不冷不热，逐渐演变成视而不见。 “老爷，妾身一心一意为这个家着想，您怎么能这样伤妾身的心呢？”柳秋云哭哭啼啼。 “出去！”庄成失去了跟她交谈的耐心。 柳秋云眼睛红肿，泣不成声。 “我让你出去，你还来这儿做什么？” “妾……妾身这就走。” 从书房出来，柳秋云赶去了扶云院。 庄墨比昨天烧得更严重了，柳秋云让阿四去跟庄成禀明情况，她命人赶紧去煎药，自己则是弄了一条被酒打湿的棉帕贴在庄墨额头上。 额上冰冰凉凉的触感惊醒了昏睡中的庄墨。 他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那个傻子和他带回来的人离开庄府了吗？”显然，他最关心的是这个。 柳秋云一愣，旋即吸了吸鼻子说道：“嗯，娘已经成功将他们赶出去了。” 她这么说，是为了哄庄墨开心。 果然，一听说庄晋等人被撵了出去，庄墨脸上露出一丝快意的笑。 庄成过来时，庄墨又睡了过去。 “老爷，”柳秋云迎了上去，愁苦地说道：“墨儿他烧得更重了。” 庄成丝毫不理会他，径自朝床边走去。 本来挨了鞭子的庄墨脸上没什么血色，却因为烧得太严重，脸颊两边出现了不正常的潮红。 “去请陈大夫过来。”庄成对守在门口的阿四说道。 阿四心头一跳，这要是请了其他大夫过来替少爷诊治，会不会露馅啊？ 没得到回应，也没听到动静，庄成沉着脸朝门口走去。 柳秋云也跟阿四考虑到一处去了，她深呼吸了一次，旋即对庄成说道：“老爷，墨儿有个伤风感冒都是找的张大夫医治，他最了解墨儿的身体状况。以往他开的药，墨儿一吃就见效，想来这回是受了那稻草小人的影响，所以……”说到最后，柳秋云偷偷拿眼打量庄成的神色，“对了，老爷，那稻草小人，您是如何处理的？” 刚才在书房，她心虚又紧张，倒是忘了拿走书桌上的小人。 庄成冷冷看她一眼：“故弄玄虚。” 他简单的说了四个字，柳秋云的心却为此乱糟糟的。 这时候她开始担心稻草小人如果处理不当的话，是否真会对小儿子产生不良的影响。 “老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要不我们找寺庙里面的得道高僧指点，看看如何化解？” “外面的人耳朵聋了吗？”庄成呵斥道。 大半个扶云院的下人都听到了庄成夹杂着怒意的问话。 “阿四，你还愣着干嘛呢？”有人提醒站在房门口的阿四。 阿四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那人，而后壮着胆子跑到了房间里面。 “老爷恕罪，奴才担忧四少爷的病情，一不小心恍了神。” 庄成也不想为难小儿子的书童，他沉声道：“你速去将陈大夫请来替四少爷看病。” 阿四不由抬头看向了柳秋云。 “看她做什么，难道我使唤不得你吗？”庄成的声音愈发低沉。 阿四就像是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小鹿一般，埋下了头。 “还不快去！”庄成面色凛然。 “奴才遵命。”阿四也不再等柳秋云发话了，跟离弦的箭一样往外跑。 在庄府，拥有绝对话语权的是老爷，而非夫人。 阿四很识时务地跑去请庄成所说的陈大夫，而留在原地的柳秋云咬紧了下唇。 以前她总想有更多的时间和庄成待在一起，此时此刻，她却想庄成早点离去。 因为这时候庄成带给她很沉闷压抑的感觉，使得她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丫环端来了煎好的药，柳秋云去接药碗，结果庄成的大掌抢先一步拿走了药碗。 他的这一举措让柳秋云心中好受了有些。 她一直都觉得庄成偏心，只关爱庄晋，如今她才发觉，自己小儿子在庄成也占据了不小的分量。 庄成端着药，走得稳稳当当。 “阿墨，喝药了。”在庄墨面前，他一直是个严父。 就这会儿，他的声音依旧严厉。 庄墨轻轻皱了皱眉头，不过并没有醒过来。 见没叫醒庄墨，庄成坐到床头的矮凳上，用汤匙舀了药喂到庄墨嘴边。 似乎是药太苦，庄墨只稍稍喝了一点就闭紧牙关不愿再多喝。 “阿墨，张嘴把药喝了。”庄成的语气稍微放轻了一些。 然而，庄墨并不配合。 药汁顺着庄墨的嘴角往外流，柳秋云赶紧拿帕子替他擦干净。 连喂了三勺都没有成功，庄成干脆将庄墨给推醒。 庄墨醒来，庄成不苟言笑的面庞映入他的眼帘，有些看不真切。 “父亲。”庄墨虚弱地喊道。 “嗯，阿墨，快把药喝了。”庄成将药碗端到了庄墨面前。 庄墨伸手去端，只是他手上没多少力气，见他端不稳，柳秋云便说：“老爷，墨儿他身子虚弱，还是让妾身喂他喝药吧。” “我来喂。”说完，庄成又拿汤匙舀了黑漆漆的药汁。 庄墨心里淌过丝丝暖意。 没有庄晋在府里碍事，感觉真是太好了。 庄成一直在扶云院待到陈大夫到来。 替庄墨把过脉后，陈大夫若有所思地多看了庄墨一眼。 “陈大夫，有话但说无妨。”陈大夫和庄成是老熟人了，庄成对他很是客气。 母子俩的心跳都加快了不少，庄墨毕竟年纪还小，此刻他的目光有些躲闪，一直关注着他的庄成发现了这一点。 陈大夫说道：“四少爷的病情再拖下去放任不管的话，后果会很严重，到时候即便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春啊。” 第一百二十章 大丫真是太好了! 能坐到如今的位置上，庄成并不只是一介武夫。 他立马就听出了陈大夫言语当中的意思。 不过有外人在，他不会当场冲柳秋云和庄墨发火。 陈大夫开好药方后，又语重心长地交代了一番才同庄成和柳秋云告辞。 “陈大夫，我送你。”庄成亲自送陈大夫。 待两人离开后，庄墨愁眉不展地对柳秋云说道：“娘，刚才那个老头应该看出了问题，他说的那番话是专门说给父亲听的。” 柳秋云也忧愁得很，但她不想让庄墨为这些繁琐之事操心，挤出一抹自认为自然的笑容，说道：“墨儿，你好生休息，这些事你就不要管了，听话。” 看着柳秋云勉强的笑容，庄墨眉头紧蹙，“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您不必为了保护我而隐瞒。” 小儿子这般懂事，柳秋云感到欣慰。 只是，身为母亲，出于本能的，柳秋云想让庄墨在她羽翼的保护下茁壮成长。 “没有实质性的证据，那就定不了我们的错。墨儿，只要你表现得堂堂正正，消除掉你父亲的疑虑，这事儿就会完全过去，对我们没有影响。”柳秋云替庄墨理了理额前的碎发，“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先养好身体，身体好了才有精神做更多的事情，墨儿，娘的话你明白了吗？” 发烧之后，他的思维确实没有平时敏捷，庄墨点点头，回道：“娘，我明白了。”他也不想整天病恹恹地躺在床上，这让他莫名觉得自己和庄晋一样，是个废物。 在送陈大夫出府的路上，庄成证实了猜测。 “庄将军，令郎的病情拖到今日才治，简直是不把身体当回事。若是再拖上一天，后果不堪设想。”陈大夫意味深长地说道。 “有劳陈大夫费心了。”庄成由衷地对陈大夫道谢。 “将军客气了，老夫也只是尽医者本分。” 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压制住火气的庄老夫人让龚平去请阿锦和庄晋到明月院。 庄晋本来正绘声绘色给二丫三丫讲早上的那一出闹剧，还没讲完，龚平人就到了。 龚平笑着问庄晋：“少爷，大丫小姐呢，怎么没跟您在一块儿？” “大丫在秀莲婶子屋里，从这儿往左边数第四间房就是了。龚叔，你找大丫有什么事吗？”庄晋黑宝石一般的眼睛亮晶晶的。 “我不仅要找大丫小姐，也要找您。”龚平笑眯眯地说道。 “是祖母找我们吗？” “少爷真聪明，一猜就中。”龚平朝庄晋竖起了大拇指。 龚平的声音不小，阿锦听到他的声音后，停止了和李秀莲的对话，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龚叔。”阿锦同龚平打招呼。 龚平也笑呵呵地说道：“大丫小姐，您现在有空吗，老夫人请您和二少爷过去一趟。”如今回了庄府，龚平也改了对庄晋的称呼。 “有空。”阿锦微笑着回道。 两人跟着龚平到了明月院，屋子里只有庄老夫人一个人在等着他们。 “阿晋，大丫，你们来了。”庄老夫人和蔼可亲地说道。 “嗯，祖母，”庄晋跑到庄老夫人面前，“您找我和大丫有什么事吗？”他的眼睛澄澈透亮，似乎有种安抚人情绪的力量。 庄老夫人一扫心中的烦躁，“我叫你们过来啊，是想问你们一件事。” 庄晋好奇地问道：“什么事啊？” “阿晋，大丫，”庄老夫人又唤了他们一声，“你们可还想在庄府住下去？” “不想住的话，我们要回洛阳镇吗？” 庄老夫人回答庄晋的问题，“可以离庄府不远的地方另寻住处。”这么多年来，庄老夫人攒下了很乐观的一笔财产，在京城再买一座宅子绰绰有余。 “庄奶奶，”阿锦开了口，“在庄府住着挺好的。” “大丫，你真这么认为吗？”庄老夫人觉得阿锦这么说，很可能只是为了不想让她麻烦。 “嗯，庄府上下守卫森严，歹人不敢轻易造访。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里是您和阿晋最初的家。” 虽然庄老夫人没怎么表现出对庄家其他人的在意，但阿锦明白，庄老夫人其实很在意庄家人。 庄老夫人之所以会问她和阿晋这个问题，也是因为今早发生的事，让她意识到柳秋云容不下他们。 庄老夫人长长叹息了一声，说道：“自从柳秋云进门后，这个家就不像从前那般其乐融融。”她回忆起了往昔，那时段馨柔持家时，将一众事物打理得井井有条，对下人恩威并施赏罚分明，对她和老爷子敬爱有加，在外平易近人美名远扬。 就是这么一个百里挑一的好儿媳，却是红颜薄命，年纪轻轻香消玉殒。 “庄奶奶，我们可以不用搭理庄夫人，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 听了阿锦的话，庄老夫人又是叹息道：“柳秋云这人小肚鸡肠，她眼里容不得沙子，她一直不喜欢阿晋，想方设法地排斥阿晋。”当初庄晋出事，庄老夫人第一时间怀疑的人就是柳秋云。 可是她始终没找到能证据证明猜想。 “多行不义必自毙，庄夫人若再行不义之事，等待她的将是报应。” “这世间，真的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庄老夫人疲惫地看向窗外，“但愿如此吧。” “庄奶奶，正义也许会迟到，但从来不会缺席。”阿锦目光坚定地说道。 庄老夫人笑着摸了摸阿锦的头，“你这丫头，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比有些书生懂得道理还多。” 阿锦莞尔，“多亏庄奶奶找了萧老夫子教我读书写字，不然我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丫头。”她很是谦逊地说道。 “大丫，那是因为你聪明，”庄晋认真地说道，“我和你一起跟着老夫子学东西，你学得又快又好，老夫子时常表扬你，而我到现在都认不得几个字。”他也不沮丧，只是单纯想夸阿锦聪明。 听了庄晋这番话，庄老夫人心里头又涌现出了苦涩。 本来是天之骄子的阿晋，却被人害得从云端跌落到了谷底，这天差地别的悬殊，饶是过了将近四年，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没事，你认不得的字，都可以问我。”阿锦笑着对庄晋说道。 她早已经将庄晋划到了自己人的行列，也决定了今后会好好罩着他。 庄晋眉开眼笑，“嗯，好。”大丫真是太好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逛街 见两个孩子感情这么好，庄老夫人心中多了些慰藉。 两人一直在明月院待到了饭点，跟着庄老夫人一同去到客厅。 柳秋云和庄墨依旧缺席，坐在主位上的庄成脸色也不太好看。 这顿饭吃得有些压抑，庄成随意吃了几口就走了。 吃完饭，李秀莲走到庄老夫人跟前，欲言又止。 “娘，有什么话您就跟庄奶奶直说吧。”阿锦说道。 李秀莲尴尬地说道：“老夫人，我想以后和二丫三丫就在屋子里吃饭，您看可以吗？”几乎每顿饭都承受精神上的压力，李秀莲不想再来客厅吃饭。 庄老夫人自是懂得李秀莲为何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相处这么久了，她也了解李秀莲的性格。 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李秀莲就是这样的性子，要想改变是很难的。 庄老夫人也不想让李秀莲为难，她颔首道：“好，从今晚开始，我让人将饭菜送到你们的住处。” 这事儿，李秀莲没跟二丫和三丫提过，不过两丫头也不是很想过来吃饭，所以也没表现出什么异样。 等阿锦睡了午觉后，庄晋就兴冲冲地找到她，说要带她出府玩。 阿锦抬头，眯着眼看了看头顶的大太阳，说道：“太热了，不想去。” “那我们来玩五子棋吧。”庄晋也不失落，火速转换了玩法。 “行吧。”阿锦依着他。 陪着庄晋下了几局五子棋，每次都是阿锦赢。庄晋也不气馁，越战越勇。 十几局下来，庄晋战绩惨不忍睹。 庄晋可怜兮兮地看着阿锦，说道：“大丫，要不我们去练字吧。”他怕再输下去，阿锦会嫌他笨。 “行，走吧，练字。” 半个时辰后，庄晋挫败地坐在凳子上，眼巴巴地望着正在写字的阿锦，“大丫，我好像干啥啥不都行。” “怎么能这样说自己呢？”阿锦斜睨他一眼，“人不可妄自菲薄，你年纪还小，假以时日定会有所成就。” “假以时日是什么时候啊？”庄晋扑闪着大眼睛问道。 “那就要看你勤奋的程度了。也许一年，也许两年，也许更久，谁也说不定。” “那我要特别勤奋，争取早日做出成就！”庄晋瞬间充满了斗志。 阿锦唇角弯弯，“那你要记住，以后切不可再说自己做什么都不行的话，听到了吗？” 庄晋连连点头答应，“嗯嗯，我记住了。” 等到外面的日光没那么强烈了，阿锦主动提议去庄府外面玩。 庄晋眼睛明亮无比，当即就想拉着阿锦往外跑。 “等等，”阿锦叫住心情澎湃的庄晋，“人多热闹安全些，我们多叫几个人一起出去玩。” 庄晋当然不会反对阿锦的建议，“那我们叫上祖母、龚叔、婶子、二妹、三妹一起。”他掰着手指说道。 “行，走吧。” 李秀莲听说要去逛街，潜意识里她就不想往人多的地方去。 “我就不去了，你们去玩吧。”李秀莲推拒道。 “婶子，京城很好玩的。有好多不同于洛阳镇的新鲜事物，你看了之后会喜欢的。”庄晋劝着李秀莲。 李秀莲摇头，讪讪地说道：“我留在府里等你们回来就成了。” “那行吧，”阿锦道，“娘，您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我们给您带回来。” “不用了，我现在什么都不缺。”李秀莲婉拒道。 现如今，她跟阿锦说话都客客气气的，显得有些生疏和拘谨。 “好吧，那我和阿晋去找二丫和三丫了。” 李秀莲点点头，“嗯，去吧，玩得开心点。” 一听要去外面玩，一向淡定的二丫也不太淡定了，三丫更是乐得不行，小脸上都快笑出一朵花来。 庄老夫人和龚平也是欣然同意去外面逛一圈。 为了安全起见，庄老夫人找到庄成，让他派了四个精锐跟着几人出了府。 京城的街道比起洛阳镇来说，简直热闹得不像话。 街道两边开满了商铺，还有些摊贩摆着小摊子不停地叫卖。 “大丫，吃冰糖葫芦吗？”庄晋高兴地问阿锦。 二丫三丫早已习惯了他的差别对待。 “嗯。” 得到阿锦肯定的回复，庄晋当即就要跑去买冰糖葫芦，他迫不及待地想挑选两串心仪的冰糖葫芦。 阿锦眼疾手快拉住他，“阿晋，别跑，我们一起过去。” 大街上人多眼杂，阿锦不想庄晋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事。 庄晋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任由阿锦拉着他的手，“大丫，我太激动了一点。” “再激动也不能抛下大家一个人跑。”阿锦故意板着脸说道。 庄老夫人也附和着阿锦的话：“阿晋，你刚才的举动是不对的，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跟我们走散了，我们该多担心你。” 庄晋已经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对不起，祖母，我以后不会了。” 龚平笑呵呵的，内心活动：还是大丫小姐管教有方啊，少爷以前就喜欢乱跑，老夫人说了好多次，他都没听进去。这下好了，大丫小姐脸一板，少爷马上就认了错。 走到卖冰糖葫芦的小摊，庄晋先是选了两串果形匀称的冰糖葫芦，其中一串给了阿锦。待瞥见满眼放光的三丫时，他像是刚想起还有两个小丫头同路，于是又选了两串，分别送给了二丫和三丫。 看到卖泥人儿的，庄晋又来了兴趣。 “这个可以自己捏吗？”庄晋问向摊贩。 他想亲自捏个泥人儿送给大丫。 “当然可以，这位公子准备捏多少个？”摊贩很有眼力劲儿，这一行人一看就非富即贵。 庄晋竖起一根手指，“就一个。” “好嘞，您请坐。”摊贩又看向阿锦和庄老夫人等人，掐笑道：“几位要不到我身后的茶馆坐着等等？”他和茶馆老板早就达成了协议，由他介绍进去的客人，可以给他分红。 “做一个需要多久啊？”庄晋不想让大家久等。 “手速快的话，大概两刻钟左右的时间。”摊贩回道。 庄晋考虑了一下，好像还挺久。 “那算了，我还是不捏泥人了。”庄晋改了主意。 眼见快成的生意要飞了，摊贩急忙说道：“要不这样，公子您想捏哪样的泥人，您跟我说，我按照您的要求来捏，您看如何？”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事故 庄晋想亲自捏泥人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送给阿锦，所以等摊贩问到他想捏什么样的泥人时，他直接问阿锦：“大丫，你喜欢什么样的泥人？” “干脆买一个现成的吧，我看这些泥人都挺可爱的。” “那要不全买了吧。” 阿锦说都挺可爱的，庄晋就想把泥人全都送给她。 摊贩一双眼睛倏然迸射出精光。 作为生意人，摊贩刚想极尽所能地游说阿锦同意庄晋的提议，就听阿锦说道：“我只要一个。” 摊主眼睛里的光顿时黯淡下去。美梦破碎得太快，他的心好空。 阿锦选了个宫装小泥人，庄晋也兴冲冲地选了一个。 他又再次把身后跟着的二丫和三丫给遗忘了。 不过阿锦没忘记自家妹子，她让两丫头各自选了个泥人后，准备付钱。 “大丫，我来付钱。”庄晋抢着给钱。 阿锦也不跟他争，由着他给了钱。 “庄奶奶，您有想逛的地方吗？”买好泥人后，阿锦问向庄老夫人。 “你和阿晋在前头带路就成了，我啊，没什么想去的地方。”庄老夫人笑容温和地说道。 兴许是年龄大了，她再也没有游山玩水的心思了。 买了些小吃和小玩意儿，一行人准备打道回府。 “啊……” “小姐！” “救命！” “快让开！” 前方传来惊慌失措的呼救声与嘈杂的喊叫声。 一辆失控的马车在大街上横冲直撞，不少行人受到殃及，四下躲闪。 意识到危险即将来临，庄晋神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大家的反应都很迅速，只是庄老夫人上了年纪，手脚不如年轻人灵活。庄晋见状，直接蹲下，让庄老夫人趴到他背上去。 马蹄声和车轴急速转动的声响快速逼近，庄老夫人也不迟疑，趴在了庄晋后背。 阿锦时刻关注着两人的动向，幸好庄晋的身体素质很好，背起庄老夫人也丝毫不影响他行进的速度。 “这边！”阿锦指向一条巷道，已经有不少的人躲在了里面。 有惊无险跑进巷道后，车轱辘摩擦地面的响动似乎近在咫尺。 “救命，谁来救救我！”一个吓得花容失色的少女撩开车帘无助又惶恐地求救道。 然而，不管是街上的路人还是跟在马车后面追的丫环随从，都没有能力让失控的马停下来。 阿锦沉思了片刻后，说道：“我出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我回来。”出事的人就在眼前，人命关天，她做不到漠视不理。 庄晋张口就来：“大丫，我跟你一起去！”他不劝阻阿锦，他只想和她共同面对未知的风险。 庄老夫人阻拦的话堵在喉头。 孩子们的出发点是好的，若是因为她的劝阻而让他们产生遗憾的话，那她余生都会过意不去。 阿锦和庄晋已经跑出去了，庄老夫人心中有千言无语，最后却只汇聚成了一句话：“你们千万要小心啊！” 与此同时，四名精锐也紧随其后冲了出去，护在了阿锦与庄晋身侧。 二丫与三丫心都提了起来，她们只能万分紧张地祈祷，龚平也攥紧了手心，精神高度紧绷。 阿锦集中了注意力，识海中闪过一串古老而神秘的术语，她专注地盯着狂躁的马匹，手指上凝聚出一个球形的小光圈，轻轻一弹，直接打到了马的脑袋上。 狂躁的马儿像是突然得到了安抚，它的嘶鸣声减弱，跑动的速度也有所减缓。 一个精锐趁此机会翻身上车拉住了缰绳。 见有人来救自己，单晓星感激涕零。 很快，马儿被彻底驯服，安静地停在了原地。 见状，周围的人都不由松了口气。 阿锦走近马车，问惊魂未定的单晓星：“你还好吧？” 单晓星腿还在发抖，她精致的小脸煞白一片。 她声音发颤地说道：“我……我还……还好。”刚才惊心动魄的经历，着实把她吓得够呛。 阿锦朝她伸手，“先下来，以免等会儿再有什么意外发生。” 单晓星点点头，只是她试了两次，都没能站起来。 她羞窘地对阿锦说道：“我脚软得站不起来了，你能扶我一下吗？” 二话不说，阿锦爬上马车，扶着单晓星站了起来。 “阿晋，帮忙把这位姑娘抱下马车。”阿锦对注视着她的庄晋说道。 庄晋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摆手：“男女授受不亲，大丫，我可不可以不抱她？” 庄晋担忧不无道理，青天白日，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难免会落人口舌。 “你趴我背上来，”说着，阿锦半蹲着身子，“我背你下去。” 见阿锦瘦胳膊瘦腿的样子，单晓星微微犹豫了片刻后，还是趴在了她背上。 即使这两三个月长了些肉，阿锦还是很瘦，她的后背硌得单晓星胸口疼。 看到阿锦将单晓星背了起来，庄晋着急又心疼，“大丫，我抱你下来。” 两个人加在一起的重量得有一百五六，阿锦不想庄晋吃力，她一边说道：“不用，我跳下来就行。”一边寻找合适的位置往下跳。 然而，庄晋眼疾手快，两只手火速握住了她纤细的腰肢，一用力，将她腾空抱起，连同她背着的单晓星一同抱到了地面。 “小姐！” “谢天谢地，小姐没事！” 朝这边跑过来的丫环和随从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大丫姑娘，把我放下来吧。”单晓星不好意思地说道。 阿锦朝前面走了两步才将她放下来。 担心马儿会再次失控，一名精锐斩断了连着马和马车的绳索，牵着马站在一旁等候指示。 单府的丫环随从都围了上来，左瞧右看生怕单晓星受了伤。 “我只是被吓到了，倒是没有受伤。”单晓星对单府的下人们说道，“你们不必担心。” 两个丫环现在都还眼泪汪汪的。 “马好端端的在路上走，怎么就突然失控了呢？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春花吸着鼻子说道。 秋月语带哽咽，“这谁能知道啊？幸好小姐没事，真是老天保佑。” 两个丫环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要是自家小姐出了事，那她们只能以死谢罪了。 见局面控制下来，庄老夫人等人也往这边过来。 二丫三丫跑得飞快，两丫头都紧挨着阿锦。 天知道刚才她们的心跳得有多快。 她们简直不敢想象，要是大姐出了事，今后她们该咋办。 第一百二十三章 心里不好受 缓了一会儿后，单晓星的腿脚总算不发软了。 她真心实意地对阿锦、庄晋以及精锐们道谢。 在她濒临绝望的时候，是他们救下了她。 单晓星让丫环取来了一大袋银子，她打算分别给六人两锭银子以示感谢。 然而，没有人收她的银子。 “虽然银子是俗物，但也是我的一片心意，希望几位能收下。不然，我心里会过意不去。”救命之恩，她不想白白承了人家的人情。 没有人是该帮你的。 “行吧，那我们收下。”阿锦也是个不喜欢欠人情，所以单晓星这么说了之后，她也不再推脱，收下了银子。 她阿锦收了银子，庄晋跟着收。主子都收了银子，精锐们也没办法再推拒。 银子送出去之后，单晓星心里好受多了。 她对阿锦很有好感，“我叫单晓星，大丫，我们可以做朋友吗？”她精致乖巧的脸蛋儿笑起来格外好看，两颗小虎牙洁白可爱，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亲近她。 来到这个世界也有一段时间了，除了庄晋，阿锦还没有其他可以玩到一块儿的朋友。 单晓星的面相看起来不错，大眼琼鼻，樱桃小嘴弦月眉，一看就不像是有坏心思的人。 “当然可以，”阿锦笑道，“我叫沈大丫，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单晓星笑得更开心了，先前的阴霾一扫而空，“明天有空吗？我想请你到我家来玩。” 突然之间，庄晋心中涌现出莫名其妙的危机感。 “大丫明天没空，她要陪我。”庄晋郑重其事地说道。 “我能冒昧问一句吗？”单晓星的表情有那么一丢丢尴尬。 “你想问什么？”庄晋抢在阿锦之前开口。 单晓星咧嘴一笑，“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就知道你会这么问，”庄晋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这问题他听了好多遍了，不过他还是很乐意回答，“大丫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儿，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也是这么猜的，你们看起来很般配。”单晓星笑着说道，“那大丫，你什么时候有空呢？” “老实说，我也不太清楚自己何时有空，”阿锦歉然一笑，“要不这样吧，你留个地址给我，等我哪天有空了，再到贵府登门拜访。” 单晓星想了想，说道：“我们互留地址怎么样，礼尚往来嘛。” 阿锦看了眼庄老夫人，她目前住在庄府，给地址之前征得庄老夫人同意比较好。 见她看向自己，庄老夫人明白她的顾虑。 庄老夫人面容慈祥地说道：“朋友之间就该相互走动，大丫，就如单小姐所言，你们互换地址，礼尚往来。” 庄晋心中酸酸涩涩的，这是此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我们先去吃饭吧，在饭桌上我们再慢慢聊，几位意下如何？”单晓星语气活泼地征求大家意见。 庄老夫人见阿锦又看向了她，她脸上浮出宠溺的笑，“大丫，你来做主。” “大丫，这里人这么多，有些话我们还是悄悄说。”单晓星冲着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好吧。”其实阿锦就没想过反对。 马儿由单府的随从小心谨慎地牵着，两个精锐走在马儿身侧，防止它突然暴走。 单晓星热络地挽着阿锦胳膊，一路上都在跟阿锦说话。大多都是她在说，阿锦在听。 “就是那家酒楼，味道可好了！”单晓星指着一家生意兴隆的酒楼说道。 进了雅间，单晓星让小二将酒楼的招牌好菜全摆上桌，小二麻溜地走了，没过多久，美味可口的佳肴全都摆上了桌。 “大丫，这个好吃，你尝尝。” “大丫，我给你剥个虾尝尝，怎么样？” “大丫，这南瓜糯米饭特别好吃，你尝一口。” 单晓星不时替阿锦夹菜，那热乎今儿简直跟庄晋有得一拼。 于是，庄晋不甘落后，手起菜落，阿锦碗里的食物堆得就跟一座小山似的。 阿锦嘴角不由抽了抽。 这么多，让她怎么吃得下去。 庄晋还想给她夹菜，阿锦断然拒绝：“阿晋，不用再给我夹菜了，这么多已经足够了。”她都吃过不少的东西了，再把这一碗吃下去那得多撑。 庄晋面上闪过一丝失落，他原本还想往阿锦碗里再夹点东西的。 大丫长得太瘦了，他想让她多长点肉。 庄老夫人眼观鼻鼻观心，不插手年轻人之间的事情。 “我家住在兴河街，往东数第二个宅院就是我家。”单晓星率先说出了她家的地址。 阿锦也将庄府说在的地址告诉了她。 “是庄府吗？”单晓星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 可见她对京城很熟悉。 “嗯，是的。”阿锦回道。 这下，单晓星瞟了眼落寞的庄晋，凑近阿锦耳边小声问道：“那他是庄府哪位少爷？”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数，但还是想跟阿锦确认一下。 “庄晋，庄家的二少爷。”阿锦笑着回答道。 单晓星努力控制住自个儿的面部表情。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庄家二少爷，也就是庄将军的嫡长子，是个傻子吧？ 但是看庄晋的样子，顶多只是有点小孩子脾性，不像是个傻子啊…… 会不会是过了这么久，他已经恢复了正常？ “原来是庄二少啊，失敬失敬。”单晓星笑着说道。她的笑没有掺杂着嘲讽与轻蔑，就是很正常的那种笑，这让阿锦和庄老夫人对她的好感度稍微提升了一点。 然而，庄晋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没其他任何表示。 “那这位是庄老夫人吗？” “正是。”回答单晓星的，是庄老夫人本人。 单晓星热情大方地跟庄老夫人问了好。 “这是二丫，那是三丫，”阿锦主动同单晓星介绍两个妹妹，“她们是我的亲妹妹。” 单晓星又笑着跟二丫三丫问好。 碗里的食物还剩一半，阿锦就撑得不行了。 “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阿锦对几人说道。 她就只顾着碗里的，压根没花时间去挑去选，去吃得自然比别人要快些。 见她还剩大半碗的菜没吃，庄晋问道：“大丫，是不是我给你夹的菜不合你口味？” “没有，你夹的菜都合我胃口，只是我吃得太饱了，吃不下了。” 庄晋对阿锦的话从来不会怀疑，只是看着阿锦碗里剩下的大半碗菜，庄晋心中又弥漫开那种酸涩的感觉。 “来，阿晋，吃块牛肉。”阿锦给庄晋夹了一块牛肉。 就是这么一个举动，庄晋刹那间心花怒放。 他这心情的转换，堪称神速。 第一百二十四章 狭路相逢 从酒楼出来后，单晓星提出再一同去逛逛街。 阿锦刚想同意，庄晋就扯着她的衣袖，可怜巴巴地说道：“大丫，我们早点回去好不好？” 他不善于撒谎，所以连个借口都给不出来。 单晓星可算是看出来了，庄晋有些不待见她。 阿锦早就察觉出了庄晋的异样，她不由感到好笑，这小子还真是没长大。 “既然如此，单小姐，那我们改天再约吧。” “好啊，改日再见。”单晓星扬起笑脸说道。 同单晓星等人分道扬镳后，庄晋心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换。 饶是快接近傍晚，街道上的行人依旧络绎不绝，叫卖声也是此起彼伏。 “大丫，你喜不喜欢那些首饰？”庄晋眼睛瞄到一个卖首饰的铺子，里面陈列着琳琅满目的商品，看得人眼花缭乱。 庄晋第一反应就是想给阿锦买。 “还行。”阿锦回道。 她并不是敷衍庄晋，而是她对这些首饰没多少兴趣。 看着是好看，但戴在头上和身上，感觉像是给身体增加了束缚一般。 还行两个字让庄晋挠了挠脑袋，他不清楚阿锦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走吧，我们早点回去。”阿锦一本正经地说道。 然而，她这么说之后，庄晋的面颊上出现了两抹不正常的红晕。 庄老夫人笑呵呵的，“阿晋，不是你说的早些回府吗，我们就莫要在路上耽搁了。” 庄晋动了动嘴唇，眼珠子往上看了看，感到很不好意思。 回到庄府，庄老夫人让龚平去跟邱维说，他们今晚上就不在客厅用膳了。 出府逛了一圈，收获颇丰。尤其是阿锦，庄晋看到什么有趣好看的东西，都想要给她买下来，清点下来，有十几二十样。 庄晋坐在凳子上，两只手撑着下巴看着阿锦。 “你对单小姐好像有点抵触，阿晋，这是为什么呢？”见他呆呆的不说话，阿锦主动开口询问他。 庄晋眨了眨乌黑的大眼睛，斟酌了一下才回道：“因为我想大丫一直陪着我，可她要跟我抢大丫。”庄晋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他这回答让阿锦哭笑不得。 “阿晋，我和她当朋友，不妨碍我陪你的。” “可是我想每时每刻都跟你在一起。你跟她一起玩的时候，就不能陪我了。” 没想到这小子占有欲会这么强，阿锦失笑道：“阿晋，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到每时每刻都陪伴在另一个人身边？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不是他人的附属品。你那样的想法太极端了，知道吗？” 庄晋只是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其实他自己也知道那是不太可能的。 “我知道了，大丫。”庄晋认真点头，“但是，你能不能少分点时间给她？”他在跟阿锦打着商量。 “那要看你表现如何了。”阿锦笑着说道。 庄晋立马保证：“大丫放心，我肯定会表现很好的！” 把心里的话都说开了，庄晋又变成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大丫，晚安。”一直在阿锦屋里待到墨色浓重，月亮都挂上枝头时，庄晋才起身离开。 “阿晋，晚安。” 瑞王府的马车在大清早就按时到达，阿锦找上了马车，看到车里坐着的人时，愣了一下。 “瑞王爷，早啊。”愣神不过是片刻，阿锦很快笑着同代兆平打了招呼。 代兆平面上挂着春风般的笑，“早，大丫姑娘。” 后进来的庄晋疑惑地问向代兆平：“王爷，您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们，所以过来看看。昨天没出什么大问题吧？” “没有，”阿锦笑着回道，“发生了点家常琐事，已经处理好了。” “哦～”代兆平打开扇子，“那就好。” 到了王府，云安也关心地问了两句，阿锦拿同样的话应付了过去。 家丑不可外扬，昨早上的事就算要传出去，也不是经由他们的嘴巴。 在王府练了一天的剑后，两人回到了庄府。 庄墨本以为庄晋等人昨天就已卷铺盖走人，结果在府里遇到了刚回来的两人，才退了烧的他，感觉身上又烧了起来。 特别是一颗心，就跟放在油锅里炸一般煎熬。 “庄晋？！”庄墨还专门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是否看错了。 庄晋面色如常，他反问庄墨：“叫我干嘛？” “你怎么还在庄府？”娘不是亲口告诉他，庄晋等人被赶了出去吗？ 为什么他们还在府里？ 娘骗了他？ “这里是阿晋的家，他为什么不能在自己家里呢？”阿锦用平静的语气问庄墨。 庄墨还有着病色的脸更显苍白，他怒意横生，气愤道：“谁说这里是他家的？他不配！”他的身子还挺虚弱，声音倒是不小。 “庄墨，你在说些什么？”拐角处，庄成沉着脸走了出来。 庄墨脸色惨白一片，唇色都淡了许多。 他没想到庄成会突然出现。 “庄墨，这就是你的涵养？”庄成厉声问道。 庄墨半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庄成。 “大丫，我们走。”庄晋没心思待在这儿，他只想快点带阿锦远离这看不见硝烟的战场。 阿锦任他拉着，庄晋才一抬脚，就听庄成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遇到事就想逃避，你这样的性格以后不得受更多的欺负？” 庄晋眸光黯淡下来，抬起的脚也收了回来。 由此可见，庄成的话对他还是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冲击。 “庄老爷，恕我多嘴，敢问您这会儿想让他怎么做？”阿锦开了口。 她这话，倒是将庄成给问住了。 庄墨是庄晋同父异母的弟弟，似乎退让是更为理智的做法。 只是，让一个外人，还是个黄毛丫头来说教，庄成心中很不爽。 “沈大丫，你不要总是僭越了自己的身份。”庄成垮着脸训斥道。 就算有朝一日她真成了庄晋的妻子，那也容不得她在他这个长辈面前肆无忌惮。 “我只是仗义执言罢了。”阿锦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 庄成来了之后，庄墨安静得跟只鹌鹑一样。 他这回学乖了，知道在庄成面前要维持听话懂事的乖孩子形象，以免再触了庄成的逆鳞。 庄成甩了个脸子给阿锦看，随后他沉着嗓子对命令庄墨：“庄墨，跟你哥哥道歉。” 庄墨可不觉得自己错了，他绷着一张俊脸，愣是没说出一个字。 “庄墨！”庄成加重了语气。 “用不着他道歉，我不需要。”说完，庄晋拉着阿锦的手，快步朝前走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占有欲 这一次，庄成没再叫住他们。 目送着两人的背影快速远去，庄成眸光闪了闪。 “父亲，您这是准备去哪儿？” “我正打算去扶云院看望你，倒没想到你会给我这样的惊喜。” 庄墨心虚地转了转眼珠子，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但他坚定地认为自己没有错。 若不是顾及到庄墨病情和伤势还未痊愈，庄成又想罚他了。 自打庄墨出生开始，他很少管教这个儿子。大多数时间都花在行兵打仗以及应付朝堂各种纷争之上。 如今看来，庄墨已然被柳秋云那个目光短浅、善于心计的女人给带偏了。 所幸发现尚早，掰正这棵长歪的苗子为时不晚。 想到这里，庄成意味深长地对庄墨说道：“等你身体好了，跟着我多去军中操练。” 闻言，庄墨眼睛唰地一亮，病态的脸上展露出兴奋的笑容：“爹，您说的是真的吗？”他一直都想从武，可是母亲时常在他跟前耳提面命，让他不要跟哥哥一样，走上从武这条不归路。 他小时候也跟父亲主动提过，想和哥哥们一起学武，可那会儿父亲总说让他再等等。这一等，就等到了现在。 庄成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问他：“你当为父是在跟你说笑？” “父亲大人一言九鼎，自是不会跟我开玩笑。我只是太高兴了，望父亲见谅。”从他的言语中，都能听出他的喜悦之情。 “早些养好身体，莫要再犯糊涂。”庄成严肃交代道。 虽说他对柳秋云没多少感情，但庄墨毕竟是他的亲生骨肉，他同样疼爱这个孩子。 “儿子谨遵父亲教诲。” 往扶云院走的路上，阿四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阿四，你刚才很紧张吗？”庄墨问他。 阿四也不瞒庄墨，“是啊，少爷，奴才可怕老爷又处罚您。” 庄墨没什么朋友，他把这个原因也归咎到了庄晋身上。 阿四是他的书童，更是他仅有的玩伴。 “父亲要是再为了庄晋处罚我，那我绝对要跟庄晋誓不两立！” 他的目光坚毅而冰冷，说到庄晋名字时，都是咬牙切齿。 陪伴了庄墨多年的阿四自是明白，自家少爷为何那般憎恶同父异母的哥哥。 然而，阿四做不到感同身受，所以他觉得少爷其实没必要那么憎恨厌恶二少爷。 只是身为书童，他自知地位差距，因此不敢出言相劝。 “少爷，外面风有些大了，您的身子还未康复，咱们快些回屋吧。”阿四只能适时转移话题。 拉着阿锦的手，庄晋直直往乘风院而去。 他的目的地很明确，竹林那边的鸡圈。 跟在两人身后的丫环笑着说道：“二少爷，大丫小姐，鸡蛋需要捡出来吗？” 稻草铺好的两个鸡窝里，都有好几个鸡蛋。 “不用，”阿锦说道，“就留着孵小鸡仔吧。” “那以后就有更多的小鸡了。”庄晋展颜一笑。 刚刚庄墨和庄成带给他的影响，似乎消散得无影无踪。 小鸡成长得很快，目前已经半大不小了，在竹林里跑过去跑过来，玩得不亦乐乎。 晚饭时间，庄墨依旧缺席，柳秋云倒是来了。 她装出一副温柔可亲的样子，偶尔还会关心庄晋两句，努力作出慈母的模样。 可惜的是，大家早就知道了她的真实面目，她这样惺惺作态，只会让人感到不适。 接下来的小半个月里面，日子过得还算风平浪静。 这天，阿锦陪着庄晋在瑞王府练武，云安飞速跑过来，对坐在凉亭里面的阿锦说道：“大丫小姐，门口有个叫单晓星的姑娘找你。” 阿锦微微错愕。 她没想到单晓星会到瑞王府来找她。 “好，我这就马上过去。”阿锦也不耽搁，跟着云安去往大门口。 单晓星下了马车等在外面，一个丫环替她撑伞，一个丫环替她扇风。 看到阿锦从王府出来，她笑靥如花，朝阿锦快步走去。 “大丫，我可算见着你了！” “晓星，好久不见。”阿锦笑得如同初春的暖阳，让人瞧了感到分外亲切。 两人寒暄了几句后，单晓星说道：“阿锦，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叙叙旧？在瑞王府门口，感觉怪怪的。”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瑞王府不比自家，阿锦没理由邀请单晓星进府。 单晓星眉开眼笑，“我知道好些个不错的地方，要不我们每次挑一个去？” “可以。”阿锦不反对，“晓星，你稍等一下，我去跟阿晋说一声。”她想亲自去跟庄晋说，免得他担心。 “好，我在这儿等你。”为了朋友，单大小姐不介意多等一会儿。 阿锦还没走到练武场，就遇到迎面跑来的庄晋。 “大丫，你去哪儿了？”庄晋一脸焦急，见到她之后稍稍平复了一些。 天知道他连续几次往凉亭那边看过去时，没看到那抹刻印在心尖尖上的身影时，有多着急。 仿佛全世界都离他而去，他慌了神。 将才怕影响到他，所以阿锦没跟他打招呼。练武场到大门口差不多要走一刻钟的时间，这是她头一回离开这么久，也难怪庄晋会心急。 “晓星来找我了，她约我去玩。”阿锦实话实说。 庄晋蹙了蹙眉，不过好像很快想通了，露齿一笑，问道：“那大丫你是不是拒绝了她？”他就知道大丫更喜欢他。 “没有，”阿锦摇摇头，“我是来跟你打声招呼，我打算跟晓星一块儿出去玩。” 庄晋睁大了眼睛，眼巴巴地瞅着阿锦，“大丫，你是要丢下我吗？”他不想大丫跟那个单晓星一起去玩。 “阿晋，话不能这么说，”阿锦纠正道，“你在这儿是来干正事儿的，等你练完武之前，我会回来的。”阿锦同他保证。 她倒不反感庄晋的占有欲，反而愿意惯着他。 对阿锦，庄晋很会察言观色。他不想惹阿锦不开心，即使心里还是不愿意阿锦跟单晓星出去，他也改了口说道：“那好吧，大丫，你要注意安全，早点回来。要是单晓星欺负你，你就告诉我，到时候我帮你出气！” “放心吧，晓星人不错，不会欺负我的。”阿锦说这话的主要目的是想让他宽心，但庄晋听着却更不好受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辈子的好朋友 对于庄晋来说，单晓星就是来跟他抢人的。 眼睁睁看着阿锦走远，庄晋噘起了嘴巴。 他真有种被抛弃了的感觉。 单晓星没想到阿锦返回的速度会这么快，她朝门口的阿锦招手，脸上笑容要多灿烂有多灿烂。 “大丫，你先上马车。”单晓星谦让着。 阿锦也不推让，很爽快地上了马车。 某些时候，阿锦觉得单晓星其实和庄晋挺像的。就比如现在，不管阿锦会不会积极回应，单晓星在边上都能说得兴起。 就好似，跟阿锦在一起，是一件特别幸福快乐的事。 马车在平坦的大道上行进，没过多久，马车停了下来。 “小姐，花满院到了。”丫环的声音从马车外面传来。 单晓星眉开眼笑，眼里盛有星芒。 她说道：“走，大丫，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超级漂亮的那种。” 阿锦莞尔，回道：“好。” 花满院的婢女毕恭毕敬地将她们迎了进去。 一进大门，拐过一条林荫大道后，满园争奇斗艳的鲜花尽收眼底。 不同于柳秋云远离闷人的浓郁暖香，这里各色各样的花很有层次感的种在园子里，味道非常的清香，就算是闻久了也不会感到胸闷气短。 园子里还有其他衣着打扮精致华贵的年轻小姑娘，大多数人都在园子中心位置的木屋里面饮茶赏花，银铃般的欢笑声时不时从木屋里传出来。 木屋里设有雅间，不过数量并不多。 单晓星早就预定好了其中一间，她带着阿锦径直朝雅间走去。 “单小姐。” “单小姐，好久不见。” …… 有不少认识单晓星的人都主动同她打招呼。 同时，她们打量的目光也会落在阿锦身上。 单晓星拉住阿锦的手，积极同众人介绍道：“这是我的好朋友，沈大丫，沈小姐。” 见阿锦衣着还算中等，但就是身上一点首饰都没有，大家就有点摸不清她的家境。 不过考虑到她是单晓星的朋友，少女们还是热情的跟她打招呼。 阿锦也大大方方的一一回应。 等两人上了楼，坐在楼下大厅的少女们才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在此之前有谁听说过沈大丫这个人吗？” “没有啊，在我印象中，沈大人没有叫沈大丫的女儿啊。” “你们有没有觉得沈大丫这个名字好老土，像是乡下人的名字。” “我也觉得，但凡有点学识，都不会给自家孩子取如此难登大雅之堂的名字。” …… 阿锦耳力好，楼下少女议论的声音几乎全部都进了她的耳朵。 不过她并不在意。 “大丫，这里有各种各样的鲜花饼，比如有桂花味儿、茉莉花味儿、桃花味儿、荷花味儿……”单晓星一一细数道。 阿锦笑着问她：“晓星，你喜欢吃哪种味道的？” 单晓星笑嘻嘻地回道：“最前面两种就是我最喜欢吃的。” “那就要桂花和茉莉花味儿的。” “大丫，你可别将就我的口味哦，你想吃什么味儿的都可以点，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我恰好也喜欢这两种味道的糕点。” “哈哈，那我们真是太有缘了。”单晓星开怀大笑，“不止有鲜花饼，还有麻圆、酒酿丸子、红薯小丸子……”她掰着手指给阿锦介绍道。 “还是按照你的喜好来点吧。”阿锦毫不迟疑地说道。 “大丫，你真的不用将就我，选自己喜欢的就成。” “这些我都没吃过，不知道哪些好吃。”阿锦说的是实话。 她也吃过不少的好东西，但确实没吃过单晓星说的这些小吃。 “那就全都点吧，”单晓星笑嘻嘻地说道，“我也都想尝尝。” “太多了，我们吃不完的，浪费也不好。” “吃不完就打包，嘿嘿，不浪费的。” 单晓星都这么说了，阿锦也不再多劝。 出来玩，图的就是个乐子，她若是执意相劝，只会扫了人家的兴。 小吃很快就端了上来，满满当当的一桌子。 和上次在酒楼一样，单晓星一个劲儿地往阿锦碗里夹东西。 “大丫，你是真心喜欢庄晋的吗？”单晓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阿锦看。 她想，如果大丫是被逼迫的，那她一定要将大丫给解救出来。 阿锦微微一笑，点头道：“嗯，是的，我和阿晋是相互喜欢的。” 单晓星不由睁大了眼睛，“大丫，你看上他哪点啊？他是长得好看，家世也不错，但他……”她有些犹豫地说道，“哎，大丫，我也是为你好才说这些的，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我怕你是受了威胁还是因为其他不得已的缘由才跟他在一起的，所以我想着问问你是不是我想的那样，如果真的是，那我愿意帮助你重获自由。”单晓星一口气说了很多。 阿锦明白她是个善良的好姑娘，从她的言语当中也能感受到她的真诚与友好，“我明白的，晓星，不过我是真心喜欢阿晋的，我不会在乎别人的闲言碎语。在我心目中，阿晋是他人无可取代的存在。” 在这个世界上，庄晋让她感受到了别样温暖，在任何时刻他都会无条件的相信她。 单晓星被阿锦的一番话给震惊到了。 看来她真的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人家两个人的感情明明好好的，她居然还去质疑。 “不好意思啊，大丫，是我想多了。”单晓星觉得自己丢脸丢到家了。 阿锦伸手握住了单晓星的手，她的目光明亮而澄澈，甚是引人注目。 “晓星，你是真的在为我着想，我能深切地感受到你的良苦用心。”阿锦的目光诚挚而认真，“晓星，我想我们会成为一辈子的知心好友。” “大丫，你真这么想的吗？”单晓星有些受宠若惊。 她见阿锦的第一眼就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况且阿锦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就更想拥有这样一位朋友了。 现在阿锦主动跟她说，想要跟她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单晓星满心欢喜的同时，又怕是自己产生了幻听。 所以她才会用不确定的语气跟阿锦确认。 阿锦莞尔，又重复了一遍：“晓星，是真的，我是真的想跟你当一辈子的好朋友。所以，晓星你愿意吗？” 再次听到阿锦这么问她，单晓星猛点头。 “大丫，我愿意，非常愿意！”这简直是她最近梦寐以求的梦想。 第一百二十七章 凶多吉少 两人就这么敲定了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单晓星脸上的笑容止也止不住。 不过在说道那天马儿为何失控的事情上时，单晓星减速机的笑容，表情难得严肃。 “我爹让人仔细检查了那匹马，在它腿上发现了钱币大小的包块，经确认，那是外物用力击打所致。” “如此说来，是有人故意为之。”阿锦蹙眉，“晓星，你最近可是和谁结了仇？” 单晓星很肯定地说道：“我与人为善，大多数时候都独来独往，没怎么跟外人接触，更不用说产生矛盾。” “那你的家人呢？” 单晓星摇了摇头，“我们一家都是生意人，最讲究和气生财，只偶尔会发生一两起无关紧要的纠纷，差不多都是当场解决，几乎不存在隔夜仇。”对于家里人，单晓星也是很有信心的。 “你们可有怀疑的对象？” “没有……”这正是让单晓星苦恼的一点。 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家里现在都增派暗卫暗中保护她。 “以后出门可千万要注意安全，”阿锦也想不到合适的办法帮单晓星解决这个难题，“以免让歹人有机可乘。” 单晓星不住点头，“嗯，大丫你放心，我现在出门都有暗卫保护的，一旦发生突发状况，他们就会及时现身。”她毫不保留地对阿锦交了底。 在雅间了待了半个多时辰，吃了不少单晓星夹到她碗里的小吃，想着这时候出发的话，差不多能在庄晋武学功课结束的一刻多钟前抵达瑞王府。 “晓星，我差不多该回去了。”阿锦微笑着说道。 和单晓星待在一起的时间虽然愉快，但她没有忘记对庄晋的承诺。 “啊～”单晓星还想和阿锦多待一会儿，不过考虑到庄晋还在瑞王府等阿锦，她只能怅然若失地说道：“好吧，今天就先聊到这里。大丫，我们改天再聚。” 她不禁感慨，和阿锦待在一起的时间过得好快。 将阿锦送到了王府门口，单晓星同她挥手告别后打道回府。 瑞王府的守卫早已眼熟了阿锦，二话不说就让她进了府。 到了练武场时，庄晋和云雷还在练习。 云雷两鬓的头发都已汗湿，庄晋还跟个没事人一样清爽自在，额头上连滴大的汗珠都没有。 听到动静，他不由往阿锦这边看来，而后欣喜地对云雷说道：“师父，大丫回来了，今天我们就练到这里吧。”为了等阿锦回来，他特意让云雷再多教他一会儿。 云雷一张冰山脸看不出喜怒，只不过他的动作在庄晋话音未落之前就已停下。 他潇洒自如地将剑收回了剑鞘，简明扼要地说了两个字：“结束。”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经过阿锦身边时，也酷酷地阔步离开，没跟她打声招呼。 阿锦没什么异样的情绪。 云雷就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他对庄晋虽然冷淡，但还是尽心尽力在教他。 “大丫，你终于回来了！”他简直是盼星星盼月亮，把大丫给盼了回来。 “我好像没离开多久。” 庄晋黑亮的眸子满是她的身影，“唔……萧老夫子说过，一日不见，如三天兮。” 阿锦失笑：“是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啊？”庄晋挠挠脑袋，“我记错了。”他这记性，真的好差。 “错了没关系，我听得懂。”阿锦安慰他。 也不知庄墨是想通了还是有谁叫了他来客厅吃晚饭，今日的他居然没缺席。 吃着饭，柳秋云忽然说道：“今天上午，凤家那边派了人过来递送了请柬，说是凤二少爷后天要举办诗酒会，特意邀请墨儿、阿星、阿晋、大丫前去赴宴。” 闻言，一桌人都陷入了沉思。 “邀请函你接了？”庄成皱眉问她。 这事儿她到现在才拿出来说，令他感到不快。 “难道妾身不该接凤家的请柬吗？”柳秋云疑惑地问道。 庄成没在明面上告诉她和凤家的纠葛，她自然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再者，如果能借凤家之手处理掉庄晋和沈大丫他们，于她而言自当是乐见其成。 并且，她还很乐意助推一把。 庄成脸色发沉，很不好看。 他也突然之间没了胃口。 “你明天去凤府，就说阿晋和大丫后天有事，参加不了诗酒会。” “老爷，这不太好吧。”柳秋云不赞同地说道，“请柬妾身都已经接了，再说阿晋和大丫耽搁一天不去瑞王府那边，也不会有多大影响吧。” 庄成垮着脸，“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那么得罪人的事情，妾身恕难从命。”柳秋云说什么都不去。 柳秋云成功点燃了庄成的心头火，他怒极，“柳秋云，你未免太拎不清轻重！” “老爷，妾身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好，况且妾身实在是搞不懂，阿晋练武的时间就那般宝贵吗？宁愿冒着得罪凤家的风险，也耽搁不得。” 听到柳秋云说庄晋去了瑞王府学武功，庄墨握紧了拳头。 凭什么庄晋那傻子在学武的路上可以走在他前头？ 庄成面色铁青，若不是顾及到庄墨和庄赫，他真想一纸休书休了柳秋云。 “柳氏，这就是你身为当家主母的作为？”庄老夫人冷然地问向柳秋云。 就柳秋云这插科打诨的本事，哪有半分气度可言。 庄老夫人都很不想承认这是她的儿媳妇。 “娘，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柳秋云一脸受伤地说道，“妾身所作所为都是出于维护庄府的颜面也安宁，却没想到娘和老爷都不理解妾身。” “庄奶奶，庄老爷，我们后天可以去参加诗酒会。”阿锦语气平静地说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凤家人咽不下那口气，会想方设法针对她和阿晋。 与其逃避，不如直面，甚至是化主动为被动，让凤家人再也蹦跶不起来。 阿锦不想与人为难，但若是对方一个劲儿纠缠不休，她不介意出手修理。 听到阿锦这么说，庄晋也附和道：“我明天跟师父说一声，后天不去瑞王府，他应该不会生气。” 就云雷那张冷面冰山脸，庄晋很少在他脸上看到冷酷之外的表情，更别说生气了。 “此行凶多吉少……”说到这里，庄老夫人将余下的话咽了回去。 她不想在柳秋云面前强调凤家对庄晋和阿锦的敌意。 第一百二十八章 悲春伤秋 柳秋云做出一副惊讶无比的样子，“娘，您说什么？凶多吉少？”她的语气还特别夸张。 庄老夫人自知失言，她板着张脸，“凤家人不安好心，阿晋和凤霓裳的婚约已经解除，他们却不声不响，一点公布的迹象都没有。”说到这里，庄老夫人心中也挺忧心。凤霓裳成了落地的凤凰，凤家会不会把她强塞给阿晋，“他们这次邀请阿晋和大丫前去，绝对没安好心！” 她特意将缘由往庄晋和凤霓裳的婚约上引。 于柳秋云而言，庄老夫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恶婆婆，老是跟她唱反调。 “凤家没把阿晋和凤三小姐解除婚约的事情放出来，说不定也是为了维护庄家的颜面。”柳秋云帮着凤家开脱。 和庄成一样，庄老夫人也是气得一个字都不想跟柳秋云多说。 “庄奶奶，不用担忧凤家的人会为难我和阿晋，”阿锦宽慰庄老夫人，“我们能保护好自己。” 庄老夫人忧心忡忡地看了眼阿锦和庄晋，她虽知道阿锦聪慧伶俐，跟人过招时，也没吃过亏，可心里还是免不得担忧。 凤昊天是只狡猾多端的狐狸，他出手的话，说不定阿锦就会栽他手里。 “娘，老爷，大丫都这么说了，你们就不要再反对了。”柳秋云趁势劝道。 她的心里对阿锦是很鄙夷的，在她看来，阿锦的这番言语，简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真实写照。 凤昊天是什么人，那可是连庄成都要忌惮三分的人物。 才回京城没多久，便有这么多的事情蜂拥而至，庄老夫人都有些力不从心的无奈感。 人到老年，很多事情都有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悲凉感。 庄成的脸色极其难看，他冷眼看向阿锦，口气不是很好，“沈大丫，你真以为凤家是吃素的，凭你小打小闹的本领就能蒙混过关？” 事实上，他很不看好阿锦，认为她就是图庄家的权势地位才愿意和庄晋在一起的。 就算庄老夫人时不时在他耳边念叨阿锦的好，还是没能改变他的这个看法。 “庄老爷，”阿锦对庄成的称呼客气又疏离，“我从来没有过您说的那些个想法。”她只是简单的否决了庄成的说法，然而庄成的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没有我说的那些想法，那你为何又那般自信满满的说你和阿晋能保护好自己？你到底是有多大的本事，敢说出如此狂妄的话?阿晋是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单凭你，如何能在困难险阻中保证他也能安然无恙？” 庄老夫人面沉如水，喝道：“庄成，你说的话未免也太难听了些！” “我相信大丫能做到！”庄晋站了起来，“大丫向来都是说到做到，她说我们会没事，那就肯定没事！”他对阿锦的话一贯深信不疑。 还没成亲，庄晋的心就完全偏到了阿锦这一边，庄成气不打一处来。 一国赫赫有名的大将军，面对数以万计的敌军都能面色沉着冷静，可他却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家里人给气得不行。 “既然你们这么自信，那我就拭目以待，看看你们到时候如何凭借自己的本事化险为夷！” 撂下这话，庄成就甩手走了。 “不过是一场诗酒会，又不是龙潭虎穴，哪会有什么危险啊，”柳秋云还在拿假话诓人，“阿晋、大丫，你们真不用有心理负担，墨儿和阿星不是也要去吗，你们四个啊，到时候好好玩。” 庄老夫人拿眼狠狠瞪了柳秋云一眼。 “娘，您瞪我做什么？”柳秋云不甘示弱，立马用言语反击了回去。 庄成不在，她才没必要演个孝顺媳妇儿。 庄老夫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等了一小会儿没等到庄老夫人的回应，柳秋云撇了撇嘴，也没继续追问。 客厅里的氛围凝重而压抑。 庄星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早早离了场。 “墨儿，陪着娘散散步吧。”柳秋云对庄墨说道。 她还有话要单独跟庄墨讲。 庄老夫人等着阿锦与庄晋吃完饭，也让两人陪着她走走。 “我原以为，回到京城，能得到庄府的庇护，凤家人想要对付你们，也会有高个儿的在前面顶着，”庄老夫人唉声叹气，“令我没料到的是，回来后，反而面对更多的艰难险阻。说实话，我们倒不如一直留在洛阳镇。跟京城比起来，那儿反而更安全。” 京城这地方，前有狼后有虎，防不胜防。 而且，京城权贵之间的交往，讲的大多是利益，而非情谊。 自从她离开京城后，也远离了各种权利，如今她在达官贵人眼中，可以说是不值一提的存在。 “庄奶奶，凡事都有利弊。遇到的困难越多，说不定更有利于我们的成长。”阿锦安慰庄老夫人。 原本在洛阳镇时，庄老夫人每天的心情都还很不错。 可才回庄府没多久，庄老夫人整日里悲春伤秋，如今眼角的纹路愈发明显，就连白发也多了起来。 “哪有长辈希望小辈受太多罪？”庄老夫人握住了阿锦的小手，长吁短叹，“大丫，如果你和阿晋真的撑不下去了，一定要告诉我。大不了我们重新找个地方开始生活，和京城的一切都斩断联系。” 说实话，庄老夫人对庄成也很失望。 他明知道柳秋云是个什么德行的人，却还是让她继续当庄家的女主人。 见过美玉之后，还能看上砂砾，庄老夫人真搞不懂庄成是怎么想的。 阿锦郑重点头说道：“嗯，庄奶奶，我们不会瞒您的。”庄老夫人待她如亲孙女，阿锦自是尊重敬爱她。 “好孩子，”庄老夫人动容道，“我真庆幸阿晋能遇到你。”如果没有大丫的话，阿晋不知道又会遭受多少磨难。 和庄老夫人分开后，庄晋难得陷入深思。 “阿晋，你在想些什么？”阿锦问他。 庄晋抬眸看她，那一双眼睛里多了忧虑。 “大丫，我在想，怎样才能让凤家的人不要再来骚扰我们。”看到祖母愁眉苦脸的样子，他感到很不好受。 他想尽快让祖母展露笑颜。 首先，就得让凤家的人全都消停下来，不要再来招惹他们。 他的回答在阿锦的意料之中。 第一百二十九章 请柬 以前但是是有人欺负羞辱了庄晋，他都没想过要反抗或者是让对方消停下去。 可现在的他，认知发生了改变。 他想要大丫和祖母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生活，然而，总是有人不断地找事，大丫和祖母为了这些事情而操心不已。 就这么短的时间内，祖母比起之前，看起来苍老了将近十岁。 在这个世上，庄晋最在乎的莫过于两个人。 庄老夫人和阿锦。 看到庄老夫人时常愁眉不展，庄晋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 所以，为了能让庄老夫人的心情得到改善，庄晋最先想到的就是让凤家人别再跑他们跟前蹦跶了。 “阿晋，如果后天的诗酒会真是凤家针对我们而设的局，那我们就将整个凤家连根拔起，让他们再无本事兴风作浪。” 阿锦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别人再三挑衅，那她绝不会坐以待毙。 庄晋甚是赞成阿锦的提议。他连连点头，道：“好，大丫，就按你说的来。” 柳秋云叫上庄墨去了栖霞院。 在栖霞院坐了一会儿，庄墨就皱紧了鼻子。 “墨儿，你这是鼻子不舒服吗？”见状，柳秋云关切地问道。 她早已习惯了满院的花香，所以完全没往这方面去想。 庄墨皱着鼻子回道：“娘，院子里的花太香了，闻着有点难受。”他说得委婉，实则他现在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柳秋云惊讶：“是吗？我倒觉得挺好闻的。” “娘，你还有其他事交代吗？没有的话，我就9先回去了。”庄墨不想再多待下去。 他真的快不能呼吸了。 “有这么恼火吗？”柳秋云抬了抬眉梢，“那你先回去吧，墨儿，千万要记住娘说的话。” 庄墨答应道：“我记得很清楚，娘，您不用再三跟我强调。”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傻子才会错过。 从栖霞院出来，阿四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庄墨跟柳秋云说话时，他就站在院子里等着。 那满园浓郁幽香的香味儿，熏得他脑袋都昏沉沉的。 单府，收到凤家邀请函的单晓星一脸懵逼。 她和凤家压根没多少交集，凤家没有理由邀请她去。 可偏偏，凤家的请柬就是送到了单府。 “爹，凤家为毛要送请柬给我啊？”单晓星扬起手中的请柬问道。 请柬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单晓星三个字，不是她，还能是谁？ 单老爷耸了耸肩，“我哪知道，这请柬是你娘接下的。具体的，你得问你娘。” “所以，娘呢？”单晓星问他。 “好像是去慕容家玩了吧，吃过晚饭应该就回来了。” 单晓星吹了吹刘海，翘起嘴角，“好吧，只有等她回来问个清楚了。对了，爹，娘这么晚了都没回来，想来真是要在慕容家吃过饭才回来，我们要不开饭了吧。”她不饿，她怕她爹饿。 “不急，你要是饿的话，先吃点零嘴儿垫垫底。”单老爷笑眯眯地说道。 他习惯性地等单夫人回来再开饭，不然要是单夫人没在外面吃了饭就回来了，也不用吃剩菜剩饭。 其实单晓星这话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单老爷还是回答同样的话。 单晓星不由感慨，自家老爹真是个万中无一的好男人。 下午吃了那么多小吃，单晓星一点都不饿。 她摇头说道：“算了，吃了零嘴儿就不想吃饭了，我还是安安心心等娘回来后再动筷子吧。” 单夫人回来得有些晚。 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单夫人风风火火小跑到客厅，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单老爷连忙迎了上去，拉住她，“阿梅，你跑这么快作甚？天色这么暗，你要是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上，我会心疼的。” 一层层鸡皮疙瘩挤上了单晓星的胳膊。 虽然每天都能听到老爹肉麻兮兮的情话，她还是有些受不了。 单夫人娇媚一笑，柔情款款，“老爷，人家还不是怕你和晓星久等，所以才马不停蹄赶回来。” 单晓星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更多了。 她娘也是情话高手，跟她爹不相上下。 “阿梅，你在外面奔波了大半天，想来也饿了。今晚我让厨房准备了你最喜欢的莲藕排骨汤，还有你喜欢的翡翠蒸饺、肉沫蒸蛋。” 单夫人不好意思地说道：“老爷，蓉蓉她非要留我在她家吃饭，我推脱不掉，只得吃了才回来。实在抱歉啊，让你和女儿久等了。” 单晓星无语望天。 她娘还真是不靠谱啊。 “没事的，阿梅，只要没把你饿着就成。”单老爷温柔地说道。 虽吃不下东西了，单夫人还是同他们一道坐上了饭桌。 “娘，凤家派来送请柬的人是怎么说的啊？”单晓星边吃边问。 他们一家人吃饭，才不会理会世俗规矩。 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开心快乐最重要。 “容我想想，”单夫人单手撑着下巴，似乎是在仔细回想，“好像是说凤轻予后天要举办诗酒会，特意邀请各家千金和少爷前去参加。” “他为啥突然想到要办诗酒会啊？”单晓星不禁感到奇怪。 凤轻予以前可没举行过什么活动。 “谁知道呢，”单夫人撇了撇嘴巴，“兴许是凤家要为他挑选婚配的对象吧，毕竟他也老大不小了。” “我没记错的话，他今年才满十八的吧？”单晓星眨眨眼。 如果这也算老大不小，那就有点过分了哈。 “我八岁就和你爹订了亲，一到年龄就立马成了婚，然后马上就有了你，你爹在他这个年龄，你都能打酱油了。” 单晓星额上冒出几条黑线。 她怎么有种自家老娘在指桑骂槐的感觉呢？ “您都没经过我的同意就接下了请柬，我不想去怎么办？” 单晓星喜欢热闹，但也不是什么热闹都爱往上凑。 “不想去也得去，”单夫人柔情似水地睨了她一眼，“晓星，你也不想娘成为他人口中所谓的言而无信之人，是吧？” 单晓星无语地说道：“行吧，那我勉为其难去参加吧。”说着，她突然想到了一点，“对了。娘，您知不知道庄家有没有人要去诗酒会啊？” 最近单晓星时常会在父母耳边提起阿锦，所以一听她这么问，单夫人就知道缘由了。 “呀，我差点忘了告诉你，”单夫人似是刚想起来一般，“我特意问过送请柬的人，他说会给庄府沈大丫送请柬。” 第一百三十章 那种喜欢 本来单晓星不想去参加什么诗酒会的，这下听说阿锦要去，她立即转换了心情。 “太好了！”单晓星都想鼓掌以示雀跃的心情，“真是的，娘，您怎么不早说？非得我问到了才告诉我，要是我没问您，您岂不是就不跟我说这个好消息了？” 见她埋怨单夫人，单老爷立马苦口婆心教育她：“晓星，你怎么能怪你娘呢？就算你娘没跟你说这事儿，你去了诗酒会，不一样还是能见着沈大丫吗？” 单晓星辩驳道：“这不一样。没准备的相遇和有准备的相遇能一样吗？”说着她十指交叉，合上手掌，“我要准备礼物带给大丫，她一定会高兴的。” 看她对阿锦那么上心，单夫人猛然冒出一个想法。 她面色怪异地看着单晓星，试探性地问道：“晓星，你不会是喜欢上那个沈大丫了吧？”明明救命恩人有好几个，可女儿记在心上的就只有一个沈大丫。 三天两头的挂在嘴边，以前可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对啊，我很喜欢大丫。”单晓星毫不迟疑地回道。 “我说的是那种喜欢，你确定？” 单老爷和单夫人心意相通，听明白了她的问题。 他不明白夫人为何突然而然要问女儿这么奇怪的问题。 不过夫人问话，他只要好好配合就行了。有问题，私下再交流。 单晓星扬眉：“哪种喜欢啊？” “就是……”后面的话，单夫人有些开不了口。 直接问的话，会不会伤害到女儿幼小的心灵啊？ 单晓星的眉梢越挑越高。 “哎呀，就是那种……”单老爷本来想接过单夫人的话继续说下去的，可话到嘴边，他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两口子担心的关键点都一致，就是害怕开门见山问出口的话，会大大刺激到单晓星。 父母的欲言又止，让单晓星嗅到了问题不同寻常的味道。 用非正常的思维来理解这个问题的话…… 单晓星突然领悟到了单夫人问话的真正含义。 她扶额道：“爹，娘，你们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呢？我和大丫就是纯粹的闺中密友，你们在瞎想啥呢？”有些时候，她完全搞不懂父母的脑回路。 得到这样的答案，夫妻俩同时松了一口气。 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就好。 “我吃好了，先去睡了。爹，娘，晚安。”单晓星起身对两人说道。 “早点睡才能拥有美丽的容颜，快去睡吧。”单夫人对她摆了摆手，接着，单夫人对单老爷说道：“老爷，您快点吃，我们也早点歇息。” 于是，单老爷三下五除二就解决掉了半碗饭。 次日，一到瑞王府，阿锦就让庄晋同代兆平说了凤家邀请他们参加诗酒会的事。 代兆平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我也想去，你们可以带上我吗？” “王爷想去的话，自是可以随便去的。”阿锦微笑道。 “哎~算了，要是和你们一同去的话，庄将军会不高兴的，”代兆平自己否定了他的问话，“我还是单独去吧，总不可能我到了地方，凤家还会把我赶出来，对吧？” “嗯，是的，凤家人没这个胆子。” 庄晋说道：“王爷，您会带我师父去吗？” “晋兄你想让云雷去的话，我当然可以带他一同前去。”代兆平朝庄晋挤了挤眼睛。 要不是他长得帅，不然这挤眉弄眼的样子看起来会分外猥琐。 “我先问问我师父的意见。”庄晋露齿笑道。 没有云雷的准许，庄晋不敢断然替他做决定。 当庄晋跟云雷说了明日要去赴诗酒会，问他会不会跟代兆平一起去时，云雷冷淡地回了三个字：“不想去。” 这三个字让庄晋分不清楚他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不过为了避免云雷嫌他笨，庄晋没敢追问。 阿锦心想，或许连云雷自己也不清楚到底会不会去，因为做决定的是代兆平。 还没在凉亭坐上多久，云安就过来告诉她，单晓星又到王府门口来找她了。 昨天才见过面，想来今天找她是有事要说。 阿锦略微想了想，对练武场上的庄晋大声说道：“阿晋，晓星来找我了，我估计会和她去外面逛逛。” 她这一句话，扰乱了庄晋的心绪。 “哐当”一声，庄晋手中的长剑被云雷打落到了地上。 只听云雷用冷了两分的语气对庄晋说道：“捡起来。” 看到掉落在地上的剑，庄晋感到羞愧。 师父使出的那一招，并没有用多少力道，可他竟然连剑都拿不稳。 他捡起地上的剑，对看向这边的阿锦说道：“大丫，早去早回，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那股酸酸涩涩的感觉又在心田间肆意涌动，庄晋不舒服地皱起了眉头。 阿锦快步朝大门口走去，和昨天一样，单晓星已经站在空地上等她。 今天不似往日，太阳不是很大，单晓星只让丫环打了伞，没让人替她扇风。 “大丫！”单晓星开心得举起手臂朝她挥动。 两人都在走向彼此，阿锦也一脸笑容地叫她：“晓星。” “哈哈，没想到吧，我这么快就又来见你了。” “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阿锦笑着问她。 单晓星瞅了瞅天上的太阳，对阿锦说道：“大丫，今儿太阳还是挺晒的，我们要不找个地方聊聊？” “嗯，可以。”阿锦同样挺不喜欢晒太阳的。 见阿锦没提要去跟庄晋打声招呼，单晓星不由主动问她：“大丫，你不用跟庄晋说一声要与我出去玩吗？” “来之前我就跟他说了，我们可能要出去逛逛。” 单晓星乐得露出了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她由衷夸赞阿锦：“大丫，你真有先见之明。” 这回，单晓星带阿锦去了戏院。 毫无疑问，又是一间单独的雅间。 楼下戏台正在表演，阿锦没多少兴趣看这些，单晓星带她过来的主要目的也不是为了看戏。 “大丫，你明天是不是要去凤轻予办的诗酒会？” “嗯，晓星，你也要去吗？” 单晓星合掌笑道：“我们还真是有缘，凤家居然让人送了请柬给我。大丫，我跟你讲，我家和凤家都没什么来往的，也不知道这回他们为何会想到给我送请柬。”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你才神经病 初来乍到，阿锦对京城的一切都不熟悉，所以她没办法帮单晓星做分析。 “大丫，说真的，我们真的是太有缘了。”单晓星说这话的时候，表情都是美滋滋的那种。 阿锦赞同地说道：“嗯，我也这么觉得。” 下面看戏的人忽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单晓星笑嘻嘻地说道：“怎么感觉他们像是在为我们喝彩。” 阿锦笑了起来，“嗯，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两人相视而笑。 从戏院出来后，单晓星又带着阿锦去了京城最有名的酒楼——明阳楼。 明阳楼背面是一条贯彻了整个京城的淮河。 淮河河面很宽，河水不怎么深，因此每天都有不少的人在上面泛舟游玩。 “小姐，实在对不住啊，雅间都全部订完了，要不您将就一下，坐大厅里面？”