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妃倾天下》
第1章 其疾如风
帝都郊外。
“报!王爷,离帝都还有两天的行程,无论如何不能再快了,王爷您看是不是让他们休息一下。”副将策马至端王身边,翻身下马道。
钟离铖闭眼皱眉,挥了挥手:“原地扎营,休息!”
他真想扔下这些人自己一人先回帝都去。毕竟他还……
钟离铖还没感叹完,忽而眸光一闪,侧身堪堪躲过了一只带着风声呼啸而过的疾箭。还没等他站稳,便又有十余支箭穿过了大帐飞了进来。那箭矢闪着寒光,几乎组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人无处遁逃。
敢偷袭血骑卫和端王,胆子不小,可不知运气如何。钟离铖眼中有厉光闪过,杀气弥漫开来。抬手挥灭了帐中的蜡烛,他从桌上拔下一支深深陷入桌中的箭,一边躲闪着一边飞身翻出了主帐。
外面已是一片混乱,血骑卫虽是意外遇袭,但毕竟训练有素,很快反应过来。然而,即使是精锐如血骑卫,也只能勉强与来人打成平手。那偷袭者虽只有二十人左右,却几乎个个是一顶一的高手,且看起来十分年轻,让钟离铖心惊不已。
而眼前这些人,对付起血骑卫来游刃有余,行动统一。四海之内,高手虽多,可是达到如此水平的年轻人,绝对屈指可数。
这,这到底是什么组织?!!!
破晓之时,从天际传来一声鹰啸,偷袭者听到之后,迅速地离开了战场,没有一丝犹豫。
钟离铖看着那些人消失的方向,闭眼用银枪撑着喘了几口气,这才慢慢地走回漏风的大帐内继续感叹——毕竟他还急着回去成亲啊。要是晚了,说不准那丫头就被别人娶走了呢。
一刻钟后后,副将走进主帐中,只见钟离铖退了铁甲和衣物,正在给自己上药。
“王爷,您受伤了?”副将见此,立刻上前准备帮忙,却被钟离铖严厉的目光逼停了脚步。
“都清干净了?”声音清冷。
“是。跟身份有关的信息只有这个。”副将再没敢多说,只将一支箭放在了案上。
钟离铖伸手拾起,见到箭身上的一个小小的弯月符号之后,眸中渐渐注满寒冰。
主帐内的空气越来越凝重,副将渐渐地觉得自己快要被这威压压死了。
次日早晨。中书令府。
“娘!”
云锦阁内,白氏正在喝茶。苏寻锦一进门便一头扑到白氏怀里,后面还跟着丫鬟秋夕。
“锦儿过了今年就该及笄了,可不能这么没规矩。”白氏笑吟吟地说道,“今日桃花宴,娘亲还有些话要叮嘱你。”
“娘亲你说。”苏寻锦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白氏。
“桃花宴上,若他们要你弹琴,你便弹一曲便是,但可不能弹好。”
“娘亲的意思是,不能招来那些小鸟吗?”苏寻锦歪着脑袋想了想道。
“对。”白氏将头低下去,掩过了眸子里的感伤,“在宫里要听夫人的话,可不许没规没矩的,听到没?”
苏寻锦一双杏眼轻眨了几下。她虽不懂白氏究竟目的何在,但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
第2章 嫡庶长幼
“去换衣服吧,娘亲给你梳头。”白氏拍了拍苏寻锦的手。
正厅内,夫人杜氏,二小姐苏洛雪已经到了。白氏连忙领着苏寻锦上前行礼。
“妾身白氏,给夫人,二小姐请安。妾身来迟,还请夫人勿怪罪。”
“无碍。妹妹坐吧。”杜氏将茶盏放下,道,“锦儿这小丫头这几年可是长开了。”说完拉着苏寻锦的手轻轻地拍着:“锦儿及笄之后便可嫁人了,可有心仪的男子啊?”
坐在一旁的苏洛雪闻言,正在刺绣的手抖了一下,扎破了手,在雪白的素锦上晕染开来,说不出的妖冶。
“全听母亲吩咐。”苏寻锦乖巧道。
“锦儿真乖。”杜氏闻言,不禁眉开眼笑,转而对白氏道,“有妹妹这几年的教导,锦儿在宫里定是不会失了分寸的,是不是?”
白氏闻言低头谢了一声,抬头给苏寻锦使了个眼色。苏寻锦了然地眨眨眼。
如果被人知道自己弹琴时能引来百鸟汇聚的景象,自己会被当成妖怪的吧。
还是跟哥哥出去玩比较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有这么多规矩。
“母亲,再不走,可就迟了。”苏洛雪起身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她实在听不下去了。
母亲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让苏寻锦不要在桃花宴上抢了她的风头,好让太子看上她,方便她嫁入太子府么?
就算苏寻锦抢了她的风头又如何,难道她一介庶女也能成为太子妃么?
皇宫。桃园。
杜氏到了之后便与其他几位夫人闲聊着,苏洛雪独自坐在一边做刺绣,而苏寻锦,早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几位其他世家的小姐坐在一起,议论着苏洛雪。
“中书令的女儿了不起啊?高高在上的,老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给谁看?”秦菲儿朝着苏洛雪丢了个白眼。
“中书令的女儿,当然了不起了。”沈诗瑶嗑着瓜子道,“她父亲可是中书令,你的父亲,不过吏部侍郎罢了。人家苏洛雪,可是要嫁给太子的。”
沈诗瑶是少傅之女,要说未来的太子妃,也就是她与苏洛雪之间选了。
“你……”秦菲儿闻言,不禁气结,刚想对沈诗瑶说什么,就得到了她警告的眼神。
沈诗瑶头微偏,嘴角上翘,眼中却全是寒意。
秦菲儿反应过来——她若想有出头之日,还得靠沈诗瑶。
“去采几朵桃花来,我们去跟这中书令府的二小姐打个招呼。”沈诗瑶起身,对着身边的丫鬟吩咐道。
“是。”
今日皇后娘娘也在。这说是桃花宴,可实际上,是给太子殿下物色太子妃的。桃花有除水通肠之效,说白了便是泻药,且见效极快。等会儿皇后娘娘定是要我们几人献才艺的。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沈诗瑶将厉色藏于眸底。
桃花林内。
这桃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出桃子来呢?苏寻锦眼巴巴地看着桃枝上的花朵,一双小手扳着树枝,可连一个小青果儿都没见着。
“别找了,这桃园里的桃树啊,是不会结出桃子的。”一个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此桃只作观赏用,要吃桃子,得到果园里去摘。”
---题外话---
虽说是架空,但是模仿了宋朝的官制,不对之处轻喷。
科普:宋朝采用三省六部制。
三省: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礼,兵,工,刑,吏,户六部在尚书省之下。
女主的父亲是中书令,也就是中书省的老大,非常高的官,相当于宰相。(宋朝宰相太多也是没有办法的啊╮(╯_╰)╭)
每当国家发生了某个重大事件,就会由中书省的人写好对策,然后拿给门下省看。门下省觉得通过,那就拿给尚书省六部去执行。门下省要是不通过,滚去重写!!!所以有的时候,皇上想收个贿赂给别人开个后门啥的,门下省说,我不同意!那皇上也是没有办法的啊。
...
第3章 如遇故人
苏寻锦转身,忽而呆住了。
只见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负手款步而来。他着一身黄色长袍,上面绣有飞龙,一双桃花眼无比温润,头上绾着一根玉簪。
钟离昊看到眼前的姑娘转身,也是一愣。小小的人儿皮肤白皙似透明,一双剪水秋瞳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她穿着一身水绿色长裙站在这桃花丛中,竟是别走一番韵味。
“怎么,看傻了?”钟离昊看着她呆呆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
苏寻锦像触电一样惊醒,匆匆行了个礼就跑了。
“哎……”钟离昊刚想出声挽留,那娇小的身影就跑得没影了。
跑就跑了吧,一会儿的宴会,你可跑不掉。
钟离昊嘴角牵起一抹微笑。
苏寻锦一直跑到一间水榭上才停下来,手撑着支柱慢慢地坐下来。
他……那个男子……太像了……
苏寻锦看向湖心。几只鸳鸯正在戏水,全无她的烦恼。
她曾经那样努力地回想过那人的容颜,亦曾画过上百幅画像,可是终究和记忆里的那人有差距。而今日相见,只消一眼,她忽而就想起了那人的相貌了——分明就是刚才看到的男子。而那双温柔潋滟的桃花眼,那根玉簪,那句调笑的“看傻了”,都让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几乎,分厘不差!
可不知他是否还记得我。苏寻锦慢慢地往宴席处走,双手不停地绞着。
和哥哥出去玩的时候,那些阁主舵主少主,不论男女老少,总夸她漂亮可爱,“名不虚传”,那么他也应该对自己有印象才是啊。可是……如果他不喜欢我这种小孩子,而是喜欢像姐姐那么漂亮的呢?四年过去了,自己的容貌也变了一些,也许他因此就认不出我呢?听说桃花眼的人最是滥情,万一他是个整天泡在美人堆里的纨绔子弟可怎么好……
宴席上。
“姐姐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啊?”沈诗瑶端了一杯茶,笑吟吟地在苏洛雪身边坐下。
苏洛雪闻声,放下手中的刺绣,脸上也挂上笑:“妹妹和别人聊得好好的,又怎么想到要来和我寒暄?莫不是因为我苏洛雪,可是要嫁给太子的?因此来讨好我?按说,洛雪何德何能,要不是靠着沈小姐,怕是永远都不能有出头之日了吧。”
沈诗瑶脸上的笑立刻僵住了。她没想到她刚刚说的话,都被苏洛雪听去了。
苏洛雪看都懒得多看她一眼,重又低下头去。
秦菲儿看着沈诗瑶的眼色,连忙凑上来看她手中的刺绣:“姐姐这绣的,可是黄鹂鸣翠图?还真……”
秦菲儿赞美的话还没说出口,苏洛雪手中一顿,旁边的碧桃便一个巴掌扇了上去。
“你……苏洛雪你不要欺人太甚!”秦菲儿捂着脸,手颤颤巍巍地指着苏洛雪,大声地喊了起来。
秦菲儿这一喊,在场的人顿时都将目光投了过来。秦菲儿的母亲直接羞得几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在这种场合大声喧哗,尤其是皇后娘娘还在场的时候,岂止是失礼二字可言,简直与最低贱的奴隶无异!
...
第4章 凤兮求凰
苏洛雪只是微微地皱着眉头,似乎是嫌着声音扰了她的清净。
“秦大小姐。见了我们家小姐不知道行礼么?一点教养都没有,这么多人看着呢,莫让别人笑话了去。”碧桃抬手拍掉了秦菲儿的手,浅笑着说道。
皇后看着安静冷淡的苏洛雪,眼中划过些许赞赏。
骄纵与优雅的区别,便在于比。她未曾动过手,甚至连一句话,一个眼神都没有,事情便结束了。
只有这样大气狠厉的女人,才能镇得住整个后宫,才能有资格做阿昊的皇后。
无形之中的较量,沈诗瑶已经输了一局。
“姐姐好厉害啊……”苏寻锦和秋夕正好赶回来,看到了这一幕,不禁对着秋夕吐吐舌头,轻声道。
苏寻锦话音刚落,苏洛雪就抬起头向她的方向看过来,还微微地向自己旁边的位置偏了偏头。
苏寻锦吓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纠结了一会儿,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她的方向蹭过去。
“凤求凰,好好弹。”苏洛雪依旧是冷冷地开口。
苏寻锦还当自己听错了:“可是……”
“可是什么?”苏洛雪头也不抬道,“你觉得太子会娶你一个庶女作正妃?既然不会,你好好弹便是了。给我伴奏。母亲不会怪罪你的。”
“二姐你要跳舞啊。”苏寻锦迅速反应过来,“那我一定会认真的。”
快上场的时候,苏洛雪去换了一身红色的舞衣,在眼角下点了颗泪痣,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个妖冶的笑。
镜子里的自己,倾城倾国,遗世孤傲。
只是,那双冰冷的眸子里,忽而落下一滴泪来。
阿崖,再见了。
我苏洛雪,不会再喜欢你了。
席间,苏寻锦已经在案前坐定,抬手拨了一根弦。古琴的低沉悠扬的声音,让所有人的心都颤了一下。
钟离昊站在桃花林中,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正在低头抚琴的窈窕身影。
如此认真,仿佛手下的琴,是世间唯一值得注意的事情。
传闻中书令苏右祺有一女苏寻锦,精医术,能起死回生。尤善抚琴,弹奏时有百鸟共舞的奇观。只是此女一直养于深阁之中,甚少有人见过其容貌,只听说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今日一见,真是比传说中的还要楚楚动人。
苏寻锦左手轻抚琴弦,右手不停地拨动着。一串音从她纤细的手指下滑了出来,缠绵不绝。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个穿红衣的女子忽而从天而降,漫天飞舞的红纱之间,容颜不甚清晰。只有一双眼睛,从袖子上方露出来,晏晏含笑,却又带着孤傲的冷意。
就在此时,四周竟飞来不少蝴蝶,和着曲子,与苏洛雪一同翩翩而舞。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曲子越发地婉转缠绵,苏寻锦闭着眼睛,红唇微张,一双小手越来越快。而苏洛雪柔软的身体旋转着,仿佛已经与那红纱融为一体。旁人或赞叹,或羡慕,或嫉妒,都已张口不能言。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
第5章 九五至尊
一曲终了,苏洛雪将手中的三尺红纱向前掷去。被灌入内力的红纱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劈开桃枝,连着翩飞的蝴蝶,飞进了钟离昊的怀里。
“臣女苏洛雪,叩见太子殿下。”苏洛雪跪下,额头垫于两手之上,一边行礼,一边朗声道。
苏寻锦闻言抬头望去,却是那个之前在桃林中遇到的男子。
他是太子!
苏寻锦的心中忽而一涩,耳边回想起姐姐之前说过的话来。
“你觉得太子殿下会娶你一个庶女作正妃么?”
太子殿下……庶女……正妃……
轻轻地闭上双眼,苏寻锦起身,和众人一起跪了下去。
中书令府。
“今日锦儿这一曲凤求凰,可当真是不错。”夫人杜氏不停地夸着苏寻锦,“引来无数蝴蝶,给洛雪的舞增色不少。”
“夫人过奖了,是二小姐聪明,不仅把锦儿的事掩盖了过去,还让太子殿下赞不绝口。等老爷回来了,也该好好奖励二小姐才是。”白氏打趣道,“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可给了二小姐不少奖赏吧?锦儿啊,都有些生气了呢,现在还赖在房间里不肯出来。”
“姨娘错了,妹妹不是这么不懂道理的人。”苏洛雪冷冷道,“再说,她若想要那些珠宝字画,去我院中挑几幅就是了。何至于如此娇揉做作。”
苏洛雪说完,给杜氏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云锦院,后院。
苏寻锦赶走了下人,将抽屉里的一叠画像抱到了后院里,点了把火,看着眼前的纸张渐渐化为灰烬,眼睛忽然被烟熏得有些涩,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十二岁那年,与大哥苏洛泽一起出游,两人不小心走失了。苏寻锦倒也是个胆大的,干脆一个人在山上玩起来,采几株药草,摘几朵小花,直到接近黄昏,这才有些急了,想到要下山。
当时她随便找了条能下山的路,也顾不得那还是条布满荆棘的小路,就一个人飞奔下山去了。走到半路时,苏寻锦听到有男子的呻吟声,循声而去,还没见到人,颈后便传来一阵凉意。
是剑!
苏寻锦的呼吸微微一滞,很快又镇定下来,转身将袖子里的药粉洒向了身后的人,却被那人敏捷地躲过。
钟离铖当时听到有人过来,加上自己又受了伤,便想先发制人,至少堵住来人的嘴,不能暴露自己的行踪。可他没想到来的人是个玲珑可爱的小女孩,而且知道脖子上有剑指着还不哭不慌,而是对着他撒药粉。
嗯……幸亏他躲得快。
女孩见自己没能得手,一下跌坐在地上,大声哭了起来:“哇啊啊啊……哥哥你快来救我啊!哇啊啊啊……”
钟离铖见状干脆将剑收起,双手抱胸看着她哭。
苏寻锦喊着喊着,却发现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眼中含笑地看着她“哭”,不禁气结。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指着钟离铖道:“你这家伙,好歹也是江湖上混的,不知道要保护弱小啊?江湖道义懂不懂?我在这里哭了半天你都不理我,还是个男人嘛?”
...
第6章 江湖道义
钟离铖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面前这个小女孩,甚是可爱,一双杏眼水光盈盈,扑闪扑闪的,哪里有哭过的样子。还知道跟他讲江湖道义,倒也挺好玩。
“那你打不过我就装哭,难道很符合江湖道义?”他用剑柄轻轻地挂着她的小鼻子。
粗糙而冰凉的剑柄,让苏寻锦不禁皱起眉头,身子微微地后仰着,钟离铖看着,心情更加好了。
苏寻锦看着钟离铖含笑的面容,不禁看得有些呆,连呼吸都忘了。
好漂亮的男人!那张容貌带着倾世的风华,尤其是那双细长的桃花眼,温柔而又邪魅,几乎要将她的魂魄都摄走了。
“看够了没有?”眼前的俊颜忽而放大,吓得苏寻锦后退了几步。
“没有!”苏寻锦想了想,又上前跨了一大步,顶着他的鼻子大声吼道。
钟离铖见她先是傻乎乎地盯着自己的脸看,被自己吓得后退又底气不足地迈回来,可爱的样子让他眼中的笑容更甚。
“等等!”苏寻锦看着看着忽然看出些许不对来,“你中毒了。”
钟离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打量了她几下:“你怎么知道的?”
“我会治病啊。我可是很厉害的大夫哦。”苏寻锦理所当然道,声音清脆悦耳,像是上好的瓷器碰撞时发出的那种声音。
“我刚刚被蛇咬了一口,你会治?”钟离铖见她一脸认真的样子,便也严肃起来。
一个小女孩,快天黑了还敢在山上逗留,本就不是什么等闲之辈。或许自己可以相信她。
很久之后,钟离铖才明白,有的时候,信任并不需要什么理由,即使是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有时,不过是愿意相信,便相信了。
苏寻锦问他讨了把短剑,还一脸认真地跟他说:“可能有点疼,你要忍着点哦。”让他哑然失笑。
让他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孩,极熟练地握着短剑划开了他腿上的伤口,手上没有一丝颤抖。
这么好的天赋,不习武,可真是可惜了。钟离铖心中叹了一口气。
而苏寻锦下面的动作,才真是让他大吃一惊。
划开他的伤口之后,苏寻锦拿银针封住了几个穴位,随后便不怀好意地看着钟离铖,让钟离铖颇有一种“不好,中计了”的错觉。
苏寻锦摸着下巴把他从头到尾看了几遍之后,直接拉过他的胳膊,短剑用力一划,就把整个袖子全部切了下来,然后撕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放在伤口上。
再之后,她连犹豫都没有地低下了头,一口一口地将蛇毒吸了出来。
她的小嘴温热柔软,覆盖在他腿上的唇感觉极好。而她专注于此的神态,更是让他心神一荡。
从她穿的衣服和言行举止上来看,应该是个大家闺秀,或许是哪个门派长老家的千金,又或许是哪个武将家的女儿。
那时候,钟离铖忽然就有了要娶她回家的念头。被自己吓了一跳之后,他坦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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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授受不亲
反正他这辈子,注定只能做个闲散王爷了。大哥已经封了太子,他也无意于储君之位,娶她回去又如何。
再说了,男女授受不亲,他们两人都做了这么亲密的事了,他也应该负责。
这么一想,不娶她都天理不容。钟离铖满意地点点头。
伤口流出的血,慢慢地变成了鲜艳的红色。苏寻锦撑着他的腿起身,摇摇晃晃地站不稳,差点摔倒。
钟离铖正想起身去扶她的时候,已经被她一把按了回去。
“喂你不许动哦,听见没有!我去找点草药来。”苏寻锦晃了晃脑袋,站稳之后,又蹦蹦跳跳地消失在了丛林中。
钟离铖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靠在树根上看着她娇小的背影慢慢远离。
他活了近20年,第一次有人关心他,却是个初见的小孩子。
那么,就这样了吧。
这辈子,我钟离铖,认定你了。
苏寻锦回来之后将银针拔了,又将草药嚼碎了给钟离铖敷上,然后毫不犹豫地划下另一只袖子,将伤口包扎起来。
“呐,不要运功,用这个走路吧。”苏寻锦递给他一根长木棍,“难看就难看些,保命要紧。”
钟离铖嫌弃地看了一眼那根树枝,又看看她满是担心的小脸,还是接了过来。
下山的时候,一路上苏寻锦还叽叽喳喳的,问东问西。
“你叫什么名字啊?”
“不告诉你。”钟离铖原本只想逗逗她。
“也对,娘亲说不能告诉陌生人自己的名字。”苏寻锦咬着手指道。
“……”钟离铖望天。
你问啊!
你再问一遍,我肯定告诉你啊!
你快点问我啊!我想告诉你还不行吗?
然而苏寻锦没有再问过。
“你头上那根玉簪真好看。”安静了一会儿,清脆的声音又响起来。
“没我好看。”钟离铖淡淡道。
“……”苏寻锦歪着脑袋想了想,“我也这么觉得。”
这下轮到钟离铖说不出话来了。
“能不能给我看看啊……”苏寻锦又开口道,“我就看一眼。”
钟离铖看着她一双水汪汪的杏眼,将玉簪拔了下来。一头墨色的青丝垂下来,披在身后,配上那副倾世容貌,说不出的邪气魅惑。
然而,某人却对他漂亮的脸蛋视而不见。
“喂。”
“嗯?”
“你这个披头散发的样子,衣服破破烂烂的,腿上还用带子绑着,看上去就像个乞丐一样诶。”苏寻锦跟在他身后吃吃地笑。
“……”钟离铖满脸黑线,“你还好意思说,还不都是你害的。”
“喂我好心救你好不好,要不然你早就被毒死了。”
其实如果她不来,他也不会死……钟离铖从小到大不知遇到过多少次更危险的情况,自然知道如何对付。钟离铖看着她得意的样子,笑而不语。
后来,两人到了山下的一个村子里,却都没带钱。苏寻锦掏出一根上好的沉香木的发簪给村民,这才说服他驾车送他们二人进城。
钟离铖看着苏寻锦在南市下了马车,还回头对他招了招手。
这小丫头,还挺机灵的,还知道不要在家门口下车。钟离铖不禁失笑。
...
第8章 上弦弯月
到了端王府,钟离铖给了那村民一大笔赏金,这才把他手中的那根沉香木簪要过来。
那根木簪上雕刻的,分明是只小狐狸。那狐狸雕得活灵活现的,颇有灵气。说不上是大师之作,却也异常精巧。
那么这个,就当做是信物好了。钟离铖将木簪放在手中把玩着,即使他早已将她的模样,深深地刻在了脑子里。
而苏寻锦,自那日回去之后,便时常思念在山上遇到的那游侠。只是,再怎么努力,她能回想起来的,关于他的内容,也只有那双细长的桃花眼,和那根玉簪而已。
太子怎会娶她为正妃?更何况还有二姐压在上面。就算世人传言她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又如何?她终究不过还是个小孩子罢了。而姐姐的容貌和清高可是名镇帝都。更何况,身为太子,他娶的一定是姐姐,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获得更多的助力——夫人杜氏是刑部尚书的妹妹。
苏寻锦拼命地忍住眼中打转的泪水。
“打不过别人,就知道哭。”那日他说的话又回响在脑海中。
我不会认输的。苏寻锦咬住唇。不经尝试,如何知道自己一定会败?
是夜,帝都守御所千总家中。
“大人~~~”一个女子身上只裹着一层薄纱,手足上都系了铃铛,跳起舞来伴随着铃铛清脆的响声,分外诱人。
千总再也按耐不住,一把搂过美人上下其手。那女子坐于千总的大腿上,柔软的腰肢还在不停地摇摆着,正当那千总yuhuo焚身打算将美人抱到床上一夜温存的时候……
“殿下。”美人扔掉刀片,毕恭毕敬地跪在地上,面上的表情无比地冰冷。
一个银衣银发的男子走进来,看着被割断喉管躺在地上的守御所千总,满意地点了点头。
“出去吧。”被美人称呼为殿下的人道。那声音仿若千年寒冰,又像是个没有底的洞,将所有的温暖,光都隔绝于外。最为妖孽的,莫过于那一头长至腰际的银发,在月光的照射下恍惚若神明。
“是。”美人没有迟疑地起身从窗口离去。
男子抬手,地上的尸体漂浮起来,随着他的动作摔在了桌子上。他俯身凑在尸体的脖子边,将他全身的血液全部吸干之后,只留下了一个弯月的印记,便离开了。
帝都郊外。
主帐内。
煤油灯的烛火一跳一跳的,灯下的男人手中把玩着一根沉香木簪。
他此次去边疆,一去便是四年,也不知道那小丫头,还记得他否。
明日便可入都城了。
小丫头,你可有等我……等我回来娶你……
那木簪的表面已经非常光滑,在昏黄的灯光下折射出一种朦胧的光泽,表面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划痕,可见其主人对木簪的爱护之心。
中书令府。
“小姐,奴婢陪你去集市上逛逛吧。总是闷在家里可不好。”
昨天一整天小姐总是萎靡不振的,可真是是把秋夕急坏了。
苏寻锦看着面前一桌子的菜,却没什么胃口。心里也知道这么颓废下去不是个办法,便同意了。
两人徒步出了后门,还没走几步,便遇上了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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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华桐晔景
“哟,这不是苏寻锦嘛。”马车停在苏寻锦的身边,秦菲儿掀起帘子道,“怎么,苏家堂堂中书令府,穷得连马车都买不起了么?”
那日秦菲儿被苏洛雪的丫鬟,碧桃,打了一巴掌之后,便怀恨在心,可心里也明白苏洛雪不是她能惹得起的,只能作罢。
而此刻。她见到苏寻锦,无异于送上门的机会。
苏寻锦原本不想理睬她,可秦菲儿却还在她不知好歹地添油加醋道:“哦哟,我给忘了,苏寻锦好像是庶出吧。这庶女和嫡女啊,就是不一样。也难怪中书令大人用把你藏起来,原来是因为见不得人啊。”
苏寻锦停下脚步。
秦菲儿这时候对苏寻锦提庶女的事,无异于在她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再狠狠地踩上一脚。
她刚想出手,却只见眼前白光一闪,还没看清来人,秦菲儿已经被人拎出了马车,跪在地上。
“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我抬头看看清楚,这是中书令府的四小姐!也是你能评头论足的?”白衣人尚未动手,又冲出来一个紫衣女子,直接扯着秦菲儿的头发,让她抬起头来看向苏寻锦的方向。
“啊——四,四小姐好,秦菲儿给您请安了。”秦菲儿战战兢兢地向苏寻锦行礼。
“秋夕,你给我过来!”紫衣女子毫不客气地指示道,“我问你,你这奴婢怎么当的,啊?你家小姐被人骂了你不知道打回去啊?要你干什么用?我告诉你啊,秋夕,从今天开始,三天!不许吃饭!我倒要看看你是真学不会还是假学不会。”
秋夕听完这话,几乎都要哭了。仔细算来,她确实有错,可是,三天不吃饭啊……自家小姐是个好脾气的,从来都没罚过她,可现在……秋夕顿时求饶也不是,不求饶也不是。
紫衣女子重又指着秦菲儿道:“你给我跪在这里,跪一个时辰,不许动。要是被我知道你动了了,你就给我跪上一天,知道没有?”
“是……”秦菲儿见来者不善,连忙点头。
“切。”紫衣女子冷哼一声,勾着苏寻锦的肩膀就往外走。
“江景桐,我哥还在这儿呢,你也不知道收敛点。”苏寻锦指着身后抱胸看戏的男人道。
“收敛什么呀。反正我在他面前丢脸也丢尽了。”江景桐叹了口气,“走吧,去我家饭馆里吃好吃的去,要不再叫上几个清倌,来几壶美酒,如何?”
“江景桐,你敢!”苏洛泽听到这里,再也没有办法淡定了。
这个女人,真是不知道消停。
“看到没有,除了跟你有关的事情,他还关心什么呀?”江景桐话中带着酸酸的味道。
“大哥。”苏寻锦轻唤了一声。
“几个月不见,锦儿又瘦了一圈。”苏洛泽有些心疼,“我不在家,有没有人欺负你啊?”
“大哥放心好了。”苏寻锦笑道,“锦儿也不是好欺负的呢。”
“好。”苏洛泽知道她自有定夺,“走吧,我们就去江家的小馆子里看看能有什么好吃的。”
...
第10章 非君不嫁
“哟呵,你说谁家的小馆子呢?”江景桐几乎就要一脚踢上去了,“我景寒山庄好歹也是天下第一富,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分文不值了,还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苏寻锦看着这两个人打打闹闹的,心中涌上一片暖意。
苏洛泽是她的大哥,苏家的长子,同样为白氏所生。他从小就志不在庙堂而在江湖,一身武功了得。弱冠之年父亲送了他一柄上古名剑曰龙吟,自此他便长年离家在江湖上游历,是个剑客。
而江景桐,则是景寒山庄的大小姐,自从一年前在景寒山庄见到前去拜访江远寒的苏洛泽,便一见钟情不可自拔,嚷嚷着非君不嫁。苏洛泽听闻此事,不过一笑带过。江景桐不甘心,从此苏洛泽出现的地方,三步之内一定跟着江景桐。
景寒山庄是天下首富,其茶楼,饭馆,青楼,镖局遍于天下,在江湖上颇有名气。可因着江景桐的缘故,庄主江之墨和少庄主江远寒早已无脸见人了。
或许江景桐自己大大咧咧地看不出来,但是苏寻锦却明白,大哥对江景桐,绝对是动了心的。
是不是应该趁早改口叫嫂子呢……苏寻锦摸着下巴想。
南市。
南市是整个帝都最繁华的地方。从南门一路沿朱雀街向前,便是皇宫的正门。
“端王殿下回都,闲人避让!”
此时朱雀街的两边都是围观的百姓,而街上,一条浩浩荡荡的队伍慢慢向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端王!
今朝皇四子钟离铖,冷血无情,铁面无心。他自小在军中长大,十四岁时便只身一人深入敌军斩其主将,使敌军不战而败。年仅22岁的钟离铖,功绩卓尔,百战百胜,号称战神。19岁时被封为端王,之后便被派往边疆,至今才得归。
钟离铖一身铁甲,冷着一张脸骑着马慢慢往皇宫的方向走着。周围的百姓这么多,可不知道那个小丫头在不在。
钟离铖叹了一口气,抬眸时却看到了苏洛泽。
阿泽仍是一身白衣,潇洒俊逸,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而他身边那个正对着他挤眉弄眼的紫衣女子,不是江家大小姐又是谁?
苏洛泽所在之处,三步之内,江景桐必定现身。这句话果真不假。
至于旁边那个穿着鹅黄色长裙的小女孩,看起来和他们二人关系匪浅。那身影,竟与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小丫头颇为相似。
会不会……钟离铖心神一动,努力想看清她的脸,只可惜她低着头,似乎正在专心地看着怀中的什么东西,容貌不甚清晰。
罢了,总会再见的。不过,小丫头现在,也该长这么大了吧……钟离铖垂眸,复而向前望去。
第二日一早,苏洛泽给父亲苏右祺请过安后,正准备出门,就被秋夕叫住了。
“什么事?”苏洛泽看着鬼鬼祟祟把他拉到一边的秋夕。
真不愧是跟在锦儿身后的丫鬟,和锦儿一样没大没小的。
“奴婢斗胆,想请大少爷帮奴婢一个忙。”秋夕低头道。
“可以。”苏洛泽淡淡道。
...
第11章 情之一事
“大少爷,小姐自那日桃花宴回来,下午一个人在院子里也不知道烧了什么东西,全部都是烟。然后就一直茶不思饭不想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直到少爷你回来以后才好一点。秋夕想请大少爷多陪陪小姐,不然小姐这么下去,身子怕是吃不消。”
“我知道了。这会儿有景桐陪着她,不会有事的。”苏洛泽听完,若有所思。
秋夕说的这症状,明显就是相思病啊。这病他可治不好。苏洛泽嘴角翘起一个弧度,慢慢悠悠地出门。
锦儿这是长大了啊。
云锦阁内。
“喂,小夕你怎么不吃早餐啊?”江景桐一早起来在院子里练了两套剑法,早就饿了。她倒也不客气,直接就在桌边坐下。弄得两边伺候苏寻锦进餐的侍女进退两难。
苏寻锦看着一桌子的菜,沉默不语。
“哦,我知道了。”江景桐眼珠一转,“你是一直吃景寒食府的菜,把嘴养惯了是不是?你这里的伙食也不差啊,实在不行我带你出去吃?”
苏寻锦听完江景桐一大串自言自语之后,叹了一口气,走到桌边坐下。
她也真是服了这位大小姐了。苏寻锦相信。只要她不吃东西,江景桐绝对会带着她把整个帝都的餐馆全部转一圈。
是夜,太子钟离昊在宫中摆下宴席,以迎接端王回帝都,中书令府亦在邀请之列。请帖上甚至直言点明了要苏家姐妹同去,为端王殿下献舞。
“着这件粉色的衣裳吧。小孩子,粉嫩些,讨人欢喜。”出发之前,苏洛雪亲自到云锦阁给苏寻锦挑了衣服。
“我不是小孩子了。”苏寻锦小声嘀咕道。
“未曾及笄,便是小孩子。”苏洛雪头都没抬,又给她选定了首饰。待秋夕给苏寻锦梳妆完毕之后,她亲自给苏寻锦扎了个垂髫分梢髻,上了些脂粉。
苏寻锦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被姐姐打扮一番后,确实和平常那副神情忧郁的自己不同了。和身边衣着深蓝色华丽锦服的姐姐比起来,她显得稚嫩而纯净,带着些小孩子的灵气。而姐姐,亦被她衬得端庄优雅,厚重的头发盘成了一个朝天髻,戴着繁琐的首饰,一根金步摇上的坠子垂至肩头。
这样的姐姐,真的不累吗?
苏寻锦看着身边连人带头发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的苏洛雪,心里默默地想。
她知道姐姐似乎是喜欢枢密使的儿子,叫做龙柯崖的。龙柯崖那人她倒没见过,但听说他年纪轻轻便封了副将,也是一表人才。姐姐为了他,也曾苦练武功。可最后姐姐要嫁的人,还是太子。
世事难知,情之一事尤甚。人心反复,左右不过权势**。人情冷暖,还剩下多少真情?
东宫。
苏家人的座位被排在了主位的右手边第一个——正与端王的位置相对。
最前的是苏右祺和夫人杜氏。而后是三子苏洛原,二女苏洛雪,最后面的才是长子苏洛泽和幼女苏寻锦。
苏家人落座后不久,苏寻锦就听到太监扯着嗓子叫。
“端王驾到!”
---题外话---
关于座位的安排,我也是纠结了很久——究竟是左为尊还是右为尊。
似乎在明朝之前是以左为尊的——有成语叫虚左以待。明朝时某个皇帝改了汉制,从此就是右为尊了。
而在宴席上,由于古人朝南而坐,又令贵客坐在东边,所以是以左为尊。
不过话说回来,左右这个东西还分方向。若是坐在主席上是以左为尊,坐在主席的对面就是以右为尊了。
...
第12章 相见不识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苏寻锦也扭头看钟离铖。
那人身材高大,却没有她想象中的军人的蛮横之色。一张俊逸的脸绷得紧紧的,没有丝毫表情。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闲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这个端王好可怕啊……”苏寻锦咽了咽口水,拉拉苏洛泽的袖子,在他的耳边附声道,“我都快被冻死了。”
“这话可别当着他的面说。”苏洛泽闻言,轻声地笑,“会被他吊打的。”
阿铖那个家伙,一张自认为长了张倾城倾国的脸,还说自己的美是经过认证的。
“你去路上随便找个女孩子过来,都说我长得好看。”那天,钟离铖非常不要脸地对苏洛泽道,完全不觉得脸红——那天他在山上随便碰到一个小丫头,都觉得被他迷的神魂颠倒的。
苏寻锦听到苏洛泽的话,朝着钟离铖的方向皱着鼻子吐舌头。
这个端王,一副冰山脸也就算了,脾气还那么差,肯定没人喜欢。
苏寻锦没想到的是,她做鬼脸的时候,钟离铖朝这个方向看过来了。
“嘶……”苏寻锦瞳孔微微地放大,对上钟离铖的冰冷的眸子之后连忙收起脸上的笑,低下头去,“哥哥……我好像被他看见了。”
“看见就看见了呗。”苏洛泽不以为意,抬头朝钟离铖微微地笑笑。
而此刻,钟离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个穿着粉裙的女孩身上。
和苏洛泽坐在一起……她是庶女?而且似乎还是苏家年纪最小的孩子。
难道她是……那个被中书令苏右祺藏于深阁的……苏寻锦?
钟离铖心下有了思量,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传说中的苏寻锦,的确精通医术,这倒没错了。看来他回帝都那天,那个与苏洛泽和江景桐站在一起的女孩子,正是她。
这就好办多了。钟离铖顿时心情大好,从腰间摸出那根沉香木簪,轻轻地摩挲着。阿泽的妹妹,他绝对手到擒来。
他只消看一眼,就知道是她,是那日在山上遇到的那个小丫头。那双水光盈盈的杏眼,微微皱起的小鼻子,做鬼脸时可爱的样子,还能有谁?
她的模样,他早已刻在心中。只是……
看着那个垂着发髻的小丫头,钟离铖叹了口气。这丫头怎么长这么慢,三年过去了,还没及笄?他还想赶紧把她娶回家,以免夜长梦多呢。
钟离昊从屏风后走出来,众人起身行礼之后,宴会正式开始。
“四弟这次在边疆呆了四年,回来可真是大变样了。”钟离昊起身道,“皇兄为你准备了歌舞,以犒慰你戍守边疆之劳,如何?”
“既然皇兄有意,臣弟又怎敢说不呢。就依皇兄的意思吧。早就听闻皇兄宫中的歌舞甚是华美,今日终于得以一见,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了。”钟离铖淡淡答道。
宫中的歌舞,虽好看,可未免单调了些,不是歌颂太平盛世,便是花前月下郎情妾意。
“苏家姐妹,有劳了。”钟离昊举杯朝向苏洛雪的方向道。
小丫头弹的琴吗?
钟离铖闻言,忽然期待起来。
...
第13章 湘妃泣竹
传闻中苏寻锦善抚琴,能引来百鸟齐鸣,江家两兄妹也曾见过。然而他每次问阿泽的时候,阿泽都板起脸不说话,他也就不好再问。
苏洛雪起身,向钟离昊,钟离铖行了个礼之后,便到后室去更衣准备了。苏寻锦被苏洛泽拉了拉袖子之后,这才匆忙站起来,也行了个礼,走至琴案前,跪坐下,开始调琴。
钟离昊满意地看着眼前形成鲜明对比的姐妹二人,尤其是盛装打扮之后的苏洛雪,让他惊艳不已。
若是能将如此美人拥入怀中,必定是人生一大幸事啊。
“四弟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桃花宴上,苏家二小姐的舞,竟引来无数蝴蝶伴舞,佳人美景,才真是大饱眼福。”钟离昊见苏洛雪到了,开口称赞道,“不知这次想要呈现的,是什么样的曲子呢?”
“回殿下,是湘妃怨。”苏洛雪开口,那声音与苏寻锦平日里听到的声音不同,十分轻灵婉转而轻柔。
她和姐姐的差距,就在这里吧。姐姐身为中书令府嫡女,从小接受的教导也是按照一品正妃的要求来的。而她最得父亲宠爱,虽同样悉心教导,却是个自由散漫惯了的。平时就算是夫人杜氏说她没规矩,父亲也会板起脸来说,他苏右祺的女儿谁敢评头论足的。
可如今,她倒希望自己像姐姐一般,出落成一个大家闺秀,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优雅和矜持。
况且她天生体弱,三天两头就要生一次病,病殃殃的女孩子,就算长得再好看,再惹人喜欢,又有什么用呢?
眸子里闪过几分忧伤。苏寻锦抬手拨动琴弦。
湘妃怨……湘君与湘夫人,爱而不得相见。只有迷茫的等待,还有被失望折磨至尽头的渺小希望。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
湘夫人啊你生于北海之滨,如今我站在这里眺望着,却始终不见你的身影,与这满目萧瑟的江水一般,如此忧愁。
钟离铖惊讶地看着苏寻锦。没想到她这么小的年纪,竟能把一首湘妃怨弹奏出如此幽怨之色。虽没有传说中那鸟蝶齐聚之景,倒也大出他所料。
不愧是他看上的人,年纪小小便如此出众。钟离铖眼中带了一丝笑意。
湘妃之怨……苏寻锦咬住下唇,手上拨弦的力气几乎要把手指划破。
这是父亲最爱的一首曲子,也是她最擅长的曲子。每次父亲听她弹湘妃怨,总会沉思很久,会看着她。那种目光太深远,她看不懂。
从来她都只是苏家受宠的小女儿,丰衣足食,有求必应,名字也与兄姊的排行不同。至于为什么宠她,却不得而知了。
横流涕兮潺湲,隐思君兮陫侧。
湘君我在这里等待着你,却始终不见你的身影,思念带着泪水,缓缓划过脸庞。
而如今,太子是否又知道,她也在夜中思君陫侧呢?
再见旧人,竟是相见不识。
一如湘君与湘夫人,同样苦苦守候,终究还是错过。
最后一个尾音颤颤巍巍地消失的时候,宴厅之内竟有半数人在流泪。
...
第14章 姐妹同夫
“好!好!好!”钟离昊连连称赞道,“苏家四小姐的琴艺,虽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奇,可也算得精品了。寻锦今年该及笄了吧,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了。这宴厅中可有看中的男子,告诉本宫,本宫给你说媒,如何?”
这一句话,才真是把苏寻锦心中的幻想打破了。
他……果真无意于自己吗?还想把自己嫁给别人……
苏寻锦心中一颤,连忙跪下道:“寻锦不敢。”
钟离昊笑:“老四的魅力,整个帝都没有几个女子能抵挡住,怎么,寻锦也看不上吗?”
钟离铖也好奇起来。
那丫头,究竟对自己是什么意思呢?
苏寻锦吓得差点蹦起来。嫁给钟离铖,那她这辈子绝对完蛋了,还没被冻死就要打死啊。
“殿下有所不知,锦儿从小养于深阁中,连话都甚少和外人说。女儿家的面皮薄,可禁不住太子殿下这般玩笑。”苏右祺站了起来救了自家女儿一把。
钟离铖眉头稍皱。虽然他见过的女人不多,可害羞和不情愿,他还是能分得出来的。
看来他的小丫头不仅没认出他,还不怎么喜欢他啊。钟离铖忽而心中有些失落。
回到席间之后,苏寻锦吃东西都没什么精神,耷拉着脑袋,用筷子拨弄着盘里里的食物。
苏洛泽见她这般模样,心中渐渐有了思量。
锦儿莫不是,意在太子?
中书令府苏家,被封为温公,是当朝皇帝为太子选中的势力。嫡系的两个孩子,苏洛雪和苏洛原,一个将成为太子妃,一个将成为领侍卫内大臣。
就太子妃的人选来说,苏洛雪无疑是最好的。不管是身份,还是见识,品性,她都是最适合坐上那个位置的人。
而锦儿,从嫡庶身份上来说便被别人压倒一大截,而她的性子也不可能适应后宫的尔虞我诈,争风吃醋,除非太子独宠她一人。只是太子本身并非什么专情之人,锦儿也不懂如何猜测讨好男人的心思。更何况,锦儿身后的秘密……
她若成为太子正妃,怕是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姐妹俩都嫁进去……
只是,作为大哥,他希望锦儿可以嫁个心爱的品行高尚,用情专一之人。
现在看来,不太可能了。
锦儿这小家伙,真能惹事。怎么就遇到钟离昊了呢?钟离昊长得也就这样,人也一般般,怎么见一面就喜欢上了呢?还不如阿铖呢。
苏洛泽抬头向钟离铖,却发现他也在看自己。然而,在苏洛泽做出各种小动作小表情之后,钟离铖的目光却没有一丝的变化。
原来是在看锦儿……苏洛泽眉头微皱,他看锦儿干嘛,不会看上了吧……
不会啊,他们两个没有见过吧,再说了,锦儿根本不认识他啊。以钟离铖的审美,应该也不会对锦儿一见钟情啊……
与此同时,帝都一富商宅中。
伯子明结束了应酬之后,便回到厢房中休息。
此次来帝都,已经将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最多后天就能启程回去。
然而,当他推开门时,却发现房间里坐着一个银发男子。
...
第15章 心之所向
说到底,伯子明也是古桥帮的帮主,实力不低。因此,当他发现房间内有人时,迅速反应过来,拔剑向那人冲去。
男子并不为所动,直到伯子明到了跟前,这才伸手夹住了那柄剑。
“伯帮主,还请稍安勿躁。”男子开口,那声音无比的华丽,却又十分寒冷,令人有数九寒冬置身于冰窖之感。
伯子明这才看清了男子隐藏在风衣之下的面目,忽而大惊失色。
“哐当”一声,软剑掉到了地上。伯子明指着男子,不停地后退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男子看着他,微微的皱了皱眉头,似乎是厌倦了这场无聊的游戏,微一抬手,剑漂浮起来,随着男子手指的动作,刺穿了伯子明的心脏。
男子没有停留,直接从窗口飞了出去。片刻之后,又转身回来,在伯子明身上画了一个弯月的标志。
这样,会好玩一点。
嘴角浮上一丝微笑,男子消失在夜色中。
东宫。
宴席间。
“诗瑶,不是娘亲说你。你看看人家苏洛雪,那一支舞跳出来,太子殿下看得眼睛都直了。你呢?啊?你什么时候也能做点什么让太子殿下惊艳一下啊?就算太子殿下不成,端王也可以啊。”沈诗瑶的母亲不停地数落这沈诗瑶。
“娘……苏家那姐妹俩跳舞,太子殿下早就安排好了,我哪有机会。”沈诗瑶脸上颇有怨色,“再说了,嫁给端王,那岂不是要在边疆吹一辈子的冷风?我才不要。”
“你!”沈母瞪大了眼睛。
“够了,妇道人家,少说两句吧。”沈夫低声斥责道,“也不怕被人家听见了笑话去。老夫再怎么说也是少傅,太子无论如何也要敬我三分。我倒要看看苏家那两个狐狸精要怎么迷倒太子。”
花园中。
“太子殿下!”苏寻锦叫住了钟离昊。
“寻锦有什么事吗?”钟离昊回头,笑着问她。那一双温柔的桃花眼几乎将苏寻锦的心脏全部填满。
“太子殿下不会把寻锦许给端王的对不对?”苏寻锦紧张地舔舔唇。
她要赌一把,赌太子心中有没有自己。
钟离昊不禁失笑。他当时不过一句玩笑,这小家伙居然还当真了,可见是有多害怕四弟。
“大半个帝都的女人可都心心念念地想着四弟呢,怎么,你就这么讨厌他?”
“寻锦心中有人了。”苏寻锦攥紧了拳头,咬咬牙道,“寻锦喜欢太子殿下。那天自山上回家之后便一直念念不能忘,桃花宴一面,寻锦是……”
“好了好了。”钟离昊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索性打断她的话,“寻锦还小,以后再说好不好?”
苏寻锦被打断的话含在半张的口中,只能默默地吞下去。
“好……”苏寻锦沉默了许久,低低地开口。
钟离昊笑笑,转身离去。
还是温柔的笑,却打碎了苏寻锦的心。他对自己非常温柔,说起话来却是那种哄小孩子的口气。而这表情,才是真正让苏寻锦难过的东西,让她从心里迸发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
第16章 毁家纾难
她从来都只是个小孩子吗?从来都没有人在乎她是不是?
苏寻锦拼命地忍住眼中的泪水。
树林后。
“四妹缺乏家教,让殿下见笑了。”苏洛雪轻声道,“端王殿下少年英雄,人中龙凤,一定不会将见到的事说出去的,是么?”
苏洛雪笑得非常端庄优雅,话中却带着威胁。
能发现他的行迹的人,绝对不简单,此人虽然看上去是个弱不禁风的闺阁女子,却内功深厚不可测。钟离铖眯起眼睛审视着眼前的女人。
看来苏家的人,个个都不简单啊。
“那是当然。”钟离铖应到,掩过眸中的失望。
他见苏寻锦走出宴厅,便也跟出来,想给她看看那根木簪。不想却听见了这一番告白。看来他看中的小丫头,错把皇兄认成他了呢……
钟离铖黯然回府,却接到了古桥帮帮主暴毙的消息。一时也顾不上其他,立刻进了书房处理此事。
苏洛雪目送钟离铖离开之后,这才慢慢走出,站到苏寻锦身后。
“二姐……”苏寻锦懦懦地叫了一声,瞳孔微缩。
苏洛雪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伸手去摸她的脸。
“锦儿真是长大了呢,都会想男人了。”
苏寻锦后退了一步,却被苏洛雪掐住了下巴,痛得她只能乖乖地走回来。
“喜欢太子是么?”苏洛雪沿着她面颊的轮廓来回摩挲着,“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么?”
“后宫那个地方,吃人不吐骨头,你一介庶女,性子软弱,身体也虚得很,太子正妃那种位置,你坐的稳么?”
“锦儿……”苏洛雪忽而凑近苏寻锦的脸,“现在我已经决计要做太子正妃,你自问能比得过我么?嗯?”
“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们一起嫁进去,从此便是仇敌了,你觉得我们姐妹两交手,谁输谁赢呢?”
“我不会因为顾念着亲情,就把自己的前程送断的,明白么?”苏洛雪看着苏寻锦死死咬着下唇,欲哭不哭的样子,松开了手。
苏寻锦还僵持着刚才的姿势,脸上一片死灰。
这,就是结局了吧。
“走吧,回家吧。”苏洛雪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牵起苏寻锦的手,往宴厅走去。
天家,是最没有人情味的地方,男人眼中,情爱,相比于权势,又能算的了什么?这个地方,不是锦儿的归属。
自己已经身不由己了,至少锦儿也应该嫁个好人家才是。苏洛雪眼中的笑深不见底。让她伤心一阵子,也就过去了。
就像是自己。
她会努力让自己爱上太子的。
她也必须爱上。
龙柯崖?
听上去就像是一个古老幼稚的笑话。
苏寻锦回家沐浴过后,仍然觉得难过,想了想决定去找苏洛泽求安慰。不想他房中却是空无一人。
见此,苏寻锦恨恨地踢了踢桌子,便随意拿了一本书,趴在榻上看了起来。只是,没过多久,她就听见几个人的脚步声渐渐逼近,顿时吓得连鞋都顾不上穿,躲进了屏风后面。
苏洛泽进门之后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一般,转身又让侍女拿一壶茶一盘糕点来。
...
第17章 秀眉微蹙
“喂阿泽你可别诱惑我,大晚上的我才不要吃东西。”江景桐开始自作多情。
苏洛泽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就两个字:愚蠢。
“坐吧。”苏洛泽温润的声线从屏风外传来。苏寻锦好奇地动了动身子,想看看大哥带回来的人是谁。
出于对环境的敏感,察觉到一些异动之后,钟离铖眸中闪过一丝厉色。随手抓起一只茶杯就向屏风后扔去。
苏洛泽见大事不好,连忙将手中的茶杯也丢出去,将钟离铖丢出去的那只茶杯打偏了。
茶杯尖锐的碎片划破了屏风,深深地嵌进了苏寻锦耳朵边的墙壁中。
“哇啊!”苏寻锦尖叫了一声,急着想要跑出来,忙中出错,却发现自己卡着出不去了。挣扎了半天,最后屏风哄然倒下,上面还趴着一只苏寻锦,身上穿着白色宽松的长袍,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身后。
“大哥。”苏寻锦傻傻地笑。那笑容映入钟离铖的眸子,如此熟悉,如此思念,如此悲伤。
“连鞋子都不穿!”苏洛泽走过去,将人抱到榻上,“脏死了。”
苏寻锦急吼吼地穿好鞋子,又跟着苏洛泽跑到外室,在桌旁坐下。
“远寒哥哥!景桐!”苏寻锦笑嘻嘻地打了招呼,目光转到最后一个人的身上。
“诶?你……”苏寻锦盯着钟离铖那张没有什么表情的脸看着,欲言又止。
“我怎么了?”钟离铖微微挑眉。
“现在又不像了。”苏寻锦自言自语道,仍然盯着钟离铖的脸。
苏洛泽非常淡定地沏茶:“我这套茶具原是六只茶杯,你们两这么一闹腾,还剩四只,倒也无妨。只是那屏风价格不菲,谁帮我重新买一只回来?”
“端王府里多的是,有空自己去挑。”钟离铖说着,眼睛却紧紧注视着苏寻锦,也算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真的是端王啊!”苏寻锦往苏洛泽身边挪了挪。
苏洛泽暗笑,将糕点往苏寻锦的面前推了推:“吃吧,我们还有事要谈,无聊了就去找本书看,要是困了就去睡觉。”
“不要,我听你们谈事情!”苏寻锦拿起一只椰子酥塞进了嘴巴,趴在桌子上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
真像啊……这个端王,和太子。
人前冷着一张脸,看不太出来,现在他整个人都像是卸下防备的一样,那双桃花眼温柔邪魅起来,带着隐约的霸气。还是个美男子呢。
不过再美也没有大哥美。苏寻锦一边把糕点往嘴里塞,两只腮帮子鼓鼓的。就像是松鼠一样,一会儿看看钟离铖。一会儿看看苏洛泽。
钟离铖见苏洛泽没有让苏寻锦避让的意思,也没有说什么,便将那日在帝都郊外被偷袭的事,守御所千总之死和伯子明暴毙的事都说了出来。
苏洛泽的眉头微微皱起来,手指微曲,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
大哥的眉头皱起来真好看。苏寻锦想,美人悲秋怀春,秀眉微蹙为几何。
“我当时就觉得想,若果真意欲行刺我或者是血骑,必定是有万全之策,绝对没有可能故意在箭上留下标记。”钟离铖总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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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上古泠月
“对啊,不管怎么说,行刺一品亲王和血骑卫都是不可饶恕的死罪,对方却留下如此显眼的标志,实在是奇怪。我觉得啊,他们要么是在故意制造假象,要么是在宣传自己的名声。”江景桐接过钟离铖的话道,“再加上守御所千总和伯子明的事情。我想应该是后一种情况了。”
苏洛泽说失神地点点头,不置可否。
照理说,伯子明是江湖中人。若组织者意在朝廷,不应该杀他——又或者是为了掩人耳目?
“前段时间,据我父亲说江湖上出现了许多新人,全都非常年轻,实力和安歌有得一拼。”江远寒道,“想来和刺杀阿铖的人脱不了干系。”
“阿铖说帝都命案中的杀手是银色长发。难道……是安歌?”江景桐自言自语。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除了苏寻锦。她微微地愣了愣,继续埋头吃东西。
小哥……他才不会做这种事呢。
“银发人并非只有安歌。”苏洛泽悠悠道,“我猜测是泠月王朝的后人,意图应该是复辟。”
“泠月王朝后人?”江景桐瞪大了眼睛。
泠月王朝曾经统治这片大陆近千年之久。三百年前,分裂成西楚,北齐,东晋三国,西域则被许多势力分割,错综复杂。三百年来,齐楚晋三国纷争不断,就目前来说的话,还是他们西楚的国力最强盛。毕竟他们有一个战无不胜的钟离铖。
而如今出现的这股势力,正是以弯月作为标志的,也许果真是泠月王朝后人想要复辟也未可知。
“依我看,安歌也有份。”江远寒道,“说不准他跟凶手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呢。相逢之后再合谋复辟大业。”
“整件事中,最奇怪的就是伯子明之死。”钟离铖道,“以此事为突破口,必定能有所斩获。”
“泠月王朝……”江景桐喃喃道,“银发碧瞳……想想都觉得帅气。哎呀,要是能见见安歌大人就好了。”
苏洛泽脸上划过一丝裂痕。
江景桐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正在暗恋他的自觉!怎么一天到晚都在想男人!
“对了,阿泽,还有件事忘了说。”江远寒拍了拍脑袋,“江湖上的那些新人的杀人手法非常罕见。据我父亲说,那是西域茶族的黑羽护卫的功夫。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看看伯子明和守御所千总身上的伤口,是不是也和那些伤口相似。”
“这个好说。”钟离铖道,“明天我去上早朝,若刑部不将此事上报,我会亲自禀报父皇,让大理寺接手此案。”
大理寺少卿是钟离铖的人,如此一来,他们行事会方便些。
苏洛泽只是低头沉思着,不知在想什么。
“茶族是什么?”苏寻锦手中捏着半块桃酥,含糊不清地问道。
“吃那么多,也不怕撑着?”钟离铖看着她和一只空盘子,心中不禁觉得好笑。
然而,心情不好的苏寻锦,惹不得。
“我开心,你有意见?”苏寻锦皱起鼻子看着他,像是一只“呜呜”叫着几乎要扑上来咬人的小狗。看得钟离铖觉得十分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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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情之所起
“茶族敬乌鸦为神鸟,族内有一支黑羽护卫,本是看守祭坛的人,后来发展成一个组织,听命于茶族族长,相当于我们西楚的血骑。他们修习茶族秘术,杀人手法非常奇特,特征是……”江远寒开口便是滔滔不绝,直到钟离铖竖起食指,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
江远寒和苏洛泽脸色一僵,转头看向苏寻锦。果然,已经是头磕在桌子上睡着了,手机还捏着半块桃酥饼。
苏洛泽非常无奈地将人抱到床上,又拿毛巾给她擦了手,盖好了被子,随后严肃地看着钟离铖。
“阿铖,老实说,你对锦儿,几个意思?”
钟离铖完全没有想到苏洛泽会来这么一手,干咳了两声,转头看向江远寒道:“你刚刚说什么来着?茶族,对吧?”
枢密使府。
大少爷龙柯崖正满屋子地找兵书。找着找着,忽而找出一只锦盒来。
龙柯崖一怔,轻轻地抚摸着手中的锦盒,幽幽叹了口气,最后,闭上眼睛,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地,将锦盒丢在一边。
锦盒被扔在地上,“啪”的一声打开了,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几封信,一只护身符,绣工精巧得很。
龙柯崖找到书之后,便坐下来慢慢地看。只是,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翻过去一页。
“啊——”龙柯崖吼了一声,将手边的笔用力地丢了出去。随后拿起墙上挂的弓,一头冲进了夜色之中。
不行,他静不下心。
为什么?
苏洛雪为什么这么久都没再找过自己?
她,她到底怎么样了……
中书令府。
钟离铖正准备离开时,却发现一个闪着银光的身影从眼前闪过,进了云锦院。
银光!!!
一想到这几日的命案事件,钟离铖不敢懈怠,飞身跟了上去。
银发男子发现自己被人跟了之后,也不着急,慢慢悠悠地从窗口闪进了云锦阁,却没有看到苏寻锦的身影。
这么晚了,小锦不在自己房里,应该是在泽那边吧。银发男子走至窗前,轻轻拨弄着案上的古琴,发出些许悠扬的调。
钟离铖也跟着进了云锦阁,却发现是一间女子闺房,而此刻,从内室正传来古琴的声音。走过去,那银发男子正在弹琴。
“都说端王洁身自好,不近女色,坊间甚至有端王有龙阳断袖之好的传闻。若是被人发现半夜三更闯进女子闺阁,可不知世人将如何评说?殿下又该如何辩解?”银发男子忽然开口。
那声音华丽,悦耳,冰冷没有温度,语罢,银发男子转身看向钟离铖。
“又或者,端王殿下,怕是正盼着把苏寻锦娶回家呢吧?”
钟离铖从他的一双墨瞳中看到了危险。
面前的这个人,十分危险!那双瞳中充满了紧密得旁人窒息的温和,那温和似冰,下面便是万丈深渊。
“你是什么人?”钟离铖问。
“在下本以为,在下的名声非常响。没想到,连天涯阁的阁主都不认识我。”银发男子摇头道,“伤心,实在伤心。”
---题外话---
bug人物一号出现(此处应有掌声)
...
第20章 缓节安歌
钟离铖的瞳孔瞬间缩了起来。他是天涯阁的阁主没错,然而知道此事的人,不超过五个。
除非……
“安歌?”钟离铖不确定地问道。
安歌微微地笑起来:“端王虽没有在下想象的那般聪明,倒也不笨。”
果真是安歌!
安歌出现的那年,只有14岁,整个人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样。虽然身形还是个少年的模样,可那双嗜血的瞳,那些狠厉的杀人手段,那一头恶魔般的长发,根本不似常人。
那一年,武林中数大门派惨遭灭门,几乎血流成河,而这一切,全是由安歌一人所为!
16岁,安歌建墨宫,以提供暗杀和保护为生。整个大陆上,号称没有墨宫杀不了的人,也没有墨宫保不住的命!
此人的年轻,武功,狠厉,钟离铖从未听说过更甚于他的。今日见到本尊,确实和传闻中的一样。一头银发松垮地系在脑后,一身黑衣上用红线绣了暗纹,表情似笑非笑,整个人都显得华丽,冰冷。
钟离铖盯着他的长发,忽而想到了什么。
安歌是武林中人,最有杀伯子明的动机。既然伯子明是一个突破口,那么不如趁现在看看能套出什么话来。
“端王有话要说么?”安歌伸手,远处桌子上的一杯茶便稳稳地飞到了他的手中。
!!!
钟离铖再次惊呆了。安歌今年仅18岁,内功却如此深厚……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么一来,钟离铖忽而想到那天刺杀他的人了。同样的年轻,同样的武功高强,或许,安歌真的是和他们是一伙的呢?
钟离铖斟酌过言辞,开口道:“四海之内,大小诸事没有安歌大人不知道的。那么大人必定也听说了,最近帝都接连发生三……”
“端王是怀疑在下也牵涉其中吗?”安歌举着茶杯,似笑非笑,“殿下所思不错,全是在下策划的。”
说罢,安歌缓缓饮了一口茶,又道:“端王殿下可有把握抓住在下?”
钟离铖沉思了一会儿,轻笑道:“常听说安歌大人一向喜好玩弄人心。可这是关系到江山社稷的大事,还请大人不要再开玩笑了。”
安歌没有再看他,只是将茶杯放下,眸中似有什么东西回转着。最终,他什么都没有说,飞身从窗口离开了。
安歌根本就是一种接近完美的存在。而他的如此完美,背后所付出的代价,恐怕也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钟离铖看着安歌消失的方向,思虑着。
他不知道安歌与那天刺杀他的人有什么关联,但是安歌生性清高桀骜,虽喜欢玩弄人心于股掌之间,可有些事,他怕是看都不愿看一眼的。即便是杀人,也须是面对面地对决。暗杀,偷袭,他不屑于做。更何况安歌一向不问朝廷,更不会明目张胆得暗杀朝中官员。
伯子明的死,或许与他有关。而守御所千总和那天的偷袭,绝对不会和他沾边。
只是,安歌会出现在苏寻锦的闺阁中,而且还如此……随意,这实在让他有些吃惊。
...
第21章 生亦何欢
倒不是说安歌像他一样清心寡欲洁身自好,而是安歌整个人看上去,生无可恋无欲无求。可是这样一个人,却表现得和他看中的小丫头非常亲昵。
不行,他不能就这样袖手旁观!
钟离铖这样想着,忽而想起今天晚上,他在东宫看到的那幕来了。
若是按照他钟离铖的性子,绝对是二话不说直接将人抢来的。可是这次,他却犹豫了。
“安歌来过?”苏洛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钟离铖转过身去,用质疑的目光看苏洛泽。
“由着他去吧。”苏洛泽苦笑了一声,“小歌和锦儿……”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钟离铖终究还是不知道他们二人之间,是怎样的一种关系。
“阿泽……”钟离铖忽而开口,“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我以为,我和你的交情,当是知无不言,无所隐瞒。可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和墨宫安歌有这么亲密的关系。”
“他是安歌。”苏洛泽看着窗外,幽幽道,“他不会和任何人亲近。说起来,锦儿也不过是他的一个寄托罢了。心已经死了,再怎么样也不过是自欺欺人。”
“如果可以……”沉默了许久,苏洛泽再次开口,“阿铖,你也不要喜欢锦儿。”
“喜欢上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最后也不过是曲终人散,所有的人都受伤罢了。”
钟离铖知道苏洛泽有事瞒着他。他不知道苏寻锦身上有什么秘密,他不在乎。只是……
“我钟离铖做事,只问想不想,不问有没有好处。”钟离铖丢下这么一句,便打道回府了。
第二天,朝堂。
“启禀陛下。近几日来帝都接连发生数起谋杀案,死者非富即贵,作案者手法雷同,且现场都留下了一个弯月符号。微臣唯恐此案事关重大,特此禀报。”刑部尚书站了出来。
“启禀父皇,儿臣回都时,在帝都郊外亦碰到一些杀手,他们个个是一等一的高手,即使是血骑也难以与之匹敌。”钟离铖也站了出来,“刺客所使用的箭矢上也刻了弯月的符号。”
钟离铖此言一出,整个朝堂一片哗然。钟离铖战神的名声整片大陆上谁人不晓?而血骑更是西楚皇族特意训练的精锐,只有皇上可以调动,专用于保护皇族,四海之内亦是让人闻风丧胆。而现在,竟有人同时刺杀他们,而且还几乎得手!
怎么会有这样的组织?
钟离铎皱起了眉头。这股势力已经进入帝都了,而刑部的人至今无法抓住凶手。难保是否有一天杀手也会进入皇宫,将他也……
“即日起,此案移交大理寺,端王钟离铖辅助查案。务必在十五日之内破案!”
鸾凤殿
“阿昊啊,你呢也是时候娶个正妃了。那些个侧妃,毕竟地位低贱些,再好看再喜欢,终究是比不上大户人家的小姐,是不是?”皇后循循善诱道。
“母后所言极是。”钟离昊应付道,“只是不知母后看上了谁家的小姐。”
...
第22章 大权在握
“阿昊心里的那个,又是什么人呢?”皇后笑着问道。
钟离昊微微一愣,脑中划过了苏洛雪惊艳的舞姿。
皇后见钟离昊有些发愣的样子,心中有了几分主意。
看来桃花宴和东宫宴上文洛雪的表现,真真正正式让钟离昊上心了。
文洛雪收拢男人心倒是很有本事……只怕上位之后自己会被压下去。皇后转眼一想。
倘若这文洛雪不知好歹,以为当上了太子妃就可以不用将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倒不如换个本事不如她的人来坐正妃的位置。
比如沈诗瑶。
苏洛泽书房中。
“十五日,未免也太短了些吧。”江景桐皱眉。
“帝都之内,天子脚下,发生这样的事情,父皇如何能安心?能将那些武将杀死,能让我和百名血骑毫无招架之力的人,绝对也有能力闯入皇宫将父皇杀死在床上。”钟离铖看着自己身边埋头吃点心的小丫头,沉吟道。
又在吃,吃这么多,怎么就长不大呢?
丫头,你跟我回家,我天天给你买好些好吃的。端王府的厨子,什么样的美味珍馐做不出来?
丫头……
苏寻锦一个劲地把点心往嘴里塞,像是怕别人跟她抢了一样。
这几天她几乎要难过死了,却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于是便跑到哥哥这儿来。没想到每次大哥都在跟他们谈事情,自己就只能一个劲地吃东西。
不开心……一个绿豆糕塞进去了。不开心……一只蝴蝶酥塞进去了。不开心……
“你……你们继续啊。”苏寻锦咽下口中的杏仁酥,睁大眼睛看着一群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人。
“锦儿,你吃东西不看的吗?”苏洛泽扶额。
苏寻锦对杏仁过敏,哪怕只吃一点点儿,也会闹得上吐下泻,一整天都不得安生。
“小锦,你,是条汉子,我江景桐,佩服佩服。”江景桐的表情耐人寻味。
“锦儿这迷迷糊糊的性子真是不减当年。”江远寒摇着头叹了口气。
“怎么了吗?”钟离铖也是一脸茫然。
话音刚落,苏寻锦就捂着嘴冲了出去。钟离铖心中一跳,慌忙跟了出去。
“哇塞,你们说阿铖哥哥对小锦是几个意思啊?”江景桐兴趣盎然。
“反正不是洛泽对你的意思。”江远寒不紧不慢地给自家妹妹泼凉水。
“都给我闭嘴!”苏洛泽板起脸,也走了出去。
苏寻锦吐完了以后脸色惨白,伸手拿过钟离铖的袖子在嘴上抹了一把。钟离铖看着自己湿漉漉还泛着酸味的袖子,干脆直接将整个袖子都撕下来丢到了一边。
苏寻锦看着钟离铖的动作,恍惚又回到了那天和他相遇的情景来。忍了好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苏寻锦这么一哭,钟离铖有些慌了。
她哭起来,是那种含在喉咙里的呜咽,断断续续的,咬着下唇,眼泪慢慢地滑下来。
钟离铖刚想开口说话,忽然就发现……
乌鸦,全都是乌鸦,飞到了院子里,几乎将树枝站满。
不好,是茶族人!钟离铖心中一惊,连忙抱起苏寻锦躲到了最近的一个屋檐下面。
---题外话---
多年以后,某阁主抱着临盆的夫人晒太阳。
钟离铖:“丫头啊,好歹我也长着这么一张倾城倾国的脸是不是?不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好歹也要过目不忘才是啊。可当初你怎么死活就认不出我呢?”
苏寻锦:“主要是如果我一见面就把你认出来的话,楚君就要去吃土了。”(磨牙道)“还有你要是再敢把这事拿出来说,我一定让你给你下最狠的噬心毒,让你生~~~不如死。”
钟离铖摸摸下巴。丫头有了身孕之后脾气真是越来越坏了。是不是应该找个时间好好教训一下?
嗯~~~看着苏寻锦又开始熟睡的面容,钟离铖暗笑。
那就在床上教训好了。
————分割一下————
楚君想说,我真的吃过土。而且食用土超贵,吃不起。
...
第23章 阴差阳错
苏寻锦被钟离铖圈在怀里,心脏飞快地跳起来。他的身上带着淡淡的龙井茶香,她的心忽而就安定下来了。
钟离铖把苏寻锦护在自己身后,自己则是警觉地看向四周,却忽而听见怀里传来一个带着抽噎的声音:“你在干嘛?”
“那些乌鸦。可能是茶族的人要过来了。”钟离铖一脸严肃。
“噗。”苏寻锦破涕为笑,“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不告诉你。”苏寻锦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跑开了。
钟离铖沉思了一会儿,再抬头时,院子里哪儿还有乌鸦的影子?只剩下一个表情阴鸷的苏洛泽,倚在门廊上看着他。
云锦阁内
“端王真的长得和太子殿下好像啊。”苏寻锦一边拿着小槌捣药草,一边对着窗台上一只雪白的小兔子喃喃道。
兔子歪着头看看苏寻锦。
“我给你揉揉……”苏寻锦伸手把兔子抱过来,素指在兔子的肚子上摩挲了几下,从药柜了抽出几根药草放在兔子面前。
那只兔子抱起草嗅了嗅,张开三瓣嘴开始啃。
“我告诉你哦,刚刚在门廊下他抱着我的时候,我觉得他才是那天我救的人。”苏寻锦一手托着脑袋,一手心不在焉地一下一下地捣着木盅里的药草,“可是他没有那根玉簪……”
兔子继续自顾自地啃那根草。
“你说的也有道理……”苏寻锦叹了口气,“不能光凭外表。可是连信物都对不上的人,岂不是更没可能?”
兔子警觉地竖起耳朵,扔下那根草蹦蹦跳跳地消失在了药园里。
“菟丝子……你打算做春,药么?”一根修长的手指拈起那根被兔子啃了一半的草。
“小哥!”苏寻锦脸上萎靡的神色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惊喜的光芒。
安歌坐在窗台上,伸手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伸手从衣襟内掏出了一个锦盒。锦盒里放的,是一个半透明的小球,外层似冰,里面包裹着一中黑色的东西,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清香。
“这是什么东西啊?”苏寻锦惊叹地将小球拿起,对着日光认真地研究。
“寒果。”安歌淡淡道,“前几天去了一趟西域,带回来的。”
寒果!苏寻锦通晓医术,自然明白此物有多珍贵。传闻寒果生长于海外的一个小岛上,树上有无数毒蛇围绕,一棵树百年结一次果,也不过寥寥数十个而已。
“能起死回生的宝贝啊。”苏寻锦把那颗果子放回了锦盒,打算收起来。
“哪有那么神奇。不过传说罢了。”安歌笑着,将果子外面的冰层劈开,在苏寻锦张大嘴巴惋惜不已的时候塞进了她的嘴巴。
苏寻锦顿时就炸毛了,“呜呜”向安歌扑过去。
“本来就是给你吃的。想要的话我下次再给你带几个回来就是了。”安歌不以为意,抬手捏住了苏寻锦的手腕。
苏寻锦本身就是个弱的,被安歌一抓根本动弹不得,便皱起鼻子继续“呜呜”地叫,却见安歌神色一滞,朝窗外看去。
“你乖乖地……”安歌神色一转,改口道,“算了,一起去吧。”,拦腰抱住苏寻锦飞了出去。
...
第24章 如月之恒
月青珩淡然地坐在院子中的石凳上看着眼前的混战,指尖把玩着一片绿叶,银色的长发在日光的照射下耀眼得令人畏惧。
那个男人,倒挺不错的。月青珩将目光投向在杀手中穿梭自如的钟离铖。
一身蓝衣,神色紧绷,光是他身上散发出的威压便已经将对手震慑住了三分,冰冷的剑锋割断一人的喉管,鲜血喷射出来。借力翻身,抬手从背后刺穿另一人的心脏,抬脚踢起一具尸体挡住了了面前的攻击,手臂从空中划过一个弧度之后,两个人哀鸣着倒地。
这些人,和上次偷袭我与血骑的人,十分相似,只是实力非常悬殊。还有那个坐在椅子上的人,银发碧瞳,分明就是泠月王朝的后人。钟离铖一边应付着杀手,一边想着。
他就说是茶族的人来了,那丫头还不相信。
等等,丫头刚刚一个人跑了,也没人陪着她……会不会出什么事。
钟离铖一分心,便险些被两个杀手刺中要害,连忙举剑挡住了致命的攻击。
真是浪费啊……月青珩微微地皱眉。虽说这些都是最低等的杀手,可是培养起来花了不少力气,就这样都被杀死,实在是可惜。
不过,看在那个人底子这么好的份上,若是带回去好好培养,应该可以成为高等黑羽护卫,这么算来,倒也不亏。月青珩看着钟离铖依旧干净的蓝衣,将手中的绿叶掷了出去。
绿色的叶子穿过一名杀手的身体,被染成了鲜艳的红色,竟还在向钟离铖的方向飞去。两名杀手牵制住了他的动作,钟离铖躲避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叶子离自己越来越近。
“阿铖!”江景桐惊叫了一声。
这就是泠月王朝的后人?阴险小人,无耻下流!江景桐脸上写满了愤怒。亏她还心心念念地想看看他们长得多好看呢,竟然是这种只会在背后偷袭的人。
“顾着点自己吧。”江远寒将一剑放倒了江景桐背后的杀手。
苏洛泽急情之下,顾不得自己,直接从五、六人的包围中飞身扑向了钟离铖。一身白衣瞬间出现了几道血痕。
大哥!苏寻锦几乎要冲上去,却被安歌一把抱住。
“呆在这里,不要动。千万别让那些人发现你,知道么?”安歌把苏寻锦放在墙外的角落里,自己则翻上了矮墙。
“啪”
红叶终于在几乎要刺穿苏洛泽的心脏的时候被一粒石子打穿。破了一个洞的叶子在风中悠悠地下落,被锋利的剑刃劈成了两半。
月青珩不可置信地回头,只见安歌微笑着朝他点头。
庭院里的混战瞬间停止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兄弟反目了?起内杠了?”江景桐摸着下巴猜测。
“我看好像是这样。”江远寒摸着下巴点头。
一个负手站在墙头,银发松垮地系在身后,一身黑色长袍上绣着紫色的暗纹,一双墨瞳华丽而无情。
一个单手支着下巴坐在庭中,银发闲散地披在肩头,一身月白色长袍素净无暇,一双碧瞳慵懒而阴狠。
---题外话---
和璠某人讨论这本书的“一句话简介”究竟该写什么。
结论:由于本文是伪宫斗伪权谋伪武侠伪悬疑,因此一句话应该写——
十年磨一剑,集宫斗权谋武侠悬疑一体的史诗级巨作。
是不是逼格瞬间就出来了?
(楚君:玛德智障)
话说江家两兄妹——江景桐和江远寒,是不是脱线过头了,整个儿的弥漫着一股逗比的气息。
楚君正在纠结到底要不要给他们两个happyending呢(诶诶,怎么说得好像他们兄妹俩之间有什么一样。)
...
第25章 相煎何急
“那个白头发的是谁?”杀手甲问。
“不知道哇。听那个女人说是殿下的兄弟。”杀手乙摇头。
“别逗了殿下怎么可能有兄弟。”杀手丙道,“所有的孩子都被护法大人确认了是女婴才允许生下来的。”
“难道是父亲?”杀手丁脑洞大开。
“那得活了多少年啊!”杀手甲摇头。
“母亲,姐妹,还是女儿?”月青珩开口,“又或者……都有?”
苏洛泽的瞳孔微微地缩了起来。
这是安歌的致命伤,是绝对不能触碰的底线,否则,失去控制控制的安歌……
这里将会血流成河!
“龌龊。”安歌嗤笑了一声,却并没有像苏洛泽想象的那样勃然大怒。
月青珩笑了,笑声中带着嘲讽。像是在讽刺他的自视清高,像是在嘲笑他为自己编织的那个谎言。
“也是,死掉的那个,与我何干。”月青珩低头,“我关心的,是活着的那个,在哪里。”
是在找……我吗?苏寻锦心中不安起来。却见安歌的手在背后做了个“好好待着”的手势,便也不敢乱动。
“别给我装傻充愣。”月青珩见众人不语不语,忽而站起来,眸子中折射出狠厉的光,“我知道她就在这里。交出来,或者我自己找。”
“先生是想把这中书令府翻过来么?”钟离铖厉声道,“或许先生自恃万人莫敌,可在场的也并非等闲之辈。不管先生是什么来头,我西楚的帝都之内,决不能容忍先生如此作为!”
墙外,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四小姐,您怎么坐在这里啊?”府兵长见到紧张地坐在角落里的苏寻锦,伸手去扶,“这里危险,四小姐快点回自己阁中去吧。”
虽然府兵长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可光是看到墙上站着一个银发的男人,他也知道情势紧张。
银发的男人,他只知道安歌一个。或许是大少爷在外边惹了什么麻烦,仇家找上门来了。虽说他们和安歌对上完全是以卵击石,但是他们必须去保护大少爷。
四小姐?月青珩眸光一闪,飞身准备向安歌出手。
“哇哇哇哇哇哇哇!默隐!是默隐!”江远寒忽然激动起来。
这个人是安歌!
而且他真的是莫家的旧人!
啊哈哈哈他终于解开这个千古谜团了。
除了安歌和月青珩之外,所有的人都看着江远寒,嘴角抽搐。
等等,现在好像不是高兴的时候……江远寒看着再次将他们包围的杀手,握紧了手中的寒泉剑。
“哥你能不能严肃点。”江景桐嘴上说着,眼睛却也是紧紧地盯着安歌。
诶安歌就长这样啊,嗯……比那个白衣服的男的好看多了。
至于他手上拿的那柄默隐……
默隐是莫家祖传的宝物,自从八年前莫家被灭门之后,就再也没人见过了
原来真的是在安歌手上。
安歌此人虽然行事张狂狠厉,但他消灭的所有势力,几乎都是那年参与了谋划莫家灭门的门派。因此江湖上早有传言,说安歌是莫家旧人。只是,见过安歌的人都少之又少,更不要说有什么证据来证明此事了。
---题外话---
楚君是纯洁的好孩子,不会写污污的小剧场
容我先去修炼一下“污妖神功”
...
第26章 默隐归去
月青珩轻蔑地看了安歌一眼,似是嘲笑——兵器,最低等的武者才会用的东西。
安歌轻按着默隐,闭上眼睛轻念着心诀。
父亲的脸出现在脑海里,还有母亲,还有……
小安。
安歌很少用这把默隐。
小时候他看着父亲使剑时的潇洒身影,总是羡慕不已。那时也曾偷偷地拿来用过,却不慎将门口一株百年银杏砍倒了,同时伤到的,还有爬到树上去看他舞剑的小安。
小安总是身体不好,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之后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脸色惨白,但是看到他还是会甜甜地叫哥哥。
父亲常说等到他长大了便可拿着这把剑一个人出去闯荡江湖——或许还可以带着小安。只是还没等到他长大,这把默隐,已经到了他的手上,和他一起在人世间游荡。
像是一种禁忌。仿佛不提到默隐,便永远不会想到那年那月那天那夜的景象,心便不会痛。就这样编织出一个谎言,把自己圈在里面,似乎这样就能够把自己想象成一个长大了独自在外游荡的侠客,而不是一个……
无家可归的孩子。
静心沉气,默归隐去。父亲说。那天他在院子中练剑,手中握着一把木剑。父亲将他的胳膊抬高些许,凑在他脑袋旁边指导他——若无所求,便无可失。尘世中一切不过过往云烟,心无杂念方能安然默隐。
“那我明天就带着小安和小歌跑路,看你挂不挂念。”母亲从手中的活计中抬起头看着他们父子俩。
“所以说我还是比不上老祖宗啊。”父亲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却没有遗憾,而是满满的辛福。
若无欲无求,便无可失,自当无所畏惧。若挂念与怀,心之所向,必定万死不辞。
只因心中有想要守住的珍宝,所以才会奋不顾身。
安歌睁眼,握紧默隐迎向了月青珩。
听到那句“四小姐”的时候,苏寻锦就知道,自己藏不住了。
这还不算完,府兵长将苏寻锦保护好之后就准备向安歌发动攻击。
“不要!”苏寻锦尖叫了一声。小哥正在念心诀,这种时候被若是被偷袭……后果不堪设想。
府兵长皱眉看了苏寻锦一眼,忽而感到了强大的杀气。转头看时,却是另一个银发男子对“安歌”下了杀招。
怎么有两个……到底哪个是安歌?府兵长擦擦额头上的虚汗。
这两个人的打斗似乎不是自己这个级别能参与的。而听墙内的声音,似乎大少爷他们是占了上风的。
那他还是好好保护好四小姐吧。
钟离铖听到墙外传来一声尖叫,心中一惊,手上再顾不得轻重,全然不顾自己的防守,所有的招式都直取对方的死穴,简单而粗暴。
在钟离铖完全不要命的攻击下,月青珩的手下很快就所剩无几,只剩下两三人还在对抗着。
扑面而来强大的杀气几乎几乎让安歌透不过气来。
接住……安歌的呼吸微微地有些颤抖,手中握剑的动作却是无比坚定。
这一次,换我守护你。
---题外话---
安歌大人苦大仇深,太抢镜了。
钟离铖:明明我才是男主好伐?
又:月青珩的那个“珩”字念“横”的音。
楚君最近有点懒,不过看到两天涨了这么多收藏还是很开心的啊。
请大家经常在留言区踩踩吧,给楚君一点动力。
...
第27章 死而后生
明知自己会败,还要扑上来。忠诚,勇敢,愚蠢。钟离铖看着那些杀手,眸中说不清是赞赏还是嘲讽。
呵,长了一头银色的头发,还就真的当自己能跟他比?月青珩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男子。
不,连男人都算不上,分明是个孩子。
还想要保护她么?
也不先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月青珩眼中的轻蔑更甚,使出了十成的功力。
一团紫气蔓延开来,仿佛一道屏障,竖在了矮墙之上。安歌轻吸一口气,提剑使出了第一招。
踏歌寻醉。
剑刃所过之处,紫色的剑气划破空气,迅速交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很快又被月青珩击破。凌厉的掌风并没有被那网减少多少威力,打在默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安歌被逼得连连后退,喘息片刻,翻身便又向月青珩杀去。
长铗归来。
负手而立,月青珩眸中带笑地看着带着紫焰的剑锋逼近了自己的喉管,转身便躲过了这致命的攻击,绕到安歌的身后,随后便是一招月银无殇打在了安歌的背上,速度快到根本不给对手抵挡的机会。
“呵。”月青珩轻蔑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安歌,向矮墙上飞去。正当他御气将要攻破那道紫色的屏障的时候,江景桐拖着苏洛泽出现在他的面前。
“老规矩,等会我先……”江景桐低声说着,忽然发现自家哥哥正在庭院里看着她。
诶那她现在抓着的这个是谁?
江景桐转头,看见了苏洛泽的冰山脸。
下意识地甩开了自己握住的大手,江景桐专心看着月青珩,掩盖自己的脸红。
“本王劝先生赶紧离开这里。若是迟了,怕是就只能在牢中过夜了。”钟离铖凉声说着,却并没有给月青珩离开的机会,举剑向他刺去。
半年不见,阿铖的武功又精进了不少。苏洛泽默默感叹。
钟离铖用的最拿手的武器是链刀。现在只拿着一把普通的剑,便能有如此威力。若今日他用使是那条祭夜链刀,不说杀死那个泠月王朝的后人,想要重伤他,一定是没有问题的。
在苏洛泽眼中,只有钟离铖才是当之无愧的王。太子虽得皇上精心培养,可这么多年几乎没出过帝都。安逸惯了的人,哪里还有久经沙场之人的王者气概。
月青珩虽实力超乎凡人想象,可同时对上四个高手还是有些吃力。而就在他被这四个人牵制住的时候,他忽而感觉到一阵带着深厚功力的阴风朝他的后背袭来。
不好!月青珩心里一惊,却又躲闪不及,最终被安歌一掌打在左肩上。
是他的失误。月青珩勉强撑着身子看着面前五人。
他忘了安歌与他同族,对他的弱点一清二楚。左肩,是他的罩门。安歌没有用剑攻击,而是用非常深厚的内力打上来。他只感到自己周身的内力全部乱了方向,四肢百骸像是撕裂般的痛苦。
现在,他最好不动声色地离开。不能被他们发现自己受伤了。
月青珩握紧了右拳,聚气向地上打去。
流光迷踪。
银发银衣的男人,瞬间消失在院子里。
...
第28章 三人成虎
看着月青珩离开的地方,安歌闷哼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向后摔下了矮墙。
“呼呼……那,那谁,太,太变态了。怎么会有武功这么好的人啊。”江景桐把整个重量都搭在了苏洛泽身上,重重地喘息着。
苏洛泽神色一僵,却也没有说什么,转头去看钟离铖。
他的一身蓝衣已经被划得破破烂烂,还有几道血痕,和平常那个冷面战神的形象差了十万八千里。收起手中的剑,闭眼调整好呼吸,钟离铖再次飞身翻过了墙。
他心中挂念着的丫头正跪在地上,搂着另一个男人的头在哭,旁边则是束手无策的府兵。
“端,端王殿下。”府兵长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钟离铖也在里面,瞬间慌了神,匆忙下跪行礼。
“下去吧。”钟离铖看着苏寻锦,淡淡应道。
“这……”府兵长犹豫着开口,“殿下您身上的伤口……”
话还没说完,便被钟离铖阴鸷的目光打断了。凉凉地开口,话中满是威胁:“记住,为了你家大少爷的好,你今天没见过我。”
尽管钟离铖本人无意于储君之位,但是流言蜚语并不愿意放过他,更何况二子夺嫡这种戏码本身就是平民百姓喜闻乐见的饭后谈资。又或许是因为皇上有意无意的暗示起了作用。总之坊间传闻,钟离铖此次回帝都,将会和太子争夺东宫之位。
在苏洛泽的劝说之下,他在朝中也培养了些势力,但是也仅仅是聊胜于无罢了。只是,无论如何,苏家都是太子的人。这是皇上钦定的。所以,他钟离铖和苏洛泽的关系,绝对不能被外人知道。
“是。”府兵长的额头再次开始冒冷汗,匆忙带着手下就走了。
“小哥……小哥……”苏寻锦哆嗦着,左手握着自己割开的右手手腕,往安歌的口中挤血。
喝了就会活过来的对不对。他是小哥,小哥不会死的……他流了那么多血,一定要多喝点才行啊。
“丫头,丫头你冷静一点。”钟离铖扳过她的肩膀,握住她的手放在安歌的脖子边。
“你看,没有死。”钟离铖一边安慰着她,一边从自己身上撕下一块布条给她包扎伤口,“安歌他不会有事的,不用担心,知道吗?”
“就算真的有什么事,丫头的医术这么好,肯定能把他救活的。”钟离铖温柔地细声安抚着她。
“我……我就是不喜欢这个样子。”苏寻锦抽噎着,“你们都受了那么重的伤,就为了保护我,可我什么都不会……”
钟离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谁说你什么都不会啦?你会救人,会弹琴,会配药。怎么就比不得那些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的人了呢?”
苏寻锦咬着下唇沉默了一会儿,指着安歌道,“殿下你能不能先帮我把他背到我房间里去啊。”
钟离铖并不愿意把亲自把另一个长得(完全没有)比自己好看,武功(完全没有)比自己高的男人送到丫头房间里。
尤其是丫头对着这个男人亲昵地叫“小歌”而自己则被称呼为殿下的时候。
---题外话---
楚君感觉自己起的章节名特别意识流,肿么破?
...
