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命丫鬟》 第一章 相国府的下人居住的院子里,正是中午时分,大部分人还在房间休息,一个老年妇人却在洗衣服。人们称她王妈,是相府里专门做点心的。王妈眉眼还算清秀,想当初不算个美人,也是中上之姿。 这时,晾晒的衣服中间掀开了个缝,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走过来,笑吟吟的道:“娘,您怎么也不歇会!”说着便把手里的布包递到妇人怀里,双手搂住王妈的脖子,撒娇地摇了摇。 王妈的脸笑成了菊花,嘴里却道:“多大了,还这个样子!” “娘,我也就是在你面前松口气罢了,在他们面前装模作样的,太累了!”那姑娘又撒了会娇,才松开手,挽起袖子,开始洗起衣服来。 王妈爱怜地抚摸了一下少女的头发,道:“对了,双儿,你这时侯怎么跑来了,小姐呢?” “小姐睡了,我这不才过来。娘,”被叫着双儿的少女抬起头来,却见她脸儿黄黄的,没有多少光泽,五官虽然端正,嵌在这张脸上,却毫不出彩,和王妈却不像亲生母女似的。“我想----”支吾着,脸上露出了一丝犹豫和不安。 “怎么啦?”王妈紧张地问道。 “我想离开这里。”双儿终于坚定地说,“少爷这一段时间总是有事没事往我身上瞅,我觉得他不怀好意,我就不明白,我这个样子,他看上我什么了?” “傻孩子,你以为这就能遮住你的美貌呀!不过-----”王妈犹豫着:“我们孤儿寡母,到哪儿才能安全呢?” “娘,你放心,有我呢!”双儿的脸上浮现出与年龄不相称的坚定;“我们赶紧把手里的画卖掉,你瞅个机会赎身,我们就可以走了!” “也好,”王妈叹口气道:“这儿反正也不是久留之地,走就走吧。” “那好,我先回去准备了,娘也抓紧准备!”说完,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了。 王妈说的不错,她的衣服虽然极不合体,却仍遮不住那曼妙的曲线,走起路来,仍是婀婀娜娜,掩不住的风情。 双儿回到上房,小姐依然在沉睡,秋菊在床边打着盹,双儿轻轻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本字帖,临摹起来。 太阳已经西沉,相府的小姐房静云才悠悠醒来,她慵懒的伸了一个腰,闭着眼睛叫道:“冬梅,娘回来了吗?” 双儿答道:“回来了。” “那快走!”小姐一翻身就起来了。 房静云只有一个哥哥,却文不行,武不爱,整天遛鸟斗狗逛窑子,而静云小姐却是要貌有貌,京城里第一大美人,琴棋书画又样样精通,这都亏了父母从小就看出静云是一个美人坯子,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她身上,培养出了一个完美的大家闺秀。她是父母的骄傲,也是光宗耀祖的指望。 “对了,字临完了吗?” 冬梅也就是双儿答道:“应该够了。” 房小姐拽起双儿,和秋菊三人匆匆忙忙向相国夫人房里奔去。 相国夫人刚从庙里进完香回来。相国夫人慈眉善目,又笃信佛道,每月都要到庙里一次。这次回来还没坐稳,女儿就匆匆忙忙的一头闯进来。 “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还这么冒失,传出去还不让人笑话了去!”虽是责怪,口气里却充满了宠溺。 “娘啊,女儿下次改了,你看看我临的字帖有没有长进?”房小姐一边扯着母亲的衣袖撒娇,一边给两个婢女使眼色。 双儿急忙把宣纸递上,房夫人也没看,就放在桌上。 秋菊也赶紧小心翼翼地说道:“夫人,也不知夫人对小姐的终身大事有什么打算没有?” 夫人警觉地抬眼盯着静云,问道:“你想说什么!” “哎呀,娘,她俩连话都不会说!”说着一边拽了房夫人的袖子撒娇,一边用手向她俩示意。 秋菊吓得再不敢吱声,双儿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前两日我们出去买东西,遇到一个非常出众的年轻公子,小姐看他-----” “什么!你一个大小姐,怎么----” “娘!----”静云又撒娇,夫人的袖子被扯得没法,只好道:“我只是听听,行不行有你父亲决定!” 房小姐喜出望外:“谢谢娘!” 双儿定了定心,说道:“其实我们也只是远远的看到,后来一打听,竟然是贤王爷。” “贤王爷?虽然是皇后的儿子,可是已经有正侧三个王妃了,你嫁过去要做小的!”房夫人担忧得问。 房静云嘟着嘴,想了想,说道:“我愿意!” 第二章 “嗨!”房夫人重重地叹了口气,“真是女大不中留,你先回去吧,你父亲回来我给他商量一下再说。” 房静云喜气洋洋地带着两个婢女回到自己的房间,好不容易熬到吃晚饭的时候,又匆匆忙忙地返回正厅。不是房小姐春心思动,更不是轻浮,只是那贤王爷太让人着迷,那天,那一双眉含情目含意的一双眼睛笑眯眯的看过来,直看得房小姐脸红耳热心扑腾,再也忘不掉那一个风流的身影。结果一打听,又贵为王爷,房小姐哪还顾得计较做大还是做小,只盼的遂了心愿,琴瑟和谐。 一家人见完礼,依次在餐桌上坐定。房相国刚过四十,虽然有点发福,却也脸圆鼻阔,一身官威。他的下面坐着房公子。房公子刚过二十,身段五官看他爹娘的样子,差不到哪儿去,只是脸上的一副流气样,让人望而生厌。少夫人娇柔温顺,没有就坐,忙着给公婆递碗筷,伺候完了,才按夫人吩咐坐下。有相爷在场,没人敢嬉笑打闹,一家人悄无声息的吃着饭。 房公子不像往常,最近常常回来吃饭。不过,他的注意力不在饭桌上,而是时不时瞄向房小姐背后的双儿。双儿低眉垂目,尽心地照顾着房小姐,假装对房公子视而不见。其实少夫人并不是对此毫无察觉,但却不敢吱声,想这少夫人也是二品官员之女,在家里也算是掌上明珠,到这儿白白被人糟蹋。双儿心里一声暗叹,心想,不知自己未来如何,不求别的,只要有人珍惜就好。 双儿一边侍候小姐,一边想着心事,不期然一抬眸,却碰上相国一双色迷迷的眼睛飘过来。双儿心里一阵怒火,心里想,守着儿女竟然这样,简直枉为人父,怪不得儿子竟是如此不肖。离开的心更迫切了。 房小姐用完饭,见父亲在场,也不敢多说,给母亲暗示一下,就静静告退了。双儿随小姐出来,感觉到背后有一双冷酷的目光,她知道是房夫人的,心想不管了,反正快走了,随他们吧。 房夫人强压着心中的不满,看相国一切就绪,坐在桌边喝着茶,才小心翼翼地把静云的事委委婉婉地说了。本以为会被训斥一通,没想到相国却面露喜色“真的么?女儿真的不在乎做大做小?” 看到房夫人面色犹豫,房相国不由得训道:“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你知道这贤王爷是谁吗?是未来的皇上!女儿嫁过去,成不了皇后,那也是贵妃!再说了,以我的谋略和在朝中的权势,以及女儿的美貌,做皇后也不是不可能的,那时候,才是我们真正光大门楣的时候!” 房夫人本就怕相国不愿意,当然也就不反对。相国高高兴兴的拿起一本书,却又看不下去,兴奋地说:“明天我就找皇后,请求赐婚!” 房夫人急忙把消息送到房小姐那儿,房小姐自是高兴得一夜辗转难眠不提。 第二天,待相国早朝走后,房小姐和母亲闲聊着等父亲回来,房夫人的陪嫁丫鬟李妈和小姐说笑打趣,房夫人却回头道:“秋菊冬梅哪,小姐已是十七岁了,婚事一定下来,恐怕婚期就快了。你们两个,是愿意跟小姐陪嫁呢,还是留在这儿?” 第三章 双儿心里一愣,知是夫人试探,沉吟一下,秋菊早已爽快答道:“当然随小姐了,我们也沾小姐的光,住住王府!” 夫人转过头来面向双儿:“你呢?”“ 我当然也不舍得离开小姐,能继续服侍小姐,是我求之不得的!” 双儿稍一停顿,看房夫人面无表情,接着说道:“只是我娘年纪大了,离开她,委实不放心,不知有没有个两全的办法?” 房夫人微微蹙眉,没有回答。 双儿鼓鼓勇气,索性说道:“实在不行,先让我娘赎了身,我陪娘回趟老家,如果能找到亲戚托付,我就回来侍候小姐,不知夫人----?” 房夫人心里对相国和儿子的心思本来就如明镜似的,早就想找个借口把双儿打发走,只是不想冒犯相爷,还想保住自己贤德的美名,因此还没想出两全齐美的法子。又想,这冬梅即便随女儿出嫁,离了相府,也保不准女婿没有偷吃的念头。正苦无良策,听双儿一说,心想:算你识得轻重,嘴上却道:“难得你这份孝心,就依你所言,等小姐出嫁后,你就和你娘回老家,赎身的钱,就免了。等小姐一切安顿好了,我自会派人接你。” 双儿心里大喜,急忙拜谢,那房小姐正被李妈取笑的满脸通红,哪里听得见她们说些什么。 这时,却听有小厮叫道:“相爷回府了!”,众人还没来得及出门迎接,却见相爷怒气冲冲的甩门进来,对丫鬟们吼道:“都给我滚!” 众丫鬟急忙退出来,只留下房夫人房小姐和李妈留在房内。房夫人急忙上前搀扶:“这是谁把你气成这样!” 房相国长出一口气,低声说:“把丫头们赶远点!” 李妈急忙走出去,对大伙说道:“没事了,都去忙吧!”众人正怕火烧着自己,巴巴地离开了,双儿看秋菊还在发愣,拽着她的手,也匆匆离开了。 房相国这才强压着怒火,从袖兜里拿出圣旨,咬牙道:“自己看吧!” 房夫人战战兢兢打开圣旨,是关于房小姐的婚事,却是赐给静王爷做正妃。房小姐立马哭将起来:“我不嫁什么静王!” 房夫人喝道:“别闹!”,急急地转向房相国:“老爷,不是贤王爷吗,怎么就变了呢?” 房相国强压着怒火,咬牙说道:“本来想下朝后拜见贤王爷的,不料还没下朝,皇上却一个招呼也不打,突然就下了这道旨意!” “你怎么说也是相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上怎么就不打个商量呢?” “这就是君心,把你当相国,你就是,不把你当相国,你就不是!这下你总明白我为什么要把女儿嫁给皇家了吧?” “可眼下怎么办?要不你再找皇上求求情?” “求情?!”房相国冷笑一声:“亏你想得出!皇上要是有商量的余地,哪会突然下旨!他要的就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这么说,云儿是非嫁静王爷不可了?”房小姐闻言,又哭了起来。 房相国咬牙道:“我怎能让云儿嫁他!那个熙政,且不说一副病痨身子,不知道哪天就让云儿守活寡。就是老天不要他的命,也自会有人要了他的命!到时候,不光云儿,就连我们相国府,也难保不被牵连进去!” 房家母女听了,早就心惊肉跳,房夫人战战兢兢地说道:“不至于吧?怎么说静王也是皇上和圣德皇后的亲生骨肉啊?” “正因如此,他才不能活在世上!幸亏一副快死的样子,不然,早就尸骨无存了!” 房小姐只是哭,房夫人六神无主,嘴里只是絮叨:“这如何是好,这如何是好!” 第四章 房相国在房里转了半天,一咬牙,问房小姐道:“你确定贤王爷对你有意?”房小姐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那好,我去找贤王爷商议商议!”转身匆匆走了。房夫人和房小姐也没心思说话,只是相互靠着,呆呆的发愣。 两个时辰过去了,娘俩终于等到相爷回府,房夫人见相爷脸上阴晴不定,忐忑地问道:“如何?” 房相国坐下来,李妈急忙斟了一杯茶,房相国一口喝下去,示意一下李妈,李妈急忙走到门口把风。 房相国这才道:“贤王说他也无法。” 房夫人心里一沉,房小姐眼泪又唰得出来了。 房相国瞪了一眼房小姐,才缓缓说道:“也不是没有办法,贤王暗示,可以找个人冒名顶替,反正外人也没见过云儿,等事情消停了,贤王再用相府干女儿的身份把静云接进府去。贤王表示,决不会亏待了静云。” 房夫人迟疑着:“这可是欺君那!”静云早已忙不迭的点头了。 房相国说:“欺君是死,以后被静王牵连也是死。再则,静王病的要死,连朝都上不了,能知道什么!别人谁又动这个心思!” 主意拿定,下一步是找谁代替的问题。静云名声在外,才貌很差了也不行,还要绝密,却是不易。 三人商议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容貌还好说,只是才华,房小姐琴棋书画,样样俱全,哪儿去找差不多的,又不能声张,大户人家的小姐谁又舍得冒死! 愣了半天,房小姐期期艾艾地道:“我却有个人选,不知可否?” “谁?”房相国和房夫人齐声问道。 “是我的丫鬟冬梅。” “那怎么成!那丫头容貌太差,一眼不被人识破!”房相国急忙答道。 房夫人瞥了一眼相爷,说道:“俗话说三分相貌,七分打扮,那丫头打扮打扮,也差不到哪儿去。只是这才气----” 第五章 房小姐低头,带着三分羞愧,说道:“请父母责罚。其实,很多功课,都是冬梅代做的。” 房夫人却又惊又喜,没想到,女儿偷懒,却救了自己和相府,急忙问相爷道:“如何?” 房相国迟疑了半天,却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只好点头:“在外面只管装作高兴待嫁,千万不可泄露!没到出嫁的时候,对谁也不能透漏半点风声,包括谢儿和媳妇!” 房夫人点头:“放心,谢儿从不把家里的事放在心上,媳妇除了早晚请安,从不出她的屋门,倒是云儿,可要小心,不要在冬梅面前漏了马脚!” 静云点头称是,一家人这才散了,房小姐转回闺房不提。 那厢双儿正在小姐的书桌前作画,没来由的心里突然一跳,定定神,也没往心里去。 余下的日子,相府里渐渐热闹起来,备新衣,置嫁妆,房小姐却不像原先那样急迫,依然悠悠哉哉地过着,冬梅秋菊她们以为她是珍惜这难得的小姐日子,也没往心里去。 选定的日子晃眼就到了,双儿却也一宿没睡,马上就要和小姐分别了,毕竟相处了六七年,说没感情是假的,再者,自己也快自由了,谨小慎微这些年,终于可以舒展舒展身心了,思前想后,辗转难眠。 三更刚过,却听有人一边唤着自己的名字,一边敲门,急忙披衣而起,打开门,却是李妈。李妈说夫人有事忘了交代,让冬梅立马过去,双儿便急急忙忙穿了衣服,随李妈走了。 进得小姐房间,李妈却转身在门外把门给关上了。房里房相国、房夫人、房小姐,甚至房少夫人都在,面色肃穆,安安静静地坐着,没一个人说话。双儿心里涌起一股不安,也只能依次见礼,然后静静立在一旁,等着吩咐。 房相国和夫人见一个小小的丫鬟,看见如此阵势,却依然沉静如水,不由心里惊奇。两人对望一眼,房夫人深吸一口气,和蔼地问道:“冬梅哪,小姐素日待你如何?” “小姐和夫人待奴婢情深意厚。” “你可知小姐意属之人是贤王而非静王?” “奴婢知道。”双儿嘴上答着,心里却咚咚直跳,难道?----- “难道你愿意看着小姐终身不得幸福么?” “奴婢身微言轻,虽然有心----” “有心就好,我和相爷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只要你一点头就成了。” 说着,就把代嫁的打算说了。 房少夫人听言,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急忙用手掩住。 双儿扑通跪下来:“这如何使得?我一个普通的丫鬟,怎能代替尊贵的小姐?再说,婚是皇上赐的,这可是欺君那,万一被发现,奴婢命不打紧,可要牵连到整个相府呀!” 第六章 “这些事你都不用操心,只要你不故意揭破,相爷自有对策。冬梅,这件事不光对小姐有利,对你也有大大的好处。你再要强,也不过嫁个贩夫走卒。替了小姐,你就是相府千金,堂堂静王正妃,自有享不尽荣华富贵!” “夫人,奴婢出身低微,富贵二字,从不敢奢望,还请相国和夫人另想它策!” “你别不识好歹,让你代嫁,是看得起你!”房夫人沉下脸来,缓了一缓,又柔声道:“你不为自己想,难道也不为你娘想想吗,难道你不想她安度晚年?” 房相国冷声插言道:“今天这事由不得你,你顺顺当当嫁了便罢,不嫁休想活命!” 双儿知是无法挽回,带着最后一丝希望,求救地看向小姐。只见房小姐淡淡的看着地面,纹丝不动。双儿凄然一笑,枉自己昨晚还心心念着她的好,今天她就要牺牲自己了。绝望地站起来,想了想,冷冷地开口:“代嫁可以,我有条件!” 房夫人几人心里一喜,纷纷松了一口气,房夫人更为自己的巧嘴舌簧高兴,急忙答道:“可以可以,你尽管说好了!” “我要带着我娘一起去!” “带着倒没问题,只是这身份?---” “就说是奶娘好了。” 房相国夫妇对视一眼,觉得这事也无不可,也就点头答应。房小姐这才过来,深施一礼:“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姐姐了,妹妹谢过姐姐了!” 双儿冷笑一声,也不答话,却道:“请把我娘请过来,我要和她解释清楚,不然,她要死要活,岂不坏了大事!” 众人急忙答应,仍派了李妈过去。 李妈把王妈送到屋里,仍小心翼翼地退出门去,双儿端坐不动,冷冷开口:“你们都出去,我和我娘单独说会话!”众人迟疑了一下,却也无奈,只好出去。 双儿起身把门关上,这才一把抓住王妈的手,眼泪唰的涌出来。王妈虽不明所以,但见这阵势,已知大事不好,急急地问道:“双儿,到底怎么啦?” 双儿简要把代嫁的事一说,王妈大惊:“这怎么可以,我找她们理论!当初卖身的只有我,他们奈何不了你的!” 双儿急忙拉住王妈,压低声音说:“他们是说理的人吗?娘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如今相爷是铁心要保小姐的,我如果不去,我们娘俩恐怕只有死路一条!即便是他们不记恨我们,我们也保不了活命。想那相爷和夫人哪是心慈手软的人,代嫁又是欺君大罪,即便是别人代嫁,知情之人还会留下活口?如今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们到了静王府,说不定还有一条活路!” 第七章 王妈见双儿说得头头是道,也点头称是。双儿急忙拿起一只毛笔,在王妈手心写了一个“逃”字,用嘴吹干了,才说:“你就说要收拾点东西,让秋菊随你去拿。瞅机会让她看到,她们能不能领会,逃不逃的掉,就看她们的命了!” 双儿交代完毕,打开门道:“我娘同意了,不过要收拾点东西!” 房夫人陪笑道:“放心,你们的东西都准备的妥妥当当的!” “知道夫人仁慈大方。不过,我们的东西虽不值钱,却是用惯了的,有份感情在。” 房夫人推脱不过,向李妈使个眼色,李妈急忙随王妈向外走去。到了门外,见一群丫鬟老妈已等在门外,王妈就随口说道:“秋菊,你来帮帮忙吧!”秋菊应声去了。 房相爷出去安排其它事物去了,房夫人、少夫人和房小姐进屋,房夫人吩咐道:“你们在外候着吧,我和少夫人、冬梅帮小姐打扮就可!” 待双儿净身洗脸完毕,在场的人都一愣,这哪儿还是那个黑黄肤色,相貌平平的冬梅,眉不描而翠,嘴不涂而红,脸儿白里透红,虽没有房小姐的五官精致,却多了一份大气和灵动。房夫人心里咯噔一声,心想,原来,这冬梅的心计果然不出所料,幸亏有代嫁一事,不然留在相府,不知要掀起什么风波呢! 等上完妆,王妈她们才回来,王妈朝双儿点点头,双儿心里明白,这才盖上红盖头。 四月十六,是个好日子,相府千金、京城第一美女兼才女房静云嫁与静王为妃。 房府的嫁妆不多也不少。多了,怕有人记恨,少了,怕皇上怪罪。一切按礼制来,房相国把中庸之道拿捏得恰到好处。 双儿坐在大红轿子里,心思也像这轿子一样,起起伏伏。离了狼窝,不知前面是不是虎口,想那房相国,刚过四十就位居相国之位,心思当然了得,恐怕没有万全的把握,也不敢冒欺君大罪。只是这静王爷,四岁丧母,由一位不得宠的嫔妃养大,待他还挺苛刻;皇上对他愣是不管不问。在这无情无爱的环境下长大,不知这静王的脾气是暴戾呢,还是软弱。不管如何,只要自己真心待他,他总不至于太虐待自己。再说,好歹算个正经的王妃,不会被登图浪子轻薄了去。心里前思后想,不觉脸上一热,有了一丝丝待嫁的心思。 不大的静王府里,张灯结彩,前厅里也已宾客满座,却不见静王爷,只有王总管领着丫鬟小厮们忙活着。听说静王爷今儿早晨一阵猛咳,现在还没起床,迎亲都是由一名侍卫替的。众宾客嘴上关心着静王的身体,心里却在猜测他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又替那如花似玉的才女房静云惋惜。 第八章 宾客当中,玉树临风,心高气傲的是大皇子熙景,他已过而立之年,文采最为出众,母亲又是皇上极为宠爱的淑贵妃,被封为德王。正妃是前相国的孙女,现任礼部尚书的第一个女儿,前相国虽已退位,余威仍在。两个侧妃,一个是威武将军的千金,一位是户部侍郎的小女,对太子之位,是志在必得。 二皇子的母妃是一个宫女,生下他才封了个名号。二皇子本人天资愚钝,母亲又身份低微,也就没有封王,娶了两个小户人家的女儿也就罢了。 风流倜傥、满目含笑的正是三皇子、贤王熙坤,今年也二十有九,生母就是现在的皇后。熙坤正妃是天朝李大将军的孙女,李大将军掌握者天朝的几十万大军,对皇上又有保驾之功,因此上,皇上也要惧他三分。两个侧妃分别是吏部尚书和江南巡抚的娇女。所以,很多人,包括房相国都看好贤王。 四皇子就是今天的新郎静王熙政了。他的母后在他四岁时就归天了,据说是中毒身亡,但没有查出下毒之人。后来又大病一场,有人说他克母,皇上就心生厌恶,把他赐给一个云才人抚养,从此对他再不过问,直到别的皇子要封王了,才想起先皇后的这位亲儿子来,勉勉强强封了个静王;比他小的皇子都娶妻生子好几年了,才想起来已经二十三岁的静王竞还孤苦伶仃一个,就匆匆忙忙指了一个婚。这云才人原是他母后身旁的一个宫女,正是皇后病重的时候,有一次趁着皇上喝醉了酒,引诱皇上,第二天差点被皇后打死。皇上心生不忍,就胡乱封了个才人打发了。所以云才人对他并不好。虽然他没有争夺皇位的实力,但毕竟生母圣德皇后深得皇上宠幸,保不准那天,皇上就念及旧情。所以,就有人盼他早死,好自己心安。静王自小就体弱多病,很多人认为他活不过成年,却不料他命硬,竞也挣扎着挺过来了。 文弱书生样子的是五皇子魏王熙文,今年刚刚十七岁,生母依妃虽然身份不高,几个皇子中却最是聪明伶俐,深受皇上喜爱。只娶了一个妃子,是兵部侍郎的小女。 其余宾客,有几个没封王的皇子,以及各级官员,总之,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都没有来。 却说后院的书房里,静王正静静地坐在轮椅上,等着侍女给自己上最后一道妆。只见他脸色蜡黄,嘴上的胭脂遮不住的地方隐隐露出苍白,大红的新郎服显得他更为羸弱。 这时,王总管轻轻走了进来:“王爷,时辰到了,新娘子马上就到,您该出去了。” 静王边点头,边问道:“有新消息吗?” “还没有,难道房相国真的舍得把女儿嫁过来?” 第九章 “舍得才怪!”静王一声冷笑,眼神冷冽,全无半点病态。停了一停,身子一软,却像一个病入膏肓之人,虚弱地道:“走吧!” 前厅里,有侍卫喊了一声:“静王爷到!”众人纷纷停了闲聊,向静王看来。 只见静王坐在轮椅上,并没有起身的意思,虚弱的脸上,强打着笑容,向众人一一见礼。刚和几个皇子打过招呼,只听司礼官高声唱道:“新娘到!----” 喜娘把新娘扶下轿来,众人看着新娘婀娜的身段,心里暗暗叹息,却见静王脸上并无多少欣喜之色,不由暗暗揣摩皇上赐婚的目的。 静王身体虚弱,婚礼草草进行完毕,就把新娘送入洞房了。众皇子和大臣见皇上和皇后都没露面,心里隐隐后悔不该来,只有贤王神情依然和煦亲切。 正在这时,有声音喊道:“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急忙分开两边,跪迎皇后。只见皇后雍容华贵,不紧不慢地走进来,静王只等皇后快到跟前的时候,才作势要起身:“儿臣拜见母后!” 皇后快迈两步,扶住静王:“政儿体弱,哪儿那么多礼仪!”随后转过身来道:“众爱卿平身吧!” 待众人起来,皇后方执着静王的手道:“本来昨晚我和你父皇说定了的,今儿一定要来参加你的大喜之礼。却不料你父皇今早却突感乏力,就没有来,我替他向你道喜了!” 静王急忙谢恩。皇后又问了几句,无非是身体如何,饮食如何之类,然后就说静王身体不宜太过劳累,移驾回宫了。众人见此,也纷纷告辞,静王也不挽留。 待人走净,静王示意回洞房,厨房管事赶紧上前问道:“那宴席怎么办?” 静王轻轻笑道:“怎么,我们府里的人吃不完么?” 这时却听有个高嗓门喊道:“也有我们的吧?” 静王回头一看,却是旧时自己的一些老部下,为首的是三品武官薛峰。静王虚弱地道:“你们怎么又回来了?真的不怕被连累么?” “我们不怕,我就不信,喝杯喜酒,能把我们怎么着!?” “好了,别意气用事了,心意我领了,你们回去吧,我也没精力陪你们。以后有事,我自会求你们帮忙。”几人无奈,垂头丧气地走了。 这时,王爷贴身侍女红儿匆匆走来,附耳在王爷耳边说了几句,只听静王冷冷一笑:“去新房!” 厨房主管见王爷要走,又忙请示道:“那王爷的午饭?” 静王没吱声,王总管代答道:“送到书房。” “那王妃的饭?” 王总管刚想回答,却听静王冷冷答道:“第一,没有什么王妃,第二,王妃今儿不饿!”王总管推着轮椅一边走,一边想,今天那个小姑娘要受罪了。 新房里,双儿正半是紧张半是羞涩半是好奇地等着王爷到来。有心问问王爷什么样子,却苦于喜娘在旁,羞于启口。王妈一边满心的紧张,一边看到王爷的一副病态,心里替双儿凄苦,却也碍于有外人在场,也不便开口,只是紧张地扶着双儿的肩膀,默默无语。 新房门口,身着一身绿衣的侍女翠儿静静地站在那儿。见王总管推着静王爷缓缓走过来,急忙施礼,却并不吱声,反身轻轻把门推开。 王总管推着王爷走进新房,王爷虽一身病态,浑身却散发出一种冰冷的气势,新房里登时紧张起来。静王摆摆手,喜娘如获大赦一般,急忙退出。 王妈虽在相府多年,房相国也是威严,却从没有感觉像今天这样浑身冰凉,胸闷的喘不过气来,双手紧紧地抓住双儿的肩膀,连礼都忘了见。 双儿感觉到王妈的紧张,又不知道什么情况,心想,看来这静王还真是个暴戾之人。本来想躬身施礼,又一想今儿自己是新娘,便仍端坐不动。 第十章 王总管心里也奇,王爷早就料到新娘一定不是房静云本人,今天哪来的这么大火气,不由暗暗为这位假新娘担心。 静王见新娘和她身后陪嫁过来的老妈子纹丝不动,心里也奇。心想:好大胆,怪不得敢进我这静王府,不知你是真的不怕呢,还是无知!心里想着,顺手拿起桌上的秤杆,轻轻挑起红盖头,只见红盖头下的那张脸,低眉垂眸,虽算不上倾国倾城,却也是千般的妩媚。心里不由一愣,心想不是说只是一个相貌平平的丫鬟吗,怎么这般美貌!难道他们弄错了?又一想,不能啊,我的消息从不出错,大概是浓妆掩饰出来的,想糊弄过关的吧。心念至此,不由冷冷一笑,说道:“看来房小姐果然名不虚传,连身边的丫鬟都如此美貌!” 娘俩一听,心顿时地坠了下去。王妈腿一软,瘫在地上。 双儿感觉四肢冰凉,强咬着牙,既不抬眼,也不说话,缓缓跪了下去,嘴里才道:“奴婢见过王爷,王爷这话从何说起?”声音镇静得连自己都觉得吃惊。 静王闻言也是一愣,心想,这个女人胆子果然不小,不由讥笑道:“看来夏冬梅姑娘还真的打算飞上枝头变凤凰,做个王妃了?” 双儿一听,知是事情已彻底泄露,心里一阵绝望,抬眼看向静王:“既然如此,王爷要杀要剐,悉听君便吧。”说完把头一低,再不多言。 “杀你?你以为我不敢哪?只是这样太便宜你了!”说完站起身,拂袖而去。背影却是伟岸挺拔,哪有半点病态!双儿吃惊地望着门边,半天才缓过神来。 半天过去了,双儿先从镇静和绝望中醒过神来,晃晃悠悠站起身,转身把王妈扶起来,在椅子上坐定。王妈这才哭道:“我苦命的双儿啊!”说着抱着双儿痛哭不止。 