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小女,嫁个老公是只虎》 ☆、第1章 断掌,剜眼之痛 夜雾弥漫,寒风阵阵,忽而暗鸦掠过,在树梢粗噶一叫,与黑夜融为一体。 “放开我!!放开我——” 尖锐的声音划破夜晚的寂静,为这荒凉添了几分诡异。 施小芩咬紧嘴唇,眼睛通红地看着不远处的白衣女子。 “为什么?告诉我你……你这么做的理由,我……我自认为不曾开罪于你,你为什么……” “为什么?” 一身白衣在这夜晚尤为显眼,听到她的问话,那女子轻笑一声,:“小芩,过了年你便十四岁了,别人家这个时候的姑娘都该嫁人了,只可惜你连个说亲的人都没有,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你是断掌啊,”白衣女子,也就是施小芩的亲姐施燕然,看了她一眼后继续说道:“生来克母继而克兄,我施家本就人丁单薄,被你一克到如今竟无一脉,父亲为朝中尚书,本仕途顺遂却奈何遇上了你的出生,如今若不是外祖父在朝中撑着,只怕施家早已没落了。” 寒风阵阵袭来,地上的施小芩只觉身体被寒气侵袭,而施燕然的话更是如同一盆冷水直浇她的头顶。 “夫人说了,若我今日将你处理掉,她便将我过继到她名下,届时,我便是名正言顺的嫡女,五皇子已到婚配之龄,夫人到时会带我们一同入宫,呵……只牺牲你一人便能换来施家顺遂,换来我一生荣华,妹妹你说,何乐而不为呢?” 她缓缓弯腰,语调故意放慢,眼中竟是嘲讽,看得施小芩心头一颤,眼眶竟不自觉红了。 “你……你的意思是说,姨娘和大哥的死,错都在我?父亲行贿会被抓也……也怨我?” 捏着胸口衣服的手不禁收紧,嘴里蔓延出淡淡的血腥味。 “不若呢?”施燕然反问,一脸的纯良,伸手摸上了施小芩的头,就像过去的那些年一样,语气温柔得可怕,“如今姐姐唯一能做的,便是希望你来生能投个好胎了,不为女儿身自然更好,你放心,我会去寺庙为你祈福的。” 说完,轻柔一笑,直起身后立马换了一副表情。 “不——你不能这么做!!” 施小芩还没从地上爬起来便被两个男人直接压制在了地上,双手平摊,只能任人宰割。 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红眼看着那边的女子,凄厉地喊道:“我是你亲生妹妹啊!生而为女是我的错,生来断掌是我的错,可这也不是我 想要的啊!大不了我离开施家还不行吗?!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定要这么对我!难道就不怕报应吗?!” 她不过只恰好生成了那样,难道就得怪在她的头上吗? 这不公平!不公平! “闭嘴!”施燕然一吼,随即眼一眯,站着的高大男人便会意地点头,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盅打开了盖儿,然后高大的身子缓缓弯下,手指一勾直接朝施小芩的眼睛剜了过来。 瘦小的人惊恐地闭上了双眼,然而却无济于事,只觉右边眼睛一阵剜心的疼。 “啊——” 钻心之痛瞬间袭来,无助,恐惧,疼痛,所有感官齐聚,施小芩不要命似的挣扎却依旧无用。 随即一阵几乎令人晕厥的痛之后,施小芩也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任由身子被扔在地上。 “小姐,给。” 一手鲜血的男人将那颗眼珠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手中的小盅之中,而后脸上赔笑走近不远处的施燕然,递了过去。 “盖上盖上!” 施燕然捂住鼻子,只往那小盅中看了一眼便嫌弃似的撇开头。 “是是是,”男人笑着盖上盖子,从怀里拿了一块方帕出来将小盅擦拭干净再次递到了施燕然面前。 施燕然皱眉,啧了一声嘴伸手接了过来,大袖一遮将小盅掩藏在怀中。 勾唇一轻笑,缓缓走了过去居高临下,看着早已痛得伏在地上的施小芩,柔然开口:“小芩,你从小便懂事,相信你会体谅姐姐一片心,切莫带着怨气离开,否则会下阿鼻地狱的,姐姐也不忍心你在下面过得不好,姐姐这就走了,以后,我会连带着把你的那份也过得很好的。” 说完,一声轻叹,转而转过身去,悠然迈步。 “大姐……” 虚弱的声音阻止了施燕然的脚步,她回头,恰好撞上那只空洞而没有眼珠的眼睛。 ☆、第2章 身死,野兽之食 “啊!!” 她连连尖叫,后退数步后停下,看着那张布满鲜血的面孔,“你……你你想做什么?!” “呵……” 施小芩笑了,带着身心的痛费力睁眼,模糊的左眼看着不远处的那抹白色身影,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姐……,我竟不知……不知你心中早已有如此想法,于你而言,我早就不是你的妹妹了,呵呵……我怎么那么蠢,然后呢?你们打算对外怎么说?说我是病死的吗?” 施小芩抬眼,眼前的一切看不真切,只那右眼的痛感是那么清晰。 “是!”施燕然肯定地点头,忍着心头的害怕去看她,“一个庶女而已,外界怎会追究,我与你已没有话说,就……就这样吧。” 说罢,绝然转身。 空洞的右眼鲜血直流,眼泪自完好的左眼流出混合了那鲜红滴落在地,将那泥土晕开一片。 “呵……呵呵……呵呵呵……” 寒风掠过,带走她的笑却带不走那钻心之痛。 施小芩想,她该是早应死了,也好过落得这般田地。 “大哥,那丫头做啥呢?咋还笑起来了,莫不是疯了吧?” 小个男人抱了抱臂膀,打了一个寒颤,施小芩的笑声让他后背发凉。 “瞧你那怂样儿!”大个子怼他一肘子,往施小芩面前走,“疯了也不干咱们的事,赶紧着,冻死了都。” 说完,人已经到了施小芩跟前,弯腰,大手一伸,直接将人给拎了起来,走了几步,粗鲁道:“丫头,你可别怪我们哥俩,我们也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到了下头你可别回来找咱啊。” 闻言,施小芩顿觉一股凉意自背后袭来,努力睁眼去瞧眼前,然却只能模糊看见脚下一个黑色的大洞。 继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只觉得身子一轻,然后直直地往那黑洞中掉。 “啊——” 失重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叫出声,而后身子便重重地砸到了地面上,似乎还传来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嘶……” 施小芩倒吸一口冷气,却不等她回过神来洞口便被盖住了,而那仅有的光也随之消失不见,一片黑暗侵袭着施小芩的神经。 这……是哪? 伸手不见五指,被挖去的右眼好似更痛了。 漆黑一片中施 小芩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空气中那浓浓的腥臭味让她几近犯恶,脸上的血被风干的差不多凝结了糊住双眼让她的心更加紧绷了起来。 然而…… “啊!!” 一股温热从她撑在地上的手背上划过,像是被什么东西舔舐一样,甚至还带着浓厚的喘气声,施小芩一个尖叫往后缩了好几步,然而适应了漆黑的独眼这才隐约看见那一双双的幽绿。 野兽!! 脑海中闪现出这个念头,她顿时慌了,一股恐惧油然而生。 “不……不……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她看着眼前的那些幽绿的眼睛,想站起来却碍于摔断了腿,而洞中那越来越浓的腥臭味让她恐惧到了极点,包括那离她越来越近的属于野兽的喘息声,她甚至都能听见它们吞口水的声音。 “不……不要……” 颤抖的声音,身子抖得跟筛子一样。 她明明想退后的啊,可是为什么她的身体却不听使唤怎么也动不了,怎么办? 她到底要怎么办?! “嗷呜!” 一声低叫,她根本就没有思考的时间,只觉一道风闪过,她的脖子被一双利爪钻破,身子更是被直接扑到在地,几乎同一时间脖子便传来了钻心的痛,属于野兽的腥臭味充斥着她的鼻间。 “不!!滚开!快滚开!” 她挣扎,拼了命地去推搡咬住她脖子的东西,不想却反倒激发了野兽的兽性,咬得更深了。 “不……求你们,求求你们……” 她哭,竟对着一群听不懂人话的东西求饶。 然而,那些听不懂人话的野兽哪里会去怜悯,只一瞬间,疼痛从身体的四面八方深入,然随着时间的流失,她竟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只是为什么,她会感到如此不甘? 呵,甘心如何,不甘心如何,她这一生终究是终了。 施燕然,呵…… 这辈子,她算是栽了,上天怜悯,如果真有来世,她施小芩以血以命发誓! 上天下地,她定会让她身首异处血债血偿—— ☆、第3章 重生,她是谁 “我说,这人看上去没几两肉,真的要把她献给那位大人吗?万一惹得他不高兴了怎么办?” “你别尽自己吓自己,我可是听说了,那位大人向来嘴挑,平日里只食些嫩肉,这人虽肉少了点,可却是年纪不大,想来味道也是极为美味,若不是父亲交代,哪有将到嘴边的美味献给别人的份?快走吧,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 “行吧,不过咱们还是当心为妙,那人性情不定,可别惹恼了他……” 音落,唯留风吹树动之声。 痛……好痛…… 身体像是被禁锢,腰间那尖锐的痛感和鼻间若有若无的腥味让施小芩的眉头皱了起来。 谁在说话?她在哪?为什么…… 试图动弹,谁知身体却不受自己控制,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 眼睛?! 不对啊! 她的身体明明被野兽分成了好几块,她的眼睛…… 梦……那刚才又是谁在说话?她的身体为什么在移动?! 震惊,思绪万千,施小芩对现在的情况感到突然一阵心慌,她想开口想动起来,然而她的身体就跟不是自己的一样,怎么也动不了,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如梦魇一般。 “就是这了。” 正想着,刚才那道声音便又响起,是个男人的声音。 施小芩动动嘴唇,依旧发不了声,亦睁不开眼。 “好冷。” 女人的声音,施小芩果然便感觉到一阵寒风吹过,让她的心也跟着瑟缩。 “走吧。” 男人话落,她的身体再次移动了起来,而那风竟消失了,直觉告诉她他们走进了一个山洞,奇怪的是她却连一点脚步声都听不到,耳边静得可怕。 施小芩心里更慌了,鼻间的腥味让她想到了被扔下洞时的黑暗和被撕碎的疼痛,她不知那是不是梦,可那痛感清晰情景历历在目叫她如何不恐惧。 “砰!” 几乎毫不怜惜,不过片刻功夫她便被重重扔到地上,如记忆中的一般,她甚至听到自己的腿磕到石头上骨折的声音,一种恐惧再次升起来,无奈她动不了,只好将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在耳力上。 “怎么没人啊?” 是女人疑惑的声音。 “奇怪了,父亲明明说那人每日这个时刻便 会在这洞中,为何今日不见他?” “父亲的话又不全是对的,没准那人今日有事,害我们白跑一趟。” 说完,像是不悦的一哼。 “切莫乱说,那人本事大,若是被他听了去就惨了,既然今日不巧,那” “大哥快躲起来!” 不知为何,女人竟在这时打断男人的话,语气急切,像是遇上了什么意外危险似的,一阵微妙的响动后洞中恢复了安静,连那腥味也跟着没了。 施小芩凝神屏息,努力想听清周围的动静,然听了好大一会儿却始终没有任何声响,正是紧张纳闷,谁知却响起了一道轻微的响声,像是将东西放下。 “姑娘醒了为何不睁眼?” 声音低沉沙哑,听上去没有什么力度,然听在施小芩耳中却如当头一棒,震惊万分。 什么人?!他怎么知道她是有意识的?! 