第29章 天雷滚滚
“你不觉得让他住在阿泽的房间里更好吗?”建议着。
“那我还要跑来跑去的,累死了。”
这这这,就这么点小伤,丫头打算亲自给他治?!!!
他一定要阻止这两个人。
“请个太医过来不就好了。”继续建议。
“小哥的身份不能被别人知道的。而且太医是宫里来的人。”这下苏寻锦看钟离铖的眼神变成了鄙夷。
这么点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钟离铖噎住。
他好像确实变得有点蠢。
云锦阁,苏寻锦让秋夕打了盆热水来,随后便动手准备脱安歌的衣服。
正在一旁警觉地盯着的钟离铖立刻蹦了起来。
“诶诶诶,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么能随便看男人的果体呢?”
“他是小哥,不是陌生人。”苏寻锦无辜状。
钟离铖再次被噎住。
小歌小歌……他还小铖呢。
“安歌年纪比你大吧,为什么叫他小歌?”钟离铖坐在一边,看着苏寻锦用毛巾把安歌身上的血污都擦干净,动作温柔。
苏寻锦愣了一下,然后笑。
“他是我最小的一个哥哥,所以叫小哥啊。”
把身子擦干净之后,苏寻锦拿来银针,一根根慢慢地扎进了安歌的身体。
“今天小哥还拿寒果给我……早知道我就不吃了,留着多好,肯定能保住他的命。”苏寻锦看着躺在床上的安歌,幽幽地叹了口气。
钟离铖还在努力消化下这两个晴天霹雳。
安歌是苏寻锦的哥哥。肯定是表亲,但是不会是苏右祺那一系的,那就是母系的表亲。苏洛泽和苏寻锦是一母所出,所以安歌算起来是苏洛泽的表弟?!!!
寒果此物生长于西域,出于寒树。而寒树大多长于万丈悬崖上,想要采摘必须从崖上下去,即使是轻功极佳的人,一不小心便会摔得粉身碎骨。那种东西,他也只是见过一次而已。
苏家总能给他惊喜。
钟离铖看向窗外,却发现窗边的架子上,放着一个小雕像。
走过去将那小雕像拿在手中,沉香木的清新气味传入鼻中。是一个男子,五官不甚清晰,从眉眼上看,隐约有点儿像他。这人穿着布衣拿着剑脖子上还缠着一条蛇。那蛇倒是雕得比人好,吐着芯子张口似乎是要咬断那人的脖子。
“喂你别乱动。”苏寻锦回头看到,慌忙扑上去把雕像抢过来。
“你跟我皇兄有仇吗?这么想杀他?”明知那雕像上刻的人是自己,钟离铖故意说道,心中划过一丝苦涩。
明明心意相通,她却认不出他。
“这不是太子殿下。”苏寻锦低低地说了句,将沉香雕像放回原处,“虽然看上去很像,但是不是他。”
后面那句话听上去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实际上却是苏寻锦的喃喃自语。此时此刻她心中想的,是自己或许真的认错了人。
她吃点心的时候想了很多遍。诚然,太子殿下和那天那人极其相似,连那根簪子都是一样的。可是她能感觉到太子殿下身上少了些什么。
一种不可言说的气度。
---题外话---
这一章是不是写得天雷滚滚?
...
第30章 寒山远月
而端王……苏寻锦抬头看着高大的男人。他见了这么些东西却也没什么反应,想来也不是吧。
她实在是没有勇气去再次放下矜持被另一个男人拒绝。
气氛有些沉闷。钟离铖也懒得自讨没趣,干脆道了别就离开了。
苏寻锦呆呆地看了安歌一会儿,起身去煎药。
此时已是暮色沉沉,几近黄昏。半抹残阳将天空渲染成艳丽的玫红,映着院子中地上的斑斑血迹,绚烂而又荒芜,仿佛末世之景。
“对了,小锦呢?小锦她一个人没事吧。”江景桐沐浴更衣过后,这才像是想起来自己还漏了一个人。
“没事,阿铖跟着她呢。”苏洛泽正在想事情,随口应道。
今天那些人应该是被乌鸦吸引过来的。只是他想不通的是,泠月王朝的后人想要锦儿干什么。
寻找同族血亲这个理由,实在太勉强了些,况且如果真是这样,应该把安歌一起带走才是。而那人对安歌却是下了杀招的。
难道锦儿身上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光是能和鸟兽交谈这项技能就已经够麻烦了……要是她的血还能延年益寿,永葆青春,增进功力的话,自己怕是没法再保护好她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锦儿身上那些秘密,他自己知道的或者不知道的,若是被暴露出去,锦儿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天下还有哪里能让她容身?
天色将暗的时候,大理寺少卿罗焕举着火把带着官兵包围了中书令府。
见到苏洛泽的时候,罗焕微微地点了点头,二人便心照不宣——今日钟离铖未曾在此出现过。
罗焕趁着夜色来,一是因为既是查案,越快越好。否则现场证据被毁,对所有人都没有好处。二是因为夜晚他便有了借口可以带自己的心腹过来,而不是大量的官兵。
面对一脸震惊的准公公苏右祺,江景桐拉着哥哥规规矩矩地行礼。然后有着上晓天文,下通地理的老爹的江远寒解答了罗焕所有的问题。
没有安歌,没有钟离铖,所有的功劳都落在了江远寒身上。
问:没有明显的标志,如何知道那是茶族和泠月王朝的后人?
答:我爹曾经说过……
问:既然对方实力不俗,那么又为什么会会受重伤逃走?
答:我爹曾经说过……
“咳咳。景寒山庄在此案中功不可没,待我禀报陛下,定有重赏。”罗焕不知该谢少主江远寒还是该谢庄主江之墨,干脆一起谢过。
这时,仵作也验尸完毕。罗焕满意地点点头。
现在只要再将这些刺客的手法特征与之前几名被杀官员身上的伤口对应起来,这件案子便算结了。
十五天……他一天就结案,这么快的话,会不会被别人嫉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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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怎么把头发扎成一个马尾巴啊,好丑哦。”小女孩稚嫩的声音从天际传来,若有若无。
“不要。”
“哥哥看我雕的簪子,你猜这上面是什么动物?”
“不知道。”
忽而女孩消失了,眼前只剩下一片红色的血雾。安歌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走着,又像是在寻找什么。
---题外话---
楚君第一次用分割线诶
...
第31章 无间之道
那路没有尽头,而他只能如此孑然一身,踽踽独行。
血红色的雨滴打在他脸上,恍若置身于炼狱之中。
爹……娘……小安……
“哥哥你的头发真好看。”软软糯糯的声音又出现了,带着清脆的笑声。
小安常年卧床,头发有些枯黄,因此便总是羡慕他的一头青丝,如泼墨一般倾泻而下的长发。
阿鼻地狱,无间之道,永生永世的折磨,不得超生。那日一场熊熊大火烧死了半个村子的人,剩下的一半则被他人杀死在睡梦中。
“原本只是我一人的仇,何必牵扯上这么多无辜性命。”那日父亲哀叹着冲进黑暗中,刀光剑影发出清脆的声响,扰人清梦。
那日血流成河。
“小歌?”
安歌回头,看见一个白衣男子,那面容似曾相识,。
他握紧了手中的剑。
他不知道那是谁,但他要活下去。即使是在炼狱中残喘苟且地度过余生也无妨。
男子看着他手中的默隐,一头银色的长发,还有提防的神情,似是错愕,又像是惋惜,最终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跟我走吧,我带你回家。”
安歌低头想了一会儿,跟上了那个人,保持着十步的距离。
“求,求你别杀我……”
“你是……你……这不可能……”
人命真是脆弱,轻轻一捏便消失了,犹如蝼蚁。
安歌看着那些人求饶的样子,嘴边扬起一抹残忍的微笑。抬手之间,便是一人哀鸣着死去。
“好好感谢我吧。”他凑在尸体边笑得邪魅,“至少我让你死得干净。”
手上的鲜血并不能减少心中的愧疚。
这么多年,自己究竟杀了多少人,他无从得知。安歌抬头,天色昏沉,依旧是血色的雨滴打在他脸上,像是细细密密的针扎进皮肤,有些疼。
忽而那些雨滴变成了尖锐的刀,落下来,狠狠地扎进他的身体。
痛。
只是那痛苦再甚,也比不上心中痛苦的万分之一。
“哥哥,你想去哪儿?”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小安……
女孩睁着大大的眼睛,脸上的笑容却不复从前。
“哥哥,你就这样害死我,就想跑了吗?”女孩面色狰狞,扑到了他身上……
“哇啊!”苏寻锦尖叫一声,慌忙丢掉了手中的笔。
“小安……”安歌从梦中惊醒,却见一张酷似莫玖安的脸凑在自己面前,一时间手下失了轻重,用力地抓住了苏寻锦。
“小哥你放手哇哇哇,疼……”。苏寻锦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早知道她就不恶作剧了。
安歌松了一口气,倚在床头轻喘着。
苏寻锦盘腿坐在床尾,认真地看着安歌的脸。
还差最后一点儿就完成了。
要不再给他用点迷,药,让他再睡会儿?
不行,小哥身上伤还没好,不能用迷,药。
可是看他恢复得不错,用一点也没事吧。
到底用还是不用呢?
安歌见苏寻锦盯着自己看,便拍了拍自己的脸。原本没作他想,可这一拍……
为什么手上感觉黏糊糊的?
苏寻锦阻拦不及,趁着安歌还没反应过来,穿上鞋一溜烟跑了。
---题外话---
璠某人说这一章写得很混乱。
但是楚君还是没有改啊
一来是因为楚君就喜欢这种意识流的感觉,场景飞速地切来切去(也就是蒙太奇)。然而楚君写不好,就成了混乱。
二来嘛,做梦,本来就很混乱。
ps:那个“神秘”白衣人,自称带安歌回家的,其实是苏洛泽哟。
...
第32章 死亦何惧
第32章死亦何惧
“小哥我去给你煎药,你再睡一会儿。”人已消失不见,只留声音还在原地。安歌扭头看着桌子上已经冷掉的药,轻笑出声。
“咳咳。”扶着床边站起来,安歌猛地喷出一口血雾。
很久没伤成这样了。他淡淡笑着,走到镜子前。
镜子里的自己,半边脸被墨水描成了一只猪,还有半边似乎还没画好,就已经被他毁了。
偷得浮生半日闲,醉花荫下一梦欢。拿起毛巾轻轻地在脸上擦着,安歌的动作有些不舍。
他贪恋这种天真烂漫的温暖。
“小姐,马上进宫了,你怎么还不换衣服啊?”秋夕收拾好了衣物,正要进屋时,和往外跑的苏寻锦撞了个满怀。
“急什么,还早呢。”苏寻锦满不在乎地望望日晷。
“小姐!”秋夕急得跺脚,拉着苏寻锦的衣袖就往屋子里拽,“不早了,还要沐浴更衣,启程进宫,皇后娘娘可等不得小姐。”
“哎,秋夕你慢点!”苏寻锦有些慌张。毕竟偏房里还住着一个男人,若是被人发现了可就不好了。
“放肆!”身后传来一声呼喝,声音不大却非常有威严感。
姐姐怎么来了……苏寻锦认命地转身,扯出一个笑。
碧桃笑吟吟地走到苏寻锦身前,先是行了个礼,随后又站到秋夕面前,厉色道,“谁教出来的丫头,还有没有点规矩,敢跟主子拉拉扯扯的。”
秋夕打了个寒颤,低头不语。
二小姐最可怕了。虽然平时总是一副端庄优雅的样子,但是作风却非常严格狠厉。有些下人被她抓住不守本分的,都罚得很惨的。
“小锦,你平时好玩一些,没大没小的,姐姐也不曾过说你,毕竟年纪小些,也就罢了。但你这丫鬟,却实在是个欠调教的。这几日你入宫,我让碧桃跟着你,这个小丫鬟,还该送到管家那里去重新教导一番才好。”苏洛雪开口,不容置疑道。
“这是我的丫鬟,凭什么听你的?”苏寻锦把秋夕护在身后。
“就凭我是你的嫡姐。”苏洛雪淡淡道,“秋夕,还不过来。”
秋夕面露难色地看看苏洛雪,又看看苏寻锦。
小姐这一进宫就是五天,要是真跟二小姐走了,自己一个人在府中可不知道要过什么样的日子。若是她赖着不走,那最多也就是把事情闹到老爷那里去,到时候老爷肯定是护着小姐的。只是……
这会儿小姐急着进宫,可耽误不得。要是因为自己而误了时辰,那可就是大过了。
秋夕闭眼咬牙朝着苏洛雪的方向走过去。
“别担心,等你从宫里回来,你们主仆俩就可以团聚了。”苏洛雪说着,领着秋夕往外走,“碧桃,一个时辰之内,我要看到小锦带着你出现在门口。”
“是。”碧桃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转身对苏寻锦道,“四小姐,请。”
苏寻锦扭头,不走。
碧桃沉吟片刻,“小姐或许不喜奴婢,可奴婢却是一定要把小姐服侍好的。若小姐再不进屋的话,奴婢可就要在前院中给小姐更衣了。”
---题外话---
总觉得这一章发出来会掉粉。女主是不是太弱了一点(笑)。
且看我们家小锦日后如何翻身把歌唱,虐死姐姐。
啦啦啦(总有一种要把这篇写成伪女强和种田的赶脚,虽然还不知道种田文到底是什么样的。)
...
第33章 婢女碧桃
苏寻锦狠狠地瞪了碧桃一眼,进了卧房。
“殿下,该启程了。”端王府里,一名下人恭恭敬敬地站在钟离铖的卧房门口。
殿下一向不喜人近身,从来都是独自更衣,即便是穿繁琐的冕服也不愿他人服侍。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没有办法。
而此刻,屋内,钟离铖正坐在桌前沉思。
两日前中午罗焕进宫将破案结果禀报了父皇,听说父皇很是震惊,急命龙柯崖准备了三百血骑卫,随后又宣了苏右祺进宫。
他猜想父皇的意思是想安抚苏右祺,毕竟泠月王朝的后人最后是在中书令府出现的,苏家不仅没有死人,而且还重伤了对方,给破案提供了重要线索。只是苏家已经是富贵至极,也没什么可封的了。
许是苏右祺向父皇提了给苏寻锦办及笄礼的请求,最后父皇下令封苏寻锦为筱君,七日后在宫中举行册封仪式和及笄大典。
七日已经过了三日,明日开始就该戒宾了,想必今日丫头该进宫了,今后也是要常常入宫习礼的。而自己……一个时辰前父皇已经宣自己和龙柯崖进宫,大概去西域的事情又落在自己头上了。
若是真如坊间流传那般,父皇有意让自己与皇兄一较高下倒好了。虽然他素来不喜这些勾心斗角的营当,但那样至少可以留在帝都。钟离铖目光复杂地盯着手中的簪子。
两个时辰后,鸾凤殿内。
“娘娘,殿下,苏家二小姐洛雪及四小姐寻锦已经在偏殿等了半个时辰了。”一名宫女走进来,打断了钟离昊与皇后周氏的谈话。
“宣他们进来吧。”周氏道。
她故意将那姐妹二人在偏殿晾了半个时辰,就是想看看这苏洛雪的耐性如何。
“臣妾苏洛雪携小妹苏寻锦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苏洛雪领着苏寻锦走进来,行了礼。
“平身,赐座,看茶。”
苏洛雪今日一改往常大气凌厉的形象,梳了个堕马髻,三千青丝挽成一个发髻,堕于脑侧,身边跟着乖巧玲珑的苏寻锦,更加显得柔弱贤淑。虽然已经枯坐了半个时辰,二人面上却没有一丝不满,只是安安静静地跪坐在案几边。
苏寻锦见钟离昊坐在对面,不禁有些脸红心跳,窘迫得不敢抬头,只是低头盯着杯盏看。
周氏看苏寻锦扭捏的样子,只当她年幼害羞,也觉得甚是可爱,便令宫女拿了瓜果来给她,免得她实在无事可做。
瓜果端上来之后,站在苏寻锦身后的碧桃立刻上前接过果盘,仔细地将橘子剥皮去籽。
“这丫鬟倒是个懂事的,似乎……与上次洛雪身边的那个丫鬟颇为相像。”周氏看着碧桃,不禁开口称赞道。
碧桃闻言,微微福了福身,继续专注于未完成的活计。
“回娘娘,碧桃本就是洛雪身边的人。只是正逢小锦的丫鬟身体不适,小锦此次进宫又是及笄大典如此重大的事情,身边不可无人服侍。洛雪自认为碧桃颇为懂事,便让她跟着小锦。”苏洛雪解释道。
...
第34章 父母之言
“原来是唤作碧桃的。”周氏转口对一旁的宫女吩咐,“去取那只珐琅银钗来,赏给碧桃姑娘。”
“是。”宫女应了一声,转身下去了。苏洛雪连忙起身替碧桃谢过了周氏。
一旁的钟离昊见苏洛雪起身时头上簪子的流苏前后摆动,开口问道,“苏四小姐今年,芳龄几何?”
苏洛雪看看钟离昊,又看看周氏,犹豫道:“洛雪今年二九又一。”
“怎么还没走许配人家呢?”周氏故作惊讶。
“洛雪生性清高些,没有中意的男子。”苏洛雪低眉浅笑道,“更何况婚姻大事,父母之言,媒灼之约。洛雪是断断不敢违背长辈的意愿的。”
虚伪!苏寻锦在一旁暗暗念叨。
周氏听了这话,却是打心底里的开心。四人又交谈了片刻,周氏便将两人安排在旁边的偏殿住下。
“哎哟,累死我了。”苏寻锦之前在正殿中跪得累了,进了偏殿便往贵妃椅上一倒。
“起来。”苏洛雪声音威严。
苏寻锦撇撇嘴,不情不愿地起身。
“这是在宫中,比不得家中那般随便。”苏洛雪依旧端庄高雅的样子,缓声道,“若觉得乏了就去榻上小憩一会儿,睡个午觉便是了。”
“是,姐姐。”苏寻锦无精打采地进了右手间的寝宫,却发现卧房已经收拾好,五名粉衣宫女已经在床边候着了。
这是不是说,她真的要严格地按照规矩来,一点差错都出不得?
她想回家,呜呜呜……
碧桃见苏寻锦耷拉着脑袋的样子,心中不禁偷笑,随后正色对宫女道,“你们都先下去吧,这里有我就好了。”
“是。”宫女整齐划一地行了礼,退了出去。
碧桃帮苏寻锦退了衣裳,随后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也出去了。
虽然不想承认,可是苏寻锦必须说,碧桃这个丫鬟,真的挺好的。
可是毕竟是别人家的丫鬟,再好也比不上从小就跟着自己的秋夕。及笄大典这种大事,除了武林大会,她自己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呢,可惜秋夕是见不着了……苏寻锦瞪着床顶发呆,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勤政殿内。
“黑羽卫?可是那个号称能与我血骑一较高下的茶族势力?”龙柯崖听完中书令府发生的事之后,惊讶地反问。
“是啊,朕为了这个泠月王朝的后人,可真是费尽了心思。”钟离铎揉揉太阳穴,“那景寒山庄的少主说是已经重伤了泠月王朝后人,可谁知真假?听说那人年纪轻轻却是满头银发,若他有刀枪不毁的铁躯,休整不到三五日便卷土重来,可如何是好?”
钟离铎这番话的意思已经说得十分清楚了。若是钟离铖与龙柯崖两人再不知道自动请缨,怕是明天就能被重新调到边疆去再吹十年冷风。
“父皇所言极是。只是那黑羽卫既是号称要向血骑看齐,那么自身的实力必定远在血骑之下。儿臣久经沙场,愿带领血骑入西域,清扫前朝余孽,替父皇解忧排难。”钟离铖起身,跪了下去。
“末将也愿意随行。”
---题外话---
当龙柯崖,钟离铖遇上苏洛雪,苏寻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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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举案齐眉
“好好好。”钟离铎龙颜大悦,道,“朕已责令大理寺少卿罗焕备好三百血骑。这几日你二人好好商议此事,择日入西域!”
“是。”
出宫的时候钟离铖明显左顾右盼磨磨蹭蹭心不在焉,龙柯崖颇感兴趣地问了句,“殿下莫不是看上了哪个宫女?”被钟离铖瞪了一眼之后,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气场,这就叫做气场。
钟离铖企盼了一路,心思倒也没有白费——快要出宫的时候,只见迎面走来一名身段柔弱,容貌姣好的美人儿。
“见过端王殿下,龙副将。殿下万福金安。”苏洛雪走到二人面前,微微地福了福身。
钟离铖见到苏洛雪,又见她从昭清宫的方向来,便明白了此刻他们二人都已在皇后处住下。
龙柯崖此刻见到苏洛雪的心情,却是和钟离铖大不相同的。
这算的上龙柯崖第一次见苏洛雪穿女装,她浑身散发着一种女儿家的娇羞的神态,让他几乎惊叹出声。
只是,她为什么会在宫里?是嫁了皇上,还是太子?
呵。总之,不会嫁给他便是了。
龙柯崖见苏洛雪装作素不相识的样子,心中掠过一丝苦涩。
是他把她丢到那条路上的啊,他又能怨谁呢。
钟离铖拍拍龙柯崖的肩膀,看他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便颇感兴趣地看着他。
“皇兄的人,你也敢打主意?”
“长得好看,多看了两眼罢了。”龙柯崖将目光收回,低头道。
好看吗?
钟离铖看着苏洛雪离去的背影,又想起那日东宫晚宴时树丛后的那一幕来了。
苏洛雪的武功修为,不在罗焕之下,却甘愿隐藏起来,不与人知。有手段,知道讲情面,守规矩,若是生为男儿身,必定能有大作为。
只是她生来便是中书令府苏家的二小姐。生为嫡长女,她唯一的用处就是联姻。
钟离铖垂眸沉思。说实话,这样的女人,许给皇兄,着实有些浪费了。若能配得良人佳偶,一定是琴瑟和鸣,可成惊世之才。
只可惜世事难料,人心难知。他所求的,也不过是每日归家时,能有人为他洗手作羹汤罢了,如此简单,又何时实现过呢。
苏寻锦一觉醒来,迷迷糊糊的半睁着眼,只见一个暗红色的身影正坐在床边,吓得打了个滚,坐起来:“小哥……你怎么进来的?”
“飞进来的。”安歌淡淡道,似乎进入戒备森严的后宫并不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
“你的伤呢?”苏寻锦急切地凑上去
“已经好了。”安歌笑笑,“来和你道个别,然后就回墨宫。”
苏寻锦闻言,不禁有些失落,却也没有说什么。
宫里无聊透了,若是小哥能留下来陪陪她就好了……
安歌宽慰地揉揉她的脑袋:“我过段时间就回来了。到时候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好。”苏寻锦挤出一个笑。安歌眨眨眼,飞身离开了。
安歌前脚刚走,后脚一个老嬷嬷已经推开门进来了。
...
第36章 恩宠何得
苏寻锦转身,却见那嬷嬷径直走到床边,一把掀开薄被,板着脸道,“小小年纪,大白天的,睡什么觉。还不赶紧起来?及笄大典的礼仪你会多少?嗯?还有心思在这里午睡?怎么,入了宫就当自己是个儿金贵的主了是吧。我告诉你,老奴可是……”
“你是什么人跟我有什么关系?”苏寻锦毫不犹豫地反击,“一个下人,也敢对着本小姐使脸色?再不济我也是中书令府的四小姐,皇上御封的筱君!”
“哼。”那嬷嬷听了这话之后,只是冷笑了一声,“不过一介庶女,仗着父亲的宠爱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苏寻锦听到这话,微微地变了脸色,却不减气势:“有人宠着我也是我的本事。你这一辈子,不也是在求主子的恩宠么?看来似乎不太成功啊。”
嬷嬷倒也不生气,只是打量了她一下,道“也难怪你那父亲这么宠你。年纪不大,这张狐媚的脸,简直和你那个娘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娘?
白氏温柔贤惠,何来狐媚之说?难不成只是因为她是妾,便成了不要脸的狐狸精了吗?
“不准你说我娘!”苏寻锦磨牙。
“就这么点儿教养,也好意思说自己是中书令府出来的。”嬷嬷看着苏寻锦,目光轻蔑,“苏大人一生清廉正直,德高望重,就是被你们娘儿俩败坏了名声!”
说到底,苏寻锦确实是个从小被人放在手心里宠大的小姐,不说所有人都对她前倨后恭,至少没有人对她用这幅态度说话,更何况还扯到了父亲和娘亲。
苏寻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攥紧了拳头。
“哪里来的野狗,不好好在窝里呆着,到这里来咬人!”苏洛雪的声音出现在门口。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嫡姐来了。”嬷嬷挖苦道,“这还真是姐妹……”
“沈家喂了你多少骨头,值得你这么卖命?”苏洛雪漫不经心地开口,打断她的话,“滚回主子那里吧,这种人也配执教我们家小锦。”
嬷嬷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苏洛雪一句“再不走,等会儿皇后娘娘来了,可就走不了了。”,再也不敢说什么,离开了卧房。
苏寻锦想要开口,却是欲言又止。
苏洛雪看着苏寻锦,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记得十五年前的那个雨夜,父亲回家的时候抱着一个襁褓,里面裹着一个小人儿,那么小,那么脆弱,会睁着大大的眼睛冲她笑,一双小手在空中胡乱地划,咿咿呀呀地叫。
那年她四岁,她以为那是父亲送给自己的礼物。那天晚上她呆在房中逗那个小孩儿玩,直到半夜才回房,结果被母亲罚在院中淋了一夜的雨。
第二天她病得厉害,可无论父亲还是母亲,谁都没来看她一眼。
后来她听说,那天晚上那小人儿被父亲抱回来的时候,许是着了点风寒,也病了。
人人都说中书令府的嫡长女苏洛雪,知书达礼,温婉柔顺,名震帝都,为父亲脸上增光不少。个中滋味,却只有自己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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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正襟跪坐
“姐姐,我们去告诉皇后娘娘吧,好不好?”小心翼翼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打断了苏洛雪的回忆。
苏洛雪只是责备地看了苏寻锦一眼,悠悠道,“那嬷嬷是庄妃身边的人。听母亲说庄妃沈氏原是钟情于父亲的,当时父亲不过是一个穷书生,沈氏迫于家族压力,嫁了当时的太子,当今的皇上。如今沈家靠着沈氏上位,其兄为太傅,又在谋划着将女儿沈诗瑶送入东宫,自然对我们没多少好脸色。只是那嬷嬷,虽是庄妃的人,可皇后这昭清宫,也不是那么好进的。若不得皇后允许,那嬷嬷又怎么会被指派来执教你的礼仪?”
“那岂不是说,以后五天我都得听那老巫婆的?”苏寻锦瘪着嘴,眼珠转了转。
苏洛雪偏头,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淡淡道:“下手别太重。”
及笄礼之前有三日戒宾,一日宿宾。而苏寻锦既得皇上御封筱君,及笄大典自然隆重非常,因此才派了个嬷嬷来执教礼仪诸事。
进宫的第二天便是戒宾的第一日。苏寻锦虽是养尊处优没错,却也不是个被惯坏了的。一大早起来,由碧桃侍候着梳洗了,让宫女将早膳端上来,便安安静静地坐在桌边,等着那嬷嬷来上课。
嬷嬷本以为进来时苏寻锦一定还在床上睡觉,特意带了一把戒尺来,想要好好训训那好吃懒做的小狐媚子,却不想见到了一主一仆二人端坐在桌边,早点都没有动过。
“嬷嬷请。”苏寻锦站起身,恭敬道。
嬷嬷见苏寻锦谦恭守礼的样子,越发地倨傲起来,竟还真的端着架子在桌边坐下,用起早点来。
区区一个下人,也敢与主子同桌用膳,这嬷嬷真是无法无天。碧桃站在一旁看着眼中划过一丝厌恶。若是被小姐抓住,不打得她抽筋断骨才怪呢。
皇后这昭清宫中的膳食就是不一样,这粥中还有淡淡的桃花香气。那嬷嬷端着一副优雅的吃相,心中却是赞叹不已。再看苏寻锦,连眼睛都不抬,只是专心吃自己眼前的食物,哪里还有半点平常欢脱吵闹的样子。
这五日,老奴本来就是来挑刺的。别以为用早膳时装个乖,便可以逃过。老奴就不信你全都能做得丝毫不差!嬷嬷用过早膳,便拿起戒尺,开始教课。
“坐的时候,正襟跪坐,身体挺直,小腿不可伸得一长一短,脚掌不可着地,双手……”
苏寻锦虽说平时好玩,可每次跟苏洛雪出去时,都被看得紧紧的。别的不说,这坐姿,自然是无可挑剔。只是对面做着示范的嬷嬷,声音开始打颤了。
痒……一开始只是手背上有些痒,还能用戒尺微微地挠挠。很快嬷嬷就发现,这痒竟是越挠越痒,甚至连别的地方也开始瘙痒起来。
苏寻锦双目平时前方,一双剪水秋瞳一瞬不瞬地盯着嬷嬷。在她的注视下,嬷嬷更不敢动了。可是这一动不动的,浑身上下都变得痒得不行了。
---题外话---
偷偷告诉你们,开始变女强咯。女主慢慢地长大,从下章开始。
...
第38章 不如归去
不过,很快,嬷嬷就发现,痒根本就不是问题了。
她现在只想出恭。
肚子痛得像是不属于自己的了一样,却没有减缓身上的奇痒无比。并且,腹泻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就要控制不住那股洪荒之力了。
嬷嬷看着苏寻锦严肃的面容。
她可不想被这个小狐媚子笑话。只是眼下的情势,实在是……
“老奴还有些事要去做。苏四小姐请在这里坐好了。若是老奴回来时发现小姐有任何异动,自有重罚!”
使出全身力气憋出这么长一句话,又控制住自己缓慢平稳地走出偏殿,嬷嬷迈开小脚急忙奔向茅房。
“噗哈哈哈哈!”嬷嬷一走,苏寻锦就笑得前仰后合的,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碧桃碧桃,你看到没有,哈哈哈,她,她差点就……真不愧是宫里的老人,居然能忍这么久,还能说那么长一句话。”苏寻锦笑完了,揉揉眼睛,把眼泪擦干净站起来。
碧桃虽然早已知道苏寻锦在那嬷嬷的饭菜中动了手脚——毕竟她是跟四小姐一起一大早爬起来在花园里摘桃花的。粥里调些桃花汁,杏仁酥里洒了些白色的药粉,然后恭恭敬敬地等待嬷嬷来用早膳。
然而当碧桃看到苏寻锦做出这么幼稚的动作之后,心里还是有些汗颜。
苏寻锦早点吃的不多,又在地上跪坐了那么久,猛地站起来,有些不稳。碧桃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扶住,躺到了榻上。
苏寻锦整个上半身呈大字型躺在床上,两只脚却还搁在地上。碧桃看见了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四小姐小心等会儿嬷嬷回来了,”碧桃好心地出声提醒。
“没事儿。”苏寻锦揉揉鼻子,“她今天啊,回不来了。”
“走走走,碧桃我们出去玩。”苏寻锦躺了一会儿,又一骨碌坐起来,带着碧桃就打算往外跑。却不想,在外面碰上了也要出去的苏洛雪。
“姐。”苏寻锦挤出一个笑。
“教习嬷嬷呢?”苏洛雪打量了她一下。
“她——她,她今天不来了。”苏寻锦强行装镇定。
苏洛雪垂下眼帘,掩过眸中的思虑:“想出去玩就出去吧。只是小心别冲撞了哪位娘娘。碧桃,跟好小锦。”
“是。”碧桃行了个礼,踩着碎步,小跑着跟上已经跑开的苏寻锦。
中书令府。苏洛泽住处。
江远寒此刻正在收拾行礼,而江景桐则坐在一边瞪着他。
“为什么非要回去啊。”
“你不想回去?”江远寒扭头看了她一眼,“过几天他们就要去西域了,我们还呆在这里干嘛?”
“跟他们一起去西域啊。”江景桐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哥你不去吗?”
江远寒笑了一声:“西域那里,既没有美酒,有没有美人。我去做什么?倒是你,整天追着苏洛泽跑。人家对你有意思么?”
“他……他这不是还没娶亲吗?”江景桐低声道,“如果哪天他成亲了,我马上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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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浮世祭欢
江远寒看了一眼自家妹妹有些伤神的样子,摇摇头。
“到时候要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就进景寒山庄的铺子里躲躲,让镖局的人送你回来。路上自己小心。”江远寒收拾好东西,又不放心地对着江景桐叮嘱。
“嗯我知道了,哥你回去吧。”江景桐挤出一个微笑,目送江远寒出去。
宫中。
“四小姐您别跑了。等会儿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就不好了。”碧桃跟在苏寻锦身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依她对四小姐的了解,一定是不会记得现在走过的路的,若她也不记住,到时候回不去了,惊动了皇后娘娘——那后果太可怕她不敢想。
只是四小姐在这花园里左弯右拐的,一会儿就跑得没影了,实在是为难她。
苏寻锦原来是在花园中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却忽而看见一只画眉。那画眉蹦蹦跳跳的,歪着脑袋说一个院落里有人在弹琴,曲声悠扬,和她比起来还要略胜一筹。
一听说有琴技胜过自己的,苏寻锦立马不干了——她这么多年声名在外,谁不知道她的琴技在帝都无人可比。
好像……越走地方越偏了……好安静……苏寻锦的脚步慢了下来。
明明是清新绮丽的调子,却无缘由地生出一股悲伤,加上与埙的合奏,更生出深幽哀婉之感。
绕过层层叠叠的树木,一个开放的院落里,一男一女一坐一立。男子跪坐在琴案前抚琴,长发散落,微风拂过,微微地飞扬。白皙如冬雪的容颜,深邃如深渊的桃花眸吸引了苏寻锦的目光。
那双有如宝石般闪耀着的眸子,似是一个漩涡,一旦对上,便深陷其中,于是粉身碎骨,却仍然不可自拔。
女子一身张扬的红衣,青丝用红色绸缎系于发尾,手中捧着一只陶埙吹奏着。双眸轻合。两人的身后是一株樱树。粉色的花瓣飘落下来,轻轻点在男子的白衣上,琴案上,伴着若有若无兰花香气。
庭院深深,红颜相伴,焚香抚琴,心远地偏。
素指轻揉琴弦,最后一个泛音颤颤巍巍地消失在空气中。男子偏头看向苏寻锦的方向。
“是哪个宫的宫女么?”声音飘渺幽远。
“不是宫女,许是谁家的小姐。”那红衣女子睁眼打量了苏寻锦几下,冷清道。
“哈”那男子带着歉意轻笑一声,“是逸某识错了人,实在抱歉。”
“是小女子误闯此处,扰了公子清静。”苏寻锦道,“只是敢问公子,刚刚这曲子是?”
“是逸某拙作,名曰浮世欢。”
苏寻锦沉思片刻,又开口道,“小女子略通乐理,只觉此曲虽绮丽繁华,却盖不住其中的忧思之色。浮世欢此名,怕是不符。”
那女子闻言,露出惊讶的表情,柳眉微微蹙起,似是若有所思。
男子目中却没有丝毫波澜,语气却是变得柔和起来:“姑娘所言不错。此曲原是名为浮世祭的。春意正浓,姑娘若是不嫌弃,可愿意进来,与逸某对饮一杯?”
---题外话---
逸公子是楚君临时想出来的龙套,不过还有转正的机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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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难寻锦妆
苏寻锦正在准备张口答应的时候,忽而听到红衣女子恍然大悟的声音。
“姑娘可是中书令府的四小姐寻锦?”
苏寻锦对上她的目光。那女子一双杏眸透出一股大气之感,嘴边带了一丝玩味的微笑,却并不引人反感。
“是。”苏寻锦低声应道。
“晓来蜂蝶空游荡,苦难寻,红锦妆。”那男子低声吟道,“二妃思舜,终是不得见。罢了罢了,进来吧。”
苏寻锦看着男子忽而变得忧愁的神色,有些犹豫。红衣女子见状,提高声音说了句“殿下让你进来就进来!”
苏寻锦一愣。
殿下?
男子不满地轻声斥:“绛女,这是客人,不得无礼。”转而又对苏寻锦道,“在下钟离逸,姑娘称呼逸公子即可。”
“这……”苏寻锦虽然没有听说过这位钟离逸,却也明白他是皇家人,不能乱了规矩。要是真的叫他逸公子,那就是蠢了。
“无碍。”钟离逸浅笑道,“逸某与姑娘母亲为故交。见到姑娘,颇有重逢故人的欣慰之感。更何况逸某常年居于这偏远院落中,不爱宫中那些繁琐的规矩。姑娘不必拘谨。”
母亲?
苏寻锦更加疑惑了。
白氏是典型的闺阁女子,出身小农之家,不可能认识他。这么一来,就只能是杜氏了。
只是,她实在不能相信,眼前这个飘飘欲仙的公子,会和杜氏成为至交。
难道母亲在嫁给父亲之前,也是个清风雅乐,清幽典雅之人吗?
苏寻锦合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向屋子的方向走去。
钟离逸站起身。绛女上前一步,撑住了他的手,扶着他走进屋子。
前厅不大,装饰素净简单,甚至称不上是个宫殿。苏寻锦跟在两人身后,绕过前厅向后走去。
乐室。
苏寻锦还没迈进房间,只是站在门外看了一眼,便惊叹不已。
乐室正中放了一只三足香炉,通身由白玉制成,薄可透光,表面施以梅子青釉,此刻正有阵阵幽兰清香散发出来,却不见丝毫烟气。
香炉周围放了四张琴案,一张上放了一张琴,相对的一张上面则是某种类似琴的乐器,却比琴有更多的弦。墙上亦是一边悬挂着数十把琴,一边挂着数十把不知名的乐器。而另外两边的琴案上则是空空如也。
绛女将钟离逸扶至琴案前坐下,便转身到一边去沏茶了。钟离逸目视前方道:“逸某此处客人不多,姑娘还是第一位。这张琴案,也算是为姑娘留的。姑娘坐吧”
苏寻锦眨眨眼,走过去正襟跪坐。
这里好肃穆,就好像她不举止得体,马上就会被那绛女扔出窗外一样。
绛女将茶沏好,端到靠近内室的一张空白琴案上,将一杯放在苏寻锦面前,又将一杯端给钟离逸。
苏寻锦看着那通体透白的茶器,又看看静静端坐的钟离逸,有些茫然无措。
绛女看着苏寻锦局促不安的样子,轻笑道:“公子请你先品茶。”
“啊,好。”苏寻锦尴尬地笑笑,拿起那白玉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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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人间天籁
呜……好苦……苏寻锦尽量使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正常,放下茶杯,看着绛女忍笑的表情和钟离逸的期待,苏寻锦憋了半天,最后憋出两个字“好茶”。
钟离逸闻言朗声笑了出来,随后吩咐道,“重新沏壶果茶来吧,再拿盘花饼。”
绛女闻言,却是先上前将茶杯举起,放进钟离逸手里:“公子,茶。”
钟离逸点头,两指轻轻拈起茶杯,举至鼻下,轻嗅一口,闭目回味,这才啜饮了小半杯。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看得苏寻锦窘迫不已。
“听声音,姑娘倒还稚幼。敢问可曾及笄?”
“听……”苏寻锦惊讶地重复,随后便发现自己口误,改口道,“三日后及笄。”
钟离逸神色不变,淡淡道:“逸某双目失明,不能视物,姑娘见笑了。”
苏寻锦暗恼地咬住下唇。
只是可惜了这双漂亮的眸子。苏寻锦看着钟离逸那双飘逸的桃花眼,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
“听绛女说皇兄前些日子封了个筱君,想必就是姑娘了吧。”钟离逸笑道,“逸某听闻姑娘善抚琴,一曲湘妃怨幽怨萧瑟,引人泪下。却不知姑娘可识得面前的乐器?”
苏寻锦低头。眼前的东西与琴相似,却又不同。二十五弦,弦间有柱。苏寻锦抬手拨了一下,音色干脆短促,和琴的舒缓悠远大不相同。
“是……瑟?”
钟离逸却是笑了。
“逸某此处繁文缛节颇多,想来姑娘是不习惯的。不错,此物为瑟。姑娘可会弹奏?”
苏寻锦素指轻抚瑟弦,摇头道:“寻锦不会。”
琴瑟和鸣,听说是难得一闻的天籁。她见都没见过的东西,如何会弹?
钟离逸开口,语气中带了一些怅然:“自从住进宫里,逸某也没再听过这琴瑟和鸣之声了。今日有幸遇上姑娘,劳烦姑娘作一曲湘妃怨,也让逸某了一桩心事,可好?”
绛女看苏寻锦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好心解释道:“我家公子原是善奏瑟的,姑娘只管抚琴便是。”说着,走至屏风后的内室,搬了一只鎏金楠木箱子出来,箱子做得高而窄,里面竖放了一把琴,一张瑟。
钟离逸轻吸一口气,脸上浮现出释怀的笑,起身行了一个礼道:“姑娘请。”
苏寻锦连忙也起身学着钟离逸的样子行礼,笨手笨脚的样子看得绛女偷笑不已。
昭清宫中。
“奴婢该死,把四小姐跟丢了。请小姐责罚。”碧桃的声音中带着哭腔。
苏洛雪把苏寻锦的侍女换掉,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苏寻锦本身喜欢乱跑,做事只凭冲动,不计后果。且不说她若再遇上太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被什么不该听的人听去了。光是遇上哪个为人阴狠些的妃嫔,抓住她的把柄,带回自己宫中重罚,或者是遇上什么心怀不轨的男人,对她做出什么越轨之事,就已经够麻烦了。秋夕那丫鬟跟着小锦十几年,散漫惯了,看不住小锦。她本指望碧桃跟在苏寻锦身边,就算出了什么事也能应付过去。
---题外话---
没错,逸公子是男主叔叔辈的,但是年纪比较小啦,也没有办法。
已知这不是备胎就是了。哇咔咔咔。
那个,绛女,绛色本身就是大红色。
崔护的“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的女主角就叫绛娘,不过那个绛应该是表示地点啦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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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红袖添香
毕竟这宫里的人心算计,碧桃还是能对付的。只是现在……
碧桃自知犯了大错,只是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苏洛雪表面上却是波澜不惊,淡定地喝着茶:“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巳时三刻了。”
“皇后娘娘已经派人来请我和小锦酉时一刻去鸾凤殿用晚膳了,小锦沐浴更衣,画妆打扮需要多久,你自己清楚。”
碧桃闻言,起身道:“是,小姐。”
她还有两个半时辰找到苏寻锦,否则难逃一劫。
而此时苏寻锦在钟离逸那里却是欢快得很。钟离逸为人温厚和善,苏寻锦渐渐生出一股一见如故之感,放开了拘束,在乐室里摸摸看看,扯东聊西。
“这是一月初采下的半开兰花,浸在甘泉中,又用数十种香料一起炮炙,存于香木中。烧起来气味清新而没有烟气缭绕,也更持久些。”钟离逸一边指导着苏寻锦焚香,一边幽幽道。
苏寻锦小心翼翼地将兰花香片放进香炉,盖上盖子,深吸了一口气,却见钟离逸在一旁笑。
“公子笑什么,可是寻锦做得不好?”
“姑娘很有才气,假以时日,一定比你母亲当年风华更甚。只是姑娘的琴技,实在是强差人意,还该潜心练习才是啊。”
“是,公子。”苏寻锦此刻倒也觉得心服口服了,低眉顺眼应道。
“公子,已是未时三刻了。”乐室的门被敲了两下,绛女走了进来。
“也好,那绛女你送姑娘回去吧。”钟离逸闻言,起身道。
“那公子您……”绛女看看苏寻锦,似是放心不下。
“怕什么,有御医在,不会出事的。”钟离逸浅笑,“只管去吧。”
苏寻锦虽然不明情况,却也没有开口,只是行了礼:“谢公子款待。”
到了离昭清宫不远的地方,绛女忽而收住了脚步。
“要我陪你进去么。”
“不用了,我认识路。”苏寻锦说着,就打算走。
绛女叹了口气,道:“我是说,若你担心见到皇后不方便解释你今天去了哪儿,我陪你进去就好了。”
苏寻锦听到这话,却是愣了。她好像的确没有考虑过皇后娘娘那边的问题,还有碧桃,早就不知道被自己甩到哪儿去了,姐姐一定也生气了吧。可如果皇后娘娘不知道自己跑出去了,这么一来,岂不是不打自招。
绛女见她的表情,心里明白了七八分,提议道:“我在这里等一盏茶,若你无事,就出来告诉我一声,我便回去。若你没法出来了,我便进去跟皇后支会一声,如何?”
苏寻锦正要答应,却见碧桃正从远处跑来。绛女见此,便自己回去了。
碧桃见苏寻锦早早回来,自然是松了一口气,跟着苏寻锦进偏殿沐浴更衣。
“碧桃,皇上他……有兄弟吗?”
苏寻锦玩着浴桶中的花瓣,忽而问道。
碧桃被她吓了一跳,手中的皂角滑进了水里:“四小姐问这个做什么,可是今日碰上什么人了?”
苏寻锦低低地“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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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妇人毒心
碧桃定定神:“当今皇上猜忌心重,当年五王夺嫡,情形险恶,因此皇上登基之后便下令将其他皇子诛杀,听说活下来的,只有一个钟离逸。他是先帝最小的儿子,当时也不过十来岁,成年后便自请离开帝都,云游四海。也有传闻说,钟离逸隐迹江湖,其实是为了替皇上找一样东西。”
“找什么?”苏寻锦捏着花瓣的手一滞。
“似乎是某种药吧。”碧桃道,“十几年前钟离逸最后一次回帝都,被皇上以谋反之名熏瞎双目,流放边疆,从此也就下落不明了。”
熏瞎双目,流放边疆……
苏寻锦垂眸不语。
第二日一早,嬷嬷又来教课。苏寻锦昨天起得早,又在钟离逸那里玩了一天,晚上也睡的不太踏实,便晚起了一会儿,被嬷嬷看见了,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板子。
碧桃在一旁看着那竹板“啪”的一声打在苏寻锦手心上,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这力道,比小姐惩罚他们还要狠啊。
苏寻锦痛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是从小没挨过打的,眼见着一只白皙的小手很快就红肿起来,也只能咬着下唇把苦往肚子里咽。
嬷嬷看苏寻锦委屈却又不敢出声的样子,冷笑一声,便带着她往殿外的花园走。
迈出门槛的时候,苏寻锦心不在焉的,被裙子绊了一跤,差点摔倒。嬷嬷见状,举着竹板又要打,却见苏寻锦敏捷地往旁边一闪,一个白色的身影窜了出来,竹板准确地落在那人的小臂上。
“啊……”与其说这是一声惨叫,还不如说是撒娇,声音千回百转,柔媚不已,别的不说,至少是把刚刚一脚踏进花园的钟离昊给打动了的。
钟离昊闻声走过去,却见苏寻锦摔倒在地上,左手想撑着地却疼的呲牙咧嘴,苏洛雪则是一手捂着小臂,企图和嬷嬷对质。
“不就是庄妃的人么?这里可是皇后娘娘的宫殿!小小一个下人,谁允许你打小锦的?”
“哼,你们姐妹两个,不守妇道的东西,该打!”
“你……”苏洛雪听到这话,委屈得不行,两滴泪在眼眶里打着转,险险就要落下来,“待我将此事告诉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一定治你死罪!”
嬷嬷还不知死活地嗤笑:“也是,你一个大小姐,除了会勾引男人,还会做什么呀?不要脸的狐狸精,还想勾引太子殿下,也不看看自己……”
“放肆!”钟离昊顶着一张黑脸从花丛后面走了出来,“谁说苏小姐勾引本王了?可有证据?”
苏洛雪回头,见是钟离昊来了,连忙跪下行礼。
钟离昊只见苏洛雪脸色憔悴,神情委屈,左手还一缩一缩的,连忙将人扶起来:“苏小姐可有受伤?”
苏洛雪咬着下唇,一副受尽屈辱的样子,却捂着小臂道:“洛雪没事,殿下费心了。”
钟离昊见状,更加怜惜,干脆将苏洛雪的左手拉过来,掀开衣袖。本来有如冬雪的皮肤被烟色的长裙更衬得滑嫩白净,此刻却肿起好高一块来,看得人触目惊心。
---题外话---
咳咳,楚君必须承认一下,这几天忙着做饼干,文质量下降了,连更文时间都从凌晨改到下午了,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这是楚君的第一篇文,求宽恕。
楚君借着星期天重新整理了一下这篇文,大家有木有觉得进度加快了一点?
今天两更,第二更马上来,新鲜出炉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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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一律杖毙
苏洛雪在一边羞得头都抬不起来了,一张小脸烧得通红,手上使劲却始终无法从钟离昊手里抽回来。
苏寻锦拍拍衣裳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有杀气!
“堪堪一个下人,借着主子的名分就敢对苏小姐不敬!”钟离昊看着嬷嬷,一字一顿道,“庄妃不过是近些日子得宠些,她的下人就敢在母后这里撒野了?!怎么,苏家堂堂一品朝官,还用得着你来评头论足?”
“殿下,老奴……老奴不是有意的啊……老奴也不过是职责所在,要教导苏四小姐罢了。”那嬷嬷早已匍匐在地上,连连磕头。
“殿下,这嬷嬷说是教导,可昨天才来了一盏茶的时候就跑了,丢下我一个人在偏殿中坐了一天。”苏寻锦反驳道。
“殿下有所不知,老奴在苏四小姐殿中吃坏了肚子……”
钟离昊闻言,直接一脚踢了上去。
“一个下人也敢与主子同桌进食?还敢说母后这里有人下毒?来人!”
两个小太监立刻从花园门口赶了过来,见钟离昊正在发火,慌忙恭敬地跪下。
“把这个不知高低的东西拖出去,杖毙!”
此言一出,嬷嬷立刻变了脸色,一边磕头一边求饶,即便被拖出去了也还是不停地哭喊。
“等等。”钟离昊忽而叫住了两名太监,“去查查这个东西怎么进来母后宫里的。涉及到的一干人等,全部杖毙。”
“是。”
苏寻锦也不知怎么回到偏殿的,被碧桃搀着,神色恍惚,跌跌撞撞地走。碧桃见状,叹了一口气,劝道:“宫中本就是这样。下人的命也不值钱,更何况他们本就是犯了错。四小姐心疼那些下人,可谁来心疼四小姐?”
“我知道。”苏寻锦轻声道,“只是姐姐说,那嬷嬷不得皇后娘娘的允许,不会被放进来,那些个下人一定也是被皇后娘娘安排过的,此时却要因此而毙命了,就那么活活被打死……”
碧桃听着,却也没有说什么。
以后她也是要跟着小姐入宫的。宫中险恶,她又能活多久呢?
苏寻锦走后,苏洛雪红着脸匆匆行了个礼便也进去了。钟离昊见状,一把拉住苏洛雪。
“殿下请放手。”苏洛雪不安地扭动着,眼睫毛轻轻抖动,娇羞的样子让钟离昊更加醉心。
“阿雪,今日是我行礼不周,轻薄了些。待我见到母后便求她娶你为妃可好?”
“殿下不要再说了。”苏洛雪头低得更厉害了。
钟离昊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只见那双带着惊恐的眸子深处,藏着深深的情意。低头衔住了粉嫩的唇瓣,怀里的人并没有反抗,钟离昊也放心下来,用力地加深了这个吻。
“姑娘不用准备及笄大典的事宜吗,应该有很多要学习的礼仪吧?逸某看姑娘倒挺清闲的。”
钟离逸见苏寻锦又往他的小院子里跑,出声打趣道。
苏寻锦耷拉着脑袋,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那执教的嬷嬷死了,还有很多人,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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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前缘未了
“妹妹怎么这样说话,惹得娘娘误会可就不好了。”苏洛雪脸上并无恼怒,“我家小锦吃不得带了杏仁的点心,否则便呕吐不止,明日及笄大典,洛雪可不敢出错。更何况,妹妹难受,我这个做姐姐的,心里也不舒服。”
沈诗瑶听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脸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苏洛雪这么一说,倒像是她在挑拨是非了。
苏寻锦安安静静地坐在席边看着,实在无聊,干脆在桌下练起指法来。
听姐姐说,钟离昊已经和皇后将他们的婚期都定好了。沈诗瑶再怎么蹦跶,也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至于她自己,满脑子想的都是等会儿结束了可以去找钟离逸。这两日有他指导,琴艺真是长进了不少。
可不知道及笄大典结束之后还能不能再见到他了。
宴会结束之后,苏寻锦甩开碧桃,一个人顺着弯弯扭扭的小道,往钟离逸那里去了。
且说沈诗瑶,眼见自己出手没成功反倒被苏洛雪摆了一道,恼羞成怒,带着婢女跑到湖边的亭子上,不停地咒骂苏洛雪。
“小姐,有人来了。”玛瑙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紧张起来。
沈诗瑶冷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灌木丛的方向。
一个鹅黄色的身影从后面跑出来,却并没有发现他们,而是沿着小道继续往前奔去。
“那是苏寻锦吧。”沈诗瑶嘴角浮上一抹笑,“跑得这么急,连婢女都不带,可不知道是做什么事呢。玛瑙,我们也去看看。”
“是,小姐。”
琴室。
“姑娘倒也是个心宽的。宿宾日理应请各家未出阁的小姐来家中聚会,姑娘却还往逸某这儿跑。”钟离逸照例又让绛女端了一壶果茶来。
“寻锦怕以后就见不到逸公子了。”苏寻锦跑腿坐下,素手微抬,“承蒙公子教诲,这几日寻锦学了不少东西。寻锦斗胆,还想请公子指导指导琴艺。”
“好。姑娘请吧。”钟离逸浅笑,眉眼间似有无限芳华。
沈诗瑶一路跟着苏寻锦,随后便躲在院子不远处的草木之后,眼见着一个着红衣的女子出来和她说了几句话,随后苏寻锦便跟着一个白衣男子进去了。
“原来是私会男人来了……”沈诗瑶笑得花枝乱颤,“我倒要看看苏家出了这么个小浪蹄子,要怎么收场。玛瑙,你去把他们都叫来,来看场好戏。”
“是,小姐。”玛瑙行了个礼,一路小跑着回昭清宫了。
沈诗瑶一甩手中的手帕,扭着腰向那间小屋走去。
“皇叔,您不是说这儿的草莓没人吃吗,我看……”钟离铖一手端着一只白玉小碟,上面放着草莓,一手推开琴室的门,却发现好像有点不对。
他怎么走到哪里都能碰上这小丫头?
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啊!
苏寻锦见是钟离铖,连琴都忘了,两只手呆呆地悬在空中,看着他一边拿着草莓一边吃一边朝她走过来,哪里还有半点作为一个一品亲王的威严和礼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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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幽兰之调
“丫头你吃不吃?”小碟伸到苏寻锦眼前。
“小铖不识礼数,姑娘别介意。”钟离逸见苏寻锦没声了,猜想她一定是给钟离铖吓着了。
“端,端,寻锦见过端王殿下。”苏寻锦使劲眨了几下眼睛,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行礼。
钟离铖瞬间脸黑了。
不行礼会死么?跟着苏洛泽叫他一声阿铖会怎么样呢?嗯?不是说年纪小没规矩整天就知道乱跑么?行礼倒挺勤快的嘛。
“姑娘在逸某处何必拘礼。只是似乎姑娘一见小铖就紧张起来了。逸某可曾错过什么有趣的故事呢?”钟离逸笑着开口,“姑娘一曲幽兰只弹了一半,逸某可还等着呢。”
“就是因为是在公子这里才要小心礼数嘛。”苏寻锦小声道,“不然绛女就要把我扔出去了。”
钟离逸和钟离铖二人闻言,皆朗声大笑起来。
“丫头,我告诉你。”钟离铖在案几边坐下,“绛女武功不错,但是她怕有人碰她腰。随便用什么东西碰一下她的腰,她马上就一边叫一边就跑了。”
苏寻锦半信半疑地看着钟离铖。
“不过通常情况下,你是没办法碰到她的。绛女的九骨蛇鞭……”钟离铖摇摇头,“一般人近身不得。”
沈诗瑶看着面前挥着长鞭的红衣女子,出了一身的冷汗。
光是听着那鞭子划破空气的破风声,身上已经开始一阵一阵的痛了。要是打在身上,那可怎么好?
不要说嫁给太子了,她这辈子能不能嫁出去都是个问题啊。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女人摆出这么一副架势,不让她进去,想必一定是在隐藏什么。
她得想个办法进去才行。
沈诗瑶陷入了沉思。
钟离铖感受到屋外传来的动静,神色一僵,却见钟离逸并没有什么反应,便没也没说什么。
一曲终了,苏寻锦一脸期待地看着钟离逸,期待他能给些指导,却见他不急不缓地开口:“姑娘以为逸某此处的兰香如何?”
苏寻锦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便瞪着钟离铖,钟离铖回敬以挑眉微笑。
“香气清淡而无烟,香气持久。虽然本身算不得名贵,可经过精心炮炙,比起那些名贵的香,还是要略胜一筹。”苏寻锦憋了许久,终于憋出一大段文绉绉的话。
“姑娘所奏这一曲幽兰,又该做何解呢?”钟离逸又问。
苏寻锦张口结舌,抓耳挠腮不知如何评说:“嗯……兰……嗯……兰生性……幽静,还有……”
“兰气味独特,为百花香之首,却长于幽谷,与杂草为伴。只是这兰花,虽长于杂草群中,却并不会忘记自己的本份。”钟离铖看苏寻锦窘迫的样子,干脆替她作了答,“寻锦姑娘虽然精于琴技,可若不能参透曲中的深意,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进步的。”
苏寻锦扑闪着眸子看着钟离铖,有些似懂非懂。
她怎么都觉得钟离铖话外有话,偏偏又听不懂这弦外之音。
“小铖赶紧走吧,外面还有不少人等着看戏呢。”钟离逸笑道:“姑娘可愿意扶逸某出去?”
...
第48章 鞭鞭见骨
“看戏的?”苏寻锦皱起鼻子。
“丫头你来的时候没仔细看,带了个尾巴过来。这会儿绛女在外面拦着,不然那位沈小姐,怕是早该闯进来了。”钟离铖说着,脸色渐渐变得冰冷起来。
沈家一天到晚就喜欢折腾些幺蛾子,也不看看自己家有多少基底,也敢在朝中瞎蹦达。前几日强行把小儿子塞到他的军队里,还硬要了个副将的职位,结果却是个只会些花拳绣腿的草包。
苏寻锦打了个寒颤。
就是这个感觉,这才是真正的端王殿下,不说话就能冻死人的感觉。
钟离铖道了别,便从后院走了。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沈诗瑶见有人出来了,便扯开嗓子大声叫起来,“连头发都来不及绾好,可不知道做了什么苟且之事呢。”
绛女见钟离逸出来了,便恭敬地退到一边:“公子。”
“敢问是谁家的小姐,在我这里喧哗不止?”钟离逸看向沈诗瑶的方向,浅笑着问道。
沈诗瑶显然没想到钟离逸会这么问,愣了一下又回过神来:“本小姐姓沈,闺字诗瑶。倒是很想问问……”
“绛女,把沈小姐带下去,抽五十鞭,我要鞭鞭见骨。”钟离逸毫不犹豫地打断了沈诗瑶的话。
“你,你敢!”沈诗瑶急了,“本小姐的父亲是太傅,你敢碰我试试?”
此前已经有一些世家的小姐聚在院中了,现在皇后和苏洛雪也到了,却听见沈诗瑶这一声大喊。
绛女并不理会沈诗瑶,只是走到她身边,凉凉地开口:“沈小姐是自己走,还是我带沈小姐走?”
“寻锦怎么到公子这里来了。”皇后惊讶道,“给公子添了许多麻烦,还不快道歉。”
“无碍。这姑娘灵巧的很,我很喜欢。”钟离逸淡淡道:“只是劳烦皇嫂给昊换个太傅吧。能将自家女儿教导成这样的人,我实在难以欣赏。”
“公子所言极是。”皇后微微低头。
绛女见沈诗瑶不走,干脆伸手去拉。沈诗瑶瞬间惊恐起来:“我不要啊,皇后娘娘……娘娘救我……”
五十鞭,鞭鞭见骨,沈诗瑶还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这都不用五十鞭就能断气吧。苏寻锦心里暗暗掂量着。
“沈小姐别叫了。省得我家公子听了嫌吵,再罚你五十鞭,那可就不美了。”绛女将鞭子折起,握在手中,轻轻地用鞭身刮着沈诗瑶的脸颊。
滑腻的触感和骨节的突出很好地刺激了沈诗瑶的恐惧神经,再加上绛女附在她耳边的那一番轻言慢语,她早就已经吓得失神了,两只眼睛呆呆的。任由着绛女拉着她走。
“皇嫂有心了。”钟离逸笑道:“明日这苏家小姑娘的及笄大典,给我也留个位置,可好?”
“举手之劳罢了,公子何必客气。”皇后应了一声,对着苏寻锦招手,“寻锦还不过来。”
苏寻锦对着钟离逸端端正正地行了礼,便跟着众人一起回昭清宫了。一路上忐忑着皇后会不会问自己关于钟离逸的事,不想皇后却完全没有开口问的迹象。
...
第49章 公子逸仙
能叫皇后皇嫂的人,只有一人——钟离逸。
听说他是住在帝都郊外的行宫的,不想却是住在后宫深处。
苏洛雪回到偏殿之后,坐在桌边思量着
一来,皇上会放任他住在后宫,这本身就是一种几乎不可能的事,可见皇上对他的信任。
二来,从今日沈诗瑶的事情上来看,好像钟离逸的权利非常之大,甚至连皇后都对他言听计从。想来怕是皇上凡事也要敬他三分。
钟离逸在传闻中是个不近人情,铁腕残酷的人。虽然长了一副倾倒众生的容颜,可性子却不如他的皮囊一般美好。
据父亲说,钟离逸年轻时相当得当今皇上重用。这不仅是因为当初皇上夺嫡时,钟离逸为了钟离铎出了不少力气,更是因为他文武双全,精通权术。
一方面,他可以征战沙场,为兄长鞍前马后立下不少功劳,亦能安邦定国,替钟离铎解决了不少忧心国事。
而另一方面,他为人喜怒无常,残暴不堪。曾经有一年秋猎,一名年少轻狂的王孙贵族为了一头鹿和钟离逸争执起来,而钟离逸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挥手让一旁侍候的绛女赏了那少年五十鞭子。事后那少年虽保住了一条命,却再也不能站起来了。而钟离铎也并没有对钟离逸多加指责,只是罚了些俸禄罢了。此事之后,当时的晟王府周围都没有人敢从旁边走。
可父亲却说,钟离逸只是人前如此罢了,以免钟离铎怀疑他有朝一日会篡位。他见到的钟离逸,和善谦恭,且用情专一,情深无比。
真正的钟离逸,准确地说,该是一个飘飘逸仙的公子,像是古老的诗歌里的君子,一日相见,既定终生。
只是没多少人能见到这样的他罢了。
而从她今天自己见到的来说,似乎和父亲说的,相差不远。
看样子苏寻锦是入了钟离逸的眼了。
她苏洛雪自以为是不会有苏寻锦那么好的运气,那么,她就该好好策划一下,怎么样才能通过苏寻锦,来让钟离逸变成自己在宫中的助力。
苏洛雪端着优雅的微笑,将算计藏进眼底深处。
众人走后,钟离逸独自进了琴室,却只是静静地坐下。
幽幽的兰花香气弥漫着整间屋子,淡雅而柔和,安抚人心,一如从前那人在的时候。
君子弄璋,充耳秀莹,会弁如星。第一次相见时,她看着他的眸子念道。
他记得那是个冬日的下午,和煦的阳光照在山顶终年不化的积雪上,有些晃目。那时候她年纪不大,大概——刚及笄吧,还带着一些孩子的稚气,弹得一手好琴。
他们都说他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旁人莫敢近身,却是那个女子,跑进了他的心里。
只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那样生动的一个女子,就是皇兄千方百计要找的药引。
绛女处理完了沈诗瑶,回到琴室,却见钟离逸一个人跪坐在地上,连忙上去:“公子怎么一个人坐着啊。”
钟离逸回过神来,低声道:“无碍,去泡壶茶来吧。”
绛女把疑问咽回肚子里,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题外话---
大坑下节开始。
楚君已经带好铁锹站在坑边等着你们了。
...
第50章 山高路远
苏右祺,当朝中书令,一品朝官,封温国公。夫人杜氏出身名门,其兄为刑部尚书。膝下两子,或闯荡江湖,或伴君左右,皆年轻有为。而两个女儿——
一个月前小女儿苏寻锦被御封为筱君,由皇后亲自主持了及笄大典。期间太傅沈家的女儿沈诗瑶因不慎冲撞了贵人,被重罚,其父也剥了太傅职衔,遣回家去了。三日前苏家二女儿苏洛雪又嫁进太子府,成为太子妃,光耀门楣。
此刻,苏寻锦坐在苏洛泽的床上,虎着脸看着他。
“小锦乖一点好不好,哥哥要收拾东西的。”
“我也要去。”苏寻锦大有不带上我你也别想走的架势,“一个人在家了无聊死了。”
“你天天都得进宫习课,怎么跟我们去?再说此次去西域,山高路远坑又深,小锦你这身子可吃不消。”苏洛泽耐性地劝着苏寻锦。
苏寻锦自岿然不动,只当没听见。
“大少爷,奴婢斗胆问一句,小姐在不在您这里啊。”秋夕从门口探进半个头进来,“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要到了,可小姐又不知跑去哪儿了,怎么也找不到。”
“小锦在我这里,等会儿我带她出去。”苏洛泽看着苏寻锦答道。
“那有劳大少爷了。只是小姐还未更衣,眼下这幅模样实在见不得人。能不能请小姐先跟奴婢回去啊……”秋夕有些为难道。
苏寻锦闻言,撇撇嘴,跳下床榻。
秋夕那小丫鬟在管家那里呆了五天,倒也没吃什么苦,依旧是活蹦乱跳没大没小。苏寻锦换了衣裳,带着秋夕赶到中书令府大门,乖乖地站在苏洛泽身边。
几名身着藏青色华服,腰间系红色腰带的血骑卫骑着马最先抵达中书令府。而后跟着的是一辆华丽的马车。后面还跟着八名血骑。马车上饰以锦缎,珠宝。马夫恭敬地掀开帘子,一身飞龙锦服的钟离昊走出来,朝马车里伸出手,稳稳当当地扶着苏洛雪出来。
“臣叩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苏右祺对着二人恭敬地行礼。
“中书令大人不必多礼。”钟离昊挽着苏洛雪的手,笑道,“丈人请。”
“殿下请,娘娘请。”苏右祺侧身,众人都退到了一边。
苏洛原身为殿前都虞侯,平日里早出晚归,苏寻锦每个月也见不得他几面。这次太子妃回门,苏洛原这才被批准了一天的假。
苏洛原对苏寻锦虽说不上宠溺至极,但对于这个整天不是蹲在院子里研究草药就是躺在床上喝药的妹妹还是挺怜惜的。每次回来必定从南市给她买不少糖果回来。
此刻众人在正厅里闲聊着,苏寻锦陪坐在一边,咬着苏洛原给她买的麦芽糖。
反正她坐在后面,没人看得见。
坐了一盏茶的时间,苏右祺又请众人移步花厅用午膳,而后苏洛泽找了个机会和苏右祺道了别,便先行离开了。
苏寻锦见此,跺脚正要追上去,却被夫人杜氏叫住了。
---题外话---
此次去西域,山高路远坑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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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亦梦亦真
江景桐见苏洛泽一人回院子,不禁好奇地往他身后张望:“小锦呢?怎么没跟来?”
“她不会来了。”苏洛泽一边打包行李一边道,“我看洛雪,的意思是准备带苏寻锦一起进宫。估计明天午时之前她是见不到我了。”
“可你不是说我们现在就走吗?”江景桐目瞪口呆。
“不错。”苏洛泽收拾完毕,拿起龙吟剑,“马已经在后门等着了,我们走吧。”
钟离铖接到的命令是在太子大婚十五日之后出发,而为了避免流言猜测,苏洛泽和江景桐则会在太子妃回门当天离开帝都,到帝都边的一个小镇上会合。
就在苏洛泽和江景桐两人策马奔腾的时候,苏寻锦则被苏洛雪拉到了一边,耷拉着脑袋听她说事。
“等会儿和我一起回宫,然后你去找钟离逸。告诉绛女说有人想与她一较高下。知道了吗?”
“……嗯。”苏寻锦好半天才答应了一声。
苏洛雪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也没有多问,由着她去。
左右是今日洛泽与江家那位小姐要走了,一个人有些无聊罢了。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苏洛雪千算万算没算到的,是钟离逸已经不在那小院中了。院子早已被搬空,改成了下人居住的场所。苏寻锦进去一看,只见不管是先前的琴室,还是种着草莓的后院,都已消失不见,留下的不过是一件空空荡荡的屋子,和杂草丛生的地。
只有门前的樱树,还在风中轻轻地摇曳,洒下几片花瓣来。
“请问这儿从前住的人呢?”苏寻锦抓住一个老嬷嬷,紧张地问。
“奴婢一直都住在这里,没有旁人。”老嬷嬷后退一步,低头道,“小姐可是要找什么人?”
苏寻锦愣了半刻,讪讪道:“没事,我找错地方了。”
为什么会……
一个月,就消失得无隐无踪,仿佛从未曾出现过那般干净。琴瑟合鸣的声音似乎还隐约可闻,兰花的香气却已无处可循。
苏寻锦原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差了。苏洛雪留她在宫中住一夜也不肯,非要回家去。
只是,天色已晚,苏洛雪拗不过苏寻锦,只得请钟离昊派几个血骑护送她回家。
“还真是倔啊。”钟离昊笑道。
“小孩子的脾气,就这样。”苏洛雪声线温柔。
她嫁进了东宫,才知道太子的侧妃究竟有多少,其中有两个甚至已经生下了孩子。
虽说在苏洛雪看来,那些女人都非常愚蠢,做事不动脑子,可她也必须承认,愚蠢的人,往往做出些危险的事而不自知。
有苏家的后台做保障,她并不担心自己的太子妃之位会被夺走。只是对手太过于愚蠢,她担心自己有一天会因为对方无脑的举动而被杀死于睡梦之中。
或许杀手会被钟离昊满门抄斩,可是到时候她已然长眠地下,又有什么用呢?
眼下她需要的,无非是他的心,和一个孩子。
苏寻锦回家之后不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就是蹲在药园里捣药。连三餐都是秋夕端到她面前了才肯起来吃。几天下来倒是炼了不少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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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见血封喉
“听说今日端王殿下又要去边疆了,带了龙副将和三百名血骑。”秋夕看着苏寻锦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早膳,一边自言自语,“说起来端王殿下也真是辛苦。尽日在外奔波却连半分功名都得不到。”
连他都走了……就剩我一个待在这里。苏寻锦一听这话,更窝火了,丢了筷子就跑回了书房。
都说她身体弱,不能做这个不能做那个的。苏寻锦有些憋屈地想。看我怎么毒死你们,哼。
苏寻锦看着架子上的几个小瓷瓶,眯起了眼睛。
世人都说她精通医术,能起死回生。却不知道医毒本是同门。所谓毒,不过是药的偏性罢了。她既能解毒,便也能制毒。只是她本心思纯恪,没做过什么剧毒之药罢了。
苏寻锦沉思了片刻,将煎药的小锅拿来,放了几味药,扔了数几根银针在里面,慢慢地熬煮。
炽热的火苗不停地跳动着,透过被加热过的空气,整个世界都变得扭曲起来。苏寻锦跪坐在一边,托着腮帮子百无聊赖地看了一会儿,决定去找本书看看。
苏洛泽的竹园里,此刻悄无人息,静谧非常。苏寻锦走到书房,倒也没看到什么新鲜的书,于是撇撇嘴,准备回去。
一转身,却见一个黑衣人就站在自己面前。
“啊——”苏寻锦吓了个半死,尖声惊叫起来。那黑衣人迅速地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整个人悬空抵在书架上。
苏寻锦胡乱地蹬着腿,整张脸都难受地皱成了一团,死死盯着那黑衣人。
他蒙了面,只露出一双眼睛。那是一双细长的狐狸眼,却有一双异色的瞳孔。一只是金色,一只是浅紫,此刻正毫无波动地看着她。
苏寻锦的脸涨得通红,小手拼命地挠着那黑衣人的手背。
霎时间,无数的乌鸦伴随着喑哑的叫声冲破窗户飞了进来,那黑衣人眸子里不知闪过一丝什么,松开了已经昏死过去的苏寻锦,同时另一只手向身后一挥。一瞬间,成群的乌鸦便消失得连毛都不剩。
那黑衣人见她无意识地瘫软在地上,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自顾自地找起东西来。
夕城是个清秀的小城,也是通向帝都的必经之路,因此来往车马不少,也还算得上繁华。
江景桐是个闲不住的。一听要在这里住上就几天,便死缠烂打求着苏洛泽陪她上街去逛逛。而为了掩人耳目,江景桐难得地收起了那股行走江湖的气概,穿了一身普通的衣裳,跟在书生样的苏洛泽的身后一声不吭,乖巧得让苏洛泽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说来江景桐也确实费了番心机,特地挑了身显腰细的裙,又上了些胭脂,整个人都换了个画风,变得温婉起来。只是这似乎并没有能引起苏洛泽的兴趣,倒是路人纷纷投来了惊叹的目光。
苏洛泽眉头微皱,拉着江景桐就打算去僻静些的地方。却在一栋楼前忽然停下了脚步。
---题外话---
钟离铖:苏洛泽万年傲娇受,哦吼吼~
...
第53章 醉生梦死
醉,梦,楼?
江景桐一抬头,就看到这三个大字,瞬间一愣,吓得手里刚买的手钏都掉了。
苏洛泽迈进大门,回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还呆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不满道:“跟上。”
“哦哦。”江景桐捡起手钏,亦步亦趋地跟在苏洛泽后面。
苏洛泽不是那种会去青楼的人,更不会带上自己去。可也没听说他要来青楼见什么人啊,怎么突然就跑进来了呢?
苏洛泽在大堂内大致看了一眼,便爬上楼梯,直到三楼才停下。略略思量了一会儿,向右走去,直到第三个门才停下。
“公子~奴家喝不下啦~”
“那我替流莺妹妹喝一杯!”
“公子你坏~就知道帮着她!”
江景桐看着眼前虚掩的门,听着从门里传来的娇媚的声音,忽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流燕妹妹不要生气了。来帮你的人啊,就在外边。”里面又传来男子调笑的声音,而后那流燕又撒了回娇,这才施施然赶来开门。
“这位公子生得好生俊秀啊!”流燕一看到翩翩若仙的苏洛泽,立刻贴了上去,胸前白嫩的肌肤在苏洛泽的手臂上轻轻地蹭着。
江远寒看着自家妹妹几乎要忍不住把那流燕一巴掌扇飞的样子,淡定地向苏洛泽举了举手中的珊瑚酒樽。
苏洛泽睨了一眼身边的女子。那冰冻三尺的目光吓得流燕立刻跳开去。江景桐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看了我把妹妹嫁给阿泽是完全不用担心的啊。”江远寒笑道,“景桐你看看,我就随便往下看了一眼,阿泽就发现我了,还能在这种陌生的地方准确地找到我的房间,还坐怀不乱。这年头这样的好男人不好找。”
“哥你不是说回家的么?怎么又过来了?”江景桐狐疑道。
“没办法啊,爹把我赶出来了。”江远寒坐直身子,随手给流莺流燕塞了几块银子,两人便懂事地出去了。
“我想想吧,你们几个人啊,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哪里会读书。关键时刻呢,还是得要我来救你们是不是?要是我不跟你们一起去啊,怕是你们死在哪儿了都不知道呢。”江远寒恬不知耻道。
“读书?你还知道读书?”苏洛泽瞥了一眼江远寒,悠悠道,“你除了会打探点小道消息,你还会干什么?”
江远寒被苏洛泽戳破,呛了一口酒在喉咙里,咳了老半天,又道:“阿泽你是不知道。听说西域的女人啊,别有一番风韵。不去品尝一下,可惜了。”
“你继续品尝,死的时候一定知道自己是在床上。”苏洛泽说着,转身带着江景桐就准备走。
景桐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家,就是被江远寒带坏的,没事就喜欢喝酒调戏清倌。苏洛泽越想脚下越快,拉着江景桐快速地离开了这是非之地,来到了不远处的一条运河边。
此刻正值残阳西斜,亦染红了半江水。江景桐惊叹地蹲下来,用手撩了些冰凉的河水泼在手臂上,十分舒爽。
...
第54章 知府小姐
“苏洛泽我们去租条游船吧。听说这里晚上还有歌舞伎表演的。那些舞伶个个腰柔声娇易推倒……”江景桐兴致盎然地看着苏洛泽。
苏洛泽看了一眼江景桐。
他们两个租条游船?
这个可以有。
至于船夫,舞姬什么的,就算了吧。
月升中空,江景桐无聊地坐在船头,看着苏洛泽在船尾划船。
“苏洛泽你有病啊!”江景桐指着旁边的一条大船道,“你看看他们,有酒喝有歌舞助兴,我们呢?连船还得自己划!”
“我没钱了。”苏洛泽淡淡道。
“没钱你不会租条小点的船啊!非要租这么大一条,还买了这么多酒。”江景桐指着船舱中的几个瓦罐怒道。
苏洛泽低头沉吟片刻,手在船沿微微施了些力,然后船便开始自己慢慢地向前游去。
苏洛泽在船头的小桌处坐下,看着江景桐道:“听说江大小姐轻功极好,想必跳舞也是不在话下的。不如你来跳支舞给本少爷看看?”
江景桐瞪着苏洛泽,说不出话来。
这奇怪的口气又是什么鬼?
苏洛泽淡定地给自己倒了壶酒:“你江景桐不是喜欢我吗?让你跳支舞怎么了?”
“我才不要跳舞,丢人现眼。”江景桐小声说着,坐下来就准备给自己倒酒。
“你不是说在我面前已经丢尽脸了?还怕什么?”苏洛泽伸手抓住了江景桐握着酒壶的皓腕。
江景桐止住了呼吸,全身都僵硬起来。
苏洛泽嘴角挂着一抹淡笑,双眸认真地看着江景桐,然后把酒壶从她手里拿过来,放在手中用内力温了一会儿。
“江大小姐?”苏洛泽轻轻地叫了一声,江景桐这才从上一个姿势反应过来。
什么嘛,突然抓着我,还以为他要干什么呢。好丢脸……
江景桐的脸瞬间烧红了,低下头去。
“行了,本来就长得黑,就算脸红也看不出来。”苏洛泽说着,将温好的酒给江景桐斟了一杯,“女孩子家别喝凉的。”
“呼——”江景桐一饮而尽,随后将酒杯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再抬头时,只听耳边一声巨大的水声响。
苏洛泽将目光投向那声响的来源,却见是刚才在他们旁边的那艘船上,一个年轻的女子落下水去了。
“江……”在苏洛泽反应过来之前,江景桐已经跃上了那艘船。
苏洛泽扶额。
这家伙还真当自己的轻功无敌是吧,敢情她还想带着个女人再跳上船?
江景桐在水面上险险地抓住了那落水女子。本想对着水面击一掌然后借力跳到船上,无奈落水女子看到了救命稻草便整个地都想缠上来。
“喂你放……咳咳……放手……咳咳咳”江景桐被落水女子的四肢像章鱼一般紧紧缠住,动弹不得,一时间呛了好几口水,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大喊道,“阿泽,救我啊。”
不识水性也敢下水救人。苏洛泽叹了一口气,解下外衣,潜入水中。
“哪来的淫,贼,放开本小姐!”那落水女子喘过气来之后立刻厌恶地甩开了苏洛泽的手。
...
第55章 针锋相对
苏洛泽常年行走江湖,手中握剑,天长日久的,就磨了些薄茧出来。而那落水女子见粗糙的手扶着自己的自己的胳膊,便厌恶地甩开,道:“一介粗砺船工,也敢碰本小姐?知道本小姐是谁吗?等我回去,让爹爹剁了你的手!”
苏洛泽扬眉,放开了手,低声笑道:“听你这么说,你爹是皇上不成?”
那声音低沉浑厚,很有磁性。落水女子回过头去,却见不是个五大三粗的船工,而是个飘逸俊美的公子,顿时看呆了。
苏洛泽用内力将衣服烘干,又将外衣穿上。江景桐耍着小性子让苏洛泽也将自己的衣服烘干了,然后就看见那位不可一世的官家小姐正傻傻地盯着苏洛泽看。
“喂你看什么看啊,船工有什么好看的。”江景桐摆出了一副正室夫人的气势道。
那落水女子垂眸扭捏道:“公子能不能帮我也……”
“不了吧。”苏洛泽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在下练剑可少不了这双手。”
落水女子吃瘪,却不肯放弃,又扯出话头来:“小女子姓陆,闺名玉珠。敢问公子的名讳是?”
“叫我洛公子就好了。”苏洛泽淡淡地应了一句,转身在小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举至唇边忽而发现是冷的,便一把夺过江景桐手中的酒壶,温过了之后才送回她手中。
“刚从水里上来还喝冷的,要是染了风寒,我可没闲心照顾你。”
江景桐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哦”了一声。
她发现她好像不应该去救人的。她这明明就是救了个情敌上来。
陆玉珠还是不肯死心,也凑到桌前,对着江景桐道:“有没有点眼力啊,还不给本小姐斟酒!”
江景桐本身也是个大小姐的傲娇脾气,一听这话就明白陆玉珠把自己当作婢女了,当下恨不得抬起一脚把她再踹到水里去。
“陆小姐,在下要回去了。请问陆小姐是回自己船上去,还是和我们一起上岸?”苏洛泽笑着地握住了江景桐的手。
江景桐磨着牙在苏洛泽的怀里扭来扭去,无奈对方力气太大,只是捏着她的手腕就让她没法挣脱。
“苏洛泽你再不放手信不信我踢断你!”江景桐瞪着凤眼在苏洛泽耳边威胁。
“等你踢断了再说吧。”苏洛泽淡定地用内力发动船慢慢地靠岸。
陆玉珠听苏洛泽的话,还当是苏洛泽邀请她和他一起去夜市上玩,便一口应下。却不想苏洛泽上岸之后说了一句“告辞”就带着江景桐跑得没影了,只留下她一个人立在岸上吹冷风。
“江远寒,醉梦楼的女人跟尘月馆比,差了十万八千里啊。”苏洛泽看着江远寒和三名女子玩得正开心,问道,“怎么偏喜欢往醉梦楼跑。”
此言一出,三名女子都向他投来幽怨的目光,江远寒连忙急着哄美人去了。
尘月馆是景寒山庄名下的青楼,馆内美人无数,各有风姿。多少富商官吏出重金想要买下馆内的女子娶回家作妾,却从来都没有成功的。
---题外话---
今天是楚君的生日诶
也祝大家kiss情人节快乐啊~
(楚君是不是又戳中单身狗的痛点了)
解释一下,踢断的意思,是踢对方的膝盖。一脚下去得把人踢残(有没有想歪的孩子,举个爪吧。楚君第一次听这个词也想歪了)
...
第56章 胭脂香气
这倒也不是江之墨故意哄抬价格,而是培养一个上好的名,妓,的确不容易。因此早就有规矩,尘月馆内的女子,不得赎身。即便是有想从良的,也只能在馆内呆一辈子。
“哼。”江景桐冷哼一声道,“哥哥早就把尘月馆里的人玩腻了。说是他一进去那些女人都贴上来围着他转,他冷落了谁都不好。”
“你们胡说什么呢,醉梦楼的姑娘啊,最合我心意!”江远寒搂着美人给两个人使眼色让他们住嘴。
“公子……”红衣的女子将柔软的腰肢贴在江远寒的身上扭动着,手中举着一盏酒,饮了一口,低头渡到江远寒的嘴里。
江景桐实在有点看不下去哥哥的胡闹,就准备和苏洛泽先回客栈。至于江远寒——就让他醉死在这里算了。
只是苏洛泽似乎并不能如她的愿。
“我看这醉梦楼的酒倒是不错,光是酒香就足以醉人了。”苏洛泽在江远寒身边坐下:“你在我家住了那么久,现在有酒喝也该分一杯给我吧。”
苏洛泽坐下的时候,江远寒明显神色一僵,而后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笑容。
他怎么觉得苏洛泽身上有股撩人的香气?
他跟景桐出去干什么了?
江景桐见苏洛泽居然不拉自家哥哥回家,而是和他一起坐下来喝酒,不禁气结,干脆甩门自己走了。
江景桐不知道的是,她还没走出醉梦楼的大门,房间里的两个男人已经倒下了。
良辰美景孑然身,夜深月明难为情。
江景桐一边踢着石子一边往客栈的方向走去,满脑子想的都是苏洛泽,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袭来的一道银光,腰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刀。
“呃啊……”江景桐猝不及防地跪倒在地上,抬头时只见一个黑衣女子站在她面前,指间还夹着一块刀片。
茶族的黑羽卫!
江景桐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咬着牙站起来,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剑,向黑衣女子扑去。
黑衣女子向后下腰躲过江景桐的攻击,却不想江景桐根本没有伤她的意思,直接从自己身上越过去,跑了。
习武之人最怕伤到腰。都已经伤成这样了,干脆就别走了。黑衣女子飞身追了上去,敏捷的身形毫不逊色于江景桐。
醉梦楼内。
三名女子见苏洛泽和江远寒昏睡过去了,便准备下手。
殿下的意思,最好是能把这三人带回来,还可以好好培养。
当然,如果带不回来,就灭掉。
可惜了这么好的美人,虽然这胭脂香气引人心神荡漾,可是这喷出来的鼻息都是冰凉的。这恐怕不是他江远寒喜欢的类型。
三名黑羽卫正准备把药给两人灌下去的时候,两人忽而一跃而起。苏洛泽抬手打碎了一只白玉酒壶,随后便将那酒壶的碎片掷向了两名黑羽卫的喉咙。江远寒则迅速扑上去点住了最后一人的穴位。
“怎么样,阿泽。我的功力是不是又长进了不少?”江远寒撩着美人的头发道。
...
第57章 喜事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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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先发制人
第二天,江景桐醒的时候,发现苏洛泽正趴在她房间里的桌子上睡觉。
伤口似乎是敷了药,不那么疼了。江景桐下了床,坐到苏洛泽对面,静静地看着他睡觉。
要是以后天天都能这样就好了。
难道要她天天拿刀自裁吗?
不行不行。
江景桐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间的门忽然被撞开了。
苏洛泽被响声惊醒,抬头却发现江景桐正坐在自己的对面,皱着眉说了一句:“下床干什么,到床上躺着去。”
撞开门的来人倒是不客气,直接走到苏洛泽面前道:“请问公子可是姓洛,昨日河边救了我家小姐?”
“是。”苏洛泽倒也不否认,“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家老爷在今晚在府中摆下宴席,想请公子过去,以答谢公子救命之恩。”
“这个可以。只是鄙人的妹妹也得一起跟去才行。”苏洛泽一口应下。
妹妹……江景桐美好的心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请公子与小姐申时三刻光临陆府。”来人说完之后,便离开了,连门都不关好。
“那个陆玉珠明明就是看上你了,为什么要去啊?”江景桐不满地问道。
苏洛泽不客气地把人抱到床上:“有免费的饭吃,为什么不吃?我费了这么大力气救她,她请我吃顿饭也是应该的。”
“我们家的食府饭馆到处都有,做的又不比他们官家的差……”江景桐坐起来想要跟苏洛泽理论个清楚,却被一把按回去。
“我们昨天是杀了人的。最好是在破案之前和知府说明情况,告诉他这些都是茶族的杀手。”苏洛泽解释着,“今天的宴会上我会找机会跟陆知府挑明我的身份,这样对于我们来说也好办事一点。”
江景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了一句:“真的不是你故意把那个陆玉珠推下水的吗?”
苏洛泽的脸瞬间就黑了。
中书令府,云锦阁。
“小姐你醒啦?”
苏寻锦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就是秋夕关切的小脸,还有白氏熬得通红的眼睛。
“我……”苏寻锦本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一张口却发现自己嘶哑得不像人声。
白氏看着苏寻锦惊恐的表情,上前安慰道;“小锦啊,你伤了喉咙,老爷请了御医来给你看过了,没什么大事,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说着,拿起枕边的小木盒子又道,“秋夕说找到你的时候你手边拿着这个盒子。娘估计你是去找这个盒子的是不是?盒子给你拿来了。以后可不许爬那么高了。”
爬高?
她明明记得有个黑衣人啊。更何况就算爬高了摔下来也不会伤到喉咙吧。
苏寻锦想着想着,喉咙又感觉有些难受,由秋夕伺候着躺下了。
“小姐下次再想找什么东西吩咐奴婢去找就好了,何必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惹得小妈又要担心许久。”秋夕说着,把那沉香木的盒子打开,将里面的书拿给苏寻锦,“小姐要找的可是这本书?”
...
第59章 以身相许
香谱?