双儿一边抚慰着王妈,一边深深叹了一口气。想自己九年来,为了活命,整天东躲西藏,担惊受怕,谨小慎微,也没过过几天舒坦日子。心里默默道:“娘啊,看来老天真的不要我活下去了。也罢,我下来陪你和爹爹,倒可以尽享天伦,也省的在人世间受这伶仃之苦!” 平时怕死,然真的面临死亡,双儿心里突然觉得轻松许多,倒也心安气定,坦坦然然了。当下尽力宽慰王妈,直到累了乏了,两人就和衣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静王在书房里,听着红儿的回报,不由好气又好笑,这个丫头,死到临头,竟能安然而睡!想到她的镇静自若,一丝疑云浮上心头。面貌吗,不管那个是真,那个是假,总是有法子装扮的。可是,那份气质和胆色,绝不是一个十几岁的丫鬟可以有的。难道其中另有阴谋?心念至此,静王淡淡吩咐道:“继续详查,还有,明天我出门一趟!”挥手让王总管和红儿下去,自有另两个侍女兰儿和菊儿服侍他更衣睡下。 第二天,双儿从沉沉的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天已是大亮,这一觉睡得好沉好香。印象当中每天在战战兢兢中度过,几年没有睡过这么香甜舒服的觉了。人啊,一旦放开生死,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舒舒服服伸个懒腰,翻身坐起,见王妈正坐在床边,怜爱地盯着自己,不由笑道:“娘,你盯着我干嘛,我脸上有花儿呀?” 第十一章 王妈轻轻叹了口气:“双儿还真是像花儿一样呢,你爹娘如果知道你出落得这么标致,不知有多高兴呢!可怜你花儿一样的年纪,就要---”说着,眼圈又红了。 “娘,你又来了,如果我真的死了,能在九泉之下陪伴爹娘,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总胜过这担惊受怕的日子。再说,我们也未必就必死无疑。这事牵连到的,可不光是我们,还有相国府,那房相国是什么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静王虽然是个王爷,你想想看,如果他得势,至于每天装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吗?!” 双儿顿了顿,又抓着王妈的手,低声道:“再说,看昨天的阵势,静王好像在拜堂前就知道是假冒的了,为什么他当时不揭穿?一可能是没有真凭实据,二可能是惧怕相爷的权势,只好干吃个哑巴亏。所以他不敢杀我们,顶多让我们受点皮肉之苦罢了。我们娘俩,什么罪没受过,怕他作甚?” “你这孩子!也对。亏你小小年纪,心思这么缜密!我是真不如你啊!”说完,怜爱地摸了摸双儿的头发,说道:“洗洗脸,吃饭吧,他们今天倒是送饭来了。” 就这样,娘俩也就放开了,该吃吃,该睡睡,说说笑笑,日子倒过的惬意起来。 新房这边是个独门独院,只要不出这道院门,也没人管她们,饭菜按时送来,虽不丰盛,倒也不算苛刻她们。静王打那天起,再没露面,除了送饭以外,也没有其他人来打搅。双儿也不再刻意装丑,回复了本性,虽然素面朝天,依然貌美如花,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就像一缕阳光,让人心里暖暖的。 静王爷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太阳西下,王妈坐在石凳上,叠着衣物,双儿满脸的笑意,边哼着小曲,边从晾衣绳上取着衣服。场面温馨安详,静王心跳突地就漏了一拍。 静王深吸一口气,一股莫名怒气升上心头,冷笑道:“冬梅姑娘日子倒过的惬意!”双儿和王妈没注意到有人进门,本来嘛,他们一行人,王爷、高总管、兰儿、菊儿,人不少,走进来一点声响都没有。 听见声音,娘俩才知道有人来了,赶紧抬头望向来人。只见为首的人,风流眼,薄最唇,笑起来应该是魅惑众生的妖孽。本来以为贤王已是潘安之貌,没想到这静王还胜他三分。这可惜这张脸现在是面沉似水,全身上下,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凛冽之气。 静王见双儿肆无忌惮地打量自己,心里更怒,心想,你对男人都是这样么,还知不知羞耻!咬牙道:“怎么,见了本王也不下跪,你好大的架子,难不成你看不起本王,行个礼辱了你相府千金贴身丫鬟的身份?!” 王妈见王爷过来的时候,已经跪在地上了。双儿被王爷的容貌震惊,也是,本来以为是个病人膏肓的虚弱之人,知是装病,也没料到这副样子。在静王的呵斥下,才醒过神来,急忙跪下请罪。 静王在双儿的面前蹲下来,强压着心中的怒火,一字一句道:“你日子过的舒心,你可知在相府,你旧时的同伴怎样了吗?” 第十二章 双儿闻听此言,心里一惊,双手不由自主抓住静王衣袖,盯着静王,紧张地问:“怎么样了?秋菊她们怎么样了?” “死的死,哑的哑。” 双儿一听,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王妈颤声问道:“一个也没逃么?” 没有人回答她。 静王站起来,冷冷地对着双儿道:“你该高兴才是,这样就没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 双儿缓缓站起身来,失神的双眼没有焦距,嘴角浮起绝望的冷笑:“知道如何,不知又如何,你们这些达官贵人,想要人命,还不是一句话的事?!”说罢转身就走。 静王望着那个绝望的背影,怒极反笑:“怎么,你还怪我了?要不是你逞能代嫁,事情何以至此?”说罢也狠狠转身,向外走去。 王总管小心翼翼地低声劝道:“王爷息怒,这事也不能全怪她。” “不怪她,难不成怪我了?” “王爷息怒,奴才多嘴!” “哼,她也不能过这样舒服的日子,不是丫鬟么,明天,让她们到厨房干活去!” 又是几天过去了,静王的心渐渐平静下来。王总管说的也对,那个小丫头,自幼丧父,由寡母抚养长大。由于生活实在是难以维系,十岁上随母亲王妈卖身到当时还是尚书府的房府为奴。房夫人见她稳重,又和小姐同岁,就让她做了小姐的贴身丫鬟。代不代嫁,也不是一个小小的丫鬟能说了算的,看她那天的反应,也不是只顾贪慕荣华富贵,不计他人死活的人。与房小姐的婚事,自己本来只想试探一下父皇,再者料想就算父皇答应,那房相国也不会答应,自己正好借此拒绝任何人的婚配,不料想父皇竟然把事情做的毫无回旋余地。房相国也真心狠手辣,凡见过房小姐真面目的人,竟然都处理了。虽然自己没少杀人,但都是该杀之人。想想十几条人命,就这样被自己一时的私心害了,心里当真不舒服。自己的愧疚之心,竟然迁怒到那个无辜的丫头身上,也真真可叹。不知她既要承受往日伙伴遭遇的打击,又要整日劳累,能不能挺得过来,想起那日阳光般的笑脸,心里隐隐觉得心疼。 这时,书房门开了一条缝,王总管碎步走了出去。不大一会,王总管进得门来,走到静王身边,轻声道:“冬梅姑娘和厨房的李妈吵起来了。” 静王闻言,腾就站起来,大部向外走去,边走边问:“怎么会吵起来?” 第十三章 “还不是那些人,知道冬梅不过是个代嫁的丫鬟,替您觉得冤屈,想找茬出出气,哪知冬梅自己能忍,却忍不了娘亲受气,就吵将其来,还差点动手呢!” “我的事什么时候用着他们管了?!这些人,你给我管好了!” 王府不大,说着话,静王也就到了。远远地,只见大部分的下人都在,王妈坐在一旁的地上,冬梅却站着,高挽着袖口,露着一节白嫩的胳膊,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不错,我是冒名顶替的丫鬟,那又怎样?王爷也是和我真真正正拜了堂的。既然拜了堂,我就是王爷的人,要杀要打,自有王爷吩咐,还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 “哟---”李妈拉长声音,周围有人哄笑起来,李妈接着得意地说:“王爷的人?呸!你也配!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是哪个地里的葱啊?你以为有两分姿色王爷就要你啦?就你这不知羞耻的女人,提鞋我们家王爷都不要呢!” “配与不配,要与不要,一切只凭王爷做主。你也不过一样是个奴才,欺负一个老人,也不觉脸红?” 早有人看见静王一行,纷纷施礼。李妈也住了口,恭恭敬敬的下拜,双儿却脸腾地红了。说是他的人这种话,本是情急之下,说给其他人听的,如今却被本人听见,况且又是从一个十七八的女孩儿嘴里说出来,绕是双儿平时冷静,也倍觉尴尬,站在那儿,局促不安。 静王第一次见她失了冷静,看到那羞羞怯怯的模样,不由心神一动。走过去,盯着双儿的脸道:“你是我的人,我自己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一个牙尖嘴利,”又瞟了一眼双儿高挽的袖子,接着道:“举止粗鲁的女人哪?” 双儿登时脸红脖子粗,手足无措,看了一眼静王那促狭的笑脸,一跺脚,转身走到王妈跟前,扶起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静王看着她的背影走远,这才回过身来,脸上已恢复了平时的冷然,淡淡地吩咐道:“王妈年纪大了,就不要派什么活了,冬梅---”沉吟了一下:“就到书房里吧!”然后抬步走了。 下人们见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散去。李妈也觉无趣,嘟嘟囔囔的干活去了。 第二天一早,双儿换了换了件七成新的衣裳,匆匆来到书房,见菊儿就在门口静静地立着,忙走向前去:“姐姐---” 菊儿见她过来,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拉着双儿,退后几步,然后交代在王爷身边要做的事情和注意的事儿。双儿听着,也无非是端茶倒水、更衣洗漱之类,只是静王喜静,最好不要多言,双儿点头示意明白。菊儿便领着双儿,轻轻推开门,示意双儿进去,自己仍在门口候着。 双儿进得门来,见王总管在离书桌几步远的地方,垂手而立,看见双儿,向兰儿的地方一努嘴。双儿会意,走到兰儿跟前,兰儿把手里的茶壶递给她,向桌上使了个眼色。双儿看去,原来是一个白玉的茶杯,里面是空的,明白是看着王爷想喝的时候再倒,以免凉了,便点头示意明白,兰儿便转身悄无声息地走了。 双儿见王爷低头看书,头也不抬,像是对周围的一切毫无知觉一样,只道他看的入迷,便打量起书房来。 第十四章 王府不大,书房却不小,房间的背面,是一溜儿的书橱,满满地堆满了各色书籍;房间的东面,有一个八仙桌,两边各放了一把椅子,是会客的地方,想来客人也不多;西边却是一个软榻,旁边有个茶几,想来是静王休息的地方;在软榻的北边,西墙上,却有一道门,可能是静王的卧室罢。双儿一边打量,一边揣摩,没注意静王却在静静地观察她。静王看着她那一张表情丰富的小脸,不由嘴角沁出一丝笑意,看她想收回眼神,忙低下头,恢复成一张冷脸,仍看起书来。 时间就这样静悄悄地过去,整间屋子充满了静谧和安详,除了偶尔有水入茶杯的声音外,就是翻书声了。 静王终于从书本上抬起头来,扭了扭酸疼的脖子。双儿急忙放下茶壶,站到静王背后,揉捏起来。 双儿在相府经常替房夫人拿捏,手上自是熟练自然。静王却从没享受过如此待遇,心里莫名就涌起一股怒火,想想,也不知为什么。 双儿看静王双目紧闭,脸上一如既往的淡然,当然不知王爷心思,依旧轻轻按压着。 慢慢地,静王心中的火气渐渐消退,不由心底好笑,她一个丫鬟,侍候人是份内之事,自己生气个什么劲!心思放平,身体渐渐放松。这双儿的技巧也真不错,好像自己随着那双轻柔的小手,心也变得轻柔起来,只感觉到整个身体,从里到外,通体的舒服。 肩上的那双手,渐渐慢了下来。静王睁开眼睛,转身一看,只见双儿脸颊发红,鼻尖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不由说道:“累了?”语气格外轻柔,连王总管都惊奇地抬眼看了看静王。双儿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静王却感觉有点心神摇动,急忙敛了心神,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说道:“本王累了,出去走走。”率先迈开步子,向门外走去。双儿和王总管急忙紧紧跟上。 已是初夏时节,花园里,没有经过刻意修饰,却也树木青翠,有花有水,自有一派自然朴实的神韵。静王沿着树荫,不紧不慢的走着,双儿和王总管一左一右,紧紧跟随,后面十几步远的地方,跟着兰儿和菊儿。 一行人谁也不说话,静静走着,却是各怀心事。 静王心里波澜起伏。该拿这个小丫头怎么办呢,为报母仇,自己近二十年来忍辱负重,苦心经营,从来没有娶妻的心思。一则不愿有所负累,也让自己有了让人攻击的弱点,二则这种刀口上添血的生活,何苦再多一个人送命!本来想这门亲事不成,自己就说其他人看不上,也就罢了,没想到凡事都有个意外。本来要是个贪慕虚荣的人也就罢了,放在旁边让她自生自灭,搞不好还会成为胁迫房相国的筹码,如果她敢有不正的心思,找个机会杀了,就说暴病身亡,也无不可;不料却偏偏是个惹人怜爱的好姑娘,自己修行了二十年的冷静,在她面前彻底瓦解。放了她,不舍不忍;要了她,却又担心害了她,也害了自己的大业。如此左思右想,摇摆不定。 第十五章 王总管心里也不平静。这个王爷,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他的生母天姿国色,人又及其善良体贴,来到皇上身边以后,便得到皇上的专宠,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把她扶上后位。身边又有一子一女,自然遭人妒忌,在小皇子四岁那年,突得奇病,不治而亡。皇上思念皇后,要把年仅四岁的小皇子熙政封为太子,从后宫到朝堂,都极力反对。再加上小皇子也忽然身染重病,奄奄一息,又有风言风语,说小皇子不吉利,克母,上天要给他惩罚。皇上一怒之下,把他放给一个不得宠的云才人抚养,从此再不过问。可怜王爷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十八年来,舒心的笑再没有在他脸上见过。自打这个冬梅进府,王爷却悄悄发生了变化,以前,从来都是一副漠然的表情,发生再大的事,也不见他脸上发生一丝一毫的变化。可一牵扯道冬梅,就会喜怒形于色,脸上也时不时浮现出开心的微笑。说不定,这冬梅是打开王爷心锁的一把钥匙也未可知。只是不明白,王爷为何只是让她做个侍女,难道拘泥于她的丫鬟出身?也不对呀,这冬梅虽说丫鬟出身,相貌却不一般,尤其是那种灵动和大气,绝不是那些养在深闺的娇柔小姐能比的。再说,王爷心里明镜似的,害他伤他的人都是那些自以为高贵的人,帮他护他的却是所谓的下等人,因此王爷虽然冷漠,待下人却极好,所以王府的人都尽心尽力维护着他。王爷看人,只分善良和恶毒,不分高贵与下贱。到底症结在哪儿呢,自己一定要琢磨琢磨。 双儿琢磨的事就简单多了。在王府的日子,虽然大风大浪,却也有滋有味。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哭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索性放开了手脚,释放出真性情,嬉笑怒骂,一切随心。没有了以前的刻意,毕竟是个青春少女,整个人轻松快乐了起来。又想这静王爷,虽然心机深沉,表情冷漠,却心地善良。他贵为王爷,自己一个丫鬟的身份代嫁,对他是个多大的羞辱。而他不但没有预料中的严惩,相反还处处关照。提到秋菊她们受害时,隐隐表现出的心痛,也让双儿吃惊不小,印象中的那些有点权利的人,哪一个怜惜过他人的生命! 一行人各怀心事,慢慢沿着林间小道打着转。静王不知看到什么,突然停下脚步,王总管反应机敏,顿住了身形。双儿正想着心事,没留神,醒过来的时候没留住身子,直直地撞向静王,然后一个趔趄,幸得静王一把抱住,才没摔倒。 双儿倍觉尴尬,急忙退了回来。静王却回头笑道:“这么莽撞,想什么呢?” 第十六章 “想---想怎么感谢您!” “感谢我?这倒奇了,感谢我什么?” “感谢您饶过我,还有体谅我娘---”双儿低头答道。 静王嘴边噙着笑,看着双儿的脸道:“那想好怎么感谢了吗?” “---还没--” “那慢慢想,不过,我倒有个提议。” “什么?” “好好侍候我!”说完笑着转身走了。 双儿本来就因为说过些过头话尴尬,听了这三分暧昧的玩笑,又红了脸。看着静王的背影,却又无奈,只有跺跺脚,跟了上去。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几天,双儿渐渐适应了贴身侍女的生活,只要王爷在家,双儿总陪伴在左右。大部分时间王爷都在看书,还有一些账簿,有时候也作作画,累了就拿双儿打趣。双儿也感觉王爷对自己特别,因为王爷从不与兰儿她们开玩笑,但为什么特别,又想不清楚。难道他发现自己在更衣的时候,有些耳热心跳,不太自然?这都怪那静王爷,好好一个大男人,又是王爷,用不着用美貌招蜂引蝶,没事长那么好看干嘛!不过想想也怪自己定力不足,人家兰儿菊儿怎么就平平静静,像没事人似的! 这天一早,双儿像往常一样,来到书房,没想到王爷已经起身,脸上也已上完妆,却是一副病态模样,双儿急忙上前给静王更衣,静王幽幽地看着双儿忙活,开口道:“知道我为什么装病么?”“奴婢不知。”静王坐到轮椅上,回头说道:“你真的不知?这可与你的命有关!”说完,双手转起轮子,王总管急忙推起轮椅,在兰儿菊儿的陪伴下走了。 双儿刹那间失神,恍恍惚惚回到自己的房间。说来可笑,双儿住的还是原来的新房,也没人让她们搬走。王妈还没起床,双儿静静地坐在窗前,看着外面,刚刚黎明时分,院子和远处的树影模模糊糊的。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终于要来了么?本来以为已经捡得一命,却不料是黄粱一梦,想想也是,对于静王,这件事是多大的羞辱,岂能是说放下就放下的!左思右想,心烦意乱,王妈起来,见双儿面色不好,忙问怎么了,双儿不想让王妈无谓的担惊受怕,便推说身体不适,王妈信以为真,便让她躺到床上休息去了。 双儿假装睡着,等着催命圣旨的到来。半晌过去了,没接到圣旨,却听红儿唤道“冬梅姑娘,王爷回府了。”王妈刚想替双儿告假,却见双儿一骨碌爬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奔出去。 来到书房,王爷正在卸妆,双儿顾不得许多,急急地开口问道:“圣上怎么说?”“什么怎么说?”静王一脸迷茫。“当然是代嫁欺君的事了!”“没怎么说,”静王闻言松了一口气:“我不说,相国不说,皇上怎么知道!”“您不是说这件事去了吗?”“我闲着没事了,说这事作甚!”静王感觉又好气又好笑:“我这是例行公事,到朝堂上露个面罢了。”“早上您不是说---”“我说什么了?”静王想了一想:“奥,我早上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嗨,算了,你不明白就算了。”双儿这才带出了哭音:“您不说明白,害我担惊受怕了半天!”静王笑道:“怎么,你还有害怕的时候啊?别哭了,今儿也不用你侍候了,回去歇着吧。” 第十七章 双儿红着眼睛出来,王总管从后面跟出来:“冬梅姑娘留步!”双儿没吱声,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王总管走到双儿跟前,微微笑着说:“冬梅姑娘,你以后不用为这件事担心,王爷绝不舍得把你卖出去的。即便是有人发现什么,王爷也会尽力保你平安,姑娘安心在府里呆着就是。” 双儿闻言,不由大喜,高高兴兴谢过王总管,轻轻盈盈地向住处走去,心里,慢慢弥漫出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 从此,双儿和王爷相处更加融洽,王爷的玩笑更多了,双儿脸红的次数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多,心底一种情愫在慢慢滋长,却又暗笑自己不自量力。双儿还增加了一项工作,就是帮王爷试菜,倒不是试有毒没毒,是好不好吃。那天晚饭,王爷突然来了兴致,叫人添了一副碗筷,对双儿道:“你先尝尝,哪个菜好吃?”双儿夹起一块红烧豆腐,尝了尝,说:“豆腐入口细腻,甜里带香。”王爷闻言,也夹起一块豆腐送进嘴里:“不错。”双儿又品了一个清炒山药:“这个也好吃,酸脆清口。”静王吃了一块:“还说的过去。”双儿又夹了一块清蒸乳鸽:“嗯,这个好吃!”静王又吃了一块:“你什么口味,这样也算好吃!”“你是吃腻了吧,我觉得真的好吃!”“我看你是收了厨师的贿赂了吧,不然怎么每个菜都好吃?”双儿闻言委屈地一撇嘴:“哪儿有!”静王装模作样地想了想,说道:“既然没有,你把这个鸽子吃完吧!”就这样,两个人说说笑笑,只引得一旁的王总管抿嘴儿乐。从此以后,给王爷试菜,就成了双儿份内的活了。 这天,双儿如往常一样,早早起床,洗漱完毕,到得书房,兰儿今天不在,菊儿帮王爷洗漱完毕,退出去了,双儿照常给静王更衣,以往,双儿一贴近王爷的身体,就紧张得手心冒汗,今天也不例外。听着静王的呼吸,闻着静王的体香,双儿有一种恍恍惚惚的感觉。静王其实心里也不平静,这些天来,一直在矛盾着,想自己这些年来,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从来是当断则断,干脆利落,不想面对这个小丫头,却如此优柔寡断。心里想着,一眼瞥见双儿的发髻,不由玩笑道:“你不是说是我的人么?怎么还梳着未婚的样式?” 第十八章 双儿本来最忌讳的就是这件事,闻言脸又唰的红了,静王看她千娇百媚的模样,再难自持,双手扶住双儿的腰,低下头,从双儿额头开始,细细碎碎地地吻下来。双儿一个少女,那经过这阵势,直觉腰上的两只手,如火炉一般,头昏脑胀,身子骨发软,嘤咛一声,已瘫在静王怀里,哪还能拒绝,早已是予取予求。 半个时辰以后,两人亲热完毕,静王轻轻在双儿唇上一啄,双儿又红了脸,静王也不言语,微微笑着起身,自己穿了衣服,轻轻走了出去,反手把门带上。双儿这才含羞带怯地起身,穿好衣服,小心遮住脖子上的吻痕,小心翼翼地走出门去。 外间里,静王坐在软榻上,静静地看书,王总管和菊儿在旁侍候着,餐桌上摆着早饭。双儿明白是等自己,急忙碎步走过去,布置碗筷。静王看她出来,才缓缓起身,坐了过来,两人用着早餐,静王含笑看着双儿,双儿却不抬头,小口吃着饭,两人皆默默无语。一边,王总管满脸都是笑意,菊儿的表情虽然和以前一样沉静,细看却有点复杂。 用完饭,菊儿撤下饭桌,静王如往常一样坐在书桌前看书,王总管和双儿立在旁边伺候。不过,过了不大一会儿,双儿就觉得下体胀的发疼,勉强忍了一会,还是支持不住,又不好意思说,只把身体向书桌靠了过去,静王这才发觉她的不适,忙问道:“怎么了?”一边向王总管示意,双儿回道:“没什么,可能休息会就好了。”王总管好像了解什么,一边向王爷示意无碍,一边扶双儿道软榻上躺下,静王却拿了自己的一个外罩,盖在双儿身上。双儿本想休息会就没事的,却不料躺着躺着,昏昏沉沉睡去。 双儿是在一阵阵低语声中醒来的,睁开眼睛,却见东边桌子旁边,和静王坐着的,是一个五官端正,面目干练的中年男子,两人低低的说着话,大概是怕吵醒了自己。意识到自己是在几个男人面前睡觉,尤其还有一个陌生男人,不觉有点不好意思,急忙起身,静王却并没有在意,看双儿起身,便转向双儿道:“我中午有事,你今天陪王妈用饭吧。”双儿应了一声,把静王的外罩放好,便轻轻退了出来。 那个中年男子本来看到一个侍女打扮的女子光明正大地睡在王爷的软榻上,身上还盖着王爷的衣服,知道王爷从不近女色的,心里已奇,如今看王爷看向双儿的表情,却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和怜爱,见双儿出去了,才禁不住问道:“王爷,敢问她是---?”王爷笑着看了他一眼,道:“婢女。”不给人再问话的机会,接着道:“我们刚才说哪儿了?” 双儿慢慢往回走着,呼吸着夏日的空气,心里漾满了幸福,还有一种踏实感。漂泊了近十年,如今终于有了家的感觉,脸上,露出了初经人事的羞涩和满足。 王妈正在收拾屋子,见双儿七分含笑,三分含羞地走进来,不由问道:“双儿,有什么喜事吗?” 双儿虽然觉得难以启齿,却也知道非说不可,便羞羞答答地扯着王妈地衣袖,附耳在王妈跟前小声说了一句:“王爷和我圆房了。” 王妈一听,不由失声叫道:“真的?!”双儿急忙捂住王妈的嘴,其实知道没人,还是向外看了看,才低声埋怨道:“你那么大声干嘛?” 王妈这才冷静了一点,拉着双儿坐下来,问道:“王爷可说给你什么名份了没有?”双儿摇了摇头,“那你没问?“双儿又摇了摇头,王妈叹了一口气,双儿却低声说道:“本来我的身份就尴尬,提出来,不是让王爷为难?其实也无所谓什么名不名份的,只要王爷真心待我,我也就知足了!” 第十九章 王妈也知这事不好处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也罢,我看王爷待你很好,过一段时间,你再替王爷生个一男半女,王爷还能亏待了你?” 双儿不答话,羞涩地低下了头。 娘俩相对无言,过了一会儿,双儿抬头道:“娘,我想给爹娘上柱香,也好让他们知道女儿已经嫁人了。” 王妈急忙答应:“那是自然!”说着就从一个箱子底下翻出个包袱来,拿出两个没有字的木牌,恭恭敬敬在桌上放好,那边双儿已经把门关好,和王妈一起祭拜起来。 以后的日子,双儿和王爷虽说不上如胶似漆,倒也过的甜甜蜜蜜。王爷仍然是行踪不定,隔上个十天半月再装病到朝堂里转一圈,告诉别人自己还没死。每次出门,都是双儿一觉醒来,王爷已经走了,双儿每次也下决心,要早早醒来,送王爷出门,奇怪的是,每次睡得都死沉,从没能醒来过,次数多了,双儿也放弃了。不过,每次,王爷都会告诉她归期,那一晚,双儿就留宿在书房,当然,也总是一觉醒来,已经是被王爷拥在怀里了。双儿好奇,却也不多问。 王爷在家的时候,对双儿却是极好。白天,依旧是王爷看书画画,双儿在身边侍候,吃饭的时候,两人亲亲热热,打打闹闹,晚上,红罗帐里,两个人柔情蜜意,说不完的悄悄话儿。王爷还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打她的头,只要王爷说一声:“你这个死丫头”,双儿头上就要挨一下,有时用指弹,有时用筷子,有时用笔,总之什么顺手用什么,双儿屡次抗议无效,不过有一件事是听了她的,那就是名字。那天双儿无意中提到自己的真名叫双儿,冬梅是到相国府后改的,静王立马就改成“双儿”,第二天,整个王府就改成“双儿姑娘”了。只是有一次,两人恩爱过后,静王却抚摸着她的头发,幽幽问道:“你真的不知房小姐为何冒死让你代嫁么?”双儿心想,看来王爷对房小姐还念念不忘,心里不由一阵凄楚,又不舍得把房小姐早已心有所属的事情告诉他,怕他难过,就轻轻摇了摇头。