掌柜建议道。 大厅里面人满为患，单晓星不喜欢往人群里扎堆。她是一时兴起才想到来明阳楼，因此她没有提前预定雅间。 “大丫，看来我们只有重新换个地方吃饭了。”单晓星虚虚叹了口气。 阿锦并不介意在哪儿吃饭，她点了点头，同单晓星往外走时，与迎面而来的代云生撞个正着。 只一眼，阿锦就认出这是上次与凤轻予同行之人，也就是代兆平的三哥，当朝瑾王。 单晓星自是认识这样的人物，不过她就当没认出来一样，牵着阿锦的手往外走。 正巧，这会儿又有另外的客人往明阳楼里走，也不知是谁踩住了单晓星的裙摆，而后又有人绊了她一脚，单晓星一个重心不稳，眼看着就要往地上栽去。 “小姐小心！” “小姐！” 跟在她们身侧的两个丫环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喊出了声。 为了防止连累阿锦也摔倒，单晓星放开了牵着阿锦的手，然而，阿锦去稳抓着她不放，重心往后将她往回拉。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阿锦身体虽然瘦小，力气却很大。单晓星还真就被她给拉了回来，没有摔在地上。 “呼～”单晓星拍拍胸口，“吓死我了。”她看着波澜不惊的阿锦说道：“大丫，幸亏有你，要不然我肯定摔个狗吃屎。” 在那么危急的关头下，大丫都没放开她的手，而是本能地要救她，真是太让人感动了。 单晓星还想说些暖心窝子的话，而阿锦却蹙眉说道：“我刚才看见是有人故意绊的你。” 与此同时，停下脚步往这边看的代云生收回了视线，径直往楼上走去。 “啊？”单晓星顿时来了火气，无缘无故的，那人凭什么想要绊倒她？ “大丫，刚才是哪个人绊的我？”如果是故意的，单晓星打定主意要找对方算账。 阿锦用手指向背对着她们往里走的一个高大男人，“是他。” 撸起袖子，单晓星两手叉腰，眼中火花四溅，“我要找他好好算账！”她可不是吃亏的性格。 “嗯，让他给个说法。” 单晓星脚步飞快走向那人，离他还有两尺远的距离，她出声道：“喂，你站住！”对待一个故意绊倒她的人，她的态度自然没必要那么好。 前面的人脚步微顿，不过并没有停留下来。 “说你呢，站住！”单晓星不客气地喊道。 不少的客人侧目看向这边。 前面的男人丝毫不理会，反而还加快脚步往楼上走。 单晓星杏眉倒竖，她加大了分贝，“我叫你站住，你耳朵聋了吗？” 出乎意料的，本来已经进了雅间的代云生开门出来，堵住了男人。 在面色冷凝的代云生面前，男人怂得跟孙子一样，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单晓星只当不认识代云生，她简单地跟他道了一声谢，而后上前一把抓住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人，“说，你为什么故意伸脚绊人？” 男人下意识地看向代云生，随即他转过身，对单晓星发火道：“哪儿来的滚哪儿去，别在这儿扫老子的性。”说完话，他用力甩手，想将单晓星的手甩开。 然而，单晓星抓着他袖子的手就是不撒开。 “再不松手，可别怪老子不客气！”男人威胁道。 两个丫环有些紧张地护在单晓星身侧。 男人看起来人高马大的，万一真动起手来，暗卫不一定能马上现身，只能靠她们第一时间护住小姐。 “你要是敢对我动手，我保准你会后悔！” 单家没多少权势，但家底子却十分殷实，京城将近一半的产业，都有单家的手笔。 而单晓星的亲爹，是所有单家人做生意最有手段的一个。 身为单老爷的独女，单晓星可谓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钱不是万能的，可有钱能干很多事情。 “呵，好大的口气，”男人嗤之以鼻，“快把你手拿开，不然别怪老子动手打人！” “你这种人就是欠收拾！”单晓星横眉冷对，“今天你要是还敢对我动手，我绝对要送你吃牢饭去！” 她最不惯这种没理还屌炸天的人。 为了自己，也为了替天行道，单晓星打算狠狠收拾这人一顿。 隐藏在暗处的暗卫已有两个现了身，他们衣着普通，不过气质却与常人不同。 单晓星早就看到了他们，她抓着男人对正在上楼的两个暗卫说道：“这人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欺压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望二位帮帮忙，把他送去官府，让他接受朝廷的审判。” 暗卫都是单家精心培养出来的，他们在单家待了数年，早已清楚单晓星是个什么性子。 所以，当单晓星说出这番话时，两个暗卫一点儿也不惊讶。 阿锦这时开口说道：“只是送他去官府的话，会不会太便宜他了？” 单晓星来了兴致，“大丫，那你说说该如何处置他？” “你先放开他吧，反正他跑不掉的。” 实际上，单晓星的手也累了。 她听阿锦的话松开了抓着男人的手，男人神色复杂地又看了眼代云生，见他没有让开的意思，他态度还算不错地说道：“这位兄台，麻烦让一下。” 与对待单晓星的态度可谓是截然相反。 “你要离开，需要征得这位小姐的同意。”代云生平缓地说道。 “她就一神经病。兄台，你可千万别上了她的当！” 代云生不为所动，依旧挡在男人前面。 “你才神经病呢！”单晓星立即还嘴骂回去，“明明是你无缘无故想绊倒我，你说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第一百三十二章 以身试险 “算了，跟这种人争执没意义，”阿锦拉住单晓星，“还是麻烦这两位大哥先将人给带出去吧。”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阿锦不想单晓星的名声因为这件事而受到影响。 阿锦的声音似有神奇的力量，单晓星刹那间平心静气下来。 “好，”说着，单晓星对走到身后的两个暗卫说道：“烦请两位大哥帮忙将这个猖狂之徒扭送到官府去。” 于是，两个暗卫二话不说，直接朝着男人而去。 男人这下是真的怂了，他不过是狐假虎威。看样子老虎不打算给他撑腰，那他这个实质上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真被押送进了官府，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我警告你们啊，别动我，不然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男人色厉内荏地说道。 然而，没人会把他的威胁当回事。 看他缩着脖子的样子，就知道他实质上是个怂包。 暗卫上前，两人分别按在男人肩膀上。 这下，男人慌了，他连忙向代云生求助，“兄台，他们是一伙的，您帮帮我，行吗？” “你有错在先，不仅没给这位小姐道歉，反而还变本加厉用言语抨击她。”代云生义正词严地说道，“或许你现在好言好语对她道歉还有点用。” 听了他的话，男人好像是茅塞顿开，连忙伏小做低向单晓星道歉：“这位小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小的一般见识，就放小的一马吧。” 就因为代云生的一句话，男人认错认得特别快，就是听起来很没诚意。 “呵，不见棺材不落泪，你干的事说的话还能收回去吗？”单晓星抬高眉梢，“本小姐告诉你，现在认错晚了！”她才不介意会给瑾王留下不好印象。 闻言，男人又看向代云生，似乎是在求助。 “把他送到官府去，我要让青天大老爷替我做主！”单晓星不是个爱挑事的人，不过一旦有人挑战她的容忍度，那她也不会怕事。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位小姐，如果他是真心诚意向你道歉的话，你又何必跑一趟官府？” 说话的人，正是代云生。 闻言，单晓星和阿锦很有默契地蹙了蹙眉。 单晓星真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一个见惯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王爷口中说出来的。 既然假装不认识代云生，单晓星就打算将他的话当耳旁风。 她能装作不认识代云生，阿锦却不能。 她和代云生不久前才见过面，当时代兆平还当着她和庄晋的面点出了代云生的身份。 阿锦开口说道：“可他并没有真心实意地道歉。不过您开了口，那我们不看僧面看佛面，只要他诚挚的表达歉意，倒可以不送他去官府。” 说完，她轻轻捏了捏单晓星的手臂，示意她稍安勿躁。 单晓星对阿锦是打从心底里信任。 阿锦这么说，她丁点都没想过要否决。 不用代云生提醒，男人忙不迭的跟单晓星道歉：“小姐，实在是对不起，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人，求您看在小人初犯的份上饶恕小人这一回。”说完，他还深深地鞠了一躬。 单晓星也不想在站这儿让人围观，况且让男人诚心道歉是阿锦提的要求，她也不会拆阿锦的台子。 “看在他的份上，这次就不送你见官。要是你胆敢再犯，我非得要让你长记性。”单晓星冷声说道。 “小人谨遵小姐教诲。”与最开始相比，男人的态度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我们走吧。”阿锦拉着单晓星的手温声说道。 “好。”单晓星十分配合。 阿锦朝代云生施了一礼，拉着单晓星往外面走。 男人在原地，用手擦掉额头上的冷汗。 “多谢……”他的话还没说完，代云生抬了抬手，男人瞬间噤若寒蝉。 代云生转身回了雅间，男人长舒了一口气。 他左右瞧了瞧，见还有人在看他，只得往二楼更深处去。 在二楼角落站了一会儿，男人才从明阳楼离开。 有过热闹喧嚣的大街，男人往巷子里走去。 到了约定的地方，男人四下张望，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同他交易的人。 一看到来人，男人就开始抱怨：“你可不知道，刚刚可把我吓得够呛，那个单家小姐脾气真大，说要把我押送去官府，要不是王爷帮我……”他的话说到一半，而后不可置信地看着插在胸口上的短剑，“你为什么……” 质问的话还没说完，他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来人用男人的衣角擦干净短剑上的血迹，随后扬长而去。 等人走远后，单家的暗卫才悄然离去。 听完暗卫汇报，单晓星瞪大了眼睛。 “他所说的王爷，难不成是瑾王？” “自然是瑾王，”阿锦很肯定地说道，“只是目前尚且不知瑾王目的何在。” 单晓星也想不明白。 单家和代云生无冤无仇，她和代云生更是没有交集。 “他这人真是莫名其妙，”单晓星来了气，“以为身份高贵就可以为所欲为吗？哼，他要是再招惹我，我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为今之计，先弄清楚他为什么要找人冒犯你，等找到了原因，就好制定计划反客为主。” “可是，要怎么做才能知晓原因呢？”单晓星犯了难。 “可能得先委屈你。” “啊？”单晓星眨了眨眼睛。 “下次他的计谋如果没有危及到你的人身安全，我们就静观其变，看他要做什么。”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吗？” “差不多吧。” 单晓星哭笑不得，“行吧，那我以身试险，揪出他这个幕后黑手。” 有阿锦作伴，单晓星的心情很快恢复正常。 到了该送阿锦回瑞王府的时间，单晓星依依不舍。 “我们明天就能再见面的，别一脸惆怅的样子。”阿锦失笑道。 单晓星挽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可是我还是很舍不得你。” 纵然再舍不得，单晓星还是将阿锦送到了瑞王府大门口。 “大丫，要不明天我到庄府去接你们吧，我们一起去凤府。” “那样太麻烦你了。” 单晓星噘嘴，“大丫，你这话就太见外了哈。反正我闲得很，明儿你和庄晋就在庄府等我。” 阿锦莞尔一笑，“行吧，你早些回去，明早晚些来也是可以的。” “明天见。”单晓星俏皮地眨了下眼睛。 见阿锦回来，云安笑着对她说道：“大丫小姐，你是不知道，庄二少今天问了不下十遍你有没有回来。” “本来我是不知道的，你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了。”阿锦打趣道。 第一百三十三章 自尊心受挫 一见到阿锦，庄晋的眼睛倏然一亮。 “今天到此为止。”云雷收起佩剑。 “嗯嗯，谢谢师父！”庄晋开心地说道。 旋即他放好长剑，欢喜地朝阿锦跑去。 “大丫，师父说今天就练到这儿，我们可以回去了。” “好，我们回去。” 回到庄府，时辰尚早。 两人便先去鸡圈看了看。从乘风院出来，三丫飞快地朝他们跑过来，“大姐，庄哥哥，我可算是等到你们了！” 看三丫忧郁的表情，阿锦关切地问她：“三妹，发生什么事了吗？” 阿锦这么一问，三丫更觉委屈。 她的鼻子忽然酸了，委屈巴巴点点头，“府里有人笑话我们，说我和二姐还有娘，是寄居在庄府的蛆虫，死乞白赖纠缠庄府，简直是一点脸皮都不要。”说着说着，三丫的眼泪花就涌了出来。 原以为庄府会成为她们的家，没想到庄府的人这么嫌弃她们。 “谁说的？”庄晋皱紧了好看的眉头，“我去找他算账！” 三丫抽泣着回道：“不止一个这么说，府里好多下人都当着我们的面说这些话。” 那些人是一点颜面都不愿意给她们，当着面就在那儿说三道四。 即使她们努力降低存在感，都还是躲不过言语羞辱。 娘不让她告诉大姐，可是忍气吞声这么多天，语言攻击变本加厉，三丫实在是忍不了了。 可她年纪小，再加上身处庄府人微言轻，三丫能想到的，就是依靠阿锦。 “三妹，你认得出有哪些人吗？”庄晋问道。 “名字我不知道，但如果见着人，我铁定能认出他们。”那些人嘲讽的嘴脸都深深地印刻在了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走，三妹”庄晋一副主持公道的架势，“我们去找他们算账！” 以前他自己被人欺负了，他都没想过反抗。 但今时不同往日，庄晋意识到了一味地忍让并不会换来风平浪静，而是遭受更多的白眼与羞辱。 “阿晋，不要冲动，”阿锦对跃跃欲试的庄晋说道，“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没有主子的默许，下人们是不敢随便非议的。” “大丫，你的意思是？”庄晋不太理解地问道。 “这事等会儿吃饭的时候拿到饭桌上说，庄夫人自然会替我们摆平。” 三丫担忧地问道：“大姐，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傻丫头，姐妹之间哪用得着这么客套？”阿锦伸手温柔地摸了摸三丫的小脑袋瓜，“三妹，你长高了。” “是吗？”三丫眸中阴霾消散，取而代之的开心，“我也觉得自己好像长高了，嘿嘿。” 离饭点还有些时间，阿锦让三丫去叫了李秀莲和二丫到她屋里来。 李秀莲面上是显而易见的忧愁与自卑，二丫从表面上来看，看不出什么异样的情绪。 “府里下人乱嚼舌根，大家都别往心里去。”阿锦宽慰道。 二丫微微叹了一口气，“三丫到底还是没能藏住事儿。” 她不想打扰到阿锦的生活。 事实上，在庄府只是受些辱骂和指指点点，比起沈家还是要好许多。 二丫自认为还是能够顶得住压力。 哪知以前经常挨打受骂的李秀莲最先扛不住，时不时以泪洗面，而三丫近两日也闹着受不了，要教训那些乱嚼舌根的人。 “我们是一家人，同甘共苦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你们放心，我会尽快解决此事。”阿锦同三人保证。 李秀莲抿紧了嘴唇，良久，她才轻声细语地说道：“我想回洛阳镇了。” 来京城不过一个月左右，李秀莲就有些待不下去了。 在沈家时，她的自尊心遭沈家人尽情践踏，李秀莲都从来不会有逃离的想法。 然而现在，她想要远离这个损害了她尊严的庄府。 “娘，这些不过是有心之人排挤我们的手段，要是不战而退的话，不仅坐实了流言蜚语，还会愈演愈烈。”阿锦同她理性分析道。 “可是我们拿什么跟人家战？”李秀莲愁容满面，“大丫，我们确实是依靠着庄府过日子，不是吗？他们那样说，其实也并没有说错。” 难得李秀莲一口气能说这么多话，想来，这些话是她经过深思熟虑后想出来的。 “即便如此，有资格说我们的也不是那些人。”阿锦眼眸深不见底，“娘，如果您真觉得靠庄府过日子难为情，那您也可以自力更生，凭借自己的本事生活下去。” 李秀莲不禁愣住了。 她能有什么本事养活自己和女儿？ “我……”李秀莲一下子说话都不利索了，“我不知道能做些什么挣钱。” 自从脱离沈家之后，钱财方面，她都没出过力，所以她完全不晓得怎样才能挣到养家糊口的钱。 “您明天可以出去看看。”阿锦提议道。 这话使得李秀莲紧张忐忑起来。 她一点儿都不习惯在外抛头露面。 “大丫，我……我真的能行吗？”李秀莲问向阿锦。 她没有一丁点的信心。 “娘，您忘了孙绣娘是如何评价您的吗？”阿锦鼓励她，“其实您在某些方面很有天赋，只要找到合适的道路，您会很出色的。” 李秀莲的心砰砰狂跳。 被人认可是一件很激动人心的事。 但是，她没有迈出第一步的勇气。 “大丫，你明天能……陪着我出去看看吗？” “我明天有事要去别人府上，后天可以陪您去，也正好带着二丫三丫出去玩。” “哇，太棒了，又可以去玩儿了！”三丫兴奋地说道。 整天就在房屋周围玩耍，新鲜劲过了，就开始觉得腻了。 二丫也蛮想出去转转，她的脸色也浮现出了一丝喜色。 唯独庄晋，一想到阿锦要留他一个人在瑞王府，他就有那么一丢丢郁闷。 刚安抚好李秀莲以及二丫三丫，丫环就来请阿锦和庄晋去客厅用膳。 柳秋云红光满面地笑着，“妾身已经备好了礼物，孩子们每人都能送一份给凤府。”她是专门说给庄成听的。 庄成随意地“嗯”了一声。 “可别在礼物上出了岔子，”庄老夫人严肃道，“若是送给庄府的礼物出了错，别人只会说庄府的当家主母办事不利，可不会把错怪罪到孩子们头上。”她特意给柳秋云提个醒。 柳秋云神色微变，旋即恢复如常，“娘，您就放一百个心吧，妾身定不会办错事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泼脏水 即便柳秋云当着这么多的面保证，庄老夫人依旧对她心存怀疑。 在庄老夫人看来，柳秋云就是个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女人。 “过会儿我跟你一起去瞧瞧你准备的礼物。”庄老夫人说道。 光是提醒，可能柳秋云会阳奉阴违，庄老夫人想亲自检查。 柳秋云在心里臭骂庄老夫人，面上却笑盈盈地说道：“娘，礼物都已装了箱，打开看的话，会影响外观效果。” 这摆明是在找借口。 “打开看一眼就能影响到美观呈现，你确定质量没问题？”庄老夫人不满地质问道。 “娘，您就这么不相信妾身的做事能力吗？”柳秋云反问道。 庄老夫人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直言不讳：“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婆媳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庄老夫人略胜一筹。 “柳秋云，你准备的礼物到底有什么秘密不能看？”终于，庄成开了口。 “老爷，连您也不相信妾身吗？”柳秋云一脸受伤地问道。 “爹，奶奶，我娘精心准备的礼物竟被你们如此质疑，真是好让人寒心。”庄墨看不过去了，出言帮助柳秋云。 庄老夫人眼神复杂地看了眼庄墨，不再多言。 而庄成则是板着脸对庄墨厉声说道：“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庄墨反驳道，“爹，奶奶，你们就不要再为难我娘了。”自家娘，自家疼。 不像庄晋和庄星，半点帮忙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庄成眉眼低沉，脸色不是很好看，不过没再找柳秋云的问题。 然而，阿锦却在此时出了声。 “庄夫人，府里有不少下人近日似乎对我娘和两个妹妹产生了误会，还请您帮着解释几句。”她大大方方地把问题摆在明面上来说。 柳秋云假装不知情，用好奇的语气问道：“不知是何误会？” “他们认为我娘和两个妹妹花庄府的钱过日子，是庄府的寄生虫，所以时常当着我娘和妹妹们的面谴责辱骂她们。先前我娘和妹妹们瞒着我，不想让我知道这事儿，不过今日我娘跟我提出想回洛阳镇，在我的追问下，我才知道原来她们在这府上受了这么大的屈辱。”她话说得直截了当，庄老夫人以及庄成的脸色都不好看。 此事出自谁人手笔，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庄老夫人先是用力瞪了柳秋云一眼，而后对阿锦说道：“秀莲她们也真是善良，宁愿自个儿吃苦受罪，都不来我面前揭露下人的可恶行径。大丫，你放心，我既然知晓了这事儿，就必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她的态度很强硬，此次说什么，她都要让柳秋云赔礼道歉。 庄成冷冷地看向柳秋云，“柳秋云，你管教出来的下人就是这副德行？” “老爷，娘，事实是不是如大丫所说那般还有待查证，万一她所说的并非真相呢？”柳秋云想往阿锦身上泼脏水。 “庄夫人，您的意思是，我在撒谎？”阿锦明澈动人的眼睛静静地盯着柳秋云看。 柳秋云忽然不敢看阿锦的眼睛，她有种被人看穿了的错觉。 “说不定是你娘和你妹妹们为了回洛阳镇而捏造出来的，我只是假设，你别在意啊。” 庄老夫人气得想拍桌子。 不过自身的修养不容许她当着小辈们的面这么做？ “柳秋云，你简直就是在强词夺理！秀莲和二丫三丫的人品我敢保证，她们绝非说谎之人！” 柳秋云反唇相讥：“娘，您敢保证您这辈子都没撒过谎吗？” 这话问得庄老夫人就是一愣。 “知人知面不知心，娘，您还是别为他人而做保证。” 庄老夫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住嘴！”庄成沉声道，“柳秋云，做好你的本分工作，府里若是还有风言风语，那这个家，还是交还给娘来管。” 柳秋云一脸的不可置信，“老爷，真相如何还不确定，您就要帮着他们说话吗？”即便话是她让那些个下人当着李秀莲和两个小丫头片子说的，可庄成不经调查就直接把罪归到她身上，她还是感到很不好受。 “事实如何，你自己最清楚。”庄成说话也不客气。 “妾身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老爷，您要相信妾身！”柳秋云还在狡辩。 “够了，我不想再听。”庄成不愿再跟她多说。 目的达成，阿锦也沉默下来。 在座的人，这顿饭都吃得索然无味。草草吃了几口，便相继离去。 庄老夫人让四个小辈陪着她散散步，庄墨断然拒绝，阿锦、庄晋以及庄星走在她身侧，同她一道走向后花园。 庄墨冷漠至极的态度，刺痛了庄老夫人的心。 “哎，阿墨那孩子，性格跟他娘太像了。” 这话，大家没法接。因为庄老夫人说得是实话，他们三个都还很认同这个说法。 “明日啊，你们可千万要小心，”庄老夫人语重心长地叮嘱道，“也不知凤家这次打的是什么主意，我们又不方便跟着你们去，到时凡事只有靠你们自己拿主意。至于安全问题，会有四个精锐跟着你们一起去，一旦出了什么事，就让他们立马把你们回来。” 庄老夫人认定明天的诗酒会就是针对阿锦和庄晋的鸿门宴。 “庄奶奶，我们会随机应变的，您放宽心。” 庄老夫人还是挺相信阿锦的本事，但是，京城毕竟是凤家的大本营，凤家人也并不是个个都像凤潇寒和凤霓裳那般草包。 她真担心阿锦这回会犯栽。 “凡事一定要小心谨慎，切莫着了谁的道。”庄老夫人再次嘱咐道。 庄星低眉顺眼地听着，一言不发。 “阿星，明天别跟你哥哥他们走散了。”庄老夫人又对庄晋叮嘱道。 庄星乖顺点头：“祖母，星儿明白。” 又陪着庄老夫人在后花园坐了会儿，三人才告退。 自从被庄晋伤了心，庄星在他和阿锦面前就显得沉默寡言。 “我先回去了。”走到岔路口时，庄星低声说道。 “嗯，早些休息，晚安。”阿锦浅笑着说道。 “明天见。”庄晋语气平淡地说道。 跟庄晋相比而言，阿锦对庄星的态度都要好一些。 庄星咬紧了下唇，没再说什么就走了。 “大丫，我们回去啦。”庄晋自然而然地牵起阿锦的手。 阿锦朝他展颜一笑，“好。” 今晚的月亮又圆又亮，想来，明天是个大晴天。 凤府，凤昊天沉眸问向凤轻予：“可准备妥当了？” 凤轻予犹豫不决地说道：“父亲，可否收回成命？”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优柔寡断。凤轻予，如果你明天敢拖后腿，我凤昊天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第一百三十五章 较劲 与往常一样，大清早的，庄晋就等在了阿锦房门口。 由于庄晋衣着打扮全靠自己，他今日的装扮与平日里并无不同。 一身清爽装束，看起来干净利落。 阿锦素面朝天，也和平时一样，穿着简单而不失质感的衣裳。 昨天阿锦跟邱维说了，今早会有人来接他们，让庄府不用安排接送她和庄晋的马车。 得知是单晓星来接他们，庄晋的表情有那么一点一言难尽。 “大丫，早！”一见到阿锦，庄晋便扬起了一脸的笑容。 简直比清晨的旭日还要引人注目。 庄晋将手中的食盒提到胸前给阿锦看，“大丫，我去厨房拿了水晶蒸饺和甜豆浆，我们吃了早饭再出去等吧。”时间还早，他觉得单晓星应该不会这么早就来。 不过，他显然是低估了单晓星的积极性，阿锦还没来得及表态，就有家丁急声喊道：“二少爷，大丫小姐，外面有人找你们。” “路上再吃吧，晓星来了。”阿锦笑着说道。 阿锦说啥就是啥，庄晋没有半点反对意见。 路上遇到了邱维，他客气有礼地问两人：“二少爷，大丫小姐，你们这么早就要出门吗？” 阿锦微笑着回道：“是的，我朋友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昨日阿锦跟他说了有人来接的事，邱维并没有多问。 他恪守做下人的本分，即使坐到了庄府管事的位置上，他说话做事也很有分寸。 邱维欲让两个下人跟着他们，阿锦推辞道：“不必了，邱管事，我们会照看好自己的。” 庄府里的下人大多都是柳秋云的人，让他们跟着的话，指不定会多生事端。 能防范的事情，阿锦就不会给机会让它发生。 阿锦神情虽然柔和，但态度却很强硬，邱维也不再多劝，只说了两句关心的话。 “大丫！” 还没走出大门，就听到了单晓星兴高采烈的声音。 庄晋的眉心微微蹙了蹙，他不由伸出空闲的一只手牵住了阿锦。 单晓星小跑着到了阿锦面前，“大丫，快上车，我给你准备了早点。” “我已经给大丫准备了早饭。”庄晋将手里提着的食盒往前送了送，专门展示给单晓星看。 单晓星只粗略地瞅了一眼，“那得看大丫喜欢吃什么。” “大丫会喜欢吃水晶虾饺的！”庄晋信心十足地说道。 “先上车再说吧。”阿锦些许无奈地说道。 上了马车后，单晓星连忙打开了几层高的食盒，将里面的食物一一摆到了小茶几上。 有蟹黄包、黄金蛋饺、韭菜盒子…… 总是看着香，闻着也香。 和这些比起来，水晶蒸饺就有些不够看了。 庄晋也不气馁，他很淡定地将水晶蒸饺从食盒里取了出来，还有两杯用青花瓷杯盏装好的甜豆浆。 单晓星递给阿锦一双筷子，美眸亮晶晶的，“大丫，先尝尝这个蟹黄包，里面的汤汁特鲜美，我一口气能吃好几个。” “大丫，水晶蒸饺好吃，来，你先尝尝蒸饺。”庄晋没带筷子，他直接用手抓了个水晶蒸饺要喂给阿锦。 “你这样也太不讲卫生了吧！”单晓星嫌弃道，“不能直接上手拿东西吃，不然容易生病的。” 听到这话，庄晋手上就是一僵。 “没事，我已经习惯这么吃了。”阿锦淡笑着说道。 在沈家的时候，多吃几粒米都是奢望，更不用说清洁与否。 她夹起了一个蟹黄包，又用另外一只手接过了庄晋手里的水晶蒸饺。 “大丫，还是不吃我那个蒸饺了吧……”庄晋小声地说道。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听了单晓星的话，庄晋担心自己手上真有什么脏东西，大丫吃了他用手拿过的蒸饺会生病。 事关阿锦，庄晋就想确保凡事都万无一失。 “不碍事的，我的肠胃没那么娇弱。”说完，阿锦一口咬在了蒸饺上，还没来得及细嚼，她又咬了口筷子上的蟹黄包。 庄晋：…… 单晓星：…… 大丫为了顾及他们的感受，居然做到了这种地步。 两人都在为刚才的较劲而懊悔。 他们之间不对付，为难的还是大丫。 “大丫，喝口豆浆。”单晓星主动端起了庄晋准备的甜豆浆递给阿锦。 阿锦接过豆浆，笑了笑，“怎么都看着我吃，你们也吃。” 由于单晓星准备的早点太多，以至于三人吃饱了，都还剩了一大半。 京城的经济和治理都很不错，路上基本上看不到乞丐，所以这剩下的食物，单晓星准备带回去喂狗吃。 “臭小子，你他娘的敢偷包子，看老子不打死你！” 街上传来怒骂声，单晓星掀起车帘一角往外看了眼，然后让马夫停了车。 叫来丫环，单晓星拿了碎银和装了剩余早点的食盒给丫环，“把银子给那个包子铺老板，食盒就拿给那个偷东西的小子。“ 丫环跑过去喊住追人的老板和抓着两个包子的邋遢少年：“你们别跑了，我家小姐给你们备了钱和食物！” 落后邋遢少年的包子铺老板敏锐地听到了钱这个字。 他往后看，大声问道：“你是在叫我吗？” 丫环点头，“是的，你别追了。” 追那小乞丐不过是为了出口气，但如果有富人替小乞丐买单，包子铺老板自然不会跟钱过不去。 老板停了下来，但那邋遢少年却一刻不停，在人群之间穿梭不停。 接过碎银子，老板红光满面，忙不迭地说着感谢的话。 那两个肉包子就值几文钱，他赚大发了。 至于食盒，丫环请示单晓星后，单晓星让她交给了包子铺老板，让他随便处理。 手里紧紧拿着包子，二狗风风火火跑回了一间院子。 这院子是他和大狗花了全部家当买下的。 以至于大狗病倒后，吃过几副药后就再也没钱维持基本的生活。 用身子轻轻撞开房门，二狗跑到床边，“大狗，我带回了两个肉包子，你快起来吃。” 大狗费力地睁开眼睛。 “二狗，你真能干。”大狗有气无力地夸赞道。 说完这话，他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二狗赶忙扶着他坐了起来，手上不停地替他拍背顺气。 也不知咳了多久，大狗咳得心坎都痛得慌，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震颤。 “水……”咳完后，大狗的嘴唇都快没了颜色。 二狗急忙去给他倒了一杯水过来。 喝下一杯水后，大狗总算是好受了一些。 “包子还是热乎的，趁热吃了吧。”二狗将两个包子都拿给了大狗。 肚子虽然咕咕作响，但大狗没有什么胃口。 “我吃一个就够了。”他虚弱地说道。 这跟平时的他判若两人。 他没病倒之前，说话做事雷厉风行、底气十足，哪有如今这般苍白无力之感。 第一百三十六章 投其所好 大狗情况不容乐观，二狗神色凝重。 两人相依为命大半年，二狗早已将他视作亲人。 “大狗，你会没事的。” 也许，彻底丢下尊严后，就不用为了五斗米而折腰。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可是彻头彻尾的大坏蛋，阎王爷不敢收我的。”大狗故作轻松地说道。 然而，潜意识里面，他还是恐慌的。 只是在二狗面前，他不想暴露出胆怯。 二狗眼睛有些难受，他偏过了头，看着手里的包子，陷入了沉思。 “时候还早，我们干脆找个地方小憩片刻吧？”单晓星提议道。 她跟凤家的人一点儿都不熟，去早了没什么客人的话，凤家人还不围着他们转？ 那样多尴尬啊。 出于这样的考虑，单晓星想在外面拖延点时间。 “好，我们其实也不想去太早。”阿锦微微一笑。 两人一拍即合，庄晋自然是听从阿锦的意思。 单晓星想了想，领着两人去了仙羽阁。 这里专门定制衣服和首饰，豪门贵族的夫人和小姐趋之若鹜。 门口的婢女上前恭迎道：“小姐，您来了。” “嗯，”单晓星道，“这两位是我的朋友，这位是沈小姐，这位是庄少爷。” 婢女恭敬道：“沈小姐好，庄少爷好。” 进入仙羽阁后，管事快步走到单晓星跟前，挂着礼貌亲切的笑容，“小姐，这两位是您的朋友吗？” “对，”单晓星再次同人介绍，“这是大丫，是我的好姐妹，这位是庄少爷，大丫的好朋友。” 由管事亲自带路，三人去了最奢华的一层。 这一层，全是昂贵高档的精美布匹和珠宝。 五颜六色的宝石流光溢彩，布匹光鲜亮丽。 “大丫，你看看喜欢哪些首饰和布料。”单晓星豪气地说道。 管事微微一惊，不过面上还是保持着无可挑剔的笑容。 要知道这一层的每一件东西，都是价值不菲。 听小姐的意思，好像是她朋友看上哪件就能随便带走哪件。 阿锦转了一圈，单晓星热情洋溢地为她做着详细的介绍。而庄晋则和管事一起，跟在两人身后。 “大丫，这是鸽血红宝石，好不好看？”单晓星指着一颗如血的红宝石说道。 “嗯，好看。” “镶在项链上肯定更好看。”单晓星眉眼盈盈，“大丫，这颗宝石我送你。” 阿锦见过的奇珍异宝不少，而且她对这些身外之物并不是很感兴趣。 “不用送我，”阿锦推拒道，“晓星，这个对于我来说，不太合适。” “就当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嘛，”单晓星挽着她的胳膊，“认识这么久了，我还没送过你礼物。今天你至少得选一样东西带走。” “真的不用，”阿锦正色道，“说起来，我也没送过你礼物，那如果我拿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不得礼尚往来还你另一种贵重物？” “你送什么给我，我都会很开心的。” “我现在的身份也不适合携带珍宝，晓星，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但礼物我不能收。” 见阿锦坚持，单晓星只得说道：“那好吧……” 送礼物也不能强人所难，何况对方还是自己非常在乎的好朋友。 “送东西要投其所好，大丫不喜欢这些。”庄晋发表意见。 他送大丫小玩意儿，大丫可是从来没有拒绝过的。 单晓星瞥了庄晋一眼，她真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个傻子。 怎么说的话这么膈应人呢？ 在仙羽阁逛了一圈，这时候启程去凤府，时间差不多合适。 马车驶到凤府时，门口已经停了十几辆豪华马车。 单家的这辆马车跟其中几辆比起来，显得低调许多。 有的马车外面挂着各种华丽的装饰品，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家里有钱。 三人拿出请柬递给门口接待的小厮，分别看清名字后，小厮脸色微微一变，旋即笑意加深对三个人说道：“三位请随我来。” 这时的凤府比较热闹了，跟在小厮身后的三人很快汇集了众多的视线。 看过来的人，目光大多都在庄晋和单晓星身上停留。而长相不出众的阿锦，再加上她打扮得很素净，别人都以为她是跟在主子身边的小丫环。 “那两个是谁啊？看起来都有点眼熟。” “那是单家小姐，好像叫单晓星，至于她旁边那位，我就不清楚了。” “嘶……那少年好像是……是……我去，我真就想不起来了，反正就觉得他特别眼熟。” 庄晋离开京城有三年多，加上他的五官长开了，长相比起三年前更为硬朗立体，所以一时半会儿还真就没人把他给认出来。 “三位这边请。”小厮躬身迎请道。 一走进人群，就有好奇的人凑过来。 “请问你是单小姐吗？”有人开口询问单晓星。 单晓星大方得体地回答道：“嗯，大家好，我是单晓星，很高兴见到大家。” 单家在京城的名声很响亮，只是代国不重视商业，所以身为商贾之家，即便单家再有钱，还是有很多达官贵人不屑与之来往。 顶着一头珍美珠钗的单晓星引得一群自诩身份高贵的女子频频注目，没办法，这些头饰看起来真的是太好看了。 “这位是哪家的少爷呢？”由于庄晋长得太过英俊，也有人按捺不住，打探他的身份背景。 庄晋往阿锦身边靠了靠，两人本就挨得近，这一下，几乎都要贴在一起了。 他不想告诉这些人，他的真实身份。 不然的话，会很影响他和大丫的心情。 庄晋一言不发，单晓星也不好替他做介绍，因此问话的人久久都没等到回话。 “是不方便说吗？”问话的人自己找了个台阶下，“那就算了吧。” 在场的基本上都是聪明人，也没人会不识趣地去问单晓星有关庄晋的身份信息。 “瑞王爷来了！”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人群一下子沸腾了起来。 凤家二少爷举办诗酒会，竟然还请了王爷，看来，凤家确实受皇家器重。 实际上，代兆平连张请柬都没有。 他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往凤府走，也没人敢冒着得罪皇亲国戚的风险拦下他。 大家纷纷向他行礼问好，代兆平笑得随和，“都免礼啦，今天大家就是来玩的，千万别因为本王的到来就变得拘束了哈。”说着，他一双上挑的桃花眼往庄晋这边看过来。 “瑞王爷，您请这边坐。”有人主动将观光的好位置让了出来。 代兆平也不跟那人客气，径直朝那边走去。 他一落座，就有不少的人围了上去。 “瑾王也来了！”又有人惊呼道。 围着代兆平的人也齐刷刷地往通往大门的方向看去。 第一百三十七章 鸿门宴 只见玉树临风的代云生信步往这边而来。 代兆平深不可测的眸底闪过一丝涟漪，他扬起嘴角，露出抹意味深长的笑，对逐渐走近的代云生说道：“三哥，没想到你今日也会来。早知道，我就和你一同前来了。” 没料到代兆平会现身于此的代云生变了脸色。 他实在想不通，代兆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察觉到代云生面部表情的细微变化，代兆平唇角的弧度更深了。 “三哥，来这边坐。”代兆平招呼道。 代云生很想拒绝，可当着这么多贵族子女的面，他还是坐到了代兆平旁边。 两位王爷的到来使得几乎全场的年轻人都躁动了起来。 尤其是还未婚配的年轻女子，更是暗送秋波，希望能得到王爷的青睐。 即便皇室争斗得很厉害，她们还是愿意嫁进皇家，成为其中一员。 代云生刚来不久，身为主人的凤轻予现了身。 今日的他，穿着月白色长衫，头发用一根白玉簪束起，看着书卷气十足。 他先是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看见阿锦和庄晋时，目光有所停留。当看到代兆平时，也是微微一怔。 “凤二少爷，怎么想起开诗酒会啦？本王最喜欢参加聚会了，所以今日不请自来，你不会生气吧？”代兆平笑眯眯地说道。 闻言，众人惊愕。 瑞王居然是自个儿跑来的？人家凤轻予压根没邀请他？ 早就知道瑞王脸皮厚，但当面见识后，还是会感到愕然。 凤轻予轻笑一声，道：“瑞王哪里的话，您能赏脸前来，是在下莫大的荣幸。” 说的比唱的好听。 “凤二少爷说话未免也太好听啦，”代兆平扇着扇子走近凤轻予，“话说，本王三哥在诗词上的造诣很一般，你为何独独邀请了他，而没有让本王和其他兄弟也来参加诗酒会？” 此话一出，万籁俱寂。 很明显，代兆平今天来者不善。 凤轻予笑容逐渐敛去，他正色道：“在下与瑾王引以为知己，是以邀请他前来参与诗酒会。”代兆平的到来就是个变数，这让他有很不好的预感。 “哦？是吗？你们二人还能成为知己，真是妙啊。”代兆平意有所指地说道。 单晓星在边上捂嘴偷笑。 看到代云生吃瘪，她就很高兴。 谁让这人竟敢打她的主意，真是活该！ 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对阿锦说道：“大丫，我想，我知道凤家为什么邀请我来了。”她的声音压得很低。 阿锦点点头，“应该是你想的那样。” “想的哪样啊？”庄晋不解地问道。 明明每个字他都能明白意思，可合在一起，他就听不懂两个人在交流什么了。 “回去的路上我再跟你讲。”阿锦说道。 “嗯，好。”庄晋乖乖答应道。 意识到再不让代兆平止住话头，诗酒会可能就得搞砸了。 凤轻予说道：“瑞王爷，是在下做事考虑不周，还望您见谅。日后凤家但凡再举办活动，都邀请上您，您意下如何？” “罢了，本王并不喜欢强人所难。”代兆平嬉皮笑脸地说道，“好了，你该怎么办诗酒会，就怎么办，千万不要受我影响。” 代云生面无表情地看了代兆平一眼，这一眼包含的情绪太过复杂。 “将桂花酿和女儿红呈上来。”凤轻予对身后的家丁说道。 得了他的吩咐，家丁们退了下去。 凤轻予走到搭建好的高台上，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在场的所有人听清楚。 “感谢各位赏脸前来捧场，今日的诗酒会，望大家玩儿得愉快。我准备了几个活动，每个活动都设有奖励，并且，最终赢的次数最多的那位，还可以领取本次诗酒会的最大奖励。” 底下有人开始发言。 “凤二少，能不能告知一下具体的奖励有哪些？” 凤轻予回道：“有悬念才更有趣，活动之后，自会见分晓。” 众人七嘴八舌开始讨论起来，等十二坛美酒抬了上来，声音才渐渐小下去。 “诗酒会，以诗会友，饮酒吟诗。”凤轻予的话音再度响起，“各位，我们第一个活动便是吟诗作赋，由大家投票选定最佳创作，其创作者可以获得奖励。” 不少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来的客人，几乎都是高门大户的少爷和千金，学识方面通常不会落下。 “想要比试的朋友可以上台来，用笔写出作品。” “大丫，你想不想去？”庄晋笑着问阿锦。 阿锦摇头，“我不擅长这个。” “不啊，我觉得大丫能写出绝妙的诗词。”庄晋拍着马屁。 “你说话可真好听。”单晓星哈哈笑道。 “我说的都是实话。”庄晋一本正经地说道。 忽然，凤轻予在台上朝三人这边看了过来。 他大声问道：“沈小姐，你要不要上来试试？”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阿锦身上。 阿锦面色不改，大大方方地问向凤轻予：“你是在问我吗？” “正是，”凤轻予面上含笑，“庄少爷时常夸你文采了得，你何不上来向大家展示一番？” “我不想见大家见笑。”阿锦微笑回之。 已经有人在小声讨论阿锦的身份。 “我从来没见过她，你知道她是哪个沈小姐吗？” “我也不知道啊，看她第一眼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是个丫环。” “等等，凤二少口中的庄少爷又是哪一位啊？” …… “沈小姐何必藏拙呢？”凤轻予问道。 单晓星面色流露出不悦。 这个凤轻予，明摆着就是想让大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丑。 对于他们三个人来说，这无疑是场静心策划的鸿门宴。 “你这人怎么强人所难呢？”单晓星皱眉道，“沈小姐都说了不想参加活动，你为何还要一个劲地劝她？在场这么多人，你非盯着沈小姐不放，是何居心？”她说话可是一点都不客气。 谁让这个凤轻予要为难她最好的朋友？ 凤轻予没料到会有客人这么不给他面子。 不过他并不生气。 事实上，他也不想为难阿锦。 可他身不由己，父母之命，他不可违。 “我只是想让大家见识一下沈小姐卓越的文采，让大家明白，沈小姐取代我妹妹成为庄少爷的心上人，是有道理的。” 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 凤轻予妹妹，也就是凤霓裳。她和庄家二少爷庄晋从小订了亲事，在庄晋出事变傻之后，大伙儿都预测她肯定会和庄晋解除婚约。 三年多过去，都还没听到有关两人解除婚约的消息，结果却在这儿听说了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 居然是庄晋那傻子先变了心？ 这下，在场的人认出了庄晋。 即使变成了个傻子，也丝毫不影响他清俊高贵的气质。 第一百三十八章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面对众人投来的目光，庄晋不由抓住了阿锦的手。 掌心温热的触感带给他安全感，庄晋这才稳住了心神。 这么多目光集聚在他身上，让他三年前的记忆再度在脑海中重现。 那时，他在众多视线的注目下遭受羞辱，没有一个人帮他。 所幸，他现在有了大丫。 凤轻予率先挑起事端，阿锦不打算束手就擒。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台上的凤轻予，“凤二少爷，大庭广众之下说这样的话，合适吗？” 凤轻予眸光闪了闪，不过他面上还是保持着平静，“我只是想让大家做个见证，看看沈小姐究竟优秀到何种地步，竟能让庄晋移情别恋。” “我没有移情别恋！”庄晋蹭地一下站起来，“我从来就没喜欢过凤霓裳！”不顾心中的紧张和不安，庄晋大声反驳了凤轻予的话。 “如若真的不喜欢霓裳，那你为何会和她维持了几年的婚约？”凤轻予咄咄逼人。 “那是……是……”庄晋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辩驳。 他看向身旁的阿锦，内心充斥着不安与愧疚。 他真的记不得以前是为什么会和凤霓裳订亲，更不晓得曾今和凤霓裳之间发生过什么。 “凤二少爷，我想请问一下，阿晋和凤三小姐的婚事是他们二人做主订下的吗？” 这问题直切要害，凤轻予斟酌片刻后回道：“想来庄将军也不会做出强人所难的事情，尤其是事关亲生儿子的终身大事。” “你不要想当然的说，”单晓星语气不快地质疑凤轻予，“一切都要依照事实来说事，口说无凭，你得拿出实质性的证据，大家才会相信你说的话。” 凤轻予勾唇一笑，“实质性的证据？那庄晋拿得出证据，证明他原先和霓裳是在没有感情基础下订的婚吗？”他用单晓星的话回敬她。 很少见到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单晓星鼓了鼓腮帮子，“是我先问的你，要摆证据也是你先摆出来。”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等庄晋能拿出证据的时候，再让我拿证据出来。” “凤二少爷，你今日办这个诗酒会，不会就是为了针对庄家二少爷和沈小姐吧?”代兆平勾起唇角。 他的这句话，成功地带动了其他客人的情绪。 本来大家都挺重视这场诗酒会，在来之前还特意准备过。 “对啊，这到底是办诗酒会呢，还是专门给人家准备的鸿门宴啊？要搞鸿门宴，也别浪费我们的时间啊，真当我们很闲吗？” “这不是明摆着刁难人家吗？他自己都说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却非要让人家小姑娘上台去比试，真是说些话出来砸自己的脚。” “可不是嘛，哪有这样招待客人的道理啊。” 众多客人议论纷纷，事情的发展走向跟凤家人预料的有很大差距。 凤轻予遭受诸多谴责，为了不让场面彻底失控，他选择道歉：“是在下失礼了，还请各位海涵。沈小姐不愿展现才艺的话，那第一个活动便正式开始。” 喧闹声依旧没有停歇下来，代云生开口说道：“各位，麻烦安静下来。其实本王能够理解凤二少爷的行为，凤三小姐心系庄二少爷，两人本已订下婚约，谁能想到庄二少爷居然会喜欢上别家姑娘，在两人还未公布取消婚约之前，他们二人就公然出双入对，庄二少爷心有不愤也在情理之中。” 瑾王都帮着凤轻予说话了，客人们就算再不满，也渐渐噤了声。 而单晓星都快被带代云生的话给恶心吐了。 这人的三观真是有毒。 突然，阿锦轻笑出声：“既然凤二少爷对我们意见这么大，那干嘛要送邀请函给我们呢？” 来得有些晚的庄墨和庄星一到这儿，听到的就是阿锦略带嘲讽的声音。 庄墨眉头不由跳了跳，庄星的神色则是有些复杂。 这儿的人对庄星没多少印象，但差不多都认得庄墨。 “庄墨来了，话说，他怎么没跟庄晋一起来？” “他瞧不上庄晋，自以为是的他怎么可能跟庄晋一起来。” …… 熟道将他和庄晋放在一块儿讨论的声音传入庄墨耳中，他的一张俊脸写满了冷意。 早知道会面临这样的局面，他说什么都不来。 凤轻予的目光也落在了庄墨身上。 他没回答阿锦的问题，反倒是和颜悦色地对庄墨和庄星说道：“庄墨，庄星，你们为何不与你们哥哥一同前来？” 庄墨冷着张脸，不打算回复凤轻予。 他自顾自地往角落里走去，连庄星都不予理会。 庄星没跟着庄墨走，而是半低着头往庄晋走来。 “凤二少爷，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阿锦提醒道。 她不给凤轻予逃避话题的机会。 “在下不是说了吗，是想见识沈小姐的卓越风姿与斐然文采。”凤轻予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非得在这种情况下见识吗？”阿锦扬唇问道。 阿锦的追问让凤轻予有些吃不消，因为她压根就不给他留面子。 “沈小姐，我原以为你会照拂一下在下的面子，没成想你会这般咄咄逼人。” “人若敬我，我必敬人；人若犯我，我定还之。”阿锦声音冷冽似山间寒风。 凤轻予的心不由加快了跳动。 他有种很强烈的预感，若是再跟沈大丫作对，整个凤家都不会有好下场。 而在场的客人们都惊讶地打量着阿锦。 庄晋的这个新欢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即便样貌一般，身量也挺矮小，可她自上而下有着非同一般的气场。 “凤二少爷，别让大家久等，开始第一个活动吧。”代云声开口说道。 他的话对于凤轻予来说很管用。 凤轻予压下心中怪异的想法，正要宣布活动正式开始，就见阿锦、庄晋和单晓星一同起身，紧接着，庄星也犹豫着站了起来。 凤家的下人急忙挡在四人前面，“活动才刚刚开始，四位这是打算去哪儿呢？” “这里不适合我们继续待下去，所以我们还是先行告辞。”阿锦清冷地说道。 下人露出犯难的表情，“四位是我家二少爷请来的贵客，还请四位待诗酒会结束再离开。”? ?? 第一百三十九章 礼尚往来 “怎么？客人不愿意待下去，还要将客人强行留下来吗？”阿锦挑眉问道。 单晓星也不是吃素的，她难得严肃，精致乖巧的小脸一板，露出不快的神情，“主人家招待不周，我们自是想走就走。可笑，天底下还有强迫客人的主人家吗？” 今日前来凤家，完全刷新了单晓星对凤家的认知。 凤轻予和代云生这时走了过来。 “诗酒会才开始，四位就要匆忙离开，未免太不给在下面子。”凤轻予说话直接。 既然撕破了脸皮，阿锦也不再顾及往日那稀薄的情分。 “凤二少爷，我们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 “你们要是就这么走了，那可能会严重影响到两家的关系。”凤轻予拿出这点来威胁人。 阿锦冷笑着说道：“你这样的威胁，对我们是没有用的。”打从凤家提出退亲之后，两家的关系就开始皲裂。 直至凤潇寒出事，两家的关系就已然朝着崩裂的方向发展。 “你们就一点不在乎家族的未来吗？” “别再浪费口舌了，我们是不会留下来的。”阿锦的态度很坚决。 已有不少人往这边看过来。 “你还是好好举办诗酒会吧，以免落人口舌。”阿锦冷声说道，“别挡着路，否则我会不客气。”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再不让，真就成了死皮赖脸之人。 道路通畅之后，阿锦带头，直往大门走去。 “他们走了。”凤轻予紧锁眉头说道。 事实上，他心里反而松了口气。 本来他就不想对付阿锦他们，只是碍于父母之命，他不得不从。 代云生眼眸瞬间沉了下来。 他的脸上没什么变化，唯有一双眸子情绪翻滚。 “你说的话太过激进。”代云生将过错推到了凤轻予身上。 凤轻予很想说一句彼此彼此，不过对方始终是位王爷，跟他说话还是要拿捏好分寸。 “哎哟～”代兆平摇着扇子走到两人身边，“人都被气跑了，这可怎么办哟～”言语间透露着幸灾乐祸。 代云生眼眸深处闪现一抹阴鸷，代兆平阴阳怪气的语调让他感到十分厌恶。 最后，他也只是一言不发回了座位。 代兆平凑近他，“三哥，你怎么就找了凤家合谋啊，我感觉他们很不靠谱呢～”他特意将尾音拉得老长。 “安静的当个观众不行吗？”代云生睨他一眼。 “关键人物都走了，这诗酒会变得索然无味起来。”代兆平笑眯眯的，“我还是去找个美人儿嬉戏更为快活。”说完，他也往外走。 云安和云风跟在代兆平身后，一出凤府，云安就笑着说道：“大丫小姐还真有脾气，一点面子都不给凤轻予。” “看来，以前是我低看她了。”说实话，在此之前，代兆平都没给阿锦几个正眼。 庄墨也有些待不下去了。 这些人指着他说三道四做什么？ 又不是他搅乱了这场诗酒会。 硬着头皮，庄墨站了起来。 他也想赶快离开此处。 直到他站起来，凤轻予才又想起他。 “庄墨，庄家可就只剩你一个代表，你得留下。”凤轻予走到他身旁，将他重新按回了座位上。 如此一来，庄墨不好再提先行离开。 接下来有个活动，所有客人都能参与。 “总共有十二个锦囊藏在后院四周，找到锦囊最多的一位获胜。”凤轻予说着规矩。 庄墨本来对此没多大兴趣，但有人非得拉着他一起去找。 “庄四少，你先在这儿找找，我肚子疼，得先去方便一下。”这个拉着庄墨来池塘边的少年看着年纪比他稍微大点，庄墨此前从未见过他。 见他捂着肚子，一副快要憋不住的样子，庄墨答应道：“行吧。” 在外人面前，他属于惜字如金的那一类，他认为这样能显得冷峻高贵一些。 那人跑得很快，不一会儿就跑没影了。 紧接着，两个凤府的下人快步走过来？庄墨扭头看向他们，见两人直直朝他而来，他顿生警惕。 然而，就算他再警惕，不会拳脚功夫的他三两下就被两个下人给制服住了。 来不及呼救，一张沾了蒙汗药的帕子捂住了他的口鼻。 很快，庄墨软软昏倒过去。 等活动结束，有人发现庄墨不见了。不过大家也没心思关注他的去向。 诗酒会结束后，代云生和凤轻予一同去见了凤昊天。 “父亲，沈大丫不按常理出牌，非要叫上庄晋和单晓星在我们动手之前离去，我没能拦住他们，还请父亲责罚。”凤轻予一副认打认罚的样子。 凤昊天只淡淡扫了他一眼，接着歉意地对代云生说道：“王爷，对不住，轻予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破坏了您的计划。” “这事也不能全怪他，”代云生说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的事还需徐徐图之。” “那王爷和霓裳的事，何时能定下来？”凤昊天半眯着眼睛问道。 说到凤霓裳，代云生心中就涌出反感厌恶的情绪。 但是，为了宏图霸业，他需要借助凤家的势力。 而要让毫无血缘关系的凤家战队，最迅速的办法就是联姻。 只是，凤家的嫡女只有一个，就是凤霓裳。 以前的凤霓裳还算娇媚可人，然而现在的她，就是个十足的疯子。 “自然是等太尉答应的事成了再说。”娶凤霓裳这么个疯女人，怎么着也得有附加条件。 “希望瑾王不要食言。”凤昊天沉着嗓子说道。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本王绝不食言。”代云生信誓旦旦保证道。 自从凤霓裳去了一趟洛阳镇，回来后就成了个疯婆子，找了好几个大夫来看，都说没办法治好。 凤夫人心疼宝贝女儿，说就算凤霓裳变成了这样，也得替她找个好的归属。 一来二去，瑾王代云生就成了凤家女婿人选。 “启禀老爷，少爷，瑾王殿下，庄墨醒了。”凤家下人来报。 “拿出各种毒物恐吓他，直到把他吓得精神失常。”凤昊天阴恻恻地说道。 庄家害得他的女儿成了这副鬼样子，他也要让庄家尝尝相似的后果。 凤轻予面上划过一丝不忍。 第一百四十章 失踪 从凤府离开后，想着时间还早，单晓星提议去河边茶楼聊天看风景。 这时候也没必要急着回去，阿锦答应了下来。 阿锦同意，庄晋就没反对的理由。他跟着去，庄星自然也跟着一起。 “以后但凡是跟凤家有牵扯的聚会，我都不会再去了。”凤轻予的所作所为可真叫她大开眼界。 “我也不想去。”庄晋发表意见。 本来他们在洛阳镇生活得好好的，结果就因为凤霓裳的到来而扰乱了原先平静美好的生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凤家人就跟癞皮狗一样，紧追着他们不放。 庄晋只想快点让凤家的人彻底消停下来。 “凤家今日这一出，着实走错了棋。”阿锦点评道。 “可不是嘛，”单晓星十分赞同阿锦的观点，“凤轻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出糗，还有凤家的待客之道，都会遭人诟病。凤家此举，简直是自讨苦吃。” 在酒楼用过午膳后，又闲聊一阵，四个人才坐上单家的马车往庄府而去。 “大丫，过几天我来找你玩。”单晓星笑嘻嘻地对阿锦说道。 至于接下来这几天做什么，单晓星有了粗略的计划。 她要搞清楚，瑾王为何要跟她过不去。 “好，”阿锦微笑回之，“晓星，你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有很多人保护我。”单晓星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 送别单晓星后，三人回了庄府。 到了傍晚，庄墨依旧没回来。 听下人说阿锦、庄晋还有庄星早已回了府，柳秋云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偏偏庄成又没在府上，心腹吴嬷嬷早已被发送去了边疆，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思来想去，柳秋云让丫环去叫庄星来栖霞院。 柳秋云毕竟是当家主母，庄星不敢违抗她的意思，很快便到了栖霞院。 “阿星，怎么就你们三个先回来了，墨儿呢？”柳秋云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她在庄星面前，早已撕掉了慈母的面具。 庄星眉眼低垂，声音弱弱地回道：“回母亲话，阿墨他没跟我们一起从凤府离开，我也不是很清楚他的动向。” 柳秋云扬起眉梢，“那你为何不与墨儿一同回来？要是墨儿出了什么事，你负得了责任吗？” “阿墨他不会出事的。”庄星不敢抬头看柳秋云一眼。 “当然，”柳秋云声音发寒，“我只是打个比方罢了。阿星，以后少跟庄晋和沈大丫走太近，对你的前途很不利。” 言语之间，有着浓浓的威胁之意。 庄星睫毛轻轻颤了颤。 她可以不跟沈大丫往来，可让她远离二哥哥，她做不到。 “嗯？”柳秋云鼻音浓重，“庄星，我的话你不听了吗？” “星儿谨遵母亲教诲。”心里不愿意是一回事，但面上她不想和柳秋云撕破脸皮。 对于她来说，对方几乎掌握了她的未来。 若是得罪了柳秋云，指不定柳秋云会在背地里如何针对她。 她五岁时，亲娘就病逝了。 如今，她能依靠的，好像就只有自己了。 庄星对此感到很悲观。 直到庄成都披星戴月回了府，庄墨都还没有回来。 柳秋云不安地找到庄成，同他说了庄墨仍然未归的事情。 闻言，庄成也有种不好的预感。 “再等等吧，再过半个时辰，阿墨还没回来的话，我们就直接上凤府找人。” 与此同时，守在凤府门口的庄府下人也着急得很。 有几家的少爷留在凤府用了晚膳才走，可人家都出来了，现在就只剩他们家的四少爷没个踪影。 一个随从忍不住上前去问凤府的下人，得到的回复居然是，四少爷早已没在凤府。 他们几个就在门口守着，压根没看到四少爷出来，咋可能就走了呢？ “我家四少爷没出来啊，你确定他没府里吗？” 凤家下人很肯定地说道：“兄弟，我很确定。府里所有的客人都走了，没留下一个客人。” 这还了得！ 庄府的几个下人都吓住了。 四少爷平白无故消失不见，他们回去怎么交代？ 片刻功夫，冷汗就打湿了几人后背。 “这可咋办啊？” “要不进里面找找？” “不找到人不行啊，交不了差有的是苦头吃。” …… 几人讨论了一会儿，打算去凤府里头找人。 然而，他们想进去时，被凤家的守卫拦在了外面。 “我家四少爷失踪了，情况危急，还望几位通融通融。”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认为是我们把庄四少爷藏起来了？”守卫怒目而视。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怕四少爷可能在里面迷路了，找不到出口。” “你们先等在这儿，我进去通报一声。” “事关紧急，麻烦快点啊。” 在门口都快等了半个时辰，去通报的守卫还没回来。 时间就这么被耽误了，庄府几人更加紧张与急切。 “哒哒哒”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大声。 庄成带着一队精锐骑马赶到了凤府，而放心不下儿子的柳秋云坐着马车跟在后面，马车速度要慢一些，她落后了一盏茶的时间。 等她坐马车到了凤府，庄成已经领着一队人马进了凤府。 她想要冲进去，凤府的守卫拦下她。 “我是庄将军的夫人，麻烦通融一下，让我进去。”柳秋云稍稍放低了姿态。 她的一整颗心都惴惴不安，一直担心着庄墨。 此时此刻，到了凤府，她只想快点进去找人。 “夫人请进。”守卫不拦她。 跟着凤府的下人，柳秋云和庄成汇合。 一见到庄成，柳秋云急声问道：“老爷，找到墨儿了吗？” 庄成的脸沉得跟锅底一样，来了凤府，只有一个下人接待他们，并且只准许精锐在后院范围内搜寻。 “你觉得呢？”庄成没好气地反问道。 柳秋云急得掉下眼泪，“墨儿会去哪儿啊？他那么听话，不可能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跑到别处去了。老爷，墨儿肯定就在凤府，他们为了出气，把墨儿藏了起来！” “空口无凭，你有证据吗？”庄成沉声问她。 “只要在凤府里面找到了墨儿，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 第一百四十一章 结仇 “你说得没毛病，可没证据之前，凤府会放任我们四处搜寻吗？”庄成脸色异常难看。 他如何不担心庄墨，只是目前还没有到跟凤府彻底撕破脸皮的地步。 他也给不出能够说明庄墨就在凤府的有力证据。 “老爷，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什么证据不证据的？再晚一步，我怕墨儿会被他们折磨得不成人形，说不定连性命……”柳秋云再也说不下去了。 出于忌讳，也出于心理上的逃避，她把后面的话给咽回了肚子。 “不会的，”庄成嗓音低沉，“我儿子的命，不会轻易让人夺了去。” 柳秋云眼泪哗哗的，早知道，她就不接凤府送给她宝贝儿子的那封邀请函了。 但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卖。 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找到人。 在后院仔仔细细搜查两遍后，精锐来报，并未在凤府后院发现庄墨的踪迹。 庄成昂首阔步走出客厅，对守在外面的凤府管事说道：“去把你们老爷请过来，就说我有话要同他说。” 凤府管事一脸为难地说道：“庄将军，实在是对不住，我家老爷今日头痛病犯了，他早早歇下了。” 管事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告诉庄成，凤昊天是不会来见他的，就找了这么个随意的借口搪塞他。 庄成黑着脸，“本将军的儿子在凤府参加聚会时失踪，难道你们不打算给个交代吗？”如果不是对凤昊挑选有所忌惮，他都想把凤府掀个底朝天。 “老爷他也不知道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很早就歇下了，连晚饭都没吃。” 柳秋云沉不住气，她气恼道：“叫你去请你就去，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这个凤府的管事分明就是顾左右而言他。 不管是出于直觉还是凤家人的举措，柳秋云确信，庄墨的失踪出自凤家人之手。 敢对她儿子不利，她恨不得大闹凤府一场，并且将凤家的人给告上官府。 “还请庄将军和庄夫人见谅，我家老爷睡觉时，不喜有人打扰到他，否则后果很严重。” “人命关天的事，还比不过他的睡眠？”柳秋云气愤道，“凤府要是不给个交代，今儿我就赖这儿不走了！”她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吗？ 难得的，庄成跟柳秋云站在同一阵线上。 然而，他们在客厅又等了半个多时辰，凤家的主子没一个露了面。 柳秋云内心愈发焦灼不安，她猛地站起身，“老爷，我们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把整个凤府都搜查一遍吧！” “你说得倒轻巧，”庄成阴沉着脸，“我们去官府报案，有了查案手谕才好办事。” 庄成率先走在前面，柳秋云就是再心有不甘，也只能跟着他走。 等他们走后，管事将经过讲给了凤昊天听。 凤昊天冷哼一声，面上流露出快意的笑，“庄府欠我的，我要让他们通通补偿回来！” 柳秋云哭得痛心疾首。 她一会儿埋怨这个，一会儿埋怨那个，同时又在后悔让庄墨参与凤府的诗酒会。 悔意和仇恨在她心里交织，她急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你们两个先护送夫人回府。”庄成吩咐道。 “不，老爷，妾身要跟您一起去官府报案！”柳秋云撩开车帘大声说道。 没见到儿子，她这颗心如何能落地？ 回去只会更加急躁与不安，而在寻找的路上奔波，反而能让心里的痛苦少那么一点点。 “你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庄成声音发冷地说道。 “妾身能帮忙！”柳秋云连忙强调自己的价值，“老爷，您就让妾身去吧。”她眼泪汪汪地望着庄成。 “既然你执意要跟，那就随你。”庄成没有心思跟她多说话。 庄成到官府报案，涉及到了凤家，刑部侍郎都惊住了。 这两家不是要结亲家的吗，怎么就搞出矛盾来了呢？ 烫手的山芋不好接，刑部侍郎立马派人把事情告知刑部尚书。 或许，凤昊天都没想到，庄成会这么快就把事捅到了刑部去。 案子牵扯到两位朝廷重臣，刑部尚书也觉此事棘手。他得到消息的前一刻还睡得正香，这会儿夜色浓重，刑部尚书想让皇上拿主意，可他又不敢打扰到一国之君的睡觉时间。 于是，刑部尚书做主，先派了两队差役去找人，再让人把凤昊天给请了过来。 “大人，凤太尉说他头疾犯了，头疼得厉害，申请明日再来。”去请凤昊天的差役匆忙回来禀报。 “这……”刑部尚书犯了难。 “尚书大人，他这是做贼心虚！”柳秋云毫不避讳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刑部尚书折中地说道：“庄夫人，等查明了真相再下定论，才不会冤枉无辜之人。” 他说得委婉，然而柳秋云听得一肚子气。 这些官场上的人精，说话做事就是喜欢打太极。 夫妻二人一宿都没回府，昨晚出门之前，柳秋云就将庄墨失踪的消息在府中传开了，以至于庄老夫人一晚上都没睡着觉。 虽然庄墨对她缺乏敬重，但庄老夫人还是真心疼爱在乎这个孙儿的。 一大早，阿锦和庄晋出门时，正好遇上也要出门的庄老夫人。 往些天，庄老夫人不会这么早起床。 所以见到庄老夫人时，庄晋不由惊讶道：“祖母，这么早，您是准备去哪里？” 庄老夫人也不瞒他，“我想去凤府看看情况。”昨晚出去的人没一个回来，她并不知道庄成他们已经去了官府。 “庄奶奶，您还是在府里等消息吧，”阿锦劝道，“凤府那边想来应该喧闹得很，您喜欢安静，那里现在不适合您过去。” “哎，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总害怕阿墨出事。”当着阿锦和庄晋的面，庄老夫人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 庄晋对庄墨也有些担心，“祖母，您留在府里，我和大丫去打探一下消息。” “你们去瑞王府，”庄墨失踪，庄老夫人更加意识到了学武的重要性，“阿晋，学武最好不要耽搁太多，阿墨的事情由我们大人来处理。” 庄老夫人打定主意要去凤府，阿锦和庄晋也不好再劝。 第一百四十二章 福祸相依 庄老夫人心急火燎地赶到凤府，没见到庄成和柳秋云，凤府的下人也十分怠慢她。 没有主子的吩咐，下人怎敢这般轻视客人。庄老夫人窝火得很，即便如此她也表现得很有修养。 回了庄府，庄老夫人坐立难安。 一直等到晌午过后，庄成和柳秋云才神色凝重而憔悴的回到府上。 “庄成，情况怎么样了，有阿墨消息了吗？”庄老夫人一脸急色迎了上去。 “暂时还没有消息。”庄成的语气有些沉重。 “凤府里里外外搜寻过了吗？” 庄成愁眉不展，“只搜了凤家后院。” 庄老夫人也没追着问原因，她心情郁结地说道：“阿墨的失踪铁定跟凤家脱不了干系。” “你不说我们也知道是凤家搞的鬼，”柳秋云夹枪带棍地说道，“如果不是因为某些人，墨儿又怎会被凤家人盯上？”说到这里，柳秋云胸腔中就喷涌出怒意。 明明是庄晋惹出的祸事，凭什么让她儿子承担后果？ “柳秋云，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庄成怒道。 “老爷，您很清楚妾身说的是不是实话，不是吗？”柳秋云认为自己很占理，“冤有头，债有主，可怜的墨儿竟然成了他人的替罪羊，遭受无妄之灾。” “闭嘴！”庄成厉声喝止，“你是想随了别人的意，搞内讧吗？” “妾身只是想不通。”柳秋云眼睛肿得都快睁不开了。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在为庄墨着想。 这种时候，庄老夫人也不想怪她。 “你们可有去报官？” 庄成应道：“昨晚就已经报了官，只是凤昊天极其不配合，我们等了一上午，他也没现身。” 今天正好是休沐日，庄成和柳秋云一同在府衙候着，派出去找寻庄墨的人都是无功而返。 而刑部尚书派人去请了凤昊天两次，得到的回复都一致，说是凤昊天头疼不已，连床都下不了。 “都是借口！”庄老夫人愠怒道。 “对啊，明知道他是在装病，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没有证据，难不成还能强掳了他到官府？”柳秋云的声音有些阴阳怪气的。 庄老夫人不跟她计较，“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我不信凤家人做事没有丝毫破绽。” 柳秋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您那么厉害，办法您来想啊。” “柳秋云，你这是什么态度？”庄成对她很是不满。 亲人不是敌人，柳秋云这尖酸刻薄的态度实在让人感到恼火。 “妾身这心啊，难受得很，还望老爷体谅，莫要生妾身的气。” 庄成紧锁眉头，“累了一天，你去歇息吧。” “谢老爷关心。”说完，柳秋云忍着眼泪往栖霞院而去。 她走远后，庄老夫人长叹一声，“我实在是没想到，凤家会对阿墨下手。” “娘，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别再去管先前的想法和决定，”庄成安抚道，“阿墨不会有性命之忧，凤昊天还没那么大的胆子敢害死阿墨。” 庄老夫人于心不忍，“可是阿墨会受不少的罪，也不知道凤家人会怎么折磨他。”她的眼眶也湿润了起来。 “福祸相依，说不定这次的磨难对他的成长有利。” 闻言，庄老夫人又是长长叹息了一声。 从瑞王府回来时，阿锦和庄晋明显感知到了府里沉闷的氛围。 对于庄墨的事，他们帮不上什么忙，并且不用猜都知道柳秋云肯定会将庄墨失踪的部分原因归咎到他们身上。 晚上吃饭，也只有阿锦、庄晋到了客厅。 桌上准备了三盘菜，两人坐在偌大的客厅吃饭，显得空空荡荡的。 接下来，府里的气氛愈发沉重和压抑，三丫偷偷告诉阿锦，庄府又有下人开始嚼舌根说她们的不是。 庄墨的失踪无疑又坚定了柳秋云想要赶走他们的决心。 “只要我们行的端做得正，他们爱怎么说都与我们无关。”阿锦宽慰三丫。 “可是大姐，我们真要一直待在庄府吗？” “你不想在庄府待了吗？”阿锦问道。 三丫认真想了想之后点头，“大姐，我觉得府里越来越没人情味儿了，特别是这几天，见到的人都一副愁容惨淡的样子，连一丝丝的笑容都没有。还有给我们送饭的人，那脸色简直是臭到了极点，活像是我们差了她们好多钱一样。” 在阿锦面前，三丫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主要是因为府里最近发生了点事情。” 庄府的下人都不会主动跟李秀莲以及二丫三丫三人亲近，而母女三个也不好意思跟下人们交好，这就导致了庄墨已经失踪了好几天，她们也一点都不知情。 三丫眨巴着眼睛，好奇地问道：“什么事啊？” 阿锦也不瞒她，“庄家的四少爷失踪了。” “啊？”三丫惊呆了，“为什么会失踪啊？”那个拽得不可一世的四少爷居然会失踪，真是太让人感到不可思议了。 “他去凤家参加聚会，然后就没回来了。” 阿锦说得风轻云淡，三丫却听得心惊胆战。 “大姐，等等，我去把二姐叫过来，让她也听听。”意识到事态严重性的三丫打算将二丫叫来一块儿听。 很快，三丫就拉来了二丫。 “大姐。”二丫笑着跟阿锦打招呼。 她刚才在房间里照着书本练字，正练得投入，三丫推门而入，吓得她手一抖，墨汁都沾在了衣袖上。 阿锦一眼就看到了她衣袖上的墨汁。 “嗯，刚才在练字吗？” 二丫有点不好意思地点头，“闲来无事，就想给自己找点事做。”她不像三丫还处于爱玩的年纪，她想找点有意义的事情来做。 跟着孙绣娘学了一段时间的刺绣，二丫觉得自己并不是学这个的料。 “要不给你和三丫请个女先生来府中教你们读书写字？”阿锦询问她们的意见。 三丫的心思没在学习上，不过她想到二丫可能想学，所以她并没有说出反对的话，而是静等二丫的回答。 二丫是很心动的，可是考虑到这里是庄府，她们是外人，若是请女先生到庄府来教她们的话，免不得又会招来数不清的闲言碎语。 第一百四十三章 催眠术 就算是很心动，但顾虑良多的二丫还是轻轻摇了摇头，拒绝道：“不用了，大姐，我可以自学的。”她也不想让自家大姐为此受到影响。 “自学哪有别人教来的快？”阿锦微微笑道，“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才能看得更远，闭门造车可不是好法子。” “可是……”二丫迟疑着开口，“这里是庄府，若是请先生来教我和三丫的话，我怕有的人会有意见。”她说出了自己的顾忌。 “我们做的都是光明磊落的事，就算他人有意见，对我们也造不成多大的影响。二丫，三丫，不要因为我们暂居在庄府，就觉得我们该低庄府的人一等，明白吗？” 二丫微抿着嘴唇点了点头，三丫则是一个劲儿地点头。 “明天我就去托人去给你们物色合适的女先生。”阿锦打算将此事委托给单晓星去办。 “谢谢大姐。”二丫对她道谢。 “大姐真好。”三丫挽着阿锦的手臂，笑得很甜。 “对了，大姐，你快给我和二姐讲讲四少爷失踪的缘由。”三丫将岔开的话题又掰了回来。 阿锦正色道：“目前还没有明确的证据能够表明是否是凤家所为，不过据我猜想，十有八九是凤家人将庄墨藏了起来，主要目的是出于报复。” 听了阿锦的分析后，二丫和三丫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们都在担心阿锦的安危。 “凤家的人也太不把庄老爷放在眼里了吧。”三丫感慨道。 “大姐，你和庄哥哥千万要小心。”二丫关切地说道。 阿锦点头，“放心，我不会给凤家人伤害我们的机会。” 官府出动了十几队人马，还是没能找到庄墨。最终，皇上下了口谕，让凤家的人务必要在十日之内找出庄墨，否则就将责任全部划分给凤家。 距离庄墨失踪已经过去了九天，在这第九日的夜晚，一队差役在一个小巷子里面发现了浑身是伤的庄墨。 他们发现庄墨时，对方陷入了重度昏迷，怎么也叫不醒。 凤府，凤昊天问黑袍人：“你确定庄墨不会记得事情始末？”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凤昊天这是第三次问同样的问题。 黑袍人并没有不耐烦，他信心十足地说道：“太尉大人尽可放心，西域的催眠术在代国，可是无人能解的存在。” 再次听到黑袍人的保证，凤昊天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就算遭到诸多怀疑又如何，只要没有证据，他们能奈我何？”他笑得极为猖狂得意。 “暗影，”凤昊天叫着黑袍人的名字，“麻烦你去一趟洛阳镇，将我的儿子凤潇寒给带回来。这件事成功后，我会竭尽所能地帮助西域。” 凤昊天的许诺对黑袍人，也就是暗影有着十足的吸引力。 他接近凤昊天的目的就在于此。 只不过凤昊天为人奸猾而谨慎，他不好对其使用催眠术。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凤昊天身上耗费这么多精力。 “太尉大人，还请您立字为证。”暗影也不是好糊弄的。 他从来不会小觑代国的人。 凤昊天又哈哈大笑起来，仔细听，跟刚才的笑声还是有所不同，“暗影，你是不信我说的话吗？” “并非如此，只是为了给大王证实，我已经成功和太尉大人确立了合作关系。” 凤昊天野心十足，暗影不仅帮他做事，也答应会给他丰厚的报酬，以及西域会一直是他的盟友。 不过是立字为证，凤昊天也不再多言，拿来一张纸奋笔疾书。 写完字，签上名，他正要拿给暗影，暗影提醒道：“太尉大人，麻烦盖上您的印章。” “等你带回了我大儿子，再加上印章也不迟。”凤昊天笑得跟只老狐狸一样。 “太尉大人，您还是盖上印章吧，”暗影坚持，“往返洛阳镇应该会花费不少时间，我希望在这段时间内，就能让大王知晓双方盟友的关系。” 凤昊天敛去了笑容，“暗影，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说的可是待你成功带回我儿后，我才会竭尽所能地帮西域。” “令公子我是一定会带回来的，早一些做好打算，就能早一步成功。太尉大人，我相信您，您难道不相信我的能力吗？” 暗影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凤昊天要是再推脱的话，就显得没有合作的诚意了。 在此之前，凤昊天也是看过暗影催眠凤霓裳的效果。本来暴躁疯癫的凤霓裳在经过暗影的催眠后，安静得跟只小白兔一样，眼睛虽没多少神采，但说话做事比疯癫状态时好太多。因此，对于暗影的催眠术，凤昊天还是挺信任的。 于是，他拿出印章，在字据上面盖上了印章。 接过盖了印章的字据后，暗影嘴角勾起了笑意。 衙役风风火火将庄墨送到了庄府，看到浑身都是伤痕的庄墨，庄成面色沉沉，眼里有浓到化不开的愤怒与心疼。 “墨儿！”柳秋云哭喊着上前，“是哪个天杀的把你害成这样！”她恨得咬牙切齿。 庄老夫人拿出手帕擦拭眼角的泪水。 “快，快去请大夫！”柳秋云催促府里的下人去找大夫过来。 阿四也跑到了庄墨身边，泣不成声。 安置好庄墨后，柳秋云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 这些时日以来，她担惊受怕，日日夜夜牵肠挂肚，终于等回了庄墨，可庄墨此时此刻紧闭着双眼，呼吸也很微弱，柳秋云真怕她一个不注意，庄墨会出大事。 “墨儿，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柳秋云声泪俱下，“你要是出了事，娘可怎么活啊！” 庄成去了官府，处理接下来的事。本来庄老夫人是想到扶云院的，可柳秋云看向她的眼神就像是要把她给生吞活剥了似的，庄老夫人还是忍下了跟着的冲动，回了明月院。 “夫人，少爷肯定不会有事的，”阿四哭得伤心，“吉人自有天相，少爷会没事的。” 柳秋云握着庄墨的手，庄墨的衣袖往下滑，露出了手臂上沟壑纵横的伤口。 见此情景，柳秋云差点没晕过去。 她可怜的墨儿，究竟遭受了怎样非人的折磨？ 第一百四十四章 强词夺理 大夫来看过后，不住地唉声叹气。 庄墨的情况很不乐观，他身上遍布伤痕，有的甚至是利器割开的口子，看起来狰狞可怖。 柳秋云从未想过如此悲惨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当大夫拿着干净的纱布仔仔细细替庄墨清理伤口时，看着纱布上沾染脓血时，柳秋云的呼吸都异常的困难。 她双手紧紧握拳，许久未修理的指甲都快陷进掌心之中。 她的心中，充满了对凤家和庄晋的恨意。 阿锦和庄晋的生活与往日并无什么不同。 托单晓星替二丫三丫找到了合适的女先生，她拜托邱维代为接待，她则是继续跟着庄晋一同前往瑞王府。 庄晋的进步很快，如今的他挥剑动作行云流水，跟云雷都能过上几招。 “晋兄，听说你四弟已经找到了，他现在情况如何啦？”用午膳的时候，代兆平开口问道。 “我不是很清楚，”庄晋老老实实回答道，“今早上我们离府的时候，他好像还在昏迷当中。” “哎，”代兆平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要是那日你四弟跟着你们一同离开凤府，哪会给别人可乘之机啊？他这苦头哟，原本是不用吃的。” “他讨厌我，所以不跟我们一起走。”庄晋的神色微微有些怅惘。 庄墨出事，他心里其实也不好受。 “哎呀，晋兄，看开些，这世上哪有人会得到所有人的青睐啊。”代兆平安慰道，“我觉得你人很不错，你弟弟不喜欢你，那是他的问题。” 下午，从瑞王府回到庄府，两人听说庄墨已经醒了过来。 而且，他一醒过来，就说出了幕后凶手是谁。 从庄墨口中得知了凤昊天是怎样对他进行的折磨，庄成当即就带着两队精锐去了凤府。 说什么，他都要替儿子讨回公道。 对于庄成这么快就又重新找到了他府上，凤昊天颇为意外。 按理说，经过暗影催眠之后，庄墨记忆中的凶手另有其人，跟凤家的人没半分钱关系。 “凤昊天，你未免太卑鄙无耻！”庄成脸色骇人，“庄墨是无辜的，你竟然将他牵扯进来，还使用各种手段折磨他，你太过阴险歹毒，简直枉为臣子！” “庄成，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事到如今，凤昊天还是打定主意不承认事情是他所为，“庄墨的事情跟我真的没关系。” “你还要狡辩？”庄成拧紧了眉头。 他恨不得直接上前狠狠揍这两面三刀的小人一顿。 “没做过的事，我为何要认？”凤昊天理直气壮，“有本事你把庄墨叫来当面对质。” 庄成冷冷说道：“我来此，就是让你随我一起去官府。” “如果我不去呢？”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凤昊天冷笑，“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不客气法！” 庄成带来的两队精锐上前，凤府的侍卫拔剑相迎。 虽然双方人数相当，但凤府侍卫到底比不过精锐，没几下就被打趴在地。 凤昊天面上阴云密布，只见他吹了一声口哨，十几个黑衣人从凤府四周飞身跃出。 一时之间，两方人马打得难解难分。 庄成从马上一跃而下，目标直指凤昊天。 心知自己并非庄成对手的凤昊天让一个黑衣人护在了他身前，他试图远离打斗现场。 只是，庄成身手灵活，加上庄府精锐人数上面占据优势，凤昊天没来得及跑，就被庄成擒住了。 “再动手，我就废了他一条胳膊！”庄成的手按在了凤昊天的胳膊上。 成为砧板上鱼肉的凤昊天相信庄成真能做得出来，他急忙喝令手下，“都住手，别打了！”他暗骂苦心培养的暗卫没用，危急关头根本护不住他。 十几个黑衣人都停了下来。 “跟我去官府！”庄成严厉的声音在凤昊天头顶响起。 “这真是误会啊……”凤昊天还想解释，庄成直接一脚踹在了他膝盖后面，凤昊天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这对好面子的凤昊天来说，无疑是羞辱。 “这是怎么了？”凤昊天的夫人见势不妙，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庄将军，你对我家老爷做了什么？” “你何不先问问他都做了些什么？”庄成态度强势。 “我家老爷做事无愧于天地，更无愧于良心……” “够了，有什么话，留着到官府说！” 庄成完全没有耐心听他们掰扯下去。 都是些强词夺理之辈！ 凤昊天被庄成押送到了官府，刑部尚书意识到事态严重性，连忙让人去皇宫通知了皇帝。 这两位可都是朝中重臣，得罪哪一方，对于刑部尚书来说都不妥，所以他选择将烫手的山芋丢给皇帝。 为了让局面对己方更有利，庄成让一队精锐回府去将庄墨给接到府衙。 庄墨要来，柳秋云自然也跟着来了。 见到狼狈的凤昊天，她总算是感到了一丝快意。 接下来，让这个阴险小人遭受更厉害的报复吧！ 而庄墨看到脸色沉郁的凤昊天时，他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那是刻印在了他骨子里的噩梦。 在凤家囚禁他的那些时日，前两天有人拿着各种各样的毒物吓唬他，发现他对那些东西并没有多恐惧后，凤昊天亲自出手了。 凤昊天每天都会拿些各式各样的刑具在他身上使用，并且还说着各种恶毒羞辱的话。 如果可以的话，庄墨很想现在就亲手了结这个让他遭受了身体和心灵摧残的人。 庄墨来后没多久，皇帝也到了。 他很重视这次的事件。 柳秋云特地给庄墨穿的是宽松的衣裳，还专门把袖子挽了起来，露出伤痕累累的手臂，令人看了会对庄墨感到同情。 那些密密麻麻的伤口，应该是有人刻意拿锋利刀子割出来的。 皇帝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转而看向了凤昊天。 见皇帝看了过来，凤昊天连忙说道：“陛下，您可要替微臣做主，微臣真的是被冤枉的！”他说得义正言辞，好似真的很无辜。 “冤不冤枉，且看事实如何。”皇帝的意思很明显，他这次只看事实说话。 “陛下，庄成他们一家的话都不能信！” 第一百四十五章 过去的事 凤昊天坚称自己是无辜的，皇帝不由怀疑起了这是不是庄成有意陷害凤昊天。 但是当余光瞟到了伤成那样的庄墨，又考虑到虎毒不食子，庄成应该不会为了构陷凤昊天，而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那么狠的手。 皇帝对刑部尚书示意，于是，刑部尚书让庄墨将事情始末原原本本地讲出来，不得捏造事实。 庄墨从找锦囊开始说起，说到凤家下人以及凤昊天是怎样对他身心造成严重摧残时，皇帝听得都直皱眉。 “若非陛下下了口谕，说不定凤昊天不会放过我，”庄墨眼底满是阴郁，“为了防止我将事实揭露出来，他特意找了个黑袍人对我使用催眠术。” 催眠术一词，让在场的不少人都变了脸色。 凤昊天的面部表情很是僵硬，他没想到暗影的催眠术竟然对庄墨不起作用。 这下，真是把他给坑害惨了！ 他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看着着实精彩。 “这么说起来，那人的催眠术对你并没有效果？”皇帝问向庄墨。 “也不是没有效果，”庄墨不卑不亢地回道，“至少他帮助我想起了尘封已久的事情。” 庄成和柳秋云都有些怔愣。 “何事？”皇帝对此感到好奇。 “回陛下话，我想起来，我二哥是被哪些人害成了傻子。” 柳秋云惊得张开了嘴巴。 她的墨儿居然叫庄晋为二哥，这太让她接受无能。 “哪些人，说来听听，兴许朕还能替你二哥讨回公道。” “其中一人，便是凤潇寒。” “另外的人呢？”皇帝问道。 “户部尚书之子杨亭，顾将军之子顾淮之。” 还有两个人他没说。 此言一出，皇帝表情凝重起来。 “你是如何知晓的？” “因为他们利用我，引我二哥中了圈套。待我二哥没有反抗之力时，他们便用石头砸了他的头。”说到这里，庄墨鼻子泛酸。 想起这些年他对庄晋的不耻与厌恶，他就更是愧疚万分。 如果那些人不是以他为饵，二哥那么聪明的人，兴许就不会入了圈套。 “岂有此理，”皇帝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如果真有此事，那朕绝对饶不了他们！”话是这么说，其实皇帝只是拿话安抚庄成。 这么多年过去，证据早已石沉大海，光凭庄墨只言片语，如何能给他人定罪？ 再说了，另外两个也都是朝中大臣嫡子，若为了一个庄晋开罪那么多人，真是得不偿失。 庄成眉眼微微下垂，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凤昊天，庄墨对你的指控可属实？”皇帝问向面如死灰的凤昊天。 “陛下，微臣冤枉啊，”凤昊天死不认账，“这全都是庄成一家人的阴谋诡计，他们就是为了陷害微臣，所以才弄出了苦肉计这一招！” “我们为何要陷害你？”庄成皱眉问道。 “那是因为你们气不过我女儿要跟庄晋解除婚约，所以用计害我们一家！”凤昊天说得愤慨，“潇寒和霓裳都被你们害成那样了，你们现在是把矛头对准了我。庄成，枉我跟你称兄道弟，没想到你居然要跟我锱铢必较！”话到最后，凤昊天还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以己之心度人之腹，凤寒天，你休要往庄家任何人身上泼脏水！” “行了，”皇帝阻止两人继续争吵下去，“凤昊天，你可否真如庄墨所言，找了个黑袍人对他使用催眠术？” “求陛下明鉴，微臣压根不认识什么会使用催眠术的黑袍人。”凤昊天矢口否认。 皇帝又问向庄墨：“庄墨，你可还记得那黑袍人的具体特征？” 庄墨将记忆中有关黑袍人的所有特征都说了出来。 最终，皇帝拍板道：“先找到庄墨所说的那个黑袍人，之后再做定论。” 凤昊天暗自庆幸。 今天一大早，暗影就已出发去了洛阳镇。 然而，人有失算，马有失蹄。 暗影骑着马好巧不巧撞上了代兆平乘坐的马车，代兆平以他形迹可疑、装扮怪异的说辞，将暗影给扭送到了官府。 当天，刑部尚书就通知皇帝，黑袍人已经抓到了。 闻言，皇帝马不停蹄往府衙赶去，又正巧碰上有人来暗杀暗影。 被捕后，来暗杀的两个人也硬气，咬破了藏在齿间的毒药当场毙命。 只不过，百密一疏，他们的武器上面赫然印着一个凤字。 再一搜暗影的身，在他身上发现了盖了凤昊天印章的字据，并且据皇帝核实，还是凤昊天亲笔书写。 这下，皇帝盛怒，当即让人去凤府拿下凤昊天和他的家人。 凤昊天完全慌了，他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快就落败了。 这一次，他连面见皇帝的机会都没有。一封圣旨送到大牢，凤昊天通敌叛国，罪不可赦，三日后午时问斩，而凤家其他人，悉数发配边疆，不论男女老少。 前两日还在做着美梦的凤昊天整个人如遭雷击。 明明一切都该在他的掌控之中，怎么就偏离方向了呢？ 得知皇帝对凤昊天以及凤家人的处置，柳秋云别提多痛快。 要是庄墨不向庄晋示好的话，她的心情或许会更畅快。 “二哥，对不起，我之前不该那样对你。”庄墨撑着受伤的身体，走到乘风院去找庄晋，真心诚意地向他道歉。 庄晋有点懵，“你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些？”他搞不明白在他面前一贯高傲的庄墨，为何会跟他道歉。 “二哥，我想起来了一些事情，”庄墨态度很好，“你当初之所以受伤，是为了救我。” 阿锦听到这话，不由蹙起了眉头。 “啊？我完全不记得了。”伤在头上，庄晋忘了很多事。 “我记起来了！”庄墨语气有些激动，“二哥，你想报仇吗？我可以帮你！” 报仇？ 庄晋还从来没想过这事。 “我不想报仇，”庄晋实话实说，“祖母说过，冤冤相报何时了，人不能总是活在怨恨当中。”他拿庄老夫人的话来讲道理。 “可是二哥你本来该成为卓越非凡的人物。” 说到这里，庄墨都替庄晋感到惋惜。 “那不一定，”庄晋很想得开，“庄墨，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只想和大丫过好将来的日子。” 第一百四十六章 意想不到 对于过去发生的事情，庄晋虽有好奇，但他并不想深究下去。 他不想凤家的事刚结束，又有其他的麻烦事找上门。现如今，他只想安安稳稳和阿锦一起好好过日子。 见庄晋如此豁达，庄墨油然而生出自愧不如的想法。 先前他受到的嘲笑与羞辱，他将大部分原因都归咎到了庄晋身上，却原来是他一直怨恨错了目标。 “对不起，二哥，”庄墨再次向庄晋道歉，“以前是我心胸狭隘，对你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请你原谅我。” “我没有怪过你。”庄晋说道。 在他看来，庄墨就是个闹脾气的小孩儿，他犯不着跟个小孩子计较。 “二哥，你此话当真？”庄墨不可置信地问道。 庄晋点头，“真的，我不骗你。” 闻言，庄墨一喜，“谢谢你，二哥。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他做出了承诺。 庄晋也对他露出了个真诚的笑容。 两兄弟的关系一下子破了冰，这完全出乎了柳秋云的意料。 庄墨当初受了刺激，失去了部分记忆。 但考虑到那部分记忆对他来说可能无关紧要，柳秋云也就没怎么管。 可谁能想到，庄墨竟然会找回丢失的记忆，还因此跟庄晋关系融洽了起来。 这还真是造化弄人。 “墨儿，你说那时庄晋之所以受伤，是为了救你？”柳秋云对此持怀疑态度。 当初的庄晋，整天摆着一副生人勿近的冷脸，对谁都漠不关心的样子，庄墨那会儿跟在他屁股后面叫哥哥，他都爱答不理的，这样的人真会为了救庄墨而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柳秋云对庄晋从来就没有好感，因此她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庄墨神情严肃地对柳秋云说道：“娘，是真的，请您不要再对二哥抱有偏见。” “墨儿，你要记住，你只有一个亲哥哥，知道吗？”柳秋云耳提面命。 她不接纳庄晋，她也不允许庄墨认同这个哥哥。 在听了她这话过后，庄墨的神色出现了明显的变化。 “乖，我的墨儿，”柳秋云继续游说，“即便庄晋曾经救过你，那也可能是出于其他目的……”她的话还没说完，庄墨就皱紧了好看的眉头打断她。 “娘，您怎么能这样说话？”庄墨难掩对柳秋云的失望，“二哥救了我是不争的事实，这辈子我都不会再跟他作对。娘，我劝您也歇了对付二哥的心思，不然的话，我会责怪您的。” “墨儿，你怎么能为了他而责怪娘呢？”柳秋云完全不能接受，“他救了你，可你不能忘了是谁将你带来这个世上。娘怀胎十月才生下你，娘才是你最亲的人！”她不允许庄晋在庄墨心目中的地位超过她。 庄墨眉头皱得更紧，“就当是为了我，别再针对二哥他们行不行啊，娘。” “娘做不到，”柳秋云坚持道，“谁让他是我最讨厌之人的孩子。” 段馨柔都去世那么多年了，可她在庄成心里依然是扎根发芽的存在。 “您这是嫉妒心作祟。”庄墨直指要害。 “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柳秋云罕见的在庄墨面前发脾气。 “娘，若您执意要针对二哥他们的话，那您别怪儿子不孝。” “你这兔崽子，是想气死为娘吗？”柳秋云柳眉倒竖质问道。 “我只是不想看您在歧途上越走越远。”庄墨说得一本正经。 柳秋云着实被庄墨给气着了，但顾及到庄墨伤势严重，加上她将庄墨视为心肝宝贝，所以她也不好对庄墨发太大的脾气。 “臭小子，你好好反省反省，身为儿子，该不该对自己亲娘说那样大逆不道的话。” “忠言逆耳利于行，娘，我是真的为您好。” 柳秋云不想再听儿子的说教，“够了，打住。你好好休息，娘晚点儿再来看你。”说完，她就走了。 庄墨的话对她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宝贝儿子要为了她讨厌的人跟她对着干，让她感觉特别的讽刺。 难不成，这是她的现世报吗？ 想到这里，柳秋云不禁打了个冷颤。 庄墨主动跟庄晋交好，这一点让庄成与庄老夫人多多少少感到高兴。 两兄弟搞得跟仇人似的，一点也不利于庄家未来的发展。 严格意义上来说，庄家未来的大梁，还得靠他们兄弟俩挑起来。 庄老夫人并不知道庄墨记起了害庄晋的人，而庄成却是知情。 但事关多名官员，且事情已过去了那么久，再追责的话，不仅不能讨回公道，还会得罪不少位高权重之人。 届时，他在朝廷上可能会很难混下去，说不定还会给庄家上下招致灭顶之灾。 当年，他只是查到了一点线索，就不敢继续查下去，也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 树大招风，庄晋在那些年当中，表现太过出彩，遭到了他人嫉妒，才会出那样的事。 庄成不禁在想，如果他当时告诫庄晋懂得收敛光芒的话，会不会就能避开那一劫。 碍于庄墨的威压，府里说李秀莲和二丫三丫闲话的人再也不敢当着她们面，正大光明地说了。 这让连续多日，心情处于低谷的李秀莲总算是好了一些。 阿锦和庄晋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雷打不动地往瑞王府跑，渐渐的，庄晋的武功到达了一个新的阶段，和云雷都能过上十几二十招了。 而过了这么几个月，庄赫那边也终于传来了班师回朝的消息。 在这几个月期间，庄墨防他娘防得跟什么似的，柳秋云多次想对庄晋下手，都被庄墨给半路截胡。 对于亲生儿子百般阻挠，柳秋云气得不行，这不，都气出毛病来了。 盯着镜中脸色蜡黄的人，柳秋云不敢相信这就是她本人。 庄赫回京的日子眼看就要到了，到时她顶着这副面容去见少将，估计庄赫都不太能认得出她。 再者，她也想以光鲜亮丽的面貌出现在众人眼中，而不是黄脸婆的样子。 柳秋云猛地将装着香粉的盒子丢到地上，以至于满地都是雪白的粉末。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丫环小心翼翼地问道。 第一百四十七章 存嫁妆 “涂再多又有什么用，我这张脸算是毁了！”柳秋云大发脾气，她又将梳妆台上的胭脂、画眉墨、口红纸、珠宝首饰等一并甩到了地上。 乒乒乓乓的声音响了好一阵，栖霞院的下人们不由胆战心惊。 这几个月以来，夫人是愈发不好伺候了，动不动就会大发雷霆。 东西摔得惨不忍睹，柳秋云发泄一通后，见地面上全是摔坏的东西，不由又感到一阵后悔。 其中有两支珠钗还是庄赫送给她的，她原本打算迎接庄赫那天给戴上的。 这下好了，东西坏了，没法戴了。 这天，代兆平对庄晋说道：“晋兄，不好意思啦，过两天我要出一趟远门，云雷身为我的得力护卫，他得一路保护我，所以接下来半个月左右，你都没法跟他学武哦。” “嗯，好，我等你们回来。”庄晋笑得阳光十足。 看着笑容干净纯粹的庄晋，代兆平不由感慨心思单纯就是好。 想他四五岁不知事时，也如庄晋这般无忧无愁，可随着年龄的增长，烦心事越来越多，还要迫不得已参与到朝廷纷争之中，做很多并不喜欢的事情。 “我说的半个月是预估的最少时间哈，不要太想我们哈。”抛开心中的感触，代兆平笑眯眯地说道。 “你们不会是去做什么危险的事吧？”庄晋不禁问道。 跟代兆平以及云雷相处了那么长时间，庄晋对两人尊敬有加，由此他还是挺关心他们。 代兆平笑容不改，“你看我像是会去做危险事情的人吗？” 都说代兆平吃喝玩乐样样精通，时常不顾正业，只顾逍遥快活。 但庄晋并不这么看待他。 出乎代兆平意料的是，庄晋很认真的点头回道：“像。” 代兆平有一瞬间的错愕，不过转而想到庄晋不过是一个心智不全的人，他说的话哪能太当真。 不去瑞王府练武了，庄晋就在乘风院里练。 现在时不时要往他院里跑的庄墨见他挥剑自如，一举一动行云流水，别提多羡慕了。 “二哥，你可以教我练剑吗？”终于，庄墨忍不住对庄晋提出了请求。 自从恢复了记忆，他是再也不敢嫌弃庄晋，再看过庄晋使剑的一整套动作后，他更是佩服不已。 庄晋很乐意教庄墨，但考虑到师门当中常有的规矩，他没有一口答应下来，而是对庄墨说道：“我得先跟师父说一声，如果他同意我教你的话，那我可以教你，但他要是不同意的话，我不敢违背了师命。” “嗯嗯，好，”庄墨的态度简直不要太好，“是我不懂规矩，二哥莫要见怪。” 庄晋在府里练武，阿锦就没必要再守着他练。 兴许是李秀莲想要证明自己能力的心思比较强烈，在这段时间里，她不停地练习刺绣，水平提升得不错，目前已经绣出了几样精美的绣品。 阿锦仔细看了一遍，觉着应该能卖出好价钱。 “大丫，那就托你帮娘卖一下这些绣品。”李秀莲有些难为情地说道。 她把绣品给绣出来了，但她不晓得怎么去卖这些东西。 “好，交给我吧。”阿锦微笑着说道。 三丫由衷赞叹：“娘真是太厉害了，这些都绣得好好看。” “是啊，娘进步真的很快。”二丫附和道。 李秀莲被两个女儿夸得都不好意思了。 卖绣品的事，阿锦还是拜托了单晓星。 单晓星速度飞快地处理好了绣品，她拿出十八两银子给阿锦，阿锦拿了六两银子给她。 “大丫，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你还跟我这般客气？”单晓星当然是不愿意收钱。 朋友之间帮个小忙而已，她才不会收钱。 却听阿锦说道：“晓星，这钱你得收下，这相当于是我们生意合作的分成。如果你不收的话，以后我都不好意思找你帮忙找买家了，也许别家会收取更多的分成。” “不不不，”单晓星连声说道，“大丫，你可别找外人。至于这钱，我要不了这么多，我只不过是找了下买家，真正绣东西的人是你娘，我哪能收这么多的分成。” “就按这个比例来分。”阿锦坚持。 她明白，其实买家并不是那么好找的。 随后，她又加了一句：“晓星，绣品也一定要卖给真正需要的人，你可不能自己掏钱买。” “好的，大丫，我会把绣品卖给需要的人。”单晓星答应道。 当阿锦将十二两银子拿给李秀莲时，李秀莲激动得手都在颤抖。 她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挣到如此多的钱。 在村里种地时，几乎是一年四季都在地里忙活，结果一年到头也挣不了一两银子。 有门手艺，还真就是不一样。 李秀莲要给阿锦二两银子当作辛苦费，阿锦拒绝了。 “娘，您自个儿存着这些钱吧，可以留作以后备用。” 在庄府待了也有大半年了，李秀莲差不多习惯了。 她想要离开庄府的想法渐渐淡了下来，只不过她还是想向众人证明她并非是个吃白饭的人。因此，自阿锦同她说了那番话之后，她每天都在练刺绣，从未间断过。 阿锦让她把钱存到以后需要时来用，李秀莲想了想，打算给三个女儿存嫁妆。 有了这个奔头后，李秀莲愈发勤快了，三天就能绣出一件精美的绣品。算下来，一个月的收入相当可观。 为了在庄赫回城时，能有个看起来不错的亮相，柳秋云将大把的时间花在了面部护理上面。 以至于她都没怎么过问庄墨的事。 眼看着庄赫回京的日子还剩两天，柳秋云的气色还是不好看，气得她又发了好几通脾气。 栖霞院的下人们人人自危，苦不堪言。 为了迎接庄赫得胜回朝，庄府里外都张灯结彩。而京城主道上，百姓也自发装饰了一番。 看着对面树上挂着的红灯笼，庄晋单手撑着下巴，坐在阿锦屋里，对她说道：“大丫，庄赫要回来了，我有点不开心。”他的情绪很少能受到其他人的影响。 “阿晋，他对你做过什么？”阿锦问他。 第一百四十八章 班师回朝 听到阿锦的问题，庄晋老实本分地点头回道：“在私底下，他会对我说些很难听的话。”具体是怎样的言语，他都不想仔细回忆。 阿锦握住庄晋的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庄赫回来后若还是对你不客气，那我们也有合适的理由找他算账。”她知道庄晋不想翻旧账，但如果庄赫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人，那就新仇旧恨跟他一块儿清算。 闻言，庄晋露齿一笑，“嗯，好，都听大丫的。”对于阿锦的话，他是无条件的相信与遵从。 柳秋云连续几日失眠，再加上动不动就发火，她的脸色看起来很差劲。即便是擦了厚厚一层粉，也遮不住眼底的乌青和脸色的蜡黄。 今日便是庄赫等人班师回朝的日子，柳秋云天没亮就起床梳洗打扮，拾掇了一个多时辰，还是不满意。 “真是没用的废物！”柳秋云拿起胭脂盒就往丫环脑门上砸。 躲闪不及的丫环吃痛叫出了声，更惹柳秋云嫌恶，“滚下去！” 丫环捂着发痛的额头疾步退了下去。 其他留在屋里的下人都不由低埋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眼看着天要大亮了，柳秋云咬了咬牙，顶着不再光彩照人的面容出了栖霞院。 她到前院时，庄成和庄老夫人等人已经聚集在了这里。 “老爷，墨儿呢？”四下没瞧见庄墨，柳秋云不禁开口询问。 庄成不苟言笑，“阿墨说他有些不舒服，今日就不去迎接阿赫了。” “什么？”柳秋云吃惊地问道，“墨儿不是已无大碍了吗，怎么又不舒服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她的心头。 先前，庄墨亦是十分想念阿赫的，但这次听闻庄赫回来的消息，他却一点也不兴奋和激动。 起初，她以为庄墨是还没从凤家那事当中走出来，但今天这般重要的日子，他要缺席，这就容不得柳秋云不去多想。 “大街上拥挤嘈杂，阿墨身体还没未复原，他不去就不去吧。”庄成没太在意这事。 然而，他的话落到柳秋云耳中，让她给曲解成了另外的意思。 她想，庄赫不是庄成的亲生儿子，果然得不到他足够的重视。 这就是所谓的亲疏有别。 本来，柳秋云的心情就不好，这下子，她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以至于去往主道的路上，她都一直摆出难看的脸色。 主道上的人特别得多，庄成特意早早的在酒楼上订了一间视野开阔的雅间。 他们来的时间还早，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马蹄声才渐渐近了。 为首的，正是英姿飒爽的庄赫。 他骑着一匹棕黑色的高头骏马走在最前面，一身黑色劲装将他挺拔的身姿勾勒得淋漓尽致。 看到许久未见的大儿子，柳秋云胸腔之中的阴霾总算是消退了一点。 庄赫退敌有功，在整个代国都打响了名号。 大道两边的百姓不停高喊庄少将，声势浩荡。 庄赫笑得满面春风。 在战场上拼夺数月，如今看来，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从来就不比任何人差。 柳秋云很想大声跟庄赫打招呼，只是碍于身份，她必须做到矜持有度。 按捺住迫不及待想要跑到庄赫面前的冲动，柳秋云笑得合不拢嘴。 她的第一段婚姻虽然是失败的，但她的儿子无疑是优秀的。 这是多少人都求之不得的荣耀，而她的丈夫和儿子都做到了。 虽说庄赫不是庄成的亲生骨肉，可毕竟他现在冠了庄姓，庄老夫人也把他当自家人看待。 “好好好，”庄老夫人一连说了三个好字，“阿赫很不错，未来不可限量。” 柳秋云总算是从庄老夫人口中听到了一句悦耳的话。 “阿赫一心想要光耀庄家的门楣，”柳秋云脸上笑容止也止不住，都快笑僵了，“他一直在为这个目标而不停地努力奋斗。” “阿赫真是个好孩子。”庄老夫人这回是发自肺腑地夸赞庄赫。 关于庄赫暗地里对庄晋的刁难与羞辱，很少有人知情，庄老夫人从来就不曾真正了解过庄赫。 庄成也说了两句肯定庄赫的话，柳秋云的心情好了一大半。 有个成才的儿子，的确是一件令人骄傲的事情。 等庄赫骑着马到了酒楼楼底下，柳秋云从窗户处探出头去看。 街上人声鼎沸，庄赫自始至终都没往楼上看。眼看着庄赫就要骑马走远，柳秋云忍不住开口喊道：“阿赫，娘在这里！” 然而，庄赫没听到，其他人倒是听到了。 有些许围观百姓抬头往楼上看来，柳秋云还在伸头目送庄赫。 正下方有百姓议论道：“那个女的是不是假冒少将母亲的啊？她脸上涂那么厚的粉，就像是要掩盖真正面目一样。而且啊，少将看都没看她一眼。” “有可能是得了失心疯，幻想少将是她儿子。嗨，现下什么样的人都有，之前我还遇到一个长得奇丑无比，还非说自己是美女的丑八怪。” 柳秋云将这些话听了个大概，她的脸色难看得很，恨不得下去撕碎了这些乱嚼舌根之人的嘴。 她很在意自己在别人眼里的形象，本想自欺欺人，她还是那样光彩夺目的存在，结果看到她如今样貌的百姓居然给出了那样的评价，让柳秋云不能接受。 “我们回去等阿赫。” 按流程，庄赫还要进宫面圣，需要耗费不少时间。 “我们去宫门外等阿赫。”柳秋云心中又窜起了无名火，因此，她说话的语气不是很好。 庄成也听到了那些人的议论声，他们声音不小，似乎是专门想要该听到的人听到。 柳秋云可以生气，但是把火气撒到旁人身上，这让庄成很是不喜。 “要去宫门外等，那你就自己去等。”庄成跟她说话也不客气了。 原本挺好的气氛，突然就被柳秋云给打破了。 “老爷，阿赫他是为庄家争了颜面，您连去宫门外等他一会儿都做不到吗？”柳秋云质问道。 她的脾气是越来越不好控制了，连庄成，她都敢出言顶撞了。 不过，顶撞完，她就开始后悔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你们很般配 庄成没给柳秋云好脸色，“柳秋云，我想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最初，柳秋云是个温柔似水的女人，说话做事都端庄有礼，使他在她身上能看到点故人的影子。 只可惜，随着时间的推移，柳秋云慢慢暴露本性，有时甚至是连装都懒得装一下，泼辣自私的嘴脸让人见了心生厌烦。 “老爷，阿赫也是您的孩子，您不能厚此薄彼啊。”柳秋云在庄成耳边时不时会念叨这句。 本来庄成对庄赫还算不错，柳秋云说上这么一句话，庄成多少会产生点抵触的情绪。 “我什么时候厚此薄彼了？”庄成沉着脸问柳秋云，“我向来都将阿赫看作是亲生儿子，从来就没亏待过他，就因为没按着你说的来做，就要被冠上这样的名头？柳秋云，如果你真对我很不满意，那我们大可以一拍两散。” 这么久了，这还是庄成第一次跟柳秋云说分开。 柳秋云登时就慌了神。 她只是想发泄发泄胸中怨气，耍性子说了几句稍重的话，庄成竟然就说要跟她一拍两散。 深爱庄成的她，哪里舍得真和庄成分开，当即她就放软了态度，认错道：“老爷，您别生气，妾身自知失言，以后再也不会说出这般难听的胡话。” 庄老夫人冷眼旁观。 如果庄成真和柳秋云散了，她倒是乐见其成。 常言道，家和万事兴。柳秋云就是搅乱庄家的罪魁祸首，还是十分猖獗的那种。 “你道歉的次数还少吗？柳秋云，我的忍耐度是有限的，你别三番五次挑战我的底线。”庄成提醒她。 “老爷，您就原谅妾身这一回吧，妾身保证不会再说同样的话了。” 庄成不想再跟她掰扯，他转而客客气气地对庄老夫人说道：“娘，我们回府等阿赫吧。”他并没有因为对柳秋云不满，就转变了对她儿子的态度。 庄老夫人应声道：“好，我也有些乏了，正好回去歇一歇。” 庄成和庄老夫人走在前头，柳秋云知趣地跟在后头。 “大丫，听说庄赫都成少将了诶，”庄晋两手撑着下巴对阿锦说道。 庄赫德行有失，不过作战能力确还不错。 阿锦看着庄晋，说道：“阿晋，只要你努力上进的话，前途比他还广阔。” 她时常都会对庄晋说些激励的话，庄晋对她的话又是深信不疑的那种，因此，她话一说完，庄晋就两手握拳，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嗯，大丫，你放心，我一定会加倍努力的，成为比庄赫厉害的人！” 庄成等人回到了府上，府里开始张罗起来，将鞭炮摆放到了正大门，还专门请了舞狮队到府里准备表演。 正午都过了，庄赫还没有回来。 一家人守着先端上桌的凉菜，谁都没有动筷子。 “可能是皇上留阿赫在宫里用膳，他应该晚些时候才回来。”柳秋云笑着说道。 “宫里今晚才会替阿赫他们正式接风洗尘，如果他顾家的话，这会儿就该在回府的路上。” 柳秋云讪笑道：“老爷，凡事无绝对，万一就是皇上留了阿赫在宫中用膳呢？”她可不能让庄成把不顾家的帽子扣到庄赫头上。 又等了一炷香时间，庄晋肚子都开始咕咕叫了。 庄成耳力非凡，他听到了庄晋肚子叫的声音，眉头稍稍动了动。 “老爷，夫人，大少爷回来了！”这时候，守门的下人跑来禀告。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就在一个身姿挺拔的英俊少年大步往客厅走来。 柳秋云瞬间眼睛雪亮，“阿赫，你可算是可回来了，娘想你想得好苦！”一边说，她一边朝庄赫小跑着过去。 在战场上待了数个月，庄成的肤色都被晒成了小麦色，他展颜一笑，对柳秋云说道：“儿子也很思念母亲。” 庄成这时也起身朝庄赫走去。 走到庄赫面前，庄成宽厚的手掌在他肩上轻轻拍了两下，“阿赫，你做得很不错。”他从来就不吝啬对庄赫的夸奖。 他俩的身高相差无几，看着这个自己敬仰的男人，庄赫笑容更大，“多亏父亲一手栽培。” “最重要的，还是靠你本身的实力。”庄成并不揽功。 “阿赫，想来你也饿了吧，”柳秋云笑容满面，“有什么话，我们吃完再说。” “好。”庄赫笑得露出了八颗洁白的牙齿。 他在看到庄老夫人和庄晋时，笑容不改，还热络地跟大家打了招呼。 “这位是？”庄赫看向阿锦，只觉异常的陌生。 庄老夫人率先开口介绍道：“大丫是阿晋未过门的媳妇，你也可以跟我们一块儿称呼她为大丫。” 未过门的媳妇？ 庄赫的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了庄晋身上。 他在思索，庄晋到底还是不是个傻子。 “大丫，你好，我是阿晋的大哥，我叫庄赫。”庄赫爽朗大方地跟阿锦问好。 阿锦落落大方，“你好。” 不用谁吩咐，邱维就让丫环以最快的速度去厨房将热菜和汤端上桌。 “好久没吃过家里的饭菜了，甚是想念。” 听到庄赫这句话，柳秋云心里微微泛酸。 “阿赫，你在那边吃得肯定不好吧，瞧瞧，你都瘦了好多。” “有时候粮草在运输途中出点差错，我们就得饿上好几顿，饿得实在受不了，连老鼠都会捉来吃。” “吃老鼠？”柳秋云觉得不可思议，她的宝贝儿子竟然会受这样的罪，“阿赫，你在外边吃苦受罪，娘心疼得很。”说着，她的眼眶就红了。 “阿赫，以后尽量还是别吃老鼠，”庄成理性建议道，“老鼠身上脏污很多，吃了容易染病。” 庄赫自嘲一笑，“那会儿真是饿得没办法了，只要是能吃的，都想往嘴里塞。”说着，他将话题往阿锦身上引，“大丫，你来自洛阳镇吗？” “嗯，是的。”阿锦客气有礼地回答他的问题。 “你和阿晋看起来很般配。”他脸上的笑容真切而又开朗。 阿锦微微一笑，“多谢大少爷夸奖。” 庄晋则是看了一眼庄赫，旋即将目光投向别处。 他从庄赫的言语之中听出了一丝不怀好意。 第一百五十章 表里不一 吃完饭后，庄赫陪着柳秋云回栖霞院。 本来他叫庄墨跟着一起去栖霞院，奈何庄墨不假思索地回绝了他，只说身体不舒服，要回扶云院歇息。 “娘，我怎么觉得阿墨对我不似以前那般亲近了，是太久没见的缘故吗？”庄赫问柳秋云。 关于这事儿，柳秋云都还疑惑不解呢。 要说庄墨的变化，是发生了凤家那事之后开始的。 想到庄墨此前遭的罪，柳秋云就是一阵心疼。 “墨儿他……”她都有点说不下去，“前不久吃了不少的苦，可能是这个原因导致他性格方面发生了变化。阿赫，墨儿他对你的态度稍稍冷淡了些，你别往心里去。” “娘，阿墨是我亲弟弟，我怎么可能将这么点无足轻重的小事放在心上。对了，娘，阿墨不久前出了什么事，很严重吗？” 柳秋云怅然地叹了一口气后说道：“此事说来话长，等到了栖霞院，我再慢慢与你道来。” 回了栖霞院，柳秋云让丫环端来茶水、糕点以及水果，她才娓娓道来。 庄赫听得直皱眉。 “墨儿遭的是无妄之灾，”说起这个，柳秋云就来气，“明明是庄晋招惹凤家，凭什么让墨儿替他受罪？” 为这事儿，柳秋云更是将庄晋恨之入骨。 “那凤家可有受到相应的惩罚？”庄赫问道。 柳秋云冷笑一声，“哼，凤昊天自寻死路，与西域细作勾结在一起，皇上下令对其处以斩首，至于凤家其他的人，则是被发配去了边疆。” 离开数月，京城发生的事情，庄赫知道的少之又少。 “凤家遭此结果也算是大快人心，”庄赫说道，“就是可怜了阿墨，吃了那么多的苦头。” “墨儿吃过的苦，我会让庄晋加倍偿还！”柳秋云咬紧了腮帮子。 她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宝贝儿子，却因为庄晋那傻子而受了莫大的罪。 “娘，小心隔墙有耳。”庄赫提醒道。 “放心吧，”柳秋云说道，“栖霞院的所有下人都被我拿捏住了软肋，他们胆敢泄露一丁点的秘密，我都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关于手底下的仆人，柳秋云自信能够很好的拿捏住他们。 “小心使得万年船，娘，多加谨慎总是没错的。” “你这孩子，出征一趟变得愈发稳重了。”对此，柳秋云更多的是欣慰。 “儿子就快成年了，总不能一直幼稚下去。娘，今后就要儿子保护您和阿墨。” 这样熨帖的话，柳秋云听着很舒服。 哪个当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儿女有孝心。 “好孩子，你真是太懂事了。”柳秋云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庄晋拉着阿锦去了后花园，两人坐在园子中间，冷风扑面而来，庄晋似是丝毫感觉不到冷意一般，望着不远处的梅花出神。 “阿晋，你的心情还是因庄赫而受到了影响。” 听到阿锦的话，庄晋回了神。 “大丫，我不想受他影响的，但是我控制不住……”越说，庄晋声音越小。 他觉得自己好没用，答应大丫的事情没做好。 “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阿晋，你没有对不起我，”阿锦温声说道，“没事，受了影响，好好调节就行。” 庄晋连连点头，“嗯，我会尽快调节好的。” 庄赫在栖霞院待了一个多时辰后，打算去找庄成谈谈话。 去找庄成的路上，庄赫看到了坐在花园中间的阿锦和庄晋。 他的眸中闪过一抹寒光，旋即唇角上挑，摆出一副平易近人的笑容往两人所在方向走去。 听到脚步声，阿锦与庄晋不约而同往后看过来。 庄晋不由蹙了蹙眉。 庄赫将庄晋一丝一毫的面部表情都看在眼里，他脸上笑意加深，“阿晋，大丫，外面天气这么冷，你们怎么不到屋里去？” 这时候已经到了寒冬腊月，阿锦与庄晋都穿上了厚厚的棉袄，坐在院子里吹着冷风的两人小脸都冻得红通通的，就像是年画里的人。 “多谢大少爷关心，不过我们并不冷。” 庄晋则是抿紧了嘴唇，不去看庄赫的正脸。 “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庄赫自嘲道，“你们好好在这儿玩儿，我有事先走了。” “好的，大少爷慢走。”阿锦客气地说道。 庄赫摆了摆手，身姿飘逸地走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阿锦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单从外表来看，庄赫这人看不出有什么大的问题。 但就像庄晋无条件相信她一样，阿锦也不会对庄晋所说的话产生怀疑。 “大丫，你为什么一直盯着他看啊？”庄晋语气有些奇怪地问道。 阿锦收回视线，莞尔一笑，“我只是在思考问题，注意力没在他身上。” 听了这个解释，庄晋心里那种怪异的情绪渐渐消散。 “大丫，我们回屋里去吧。”庄晋不想再碰到庄赫。 阿锦依他，“好。” 庄赫走到了书房外面，守在书房门口的家丁见了他，躬身行礼道：“大少爷好。” 在外面，他是面前成名的少将军，在庄府，他还是府上的大少爷。 庄赫温和地笑了笑，问家丁：“我爹可在书房里面？” “回大少爷话，老爷此时在书房里面。” “麻烦帮我通报一声。” 他的话音刚一落下，书房中传出庄成的声音，“阿赫，进来吧。” 庄赫放轻脚步，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此刻，庄成正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笔写着什么。 “此次战事大获全胜，你功不可没，”庄成由衷赞赏道，“阿赫，我果然没看错你。” “孩儿多谢父亲赏识，”庄赫一副谦逊的样子，“如果不是父亲提拔，孩儿不会有机会崭露头角。” 同柳秋云一样，庄赫对庄成爱戴有加。 “胜不骄败不馁，阿赫，此次你名声大噪，你可千万别太骄傲，不然会容易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知道吗？”这些都是庄成的经验之谈，庄赫虚心受教。 “孩儿谨遵父亲大人教诲。”在庄成面前，庄赫是个懂事听话的孩子。 如果可以的话，庄赫真的想成为庄成的亲生儿子。 第一百五十一章 爱屋及乌 在庄赫看来，庄成虽然对他好，可始终是少了最为纯粹的感情。 而这种感情，庄成在对庄晋和庄墨时能够体现出来。 在这个家里，他就像是一个外人，始终不能完全融入进来。 所以，他要进行最好的伪装，让旁人看不出他不是真正的庄家人。 “阿赫，一路奔波回到京城，你现在累不累？”庄成问他。 庄赫摇摇头，“不累，见到许久未见的家人，我激动又兴奋，一丝倦意都没有。” “今晚皇宫里还有宴会，可能结束的时间会比较晚，你可以现在去补补觉，其他的话，我们可以晚些时候再说。” “父亲，您过会儿会陪我一同进宫吗？”庄赫想让庄成陪他一起，见证他的光荣时刻。 庄成的回答也没让他失望，“当然会陪你一起去。” 庄赫眼睛都笑弯了，“有父亲在，我就少了一些紧张。” 临近傍晚，庄成带着庄赫和柳秋云坐马车往宫里去。 他们人一走，庄墨就跑到乘风院找庄晋，结果没在院子里找到人。 “我二哥呢？”庄墨问乘风院的下人。 “奴才不知二少爷具体所在位置，不过肯定是跟大丫小姐在一起的。”家丁据实回答。 于是，庄墨去了阿锦所住的屋子，正遇上往屋里走的两人。 “二哥，”庄墨小跑上去，他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跑几步就喘气，“我可算找到你了。” 庄晋问他：“你找我有事吗？” 由于先前庄墨对他态度太差，庄墨转变态度后，庄晋暂时还是对他心有戒备。 “我有话要跟你说。” “进屋说吧，”阿锦打开了房门，“外面冷，四少爷你不适合吹冷风。” 庄墨也讨厌一直病恹恹的，而且他现在挺怕冷的。听了阿锦的话，他就往屋里钻。 有道是爱屋及乌，庄墨对庄晋改观了看法，也就对阿锦态度好了些。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啊？”庄晋率先开门见山地问庄墨。 即使庄墨对他好了，但他还是心有芥蒂，跟庄墨亲近不起来。 庄墨看了眼阿锦，阿锦知道他的意思，遂要往外走，庄晋一把拉住了她，“大丫，别出去，就在这儿陪我。” 他说得脸不红，心不跳，而庄墨听了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真是肉麻兮兮的，分开一会儿都受不了吗？ “沈大丫，你留下来听吧。”庄墨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道。 谁让他二哥离不开这女的呢？ 庄墨清了清嗓子，说道：“二哥，你要小心大哥。” 阿锦不由眯起了眼睛。 “我会小心他的。”在庄晋的记忆当中，庄赫是个唱白脸的角色。 时不时就会拿他开涮，甚至是言语攻击和羞辱。 “你最好不要单独跟他待一起。”庄墨不放心地加了一句。 他真担心庄晋会再出事。 庄晋自然是不想跟庄赫单独待一块儿的，他说道：“嗯，我又不喜欢跟他一起玩。” “二哥，这不是喜不喜欢跟他一起玩的事，而是跟你性命攸关之事。”庄墨同他解释道。 “四少爷，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秘密？”阿锦出言问道。 两个都是跟自己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哥哥，若非庄晋对他有救命之恩，庄墨是万万不可能站在庄晋这边的。 庄墨神色变了又变，不过他还是没有回答阿锦的问题。 他骨子里还是个高傲的权贵公子，不屑于跟个乡野丫头多费口舌。 “庄墨，大丫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啊？”庄晋问道。 “我……我并不知道什么秘密，就是单纯觉得大哥不喜欢二哥。” “只是简单的不喜欢，至于还要强调关乎性命吗？”阿锦并不打算就此揭过这个问题。 事实上，她对庄晋的过去还是挺好奇的。 只是她在这个世界使用法力受到了很大的限制，如果想要探究他人的过去，需要使用不小法力，就她如今这副小身板，估计撑不住。 “哎呀，你问题好多啊！”庄墨不想跟阿锦多说，“我又不会害二哥，听我的准没错！” 阿锦抬了抬眉梢，“你之前那么针对阿晋，谁知道你是不是采取迂回路线坑害阿晋。”她才不会断然相信他人所谓的迷途知返。 庄赫也是后悔莫及。 二哥是为了救他才变成这样子的，而他先前还那般嫌恶二哥。 “我那时候缺失了一段记忆，如果我没有丢掉记忆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在二哥面前放肆的。” “那你现在记得你是怎么丢掉记忆的吗？” 这个问题，庄墨也在琢磨，可他当时昏迷了过去，醒来时就不记得那一段发生过的事情。 “可能是催眠术，”庄墨说道，“那会儿我年纪小，心智不坚定，所以抵御不了催眠术的作用。” 阿锦看向庄晋，“你二哥这种情况应该不像是中了催眠术吧？” 她对催眠术的了解很有局限，因此她将问题抛给了庄墨。 庄晋眨了眨眼睛，自个儿回答道：“大丫，我没有中催眠术，我不想睡觉。” “二哥没有中催眠术，”庄墨认真观察了庄晋好一会儿后说道，“中了催眠术的人，眼睛不会这么有神韵。” “庄墨，不得不说你的意志力很强，”阿锦夸奖道，“我听说凤家人专门找了个西域人对你施展催眠术，结果你居然能完全清醒地保留自己的意识，你很不错。” 庄墨这年龄阶段的小少年都喜欢听这些漂亮话。 他扬起下巴，露出个笑容，“那是自然，那个黑袍人对我使用的催眠术还不赖，他在我面前晃动一个金属物件，晃得我昏昏欲睡。眼看着就要睡过去了，我脑海中突然闪现出尘封已久的画面，一瞬间回复了清醒。不过，为了不让他们引起怀疑，我特意配合他们，装出一副已经被控制的样子。” “这还真是应了句古话，”阿锦说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这话是有些道理。” 庄墨又看了两眼庄晋。 现下二哥基本上处于无忧无虑的状态，不像以前那般时常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起来压抑又悲观。 第一百五十二章 前后反差 为了让阿锦和庄晋相信他，庄赫自证清白，力求两人不要怀疑他的良苦用心。 “总而言之，现在的我不会有害二哥的心思，如若你们还是不愿意相信我，我可以对天发誓。” 庄晋细看了庄赫一眼，随即对阿锦说道：“大丫，庄墨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在撒谎。” 阿锦也瞥了庄墨一眼，“的确像是在说真话。” “意思是，你们相信我所说的话了？”庄墨脸上一喜，得到信任的感觉真好。 “暂且相信你的话吧。”阿锦回道。 庄晋附和道：“大丫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听大丫的。” 有道是美色误人，可在庄墨看来，阿锦跟美沾不上一点边。 虽说眼前的黄毛丫头要比初见时好看一些了，但在他眼中，还是属于其貌不扬的范畴。 庄墨不由感叹，二哥怎么就被这么个丑女拿捏住了，啥事都听丑女的。 三个人在屋子里聊了许久的天，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庄墨在说。 以前他针对两人时，拽得连话都不会多说一句，跟现在截然相反。 “大姐，”外面响起三丫欢快的声音，“你在吗？” 由于天冷，房门是关上的，还没走近的三丫不确定屋里有没有人。 阿锦起身走到门口，打开了屋门。 “大姐！”瞧见阿锦，三丫撒丫子跑过来。 二丫矜持有度地走在她身后。 “外面可真冷啊！”三丫往屋里钻，“我就说嘛，庄哥哥肯定在这儿，诶，等等怎么他也在这里？”看到庄墨时，三丫反应强烈。 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每次见到这个庄四少爷，对方都没给过她好脸色。 “我不能在这儿吗？”庄墨面无表情地反问道。 他刚刚从三丫言语间听出了不可思议的意味。 “我不是这个意思，”三丫转了转眼珠子，“我就是有些惊讶。” 这时，二丫也进了屋。 她看到庄墨时，神色也是有些愕然，不过没三丫那么夸张。 本来两姐妹来这里是想找阿锦和庄晋说说话的，哪晓得庄墨会在这儿。 而庄墨说话的兴致也大大减退，他坐在凳子上，绷着一张俊脸不说话了。 “今日都学了些什么知识？”阿锦问向两个妹妹。 三丫抢在二丫前面回答，只是碍于有庄墨在，她说话的声音要比平时小一点。 不过就算如此，庄墨还是嫌她聒噪。 “你们的字练得如何了？”阿锦又问。 “我写的字还是跟虫子爬的痕迹一样，二姐就不一样了，她现在的字写得老好看了！”三丫说得眉飞色舞。 姐姐优秀，她这个当妹妹的也感到骄傲和自豪。 “要不你俩给我露一手？”阿锦笑眯眯地问道。 反正这个时间也不晚，距离开饭还有半个时辰左右。 三丫字写得丑，可她一点也不自卑。 她很配合阿锦，笑道：“好啊，我早就想让大姐指点我一番，嘿嘿。” 二丫自然是不会拒绝阿锦的提议。 “庄墨，你一起去吗？”庄晋友好地问向庄墨。 理智告诉庄墨，最好不要去凑这种无聊的热闹，但他张口说的却是：“嗯，我跟你们一起。” 庄墨出现在乘风院，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事情了。 乘风院有专门为庄晋准备的小书房，五人进了书房后，三丫轻车熟路地找到两张宣纸扑在桌面上，二丫则是细细研墨，做好准备工作。 事实证明，三丫很有自知之明，她写的字委实难看。 有三丫的字做对比，二丫的字简直不要太好看。 就连庄墨都小小的吃了一惊。 在他眼中，二丫三丫长得比阿锦都还要难看。 正所谓字如其人，二丫一手娟秀端正的字，让庄墨都没办法跟她这个人对照上。 “二丫的字写得越来越好了，”阿锦点评道，“都快赶得上书本上的字了。” 二丫发自真心地笑了起来。 她笑的时候，脸上有浅浅的梨涡，面颊上还染上了点绯色。 多看了两眼后，庄墨倒是觉得她没那么难看了。 “大姐，我的字比起之前有没有进步？”三丫迫不及待地问道。 即便字还是写得丑，三丫也想从阿锦口中听到点表扬的话。 阿锦不偏不倚地评价道：“三丫，你的字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不过比起上一次的字，这次的看着要舒心一些。”她说的是实话。 三丫之前写字，完全是一点点凑上去的，一个字都没办法连贯写完。 “我会更加勤奋练字的！”得到了阿锦的表扬，三丫心情大好，“总有一天，我要写得跟二姐的字一样好！”她致力于向二丫看齐。 看着宣纸上惨不忍睹的丑字，庄墨不看好三丫的豪言壮志。 写字还是要看天赋的，有的人再努力，字还是照样写得丑。 换作之前，庄墨早就开始出言打击人了。 不过考虑到庄晋如今写的字同样难看，他识趣地保持了沉默。 庄成和柳秋云都没在府上，庄老夫人便让邱维请了李秀莲和二丫三丫一同在客厅吃饭。 许是现在有了可观的收入，李秀莲的底气稍稍足了那么一些，庄府的下人请她到客厅吃饭，她推辞了一番后，最终还是来了。 “秀莲啊，你最近在忙些什么呢，我都好久没看到你了。”庄老夫人近来都在为迎接庄赫做准备，所以一时倒是疏忽了李秀莲和她的两个女儿。 “我在绣些东西，”李秀莲实话实说，说着，她猛然想起这么久了，她还没给庄老夫人送过一副绣品，“老夫人，您喜欢什么样的图案，过几天我绣出来送给您。” 庄老夫人乐呵呵地说道：“秀莲，不用麻烦，我院里没用过的绣品还多着呢。” 庄老夫人是不想李秀莲为了给她绣东西而增加活计，李秀莲抿了抿嘴唇，说道：“老夫人，我现在的手艺勉强算得上不错，您照顾我们母女这么久，我还没送过您东西。您就告诉我，喜欢什么样的图案吧，我是真的想送您一件诚心诚意的礼物。” 话都说到这份上，庄老夫人也就不再婉言拒绝。 “我喜欢海棠花，那就辛苦秀莲帮我绣一幅了。”庄老夫人笑着说道。 第一百五十三章 宫宴 庄老夫人同意了她的请求，李秀莲嘴角微微上扬，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 这顿饭，没有庄成和柳秋云，氛围都更轻松和愉快。 此前对庄老夫人的无礼，庄墨也跟庄老夫人道过歉了。 庄老夫人告诉他，她从来就没有怪过他。相反的，她对他反而还心有愧疚。 庄墨听了这番话后，又暗暗自责了许久。 而在宫中宴会上的柳秋云，心情就不畅快了。 坐在她旁边的史贵妃，说的话明里暗里都在告诉同桌的人，庄赫不是庄家人，是柳秋云和前夫所生的儿子，今日为庄赫等将领摆宴庆功，让庄赫的生父同来宫中才最为妥当。 柳秋云竭力控制住不让自己的滔天怒火发作出来。 “贵妃娘娘，这是臣妇的家务事，就不劳您费心了。”柳秋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如果可以的话，她都想上去撕碎史贵妃惊艳绝伦的脸，看她还拿什么争抢皇恩。 “庄夫人，本宫也是为了你和庄赫着想。亲生父亲再怎么样也是给了一条命给庄赫吧，此等大事他不叫上生父一同庆贺，岂不是负了生育之恩？” 柳秋云最烦的就是史贵妃这种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人。 “清官难断家务事，贵妃娘娘，您不知其中内情，还是不要妄下判断。”柳秋云不卑不亢地说道。 她的丈夫和儿子都是征战沙场的将军，她柳家也不算太差，何必怕这个单凭美貌上位的女人。 “庄夫人，本宫是好心提醒，你这么说，就太伤本宫的心了。”史贵妃假惺惺地说道。 同桌的其他夫人和妃嫔，都安静得跟鹌鹑似的。 即便史贵妃没什么好的背景，可她这会儿风头正盛，皇上很宠她，得罪她的话，不是明智之举。 “臣妇多谢贵妃娘娘提醒，还请贵妃娘娘莫要怪罪臣妇。”柳秋云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的这句话。 史贵妃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只是表面上，她还是装出一副受伤的神情，“本宫哪会怪罪庄夫人，庄夫人千万不要多想。”她不会怪罪柳秋云，可她要跟皇上告状，说柳秋云对她出言不逊。 届时，皇上会不会找庄家的麻烦，那就说不一定了。 柳秋云都是强迫自己继续在椅子上坐下去。 遇到史贵妃这种人，令她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憋闷。 总算是熬到了宴会结束。 庄成还在跟同僚说着话，柳秋云便快步走到他身边。 “将军，明日再聊，我就先走了。” “慢走。”庄成含笑说道。 “天色不早了，我也得回去了，将军，明天见。” …… 同僚们接连走了，庄成脸上的笑意逐渐消散。 庄赫还在和皇上说话，两人面上都带着笑，看起来聊得不错。 史贵妃扭着纤细的腰肢走向皇上，半路被皇后拦了下来。 “史贵妃，你找皇上可是有事？” 史贵妃娇媚一笑，眉眼之间满是风情，“皇后娘娘，瞧您这话问的，”她翘着兰花指，轻轻捂着嘴笑了笑，“臣妾找皇上当然有事啊。” 皇后面沉如水，“庄重场合，你好歹注意点分寸。”狐媚货色，发骚也得看着点场合。 “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臣妾怎么有些听不懂。” “皇上正在谈正事，本宫奉劝你不要去打搅。” 刘贵妃走了过来，“皇后娘娘，您何必拦着史妹妹？”说着，她凑近皇后，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在皇后耳边轻声说道：“让她凑上去，说不定皇上会好好训斥她一顿。您这样苦口婆心劝她，她反而还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皇后有些犹豫。 她何尝不知道刘贵妃说得在理，可身为一国之母，在重要场合之中，她不想横生枝节，有损皇家的形象。 “皇后娘娘，史贵妃这般嚣张跋扈，那就任凭她胡来，反正跟您又没多大关系，还能让她自食恶果，何乐而不为呢？”刘贵妃看得通透。 就史贵妃这性子，若非年轻美貌，哪能坐到这个位置上。 思索片刻后，皇后让开了路，由着史贵妃做她想做的事。 史贵妃跟庄家现任主母，原本同为一家人。 庄赫原名史赫章，在他三岁多的时候，柳秋云态度强硬地跟前任丈夫和离，之后不久，便嫁给了庄成，并给史家的孩子改名为庄赫。 “皇上～”史贵妃的声音让人感到酥麻，“您和少将军聊了好久，都没心思看臣妾一眼。”说着，她媚眼如丝地深深望了皇上一眼。 只一眼，就让皇上小腹处窜上一团火。 “爱妃，朕在跟臣子讲话，你先到一旁等朕。”皇上并没有要责怪史贵妃的意思。 史贵妃就是他的小妖精，他现在宠她还来不及，哪会舍得责罚她。 “不嘛～”史贵妃嘟着樱桃小嘴，“都这么晚了，皇上可以明天在跟少将军讲话嘛～”说着，她的纤纤玉指轻轻划过皇上的后背。 皇上只觉得小腹处那团火烧得更旺了。 不远处的刘贵妃低低叹息，“年轻美貌果然是一个女人最为厉害的武器。” 皇后眼中有着落寞，“可惜我从来就没有这样的杀手锏。” 刘贵妃不着痕迹地瞅了皇后一眼。 皇后和皇上少年就结成了夫妻，皇后端庄大气，容貌却只能属于清丽，在美女如云的后宫，实在是毫不起眼。 皇上爱美色，对皇后向来爱搭不理。 “皇后娘娘，臣妾有些乏了，先行告退。”刘贵妃说道。 说完，她领着几个宫人转身就走。 “刘贵妃还说史贵妃对皇后娘娘您不尊敬，可她又能好到哪里去？还不是不可一世的样子，在皇后娘娘面前还要端着架子不行礼。”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愤慨道。 对于皇后来说，刘贵妃和史贵妃不足为惧。 刘贵妃的儿子风。流成性，在百姓心目中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而史贵妃才刚入宫一年，即便诞下皇子，年龄太小的话，也掀不起风浪。 皇后真正视为对手的人，早已离开了宴会，回了自个儿的寝宫。 柳秋云看到史贵妃朝皇上走去，她还以为对方是要当场告她状。 第一百五十四章 志向远大 皇上急着回寝宫降火，他全然没了和庄赫继续交谈下去的心思。 “庄少将，天色已晚，朕就不耽搁你时间了，早些回去吧。” 庄赫是看破不说破，他淡笑着回道：“多谢皇上厚爱，微臣告退。” 看到庄赫对皇上行了一礼后，面带微笑地朝她和庄成走来，柳秋云这才松了口气。 她真怕史贵妃那贱人跑到皇上面前告状，皇上会替史贵妃出头，从而发怒于她。 庄赫走近，庄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们回府吧。” “好的，父亲。”在宴席上得了好一通夸奖，庄赫的心情很不错。 三人同乘一辆往回走，庄赫喝了些酒，坐上马车没一会儿，他就靠在车身上假寐。 “阿赫立了战功，也算是事业有成。如今啊，就该说到成家的事了，老爷，您可有合适的人选推荐给阿赫？” “有几位大臣家的女儿还不错，你挑选个适宜的时间，办个小聚会，邀请各家的内眷前来，到时着重瞧瞧那几位大臣的女儿。” 庄成这话，柳秋云听着熨帖。 在宫宴上的不快一扫而空，柳秋云看庄成的眼神都变得含情脉脉起来，“老爷，您将那些个大臣告知于妾身，妾身即日着手安排。” 庄赫睁开双眼，勾了勾唇角，“娘，我年纪还不算太大，娶亲的事不用着急。” “哪能不离，”柳秋云轻轻瞪了庄赫一眼，“成家立业，就是先成家后立业。你如今已做出了一番成就，是时候该考虑终身大事了。” 庄赫顺着柳秋云的意思说道：“儿子的婚姻大事全凭娘和父亲大人做主。” 跟庄墨比起来，庄赫听话又懂事。 只是，出于对庄成的深爱，柳秋云最看重的，还是庄墨。 “阿赫，娘铁定替你物色个家世样貌才学都极好的对象。”虽说庄赫比不得庄墨在柳秋云心目中的分量，柳秋云对庄赫的事情还是很上心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区别就在于肉多和肉少。 由于回来得有些晚了，庄府上下的灯火几乎都熄了。 邱维和两个家丁提着灯笼等在大门口，听到马蹄和车轮滚动的声音，三人又走到了大门前的空地上候着。 寒冬腊月，冰冷的风吹着裸露在外的皮肤，泛着刺骨的寒意。 柳秋云下马车时，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庄赫贴心地将自己的大氅披在了柳秋云身上。 柳秋云顿时露出欣慰至极的笑容，“好孩子，娘不是很冷，你披着。”说着，她就要把大氅还给庄赫。 事实上，她更希望庄成能像庄赫这样主动将大氅让给她。 “娘，我身强体壮的，一点都不冷，还是您披着吧。”庄赫淡笑着说道。 “时候不早了，快些回屋歇息。”庄成已经抬脚往里走了。 邱维替他打着灯笼，另外两个家丁则站在原地候命。 贴身丫环上前轻轻扶住柳秋云，望着庄成的背影，柳秋云咬了咬红唇，“阿赫，我们走吧。” 庄赫先是将柳秋云送回了栖霞院，而后再回了揽星院。 揽星院在他回来之前就已打扫得一尘不染，房间里面的摆设跟他离开之前一模一样。 揽星院临近扶云院，两个院子的大小几乎一致，但院落的布置和陈设却大为不同。 事实上，比起揽星院，庄赫更为喜欢的是庄墨所住的扶云院。 那间院子，一砖一瓦都由柳秋云精挑细选，可谓是非常用心。 时隔多月，再次躺在柔软馨香的床上，庄赫缓缓吐出一口气。 次日上午，皇上赏赐的一大堆金银珠宝送到了庄府，声势浩荡，引得一大堆围观群众。 这是属于整个庄府的荣耀，庄老夫人特地叫了阿锦和庄晋一同到正院观看皇家赏赐的大场面。 看到庄赫神清气爽地在那儿清点赏赐，庄晋神情落寞。 庄赫那样的人都能如此成功，而他呢，是众人口中一事无成的傻子…… 庄晋不由偏头瞟了眼阿锦。 察觉到他的视线，阿锦扭头看向庄晋，与他的视线撞到了一起。 阿锦对着他微微一笑，庄晋旋即展颜笑了起来。 大丫从未嫌弃过他，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亦会如此。 庄晋心中的负面情绪就因为阿锦简单的一个笑容，就渐渐淡了下去，直至消失。 等送赏赐的宫人离开后，柳秋云望着一大堆金银珠宝笑个不停。 她的儿子就是这么争气，不像段馨柔的儿子，活成了令人耻笑的傻子。 “阿赫真是太有出息了，皇上十分看重他，送这么多的赏赐，够庄府好几年的开销了。”柳秋云笑得合不拢嘴。 这确实是令人高兴的时刻，庄老夫人也是满面笑容，她接着柳秋云的话说道：“阿赫的确是年少有为，照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必定是大有前程。” 对有能力的人，庄老夫人从不吝啬夸奖之词。 庄赫抿嘴笑道：“娘，祖母，你们再夸下去，我怕我会骄傲。” “你这孩子，娘允许你骄傲这么一回。”柳秋云开着玩笑。 说完后，她还挑眉扫了庄晋一眼。 她想，庄晋这个傻子，这辈子也就只能依附于庄府过日子了，他是绝对不会有什么作为的。 看到柳秋云讥诮的目光，阿锦用在场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对庄晋说道：“阿晋，你要好好努力，争取以后成为名垂千古的大人物！” 闻言，柳秋云差点没笑得喷出来。 就庄晋那傻子，文不成武不就，想成为名垂千古的大人物，那无异于是白日做梦。 她的笑容里满是嘲讽，揶揄地说道：“有志向是好事，我就拭目以待，等着阿晋功成名就的那一天。” 庄晋却笃定地对阿锦说道：“大丫，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纵使再艰辛，他都要达到大丫的期望。 柳秋云嗤笑出声。 这两个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脑子都有问题。 看着柳秋云充满不屑的神情，庄老夫人的好脸色也转了阴。 孩子们有远大志向是好事，柳秋云这个当长辈的，非要当着孩子们的面嘲讽他们的目标。 不过，在对庄晋说话时，庄老夫人又换上了慈祥和蔼的表情。 “阿晋，祖母相信你一定能成功。” 第一百五十五章 神医 一战成名的庄赫年纪轻轻就坐稳了少将军的位置，而且皇上还赏赐了他丰厚的金银珠宝。为此，风姿绰约且年少有为的庄赫一跃成了京城无数名门闺秀的心仪对象。 不用柳秋云操办聚会，就有不少夫人带着自家千金主动登门造访。 柳秋云对此喜出望外，任谁都能瞧出她这几日心情甚好，连带着精神面貌都比先前好许多。 这日，来庄府找阿锦玩的单晓星正巧遇上另一家的夫人和小姐。 两人还以为单晓星也是为了和庄赫成就姻缘来的庄府，看向她的目光都带了两分敌意。 单家消息灵通，单晓星自是清楚两人拜访庄府所为何事。 不过，她也懒得解释，大摇大摆进了庄府。 “大丫，你果然还是跟庄晋待在一起，”见到阿锦和庄晋，单晓星打趣道，“你俩整天腻歪在一起，都不会觉得烦吗？” “怎么会烦？”庄晋皱起眉头，“就算每时每刻都跟阿锦在一块儿，我都不会觉得烦。” “好肉麻，”单晓星搓了搓手臂，“你说情话的本事还是厉害。” 庄晋瞥她一眼，“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阿锦低低笑了起来。 这两人啊，就跟两活宝似的。 “山上下雪了，你们去看吗？”单晓星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 阿锦不仅怕热，也怕冷。 她摇摇头，“还是不去了，我比较怕冷。” 单晓星这才注意到，阿锦比她穿得厚多了。 只是阿锦长得瘦，穿这么厚，看起来一点都不显臃肿。 “大丫，你是不是身子比较虚啊，又怕冷又怕热的，要不去找神医瞅瞅？” 阿锦敏锐地捕捉到了神医两个字。 “神医？”她来京城有这么久了，还没听说过此地有神医。 单晓星眨巴两下眼睛，“前两日刚来京城的，听说他开的一张药方价值千金，而且还是有钱都不一定能请得到的。不过啊，他这人又有个怪癖，就是看谁合眼缘的话，一分钱都不要。果然啊，高人总是会有些与众不同之处。” “我没事，不过，我想带阿晋去看看。”阿锦说道。 “哎呀，我倒是忘了这一茬……”单晓星在明白阿锦的心意之后，就将庄晋当正常人看待。 久而久之，她差不多都忘了庄晋心智方面存在缺陷。 “大丫……”庄晋有些委屈巴巴地看她。 难道，大丫也一直在意他是个傻子吗？ 阿锦明白庄晋心中所想，她解释道：“阿晋，我有预感，晓星所说的神医，能完全根治你的头疾。”有机会让庄晋变得更好，阿锦自然是不会让他错过。 “你是不是介意我不聪明？”庄晋问道。 “不介意。”这是阿锦的真心话。 庄晋耷拉着眼皮，“那你为什么要让我去看神医……”说到这里，他自个儿都觉得有些无理取闹了。 可是一想到阿锦让他去看病，他就觉得阿锦嫌弃这个时候的他。 “庄晋，大丫是为了你好，你难不成想一直这样……”说到这里，单晓星及时收住了后面想说的话。 她可不想伤了庄晋幼小的心灵。 庄晋眉眼低垂，“我不想一直傻下去，可我又想大丫喜欢任何时候的我……”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反正就是脑子乱乱的。 “大丫不喜欢你的话，干嘛为你百般着想啊？”单晓星提点道，“庄晋，千万别怀疑阿锦对你的感情，她将你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一瞬间，庄晋眸光发亮，他抬眼看向阿锦，见阿锦温和地看着他，眼神中还夹杂着宠溺，庄晋猛地心跳加快，就跟小鹿乱撞一样。 他向阿锦确认单晓星说的话，“大丫，你真的把我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吗？”他满怀期待地盯着她看，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神情变化。 阿锦目光都不带闪一下，“阿晋，是不是真的，你难道感受不到吗？” 此言一出，庄晋的耳根子都红完了。 他当即同意去看神医，甚至还有点迫不及待。 “大丫，我们快去找神医！” 单晓星扶额，这人就跟小孩子似的，也就大丫不嫌弃他。 跟邱维打了声招呼，阿锦和庄晋坐上了单府的马车。 神医暂时在太春堂问诊，三人到的时候，太春堂门口已经围满了人。 “赵大夫医术了得，能枯骨生肉、起死回生，再难的病症到了他手上，都能治好。” “哎，没钱又没缘的人，得不到他的救治啊。” “听说以往赵大夫宅心仁厚，时常免费替人医治。只是你们也知道，升米恩斗米仇，有的人不仅想免费看病，还想赖着赵大夫过好日子。所以啊，赵大夫才会立下如今的规矩，要么给足千金，要么合他眼缘。” 这时，太春堂的伙计出来，扯着嗓子大声说道：“各位还请回吧，今日问诊人数已满，改日再来吧。” “嗨呀，果真还是没能入得了赵大夫的眼。” “哪有那么容易啊，听闻迄今为止，就只有一个人被赵大夫引以为合眼缘之人。” 围在太春堂外面的人渐渐散去，庄晋伸长脖子往太春堂里面看，只看到了忙碌的伙计。 “白跑一趟了。”单晓星耸了耸肩。 “晓星，你知道这个神医住哪儿吗？”阿锦问道。 单晓星想了想，猜测道：“应该就住在太春堂吧，唔……我是猜的，具体的，我让人去查查。”跟着她的暗卫有好几个，她可以抽调一个出去查查。 “嗯，麻烦你了，晓星。” 跟阿锦有关的事，单晓星向来是雷厉风行。 她立马叫出一个暗卫，让他去探查赵神医在京城的住处。 “我们走吗？”单晓星问道。 庄晋有一丢丢的失落。 “既然出来了，我们逛逛再回去。”阿锦提议道。 单晓星拍手，“好嘞！” 庄晋的失落来得快去得也快。 