正想着,身子忽而一动被人扶了起来,正是惊慌想睁眼,本以为依旧会如刚才那般无法睁眼,谁知这回竟奇迹般地真的睁开了! “你……” 入眼的是那满头银丝,如雪一般不染一尘,肌肤白过常人,一双眼翦翦秋水眉目含情,似有万千风华顾盼生辉,似要让人只一眼便似无法忘却,眸色更是她从未见过的浅琥珀色,而那满头白发仅用一根黑色带子绑着,几缕从耳边垂下随他动作微微拂动,一身深棕色粗布衣并未将他眼中风华掩住。 施小芩有些失神,她从未见过这般奇怪的人。 “姑娘?” 闻言,施小芩一惊,这才从那双眼中回神过来,心中微窘,想站起来,不料刚才的那一摔的确将她的右腿给摔骨折了,此时一动便一阵钻心,而她现在才发现自己竟然能动了?! “当心。” 男人出言,在她即将倒地的瞬间伸手将人扶住,施小芩这才幸免。 “谢……谢谢……” 她抬眼,还未从慌乱中回神,在对上那双眼睛后有些尴尬,于是垂眸正想说试着站起来,谁知才一低头便震惊了。 施家为官宦之家,即便是庶女,那也好过街头那些衣衫褴褛的乞人,可她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第4章 初遇,风华村夫 身上的衣服不仅不是她在施家时穿的,甚至面料粗糙,款式老旧,连袖子都破得不像样,难怪她总觉得自己浑身在漏风。 为什么?! 施小芩揪着自己的袖子,这才发现那双红肿不堪的手。 “这……这是……” 有些颤抖地抬手,施小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为什么?这……这不是她的手! “你还能走吗?”那人开口,打断了施小芩的思绪垂眸看她。 施小芩回神,有些吃力地抬头看他,发现眼前的这位实在是高得有些过分,她甚至不及他的肩。 “谢……谢谢,我能,能走。” 来不及细想,边说她边从那人怀里退出,试着站稳,然而右脚才刚着地便痛得直咬牙。 果然是骨折了…… “你先坐着吧。” 那人开口,不由分说将她扶着往脚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一坐,然后蹲下他那高大的身子,就在施小芩以为他要做什么的时候直接伸手一手将她的裙摆给撩了上去。 “啊——” 施小芩惊呼,双手一把抓住了那人的大手,气愤地看着他,红了双眼:“你……你想做什么?!” 女子的脚岂是能随便让人看了去的,本以为是个好心人,没想到竟是这般登徒子! “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男人不解释,挑了挑眉,漂亮的双眼看着面前的人。 “你!” 施小芩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垂眸,在他的手握住自己的脚后心里顿时一“咯噔”。 难道……他是想给她看伤势? 施小芩抬眼,看向了他,恰好撞上那双眼睛,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她的身影,小小的,却能看出根本不是她先前的模样。 她慌了,乱了,心跳加速了。 男人看着她,见她没说话,于是起身便道:“我看你是不能行走了,这里距离山下还有些远,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家? 施小芩擦眼泪的动作僵住了,抬眼看着那只大掌,有些茫然,“家……在哪……” 她嗫嗫,却全然没有一丁点印象,包括她现在在哪里?为什么在这里?而她又是谁? 一切,她都不知,又怎会知道她家在何处。 “你……”男子皱眉 ,白发微动,“莫不是你连自己家住何处都不知道?” 闻言,施小芩抬头看着他,红着眼,动了动嘴唇,“请问……请问这里……是哪里?” “你……” 那人显然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有些疑惑地皱眉,然后弯腰凑到施小芩面前,“怎么,你还真连自己住哪都不知道?那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吗?” 闻言,施小芩更愣住了,她看着他,好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抹了一把眼泪,垂眸思量了片刻,抬头道:“请问这附近……附近有什么能照面的东西吗?” 她想知道她现在究竟是何等模样,尽管荒谬,但直觉告诉她她现在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她了。 “照面?” 男子再次疑惑了,他实在不明白眼前的小女子,十三四的模样,一看便知事穷苦人家的人,只那言语之间未免太过有礼了,而如今,又是什么情况? “嗯……”施小芩咬唇,不知如何解释,因为她连自己都还没搞清现在的状况。 空气顿时沉默了,从洞口处吹来一阵风,施小芩觉得微凉。 男子抿了抿,就在施小芩以为他不会同意时,那高大的身子再次蹲了下来,以背对着她。 “上来吧。” 他言简意赅,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施小芩有些懵,她看着那宽阔的背,有些不确定甚至连抽泣都忘了。 “还不上来?我带你去找。”他扭头来看她。 “我……我很重的……” “快点,太阳快下山了,这里有野兽出没,你” “野兽?!” 一听到这个字眼施小芩的心都颤了,哪还顾得上其他,直接一扑就扑上了男子的背,双手死死抱着他的脖子。 “快走!!” 虽然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但她终归是还活着,她不想再次经历那种分尸之痛,那样的痛,她这一生一次便足以,如今光是想着,身子就像不是自己的一般抖了起来。 男子感觉到她的颤抖,心中微震,一双眼眯了眯,往边上隐蔽处看了两眼,随即轻松起身,一手拿了自己来时带来的背篓便背着人出了山洞。 两人刚走,便从那大石头边出来两匹毛发黑亮的狼,它们看着已然消失人影的洞口,其中一匹摇了摇粗大的尾巴。 ☆、第5章 背她,摸了臀部 “天啊,真的是那位大人!他竟然背了那个人类?!” 母狼扭头看向身边的另一头狼,很是震惊。 “这……”那一头狼垂下他的狼头,随即一甩尾巴,道:“大人的心思不要妄自揣测,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说罢,迈开步子往洞口方向走。 “等……等一下!” 已经到了洞外的施小芩揪住男人的衣裳皱眉道。 “如何?”那男子果然停下,微微扭头斜眼看她。 施小芩看着他那满头的白发,咬了咬唇,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对不住,您……您刚才进洞的时候有看到什么人吗?” 适才因为紧张没有注意到洞中情况,现在突然回想到,在她睁眼之前究竟是谁将她弄到洞中的? “不曾见过。”几乎在她问出问题的下一刻那人立马给出了回答,继而迈脚继续往前走。 施小芩心中甚是奇怪,看着他的耳廓,小声问道:“那……那您刚才有听到谁说话吗?” 如果她记得没错,刚才那隐约的声音分明就是她未睁眼前听到的声音。 闻言,那人身子微震,在她看不到的情况下双眸微眯,放在身上人臀边的手收成了爪状。 施小芩微微吃痛,一张脸立马通红,略恼地瞪着双眼,“你!快放我下来!” 听到声音男子这才反应过来,松了手,模样有些无措,“对不住,我……刚才有条蛇从面前过去了,一紧张就……” “什么?!蛇!” 施小芩从小就害怕那种看上去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别说蛇了,就是一根毛毛虫都能让她恶心好几天,所以现在一听蛇这东西立马就把那事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双手直抓着那人的肩膀催促。 那人听出她语气的急切,唇忍不住勾起弧度,却是照着她的话背着人走了起来,心中莞尔:傻子,如今是冬日,哪里来的蛇…… 沿途施小芩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发现他们身处山上,周围的树木都已荒芜,路边杂草枯黄毫无生机,山中时不时传来一阵不知是什么鸟的叫声,为这寂寥添了几分生气,然施小芩却不知此地究竟在哪里。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那人背着她翻过了一个小山坡,之后施小芩便见不远处一个小水潭,中间约莫三丈长,想是冬季干燥其中的水已然所剩不多。 “到了。”那人开口 ,说话间已将施小芩从背上放下,而后扶着她的胳膊。 施小芩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有些虚弱地扯了一个笑,随即便在他的搀扶下到了水潭边,身子缓缓蹲下。 水中倒影,女子的脸瘦削,却看得出脸型是鹅蛋脸,只太过消瘦脸颊两边颧骨高耸。 杏眼,高鼻,嘴唇适中,一头长发有些凌乱,仅用一根木筷挽着一个髻,额前些许碎发随风而动,整个人给人一种清秀可怜的感觉,一身的破烂粗布衣裳不难看出这具身体的日子过的有多艰辛。 这…… 施小芩颤抖着手摸上了脸,双眼蓦地大睁,嘴唇微张,心中震惊不已。 真的……真的不是她的样子…… “锦娘!原来你在这!” 还未曾反应过来什么原因,一道声音便打断了她的思绪。 施小芩闻声抬头看去,就见三个男子朝这过来,三人都做农夫打扮,人手一个家伙什,锄头,铲子,斧头,看得她有些愣神。 “你们来了。” 她还未反应过来,那人便站了起来,显然和来的三人都认识。 “苍叔?”其中一年轻男子走过来看了看两人,在看到地上的人满脸泪水的时候皱了皱眉头,却是继续道:“原来是苍叔找到了锦娘,还真是麻烦了。” “锦娘,你没事吧?有没有哪儿受伤?啊?”中年男子丢了手里的锄头一阵小跑过来,抱着施小芩的肩担心地看了好一会儿,甚至连双目都红了。 “我……”施小芩哑然,忘记了自己刚才还在哭,眼前的情况让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回应。 “是啊锦娘,这都两天两夜了,告诉李伯伯你伤到哪儿了?这两天你都在哪?可急死你爹了啊!”另一中年男子随之开口,微胖的脸上也写满了担忧。 爹? 施小芩从他的话中捕捉到关键词,仔细一瞧,果真觉得自己刚才从水中看到的这张脸和眼前这个红了眼的中年男子眉目中有些许的相似,心头一转,立即猜想到估计这人便是此时这个身体的父亲了。 只是这眼下又是怎么回事? ☆、第6章 爹娘,农家锦娘 “好了爹,别问了,这天这么冷,你看看锦娘都冻成什么样了,姚大婶还在家候着,咱们还是早些带锦娘回去吧,也省得她担心。”年轻男子皱着眉看了施小芩一眼,虽担心,却还是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对对对,”中年男子松开施小芩的肩,吸了吸鼻子,“锦娘别害怕,爹现在就带你回家,你娘啊,早就煮好了汤就等着你回去了,来,爹背你。” 说完,他转过身去,做了和先前那白发人一样的动作。 施小芩吸了吸鼻子,咬唇看了片刻,最后小心翼翼地趴上了他的背,中年男子起身,正欲走。 “等一下……爹,”施小芩小声叫住他,暂时不不适应叫一个刚见面的人爹,等停下来以后在三人不解的目光中扭头看向了那白发人。 “那个……苍叔,”她跟着他们叫,却是避开他的双眼露出了很感激的笑,“谢谢您。” 若不是他及时出现在洞中,真不知获得重活的她又会是什么情况。 “好了,走吧。”年轻男子未等那叫“苍叔”的人说话便开口了,施小芩也在他话说完后被人背着往山下走。 几步后,一阵暗鸦飞过在枝头扑棱,寒风过身微凉,施小芩回头看去,谁知那地方竟没了那一抹白色。 