苏寻锦把书拿过来,随手翻了翻,却见书里写的都是些香的制法和功效,以及焚烧方法,不禁想起从前在宫中的时候钟离逸教自己的那些手艺,于是翻到第一页,细细地看了起来。
帝都郊外
龙柯崖发现钟离铖离开帝都以后明显忧心忡忡,却又不敢明问,只有心里推测端王殿下是不是离开了喜欢的女子——或者是男子,所以心里不痛快。
其实让他坐镇一下,殿下自己回帝都看看心上人也不是不可以的啊。
他可是个认真负责的副将。
钟离铖在怀疑把苏寻锦一个人丢在帝都是否安全。
毕竟那天那个泠月王朝的后人费尽心思就是想要得到她。而如今她一个人呆在中书令府,身边也没有一个信得过的人跟着。更何况昨天半夜清羽来传话说阿泽他们在夕城又遇到茶族人了,明显就是奔着他们去的。难保那小丫头也……
只是,他虽然这么想,却也不能公然把那那丫头带到军队里来。
钟离铖思来想去,决定让清羽去天涯阁再挑几个人,在中书令府守着。
而事实上,苏寻锦接下来的好几天都窝在书房里研究那本香谱,照着书上写的倒也做了一些香丸出来。除此之外,生活一点波折都没有。
陆府。
苏洛泽带着江景桐走进花厅,在案几前坐下,却发现气氛似乎非常凝重。
“这位就是洛公子?”陆知府看着苏洛泽,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看此人的气度不凡,倒像是个饱读诗书的书生,以后想必会有大成就。陆知府心下想着。若是真能把玉珠嫁给他,倒是白白拾了个金龟婿。
这么想着,看江景桐的眼神就越发地厌恶起来。
“正是在下。”苏洛泽起身恭敬道。
苏洛泽的对面就坐着陆玉珠,这位置显然是被刻意安排成这样的。苏洛泽看着对面朝着自己犯花痴的陆玉珠,笑而不语。
江景桐已经听到了自己的牙齿咬得咯咯响的声音了。
当初自己扬言非君不嫁的时候,他也是这表情。难不成在他苏洛泽眼里,江景桐和这个陆玉珠,就没有半点区别吗?
酒过三巡,在陆知府的眼神授意下,陆玉珠娇滴滴地走到苏洛泽身边,挨着他坐下,给他斟了一杯酒,低声道:“前几日幸得公子救助,才免于一难。小女子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许,以报恩泽。”
苏洛泽一口酒正含在嘴里,顿时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有直愣愣地看着陆玉珠。
果然他还是太年轻。
陆玉珠红着脸低下头。
娇羞这种事情,要看人。那日在船上看江景桐害羞的样子,明明就是讨人喜欢的,今日看着这玉珠的表情……苏洛泽忍了又忍,终于吞下口中的酒,道:“多谢知府的好意,只是恕洛某不能迎娶陆小姐。”
“这又是为何?”陆知府明显愣了愣。在他看来,他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一个无名无份,居无定所的人,对方就该感恩戴德了。
...
第60章 此间良人
陆知府顿了顿,又猜测道,“莫不是家中还有结发妻子?”
“没有。”苏洛泽应道,“洛某心上有人。若非此人,其他的女子,在下是万万不能耽误的。”
江景桐的心漏跳了一拍,手里的筷子险些摔落。
苏洛泽余光瞥见她的反常,心中暗暗感叹以后一定又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按照她的性子,一定是要挖地三尺把那心上人给找出来的。鉴于她时常跟着自己,要随便扯出一个“心上人”来倒还真是有点麻烦。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僵硬。就在这时,一名小厮闯进来道:“大人,他们抓住那日醉梦楼的杀人犯了。”
陆知府闻言,松了一口气,起身道:“让洛公子见笑了。洛公子若是无事,便请回吧。”
“杀人犯……”苏洛泽思虑着道,“可否让洛某也看看?”
陆知府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了。
苏洛泽和江景桐在院子里看到了一个被捆成粽子的江远寒。
二人扶额——这家伙空有一身武功,却又不用。居然就这样就给官兵给抓起来了。
“陆知府,在下有些事情想与知府细说。请知府借一步说话。”苏洛泽沉吟片刻,对陆知府道。
陆知府看着苏洛泽神秘的样子,又看看地上不省人事的江远寒,忽而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花厅内。
苏洛泽三人离开之后,陆玉珠也和母亲各自回了房间。一个丫鬟恭敬地端了茶给陆玉珠,却被她拿起茶盏一把摔在地上。
“小姐……”丫鬟慌忙跪下,声音打着颤。
“我陆玉珠哪里配不上他?竟这般踩我的面子。什么良家子女不能耽搁,我看他分明就是被那个小浪蹄子迷了心窍!”陆玉珠说着,仍然不解气,抬脚踹了地上的丫鬟。
就在这时,陆夫人推门进来,见到屋里一片狼藉,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喝退了地上的丫鬟,拉着陆玉珠的手道:“玉珠啊,刚才你爹匆忙来找我,说是那位洛公子啊,是帝都中书令大人的长子,奉了圣旨来此地调查案件的。”
“中书令?”陆玉珠惊喜道,“那可不是与宰相同级的大官吗?”
陆夫人点了点头,又道:“听你爹说啊,中书令大人家的大少爷,品德端正,家里一个妻妾都没有。玉珠要是能和这样的人成了亲,才好呢。”
陆玉珠冷哼一声:“人家身边有个小狐狸精服侍着,哪里还容得下我。”
陆夫人拍着陆玉珠的手道:“倒也不是没有办法。我去和你爹爹说说,此事十有八,九能成。”
当夜,陆知府以江远寒中毒需要照顾的理由将苏洛泽三人留宿在了府中。而这一住,又好几天。
中书令府。
苏寻锦拿了本香谱就像是捡了宝一样,整天弄得屋子里烟气缭绕的,连给银针喂毒的事都给抛到脑后去了。
“**香……小锦这是看上什么心仪的男人了?”
苏寻锦一听到那漫不经心的口气便知道来人一定是安歌,丢下了手中的香炉扑了过去。
...
第61章 杀人越货
安歌身上的伤尚未恢复完全,被苏寻锦这么一撞,着实有些疼。身体一僵之后,安歌恢复了宠溺的笑,挥手熄了香炉里的香。
“小锦最近怎么开始捣鼓香了啊?”安歌眼中含笑问道。
“正好在大哥书房里找到一本香谱,就拿来看了。”苏寻锦说着,把这几天制的香丸香饼拿出来给安歌看。
粗略地扫了一眼,大概也就是些安神迷神之类的,算不得上品,不过制作的倒也还算精心。
“学做点香也好,出门在外,也能防身用。”安歌道,“我那里倒是有本不错的香谱,书名叫月麟。下次带给你。”
“到时候我大概就不感兴趣了。”苏寻锦想了想道,“小哥不是说下次来的时候带我出去玩吗?现在不可以食言哦。”
“小哥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安歌伸手将那香盒合上道,“去收拾收拾,我已经找好马车了,在城门等着呢。”
苏寻锦原本一个人在家中,都快闷坏了。现在可以跑出去,兴奋得不行,蹦蹦跳跳地收拾东西去了,忽而又转头问安歌:“可是就这么走了,爹爹和娘亲会担心的。”
安歌嘴角微斜,拿出一张纸条,上面赫然是苏洛泽的笔迹,大意是说苏寻锦跟他一起走了,不用担心。
甚至还盖了一个私印。
“好了快去收拾吧。不然来不及吃午饭了。”安歌拍了拍目瞪口呆的苏寻锦,笑道。
苏寻锦急吼吼地去整理衣物了。安歌看着她的背影,轻咳了几声。
他来的时候,发现云锦阁中有两人潜伏着,目的不明。在他看来,大概不是什么善类。
他本以为那二人是茶族那边的势力,只当自己随随便便就能将二人打发了。却不想那二人的功力远在他预期之上。安歌本身伤还没有痊愈,又被他们杀了个猝不及防,最后又添了些新伤,勉强胜了。
他总觉得把苏寻锦一个人丢在中书令府实在危险。听说钟离铖也离开帝都之后,连忙日夜兼程赶过来。
唯有把人看在身边,他才能放心。碰上那两人之后,他更这么想了。
四匹黑色的高头大马不安地躁动着,其中一个还对着苏寻锦打了个响鼻。而车厢则是像个移动的小屋一般奢华。车厢门外还带着一圈类似于游廊的设计,有栏杆,甚至可以在马车行驶时,也可以趴在栏杆上看外面的景色。
至于车厢内部,更不用说,其华丽奢靡程度几乎是让苏寻锦叹为观止。
“小哥你好有钱啊。”苏寻锦拍了拍一匹马。那马不善地甩甩脑袋,吓得苏寻锦往后踉跄了几步。
“你小哥我做的是杀人越货的勾当,银子哗哗地往口袋里流。”安歌笑道,“哪天小锦缺银子花了,就找小哥要。”
“大人,可以走了吗?”一名紫衣男子走上前来询问。
“走吧。”安歌说着,扶着苏寻锦上了马车。
陆府。
江远寒也不知道是被下了什么毒,昏睡了好几日才醒。
...
第62章 三人成虎
所幸的是,他倒也没有什么大碍,醒来后依旧嚷嚷着要酒喝。苏洛泽见此,就准备向陆知府告辞。却不想那陆知府瞬间脸色就变了。
“亏你也是大家世族的公子,怎么这般欺压别人。”陆知府站在自家府邸门口就开始骂,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苏洛泽眉头皱了起来。
陆知府这么一吼,他的身份,别想隐瞒了。
“在下斗胆问一句,洛某何时欺压到知府大人头上来了?”苏洛泽压住不悦,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问道。
“哼。五日前你在河边救了小女,说来也算是我陆家的恩人。却不想你居然对小女行那越轨之事。事后我百般劝说,你才应了要将小女娶回家去。本都已经在我家住下了,却不想今日,你居然又出尔反尔,就这样就想走!”陆知府言之凿凿。
苏洛泽一听这话,便明白了自己这个女婿,陆知府是吃定了——对方可是把自己女儿的名声拿出来做赌注了啊!
江景桐在一边听着,立马就急了,指着陆知府道:“你好歹也是一个堂堂知府,竟然如此口出狂言,血口喷人,连自己女儿的清白都不要了。你这父……”
“住口!”陆知府却是比江景桐更大义凛然,“就是你这chang妇,勾引了自家主子,否则苏公子又怎会弃小女而去呢?”
“你!”江景桐简直眼睛里要喷出火来,却被苏洛泽一把拉住。
旁边已经聚了不少人了,都在议论纷纷的。这样下去,于他们不利。
江远寒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双手抱胸在一旁看戏。一见事情牵扯到自家妹妹身上,这才凑到苏洛泽耳边低声道:“要不要我给你支个招?据我所知这个陆知府啊,最喜欢体态纤瘦的美人,尤其是……”
江远寒还没说完,苏洛泽一把推开他,朝着陆知府扯出一个笑容:“知府大人,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不如我们进去详谈,可好?”
陆知府见苏洛泽退步,自以为成功了一半,便板着脸退到一边,让三人进去。
三人回到前几天住的那小院里。江远寒凉声道:“那家伙明显就是看上你的家世了,你这再进来,那还能怎么办?要我说赶紧走吧。反正也不会回来了。他们爱折腾什么幺蛾子也是他们的事。”
江景桐只是坐在一边,不说话。
苏洛泽看着难得安静的江景桐,挑了挑眉毛,起身道:“我去找陆知府谈谈婚事,你们先休息吧。”说完就推门出去了。
三人成虎,人言可畏。本就是男女间的私事,陆知府使劲地闹大了,这下真假是非谁说得清?尤其是江景桐,只怕是这会儿她再出门都能被路人丢白眼丢死。
他已经和清羽说了此事了,现在只要拖延些时间,等钟离铖的回复就好。苏洛泽吸了一口气,敲开了陆知府的书房门。
事情进展得比陆知府想象的还要顺利。他本以为自己就这样赖上苏洛泽,对方一定会和自己较劲。
...
第63章 真真假假
然而实际上,苏洛泽几乎是想都不想地就这样应下了婚事。
陆知府开始怀疑这位准女婿是不是有点傻了。
小院内。
“啧啧啧,那天你说什么来着,苏洛泽一成亲你就干嘛?嘶……诶呀,人老了,连这个都记不住了。”江远寒把脸凑到江景桐面前。
江景桐忍住一巴掌扇死他的冲动。
“阿泽才不会娶那个陆玉珠。”她咬牙道,“她就会死赖着别人,还一副大小姐脾气。你没看见那天她在船上,一般人还碰不得她呢。”
“这几点你好像也都占齐了吧。”江远寒摸着下巴道,“而且你还凶巴巴的。完了完了。堂堂景寒山庄,出了个嫁不出去的大小姐。这可如何是好。”
“景寒山庄的大小姐怎么会嫁不出去。”苏洛泽正巧推门进来,接话道,“就是冲着景寒山庄这座大金山,也不会有人不要啊。”
“可你不就不要吗?”江景桐丢下这么一句话,怒冲冲地出去了。
“说真的,你真打算娶那个陆玉珠?”江远寒看着差点被江景桐毁掉的门,收起玩笑的表情,认真问道。
“说真的,你真的还要问这个问题?”苏洛泽揉了揉眉心,“我宁可跳到江里去。”
“你也别这么说啊。”江远寒放心下来,搭着苏洛泽的肩膀道,“人家陆玉珠虽说胭脂涂得浓了点,身上香气重了点,声音嗲了一点,可人家好歹还有个知府老爹呢。你一介穷书生,赶紧感恩戴德吧。”
“我看不如你替我拜堂算了,人家一个堂堂大小姐,能看上你这么个整天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酒鬼花贼,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吧。”苏洛泽把江远寒的爪子拍掉。
龙柯崖看到一个黑衣人将一张纸条给了钟离铖之后,钟离铖就勒住马,然后努力地憋笑憋得好辛苦,便不禁好奇地凑上去看看。
钟离铖迅速地将纸条收起来。龙柯崖不仅一个字都没看到,反而差点摔下马。
对上钟离铖黝黑而严肃的眸子,龙柯崖干咳了几声道:“这路真不好走。”
苏洛泽被逼婚……江景桐该急坏了吧。钟离铖嘴角噙笑,对着清羽说了些什么,便继续驱马前行。
有些地方的风气是不是该好好治治了。
不过强行撤职官员似乎有掩人耳目之嫌啊。
“龙柯崖,我记得你前几年是不是带兵去处理过夕城的水贼?”钟离铖若有所思道。
“是啊。”龙柯崖不明就里地应道。
“行。令牌给我吧。”钟离铖言简意赅。
“令牌?”龙柯崖提防地看着钟离铖,“你自己也有,要我的令牌作甚,不会是要去夕城杀人放火败坏我的名声吧。”
钟离铖掏出自己的一块小牌子道:“我跟你换,怎么样?给你当几天的一品亲王。”
他们此次去西域,路上要经过甚多军事重镇,更有可能会碰上茶族的杀手。因此皇上特地给发了令牌。不论何事,见牌放人。
“成交!”龙柯崖也不管钟离铖的阴谋了。
...
第64章 意外之喜
反正他也想不出来,干脆不想了。作为一个一品亲王,他可以享受不少特权。
名声败坏就败坏吧。反正他也不会再去那个夕城了。
龙柯崖乐呵呵地换了令牌。
当天晚上,血骑安营扎寨的时候,钟离铖便独自骑着马往夕城去了。
客栈里。
苏寻锦和安歌两人一边赶路一边玩。等到了下一个客栈时,已是月上中空了。
“小哥,我们要去哪里啊。”苏寻锦忽然想起来这么一茬。
“洛泽在夕城,我们去找他。”安歌答道,“估计明天晚上就能到了。”
苏寻锦一听是去找苏洛泽,小脸立刻就板了起来。
“我才不去找他呢。”
“洛泽也是担心你身体吃不消。毕竟路途遥远,又凶险得很。。”安歌劝着。
“谁说我吃不消的?”苏寻锦气鼓鼓的,“我到现在都还好好的呢。”
“我们乘的是马车,他们骑的马,赶路的速度也比我们快多了,哪像我们,走走玩玩。再说了,现在还没出国境呢。路上也没有什么贼人,自然轻松得很。”安歌毫不留情地打破了苏寻锦美好的幻想。
“我也不要找你了!”苏寻锦一溜烟跑进了房间。
安歌低笑着找来下人,给苏寻锦准备沐浴的热水。
第二天早上,苏寻锦是被饿醒的。倒是梳妆台上放了一张字条和一个钱袋。
苏寻锦拿起字条,大概也就是安歌说自己有事要办,让苏寻锦自己出去玩一会儿,中午之前回客栈。
首要的事情当然是去找吃的。苏寻锦不客气地抓起钱袋就跑出了客栈。
钟离铖感觉自己眼睛有点花。
闭上眼睛,甩甩脑袋,重新睁开来。
没错,就是那个小丫头,而且已经跑出去了。
钟离铖顾不得手上吃了一半的早点,扔下一锭银子就追了出去。
苏寻锦在集市上漫无目的地乱转,看到什么都要研究一下。而钟离铖就跟在她后面十步的距离。跟了一盏茶的时候,钟离铖有点沉不住气了。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那丫头没看到他,也没有任何人蹦出来阻止他。
到底是谁带她出来的?有没有想过要保护她的安全。
他派去中书令府的人甚至都没有传话回来。由此看来,此人武功定是超乎常人。
是安歌吗?钟离铖眯起眼睛思考着。
又或者是皇叔?
他实在是弄不清楚这丫头究竟还认识些什么人。
苏寻锦找了一圈,也没见有景寒山庄的食府,便随便在一家铺子里买了两只包子,一边走一边啃。走着啃着忽而看见一个小摊,上面摆着些竹片扎的小动物,活灵活现的,煞是可爱。
摆铺子的大汉见她一个女孩子家,一只鼓鼓囊囊的钱袋揣在怀里,便打定了主意要挣一笔银子,不余遗力地推销起自己的竹编来。
钟离铖看那大汉对苏寻锦说了点什么,苏寻锦就笑嘻嘻地开始掏银子,不禁摇头。
真是败家。
这竹编有什么好的,她自己雕的都比这个好。
...
第65章 有悖王法
苏寻锦正低头找碎银的时候,从斜里忽然窜出几个小乞丐来,个个十七八岁的模样,直接把苏寻锦给撞倒了。
苏寻锦身娇肉嫩的经不起摔,在地上蹭破了一大块皮,火辣辣的疼。那几个小乞丐迅速地拾起地上的银子就跑了。
那卖竹编的大汉也不好丢下自己的摊子去追,只有伸手去扶苏寻锦起来,又道:“姑娘没事吧?”
苏寻锦看看手腕上,血已经开始争先恐后地冒出来了,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大汉见她挺委屈的样子,又安慰道:“那几个小泼皮啊,是霸惯了的,连我们拿他们没辙。”
苏寻锦才不管那些人是谁,只知道自己受了委屈,指尖忽而飞出几根银针来,朝着那几个小乞丐的方向飞去。
钟离铖一看,那银针分明是喂了毒的,而且好像方向有点偏。
倒不太像是瞄准的那几名乞丐,而是瞄准的,无辜的路人……
钟离铖踢了几枚石子,把那些银针打落下来。负手走到苏寻锦面前,扬着调子道:“杀人放火,有悖王法,丫头你下手轻点。”
苏寻锦瞪着钟离铖,说不出话来。
钟离铖满意地暗笑,跟那大汉问了价钱,帮苏寻锦把把那几个竹编给买回来了。
苏寻锦手里拿着一堆小玩意,还是呆呆愣愣的,跟在钟离铖后面走。
他他他,他怎么会在这里,还是一个人?
钟离铖见苏寻锦安安静静的样子,也不折腾,只当她是丢了银子,心里委屈,便把人拉到一边细声安慰。
这一安慰,钟离铖就发现好像有点不对劲。
手腕上蹭破了皮,渗出了好些血。眼睛湿漉漉的,要哭不哭的样子,实在是让他于心不忍。
钟离铖拿出一块手帕仔细地给她擦起来,苏寻锦倒也不挣扎,就让钟离铖握着自己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把石子沙子全都挑掉。也不喊疼,只是眼睫毛时不时地抖着。
钟离铖快要弄完的时候,苏寻锦终于回过神来,忽而开口,声音带着哭腔。
“端……不是……那个,我饿了……”
钟离铖手上的动作一滞,失了轻重,疼得苏寻锦呲牙咧嘴地把手臂往回缩。
“忍一会儿好不好,等我把它弄完了。”钟离铖轻声安慰。
摇头:“我真的饿了,早饭都没吃,现在都中午了。”苏寻锦用委屈的小眼神看着钟离铖:“我要吃包子……”
钟离铖无奈,把人带到客栈里,要了一屉包子,静静地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啃。
明明客栈里就有吃的,还要跑到外面去。真是不安分。
“丫头,谁带你来这里的?”
“小哥啊。”苏寻锦口齿不清,“还有好大一匹马车呢。”
“那他人呢?”
苏寻锦摇头。
钟离铖沉吟片刻,忽而凑近她:“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苏寻锦抬眸,一下就跌进了钟离铖那双魅惑的桃花眼里。
像是一池墨水般漆黑,又像是古老的山洞般深幽。细长的眼角,似笑非笑的目光,如同施了魔咒一般迷人。
...
第67章 良辰美景
江景桐见苏洛泽对这门强加到他身上的婚事如此热心,连着几天都郁郁寡欢的,理都懒得理他,整天就泡在酒楼里发呆。
掐指算算,她跟在苏洛泽后面,跟了已经有三年有余了吧。她以为自己是很了解他的。可这几天发生的事,她却是看不懂了。
先是说有心上人了,再是淡然地接下了陆知府的污蔑,现在,还满心期待地等着婚事。
以她对苏洛泽的认识,首先他不会救人,其次那天陆知府拦住他们路的时候,他会冷笑一声转身就走,然后过个几天那位知府大人就该被撤职了。
更何况那个陆玉珠……
她最想不通的地方就是,苏洛泽到底为什么会看上她。
她唯一知道的是,她没有勇气看着他成亲。
“啊啊啊——”江景桐大喊了一声,把手里的白玉酒壶使劲地往地上砸去。
想象中的碎裂声没有响起,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低沉浑厚的男声:“虽说景寒山庄富可敌国,可也不用这么糟蹋东西吧。”
苏洛泽手里接着那只白玉酒壶,仰头看着坐在树上的江景桐,轻轻地招手:“下来。”
像是刚刚的发泄用完了所有的力气一般,江景桐听到他那么温柔的声音,忽然就没了精神,跳了下去。
真是没骨气。她想。指不定如果从一开始,她没有倒追苏洛泽,而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姿态,大概现在他们已经生了一个孩子了。
相对无言。
初夏的夜,只有晚风吹过树叶的声响,有些扰人心神。
苏洛泽看着江景桐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闷闷的。
他记得她一直都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一意孤行。就算是满世界追着他跑,嚷嚷着非君不嫁,也未见得有多听他的话。
他第一次看见她这么低落的样子。
苏洛泽迈了一步,把人揽进怀里:“我不娶她。”
客栈里。
钟离铖和苏寻锦傍晚到的夕城。
之所以没有去找苏洛泽,一是因为天色已晚,懒得走动——反正也不急。
二来呢,苏寻锦出了点小状况。
苏寻锦刚上马那会儿心跳得厉害。因为就算是哥哥,也没有谁会把她这个样子圈在怀里。
而钟离铖已经第二次这样做了!
身边的每一寸空气都沾染了淡淡的龙井香气,自己的后背就紧紧地贴着一个陌生——一个不太熟的男人的胸膛,坚硬,微热。
苏寻锦几乎有点呼吸困难。
钟离铖倒是自然得很,只是看到苏寻锦害羞的样子,就忍不住去逗逗她。
没过多久,钟离铖听到怀里传来低低的声音,细细碎碎的,就像是小动物的叫声。
“端王殿……”
“跟阿泽一样叫我阿铖就好了。”钟离铖脸有点黑,打断了她。
“阿铖……”苏寻锦重新开口,声音细不可闻。
钟离铖正心情大好的时候,苏寻锦给他泼了盆冷水,从头到脚浇了个透。
“我腿疼……”
钟离铖连忙勒住马,把人扶下来,这才发现了苏寻锦害羞的原因,原来不是被他抱着。
...
第68章 臭名昭著
至少,不全是。kanshu58
苏寻锦一张小脸烧得跟火一样红。而她的两条腿的内侧,靠大腿根的地方,已经磨破了。血渗透了裤子,裤子是纱制的,上面还有提花,质感粗糙,再加上粗砺的马鬃毛不停地磨,原本驼黄色的裤子已经被染成了暗红。
伤在那个地方,钟离铖还真不太敢给她处理。
人家一个小姑娘,那么私密的地方,他哪能说看就看,说摸就摸?
可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既没有可以住的地方,也没有有卖马车,甚至是平板小拉车的地方。
两人纠结了许久,最后钟离铖无奈地转过身去,道:“你先把伤口包扎一下,免得等会又磨着。”
苏寻锦咬着唇自己拿布条草草上了些药,把磨破的地方包扎起来,这才重新穿上裤子,爬上马背。
这次钟离铖不敢再让她跨坐。在马背上垫了几件柔软的衣物之后,这才让她侧着坐在上来,赶路的速度更是放慢了不少。
日渐西沉的时候,钟离铖带着苏寻锦抵达了苏洛泽和江景桐之前住的客栈。
钟离铖看苏寻锦别扭地一小步一小步地挪着往前走的样子,干脆直接把人抱起来,送进了江景桐的房间里。
“药有吗?”
苏寻锦指指包裹。
钟离铖把包裹拿给她。
“还要什么?”
苏寻锦眨眨眼睛,瘪着嘴再次用起了哭腔:“吃的。”
骑马累死了,她要吃肉!
“我让他们给你弄热水,你自己处理好了我们去夜市上买吃的,可好?”
吩咐了店里的伙计准备了水,钟离铖走进隔壁苏洛泽的客房里。
倚在窗口,目光投向黑暗中。钟离铖思量着,低低地唤了一声“清羽”。
黑衣的男子出现在他身后。
“去告诉苏洛泽,随便找个理由让陆知府明天中午宴宾,公布婚事。再让龙柯崖到的时候以我的名义撤掉这个知府,再派一名血骑把这封信送给父皇。”钟离铖说着,将一封盖着密戳的信交给清羽。
“是。”清羽应着,瞬间消失在黑暗中。
办法他确实有,不过明天过后,怕是苏大公子的名声就毁了。
毁了就毁了吧,反正他还有江景桐追着呢,怕什么。如此一想,钟离铖心安理得。
陆府。
江景桐被苏洛泽抱在怀里,听见他那一句“我不娶她”,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然后,她就被苏洛泽推开了。
“有什么人吗?”江景桐见苏洛泽一副警惕的样子向围墙看去,便也跟着过去看。
“你先回去吧,好好休息。”苏洛泽说着,向暗处走去。
江景桐亦步亦趋,跟过去。
“我让你回去!”苏洛泽停下脚步,扭头对江景桐道。
“回去就回去,凶什么凶。”江景桐忿然,嘀咕着往房里走。这家伙,刚才还那么温柔,怎么这会儿就变得这么凶了。
苏洛泽听完清羽的转述,忽而话锋一转:“阿铖他是不是还带着谁?”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他应该会亲自来的才对。
...
第69章 副将柯崖
清羽一愣,如实答道:“阁主还带着苏寻锦。kanshu58而且苏四小姐好像受伤了,走路都不太方便。”
苏洛泽眯起眼睛,挥了挥手:“好我知道了。”
他知道苏寻锦在钟离铖心里占着多大分量了。
第二日中午,陆知府果然在府上大宴宾客,逢人便说自家是喜事临门,自家女儿找了个好男人。
陆知府没有想到的是,龙柯崖会出现在夕城,而且还带着侍女来参加宴会来了。
龙柯崖此人可以说是非常低调。数年前整治水贼的时候,陆知府以感谢为由,千请万请,他都不曾出面。而这会儿他陆知府没请龙柯崖——他甚至都不知道龙柯崖在夕城,龙副将就这样凭空出现了。
陆知府有些慌。
“陆知府,不会不欢迎我这个不速之客吧。”钟离铖说着,脸上冷冰冰的连一点客气的笑都没有。
“哪里哪里。龙副将赏脸,光临寒舍,是陆某的福气,更是小女的福气。”陆知府连忙点头哈腰,唯恐怠慢了贵客。
钟离铖却是看都不看陆知府一眼,冷着一张脸进了门,直到看到苏洛泽的时候表情才放松下来一些。
那陆玉珠看到钟离铖时,眼中立刻充满了惊羡,瞬间只觉得身边的苏洛泽什么都不是,她只想和苏寻锦换个位置。
苏寻锦也巴不得和陆玉珠换个位置。
她腿上疼着呢,还得跟着钟离铖在这里站着。好歹陆玉珠还是坐着的。
这陆知府也太没有眼力见了,贵客来了也不招呼他们坐下。
苏寻锦腹诽。
钟离铖只是扫了陆玉珠一眼,便轻蔑地将目光转到苏寻锦身上:“小锦,还不快把礼金拿出来。”
“是,少爷。”苏寻锦恭恭敬敬地拿出了一个红纸包,交到了陆知府手里。陆知府一边说着拒绝的话,一边把那鼓鼓囊囊的纸包往口袋里塞,还顺便摸了一把苏寻锦的手。
苏寻锦几乎跳起来,使劲地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把这口气吞下去。
“龙将军快坐吧。”拿到了钱,陆知府眉开眼笑的,带着钟离铖在首位坐下。
苏寻锦站在钟离铖身后,微不可闻地嘤咛了一声。
今天天气还挺热的,她穿的还挺严实,腿实在难受得不行。
钟离铖毫不客气地拉开身边的椅子,眼神示意苏寻锦坐下来。有钟离铖的授权,苏寻锦自然是毫不客气地就坐了。陆知府在一旁看着,也不知说什么好。
下人怎能与主子同桌?就算龙柯崖不介意也就算了,可他呢?他的女儿呢?
苏寻锦坐下来,忽然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
江景桐好像不在。
不对。景桐喜欢大哥,怎么可能过来看这种场面。
还是不对,看这陆玉珠吃瘪不应该是景桐这会儿最想做的事吗?
难道她不知道实情?
就算不知道实情,按照景桐的性子,也应该直接杀过来的搅了局的才对啊。
苏寻锦思来想去,想不出个答案,干脆不想了。
陆知府见大家都到的差不多了,便开始正事宣布了两人的婚事。
...
第70章 龙阳断袖
钟离铖很准时地跳出来反对。
“陆知府,这门婚事,我龙柯崖,恐怕是万万不能赞同的。”钟离铖起身道,眉宇间有些不怒自威的气势。
陆知府也冷下脸来。
他就知道龙柯崖不是白来的。
“龙将军此话怎讲?”
钟离铖看了苏洛泽一眼,朗声道;“这陆小姐并不是苏公子的心爱之人。所谓婚事,不过是陆小姐一厢情愿罢了。这样的事,龙某是在不能赞同。”
“龙副将有所不知,苏公子与小女有过亲密的接触,于情于理都应该娶小女为妻。更何况苏公子并没有说过心爱之人的事啊,龙副将又怎能断言呢?”陆知府条条在理。
钟离铖继续看着苏洛泽,若有所思。
苏寻锦看着两人较劲,自个儿则端着茶杯小口地喝起来,毫无作为一个下人的自觉。陆玉珠在一旁看见了,不免又要鄙视一番。
钟离铖沉吟道:“这才是龙某觉得最奇怪的地方。苏公子怎么会对陆小姐做出什么越轨之举呢?”
陆知府刚打算以月色朦胧酒喝多了为借口,却只听到钟离铖又一次开口:“苏公子分明是龙某的人啊。”
苏寻锦一口茶喷了出来,全部喷到了陆玉珠身上。陆玉珠尖叫一声,跳起来,正巧是向苏洛泽的方向靠。
苏洛泽虽然也被钟离铖的话噎得半死,但是出于本能,他敏捷地躲开了陆玉珠。
钟离铖一副“都摆在这里了你爱信不信”的表情看着陆知府。
陆知府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彻底被眼前的变故惊呆了。
好好的金龟婿,居然变成了一个有断袖之好的东西。
这这这……
钟离铖适时地添油加醋,温柔地对苏洛泽道:“小泽,我们走吧。”
苏洛泽强忍住恶心,跟着钟离铖和苏寻锦离开了陆府。
苏寻锦憋笑憋了一路,回到客栈时终于忍不住了,趴在床上打起滚来。
昨天晚上钟离铖和她说了苏洛泽的麻烦,还说了明天可以带她一起去看看苏洛泽的名声是怎么坏的。出于报复心理,苏寻锦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苏洛泽黑着脸质问钟离铖:“你就不能想个好点的办法?”
钟离铖坦然:“这个办法很好啊。以后都不会有人逼你结婚了。只要把苏大公子苏洛泽的招牌拿出来,谁还你逼你结婚?”
说着,还朝苏寻锦挤挤眼睛:“没人敢从龙柯崖手里抢人。”
苏寻锦笑够了,忽而疑问道:“景桐姐姐呢?”
苏洛泽没好气道:“我今天早上让她跟江远寒先收拾了东西回客栈了,估计两个人这会儿正在哪儿喝酒吧。”
江景桐原本情绪是稳定了的,一听说今天早上陆知府要公布婚事,而且还是苏洛泽去要求的,顿时什么都听不进去,又一个人跑得没影了。
苏洛泽就这么说着的时候,只听“乓”的一声,房门被撞开了。苏寻锦将目光投过去,分明是江远寒,背上背着江景桐。江景桐已经不省人事了,腰间不停地滴血,把江远寒身上的一副都染红了一大块。
...
第71章 郎中所开
“小锦……太好了……快……快点……”江远寒上气不接下气地把人放到床上。kanshu58
众人都围了过去。
“她怎么了?”苏寻锦看着江景桐腰间的触目惊心的伤口,皱着眉问道。
“她跟人打起来了,还喝了不少酒。”江远寒扶着桌子,腿有点软,“景桐发起酒疯那可是六亲不认,折腾得厉害着呢。”
苏寻锦沉默不语,只是低头认真地查看着伤口。
苏洛泽看着腰间都是鲜血的江景桐,忽而落荒而逃:“我还有事,先走了。”
“洛泽你跑什么啊……”江远寒有气无力地嘀咕,“什么事还比这个还重要……”
钟离铖看着门的方向,轻声道;“大概是不敢看吧。”说着,蹲下身子,凑到苏寻锦身边,“她怎么样?”
苏寻锦咬着下唇,有些犹豫。
“景桐姐姐她好像……中毒了。而且这个伤口,也不像是用利器划伤的啊。”
“这件事我们等会再说,你先把人治好再说。”江远寒摆摆手,“一言难尽。”
“好。”苏寻锦站起来,伏在桌子上迅速地写了一张药方丢给了钟离铖,又把江远寒丢到门外去找热水。
“喂我走都走不动了啊还让我干这么重的活。”江远寒对着门哀嚎。
“你也可以爬下去或者去把我哥找出来让他干活啊。”苏寻锦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出。
苏寻锦有点儿惊慌。
父亲给过她一本书,说是老祖宗自己研究出的东西,一代一代传下来。看她有这方面的天赋,就给她了。那书上面记载着很多毒药的制法及其解法。只是奇特的是,那些毒药都非常偏门。不管是她自己还是她曾经拜习过的几位师父,都对那些毒药闻所未闻。
景桐身上中的,却就是那书里记载过的一种毒。
当然从一种角度来说,这是好事——她轻而易举地就能解开江景桐身上的毒。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也意味着下毒之人怕是和她自己同族。
这事还是得问大哥,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苏寻锦一边想着,一边给江景桐施针。
钟离铖到了药铺之后,受到了奇怪的待遇。不论是掌柜,打杂的后生,还是里面的客人,都对他报以一种敬意的目光,然后就开始议论纷纷。
药店掌柜拿着他的药方看了看,不放心地问了一句:“敢问将军,这药方是何人所开,所需何用?”
“郎中所开,救人所用。”钟离铖冷冷道,“掌柜给我抓药便是了,问这么多做什么?”
掌柜似乎是被他冰冷的语气冻伤了,愣了一下小声道:“将军有所不知,这张药方上面的几味药相克,相配在一起,是为剧毒。小人也是怕将军……”
钟离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不耐烦地打断了掌柜的话:“救人如救火,掌柜再这么拖下去,出了人命,本将军倒是要看看掌柜怎么负责。”
那掌柜被钟离铖吓得一哆嗦,连忙踩着扶梯抓药去了。
...
第72章 救人所用
钟离铖冷着张脸抓了药回了客栈,却见到一副颇为香艳的景象。
苏寻锦把针给江景桐扎下去后,不觉腿有点儿麻,站起来走了几步,这才感到跑了一个上午,腿上受伤的地方又疼起来了。趁着大家都出去了,她便想着赶紧换个药,也感觉清爽一点。却不想钟离铖抓药回来得这么快,她还没弄好,门已经被推开了。
钟离铖看到苏寻锦一双漂亮的腿,有点儿移不开眼。
皮肤看起来很白很嫩,如果要摸上去的话,应该是像豆腐脑一样的触感吧。腿形很匀称,是那种增之一分则嫌肥,减之一分则嫌瘦的味道。
空气凝固了几秒,然后被一声尖尖的惊叫打破,裂成无数绯色的碎片,把气氛炙烤得燥热起来。
“我先出去。”钟离铖掩饰住自己的不自在,强迫自己把目光移开,转身出门。
深呼吸……非礼勿视……呼……
只是苏寻锦正急着躲起来,慌忙之间忘了自己的衣物还没穿好,被自己一绊,摔了一跤,额头朝着椅子角重重地磕了下去。
一只手很准时地扶住了她。
苏寻锦挣脱开钟离铖的手,低头手忙脚乱的把衣物整理好:“你不是出去了吗?”
“你叫这么大声我想不听见都难。”钟离铖看她手忙脚乱的样子,索性把人抱到床上,把衣服重新解下,拿来桌子上的药膏:“是这个吗?”
“先敷那个……”苏寻锦指着桌子上的一个小盅,里面有一株已经被她捣烂的植物。
苏寻锦第一次在男人面前袒露肌肤,哪里还有脸看他。一张小脸烧得红透了,看向一边的仍在昏迷中的江景桐。
偏偏她越害羞,钟离铖就越想逗她。于是乎,那上药的手法,极尽其温柔之能事。只见钟离铖拿着帕子,沾了一些药汁,在苏寻锦腿心处轻轻地涂抹,一遍又一遍地反复抹着。苏寻锦也不知那是什么邪门功夫,力道控制得极轻,有如羽毛在腿心处轻轻地拂过,酥酥麻麻的,偏偏还一遍又一遍地扫着。看着钟离铖一副打算把小盅所有的药汁都用完的架势,苏寻锦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他要这么报复自己。
毕竟听说端王殿下不近女色,都一把年纪了府上一个妃子都没有。除了蓄意报复,苏寻锦还真想不出来钟离铖他动机何在。
多大仇啊,这么折磨我。苏寻锦时不时不由自主地想把腿抽回来。实在是太痒了啊……
钟离铖一本正经地按住苏寻锦,颜色严肃:“别动,还有一点儿就好了。”
苏寻锦只能乖乖地任人宰割。
好不容易钟离铖把小盅里的草药都给涂完了,苏寻锦松了口气,却见他又不慌不忙得地拿起先前的药膏小瓶,重又蹲下身来,给她细细地抹在伤口上。
“这个稍微涂一点儿就好了,祛疤用的。”苏寻锦看着钟离铖像是要把这一瓶药膏也都给用掉的样子,连忙出声阻止。
...
第73章 仗势欺人
这一瓶药要炼起来,可不容易。百度搜索:kanshu58要真全都给用掉了,她还心疼着呐。
钟离铖恋恋不舍地看看药,把小瓶放回桌子上,拎起药包,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我去煎药。”
苏寻锦也顾不得维持羞愤的表情了,赶紧追上去,把药包抢下来:“我来煎吧,可别把好好的药给糟蹋了。”
钟离铖瞬间脸就黑了,干脆把药包拿到身后不让苏寻锦够着,弯下腰凑到苏寻锦面前。
“干,干嘛?”苏寻锦有点儿心虚。
“丫头,煎个药而已,本……将军做得来。你腿不好,回房间里歇着吧。”说着转身就往楼下走。
苏寻锦眨眨眼,又追上去,拦住钟离铖:“不是,这药得按顺序放下去啊。”
钟离铖扬眉:“还有这种说法?”
“对啊。”苏寻锦说着,扳着指头把药材的顺序背了一遍,又道:“顺序错了的话,对药性的影响也不小。我来煎吧,不劳烦将军了。”
钟离铖手一抬,药包高高悬在了空中。苏寻锦本身个子就矮些,更不用说钟离铖常年习武的,体格高大。苏寻锦踮着脚尖整个人都快扑倒钟离铖身上了,却也还是够不到,只有狠狠地捶了钟离铖一下:“你别闹了,景桐姐姐等会儿还要喝这个药呢。”
钟离铖摸摸自己的胸口,看着苏寻锦气呼呼的样子,笑道:“我去就好了。”说着,也把苏寻锦刚刚背的药的顺序给背了下来,。
居然,一,字,不,差!
苏寻锦陷进钟离铖黝黑的眸子,半天没能回过神来。钟离铖满意地拍拍呆若木鸡的苏寻锦:“去休息一会儿吧,丫头听话。”
那份药谱她可是背了一个多月啊。苏寻锦不甘心地看着钟离铖的背影,恨恨地踢了踢栏杆。
不公平,一点儿都不公平。
苏寻锦托着腮帮子,把江景桐身上的针一根一根地拔出来。
实在是不……
“你能不能认真点,这是人命!”一个有些烦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吓得苏寻锦差点把针压进江景桐身体里去。
“大哥你吓死我了。”苏寻锦一边拔针,一边絮絮地抱怨,“我说你们啊,仗着自己武功不错就欺负我一个不会武功的,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往别人后面一站,然后突然就说话,会吓死人的。”
苏洛泽坐在一边,眼睛紧紧地盯着江景桐,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苏寻锦说着说着,扭头看见自家大哥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干脆也不说话了。
“她,还好吧?”苏洛泽忽而开口。
“喂喂喂,大哥你连我都不相信啦!”苏寻锦不满地嚷嚷道,“我出手哪有救不回的人命呢?”
苏洛泽惨淡地笑了一声:“是。我们家小锦最厉害,天下第一的神医。”
苏寻锦撇撇嘴,忽而正色道:“哥,我问你件事。”
“说吧。”或许是得知江景桐无事,苏洛泽的心情轻松不少。
“景桐姐姐身上的毒,好像来源不简单。”
...
第74章 身世成谜
“这伤口不像是锐器伤的,应该是用力过猛,导致旧伤撕裂了。这毒,应该也是当时留下伤口的人下的。大哥你们是不是前几天碰到什么人的袭击了啊?”
思考之后,苏寻锦决定先不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他。
“嗯。”苏洛泽应着,“我们刚到这里的时候碰上了茶族的刺客。那个时候我和远寒被困在青楼里了,景桐一个人先回客栈的。结果回去的路上她被另一个刺客盯上。我脱身找到景桐的时候,她腰上已经被那个刺客划了一道很深的伤口了。后来那个刺客也没追上来,可能是知道自己行动失败了吧。景桐伤得还挺重的,我后来去药铺里抓了点药,给她敷上,还真没想过中毒的问题。”
“除此之外景桐姐姐真的没有受别的伤吗?”苏寻锦不死心地追问。
哪怕一点点儿的小伤口也好啊。
“没有。”苏洛泽果断答道,而后又反问:“小锦你是不是想说,这毒……是茶族的人下的?”
然而苏寻锦并没有听到他的问题。她只抓住了那句“没有”,然后陷入恐慌之中。
这不可能啊。
下毒之人若是和自己同族,那岂不是说苏家本和茶族的那伙人是一脉相传的?
不是说他们祖上都是农民吗?只是勤勤恳恳地种地而已,到了父亲这一代,才读书做了官,来到京城。否则,怕是连那个小村子都没有出过吧。
苏寻锦皱起鼻子,眼睛盯着地上的一个点,却又什么都没在看,双手不停地绞着,呼吸急促起来。
可是,想到那天那个长得与小哥有些相似的人,当时那么大的阵势,似乎就是想带走自己。
这其中或许真的有什么关联呢?
苏寻锦回想起那天那个人与小哥之间的对话,当时她听得云里雾里的,似懂非懂,后来小哥伤成那样她也一直没有机会问清楚。
这件事小哥应该知道。
只是,小哥似乎不知道被自己丢到哪个犄角旮旯了。
苏洛泽看着苏寻锦反常的样子,心里大概也有了几分答案,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轻声安慰道:“小锦怎么啦,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苏寻锦低低地答了一句。
苏洛泽看苏寻锦不想多说,便也没再追问,得知钟离铖在煎药之后,便下楼找钟离铖去了。
只有江远寒哭晕在柴房:苏洛泽你个小不要脸的,明明我的活更重,还不来帮我。等你以后做了我妹夫的时候,看我怎么整死你!
夕城的一栋豪宅内。
“大人出门在外,也该小心些才是。”云裳一边把药粉轻轻地洒在安歌的伤口上,一边柔声说着。
安歌只是闭眼假寐着,没有答话。
云裳看着安歌背上一道道狰狞的伤口——尤其是两道已经开裂的刀伤,眼中闪过许多心疼。
大人从不知道照顾自己。
出于好奇,那个叫苏寻锦的小姑娘,她也偷偷地去看过一眼。不过长得可人些罢了,也没什么好的。
...
第75章 纸醉金迷
再说了,她还听说那苏寻锦是个病秧子,整天都泡在药里。<>这样的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既没有美人的风韵,也没有孩童的天真稚气,云裳并不能理解为什么大人会对那样的人如此上心,甚至可以说是不要命地对她好。
不管是多难得的奇珍异宝,只要是那姑娘想要的,或是大人听说对身体好的,大人一定会千方百计地拿来送给那姑娘。
可她也明白,那姑娘是大人放在捧在手里的宝贝。聪明如她自然不会在大人面前说她的不是。只是心里,尤其是每次给大人疗伤时,总是十分地不满。
“云裳。”安歌突然开口,声音黯哑,却似一块巨石在云裳心中卷起千层激浪。
“大人请吩咐。”云裳慌忙低头应道。
“今天晚上我要启程去陈国,你跟我一起去。”
“大人,您身上的伤,怕是不能连夜赶路。”
云裳知道,即使这么说了,安歌也不过斜瞥她一眼,让她闭嘴。只是犹豫了片刻,她还是硬着头皮开口。
说完,云裳便低头等着安歌的那句“别簪越了界限”。
但是想像中不带感情的冰冷声线并没有响起。安歌只是沉声说了一句“所以才带着你一起去”,而后室内又重归于寂静。
云裳抬头,看到安歌的沉睡的侧脸,有些失神。
他的呼吸声,从来都微不可闻。一如他的心思,从来都深不可测。云裳相信安歌生来就该是一个君临天下蔑视众生的王者,就像他那张完美的面容一般。
即便云裳曾经有千金一笑醉众生的名号,曾经是陈国上到君王,下到庶民,无一人不为之倾倒的花魁之首。可她在安歌的面前,也难免自叹不如。
柔和的双眉下,一双总是似笑非笑狐狸眼此时轻轻地阖着,密如小扇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浅浅的一块阴影。平时随意束起的一头银发正散乱地披在**的脊背上,更衬得他皮肤白皙,也更使得那些伤口和疤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云裳垂眸。
就算是生在一个君王的躯壳中,却没有君王的雄心,又能如何呢?
那年她遇到他,本以为那是一个会将陈国收入囊中,将她救出火坑的贵人。
却不想,他只是将她救出火坑,然后带到自己的贼窝而已。
她昔时是那般风光。钿头云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多少五陵少年,在她看来不过手中的玩物罢了。
而如今,她沦落成他手下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卒。每每他受伤时,便召自己来了。若是略有些起色,便赶自己走了。庭院寂寞,清冷无喧
可她寂寞地心甘情愿。
云裳是在那烟花之地长出来的女子,最擅长的便是揣度男人的心思。她知道,大人爱玩弄人心,必定是知道自己的心思的。
只是大人从未曾说破过,也未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暗示。
“动作快些吧。”榻上传来安歌低暗的声音。
云裳慌忙抓起纱布,继续给安歌上药。
...
第76章 镇国之宝
安歌只是闭眼趴在榻上小憩着,思考着事情。背上突然传来药膏清凉的触感,伴随着云裳那双纤嫩无骨的手指带着些功力轻轻的按揉,很舒服。
却不能让他安心。
多少个春秋过去了,他从不能安睡。手上沾染了多少鲜血,都永远不能换掉他那头银白色的长发。梦中那个温顺孱弱的小安,嘴角总是带着惨淡的笑。那笑容像是漫天的血雨一般狠狠地扎进他的心里。
心脏四分五裂的疼,而他无从死以解脱。
他必须赎罪。
泠月王朝有四样镇国之宝,王朝分裂之后,四样宝物自然也就落到了四方势力手中。传闻集齐四样宝物的人,可以得上天庇佑,再次统一王朝,并长生不死。
安歌对于这个传闻,并没有那么相信。只是,凡是有一线机会的事情,他总是愿意试试的。
统一王朝什么的,就算了吧。他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也没有那个能力。他所求的,只要小锦能好好活下去就好了。
“云裳姑娘。”一名华服男子在帘外低头唤了一声。
安歌休息的地方,原先是一座亭子。这亭子置于豪宅后院的小溪中,有引水的装置将水流引至亭顶,而后倾泻下来,夏天时休息最为凉爽。现在这亭子赫然已经被改造成一间休息的小室,放了一张软塌,一旁的小柜上放了不少瓜果。鎏金的香炉中白色的烟轻轻升起,云雾般流动着。而原本连接着水榭的地方,也被挂上了珠帘。
云裳看看似睡非睡的安歌,起身走到帘外。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有何要事,非要现在来禀报,也不怕惊扰了大人。”云裳责备地看了看了一眼华服男子。
华服男子战战兢兢地行了个礼:“云裳姑娘见谅,客栈那里传来消息,说苏小姐遇险……”
华服男子还没有说完,一个身影已经闪了出来。男子见到**着上身的安歌,吓得一哆嗦,慌忙跪下了。
他甚少能亲眼见到安歌本尊,可这也不代表他想把大人看光啊……
安歌对于自己上身未着寸缕这件事倒是毫不在意,只是不耐烦地质问:“小锦出什么事了?”
云裳进亭子将安歌那件黑色的衣服拿来,仔细地替他穿好。
华服男子不敢抬头,答道:“苏小姐被来路不明的人袭击,受了伤,现在已经无碍了。”
安歌的神色却并没有缓和。
“来路不明?”安歌咀嚼着这四个字,语气甚是温和,“那是什么意思?”
“属,属下还没来得及……”
“那就动作快点。”安歌毫不犹豫地打断。
云裳拿着紫色的发带,将他那束妖孽的银发在脑后随意却不凌乱地扎好。
“大人,现在要去看苏小姐吗?”
做完一切后,云裳低低地问了一句。
安歌不知道在看什么入了神,半天都没有回答。
半个时辰前,客栈。
苏寻锦给江景桐清了伤口,又喂了药,在床边守了一会儿,觉得无聊透顶。
...
第77章 神秘主人
只是天色已晚,也没有好玩的地方可以去了。
坐在窗口发着呆,忽然瞥见院子里的草丛中闪着几丝微弱的光。苏寻锦还当是有萤火虫,便兴致冲冲地跑下去了,撇下仍在昏迷中的江景桐一个人躺在房间里。
只是,她还没有走近那团萤火,一道生硬的掌风迎面劈过来。苏寻锦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已经被狠狠地甩在了一旁的树干上了。
“诶哟……”苏寻锦感觉身体好像碎了一样,四肢百骸传来尖锐的疼痛。
黑色的阴影慢慢地靠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随后捏着她的脖子将她悬空抵在树干上。
这手法,这感觉,不是一般的熟悉。苏寻锦再次蹬着腿使劲地掰着对方的手,狠狠地瞪着黑衣人那双异色的瞳仁。
那个黑衣人这次居然还不放手。
苏寻锦觉得自己的的喉咙要断了,空气越来越稀薄,漂亮的小脸被憋成了红色,嘴唇也变成了绛紫色。
哥哥……江大少爷……端王殿下……谁来救救她啊……
她就要死在这里了。
“放手!”
一声威严的命令传来,喉咙上的力道立刻就消失了。苏寻锦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一般,顺着树干滑下来,哪里还顾得上粗糙的树干将自己的背磨得生疼。
那个声音,好遥远好遥远,缥缈而不可及,像是薄雾般,慢慢地飘到了自己面前,渐渐地散了。苏寻锦意识都不太清晰。只是朦朦胧胧地,似乎看到了一个人影蹲在了自己面前。
她实在难受得厉害,迷糊之中只觉得那身影分外的熟悉,大概在哪里见过。也不知为什么,便不由自主地钻进了那人的怀里,轻声地呜咽起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离自己越来越近。有冰冰凉凉的呼吸,喷在自己的脸上,而后落在唇间。不带一丝温度的,冰凉的,轻轻地给自己送着气……
好舒服……
苏寻锦醒的时候,看到那个黑衣人站在她床边。
“哇啊啊啊!”苏寻锦吓得拉着被子就往床里边躲。只是床就那么一点点窄,又是靠着墙的。苏寻锦一头撞到墙上,疼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那黑衣人看苏寻锦吃痛的样子,想上前劝慰,可是见苏寻锦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又退回去几步,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主人说这个给你喝。”黑衣人纠结了一会儿,把一碗药端到床边的小柜上,然后又后退几步。
苏寻锦戒备地看了那碗,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终究还是没敢喝。抬头看看四周的环境,陌生得很,不再是他们原来住的客栈了。
自己这是被绑架了吗?
“你家主人呢?”苏寻锦见黑衣人似乎也没什么恶意,便问了一句。
“主人出去了,过一会儿就回来。”
苏寻锦转了转眼珠,决定先等着,看看这个所谓的主人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然而苏寻锦想破脑袋也没想到的是,进来房间的人,居然是——
苏洛泽?!!!
...
第78章 苦涩药味
苏寻锦张口想要叫哥,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喉咙疼得就像是沙砾磨过一般,呼吸之间都带着血腥味,每一丝空气的流动都如同极其锋利的刀片割过喉管。
苏洛泽黑着一张脸,瞪了一眼旁边站着的黑衣人。那黑衣人立马缩写脖子站到角落里去了。
“怎么不喝药啊?”苏洛泽说着,端起小柜上的药,自己先尝了一口,轻声道:“不烫,喝吧。”
说着,汤匙凑到苏寻锦唇边。
一阵苦涩的味道飘来。苏寻锦抿了一小口,便扭过头去,不肯再喝了。
好苦,又苦又酸,这是哪个庸医开的方子?
苏洛泽心疼地揉了揉苏寻锦的头,轻轻用手梳了几下她披在身后的长发。
“小锦乖,把这药喝了,喉咙就不疼了。”
“不喝。”苏寻锦继续耍小脾气。
苏洛泽似乎也没再勉强,叹了口气,放下药出去了。
过了没多久,钟离铖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纸包,在苏寻锦床边坐下。
那个黑衣人见到钟离铖,又不由自主地往角落里缩了缩。
苏寻锦挠挠脑袋。
对着大哥发发小脾气还好,要是端王殿下给她灌药,她还真没法恬着脸矫情。
可是这个药真的很苦啊……
“丫头,这是我找当地最好的医生配的药,喝了吧,嗯?”钟离铖说着,把纸包打开。里面有几块麦芽糖,还有一个小糖人。
“一共也就三副药,喝了就吃糖,好不好?”钟离铖耐心地哄着。
苏寻锦有些脸红,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苦涩的味道在嘴里无限地蔓延开来,赶紧抓起一块麦芽糖慢慢地啃。
麦芽糖这东西,又硬又粘牙。想要吃的话,还得靠咬的。钟离铖就看着她鼓着腮帮子费劲地咬着那块糖,像个松鼠一样。
“吃不完的还可以埋到地下去,明年再吃。”钟离铖低声笑着,把装糖的纸包重新包好。
“谁说我吃不完的。”苏寻锦说着,嘴里更加用力地咬。只听“咯嘣”一声……
苏寻锦捂着腮帮子,“哎哟哎哟”地叫唤。
钟离铖含笑看着她。清羽见他心情不错,便战战兢兢地飘过去。
“主人。”
钟离铖的笑容瞬间凝固住。
苏寻锦的麦芽糖都吓得掉了。
“他他他,他怎么是你的人啊!”苏寻锦顾不得自个儿声音还有点哑哑的,跳了起来。
“还不给苏小姐道歉!”
钟离铖一开口,那口气可真够阴沉的。周围的气压瞬间降低,苏寻锦感觉脊梁骨一阵阵地发凉,还有点儿呼吸困难。
“不是……那你怎么能派人随便去翻大哥的书房呢……”苏寻锦小心翼翼地打破了凝固住的空气。
殊不知,此言一出,清羽的身子又矮了几分,钟离铖的脸更黑了,一双压迫感十足的眸子紧盯着清羽,眼神里就三个字,说清楚。
清羽抖着声音概述了他上次在苏洛泽书房里如何遇到苏寻锦,如何误伤了人,又如何认出,如何放人。
钟离铖笑着挑了挑眉。
---题外话---
楚君昨天晚上太困,很早就睡了,都忘了定时发布,真是抱歉啊。
明天多更一章,以此谢罪。(w)
...
第79章 执子之手
“可以嘛,清羽。”那笑容下面隐藏着无数锋利的刀片,却又不知道那薄薄的冰层何时会破解,令人如临深渊战战兢兢,“就跟我说苏小姐病了,却没告诉我是怎么病的。看来你最近,似乎记性不太好嘛。”
“但凭主人责罚。”清羽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折腾,干脆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钟离铖本来是准备让清羽重新回去训练一年的——而且会通知训练强度加倍。低头却见苏寻锦地拉了拉他的袖子。
因为这个小动作,钟离铖的心情忽然大好。
“我来罚好不好?”苏寻锦眨巴眨巴一双大眼睛。
钟离铖弯下腰看着她,不禁失笑:“丫头这么心慈手软的人,还会罚人呐?说说看,准备怎么罚啊?”
“嗯……做牛做马!”
钟离铖颇感兴趣地挑挑眉,一口应下,转身对清羽道:“你先下去吧。”
清羽只当自己是逃过了一劫,飞快地离开了。
虽说这种事几率不大,可万一主人反悔了呢?
毕竟主人在和苏姑娘有关的事情上,都是马虎不得的。
那天他也是凭着苏寻锦非同寻常的能力才认出了人,只是还是晚了一些。之后也没敢惊动中书令府上的人,撒腿就跑了。
虽说不知道那苏姑娘的手段如何,可据他这段时间观察下来,好像比主人好说话多了。
“说吧丫头,又打算干什么啊?”清羽一走,钟离铖就在苏寻锦身边坐下,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
“我看他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想让他教我……”苏寻锦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干脆不说了。
钟离铖眉头微皱:“要说起武功高低,也是我比他好吧?”
“你?”苏寻锦嫌弃地看了钟离铖一眼,“你整天忙这忙那的,就没个闲工夫,找你教我,得等几年啊……”
“所以说,你只要躲在我身后就好了啊。”钟离铖凑在她耳边低声地说着。
那声音很低沉,很勾魂,苏寻锦看到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那天晚上她迷迷糊糊地觉得有人吻她了,不可能是大哥,那就一定是端王殿下了吧。
看着钟离铖开开合合的薄唇,苏寻锦睫毛轻闪着,呼吸慢慢地变得急促。
那个感觉,很轻柔,很舒服,很美好,像是整个人都陷进云里,软绵绵的,不愿再做他想。
好想要再来一次……
然而等到苏寻锦反应过来的时候,钟离铖还真的已经把她搂在怀里再来了一次。
于是拼命地挣扎开那温柔到令人窒息的怀抱,苏寻锦指着钟离铖连话都说不出来。
“你你你……”苏寻锦一边抹着嘴唇一边干着急,“你怎么能这样呢,我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那就不嫁给别人,做端王妃多好啊是不是?”钟离铖拉住苏寻锦的手神色认真,“我们端王府有吃有喝有银子,做正妃的话还风光无限万人奉承。”
“你不是……”苏寻锦皱着鼻子,龙阳断袖这四个字还是没能说出口。
---题外话---
楚君前几天熬夜又吹空调着凉,结果就发烧了。可怜如我。
第二章马上奉上,摸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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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今夕何夕
钟离铖手上微微使劲,便把人拉进了怀里:“我不喜欢你哥。我喜欢你。”
苏寻锦顿时呼吸都停止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脸烧得红透了,结结巴巴道:“端,端王殿下……”
“叫阿铖。”钟离铖轻轻地撩开苏寻锦脸上的碎发,声音温柔。
苏寻锦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中天人交战打得轰轰烈烈。
她也拿不准自己的心思。其实对于钟离铖,她一直都是恭而敬之的,可是有的时候,自己也会莫名地生出某种和他很亲近的错觉。
就像是每次他自说自话地叫自己丫头的时候,她的心里都会感觉咯噔一下。
钟离铖见苏寻锦还在纠结之中,也不胁迫,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便出去了。
“想好了告诉我。”
那句低沉的话语,是唯一留在空气中的痕迹。
苏寻锦钻到被子里发起了呆。
钟离铖走出房间,正觉得岁月静好的时候,三个官兵拦住了他的去路。
“龙将军,端王殿下到了,此刻正在陆府等您呢。”
钟离铖闻言,挑起眉。
龙柯崖来了。
可他既没有亲自过来,也没有派血骑过来找人,而是让陆府的官兵“请”自己过去……
看来事情暴露了啊。
“请二位带个路吧。”钟离铖点点头。
就算暴露又怎么样,龙柯崖再怎么狐假虎威,也是敢怒不敢言。钟离铖淡定地跟在两个官兵后面走,相当的无赖。
陆府。
“龙副将,胆子越发大了啊,见到本王都不行礼了?”龙柯崖对在正厅中央闲闲站着的钟离铖怒目而视。
“几日不见,殿下怎么变得这般见外?”钟离铖淡淡答了一句。
龙柯崖心中大呼不好,生怕他再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来,连忙对着陆知府道:“我与龙将军还有几句话要说,可否……”
陆知府还沉浸在见到一品亲王的震惊中,连忙点头去捣蒜:“王爷请自便,小官先退下了,随叫随到。”
说完便恭恭敬敬地退出去了,还不忘贴心地关上门。
“你怕什么,再怎么样我也不会坏了我自己的名声。”钟离铖毫不客气地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钟!离!铖!”龙柯崖咬牙切齿,“你这几天都做了什么好事,什么叫做苏洛泽是我的人?我跟他都没说过几句话好么?哪来的……哪来的机会……做那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钟离铖一副回味的表情,“越是亲密的关系,表面越是不与人知。”
说完,钟离铖还加了一句“就像是你和苏洛雪一样。”
龙柯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暗自伤神,也许是在回想着什么。
“那你想过苏洛泽的处境吗?龙柯崖和端王的关系是出了名的亲近,不然我也不会置苏洛雪于不顾。”龙柯崖的语气变得有些忿忿,“苏洛泽在太子一脉的苏家,要怎么过下去?
“苏洛泽常年在外,游荡江湖,跟家里本身就不怎么亲近,这事对他没什么影响。再说了,我还打算把苏家那小丫头娶回去呢,更不用说一个苏洛泽了。”钟离铖说得理所当然。
“你!你疯啦?”龙柯崖皱着眉头看着钟离铖,“苏右祺对苏寻锦是很宠爱没错,可到时候女儿和权利地位二者取其一,被舍弃的肯定是苏寻锦。你这是把她往绝路上逼!”
钟离铖却是不以为意:“她出了苏府就是端王妃,谁敢动她?就算苏家人真狠的下心对她下手,我也有底气把人保护好。”
龙柯崖无言以对,只能惨淡地笑笑。
说到底,他终究是没有没有他那样的勇气。日暮时分,钟离铖回到医馆,却被告知苏寻锦和苏洛泽中午就走了,于是又马不停蹄地赶到客栈,却还是没见到人影。
“小锦跟清羽出城了。”苏洛泽说着,语气中有一些责备,“身体还没好呢就出去折腾,也不知道回头是不是又该生病了。”
“我看那个清羽也不怎么样嘛,一身黑,跟个乌鸦一样。小锦要学武功我可以教她啊。”江景桐说着,耍起了把式,随后便华丽丽地闪到了腰。
“你啊,就好好休息着吧。”苏洛泽叹了口气,把人扶回床上。
江景桐醒了之后,听说苏洛泽本身就没有和那陆玉珠成亲的打算,顿时什么受伤什么置气,乌七八糟的事情,全部都抛之脑后了。
苏洛泽本来还打算好好安慰她一番,暗示暗示一下自己之前提到的那个心上人就是她自己来着,可看到江景桐那得意忘形的样子,一时怕她乐极生悲,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天色彻底黑下来的时候,焦躁不安的钟离铖等来了苏寻锦。
苏寻锦张口就想叫端王殿下,可一个音还没发出来呢就觉得不对,换成另一个口型,还是觉得不对。就这样来回地换了几次,干脆跺跺脚上楼去了。
钟离铖并不以为意,只是拦住了正准备跑路的清羽。
“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回主人,苏小姐说是要学骑马,清羽觉得城外的一片草地不错,就带苏小姐去了。”
“有没有出什么事?”
“清羽不敢。”
钟离铖满意地挥挥手,让清羽下去,随后也跟上楼去。
陈国。
事实上安歌不仅带了云裳,还带了一个小车夫。只不过这个小车夫是路上随便找的,只说是他们夫妇二人做生意,需要去陈国一趟。那小车夫第一次看到如此奢华的马车,加上安歌开的价格实在诱人,于是即便看到了安歌那头不同寻常的银发,还是接下了这笔生意。
陈国……陈王……
云裳掀起窗帘看向窗外。
她云裳,又回来了。
...
第81章 妖神下凡
陈国都城。
今日是长公主出嫁的日子,驸马是今年的新科状元。长公主深得恩宠,出嫁的时候,排场自然是没得说。
只是,到了中午,该用午膳的时候,街上却传来了一阵阵的奇异响声。
那声响不大,隐隐约约的,却有惑人心神的本事。一时间,驸马爷府上的宾客也顾不上宴会了,纷纷跑了出去,想看看些究竟是何人所为。
这么一看,却都傻眼了。
只见十六名身姿婀娜的少女摆着柳腰款款而来。那些少女的打扮便已经足够让人想入非非了,偏偏他们还抬着一顶轿子。那轿子里的人物,才真是叫人惊艳。
说是轿子,其实不过一顶软轿。四周也没有箱壁,有的不过是绯色的纱幔。那帷幔层层叠叠,随着细风微微地浮起。可那轿中的人物,却始终看不真切。只是能看到那身段,柔若无骨四个字也不能形容。
是一个女人,以一种非常慵懒的姿势半躺在软轿上,上身以手肘支撑斜卧着,头似乎是靠在了什么人怀里。
一时间,众人都纷纷羡慕起那个人来,究竟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可以将如此绝色的美人拥入怀中。
随着那顶软轿的靠近,原先朦朦胧胧的声乐清晰了起来。没人说得上那是什么乐曲,却只觉得此曲称之为仙乐也不为过。
轿中的女人,也面容分明了起来。
她身上只裹了一件紫色的大袍,两条白皙的腿却还果露在外面。尤其是两只小脚,圆润精巧,每一根脚趾都令人有了将其拆吃入腹的冲动。
再往上看,则更是令人血脉贲张了。大袍裹住一只肩膀,却令另一只从中滑出。那纤细的香肩,连同大片的前胸都暴露在空气中,甚至连一直山峰都隐约可见其轮廓。
至于那十分狐媚的容貌,正倚靠在一个男人的怀中。那男人正在给她喂着荔枝,衣着打扮却像个下人。
驸马爷是个清高的主,见不得这些烟花柳巷里出来的东西。可终究还是个文人,总是少不了礼节规矩,于是便上前一步,施礼道:“敢问姑娘来我这方府,可有请帖?”
云裳却薄薄地睨了他一眼,婉声道:“方府?听都没听说过。我今个儿来这里啊,找的就是姓南宫的那个负心汉。”
南宫?负心汉?
一时间,所有人都傻了眼。
南宫是陈国的皇族,可这个女人,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口出狂言。
看来背后的靠山不是一般的硬。
目光一下子都汇聚到了南宫彦身上。
毕竟,他就是个姓南宫的人。
南宫彦自打第一眼看到那顶软轿,便已然认出那其中的人物。云裳!是他日思夜想的人,还能有谁。
云裳也将目光投到了南宫彦身上,脸上笑了起来:“哟,这不是皇太子南宫彦吗?真是久违了啊。”
她,还记得自己?
南宫彦心中一动,忽而兴奋起来了。
云裳看着南宫彦瞬息万变的精彩表情,心中冷冷一笑。
男人,不过都是如此。这样的货色,如何能跟主人比?
...
第82章 罪孽深重
“我记得你个南宫家好像还有笔陈年烂账,也该是算账的时候了。”
在都城郊外的巨大豪宅里,安歌如是说着,语气漫不经心。
他说他要拿的东西,陈王是不会卖的。所以,只能偷。如此一来,便需要有人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明日是陈国长公主出嫁的日子,南宫彦在场。让梁舵主陪你一起去。”
“可是,他们迟早会发现丢了东西,到时候追查起来,查到墨宫,怕是对大人不利。”云裳还是有些担心。
毕竟安歌的出现非常高调。一旦宫中的东西失窃,肯定会有人猜到是他所为。
安歌轻笑了一声。
“那个姓月的不是想着统一王朝么?嫁祸给他就好了。”
云裳拉回思绪,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南宫彦,心静似水。
他把自己请到这饭馆里,其用意,她已经猜出了三两分。
南宫彦嗫嚅着,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有讪讪地给她夹菜。
“水晶包,你以前,最爱吃的。”
云裳并不推辞,只是拾起筷子将那玲珑剔透的小包子放进嘴里。
“这水月楼的饭菜,味道还是和之前一个样。”云裳放下筷子,淡淡道,“人却不是那个人了。”
南宫彦闻言,神色僵硬起来。
“太子殿下若是无事,云裳告辞。”说着,云裳便准备起身离开包厢。
南宫彦一时心急,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了,一把拉住云裳逼问:“你可是要去找我父皇?”
云裳被他这么一扯,身上那件大袍便开了不少。细腻滑嫩的,带着吻痕的肌肤映在了南宫彦的眼睛里,便烧出了愤怒。
加上云裳又有心,故意装作无力的样子跌在了他的怀里,恼羞成怒的样子更加勾人。
“我找他做什么?”云裳凉声道,“光是你南宫彦就够折磨我了。再加上你父亲?我受不起。”
“折磨?”南宫彦冷笑了一声,手上加了些力道,抓得云裳有些疼,“那也是你活该!”
云裳的脸瞬间冷了下来,沉声道:“放手!”
南宫彦闻言,挑眉:“怎么,现在连碰都不让碰了。当初你怎么求我的,是不是不记得了?”
怎么求他的……
她当然记得。
南宫榆把她弟弟关拐去做了药人,她只当他南宫彦是太子,一定有办法将弟弟救出,才去求他帮忙。
哪只他根本就是和他父亲一伙的,利用他弟弟做筹码,好好地享用她。
若不是安歌大人,她现在大概还在那不见天日的地牢里,被他们南宫彦凌辱吧。
“太子殿下,放手。”云裳皱着眉头轻声又说了一遍。
“本来也不过是个烟花女子,千人骑的货色,还立什么贞洁坊呢?”南宫彦凑在她耳边低声说着,手已经朝云裳身上摸上去了。
云裳没有说什么,干脆直接将那大袍退下,丢到一边,露出里面的装束来。
南宫彦看着面前穿着夜行衣,手中的匕首已经驾到他脖子上的云裳,不由得大惊失色。
这,这到底……
...
第83章 以牙还牙
云裳并没有对他进行什么控诉,只是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随后敲敲桌子。
那个男仆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个瓷瓶。
南宫彦看着云裳修长的手指把瓷瓶里的药丸全部倒了出来,随后放在手心中慢慢地数着,忽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云裳你要做什么?我警告你,我是太子!我是太子!你敢动我?”
云裳抬眸看了他一眼,柔声道:“都说啊,兔子急了都咬人呢。殿下喊这么大声,看来是真害怕了呢。”
说着,松开手,站起身,示意那男仆捏开南宫彦的喉咙,便把那一把红色的药丸都倒了进去。
“你!”南宫彦恢复自由身,本想扑上去反击,却不想自己已经是浑身上下动弹不得了。
不仅如此,还十分燥热。一股股热流在身体内乱窜着,下体很快起了反应,却是像要炸裂了一般的饱胀,胀得他生疼。
云裳蹲下身子,指尖轻轻地在南宫彦的大腿上来回地画着圈圈,另一只手则用匕首划开了他的裤子,随后——
将他两条腿上的经脉全部挑断!
“太子殿下,你要是再不去找几个女人好好发泄一下呢,怕是以后就要不举了。听说你还没有儿子呢。这没了继承人,可怎么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呢?”
南宫彦狠狠地瞪着她,说不出话来。
云裳巧笑嫣然:“南宫榆废我弟弟,我废他儿子。至于你做的那些龌龊事……”
她看了一眼他异样的下体,轻笑了一声:“也算是报回来了。”
说着,她起身慢慢地往外走。那男仆连忙拾起地上的大袍,给她披上。
酒楼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身后是被丢在包厢里的南宫彦。云裳一步一步地拾阶而下,心情却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愉快。
也不知道大人拿到东西没有。
夕城。
苏寻锦连续几天都跟着清羽后面从早折腾到晚,终于是扛不住了。这天早上说什么都不肯起来,一觉睡到中午,这才懒洋洋地起来。
隔壁的房间里,钟离铖一个人在看书。见苏寻锦起来了,便带着她去楼下找了点吃的。
“我们什么时候走啊?”苏寻锦转转眼珠。
等到上路了,她又可以天天睡觉了。
“你干嘛急着要走?”钟离铖打量了她一下,悠悠道,“上路之后可是要天天骑马的,没有马车给你坐。从早到晚就是赶路,连饭都不一定吃得上。要是运气不好的话还会碰上土匪,你确定你不想在这里多休息几天?”
苏寻锦瞪大了眼睛,撇撇嘴:“干嘛跑这么快,西域又不会跑掉。慢慢走好了。”
钟离铖见她不情不愿的样子,轻声笑了起来。
“慢点吃,等会儿吃完了带你去个地方。”
苏寻锦兴致冲冲地跟着钟离铖出了城,然后便见到了一片连绵起伏的山峰。
“真……好看!”苏寻锦言不由衷。
钟离铖则是非常鄙视地答了一句:“这有什么好看的。我要带你看的东西在山上面。”
...
第84章 青山古寺
苏寻锦抬头看了看高入云端的山顶,咽了咽口水:“我能不能不去看啊。我就在下面看就好了。这里也挺好看的。
钟离铖却并不给她选择的机会,直接把人拉上了路。
“这山又不高,爬起来也不累。”
“你爬起来不累,我看着就累。”
“你这几天不是训练去了吗?怎么还是体质这么差呢?”
“训练才累呢……”
…………
钟离铖所说的地方,确实不高,连半山腰都没有到。这是一个建在山上的古寺,香客还不少。想来把寺庙建的这么低,也是为了方便香客来访。
“哇塞,林深藏古庙啊!”苏寻锦看到眼前人来人往颇为热闹的古寺,惊叹不已。
“走吧,进去看看。”钟离铖领着苏寻锦走了进去。
“这个地方呢,叫做青山寺。虽然说位置有点偏,但是平时来烧香求佛的人也不少。听说还是很灵验的。”钟离铖一边说着,一边颇感兴趣地欣赏着寺里的景色。
苏寻锦跟在他后面慢慢地转悠,见到什么都要去仔细研究一下。
那青山寺里有一座小塔。说是绕着走一百零八圈就可以长命百岁。苏寻锦起先是拉着钟离铖去转了,结果不到三十圈就没了耐心,嚷嚷着说不想转了。
“转完了我们就去求一点斋饭吃好不好?”钟离铖好脾气地哄着。
苏寻锦虽说还是不大情愿,可是还是点点头,跟在钟离铖后面数着他的步子。就好像那么数着数着,很快就能结束了。
吃过了斋饭,二人又在寺里转了一会儿烧了几柱香。钟离铖给她点了15盏长明灯,苏寻锦则看中了一串虎骨佛珠,她本身没带多少钱。就算加上钟离铖的,想买那串佛珠,还是不够。
“你说那串佛珠,买下来送给娘亲,多好啊。”苏寻锦看着那成色上好的佛珠,有些不甘心,“她一个人呆在家里,平时也就喜欢念念佛经……”
“那我们下次再来买不就好了。”钟离铖安慰着,对那卖东西的和尚道:“能不能请师傅替我们将这件佛珠留到明天。我们还要过来买的。”
那和尚“阿弥陀佛”了一句,对着苏寻锦道:“小施主也是个有孝心的,能否念一段经文呢?若是念出来了,也算是有缘,这佛珠便便宜些买给你吧。”
苏寻锦连忙点头:“念经我会。”说着,晃着脑袋背了一篇二十一度母。
买到了佛珠的苏寻锦自然是心满意足,蹦蹦跳跳地抱着锦盒跟在钟离铖后面准备回客栈了。却不想在快出寺庙门的地方,又见到了一个新奇的玩意。
“那里好多人啊。”苏寻锦好奇地看着,又准备冲过去,“走,去看看。”
被人群围住的,是一个水池。那水池里面,有一个巨大的石龟。一旁的人群有的看,有的在丢铜钱。
苏寻锦看着旁边一个木牌上写着:这块石龟出自东海,浑然天成,是寺里的星海大师请到寺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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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心意相通
这石龟可许愿用。若是能将铜钱丢到龟背上,可保一整年都平安无事。若是能丢到龟,头上,便能发一笔大财。若是丢到了龟尾上,则能心想事成。
苏寻锦有些心动,拉拉钟离铖:“你再翻翻衣兜,还有铜钱吗?”
钟离铖看着她手里装着佛珠的锦盒,理所当然地答了一句:“没有。”
苏寻锦坚持:“你翻翻看,说不定就有呢?”
钟离铖挑眉,依言将全身上下的衣兜都翻了一遍,果然发现了一个——
“真的没有。”钟离铖夹着那片小纸条,摇头。
“我现在投的可准了,肯定能扔到龟尾巴上去。”苏寻锦不满地踢了踢水池边的石栏。
“那不如你再拿簪子去换笔银子?”钟离铖打趣道。
“你说什么?”苏寻锦一脸震惊地看着钟离铖。
钟离铖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掩饰着:“你身上总有簪子之类的值钱的东西吧,可以拿去换钱啊。”
苏寻锦使劲地眨眼,嘴巴半张着合不起来,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讪讪道:“还是算了吧。我想回客栈了。”
“那我们回去吧。”钟离铖看她的表情似乎是有些失落,也不再说什么。
一行人又在夕城逗留了两三天,等到江景桐身上的伤完全好了,便再次上路。钟离铖原本还担心苏寻锦能不能骑马。实际上一天下来,也没有发生什么情况。
只是自从那天从青山寺回来之后,她似乎不怎么和他说话了。
西域是一块特殊的地方,由大片大片的草原与雪山组成,气候寒冷。这块土地被十几个部落分割,他们或结盟,或敌对,势力错综复杂。
而茶族,在月青珩的统治下实力绝对不算弱的。
进入西域的第一个夜晚,苏寻锦就觉得冷的不行,干脆就爬到了江景桐的床上紧挨着她睡。
“天哪小锦你手脚怎么会凉成这样?”江景桐看着同在被窝里冷得牙齿直打架的苏寻锦,惊叹出声。
“唔……我也不知道啊,我还跟着清羽学武功的呢。”苏寻锦抱着江景桐,自己的身体也逐渐暖和起来了,口齿也就变得清楚了。
“就他?”江景桐因为之前清羽替钟离铖和苏洛泽传递消息,而自己却被排斥在外的事,对清羽没什么好感。眼下见苏寻锦这一个月来也没学到什么东西,便更觉得那清羽不好。
“那你说说,你都学了些什么?”江景桐问道。
她试过了,小锦身上一点内力都没有。没有内力学什么武功啊?这一个月岂不是在浪费时间?
苏寻锦想了想,答了三个字:“扔石头。”
要不是因为躺床上,江景桐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就……扔石头?”
“嗯。”苏寻锦点点头,“别的他也不肯教我,只说会扔石头肯定也能飞银针,到时候遇到危险了就能防身。不过我现在还扔的挺准的。”
江景桐语塞,一时竟无言以对。
沉默了一会儿,苏寻锦又开始没话找话。
“景桐姐姐你跟我哥怎么样啦?”
江景桐对这个话题似乎已经厌倦了,懒洋洋地答着:“就这样。”
说着,似乎又想起了一件事,便颇感兴趣地朝着苏寻锦发问。
“倒是你,好像最近一段时间没事老是看着阿铖发呆。怎么,看上人家了?”
...
第86章 石破天惊
黑暗中,苏寻锦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
神经大条的江景桐也不管她,自顾自地喋喋不休起来:“不过,说起来,我还真没见过钟离铖他跟哪个女人亲近。可你说他要是断袖吧,有苏洛泽和我哥这么优秀的男人在身边,他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呢?”
“你哥哪里好了。整天庸脂俗粉里泡着。”苏寻锦反驳,“再说了,我哥不是也没和哪个女人亲近过吗?”
话音刚落,苏寻锦就发现身上温暖的被子没了。于是不满地嘟哝着:“景桐姐你睡觉就睡觉,坐起来干嘛?”
江景桐拉着苏寻锦的手,语气认真:“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你哥和阿铖他们两个有奸情。”
“我说什么啦?”苏寻锦完全想不通自己的哪句话给了江景桐提示,一脸茫然。
江景桐若有所思,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慢慢躺下来。
苏寻锦连忙裹上被子,闭上眼睛睡觉了。
可又睡不着。
她已经在想钟离铖的事情想了好久了。好不容易这几天不怎么想了,江景桐几句话又把她的思绪带回了他身上。
钟离铖是断袖?
绝对没有可能。
在夕城,他还跟她表白过呢。
可她一直没有给她回复。
那几天她一直在想,钟离铖怎么就喜欢自己呢?平时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啊。怎么突然就变白了呢?
她甚至猜想,他是不是在骗自己。
可是大哥和钟离铖交往颇深,钟离铖要是真的骗她,岂不是把大哥给得罪死了?
所幸的是,钟离铖也并没有逼着她给出个回应,她也就当这样就混过去了。
脱离了纠结的苦海没几天,她就找到了答案。
那天在青山寺,钟离铖说“为什么不再拿簪子换笔银子”。她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他一定说了哪个“又”字。可是她再问的时候,他却给含含糊糊地掩盖过去了。
如果说他在很久之前见过自己,喜欢上也就没那么奇怪了。可是又为什么不让自己知道这件事呢?
苏寻锦知道他一定是那年她在山上救过的那个人,可是这却让她更加纠结不清了。
心里的那个罗盘,究竟指向了哪里,她自己也不知道。
从前她不过是中书令府的二小姐,每日所做的事情也不过是弹弹琴看看书,研究研究药谱。到底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生活变了的呢?
看上去总是在隐瞒着什么的大哥,有着重重心事的小哥,喜欢着别人却嫁给了别人的二姐。宫廷里,自己曾经喜欢过的太子殿下,和母亲有着莫名牵扯的逸公子,喜欢着自己的阿铖……
还有那个一心想要带走自己的银发人……
苏寻锦想着想着,睡着了。半梦半醒的时候,还想要第二天一定要去和钟离铖对质,把两个人之间的事给讲清楚了。
只是,等到了睡着了的时候,她便什么都记不得了。
正当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睡得熟的时候,隔壁却是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安歌,我是真的弄不清楚你到底为什么要找那四样东西。凑齐了又能怎么样呢?你又没有统一大陆的野心。”苏洛泽坐在桌边说着,有些愤愤然。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安歌冷冷道,“四件宝物我已经拿到两样了,现在我们正好在西域,我去找第三件,也方便。”
“要找你自己找。”苏洛泽并不理他。
“没有你告诉我在哪里,我怎么找得到?”安歌语气中有些不耐烦了,“我觉着你还是赶紧说吧。免得到时候动起手来,吃过不少苦头,到最后还是要告诉我。”
苏洛泽皱起了眉。
他只是无意中和安歌说起过泠越王朝的四件宝物而已,没想到他居然去找了。跟没想到的是,他一出手就找到了两样。
剩下的两件,一个在西域,一个在南楚。南楚的那件不用说,肯定是藏在皇宫里的。而西域地广,势力也错杂,要是不是事先知道宝物的藏身之处,恐怕将西域翻个底朝天也不能找到。
而站在苏洛泽的立场上,他绝对不会允许安歌把南楚的镇国之宝就照样盗走。只要他自己不把西域的那件宝物的地址说出来,安歌就凑不齐四样东西,到时候南楚的宝物拿到了也没什么用。
“你凑齐那四样东西又能如何呢?史书上记载的是可以助人统一王朝,而不是延年益寿,更不是什么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苏洛泽试图说服安歌,“小锦只能活20年,这是她的命,也是她必须付出的代价!”
不听见这件事还好。一听苏洛泽提到这个,安歌立刻发飙了:“别跟我这个地狱里爬出来的人说什么是命。你以为我这一头人不人鬼不鬼的银色的毛怎么来的?嗯?苏洛泽,我敬你当年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把我带回家,带我看到了小锦。但是你是她哥哥!你怎么能就这么看着那么一个自己眼皮子底下一点一点长大的人死在自己面前,还无动于衷?苏洛泽我问你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
第89章 火力全开
破庙里。
苏寻锦窝在钟离铖臂弯里仔细端详着他的脸。
长得真好看。
嘴唇薄薄的,又让她想起来那天的吻来了。
钟离铖见看着自己时样子呆呆的,心情大好,忍不住又凑过去在她唇上啄了一下钤。
苏寻锦屏住了呼吸,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随后便红着脸把头埋到他怀里去了。
“害羞什么……”钟离铖觉得她害羞的样子实在可爱,惹人喜欢,让他忍不住想好好逗逗她,“你看,我们有过肌肤之亲了,也一起睡过了,干脆就在这里成亲了,怎么样?洽”
“我才不要。”苏寻锦仍然把头埋着,声音闷闷的。
“为什么不要啊。”钟离铖挑了一缕长发在手中玩着,道,“不怕夜长梦多啊。你想啊,万一你父亲不同意这门婚事怎么办?万一我看上了别的女人怎么办?倒还不如先斩后奏,在这里成了亲,回去再告诉他们,不就好了吗?”
江远寒守着火堆孤独地喝酒,插着话:“啧啧啧,没想到堂堂端王殿下,皇子皇孙,天家血脉,也玩始乱终弃。”
“铖才不会呢,只有你才天天泡在美人堆里。那些庸脂俗粉,有什么好的。”苏寻锦不客气地反驳。
“诶哟,还没成亲呢就开始护夫了,这成了亲得有多凶啊。”江远寒笑道。
苏寻锦不理他,抬头对钟离铖认真道:“就这小破地方,成什么亲啊。我告诉你啊,没有十里红妆,我不嫁!”
钟离铖扬眉,笑了出来。
“好好好。等回端王府我就开始筹备,把我王府里的家当全都给你拿出来,百里红妆去娶你好不好?”
“这个可以。”苏寻锦在他怀里蹭了蹭,偷偷地笑。
“看来我娶了个败家的王妃。”钟离铖屈起手指轻轻地在苏寻锦脑袋上敲了敲。
闹着闹着,钟离铖便见苏寻锦没有回音了。
这丫头,说睡就睡,没良心。钟离铖看着她的睫毛一抖一抖的,忍不住低头又吻了一下。
茶族的刺客到的时候,钟离铖才刚刚睡着,而苏寻锦已经开始睡得死死的了。
“发生什么了……”苏寻锦被钟离铖一只手抓着,躲闪得踉踉跄跄。
“小心点。”钟离铖一边照顾着苏寻锦,一边对付着面前的敌人,实在有些心力交瘁。
这些杀手似乎和从前他在中书令府遇到的那些不太一样。他们的武功完全不是同一个等级的——
这些人,几乎个个可以单挑苏洛泽,而现在是四个这样的杀手在对着他们三个人。
可惜他刚才抵达这座废城的时候就已经把清羽派去给跟在后面的龙柯崖传话了。
“铖你不用护着我的,我也可以和他们……”苏寻锦只能被钟离铖后面干着急,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不行,你跟他们差太远了。”钟离铖一口拒绝,道,“记好,他们的目标就是你,我们几个人来跑这一趟也算是为了保护你。所以说在任何情况下都要保护好自己知不知道?”
苏寻锦听见这话有些呆,却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只好低声答应了。
在任何情况下吗……
就算是他们的性命堪忧也是吗……
苏寻锦看着钟离铖身上已经添了两道伤口,有些着急,干脆甩开了钟离铖抓着自己的手,跑到了包裹处翻找了起来。
钟离铖本身注意力就都集中在对手身上,没怎么注意苏寻锦。而后她又用力一甩,自然就甩掉了。
“丫头……”钟离铖回头去看她,却又不能不顾着手上的敌人,干脆扔了手上的软剑,拿出了祭月链刀。
顿时,整个小庙里的温度都下降了不少,气场变得无比紧张。四名刺客和钟离铖都停下动作,对峙着。
江远寒倒吸了一口凉气。
“远寒去保护好丫头。”钟离铖看着对面与自己实力不相上下的四人,凉声道。
江远寒连忙拿着寒泉剑跑到苏寻锦身边,站定。
不是他故意要把钟离铖留下一个人对他们四个,而是刚才的钟离铖,散发着一种不一样的气息。
不像是那个整天和他们相处的,有说有笑的钟离铖,而是那个战神端王殿下,那个冷血无情,铁面无心的四皇子。
那种围绕在他身上的“将军百战死”的气场和威压让他下意识地就听了话,乖乖地保护苏寻锦去了。
钟离铖手上的链刀慢慢地转动着,五人眼睛一眨不眨地对视着。暴风雨之前的平静,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你完全不知道是不是下一秒,谁就会开始动手。
苏寻锦从包裹里找到了自己要用的东西,攥在手里,紧张地看着面前的局势。
铖他变得好可怕。
四名杀手忽然同时握紧了手中的剑。霎时间,钟离铖比他们还要快一拍地将链刀飞了出去。
苏寻锦把手里的**香丢了出去。
只见一片白烟,那一瞬间,什么都看不清了。苏寻锦挥着眼前的白烟,咳了起来。
这怎么回事?