走在大街上，看到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他的兴致瞬间提升。 “大丫，那个东西居然可以自动转诶！”庄晋指着不远处的木制小风车惊喜道。 单晓星顺着他手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眼睛倏然一亮。 “那是风车，只要有风就能转。”单晓星介绍道。 “大丫，你想不想要风车？”庄晋欢喜地问阿锦。 “大丫，我给你买。”单晓星笑嘻嘻地说道。 第一百五十六章 可爱小团子 似曾相识的场景再度出现，阿锦哭笑不得，“行了，我去给你们买。” 说着，她大步流星朝卖木制风车的小摊走去。 庄晋和单晓星连忙跟上，生怕阿锦消失在他们的视野范围之中。 “老板，风车怎么卖的？” 阿锦开口询问道。 “三十文一个。”摊贩乐呵呵地说道。 “买三个能不能便宜点？” 摊贩笑容放大，搓着手笑道：“三个八十文，这位小姐，您看如何？” 单晓星要争着给钱，阿锦说道：“晓星，这个就当是我送你的礼物，你可别跟我抢着给钱。” 庄晋正要摸钱出来给呢，听到阿锦说要买来送给单晓星，他手上动作一顿，不知该不该掏这钱。 “阿晋，我来付钱。”说着，阿锦给了一钱银子给摊贩。 摊贩正要找钱给阿锦，就听一个小女娃欢天喜地大声说道：“娘亲，那些东西会转诶，我想要一个！” 小女娃拉着她的娘就往这边走，两只黑亮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摊位上的一个风车。 “阿珠，慢点走，没人跟你抢。”三十多岁的女人满脸都是宠溺的笑意。 一见又有买家来了，摊贩手上找钱的动作都慢了下来，他眉飞色舞的招呼母女二人，“夫人是带着小姐来买风车的吗？全京城就我一家卖这个，传承上百年的手艺，每一个风车都是精心制作而成，好看又耐用。”还剩十个铜板儿没数够，偏他就是一门心思招呼新的客人去了。 单晓星提醒道：“老板，钱还没找给我们呢。” “稍等，稍等，我马上找钱。”说完，摊贩又开始数起了铜板。 女人没出声打扰摊贩，不过小女娃迫切地想要拥有会转的小风车。 “老板，风车多少钱一个？”小女娃奶声奶气地问道。 她的年纪看起来也就四岁的样子，穿着花色的小袄子，粉雕玉琢的小脸，看着甚是可爱。 摊贩顺口就答：“三十文一个。” 回答完小女娃的问题后，摊贩顿时一愣。 刚刚他数铜板数到多少个来着？ 于是，他只得重新再数一遍。 “娘，我要买两个，另一个回家送给哥哥。” 女人温柔地笑道：“好。”她准备拿出钱袋付钱，结果一摸腰侧，钱袋居然不见了。 “阿珠，要不我们过会儿再来买。”女人试着和女儿商量。 小女娃一双黑碌碌地漂亮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女人，不解地问道：“啊？为什么呀，娘亲？” “娘的钱袋子掉了。”女人如实告诉女儿。 小女娃嘴角下压，“哼，偷钱的人太坏了！” 女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刚才在街上有个小乞丐撞了她一下，她腰侧明显被他碰了一下，当时她以为对方只是不小心撞的她，此时看来，对方分明是有意而为之。 “老板，这位小妹妹的钱，我来付。”阿锦从又递了一钱银子给摊贩。 摊贩连二十文都还没数清楚，阿锦又拿给他一钱银子。 “这位姑娘，使不得，”女人连连推辞道，“风车不是必需品，过两天再来买也是一样的，您不必帮我们付钱。” “这时候买，和过一会儿再买，期待感是不一样的，”阿锦笑着说道，“就当我们是有缘人吧，这两个风车算是我给小妹妹的见面礼。” 小女娃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眉开眼笑：“谢谢大姐姐。” “阿珠，娘怎么教你的，你都忘了？”女人颇为无奈地问道。 “我没忘，只是我很喜欢这个大姐姐，她送的礼物我想收着，等以后我会还大姐姐另外的礼物。”小女娃一本正经地说道。 看着她正儿八经的小模样，阿锦和单晓星都笑出了声。 这个小姑娘可真是可爱又伶俐。 女人本来还想同女儿讲讲道理，同她温习无功不受禄的道理，谁知女儿嘴里会蹦出礼尚往来的说辞，倒叫她不好再说女儿做得不对。 “大姐姐，我叫赵明珠，你叫什么名字呀？”小女娃乐滋滋地望着阿锦问道。 “我叫沈大丫。”阿锦盈盈笑道。 “大丫姐姐，你住哪里，改天我给你送礼物过来。” “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不过不用送礼物给我。” 赵明珠半歪着头，嘟嘴说道：“大丫姐姐，你不收我送的礼物，那我也不收你送我的礼物。” “哈哈哈，大丫，你就把地址告诉人家小妹妹嘛。”单晓星大笑着说道。 她家大丫果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啊。 阿锦也拿这俏皮可爱的小团子没办法，只得报出了庄府的地址。 “来，这位小姐，找您钱。”摊贩终于数好了六十个铜板。 沉甸甸的几十个铜板，揣在身上的话，会很不方便。 庄晋不想阿锦负重前行，他对阿锦说道：“大丫，我帮你揣着。” 他便伸手接过了老板两只手捧着的铜板。 单晓星朝阿锦挤了挤眉，阿锦莞尔。 “大丫姐姐，这个大哥哥是不是你的相好？”赵明珠懵懵懂懂地问道。 “阿珠，不得无礼。”她娘轻声呵斥她。 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反而透露出满满的宠溺感。 赵明珠后知后觉地捂着嘴巴，“不好意思，大丫姐姐，我不该问这么冒昧的问题。”娘亲告诉过她，不得随意打探别人的隐私。 “不碍事，”阿锦笑着说道，“我们的关系跟你猜想的一样。” 闻言，赵明珠笑得一脸灿烂，眼睛弯弯，“我就知道，嘻嘻，我一看就看出来啦！” 庄晋听到阿锦所说的话，耳根子都红了。 “我们先走了，改日再见。”阿锦同赵明珠和她娘道别。 “嗯嗯，大丫姐姐，我和娘亲兴许明天就到你家来找你。”赵明珠咧嘴笑道。 她的一口小白牙在冬日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洁白的光泽，配上粉嘟嘟的面颊，看起来就跟个小仙童一样。 “好，”阿锦笑着说道，“这几日我都会在府上。” 告别母女二人后，三人打算找个风景不错的地方等着打探消息的暗卫回来。 一个时辰左右，暗卫带回了打探到的消息。 赵神医并没有住在太春堂，而是住在一家不错的客栈。 第一百五十七章 言多必失 “大丫，你打听赵神医的住处，意欲何为呢？”单晓星隐约能猜到阿锦的打算，但是她不能确定，所以问出了口。 “明天一大早，我想带着阿晋去赵神医的住处碰碰运气。” “这就是所谓的，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吗？”单晓星笑眯眯地打趣道。 她有种直觉，庄晋可能真会合了赵神医的眼缘。 不过就算不合眼缘，走花钱治病这条路也是行得通的。 “差不多是这样。”阿锦笑着说道。 “大丫运气好，明天我们一定能行的。”庄晋信心满满地说道。 他不是自信，而是对阿锦有着很强的信心。 在他看来，只要是阿锦想做的事情，那就必定能成。 “行行行，那就预祝你们旗开得胜。”单晓星举起茶杯。 阿锦也举起了茶杯，见阿锦如此，庄晋只得照做。 不过碰茶杯的时候，庄晋刻意地只跟阿锦碰了杯。 单晓星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呷了口杯子里的茶水。 她腹诽道：庄晋在排挤她的时候，可一点儿傻气都没有。 估摸着时间不早了，阿锦提出回庄府。 虽说时常和阿锦相见，单晓星还是有些舍不得阿锦。 但是吧，瞧见庄晋这个碍眼的存在，单晓星想着下次出门，绝对不带上庄晋。 将两人送回了庄府，他们正巧看到从庄府出来的一对母女。 这对母女并不是单晓星来时看到的那一对。 单晓星冲阿锦挤眉弄眼，凑近她的耳朵低声说道：“庄赫行情可真不错，你未来的妯娌想必非富即贵。” 阿锦对此一丁点的兴趣都没有。 “管他呢，我们跟他不会有太多来往。” “庄晋跟他关系不好吗？” “他对阿晋不好。”阿锦言简意赅地说道。 单晓星的兴趣一下又提起来了。 不过此地并不适合说这些，她对阿锦说道：“大丫，明儿天蒙蒙亮我就找你，你和庄晋早点起床哈。” “好，我等你过来。” 单晓星忍耐住问话的冲动，上了马车。 进了庄府，两人瞧见了离大门不远处，柳秋云正眉飞色舞地同户部尚书家的夫人谈天说地，户部尚书家嫡女一脸娇羞的站在尚书夫人身旁。 见阿锦和庄晋回来了，柳秋云的面色有一瞬间的变化，不过很快她又是满脸春风得意的笑容。 “阿晋，大丫，你们回来啦。”在外人面前，柳秋云努力扮演着和善可亲的慈母角色。 “夫人，”阿锦落落大方地称呼她，而后，阿锦目光落在了两位客人身上，“这两位是？” 柳秋云心里已经将阿锦嘲讽了无数遍。 一个乡野丫头也敢摆出一副小姐的做派，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没脸没皮。 然而，她还是笑着为阿锦介绍了两位客人。 “见过杨夫人、杨小姐。”阿锦大方同两人问好。 杨夫人和杨小姐也好奇阿锦的身份，所以，杨夫人疑惑地问道：“这位大丫小姐是……” “她是阿晋的未婚妻，”柳秋云脸上带笑，眼底却满是轻蔑，“大丫家条件不好，老夫人特意让她和她家人都住进了庄府。” 还没成亲，一家人就住进了未来婆家，成何体统。 对此，杨夫人看阿锦的眼神立马有了几分不屑与轻视。 庄赫什么都好，就是摊上了这么个傻弟弟。 “夫人，您说错了，”阿锦不疾不徐地纠正柳秋云的说辞，“庄奶奶让我们住进庄府，是为了促进两家的感情，并非你所说的那样。” “哎哟，大丫，你就不要因为难为情而专门找个冠冕堂皇的说辞，”柳秋云就是要在他人面前贬低阿锦和李秀莲她们，“你可千万别不好意思，我们又不会笑话你们一家。” “大丫和婶子并不缺钱，”庄晋也加入了反驳柳秋云的队伍，“你不要瞎说。” 被个乡野丫头顶撞也就算了，傻子也要顶嘴，这让柳秋云的面子很是挂不住。 幸好，邱维解了柳秋云的面子危机。 他走到阿锦和庄晋面前，对两人说道：“二少爷，大丫小姐，老夫人请二位前去明月院。” “好的，我们这就去。”阿锦也不想当着外人的面太落柳秋云的面子，毕竟柳秋云是庄府的当家主母，损她面子相当于损了整个庄府的颜面。 正所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顺着邱维的话要去明月院找庄老夫人，也就此给柳秋云一个坡下。 柳秋云面色不佳地看着阿锦和庄晋离去，等两人走远后，她对杨夫人和杨小姐说道：“哎，沈大丫到底只是个乡下来的丫头，说话做事拿捏不好分寸不说，偏偏自尊心还很强，黑的都要说成白的，也不知我娘为何会同意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 杨夫人心想：还能是为啥，条件好些的女儿家，哪个愿意嫁给庄晋哪个傻子当媳妇。 说起来啊，庄晋没傻之前是个香饽饽，凤霓裳捷足先登成为庄晋的未婚妻，当初还是不少人艳羡的对象。结果庄晋变傻之后，凤霓裳就沦落成了京城的一大笑话。 世事难料，谁能想到天子骄子能被命运捉弄成这样。 柳秋云还想多说些阿锦与庄晋的笑话，也不激动她是太过激动还是用力过猛，下巴突然就脱臼了！ 疼得她面目扭曲，龇牙咧嘴，说话异常艰难。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杨夫人和杨小姐，等庄府下人围到柳秋云身边时，两人随便找了个借口匆忙离开了庄府。 “娘，好端端的，庄夫人为何忽然就下巴脱臼了呢？”回想起柳秋云狰狞扭曲的面目，杨小姐就后怕不已。 “人在做，天在看，”杨夫人左看右看，确认没有第三个人能听到她们的对话后，接着说道：“庄夫人可能是乱说话遭了天谴，不然无缘无故的，怎就下巴脱臼了。” 杨小姐深以为然。 “由此看来，庄夫人这人虚有其表，不是个好相与的。” 杨夫人叹了口气，“庄赫是个大有前途的有为青年，长得也丰神俊朗，只可惜啊，他有个爱嚼舌根的娘，还有个弱智弟弟。你要是嫁给他的话，说不定会吃不少的苦。” 最苦天下父母心，杨夫人想让女儿嫁人后，过的是和和美美的日子，所以才一拖再拖，迟迟没有给女儿定下亲事。 第一百五十八章 生疏 一听说柳秋云出了事，庄赫立马赶到了她身边。 他到的时候，大夫还没到。 柳秋云两只手托着脱臼的下巴，双眼通红。 她是又痛又气又觉得丢人。 见庄赫来了，柳秋云面露愁苦，想要倾诉却又无从开口。 “娘，很疼吗？”庄赫满脸心疼地关切道。 在儿子面前，柳秋云不想表现得太软弱。 她摇了摇头，默不作声。 庄赫问了柳秋云的贴身丫环具体经过，当着柳秋云的面，丫环又不好说得太详细，只模棱两可地说柳秋云是在跟杨夫人和杨小姐聊天时，突然而然下巴就脱了臼。 “大夫还有多久能到？” 柳秋云歪着嘴角的样子，庄赫看着挺难受的。 “回大少爷话，张大夫应该再过一刻钟就能到府上来了。” 张大夫是柳秋云最信任的大夫，在她出事的第一时间，府里的下人就去找了张大夫。 “娘，您再忍忍。”庄赫眸光深邃地说道。 柳秋云轻轻点了点头，眼角有些润湿。 儿子长大了，知道关心体谅她了。 扶云院，阿四劝着庄墨：“少爷，夫人出了那么大的事，您真不去看望她吗？”他发觉，自从少爷出了凤家那事之后，跟夫人的关系就不再像以前那般亲近了。 对此，阿四很是费解。 当时，为了找到少爷，夫人可是劳心劳肺，花费了大量的人力、财力、物力，恨不能掘地三尺找到少爷。 任谁都看得出来，夫人是真心疼爱少爷的。 偏偏少爷…… 由于柳秋云不同意他跟庄晋走得太近，所以庄墨对她很有意见。 不过，血肉亲情，庄墨并非不愿去看望柳秋云，他只是怕母子俩见了面后，又会闹出不愉快。 他绷着脸不说话，阿四以为是自己惹了主子不高兴，赶紧认错道：“少爷，奴才不该多嘴，奴才知错了。”这话，他都已经说得很顺溜了，张口就来。 庄墨并没有怪罪阿四的意思。 他只是在纠结。 “你没有错，我知道你是在为我好。” 阿四也没多紧张，跟庄墨相处了那么多年，庄墨的脾性他还是大致了解的。 “少爷，奴才听说，大少爷刚才就去了栖霞院，夫人好像感动得都快掉眼泪了。”阿四又跟庄墨提了一句。 阿四担心这次庄墨不去看柳秋云的话，会寒了柳秋云的心，从而在她那里失宠。 “好吧，那我们也去栖霞院看看吧。”庄墨终是做出了决定。 他比庄赫想得要周到些，去看柳秋云之前，还专门带了两本民间故事书去。 张大夫正在给柳秋云正骨，庄墨在这时候来了，柳秋云大喜过望，余光直往庄墨走来的方向瞟。 这下，张大夫找到机会，猛地掰正了柳秋云的下巴。 “啊！”饶是注意力被分散，柳秋云还是痛得叫出了声。 “庄夫人，您的下颚已复位，这两天最好不要讲太多的话，也尽量少吃需要咀嚼的食物。”张大夫说道。 庄墨看到张大夫，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之前为了赶走庄晋他们所设下的局。 由此，他的内心又衍生了内疚感。 “麻烦张大夫了。”柳秋云对张大夫很是客气。 “夫人客气了，”张大夫和颜悦色地说道，“能为庄夫人看病是在下的福分。” 柳秋云当即让贴身丫环取了二十两银子给张大夫。 张大夫收下银子后便告辞离去，柳秋云眉眼带笑看着庄墨，问他：“墨儿，你是来看望娘的？” 庄墨颔首。 “那你带两本书来，是想在娘这边看书吗？” “不是，”庄墨回道，“我是特意带过来给娘无聊时打发时间看的。我看过了，书里写的故事很有趣，娘应该会喜欢看的。” 庄墨专门带书给她看，这有点出乎柳秋云的意料。 自打庄墨出事以后，他对她的态度大不如前，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冷淡。 “阿墨，你的心思果然要比我细腻些。”庄赫笑着说道。 “不敢当，”庄墨谦逊道，“我比不上你。” 庄赫含笑的脸微微发僵，庄墨冷漠的语气令他不太舒服。 “墨儿，你怎么跟你哥哥说话的？”柳秋云故作严厉，“你哥哥都回来这么久了，你好像还没喊过他，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兴许阿墨太久没见我，所以觉得我陌生，不太喊得出口。”庄赫贴心地为庄墨找了个借口。 “我看他倒像是高兴坏了，”柳秋云开玩笑道，“你是不知道，前段时间，他三天两头就问起你，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你面前，早些跟你团聚。” 庄赫笑得如沐春风，他问向庄墨：“阿墨，是这样吗？” 的确如此，但庄墨并不想承认。 见庄墨嘴唇都快抿成了一条线也不回话，阿四急了，他不禁开口说道：“大少爷，四少爷确实很想您的，他经常在奴才耳边……”他说得又急又快，生怕庄墨打断他。不过，就算他说得再快，话说到一半，还是被庄墨给打断了。 “阿四，休得多言。”庄墨板起一张俊俏的小脸说道。 “阿墨，我回来，你好像不是很高兴，能告诉我原因吗？”庄赫把问题挑明了来说。 庄墨不看他，只语气平平淡淡地说道：“你别多想。” “墨儿，我们是至亲的一家人，有什么话可以当面说。”柳秋云说道，“你再这么跟我和你哥哥疏远下去的话，像话吗？” 有的话，能不能说，庄墨心中自有衡量。 “我只是心情不太好，你们聊，我先回去了。”他不想在这儿再待下去。 当他想起了那段丢失的记忆后，他真的没办法再平心静气地面对庄赫。 “墨儿，你这孩子……”柳秋云想说教庄墨两句，到底是没狠得下心。 “少爷，等等我！”阿四赶忙追上近乎夺门而出的庄墨。 事实上，跟庄墨朝夕相处的阿四也搞不明白他心里的想法。 他怀疑，是不是凤家那卑鄙无耻的老头对自家少爷说了很多离间他和亲人的话，由此少爷会对夫人和大少爷过于冷淡。 但是转念一想，自家少爷好像跟二少爷更为亲近了，从之前的看都看不顺眼，变成了三天两头就要主动去找二少爷聊天玩耍。 第一百五十九章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阿四想不明白，又不敢问，他都快急得抓耳挠腮了。 “阿赫，你别怪你弟弟，”柳秋云爱抚着手里的两本民间故事书，“他应该是受了刺激还没缓过劲来，过段时间可能情况会好一点。”这话，说着像是在宽慰庄赫，倒不如说是在安慰她本人。 “娘，您放心，不管阿墨如何对我，我都不会怪他的，”庄赫语气认真地说道，“他是我的亲弟弟，我只会护着他。” 听了庄赫这番话，柳秋云深感欣慰。 “阿赫，你不愧是娘的好儿子，又有出息又有担当，放眼全天下，有几个青年才俊能与你相当？” “娘，您过奖了，我哪能比得过那么多人。”庄赫谦逊道。 “我说你比得过，那就是比得过。阿赫，你切莫辜负了爹娘对你的殷切期望，将来得做个为国为民的大将军，知道了吗？” 柳秋云在家里惯会拈酸吃醋，但在国家大事面前，她是半点都不含糊。 庄赫眸底深处闪过一丝光芒，不过面上却没露出分毫异样。 他嘴上信誓旦旦同柳秋云保证道：“儿子不会让爹娘失望的。” 柳秋云下巴脱臼，对于阿锦和庄晋来说，算是大快人心之事。 如果柳秋云不再三招惹他们的话，他们不会与之作对。但对方再三挑衅，阿锦的理念就是，人欺我三分，她必双倍还之。 “阿晋，早点睡，明天我们得早点去赵神医住处外面等着。” 庄晋点头如捣蒜，“好，大丫，我保准起来得早早的。”他每天都起得很早，偶尔会赖床的人是阿锦。 “你梳洗好之后就来叫我。”阿锦怕不小心睡过头。 庄老夫人本来打算给她们母女四人一人安排一个丫环服侍，阿锦婉拒了庄老夫人的好意。 因此，她们并没有丫环伺候起居。 “嗯嗯。”庄晋答应得飞快。 庄成回来时听闻柳秋云下巴脱臼，他问邱维关于柳秋云的伤势，得知她的下巴已经复原，他便没去栖霞院看望柳秋云。 柳秋云派去前院的下人匆匆跑回来向她汇报了庄成回府后的动向，她顿时气得鼻子都快歪了。 庄赫还在栖霞院陪着她说话，见她生气，他说道：“娘，爹可能是有要事处理，一时半会儿抽不开身来看您。” “他对我早已不似从前那般好了，”柳秋云凝眉道，“哎，不提也罢，提了只会让心情更不顺畅。” “爹还是很在乎您的。”庄赫安慰道。 “何以见得？”柳秋云挑眉问道。 她想从儿子口中听到庄成在乎她的证明。 “您不喜欢姨娘的存在，爹在您进门后，就再也没往家里抬过一个姨娘。” 至于庄星亲娘云氏，是庄成在原配病逝后喝醉酒宠幸的一个丫环。 云氏和段馨柔长得有三四分相似，柳秋云进门后瞧着她太过碍眼，使了几个小的计谋吓唬云氏，把云氏给吓得早产，生下庄星没撑多久就去世了。 在云氏走后，整个庄府就再没人同柳秋云抢男人，她那会儿可是高兴了好一阵子。 可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庄成对她愈发冷漠，让她时常都要怀疑，庄成对她到底有没有一星半点的喜欢。 “可他在我之前，终究还是有过其他女人。”柳秋云对此还是很介意。 她多么想能早点遇见庄成，和庄成造就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佳话。 “娘，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过好当下和未来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庄赫开解道，“要不这样吧，您要是真想知道父亲是不是在忙，我们一起去找他。” “我不去，你还不清楚他的脾性吗，忙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他。”这一点，柳秋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先前她时不时的在庄成忙的时候去打搅他，为此，她可没少挨训。 “看吧，娘，您潜意识里面还是觉得爹在忙。都说女人的直觉是最准的，爹肯定是太忙，所以一时半会儿抽不出空来看您。” 柳秋云面上总算又展露出了笑意。 “你这孩子，也太会说话了。” 庄赫离开栖霞院后，柳秋云又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见到庄成人影。 去打探消息的丫环跑进门，躬身对她说道：“夫人，老爷已经就寝了。” 庄成特意在书房附近重新弄了间屋子以便休息，这些年来，他鲜少迈进栖霞院，更别提和柳秋云行肌肤之亲之事了。 柳秋云才一咬牙，下颚处传来痛楚。 她只得忍着咬牙的冲动，一掌拍在了桌子上，震得她手心发麻。 “都滚出去！” 屋里的丫环们都飞快地往门外跑。 她们深知，要是不麻溜地消失在夫人面前，指不定又会成为夫人撒气的对象。 柳秋云气得一夜失眠，府里其他人今晚倒是睡得不错。 天蒙蒙亮时，庄晋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穿戴整齐后，他自个儿打水洗脸漱口。 梳洗得神清气爽后，庄晋打开乘风院的院门，飞快地跑到了阿锦屋门口。 他还没来得及敲门，就听到了屋里传出的动静。 “大丫，你起来了吗？”怕打扰到其他人休息，庄晋嗓音压得很低。 “起来了，”阿锦声音不大，刚好够庄晋听到，“你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昨晚庄晋就替阿锦打好了水放在了屋里，她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功夫就将自己收拾得体体面面。 两人汇合后，阿锦瞧了眼还挂着月亮和星星的天空，说道：“这个时间确实挺早的。” 庄晋洁白的牙在灰蒙蒙的天色中都能泛着光，“大丫，我做得不错吧？” “嗯，很不错。幸好今天没起雾，不然完全看不清楚。” 两人走到前院时，遇到了尽职尽责的邱维。 这会儿，他就已经开始安排府中的各项事宜，见阿锦和庄晋精神抖擞地走过来，他和和气气地问道：“二少爷，大丫小姐，你们这是打算去瑞王府吗？” “不是，我们要外出办点事情。”阿锦从容回答道。 邱维抬头望了眼星月俱在的天空。 “我派两个家丁跟着二位出去吧。” 这时，门口响起了马车的声音。 “不用了，邱管事，朋友来接我和阿晋了，我们的安全很有保障。”阿锦淡笑着说道。 “那我送二位出门。” 到了门口，见是单府的马车，邱维恭敬地送两人出了府。 第一百六十章 偶遇 走之前，阿锦特意跟邱维说了，若是有一对母女来府上找她，就让邱维代为接待。 单晓星撩开车帘，招呼两人上马车。 由于起得太早，单晓星没跟阿锦说几句，就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打起了瞌睡。 阿锦也有点困，她靠着马车闭目养神起来，也不知道是何时睡着的，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她的脑袋正枕在庄晋结实的肩膀上。 稍稍动了动脑袋，庄晋的目光就落在了她脸上。 四目相对，彼此的面庞都清晰地映入对方的眼帘之中。 “大丫，你醒啦？”庄晋轻声问道，灿烂的笑容仿佛清晨和煦的太阳。 “嗯。”她坐正了身子，问庄晋：“我睡了多久？” 庄晋掰着手指数了数，“大约一刻多钟吧，一点也不久。” 赵神医的住处离庄府有一段距离，阿锦估算着时间，大概还有一刻钟左右的时间才能到地方。 她看向另一边已经睡倒在座椅上的单晓星，因着空间有限，只能缩成一团。 “大丫，要不要叫醒她？”庄晋问道。 “让晓星再睡会儿吧，快到的时候去再叫她。” 两人的声音都压得很低，睡梦之中的单晓星完全没受到影响。 单家马夫驾驶马车的技术很好，马车平稳地在街道上行使，让人感觉不到颠簸。 估摸着快到地方了，阿锦轻轻在单晓星耳边唤她：“晓星，醒醒，目的地快到了。” 单晓星砸吧了两下嘴巴，继续睡觉。 “晓星，”阿锦又轻轻推了推她，声音有所提高，“快醒醒。” 单晓星这才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她揉了揉眼睛，盯着阿锦的脸发了会儿呆。 “我天，大丫，我还以为我在做梦呢。”单晓星扯着嘴角说道。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阿锦笑了笑，“这才睡多久，你就给睡迷糊了。” 在单晓星醒后没一会儿，马车就稳稳当当停了下来。 马夫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小姐，到地方了。” 三人下了马车，这时的天色还是很暗，足以说明他们今日起得有多早。 单晓星打了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天色虽早，客栈的大门却是开着的。 很快，客栈的小二跑了出来，热情地问道：“几位是要住店吗？” 阿锦浅笑着回答道：“我们是来吃饭的。” “啊？”小二惊住了，他还从来没见过哪位客人专程这么早跑到这间客栈来吃饭。 他并不知道他们这间客栈住了一位鼎鼎有名的神医。 “不行吗？”阿锦浅笑盈盈。 客栈开门就是为了做生意，厨房这会儿也在准备早饭了。小二忙将他们请了进去，“请问客官们需要吃些什么？我们这儿有包子、馒头、清粥、豆浆……” “大丫，你想吃什么？” 庄晋和单晓星几乎是同时问出声。 他们都将阿锦的喜好放在第一位。 阿锦吃东西不挑嘴，她笑着说道：“我都可以，你们呢？” “那就每样吃食上三份！”单晓星说道。 庄晋瞥她一眼，“那么多东西，吃不完。”说着，他又对阿锦说道：“大丫，你随便点几样吧，只要是你点的，我都喜欢吃。” “啧啧啧，”单晓星咋舌，“庄晋，你还真是油嘴滑舌。” 庄晋这下不理她了，只盯着阿锦看。 “三个肉包子、三个蒸饺、三个烧麦、三碗青菜羹、一碟泡菜，谢谢。”阿锦随便点了些。 没过多久，小二就将食物端上了桌。 “咚咚咚”的脚步声从楼梯处传来，庄晋下意识地往那边看去，瞧见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小女娃，他觉得异常的眼熟。 “大丫，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那个小妹妹？”庄晋不由开口问向阿锦。 阿锦这才抬眼往楼梯处看去，赵明珠正迈着小短腿下楼梯。 “昨天买风车时遇见的小妹妹。”阿锦莞尔道。 她本来还担心在这里的时间耽误久了，会让去庄府找她的小姑娘及其母亲久等。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小姑娘。 用锦帕擦了擦嘴角，站起身朝赵明珠走去。 听到脚步声，原本专注脚下楼梯的赵明珠朝阿锦看了过来。 只是随意一眼，她就认出了阿锦。 “大丫姐姐！”赵明珠欢喜地喊道。 同时，她脚下的动作更快，恨不得立马跑到阿锦跟前。 阿锦嫣然一笑，“阿珠，慢些，小心摔着。”与此同时，她的速度也加快了起来。 两人面对面时，赵明珠一下子扑到了她身上，差点没把阿锦给扑倒。 庄晋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见阿锦没事，他紧绷的弦才放松下来。 “大丫姐姐，我正准备去找你呢，嘿嘿，结果在这儿就见到了你，我们真是太有缘了！”赵明珠喜上眉梢地说道。 “阿珠，你在哪儿？”楼上传来赵夫人的喊声。 可能是怕打扰到别人，她的声音不是很大，却透着浓浓的焦急。 “娘，我在楼下。”阿珠脆生生地回应道。 阿锦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了怀里小女娃光洁饱满的额头上，“阿珠，走哪儿都该跟你娘说一声，知道吗？不然你娘会很担心你的。” 阿珠咯咯咯地笑着，她抱着阿锦纤细的腰，扬起瓷娃娃般的小脸，乖巧地说道：“我知道了，大丫姐姐。” 庄晋和单晓星走到了两人身边。 “好了，小丫头，你准备抱着你大丫姐姐到什么时候？”单晓星出声调侃道。 赵明珠睁大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单晓星，“想抱到天长地久。”说完，她还冲着单晓星吐了吐舌头。 得，单晓星明白，这是又来了个跟她抢大丫的对手。 看着赵明珠人畜无害的可爱脸蛋儿，单晓星眯了眯撒手，你大丫姐姐还要吃早饭呢。” 赵明珠这才松开了两只小爪子。 赵夫人跑到了二楼楼梯口，看到阿锦他们时，她先是微微诧异，而后温和笑着同三人问了早。 提着长裙两侧，赵夫人下了楼。 “真巧啊，在这里遇上你们。” “是啊，我们也没想到会在这里与你们相遇。”阿锦笑着说道。 赵明珠抱着阿锦的胳膊，对赵夫人笑盈盈地说道：“娘，我们今天好好款待大丫姐姐吧！” 站在大丫身后的庄晋和单晓星则是华丽丽的被赵明珠给忽略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这也太容易了 赵夫人宠溺地说道：“好，今日我们就好好款待大丫姐姐和她的朋友们。”她倒是没忽略掉阿锦身后的两个人，“对了，大丫姑娘，你们来此是有什么事吗？” 阿锦实话实说道：“我们来这里，是为了见赵神医。” 闻言，赵夫人面上一惊，而赵明珠则是一脸的欣喜。 阿锦将两人的面部表情尽收眼底，她不动声色，静等赵明珠和赵夫人接下来的反应。 只见赵明珠笑眯眯地说道：“大丫姐姐，你找我爹有什么事呀？” 赵夫人并没有阻止赵明珠交底。 “赵神医是你爹？”单晓星惊讶不已。 看赵神医的岁数，应该将近四十来岁了，居然还有个年纪这么小的女儿。 “是啊，”赵明珠天真烂漫地说道，“我爹就是大名鼎鼎的神医，天底下就没有他治不了的疑难杂症。” “阿珠，不可说大话。”赵夫人出言告诫，“娘怎么教你的，说话做事都要低调。”提点了赵明珠两句，赵夫人又问向阿锦：“大丫姑娘，你们找我家相公是要为哪位看病呢？” “实不相瞒，我想请赵神医帮我未婚夫瞧瞧。” 赵夫人看向庄晋，端详了一阵后，问道：“这位小公子是哪里不舒服呢？” 阿锦看着庄晋说道：“阿晋，你同夫人说吧。” 她觉得，庄晋应该不想从她口中听到对他情况的详细说辞。 庄晋薄唇都快抿成一条直线，他对赵夫人说道：“我脑袋受了伤之后，大家都说我是个傻子” 他的话虽然简短，赵夫人还是明白了庄晋的问题出在哪里。 “啊？”赵明珠惊讶出声，“哥哥，你看起来不傻呀。” 听到这样的话，庄晋的心情还是不错的。都说小孩子的话是最不惨假的，由此说来，他看起来真的不傻。 “你们稍微在楼下等一会儿，我上去跟我相公说一声。”赵夫人说道。 “多谢夫人。”阿锦立马道谢。 庄晋也紧跟着阿锦同赵夫人道谢。 “阿珠，跟娘一起回房间。” “不要，我要跟大丫姐姐待在一起。”赵明珠有些任性地说道。 赵夫人宠溺地瞪了她一眼，毫无威慑力。 “娘，我盼星星盼月亮才见到大丫姐姐，你就让我跟大丫姐姐多待一会儿嘛~” 赵夫人对赵明珠的撒娇没多少抵御力，她只能递了个无奈的眼神给赵明珠，而后独自上了楼。 赵夫人刚上楼就遇上了刚出房门的赵神医。 “刚才听到你在找阿珠，她又跑到哪里去了？”赵神医笑呵呵地问赵夫人。 “跑到楼下去了，正巧遇见了昨日帮她买风车的姐姐，这会儿黏人家得很。” “哦？这么有缘？这倒是挺有意思。” 赵夫人柔情似水地说道：“可不是嘛，正所谓相逢即是有缘，依我看，阿珠跟大丫姑娘缘分不浅。” “走，我也下去瞧瞧那位大丫姑娘。” “等等，”赵夫人伸手拉住说走就走的赵神医，“大丫姑娘来这间客栈，是专程来找你的。” 赵神医眉梢动了动，“她可是生病了？” “不是大丫姑娘病了，而是她的未婚夫心智不全，所以想找你看看。” 夫妇两人对阿锦没有丝毫的疑心。 “行，我这就去替她未婚夫瞧瞧。” 话音刚落，两人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赵承泽从房间里走出来，“爹、娘，早。” 他们在客栈里面开了三间房，赵夫人和赵明珠一间，赵神医和赵承泽父子俩各一间。 “阿泽，今日你随我一起出诊不？” 赵承泽断然拒绝：“不去，那里人太多，我不喜欢。” “你这样是要不得的，”赵神医苦口婆心劝道，“阿泽，还是要多跟外面的人接触，不然你以后媳妇儿都不好找。” 赵夫人睨了赵神医一眼，“谁说不好找的？我儿子这么优秀，追他的姑娘一大把！” “你也不看看追他的姑娘都是些什么样的。”赵神医小声嘀咕道。 不过他的话还是清晰地落入了赵夫人和赵承泽耳朵里。 “阿泽，别听你爹的，他只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人威风。走，娘带你下去认识三个新朋友。” 赵承泽：…… 他能拒绝吗？ 由着赵夫人拖着下楼，赵承泽一眼就瞧见了浅笑盈盈的阿锦。 穿着浅蓝色短袄的阿锦正笑着和赵明珠说着什么，唇边浅浅梨涡漾开，眼角微微上挑，眼睛如同弯弯的月牙，好看又迷人。 “哥！”赵明珠瞅见了赵承泽，冲他欢快地喊道。 赵承泽及时收回了落在阿锦身上的视线。 阿锦也跟着赵明珠看向了这边，她加深了笑意，同赵夫人和赵神医问了好，最后看向赵承泽，问道：“这位是阿珠的哥哥吗？” “嗯嗯，是我亲哥哥，名字叫赵承泽，”赵明珠答得飞快，“我哥哥人很好的，就是不太爱交朋友。” “阿泽他比较喜欢清净，”赵夫人面容温和地说道，“他一般不喜欢主动认识人，不过他一旦认可谁，那他就会敞开心扉与之交往。” 赵承泽：…… 他表示无语。 赵神医清了清嗓子，解了赵承泽的围，“大家都先吃早饭吧，吃了早饭后，一同去太春堂。” 因为嫌麻烦，赵神医干脆将他的药箱都搁在了太春堂。 单晓星眨巴两下眼睛。 她原以为要请动赵神医，得费点劲，结果竟然这么容易。 阿锦笑着说他们已经吃过了，赵夫人便让小二上了四人份的早餐。 天色渐渐亮了，太春堂派来接赵神医的马车停在了客栈门口。 为了不引人注目，马车外观很是朴素，一点都不显眼。 因为阿锦要去太春堂，赵明珠闹着也要跟着去，她去的话，不放心她的赵夫人也要去。 而出乎赵夫人和赵神医意料的是，赵承泽居然也要一同前往太春堂。 去太春堂的路上，赵神医问赵承泽：“阿泽，你怎么突然又想通了？” 之前他劝了无数次，赵承泽都不跟他一起出诊，这还是头一次，赵承泽跟着他一块儿去药铺。 赵承泽抬起眉梢，“爹，你不要误会，我只是陪娘和阿珠出行。” 赵神医表示心塞。 他这算是自作多情了吗？ “阿泽，你难道不想扬名立万吗？” “不想。” 赵夫人叹了口气，对赵神医说道：“相公，阿泽他自有打算，你就莫要再劝他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小事一桩 赵夫人的话犹如圣旨，赵神医听后就不再说教儿子了。 赵明珠睁大一双圆润澄澈的眼睛看着赵承泽，笑嘻嘻地说道：“哥，你就是太内向了，没勇气结交新的朋友。” “阿珠，不懂别乱说。”赵承泽瞥了眼妹妹。 “我就懂，”赵明珠吐了吐舌头，“哥就是个胆小鬼。” “阿珠，不能这么说哥哥。”赵夫人温柔地说道。 儿子内敛，女儿活泼，兄妹俩的性格天差地别，赵夫人和赵神医有时候还要劝赵明珠别太难为她哥哥。 赵明珠古灵精怪地冲赵承泽做了个鬼脸，倒是听了赵夫人的话，没再说赵承泽。 跟在太春堂后面的马车里，单晓星笑眯眯地说道：“大丫，你可真是个福星啊，庄晋能得你青睐，简直是积了几辈子的福。” 这话，庄晋甚是赞同。 如果没有遇到大丫，他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庄晋璀璨如星的眼眸深深地望着阿锦，千言万语汇聚在他心口处，但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出来。 情不自禁伸手握住阿锦小巧的手，庄晋眼眸里满是对阿锦的情意，浓得都快溢出来了。 跟两人同坐一辆马车的单晓星别开了头，不想去看庄晋那腻死人的眼神。 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好多余。 一大早上，太春堂的门口就围满了人。 “神医来了！” “神医，求您替我家孙子看看病吧，他咳了好久都不见好，求您替他看看吧！” “我都在这儿蹲守好几天了，赵神医，您就当可怜可怜我，替我诊治吧！” “我们不远百里赶到这儿来，您可得给我们看病啊！” …… 要不是太春堂的几个伙计拦着，赵神医估计连下马车都难。 赵明珠掀开马车的窗帘往外看，惊叹道：“哇~外面好多人啊，爹爹真是了不起。” 有赵神医在前面开路，后下车的人不至于面对拥挤的人群。 太春堂的管事为了盖过人群的吵闹，扯着嗓门大声说道：“各位，稍安勿躁！还是同以前的规矩一样，赵大夫今日只替六位病人问诊，目前已有一个确定名额，剩下五个名额，价高者得。” “不是说赵神医宅心仁厚，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吗？看来也不过如此，照样是利欲熏心之辈。” “嘘，小声些，你还想不想让赵神医给你看病？” “照他的要求，能有几个看得了病的？” “万一某一天合了神医眼缘了呢？” “你就等吧，等到死的那天，都轮不到你！” “嘿，你这人，有意见就走啊，没谁求着你在这儿等。” 太春堂的管事提高音量说道：“有异议的人，烦请尽快离开，可去另寻高明。” 发牢骚的，不过是想不花钱找赵神医看病，但偏偏在太春堂守了好几天，赵神医就是没给机会。 这不，恼羞成怒之下就说出了尖酸刻薄的话。 “就是啊，赶紧走，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想免费看病也得有耐心啊，再说了，又没谁求着他在这儿等。” 说赵神医不是的人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只得灰溜溜地走了。 阿锦拉着庄晋的手，拉着他穿过人群，进了太春堂。 “大丫姐姐，我们去后院玩。”赵明珠上前拉住阿锦另一只空闲的手。 “阿珠，我等会儿再陪你玩，好不好？” “等会儿是多久啊？”赵明珠眨巴着大眼睛问道。 她爹的等会儿，一般都是半个时辰起步。 赵夫人和声对赵明珠说道：“阿珠，大丫姐姐有正事要做，等她忙完了才有时间陪你，这会儿我陪你玩怎么样？” “好吧。”赵明珠妥协道。 阿锦笑着轻轻摸了摸赵明珠的小脑袋瓜，陪着庄晋进了诊室。 太春堂单独为赵神医开设了一间诊室，里面布置得简单整洁，角落两边还摆了两盆大叶绿萝。 “来，坐这儿。”赵神医对庄晋招了招手。 庄晋先是看了眼阿锦，得到阿锦肯定的点头后，他才坐到了赵神医对面的木凳上。 “将左手伸出来。” 庄晋配合地伸出了左手。 赵神医的手指搭在了庄晋手腕处，边把脉边问庄晋大致的情况，庄晋都一五一十地说了。 把完脉后，赵神医说道：“从脉象上来看，庄公子身强体健，只是经络方面出了点问题，导致记忆受损，心智不全。” “可有方法治好？”庄晋急不可待地问道。 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如今他也终于直面起自身所存在的缺陷。 “针灸加场景回溯。”赵神医言简意赅地说道。 庄晋疑惑地问道：“场景回溯该怎么做啊？” 赵神医神秘一笑，“庄公子，咱们一步一步地来。针灸需要一个月不间断施行，着重扎于脑部，疼痛感十分强烈，你能接受吗？” 甭说是扎针，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的苦，只要能让他恢复正常，庄晋都愿意尝试。 “我能接受，现在开始都行！”庄晋跃跃欲试。 “先不急，”赵神医笑着说道，“我需要配些适用于你的药材，到时候需要先沐浴再进行针灸。” “那何时能开始呢？” “明日便能开始。”赵神医笑呵呵地说道。 今日是他在太春堂问诊的最后一日，接下来他还会在京城待上一个多月的时间，主要就是为了跟进患者的治疗过程。 庄晋笑得露出了一排整齐的牙齿，“嗯嗯，好。” 赵神医又交代了几句，让庄晋从今天开始注意饮食和休息，并且说明日会亲自到庄府去为庄晋治疗。 “赵神医，明日我让府上的人到客栈接您。”阿锦说道。 “不用，”赵神医摆了摆手，“太春堂会派马车接送我。” 他是受了太春堂老板的邀约才来的京城，对方将他的衣食住行都考虑得妥妥当当。 别看他出行简单，实际上，暗中保护他的人不少于十个。 没办法，树大招风。他的名号不管是在代国还是其他国家，都非常的响亮。 想找他看病的人，不计其数。 “好的，那您明日到庄府用早膳吧。”阿锦想做到盛情款待赵神医。 “大丫姑娘，真不用这么客气，”赵神医和善笑道，“你帮了我家阿珠，这算是我回馈于你的感谢。” 第一百六十三章 你有些奇怪诶 等阿锦和庄晋从诊室出来，赵明珠欢笑着跑到阿锦面前，“大丫姐姐，你是不是忙好了呀？”她心心念念要和阿锦一起玩耍。 赵夫人无奈又好笑地说道：“阿珠这丫头，一门心思想和你一起玩。” 单晓星也走到了阿锦身边，不过赵明珠已经抢占了她以往的位置，“我说带她去后院玩，阿珠非要留在这里等你。哎，果然啊，还是大丫你的魅力更大。”单晓星调侃道。 其实，阿锦受欢迎，她还是很高兴的，只是一想到又有人要分摊走阿锦的注意力，单晓星的心里就会冒出那么一丢丢的酸涩感。 剩下的五个名额很快确认好了，都是些大富大贵之人。 太春堂门口又哄闹一团，管事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让众人安静下来。 几乎是他们刚从诊室出来，就有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挺着肚子进去。 “看来赵神医一时半会儿还不能从这儿离开。”阿锦感慨道。 旁边的赵承泽出乎意料开口道：“你还想干什么？”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不妥。 说话的语气好像显得硬邦邦的，还有话的内容，也不是很和善。 赵承泽有些懊悔，可说出去的话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收都收不回来。 “哥，你怎么说话的啊？”赵明珠率先对他发起质问。 她哥也真是的，居然对大丫姐姐这么不客气。 要是惹大丫姐姐生气了可如何是好？ 质问完赵承泽，赵明珠火速瞄了阿锦一眼。从阿锦面上，她没看出不满或是生气的神情。 赵夫人欲言又止地看了眼赵承泽，没有说话。 她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损了儿子的颜面。 男子汉大丈夫，自尊心很重要。 赵承泽绷紧了唇线，他本意是想出言关心一下的，哪想到反倒是弄巧成拙了。 让赵夫人意外的是，赵承泽这次竟然飞快地认了错：“不好意思，我的语气可能有点冲，希望你不要介意。”他在向阿锦道歉。 “没事没事，”阿锦淡笑着说道，“我听得出来，你是出于好意。” 尴尬就这么被化解了，赵明珠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她拉着阿锦的手，笑嘻嘻地说道：“大丫姐姐，要是你忙好了的话，我们就去玩吧！” “去哪儿玩啊？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阿锦笑着问道。 “我对京城不是很熟，大丫姐姐，要不你推荐个地方吧。” 于是，阿锦将目光投向了单晓星。 “去雪梅园吧，这段时间，那边的梅花开得正好，各色各样的，特别好看。” 单晓星推荐的，一般都不会出错。 “那我们就去雪梅园，阿珠，你觉得如何？” 只要是阿锦说要去的，赵明珠举双手赞成。 “好好好，”她欢快地拍着手说道，“娘，哥，我们就去雪梅园，好不好？”她还是装模作样地征求赵夫人和赵承泽的意见。 两人都不反对。 地点敲定，他们就打算启程去雪梅园。 两辆马车从太春堂驶离，往靠近城郊的方向而去。 赵明珠满心欢喜地撩开马车的窗帘往外望，赵夫人对此早已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往常对她这种行为要进行说教的赵承泽，今日也对此不发一言。 他沉默地坐在软椅上，一副有了心事的样子。 赵夫人看出他的异样，关切地问道：“阿泽，你看起来心事重重的，能告诉娘，你在想什么吗？” 赵承泽这才回神。 “我只是在想自己是否不善言辞，说的话容易得罪人。” 对此，赵明珠率先发表了看法，“哥，爹娘都劝你要多跟人往来，你偏不听。这下你知道了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哼，幸好大丫姐姐大度，不然你那话真会把人给气着。”说完，她还朝赵承泽做了个鬼脸。 “我本意并非那般，”赵承泽再次解释道，“我只是想问她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 这和平时懒得解释的他判若两人。 赵夫人惊讶地看着脸上挂着后悔之色的赵承泽，出声说道：“阿泽，你今天有些怪怪的。” “嗯？”赵明珠扬眉，细细地端详着赵承泽，随后一拍手掌，“对哦，哥，你真有点奇怪诶。” 面对赵夫人和赵明珠的狐疑，赵承泽调整了一下面部神态，“我哪有奇怪之处，娘，阿珠，你们不要多想。”他忘了有句话叫做解释就是掩饰，言多必失，他这一说，母女二人就愈发认为他跟以往不同。 “哥，你这叫此地无银三百两。”赵明珠揭穿道。 “瞎说。” “让我好好想想，你为何这般异常。”赵明珠装腔作势地拿手摩挲着下巴，好像真是在认真思索。 赵夫人温和地笑着，说道：“儿子大了，心思也活泛了。为娘是真猜不出你因何而多了心事。”说完，她还若有所思地看了赵承泽一眼。 赵承泽突然感觉车厢里闷热得很，他的面颊上都多了些绯色。 见此情景，赵夫人但笑不语，而赵明珠则是问出了口：“哥，你很热吗？” “有点。”赵承泽都口干舌燥了起来。 对于赵承泽来说，太春堂道到雪梅园的路程格外得漫长。 好不容易捱到下车，哪晓得赵明珠跟只兔子样窜到阿锦身边，乐滋滋地跟她说道：“大丫姐姐，这么冷的天，我哥他居然热得出汗了，你说他奇不奇怪？” 阿锦没说话，反而是庄晋开口说道：“不奇怪啊，我也感觉挺热的。”特别是挨阿锦太近的时候，那种燥热感尤为强烈。 “那你跟我哥哥一样，都奇怪得很。” “阿珠，你过来！”赵承泽准备跟自家妹妹讲一通道理。 赵明珠朝他吐了吐舌头，“我才不过来，我要挨着大丫姐姐！” 赵承泽还真就拿他妹妹没办法。 一行人在雪梅园侍者的带领下进入了园里。 这时的雪梅园有十来个人在其中赏玩，他们进去时，正有个人在引吭高歌，听声音是个年轻男子。 “好漂亮啊！”看到桃红色的梅花，赵明珠发出一声惊叹。 她还是头一次看到这种颜色的梅花，往些时候看到的都是蜡黄色的梅花。 “我可以摘一枝吗？”赵明珠问向侍者。 侍者歉意地笑道：“抱歉，本园的梅花皆是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赵明珠面露遗憾之色。 美好的事物，她喜欢把握在手中。 第一百六十四章 出其不意 见赵明珠露出失落的表情，阿锦轻声对她说道：“阿珠，这里的梅花不能摘，不代表其他地方的梅花不能摘。等我们从这儿出去了，就找个能摘梅花的地儿摘一大束。” 赵明珠忙不迭地点头，“嗯嗯，好！”她的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失落感顿扫而空，赵明珠嬉笑着牵着阿锦的手，往雪梅园更深处走去。 侍者也在这时退下了。 走到一个观赏台处，只见有两女一男搂搂抱抱，行为举止都有些放浪形骸。 赵夫人赶紧抱起赵明珠，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同时又担忧地看着赵承泽，恨不能连同儿子的眼睛一起给蒙上。 毫无心理准备的单晓星和赵承泽将观赏台上正在上演亲昵举动尽收眼底，两人的脸不约而同都红了起来。 旋即，两人又很有默契地看向阿锦。 却见阿锦淡然自若，完全不受影响。 再看庄晋，虽脸上也有可疑的红晕，但不细看的话，是看不出来的。 搂着两个美人儿的男人瞧见了几人，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还变本加厉地揉搓起其中一个女人的胸部。 辣眼睛！ 赵承泽连忙别开了头，单晓星赶紧说道：“我们去另外一处逛。” 她没料想到会在这儿遇上有名的花花公子，也就是顾将军的嫡长子，顾淮之。 没人反对单晓星的提议，只是大家刚抬脚走了两步，就听对面观赏台传来醇厚磁性的嗓音，有如窖藏的美酒一般吸引人。 “几位刚来就要走，是何意思啊？” 无人想要回复他的问话。 “站住！” 见几人还在往另一边走，顾淮之推开了半趴在他怀里的美人，站了起来。 阿锦轻声问单晓星：“晓星，你认得这人是谁吗？” “他是顾将军的大儿子顾淮之，”犹豫了片刻后，她继续说道，“顾将军和庄将军的关系不是很好，顾淮之这人的性格也邪性，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和他正面对上。”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阿锦赞同单晓星的说法。 庄晋也将单晓星的言词听得个一清二楚，他对顾淮之这个名字很熟悉。 “大丫，我们走，不和顾淮之说话。” “好。” 几人没有一个停下脚步的，顾淮之脸色沉了下来。 “本少爷的话就这么不好使了吗”顾淮之阴沉着脸大声说道。 见还是没人理会他，顾淮之纵身一跃，从观赏台上跳了下去。 “大少爷，您可要小心啦！” “大少爷，您要去哪儿？” 看到顾淮之从观赏台上跳下来，往他们这边大步跑过来，几人都微微变了神色。 “他该不会是想找茬吧？”单晓星担忧地问道。 都说顾将军睚眦必报，要是和顾淮之起了嫌隙，铁定会惹祸上身。 阿锦沉着冷静地说道：“不用管他，我们直接离开雪梅园。” 赵明珠由赵夫人牵着，小短腿走得飞快，生怕掉队。 她时不时往后看，看到顾淮之离他们很近了，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压得她都心慌慌的，“他快追上我们了！” 阔步跑向几人的顾淮之忽然脚下一绊，也不知道绊到了什么，摔了个狗吃屎。 这一变故太猝不及防，导致顾淮之摔得很是狼狈。 “那个追我们的人摔倒了诶！”赵明珠激动不已地说道。 “阿珠，别说话。”赵夫人提醒道。 刚才单晓星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赵夫人还是听到了顾淮之的身份。 赵神医虽有名望，但若是和达官贵人结了梁子，不一定能够全身而退。 赵承泽二话不说一把抱起了还在往后看的赵明珠，一个劲儿地往大门口走 顾淮之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气急败坏大喊一声：“庄晋，你给老子站住！” 这句话，好似唤醒了庄晋最深处的记忆，他的后背一僵，停住了脚步。 “阿晋，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见状，阿锦也停了下来。 她一停下，其余人也纷纷停下了脚步。 庄晋面色变得有些苍白，他的目光像是找不到了焦距，茫然恍惚地站着，一动也不动。 “看来，那人对他的记忆复苏有至关重要的作用。”赵承泽一脸严肃地说道。 这话，阿锦听了进去。 单晓星真后悔推荐来这个地方，要不然的话，也不会遇到顾淮之这路货色。 “赵夫人，您先带着阿珠和赵公子离开此处吧，我们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阿锦不想将旁人牵连进来。 赵夫人不想和显贵家的人产生矛盾，可不代表遇上事情她就能置他人而不顾。 “我们一起来的，就一起走。”赵夫人很讲义气的说道。 由赵承泽抱着的赵明珠连连点头，“大丫姐姐，我们不会丢下你先走的。” 阿锦心生感动，“谢谢你们。”许多的话最终汇成了一句简单的感谢。 顾淮之的腿摔疼了，他一瘸一拐地朝几人走来。而那两个美人小跑到了他身边，都想扶着他，结果被他打开了娇嫩的小手，“滚开，我用不着你们扶！” 前后态度差异太大，两位美人都楚楚可怜地退到了一边。 “庄晋，你个胆小鬼、懦夫，有本事你别停下啊！”顾淮之阴恻恻地笑着说道。 他唇角勾起的弧度玩味而轻蔑。 庄晋看向他，眼里不复往日的神采，变得暗淡而幽深。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阿晋？”阿锦冷着脸问顾淮之，“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不仅追着我们跑，还用言语羞辱阿晋，究竟意欲何为？” “呵，哪里来的下贱货，敢在老子面前叫嚣，”顾淮之的语气满是嘲弄，“庄晋，你可真没用，还要让一个其貌不扬土里土气的野丫头帮你说话，真是快笑掉老子的大牙了，哈哈哈。” 顾淮之的气焰尤为嚣张。 庄晋拧眉，捏紧了拳头，不由分说就往顾淮之面门上砸。 谁也没料到庄晋一言不合就开打，顾淮之连忙躲闪，庄晋的拳头几乎是擦着他的鼻尖过去的。 回想起之前，他们欺负变傻后的庄晋，后者从来就没主动动过手。 才刚一避开庄晋的一记拳头，又一拳头往他腹部袭来。 在这一刻，顾淮之深刻地怀疑庄晋不再是个傻子，而是个正常人。 如果他恢复正常的话，那是否意味着，他想起了先前的事。 第一百六十五章 郎骑竹马来 顾淮之看向庄晋的目光变得有些微妙，对待庄晋的态度也开始变得认真起来。 只是，让顾淮之始料不及的是，庄晋动作愈来愈快，在他一个疏忽大意之间，庄晋的拳头砸到了他的鼻子上。 登时，鲜血顺着他的两个鼻孔流了出来。 “庄晋！我要打掉你的大牙！”顾淮之目露凶光。 单晓星紧张地拉着阿锦的手，“大丫，这可如何是好啊！” 这边除了庄晋，他们好像都不会武功。 阿锦的视线始终锁定在庄晋身上。 一旦顾淮之可能对庄晋造成伤害，她就会动用稀薄的法力替庄晋化解。 不过，看架势，庄晋占据了优势。 顾淮之越是生气，招式反而更不如一开始那般干脆利落。 “咚”的一声闷响，庄晋一脚踹在了顾淮之的胸口位置，疼得顾淮之面目扭曲。 “大少爷！” “大少爷，您没事吧？” 两个女人一脸担忧地望着顾淮之，可她们都不敢上前。 顾淮之捂着受伤的胸口，倒退了两步。 “呸！”他往地下吐了口血唾沫，“庄晋，老子要让你不得好死！” 庄晋俊朗无双的面庞上满是冷意，“这些都是你自找的。” 顾淮之怒叫一声，要往前冲。这时，雪梅园的几个侍从飞快跑过来。 “顾大少爷息怒！”侍从劝阻道。 然而，双眼猩红的顾淮之完全听不进去旁人的话，捏死拳头冲向了庄晋。 他的愤怒并没有化为他实力的一部分，庄晋轻易地避开了他的攻击，接着一掌打在了顾淮之的腰侧。 顾淮之闷哼一声，险些栽倒在地。 侍从们赶紧围上来，将两人给分隔开。 “放开，老子今天要打死他！” “顾大少爷，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顾淮之挣脱不开，就开始抡拳头砸在侍从身上。 没办法，会功夫的侍从直接一掌劈在了顾淮之脖颈后面。 两个侍从扶住了昏过去，的顾淮之。 跟着顾淮之的两个美人惊呼出声。 “实在对不住，此等意外太过突然，还望各位见谅。”其中一位侍从歉意地说道。 见顾淮之晕过去，单晓星暂时送了一口气。 “是他先挑事的，我们是逼不得已才动手的。”单晓星对侍从说道，“烦请贵园老板帮忙善后。” 其实，她没指望依靠雪梅园的老板处理后续问题，不过说说也不吃亏，万一人家老板觉得过意不去，愿意出手相助呢？ “我们会尽量妥善处理此事。”侍从说着场面话。 赏梅的兴致彻底没了，从雪梅园出来，阿锦问赵明珠还想不想去其他地方看看，赵明珠的小脑袋瓜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大丫姐姐，我们能不能到你家去玩？”赵明珠水润黑亮的眸子定定地盯着阿锦看。 “我现在住的地方，从严格意义上来讲，还算不上是我家。” “啊？那是庄哥哥的家吗？” “嗯，是的。” 单晓星担心阿锦不方便带客人去庄府，所以主动邀请道：“阿珠，要不去我家玩吧。我家也种了几种梅花，你可以随便摘。还有很多有趣的小玩意儿，好吃的糖果和糕点……”她列举了好多种吸引小孩子的东西。 赵明珠很是心动，她看向赵夫人，“娘，我们去晓星姐姐家玩，好不好？” “这会打扰到晓星姐姐和她家里人的。”赵夫人温声说道。 单晓星连连摆手，“不打扰，不打扰，我爹娘可能都没在家。” “娘，去嘛～”赵明珠扯着赵夫人的衣角撒娇道。 “晓星姑娘，那就多有打扰了。” “赵夫人，您不必如此客气。” 单府很是巍峨气派，光是占地面积就比庄府大了一半。 跟着单晓星进入府中，入眼的皆是气派奢华的装设。 单晓星逮住一个丫环问道：“我爹娘呢？是不是都出府了？” “回小姐，老爷一早出了府，现在未归，夫人则是在府中，今日未曾离去。” “嗯？”单晓星挑眉。 这有点不符合常理。 通常情况下，她娘也该是早出晚归才对啊。 “我娘这会儿在干什么？” 丫环老老实实回答道：“打牌。” 问完丫环话，单晓星说道：“我娘往些天都是早上出门，晚上回府，今天她倒是将牌友给约到了家里，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了。你们不要拘谨哈，我娘人很好的，她特别好客，大家敞开玩就行。” “嗯，我不会拘谨的。”阿锦笑着说道。 在来时的路上，阿锦问过了庄晋当时为何会停下脚步，甚至是出手打了顾淮之。 庄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原因。 奇怪的是，说完原因后，庄晋心头莫名一松。 “嘻嘻，晓星姐姐，我是不会客气的哟。”赵明珠笑得灿烂无比。 “少爷，奴才听单府的人说，单小姐回府了！” 在单府花园后山上坐着发呆的慕容迪一听到随从这话，纵身一跃到了地面上。 幸好假山不高，不然的话，随从可得惊出一身冷汗。 和单晓星一样，慕容迪也是慕容家的独苗苗，家里人都宝贝得不行。 “少爷，您慢点，小心些。”看着慕容迪如一匹脱缰的野马往前院跑，随从不由出声提醒道。 要是少爷磕了碰了，他都会心疼，更别提老爷夫人以及老太爷老夫人了。 慕容迪速度丝毫不减，他一口气跑到前院，随便找了个丫环问单晓星具体所在位置。 “小姐正和几位朋友在东院欣赏……” 丫环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慕容迪走像离弦的箭一般跑远了。 从一跑到东院，慕容迪就耳尖地听到了单晓星银铃般的笑声。 也不知是跑得太快，还是太过欢喜，他的心扑通扑通狂跳，感觉都快要跳出喉咙口了。 “我要那枝梅花！”赵明珠小手指着高处的一枝花朵锦簇的红梅花说道。 “阿珠，那枝梅花长得太高了，换一枝好摘的。”赵夫人柔声说道。 “嗯，好吧，那我要那一枝。” 庄晋和赵承泽同时伸手去摘赵明珠所指的梅花，只不过庄晋要比赵承泽高一截，先他一步摘到了梅花。 赵明珠欣喜地从庄晋手里接过梅花，和之前所摘的梅花放在一起，小手都快捏不住几枝梅花的花枝了。 “晓星，”慕容迪放慢了脚步，“我来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单晓星顺着声音方向看过来，眼中登时光芒闪烁。 第一百六十六章 好久不见 “慕容迪！”单晓星开心地喊着对方的名字。 她和慕容迪从小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两人之间的情谊很是深厚。 只不过，随着男女之别的意识不断加深，单晓星跟他一起玩的次数逐渐减少，以至于今年两人见面的时间都寥寥无几。 慕容迪飞速地跑到单晓星身边，也不知是梅花的暗香还是单晓星身上散发的清甜香气，慕容迪只觉得周围香味儿沁人心脾。 “你跟着你娘来的？” “嗯，我想着许久都未曾见过你了，所以特地来找你。”这话从慕容迪口中说出来，就跟拉家常般自然。 “是哦，距离我们上次见面好像都过去三个多月了。” 上次见面，都还是慕容迪的娘过生辰之时。 “对了，慕容迪，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我的好朋友沈大丫。”单晓星一把揽住阿锦瘦削的肩膀，向慕容迪介绍道。 庄晋的视线落到了单晓星揽着阿锦肩膀的那只手上，只觉得有些碍眼。 而慕容迪，则是看阿锦有点不太顺眼。 “你好，慕容公子。”阿锦落落大方道。 慕容迪客气回道：“你好，沈小姐。” 随后，单晓星又向他介绍了庄晋和赵夫人一家。 听单晓星说庄晋是阿锦的未婚夫，慕容迪一下子看阿锦就顺眼了很多。 小孩子一顿吃得少，所以饿得快。赵明珠摸摸肚子，眼巴巴地对单晓星说道：“晓星姐姐，我饿了，想吃点东西。” “想吃什么，姐姐马上让人去准备。” 赵明珠黑亮的眸子左右转了转，“我想吃糖醋排骨，”说完自己想吃的，她转而问向阿锦，“大丫姐姐，你想吃什么呀？” 赵夫人不由感慨，女儿这是有了姐姐忘了娘啊。 而时常被自家妹妹忽略的赵承泽，早已对此习以为常了。 “我也挺喜欢吃糖醋排骨的。”阿锦笑着说道。 单晓星就知道阿锦会顺着赵明珠的爱好说。 她让身后跟着的丫环去跟厨房那边打声招呼，她则是领着几人去了单府的茶室。 茶室这边每天都有新鲜的点心和水果。赵明珠吃了块点心垫了垫肚子，就开开心心跟阿锦等人有说有笑，等着糖醋排骨端上桌。 单府的厨子，厨艺都十分了得。没过多久，丫环就将一大盘糖醋排骨端到了茶室。 单晓星张罗着大家开吃糖醋排骨，赵明珠拿着筷子夹了块排骨放到阿锦碗中，眼睛笑得跟月牙似的，“大丫姐姐，你快尝尝。” 随后，她又给赵夫人和单晓星分别夹了块排骨。 再次受到忽视的赵承泽不动声色。 “真好吃。”赵明珠眉眼都笑开了。 阿锦也给她夹了块排骨，“好吃就多吃些。” “大丫，我也想吃排骨。”庄晋眸光清澈如水。 在场的人，除了赵明珠不太清楚庄晋的情况，其他人都或多或少知道庄晋心智与实际年龄不符。 赵明珠拿手指刮了两下脸蛋儿，做了个羞羞的动作，“庄哥哥，你好幼稚哦，还要让大丫姐姐给你夹菜。” 庄晋面颊微热，下意识看了眼阿锦。 阿锦面不红心不跳如庄晋所愿给他夹了排骨。 “阿珠，你还小，有些事情你不懂。”单晓星笑着说道。 看单晓星打趣小女娃，慕容迪笑出了声。 赵明珠嘟起嘴巴，“你们说了，我就懂了。” “阿珠，乖乖吃排骨。”赵夫人往赵明珠碗里夹排骨。 赵明珠晶亮的眸子转了转，“娘，晓星姐姐说我不懂什么呀？” “这不是你这个年纪该问的。”赵承泽淡淡地说道。 赵明珠噘嘴，“哼，欺负我年纪小。”说完，她往嘴里塞了块排骨。 “小姐，老爷回来了。”快到午时，丫环来跟单晓星禀报道。 “嗯，知道了。” 不多时，单老爷来到了茶室。 他满面春风，笑呵呵地走了进来，“各位好啊，我是晓星的父亲，单志成。” “单伯父。” 庄晋也紧随阿锦称呼单老爷。 赵承泽跟单晓星只是今天才认识的，两人相当于是点头之交，关系哪里比得上阿锦和单晓星之间的情谊。 “单老爷。”赵承泽喊道。 赵明珠学着她哥哥的叫法，脆生生地喊道：“单老爷好。” 赵夫人也同单老爷打招呼。 “大家别这么客气，”单老爷笑容依旧，“快到晌午了，各位喜欢吃什么，我让厨房准备。” 单老爷给人的感觉非常的和善，小孩子通常都很喜欢这样的长辈，赵明珠眉眼弯弯，“我想吃清蒸鲈鱼、大闸蟹、红烧狮子头……”她是一点都不怕生。 “阿珠。”赵夫人笑着打断她，“这么多的菜，你吃得完吗？” 赵明珠眨了眨黝黑的眼睛，“我好像点太多了……” “哈哈哈，”单老爷爽朗地笑道，“不多不多，客厅的桌子大得很，三十多道菜都放得下。” 单老爷又问了其他人的喜好，大家都客气地表示随便吃点什么都可以。 单老爷让下人去厨房那边说声，今中午准备赵明珠爱吃的菜，以及十几道大菜。 “小迪啊，好久不见了，你又长高长帅了不少啊。”单老爷笑呵呵地说道。 单夫人和慕容夫人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姐妹，单老爷和慕容老爷也引以为知己，所以两家的关系特别好。 单家日益壮大后，单夫人也从原先的拼命三娘变成了悠闲的富家太太，时常跟慕容夫人以及另外两家富太太约牌。 到饭点了，单夫人对三位夫人说道：“行了，今上午就到这儿吧，咱们吃了午饭，休息会儿再来。” 慕容夫人伸展了一下身体，“好啊，我正好也饿了。” 四位夫人从牌屋出来，走到客厅时，看到半桌子的人，单夫人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后，柔媚一笑，刚想开口问问，就听到单晓星主动给她介绍了起来。 “呀，”单夫人看向阿锦，“原来你就是大丫啊，你可不知道，晓星在我面前经常都夸奖你。我早就想见见你了，今日总算是见到你了。” 阿锦微微一笑，“单夫人好。” “百闻不如一见，大丫，你一看就是个聪慧机敏的好姑娘。”单夫人夸赞道。 “ 第一百六十七章 这是亲娘 慕容迪不着痕迹地瞄了单晓星一眼。 他在家会时不时当着爹娘的面夸赞她，而她好像不怎么在伯父伯母面前提起他…… 现如今，她心里的大部分位置好像都被沈大丫给占据了。 慕容迪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忍着想见她的冲动，好些时日没来找她，结果她都没想过去找他。 越想，慕容迪心里越是悲凉。 “慕容迪，你走什么神呢。”挨着他坐的单晓星拿胳膊肘撞了撞他。 慕容迪快速回神，他侧头看向单晓星，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明艳动人的面容。 “没……没什么。”慕容迪矢口否认。 单晓星盯着他认真看了看，“慕容迪，我俩认识多少年了，你骗得了我？” “我只是在想……”慕容迪默了默，随后说道，“我在想，晓星你为什么不想我。” “啊咧？”单晓星眨巴两下眼睛，“慕容迪，你在想些什么莫名其妙的啊？”她简直搞不懂这小子为何会思考这样的问题。 她想不想他重要吗？ “晓星，你和小迪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啊？”单夫人巧笑嫣然地问道。 阿锦和庄晋可是将两人的对话都听得个一清二楚，只是他们都没有表露出异样的神态。 单晓星抬了抬眉梢，“就是简单的叙旧而已，娘，您不要多问了啦。” 慕容夫人捂嘴偷笑。 “叙旧还悄声说话啊，搞得我以为你们在密谋些什么呢。”单夫人打趣道。 慕容迪的脸微微发热，他半垂着眉眼盯着面前的空碗。 “娘，这么多人在呢，您别拿我开涮。”单晓星提醒她娘。 要不是跟单夫人长得有六七分相像，单晓星都要怀疑她到底是不是单夫人的亲生女儿。 “哈哈，都是熟人，这有什么。”单夫人无所谓地说道，“晓星，别不好意思嘛。” 单晓星：…… 她有种想吐血的冲动。 这真是她的亲娘啊。 赵明珠“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她觉得单夫人说话好有趣。 “阿珠，不得无礼。”赵夫人告诫道。 赵明珠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还左右瞧了瞧。 见没人看自己，这才拿开了捂嘴的手。 将近二十道菜上齐了，单老爷招呼大家开动筷子。 单晓星瞪了眼她老爹，刚才当真是一句话都不帮她说。 有单夫人这个热场子的人在，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 吃过午饭后，单夫人娇笑着说道：“吃完饭，大家都去歇息会儿吧，睡午觉有助于养颜哦。” 三十五岁的年龄，单夫人娇艳如花，看起来不过才二十五六的年纪。 四位夫人自然是讲究美容养颜，要去睡午觉。吃好喝足后，赵明珠打着哈欠，她的睁不开了。 “明珠想睡觉了吗？”单晓星问道。 赵明珠费力地点点头，“嗯，晓星姐姐，我好困。” 她这年纪，有精神时狗都嫌，没精神时，就想赶快进入梦乡。 “那姐姐带你去客房休息。”说着，单晓星又问阿锦等人困不困，要不要睡午觉。 阿锦还没回答呢，庄晋就帮着她说道：“大丫每天中午都要睡觉的。” 赵明珠打起点精神，对着阿锦笑嘻嘻地说道：“大丫姐姐，今天中午要不我们一起睡觉吧。” 她想挨着阿锦睡觉。 庄晋瞅了眼没啥精神的赵明珠，抿了唇没说话。 “好。”阿锦答应了赵明珠。 事实上，单晓星想拉着阿锦到她闺房去睡的，但顾及到赵明珠是个小丫头，她没必要跟个小孩子争抢。 赵夫人将半睡半醒的赵明珠放到床上，“大丫姑娘，那就劳烦你照顾一下阿珠了。” “赵夫人放心，我会照顾好阿珠的。” 单晓星将赵夫人和庄晋安排在了这间客房的相邻两间。 “大丫，有什么事就叫我，我听得到的。”庄晋说道。 单晓星翻了个小小的白眼，她专门安排了两个丫环在客房外面候着。再说了，单府这么安全，能出啥事？ “大丫……姐姐，睡觉……”赵明珠迷迷糊糊地说道。 在意识都快被睡意侵袭时，她都还惦记着叫阿锦陪着她睡。 替赵明珠盖好被子，赵夫人第一个出了房间。 见庄晋还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单晓星眉梢一抬，说道：“庄晋，走吧，别打扰大丫她们休息。” 庄晋黑亮的眸子里只有阿锦的身影，“大丫，我先出去了。” 阿锦莞尔：“去吧，醒了之后我叫你。” “嗯嗯，好。”庄晋忙道。 等庄晋合上房门后，阿锦脱下鞋子上了床。 睡意朦胧的赵明珠一把抱住了阿锦的腰，将小脑袋瓜缩在阿锦怀里，调整了个最舒服的睡姿。 不一会儿，赵明珠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听着赵明珠清浅的呼吸声，阿锦也渐渐进入了梦乡。 等她睡醒时，赵明珠还在睡。 阿锦没有多少的时间概念，她轻轻将赵明珠推到一侧，刚准备起床，赵明珠的手臂就环住了她的腰身。 阿锦侧头一看，发现赵明珠并没有醒过来。 没办法，她只能保持着侧躺的姿势，由着赵明珠抱她。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房门被赵夫人敲响，赵明珠才哼哼唧唧醒了过来。 “大丫姐姐……”赵明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阿珠，我先去开房门。” “嗯……”刚醒过来，赵明珠的鼻音很重。 打开房门，阿锦看见了温柔似水的赵夫人。 “不好意思，大丫姑娘，我看时辰不早了，所以才来敲响房门。”赵夫人略带歉意地说道。 午觉睡久了，对身体也不太好。 听到隔壁屋传来的动静，庄晋打开了房门。 “大丫！”他的语气很是欣喜。 两个时辰过去，他都强忍着没去敲响阿锦和赵明珠所在的房间。 阿锦不好意思地笑笑，问道：“这是过去了多久？” “差不多两个时辰。”庄晋回答道。 “这么久，”阿锦微讶，“赵夫人，阿晋，让你们久等了。” “大丫姑娘哪里的话，”赵夫人说话温柔又客气，“辛苦你照顾阿珠了。” 屋里的赵明珠听清楚了赵夫人的声音，她往外喊着：“娘……” 听到女儿的声音，赵夫人的心都软了一角。 她快步走进屋内，一脸温柔笑意，“阿珠，娘来了。” “娘，我渴。” 赵夫人赶忙给她倒了杯水喝。 屋外的庄晋问向阿锦：“大丫，你饿不饿？” 阿锦不由失笑，“我不饿，只是有点渴了。” 庄晋立马返回他的那间客房去给阿锦倒了杯水出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有对比，才有伤害 庄晋很速度地倒了杯水端给阿锦，阿锦喝完后，庄晋问她：“大丫，还要吗？” “不要了，够了。” “把杯子给我吧，我拿进去放好。” 阿锦将杯子给他，庄晋的手指碰到了阿锦的指尖。明明都是是很熟悉的触感，庄晋还是有种触电般的感觉。 他的心脏强有力的跳动着，看向阿锦的眼眸中，泛起一阵涟漪。 “别愣着了，看进去放吧。”阿锦玩笑似的说道。 “嗯，我马上就出来。” 庄晋闪电般地跑进房间放下杯子，而后又迅速跑了出来。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阿锦和庄晋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赵夫人就牵着赵明珠的小手走了出来。 一觉醒来就该走了，赵明珠没想到自个儿今天这么能睡。 单晓星都让人备好了零嘴儿下午吃，结果大家出房门都挺晚的。 眼看着太阳逐渐往山脉靠近，赵夫人提出要返回客栈。 阿锦提出要送赵夫人等人回去，赵明珠自是满心欢喜，不过赵夫人不想麻烦阿锦他们，推辞道：“不用这么麻烦，我们拐过几个路口就到了，不远的。” 赵明珠眨了眨眼睛，她倒是没和赵夫人唱反调。 送走赵夫人他们后，单晓星打算送阿锦和庄晋回庄府。 “晓星，你就留在家里吧，不用跟着我们来回跑。” 单晓星多珍惜和阿锦在一起的每时每刻，“大丫，就让我送你嘛，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做。” 阿锦的目光落到站在单晓星旁边的慕容迪身上，“晓星，你还有客人要招待。” “他算什么客人，”单晓星风轻云淡地瞅了慕容迪一眼，问他，“对吧，慕容迪？” 慕容迪的神情微微变了变，旋即稍稍勾起了嘴角，轻轻地“嗯”了一声。 “看吧，大丫，这里没有需要我招待的客人。” 阿锦失笑，“你不嫌累的话，那就送我们回去吧。” 单晓星喜笑颜开，就听慕容迪说道：“晓星，我可以跟着你一起吗？”