她感慨,这人,还真是来无声去如风…… 与先前的沉默不同,下山的一路上,三人都一直在和她说话,问她有没有哪里受伤,冷不冷,看得出来这具身体在世时还是受到了很多人的关心,然而碍于她什么都不清楚,施小芩只好从他们的话中来找回答的话,也总算是知道自己怕是真的重活了。 一路上从三人口中她也算是了解了个大概,原来这具身体本身的主人于两日前与其妹妹上山采野菜,不想途中偶遇大雨被堵在了半山腰的一棵大树下。 二人本想等着雨过后再下山,谁知雨才刚停便从山中传来一阵狼嚎声,姐妹俩吓得不轻,动作自然慌乱了,途中妹妹一个不慎差点摔下低崖,身体的主人为了拉她反倒不慎脚下一滑滚落了下去。 等到妹妹找人来寻时已经不见了踪影,连着两天不停找寻都未曾找到人,今日本想上山碰碰运气的,不想竟是将人给找到了。 一说起这些,锦娘爹不仅再次红了眼,施小芩一听他声音不对,赶忙劝慰:“女儿不孝让爹担心了,但您现在放心了,女儿没受什么伤,只受到了些惊吓,您别哭了,您这一哭女儿心里也难 受。” 说罢,鼻间酸涩不已。 天知道她打小有多渴望父亲的疼爱,即便这人并非她亲生父亲,可如今她既然成了这身子的主人那以后便是这身子本人,她虽不知为何会发生这种光怪陆离的现象,但心里总归感激。 “好好好,爹不难受,爹不难受……”男子背着自己的女儿,喜极而泣,另外两人也都露出了笑。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四人便下了山,李家父子随着施小芩父女俩去了她家,还未到家门口,不远处便有一扎着双髻的小姑娘飞奔而来。 “姐——” 小姑娘大叫,施小芩立马知道,这便是她现在的妹妹了。 “你娘呢?”小姑娘一到跟前,还没来得及掉泪,自家父亲便问道。 “娘等了一整日,刚才我叫她进屋了,我这就去喊她!” 说罢,看了施小芩一眼,一抹刚掉下来的眼泪转身往不远处的房子奔。 “丫头你慢点!”李伯伯冲那丫头的背影喊,随即大笑几声,听得出是真的高兴。 不远处的房子破烂,是施小芩很少见到的泥土屋,甚至整个看上去都是歪着的,房前围着栅栏,边上几棵枯树,样子好生荒凉,然而看在施小芩眼中却让她心里难以平静。 因为,从此以后,这里便是她的家了…… 家…… “锦儿!”一道呼喊打断了她的思绪,抬眼看去,他们已经到了栅栏边,而从屋中刚出来的中年妇人正朝着门边小跑过来。 “娘的锦儿!”中年妇人一路过来,人未到,却已经是哭腔。 她一身的灰色粗布衣裳,外面一个黑色的小褂子,头发绾成髻作妇人打扮却没有一点点缀,同样消瘦的脸上双眼微凹,通红通红的,一看便知哭过不少。 “母……娘……” ☆、第7章 温情,进了姚家 看到她,施小芩心里竟没来由的紧张,多年的施家生活让她一开口差点叫成了母亲,随后才想到这贫苦人家该是没有母亲与姨娘的分别,于是连忙改口。 “锦儿!”妇人跑过来,不等人进院子便一把捧住了施小芩的脸,眼泪直流,“娘的锦儿……你……你可算回来了,可算回来了……” 她哭,泣不成声,眼中尽是慈爱与担忧。 施小芩看着她,在她眼中看到了现在的自己也看到了那诚挚的关心,忽而忆起那已经过世两年的嬷嬷和那未曾见过一面却从她一出生就后悔的姨娘,想到这些,眼泪不受控制地跟着掉了下来。 “娘——” 她红了眼,一头扑到妇人怀里痛哭了起来,那声音,在这寒冷的冬日里听着无比凄凉。 李家父子,从屋里跟出来的妹妹和背着她的老父亲听到这哭声都不禁红了眼。 “好了好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外头冷,姚大哥赶紧把锦娘背到屋里去,我让成儿去请郎中。”李家伯伯出声劝慰,而后扭头交代自家儿子李成去请郎中。 姚氏一听,这才反应过来,于是暂时止住了哭声松开施小芩用手给她擦眼泪,对姚父说道:“她爹,先把孩子背进屋再说,我煮了姜汤,你们都喝一碗。” 说着,吸了吸鼻子哽咽,扭头看向了红着眼刚抬头的姚家小妹:“铃铛快去给你爹,姐姐和李伯伯他们准备姜汤,这几天也辛苦他们了,大冬天的,赶紧去屋里坐。” 说着,一手扶着姚父的胳膊一手捏着施小芩的手往屋子走。 到了屋里,姚父将施小芩放在了一个破烂的躺椅上,姚氏从里屋拿了毛毯过来给她盖上,施小芩止住抽泣抬眼看她,这才注意到屋里的布置。 屋中很暗,即便现在天还没黑,屋里也不见得大亮,连她小时候被关的柴房都比不得,没有油灯,想来为了省油,中间一个大的木桌子,颜色看上去很陈旧,边上几把长凳子。 侧目望去,右边一间小屋用帘子遮着门口,刚才见了姚家小妹进去,估计就是厨房了,而她身上的毛毯则是姚氏从左边的一间屋子里取出来的。屋中很是简陋,除了一张桌子和几个凳子外就是些做农活的家伙什,再无其他。 施小芩顿觉心酸,她少时的日子确实不好过,但住的地方也好过现在这里,想起她在施家的二姐平日里便经常抱怨说衣裳不好看菜不好吃,而她平日虽是粗茶淡饭,跟他们比不得 ,但如今与这姚家比起来却是好上数倍。 “爹,姜汤。” 姚家小妹的声音传来,施小芩收起思绪看向她,发现这丫头眉目间确实和她现在的样子有些相似,梳着双髻,满脸清秀单纯,只眼睛比起她来更有神,双颊饱满,假以时日长大了些必是美人。 “来锦娘,把这喝了。” 姚父从小女儿手中接过姜汤,却是先行喂到了施小芩嘴边,眼中慈爱。 施小芩心中一动,眼睛微微湿润,忙自行接过汤碗扯了扯嘴角:“谢谢爹,我自己来。” 说完,将那汤碗凑到嘴边,吹了吹,大口喝起来。 暖暖的姜汤带着些许的辣味,暖了她的胃也灼了她的心。 姚家小妹又从厨房端了两碗出来给了姚父和李家伯伯,看着他们抿了抿嘴,最后定格在施小芩身上,“扑通”一声就给跪在了她跟前,抓着她的手哭着道:“姐!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的话你根本就不用遭罪,对不起!” 说着,扑到施小芩腿上大哭起来。 “铃铛,”施小芩学着姚氏的叫法喊了一声,一手摸上她的头,待姚家小妹抬头后说道:“不怪你,这并非你的过错,是我自己不小心才掉下去的,如今我回来便没事了,别哭。” 她摸着姚家小妹的头,语气温柔,然而说完这句话后手中动作却是一顿。 记忆中,这话好似熟悉,然而现在的一切都变了,当初对她说这话的人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 姚铃铛没注意到她的动作,倒是哭得越发的厉害了,她看着施小芩哭得一抽一抽的,手上抓着她的手,好似用尽了力气。 施小芩不忍,却是不知该如何说了,心中除了感动别无他念。 姚氏看着两个女儿,眼泪眼看着就要掉下来,然而这时外头传来了走动声,下一刻去请郎中的李成便带着人进门了。 ☆、第8章 苍术,他的名字 “姚叔,柳大夫来了。” 话落,随之进来一人,身穿深灰色长袍,腰间以带束腰,外罩同色外套,肩上一个药箱,双鬓斑白胡须少许,双眼炯炯有神看着颇为精气神。 他一进来,姚氏姚父立马迎了上去,姚铃铛也哽咽着从地上起来去倒茶。 “锦娘,可算是把你给找回来了。” 柳大夫进门,看到了施小芩后亦是一脸喜色,一上前便自行坐到了边上的凳子上。 “听成子说是苍术那小子找到你的,真的吗?” 苍术? 施小芩抬眼看他,脑海中再次出现那满头的白发。 原来……他叫苍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苍术是一味药材,性味苦温辛烈。 看样子这位柳大夫也认识那人,不过既是一个村的,互相认识也没什么,于是施小芩点了点头,“对,是他救了我。” 就不知他家住哪里,以后也好道谢。 柳大夫咂嘴,边做手势让施小芩伸手来号脉边说道:“天上下红雨头一遭,那人性情孤僻,从未听说与谁人有过往来,这次竟会主动救人。” 说着,老大夫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 施小芩听得蒙圈,道:“我见那人并非如此,倒是觉得他心地善良,虽不善言辞但却是好心,不知柳大夫何出此言?” 虽说她也曾误解过他,但他终归是没有伤害她,甚至她提出要照面这种莫名的要求都答应了。 施小芩在心底暗想,却不知在她说完这番话后屋里的人都以一副奇怪的眼神看着她,等反应过来才觉纳闷,于是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我……我说错了吗?” 言多必失,还真是不假。 屋内沉默了片刻,而后那大夫先开口,他笑了笑,道:“锦娘果真是受了风寒病糊涂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清楚?” 闻言,施小芩顿时不知怎么回答了,她本就不是本尊,连一丁点的记忆都没有又怎么记得往事。 “还真是……”她皱眉,揉了揉太阳穴。 此时无声胜有声,为避免言多必失,她可不能把话说太多。 “无妨,你也是受了冷风,倒没有多大的问题,我给你开几服药喝了就没事了,脚上的伤我一会儿替你处理,这段时间尽量不要下地走动,否则可是要留下后遗症的,切记切记。” 柳大夫收手,从箱子里拿出东西便开始写了起来,苍术的话题也就此打住,然施小芩心底却是越发的好奇,无奈又不能问出口,于是只好憋在心底。 开完药后柳大夫便为她接了骨,剧烈的痛加上长时间的神经紧绷施小芩终究还是没坚持住晕了过去,醒来时已是天黑,睁眼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到了床上,右脚依旧隐隐作痛让她不得安生。 “娘,我不要嫁给那人,我不要我不要嘛……” 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施小芩想要起来的动作,这声音听上去不是她所见过的姚铃铛的声音,难道……这姚家另外的女儿? “你小声些。” 屋外,秦春华,即姚氏,皱眉瞪了一眼不知白日里上哪里野去了的大女儿姚灵芝,“锦娘不见两天,好不容易回来睡下了,你别把人给吵醒了。” 说罢,叹了一口气。 “好好好,娘,我知道了,”姚灵芝往里屋的方向看了一眼,捂住自己的嘴赔笑,继而凑到姚氏跟前,挽住她的胳膊,便道:“娘,你去给爹说一下吧,我不想嫁给那个怪人,今天我还见他一个人在路边嘀嘀咕咕,娘啊……我光想着以后要和那种人生活在一起我就害怕啊。” 秦春华自是不忍看到自己女儿掉泪,却是无奈道:“灵芝,娘知道那人行为很怪,但他到底还是你祖父在世时订下的一门亲事,你南大叔大婶平日里对咱们也是照应有加,如果现在悔婚岂不失了我姚家信义?又怎么对得起你祖父在天之灵?” “什么信义不信义!”姚灵芝不乐意地甩手,看着秦春华怨道:“我们又不是什么有钱人家,讲究那些东西做什么?再说了,祖父都已经死了好多年了,难道为了那些所谓的信义就得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吗?!那种怪人我才不要嫁!” 说完,头一扭,一屁股坐到了饭桌前趴着痛哭了起来,声音中竟是委屈和不甘,听得屋内的施小芩直皱眉。 ☆、第9章 哭闹,姚家大姑娘 “你不嫁又能怎样?”秦春华无奈,道:“你也知道锦娘有多害怕那人,每次一见到他就吓得躲得老远连照面都不曾打过,她这样是万不能嫁过去的,铃铛只有十岁,还未到婚配之时,也就只有你了” “我不嫁不嫁!” 秦春华的话还未说完,姚灵芝便哭闹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们不管做什么考虑的都只有妹妹们,我算什么?!我是老大,所以就活该没有自己的人生,就活该为你们那些信义做牺牲吗?!锦娘害怕,我就不怕了吗?!她能不嫁,我为什么就不能?!为什么?!” 越说,姚灵芝哭得越发地伤心,听得屋内的施小芩都觉得可悲起来,然还不等她感慨,屋外便传来了姚父姚承富的声音。 “自古哪个女子成亲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我姚家虽为贫苦人家出身但也知道信诚二字,下月初二不管你想不想嫁,这个亲都成定了!” 说完,紧接着一声拍案的声音,让施小芩也跟着一震。 “哇——” 姚承富的话让姚灵芝再也憋不住,索性直接大哭起来,现在已经是晚上,村里都异常安静了,她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的大,颇为将村民都哭出来的架势。 施小芩有些躺不住了,她想,既然现在她占据了这姑娘的身子,即使本身与她再怎么无关,她也应该做到身为这姑娘身子主人该做的事。 反正现在她一时半会儿也无法从这里走出去,来日方长,施家的事便等稳定下来以后再说吧,从现在起,她便不再是施小芩,而是姚锦娘! 思及此,施小芩暗暗在心底下了决心,在心里默默为自己更了名——姚锦娘。 外头哭声不止,秦春华一直出言相劝都不见效,施小芩,不对,姚锦娘想着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想了想掀开被子,跛着脚一跳一跳地走了出去。 “爹,娘……” 她掀开帘子,屋子内的情况便收在眼底。 “锦娘,你怎么起来了,柳大夫不是让你最好卧床休息吗?” 秦春华坐在姚灵芝边上,见姚锦娘从屋中出来欲起身,而最小的丫头姚铃铛却是先她一步去搀扶自家二姐,而此时此刻姚灵芝也停住了哭声抬头向她看去。 “娘放心,受伤的腿我会注意的。” 说完这话,姚锦娘已经坐到了饭桌的一边,眼神看向了红眼的姚灵芝,“姐…… ” 从屋内听声音便猜想这姚灵芝想来应该也是个长相不错的人儿,如今一看果然如此,瓜子脸白皮肤,高鼻梁红嘴唇,眼大眸明,与她这具营养不良的身子大不同,虽身穿粗布简单双眼却带着一股灵气,想来该是活泼开朗之人。 倒是她现在这具身子面黄肌瘦,不可相提并论。 “你醒了,”姚灵芝吸了吸鼻子,随手往脸上抹了一把,没看她,却是说道:“对不住,怪我声音太大把你吵醒了。” 带着浓浓的哭腔,眼泪分明还在眼中打转却还在强忍,不知是因为刚才背着自家二妹说了她的话而不好意思还是因为别的。 姚锦娘看着她,咬了咬唇,伸手去给她擦眼泪,“姐姐见外了,我们是……是姊妹,哪有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委屈你了。” 中间的停顿,是姚锦娘没想到,姊妹二字如今竟然还能从她口中说出,光是看着姚灵芝的脸她便忍不住想起那张从小就不曾对她动过气的脸。 她想,那人……明明是那么温柔,可是却…… 思及此,她放在腿上的一只手不由得收紧。 姚铃铛见她神色异常,不免担心道:“姐,你没事吧?是不是腿疼?” 她这么一说,屋内的秦春华和姚承富都不由得紧张起来,担心地看着她。 姚锦娘立即反应过来,忙收敛了心思看向他们,扯出了一个无力的笑,道:“不是,可能是刚醒来还有些迷糊。” 白日里她就已经失言了,接下来可得万分注意,谁叫她没有原主的一丝记忆。 “对了爹,娘,”为避免大家的关注点都在她身上,姚锦娘忙转移话题,“刚才我在屋便听见哭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灵……我大姐竟委屈成这样?” 好险,差点说成了灵芝姑娘…… 姚灵芝本已经控制住眼泪了,然而一提起这事,眼泪又开始啪啪往下掉。 ☆、第10章 出走,关于苍术 秦春华看着她这样自是于心不忍,看了看一旁不发一语的自家老头,继而一声长叹。 “说起这事,也算是我和你们爹的错,之前也没告诉你们就是怕你们害怕,闹,但三日前南家妹子提起了这事,没办法只好将实情告诉了你姐。” “实际上早在你们祖父时候我们家便与那南家交好,两家老人便做主订下了南姚两家的亲事,本以为只是两家老人说笑的,谁知人家却始终记着这事,如今人家主动提起,我们总不能以一句玩笑便悔婚吧?” “可是南家那儿子苍术你也知道,平日里性格孤僻就算了,甚至还精神错乱,总是一个人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还一身的病,你说这……哎……” 精神错乱?一身病? 姚锦娘心中暗忖,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也别叹气,”姚承富开口,看了姚灵芝一眼,“虽说平日里没什么交集,但我打听了,那孩子除了不爱说话性格怪异外别的没什么毛病,你嫁过去南家自是不会亏待你的,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说完,准备起身往自己屋里走。 “我不嫁!”姚灵芝一拍桌子“腾”地站起来,红着眼边掉眼泪边瞪着姚承富看,咬牙说道:“爹,你若心中还有我这个女儿就去推掉这门亲事!如果你觉得我这个女儿可有可无,行!我这就去死给你看!” 说完,狠劲地抹了一把眼泪,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灵芝!”秦春华去拉,扑了空。 “这……这这这,翻了天了!”姚承富气得跳脚,差点背过气去。 姚锦娘对眼前的变化有些措手不及,忙起身去扶住姚承富,腿上的痛让她差点没站稳,还好她忍住了。 “你说说,这都叫什么事?!”秦春华双眼通红,“啪”地拍了一下桌子一屁股坐下,然后低头抹眼泪。 姚铃铛不过十岁,也是手足无措,拉着秦春华的袖子带着哭腔叫了声娘。 姚锦娘看着不忍,却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她现在对这家里的事是一点都不了解,就怕说错了话。 看了一眼外头,只见外头现已经是漆黑一片,不免也有些担心,于是说道:“爹娘,现在离下月初二还有一个月,我们可以从长计议,现在马上就过酉时了,大姐一个姑娘家在外头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先把她找回来再说吧。” 边说,边询问地看着二老,秦春华则看向了 姚承富。 “作孽啊!”姚承富叹一声,转而去了厨房拿了火折子和灯笼往外走。 “爹等我,我也去。”姚锦娘喊住了走在前头的人,在他开口前冲姚铃铛招了招手,“铃铛去拿火和我一起去吧,娘就在家里候着便好。” 铃铛听了二姐的话一阵风似的进了厨房,片刻就出来了,姚锦娘扶着她的肩便转身。 “你腿上还有伤,”秦春华起身。 “不碍事,”姚锦娘回头安慰,“有铃铛扶着不会有事的,爹一个人出去我也不放心,娘尽管放心便是,铃铛,我们走。” 说完,扶着铃铛的肩出了门。 看着两人出去的背影秦春华眉头皱得更紧了。 奇怪…… 她这二女儿从小骄纵,甚至比老大都还难伺候,可失踪两天竟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那两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屋外,父女三人出了自家院子,为保险起见三人分成两路,锦娘和铃铛往北,姚承富则往南,今天天色很不好,不仅没有月亮甚至天上连一颗星星都看不见,而村里一到晚上根本就没人出来,一路上漆黑一片,姐妹俩就靠灯笼那微弱的灯光照路。 “姐……你说大姐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姚铃铛缩着脖子扶着自家二姐,怯怯地问道。 “不会有事的,放心吧。”姚锦娘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在喊了两声没人答应后她转而看了一眼比她矮了半个头的铃铛,装作突然想到的样子,开口道:“对了铃铛,实话给你说吧,前两天摔下去摔到了脑子,我现在都还晕晕乎乎的,爹娘和大姐说的那个苍术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真的那么可怕吗?” “什么?摔到脑子了?!”姚铃铛惊慌起来,垫脚便要去查看她的头,被锦娘伸手制止:“不碍事的,就是脑子有些乱,兴许过个两日便好了,如何?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第11章 听闻,诡异的声音 闻言,姚铃铛有些迟疑,死活要看她的头,无奈,姚锦娘只好让她先看,在确定没有任何伤口后姚铃铛这才放了心,继而边找人边回答起她的问题来。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从一出生就得了病,所以从小就和别人长得不一样,有人说他脑子有病,我开始还不信,有一天就和丫蛋他们一起去偷瞧他,还真看见他一个人在院子里说话,可当时边上没人啊,姐你说,恐怖不?” 姚铃铛扭头,睁大了眼看着姚锦娘,眼中还露出了些后怕,嘴上却是继续说道:“你之前不也挺怕他的?亏你天不怕地不怕,一看见他就跟见了鬼似的躲得远远的,人家估计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噗……” 说着,她竟自己笑了起来,弄得姚锦娘满脸窘色,难怪白日里她说那些话时屋里人的表情都不自然。 “既是这样,那为什么李大哥还叫他苍叔?他们不是差不多大么?” 那李家儿子看上估摸也就二十来岁,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称谓。 “姐,”姚铃铛扭头瘪嘴,“那是大伙给的外号,专门笑他的,你连这都不记得了,看来回去后得再找找柳大夫才行。” 说完,叹了声气摇头。 锦娘看她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不禁失笑,“好了,赶紧找人吧,不若真出事了就不好收拾了。” 说完,先行跛着腿往前走,嘴上也不停喊着,姚铃铛一见连忙跟上去扶着。 “大姐——” “大姐你在不在?!在的话应一声啊!” “大姐——” “姚灵芝——” 两人的呼喊声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然任凭她们怎么喊愣是连一句回应都没有,姚铃铛着急起来,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一脸无助地看向姚锦娘。 姚锦娘自然也是着急,然而她也没办法,这个村子她原本就一点都不熟悉,叫她如何去找人。 “这……” 正是发愁,不想不远处的草丛正在这个时候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姚锦娘一惊,忙举起灯笼去看,生怕是什么野兽,然而一看却什么都没有,就在她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草丛里竟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你闻到了吗?是那位大人的味道。”一道少年音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道女声:“别说,还真是。” “那姑娘身上怎么会有那位大人的味道?难道她就是他们口 中那个被那位大人背走的人?” “是吗?”女声有些怀疑,随即却道:“她们要找的姚灵芝难道是河边那个女人?” “不知道,反正与我们无关,快些回去吧,不若娘亲又得念叨。” 话落,又是一阵窸窸窣窣。 姚锦娘心头一阵,睁大了眼却怎么都没见着有什么人在那边,心底不由得打鼓,急忙上前一把抓住离她几步之遥的姚铃铛,慌张问道:“铃铛,你……你刚才听到有谁说话了吗?!” “说话?”姚铃铛停下来看着她,皱眉:“没有啊,谁说话了?有谁来了吗?” 边说,她还边往姚锦娘身后看。 “没有?!”