没效果的话她认。可是效果这么大?
不太可能吧。
难道她拿错了香了?
苏寻锦正在思考的时候,突然手腕上传来一股拉力,她站不稳,踉跄了一步,跌进了一个怀抱。
白烟没了。
“就你做的那个**香,还想放倒别人?不把自己人放倒就不错了!”安歌冷冷道,责备地看了她一眼。
这个别人,很明显的是在指正站在他旁边的钟离铖。
而且铖他好像看上去脸色不怎么好。
苏寻锦干咳两声,连忙从安歌的怀里挣脱出来。
“我们这是在哪里啊?”苏寻锦看着四周的参天大树,好奇地问道。
“山上。”安歌简单答道。
“山上?”江远寒一脸质疑,“我怎么不知道这附近有山?还有,怎么我们突然就到山上来了?”
“你们待着的那座废城是通往茶族部落的一个秘密通道。”安歌解释道,“茶族部落其实是被山环绕着的,而那座废城,就在山外。从城里的一个房子里可以直接通道茶族部落里面的一个房子。但是如果从荒原上走的话,快马加鞭也要走两天一夜才行。只是荒原上没有吃的喝的,也没有睡的地方,更不要说晚上还有各种毒蛇,蝎子之类的东西,而且一马平川的地方,对方有乌鸦,一眼就能看到你的位置。”
“这么说我让清羽去传话还是对的。”钟离铖思量道,“能否麻烦大人帮我指出那个秘密通道的房子在哪里呢?”
“你跟小哥还这么客气啊,还大人……”苏寻锦偷笑,“小哥年纪一点都不大嘛。”
安歌也笑了,道:“我等会带你过去就行了。”
钟离铖闻言,也不和他客气了,便点头以示感谢。
“等等!”江远寒突然反应过来,“景桐和洛泽两个人呢?”
“他们应该已经被抓到部落里面了。”安歌沉声道。
“你说什么?”江远寒看着安歌波澜不惊的表情,有些愤怒地抓住了他的衣服,“那你怎么不……”
安歌厌恶地推开了他,冷冷道:“我把你们救到这里的时候,他们已经没消息了。”
“那你不会先救他们么?我们这里有钟离铖啊,能出什么事?”
安歌冷笑了一声,看上去就像是马上就要把江远寒扔下去一样。
“实在抱歉,江大少爷,在我眼里,小锦的性命才是排在第一个的。更何况你知道你们刚刚在破庙里面碰上的是什么人吗?”
“我看那几个人确实实力不俗。”钟离铖开口道,“而且奇怪的是,他们四个都是银发。”
“那是茶族的高等黑羽卫!”安歌看着江远寒,一字一顿道:“高等以下的黑羽卫,都是训练得到的。根据天份给予不同程度的训练,最终成为低等或者中等的黑羽卫。
“但是高等的黑羽卫,他们不仅在武学上天赋极高,经过极高强度的训练,而且还经历过献祭。
“献祭是以人命为代价,使练功者的武功大大提高,几乎可以是先前的几倍。标志就是他们的头发会变成银色的。”
钟离铖点点头:“难怪那四个人会那么年轻,而且武功却那么好。原来是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
见不得人的手段……
安歌的眸子暗了一些,继续解释着:“高级黑羽卫在茶族中一共也只有14名,平时不会轻易出去执行任务。而今天却一口气派出了四名对付你们。这说明他们说是知道了你们的存在之后才派人出来的。
“而且,那四名黑羽卫去找到你们的时候,身边并没有跟着乌鸦。
“要明白,高级黑羽卫最大的优势就是可以控制鸦群发动攻击,辅助自己。而今天他们没有带上,也说明他们事先知道会遇到小锦。
“废城里并没有探子或者是暗哨,茶族人发现你们的唯一途径便是通过洛泽和江景桐。由此看来,是他们先遇上了要出城的茶族人,随后对方便指派了四名黑羽卫来抓小锦了。
“我找到你们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城里还有别的什么人在争斗,因此可以断定,洛泽和景桐已经被抓走了。”
江远寒嘲讽地笑了起来:“你就继续编吧。”
“江远寒你什么意思啊?”苏寻锦脸色黑了下来。
“我看你就是茶族的黑羽……”
钟离铖也有些看不下去了,打断了他:“远寒,话不能乱说。”
“我乱说什么了?”江远寒反问道:“难道不是么?他那么年轻,有实力,银色的头发,而且残忍。江湖上墨宫的名声谁不知道?出了名的认钱不认人,这么多年不知道灭了多少个小门派。”
苏寻锦紧张地看着安歌,生怕他会发火,一怒之下对着江远寒出手。
安歌轻蔑一笑:“江湖本就是个适者生存的地方。没有能力的小帮派,活该活不下去。”
“这么说你很有能力咯?”江远寒更加愤怒:“你倒是说说你这一身的武功哪来的?你年仅18岁,内功就达到了几十年的修为,难道你的手段就非常干净吗?”
你的手段干净吗……
你的武功哪来的……
内功深厚……
年仅18岁……
安歌的手攥了起来,关节“咯咯”作响。
江远寒还在不知好歹地喋喋不休:“抛开这些不说,那些小门派有人出钱请你灭了,也就算了。可有些古老的门派呢?你连正当的理由都不找一个就直接把人家满门弟子都给杀了,这又算什么?
“依我看,你根本就是茶族的黑羽卫。就凭你刚才对茶族内部的事情知道这么多,就十分可疑!”
江远寒在说些什么,安歌一点都听不进去。
他能听到的,只有那些疑问。他能看到的,只有一张脆弱的,带着惨淡的笑容的脸。
小安……小安……
苏寻锦连忙给钟离铖使眼色。
虽然她只是听大哥说过安歌会失去控制,没有亲眼看过,可是光是看现在他身子抖成这样,她也知道马上要大事不好了。
她得拦住小哥,不然小哥那么厉害,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呢。
“你倒是回答啊?”江远寒走到安歌面前,质问着。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回答什么呢?
陈年的伤口,他在心中藏了八年。八年来那伤口溃烂,发炎,此刻被活生生,残忍地地揭开,疼得不可抑制。
安歌抬头,眸色血红。
江远寒被他吓了一跳,往后连连退了几步。
安歌逼着江远寒一步一步地退着,一边往前走,一边冷笑着:“没错,我就是茶族的黑羽卫,我马上还要去见他们的老大,去告诉他我发现了什么,这样你就满意了是么?”
江远寒被安歌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小哥……”苏寻锦走上前去轻轻地拉着安歌的手,却被他一把推开。
“滚!”安歌对着苏寻锦狠狠地吼了一句,拂袖而去。
安歌一向对苏寻锦宠溺至极,从来没对她说过一句狠话。方才那一推她猝不及防,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手掌都蹭出了血。
钟离铖看着远去的安歌,连忙把苏寻锦扶起来:“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安歌都已经开始对苏寻锦出手了的话,说明他真的是理智全失了。没有理智的人,下手都会失了轻重。而他那样一个武功高强,尤其是内力深厚的人,下手又不拿捏着分寸的话,即便是随手一推,怕是也能推出个内伤来。
“我没事,腿有点疼。”苏寻锦轻声道。
“还能走吗?”钟离铖扶着她走了两步。
苏寻锦点点头。
钟离铖看她疼的鼻子又皱起来了,明白她估计伤着腿了,也只能先安慰着:“等到了个温暖的地方再给你看看吧。先忍忍。”
“我没事啦。”苏寻锦挤出一个笑。
安歌离开了那座山头之后便是一路狂奔,等到停下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他这次去废城本来是想去找茶族的那个统治者谈事情的,没想到遇到了小锦,就顺便救了他们一把,没想到却被江远寒咬了一口。可这会儿他非但没到茶族,反而往来时的方向跑了。安歌看着眼前的豪宅,想到因为要进入荒原而被自己安置在豪宅里面的云裳,叹了口气,走了进去。
“大人这是怎么了?”
即便安歌已经是恢复了正常,可云裳还是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有些累。”安歌看着云裳关切的脸,轻轻地笑了起来。
那笑容很温柔,却带了一些冷清凄惨的味道。云裳垂眸:“那云裳服侍大人睡下吧。大人累了这么久了,也该好好休息。”
“嗯。”安歌应着。
云裳便准备给他宽衣解带,一抬头却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看。
“大,大人?”
云裳觉得心里有点毛毛的。
...
第89章 云想衣裳
“嘘……”安歌将食指竖起,放在唇边,示意她安静。
云裳的心加速地跳起来。
大人要做什么?
他……
还没有来得及猜测安歌的心思,安歌却已经从她的眼神里读懂了她,低头吻上了她的唇洽。
云裳身体僵硬了半刻,热烈地回应起来。
她的身体很柔软,也很会挑,逗男人。当安歌松开云裳的腰的时候,很难说是谁挑起了这个火苗钤。
是谁又什么重要的呢?重要的是它会烧起来,烧灭一切的理智,吞没整个世界。
“大人……”一吻结束,云裳瘫软在安歌的怀里。
“怎么,还叫我大人?”安歌轻声地笑,“看来是动了真心了啊,连话都不会说了。”
云裳咬着下唇倚在他胸口仰头看着他。
她并不知道大人今天是怎么了,突然就对她这样。但此时此刻,她真的不愿顾及太多,而只想与他一夜缠绵。
她本来就是烟花女子啊,又有什么好矜持的呢?
“安歌。”云裳轻轻地开口,那两个字咬得字正腔圆,带着一些娇羞和情,欲,让安歌有些欲罢不能。
一把抱起怀里的美人,压到了床上,安歌低声道:“再叫。”
“安歌……”云裳伸手圈住了他的脖子,娇声道,“安歌我喜欢你。”
…………
安歌走后,钟离铖把江远寒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你是不是疯了?安歌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以他的脾气,能救你这种与他毫无关系的人,就已经是极大的恩惠了。你自己感觉不出来那四个人是什么样的高手吗?要是真让我们在那里自生自灭,你觉得在茶族人的严密监视下,我们能活多久?”
江远寒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我也觉的远寒哥哥你说话太过分了。”苏寻锦道,“有些事情是他的禁忌,不能说的。而且你居然还这么怀疑他,真的让我……挺失望的。”
“你们别说了行么?”江远寒也吼了一句,“我妹妹被你们说的那些个武艺高强的人给抓走了,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想让我怎么办?”
“行了别吵了,现在要先找到去茶族内部的路才是。我们就这样被困在这山上,什么都做不了。”钟离铖叹了口气。
“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去找行李。”苏寻锦摸摸肚子,“我有点饿了。”
“你知道路?”钟离铖毫不客气地质疑她。
苏寻锦很不客气地盘腿坐下来,低头看着地上。过了一会儿又站起来指着一个完全不像是路的方向道,“那边就是下山的路。”
钟离铖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第一个走过去。
苏寻锦跟上,江远寒垫后。
“洛泽说你能和动物交谈,原来是真的啊。”下山的路上,钟离铖闲聊着,“要不是看见,我还真不相信。”
“我看你是看见了也不相信。”苏寻锦毫不客气地揭穿了他。
钟离铖笑:“现在信了。这么说来,刚刚安歌说他们知道你在就不带乌鸦过来,也是因为怕最后反而让你占了便宜是不是?”
“他们不带乌鸦过来我还可以召唤点动物啊。”苏寻锦的狐狸尾巴翘起来了,“反正这里这么大一座山呢。”
“好好好,我们家小王妃最厉害。”
月殿地牢。
“这就是左护法大人给我带回来的战利品?”月青珩看着眼前瘫坐在地上的一男一女,冷笑着道。
“殿下,此男子为那女童的大哥,关系非常亲密,而这女子为江湖上有名的景……”茶司筱连忙试图补救局面。
月青珩直接打断了她:“我听说你这次擅自调出去四名高级黑羽卫,四名全部丧命,是么?”
“可是殿下有所不……”
“我问你是还是不是!”月青珩暴躁起来。
“是。”茶司筱低下了头。
“左护法大人。”月青珩捏住了茶司筱的下巴,凑近她道:“就算你把那女童带来,也不过是一个人祭。可我现在损失的,是四个人祭和四个高手,你告诉我怎么弥补,嗯?”
茶司筱慌忙跪下道:“殿下息怒,人祭并非不能繁殖。只要用好了,这就不是只有一个人祭。”
“哼。”月青珩冷哼一声,离开了地牢。
牢内的苏洛泽听到了这话,暗自觉得心惊。
什么叫做人祭可以繁殖?什么叫做,用好了,就不止一个人祭?
人祭又是什么东西?
难道……
苏洛泽不禁打了个寒颤。
倘若小锦被抓过来会有怎么样的下场,他真的不敢想象。
旁边,神经大条的江景桐还靠在她的肩膀上酣睡着。
也不知道他们俩会怎么样。也许是洗脑,训练成黑羽卫。也许是送回父母家,索要一大笔银子。
想不到他苏洛泽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居然也有栽在别人手里的一天。苏洛泽摇着脑袋,苦笑。
常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第二天早上,安歌懒洋洋地醒来。
昨天晚上他睡的格外踏实。甚至做了个八年都不曾做过的好梦。
只是,一觉醒来,身边的人却不见了。
安歌皱眉,正要起床,却见云裳已经打了一盆热水来给他洗漱。
“不困吗?那么晚睡,这么早起来,还要做这么多活。”安歌站起来,走到她面前,轻轻地理着她额前的碎发。
“云裳不过是大人的一个仆人罢了,哪里敢说累不累呢。”云裳低着头道。
“云裳,你再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我可生气了。”安歌笑道。
云裳开头,用疑问的目光看着他。
安歌牵起她的手:“既然跟了我,那就是我的女人了。现在,去床上好好睡一会儿,下午陪我出去谈点事情,知道了吗?”
至此,云裳这才明白安歌对自己的态度也算是非常认真的。
“好。”她笑,点头答应。
下午,云裳一觉睡醒,安然地伸了个懒腰。安歌过来给她穿好了斗篷,两人便出发了。
月殿。
“报,殿下,有个银发紫衣的男人,带着一个女人过来了,说是来找殿下的。”一名小卒进来传达了信息。
银发紫衣?
月青珩略一思索,就明白是安歌来了。
可是女人又是什么?
难不成他知道自己没有胜算,干脆直接把妹妹带过来送给他了?
“传他们进来。”
“是。”
安歌带着云裳,走到月青珩座前,行了一个礼。
“安歌见过殿下。”
“嗯。”月青珩不冷不淡地应着,“昨天还听说打伤了四名黑羽卫呢,怎么,今天知道错了,来上门认罪了?”
“殿下手下死了四名黑羽卫,怎么还要怪到我头上。”安歌笑笑,“今日我来是与殿下来谈条件的。在下安歌,请问殿下?”
“月青珩。”月青珩冷着脸报出了自己的名讳,“怎么,你不姓月?”
安歌淡然一笑:“有殿下在,若是姓月,如何能活到现在?”
月青珩冷哼一声:“还算有点儿自知之明。我那四名黑羽卫浑身上下没有致命的伤口,却死得惨然,不是你安歌出手,又有谁能做到如此呢?今天过来想干什么?知道自己赢不了就带着妹妹来投降了?”
安歌微微施礼道:“殿下理解有误,此人并非在下的妹妹,而是在下的女人。此人擅长制作香料,米粒大的一小块香料,焚烧于空气中,也足以让人死于非命。”
“果真有如此神奇?”月青珩半信半疑道。
“是不是真的,昨日那四名黑羽卫已经替殿下试用过了。”
月青珩心中有了底,点头道:“那你能今天来,究竟什么事情?”
“谈判。”安歌回答。
“谈判?”月青珩笑得有些轻蔑,“你跟我?”
“是,殿下。”
“谈吧。”月青珩倒是很大方。
“据我所知,殿下费如此大的精力,所为的不过是一个苏寻锦。而找到苏寻锦之后,也无非是想用她来做人祭。”安歌淡淡道:“而我有更好的提议。”
“更好的提议?”月青珩的眸子眯了起来,“是么?”
“请殿下放手苏寻锦,由在下接替。”安歌道。
“你想用自己换苏寻锦?”月青珩嗤笑了一声,“也不看看自己够不够那个资格。”
“在下也同为泠月王朝后人,身上流着与殿下同样的血脉。更何况苏寻锦在,也不过拿来做次人祭就罢了。而我本身便是做过人祭的人,这其中,并没有什么差别。”安歌解释道。
“谁告诉你苏寻锦只能做一次人祭的?”月青珩似笑非笑地看着安歌道。
安歌的瞳孔微微地缩了起来。
不做一次,难道?
月青珩冷笑着道:“作为一个女人,她可以无限地繁衍后代。若是以一年生一子来算,从12岁至20岁,可以生八子。而这八子还又可以生育。
“更何况,区区一个苏寻锦,也不知道是和哪个野男人交,合之后的产物,血统不纯,人祭的效果不好。可倘若与我交,合,则生出来的孩子的血统会越来越纯正,再用于人祭,则效果会大大地提升。”
云裳在一旁听着,眉毛拧了起来。
这个月青珩是什么意思?
他是说他一直以来都在四处寻找自己族辈的女人,然后和他们乱,伦,以让女人生下血统更纯正的孩子。等到这些女人20到了20岁要死的时候,再让他们做人祭。而他们的孩子,则会继续和他生下孩子,等到20岁的时候再……
好恶心!
安歌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他就是以这种方式提升自己的?
难怪他强大到变态。
“怎么,你现在还觉得自己有资格来替换苏寻锦?”月青珩看着安歌有点发白的脸色。
安歌轻声笑了笑,拿出了最后的筹码:“我手里有泠月王朝的四大宝物,得之可得天下。而且我想,作为一个泠月王朝的后人……”
他看着月青珩有些震惊的脸道:“这应该是梦寐以求的吧。
“毕竟你又是抓人又是繁殖的,最后想要的也不过就是复辟泠月王朝而已。我这个方法,岂不是快得多?”
月青珩死死地盯着安歌,良久才道:“来人。”
先前的小卒走过来,行礼道:“殿下,何事吩咐?”
“这两位是我的客人,去把他们安置在殿里吧。”月青珩转过身子不再看他。
“是。”那小卒又行了个礼,对着安歌和云裳两人道,“大人,请。”
月青珩倒也没有苛待他们,住的地方几乎可以算得上是豪华。云裳一进去就在椅子上坐下。
“那个月青珩,怎么能做出这么恶心的事的?”她的声音还有些抖。
“为了目标,不择手段而已。”安歌淡淡道,仿佛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你跟我说过,只有泠月王朝后代的女童才能做人祭,这么一来,他们岂不是在……”云裳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终究是没说出那两个字来。
“嗯。”安歌呆呆地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忽而,他起身脱掉了外面紫色的大袍,露出里面事先准备好的夜行衣。
“云裳,我先出去一会地,你一个人呆在这里,哪儿都别去,知道么?”临走前,安歌不放心地叮嘱道。
“我就去后面的花园看看。”云裳挤出一个笑,道。
“花园就别去了,呆在屋子里看吧。我很快就回来。”说着,安歌纵身从窗口离开了。
云裳果真便没有出去,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风景。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西域虽然气候寒冷,可是那景观却是一等一的漂亮。红色的斜阳将花园里的花朵都覆盖上火焰,烧得轰轰烈烈。
就算人也一样。
等等,人?
云裳看着那花园里的红衣女子。
“在下云裳,请问你是?”
那红衣女子并不理会她,只是走上前来,隔着窗台仔细地打量着她。
云裳被她看得恼,抬手正像要出手。可她手还没抬起来呢,那红衣女子已经用不知道哪里来的九骨蛇鞭缠住了她的手腕,那劲道几乎不像是女人会有的,令她动弹不得。
云裳的额头开始冒汗了。
那红衣女子还看不够,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继续仔细地审查着。
“说句话。”红衣女子忽而逼视着她。
那眼睛似乎有些令人臣服的力量,云裳看着她,呆呆地就张口道:“我是云裳,你是什么人。”
“哼,公子找了这么久的东西,居然今天让我给撞上了。”那红衣女子说着,揪着云裳的衣领就准备走。
“你,你要干什么。你要带我去哪儿?”云裳拼命地挣扎了起来,“你放开我!”
云裳常年跟在安歌后面,武功也不算是差的。只是她在面前这个红衣女子面前,感到自己简直就像是一只蝼蚁一般的无力。
“我带你去哪儿?”那红衣女子道,“当然是去你应该去的地方。”说着,手下的劲道越发地大了。
“啊啊啊,你放开我!”云裳依旧拼命地挣扎着。
那红衣女子也失了耐心,拿起蛇鞭在云裳的脸上轻轻地滑过。
“我劝你乖乖听话。”红衣女子轻声道,“你这身体经不得抽,再说了,打伤了公子要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好事。只是,若你不肯好好听话的话……”
那红衣女子凑到她的耳边放轻了声音,同时那九骨蛇鞭在地上狠狠一抽,划破空气,发出“啪啪”的响声:“那我也只能先把你打晕在带回去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云裳死死地盯着她,有些不甘心。
只要再拖延一点儿时间就好,再拖延一会儿,等到安歌回来了,她就有救了。
那红衣女子却并不回答,只是揪着她的衣领往花园里走。
一片叶子带着戾气划过红衣女子的脸颊,险险在上面留下伤疤。
红衣女子回头,只见到一个身穿夜行衣的男人。
那男人很年轻,却有着不凡的气度,此时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暴戾的气息。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都给我放手。”安歌冷冷道,“不然我下次手一偏,只怕是会划破你漂亮的脖子。”
那红衣女子再不懂事,也知道此刻要先妥协。后面的事情,还可以从长计议。
放下云裳,那红衣女子露出一个大方的笑:“在下绛女,敢问先生是?”
...
第90章 又见公子
云裳看着这紧张的气氛,赶紧躲到安歌身边去。
这个女人,又凶又狠,实在可怕。
“绛女?”安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咀嚼着这两个字,不屑道,“没有听说过。”
绛女也并不以为意,道:“绛女不常在江湖上行走,也没有做出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没听说过我也是正常的。”
说着,话锋一转:“不过,看大人的这副样子,该是哪个高级黑羽卫吧。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角色,更何况是以这种龌龊的手段上位的,绛女也不屑于知道你的名字。”
安歌笑了起来钤。
这个女人,有意思。
非常有意思。
“绛女可真是巧舌如簧。”安歌看着她道,“那么请问绛女能否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带我的女人走,又想走去哪里呢?”
“你的,女人?”绛女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出来。
安歌的眉头深深地拧了起来。
这个女人什么意思。
她用意何在?
绛女笑完了,便朗声道:“先生的痴情绛女佩服,愿闻先生名讳,从此绛女肯定不再打先生的女人的主意。”
“在下安歌。”安歌也懒得理她。留下这么一句话,便抱起云裳回住处去了。
安歌?
怎么听上去这么耳熟?
绛女挠挠脑袋。
一般来说像他这样的护卫级别的人,怎么会取这么文艺的名字呢?
难不成其实月青珩的心里也住着一个诗人?
绛女一边想着,一边翻墙离开了月殿。
“你没事吧?”安歌轻轻地抚摸过云裳的脸颊。
“没事,她也没有做什么。”云裳轻声道。
“那就好……那就好……”安歌喃喃着说,若有所思的样子。
绛女?
绛女是谁?
“你可是在想那绛女?”云裳看着他纠结的样子,不禁开口问道。
“怎么,吃醋了?”安歌回过神来,笑道。
“我吃什么醋啊。”云裳轻轻的打了他一下,道,“我只是记得她好像是一个江湖,朝堂上都非常有实力的人的使女。不管什么人,见了她,总要退让几分,这也是看着她主人的面子。”
江湖,朝堂上都很有实力?
这样的人不多啊。
可他完全想不出来。
安歌陷入了沉思之中。
绛女刚回到住宅中,内室便传来钟离逸低沉的声音:“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公子。”绛女连忙行了个礼,道,“公子猜猜看,我今儿个看见谁了?”
“看到谁了?”钟离逸浅笑着,好脾气地问。
“我今天呢,在月殿看到一个女人,浑身上下散打那股味,好浓郁哦,隔着老远我都能闻到。然后我就去仔细地看了一下,结果,那还真的是一颗千年鲛泪。”
说着,绛女又情不自禁地感叹:“毕竟是修行了千年的鲛泪,那声音真好听,耳朵都要怀孕了。好想听她唱歌哦。”
“鲛人唱歌,你也敢听。可别到时候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钟离逸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手指抚摸着面前的琴弦。
“不过公子,还有件奇怪的事情。”绛女又道,“我本来准备把那个鲛泪带回来的,结果被一个男的打断了。那个男的吧,银色的头发,黑色的衣服,一看就是茶族的高级黑羽卫嘛。可我觉得他的气质,又不像是那种给别人打杂的人。而且他说那个鲛泪是他的女人。”
“高级黑羽卫不会有女人的,也不可能住在殿里。”钟离逸颇为无奈地看了绛女一眼,道。
“他说他叫安歌。”绛女于是补充道,却见钟离逸脸色突然变了,“公子……认识他?”
“绛女啊,让我说你什么好……你平时挺聪明得啊,怎么这会儿这么迷糊?”钟离逸颇为无奈地看着她,“墨宫的安歌,这么重要的人你也能忘?”
“奥,对,墨宫是有个叫安歌的。”绛女一拍大腿,随机又感到不对了:“可是安歌不是一直都把苏寻锦当妹妹看吗,他应该起来想要保全苏寻锦的啊?那个月青珩的目标,就是抓住苏寻锦给他自己铺路,他们俩不应该敌对吗?怎么会走到一起去?难不成见外貌相似,就惺惺相惜起来了?”
“应该是去谈判的吧。”钟离逸思量道,“安歌这人自负,估计是想一人扛下所有的事。所以单独去找月青珩谈判,想保全苏寻锦。”
“跟月青珩谈判?”绛女皱起了眉头,“那不是等于在老虎嘴里拔牙?”
说实话,月青珩这个人,没多少脑子,但是手段狠厉,才有了今天的业绩。
“在老虎嘴里拔牙不危险,危险的是拔了老虎的牙还以为自己面前的是只猫。”钟离逸道,“明天你去请安歌带着那个鲛泪到我这里来一趟。我得和他谈谈才行。”
“是。公子。”
再说钟离铖三人,一路回到破庙,原本还想着会不会那四名黑羽卫还守在里面,不想进去之后却发现,他们居然——
都死了?
“安歌的实力,比我想象的还要高。”钟离铖皱着眉头道。
“这又不是什么坏事。”苏寻锦在行李里面找了些干粮,开始啃了起来。
“怎么不是坏事?”钟离铖看着她一副“有小哥在就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耐心地解释道,“安歌最多应该只经历过一次人祭,武功已经在常人之上这么多了,那么经历过那么多次人祭的那个茶族首领呢?”
“就是那天那个想要抓我走的,穿白衣服的?”苏寻锦吓得连干粮都忘记啃了,吞了吞口水。
那个人好可怕的。
要是这么一想的话,那岂不是说,他们恐怕是永远都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那家伙的雄心就是统一大陆,那他们这些绊脚石,迟早都会变成他的垫脚石,迷失在通往新泠越王朝的大道上。
苏寻锦只觉得身上的冷汗出了一遍又一遍。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啊?”苏寻锦又啃了一口手里的干粮。
“去茶族部落啊,还能去哪里?”江远寒已经收拾好东西拿着剑准备走了,“他们已经知道我们在这里了,肯定还会派人过来找我们的,所以绝对不能留在原地。这样一来,要么前进去部落,要么后退等龙柯崖的大部队到了再一起过来。”
“我觉得还是后退好。”苏寻锦弱弱地道,“这种部落都是封闭在山谷里的,有什么新人出现了,一眼就能看出来。再说了,像这种重要的暗道,肯定会派人守住的。我们要是过去,估计得刚进去就会被抓起来。”
“后退也未必就保险。”钟离铖道,“后面的那座小城才真的是来一个新人就会被发现,而我们如果躲在山上,也未必就会被抓住。我们刚刚不就是直接从山上下来的吗,等会我们原路返回到山上,然后丫头你重新找一条能通到山上的路就好了。”
“可是……我忘了我们从那条路来的了……”苏寻锦皱起鼻子。
“没事儿,我知道。”钟离铖说着把人拉进怀里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怎么办呢?他现在真是越来越喜欢吻这个小家伙了,都快上瘾了。
苏寻锦害羞,把头埋进钟离铖怀里,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闷声道:“要是小哥在就好了。”
“小哥小哥,就知道你的小哥。”江远寒还是有些生气,道,“你个小没良心的,谁对你好你就马上扑过去了是不是,连你大哥和景桐姐姐都不要了。”
“我是说,小哥会易容。要是他在的话,给我们易个容,这样谁都不会发现我们的。”苏寻锦不满地看着江远寒道,“再说了,我觉得大哥和景桐姐姐的武功都是很可以的啊,不会出什么事的。”
江远寒还想开口说什么,却被钟离铖一个眼神制止住了,只好委委屈屈地憋在心里。
他江大少爷得罪谁了,要跑到这种没酒没女人的地方受别人的窝囊气。
可要是真说要回去,也不是不能,只是他真的放心不下江景桐。
也不知道景桐怎么样了。
钟离铖带着两人又上了山头,三人在山上就在山上住着。这期间,月青珩在得知安歌拜访之后,第一时间派出了三名高等黑羽卫去找他们,却发现整座废城里早已是空空荡荡。
“殿下,依我看,他们只有两条路,要么退到了上一座城里,要么已经进入了我们的部落。毕竟,以那个女童的本事,什么样的路她都能找到。”茶司筱恭恭敬敬道。
她上次犯下大过,自然是好好弥补的。
“左护法大人如此关心国事,真是难得难得。”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伴随着那声音,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那人的面容出了奇的好看,却戴了半边的白瓷面具。而更令人感到可惜的则是,他竟是个盲人,走路的时候,需要一个男童搀扶。
“右护法大人何必冷嘲热讽呢?整齐坐在家里隔岸观火不理国事,算得什么护国法师?”
“左护法大人错了,计策不在多而在于有用。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若是个个都像左护法大人那般,急功近利,乱出计策,毁了殿下的这大好江山,可就不妙了。”
“你……”茶司筱瞪着茶肆展,正要反驳的时候,却被月青珩打断了:“闭嘴吧!右护法大人对此事可有什么高见?”
茶肆展浅笑道:“左护法大人所言非虚,他们一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只是我国人向来安居在这山谷中,终日不与外人相通,他们若是到了此处,必定会被国人发现。为了避免国人出于怜惜之情听信他们的花言巧语,我建议殿下发告示,警告国人,近来境内出现陌生人,皆为险恶之徒,见者举办,赏金百两。”
月青珩点点头:“右护法大人所言甚好,就按大人说的做。”
“是。”茶司筱虽心有不满,却也只能应下来。
“我先退下了。”茶肆展浅笑着行了个礼,由那小童扶着走出了大殿。
回到了住宅中,茶肆展由小童扶着进了内室。
摘下面具,茶肆展喝退了小童,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摘下了那半只白玉面具。
半张被烧毁的脸露了出来,疤痕密布,极其煞人。
苏寻锦非常努力地咬着钟离铖的手才没叫出声来。
茶肆展转身,“看着”室内忽然多出来的两男一女,脸上波澜不惊。
钟离铖死死地盯着这位传说中的茶族护国法师,心中有了思量。
今天中午他们正在林子里到处乱窜找食物的时候,突然冒出一个锦衣公子,说是右护法大人有请。
当时钟离铖吓了一跳,却又很快释然。
若是这位右护法大人想加害于他们,应该是将情况报给月青珩,再派黑羽卫来抓他们才是。
看来茶族内部也不是很团结啊。
钟离铖拍了拍苏寻锦的背,示意她放松,随后便直接在茶几旁坐了下来,还给苏寻锦倒了一杯茶。
“这就是南楚四皇子的教养?”茶肆展冷笑。
“皇叔,贪玩也要有个限度。”钟离铖说着,拿起桌子上的点心塞进了苏寻锦嘴里。
这丫头牙太尖,咬得他手都疼了。
苏寻锦听到钟离铖的话,差点又叫出来,一块点心塞进嘴里,只能“呜呜”的叫唤。
“慢点吃,来,喝点茶。”钟离铖看着她瞪大的眼睛,不紧不慢地继续往她嘴里灌茶。
只剩下江远寒站在旁边一脸蒙圈。
“皇……皇叔?”他重复着这两个字眼,又看看半面狰狞半面完美的茶肆展。
让他想想,能被钟离铖叫皇叔的……
他一个都想不出来啊!
当今皇上钟离铎的弟弟根本没有一个在世的,阿铖他哪来的皇叔?
茶肆展看着苏寻锦嘴里被钟离铖塞得满满的,小脸涨得通红,说不出话,只能狠狠地瞪着钟离铖的样子,不禁失笑。
“小铖准备什么时候成亲啊?”
苏寻锦听见他问这句话,连忙摇头。
钟离铖立刻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天啦,我家娘子要对我始乱终弃,这让我还怎么活啊!”
苏寻锦好不容易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狠狠地锤了钟离铖一拳。
“我才不要嫁你呢,迟早被你噎死……”说着,苏寻锦拍着胸口打嗝。
难受死了。
茶肆展看在眼里,只是笑笑,又将目光投向江远寒。
“寒泉剑……”茶肆展一眼认出了他手中的长剑,“想来你便是江远寒了吧。”
“我是。”江远寒连忙应着。
“江上渔者,寒山远月相伴,又何须归。”茶肆展说着,又道,“在下钟离逸,称呼我逸公子就可以了。”
钟离逸?
江远寒努力地想着这个名字。
他隐约记得父亲提到过这个名字。好像是那个一开始颇为得宠的前朝小皇子,最后因得罪了钟离铎而被丢在了边疆。听说是个身体不好的,坊间流传他早已死在边疆了。也是个可怜的,堂堂天家血脉,连场葬礼都没有。
没想到啊,不仅活着,而且活得很好,而且成了敌人的护国法师。
“你们跟我来吧。”茶肆展说着,起身把他们带到了一间密室里。
密室内有两张床铺,日常需要的物品也都有。
“等会儿我让他们拿着衣服过来便是了。你们现在这里住着,我等会儿还有客人。”
“公子……”苏寻锦开口。
茶肆展用疑问的眼神看着她,道:“叫我右护法大人。”
“大人……这里就两张床,怎么睡啊。”苏寻锦有些为难。
“你和小铖睡一张不就好了。”茶肆展说得理所当然,“我这里原本就只有两人份的东西,紧急情况下我和绛女也可以躲在里面避难。现在呢,就先给你们用了。”
苏寻锦看了钟离铖一眼,不客气道:“你睡地上去。”
“喂你真忍心啊!”钟离铖看着苏寻锦,又作楚楚可怜状。
江远寒拍了拍他:“别装了,你那张能当门神用的脸,做这种表情,只能把她吓死。”
钟离铖转头睨了江远寒一眼。
果然是一张门神脸!
江远寒吓得魂飞魄散。
将密室的门关上,茶肆展重又带上白玉面具,在茶几前坐好,深吸一口气,开始抚琴。
正好绛女带着安歌到了。听到公子的琴声,绛女自然知道什么意思。
“大人请吧。”绛女轻轻地将琴室的门打开,随后就退下了。
安歌见一个男子背对着他,正在抚琴,面前摆着一只香炉,看上去甚是得意。一时间他有些打不定主意,究竟是进去还是不进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男子正弹至兴处,安歌却忽然打断了他:“大人,听说你请我们过来。”
男子回头看了他一眼,脸上并没有背打断的恼怒之色,只是浅笑道:“我等二位很久了,请进吧。”
安歌与云裳对视一眼,抬腿迈了进去。
“我听说安歌大人在找可以延寿的法子,是这样吗?”茶肆展开门见山,一句废话都没有。
“是。”安歌微微有些惊讶。
“你想要的法子,我知道。”茶肆展浅笑着,“不过,得要条件来换。”
“你……知道有办法可以让小锦活下去?”安歌的手攥紧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什么条件,我一定满足。”
茶肆展却是不置可否:“安歌大人话可别说的太满。
“我想要的条件就是——
“她!”
茶肆展伸手指着云裳。
...
第91章 心怀不轨
钟离逸的这处密室,初进入的时候感觉并不大,但是往里面走之后就会发现真的是别有洞天。走过几层台阶后,苏寻锦发现这里甚至还有一个温泉。
“想不到西域这么冷的地方,还会有这种东西。”江远寒摸摸鼻子道,沿着洞穴的四周继续走着,忽然发现了另一个出口。
打开一看,是几级台阶,通向地面。
“狡兔三窟,说得就是这种人了吧。难怪被皇上看不顺眼还没被除掉。”江远寒感叹洽。
钟离铖瞥了他一眼,悠悠道:“狡兔三窟是三个洞,不是三个门。再说了,皇叔本就是奉了父皇的旨意过来卧底,怎么能不给自己准备好后路。倒是给你说得像个无恶不作的乱臣贼子一般。”
“奉命过来的?”苏寻锦有些吃惊。
“嗯。”钟离铖解释道,“坊间传言皇叔早已死于边疆,这不过是谣言,用以瞒人耳目罢了。毕竟没有谁会怀疑到一个死人头上。实际上他替父皇管理着血骑,必要时去执行重要的任务,还是深得信任的。”
江远寒在那小门处左看右看,决定上去看看钤。
“你小心点,这里是西域,他府上也未必安全。到时候被人发现了,谁都不得好了。”钟离铖连忙叫住了他。
“我有分寸。”江远寒应着,上地上去了。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那时候我在宫里看到他了。”苏寻锦看着那扇小门,接着刚才的话头道,“我还在想什么样的男人可以住在宫里,而且还让皇后娘娘敬他三分。”
“可是后来我再去找他的时候,他又不见了。”苏寻锦又想起来一件事,道,“难不成那时候他就来西域了?”
“嗯。”钟离铖揽过她的肩膀,又道:“你呢?你又怎么找上他的?”
“我就那时候无聊,在宫里乱转,然后听到有人弹琴,就过去看了。”苏寻锦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不禁感叹,“真的好好看啊。那时候他就坐在樱花树下弹琴,花瓣掉在他头发上,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
陶醉在回忆里的苏寻锦没有发现,旁边的钟离铖已经脸黑得像墨汁了。
“他也是你皇叔,别做白日梦了啊。”钟离铖捏捏她的脸,忽然发现手感不错,便又捏了几把。
“你吃醋啊?”苏寻锦别开脸不让他碰,笑嘻嘻地问,“你吃醋也没用,他就是比你好看。”
钟离铖忽然神色一滞,随后把苏寻锦一把按到在地上,准备解她的衣带。
“喂喂,铖……”苏寻锦一开始还以为他闹着玩,不一会儿却发现他似乎是动真格的,顿时慌了,踢打着挣扎了起来,“钟离铖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钟离铖皱着眉头把她的四肢都压住,凑近了她的脸:“我这就在吃醋啊。念在你是初犯,这次放了你,看你下次再在我面前说别的男人。”
说着,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把她拉起来:“手脚上力气还不小,看来训练没白费。”
苏寻锦惊魂未定,却仍然不甘示弱:“我就说了怎么样啊!我天天都在你耳边说,你还能奈我何?”
“那我就把那男人抓来,划花他的脸。”钟离铖回答得风轻云淡。
“你!”苏寻锦无言以对,忿忿道:“暴君!”
“暴君是形容君王的,笨蛋。”钟离铖看着她整理衣服,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你那时候就站在那里听皇叔弹琴,他就让你进去了?”
“对啊。”苏寻锦一边想一边道,“他说我长得像一位故人,好像说的是我娘。我也不知道是哪个娘。后来他还让我跟他一起弹琴,但是他自己用的是瑟。”
钟离铖皱着眉头,心中有了一些思量。
“怎么了?”苏寻锦意识到他的脸色不太好。
“皇叔年轻的时候喜欢过一个姑娘,那姑娘也不知道什么来路,但是确实非常有才华,也很喜欢皇叔,算得上是郎才女貌,琴瑟和鸣了。”钟离铖回想着,“只是后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那姑娘再没了音讯,皇叔则是一个人回来了,他的眼睛也是那个时候看不见的。”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啊?”苏寻锦皱着鼻子,“你也不比我大多少啊。”
“我常年在外奔波,你整天就在家看书弹琴作画对诗。”钟离铖笑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些也是我母妃告诉我的。”
“你……你还有母妃?”苏寻锦瞪大了眼睛。
“不然呢,你以为我石头里蹦出来的啊?”钟离铖轻轻地敲了敲她的额头,“你这小丫头,小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啊?”
“我没听你说起过……”苏寻锦不好意思地低头,“我还以为她……”
“她确实死了。”钟离铖苦笑了一声。
苏寻锦更窘迫了,低着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此刻,茶肆展的琴室里,安歌还在因为对方的条件而震惊。
安歌身后的云裳瞳孔微微地扩张起来。
对方看上去可不是什么善类。若自己真的到了他的手里,可不知道能否善终。
可是她也明白,在安歌的心里,自己是比不上苏寻锦的。
那么自己……
“大人想要云裳,所为何事呢?”安歌眉头微皱。
茶肆展浅笑,解释道:“在下对于香事极其痴迷,听说安歌大人那里收藏有一本香谱,名为月麟集的集天下名香之大成,是不可多得的佳作。又听闻这云裳姑娘的手,最是灵巧,对于月麟集呢,也是颇为精通,因此想要这云裳姑娘,为我制些上好的香。”
安歌沉默了片刻,冷静地开口:“大人想要的。恐怕不止您现在嘴里说的这般简单吧。”
茶肆展心中一惊,便明白过来,这安歌,确实如同传说中一般,善于揣测人的心思,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应付得了的。
然而面上还是故作惊讶:“安歌大人何出此言呢?”
安歌冷笑一声:“你的阴谋两个字都摆在脸上了,还问我何出此言?”
云裳看着身旁一反常态,在外人面前动怒的安歌,心中有些难过。
大人是在伤心吧。他想要保全那小姑娘的命,却又舍不得自己。
所以会恨自己没用,恨自己脆弱,恨自己长情。
她和大人,在一起才只有两天啊,难道要就这样分开吗?
她并不甘心。
茶肆展见安歌久久不回话,心里有了底,又道:“那我换个条件,如何?”
“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安歌听闻此言,犹如抓住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连忙问道。
“这云裳姑娘呢,借我用三天。我告诉你如何打败月青珩。”茶肆展道。
打败月青珩……
安歌激动的心情犹如被一瞬间冻住,顿时安静得令人心慌。
他差点都把这事给忘了。
他还以为这左护法会告诉他如何保住小锦的命。
茶肆展见安歌竟还不回答,只好加码:“三日后保准将云裳姑娘还给安歌大人,保证一根毫毛都伤不着。”
云裳看着安歌纠结的样子,索性站了出来:“大人,让我去吧,不会有事的。”
安歌看了她一眼,又看看茶肆展:“月青珩的事情,我自有办法,不劳左护法大人费心了。告辞”
说着,带着云裳离开了琴室。
茶肆展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
转身摸索到密室的门,轻轻打开:“小铖,寻锦姑娘,可以出来了。”
地下的气氛正有些僵的时候,茶肆展的话于苏寻锦而言简直就是救命用的绳索。她连忙顺着这绳子爬了上去。
“地面的空气真好!”苏寻锦伸了个懒腰。
“我这里焚香了。味道自然好闻。”茶肆展浅笑着解释,“怎么我听只有你们两个人,还有一个,姓江的小少爷到哪里去了?”
“他从另一个门出去了。”钟离铖说着,坐了下来,又不放心地问了句,“不会出什么事吧?”
“没事,那小门通的是后院。他要是真的爬上去啊,看到的也只有一地的草莓。”
苏寻锦挨着钟离铖坐下,扯了扯茶肆展的衣袖:“逸公子你能不能换张脸啊?这脸也太吓人了吧。”
“我随时都有可能有客人来访。若是这会儿摘掉了面具,等会儿还要重新戴。浪费时间不说,还会引起怀疑。”茶肆展笑着解释道,“你不说我都忘了,我原本也给你们准备了人皮面具,戴在脸上就可以易容成另外一个人,完全不一样。”
“易容?”苏寻锦一听这两个字,来了兴致,“先给我画吧,就画个大花脸好了。”
“行了别闹啊。”钟离铖制止住她:“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的人,再画张大花脸,该怎么看啊?”
眼见着两个人又要吵起来了,茶肆展劝道:“寻锦姑娘有没有看到密室里的汤池?”
“看到了啊。”苏寻锦感叹。“没想到西域这种皮毛不长,寸草不生的地方,还能有这么漂亮的汤池,还是热乎乎的水……好辛福啊!”
茶肆展浅笑:“那寻锦姑娘想不想去体验一下,这西域的温泉汤池,究竟如何啊?”
...
第92章 十里红妆
苏寻锦有些纠结。百度搜索:kanshu58
茶肆展久久听不到回答,又打趣道:“我呢,就算是想偷看,也没那眼福。这汤池也就是一直放在那里,没人用过,若是想去,去就是了。”
苏寻锦心动了,转身又对着钟离铖道:“你!就呆在上面!”
有了前车之鉴之后,她还真不敢确定钟离铖会不会有做出什么事来。
“就你那小身板,送给我我也不看。”钟离铖邪笑钤。
苏寻锦撇撇嘴。
茶肆展见两人打情骂俏,轻声笑了,又道:“姑娘只管去吧,小铖我来看着。过会儿我让绛女给你准备衣物。洽”
然而,苏寻锦刚消失在密室的门后,茶肆展便给钟离铖留下一句“我出去一趟,你在这里看着”就走了。
钟离铖摸摸下巴,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读了起来。
天色渐晚,荒原上响起马蹄奔腾的声音,随着阵阵沙土被扬起到空中,一支十数人的队伍出现了。
“接下来向东走是吗?”龙柯崖问一旁的清羽。
“是的,龙将军。”清羽低头应道。
龙柯崖瞪了他一眼,亮出那张令牌:“什么龙将军?叫端王殿下!”
清羽看了他一眼,又低头:“是的,龙将军。”
龙柯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拉紧缰绳先走了。
废城里,龙柯崖带着血骑骑着马慢慢地走着,神经绷紧到了极点,几乎是一点最细微的声响,也能使脑袋里的那根弦断掉。
不是他们太敏感,而是这个地方实在是太阴森可怖,况且已经入夜了,偌大一座城,却是空空荡荡,只有风声回响在耳边,身边或许还隐藏着看不见的敌人。
太危险了。
龙柯崖就这样带着清羽和一众血骑在废城里转了一圈,也没发现有什么所谓的标记,不禁有些不耐烦了。
“清羽你过来。”龙柯崖招手。
“龙将军。”清羽招牌的姿势,低头。
“你们家王爷最后吩咐你来找我的时候是在哪里,他所说的路又在哪里?”
当初钟离铖抵达废城之后便让清羽去龙柯崖那里,并说自己会在走过的路上留下标记,让龙柯崖跟着走便是了。
可这会儿,什么标记,根本连个影子都没有!
钟离铖是个心细的,不会忘记这种事。若是他没有留下标记,那只能说明,他出事了。
清羽把人带到破庙里。
破庙依旧是那座破庙,结着蜘蛛网,布满灰尘。只是地上有一片区域上相当的干净,看上去应该是睡觉用的。而在破庙的后门,安安静静地躺着四具尸体。
所有人瞬间都戒备了起来。
龙柯崖小心翼翼地过去,拿着一杆银枪将其中一人的身体翻了过来。
!!!
居然是一个银色长发的!只见那人面如死灰,看脸色确实是死去了很久的样子。
龙柯崖不敢懈怠,见那人的身上也没什么致命的伤口,终究还是盖不住自己的疑心,又用银枪刺穿那人的心脏——
呼,看来是真死了。
又用同样的方法对付了剩下的三具尸体,龙柯崖这才确信,这四个人,都是茶族的高手,但是都死在了这里。
是谁杀死他们的?
端王殿下吗?
龙柯崖想着,下令让血骑搜查这座古庙,看有没有什么重要的线索。
“报,将军,地上有些白色的粉末!”
“报,将军,发现很多摊血迹!”
“报,将军,这柱子上有划痕!”
白色的粉末,清羽蹲下去仔细地看了,有嗅了嗅,说是迷,药。
血迹,没什么好看的。光是那四具尸体上就都是伤了,有血也是正常。
至于那划痕……
龙柯崖抚摸着柱子上凹凸不平的痕迹,心里没由来地慌了起来。
保护皇子不力,是什么下场?
不被满门抄斩就算是走运的了吧?
那划痕,仔细看来,入木三分,但是切面却不平整,而是有着许多细小的凹陷。
这种特殊的痕迹,只有殿下的祭月链刀才能留下。那链刀在设计的时候特意外刀刃的边缘加了许多细小的缺口,说是如此一来,刀刃在割入对方的身体时,可以大量放血,使对方变得十分虚弱,甚至死亡。
殿下平时不常用这个链刀。他常说不要与人比武,否则终有一日,与他人为敌,却被对手知道了自己的底细,便是对自己大大的不利。
除非是到了战场,或是真的十分危急的时刻,否则殿下不会拿出这个武器出来。
可是现在看来,即便殿下拿出来用了,结局似乎,还是不太美好。
那这只能说明,他们所面对的对手,无与伦比的强大。
龙柯崖攥紧了拳头。
钟离铖,等着,我来了。
“传令下去,今日先在废城里休整一晚,明日天明时上路,继续向西前进,进入茶族领域!”
“是。”一众血骑领了命令,便休息去了。
“将军,我们……”清羽有些迷惑。
“不找了。”龙柯崖挥挥手,“反正也找不到,不浪费时间。不管怎么说沿着原来的路继续向西,肯定能找到茶族之人栖身的地方。就当这废城是提供给我们休整的便好,总比露宿在那荒漠里来的强。”
“是,将军。”清羽低头,退下了。
作为钟离铖的心腹,他并不愿意就这样放弃。只是眼下他除了听龙柯崖的命令,也没有别的办法。
茶肆展走了没多久之后,绛女匆匆忙忙地冲进了琴室,见到钟离铖,简单地行了个礼,将衣服放下,便又急吼吼地出去了。
“殿下过一个时辰,若是见苏小姐还不出来,就去找找她吧,可别在里面睡着了。”绛女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像簇火一般地飘远了。
钟离铖放下手中的书,将那些衣物拿在手里,想死了心事。
皇叔他这是故意的呢,还是故意的呢?还是故意的呢。
绛女这么一副火烧眉毛的样子,连丫头的衣服都不给亲自送下去,肯定是有重要的事要做。谁能给绛女下命令呢?那就只有皇叔一人了吧?
就算那丫头没在里面睡着,他也得下去给她送衣服啊。
更何况,以他对那丫头的认识,恐怕她早就沉浸在那舒服宜人的温泉里幽会周公了。皇叔对丫头迷糊的性子也是了解一二的,肯定把这也算进去了。
连下去看人的理由都帮他想好了,他再不去,似乎有点儿对不起观众啊。
钟离铖思忖着,继续拿起了书。
反正天色也晚了,这丫头前段时间又累得不行,整天在山上窜来窜去的也没点吃的补补身子,还是让她多睡会吧。
等晚膳做好了,再一起带下去。
西域很冷,就算是在客栈里,也难得能洗个热水澡。如今却碰上了真的大的一个温泉,不趁机好好享受一把,实在是暴殄天物啊!
苏寻锦这么想着的时候,又在一旁的柜子里发现了一个写着安神香的盒子,便拿着香炉点了一些,随后便泡在水里,睡着了。
“很多人就是这么淹死的,知道吗?”
做梦做得正香呢,苏寻锦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吓得一哆嗦,滑进了水里,还真呛了一大口水。
钟离铖连忙抓住她的肩膀把人提上来。
“咳咳咳……”苏寻锦前胸贴着温泉池壁,面朝钟离铖,拼命地咳着钟离铖想拍拍她的背,可看到那一大片片在水下的随着水波一起荡漾着的雪白肌肤,感觉无从下手。
“你,你想溺死我你就直说好了。”苏寻锦一边咳着一边指着钟离铖的鼻子骂,“我怎么得罪你了啊?你不是应该在上面吗?跑下来干什么?咳咳……居心不良,狼心狗肺……”
“好了好了,先吃点东西,吃完了再骂。”钟离铖看着她因为咳嗽憋得通红的小脸,笑着打断了她,将食盒打开,拿出一道道精美的菜肴来,“吃完了你想骂多久骂多久,为夫都听着。”
苏寻锦瞥了他一眼,伸手去拿筷子。
钟离铖却已经拿起筷子夹了菜凑到了她嘴边。
苏寻锦瞪他。
“想吃什么菜呢,就跟为夫说,为夫给你夹。”钟离铖一边看着苏寻锦瞪到最后还是只能乖乖地把菜咽下去,道,“娘子只要享受就好了。”
苏寻锦吃了几口,也懒得再与他争,便心安理得地指使起钟离铖来。
钟离铖看着那丫头一边吃东西一边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的前胸的样子,心里偷偷地笑。
看来这丫头还不知道,她睡觉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完了。
那时候他端着衣服和食盒走下来,只见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大片漂在水面的头发。至于那些不在水里的,则是湿漉漉地贴在了她的背上。那丫头背对着自己,明显还没发现有人过来了。
果真睡着了啊。
钟离铖颇为无奈地走过去,距离越近,看到的就越多,心中的悸动就越强烈。
滑嫩的肩膀细细小小的,让他很想把他拥入怀中,头微微地垂着,看不清睡容……
他有些抑制不住,连忙叫醒了她。
说实话,钟离铖真想在这里成亲算了。只可惜这丫头没有十里红妆不嫁。
只是,话又说回来,成亲那么重要的一件事,哪能随随便便地应付过去呢?
就算这丫头不说,他也是一定要拿着半个王府的家当去求娶她的。
想到这里,钟离铖又有些头痛。
...
第93章 鱼和熊掌
苏家是皇兄的势力。虽说他与皇兄明面上并不为敌,可实际上,不管是坊中流言,还是比拼实力,他确实能算得上太子的对手。
有时候,夺嫡与否,仅在一念间。未来的事谁说的准,太子不傻,不会放着自己这么一只老虎在山里横行霸道。
如此一来,他像娶这丫头,岳父肯定头一个不答应洽。
只怕逼急了,中书令大人会随手把这丫头塞给哪个今年新上榜的书生呢。
或许可以请皇叔帮忙。
“喂喂,你在想什么啊?”钟离铖一走神,筷子凑到了苏寻锦鼻子上。
“想你啊。”钟离铖说着,神色忽然一转,“你看你知道我这么多事,可你的事情,我一件都不知道。这让我很哀伤啊。”
“这有什么哀伤的。”苏寻锦不以为意。
“比如说,安歌。你的事情,他什么都知道。”钟离铖的神情有点惆怅,“为夫感觉被排挤了。钤”
苏寻锦皱起鼻子:“我也觉得小哥知道的好多。有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但是他好像了如指掌的样子,而且他还不告诉我!”
她自己也不清楚的事情?
钟离铖目光一沉。
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有点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就仿佛置身于一张巨大的蜘蛛网中,时不时地从四周传来轻微的震动,而后又消失。
断断续续地出现的那些碎片,完整的拼图应该是怎样的呢?
丫头的身后,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月殿地牢。
江景桐往苏洛泽身上靠了靠,几乎就是紧挨着他的身子。
苏洛泽颇为无奈。
那日那个银发男子和所谓的左护法来看过他们之后,便没再有人来过。每日提供的食物也是少之又少。
江景桐再怎么能折腾,说到底还是个大小姐。在这里面关了两天就病了,许是染了风寒,额头烧得滚烫的。再加上饭又吃不好,睡觉的时候总抱着他发抖,迷迷糊糊地,会说一些梦呓一般的话。
他得想个办法出来才是。
正在苏洛泽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才能见到左护法大人,并与之谈判的时候,茶司筱已经出现在了牢房门口。
“苏公子。”
苏洛泽抬头,只见那女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牢房门处,两个差役正在打开牢房门。
门锁的铁链被拨弄得哗哗作响,回荡在偌大的地牢里,颇为寂寥。
“吱呀”一声,古旧的大门打开,茶司筱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苏洛泽没有动,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茶司筱完美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耐烦的裂缝:“苏公子,我有些事想与你谈谈。”
“苏某既已沦为大人的阶下囚,也没什么好谈的。”苏洛泽自岿然不动。
茶司筱不耐烦地挥挥手,两个差役走进牢房,架起苏洛泽就往外拖。
说实话苏洛泽很想先把这两个差役打晕,再想办法对付了那左护法,逃出这地牢去。
只是这几天他的饭都给江景桐吃了,自己身上也使不出太多力气。不要说打晕两个差役了,连带着江景桐走路他都有困难。
只是不知道这个左护法大人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江景桐原本就是抱着苏洛泽在睡觉,这会儿感觉到苏洛泽要走,便死死地抓着不肯放手。
差役也没那么多的耐心,扯了两下没扯掉,干脆就直接抓着江景桐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从苏洛泽身上掰下来。
江景桐睡梦中感觉到不对,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只见有人要把苏洛泽带走,还以为他们是要将苏洛泽处死,急情之下抓得更紧了。
“你们干什么,放开他!”江景桐发着烧,声音有点哑,却一如既往地固执。
茶司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二人直接将江景桐打晕即可。
一名差役对着江景桐的后脑劈了下去,手高举在空中的时候,却被苏洛泽抓住了。
“你们出去,我自己会走。”
两名差役闻言,扭头看看茶司筱,得到肯定的目光之后,便退出了牢房。
江景桐还紧紧地攥着苏洛泽的手臂,小声地喃喃着:“我不让你走,不要走……不要……”
苏洛泽眼中划过一丝心疼,拍了拍她的背道:“我就出去一会儿,马上就回来。你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一会儿是多久啊?”江景桐仰起脸看苏洛泽。
或许是发烧的缘故,或许是真的急得要哭出来了,她的眼睛里氤氲着水汽,看上去温顺了许多。
“一会儿……”苏洛泽有些无奈。他怎么知道茶司筱要他去多久?
“你先睡一会儿,等你睡醒了,我就回来了。”苏洛泽把人放倒在草垫上,柔声道。
江景桐于是很听话地睡觉了。
苏洛泽又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像是哄孩子一样的,随后便迈出了牢房,跟着茶司筱来到了一间房间。
那间房颇为简陋,可比起牢房,真是好太多了。房间中央有一张桌子,上面摆了一桌地饭菜,热气腾腾且香味四溢。
苏洛泽抑制住内心的渴望,慢慢地走过去,在茶司筱的对面坐下,悠悠道:“大人有什么事吗?”
“看公子这几天饿瘦了,特地准备了一桌饭菜。”茶司筱并不直说,而是打起了太极。
苏洛泽并不疑心一下那饭菜里有没有下毒,也不在乎茶司筱就在对面看着自己,旁若无人地拿起筷子便开始吃饭。
茶司筱看他的样子也觉得他这几天一定已经饿的不行了,却还端着一副文雅的吃相,挑了挑细眉,道:“公子这几天都未曾吃好过吧。那牢房里潮湿寒冷,想必也不能睡好。公子许是觉得自己吃些苦,也无妨。可那女子,分明是公子的心上人。如今心上人在这地方受苦受难,公子定是无比心痛吧。”
苏洛泽没有答话,只是安静地吃着面前地食物。
不管面前的这个女人说什么,都只是在为最后的要求作铺垫而已。只是,听她的口气,已经隐隐约约的有了威胁自己的意思。
茶司筱见苏洛泽不答话,也不觉得恼,又道:“公子能否帮在下一个忙?”
“左护法大人言过其实了。”苏洛泽头都不抬,“苏某说过,我不过是大人的阶下囚。大人想要的,又岂是苏某能反对的呢?”
茶司筱闻言,笑道:“那么就麻烦苏公子出狱,将妹妹苏寻锦带给殿下吧。”
苏洛泽这才抬头,静静地看着她。
这样的要求,在他的意料之内。
毕竟茶族的那群人,从一开始,就拼命地想要找到小锦。
“小锦是我的骨肉至亲,左护法大人哪里来的自信,认为我会亲手把她推进火坑呢?”
茶司筱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火坑?苏公子此话怎讲?在下不过是觉得苏公子和那小姐实在是受苦太多,不忍心看下去,这才提议要帮公子一把。公子也不想想那小姐,细皮嫩肉的,定是从小就娇生惯养的主吧。如今生着病,还不得吃好睡好,只怕再不找个郎中来,会落下病根呢。”
苏洛泽有些沉默。
她所说的这些,他不是没有想过。
茶司筱充满期待得看着苏洛泽,然后看到他坚定地摇了摇头。她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被苏洛泽开口打断了。
“左护法大人不用再说了,苏某的主意不会变的。”苏洛泽说着,放下筷子,往牢房走。
对方想要的就是小锦,这意味着他们一旦得到她,他们所有的人都将成为废子。从来废子就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只要小锦还没落到他们手里,就不用担心。毕竟龙柯崖还带着血骑正在赶来,事情都会好转起来。毕竟苏洛泽对钟离铖,总是抱着十足的信心的。
茶司筱看着苏洛泽蹒跚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随后也走出了房间。
守在房间门口的两名差役立刻上前行礼。
“去准备些热的,清淡些的饭食,送到他们那里吧。”
两名差役面面相觑。
他们接到的要求是尽量少给他们食物,绝对不能让他们有反抗的力气。
“怎么,这两人可是殿下的筹码,你们想把他们饿死不成?”茶司筱沉声道。
差役见茶司筱动怒,连忙赔着不是,下去准备食物了。
茶司筱冷哼一声,离开了地牢,走得大摇大摆。
第二日中午。
龙柯崖和一众血骑,隔着远远的便看到了一座高山,绵延不绝。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世外桃源呢。”龙柯崖冷哼一声,下令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前面临近茶族部落的入口,想必戒备森严。若是不能一口气攻破,今天我们都要死在这茫茫荒野上!”
“是!”血骑卫应着,扬起了手中的鞭子。
龙柯崖勒住了马,让他们先走,只留下清羽,吩咐道:“你跑的快些,不要骑马了,先去前面探探情况。不要直接从大门进去,从旁边找条小路,看看他们的防守情况。还有,千万不要惊动他们。”
“是。”清羽满头黑线。
他跟在主人身边这么多年,这些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嘛。
...
第94章 假戏真做
站在茶族部落的入口,龙柯崖这才真正地明白了天险二字的含义。
所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也不过如此了吧。
高耸的山峰上,只有一条小道盘旋而上。这小路十分陡峭,似乎稍一失足便会坠下,粉身碎骨而万劫不复。
然而龙柯崖却感到十分轻松。
潜入敌方重地,攻破主要关卡,正是血骑卫所擅长的。越是这种天堑,越是不在乎军队的数量。反而只有少数的经过精心栽培的士兵,才会更容易通过。
“让你一个人去月殿地牢,救出他们的概率,有多大?”茶肆展温和的笑着问钤。
“那要看他们的状态怎么样了。”钟离铖思量着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他们现在的状态应该是不错的。”茶肆展又道,“主要是苏洛泽,那个女人救不救出来倒无所谓。”
“可是景桐姐姐不出来,大哥他也不愿意出来的吧。”苏寻锦听着,提出质疑。
茶肆展幽幽地叹了口气。
“那我再给你配两个人,势必要把苏洛泽救出来!”
“可以。”钟离铖闻言想了想,点头答应。
月殿的防守情况他已经大致知道了。总之他需要简单粗暴快速有效地把二人救出。万一那个银发的男子得知了消息,可就不太好了。
说到那个银发男,据皇叔说,他叫月青珩,是泠月王朝最后一朝的一个小皇子。
若是这么说的话,他活到今天,该是有三百多年了。
“配两个人手的话,那我可以去吗?”苏寻锦小心翼翼地问。
钟离铖想都不想便一口回绝了:“不行,太危险了!”
“可是我从来都没真正地和谁比试过,就只会一些花拳绣腿而已。我想去练练。”苏寻锦一脸认真。
钟离铖盯着她看了几秒,还是拒绝:“你那连花拳绣腿都算不上,就算想锻炼也不能找这么危险的时候。”
“小铖说的也有道理。”茶肆展轻笑道,“这月青珩最终的目标就是你。所以说我们不能拿你冒险。寻锦若是觉得整天呆在这屋子里闷得慌,我可以去找个人与姑娘比划比划,练练这拳脚上的功夫。来日再有什么事,也可以和小铖一起去应对。”
苏寻锦听着茶肆展的话,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她不是个不懂事的,可是看着他们去冒险去打拼,而她自己却只能被他们护在身后看着他们流血受伤。
这滋味真的不好。
苏寻锦沉默着,也没有和别人比武的心情,转身想走。
钟离铖看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却也没有什么办法,便告辞了茶肆展,准备去了。
钟离铖一走,苏寻锦就被茶肆展叫住了。
“大人有什么事?”苏寻锦问着,语气中都没有精神。
“小铖他也走了,不如你陪我说会儿闲话吧。”茶肆展温柔地笑。
苏寻锦瞪大了眼睛,依言走到琴案前坐下,准备听他讲故事。
“姑娘可是想好了,要嫁入端王府?”茶肆展的表情难得的严肃。
苏寻锦没想到他开口就抛出这样的问题,也不曾犹豫,只是郑重地答了句“是”。
“小铖现在只是一介闲散王爷,可他日终究要与太子一争高下。到时候,你与你姐姐将成为风口浪尖上的人物。更何况,以小铖对姑娘的宠爱,只恐怕姑娘会成为众矢使的。各种明里暗里的手段都冲着姑娘来,姑娘可承受得了?”
苏寻锦有些愣。
做个王妃还真么危险?
那做王的岂不是更危险?
茶肆展也不管她的回答,继续加码:“到了那个时候,只要你出了一点状况,小铖就会败得一败涂地。所以若非确信自己的能力,最好不要站在他的身边。”
听到这里,苏寻锦倒有些糊涂了。
他绕了这么一大圈,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我已经站上去了啊。”她试探地说道。
茶肆展听到这么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挑眉笑了。
“姑娘可知道今天小铖是去做什么的?”
“劫……狱?”苏寻锦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难不成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所以才会说什么都不带上自己?
“不错,劫狱。”茶肆展又道,“狱中的人已经被我调走了大半,小铖这次去救人也不会太困难。除非……”
“除非月青珩得到了消息,亲自上阵。”苏寻锦接过了他的话。
茶肆展又挑眉,这次却是满意的表情:“所以我们需要把月青珩牵制住,以确保小铖能成功。”
苏寻锦隐隐约约明白了他的意思:“我要做什么?”
茶肆展听到她这么简单直白的问话,笑出了声,抿了一口茶又道:“对于月青珩而言,我们之间最有价值的人是你。只要听到有关你的消息,他一定会赶过来。
“我等会儿会给你易容,之后你可以到街上去,只要见到我就可以做出心虚的样子露出马脚,我会立刻派人去通知月青珩。”
苏寻锦皱起了鼻子。
她怎么都觉得这个方案好危险的样子。
“没问题。”却是一口答应,起身准备去做易容。
“你先坐下。”茶肆展看她这么急的样子,估计她也是心虚害怕了,笑着道,“我还有些事要叮嘱你。”
“好。”苏寻锦咬着下唇,重新坐下。
龙柯崖将血骑分为三路,两队分别从两边的山路上去解决掉岗哨,而他自己则带着最后一队直接从石阶上去。
最后一个岗哨,清羽抓住一个人的头发,在他发出声音之前便已经割断了他的喉咙。
“谁?”清羽猛地转身,似乎见到一个黑色的身影往部落里去了。
清羽不敢犹豫,连忙追了上去。只是无论他如何加快速度,始终是只能望其项背,却怎么都追不上。
跑得比他还快的人,这茶族里面还真是高手如云。清羽喘着气决定不追了,看看自己的位置,已经到了山脚下了,索性也不回去找龙柯崖他们了,而是孤身一人进了这座城。
也不知道主人在哪里。清羽在城里东躲**的,默默地想。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就这么在飞檐走壁地在城里乱窜的时候,清羽发现,集市上似乎有点动,乱。
仔细一看,是个小丫头,打扮得像个乞丐一般,脸上身上都脏兮兮的,正想买包子吃。
而那包子铺的掌柜,却是死活不肯卖,说那小丫头一定是异族人派来的细作。
这掌柜还有点脑子嘛。清羽手中拿着一只刚刚从水果铺子上顺手牵来的苹果咬了起来,半倚在屋檐上看戏。
这城一共也就这么大,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小乞丐呢?居然还有些长舌妇人们围在一边指责掌柜疑心病太重没有同情心的。
这些人说话之前就不能先思考思考吗?
清羽暗暗地鄙视那些人,咬苹果的动作却忽然停下来了。
这个地方不会出现陌生人,除了——
再仔细看看,那个买包子的小丫头除了面容,身形确实很像他那个一个月的徒弟。
清羽连忙丢了苹果,准备冲下去把人带走。
没准她知道主人在哪里呢。
只是,清羽还没来得及离开屋檐,整个人都已经被拦腰抱住。
“放……唔唔唔……”那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力气出奇的大。想来定是个硬练横功的。清羽想着,便往后伸腿去绊那人,却不想那人居然还轻盈地跳了一下,躲开了他的攻击。
怎么会有这种人啊!
清羽欲哭无泪。
跟着主人这么多年,能跟他匹敌的对手还真没几个,可今天他就遇上了一个跑的比他快,力气比他大,还身轻如燕的人。
地面上此刻也是热闹非凡。
正当两拨人为了那包子铺的掌柜究竟应不应该卖包子给苏寻锦的时候,一个看上去极其富贵的人由一个男童扶着踱着步子走过来了。
“出什么事了,如此纷扰?”男子开口,声音低沉稳重。
人群面面相觑,那包子铺的掌柜连忙上前行了个礼,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
清羽还被固定在屋檐上。
也不知道身后那人究竟想做什么,抓住他之后便没再有下一步的动作,而是就这么抱着他看起地上的戏来了。
随后,清羽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位包子铺掌柜称为“右护法大人”的男子将正在试图跑路的苏寻锦抓到了手中。
“去通知殿下,这里发现了一个叛逆分子。”茶肆展对着身后的人吩咐道。
苏寻锦像个小鸡一样的被茶肆展拎在手里,还在不停的挣扎着:“你放开我,你凭什么抓我,放开我放开我!”
茶肆展冷笑一声,随手一甩将苏寻锦摔在了地上,转身走了。他身后跟着的另一个男子立刻上前将痛得外上缩成一团的苏寻锦提起来,也跟了上去。
清羽在屋檐上看着,偏偏身上一点儿劲都没法使,就只能眼巴巴地望着苏寻锦被人带走。
那可是主人的心上人啊……
完了完了,要是被主人发现这件事,他又不得好死了。
清羽看着苏寻锦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顿时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连身后的人已经走开了都没注意到。
...
第95章 困兽之斗
由于苏寻锦闹腾得太厉害,路上不停地又踢又打的,茶肆展带来的那侍卫几乎要抓不住她。无奈之下,茶肆展只能先把人带到一个隐蔽之处,再议后事。
而他派去给月青珩报信的人到了月殿之后,却并不急着进去,而只是在地牢附近闲闲地转着。直到看到地牢的入口有人匆匆忙忙地跑出来了,这才提气飞快地进了月殿,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跪倒在了寝宫前,说是有急事求见殿下。
这边月青珩和茶肆展的人刚离开,后脚那刚刚从死里逃生的狱卒便赶到了。半路上碰上一个刚从寝宫出来的宫女说殿下就在寝宫中,一时半会还不会走。于是狱卒大喜,连忙不要命地飞奔过去洽。
哪知到了寝宫之后,守在宫门口的两名黑羽卫死活不放他进去,只说是殿下刚刚才出去,不在宫内。
狱卒自然是不信的,还当殿下是在行巫山**之事,不便见人。于是便不知死活地便在门口一声一声地高喊。
那黑羽卫听他说地牢被人劫了,有些迟疑。
一来他们也说不好这名狱卒究竟是什么什么来头,毕竟以前也没有见过。若是就这样信了他的话,贸然离去,结果却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可就不好了。
可是地牢里正关押这两个重要的人质,此刻也出不得一点差错,否则将危及到殿下的千古霸业。倘若这狱卒说得是真的,他们却无动于衷,那么到时候人质真的被人救走了,殿下回来时一定会勃然大怒的。
另一边,完美地错过了狱卒的求救的月青珩,揣着一颗激动的心赶到茶肆展说的那个地方的时候,只见一名女子和一名男子正在对峙着。那女子的身形容貌看上去尚小,而那男子虽生得高大彪悍,和那女子对上时,竟还落了下风,幸亏有茶肆展在一旁时不时地出手调度着,才不至于被那女子打伤,让她跑了钤。
月青珩并不过去惊扰他们,而是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越是活泼的祭品,在献祭的时候,他能获得的能量越大。
泠月王朝后代的女子,大多数都生命脆弱,容易夭折。即便是有能活到二十岁的大限的,也大多体弱多病,终生不过是在床榻和药罐中度过而已。能够习武的真是少之又少。
毕竟,他们自打出生起就带着能够与飞鸟走兽沟通的能力,自然也能令他们为自己而战。从这一点来看,再去学习武道,似乎实在是没有必要。
面前的这个女子,并没有使用召唤鸟兽的能力。月青珩猜想她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可惜啊可惜,是不是泠月王朝后代的女子,他一眼就能看出来。月青珩眯起细长的眸子,嘴角弯起一个邪气的弧度。
苏寻锦终究是体力不好,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候,就再也撑不住了。就在她想着要怎么接下眼前这个侍卫的拳头的时候,从斜里出现了一道凌厉的掌风,将她狠狠地甩在了墙上。速度之快,力道之狠,令苏寻锦避之不及。
他玩真的啊……苏寻锦无力地看着收了掌的茶肆展,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是一块破碎之后又被重新粘合起来的琉璃一般,仿佛只要那随后一点力气来轻轻地一碰,就会碎成千万碎片。
这可不在他说过的计划里啊……
苏寻锦感觉头越来越沉重,眼前的景象也渐渐模糊起来。失去意识之前,她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说话。
“恭喜殿下,把这最后一支血脉也收回了。”
“右护法大人这次立了大功,重重有赏!”
“谢殿下。”
月青珩看着脚边已经晕过去的苏寻锦,蹲下来捏着她的下巴左看右看,随后从她的脖子后面找到一处接缝,用力一扯。
一张素净的小脸露了出来,正是他那天他在中书令府看到的所谓的“四小姐”。
月青珩盯着苏寻锦看了许久,眸光流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殿下?”茶肆展久久听不见月青珩说话,便出声疑问道。
“带上她,跟我去祭坛。”月青珩这才回过神来,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灰尘。
“是。”茶肆展应着,示意身后的男子跟上。那小男童连忙跟上,扶着茶肆展跟在月青珩后面向祭坛走去。
寝宫门口,两个黑羽卫商量了一会儿,决定由着那狱卒去。
那人质的事情本就不在他们管辖的范围之内。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殿下也不过是责备他们几句罢了。可这寝宫是他们的职责所在,若是出了什么事,他们可负担不起。
那狱卒见两名黑羽卫不理他,而自己已经在这宫门前喊了半天,却是没有什么动静都没有。他小小一介狱卒,也无权调动黑羽卫,还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助手,于是急得在宫门前团团转,甚至咒骂起黑羽卫来。
“放肆!在殿下的殿前诋毁中伤黑羽卫,该当何罪!”茶司筱正想来找月青珩商议些事情,却见到这么一副没规矩的场景,斥责道。
那狱卒看到是茶司筱,“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大人,不好了,地牢里的那两个人,有人去救他们了!”
“你说什么?”茶司筱一惊,手中玩指甲的动作停了下来,一把抓住了狱卒的衣领,“为什么不通报给殿下?”
这两个人可是她折了四名高等黑羽卫抓来的。殿下因为这件事情,甚至封了她调用黑羽卫的权力。如今要是这两名人质也给弄丢了,那她这条命十有八,九是也保不住了。
狱卒被茶司筱吓得一哆嗦,结巴道:“殿下他,他不肯见我……”
茶司筱闻言,就准备强行闯入寝宫去,却也被两名护卫拦住了。
“左护法大人,您就别为难我们了。殿下真的不在里面。”护卫面露难色,指着狱卒道,“他来之前,殿下就已经被一个人叫走了。”
“被谁叫走的?走了多久了?”茶司筱瞳孔微微地缩起。
“似乎是是右护法大人,他们走了小半个时辰的时候了。”护卫见茶司筱脸色不好,小心翼翼地答道,唯恐自己说错了话。
茶肆展!
她就知道,这事和他脱不了关系!
茶司筱攥紧了拳头。
好你个茶肆展,为了把我踩下去,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竟然连殿下的人质都敢动。
我倒要看看,等殿下回来之后,你能不能负得起这个责任!
茶司筱眼睛变得猩红,施展法术一路向地牢飞而去。
无论她想要如何和茶肆展争斗,能保住人质才是最重要的。若是能将劫狱的人也一并捉来,那她才有了在殿下狠狠地打压茶肆展的机会。。
其实苏洛泽并不是很明白那个所谓的左护法的用意何在——上次她离开的时候给他们安排了热的饭食,又给江景桐安排了一个大夫,甚至顿顿给她送药,所以他们的日子过的还可以,江景桐的病情也轻了不少。
待遇变好了,苏洛泽却觉得脊梁骨一阵一阵地发凉。
他总觉得这背后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
而他作为这巨大棋盘上一枚已经落入陷进陷阱的渺小棋子,除了听天由命,别无他法。
活过来的江景桐又开始唧唧歪歪,苏洛泽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让江景桐得知了自己生病的时候,苏洛泽给自己又是喂食,又是哄着睡觉以后。
江景桐忧伤地感叹:“要是我当时清醒就好了,肯定还能趁机强吻你。”
苏洛泽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只是看到她这么一副得意洋洋乐得开怀的样子,苏洛泽又觉得,也挺不错的。
“你喂我嘛,喂我我就吃。”
狱卒送来的晚膳,江景桐看都不看一眼。苏洛泽随口问了一句,就收到了这么一个回答。
闲闲地瞥了她一眼,苏洛泽继续吃自己的份:“爱吃不吃,饿死活该。”
江景桐继续沉浸在自己的美梦里:“你不会让我饿死的。等到我饿病了的时候,你就忍不住了,还是会喂我吃的。”
苏洛泽正准备再给江大小姐泼盆凉水的时候,忽然发现了地牢里有些动静不太对,便停下手中的筷子,凝神静气地听着那若有若无的声音。
江景桐看着他举在半空中的筷子,干脆凑上去咬了一口,然后笑嘻嘻地看着苏洛泽。
“别闹。”苏洛泽责备地看了她一眼。
似乎从远处传来了厮杀的声音。
江景桐由于身子虚弱,这些天反应迟钝些,可也已经意识到了不对。
“你说是不是阿铖来救我们了啊?”江景桐压低声音凑在苏洛泽耳边问道。
“应该是吧。”暖暖的气息吹进耳朵里,苏洛泽有些心神不宁。
两人就这样绷紧了神经等着钟离铖满身是血地出现在牢房门口,把他们救出这个地牢。不料等着等着,那打斗的声音消失了,钟离铖却没有出现。
苏洛泽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漫上心头。
从打斗的声音来看,是阿铖占了上风的,可这会儿却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这么看来的话,只有一种解释。
苏洛泽的手开始微微地发抖。
有人去搬了救兵,而且这个救兵,将钟离铖一招击杀了。
...
第96章 左右护法
清羽魂魄一样地在城内游荡了一会儿,忽然想到还可以去找龙柯崖。
而山上,龙柯崖已经翻过山头,便下令所有血骑分散到城内各处。若是找到有关钟离铖的蛛丝马迹,立刻回来报与龙柯崖。见到信号时所有人集结。
血骑本身不善团体作战,这一支队伍还是他在出发前突击训练过阵法,才带出来的。这样的安排,于他们而言,都更有利一些。
龙柯崖看着失了神一般的清羽,冷哼一声道:“怎么了这是,找到主人了?被罚了?”
“苏寻锦被抓了。”清羽声音嘶哑。
“谁?”龙柯崖吓了一跳钤。
苏寻锦这个名字,他好像在哪里听过。可是一个他都不认识的人,清羽为什么会这么失神?
“苏寻锦……”清羽看到他一脸不怀好意的表情,解释道,“那姑娘是主人的心上人。我刚刚在街上见她被人抓走了。”
随后清羽又垂头丧气道:“主人对那姑娘百般爱护,可如今那姑娘被茶族的右护法抓走了,主人却没有现身,只怕是……”
“不会的。”龙柯崖微微皱着眉,“一定会找到端王殿下的,不用担心。”
清羽似乎还想说什么,嘴巴张了又闭,最终也只是看着山下的繁华的城,叹了口气。
夜幕慢慢地降临了。
苏寻锦醒的时候,觉得浑身酸痛得就像是不属于自己的一样。
而叫醒她的,是一盆凉水。
好冷……
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吸走了仅存的热量。在这个冰冷的房间里,苏寻锦抱住膝盖,整个人都缩成一个团,轻微地发抖。
月青珩见苏寻锦醒了,便从椅子上站起来,慢慢地走向苏寻锦,在她面前蹲下。
苏寻锦抬头看了她一眼,重新低下头去。
月青珩轻声地笑。
“不怕我?”
“怕。”她的声音有些抖。
“不用怕……接下来的日子,你会过得很开心的。”月青珩邪笑着道,“今天先好好睡一觉吧。明天会有人来看你的。”
苏寻锦没有动。
“不愧是安歌守护了这么多年的人啊,体质还真是不一样。”月青珩抓着她的头发迫使她抬头,“看着你这么活蹦乱跳的样子,我都不忍心对你下手了呢。”
说着,凑近了她的脸:“你可知道你那位可亲可爱的哥哥为了你,放弃了什么?”
苏寻锦的心提了起来。
大哥怎么会还在他手里?
阿铖……铖他不是去救大哥和景桐姐姐了吗?难道没有成功?
月青珩见此,露出了一个满意的表情:“不要怕啊……以后的日子,你会过得很好的……”如同催眠一般地,他打了个响指:“明天会有人来看你,现在,就好好睡觉吧。”
说着,转身离开了房间。
苏寻锦看着他离开之后,那石门也慢慢地关上。
真的好冷,五脏六腑也像是碎裂了一般地疼痛。她抬头略微扫了一眼。房间很小,里面只有一张椅子,四根从房顶垂下来的铁链。
冷……冷得像是连呼吸都要冻成冰。
苏寻锦抱着膝盖,窝在墙角,睡得很委屈。
月青珩回到月殿,只觉得胜券在握,一身轻松。
有那女人的哥哥在手,他就有了要挟她的筹码,也就不怕她不乖乖听话。
她的体质很好,似乎是安歌给她吃了不少补品的缘故。
那个安歌,还真是痴情啊……
然而,迈进殿门的时候,月青珩笑不出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月青珩皱眉,看着地上跪着的茶司筱,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又犯什么事了么?自己最近似乎也没有交代给她什么事吧。
除了——
茶司筱满身是血,声音颤抖着说道:“殿下……属下失职,放走了苏洛泽和江……”
话还没有说完,月青珩已经将大殿内的一只花瓶砸在了她的脚下。
那力道控制的很好,一片碎片划破了她的脸,留下了一道血痕。
茶司筱不敢再说话。
“四名黑羽卫,四个祭品,就这么被你随手一丢,丢掉了是么?”月青珩暴怒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的祭品很多,可以随意地浪费,嗯?”
“属下不敢。”
茶肆展很合时宜地走了进来。
“殿下因何时生气呐?”还是那样不温不火的语气,却彻底地激怒了茶司筱。
“茶肆展!”她起身恶狠狠地扑向了茶肆展,将他压在了柱子上,“你说,今天的事是不是你谋划的?”
茶肆展由着她的手卡在自己的喉咙上,实际上他却已经攥住了她的手腕。只要她有一丝丝的异动,他就能瞬间废了她的手。
“左护法大人的意思是?”即使情形严峻,茶肆展依然浅笑着问道。
“今天你急着派人来把殿下请走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非要找殿下过去?”茶司筱咬牙切齿,“而且还偏偏就在那劫狱的人来的时候把殿下请走。右护法大人真是好算计。现在人被救走了,你满意了?”
茶肆展微微一愣:“左护法大人的意思是,今日劫狱的事情,是我谋划的?”
“除了你还有谁?”茶司筱见他还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不禁更加愤怒。
茶肆展一把推开了茶司筱:“左护法大人可不要看守自盗,贼喊做贼。”
“你……你在说什么?”茶司筱被他一推,酿跄了好几步才停下,听到茶肆展这话,倒是有些愣了。
他什么意思?
月青珩站在一边,颇感兴趣地看着事情的变化。
“据我所知,左护法大人前些日子去地牢探监,不仅将狱卒都请了出去,和苏洛泽二人在密室内长谈,还给那两名叛贼送了饭食和大夫去。今日在左护法大人的阻拦下,他们被人救出了地牢。左护法大人要说此事与自己无关,我实在是很难相信。”
茶司筱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钉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的命令,原是给那两名叛贼最少的饭食,不至于饿死即可。可左护法大人不仅好饭好菜招待他们,甚至还派大夫给那生病的叛贼治病,连药都是顿顿送过去的。若不是左护法大人如此关照,恐怕今天那两名叛贼也没有那么容易逃出地牢吧。”
茶肆展又加上了最后的一根稻草。
月青珩看着茶司筱,面上没什么表情:“左护法大人,是不是解释一下这件事呢?”
茶司筱脸色惨白,语无伦次:“殿下,属下,属下并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啊。一定是弄错了……属下不敢的……”
她根本没有去地牢看过那两个人质,更没有下过什么命令。
分明就是是茶肆展在污蔑她!
月青珩冷哼了一声道:“这命令左护法大人究竟有没有下,我已经传令让狱卒来对质了。我们就先看看左护法大人的武功,也并非常人能比的。这两人在地牢内关了数日,精神萎靡,实力定是降了不少。何况那地牢中的牢房,都由精钢铸成,寻常的手段根本无法打开。那来救人的却当着左护法大人的面堂而皇之地将这二人劫走了。实在是可疑。”
茶司筱战战兢兢道:“殿下有所不知,那人先是将地牢中的狱卒全部杀死,随后就躲了起来。我下去查看时,那两名犯人没有任何异常。可就在那个时候,那劫狱的人突然冒了出来,拿钥匙打开了门,随后便带着两名人质走了。
“那劫狱的人使一条链刀,我甚至不得近他的身。之后他让两名人质先走了,他自己在伤了我之后,也离开了地牢。”
月青珩眯着眼睛,似乎是在思考她说的话的可信度。
就在此时,几名狱卒接到月青珩的命令,赶了过来。他们都是当时值班,而今天因为轮休而逃过了这一劫的。
“属下参见殿下。”几名狱卒齐刷刷地跪下。
“起身吧。”月青珩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们前几日轮值时,可有见过左护法大人在地牢内出没?”
几人犹豫了一下,齐刷刷地点头。
月青珩看了茶司筱一眼,又道:“那她都去了些什么地方?”
“回殿下,左护法大人在地牢里转了一圈,然后进了南楚人的牢房。”
“回殿下,左护法大人很客气地把那男子请去了一间房间,也不知说了什么,但对那女子十分凶狠。”
“回殿下,左护法大人派小人去请了大夫,给那女子看病,还令小人每天煎药,不得有误,说是这二人是殿下的重要人质,不能就这样轻易地死掉。”
“回殿下……”
剩下几人的话,茶肆展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明明没有去过地牢,却被这群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令她百口莫辩。
耳边一切的声音都变成嗡嗡的噪音,听不真切。眼中所看到的都成了幻影,不甚清晰。
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什么都没做,到底为什么这样!
“所以说,是你假扮了茶司筱进入地牢,还给洛泽和景桐送了那么多吃的。”茶肆展的住宅内,钟离铖听着绛女说完一切,恍然大悟。
...
第98章 切肤之痛
“嗯哼。”绛女一边优雅地剥着橘子,一边点头,“我出马,哪有办不成的事情。”
“皇叔还真是会算计。”钟离铖感叹着,随后又变得有些不安,“丫头怎么还没回来?”
绛女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向窗外看去:“寻锦她还在外面?都这么晚了,我还当她已经睡下了呢。”
钟离铖揉了揉眉心,没有说话洽。
他出去把苏洛泽和江景桐那对苦命鸳鸯带回来之后,就发现那丫头不见了,皇叔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有公子在,苏小姐不会出事的。”绛女垂眸,将一瓣橘子送进嘴里,安慰道。
钟离铖又到窗口去看了几眼,显得十分焦虑。
这么等着等着的时候,门口传来了一些动静。钟离铖连忙迎了过去,却只见到了茶肆展和那小男童钤。
茶肆展一边由着绛女给自己解去斗篷,一边道:“小铖今天劫狱这事,做得还真是漂亮。竟然能想到利用茶司筱来打开牢房门。想来那通风报信的人也是你故意放走的吧。”
钟离铖却没有心思听他说了些什么,只是焦急地问道:“丫头呢?”