静王倒也没再多问,把她向怀里抱了抱,静静地睡去。 转眼夏日将过,双儿已在王府四月有余,和静王恩爱也有俩月。如果日子就这样过去,双儿会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有一件事,打破了她的美梦。 那一天,王爷刚刚出门了,双儿闲着无事,到厨房里想学着做点心。王妈是做点心的高手,自己却不怎么会,心想学好了,做给王爷吃,给他个惊喜。下午时间,厨房没人,双儿也没打搅其他人,自己静悄悄地在厨房忙着。后来,外边来了两个人,却没进房间,在外边边干活边聊天,双儿也没出去招呼。两人不知怎么地就聊到了王爷和自己,双儿也是一时好奇,就耐心倾听,无非是王爷和双儿姑娘多恩爱之类,双儿不由听得高兴。后来听年轻一点的声音道:“你看双儿姑娘整天活蹦乱跳的,王爷还总是给她补药吃,简直把她捧在手心里了!”,年长的声音却道:“药是那么好吃的么!你以为真的是补药呀?那是防止有孕的药!”“不可能吧?””“你不信?药是我亲自煎的,我哪敢乱来?王爷还嘱咐我,一定要看她喝下!”“王爷待她那么好,怎么不让她要孩子呢?”“那我哪儿知道,可能----”只听屋里咚的一声,两人急忙住口,年长的知道自己闯祸了,急忙推门进来。 屋里双儿听到防孕药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浑身像进了冰窖一样,身子颤颤悠悠,一个支持不住,倒在了地上。 第二十章 等双儿转醒的时候,已在自己房里,睁眼见王妈担忧地望着自己,不由眼圈一红,落下泪来。王妈抓住双儿的手,问道:“大夫说你是急火攻心,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能不能告诉娘?”王妈知道,双儿一向坚强冷静,想当初,双儿全家被抄,王妈当时是临时帮忙,不在搜捕之列,双儿的父母知道王妈寡居,又心地善良,冒险把双儿托付给她。面临如此大的变故,九岁的双儿却不哭不闹,记住娘亲的话,和王妈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从此,两人母女相称,改名换姓,过起了逃亡生活。中间发生了多少危险,别看平时双儿笑笑闹闹,一副小孩模样,在生死关头,却总是镇静自若,心思缜密,连自己一大把年纪都自愧不如。如今,能把双儿打倒的,岂能是小事! 双儿疲惫地闭上眼睛,也不答话,王妈知道问也无益,也就不说话了,只是安安静静地照顾着。 第三天头上,双儿却开口了,眼睛盯着帐顶,用虚弱的声音问道:“王爷几时回来?” 王妈以为双儿盼着王爷回来给她做主,急忙答道:“好像听你说出去要呆七日呢,这才过了两天。好女儿,你再坚持几天罢!” 双儿却不答话,挣扎着爬起来,把平日画的十几幅画拿出来,包好递给王妈,说道:“你就说我忽然想吃万家的包子,想他们会放你出去。你把这几幅画送出去,就说不管价格,三日内必须出货!” 王妈大骇,双儿这是唱的哪一出?双儿推着王妈道:“你先去,回来我会给你解释的。” 王妈无奈,提着包袱出去了。 双儿身子晃了晃,却不回床上,强撑着走到窗前坐下,静静地发呆。 王妈回来的时候,双儿还坐在窗前,脸上却有了点精神,便急忙把双儿扶到床上躺下,这才握住她的手,问道:“这下你可以告诉娘,到底怎么回事了罢!” 双儿缓缓把避孕药的事说了,又道:“我说呢,每次王爷在家,就有药,不在家就没有,我还以为她们趁王爷不在偷懒或私吞呢,也不想计较。却原来是这么回事!” 王妈已是泪流满面,哭道:“看她平时对你也好,却不想这样!难道他嫌弃你身份低微,不配做他孩子的母亲?” 双儿冷冷笑道:“我不计名份,却要一份尊重!他不要我生孩子可以,也要光明正大的说清楚!何苦有意瞒我!”顿了顿,又说:“趁王爷回府前,我们离开这儿,过自己的日子去。” 王妈听了大惊,急忙道:“这可使不得,你已嫁他,怎能离开?只等王爷回来,问个清楚就是了,说不定你哭哭闹闹,王爷一心软,就允了你呢!” “娘,你是不是担心我养不起你?”“双儿的本事,我还不知?我只是担心现在我还可以陪你,以后我死了,你孤苦伶仃,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即便是孤苦伶仃,也强过寄人篱下的日子!娘,仰人鼻息的日子,我过够了!如果在这儿待下去,我会死的。再说,以后,我们可以抱养个无父无母的孩子,给我们做个伴,也给他一条生路。” 第二十一章 王妈见双儿说的情切,知她外表虽然柔弱,内心却极要强,一旦下定了决心,也再难更改,便不再阻拦,两人当下便细细地商量起出走的计划来。 双儿知道王爷都是晚上回来,什么时辰却不知道,便提前一天行动。几年来,两人工钱虽不多,靠卖画却攒了几百两银子,把银票和碎银收好,想了想,打开首饰盒,有一些是相府陪嫁过来的,有一些是王爷出门买的,平时不怎么戴,心想不拿白不拿,便也倒入包袱里包好,静静等着晚上到来。 夜深人静,双儿和王妈悄悄出门。王府没有后门,只有一个正门,有个老王头守着。院墙虽不太高,但王妈年纪大了,爬不得。娘俩左思右想,想了个法子,偷偷买了点蒙汗药,晚上王妈趁着和他聊天的时候,下到了他的水杯里。于是,两个人出门倒也顺利。 出了大门,两人松了一口气,双儿回头望望静王府,这几个月,自己抱了必死的心,却没想到,死的不是身,而是心。咬咬牙,双儿决然回过头,大步向前走去。 刚走没几步,却听一声低喝:“站住!”两人大惊,回头一看,月光下,有几条人影向她们包围过来。双儿心想不好,拉起王妈就跑,还没跑两步呢,就见明晃晃的宝剑已架到自己脖子上了,看看王妈亦是如此,急忙颤声道:“好汉饶命,我们只是过路之人,晚上想找个店家,不知您们把我们当成了什么人?” 其中一人听她说话,好像吃了一惊,走到她面前,细细打量,双儿见她蒙面,也不知是什么人,急忙开口说道“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们只是平民百姓---”蒙面人却不答话,向众人挥了个手势,有人过来,架起二人,越墙而过,方向却是静王府。 黑衣人把二人送到双儿原来的房间,扔下她们,反身锁门走了。双儿心里悲凉,原来静王表面和自己恩爱,背后却处处防着自己!心里绝望,蹲在地上,再也没有一丝力气。王妈早也吓得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个时辰,房门打开了,有人提着灯笼进来,后面跟着的,却是面如寒霜的静王。兰儿进来,点着灯,静王在双儿面前蹲下来,咬牙道:“说,本王哪里薄待你了,竟然弃夫出逃?你这是要逃到哪儿去,相国府么?!” 双儿也倔强地死死盯着静王的眼,冷冷笑道:“我当你是夫,你当我是妻了么?我逃到哪儿,又关你何事?!” 第二十二章 “你这可是在怪我没给你名份?” “我不要名份,却要尊重!明里对我好,暗里却防我厌我,你干嘛不明明白白把我杀了!” “你说清楚,我哪儿防你厌你了?” “你少装糊涂!你不防我,今天会有人跟踪我?” 静王怒极而笑:“不是跟踪你,是护着你!”顿了顿,又说:“幸亏跟踪你,不然,我哪儿找你去!” “找我做什么?我出身下贱,不配替你生儿育女!”说着,失声要哭。 “谁说你出身---,等等,这和生儿育女有什么关系?” “不要说你不知情,”双儿见他装傻,冷笑道:“不要告诉我那是补药!” 静王见双儿提的是避孕药的事,声音就软了下来,挥手示意其他人下去,王总管走在最后,反身把门带上。静王这才低低的声音赔笑道:“这事是我不对,我给你赔礼行么?”伸手就去拉双儿,双儿扭身躲掉,冷着脸,仍不吱声,静王无奈地深深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不想要孩子,并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 双儿闻言,吃惊地张大了嘴巴。静王仍轻柔地说:“地上凉,我们到床上,我慢慢给你解释,好吗?” 双儿点点头,静王俯下身来,抱起双儿,放到床上,自己也上了床,在身后拥着双儿,拉床被子围住两人,轻轻地说起往事。 原来,静王生母圣德皇后之死,不是天意,而是人为,她是中了一种奇毒,皇上想尽办法,仍然回天乏力,查找下毒之人,却也毫无头绪。皇上思念圣德皇后,要把她的儿子也就是现在的静王立为太子,缺引起一片反对之声,这时,自己却又得了一场大病,父皇听信了传言,就把大自己五岁的姐姐和自己一股脑送给云才人抚养。其实自己已隐隐知道,自己不是得病,也是中毒。外人都道云才人对他恶毒,其实这只是表象,背地里却是关爱有加。静王从那时起,学会了伪装。后来,云才人不知从哪儿找到一个世外高人,让自己认他为师父,不但给自己疗伤排毒,也教自己武功,这才保住了一条小命。自己深知,很多人都把自己看成眼中钉,肉中刺,只是自己装病,他们都想静等着老天取他性命,才没下手。搬进静王府后,也不敢和云才人来往,只是每月放一只信鸽,只写两个字“儿安”,以解却云才人思念之苦。静王幽幽地叹道:“他们即便不杀我,我也是要为母报仇的,因而我是一个朝不保夕,刀尖上添血的人,我一旦出事,死的绝不是我自己。你岂不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所以静王府的人,是少了又少,我也从未有过娶妻生子的打算,少死一个是一个嘛。你知道我为什么问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房相国宁肯冒着欺君的危险,也不要女儿嫁我吗?他是不敢趟我这趟浑水啊。我的原意一是试探一下我在父皇心中到底什么地位,二是料定了房相国不会答应,为自己不成亲找个借口,却不料父皇竞一定要促成此事,却害了你,也害了房府的十几条人命。本来把你牵连进来,我已是非常愧疚,哪还敢再要孩子!”说毕,潸然泪下。 第二十三章 双儿听了静王的诉说,又见静王落泪,疼的像要把心揪下来一般,只是抱着静王,陪着流泪,一句话也说不出。 过了好长时间,两个人渐渐平静下来,双儿慢慢说道:“你千万不要以为是连累了我,其实,没有你,没有这件事,我也难保活命。” 静王却是一奇,问道:“怎么回事?”“王爷可知道八年前御史大人薛临道薛大人的案子么?” 静王点点头:“难道你是---”“我就是他的独生女儿薛梅双,因为我父母成亲于梅花飘香的日子,正好我又出生于冬季,所以取名梅双,小名双儿,当年父母把我托付给王妈,王妈夫家姓夏,我就改名为夏双儿,到相府后要求改名,就改为冬梅了。”静王紧紧地搂了搂双儿:“可怜的双儿,看你平常喜笑颜开的,没想到你的命比我还可怜,至少没人敢明目张胆地杀我!”双儿歇了一会,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平常会高高兴兴吗?你知道是什么支撑我活下来吗?” 静王想也不想,答道:“报仇雪恨!”“不是,是母亲最后给我说的一句话,“孩子,要活下去,好好活下去!”说到这儿,双儿泪流满面,哽咽道:“所以我要活,好好活,高高兴兴活,替死去的爹娘活,替我们薛家几十口人活!” 静王却已是呆了,口中喃喃自语:“我的母后也是这样的心愿么?” 两人就这样紧紧拥着,再不说话,双儿也许几天来没正经合过眼,如今心里舒坦,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是中午。双儿刚起身,门却开了,见兰儿翠儿两人进来来,俯身施礼:“见过王妃!”双儿吓了一跳,忙说:“你们这是做什么?” 兰儿答道:“王爷吩咐,以后,我们俩侍候王妃!”见双儿还有些茫然,就细细道来。 原来王爷今儿早上出门早朝,,走前专门吩咐,从今往后,双儿就是真真正正的静王妃,府里不想多加人手,就把兰儿翠儿拨给王妃,好照顾王妃的饮食起居。双儿跺脚道:“这如何使得,我是自己动手惯了的,那用人侍候!王爷事情繁杂,缺不得人,等王爷回来,你们还是回去吧,”翠儿却道:“如果回去,王爷说了,要责罚我们办事不利的,王妃可怜可怜我们,留下我们吧。”双儿一想,反正自己也是常伴王爷左右,跟着谁,也不过是名义上的事,王爷这样,是要给自己树立王妃的派头,如果执意不要,府里就得加人,便点头应允:“留下可以,不过不要王妃王妃的叫,听着怪别扭的。”说完讨好地看着兰儿道:“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姐妹相称如何?”兰儿她们在王爷面前规规矩矩惯了的,也不由好笑道:“这姐妹是随便叫的?”沉吟了一下,又道:“王妃的称呼是不能改的,要不,私下里,礼节简单点如何?”双儿忙不迭答应:“好好好,私下里我们随便点,礼节全免,要不怪别扭的。” 第二十四章 这时,王妈也进来了,拥着双儿一阵唏嘘,双儿心里也是酸甜苦辣,好不容易王妈冷静下来,说道:“这下可好了!”双儿笑着扶王妈一旁坐下,这才开始梳妆。 刚刚梳妆完毕,却见门外来了一人,却是那天在厨房说话的长者,战战兢兢地端着一碗汤药,兰儿见了,急忙迎过去,把碗接过来,老妇也随着进来,站在门口俯身下拜:“见过王妃!”双儿急忙道:“免了免了。”眼睛看着那晚汤药,心里委实不愿,老妇急忙道:“这是补药,给王妃调理身子的。”双儿哪信,知道不喝老妇着实为难,喝了又有点委屈,解释又不好启口,期期艾艾开口道:“我知道你是奉了王爷命的,可是,昨晚,我和王爷真的没---”老妇明白过来,急忙下跪:“王妃饶命,这次真真的是补药!”兰儿也帮忙说道:“我亲耳听见,王爷吩咐的是补药,说您这几天身子亏空的厉害,要好好补补的。”双儿松了一口气,道:“补药我就更不喝了,你不知道,我从小就怕这劳什子苦药,能不喝是绝不喝的。”王妈见状,也想插话,却听门口静王的声音:“不喝就罢了,”说着走进屋来,也不看双儿,自顾走到桌前坐下:“你这身子,吃药三天就可以调理过来,不吃药恐怕要一月左右,你不愿吃就罢,我三天后要去杭州一趟,一个多月才能回来,你不愿吃苦,只好在家---”双儿听那口音,像是要带自己去,游历名山大川,那是自己一早的梦想,急急忙忙跑到静王跟前,问道:“能带我去?”“你身子骨不行,在家好好将养吧。”双儿一咬牙答道:“不就是药吗,我喝就是了。”走到兰儿跟前,把碗接过,憋一口气喝下了,那厢翠儿已端过一个果盘,剥了一个蜜饯送到双儿嘴里,静王这才看着双儿,带着三分得意,七分宠溺地笑了。 有人抬过饭桌来开始布饭,静王见双儿疑惑地看着他,便笑道:“以后就在这儿用饭了,那书房,本来就不是用餐的地方!”拉双儿在饭桌前坐定,又扭头对王妈说:“您也坐下一块吃吧,您为双儿受了那么多委屈,以后,你就是这王府里的半个主人了。”王妈听了,不由热泪盈眶,双儿急忙起身,扶王妈坐下,一家人亲亲热热用起饭来。 吃着聊着,王爷故作委屈地说:“这个新房,我们成亲几个月了,都是被你独占,今儿往后,我也住在这里,再也不委屈自己住书房了!”众人听了,都不由失笑,王总管笑着道:“我看还是缓缓,委屈您多住几天书房吧?这房子虽好,成亲的时候匆忙,也没来得及置办新的家什,凑这个机会,好好拾掇拾掇吧?”静王故作无奈地点点头,王总管又道:“还得委屈王妃和老太太挪挪地方才是。”王妈忙不迭地答应,双儿也就配合着点头。 晚上睡下以后,双儿再禁不住好奇,问静王为何改了主意。静王答道:“我也想开了,说不定母后也是想我好好活下去,我又何苦勉强自己呢!有了孩子,不死是他的造化,死了,有父母疼他爱他,也不枉来世上一趟!再说,自保的能力我还是有的。你放心,我一定能护的你们母子周全!”两人相拥唏嘘。 第二十五章 过了一会,静王笑着开口道:“你也别王爷王爷的叫,怪别扭的,叫我名字吧。”双儿也笑道:“叫你政儿?”“你个死丫头,政儿岂是你叫的!”说完在双儿头上拍了一下。双儿委屈地抬头道:“那你不是也叫我双儿?”静王笑着把双儿的头仍按在自己胸前,想了想说:“叫我阿政好了,我听南方有人这样叫,挺好听的,也没人这样叫过。” 双儿轻轻嗯了一声,称呼的事也就定下来了。 第二天,双儿醒来的时候,静王又不在了,双儿已经习惯,招呼兰儿翠儿为出行做准备,哪知两人说一切王爷自有安排,双儿无奈,又无事可干,只好画画打发时间。 晚上静王回来的却早,那时双儿还没睡下,招呼双儿到书桌前,打开一个包袱,里面是一些未装裱的画,双儿见王爷示意自己打开,便拿起最上面的一幅,疑惑地展开,登时大吃一惊,接着一幅接着一幅,竞全是自己出走前让王妈送出去的自己画的画,便问道:“阿政,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原来,那天,厨房里的管事出门采购,见王妈东张西望地从一个画坊出来,心里好奇,待王妈走远,进去一问,竟然是托着卖逍遥公子画的,虽不知逍遥公子是谁,单听价钱,也知有名的人物。想她们孤儿寡母,哪来的这许多画,便怀疑是他娘俩合伙偷王府的画来卖,王爷和王总管在外,不敢自己做主,便凑齐银两,把画悉数买下,今天才交给王总管。双儿听了,不由苦笑:“你这府里的人,个个倒都是尽心!”静王仍静静盯着双儿问道:“这逍遥公子是谁?”双儿有点羞涩地承认是自己:“我一个弱女子,不方便抛头露面,又不愿常年寄人篱下,总得有个维持生计的营生,想来想去,画画倒是一个两全的法子,本来父亲从小教自己,打下了不错的底子,正好房相国为那房小姐请来了名师,房小姐偷懒的时候,就拿我来替,正好成全了我。” 静王笑道:“你知道吗,外面都说,如今画坛,逍遥公子的画是数的着的,而且,行踪诡秘,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想不到竟然是我的双儿!”双儿害羞道:“我哪知道,本来只是怕泄露了行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哪想外人怎么猜测。”“如今却被我捡到宝了,以后,真的生活无以为继的时候,就让你养着我好了。”静王打趣道。 两人又说笑了一番,方才睡下。 第三天半夜时分,双儿迷迷糊糊被推醒,却见王爷已经起身,双儿知道要出发,也急忙起床,早有兰儿她们在外面等着了,一行人蒙上面纱,快步走出,却是围墙方向。到得墙下,静王轻轻抱起双儿,轻轻一跃,已翻过围墙,却见其它几人也随后跟来。到了院墙外面,红儿翠儿停下身子,拱手相送。静王向周围一环视,点头示意,仍是抱着双儿,健步如飞,不一会儿,来到一个院落前,仍是飞身越过围墙,来到里面的一溜房子前,兰儿菊儿巡查一番,轻轻推开中间的屋门,进去点亮一个小灯,静王走进屋来,才把双儿放下,王总管和兰儿他们悄悄退出,把房门反手关上。静王却拉着双儿的手问:“怕不怕?”双儿只顾惊奇,哪儿想到害怕,便摇摇头,静王便说:“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天亮我们再出发。”双儿心中有好多的疑惑,哪有困意,缠着静王要问,静王无奈地说:“你不困,我还困呢,路上有的是时间,我慢慢与你说便是。”双儿这才睡下,不过多久,倒先进入梦乡了。 第二十六章 第二天一早,双儿醒来,见静王已经起床,早有兰儿菊儿侍候着,有点不好意思,急忙起身,兰儿拿来一身富贵人家穿的家常衣服,给双儿换上,然后却是帮两人易容,等梳妆完毕,静王已是文弱的富家公子打扮,从镜子里瞧瞧自己,则是一个稍有姿色的小妇人。 静王等侍女退出,便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玉扳指,中间穿了个红绳,给双儿戴到脖子上,然后贴身放好,一边说:“这是父皇送我的,也是母后走后父皇送我的唯一礼物,那天,我十岁生日,仆人推着我在御花园里过,不知怎么就碰上了,父皇说,总归父子一场,留个念想。外人也从不知道。你保存好,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示人。”双儿点头答应,外面有声音说道:“公子夫人,早饭备好了。”静王答道:“知道了,先下去吧。”回头叮嘱双儿道:“刚才说话的是这府的管家,姓李,从今天开始,我是肖云鹤肖公子,家里是做钱庄生意的,你是我新娶的夫人薛氏,这儿是我们在京城的别院,常年有李管家带着几个仆役看管。双儿点头示意明白,仍是问道:“那我们怎么进来的?”“昨天刚从外地回来,翠儿扮了你的模样,光明正大进的府。” 静王说着,便执着双儿的手,打开房门,见有一男二女候着,见静王双儿出来,便悄无声息跟在身后,双儿觉得三人虽然面生,身影却都熟悉,猛然想到,可能是王总管兰儿双儿易了容的,扭过头细细打量了一番,心下了然,也不言语,仍随了慢慢前行,静王见双儿如此心机,嘴角浮起一丝放心的笑意,领着一行人朝前厅走去。 这个别院不大,却是别致,有着江南小桥人家的意味。一行人来到餐厅,几个丫鬟老妈赶忙躬身施礼,静王示意免礼,拉着双儿在饭桌前坐下,饭菜早已摆好,两人也不怎么多话,只是偶尔互相夹几筷子菜,话虽没有,在别人看来,却也是恩恩爱爱。 用过早饭后一个时辰,一行人开始动身,大门口早已停了两辆马车,前面一个看样子相当豪华,后面的小一点。兰儿菊儿扶静王和双儿上了头一辆马车,王总管在马车前和车夫并排坐着,兰儿和菊儿却上了后面一辆。别院的仆人们看马车走远,也就回去了。 马车上,双儿知有车夫在场,有话也不敢问,加上好几个月没有出过门了,只是高高兴兴地掀起隔帘,欣赏着路旁的景色,静王坐在一旁,拦着双儿的腰,下巴搁在双儿肩上,一边回答着双儿的问题,一边给她讲解风土人情,轶事典故,时间便在不知不觉中过去。 中午在一个小镇用过午饭,又接着赶路。 晚上在一家虽然不大,却干净清幽的客栈下榻。双儿收拾行李的时候,无意中在一个包袱里发现了两套男装,说是王爷的吧,又太小,双儿好奇,就问静王:“阿政,你这是给谁备的呀?” 静王正坐着看书,头也不抬答道:“你。”双儿惊喜异常:“我可以穿男装?” “出门在外,有时候图个方便不是?”双儿走过去,摇着静王的肩膀撒娇道:“那我明天就穿---”静王被摇的看不下书去,只得放下书本,把双儿拉到自己腿上坐下,说道:“既然给你做了,自然有你穿的时候,如果不听话,以后不带你出来了。”双儿噘着嘴道:“早穿晚穿还不一个样?”“那你穿了别后悔。”双儿心想,不过是衣服嘛,有什么大不了的,顶多被认为没男子气罢了,便点头答应。 第二十七章 第二天,双儿换了男装,成了一个秀秀气气的小公子哥,双儿心里愉悦极了,话也多了起来,心里想,阿政说别后悔,分明是不让我穿吗!一上午的时间都在车里,也没觉什么。只是中午在酒家吃饭的时候,周围人飘来的目光总让人感觉不舒服,看过去,那些人急忙躲开眼睛;看看静王,却是气定神闲,悠悠然地用着饭;看向另一桌的王总管他们,也是低头吃饭,看不清表情。双儿尴尬,也就无心品尝什么招牌菜之类,倒是静王,不时向她碗里夹菜,吸引了更多周围的目光。 回到车上,双儿急忙问静王怎么回事,静王却摇头表示不知。双儿看他嘴角噙着一丝促狭的笑意,知道是故意不告诉自己,便赌气不理他,转身问王总管。王总管也笑着摇摇头,有心问兰儿他们,却在后一辆马车上。心想,不告诉我,我还不问了。坐回车厢里,掀起隔帘,也不理静王,欣赏起外面的风景。 不想静王比她还沉得住气,在一边闭目养神。 好不容易到了晚间下榻的时候,双儿拉住兰儿她们询问,菊儿不答。双儿知道菊儿一直对自己客气疏离,便直缠着兰儿。兰儿无奈,期期艾艾地开口:“你真的不知?”见双儿猛点头,便接着说道:“有一种男人,不喜欢女人,专门喜欢男人---”“真的么?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菊儿脸上已挂出了一丝不耐的表情,兰儿压抑不住笑意,上下打量了一下双儿。双儿也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转念明白了,自己虽然没有千金小姐的那般娇柔姿态,却也是体态婀娜,穿着男装,却有一副女儿家的做派,也难怪别人多想。那阿政明明知道,却不提醒自己,眼睁睁看自己出丑。双儿心里生气,一跺脚,气哼哼地向前走去,却不知今天这事,也有静王一份功劳,他亲亲热热的,双儿习惯了自是不觉,在别人眼里,那是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守着王总管他们,双儿自是不好说什么,只是赌着气低头吃饭,静王仍是装作不知,神态一如往常,还时不时的给双儿夹菜。 用过晚饭,双儿本想给静王算账的,可是静王一头扎在王总管屋里再不出来,双儿等了一会,舟车劳顿的,不久就哈欠连天,便洗洗睡了。 双儿是在静王的骚扰下醒来的。见静王对自己上下其手,想起白天的尴尬和静王的作弄,便奋力拒绝。无奈女儿家家的,力气太小,被静王翻身压在身下,两手被扣在头顶上,动弹不得,身子又禁不住静王手嘴并用的挑逗,不一会儿便身子骨发软,娇喘连连,那一丝的怨气,也就烟消云散了。 其实她不知道,静王今儿有三分故意。静王在别的女人面前都是一副漠然的表情,从不与她们说笑。别的女人在他的面前,也总是谨小慎微,本本分分,恐怕错了一步。静王平时见惯了的是女人的扭捏作态,见双儿这般嘟嘴鼓腮的娇憨之态,觉得有趣,便有心作弄了。 第二天静王醒来的时候,双儿已经起床了,仍穿着男装,在练着男步,知道她倔强,便笑了笑,披衣起床,唤兰儿他们过来侍候自己,还不时帮双儿纠正一下姿势。 用罢早饭,仍是赶路,在马车里双儿缠着静王教给她男儿做派,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中午,到了一个小镇,便停车用饭。 第二十八章 这次却进了个雅间,静王和双儿坐定,双儿见王总管和兰儿菊儿仍是站着,便道:“你们一块坐下吃吧。”王总管他们从未受过如此礼遇,急忙躬身谢过:“谢夫人,哪能坏了礼仪。”静王便也笑道:“都坐下吧,出门在外,哪来的这么多礼仪!”王总管知道静王从来说一不二,也就谢过坐下。 吃了几口饭,双儿忽然觉得不对劲,停下手中的筷子,看着静王说道:“阿政,昨天是在大堂,老实说,你是不是故意的?”静王哪敢承认,仍是吃着饭,答道:“昨天店小,没有雅间。”双儿想了想,却没印象,心里叹道,想当年四处逃亡的时候,虽然年幼,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王妈没注意到的,自己都注意到了,如今随了阿政出来,却只顾嬉笑玩乐,再不动一分心思。又想到这次出门,风险也不比当初逃命的时候小。虽然王爷谈笑风生,单从几人均易容而出,就可推断非同一般。王爷既要妥帖安排,又要顾着自己,而自己只顾自己开心,对王爷的重担毫无分担,心里不觉有些许愧疚,当下也不再说话,默默吃饭,静王以为双儿还气自己,笑笑也不往心里去,专心吃饭。 用过饭后,王总管他们出去了,静王才拉过双儿,抱她在自己腿上,宠溺地笑道:“还生我气哪?我赔个不是行不?”说着在双儿脸上啄了一口。双儿又没真气,便也笑了。静王接着说道:“下午我有事要办,你领着兰儿她们先走,在前面镇上住下,晚上我去找你们,好不好?”双儿虽心里有点不舍,但也知办事重要,便点头答应。 两人出来,到得外面,却见王总管不知从哪儿牵来两匹大马,静王把双儿送上马车,兰儿菊儿也在这辆车上坐了,后面马车空着,静王看着马车启动,便也和王总管翻身上马,飞奔而去。 兰儿沉稳体贴,话却不多,菊儿冷然,话就更少,双儿没了静王陪伴,兴致也小了很多,一下午的旅途就这样静静地过去了。 