姚锦娘手上一紧,瞳孔再次变大,“真的没听到谁说话?” 不应该啊,那两人的说话声明明那么大,这小姑娘离她不远,怎么会没听见呢? “姐你弄痛我了,”姚铃铛皱眉,“我后边也没人啊,这大晚上的除了咱谁还会出来,你可别吓我啊,我胆儿小,禁不住吓的。” 说着,往锦娘跟前缩了缩。 姚锦娘忙松开了手,却是将她的衣角抓得死紧。 周围都没人,铃铛也没看到人听到声音,那她刚才听到的说话声是什么?上次在山上也是如此,她分明听到了说话声,那人却也说什么都没听到。 难道……难道她撞鬼了?! 思及此,锦娘浑身一个激灵,直觉就想扭头回去,可一想到人还没找到却一阵心慌,她是不相信什么鬼神说,但这情况未免太过诡异了。 想到这,姚锦娘心中突突跳,正欲开口,铃铛便啧了声嘴,然后抬头,一双眼睛红得跟兔儿眼一般:“姐……大姐到底在哪儿啊,不会真的……真的……” “不会的,”锦娘制止住她说出不好的话,也没心思去害怕其他,继而想起自己听到的对话,一个激灵,忙问道:“铃铛,这里离河边还有多远?” 她记得,那女声说过河边有个女人,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姚灵芝了。 ☆、第12章 再遇,把人带回家 姚铃铛开始还挺纳闷,然转念一想立马就猜想很有可能她大姐想不开真去了河边,心里不由得着急,也没去注意锦娘的问题,拉着她就往河边去。 寒风刺骨,锦娘从小怕冷,尤其在这还没有棉衣的情况下,刚到河边那冷意便更强了。 姐妹俩顺着河边找了好一会儿可就是没找到人,正是着急,前方不远处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什么跑了过去。 姚锦娘心中一惊,神经不禁绷紧,然就在她紧张的时候姚铃铛猛然指着前方浅滩处激动地大叫了起来:“大姐!是大姐!” 喊完,提着灯笼就跑了过去,姚锦娘没了她的支撑差点倒下,还好最后稳住了。 原本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姚灵芝在听到喊声后扭头看过来,走近才发现她那满脸的泪水。 “大姐!”姚铃铛上前,一把将人给抱住,声音立马带着哭腔,“别做傻事啊……娘,娘都哭了,二姐说了,那件事可以再商量的,你……你千万别想不开啊……” 她埋在姚灵芝怀里哭,后者也跟着哭出了声:“还能怎么商量?和那种人有过婚约,即便是解除了以后的我名声也好不到哪去,还不如……还不如就此了结自己,也省得……省得日后遭人唾骂……” 说着,抱着姚铃铛哭作一团。 姚锦娘跛着脚好一会儿才走到她们跟前,只眼看着这姐妹俩哭成一片她心里也越发不好受,可如今照姚灵芝这么说,那这婚约是不解除不行,解除也不行,这可如何是好? 想了想,姚锦娘觉得还是应该先安抚她这位大姐,于是便道:“姐,此事也不是不能商量,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我想只要我们一起想,总会想出办法的,你这一出来爹娘都很担心,还是快些回去吧。” 姚灵芝擦了擦眼泪,泪眼婆娑地说道:“锦娘,你说我能怎么办?与其让我嫁给一个有病的人还不如死了算了,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吧……” 说罢,抽泣了起来。 姚锦娘本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听到她的声音后立即回过神来,双拳捏得死紧,不再去看姚灵芝:“事情还未成定数,万事回去再说吧。” 说着,跛着过去挽上了姚灵芝的胳膊。 姚灵芝哭得不停抽泣,她抬眼看向姚锦娘,发现她这个平日里只知道嘻嘻哈哈的二妹竟然变得这么沉稳,心中不禁纳闷。 见她不回答,姚铃铛便在一旁哭得更凶, 姚灵芝禁不起她这番哭,加上也不想在这晚上将村子里的人都吵起来,那临近对河的一户人家屋里亮了灯。 抽泣了一会儿,姚灵芝抹了抹眼泪,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拉着姚铃铛的手往自家方向走。 姚锦娘本是要跟上,谁知才刚迈步不想脑子一阵晕乎,眼前渐渐模糊,不远处的两人身影更是越发模糊。 “铃……” 不等她发声,眼前便陷入了黑暗,然在倒地之前,鼻间忽而传来一阵淡淡的梅花香。 这味道……好像在哪里闻过…… 想毕,便失去了意识。 男人稳稳接住她的身子,往前方两人方向扫了一眼,随即步子一转将人打横抱起,隐身在这漆黑一片。 “啊?!二姐呢?!” “刚不是还在这么?不会是掉进河里去了吧?” “啊……快快去找人!” …… 南苍术怀抱失去意识的人行走在黑夜中,天生夜能视物的他不需要任何光照工具,直接抱着人便朝自家走去。 不过片刻功夫便到了地方,只屋中一片漆黑,想来那两位已经睡下了。 思及此,南苍术愈渐放轻脚步,进屋后直接将人抱进了自己房间,被子掀开便将人轻轻地放到床上,继而转身出屋。 “哐当” 心里想着其他,不知脚边竟有个小板凳,随即传来轻响,南苍术心中微紧。 果然主屋里亮了灯,曲柔从内屋披了外衣走了出来,见南苍术站在自己屋子前,走近开口道:“回来了,我去给你做点东西。” 双上搭上南苍术的肩给他理了理衣裳,欲转身。 “不用了娘,”南苍术拉住她,“我吃过才回的,天冷,你快些去睡吧。” 说完,走到饭桌前倒了茶往嘴边送。 曲柔看着他,有些失笑,“你倒是不在乎外人的说法,你打算这副模样藏多久呢?” ☆、第13章 发烧,第一次拥抱 作为娘亲,对于儿子这番作为的原因最清楚不过,然而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被人说成是有病她这心里怎么好受得了。 “娘,”南苍术无奈皱眉,黑夜中,琥珀色的眼微微泛光。 “好好,娘不问便是,”曲柔慈爱一笑,转身回屋,却是突然想到什么,扭头看向自家儿子,“下月初二,南姚两家的亲事你可别忘了。” 说完,不等南苍术回答直接便进了屋。 南苍术无奈,继而摇了摇头进了厨房,一盏茶的功夫又出来,手里多了一盆热水。 床上的人依旧紧闭双眼,嘴唇苍白无血色,秀气的眉毛紧皱,似是并不踏实。 南苍术跟着皱眉,美眸中有着审视和不解,随后他将盆里的毛巾拧干在那还没他巴掌大的小脸上擦了一圈,大掌在她额头上停留了片刻。 发烧了…… 果然是冻着了。 眉头未曾松开,垂眸思索片刻后南苍术又从柜子里拿了一床被子给人盖上,这才出门去,然不过片刻功夫便带着一身寒气就回来了,手里拿着采回来的草药,去厨房捣碎了端进房间,而后用小勺直接将那草药喂进姚锦娘口中,见她吞下去后才松了口气。 冬日的夜晚格外安静,南苍术坐在床边端端看着床上的人,微弱的呼吸声便传入他耳中,不知为何,他的心竟也随之微微撩动。 眼前的小姑娘他并未见过,在此之前都不知姚家竟还有这么一个女儿,白日里见到她时他便觉得奇怪了,如今这天分明处于冬季,她竟就那么出现在山中,也是他去了,否则不知会是什么情况。 自发生那件事后,如今山中随时都存在危险,而她……似乎能听到平常人所不能听见的声音,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世上竟还有这样的人存在,而他在这个村里已经待了二十多年都未曾发觉异常,难道……这其中另有什么隐情? 正是思索,床上的人忽而呼吸急促起来,似乎很不适,南苍术看着他,双手不禁收紧。 “不……不要杀我……不要,姐……你放我走吧,我离开施家就是,我们是亲姐妹啊……你不能……不能……” “嬷嬷……你是来接我的吗?他们不让我去看你……我嫁过去就好了,别打……别打……” 梦中鲜红一片,她那总是温柔的大姐正狠狠瞪她,做了蔻丹的手指竟直直戳进她的双眼,顿时她便什么都看不见了,可为什么……为什么她 明明没死那狼群却在啃咬她的身体? 不…… 不要走……嬷嬷……不要走…… “不要走!” 南苍术起身的动作被这突然的动作给制止,垂眸,那只痩得几乎只剩骨头的小手竟抓住了他的手,下一刻更是直接抱住了他的腰,脸埋在他腰间,带着浓浓的哭腔哽咽:“不要走……求你,不要离开我……” 高大的身子顿时僵住,手竟不知往哪里放。 他自幼被教导男女授受不亲,虽他是向来不在乎这些,也不想去追究原因,在他看来只平日在山间奔跑觅食才是让人最自在的事,可是为什么……他的心跳为何加速了?莫不是生了病? “好冷……” 怀里的小人儿又说话了,低头看去,这才发现她浑身似乎都在发抖,再一看,眉头不禁再次紧皱。 这大冬天的,她这一身为何连件像样的棉衣都没有,姚家莫不是已穷成这样?施家…… “冷……” 腰间的人依旧叫冷,南苍术没心思想其他,垂眸想了片刻,随即大掌轻轻将那瘦小的身子揽入怀中,而后身子一侧将鞋脱下,长腿一抬直接靠躺在床上,然后伸手将被子扯了过来盖在两人身上。 正准备将被子盖严实些,不想腰间却是一紧,一看,怀里人竟一个劲往他怀里钻,一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裳,那模样像极了未断奶的小兽。 男人不禁心中发软,轻柔地将被子盖好,黑暗中垂眸端详起这仅见过一面便让他记了一日的人。 姚锦娘似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境纷繁复杂太过凄惨,然就在她绝望之际画面陡然跳转,阳光下落英缤纷梅花洋洋洒洒,淡淡的花香直袭鼻间,树下似是站着一人,他背影高大身材颀长,满头雪发似那上好的绸缎。 她伸手,想要去触碰,谁知却始终碰不到,正是着急,不想那人却是转身回眸。 ☆、第14章 害羞,他的不悦 瞬间天地为之失色,他勾唇,眼中尽是风华。光是看着他,她便觉得心中温暖,连带着那过于凄惨的过往都随之而去。 南苍术看着怀里变化甚大的人,紧抿的唇也因她嘴角的弧度缓缓勾起。 这小丫头,又哭又笑的,倒是有趣得紧。 想到此,嘴角的笑意更大了,手上不禁收紧也跟着闭上了双眼。 屋中再次陷入安静,黑暗中,床边赫然一条白色长尾缓缓摆动,片刻后搭上床静了下来。 时间流逝,姚锦娘觉得这是自己十四年来睡得最安生的一回,往年在施府时她自出生便跟随嬷嬷,府中人都知她不得宠,不论何时何地都有人对她冷眼相待,她就像那千夫所指之人,哪怕在梦中都是他们的闲言碎语。 冬日就不必说了,她没有一个冬天是不挨冻的,哪会如现在这般温暖,浑身暖洋洋的像是抱着一个大暖炉,暖烘烘,毛茸茸。 动了动,姚锦娘很舒服地伸了个懒腰,闭眼无意识地往那温暖处摸索,然而却什么都没有,心中疑惑,迷迷糊糊睁眼,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她伸手挡了挡,坐起身的那一刻是迷糊的。 “你醒了。”一道略微低沉的男音自头顶响起。 姚锦娘一惊,抬头一看,恰好撞上那双曾经见过她认为很漂亮的双眸,心中不禁一震,完全清醒过来,开口道:“苍,苍叔,你……你怎么在这?” 她不会是在做梦吧?一个男人怎会出现在姑娘睡觉的地方? “这是我家,”南苍术原本心情甚好,却在听到她对他的称呼后变得不舒坦,眸光渐渐淡了下去没做过多解释,转身就要出门。 “什么?这,这里是你家?!” 姚锦娘心跳加快,环视周围后心中更是震惊,却是渐渐回想起来,昨夜在找到姚灵芝后她本是要跟着她们一起回去的,谁知竟在那个时候晕倒了,难道……这回又是他救的她? 思及此,姚锦娘心里忽而一颤,忆起现在这情况实属不妥,于是掀开被子就要下床,不想一时忘记自己腿上的伤,“扑通”一声直接摔倒在地,痛得她不由得轻呼。 “你做什么?”去而复返的男子眉头紧皱,姚锦娘在他眼中似是看到了不耐,下意识地低头,“对不起,我,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身子便一轻,转眼她已被男人打横抱起,几乎条件反射性的她抬手慌乱地搂紧了他的脖子,在对上 那双美眸后通红了脸。 “苍……南大哥,我……” 铃铛说那是别人为了嘲笑他而特意取的外号,那她便更不能那样称呼了,因为她一点笑他的意思都没有,可……可现在的情况未免让人尴尬,她一个姑娘家在男子家中留宿,传出去可怎么办?加之她一夜未归,姚家人该急了吧。 南苍术本还暗中不悦,然而在听她称呼他“南大哥”时不由得缓和了神情,将人重新放回床上后垂眸说道:“我爹已经去通知姚大叔了,他们已经知道你在我家。” 说完,转身欲出去。 姚锦娘见状忙伸手抓住他的衣角,等他回头后惊觉自己行为不妥又匆忙放开,“南大哥,谢……谢谢你。” 她不知该说些什么,无论如何连着两次都将她救下,光是这份恩情她都不知该如何报答。 南苍术收紧那只被她抓过的手,看着她的头顶却没有说话,转身走出屋子。 余光看到他走出屋子的脚步,不知怎的,她这心中竟有些失落,难道……她惹人厌了? 正想着,便再次传来脚步声,锦娘以为是南苍术,抬头便道:“南大哥,我……” 不是他…… 进来的人一身褐色短襟小裙,外套一件黑色襦褂,看上去利落干练,头发绾成髻似一般农户人家,只那张脸看上去却不似一般的农妇,肌肤白皙,鼻梁高挺,樱桃小嘴,嘴角泛着弧度,不似吃过苦的人,眉眼间和那人有些相似。 “锦娘醒了,”她开口,分明就是认识她。 姚锦娘在心中回想,最后有些不确定地轻轻开口道:“南婶……” 既是长相相似,估摸这应该是他娘亲才是。 “看你,这瘦的。”曲柔没发现异常,过去坐到床边拉起了姚锦娘的手握在手中,眼中有些心疼,“怪我那儿子不好,将人带回来当时竟没对我说,昨夜我还以为只他一人。” ☆、第15章 关爱,南家的人 曲柔边说,心中却是暗自腹诽:她怎么就生了那么一个木头儿子,难道他不知道将一个姑娘家放在自己屋里会给人造成多大的麻烦吗?这回看他怎么收场! 说起这事,姚锦娘倒是不知,如今一听越发窘迫,同样不明白为什么他将她救回来后却不给家里人说,难道他是怕自己给他们家带来麻烦吗? 想着,姚锦娘咬了咬唇就要下床。 “南婶言重了,”她扯出一个无力的笑,说道:“也是我身子不好才麻烦到南大哥,给你们添麻烦了真不好意思,我这就回去,改日再来登门道谢。” “等等!”曲柔伸手拦住她,秀眉微皱,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随即便道:“看你说的,你本就受了风寒若再折腾怕是对身子更不好,你爹娘已经知道你在我们家了,一会儿吃了早饭我送你回去,如今是刚起,若是去外头吹风怕是风寒又得加重,来,去我那屋吧。” 姑娘家毕竟名声是大,何况她爹娘或许一会儿就会过来,若是看到自家闺女在一个男子床上过夜,怕是不妥。 姚锦娘自然猜到她的想法,心中感动之余更多的是疑惑。 面前的手白皙,甚至还有余留的蔻丹,一看便不是一般农家人的手,可放眼望去,她所在的屋子分明就是农家小屋,除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个柜子外就别无其他东西,干净倒是比姚家干净整齐许多。 出了屋子后便是饭厅,姚锦娘这才发现他们家要比姚家大上不止一倍,光是一个饭厅便抵得上他们整个房子,其中桌椅带着雕花,和她自小在施府中见到的相似,虽比不得那上好的红木却也精致美观,想来这南家应该算得上这村里的富人家了。 “她身子不好,你带她出来做什么?” 还不等感慨完,男人的声音便从门口处传来,锦娘闻声看去,正见他从外头进来,左手一条还在挣扎的活鱼,右手一颗大白菜,背着光看不清表情却也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悦。 姚锦娘看着他,忽而觉得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曲柔听了这话不乐意了,她瞪着自家儿子,训道:“木头脑子,你让人一个姑娘家睡你床上,若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想?一会儿你姚大叔大婶来了看见闺女在一个男人床上又会作何想?我这是让人去我那屋休息,懂吗你?” 说完,哼了一声,扶着姚锦娘就往对面隔壁屋里走。 姚锦娘顿时窘然,本想给他一个抱歉的眼神不想却被拉着转身。 南苍术看着那瘦小的身子进了屋,眉头皱了皱没做多想,转而进了厨房。 那丫头身子不好,捞条鱼兴许能给补补。 然而他的那条鱼才杀到一半,外头便传来了声音,出去一看,姚承富和秦春华夫妇二人正好和他爹边说话边进屋。 曲柔听见声音后从里屋出来,姚锦娘自然也是待不住的,起身出来还没开口,秦春华便喊了她一声,继而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肩,红眼道:“可算是没事,我和你爹找了整整一晚上,还好你没事,还好没事……” 话未说完,眼泪却掉了下来,紧接着姚承富也跟了过来,看着自家闺女直点头说“好”。 姚锦娘心中感动,不由得也跟着红了眼。 前生,除了嬷嬷外,谁还曾如此这么在乎过她?即便如今只是替身,那也够了,都够了…… “既然来了,那就吃了饭再走。” 说话人站在姚承富边上,同样一身朴素庄稼人模样,脸上轮廓分明,一双剑眉极为有型,双眼微微内凹,鼻梁高挺,满身气质不似一般农夫,姚锦娘一见便知他是那人的父亲,因为这两人的鼻子几乎一样。 “饭就不吃了,”姚承富转身过去看着他,说道:“南兄弟,多谢你们救了锦娘,她大姐妹妹都还在家等着,都挺担心的,我们还是先带孩子回去,哪天有空了咱哥俩再喝几杯,你看成不?” “成!”南家大叔倒也没再劝,“那你和嫂子带孩子先回去,我也就不留你们了,省得家里家里两个担心。” 说完,便将目光转向了正好抬眼的姚锦娘脸上,“锦娘啊,你身子不好,以后可得多注意了,先把身子养好了再到叔这来玩啊。” 他的眼中慈爱,是姚锦娘从未见过的,于是心头莫名一暖,鼻间竟有些酸涩:“谢谢南叔。” ☆、第16章 争执,闲言碎语 说完垂眸去,余光正好看见边上走上来一双脚,抬头看,恰好撞上那双好看的眼睛,不知为何,心跳竟失了一拍,她连忙转移视线。 之后两家人说了几句话后姚承富便背着自家闺女和秦春华一起回了家,刚一回去姚锦娘就被灵芝和铃铛两人抱着好一会儿痛哭,而后又请来了柳大夫。 送走大夫后已然到了中午,姚家人这才问起了昨晚的事,姚锦娘便说自己昏倒被南家儿子救了,一听她说完那姐妹俩就红了眼,不停地自责,姚锦娘安慰了好一会儿才算完事。 “二姐,这回是我对不住你,不然你也不会被那个怪人救回去,”姚铃铛擦完眼泪一本正经道:“估计这回也吓坏了,以后见着他还是离他远点吧,万一再把身子吓出个好歹来就不好了。” “是啊,以后还是多注意吧。”姚灵芝跟着附和,却是垂眸,脸色看上去很不好。 两人的话让姚锦娘很想反驳,可又不好说出口,只好看向姚灵芝,小声道:“大姐,还有一个月,还有商量的余地,我们再给爹娘好好说说,没准” “不可能的,”姚灵芝打断她,“爹娘那里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何况村子里也有人知道这事了,没办法了,呵……这可能就是我的命吧。” 说完,自嘲一声。 姚锦娘看着她,也不知作何安慰,毕竟来这个家不久,并没有那种情怀,但不知怎么的,听她们如此说那人,她心里似有些不平。 想了想,于是便道:“一个人不能光看表面的,他或许也没说的那么可怕,没准等你嫁过去了就知道了呢?” 可能因为两次都是他救的她,她觉得这样的人即便是怪又能怪到哪里去呢? “不是吧姐?!”姚铃铛活见鬼似的看着她,“你不是最怕他的吗?最开始骂他有病的不就是你?这话说的,唬谁呢?” 说完,白眼乱翻。 姚灵芝则是抬眼,很是奇怪地看着她,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锦娘,你是不是脑子坏了?居然替那种人说话?听你这语气,是巴不得我嫁过去是吧?” 她的眼睛里尽是审视,连带着明显的怒气,像是在隐忍。 姚锦娘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可又不想昧着良心,心头不由得有些急,抓了姚灵芝的袖口便道:“不是这样的大姐,我只是……只是在想我们是不是误会他什么了,以前是我不懂事,但他终究救了我两次,我总不能” “总不能什么?”姚灵芝打断她,“好说我也是你亲姐,你就这么急着把你姐我往火坑里推?还说什么从长计议,我看你恨不得早点我嫁给那个瘟神!” 说到气愤处,她“腾”地站起身来,冲姚锦娘狠狠地哼了一声便转身回了自己屋。 “大……” 姚锦娘看着她进屋的背影终究还是欲言又止,想想,她如今着实没有说话的资格,倒是姚铃铛说话了,只说的话也不是很好听。 “二姐,你变了,你以前从不这样的,”她说,秀眉皱得死紧,“那种人你也忍心让大姐嫁过去,你难道不知道他脑子有病吗?全村的姑娘见了他都躲得远远的,我们家竟还主动送上门,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 说完,气冲冲地哼了一声也跟着进屋,唯留姚锦娘一个人在饭厅坐着。 这……这都是怎么了? 那人究竟是做了什么事才让他们谈及色变? 晚饭时节姚灵芝连饭桌都没上,姚锦娘去喊了两声都被她给瞪回来了,她也就不自讨没趣,小丫头对她也没什么好脸色,这顿饭吃得坐如针毡。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姚锦娘都一直未出家门,她也不敢再随意出门,毕竟腿脚不便做什么都不方便,好在半个月过去已经能正常走路了。 而在这半月内她也算和姚家人彻底熟稔起来,只因为那件事姚灵芝依旧心存芥蒂,见了她连句话都不愿多说,姚锦娘不想遭白眼,自是不愿去招惹的,只是,她不想招惹麻烦,麻烦却主动招惹上她。 “你看啊,就是她,听说在南苍术家过了一夜。” “对对,我也听说了,听说啊还是那怪小子抱回去的,就在他床上过夜了!” “天,不是吧?和南家有婚事的不是他们家老大吗?啥时候成老二了?” ☆、第17章 维护,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不知道,反正我知道老二是被南家那小子从山上找到的,两天啊,人怎么可能啥事都没有?可人家偏偏就好好的,谁知道那两天发生了什么事,没准啊就是和那小子待了两天。” “喂!你可别乱说,小心被她听到!” “听到了又怎么样?!有本事做就有本事承认啊!小小年纪尽不学好!” 那大婶似就是故意要让她听到似的,路边上就数她的声音最大,姚锦娘本不想去听那些闲言碎语,可终究还是忍不住,于是停了往家里走的步子,看向那边正提着篮子往她这边看的妇人。 “李大婶,说话要讲究真凭实据,请问您哪只眼睛看到我和谁有过什么了?” 从小嬷嬷便教导她男女授受不亲,她向来循规蹈矩,即便和那人有过两次接触,可这怎么也让人有话说呢? 她这段时间也常看见铃铛那丫头和村里的男孩一起玩,灵芝也总和郑家的两个儿子玩到一起,为什么到她这儿就不成了?何况她还根本没和那人有过什么接触。 “呵,你还真说得出口,”那李大婶不屑地哼一声,眼睛翻得似只剩下眼白,“那你倒是说说你不见的那两天都在什么地方?都干了什么?又是怎么和南家小子遇上的?你要是能说出个什么来那就证明你是清白的,要是不能,哼!” “就是!你倒是说啊。” 旁边的三人附和,全都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姚锦娘看着她们,心中微微烦躁,她倒是不知原来这村里的人竟如此长舌,连她自己都不知那两天发生了什么,如何能解释得清? 那四人见她不说话,更是说得厉害。 “说不出来了吧?呵呵,我就知道。” “这要还没事情发生说出去谁信啊?我看啊,姚大姑娘有你这种妹妹也是够倒霉的,连亲姐的男人都抢,真不是东西!” “就是,抢男人也得看人吧,那种货色竟也看得起,真是” “闭嘴!”