“寻锦?”茶肆展的神色一僵,“她不在家里?”
钟离铖看着茶肆展一副毫不知情的表情,整个人就像是沉到了海里一般。周围的所有的声音都变得遥远而模糊,胸闷得无法呼吸。
很快地,茶肆展一天之内第二次被壁咚。
“就这么一个人你都看不好?”钟离铖的表情变得分外狰狞,“她被带走了我们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茶肆展想推开钟离铖,努力了一下却没能成功,叹了口气道:“我就跟在月青珩旁边,没听说她抓到寻锦了,可见她应该没什么事。也许是遇上安歌了不一定,毕竟他也在这城里。”
说着,又意味深长道:“小铖,什么叫做寻锦被抓了我们留下来的意义就没有了?我们来这里真正的目的是剿灭前朝余孽。带着寻锦姑娘也不过是为了保护而已。”
钟离铖抬头看着他,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然而最终,他还是松开了手,垂着头推门准备出去。
“这么晚了你去哪里?”茶肆展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皱眉道。
“……出去看看月亮。”声音有些低哑。
茶肆展看着他的背影慢慢地消失在门口,转身对绛女道:“去将清羽隔离开来。”
“是,公子。”绛女低头应道,却又有些疑问,“这样骗他,真的好吗?寻锦姑娘在月青珩那里,怕是会出事吧。”
茶肆展有些沉默。
“我会护着她的,她也必须要过这一关。”他看不见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波动,“如果她出事,我们所有人都得给她陪葬。但只要她撑下来,就能活到最后。”
绛女其实并不是听得很懂,但她明白公子必定有自己的打算,这不是她应该掺和的。
钟离铖已经出去了,若是让他遇上清羽,到时候两个人一对质,只怕到时候钟离铖会发火。至于他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时候会做些什么事出来,她还真的不敢想。
当务之急还是把知情的清羽和不知情的钟离铖隔离开。钟离铖的武功太高拦不住,所以只能把清羽先绑到破庙去了。
钟离铖倒没有想到清羽的事情。对于茶肆展的话,他还是很相信的。
或者说,他逼着自己去相信,那丫头是在安歌那里,什么事都没有。
他只是,看不见她在眼前晃荡,有些心烦罢了。
钟离铖倚在屋檐上看月亮。
皇叔说,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剿灭灵越王朝的后人。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提醒他不要本末倒置吗?
可说实话,光是一个安歌,他都怀疑自己能否对付得了,更不要说比安歌强大了不少倍的月青珩了。
安歌和月青珩之间的差距,那天在中书令府,他们都见到了。即便假设皇叔,他与安歌三人联手,能够勉强对付了月青珩,那么还有那么多黑羽卫又要怎么办?
说到黑羽卫,也不知道龙柯崖他们到哪儿了。钟离铖眉头皱得更紧。
那时在破庙里遇上了黑羽卫,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记号,就已经被安歌一团雾气拎到了山上。没有记号引路,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月殿内,安歌看着怀中已经熟睡的云裳,心里却感到了十分不安。
他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天,月青珩就像是忘了有他这个人一样。可当他想走的时候,月殿里的护卫又说没有月青珩的命令他不能离开。
直到今天晚上,月青珩突然到访,说是让他今天早些休息,明日还有事要麻烦他。
需要劳烦他安歌的事情,他自己想不出来,也没这个兴趣去想。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那天那个右护法,似乎对云裳很感兴趣的样子。
从他一再退步想要云裳的表现来看,云裳的身上,似乎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那个右护法想来也是个存了异心的。竟然能拿主人的弱点来换一个女人。
要说这只是因为云裳擅长香事,他才不信呢。
只是,眼前最重要的问题在于,那天他说自己知道怎么杀死月青珩,可实际上,他根本一无所知。
他知道月青珩的肩膀是一个弱点,可这也只是个弱点而已。以月青珩的武功功底来说,就算是重伤了他,他依然能以一敌百,对付他们这几个人怕是眼睛都不用眨。
更何况,肩膀是他们这群经过祭祀的人的通伤。他知道可以通过肩膀重伤月青珩,月青珩必定也知道反过来用同样的方法把他弄死。
又或者,他根本就不需要用这个方法,就能把自己弄死吧。
安歌感觉心里一痛,无限的恨意蔓延开来。
为什么自己不能再强大一点?
又或者不要这么强大,弱小一些好了,那年就能死在他们的剑下。那样就不用带着愧疚和仇恨,在这世上行尸走肉一般地残喘苟活。
隐隐约约地,似乎是梦境,似乎是现实,他又看见了那张惨白的小脸。
山洞里很冷。父亲曾说过小安身上阴气中重,不能受寒。
可那山洞是他能找到的最好的地方了。
他把衣服都脱下来给小安盖上,可她还是抖着声音说“哥哥……我冷。”
那时候他束手无措。他痛恨自己为什么平时习武的时候不能再认真一点,再认真一点,这样就不用带着小安躲躲藏藏,逃避那些人的追杀,甚至连个火堆都不敢生。
小安说她饿了,肚子很疼。她说话的时候,声音都软绵绵的,脸上没什么血色。
那是冬天,野外吃的本来就少。他沉默了一会儿,带着父亲交给他的那把剑,出了山洞。他用藤蔓把山洞掩护好,然后去很远的地方打了一只野兔,生火把肉烤好了,这才带回山洞里去。
其实他也很饿了。逃亡的时候找吃的不容易,何况还要先把小安喂饱才行。但那只兔子他还是一口都没吃。
那天小安难得地没有推让,只是安安静静地由着他喂着吃完那只兔子。
小安平时吃的不多,那天却吃掉了一整只兔子。
她的眼睛湿漉漉的。他记得母亲每次看到小安眼睛湿漉漉的时候,就会哀叹一声“又发烧了。”
虽然饿着,可他也没有力气再去找东西给自己吃了。喂着小安吃完那只肥腻的兔子,他哄着小安睡着,然后自己便在一旁睡下了。
其实自己可以细心一点的对不对。
她吃了那么多东西,她的眼神那么依赖,她睡着的时候,睫毛却还在抖动。
其实是可以发现的是不是。
可是他没有发现。他又累又饿,他只想先睡一觉再去找些吃的。
至于接下来要去哪里逃难,明天再想好了。
只是等到明天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小安睡觉的地方只留下一堆衣服和一个奇怪的符号,单独没了人。
而自己,白了头发。
会难受吧。即便后来苏洛泽找到了他,还把他带会了自己家里。而就在那个地方,他见到了一个和小安出奇的相似的人。
“小锦不许这么没规矩,叫哥哥。”苏洛泽说。
那女孩并不像小安那样孱弱羞涩。她蹦蹦跳跳地走过来,好奇地打量着他,甜甜地叫了一声“哥哥”
她说他长得好漂亮,比苏洛泽漂亮多了。
她说她不要苏洛泽了。
那个小女孩儿真的和小安如此相像。她也会和鸟兽交谈。她也很怕冷,冬天的时候总是把自己裹得像个大毛球一样。她也身体不好,不能习武。
可是,纵使他从此对她百般地好,也阻止不了深夜时分的噩梦将他一点一点地吞噬。
这一夜,注定不得好眠。
第二天早上,月青珩果然一大早就派人来清安歌。
他跟着那个侍卫走着,越走位置越偏,等到最终抵达了目的地的时候,他看到的是一个巨大的平台,似乎是祭祀用的。
那侍卫将安歌领到祭坛背后,打开了一扇小铁门,道:“小的不能大人进去了。剩下路,还请大人自己走吧。”
安歌警惕地看了那侍卫一眼,抬腿迈了进去。
...
第98章 千年玄冰
第二天早上,苏寻锦再次被一盆凉水泼醒。当她颤抖着眼睫毛睁开眼睛时,第一眼看到的又是月青珩的邪笑。
苏寻锦没理他,继续把头埋在臂弯里。
直到石门外传来了侍卫的声音。
“殿下,安歌大人来了。”
月青珩看着猛然抬头的苏寻锦,一边按下机关打开了石门,一边道:“来看看你的这位好哥哥为了你,能放弃些什么呢?洽”
石门慢慢地打开,安歌只是站在门口,便已经感受到了那股扑面而来的寒意。
虽然时令已是初秋,这里又是地下室,可也不至于这么冷吧钤。
安歌皱着眉头迈了进去,却在墙角看到了惊恐的缩成一团的苏寻锦。
“你做了什么?”一把按住站在自己身后的月青珩,安歌显得暴跳如雷。
月青珩轻松地躲过了。
“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呢。”他嘴边仍然挂着一丝嘲讽的笑,“不过是把她在这关了一晚上,让她听话一点。”
“现在,让我看看,你为了这个小家伙,能拿什么筹码出来。”月青珩走到椅子边坐下,悠悠然道。
那张椅子,房间里唯一一件称得上是家具的东西——
安歌眯起了眼睛。
整件物什晶莹剔透,像是琉璃一般地透着朦胧的流光。
可它的价值,却远在琉璃之上。
“你居然在这里放千年玄冰?”安歌的眸子里放出嗜血的光芒,却仍然压制着没有发作。
此时动手并不是什么好主意。安歌心里十分清楚,他们的实力差距太大了。
可是千年玄冰……
那东西所散发出的寒气不是普通人能承受得了的。更何况小锦的体质惧寒,跟这种东西关一个晚上,只怕她已经虚弱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你给她喂了那么多好东西,尤其是寒果,把她体内的寒气压得死死的。”月青珩口气颇为随意,“祭祀的时候,我还能得到什么呢?”
“你,不,准……”安歌一字一顿地吐出这四个字,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最终重新开口道,“你开条件吧。”
月青珩长眉一挑。
昨天把祭品带过来的时候,他本想直接用的。可是茶肆展检查过后说,这只祭品的身体太弱,加上又是从别的地方抓过来的,不能繁殖用。
既然只能用一次,那么拿来换一个经过祭祀的安歌,似乎更合算一些。
毕竟安歌是武林名门之后,身上的实力和身后的势力,都不容小觑。
“你上次提议的四件镇国之宝。”月青珩道,“再加上你,以及你身后的所有势力,我就放了这小家伙。”
安歌有些犹豫了。
月青珩竟然指名要他本人。
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月青珩却不肯放人,又要怎么办呢?如果他成为了黑羽卫的一员助纣为虐,帮月青珩复辟了泠月王朝,到时候苏寻锦又重新成为他的囊中之物,那又该怎么办呢?
“四样宝物我还只收集了两件,恐怕在我拿到剩下两件之前,前辈需要等一等了。”安歌决定用缓兵之计。
月青珩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眸子看了一会儿,突然大笑起来。那笑容过于狂妄和突兀,以至于安歌竟感到了一些惶恐。
月青珩击掌叫来一个下人。那下人听着他的吩咐后,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等到那下人再次进来的时候,只见他怀里抱着一只巨大的玄冰,步履酿跄。
“呜嗯……”苏寻锦的身子又小了几分。
“那就这样说定了。”月青珩起身,“我在这里等安歌大人的消息。什么时候安歌大人把我要的东西拿来了,什么时候我放人。”
安歌看着那块玄冰,恨不得一掌将它击碎。、
“好。”他的声音微微地有些抖。
记忆中的影像和现实无限地重叠,眼前的一幕,如此似曾相识,如此彷徨无助。
“你等我,我很快就回来的。”他在她身边蹲下,摸着她的头发。
湿答答的,肯定很冷吧。
苏寻锦没有抬头。
安歌起身,给了月青珩一个警告的眼神,出去了。
月青珩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拔高声调道:“来人,快给这只小东西拿点吃的。从昨天下午到今天好像还没吃过什么吧。要是饿坏了,安歌大人不愿意交易了,这罪责你们可负担得起?”
安歌的背影顿了一下,却并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了。
一个下人跑进来:“殿下,真的要给她准备吃食吗?”
月青珩瞥了苏寻锦一眼,道:“别死了就行。”
“是。”
钟离铖昨夜在外面晃悠到半夜才回到宅中,只见江景桐喝了药,早已睡下了。苏洛泽还醒着,江远寒正在和他吵架。
那丫头,还没回来。
江远寒并不愤恨苏洛泽,只不过看到妹妹受这么重的伤,心中不痛快。宅子里也没什么人,他也只有对着苏洛泽发泄了。
苏洛泽也不反驳,就静静地坐在那里听着。
到了钟离铖回来的时候,江远寒想来也是吵累了,两人相对无言地坐在江景桐床边。
苏洛泽听见动静,抬头却见是钟离铖,轻声道;“小锦没和你在一起吗?”
钟离铖皱着眉头看他。
苏洛泽被他的目光吓到了,又问:“她是不是睡了?我去看看她。”
钟离铖仍然用那种目光看着他,直看得他心里毛毛的。
“她不见了。”钟离铖的声音十分低沉,“不知道去哪儿了。”
“你说什么?”苏洛泽一下站了起来,瞳孔微缩。
“就在我去把你和景桐救出来的时候,她跟府上的下人说是去街上转转,但是没回来。”钟离铖的声音平静得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海面,低沉而压抑。
苏洛泽把目光投向了江远寒。
当时和苏寻锦留在府中的只有他。
“行了,别吵了。”钟离铖的口气忽然变得有些疲惫,“皇叔说他没有接到月青珩抓到那丫头的消息,可能是去找安歌了吧。”
“先休息吧。”他说着,离开了地下密室。
后半夜,他在一直在窗口守着。长夜漫漫,黎明又至,却仍然没有一丝消息。
早上,茶肆展顶着一张钟离逸的脸出现在琴室里,却发现钟离铖正在出神地看着窗外。
茶肆展叹了口气,径自拿出那张人皮面具戴上,随后又戴上了那只白玉面具。
“月青珩派人来传话让我过去。”茶肆展拍了拍钟离铖的背。
钟离铖闻言,猛地回头,细长的桃花眼里盛满了担心。
“她……”
“他还没有说是什么事。”茶肆展道,“但是看他的口气倒也不是很急,寻锦姑娘应该没事。毕竟你昨天劫狱,顺便还处理了一个茶司筱,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落到了我头上,被召见也是正常的。”
钟离铖没有答话。
“小铖……”茶肆展欲言又止,“你还是去睡一会儿吧。一直这样,身体吃不消的。”
钟离铖本想说睡不着,茶肆展却已经截住了他的话头:“我让绛女给你点一柱安神香,你得好好休息。”
“好。”钟离铖眉头淡淡地皱着,起身去了底下密室。
茶肆展戴了人皮面具的脸上完美得找不出任何算计的痕迹,挂上那副标志性的浅笑表情,他走出了琴室,对男童道:“我们走吧。”
祭坛。
“我已经依照大人的话向安歌提出了交换的条件。不知以大人之见,下一步,该做些什么呢?”月青珩一边带着茶肆展往苏寻锦所在的房间走去,一边问道。
“不知殿下提出了什么样的条件?”茶肆展反问。
“他上次来找我时提出过用手中的四件灵物换一个苏寻锦。所以我提出了四件宝物和他,以及他所有的势力的条件,他也答应了。”月青珩答道,“这会儿他应该已经离开了这里,去找剩下的两件宝物了。”
茶肆展沉吟片刻:“我曾经试探过他。只怕他是凑不齐这四大宝物了。”
月青珩步子停了下来:“此话怎讲?”
茶肆展却是笑而不答:“既然安歌凑不齐殿下的想要的条件,那么再与他做交易,实在是没什么必要了。更何况他此刻已经离开了这里,我们做了什么,他自然也是无从得知。”
“大人的意思是,不管安歌,直接做祭祀?”
茶肆展点头:“不错。此次南楚出动了不少高手潜入了我们的地区。矛头直指殿下。可如今殿下却将他们最重要的一个筹码攥在了手里,想来要击溃他们也是易如反掌。只是那南楚人十分狡猾,加上夜长梦多,只怕这一次的祭品关久了也会出什么问题。属下建议殿下还是早日进行祭祀。”
月青珩犹豫了一会儿:“这次捉来的小家伙看上去还挺倔的。不像是会乖乖听话的人。若是她不肯做法,我也没有办法强制。”
茶肆展惋惜地叹了口气:“之前殿下将祭品的哥哥握在手中,原是可以拿来威胁的极好筹码,却不想被左护法大人给弄丢了。”
月青珩听到了茶司筱的名字,脸色又变得难看了几分:“那个废物,不提也罢。只是那些叛贼也不知逃去了哪里,找起来实在费劲。”
茶肆展浅笑着道:“却也并不是那般困难。”
...
第100章 祸起萧墙
江景桐很想点头,可是看看苏洛泽铁青的脸,还是坐下了。
这么凶干嘛,不就是开个玩笑吗?
就在这个时候,密室的门忽然开了,绛女走了上来。
“公子,清羽已经带到了。等会儿端王殿下醒了之后,就能开始了。”
“开始?”江景桐十分好奇,“开始什么?洽”
茶肆展先摆手让绛女退下,随后深吸一口气,正色道:“在下布了一个局,恐怕还是需要各位的配合。”
苏洛泽的眉头蹙了起来钤。
他忽然感觉到,下面茶肆展要说的话,一定和苏寻锦有很大的关系。
地下密室里,清羽犹豫再三,还是战战兢兢地叫醒了钟离铖。
虽然他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很有可能会让主人暴怒,然后自己就会被送回去重修。
然而早死早超生。迟早都是要说的,倒不如一鼓作气好了。
“首先很抱歉欺骗了你们。苏寻锦是我送到月青珩手里的。”茶肆展缓缓道,“她这会儿正在祭坛里关着。”
说到这里,茶肆展明显地感到了三人身上蔓延开的杀气。
“但这是唯一一个能够杀死月青珩的方法。”他继续解释着,“月青珩一直以来都依靠祭祀来提升功力,当然这个方法也的确效果显著。至于他现在可以说是无人能敌。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月青珩是弱点的。”苏洛泽压着怒气开口。
“不错,在他的肩膀上。”茶肆展接过他的话道:“但那需要极其深厚的内力打上去才有效果。而安歌已经被我调离这里了。”
“你说什么?”苏洛泽闻言,差点跳起来一把把茶肆展压倒在地上,“安歌是……安歌他……”
茶肆展压住了苏洛泽攥着自己衣领的手,轻轻推开道:“安歌知道月青珩的弱点,月青珩自然也知道他的。用安歌来对付月青珩,根本毫无意义。”
“那用小锦来对付月青珩就很有意义么?”江景桐反问,“你知不知道月青珩他都对那些抓去祭祀的女孩子做什么?你怎么能把她推到那种火坑里去呢?”
茶肆展扶额:“先不要激动,听我解释可好?想要杀死月青珩,唯一的办法就是趁着他祭祀的时候打断他。中断的祭祀会使他吸收的能量反噬,最后因此**而死。我已经说服月青珩今日申时进行祭祀了。到时候他会在祭坛周围布好黑羽卫。请大家助我牵制住那些黑羽卫,我会出手打断他的祭祀。”
三人闻言,面面相觑。
“可是我们要怎么相信你呢?”江远寒轻声问道。
茶肆展沉默了一会儿,而后道:“我应该是你们唯一的选择了吧。”说着,又长叹一声道:“那姑娘很活泼,挺像的……”
这么一句前后都不着调的话令三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苏洛泽眯起眼睛看着茶肆展,眼中划过一丝谋虑。
“你确定此事万无一失么?”苏洛泽开口问道。
茶肆展轻轻地点点头。
“那么阿铖呢?”苏洛泽继续问。
“小铖他……”茶肆展的口气忽而有些惆怅,“清羽应该在和他报告来龙去脉吧。以他的聪明,应该是能想明白我的用意的。”
密室里,清羽将这几日他如何与龙柯崖进入茶族领域,如何见到右护法将苏寻锦抓走,自己如何被打晕,随后如何被绛女带到了这里,详说了一遍。
钟离铖只是坐在榻上,全程只说了两个字:“完了?”
那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让清羽不寒而栗:“说,说完了。”
钟离铖仍然坐着。
这事居然是皇叔一手谋划的,而他竟然没有看出来。
呵,还真是瞎了眼。
那天牵制住清羽的人没有对清羽下手,而只是强迫着他看完了茶肆展如何带走了苏寻锦——如果对方要是想阻止他救人的话,就应该把他带到别的地方去。对方很明显地是想要清羽知道这件事情。
而后当天晚上自己说要出去走走的时候,清羽就被打晕了送到了废城里,很显然对方不希望自己与清羽见面——因为一旦见面了,清羽就会将所有事都报告给自己。
这会儿清羽却又被绛女亲自送回来,一来说明那个谋划者就是皇叔,二来说明那谋划者希望自己现在就知道这个消息。
自己得知了这个消息,会怎样呢?
会发火,会带着血骑和月青珩一决死战。
可那又怎么样呢?
钟离铖揉了揉脑袋。
清羽十分忐忑地问了一句:“主人,没事吧?”
“没事。”钟离铖的口气有些疲惫,“你先去吧。”
“那苏寻锦呢?”清羽表示见到主人没有发火也不提苏寻锦的事情,十分意外。
“那丫头应该没事,皇叔不会让她出事的。”钟离铖狠狠心道,“你让我清静一会儿,我要想点事情。”
清羽于是乖乖地退下。
皇叔到底想干什么?是担心自己不会答应这个方案,所以采用其他的方法来告诉自己吗?究竟为什么要让清羽来告诉自己这件事呢?
当琴室里的四人正相对无言的时候,密室的门忽然打开了。
三人看着一脸平静的钟离铖,忽然有了一种大祸将至的感觉。
“你们让一下,我有事和皇叔说。”钟离铖紧紧盯着茶肆展道。
“那不如我跟你下去好了。”茶肆展温和地笑着起身。
密室的门一个关上,钟离铖就反手把茶肆展压在了墙上。
茶肆展像是早就预料到了,又像是已经习惯了,带着笑容的脸十分平静。
“为什么一定要让她去?”钟离铖的声音里压着怒气。
“我的选择并不多。”茶肆展道,“更何况这件事一旦成功,于她的好处不是一般的大。你要知道,那天你劫狱能成功,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在于寻锦把月青珩引走了。否则你守株待兔等到的很有可能不是茶司筱而是月青珩。到时候你能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藏好不露出马脚都是问题,更不要说正大光明地抢人了。”
“那万一我没能成功地把他们救出来,甚至是把自己搭进去了呢?”钟离铖声音的怒气更甚,“只要那么一点点的差错,月青珩就可以要挟那丫头进行祭祀,到时候就是满盘皆输!”
“我警告过她了。”茶肆展的语气颇为淡然,“想要站在你身边,就要承担风险。更何况她自己都同意了。”
“她现在在哪里?”
“祭坛。还有一个半时辰月青珩会开坛祭祀。”
钟离铖很久都没有再开口。
茶肆展准备推开他,却没有推动。
“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让我知道?”钟离铖的声音有些喑哑,“为什么不像对他们那样,直接说出来,而是要让清羽来说?”
茶肆展犹豫了一会儿,语气有些意味深长:“小铖,无论你是否想要,总有一天你会和钟离昊成为对手。你是战场上历炼出来的,比兵法比谋略钟离昊比不过你。可他擅长人心算计。
“战场上,那些你一手训练出来的士兵,他们不会背叛你。可在帝都,你身边的任何人,完全有可能因为任何一件小事而叛变。
“我希望你学会不相信。即便是我,即便是屋外的那三个人,即便是寻锦。”
钟离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声中带着一些轻蔑的味道。
“闹了半天,你就是想说这个?”
茶肆展皱着眉头看着他。
“谢谢皇叔教诲。”钟离铖凉声道,“或许从今天开始我不会信皇叔,可是苏寻锦那个小丫头,我一定会信的。
“就算是她真的背叛了我,而我因此输了那场所谓的,我必须要参加的游戏,我也还是相信她。”
说完,钟离铖走出了密室,留下茶肆展一人倚在墙上思索着。
苏洛泽见钟离铖出来了,也不提茶肆展的事情,起身道:“接下去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啊,离申时还有一个多时辰,集结血骑,赶到祭坛,都不一定来得及呢。”江景桐应道,“我都快担心死了,你说小锦在那个变态的月青珩手里,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不会的。”钟离铖说得斩钉截铁,“月青珩都打定主意要拿她祭祀了,就不会做别的事情。”
绛女推开了琴室的门进来,扫视了一圈,却没有发现茶肆展。
“公子呢?”绛女问钟离铖。
钟离铖朝着密室的方向偏了偏头。
绛女看了看这诡异的气氛,也没说什么,下去找茶肆展了。
龙柯崖闭着眼睛走进了琴室。
“你干什么呢?”钟离铖看他紧张的样子,皱着眉头道。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龙柯崖激动起来,一下扑到了钟离铖身上,上上下下地检查:“太好了你还活着,有没有受伤?伤得重不重?还能不能骑马了?苏寻锦的事我听说了,不要担心啊,就算你不能骑马我也会替你去把她救出来的。”
钟离铖很想一脚把他踢回帝都去。
或者是踢到荒原里去也可以。
“我没事,去集结血骑,我们去祭坛。”钟离铖毫不留情地把正在自己身上作怪的那只手拍掉。---题外话---
第100章啦,楚君好激动的说……
...
第101章 白头偕老
“你这人怎么能这么没有良心呢?”龙柯崖捂着手,几乎要潸然泪下了,“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天多担心你啊,我找你……”
“龙副将!”钟离铖拔高音调,打断了他,“如果你的血骑迟到了,军法处置。樂文小說|”
龙柯崖瞬间就蔫了,灰溜溜地跑了
密室里面,绛女进去的时候,茶肆展坐在石阶上,背靠着墙。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来醢。
“公子。”绛女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句。
“绛女……”他辨出那声音,重新低下头去,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喃喃,“你说我当年放弃了她,是不是选错了。”
绛女垂眸缇。
茶肆展忽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角滑出一滴泪来。
“是啊,你能知道什么呢……”茶肆展站了起来,“无论对错,都回不去了,再纠结,又有什么意义呢?”
“公子……”绛女看着一反常态的茶肆展,不禁有些担忧,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走吧,小铖他们还等着我们呢。”
未时三刻,一身白衣的苏寻锦被护卫押上了祭坛。
“你要记住,如果你不愿意献祭,他也没有办法强迫你。”那天茶肆展对她说的话又重现在耳边,“所以,在我们出现之前,绝对不要开始。”
“还有,如果献祭被打断,他会被反噬,**而死。但是如果你主动停止献祭,会瞬间灰飞烟灭。”茶肆展强调着,“无论如何,都千万不可以停止献祭。”
“直到最后一秒吗?”她的手有些抖了。
毕竟一开始,她以为自己只是要去替钟离铖引来难缠的月青珩,然后就可以回家。
茶肆展的表情有些深奥:“你既然选择相信他,就应该相信到底。”
相信到底。
相信那时,他会在月青珩发现之前救出大哥和和景桐姐姐。
相信此刻,他会在最后一刻来临前,将自己救下。
相信将来,他会十里红妆将自己迎娶回家,然后登上那个九五至尊的位置。
相信他们会白头偕老。
苏寻锦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月青珩,眸子里流出倔强的光。
“别做无谓的反抗了。”月青珩看着她那张忌恨的小脸,轻笑一声,忽而又脸色一变,一招银月无殇打出去。
下一个瞬间,江景桐被他强大的掌风打出了草丛,跪在地上吐血不已。
“真是没有耐性啊,这么快就暴露了。”月青珩带着一副玩味的表情看着祭坛之下的江景桐,“申时就要到了,急什么。”
“放了小锦。”江景桐抬头,咬牙切齿。
月青珩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玩的事情一般,回头看看满脸紧张和担忧的苏寻锦,又看看伤得跪在地上站不起来的江景桐:“放了她?你来替她?”
说着便运气将江景桐整个人都抓到了空中。
江景桐十分惊恐地看着自己在一股无形的力量之下越升越高,她的脸色开始发白。
奶奶的,她恐高啊……江景桐一动不动,脊梁骨上一阵阵的凉气往上窜着,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眼泪已经开始在眼眶中打转了。
苏洛泽在暗处看着,心中暗暗吃惊。
他以为安歌的内功已经算是够深厚了,可去不想这月青珩还在他的十倍之上。只是此刻还真是苦了江景桐了。
月青珩已经将江景桐托到了数百尺的高空中,却仍然不见其他的人出来救她,不禁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是不是早就说过了,把你那点小倔强收起来吧。”月青珩转身看苏寻锦,“我有的是办法逼你就范。”
“你放了她。”苏寻锦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要发抖。
月青珩微微偏了偏头,示意她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你先放了她。”苏寻锦握着拳头,硬生生地撑出一副强大的气场。
月青珩挑眉:“你最好不要耍我。”说着,手一挥,把江景桐丢到了一旁的一棵参天大树上。
苏寻锦看着顺着树干上巨大的伞盖不断下滑的江景桐,深吸一口气,开始作法献祭。
铖……你一定要快一点,我都好几天没有见你了。
却说那边江景桐顺着那么高的大树不断地下滑着,顿时吓得连尖叫的力气都没了,只能闭上眼睛等着落地时的痛感。
那痛感迟迟没有来,下降的速度倒是小了不少,周围的触感也是软软暖暖的。、
江景桐小心翼翼地一只眼睛,看到了苏洛泽那张严肃的脸,瞬间放松下来,整个人都瘫在了他怀里。
“重死了。”苏洛泽抱着江景桐慢慢地踩着树干落到地上,嫌弃地松手。
江景桐光沉浸在被他抱着的喜悦里了,完全没有在意他说了什么。结果一降到地上,苏洛泽直接松手,江景桐摔倒了地上。
“我恐高啊喂。”江景桐揉揉摔痛的臀部站起来。
苏洛泽却已经踩着树干借力冲了出去,只留下一句话:“那就在这里好好待着。”
这家伙什么意思啊?看不起我江大小姐吗?江景桐摸摸下巴,也不检查检查自己身上的伤势,便提气跟上了苏洛泽。
苏洛泽的脸色瞬间黑了:“不是让你好好呆着么?受伤了就别瞎折腾。”
“你才瞎折腾呢,本小姐可是战无不胜。”江景桐白了他一眼,迎上了从天而降的黑羽卫。
“呵”苏洛泽冷哼一声,一剑挡开了江景桐身后的黑羽卫,顺势直接贴上了江景桐的背。
背靠背的策略,最信任的伙伴。
背后传来的温暖的触感,江景桐有点激动。
“苏洛泽你说吧你是不是喜欢我。”
苏洛泽吓得差点把手里的剑丢掉:“你能不能认真点。”
“有你在我还认真个头啊。”江景桐嘴上如此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是一刻都没停,“我跟你说啊,那个茶肆展的方案,我看着都悬。要是一个不小心,我们都死在这里了。那多不好啊。所以啊,你要是喜欢上我了呢,就说好了。要都想你那样害羞又扭捏的,那多遗憾啊。”
苏洛泽没有答话,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江景桐也不管他,又道:“我跟你说啊,我跟我哥练个功法其实本来是一套的,配合起来威力可大了。要不下次让他教你?这样我们就可以做一对神仙眷侣了。”
“等活下来再说吧。”苏洛泽简单地答了一句。
江景桐的小心脏又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他说“再说”诶。
书上怎么说的来着,功夫不负有心人。是吧。苏洛泽我吃定你了啊哈哈哈。江景桐一开心,手上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另一边,江远寒和钟离铖看看那边的一男一女打得正欢,又看看对方。
“我们要不要……”江远寒提议。
“用吧,毕竟这样可以轻松一点。”钟离铖干咳两声道。
“但是我们只是为了轻松方便而已。”江远寒强调。
“对,没有别的。”钟离铖也强调,忽然又道,“不过远寒你最好离我近一点,最好还是能贴着我。”
“啊?”江远寒神色一滞。
“我怕伤到你。”钟离铖拿出祭月链刀。
“好。”
祭坛下的局势变得太突然,月青珩也被惊动了。
那个拿着链刀的人……似乎就是那天他在中书令府看上的那个人嘛。
早就想着把他带过来,培养成自己的势力了。
细长银色的小刀如同一叶柳叶一般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落下时却成了取人性命的机器。
钟离铖眉宇间起了一丝淡淡的皱纹。
月情很倒是安排的很好。这些黑羽卫里,大多数都是低级的护卫,虽然容易对付,数量却极其庞大。中间加了三,四名高等的黑羽卫,趁着他们专心对付这眼前的敌人的时候,时不时地偷袭。
龙柯崖到底什么时候能到!钟离铖有些恼火了。
他手下的士兵,从不允许迟到。尤其是瞬息万变的战场,哪怕是差了那么一分一毫,也会给结果带来巨大的影响。
钟离铖没有想到的是,此刻还没有到申时。而龙柯崖想着的却是那月青珩功力太高,他带着这么多血骑冲过去,不太好藏。于是决定踩着点到祭坛,也可以杀黑羽卫一个措手不及。
可等他终于带着血骑到了祭坛的时候,却发现场面一片混乱。王爷这边还算好,可以勉强招架着。而那苏大少爷,已经满身是伤了。
“你你你,保护好王爷,你们两跟着我,剩下的人去帮苏大少爷。”龙柯崖迅速地点了三个人指派到了钟离铖的身边。
其他人接到龙柯崖的命令,很快到了指定的地方。
剩下那三个人,只是傻愣愣地看着钟离铖。
只讲钟离铖灵活地倚靠着江远寒的身体飞舞着手上的链刀。江远寒也非常识时务地配合他。那一瞬间,江远寒弯下腰去划伤了对面的黑羽卫的腿,钟离铖则翻上了他的背,仍然以背背相贴的诡异姿势躺在了江远寒的背上,打落了两个想要从空中偷袭的两个黑羽卫,随后又从另一侧翻了下来,两人仍然是背对背地站立着各自对付眼前的黑羽卫。
---题外话---
这个月剩下的日子里面会每日万更,谢谢大家啦。
...
第102章 生离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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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祸从口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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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想入非非
钟离铖听到这话,终于是有了些反应。回头看了钟离逸一眼,又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好”。
钟离逸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没能发出一个音节。
是他棋差一招。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钟离逸无力地想着。
钟离铖本来就是最宠苏寻锦,哪里舍得她受伤?这会儿他却让苏寻锦差点死在了祭坛上。若是钟离铖还能给他好脸色看,那才是奇怪了。
晚上,万籁俱静醢。
钟离铖睡梦中感觉到床上似乎有些奇怪的动静,连忙惊醒,却见到苏寻锦整个人都卷成一团,在床上不停地翻来滚去,嘴里还不时地漏出几句呻,吟。
“怎么了丫头?哪里不舒服?”钟离铖心下一惊,连忙凑上去看她。
打滚,呻,吟,瞬间都消失了,只是那喘息的气息,还是十分粗重缇。
钟离铖把被子掀开,只见黑暗中苏寻锦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自己。
“丫头你怎么了啊?不舒服就说。”
“我……饿了……”苏寻锦小声地道,还有些脸红。
钟离铖如释重负地笑了,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去给你找吃的。”
“好。”苏寻锦乖巧地点点头。
等到钟离铖拿着热好的饭食回来的时候,只见那小丫头已经又睡着了。
“怎么这么贪睡。”钟离铖叹了口气,将碗碟放在一边,帮苏寻锦把被子盖好。
“嗯……”苏寻锦察觉到动静,嘤,咛一声,又睁开眼睛。
钟离铖见她又醒了,便把带来的东西拿给她。
苏寻锦扫了一眼盘子,皱起鼻子:“我想吃肉……”
“你还病着呢,不能吃肉。”钟离铖一边轻声地哄着她,一边夹起一只虾饺凑到苏寻锦嘴边:“吃点清淡的好。”
“那鱼呢?”苏寻锦就着钟离铖凑过来的虾饺咬了一口,不死心地问道。
“吃着虾还想着鱼。”钟离铖笑着道,“西域这么一片黄土就能望到天边的地方,你还指望着吃鱼呐?”
“那虾哪儿来的?”苏寻锦瞪大了眼睛。
钟离铖将剩下的半只虾饺也塞进了她的嘴里:“西域这边四周的山呢,有一座后面的就是海。这还是以前皇叔去海边抓的。我们明天早上就回去了,你还指望着再去抓些鱼吃?倒还不如回帝都吃顿好的呢。”
“也不用回帝都啊……”苏寻锦歪着脑袋:“景桐家的食府做的松鼠鱼可好吃了。我就想吃那个。”
“好好好。”钟离铖好脾气地哄着,“上路以后有的是时间,想吃什么我们都买回来吃。”
苏寻锦幸福地笑。
吃了些东西,苏寻锦便又想睡了。见钟离铖似乎是就坐在她床边睡,还是挺不忍的。
“你要不要……”苏寻锦小心翼翼地提议。
“娘子都邀请了,为夫再不上,真是有损皇家颜面。”钟离铖顿时心情大好。
“去去去,爱睡不睡。”苏寻锦戳了他一下,却见钟离铖立刻疼得呲牙咧嘴,于是又担心地凑上去,“你怎么啦?没事吧?”
“救娘子受的伤啊。”钟离铖眼睛里满满的宠溺,“娘子怎么这么希望为夫有事啊。”
“伤得重不重啊,我看看。”苏寻锦伸手就想去掀他的衣服。
“诶诶,娘子这么做,为夫可是要想入非非的啊。”钟离铖连忙拉住了她的手。
苏寻锦很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决定先睡觉,不理他。
第二天早上。
清羽照例把早膳端进了房里准备接受钟离铖的拒绝,却发现钟离铖居然还在床上睡觉,怀里搂着苏寻锦。
听见动静的钟离铖警觉地醒了,见是清羽,便懒洋洋地张口:“早膳放在这里,你先下去吧。”
清羽被吓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回过神:“那要不要再端一份进来?”
钟离铖挑挑眉:“不用了,我和丫头吃一份就够了。”
“是。那给您换药?”清羽试探着道。
“嘘……”钟离铖听到他说这话,看看怀里还在熟睡的苏寻锦,连忙示意他闭嘴,“等会儿我出去换药。”
清羽不明就里,但是知道主人的话必须要听,于是点头出去了。
反正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
那就是主人心情好,他也能有好日子过。
等到苏寻锦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钟离铖早已穿戴完毕,正坐在案几边研究棋谱。
早晨的阳光逆光打在他身上,给他染上一层淡淡的光晕,恍若仙人。
钟离铖察觉到她醒了,便抬头去看她。只见她正呆呆地看着自己,不禁满意地笑。
“好看吧。”
苏寻锦点点头。
钟离铖把早膳端过来:“来,先把这早膳吃了。”
苏寻锦摇摇头:“我起床自己吃。”
于是钟离铖出去找绛女送了一套衣服进来,自己则在门外等着。苏寻锦穿好了衣服,赤脚站在地上的时候,却猛然发现自己没有簪子。
“铖。”苏寻锦拉开房门探出一个脑袋。
“怎么了?”
“能不能再帮我要根簪子啊?”苏寻锦的眼睛扑闪扑闪的。
“你没有簪子?”钟离铖扬眉。
“嗯,好像是那个时候丢在祭坛里了。”
钟离铖顿时笑得别有深意:“那行,我帮你绾头发吧。”
“你有簪子?”苏寻锦表示狐疑。
“那是,我什么都有。”钟离铖说着,推开门进来,拉着苏寻锦在铜镜前坐下。
苏寻锦就坐在那里任凭钟离铖摆弄着自己的头发。钟离铖折腾了半天,总算盘出个像样的发髻,从怀里拿出那根沉香木簪,从发髻间插进去固定好。随后双手环住了她,俯下身去,下巴蹭着她的头发。
苏寻锦伸手去摸那根发簪,摸着摸着却发现似乎有些熟悉,好奇心的驱使之下,便一把将那簪子拔了下来。
顿时,一头泼墨般的头发在空中荡过一个角度,重又散落在了肩头。
苏寻锦却发现手中的发簪,似乎就是很久很久以前自己送出去的那一根。
“你还留着啊?”苏寻锦扭头看钟离铖,眸子里流光转动,似乎是惊喜,似乎是感动。
“娘子的东西,我怎么敢弄丢呢?”钟离铖叹了口气,伸手去拿那发簪,“来,我重新给你绾头发。”
苏寻锦却是身子一扭,没让他拿到,而是将那沉香木簪放在手中,细细地端详着上面的小狐狸,好半天,才感叹出一句话:“我小时候雕的东西可真丑。”
钟离铖听到这话,道:“是啊,丑死了,我都不敢戴。所以娘子是不是考虑一下重新雕一根给我呢?”
“看你表现。”苏寻锦把木簪丢给他,心里乐呵呵的。
那根木簪的表面被磨得很光滑,透着暗哑柔和的光,却没有丝毫的划痕。
对一根木簪都这么用心的人,肯定是个很温柔的男人吧。
钟离铖认命地重新盘起头发。
说实话,他觉得这丫头散着头发就挺好的。又方便又好看。
等到钟离铖好不容易把头发弄好了,早就已经过了该上路的时候了。
“公子,我们先告辞了。”众人在门口行礼。
钟离逸点点头。
于是绛女带着他们穿过了那条密道。那座废城里正停着一辆巨大的豪华的马车,上面有三名车夫,丝毫不输给苏寻锦上次见到的安歌的那一辆。
马车边,还有三匹黑马。
苏寻锦终究是受了重创,走了这么些路,身体便已经吃不消了,便先上马车去歇着了。
“殿下,我家公子说了,出了茶族的领地之后,路过的地方都非常寒冷。苏小姐受不得寒气,因此还请殿下一定要万分小心才是。”绛女叮嘱钟离铖道。
“好。我会注意的。”钟离铖点头,又道,“皇叔就有劳绛女照顾了。也请他……早日忙完手中的事务,早日回帝都才好。西域的环境还是太差了。”
“谢殿下关心。”绛女行了个礼,走了。
钟离铖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旧宅中,也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里,苏寻锦已经睡着了。
帝都……他们终于是要回去了。钟离铖的桃花眸中划过一些愁意。
可不知道回去之后,他和这丫头的事情又要怎么办。
在马车上颠簸了两个多月之后,他们总算是又回到了南楚境内。只是此时已是数九寒冬,苏寻锦原本在马车上颠来颠去没能休息好,加上西域寒冷,便呕吐不止,几乎吃不下什么东西,只能终日虚弱地躺在那里,看得钟离铖十分心疼,可又没什么办法,只有将行程无限地放慢。
本指望着进了南楚境内能好一些,却不想仍然是冷得要命。
“我们是不是连过年都只能在外边过了啊。”苏寻锦忧心忡忡地问钟离铖。
“嗯。”钟离铖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来给她穿上,裹得苏寻锦全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前面就是夕城了,里面好吃的也不少,到时候我们就在夕城里面过年,好不好?”
“夕城?”苏寻锦眼睛一亮,“夕城不是有那个陆知府吗?这几天景桐姐姐和大哥相处的还挺好的。到时候遇上那个陆玉珠,可又要闹翻了。”
---题外话---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自己写的那一段寻锦宝宝胃疼的情节,不由自主地想歪了,可是也不知道要怎么改。(捂脸)
...
第105章 我喜欢你
到了夕城,陆知府果然热情地将他们迎进自家府邸,只是看到苏洛泽和江景桐二人时,脸色有些不自然。
至于江远寒,号称“需要找些美酒和美人安抚一下他在西域受了过度惊吓的小心脏”,早就一人骑着马回景寒山庄去了,临走前还问江景桐要不要和他一起走。
江景桐看看挤眉弄眼的江远寒,又看看脸色墨黑的苏洛泽,决定继续跟着苏洛泽。
“微臣有眼无珠,不知端王殿下大驾光临。请殿下恕罪。”陆知府一见钟离铖下马车,就带着一大家子的老小都跪了下去洽。
钟离铖一愣,随即便想到大概是龙柯崖给说破了。
“起身吧。”钟离铖淡淡说着,转身又把苏寻锦扶下了马车。
进了厢房之后,江景桐到处走走看看,默默感叹:这一品亲王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啊,比救人恩人的标准还高。
陆知府原本是收拾了一间小院出来给他们住的。小院里有花厅,三间厢房,还有一个单独的伙房。下人也给他们配齐了钤。
苏洛泽转了一圈,冷笑一声:“阿铖回京以后怕是又有的忙了吧。这陆知府如此殷勤,你说你究竟是是买账呢还是心安理得地白吃白喝呢?”
“随便赏些珠宝银两不就好了。”钟离铖随口应道,“若是还不满意,把她家的陆玉珠赐给皇兄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把陆玉珠赐给太子?”江景桐目瞪口呆,“你这是祸害谁呢?”
钟离铖笑而不答,把苏寻锦扶进了朝阳的一间厢房,又道:“江景桐你跟丫头住一间,照顾着她点。”
苏寻锦坐在床上,打量了一下整间厢房:“我怎么觉得这间房子应该是准备给你住的呢?”
“这儿条件太差,本王住青,楼去。”钟离铖笑道,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你敢!”苏寻锦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好了,你休息吧。冷不冷?冷就让下人再生个火炉。”
“我知道啦。再加一个火炉,这里就成三伏酷暑了。”苏寻锦应道,“你也早点休息。身上的那点伤拖了这么久还没好。”
“谨遵娘子教诲。”钟离铖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出去了。
“啧啧啧,郎情妾意,羡煞旁人啊。”江景桐凑过来发出几声奸笑。
“说得好像你跟我哥就很收敛一样。”苏寻锦拉过被子躲了进去。
江景桐也不恼,只是在床边坐下,语重心长道:“今儿个是小年夜,别怪大小姐我没提醒你。钟离铖的身份一掀开,管他究竟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那个陆玉珠指不定怎么勾搭呢。”
“铖不是那样的。”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
江景桐挑挑眉,起身道:“钟离铖自然是个专情的好男人。可是他理不理陆玉珠是一回事,陆玉珠自己倒贴又是另一回事了。你就想想这些年我倒追苏洛泽,把主角换成你家端王殿下和陆玉珠,想想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苏寻锦钻出被子,狐疑地看着江景桐:“你说真的?”
“骗你干嘛?”江景桐继续逗她,“和你打个赌。这会儿陆玉珠就在端王殿下的厢房里。”
苏寻锦看看门外满天的鹅毛大雪,一张小脸皱成了一团。
虽然景桐说的有理,可是天气这么冷,她真的不太想出去啊。
眼不见为净,睡觉!苏寻锦最终还是拉上了被子。
睡着了就什么都不想了。
江景桐没听见动静,回头看看,却见苏寻锦又躲进了被子,不禁摇摇头。
真沉得住气。
过了一炷香。
钟离铖在厢房内收拾妥当了之后,便泡上一壶茶,拿着一本兵书,坐在桌边开始看。
看到一半的时候,只听“砰”的一声,门忽然就被撞开了。钟离铖下意识地防备着,却发现是苏寻锦。
只见那丫头就穿了一件中衣,披了一件斗篷就冲进来了,一头稍显杂乱的头发披在脑后,上面还沾了一些雪花。
“你跑这里来干什么?”钟离铖皱着眉头将她脖子里的雪花抖掉,“也不怕冻病了。”
苏寻锦缩着脖子,手放在嘴边不停地呵气:“你这里好冷啊。”
“嗯,没生火炉。”钟离铖把她的手放进自己的手里捂着,“赶紧回去吧,别冻病了。”
苏寻锦却在桌边坐了下来,顾左右而言他。一会儿看看房中的布置,一会儿翻翻他的书。
“好了好了,牙齿都在打战了,还不赶紧回去歇着。”钟离铖一把捉住她,圈进怀里,用下巴蹭着她的头顶,“怎么这么喜欢往我这里跑。”
“因为我喜欢你呀。”苏寻锦仰起头看他,笑嘻嘻的。
钟离铖的身体一僵,随后宠溺地低头凑在她耳边道:“我也喜欢你。”
“那我陪你一起看书好不好?”那眼神很认真,看得钟离铖的心瞬间就软了。“好。”
于是钟离铖就抱着苏寻锦坐在椅子上看书。
这丫头真是有够轻的。钟离铖心里思量着。等回到帝都得好好给她补补才行。
钟离铖的怀里很暖和,而又或许是他在给自己输着内力的缘故,总之很舒服就是了。至于面前的那本兵书,苏寻锦表示自己一句话都看不懂。在这么一个软绵绵又温暖舒服的地方呆着,苏寻锦自然是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越来越嗜睡了。钟离铖感受到怀里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不禁有些担忧。
这几天这丫头特别能睡。要是这么下去,有一天长眠不醒,那可如何是好?
默默地叹了一口气,钟离铖继续看自己的书。
苏寻锦一觉睡到了晚上。发现自己独自一人躺在床上,马上就精神十足地爬起来了。
一把拉开房门,却见花厅里,钟离铖正和陆玉珠相对而坐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陆玉珠看到苏寻锦从那厢房里出来,身上还只穿了一件中衣,顿时瞪大了眼睛。
“你……你你”
苏寻锦一脸不高兴地朝着钟离铖走过去,顺便白了她一眼:“你什么你啊,不会说话就闭嘴。”
钟离铖看见苏寻锦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那不是殿下的寝房么?你一个小小下人,也敢和主子同房而眠,还穿得如……”陆玉珠气急败坏地指责着苏寻锦,却见她挑衅地直接坐到了钟离铖的膝盖上,不禁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了。
钟离铖则是非常配合地搂住了她,似笑非笑地看着陆玉珠道:“谁告诉你她是下人了?”
陆玉珠见此,不禁有些心虚:“我看……殿下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她就……”
钟离铖听到关于“上次”的事情,脸色一变,打断了她:“好了,陆小姐。本王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陆小姐也应该知趣一些才是。”
陆玉珠讪讪地看看苏寻锦,又看看钟离铖,终究是不情不愿地走了。
眼见着那门关上,苏寻锦跳下钟离铖的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却让钟离铖先开了口。
“吃醋啊?”细长的桃花眸带着调笑的意味,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就她也值得我吃醋?”苏寻锦冷哼了一声,“十个陆玉珠我都不看在眼里。”
“这么自信?”钟离铖抓着她的手又往自己怀里拉。
苏寻锦不客气地甩掉:“倒是你啊,刚刚跟她说什么呢?我告诉你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最好如实招来!”
钟离铖挑眉,作回忆状:“她说她爹让她来请我跟他们一起用晚膳。”
“然后?”苏寻锦目光如炬地看着他。
“然后我当然拒绝了啊。”钟离铖再次把她拉到自己怀里,“我得留下来陪你。”
“这还差不多。”苏寻锦满意地点点头。
钟离铖把头埋在她颈间,不停地把热气喷到她脖子上,痒痒的。苏寻锦很快就缩着脖子想跑,却又被他禁锢在怀里,没发动。
“你个小丫头,是不是一早就知道陆玉珠会过来,所以才赖在我这儿不走的?”钟离铖突然低声道。
苏寻锦的身体僵了一下,有些心虚,却仍然撑出理直气壮的样子:“对啊,我要是不看着,一个不小心,你被她拐走了,我上哪儿告状去啊?”
钟离铖听见这话,轻声笑了出来,一呼一吸间,热气全部喷在苏寻锦的脖子上。苏寻锦再次挣扎了几下,还是没用。
“钟离铖你放开我!”苏寻锦一边扭着身子一边说着。
“叫铖”钟离铖低沉着声音道。
苏寻锦表示无奈,翻了个白眼,将声音放软:“铖,你放开我好不好,真的好痒。”
“嗯。”钟离铖应着,“不放。”说着,又在苏寻锦脖子间蹭了蹭:“好喜欢抱着你,一辈子都不放。”
“那你不放手,我怎么吃饭啊?”苏寻锦吸吸鼻子,扭头看钟离铖,“我饿了。”
钟离铖看看她带着些委屈的眸子,无奈地放开了手:“伙房已经在做饭了。你要是太饿,就先去看看有什么吃的,垫垫肚子。”
苏寻锦终于获得了自由,站在花厅里蹦跶了几下,忽然却从苏洛泽敞开的房门里看到了什么,不由得神色一凝。
...
第106章 曲高和寡(月青珩番外一)
从小,他们叫我六皇子殿下。
那是什么意思呢?我问母妃。
她说,那是说我是皇帝的孩子,将来有一天可以继承黄位。
宫里流传着一个谣言。那些下人们说,六皇子最得陛下圣心,恩宠远在太子之上,将来东宫怕是要易主。与其侍奉太子,不如现在好好讨好六皇子殿下。
东宫是什么?我问父皇醢。
他说,那是太子住的地方。
那太子不就是大哥吗?我有些想不通。
太子是以后可以当皇上的人,就像是你父皇一样。父皇一边翻着奏折一边答道缇。
那大哥以后会当皇上咯?我歪着脑袋想。
真好。母妃说当皇上就可以随心所欲无所不能。
不过大哥当了皇上,我也可以随心所欲无所不能了。毕竟他是我大哥,怎么都该罩着我一点。
于是我又问:那我呢?我以后会做什么?会当皇上吗?
父皇笑:珩儿以后会当个王爷,就像是七皇叔那样。
我看看父皇案头堆积如山的奏折,又想想七皇叔每日饮酒作诗,狩猎游玩。
当皇上真辛苦。我说,我要当个王爷。
父王笑得非常开心,他说我是好孩子,还赏给我不少珠宝古玩。
我回到母妃宫中,母妃也夸我是个好孩子。
虽然我也不知道我究竟做了什么好事让他们这么开心,还一个劲地夸我。可是既然他们都夸了,我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十年后。
一转眼,我也成年了。父皇说我不能住在母妃的宫里了,要搬出去住。
于是父皇在宫外给我建了一个王府,大门口有一块横幅,上面写了三个劲道有力的大字——宁王府。
大哥,哦不,是太子殿下还住在宫里。
其实,说实话,我早就想搬出母妃宫里,一个人到外面去住了。在她宫里的时候,整天就听她唠叨,净讲些什么“父皇面前好好表现,把你皇兄比下去”“别惹父皇生气”“要讨父皇开心”之类的话。真是烦死了。
我觉得皇兄当太子当得很好啊。听说百姓们都很喜欢他呢。他很勤奋,每天都学习到很晚才睡。而且皇兄当太子已经当了很久了。我记得我小的时候,皇兄就住在那东宫里。到现在,我已经成年了,他还是住在那里。
更何况,我一点都不想太子,也不会当。母妃那么喜欢当太子,她干脆自己去当好了。
万幸的是,皇兄不知道母妃脑袋里想的都是些什么,所以还是对我很好。我经常担心要是哪天他忽然发现了,会不会从此再也不理我了。
不过自己一个人住那么大的一个王府,还挺冷清的。虽然有时候会有些贵族世家的公子哥儿来陪我一起玩,可是大多数时候,还是很无聊。
所以我搬出宫之后,反而喜欢隔三差五地去找皇兄玩了。
只是,每次我去的时候,宫里的公公或者宫女会说,太子殿下还在处理事务,请宁王殿下稍等片刻。
我说过,皇兄很忙,也是个很勤奋的人。有的时候他会结束得早一些,有的时候要拖到半夜才能结束。于是我只能坐在一边枯等。就那么看着院子里的日晷一点一点地滑动着影子,企盼着皇兄能早些办好手上的事情。
等到公公终于得到命令带着我进内殿去看皇兄的时候,他总是一脸疲惫地瘫在椅子上,笑眯眯地和我打招呼:“小珩又来抄东宫的家当啦?”然后随便吃些宫女端来的东西。有的时候是汤,有的时候是粥——当然也会给我端一碗,便带着我去看他书房里收集的字画,或是刻章玉器。
这些东西倒也不是他自己特意收集的,而是别人送给他的。他本身也志不在此,不爱研究这些玩意。
于是我看到哪些不错的,就开口向他要。
“本宫也不懂这些,你若喜欢,带回去玩就是了。”皇兄每次都非常随意地挥挥手。
于是我就卷着他宫里的宝贝回我的宁王府,琢磨上好几天。
母妃却说我玩物丧志。
一晃又是十年。
本王很喜欢秋猎。
平日里有事没事的时候,本王就经常拉上几个好友去京郊打几只野味回来下饭吃。一来二去的,狩猎的技巧自然远在其他皇子之上。
但是那年秋猎不太一样。
本王看到了一个女子。
她不像其他的女子那样坐在大帐里喝茶吃果子等着秋猎结束。她穿着胡服,将头发束成高高的一股,骑着马,拿着一张硬弓。
她用那双杏仁一般的大眼睛瞪着本王,很不客气地说:这只鹿是我的!
本王自然不能在这么一个小女子面前丢了面子,便当仁不让地跟她抢起了那只鹿。
结果就是,鹿死了,本王和她也一起摔下了山坡。
她的腿好像摔断了,不能走路。本王就只能去找些树枝回来生火,既能烤肉也能取暖,顺便再仰望一下坡顶,希望父皇和皇兄他们能早点找到我们。
然而,等到本王好不容易将一大摞树枝捡回来的时候,那女子却指着我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我问,本王这么一副脏兮兮的样子很好笑么?
我笑你废了这么大的劲捡回来的树枝都是不能烧的。她说,看你这幅样子,肯定连生火也不会。
本王很不想承认。那个女人嘲笑本王的样子,实在是可恶。
可她仔细地描述了该用的树枝的样子之后,本王还是跟没骨气地听话地去捡树枝了。
她是个女人,又受伤了,本王让着她一点也是应该的。
树枝捡回来,生火也是个问题。她看着本王捣鼓了半天,直到树枝都在本王手中变成了碎片,无奈的叹了口气。
果然是个娇生惯养的小王爷,什么都不会。她说着,拉过本王的手捧在手心仔细地看,然后将一些细微的小刺一点一点地挑掉。
那个时候,就是看着她低头认真端详着自己的手的时候,本王的心,忽然跳得厉害。
最后她放开本王的手,自己拿起树枝生起了火,又那小匕首将那只鹿割成了大块,放在火上烤着。
你是哪个皇子啊?她一边转动着那根树枝一边道。
六皇子。本王答。
原来是宁王殿下。她笑。
你又笑话本王?故意横眉冷对地看着她,本王还把声音捏粗了一些。
我哪敢笑话宁王殿下啊。她说些,从烤肉上割下一块肉来,放在嘴里尝尝,又说,宁王殿下最得陛下恩宠,就是太子殿下也要敬宁王殿下三分呢。
父皇确实很喜欢本王,皇兄对本王也很好。本王表示赞同。
那女子叹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本王总觉得那叹气声中掺了一抹可惜的意味,就像是母妃的叹气一样。
这让本王很不满意。
本王不想做什么太子什么皇上,每日有字画研究有风景观赏就够了。于是本王很认真地和她解释。
她没有答话,只是将那鹿肉割了些许给我,说,快吃吧。
这个女人,和母妃也没什么不一样。皇上皇上,就知道当皇上。本王有些恼火地想。
亏本王还有些喜欢她呢。
她大概也觉得本王胸无大志,一生只能碌碌无为,甘于平庸,所以讨厌本王了吧。
也好,各自讨厌,两不相欠。
本来就没有什么味道的烤肉,吃得更加索然无味。宁王府里山珍海味多了去了,本王何时吃过这样难以下咽的东西?简直比猪食还不如。
想着,本王愤愤地把那烤肉丢了。
那女子看本王的样子,大概是觉得本王娇气,又开始嘲笑本王了。
还是吃一些吧。她劝道,也不知道上面的人还有多久才能找到我们。在此之前我们都得撑着才行。
本王没有理她。
怎么,老是被我嘲笑,生气啦?她吃吃地笑,又说,真是可爱的小王爷。
可爱?第一次听到这个形容词,本王的眉毛都拧成了一团。
本王哪里可爱了?本王明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一表人才!
她却是自顾自地看着火堆说,这年头啊,人人都想着当皇上,怎么上位。宁王殿下却是真的能抛开名利,潜心于自己喜欢的事情中。这与那些那机关算尽的谋权者比起来,真是可爱太多。也难怪陛下专宠宁王殿下了。
你不觉得本王胸无大志吗?母妃就经常说本王玩物丧志。听到这话,本王虽然开心,但是还是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下。
这怎么能算玩物丧志呢?她很认真地看着本王,人的志向各有不同罢了。就比如太子殿下志在成为一代良君,而宁王殿下却志在研究书法画作。太子治国能够使得国泰民安,可说起对艺术品的研究,又如何能与宁王殿下相比呢?
第一次有人这么跟本王说话诶。本王挠挠脑袋,说,你也可以不叫本王宁王殿下的,本王叫月青珩。
我知道。她说,可规矩却是不能坏的。宁王殿下是君,我是臣,如何能够直呼其名呢?
她说着,拿起身边一根之前挑出来的木棍,撑着那木棍站了起来。
你去哪里?本王看她摇摇晃晃的样子,不禁担心起来,站起来想跟上去。
---题外话---
楚君怕你们过半个月就把月青珩给忘了,所以赶紧先把他的番外放出来。
话说有没有人认识这个“珩”字的,念恒。这个名字出自“如日之升,如月之恒”
...
第107章 思念成殇(月青珩番外二)
我得走了。<>看小说到网她说,等会儿会有人来救你的,要是被他们发现我们呆在一起,那就不好了。
有什么不好的?本王想了想,又问:你是不是担心你名节不保?没关系,本王回去就娶你作正妃。宁王府里的东西,都给你。
她笑了笑,摇头:谢谢宁王殿下的好意。若殿下诚心想帮我,那就将今日你我相遇之事藏在心里,不要告诉任何人。
本王其实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还是点点头。
眼见着那红色的身影越走越远了,本王才突然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醢。
本王还没有问她的名字,要怎么找到她?
再后来,父皇火急火燎地派亲兵将本王从山坡底下救了上来。本王很担心那个女人。她受了伤这又快入夜了,也没人跟她在一起。这狩猎场中指不定还有什么猛兽。本王很想问问父皇有没有把她也救上来,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那个女人说不要提起她跟本王在一起过缇。
看在她很会说话的份上,本王就听她的一回吧。
皇后娘娘说要给皇兄选妃。
其实东宫里面已经有一些侧妃了。但是这次要选的是正妃,地位是很不一样的——正妃以后可以做皇后。
听说这一次的春节,父皇要在宫中大宴群臣,可以带家中女眷出席,尤其是未婚女子。想来也就是要给皇兄选妃的意思吧。
不过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本王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女人。
上次能去参加秋猎的人,都是有地位的,所以肯定也能来参加宫宴。既然如此,那么今天晚上本王仔细一些,肯定能找到她。
没准还能拐回家做媳妇。
本王就这么一边想着一边偷着乐,然后掰着手指头等到了春节。
宫宴那天,本王一大早就开始梳洗。沐浴,焚香,然后对着一柜子的衣服想了半天。
究竟穿哪身好呢?
上次看她穿的红色,或许她喜欢红色?
可是本王那次穿的是水蓝色的锦缎暗纹蟒袍啊,或许她就是喜欢的这身衣服才跟我说那么多话的呢?
这身橘黄色的宫服也不错,很有王爷的霸气。可是会不会太正式了。端着一副王爷的架子,她不是最不喜欢这个吗?
就这样从早上折腾到了下午。直到一刻都不能再拖了,本王这才叫来下人给本王指了一件最好看的。
当然,这个下人也是个女人。
暗紫色的长袍,看上去跟庄重,也很内敛。
这个下人还挺有眼光,本王要好好地打赏她。
宫宴上,本王果然看到了那个女人。
她穿了一身深蓝色的华丽宫装,和上一次跟本王抢猎物的时候的样子截然不同。上一次说得上是英姿飒爽。可今天看她,分明就是一个大家闺秀,端庄而又秀气,上次那蛮横的性子,简直连个影子都不见了。
她打扮得这么漂亮,是也想被皇兄看中吗?本王有些难过地看着她跟着她的父亲在桌边坐下。
她的父亲似乎是新上任的大将军。
也许她是被父亲逼着这么做的呢?本王又想。这么与众不同的女人,怎么可能一心趋炎附势,就想着攀上皇兄那棵大树?
宫宴结束,本王偷偷地去找她。
她很警觉地看看周围,这才皱着眉头问:你有事?
本王顿时觉得很恼火。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本王拧着眉毛不满地问她,你今天宫宴上为什么那么卖力地讨皇兄开心?你是不是想嫁给他?
她愣了一下,点头:对啊。
那一刻,本王明白了什么叫做心灰意冷。
为什么,就因为他是太子?本王不甘心地问。
她被问得也有些惊讶,低头想了半天,说,也许吧。反正我很喜欢他。
那个时候,本王忽然觉得胸口好闷,疼得喘不过气来。
看着眼前的女人,本王突然很想把她的衣服都撕成碎片,然后把她压在身下狠狠地蹂躏。然后告诉他们,这个人是本王的,你们都不许碰。
但是本王没有。
大概本王真的是个很懦弱很没志气的人,所以她也不喜欢本王。
她喜欢皇兄。
她喜欢太子。
也不知道怎么回到宁王府的,总之就那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感觉很累,可是心更累。就像是被凌迟一般的痛苦。
那种心脏被一把钝刀慢慢地切成一片又一片的感觉。
接下来的好几天,本王也不知道是怎么过去的。似乎有很多酒,有很多女人,还有很多的红色绸缎。
红色的,华丽的,漫天飞舞着,真漂亮啊……
可惜不是本王的。
本王真的很难过,可是又没有人可以说。
总不能和父皇或者皇兄说,本王看中了太子妃。
也不能跟母妃说。她会说本王玩物丧志,为了一个女人就颓废成这样。
说不定她还会给本王也找个宁王妃。
而本王不想要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本王想要她。
她一个就好。
一点也不多。
要是跟那些公子哥说,他们肯定不能理解,也许还会嘲笑本王连个女人都搞不定。
又或者他们不会嘲笑本王。
谁不知道宁王殿下是连太子都要敬三分的人物呢?谁敢嘲笑?早就排成长队等着跪舔本王的脚丫子了。
本王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消沉了多久。但是本王记得那天早上,本王醒的时候,发现房间里的女人,酒,都没了。
来人,给本王拿酒来。本王就那么瘫在床上,懒洋洋地喊。
很响亮的一记耳光扇在本王的脸上,火辣辣得疼。
还有人敢打本王。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本王看到了那个太子妃。
哦不对,她还没有嫁过去呢。
不过也快了。
皇嫂……本王醉醺醺地叫了一声,跌跌撞撞地想要出门去。
她一把拉住了本王。
皇嫂请自重。本王甩开了她抓在本王胸前的手。
之前不是还那么害怕被看到跟本王在一起么?怎么这会儿倒不怕了?
你也知道我是皇嫂啊?她说,你这么一副颓废萧条的样子做给谁看?
本王咧嘴一笑,看着她的眼睛,酒气喷在她的脸上:本王就是不痛快,来找些酒喝。这青,楼又不是你家开的,管那么多干嘛?
我不能看着你这么沉醉下去。她说,你给我起来,洗漱干净之后去写几幅字。
不去。本王摆摆手,你不喜欢本王,本王凭什么听你的?
她好像一下子就火了。好像说什么让本王成熟一点什么的。管她呢。那些话本王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本王就记得她说话的时候,嘴唇一张一合的,真好看。
可惜这也不是本王的。
本王这个王爷做的真憋屈。
你为什么喜欢皇兄啊?本王看着看着,忽然问道。
她皱起了眉头,随口答了一句:他是太子,你是什么?赶紧去把自己洗漱干净,不然哪个姑娘会喜欢你?
后来,本王好像听她的话了,又好像没有。
但是醒过来的时候。本王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本王要做太子。
你们都说本王胸无大志,没有理想,只会沉溺于美色和玩乐。
本王要证明,本王也会做事情。
本王一定一定要当上太子。
要像个太子一样,成熟,稳重,有志气,受百姓爱戴。
要住在东宫里。
这样会有很多很多的女人喜欢本王。
她也会喜欢本王。
再后来,太子大婚。
本王也去参加了宴席。
本王还学着他们的样子,端着酒樽对皇兄说:祝皇兄和皇嫂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皇兄看到本王一本正经的样子,笑得很是开心。
本王也跟着一起笑。
再后来的日子里面,本王发现,当太子好像很难。
那些书,那些奏折,本王真的一点都看不懂。
什么兵马,粮草,洪涝。每天都有大事要处理,可我却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皇兄对我翻看他的奏折表达了不满。
小珩,别乱翻本宫的东西。本宫都整理好的。你这么一翻,墨水都沾上去了。
本王讪讪地把那奏折放到一边。
但是后来,我却想到了。
如果本王不能做太子,那让皇兄当不成太子,本王不就可以当太子了吗?
本王开心得差点蹦起来,随后开始四处给皇兄添乱。
这还不够,还有那些公子哥们,让他们一起帮本王。
当然,这个忙也不是白帮的。
等到本王当上了太子,肯定重重有赏!
可是本王的计划没能成功。
因为泠月王朝,被灭国了。
听说一个姓钟离的外姓王最先开始反叛的。然后各地都出现了反叛的势力,像是野火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最后,那股势力把王朝灭了。
母妃说,那意味着我不再是王爷了。
其实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我还在偷偷地乐。
皇兄不是太子了,她也不是太子妃了,我就可以娶她了。
可是我把这件事告诉她的时候,她抱着皇兄的尸体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她说月青珩你这个疯子,你给我滚。我永远都不想再看见你。
我很伤心。
我还没有当上太子呢,她就拒绝我了。
她说她想要皇兄活过来。
她哭得也很伤心。
我只能走了。
我记得母妃说,当上了皇上,就无所不能了。
也许我当上了皇上,就能让皇兄复活了呢?
然后她就不用那么伤心了。
我开始努力地想要当皇上。
我以前看过很多的书,记得泠月王朝的公主,可以用来献祭。献祭的对象将获得很多的能量,还可以活很久。
我强迫他们给我献祭。
时间一年一年地过去,从前的泠月王朝已经被分成了三个国家。
但我坚信,只要我够强大,我还是可以把泠月王朝再建起来。
我年复一年地坚持着。
但我又失败了。
也许老天爷不喜欢我。他只想让我当个没用的小王爷,而我没听他的话,所以他要让我去死了。
其实死了也挺好。
我感受着自己的身体慢慢地消失。
也许死了以后,我就可以再见到她了。
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
我好想她。
...
第108章 除旧迎新
“哇塞大哥你这房间居然有琴!”苏寻锦溜进了苏洛泽的房间里,对着墙上的古琴啧啧赞叹,“这纹路,这工艺,价值不菲啊。”
苏洛泽往墙上看了一眼,道:“你要是喜欢,跟钟离铖说一声,他一准给你抢过来。”
“不用付银子吗?”苏寻锦小心翼翼地问洽。
“不用啊。”钟离铖跟了进来,“我都说,回头向父皇提议,把这陆玉珠赏给太子。这对于陆知府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他谢我还来不及呢。”
苏寻锦盯着那琴上的流苏研究了片刻,抬头用央求的眼神看着钟离铖。
“怎么,想要?”钟离铖弯下腰看着她。
苏寻锦点点头。
“亲我一下我就帮你去讨。”细长的桃花眸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苏寻锦一听见这话,脸立刻红到了耳朵根钤。
苏洛泽轻笑了一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两人。
苏寻锦看着钟离铖的薄唇,怎么都下不去口。听见大哥在自己身后的哂笑声,尴尬地移开目光,结果一抬头就对上了钟离铖戏谑的眸子,干脆直接抱住了他,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就跟鸵鸟一样。
“苏洛泽我说你没事在这儿坐着干嘛?你看得这丫头多不好意思啊,都不肯亲我了。”
“行行行,我出去,不打扰你们两个。”苏洛泽强行被背锅,临走前还拍了拍苏寻锦的肩膀。
“钟离铖这个人啊,最大的特点就是不要脸。你自己小心。”说着,在钟离铖抬脚踹他之前,风一样地跑开了。
钟离铖看着还扑在自己怀里的苏寻锦,无奈道:“你到底要不要那把琴啊?要就赶紧的。过时不候啊。”
苏寻锦窝在那里天人交战了好半天,闷闷道:“能不能先欠着啊……”
钟离铖挑眉:“行,欠着。”
苏寻锦这才如临大赦地抬起头来:“那我们去吃晚饭。”
钟离铖就由着她拉着自己的手去花厅,心里一把小算盘拨得“啪啪”响。
这利息,应该怎么算呢?
第二日,除夕。
苏寻锦一觉醒来,又是日上三竿。而第一眼看到的,则是穿戴整齐的钟离铖。他就坐在她床边捧着一本兵书在看。
“你都打了那么多场仗了,怎么还要看兵书啊?”苏寻锦不禁疑惑,“我还以为你都已经把所有的兵书都给背得滚瓜烂熟了呢。”
钟离铖将书合上,看看封面道:“这是从月青珩那里捡来的,看看还不错。”
“不错什么呀,那字我都不认识。”苏寻锦凑过去瞄了一眼。
“起床吧,今天带你出去转转。”钟离铖揉了揉她的头发。
“除夕,街上能有什么卖啊。都回家过年去了吧。”苏寻锦一边穿衣服一边嘟哝着。
等到钟离铖再次把苏寻锦裹成一个球带出门的时候,惊叹地发现,果然,街上冷冷清清,连捏糖人的都不在了。
两人就这么一路吹着冷风与落叶为伴转悠着。直到终于看到了一家还在营业的店门。
“青藤阁……这卖什么的呀?”苏寻锦照着牌匾念着,回头问钟离铖。
“应该是卖古董的吧。”钟离铖牵着她的手走进去,“常言道古董店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我们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古董店里的气氛颇为阴暗。虽然是早晨,可屋子里密不透光,只有长长的烛苗一跳一跳地,映在墙上,晃得人心慌。店里生了暖炉,很暖和。火炉边趴着一只大白狗,却没有人在店里看着。苏寻锦不由得紧张地攥住了钟离铖的手。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害怕,钟离铖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高声道:“掌柜的,你要不出来,本王可要把这古董店搬空了啊!”
“堂堂一品亲王,强抢民铺,该当何罪。”一个沧桑的声音幽幽地冒出来,苏寻锦循着那声音去看,只见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正躺在藤椅上,前后摇摆着,一副悠闲舒适的样子。
“既然知道所见之人为一品亲王,怎么不行礼?”钟离铖看着那老头,挑眉道。
老头笑了起来:“是我老头子失礼了,给殿下赔罪。”
苏寻锦见那人赔礼也不站起来,仍然躺在那藤椅上一前一后地摆,不禁撇撇嘴。
这算是什么赔礼?一点诚意都没有。
钟离铖眯起眼睛看了那老头一眼,转身陪苏寻锦看古董去了。
古董店里的东西就那么几样,花瓶,香炉,字画。苏寻锦和钟离铖本来也不是好这一口的人,对此也提不起什么兴趣,转了一圈准备走了。
只是,临走的时候,苏寻锦突然一眼瞥到了架子上的一根木簪,不由得被吸引过去,细细的端详起来。
“你就这么喜欢沉香木?”钟离铖也凑过去看了一眼。
不过是一根普通的香木发簪,头部雕一只蛟龙,用鎏金稍作装饰。要是当做艺术品来看,也还算可以。
“我就是有一种感觉……”苏寻锦伸手去拿那根发簪,“我觉得我认识它。”
老头的声音非常合时宜地响了起来:“看古董啊,就三个字,合眼缘。看对了眼了之后呢,就不要犹豫,掏银子吧。好的宝贝买回去啊,是会护主的。”
苏寻锦回头看了老头一眼,只见老头的表情颇为高深。再看看手上的木簪,苏寻锦决定把它买下来。
结完账之后,那老头神秘兮兮地凑在苏寻锦耳边,不知道跟她说了些什么。苏寻锦听完之后,则是瞪大了眼睛。
回去的路上,钟离铖的好奇心被激发出来了。
“那老头跟你说了什么?”
“一些跟簪子有关的东西。”苏寻锦就是不告诉他,转而拉拉他的袖子,“明天就是春节,你有没有想好送我什么啊?”
钟离铖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有啊,压岁钱已经准备好了。”
苏寻锦恨恨地踢了他一脚:“除了压岁钱呢?”
“除了压岁钱啊……”钟离铖作思考状,“要不我再给你包个大红包?”
苏寻锦的表情凝固了:“钟离铖你滚,我不要看见你!”
两人回到陆宅,却又见陆玉珠守在了花厅。看到他们俩有说有笑地回来,她脸上的笑容出现了一丝裂痕。
一看到陆玉珠,苏寻锦就不耐烦地甩开了钟离铖的手,自己回房间去了。
“陆小姐有事吗?”钟离铖淡淡地问道。
苏寻锦则是甩开了钟离铖的手,回房间去了。
陆玉珠颇为幽怨地看了苏寻锦一眼,道:“父亲请端王殿下和苏小姐去大宅中吃年夜饭。苏公子和江小姐已经过去了。”
陆玉珠话都说成了这样,钟离铖也不好在推脱。只好应道:“那本王去叫那丫头出来。”
说着,推门进了苏寻锦的卧房。
“又是叫我们去吃饭的?”苏寻锦的表情有些不乐意。
“不想去?”钟离铖凑近她的脸问道。
苏寻锦偏了偏头,没说话。
钟离铖轻笑道:“你就想想你大哥,都已经去大宅等着了。你呢,是不是也应该懂事点?”
“不许跟她说话!”苏寻锦开始提条件。
“不说,绝对不说。看都不看一眼。”钟离铖拉着她的手腕就把她往外拖,“走吧走吧。晚上我们一起去放天灯。”
不得不说,也许是有钟离铖在,不敢怠慢的缘故,陆知府准备的家宴十分丰盛,各种珍馐美食摆满了各人面前的小桌。
“小官也不知道殿下爱吃什么,只有各些菜肴都坐些,希望殿下能满意才好。”陆知府起身道,“这一杯酒,小官先谢罪了。”说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至此,家宴也算是开始了。
苏寻锦看着自己面前一桌子的菜,一点胃口都没有。
说起来也怪陆知府没有眼力。他想着钟离铖是端王,为人君,因此应落上上座。自己为主,因此应该位于钟离铖身旁。剩下的人,则按家中的辈分一个一个地在正厅左右两侧排下去。最后再排到苏洛泽,苏寻锦,江景桐。
陆知府又认为江景桐年长于苏寻锦,且日后是要做苏寻锦的嫂子的人,因此将江景桐的位置排在了苏洛泽的对面。
结果就是苏寻锦只能坐在最靠门的一个位置上,默默地吹冷风——陆知府还在府上安排了歌舞,说是养在府中的歌舞伎,技巧十分的好。为了方便他们进出,门自然是要开着的。
“阿嚏!”第一首曲子还没完,苏寻锦已经开始打喷嚏了。
苏洛泽见状,侧身准备和她换个位置,却听主位上钟离铖不咸不淡地开口:“陆知府,本王有个不情之请。本想等到这首曲子结束了再说的。可现在看来,非说不可了。”
陆知府连忙诚惶诚恐地跪下。
钟离铖俯下身去,凑在陆知府的耳边,指着苏寻锦道:“看到她没有?去,和她换个位置。”
“这……”陆知府面露难色,“这恐怕……”
他还没有说完,钟离铖已经开口打断了他:“陆知府不想换,也可以。本王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反正让她坐到我旁边来。还有,让下人添个火炉,就放在本王旁边。有手炉的话也拿个过来。”
...
第109章 一往而深
陆知府不笨,何况钟离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个苏寻锦于他,是什么样的一个身份,已经不言而喻了。<>
而又考虑到让所有的人都换位置实在是麻烦,也打扰了殿下看表演的兴致。陆知府非常识时务地表示,自己会坐到下座去的。
于是整个正厅的众目睽睽之下,苏寻锦从最末等的座位换到了钟离铖身边的上座。不仅如此,还有两个下人搬来了一个火炉,就放置在她的身后。两人离开之前还将一只精致小巧的紫铜錾花手炉放在了苏寻锦的桌子上,看在陆玉珠眼里又是一阵眼红洽。
这只手炉是父亲收藏的宝贝,造型漂亮,价格也极为昂贵。听说本是官窑里烧的,应该送到宫里去用的,却给父亲捞到一只。她跟父亲软磨硬泡地求了好久都没能拿到手,没想到这个女人看起来闷声不吭的,一开口就是要这么珍贵的东西。
父亲居然也给她了。
钟离铖无视了大厅里惊讶的目光,侧身将那手炉塞进了苏寻锦手里,又细心地问她冷不冷,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不冷啦。”苏寻锦被他照顾得有些不好意思,“暖得我都要融化了。”
钟离铖听到这话,轻声笑了。见她两只手都在捧着手炉,钟离铖干脆拿起她桌上的筷子,夹起碟子里的一片鱼肉,直接凑到她的嘴边,道:“你一直惦记着的松鼠鱼,尝尝看,和江景桐他们家的做的比,怎么样?”
大庭广众之下被喂东西,苏寻锦微微地有些窘迫,轻声道:“你放在那里,我自己会吃的。钤”
钟离铖置若罔闻,继续举着那筷子。
苏寻锦没有办法,凑上去将那鱼肉咽下了肚子。
“唔,好吃诶。”苏寻锦舔舔唇,“这个酱是甜的。”说着,又夹了一块鱼肉。
钟离铖就在一边宠溺地看着她吃,不时道:“慢点。喜欢吃的话我这份也给你。”
江景桐看着上座浓情蜜意的两人,又看看万年冰山脸,不喜欢是冰山脸,喜欢还是冰山脸的苏洛泽,默默地低头吃自己的饭。
苏洛泽察觉到江景桐在看着自己,那小眼神似乎还颇为哀怨。可等他抬头去看她的时候,她已经把目光移开了。
苏洛泽沉吟了一会儿,一下就明白了她为什么事幽怨。
不就是喂个饭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还会做饭呢!堂堂端王殿下会么?苏洛泽看了一眼旁若无人的钟离铖。
由于钟离铖的缘故,这顿年夜饭于陆知府一家而言,吃的及其憋屈。被上座的两人秀了一脸的恩爱不说,端王殿下的气场压在这里,他们连话都不敢说一句。正厅里只有琴师默默地弹琴,舞女将华丽的绫罗绸缎抛得人眼花缭乱。
用过晚膳,陆知府还想将钟离铖留下来和他说些话。钟离铖一句“那些没用的话陆知府就不用多说了。知府大人的款待,本王记着了。”便打发了他,然后带着苏寻锦出门去了。
陆知府看着钟离铖离去的背影,抚着自己的小胡子笑得十分开心。
“爹,他答应你的要求啦?”陆玉珠见一家老爹心情不错,凑上来问道。
“没有。”陆知府继续抚着自己的小胡子,“不过端王殿下是个聪明人,肯定会给你安排好的。”
“也不知道他会找个什么样的公子。”陆玉珠垂眸道。
“玉珠啊。不管你嫁进什么样的人家,以我们家的身份,你最多也就只能做个妾。所以进门之后,得吃不少苦。”陆知府转身劝道,“要我说,何必嫁到帝都里的大户人家呢?以爹爹的能力,就在这附近,肯定可以给你安排一个好人家的,离家又近,又是做正室……”
“爹爹,你都答应我了,不许再说了。”陆玉珠撒娇道。
“好好好,不说了。”陆知府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颇为沧桑。
钟离铖回房拿了一个小包裹,便带着苏寻锦骑着马离开陆府一路离出城的方向去了。
“我们不守岁吗?”苏寻锦仰起脸问他。
“我们不跟他们一起守。”钟离铖道。
苏寻锦仰头仰得脖子有些酸,小声道:“你为什么长那么高啊?每次看你都要仰着头,累死了。”
话音刚落,她就觉得一股热气凑近了自己的脸,然后一个蜻蜓点水的吻落在自己的唇间。
耳边传来钟离铖带着笑意的回答:“方便偷亲你啊。一低头就能吻到,多方便。”
怀里的人似乎是有些羞了,又往钟离铖的怀里窝了窝。
“不过话说回来。”钟离铖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丫头你欠我的东西什么时候还啊?”
“这才过了一天你就开始讨债啦。”苏寻锦不满道。
“我怕你赖账。”钟离铖逗她,“而且啊,鉴于你个子太矮,所以要偷亲我的话,先跟我说一声。省得到时候还债不成反而把自己摔坏了。”
“谁要偷亲你啊?”苏寻锦板起脸,“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没脸没皮的。”
小小的灯罩里,脆弱的火烛透着朦胧的光,在漆黑的夜空中慢慢地上升。虽然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会被夜风刮下来一般,却仍然一点一点地飞着。
苏寻锦松开手,看着手心中温热的小东西升上夜空,心里也变得暖暖的。
“这些东西会飞到哪里去啊?”苏寻锦扭头看钟离铖。
钟离铖没有回答,只是站在她身后,将她箍进了自己的怀里。
“小的时候娘亲说人死了以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苏寻锦的目光紧紧地锁着那只小天灯,“你说我的亲娘是不是现在就在天上看着我。”
钟离铖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她所说的亲娘,他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在西域的时候,皇叔已经将话说得很明白了——苏寻锦是泠月王朝的后代,所以才天生能识鸟兽语言,能献祭自己以提供给别人无与伦比的力量。
中书令大人苏右祺显然不是泠月王朝的后人——否则苏洛雪也该有这样的能力才是,因此苏寻锦只能是从生母那里得来的血统。
鉴于苏寻锦的养母白氏也没有这样的能力,所以这只能说明苏寻锦的生母,另有其人。
而苏洛泽也证明了这一点。
他说苏寻锦是在一个飘着大雪的夜晚被苏右祺抱回来的。那个时候她还是个襁褓里的小女婴,苏右祺将她抱回来之后就交给白氏抚养了。
苏洛泽还说,那时苏右祺经常出远门,一出去就是一个多月不回来。简直和他自己有得一拼。但是苏寻锦被抱回来之后,苏右祺就再也没有出去那么久过,只是经常会看着小小的女婴,出了神。
如果不是死亡,苏寻锦实在是想不出为什么母亲要将自己丢给别人。
是因为她不想要这个孩子吗?
比起这个答案,苏寻锦宁可相信母亲是离开人世了。
“是啊,岳母大人在天上无时不刻地看着,我都不敢欺负你了。”钟离铖低头用下巴蹭着她的头发,轻声安抚道,“就怕岳母大人一个不高兴,我就得马革裹尸了。”
苏寻锦转过身,把头埋在他怀里,声音听上去很纠结。
“铖……
“我听不懂那些飞鸟走兽说的话了。”
钟离铖一开始还以为她又要撒娇,却没想到她说出来的,却是这样一个晴天霹雳。
“为什么?什么时候的事?”钟离铖捏住了她的肩膀,皱着眉头问道。
苏寻锦看他如此急切的样子,还以为他果真因此不要自己了,于是脸色更加黯淡下去:“前几天。”
“前几天是什么时候?”钟离铖见她随意的样子,眉头皱得更深。
“前几天就是前几天啊,你管那么多干嘛?”苏寻锦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
迟钝如钟离铖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倒也很快反应过来。思考了片刻之后,他凑上去轻轻地拍了拍苏寻锦的肩膀。
“丫头?”
苏寻锦扭了扭身子,不理他。
钟离铖于是低声地笑,绕到她面前蹲下身子:“你个小丫头,怎么说生气就生气。喏,给你个还债的机会,要不要?”
说些,闭着眼睛仰着头,脸朝向她的方向。
苏寻锦盯着他看了半晌,咬着唇凑过去很轻很轻地吻了一下。却不想就在那个瞬间,钟离铖异常敏捷地抓住了她,站起来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很用力地吻。
苏寻锦一开始还下意识地挣扎了几下,不一会儿就感到有些缺氧,头昏昏沉沉的,站都站不稳了。最后的结果,就是她带着钟离铖摔倒在了那片草地上。
钟离铖这才松开了禁锢,节骨分明的手指屈起,温柔地抚摸过她的脸颊。
“我还真想做点什么。”
那戏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羞得苏寻锦胡乱地想要推开他。
钟离铖却是奈何她怎么用力,就压在她身上不肯起来。
不仅如此,他还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伸到衣襟里,一副准备脱衣服的架势。
苏寻锦被他吓得有些结巴:“钟……钟离铖……你别……别过来!”
...
第110章 岁月静好
“别什么?”钟离铖起先也被她问得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坏笑道,“为什么不要?”
炽热的气息喷在脸上,苏寻锦不敢看眼前放大的俊颜,闭上了眼睛。
钟离铖看着她紧张的样子,显然心情不错,从衣襟里拿出一只小木盒子,低头轻轻地咬住她的耳朵:“睁眼。”
苏寻锦小心翼翼地掀开一只眼皮,见没什么危险,这才睁开另一只眼睛洽。
呼呼……他还穿着衣服。苏寻锦松了一口气,抓过眼前不停晃动的小木盒子。
“这是什么?”手里的盒子比她的手掌稍微大些,四四方方的,每一个角都粘的严丝合缝。光看外表,则是十分光滑,散发着沉香木的气味。
“你不是跟我要新年礼物吗?”钟离铖从她身上下来,一只手肘撑在地上,侧躺着看着她。说这话的时候,下巴微微地朝着小盒子抬了抬。
苏寻锦将那盒子放在手里晃了晃,里面传出重物撞击的声音,非常沉闷。然而整个木盒却并不太重。于是乎苏寻锦认定钟离铖送的一定是个价值不菲的宝贝钤。
钟离铖看她开心的样子,嘴角微微地上扬。
“谢谢。”苏寻锦忽然转过头来道。
钟离铖一怔,转而奸笑道:“我不接受语言上的道谢。”
说着,修长的食指轻轻地碰了碰自己的薄唇。
苏寻锦刚想凑上去,突然想起来刚才她这么做的时候引发的不良后果,于是又停下了动作,开始纠结。
钟离铖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自己凑上去。
这样看上去是不是显得他非常的……欲,求,不,满?