晚上,双儿她们按原计划住下。二更天了,静王还没回来。双儿担着心思,睡不着。又怕问了兰儿她们,于事无补,反而害她们跟着担心,便只是和衣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快到三更,双儿迷迷糊糊觉得门开了,睁眼见是静王风尘仆仆地进来了,翻身起来,向静王扑过去,把头埋到静王怀里,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以前,双儿以为静王心系房小姐,只是一时把持不住,才要了自己,所以两人虽然恩爱,却也藏了几分心思。静王出门,三五七天不回,虽然思念,还不至于牵肠挂肚。自从发生了避孕药一事,两人敞开了心扉,双儿的心骤然变得脆弱起来,才半日不见,却如隔三秋一般。 静王见双儿哭得情切,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见双儿摇头,又问:“是不是菊儿那丫头不听话,给你气受了?”见双儿还是摇头,心想谅那丫头也不敢,忙扶着双儿在床便坐下,说道:“你别吓我,说清楚,我才好处理不是?”双儿抽抽噎噎,也有点难以启口:“---也没什么,人家只是,只是---想你了嘛!” 第二十九章 静王一听,哑然失笑,却也感心里一暖。被人牵肠挂肚的感觉,自己很少体会,如今得到,心里也倍觉幸福,便更温柔体贴。 第二天,用完早饭,静王犹豫半天,还是咬牙告诉双儿,今天他还有事要办,双儿知道静王也是无奈,便笑着答应,还和头天一样,静王送她们上路,告知会和地点,又嘱咐了兰儿几句,才上马疾驰而去。 路上,兰儿的话却多了起来,双儿也就强打着精神,一路上倒也不如昨天沉闷,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 晚上,双儿下来决心,等静王回来,两人欢爱过后,双儿提出,要随静王一起走。静王道:“其实我也舍不得你,不然哪会带你出来。只是,带着你,马车太慢,你又不会骑马。可事情繁多,时间又有限。眼见中秋节就到了,又是父皇的五十大寿,我无论如何都要露面的。所以,这件事情,确实两难。” 双儿一听,想了想,说道:“我小的时候,虽是女孩儿,父亲却约束不多,也带我骑过几回马。再说,我又不是娇娇气气的千金小姐,明天试试,说不定能跟上你们,也未可知。” 静王想想,老是和双儿分开,虽说有人保护,也有点放心不下,总不若带在自己身边放心,便点头答应。 第二天,双儿仍是着了男装,兰儿牵了一匹马过来,静王扶双儿上了马。双儿从兰儿手里接过缰绳,小心奕奕走了几步,众人无奈地看着,这样骑法,比马车还慢!兰儿菊儿,原想终于能和静王一起走了,本来心喜,见如此,脸上便浮出一丝失望之色。尤其是菊儿,已经隐隐有些怒意。 双儿被静王抱下马来,也知自己不成,想了想,向静王道:“---要不,我和你同骑一匹?”静王看向众人,见兰儿菊儿都露出期待之色,双儿一张可怜兮兮的小脸带着哀求,便点头答应。 双儿欣喜异常,急急跑到静王马前,就要上马。静王又气又笑:“先去换衣服!”见双儿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笑道:“两个大男人,骑一匹马,象什么话!”双儿这才明白过来,急忙由兰儿陪着,进了马车。 换了女装出来,王总管附身在车夫耳边说了一会,这边静王把双儿扶上马,自己也翻身上去,一行人打马绝尘而去。 不消一个时辰,他们已来到一个大镇。在一家客栈停下马来,安顿好。静王嘱咐双儿道:“你第一次骑马,现在不觉,过会一定会全身酸痛,哪儿也不要去,老实躺着休息,我中午回来陪你吃饭。”说完带着王总管走了。 双儿其实已经感到不适了,只是怕影响行程,才咬牙不说,静王一走,赶紧关了房门倒头便睡。 中午静王回来,双儿才起身。两人也不出去,叫了饭菜在屋里吃。吃完双儿又倒在床上。静王也没叫兰儿,自己动手给双儿按摩起腰腿。 下午,静王知道双儿不能老躺着,需要活动活动,也担心她自己在客栈寂寞,便带了她出门。 到了一个钱庄,挂着“肖记钱庄”的牌匾,静王携了双儿的手进去,王总管兰儿菊儿后面跟随。早有一个掌柜模样的人在门边候着,见他们进得门来,躬身施礼:“公子来了?”然后询问的目光看向双儿:“这位?”静王淡淡答道:“这是少夫人。”那掌柜急忙躬身道:“见过少夫人!”双儿不知如何称呼,便淡淡地笑了笑。 第三十章 掌柜把一行人带到后堂,走到门边,兰儿菊儿就站到了门口两旁,静王仍是携了双儿的手进去。掌柜先让了双儿在一边就坐,让人上了茶来。又让静王在一个大桌前坐下,抱起一摞账本,边掀边说起来,王总管照常在一旁侍立。 双儿一边喝茶,一边打量着这家钱庄,看这气势,想来生意不小,又想起静王化名为母姓,和钱庄同为“肖”字,如今掌柜又是如此恭敬汇报账目,心知必是静王产业无疑。 静王一边听着掌柜汇报,一边注意着双儿的动静。看她初始还兴致勃勃,不长时间就淡然地坐在那儿,静静喝起茶来。一则怕她寂寞,二则突然兴起,示意掌柜打住,招手让双儿过来:“你也听听。”王总管倒没觉得怎么,掌柜已瞪大了惊奇的眼睛,可又不好多问,只好收起心思,继续讲解起来。 双儿本来对生意之事不了解,也是闲着无聊,抱着无可无不可的态度听着。怎奈她天资聪慧,听着听着,也就听进去了。 一年的账目汇报完毕,又扯些闲话,无非是主要客户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这方地里还有什么大户人家,官府人如何等等,渐渐就到了傍晚。 晚上掌柜已在本地最大的酒楼置了酒席,请这儿的权贵吃饭,静王想了想,附耳在掌柜旁说了几句,掌柜连忙称是,安排去了。 这厢静王携双儿在院子里活动腿脚,只等掌柜回来,禀明一切安排妥当,仍是带了双儿,闲闲地散着步,向酒楼走去。 酒楼里一个大大的雅间,却是安排了两桌,一桌是男宾,自是静王和掌柜作陪,另一桌是女桌,就安排了双儿和掌柜夫人作陪。 双儿虽然没亲身经过这种场合,但在相国府,却是见惯了更大的阵势的,加上又是遇事不乱的性子,自是应付的妥妥帖贴。哪些夫人太太,从来都是老爷们被请在外吃饭,自己鲜少出门,更不说被请,今儿却在被邀之列,早已心喜,又加上酒楼新鲜,再加上双儿刻意讨好,早已喜的云里雾里了。双儿一边应付着这些女眷,一边偷眼看向静王,见静王看过来的眼神,透着笑意和欣赏,也心里高兴,兴致越发高了起来。 酒尽人欢,宾客散尽。静王怕双儿太累,就吩咐雇了顶轿子,让双儿坐进去,兰儿菊儿伴在旁边,自己和王总管落在后面,说着话儿。自从和双儿琴瑟和谐,在别人面前还不觉,在王总管面前话却多了起来,还偶尔说笑一番,王总管自是高兴。 提到今天的事,王总管感叹道:“王爷真是足智多谋,把夫人哄得高兴,什么事都好办了,这一招也亏你想得出!” 第三十一章 “我也只是歪打正着。本来我是厌烦酒席上又是姑娘又是小曲的,看到双儿,就想,兴许把夫人们请来,他们或许收敛些。只是没想到双儿竟有如此本事,把那些女人唬的服服帖帖!” “是啊,看她平时一副小孩模样,没想到却是如此玲珑剔透!” “双儿的心智恐怕我们还未完全看透。你想想看,薛临道的案子,都知道有玄机的。她是薛临道的独生女儿,又是唯一逃出来的人,有多少人千方百计找她。她一个小女娃儿,却安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生活了这许多年!”又看着王总管一笑,说道:“要是她不说,我也不知道,被我娶进门几个月的,竟是我们找了许多年的人!” “可也是,她的相貌,怎么就没有他父母的影子呢?” “细看还是有的,只是我们没想到罢了。” 客栈离酒楼也不多远,说着话就到了。进得门来,双儿高兴,问静王自己表现如何,静王知道她是等着夸奖,想她还不过小孩心性,也就夸她一番,本来也是实话。又唤兰儿进来,帮双儿用热水泡了澡,自己也洗漱完毕,打发兰儿出去,两个人边说话,边给双儿按摩双腿。双儿便问他钱庄的事,静王就给双儿慢慢道来。 原来,静王身体恢复后,大部分时间不在宫里,而是和师傅闯荡江湖。有一年,一个钱庄老板,原是师傅的旧识,找到师傅,说是经营不善,赔了买卖,向师傅借钱,以钱庄作抵押。师傅便花高价买下钱庄,又说自己不懂经营,就交给当时只有十五岁的静王打理。正好原来的那个老板姓肖,对钱庄的事又内行,人也可靠,静王便仍让他做名义上的老板,也就是那天双儿睡觉醒来在书房见到的中年男子。自己只说是肖家大公子,在幕后策划。没想到,钱庄发展的还不错,如今,已有几十家分店,遍布全国各地。后来,又开了粮庄,只是规模不如钱庄大,上午,静王便是去的粮庄。还有一件事静王没说,钱庄其实还是静王的收集情报的网络之一。 说着话,时间过的也快,夜已深了,静王起身,换了夜行衣,嘱双儿好好睡觉,开了门悄悄出去。双儿知道这才是真正机密之事,王爷不告诉自己,是怕自己担心。反正自己也帮不上忙,也就不多想,只是睡觉。 接下来的几天,依旧如此,只是行程有时短,有时长,有时连着两天都是赶路。双儿渐渐适应了骑马,本来,和静王同乘一匹马,有他顾着,骑起马来也不怎么费劲。钱庄粮庄的事物,静王都让双儿跟着,一来二去,双儿也就了解个大概,渐渐也有了些想法,王总管他们看向双儿的眼神就悄悄起着变化。 王总管本来对双儿就好,如今看向双儿的眼神,竟有了些许父亲般的慈爱,兰儿温柔体贴,如今却带了几分敬重,连菊儿原来那张淡漠疏离的眼神,也出现了丝丝的和善。 这一日,到得泰安。静王依旧是白天带双儿查看粮庄钱庄的经营情况,但举止之间,却显得疏离,晚上也没让双儿参加酒宴。双儿心中起疑,见静王也无意解释,自己又百思不得其解,心里暗笑自己敏感,也懒得多想。本来多日奔波,饶是静王处处顾着,也是疲乏,便早早睡了。 第三十二章 第二天一早,静王却兴致勃勃地让双儿换了男装,说是约了几个朋友,到泰山游玩。双儿当然高兴,便和静王说说笑笑地出发了。 在泰山脚下,早等了五个人,后面有几个随从,其中竟有两个姑娘。其中一个相貌虽然不怎么出众,却带了几分侠气,让人敬重。另一个虽算不上花容月貌,却也是明目皓齿,加上一股英气,自有一番风流,只是举止之间,稍显女孩儿的娇羞。 静王把他们一一介绍。原来,那个漂亮的女孩姓高,和那个高个配刀的是兄妹。家里是武术世家,也就不像其他人家的小姐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听哥哥说今儿约了肖公子逛泰山,本来先前也见过几面的,便缠着跟了来。哥哥觉得一个女孩孤单,便又让她约了闺中好友吴小姐过来。另两个分别姓王和李,一文一武,一看也是出众之人。双儿心想,不愧为圣人之地,还真是人杰地灵。 静王又拉了双儿,向众人道:“这是我好友,薛霜薛公子。”双儿便拱手施礼。 然后众人一边聊天,一边爬山。双儿虽然是吃苦受累长大的,出逃以后又放开了脚,但毕竟是个女人,又不象其他女孩,是练过武的,刚开始还兴致勃勃,不多久就有点气喘了。幸得静王和兰儿照顾着,尤其是静王,连抱带拽的,才不至于拖了大家的行程。 临近中午,一行人来到半山的一个开阔地带,这儿竟有一个简陋的酒家,客桌就摆在露天,客人一边饮酒喝茶,一边欣赏远处的风景,倒别有一番情趣。几人便一一落座,双儿已是香汗淋漓,兰儿急忙递给她一条汗巾,一边给她打扇。静王倒了一杯热茶,一手把汗巾从双儿手中接过,一手递过茶杯,说道:“汗多,多喝点水。”双儿也就顺手接过,一饮而尽。静王又嗔怪地说道:“喝那么快干嘛,又没人给你抢!”说着从双儿手中接过茶杯,又倒了一杯递给双儿。双儿伸手接过,却一眼瞥见高小姐,正直直盯着自己,脸上已满是恨意。忽然想起一路之上这姑娘也是脸上隐隐有些不快,只是自己忙着欣赏风景和赶路,没有在意。当下心里暗衬,自己这是哪儿得罪她了? 双儿还没想明白呢,那高小姐已是愤然起身,飞跑而去。吴小姐见状,也追了过去,高公子迟疑了一下,抱拳施礼,道声“抱歉”,也追了过去。那李公子和王公子一脸尴尬,静王却是一脸从容淡定。双儿猛然间如醍醐灌顶,明白过来。不由心里恨恨道:又着了这死阿政的道了。想,你不是想装男风吗,我就给你装到底! 双儿当下就软声细语道:“我还是口渴,你再给我倒杯水罢。”静王笑着看了双儿一眼,知是她故意,也不点破,接过她手中的杯子,又倒满了递给她。两个人你来我往,直看得那两个公子和带来的仆人脸上发红。双儿见静王并不恼火,反而自得其乐,也就兴味索然,举止渐渐端正起来。静王也就专心和两个公子谈起诗词歌赋,仕途经济来。 谈到第二年正是科考之年,王姓公子道:“肖兄文采武略,如果参加科考,定能夺得榜首,何不一试?” 静王答道:“我只是一个生意人,赚点钱倒还罢了,为官从政,却是我最害怕的事。二位仁兄倒真应大展宏图。二位放心,你们只管赴试,一切开支,小弟全包了!” 那二人道:“哪怎么可以?” 静王笑道:“赚钱本来就是为了用的,用在吃喝玩乐上,远不如用在二位前途身上。再说,我这钱也不是白让你们用的。” 二人听了,忙问:“肖兄有何吩咐?” 第三十三章 静王笑道:“等二位高中,照应一下小弟便是了!” 二人恍然大悟,笑道:“那是当然,肖兄如此厚意,我等就却之不恭了!”接着又谈论其它话题。 双儿无聊,就吃过饭,离开客桌,走到一边,自己欣赏起风景来。 只见远处高高低低的山峦连绵不绝,树木青翠,下面山沟里有小溪潺潺流过,近处山坡上深谷里,到处有花儿开放,尤其是大片的黄花,迎着初秋的阳光怒放,当真是令人心旷神怡。想起去年这个时候,自己还在相国府苟且偷命,今天却自由翱翔在这天地之间,不由感慨万千,恍如梦境一般。 等静王他们吃喝完毕,太阳已经偏西,众人见时辰不早,也就不再往上,找了另一条道,转转悠悠向山下走去。 到了山下,已是黄昏,众人便分手告辞,静王拱手施礼道:“烦请二位仁兄转告高兄,就说小弟今日多有得罪,给他赔礼了!”那两人也忙答“好说好说。” 回到客栈,双儿拽着静王不依,怪他拒绝别的女孩,用自己当挡箭牌倒还罢了,可气的是还把自己蒙在鼓里。静王心说提前告诉了你,岂不少了许多乐趣,嘴里不敢承认,却道:“还不是怕你提前知道,扮的不像?”双儿本来也不真气,丈夫在自己面前对别的女人拒之千里,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听静王这么一说,也就过去了。 以后的日子也就这样风和日丽的过去了。期间双儿又扮了几回男装。因为静王原来的计划是双儿坐马车走近道,自己骑马来回绕行。如今一起骑马走,日程就宽松了许多。到得风景优美之处,也就多停留一天,陪双儿闲着逛逛。双儿对钱庄和粮庄的事也渐渐上手,竟能说出个 一二三来,两人渐渐有了夫唱妇随的默契,感情也就更加深厚。 在出门二十几天后,终于到达杭州。在离杭州不远的一个小镇上,他们已换了马车,进得杭州城里,却不住店,来到一处清幽的院落,比京城的别院略大。王总管下来马车,轻叩大门,不一会,大门打开,七八个人走出来,为首的是一个魁梧的中年男子,这时静王双儿已经从马车上下来,那男子向静王躬身施礼:“公子来了?”又向双儿施礼道:“见过夫人。” 静王轻笑着示意免礼,又转向双儿道:“这就是我给你说起的南拳王、玉泉山庄的庄主张乾亮张庄主。这儿是他在杭州城里的别院,我们这几天就借住在这里。“ 双儿忙赔笑道:“那就给张庄主添麻烦了。”张庄主也急忙还礼,把静王一行人让了进去。 到了大厅,让静王和双儿上座,自己在下手坐了。静王也不谦让,宾主落座,有侍女奉茶,闲聊几句,无非是路途辛不辛苦之类。不消一刻钟,兰儿进来,说房间都收拾好了,请公子夫人进去休息。静王就起身,执了双儿的手,沿着走廊,穿过一个小花园,来到后院。后院有一溜的正房,在中间的房门,菊儿已等在门口,静王双儿进屋,张庄主便告辞走了。两人洗漱一番,换了衣服,静王嘱双儿好好歇息,自己仍到前厅去了。 中午时分,双儿被兰儿唤醒,洗了把脸,来到前厅。静王和张庄主已经分宾主就坐,见双儿进来,张庄主急忙起身让座,静王笑着拉双儿在自己身边坐下。张庄主便吩咐上菜,不一会儿,七八道各式菜肴就端上了桌。张庄主先给静王敬酒,然后就是双儿,霜儿推脱道:“我不会饮酒。”静王却说:“这可是有名的绍兴女儿红,你就尝尝罢,再说,张庄主一番心意,也不能辜负不是?”双儿只好饮了两杯,脸儿就有些发红,张庄主见此,就不再勉强。 第三十四章 静王和张庄主也不多喝,只一会就吩咐上饭。双儿原来与静王是边吃边聊惯了的,如今有他人在场不便说话,便闷了头吃饭。静王就一边向她碗里夹菜,一边介绍菜肴的特点和来历,张庄主间杂介绍些有关的逸闻趣事,双儿本就开朗,也就放开了,一桌子便有说有笑起来。 用罢午饭,静王又和张庄主进书房聊天去了。双儿上午睡够了,不想午睡,就由兰儿陪了,逛起了花园。花园虽然不大,却是曲廊小桥流水假山,一派江南园林的的精致景色。逛得累了,便坐在小亭子边,一边看着水里的金鱼,一边和兰儿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天。 这时,就见菊儿由一个丫鬟陪了过来,手里拿着几本书和笔墨纸张,书是双儿爱看的《后汉书》之类。双儿便和兰儿一起接过,打发菊儿回去侍候王爷,自己和兰儿回房画画去了。 晚餐时却只有双儿一人,说是静王和张庄主出门办事去了。双儿便让下人把饭送到自己的卧房,打发下人出去,关了房门,拉兰儿一起用餐。 晚饭过后,双儿看了会子书,见静王还没回来,知道又会是半夜,便自己洗洗睡下了。 凌晨时分,静王才回来,也没洗漱,脱了外衣,悄悄在双儿身边躺下,沉沉睡去。 第二天,静王仍是带了双儿,到钱庄粮庄巡查,只是现在的主角,换成了双儿,静王只是坐在旁边,是听非听。中午晚上,都是请客吃饭,直到月上柳梢,才转回家来。 刚进大门,就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喊道:“肖哥哥来了!可想死我啦!”说着就见一个红色的娇小身影向静王飞扑过来,一把就抓住静王的胳膊,仰脸向静王甜笑。那张脸儿,清秀可人,却又透着几丝调皮,一双眼睛不大,却顾盼生辉。静王也一脸笑意,松了拉着双儿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那姑娘的头,道:“小丫头,多日不见,又变漂亮了!”双儿看到这情景,心里一堵。王爷素来淡然,尤其是在女人面前,更是不苟言笑。本以为自己是唯一让静王开心的女人,不想这儿还放着一个,还有那声“小丫头”,透着亲昵,本来也以为是自己专有的。可又不好说什么。静王伸手把双儿揽过来,介绍道:“这是张庄主的堂妹素青姑娘,打小就认识的。”双儿心想,感情还是青梅竹马,不娶过来,是怕连累了吧。嘴上虚笑道:“原来是素青妹妹。”静王又道:“素青,这是你大嫂。”素青微微曲了一下身,不情不愿地道:“见过嫂嫂。”便拉着静王说说笑笑的向客厅走去。双儿心里不舒服,就推脱累了,先回屋了。 生了一会气,想想也觉得自己不该,既然是打小认识,举止随便些,言语亲昵些也属正常。退一万步说,静王真的喜欢她又如何,即便娶了进来又如何,普通人家三妻四妾也是常有的,何况一个王爷。那房小姐堂堂相府千金,做个侧妃都心甘情愿,何况自己。再说静王已把自己认作正妃,待自己又是百般疼爱,别说是比那房少夫人,就是皇后贵妃,又能如何?左思右想,心里总有一丝不舒服,也看不下书,见王爷还不回来,就先睡下了。也可能是劳累了一天,不一会竞朦朦胧胧睡着了。 半夜醒来的时候,身旁竟是空的,就一个激灵坐起来。稳下心来,摸摸旁边,还是暖的,知道王爷回来过的,才放下心来,暗笑自己小心眼,轻看了王爷,躺下又睡,却再也睡不着了。 早晨起来,眼圈有点发黑,兰儿听见动静,推门进来,边帮她梳洗,边说:“王爷和张庄主出门办事去了,要两天才能回来,见您睡得熟,便没叫醒您,只嘱咐我好好照顾您。”双儿见王爷不在家,自己又无事可做,变央兰儿陪她逛西湖去,兰儿缠她不过,就答应了。 第三十五章 商量着双儿换了男装,刚想出门,那张姑娘一步迈了进来,听她们要去西湖游玩,便要跟去。双儿觉得她是主,自己是客,虽然不愿,也不好过分推脱,便应了下来。 这杭州城,不愧是江南繁华之地,街上游人如织,街道两旁商铺林立,更有那湖面上,画坊来往穿梭,不时从里面传出乐声、歌声和笑声。三人游游逛逛,路过一个首饰铺的时候,双儿进去,看到一个玉佩,虽不是珍品,却也翠绿,做工还算精细。想到静王送自己了一个玉扳指,自己还没送过什么,也不管价格高低,付账买了。 三人接着游玩,临近中午的时候,双儿见湖边上有一群人高声笑闹,一问是杂耍的,尤其是一只小猴子更是可笑,便要挤了进去。兰儿本来知道这是是非之地,怎奈拗不过双儿素青姑娘两人,再则也不过十五六岁,正是爱热闹的年纪,也就点头答应,三人便挤了进去。 双儿看的开心,等一轮杂耍完毕,扭头却找不到兰儿她们,心里着急,便顺着路慢慢寻去。走了好一会,也没看到两人的影子,心想,这样寻找也不是办法,就沿路返回,在杂耍不远处,找了个门庭冷落的店家,站在门口,向外张望。 那掌柜见一个年轻公子站在门口东张西望,知是与同伴失散,便让小二搬了个凳子,让双儿坐着等人。双儿感激,急忙躬身道谢,那掌柜见双儿脖子上的扣子开了,可能是无意中挤开的。脖子中间,隐隐露出一个绿色的玉扳指,心下大惊,急忙细看,却又隐进去了,转了几圈,却再也看不到。思量一会,上前问道:“敢问这位公子,你等什么人哪?” 双儿就细细描述了兰儿两人的模样,掌柜问道:“你说的那位红衣女子,可是玉泉山庄的张小姐?” 双儿欣喜,急忙点头称是,问道:“你可看见她们向那个方向去了?” 掌柜答道:“今儿却是没见。”见双儿呈失望之色,接着问道:“你们可有说好的地方?”双儿回答说原说好去品尝最有名的西湖醋鱼的,掌柜就道:“我倒有一个法子,让小二送公子到酒楼等候,我另派人寻了张小姐和你的侍女和你会合,您看如何?”“好倒是好,只是太麻烦了,耽误了你们生意,如何过的去?”“公子放心,你看我这儿,也没多少生意,看公子也像富贵人家,等你们会合,多少给些打赏就是了。”双儿急忙点头答应。就随了小二,到酒楼,要了楼上一个单间,坐下等候。 却说兰儿进得人群,紧贴王妃,也渐渐看的入迷,中间突然回过神来,却不见了王妃,当下一个激灵,吓出一身冷汗。自己是王爷身边四个贴身侍女之首,也是王爷最信赖的人,如今却拨给王妃,可见王妃在王爷心中的地位。再说王爷待王妃的种种,兰儿岂能没数,心想,今儿这祸可闯大了。急忙和张小姐分头寻找,却怎么也没找着,却不知那张素青存了几分故意。她明明是看到双儿的背影的,却说没见。 找了半天,没找着王妃,兰儿的腿就软了,三魂失了两魂,刚想起来,要发个信号,却见有一个店小二,匆匆忙忙跑过来,告知有一个秀气的公子,在酒楼等候她们。两人急忙赶到酒楼,到了楼上,推开门,见王妃正在坐着喝茶,兰儿双腿一软,叫了一声“夫人”,噗通就跪下了,眼泪不由自主就流下来。 双儿本来也不怎么惊慌,见平素沉稳的兰儿如此失态,急忙把兰儿扶了起来,一边给她擦泪,一边温言安抚。哪知兰儿哭的更厉害了,好像要把从小到大的眼泪哭干似的。双儿无奈,大声道:“还哭,再哭我们都没命了!”兰儿立时止住了哭声,惊讶地看向双儿,那张小姐也不解地望着双儿。双儿却笑着说:“你这眼泪,让西湖发了大水,我们可不都被淹死了!”兰儿和张小姐闻言,都扑哧笑了。双儿这才想起同来的店小二,急忙让兰儿拿出银子打赏。兰儿倒也大方,一下拿出十两纹银,店小二倒也不像喜出望外的样子,道了谢走了。 然后双儿又唤跑堂的小二进来,打来水让兰儿净脸。兰儿背着她俩,试了眼泪,照照镜子,见易的容还好,这才转过身来坐下,招呼小二上菜。那张小姐见一个侍女落座,有些惊讶,本想训斥,见双儿神态不变,司空见惯了般,便不言语,以为双儿好说话,心里也就看轻双儿了几分。 第三十六章 下午累了,三人回家,双儿自是带了兰儿回房歇息,晚上看看书,作作画,想会儿静王,又和兰儿合计一下第二天的计划。 兰儿对今天的事情还惊魂未定,说什么不答应。双儿软缠硬磨,许了兰儿热闹人多的地方不去,定和兰儿形影不离,早去早回,兰儿这才勉强答应。然后想到第二天要早起,就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早早起来,也没用早饭,两人就出门了。没有了张姑娘,两人舒服多了,一路走走停停,渴了喝茶,饿了吃饭。双儿小时候逃难的时候路过过杭州的,只是那时年龄小,又只顾着逃命,那有心欣赏风景!如今看这杭州,不愧是江南秀丽之乡,文人墨客聚集之地,处处成景,一路细细品来,不知不觉一天就过去了。 两人用过晚饭才回去。刚进屋门不大会,就见张小姐走进屋来,双儿无奈,起身相迎。那张小姐坐下,先问了几句到哪去了,玩得如何,为什么不叫着自己等等,然后话题一转,就讲起了和肖哥哥的往事。 兰儿本来和张小姐虽然认识,却从未说过话,见张小姐语气里有显摆之意,心里恼怒,见王妃笑着示意忍耐,便赌气出去了。 张小姐见兰儿出去,转移话题道:“不知嫂嫂读过什么书?”双儿笑着答道:“识得两个字罢了,没读过什么书。”“我读过女戒,里面说女人又七出之罪,有一条是女人不能拦着丈夫娶妾,不能嫉妒,不然要逐出门去的。”双儿一听,原来目的在这儿呢,就淡淡应道:“是吗?”张小姐也不管她,接着说:“肖哥哥从小就喜欢我,说只等我长大,就娶我进门,长相厮守。”停下看了看双儿,只见双儿仍是淡淡地喝茶,脸上波澜不惊的,接着说:“如今我也长大了,姐姐,你说我什么时候进门好呢?”双儿笑着答道:“我虽不识礼,却也知出嫁从夫,公子要娶,我高兴迎着,公子不愿,我也绝不能强求,你进不进门,何时进门,只和公子商议便是!” 张小姐见碰了个软钉子,不好接话,讪讪告辞。 双儿也不远送,回屋见兰儿过来,便让兰儿帮着洗漱睡下。躺在床上,心中气恼,辗转难眠。 夜过二更,双儿还是不能入睡,听到门轻轻打开,知道是静王回来了,不愿理他,便闭眼装睡。 静王进得屋来,坐在床边,看了双儿一会。见双儿两眼紧闭,知是装睡,也不点破,见菊儿端了水进来,便洗漱一番,待菊儿走出,关了房门,宽衣躺下,扳了双儿肩膀,搂在怀里。 双儿哪依,奋力抗拒。静王以为双儿是怪自己扔下她两天不管,便轻声赔笑道:“明儿我哪也不去,专门陪你,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如何?”双儿仍是不答,静王见哄不下来,就欺身上来,一手按了双儿两臂,一手扶了腰,嘴唇沿着耳后,顺着脖子,一路密密麻麻吻下去。双儿那经得起这个,在加上小别胜新婚,不一会就缴械投降了。 第二天双儿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睁开迷蒙的双眼,见静王正用手支着头,一双风流眼,深情款款地看着自己,不由脸儿一红,带了三分羞涩。静王见状,心中一动,又欺身上来,吓得双儿急忙躲避:“时间不早了,被人看见笑话!”静王笑道:“我们正经夫妻,笑什么!”却也挪开身子,披衣起床。 双儿一边梳妆,一边笑着说:“听说你和张小姐有婚约呢!”静王正站直了身子,由菊儿帮着更衣,随口笑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人家一个大姑娘,哪能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昨儿晚,张小姐过来问什么时候让她进门呢!”静王听双儿酸酸的口气,这才明白昨晚双儿为什么生气,就开玩笑说:“我说呢,昨晚你原来是吃醋!” 