去的路上虽然有外人在，不过返程的路上，就是他们二人的独处时间。 单晓星没有立即答应下来，而是先行征求阿锦的意见，她凑近阿锦悄声询问：“大丫，让慕容迪一起的话，你会不会感到不自在？” 首当其冲的，她考虑的是阿锦的感受。 慕容迪没有庄晋那么好的耳力，听不到单晓星在嘀嘀咕咕说些什么。 但他差不多能猜到大致的内容。 他的眉眼间添了一抹愁绪。 “不会，叫上慕容公子一起吧。”阿锦的声音压得很低，也专门凑到了单晓星耳边说话。 经由阿锦同意，单晓星才愿意让慕容迪跟着去。 慕容迪眼底情绪涌动，面上却分毫不显。 上了马车，单晓星让阿锦挨着她坐一排，庄晋只得挨着慕容迪坐。 少年们看着对面有说有笑的两人，脸上不自觉洋溢出笑意。 “慕容迪，你干嘛直愣愣地看着我？还一脸傻笑。” 一丝潮红飞速爬上慕容迪白皙帅气的面庞。 见他脸红，单晓星这才意识到不该在阿锦和庄晋面前毫无顾忌地说慕容迪。 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转而对阿锦说道：“大丫，明早我去接你和庄晋。” 她这话题转移得尤为生硬。 阿锦看破不说破，她笑着点点头，“好，明天可以晚一些过来。” 慕容迪呼吸微微凝滞。 包接包送，这可是他都没有享受过的待遇。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慕容迪发现他对于单晓星来说，并没有多重要。 落差感一点点堆叠，慕容迪眸光都黯淡了两分。 单晓星拿余光偷偷瞥了眼慕容迪，看他这个样子，她蹙了蹙眉，“慕容迪，你心情不好吗？” 在慕容迪面前，她习惯了直来直往的说话方式。 听到单晓星关怀问话，慕容迪抬眸看向了她。 “你今天真的很不一样诶，”单晓星如此评价道，“感觉你变得跟个姑娘家似的，多愁善感了起来。” 有的事情，旁人看得比局中人清楚，但却不好插手。 阿锦在这个时候保持了沉默。 慕容迪抿着红润的嘴唇不说话，单晓星看得都着急。 “喂，慕容迪，你再不吭声，我就把你丢下去，让你自己走路回去。”单晓星没什么威严地威胁道。 这下，慕容迪总算是开口说话了，“晓星，你是不是没把我当好朋友？” 闻言，单晓星冷眉竖眼，“你脑子里装的都是豆腐渣吗？我要是不把你当好朋友，会跟你从小玩到大吗？”她都想翘开慕容迪的脑袋瓜子看看，里面究竟装的啥。 单晓星的回答顿时扫清了慕容迪内心的阴霾，他刚展颜一笑，马车前端忽然扬了起来。 出于惯性，四人往齐齐往前栽去。 庄晋一把抱紧了阿锦，而慕容迪也近乎本能地抱住单晓星，将她护在了怀里。 眼看着就要摔出马车，忽地，马车又恢复了平稳。 外面传来打斗的声音，庄晋掀开马车窗帘往外看，见似乎有两方人马打了起来。 “外面有十几个人打起来了。”庄晋说道。 远离是非之地是最明智的选择，单晓星赶紧让马夫离开这里。 眼看着马车重新行驶，正在打斗的双方都看向了马车。 彼此人马都想尽快结束战斗追向马车，打斗愈发激烈，一时半会儿难决胜负。 单家负责保护单晓星的暗卫都还没出手，一场危机就因为误会而化解了。 “刚才那些人都是冲着我们来的吧，怎么就先对打上了呢？”单晓星对此感到疑惑。 慕容迪听了，一脸认真严肃地问单晓星：“为什么会冲着我们而来？”据他所知，单家没有仇家。 “知道得越多，对你越没有好处，所以我还是不告诉你为妙。” “晓星，告诉我吧，我们是好朋友，”慕容迪着重强调了好朋友三个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单晓星轻飘飘丢给他一个白眼，“此事说来话长，等以后有时间了再告诉你。” 现在明明就是告知真相的好时机。 不过为了不惹单晓星厌烦，慕容迪没有追着问。 马夫也算是见过不少世面的人，刚才的风浪并没有让他驾驶马车的技术受到影响。 夕阳西下，单家的马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庄府门口。 “晓星，你们先等等，我去同庄将军说一声，请他派一队人护送你们回去。” 第一百六十九章 扎心了 单晓星不想阿锦为了她的事而去求庄老爷办事，“大丫，有好几个暗卫暗中保护我呢，他们个个武艺高强，能护住我和慕容迪的。” 即便如此，阿锦还是不放心。 “小心驶得万年船，”阿锦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等，我进去跟庄将军说。” 单晓星还想推辞，就听慕容迪劝她：“晓星，以防万一，人多为好。”他并非贪生怕死，只是不想单晓星出事。 回想了一下刚才所看到的敌人人数，单晓星没再婉拒阿锦的好意。 为了不耽误太多时间，阿锦和庄晋一路跑着进的庄府。 看到庄府下人，阿锦就问：“庄老爷现在在哪儿？” “回大丫小姐，老爷在书房。” 于是两人跑到了书房外面。 走近书房，他们就听到了柳秋云哭哭啼啼的声音。 “老爷，妾身下巴脱了臼，您为何都不来看妾身一眼呢？”她非要庄成给她个解释。 不然她心里憋得难受，甚至还要在脑海中设想各种可能。 庄成不想跟她多说话，不怒自威地说道：“柳秋云，没有我的允许，谁准你进书房的？” 满腹的委屈顿时往上涌，柳秋云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刚想控诉庄成的凉薄，就听到敲门声响起。 “庄老爷，我和阿晋能进来吗？” 柳秋云拿锦帕擦了擦眼角。 她不想让两人看到她难过脆弱的一面。 阿锦推开了房门，庄晋和她一同走进了书房。 “见过庄老爷，庄夫人。”阿锦率先说道。 由于二人不得庄晋喜欢，所以他并没有跟两人打招呼。 “找我有什么事吗？”庄成问阿锦。 “是的，”阿锦颔首，“庄老爷，我想请您派一队人马护送我和阿晋的朋友，也就是单家小姐回单府。” “你们又惹什么祸了吗？”柳秋云尖声问道。 惹了麻烦就来找人帮忙擦屁股，柳秋云看向阿锦与庄晋的眼神中充斥着鄙夷。 阿锦简单讲述了在雪梅园的经过，听得庄成板起了脸。 “你们可真是闯祸精，”柳秋云嗤之以鼻，“在家待着不好吗，非要出去瞎晃悠。这下好了，又会牵连庄家上下。老爷，您可要好好管管他们呐。” 庄成毫不客气地对柳秋云说道：“你出去。” 当着小辈的面，庄成都这么落她面子。柳秋云不仅是一肚子委屈，更有一腔的怒气。 她苦心孤诣的考虑庄家，庄成却这般对她。 “老爷，妾身担心他们会连累到整个庄家……” 柳秋云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庄成很不耐烦地说道：“让你出去，你就出去，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他真是烦透了柳秋云。 然而，出于各种各样的考虑，庄成并没有下定决心要和柳秋云和离。 柳秋云嘴角下压，赌气似的摔门而去。 同意了阿锦的请求，庄成派了一队的精锐保护单晓星和慕容迪回庄府。 回庄府的路上，风平浪静，一点事都没有发生。 在路上，慕容迪又问了单晓星具体发生了何事，刚开始，单晓星怎么也不肯告诉他。后来，他摆出一副伤感的样子，单晓星才总算是松口，告诉了他事情的来龙去脉。 听完后，慕容迪不由睁大了眼睛，诧异道：“庄晋居然打了顾淮之？” 在他的印象中，变傻后的庄晋就是个任人欺负的软柿子，要不然，当初庄老夫人也不会带着庄晋不远千里搬去了名不见经传的小镇上住。 “还不是因为顾淮之对大丫出言不逊，”单晓星撇嘴，“当时我都想动手教训顾淮之了，只可惜我很清楚自己打不过他，真动起手来，只会是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慕容迪不由深深吸了口气，“晓星，你就那么在意沈大丫吗？”说实话，他看不出来沈大丫有哪些特别之处，值得晓星对她这么好。 偏偏单晓星理所当然地说道：“对啊，我和大丫可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一辈子三个字，在慕容迪耳边不停的回响。 他情不自禁地问道：“那我呢，晓星，你想让我一辈子都陪着你吗？” 单晓星端详了慕容迪好一会儿，随后才说道：“慕容迪，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今天的表现很反常诶。” 慕容迪也觉得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与往日大相径庭，可是，他的行为就像是不受他控制一般，总是不由自主。 “晓星，”慕容迪认认真真地注视着单晓星，“我没有吃错药，我只是……想让你多关注我一些。”而不是几乎让一个新的朋友占据了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 “除了大丫，你就是我另外一个好朋友啊，我从小就跟你一起玩儿，难道还不够关注你吗？” 从单晓星口中听到他排在了阿锦后面，慕容迪很是心塞。 他真的后悔了，为了测试单晓星对他的在乎程度，他憋着忍着不主动见她。就在这段时间内，单晓星就结识了新的朋友，并且对其极为在乎。 “晓星，你是我唯一的好朋友。”慕容迪情真意切地对单晓星说道。 其实他还想说得更为直白一些，只是他怕吓住她，所以选择了迂回路线。 “那你可以去结交其他朋友嘛，”单晓星明眸皓齿，笑着说道，“慕容迪，我不是个小心眼的人，你就算是交再多的朋友，我都不会有意见的。” 慕容迪更觉扎心。 他认为，要是再继续这个话题说下去，他的心脏可能会有些受不了。 马车抵达单府，庄府的精锐自行离去。 回到府上，单晓星主动跟单老爷说了去庄府路上遇到的事。 听说是两方人马要对他们不利，单老爷素来和颜悦色的脸都变得严肃了起来。 他就这么个宝贝女儿，谁敢动他女儿，那就是动他的命。 “我会让人尽快查出到底是哪两方势力，到时候，不管他们地位权势有多了不得，我都要让他们知道，得罪单家的后果到底有多严重！”他说这话时，单晓星发觉老爹好有王霸之气。 至于庄成，在得知顾淮之刻意刁难庄晋等人后，在书房里沉思了许久。 本想蓄精养锐，可随着庄晋一回来，他的计划逐渐被打破。 他和顾劭不对盘，但矛盾暂时还没激化到二者不能相容的地步。 第一百七十章 补偿 出生商贾之家的单老板为了女儿，能做到不畏强权。而在沙场之上屡立战功，成为代国将军的庄成在儿子受到他人为难和伤害时，最先考虑的不是为庄晋出气，而是他的计划会受到多大的影响。 也幸好庄晋并未将今日遇到的波折放在心上，入睡之前，他回想的都是和阿锦度过的美好时光。 次日清晨，慕容迪赶到单府的时候，被告知单晓星早已离开了单府，去往了庄府。 这会儿的天色还很暗，慕容迪没料到单晓星会那么早就出发。 马不停蹄追到庄府，全然没见到单家的马车踪影。 问过庄府守卫，守卫们也纷纷表示不清楚二少爷等人要去哪儿。 担心单晓星安危的慕容迪心急如焚。 他懊悔不已，如果早点到单府的话，就不会跟单晓星错过了。 在慕容迪焦急万分的时候，阿锦等人已经到达了赵神医所在的客栈。 他们到时，赵承泽陪着赵明珠在一楼玩耍。 一看到阿锦，赵明珠本就明亮的眼睛更是光芒乍现，“大丫姐姐，你怎么来了？”边说，她边蹦跳着跑向阿锦。 她听爹爹说的，今天是爹爹去庄府给庄哥哥治病，她还央求爹爹带她一起过去，可是爹爹不同意。 本来赵明珠还失落着呢，谁知阿锦居然来了客栈，这让她很是欣喜。 “阿珠，吃早饭了吗？” “还没有，大丫姐姐，你吃早饭了吗？” 阿锦莞尔：“我也没吃早饭，阿珠，等会儿我们一起吃。” “好啊好啊，”赵明珠开心地笑道，“大丫姐姐，我们是在客栈吃还是去外面吃？” “你想在客栈吃还是去外面吃呢？” 小孩子对新鲜事物都充满了兴趣，赵明珠小脸笑盈盈的，“客栈里面的我都吃腻了，我想去外面吃。” “好，那我们等会儿就去外面吃。”说着，阿锦伸出食指刮了下赵明珠的小琼鼻。 赵明珠“咯咯咯”笑出了声。 不一会儿，赵神医和赵夫人下了楼。 他们在楼上就听到了几人的对话，下楼后，夫妇二人同阿锦他们寒暄了几句。 阿锦提议去外面吃早饭，赵神医欣然答应。 找了家生意还不错的早点铺子坐下，赵明珠心满意足地吃着新鲜出炉的灌汤包，粉嫩的小脸上满是愉悦。 吃好后，赵神医准备去付钱，却被告知早已付过了。 想到阿锦离开的一小会儿，赵神医顿时了然。 阿锦做事处处都让赵神医感到满意，也难怪女儿会那么喜欢这个姑娘。 赵神医打算让赵夫人带着儿女坐太春堂的马车回客栈，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阿锦邀请赵夫人以及一双儿女去庄府附近的茶楼品茶聊天。 大家都清楚阿锦目前也算是庄府的客人，所以对她选择的地方很是理解。 “娘，我们去嘛~”赵明珠扯着赵夫人的袖口撒娇道。 整日待在客栈无所事事的话，是挺无聊的。 “阿泽，你去吗？”赵夫人尊重儿子的想法。 赵承泽淡淡地“嗯”了一声。 一行人先去了庄府。 在栖霞院里的柳秋云听丫环说阿锦和庄晋领了好几个人回府，有老有少，她柳眉倒竖，愤然道：“那傻小子是把庄府当成收容所了吗？什么人都敢往府里带。”说完，她打算去搞事情。 刚出栖霞院，她就看到了庄墨站在院子不远处，见她出院门，庄墨还皱起了眉头。 “墨儿，天气这么冷，你在这儿站着做什么？” 庄墨不答反问：“娘，您这是准备去哪儿？” 如今的母子俩已经不是一条心了，柳秋云不想跟庄墨说实话，免得庄墨阻止她。 “娘在屋子里憋得慌，所以想出门转转。”她的下巴不疼了，只是有了心理阴影，她说话都不敢张太大的嘴。 “真的？”庄墨狐疑地问道。 知子莫若母，相应的，儿子对亲娘也有一定的了解。 看柳秋云的神情，庄墨就知道她没跟他说真话。 “墨儿，娘怎会骗你？”柳秋云用真心实意的口吻说道。 然而，庄墨半个字都不相信。 “娘，您不会是想去刁难二哥吧？”庄墨说出了他的怀疑。 柳秋云一脸受伤的神色，“墨儿，你就这么不相信娘说的话吗？再者，如今我将阿晋当亲生儿子看待，又怎会为难他？” 如果当初没跟柳秋云合谋一起算计庄晋的话，或许庄墨会对柳秋云所言所语有两三分的信任。但是，偏偏他是最清楚柳秋云跟他以前一样，很是厌恶庄晋。 “家和万事兴，娘，您难道不想让整个庄家都欣欣向荣，一派安然吗？”庄墨问道。 他是真的不想亲娘再惹是生非。 柳秋云不想对儿子摆脸色，她叹了一声，“墨儿，看来，你对娘的意见很大。”这让她有些寒心。 她几乎是将一半的关爱都给了庄墨，结果她最为疼爱的儿子转过身就跟庄晋站在了一方。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她还不如…… 她及时的打消了想下去的念头。 庄墨是她和最心爱的男人所生的儿子，她不得不疼爱他。 “我只是在为您和这个家着想。” “我看你分明是为了庄晋而跟我作对！”柳秋云埋怨地说道。 “二哥为了救我，变成了那样。娘，就当是看在我的份上，您能不能别再针对二哥了。” 柳秋云想也不想地反驳道：“不可能！墨儿，你忘了当初你有多讨厌他？” 这是庄墨最后悔也是最内疚的事。 庄晋明明是为了救他才落入他人圈套，而他竟然恩将仇报，成为轻视嘲讽庄晋的一员。 “我很愧疚，所以我更想补偿他。”庄墨如是说道。 在得知庄晋带了几位朋友回府后，他担忧亲娘又会整出些对庄晋不利的幺蛾子出来，因此第一时间就往栖霞院而来。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娘很快就有了动作。 “墨儿，那些都是他心甘情愿做的，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何必一直记挂在心上，甚至是还想着报答他？”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娘，这话您还说过。” 柳秋云面色一僵，不太自然地说道：“那也不该是对庄晋那傻子报恩。” “他的恩情就不是恩情了吗？”庄墨紧锁深眉。 第一百七十一章 在这儿都能遇上 柳秋云真的不想就这个问题再跟庄墨进行掰扯。 现在，全府上下，估计就只有她的大儿子庄赫才跟她是一条心的。 “墨儿，娘不出门总行了吧？”柳秋云让步，“这样你总不会再怀疑我出门的目的了吧？” 就目前来看，这样算是最为妥善的处理方式。 “娘，我真的很希望您能放下对二哥的成见，真心的接纳他。” 柳秋云别过脸去，不想回复庄墨的这句话。 要她抛下成见，接纳庄成前妻的儿子，这完全不可能。 她就是个占有欲十足的人，一想到庄成曾经和他人恩爱，她就嫉妒得发狂。 柳秋云总是会想，为什么最先遇到庄成的不是她，而是那个段馨柔！ 见柳秋云不为所动，庄墨无奈道：“我会站在正义的一方，娘，如果您执意要跟二哥过不去，那我只能跟您过不去。” 这话，听得柳秋云心堵。 “墨儿，你简直太伤娘的心了。” 庄墨唇线绷直，“娘，您知道的，我也不想这样。” 柳秋云没了去找茬的念头，领着丫环回了栖霞院。 而这边，赵神医拿出一包药，让阿锦找人熬制半个时辰。 阿锦把药给了乘风院的大丫环，对方在说话做事方面还算不错，对庄晋也还算尊敬。 赵明珠听到鸡叫声，跑到房屋后面的竹林一看，眼睛雪亮。 “哇，好多鸡啊！”赵明珠一眼瞧上了通体雪白的一群小鸡，她好想钻进围栏捉两只玩。 “那些是小白的孩子。”庄晋介绍道。 “小白？” “那个就是小白。”庄晋给赵明珠指了指。 小白还在鸡窝里面打瞌睡，听到庄晋的声音，它往这边看了眼，看了庄晋后，又在人群中寻找阿锦的身影。 目光搜寻到阿锦后，小白“咯咯”叫了两声，从鸡窝里跑了出来。 它扑棱着翅膀，直直奔向阿锦。 “连鸡都这么喜欢大丫姐姐，大丫姐姐真是太有魅力了。”赵明珠由衷赞叹道。 总是刻意回避去看阿锦的赵承泽，不禁将视线落到了阿锦身上。 只看了一眼，他又匆匆移开了视线。 他知道阿锦早已跟庄晋定了亲，因此刚冒出头的异样情绪，他不容许它肆意生长。 “阿珠，我们明天再来看小白它们，好不好？”阿锦温声道。 赵明珠很听阿锦的话，阿锦说什么，就是什么。 “好，大丫姐姐，我们去茶楼吧。” 茶楼是单晓星家开的，几人去的时候，茶楼里的人并不多。 “小的不知小姐今日会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小姐恕罪。”掌柜的连忙迎上来。 “又没人提前好去你，我今天会来，有什么好怪罪的。”单晓星有些无语，“帮我们安排一个雅间。” “好勒，小姐，您和您的朋友楼上请。”掌柜的亲自带路。 等路过一个雅间时，阿锦隐约听到屋里传来两道耳熟的声音。 她回想了一下，是庄赫和顾淮之的声音。 掌柜的还在往走廊那边带路，阿锦也没停下，跟着继续往里走。 “小姐，这是茶楼最好的雅间，能看到青山绿水，一点吵闹的声音都不会听到。” “就这间吧。”单晓星敲定道。 雅间里面有贵妃榻，赵明珠一进门就往榻上趴，半点形象都不顾及。 “小姐，请问需要准备些什么口味的茶水和糕点？”掌柜的问道。 单晓星便让每个人自个儿挑选。 “我不想喝茶水，我想喝果子榨出来的汁水。”赵明珠提出要求。 掌柜的为难，茶楼里面可没准备这个。 “去买些水果回来榨汁吧。”单晓星说道。 “请问这位小姐是想喝什么果子榨出来的汁水？” “葡萄。” “阿珠，这个月份买不到葡萄，街上大多卖的是青苹果和橙子。”赵夫人无奈地说道。 青苹果酸得很，赵明珠选的是橙子。 掌柜的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儿。 要是小姐顺着小女娃，让他买来葡萄，那他真是想哭的心都有了。 “刚才，我在上楼往这边走的第五个房间听到了顾淮之的声音。”等掌柜的走后，阿锦对四人这般说道。 单晓星刹那间瞪大了眼睛，“我去，他怎么跑这儿来了？”顾府离这里可有十几里远。 “不要担心，只要我们在他离开之前不出门，那就遇不上。” 赵明珠嘟着嘴说道：“那个大坏人好讨厌。”小小年纪，她就已然是嫉恶如仇。 雅间内，杨亭看着浑身是伤的顾淮之，憋着不笑。 只是，他憋得很是辛苦。 终于，在顾淮之愤愤然说要找庄晋报仇时，杨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顾淮之登时恼羞成怒，一掌拍在桌子上，惊得路过的掌柜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杨亭，你笑什么笑？”顾淮之厉声质问。 杨亭想要收敛住笑容，只是他实在是觉得太好笑了，收也收不住。 顾淮之攥紧拳头，想要动手打杨亭一顿。 他刚举起拳头，庄赫就拦下了他。 杨亭没想到他会对自己动手，差点就从凳子上蹦起来了。 “淮之，自己人打自己人，何必呢？”庄赫劝道。 顾淮之刚一咬紧牙齿，腮帮子就疼得厉害。 那都是庄晋的杰作。 “他笑话我，这窝囊气我忍受不了。” 杨亭连忙为自己辩解，“我不是笑话你，只是想到了昨夜那个美人的滋味儿，回味无穷才笑出了声。” 顾淮之不信，想挣脱庄赫的钳制，奈何庄赫的手就跟铁箍似的，他挣脱不开。 “庄赫，你放开我！”顾淮之恼怒道。 他不喜欢面对庄赫已然变得比他强这个事实。 “淮之，有话好好说，切莫对兄弟动手。” “哼，只会幸灾乐祸的家伙，谁稀罕他这个朋友？”顾淮之是真不看重杨亭这个朋友。 要不是杨亭有个身为户部尚书的爹，谁愿意跟他继续来往？ 一个整日里醉倒温柔乡的人，能成什么大器？ 杨亭这才收敛了笑意。 “淮之，你这么说，就太伤我的心了，”杨亭听顾淮之说这样的话听得多了，就只当顾淮之所说的不过是一时气话，“你生庄晋的气就行了，别迁怒我。” “你惹到我了！”顾淮之眸光阴沉地说道。 “跟你解释了你又不听，你还想要我怎样？”杨亭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行了，都少说两句，”庄赫的语气让人听了就想服从，“继续刚才的话题。” 第一百七十二章 密谋 三人齐聚一堂，商量着接下来如何对付庄晋。 “庄赫，庄晋现在到底还是不是傻子？”顾淮之对这个问题很好奇。 如果庄晋恢复了正常，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又成为了那个上天宠爱的天之骄子？ 这是顾淮之不能容忍的。 不仅是他不能忍，跟他在同一条船上的人也忍不了。 庄赫沉眸，“我刚回京不久，对他的事情不是很了解。不过看他样子，确实与先前任人羞辱和欺凌时大为不同。” “管他傻还是不傻，干掉他不就完了？”杨亭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淮之，你的事，太子殿下知道吗？”庄赫问向顾淮之。 “知道，但他并没有什么表示，”顾淮之轻嗤一声，“太子殿下入住东宫后，说话做事顾虑繁多，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 杨亭接话道：“这很正常嘛，太子这个位置哪是那么好坐的？前有狼后有虎，不能全凭意气用事。” “呵，我可就没那么多的顾虑。”顾淮之面露阴狠，“庄晋最错误的决定就是返回京城，这一次，我要让他死得连渣都不剩！”敢动手打他，那他就要让庄晋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对，弄死他，”杨亭舌头舔着嘴唇，玩味道，“我们能让他变成傻子，也能让他灰飞烟灭！” 见庄赫没表态，顾淮之催他，“庄赫，你的意思呢？” 庄赫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有的选择吗 ？”他跟他们在同一条船上，如果放任庄晋继续存活在这世上，他心里又如何好受？ 顾淮之扯起嘴角，“要不这次还是让你同母异父的弟弟引诱庄晋上钩？” “这个方法可能行不通。” 回京的这些个日子，庄墨对他的态度始终很冷淡，反倒跟庄晋很亲近。 “不如直接绑了他。”杨亭建议道。 在杨亭看来，他的父亲是户部尚书，兄弟几个家里同样有权有势。试问，放眼全天下，有几个人能和他相比？ 顾淮之眉头皱成个“川”字，“不可，庄晋身边似乎有高手在保护他。” “你怎么知道？”杨亭挑眉问道。 “昨天我派了人杀他，刚一现身，就有几个人冲出来和我的人厮打起来，身手个个都不弱。” “会不会是瑞王的人？”杨亭压根就没往庄成身上想。 想当初庄成明明都快探查到庄晋受伤的真相，他突然止步，不再继续追查。 “我哪知道，”顾淮之拧眉，“谁知道庄晋这些年来会不会有奇遇。” “那怎么办，得想个计策让他落单。”杨亭思忖道。 庄赫说道：“伺机而动。”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顾淮之一腔的怒气想要发泄到庄晋身上，而庄赫居然让他伺机而动，万一等到猴年马月，岂不是让他憋屈死。 “淮之，冲动行事，只会惹火上身，”庄赫凝眉说道，“先前那件事，我们不就做得很好吗？” 顾淮之捏紧了手里的茶杯，“最多一年，我要他死！” 单晓星让掌柜的等第五个雅间的客人走后，来跟她说声。 足足过了一个半时辰，掌柜的才跑过来通知，说那个雅间的客人走了。 掌柜的为人精明，他认得出庄赫和杨亭，却从未当着本人的面表明过这一点。 听掌柜的说其中两人是庄赫和杨亭，单晓星蹙起了眉头，随后让掌柜的先行退下。 庄赫竟会跟杨亭和顾淮之勾搭在一起，想来跟他们同为一丘之貉。 “大丫，他们三个聚在一起，会不会是讨论如何针对庄晋？” “这个可能性很大。” 单晓星眉头紧锁，她很清楚，这三个人对庄晋能构成巨大的威胁。 赵明珠的笑容都不见了，她皱着鼻子，气鼓鼓地说道：“庄哥哥又没主动招惹他们，那些人真是太可恶了！” 她不知道的是，庄赫名义上跟庄晋还是一家人。 赵明珠不知道，赵夫人和赵承泽却清楚。 赵夫人的表情不太自然。 豪门贵族里的腌臜事，她有所耳闻，对其很是避讳。况且，赵大夫只是医术了得，并无权势和地位，为了家人的安全，赵夫人有心想帮忙，却又不敢冒然开口。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事先知道他们或许会联手对付阿晋，可以未雨绸缪，以免措手不及。”阿锦淡定自若地说道。 庄晋并非无名之辈，那些人要对他动手的话，总会有所忌惮。 单晓星都快急死了，偏偏阿锦还一派镇定，似乎并未把这事看得有多严重。 赵承泽不免看了阿锦一眼，她的风轻云淡让他心中又是一动。 他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半低着头不想泄露出半点情绪。 从茶楼出来，几人一同去了庄府。 赵神医已经为庄晋扎完了银针，此时正在乘风院，和闻讯赶来的庄老夫人说着话。 得知庄晋能恢复成以前那样聪慧，庄老夫人大喜过望，眼眶都湿了。 扎过银针后，庄晋陷入了沉睡当中，在梦里，他好像见到了过去的自己。 只不过，画面有些朦胧，他不能确定那个人是不是他。 “爹！”赵明珠一进门就高兴地喊道，还飞快跑向赵大夫。 赵大夫止住了和庄老夫人的交谈，笑呵呵地敞开怀抱任赵明珠扑向她。 “阿珠，玩得可开心？” 赵明珠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怎么了，又点头又摇头的。”赵神医讶异地问道。 赵明珠嘴巴噘得高高的，嘟囔道：“本来我们的心情都好好的，结果在茶楼发现有人密谋……” 她的话没来得及说完，赵夫人就出了声：“阿珠，别打扰爹和老夫人的谈话。” 赵明珠闭上了嘴巴。 庄老夫人面容和蔼地说道：“不碍事，我倒是很喜欢小孩子在面前说话，能有很多的乐趣。”说着，她看向阿锦，“大丫，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和阿晋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难不成是想给我个惊喜？” “本来准备今天告诉您的，没想到你先一步知道了。” 庄老夫人精力有限，回到京城后，需要面对和处理更多的事情，再加上庄晋有阿锦陪着，导致她对庄晋的关注度不如从前那般高。 “庄老夫人，大丫姑娘，我们就先回去了，明日不用来客栈接我，我坐太春堂的马车过来。”赵大夫告辞道。 第一百七十三章 身体要紧 庄老夫人要留赵神医一家在庄府吃饭，但碍于赵神医再三推辞，只得作罢。 单晓星也要走，阿锦留她，“晓星，下午点再走吧。” 就因为阿锦的这一句话，单晓星留了下来。 今日来过乘风院一趟的庄墨，在临近饭点的时候又来了一趟乘风院。 这回，他主动跟庄老夫人打了赵华招呼。对此，庄老夫人深感欣慰。 庄墨走到床边，看着紧闭双眼的庄晋，问道：“二哥何时能想醒？” “赵神医说了，最迟再有一个多时辰就能醒过来。”庄老夫人和蔼可亲地说道。 “醒来之后，二哥就能恢复如初了吗？”庄墨神情有些许复杂地问道。 如果二哥想起了先前发生的事情， 那大哥他…… 虽然在记起以前的事情后，对庄赫很失望，但庄墨对庄赫还是有两三分在意。 毕竟，在庄赫戴上虚伪面具之时，对他也算不错。 “哪有那么快，”在刚才，庄老夫人和赵神医就庄晋的情况谈论了不少，“具体的，还要看你二哥的机缘。” 赵神医说的，在施以一个月的针灸后，辅以还原场景的刺激，庄晋的心智有九成的可能性能够复原。 这对原本失去了大部分期盼的庄老夫人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 她看向阿锦，亲和地说道：“大丫，你可真是阿晋的福星，阿晋在遇到你以后，比以前有福气多了。” 阿锦微微一笑，谦虚道：“庄奶奶，您太夸奖我了。” 庄老夫人轻轻握住她的手，“我这哪里是夸奖，只不过是说了句事实。” 站在阿锦身边的单晓星听到庄老夫人这话都勾起了唇角。 她本来还有些担心阿锦在庄府立不住脚，但看到庄老夫人这么赞同阿锦，她的这份担忧也消减了大半。 庄老夫人邀请单晓星去客厅用午膳，单晓星欣然答应。 由于庄墨将柳秋云给气着了，后者中午并没有到客厅用膳。 也正因为她没来，庄老夫人才彻底安心款待单晓星，只是他们还没吃好，庄赫就从外面回来了。 看到意气风发的庄赫，庄老夫人和蔼地问他：“阿赫，可用过午膳了？”她并不清楚庄赫在背地里干的那些个勾当，因此还将其当做亲孙子看待。 庄赫笑着回道：“回祖母话，我已经在外面和朋友们吃过饭了。你们慢慢吃，我先院子去了。” “好，去吧。” 说实话，单晓星可真想当着庄老夫人的面拆穿庄赫的伪装，可她目前又没有强有力的证据能够一举扳倒庄赫。 她不由看向阿锦，翘了翘嘴巴。 阿锦对她清浅一笑，示意她稍安勿躁。 吃过午饭后，庄老夫人午觉也不睡了，直接去了乘风院，她要等着庄晋醒过来。 在回乘风院的路上，三丫与几人迎面撞上。 三丫先是对庄老夫人行礼问好，随后喜笑颜开地跑到阿锦身边，“大姐，我刚刚写了一篇字，你要不要看看？” 阿锦让庄老夫人和庄墨等人先去乘风院，她和单晓星则留了下来。 三丫兴冲冲地领着二人进了屋，屋子里一股墨香味儿。 拿起圆木桌上写满了簪花小楷的纸，三丫笑嘻嘻地呈给阿锦看。 阿锦整日里基本上和庄晋待在一起，对李秀莲和两个妹妹，她过问的次数越来越少。 不是因为对三人的感情变淡了，而是在她看来，要适当的给三人成长空间。 “写得很不错，进步很大。”阿锦评价大。 得到阿锦的肯定，三丫一脸的欣喜。 “大姐，你不知道，二姐现在都开始自己写诗了，写得都很不错呢！” “那我们这就去看看。”择日不如撞日，阿锦不打算拖延时间。 敲响二丫的房门，里面响起二丫清脆的嗓音：“请问，是谁在敲门？” “二姐，是我，”三丫笑嘻嘻地说道，“大姐和晓星姐姐来了。” 很快，屋里响起了脚步声。 很快，房门从里面被人推开，在看到阿锦的那一刻，二丫欢喜地喊道：“大姐！” 算起来，姐妹俩有好几天都没打过照面了。 阿锦笑着回应，“二丫，最近在忙些什么呢？” 二丫实话实说，“近来在写诗，只是写得不太好。”她又看向单晓星，喊了声：“晓星姐姐。” 将三人迎进屋，二丫将自创的诗拿给阿锦和单晓星过目。 文笔虽然稚嫩，但看得出来二丫的用心良苦。 “押韵有意境，二丫，努力下去，说不定能成为一代大家。” 阿锦的话让二丫如同吃了一枚定心丸一般，更加坚定在诗词方面的创作。 单晓星的点评虽说对二丫影响力不如阿锦，不过还是让二丫很高兴。 得到他人的认可，真的很有成就感。 “娘完成的刺绣有多少了？”阿锦问向两个妹妹。 “我不知道诶。”三丫挠了挠耳边的鬓发。 她都没问过娘这个问题。 二丫亦然。 两个小丫头都不知道，阿锦于是亲自去找李秀莲当面问问。 这时候，李秀莲正在房间里醉心刺绣，房门响了好几声，她才听到敲门声和三丫的声音。 小跑着打开房门，看到阿锦和单晓星时，李秀莲还有些错愕。 她这才想起来，好像有些时日没见过大女儿了。 此时见面，竟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她看向单晓星，问阿锦：“大丫，这位小姐是？”跟阿锦说话，李秀莲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位是单晓星，单小姐，”阿锦介绍道，“娘，就是单小姐帮忙卖的绣品。” 知晓眼前这位陌生少女就是帮忙卖绣品的单小姐，李秀莲情绪有点激动，她连忙跟单晓星问好：“单小姐好。” 到庄府已有大半年，她的刺绣技术愈发精湛，然而还是最笨，不太会说话。 所幸，单晓星不介意。 进了屋，阿锦看到桌子上还未完成的刺绣，笑着问道：“娘，您这段时间绣了多少成品？” “三十多幅。”李秀莲老实巴交回答道。 有单晓星在，她不太自在。 “天啦，”单晓星惊叹道，“伯母，您刺绣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李秀莲有拼劲是好事，但阿锦担心她的身体吃不消,“娘，干活要劳逸结合。刺绣很伤眼睛，您不要为了赶工而过度使用眼睛。” “没事的，我只是偶尔会眼花，稍微歇息一会儿就好了。” “把这幅绣品完成后，您暂时休息一个月再绣吧。”阿锦提议道。 之前在洛阳镇赢的钱还剩了一些，加上李秀莲刺绣挣的钱，她们母女四个的家当在一般家庭当中，算是不错的。 李秀莲犹豫着，她一门心思想靠刺绣发家致富，阿锦突然就让她歇一个月再绣，这让她不太能接受。 看出她的不情愿，阿锦继续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娘，身体要紧。”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丢魂儿 阿锦是真心实意为李秀莲的身体着想，然而，想多挣些钱的李秀莲不想突然中断刺绣。 她能明白，阿锦在为她着想，可这么好的赚钱方式，她想一直坚持下去。 二丫和三丫认为大姐说得很有道理，两丫头跟着阿锦劝李秀莲。 而后，单晓星也劝起了李秀莲。 正所谓三人成虎，这儿可是有四个人劝她。 其中三个还是她的亲生女儿，另一个还是帮着她卖绣品的商家小姐。 终于，在四人的劝说下，李秀莲答应了下来。 阿锦递给三丫一个眼色，刚开始，三丫还没意会到阿锦的意思，见阿锦视线又在了桌上的针线上面时，她差不多明白了自家大姐想让她干什么。 “娘，咱们可说好了，这幅绣品绣完，就不能再绣了哦，为了防止你忍不住，绷子、绣线这些都由我暂为保管。” 李秀莲叹了口气，无奈同意。 阿锦和单晓星到乘风院时，庄晋刚刚醒过来。 一醒过来，他就喊着要见阿锦。 阿锦一进屋，庄晋就准确无误的将目光锁定到了她的身上。 “大丫！”庄晋想要下床。 “阿晋，别心急，大丫会过来的。”庄老夫人失笑道。 庄晋还是想下床跑到阿锦身边，阿锦笑着说道：“阿晋，听庄奶奶的话，先别下床。” 赵神医说过，每一次扎针，庄晋都会承受巨大的疼痛，他这才刚苏醒，阿锦和庄老夫人都想他歇一会儿再活动。 然而庄晋却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活力，不过阿锦的话他要听，所以只得乖乖坐在床上。 “阿晋，饿不饿？”阿锦问道。 如今正是庄晋长身体的时候，他的饭量不小。 阿锦没问之前，庄晋没感到饿，她这一问后，庄晋的肚子很适时的叫了几声。 “还是大丫考虑周到，见阿晋醒来，我都给高兴忘了。”庄老夫人现在是毫不吝啬对阿锦的夸赞。 一开始时，庄墨认为阿锦是为了钱财和权势才愿意和庄晋在一起的。但随着和阿锦接触的增多，他逐渐改变了原先的看法。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阿锦是真心真意地对待庄晋。 半个多时辰后，庄晋才被准许下床。 庄老夫人毕竟上了年纪，到了半下午时，她的眼皮儿不由自主地打起架来。 她感慨一声，说道：“年纪大了，精力实在是不多了。这不，撑不开了。” “庄奶奶，我送您回去休息。”阿锦说道。 庄老夫人也不逞强，点头说好。 “阿晋，你先陪着晓星和庄墨在乘风院说说话，我送庄奶奶回明月院。” 本想跟着阿锦一起送庄老夫人回院子的庄晋只能坐了回去。 虽说庄老夫人困得很，思维都变慢了一些，但她还是明白阿锦这可能是有话想要单独跟她说。 回明月院的路上，庄老夫人主动询问阿锦：“大丫，你可是有话要跟我说？” “庄奶奶真是料事如神，”阿锦先是称赞了庄老夫人一句，随后正色说道，“庄奶奶，我想请您让庄老爷派人暗中保护赵神医一家。” “你可是担心会有人为了阿晋之事而对赵神医一家下手？”登时，庄老夫人的困意全无。 事关庄晋，她不得不格外慎重。 “是的，我不想因为阿晋的事，而让赵神医以及他的家人为此遭难。”不然的话，她和庄晋都会为此愧疚不已。 “好，等庄成回来，我定会第一时间跟他说这事。” 将庄老夫人送回了明月院，再聊了几句后，阿锦返回了乘风院。 与其说是庄晋陪着庄墨和单晓星二人说话，倒不如说他在安静当个听众。 阿锦不在场，庄晋连说话的欲望都淡了很多。 “二哥，我怎么感觉沈大丫一走，你的魂儿都跟丢了一样。”庄墨在用很认真的表情说着这话，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不过，单晓星还是被他这句一本正经的话给逗乐了。 她哈哈大笑道：“可不是嘛，有大丫在时，他跟个话痨一样，大丫不在时，他装起了深沉。” 庄晋风轻云淡地瞥了两人一眼，“看不到大丫的时候，我的心有些空落落的。” 得，分开这么短的时间都能犯相思病，单晓星和庄墨表示不太能理解。 这下，导致两人也跟着沉默了。 “怎么这么安静？”回来时，阿锦没听到任何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见到阿锦的一瞬间，心如止水的庄晋一下站了起来，快步走向阿锦。 单晓星也是展颜一笑，打趣道：“大丫，你一走，庄晋他就呆若木鸡，跟丢了魂儿一样。这不，你一回来，他又找回了魂儿。” 对于她这句话，庄墨是再赞成不过。 同时，他心里也在暗想，要是二哥恢复成最开始时的高冷性格，还会不会对这个沈大丫如此上心。 庄成一进府门，龚平就将他给请到了明月院。 庄老夫人开门见山说出了要求，庄成没有一口答应下来。 见庄成犹疑不决，庄老夫人直接拍在了坚硬的桌子上，用力之大，挣得她手心都麻了。 “庄成，为阿晋做点事，就这么难吗？” 面对母亲厉声质问，庄成说道：“娘，那个赵神医会不会是江湖骗子，毕竟就连宫中的御医都说了阿晋十有八九会一直是个傻……心智不全之人。” 他差点就脱口而出傻子两个字。 但就算他改口了后面的一个字，庄老夫人还是当他说了傻子二字。 别人说庄晋是个傻子，庄老夫人都不会这么气愤，偏生庄成都想这么说。 怒火攻心，庄老夫人气得面容都发抖，“庄成，我怎么就养出你这个薄情寡义的儿子！”她气得胸口起伏不停，“亏得你还自认为消息灵通，连赵神医的名讳都未曾听过！你要是不想对阿晋费心，那我明儿就带阿晋住到赵神医住的那间客栈去，从此以后都不回庄府！” 不得不说，庄老夫人的威胁对庄成还是很管用的。 他相信庄老夫人能说到做到。 “娘，您请息怒，”庄成诚挚道歉，“我也是出于关心阿晋的心态才说出那样的话。我稍后就安排人去保护赵神医一家，务必保证他和他家人的安全。” 听了这话，庄老夫人心里才好受了一些。 她真是越发看不透庄成的想法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暗杀 既然答应了庄老夫人让他派人去保护赵大夫一家的要求，为了不让庄老夫人对他产生更大的意见，庄成当即着手安排人选去往赵神医一家所在的客栈。 与此同时，庄赫也知晓了赵神医为庄晋看病之事。 从侧面，他明白庄晋目前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可一旦赵神医治好了庄晋，结果就不是他所愿意看到的。 他先是去栖霞院找了柳秋云。 气得不轻的柳秋云见庄赫来找她，跟他诉起了苦。 “墨儿这孩子现在也太偏袒庄晋那傻子了，想当初，他对庄晋的厌恶不比我少。”柳秋云愁眉不展。 她很想把庄晋给干掉，可她没了吴嬷嬷这个得力干将，做起坏事来，没有从前那般随心所欲。 庄赫很清楚柳秋云有多讨厌庄晋。 他想借着亲娘的手除掉庄晋。 “娘，归根究底，阿墨会跟我们疏远，症结在于庄晋。” “我又何尝不知，”柳秋云发愁道，“可那傻子就跟打不死的蟑螂一样，不仅死不了，反而还越过越好。我听下人说，今日有个姓赵的神医到府里来替他治傻病，过不了多久就能痊愈，也不知那大夫的医术是不是真这般了得。” 对于柳秋云来说，她当然不想看到庄晋变得如以前那样优秀。 当初，她对庄晋下过几次手，都被庄晋轻而易举化险为夷。谁料老天爷开眼，庄晋受了意外，变成了个可供人嘲讽的傻子。 但是，自从庄晋回来之后，老天爷好像站在了他那边。 庄赫面露忧色，“娘，如果庄晋又成了人人称赞的天才，那我和阿墨，岂不是又会沦为他的陪衬？” 这也正是柳秋云所担忧的。 庄赫与庄墨两兄弟虽也不错，但比起变傻之前的庄晋来，还是逊色很多。 “不能留着这个祸害！”柳秋云咬牙切齿。 这正是庄赫想要达成的目的。 有柳秋云这个助力，除去庄晋指日可待。 “只是，我想不到好的办法解决他。”柳秋云犯了难。 为了对付庄晋，她使用了不少的手段，可每一个方法都没见效，反倒让她偷鸡不成蚀把米，连吴嬷嬷这个心腹都失去了。 庄赫做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过了片刻才对柳秋云说道：“娘，计谋不管用的话，何不试试简单粗暴的方式？” “简单粗暴的方式？” “不用经由您的手，就让府里的某个丫环往庄晋吃的东西里面加点料，就他目前这样子，也分辨不出来。” 柳秋云抬高了细长的柳眉，“可如果这么做的话，你爹肯定会怀疑到我的头上来。”她顾虑道。 眼下，庄成对她的态度很是冷漠，她不想夫妻俩的关系再恶化下去。 她是真的深爱庄成。 “娘，就算爹怀疑，没有证据的话，也不能证明您做错了，对吧？”庄赫蛊惑道，“没了庄晋的话，我和阿墨就是爹仅有的两个儿子，有我们从中调和您和爹的关系，您和爹定能恩爱如初。” 柳秋云很是心动。 只要除去了庄晋，那他们一家人当中，就再也不用掺杂进来外人。 “好，那就寻找合适的人，给庄晋下药。” 说完这句，她又加了一句：“对了，也要毒死他带回来的那些个乡下人。” 庄府又不是收留穷人的慈善堂，她看着那母女四人就恼火得很，尤其是那个还要跟她对着干的沈大丫。 “娘，一次性解决掉这么多人，实为不妥。等庄晋没了，再暗中处理掉她们也不迟。” 柳秋云眼里迸射出狠意，“也行，反正她们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从栖霞院出来，庄成在府里待了两刻钟后，出门去找了杨亭。 由于庄成和顾将军之间有化解不开的矛盾，他没有直接去找顾淮之。 一听庄赫要对赵神医下毒手，杨亭还没搞清楚赵神医所谓何人，庄赫又让他赶紧将顾淮之叫来一同商量。 “这伺机而动未免也太迅猛了吧！” 话是这么说，杨亭还是听庄赫的话，火急火燎去顾府请顾淮之。 “艹，我看庄赫脑子也有病，变卦速度太他妈快了！”顾淮之吐了口唾沫星子。 他有种被庄赫戏耍了的感觉。 “哎，不管怎么说，我们和他是捆绑在一起的，他总不可能是为了好玩才这样的吧。” 顾淮之皱眉扫了杨亭一眼，最终还是跟着杨亭去见了庄赫。 见面后，听庄赫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顾淮之对他的意见才没那么大。 “哪里来的狗屁神医，该不会是个江湖郎中，为了骗钱而特意捏造的虚假身份。”杨亭如此说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庄赫不能眼看着庄晋再度成为天之骄子，“我们要尽快除掉给庄晋治疗的大夫。” “与其费尽心思对那大夫下手，还不如直接做掉庄晋。”顾淮之已经迫不及待想让庄晋的献血来缓解他的愤怒。 “放心，我已经安排了人给他下药，他活不了多久。” 杨亭就搞不懂了，“庄赫，既然你要毒死他，为何还要让我们对那个大夫下手呢？” “你们想想，如果他真是神医的话，万一庄晋中毒之后，他又将庄晋救回来了，那岂不是白忙活了？” 杨亭和顾淮之听着，觉得好像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行，那我今晚就安排人去杀了那人。”顾淮之说道。 杀个大夫，总比杀庄晋要容易一些。 顾淮之想当然的这么认为。 “淮之，那我们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庄赫笑着说道。 顾淮之瞅向庄晋，“那我们也等着你的好消息。” 商量好事情后，庄赫心情大好。 不用他亲自动手，庄晋就能从这世上消失，简直是大快人心。 庄赫回府等着好消息。 只是，顾淮之派出去的两个人并没有办成事，反而还被暗中保护赵神医的人给擒住了。 原来，在暗地里保护赵神医的人，不止庄府的人，还有太春堂幕后老板的人。 为了防止顾淮之的人自尽，两人被抓后，赵神医立马拿针封住了两人的穴道。 将暗杀赵神医的人扭送到官府，两方人马都及时将消息汇报给了主子。 闻讯，庄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到最开始，他还犹犹豫豫不想答应庄老夫人，结果暗杀赵神医的人，今晚上就动了手。 火速赶到衙门，庄成居然在这儿看到了二皇子代嘉辰。 第一百七十六章 怎么又和他有关 对于二皇子代嘉辰会出现在官府，庄成深感意外。 不过，代嘉辰的话很快为他解了疑惑。 “庄将军，本王的朋友替你家儿子看病，竟因此遭到了暗杀，你该不该给本王的朋友，也就是赵神医一个交代？” 代嘉辰受封为禄王，他向来淡泊名利，潜心专研医学。 在一次云游的途中，他结识了在当地德高望重的赵神医。两人志趣相投，年龄虽然相差了十几岁，还是成为了关系不错的朋友。 赵神医会来京城，就是受了代嘉辰的邀约。 “微臣定会查清幕后主使者，给赵神医一个满意的交代。” 代嘉辰让吏部侍郎将抓捕的两个暗杀者给押到了庄成面前，“庄将军，行刺的人在这儿，你好好审问吧。事关你的亲生儿子，你可得尽心尽力审问。” 先前庄晋受伤变成傻子，庄成这个当爹的，居然就那样不了了之。 事实上，朝堂之上有很多人都在暗地里嘲笑庄成这个当爹的，算什么男人。 “微臣领命。” 庄成不是很擅长审讯，其实主要还是吏部侍郎对两人进行问审。 一开始，两人还算硬气，咬着牙忍着刑罚不肯说。 直到代嘉辰从怀里掏出瓶痒痒粉拿给吏部侍郎，“在他们脚底板涂抹上粉末，看他们受不受得住。” 为了防止沾染上粉末，官兵拿了根木棍沾了痒痒粉抹在两人的脚底板上。 不多时，两人爆发出夹杂着挠心挠肺的笑声。 异常折磨人的瘙痒从脚底蔓延到全身，这比伤痛来得更为磨人。 最终，实在是受不了的两人老老实实交代了个一清二楚。 得知二人的行刺动机后，代嘉辰抬高了剑眉，对面上蕴含着怒意的庄成说道：“听到了吗，庄将军，是顾将军家的公子为了不让令郎痊愈，从而想杀了赵神医。此等恶气，你不会想要忍耐下来吧？”他就是想激起庄成的报复心。 敢对他的朋友下手，顾淮之这小子就是在找死。 庄成攥了攥拳头，“此事，微臣会给王爷和赵神医一个满意的答复。” “何止，”代嘉辰纠正他的说法，“也要算贵府二少爷一个。” 当晚，庄成带着人和几个官差一起去了顾府。 得知是庄成和官差来了，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顾劭一腔的怒火，他认定庄成是来找茬的。 顾劭厚而宽的大掌拍在厚重的木桌上，“老子是他想见就能见的吗？去告诉庄成，老子不见他！” 通报的下人犯难地说道：“老爷，他们说是来缉拿大少爷的。”他本来不想亲口说出来的，免得顾将军冲他发火。 “什么？！”顾劭大怒，一个茶杯摔碎在了下人面前。 溅起的碎片弹到下人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下人跪倒在地大气都不敢出。 “可恶的庄成，竟敢欺负到老子头上来！”这下 ，顾劭决心见一见庄成。 在朝堂之上势如水火的庄成和顾劭一见面，硝烟四起。 毫不知情的顾劭率先兴师问罪，“庄成，你带上官府的人来我府上，是想闹事吧？” “顾劭，我是来带顾淮之去官府问审的。”在面对顾劭时，庄成的面色很是沉冷。 “我儿子何错之有，你凭什么带他去官府问审？” 庄成将官府的抓捕令亮了出来，“顾劭，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可是官府特批的抓捕令！你儿子指派手下行刺赵神医，证据确凿！” “荒谬！”顾劭厉声喝道，“我儿子跟那什么赵神医无冤无仇，何故要行刺他？” 素日里，顾劭并不太清楚顾淮之的动向，但一般顾淮之遇上了什么事，都会跟他说。 就好比昨日，庄晋动手打了顾淮之，一回府，顾淮之就跟他告了状。 “让顾淮之跟我们走，有什么话，在公堂之上说清楚去。”庄成不想跟顾劭多费口舌。 平日里，顾家的人针对他就算了，竟然还要牵连到其他人，庄成想要给顾家人，特别是顾劭和顾淮之，一个深刻的教训。 顾劭无动于衷，“不可能，我儿子没有做那样的事，我是不会让你们带走他的！” 这话让几个官差听了，都很是为难。 神仙打架，凡人遭灾。 若是顾劭真不让他们带走顾淮之，那他们还真就不好强行带人走。 惹怒了锱铢必较的顾劭，指不定有多少苦头等着他们吃。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庄成只是反对了顾劭的一个意见，结果顾劭一直怀恨在心，凡事都要跟庄成作对。久而久之，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变成了水火不容的那种。 “有没有罪，不是你说了算！”庄成的态度很是强硬。 不管是为了赵神医还是庄晋，亦或是他自己，他今日都要将顾淮之带去官府。 另一边，听闻消息的吏部尚书又将此事上报给了皇上。 皇上本来正在和史贵妃你侬我侬，吏部尚书刚好打搅了两人的雅兴。 因此，在听吏部尚书禀报之时，皇上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怎么又和庄成有关？”听完后，皇上的第一反应便是如此。 “估计庄将军也不想和这些事有关系吧。”吏部尚书说得很诚恳。 谁愿受人针对啊？ “如此说来，庄成也实属遭罪。” 吏部尚书赞同道：“皇上说得对。” 可是，顾劭是朝中不可或缺的人才，他虽脾性不好，但行军打仗近乎全胜，御敌有功。 皇上顾虑良多，不好断然给出建议，便对吏部尚书说道：“万一那两个杀手是别人雇佣来栽赃陷害顾劭儿子的呢？” 使用了特制药粉才让那二人招供的，皇上竟还怀疑是别人为了栽赃陷害顾淮之而雇的杀手。 这…… 吏部尚书面不改色。 他没有当着皇上的面质疑后者所言，反而是应和道：“皇上说得在理。” “等事情水落石出后再收押顾劭的儿子。”皇上如是说道。 “微臣遵旨。” 只不过，在顾劭和庄成僵持的时候，庄府的精锐悄无声息地进了顾府，打晕了顾淮之，将他扛出了顾府。 一声猫叫从巷尾传出，庄成沉郁的脸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不过天色太晚，顾劭并没有察觉到他面色的异样。 “顾劭，我再问你一次，到底交不交出顾淮之？” 冷哼一声，顾劭雄厚的嗓音响起：“老子说了多少遍，想带走我儿子，你得先打倒老子！呵，庄成，你是不是害怕跟老子较量？瞧你那怂样，你定是不敢跟老子比试！” 庄成没再理会他的挑衅。 第一百七十七章 公报私仇 只见庄成召集带来的一众人，“我们走！” 几个官差面面相觑。 就这么走了？ 那刚才和顾劭争论，岂不是显得毫无意义？ 但这是人家大将军做的决定，他们有何资格反驳。 对于庄成等人突然而然的撤离，顾劭皱紧了眉头，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只是，他想不出到底哪里有问题。 亲眼看着庄成一众人走远，顾劭也带着人进了府中。 “去把大少爷叫过来。”顾劭对管事吩咐道。 管事领命而去，等顾劭等得不耐烦了，他才火急火燎跑回来，满脸急色对顾劭说道：“老爷，不好了，大少爷不见了！” “什么？！”顾劭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大……大少爷不见了……”稍微喘了一口气，管事的胆子也小了下来。 他怕顾劭会将火气撒到他身上。 “还不快派人去找！”顾劭暂时没往庄成身上想。 找遍了顾府，也没找到顾淮之。顾劭紧锁眉头，想到了庄成。 他带上两队人马，怒气冲冲往官府赶。 吏部尚书将皇上的意思说给了吏部侍郎听，后者撇了撇嘴，不过还是没说什么。 祸从口出，朝堂之中能有几个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人？ 一盆水泼到了顾淮之身上，寒冬腊月的，昏迷之中的顾淮之连打了几个哆嗦醒了过来。 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顾淮之眨了眨眼睛，确认没看错。 他记得自己是在房里跟通房丫环调情的，然后他后脖颈一痛，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就到了这里。 “我怎么在这里？”顾淮之的声音很大。 “顾少爷，我们是在门口发现您的，这不见您一直没醒，才斗胆用冷水泼了您。” “放肆！我好端端的待在家里，是哪个不长眼的把我弄到这儿来的？”顾淮之想要站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绳子捆住。 “是哪个想死的绑了老子？”顾淮之怒道。 “顾少爷，我们发现您的时候，您就是这样啊。” 这时，庄成和吏部侍郎走了进来。 看到庄成，顾淮之情绪顿时激动起来。 他想，定是庄成将他弄过来的！ “庄成，你这是什么意思？”对待庄成，顾淮之丝毫没有身为晚辈的尊敬。 庄成刹那间沉了脸。 不过他并未搭理顾淮之的质问。 吏部侍郎面无表情地说道：“本想着去顾府请顾少爷过来，哪想到会在官府门口发现你。顾少爷，这兴许是有人看不惯你的所作所为，因此将你送到了官府。” 在昏过去之前，顾淮之没看清是谁打晕的他。 但是，根据他的直觉来看，十有八九就是庄成让人干的。 “请我来这里做什么？”面对吏部侍郎，顾淮之也没有好脸色。 他爹是代国立了无数战功的功臣，又有太子作为朋友，他理应享受高高在上的待遇。 “顾少爷做了什么触犯王法的事，还用本官告知于你吗？” 过去的那些年之间，顾淮之做过不少的坏事。 具体有哪些，连他本人都说不清楚。 反正每次遇到搞不定的事情，都让他爹给擦屁股。 “我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因此不知道官府为何要让我来这里。说不出个所以然的话，就赶紧送我回顾府！”顾淮之可以说是将嚣张跋扈表现得淋漓尽致。 吏部侍郎都想拿鞭子抽他几下，让他先把态度给放尊重。 这时，庄成开了口，“顾淮之，你今晚派了人去暗杀赵神医，对吧？” 原来是为了这事，顾淮之还以为是其他的事。 今晚，他的心思主要放在了女人身上。 对于暗杀赵神医一事，他自认为是十拿九稳。 毕竟，一个江湖郎中，能有多大的本事。 “你胡说，我可没有让人去暗杀谁。”他失口否认道。 “你的人已经老实招供了。”庄成又说道。 “什么我的人，我从来就没做过的事，别往我身上泼脏水！” “他们身上有顾府专用的武器和印章，不是你的人，难不成是顾劭的人？” 顾淮之被绑在木椅上，气势矮了庄成一大截，所以他只能看吼来增强自身的气势。 “庄成，你这是在公报私仇！”顾淮之额角的青筋都凸了起来。 “不用刑的话，我看你不会老实交代。”庄成拿出了代嘉辰给的痒痒粉，顾淮之心跳都加速了。 他不知道庄成拿着的瓶子里装的是什么，但潜意识里就很畏惧。 既然庄成知道了是他派的人去杀那个江湖郎中，那他肯定能想到缘由。 庄成拿起瓶子，直接往顾淮之的长靴里面倒入粉末。 见状，吏部侍郎和官差们都自动退避三舍。 “住手！庄成，你敢害我的话，我爹是不会饶过你的！”顾淮之色厉内荏威胁道。 然而，庄成完全不吃他这一套。 忐忑不安的顾淮之第一次明白了恐惧的滋味儿。 从前都是他让人害怕，此时此刻，庄成让他担惊受怕。 不多时，从脚底传来钻心的痒，让人异常的难受。 顾淮之好想伸手去抠脚，但是他的两只手都被绑得死紧，他挣脱不开。 痒痒粉不足以致命，但是会让人奇痒难耐整整一天，尤其折磨人。 “混蛋！庄成，你这个混蛋！”顾淮之咬牙切齿唾骂道。 但接下来，他就骂不动了。 他只想快点消除这种让人抓狂的瘙痒。 坚持了半个时辰，顾淮之不停求饶。 吏部侍郎便让他招供事实，实在受不了的顾淮之将实情通通抖了出来。 示意差役替顾淮之的手松了绑，顾淮之想要挠痒，庄成提醒他：“我劝你最好不要挠痒，不然的话，药粉进入血液，就算是吃了解药，你还得痒上一整天。” 顾淮之快要崩溃了。 “解药呢？快给我解药！” “签了这份认罪书，我就把解药给你。”庄成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认罪书。 “先把解药给我！给了我，我就签字！” “看来，你并不是诚心悔过。”说完，庄成抬脚就要走。 全身都痒得不行的顾淮之凄厉地叫住庄成：“站住！我签，我签还不行吗！” 接过认罪书，顾淮之拿过官差递给他的笔，敷衍了事地签上了名字。 “顾淮之，看来你还是不够有诚意。”庄成凉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太不要脸了 顾淮之难受得想要用手抓挠全身，但这时候他的理智还未完全丧失，强忍下了冲动。 小心机被庄成识破，顾淮之狡辩道：“我怎么就不够有诚意了？你让我签字，我签了啊！”随着时间的流逝，瘙痒比之前更为强烈。 就算是说句话，顾淮之都费了老大的劲。 “你还要强词夺理的话，那就只能继续忍着。” 眼看着庄成要走，顾淮之急忙叫住他：“别走！把解药给我啊！”他真的快要受不了了！ 然而，庄成就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吏部侍郎摇了摇头，也要走。 “想要我怎么表现出诚意，你们说，我全力配合还不行吗？”他的理智都快要溃不成军了。 顾淮之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成为别人处置的对象。 此时此刻，他就像是一条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这种感觉，简直是太过糟糕。 终于，庄成停下了脚步。 他回过头，面无表情地对顾淮之说道：“你亲手写一份认罪书，必须认认真真地写，再让我发现你糊弄了事，那你就别想拿到解药。” 这次，庄成的威胁很见效。 顾淮之规规矩矩地写完了认罪书，并且还在上面签字画押。 等顾劭马不停蹄赶到官府时，顾淮之的认罪书都已由庄成亲自送进了宫里。 “不可能！”顾劭冲着吏部侍郎大吼，“我儿子不会做出那样的事！绝对是你们屈打成招，他才会写那劳什子认罪书！”他很清楚顾淮之的为人，但是为了保全顾淮之，顾劭决心要将黑的说成白的。 一见到亲爹，顾淮之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再听到顾劭所说的屈打成招，顾淮之当即向其哭诉道：“爹，庄成用药威逼我，我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写的认罪书，事实上我什么都没干过，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顾劭一来，顾淮之就找到了主心骨。 吏部侍郎淡定地说道：“ 顾大少爷，你可有证据证明，是庄将军威逼的你？” “怎么没证据，我鞋子里面全是药粉！” 说完，他脱下了长靴。 然而，往里一看，一点点粉剂的踪迹都看不到。 “怎……怎么会……”顾淮之喃喃道。 那些粉末怎么就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呢？ 见顾淮之自乱阵脚，顾劭厉声对他说道：“儿子，别慌，要相信公道自在人心，只要是你没做过的事，咬紧牙关不承认就行了。” 吏部侍郎暗自在心中对顾劭嘲讽一番。 说白了就是死不认账呗。 还真是那句话，人不要脸天下无敌，顾劭就属于不要脸的那一类人。 但凡有谁惹了他一丁点的不快，他就跟人家过不去，简直比小人还要记仇。 闻言，顾淮之应声说道：“父亲放心，儿子明白了。” 皇上从庄晋手里接过顾淮之的认罪书，看过之后，他的神色变了变，问向庄成：“庄爱卿，你想如何处置顾劭的儿子呢？”他打心底里不想得罪顾劭，但碍于庄成就在他面前，还拿出了证据。 “皇上，依照律法处置顾淮之即可。” “庄爱卿，要是真按照律法处置顾淮之，朕担心顾劭会因此与你结仇。”皇上还特意摆出一副为庄成着想的样子。 只不过这次，庄成是铁了心的要让顾淮之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他态度坚决地说道：“就算和顾劭结仇，微臣也要让有罪之人得到应有的报应。” 皇上看出了他的决心，一时之间，一国之君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庄成和顾劭都是国之栋梁，加上近年来边境屡屡有外敌来犯，要是为了安庄成的心而得罪顾劭的话，以顾劭斤斤计较的性格，即便是依法办事，也会连他也记恨上。 说起来，庄成和顾劭相比的话，他更喜欢的还是听吩咐的庄成。 只是如今代国并不安稳，还是需要顾劭这种勇猛的虎将。 “庄爱卿，你用不用再考虑考虑？” “不用，”庄成斩钉截铁地说道，“微臣请求皇上明日宣告对顾淮之的处罚。” 皇上不由皱了皱眉头。 他认为，庄成这次一点都不体谅他的难处。 “你先回去，朕自有定夺。” 庄成行礼过后，出了御书房。 他走后没一会儿，太监总管就脚步匆匆进了御书房，躬身说道：“皇上，史贵妃求见。” 皇上正烦着呢，连他近来最为宠爱的史贵妃都不想见。 “让她回去。” 听太监总管说皇上不见她，史贵妃愠怒不已，但她又不能在这里发作出来。 她本来是想在皇上面前说庄晋坏话的，可皇上连见都不见她，真是气煞她也。 从皇宫出来，庄成返回了官府。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一看到庄成，顾劭抡起拳头要砸他。 庄成轻易地躲过了顾劭的拳头，然而顾劭不依不饶，大展拳脚，誓要将庄成给打趴下。 庄府的精锐一拥而上，护住了庄成。 而顾劭的手下也不甘示弱，和精锐们缠斗在了一起。 官差们自觉地退到了一旁，不想被殃及。 吏部侍郎皱紧了眉头，面沉如水。 打了好久，都没决出胜负来。 要不是吏部尚书赶来，还不知道双方人马能打到什么时候去。 “两位将军，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手呢？” 顾劭呸了一声，“他将老子儿子绑来了官府，还诬陷我儿子，这口恶气岂是说几句就能了事的？”他恨不得将庄成的狗头打爆！ “不是我绑他来的，”庄成没说假话，他是让两名精锐去绑的顾淮之，“再者，我没有诬陷顾淮之。” “你这分明是狡辩！”顾劭紧锁眉头。 他今日才看出来，庄成原来这么不要脸。 “顾劭，你要争辩，大可以去找皇上，此事由他定夺。” “你个孬种，就只知道找皇上告状！” 庄成冷着脸，“皇上圣明，自会分辨出谁对谁错。你不是说我诬陷顾淮之吗？那你去找皇上问问，我到底是不是诬陷了他。” 问过顾淮之后，顾劭才知道庄成此次为何会大动干戈。 顾淮之悄悄告诉了他，确有此事。 虽有恨铁不成钢的愤怒，但顾劭还是全心全力要在外人面前维护儿子。 “我要告诉皇上，所有的证据都是你捏造的！” 庄成无所谓地说道：“那你去啊。” “你等着，皇上定会治你个欺君之罪！” 放完狠话，顾劭果真就往皇宫去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皇宫里，皇上正准备就寝，太监总管又跑到寝宫禀告，说是顾劭特来求见。 皇上扶额，他的精力愈发不如从前。 以至于在御书房思考了半个时辰后，他头疼得厉害，一心想快点睡觉。 不过来人是顾劭，他也不好不见。 只是心头上，多了一团无名火。 “皇上，您可别听信了庄成的谗言，而降罪于微臣的儿子啊！”见面第一句，顾劭说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庄成不过是将顾淮之的认罪书拿给朕看了，然后请求朕依照律法惩处顾淮之，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那份认罪书是庄成逼迫淮之写下的，淮之他没有做过那件事，求皇上明鉴！”跟皇上说话，顾劭的态度都有些强势。 这也是皇上很反感的一点。 “那你说说，庄成是如何逼迫他的？” 于是，顾劭将庄成对顾淮之使用痒痒粉的事情给抖了出来。 皇上还是头一次听说有此等物品的存在。 “顾爱卿，你和庄成都是代国出类拔萃的大人物，朕不想看到你们之间出现矛盾。”皇上叹了一口气，“你二人真叫朕为难呐。”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一山不容二虎？ 顾劭再三向皇上强调，顾淮之是无辜的。 到最后，皇上干脆让他给出证据，证明顾淮之属实是被庄成给冤枉的。 一时之间，顾劭还真就给不出合理的证据。 孰是孰非，皇上早有断论。 若非碍于顾劭对代国还有很大的作用，皇上早就顺着庄成的意思治顾淮之的罪了。 最终，顾劭放了话，要是皇上执意站庄成那边，日后就莫要派他出征了。 这话，使得皇上心头的无名火一下子蹿得老高。 身为一国之君，他居然被个臣子威胁。看来，是他没给顾劭足够的威慑力。 “朕乏了，你回吧。”皇上疲惫地揉了揉突突跳的太阳穴。 没从皇上口中得到让他满意的答复，顾劭还想赖着不走。 “皇上，您还没给微臣确切的答案！”顾劭的声音很是浑厚。 但是现在，皇上很听不惯他的声音。 皇上不理他，径自往门口走去。 顾劭没弄明白自己究竟是哪句话惹皇上不高兴了，他想跟上皇上的脚步，然而皇上一出门，就让侍卫清顾劭离宫。 有了足够的证据，而且顾劭从皇宫出来，也没带来皇上的旨意，官府便将顾淮之给收押进了牢房。 庄成在顾劭离开官府之后，回了庄府。 刚回府，柳秋云就找了过来。 庄成并不想见她，然而柳秋云凭借当家主母的身份胁迫挡在屋门前的精锐，还是庄成受不了她的蛮横与聒噪，让人别再拦着她。 根据庄赫的嘱咐，柳秋云想要打探庄成今晚的去向。 可是，庄成就是不告诉她。 “老爷，妾身也是担心您的安危，您就告诉妾身嘛～”柳秋云想对庄成使用撒娇这一套。 庄成完全不吃她这一套。 随后，柳秋云挤出两滴眼泪，楚楚可怜地说道：“老爷，您对妾身怎么就这么狠心。”她的伤心也并非全部都是装的。 “柳秋云，别在我面前碍眼。”庄成的眉眼间流露出厌恶。 要不是为了庄赫与庄墨，庄成早就跟她一刀两断。 柳秋云的眼泪流得更厉害了。 她痛斥庄成的薄情，庄成懒得搭理她，直接出了屋子。 不仅消息一无所获，还招致了庄成更深的厌恶，柳秋云一脸颓丧地回了院子。 次日早上，庄赫来找她时，栖霞院的丫环告知，柳秋云凌晨去找了老爷后，回来就大发雷霆，将屋里的瓷器基本上都砸光了。 单从丫环的言语中，庄赫就知道柳秋云并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柳秋云恹恹地侧躺在贵妃榻上，庄赫进来时，她也只是懒懒地抬了下眼皮。 “娘，辛苦您了。”庄赫温声说道。 “阿赫，我没能从他那儿得到你想要的消息。”柳秋云无精打采地说道。 一想到庄成对她的态度日益恶化，她就痛彻心扉。 她本来想争取更多庄成的疼爱，事与愿违，庄成反倒更加厌恶她。 她都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像段馨柔那样，得到庄成的宠爱。 “没事，我可以去打听。”庄赫顿了顿，继续说道，“娘，事不宜迟，近两日您就安排人给庄晋下药吧。” 让庄赫大感意外的是，柳秋云居然摇头说道：“经过深思熟虑后，我认为，还是留着庄晋一条命更为妥当。”如若庄晋死了，庄成和老夫人都会怀疑到她。 或许，怀疑不会让庄成对她做什么，但庄成肯定会更加厌恶她。 这是她难以忍受的。 为了嫁给庄成，当初她忍受了那么多的白眼与讥讽跟前任丈夫和离，更何况，她是真的很爱他。 柳秋云临时变卦，庄赫心中憋闷不已。 但他又不好说她的不是，只能忍着火气，说道：“娘，我尊重您深思熟虑后的选择。” 从栖霞院出来后，庄赫去往乘风院。 他想借口看望庄晋，打探情况。 事情进展得不如他想的那般顺利。 刚进乘风院，守在院子里的庄墨就面无表情地对他说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庄赫眼里闪过一抹冷意，他怀疑，庄墨记起了曾经的那件事。 为了确认猜想，庄赫挤出个虚伪的笑容，“阿墨，你怎么能跟哥哥说这样的话呢？” 庄墨沉了脸，“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庄赫往前迈了一步，庄墨声音异常严厉地说道：“你要是再往前走，我就去跟父亲告状，说你打扰神医替二哥治疗！”其实，在跟庄赫说这话时，庄墨挺紧张的。 怕自个儿的威胁对庄赫没有用。 恰在此时，庄老夫人来了。 见庄墨与庄赫对峙，庄老夫人和蔼可亲地问道：“你俩这是在干嘛呢？大冷天的在外面站着，不怕冻着吗？” 庄赫走向庄老夫人，笑意盎然地扶住她，“祖母，我扶您。” 截至目前，庄老夫人对庄赫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因此对他少了些防备。 “祖母，我不想他待在这儿。”庄墨皱眉道。 他不想给庄赫可乘之机，不然，又会懊悔不已。 庄墨决定要将危机扼杀在萌芽之中。 “阿墨，你这是怎么了？”庄老夫人疑惑地问道。 她不明白，庄墨对庄赫为何如此冷漠。 第一百八十章 去赌坊赚钱 庄墨抿紧了嘴唇，没有回答庄老夫人的问话。 要让他怎么说， 难不成将实情抖露出来吗？ 即使对庄赫那时的所作所为感到寒心，但庄墨还是不想让他陷入困境当中。 庄老夫人并没有简单地视庄墨在耍小脾气，她起了疑心，面上却不动声色。 “阿墨，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庄赫温声询问道。 跟庄赫比起来，庄墨就像是一个偏执的问题少年。 庄老夫人没表态，庄墨嘴唇下压，“赵神医在替二哥治疗，我不会让任何人进去打扰他们！”他如同最忠诚的守卫一般，誓要保卫好庄晋。 他这一席话，让庄老夫人深感欣慰。 看来，在这庄府之中，又有个人是真心对庄晋好的。 |“瞧你这话说的，就像是我会进去捣乱一样，”庄赫自嘲地说道，“我事先并不知道阿晋今日还要接受治疗，阿墨，有什么话说清楚就好，你别我当敌人一般对待。我们可是至亲的家人，不是仇人。” 如果他没回想起那段记忆，庄赫还是他最为敬爱的哥哥。 可机缘巧合之下，庄墨偏偏记起了尘封已久的记忆。 为了让庄晋中计，庄赫诱骗庄墨成为诱饵。 想到掉落到陷阱当中，只身一人面对阴暗和潮湿，还有虫蚁在他身上爬来爬去，庄墨就止不住的后怕。 而令他身处险境的，就是他信赖的大哥。 “见不着二哥，那你可以走了啊。”庄墨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他不会给庄赫靠近庄晋的机会。 “阿赫，要不我们去其他地方聊聊天吧。”庄老夫人不想两兄弟闹得太僵。 庄赫虽不是庄成的亲生儿子，但庄老夫人也算是看着他长大，加上他表现得听话又懂事，庄老夫人早已将他视为了亲人。 成大事者不急于一时，庄赫按捺住了蠢蠢欲动的恶念，同意了庄老夫人的提议。 阿锦远远地瞧见了庄赫搀扶着庄老夫人出了乘风院。 等两人走远了，她才提着篮子进了院子。 坐在院中桂花树下烤火的庄墨抬眼看她，“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你以为红薯那么好拿啊，”阿锦将装着干净红薯的篮子递给庄墨，“喏，多烤些。” “我来烤？”庄墨蹙起了好看的眉头。 俊朗的小脸蛋儿上写满了不情愿。 “烤红薯别有一番乐趣，要不我来烤？”阿锦抬了抬眉梢。 庄墨有点小傲娇地说道：“用不着你，一边儿待着去。” 只不过金贵的小少爷哪里做得好这等粗活，才一会儿功夫，他华贵的衣服上面满是灰尘，连他鼻尖上，都沾上了灰尘。 阿锦忍俊不禁，庄墨没好气地瞪她一眼，“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他就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猫，看起来凶巴巴的，实则没有多少攻击力。 “有幸看到娇生惯养的富家少爷亲自烤红薯，自然是开心地笑啊，怎么，难不成你以为我是在笑话你？”阿锦笑眼弯弯。 庄墨又瞪了她一眼，“你分明就是在笑话我。” 阿锦这次没再解释。 两人在外面守着火炉等待，又等了半个时辰，赵神医才从屋子里出来。 赵神医面上是肉眼可见的疲惫。 阿锦礼貌地问他喝不喝水，吃不吃点心，赵神医都摇头婉拒。 他还要赶往下一个病患府上。 阿锦还不知道顾淮之昨晚就派了人刺杀赵神医，她让赵神医路上小心些，赵神医笑呵呵地应了，随后告辞离去。 扎完针后，庄晋会陷入沉睡当中。 为了防止有人趁着庄晋昏睡时，对他不利，阿锦和庄墨坚守在乘风院。 就连午饭，都是让人送到乘风院来的。 等庄晋醒后，阿锦让他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然后才让他跟她一起出门。 “你们要去哪儿？”庄墨不放心地问道。 他意识到庄赫如今虎视眈眈，很有可能会再对庄晋下手。 “去赌坊，你去吗？”阿锦挑眉。 “赌坊？”庄墨惊讶，“去那地方干嘛？” 阿锦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是去赌钱啊，不然你以为我们是去做什么？” 庄墨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说道：“什么？你要带二哥去赌钱？沈大丫，你怕不是疯了吧！” 柳秋云虽然惯着他，但也会时不时对他耳提面命，让他千万别学其他公子哥去赌坊赌钱，也不能去勾栏院拈花惹草。 “是我赌钱，不是阿晋赌钱。” “你有钱吗？一进赌坊深似海，小心把你自己都赔进去！” 之所以去赌坊，是因为阿锦想要拿一千两银子感谢赵神医。 庄府现在是柳秋云在管家，让她花这一千两，恐怕她非但不给，反而还会捣乱。 “放心吧，我自由分寸。” 劝说不动阿锦，庄墨试图说动庄晋。 然而，庄晋完全听从阿锦的话，庄墨口水都快说干了，也没见两人动摇。 “你们要是敢去，我就跑到爹面前告状！”他威胁道。 庄晋蹙眉看向他：“我们是去干大事，你别添乱。” 庄墨：…… 他这哪是添乱，分明是为了他们好！ 一点都不体谅他的心意。 “二哥，一旦沾上赌博，那可能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啊！你可千万不能将就沈大丫，要是她输红了眼，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庄墨，大丫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她去赌坊，只是为了赚钱。” 庄晋很了解阿锦。 他知道，阿锦此次之所以会想去赌坊，是为了他的事。 “谁能保证每次赌博都能赢钱？要是她这次输了怎么办？” “大丫这次绝对能赢。”庄晋对阿锦充满了信心。 在他眼中，只要是阿锦想做的事情，那就必定能够成功。 庄墨无言以对。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他还能怎么办？ 为了不让阿锦和庄晋堕入深渊，庄墨说他也要跟着去。 一旦发现进展不好，他就及时将两人给拉走。 出门前，阿锦让庄墨叫上府里两个信得过的下人一起去。 庄墨叫上了阿四以及扶云院的一个家丁。 五个人出了门，阿锦问庄墨离得最近的赌坊在哪儿。 即便没去赌过，但在京城土生土长的庄墨对这个都城还是挺了解。 “啊？要去赌坊啊？”阿四惊呆了。 他有种上了贼船的错觉。 跟着一起的家丁开启了劝说模式。 庄墨耸了耸肩，斜睨阿锦，“是她非要去赌坊，我都劝不动，更何况是你们。” “暴富触手可及，走，我们快去。”阿锦并不改变主意。 庄晋则是跟她并肩而行。 没办法，庄墨等人只能跟上。 第一百八十一章 过去的事 庄墨所说的的那间赌坊离庄府并不算太远。 因为是为富贵人家专门设立的赌坊，不是那些三教九流的赌坊可以相提并论的。 不管是环境还是来此消遣的人，看着着实比普通的赌坊高雅一些。 见五人穿得都挺不错，接待的小厮热情接待了他们。 “请问几位是想玩多大的局？”小厮问道。 “先玩小的局。”阿锦开口说道。 小厮又问向庄晋他们。 只听庄晋说道：“我们是陪同这位小姐一起来的，只有她一人参与赌局。” 小厮见惯了奇奇怪怪的场面，对此并不感到惊讶。 他将五人带到了一楼，里面还有接待的人，在问过小厮后，将阿锦领到了一张没多少的桌子上。 上面几层楼热闹非凡，而一楼冷冷清清。看得出来，来这里的人，基本上玩得都大。 几局下来，阿锦都是赢。 庄墨嗤之以鼻，觉得阿锦只是走了狗屎运而已。 本钱由五十两翻到了一百八十两，阿锦问赌坊的人，楼上玩得有多大。 得知二楼玩的比一楼多一翻，阿锦将战场转移到了二楼。 接下来，庄墨看得目瞪口呆。 而他旁边的阿四和家丁眼睛看得都发直了。 这到底是怎样的运气啊，居然每把都能赢。 半个多时辰后，阿锦又去了三楼。 赢的钱大概有一千五百两了，阿锦打算收工回家。 “等等，”有人叫住了阿锦，“这位小姐，再赌三局，如何？” 庄墨只觉得叫住阿锦的人有些眼熟，但他想不起对方到底是何人。 “不好意思，我讲究适可而止。” “这样，就我们两个人赌，我出六百两，你出一半，可有兴趣？” 送上门的钱，不要白不要。 阿锦欣然答应。 毫无疑问，三局下来，她又收入了一千八百两。 说起来，阿锦赢的钱对于在这层楼赌钱的人来说，只是个小数目。 但是，阿锦没把都赢的运气，那就太让人惊叹了。 这无异于是上天的宠儿啊！ 三局就输了一千八百两给阿锦的男人并没有气馁，反倒是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 “这位小姐，能告知在下，你的尊姓大名吗？” “不方便。”阿锦直言。 男人笑容不减，“在下总会知道的。” 阿锦微微一笑，不再跟他多言，带着身后的四个跟班扬长而去。 “沈大丫，你是专门学过赌博的吗？”回去的路上，庄墨看阿锦的眼神都很奇怪。 问题是，就算学过，也不可能每把都赢吧。 庄墨对阿锦又有了新的认知。 他想，如果阿锦愿意的话，其实完全可以靠赌发家致富。 “没有啊，”阿锦说道，“可能是我天赋异禀。” 庄墨嘀咕道：“真不害臊。” 话音未落，庄晋就给了他一记糖炒栗子。 庄墨摸着被敲响的脑袋，抱怨道：“二哥，你未免也太偏袒她了吧！” 庄晋回他：“我乐意。” 阿四同情地看了眼自家主子。 “对了，我们赌钱的事，别说给府里其他人听。只能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你敢做，就得敢认。”庄墨唱起反调。 不过，庄晋只一个眼神扫向他，庄墨就偃旗息鼓。 阿锦又让庄墨带路去了家钱庄，将白银换成了银票，黄金则是留了下来。 一家茶楼雅间里，听了杨亭的讲述后，庄赫脸色很不好看。 “不过是杀人未遂而已，就要判淮之蹲守一年的大牢，会不会太重了。” 杨亭也应和道：“对啊，顾将军都跑两趟皇宫了，但还是扭转不了判决结果。可怜的淮之，这回是撞上硬石头了。阿赫，不是我说，你爹这回可真是硬气啊，如果他还是以前那种息事宁人的态度，淮之就不会蹲大牢了。” “可能，他还是很在乎庄晋。” “要真是因为在乎庄晋的话，那他以前干什么去了？依我看，主要还是因为顾将军跟你爹势同水火，他想趁此机会灭灭顾将军的威风。” 这样的说词也站得住脚。 庄赫宁愿事实是第二种。 “我现在最为担心的，是淮之会将你我二人给供出来。” 杨亭心大，还没想到这一点。 闻言，他心里登时咯噔一下，“阿赫，要是你不说的话，我还真没想到这个。” 他本来不慌的，这下很慌了。 要是顾淮之真将他们给招了出来，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等着他们。 “阿赫，我们该怎么办？”杨亭急切地询问道。 庄赫也为此感到心烦。 他才刚刚立了战功，还有大好的前程等着他，可不能毁在顾淮之手上。 “他人在大牢里，嘴巴长在他身上，我能管得了他说什么吗？”庄赫也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杨亭急得在雅间里来回踱步，大冷的天，他的身上都出了一层汗。 “你这样走来走去有什么用？何不回家找你爹商量对策。” 庄赫想让户部尚书出手，替他化解这个危机。 杨亭苦着一张脸，“我不敢跟我爹说这事，要不然他会打死我的！” “那你想蹲大牢吗？” “不想，一点都不想。”杨亭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不想的话，就回去和你爹商议对策。” 杨亭刚想反问庄赫，为什么他不回去找他爹商量。 幸好到了喉咙口的话被他咽了回去，要不然显得好白痴。 “行吧，我回去问问我爹，看他有没有解决办法。” 与此同时，庄成在牢房里面，居高临下地审问顾淮之，“你还有哪些同谋？” 顾淮之哈哈大笑起来，他倒是忘了，庄赫是带给庄成荣耀的儿子。如果告知庄成，庄赫对庄晋做过的事情，以及这次刺杀，其实是庄赫主张的，庄成会是怎样精彩的反应。 想到这里，顾淮之就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扬起头，仰视庄成，狡黠地笑道：“我的同谋是庄赫，是他告诉我，那个江湖郎中可能会治好庄晋，让我抓紧时间处理掉江湖郎中，他也好方便暗中对庄晋下毒，从而让庄晋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哦，对了，你难道就不好奇是谁害庄晋变成傻子的吗？呵呵，实话跟你说，就是你引以为豪的大儿子，庄赫啊，是他亲手拿石头砸庄晋后脑勺，不止砸了一下呢，要不是我们及时拦着，指不定他就将庄晋给砸死了。” 话到最后，顾淮之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第一百八十二章 恶有恶报 听了顾淮之的一番话后，庄成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而站在庄成旁边的吏部侍郎则偷偷拿余光打量他。 顾淮之说得有鼻子有眼，听起来不像是捏造的，那庄赫此人十有八九是真干了那些缺德事。 良久，见庄成面色凝重，似是还在思考问题，吏部侍郎开了口：“顾淮之，口说无凭，你有何证据证明，庄赫是你同谋？” 顾淮之似笑非笑，“证据？呵，他打伤庄晋都过了那么久，知情人除了我，其余人要么忘了要么不会作证，你让我怎么拿出证据？还有这次，他是借刀杀人，只简单地动了动嘴皮子，我也拿不出证据。”说完，他又望向了庄成，满眼都是讥诮的笑意。 庄成将他害成了这样，那他也不会让其好过。 “庄将军，您看这……”吏部侍郎欲言又止。 事情牵扯进了庄赫，得看庄成打算如何处置。 虽说庄赫不是庄成的亲生骨肉，但庄成还是将其视为己出。 自庄赫跟随柳秋云进了庄府后，庄成尽心尽力栽培他。近两年，庄赫逐渐崭露头角，庄成对他的表现很满意。 可现在顾淮之的话打破了他对庄赫的认知。 目前且不论顾淮之说的是真是假，怀疑的种子已经种到了庄成心田间。 顾淮之勾起嘴角，“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让人对庄晋的吃的食物喝的水暗中一一检查，庄赫会对他下毒，如果真检查出来了食物或者是水里有毒，那绝对是庄赫吩咐人干的。” 顾淮之只将庄赫给供了出来。 但由于庄赫身份的特殊性，庄成并未向吏部侍郎表态。 他对顾淮之的话持怀疑态度，不过为了庄晋的安全，他还是命人暗中检查送往乘风院的吃食和饮用水。 而杨亭回到府上，将事情原原本本告知于户部尚气得胡子都快翘起来了。 “混账东西，你吃喝玩乐，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你潇洒，可你竟敢参与谋害他人，我杨家的脸都快被你给丢光了！” 由于庄赫再三强调，让杨亭不要将他抖露出来，杨亭听话照做了。 并且，为了维护太子高大英明的形象，他也自觉的隐瞒了太子先前跟他们一块儿干过的勾当。 因此，在户部尚书听来，就只有杨亭、顾淮之以及那个早已被流放边疆的凤潇寒因妒生恨，想方设法的害庄晋。 三个人当中，凤潇寒下场最惨，顾淮之蹲了大牢，户部尚书担心下一个会轮到杨亭。 他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无能也就算了，还爱惹事，他怎么有这么个不省心的儿子！ 这时候急也没用，得看顾淮之是不是个讲义气的人，会不会供出同伙。 户部尚书的意思是先静观其变，杨亭急了，“爹，怎能按兵不动呢？等顾淮之供出我的时候再出手，恐怕为时已晚啊！”按照庄赫的意思，要尽快采取行动，保证顾淮之不会供出他们。 看着这个头脑糊涂的儿子，户部尚书恨不得一耳刮子呼他脑门上。 “你要是有主意，那就不要找我给你擦屁股！”户部尚书拿话激杨亭。 杨亭苦着一张脸，呐呐地说道：“爹，我要是真有主意的话，也不会来麻烦您了。”说实话，他真的后悔参与其中。 要不是当初他爹时常在他耳根子旁边提起庄晋有多优秀，他不会对庄晋心生怨怼，更不会和庄赫他们商量如何对付他。 如今顾淮之和凤潇寒都出了事，杨亭怕这就是所谓的恶人终有报。 不过，跟顾淮之和凤潇寒相比的话，他要好很多。 户部尚书终还是忍不住一巴掌拍杨亭脑门上，这和他平时憨厚老实的形象大相径庭，“没主意就乖乖听我的，难道我会害你不成？” 杨亭捂着脑门，不敢再提反对意见。 当阿锦将一千两银票递到赵神医面前时，赵神医先是愣了愣，随后问她：“大丫姑娘，你这是何意啊？我之所以替庄晋少爷诊治，全是看在我们一家人和你二位有缘。这钱啊，我不能收。” 行医十余载，赵神医早就积累了一大笔很客观的财富。 现如今的他，说是视金钱如云烟也不为过。 赵神医要不要是一回事，阿锦给不给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是我们一点小小的心意，您为阿晋付出的时间和精力，其实是万金都买不来的。赵神医，请您收下吧，要不然以后想找您帮点忙，我们都不好意思开口。” “大丫姑娘，我要是收了你的钱，就算是破坏了自己立下的规矩，”赵神医继续推脱，“阿珠很喜欢你，要是让她知道我收了你给的钱，还不晓得会怎么看待我。”说到赵明珠，赵神医脸上露出了慈父的笑容。 赵神医再三婉拒，阿锦也不好将钱硬塞给他。 将赵神医送到了门口，阿锦又嘱咐了一遍，让他注意安全。 去了一趟京城的赌坊后，阿锦成了个小有身家的小富婆。 再加上赵神医并没有收下那一千两，阿锦手里有三千多两的银子。 她打算等庄晋醒了之后，叫上庄墨和几个庄府的家丁，去看看有没有出售的院落。 一直让李秀莲和二丫三丫寄人篱下的话，对于她们来说，不是长远之计。 跟着阿锦去过一次赌坊后，庄墨对她的态度就有了飞跃的变化。 试想，一个区一次赌坊就能赢将近三千两的人，谁敢轻易小瞧？ “看房子做什么，难不成你们一家想搬出去住？”庄墨问道。 “嗯，差不多是这样。”阿锦淡笑着说道。 差不多是这样？ 阿锦的回答模棱两可，庄墨没领会到其中包含的具体意思。但为了不暴露他没听明白，也就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追问下去。 “我只知道两三处要出售的院子，单家在这方面的消息是最为灵通的，你可以问问单晓星。” 他的提议，阿锦很受用。 在去往单府的路上，庄晋很认真地对阿锦说道：“大丫，如果你要搬出庄府去住，我想跟你一起。” 阿锦莞尔：“好。” 就因为这简单的一个字，庄晋脸上瞬间洋溢出笑容。 第一百八十三章 以权谋私 由于担心单晓星跟着阿锦他们会出意外，慕容迪每天都往单府跑，而且是鸡都没打鸣，他就抵达了单府。 对于慕容迪近乎狂热的主动，单老爷和单夫人乐见其成。 慕容家和单家关系紧密，若是两个孩子能走到一起，又何乐而不为呢？ 慕容迪来单府就跟来自己家一样，非常的熟悉。 单晓星一说要出门去找阿锦，他就百般阻挠。 终于，单晓星忍无可忍了，她一把揪住慕容迪的衣领，盛气凌人地质问道：“慕容迪，你究竟想干什么！” 慕容迪眸子亮晶晶的，他的眼里全是单晓星的身影。 “晓星，我只是不想让你身处险境当中。” “身处险境？”单晓星不以为然，“你以为大丫会给我带来危险？” “要不是因为他们，上次也不会陷入险境……”慕容迪自然而然的将上次的意外归咎到了阿锦和庄晋身上。 只不过，单晓星生气地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你又怎知那些人是不是冲着我来的！” 时至今日，单晓星记得很清楚，若非阿锦和庄晋等人搭救，那时还不知道有怎样严重的后果等着她。 慕容迪不知前因后果，不过根据他对单家的了解，应该不会跟他人结仇。 但是看单晓星横眉怒目的表情，慕容迪意识到，事实不是他想当然的那样。 “晓星，对不起，我之前太久没跟你联系，所以对于你的情况不甚了解。” 单晓星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一些，“那你让开，我要去找大丫。” 慕容迪蠕动着嘴唇，还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该说什么。 “小姐，大丫小姐来找你了！”单府的丫环小跑过来，大声喊道。 闻言，单晓星双眼顿时大放光彩，笑颜如花。 慕容迪看得都快痴了。 单晓星“噔噔噔”地跑到了客厅，一眼就瞧见了和庄晋有说有笑的阿锦。 “大丫！”她欢喜地奔向阿锦。 跟在单晓星身后的慕容迪，内心滋味儿莫名。 如若能入单晓星满眼的人，是他就好了。 闻声，阿锦偏头看向她，眉眼弯弯。 “我正说去找你呢，没想到你正好就来找我了，嘿嘿，我们可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庄墨斜眼看单晓星，当着她的面揭穿阿锦的真实意图，“你别高兴得太早，沈大丫来找你，是想麻烦你帮她办事儿的。”他凉嗖嗖地说道。 出乎他意料的是，单晓星笑容不改，拉着阿锦的手问道：“大丫，你找我办什么事儿啊？” 那跃跃欲试的模样，让庄墨感到无语。 沈大丫这人的魅力，未免也太大了吧。 男女通杀啊。 慕容迪神色复杂地跟三人打了招呼，尤其是看向阿锦时，他眼里的情绪都在涌动。 “大丫，事不宜迟，我们快去看房子吧！”单晓星迫不及待的想为阿锦办好这事。 单晓星带上了一个府中专门收集各路最新情报的下人，去看了离单府和庄府比较近的院落。 阿锦询问庄晋的意见，后者自然选的都是离庄府更近的院落。 “庄晋，你选的那两处哪里比得上我家附近的院落？我看你就是以权谋私，想让大丫她们住的地儿离庄府更近。” 庄晋没承认，也不否认。 单晓星挽着阿锦的手，“大丫，你别听他的。我倒是觉得离单府最近的那一处院落是最好的，布局大气，打扫得也干干净净。” “你说的那个，修建的年月应该挺久了吧，墙壁都有些残破了。”说话的人，是庄墨。 他很自觉的维护庄晋。 单晓星撇嘴，“只要房子修得稳固，年月久远又如何？” “而且那户人家要的价钱可不低，跟其他院落比起来，并不划算。”庄墨继续分析道。 他说的话很有道理，单晓星想让阿锦买那处院落，纯粹是想两人的住处离得近些，也好照应。 至于价钱方面，都不在她这个单家大小姐的考虑范畴之内。 “大丫，他们两兄弟都跟我唱反调。”单晓星找阿锦告状。 阿锦失笑道：“我就不该问你们，还是让我娘和妹妹来选吧。” 买房的主要目的，还是让李秀莲以及大丫二丫住得顺心顺意。 李秀莲正好绣完了这一批次最后一件绣品。 她活动了两下肩膀，就听门口传来三丫欢呼雀跃的声音，“娘，快开门，大姐要带我们去看房子！” 李秀莲惊讶，她还想着凭借自己的能力买个小院子，岂料阿锦突然而然就说要带她们去看房子。 恍然如梦之下，李秀莲打开了房门。 跟着阿锦等人一处一处看院子，李秀莲都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最便宜的一座院子需要五百两银子，李秀莲暗自盘算着完成多少件绣品才能买下要价最便宜的院子。 “娘，您喜欢哪一处院落？”阿锦征求李秀莲的意见。 “啊？”李秀莲一时没听清阿锦的问话。 三丫将阿锦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李秀莲讷讷说道：“都挺好，就是价钱有些高。” “伯母，钱的事情您不用操心，”单晓星宽慰李秀莲，她不清楚阿锦有多少家底，但如果不够的话，相差部分她可以补上，“您就选择喜欢的院子就行了。”说着，她还着重向李秀莲介绍她看中的那处院子。 单晓星的小心思，也就只有不明真相的李秀莲和二丫三丫看不出来。 钱的事哪能说不操心就不操心。 李秀莲全然不知阿锦有三千多两的银子，她还是愁得很。 她在庄府差不多也待习惯了，还可以再待个一年半载的，趁这段期间她多绣点东西，多存些钱再从庄府搬出来也不迟。 想到这里，她对阿锦说道：“大丫，房子的事情，不用急于一时，可以慢慢来。要不我们过段时间再买？” 阿锦很清楚她在忧心什么。 “娘，正如晓星所说的，钱的事您不用管，我自会处理。” 李秀莲心头一惊。 她怕阿锦是想找庄府的人开口要钱。 “大丫，你不是都经常告诫娘，要自食其力……”李秀莲话说到一半，二丫就轻轻扯了下她的衣袖。 “娘，您要相信大姐。”二丫说道。 三丫也紧跟着说道：“就是，娘，大姐那么厉害，不就是买个院子吗，对于大姐来说，小事一桩。” 二丫和三丫的话并没有让李秀莲打消疑虑，她仍旧是愁眉不展的样子。 第一百八十四章 有钱不用愁 李秀莲愁眉苦脸的样子，庄墨都看不下去了。 他忍不住说道：“沈大丫现在有的是钱，几百两她轻轻松松就能拿出来。”说完这句话，他也发现了他和阿锦之间的差距。 他自诩出生高贵富裕，而阿锦这类人就是穷酸上不得台面的那种。 然而，现实告诉他，只要阿锦愿意，能迅速跻身豪门，坐拥比庄府多出很多的财富。 李秀莲惊讶，她立刻问向阿锦：“大丫，那些钱你是怎么得来的？” “去赌坊赚的。”阿锦不瞒她，老实告知。 “这……”李秀莲语塞，片刻后才接着说道，“大丫，赌钱是不对的。” 这次运气好赢了钱，谁能保证每次都赢钱呢？ 阿锦顺着她的话说道：“我知道赌钱是不对的，娘，我以后不去便是。” 她打算找些光明正大，能为大众所接受的门路赚钱。 李秀莲也不好再对阿锦去赌坊一事再做评价。 知道阿锦有钱，李秀莲心中的担忧少了许多。 阿锦再次询问过李秀莲的意见，出于多方因素考虑后，李秀莲选了离庄府最近的那一个院子。 得知李秀莲钟意庄晋选中的院子，单晓星有些失望，不过并未表现出来。 单府离庄府其实也不算太远。 阿锦又问了二丫和三丫的意见。 两丫头表示李秀莲选的，她们也喜欢。 房子的事情很快敲定，在单晓星和慕容迪的协助下，阿锦交了六百八十两，从原房主手里拿过了地契。 现任房主，她落的是李秀莲的名字，算是送给李秀莲的一份礼物。 “大丫，房子是你买的，你拿着地契就行。”当阿锦将地契递给李秀莲时，李秀莲推拒道。 “伯母，地契上写的是您的名字，房子是大丫买给您的。”单晓星在一旁说道。 浓浓的暖流自心田间蔓延，李秀莲眼睛微微润湿。 她喉咙发紧，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大姐，我们什么时候搬过来住啊？”三丫脸都快笑僵了，但她还是忍不住想笑。 她还以为要在庄府寄居好些年，没曾想这么快就能从庄府搬出来，住进属于她们一家人的院子。 “先让人重新把这里装修一下，一个月后再搬来这边住。” 阿锦想等庄晋的治疗告于段落后再搬过来住。 三丫连连点头，笑得合不拢嘴。 为了表示感谢，阿锦特意请大家吃了一顿。 单晓星选的是自家开的酒楼，本来她想给阿锦免单来着，但阿锦非要坚持给钱，不过掌柜的精明，只给阿锦报了个人情价。 分道扬镳之前，单晓星说明天要去庄府找阿锦，阿锦欣然同意。 反观慕容迪，则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回单府的路上，单晓星双手环胸，斜睨慕容迪，“你明天还是不要来找我了，我要去庄府找大丫玩。” 闻言，慕容迪更是一脸落寞。 单晓星就特别看不惯他满腹心事的模样。 “喂，慕容迪，你最近真的很奇怪，以前的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慕容迪抬眸看了单晓星一眼，那双眼眸中承载的情感太过丰富，以至于单晓星无法看穿他。 “你别光看着我不说话啊，”单晓星翘起了一边嘴角，“你再这样，我就不跟你一起玩了！” 她这话的威慑力对于慕容迪来说，很是强悍。 “晓星，你别不理我，”慕容迪眸光泛起涟漪，“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失去你。”他发自肺腑地说道。 “可你现在很爱摆脸色，这是我最不喜欢你的一点！”特别是跟大丫在一起的时候，慕容迪的一张臭脸看着真是碍眼极了。 “我改，”慕容迪认错态度诚恳，“晓星，我会改正的。” 慕容迪在单晓星面前，几乎是说到做到。 “行吧，这次我相信你。不过你要记住，要是再敢在大丫面前摆出一张臭脸，你看我还会不会理你！”说完，她脑袋往侧面一偏，故作高傲。 买了房，相当于有了属于她们真正的家。 三丫都开始计划怎么布置新的房间了，二丫则是心有所动，在房间里奋笔疾书，不多时就写了一首诗。 李秀莲将绣品打包好，等着单晓星明天拿走去卖钱。 庄晋站在竹林前面，看着鸡圈里面的鸡，计划着怎么将它们带到阿锦新买的院落去。 而另一边，庄赫内心不能平复，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他一边担心顾淮之是否会将他招供出来，另一边又在思索如何毒死庄晋，而又不会牵连到他。 思来想去，他打算从乘风院的丫环身上入手。 当乘风院的大丫环小莲意外摔跤摔进了大少爷怀里时，她就像是做梦一般久久注视着庄赫的脸，移不开目光。 如果是梦，她多想停留在这一刻。 “你没事吧？”朗润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小莲这才惊觉，原来眼前的一切都不是梦。 瞬间，小莲羞红了脸，不敢再看庄赫。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这一急，怎么也站不起来。 庄赫微笑着扶着她的腰站稳，“小心些。” 说完，他潇洒离去。 而小莲还傻楞着站在原地，扑通扑通狂跳的心似乎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 她也没心思去看刚才导致她差点摔倒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接连三天，小莲都偶遇了庄赫。 她的心就像是长出了一棵树，而随着与庄赫见面次数的增多，树上就像是开了花一般，让她心动不已。 因着对单晓星的许诺，慕容迪在见到阿锦时，会勉强挤出笑容，还会偶尔跟着单晓星拍彩虹屁。 即使知道他不情愿，但从表面上来看，他表现得还不错，单晓星对慕容迪稍微满意了一丢丢。 “大丫，我让人专门去找的业内知名的师傅，保准会让这院子焕然一新。”单晓星信誓旦旦地说道。 阿锦认可单晓星的办事能力，直接雇了她介绍的师傅重新修缮院子。 之后，单晓星将得知的消息告知给了阿锦。 “这么大的事，我居然现在才知道。”阿锦感叹道。 所幸赵神医一家并没有出事。 “这事没公布出来，庄将军可能也不想让你们担心，所以你现在才知道也算正常。大丫，只有顾淮之落了网，目前还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供出同谋。” “他们那么快就对赵神医动手，倒有点狗急跳墙的意思。我想，他们应该是害怕阿晋回想起曾经的事，从而对他们造成不利。” 单晓星很是认同阿锦的话，“庄晋之所以脑部受到重创，应该就是他们几个合伙所为。” 第一百八十五章 心猿意马 作为事件的知情者，庄墨选择隐瞒事实。 即便知道他维护庄赫，阿锦也没因此责怪过他。 只不过她会为此而不把庄墨当做己方队友。 庄晋和慕容迪巡视了一圈院子后折返回来，两人之间没怎么交流，看起来关系还是很生疏。 院子的装修计划敲定，阿锦打算和庄晋回庄府。 单晓星还想和阿锦再待一会儿，“大丫，用过晚膳再回去嘛～”她灵动地眨着眼睛，期许阿锦不会拒绝她。 阿锦拿她没办法，只得应了下来。 本来还庆幸又能和单晓星独处的慕容迪暗自叹气。 他真希望单晓星能像黏着阿锦那样黏他。 阿锦买房的事情已经在庄府传开了。 得知消息的柳秋云眉头紧皱，阴阳怪气地说道：“她那钱，怕是来路不明吧！”指不定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得来的肮脏钱。 在听下人说阿锦的钱是从赌坊赢来的，柳秋云嗤之以鼻，“她那是踩了狗屎走了狗屎运罢了！”话是这么说，但她心里还是暗暗惊讶。 能赢那么多钱，这沈大丫的运气还真是可以。 因着赵明珠天天在赵神医耳边念叨想找阿锦玩，赵神医终还是将其带到了庄府。 随行而来的还有赵夫人和赵承泽。 几日未见，赵明珠十分想念阿锦。 刚见面，她就迫不及待往阿锦身上扑。 而赵承泽则是有意避开和阿锦产生目光上的交集，从始至终都没正眼瞧过阿锦。 就连阿锦跟他打招呼时，他也只是微微颔首，没看她。 庄老夫人也来了乘风院，热情洋溢地招待赵神医的家属。 庄老夫人让小莲去厨房拿些新鲜的水果和点心过来，小莲提着个篮子，往厨房那边去。 半路上，她又遇上了庄赫。 论样貌，庄赫差了庄晋和庄墨一小截，不过还是样貌出众，身姿挺拔。 再者，他年少成名，是御敌有功的少将军，不久前为了能和他成就姻缘的富家千金多不胜数。 但由于柳秋云始终秉持着挑挑拣拣的态度，到现在都还没有心仪的人选。 小莲脸红得跟熟透了的大闸蟹一样，她羞涩地迅速瞧了庄赫一眼，旋即低下了头，不敢再多看。 心脏就跟小鹿乱撞般狂有力的跳动着，小莲脑海中涌现出无数少爷和丫环相恋相守的佳话。 庄赫脸上挂着如同冬日阳光那般温和的笑容，他的语气间都似带着温度，“又遇到你了，真巧啊。对了，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小莲本就扑通扑通狂跳的心，这下跳动得更加厉害，直接导致了她的大脑都无法正常运转和思考。 “你是哪里不舒服吗，脸这么红。”庄赫关心地询问道。 这一问，小莲更不好意思了。 她的嘴唇张了好多次，最终鼓足了勇气才说道：“回……回大……大少爷话，我叫……小莲。”因为激动和羞赧，她没法说出一句连贯的话。 “小莲。”这两字被庄赫说出了别样的韵味，仿佛在他唇齿间游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暧昧。 小莲的心尖尖上一阵悸动，耳朵都快滴出血来了。 “你这是准备去哪儿？”庄赫问道。 小莲如实相告，“奴婢……去厨房拿……拿些水果和点心……回乘风院。” “你是二弟院里的人？” “正……正是。” “二弟身边有你这样玲珑标致的佳人，真是他的福分。” “奴婢……不敢当。” 说是这么说，其实她心里都快乐开了花。 大少爷这般夸赞她，是不是表明，她入了大少爷的眼？ “既然你有事要去忙，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庄赫勾起唇角，在暖黄色阳光的照耀下，魅力横生。 小莲很舍不得就这么和庄赫分开。 纵然在同一座府邸，可在此之前，两人见面的次数一年到头都屈指可数。 但就算是舍不得，她也不能开口挽留。 眼睁睁目送庄赫走远，小莲才如梦初醒般往厨房而去。 待她原路返回时，又看到了那个让她心跳如鼓的男人。 “大……大少爷。”小莲又紧张又欣喜。 大少爷是专门在这儿等着她的吗？ 就见庄赫展颜笑道：“小莲，不知怎地，我很想见到你。” 这话，使得小莲激动得都快晕厥过去。 大少爷这是在向她表白吗？ “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吗？千万不要碍于我的身份说些违心的话，我想听到你的真心话。” 小莲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组织好语言，她满面娇羞欢喜的笑意，“奴婢……奴婢心悦大少爷。”说完，她埋下了头，耳朵都快红得滴出血来。 见此，庄赫眼角划过一抹嘲讽。 不过很快，他又含情脉脉地对小莲说道：“我真是太高兴了，小莲，我很确信，你就是我这辈子想要携手并进的爱人。” 这样充满了爱意的话，使得小莲喜不胜收。 庄赫用那种情难自禁的口吻说道：“小莲，今晚你能来我的院子吗？” “啊？”小莲惊诧，同时又满怀期待。 试问，哪个少女不怀春呢？ “大……大少爷，会……会不会进展太……快了？” 庄赫面上流露出失落的神色，小莲偷偷拿眼瞧他，正好将他的失落看在眼中。 小莲怕庄赫会为此对她心生不满，连忙改口答应了庄赫的要求。 一瞬间，庄赫脸上又重新绽放出了耀眼的笑容，看得小莲如痴如醉。 只花了几天的时间，庄赫就成功搅动了小莲的一池春水，令其心猿意马。 见小莲红着脸回来，且花费的时间不太正常，庄老夫人还以为她是受到了厨房那边的为难，所以出言问了两句。 心虚之下，小莲说话有些吞吞吐吐。 “小莲，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尽可以跟我说。”庄老夫人和蔼可亲地说道。 为了让乘风院的一众下人尽心尽力服侍庄晋，庄老夫人甘当乘风院的后盾。 小莲连忙说道：“多谢老夫人关心，只是奴婢并未遭受委屈。” “没受到委屈就好。”庄老夫人也不再追着询问。 好不容易捱到了月上枝头，小莲偷偷摸摸地出了乘风院，去往揽星院。 还未走近揽星院，她就瞧见了迎面朝她走来的高大身影。 小莲面上一喜，飞快跑向庄赫。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下毒 跑到庄赫面前，小莲情难自禁地一把抱住了庄赫，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含羞带怯地唤了一声：“大少爷～” 庄赫也用情难自持的声调唤道：“小莲。” 揽星院的下人只有寥寥几个，这是庄赫自己要求的。 为了今晚能和小莲成就好事，庄赫还特意给揽星院的下人都下了蒙汗药。 此时此刻，那些个下人都呼呼大睡，不会被响动给惊醒。 单纯的小莲以为觅得了良人，在庄赫的诱惑下，和他行了云水之欢。 酣畅淋漓之后，庄赫揽着小莲纤细的腰肢，亲吻她的额头，对她许下了一生一世的诺言。 小莲一头扎进了与庄赫的情爱当中，接连好几天晚上都往揽星院跑。 见时机成熟，庄赫将一包药粉给了小莲，让她给庄晋下药。 小莲不敢去接他手里的药，庄赫便一把推开了她，“小莲，连这么点小事你都不愿为我做，那又谈何心悦于我？” 小莲感到分外委屈。 她都把女子最为珍贵的贞洁给了庄赫，而他竟然还在质疑她对他的感情。 泪水自眼角滑落，小莲梨花带雨地哭诉道：“大少爷，奴婢对您一片真心，日月可鉴。只是这下毒之事，奴婢实在不敢做。”她怕事情败露之后，会死得很凄惨。 庄赫骨节分明的手指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轻声说道：“傻丫头，有什么不敢的？天塌了都有我顶着，你大可放心去做。” 小莲哪有胆子谋害主子，她还是不接庄赫手中的那一小包药粉。 “小莲，我也是为了我们日后的幸福生活着想，”庄赫继续诱骗小莲，“只要除掉了庄晋，我就是庄府未来当家做主的人，而你，就是当家主母。”说完，他握住了小莲冰凉的小手，双眼火热地直视她。 这样的允诺对于出生卑微，并且从小为奴的小莲来说，简直太具有吸引力。 “这事只会是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再无第三个人知晓。放开手去做吧，美好的生活在向我们招手。” 小莲回握庄赫宽厚的手，她期盼地望着他，问道：“大少爷，一旦我做成了这件事，您就娶我，好不好？” 庄赫随口答应了下来，小莲面上一喜，刚才的恐惧与担忧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对今后的生活充满了向往。 她手指轻颤着从庄赫手中接过药包，庄赫满意地抚摸着她光洁的后背，“小莲，我果然没爱错人。” 夜半三更，小莲从揽星院偷偷溜回了乘风院。 由于她是乘风院的大丫环，所以有个单独的住处。 小莲鬼鬼祟祟摸回了屋子里，怀里揣着庄赫给的一小包药。 那包药，寄托着她美好的未来。 自从回到乘风院后，她就没有再入眠。 次日，趁着赵神医带着庄晋去浴室泡药浴时，小莲溜进了庄晋的卧室。 她紧张得环视四周，确认没有其他人时，手微微发抖地从怀里掏出了那包药粉。 此药无色无味，小莲将药倒在了茶壶当中。 手忙脚乱地做好这一切后，她刚想退出房间，才一转身，霎时面如死灰。 只见两个身形高大的黑衣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小莲张口结舌，连狡辩都没法办到。 其中一个黑衣人声音冰冷地对她说道：“跟我们走一趟。” 小莲下意识地往后退。 “你不配合的话，别怪我们下手太狠。” 强烈的危机感让小莲艰难地吞了吞口水。 进屋之前，她前后左右都看过了，明明没有人的，况且，在往茶壶里投药时，她完全没听到别的动静。所以，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两个黑衣人同时朝小莲靠近，小莲全身都打起了哆嗦。 “你……你们……不……不要过来。” 然而，两个黑衣人对她这句话恍若未闻。 小莲都快给吓哭了，她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别过……过来。” 当她被两人强有力的臂膀架起来时，小莲彻底慌了神。 “别抓我，我……我什么都……没做！”到了决定生死存亡的时刻，如果撒谎对自己有利的话，那么自然有人会无师自通。 但是，在绝对的事实面前，小莲的谎言显得那么可笑和苍白。 听到动静，乘风院的其他下人都围了过来。 “来个人去里面把茶壶和糕点拿上，之后跟在我们后面去见老爷。”黑衣人吩咐道。 本来还在纳闷小莲犯了什么事而被人架着走，经黑衣人这么一说，大家或多或少都猜到了原因。 立马有下人往屋里去，带上了茶壶和糕点。 阿锦和庄墨走了过来。 看到面色惨白的小莲，阿锦皱起了眉头。 庄晋没怎么管乘风院的事，小莲身为大丫环，在乘风院拥有不小的权力。 而现在，小莲竟然干出了投毒一事，这让阿锦不得不重新审视乘风院的一众下人。 庄墨眉头拧得死紧，都挤出了一道道沟壑。 直觉告诉他，这事和庄赫脱不了干系。 庄赫在远处亲眼瞧见了小莲被两个黑衣人架着走，他面色凛然，丝毫不关心小莲的死活，只一心想知道庄晋到底出事了没有。 他拖门路搞到的慢性毒物，能让人五脏六腑慢慢枯竭，一个多月后才会死亡。 最开始时，中毒的人不会有任何的异样，半个多月后，等药性侵入了五脏六腑，中毒的人会感觉特别难受，而后逐渐是那种钻心蚀骨的疼痛，会让人痛不欲生。 庄赫就是想让庄晋痛苦的死去。 为了达成目的，他牺牲了色相，和个丫环谈情说爱。但愿那个丫环能为他做点实事，也不枉费他花费精力，陪她演了一场郎情妾意的戏。 黑衣人是庄成为了保护庄晋，专门让其密切注意和庄晋有关的所有事物所派出的暗卫。 见两个黑衣人架着浑身就跟没骨头一样的小莲而来，庄成问道：“她犯了什么事？” 从黑衣人口中得知小莲给庄赫卧室里的茶水下了药，庄成面色顿时阴沉得可怕。 在此之前，顾淮之提醒过他，说是庄赫会对庄晋下毒。 这才过去多久，就真的有人对庄晋下毒。 面对瑟瑟发抖的小莲，庄成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思都没有。 他厉声问向小莲：“是谁让你对二少爷下药？” 小莲战战兢兢，但为了护住心爱之人，她紧咬牙关不开口。 “不说是吗？”庄成眸光阴沉，“那便等着被发配边疆。” 小莲咬着嘴唇，泪眼婆娑，“老爷饶命，奴婢一时鬼迷心窍，想让二少爷注意到奴婢，所以才想到下药这一招。求老爷宽恕奴婢这一回，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扫地出门 如果庄成能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能做到轻易原谅，那他也不会成为赫赫有名的大将军。 在战场上，对敌人仁慈的话，无异于是对自己的残忍。 庄成让下人去请了大夫过来，经检验，小莲倒进茶壶里面的药粉毒性很强，是致死的那种。 小莲的辩驳完全立不住脚。 “说，这药粉是谁给你的？”看着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的小莲，庄成居高临下地问道。 小莲维护庄赫的决心很坚定，庄成干脆让人将她送去了官府。 在官府，小莲受到了残酷的刑罚。 她虽是在庄府当丫环，但比起寻常百姓家的子女，她过得还算不错。 至少不用在地里刨食，不必经历风吹日晒。 所以，小莲细皮嫩肉的，才一会儿功夫，就直接痛得晕了过去。 不过，才刚晕过去，一盆冰寒刺骨的冷水兜头泼下，小莲浑身打了个寒颤，又给冷醒了。 如此反复几次后，小莲扛不住了，老实交代出了庄赫。 吏部侍郎眼睛眯了眯，随后将从小莲嘴里套出的话，原原本本陈述给了庄成听。 不管庄成信不信，事实就摆在面前。 “庄将军，您看，用不用我派人去抓庄赫？”吏部侍郎试探性地问道。 庄成一张脸板得滴水不漏。 在他静默了足足一刻钟后，他才对吏部侍郎说道：“将他关押进天牢。” 官差们很快到了庄府，当邱维得知他们是来捉拿庄赫时，一向稳重的他都不由询问官差，是不是搞错了。 “官府办事有你想的那么不靠谱吗？捉拿庄赫之事，庄将军知情。你不要挡路，速速协助我们抓捕庄赫！” 邱维不淡定了，迅速让人去通知了柳秋云和庄老夫人。 闻讯，柳秋云更不淡定。 她让栖霞院的人去给庄赫报信，而她则火急火燎跑到前院，叫嚣着官府冤枉庄赫。 结果，庄成从官府回来，见柳秋云跟泼妇骂街似的挡住一众官差的去路，他登时对柳秋云发了火。 这一次，他的怒气携裹着雷霆之势，骂得柳秋云不敢吭声。 她很明确的感知到，庄成这次是暴怒。 庄赫想跑路，却被几个暗卫给拦了下来。 等暗卫押着他出现在官差们面前时，柳秋云悲痛欲绝地求庄成不要将庄赫送给官府处置。 而庄赫也不住地跟庄成求情，还一个劲儿地说，他是被人陷害的。 事实上，庄赫处心积虑接近小莲的时候，暗卫就已经将他的所作所为尽收眼底。 事实莫于雄辩，即使庄赫有七寸不烂之舌，也改变不了事实。 “老爷，妾身求您了，别让官差带走阿赫，求您了。”柳秋云满面泪水。 她不爱庄赫的生父，但她看重庄赫这个儿子。 “父亲，儿子真的是被冤枉的！您千万别听信了小人之言，从而导致咱们父子两反目成仇啊！” 这一次，庄成不愿容忍。 庄赫最不该的，就是想下毒害死庄晋。 庄老夫人赶来时，对庄赫再无以前的慈爱。 扪心自问，不管是她还是庄成，都待庄赫不薄。可庄赫倒好，居然反过来想要干掉庄府真正的嫡长子。 这是庄老夫人绝对不能宽恕的。 官差最终还是押走了庄赫。 柳秋云颓然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泪流满面控诉庄成：“老爷，你真是好狠的心呐！阿赫他不过是一时行差踏错，你怎能连个改正的机会都不给他？枉费他还一门心思想着要替庄家光宗耀祖，结果你却亲手给他带来了牢狱之灾！” 庄老夫人神色凝重，“柳秋云，但凡一个正常人都不会苟同你的观点，”说着，她看向了庄成，“这样自私自利、阴狠毒辣的妇人还留着做什么？你这样的条件，哪样的好姑娘娶不到，非得跟她在一起？庄成，如果你还有脑子的话，就赶紧将她给休了，好让庄府安宁。” 先前，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庄老夫人都忍了。 可如今，庄赫竟想要她亲孙儿的命，而柳秋云还强词夺理说出那番有违三观的话，庄老夫人是真容不下柳秋云和庄赫了。 庄成之所以会和柳秋云接亲，是想借助柳家的势力，提升在朝堂上的地位。 但实际上，柳家并未在他的官途上帮到多大的忙。 “不，不行！”一听庄老夫人让庄成休了她，柳秋云眼睛都通红一片，看起来很是吓人，“我和庄成是结发夫妻，说好要共度余生的，他怎能说抛弃我就抛弃我？” “你德行有失，我庄家绝不会再留你！”庄老夫人的态度很强硬。 要不是有下人拦着，柳秋云都扑过去打庄老夫人了。 柳秋云和庄赫都已让庄成失望透顶。 他沉着嗓子对柳秋云说道：“柳秋云，你不配再当庄家的主母。” 闻言，柳秋云一个站立不稳，差点又一屁股坐到地上。 “不，庄成，你不能休了我！”柳秋云咆哮道。 前院这边的动静太大，阿锦他们在后院时不时能听清说话的声音。 正巧听到柳秋云大声吼叫，阿锦问神色沉郁的庄墨，“你不去帮你娘说两句好话吗？” “不去。”庄墨抿着嘴唇说道。 在他看来，与其留他娘和大哥在庄里兴风作浪，还不如让他们离开。 “庄墨，看不出来，你这么有正义感。” 庄墨冷嗖嗖地看了阿锦一眼，“沈大丫，把你嘴闭上，我不想听你说话！” “行吧，那你也别找我说话。” 庄墨：…… 说得就好像他很想跟她说话似的！ 柳秋云哭着闹着不准庄成跟她和离，但男人要休妻，又岂是女人能拦得住的。 庄成这回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跟柳秋云斩断羁绊。 “庄成，你个负心汉！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凭什么想休我就休我？！”柳秋云指着庄成的鼻子骂。 邱维让几个丫环将柳秋云给拉回栖霞院，谁知悲愤交加的柳秋云力气很大，再加上丫环们又不敢使太大的劲儿，所以一时之间还拖拽不动她。 最后，庄成干脆令人一掌拍晕了柳秋云。 世界顿时清静下来。 庄老夫人埋怨地瞪了庄成一眼，“当初我就不同意你娶她进门。庄成，你要是听我的话，不娶她，又哪里会多出这么多的事端？她一进门，先是云姨娘身故，接着又和我闹出各种各样的矛盾，而后是阿晋出事，”庄老夫人显然气得不轻，“而今庄赫竟还想毒死阿晋，我就不信，这里面没有她的手笔！无论如何，你都必须和她分开，要不然的话，我说什么都要带着阿晋离开庄府！” 出了这样的事，庄老夫人这次的态度十分坚决。 她只是想要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愿望，目前都实现不了。 所以，她要将破坏家庭和谐的罪魁祸首，扫地出门。 “娘，您放心，这回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庄成保证道。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大难临头各自飞 待柳秋云苏醒过来时，庄成亲手写的休书已经摆在了她面前。 她完全不能接受突如其来的变故，抓起休书直接将其撕成了纸屑。 丫环在柳秋云撕毁休书的事情反馈给了邱维，邱维当即去了栖霞院，客气地对柳秋云说道：“柳夫人，老爷心意已决，请您今明两日之内搬离庄府。” “我不同意，他凭什么说休就休！”柳秋云近乎癫狂，“想让我从庄府搬出去，没门！”她的态度很坚决。 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姻缘，她绝不会就此放手。 “若是您不配合的话，那就别怪我们对您无礼。” “谁要是敢动我，我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柳秋云扬言威胁。 邱维波澜不惊，吩咐栖霞院的下人开始收拾东西。 柳秋云横眉冷目，“我看谁敢动我的东西！” 然而，她现下已不是庄府的当家主母。 府里早就传开了，庄成休了柳秋云，要将她扫地出门。 再者，平时她对栖霞院的下人们都不好，以至于现在根本没有下人站在她这一边。 “不准碰我的衣服！”柳秋云跑过去拦着，“不想死的话，就给我滚！” 两个丫环为难地看向邱维。 “庄府由老爷庇护，不用顾及外人的威胁。”邱维的话给下人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柳秋云恨恨咬牙，跑出去要找庄成继续争论。 只是，庄成去了官府，压根没在府中。 思来想去，柳秋云去扶云院找庄墨，却听阿四说庄墨一大早上就去了乘风院。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去往乘风院，邱维就让两个力气大的婆子架住了她。 “放开我！”柳秋云挣扎。 她的挣扎徒劳无功，邱维让两个婆子将她手脚捆住，硬塞进了轿子里。 泪水夺眶而出，柳秋云嘶吼道：“庄成，我会让你后悔的！” 不甘与悲痛相互交织，柳秋云用最恶毒的言语抨击庄成以及庄府其他人。 龚平将听到的谩骂转述给了庄老夫人。 “早该赶走她那蛮横无理的女人！”庄老夫人面色冷凝，“好好看住庄墨，别让那个女人有机会接近他。” 柳秋云将庄府闹得个乌烟瘴气，庄墨对此很清楚。 在走之前，赵神医叮嘱阿锦，一定要注意自身以及庄晋的安全。 “你娘都被赶出庄府了，你真的不为她做点什么？”赵神医走后，阿锦问向庄墨。 “沈大丫，你别多管闲事行不行？”庄墨不爽地说道。 纵使他对柳秋云心有不满，但对方到底是他的亲生母亲。 他也在纠结究竟要不要帮她的忙。 “这怎么能算是闲事，”阿锦挑眉道，“此事涉及到整个庄府的人，尤其是跟阿晋密切相关，对于我来说，兹事重大。” “那你想让我做点什么吗？”庄墨皱眉问道。 阿锦微微一笑，“我自是希望你什么都不做。” 庄墨沉默了。 官府，面对吏部侍郎的审问，庄赫始终不承认所犯的罪行。 有庄成在场，再加上庄赫近来风头正旺，是打了胜仗而归的少将军，他不好对其使用刑罚。 吏部侍郎向庄成建议：“庄将军，要不传唤顾淮之上来，与庄赫对质？” 庄成沉着脸点了点头。 在大牢里面待了几天，顾淮之身上看不见意气风发，只有沧桑和颓败。 顾劭四处奔走想把他从牢里捞出去，但背后好像不止庄成想让顾淮之在大牢里蹲着，还有另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在暗地里阻挠。 “庄赫，哈哈哈，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相见。” 熟人见面，顾淮之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庄赫只觉顾淮之的笑容分外刺眼。 “你是犯了什么事被抓的啊？”顾淮之热络地问道。 庄赫绷直了唇线，一言不发。 这时候的顾淮之，看起来就像是个神经病。 吏部侍郎拍了两下惊堂木，“安静。” 顾淮之这回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接着，吏部侍郎开始问话，问的都是和庄赫有关的问题。 两人的兄弟情谊在公堂之上得以完全烟消云散。 ”你胡说！“对于顾淮之的指控，庄赫出言反驳。 他就知道顾淮之会出卖他，所以想借杨家的手除掉顾淮之。 结果，杨亭那个没用的废物，一丁点的作用都没起到。 “你这是恼羞成怒了吗？哈哈哈，庄赫，你就承认了吧，免得你后爹到时候对你动刑，让你生不如死！” “我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认？”说着，庄赫望向站在前方的庄成，“父亲大人，请您相信我，我真的是被陷害的！” 庄赫言之凿凿地说自己是被冤枉的，若不是庄成手底下信赖的暗卫将事情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他可能会被庄赫一直坚持的说法所迷惑。 “把小莲带上来。”庄成对暗卫吩咐道。 小莲站都站不稳，两个暗卫将她架着进来，扔到了地上。 六神无主的小莲将头埋到了胸口，因此她并未看到庄赫。 惊堂木响彻公堂，吏部侍郎厉声问道：“来者报上名来！” 小莲浑身颤抖，舌头打结，说不出话来。 有差役上前扳正了小莲的肩膀，让她正视公堂之上的吏部侍郎。 “你叫什么名字？” 小莲哆哆嗦嗦回答道：“奴……奴婢……名叫小……小莲。”她的眼睛不敢乱瞟，没有看到就跪在她身旁的庄赫。 她还在期许着庄赫能来解救她。 “老实交代，你和庄赫是何关系！” 是何关系？ 这个问题倒是将小莲给问住了。 而一旁的庄赫暗自紧张不已。 他担心小莲这个愚蠢的丫环会将他给供出来。 因此，他先发制人，大声说道：“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熟悉的声音自耳边响起，小莲猛地扭头看他。 一时之间，小莲面上神色异常复杂。 她所期盼来解救她出困境的英雄就在身边，可是，对方也自身难保了。 并且，他还告诉众人，他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 一颗心如坠冰窟，小莲面色如同白纸一般，惨白一片。 “庄赫所言可是真的？他和你真的没有任何关系吗？”吏部侍郎的声音在正上方响起。 小莲咬紧了下唇，她的眼里充满了悲伤。 差役催促小莲，“大人问你话，速速回答！” “奴……奴婢和大少爷……”她顿了顿，庄赫的心紧跟着提起，“没有关系。” 亲耳听到小莲附和他的话，庄赫的心暂时往下放了一点。 “此言当真？” “奴婢说的……都……都是真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证据确凿 接下来，吏部侍郎又问了小莲下毒的动机。 经过查验，小莲往茶壶里投放的是会慢慢发作的毒药，不至于立刻要了人的性命，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毒药会让中毒的人痛不欲生，往往等不到真正发作要人性命的时候，中毒之人就会因为受不了痛苦而选择自尽。 因此，小莲最开始时，在庄成面前的辩解根本站不住脚。 慌张无措之下，小莲先看了眼身旁的庄赫，奈何她认为的良人此时此刻连个眼角的余光都不给她。 小莲心中无限凄凉，可是为了维护她个人的爱情，她选择护住庄赫，将责任全往自己身上揽。 “奴婢一直暗恋……”她咬着唇下定决心，“暗恋二少爷，看到他和别的女子相亲相爱，奴婢……嫉妒极了，所以才会一时冲动想要毒死他。” 见惯了各种说假话的人，吏部侍郎一听就知道小莲说的不是真话。 若真是因妒生恨，那最想杀的人也不该是她所暗恋的人。 果然，当吏部侍郎问小莲从哪儿来的毒药时，她磕磕巴巴半天，最后说是从一个江湖郎中手里买的。 让她具体描述江湖郎中的长相吧，她先是结结巴巴描述了一遍虚构出来的人物形象，等吏部侍郎再让她描绘一遍时，她所说的出现了不少的纰漏。 “啪”的一声，惊堂木被吏部侍郎拍得响彻公堂。 心虚加恐惧，小莲抖若筛糠。 “大胆！你可知期盼本官有何下场？” 小莲哪见识过这等场面，她的牙齿都在打架。 冷汗打湿了她的后背，小莲在高强度的精神压力下，接近崩溃。 “来人，用刑！” 两套刑罚下来，小莲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听着小莲撕心裂肺的呼痛声，庄赫一丁点的心疼都没有，他只希望小莲别把他招供出来。 “说，是谁指使你对庄晋少爷下毒？” 小莲手指被夹得红肿，屁股也被打得火辣辣的疼。 她又看了庄赫一眼，见对方一点理她的意思都没有，这一刻，小莲深刻地体会到所谓的哀莫大于心死。 “还不招吗？”吏部侍郎声音凛冽，“那就继续用刑！” “不要！”小莲是真的怕了，再打下去，她可能会死掉的。 “不想再受罚，那就老实交代！”差役声音异常严厉。 庄赫总算看向了小莲，只是这回小莲自顾不暇，哪还有心思看他。 “我……”小莲犹豫不决，只是当她听吏部侍郎说要加重刑罚时，她哪里还敢再迟疑，连忙说道：“是大少爷让我做的。” 庄赫面色突变。 一旁的顾淮之噗嗤笑出了声，“庄赫，身为堂堂七尺男儿，要敢作敢当，让个女人替你顶罪算什么本事？亏得我以前还将你当作朋友。” 庄成的脸色也很是难看。 吏部侍郎继续问小莲：“你这次说的可是实话？” “奴……婢说的……句句属实。” “你撒谎！”庄赫很是气愤地怒瞪小莲，“是不是庄晋许了你好处让你污蔑我的？”他厉声质问道。 小莲泪流满面盯着这个允诺过要娶她的男人，“奴婢……奴婢说的是不是实话，大……大少爷您不是最清楚吗？” 庄赫猛地从地上站起来，赶在差役按住他之前，一脚踹在了小莲头上。 “咚”的一声，小莲被他踹得脑袋先着地，直接晕了过去。 顾淮之往边上挪了挪，他怕庄赫会对他动手。 同样身处将门，顾淮之就是个只会花拳绣腿的草包，庄赫却是实打实的将门虎子，经受住了战场的试炼。 “庄赫！”庄成勃然大怒，“你简直是太过胆大包天！” “父亲，她诬陷我！”事到临头，庄赫还是死鸭子嘴硬，拒不承认自己所犯下的罪行。 “认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 闻言，庄赫露出很受伤的神情，“父亲，在您眼中，我是那样的人吗？” 忽然，庄成觉得庄赫跟柳秋云的性格特别得像。 “庄赫，你以为这丫环下毒，是出于偶然才会被发现的吗？”庄成面色很是难看。 之前，他以为庄赫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可现在，他认为庄赫很是愚蠢。 聪明人又怎会干得出谋害家人的事。 庄赫眸光闪了闪，“父亲，您的意思是，您一直让人监视她？” 顾淮之轻笑出声。 看来跟庄赫比起来，他的脸皮还是太薄了一点。 “他们监视的对象是你，不是她。” 庄赫的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原来您早就怀疑我了！” “如果不是派人监视你的话，庄晋或许都已经让你给害死了。”庄成对他说话也不再客气。 事已至此，庄赫知道再怎么狡辩，都不会再有人相信他所说的话。 “庄晋不是没死吗，所以，你也准备给我冠个杀人未遂的罪名？”既然撕破了脸皮，庄赫也就不再尊敬庄成。 此前，他将庄成当作父亲一般崇拜和敬爱，可到头来，庄成还不是为了别人的一面之词怀疑他，从而派人监视他。 庄赫对庄成算是失望透顶了。 同样的，庄成对他也非常的失望。 庄成让吏部侍郎按照律法惩处庄赫与小莲，在没听到判决结果前，他回了庄府。 他的身心都是疲惫的。 庄赫与顾淮之二人杀人未遂之事，在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 这下子，顾劭更是针对庄成，恨不得立马将其从云端拉入淤泥。 只不过，顾劭还来不及谋划陷害庄成，就有个从南方来的少年给告了。 少年是南方一座城中县令的儿子，他本来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可是就因为接待了出征打仗的顾=劭，造成了家破人亡的惨况。 主要原因是因为顾劭看上了少年貌美如花的姐姐，奈何少年的姐姐对顾劭一点意思都没有。心痒难耐的顾劭准备霸王硬上弓，少年的姐姐抵死不从，抓起花瓶砸伤了顾劭的脑袋。 后来，顾劭为了报复，掐死了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县令盛怒，说要将顾劭所作的伤天害理之事上报给皇上，就此引来了杀身之祸。 在奔逃的路上，不停的有人身死。而后，就连县令及其夫人也死在了他乡。全家上下，只留下了仅有十三岁的少年。 顾劭自然不承认他做了此等恶事，但少年能清楚地说出那时他的衣着打扮，甚至还呈上了那会儿县令为了状告顾劭所准备的百人签字的请愿书。 第一百九十章 尘埃落定 朝堂之中，跟顾劭有过节的人多不胜数。 许多人纷纷落井下石，为此，皇上不能坐视不理，只得让吏部尚书受理了那个名叫褚子远的状告。 接到任务的吏部尚书也很为难，皇上又没给他明示，如果顾劭真有罪的话，到底是依法处置，还是替他遮掩罪行。 在皇上眼中，顾劭是大有用处的国之栋梁。 要是他将这个栋梁给处罚了，皇上会不会怪罪他？ 吏部尚书犯难，吏部侍郎可不纠结。 他摩拳擦掌，打算再干一票大的。 “顾劭这人最是睚眦必报，要是这一次不能让他再也翻不了身，还是别太较真，不然小心他日后的报复。”吏部尚书劝诫道。 吏部侍郎不以为然，“那这次就让他再也爬不起来。顾劭触怒了民怨，再有朝中多数官员都与他有纠纷，皇上不可能为了他一个，得罪大多数。” “边疆多有战事，皇上应该还是会力保顾劭。” “攘外必先安内，顾劭做的事情人神共愤，皇上要是一意孤行力保顾劭，那他必会招致流言蜚语，有损他一国之君的名誉。” 上位者都怕被世人冠以昏君之名，吏部侍郎认为当朝的皇上也会爱惜自己的名声。 不管是朝堂还是民间，声讨顾劭的言论越来越多。 皇上顾及名声，终于给了吏部尚书明确的指示，让他依法办事。 褚子远提供的证据尚且不足以至顾劭至不能翻身的困境。不过，他的证据不足，还有其他人积极主动地为官府提供顾劭干坏事的证据。 没过多久，吏部尚书就上交了足以让皇上对顾劭彻底失望的罪证。 顾劭完全没想到，他竟然会重蹈凤昊天的老路。 顾淮之也懵了，他还等着他爹把他给捞出去，结果等来的会是这样的结果。 被人从大牢里带出去时，顾淮之朝庄赫所在的牢房里吐了口唾沫。 “庄赫，老子这辈子最蠢的就是听了你的话！”顾淮之是悔不当初。 他觉得顾家是受了他的连累才会从云端跌落下来。 庄赫阴沉着脸，默不作声。 他又何尝想过会是这样的走向。 最该怪的，是庄晋那个傻子！ 顾劭落马，功劳最大的莫过于褚子远。 庄成可怜这孩子再无亲人，便打算收养他。 为了给家人报仇，这孩子不远千里从南方一路跋山涉水来到京城，并且不畏强权与权势滔天的顾劭为敌，品质可嘉。 褚子远得知庄成要收养他，迟疑半天后，对庄成提出了个条件。 那就是将他的异姓兄弟一块儿收养。 庄成这下更加认可了褚子远的品性，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褚子远的要求。 两人由庄成领回了庄府，当阿锦见到二人时，有些错愕。 这二人，正是她当初在洛阳镇见过的大狗和二狗。 二狗正是褚子远。 其实，大狗和二狗是知道庄成和庄晋关系的，只不过他们没想到会这么快和阿锦碰面。 有庄成在场，阿锦只当是和他们不认识，跟两人客套了几句。 “你就是褚子远？”庄成出府后，阿锦问向装扮干净的褚子远。 “正是。” “你的事迹都在京城传开了，不得不说，你做得很好。” 褚子远谦逊地回道：“谢谢。” 正式收养大狗后，庄成为大狗改了个名字，叫作庄志。 大狗特别喜欢这个名字，在此之前，他哪里想得到能成为庄家人。 庄志将阿锦仔细打量了一遍。 半年多没见，这丫头出落得很不错，无论是身形还是脸蛋儿，都好看了不少。 看到庄志的视线在阿槿身上停留的时间过久，庄晋走到了阿锦前面，挡住了庄志的目光。 “一直盯着别人看，是不是不太礼貌？” 庄志对庄成心怀感激。 他虽然不喜欢庄晋，但还是很给庄晋面子的挪开了视线。 自从认识阿锦以来，庄志不时会在褚子远耳边提起她。 因此，褚子远是很明白庄志心意的。 就连他自己…… 不提也罢。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庄志大着嗓门问道。 他的一身脓疮还是很显眼，庄墨自动离他远远的，看他说话都不由皱起了眉。 那一口的大黄牙，再配上一身脓疮，让人感到非常的恶心。 “大丫是我未婚妻，你不准盯着她看！”这一刻的庄晋，显得尤为霸道。 庄志和褚子远的心都咯噔了一下。 其实，刚才一看到两人时，他们就差不多猜到了。 只是，猜想不等同于确认，带来的感觉跟这会儿大为不同。 庄志拧紧了眉头，褚子远倒是没多大的表情变化。 从外界的传闻来看，褚子远是个好孩子，为此，庄老夫人对他印象挺不错。 庄成要处理要事，对褚子远和庄志的事上不了太多的心。 庄老夫人便尽心尽力为两人安排住处，分派用人，并且找了大夫替庄志医治脓疮。 曾经，庄志自诩为脸黑心厚之人。实则当有人真心待他时，他会铭记于心。 接下来的十余天，庄晋的状态逐渐发生了改变。 就比如，他在庄老夫人面前的话都变少了，除了跟阿锦说话偶尔会有不成熟的体现，跟其他人说的话沉稳又简洁。 “二哥好像逐渐恢复成以前的性格了。”庄墨跟阿锦这样说道。 而当赵神医的诊治进入尾声时，他让庄墨讲些能刺激庄晋记忆复苏的事情。 庄赫已经落网，庄墨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告诉了庄晋，那时他是如何受的伤。 讲到最后，庄晋的神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阿锦站在床边，听着庄赫与顾淮之等人伤害庄晋的过程，眉头都快皱成了一团。 庄晋从没害过谁，而这些人仅仅是看不惯庄晋过于优秀，就合起伙来害他。 尤其是庄赫，他和庄晋还是名义上的兄弟，庄家的人都拿他当家里人。 他用石头一次次砸向庄晋时，抱着十足的杀心。 要不是庄晋福大命大，几人听到不远处传来代兆平的喊声，庄赫或许真的就要了庄晋的命。 “二哥，对不起，”庄墨内疚不已地说道，“我到现在才告知你真相。庄赫伤了你，可我想着他也许只是一时冲动才做出那样的事，今后可能不会再犯了，谁知道他……”他说不下去了。 事实证明，庄赫并未对先前犯下的罪行而感到悔恨，反而还是处心积虑想害死庄晋。 第一百九十一章 恢复如初 看得出来，庄墨是真的为此感到内疚。 只是，他为了维护庄赫，选择隐瞒了真相，这一点无论是阿锦还是庄晋，心中都还是感到膈应。 也正因为如此，庄晋跟他始终不太亲近。 听了庄墨的一番话，庄晋抱着脑袋，脑海中不断地闪现他为了救掉入陷阱中的庄墨而遭受攻击的画面。 当时，庄赫睚眦欲裂地拿着一块坚硬的石头砸向他的脑袋，一下比一下砸得重。 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被庄赫砸死时，不远处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要不是有人来了，庄赫不会丢下石头逃跑。 过去的记忆逐渐复苏，庄晋眉头越皱越紧。 突然，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皱紧的眉头。 “阿晋，以前的事，你想起来了吗？” 庄晋抬眸望向阿锦。 他眼底的寒意渐渐散去，嘴角微微向上挑了挑，“嗯，大丫，我差不多想起了以前的事。” 正在表述愧疚的庄墨顿时噤了声，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庄晋。 而赵神医则是高兴地笑了起来。 对于一个大夫而言，没有什么比治好手里的病人更让人高兴。 “二哥，你想起了哪些事啊？”庄墨忐忑又好奇地问道。 看向他时，庄晋的目光不再柔和，取而代之的是高冷。 “八九不离十。”庄晋的语气有些发冷。 不管是从此时庄晋的神态还是语气，庄墨都确信一点，他最为崇拜和敬仰的二哥真的回来了！ 只是，庄晋对他的态度太冷淡了些。 自知理亏的庄墨也不敢对此产生意见。 阿锦和庄晋对赵神医表达了感谢。 看着玉树临风的庄晋，赵神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想到治疗会进展得这么顺利，你的运气很不错。” 庄晋微笑着看了阿锦一眼，“自从认识了大丫，我就开始走运了。” 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让三个伤害过他的人付出了代价。 并且，能请动赵神医，也是托了她的福分。 阿锦笑着说道：“认识你之后，我也开始走运了。” 对于两人的互吹，赵神医含笑看在眼中。 他们看起来，还真是很般配。 当庄老夫人得知庄晋恢复如初之后，心急如焚地赶到了乘风院。 “阿晋，我的阿晋，”庄老夫人一路小跑过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兴奋得拉着庄晋左瞧右看，“你记起以前的事了？” 其实不用庄晋回答，庄老夫人都能从他的神情当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如今，庄晋的眼神不再稚嫩与闪躲，昔日的自信与锐利又重新回来了。 庄老夫人热泪盈眶。 本来她都快放弃了，谁曾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庄晋恢复了正常。 “祖母，这些时日以来，让您费心了。”庄晋向庄老夫人道谢。 庄老夫人用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为了你，祖母做再多都是值得的。”他是她最为疼爱的孙儿，就连庄成在她心中的分量，都比不得。 当庄成听说庄晋复原之事时，他也来了乘风院。 如今面对的是聪慧过人的庄晋，庄成摆不出严父的姿态。 简单寒暄几句过后，庄成就不知道该跟庄晋说些什么了。 自从无数个大夫判定庄晋有八成可能性会永远是个傻子之后，庄成就疏忽了对庄晋的关心与教养。 在庄晋最为彷徨无措时，他选择让庄晋自己去面临数不尽的羞辱和挫折。 “过几天，我会和大丫她们一起搬出庄府。”这是庄晋和阿锦讨论过后的结果。 庄成虽没有直接伤害过他，可是导致的间接伤害却不少。 庄晋不怨恨他，却不愿和他多有往来。 在同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为了避免经常会跟庄成碰面，庄晋打算搬离庄府。 正好，阿锦买了院子，过个十来二十天，就能修缮完毕。 到时候，他们就能搬进去住。 “阿晋，你这是在责怪爹吗？” 自打知晓了庄赫对庄晋做的那些事以后，庄成对庄晋也是愧疚不已。 他想，如果他听了庄老夫人的话，没娶柳秋云的话，庄晋就不会变成个傻子。 庄晋冷淡回应：“责怪谈不上，只是觉得有你没你都一样。”在他出事变傻后，需要父亲庇护时，他的这个亲生父亲，还非要把他推到众人面前，美名其曰让他学会独当一面。 在没有遇到大丫之前，只有祖母会无所顾忌地爱护他。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庄成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庄晋这话的意思是，不再需要他这个父亲了？ “阿晋，我此前是想让你往后能够独立生活，所以对你要求严苛了些。说到底，我都是为了你好。”这确实是他的本意。 可他从来就没考虑过庄晋的感受。 “我自有判断，你无须再解释。”解释的话，庄晋不想再听。 就好比庄墨，不论他说什么，庄晋都不会再改变对他的看法。 在庄墨选择维护庄赫而隐瞒实情时，就注定庄晋不会再将他视为可以信任的人。 关于这一点，庄墨还抱有侥幸心理。 庄成难得张口结舌。 不过，他想，庄晋可能只是因为痊愈，情绪上比较偏激，可能过一段时间就会放缓态度。 “你先好好休息，等过两天我再来看你。”庄成准备给庄晋两天时间，让他静静。 庄星是最后一个得到消息的。 她心情雀跃地跑到乘风院，结果正巧看到庄晋和阿锦在院子里有说有笑。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她的眼。 “二哥哥。”庄星温温柔柔地唤道。 庄晋扭头看她，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 “二哥哥，你是不是想起了和我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庄星期盼地望着他。 阿锦笑容不改，等着庄晋的回答。 “想起了当时是你跟我说，庄墨掉到了陷阱里面。”庄晋语气平淡地说道。 反观庄星，小脸顿时变得煞白一片。 就连她嘴唇上的血色都快消退得差不多了。 “我……我……”庄星慌张又想开口解释，从而导致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二哥哥，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庄晋斜眼看她，“你认为我想的是哪样？” “我没有想过要害你！”庄星急忙自证清白，“我恰巧听到了阿墨的呼救声，所以找你解救他。” 庄晋声音渐渐变得冰冷，“那我让你找的其他人呢？” “我……我去跟别人说了，可是他们都不相信我说的话，都以为我是在开玩笑。” “到现在你还要撒谎，那我们完全没有说话的必要。庄星，乘风院不欢迎你。”庄晋说话没了温度，冰寒刺骨。 庄星听到他这般决绝的话，都快不能呼吸了。 “二哥哥……”她的话刚一出口，庄晋就让下人请庄星出去。 第一百九十二章 闹事 “庄星，我们没有说话的必要，以后你别再来找我。”庄晋的话说得决绝。 对于庄晋所做的决定，阿锦没有任何反对的意见。 不过，她没料到庄星会跟庄晋受伤一事有着重要关系。 下人请庄星离开，庄星又急又气，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她只是一时犯了糊涂，走了一步错棋，二哥就再也不能原谅她了吗？ 任下人如何请她离开，庄星都赖在原地不走。 “庄星，你还是走吧，阿晋他现在估计不想看到你。”阿锦开口说道。 庄星眼刀立马飞了过来。 她非常讨厌阿锦。 在庄星看来，是阿锦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爱。她时不时都在想，要是没有阿锦就好了，她就能获得庄晋全部的宠爱。 “你瞪着我做什么？”阿锦皱眉，“做错事情的人是你，不是我。阿晋他没让你为过去所做的事付出代价，已经算是对你法外开恩了。” 庄星收回了怨恨的目光，换了种受伤的眼神看向庄晋，“二哥哥……” “庄星，有的话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庄星咬紧了下唇，泫然欲泣。 那时，若非庄赫威逼利诱，她是不会想到要害她敬爱的二哥。 庄赫告诉她，如果她能将二哥引到指定的位置，庄赫就能让二哥余生都陪着她玩耍。 她那会儿年幼，并且对庄晋异常的依赖，听了庄赫的许诺后，她不免心动。 而且庄赫还威胁她，如果她不听他的话，他就让她以后嫁个丑陋不堪的人。 庄赫的威逼利诱很有效果，她乖乖按照他说的来做，将二哥给引到了指定的地方，而她并没有听庄晋的话，去找其他人来帮忙。 所以，跟庄墨比起来，庄星的性质更为恶劣。 害怕庄晋当着下人的面揭露她的阴险，庄星哭着跑出了乘风院。 李秀莲和二丫三丫听说了消息，也到乘风院看望了庄晋，就连结束了一天锻炼的褚子远和庄志，提着准备的薄礼来乘风院当面送给了庄晋。 柳秋云被硬塞进轿子送回了娘家，再一听说庄赫又被庄成送进了大牢，柳家人怒不可遏。 精心筹划了几天，柳家人登门造访，态度嚣张跋扈，连庄老夫人都不看在眼里，非得叫嚣着让庄成出来跟他们谈话。 皇上听了史贵妃的耳旁风，对庄成颇有微词。 上朝时，指桑骂槐说了庄成两句。 庄成听懂了皇上的意有所指。 不过，让庄成大感意外的是，翰林院学士张长生会帮他说话。 下朝后，庄成找了个恰当的时机询问张长生为何要帮他，而张长生的回答更加出乎他的意料。 “庄将军有个好福气的儿媳，我帮你，是想沾点光。” 庄成好奇张长生为何会有这样的认知，然而对方只是意味深长地笑笑，不再给他解释。 刚回到府上，几个柳家人齐齐朝庄成走去，将他围在了中间。 “庄成，你凭什么将我妹妹赶回娘家，将我侄儿送进监牢？”首当其冲的，是柳秋云的大哥柳青枫。 “阿云她嫁给你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倒好，就因为芝麻绿豆点的小事捆了她赶回娘家，你是真不顾及夫妻情分！还有小赫，那么成才的一个孩子，却被你给弄去蹲大牢，庄成，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 面对众多指责，庄成紧绷着脸不说话。 “庄成，你不能休了我妹妹！”柳青枫强横地说道，“至于小赫，你要把他从大牢里面放出来！” 庄成面沉如水，让邱维将柳家人给轰出去。 “你这是飞黄腾达想要踹掉柳家吗？”柳青枫愤然道，“庄成，你要是不按我说的做，那我就让世人知道，你是个忘恩负义之人！” “随便。”庄成言简意赅地说道。 这简简单单两个字，却是将他的态度表现得淋漓尽致。 柳家人于他而言，无异于是跳梁小丑。 跳梁小丑想蹦跶，他不阻拦。 柳青枫气愤地用手指着庄成鼻子，“你好样儿的！