此话不堪入耳,姚锦娘实在听不下去,看着她们一个个,皱紧了眉正色道:“我自认不曾得罪你们,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污蔑于我,对,我是说不出来,那又怎样?各位婶婶们,说话得积口德,别哪天被报应了都不知原因。” 她从小就知喜怒不形于色,万事都能忍,但这话说得未免太难听了。 什么叫抢男人?简直荒谬! 思及此,姚锦 娘不想再和她们多说半句,扭头就要走,谁知却有人上来拦住了她。 “臭丫头!你说谁遭报应?!没教养的东西,我告诉你,今天你不给我说个明白就别想走!” 那李大婶一脸凶神恶煞,一副要吃人的模样,脸上的肉随着她说话颤动,边上的三人紧跟着过来,看她的眼神就跟看一个不知检点的女子一样。 姚锦娘窝火,正欲开口,不想手腕却被人身后大力一扯,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头顶。 “南大哥?”她抬头,看见那抹熟悉的白发心中惊讶。 南苍术高大的身子将姚锦娘护在身后,未曾应她,却是垂眸面无表情地看着跟前几位长舌,那眼中尽是冷漠,本还气势汹汹的李大婶在看到他后竟结巴了:“你……你你想做什么?!” 那几人毕竟是无知妇人,平日里倒是能撒泼耍浑四处嚼舌根,然真正遇上正主却经不得吓。 南苍术不言语,只一双眼冷冷看了她们一小会儿,随即转身不发一语拉着姚锦娘的手腕就大步往前走。 温暖的大掌捏着她的手腕,和她微凉的温度形成鲜明对比,这让反应不及的姚锦娘不禁红了脸,却是想到身后还有人看着,便企图挣脱他:“南大哥你快放手,有人看着……” 她不敢大声,伸手去掰,不想却徒劳,那人腿长步子大,三两下就把人带到老远,累得小跑的姚锦娘止不住喘气。 “这里没人了。” 大树下,南苍术屹然站立,俯视着身前气喘吁吁的人,眸光微闪。 姚锦娘从未这样跑过,喘了小会儿才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眸子,那眸光端端定在她身上,看得人竟心头一跳,慌忙撇开了视线,没理解到他话中的意思。 “这里没人了,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他声音微沉,那语气,就像是在问“我饿了,有饭吃吗”。 ☆、第18章 换人,想娶锦娘 不过一眼,姚锦娘整张脸便跟煮熟的虾子一般,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腕还在他手中,连忙甩开将手藏于身后,心跳加速。 “南大哥切莫说笑,我……你,男女授受不亲,你即将成为我姐夫,怎可……怎可说出这样的话,要是被人听了去,你我二人可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微风拂过,发丝凌乱,脸上的温度却久久不散。 “那我不成为你的姐夫。”男人眨眼开口,身前佳人双颊微红,他心头微动,手上已先一步大脑行动抬起拂去她脸上的发丝。 锦娘一惊,几步退后差点一个趔趄,她抬头看向比她高了许多的男子,咬唇后道:“南大哥,此话以后可不要再说了。” 垂眸,不敢再去对他的双眼,“南姚两家亲事早就定下,自古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你且不能擅作主张,若是被南叔南婶知晓了,定会不高兴的。” 这人,究竟是性子怪还是不会说话,如今村里众说纷纭,他分明知道…… 可她为什么……心跳这么快…… “他们不会,”南苍术眨眨眼,双眼就不曾将目光移开过,甚至说得煞有其事。 姚锦娘被他的语气逗笑了,捂嘴抬头看他,随即随手理了理耳边的头发,掩住心中的变化说道:“好了,多谢南大哥替我解围,天色不早,我得回去了,改日再登门道谢。” 说完,咬唇一笑转身从南苍术身边走开。 她掩嘴一笑,杏眸微眯,南苍术晃了心神,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走远了,娇小的身子在风中显得尤为单薄。 “等等!”他喊一声。 姚锦娘闻声停下,回头看去,不过眨眼功夫那人竟到了她跟前。 “南大哥?”姚锦娘皱眉,看着他那满头的白发有些晃眼。 “拿着。”那人迅速地从怀里取出一物直接塞到姚锦娘手中,随后不等人低头去看便转身,大步流星往前去。 “啊?”锦娘疑惑,低头一看,入眼便是一个小巧玲珑色泽光亮饱满的玉镯,她不是很懂珠宝,却一看这成色也知道不是简单物件。 心下不由得一紧,抬头,已经不见人了。 他……他给她这个做什么? 垂眸凝思片刻不得解,想想无果便暂时将镯子收于怀中转身往家走。 看着那娇小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处,南苍术这才从不远处的大树边走 出来,心中有了决定。 …… “什么?你不想和灵芝成亲?” 曲柔刚和自家夫君从镇上回来,才坐下来还不等歇一口气便听得这消息,惊得腾地站了起来。 南宸倒是很镇定,见儿子一本正经,于是说道:“婚姻大事不可儿戏,先前主动提及婚约是我们,如今若是解除婚约,怕是有违信义,你倒是说说这是为何?” 南苍术皱了皱眉头,心中不禁嘀咕,他们也是好意思说这婚事是南家提的,然而事先他却不知半分,若不是从别人口中听来,倒是不知自己马上就要娶一个不怎么认识的女子过门了。 曲柔不知他心中想法,以为是他单纯的不愿,便重新坐回,准备苦口婆心地劝说,然南苍术似是看出了她的意图,于是抢先开口:“不为何,便是不想与那姚大姑娘成亲,若是换成锦娘,倒是可以接受。” 说到这,脑子里便浮现出人姑娘的模样,身材娇小,性子温和,嗯,是他喜欢的。 南家夫妇一听,两人都不镇静了,瞪大了眼像是瞧着稀奇玩意儿。 “儿子,你……你你再说一遍,你说你想和谁成亲?”曲柔甩了甩头,凑近了自家儿子,再次确认道。 南苍术抬眼,不解他们为何如此奇怪,眨了眨眼,“锦娘,不可以吗?” 话才落,他家娘亲便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别提有多激动。 “你喜欢锦娘?!想和锦娘成亲?!对不对?!” 南苍术不厌其烦,再次点头肯定,下一刻就见他娘亲腾地起身在屋子里求神一样走来走去。 “天灵灵地灵灵,一定是南家的列祖列宗显灵了,感谢老天,感谢祖宗,感谢……” 曲柔双手合十在屋里打转,边走嘴里便念叨。 看得南宸忍不住哈哈大笑。 南苍术顿时无语,看了看两人,“爹,娘,你们就说这件事成不成?” “成成成!!特别成!” 曲柔“砰”地趴到桌上连连点头,就怕再一转眼她这儿子就反悔。 ☆、第19章 询问,和他的关系 天啊,鬼知道她现在有多激动,二十多年了,她这儿子终于有“想”的东西了,这孩子一懂事开始就一直一张面瘫脸,人家村里的小孩子成天闹腾的厉害,哭着喊着叫爹娘从镇上买零嘴儿和玩意儿回来。 就他,打从小就无欲无求的,你给他吃就吃,不给就不吃,甚至买了小东西回来叫他玩他都能给你摆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像是你在求着他玩似的。 如今可算是有了他想要的,她这做娘的怎么能不满足他呢! 想到这,曲柔控制不住内心的躁动,一把拽住自家丈夫就往外跑,南宸一脸蒙圈,“我说小柔,你不会现在就要去给人说吧?” 要不要这么着急? “现在不说什么时候说!”曲柔停下,凤眼一瞪,不悦道:“万一锦娘被人拐跑了怎么办,先下手为强懂不懂?” 说罢,便使劲将人往外拽。 “等等,你给我回来!”南宸一把将妻子拽回来,正色道:“提出婚约的是我们,如今要换人的也是我们,总是我们有些失信,如今你就这般空手去,你觉得合理?锦娘年纪不大,倒也不急,今天就算了,后日吧,后日我去镇上买些东西回来再去,苍术觉得如何?” 说着,看向自家儿子。 南苍术是不知道他娘有多激动,于是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他爹的说法,继而转身回了屋。 头一次,曲柔没有因为她这儿子的面瘫而气恼,于是松了自家丈夫的手开始回屋列清单去了。 姚锦娘自前日里见了南苍术后便没再外碰见他,本想上门将那镯子归还,却又碍于身份不妥而不便行动,于是只好等着。 村里这两日流言传得很快,几乎每家每户都知道她在南家过夜的消息,甚至有传得厉害的还夸大其词,说亲眼见着她和南家儿子搂搂抱抱。 对于这些说辞,姚锦娘都当耳旁风,认为没必要理会。 可姚家的其他人就不这么想了,尤其是本就和南家有婚约的姚灵芝。 “娘啊,你都听见了吧?我……我,你说我这该怎么办啊?” 姚灵芝一进屋,便甩手跺脚的,一张脸愁成了苦瓜。 锦娘知道她这样的原因,也不好说什么,于是缄口不言。 “我说你这几天是怎么回事?老是动不动就愁着脸,你烦,我也烦,看着你的那张脸我更烦。”秦春华斜眼看她,手里的针线活都没心 情做了。 姚灵芝一听,脸色更不好了,看见锦娘在边上低头做活儿心里恼火,口气也变得不好:“是,我烦,什么都怪我好了,要嫁给一个神经病就算了,如今未婚夫还和亲妹妹有了谣传,我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说罢,还叹了长长的一口气,视线有意无意往锦娘身上瞟。 锦娘表面专注于手里的针线,实际被姚灵芝看得心慌,要不是不想和她做无谓的争吵,她现在立刻就想出去。 秦春华本来就因为这事烦,如今一听她提及这事,索性放了手里的活儿,瞪了姚灵芝一眼,看向锦娘,语气柔和了不少。 “锦娘啊,你看外头传得这么疯,对咱们家多少有些影响,这里没有其他人,你倒是给娘说说,你和那南家小儿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娘?” 他们这村,也是方圆几十里,一点点事都能传得满天风雨,她也不想自己一出门就被人家指着鼻子说三道四。 锦娘也知道她考虑的是什么,但关键就在于外头的那些话本就是以讹传讹,无知人的闲话罢了,根本无可信度,叫她如何解释? “娘,我” “哎呀,原来大家都在啊。” 锦娘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被这一声清脆的声儿给打断了,回头一看,正是另一个当事人的爹娘,一时间除了锦娘,其他人都有些尴尬。 正好趁着这个时候转移话题,于是锦娘放了活儿起身去迎南家夫妇。 “原来是南叔南婶来了,快进来坐。” 腾了边上的躺椅和凳子,锦娘接过南宸手里的好些东西搁置着,曲柔见了心里直乐开了花,心说她儿子看上的姑娘就是懂事。 “今儿这吹的什么风,竟然把大妹子和大兄弟给吹来了,灵芝快,去给你叔和婶儿泡茶。” 秦春华欲起身招呼被曲柔一把给摁到了位置上:“嫂子客气,我们这关系不带这么拘礼的。” 说罢,捂嘴一阵轻笑,虽言语活泼却举止优雅。 ☆、第20章 说亲,姚家换人 “大妹子说得是,”秦春华跟着呵呵笑,见灵芝还站着不动,脸色顿时不好。 这一幕恰巧别曲柔给看到了,心下一想,扫视了一眼屋内,见姚承富似乎真的不在,于是便道:“嫂子,姚大哥不在家吗?” 秦春华一听,收了怒气,“他早上去地里了,估计也快回来了,大妹子找他有事?” 说到正事,曲柔也不拖拉,直接便道:“不瞒嫂子说,今日我们夫妻来的确有事找你和姚大哥商量。” 说罢,抬眼看了看屋内的姚灵芝和锦娘以及才从厨房出来的铃铛。 秦春华顿时明白过了,当下便叫了姐妹三个去喊姚承富回来,正好把人给支开了。 等到姐妹三出了门后,秦春华这才转眼看向两人,“说吧大妹子,这里没其他人了。” 闻言,曲柔扭头看了看南宸,见他点头,于是便把来意给秦春华先说了。 秦春华一开始还以为南家要退婚,谁知听到这后头竟是要换人,心头不禁讶异,“我说大妹子,你和南兄弟真没听错,苍术想娶我们家锦娘?” 