苏寻锦将那只小盒子放在一边,也从衣襟里拿出一个——簪子来。
钟离铖脸上瞬间添了几条黑线:“丫头你这是多喜欢香木簪?”
苏寻锦一脸认真:“上次抢走你一个,这次再还你一个。”
钟离铖接过那簪子,却见并不是上次那根雕着小狐狸的,而是刚才他们在古董店里买的那根。
苏寻锦还在一旁解说:“你看这个雕工多精巧啊,比我雕的好多了。”
钟离铖没有接话,良久才闷声抬起头:“丫头啊,大过年的你就送我一个死人用过的东西?你这是有多想咒我死啊?”
“你懂什么啊……”苏寻锦被他说得一脸不爽,“这个是前朝将军钟离默的遗物。那老头儿说武将带着可保平安。”
钟离铖闻言,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道:“小笨蛋,这么容易就被骗了啊?我家老祖宗的东西,要遗留下来也是收在皇宫里才对啊。再说了,武将在战场上,拼的都是实力,哪有什么保平安之说呢?技高一筹者生,技不如人者亡。”
苏寻锦虎着脸看着他:“本来就是讨个心安的小玩意,你说得这么不值一钱干什么?”
“就是想告诉你,本王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所以说,以后我要是再出征的时候呢,别整天都为了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整天提心吊胆的,知道不?”钟离铖说着,又将那木簪放在手中端详了好一会儿,又道:“钟离默……确实是个很厉害的角色,只可惜……”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可惜什么?”苏寻锦的好奇心被勾起来。
“可惜死了呗。”钟离铖忽而凑近她,目光温柔如水,“丫头,你记着。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能帮我做什么,而是因为……
“因为我喜欢你。
“所以什么听不懂鸟兽的话啊之类的,听得懂和听不懂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与我而言,你能陪在我身边,就是老天最好的恩赐了。”
苏寻锦突然被表白,听得一愣一愣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你……你……我……”
钟离铖无奈地叹了口气,捏住她的下巴道:“不会说话就别说了,真是煞风景。”
他没有说可惜的究竟是什么。
钟离默,曾经也是一代良将。那个时代里宣远王钟离默的名声,恐怕比现在他的名声响十倍而有余。当时执政者为钟离烨,而钟离默正是他的皇叔。史传宣远王性格残忍,不近人情,却唯独对一女子情有独钟。
后来,钟离默功高震主,那小皇帝也是个疑心病重的,找了个理由便将钟离默杀了。
而那个致命的理由,是钟离默所挚爱的女子提供给钟离烨的。那时候一场大火将宣远王府烧成了灰烬,此后那女子就成为了钟离烨的贵妃。
听说那女子初次见钟离默,曾赠与他一根蛟龙发簪。后来,宣远王死,熊熊的大火中,那根簪子被丢进了护城河,泥沙掩埋,不见踪影。
可惜可惜。红颜祸水,害死了一代良将。
钟离铖每次想起这个故事,都有些惘然。
一个是战场上能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的战王,一个是怀有异心,寻找证据的女子。她每日所有的行动都被限制于王府之中,那些可疑的行迹,反常的现象,他真的看不出来么?
权力场上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多少人因此落得青山孤冢的下场。只是,这其中又有多少人是为情所困,输得心甘情愿?
情事如蛊,权力如毒。那是一个会吃人的漩涡,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败得连残渣都不剩。而他,一只脚已经埋进了这巨大漩涡的边缘。能不能全身而退,只能看造化了。
回到陆府的小院中,苏寻锦乐呵呵地迈进房中,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跟钟离铖在草地上滚了两圈之后,头发,衣服都是乱糟糟的,甚至发鬓间还插着一截枯枝。
再配上一副傻笑的表情,江景桐不想歪都难。
苏寻锦见江景桐冲她挤眉弄眼的,不以为意地笑笑,脱了披风和狐裘大袄,坐在床边开始研究那只小巧的木盒。
江景桐凑过来看了看:“卖,身钱?”说着,将那盒子拿过来,翻了一圈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又丢给她:“这也太不值钱了吧。你就把自己这么便宜卖了?”
“卖什么卖啊。”苏寻锦瞪了她一眼,又晃着木盒道,“新年礼物。”
江景桐作思虑状:“那你们出去这么久,干什么了?”
“放天灯。”苏寻锦的心都扑在那盒子上,简洁地答道。
江景桐很显然来了兴致:“放天灯啊?许了什么愿?”
“许愿?”苏寻锦这才将头抬起来,不解地问道。
“你会没有许愿吧?”江景桐一脸震惊地看着她道,“放天灯的时候要许愿啊!尤其你还是跟钟离铖一起去的,许个愿,肯定今年一年都能幸福。”
“我们家丫头不用许愿也会幸福的。”正巧钟离铖推门进来,便插话道。
苏寻锦一下扑了上去:“铖我们再去放一次天灯好不好,我要许愿。”
钟离铖用警告的目光看了江景桐一眼,低头道:“只听说过回笼觉,这回笼愿怎么许?”
苏寻锦被拒绝,十分不爽,正转身要走的时候忽然瞥见钟离铖头上的那根发簪就是她买的那根蛟龙簪。
“你你你……你不是说……”苏寻锦瞠目结舌。
“丫头送给我的,当然要戴着了。”钟离铖眨眨眼,“保平安的。”
苏寻锦后退几步看看,满意地点点头。再走近看看,伸手调整了一下。
这一碰,就把钟离铖一开始绾得好好的发髻给弄乱了。苏寻锦手忙脚乱的想要整理,却是越弄越乱。
“罢了罢了,反正也要睡觉了。”钟离铖叹了口气,直接将那发簪拔了下来。
这一头黑发落下来,不仅苏寻锦看呆了,连一旁的江景桐也傻傻地说不出话来。
邪魅的桃花眸,肆意散落的长发,似笑非笑的表情,一切都太过于勾魂摄魄。
江景桐咽了咽口水:“我差点就不喜欢苏洛泽了。”
钟离铖轻哼一声,揉了揉苏寻锦的脑袋:“你夫君好不好看?”
苏寻锦点点头:“比以前还好看。”
钟离铖楞了一下,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却瞥见床上的小木盒,笑道:“怎么,捣鼓了这么久,还没打开呢?”
苏寻锦将盒子拿起来:“我还没开始研究呢。”
钟离铖挑眉:“打不开的话叫我。不要硬撑。”
苏寻锦甜甜地笑:“不会的。”
将钟离铖送出门,苏寻锦坐回床上又开始研究那只小盒子。
这盒子到底怎么开啊?
“喂,我说你要不利落点,直接拿我的短剑割开来不就行了?”江景桐在一旁看得颇为不耐烦。
“不要。”苏寻锦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到时候他看见我是用蛮力开的,肯定要笑话死我。”
“笑话就笑话呗,又不是什么大事。”江景桐理所当然地说着,却见苏寻锦还一心扎在那个盒子头都不抬,只好先自己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上,钟离铖来叫苏寻锦吃早膳,却见这丫头正趴在枕头上呼呼大睡,枕边还放着那只没有打开的小木盒。
许是钟离铖进来的时候带了些冷风进来,苏寻锦的身子往被子里缩了缩。江景桐正在绾头发,见钟离铖进来,回头跟他打了个招呼。
钟离铖笑笑,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弯腰拿起那个小木盒,在手上转了几下,又不知道按了按什么地方。然后江景桐就听见很轻的“啪”的一声,那个小盒子打开了。
...
第111章 扫地出门
江景桐再次目瞪口呆。
钟离铖轻声道:“别告诉她。她要是问起来你就说不知道。”
江景桐点点头。
钟离铖又将苏寻锦的被子稍稍整理了一下,便出去了。
等到苏寻锦伸着懒腰爬起来的时候,伙房里的下人已经在准备午膳了,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钤。
还是好困……苏寻锦伸手去拿衣服,只听“哐当”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到地上了。
不好,是那个小木盒!苏寻锦心里一惊,唯恐那盒子摔坏了,连忙趴在床沿看洽。
地上静静地躺着三片木片,还有一个红色的锦囊。
锦囊上面的绣工非常精致,金色的丝线缠绕着描绘出一只狐狸的形状。
送礼物哪有绣狐狸的。苏寻锦不满地想着,迫不及待地打开锦囊,只见一枚铜板静静地躺在里面。
!!!
将铜板捏起,对着阳光看看。似乎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阳光从铜板中间的空透进来,晃得她眼睛有点疼。
钟离铖一边看着兵书一边想着某丫头如此嗜睡可如何是好的时候,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了。
上次闯进来的时候好歹还知道要披件斗篷,这次居然就穿着中衣就跑过来了。钟离铖板着脸抓起椅子上的狐裘披在她身上。
“没事,外面有太阳,不冷。”苏寻锦吸着鼻子道。
“声音都打颤了,还不冷。”钟离铖说着,捏了捏她冻得红通通的鼻子,道,“怎么啦,这么急着跑过来?”
苏寻锦把铜板放在他眼前晃了晃:“我要许愿了。”
钟离铖挑眉:“不错嘛,什么时候打开的?”
苏寻锦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纠结了一会儿后还是决定说实话:“刚刚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摔地上了,摔开的。”
虽然盒子怎么打开她不太清楚,可是这铜板是什么意思她可是再清楚不过。
当时去西域的时候他们路过夕城,在青山寺上没能在石龟处投个铜板,她还难过了好一会儿。这会儿钟离铖送个铜板给她,寓意不言而喻——许个愿,要什么礼物,都可以给你。
钟离铖听她这么说,没忍住,笑了出来,边笑边在椅子上坐下:“丫头说吧,想要什么?”
苏寻锦双手合十,手掌间夹着那块铜板:“本小姐要端王府的全部家当!”
“那给我留一块铜板可好?”钟离铖说着,伸手去掰她的手,“小王怕哪天一个不小心,惹小姐生气了。到时候小姐将小王扫地出门,小王身上又没有银两,可就无处过夜了。”
苏寻锦想想,将手中的铜板攥紧了:“不行,那你再许愿要回你的家当怎么办?”
“不会不会。”钟离铖连声保证,“小王不要端王府的家当,小王要你。”
——端王府是你的,你是我的。
苏寻锦忽而想起好像没见着苏洛泽,便问钟离铖。钟离铖答:去街上了。
“店铺开张了吗?”苏寻锦表示怀疑。
“开张了啊,吃的玩的都有。”钟离铖弯下腰把脸凑近她,“要不是你个小猪睡到这么晚才起来,我们也能出去了。”
“现在出去也不迟啊。”苏寻锦撅着嘴道。
“现在呢,先吃饭。”钟离铖说着,拉着她往花厅走,“吃完饭想去哪里我陪你去。”
午膳还没有做好,下人们还在上菜。苏寻锦百无聊赖地撑着腮帮子看着钟离铖看兵书。
钟离铖抬头:“你要的那把琴,我给你要过来了,在我房里放着呢,要不要去看看?”
苏寻锦摇摇头,几乎是微不可闻叹了口气。
“怎么了?”注意到她的反常,钟离铖问道。
“我好想越来越喜欢睡觉了……”苏寻锦有些忧心忡忡。
“有身孕了?”钟离铖打趣道。
“你才有身孕了呢!”苏寻锦皱着鼻子道,“我就是觉得这可能跟我失去能力有关系。我就是怕……”
怕某一天变得整天昏睡没法醒来。
钟离铖知道她要说什么,连忙打断她道:“话说回来,那天我问你什么时候感觉到自己失去这种能力的,你也没回答我。”
“就是从祭坛上下来的那个时候。”苏寻锦的声音有些沮丧,“那时候我睁开眼睛就发现你抱着我睡在树林里。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但是看你好像伤得很重的样子,就想着要带你出去。
“结果我想找个小动物问问出去的路的时候,我发现我没办法跟他们交流了。
“那时候我急得都快哭了。你受着伤,天上还在下雨,我又不认识路,所以背着你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只能朝着一个方向走。”
钟离铖起身走到她身后,伸手抱住了她:“不会有事的。皇叔知道的事情比较多,等他回来之后我去问问他。不会有事的,不要怕,没事的……”安抚性地一下一下摸着苏寻锦的头发,也不知究竟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
“或者我找小哥问问吧。”苏寻锦回头,挤出一个微笑,“小哥小时候是和他娘亲一起生活的。”
春节过后,几人立刻启程回了帝都。这一次没有再像之前那么慢慢地赶路,而是策马狂奔赶了回去。
既然春节没法在家过,那么好歹也该一起过元宵吧。
大年初十那天,一行人总算是赶回了帝都。
说起来他们也是颇费了些心机。夕城过后,江景桐便独自一人回家去了——这么多年来她虽然一直跟在苏洛泽后面死缠烂打的,但是每逢重要的节日还是会回家去过。今年没能回去过春节,于她而言已经算是非常勉强。而钟离铖也是一人骑了一匹马快马加鞭地赶回去,只有苏洛泽驾着马车带着苏寻锦慢慢地赶路。
“报,老爷,大少爷和四小姐回来了。”管家从看门的家丁那里得知了消息,连忙将此事报告给了苏右祺。
苏寻锦和苏洛泽两人在门口让下人将行礼都搬进家去,随后连房间都没去便先到正厅去见苏右祺。
正厅里,苏右祺板着一张脸坐在首位,下面坐着杜氏,而后是白氏,还有苏洛原。
见到苏洛泽进来,苏洛原起身行了个礼:“大哥。”
苏洛泽微微地点点头,又朝着苏右祺行礼:“父亲,洛泽回来了。”
“哼,还知道要回来。”苏右祺不满道,“整天就知道在外面晃,连春节都不回来过。还觉得不够,还要带着你妹妹一起出去折腾。你知不知道她身体不好,嗯?”
“洛泽知错。”苏洛泽低头应道。
“行了行了,就敷衍我这个老头子吧。”苏右祺不满道,“起来坐吧。午饭用过没有?要不要让下人准备点吃的?”
苏洛泽起身,在一旁的座位上坐下,道:“洛泽不饿,倒是锦儿,在马车里颠了一上午,怕是饿了。”
事实是,苏寻锦在马车里睡了一上午,到家之后还是苏洛泽把她叫醒了,她这才开始不慌不忙地整理了衣服下马车去。
裹着件斗篷迈进正厅的门,却见大家都在,苏寻锦连忙准备跪下行礼。只听苏右祺道:“行什么礼啊,连年夜饭都回来陪爹爹吃,这会儿假惺惺的行什么礼?快点过来给爹爹看看,受伤没有。”
苏寻锦咧嘴一笑,看着苏右祺一翘一翘的小胡子,上前道:“是锦儿不懂事,让爹爹费心了。”
“嗯。确实不懂事。”苏洛原搭话道,“锦儿啊,二哥跟你说,今年这顿年夜饭,就爹,娘跟小妈三个人一起吃的。听娘说老爹那是喝一杯酒念叨一遍的名字,那才叫个凄凉。”
听完这话,苏洛泽和苏寻锦顿时明白了苏右祺究竟为什么那么大的火气。
“你还有脸说。”苏右祺瞪了苏洛原一眼,“就你小子离家最近,也不回来陪陪我这老头子。”
“好了,爹爹不生气了。”苏寻锦笑道,“我们这不是回来了嘛,元宵节我们都陪着爹爹一起。”
苏右祺哼了一声,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苏寻锦:“锦儿这次出去,瘦了不少。洛泽啊,你怎么照顾妹妹的?”
“不关大哥的事,外面的饭没有家里的好吃,锦儿总惦记着家里,吃东西的时候也没什么胃口。”苏寻锦连忙安抚着。
几人说说笑笑的,苏寻锦长途跋涉身子乏了为由,先回房休息去了。
云锦阁自然还是那个老样子。虽然她不在家中,可这小院子还是给她打扫得干干净净,丝毫不沾灰尘。
苏寻锦推开门,几个下人得知她回来之后,已经将火炉生起来了,因此也不至于太冷。
“秋夕呢?”苏寻锦没见那个欢脱的身影,连忙拉住一个下人问道。
“回四小姐的话,四小姐走之后,秋夕姑娘就被老爷调去调,教新来的下人了。”
秋夕,教导新人?苏寻锦差点没笑出来。
她那没规矩的样子每次让二姐看见都是一顿臭骂。虽说上次被强行送回去重新训练了几天,可毕竟管家看在她苏寻锦的面子上也不敢对秋夕太怎么样。最后也不过是放她在管家那里玩了几天而已。
...
第112章 采花大盗
“四小姐别急。这会儿秋夕姑娘应该已经接到命令回来了。”那下人又小心翼翼道。
“好我知道了。”苏寻锦应着,上楼睡觉去了。
睡到一半被叫醒,她真的很困啊……
再说钟离铖,回到帝都当天先进宫向钟离铎汇报了各项事宜,将苏洛泽和江远寒等人的事情随便盖过去,随后便回到府上过他的闲散日子去了。
闲散的日子一天都没过完,第二天钟离铖便又被召进宫,说是陈国使团还有几天要到帝都了,让他好好地准备一下招待他们钤。
这件事于钟离铖而言,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
招待外国使团并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但是却非常长面子。他刚从西域回来,又是个不管朝政的王爷,于情于理都不该让他去负责招待洽。
但是,钟离铎还真的是连招呼都没跟太子打一声,就将这事指派给了钟离铖。
“皇上的意思,非常明显啊。”柳煜影眯着眼睛看沉思中的钟离铖,“你还有什么好想的?”
这明摆着就是在给钟离铖立威,给他一个足以和太子争锋的平台嘛。
“我在想别的事情。”钟离铖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别的事情?”柳煜影显然非常感兴趣,“想女人?”
“滚。”
“只听说恋爱中的人会变蠢,没听说会变凶啊。”柳煜影摸着下巴道,“我听逸公子说你喜欢上苏家的小丫头了。怎么样,人长得好不好看?”
钟离铖再次将杀人般的目光投向了他:“我听说前段时间柳家的一艘商船在海里淹了,亏了一大笔银子,柳家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你一个家主倒是清闲得很。
“你懂什么。那银子丢了就是丢了,再怎么着急也没有办法。”柳煜影十分淡定,“再说了,银子丢了可以再赚,端王殿下的好戏可只能看一次啊。”
“等我成亲那天再来看吧,”钟离铖语气中逐客的成分已经非常明显。
柳煜影也不再自讨没趣,径自回家去了。走到书房,扭头又道:“对了,和你说一声,逸公子说他有些私事要办,让你用找他了。”
总算是清静了。钟离铖往椅背上一靠,长出一口气。
陈国使团……父皇只说他们要来,却没说明他们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钟离铖总觉得这群人来者不善,却也只能先着手准备,到时候再随机应变了。
元月初十。
中午,钟离铖好不容易偷个闲,正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那丫头的时候,一直在城门口候着的清羽回来禀报钟离铖,说是苏洛泽回来了。
钟离铖差点立马换了衣服去中书令府。
只不过,就在这时,皇上派人送了请帖过来,让钟离铖亲自接。
请帖的大意就是打算在元宵节——也就是五天之后办一场宫宴,将会邀请各位皇族,公侯以及陈国使团一起参加。
虽说是宫宴,可是实际上这场宴会的主角,还是陈国使团。而鉴于招待陈国使团这件事是钟离铖的责任,所以皇上给钟离铖的那份请帖里,还附了一张宾客列表。在那串长长的名单上,钟离铖看到了苏寻锦的名字。
要是这丫头也要去的话,那就不急。这几天就让她先好好休息,过五天再相见,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钟离铖想着,又开始为招待使团的事情忙碌起来。
当天晚些时候,苏家便也接到了请帖。
苏右祺劳苦功高,被封温公,是为公爵,自然在邀请之列。只不过那请贴上,苏寻锦的名字被反复强调了。苏右祺见到苏寻锦的时候便觉得她脸色不太好看,本想着让她好好休息的,就算元宵有什么活动也早早回府休息的为好。结果钟离铎一张请贴一下,苏右祺还真有些为难了。
又或者,就让锦儿去吧,之后看情况让她早些回来休息便是了。苏右祺想着,不觉往苏寻锦房间走去。
苏寻锦正在睡觉。
看样子是真累了……苏右祺看了她一会儿,又帮她盖好被子,转身出去了。
第二天,苏右祺派人叫苏寻锦去他那里用早膳,结果派去的人都说她还没醒。
“一直在睡觉?”苏右祺的眉头皱了起来。
“一直在睡,昨天的午膳,晚膳,全部动都没动。”下人战战兢兢地答道。
等到苏寻锦悠悠转醒的时候,又已经是中午了。
她这是睡了一天么?苏寻锦心里有些暗恼,慢慢地拿过衣服来穿。
“小姐,您醒啦!”欢脱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然后就见珠帘微动,秋夕走了进来。
见到小姐正在穿衣,秋夕连忙上去伺候着,又道:“小姐这次真是累坏了,这睡了一天一夜呢。老爷也很担心小姐。”
苏寻锦穿好了衣服,又去给苏右祺请安,在他那里用过了午膳才回房。
目测大哥又出去了,苏寻锦托着下巴看着窗外发呆。
忽而想起之前安歌说有本香谱要带给她的,估计现在已经忘了吧。
“好无聊啊——”苏寻锦揉揉自己的头发。
“无聊就找男人去呗。”一个调笑的声音冒了出来。
苏寻锦一惊,警觉地看向四周。
“这儿呢。”柳煜影看她没头苍蝇一样的四处乱看,出声提醒道。
苏寻锦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一身红衣的男子正坐在她窗前的那颗大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乍一看她还以为是绛女。
当然这不能怪她。主要是这个男人实在长得太阴柔。
苏寻锦警惕地看看他:“你谁啊,怎么进来的?”
“翻墙呗。”柳煜影随口答道,仿佛这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随后又仔细地端详起苏寻锦的样子,“小娘子长得还不错嘛。应该再上点脂粉,不输太子妃。”
苏寻锦见他如此轻佻,也懒得理他,径自去取了琴来准备弹奏。
“生什么气啊。小娘子我跟你讲,你姐呢,是太子的女人;小娘子你呢,是端王的女人。到时候他们两掐起架来,像我这种整天游手好闲没事干的,就喜欢拿你跟你姐比来比去的。小娘子要习以为常,知道不啦?”柳煜影一副循循善诱的样子。
苏寻锦睨了他一眼,“啪”一声将窗户合上了。
过了一会儿,窗户上传来了撞击声。
苏寻锦怕他把窗户弄坏,开窗道:“干嘛?”
柳煜影露出他倾城绝世的笑:“小娘子是个心善的。这棵树太高,小生下不去了。小娘子帮帮我呗?”
苏寻锦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将秋夕唤来:“去找季叔,让他找两个府兵来把这恬不知耻的贼人痛打二十棍,赶出府去。”
秋夕不明所以,抬头看到了树上满面愁容的柳煜影,瞬间明白,匆匆忙忙找管家去了。
“喂,小娘子你不用这么严肃吧,不就开个……”
苏寻锦没等他说完,又把窗户合上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吗?
柳煜影无奈,见府兵要来了,一时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从树上跳下去。
“妈的,疼死了。”柳煜影抱着腿在地上滚了两下,连忙又一拐一瘸地翻墙出去了。
苏寻锦回到家的第二天,苏右祺下了早朝回来,又让下人去叫苏寻锦来陪他用早膳。
下人去云锦阁跑了一趟,答:四小姐还睡着呢。
苏右祺这才感到不对劲。
昨天还活蹦乱跳的喊着要抓采花贼呢,而且睡得也不晚,怎么这个点还不醒?
“你去何家的医馆,去把何大夫请来。别让别人知道了。”苏右祺一想到某种可能性,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了起来。
那何大夫到了中书令府之后,便由苏右祺带着直奔云锦阁。
阁中已经被布置好了,下人都在外边候着。卧房里,苏寻锦的床上的帷帐被放下来,只有一截白嫩的皓腕从里面伸出来,搭在床边的小椅子上。
苏右祺对何大夫正色道:“小女前些日子出游去了,至前日方归。可回来之后却是整日嗜睡,不到正午不醒。老夫细细想来,每到了饭点她似乎也没什么胃口。老夫担心……还请何大夫诊断一下。”
何大夫一听这话,立刻明白了个大概,作辑道:“苏大人放心,今日不论诊出个什么结果,何某定替苏大人保守秘密,绝不向外人透露一个字。”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苏右祺叹了口气,目光投向帷帐,变得紧张而凝重起来。
要是真像他想的那样,他非扒掉苏洛泽一层皮不可。
何大夫伸出手轻轻搭在苏寻锦的脉搏上,脸色起先是有些阴沉,随后变得有些惊奇,最后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苏右祺的心也被他的表情吊的忽上忽下的,十分刺激。
“怎么样?”见何大夫收手,苏右祺连忙凑上去问。
何大夫沉吟片刻,道:“小女的脉搏,初诊之时,确实非常像是妊娠,但是仔细分辨之后,又像是落胎之后的气血不足的症状。”
苏右祺听到这一番话,吓得脸色都白了。
见苏右祺的脸色十分不善,何大夫连忙又道:“苏大人息怒,何某还没说完。苏小姐是个懂事的,何某相信苏小姐没有做过什么有悖伦理纲常的事来。”
...
第113章 情深不寿
“何大夫此话怎讲?”苏右祺听他似乎是话外有话。
“苏大人说之前苏四小姐出游,可是和大公子一起出去的?”
“不错。”提到苏洛泽,苏右祺就不满起来。
锦儿在家呆得好好的,他非要带她出去。这下好了,惹出事了。
“在何某看来,苏四小姐似乎是受伤所致,也有可能是中毒。总之似乎是有一股力量在蚕食她体内的气血,这才导致了整日沉睡不醒的状况。至于没有胃口,想来是苏小姐连日昏睡,没有消耗,所以也不需要太多进食。钤”
苏右祺原本放下了一半的心又提了起来:“那这究竟是受伤还是中毒呢?要如何医治?”
何大夫摇头:“何某无能,只能诊到这个地步。苏小姐的情况实在是特殊,何某之前也没有见过,不知道该如何对付。不如何某开几副补气血的方子,让苏四小姐先吃着。虽说是杯水车薪,但好歹也能解燃眉之急,缓解一下症状。洽”
“那就先开药方吧。”苏右祺叹了一口气。
何大夫一边拿起笔在纸上一条一条地写着,一边叮嘱道:“苏四小姐本就是阴寒的体质,现在气血亏虚,应该多休息,更要注意保暖避寒,千万不要劳神伤思。”
苏右祺闻言,有些犹豫:“这……三日后的元宵宫宴,陛下指名要锦儿去。只怕是到时候有要下旨让锦儿做什么。”
“宴饮之事,多奢靡放纵,能推掉则尽量推掉。宫宴既然推脱不掉,那么就尽量吃些清淡的东西吧。”何大夫应道。
送走了何大夫,苏右祺回到云锦阁,看着苏寻锦的睡容发起了呆。
再过三,四个月,便是锦儿二八的生辰了。眼看着她离二十大限越来越近,苏右祺的脸上又布满了愁容。
是不是也该让她嫁人了呢?
“老爷……”一旁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打断了苏右祺的遐想。
“何事?”苏右祺看向秋夕。
“小姐她……没事吧?”秋夕的双手不停地绞着,唯恐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回来的路上受了遇到贼人,伤到气脉了,没有什么大事。”苏右祺道,“好好照你家小姐。天气冷,别让她着凉了。”
“是。”秋夕微微福身,退到一边去了。
三天很快就过去,元宵的宫宴,终究是到了。下午时分,苏寻锦打着呵欠从床上爬起来,由着秋夕伺候着她换上正装。
苏右祺说她嗜睡不打紧,若是宫宴上睡着了,那就太给中书令府丢面子了,指不定苏洛雪在太子府也会受牵连,因此让她白天补觉,睡饱了再去皇宫。
可是睡了一天,还是好困啊。
秋夕一边给苏寻锦穿衣服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老爷对小姐可真是好。得知小姐病了,这几天什么参汤燕窝,都往小姐这里送。听说夫人为此好像还挺不高兴的。”
夫人不高兴啊……
大概是由于她生母的缘故吧。
毕竟听大哥说,当年父亲遇到她的生母的时候,经常出远门,一去就是一个月。夫人杜氏本身性子就高傲,哪里受得了这种侮辱,自然是左右看自己不顺眼。
秋夕最后将头发盘好,插上了一根簪花玛瑙金步摇。步摇上长长的坠珠落下来,搭在肩头,让苏寻锦仿佛见到了一年前的姐姐。
秋夕又上上下下地检查了一边,由衷地赞叹道:“太子妃娘娘的眼光真好,都快一年没见小姐了,给小姐挑的衣服也这么合身。”
“你到底是谁的丫鬟啊,怎么胳膊肘尽往外拐。”苏寻锦不满道。
秋夕不好意思地笑:“都是因为看到小姐太漂亮了嘛。”说着,有俯下身去看那衣服的袖口:“宫里的东西真是好看,这绣花都精致得紧。”
精致?
没错,就是这个词。
无论是步摇,项链,发髻,袖口的绣花,还是被这些奢华的东西包裹起来的自己,都非常精致。
精致得就像是一个,即将被送出去的礼物。
苏寻锦手心里沁出了汗。
苏洛雪送来了这么多东西,甚至还亲自派宫里的嬷嬷来接她过去。这一切都让她感到不寒而栗。
那张巨大的陷阱就在面前,而她明知这一点,却还在一步一步地朝着那个方向走过去。
东宫。
苏寻锦到的时候,苏洛雪正在自己的殿里更衣,因此身上除了一件中衣,别无他物,连平日里总是一丝不苟地盘起的头发都是披散在肩上的。
于是苏寻锦一眼就看到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姐姐你有身孕啦?”苏寻锦感到十分惊奇。
苏洛雪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一旁的碧桃连忙走上来:“四小姐小声些,这事可别让旁人知道了去。”
苏寻锦起初有些愣,随后便明白了苏洛雪的意思——原来宫中竟险恶至此,连怀孕的消息都不敢让旁人知道了去。
可是那个时候太子殿下不是对姐姐很好的么?有太子殿下罩着,姐姐还要担心成这样?
苏寻锦有些想不通,
难道说皇家的人,都是这般薄情?
那钟离铖……
不愿去将他想得如此不堪,苏寻锦甩甩脑袋,在桌边坐下,惊叹地看着四名宫女伺候着苏洛雪穿上那繁复的宫服。
苏洛雪一边任人摆布着,一边道:“锦儿,等一会的宫宴,你跟我一起去。太子殿下给你单独安排了一个位置。”
“给我单独安排位置?”苏寻锦重复了一边,“为什么?”
“因为你受封筱君,按说也是个有品级的,不能跟坐在温公家的后面了。”苏洛雪说得理所当然。
由宫女带到了大殿之后,苏寻锦发现,所谓的“给自己单独安排的一个位置”,居然就在钟离铖的旁边。
而且更重要的是,钟离铖似乎很早就已经到了,此刻他的座位旁放着他穿惯了的狐裘大袄。只是他人却不见踪影。
苏寻锦撇撇嘴,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百无聊赖地发呆。
“小娘子,我们又见面啦?”身后传来某个似笑非笑的声音。
苏寻锦回头,果然看到了那个红色的身影。
他坐在钟离铖身后的位置,看上去似乎是端王府的家臣。
“我看公子腿伤好得不错嘛。”苏寻锦垂眸,“这次想断哪儿?手还是脖子?”
“小娘子不要这么凶嘛。”柳煜影凑上来,“小娘子知不知道今天这宫宴,请的是什么人?”
苏寻锦眯起眼睛看着他,不答反问:“你这人说话,怎么……”
“怎么和逸公子一个腔调是吧?”柳煜影接过她的话头,挤眉弄眼道,“我是他儿子,从小耳濡目染,就成这样了。”
苏寻锦瞪大了眼睛。
逸公子他还有儿子?
!!!
“那……那绛女呢?”苏寻锦又问。
两个人穿衣的风格如此相像,总归有什么联系的吧。
“绛女啊,那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
苏寻锦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所以逸公子是把情敌的女儿呆在身边当使女用?
她怎么觉得好恶心。
“诶诶诶,愣着干什么,回答问题,今天宴请的是什么人?”柳煜影拿起自己桌子上的银筷在酒樽上敲了一下。
“陈国使团。”苏寻锦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你知不知道这陈国使团是来干嘛的?”柳煜影继续循循善诱地问。
不知道为什么,苏寻锦在柳煜影身上看到了类似于安歌的气场。
一样的诱人,一样的魔魅,引导着无辜的人走进他们编织好的圈套,然后吃得他们连骨头都不剩。
“柳煜影!”苏寻锦沉浸在柳煜影身上的魔力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低喝,打断了她的遐想。
柳煜影顿时就像是露出尾巴的狐狸一般,怏怏地低头,不再和苏寻锦说话了。
苏寻锦扭头去看,果然是钟离铖走过来了。
“你怎么坐在这个地方?”钟离铖皱眉道,又伸手捏了捏她身上的布料,“穿这么少,不怕冻坏了?”
“二姐……不是,太子妃娘娘让我穿的。她说太子殿下给我安排了在这里的位置。”
柳煜影听到她说的话,冲钟离铖挑了挑眉。
钟离铖没理他,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苏寻锦凑过来,小声道:“那个人,他叫柳煜影?”
钟离铖见苏寻锦问起别的男人,表示很不开心。
“嗯。”简单地答道。
“他为什么姓柳啊?”苏寻锦又问。
钟离铖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他爹姓柳,他当然姓柳了。”
“他爹……姓……柳?”苏寻锦再次被惊得天雷滚滚。
钟离铖见她如此吃惊的样子,心里明白了七八分:“那家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十句话里面有半句是真的就不错了。他就一做生意的,跟皇叔有点交情,跟我有点交易,仅此而已。”
“那绛女呢?”苏寻锦又问。
“绛女啊……”钟离铖轻笑了一声,“他是不是说绛女是他妹妹?”
苏寻锦点点头。
“绛女是他做生意路上捡的一小姑娘。他看人家肤白貌美就想把人家收房了。”钟离铖转着手中的银筷道,“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皇叔就说那姑娘他看中了,然后就把人要走了。从此柳煜影长吁短叹终究是不甘心,又找到皇叔死活要跟那姑娘拜把子当个兄妹。”
...
第114章 口蜜腹剑
苏寻锦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所以柳煜影这是,夫妻做不成,做兄妹也好的意思吗?
钟离铖继续补充:“当年柳煜影把绛女捡回来的时候,绛女还是个傻兮兮的女孩子。可能她就是因为这样才被父母抛弃的吧。后来也不知道皇叔怎么调,教的,总之后来她就成了皇叔的使女,聪明不说,武功也很好。她爱穿红色的衣服,大概是记得小时候总看见柳煜影穿红的。”
说着,钟离铖又像是感慨地说了一句:“其实那时候柳煜影对绛女还是很不错的,应该也是真心的喜欢。”
苏寻锦回头看了一眼柳煜影,只见他正用可怜兮兮的小眼神看着她钤。
苏寻锦甩了甩脑袋,心中默念:人心险恶,不要信他。人心险恶……
不知不觉间,伴随着公公的尖细的通报声,许多人已经陆陆续续地到了大殿,包括坐在她斜对面的太子和太子妃洽。
苏寻锦连忙提气凝神,正襟跪坐。
她坐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真的感觉压力好大啊。
“陈国使团到。”尖细的嗓音再次响起,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在场的人,除了钟离铎和钟离铖,没有人见过这个神秘的陈国使团。至于他们的目的,更是隐涩难知。
“陈国二皇子南宫衡,穆王南宫凌懿,郡主……”每进来一个人,钟离铖就报一个名字给苏寻锦听。
前前后后一共是进来了五个人,全都是皇亲国戚,身份华贵。一行人在钟离铎座前行过礼之后,也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了。
苏寻锦盯着南宫衡看了良久,直到钟离铖不满地拉了一下她的袖子,她才回过神来。无视了端王殿下的满脸黑线,苏寻锦还在兴奋地赞叹着:“你看你看,那个二皇子腰间的玉佩,好好看啊。”
钟离铖显然并不相信她只是看玉佩而已,继续黑线。倒是那个南宫衡,似乎是听见了她说的话,扭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苏寻锦的心脏剧烈地跳了起来。
那是一种类似于捕猎者在锁定猎物时的眼神,其中的多。笃定,狂妄,轻蔑,都让苏寻锦有些不寒而栗。
好可怕好可怕,我不就觊觎了一下他的玉佩嘛,用得着这么看我么?
“还在看还在看。”钟离铖小声训斥道,“看一块玉佩能看那么久?你要什么玉佩我给你买一块就是了,看别人的干嘛?”
苏寻锦还没从那惊吓里回过神来,钟离铖说的话,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啊,你说什么?”钟离铖说完之后,又过了好一会儿,苏寻锦才反应过来。
钟离铖的脸变得如同胆汁一般的绿。
既然陈国使团已经到了,自然宫宴也就正式开始。先是数十名舞女进来作了开场舞,随后又是各种歌舞助兴更不必说。
到了酒意阑珊时,大殿中的表演者却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换了人。
钟离铖眼见着一个一个上去的全部都是公主,郡主,心里咯噔一下,连呼吸微微颤抖起来。
原来这个陈国使团此行是来求联姻的。
那么这丫头……
丫头说是皇兄将她安排在这个座位的。由此看来,皇兄早就知道了陈国人的目的,并且想把丫头推给他们,所以才将丫头安排在如此显眼的位置。
“丫头……”钟离铖轻声地唤道。
苏寻锦没有听到。
因为此刻她的注意力都被苏洛雪吸引去了。
“惠麟郡主的琴艺,本宫实在是不敢恭维。这若是放在自家人中听听,倒也无妨。这会儿在客人面前表演,实在是贻笑大方。”某个郡主还没表演完,苏洛雪就忽而站起来,柔声道。
苏寻锦看得目瞪口呆。
二姐她这么说话真的没事吗?批评别人也要有点度吧。在陈国使团面前说别人的琴艺不行,一点面子也不给别人留,岂不是要让别人记恨的?
南宫衡起身,笑着道:“本王倒是觉得,这惠麟郡主的琴艺,是为天籁之音,太子妃娘娘如此评价,可是有更好的推荐?”
钟离铖的拳头攥紧了。
这两个人,简直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准备把他家的小丫头给卖了!
“丫头?丫头?苏寻锦!”见那丫头死到临头了还什么都不知道,钟离铖气不过,干脆直接一粒花生米打到了她手上。
“啊?”苏寻锦反应过来,扭头看钟离铖,“你打我干嘛?”
钟离铖无奈:“等会儿你要是弹琴,别弹那么好!”
苏寻锦眨眨眼,努力消化着他话里的信息量:“……为什么?”
钟离铖简直要被她蠢哭:“你还看不出来你的好姐姐想做什么吗?”
苏寻锦抬头去看苏洛雪,却不小心对上了南宫衡的眸子。
捕猎者……
苏寻锦不禁抖了抖,瞬间想通了。
所以二姐一开始就是想把她包裹起来送给别人。这样于太子而言他还可以牵动陈国的势力。
这这这,这居心比柳煜影还险恶!
不过,说到柳煜影……
苏寻锦忽而又想起开宴之前他古怪的神情。
“你可知道陈国使团的目的?”他就是这么问的吧,一边敲着酒樽,一边一副看戏的模样问着。
他绝对知情!
却没有说!
苏寻锦回头恨恨地瞪了柳煜影一眼,却见他微笑着向自己举了举酒杯。
台上的两人已经唱完了戏,苏洛雪见苏寻锦还心不在焉的往后看,便轻声喊了一句。
“锦儿?”
苏寻锦迅速回过头来看向苏洛雪,只见她正笑意吟吟地看着自己。
宫女已经将古琴拿上来了。
“太子妃娘娘这就不对了。”南宫衡质疑,“惠麟郡主用的琴极为普通,可太子妃娘娘为自己妹妹准备的琴,却是宫中珍藏的上品。琴质不同,弹奏出来的曲子,又如何能相同呢?太子妃娘娘偏心也偏得太明显了吧?”
苏洛雪不慌不忙地解释:“好琴自然是要配上好的主人,放到普通人手里则是糟蹋了。好的主人亦须配上好琴,才能更加衬托出琴艺的超人之处。”
苏寻锦深吸了一口气,向琴案走去。
假设自己真的没有弹好……
丢了自己的面子,丢了姐姐的面子,丢了南楚的面子。
假设表现出琴技惊人,自己去陈国的事就算是板上钉钉了。
到底该怎么选……
苏寻锦在琴案前坐定,一双素手轻轻地搭在琴弦上。
第一串音刚从手下滑出,便有一串彩蝶汇聚在大殿门口。苏寻锦背对门而坐,自然是没有察觉,只是仍然纤细的手指仍然慢慢地挑弄着琴弦。
大殿里议论纷纷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早就听说苏家的四小姐的琴声能吸引鸟蝶,是难见的奇景。我还当是谬传,不想竟然是确有其事。”
“是啊。这隆冬时节,平常都难见鸟兽踪影,这苏四小姐一串琴音便能将他们都引出来,真不愧是皇上亲封的筱君。”
“我还听说啊,这苏四小姐,不仅琴技是为一绝,医术也很高超呐。这要是能娶回去啊,下半辈子就能享齐人之福了。”
“行了,你没看见那陈国的二皇子已经盯着苏四小姐看了那么久,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了吗?这回去陈国和亲的人啊,除了她,不会有别人了!”
“这么说来,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哦……小小年纪就要背井离乡的。”
议论的声音传到苏寻锦耳朵里,苏寻锦一抬头,果然看到大殿的横梁上站了不少鸟雀。
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不能和鸟兽交谈了么?
苏寻锦心中一慌,手下失了力道。只听“啪”的一声,琴弦断了。
顿时,大厅中一片寂静,只有鸟雀全部拍打着翅膀飞出了大殿,连一根羽毛都没有留下,发出嘈杂的声响
细长的弦弹起来,打在脸上,生疼。苏寻锦顾不上去摸那脸上冰凉滑腻的液体,连忙匍匐着跪下:“陛下恕罪。”
南宫衡最先反应过来,鼓着掌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难怪太子妃娘娘这么不余遗力地推荐。原来这才是靡靡天籁。本王这次也算是见识了。”说着,向苏寻锦走去。
钟离铖忍住几乎要爆发出来的怒气,眯着眼睛用警告的眼神看着南宫衡。
而南宫衡只是笑着看了他一眼,将地上的苏寻锦扶起,随后用一种极其温柔极其暧昧的姿态将她脸上的血痕抹去。
苏寻锦却并不领这份情。南宫衡的手刚一碰到她的胳膊,她便像触电一般的推开了他,自己也跌坐在地上,用提防的眼神看着南宫衡。
殿中一片静默。
苏右祺连忙站起来:“陛下,小女春节时去寺中上香,为贼人所伤,至今仍然身体虚弱,受不得惊吓,望殿下恕罪。”
钟离铎原本还在因为苏寻锦不识时务地推开南宫衡而有些怒气,这时再看看苏寻锦的脸色,的确是有些孱弱萎靡的样子,又想起她本身就是甚少见生人的,南宫衡也确实操之过急。想到这里,钟离铎脸色才缓和了一些,转而对南宫衡道:“二皇子也听见了。筱君本身年纪也小一些,还请二皇子待之以礼。”
...
第115章 君子好逑
南宫衡做出一副了然的神情,道:“是本王轻薄了,给筱君道歉。”
苏寻锦做了个深呼吸,稳住声音道:“好。”
一旁的秋夕连忙上来将苏寻锦扶到原来的位置上,南宫衡也回到了席间。众人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一般,继续歌舞升平,饮酒作乐。
苏寻锦在座位上呆坐了一会儿,抖着声音道:“秋夕,扶我回去。”
秋夕明白她的意思,便扶着苏寻锦从席间退开,去苏右祺那边打了声招呼。苏右祺见她脸色实在难看,便带着一家子先回去了洽。
钟离铖放心不下,过了一会儿便以出恭为由也跟了出去,直到看到苏寻锦平安地上了马车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二皇子还躲着做什么?”调整了一下思绪,钟离铖凉声道钤。
南宫衡从草丛中现出身:“端王殿下看今天这场戏,心情可好?”
钟离铖反手将南宫衡压在树干上:“我警告过你,不要动她。”
“你说不动我就不动,那岂不是太没有面子了。”南宫衡料定他不敢对自己做什么,故而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一个苏寻锦,人长得好看还会弹琴会医术会下毒会献祭,等人死了之后还能再娶一个。这个妻子娶得是实在是物超所值。”
钟离铖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不少:“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端王殿下看不出来么?”南宫衡正色道,“有了她,陈国的皇位一定是我的。等到什么时候用完了连休书都不用写就能把人甩掉,还能再伤心几年给自己树立一个长情的形象,之后想要什么女人都能娶回来,这样的条件谁不心动呢?”
说着,趁着钟离铖的怒气越升越高的时候,南宫衡拿出一把匕首抵住了他的脖子,从他的钳制中逃了出来:“这个女人,我要了。端王殿下,恕难从命。”
钟离铖眯起细长的桃花眸看着南宫衡离去的身影,周围散发出的怒气让树上躲着的清羽不寒而栗。
主人要发火了,他是不是应该找个地方躲起来?
宫宴结束之后,钟离铖去找钟离铎。
钟离铎见他一脸严肃的样子,将左右的下人都屏退了,这才开口道:“见过南宫衡了?”
“儿臣见过了。”
“他怎么说?”钟离铎一边问着,一边把玩着一块玉佩。
“他说他要娶苏寻锦为正妃,待他上位之后会立为皇后。”钟离铖面无表情地汇报着。
钟离铎露出满意的笑:“知道了,你退下吧。忙了这么些天,也该好好休息了。”
钟离铖没有动。
钟离铎察觉出异样,重又抬头:“还有事?”
钟离铖深吸一口气,跪了下去。
“好端端的,为何行如此大礼?”钟离铎问着,却也并没有去去扶他的意思。
“儿臣有一事相求,望父皇恕罪。”
“恕你无罪,单说无妨。”钟离铎眉头微微皱起。
直觉告诉他,此事和苏寻锦脱不了关系。
“儿臣愿娶苏寻锦为妃。”
玉佩瞬间摔在地上,裂成了千万碎片。
“你说什么?”钟离铎站了起来。
好一个苏右祺,一个女儿嫁了太子,小女儿又勾搭上另一个皇子,左右逢源,还说什么小女儿藏之高阁,甚少见过外人。分明就是一个勾人魂魄的狐狸精!
钟离铖早就预料到父皇会如何作想,连忙解释道:“父皇息怒,此事与苏寻锦无关,是儿臣单相思罢了。若父皇许了儿臣这门婚事,陈国那里的缺失,儿臣愿意弥补。”
对于钟离铖“单相思”的说辞,钟离铎仍然报以半信半疑的态度。只是听到这句“愿意弥补”,他实在是不满;“弥补,弥补什么?铖儿,你真是……”
钟离铎在座前走了两步,指着他道:“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朕以为你是沙场上历练出来的性子,不会沉溺于这儿女情长之事,没想到你也……你……唉!”
“儿臣知错。但求父皇准了这门婚事。”钟离铖听着,头埋得更低。
太子钟离昊就是因为沉溺于男欢女爱之事,时常被大臣上书告状。如今钟离铎见另一个儿子也为了一个女人想要破坏与陈国的联姻,不禁气急败坏。
“你知道联姻能给给我们带来多少好处么?”钟离铎见他还咬着婚事不放,怒道,“就为了一个女人你就把那些东西都抛到脑后了?不要了?还弥补。你能弥补什么?倒是说啊!”
钟离铖抬起头,朗声道:“父皇,陈国本身便是一小国,难以与我南楚相提并论,如今来提亲时也是附送不少城池,不过是为了攀上我们的势力,以抵抗北晋罢了。儿臣愿意领兵出征,三月内一定拿下十五座城池。”
钟离铎眯起眼睛仔细地端详了他一会儿。
钟离铖和父皇对视着,桃花眸中满满的决然。
良久,只听钟离铎道:“可以。给你十五日准备。若五月一日之前你攻破十五座城池班师回帝都,朕亲自给你接风洗尘,下诏书赐婚。若你失败了,我同样下诏书,与陈国休战,将筱君苏寻锦嫁去和亲。”
钟离铖松了一口气。
只要答应了就好。
虽说九十日内攻破十五座城池,还要再来去帝都,确实有难度。
但是也并非没有可能的事情。
走出皇宫时,钟离铖感到一身轻松。
端王府里,柳煜影果然已经在书房里候着了。
“跟你那老爹谈条件去了?”柳煜影坐在钟离铖的椅子上,双脚翘在桌子上。
钟离铖只是站在门口,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空气中的威压再慢慢地变重,几乎到了令人喘不过气的地步。柳煜影将腿从桌子上拿下来,想要求饶却又不敢开口。
他知道钟离铖在气什么——他知道陈国使团的来意,但是却没有告诉钟离铖,这才导致了今天这个打了钟离铖一个措手不及的场面。
“呃……”终于是承受不了,柳煜影跌下椅子,跪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
钟离铖收起威压,走过去坐在椅子上,冷冷道:“给你一个补救的机会。我不在帝都的时候,帮我把她照顾好。”
柳煜影爬起来,仍然不知悔改:“我柳大少爷从来都是见女人就上的。你把人托付给我,回来就能看到我俩在床上颠鸾倒……”
话还没说完,钟离铖已经一个镇纸砸过去。柳煜影躲闪不及,额头上鼓起一个大包。
“行行行。俗话说有钱的比不过有权的,我今天是懂了。怕了你了还不成么?”柳煜影一边哀嚎着,一边再次爬起来,“话说你要去哪儿,去多久?”
一跳一跳的烛火下,钟离铖沉默了许久:“陈国,三个月。”
“你去做人质?”柳煜影作惊讶状,“难道说那个南宫衡其实是好男色的,所以你代替……”说着,见到钟离铖杀人一般的目光,柳煜影乖乖地闭上了嘴。
“其实你家那个小家伙挺可爱的,单纯又好骗。我每次看到她都在想,要是能把这小女娃儿拐走了,不知道能卖个什么价钱。”柳煜影是个闲不住的,过了没一会儿,又开口道。
钟离铖没理他。
“陈国的兵难打。”柳煜影也不管钟离铖回不回答,自言自语道,“穷山恶水出刁民,贫瘠的地方出的军队也厉害,一个道理。
“你要是不按时回来,我肯定把那小家伙拐去卖掉。”
钟离铖终于听得有些不耐烦了:“我怎么不知道你们柳家什么时候还开始做起买卖人口的生意了?”
柳煜影很无奈地白了他一眼:“你这个人,太没有情调。看我塑造出来的气氛,多伤感,你一句话就没了。我就奇怪了,你到底怎么怎么把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家伙弄到手的。”
“她有事没事的时候喜欢乱跑,又是个不记得路的。以前还能找鸟兽问到路,现在问不到了,你找个人跟着她点,别哪天跑出去玩了回不来了。”钟离铖说着,神色有些疲惫,“你出去吧,我要开始准备伐陈的事了。”
柳煜影见此,讪讪地走了。走到端王府的大门,终究是不甘心,又奔着中书令府去了。
整天昏睡的苏寻锦难得失眠,一个人坐在床边发呆,便听见窗外传来鬼鬼祟祟的声音:“小娘子你睡了没?”
苏寻锦走到窗前,果然看到一个火红的身影挂在树上。
柳煜影见到她,咧嘴一笑:“我自己会下来,小娘子开个门让我进去呗。”
苏寻锦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我刚从钟离铖那里回来。放我进去我讲睡前故事给你听。”柳煜影冲她挤眉弄眼。
苏寻锦有些纠结。
经过宫宴之后,她觉得这个人太过于狡猾,不能轻易相信。可是她确实非常想要听听关于钟离铖的事。
柳煜影也看出了她的纠结,又信誓旦旦地保证:“小娘子哟,有那大冰块镇在那里,我要做出什么事情他肯定剥我一层皮。你就放我进……”
说着,他抱着的那根树枝“咔嚓”一声,断了。---题外话---
还有一更会在十一点之后放上来,楚君会尽量调整发文的时间,争取改成每天凌晨一点把三章都放上来。
爱你们,mua
...
第116章 荣华富贵
苏寻锦把头探出窗口,只见柳煜影抱着腿在地上滚了两圈,随后又仰起头冲她笑笑。ksany8uncsu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料定他也不会做什么,苏寻锦下楼去给他开了门。
柳煜影小心翼翼地避开了睡在厢房内的秋夕,跟着苏寻锦上楼。
“小娘子住的地方真是好看。”点上蜡烛之后,柳煜影四处打量着,“比那大冰块住的地方好多了。”
“他住的地方什么样啊?”苏寻锦在桌边坐下,从茶壶里到了杯水推到柳煜影面前洽。
柳煜影拿起来闻了闻,又放下了,看她很感兴趣的样子,便又开始摆出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我跟你讲哦,那个端王府啊,是吧,屋子都是年久失修的,里面的蜘蛛网一层又一层。一到了下雨天啊,就漏水漏个不停。冬天的时候寒风灌进来,吹得门吱吱呀呀地响,就跟闹鬼一样。不像我家,那宅子又大又漂亮,里面还装着夜明珠……”
“行了行了,您老省省吧。”苏寻锦听到这里,要是再信他才有鬼了钤。
柳煜影见她一副不信的样子,又凑过去故作神秘道:“假话不听,真话听不听?”
苏寻锦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迟疑点头。
“要听也可以。”柳煜影说着,拉长了尾调,“不过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苏寻锦思量了片刻:“你问。”
“听说你没法和鸟兽交流了?”柳煜影八卦味十足地凑上来,“我看你晚上在大殿里抚琴,不是有很多鸟啊蝴蝶啊什么的凑过来的吗?”
苏寻锦警觉起来:“铖跟你说的?”
“算是吧。他把你托付给我的时候说到的。”
“托付?”苏寻锦敏感地抓住了关键词。
“嗯哼,托付。”柳煜影见成功地引起了她的好奇心,用长长的指甲敲了敲茶杯,“回答问题啊!”
苏寻锦无奈:“对,我听不懂了,去西域的时候的事。今天晚上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
柳煜影的眉头却深深地皱了起来:“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只有我和铖。反正我只告诉过他。”苏寻锦回想着道。
柳煜影点点头:“别告诉其他人。家里人也不行。”
“为什么?”苏寻锦有些不解。
柳煜影勾魂一笑:“今天晚上你姐姐给你的教训这么快就忘了?”
说道苏洛雪,苏寻锦立刻沉默了。
她今天最没能想通的一件事,就是到底为什么苏洛雪要把自己嫁到西域去。
“你姐姐呢,想来也未必是有心要害你。幕后主谋应该是太子,我看苏洛雪她自己都不知道太子想干什么。但是不管怎么说,直接把你推去陈国的人,就是你姐姐。”柳煜影分析道,见苏寻锦沉默不语,又道,“行了,这事不说了,我们来讲讲那个大冰块。”
“他是不是看我晚上没有跟他说话就走,生气了啊?”苏寻锦忽然小声道。
柳煜影先是一怔,然后笑了起来:“诶哟我的小娘子,说你天真你还真的挺天真,怎么这么傻,钟离铖怎么看上你的?”
苏寻锦白了他一眼。
柳煜影正色道:“你的好郎君呢,再过些日子就要去陈国了。”
“他去陈国干什么?”苏寻锦皱起鼻子。
“对啊,他去陈国干嘛呢?”柳煜影打开手上的折扇,“这么一个精通于打仗的王爷,去陈国,还有什么事可做呢?”
“他要去陈国打仗?”苏寻锦瞪大了眼睛,随后反应过来,结巴道,“不会是因为我吧……”
柳煜影用扇子敲了一下她的头:“恭喜小娘子,猜对了。钟离铖在皇上面前下了保证,只要他三个月攻破陈国十五座城池,皇上就赐婚。否则呢,你就还是得嫁去陈国。”
苏寻锦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心里有些堵。
柳煜影又用扇子敲了一下她的头:“听好了,别走神啊。他去打仗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一走,你的日子会很难过。”
苏寻锦耷拉着脑袋,趴在桌子上,听见这话也不过“嗯”了一声。
柳煜影有些无奈,于是又在她旁边坐下:“你想啊,首先,皇上要确保钟离铖不会一边在外边打仗,一边对你做什么手脚。所以呢,他肯定要派人来把你看好。其次呢,陈国那边,南宫衡知道你是钟离铖的弱点,所以肯定会派人来把你抓起来,用来威胁钟离铖。
“不过呢,这还是一方面。从另一方面来看,你姐已经嫁给太子了,这会儿钟离铖又想娶你。这两个人在皇上眼里是最有希望的两个皇子,却都娶了你们苏家的女儿,而且宠爱至极。在皇上看来,这就是苏右祺在耍心眼,给自己留退路。这么一来,首先皇上不会喜欢你这个突然跳出来打乱他计划的人,而且他还会逼着苏右祺在太子和端王之间选一个。
“一边是很早以前就开始衷心侍奉的太子,位高权重,上位有保障。另一边呢,是以前还为敌突然这会儿就要成为友军的端王,宫里没有人帮衬,除了有兵权会打仗,什么都没有,更不用说这点儿兵权还是太子一声令下就能废掉的。你说你爹选谁?”
说着,柳煜影用扇子挑开了她额前的碎发,姿势有些暧昧,说出来的话却让苏寻锦冷到了骨子里:“你爹确实很喜欢你很宠爱你,但是他还肩负着整个家族的兴衰。不是每个人都是钟离铖,愿意为你放弃一切。”
苏寻锦忽而想起从前逸公子在西域的时候对她说的话:“以小铖对你的明目张胆的宠溺,总有一天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是他的弱点。再加上你与太子妃的特殊关系,到时候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你。而你不能出一点差错,否则小铖就会受你的牵连,一败涂地。”
一败涂地……
“为什么不能走呢?”苏寻锦小声地喃喃道,“铖说他在江湖上也有势力,为什么不能走得远远的呢?”
“这就怕啦?”柳煜影眯起狐狸眼打量着她,“钟离铖为三军之主,任何时候都不会撤退。这是他的习惯,也是他作为一个战神的骄傲。”
说着,凑近苏寻锦道:“小娘子怕了?这会儿反悔还来得及,嫁给南宫衡也还来得及。”随后又变得颇感兴趣地凑近她:“我跟你说啊,这陈国的太子啊,原来是大皇子南宫彦。只不过呢,这个南宫彦吧,年轻的时候坏事做多了几个月前被人废了双腿,听说好像还不举了。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这么狠,估计是个女人。总之呢,这么一个没法走路又没有继承人的皇子呢,没出两天就被废了。目前来说,据我分析,南宫衡是最有实力的一个皇子。嫁给他呢,你陈国皇后的位置就是肯定能有的了。”
苏寻锦被他放大的脸吓了一跳,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道:“你怎么这么八婆啊?要我说那个南宫衡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再说了,在自己家呆得好好的没事去陈国干嘛,那个皇后的位置送给我我都不要。你要是喜欢,你怎么不过去。”
再说了,你都说了,不是所有的人都是钟离铖,可以为我放弃一切啊。如果他已经做了这么多了,我却还在犹豫不前,又怎么配得上他呢。
苏寻锦在心中默默地念着。
柳煜影见她似乎有些低迷,又拿指甲敲了敲杯子:“这不是人家看不上我吗。要是南宫衡愿意要我,我肯定嫁过去把他们那里闹个底朝天,然后让钟离铖带兵过去把他们全给收拾了。不过,话又说回来,铖还有十五天就出征了。据我推测呢,你们俩以后能长相厮守的可能性,基本没有。所以说啊,我要是你,肯定这两天跟他好好地温存一下,不要以后留下遗憾才是啊。”随后,用肩膀蹭了蹭苏寻锦的肩膀:“怎么样,要是想去的话,我可以带你进去,保证不让那个皇上跟南宫衡发现。”
苏寻锦像是躲避洪水猛兽一般地避开了了他:“你少乌鸦嘴。”
柳煜影被嫌弃,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伸了个懒腰:“大晚上的,我也乏了。小娘子也该早些睡觉才好,不然看上去格外憔悴,钟离铖一准怪到我头上。”
“打断你一条腿才好。”苏寻锦抬头睨了他一眼,“让你整天调戏别人良家妇女。”
“小娘子都这般说我,真是好生伤心。也罢也罢,不如归去罢。”说着,径自打道回府了。
他走了之后,苏寻锦又在窗前坐了一会儿,也感觉到困了,便上床睡觉去。这一睡,又睡了一整天。
中书令府的另一边,也有人无法入眠。
“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整天想的就是如何上位然后再把自己的妹妹往火坑里推?”从宫宴回来之后,苏右祺便对着杜氏发火了。
杜氏被他这么一说,也有些愤愤不平:“什么把妹妹往火坑里推?那是陈国的皇后,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荣华富贵?”苏右祺听到这话,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
第117章 虎狼之地
“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苏右祺怒道,“那陈国二皇子一看就是个轻佻的人物,更不要说那些关于陈国皇帝和大皇子做的龌龊事情,这个二皇子又能好到哪里去。你让锦儿嫁过去干什么?背井离乡地由人欺负?”
杜氏冷笑:“事情扯到苏寻锦身上你就觉得是由人欺负了,洛雪嫁进宫中就不是由人欺负?要我说,就算苏寻锦被夫君冷落,那也是她自己没本事。”
“你这话什么意思?”苏右祺眯起了眸子。
杜氏欣欣然坐下,一边玩着指甲一边道:“你说我什么意思?十五年和那不要脸的女人整天在外面混,连家都不知道要回了。这会儿呢?为了她的女儿,还想把整个苏家和杜家都赔上去么洽?
“这件事情很明显是太子殿下的手笔,你要是宠着你那个小女儿不肯放手,到时候太子殿下怪罪到你头上,我看你怎么办。”说完,杜氏冷哼一声,拂袖走了,只留下苏右祺一个人跌坐在椅子上。
苏家和杜家。
苏家本是庶人,他当年寒窗苦读才得来的功名,又幸得刑部尚书赏识,将女儿嫁给了自己,这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而他也没有辜负老丈人的期望,后来果然身居高职,位同宰相钤。
然而深究到骨子里,庶人低贱的血脉,终究是没有办法和杜家世代为官的世家血统比,一如所谓的亲情,在利益面前,微不足道而可笑。
苏右祺叹了口气,神色苍老了许多,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向卧房走去。
锦儿的母亲就是二十岁生辰的时候死的,她为了在死之前把孩子生下来,和大夫要了催产的药。锦儿生下来的时候不足月,又是冬天,也没有奶水喝,所以后来那个小小的孩子总跟长不大一样的,孱弱,像是风一吹就能倒。
他记得那时候她看到自己生的是个女孩,长叹了一口气,说晓来蜂蝶空游荡,苦难寻,红锦装,这孩子就叫寻锦吧。
他知道她在哀叹什么。女孩子,活不过二十岁,就和她,和所有泠越王朝的公主一样。
不过寥寥数年可活,他又怎么忍心再放她去那虎狼之地孑然一身地任人欺负了去。
苏右祺躺在床上一边惶惶地等待着曙光的降临,一边放任自己被黑暗吞没。
第二天,让苏寻锦嫁去陈国的圣旨并没有下来,反倒是早朝的时候,皇上说陈国近来国内风调雨顺些,有了点资本,就敢对南楚叫板了,还妄想求娶南楚的公主,应该好好教训一下他们才是。于是以钟离铖为主帅,龙柯崖为副帅领兵伐陈,又责令兵部,枢密院全力配合,十五日之内发兵。
此令一下,全朝一片哗然。一来四皇子钟离铖与副帅龙柯崖刚从西域归来,又接手了陈国使团事宜。前两件事还没来得及封赏呢,这紧接着又是一场硬仗要打。在反对太子一党的人眼里,皇上近来对对端王殿下实在是过于苛求。
而以枢密使龙绍哲为首的一众武官更是以十五日太过匆忙,无法调齐兵力为由,拒绝执行命令——龙绍哲是不忍心儿子跟在后面受伤受累,一众武将则表示他们十分心疼端王殿下。
只有钟离铖淡定地表示自己会执行命令,并且声称十五日之后兵部与枢密院集结了多少兵马,他就带多少人走,因此希望大家能全力以赴地配合他。
龙柯崖不笨,看到钟离铖表态,连忙也跟上,顺便朝着自家爹爹使眼色。
龙绍哲无奈,表示会尽力集结各地兵马。
钟离铖下了早朝之后,便拽着龙柯崖一起乘着端王府的马车回府了。
龙柯崖神秘兮兮地凑上来:“这说打仗就打仗的,里面到底什么猫腻啊?”
钟离铖白了他一眼:“打仗就打仗,南宫衡本来就很不要脸,。”
“啧啧啧,好酸啊这。”龙柯崖在座位上坐下,“听说昨天宫宴上陈国二皇子公然对苏四小姐动手动脚的。你这一言不合就去打得人家国破家亡的,至于吗?”
钟离铖没有回答,只是道:“本王答应了父皇三个月破他们十五城。要是按时回来,父皇就赐婚。”
龙柯崖一听这话,拉开马车门就准备往下跳。
“你干嘛?”钟离铖皱着眉头看着他。
“三个月,十五城,你要不要命啊?”龙柯崖一脸震惊,“你愿意送死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回来之后好处少不了你的。”钟离铖淡淡地皱着眉头,“肯定给你升将军。”
“我早就够升将军了好么?”龙柯崖不满,“还不是我爹一直压着才没能升上去。”
“行行行,回来之后本王亲自跟父皇禀报,至少给你封个上将军,好了吧?”钟离铖不耐烦道,“待会儿到端王府之后跟下人说你都要些什么,让下人去你家取。这几天你就住端王府吧。”
龙柯崖还想再得寸进尺地提点什么要求,被钟离铖一个眼神吓得不敢说话了。
钟离铖领着垂头丧气的龙柯崖进了王府,还没走进书房,就听见里面传来的说话声。
“我跟你讲啊,今儿个我带着你来这地方可是冒着被那只冰山打死的风险。小娘子你说,打算怎么谢我?”
“……”
“诶呀不要羞涩嘛。有钱的话呢,黄金白银都拿一点过啦就可以了。没钱的话呢,以身相许也是不错的。我看你这小身板,拿去卖了,肯定也……”
“我准备把你的嘴缝上。”
钟离铖看了一眼身边忍笑忍得好幸苦的龙柯崖,面无表情地推门进去。
苏寻锦听到开门声,转过身来,只见钟离铖一声明黄色朝服,逆光而立,威严至极。
于是三步并作两步扑上去。
钟离铖接住她,随后低头轻轻地用大拇指摩挲着她脸上的细痕。
昨天晚上被琴弦打的,还没有全好,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
“本王去给你找些祛疤的膏药,可好?”钟离铖声音温柔。
“我自己有的啦。”苏寻锦甜甜地笑。
一旁的柳煜影抱胸看着他们,满意地点点头:“你们两个准备什么时候谢我啊?银子什么的不用给太多,来个一车就可以了。我看你们端王府的马车不错啊,就用那个装一车……”
钟离铖没有理他,只是在苏寻锦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随后拉开椅子坐到桌子后面:“柳煜影,去准备银子。十日之内筹备出十万两白银。”
“十万两?”火红色的身影吓得往后一跌,“你要这么多银子干嘛?买粮草也不至于这么多吧?”
钟离铖瞥了他一眼:“粮草的事情本王自会安排好。让你筹备银子是看你闲得慌给你找点事干,否则你老是***扰丫头。”
柳煜影还准备再说些什么为自己辩解,只听钟离铖一句:“还不赶紧去!”就夹着狐狸尾巴跑了。
苏寻锦看着柳煜影灰溜溜地离开的背影,撇撇嘴。
“丫头吃早餐没?”钟离铖一边将地图打开,一边抬头问苏寻锦。
“喂喂喂,我也没吃呢,你怎么就不问问我?”龙柯崖表示十分不满。
苏寻锦点点头:“我在家陪爹爹吃过了来的。”说着,又凑到钟离铖身边:“要不我去把早膳拿来,喂你吃?”
钟离铖看她靠在自己身上可人的样子,心念一动:“好啊。”
龙柯崖表示自己再也不想跟这两个人呆在一个屋子里了,再次拉开书房门准备出去。
“他去哪儿?”苏寻锦好奇问道。
钟离铖微微一笑:“不用管他,他哪儿都去不了。”
过了一会儿,龙柯崖果然端着热气腾腾早膳又进来了,一边将餐盘放在桌子上一边抱怨:“你府上这都什么人啊?这么凶。”
苏寻锦轻笑,拿过其中一只粥碗,盛了一勺道:“我尝尝看烫不烫。”
钟离铖于是一边研究着地图一边等着苏寻锦的勺子凑过来,却许久都没有看到动静,于是奇怪地转过头去,只见苏寻锦捧着那碗鱼片粥吃得正欢。
抬头撞上钟离铖的带着笑意的桃花眸,苏寻锦一勺粥举在空中不上不下,许久才尴尬地小声道:“我就吃最后一勺。”
龙柯崖忍不住笑了出来:“噗哈哈哈,原来我们堂堂战神,端王殿下就是这么被饿死的。这种死法,真是闻所未闻,当称千古第一人啊。”
钟离铖白了他一眼,看着苏寻锦宠溺道:“喜欢吃就吃,吃完了让他们再送点进来,一个小丫头本王还养得起。”
苏寻锦有些不好意思:“那你吃什么啊?”
钟离铖随手拈起一只包子:“我吃你吃剩下的就好了。”
这样随意而舒适的日子过了十天。期间每天早上柳煜影都带着苏寻锦去端王府,然后就筹备他那十万辆白银去了。
再之后的日子,柳煜影又恢复了无所事事的状态,但是苏寻锦说什么,他都不肯再带她去端王府了。
“你这几日天天跟他腻在一起,回头他走了你怎么办?那不得孤单寂寞死?”柳煜影振振有词。
苏寻锦却托着下巴,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他。
跟这个老狐狸相处了这么多天,她真的不太敢相信他。---题外话---
抱歉这么晚才放上来。今天也只有这一更了。
楚君明天会补上的。
爱你们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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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居心叵测
“小娘子哟你这是什么眼神,干嘛不信我。”柳煜影眨眨眼,摇着折扇做出一副妩媚的样子。
“信你?回头被你卖了指不定还在替你数钱呢。”苏寻锦冷哼一声。
柳煜影干咳两声,正色道:“这次真没骗你。看我如此好心却被当作驴肝肺,伤心伤心。走了,去拜访你那身居要职的老爹去。”
苏寻锦正在伸手去抱墙上的琴,听到这话,停下了动作:“我爹?你去见我爹做什么?”
柳煜影“啪”地一声合上了扇子:“天天翻墙,把腿都给弄残了。小爷我早就不干那么低端的事了。咱走大门,正大光明。醢”
苏寻锦更加疑惑:“那季叔怎么放你进来的?”
“我跟他说我是苏洛泽的朋友。”柳煜影得意道,“再说了,我再不济也管着那么大一个柳家呢,那季叔眼又不瞎,肯定认识我,就放我进来了呗。”
苏寻锦继续去抱墙上的琴,随后放到了窗前的桌面上:“我看他不认识你。你就一做生意的,连种地的都比不上,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除了家里有几个钱,什么都算不上。帝都里有钱有势的人海了去了,季叔哪能认识你啊。缇”
柳煜影不满道:“你心里知道就行了啊,别说出来。”说着,用扇子在手心敲了两下:“要我说你们这中书令府也真是的,只要借着苏洛泽的名头,什么杂七杂八的人都能混进来,更不要说你院子边上的那座矮墙,一翻就翻过来了。”
“行啦柳大少爷,我们苏家怎么样,用不着您管。有时间不如去查查帐吧。”苏寻锦实在是受不了他的唧唧歪歪,便将他推着往外走。
“我这是在帮钟离铖看好他媳妇呢。要是哪天晚上你睡觉的时候从窗口里翻进来一个人,把你怎么样了你都不知道。我跟你讲哦小娘子,这个地方要多安排一点府兵。你们中书令府要是没有人手呢,可以去找端……”
柳煜影话还没说完,苏寻锦已经将他推出门外,把门给合上了。
柳煜影难过地摸了摸鼻子,打量了一下四周,便抬腿走了。
端王府。
忙了十几天,钟离铖和龙柯崖二人总算是将大概的行军路线给策划好了。而后一个一个的报告接踵而至——粮草辎重,兵器马匹,士卒将军,也都已备好,在帝都外候着了。
“今日已经是廿七,三十号发兵。”钟离铖揉了揉眉心,对同样熬了一夜的龙柯崖道,“还有两天,你回家住吧。好好休息。”
龙柯崖闻言,当即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跟在你后面打仗。还没上战场经历生死呢,就得先被你给活活逼死累死。”
钟离铖挑眉:“本王看你没造什么孽,就是不太会投胎,做了枢密使的儿子。这几日本王天天被枢密使大人追问得也紧。每日下朝都问我能不能放你回去了。”
龙柯崖一边穿上大袄一边道:“谁让你连早朝都不让我去上,尽把我关在家里的。”一边说着,一边推门走了出去:“回家去咯。”
钟离铖独自坐在书房里,感觉有些冷清。
冷清?他不禁为自己找的这个词笑了。
从前他从不知道冷清为何物,不过笑话那是文人墨客的无病呻吟。
到今日,他也会觉得冷清了。
可不知道那小丫头在自己家里过的怎么样,有没有想他……
钟离铖这边正想着呢,那边就见一只火红的老狐狸踏着雪走进来了。
“她怎么样?”钟离铖看着柳煜影不太好看的脸色,皱眉道。
柳煜影摆摆手:“我今天去看,感觉周边的人好像又变多了。要我说南宫衡肯定策划着你一离开就把她绑走。”
钟离铖没有说话,只是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
“我说殿下哟,你直接派几个信得过的亲信去中书令府守着不就行了么?你那天涯阁,人多的是,不缺这么几个高手吧。”柳煜影提议道。
钟离铖摇摇头:“等他们赶过来,太慢了。”
“府兵呢?”柳煜影又提议,“你这儿的府兵不是都挺凶的吗?”
钟离铖还是摇头:“府兵没法和那些人打,必输无疑。再说了,本王练出来的兵,官府气太重。苏右祺那种人精,一看就能看出来。要是被人发现了,也是个把柄。”
柳煜影无奈:“那你到底想怎样?就这么不管啊?”
钟离铖瞥了他一眼:“不是还有你护着么?不然本王请你来干嘛的。”
“你不是认真的吧?”柳煜影吓得差点跳起来,“要真打起来,我的杀伤力比你家那个小丫头还不如呢。”
钟离铖皱起了眉头:“丫头也是你能叫的?”
“我就随口一说,你也这么吃醋。真是……”柳煜影无语地打开折扇。
钟离铖将敲击桌面的手收了起来:“罢了,本王还是想办法让父皇派血骑去中书令府吧。”
“派血骑?”柳煜影惊讶,“能同意嘛。”
“只要去个几天就行。天涯阁的人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十日之内可以到帝都。”钟离铖道,“现在需要找个借口让皇嫂回家,这样就可以派血骑去中书令府了。”
“那你还不如直接让苏寻锦去东宫里找太子妃呢。一个娘家人,在那里住上几天,也不是说不可以。”柳煜影插了一句。
让苏寻锦去东宫?
钟离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行。”
虽然说那小丫头给皇兄表白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可他还真的没法介怀。再说了,皇兄这人本身也是个好女色的。那丫头要是真的住在东宫里,到时候发生什么事都没办法自保。
柳煜影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摇着扇子凑了上来:“给你提供个小道消息,听说这些日子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关系不和。先是这太子妃娘娘嫌弃太子殿下过于花心,便跟其怄气,结果太子殿下也不理她,二人一个月来都不曾同床。到了后来太子妃娘娘不堪如此侮辱,尝试自杀,未果,反倒落下了气血亏虚的毛病,结果天天各种药送进去,就是不见人出来。要说太子殿下呢,也是个长情的,得知消息之后,天天守在太子妃娘娘寝殿门口,只不过太子妃娘娘就是不见。”
钟离铖闻言,眯了眯眸子。
这又是唱得哪一出?
且不说苏洛雪一个又有容貌又有手段又有家世的女人,皇兄如何会冷落一个月之久,光是说她苏二小姐会自杀,他便不信。
气血亏虚的毛病?
看来皇兄这是后继有人了啊。钟离铖挑眉。
他也得赶紧生一个才好。
柳煜影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嘿嘿一笑,重又瘫坐回椅子上:“说吧,怎么谢我?”
第二天,夫妻间久不和睦的太子妃娘娘,带着婢女回娘家去了。表面上说是省亲,实际上嘛……
坊间流传,太子妃娘娘是被扫地出门了。
事实上,苏洛雪听了太医的建议,直接避开宫里那些烦心的人和事,当天晚上跟钟离昊坦白了实情,随后第二天就回家养胎去了。
于是这一大清早的,苏寻锦被强行从床上拖起来,迷迷糊糊地被穿好了衣服就被带到门口去了。
吹了一会儿冷风之后,苏寻锦清醒了不少。定睛一看,却见是苏洛雪回来了。
许是因为上次宫宴的事情,苏寻锦此刻见到姐姐,一如胸口有什么东西堵着一样,很难受。
苏右祺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只有杜氏,前前后后地张罗着将女儿送进自己的院子。
苏洛雪这么说回来就回来的,她的房间早就收拾掉了,不能住人。
“不用了,我住在锦儿那里就好。”苏洛雪柔声道。
苏寻锦眼皮一跳。
杜氏不满:“住在云锦阁,那可怎么行。锦儿一个小姑娘家的,什么事都不懂。还是过来先住在娘这里吧,啊?”
苏洛雪看着苏寻锦的眸子,微微笑着道:“我就和锦儿一起住吧。毕竟再过不久,锦儿也要出嫁了。”
就在苏寻锦还有些懵的时候,苏洛雪十分强势地搬了进来。
“火炉生得足一点,可别冻着了。坏了太子殿下的孩子,你们负得起责吗?”
苏寻锦在一边看着,只觉得有些手足无措。莫名其妙回来的二姐,莫名其妙占了她房子的孕妇,还有莫名其妙多了好多的下人,吵得她不能思考。
“小姐,我扶您上去休息吧。”秋夕小声道。
小姐这么一大早地就被揪起来,眼圈都是青青的。太子妃娘娘一个孕妇就这么搬进小姐住的地方,指不定怎么折腾呢。到时候受累的肯定还是小姐。
苏寻锦呆呆地点点头。
回到楼上,将房门关上,那些吵吵嚷嚷的声音似乎远去了不少。秋夕熟练地燃起安神香,又倒了杯热茶给苏寻锦,她这才定神下来。
窗外的药园里长了不少杂草。想来也是。自从去了西域,就再也没有动过这些药草了。
...
第119章 九泉之下
是不是不知不觉间,自己正在长成另外一个模样?
一个和以前的自己截然不同的,像姐姐那样的人?
苏寻锦叹了口气,却见秋夕拿着一只信封笑嘻嘻地靠近自己。&
“小姐,这是谁写的啊?”秋夕挤眉弄眼。
苏寻锦一把夺过那只信封,却见上面龙飞凤舞的两个字:丫头醢。
“小姐你就说嘛……秋夕不会说出去的。”秋夕仍在凑在旁边,“小姐什么时候出嫁啊……到时候让老爷给小姐准备一条街的嫁妆,好好打扮,肯定比二小姐还要好看。”
“还要好看?”苏寻锦咬着这几句话,“秋夕你怎么胳膊肘老往外拐。”
秋夕撇撇嘴:“可是二小姐确实挺好看的啊。缇”
苏寻锦无奈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你先下去吧。”
秋夕恋恋不舍地盯着那只信封看着,推门出去了。
她真的很想知道那是谁嘛。小姐也真的是,一个字都不多说,真是好奇死她了。
苏寻锦轻轻地拆开那只信封,抽出里面的纸来。
大意是苏洛雪会回家住几天,主要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到时候苏洛雪回宫,会有天涯阁的人来护着她,让她碰到什么事也不要害怕,乖乖地在家里等他回来。
苏寻锦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完,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三个月,不长不短。可于苏寻锦而言,简直就是煎熬。
柳煜影有一件事没说错,她就要寂寞死了。
将信小心翼翼地收好,苏寻锦伸了个懒腰,起身去找医书看了。
五日后。
第三天了。睡觉之前,苏寻锦在纸上涂掉了一个小花骨朵。
小时候娘亲教自己做过这样算日子的游戏——冬至的时候,画一颗梅树,上面画八十一朵梅花,每过一天就给一朵花上色。待到冬去春来,这幅画便算画完了。
苏寻锦看着画上的九十朵小花,有些发愣。
她真的好想一口气把所有的都给涂上颜色啊……
门外传来敲门声,将苏寻锦从美好的想象中惊醒:“小姐,该睡觉了。”
于是连忙将手中的画收起来,正色道:“好,进来吧。”
秋夕推门进来,却见自家小姐正坐在窗前不知道在做什么。
小姐现在真是越来越喜欢发呆了。要不哪天她也帮小姐一把,让小姐去幽会那情郎?
秋夕一边想着,一边伺候苏寻锦沐浴完,随后把她送上了床。
“小姐这些日子越来越憔悴了”6900秋夕不满地抱怨道,“楼下他们吵得半夜都睡不好觉。太子妃娘娘有了身孕,可是我们小姐也病着呐。”
苏寻锦笑笑,安抚她道:“好了好了,我都没说什么,你怎么火气比我还大。”
秋夕撇撇嘴,行了个礼,退下了。
半夜,苏寻锦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却被某种嘈杂的声音惊醒。
吵嚷的人群混着火光在中书令府响起。苏寻锦走到窗前,只见苏洛雪原先住的那院子正在熊熊燃烧着,下人们正在忙碌着灭火。
大冬天的,怎么会起火呢?苏寻锦挠挠脑袋,一边想着,准备继续回床上睡觉。
坐到床上的那一刻,她忽而身子一僵。
是啊,好端端的,却起火了。再想想起钟离铖说过的话——
这火是有人故意放的,就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苏寻锦深吸一口气。
铖说太子殿下挚爱苏洛雪,定不会放她一个人回家养胎,肯定会派血骑保护。有血骑在暗中护着,暗处那些南宫衡的势力一定不敢再动手。
可这会儿走水,血骑还有多少守在这里,她可就说不准了。
苏寻锦冒了一声冷汗,想起身去找银针和迷,香,就算真的遇上什么事,也能先对付那么一会儿。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刚起身,就发现房间角落里的药柜边站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藏青色的夜行服,以布蒙面,容貌不甚清晰。但是他眼中明显的杀意和手上的弯刀上闪过的银光,是苏寻锦看得真真切切的。
苏寻锦咽了咽口水,向后退了几步,那人便也跟上来几步。
生与死的距离,只有这么长么?苏寻锦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铖还说要我等着她,这会儿再看看,我怕是只能在黄泉之下等他了。
银色的弯刀猛地劈了下来,苏寻锦尖叫一声,随手将身后摸到的东西砸了出去企图挡住那人的攻击。
扔出的那个瞬间,苏寻锦就后悔了……
她拿来当盾的这个东西,竟然是上次在夕城的时候从陆知府那里得来的古琴。
也亏的这把古琴,工艺精湛得很,一时间那刺客竟然也没法劈开。然而只是冷笑了一声,那人再次举着刀砍了下来。
这一次,古琴碎成了两块。
苏寻锦也顾不上心疼了,慢慢地退到窗口,犹豫着要不要跳下去。
她看柳煜影跳了那么多次,也没什么事。她应该,也可以跳吧。
刺客却并不给她犹豫的机会,最后一次举起了弯刀。苏寻锦看到他眼中慢慢的得意之色,闭上眼睛准备等死。
“哐当”一声,弯刀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而后,她发觉自己被拥入一个很温暖的怀抱中。
“没事了小锦……不要怕。”
听到安歌熟悉的声音,苏寻锦的身子在一瞬间瘫软下来,眼泪夺眶而出。
安歌敏感地感觉到了衣服有些湿,无奈地蹲下身子,一边扶着她一边拿出手帕给她擦眼泪。
“好了好了。小锦不哭了啊……看,小哥不是来救你了吗?嗯?”
苏寻锦擦干净眼泪认真地看着安歌,随后抽抽鼻子,指着地上又哭了起来:“可是那把琴没有了。那么漂亮的琴,而且还是阿铖送给我的。要是他问起来怎么办啊……”
安歌无奈:“那小哥请人给你做一把琴,一模一样的琴,好不好?”
“真的?”苏寻锦顿时不哭了。
安歌看着她狡黠的眸子,叹了口气:“真的。”
苏寻锦得意地笑:“谁让你说带香谱给我,拖到现在都没有带。活该被我敲一笔,哼哼。”
安歌看着她又是泪又是笑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
窗外,火也已经被灭了,一切又恢复于平静。
安歌忽而神色一变,向苏寻锦使了个眼色之后,便隐身进了衣柜。
他躲进去之后没多久,门口响起了敲门声。苏寻锦刚想去开门,却又想起此时自己衣冠不整的,脸上还有眼泪,房间里还有一个男人的尸体,实在不能被人看见,于是决定先擦擦脸再说。
苏右祺见女儿许久不来开门,干脆令下人直接将门撞开。
这一撞,撞得所有人都愣了。
苏寻锦手里拿着毛巾,努力想从变故中回过神来。
而苏右祺本想上去问问苏寻锦有没有受伤的时候,却发现女儿只穿了一件中衣,而且衣衫十分凌乱地赤脚站在地上,白色的中衣的腰部还沾染了红色的血迹。
仔细看看,房间里的地上还躺着一个男人的尸体,还有一架碎成两半的古琴。
再仔细看看,苏寻锦的眼眶还是红的。
苏寻锦顺着苏右祺的目光低头一看,瞬间只觉得五雷轰顶。
完了完了,这下自己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小哥你救人就救人吧,这下可好,把我救进火坑了。杀人不见血的法子那么多,你怎么还非把血溅在这么特殊的地方呢?
苏右祺叹了一口气,迈开步子上前将委屈的苏寻锦搂紧怀里:“爹爹在这儿呢啊,没事了。”
苏寻锦挣扎了一下,苏右祺只当她是刚经历过那事,害怕被男人抱着,便松开了她。
苏寻锦小声道:“爹,你想多了,我没有……”
苏右祺不容分说地慈爱地看着她:“没事的啊,没事。”
苏寻锦无奈,转身朝着床上走去。
苏右祺只当是女儿家的面皮薄,道:“那让你娘进来陪你睡,爹爹先走了啊。”
苏寻锦怒吼:“我不要谁来陪我睡,我自己就可以了!”
话一出口,苏寻锦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
安歌在衣柜里都有些听不下去了,干脆走了出来。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苏右祺见安歌一头的银色长发,衬着深紫色的大袍,说不出来的妖孽。
“你……你是泠越王朝的后人?”苏右祺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安歌不置可否:“小锦今天晚上受了不少惊吓。中书令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苏右祺又看看苏寻锦,点点头。指了两名下人进来将房间打扫干净,又让秋夕去准备些热水,随后便关上门出去了。
书房内。
苏右祺请安歌坐下,又自己倒了两杯茶:“你究竟是什么人?”
“在下安歌。”安歌淡淡答道。
安歌!苏右祺被这个答案给惊到了。
安歌是江湖上叱咤风云的人物,怎么会跟锦儿扯到一起。
安歌却非常淡定地啜饮了一口茶,不慌不忙地解释起来:“十八年前,中书令大人曾经想要抛家弃子,与一名叫月冉的女子交好,我说的不错吧?”
苏右祺警惕地看着他。
传闻墨宫专职刺探情报,谋杀和保护,可不想居然连他的私事都知道的如此清楚。
---题外话---
先放两章上来,下午还会有。
...