庄成，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再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你到底按不按照我所说的去做？” “邱维，让人把他们赶出去。”庄成不再搭理柳青枫，他直接让邱维叫人把他们给赶出去。 柳青枫指着庄成的手指都气得发抖。 “庄成，你会后悔的！” “你们要是和我作对，那便看看谁会后悔。”放下这句话，庄成就直直往乘风院的方向走。 柳青枫想拦住庄成，可庄府的下人已经将他们几个给团团围住了。 “阿云怎么会看上这般薄情寡义之人，她当初可真是瞎了眼啊！” “庄成太没良心，他会遭天谴的！” …… 在被赶出庄府之前，几个柳家人用各种难听的话诋毁庄成。 庄成到了乘风院，却被告知庄晋已经和阿锦一家人出去了。 一直到天都完全黑了，他们才回来。 在出府之前，庄晋就跟邱维打了招呼，说晚上不会回府吃饭。 暗卫及时将几人回府的消息告知给庄成。 “去叫沈大丫过来见我。”庄成吩咐道。 然而，没一会儿功夫，暗卫只身折返。 “沈大丫呢？” “二少爷让属下回禀老爷，他不会同意让大丫小姐单独来见您。” 庄成：…… 他又不会对沈大丫做什么。 “那让二少爷和沈大丫一同来见我。” 闻言，暗卫露出为难的神色。 “有什么话就说，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 “二少爷又说了，如果老爷让他和大丫小姐一块儿前来会见您，那就跟您说，他还不想见您。” 一口老血差点没堵在庄成胸口。 “罢了，不见就不见，你退下吧。” 暗卫觉得庄成一瞬间仿佛老了两三岁。 为了感谢赵神医治好了庄晋，庄老夫人特意派人问了赵神医空闲的时间是什么时候，然后专门在这时候设宴款待赵神医一家。 庄老夫人也让阿锦邀请了单晓星。 算算时间，赵明珠和阿锦又有好些时日没见面，一见面，赵明珠就激动不已地抱住阿锦，脸都快笑出了一朵花。 在宴会上，赵神医说，他们一家再过半个月就要离开京城了。 “啊？”赵明珠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赵神医，“爹，可不可以再在京城多待一段时间？”她还想多和大丫姐姐玩几次。 “阿珠，我们离开家乡已经够久了，你不想念家里的长辈吗？”赵神医笑容和蔼地问道。 “想是想，可是回去以后有大把的时间可以陪他们，京城却很少有机会再来。” 家乡离京城挺远，她不可能经常往返于两地之间。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不知廉耻 赵明珠想在京城再多待一些时日，她想和阿锦有更多相处的时间。 一家人轮番上阵，劝说赵明珠，最终还是阿锦开口，说她有机会就去赵明珠的家乡找她玩。 有了阿锦的表态，赵明珠才总算答应根据赵神医的时间安排回家。 也不知是谁将庄晋心智已然复原的消息给散播了出去，京城几乎所有人都将这个当成了谈资。 就连皇上都在朝堂之上问起了庄成。 庄成了，皇上哈哈大笑起来，说什么上天还是厚待天才，庄晋未来可期。 等下朝后，皇上单独召见了庄成。 “庄晋既已痊愈，那便不要浪费他的天赋，国子监的大门随时为他敞开。” 庄成犹豫着没开口。 看他这样子，皇上笑意瞬间收敛，沉声问道：“怎么，你还做不了他的主吗？” “回皇上话，庄晋他一向很有主见，若是微臣贸然替他做决定，他会对微臣心生嫌隙。” “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再者，你可以告诉他，去国子监之事是朕送他的贺礼，他不会对你有意见的。” 庄成不好推拒，只能应了下来。 回府后，庄成亲自找到庄晋，跟他说了这事。 “既是皇上送的贺礼，那我去便是。”庄晋面无表情地说道。 庄成刚松了口气，就听庄晋波澜不惊的加了一句：“大丫跟我一起进国子监。” 代国的国子监最先是不接纳女弟子的，后来为皇室公主开了先例，再然后大臣家的女儿也往国子监里钻，一来二去，便不再限制性别。 庄晋提出的要求，对庄成来说不算太难。 他身为代国功成名就的大将军，在朝堂之中说话有着不小的分量。 庄成不过是跟国子监的祭酒打了声招呼，祭酒就为庄晋和阿锦办好了入学手续。 接到入学通知，阿锦挺开心的。 庄晋先斩后奏，跟庄成讲了条件后才告诉阿锦要去国子监学习的事儿。 能够去代国的最高学府学习知识和技能，阿锦对此并不抗拒，反而充满了期待。 二丫三丫听说阿锦要去国子监，心生向往。 不过她们没有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因为在她们看来，要去代国最高学府，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庄老夫人特意让龚平去采买了文房四宝，给了阿锦和庄晋一人一套。 考虑到国子监对于阿锦来说是个全新的环境，而且里面有众多学子，几乎各个都出生于名门贵族，她便拉着阿锦，语重心长地同阿锦交代了许多。 可能是担心阿锦会被她的一番叮嘱给吓到，末了，庄老夫人和颜悦色地说道：“你莫要紧张，凡事都有阿晋照应，不会出问题的。” 对于现在的庄晋，庄老夫人就是这么有信心。 阿锦微微一笑，说道：“嗯，我不紧张。” 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担忧。 穿上国子监的学服，阿锦和庄晋站在一起时，庄老夫人见了，笑得眯成一道缝。 看上去，真是一对佳偶。 自从出了凤家那事，庄墨很久都没去国子监上学。 他是个自尊心很重的人，以前因为庄晋而受人嘲笑，他就将怨气转移到了庄晋身上。而遭受绑架折磨后，庄墨怕因此会被众人笑话，伤好之后也还说不舒服，待在家里不肯去上学。 现今阿锦与庄晋要去国子监上学，庄墨一方面想像个男子汉一样为二人保驾护航，另一方面，他认为二人会成为国子监的焦点，而他就会被忽略，不至于成为众人笑话的焦点。 庄府只备了一辆马车，三人同坐车厢当中，庄墨率先跟庄晋问好，庄晋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庄墨抿了抿嘴唇，找了个话题寒暄，但是只有阿锦会接一句，其他时候，都是庄墨一个人在说话。 想到庄晋对他心生芥蒂，庄墨就很是难受。 庄墨为曾经所做的决定而懊悔，但天底下没有后悔药卖。 一个人说得再起劲也没用，庄墨而后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去国子监的路程挺远，马车行使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到目的地。 马车停下后，庄墨先行跳下了马车。 他在马车旁边等着两人下马车。 庄晋第二个下来，为阿锦撩起了车帘。 等阿锦出了车厢，庄晋朝她展开了双臂。 庄墨目瞪口呆。 他二哥是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将沈大丫给抱下来吗？ 庄墨连忙阻止道：“二哥，不……” 话还没说完，庄晋就已经抱住了阿锦的腰。 因为庄墨和庄晋出尘脱俗的俊朗样貌，早就有不少的学子往这边看了。 此时此刻，在庄晋双手抱住阿锦腰侧的时候，更是聚集了数道目光。 “难道那就是庄晋？不是说他正常了吗，怎么还在青天白日之下干出这样的事？”说庄晋的人，其实早在私底下就和自家的通房丫环共度过良宵。 “就是啊，未免太不知廉耻。” …… 周围的议论声络绎不绝，庄晋就似没听到一般，有力的臂膀往上一提，再轻轻一放，阿锦平稳地站到了地面上。 这一幕，被众多的学子尽收眼底，其中还包括了丽雅公主。 若不是她向皇上提起，让庄晋到国子监继续就读，皇上也不会跟庄成提出这个建议。 自打知晓了庄晋不再痴傻，丽雅公主的一颗芳心又活泛了起来。 她最先倾心的人是庄晋，在庄晋出事之后，她又迅速收回了倾注在他身上的感情。 三年多以来，她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值得她为之付出感情。 这一等，就等到了庄晋痊愈的消息。 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上天给她和庄晋缔造佳话的机会，所以她请求皇上将庄晋安排进国子监，以此制造出两人更多相处的时间。 但是，眼前的一幕深深刺激了她，明确地向她传达出，一切并非依照她设想的轨迹那般发展。 心里气不过是一回事，但维持一个皇家公主的高贵优雅，又是另一回事。 丽雅公主扬起高傲的头颅，姿态优美地走进了国子监的大门。 庄成也专门为阿锦和庄晋考虑过，所以最初时就让祭酒务必将两人安排到一个班。 而早在庄成之前，皇上就明确要求祭酒让庄晋插班到丽雅公主所在的那个班。 于是，这一来二去的，三人不出意外的在同一个班上相遇。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一万点暴击 监生向班上学子简单介绍了阿锦与庄晋。 “接下来，就请两位同学做个自我介绍，大家掌声欢迎。” 监生的话音落下，教室里响起的是稀稀落落的掌声。 很显然，没几个人愿意鼓掌以示欢迎。 国子监的学子，基本上都是非富即贵。监生自然不会因为这么点无足轻重的小事说教他们。 在监正的示意下，庄晋先走到了讲台中间。 “我是庄晋，”简单明了的介绍完自己，他看向了阿锦，“这位是我的未婚妻，沈大丫小姐。” 学堂之上霎时一片哗然。 比刚才鼓掌的声音都大了不少。 与此同时，丽雅公主的小脸气得一片煞白，修剪整齐并且涂上了丹蔻的指甲掐着掌心。 有人打趣道：“庄晋，看来你和你未婚妻很是恩爱嘛，你这样子分明是想昭告天下，表明她和你的关系。” “哈哈哈，这位沈小姐长得还真是貌美如花哈~”还有的人拿阿锦的长相来说事。 脱离沈家后，阿锦的气色还有身形，都比原先好了许多，再加上目前正处于长身体的阶段，她的五官和身材都出落得愈发好看。 只是跟从小到大都娇生惯养的名门闺秀来说，外表上确实还是落了一大截。 庄晋眸光发冷，看了眼说阿锦坏话的人。 “大家安静。”监正大声说道。 等了好一会儿，学子们才逐渐安静下来。 监正指着角落里空着两个位置对阿锦和庄晋说道：“你们就坐那儿吧。” 阿锦和庄晋往监正指的两个座位走去，眼看着就要走到了，丽雅公主突然出声：“沈大丫挨着我坐吧。” 众学子，连同监正都惊讶无比地看向丽雅公主。 “公主……”跟丽雅公主同坐一桌的杨小姐我见犹怜地轻声唤道。 无奈丽雅公主看也不看她，只直视着阿锦和庄晋。 “不必，大丫挨着我坐。”庄晋波澜不惊地说道。 他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似是蕴含着无边无际的星辰大海。 丽雅公主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完全锁定在了庄晋身上。 这样一张俊朗无双的面庞，太过摄人心魄。 饶是见惯了各种美色的丽雅公主，也还是会被庄晋的英俊的长相而深深吸引。 阿锦若有所思地瞧了丽雅公主两眼，随后和庄晋一起坐到了角落里。 丽雅公主心有不甘地收回了视线。 为了亲自验证庄晋是不是真的不傻了，下课后，不少其他班的人围了过来。 “庄晋，能不能跟大家说说，在你变傻的那段时间里，你都在想些什么？”有人毫不客气地调笑道。 庄晋记得这人，在他受伤之后再来国子监的那段时间里面，这个比他年级还低的人会时常来逗弄他。 见庄晋不答话，那人还当庄晋好欺负，就打算对他动手动脚。 庄晋还没出手之前，阿锦拿课本打开了那人不规矩的手。 “哟呵，你敢打我？” “为什么不敢打你？”阿锦眸光发寒。 那人撸起袖子想对阿锦动手，其余人都等着看热闹。 只是，当那人的手抬起往下落的瞬间，庄晋捏住了他的手腕。 “痛痛痛，你放手！”因为疼痛那人涨红了脸。 他没想到，庄晋的手劲居然这么大。 庄晋哪会听他的话放开他，相反，他手上的力道还越来越大。 那人感觉自己的手腕都快被庄晋给捏碎了。 担心庄晋和阿锦这边出状况的庄墨赶了过来。 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庄墨直感觉大事不妙。 那人痛得咬牙切齿，却又挣扎不开，“庄晋，你快放开我！再不放的话，我要你好看！”都成了任人宰割的小羔羊，他还是没放软态度。 当初，庄晋明明是可以随便欺负的存在，要是他在庄晋面前认了怂，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笑话他。 他试图用空闲的一只手奋起反抗，只是另一只手才举起来，庄晋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疼痛感几乎遍布全身，那人终于扛不住，服软道：“庄晋，你松开我的手吧，就当是我求你了。”他痛得脸上都快没了血色。 “诚心认错，我再考虑松手。” “我错了，再也不敢招惹你了，你放过我吧！” 庄晋冷冷地说道：“不够诚心。” 那人瞪直了眼睛，“怎样才够有诚心，难不成要我给你跪下？” 周围没有一个人帮着那人说话的。 因为他们现在默契地达成了共识，如今的庄晋很不好惹。 庄晋面容沉冷，“你要跪的话，没人拦你。” “庄晋，你不要欺人太甚！” 庄墨好不容易挤到可以看清局势的位置，这定睛一看，他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是不是他二哥占据弱势地位就成。 庄晋不放手，那人又挣脱不开。 时间拖得越久，他丢的脸越大。 思来想去后，他终是又重新说起了认错的话。 他的姿态放得极低，“庄少爷，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就饶恕我这一次吧！” 庄晋淡淡瞥了他一眼，放开了他的手。 大家都注意到了，那人的手腕处有很明显的淤青。 足以证明庄晋的力气有多大。 重获自由，那人又朝庄晋放了几句狠话。他撞开围观的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往外走。 可能是没注意看脚下的路，他一个没注意，摔了个狗啃泥。 没人上去扶他，他费了好大的劲才爬起来。 “快走，监正马上要来了。”有人催促道。 两堂课之间的休息时间并不长，所以有人喊出了这句话之后，大家伙儿往各自的学堂赶。 “庄晋，你挺厉害的嘛。” “那可是国子监出了名的混球，结果被你收拾得服服帖帖，你真能干。” 有些人亦真亦假的说着夸赞庄晋的话。 这些话对庄晋并没有什么影响，他只是侧头看向阿锦，轻声问她：“大丫，你喜欢这里的氛围吗？” “还行，”阿锦折中地回答道，“兴许每个地方都有那种没事找事的人存在吧，不打紧的。”只要别人敢来招惹他们，那就双倍回敬。 “要是你不喜欢的话，我们不在这儿待便是。”庄晋轻轻勾起了唇角，宠溺地说道。 偷偷往两人这边瞟的同班学子们：…… 感觉心里受到了一万点暴击是怎么回事？ 识趣的人默默移开了目光。 丽雅公主面沉如水，她不由攥紧了拳头。 第一百九十五章 她对你有意思 明明是她先看上庄晋的，这个叫沈大丫的臭丫头凭什么捷足先登？ 丽雅公主气不过，她想要找机会狠狠教训阿锦一顿，让阿锦知难而退。 中午在饭厅吃饭时，庄墨找到了阿锦和庄晋。 “二哥，我听人说，那个朱有荣要找人对付你。你可千万要小心啊！”庄墨神色凝重地说道。 朱有荣就是被庄晋捏肿了手腕的那人。 “看来，他还是没有学乖。”庄晋风轻云淡地说道。 庄墨的声音压得更低，“朱有荣那人跟外面的混混关系不错，二哥，我担心他会让那些混混动手。”混混动起手来，那是一点规矩都不讲。双拳难敌四手，要是一堆混混都上的话，庄墨担心庄晋应付不了。 “他们也得有机会动手。”庄晋一点忧色都没有。 这说话方式，很有风范，庄墨顿时肃然起敬。 二哥除了在解救他的时候中了计，其余时候就没栽过。庄墨对他的能力很有信任感，特别是上午庄晋钳制住朱有荣的那一幕，更是让他确信，曾经实力碾压同龄人的二哥又回来了。 庄晋修长的手指将剥好的虾放进阿锦碗中，“大丫，吃虾。”他露出了温和宠溺的笑容。 恰好将这些都看在眼中的庄墨表情有瞬间的凝固。 在沈大丫面前，他二哥好像还是挺幼稚。 丽雅公主身后跟着几个小跟班，她抬头挺胸往这边走来。 在经过阿锦旁边时，她脚步一顿，离她最近的杨小姐一个恍神，撞到了她后背上，手里端着的食物大部分都泼洒到了丽雅公主身上。 丽雅公主立马变了脸色。 只是碍于她的身份和形象，没有当即发作。 杨小姐慌了神，有些不知所措。 其他小跟班都端着食物，一时之间腾不出手来帮忙。 “快去换衣服吧。”阿锦贴心地提醒道。 虽然离得挺近，但阿锦一点都没被波及。 丽雅公主高傲地睨了阿锦一眼，对身后的跟班们说道：“杨兰陪我去换衣服，你们找个位置坐下等我们。” 杨小姐，也就是杨兰，紧张地跟着丽雅公主走了。 庄墨就没那么幸运了，他的衣服上溅了几滴油。 金贵的小少爷皱眉看着那几滴油，只觉分外碍眼。 “真是无礼，一声对不起都不知道说，之前还想着进庄府的门。”他说的人是杨兰。 先前庄赫风头正盛那会儿，杨兰跟着她娘，也就是户部尚书的夫人一起去了趟庄府，只不过柳秋云没看上她。 “你有备用的衣服吗，有的话，去换一身。”阿锦说道。 庄墨有一套备用的衣服，“吃了饭再去，反正中午休息的期间挺长。” 国子监的午休时间足足有一个时辰。 庄墨换了衣服后，与两人重新汇合。 先前，庄晋在国子监就读了五年，他对这里很是熟悉。 只不过，在他受伤后，在这里的记忆不怎么好。 庄墨没什么朋友，就连说得上话的也没几个。 所以，遇上别的学子时，他一般都是无视。 倒是有好几个会跟庄晋主动打招呼的人，庄晋一一平淡地“嗯”一声。 丽雅公主的学服都是改造过的，更加能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曲线。 阿锦他们才在一个菊园里坐一会儿，她就领着跟班往这边走来，坐在了不远处的亭子里面。 不过，这次的跟班里面，没有杨兰。 “她这是故意的吧。”阿锦笑眯眯地说道，她还特意朝庄晋挑了挑眉。 打从丽雅公主等人进入菊园，庄晋一眼都没瞧过她们。 “大丫，你这样看我做什么？”庄晋唇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阿锦往另一边的亭子努了努嘴，“她好像对你很感兴趣的样子。” 庄墨不由睁圆了一双眼睛，往丽雅公主那边瞅了一眼，“沈大丫，你说的可是丽雅公主？”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生怕被其他人听见。 “对啊，你也看出来了吗？”阿锦加深了笑意。 他才没有看出来，他只是随口这么一问。 “没看出来，我还想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庄墨说道。 此时，庄晋已经收敛了笑意，老老实实看着阿锦，半点都不敢乱瞟。 “监正讲课的时候，她老是会往后面看，看的人正是阿晋。还有，她看我的眼神当中，带有很强的敌意。” 丽雅公主有没有老是看庄晋，这个庄墨不清楚，但是关于阿锦说到丽雅公主看她的眼神当中带有敌意，庄墨想反驳两句。 他想问阿锦，确定丽雅公主看她的眼神，不是轻蔑、瞧不起的那种吗？ 但是吧，他怕真这么问出了口，庄晋会更不待见他。 “大丫，以前都是她找我说话，我从未主动找过她说话。”庄晋老实坦白过去的事。 “那她有没有跟你告诉过你，她对你有意？”阿锦扬眉问道。 庄晋老老实实回答：“没有，只是她表现得过于明显。” “喏，听到了吗，庄墨，你二哥证实了我的说法。” 庄墨说道：“这也很正常，二哥确实很招女孩子喜欢。”他说的是实话。 然而，庄晋这回不喜欢听他的实话，“庄墨，你可以去看看风景，散散步。”他话里有话，意思是让庄墨一边儿待着去。 庄墨听懂了，不过这回他没遵从庄晋的意思，“我都逛过无数回国子监了，不少这一次。” 另一边，丽雅公主的小跟班们纷纷为她献计。 “公主，您可以过去打声招呼，然后顺势坐下，加入他们的谈话。” “或者是起身去摘菊花，假装摔倒，出于礼貌，他们不可能坐视不理。说不定啊，到时候过来扶起您的人，就是庄晋。您再跟他说脚崴了走不动路，他就会将您抱起来。” “公主，要不您唱一首歌，以此吸引庄晋的关注？” 丽雅公主已经在心中盘算起这些方案的可行性。 最终，她决定采用摘菊花假装摔倒的戏码。 原因无他，因为这个计策可能会和庄晋有肢体上的接触。 一想到等会儿兴许会被庄晋打横抱起，她的心就跟小鹿乱撞一般，在胸腔之中狂跳个不停。 丽雅公主摇曳生姿往菊花丛边走去，她脚下一崴，然后惊呼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她的余光瞄向庄晋，却见对方纹丝不动，连看都未曾看过她一眼。 倒是阿锦关切地问了一句：“你没事吧？”她只当还不知道丽雅公主的身份。 丽雅公主咬了咬后槽牙。 她都跌坐在了地上，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她没回答阿锦的话，心里仍期盼着庄晋能过来扶起她，甚至是将她抱起来。 第一百九十六章 自作自受 时间仿佛过得很快，又好似过得很慢。 丽雅公主在等庄晋有所动作，但庄晋一直稳如泰山般端坐在那儿，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又羞又气，这时，她的那几个小跟班也终于围了过来，将她扶了起来。 “等等，慢点，”走了一步，丽雅公主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身为金枝玉叶，她磕碰的次数寥寥无几，更不用说崴到脚了。 她只是想假装崴了脚，没曾想，真给崴了。 就好像她中午本来是让跟班装作不小心，把饭菜撒到阿锦身上，结果到头来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丽雅公主气得不轻，她的跟班们也手忙脚乱。 终于，有个跟班鼓起勇气对背对着她们的庄晋说道：“庄晋，公主脚崴了，你能不能帮忙背公主去大夫那儿看看？” 庄晋头也不回地说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们那么多人，足够护送公主去看大夫。” 听闻此言，丽雅公主脸都青了。 庄晋未免太不把她当回事！ 等叽叽喳喳的声音远去，阿锦不由失笑道：“那个公主还真是自讨苦吃，为了引起你的注意，假装崴脚，结果还真就把脚给崴了。” 庄墨若有所思地看着阿锦，察觉到他的目光在阿锦身上停留过久，庄晋出声问他：“庄墨，你一直盯着大丫看干什么？” “二哥，你别误会，”庄墨连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不能把歪主意打到你们身上。”他自己都为此付出过代价。 庄晋无波无澜地说道：“你能有这样的觉悟，说明你悟性高。” 受到夸奖的庄墨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下午，有骑射课。 阿锦从没骑过马，射过箭，她对这些都感到新奇。 在骑马之前，庄晋教授了她相关的经验。 阿锦踩着马镫，一个漂亮的翻身上了马背。 丽雅公主已经回宫里去休养了，而她的跟班杨兰，等着看阿锦出丑。 中午的时候，她害得丽雅公主丢了脸面。在她跟着丽雅公主去换衣服时，被臭骂了好一通。 杨兰将主要责任划分到了阿锦身上。 阿锦骑的马儿很温顺，载着她在宽敞的场地上溜达。 杨兰紧跟着上了马背，她打算策马冲向阿锦骑的那匹马。 在两匹马接近的那一瞬，她用藏在袖口里的簪子狠狠刺向阿锦骑的那匹马。 马吃痛之后，肯定会失去控制。 到那时，马背上的人如果能够抓紧缰绳的话，只是受些惊吓和颠簸。如果抓不紧缰绳的话，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幸运点的只是受伤，不走运的话，非死即残。 可以说，杨兰的计划非常恶毒。 她把取下来的簪子藏在了袖口当中，踩着马镫，有些笨拙地上了马。 杨兰高估了自己骑马的技术，她想策马跑起来，结果马儿很不配合，慢悠悠地在走。 直到阿锦都由庄晋协助着下了马，她连靠近阿锦的机会都没找到。 下学后，阿锦和庄晋在门口等着庄墨出来。 庄墨气喘吁吁地跑到门口，他还专门去两人的学堂找人，没找到人，他就跑了出来。 果不其然，两人就是在大门口等他。 坐上庄府的马车，三人回了庄府。 用晚膳时，庄老夫人关切地询问了几句，主要是关心他们在国子监感受如何。 阿锦表示能在国子监学到很多东西，她挺喜欢那里。 庄晋则表示，阿锦喜欢的地方，他就喜欢。 听到庄晋这么说，庄老夫人心中的担忧差不多没了。 她还清楚记得，当初庄晋有多反感去国子监，后来他实在受不了了，才跑到她面前，哭着求她，让她跟庄成说，他再也不去国子监上学了。 庄老夫人也是从那时候才明白，受伤以后，被外人定义为傻子的庄晋，在国子监过得有多煎熬。 不过，庄墨却说，如果没有朱有荣那个爱欺负新学子的混球惹是生非，国子监应该会更好一些。 “欺负新学子？”庄老夫人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庄成沉声道：“跟家里人有话就直说，何须拐弯抹角。” 庄墨不禁看向庄晋，似乎在征求对方的同意。 “阿晋，那个叫朱有荣的欺负了你和大丫吗？”庄老夫人忧心忡忡地问道。 那些个孩子的父母和长辈到底是怎么教育的，怎么就培养出了惯会欺负人的性格。 “他没那个本事。”庄晋言简意赅地回道。 “那阿墨的意思是？”庄老夫人还是不太放心地追问道。 她担心庄晋是为了安抚她才这么说的。 庄墨又看了庄晋一眼。 就听庄晋继续对庄老夫人说道：“朱有荣是想为难我，不过被我教训了一番后，服软认错。” 闻言，庄成对庄晋的行为很是赞同，“阿晋，你做得不错。对于这种欺软怕硬之人，就是该让他吃瘪。” “就怕这朱有荣会气不过，蓄意报复。”庄老夫人考虑得很周全。 “如果担心朱有荣报复的话，我去找他爹提个醒，再多派几个人接送你们。”庄成总算是愿意插手孩子之间的矛盾。 以前，他都不屑于做这些。 对于那时的他来说，孩子之间的事，就该孩子们自个儿解决。 饶是庄晋都被判定为心智不全了，他还秉持着这样的观点。 不过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庄成也逐渐改变了想法。 庄晋没表态，阿锦和庄墨表达了谢意。 单晓星已经在单老爷耳边念叨了两天，她要去国子监上学。 “晓星啊，不是爹不想让你去，而是爹觉得那地方不适合你。”那里多是官员的子女，而大多官家的人都看不起商贾家的人。他不想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坏了的宝贝女儿受到太多的轻视与嘲讽。 单晓星摇着单老爷的胳膊，“爹，国子监怎么就不适合我？去国子监能够学到好多新的知识和技能，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我就能成为名动京城的大才女！爹，您就让我去嘛～”话到最后，单晓星干脆撒起了娇。 “你不就是想去找大丫吗？”单老爷哪里会不清楚自家闺女的心思，“晓星啊，没有大丫，你还可以和小迪一块玩儿。” “我不要，”单晓星双手环胸，“我就要去国子监找大丫。”既然她爹已经戳穿了她的小心思，她也就直话直说。 “哎，你去那儿就是找罪受。”单老爷叹了口气。 但如果宝贝女儿非要闹着去，他最终也会松口。 只不过，单老爷觉得还能再僵持一下。 第一百九十七章 惊不惊喜 等单夫人回来时，单晓星转移目标，开始对着单夫人撒娇。 出乎意料的简单，单夫人们完全赞成单晓星的打算。 “行啊，你想去的话就去，国子监的教育水平还行，你去那儿应该能学到不少新的知识和技能。” “可是爹不答应。”单晓星无奈叹气。 单夫人眼尾上挑，一颦一笑都甚是撩人，“嗨，你管他做什么，这家里，还是我说了算。” 说完，单夫人就扭着腰去找单老爷了。 不过两三句的功夫，单老爷就被单夫人给说动了。 单晓星开心得不行，还着重跟单老爷强调，一定要将她安排进阿锦所在的班。 “败家啊……”单老爷语重心长地吐出一句。 “爹，挣的钱就是拿来用的，当个守财奴有啥意思。”单晓星嘿嘿笑道。 单老爷花钱让人打点关系，为了给阿锦一个大大的惊喜，单晓星忍着分享的冲动，硬生生捱到了进国子监的那天。 在国子监的大门口时，阿锦就眼尖地瞧见了单晓星。 “晓星！”阿锦朝她喊道。 单晓星猛地扭头看向阿锦，“大丫！”她还想等到监正领她进学堂时，再跟阿锦碰面。 结果在大门口就碰了面。 单晓星欢笑着跑向阿锦，她穿着学服，一看就是来上学的。 “晓星，你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难不成是想给我个惊喜？”阿锦打趣地问道。 单晓星眉开眼笑，“那大丫你有没有很惊喜？” “嗯，”阿锦含笑，“我很高兴。” 两人手牵着手往学堂走去，被华丽丽忽略掉的庄晋和庄墨一言不发紧跟在她们身后。 只不过庄墨和他们不在同一个学堂，没法跟到最后。 在宫里休养了两天的丽雅公主由女官背着送到了学堂。 她不甘心，想她贵为一国公主，要什么得不到？ 她就不信了，庄晋会真的不对她动心。 因着又多了个新生，学堂里又在添置了一张长书桌。 单晓星很善解人意地选择单独坐在阿锦和庄晋身后。 丽雅公主打算先用计离间阿锦和庄晋，而单晓星的到来，在她看来，无疑是为她的计谋增添了胜算。 能有什么比亲眼看到好朋友和自己未婚夫亲亲我我更让人伤心和绝望呢？ 丽雅公主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只是在实施起来的时候，过程并不如她设想的那般顺利。 单晓星几乎无时无刻不和阿锦黏在一起，跟庄晋比起来，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算偶尔落单，也只是短暂的一小会儿。 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丽雅公主的银牙都快给咬碎了。 就在她打算换种策略的时候，杨兰自告奋勇，说可以由她把单晓星约到清净的地方，然后再对其下手。 丽雅公主长眉一挑，当即就让杨兰去办这事。 事实上，单晓星早就察觉到了丽雅公主等人对她的虎视眈眈。 为此，她还奇怪来着。 刚来国子监，她连话都没跟她们说过，这些人为何会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然而没过多久，单晓星就发觉了丽雅公主看上了庄晋。 她还专门背着庄晋，跟阿锦说了这事。 “大丫，你可千万要小心啦。”单晓星操心地说道，“庄晋又成了引人瞩目的焦点，不晓得有多少女的在惦记他。依照我的观察，那个丽雅公主对他就很有好感。” “在你来国子监之前，我就知道了，”阿锦笑着说道，似乎是一点都不为此感到烦恼，“皇上之所以会让阿晋来国子监继续学业，阿晋又刚好分到她所在的班，这里面的名堂，其实很容易理清楚。” “天啦，皇上都参与其中。”单晓星这下更愁了。 普天之下，莫非皇土。 皇上是万人之上的存在，万一哪天皇上为了丽雅公主而拆散大丫和庄晋，那大丫岂不是会很伤心无措。 光是想到阿锦可能会痛苦难过，单晓星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儿。 于是，单晓星气呼呼地说道：“庄晋招惹的都是些什么烂桃花！” 阿锦站在公平公正的角度上说道：“这种事情是阿晋不能控制的。我看丽雅公主一脸谋算的样子，或许这几天又会整出点事情。” 单晓星深以为然，”她看我的眼神中充满了算计，大丫，我觉得她也许会利用我做点什么。” “她若是对我们不利的话，我们以牙还牙，让她讨不了好果子吃。”阿锦可不是任人欺负的性格。 想当初，她还是一条小锦鲤时，就敢单挑成了年的鲶鱼精。 就算是九五之尊的女儿又如何，为非作歹照样得被收拾。 单晓星眉眼间的忧愁少了许多。 不知道为啥，她就是对阿锦有着莫名的信任感。 就算是对于旁人来说，阿锦大言不惭，连教训公主的话都能说出来。但在单晓星看来，阿锦就是有说到做到的能力。 虽说单晓星明白这事赖不着庄晋，但她看庄晋的目光多少还是带着些许不爽。 庄晋对此半点反应都没有，他的眼里唯有阿锦。 有了新成员的加入，近距离接受一万点暴击的人不再只有庄墨一个。 渐渐的，庄墨对单晓星产生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之感。 丽雅公主的小跟班花了点时间说动了朱有荣，让这个因为招惹庄晋而成为国子监笑话的人配合她们的行动，借此机会报仇。 自告奋勇的杨兰按照计划，先跟单晓星拉近关系。 忙活了好几天，又是主动套近乎又是送礼，单晓星通通都不接招，整天只知道围着阿锦转。 本来是想将功补过的杨兰遭受了丽雅公主的冷眼。 “杨兰，你要是做不到的话，那你就去坐单晓星现在那个座位，让她来当我的同桌。”丽雅公主打算亲自上阵。 “公主，求您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会把她带到约定的地方！” “这都过去八九天了，她连话都不愿意跟你多说一句，你确定再多几天，你就能成事？”丽雅公主用质疑的语气问她。 杨兰咬了咬唇瓣，“公主，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请您再相信我一次。” 丽雅公主挑眉，“那要是你没做到呢？” “但凭公主责罚。” 纤细莹白的手指轻轻抬起杨兰的下巴，“我是那种会责罚朋友的人吗？杨兰，这次可别再让我失望。” “嗯，不会的。”杨兰想着，不管是对单晓星下药还是将其敲晕，她都要把单晓星弄到约定的地点。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一见如故 听闻单晓星跑到了国子监上学，慕容迪也请求自家爹娘送他进国子监。 儿子的心思都写在脸上，慕容夫人当即拍板，让丈夫将儿子给弄进国子监，务必要和单晓星同一个班。 当看到监正领着慕容迪进来时，单晓星两只眼睛都瞪得溜圆。 这小子居然也跑到国子监来了。 目前只有单晓星旁边的位置是空的，监正随手一指，对慕容迪说道：“你坐单晓星旁边。” 这时，杨兰在丽雅公主的授意下举手说道：“孙监正，何不让单晓星和沈大丫坐一桌，这位新同学就和庄晋坐一桌。” 监正眉头微微动了动。 全班上下，没人附和杨兰的话。 他们现在可不敢得罪庄晋。 跟聪明人为敌，那无异于是自讨苦吃。 监正自然不会听杨兰的话，“同桌一般都是你们相互选择的，若是庄晋和沈大丫想换新的同桌，那也该是他们本人提出来，而不是由旁人替他们做主。”他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说杨兰多管闲事。 “监正，男女授受不亲……” “行了，杨兰，如果真要讲究这么多的话，国子监就不会招收女学子了。” 监正一语中的，杨兰咬着嘴唇不再吭声。 杨兰差点败坏慕容迪愉悦的心情。 他巴不得和单晓星坐一桌，这个叫杨兰的居然自作聪明要让他和庄晋当同桌。 这不是瞎扯吗？ “跟屁虫。” 慕容迪坐下后，单晓星嘟囔了一句。 心情甚好的慕容迪嘿嘿笑了两声，“我也想来国子监长长见识。” 实际上，家里专门为他们请的先生都是名头很大的先生，学识和能力甚至超越了国子监的监正。 因为慕容迪先前老是阻拦她找阿锦玩，单晓星对他有了很大的意见。 翻了个白眼，单晓星戳穿道：“慕容少爷什么世面没见过，非得跑到国子监来长见识。” 下课后，杨兰提着一个小食盒走过来，娇滴滴地对单晓星说道：“晓星，这是我亲手制作的芙蓉糕，特意拿来给你尝尝的。” 杨兰都向单晓星献了好几次的殷勤，次次都遭到了她的婉拒。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阿锦也提醒过单晓星两次，让她多加防备丽雅公主以及她的几个跟班。 单晓星刚想拒绝，就听阿锦说道：“杨小姐，你对晓星是一见如故吗？” 杨兰轻轻蹙了蹙眉，“沈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就是好奇，你为何非要想方设法的和晓星套近乎，”阿锦直言不讳，“晓星跟你总共都没说过几句话，除了一见如故外，我想不出还有其他正常的理由驱使你这么不折不挠的想跟她当朋友。” 慕容迪十分戒备地瞥了杨兰一眼。 这人摆明了就是没安好心。 “没错，我确实对晓星一见如故，”杨兰顺着阿锦的话说下去，“我很想和晓星成为朋友，只可惜，晓星好像不怎么喜欢我。” 单晓星默默在心里叨叨：何止是不喜欢，还厌恶得很。跟只苍蝇一样，一点眼力劲都没有，围着她哔哔哔。 “杨小姐，承蒙你的一见如故，不过我自觉跟你不是一路人，所以没办法和你成为朋友。” 杨兰脸上的笑容刹那间僵住了。 “晓星，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慕容迪皱起了眉头，“杨小姐，晓星都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你还纠缠她做什么？”杨家的子女都是这种死皮赖脸的性格吗？ 丽雅公主走了过来，“杨兰，强扭的瓜不甜，朋友亦是这般道理。单小姐不想跟你做朋友，你莫要再强求。” 杨兰抿紧了嘴唇，片刻后，一脸受伤的神色，“这是我辛辛苦苦做出来的芙蓉糕，晓星，纵使我们当不成朋友，我也希望你能收下芙蓉糕。” 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单晓星尽量微笑道：“真的不用，我不喜欢吃芙蓉糕。”谁稀罕这份辛苦啊，又不是她让杨兰做的。 看着杨兰落寞无助的样子，有人忍不住帮她发言了，“单小姐，你就收下呗，好歹是人家的一片心意嘛！” “可怜杨小姐费时费力又费心的做出精美可口的芙蓉糕，某人竟然一点都不领情。” 阿锦站了起来，对这两人笑眯眯地说道：“不想辜负杨小姐心意的人，要不一起吃了她亲手做的芙蓉糕？” “我们倒是想啊，可惜那是杨小姐专门给单小姐准备的。” “要不这样吧，”阿锦提议道，“晓星收下杨小姐送的芙蓉糕，不过收下后，劝晓星收下芙蓉糕以及说晓星不领情的两位，要先尝试杨小姐做的芙蓉糕。” “杨小姐不介意的话，我们乐得品尝。” 杨兰的脸色变得很差。 阿锦笑眯眯地问杨兰，“杨小姐，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当然介意！ 只是，那两个人刚才都帮着她说话，她要是直说介意的话，岂不是显得她太没良心。 于是，杨兰求助地看向丽雅公主。 丽雅公主并不知道芙蓉糕里掺了东西，她以为这次的糕点如同杨兰前几次想要用来讨好单晓星的东西一样，都只是为了展现杨兰的一番心意。 “杨兰又怎会介意，”丽雅公主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不过前提条件是，单晓星必须得收下芙蓉糕。” “行啊，我收下。”不用阿锦提前知会，单晓星都晓得配合她。 她朝杨兰摊手，“杨小姐，把糕点给我吧。” 杨兰面上的血色迅速褪去，额角出了一层细汗。 她没有任何的动作，单晓星便伸手去拿她手里的食盒。 下意识的，杨兰往后退了两步。 见此情景，好多人都不约而同蹙起了眉头。 这是闹的哪一出？ “怎么，杨小姐是不想给我了吗？”单晓星挑眉。 丽雅公主不满道：“杨兰，你在搞什么？” “我……我突然想起自己错把盐当成了糖放了进去，味道肯定很不好，所以，还是不在大家面前献丑了。” 看热闹的学子：？？？ 逗他们玩呢！ 阿锦似笑非笑地问道：“杨小姐，为何到了这种时刻你才想起来放错了东西？莫非，你是为了掩饰什么，才特意找了个借口想要糊弄过去？” “我没有！”杨兰矢口否认。 “到底是不是你所说的盐和糖混淆了，把食盒打开，拿给那两位热心帮你说话的同学尝尝不就知道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毒计败露 阿锦的话成功激起了围观学子们的探究的欲望。 看杨兰那紧张的神情，众人纷纷猜测，食盒里的芙蓉糕有猫腻。 “杨小姐，你做的芙蓉糕不会有毒吧？” 风向一下子就变了，杨兰从可怜之人，转换成了想要加害别人的凶手。 “对了，隔壁班不是有个御医的儿子吗？让他来瞧瞧。” “对啊，我这就去叫他过来。” 杨兰的小脸吓得惨白。 丽雅公主觉察出了问题，她眸光闪了闪，对杨兰说道：“杨兰，送人的东西要经过再三检查，你这突然说可能把盐当糖放了，大家自然会怀疑你。以后你可得小心了，别再出这样的差错。”她是想给杨兰一个台阶下。 杨兰连连点头，忙就坡下驴。 岂料阿锦意味深长地说道：“既然引起了大家的怀疑，杨小姐不想一直背负猜疑的话，还是自证清白为好。” “我没有下毒，”杨兰梗着脖子狡辩道，“我想和晓星交朋友，又怎会害她？” 慕容迪沉声道：“晓星已经拒绝过你好几次，万一你因此对她心生恨意呢？” 众学子认为这种可能性挺大。 “我真的没有，请你们相信我。”杨兰焦急地说道。 “有没有下毒，验过就知道了。”阿锦轻飘飘地说了这么一句。 如果眼神能杀人，阿锦可能已经被杨兰的眼刀子杀了许多次。 “我要去找监正替我做主！”杨兰提着食盒想走，奈何学子们围得跟堵墙似的，她一时半会儿难以突破。 单晓星朝她走去，拽住她的手腕，要从她手里夺过食盒。 “杨小姐，你不是说这是专门给我准备的吗？那就给我吧。” 杨兰不肯松手。 也不知是谁突然伸脚绊了杨兰一下，她一个重心不稳，往地面摔去。 危急关头，她一不留神松开了食盒。 单晓星趁机抢过了食盒。 而阿锦则是及时拉住了吓得嘴唇都失了血色的杨兰。 “人来了！”不知是谁大声喊了一句。 御医的儿子一进门，大家主动为他让开了一条通道。 只见芝兰玉树的少年清冷地问道：“东西在哪儿？” “在这儿。”单晓星提着食盒朝少年走去。 杨兰都快忘了呼吸。 完了完了，她耍的手段即将要暴露了。 她想再把食盒抢回来，然而几个学子已经将她围了起来。 打开食盒，一股芙蓉糕的气味扑面而来。 只是，在闻到另一种若有似无的味道时，少年皱紧了眉头。 “这里面有五石散，”只是闻着味道，少年就已然断定出里面加的药物，“如果是为了害人加这东西，当真是其心可诛。” 学子们齐齐用愤怒和鄙夷的眼神看向杨兰。 “杨兰，你真是太过分了！说什么要和单小姐交朋友，实际上是想害人家！” “幸好单小姐没答应跟你当朋友，不然还不知道被你祸害成什么样了！” 慕容迪额头上青筋暴起，要不是杨兰是个女的，他早就动手打人了。 “杨兰，你简直是其心可诛！”慕容迪气愤道。 丽雅公主也露出震惊与失望的神情，“杨兰，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你太让我失望了！” 杨兰心里就跟吃了黄连一样，苦得不行。 “这事得上报给监正，让监正定夺。”阿锦开口说道。 五石散在代国可是违禁品，贪图享乐的，也只敢偷偷摸摸地享用。 大庭广众之下被当面揭穿使用五石散，杨兰这是摊上大事了。 好几个学子跑去找监正，很快，这事闹得整个国子监的人都知道了。 祭酒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只只能把这事禀报给皇上。 户部尚书家的嫡女，又事关五石散，他哪敢随意处置，还是只有让皇上拿主意。 一听户部尚书的嫡女，为了谋害同学，竟然使用五石散，这事可把皇上气得不轻。 他当即传召户部尚书杨大人进宫。 杨大人如履薄冰地跪倒在皇上面前，“微臣有罪，没有管束好杨兰，求皇上责罚！”他主动认了错，但他只给自个儿冠了个管教无方的罪名。 如果舍弃一个女儿就能保全杨家的话，户部尚书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牺牲掉杨兰。 谁让这女儿蠢成这样。 皇上沉着脸问杨大人，杨兰的五石散是从哪儿来的，杨大人表示不知道。 “微臣对杨兰疏于管教，所以才没能在她犯蠢之前拦下她，皇上，您要罚的话，就罚微臣和杨兰吧！” 杨大人心里打的什么算盘，皇上一清二楚。 “那好，先将你和杨兰关押，然后再慢慢查清杨兰五石散的来源。”皇上面沉似水。 杨大人呆呆住了。 他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皇上立刻就接着他的话说了。 杨兰被官差给押走，国子监的众多学子都义愤填膺地说恶有恶报，杨兰这是遭了现世报。 后怕不已的慕容迪想劝单晓星别再国子监待下去了。 这里的危险来得莫名其妙。 就比如杨兰，单家不管是谁，都跟她无冤无仇，她却要对单晓星下毒手，根本就是个黑心肝的神经病。 但是一想到上次他劝单晓星离阿锦远一点时，对方就对他不满了。要是这次劝了，又惹她生气，他以后的日子估计会很不好过。 扛不住刑罚的杨兰很快交代了事情的始末。 此事牵连进了丽雅公主，皇上雷霆震怒，当天传召了丽雅公主，二话不说直接甩了她两巴掌。 捂着火辣辣的两边面颊，丽雅公主哭了起来。 她事先也不知道杨兰会干出此等蠢事。 “父皇，不是儿臣指使她这么做的！”丽雅公主倔强地说道。 “杨兰说是你让她想办法离间庄晋和他未婚夫的感情，”皇上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丽雅，全天下有那么多的男人供你挑选，你为何只盯着已经有了未婚妻的庄晋看？”此前，皇上并不知道庄晋有未婚妻。 若是早知道的话，他就不会答应丽雅，将庄晋安排到国子监去。 “可是全天下没有几个人是可以和庄晋相提并论的！”丽雅情绪激动地说道。 她挑选了三年多，都没有另外的人能够入她的眼。 还以为庄晋痊愈，是上天对她最好的安排，原来在庄晋痴傻的那三年多，有个叫沈大丫的土包子趁虚而入，占据了庄晋的感情。 如果知晓庄晋会恢复如初，她说什么都会捷足先登，抢先把庄晋的心拴住！ 第二百章 冥顽不灵 挨了两巴掌的丽雅公主仍然不认为自己有错。 “儿臣只是想争取自己喜欢的，况且庄晋和沈大丫成婚之前，充满了许多未知的变数。万一又像之前庄晋和凤霓裳的婚约一样解除了呢？” 皇上怒道：“糊涂！若你真越过沈大丫跟庄晋在一起，必会受到天下人的嘲讽！”皇家颜面也会因此受损。 “父皇，如果是因为沈大丫的原因才导致庄晋和她分开的呢？”丽雅公主问道。 皇上又想甩她两巴掌，但看着丽雅公主俏丽脸蛋儿上的手指印，他还是忍住了。 “贵为一国公主，丽雅，你的格局莫要太小。再让朕知道你为了一己私欲使用阴谋诡计，那你就别再去国子监！” 丽雅公主原先以为皇上会无条件地支持她追寻幸福，没想到会遭到对方的强烈反对。 她委屈地跑去找自己的母妃哭诉。 在丽雅公主来之前，刘贵妃就大概知晓发生了何事。 丽雅公主两边的面颊都赫然有着手指印，她泪流满面跟刘贵妃讲了一遍事情的详细经过，刘贵妃沉了脸。 也就小姑娘会沉溺于情情爱爱，还为了得到期许的感情而干些蠢事。 “丽雅，这事你确实有错。”刘贵妃安慰了两句后，如实说道。 丽雅眼泪汪汪地盯着刘贵妃看。 平时娇宠她的母妃竟然也说她有错。 “母妃，儿臣只是为了得到心上人，这哪里有错了？您为了获得父皇的宠爱，不也煞费苦心想方设法吗？” “你父皇贵为一国之君，得到他的恩宠能为我们带来更多的好处，你怎能拿你父皇和毫无建树的庄晋做比较？”刘贵妃不满地说道。 年少时，为了家族的荣耀，她放弃了和心上之人双宿双栖的美好念想，带着使命进了皇宫。 不管是皇上还是刘贵妃，都反对丽雅公主再肖想庄晋。 皇上将杨兰供词当中涉及到丽雅公主的那部分给压了下来，而眼巴巴在监牢里等着户部尚书想办法将她捞出去的杨兰一而再再而三地感受到了失落。 心有不甘的丽雅公主没有听从皇上和刘贵妃的劝说，毅然决然的打算再对阿锦和庄晋用计。 之前的计谋半路夭折，丽雅公主决计不再走迂回路线，干脆直接对阿锦下黑手。 于是，朱有荣又接到了新的任务，让他找机会跟阿锦来个肢体接触，然后丽雅公主的小跟班们会在国子监大肆宣扬两人之间互生情愫，彼此私下里已经暗定终身。 谁料朱有荣不接受这次的任务安排。 他有着属于自己的坚持。 在他看来，阿锦长得不好看，他不想跟其貌不扬的人传绯闻。 朱有荣不接任务，丽雅公主气得不轻。 只是，在这国子监当中，她和她的小跟班们，找不到更为合适的人选。 思来想去，其中一个小跟班向她建议道：“公主，在国子监里面找不到人，我们可以去外面找。总有人会为了钱而以身试险。” 谁提的建议，丽雅公主就让谁去办。 然而，那个小跟班却一脸难色地说道：“公主，我没有相关的人脉……” 其他几个跟班也是推过去推过来，谁也不敢去办这事。 杨兰还在大牢里面关着呢，听说杨家也会受很大的影响。有这么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面前，没人愿意重蹈覆辙。 丽雅公主动怒道：“光说不做，我要你们何用？！” 回到皇宫，她让女官去办成此事，哪料到女官转头就把这事捅到了刘贵妃面前。 对于丽雅公主的冥顽不灵，刘贵妃大为光火。 跪在坚硬的地面上，丽雅公主昂着头看向坐在上首的刘贵妃。 “母妃，儿臣只是想再争取一回。” “啪”的一声，刘贵妃将一个琉璃茶盏丢到了丽雅公主身侧。 琉璃茶盏摔得稀烂。 “丽雅，你若是执意如此，那你的下场就会跟这茶盏一样！”刘贵妃怒不可遏地说道。 她姣好的面容因为气愤变得扭曲。 “不会的！”丽雅公主不相信刘贵妃所说的后果，“母妃，儿臣是一国公主，有您和父皇，还有哥哥庇护，又怎会落得粉身碎骨的结局？” “本宫真是白教你了！”刘贵妃对丽雅公主失望透顶，“来人，送公主回寝宫。没有本宫和皇上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放公主出来！” “母妃，不要关儿臣禁闭。” 然而，刘贵妃没有理会丽雅公主的请求。 杨大人和杨兰都被收押进监牢后，杨家陷入了深深的恐慌之中。 杨兰的五石散是从杨亭那儿偷拿的，杨亭害怕官府会查到他的身上，把五石散都藏到了别院里面。 他认为把五石散藏起来，自己就不会有多大事了。 事情远比杨亭预想的更为严重。 不仅是杨兰为了减轻处罚将他给供了出来，顾淮之和庄赫也不打算让他好过。 当官府的人上门缉拿杨亭时，主持大局的杨夫人慌了神。 杨夫人一慌，杨家就开始乱套。 皇上下令，严处了杨亭和杨兰兄妹俩，而杨大人也受到了严重影响，皇上将他贬了职，提了户部侍郎为新的户部尚书。 倒霉催的杨亭和杨兰兄妹被发配去边疆，在出发之前，憋闷不已的杨大人不准杨家任何一个人去送二人。 国子监暂时恢复了风平浪静。 由于庄晋出色的表现，他很快获得了国子监一众学子的崇拜，连带着阿锦也成了风云人物。 原本说只需离京半个月左右的代兆平一行人总算是回了京。 对于京城近来的动向，情报网庞大的他了如指掌。 傍晚，代兆平带着礼物，意气风发登门拜访。 庄成不是很待见他，不过面子功夫做得还算不错，客客气气招待了他。 “晋兄，好久不见啦。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变化大到我都不敢相认了。” 庄晋微笑回之，“王爷说笑了。” 代兆平让云雷呈上了一个花纹精致繁复的木匣子。 他将这个木匣子推到了庄晋面前，“晋兄，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你打开看看。” 庄晋还没开口说话，庄成就代他婉拒道：“瑞王，您送的礼物太过贵重，庄晋不能收。” 代兆平勾唇一笑，“庄将军莫非拥有透视眼，还没打开看，就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王爷送的礼，不管是什么，都很贵重。”庄成一板一眼地说道。 第二百零一章 不用你管 代兆平大笑道：“以前我怎么不知道庄将军说话这么好听。” 他的话一语双关，不过庄成就当代兆平是在讽刺他。 “晋兄，你先打开看看喜不喜欢。要是不喜欢的话，再退还给就行。”代兆平绕过了庄成，让庄晋自己做决定。 庄成还想阻止，庄老夫人踢了下他的脚。 快到喉咙口的话，突然咽了回去，庄成噤了声。 庄晋压根不会理会庄成所说的话。 他打开了木匣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柄造型华丽且流畅的宝剑。 “宝剑赠英雄，晋兄，你定能大展宏图，这把宝剑，我先赠与你。” 庄晋握住雕刻了腾蛇的剑柄，缓缓抽出寒光凛冽的剑身。 即便是外行人，也能看出这是不可多得的好剑。 庄墨那个羡慕呀，他也想习武。 本来庄成都答应了他的请求，可由于庄墨之前受了重伤，这事就一直没进展。 “怎么样，晋兄，你可满意？”代兆平笑眯眯地问道。 庄晋对这个礼物很是满意，他笑着同代兆平道谢：“多谢王爷，这个礼物很适合我。” “差点忘了告诉你，这把剑是云雷为你挑选的。” 庄晋看向云雷，“谢谢师父。” 云雷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个是给庄老夫人的礼物。”代兆平还特意给庄老夫人准备了一对金丝楠木枕，收到礼物的庄老夫人眉开眼笑，连声道谢。 代兆平拿出个方形梨木雕花盒，“大丫，这是送给你的。” 阿锦大大方方地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 不得不说，代兆平送的这个礼物深得阿锦的心。 她眉眼弯弯，真挚地对代兆平表达谢意：“王爷，谢谢您送的礼物，我很喜欢。” 代兆平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喜欢就好。” 没收到礼物的庄墨和庄星，就只有眼馋的份。 知道庄晋在国子监上学，代兆平让他休息日再去王府跟着云雷学武。 丽雅公主足足关了七天的禁闭才放出来。 刘贵妃严重警告过了她，要是再为了争抢庄晋而使用下三滥的手段，届时会随便给她指门婚事，让她死心。 眼睁睁看着阿锦和庄晋整天形影不离，丽雅公主嫉妒得发狂。 可皇上和刘贵妃都不支持她追求庄晋，为了不失宠，丽雅公主只得忍耐下想要毁掉阿锦的冲动。 春节即将来临，国子监组织了测验。 每一个科目都进行了考试，阿锦这回居然考出了年级第一的成绩。 国子监的学子和监正们都惊呆了。 庄晋拿过阿锦的成绩单，笑容灿烂无比，一旁的学子们看了，只觉分外耀眼。 未婚妻排在自己前面，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也不知道庄晋是怎么想的。 “大丫，你真是太棒了！”单晓星兴奋地围着阿锦跳。 单晓星的成绩也很不错，进了年级前十。 慕容迪险胜单晓星两分，排在她前面一名。 “庄晋是不是故意放水的啊，他文化课的成绩跟沈大丫差了好大一截，不像是他的真实水平啊。” “应该是放了水，不过也没什么好说的，沈大丫有能力拿到庄晋相让的第一，证明人家确实有本事。” …… 由于阿锦考了年级第一，她不管是在国子监还是权贵之间的名气，一下子水涨船高。 得知阿锦考出了如此优异的成绩，庄老夫人和李秀莲等人都为她感到高兴。 庄老夫人拿出珍藏的玉镯送给阿锦，李秀莲则是领着二丫三丫在大街上逛了一圈，买了条珍珠手串送给阿锦。 单晓星送的礼物最为夸张，足足有六样，都是些名贵之物。 还有其他人也纷纷送了阿锦礼物，以示恭贺，其中还包括了庄成。 见阿锦收了一堆的礼物，庄星心里头那个羡慕嫉妒。 但如今在庄府最受宠的人，无疑是阿锦。 庄星已经逐渐成了个边缘人物，再加上她之前为了一己私欲害得庄晋脑部受到重创，差点连命都丢了。无论她撒娇还是卖惨，庄晋始终不给她好脸色看。 她也算是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没有和阿锦作对的能力。 大家都送了阿锦礼物，目前就庄晋还没表示。 帮着阿锦将大大小小的礼物搬到房间里面，庄晋问阿锦：“大丫，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测验完后，国子监开始放假，而目前距过年还有二十来天。 阿锦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我想去的地方多着呢，一时半会儿都说不完的。” “我们只有二十天左右的时间，时间不是很充裕。”庄晋宠溺地说道。 “如果要出门的话，那我们去阿珠的家乡吧，我答应过她的，有机会会去找她玩。” 庄晋唇角上扬，弧度很是迷人，“好，都听你的。” 庄晋告知庄老夫人，他打算和阿锦出游大概二十天，庄老夫人是一百个不放心。 “阿晋，你和大丫年龄小，我担心如果路途中发生什么事的话，你们不一定能稳妥处理。”儿行千里母担忧，庄老夫人不是很赞同他们出行。 “祖母，有大丫这个福星在，您放心吧，我们不会出事的。” 话是这么说，庄老夫人还是不放心。 “祖母，您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多派点人手跟着我和大丫。” 庄老夫人又劝了庄晋好一阵，见庄晋坚持要去，她最终无奈点头答应。 她让龚平一道跟着去。 待庄成知道这消息时，立马找了庄晋谈话。 只是他说的话，庄晋并没有当回事。 庄成有种无力的挫败感，“阿晋，爹不让你们去，都是为了你们考虑。代国目前不像表面展现得那般太平，山高水远的，保不准路上会出什么意外。” “我们回京时，遇到了两拨劫匪，不一样安然回到了京城。” 这事庄成知道，只不过当时他没放在心上。 此时再听庄晋这么一说，感悟完全不同。 “阿晋，你就听爹一句劝，暂时别出去游玩。” “你要是再多加阻拦的话，我不介意明天就搬到大丫买的院子去。” 本来庄晋早就准备搬出去住的，还是庄老夫人苦口婆心将他劝了下来。 “阿晋，不要老是威胁我。”庄成皱眉说道。 “不想受我威胁，那你就不要插手我的事。” 庄成眉头皱紧，“我是你爹，我管你的事天经地义！”这话，他说得底气十足。 第二百零二章 出行 在庄晋痴傻的那三年多，庄成没有承担起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现在他想管束庄晋，却处处碰钉子。 庄成向庄晋强调他的身份，庄晋漠然地回了一句：“我不需要你的管教。”说完，他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庄晋，你站住！”庄成想要叫住庄晋，但对方脚步半点都没有停顿，径直离开。 如今庄成才意识到，在那三年多的时间里，他对于庄晋来说，不是个好父亲。 做好打算后，第二天，庄晋就带着阿锦去往赵明珠的家乡，同行的，有六个庄府暗卫、两个丫环，以及龚平。 去往茶驿镇的路途中，每到一个大点的集市，庄晋就会带着阿锦去买当地的特色物品，这就导致了马车里的东西堆得越来越多。 “大丫小姐，晋少爷对您实在是太好了。”丫环翠桃羡慕地说道。 因着庄赫不再是庄家的大少爷，并且庄成又添了褚子远和庄志两个义子，于是下人们对四位少爷的称呼都不再按年龄排行来划分，而是以名字来区分。 “嗯，的确如此。”阿锦落落大方承认。 花了大约八天，一行人才到茶驿镇。 当赵明珠看到阿锦时，黑溜溜的一双眼睛睁得老大，生怕自己看错了。 为了确定真的没看错，她又揉了揉眼睛。 “大丫姐姐，你真的来看我了！”赵明珠高兴得咧嘴笑道。 对于阿锦等人的到来，赵夫人有些错愕。 她那时只当阿锦说的话是哄赵明珠的，哪想到阿锦这么快就来了茶驿镇。 赵承泽看向阿锦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呆滞。 他觉得阿锦又好看了不少。 赵神医一家热情地款待了他们。 在茶驿镇待了两天，赵明珠拉着阿锦几乎跑遍了茶驿镇。 等阿锦和庄晋提出告辞时，赵明珠万分不舍。 “大丫姐姐，你们远道而来，可不可以再多留两天。”赵明珠拉着阿锦的手，巴巴地望着她。 阿锦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阿珠乖，我们要赶回家过来，等以后有时间了，我再来找你玩。” 十分舍不得的赵明珠眼眶都红了。 不过想到阿锦都是趁着过年前的时间赶过来看她，她感动的同时，也变得善解人意，“那好吧，大丫姐姐，等有机会，我也去京城找你。” 赵神医让赵夫人准备了两大箩筐的东西，让阿锦他们带回去。 来时，阿锦送了赵神医一家厚礼。所以，阿锦推辞时，赵神医就说要把她送的礼物还回来。 阿锦只得笑着收下了。 这一行，满载而归。 来回的路上，一帆风顺，在春节的前一天，一行人回到了京城。 这二十天来，庄老夫人和庄成皆是担心不已。 等看到阿锦和庄晋安然无恙回来时，二人才放下心来。 “对了，你们出发后，翰林院的张学士也给大丫送了份礼物过来。”庄老夫人说道。 “他为什么会给我送礼呢？”阿锦疑惑。 她可不认识什么翰林院的张学士。 庄老夫人当时也纳闷，所以问了张长生两句。 对方说，他和阿锦有过一面之缘，而且，他很欣赏有能力的人。 国子监好几个年级，张长生独独只给阿锦一人送了贺礼。 见过一面的人多不胜数，光是从一点分析，阿锦压根不知道张长生是谁。 “我和阿晋买了很多有特色的东西回来，想着送给大家。既然张学士给我送了礼，理应该回他一份。”送回礼时，见面就自有分晓了。 单晓星收到了阿锦送的十份礼物，虽比不上她送出的贵重，但样样都很合她的心意。 开心不已的单晓星给了阿锦一个大大的拥抱，只是她恍眼之间，好像看到庄晋的脸色微微发沉。 什么嘛，小气鬼，连她的醋都要吃，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我们还要去给慕容迪送礼物，晓星，你一起去吗？”阿锦问道。 说到慕容迪，单晓星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阿锦了然于心，“你不好意思去吗？”她打趣道。 “我才不会不好意思，我只是没时间去。” “好吧，那我和阿晋去慕容府了。” 单晓星别别扭扭地点了下脑袋，只是在阿锦和庄晋走出两步时，她叫住两人：“等一下，我还是和你们一块儿去好了。” 在马车上，阿锦一副看穿了真相的模样，单晓星的脸红得就跟猴屁股一样。 他们刚到慕容府，还没坐下，慕容迪就跑到了客厅，满面春风。 打过招呼后，慕容迪自然而然地和单晓星挨着坐，如此一来，单晓星的耳垂红得跟什么似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两人之间可能是发生了点什么缠绵悱恻的事情。 不过他们想要此地无银三百两掩盖过去，也没人会当面拆穿他们。 给慕容迪送了礼物后，阿锦对单晓星说，她和庄晋要去瑞王府送礼。 “我就不跟着去了，你们去吧。”她还有话想要私下里跟慕容迪说。 阿锦与庄晋离开后，单晓星将慕容迪叫到了一座假山后面。 她娇艳的唇瓣如同带着晨露的花瓣一般姣美迷人。 注视着她一张一合的唇瓣，慕容迪好想再吻一次。 “喂，慕容迪，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单晓星气鼓鼓地问道。 这色胚一直盯着她的嘴巴看，是不是又想…… 光是想想，单晓星都又羞红了脸。 上一次，慕容迪猝不及防地亲吻了她。那种滋味儿，好像挺不赖的。 只是，这种事情让人好害羞，好难为情。 慕容迪有些口干舌燥地回道：“晓星，我在听。” “你别用这种饥渴的眼神看我，我不习惯。”单晓星噘嘴道。 她说的是不习惯，并非不喜欢。 “看多了就习惯了。” “慕容迪，你不要脸！”单晓星脸红扑扑的，看起来可爱又迷人。 “晓星，我只在你面前才这样。” 原本单晓星还对慕容迪有诸多不满，可自从两人之间的窗户纸被捅破后，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 尤其是单晓星，从不待见慕容迪，转变成了一想到他就会心跳加快。 瑞王府有三个人收到了礼物。 “哈哈哈，难为你们出去游玩还要记挂这么多人。”代兆平收到的礼物不计其数，但这份礼物，还是让他笑得合不拢嘴。 有心意的礼物，自是能让人打心里喜欢。 云风没想到还有他的一份，也是高兴得很。而一贯冷面冰山脸的云雷，收到礼物时，面部表情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代兆平准备找个酒楼好好吃上一顿，庄晋推辞道：“王爷不必破费，我们还要去别家送礼。” “还要给谁送礼啊？” “翰林院的张学士。” 代兆平摩挲着下巴，“嗷～张长生也给大丫送了贺礼。” “我之前不认识他，甚至是没听说过。”阿锦说道。 “他这人学识渊博，但又没有读书人的清高。不过，他看似平易近人，实则不好接近。他不会无缘无故给你送礼，只是其中缘由你不太清楚而已。” 阿锦也不瞒代兆平，将庄老夫人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给他听。 “十有八九就是你们那一面之缘让他对你印象深刻，对了，他之前还帮庄将军说了话。要知道，他很少在朝堂之上帮谁说话。” 第二百零三章 剑走偏锋 沿着代兆平所说的路线，庄府的马车准确无误的到达了张府大门口。 张家为百年书香门第，张长生的爷爷金榜题名后，举家搬至京城。迄今为止，张家人在京城已住了四十多年。 张府已有四十余年的历史，看起来古色古香，清静而典雅。 说明来意后，张府的下人带路，让两人在客厅等候。 一见到张长生，阿锦和庄晋认出了他。 “张学士，没想到会是您。”阿锦笑着说道。 上次在赌坊非要和阿锦再赌三局，结果又输了一千八百两的男人正是张长生。 张长生笑得如沐春风，“沈小姐，别来无恙。” 阿锦把准备好的礼物交给了张长生，对方笑容可亲地接过后，对她道了谢。 “礼尚往来，张学士不必客气。” 在张府小坐了一会儿，阿锦打算离开。 “来者是客，两位不如在府上吃过饭再走。” 今日是除夕，在别人家吃饭的话，多有不妥。 “家里早早的就在准备中午的菜肴，不回去吃的话，不太好。”阿锦婉拒道。 张长生也不再挽留，亲自将他们送到了门口。 晌午回到庄府，客厅饭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菜肴。 “就等你们了，快坐下吃饭。”庄老夫人笑呵呵地朝阿锦和庄晋招手。 没柳秋云在，再加上庄晋痊愈，而他与阿锦在国子监的测验中取得了很优异的成绩，庄老夫人这顿饭吃得很是舒心。 李秀莲和二丫三丫也在同一张桌上吃饭。 她们还是头一次吃到这么美味和丰盛的年饭。 闷头吃饭的庄志眼眶都湿润了。 他从小就是在乞丐窝里长大的，吃饱都是很大的问题，哪还有心思想着过年。 在庄府，他体会到了家的感觉。尤其是这会儿，他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褚子远酸了鼻子。 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和姐姐，如果不是顾劭那个丧心病狂的混蛋，他们一家今年也能如往年一样，坐在一桌，和和美美地吃年饭。 午饭过后，阿锦将给大家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 每个人收到的礼物都不相同。 三丫迫不及待地拆开礼物来看，里面装着一根卷草蝴蝶银簪和一个五彩璎珞手钏。 “哇，太好看了！”三丫忍不住发出惊叹。 其他人不像三丫那么猴急，当着大家的面就拆开了礼物。 等回了自个儿住的地方，几人才拆开礼物。 礼物都很合各自的心意，庄成看着木盒子里镶着七色宝石的短刃，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庄府这边过得其乐融融，而柳家则是一团糟，上上下下都搞得乌烟瘴气的。 柳青枫的妻子满腹牢骚，十分不快地对他下了最后通牒：“柳青枫，你要是再不把你妹妹弄走，我就带着孩子们回娘家去！”她真是受不了。 那娘们儿自从被庄成赶回了柳家，就没消停过。 天天都能搞出事情来。 要不是柳家太老爷拦着，估计柳秋云都跑回庄府去闹了。 “哎呀，秋云就是那个脾性，你再忍着她点不行吗？”柳青枫头大如斗。 他觉得妻子只是说出来吓唬他的，不会真带着孩子们回娘家去。 结果在听了他这话后，他的妻子当即收拾东西，召集孩子们跟她一块儿回娘家去。 “大过年的，你这是疯了吗？” “我疯？真正的疯子是你妹妹！自打她回来后，这家里一天到晚就没清净过！还吵着闹着非得让你把庄赫从大牢里面捞出来，她也不怕你得罪庄成！” “她毕竟是我的亲妹妹，庄成不要他了，庄赫在大牢里面关着，庄墨又年少不懂事，她能依靠的只有柳家了。” “柳青枫，不管你说什么，我今天都是那句话，这个家里，有她没我！你若是执意维护柳秋云，那咱们夫妻俩的情分也就到头了！” 见自家夫人真要领着三个孩子回娘家，柳青枫这下是真的慌了。 他拦在妻子和孩子们面前，好言相劝，奈何他的妻子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不愿意再跟柳秋云待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 她不是非要在除夕这天闹，实在是柳秋云欺人太甚，大清早的就挖苦她人老珠黄，还语带讥讽的说她的三个孩子都没出息。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今天是下定决心要让柳青枫把柳秋云撵出去。 柳家太老爷听说柳青枫两口子闹架，赶过来劝柳青枫的妻子要学会包容，别跟柳秋云一般见识。 “我已经忍她够久了，这一次，说什么我都不会再退让！”柳青枫妻子的态度很是强硬。 最后，还是柳老太爷放软了态度，并且许以柳青枫妻子不少好处，对方才不情不愿取消了回娘家的计划。 可是，柳青枫妻子的情绪才稍稍有所平复，柳秋云就跑到她面前挑衅：“你不是要回娘家吗，那你回去啊！还死皮赖脸待在柳家做什么？你别以为离了你，我哥就找不到女人了，他要找的话，能找到比你更有姿色和家世背景的女人。”被庄府捆着送上轿子回了柳家，柳秋云很想回庄府找庄成再做理论，但柳太老爷将她软禁在了府中，不准她出门。 她说不动柳太老爷放她出府，于是打算采用极端的手段，让柳太老爷放她出去。 “柳秋云，我跟你拼了！”柳青枫的妻子平日里也算端庄得体，可她如今已经被柳秋云给激出了暴脾气。 两人闹得不可开交，柳老太爷本就上了年纪，身体不是很好，直接就给气病倒了。 除夕之日，柳家乱成了一团，一点阖家欢乐的氛围都没有。 柳青枫的妻子当天也带着三个孩子离开了柳府，只不过她并未像所说的那般回了娘家，而是找了个客栈住了下来。 “秋云，你为何非要跟你嫂子过不去啊？”柳青枫一个头两个大。 柳秋云不再像往常那样避而不谈，而是直截了当地说道：“没有为什么，纯粹就是看不惯她。” 这个解释，柳青枫完全不能接受。 在柳秋云被庄家赶回柳家之前，他和妻子的日子过得和和美美，而柳秋云破坏他和妻子和气的原因，竟然只是简单的看他妻子不顺眼？ “秋云，你不觉得你这么做很过分吗？”柳青枫气愤地问道。 好好的一个除夕，就因为柳秋云的任性而让一家人都毫无兴致可言。 “哥，如果看不惯我的所作所为，大可以让爹把我赶出去。”柳秋云无所谓地说道。 她丝毫没有顾及过柳家人的感受。 第二百零四章 窝火 心灰意冷之下，柳青枫去跟病倒在床上的柳老太爷说了这事。 柳老太爷胸闷气短地说道：“由她去，我也懒得再管她了！”他也觉得柳秋云无可救药了。 于是，柳秋云在除夕这天获得了她期望已久的自由。 收拾了两个包袱，柳秋云出了柳府，直奔庄府而去。 只是，她才刚走到半路，就遇上了要去皇宫的代兆平。 “这不是柳氏吗？大冷的天提着两个包，难不成是被自家人给扫地出门了？”代兆平幸灾乐祸的问道。 “瑞王，请您放尊重点！”柳秋云颇为傲气地说道。 她急切地想要回到庄府，在说完这话后，她脚步匆匆想要离去。 然而，代兆平让云风拦住了她。 “你这样子，不会是想去庄府闹事吧？” 柳秋云皱眉，“这是我的私事，麻烦瑞王不要多管闲事。” 代兆平又怎会听她的话。 “事关庄府，本王倒是真要好好管管。” 而后，他让云风敲晕了柳秋云，让后将其送回了柳府。 一看是代兆平亲自将昏迷的柳秋云送回来，柳家人都一脸懵。 即便是搞不清楚状况，但碍于代兆平的身份，柳青枫盛情迎接了他。 代兆平收起平时嘻嘻哈哈的笑脸，严肃地提醒柳青枫，让他务必看牢柳秋云，别把她放出去破坏人的心情。 柳青枫正打算去接妻子和孩子回来，结果代兆平这么快又把柳秋云给丢回了柳府。 他嘴上连忙答应，心里其实万分纠结。 由于这事耽搁了一些时辰，代兆平到皇宫时，有些晚了。 代云生跟代兆平不对盘，他最先看到代兆平，只当没看到，招呼都不打一声。 皇上板着脸说了代兆平两句，无非就是说他来得太晚。 代兆平笑嘻嘻的道了歉，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皇上说了他两句后，也就转移了话题。 宫里的这顿饭，大多数人都食不知味。 史贵妃风头正盛，大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势头，时不时会针对人，尤其是皇后和刘贵妃，她们被史贵妃视为劲敌，遭受的针对最多。 偏偏皇上还跟个没事人一样，任由史贵妃胡来。 还是太子最先看不过去，他不满地说了史贵妃两句，后者立马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对着皇上嘤嘤嘤。 皇上当即就厉声责备了太子。 为此，太子记恨上了史贵妃。 春节那天，一大早的，庄老夫人就给几个小辈发了大红包。 头一回收到压岁钱的三丫激动得不行，跟庄老夫人道了好几声谢。 见孩子们收到红包这么高兴，庄成也做了表示。 阿锦拿了几个碎银子给李秀莲，“娘，礼轻情义重，您拿这几块碎银子包成红包发给大家吧。” 以往过年，李秀莲身上半文钱都没有，所以她想给孩子们压岁钱都给不了。 久而久之，她便没了这方面的意识。 “诶，好。”李秀莲老实巴交答应道。 卖绣品的钱大概都有了五六十两，李秀莲没要阿锦给的钱，“娘有钱，大丫，这钱你自己收着。” 李秀莲给每个小辈都包了一两银子的红包。 对于她来说，这算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了。 庄府的年味儿浓厚，远在洛阳镇的沈家人则过得是凄凄惨惨戚戚。 大冬天的，只能睡在四处透风的破庙当中。 沈老太太久都没尝过肉的滋味儿了。 何止是几个月没吃过肉，连填饱肚子都成了大难题。 好不容易找到庄府在哪儿，结果却被告知府里根本没有他们想要找的人。 沈家人把如今的落魄归咎到了阿锦和李秀莲身上。 如同往日一般，沈老太坐在草垛子上面，骂骂咧咧：“都是沈大丫那个小贱蹄子害的！她当初撞死了该多好，非要活过来祸害我们！”沈老太的牙齿都快掉光了，她衰老的速度变快了很多。 杨芬翻了个大白眼，“你少说几句不行吗？天天都重复着骂人，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沈大虎和沈二虎也附和杨芬的话。 “奶奶，有这个力气骂人，你咋不出去乞讨啊？话说，我都饿得不行了，爹和二叔啥时候能回来啊？” “好烦啊，难道我们要一直乞讨为生吗？