第三十七章 守着兰儿菊儿,双儿面子上下不来,当下气恼,说:“你爱娶谁娶谁,关我何事,有了别人,我倒清净!”当下落下泪来。静王一看,急忙过来,揽了她一边帮着擦泪,一边赔笑道:“我给你开个玩笑的,哪就当真了?” 双儿换了一副笑脸,道:“我当然当真,我已经给张小姐回话了,我可不敢犯七出之罪,她要进门,我高高兴兴迎着。” 静王变了脸,咬牙问道:“你当真这么说的?” 见静王生气,双儿的笑脸更加灿烂:“真的,有一个人替我分担,我当然高兴了!” 静王立即起身,说了句“你真真是---”接不下话来,拂袖而去。双儿见静王真的生气,也觉得自己过火,便急急换了衣服,追了上去。 张庄主正和张小姐说着话儿,见静王气匆匆地进来,后面双儿脸上带着一丝不好意思,急忙让座,又吩咐下人上菜。静王坐着,脸色冷然,一言不发,双儿和张庄主、张小姐打过招呼,也坐下默不作声。 张小姐以为静王因为双儿拦着自己的婚事生气,心里有几分高兴。张庄主听堂妹说起昨晚的事,正怪她一个姑娘家做事太唐突,第一次见静王如此生气,心里忐忑,也不敢多问。 一会摆上早饭,原来张庄主他们也没用早饭,一直等着,双儿有点不好意思,静王却仍是冷了脸,自顾自坐下吃饭。其余人也就坐了,整间房里气氛压抑,悄无声息,只有吃饭的声音。 双儿见此,只好可怜兮兮地开口:“我错了还不成?”静王咬牙切齿:“说,错那儿了?”“没有你的话,我再不敢替你应了婚事了!” 张小姐和张庄主一听,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张庄主一脸怒气看向张小姐,张小姐三分愤恨,七分害怕地低下头。静王也不看他们,还是对双儿不饶:“还不够!”“还有什么?”双儿委屈道。“不管有没有我的话,你绝不能允许一个女人进门!”双儿苦着脸道:“知道了!” 静王缓了口气,又说道:“只要我活着,你要敢许一个女人进门,我就把你关在屋子里,永远不让你出来!记住了?”“记住了。”双儿顿了顿,见静王脸色缓了下来,接着说道:“我今天想去灵隐寺,行不行?”静王不答,向王总管示意,王总管吩咐兰儿菊儿下去准备了。 双儿见状,立马放松了表情,高高兴兴吃饭,静王脸色也就和缓下来,张庄主见此,松了口气。 吃罢饭,兰儿回禀一切准备好了,静王便携双儿出来,张庄主相送,那张小姐也垂头在后面跟着。到得大门,静王回头对张庄主小声说道:“限你半年之内,把那个丫头给我嫁了!”张庄主连连称是,又向双儿道:“小妹年幼无知,夫人您大人大量,饶了她罢!”双儿笑着点头,便和静王出门去了。 张庄主送静王他们回来,见张小姐苦着脸在那儿站着,气不打一处来,斥道:“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女儿家的,说出话来也不觉羞耻,再说,那夫人,那是你能欺负的?”张小姐小声道:“夫人怎么了?难道是皇上的女儿,王爷的千金?”“你这丫头,还不服气,那夫人虽不是公主郡主,却是公子的一块心头肉,那是你能惹得?你今天赶快收拾东西回家去!”张小姐一听,已是哭了:“都怪你们,说什么肖哥哥不近女色,不然,说不定肖哥哥早娶了我了,哪还轮到那个无姿无色的女人!”张庄主见她越说越不像话,急道:“现在你有三条路走,一条半年之内出嫁,二是从此消失,再不见公子,三是不管上吊还是跳河,死了就成。这三条路,你自选一条!”“嫁谁?”“只要不是公子,谁都成!”张小姐听了,跺脚哭着跑了。 第三十八章 路上双儿静王并排走着,双儿也觉得今儿自己光顾着吃醋,话说的过了,害张庄主他们下不来台,便诚心向静王认错道:“阿政,今儿我真是错了,不该说气话的,你原谅我吧。”静王微微叹了口气道:“别人不知,你还不知?母后是怎么死的?因此上我最恨耍着心机,争风吃醋。更不想让你步母后后尘,所以,”静王停下脚步,盯着双儿眼睛,一字一句道:“今生我只娶你一人,你如果允了其它女人进门,便是要我命来。”“阿政—”双儿哽咽着,眼睛一红,顾不得在大街上,扑在静王怀里哭了起来。静王搂着双儿,不动也不言语,两眼也湿润了。王总管也心里潸然,兰儿菊儿听了,心里五味杂陈。 过了好大一会儿,双儿才收了哭声,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看到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不时拿眼神飘着自己,有些涩然,静王到不在意,只是替双儿擦干了眼泪,执了她的手,也不说话,缓缓向前走去。 今儿一天,两人不象以前,总是说说笑笑,只是默默走着,偶尔相视一笑,有了一种心心相印的感觉。 来到灵隐寺的时候,二人也随了众人,进去烧香叩拜一番,见有和尚给人开光的,想起自己买的玉佩也是一尊菩萨,便取了出来,请和尚开过光,顺手给静王系了。然后两人又牵手出来。 晚上依着双儿,在外面吃过晚饭,方才转回张家别院,再没见张小姐踪影,双儿心里歉然,又不好问。静王让兰儿陪了双儿回房,自己向书房走去。 书房里,张庄主正坐着写着什么,见静王进来,急忙起身跪倒:“属下管教无方,请阁主责罚!”静王摆摆手,自顾在张庄主刚才的位置上坐下,翻着他写的东西,淡淡道:“念她年幼无知,且饶她一次,如敢造次,绝不轻饶!”张庄主连连称是,静王道:“起来吧,商量正事要紧。”张庄主这才起来。 第二天,静王说是约了朋友,到西山游玩,让双儿换了男装,坐了马车出去。双儿笑道:“这次有几个女孩儿?”静王顺手用手中的折扇敲了双儿一下头:“你这死丫头,总想歪事!”双儿恨恨道:“你又打我,看我今天给你拆台!”静王笑了笑,想把双儿揽进怀里,猛想起兰儿和菊儿也在车上,就只捉了她的手把玩道:“你可知道,如今有出名的四大才俊,都是谁吗?”“不知道,都是谁呀?”“一个是胥之路胥公子,一笔行书,痛快淋漓,气势磅礴,人称之路公子;一个是任义安任公子,擅长七律,诗词是字字珠玑,意境深远,人称仁义公子;一个擅长下棋,云鹤公子,也就是你的夫君了!”静王看着双儿惊讶地瞪大了眼,笑了笑,拉长了声音,说道:“还有一个,就是神神秘秘的----”看双儿好奇地等着,笑道:“就是擅长作画的逍遥公子了!”双儿笑着握紧粉拳在静王肩膀上锤了几下:“你又逗我!” 两人打闹一番,说说笑笑就到了西山脚下,在路边停下马车,菊儿和静王先下去,然后静王和兰儿一个在下,一个在上,把双儿扶下马车,见有两人带两个书童早已候着了,双儿细看两人,一个略高偏瘦,另一个略微矮点,身材适中,却都是儒雅风流,那种出尘的气质,是从内而外的,当下心生敬佩。 静王一一给他们介绍了,原来高点的是胥公子,矮点的就是任公子,那二人听双儿就是逍遥公子,欣喜异常,任公子抱拳道:“早闻薛兄大名,一直无缘得识,幸会幸会!”胥公子也抱拳道:“小弟也对薛兄心仪已久,今日得见,一定要尽欢才散。”双儿有些羞涩,急忙答礼。 第三十九章 四人转身上山,边说边聊,问及静王和双儿是怎么认识的,静王就把那厨房管事偶遇王妈的事更名换姓,大略说了,两人又道有缘。 江南的山不若北方那样气势宏伟,坡陡路峭,而是秀丽妩媚,地势低缓,那胥任二位俱是文弱书生,因此双儿赶路也不怎么费劲。静王今日也不若以前,举止大方得体,不再和双儿嬉笑。双儿以前也和静王一起会亲访友,听他们说起诗词学问,却不若自己想的那样高深,但因着大都是给静王当挡箭牌的,因此听多说少。今儿不同,开始的时候还不大开口,后来渐渐就有了说话的欲望,也谈些个人见解,慢慢就和他们融洽起来。 四人谈古论今,吟诗作赋,期间静王又和任公子手谈了一局,双儿和胥公子在旁观战,不想那任公子棋艺也不低。不知不觉天色渐晚,四人又移至酒楼聊天,直到二更,方才依依不舍的分手,胥任二位公子极力挽留静王和双儿再逗留几天,两人推脱有事要办,告辞回转。 马车上,双儿兴奋得两脸通红,仍不停地谈着说着,静王笑着看着她,并不阻止,也不多话,只是静静地听,偶尔嗯啊一声,双儿渐渐也就静下来。 过了一会,双儿又说道:“我觉得这两位公子和我以前见到的那些朋友不同,没有那种世俗的浊气和做作!”静王笑道:“人各有志,他们想仕途经济,不若这二位公子无拘无束,当然染些俗气。不过要他们都和这二位公子一样,只顾自己修心养性,这偌大个朝廷,谁去管理?百姓又如何安业?” 双儿想了想,不好意思地笑道:“看来我还真应了那句话了,头发长,见识短。”静王笑着抚了她的头说:“哪儿啊,我的双儿,且不说在闺阁之中,就是在男儿中,比上你的,怕也不多。我啊,还真是捡到宝了!”两人又笑,逗得兰儿菊儿也抿嘴笑了。 到了别院,一行人下车休息不提。 在杭州又逗留了两日,却是静王和张庄主出门办事,,别院里张小姐再未出现,说是被张庄主赶回玉泉山庄去了,当然也没人再来打搅,下人均是恭恭敬敬,双儿就在兰儿的陪伴下游游逛逛,却也逍遥。 然后他们便起身回转,在杭州府外离了马车,换了马骑,沿着另一条道回京。中间也有钱庄什么的需要逗留,比起去时,却是少多了,不肖十日,就赶回王府,这时离中秋已剩五日了。 第二天,王总管和兰儿陪了双儿,去裁缝铺量了身子,说是王爷吩咐要给王妃做几身衣服,双儿也没在意。 新房虽然装修好了,也搬了进去,白天双儿依旧是在书房陪静王做事,不同的是,以前是站着的,现在在软榻旁又置了个大点的桌子,双儿随卧随躺,看看书,静王又把以前的账本让双儿瞧,累了两人就走走闹闹,几天很快就过去了。 中秋前一天下午,裁缝铺送来了双儿的衣裳,双儿一看,却是正正经经的宫装,唬了一跳,忙赶到书房,问静王道:“阿政,明儿我也去吗?”静王笑了:“当然要去了!你这个媳妇儿,进门半年多了,还没给公婆见过面呢。本来大礼后第二日就该到宫里给父皇母后请安的,我找了托词,才免了,好不容易拖到今日。明儿是中秋,又是父皇生辰,无论如何,你是拖不过了。”又揽了她在怀,轻柔地说道:“别怕,一切有我,绝不会有半点闪失。” 双儿知道静王说的有理,便点点头,想了想道:“第一次见面,我也得备点礼物吧?”静王点点头道:“备点是好,可是备什么好呢?” 第四十章 两人想了一会,忽然双儿说:“洗手备羹汤,先遣小姑尝,我让娘帮我做几样家常点心,虽是父皇什么都吃过,不过总是点心意不是?”静王也点头称是,双儿就急急忙忙找王妈去了。 第二日,众人起来,静王又变成病怏怏的样子,因着双儿一双俏媚最随她爹,一张小口,又随了她娘,便让菊儿给她细细修了,一张脸,少了几分灵气,却多了一分妩媚,再加上一身淡红色的宫装,虽不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那也是一代天骄,赏心悦目。 妆点完毕,时辰也差不多了,静王也不着急,又等了半个时辰,才带了双儿,分乘了两顶轿子,晃晃悠悠朝皇宫走去。 到了宫门,王总管上前出示了腰牌,有侍卫过来,打开轿帘查看一番,才露了二分笑脸,象征性施了一个礼:“见过王妃。”示意进去了。 双儿好奇,偷偷把帘儿开了一个缝,向外打量。只见远处有一排侧殿,后面是高高的红色宫墙,路旁几步就有一个威风凛凛的侍卫,煞是威严,如此阵势,让人不由自主立时产生一种畏惧,大气也不敢出。 过了有一会,又到一道宫门,这时兰儿小声提醒双儿下轿。静王因为身体羸弱,还是乘轿,一行人又向前走,穿过层层宫殿,又来到一个小点的宫门。 这时,静王也被王总管搀下轿来,静王朝双儿招招手,双儿急忙上前,和王总管扶了静王进门,而兰儿她们不得进入,在外面等候。 过了宫门,是一流长廊,曲曲折折,望不到尽头一般。双儿想,不管什么样的英雄人物,即便是有天大的胆气,等一步一步走到殿里,也就磨没了,恐惧却随着脚步,一点点增多,等见到皇上,早已脑子一片空白,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建这偌大的皇宫,显摆倒是其次,恐怕震慑才是主要目的。 双儿和王总管扶着静王,边走边想,心里总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感到静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手,看到静王给了自己一个安心的笑容,才慢慢敛了心绪,平心静气地朝前走去。 来到大殿门口,有太监高声喊道:“静王觐见---”静王放下搭在王总管肩上的手,由双儿双手扶了,一步一步走进大殿。 快到最前面的时候,静王双腿跪倒:“儿臣叩见父皇母后,祝父皇千秋万代,寿比南山,祝母后长命百岁!”双儿也跟着跪了,小声道:“臣妾叩见父皇母后!”只有静王听出,声音里有一丝颤抖。 双儿感觉过了好久,才听有一个威严的声音道:“静王平身吧!”接着一个女声温柔地道:“还不快扶政儿起来,他身子骨弱,禁不得长跪!”就有太监扶静王起来。双儿不敢贸然起身,还是跪着,皇后见皇上不开口,就笑着说:“这就是静王妃,大王朝第一美人了!快抬头让父皇母后看看!”双儿闻言慢慢抬起头来,没敢抬眼,只瞥见上面有一个杏黄的龙袍和大红的凤服。 只听皇后又笑道:“怪不得,这模样还真是出众,这静王妃还真是名不虚传。静王妃呀,政儿身子弱,麻烦你日夜顾着,委屈你了!”言语之见,透着一个母亲的慈爱体贴。双儿急忙道:“这是臣妾的本分,不委屈!”皇后又说:“房相国,也亏你,你教出了如此知书达理的女儿。”房相国急忙谢恩。 皇上这才缓缓道:“平身吧。”双儿这才谢恩起身,站到静王旁边,双手搀了静王,低头不再言语。静王虚弱地开口:“父皇千寿,儿臣备了薄礼,聊表心意。”就有人打开盒子,第一个盒子里是一个玉质的寿桃,桃儿不大,却玲珑剔透。 第四十一章 这寿礼不重,却费了静王和双儿不少心思。花钱不能太多,因为小小的静王府,不能拿出太多钱来,也不能太奇特,显得静王费尽心机,又不能太普通,显得不重视,还得是在京城买的着的。因此两人挑来挑去,就挑了这个寿桃。 静王又道:“这一个寿桃,希望父皇长生不老,另一盒是双儿连夜亲手做的点心,请父皇品尝。” “双儿?”皇上平平淡淡地问,双儿听了,一颗心就要蹦出来。 静王平静地抬起头,虚弱地笑道:“静云小名双儿,我叫惯了,一时疏忽,请父皇原谅。”房相国急忙跪倒:“双儿是我们从小叫起来的,没想到她竞给静王说了,请皇上责罚!” 皇上挥挥手:“罢了,你们归位吧。” 静王由着太监和双儿扶了,到左手第二个桌子后面坐下,那太监回到原位,双儿也在静王旁边坐了,这才舒了口气,心神稍稍安定下来。 然后就听皇上吩咐开宴,原来静王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以前静王也是这样,平时很少露面,露面也是最后一个到,最先一个走,皇上也无可无不可,好像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久了,大家也就不再往心里去。 双儿这才偷眼打量一下周围。上面中间是皇上,五十开外年纪,面目威严,却隐隐有些疲惫,双儿不知怎的就觉有点可怜。皇上左手边就是皇后了,虽已年近五十,凤冠霞帔,却是端端正正,母仪天下。皇上右手边的女子,一副贵妃打扮,看不出年龄,一双桃花眼,煞是迷人。依次向下又坐了一溜的嫔妃。 下面,静王上手应该是德王,双儿看不到他,对面最前面的是贤王,温柔沉静,满面含笑。下面坐的应该是魏王,全身上下透着精明灵透。下面也依次坐着几个年长的皇子,后面还有几排,坐着各位大臣,有几个竟是是带了女眷的。房相国应该在自己后面一排,刚才过来的时候紧张,没有顾得看。 酒过三巡,皇上却突然道:“前几日几个王爷向朕奏请赐婚,说想再给皇家添些喜庆,给朕祝寿。可巧有几位大臣之女也到适婚年龄,也请朕赐婚。朕就想凑着今儿中秋,让这几家的女儿在这儿表演一下才艺,一则热闹一下,二则让王爷们看看,自己选了,朕当场赐婚,又高兴,也免得朕落个乱点鸳鸯。各位爱卿以为如何?” 众臣连忙跪倒,称皇上英明,体恤臣子,叩头谢恩。其实他们明白,不久宫里又该选秀女了,这些大臣的女儿都逃不了。皇上年老体衰,这时候把女儿送进宫去,也难得宠,即便得宠,也没法生子,即便生子,等到长大成人,黄瓜菜都凉了。还不如挑个王爷,命好的话以后继承大统,自己落个国丈国舅的,也未可知。而这些王爷,无非是借了联姻,壮大自己实力罢了。只可惜这皇上,看着精明,却着了他们的道。 第一个是一个吏部侍郎的千金,弹起了一首比较简单的曲子,可能是紧张,老是弹错音符。静王半闭着眼睛,像是疲乏,又像是昏昏沉沉,只等双儿给她夹了菜送到嘴里慢慢享受。 双儿见大关已过,回复了心性,就有心开静王玩笑。知道他平时不喜甜菜,就频频夹了甜点往他嘴里送。开始,静王还忍着,次数多了,静王就在双儿腰上不轻不重掐了一把,疼的双儿差点叫出来。双儿左右看看,见众人注意力都在那个表演的小姐身上,赶忙正襟危坐,却没注意皇上一丝探究的眼光,瞥向自己。 第二个表演的是一个什么将军的女儿,表演了什么,事不关己,静王和双儿也没在意,只顾着自己吃喝。 太监报第三个上场人的时候,双儿吓得一哆嗦,筷子差点没掉在地上。静王却波澜不惊地握了握双儿的手,示意她无妨。 原来第三个上场的是房相国的干女儿房静玉。太监报完名号,只见一个亭亭玉立、婀婀娜娜的小姐,走到前面,款款下拜:“奴家叩见皇上天颜,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那声音如黄鹂低鸣,煞是动听。 第四十二章 那不是房静云是谁!房静云喜欢贤王,找个其它名份嫁了也就是了。为了正名,却冒着生死的危险,这个房相国,自己坐到这个位置还不满意,简直是想攀龙附凤想疯了!你当真不怕皇上发现破绽?!双儿气的牙痒痒,静王在旁,只是安抚。 那房静云献上了自己的一幅画,众人传着看了,都说好画。又弹了一首“春江花月夜”,双儿听了,知她已是用尽全力。心想,这房静云也是找死,有个名份也就是了。那个才女已经嫁给静王为妃,你现在的身份是房相国的义女,容貌没法改也就罢了,表现这么出众,让皇上众大臣怎么想!那房相国也是,房静云一个不出门的小姐不知其中厉害,难道你也不知么?! 其实,这怨不得房相国,出门前已是细细嘱咐了的,只要七分就好。可是那房静云年轻气盛,自己苦练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展现,又有心爱人在场,那还不用尽平生所学,那个保留的嘱咐,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房相国心里也是忐忑,但是无可奈何,只能静观其变。 房静云不愧是才女,一首曲子弹得是让人洗耳恭听,连连点头。一曲弹完,皇后声音里充满笑意:“不错,真如天籁之声一般!”众大臣连忙附和。 那房静云低头谢恩,皇上轻柔地声音听不出情绪:“房相国,你的女儿确是才貌双绝!”房相国连忙跪倒:“谢皇上夸奖,臣愧不敢当!” 房相国作势要起身,皇上却道:“房爱卿,我听说你只有一个女儿,是大天朝第一美女,已嫁给静王,怎么又出来个义女,容貌还胜静王妃几分?”声音虽平淡,听到下边人的耳朵里,却如惊雷一般。 房相国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再说既然这么安排,也是做足了准备的,当下不紧不慢地答道:“这个小女,原是一个远房亲戚的孩子,自小父母双亡,内子见她可怜,就领进府来。见她机灵,和静云又同岁,就让她和云---双儿一同演习书画。因为一直是贴身丫鬟的身份,外人并不得知。双儿出嫁后,她母亲思女心切,见她也是孝顺,就认她做了干女儿。臣见她才艺俱佳,就想求皇上赐婚,也不负她的一番修为。”一番话说的是合情又合理,滴水不漏。 其实房相国已经思量过了,说一个有名有姓的大户人家,容易被人疑心借了人家女儿攀龙附凤,一旦有人起疑,也容易落人把柄。这样说,虽然压低了出身,却让人无法查实。虽是丫鬟出身的干女儿,好歹是相国府的,加上静云的容貌才气,也不会被人看轻了去。再说了,皇后和贤王又知真情,还能薄待了她去? 皇后听完房相国回话,刚想开口,不料皇上却又说道:“原来是静王妃的贴身丫鬟。一个丫鬟,竟有如此才艺,那想来小姐的才情更高了?”微微笑着,看向双儿道:“静王妃,可否表演表演,给朕助个兴?” 众人都明白,这哪是助兴,分明是比试!皇后和贤王只是稍微变了变脸色,很快恢复如常。其他人不明底细,大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以为皇上好兴致,让她主仆比了来取乐。那房相国已是脸色煞白,不敢抬头,房小姐也知自己闯祸,吓得心惊肉跳。 双儿紧紧抓静王的手,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看向静王,竟是淡淡含了微笑,朝她点点头。外人以为是双儿要征得静王同意,其实双儿知道静王这是在暗示自己:一切我自有安排。其实她不知道,静王虽知房相国赐婚,却没料到事情有如此变故,只好故作镇静,静观事态发展。 事到临头,双儿反倒镇静,轻轻站起来,走到大殿中央,俯身施礼:“臣妾自当从命!”便坐到刚才房静云弹琴的地方坐下,深吸一口气,双手拂在琴弦上,一声乐起,竟也是“春江花月夜”! 第四十三章 一曲弹罢,众人也听的入神,不过二人各有千秋,还真难分出高下。 只见双儿并未起身,只是看向静云,笑道:“你这丫头,我早就告诉过你,弹琴不在技巧,而在意境,你总是不能领会。这半年以来,技艺倒是长进了不少,可惜还是脱不了当丫鬟时的小家子气!”声音不大,在场的人却是字字听的清晰。不明就里的人听着,只当是当年的小姐,在教训亲密的丫头,知情人的听在心里,却是字字带了心思的。 静王暗叹双儿机智不在自己之下,房相国松了一口气,房静云却是有气又羞,却没法反驳,心里添了一丝恨意。皇后和贤王听了,也不由佩服这静王妃的心机,心中暗自庆幸,幸亏房相国把她嫁给那个短命的静王,不然,嫁到那个府里,也是自己多了一个对手,却忘了,没有静王,双儿不会代嫁,那个王府也是不去的。 双儿说完话,也不着急,缓缓起身,走到大殿中央,翩翩下拜:“臣妾不才,有辱父皇视听了!” 众人本以为事情到此告一段落,双儿也做好了起身的准备。皇后也想赶快结束这件事,免得夜长梦多。刚想开口,哪知皇上又不紧不慢开口了:“你们主仆倒是不分上下,这样吧, 既然你的丫鬟献了一幅画,你也画幅画如何?” 双儿知道,皇上今天是铁了心要分出个高下真假了。画画倒不怕,然后就会是下棋写字,如此夜长梦多,备不住出什么乱子呢,还是快刀斩乱麻才是。便定了定心神,缓缓开口道:“静玉妹妹的字和画,我是知道的,画的工整细致,字也秀气,可能是和她的身份有关,总是工工整整,有点缩手缩脚的感觉,少了份大气。父皇命我作画,本当从命,不过作画时间太长,恐误了父皇其它大事。不如我和妹妹手谈一局,以助父皇尽兴如何?” 皇上想想她说的有理,就答应了,命人摆上棋局。众人各怀心事,看两人分两边坐定。 双儿让静云先下,静云原来就先下惯了的,也就不客气,却忘了今天身份移位,该谦让才是。其实也不能怪她,今天被一个以前对自己服服帖帖的丫鬟处处奚落,还是当着这么多人,尤其是贤王的面,早就气疯了,哪还管什么大局进退之类,只是拼了命般,步步紧逼。 双儿不慌不忙,沉着应对,其实如果静云识得大局,故意落败,一切就省事多了。哪知这丫头迷了心性,为了一点脸面,连着相府一百多条人命都不顾了。 这样也好,静云急功近利,棋下的也就快,不多长时间,棋局就到尾声。 静云脸露得意之色,下了最后一子。刚想舒一口气,看到双儿轻轻落下最后一子,脸色刹那间失了血色,瘫在地上。双儿仍是不紧不慢,笑道:“你呀,说你多少遍,要学大家闺秀的沉静,就是不听!” 然后双儿反身对着皇上跪下,平静地道:“请父皇示下!”房相国看房静云呆坐不动,急忙拉了她,给皇上跪下,却不敢多言。 皇上微微一笑,说道:“看来所传不虚,静王妃果然才艺出众。静王妃,我看你和这丫鬟倒真是亲密,静王身边也冷清,就赐给静王做个妾室如何?” 房相国大惊,抬起头来,一声“不可”刚想出口,生生咽了回去。房静云还没从愤怒中回过神来,自然没听清楚怎么回事。皇后和贤王一愣,却不言语。 第四十四章 双儿跪在地上,心中也是一愣,不是说三个王爷,正好三个小姐吗,怎么把静王放进去了?正不知如何回答,只听静王的声音道:“儿臣多谢父皇体恤,不过儿臣今生有双儿一人作伴,心愿足矣,绝不再娶她人,请父皇体谅!”声音虽然虚弱,却含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皇上看了一眼跪着的静王,却对着双儿问道:“静王妃,你的意思如何?”声音透着冷冷的味道。 双儿一咬牙,回道:“回父皇,出嫁从夫,双儿自然是唯静王爷的命是从!”众人皆心里冷笑道:“看这静王和这静王妃,当真是不知好歹,不知死活了!” 静王和王妃双双在大殿之上当面拒婚,众人以为皇上会大发雷霆,停了一会,出乎意料,皇上却平淡地说道:“看来静王是嫌弃房静玉出身低微了。也是,怎么说你的生母也是皇后,不愿就算了,改日有中意的再说罢!”见静王好像又要张口,急忙打断,挥挥手让双儿退下。在场的都是常年察言观色惯了的,谁还听不出话音里,竟是房静玉配不上静王。 双儿回到静王身边,方才舒一口气,这才发觉自己背上内衣已被冷汗湿透,凉凉的贴在身上,手脚也是冰凉。静王冲她一笑,里面有着安慰和激赏。双儿软软地坐下来,感觉身体像虚脱了一样,再无一丝说话的力气。静王默默握着她的手,看向大殿中央,静观事情发展。 只见房相国和刚才两家已各自领了自家女儿,在大殿中央跪了,听候旨意。皇上轻轻笑着说道:“俗话说长幼有序,德王,你是老大,你先挑吧。”德王心里踟蹰一下,本来是想让皇上把将军的女儿赐给自己的,那贤王妃的爷爷是大天朝的大将军,握着整个朝廷的主要兵权,自己手里再多一份兵权,也多一份筹码不是。刚刚见到房静玉的才气美貌,又是房相国义女,就有点动摇。可刚刚父皇的话里话外,透着对房静玉的不喜。再说,连静王都嫌弃的女人,自己要了,岂不让人笑话!打定主意,还是选了将军的女儿。 皇上又看向贤王,笑道:“你的意思如何?”贤王心里已是七上八下,没了主意。本来和相国说好的,要娶房静云,可是看今天这阵势,皇上对那房静云还真是看不上眼。静王的生母是皇后,自己的生母也是皇后,房静云配不上静王,自己却选了,岂不是自甘低贱,又遭父皇讨厌!可是不选,这房相国是死死得罪了的! 贤王正在犹豫,却听皇后言道:“房小姐多才多艺,自是讨人喜欢,不然以一个丫鬟身份,也不会被堂堂相国收为义女。不过皇室人家,应该以德为重,不能耽于享乐,带坏了风气!”贤王听此,知道母后是暗示他不能选房静云,宁可得罪房相国,不可得罪皇上。心一横,选了吏部侍郎之女。 本来对皇上表达出来的意思,房相国虽然知道,但已和皇后和贤王说定,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德王选完,只静静等着贤王开口,房静云也已经回过神来,虽然心里不甘,却也无奈,心想只要贤王不嫌弃也就罢了。房相国见贤王迟疑,一颗心就提了起来,听皇后一说,头已经嗡的一声,脑子一片空白,何况房静云一个少女,见贤王没选自己,已是软软倒了下去。 第四十五章 双儿看到这个状况,看向静王,静王默许,就急忙起身迈步,越过桌子跪倒,说道:“禀父皇,静玉妹妹没见过大世面,今天惊吓过度,还请父皇准许,让她下去歇息!”众人和房相国这才发现房静云已经昏了过去。贤王担忧着刚想起身,想了一想,又坐了下去。 