第120章 南宫云笺
安歌并没有理会苏右祺的惊讶,继续说道:“月冉有个一母同胞的姐姐,是在下的母亲。家父莫其练,十年前遭人暗算,莫家被灭门,幸得苏长公子救助,安歌才免于死难。而后见到苏家四小姐,与在下的妹妹甚是相像,故而起了怜爱之心。”
“安歌大人的妹妹……”苏右祺眼睛一亮——
安歌的母亲和锦儿的母亲既然一母同胞,那么他的妹妹和锦儿应该也是一样的血统,一样的命运。
“她七年前死了。”安歌说着,眸子中没有丝毫的波动。
苏右祺重又垂下头去。
安歌接着又道:“今天晚上的事情,本事陈国二皇子南宫衡搅出的事端。刺客是他派来的,目的是将苏四小姐杀死。那名刺客被在下击杀因而不慎在苏四小姐身上留下了血迹。中书令大人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苏右祺听完,抬头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如此说来,今天晚上实在是有劳安歌大人了。”
安歌微微点了点头,起身就准备走。
苏右祺有些惊讶,张口叫了他一声。
安歌转过身,用疑问的眼神看着他。
苏右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安歌大人若是不嫌弃,也可将此处当作一个家。按辈分,我也能算得上是你的姨夫。”
安歌轻笑了一声:“如果在下没有记错,小姨月冉,似乎是从没进过苏家的门吧。”说完,转身出去了。
苏右祺听到这话,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钤。
他是什么意思?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平静如水。苏寻锦又恢复了从前无所事事的状态,每天睡睡觉,捣鼓捣鼓草药,研究研究琴艺。偶尔空下来的时候,也会对这天空发呆,想想钟离铖。
不知道他有没有在想我。
更偶尔的时候,柳煜影会来转转,在她耳边叽里咕噜地讲很多话。
那天的刺客事件之后,太子钟离昊无论如何还是将苏洛雪接回宫里去了。之后又过了没几天,天涯阁的人总算是到了。
一共是五个,和清羽有点像,又呆又乖,武功很好。每次五个人齐刷刷地跪下叫苏寻锦主人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是养了五条狗。
小哥倒是没有再出现过。他似乎一直都很忙。
大哥去了景寒山庄。他和景桐姐姐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
不知不觉的,那张画上的花骨朵,已经被涂掉五十六个了。
听爹爹说,边境传来的战报,端王殿下的大军所向披靡,势如破竹,第一个月便一举拿下了七座城池。陈国派出二皇子求和,未果。
四月初七。
“钟离铖你个疯子!”龙柯崖再一次被踢出了大帐,随后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指着主帐破口大骂道。
周围的士兵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了。
这一次跟着钟离铖一起出来的士兵,有些原本便是他训练出来的,对这次的作战强度还算是勉强能适应。有些其他将军手下出来的兵,早就累得恨不得直接去战场上被敌军一刀捅死。
和端王殿下出来打仗绝对是一种非常新奇的体验。比如他们可以两个多月就攻破了十六座城池,比如他们可以看到副帅指着主帅的大帐骂个不停。
其实第一次见到龙将军对着端王殿下光明正大地咒骂的时候,这些别处来的士兵表示十分惊恐。
然而不仅龙柯崖没有掉脑袋,而且这样的事情还发生了第二遍第三遍……
于是大家便习以为常了。
只不过这一次,龙柯崖气呼呼地骂到一半,主帐的帐帘忽然被掀开了。
面无表情的钟离铖走了出来。
龙柯崖立刻噤声。
原本坐在地上休整的士兵也投来好奇的目光,在心里暗自替龙柯崖点了一排白蜡烛。
钟离铖看了龙柯崖一眼,下令让几个将军到主帐来。
过了没多久,将军们一个个地从主帐里出来。众士兵正准备列阵听令的时候,只听自家将军宣布:“今日休息。想睡觉的睡觉,想打猎的可以去周边山上打猎。晚上吃肉。”
众人欢呼起来,却又见主帐门口,钟离铖对龙柯崖冷冰冰地丢出一句话:“你没得吃,收集情报去。”
龙柯崖敢怒不敢言。想瞪钟离铖,却又没有那个勇气,结果活生生地朝着钟离铖丢了个媚眼。
他对钟离铖不满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不过是约定好的十五城已经破了,可钟离铖还不满足,说还有时间,非要再打下下一座城再班师回朝。
若真是这样,也就罢了。可今天他却无意中得知了真正的原因。
今日本是苏寻锦那小丫头的生日,钟离铖觉着自己没能陪她过,有些愧疚,这才想起来出来也没有给她带什么礼物回去。
本来呢,哪有出来打仗还给人带礼物的道理。可是偏偏钟离铖听说下一座城里有上好的千年沉香木,便想将其带回去送给苏寻锦。
于是乎龙柯崖大怒。
钟离铖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不得好死……龙柯崖一边在心里碎碎念着,一边带着几个探子向着溪州的方向潜过去。
听说这个溪州算得上是陈国的经济重镇了。距离五月一日还有二十八日。其中大军回帝都便要十五日。这么一个重要的城镇,别说十三天了,就是十三个月,怕是也未必能打下来。
钟离铖这家伙简直就是疯子。
本来嘛,攻城这种事情,也没有什么技术可讲,完全就是拼军队的数量和质量,用性命换来的胜利。从兵法上讲,攻城战是下下策,想要获胜,最好还是劝降。
他们进入陈国这些日子以来攻克的城池,也大多以劝降为主。当然,一开始也要硬打,否则之后哪来的底气去迫使敌人开门投降。
龙柯崖就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察觉到了一些动静,连忙止住了脚步。
陈国的土地大多为寸草不生的荒芜之地,因此,溪州的环境算得上是相当不错的了——周围有青山绿水围绕,土质也很不错,很适合种地。
而龙柯崖却见到,许多身着重甲的士兵正在压着一大队的百姓朝着溪州的方向走去。而后跟着大量的粮草,武器。
战争总是一件无奈的事情。
龙柯崖不用想都知道这些百姓是用来做什么的——这些犯了重罪的犯人,留在狱中还要吃粮食,而拿出来做炮灰,才是最好的选择。
就像他们攻城的时候,也要押着俘虏来的降军去做攻城的炮灰。一样的道理——一来他们自己的干粮还未必够吃,哪来多余的去养这些没用的俘虏。二来有些守城的士兵看见同僚,未必能下得去手。
只不过,这些犯人……
龙柯崖眼珠一转,令这些探子在这里继续盯着他们,随后便自己一人回去了。
他得赶紧和钟离铖报告这件事,趁他们进城前截一些粮草下来。最好还是能派几个人混进这群炮灰的队伍,到时候里应外合,能方便不少。
只是,当龙柯崖回到主帐的时候,却真真切切地被眼前的一景惊到了。
一名一身蓝衣,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男子正坐在大帐中。听见有人进来之后,他转过头来,看到龙柯崖,起身行礼道:“这位便是龙将军了吧。在下云笺,今日能见到将军,真是三生有幸。”
“大人说笑了。请问大人是?”龙柯崖嘴上应付着他,心中却是十分警惕。
眼前的男子,一身水蓝色的长袍,看上去价值不菲,温润如玉的眸子中透着柔和的笑意。一对剑眉并没有太多的违和感,反倒是给他凭生地添了一股英气。整个人像是一名文弱书生一般,低眉顺眼,十分谦恭。可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气场,却不似常人。
那不是一种书生应该有的,倒是和晟王殿下颇有些相似。那种看上去彬彬有礼,柔弱无害,实际上却将你吃得连骨头都不剩的感觉……
钟离铖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冰山脸,冷冰冰地着:“这是陈国的五皇子,南宫云笺。”
龙柯崖恍然大悟——原来是来谈判的。
南宫云笺转过身去,继续原先的话题:“端王殿下号称战神,年纪轻轻却精通兵法,战无不胜,云笺实在是佩服。”
“你能在南宫衡眼皮子底下长这么大还没被吃掉,也很不错。”钟离铖答道,暗示对方擅长权谋之术,可信度不高。
南宫云笺像是完全没有听懂一般,轻轻一笑:“总之,云笺听闻殿下偏爱香木,这次想要攻下溪州,也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城内的千年沉香。为表诚意,云笺特意带了一块过来。”说着,令身后跟着的小厮将锦盒呈上来。
盒子本身也是用上成的古木制成的,散发着清新低调的气味。
钟离铖皱着眉头看南宫云笺演戏一般地恭恭敬敬地上前,替他将那锦盒打开,露出里面的沉香木来。
“请殿下过目。”南宫云笺摆了一个“请”的手势。
钟离铖挑眉,身子微微前倾去摸那沉香木。
瞬间,在帐门口看戏的龙柯崖只听到巨大的类似于爆炸的声音,随后便是白色烟雾充满了整个主帐。
...
第121章 背水一战
龙柯崖是个反应快的,立刻摒住了呼吸,以免那烟雾有毒,吸进身体,可就不太妙了。
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听声音便足以感觉到那个南宫云笺的动静了。
龙柯崖干脆闭上眼睛,拔出剑来,集中注意力去感受对方的行踪。
同一时间出现在帐中的还有清羽。
南宫云笺虽然看上去弱不经风,可真的打起来的时候,龙柯崖和清羽还是感到有些吃力——毕竟他们俩也是呆着帐中的,无论反应再如何快,还是始终无法避免吸入一些毒烟。再加上对方带来的那小厮似乎也不是个简单人物,二人渐渐地落了下乘醢。
外边的士兵听到动静,一时间都微距过来。只是,没有命令,谁都不敢进主帐,于是便在主帐外面严阵以待起来。
南宫云笺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更加希望速战速决。
随着大帐的破损,白色的烟雾渐渐地飘散出去,帐内的视野也变得清明了起来缇。
龙柯崖眼见着自己与清羽似乎就要落败。而大帐之外,虽然士兵都在守着,可是南宫云笺若是有心要逃,怕是也没人能拦得住他。
这南宫云笺也不知学的什么邪门的剑术,看上去像是花架子一般软弱无用,可每次都能在无形中完美地化解龙柯崖的攻击,更是在龙柯崖完全没有防备的时候冷不丁地刺上来。
龙柯崖并没有穿甲衣,因此很快一身长袍便被南宫云笺划得破破烂烂。
妈的,老子这衣服很值钱的啊……龙柯崖看着仍然在以奇诡的方式舞着剑的南宫云笺,深吸了一口气。
一脚踢开一旁小厮的攻击,龙柯崖以完全放弃防守的方式举剑向南宫云笺刺去。一招一式地划下,像是一点都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会死在对方的剑下。
南宫云笺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是也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没有了顾虑的龙柯崖舞剑的速度快了去多,劈,砍,刺,挑。南宫云笺被他逼得实在是没有办法,只有抛弃原先的剑法改而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抵挡起龙柯崖的攻击。
一旁的小厮见状,本想趁机去从背后偷袭龙柯崖,却又被一旁的清羽缠住了手脚,一时间无论如何都脱不开身。
只是那清羽许是刚才爆炸时离沉香木距离较近,因此受到的影响也比较大,不管是攻击的力度还是速度,都明显下降了。
那小厮也顾不上先解决清羽,见到有空子可钻之后,便迅速地扑向了龙柯崖。
龙柯崖正在全神贯注地攻击南宫云笺,锐利的剑锋直指南宫云笺的心脏。而南宫云笺的身上此刻也添了不少伤痕,脸色很是难看。
就在南宫云笺吃力地举剑抵挡着,而龙柯崖的剑锋就要在对方的剑上擦出火花的时候,南宫云笺带来的小厮举剑从背后狠狠地刺进了龙柯崖的后背。
那个瞬间,龙柯崖剑锋一晃,转身以肉眼几乎无法看清的速度割下了那小厮的脑袋。
与此同时,原先看似被小厮耗尽力气的清羽上前用剑抵住了南宫云笺的喉咙。
呼……龙柯崖用软剑支撑着身体单膝跪倒在地上,吐出一大口血来。
南宫云笺似乎十分不甘心,被清羽用剑抵着脖子仍然在不安分地动来动去。
龙柯崖喘息了几下,看着还在想要挣脱开去的南宫云笺,拔起面前的剑随手一划。
“啊啊啊……”只听一声哀嚎,南宫云笺的双腿失去了支撑,整个人都瘫软下来。
“五皇子殿下真是不幸啊。”龙柯崖看着他被自己废掉的膝盖,冷笑着开口,唇齿间全部是血,“听说贵国大皇子被废了双腿,下半辈子只能在床榻上度过,想不到五皇子殿下年纪小小,却也要蹈自家大哥的覆辙。”
“你混蛋!”南宫云笺瞪着龙柯崖,眼睛里似乎能喷出火来,“敢动我,看父皇回头怎么收拾你。你们这群人,全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龙柯崖冷哼一声,转头看了看仍然晕倒在案几旁的钟离铖,给清羽丢了一个眼色,随后拎着那小厮的脑袋摇摇晃晃地走出大帐。
帐外的一干人等等了半天,等到那帐中都没有动静了,不禁更加心焦。时间像是凝固了一般变得格外漫长。似乎过了一年那么久之后,众人看到满身是血的龙柯崖走了出来,将那小厮的脑袋往帐门口一丢。
而后跟出来了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他手上拖着被卸了下颚骨无法言语的南宫云笺。
众人立刻都凑上来关心龙柯崖的伤势,又问起端王殿下如何。
有人认出这穿着夜行衣的人,似乎是端王殿下的心腹。
龙柯崖提气大喊一声:“列阵!”
众人看他面色严肃,不似平常那般嬉笑,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排列好阵型。
龙柯崖心中默念着,告诫自己一定要撑住,随后朗声道:“陈国五皇子南宫云笺,居心叵测,以谈和之名行谋害端王殿下之实,以便使我军不战而败,如今便落得如此狼狈下场。此刻端王殿下正在主帐内休息,拟定攻城计划。望尔等必将一鼓作气,以破竹之势攻克溪州!”
说完,龙柯崖下令指了两个士兵将南宫云笺押下去,又叫了随军的太医进主帐,随后便让众人回去休整。
主帐内。
龙柯崖一走帐内,整个人便都瘫软了下去,倚在屏风上便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那军医跟着龙柯崖走进来,见到如此景象,吓得脸色都白了。
龙柯崖脸色像纸一般白而脆弱:“秦太医,端王殿下中了那南宫云笺的奸计,吸入了一种白色的烟雾,怕是中毒了,只是这件事,还要劳烦太医不要说出去,以免乱了军心。”
秦太医很快反应过来,点点头,上前给钟离铖把脉。
龙柯崖看目光紧紧盯着秦太医脸上的表情,有气无力的问道:“殿下怎么样了?
秦太医摇摇头:“性命尚在,可是气脉全乱了。这种症状老夫也是第一次见,实在是无能为力。”
龙柯崖闻言,每头深深皱了起来:“怎么会这样……”
秦太医叹了一口气,走到龙柯崖身边给他包扎伤口:“只要性命还在就好,龙将军都说了是种了那南宫云笺的毒雾,那么去逼问南宫云笺,自然就能得到解药了。”
龙柯崖则是痛的直吸气,说不出话来。
清羽将钟离铖扶到床上去,随后便坐在床边守着,脸上十分的担心。
秦太医给龙柯崖上好药之后,又吩咐他好好休息,随后便退了出去。
龙柯崖也顾不上地方别的,叮嘱了清羽守好大帐别放任何人进来,随后便趴在案几上睡着了。
这一觉便睡到了晚膳时分。
龙柯崖是被热腾腾的饭菜香气给叫醒的。
行军打仗,大多数时候都是啃干粮,很少能吃到肉。不过托苏寻锦生辰的福,今儿个钟离铖放他们去打猎,还真打回来不少野味。
还说不给我吃……龙柯崖心里碎碎念着,撑着自己站起来。
这会儿我还真就吃上了,而且还要把你的份都吃掉……
龙柯崖吃着吃着,忽而感受到有些不寒而栗。回头一看,只见清羽用颇为幽怨的小眼神看着自己。
“怎么了?”龙柯崖睡了一觉,又吃了东西,总算恢复了些力气。
“苏寻锦。”清羽道,“那个时候去西域路上,江景桐中了一种很奇怪的毒,苏寻锦会解。这个毒,她应该也会。”
龙柯崖停下了进食的动作:“真的?”
清羽坚定地点头。
虽然他也不能确定她到底会不会,可是她的的确确是他们的最后一线希望了。
龙柯崖摇摇头:“苏寻锦这段时间似乎身子不怎么好,家里盯得也紧,怕是不能过来。”
清羽奇怪地看了龙柯崖一眼:“谁说要带她过来了?,把主人送回去不就好了?”
龙柯崖瞬间满头黑线:“把殿下送回去?那我怎么办?”
“你自己指挥他们攻城呗。”清羽说得理所当然,“反正主人在这里也只是昏迷,帮不了你,倒不如送回去。”
龙柯崖皱着眉头,似乎在想这个计划究竟可不可行。
“你不是将军吗?整天跟在主人后面指挥的,你就不能指挥一次么?照葫芦画瓢都不会么?”清羽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就算真的没有信心,那就带着他们回帝都也行啊。俘获陈国五皇子,也是大功一件。”
龙柯崖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他虽然跟在钟离铖后面很久,大大小小的仗打了不少,可是他们的性子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钟离铖属于那种动辄拼个你死我活,只要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没有关系的人,喜欢背水一战,置于死地而后生。而他龙柯崖,追求稳重。若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他宁可缩在那里,守好固有的东西。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经常吵起来。钟离铖常常因此嘲笑他没有气场,格局太小,不是做将军的料,难怪老是升不了级。
但是,有一件事,他们的观念是相同的。
那就是,绝不退兵。
...
第122章 护心药丸
龙柯崖又盯着昏迷中的钟离铖看了一会儿,心中暗暗地下了决心。
我会把溪州打下来的。五月初一之前,带着他们,班师回朝。
“清羽。”龙柯崖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先休息,丑时带两个血骑护送殿下回帝都。这边的事情,我来解决。”
“好。”清羽点了点头。
于是,在东方刚刚开始破晓的时候,清羽叫上两名血骑,找了辆马车,三人轮流驾驶着,马不停蹄地往帝都赶。每过一个驿站便换一匹马,一路狂奔,三日便回到了帝都。
呼……清羽看着帝都高大的城门,长出了一口气钤。
此刻还是半夜,万籁俱静。城门紧紧地关着。
与他一同驾车的血骑利落地跳下马车:“我去开门。”
血骑设立之初便是专职保护皇家的,身上有独特的标识,不可伪造。因此轮值守城的士兵见到血骑之后,一刻都不敢耽误,连忙请守城将军过来。
“不要等他过来了。”那名血骑皱着眉头道,“出了事我担着。”
“这……”守城士兵面露难色。
这件事情他这么多没办法做主。没有将军的命令就擅自打开城门,那可是死罪,连家人都要发配充官。
血骑见那士兵仍然在犹豫,二话不说便抽出了短剑,抵在他脖子上:“马车里的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搭上你九族的命都不够赔!给我开门,马上开。”
那士兵立马蔫了,连声表示知错,一边赶去将那城门打开。
清羽在下面等着,见城门出传来动静,便将那名休息的血骑叫醒,随后便独自进城往中书令府的方向去了。
整个帝都还处在沉睡中,静谧而安宁。清羽十分干脆地翻过了苏寻锦院落边的那堵矮墙,脚才刚沾到地上,便被五名穿着夜行衣的蒙面男子齐齐用剑抵住了要害。
眼睛,咽喉,大腿。双手更是直接被两人攥紧了直接用短匕压住了手腕。仿佛只要他稍微一动,所有的刀剑都会落下,他也会全身流血不止而亡。
清羽微微一愣,旋即自嘲地笑了一声:“是我心急了,如此大意,都没有发现还有人守着。”
五人齐齐跪下,恭敬道:“大人。”
清羽点了点头:“你们继续在这里守着,我带苏小姐去端王府。”
一人闻言,抬头道:“阁主……”
“回来了。”丢出这三个字,清羽便直奔云锦阁二楼的卧房而去。
苏寻锦原本窝在床上睡得正香,忽而感到一阵冷风袭来,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在自己脸上滑来滑去。
不耐烦地拍开那不明物体,苏寻锦翻了个身继续睡。
“苏小姐……”鉴于秋夕就在附近睡着,清羽也不敢大声喊,而苏寻锦又实在睡的太死。
无奈之下,他干脆两只手分别捂住了苏寻锦的口鼻。
“呜……呜呜……”苏寻锦没法呼吸,不久一张小脸便涨得通红,一边使劲踢打挣扎着一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清羽扭曲的面孔映入瞳孔。
苏寻锦一睁眼就对上那双异色的眸子,瞬间回到了从前几乎被他掐死的瞬间,张嘴就要尖叫,忽而又反应过来这是清羽,不能叫,于是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
“总有一天我得被你掐死!”苏寻锦皱眉道,深深地洗了几口气。
清羽刚刚被她踢到关键部位,此刻正疼着呢,咬着牙道:“几天不见有长进啊……”
苏寻锦摸摸下巴,有些好奇:“你怎么会在这里啊?是不是阿铖回来了,是不是是不是?”
清羽点头:“他中毒了,龙将军让我先……”
话还没说完,苏寻锦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中毒了,怎么样了,有没有出事,严重吗?”
清羽被她逼的连连后退:“我就是来带你过去的。随军的太医说性命还在,但是气乱了。说这毒他也没见过,我想可能你会……”
苏寻锦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跳下床开始穿衣服:“那你罗嗦什么,带我过去啊。”随后便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让清羽替她收拾东西。
清羽于是开始手忙脚乱地找那些他从来都没见过的药草,器材。
简单地准备了之后,考虑到苏寻锦走路慢一些,清羽随手从马厩里牵了两匹马,带着苏寻锦翻墙往端王府去了。
端王府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听说端王殿下回帝都之后,下人们都起床开始打扫屋子,准备热水,饭食。可没想到的是,端王殿下竟然是被两名血骑给抬回来的。
苏寻锦赶到的时候,只见钟离铖的卧房门口,一个火红色的声影倚在门廊上,老神在在地看戏。
“你怎么这么淡定?”苏寻锦隔着老远便看到了他,一边走过去一边皱着眉头道。
“我淡定是因为知道你肯定会过来。只要你一出手,钟离铖什么事都不会有。再说了,你不也挺淡定的吗,还有空注意到我。”柳煜影“啪”地一声打开了那把折扇。
冬天也是一把扇子,夏天也是一把扇子,永远一身红衣,看上去很薄。
他真的不冷么?
苏寻锦瞥了他一眼,径直走进了卧房,给柳煜影丢下一句话:“把这群乱糟糟的人整顿好。”
柳煜影颇感兴趣地挑眉。
这就开始以王妃娘娘的身份开始使唤他了?
想想钟离铖醒了以后的日子,柳煜影决定让自己先适应起来。
他就一被使唤的命。哎……
叹了一口气,柳煜影站到院落中间指挥起了下人。
卧房内已经点起了灯,钟离铖就躺在床上,面黄肌瘦,胡子拉碴。两名血骑正守在床边,见到苏寻锦之后,轻轻点了点头。
来的路上,苏寻锦已经听清羽讲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沉香木……她又不是没有那么拼命干什么。再说了,出去打仗就专心打仗,还想着给她带礼物……
苏寻锦咬着下唇,伸手轻轻搭在了钟离铖的腕上。
“拿银针来。”苏寻锦一边对清羽吩咐着,一边朝着两名血骑道,“麻烦二位出去吧。”
两名血骑相对看了一眼,讪讪地出了房间。
苏寻锦小心翼翼地从带来的盒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红色的药丸,放在手上掂量了许久。
清羽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试探着叫了一声:“苏……小姐?”
苏寻锦用央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能不能帮我把他扶着坐起来。”
清羽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眨了眨眼道:“苏小姐若是觉得不好意思,清羽不看就是了。”
说些,拿来一碗水放在床头,便转过身去。
清羽你你你……
苏寻锦不禁气结。
明显就是故意的。把人扶起来要多大力气啊,这么点小忙都不肯帮。
只是,清羽不帮忙,她也没有办法,只有先将药丸和水化开,随后含了一口在嘴里,便俯下身去凑钟离铖的唇。
有一个瞬间,苏寻锦突然觉得,下一秒他就会睁开眼,带着邪气的笑说:“趁我睡了就像偷吻我是吧?”
然而并没有。苏寻锦渐渐碰到的,是一张冰冷的唇,并不很干燥——想来清羽和两名血骑也是很费心地在照顾的。
轻轻地撬开牙关,苏寻锦将口中的药液渡进了钟离铖口中,随后再一口一口地将一碗药用这种方法全都灌了进去。
护心丸本该直接吞服的。只是眼下钟离铖昏迷着,没有办法主动吞食这么大的药丸,只能给他这么灌。
也不知道效果会不会减弱。
苏寻锦垂眸,坐直了身子,只见清羽仍然背朝着自己坐着,一副老实的模样。
苏寻锦沉吟片刻,吩咐道:“我卧房的窗户边有一个小柜,第三排的抽屉中放了些香,去帮我拿过来吧。”
“全部拿过来?”清羽有些惊讶。
苏寻锦点头:“说给你听你也不认识。你又不比阿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清羽闻言,便觉得有些憋屈,可也没法反驳什么,只有乖乖地去中书令府拿香去了。
苏寻锦在房间里坐了许久,深吸一口气,之后便起身去将门栓死了,走到床边开始脱钟离铖的衣服。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要看的,自己动手总比别人来动手好不是么?
平时穿着衣服不过觉得他高瘦挺拔,脱了衣服则又是另一幅模样。纠结的肌肉似乎很有力量的感觉,上面不规则地布了些许伤疤,狰狞可怖。
苏寻锦将他身上的衣服退得只剩下一件亵裤,随后颤巍着手去拧了块湿毛巾帮钟离铖身上擦了一遍。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心里默默地念叨着,尽量将目光集中到自己手上,苏寻锦捏着银针轻轻地扎进了钟离铖的皮肤,随后旋转着令其扎得更深。
第一根针扎进去之后,苏寻锦明显成功地回收了自己的注意力,很快凝神静气将剩下数根针的也轻轻扎进了钟离铖的身体。
最后一根……
苏寻锦看着手上粗而长的一根针,轻轻地放在了一边,转而拿着纸笔写下了一个方子,随后站在门口叫柳煜影过来。
柳煜影接过这张药方,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题外话---
晚上十一点之后还会有一更
...
第123章 妙手回春
“钟离铖不是对你挺好的嘛,你就这么想弄死他?”柳煜影将药方折在手中,挑眉问道。
他对医术草药所知不多,却也看得懂这张药方上面的几味药凑在一起,是为剧毒。虽然柳煜影相信苏寻锦不会对钟离铖下毒手——尤其是在这个她不用下毒手他也必死无疑的当口,可是他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么一句。
苏寻锦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连你都不信我,若是这药方拿给端王府的下人去抓,那我今天肯定得和阿铖一起死在这里了。”
柳煜影见她一副委屈的模样,连声道:“是小的失言,是小的失言,惹得小娘子如此闷闷不乐。小的这就去药铺抓药去,给小娘子赔罪。洽”
苏寻锦翻了个白眼:“赶紧去吧,回来我还得煎药。”
“得令!”柳煜影高呼一声,红色的身影便出府去了钤。
送走柳煜影,苏寻锦站在卧房门口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天已经亮起来了。
也不知道家里的人有没有发现她不见了,又会不会担心。不过苏寻锦并不担心自己在端王府的事情会被发现——毕竟,送她过来的人,是清羽。清羽的实力她很清楚,不会出差错的。
苏寻锦正想着的时候,清羽便已经拿着她要的香回来了。
苏寻锦接过小包裹,对清羽叮嘱道:“我让柳煜影去抓药了。等他回来之后,你让他按照药方上的顺序将药材放进水中,中间有空白的表示过一盏茶再放。”
清羽点头,表示自己已经记下,又问:“那你呢?你要去哪儿?”
“不去哪儿。”苏寻锦摆摆手,“我要去睡一会儿。等药煎好了以后再叫我起来。”
清羽松了一口气,便找了个下人在钟离铖卧房的外室搭了张小铺子,让苏寻锦先凑合着睡了。
中书令府。
虽然是早晨,本该生气勃勃的时刻,可这偌大的宅子里却是鸦雀无声。
秋夕跪在正厅里,哭得稀里哗啦:“老爷,我真的不知道四小姐去哪儿了,她也没有告诉我……”
苏右祺冷哼一声,看向了坐在一旁的杜清盘。
杜清盘居高临下地看着秋夕,不屑道:“作为一个贴身侍女,不得主人信任,连主人的行踪也掌握不了。主人出了事情,也不能替主人解决。作为一个下人,你连自家小姐近期的情况都报不出来,实在是废物一个。”
秋夕的身子抖了抖。
苏洛原见情况胶着,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替苏寻锦辩解,却被杜氏一把抓住了手腕。
被哥哥亲眼看见半夜三更的和一个男人进了端王府,苏寻锦这次可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不要说她的名声还能不能保住。和端王府的人呆在一起,老爷这次发起怒来如何究竟要如何罚她,还说不定呢。杜氏面上神情沉重,心中却是冷笑不已。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苏右祺仍然坐在主位上,一动不动。
杜氏有些坐不住了,开口央求道:“老爷,妾身还没有用过早膳,实在是饿得厉害,加上又在这里坐了这么久,有些头昏眼花的。若是老爷允许,妾身想先告退,先退下,与哥哥一起用过了早膳,再来陪老爷一起等,可好?”
杜清盘也道:“这苏四小姐一人惹出来的事情,何必牵连着这么多人一起受罪。按我说,那什么阴锦阁里面的下人,各打五十大板,扔到柴房里去,饿上个十天八天的。其他的人呢,该干嘛干嘛。这不就结了吗?”
苏右祺皱着眉头看了在自家哥哥面前装的楚楚可怜的杜氏,转头又看看杜清盘,摇了摇头。
“也罢也罢,你们去吧。我还要在这里等那不肖的丫头片子回来。”
“爹,此事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何必如此当真?锦儿向来十分听话,又如何会做出如此有违妇道的事情来。您一手教出来的女儿,自己也信不过么?”苏洛原终究是忍不住了,站起来道。
苏右祺只是颇为沧桑地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句:“好不容易轮休,去陪你娘用早膳,然后好好休息吧。”
苏洛原闻言,真是彻底被噎住了。
这算是什么回答?
“还不快去?”苏右祺皱着眉头,拔高了声调。
“是。”苏洛原心中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去花厅了。
于是正厅中只留下一个苏右祺和一个白氏,坐在高高的椅子上,相对无言。
“小娘子这是要做法事,跳大神么?”柳煜影拎着一桶开水从外边走进卧室,却见里面烟气缭绕,十分神秘。
苏寻锦醒来之后,便先在房中焚了些香。那究竟是什么功效的香,清羽也不清楚。但是他确实觉得那味道很不错,便凑上去多闻了几口。
苏寻锦见此,便轻声地笑,道:“你要是喜欢,回头我制些送给你。”
清羽摇摇头:“我是暗卫,身上不能带味道的,不然容易暴露行踪。”之后苏寻锦有条不紊地开始收针,喂汤药。这会儿柳煜影拎着热水送进来之后,苏寻锦又让他将一剂汤药倒进水里,随后便拿着毛巾沾着药水给钟离铖擦起了身子。
柳煜影和清羽见此,有些手足无措:“那……我们先出去了?”
呆在这里盯着端王殿下的果体看,还挺羞耻的。
“好。”苏寻锦手上的动作不停,一边答应着,一边又回头吩咐起清羽:“清羽你先呆在门口行吗?我等会儿需要你帮忙。”
清羽点点头,推门出去了。
柳煜影却没有动。
苏寻锦只听身后“啪”的一声,折扇的响声伴随着调笑的声线响起:“端王殿下身负重伤,被送回帝都,在家躺了一个上午,之前无人可解的毒就自己解开了。与其让这个消息今天下午传遍帝都,倒不如小娘子你送我一个妙手回春的名号,如何?”
苏寻锦微微地愣住了。
柳煜影的意思,她不能暴露行踪,那么就没法解释钟离铖的伤是如何好的。与其到时候让人怀疑,追查,倒不如直接让柳煜影这会儿留在卧房中,到时候解释起来就说是柳煜影的手笔。
反正柳家家主与端王殿下关系甚为亲密,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好。”苏寻锦停下来喘了一口气,随后又拿起毛巾继续擦拭着。
柳煜影则是不缓不急地在桌边坐下,托着腮帮子眼珠子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这么一场郎情妾意的苦情剧。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能修成正果呢……
看着看着,柳煜影便在桌边睡着了。
卧房里暖暖的,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香气让人感觉很舒服。再加上半夜里突然接到钟离铖回到帝都的消息才赶过来的,他实在是撑不住了。
这一觉昏昏沉沉地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总之柳煜影是被饿醒的,醒的时候,只见苏寻锦正拿着一根非常粗的针看着钟离铖发呆。
“药水没弄死他,这会儿又想拿针扎死他了?”柳煜影玩笑道,凑上去看了看那针,“这么粗一根针,不死也残啊。”
苏寻锦的沉思被打断,回过神来,对柳煜影笑笑,随后握住钟离铖的手腕将那根针对着血管扎了下去。
乌黑的血争先恐后地流了出来。
苏寻锦松了一口气,将银针移开,放任那毒血自己流着。等到血液的颜色越来越浅,最后变成鲜红的时候,苏寻锦这才用压住血管,用纱布将伤口紧紧地裹了一层又一层。
“这就好了?”柳煜影看得目瞪口呆。
放个血就行了?
“没有。还有一些毒放不出来。”苏寻锦说着站起身来,“我去叫清羽进来。”
“有我在呢叫清羽干什么。”柳煜影表示十分不满。
“你啊……”苏寻锦打量了他两下,摆摆手,“你不行。”
清羽懵懵懂懂地被领进来,只见钟离铖的脸色似乎苍白了许多,旁边原本装着热水的木桶此刻变成了红里透紫的颜色,说不清楚的诡异。
苏寻锦一边利索地新取出一根针来从钟离铖的胸口扎进去,一边吩咐道,“清羽你用内力,按照我说的路线施力,引着针走。”
清羽瞪大了眼睛。
“有问题吗?”苏寻锦挠挠脑袋,“清羽的内功还可以的吧。”
“我之前没做过这样的事情,万一出了差错……”清羽皱眉道。
苏寻锦垂眸:“但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
清羽看着钟离铖苍白的脸色,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
苏寻锦轻轻地将那根在药水中泡了几个时辰的银针,一点一点地,全部扎进了钟离铖的皮肤之下,随后退了一步,示意清羽站到床边去。
清羽静下心来,按照苏寻锦所说的方向慢慢地施力引着那银针游动。
他竟然,这的能感受到银针在自己的驱动下游动于钟离铖的体内,于是速度也渐渐加快了起来。
“慢点啊……”苏寻锦无奈地说着。
游针是一种很危险的事情,她也没有很多把握。不管怎么说,慢一点比较保险。
话音刚落,钟离铖的身子微微地动了动,张口喷出了一大口血雾,随后便不停地吐着血块。
...
第124章 一别十年
清羽大惊失色,却听到苏寻锦坚定的声音:“继续,不要停。”
清羽有些拿不准主意,看了柳煜影一眼,只见他点点头。
于是清羽稳定了一下气息,继续引导着那根银针游走着。
柳煜影倚在桌子上看着,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认真。
游针,一种据说已经失传许久的针灸方法,很有效,也很危险洽。
看来阿铖找的这个小媳妇还不错嘛。
“好了,收针吧。”苏寻锦迫使自己将注意力从钟离铖吐出的血上移开,目光紧紧锁着清羽的手钤。
随着那双手慢慢地移动,那根银针从钟离铖的背部渐渐地露出了针尖,随后一点一点地,全部钻了出来。
至此,三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钟离铖又吐了几口血,只是血液的颜色也渐渐变得鲜艳起来,像是正常的了。
苏寻锦站起来,身子晃了两下。清羽连忙去扶,却被她一把推开。苏寻锦撑着桌子深吸了几口气,恢复过来,便又拿起纸笔,写下了一个药方。
“可能还有一点余毒没有清干净。这剂药每天喝一副。”说着,又回头看了钟离铖一眼,“这么多天没吃东西,应该身体也比较虚,给他好好补补吧。”
“这个就不用小娘子担心了。”柳煜影嘴角微微上扬,“宫里早就已经派了御医过来,已经在花厅等了一下午了。本来还想硬闯进来,听说柳煜影在,立马就乖乖地等着了。”
苏寻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很会治病?我怎么不知道?”
柳煜影挑眉:“全靠五个字,坑蒙拐骗偷。”
“那行,交给你了。”苏寻锦说着,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行。他什么时候醒了一定要告诉我。”
清羽连忙先出去准备马匹。
柳煜影负手而立,看着两个从窗户翻出去的人,点点头。
告诉是一定会告诉的,只要到时候我能找得到你。
听说今天中书令大人很生气,闭门拒绝见客,连太子妃娘娘都给叫回家去了。可是呢,一天过去了,却又迟迟没有动静。
这是为什么呢?
罪魁祸首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看来又是一场家庭伦理大剧要开场了。
我可是警告过你了啊小娘子。能不能撑过去就看你自己了。
柳煜影将手中的折扇收起,将房间内简单收拾了一下,打开了卧房的门。
“去叫御医过来吧。”对着下人吩咐道。
苏寻锦回到家,刚翻过那矮墙,五名暗卫便齐齐拦住了她的路:“苏小姐,今日您的侍女突然被叫走,午时才被送回来,一直在您的房间里等着,身上有鞭伤。”
苏寻锦神色一凝,来不及想是怎么一回事,便匆匆进了云锦阁。上楼之后,果然见到秋夕跪卧房里。
秋夕听见动静,抬头见是苏寻锦回来了,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小姐……”一边向苏寻锦的方向爬着,一边抽抽噎噎地道,“今天老爷发火了,在正厅里等小姐等了一天,说是见到小姐回来就要……就要打死您……呜呜呜……小姐怎么办啊……”
苏寻锦心中暗叫不好,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是哪里露出了破绽,只有先安抚了秋夕。
可那手还没有拍到秋夕背上,就见到她的身子微微地抖了一下。
苏寻锦神色一暗,想到刚刚五人说秋夕身上有鞭伤,便不由分说地掀开她的衣服。
“小姐……”秋夕吓了一跳,就要躲开时,被苏寻锦一把捉住。
秋夕身上的皮肤很好,白白嫩嫩的。毕竟她从小跟着苏寻锦,还真的没吃过什么苦。这么重的责罚,还是第一次受。一道一道红色的鞭印在后背上纵横交错,没有破皮,但这种打法比皮开肉绽更加痛苦。
“我帮你上点药。”苏寻锦有些心疼,将秋夕扶到椅子上,顺手从药箱里拿了些药酒来给她轻轻地擦着。
“可是小姐,老爷还等着呢……”秋夕怯怯地道。
“反正等了一天了,就再等一会儿吧。”苏寻锦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答道。
毕竟,她大概也能猜到是什么事。
一想到那天晚上柳煜影给她推论的将来,苏寻锦就感觉一阵烦闷,一点也不想去见父亲。
上好了药,苏寻锦又自己换了身衣服,这才深吸一口气,向正厅走去。
苏右祺仍然坐在首位上,除此之外,正厅没没有其他人。
见到苏寻锦来了,守在门口的管家连忙进去报告。
然后苏寻锦便听见正厅来传来父亲的怒吼:“让她跪在外面,不让她进来不许进来!”
苏寻锦闭上了眼睛,不得季叔出来传达,便自己跪了下去。
不一会儿,季叔出来了,却见苏寻锦已经自己跪在那里了,不禁叹了一口气,小声叮嘱道:“老爷今天是真的动怒了,小姐也顺着他点,可好。”
苏寻锦点点头。
随后,季叔便到各个院中请人过来了。
文洛原,杜清盘,杜氏,白氏,还有挺着肚子的苏洛雪,最后跟着季叔。
那些人一个一个地从她身边走过。文洛原的靴子停留了片刻,而后便继续往前走了。
“让她进来。”又听到苏右祺吩咐季叔道。
季叔走出来,道:“小姐起来吧,老爷让您进去。”
苏寻锦扶着墙站了起来,有些晕。
仔细想想,今天她还没吃什么东西呢……
季叔一脸担忧地看着她,苏寻锦则是笑笑,便走进正厅了。
站在正厅中央,气氛很压抑,像是做噩梦一般的感觉。
这次苏右祺没让她跪着,只是开口问道:“一天都不在家,去哪儿了?”
苏寻锦的右手握紧:“出去了。”
苏右祺皱着眉头,拍案道:“我问你去哪里了!”
“……”苏寻锦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直接说实话,“端王府。”
杜清盘冷哼了一声。
苏寻锦抬头看了他一眼。
苏家的事情,他来凑什么热闹。
还是说,就和柳煜影说的那样,父亲怕苏家倒了,杜家也会急着与他断开关系,所以才请杜清盘来做个见证?
“你可知道今天若不是你杜舅舅看见你进端王府,而是别的什么人,那可怎么办?”苏右祺道,“锦儿,你是个姑娘家,半夜三更地往男人那里跑,名声还要不要了?”
“爹,我没做那些不堪入眼的事情!”苏寻锦索性坦白了起来,“端王殿下病重,我去看看。”
苏右祺顿时气得说不出来。
“你你你,你还有理了?端王殿下病重自有太医去看,就算真的没法治了,到时候有人在殿下面前保举你,你再去不行么?”苏右祺气得手指指着苏寻锦:“我听你这个口气,倒好像你跟端王府的人很熟一样,还说什么,没做那些不堪入眼的事情。我不管你做没做,这事看在别人眼里就是做了。只要别人这么想,你就是百口也莫辩。读了这么些书,人言可畏的道理还要我来教你么?”
苏洛雪也接着开口,唇边带着浅笑:“小锦啊,你向来呢也是个懂事的。我嫁了太子,你三哥也升了东宫的御前侍卫统领。这其中究竟是什么意思,小锦不是看不懂吧?这个时候还在跟端王府的人有牵扯,事情捅到皇帝陛下那里,你说我们苏家,会落个什么下场呢?”
苏寻锦垂眸,不说话。
苏右祺见她乖顺的样子,怒气缓解了一些,又开口问道:“那男子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人物?”
“是——端王殿下。”苏寻锦闭着眼睛说出了这四个字,静静地等着暴风骤雨的来临。
然而并没有,正厅变得非常安静,死一样的安静。
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苏右祺。
“你!”苏右祺呼吸有些急促,“你这是要把整个苏家往牢狱里送!给我断了关系,马上断掉,听见没有!”
苏寻锦低着头,没有动,也不吭声。
苏右祺见到她不答话,拔高了声调:“我说话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苏寻锦抬头,正色答道,“不断。”
苏右祺皱起眉头和她对视着,良久,像是嘲讽自己一般地笑了一声。
“季叔。”
季叔听到叫自己,连忙从门口进来。
“把她给我送到祠堂去,好好跪着!什么时候想通了愿意和他断了关系了,什么时候再出来。”说着,苏右祺又补充了一句,“不许给她送到送水,我倒要看看你能跟我犟到什么时候。”
季叔还想替苏寻锦求情,苏寻锦却先自己转身出去了。
季叔看看苏寻锦,又看看苏右祺,跪下道:“老爷,我看四小姐的气色也不太好,不能跪啊……”
“别人跪得,她就跪不得了。”苏右祺瞪着眼睛道,“她是金做的身子还是银做的身子啊?”
苏寻锦一个人慢慢地往祠堂里面走。
祠堂里面很黑,很安静,就像是要闹鬼一样。她平时一直很怕到这里来。
这会儿,倒不怕了。
苏寻锦推开门走进去,慢慢地跪下。
一天不吃东西,其实也不怎么饿,就是挺困的。
这个结局,相比她被赶出家门,已经算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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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四海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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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钱财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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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生死两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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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烟花之地
黑暗。
小虫子爬过的声音,悉悉索索,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还有一个“砰,砰,砰”的声音,很有节奏,像在耳膜边炸裂一般的震撼。
苏寻锦聚精会神地去听那声音,只觉得它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到最后几乎是变成了没有间隔的连续地响着。
就在苏寻锦觉得这个东西的速度快到一个极致以至于它仿佛马上就要爆掉的时候,只听“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了钤。
从门口投进一些光亮进来,朦朦胧胧的一团,很美。
有一个高大的人朝着她走过来。逆着光看,那人的身影一团漆黑,被柔和的光团包围着,分不出善恶洽。
“怎么烧成这样啊?”那人声音很温柔很温柔,像是能把人溺死一般,弯下腰来看她,“你个小丫头,怎么对那群尼姑就没有对沈诗瑶那么凶了呢?”
“铖……”苏寻锦嗫嚅着唇伸手去碰那团人影,喃喃道,“我想回家……”
那人弯下腰用手臂环住了她:“好,丫头我们回家,不在这里让那群姑子欺负了去。”
背上一阵火辣辣的疼,苏寻锦难受地呻,吟了两声以后,缓缓的地睁开眼。
原来是个梦。
没有什么钟离铖,只有一个凶巴巴的尼姑,用竹板打了她一下。
为什么不像像对沈诗瑶那样反击呢?
为什么就这么顺从呢?
她自己也不知道。
或许就是这样的性子吧。有的时候温顺,任人搓扁揉圆也不会说半句话,有的时候犟劲上来了,就无论如何都不想顺了对方的心意。
这是不是就叫贱?
耳边那尼姑聒噪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大意就是说苏寻锦好吃懒做,在这里睡了两天了也不起来干活。
苏寻锦没有理她,自顾自地想心事。
背上的伤口很疼,很难受。她也没有药。这段时间天气热起来了,想来她的伤口也发炎溃烂了吧。
“我叫你起来,去做饭,听见没有?”尼姑见苏寻锦明明醒了却还不动,举着竹板又想打。
苏寻锦却坐了起来。
那竹板落了个空。
“我去山上砍柴。”她微微地喘着气,声音有些抖,有气无力的。
那尼姑打量了她两眼,点点头:“那就去吧。”
苏寻锦原本想着山上或许可以有些草药,可以采来敷一敷,至少背上不至于烧得那么厉害。
只是,也不知是这里的土地本来就不生草药,还是她发着烧头昏昏沉沉地看不清。总之她在山上转了一大圈,也没有看见有什么能用的药草。无奈之下只有拾了些小树枝就回尼姑庵去了。
“你这也叫砍柴。”管事的尼姑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树枝,啪地一下又抽在她胳膊上,“这么细的东西怎么烧,你倒是说说看呢。”
树枝抽上来的时候,苏寻锦闭了闭眼睛,没有吭声。
究竟是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的呢?苏寻锦细细地回想着。
先是不肯妥协,然后被赶出家门,端王府她进不去,于是就在这里寄身。
其实不是不可以下山去端王府看看,不是不可以去找钟离铖。
可是她没有那个勇气。
一个多月过去了,他若是醒了,为什么会不来找自己。他若是没醒……
只怕是醒不过来了吧……
回家么?
看到端王那里无法依靠就重新投奔太子一党,看在皇上眼里,又是个趋炎附势朝秦暮楚的人了吧。
于是就耗在这里,生着病,饿着肚子,把自己的青春韶华安置在这小小的尼姑庵里,做着笨重的活计。
入夜的时候,苏寻锦蜷起身子靠在墙边,双手抱着腿,忽然小声地哭了起来。
她看过自己的伤口。那些鞭伤,从背后蔓延到小腹,红肿的样子触目惊心。
至于那些背后的伤口,一定是已经烂了吧,才会这么疼。能不能愈合尚且还不能得知,更不要说好了之后会留下怎样难看的疤痕。
而她的手,曾经有师傅说她的手是神来之笔,天下无双的灵巧。那双能抚琴能奏出华丽乐曲召来无数鸟蝶的手,已经变得粗粝起来了。
摸着自己手上起的一层薄茧,还有毛糙的皮肤。苏寻锦真的感到十分委屈。
说到底,她没了苏家四小姐的头衔,窝在着尼姑庵里,还是因为她喜欢他啊。
即便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依然喜欢。
钟离铖会来找你的。他只是现在手头上有事而已。等他忙完了,就回来找你了。苏寻锦吸吸鼻子,对自己暗暗道。你要相信他啊,不是吗?
端王府。
“本王只是中毒而已,还没残呢。”钟离铖皱着眉头看着柳煜影给自己准备的轮椅,不满道。
“御医都说了,你这中的呢,是西域的炎毒,此毒甚是险恶,稍有不慎就是毒火攻心啊。”柳煜影一脸认真,“你体内的毒还没清干净呢,你又急着运功练武,这万一出了点什么差错就是炎毒反噬,最后弄个半身不遂,到时候你就能看出这轮椅的重要性了。”
说着,还拍了拍那椅子道:“你看看,这椅子,做工多好啊?材料上等的梨花木。便宜卖了,就算你二百两银子吧。”
钟离铖白了他一眼,继续处理手上的事务。
父皇说他与龙柯崖此次出征大获全胜,不仅一举拿下了那么多城池,还活捉南宫云笺——父皇最后用南宫云笺换了陈国二十年的进贡。
立下如此累累战功,必须好好奖赏。因此庆功宴定在了五月廿七,到时候会大宴群臣,进行封赏。至于在此之前,则让钟离铖好好地养伤。
眼见父皇的旨意中没有一丝半点要赐婚的意思,钟离铖不禁一阵烦躁。
那才是他唯一关心的事情,父皇却绝口不提。
柳煜影又凑了过来,摇着头道:“啧啧啧,不愧是炎毒,效果这么好。就那么一点没清干净,就足以让我们一向高冷淡定的端王殿下变得躁动不安心不在焉。要不要我去找几个女人给你泄泄火?”
钟离铖闻言,将镇纸拿在手中把玩着:“本王看是柳大爷你欲求不满吧。你家里那么多侍姬,还不够你玩的?还要在我这里找新鲜?”
柳煜影见钟离铖也不提关于苏寻锦的事情,心里猜到了个大概。
看来他还不知道苏寻锦被赶出家门了啊。
要是知道了可怎么办呢。
不行不行,他得赶紧逃命去。
“啪”地一声打开折扇,柳煜影又摆出了招牌的笑容:“我这不是要出海去了吗?海上凶险,怕以后就看不到你了,所以来转转。”
柳煜影这个人本来就三天两头出一个新花样,钟离铖不疑有他,只是嘲讽道:“柳大少爷什么时候把钱看得比命还重要了?”
那是因为海上都没有你身边凶险。柳煜影心里暗暗道,面上却是摆出了一副谄媚的笑容:“不拼一次命,哪能赚到大桶的银子呢?”
中书令府。
苏右祺在书房练字,写了一张又一张。只是每一次都写了草草半张,就将纸揉起来扔掉了。
季叔看在眼里,捧着一壶凉茶恭恭敬敬地凑上去:“老爷。”
苏右祺一把夺过那一壶凉茶也顾不得什么品相了,直接对着壶嘴就往嘴里灌。
季叔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自从那天四小姐走了,老爷就一直坐立不安的,还让他派下人去街上找,只是整个帝都的大街都转了一圈了,也没有见到四小姐的影子。
这段时间端王殿下昏迷,端王府的大门一直紧闭着,连只苍蝇都放不进去。更何况,也没有听说端王府多了个女人出来。
四小姐就这么不见了。
季叔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建议道:“老爷,这帝都里面,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找呢。说不准,四小姐就在那里?”
毕竟四小姐琴艺出众,相貌也是一等一地好,在青楼里面委身几天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苏右祺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他曾经保证过会让她的女儿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一辈子不愁吃穿,可以嫁给一个如意郎君。
那天的确是他气急了,才将锦儿赶了出去。只是才一天的功夫,锦儿便消失在了帝都里。
当然,也不是消失。毕竟,他们还有最后一个地方没有找。
只是,一想到他亲手将他与她的女儿逼进了青楼,他就一阵心痛。
苏右祺又灌了几口茶,将茶壶往桌上重重一拍:“走吧,去城西。”
城西是个烟花女子聚集之地,勾栏,青楼,酒馆,遍地都是。此刻他也不担心皇上如果知道自己去找苏寻锦以后会如何猜忌了。他只希望苏寻锦可以平安无事。
他如此希望锦儿就在青楼里,又如此不想在那里看见锦儿。
凝翠楼。
苏右祺自己也不知道是第几次顶着老鸨子恨意的目光闯进这些包厢里一个一个地检查了。
但是这次,他拉开包厢的门的时候,却在里面见到了一个远远超乎他意料的人物——
银色的长发,似笑非笑没有温度的表情,紫色绣暗纹的大袍。
除了安歌,还有什么人能有这么妖孽呢?
...
第129章 不择手段
只是,传闻中不近人情的安歌,此刻竟左拥右抱着好几个女人。甚至连苏右祺拉开了门,都是过了好几秒才抬头来看他。
“这不是我的小姨夫么。”安歌眯着眼睛看苏右祺,眸子里再无半丝清明,“来来来,陪本少爷一起喝一杯。我们不醉不归啊哈哈哈……”
苏右祺皱着眉头看着他,侧身避开了迎上来的女子:“安……少爷在这里干什么?”
“喝酒啊……”安歌答得理所当然:“良辰美景,佳人陪伴,如何能空樽对月?撄”
苏右祺努力地消化了一下信息,推想他许是有什么烦心事,于是也不再管他,径自转身准备出去。
“诶……”安歌虽然看上去醉了,可实际上脑子还灵得很,“小姨夫来这里,又是所为何事呢?”
苏右祺此刻看上去可不像是为情所困的样子啊。他一介朝臣,又是个书生,理应最厌恶这种烟花之地才是。怎么这会儿却跑这里来了。
“……”苏右祺犹豫了片刻,然而想到安歌的势力广,或许找起来会方便一些,于是便答道,“锦儿不见了,我想来看看她在不在这里。偿”
安歌整个人都怔住了。
旁边的几名女子还在给他劝酒,自顾自地玩着。忽而安歌用狠厉的眼光扫了他们一眼,于是所有人顿时都不说话了。
苏右祺看着安歌勃然大怒的样子,有些后怕。
安歌能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因为心情烦躁,这会儿再给他这么一个晴天霹雳下来,怕是他会暴怒不已。
墨宫安歌有多残暴他苏右祺是不知道,但是几年前武林中数大门派惨遭灭门的事他却是清楚的。听说那时候,血流成河。
而更不要说锦儿对于安歌的意义。
苏右祺正在战战兢兢地等着安歌的下一个反应的时候,却只见他拿起酒杯,凑在拿着酒壶的女子旁。
那女子连忙给他倒上酒。
安歌一边漫不经心地等着,一边道:“那小姨夫怕是要失望了。本少爷在这里住了两天了,没见千金在这里出现过。”
苏右祺身上开始一阵阵地冒冷汗。
安歌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连锦儿的名字都不叫了?
安歌拿过酒杯小抿了一口,抬头又道:“小姨夫还有事?”
苏右祺摇摇头。
“那就……”安歌举了举酒杯,“请回吧。”
苏右祺还处在震惊中,一动不动。
季叔是个反应快的,连忙推了推主子:“老爷,我们走吧。”
苏右祺就这样木木地退出了房门。那门还没合上,身后已重新传来莺莺燕燕的嬉笑声。
五月廿七。
最近楚国的朝臣真是损失惨重。
先是由于出征陈国,端王钟离铖重伤,一直处于昏迷中,至前几日才醒,却还是没法下床。副将龙柯崖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据说是伤到了筋骨,气得枢密使大人直接上书请愿,要求给龙柯崖停职一年。
再然后中书令苏右祺不知道为什么就病了,连续几天都没有去上早朝。
皇上说今日的宫宴一定要好好地奖赏各位朝臣,冲冲喜。不管是什么人,都不允许以任何理由缺席。
钟离铖坐在窗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前几日身体原来是好了许多的,他就想着练练功试试看,结果还真如柳煜影所说,气血逆流。御医的说法,是让他一个月都好好静养。
想来那御医也颇为无奈,知道端王殿下是个闲不住的,所以才只说静养一个月。
“你说本王这三个月不在帝都,是不是那丫头已经另寻新欢了?”钟离铖颇为幽怨地问道。
清羽吓得手一抖:“怎么会呢?”
“可本王在这里病了这么许久,都一个多月了,都没见她来看看本王。这不是忘了是什么啊?”钟离铖眉头微微皱起。
清羽沉吟片刻:“许是苏小姐身体不怎么好吧。那日她来给主人疗伤,似乎也累得不轻,我看她晚上回去的时候步子都踩不稳。”
“她……给本王疗伤?”钟离铖诧异道,“什么时候的事?”
清羽眨眨眼:“就是主人刚刚被送回来的时候啊。御医说主人中的毒很不寻常,他没见过。我就想着苏小姐曾经能解了江大小姐身上的毒,主人中的这个,应该也能解,所以就把她找过来了。”
钟离铖的眉头皱的更深:“不是说本王回来的时候是半夜么?她到晚上才回去,就是在这里呆了一整天?”
那丫头嗜睡的厉害,不睡好整个人都没有精神,做事也会出很多错。
清羽有些慌了:“主人……要不要我现在去带苏小姐过来?”
钟离铖摇了摇头:“让她好好休息吧。今天晚上的宫宴,她应该也会在场。到时候不管父皇赐不赐婚,本王都要宣布婚事。”
就在这时,管家跑了过来:“殿下,中书令大人求见。”
钟离铖微微愣了一下,抬手道:“带他进来吧。”
想来应该是那丫头和苏右祺坦白了,这会儿苏右祺上门来对质吧。
早就料到了这一天回来,倒也不怎么吃惊。
钟离铖没想到的是,苏右祺进来的时候,竟是一副衣服不整憔悴忧心的模样,见到钟离铖之后,更是直接往钟离铖面前一跪。
钟离铖眯起眼睛看着他。
这是唱哪出?
“端王殿下,求求您救救小女吧。”苏右祺也管不得那么多了。在家中消沉了几日之后,干脆直接找到了端王府。
至少端王府有实力也有理由去帮忙找苏寻锦。
“中书令大人此话怎讲?”钟离铖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苏右祺也不敢讲太多细节,怕惹怒面前这尊大佛,只是说了苏寻锦离家,之后便没了消息。
钟离铖的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她为什么会离家?”
苏右祺没有正面应答,闪烁其词道:“老夫无能,真的找不到锦儿了。念在锦儿与殿下的情分上,只求殿下救救锦儿吧。”
钟离铖冷笑了一声,站起来道:“清羽,即刻派人去找苏寻锦。找到之后直接带回端王府。”
苏右祺的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旋即又感到有些悲凉。
钟离铖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带回端王府。他在自己的面前说这句话的意思也就那么一个,就是告诉自己这个女儿和苏家再没关系,从此便算是端王府的人了。
“谢端王殿下。”苏右祺行了个礼,起身走了。
钟离铖看着苏右祺蹒跚的背影,脸上布满阴霾,重又坐回椅子下,一边把玩着一块玉佩,一边沉思着。
苏右祺说那丫头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也不曾好好休息,按理来说应该走不远。可这毕竟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了。一个月里她能走到哪里,还真的是难说。
清羽将端王府的暗卫都派出去之后,便回到书房等着钟离铖的命令,却听到钟离铖阴冷的声音从头顶飘来。
“苏寻锦离家一个月,为什么本王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清羽吓得膝盖一软,便跪在了地上:“主人……”
钟离铖继续质问:“本王在中书令府安排了五影保护她的。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他们没有来汇报?”
清羽的声音有些抖:“当时主人回到帝都,清羽自认为没有人再敢加害于苏四小姐,正好有个帮派在找我们的麻烦,因此清羽便将五影撤回到天涯阁去了……”
“谁让你撤的?”钟离铖声音很平缓,“没有我的命令谁让你动的?”
清羽的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因为当时主人在昏迷,所以……”
“够了。”钟离铖忽而打断了他,“今天日落之前将苏寻锦找回来,然后自己去训练场报到。”
如果没有找回来呢?
清羽不用问都知道答案。
当钟离铖下了这种命令的时候,他就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达到他的要求。倘若没有达到,还是趁早自尽吧,否则真的会比死还难过。
钟离铖在桌前坐了一会儿,终究抵不过是心中焦躁,起身去卧房换了衣服。
清羽见钟离铖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不禁上前道:“主人,您还没用午膳呢。”
钟离铖别过头去看了他一眼,一字一顿道:“把她找回来再吃。”
清羽缩了缩脖子,跟着钟离铖后面一起走了。
若是那丫头一个人在外面,肯定会先去找熟悉的人。帝都中她熟悉的人并不多,平日里也不会找些世家的小姐一起玩,若是真要找个寄身之处,应该只有景寒食府,端王府,柳家三个去处。
柳煜影出门已久,柳家中又没人认识苏寻锦,钟离铖在那里自然是碰了一鼻子灰。之后又找到景寒食府,却听那掌柜说,见过这画上的女孩子。
钟离铖连忙继续打听下去,那掌柜也说不出个大概,只是说那女孩子曾经来过。
钟离铖只有悻悻离开。
清羽见钟离铖失了魂的样子,上前小心翼翼地建议道:“主人要不要去你们以前见面的山上去看看?兴许苏小姐会呆在那里呢?她能力特殊,在野外想要找些吃的也容易。”
...
第130章 大病未愈
钟离铖瞥了他一眼,这才想起苏寻锦此时已经是不再能与鸟兽沟通了。樂文小说|
呵,这下可好。她本身就是个不认路的,一个人呆在外面怕是连半点吃的都找不到。
本来身体就不好,还要经常吃不上饭,一个月下来,那丫头会怎么样呢?
钟离铖不想再沿着这个思路再想下去。
“那就去看看吧。”钟离铖合上了眼睛醢。
他对此并不抱什么希望——毕竟那山上除了回忆,什么都没有。
五月底,春去夏来。春天的最后一点生发之气也化成落红,慢慢地消失在地上。
树下安静得很,仿佛他们的第一次相遇,就在昨天缇。
午后的阳光从树叶的间隙中洒下来,落在泥土上,很暖和,很温柔,隐隐约约的,发出一些金色的光。
钟离铖的眸子眯了起来,弯腰去捡那根金色的丝线。
不想这么一捡,还真的就从土里拉出一个宝贝。
红色的锦囊,因为埋在土里太久,沾染了许多碎泥。钟离铖将那泥土拭去,隐约可见上面绣了一个小狐狸。
钟离铖打开锦囊,眸光倏地一暗。
里面躺着一枚小巧的铜钱,还有两根细长的发丝,打成了一个结。
清羽站得离钟离铖远远的,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气。
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
她当时站在在树下,心里一定十分难过吧。可曾拿着那铜板许愿要一碗饭吃?
丫头,你可曾怨我?
“主人……”清羽挠挠头,凑到钟离铖的身边,打断了他的遐想。
钟离铖扭头看了他一眼,眸光阴沉。
清羽咽了咽口水:“那边好像有人……”
钟离铖随着清羽指的目光看过去,隐隐约约地见到一个蓝灰色的身影在移动着。
“走吧。”钟离铖收起锦囊,大步追了上去。
尼姑庵。
管事的尼姑听闻庵里来了贵客,连忙迎了出来。只见来者雍容华贵,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身披四爪蟒袍,腰间挂着玉佩。一双桃花眸中满是邪魅之色,却又不知为何掺了些暴戾在里面。
“把你们这儿的尼姑都叫出来。”薄唇轻轻地吐出几个字。
管事的尼姑这才反应过来,跑去叫人去了。
钟离铖皱着眉头一个一个地看过去,皱着眉头道:“就这么些?”
管事的尼姑讪讪地笑:“还有几个正在干活。贫尼带施主去看看?”
钟离铖摆摆手表示拒绝:“有没有最近新来的?”
那尼姑立刻明白了他的来意。
看来是来找人的啊。
她这究竟是把那小尼姑交出来呢,还是留着慢慢使唤呢?
看上去这人很有钱,若是交出来想必能好好地赚一笔。
管事的尼姑正想着的时候,钟离铖却不耐烦地将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将她抵在了树上。
“本王没那么多耐心和你耗着。我劝你不要在本王手下玩什么花样。否则你这条小命,也别想要了。”
管事的尼姑顿时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是……是有一个……一个月之前来的,在后院呢。贫尼带施主……哦不是……带王爷去看看?”
钟离铖冷哼一声,松开了手。
那尼姑也不敢造次,带着钟离铖向后院走去。
苏寻锦原本一大早的便被拎起来劈柴——她最近精神越来越不好,庵里的尼姑也没再让她做饭。那么一大摞堆成小山一样的柴火,说是不劈完就没有饭吃。
苏寻锦也没那个力气去和这群尼姑折腾。上次沈诗瑶打出来的伤口发炎,到现在还在断断续续的发烧,期间又染了风寒,动辄咳得厉害。
因此她劈了几条木柴,又在这阳光下晒着,迷迷糊糊地就靠着墙睡过去了。
管事的尼姑见此,倒是送了一口气。
倘若他们来的时候,这家伙正咋劈柴,想来旁边这位金贵的主指不定要怎么发火呢。
钟离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瘦弱的背影。
“王爷,要不要……”
“滚开。”钟离铖不耐烦地吼了一句。
管事的尼姑默默地走了。
苏寻锦睡得正香呢,突然听到身边一声大吼,惊得立马就醒过来,随后便拿起斧头装作认真劈柴的样子。
钟离铖看在眼里,又是一阵心疼,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去,将她的手抱在自己的大手里。
“怎么干这么重的活啊?”钟离铖低头摩挲着那双有些粗糙的手,轻轻地揉着。
苏寻锦先是一滞,随后猛地将手抽出来,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钟离铖却以为她是在怨恨自己将她丢在这里这么久都没有来看她,于是便轻轻地从背后环住了她,手上略略地用力,将她拥入怀中。
“丫头,我来晚了。对不起……”
那样用力的拥抱,仿佛要将怀里的人揉进身体里才肯罢休。
苏寻锦整个身子都绷了起来,气息也变得有些不均匀。最后终于小声地抽泣起来。
钟离铖越发地以为她委屈,于是只有低头凑在她耳边一遍一遍地轻声呢喃。
“对不起丫头,对不起……”
“呃嗯……”苏寻锦喘了一口气,用胳膊肘轻轻地顶着他,想要挣脱开来,“你……你能不能……放开我……”
钟离铖这才意识到她的表情有些不对劲。整张脸都皱在一起,哪里有委屈的样子,分明是痛苦十分。于是慌忙地松开手,只见苏寻锦那件单薄的僧衣背后已经湿了一大片,空气中更是弥漫着淡淡的腥味。
苏寻锦还在小声地抽噎着,低着头,只是身子一抖一抖的。
钟离铖皱着眉头就想掀她的衣服,却被她一把摁住:“不要看。”
那双从前灵动的的眸子不见了,只有深深的哀求。钟离铖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
“不看,不看。”说着,蹲下身子用手去擦她脸上的泪,“那我们回家好不好。瘦成这样,我让下人给你做好吃的,然后好好睡一觉,好不好?”
苏寻锦哭得更厉害了,一边哭一边点头。
“乖啊。”钟离铖站起来揉了揉她的脑袋,在她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考虑到她身上有伤,钟离铖果断放弃了抱着她下山的想法,而是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回头调侃道:“被战神背着走的机会,仅此一次,过期不候哦。”
苏寻锦也不扭捏,上前环住了他的脖子,轻声道:“那下次我再受伤了怎么办呢?”
钟离铖扭头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随后站起身,双手抱住她的大腿:“下次?下次哪舍得让你受这么重的伤啊,你个小笨蛋。”
“我才不笨呢……”苏寻锦小声地嘀咕。
“本王不在你身边,你就能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不是笨是什么?”钟离铖一边走着,一边道。
身后已经没了应答,而是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钟离铖宠溺地轻笑了一下,继续往前走。
走到尼姑庵门口的时候,只见那一群姑子还站在门口。看到钟离铖背着苏寻锦走出来,他们面上的表情都十分吃惊。
那管事的尼姑大胆地走上前道:“王爷,您看这个小丫头在这里住了这么久……”
钟离铖的嘴角翘起一个弧度,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呵。本王的王妃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多亏了师父照顾。”说着,朝清羽招了招手:“这件事交给你了。”
清羽跟在钟离铖的身后这么多年,对主人的意思自然的揣度得透透的,立马点头道:“是。”
管事的尼姑闻言,大喜,说了好些好听的话。
钟离铖收起笑容,转身下山去了。
就这副德行,还出家之人。贪念如此之盛,早该打入十八层地狱才是。
到了山下,钟离铖掏了笔银子请了一个村民驾马车送他们回帝都。端王殿下出价不菲,给的劳务费都够再买两辆马车了。那村民自然是殷勤得很。见苏寻锦睡着,还拿出一条后毯子来垫在马车上,说是软一些,睡着舒服。赶路的时候,更是放慢了速度,唯恐惊醒了苏寻锦,惹得钟离铖不快。
小心翼翼地将苏寻锦的身子侧放在那毯子上,钟离铖这才轻轻地掀开了她背后的衣裳。
“嗯啊……”苏寻锦在睡梦中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钟离铖连忙将手中的力道放轻了一些。眸色却是越发地阴沉。
就他看到的那一小块伤口,已经是错综复杂,一道又一道的鞭痕叠加着,每一道都打得皮开肉绽。或许是刚刚他抱她的时候压到了伤口,有一部分伤口流出血来,和衣服贴在了一起。这会儿血干了,那薄薄的布料便粘在了伤口上。他刚刚不小心扯到了,苏寻锦这才会痛。
把人照顾到这个地步,还敢跟他要报酬。钟离铖的指关节握得咯咯响,面色狰狞不已。只觉得刚才应该示意清羽下手重一点。
到了端王府,钟离铖又把苏寻锦背到自己的卧房里,随后便叫来了太医。
那太医战战兢兢地给苏寻锦把了脉,又战战兢兢地看了看她背上的伤,最后战战兢兢地向钟离铖作了个揖道:“殿下,这位小姐大病未愈,身子虚得厉害。需要好好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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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论功行赏
钟离铖表示十分不满,沉着脸道:“怎么个虚法?”
那太医给自己打足了底气之后,这才小心道:“本身体质阴寒虚弱,导致嗜睡厌食,加上过度劳累,又劳思伤神,因此便整天不得精神。&还有这背上的鞭伤,原本只是伤及皮肉,但是由于未曾好好医治,导致伤口溃烂发炎,连续高烧,这才伤及水火心肾,使得小姐昏睡不醒。”
“昏睡不醒?”钟离铖眯起桃花眸看向太医。
太医答道:“这位小姐此时已经是伤到心肾,若是放任不管便会连日昏睡,随后沉迷而终。”
“这么说是不应该让她睡了?”钟离铖听懂了醢。
“殿下所言不错。这位小姐的情况,每日无需多睡,正常作息即可。久卧伤气,更不要说她本身就是气虚。可以多带她出去转转,散散心。还有吃食尽量精致温和一些,即便没有胃口也一定要吃的。”太医建议道。
钟离铖点点头:“本王知道了。”
“那微臣先去开药方,一会儿将药送来。殿下记得一日三次涂抹于伤口。涂抹时记得先以盐水清洗伤口。上药之后半个时辰之内最好不要覆盖伤口。缇”
用盐水清洗……钟离铖不悦地皱了皱眉。想来这丫头要痛得鬼哭狼嚎了。
至于不要覆盖伤口,说白了,就是要果着背。
嗯……这个可以有。
钟离铖摸着下巴点了点头,随后走到床边去看还在熟睡的苏寻锦。
很乖,很脆弱,仿佛微微地用力,便会碎掉。
虽然刚听太医说过避免多睡,但是钟离铖还是不忍心叫醒苏寻锦。
累了这么多天了,就让她多睡这么一会儿吧。
钟离铖伸手去摸了摸她憔悴的脸。苏寻锦嘤咛了一声,在他掌心里蹭了蹭,忽而轻轻地咳了起来。钟离铖连忙收回了手,却见她咳得更厉害了,小手攥着床单,一下一下地仿佛要把肺咳出来一般。
钟离铖有些慌了,连忙转身想去找太医进来。只是,他刚刚起身,便被苏寻锦拉住了衣角。
“不要,咳……不要走。”苏寻锦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湿漉漉的眼睛委屈地看着他。
“我去找太医来给你开药。”钟离铖耐心地哄着,“你看你咳得这么厉害……”
苏寻锦不听,固执地摇头:“不要走。”
钟离铖无奈,只有温柔地哄着她:“好,不走。”
苏寻锦又轻咳了两下,这才喘过气来,抓着钟离铖的手臂便又混混沉沉地睡过去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
钟离铖低头看看自己被抓得紧紧的袖子,又看看门,无奈道:“进。”
“听说今儿个端王殿下抱得美人归,特来祝贺殿下,讨杯喜酒吃。”柳煜影欠打的声音又响起在了房间里。
钟离铖的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
“你还有脸回来。”钟离铖冷哼一声——要不是因为抽不开手,他今天非得把柳煜影打到半身不遂为止。
柳煜影见钟离铖竟然见到自己也没有冲上来海打一顿,不禁有些惊讶,细看之后才明白。原来是被人拉住了。
啧啧啧,这一对小夫妻,真是羡煞旁人啊。
虽然他柳煜影自认为很聪明,可他也知道钟离铖不是傻子。钟离铖醒来之后他便消失了,到了今天苏寻锦被找回来了他才不急不缓地冒出来,显然就是为了避免碰上因为苏寻锦消失而暴怒的钟离铖。
更重要的是,柳煜影其实早就已经预料到这一切,可却没有出手苏寻锦,而是选择了袖手旁观。这在钟离铖看来,便是不可饶恕的。
“我说你生什么气啊。我一向明哲保身不问世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柳煜影啪的一声打开了折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怎么扯上了苏寻锦你就变得这么生气呢?来,笑一个。”
说着,便不怕死地去提钟离铖的嘴角。
柳煜影的弦外之音,钟离铖清楚得很。他是在提醒自己,如果要成大事,便不能被苏寻锦牵制住脚步。
可是他就是生气啊,能怎么办呢?
毫不犹豫地将柳煜影拍开,钟离铖别过脸不去看他:“下次若是这丫头出了什么事,你替我看着吧。算本王欠你的。”
“这么大方。”柳煜影爬起来,十分激动,“天哪,端王府的人情,千金难买,难得难得。”
钟离铖看都懒得看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苏寻锦的头。
一根头发都没有,确实有点难看呢。
“要不要我给你找些生发的灵丹妙药过来?”柳煜影又狡诈地笑着凑了上来,“给你打折哦。”
令柳煜影没想到的是,钟离铖点头,毫不犹豫道:“好。”
“咳咳。”柳煜影被吓得不轻,干咳两声转移了话题,“话说宫宴还有一个时辰就开始了,你还不准备准备出发去皇宫?”
钟离铖只是看着苏寻锦的睡颜,没有说话。
“你会是打算不去吧……”柳煜影大惊失色,“殿下,不可以啊!今天的宫宴本就是封赏的日子,殿下要是不去……”
钟离铖扭头瞥了一眼唱戏一般的柳煜影,喃喃道:“我只是想让这丫头再多睡一会儿。”
“睡什么睡啊,再睡就睡死了。”柳煜影收起折扇在苏寻锦身上的轻轻地拍了两下,“小娘子,醒醒诶。看看我是谁?”
苏寻锦动都没动。
“你看看,睡死了吧。”柳煜影一脸惋惜地看着钟离铖。
钟离铖摸了摸鼻子,抬头看着柳煜影,嘴角含笑:“柳家主。若是下次再让本王听见一次你叫丫头小娘子,本王就拔了你的舌头!”
柳煜影吓得一抖:“那叫什么?这么标志的一个小……咳咳,小姑娘。”
“叫王妃娘娘。”钟离铖说得理所当然。
柳煜影吐吐舌头,打开折扇一边扇着一边往外走:“我不管你,先更衣去了。今天的宫宴你可别想逃掉,不然到时候我就易容成你的样子去参加,干出什么事来我可不能保证。”
“……”钟离铖叹了一口气,转而轻轻地拍了拍苏寻锦的脸,“丫头,醒醒。”
苏寻锦缩了缩脖子想要躲开钟离铖的手。躲了半天躲不开,只有朦朦胧胧地转醒过来。
“铖……”苏寻锦小声道,声音困倦慵懒。
钟离铖弯腰吻了吻她的额头:“我让下人进来伺候你沐浴更衣,等会儿和我一起去宫宴。”
苏寻锦皱起鼻子:“怎么又是宫宴。”
钟离铖宠溺地笑笑:“父皇钱多,花不掉。到时候去宫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回头我让端王府的厨子给你做。”
宫宴。
苏右祺带着一大家子很早就到了。只是他等了许久,端亲王的席位却还是空的。
就在苏右祺就要相信钟离铖不会来的时候,只听太监扯着嗓子叫道:“端王殿下驾到!”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门口。
端王殿下从不迟到。一般来说,无论什么场合,他都是提前一刻钟到的。可今日,眼见着都要开宴了,端王殿下这才姗姗来迟。
更令人惊奇的是,不近女色的端王殿下竟然还带着一位女子出席了。
甚至有人认出,这女子似乎就是前不久本该嫁去陈国的苏家四小姐苏寻锦。
一时间,席间热闹起来。众人对苏家,东宫,端王府议论纷纷。
一个女儿嫁太子,一个女儿嫁端王,苏家这是想怎样啊。
“启禀陛下,四皇子殿下带着苏家四小姐来了。”宴厅之后,一名太监跪在钟离铎的座前汇报着。
钟离铎冷冷地看着手中的扳指,沉声道:“苏家哪来的四小姐?”
那太监神色一凛,连忙低头道:“奴才知错。”
他怎么会忘了,一个月前才给陛下汇报过,苏寻锦已经被赶出苏家。
钟离铎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道:“起来吧。叫皇后陪朕去宴厅。”
“是。”
席间,钟离铖全然不顾二人目前还不是夫妻的身份,公然给苏寻锦喂食,甚至细心地拿出帕子将她嘴角的污渍拭去,惊得众人目瞪口呆。
苏寻锦被他宠得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轻轻地推了他一把。
“怎么啦?”钟离铖俯下身子来咬她的耳朵,“反正呢,等一会儿父皇会赐婚,我们之间,还差这么一点么?”
“可是别人看去了,肯定要说我没教在这种公共场合就和男人亲热……”苏寻锦说到随后,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你是我端王府的人,谁敢对你品论十足的?”钟离铖板起脸道。
酒过三巡,一名太监在皇上的授意下拿着圣旨进来宣读,对朝臣由轻到重进行了封赏。尤其是在伐陈中立下赫赫战功的龙柯崖,终于如愿以偿地升了正将军。
不过,考虑到龙绍哲的意见,龙柯崖的职位被安排在了帝都之内。除非大军压境,否则不得离开帝都。也就是说,以后龙柯崖再想跟着钟离铖去打仗,基本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众人都封赏完毕之后,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等着看钟离铖的封赏。
钟离铖也握紧了苏寻锦的手。
万一……万一父皇不赐婚……
他会当众请婚。
即便是以整个端王府作为代价。
在众人的期盼中,太监拿着圣旨宣读了起来。
“四皇子钟离铖,伐陈有功,赏俸禄一年,摆设十件,侍妾十名。”
...
第133章 西域獒犬
这么多年来,钟离铖南征北战,立下的战功无数。说实话,要说还有什么能封给钟离铖的——也只有钱和女人。
钱,端王府多的是。不仅是金银,还有各种珠宝,堆满了王府中的库房。
女人,这倒是第一次赏。
只是,今天钟离铖破天荒地表示了和一个女人的亲近,皇上就赏十名侍妾。这真的不是在打钟离铖的脸么洽?
苏寻锦的心凉了半截,一只小手使劲地想要挣脱钟离铖的掌控。
钟离铖紧紧地握住了,没动。
皇上的目光投向了钟离铖:“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早日成家了。你看看你皇兄,孩子都要生下来了,你呢?连个妻子都没有。”
钟离铖皱着眉头对上皇上带着慈祥笑意的眸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之色,却没有明说,只是起身接下了封赏钤。
钟离铎满意地点点头。
随后,那太监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卷圣旨,吊着嗓子读起来:“筱君苏寻锦,救护端王钟离铖有功。念其妙手仁心,赐嫁端王府,为一品亲王正妃,择吉日良辰完婚!”
钟离铖松了一口气,推了推苏寻锦,小声道:“去接旨谢恩。”
苏寻锦眨眨眼,连忙爬起来。
等到一路回到端王府,苏寻锦的脑袋还是懵懵的,由着钟离铖给她解下华丽的宫服,好半天才张口问了一句:“我们可以成亲啦?”
钟离铖看着她中衣上的血迹,有些心疼地应了一声:“嗯。”
“真的?”苏寻锦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看着钟离铖,像是会发光一样。
钟离铖一把摘掉了她头上的假发:“真的。”
苏寻锦撅起嘴:“我头发都没有了,你不嫌弃我吗?”
钟离铖左右打量了两下:“是挺嫌弃的。”
“嫌弃也不行。你已经上了这贼船了。”苏寻锦哼了一声,作生气状。
“你这丫头。”钟离铖转身拿过桌子上太医送来的膏药,“乖乖把衣服脱了,我给你上药。”
苏寻锦抱胸:“为什么要你给我上药啊?侍女呢?”
“夜深人静的,都睡了。”钟离铖随便胡扯了一个理由,下一秒,便见一名侍女推门进来。
“端王殿下,苏小姐。”
钟离铖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什么事?”端王殿下不开心,声音也变得十分寒冷。
“苏小姐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到了上药的时候了。奴婢来请苏小姐过去。准备休息就寝。”
钟离铖微微额皱眉:“谁让你们准备的?”
他根本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
那侍女还没有回答,苏寻锦已经质疑出声:“你居然准备让我就这样睡你房里!”
“回端王殿下,是柳大人下的命令。”侍女又不急不缓地答道。
钟离铖的目光阴沉了下来:“本王怎么不知道,端王府什么时候换了主子?”
那侍女又行了一个礼:“殿下前些日子昏迷时,一直是柳大人在主持府中事务。今日下午去宫中之前柳大人过来吩咐说给苏小姐准备一个单独的卧房,要干净,视野开阔。因此奴婢们一直在准备。”
钟离铖扶额,上前去哄苏寻锦:“我是担心你一个人住在厢房里面,晚上出了什么事我也没法知道。所以才准备让你在我卧房住。再说了,别的房间哪能收拾得这么好?”
苏寻锦扭头就走:“骗子,我才不要听你的。”说着就抬腿往外走,对那侍女道,“走吧,带我过去。”
苏寻锦一走,偌大的卧房瞬间变得空空落落起来。
长夜漫漫,这么大的房间。没有你陪伴左右,何其寂寞。钟离铖叹了口气,坐下来拿起一卷兵书开始看。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钟离铖的那卷书一页都没翻过去。
倘若这时柳煜影走进来,一定会摇着扇子说端王殿下正在思春。
就在这时,院落里传来了苏寻锦的尖叫声。那尖锐的声音划破了整个夜空,将寂静的夜晚撕扯得七零八落。
钟离铖立马抛下兵书冲了出去。
苏寻锦住的厢房里,两名侍女正在给苏寻锦上药。
端王府的下人,每一个都是经过严格的训练。尤其是这些贴身服侍的下人,随便挑一个放到战场上都能以一当十。
因此他们在苏寻锦上药的时候,很明显地忘了苏寻锦是个弱不经风的大小姐这个事实。
衣服粘在伤口上了?直接把衣服撕下来。连着长好的痂一起,撕得血肉模糊。
伤口要用盐水擦拭?直接把人扔到盐水浴桶里,简单粗暴而又行之有效。
那伤口活生生地被撕裂苏寻锦还是可以忍受的。可是这盐水浴,她真的受不起。整个人刚刚落进去,身上就像是火烧一样的疼痛难耐。
这么一个大大的惊喜,苏寻锦自然是尖声地叫了出来。
钟离铖闯进房间,一把拉开侍女。因为他一心只想看看苏寻锦到底怎么样了,也就没有进行太多的思考,而是直接冲到了屏风后面。
苏寻锦疼得难受,想要站起来,可背上烧得厉害,连带着手上也使不出什么劲了。
就在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着圈险险就要落下的时候,钟离铖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苏寻锦还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他。
两人对视了两秒。
钟离铖先反应过来,将自己身上的大袍接下来把苏寻锦一把裹住,随后抱出了浴桶。
屏风外,两名侍女已经跪在了地上。
钟离铖把还处在惊吓状态的苏寻锦放在床上,又拿薄被给她盖上,这才转身去看那两名侍女。
“谁给本王解释一下刚才是怎么回事?”钟离铖脸色阴沉。
一名侍女开口:“太医的单子上说苏小姐的伤口在上药之前必须要用盐水清洗。因此属下直接将盐加进了浴桶,然后……”
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暴怒的钟离铖打断了。
“你以为本王让你们来是干什么的?”钟离铖皱起眉头,“动动脑子想想,如果只要把人扔进浴桶就能解决问题的话,本王还要你们过来干什么?”
两名侍女不敢出声,只是默默的跪在地上。
“铖……”苏寻锦在身后小声地叫。
钟离铖转身去看她。只见那丫头用薄被将自己裹得那叫一个严实,简直就是密不透风,只剩下一颗小脑袋露在外面。
“怎么了?”钟离铖走到床边坐下。
“你要不然,让他们先下去吧。”苏寻锦红着脸道,“我不喜欢在陌生人面前脱衣服洗澡。”
钟离铖转身向两名侍女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出去,随后又邪笑着靠近苏寻锦:“那我算不算陌生人呢?”
苏寻锦眨眨眼,刚想说不是却又觉得不对。
可要是说是,岂不是也不对?要是他们都算是陌生人,那如何才能算是相识?
于是苏寻锦陷入纠结之中。
钟离铖看她小脸烧得通红的样子。轻轻地在她脸上啄了一下:“那你自己洗,我先出去。好了叫我,我来给你上药。”
“哎……”苏寻锦又张口叫住了他,“背后的伤口我哪里看得到啊。你让我洗,我也不会洗啊。”
钟离铖摩挲着下巴:“你这是在变相地邀约么?”
苏寻锦无奈的看了他一眼。
她说的事实啊。没有人帮她处理背上的伤口,她又看不见,到最后还不如直接往那盐水浴桶中一坐来的直截了当呢。
钟离铖揉了揉眉心:“那这样吧你先趴在床上,我给你擦,好不好?”
见着钟离铖往屏风后面走了,苏寻锦连忙穿上肚,兜,在床上趴好。
于是钟离铖从屏风后面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景象着实有些香艳。女子果露的肌肤,白皙的皮肤上打着精致小结的细绳。除去那些纵横交错的鞭痕,一切简直是完美。
苏寻锦打了个哈欠,懒懒道:“你快点啊……”
那个瞬间,钟离铖发誓他真的很想把这个小丫头压在身下折腾到天亮。
钟离铖用沾着盐水的毛巾在苏寻锦的伤口上擦拭的时候,苏寻锦就趴在那里轻轻地吸着凉气。
“很疼?”钟离铖小心翼翼地问道,手上的力道又放轻了一些,几乎是令人察觉不到。
苏寻锦摇摇头,下唇却被咬得惨白。
两人一趴一站,默默上药的景象,与那时钟离铖中毒时,几乎是一模一样。
“铖……”苏寻锦趴着趴着,忽而开口,“你说我是不是狠没用啊?”
钟离铖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愣:“谁说你没用啦?”
“没有,我就自己觉得。”苏寻锦低着头道,“你就说以前吧,好歹我还会弹琴,会和动物交流,会治病会制毒。可这会而,你看我身体差成这样,身上都是疤痕,手指也没有以前灵活了,变得这么毛糙。”
说着,苏寻锦又摸摸自己的头顶:“而且我还没有头发,丑死了,都不能带出去见人。”
钟离铖很有耐心地听完发表完对自己的批判,随后轻声道:“我本来就不想把你带出去见人。这么漂亮的一个娘子,凭什么给别人偷看了去啊?”
苏寻锦还只趴着,不说话。
钟离铖一边轻轻地给她清洁着伤口,一边轻声道:“至于你背上的这些伤,还有手,我会去找药膏,保证恢复的和以前一样,又嫩又滑。”
苏寻锦还是没有答话。
钟离铖凑过去看了看,果然已经睡着了。长长的眼睫毛在眼睛下投出一小块阴影,很安静。
无奈地笑笑,钟离铖继续给她的伤口清洗,随后涂药,之后又在她身边守了一个时辰,等那药膏干了之后,这才给她盖上被子,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
第二日,苏寻锦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脖子间有什么东西,痒痒的,暖暖的,很软和。
苏寻锦像往常一样半梦半醒地伸手打掉了那东西,却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又一阵犬吠,吓得连忙坐了起来。
钟离铖正拎着一只雪白的小狗,将那狗毛在她脖子上蹭着。
“小心一点啊……”钟离铖连忙一把将狗移开,“差点咬到你。”
苏寻锦抵着床头惊恐地看着那只还在朝自己呲牙咧嘴的小动物,默默地咽了咽口水。
钟离铖朗声笑了起来:“怎么现在连小狗都怕了?”
“你这是一般的小狗嘛……”苏洵今小声嘟哝着,还是不敢靠近。
那只小狗仍然对着她呲牙咧嘴。尖锐的小犬牙令她有一种,只要靠近它,脖子会被它轻易的咬断的错觉。
就那么“咔嚓”一声,然后会喷出来很多血,然后会死的……
钟离铖直接将小狗拎到自己面前,点点头道:“这确实不是一般的狗。这是从西域进贡来的獒犬,十分忠心。不过得好好养着才行。”说着,将那小狗放在手心中轻轻地搔弄着,凑到苏寻锦身旁调笑地开口:“今天一大早皇宫里的人就把本王的赏赐都拿过来了。诶这次的上次真是不少啊,父皇也真是下了狠心要送点宝贝给我了是不是?”
说着,见苏寻锦还是一副傻愣愣的样子,钟离铖又将小狗拎到苏寻锦面前:“这次的奖赏可跟往常的不一样。不仅有那些个玉器摆设,还有不少活物。这西域的獒犬啊,都和平常的不一样,这西域的女人嘛……”
...
第133章 帝都柳家
话还没说完,苏寻锦已经披了衣服跳下床了。
“诶诶,你干什么?”钟离铖连忙一把拉住她。
“我都差点忘了,昨天陛下不是赏给你……”苏寻锦原本还想理直气壮地质问,可说着说着,声音就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干脆自动消音了。
他这么匆忙地拉住自己,是因为不想要把那群侍妾赶出门去?
就算是她被父亲奖了一块点心也要迫不及待地吃掉呢,更何况这么多美人。本就是自己应得的,哪有束之高阁的道理。
苏寻锦这么一想,眸光更加暗淡下去了钤。
钟离铖扫了一眼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无奈地捏了捏她的手,轻声道:“那些女人我已经派人送到柳家去了。回头柳煜影给的银子,都给咱们家丫头好不好?”
苏寻锦眨眨眼,有些吃惊。
“你……你你你……”指着钟离铖,苏寻锦结结巴巴道,“那些皇上赏的侍妾,你就这么卖了?皇上不会说什么?”