奶奶，与其整天骂沈大丫，你还不如想办法让我们脱离现在的惨状。” 他们可从来没费脑子想过该怎么过得好一点。 沈老太不爽杨芬，可她宝贝两个孙子。 她何尝没动脑子想过怎样解决生计问题，前段时间一家人偷跑回村子里，结果第二天就被轰了出来。 再想着去有钱人家当下人，可没有一户人家愿意要他们。 沈老太愁得很啊，可再愁，她也想不出其他办法。 出去乞讨了大半天，沈大牛和沈二牛两兄弟只要到了一点残羹冷炙。 回来时，沈二牛的脸色很臭，不过压根没人关心他在外面遭受了怎样的对待。 “二叔，你怎么只要到了米汤和臭鸡蛋啊？”沈二虎语气很不好地质问道。 沈二牛心里头窝火得很，可对方是他的宝贝侄子，他又不好发脾气。 “你们要是不喜欢吃的话，就我一个人吃吧。”沈二牛尽量压着火气说道。 “我爹要到的东西哪里够得到我们吃啊，”沈大虎正在发育期，嗓音跟公鸭叫一样，“二叔，你吃臭鸡蛋吧，米汤就给我们喝得了。” 臭鸡蛋的味道很熏人，沈二牛准备捏着鼻子吃进去后，喝米汤稀释味道。 结果大侄子就只让他吃臭鸡蛋！ 沈二牛心头火烧得更旺了。 杨芬话都没跟沈二牛说，直接上手要端走他面前的米汤。 沈二牛胸口起伏的幅度很大，但他到底还是忍住没发火。 他们是他的家人，若是闹翻的话，他更加迷茫该何去何从。 吃了一口臭鸡蛋，一股强烈的臭气直冲脑门。 沈二牛差点没吐出来。 他拿起筷子想要夹一口剩菜来吃，沈大虎打开了他的筷子。 “二叔，我们都不够吃的。” 在这种时候，沈二牛无疑遭到了排挤。 没过一会儿，沈老太的筷子也被杨芬打开。 只不过杨芬没说什么，只是这样的行为就已经能够明确表达出她的态度。 沈老太可不像沈二牛那样会忍气吞声，她当即把筷子往地上狠狠一摔，破口大骂：“嫌老娘吃太多了是吗？杨芬，你哪里来的资格嫌弃我？饭菜都是我儿子要回来的，你就是个吃白食的，还好意思嫌我？！没良心的白眼狼，枉费我沈家养你！” 一旁的沈大牛默不作声，反倒是沈二虎嘴里包着东西说道：“奶奶，你年纪大了就少吃点嘛。” 沈老太彻底气炸了。 第二百零五章 追悔莫及 她两手叉腰，摆足了架势，指着杨芬的鼻子破口大骂：“杨芬，都是你煽风点火搞的鬼！你看看，大虎都被你教成什么样了！”沈老太那个气啊，她的宝贝孙子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沈大虎这下没吭声了。 反正不是骂他，那就不关他的事，他只管狼吞虎咽就成。 “我可没教大虎说这样的话，”杨芬不认账，“况且大虎说得也在理，你年纪这么大了，少吃几口又不碍事。大虎和二虎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他们可得多吃点儿。” 一旁的沈大牛默不作声，只顾着吃东西。 “那你也别吃了！”沈老太抢夺杨芬手里的破碗。 婆媳俩争抢不休，杨芬块头要大些，眼看着沈老太即将败下阵来，沈二牛上前劝道：“别争了，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沈老太面目狰狞，“你个榆木脑袋，杨芬都这样见不惯咱们娘俩了，你还想着好好跟她说话？我看你真是脑袋里面装了一团浆糊！”火冒三丈之下，沈老太连带着沈二牛一起骂。 在沈老太看来，所有的不是，都是杨芬一人造成的。 只要把杨芬给收拾妥帖了，就没人再敢顶撞她。 沈二牛被沈老太骂得一愣一愣的，加上他饿得饥肠辘辘，这会儿脑子确实转得很慢。 “死老太婆，你怎么不自己出去要饭？整天指使这个，使唤那个，你倒好，屁事都不干，只知道坐那儿骂沈大丫和李秀莲，就你这样的累赘，还不如早点死了算了！”杨芬现在对沈老太是一点都不客气。 左右沈老太身上也没什么好图的！ 春节这天，听到儿媳这般恶毒的言语，沈老太气得浑身发抖。 她手指颤抖，指着杨芬，你你你了半天，后面的话一个字都没蹦出来。 忽然，只听“咚”的一声，沈老太猛地栽倒在地，嘴巴吐着白沫。 “娘！”沈二牛跪在沈老太旁边，扶起了她的上半身。 沈大牛总算有了反应。 他放下手里的烂碗和筷子，跑过来察看沈老太的情况。 而这种时候，沈大虎与沈二虎还在吃着东西，只用余光往沈老太这边看。 “我可没碰她，是她自己倒下去的！”杨芬说道。 “娘，您可千万不要有事啊！”沈二牛焦急地说道，随后他看向沈大牛，“大哥，我们送娘去医馆！” 沈大牛眉头皱成了“川”字。 他们连吃饭都成问题，哪里来钱去医馆看病治疗？ “二牛，我们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医馆的大夫会给娘治病吗？” “不是说大夫都宅心仁厚吗？他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啊！”沈二牛想要抱起沈老太，可长期饿肚子的他，连抱起骨瘦如柴的沈老太都吃力得很。 抱着有了几步，他就腿软走不动了。 杨芬巴不得沈老太早死早超生，她拉住想去搭把手的沈大牛，朝他递了个眼色。 但是，沈大牛始终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那是他的亲娘，他怎可能真放任不管。 “你看好孩子，我和二牛送娘去医馆。” “别白日做梦了，医馆是不会免费给她治病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说完，沈大牛掰开了她的手，过去背起了沈老太。 也算两人运气好，碰上的是面慈心善的王大夫。 王大夫没因为他们穿得破破烂烂的就拒绝替沈老太看病，而是救人心切，先为沈老太察看了病情。 只不过，沈老太的情况很不乐观。 “如果早点发现她有中风前兆的话，病情也不至于会恶化成这样。”王大夫叹息道。 沈二牛急忙问道：“大夫，我娘的病情很严重吗？”他不想从王大夫口中听到肯定的答案。 可事情不能如他所愿。 “这位老人中风栽倒在地，醒来之后，十之八九会全身瘫痪，无法行动，连说话都会十分费力。可以说，除了思维还跟正常人一样，其他的一切都不能受她自己的控制。”王大夫如实相告。 闻言，沈二牛如遭雷击。 一家人的生活本就艰难，沈老太再这么一瘫痪，更是雪上加霜。 “大夫，没有复原的可能性吗？”沈二牛怀揣着一丝希冀问道。 “复原是不可能的，如果她运气好的话，或许会是半边瘫。” 王大夫开了一些药，让兄弟二人带回去，煎来喂给沈老太喝。 具体情况，要等两三日才能见分晓。 事实证明，沈老太的运气并不好。 在她还没醒过来时，嘴巴就开始歪斜了，大小便也失了禁。 杨芬烦得不行，暗骂死老太婆还不死，还成为了更大的拖累。 “我是不会伺候她的，你俩那么有孝心，照顾她的活，就你俩做。”杨芬抛下这话，睡到了离沈老太几米远的地方去。 然而，那地方透的风更大，杨芬干脆让兄弟俩将沈老太挪了个位置。 沈大虎和沈二虎也露出嫌恶的表情，跟他们娘一样，都离沈老太远远的。 等沈老太醒过来时，她歪斜的嘴巴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根本无法表达她的意思。 沈老太混浊的眼珠子转了又转，她感到无比的惊慌与恐惧。 “娘，把药喝了吧，喝了说不定能好起来。”沈二牛把熬好的药喂到沈老太嘴边。 沈老太连张大嘴巴都做不到。 而后，她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当中。 连手指，她都只能轻微的动一动，并且动起来十分的吃力。 村子里有老人出现过这种情况，余生基本上都只能躺着度过。 沈老太不甘心，可纵然再不甘心，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一现实。 费了好大的劲，沈二牛才把一碗药给喂到沈老太嘴里。 杨芬在旁边阴阳怪气地说道：“她这情况，喝药也无济于事，还费那个劲熬药、喂药干啥？” 沈二牛握紧了拳头。 若非杨芬挑起事端，他娘也不会搞成这个样子。 “杨芬，少说两句。”沈大牛沉声道。 他心里也不太好受。 毕竟当初是沈老太含辛茹苦将他们拉扯大的，所以他从心底里还是很感激沈老太。 沈大牛发了话，杨芬闭上了嘴。 她还是挺听丈夫的话。 躺在扑了稻草上面，沈老太身上盖着一床脏兮兮的棉被，她眼里满是痛苦与悔意。 过去的一切都跟走马灯似的，在她脑海中不停地闪现。 她后悔跟杨芬吵那一架，也后悔要把银子都给揣在身上从而被抢光了全部身家，还有得罪了太多的村里人，以至于遭到了村里人的驱逐，甚至是开始反省，那时为何要同意和李秀莲母女四人彻底断绝来往。 往些年的春节，她能在家里占据主导地位，可今年的春节，她过得尤为凄惨。 安静下来的沈老太，想了许多。 第二百零六章 亲密 关于沈家人遭遇的一切，阿锦毫不知情，也毫不关心。 对于她来说，沈家人已经成了完全不相干的陌路人。 大年初六，庄晋嫁到临近城市的姑姑带着一双儿女坐着马车来到庄府。 庄老夫人已经将近四年没有见过她的这个女儿了，刚一碰面，母女俩就热泪盈眶。 得知庄晋已然痊愈，他的姑姑彻底哭成了个泪人。 “小玉，这是阿晋的未婚妻，名字叫沈大丫。” 庄玉微微错愕，不过很快消散。 她温柔地拉着大丫的手，笑着说道：“真是个标致的小姑娘，看起来聪慧伶俐，格外让人喜欢。”这不止是客套话，其实，差不多算是庄玉的真心话。 “安平这次怎么没陪着你一起回来？”庄老夫人有些担忧地问道。 她担心庄玉和庆安平之间产生了什么矛盾。 “安平他近来很忙，实在是抽不出空。”庄玉解释道。 “不是闹矛盾就好，”庄老夫人拍拍庄玉的手背，“我啊，就希望你和你哥哥都能过得幸福安康。”只可惜，庄成遇上了柳秋云，那个女人在庄府折腾了十来年。 庄玉没看到柳秋云，不免感到奇怪，她问庄老夫人：“娘，哥哥和那女人是不是吵架了？到现在我都没看到那个女的。”和庄老夫人一样，庄玉也不愿承认柳秋云在庄府的身份。 “庄成将她扫地出门了，庄赫则是被关进了大牢。” 不清楚缘由的庄玉不由瞪大了眼睛。 她去年回来时，柳秋云还春风满面，好不得意。 听完庄老夫人讲了事情经过后，庄玉握紧了拳头，愤然道：“哥哥要是听我和您的话，阿晋哪至于受那么多的苦！” 庄老夫人长叹一声，意味深长地说道：“凡事有因必有果，福祸相依，阿晋不去洛阳镇的话，又何来认识大丫呢？” 庄玉的一双儿女很黏阿锦和庄晋。他们年纪与三丫相差不大，三个小孩儿都成了两人的小跟班。 见孩子们玩得不亦乐乎，站在长廊上的庄老夫人与庄玉露出了相似的笑容。 庄玉没在庄府待几天就返程回了家。 庄老夫人很是舍不得，但也没开口挽留。 女儿有了新的小家庭，得花更多的时间顾及自己的小家。 距离国子监开学没剩多少天了，阿锦才慢悠悠拉着庄晋一起做课业。 巧的是，他们刚开始动笔，单晓星就拉着慕容迪来了庄府。 “大丫，庄晋，江湖救命啊！”单晓星夸张道。 “你完全没开动吗？”阿锦笑眯眯地问单晓星。 单晓星扶了扶额，“可不是嘛！完全不想写啊！”她只想和慕容迪到处玩。 阿锦莞尔道：“我们才刚开始做课业。” 人多力量大，四个人分别做不同的科目课业，而后相互贯通一下，两天时间就完成了监正们布置的课业。 单晓星揉了揉肩膀，很有眼力劲的慕容迪立马上手替她捏肩膀。 阿锦打趣两人，单晓星和慕容迪的耳朵都很默契的红了。 “大丫，你别笑话我们，你和庄晋才是真的腻歪。”单晓星噘嘴道。 “我们现在可没动手动脚。”庄晋一本正经地说道。 慕容迪不甘示弱，“你们现在是没动手动脚，可平日里你们旁若无人拉拉扯扯的，那黏糊劲简直是太过令人发指。” “哦？是吗？”庄晋扬了扬眉。 “必须是啊，”单晓星自觉站队，“幸好你们是未婚夫妻，不然还不晓得会引起多少流言蜚语。” 忽然，慕容迪若有所思起来。 片刻后，他郑重其事地对单晓星说道：“晓星，我们要不也尽快把婚约定下吧。” 双方父母虽有意让二人在一起，但又出于尊重他们的自由，因此没有擅自为二人定下婚约。 单晓星的面颊通红一片，心里扑通扑通乱跳，嘴上却说道：“哎哟，还早，过段时间再说吧。” “可是没有婚约的话，别人看见我们……”慕容迪话说到一半，单晓星就赶紧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她真怕慕容迪口不择言，说些羞羞的话出来。 阿锦笑而不语，和庄晋来了个眼神交流。 慕容迪轻轻握住单晓星捂着他嘴巴的小手，“晓星，反正早晚都要成婚，何不早点让大家知道我们的关系？” “慕容迪，谁要和你成婚啊？你想得美！”单晓星故意凶巴巴地说道。 他们两个打情骂俏，庄晋打算带阿锦去另外的地方待着。 他拉着阿锦的手，“大丫，我们换个地方。” 见两人要走，单晓星急忙问道：“你们去哪儿啊？” 阿锦调侃道：“我们给你们腾空间出来。” “我才不要单独跟他待一块儿！”单晓星站了起来，想跟着阿锦走。 “别打扰我们。”庄晋凉嗖嗖地对她说道。 “庄晋，你！”单晓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 与此同时，慕容迪牵住了单晓星的手，“晓星，还是不要打扰晋兄和大丫独处，我们回家吧。” 单晓星想要挣脱慕容迪的手，他明明没使多大的力气牵她的手，可就是甩不开。 “慕容迪，你不要得寸进尺，把手撒开。”单晓星鼓起了腮帮子。 眼见庄晋已经拉着阿锦走远，慕容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单晓星面颊上落下一吻。 这下子，单晓星脸颊和胸腔都一片滚烫。 她连忙往身后看了一眼，确认没谁会看到这一幕，她摸了摸发烫的脸，“慕容迪，你混蛋。”她这话说得软绵绵的，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看着她娇艳欲滴的红唇，慕容迪还想更混蛋一点，不过青天白日的，他还是生生忍住了冲动。 “好了啦，我们回去。”单晓星撇了撇嘴。 庄晋牵着阿锦的手，一路走到了阿锦买的院子门口。 望着还没挂上门匾的大院子，庄晋说道：“大丫，你想早点住进来吗？” 李秀莲本来想早点搬进来住的，只不过架不住庄老夫人相劝，才没从庄府搬出来。 “我倒是无所谓，主要是我娘，她不喜欢一直寄人篱下生活。” 李秀莲始终想拥有一个真正属于她们母女的家。 “我们进去看看。”庄晋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 大门的钥匙，总共有三把。 阿锦留了一把，另外两把分别给了庄晋和李秀莲。 “阿晋，你不会随身都揣着这把钥匙吧？”阿锦问道。 庄晋唇角上扬，“你送我的东西，方便携带的，我都带在身上。” 阿锦嫣然一笑，“你也不嫌麻烦。” “永远不会嫌麻烦。”庄晋情真意切地说道。 推开大门，修缮过的院子焕然一新，看起来分外干净整洁。 院子中间有个小水池，是庄晋亲手用大石头打造出来的，里面种着睡莲，还养了许多的小鱼儿。 第二百零七章 没用的东西 院子里不少布置都是庄晋亲力亲为而成，很贴合阿锦的心意。 在阿锦欣赏静心装修过的院子时，庄晋忽然牵住她的手，将她往怀里一带。 温暖和煦的阳光照耀在两人身上，就像是镀上了暖黄色的光芒。 庄晋的下巴轻轻抵在阿锦的头顶，他的声音如同美玉碰撞一般悦耳动听，“大丫，我可以亲吻你的面颊吗？”他在征求她的同意。 即便和庄晋整天形影不离，时常会有肢体上的接触，可阿锦在听了这话后，脸还是不由自主地红了。 “我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才好呢？”阿锦轻咬红唇，“如果回答可以的话，显得我不矜持；回答不可以的话，又显得我对你太冷漠。这可真叫人犯难。” 忽地，庄晋低笑一声，温热柔软的唇蜻蜓点水般吻在阿锦光滑细腻的脸蛋上。 阿锦的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被庄晋亲吻过的脸颊尤其的烫。 庄晋也微微有些脸热，他不禁抱紧了阿锦，“大丫，我想早点和你成亲。” 再有一年左右，阿锦就成年了。 阿锦心头火热，但她还有所顾虑，“阿晋，我们的日子还很长，不用急着成亲。” “大丫，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顾虑？”庄晋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 阿锦抿了抿嘴唇，“嗯。阿晋，我并非不喜欢你，只是我不想让一切进展得太快。” “好，我们慢慢来。”庄晋很尊重她的想法。 并且，在他看来，是自己没有给足阿锦安全感，阿锦才会迟疑。 他下定了决心，今后要做得更好。 国子监开学后，课程增多了一些，不过对于阿锦来说，学得一点都不费力，她反而乐在其中。 消停了一段时日，丽雅公主又蠢蠢欲动了起来。 特别是看到庄晋在训练场上英姿飒爽地骑马射箭后，那种想要占有庄晋的欲望，几乎快要将她的理智吞没。 她的小跟班们都不敢对阿锦下黑手，害怕会像杨兰一样，沦落到发配边疆的地步。 那可不是给娇滴滴的姑娘待的地方。 指使不动小跟班，丽雅公主火冒三丈。最后，她决定亲自对阿锦动手。 “大丫，你能陪我去逛逛吗？”丽雅公主主动邀请道。 丽雅公主的新同桌毛遂自荐，“公主，我可以陪您去。” “那一起吧。”丽雅公主笑得温婉得体。 直觉告诉单晓星，丽雅公主来者不善。 “我能一起吗？”单晓星问道。 丽雅公主的笑容有些僵硬，就听阿锦说道：“公主，不好意思，我不是很想去逛。” 别人不敢拒绝一国公主的邀约，但阿锦敢。 明知道对方居心叵测，她没必要上赶着往圈套里面钻。 丽雅公主的笑容彻底僵住。 沈大丫居然拒绝了她的邀请。 不过，丽雅公主转念一想，还有个自投罗网的人。 她刚准备开口，就听阿锦对单晓星说道：“晓星，陪我去趟书阁。” 因此，单晓星很快歉意地对丽雅公主说道：“公主，实在不好意思，我得陪大丫去书阁，就不陪您去逛了。” 丽雅公主勉强维持住僵硬的笑容，“没事，我们可以改日再约。” 阿锦不接招，丽雅公主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错觉。 她打算伺机而动，寻找能够将阿锦弄残或者是害死的机会。 可不仅是阿锦防范她，庄晋和单晓星也防备着她。 两个多月过去，丽雅公主愣是没找到害阿锦的机会。 常言道，久病床前无孝子。关于这一点，全身瘫痪的沈老太深有感悟。 刚开始，沈大牛和沈二牛两兄弟还会轮流照顾她，可没过几天，就只有沈二牛一个人愿意照料她。 沈二牛出去乞讨了，沈老太想喝口水，但她咿咿呀呀表达不清，而杨芬和两个儿子一点都不想管她。 “烦死了，老太婆，哼哼唧唧干嘛啊？”沈大虎发火道。 他真是烦透了沈老太，恨不得把她给扔出去。 沈老太心里就跟吃了黄连一样苦，她混浊的老眼里面流出了悔恨的泪水。 “哎，不是我说，她这样活着也痛苦，还不如早死早超生。”说这话的，是沈二虎。 兄弟俩都完全忘了，沈老太当初有多偏爱他们。 “还不是你们爹和二叔，非得把这累赘给留下。”杨芬没好气地说道。 她都跟沈大牛说了好几次，让沈老太自生自灭。 看得出来，沈大牛是有些动摇的。 只是，这么多次，他还是没松口。 “真搞不懂他们是怎么想的，”沈大虎轻蔑道，“留这么个没用的废物，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杨芬完全赞同儿子的话，“他们爱受罪，那就让他们自个儿受着，反正我们别帮忙。” 拖着饥饿和疲惫的身体，沈二牛先回了破庙。 他只要到了两个窝窝头。 一看到他回来，沈大虎和沈二虎跑到他面前。 见他两手空空，沈大虎粗糙的嗓音满是不悦，“搞什么啊，二叔，你没要到一点儿东西还好意思回来？” 窝窝头揣在沈二牛怀里，他只是想让窝窝头的热度能带给他一点温暖。 “真没用，”沈二虎嘲讽道，“比起我爹差远了。” 沈二牛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直到今天，他才对两个侄子失望透顶。 他脸色难看至极，一言不发。 知道是沈二牛回来了，沈老太又咿咿呀呀发出了声音。 “闭嘴啊，老太婆！”沈二牛没拿吃的回来，沈大虎的心情极差。再听沈老太这聒噪的声音，他全然没了耐心。 “你怎么不早点死！”就算沈二牛在场，沈大虎也丝毫不顾忌。 沈二牛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沈大虎，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即便两个侄子当面瞧不起他，他都没有这么气愤。 但当着他的面，用这么恶毒的话咒沈老太，沈二牛的火气蹭蹭上窜。 “良心能有多大的用处？要是富人有良心的话，稍微给我们点钱，我们也犯不着过这样穷困潦倒的日子！”沈大虎说得振振有词。 “我今天就要教训你这个臭小子！”沈二牛觉得沈大虎都长歪了，他有必要教训这个侄子。 杨芬立马拦着：“沈二牛，大虎是我和大牛的儿子，还轮不到你来管他！”她跟沈二牛说话也不客气。 沈二牛脸色铁青，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都能明显的看到他眼球上的血丝。 见此，杨芬有些犯憷。 她不由回想起沈二牛以前殴打李秀莲的场面。 那暴力的场面令人想起来都毛骨悚然。 第二百零八章 决裂 杨芬怕沈二牛急了会动手打她，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我待大虎如同亲生儿子，怎么就不能教训他？”沈二牛闷声闷气问向李秀莲。 沈大虎也有些怕面色铁青的沈二牛。 不过沈大虎还是梗着脖子说道：“你哪里待我如同亲生儿子了？再说了，就算你对我再好，我也不是你的去新生儿子啊。我有爹有娘，犯不着让你管！” 沈二牛眼睛瞪得老大。 他嫌弃李秀莲给他生了三个女儿，没生儿子，所以将父爱给了两个侄子。 他原先还指望侄子们给他养老送终，因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认为压根就指望不上女儿们。 可他哪里能想到，他的侄子会是白眼狼。 沈老太还在咿咿呀呀叫个不停，但这时候，没人有心思搭理她。 她那个心寒啊，比冰冷刺骨的冷风都更胜一筹。 动也不能动的这些时日以来，她想了很多。 她想，如果那时不逼沈大丫嫁给杨富贵的话，这后面的事情是不是就不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卖。就算她肠子都悔青了，一切都还是回不到原点。 沈二牛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见他半晌都没动手，杨芬母子的胆子又大了起来。 于他们而言，沈二牛已经没有多少可以压榨的价值了。 他渐渐的也跟沈老太一样，成了拖累。 “二叔，不是我说你，你当男人当得也太失败了。连老婆和女儿都镇不住，干啥啥也不行，你这样的人，窝囊又没用。”在沈大虎眼中，沈二牛又傻又废材。 沈二虎壮着胆子附和哥哥的话：“对啊，你现在都成了我们一家的累赘，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带着那老太婆一起滚蛋？” 他们可没把沈二牛当作真正的家人。 两个侄子的话字字诛心，沈二牛的脸黑得犹如锅底。 躺在地上不能动的沈老太气得嘴唇都在发抖。 这就是她宠爱的孙儿，结果就是这样对她的！ 沈老太想一死百了，但她又很不甘心。 曾经她拥有二百两银子，眼看着就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美好生活。可钱都还没揣热，那些钱就被人给抢了。 如果能找到沈大丫就好了！ 可惜，她说不出一个清晰的字出来，没办法表达出想法。 沈二牛心如刀割，他红着眼看向沈大虎和沈二虎，他真是白白付忙活了一场，养出了两头白眼狼。 在这一刻，他忽然想起了李秀莲以及三个女儿。 如果没有和她们分开的话，他还用得着过这样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的日子吗？ “我真是瞎了眼，掏心掏肺对你们好！”沈二牛握紧了拳头，咬着牙说道，“好，既然你们这么见不惯我和你们奶奶，那我们走就是！” 说这话的时候，沈二牛身上难得有了点骨气。 “求之不得。”杨芬脱口而出。 沈二牛黑着脸走到沈老太跟前。 沈老太大小便失禁，如今，除了沈二牛，根本没人管她。 而沈二牛又不能整天照顾她，并且沈二牛笨手笨脚的，也照顾不好她。 所以，沈老太身上的味道臭得熏人。 知道沈二牛这是要带她走，沈老太老泪纵横。 即便沈大虎和沈二虎对她差到了极致，沈老太都还是舍不得两个孙儿。 她张着歪斜的嘴巴，咿咿呀呀个没完，喉咙干得都快冒火了，却没人能懂她的意思。 “娘，我们别留在这儿受气了，我带你走。” 沈老太没法表达意见，只能发出些让人听不懂的音节。 就算是她的亲儿子，沈二牛也完全不懂她想说些什么。 乞讨到两个窝窝头，沈二牛一直没舍得吃。 饥饿之下，沈二牛没有多少力气，所以他拿出了揣在怀里的窝窝头往嘴里塞。 看到窝窝头时，沈大虎和沈二虎的眼睛都在发光，就跟饿狼看见食物一样，恨不得立马扑上去。 “好啊，沈二牛，你竟然偷藏东西！”杨芬率先指责起沈二牛，“我早就看出你不对劲了，结果你真的把要到的东西偷偷摸摸藏起来，反过来占我们家的便宜！” “把窝窝头放下！”沈大虎声音很大，“难怪你还长得这么壮，原来你背着我们吃独食！” 沈二虎行动更快，他已经跑过去要从沈二牛手里抢窝窝头。 不过沈二牛的速度更快，他急忙将两个窝窝头一起塞进了嘴里。 沈大虎气不过，跑过去直接一拳砸在了沈二牛鼓起的腮帮子上。 这一拳，几乎用了沈大虎的九成力。要不是嘴里塞着窝窝头，沈二牛的牙齿估计都被打掉了。 腮帮子一下子肿得老高，沈二牛嘴里出了血，他就着窝窝头嚼了几口，一起吞下了肚。 等沈二虎的拳头攻过来时，沈二牛拽住了他的手臂。 “大逆不道的混小子，今天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们！”他是彻底被两人给惹毛了。 说完，他拽着沈二虎的胳膊，使劲一扭，只听咔嚓一声，沈二虎的胳膊脱了臼。 “沈二牛，你要死啊！”杨芬破口大骂。 她冲上去，对着沈二牛拳打脚踢。 沈二牛又不是不打女人。他一把抓住杨芬的头发，啪啪两耳光甩在了她脸上。 “我跟你拼了！”杨芬手脚并用，但是男女力气悬殊，沈二牛两脚踹在她腿上，就疼得她站不起来。 沈大虎怂了，他怕挨打，所以在杨芬冲上去打沈二牛之时，他就撒腿往外跑。 跑出破庙没多远，他就遇上了瘸着腿回来的沈大牛。 他全然不关心沈大牛为何瘸着腿回来，而是急着跟他告状：“爹，你快回去看呐，二叔他恼羞成怒，在打娘和弟弟！” 沈大牛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往破庙赶。 而沈大虎还在他之后才回到破庙。 一进门，沈大牛正好看到沈二牛拳头如雨点般接连落在杨芬身上，每一拳都用足了力气。 杨芬从刚开始的嘴硬变成了不断求饶，可她越是求饶，沈二牛就打得越狠。 他打杨芬，就跟以前家暴李秀莲一样，毫无怜香惜玉之情。 “沈二牛，住手！”沈大牛大声喝止。 已经打红了眼的沈二牛像是没听到哥哥的叫喊，手上动作一点停顿都没有。 鲜血已经顺着嘴角往外流，杨芬哭喊道：“大牛，快救我！沈二牛他想打死我！” 沈大牛拖着疼痛的腿，上前阻止沈二牛。 “沈大虎，还站那儿干什么，快来帮忙！” “爹，我怕……”沈大虎畏畏缩缩地说道。 “快啊！”沈大牛控制住了发狂之中沈二牛的双手，可后者还能追着缓慢爬行的杨芬，用脚踢她。 沈大虎只得硬着头皮上去帮忙。 “放开我！”沈二牛怒吼道，“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我要让你们把吃进去的吐出来！” 沈大牛想要一掌劈晕沈二牛，然而他力气不够，非但没把人劈晕，还惹得沈二牛更是暴跳如雷。 “二牛，一家人有话好好说，动手只会伤感情。”见沈二牛扭头看着他，目露凶光，沈大牛急忙出声劝道。 “一家人？”沈二牛咧嘴反问道，这三个字从沈大牛口中说出来，对此时的他来说，异常讽刺，“你老婆和儿子可不这么认为。” 第二百零九章 死不瞑目 对于这一点，沈大牛是很清楚的。 就连他自己，也将沈二牛排挤出了他们的小家庭。 “二牛，你冷静点！”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现在嫌我和娘没用，就想把我们扫地出门，这是对待家人的态度吗？” 杨芬痛得浑身难受，不过她还是撑着一口气说道：“大牛，替我报仇！”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打成这样。 沈大牛的眉头皱成了一团。 趴在地上的沈二虎也咬着牙说道：“爹，弄他！给我和娘报仇！” 沈二牛怒气攻心，大吼道：“来啊！有本事你们打死我！” “够了！”沈大牛烦不胜烦，如今家里就他和沈二牛两个出去乞讨，要是赶走了沈二牛，岂不是所有的压力都要让他一个人来扛？ 他接着说道：“亲人之间和睦相处不行吗？非得闹成这样！” 然而，他说的话没有多少震慑力，杨芬和两个儿子还是闹着要让沈二牛付出代价，沈二牛也是一直使用蛮力，试图挣脱开。 躺在地上，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恶臭的沈老太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只是压根没人理会她。 她的嗓音就跟破风箱发出的声音一样，忽地，嗓子眼就跟堵住一样，沈老太再也发不出声音。 她难受得想要用手指抠喉咙，但是手脚都不能行动，只能任由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弱。 “嘭”的一声闷响，从地上爬起来的沈二虎抓着破罐子猛地砸在了沈二牛脑袋上。 沈二牛顿时眼冒金星，站都站不稳。 “二虎，你干什么？！”沈大牛拔高声音问道。 “爹，他刚才打我，我不过是报仇罢了！”说完，沈二虎一屁股坐地上。 就在这时，沈大虎两拳重重打在了沈二牛脸上。 沈二牛终于支撑不住，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把他们两个累赘丢出去！”杨芬恨恨咬牙。 平时，她受够了沈老太的气，今日又被沈二牛往死里揍，杨芬再不能容忍这两人。 沈大牛目光沉沉，脸色也很不好。 “爹，你把老太婆扛出去，我和二虎合力把废物玩意儿抬出去。”沈大虎说道。 他嫌弃沈老太身上的恶臭味，所以宁愿花点力气和沈二虎一起抬沈二牛。 沈大牛不动，杨芬说道：“大牛，为了我们一家人更好的生活，留不得他们啊！” 在村里时，杨芬还有点小聪明。可乞讨为生后，沈大牛觉得杨芬越来越蠢。 “你真以为没有二牛，我们的日子会好过些？”沈大牛沉着脸，“杨芬，你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二牛为这个家做的贡献也不算少。” “他才没做什么贡献！”沈大虎当即反驳，“爹，你是不知道，他一直都在吃独食，要到的东西不拿出来，偷偷摸摸藏着吃，并且还要吃你要回来的东西！” 沈大牛不认为沈二牛是这样的人。 但是，他一个人说不过三张嘴巴，很快，他败下阵来。 毕竟，人要学会向现实低头。 沈老太苟延残喘，一点忙都帮不上，还会带来诸多不便。沈二牛已经和他们闹掰，留下他只会多生事端。 在沈大虎的要求下，沈大牛走向沈老太。 “娘，对不起，你这样活着也痛苦，还不如早点解脱，”沈大牛边走边说，“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你莫要怪我。” 走到沈老太跟前时，沈大牛直接呆住了。 沈老太面部扭曲，嘴巴张得老大，眼睛瞪得老大，就跟要凸出眼眶了一样。 “娘！”悲痛与恐惧同时袭上心头，沈大牛手指颤颤巍巍去试沈老太的鼻息。 果然不出他所料，沈老太已经没了呼吸。 泪水夺眶而出，沈大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老太婆死了吗？”杨芬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欣喜。 沈大牛扭头气愤地看向她，杨芬不以为意，“沈大牛，你不是都决定抛弃她了吗？她这时候死了，对她来说还算不错的结果，至少我们算是给她养老送终了，你说是不？” 想到刚才的决定，沈大牛万分懊悔。 沈老太虽然为人尖酸刻薄，但对儿子和孙子还是很不错的。 “娘眼睛都没闭上，这是不是死不瞑目？”沈大牛问道。 杨芬凑近一看，吓了一大跳。 “赶紧把她丢到乱葬岗去，我不想再看到她。”杨芬催促道。 她对沈老太一点感情都没有，只想快点让沈大牛处理掉沈老太的尸体。 沈大虎和沈二虎两兄弟忙着把沈二牛抬出去，完全没空理会这边。 “杨芬，你就这么阴狠吗？”沈大牛红着眼睛问道，“这是我的亲娘，她死了，我们得安葬她老人家！” 杨芬撇了撇嘴。 这会儿沈大牛倒又成了个孝子，那刚才同意丢弃沈老太的，不也是他？ “别说买棺材，就连买草席的钱都没有，怎么安葬她？” “至少挖个土坑立个碑。” “你自个儿忙活吧，我和儿子们可没那个心思和精力。” 沈大牛黑了脸，“杨芬，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谁让她往日里那般刁难我？”杨芬振振有词反问道。 “就当是看在我的份上，再送娘最后一程。” 见沈大牛的脸色很难看，杨芬不耐烦地说道：“行吧，看在你的份上。” 等沈大虎和沈二虎把沈二牛丢到了一个犄角旮旯后回到破庙，杨芬告诉两兄弟，沈老太去世了。 “早就该死了，非要撑那么久。” “爹，你快把她扔远些。” 听到两个儿子的这些话，沈大牛心寒不已。 他让两人跟着他一起去找块地挖个土坑埋葬沈老太，结果兄弟二人齐齐摇头，都表示没力气干活。 “她可是你们的奶奶！”沈大牛强调到。 “都已经死了，还讲究那么多干嘛？”沈大虎不理解地问道。 这下搞得沈大牛都想动手打人了。 他板着脸，异常严肃地说道：“你们必须得听我的，不然，以后别指望我养你们！” 为了能依附沈大牛生活，杨芬和两儿子最终还是妥协了。 泥土盖过身体，沈老太就这么死不瞑目地被埋进了土坑当中。 第二百一十章 自寻死路 沈二牛醒过来时，他已经在一个土坡上躺着了。 他的脑袋还疼得厉害，摸了摸后脑勺，手上沾着血和泥巴，看起来格外醒目。 往四周看了看，没瞧见沈老太，他不免为其感到担忧。 坐在地上沉思了一会儿，沈二牛还是打算回破庙看看情况。 等他回到破庙时，沈大牛他们正好出去埋葬沈老太。 见破庙里空无一人，沈二牛还以为他们为了甩掉他，特意搬走了。 他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好几个月，有了感情，想到沈大牛一家搬离了这里，他便打算在这儿继续住下去。 只是，一个多时辰后，在沈二牛睡得死沉死沉之际，沈大牛等人回来了。 听见响亮又熟悉的呼噜声，四个人都惊呆了。 “他怎么回来了？”杨芬第一个问道。 不过回来了也好，这会儿她的力气恢复了些，再有丈夫和儿子的协助，能好好收拾沈二牛一顿。 “不知道啊，我和二虎把他扔老远，而且但凡他有点自知之明，就不该再回这儿。” 杨芬撸起袖子，“回来得正好，我要狠狠打他一顿出出气！” 她身上好几处都起了淤青，骨头都差点被打折了。 这沈二牛可真的下得去手！ “别再动手了，”沈大牛拦住她，“冤冤相报何时了，更何况二牛还是我亲弟弟。” “沈大牛，你忘了他今天是怎么打我的吗？”杨芬气不打一处来，说着还掀起衣服给他看身上的伤，“你看看，这些都是你亲弟弟干的好事！” “二虎已经打过他了，那两下用了十足的力道，已经算是给你报仇了。” “我本来都打算就那样算了，谁让他又回来，这可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杨芬情绪激动。 她觉得沈大牛太维护沈二牛。 沈大牛皱紧眉头，“把这个破庙让给他住得了，我们去寻找更合适的居住地。” “不行！”杨芬当即反对，“万一找不到更好的住处呢？” “总要出去找找看才知道有没有啊。”沈大牛眸光暗沉。 “爹，我不想走。” 沈二虎也跟着哥哥说道：“我也不想走，要是离开这里之后，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那我们岂不是会过得更凄惨？” “你们怎么就光往坏的方向想！” 杨芬和两个儿子始终不答应腾地儿出来，沈大牛拗不过他们，只能沉着脸任由母子三人将沈二牛给弄醒。 杨芬居高临下，往躺在地上的沈二牛吐了口唾沫，讽刺意味十足。 沈二虎挨了打，砸那两下算是出了一口气，但他心里还是有火气。他一脚踹在了沈二牛身上，直接把沈二牛给踹醒了。 见他醒了，杨芬两手叉腰，颐指气使，“沈二牛，滚出去！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你们怎么又回来了？”还有些睡意的沈二牛蹙眉问道。 沈大虎抱着两只手，“你还有脸问我们？这话该我们问你才对！” 趁着沈二牛还躺在地上，杨芬一脚踩在他胸口上，还死劲用脚尖转了几下。 沈二牛身上没多少力气，再加上脑子受了重伤，这会儿想反抗都没多少本事。 还是沈大牛看不下去，厉声制止了三人对他的羞辱。 “我记着你们了！”沈二牛咬紧牙关放狠话。 “记着就记着呗，老娘就不信废了你，你还有能力报仇！”杨芬想让沈二牛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沈大牛哪会看不出她的打算，立马说道：“行了，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二牛，你快走吧！” 沈二牛眼里布满了血丝，悲痛与气愤合在一起，说道：“沈大牛，你我兄弟二人，今日割袍断义，恩断义绝！”说完，他拿一把残缺的铁刀割下了破烂衣服的一角。 在他抬脚往外走之时，杨芬对两个儿子使了眼色。 沈大牛注意到她的眼色，提醒准备动手的两儿子，“让你们二叔走，谁也不准拦着。” 闻言，杨芬瞪了沈大牛一眼。 不过转念一想，只要沈二牛在这镇上，他们总会找到机会对他下手。 那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沈二牛，对他们造不成什么影响。 “没人拦着啊，他想走就走呗。”说这话时，杨芬又对儿子们使了新的眼色。 摇摇晃晃从破庙里走出来，沈二牛望着远山，内心一片迷茫与荒凉。 此时此刻，他忽然想念起妻子和女儿们。 再一想，他才惊觉沈老太失踪了。 他又再度返回了破庙当中。 看到他回来，沈大牛都头疼不已。 “你怎么又回来了？！”沈大虎烦躁地问道。 “沈大牛，娘哪儿去了？”沈二牛没管沈大虎的问话，而是质问沈大牛。 说到这个话题，沈大牛神情暗淡，不敢直视沈二牛。 “你们到底把娘怎么了？” 杨芬开腔：“她死了啊，我们就把她埋了。”她说得理所应当。 这话使得沈二牛如遭雷击。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他不敢相信。 “说就说，”杨芬现在底气足了，“老太婆被你给气死了，我们当然要让她入土为安。” 沈二牛两眼猩红，“娘没死！是你们害了她！”说着，他举起拳头又要动手。 这回，拳头还没打到人，沈二牛就先被制服了。 “沈二牛，你可真是阴魂不散呐！”杨芬烦透了他，同时对他深恶痛绝，“是你自己再三找上门来的，今天我要亲自动手报仇！”说完，她捡起地上碎裂的瓦片，往沈二牛脸上扎。 “啊！”登时，破庙传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看着眼前的一幕，沈大牛整个人呆若木鸡。 杨芬竟然拿瓦片扎上了沈二牛的眼睛！ “杨芬，你疯了！”沈大牛去抢她手里的瓦片。 “我没疯！要怪就怪他自己！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偏要投，这是他咎由自取的！” 沈二牛捂着满是鲜血的眼睛，痛得满地打滚。 没一会儿，他直接疼晕了过去。 杨芬还要对沈二牛动手，沈大牛拉住她，用力甩了她两巴掌，差点把她牙齿给打掉。 “你敢打我？”杨芬怒目而视。 “你这个疯婆娘！”沈大牛都有点六神无主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报应 杨芬逮着沈大牛不依不饶，沈大虎和沈二虎两个静若鹌鹑，谁的忙都不帮。 忍无可忍之下，沈大牛一把将杨芬推到了地上，放话道：“杨芬，你若是再闹下去，从今往后，你过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你我各不相干！” 闻言，杨芬愣了一下。 而后，她拿拳头砸沈大牛的肩膀，“沈大牛，你没有良心，你怎么能说出这么狠心的话？” “闭嘴，你要是再多说一句，那就别怪我不讲情义！” 看沈大牛的神情，杨芬清楚他是动真格的。 杨芬闭上了嘴巴，沈大虎这才问沈大牛：“爹，直接把他丢出去吗？” 再怎么也是自己的亲兄弟，沈大牛不忍让受了重伤的沈二牛自生自灭。 于是，他又把沈二牛给送到了王大夫那里。 见沈二牛受这么重的伤，王大夫询问了一下原因，心虚的杨芬回了句他们也不知道。 在王大夫救治沈二牛的时候，杨芬拉着丈夫，小声嘀咕道：“大牛，如果沈二牛醒来后告诉别人，是我们伤的他，官府的人会不会抓我们去坐牢？”这会儿，她知道慌了。 “这下知道怕了？”沈大牛反问道，“二牛受的不是致命伤，迟早会醒，如果不想被抓就赶紧搬离破庙。” 杨芬不禁埋怨道：“要不是你非要送他来医馆，哪来的这些担忧。离开了破庙，哪儿又是我们的容身之处？” “办法总比困难多，我们一家都好手好脚的，到哪儿都饿不死。” 这回，因为害怕被抓去蹲大牢，杨芬总算是同意了沈大牛，从破庙搬走。 王大夫替沈二牛细细清理完伤处，摇头叹气。 也不知这人到底遭受了什么，这只眼睛是保不住了。 替沈二牛敷好药后，王大夫就去替其他病患诊治。 直到黑夜来临，都没人来领人。 伙计怀疑道：“送他来的人，不会是想把他丢这儿不管了吧！”这样的事情偶尔会发生，谁让王大夫宅心仁厚，不会见死不救呢？ “先等两天吧。”王大夫说道。 等沈二牛醒过来后，就嚷嚷着杨芬拿刀刺他眼睛。 王大夫让伙计去报了官，衙役很快就来了医馆。 衙役将沈二牛带回了衙门，方知县一眼就认出了他。 这才过去多久，沈二牛就混成了这副惨样。 “大人，您一定要为草民做主，严惩杨芬那个心狠手辣的毒妇！” 听沈二牛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方知县让衙役去抓捕杨芬。 不过沈大牛一家早就跑出了洛阳镇，衙役没抓到人。 方知县让沈二牛回去静等消息，沈二牛突然问他：“大人，您可知李秀莲和沈大丫去了哪里？” 如今，他孤苦一人，所以想找到妻子和女儿，来个一家团聚。 清楚沈二牛为人的方知县绷着脸，“你要找她们，问我干什么？” “草民不知道她们人在哪儿，迫不得已才问您。”沈二牛可怜兮兮地说道。 有道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方知县一点都不同情他。 “如若她们想你了，自然会来找你的。”方知县不想再跟沈二牛多说，命人将他送出了衙门。 走在安静的街道上，沈二牛内心一片荒凉。 他感到孤单无助，在这种时刻，他格外想念妻子和女儿们。 可是，没人告诉他，她们到底在何处。 沈大牛一家打算去往北方。 然而，没离开洛阳镇两天，沈大牛的腿就再也走不动路了，走一步都是钻心刺骨的疼痛感。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医馆，结果他们拿不出钱，直接被轰了出来。 腿上的伤势不停的恶化，没过两天，沈大牛就发起了低烧。 杨芬把能用到的退烧办法都用了个遍，沈大牛的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 迫不得已，沈大虎和沈二虎承担起了乞讨的任务。 “大牛，你可别吓唬我啊，你要是走了，我们母子三个咋办啊？”守在沈大牛身边，杨芬抹着眼泪说道。 沈大牛气若游丝，“杨芬……要不是……你挑拨……我又何至于……落得这个地步……”他说话都非常费力。 “你怎么能怪我呢？”杨芬不认为她有错，“大牛，你别怪罪错了对象啊！” 沈大牛无力地看向她，“我懒得……和你争了。”他只想让她清净点。 可杨芬却不停地在他耳边念叨。 在这种情况下，杨芬都还要跟沈大牛争个输赢，这让沈大牛很后悔当初没把婆娘镇住。 没过多久，沈大牛就在懊悔与不甘中病逝他乡。 杨芬和两个儿子草草埋葬了他，对于接下来的人生更加迷茫了。 母子三人都惯会好吃懒做，没了依靠，两三天才吃一顿是常事。 不久后，沈大虎试图对个落单的年轻姑娘行不轨之事，官府严惩了他，打了足足三十大板，并且还关进了大牢，不知什么时候能放出去。 杨芬为此伤心难过，在她还没缓过劲儿来时，沈二虎又因为偷东西进了大牢。 杨芬孤零零住在破烂的小棚子里，整天就只知道抹眼泪。 哭着哭着，她发现自己的眼睛看东西愈发模糊，最后只能看到个大概的轮廓。 立春后，不管是南方还是北方的边疆，蛮人都发动了攻击。 代国能领兵打仗的人本就不多，而凤昊天和顾劭早已革职。能领军征战的人少了两员大将，皇上左思右想，决定把庄赫从牢里放出来，让他带着兵去抵御外敌。 庄成在府里说了这事。 “不能把庄赫放出来，”说这话的人是庄晋，“去告诉皇上，庄赫能做到的，我照样能做到。”说这话的他，信心满满。 “阿晋，你年龄还小，也没有作战经验，皇上可能会质疑你的能力。”庄成说道。 “跟皇上说，我不会拿一国安危和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庄老夫人迟疑着开口说道：“庄成，你就依了阿晋吧。” 连庄老夫人都出言相劝，庄成只能去皇上面前转述了庄晋的话。 “少年人有如此志气，倒是和当初的庄赫有几分相似。既然他执意代替庄赫行军打仗，朕就成全他。” 第二百一十二章 风起云涌 庄成回到府上后，将皇上的话原封不动转述给了大家听。 由于庄晋没有行军打仗的经验，皇上让庄晋担当主帅，庄晋暂时没有任何军衔跟随庄成出征。 “义父，我也去。”庄志主动请缨。 他手脚本就利落，再加上庄成收养他之后，有意培养，庄志的身手还算不错。 庄成一开始就打算让庄志往这方面培养，只不过原本是想着等庄志年长一些再去。 但既然对方主动提出要跟着去，庄成也不拒绝。 “义父，加我一个。”褚子远说道。 阿锦本想去，不过庄晋不同意。 他说：“大丫，你就在家等我们回来，保家卫国的事情，我们去做。”他不想阿锦跟着去吃苦。 庄成也不答应。 没办法，阿锦只能留在京城。 留给庄晋他们准备的时间很短，阿锦帮着庄晋收拾东西，她想让他带走的东西特别多，可是出于各种因素的考虑，庄晋最终带走的物品寥寥无几。 送别军队出征的那天，阿锦忍不住落了泪。 这还是她第一次和庄晋面临这么久的分别。 “大丫，”庄晋亦是万分不舍，他略带薄茧的指腹轻轻为阿锦擦拭眼角的泪水，“我很快就会回来，你不用太担心。” 阿锦点了点头，“嗯，阿晋，我相信你会凯旋而归的。” 庄志心生羡慕地看着庄晋。 不过，仅仅是羡慕，并没有嫉妒。 目送大军渐行渐远，庄老夫人悄悄抹起了眼泪。 她抚养长大的孩子，这么快就要上战场英勇奋战，叫她如何不落泪？ 自打庄晋去了战场，阿锦在国子监上课时，偶尔会走神。 丽雅公主以为谋害阿锦的机会来了，不久前才收起来的狐狸尾巴又露了出来。 然而，她的所有计谋对阿锦都没效果，反而是她自食恶果，惹得皇上厌恶，连同刘贵妃都受了冷落。 为了避免丽雅公主再针对阿锦，皇上干脆直接让丽雅公主别在国子监上学。 丽雅公主越是哭闹，皇上态度越是坚决。 代云生帮着她说了两句话，连带着他也失去了皇上仅有的一点好感。 为了抵御蛮人入侵，代国大部分兵马都被派了出去。 觊觎皇位已久的太子蠢蠢欲动，在庄赫供出他以前做的那些坏事后，更坚定了他逼宫的想法。 皇上还没找他算账，太子就召集了一千多个精锐，直逼皇宫。 “太子，你这就等不及了？”皇上后背笔直，背着双手站在台阶之上，面沉如水。 “父皇，皇位迟早都是儿臣的，您不如早些时候让位，好让儿臣替您分担繁重的事务。” “这么说，你是为朕考虑？” 太子面不改色心不跳，“正是。” 御林军都被太子带来的精锐给控制住了，为此，太子很有信心，没人再能拦他。 皇上出奇的冷静，“看来，朕封你为太子，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父皇，儿臣是嫡长子，您不立儿臣为太子，还能立谁为太子？” “朕身为九五之尊，想立谁就立谁。”皇上冷冷说道，“你太让朕失望了。” 失望又能怎样，他马上就能当皇帝了。 太子不打算放过皇上，父子又如何，在权力的争夺当中，亲情是廉价的东西，牺牲一个可有可无的父亲没什么大不了。 太子胜券在握，只是在他得意忘形之时，数十支冷箭从四面八方朝他的人射来。 而皇上利用机关密道逃脱，在太子反应过来之前，不知所踪。 唾手可得的皇位突然离他远去，太子大脑几近空白。 “太子殿下，属下护您离开！” 箭矢实在太多，就连太子，在下属的保护下，照样中箭身亡。 等皇后焦急赶过来的时候，太子已然断气。 他的眼睛睁得老大，似是死不瞑目。 抱着太子的尸体，皇后哭得泣不成声。 最开始得知太子逼宫消息时，她没有第一时间出来阻拦。其实，她那时是希望太子逼宫成功的。 皇上和她之间的感情并不深厚，虽贵为皇后，但她还是在这后宫当中，如履薄冰。 依仗皇上的宠爱，就连个二十来岁的史贵妃都敢爬到她的头上撒野，这让她分外恼怒，却又碍于皇上对史贵妃的在乎，敢怒不敢言。 从密道出来，皇上对于太子的尸体无动于衷。 “皇上，您真是好狠的心！”皇后哭得稀里哗啦。 虎毒不食子，太子只是一时犯了糊涂，皇上竟直接要了他的命！ “来人，送皇后回宫。” 皇后泪流满面，“本宫不回去！” “皇后，你若是再和朕唱反调，那就别怪朕不念夫妻情分，将你打入冷宫。”皇上的声音冷得吓人。 冷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就算是贵为皇后，进了冷宫，不死也要脱层皮。 皇后不止太子一个儿子，她还有儿女，没必要为了太子葬送自己和其他孩子的未来。 让人带走皇后，皇上冷着脸，让人把太子等人的尸体丢去喂皇宫御兽园的猛兽。 听闻太子尸体被丢去为了猛兽，皇后差点没晕过去。 而这场逼宫，也让朝廷之上的局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原先站太子那方的大臣开始重新寻觅新的目标。 朝堂上风起云涌，阿锦则几乎每天两点一线，往返于国子监和庄府。 “大丫，我发现你最近时常走神诶。”非常关注阿锦一举一动的单晓星忍不住说出了口，“你是不是特别特别想庄晋啊？” 阿锦还没回答，慕容迪就接话说道：“那是自然。有情人一日不见都如三秋兮，晋兄已经出征十日有余，大丫患相思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单晓星两手撑着下巴看阿锦，“庄晋什么时候回来都还是个未知数，大丫，接下来你可怎么办才好？” “没你想的那么夸张，”阿锦微笑道，“又不是每时每刻都在想他，如果实在是相思入骨，我可以去找他。” “啊？”单晓星两只眼睛睁得溜圆，“大丫，你去找他的话，那太危险了，我都不支持你去。” 去往战场的路途遥远不说，还可能面临数不胜数的险境，一不小心就可能粉身碎骨。 第二百一十三章 情投意合 事实证明，庄晋并未让阿锦久等。 原定超过半年的出征，结果三个月左右的时间，北疆的蛮人就自行退兵，庄成所率领的军队凯旋而归。 在此期间，庄晋凭借过人的胆识和能力，赢得了军心和赞誉。 跟着一同去的庄志和褚子远，表现同样不俗。 皇上大喜，犒赏了三军将士，赏赐了庄成丰厚的金银珠宝，封赏庄晋为少将军，庄志和褚子远为校尉。 一时之间，庄家风光无限。 丽雅公主贼心再次复苏，她想使计让庄晋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在举办宫宴的这天晚上，丽雅公主盛装出席，与此同时，她吩咐贴身宫女假装不小心将酒洒到庄晋身上，然后带着庄晋去房间里换衣服，而那房间里面燃着能让人意乱情迷的熏香，等庄晋上了头，她再进去…… 届时，生米煮成熟饭，她就不信庄晋不对她负责。 丽雅公主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在看到阿锦跟着庄晋进宫时，她还特意用挑衅的目光看了眼阿锦。 对此，阿锦视若不见，而皇上眉头则是不着痕迹地跳了跳。 于是，皇上将刘贵妃叫到了跟前，对她低语嘱咐了几句。 史贵妃见不得皇上在她面前和别的女人挨得太近，当即吃起味来，娇滴滴地说道：“皇上，您在跟刘姐姐说些什么悄悄话呢，臣妾听不得吗？”恃宠而骄，史贵妃现在说话做事愈发没了顾忌。 “爱妃，朕在交代正事。”皇上正色道。 史贵妃嘟起了嘴巴，眼里流露出不悦。 在得了皇上的命令后，刘贵妃去了丽雅公主的身旁，对她说道：“丽雅，跟母妃回宫。”她可不想丽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皇家抹黑。 “为什么啊，母妃？”丽雅不解。 “有什么话，我们路上再慢慢说。” 可丽雅还有计划未完成，她不想就这么走了。 “母妃，有话我们之后再说不行吗，为何非要在这个时候说？” “你是不是不听母妃的话？”刘贵妃恼怒道。 不过她声音压得很低，仅够丽雅一个人听见。 丽雅咬紧了嘴唇，“母妃，儿臣想为自己再争取一回。” 对于这个钻了牛角尖的女儿，刘贵妃真想一巴掌呼他脑门上，将她给打清醒。 “丽雅，你若再执迷不悟，那就别怪父皇和母妃对你阴狠！”刘贵妃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 丽雅听得出来，刘贵妃对她很生气。 想到前些时日皇上和刘贵妃对她陡然急下的态度，她的待遇比先前差了一大截，丽雅开始迟疑起来。 她的计划还没实施，刘贵妃就进行阻拦，丽雅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一步败露了。 为了不彻底失去宠爱，丽雅公主只能不情不愿跟着刘贵妃走了。 注意到丽雅公主离开，阿锦唇角微微上挑。 她不把丽雅公主这个情敌看在眼里，但老有个人觊觎自己的未婚夫，这种感觉并不美妙。 庄晋挨近她，轻声说道：“大丫，你唇角上扬的样子真好看。”这是他的肺腑之言。 阿锦唇角的笑意加深，“你学会油嘴滑舌了。” “我是想到什么就对你说什么，绝无半句假话。”庄晋一本正经地说道。 看着他嘴角上扬的弧度，阿锦也拿他的话夸奖了回去。 两人旁若无人的互动让在场的人心思各异，不过大多数的人都觉着他们是天生一对。 在庄晋出征的三个月时间里，阿锦长得更加水灵动人，如今半点都看不出她是农家出来的土丫头。 就连皇上都夸了句两人是金童玉女，丽雅公主的贴身宫女见自家主子被刘贵妃带走，也就没依照计划行事。 整场宫宴下来，庄晋无疑是话题度最高的人物。 只不过庄晋表现得很谦虚，不怎么接大臣们恭维的话。 看着年少有为的少年郎，皇上不由心生感慨。 若是庄晋没有定下亲事，他倒是乐意成全丽雅公主。 然而，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庄晋早已心有所属，他又不好棒打鸳鸯，也就只能让丽雅公主歇了心思。 很快，庄晋被封为少将军的事情传遍了京城。 无数的闺中少女又将他视为了梦中情人。 有夫人刚想带着自家闺女去庄府走一趟，结果庄府迅速放出消息，说是庄晋早已和一位沈家小姐定下了亲事，两人情投意合，只等成年之后结为夫妻。 本来不少待字闺中的千金小姐还在庆幸庄晋之前和凤霓裳解除了婚约，她们能光明正大的追求庄晋。可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庄府放出的消息还说庄晋和那位沈家小姐情投意合，就等着成年后成婚。 一夕之间，多少芳心碎了一地。 回京后，庄晋没过两天就跟着阿锦去了国子监上学。 今时不同往日，庄晋一进国子监，迎来了无数学子的追捧与膜拜。 庄晋的文学功底深厚也就算了，没想到带兵打仗都能那么厉害。 不过，也有说酸话的人。 因着庄晋是跟随庄成出的征，他们就说庄晋是由他父亲一手捧起来的，其实并没有什么真才实学。 这样的人占少数，遭到了不少学子的反驳。 同为国子监的学子，庄晋自身的能力，大家还是有目共睹的。 北疆的蛮人都退兵两个多月了，南方的战事还是打得热火朝天。 出于考虑，皇上让庄晋带兵去协助南方的将领。 得到消息，单晓星杵着下巴叹道：“哎，这才回来多久，又要走。可怜我们大丫，又得失魂落魄等你回来。” 阿锦不由失笑，说道：“哪有那么夸张。” 此前，庄晋刚从北疆回来，单晓星就告诉他，阿锦平日里想他想得老是走神，就连吃饭也比往常少吃了些。 听了那些话，庄晋心中是又甜蜜又愧疚。 “大丫，等战事平定，国泰民安后，我们就能不再面临长时间的分离。”为了阿锦，也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庄晋决定在短时间内让代国走进一个太平盛世。 单晓星嘁了一声，“那可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 “有阿晋在，和平年代很快就能到来。”阿锦莞尔道。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两全其美 再次送别庄晋，阿锦这回没像上次那样红了眼眶。 虽还是依依不舍，可为了代国的安危，这时候的儿女情长只能暂时往旁边放一放。 由庄晋带队，庄志和储子远为副将，几千名士兵组成的军队往南方行进。 瑞王府，代兆平看着单膝跪在地上的云雷，“哎呀，你想去就去嘛。真的是，平时要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结果你比他老子还担心他。” “谢王爷。”云雷起身，朝着代兆平抱拳，而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骑上骏马，云雷火速追去与庄晋汇合。 有了庄晋率领的军队支援，代国的军队突然之间势如破竹，在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击退了南蛮人，抢回了之前被南蛮人占领的城池。 对此，皇上龙颜大悦，对庄晋大加封赏。 因此，胜利回朝的庄晋得到了单独的一座大宅院以及无数的金银财宝。 他将所有的赏赐，都悉数给了阿锦，让她随便花。 阿锦拿出了其中两件珠宝送给了庄老夫人，又拿了几锭金子充盈了庄府的小金库。 至于皇上赏赐的大宅院，庄晋都没提出要搬进去住，庄成倒是先提了出来。 这与阿锦买的那座宅院意义全然不同，皇家赏赐，庄晋如今又是代国年少有成的少将军，搬到专属宅院当中住，不会落人口舌。 就连庄老夫人也乐呵呵的让庄晋着手准备搬去皇上赏赐的宅院住。 如此一来，庄晋和阿锦自然开始为搬出新宅院而做起了准备。 阿锦在国子监就读的时间不长，但她差不多把国子监藏都给看完了。 上半年的学习告一段落，国子监又组织了一次测验，阿锦又荣获了第一名，而这半年来忙着打仗的庄晋竟也还是第二名。 被实力碾压的学子们那个欲哭无泪啊。 天才与普通人之间的距离，果然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阿锦认为自己没多大的必要再待在国子监，她想找点更有意义的事情来做。 她将自己的想法跟庄成和庄老夫人都说了，两人都表示支持她的决定。 至于庄晋，自然是阿锦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叫他往东，他绝不会往西。 知晓阿锦不继续在国子监求学，不少人还扼腕叹息。 代国好不容易出了个这般优秀的女学子，岂料会半途而废。 不过，国子监的监正们放话出来，说阿锦的水平已经达到了很高的一个层次，已经算是圆满学成，不能说成是半途而废。 有的人对监正们说的话都产生了质疑，阿锦索性就去参加了一场才子们为了附庸风雅举办的诗词大会，当着在场众多才子的面，技惊四座，从此有了代国第一才女的称号。 一直盼望着阿锦会遭到庄府退婚的丽雅公主一口银牙都险些咬碎。 她想让贴身宫女出宫散播对阿锦不利的谣言，可她没料到隔墙有耳，主仆二人密谋的话，落入了女官的耳中。 女官将她们所说的话原封不动汇报给了刘贵妃听，刘贵妃对丽雅公主彻底失去了管教的耐心，便让皇上许一门亲事给丽雅公主。 恰逢番邦皇子进京请求两国结亲，皇上顺势让丽雅公主去和亲。 一开始，丽雅公主抵死不从，一哭二闹三绝食，但皇上和刘贵妃不为所动，并且削减了她的生活用度。 过惯了奢侈日子的丽雅公主哪能习惯，没过多久就服了软，答应去番邦和亲。 搬入豪华的新宅院没多久，庄老夫人替阿锦和庄晋筹办了一场正式的定亲仪式。 这下子，全京城的人都清楚年少有为的庄家二少爷有了意中人。 而他的那位意中人，是名满京城的第一才女沈大丫。 和庄晋正式定亲后，阿锦盘算起做生意。 一听说她想做生意，单晓星高兴得很。 “大丫，你想做哪方面的生意？”单晓星兴冲冲地问道。 单家的生意几乎渗透了各行各业，单晓星询问阿锦的打算，想为她提供足够的助力。 阿锦说得直白：“我挺想做粮油方面的生意。” 民以食为天，现在市面上的粮油价格都不是很便宜，阿锦想在赚钱的同时又能做点好事。 “这个生意好，不愁买家。大丫，你眼光真独到。”对阿锦，单晓星不知道说了多少赞美之词。 “大丫，想做就放手去做吧，家里的钱你随便拿去用。”庄晋完全赞成阿锦的打算。 单晓星拍着胸脯说道：“单家有货源门路，大丫，你做这个生意保准不会亏钱。” 阿锦问单晓星：“晓星，单家在做粮油生意吗？”万一单家在做这类型的生意，她降低了价格，不就扰乱了市场？ 从而也会影响到单家的利润。 单晓星知道阿锦在顾虑什么，便说道：“我家的粮油生意并没有做多大。大丫，你要是决定做这方面的生意，单家就把这一块儿的生意全部让给你。” “这怎么行，”阿锦婉言拒绝道，“我可以换另种生意来做。” 也不是只有做这一类生意才能两全其美。 “单家主要精力集中在高档品，做粮油生意只不过是为了锦上添花而已。大丫，你可别顾虑太多啊。” 最终，在单晓星的再三劝说下，阿锦才选定生意经营的范围。 单晓星回府去跟单老爷撒了撒娇，本就对粮油没多少兴趣的单老爷当即拍板，将单家在这方面的业务全部转给了阿锦。 没了顾虑，阿锦在接手粮油生意后，过了两个多月，每斤大米的价格在原来的基础上降了一文。 别看这一文不值一提，正所谓积少成多，再加上大米是生活必需品，每家每户都需要，一斤大米便宜一文，一年下来，利润会比原价少很多。 京城不止单家在卖粮油，还有另外两家商户也卖大米。 两家老板都对阿锦降价的行为恨得牙痒痒。 于是，他们约在一起，气急败坏找上门，指着阿锦鼻子就开骂。 还没骂上几句，两人面色顿时一喜，忙不迭的跟阿锦道歉。 原因无他，就是阿锦会为他们卖出的大米补上一文钱的差价。 第二百一十五章 婚期 一年的时间，阿锦的粮油生意在代国已然是做大做强，她在整个代国的名号都是响当当的。 而这一年之内，庄晋又打了两场胜仗，一跃成为震慑南北蛮人的大将军。 要及笄了，庄晋可谓是一群人当中最为激动的那一个。 李秀莲在庄老夫人的帮衬下，为阿锦准备及笄礼。 为了给阿锦撑场子，庄老夫人还特意让庄玉回京城来参加阿锦的及笄礼，并且还宴请了不少的达官贵人。 单晓星比阿锦大几个月，在她行完及笄礼后不久，就和慕容迪定了亲，打算明年初春成婚。 在阿锦及笄这天，宾客们络绎不绝地赶来庄晋的府邸，纷纷献上精心准备的贺礼。 还有的宾客，是慕名而来，主动来参加阿锦及笄礼的。 就连皇上和曦贵妃都来了。 皇宫佳丽三千，皇上先前独宠史贵妃一人。 可由于史贵妃独享皇恩一段时日后，她就高傲得不可一世，说话做事随心所欲，有时连皇上的面子都不顾及。 飘飘然的史贵妃全然忘了一句由来已久的话：伴君如伴虎。 在有新的年轻秀女进宫后，皇上转移了他的恩宠，在史贵妃胡作非为了几次后，将其打入了冷宫。 而在史贵妃受宠期间，她得罪了不少的人，以至于进了后宫没多久，她就香消玉殒了。 这场及笄礼，空前的盛大，甚至是超越了公主的及笄礼。 阿锦收到了很多精美的礼物，惹得庄星好生眼红。 嫉妒之下，庄星偷偷摸摸想要窃取庄晋和皇上送给阿锦的礼物，只不过她刚想从精美的盒子中拿出庄晋好不容易寻得的夜明珠，就被庄老夫人逮个正着。 庄老夫人对庄星失望至极，从此不再亲近她。 就连庄成，也对庄星不闻不问，使其彻底成为了庄府的边缘人物。 阿锦及笄之后，庄晋就拉着她找了京城有名的相师择期成婚。 本来阿锦还说要再考虑段时间，庄晋做了不少感动她的事，才终于等到她点头答应。 相师在看到阿锦的第一眼，错愕之后，向她虔诚行礼，说道：“不知仙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仙子见谅。” 阿锦也被他这话说得一愣一愣的。 锦鲤一族得上苍厚爱，福泽深厚，可她没跃过龙门，并没有位列仙班。 “大师，您说笑了，我不是什么仙子。”阿锦微笑着说道。 “您有仙根，早晚有一天会飞升成仙。” 听闻相师此言，庄晋不由握紧了阿锦的手。 “大师，我们是来择期成婚的。”庄晋出声说道。 相师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穿梭，而后让他们分别报出了生辰八字。 阿锦报的是沈大丫的生辰八字，相师掐指一算，先是面色凝重，旋即又似豁然开朗般，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对于相师种种异常的表现，庄晋心事多了起来。 最终，相师为两人选了个明年的日子作为婚期。 选定婚期后，他还特意找阿锦单独说了会儿话。 “大丫，你说，这世上真有神仙吗？”庄晋问向阿锦。 阿锦不想骗他，“在我看来，这世上有神仙。” “那你会想飞升成仙吗？” “嗯。”这是阿锦从小到大的目标。 并且，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她一直在为这个目标而努力。 家人都陆续飞升天界，只留她一个形单影只继续修炼。 “如果飞升之后不能再和我长相厮守了呢？”庄晋最担心的莫过于此。 不管是这一生，还是下一世，他都想和她在一起。 阿锦失笑，“飞升哪有那么简单。阿晋，这一辈子，我都会陪着你的，你不用担心我会离你而去。” 长远的承诺她不敢轻易许诺，但这一辈子，她能许诺给他。 庄晋纠结的不止于此。 “如果真有来生，往后的每一世呢？”他较真地问道。 阿锦露齿一笑，“阿晋，如果到时候你还记得我的话，那就再说吧。” 对于她的这个回答，庄晋不太满意。 “大丫，莫不是过完这一生，你就不想再和我一起了？”庄晋深邃于大海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阿锦看。 他不想错怪她任何一个表情的细微变化。 “如果我们彼此每生每世都能铭记彼此的话，有什么理由会分开呢？”阿锦反问他。 庄晋的眼睛明亮如星，他情不自禁抱住阿锦，在她额上轻柔落下一吻，“大丫，我明白了。” 庄老夫人郑重其事地将写上婚期的红纸给收好，叫上庄成提前准备聘礼。 “娘，离阿晋和大丫的婚期都还有半年多的时间，有充足的时间准备聘礼。” “你懂什么，”庄老夫人瞪了庄成一眼，“半年左右的时间哪里长了？婚姻大事又不只是这么点事情。” 没办法，庄成只好依着庄老夫人的意思，早早备起了聘礼。 困在柳府不能出去的柳秋云得知庄晋即将娶亲的消息，又发了一通疯。 柳青枫的老婆最后放话，要是再不把柳秋云送到别处去，她和柳青枫真就缘尽了。 早已对柳秋云失去耐心的柳太老爷和柳青枫决计把她给送到外省的尼姑庵，让她常伴青灯古佛，也好让她学会平心静气处事待人。 结果柳秋云在半路挣开绑着她的绳索跑了，柳家的人找了大半个月都没找到她，而她也没回庄府找庄成。 花费了大量的人力和财力都没能找到柳秋云，最后由柳太老爷拍板，不用再找了。 对于柳秋云的失踪，庄墨为此伤心了一阵子。 庄赫在大牢里关押了两年左右，庄墨去看他的时候，将柳秋云失踪的消息告诉了他。 当初意气风发的少将军沦落成了阶下囚，在牢里蹲了两年，庄赫的精神气早已不复存在。邋里邋遢，萎靡不振，在听说了柳秋云失踪的消息后，也只是麻木地“哦”了一声。 他最初还期望柳秋云能想出办法救他出去，等了许久，都毫无动静。 在庄墨要走的时候，庄赫总算对他说了一句话：“我不想再坐牢了，哪怕是发配边疆也成。”总比把他扔在大牢不闻不问好一点。 第二百一十六章 终章 庄墨跟庄成说了这事。 “既然是他所求，那就如他所愿。”对于庄赫，庄成还是顾及着仅有的一点感情。 没过两天，庄赫就被发送去了边疆。 临走前，除了庄墨，再无其他人为他送行。 虽然庄赫骨子里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但他还是有一两分挂念柳秋云。 他在大牢里的时候，庄墨偶尔会去看望他，两人说的话并不多，庄赫问的最多的莫过于柳秋云为何不救他出去，而庄墨往往会顾左右而言他。 “阿墨，娘她究竟怎么了，为何都不来送我？” 这一次，庄墨没再隐瞒，如实告知了庄赫。 “我早就料到是这样的情况，”庄赫长长叹了口气，“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阿墨，你好好保重。”一开始，庄赫连同庄墨都一并恨着，可现在，面对唯一一个送别他的亲人，庄赫再也恨不了他。 庄墨红了眼眶，哽咽着同庄赫挥手告别。 为了得到单家的助力，代云生又令人对单晓星下了两次手，单晓星皆是化险为夷。 而他的狐狸尾巴也正式漏了出来。 他的举动无疑同时招惹了单家和慕容家，两家携手对付他一个，导致代云生不管是人力还是财力，都损失惨重，更重要的是，他的名声也愈发不好。 代云生让刘贵妃帮他想想办法，受一双儿女的影响，刘贵妃彻底失了宠，在皇上面前说不起话。 不仅如此，就连刘家，似乎也放弃了扶持代云生的想法。 一心想要皇位的代云生恼怒不已。 偷鸡不成蚀把米，无疑是他的真实写照。 来年开春之际，皇上突然一下子病倒了。 众多皇子虎视眈眈，皇上有意立二皇子代嘉辰为太子，哪知他跟代嘉辰提了这事，遭到了婉拒。 代嘉辰醉心于医术，且他淡泊名利，完全没有掌控天下的心思。 不过，他倒是给皇上推荐了一个人选。 “什么？你让朕立兆平为太子？”皇上惊讶道。 代兆平出了名的游手好闲，让他来管理朝政，代国岂不是要乱套？ 皇上认为代嘉辰是在跟他开玩笑，岂料代嘉辰正经严肃地跟他列举了代兆平在暗地里所做的为国为民之事。 一一听完后，皇上震惊不已。 “那些事都是他做的？”在他印象中，代兆平就不像是大义凛然之人。 “儿臣绝不敢对父皇说谎。”代嘉辰保证道。 于是，皇上召见了代兆平。 父子二人在御书房足足待了三个多时辰，敞开心扉谈过话后，皇上对代兆平的印象大为改观，在他准备立代兆平为太子时，代云生收买了太监给皇上下了药。 皇上陷入昏迷，代云生命人伪造了圣旨，宣告他为新任太子。 就在他想送皇上一命归西之时，皇上突然醒了过来，并且有侍卫上前制住了他。 原来，皇上是假装昏迷，目的就是想引出藏在暗处的毒舌。 谋朝篡位实属大罪，代云生受到了严处，而代兆平则被封为了太子。 在代兆平当上太子后，代国风调雨顺，边疆和平，百姓们安居乐业，于是坊间流传出许多称颂代兆平的言论和歌谣。 有代兆平的支持，阿锦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李秀莲如今也不绣花了，和二丫三丫一起，慢慢学着帮阿锦打理生意。 转眼间，单晓星和慕容迪的婚期就要到了。 “大丫，我好紧张，都失眠好几晚上了，这可如何是好？”单晓星来回在房间里转悠，希望阿锦能帮她想想办法。 再这样下去，她怕会影响到容貌，从而不能当一个漂漂亮亮的新娘子。 “你啊，就是想得太多，心情太澎湃。” 单晓星一屁股坐到板凳上，“哎呀，我控制不住自己，真是苦恼得很。”她两手撑着下巴，眼圈都有些发黑。 “要不去找大夫开两副助眠的药？”阿锦提议。 “不要，”单晓星直摇头，“我不喜欢喝药，苦得很。” “或者是用助眠的熏香？” 抱着尝试的心态，单晓星用了熏香，睡眠质量果然好了一些。 在她出嫁的那天，黑眼圈消失不见了，抹上胭脂水粉，看起来格外明艳动人。 “大丫，我有点心慌。”在上花轿之前，单晓星拉着阿锦的手说道。 感受到她的忐忑，阿锦宽慰了几句，随后喜婆牵着单晓星的手上了花轿。 从单晓星的闺房出来后，阿锦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庄晋。 庄晋正面带笑意望着她。 阿锦提着裙摆走到庄晋身边，庄晋温暖的手牵住了她的小手。 “大丫，再有两个月，就该是我们成亲了。” “是啊，时间过得可真快。”阿锦笑盈盈地说道。 特别是这两年，庄晋个头猛涨，五官更为立体好看，站在他身边，有着十足的安全感。 嫁做人妇后，单晓星还是如同以前那般，爱跑来找阿锦玩。 尤其是到阿锦快要出嫁的前一个月，她几乎是天天和阿锦待在一起。 李秀莲不好意思开口叮嘱阿锦的事情，单晓星代劳了。 由于两人要说些私密话，二丫和三丫两个丫头被安排去忙活新房的布置。 阿锦和庄晋在代国的名气很旺，两人即将成亲的事，几乎传遍了整个代国。 瞎了一只眼睛，拿着个破碗到处要饭的沈二牛从路人口中听到了沈大丫三个字。 他激动地询问路人知不知道沈大丫在哪儿，然而他身上的臭味儿实在难闻，让人压根不想开口跟他说话。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沈二牛看见个路人就要问同样的问题，没人搭理他，于是，他索性自报家门，说他是沈大丫的亲爹。 世人只当他是个疯子，根本没人相信他的话。 洛阳镇庄府的一众下人都收到了京城送来的喜糖和干果，夜明打算去京城参加阿锦和庄晋的婚礼，顺便再在京城定个居，好就近保护阿锦。 他在洛阳镇混得如鱼得水，存的小金库都够在京城置办丰厚的家业了。 原先不少凤家的侍卫也表示想跟他一路回京城。 在阿锦和庄晋成亲这天，锣鼓震天，鞭炮齐鸣，十里红妆，万人空巷。 皇上和太子一同出席，为两位新人送上了诚挚的祝福。 庄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她同喜极而泣的李秀莲说道：“我们家阿晋啊，终于娶到了他命定的福星。” 阿锦与庄晋成婚后，代国愈发繁荣昌盛。过了一年，阿锦诞下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庄成喜不自禁，和庄晋争着抢着教导两兄弟。 一大家子人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幸福美满，是世人心目中最美好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