皇上点头,就有太监上来,抬了房静云出去,房相国也告罪出去。皇上又看向魏王熙文:“文儿,看来你也没得选择了,可是,房相国父女已经回去了,改天朕再给你们旨意吧。” 德王和贤王以及那两家大臣听完皇上赐婚的旨意,叩头谢恩完毕,皇上便道:“ 朕累了,你们随便用饭吧!”说完拂袖而去。皇后见此,也随了出去,剩下的人也就觉无趣,纷纷走了。 双儿和静王回到王府,感觉全身酸痛无力,用热水泡了澡躺在床上,在静王的按摩下,沉沉睡去。一觉醒来,已是掌灯时分,静王不在,又没有胃口,在兰儿的反复劝说下喝了碗粥,倒头又睡。这一觉下去,又是一夜。 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双儿想起身,仍感全身乏力,又倒了下去。兰儿听见动静进来,扶她坐起来,用毛巾给她净了脸,端来些清粥小菜,服侍她用下。 双儿问道:“王爷呢?”兰儿忙答:“王爷说怕在这儿影响你睡觉,就去书房了,嘱咐我您醒了就去叫他。”双儿听言,便要起身,试了试,便也作罢,让兰儿唤王爷过来。 静王匆匆进门,看双儿仍躺在床上,脸色也不太好,急忙走到床边,把双儿扶起来,自己坐在床沿上,让双儿靠在自己怀里,说道:“怎么不多睡会?”一只手就搭在双儿脉门上。双儿急忙把手拿开,笑道:“我只是有点疲乏,休息休息就可以了。”静王知道她是怕吃药,也料她只是头天太过紧张,没有什么大碍,也就作罢。 过了一会,双儿有些力气了,反身看着静王道:“阿政,有些话,我憋的难受,还是要说。” 静王亲昵地笑道:“什么时候让你憋着话了,不过,你现在这样,还是多休息才是。”“我就是现在憋不住嘛,才叫了你来的!”“好好好,你慢慢说,我听着就是了!” 双儿靠在静王怀里,说道:“我总感觉昨天的事,有些蹊跷,却理不出个头绪。” 静王轻轻道:“怎么个蹊跷法了?” 双儿道:“我总觉得昨天父皇有些奇怪。你看,按理说,静云如果是个孤儿,被相国府抚养长大,应该是对相国府感恩戴德,又是我的丫鬟,对我应该是又亲又敬。可静云却毫不相让,哪儿有半点这个样子?再说房相国,虽然举止得体,但对静云的呵护之情,却是掩不了的,明眼人一眼就该看出,父皇岂能不知?再则,父皇即针对静云来历,也应该早就怀疑,甚至有了一些证据的。所以我觉得,父皇可能知道真相了。” 静王点头表示赞同,说道:“你不用担心父皇追查---”双儿接口道:“这也是我想不透的。父皇既已知情,为何不降罪,反而把我这个假静云认死了是真的,那个真静云认死了是个丫鬟?” 第四十六章 见静王不答,又接着说:“我总觉得,父皇是有意为之。可意在哪儿呢?如果他有心饶过相府,就不该追着不放,如果要怪罪相府,就不会在最后敷衍过去---,欸,”双儿起身看着静王说:“我怎么觉得父皇是不管那个真假,都要塞给你似的?” 静王笑着拍了她一下头:“你这死丫头,又想歪了!”顿了顿,却说:“我也觉得父皇有这个意思。,父皇的目的好像不是分辨真假,也不是治罪,而是铁了心要把房相国绑在我这条船上。” “是啊,到最后德王和贤王都把相国得罪了,四个王爷,除了魏王,就只有你了。怎么说我名义上也是他的亲生女儿,相国即便不会帮你,也断不会害你,所以----,不论如何,这件事上,你的好处最稳当!”双儿惊喜道。 静王搂紧双儿,轻轻叹道:“你这番心性,如果是个男子,做个相国也绰绰有余!”双儿嘟着嘴道:“你又笑我!”说完在静王胸脯上轻捶几下,然后又靠过来。 静王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说:“我还觉得父皇昨天让你们两个比试,试探真假是假,试探你的本事是真。”双儿撇撇嘴道:“试探我干嘛?”就又依了自己思路说:“我觉得,父皇也不是像我们以前想的那样对你无情无义,我有种感觉,父皇在有意无意地帮你!” 静王闻听此言,脸色沉静了下去,双儿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想起以前的事心里难受,便也不说话,轻轻把身子依偎了过去,静静拥着。 过来一会儿,只听静王幽幽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其实我早就怀疑。小时候,云娘身份低微,我和姐姐又是皇上嫌弃的,便常常有太监宫女过来欺负。”双儿知道静王唤云才人为云娘,也不打断,只静静地听。“那一天,又有一个太监欺负云娘和姐姐,可巧父皇路过,见此情景,雷霆大怒,说嫔妃皇子,都是皇上的人,喜与不喜,那是皇上的事,轮不到奴才们欺负。又说打狗还得看主人,欺负皇上的人,就是欺负皇上,欺负皇上,罪该万死!吓得皇后连连请罪,说自己对姐妹皇子们照顾不周,对奴才管教不严。又下令把那个太监赐死,父皇方才作罢。从此,虽然没人和我们来往,却再也没人欺负我们,吃穿用度,也不再苛刻。” 停了一停,静王接着说:“这件事,说父皇治家严谨,可是外面盛传云娘对我极其刻薄,父皇竟从来不管不问,难道竟没有一人告诉父皇?” 静王和双儿换了一个姿势,又唤兰儿送茶进来,静王接着说道:“这件事也还说的过去。可是一件,年幼时不觉,长的大了,我却渐渐心中起疑。空手道人是世外高人,退出江湖已经多年,很少有人能见着他。云娘一个深宫中的嫔妃,怎会与他结识,又有什么样的交情,让他为我跑遍大江南北,寻医问药?什么样的交情让他收我为徒,又为我重出江湖?还有,我一年有多半时间不在宫中,这事真的一瞒就是十多年而从不泄露?这些事我怎么也不信,能是一个小小的嫔妃做的。因此上,我一直对父皇的真实想法有所怀疑。” 静王深吸一口气,又接着道:“父皇对我婚事的态度,让我更加印证了我的想法。” “可是,”双儿疑惑道:“父皇既然疼你护你,为何不光明正大,却要用这样伤人的法子?” 第四十七章 “双儿不知,”静王轻轻叹了口气:“当年父皇和母后极是恩爱,我和姐姐差了五岁,中间父皇却没有再添一个孩子,由此可以推断,父皇对母后的情意。不想,母后却中毒而死,而我也差点丧命。也许,父皇悟到了木秀于林,风必吹之的道理,让我藏拙于人前,以保我万全。”双儿听了,也频频点头。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中午时分,双儿的精神也好多了,就命人上了饭,叫过王妈一块来吃。 第二天,双儿依然贪睡,醒来后觉得全身乏力。这回静王不依了,强行拉过双儿的手,搭了把脉。静王因着幼时中毒,好多年才调理过来,俗话说久病成医,又是习武之人,对脉象自然略通一二,但今儿双儿脉象,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急忙派人去叫王大夫。 王大夫的医馆离王府不远,为人诚实可靠,不是那种怕恶欺善之人,医术又好,王府的人有事,都是请王大夫来瞧。虽然按制可以请御医的,但静王哪敢信他们,只是偶尔像上朝一样,做个样子,那些御医谁也不想和静王府沾边,自然乐的清净。 王大夫来到的时候,静王已经回避了。兰儿把床帐放下,王妈在床头坐着,一脸着急。兰儿见王总管陪着王大夫进门,急忙搬了凳子放在床前,王大夫朝床上施了一礼坐了。双儿伸出一只手,王大夫细细把完脉,站起来退了两步,微笑道:“恭喜王妃,王妃有喜了!”一屋子人听了,喜不自禁,立时手忙脚乱。王妈起身就要掀开帐帘,还是兰儿冷静,急忙阻止了,王总管请王大夫外屋下方。 兰儿见王大夫出去了,这才打开帐帘,王妈在床沿坐下,抓住双儿的手哭道:“我的儿---”就泣不成声。 双儿满脸含笑,看着王妈,也是泪眼盈盈。兰儿拉住王妈:“老太太,您别哭了,看把王妃也惹哭了。王妃如今是有身子的人,哭可不好。” 王妈这才住了哭声,擦干眼泪,兰儿又示意她起来,王妈抬头,这才看见静王站在床前,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们,急忙起身让开。 静王坐在床边,拉了双儿的手,也不说话,只是温柔地看着双儿,双儿带着三分娇羞,七分喜悦,也静静看着静王不出声。 那边早有翠儿随王大夫取药,王总管、兰儿菊儿她们和王妈商议着该添置的东西,吩咐了人去采买,全府上下,喜气盈盈。 第二天,双儿虽然仍有点贪睡,气色却好了许多,早晨起来,吃了点清淡饭菜。静王本打算出门的,如今见双儿有孕,就只遣了王总管出去,专心在家陪她。上午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吃过午饭,双儿又要睡,静王怕她睡软了身子,便拉她去了书房,在软榻上歇了,自己坐在她旁边,静静看书。过了半个时辰,见双儿转醒,就扶她起来,说说话儿。 两天就这样过去了,双儿也渐渐有了力气,怕耽误王爷正事,就不要他陪,只让兰儿翠儿陪了,在院子里散步,静王无奈,只好仔细嘱咐了兰儿翠儿,让她们细心照顾,自己到书房去了。 半晌时分,却有门房来报,说房相国和房夫人前来拜访。本来房府曾递了两次拜帖的,一次是双儿嫁过来不久,一次是在他们出行期间,都找了因由推了。当然房府也不过做做样子,听了也就罢了。这一次,静王和往常一样,让门房告诉来人,自己身体不适,不便见客,自己却放下书本,到院子里寻双儿去了。 静王刚寻着双儿,还没说话,见门房又进来了,说这次是房相国和房夫人亲自来的,说无论如何要见静王和双儿一面,门房无奈,只好再来请示。双儿见静王表情已有一丝不耐,猛然想到房府的十几条人命,就向静王道:“阿政,要不,就见他们一次?我倒想看看,他们见了我,有何话说?” 第四十八章 静王想了想,点头答应,吩咐请房相国和夫人到客厅等候,自己和双儿回房,换了一副病容,坐在轮椅上由菊儿推了,双儿一边陪着,一行人向前厅走去。 进得客厅,静王见房相国和夫人在椅子上默默坐着,刚想开口,不料那房相国和夫人见到他们进来,噗通一声双双跪倒,口中说:“求静王救命!” 静王和双儿均被唬了一跳。静王示意扶他们起来,翠儿红儿便走向前去,扶了房相国和夫人起来,让他们在椅子上坐了。 双儿先和菊儿扶静王坐好,然后自己在下首坐了,却并不言声,只静静打量起房相国和房夫人来。 几日不见,房相国骤然见苍老了许多,两鬓斑白,面色憔悴,眉目之间再无以前的霸气和自信。房夫人也不再是那个保养得当、举止得体的中年贵妇,脸色有点浮肿,精神萎靡,像是一下子被人抽去了魂魄似的。 双儿见此,心下惊奇,疑惑地看向静王。静王也有点纳闷,那房静云虽没能称心如意嫁给贤王,可魏王大小也是个王爷,又得皇上喜爱,这婚事差不了哪儿去。退一步说,即使房静云非贤王不嫁,哭的要死要活,也不至于让堂堂相国喊救命,更不至于求到风雨飘摇的静王府啊。心念至此,虚弱地开口道:“房相国百官之首,有谁敢和您过不去?” 房相国还未张口,房夫人已经落下泪来,房相国转身斥道:“哭有什么用!”回身赔笑道:“我们是想请静王和---”瞟了一眼双儿:“王妃想想办法,取消静玉和魏王的婚事。” “怎么,魏王堂堂一个王爷,又一表人才,还配不上相府的一个小姐么?” “当然不是,能和王爷结亲,是我们高攀,是我们不配。我也是心里感激皇上恩宠。只是----只是这个不知足的---丫头,让她做了小姐还不知足,竟死也不嫁。死了也就罢了,可是她一死,不就是拒婚么,魏王和皇上还能饶过我们?”说完也潸然泪下。 静王和双儿心想,看这静云倒是个痴情之人,静王便道:“纵然如此,相国也该去求求皇后或其它王爷,怎么到这儿来了?”言下之意,求皇后和贤王想办法才是。 “嗨!”房相国一声长叹:“如今各位王爷都揣度了皇上的心思,谁还敢替我们说情!” 双儿心想,静云不过是没见过其它青年男子,以为贤王最为出众罢了。再说又只是远远见了贤王一面,还不至于泥足深陷,便接口道:“事到如今,我看这静云是非嫁不可,要不,我去劝劝她如何?”静王也点头表示同意。 房相国和夫人对视一眼,房夫人开口道:“王爷,臣妾能不能和王妃借一步说话?”静王看了双儿一眼,见双儿颔首,便点头应允了。 双儿领房夫人到偏厅落座,翠儿上了茶,见房夫人眼睛看向兰儿,便示意兰儿她们退下,然后问道:“夫人莫非还有隐情?” 房夫人长叹一口气道:“冬梅不不,王妃哪,我也不瞒你,静云---静云不能嫁!”“这是为何?”双儿奇道。房夫人迟疑半天,咬咬牙道:“老爷说你机智聪慧,今儿也不瞒你,可是,我真是不好启口啊!”双儿纳闷,也不说话,只抿着茶,静静等房夫人开口。 房夫人踟蹰一会,吞吞吐吐地说道:“静云---静云那丫头已不是清白之身!” 第四十九章 双儿吓了一跳,失声叫道:“什么?静云---”意思到自己失态,连忙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可能?” 原来,双儿代嫁后,过了三个多月,没什么动静,房相国他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便想着怎么尽快把静云的事办了。去拜见贤王爷,怕贤王爷不相信静云的身份,就带了静云一块过去。贤王爷一见静云,心里高兴,和房相国商议着把静云接进府来,房相国怕女儿委屈,提出要想办法让皇上赐婚,光明正大进府,有一个正正经经的名份。商商量量天色就晚了,贤王爷留父女二人用餐,房相国高兴,也就答应了。酒席间静云出去了一次,贤王也跟了出去,房相国想二人说说话,反正早晚是他的人,也没什么,就没上心里去。两人过了多半个时辰才回来,见静云脸含羞涩,贤王一切如常,直道这贤王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是知书达理的,也就不多想,酒足饭饱,带着静云就回来了。那天从宫里回来后,静云哭着说什么也不要嫁魏王,我们直道他痴情,心想过两天劝劝也就过去了,哪成想怎么劝都不成,逼得极了,才道出失身之事。 听到此,双儿心里暗道一声:“这个不知轻重的丫头!”,却不想,静云也不过是一个怀春的少女,在自己心仪的人面前,哪还有冷静可谈!自己也不是糊糊涂涂就被静王要了去么?不同的是静云遇人不淑罢了。 双儿知道,这次房相国真是无路可走了。不嫁,抗旨,嫁了,欺君。便也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这静云和魏王的婚事,虽没有下旨,那也是板上钉钉的事,这皇后和贤王都不敢多言,你也知道静王的身份,他恐怕也是心有意而力不足,无可奈何了!” “我们也知道静王为难,只是怎么说,你和静云也是一起长大的,只当可怜可怜她罢!” “房夫人,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没有办法,即便是静王冒死进谏,凭他在皇上心中的位置,皇上也断不会答应的。” “您放心,我们不会让静王涉险。相爷说,看皇上意思,想让静云进静王府,如果静王出面请求皇上指婚,这事也就过去了。” 双儿心道:原来如此!你以为静王就是这么好欺负么,让你羞辱一次不够,还来第二次!当即换了淡淡的面孔,冷冷地道:“看来,房相国和夫人此次过来,是料定了我们会答应了?” “王妃放心,静云进来,你做大,她做小,绝不敢乱了规矩。如果---如果静王嫌弃她,只给她个名份也可,我们绝不强求。” “是吗,可是房相国应该知道,静王在皇上面前也说了,此生只娶我一人!” “王妃,如今我们实在是无奈,你不看在相爷、我和小姐的面子上,也看在相府一百多口人的面子上,求你答应了吧!” “一百多口人?”双儿一听此言,一腔怒火腾就上来了,冷笑道:“原来相国和夫人还会珍惜人命啊!那怎么秋菊她们的命夫人怎么不珍惜?” 房夫人见事到如今,也就不再苦苦哀求,变了脸道:“冬梅,今儿你答应了,你还做你的静王妃,如果不答应----” “不答应又如何?” “反正我们横竖是个死,你的好日子恐怕也到头了!” “是么?” “假如我把你是替身的事告诉王爷,你说他会如何?” “你在威胁我!”双儿反而笑了,轻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笑道:“这么说今天我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了?房相国和夫人真是好计谋!” 房夫人苦笑道:“你以为我们愿意把云儿嫁过来?不过出于无奈罢了!” “嗨!”双儿长叹一口气,房夫人以为双儿答应了,就松了一口气。没料到双儿接着说:“我看这事还是要静王做主。不过,我提醒夫人一句,待会千万别提代嫁的事,不说还有三分可能,说了,一分也没有了!”顿了顿,笑着看着房夫人的脸,接着道:“因为从花轿抬出房府大门的那一刻起,王爷就知道花轿里的不是房静云,而是夏冬梅了!” 第五十章 房夫人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旋即笑了:“你不用骗我,我知道你机巧,可我是好糊弄的么?静王一个整天躺在床上养病的人,怎会知道?你可不要告诉我是你自己说的!” “夫人不信,那我问你,秋菊是怎么死的?是不是偷了你的首饰,半夜跳井死的?那她脖子上的勒痕怎么来的?春花,就是那个房小姐房里做粗活的丫头,是怎么哑的?你可知道她哑前见过谁?----” 房夫人脸色已是煞白,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双儿冷冷笑道:“静王心软,不和你们计较,你们就以为静王府好欺负了不成!” 房夫人噗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求王妃饶命!求王妃饶命!” 双儿冷冷地道:“我不会要你们性命,王爷也不会要你们性命,至于你们能不能保住命,就看你们造化了!”起身就往外走。 房夫人见状,一把抱住了双儿的腿,哀求道:“王妃,请你看在和静云六七年的份上,救她一命吧!如果这个法子不行,相爷就要---就要把静云药死了,求你帮帮她,救她一命,我来生做牛做马,定要报答你的恩情!” 双儿见她哭得可怜,感念她一片慈母情怀,又想到静云,怎么说朝夕相处这么多年,心里一软,答道:“你起来吧,不过,我只能试试,你不知道王爷的脾气---”“只要你肯试就好,肯试就好!”房夫人连连叩头道。 双儿便扶了房夫人起来,然后往外走去。走到门口,停下身来,回头对房夫人说:“我只是试试,成与不成,还在两可。你和房相国回去,再想想别的法子!”房夫人连忙点头。 晚上,两人睡下,双儿躺在静王怀里,也不敢看静王眼睛,轻轻说道:“阿政,我有件事和你商量----” 静王笑道:“终于憋不住了?我就知道有事!说吧!” 双儿就把静云失身的事给静王说了,静王恨恨道:“这个熙坤,真真是---可气,怎能做出这种事来!始乱终弃,如若让父皇知道,岂能轻饶!” 静王气了一会,静下心来,看着双儿道:“说吧,想让我做什么?”“我想---”双儿躲避着静王眼睛,迟迟疑疑地说:“你向父皇奏本,娶了静云如何?”说着瞄了一眼静王,看他已变了脸色,忙接着说:“不是真娶,只是救她一命,进门后,就说得病死了,悄悄把她送回相府就是了!” 静王听到这儿,脸色缓了一缓,想了想,见双儿期待地看着他,坚定地说:“不行!” 双儿急道:“为什么不行?你就看在我---” 静王气的狠狠指了她一下额头,说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这一次即便是想法把房小姐打发回去,以后呢?父皇说既然侧妃死了,再娶一个,我当如何回绝?” 双儿听得此言,就泄了气,喃喃说道:“难不成眼睁睁看着静云送了命?” 静王把双儿轻轻搂在怀里,说道:“你是心善,凭他们害死了十几口人,也已该死了。再说,这一切也是自作自受!” 过了一会,静王见双儿难过,就又说道:“如今只有一个法子,就是魏王拒婚,房相国纵然失了脸面,却能保住性命。” 第五十一章 “你有法子?”双儿惊喜地问。 静王微微笑道:“我只能一试,不敢保证!”双儿连连点头,静王接着说:“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你可要好好答谢我!” 双儿点头:“那是自然,你要我怎么谢你?”“当然是---”说着附在双儿耳边轻轻说了两句话,双儿脸羞得通红,说道:“你真是---”“我真是什么?”“讨打!”说着就轻轻在静王胸脯上捶了几下。静王也不阻挡,一只手却去解双儿内衣,双儿连忙阻止:“孩子---”静王一听,长叹一口气,说道:“先说下了,只要这一个!”便住了手,只轻轻揽了双儿,双儿笑笑,也不答话,两人依偎着睡去。 第二天,静王亲自写了请帖,见王总管已经回来了,就让王总管送去。接下来府里一阵忙乱,又让人去最有名的酒楼定了酒菜,一切布置妥当,但等魏王前来。 却说魏王熙文,本不想和静王有什么牵扯,见了静王请帖,又不好拒绝,怕传出去说自己薄情寡义,便打定了主意,晚去早回,少说多听。等到中午时分,才换了衣服,骑了马,缓缓向静王府走去。 到了静王府,早有王总管在大门外恭候,见魏王下马,就接过了马,递给另一个男仆,自己恭恭敬敬地请魏王进府。 进了大门,却见静王坐在轮椅上,由一个黄衣侍女推了,等待自己,静王妃也在旁陪伴。静王一改以前的淡漠,蜡黄的脸上堆满笑容,连连道:“王弟来了,里面请,里面请!”魏王也皮笑肉不笑地施礼:“见过王兄、王嫂!有劳王兄王嫂久候,失礼失礼!” 进了客厅,酒菜已上桌,静王把魏王让了上座,魏王推辞不过,也就坐了,说道:“早就该来看看王兄的,只是父皇吩咐的差事太多,不敢误了大事,就一直拖到现在。今儿本想早来,可一出门,就碰见户部尚书李大人,硬是拖了我商议边关粮草的事,脱不开身,来的完了,请王兄王嫂见谅!” 静王连忙道:“王弟深受父皇喜爱,做事又干练周全,也就能者多劳了。只可惜王兄我---”说着眼圈有点发红,双儿连忙道:“今儿王弟百忙之中赶来,应该高兴才是!来,我敬王弟一杯,祝王弟心想事成!” 静王也收了眼泪,频频劝酒。魏王不敢多喝,静王却因着高兴,多喝了几杯,一副病体,耐不得酒,说话就有些含混不清:“王弟---熙文,从今往后---你我兄弟,又多了层关系----以后兄弟当中---就你和我最近了。你---可要顾全---着我。” 双儿也说:“静玉妹妹,是和我一起长大的,虽然名份上是丫鬟,实际上亲如姐妹,以后,还请魏王允许,让我们姐妹多多亲近才是。” 魏王听着,虚虚笑着,口里答着“那是那是”,心里不是滋味,也无心吃饭,胡乱应付了几口,便谎称有事,顾不得静王和双儿极力挽留,匆匆告辞而去。 静王和双儿见魏王走远,便回复如常。静王挽了双儿,向后院走去。双儿问道:“阿政,你说魏王敢去找皇上吗?皇上会答应吗?”静王笑道:“结果如何,就看房静云的造化了!” 却说魏王出了静王府,边走边想,怪不得静王不要静玉,原来不是嫌她出身低微,而是想借着她找个靠山。看父皇意思,却是嫌弃静玉是个丫鬟出身,因了房相国面子,勉强答应婚事,不然这么几天过去,父皇对此事却只字不提,看来是不情不愿。而这静玉,虽说容貌煞是诱人,才艺也是出众,既然两个哥哥不挑,肯定有他们的道理。如今如果娶了静玉,失了面子不说,倒便宜了静王。思来想去,便调转马头,向皇宫奔去。 皇上正在午休,听外面有人说话,就问道:“谁啊?”魏王碎步进来,跪在皇上榻前,拉了皇上的手笑道:“打搅父皇休息,该死该死!” 皇上笑着拍了一下他的手:“无妨,这么急着进来,有什么事?”“急着瞧瞧父皇不行?”“行行行,知道你最是孝顺!这下该说了吧?”说着翻身起来,魏王急忙扶了,有宫女过来给皇上披上外衣。 魏王小心奕奕地看着皇上的脸色,轻声道:“和房小姐的婚事----” 第五十二章 却见皇上拉下脸来,道:“怎么,着急了?是不是看着人漂亮---” “不不不,”魏王揣摩皇上确实不喜这门婚事,急忙答道:“我不想娶那房相国的义女。” 皇上一听,脸色缓了过来,这时宫女已经把衣服整理好。皇上便踱着步走到书桌前坐下,嘴里说道:“我本来以为房相国收的义女,即便不是大家闺秀,起码也是名门之后,哪成想---他竟收了个丫鬟!这事也怪我,没提前问清楚,到赐婚时才问,已经晚了!”停了一会,拉了魏王手道:“事以至此,只好委屈你了,不管怎样,也得看相国面子不是?” 魏王听的此言,向皇上躬身施礼道:“父皇既然说了,我本该遵命才是!可是相国官职再大,也是父皇的奴才!再说房相国隐瞒实情,已是欺君,找了个美貌的干女儿嫁与皇家,分明是攀龙附凤。如果这次就这么算了,那以后有人效仿,又该如何?”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君无戏言,我话已说出,怎好收回?” “父皇,那天您说改天给我们旨意,又没说给什么旨意,如今推了这门婚事,也不算收回。“ 皇上听了,想了想,笑道:“就你机灵!也罢了,不过,房相国毕竟是百官之首,薄面还是要给的,该想个万全之策才是!” 魏王见皇上答应,喜不自胜,连忙道:“此事就交与儿臣,保证不让父皇失望!”见皇上点头应允,便高高兴兴告退了。 魏王回府,便让魏王妃去找她的母亲,兵部侍郎的夫人去相国府当说客。魏王妃正担心来了个才貌双全的人勾去魏王魂魄呢,听说退婚,自然高兴,亟不可待地回到娘家。当晚,侍郎夫人就到相府去了。房夫人早有准备,当然满口答应。 从此以后,相国府和静王府表面依然是冷冷淡淡,私下里来往却密切起来。房夫人以为静王府贫寒,隔三差五便差人送些珍贵补品、金银首饰过来,双儿也就收下了,有时也回些家常礼物过去。 静王虽说出身于皇家,生母又贵为皇后,却是在江湖长大,看到的都是豪爽之人,夫妻之间不是相濡以沫,夫唱妇随,就是生死与共,就没有多少男尊女卑、三纲五常之类的念头,再加上双儿又是极合他心意,对双儿便有了娇宠之意,无可无不可的,在双儿那里就可了。所幸双儿识得大体,也只是小打小闹,没有乱了大的规矩。那些下人,本来都是王总管千挑万选进来的,忠心是第一条件,所以静王装病、出门也不瞒他们。他们见静王对双儿视若珍宝,自然不敢怠慢,再加上双儿从不摆王妃的架子,对他们又是关照有加,就多了几分敬重。 春节的时候,静王又带双儿去了趟皇宫,也是晚去早回。这次倒是顺顺当当,没什么波澜,王爷皇子官员们也没人多注意他们,只有房相国正正经经见了一个礼。 很快的,到了初夏时分,双儿也到了临盆的时候了,静王就不再出门,陪着双儿散散步,说说话,看看书,作作画,偶尔下下棋。下棋双儿当然不是静王的对手,但她有一个拿手本事,就是“赖”,每每悔棋,静王不让,双儿就连唬带骗,最后总是得手,所以赢多输少。 这天半夜,双儿在腹痛中醒来,知道是临盆先兆,怕惊醒静王,咬牙忍了。到了五更,实在忍不住,就唤醒静王,静王连忙起身,唤了兰儿他们进来,又差人去请提前打听好的稳婆。 这边王妈也起来了,王妈虽然年纪大了,却没有生育,当然也没有经验,大家就手忙脚乱的,又去叫了厨房的李妈进来。不久,稳婆也进来了,静王在另外一间回避了,焦急地听着动静,等着消息。 第五十三章 一上午过去了,双儿疼一会歇一会,脸色就有点疲惫。静王等的心焦,便趁稳婆出去吃饭的功夫,进来瞧瞧。见双儿脸色,又是心疼又是着急,问李妈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妈答道:“回王爷,女人家生育,第一次都是这样,有的要等两天呢!” 静王心里稍安,却又对着双儿说道:“这要受多少罪!不要你要孩子,你非要不可,今儿后悔了吧!”双儿这会不疼,虚弱地笑道:“不后悔,我不生,难道让别人替你生不成!” 