钟离铖倒是非常淡定:“这有什么好纠结的。赏给我了,就是我的。我是卖了杀了,送人了玩残了,也用不着父皇操心。”
“卖了杀了送人了玩残了?”十个字惊得苏寻锦目瞪口呆,“做侍妾的命运这么惨。”
钟离铖拉着她的手在桌边坐下,闲闲道:“所以说,柳家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那他们在柳家要做什么啊?”苏寻锦凑过去问。
钟离铖怀中的小白狗发出了声声低吼,吓得苏寻锦又是往后一缩。
钟离铖捏了捏那小狗背后的软肉,无奈道:“本来是想送给你的。一大早的带它过来,本来趴在你脖子上玩得还挺开心的。结果呢,你倒好。一巴掌打到它鼻子上了。你说他能不生你气么?”
苏寻锦摆摆手:“生气就生气。这么凶的东西,我也不要和它亲近。”
钟离铖却不由分说地将那小狗举到了苏寻锦面前:“那可不行。我特意去讨来的这么个,就是为了以后你出门身边也有个保障。”
“有你一个保障还不够啊……”苏寻锦小声说着,伸手去摸那小狗的脑袋。
小狗十分不满地发出“呜呜”的叫声,尖锐的犬牙也露出了几分。却不想就在这时,脑袋上传来一击暴栗。
小狗表示十分不满。
我就这么一个小脑袋,敲坏了可怎么啊?
苏寻锦嗔怪道:“就这一只小狗你也打。”
“怎么能不打。”钟离铖挑眉,“犯了错就得打,打了才能长教训,不至于下次再犯,送了自己的性命。”
苏寻锦伸手轻轻地揉了揉那小狗的脑袋。
许是钟离铖刚刚对它发过火的缘故,那小狗竟表现得和苏寻锦格外亲近起来,任由苏寻锦怎么逗弄着都只是在她的手里蹭来蹭去。
苏寻锦抬头,正想对着钟离铖说些什么的时候,手上却突然传来一阵痛感。
那只小狗竟趁着苏寻锦抬头和钟离铖讲话的分神时刻将她的手指咬在了嘴里。
苏寻锦已经感觉的那尖锐的牙锋在一点点地抵着自己手指上的骨头了,不禁更加心慌。
钟离铖更是心中十分暴戾,却又不能对着一只狗发那么大的火气,于是伸手就想去掰那小狗的嘴巴。
没想到,嘴巴还没碰到呢,那小狗已经将苏寻锦的手指上咬出了斑斑血迹。
苏寻锦冷静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她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揉着那小狗的脑袋。
“乖啦,放手。这个不好吃的。等会儿给你做好吃的骨头吃好不好啊?”
小狗呜咽了几声,乖乖地松开了苏寻锦的手指。
钟离铖恨不得马上将手上的东西丢到门外去,碎尸万段。
“好了好了它就是饿了嘛,我又没伤着。你说是不是啊小雪?”苏寻锦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那只小狗。
小狗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小雪?这就是它的名字了?它明明是公的啊,才不要取这么娘兮兮的名字呢。
“没事就好。”钟离铖的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一些,将那小狗放进了苏寻锦的怀中,厉声道:“以后跟着主人过,听话点,不然把你煮了吃。”
小雪又往苏寻锦的怀里贴了贴。
还是这个主人好啊。
“诶那那些侍妾到底在柳家做什么啊?”苏寻锦不依不饶地问。
钟离铖微微一笑:“柳煜影,最擅长两件事。一件是算计,一件是收侧室。他家里有个院落,平时他看见什么缺钱的,流离失所的漂亮女子,就喜欢买回来,放在这院子里养着。有专门的人训练。到了他谈生意的时候呢,就叫这些女子来陪。也就是相当于一个私人的小青,楼了。只不过这些女子的确调,教得很好,帮柳煜影也赚了不少钱。”
“的确?”苏寻锦抓住了关键词,狐疑,“你怎么知道的?”
钟离铖冲她眨眨眼,笑而不答。
苏寻锦也知道他不屑参与那些事,转而又道:“这么说的话,绛女要不是给逸公子捡走了,这会儿就成柳家的家女支了?”
钟离铖摇摇头:“我看柳煜影对绛女的心思不简单,倒也不像只想带回家教她接客。柳煜影这人本来就话只说三分,做事也是神鬼莫测的,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
小雪不满地叫唤了两声。
苏寻锦这才回过神来,推了推钟离铖:“小雪饿了,有没有吃的啊?”
小雪于是又不满地低吼了两声。
钟离铖瞥了一眼窝在苏寻锦怀里的小獒犬,挑眉道:“走吧,用早膳去。”
到了花厅,钟离铖忽而又停下,跟下人吩咐了些什么,这才陪着苏寻锦走进去。
苏寻锦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下巴差点没有掉下来:“今天有客人要来吗?”
“没有啊。”钟离铖不以为意地在桌边坐下,“我呢已经吃过了,现在正好也闲得很,专门来陪着你吃饭。今天这么多东西不吃完别想出去。”
苏寻锦慢慢吞吞地坐下:“可我不想吃。我没胃口。”
忽然,之前在花厅门口等着的下人推门进来了,手里还拿着只笼子。
钟离铖满意的敲了敲那只精钢打造的笼子,捏起小雪脖子后面的软肉就丢进了笼子里,然后就将那笼子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你干什么?”苏寻锦阻拦不及,此刻看小雪被关进笼子,着实有些着急了。
“训练。”钟离铖简单地吐两个字。
苏寻锦表示怀疑:“就这样?不给饭吃算什么训练?”
钟离铖邪魅一笑:“就是要这么饿着,它才知道要自己找吃的去。再说了,要是你抱着它吃,回头这一桌子的菜还不都是进了它的嘴?”
苏寻锦蔫了:“我真的吃不下……”
钟离铖则表现出了极好的耐心:“那你就等想吃的时候再吃。反正呢我就坐在这里看着你。”
平心而论,这一桌的菜,做的很精致,令人食指大动。可这会儿苏寻锦本身就没有胃口,再加上钟离铖压着她吃,她有些逆反心理,还真的就不想吃了。
二人僵持了一会儿,花厅内一片安静,只有小雪委屈地叫了一声。
你们不吃给我吃啊……我饿死了。
钟离铖别过头去狠狠地瞪了它一眼,小雪瞬间就安静了。
苏寻锦还是岿然不动。
钟离铖叹了一口气,干脆拿起勺子给先盛了一碗燕窝羹,轻尝了一口。
“嗯,可以吃了。”钟离铖将小勺凑到苏寻锦唇边,很有定力地等着。
苏寻锦原本想反抗到底,可不知为何,看到他低头去尝那羹汤的时候,就突然有些感动。再加上这清淡的气味飘来,的确令人食指大动,于是苏寻锦还是乖乖地张开嘴把那燕窝羹吃下去了。
有龙井的气味在口中散发开来。
就像是他的味道一样。
“好吃吧?”钟离铖看她瞪大了眼睛的样子,有些得意道,“端王府的厨子不比宫里的差。想吃什么都有。”
“什么都想吃。”苏寻锦干脆直接将小碗拿过来自己吃了。
钟离铖撑着右边的脸颊很惬意地看着她:“慢慢来,今天这一大桌子菜都是你的,别想逃掉。”
苏寻锦听到这话,撇撇嘴道:“我是真的吃不下。就算是平时我也不吃这么多啊。”
就在这个时候,花厅的门被敲响了。
“进。”
开门的是清羽。
苏寻锦看到清羽倒是很开心,转身对钟离铖道:“你们天涯阁的人都好厉害啊。还有上次的五个人。”
清羽却没有苏寻锦那么好的兴致。
上次钟离铖说让他自己收拾好之后去训练场报到,他还当是让自己重新训练。
可他没想到的是,钟离铖的命令是让他去训练场做教官。
教官啊……
...
第134章 东宫储君
每天陪着新人风里来雨里去的各种折磨和训练不说,还有那些哭哭啼啼闹着要寻思的新人要处理。除此之外,还有刑堂里的刑罚,全部要教官来执行。
因此,虽然教官这职位安全,可是由于其累身累心的程度不是一般的活计可以比拟,所以这个职位本身已经成为了天涯阁最严重的一道刑罚。
钟离铖看了清羽一眼,目光又重新回到苏寻锦身上:“都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清羽低头洽。
苏寻锦闻言,抬起头来好奇道:“收拾?清羽要去哪里啊?”
“他回天涯阁,换五影过来。”钟离铖敷衍答道,“清羽表现优良,给他升官。”
升官……清羽的嘴角抽了抽。
钟离铖的意思,自然是考虑到如果将事实说出来,苏寻锦会因此感到自责,觉得是自己害了清羽。所以才含糊其辞,没有说清钤。
“升官啊……”苏寻锦扭头去看清羽,笑嘻嘻的,“那恭喜你啊。”
“嗯,去吧。”钟离铖说着摆了摆手。
清羽正认命地准备出门的时候,苏寻锦忽而自言自语地感叹道:“说起来我还挺舍不得清羽走的。清羽人多好啊,还教我武功。那个什么五影,一天到晚话都不跟我说一句,真是冷淡死了。”
清羽心念一动,冒着被钟离铖踢出门外的风险,扑通一声在苏寻锦身边跪下了。
“清羽也不想离开王妃娘娘啊!娘娘聪明过人花容月貌圣手仁心救死扶伤……”
为了留下,他也管不得那么多了,一股脑儿地把所有能想到的赞美的词都掏了出来。
虽然说出实情更能让苏小姐动恻隐之心把自己留下,可是他要是真的那么做的话,主人肯定会发火的。
那他就不是能留下来的问题了,而是能不能活下来的问题。
苏寻锦眨眨眼,拉了拉钟离铖的衣角。
“不是说升官吗?他不想升,那就不升了呗。”
清羽则是跪在一边低着头,不敢看钟离铖。
但说心里话,他能感受到主人那双冷清的眸子现在正在看着他。
他已经能感觉到整个房间里的气温正在下降。
“可以。这人送给你了。”钟离铖微微一笑。
“啊?”苏寻锦表示没听懂。
钟离铖挑眉:“清羽,从此苏小姐的安全由你全权负责,只要出了一点点差错,你就准备一辈子呆在训练场吧。”
原本钟离铖也只是想让清羽在训练场呆个半个月,让他好好反思反思就算了。结果这家伙还蹬鼻子上脸借着苏寻锦为自己讨好处了。这么没大没小的属下,到底是怎么训练出来的?
苏寻锦看看钟离铖,又看看清羽,最后把目光重新投到燕窝上。
她并不知道个中缘由,但是大概也猜到了肯定不止是升官那么简单。单看清羽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还有钟离铖阴沉的脸色就知道了。
思及此,苏寻锦又凑到钟离铖身边甜甜道:“铖,这一桌子菜我肯定会尽量都吃完的!”
钟离铖冷哼一声,伸手环住了苏寻锦:“全吃下去也不怕撑坏了。刚刚还说吃不下呢,怎么现在就这么有胃口?”
苏寻锦继续傻笑。
钟离铖在她耳边轻轻地吹着气:“要真想报答,倒不如以身相许算了。”
“可以啊。”苏寻锦倒也不扭捏,“皇上说择个良辰吉日完婚,那不如端王殿下定一个?”
钟离铖刮了刮她的鼻子:“本王看今日就是个良辰吉日。那不如就一个月后大婚,怎么样?”
一个月,丫头背上的伤应该可以好个七七八八了。而他,也忍不了更久了。
一想到接下来的一个月要天天给她上药,却又什么都不能做,钟离铖实在感到有些憋屈。
婚姻这么大的事,就这样在两人貌似玩笑的对话中被确定下来。苏寻锦用完了早膳,走出花厅,惊觉已经过了午时了。
小雪还饿着,耷拉着脑袋窝在苏寻锦怀里,张口咬住了苏寻锦的手指。
说是咬,倒也没有真的用力咬下去,不过是轻轻地将牙磕在上面而已。苏寻锦一开始还挺紧张,过了一会儿就习惯了。
反正也不会伤着,就由着它去咬吧。
一旁的钟离铖却是十分不满,忍不住又要去打小雪。
苏寻锦转身避开,没让他打到:“你又不让它吃东西,它饿了就咬着呗,又不会真的咬下去。”
“你怎么知道不会。”钟离铖十分不高兴,“我把它讨回来是护着你的,不是把你送给它吃的。”
苏寻锦笑:“那我乐意宠着它。”
钟离铖无奈。
他也养了只会咬人的小狗呢。
苏寻锦在端王府的小日子过的舒坦了,苏洛雪却倒了大霉。
至于原因,无非是宫宴上钟离铖对苏寻锦所表现出的亲昵关系。这让钟离昊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和鄙视。
一个月前,苏右祺让夫人杜氏来请苏洛雪回家,钟离昊原本是不愿意放人的。但是杜氏口气十分强硬,又不肯明说,只说是家事。终究是抵不过苏右祺软磨硬泡,钟离昊十分勉强地同意把怀孕的苏洛雪放回家。
后来苏洛雪回来的时候,脸色不怎么好看。钟离昊见问不出个子丑寅卯,也就随她去了。
然而,就在昨日晚上的宫宴上,钟离昊带着苏寻锦出现了。不仅如此,二人之间的关系更是让人大跌眼镜——这哪里像是刚刚结识的男女,根本就是新婚燕尔的夫妻。
这下钟离昊再联想到之前杜氏叫苏洛雪回家商议事情,便认定了苏家就是在那个时候指派了苏寻锦去接近钟离铖。
苏寻锦的性子,钟离昊多少也知道一些。毕竟一年前的时候,她还偷偷摸摸地来找自己告白过。简单地说就是个胆子大一些的,性格开放一些的。
而钟离铖的性子呢?全楚国上下没有人不清楚的。一品亲王,手握重权,又生得一副好皮囊,却因性格残暴而无人敢近身。再加上太子钟离昊身为国储,有同样好看的颜,为人十分温柔。这么一对比下来,果然也就没什么会扑向钟离铖了。
当然也有姑娘就爱他那副冷冰冰的模样,这些姑娘大多胆子也比较大,会做出一些出其不意的举动来。而下场——
不是被扔到军营里成了军女支就是从此销声匿迹了。
这两个人现在站在一起,其中过程似乎是不言而喻的——苏寻锦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勾到了钟离铖。
呵,真是个放,荡的女人。一年前还扭扭捏捏地说喜欢着自己,这会儿已经投到别的男人怀抱里去了。水性杨花,可恶至极。
更可恶的,则是指使了这一切的苏家。
苏寻锦这样的姑娘他见多了,所贪恋的不过是男人的钱财和权势。若是只是为了这个,她就不该向钟离铖出手。
钟离铖有什么好的呢?端王府有钱?有兵权?
他已经占据了东宫储君之位,即便钟离铖有钱有权,它日只要他钟离昊一句话,钟离铖就会什么都没有。不管投靠朝中哪个权臣的儿子,都比投靠钟离铖来的靠谱。
既然如此,结论就非常明了了——苏寻锦的行为,是受到人指使的。
能指使苏寻锦做出这等事情的,除了苏右祺,他想不到别人。
“本宫很没用么?”钟离昊看着跌坐在地上的苏洛雪,沉声道,“你们苏家就觉得本宫一定会被钟离铖拉下太子这个位置是不是?”
苏洛雪微微皱着眉头,只有连连道:“洛雪不敢。”
“不敢?有什么不敢的。”钟离昊冷笑,“皇上都下旨了,择日完婚!苏寻锦都已经住进了端王府了!你还说什么不敢?你们苏家,还有事是做不出来的?”
苏洛雪低着头,不说话。
说起来,钟离昊身为太子,从小养尊处优的,因此性子也比较高傲。
可当他也明白,那个四弟钟离铖,有着冷面战神的称号,在楚国内颇得人心,不比他这个太子差。更何况要两人真说要比一比的话,钟离铖武功好,有谋略,握着兵权;而他,除了一个太子的封号之外,就只剩下一些朝臣——哦不,是貌合神离的朝臣。
这么一想,钟离昊自然是十分惊恐,却又抵不过那高傲的性子,因此在牵扯到钟离铖的场合就越发地趾高气扬起来,像是在需造一种声势,让大家觉得和端王钟离铖比起来,他太子钟离昊才是更好的选择。
然而就在昨天晚上,先是已经投靠自己的苏家的小女儿竟然和钟离铖一起出现在宫宴上,全然不顾宴厅里有那么多人,甚至还互相喂食起来。
这在钟离昊的眼里,便是苏家对他的不信任。当时他就如同被雷劈中了一般,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下可好,宴厅这么多人,怕是都在心里笑我吧。就这么越想越愤怒,钟离昊也就更加怨恨起苏家来——以至于他根本没有仔细地看清对面浓情蜜意的二人眼中的情,哪里有半分伪造?
...
第135章 你死我活
只不过,钟离昊还没有从第一个打击中反应过来,第二道霹雳就直直地朝着他劈了下来。
那道圣旨,才是真正让他心灰意冷的东西。
苏右祺分明是父皇亲自为他选中的势力,可是不过寥寥数语,就又将苏寻锦赐嫁给了钟离铖。
先且不说父皇的用意究竟是不是想要扶四弟上位。光看那苏寻锦,本身不过一个小小庶女,听说母亲还是个不知名的侍妾。可她却就这样地嫁进了端王府,还是明媒正娶地做正妃。这样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父王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同意的,钟离昊真的想不通。
苏洛雪已久跪在地上,低着头,小声劝道:“殿下,苏家绝无半点忤逆之意。苏寻锦早已被赶出苏家了。她和端王殿下究竟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妾身也不知道啊……洽”
钟离昊别过头去看了她一眼:“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苏洛雪的头埋得更低钤。
钟离昊冷笑一声踱步到书桌前,从架子上拿出一把精美的匕首,放在手中把玩着。
刀尖刺到小肚子的那一刹那,苏洛雪是真的慌了神。她并非不会武功,不过是一只隐藏着罢了。这会儿见钟离昊如此过分的举动,她下意识地便开始聚气。
只是,对上钟离昊的那双狠厉的眸子的时候,苏洛雪立刻就松开了神经,乖顺地低下头。
虎毒不食子。钟离昊本身也十分宠爱苏洛雪。二人相处了这么久,钟离昊知道最起码她本人对自己,是没有异心的。
然而,不论如何,那把匕首的尖峰抵着苏洛雪隆起的小肚子的时候,的的确确把她吓出了一身冷汗。
“可是究竟有没有赶出去,我怎么知道呢?”钟离昊附在她耳边轻轻地吹着气,“万一这不过是你们苏家做的一场戏,等到终于有一天,四弟真的将我落下了储君之位,你门苏家又将这小女儿给认回去了,那可怎么办呢?”
苏洛雪开口刚想辩解,握住匕首的手上便又加了一些力气。钟离昊屈起手指慢慢地划过她的脸:“给你个机会,让我看看你们苏家真的不要这个女儿了。是死是活,都和苏家没关系了。”
苏洛雪的神经一跳:“殿下的意思是?”
钟离昊将匕首收回去,一边仔细地端详着一边冰冷道:“我要你亲手杀了她。”
呜呜呜……小雪一边委屈地叫着,一边仰头看天。
这么深的一个坑,它要怎么上去啊?
它真的好饿啊……
就在这个时候,坑的边缘出现两个人头。
“铖……我真的觉得它会死的。”苏寻锦忧心忡忡。
钟离铖不以为意地将一只公鸡丢进了深坑:“要是死了,说明也不是个什么稀奇的东西,不值得心疼。”
苏寻锦白了他一眼。
小雪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乖,她会心疼啊。
只有柳煜影一人站得远远的默默的心疼那只公鸡。
那可是他去民间收集的宝贝啊,斗鸡中的霸王啊,连狗都弄的死啊!
钟离铖这个败家的,还真的就这么随手一丢就丢进去了。为了养那只獒犬,他也真舍得。
不过话说回来,那獒犬是为了苏寻锦养的。所以某种意义上,是不是也可以说钟离铖这家伙为了一个女人,一掷千金。
小雪见到公鸡,慢慢地站了起来,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公鸡亦是高度警觉地看着小雪。
空气中弥漫这一股硝烟的味道。
苏寻锦已经不忍心看下去了,拽着钟离铖就走。
院落里也是十分热闹。数十名下人在庭院中进进出出的,搬运着东西。
前几日端王殿下和准王妃娘娘早餐桌上随随便便几句话就敲定了婚事。主子的婚姻大事,岂能怠慢?因此,他们这些做仆人的可就有的忙了。
整个王府都要重新打扫,房间要重新装饰一番。尤其是钟离铖的卧房,端王殿下说那房间的布置太过于严肃,要好好装饰一下,多添些火炉之类的。热一些没关系,夏天千万不能冻着。
然后下完命令的端王殿下就跑到准王妃娘娘的卧房蹭床睡了。
虽然每一次他争到最后,也只能在门边搭一张小铺子睡,极为憋屈。
丫头的房间里点了安神香,她自己做的,算不得上品,却有一种独特的香气。
那究竟是什么味道,钟离铖也说不上来。
或许就是那丫头的气味,独特,让他爱不释手。
此刻,下人正在打扫财库,从里面搬出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大多是些从前别人送的或是陛下赏的宝贝。被放在空置的厢房里,积了不不少灰。
苏寻锦身体还没怎么好,最受不了这灰尘,偏偏还非要去看那些闲置已久的物什。结果自然是还没有走近就被呛地连声咳嗽,咳得连话都说不出。
钟离铖连忙过去把她抱去后院,远离了那个脏兮兮的地方。
苏寻锦捂着嘴还在咳,小脸也因为喘不过气而变得通红。
钟离铖轻轻地拍这她的背,一边朝着下人吩咐道:“去做碗冰糖雪梨。”
苏寻锦咳了好久才缓过气,浑身无力地瘫在钟离铖怀里,微微地喘着气。
钟离铖眸光一暗,一把拉过她故意藏在背后的手:“给我看一下。”
苏寻锦身子微微地绷了起来,一边躲着钟离铖的手,一边想着如何把手上的东西蹭掉。
只是拼蛮力,钟离铖和苏寻锦比起来,多了十个柳煜影的等级。最后那只小手还是被钟离铖用力地掰开了。
手心里躺着一摊血迹。
苏寻锦立刻开始装死。
“怎么会这个样子?”钟离铖的眉头深深皱起,单手挑起她的下巴,“是不是已经不止一次这样了?”
苏寻锦躲开他的目光:“没,没有啊。”
钟离铖有些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背:“等会儿叫太医给你开副方子,好好地吃几天的药。乖。”
苏寻锦瘪了下去:“我不想吃药。我每天已经有在吃了。”
“不吃药怎么行?”钟离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背,“丫头听话。”
苏寻锦从他的怀里挣扎着坐起来:“我也会看病诊脉,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真的没事的啊!”
钟离铖却不以为意:“大夫哪有自医的道理。听话。你从小到大不是一直喝药么?怎么喝到现在还不习惯?”
“那……那是因为……因为……”苏寻锦想要辩解,却没有说出什么来。
其实她一直都不太肯喝药的。只是每次她闹腾的时候,白氏都会哄她,说等会儿做糕点给她吃。
白氏一向好手艺。春天的时候做桃花糕,夏天荷叶糕,秋天的果糕,冬天就采些白雪和梅花来做糕。
其实她也挺没出息的,这就开始想家了。
钟离铖见这丫头忽然就低落下去了,又哄道:“既然婚期在即,不论如何本王也得去拜访一下岳父大人是不是?不如丫头陪我同去?”
苏寻锦推了他一把:“我去干什么?苏家的那个门,哪里会放我进去啊。”
钟离铖却是笑得很开心:“有本王在,谁敢拦着我们家丫头?”说着,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等会儿太医来了,乖乖地喝药,听到没有?”
“……”苏寻锦和自己斗争了一会儿,终究是抵不过念家的心情,低低道,“哦。”
原本苏洛雪的打算,若是钟离铖和苏寻锦不回来,她就以成亲之前要上门提亲的名义把他们俩给叫回苏家,这样方便下手一些。可她没想到的是,她还没开口,端王殿下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那天钟离昊对她下了那道命令之后,便借着养胎的名义把她放回了苏家。她自己觉着,似乎是不动手,就再也不能回去了。
叹了一口气,苏洛雪攥着纸包的手有些发抖。
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虽然说不上十分喜欢,可是终究血浓于水……
“娘娘,您最好还是快一点吧。”碧桃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之前娘娘就一直在犹豫着究竟要怎么办,因此一直没有下手。这会儿端王殿下都要上门了,娘娘这才惊觉再不下手就没有机会了,在院落里纠结了一个上午,迈进了厨房。
纸包里的不是什么见血封喉的毒药,而是研磨得很细很细的杏仁粉。
...
第136章 父母之言
作为苏寻锦的姐姐,苏洛雪自然是对她的弱点掌握得一清二楚。苏寻锦很小——大概三,四岁的时候,有一次白氏做了好些杏仁糕出来。苏寻锦本身就是爱吃甜食的,自然是一口气吃了不少。结果到了晚上的时候就发现不太对劲了。
苏洛雪清楚地记得那个晚上,苏寻锦整个人弓着身子像是溺水了一样地在床上挣扎着,脸色憋成了酱紫色,一直不停地咳嗽,浑身烫的要命。
其实那时已经就寝了,只不过苏寻锦平时睡觉总爱踢被子,因此白氏晚上有起来给她盖被子的习惯。也多亏了这个习惯,才救了苏寻锦一命洽。
当时苏右祺是吓得脸色发白,抖着声音让下人去请郎中过来给她看病。后来郎中拿了好些催吐的药给她灌了下去,之后没一会儿苏寻锦趴在床边上吐得昏天黑地,到最后只剩下些酸水了还在吐。幸运的是那条名总算是保住了。
而按照苏洛雪的计划,她想要让苏寻锦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刻发病。没有人发现她的异样,就不会有人救她。
同时,再把杏仁粉的分量加多一点就好了。到时候,就算是神仙大罗,也无力回天。
端王府。
在经历过十几天的训练之后,小雪已经适应了先饿上几天再和公鸡斗个你死我活的日子。因此今天再一次被丢下大坑的时候,小雪显得相当的淡定。
诶诶,今天被丢下来的东西好像不是公鸡。尖锐的毒牙,长长的信子,滑腻的皮肤…钤…
呜呜呜这是一条毒蛇啊!面对着新来的对手,小雪不禁往后缩了缩身子。
苏寻锦再一次拽着钟离铖跑开了。
钟离铖挑眉笑道:“谁输谁赢,你心里没谱么?”
苏寻锦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
“对自己养的东西都这么没自信啊。”钟离铖揉了揉她的脑袋。
半个时辰之后,小雪吃到了五天以来的第一顿饭,浑身上下的白毛都给染成红色的了。
苏寻锦自然是心疼不已地把满身是血的小雪给抱回卧房包扎伤口。期间小雪就用某种极其委屈的眼神可怜巴巴地盯着苏寻锦看。
苏寻锦过意不去,便去伙房讨了些皮蛋瘦肉粥来喂它。小雪抬起头闻了闻,重新又低下头去。
小雪要吃肉啦呜呜呜……
苏寻锦不以为意,抬起手一下一下地给小雪顺着毛:“小雪乖啊,前几天一只饿着,现在不能吃肉,会生病的。”
“一只狗还生什么病。”钟离铖正好迈进屋子,闲闲道,“放开了吃才好。过了今天可就是五天不许吃东西了。”
苏寻锦瞪他:“你这明明就是虐待。”
“虐待才能成长。”钟离铖一把抱起小雪,丢到了门外。
钟离铖叽里咕噜说了什么小雪是听不懂,可是刚被丢出门外,还没站起来呢,一阵阵烤肉香便扑面而来。
小雪也顾不得什么伤了,连滚带爬地就循着烤肉的香气扑过去。
“我今天没牵几条猎狗来跟它抢肉吃已经算不错的了。”钟离铖拍拍苏寻锦的背,“走吧,本王今日要拜访一下老丈人去。”
苏寻锦被赶出了苏家的事实,无人能反对。但是端王殿下下请帖要来提亲,更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苏右祺很是发愁。
“这有什么可愁的。等今天过了,你随便找个理由声明和苏寻锦断绝关系不就行了。”杜氏一边磕着瓜子一边道。
苏右祺没有说话。
他不太摸得准端王殿下的意思。上一次话里话外的意思明明是不会再让苏寻锦回苏家了,这会儿却又带着人上门了。他一个堂堂亲王自然不会出尔反尔,那么就是说想要回来的是苏寻锦。
那到时候苏寻锦三天两头地闹着要回来,他可又该如何是好?
杜氏嗑瓜子的手一顿:“怎么,你不会是还想着苏寻锦那小不要脸的回来吧。我告诉……”
“闭嘴吧,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苏右祺听着听着,突然就发火了,拂袖而去。
杜氏也气得将装瓜子的盘子狠狠地往地上一摔。
然而最后苏寻锦由钟离铖扶着走下马车的时候,看到的是整个苏家都恭恭敬敬地等在门口——当然,除了苏洛雪。作为太子妃,连钟离铖都要叫她一声皇嫂,因此她完全有理由直接呆在房间里不出来。
“起身吧。”钟离铖冷冷地说了一句,便牵着苏寻锦往正厅走。
白氏看到多月未见的女儿,心中一阵心疼。虽然苏寻锦并非她亲生,可毕竟是养了这么多年的,心中早已将她视如己出。季叔将众人带进正厅,钟离铖自然是应该坐在首位的。至于苏寻锦,还没等季叔开始纠结将她安置在哪儿,端王殿下已经开口:“在我旁边添把椅子。”
季叔不敢有误,连忙在首位旁边的茶几旁又添了把椅子。
随后,正厅中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钟离铖最先打破这尴尬的氛围:“听说白姨娘的做糕点的手艺极好,把丫头的胃养得这般刁钻,端王府上做出来的糕点是看都不看一眼。本王今日来,不知是否有幸能尝尝姨娘的手艺呢?”
白氏神经一跳,连忙跪下:“妾身听闻殿下要来,早已准备好了。”说着,让身边的侍女去房里拿。
“殿下今日来,想来并非是只要尝我这中书令府的糕点吧。”苏右祺干脆先打开话题。
总有一个人得先说出来,不然他们就这样慢慢地绕下去,绕到天黑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钟离铖击掌,两名血骑抬着两个大箱子进来了。
“本王今日是来上门提亲的。”
说着,两名血骑将箱子打开,只见里面装了无数金银珠宝。
苏寻锦看得目瞪口呆。
这这这,这不是那天从库房里拿出来的都是灰的玩意么?
所以这是自己不要了又找不到地方放的东西,就塞给别人?
虽然是端王府不要的,可是也都是些皇上赏的物件,也值不少银两。清洗擦拭过后,将整个屋子都照亮了。
杜氏眼睛紧紧地盯着那只箱子,抑制住自己扑上去的***。
苏家不缺钱,但是这些东西的意义不在于钱,而是出自宫廷。
宫廷,那意味着身份,权势,品味。
这时候侍女将包装好的糕点拿上来了。两名血骑就要接过,却被钟离铖拦了下来。
轻轻地抽开芦苇绳,再将包裹得极为精致的荷叶打开,只见里面装了五块果糕,做成兔子的形状。
钟离铖捏起一块凑到苏寻锦嘴边,声音温柔:“吃吧。”
苏寻锦的脸有点红。
正厅里面这么多人呢……就这样由他们看着,真的很不好意思啊。
钟离铖坚持不懈地举着,眼底渐渐有了调笑的意味。
“……”他肯定是故意的。苏寻锦忿忿,只好张嘴。
白氏见到这个场景,心里还是相当欣慰的。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希望锦儿能嫁到一个好人家而已。这样,即便是被赶出家门,依旧可以活的很好。
“提亲?”苏右祺做出一副疑惑的样子,“提什么亲事啊?”
钟离铖的脸色冷了几分:“本王有意迎娶苏寻锦为妻,特意上门来告知中书令大人。”
苏右祺避开了苏寻锦的眸子,狠心道:“苏家只有一个女儿,已经嫁入东宫,是为太子妃。殿下所谓的苏寻锦,已经不是苏家的人了。”
“好,很好。”钟离铖闻言,不怒反笑,“中书令大人既然都这么说了,本王也就不自讨没趣了。”说着,转向白氏道:“白姨娘虽并非寻锦生母,然而十六年来勤勤恳恳,视为己出。念养育之恩,无以为报,这今日送上来的彩礼钱,便作为答谢,赠与白姨娘吧。”
只是,钟离铖有胆子送,白氏却没胆子收。
光是看着苏右祺阴沉的脸色,她也明白,这东西收不得。可她面上刚显示出一点犹豫之色,钟离铖的脸色也难看了一些。
就在白氏左右为难之际,一个声音救了她。
“姨娘收下吧。毕竟是端王殿下赏的。若是不收,岂不是当众打了端王殿下的脸么?”苏洛雪笑吟吟地走出来。
七月有余,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人也稍稍胖了起来,却仍然不减威仪,在钟离铖身边站定,点头道:“端王殿下。”
...
第138章 牛鬼蛇神
钟离铖淡定起身:“皇嫂。”
对于苏洛雪,他并没有多少好感。当年她当众将苏寻锦推去陈国的事情,他依然耿耿于怀。只是,位分摆在那里,无论如何她也是皇嫂,是太子妃娘娘。
在这种人面前,尤其不能失敬。
苏洛雪笑笑,环视了正厅一圈,又道:“这里也没有人觉得饿了么?锦儿,要不要随本宫一起去午膳?今儿个听说你要回来啊,父亲特地叫下人去买了条大鳜鱼回来做松鼠鱼呢。”
苏寻锦犹豫地看着钟离铖钤。
倒不是她这么经不住美食的诱惑,而是苏洛雪这么一番说辞之后,她真的不太好拒绝。
钟离铖没有开口洽。
苏洛雪很聪明,找了苏寻锦下手。苏寻锦若是去了,他钟离铖自然也得跟去。若是苏寻锦不去,她就得说苏寻锦没大没小,没有规矩,得了靠山就不理家里人了云云。
苏洛雪见苏寻锦这么一副依赖钟离铖的样子,便又将目光投向钟离铖:“端王殿下不会如此不给本宫面子吧?”
毕竟,她才刚刚替他解了个围。
“走吧。”钟离铖拉起苏寻锦的手跟在了苏洛雪的后面,“以后就吃不到了,那就好好地尝一尝吧。”
于是一行人向花厅走去。
这一桌午餐是吃得极为尴尬。因为钟离铖在的缘故,苏家一家子一句话都不说。当然,除了苏洛雪。她身边站了五名侍女伺候着,吃得自由自在,仿佛完全没有闻到空气中敌对的味道。
钟离铖显然是和苏洛雪一个级别的,很认真地将苏寻锦拉到身边看着她将所有的菜都吃完。
期间苏寻锦也哭丧着脸小声地抱怨说吃不下了。钟离铖却置若罔闻,继续给她舔菜。
苏寻锦于是撅起嘴慢慢地磨,一口饭放在嘴里嚼来嚼去就是不咽。
苏洛雪坐在上座,看着苏寻锦在钟离铖的监督下将半桌的菜都给吃完了,眼中划过一起满意之色。
她原本还在担心苏寻锦饭量太小,所以特意多加了一些杏仁粉。没想到钟离铖却间接帮了她这么大的一个忙。
好不容易吃完,苏寻锦的小肚子涨的鼓鼓的。
“都怪你,我都走不动了,胀死了……”回去的路上,苏寻锦别过头去不理钟离铖。
“胀死了就要去做点运动消食。”钟离铖义正辞严地下令让车夫驾着马车往城外走。
城外有一条河,还有一片黄叶。当然,还有一座山——他们初遇的地方。
苏寻锦站在山脚,愤愤道:“下次我不吃这么饱再过来,然后爬到山顶上去,虐死那群尼姑。”
“这么狠心啊?”钟离铖揉揉她的脑袋,“想怎么虐啊?”
苏寻锦眨眨眼:“先拿藤条抽,然后再把他们五马分尸!”
“那倒不如用蛇鞭抽过之后,处以凌迟之刑,却不让他们死去。最后将她们的身体上撒上粗盐,丢在那尼姑庵中,放一把大火。让他们在伤口的疼痛,被火烧的灼伤,还有恐惧和惨叫声中慢慢地窒息而死,怎么样?”钟离铖从背后环住她,轻轻地凑在她耳边道。
“……”苏寻锦打了个寒颤,“你好狠毒啊。这,这是要把他们往死里整啊。”
“不往死里整,怎么对得起你身上那么多伤口呢?”钟离铖伸手握住了她的一双小手。
这么多天保养下来,她手上的皮肤已经恢复得很好了。又白又嫩,也很有力道,弹琴是不成问题了。
苏寻锦却是一脸震惊地看向他:“你你你,你是说?”
你,真的这么做了?
钟离铖轻轻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宠溺之色。
苏寻锦吓出了一声冷汗,下意识地推开了钟离铖:“我,我要回家,我不要呆在这里了。”
钟离铖看她这么一副失了魂的模样,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下令:“回府。”
一路上,苏寻锦一句话都没和钟离铖讲,只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发呆。
钟离铖想靠近她,但是看她一副落寞纠结的样子,终究是没有动。
到了端王府之后,苏寻锦最先跳下马车,一个人跑到卧房里去了。
钟离铖叹了口气,往独自朝着书房去了。
不过出去了一个上午,书桌上已经堆了许多书件。钟离铖坐下来慢慢地翻着,却越发心烦了起来。
心中有所牵挂,自然不能好好地做事。更何况这天本来就热,十分扰人心神。钟离铖无奈,叫下人将这些东西都搬到后院的水亭里去。
王府里面有假山和小溪,甚至还有一个小湖,景观很好看。夏天呆在那里,跟舒爽。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那里正对着丫头卧房的窗户,他可以心安一点。
钟离铖在水亭里坐定之后便开始办公,只是文件还没看多少,他却发现某个小丫头似乎在从窗户里偷看自己。
难不成以后他们之间只能这样见面了?钟离铖摸摸鼻子,无奈地低下头。
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会那么对那群尼姑如此下手,并且会早一些让她知道。
反正迟早有一天是要知道的不是么?与其让她从别人的嘴里听到,并且将其作为他性格残忍的证据,倒不如先自己来说好了。
看来他得去求原谅啊。
要怎么做呢?
卧房里,苏寻锦抱着小雪在发呆。
小雪吃饱了,乖乖地趴在她怀里听她唠叨,时不时地叫一声。然后啃啃她的手指。
等到钟离铖快要将手上的事务处理完的时候,一双冰冰凉的小手忽然覆盖住了他的眼睛。
“丫头乖,我还没看完呢。”钟离铖伸手去掰她的手。
苏寻锦就站在他身后笑嘻嘻地看着他。
“不生我气啦?”钟离铖目光温柔。
“我本来就没有生你气嘛。”苏寻锦躲进他的怀里撒起娇来。
“那你还那么久不理我。”钟离铖捏了捏她的鼻子,“我还当你以后都不想和我说话了。”
“我只是在思考问题。”苏寻锦歪着脑袋道,“娘亲说坏事做多了的人死了以后会下地狱的。那些尼姑虽然作恶多端,可他们终究还是出家人,惹不得。你把他们都杀了,岂不是犯下大过?”
钟离铖笑起来:“你这小脑瓜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啊?我在战场上混了那么多年,要死早就起了。什么佛什么神,你也真信。”
“可是万一呢?”苏寻锦不服气地仰起头,“万一是真的呢?”
钟离铖摸了摸下巴:“那我估计我会在地狱里被折磨至死吧。又或者,他们不会让我死掉,就那么一直一直折磨。”
苏寻锦竖起食指放在他的唇边:“反正不管你下地狱之后怎么样,我都陪着你。”
钟离铖闻言,并没有像苏寻锦想象的那般,感动得痛哭涕零,而是奇怪地瞥了她一眼:“我听你这话怎么好像你盼着我下地狱的一样?难道你不应该是多做点好事,帮我积阴德,最后我们一起重新投胎重新做人吗?”
苏寻锦瞪他。
钟离铖见她鼓着腮帮子的样子可爱十足,于是又伸手捏住了她的鼻子。
不一会儿苏寻锦便憋得喘不过气来,连忙挣脱了他的钳制跑的远远的。
站在凉亭的另一边,苏寻锦将椅子上放的一卷卷轴朝着钟离铖扔了过去:“给你的。”
钟离铖嘴角微勾,打开一看,竟是他的画像。
画的……嗯……很霸气。
画上的男人持柳叶链刀,隔着纸钟离铖都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肃杀之气。
“好看吧。”苏寻锦得意洋洋。
钟离铖点点头:“丫头画的都好看。”
苏寻锦撇撇嘴:“那我下次把你画成猪头看你还说好看。”
“你敢!”钟离铖文件也不看了,起身向苏寻锦走过去。苏寻锦见情况不妙,拔腿就跑。
只不过,毕竟体质不好,跑出去没几步就开始咳。钟离铖本来见她跑远了,就坐下来定心地看那些书信文件,结果这会儿又听到背后传来剧烈的咳嗽声,不禁摇了摇头。
这小丫头,真不让人省心。
走过去帮她顺了顺气,又让下人煮了些冰糖雪梨过来喂她吃了,这才好了一些。
...
第138章 同床异梦
到了晚上,钟离铖照例来给她上药,于是又鬼哭狼嚎惊天动地地好一通折腾。最后虽然苏寻锦痛的脸色发白,但是仍然坚持着把钟离铖赶出了她的卧房。
明明自己的房间已经整理好了,干嘛还要赖在这里。苏寻锦撇撇嘴,趴在床上朦朦胧胧地睡着了。
夜深人静。
吃饱喝足的小雪趴在软绵绵的垫子里睡得正香,鼻子却突然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洽。
腥气的,带着铁锈味的。是血!
小雪警觉地抬起头,循着气味找过去,只见床上的苏寻锦正在流鼻血。
其实流鼻血还是小事。更严重的是她现在整个人都弓着身子,眼睛紧挨着,嘴巴大张,却像是喘不过气来一般,小手紧紧地攥着床单,像是要把床单抓破了一般。
小雪急了,一边叫着一边跳到床上去用鼻子拱苏寻锦。左动右动见苏寻锦没反应,干脆直接在她手臂上咬了一口钤。
呜呜呜,好瘦啊。一点肉都没有,牙疼……小雪浅浅地咬了一口便松开了嘴,继续在苏寻锦身边狂吠不止。
“去,去叫……去……”苏寻锦勉强睁开眼睛,气若游丝地吐出了几个字,然后就没了动静。
小雪更急了,跳下床就往外跑。只是晚上睡觉了,房门自然是关起来的。小雪又是拿脑袋装又是拿爪子挠的,怎么也打不开。在屋子里转了几圈之后,小雪干脆爬上窗台,顶开窗户跳了下去,直接往钟离铖的卧房跑。
只不过,这窗户从里面往外面顶是轻松的很,从外面往里面闯就困难得多了,更何况那装着窗户的墙面上十分光滑,连个落脚点都没有,小雪怎么都爬不上去。
于是只能再去挠门。
端王府戒备森严,即便是夜里,值班巡逻的人也不少。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不对,比如最先反应过来的五影。
原本想把这小白狗杀死,转念似乎又发现这是主人心爱的宠物,于是一把抱起来准备带走。
小雪不干了,嗷呜一口就咬了下去。
被咬的那名影卫差点掐死小雪。然而理智还在,知道这小东西不能杀。于是活生生地克制住了身体的本能,将那只已经卡在小雪脖子上的手收了回来。
小雪得了空当,继续去挠门,一边挠一边叫。
五影于是开始商议要不要直接一巴掌把这小东西给劈晕过去算了。
关键时刻,钟离铖总算是不耐烦地开门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院落中间的五影,却不见有什么人入侵的痕迹。
钟离铖皱眉,看到脚底下那只咬着他裤腿的小狗。
头顶上的白毛染红了一块,爪子好像也断掉了几根,重点是那副急吼吼的样子——
不好了,丫头出事了。
钟离铖顾不上别的,甩开小雪就往苏寻锦的卧房跑。
呜呜呜,终于把人叫出来了……小雪趴在地上喘了几口气,又去追钟离铖。
下人收拾房间的时候,不知怎么还给苏寻锦装了一扇铁木制的门。钟离铖用力地踹了一脚居然还没踹开,不禁有着火大。
要知道,通常情况下铁木这东西只会用来做砧板。
好你个柳煜影,一天到晚除了会折腾些个幺蛾子,还会干什么啊你?铁木门?亏你想得出来。钟离铖干脆把门当做柳煜影,提气一掌劈下去,随后便见整个门轰然倒地。
苏寻锦已经晕过去了。鼻血倒是没有再流,但是半床的血迹已经足够触目惊心。
五影跟在后面打算进卧房,然而刚走到门口就感觉到了钟离铖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气。面面相觑之后,他们决定还是躲到暗处去好了。
庭院内,所有的下人都被叫了出来,齐刷刷地跪在地上。五影站在一边监察着。
以及,站在角落里的葡萄架下的柳煜影。
很快,那一大群下人中就被挑出一部分。一名影卫走到钟离铖面前跪下表示任务已经完成。
太医看过之后说苏寻锦应该是接触了什么敏感的东西,而且剂量非常大。
那丫头只对杏仁过敏。而这些被挑出来的,都是今日出入过伙房的人。
钟离铖挥了挥手,那名来汇报的影卫便起身将其他的人放了回去。这么一来,那些被留下的人就更加紧张了。
“今日准王妃娘娘的膳食里面被放了大量的杏仁,谁放的,最好自己站出来!”那名影卫拿起鞭子开始围着那群人转了起来。
钟离铖看着他们闷声不吭的样子,一阵气血上涌,忽然感到有些头晕。
“别审了。”他突然闭着眼厉声道,“全部处死。”
今日若是在场的是清羽,那么肯定还会为这些人求求情。可五影完全就是以杀人机器的标准程序训练的。因此听到钟离铖的话,他们便即刻执行了。
柳煜影连忙把手上的折扇收了起来,大喊道:“刀下留人!”
并没有一个影卫理他。
柳煜影急了,上去想拉住一名影卫的胳膊。结果还没等他近身呢,那名影卫已经直接将剑锋顶住了他的咽喉。
柳煜影立刻乖了。小心翼翼地后退一步之后,他上前拖住钟离铖:“这些人不能杀啊,里面还有不少血骑呢。别的人死了事情还算小,血骑死了你就惹上大麻烦了?”
几名影卫一听到“麻烦”二字,这才停下了手,静静地站在一边等着钟离铖下一步的命令。
刚刚去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下人松了一口气,瘫倒在旁边一人身上。
刚刚,那剑就在自己脖子上面,他都能感觉到剑身发出的冰冷的气息了。
“什么麻烦。”钟离铖漫不经心地道,“这些血骑本来就是陛下赐给本王做护卫的。如今他们叛变主人,杀了又何妨?”
“你怎么知道一定有叛徒?”柳煜影理直气壮,“你这端王府,尤其是内院,整个的就是一块铁板,连苍蝇都混不进来哪来的叛徒?依我看,要么是苏寻锦她自己哪里惹到了谁然后被报复了,要么就是出去的时候被算计了。”
钟离铖闻言,细长的桃花眸眯了起来。在打量了柳煜影片刻之后,他挥挥手示意五影放人。
那一批下人很快就打着哆嗦回去睡觉了。
待最后一个人也离开了庭院的时候,钟离铖忽而抓过手边石桌上的鞭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抽了柳煜影一下。
院落里瞬间传来杀猪一般的嚎叫。柳煜影瞬间跪倒在地上痛得直滴冷汗。
妈的下次再也不掺和端王府的事了。心里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随后便看到了钟离铖的靴子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柳煜影没有抬头。
一来他身上实在痛得厉害。钟离铖那一鞭是下足了力道打的,从左肩一直到右腰,都疼入骨髓。
二来他怕他一抬头钟离铖就又是一鞭子下来。
那他就不用活了。
“当年皇叔救你一条贱命,你说什么从此鞍前马后一定勤勤恳恳地效劳。这些年本王和你合作,你也不知道从里面赚了多少银子了。”钟离铖低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柳煜影,声音平淡,“柳煜影,今天就这么一件小事。你既然知道是什么人给她放的东西你为什么不说?本王上次说过了,若你护她一次,便算本王欠你的一次人情。你就这么贱,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柳煜影苦笑了一声,索性翻了个身直接躺在了地上:“当初救我的逸公子,和你好像也没什么事吧。这几年我和你是合作没错。我挣的多也是真的,可你得到的利益也不少吧。我柳煜影自认为也不欠你什么,干嘛非要管和自己无关的闲事?说到底,所谓一个人情,究竟怎么个还法?你是君我是臣,到时候你一句话的事,我却很有可能落得两手空空。”
说着,看了钟离铖一眼:“不是黑纸白字立下凭据的事,我柳煜影不信。”
钟离铖皱着眉头盯着柳煜影看了一会儿,只觉得胸口闷闷的,有些喘不过气来。不一会儿变觉得眼前一黑,连忙扶着石桌撑住了自己的身子。
柳煜影见他不对劲,也顾不上自己的伤了,站起来上前扶他:“你没事吧,你这会儿可不能倒啊,你倒了可没人帮你管王府的事啊。我刚被打了一鞭子可还记恨着你呢,那谁,你家那丫头还在里面躺着呢,你撑住啊。”
...
第139章 丧尽天良
钟离铖一把甩开了柳煜影:“本王没事。”随后转身往苏寻锦的卧房里面走。
柳煜影被他碰到伤口,再次疼得呲牙咧嘴,
而钟离铖只觉得昏昏沉沉的,脑子里只剩下刚刚柳煜影说的那一句“出去的时候被算计了。”
柳煜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不假,但是他这人也算是个有良心的。人命关天的时候,他还是会出手帮忙。
比如说,今天柳煜影明显就是看不下去这么多无辜的人被牵连,所以才暗示出了真正的罪魁祸首钤。
丫头在外面没吃什么——除了在中书令府的那一顿午餐。
只是,若是告诉那丫头是她的家人给她放的杏仁粉,她这么多能接受得了么洽?
想到这里,钟离铖抬手叫来了一名影卫,吩咐了几句之后,走进苏寻锦的卧房。
苏寻锦正安安静静地躺着,脸上没什么血色。见钟离铖走进来,那太医行了个礼,随后接着给苏寻锦针灸去了。
钟离铖慢慢地走到桌边坐下,手撑着额头。
柳煜影也默默地跟了进来,凑到太医身边小声道:“你等会给他也看看呗。我看他好像有点儿肾虚……”
瞬间,一只笔擦着柳煜影的耳朵飞过去了。
柳煜影惊魂未定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继续道:“你看,我说的吧。他以前是一打一个准,肯定砸我额头上。现在呢,都打不中我了。”
“柳煜影你闭嘴。”钟离铖的口气十分不耐烦。
柳煜影瞄了他一眼,继续请太医给钟离铖看看。
太医思量了许久,终于站起身,走到桌前:“微臣还是给殿下把个脉吧。殿下的气色的确不怎么好。”
钟离铖抬头看了他一眼,那警告的眼神看得太医的小心脏停跳了好一会儿,这才伸出手来。
“殿下体内的炎毒未曾清干净,这劳累了一夜的,又动了怒气,才会至此。”太医诊完之后便立刻收回了手,“这一次的炎毒似乎上一次的变得严重了不少,殿下应小心才是。”
钟离铖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太医低调地躲到苏寻锦床边去了。
殿下估计也是不会听的。只不过这么点余毒也不至于危及性命,因此也不怎么要紧。太医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怎么就被分到端王府这么倒霉的地方来了呢?
一旁的柳煜影倒是自在的很,又开始摇着扇子出谋划策:“你体内有炎毒,苏寻锦身上寒气重。你说是不是你们两个同房了之后……”
一只笔架直接砸中了他的脑门,这一次非常准。
太医在一旁看着,将嘴里含着的那句“殿下的确可以考虑一下”给吞回了肚子里。
他还想多活几年呢。柳大人年轻气盛,耐打,他这一把年纪的,可伤不起。
天色大亮的时候,太医才给苏寻锦拔了针。柳煜影自然是早早就溜回家养伤,钟离铖则坐在桌边想了一个晚上的心事。
“殿下……”太医小心翼翼地走上前道,“您这次炎毒复发,不能再过度劳累,这已经是卯时了,该用早膳了。”
“让他们把吃的拿进来。”钟离铖的声音有些低哑。
太医点点头,又将两张药方放到了钟离铖面前:“殿下,这张是苏小姐的。这张是您的。煎服的方法已经写在上面了。微臣先告退。”
钟离铖又坐了一会儿,起身走到苏寻锦床边,低头轻轻地吻了吻她的唇。
苏寻锦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嘤咛了一声转过头又睡着了。
钟离铖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顶,起身向外走去。
“殿,殿下……”下人正好端着早膳进来,见钟离铖出去,有些不知所措。
“早膳放在里面,回头丫头醒了要是饿了就让她吃一点粥。等会儿找几个人把门弄好。现在先去准备马,本王要出去。”
“是,殿下。”那名下人连忙快走几步将早膳放在桌上,然后便急吼吼地出去准备了。
钟离铖赶到皇宫的时候,皇上正在勤政殿里处理事务。见到钟离铖,站在门口的公公就要进去通报,却被钟离铖一把拉住,甩到一边。
公公阻拦不及,只有眼睁睁地看着钟离铖就这么带着佩剑闯进了勤政殿,连忙叫来了血骑卫。
这这这,看端王殿下来势汹汹的样子,试探是要对皇上不利啊。
钟离铎见儿子面色不善,皱眉道:“出什么事了,怎么不通报就进来了?”
“昨日又人意图谋害苏寻锦的性命。下毒的人我已经抓到了,想交给父皇审问,只盼父皇能还苏寻锦一个公道,也还儿臣一个公道。”
皇上点头:“这个自然可以。”
钟离铖仍然跪着:“儿臣还有一事相求。”
“你啊,事情真多。”皇上笑道,“跟你大哥学学,别什么事都来找朕。你看看,朕这里还有这么多奏折要处理。这看不完的,难不成你帮朕看?”
“儿臣不敢。儿臣是武将,不参与国事。”钟离铖卖了个乖,又道,“儿臣想尽快迎娶苏寻锦,以免有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再对她下毒手。只是现在苏寻锦无家可归,这花轿也不知道要从哪里出来。儿臣想着她既然受封筱君,是否可以从宫中出嫁呢?”
皇上摸了摸下巴:“可以是可以。只不过出嫁之前,铖儿想把她放在谁的宫里呢?”
“东宫太子妃。”钟离铖看着父亲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皇上沉吟了片刻,点头道:“朕准了。不过朕还有个条件。”
钟离铖垂眸,有些奇怪。
这事并不是什么大事,父皇又想提什么要求?
钟离铎见他有些忐忑的样子,朗声大笑:“看你面容憔悴,想来一夜没怎么休息吧。朕的条件也简单,陪朕用过早膳再回去。”
在钟离铎各种欣赏各种慈祥的目光中用过早膳之后,钟离铖非常乖顺地离开了勤政殿,随后便朝着东宫走去。
钟离昊和苏洛雪正在水亭边下棋。忽然有公公通报说端王殿下来了。
钟离昊心脏一跳,下一秒就见到了钟离铖那一身大红色的蟒袍慢慢地靠近。苏洛雪也有瞬间的慌神,但很快就稳定住了自己。
钟离铖走到离他们十步远的地方便停了下来,就那么一言不发地站着。
太子思量了片刻,决定先挑起话题:“听说昨晚端王府大乱,可是出什么事了?是刺客么?臣弟有没有受伤?”
钟离铖不答反问:“皇兄的消息这么灵通,又怎么会不知道臣弟有没有受伤呢?看来我这王府的防备终究是没有算不得齐全,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让人钻了空子。”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钟离昊笑得十分真诚。
钟离铖也笑笑:“臣弟今日来,是有一事相求。臣弟想着过十日便与苏寻锦完婚,只是这喜轿却不知道要从什么地方出来。左思右想之后,还是觉得皇嫂这里最好。因此可否借皇兄的东宫十日,帮臣弟照顾照顾这个小王妃呢?”
钟离昊眯起了眼睛。
他还以为钟离铖是来上门挑衅的。怎么,竟然是来托付心上人的?
他对苏寻锦来这么狠的一手,钟离铖应该像是疯了一样的要找自己的麻烦才是啊。为什么反而当做没事一样呢?
“这算什么。老四客气了。”心里虽然怀疑着,钟离昊脸上却还是一副相亲相爱好兄弟的表情。
“那臣弟谢过皇兄了。”钟离铖说着,击了两下掌。
瞬间,五名蒙面的黑衣人从灌木丛里窜了出来,以无法想象的速度用剑分别抵住了苏洛雪身上的要害。
包括,她隆起的小腹。
“你这是干什么?”钟离昊急了,声音也阴沉了下来,走上前抓住钟离铖的衣领,“让他们放人。”
钟离铖灵巧地躲过了他的手,朝着五影点了点头。
那把抵着苏洛雪肚子的剑往里面刺了几分。
苏洛雪吓得浑身都在颤抖着。
她很想动手把这些正在威胁自己孩子性命的人都扔到湖里去。可是眼下根本就不是能不能在钟离昊眼前暴露的问题了,而是就算动手,她也不能伤到这些人一丝毫毛。
不对,不要说伤到他们,她现在根本就是动弹不得。所有的要害都被卡得死死的,稍稍一动就会流出血来。
...
第140章 王妃娘娘
“给我住手!”钟离昊看到苏洛雪小腹上缓缓流出的一道血流,急红了眼,转头又对着钟离铖吼道,“让他们住手!”
钟离铖笑笑:“皇兄现在明白本王的心情了吧。”说着,单手抓住钟离昊的肩膀,附在他耳边轻声道:“幸亏那丫头没事。不然本王真怕他们会失了分寸,一尸两命呢。太子殿下你给本王听着,下次丫头若是再出一点点事。本王不管是不是你下的手,总之你这个孩子是别想要了。”
“你!”钟离昊做梦也想不到他会用孩子来对付自己,“你丧尽天良!”
钟离铖松开了他,施施然道:“本王是战场上捡回来的命,良心早就被撕成碎片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前些日子本王去陈国的事皇兄也知道是不是?皇兄可知每攻陷一座城,要做什么事?洽”
钟离昊根本就对他的问题没兴趣,随口冷笑道:“屠城么?”
钟离铖笑:“皇兄真是机敏过人。不错,屠城。所以,太子殿下也别指望着本王对太子妃娘娘如何礼让了。不管是太子妃还是平民百姓,在剑面前,都是一条人命罢了。”
说着,抬了抬手。五影见此,立刻撤了剑重新消失在了灌木丛中。钟离铖也不管钟离昊如何紧张地上前抱住了苏洛雪,转身就走。
他当然没有残忍到能对孩子下手。事实上,他都很少对女人下手。他习惯和对手的正面对决,而不是拿着对方的女人和孩子开刀钤。
但是,若是有人动了他的底线,那就另当别论了。
钟离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大步流星地往端王府走去。
此刻已是日上三竿。苏寻锦半躺在床头,下人在给她喂粥喝。钟离铖见她强打着精神,还时不时地舔舔唇的模样,心顿时柔软下来。
“你回来啦。”苏寻锦抬头看他,傻傻地笑,声音很轻。
“嗯。”钟离铖接过下人手里的碗喂她。
苏寻锦微微地转过脸去表示不要吃,随后抬头看着他道:“是太子妃娘娘,对不对?”
那目光很柔和,还带了一点点的委屈,口气却很确凿,让钟离铖感觉像是心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了一样,疼得喘不过气来。
他让五影将一个下人送到了皇上那里,就是为了掩瞒此事。可是他还什么都没说,她已经一语道破。
见钟离铖沉默不语,苏寻锦也明白了答案。
一时间,空气变得无比安静,只剩下了下人们装门的声音。
乒乒乓乓,扰人心神。
苏寻锦一阵烦躁:“能不能让他们晚上再来装啊,吵死了。”
钟离铖看了她一会儿,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起身连人带薄被一把抱起便走出了卧房。
“你干嘛你放我下……”苏寻锦踢打了两下,见下人都在用余光偷瞄自己之后,很不好意思地自动消音,把头埋到了钟离铖的怀里。
等到身体接触到一个柔软的东西的时候,苏寻锦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只见是钟离铖卧房里的大床。
“把她的东西都搬过来。那间方面给小雪好了。”钟离铖走到门口对着下人吩咐道,随后回到床边,“你以后就住这里。”
苏寻锦鼓起腮帮子:“我不要。”
“我不管你要不要。”钟离铖并不给她选择,接着宣布自己的决定,“等会儿有人送你去宫里,你和苏洛雪一起住几天,然后办亲事。”
“苏洛……”苏寻锦彻底傻了,摇着头道:“你还让我跟她呆在一起!”
“不跟她呆在一起你还能跟谁呆在一起?”钟离铖揉了揉她的头发,“乖,十天就好了。”
“十天?”苏寻锦皱起鼻子,头摇得更厉害,“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许是动作太激烈了一点,苏寻锦喊着喊着就剧烈地咳嗽起来,随后单手撑着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额头上有冷汗慢慢地滑下。
钟离铖伸手去拍她的背,被她躲开了。
“我不要过去。我不想看见她。我不去好不好?我就住在这里我不过去。”苏寻锦抬头用哀求的眼光看着钟离铖,“我真的不想见她。”
“那你还能去哪里呢?出了端王府,无论你到哪里皇兄都能对你下手。只有把你放到他们那里,才是最安全的。”钟离铖伸出食指抵住她的唇,安慰道,“乖,就等十天。总不能把喜轿从端王府抬出来绕一圈再回到这里吧。那岂不是丢人丢大了?”
“我不要!”苏寻锦甩开了钟离铖的手,低着头喃喃着,“我不要十里红妆我也不要喜轿。我就要你。”
沉默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击中了,支离破碎地坠落。钟离铖眸光一暗:“你不后悔么?”
苏寻锦摇头。
或许是刚刚脱离死亡的脆弱,或许是对苏洛雪的厌恶,她真的不想离开他,哪怕半步,哪怕一会儿。
铺满数十条街道的嫁妆,轿子里漫长而忐忑的等待,前方等待着自己后半生的男子……那些不是不重要,只是和他比起来,算不得什么。
十日后。
听说不近女色的端王殿下今日要成亲,娶的是皇上赐婚下来的筱君苏寻锦。
只不过奇怪的是,这场亲事既没有大排场,也没有迎亲的队伍,只有一个打扮一新的端王府。
更奇怪的是,这一天,中书令大人宣布将苏寻锦和苏洛泽逐出苏家,说苏寻锦并不是自己亲生,只是当年拾来的一个弃婴;而苏洛泽不守孝道,有悖祖训。
自从皇上赐婚起,就有不少人打赌,这苏四小姐出嫁,嫁妆几何。鉴于苏寻锦在苏家的受宠程度,以及苏家的富贵程度,很多人自然是赌这嫁妆比太子妃娘娘的还要好。
然而今日闹了这么一出,却是真真正正让许多人大跌眼镜。
也有明眼人一语道破天机,说中书令大人只是想与端王府那边撇清关系,向太子殿下效忠罢了。
只是无论王府之外是如何的议论纷纷,端王府的大门之内,却是丝毫不闻。考虑到那些会对苏寻锦不利的因素,钟离铖早就告诫下人不许把外界的舆,论传到府中来。以免惹得王妃娘娘不快。
毕竟王妃娘娘大病未愈,身体不好,听不得那些编排。
迎亲的过程没了,剩下的内容也不少。在这十天之内,钟离铖强行找来了苏洛泽和江景桐充当苏寻锦的娘家人,之后照样祭拜天地,行合欢礼。
因此今日端王府上的客人不多,但仍然十分热闹。闹腾着将苏寻锦送到了新房里去。而苏寻锦虽然身体还是很虚,但好歹也撑着将整个拜堂的流程走完了。
钟离铖前一天晚上说过,如果今天实在等不动了可以先睡,反正他欠了一场迎亲,所以她欠了洞房也不要紧——只要明天补上就好。
苏寻锦头上顶着不少首饰,又在外边折腾了一下午,的确有些累了。只是想想钟离铖还没来,还是不忍心睡。
在等一会会儿,一会会儿……苏寻锦默默地安慰自己。
钟离铖在外边应酬着,想到苏寻锦还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等他。虽然他昨天也有劝过她不必等,只不过按照她那个倔起来不要命的脾气,估计是不会睡觉的。
这么一想,钟离铖便觉得实在不好。眼见着天黑了,便让众宾客散了,自己也往新房里去。
进房间的时候,他看见苏寻锦还挺着小身板端坐在床边,不禁有些心疼,拾起旁边的喜称轻轻地挑开那块红色的绸布,却见那丫头已经歪着头睡着了。
果然……钟离铖宠溺地笑着摇摇头,走过去帮她把头上的首饰摘掉。
“嗯……”苏寻锦嘤咛一声,恍然惊醒,见是钟离铖,又放松下来,仰着头冲她傻笑。
不傻笑不行啊,她好紧张。
钟离铖似乎也看出了什么,轻轻地捏了捏她绷得紧紧的肩膀,低声道:“放松,丫头,没事的。”
苏寻锦眨眨眼,更加紧张了。
“乖。”钟离铖伸手抚摸过她的脸,轻轻地吻上了那双红唇,然后满满地向下。苏寻锦被他吻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手上失了反抗的力气。
渐渐地,水乳交融之间,大红色的帷帐落下,像是一场华美的谢幕,又或许是一场新的篇章的开启。
从此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孤单一人。
...
第141章 翻云覆雨
“唔……铖……铖……”苏寻锦伸手环住钟离铖,蹙着眉头在他背上抓出一道又一道痕迹。
“怎么跟小猫一样的。”钟离铖低头去咬她的鼻子,附在她耳边低声道,“看着我。”
声音很慵懒,很低沉,渲染着情/欲的味道。苏寻锦抬头,嫣红的小嘴微张,像是缺氧的鱼一般,不时地喊着他的名字。眼睛里氤氲着一层水汽,要哭不哭的样子让钟离铖小腹一紧。
“丫头,乖。”钟离铖声音沙哑,下身一沉,随后便低头衔住她的唇瓣,将她的哭喊声堵在了喉咙里。
**之后,苏寻锦窝在钟离铖的怀里抱着他睡觉,有一声没一声地喊着:“相公。”
那声音轻轻的,很是疲惫。钟离铖一边应着,一边拍着她的背偿。
她每叫一声,钟离铖就嗯一声。然后嗅着她头发的味道轻轻地合上眼,听着怀里继续传来撒娇的声音:“相公。”
喊着喊着,就没声了。
钟离铖微微地笑,低头去看她,却正好撞上一双狡黠的黑眸。
“相公,我还有事要问你呢。”苏寻锦继续撒娇,声音软软糯糯的,让钟离铖很满意。
“你说。”钟离铖用下巴蹭她。
“你有什么别院或者别宫之类的啊?”苏寻锦拿过他的一丝头发放在手里玩。
钟离铖想都不想就答道:“没有。”
他没有功夫也没兴趣去造那些东西。他本身就甚少呆在帝都,而当初端王府的时候花了不少银子,自然是造得冬暖夏凉的,没必要再去别院避暑。
更何况他一个习武之人也不太在乎寒暑。
不过这小丫头可就说不定了。
思及此,钟离铖建议道:“你要是觉得太热,那我们就过段时间跟父皇一起去别宫那里住。”
苏寻锦摇摇头:“不,不用了,端王府……挺好的。”
钟离铖闻言,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你怎么了?这么紧张?”
要是平时,也就算了。她心里的那些小算盘,也打不到哪里去。
可是今天晚上,端王殿下非常有兴趣和王妃娘娘谈谈心。
苏寻锦乖巧地眨眨眼,说了句“没什么”就又钻进他怀里,小声地嘟哝着“睡觉了睡觉了,我累死啦都怪你。”
钟离铖眼底浮过一丝玩味的笑,伸手在她身上拨弄了几下,然后就只听正在装睡的某个小丫头一声尖叫,接着剧烈地喘息起来。
“说不说,嗯?”钟离铖捉住她的手,翻身压住了她。
苏寻锦学乖了,红着脸很小声地道:“我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
那声音到最后越来越小,几乎是模糊不清的。钟离铖却听得非常清楚——她怀疑他在别院里有侧妃或者侍妾养着。
“你这小丫头。”钟离铖危险地眯起眼,“这么希望我找别的女人?”
“没有……”苏寻锦自知有过,别开脸不去看他。
“没有吗?”钟离铖低下头附在他耳边轻轻地吐气,“是不是今天晚上还给的不够,还有空想这些事,嗯?”
“唔唔你放……啊!”
一夜沉浮。
第二天,苏寻锦一觉睡到中午才醒,随后便对上了钟离铖带着调笑意味的眸子。
苏寻锦有些脸红。
“我家小王妃醒啦。”钟离铖坐起身来。
他在这儿看她睡觉看了一个上午,手臂被她枕得发麻,不过很值得。
丫头睡觉的样子,很好看。
钟离铖这么一坐,薄被便从他身上滑下来,露出大片大片纠结的肌肉,和好看的线条,苏寻锦看着看着就呆呆地不动了。
“嗯……丫头你看看,都是你抓的。”钟离铖满意地轻笑,转过身去给她看背部的抓痕。
“我不看我不看我不看。”苏寻锦刷地一下躲进了被子里。
羞死了。床上传来钟离铖的笑声,还有移动的声音,似乎是他正在下床。
“丫头要是累就再睡一会儿。等会儿我叫下人端点东西给你吃。”钟离铖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道,抬眸看到了床上斑斑点点的血迹,嘴角上扬,补充道,“得好好补补。”
“你要出去吗?”苏寻锦也知道他在穿衣服,于是还是躲在被子里不看他,闷闷地问。
钟离铖系好腰带伸手拉下薄被:“别老是闷在被子里,不好。我不出去,去书房处理点事。”
说着,弯腰吻吻她的唇:“过几天有册封仪式,估计会很累。这几天好好休息,乖。”
“有你在我怎么休息啊。”苏寻锦不满地嘟哝了一声,翻过身去睡回笼觉。
她是被饿醒的。
一直在睡觉居然还会觉得饿……苏寻锦摸摸肚子,坐起身来。
一定是钟离铖前段时间老是喂她那么多东西,害得她现在不吃就饿。
会不会长胖啊……
要是长胖了不好看怎么办?
苏寻锦一边纠结着小心思,一边慢慢地穿衣服,然后推门出去。
谁知,第一个从房门进来的,不是阳光,而是江景桐。
“气色不错嘛。”江景桐挑起她的下巴,左看右看,“果然喂饱了精气就是不一样。”
“你别胡说。”苏寻锦推开她的手,伸了个懒腰。
江景桐凑到她身边:“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要不要?”
其实她一大早就跑到这里来守着了,只是怕冲进来会被暴怒的钟离铖打得半身不遂,于是决定默默地等苏寻锦出来。
哪知这一等就是大半天。
“我饿了,先吃饭。”苏寻锦摇头。
“哎呀我请你吃。”江景桐拉起苏寻锦的手就往外拖。
苏寻锦还是摇头:“外面的饭菜不好吃。”
江景桐顿时僵住了。
钟离铖这一手倒是不错嘛,把小锦的胃养刁了,不怕留不住人。
耐着性子陪苏寻锦吃过了东西,江景桐又拖着她往外走。
“为什么要翻墙啊?”苏寻锦皱着眉头看着努力地想翻过墙去的江景桐,有些不解。
“那当然是因为……”
“因为走大门会被本王发现。”江景桐还没说完,就被突然出现的钟离铖接过话头。
江景桐吓了一跳,瞬间从墙的这边直接摔到了那边。
苏寻锦刚想去看看,就被钟离铖一把拉住。
“外边有人看着呢,她出不了事。陪本王吃饭去。”钟离铖明显脸色不好看。
苏寻锦眨眨眼,乖乖地跟着钟离铖走了。
餐桌上,气氛沉闷的很。苏寻锦抱着小雪,默默地瞪着面前的一碗燕窝。
她真的吃不下了。
“阿铖,我知道错了……”苏寻锦挪到钟离铖身边小声道。
“嗯。”钟离铖并没有像苏寻锦想象的那样问她错哪儿了之类的,只是简单的应了一声。
“铖……”苏寻锦还想说什么,却被钟离铖打断了。
“看在你昨天晚上侍寝做得不错的份上,原谅你了。”
苏寻锦眨眨眼。
什么嘛,没生气啊。
苏寻锦顿时小腰板挺起来了:“原谅我什么呀?我觉得我没做错嘛。”
钟离铖停下手中的碗筷,抬眸看了她一眼,继续吃饭。
苏寻锦被他看得有点毛毛的,于是只有乖乖坐着,顺便把那一碗燕窝都喂给小雪吃了。
喂到一半的时候,钟离铖喝完最后一口汤,放下碗筷,将嘴擦干净,幽幽道:“那是历经万年的悬崖峭壁上采来的血燕窝,太医说你气虚,我托苏洛泽给我带过来,专门炖了给你吃的。”
苏寻锦不动了,看看碗里没剩多少的汤汁,又看看一脸无知的小雪,讪讪道:“我错了……”
“是吗?”钟离铖单手撑在桌子上,好整以暇地问,“错哪儿了?”
“不该把燕窝喂狗。”
“还有呢?”
“不应该跟江景桐出去。”苏寻锦低头,一副诚心改过的模样。
钟离铖叹了一口气:“不是说不让你出去。而你出去要跟我说一声,不然到时候你在外面出事了我也不知道,那怎么办呢?江景桐喜欢到处撒野也就算了,可你出事我会心疼的,知道了没有?”
苏寻锦继续低头。
钟离铖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一定是没听进去。站起来揉了揉她的脑袋无奈道:“这么不听话,怀了孩子可怎么办呢?”
---题外话---好羞羞的章节名。
不知道会不会被退稿
...
第142章 巡防换营
“我们才成亲你就想着孩子啦?”苏寻锦颇为惊奇地看了他一眼。
钟离铖不以为耻:“我才看你第一眼的时候就想着成亲的时候你要戴什么首饰了。”说着,一把将小雪抱起。
自从那天苏寻锦出事之后就没训练过它了,一直大鱼大肉伺候着,是不是也该吃点苦头了呢?
小雪看着钟离铖阴森的眼神,吓得往后缩了缩。
“还有啊,下次少跟着江景桐乱跑!”钟离铖又想起来这事,警告道:“她一天到晚就知道往勾栏青楼跑,也不知道苏洛泽怎么收拾她的。钤”
半个月后。
苏寻锦一大清早地被钟离铖从床上拖起来,又有侍女进来伺候她换好了衣服。被折腾到半夜才睡的苏寻锦一得空就往床上扑。可是柔软的床还没扑到呢,背后一双大手将她拦腰抱住然后打横抱离了地面洽。
“喂喂喂,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你放开我,你放手啊,放手!”钟离铖一路往外走,苏寻锦一路闹腾。
王府的下人在一边看着,偷偷地笑。
王妃娘娘来了之后,端王府真的热闹了不少。
“不是困么?困就好好睡一会儿。”钟离铖把人往马车里一丢,随后自己也踏了上去。
苏寻锦之前坐过安歌的马车,已经非常惊叹于那豪华程度。而端王府的马车却是有过之而不及。
白色的皮毛铺了厚厚的一层,就算真的被丢进去也不会摔痛。车厢内部装饰着夜明珠,座椅很大,可以作床用。相对的两排座椅间放了一张小桌。
苏寻锦揉揉屁股爬起来,还当真趴在钟离铖的腿上睡觉了。
钟离铖低头宠溺地笑笑,继续看手里的书。
不得不说,这丫头成亲——哦不,行房了之后,变得比以前活泼多了。
想到以前柳煜影说的用她的寒气中和一下他身上的炎毒,钟离铖眸色暗了暗。
等这次巡防回来就让太医给她看看,身子有没有好些。
过了一会儿,钟离铖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了。
腿上痒痒的,似乎是有什么异动。是那种类似于小虫子缓缓爬过的感觉,又或者是——
钟离铖一把抓住苏寻锦作怪的手指,把她拉起来。
“你轻点轻点……”苏寻锦看他脸色阴沉,于是开始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本王会轻点的。”钟离铖修长的手指抚摸过她的脸颊,“本王一向怜香惜玉。”
“这里是马车!”苏寻锦理直气壮。
她就是吃准了他在马车上什么都做不了才会这么做的。
要是放在平时,再给她一副肾她也断断不敢做出这样的举动出来。
“没关系。”钟离铖的唇角勾起一抹笑容。
苏寻锦的小心脏一缩——他不会真,真的的想在,在马车上,做,那事吧?
“反正我们也不是一直呆在这里。”钟离铖凑到她耳边轻轻地吐气,然后继续坐回去看他的书。
苏寻锦立刻乖了,安安静静地坐在他对面,手撑在茶几上看他。
“铖……”看着看着,苏寻锦突然冒出个念头。
“嗯?”钟离铖从书后露出一双细长的桃花眸。
“我记得那个书上写这个炎毒,会让人变得焦躁,火气旺盛……”苏寻锦一边背着书,一边小心翼翼地看钟离铖,“你说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才会,嗯,心火太旺?”
钟离铖的表情耐人寻味:“心火太旺,那是什么意思?”
苏寻锦支支吾吾了半天,憋出五个字:“就是上火了。”
“哦。”钟离铖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本王没有啊。看起来本王恢复得很好嘛。”
苏寻锦决定不和他说话。
钟离铖却不肯放她清闲了,连哄带骗地拉着她和自己赌棋——就是下棋,输的掏钱。
苏寻锦一开始不肯玩——开玩笑,和一个战场上运筹帷幄战无不胜的将军比下棋,还带钱的?那是得多富可敌国啊。
钟离铖见此,便各种诱惑,各种让步。很快,苏寻锦想想自己也没事做,就答应了。
苏寻锦又不是个笨的,加上钟离铖也的确让了她不少,于是渐渐占了上风。钟离铖看着她认真思考的模样,当真是可爱十足,干脆刁难她起来。而这看在苏寻锦眼里,只见钟离铖落子的速度越来越快,她自己却想半天才犹犹豫豫放下去一颗子,却仍然在失去优势。
到了最后收官的时候,苏寻锦索性破罐子破摔,很随便地把棋子一颗一颗按到棋盘上。
钟离铖把她拉到怀里:“丫头生气啦?”
“没有。”苏寻锦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就是觉得自己好没用。”
“谁说的。”钟离铖眼底满满的都是宠溺之色,“丫头会做很多事,棋也下得很好。”
“不够好。”苏寻锦简单地答了三个字。
“殿下,到了。”车夫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调/情。
军营里,士兵们已经将军的指挥下站成了一个方阵,等待着端王殿下的到来。
马车打开,走下来一个穿蟒袍的。
众人以为这就是端王殿下,却不想那人竟又转过身朝着车厢里伸出了手。
于是众士兵站得更加挺拔,准备迎接即将出场的端王殿下,却只见一名紫衣女子由着先前那男子扶着慢慢地从马车上走下来。
随后,那马车便走了。
守军的领将连忙迎上前来:“末将邵凯,参见殿下。”
钟离铖扫了操练场上布列整齐的士卒,点了点头:“给本王准备的住处在哪儿?”
他们要在这里呆五天左右,自然是要好好准备住宿的事宜的。
邵凯愣了一下:“殿下不先检查一下列阵么?”
钟离铖一边撩着苏寻锦的头发一边扭头瞥了他一眼:“本王的行程还需要你来定么?”
“末将不敢。”邵凯连忙低头,“末将带殿下去住房。”
钟离铖拉起苏寻锦的手:“饿不饿?”
苏寻锦摇摇头:“我吃过点心了。”
那声音银铃般的清脆,很好听。邵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诚惶诚恐地给钟离铖带路:“殿下请。”
邵凯今年是今年新上任的领将。钟离铖这么一尊可望而不可及的大佛,他之前依然是没见过的。可是端王殿下的名声遍布四海,邵凯自然也是对他抱以敬仰之心。
不是说端王殿下不近女色,冷血无情么?怎么今日连巡营还带着一个女人。
“邵将军莫不是有眼疾?”钟离铖不满道,“本王的王妃就站在这里,将军却视而不见,连声招呼都不打。”
“娘娘……末将见过王妃娘娘。”邵凯的汗流得更加厉害。
到了房间里,端王府跟过来的两个下人已经在候着了,其中一人怀里还抱着小雪。
小雪最近又恢复了魔鬼训练的常态,这才饿了三天,整只都没精打采的。
钟离铖挥挥手让他们出去。
“外面列队的士兵你为什么不看啊?”苏寻锦坐在床沿晃着退问道。
“都知道本王要来了,才摆好阵形,战场上可没这么好的运气。”钟离铖说着,低头娶吻她的脖子,“再说了,我和丫头还有事情要做,谁用空去看他操练士兵啊。”
说着,就直接将苏寻锦压在床上,手撑在她脸两边:“要检阅就明天一大早的起来检阅。到时候我教他们刀枪棍棒,你要不要来学学?”
“不要,我有小雪。”苏寻锦笑嘻嘻的。
“你再这么说我就把哪只长白毛的小畜生送到肉铺去。”钟离铖忿忿道:“不过也对,你还有欠我的东西,得赶紧还上。”
“我……欠你什么啦?”苏寻锦有些蒙。
“银子,一大笔银子。”钟离铖无间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今天晚上有你受的。”
“我什么时候欠你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啦?”苏寻锦表示不解。
“在马车上啊。”钟离铖答道:“你不是输了一大笔银子?本王念你一时间拿不出那个钱,所以呢,卖/身还债,本王也是乐意接受的。”
“我看你明明就是想让我卖/身还债!”苏寻锦瞪他,然后吹了声口哨。
下一秒,又白又肥毛茸茸的小雪跑了进来。
...
第143章 性命堪忧
第二天早上,苏寻锦一觉醒来,却没见钟离铖。带着小雪一路找到了操练场,这才见到他正在和副将比划。
站在一旁围观的邵凯见到苏寻锦,连忙行礼:“末将见过王妃娘娘。”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那副将一个分神,被钟离铖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棍打在肚子上,顿时痛得爬不起来。
众人默默感叹,原来王妃娘娘是派这个用处的洽。
钟离铖冷冷地看了那副将一眼,丢了棍子,转身大步走向苏寻锦。
“有没有吃东西?”拉起她的手将她圈进怀里。
“没有啊,等你一起呢。”苏寻锦仰起头,笑嘻嘻道。
于是刚刚被虐了身的众士卒又被狠狠地虐了一遍心钤。
“真乖。”钟离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蹲下身子抱起小雪。
小雪缩了缩脑袋。
这才第四天,不应该训练啊。
钟离铖却并不管它怎么想的,随手将它丢到了士兵群里。
“不允许用兵器,谁能抓到这只狗,本王重重有赏。”
苏寻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甩开钟离铖就想过去把小雪抱回来。
钟离铖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腕:“一开始都比较痛苦,就像那个时候放它跟公鸡呆在一起一样。过段时间就好了。”
“可是这和公鸡不一样。这是人!”苏寻锦看着那群士兵已经开始对小雪各种围追堵截,差点哭出来。
小雪那么听话,都不会咬人的,怎么能跑得出来啊?
“不把它逼上绝境,它永远都学不会咬人。”钟离铖看着在人群包围中依然只是虚张声势的小雪,凉声道,“对敌人的宽容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温柔这个东西不必留太多,给一个人就够了。”
苏寻锦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是不是,他也曾经这样孤身一人,被丢进一个完全未知,充满敌意的世界,被迫着学会了张口咬人?
钟离铖见她一脸感伤的样子,温柔地笑笑,牵着她走了:“我都不想了,你还想那么多。不累吗?”
苏寻锦仰起脸:“我以后一辈子都陪着你。”
“好。”钟离铖点头。
日子就这样闹腾地过着。有的时候钟离铖也会一时兴起手把手地教她射箭。只不过轮到她自己来的时候,就连弓都拉不开了。
“你就是故意的!”苏寻锦不开心了,指着钟离铖道:“小雪,咬他。”
小雪那天被他丢到人群中一个上午,记恨着呢,汪汪地叫着就扑上去。只是还没扑到他腿上就又汪汪地叫着躲到苏寻锦身后去了。
“真没出息。”苏寻锦蔫了,丢下弓准备找个地方默默地哭一会儿。
钟离铖却一把抓住她:“丫头,明天我们去行宫吧。”
“行宫?”苏寻锦一愣,“你不是说你没有行宫吗?”
“父皇的行宫,避暑的。”钟离铖解释道,“这几天他们已经过去了,所以等我巡营结束,我们也过去,好不好?”
苏寻锦低着头:“我不是很想去。”
“那边比较凉快。再过几天帝都会很热的。”钟离铖用手轻轻地梳着她的发丝,“我们就呆在自己的宫殿里,不出去,也不和苏洛雪讲话,好不好?”
“我就是觉得以前没有去过那里避暑,也很好啊。现在不去应该问题不大吧。”说着,她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难不成是你自己的了炎毒,在帝都呆不下去了,才非要把我抓过去?”
钟离铖满头黑线,微微点头。
“那我们就去吧。”苏寻锦傻傻地笑,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还在替人数钱。
十日后。
行宫里面的确气温低了不少,景观布置得也很迷人。只是美中不足的是,她感觉自己就要被憋死了。
真的,从早到晚,就闷在那个宫殿里,看着窗外的那篇小风景,她真的感觉要炸毛了。
“来,丫头,冰镇的葡萄哦。”钟离铖端着一只琉璃盏走进来。盏杯里盛满了晶莹剔透的紫色葡萄,煞是诱人。
苏寻锦接过来,轻轻剥了一颗,塞进钟离铖嘴里,
钟离铖显然心情大好,干脆直接在她身上躺下,头枕在她腿上,等着她喂自己。
“你好重。”苏寻锦皱皱皱鼻子,
钟离铖厚颜无耻地“嗯”了一声,继续等葡萄。
他很喜欢她的手。青葱一般的手指,小而嫩。那么灵活地把葡萄上面的皮剥去,只剩下晶莹剔透的果肉,递到自己嘴边。
钟离铖张嘴连着她的指尖一起含进了嘴里,用力地咬了一下才松开。
苏寻锦撅起嘴,忽然认真道:“我们出去走走吧。”
“不是不想出去么?”钟离铖挑眉。
“老是呆在这里,都快闷死了。”苏寻锦拖长了尾音撒娇。钟离铖张嘴,发出“啊”的声音,示意她继续喂。
苏寻锦翻了个白眼,再次拈起一粒葡萄慢慢地剥皮,随后便听钟离铖说:“行宫里住着个医术高明的老御医,我昨天已经和他说好了,今天过来给你把脉,看看你身子怎么样了。”
“给你自己看看吧。”苏寻锦这才明白他非要带自己过来的用意是什么,不禁有些不开心。
不管怎么说她自己的医术在帝都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啊,她自己都感觉挺好的没什么病,干嘛还带她来看别的大夫。
钟离铖拉着她停在空中的手就往自己嘴边送,一口咬掉她手上剥了的一半葡萄之后,安慰道:“医者不自医。你的身体怎么样,得要别人才看得清楚。”
待钟离铖口中所说的老御医到了之后,苏寻锦才发现这竟是心广体胖的中年男子,而不是她想象中仙风道骨的老头子。
“这就是王妃娘娘?”老御医进门之后看到端坐在桌边的苏寻锦,问道。
“不然呢?我看上去很像他的女儿么?”苏寻锦没好气地问道。
“哈哈哈。”那老御医被嘲讽,却并不生气,“下官姓欧阳,因太皇太后年迈居住行宫,需要人服侍左右,因此才来的行宫。下官早听说端王殿下这次娶的王妃啊,聪慧明理,医术高明。若下官有误诊之处,还望娘娘见谅。”
御医已经将姿态放的这么低,苏寻锦又怎么好意思再说什么?一时间也因为自己的言行感到有些脸红,连忙伸出了手。
那欧阳御医开始诊脉之后,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沉默不语,一脸凝重。
诊脉之后,他又问了好些问题,最后道:“娘娘身体也没什么大碍,不过是寒气重些罢了。”
苏寻锦之前看他那么认真的表情,还以为他诊出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来了。这会儿见他还是那一句“寒气重”,不禁有些失望。
也没什么厉害的嘛。
钟离铖微微垂眸,待欧阳御医开好了药方离开寝殿,这才跟了出去。
“老臣看王妃娘娘气性高傲一些,因此这事儿老臣也不敢在娘娘面前说。”出了殿门,欧阳御医便朝钟离铖鞠了一躬道。
“无妨,只是她究竟……”钟离铖皱起眉头,心里有了极为不祥的预感。
“娘娘是不是受过什么重伤,或者是接触过什么极寒的东西?”欧阳问道。
“受伤有过,当时昏迷了数日都不醒。受伤之前还和千年寒冰一起关了一整天。”钟离铖回忆着道,眉间的神色有些阴沉。
欧阳叹了口气:“本身就阴虚,还碰了千年寒冰。寒毒深入骨髓,本该回天无力的,王妃娘娘却依然气色端正,这实在是奇怪。”
“御医这是什么意思?”钟离铖皱眉。
欧阳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王妃娘娘天生身体虚弱,骨髓中的寒气远超于常人,因此属于常年半只脚跨在阴间的,想来可以和鬼神对话也不奇怪。阴气重的孩子都容易夭折,活下来的寿命也不长。若是再碰上千年寒冰这类极寒的东西折磨,只怕是会当场毙命。”
钟离铖脸色变了。
欧阳御医接着道:“但是出于某种原因,王妃娘娘身子里的寒气被调和了一部分。否则娘娘此刻应该是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又岂能跑跑跳跳和下官摆脸色呢?”
钟离铖思虑了片刻,道:“本王府上的太医说,本王身上有炎毒未曾清干净,是否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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