这时,红儿进来回说稳婆快进来了,静王不想走,王妈和李妈劝道:“快走吧,本来女人生孩子,男人不能进屋的,你呆了一会子,已经破规矩了!”静王无奈,只好出去了。 又折腾了半晌,双儿怕静王担心,也不叫唤,疼的紧了,就死死咬着嘴里的毛巾。依了稳婆的嘱咐,不太疼的时候,就喝口水,闭目休息。连稳婆都说,接生过这么多人,富贵人家的也有,平常人家也有,没见过王妃这么能忍的。再加上双儿本不是娇弱之人,又活泼好动,孩子倒还生的顺当,黄昏的时候,随着双儿一阵紧跟着一阵的剧痛,孩子“哇”的一声啼哭,呱呱坠地。 稳婆高兴地说:“贺喜王爷,贺喜王妃,是个小王爷。”双儿就像是全身的力气被抽光了似的,软在床上。其余人自然兴高采烈,兰儿见双儿无力的朝一边一指,立刻会意,急忙去告知王爷。 静王正坐立不安,听到一声啼哭,王总管喜道:“生了生了。”静王松了一口气,说道:“不是双儿怎样?” 停了片刻,见兰儿进来禀道:“生了个小王爷,王妃让我给您送个信。”静王急急问道:“王妃怎样?”“王妃没事,只是累了。” 静王要往外走,王总管拦下:“王爷,让兰儿先去看看,稳婆走了再看不迟。”静王只好住了脚步。 这边,孩子已经包好,王妈颤颤巍巍接过来,翠儿怕她失手,连忙在旁边紧紧盯着孩子。王妈仔细看了看,就抱给双儿:“双儿你看!” 双儿虚弱地笑着,细细地盯着孩子瞧,满脸的幸福。这时,兰儿已经让红儿陪了稳婆去前面吃饭休息,一边自己请了王爷过来。 静王进屋的时候,王妈正抱了孩子,让双儿端详,见王爷进来,急忙起身,递给王爷:“瞧瞧小王爷,多贵气!” 静王接过,看了一眼,却又递给王妈说:“这么个小东西,这样折腾人!”说着在床边坐下了,盯着双儿道:“你没事罢?” “没事!”双儿笑着白了他一眼:“没事也让你气出事来了,我好不容易生的孩子,你怎么不喜欢?” 静王笑道:“我看他丑,没双儿漂亮!” 双儿道:“哪儿丑了,抱来我瞧!” 一屋子人又对孩子的眼耳口鼻议论一番,争执不下,这个说眉毛像静王,英气,那个说眉毛像王妃,灵气,连一向清冷的菊儿也参加进来。静王无奈,笑道:“你们清静清静不行?让双儿好好歇息!”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各司其命去了。双儿喝了点糖水,也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醒来,双儿让王妈偷偷摆了香桌,祭告父母在天之灵。静王知道,也坚持自己跪拜一番。又把生个男孩的事通报宫里,晚上的时候宫里回话,也没说说皇上高不高兴,只是赐名“安”,从“頣”字辈,因此孩子就叫“頣安”,同时还赐了个玉如意。静王和双儿就唤孩子“安儿”。 有了孩子,以后的日子里,王府祥和之外,又多了些热闹。静王又找了个可靠的奶妈,可双儿只是让她照顾,坚决亲自喂奶,说喜欢看孩子吃奶的样子,静王拗不过,也就随她了。 眼见着就到了吃满月酒的日子了,府里登时热闹起来,人来人往的,皇后也派人送来厚礼。人们都以为静王死了半截的人,娶个美貌娇娘,还不是娶一道催命符?哪成想不但活的好好的,还生出个儿子来,心里就带了份好奇,看孩子的时候就多了分心。静王也不在意,坐在轮椅上迎来送往,比娶亲的时候多了份笑意,气色也有好转,竟硬硬撑到临近中午,终于体力不支,回去休息了,只剩双儿在前面支应。 第五十四章 王府太小,就在外面酒楼定了酒席,有王总管带人在那儿照顾着。所以,临近中午时分,王府里就渐渐安静下来了。双儿就悄悄拉了静云到得一个稍僻静的偏厅,人们以为她们主仆情深,说些体己话儿,也都不在意。 进得门来,兰儿上茶,然后在双儿的示意下关门出去了。双儿正要开口,却见房静云叫了一声“王妃”,哭着就跪下了,双儿急忙扶她起来,说道:“什么王不王妃的,我比年长两个月,如果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姐姐吧!”见静云点头,拉了她的手坐了,细细端详。 这静云哪还有千娇百媚的少女样子,脸色枯萎,死气沉沉,笑起来不到眼睛,眼底深处隐隐透出一丝绝望。也难怪她,一个手心里捧大的娇柔小姐,碰到这么大的事,没有寻死已属不易。 “嗨!”双儿长叹一口气,“事到如今,也难为你了,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也想开些才是!” 静云点点头,勉强一笑:“我已想开了,我命里该此,怨不得别人。” “那对于贤王,你怎么想?” “开始是恨,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时间长了也不恨了,谁叫自己不守妇道呢!” “如果有法子,你还愿不愿意到贤王身边去?” “到他身边?”静云苦笑:“我怎么面对他?是哭?是笑?还是杀了他?我巴不得终生见不着他!”说着,深叹一口气。 “嗨---!”双儿也陪着叹了一口气,两人沉默片刻,双儿接着说:“那你以后可又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无非侍候双亲,等二老下世,或一尺白绫,或青灯木鱼,了此残生罢了!” “那怎么成!世上好男儿多得是!再找一个就是了!” “再找一个?哼,我这破败身子,还不白白叫人羞辱了去?” “也不是这个说法,也说不定这个世上有人不计较过去,珍惜了你呢?” “即便是有,哪儿找去?” “妹妹只要有这个心,我一定替你留意着!” 静云也没报什么希望,想双儿一番好意,就无可无不可地应着。两人又说了些闲话,听兰儿在外说又有人来访,便和静云出去了。 把客人都打发走,双儿回到后院卧房里,见静王正坐在窗前,一边晒了太阳,一边逗弄着安儿,一边闲闲地看书,就笑道:“你倒落得清净,害我累了一天!” 静王抬头看见双儿进来,就站起身来,拉了双儿在刚才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一边学着她的样子给她揉着肩膀,一边笑着说:“苦了娘子了,为夫给你赔罪!” 两人说笑一会,双儿就想把静云的事给静王说说,让他留意一下。可刚开了个头,菊儿就进来了,说有要事,静王就随他走了。 静王回来的时候,双儿已睡醒了一觉,见静王进门,就帮着梳洗了,然后两个人宽衣解带,上的床来,双儿就想旧话重提。静王已是忍耐近两个月,即便亲近,也是存了小心,不得尽兴,今天终于解禁,早已欲火难耐,哪里肯听她乱扯。嘴里应着,手脚却不闲着,双儿没说两句话,就被静王撩拨的全身酥软,头脑发晕,沉浸到温柔乡里去了。 静王一夜不安分,直到五更时分,才放了双儿,双儿已是全身酸痛,只一会就沉沉睡去,一觉醒来,已是日头西斜。 这种情形,王妈兰儿她们是见惯了的,也不以为奇,只是由兰儿帮着双儿梳洗了,翠儿那边传了饭来,然后侍候着双儿用饭。双儿也是面不改色,只是奶妈第一次见,脸上露出惊讶神色。 第五十五章 用完饭,留翠儿帮着王妈奶妈照顾安儿,自己带了兰儿,去书房找静王。静王本要添些人手,双儿不让,说安儿有奶妈带着。王妈闲着也是闲着,在旁边帮衬着,她也高兴。忙的紧了,让翠儿打打下手。反正原本自己动手惯了的,不喜被人侍候,何苦再添人。静王无奈,也就罢了。 静王正在看书,见双儿进来,笑望着她。双儿生了孩子,身材就有了些变化,比以前丰满了些,却更添少妇的风韵,尤其走起路来,更是仪态万千。静王等到她来到自己身边,也不管王总管菊儿他们在场,一把拉了双儿在自己腿上坐了,把那软软的身子抱在怀里,在双儿耳边小声说道:“又想我了?” 双儿啐了一声,说:“我有正经事找你。”一边示意菊儿王总管他们下去。 等他们出去,双儿就把静云的事说了,接着道:“我想你认识的人多,就多留意些。也不一定是达官贵人,只要对静云好就成。” 静王沉吟了一下,点头答应。双儿起身要走,静王不放,两人又闹了一会儿,静王才放手。 双儿刚走到门口,却听静王道:“双儿你回来,我想起一个人来。”双儿又反身回来,也不用静王拉,自己坐到他怀里,搂了他的脖子,问道:“谁呀?”静王答道:“是你的本家。” 原来静王说的是兵部里供事的薛峰,薛峰为人正直厚道,去年刚死了夫人,留下一个三岁的女儿,还没有续玄,说是怕继母苛刻,薄待了孩子。双儿说好,急忙派人去请房家母女。 晚上人少的时候,房家母女坐了小轿,来到静王府。双儿让她们在客厅坐了,说明情形。房夫人高兴地不得了,只是说怕人家不愿意,双儿就说她和静王自会想法子。只是静云不答应,两人劝了半天,才勉强点头。 第三天晚饭时分,双儿又请房家母女过来。在客厅里,多了一个屏风,双儿安排她俩在屏风后坐了,就听静王坐在轮椅上,陪着一个人说着话进来。 双儿急忙出去迎了,安排在酒桌上坐了,只听来人道:“不知静王爷和王妃请下官来,有何吩咐?” 说话的正是薛峰,只见薛峰长的高大魁梧,粗眉大眼,举止里透着豪气。双儿想,这么个豪爽之人,对女儿却如此心细,想来也不会欺负了静云,一颗心就落了下来。 静王笑道:“薛将军真是豪爽,不急,先吃饭喝酒,我慢慢给你说。”说着就端起酒杯,抿了一点,那薛峰也不在意,自己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静王说道:“薛将军,我让王妃给你讲个故事如何?”薛峰急忙点头:“下官自当洗耳恭听!”双儿就娓娓道来。 说的是有一个大官家的小姐,由丫鬟陪着,春天出门去庙里上香,回来的时候遇到几个歹徒,开始只是要钱,后来见小姐貌美,就起了轻薄之心。其中有一个丫鬟,拼命护了小姐,后来小姐在其他丫鬟和轿夫的帮助下,终得脱逃。而那个丫鬟由于死命抱了为首的歹徒,没能脱身,等府里派人找寻到她,她身上已是伤痕累累,直道她受了毒打,就接回府去。却没想到那为首的歹徒见她也是貌美如花,就把她强暴了。 听到这里,薛峰气的一拍桌子,气狠狠地道:“这该死的歹徒,如果犯到我手里,一定把他碎尸万段!” 只听双儿轻轻叹道:“纵使碎尸万段又如何?这姑娘一生的幸福也葬送了!” “怎么会葬送了一生的幸福呢,该嫁人嫁人就是了!” “清白被毁,怎么嫁人?纵然嫁了,也被人瞧不起!” “王妃此言,我却不敢苟同。那姑娘是个有情有义的人,纵然失身,也非她所愿。这样的人,只会让人敬佩,怎会瞧不起呢!” “嗨!”双儿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将军是个明大理的人,当然不拘小节,可惜世人都说,失身事大。” 第五十六章 “那是那些穷酸文人口头说说罢了。你不看他们说一套做一套,把那窑儿里的姑娘一个个娶了进门做妻做妾?” 静王在一边开口道:“薛将军,如果让你娶了这样的女子,你可愿意?” 薛峰想了想,说道:“我只要对女儿好,容貌身世到不在意的。这样的女子有情有义,断不会欺负了孩子,如若得到这样的女子为伴,也算我三生有幸!” 静王听此,和双儿对望一眼,缓缓开口说道:“你可知道,这个姑娘是谁吗?” “是谁?” “就是房相国的干女儿,王妃的干妹妹,相国府的静玉小姐。房家感念她忠心护主,就收了她做干女儿。房相国和王妃都一心为她寻一门可心的亲事,好让她终身有个依靠。只是这静玉小姐死不松口。如果你有心,就让王妃劝劝,说不定也是一份好姻缘。” 薛峰一听,立即起身,恭恭敬敬对着静王和双儿各施了一个大礼,说道:“如果王妃能玉成此事,薛峰当大礼厚谢!” 薛峰坐下,三人又吃饭喝酒。薛峰酒足饭饱,起身告辞,静王双儿也不挽留。等薛峰出门,静王说乏了,就去后院歇息。双儿另备了饭菜,陪着房家母女用饭。房夫人喜不自胜,感谢双儿想的周全。静云虽不说话,但看那意思,也没反对,这事就这么定下来。 一个月后,薛峰大红花轿,把静云娶进门去。相府的嫁妆,明着看和当初双儿差不多,暗地里有多少金银珠宝,就不得而知了。 心里舒畅,日子过的就快,一晃双儿在王府也呆了五年。安儿以后,又生了个双胞胎,大的是个女儿,闺名“心悦”,小名“悦儿”,小的是个公子,皇上赐名“惠”,全名就是“頣惠”了,静王和双儿就唤他“惠儿”。静王把大部分钱庄的事物都交给双儿,双儿也就知道,静王府竟然富可敌国。静王自己出门也少了,出远门的时候,大部分都带了双儿同去,两个人一如开始一般恩恩爱爱,如胶似漆。只有两件事,两个人是谁也说服不了谁。 一件是静王娶妾的事。兰儿她们四个,自小跟随静王身边,双儿已为人妻母多年,对女孩儿那点细细密密的心事,自然是了然于胸。不是双儿大度,天下有哪个女人愿意把自己的丈夫与人分享,所谓不忌不妒,只不过是表象罢了。也因了如此,静王怕双儿受了委屈,一口咬定,绝不纳妾。可是她们四个,常年侍候静王,随他出生入死,毫无怨言,如今已过了出嫁的年纪,难道能让她们孤老终生不成!再则她们四个是王府里入了籍的,一旦王府有事,不管什么身份,都难逃一死。双儿对他们,是倍感愧疚。再说静王经常出门在外,自己一则不会武功,二则还要顾着孩子,有人替自己在静王身边,也免得静王寂寞。谁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无论双儿软缠硬磨,静王就是不松口,说的急了,就咬牙说道:“你嫌我腻烦了不是,如若这样,我去别的地方住就是了!”双儿无奈,只好软了话语。 另一件事是孩子。生完第一个,静王就屡屡要她避孕,说生孩子太辛苦,再说,也误了两个人欢爱,每说到这儿,双儿就皮笑肉不笑地瞥着他说:“你忍耐不住,要不我给你找个人消消火?”静王气的瞪她一眼,也就无话。 又过了半年,双儿肚子又大起来了,双儿在静王面前又旧话重提,这回静王没像以前那样发火,但也没表示反对。双儿以为他动了心,知道这也不是一句话的事,就再等机会。 静王不同意的时候,双儿一心一意劝说静王纳妾。可等静王有意了,双儿的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对着静王,就有了些小脾气。静王笑笑,也不在意,晚上依然缠了双儿缠绵。双儿暗笑自己心胸狭窄,慢慢心绪也就平了。 又过了几天,双儿午睡过后,正在和悦儿和惠儿画了画儿玩。安儿从三个月大的时候,就被静王的师父空手道人收为关门弟子,开始的时候还在王府给他运功药浴,一岁以后就时不时带出府去,时间有长有短,有时竟三个月不回,在王府里见着他倒是稀奇了。 这时,只见兰儿、菊儿、翠儿、红儿四个,齐齐走进门来,噗通跪倒,哭道:“求求王妃,我们只是尽心侍候王爷王妃,绝无它心,请不要赶我们出去!” 第五十七章 双儿吓了一跳,急忙让她们起来,打发悦儿小姐俩出去了,让她们坐了慢慢说。 原来是静王给她们寻了亲事,让她们出嫁。四人哭哭啼啼,尤其是菊儿,嘴里要死要活。双儿心里烦乱,就起身去书房找静王。 静王正在作画。最近静王也不知怎么了,说自己的画和媳妇差的太多,脸面上过不去,每每缠了她教自己作画。见双儿进来,知道那四个丫头找着她了,也不抬头,淡淡道:“何事?” “你怎么把她们四个都要嫁出去,她们跟你这么多年,你真就舍得?”说着见静王没有停笔,就走向前去,把笔从他手中拿走放回笔砚。 静王无奈,抬头无辜答道:“不是你说的么?她们四个年纪大了,如再不嫁,人老色衰,就没人肯要了。如今我听你的话,给她们寻了好人家,你又反悔,难道你想让她们真在王府当一辈子侍女不成?”说完,拿起画笔,又低头作画。 双儿一张利嘴,被噎的直道“我---你---”说不出话来。 静王暗笑,看着她在那儿抓耳挠腮,团团乱转,心想,平时让着你,你还真当我说不过你不成! 双儿转了半天,见静王对她不理不睬,只低了头作画。又停了一会,知道静王是铁了心,只好跺跺脚,转身走了。 一路上,双儿左思右想,不知如何是好。这四个丫头,坚决不嫁,当一辈子侍女也不是办法。那边静王又死不松口。想来想去,下定决心,好好劝劝她们,说不定就解开了这个死结也未可知。 来到内室门口,兰儿四个正巴巴地等着她的回话,双儿心想,俗话说好汉难敌四手,她们四个你一言我一语的,自己肯定乱了阵脚,应该各个击破才是。擒贼先擒王,兰儿为首,又最通情理,就从她着手。打定主意,笑着对她们说:“我和王爷话还没说透呢,王总管就进来了,说有要紧事情。我琢磨着,事情也不急在一时,如果把王爷惹恼了,事就不好办了,怎么着也得等到王爷心平气和的时候才好商量。所以我就回来了。菊儿红儿,你们去忙吧,放心,这事有我。” 菊儿和红儿想想也是,要想静王答应,着急是不行的,就点头称是,施礼告辞出来。双儿见她俩走远,又打发翠儿去寻悦儿两个。 见房里只剩下自己和兰儿,双儿就拉了兰儿,在床边坐了,轻轻开口说道:“其实我刚才问过王爷了,王爷说没有回旋的余地。”说罢长长叹了一口气。兰儿听此,哭道:“奴婢不想出府,只想侍候王爷和王妃一辈子!求王妃成全!”说着就要下跪。 双儿急忙扶住,眼圈也红了,说道:“我知道,你们四个当中,你最通情达理,考虑也最周全,所以我才打发了她几个出去,和你商量个万全的办法!”兰儿听王妃这么说,住了哭声,擦了擦眼泪,说道:“王妃,你说罢!” 双儿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你们几个,跟着王爷风里来,雨里去,中间多少艰难,多少危险,我想也想得到。王爷虽然不说,心里也有数。你们爱护王爷,喜欢王爷,我和王爷也有数。”说着停了一下,看兰儿有点羞涩的低下头,就接着说:“你们对王爷的这份情意,我很感动,也很感谢,所以,就一直念着,给你们找一个好的归宿,也不枉你们这些年的辛苦。” 双儿见兰儿静静听着,又接着说道:“我和王爷都和你们相处惯了的,自然舍不得你们出去。可是当一辈子侍女,让你们孤独终老,岂不是我们的罪过,我和王爷也一辈子不安心的。我就想让王爷把你们几个收了房,也算给你们有个交代。”说着看了兰儿一眼,见兰儿低垂了眼,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可王爷说,心里只我一个,断容不得第二人。即便收了房,也不过是个名份罢了,和侍女没什么两样。现在你们年轻,心气还在,或可忍耐,过两年风华尽失,后悔就晚了。不如趁着年轻,找个好人家,生儿育女,也算享了人生乐趣。”见兰儿想插嘴,就没给她机会:“我和王爷相持不下,王爷就问我记不记得当年在杭州说过的话,我问他哪句,他说我要是让他纳妾,就是要了他的命!” 第五十八章 兰儿张张嘴,说不出话来,双儿接着道:“要收房,王爷不肯。要嫁出去,你们不肯。要做一辈子侍女,我和王爷都不肯。再说,你们执意要做侍女,王爷如果误会了,当你们是逼他,恐怕这份主仆情意也没了!兰儿你想想,我们还有什么理由,想好了,我再去找王爷说!” 兰儿见此,就起身跪下了:“兰儿不懂事,让王爷和王妃为难了!兰儿听王爷安排,嫁也就是了!” 双儿急忙扶起兰儿,捧了她的脸边给她擦泪,边哭道:“兰儿,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一心一意顾着我,我心里有数,看你受委屈,我心里也刀子绞似的。我实在是想不出两全的办法呀!” 主仆二人抱头哭了一会,听见门口有动静,就住了哭声。兰儿见是翠儿带了悦儿和惠儿过来,就擦了擦眼泪,起身带着他俩出去了,留翠儿在房间里。 翠儿见双儿还在擦泪,就拿了个手帕过去,把双儿手里的那块换过来,双儿抬起头,抽噎着说:“翠儿,你坐下,我有话给你说。” 翠儿迟疑了一下,坐下了,说道:“请王妃吩咐。” 双儿深叹一口气,说道:“翠儿我知道,你话虽不多,心却实诚,对我和王爷是最忠心的。可我和王爷不能因着你忠心,就拖你在府里,误了你的终身。如若那样,我和王爷会一辈子歉疚不安的。翠儿,兰儿说,她不想让我和王爷为难,同意出嫁,不知你是如何打算?”翠儿一听,连兰儿都同意了,自己还有什么话说,也就哭着点头同意了。双儿就让翠儿唤红儿过来。 红儿过来的时候,双儿已经洗了脸,坐在桌边喝茶了,见红儿进门,就招呼她在桌子的另一边坐了。 红儿一边坐下,一边问道:“不知王妃唤我何事?” 双儿知道红儿直爽,也不拐弯抹角,就把静王执意要她们出嫁的事说了。 红儿张口问道:“这可怎么办?” 双儿道:“我暂时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再说,王爷这样安排,也有他的道理。” 过来一会儿,见红儿不答话,就又说道:“你们想为王爷多办点事,尽点心,这我都知道。你们嫁出去,也不见得就帮不了王爷了。如果有事,到时候不但你们,恐怕你们的夫君也能帮上忙呢!” 红儿这才说道:“翠儿路上和我说了,兰儿和她都同意了,既然王妃这么说,以后用着红儿的时候,尽管吩咐!”双儿笑着说:“那样最好。你回头叫菊儿来一趟吧。”红儿起身施礼走了。 双儿知道,四人之中,菊儿心气最高,对静王用情又最深,是最难说服的一个。心想,让菊儿心服,恐怕很难,只要口服,也就是了。正想着应对之策,就见菊儿一脸寒冰地进来了。 菊儿进得门来,略施一礼,也不等双儿相让,自顾自在离双儿远些的一个凳子上坐下来,眼睛盯着地面,也不说话。 双儿见此,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看样子,红儿都和你说了,她们三人,都愿意出嫁,不知你是如何打算?” “她们愿不愿意,与我何干?!王妃要我嫁人,我自是无话可说。不过,人是王府的,命却是我自己的!” 第五十九章 “菊儿啊,不是我让你嫁人,是王爷让你嫁人。你在王爷身边最久,王爷的性子,别人不知,你还不知?你看他平时让着我,到大事上,哪一件不是他说了算?” 双儿看菊儿不吱声,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们四人中,你的相貌最好,天分也最高,王爷又大部分事情,都差你去办。可这缘分的事,不是这么说的。你看房静云房小姐,比你如何?皇上要赐给他做妾,王爷在大殿之上,一口回绝。王爷如果对你有心,这么多年,你看他可有什么表示?再说我吧,当年也不是由着房相国一句话,不知生死就嫁过来了?” 双儿深叹一口气:“所以,缘分这事,不在相貌,不在时间,不在能力,这是老天定下的,你我都无可奈何!”说着看了菊儿一眼。见菊儿脸上一滞,接着浮现出一丝决绝,接着说道:“命是你自己的,这话不错,你想一死,我们虽然不舍,也没人能拦得了你。可是一件,王爷说过,若要他纳妾,是要他的命。这在王爷眼里,你就是以死相逼。你知道王爷的脾气,最恨别人威胁于他,恐怕到时候,在王爷心里,你就不再是那个聪明能干,貌美如花的菊儿,而是一个可憎可恶的一个恶仆了!” 菊儿绝望地道:“难道死也死不成么?” 双儿听了,心生怜悯,便换了口气,柔柔地说道:“菊儿,我知道你对王爷用情至深。我是过来人,体谅你的苦楚,我原想成全你,可是,你也知道,王爷是绝不娶妾的,我总不能自尽了,把位置让给你吧?再说了,即便我死了,王爷只会恨你,也不会娶你。过个一年半载,娶了别人,你还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双儿看菊儿脸色渐缓,就搬了椅子靠过去,握了她的手,柔声道:“让你一时半刻忘了王爷,也是不可能的事。可是,你不出嫁,她们三个学你,到时候王爷发怒,你让我怎样收场?我知道你委屈,有怨有恨,如果要怨,就怨天罢!如果要恨,就恨我罢!恨我占了王爷全部心思。但愿有来生,你为主,我为奴,再回报你罢!” 菊儿听了,急忙跪倒:“奴婢不敢,奴婢不恨王妃,要恨只恨自己,不该有非分之想。王妃,请您大人大量,原谅我罢!” 双儿把她扶起来,说道:“傻菊儿,什么原不原谅的,你我姐妹一场,也是一种缘分。王爷给你挑的人,错不到哪儿去。我再仔细问问,如果配不上你,我决不让你出嫁!” 菊儿知道,事情已无可挽回,只好施礼告退,垂头丧气地走了。 把这件事情办完,已到傍晚时分,双儿觉得头昏脑胀,一个人默默坐了喝茶。静王见菊儿两眼发红,脸色阴郁回书房,估计双儿是把自己的意思告诉她们了。停了片刻,见也到了晚饭时间,就向内室走去。 双儿刚喝完一杯茶,正想放下杯子,抬头见静王一只脚门里,一只脚门外,正要进来,郁积了半天的闷气化成一腔怒火,嘴里说着:“你这个死阿政,做的好事!”顺手就把手里的杯子向静王砸过去。 第六十章 静王偏身躲过,杯子落在后面的王总管脚边,摔得粉碎。静王叫道:“这可是和田玉的,我们再有钱,也是辛辛苦苦挣来的,你不心疼,我可心疼!” 双儿扑哧笑了,气消了一半,说道:“你心疼银子,我可心疼人呢!”反身对兰儿道:“今儿不用你们侍候。让厨房好好做几个菜,再要坛好酒,你们四个姐妹,找个地方,好好说说话罢!”兰儿应了,带了翠儿和门口的菊儿红儿去了。 过了两天,就来了四个十四五岁的丫头,看样子也伶俐,一看就知道受过训练的。兰儿四个看静王早有打算,也就彻底死了心,由着双儿给她们准备出嫁的东西。 静王给她们选的,不管家世如何,都是青年才俊。双儿又给她们准备了丰厚的嫁妆,过了几个月,她们也就陆陆续续出嫁了。不过菊儿的眼睛,有些空洞。双儿虽然担心,却也无奈,只是拉了她的手,细细嘱咐,如果有了委屈,尽管来寻自己。 转眼之间,时间又过了五六年,静王已经三十有五,原来的俊美风流,又添了份稳重。双儿原来的灵秀可爱,加了几分妩媚柔和,只是小肚子上有了些赘肉,每每让侍女帮忙用布勒了,静王就一把扯下,说道:“绑它做什么!”又附耳说道:“软软的,抱着舒服。”双儿就啐他,久了,也不绑了,随了它去。四个孩子,三男一女,也没请师傅,琴棋书画,文治武功,都是他们两个亲自教的。 安儿已经是一个十一岁的少年,端的是玉树临风,老成持重,文才武略,已不一般。悦儿九岁,已经看出是个绝世美人的坯子,性子却仿了他爹,淡淡的不苟言笑,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惠儿却像双儿,爱说爱笑的,煞是活泼。最小的靖儿六岁,嘴儿却最巧,整天哄得哥哥姐姐们高高兴兴地在爹娘面前帮他遮掩。双儿自小孤苦,心里是孩子越多越好,无奈禁不住静王软缠硬磨,靖儿以后,也就没要孩子。 王总管是个太监,来到静王身边的时候才十五岁,那时静王刚满五岁。现在虽已到中年,却仍是精神饱满。侍女中间又换了一次,现在跟前的,唤了春、夏、秋、冬,也机智灵透的人儿。 王妈去年得了个急紧病,只一天就过世了,静王和双儿就把她厚葬了。 静云嫁过去后也生了个男孩,对前面的女儿比自己亲生的还疼,没想到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做起贤妻良母来也是有模有样。薛峰得了个千娇百媚、温良谦恭的美娇娘,自然是捧在手心儿里,静云的脸上渐渐浮现出幸福的笑容来。 兰儿本来蕙质兰心,嫁过去上得公婆喜爱,下得相公珍惜,又生了一男一女,日子自然过的顺风顺水。只是每次双儿见她,总觉得她的眼底藏了淡淡的忧郁。双儿有心宽慰,可不知怎么开口,只好说些其它的体己话。翠儿红儿,本来知道自己不如菊儿兰儿,对静王的心思也就没有太多,嫁了人也就安安心心过日子,倒也有滋有味,和双儿见面的时候,有说有笑的。 只是菊儿,始终放不下。嫁人后变得尖酸刻薄,对公婆 也少了份尊重,对孩子也是没有耐心,一两岁的娃儿,听见哭了就打。夫君开始还能容忍,耐心宽慰,时间久了,也就不耐。菊儿更感委屈,脾气越发大了。一次,夫君忍无可忍,打了他一巴掌,菊儿一气之下,自刎而死。菊儿丈夫到王府请罪,静王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是她自找的,怨不得你。你安心回去,不过,对孩子要好,毕竟那是菊儿的骨肉。”菊儿丈夫连连称是。待他走后,双儿和静王唏嘘一番,也就罢了。 第六十一章 双儿孩子一个接着一个的生,静王就不好再装得病那么重,可又不想上朝,就说听闻山东有一处温泉,最宜养病,请了假,顺理成章,大大方方地带了双儿和孩子们出了京城,然后一边游山玩水,一边处理事物,也让孩子体会一下民间疾苦。一年时间里,倒有大半年是在外面度过的,只是到了皇上寿辰和春节的时候,到宫里应应景。日子过的倒真是如闲云野鹤般,自在逍遥。 在这中间,他们还去看了一趟静王的姐姐敏儿公主。敏儿公主十五岁就嫁给一个边关无名小将为妻,结婚三天就随着丈夫奔赴边关,众人心里都道皇上心狠。不过,敏儿丈夫倒是个雄才伟略之人,每每打仗,总是凯旋而归,官阶自然是步步高升,静王他们去的时候,已位居副统帅之位,在军中的地位仅次于贤王妃的爷爷李大将军。敏儿公主也有了两男一女,夫妻二人也倒是琴瑟和谐。前几天得到消息,说贤王妃的爷爷进京述职,皇上见他老态龙钟,不忍他再到边关受风霜之苦,就让他在京城做事。因此军中大部分事物,都交给了敏儿的丈夫、驸马爷了。 静王也慢慢把那复仇的心思放下了。他说,母后出身书香门第,也是独女,自小得到父母宠爱,嫁进宫又得皇上珍惜,心里已是知足。母后中的是一种叫做“蚀骨粉”的域外奇毒,这种药开始不觉,等到一有症状出现,已是毒入骨髓,无法可解。母后知道后,说道:“我本来担心有一天年老色衰,你父皇移情他人。我是被娇宠惯了的,到时候我情何以堪。今儿倒要谢谢这下毒之人,让我在圣宠正隆时离开,不用受冷落之苦。唯一担心的,是你们姐俩。但愿你父皇看在一场情分的面子上,疼惜你姐俩。”当时静王年小,听不懂,但记下了母后的话。如今想来,母后心中无恨,报不报仇,也就无所谓了。再说,报仇就要夺位,想父皇,也算是一代明君,那又如何?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最后周边没有一个可信之人,当真落了个孤家寡人。不若现在,随心所欲,尽享天伦。双儿见他如是,当然高兴。 转眼又到了中秋,静王带了全家,赶回京城给父皇祝寿,一家人坐在马车里,不慌不忙,笑笑闹闹的,眼看离京城也就两天的路程了,有人送来一封密信,静王正在听靖儿背书,就没上心里去,让王总管看了再说。王总管看完,脸色大惊,急忙道:“王爷,大事,你亲自看看吧。” 静王看王总管脸色不好,就接过书信。看完也变了脸,冷笑道:“我放过他们,他们倒不想放过我!”双儿拿过信一看,原来是一个什么“玉剑门”的杀手组织,接了任务,务必要把静王全家在回京以前杀死,以绝后患。双儿脸都白了,问道,“怎么办?”静王看着她笑道:“无碍,自保的本事,你夫君还是有的。” 又对王总管吩咐道“去离岛。另外,招人。”然后接着让靖儿背书。双儿看他神情自若,也放下心来。 马车掉头往东,过了大约有半个时辰,双儿听见有惨叫声,撩开窗帘,见远处隐隐越越有人厮打格斗,离得远,看不清楚。马车已是快了很多。静王依然神色如常,陪着孩子们聊天玩耍。不消一刻,周围又回复了平静。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有一只白色的鸽子,扑棱棱飞进来,停在静王肩上。双儿知道,那是静王和云娘联系的信鸽。静王捉住鸽子,从鸽子腿上取下一个纸卷,展开看了一眼,脸色立马就变了。双儿十几年来从没见静王如此神态,知道这次是到关键时候了。看静王在深思,从他手里抽出纸条,纸条上只有两个字:“父危”。 第六十二章 这时静王脸色已经缓过来,拉了双儿坐在身边,解开她脖子的纽扣,把那个玉扳指拿出来,轻柔地说道:“玉指阁是我在十七岁的时候创办的一个武林组织,我苦心经营这么多年,虽不敢说在武林称王称霸,也没人敢小看了。这个玉扳指,是玉指阁的信物,你拿在手里,整个玉指阁就归你指挥。离岛是玉指阁的本部,防守严密,我本想送你们到离岛的,如今看来,却是去不成了。你带了孩子,一路有玉指阁的人相护,料无大碍。我处理完事情,就去离岛和你们会和,如何?” 双儿知道,连皇上都性命难保,现在那京城里,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危机四伏了,静王一去,不知能不能回来。再说,玉指阁的人要兵分两路,都想周全,可能不易。静王铁定会把大部分放在她们身边,如此以来,他能不能安全到京,也是未知。便道:“阿政,你我夫妻十几年,到如今,即便今日就死了,我也心安。如若要我和你分开,却是万万不能的。我们和你同去京城,或许,还能给你出个主意呢!” 静王笑了,说:“我也不愿和你分开,不过,现在时间紧迫,我们坐马车太慢,晚一刻到京,父皇就多一份危险。再说,你们在京城,我总是多了一份心事,不能尽全力应对。离岛防守严密,离这儿也近,你们到那儿安全,我也少了份牵挂。玉指阁的人护送你们走,他们以为我也在,我反倒安全。等你们到了以后,就让玉指阁的人进京和我会和,你说,这样安排可好?” 双儿听他说的有理,就点头答应。安儿已听得个大概,就要和父亲一起走,去帮皇爷爷。静王说:“你是大哥,你娘又不会武功,对江湖的事又不懂,你的任务,要保护好你娘和弟弟妹妹,担子也不轻。”安儿听了,就拍拍胸脯道:“我明白了,父亲尽管前去,这儿一切有我!” 静王又嘱咐了几个孩子几句,就要下车。双儿忽然想到什么,拦住静王,从一个包袱里找出一个陈旧的红色肚兜,撕了一下没撕动,递给静王。静王撕开,里面露出一张已经发黄的纸来,细看,却是大皇子熙景当年和地方官一起贪墨银两、杀人灭口的证词。 双儿说道:“当年我看爹娘脸色不好,尤其是娘,眼圈红红的,问她也直道没事。过了两天,娘就给了我这个肚兜,说是好好保存,让我和王妈快走,还嘱咐我不要报仇,好好活着。我不知就里,但也知此事非同寻常,就和王妈即刻离京,也不敢回头,过了三天,就听说我爹犯了里通外国之罪,满门抄斩。后来,我发现肚兜里有东西,一则没有机会,二则也无报仇之心,就忘下了。如今给你,也不是为了报仇,只是防你用着。静王点点头,把东西收好,就要下车,双儿拉着他的手不舍得放,静王轻轻在她额头亲了一下,挣开她的手,和王总管下车,有冬儿和夏儿跟着,打马而去。 双儿直到望不见静王的身影,才一步三回头地上车,驾车的人是玉指阁的左护卫,一路上马不停蹄。饿了,就有人送来干粮和水,累了,就在马车上闭目养神。这几个孩子,从小习文习武,见过世面。到了现在,虽然年幼,却也不惊慌,镇静自若的样子,见双儿满脸忧色,却宽慰起她来。 连着赶了两天一夜,经常听到厮杀之声,也没打到身边来。这日到了海边,海边早停了一艘大船,船头立了几人,中间一个,却是静王的师傅空手道人。安儿见了,飞身下车,叫了声“师祖”。空手道人就飞身下船,接了他们,一行人上船,双儿看大海深处隐隐有个小岛,心想这就是离岛了。急忙对空手道人说道:“师父,我对江湖的事不懂,这个玉扳指你拿着。现在我们已经到了,你赶快下令让人去京城吧!”空手道人点点头,说道:“玉扳指还是你拿着,我去安排就是了。”转身到后舱去了。 过了一个时辰,就到了离岛,只见这儿树木青翠,芳草萋萋,鲜花满地,海边金黄色沙滩,有的地方,又是怪石林立,当真是世外桃源。心想,但愿阿政能平安回来,一家人在这里过神仙日子。 第六十三章 空手道人的名讳,是因为他武功已至化境,一双肉手,可抵千种兵器。静王自小随他习武,再加上天资聪慧,如今武功已不在他之下。王总管本就是大内高手,一直隐而不露,是怕静王年轻沉不住气,直到安儿出生,才表明身份。静王双儿身边的贴身侍女,都是从小挑了聪明伶俐的孤女,在玉指阁精心培养了的,武功自然也不弱。但在路上,静王几乎不出手,让王总管他们护了,虽然有些耽搁,却也没有大碍,只一天功夫,就到了京城。 京城里,仍是热热闹闹,一片和平景象。静王他们回来的时候,已是二更时分,悄悄回了府,进行商议安排不提。 中间又过了两天,京城里依然是风平浪静。 这一天中秋,也是皇上六十三岁寿辰。皇上有旨,说不是什么大寿,身体也染微恙,就免了百官朝贺,只要王爷皇子们在一起聚聚就行了。静王便依然坐了轿,只是比平常略早,进了皇宫,皇宫依然戒备森严。因为身体好多了,便在二道宫门下轿,只要王总管和冬儿扶着进到后殿。 殿堂里,皇上端坐在龙椅上,脸色蜡黄。左边的皇后依然温和慈爱,右边的淑贵妃满面春风,其他嫔妃,或喜或忧或淡,一如既往。 下面德王一脸喜色,贤王面沉似水,魏王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 静王见完礼,依然淡淡坐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酒宴进行进行到一半,皇上缓缓开口道:“这几天朕身体不适,看来大限也不会太远了,身后的事,也总要安排安排---”,停了停,环视了一圈,众人脸色如常,一看就知早已心中有数,就接着道:“太子之位,已经拖了很久了,今儿就定下吧。德王文才武略,又是皇长子,平时办事,也深得朕心,太子让他来做,你们可有异议?” 皇后开口了,声音依然温和:“皇上喜欢,我们本应奉从,只是这太子之位,以后就是继承大统之人,要德才兼备,才能保这祖宗的江山,千秋万代。景儿虽然是大皇子,其它不说,这“德”字,我看未必名副其实。“ 那边淑贵妃和德王已变了脸色,狠狠盯着皇后。皇后也不看他们,依然神色如常。 皇上问道:“这话如何说起?” 贤王站起来,把把三份奏章呈到皇上手里,皇上看了,脸上浮起怒火,把奏章摔到德王身上:“你自己看看,有何话说!” 德王看了,脸色有点发白,双腿跪倒:“父皇明察,这是贤王嫉妒儿臣,串好了陷害儿臣的,没有真凭实据。” 贤王冷笑道:“你要真凭实据?好,我给你!”说完从袖口里掏出一张纸来,正是双儿给静王的那张。贤王把它呈给皇上,皇上看了,大惊失色:“你是从哪儿来的?” 贤王禀道:“都知道薛临道大人死前,曾经想法子把一些书信送了出去,送给谁,却不得而知。前几天我得到消息,说是书信藏在以前薛大人的一个朋友那里,我就去见他。那人说,薛大人死后确有个妇人过来,说是以前薛府的仆人,寄托了一个小包袱在他家,说好过几天来取。不过,以后一直没来,自己也不好失信与人,就把这个包袱保存下来。王爷既然来要,就拿出来给王爷,省的落个包庇的罪名。儿臣打开一看,包袱里不过就是些旧衣服。不过在衣服里,却夹着这个东西。儿臣就把拿来献给父皇,请父皇定夺!”皇上咬牙切齿地对德王说:“老实交代,当年是不是你为了杀人灭口,栽赃陷害薛大人,害了他家几十口人命?” 第六十四章 德王已经全身如筛糠一般,说不出一句话来。淑贵妃跪在地上,只是叩头求饶。皇上怒道:“还不把这畜生拉下去!”又道:“给我彻查!” 皇后轻舒一口气,贤王刚想坐回原位,淑贵妃站起身来,满眼喷火,冷冷开口道:“景儿不争气,做了些错事。难道皇后娘娘就真的贤良淑德吗?” “你这话何意?”皇后冷冷问道。 “何意?你心里清楚!你以为伪装成温厚大度的模样,别人就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了?当初圣德皇后怎么死的?毒是你下的,然后又伪装贤良,在皇后跟前侍候。明知皇后无药可救,却四处寻医问药。这一切,无非是做个样子给皇上看,想争皇后的位子罢了!” 皇后冷冷道:“你不要血口喷人。当年皇上已经彻查过,都没有找到下毒之人,你这样说,不过是胡乱咬人罢了。你说是我害了圣德皇后,证据何来?我还说你的嫌疑最大呢。你不要忘了,当年圣德皇后几年没有生育,后来查出茶里有避孕的药,这件事是坐实了你做的,后来圣德皇后求情,才没把你严惩。怎不见得你就不会恩将仇报,害了圣德皇后呢?” 淑贵妃只是气的发抖,嘴里“你你你----”说不成句子。这时魏王却突然跪倒,说道:“毒确实是皇后下的,儿臣有证据。” “我都查不出来,那时你年龄还小,怎会有证据?”皇上奇道。 “当时我的母亲依妃地位低下,经常受人欺负,多亏圣德皇后多方照顾。圣德皇后中毒后,母妃感念皇后恩德,就托了我舅舅多方寻药。舅舅听说这毒出自域外,就去寻根求源。老天有眼,没有找到解毒之法,却找到了卖毒之人。卖毒人被我舅舅的真情感动,就把买毒人的证据给了舅舅,第二天,那个人就被暗杀了。” 魏王说完,呈上一堆东西,有些书信和珠宝银票。魏王接着冷笑着对皇后说:“皇后娘娘,卖药的人是当时驻扎在边关的李将军,就是现在贤王妃的爷爷,付的银票是京城里的德福钱庄,那钱庄是你娘家堂兄开的。恐怕那时,贤王爷和李将军孙女的婚事,就已经定下来罢!” 皇后已经呆坐在哪儿,脸上煞白,说不出话来。贤王也没了往日的冷静,跪在地上拼命求饶。皇上坐在那儿,指着皇后,双手颤抖:“你---你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给我----拉下去,重重治罪!还有你!”皇上又指着贤王道:“也拉下去!” 静王冷冷地看着皇后,这个让他母后命丧黄泉的女人,这个让他从小失去父母关爱的女人,这个让他饱受欺辱的女人,这个让他日日如临深渊的女人,心里却是异常平静。小时候,经常从噩梦中醒来,睡不着觉,就想象着把仇人碎尸万段的情景。后来大了,明明自信有能力自保,却仍不能安眠,对这个仇人,也更恨之入骨。等有了双儿,他才能睡个踏实觉。如今,仇人就在眼前,他却没了恨意,只有深深的悲哀和怜悯。心想,可能是被双儿的大度宽容、乐天知命影响了吧。 没人能够知道双儿对静王的意义。静王自小就挣扎在阴谋、虚伪和欺骗里,人生对于他来说,只有无边的黑暗、深深的恐惧和浓浓的仇恨,他的冷漠、坚强和决绝,甚至有时候冷酷,在别人看来是强者的威严,其实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个面具,用来掩盖他的脆弱、恐惧和绝望。他不怕死,怕的是死了再不能为母亲报仇。生命对他来说,没有快乐,没有幸福,只是复仇的工具。双儿的到来,就象一缕阳光,使他黑暗的心房,登时明亮温暖起来。他离不开双儿,只有双儿在身边,他才会感到自信和希望。这些年来,他不论到那里,只要有一丝可能,总是带上双儿,因为身边没有双儿,他总是睡不安稳。他说,双儿若要他纳妾,就是要了他的命,这话不是吓唬双儿,而是事实。所以,对身边的女人,不管是大家闺秀,还是名门之后,不管是一起出生入死的侍女,还是倾尽全力帮他的江湖女侠,他有感激,有心疼,但绝无儿女之情;所以,他对兰儿她们表现的如此坚决,甚至菊儿死后,他有惋惜,却没有后悔。这一刻,当面对自己恨了几十年的仇人时,静王突然明白,不是他不贪恋美色,不是他独善其身,不是他用情专一,实在是双儿已是他的灵魂,是他生活的意义,是母后在九泉之下给他送来的救命良药。 第六十五章 有人把皇后和贤王拉下去,皇上看着静王,向他伸出手来,满脸悲戚:“政儿,你受苦了!”静王见此,就想走上前去。只听冷冷一声“等等”,回头一看,却是魏王,面如冰霜。静王不解,瞬间转过神来,急忙深施一礼:“为兄谢谢王弟和依妃娘娘!”皇上也说:“你们一片赤诚之心,朕定有重赏!” 只听魏王冷冷道:“父皇,我看,你还是先把太子之事定下来吧” “太子之事,朕和静王商议后再说吧!” “和静王商议?为何不在此商议,要背着我呢?” “文儿,你想说什么?” “刚才父皇要赏我,不如赏我个太子当如何?” “这太子之位,没了德王和贤王,还有静王,怎么轮到你呢?你放心,朕亏待不了你,除了太子,其它你只管开口!” “那我要个皇上如何?” “你!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又如何,温良恭顺又如何?我以前费尽心思,只为你高兴,又得到了什么?” “朕封你魏王还不行么?你要知道,依你母妃的地位和你的年龄,是不够资格封王的,朕是力排众议,才封了你王爷,难道你还不满意?” “王爷?王爷算什么?王爷的命还不是捏在皇上手里,今天我哄你高兴了,得点赏赐,明天话说错了,说不定命就没了!” “那你想怎样?” “你不是说做皇上辛苦么?你禅位与我,我保证让你颐养天年!” “如果朕说不呢?” “我就知道你不答应,我知道,太子之位,在你心里,考虑过德王,考虑过贤王,甚至---”指着静王:“考虑过常年养病的静王,唯独没考虑过我。在你心里,我只是个逗你开心的玩具罢了。” “熙文,你怎么这样说父皇?父皇是真的疼你---” “还有你!”魏王咬牙切齿地指着静王道:“不要象你母后那样假仁假义!” “孽子!真是疯了,满口胡言!” “疯了?我是疯了,被你们气疯了。贤德皇后?熙政,你的母后真的是贤德吗?独霸后宫,皇上是他一个人的吗?我母妃也是才貌双全,也是出身名门,进宫几年,只有一个名份,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你母后照顾她?如果得皇上宠幸,谁敢欺负她!给点小恩小惠,以为就可以收买人心了?哼,你以为只有皇后下毒害你母后吗?后宫里的嫔妃,那个对她不恨之入骨,那个不想她早死?” 皇上脸色已经发青,指着魏王:“你---”,转手又指向依妃:“难道你也参与下毒了?” 依妃看起来清秀脱尘,整天不问俗事,此刻脸上依然淡淡的,冷冷笑了道:“没有。”顿了顿接着道:“不是不想,是不用,因为已经有人先下手了。” “你这----”皇上指着依妃,突然全身软在龙椅上,就像全身被抽去骨头似的。静王急忙上前,不料一把钢刀,已经架在自己脖子上。静王不能动弹,只好说:“我可以不动,太子我也可以不做,你快去传太医,看看父皇怎么了!” “不用传太医,我知道父皇怎么了,他这是中毒。” “熙文!你这是弑君!还不快给父皇解毒!” 第六十六章 “放心,只要父皇写好禅位诏书,我立马就解!” “熙文,那可是疼你爱你的父皇啊,你当真如此心狠?” “疼我爱我?我看是疼你爱你吧?父皇为了你费尽心机,这几年,父皇不断削减德王贤王势力,对我也是不管不顾,可对你呢,房相国纹丝不动,驸马爷步步高升。就连这病,如果不是我去年偶尔在苏州,看到玩耍的頣安,进行彻底调查,还会和他们一样,被蒙在鼓里。这,父皇也不是不知情吧?” “我装病一为保命,二为脱开这些是是非非,不为争夺皇位。驸马爷高升,那是他用命换来的,房相国和我并无干系,这想必你也知道,双儿是房相国威逼代嫁的丫鬟!那个静玉,才是他的亲生女儿。这些年来,我们并不亲近,你也是看到的。” 静王顿了顿,接着道:“只要你解了父皇的毒,给父皇认个错,我保证,绝不做皇上!“ “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你说什么我信什么!今天不管如何,这皇上的位置,我是非坐不可!” “畜生!你当真是无药可救!”皇上突然坐起来,魏王一愣,接着冷冷一笑:“原来你早就知道!中毒是装的。那好,今天就来个彻底了结!”说着,猛击一掌,殿门外面就冲进了一对御林军,为首的却是薛峰。这队御林军进来,在每个人身后各站两人。 魏王面露得意的笑意,说道:“没想到吧?你们看不起我,以为我只会耍耍嘴皮子,讨父皇欢心。我的计谋,不在你们之下,平常深藏不露罢了。怎样,你是写了诏书,当个太上皇呢,还是让人杀了呢?” “如果有胆子,你就杀了我吧!” “那父皇就不要怪儿臣不孝了!”说着魏王做了个“杀”的手势。御林军都抽出宝剑,没想到,唰的把剑驾到魏王脖子上。挟持静王的人和几个想反抗的人,均被御林军拿下。 魏王大惊失色,回过神来,对着薛峰道:“薛将军,静王如此侮辱与你,大男儿可杀不可辱,你怎么----?”“哼,你以为挑拨离间就那么简单么?实话告诉你,静王和王妃提前已经把实话给我说了,第二天的说辞,是说给静云听的,让她去去心病!如果你不是找到我,静王还不会怀疑到你头上呢!” 没人注意到,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悄悄拔出一把匕首,向皇上刺去。眼看就要得手,眼前一花,呆立在那里,动弹不得,手里的匕首,正在静王手里,而静王,还站在原来的位置。 魏王脸上浮现出绝望的神色,接着仰天大笑几声,恶狠狠地瞪向皇上,说:“我恨你,化成厉鬼也要找你报仇!” “你恨朕!”皇上悲哀地开口,声音充满无奈和苍凉:“文儿,你可知道朕封你魏王,为何不加封你母妃吗?”又看着依妃说道:“你知道吗,圣德皇后常在朕耳边夸你才情好,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再加上你和她有点相像,所以她走后,朕才会宠幸与你,让你生下文儿。不是朕不想加封与你,而是保护你,以免步了圣德皇后的后尘。” 皇上又回头对魏王说:“你屡次在朕面前提及你母妃的封号,也屡次想和大臣结亲,想给你舅舅加官进爵,朕每次都没答应,你心有不甘,朕心里清楚。朕是不想让你太过出众,成了德王和贤王的眼中钉啊!” 说道这儿,皇上已是泣不成声:“你说---你说朕向着静王,不错,朕在圣德皇后面前答应一定要保他姐俩周全,所以,为了让他活命,让他装病,前几年也确实想让他继承大统。不过这几年,我看他无心政事,也就放下了这个心。如果,如果你没有给朕下毒,没有派人刺杀静王,这个皇位,就是你的了。即便如此,朕也没想把你怎样,心想如果你有悔意,朕虽然不会再让你继承大统,也会让你做个舒心王爷,所以才装作中毒,盼你看着父子情分上,迷途知返。哪成想,你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第六十七章 听到这儿,魏王两眼死死瞪着前方,嗓子里咕噜几声怪音,噗就喷出一口鲜血,然后软绵绵倒在地上,再看依妃,已经服毒而亡。 皇上低垂着头,没有说话,只是摆摆手,有人就把魏王和依妃抬了下去。剩下的人,都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惊呆了,低头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大殿里一片安静,只听见皇上抽噎的声音。 静王轻轻走到龙椅前跪下,抓了皇上的手,柔声道:“父皇---”皇上抬起头来,脸上已是老泪纵横,哭着说道:“政儿,我知道你不想坐这个位置,可是现在----”静王打断他,说道:“父皇身体康健,治理江山,还绰绰有余,等几年再培养---”“政儿,父皇累了,实在是累了。自打你母后归天,朕就已经死了一半了。苦苦支撑这么多年,为的是把这江山交到一个可靠的人手里,不至于对不起列祖列宗。朕实在是没有力气再撑下去了,你就替替父皇吧!”静王满脸热泪,点了点头。 好像怕静王反悔似的,皇上接着就下了退位禅让诏书,静王继承大统,奉皇上为太上皇,圣德皇后为圣德皇太后,云娘为仁德皇太后,双儿重新改为薛梅双,封为皇后。又派人去接双儿和孩子们。 三天后,双儿回到京城,静王率文武百官到城外迎接。双儿哪顾什么礼仪,见了静王,现在的皇上,就觉劫后重生一般,扑在他的怀里,痛哭失声,看得百官面面相觑。 第二天早朝,新皇的第一道旨意是清理后宫。先皇没有宠幸过的,一律回家嫁人;宠幸过的,除了先皇留下的两个之外,有孩子的,出宫造府居住,没孩子的,愿意回家回家,愿意嫁人嫁人,不愿意嫁人的,每人一千两银子,可以自己生活。 户部尚书为难道:“启禀皇上,这样算来,所需银两大约不下五十万,国库立马拿出这么多银两确实困难,能不能缓上两三个月?” “不用缓了,银子不用户部的,这是家事,就用宫里的吧。” “回皇上,宫里没有这么多银两---” 皇上朝声音望去,见是内务府总管,咬牙说道:“不够?差多少,给王总管个数,让他找皇后要。反正她的私房钱多,给她花光了,省的她闲着没事拿玉杯子砸着我—朕玩!” 大殿下,就传出一阵闷笑声。 第六十八章 过了几天,皇后、德王、贤王、魏王的事情查证清楚,请皇上发落。本来这罪过,即便法外开恩,也是要充军发配边疆的。皇上说自己刚刚登基,本来就想大赦天下,所以一切从轻发落。三个王爷去了封号,仍在京城监管居住,皇后贬为庶人,随儿子熙坤居住。只不过熙文已经疯了,每天哭哭笑笑,饭也不知道吃,只能有家人照顾。 双儿曾经问皇上,当真放下了。皇上把她揽在怀里,捏了捏她的鼻子,笑着道:“你父母深仇,都放得下。我放不下,岂不显得小气了?”过了一会,脸上现出一丝淡淡的悲哀,叹道:“什么放下放不下,各有各的苦楚罢了!” 过了不到一个月,早朝上,又有大臣提出要充实后宫。静王气的白了那个大臣一眼,说道:“朕不是一开始就讲的很明白吗?本朝只有一个皇后,没有嫔妃!” 又有大臣跪下道:“皇后专宠,与国家不利。” “这和皇后没有关系,是朕不愿!再说,这是朕的家事,与国家什么关系!” “后宫空虚,与祖制不和!” 皇上一看,底下呼啦啦跪了一片,又气又恼,冷声道:“国家?祖制?我看你们是想让皇后变成第二个圣德太后,把安儿变成第二个静王吧!” “微臣不敢!”底下齐齐答道。 “不敢!不敢还不快起来!” 底下的人仍答道:“微臣不敢!”仍不起来。 皇上心想,看来这皇上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想当年在江湖上,自己说一,谁敢说二!如今这些人,嘴里说着不敢,实际是在逼他,自己却又拿这些人无可奈何。憋了一肚子气,却没地方出,就低头看奏折,不说话。 底下大臣跪了半天,见没有动静,偷偷抬头,见皇上正若无其事看着奏折,就面面相觑,起也不是,跪也不是。 众大臣正不知如何是好,只见皇上一边看奏折,一边随口说道:“有多少适龄的姑娘啊?到皇后那儿递个贴吧!” 众大臣一听,以为皇上答应了,喜不自禁,正想谢恩起来,只听皇上接着又说道:“正好边关将士缺妻少妾呢,”抬头笑着看了众大臣道:“皇后做媒的本事,可是大着呢!”又看了薛峰,笑道:“你说是不是,薛将军?”薛峰也就笑着点头称是。 众大臣呆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 后来,又有一个大臣提起此事,皇上就问了他家几个女儿,捡一个适龄的,真就赐给了一个边关小将。从此以后,再没有人提及选妃之事。 又过了两个月,皇上正在御书房看奏折,太医院的王太医,也就是以前给静王府看病的王大夫,进来奏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上纳闷,就问:“何喜之有?”“回皇上,皇后有喜了!” 皇上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气匆匆就向寝宫里走去。 因为宫里人少,住不了那么多地方,就辟了一片离御花园最近的大院给太上皇住,自己和双儿在离早朝最近的一个寝宫安了身,为了方便自己和双儿来来往往,旁边的房子就当了御书房。其余大部分院子锁了,偶尔有人进去打扫打扫。 不一会就来到寝宫。几个孩子到太子院读书去了,双儿正悠闲地坐在桌子旁喝茶,见皇上进来,也不站起来,只是笑盈盈地看着他。皇上气恼,狠狠道:“说,怎么回事?”“还能怎么回事,”双儿苦着脸道:“父皇说皇家人丁越兴旺越好,你又不让别人替你生,只好我亲自生了!”皇上气的愣了一愣,转身就往外走。双儿追在后面问:“你去哪里?”皇上答道:“我去找那个老-----父皇算账!” (全文完) 多谢各位朋友的支持,我的下一部小说《妖精成型记》,写的是一个患有社交恐怖症的女孩走出心理阴霾的故事,开始可能有点闷,后来就好点了,请各位朋友继续支持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