南家夫妻见她这样,以为是有了心思,于是便由南宸开口:“嫂子勿怪,这事儿也怨我们,不过你放心,只要锦娘嫁进了南家,那我们自是不会亏待她的。” “不是,我……我……”秦春华内心震惊,好半天没说出话来,正在这时候,姚承富回来了,因为听说了有事,所以就支那三姐妹在外头晃悠。 秦春华见人回来了,于是把这事情又给说了一遍,看他的意思。 姚承富一听,同样很是惊讶,却是想到最近村中闲言碎语,于是便问道:“南兄弟,你跟我说实话,你们家苍术是什么时候看上我家锦娘的?” “这……” 南宸和曲柔一样哑然,因为就连他们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姚家夫妇见二人说不出,于是也没多问,于是姚承富便道:“这事说来也不是回事儿,本来你我两家就有婚约,说句实话,我们家灵芝啊打小就被惯坏了,性子泼得很,倒是锦娘那丫头,虽说以前也不听话,但现在终归是懂事了,如果是她的话,我们夫妻俩也放心些。” 话才说完,曲柔立马就乐得合不拢嘴,看了看夫妻二人,最后定格在姚承富脸上:“这么说,姚大哥你们这是同意了?” 闻言,姚承富扭头看了看秦春华,见她也不反对,于是点了点头 。 见状,曲柔就差没像在家那样跳起来蹦跶了,拉着秦春华的手说了好些话,诸如她有多喜欢锦娘之类的云云。 “啊切……” 一个喷嚏出来,锦娘不由得抱了抱胳膊,这冬季的太阳就算照在人身上也不暖和。 姚灵芝听到她的声音往她这边看了一眼,随即垂眸思索了片刻后扭头看向她,说了这半月多来她和锦娘说的第一句话。 “喂,我说你,外头都传得这么厉害了,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她这二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沉得住气了? 锦娘抬眼看了看周围,确定她是在和自己说话,于是笑了笑,说:“我该有什么反应?和他们理论吗?” 无凭无据的事,争也争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你!”姚灵芝语塞,眼珠一转,开口便道:“我说你,不会真的和那个神经病有什么吧?” 锦娘当然知道她口中的“神经病”是谁,于是停下了步子,一团白气从她嘴里呵出来,“姐,那好歹也是你未婚夫,你这么说他真的好吗?” 何况在她看来,那人除了话少一点根本就和常人没什么两样嘛,怎么就成神经病了? “你管我,”姚灵芝无所谓地瘪了瘪嘴,继续往前走,“反正那是我的未婚夫,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你如果真的和他没什么的话,怎么这么帮他说话?我看啊,你分明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村里的那些人说得没准就是事实。” 锦娘一听她这话,心里没来由的憋着一口气,却是不想再与她争辩,反正她算是看明白了,姚家的这位大姐也就那样吧。 于是一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年纪小的铃铛善于看脸色,见两人间气氛不对也不敢多说什么,三姐妹都沉默了一路。 走了几步,身后便传来了一道喊声。 “锦娘。” 低沉略带沙哑的男音,听得锦娘身子一震,连着心跳都跟着加速了,还不待转身,余光便见姚灵芝转身了。 ☆、第21章 玉镯,送定情信物 “苍术大哥好。” 不似刚才和她说话时的生硬,姚灵芝现在的声音可谓是甜美可人,听得锦娘心里一阵无语。 来人正是南苍术,他背上来背着一个竹篓,明显刚从地里回来,隐约可见竹篓里的地瓜,听了姚灵芝招呼也只冲她点了点头便大步走到了锦娘跟前。 他的个子真的很高,锦娘后退一步才不让自己看他的时候吃力。 “南大哥中午好啊,真巧啊。” 抬头看到他的脸,锦娘便情不自禁想起那日在树下他说过的话,顿时连耳朵根都红了,于是打了招呼后便觉得尴尬。 南苍术不知她心中所想,一双利眼直盯着她的两只手腕,见其空空如也,顿时眸光一沉,“你没戴我给你的东西。” 没有疑问,只在陈述事实,听得锦娘脑子一闷。 “东西?”姚灵芝捕捉到关键词,上前凑过去,“什么东西?” 锦娘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然而南苍术却是看都没看姚灵芝一眼,再次说道:“你不喜欢?” 锦娘这回事真的窘然了,一张脸就差红了个透,抬眼就见两双疑问的眼睛,心一横,索性看都不看男人一眼,直接拽住了他的胳膊将人拽到了边上的一棵树下,然后从腰间拿出自己用布包得好好的镯子递到南苍术面前。 “南大哥,这东西我不能收。” 私相授受,这事情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去,他们就是百口莫辩了。 “为什么?” 南苍术也不去接,只看着她,如星般的眸子里平静得厉害。 锦娘被他的那双眼看得心乱如麻,正想着该怎么去说,谁知下一刻手里的东西被人拿走,同时右手也被人握在了手里。 暖和的大掌二话不说直接将她的手攥在手里,锦娘面色红了一片,正欲挣脱,不想一阵冰凉袭来,再一看,那镯子已经套进了她的手腕。 “南大哥,这……这这不合适。” 锦娘抽回了手,抬手既要把那镯子给他取下来,谁知头顶传来那人的说话声:“你若不喜欢,扔了便是,不必还给我。” 锦娘一听,心里“咯噔”一声,抬头看去,便见他一脸不愉。 “不是的南大哥,我” 还没来得及解释,那人便从她身上收回了视线,不给人说话的机会,长腿一迈直接越过她往回家的方向。 “南大哥!” 锦娘冲着那背影喊,摘镯子的手僵住了,然而那背影却是始终没有回头的迹象。 心里怕他真生气,想上前解释,却又想到灵芝和铃铛还在,于是只好作罢,摸着那手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话说清楚。 “他给你什么了?” 还不等回神的,耳边就传来了姚灵芝的声音,锦娘扭头就见灵芝铃铛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跟前,为了不想被人发现说私相授受,锦娘赶紧得把手背到了后面。 “时间不早了,爹娘他们应该把事儿说完了,我们回去吧,怪冷的。” 说完,直接抱臂转身往回走,然而却忍不住往那身影离去的地方看。 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能把东西还给她。 毕竟她…… 姚灵芝拉着铃铛在后面走着,看着锦娘的背影心中不禁有了计量。 回了家,果然就见南家夫妇刚从屋内出来,三姐妹打了声招呼便进屋了,才进门,人都还没落座,锦娘就别秦春华叫进了里屋。 屋内姚承富也在,锦娘一看这阵势就猜想到可能和南家有关,于是心里做好了准备。 果不其然,秦春华一开口便说起了南家的儿子,她拉着锦娘的手,语气温和,“锦娘,你告诉娘,你和苍术是不是看对眼了?” “啊?”锦娘一愣,没明白他们的意思。 姚承富见女儿这反应,心里琢磨了一下,开口说道:“刚才你南叔南婶来向我们说明白了,南姚两家的婚约照常,只是这人,由灵芝换成你了。” “什么?!换成了我?” 锦娘真的震惊了,她不明白,怎么才出去一趟的功夫这新娘子就给换人了?! “是啊,我和你爹也同意了,”秦春华点头,看着锦娘,“我看你也不怕南家那儿子了,你南叔南婶对你又有好感,我想,你应该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才是。” “不妥不妥,”锦娘想也没想就开口拒绝,“大姐才应该是新娘子,我还小,怎么能比大姐先出嫁呢,这话要是传出去怕是村里的人又得说闲话了。” 前世的她虽不谙世事,但最基本的规矩还是懂的,家中老大为先,她如果这样先嫁了又算什么呢? 虽然那人…… “难道现在的闲话还不够多吗?”姚承富一脸无奈,长长地叹了口气, “自从啊,你被苍术救了以后这村里早就闲言碎语传遍了,你若真嫁过去了还好,若不嫁,那姐夫和小姨子的话比起现在,你觉得哪个更好听些?” 说起这,秦春华也不再作声,随姚承富一起叹气,一时间整个屋里的气氛格外的尴尬。 锦娘也是无奈,“爹娘,我” “别你你你了,就这么说定了!”锦娘的话被蹿进来的姚灵芝打断,她一进来便坐到了秦春华跟前,看着锦娘,说道:“锦娘,婚姻大事自古便是父母之命的,爹娘都点头答应了,你再拒绝可不兴这回事啊,再说了,比起我,南大叔大婶应该更喜欢你才是,你嫁过去了,不是正好就如人所愿了么?爹娘,你们说对不对?” 自己已经置身事外,说起话来都格外地轻松,头一回,锦娘觉得这个姚灵芝根本就没将原主这个妹妹当一回事。 “你给我闭嘴!”姚承富恨铁不成钢,瞪了她一眼,继而看向锦娘,“爹知道你懂事,原本看你挺怕苍术的,不过现在看好了许多爹也就放心了,南家虽不比镇上员外家,但也算得上村里的富足人家,你嫁过去,定不会吃苦的。” “是啊,”秦春华点头附和。 锦娘欲开口为自己争取机会,毕竟她还有大事没做,怎么能在这之前嫁人生子呢?如此一来,她要何时才能出了这村报得大仇。 “行了你别说话了,”姚灵芝抢在她前头开口,一副神秘八卦的模样,“刚才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和南家那神经病……不对,你和苍术大哥在外面拉拉扯扯,他不是还给你送东西了么?定情信物都收了,你还想耍赖?” 说完,直接一把抓住了锦娘的手,袖子往上一扯,那小巧润泽的手镯便露了出来。 锦娘一惊,忙收了手,也是她刚才心里琢磨着事儿,竟然连镯子都给忘记取下来了。 然而姚家人才不管这么多,尤其是秦春华,一见她手上的东西眉头立马就松开了,一拍手:“好了,就这么决定了,娘知道你害羞所以不敢说出口,现在好了,我和你爹也明白你心意了,离下月初二还有大半个月时间,必须得准备准备了。” 说完,不给锦娘留说话的机会便起身出了里屋,心里琢磨道,难怪先前她这二女儿会替南家那儿子说话,敢情是喜欢上了。 事情不过眨眼就成了定局,晚上睡觉的时候锦娘怎么都睡不着,听着耳边铃铛的呼吸声,她心里可谓是千头万绪。 转眼她来 这村里已经快二十天,她也渐渐适应了现在的生活,虽说日子贫苦,一家人却也算得上和睦,除这件事外,姚灵芝也没做什么别的事儿,姚家夫妇对她更是没半点说头。 ☆、第22章 表白,和白虎的第一面 只是她现在大仇未报,心愿未了,若真嫁了人怕是就由不得她了,到时候她若想离开村子去京都便没这么容易了。 虽然他对她…… 想到那人,锦娘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了,心跳似乎不受控制加快,睡意更没了。 然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三日后离开姚家。 …… “诶,你听说了吗?姚家要把二女儿嫁给南家儿子。” “听说了听说了,据说啊,下聘的日子都决定好了,看来啊,那姚家二姑娘还真的和南家儿子有什么。” “是啊是啊,如果真的没什么,姚家怎么会把大姑娘换成二姑娘,亏得锦娘还死活不承认呢,呵呵,现在该是没话说了吧。” “就是就是。” “……” 锦娘一出门,还没走多远就见不远处好几个妇人一起说话,时不时还往她这边看,经过她们一听,锦娘便觉得这段时间其实她应该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然而为了把路探清,没办法。 边走边想,好不容易听不到那些人的声音,锦娘还在琢磨着什么时候走比较合适,不想肩头一重,被人拍了一掌,扭头一看,可不正是那日随她爹将她从山上救下来的李家大哥。 “李大哥。”锦娘喊了一声,却见李成那轮廓分明的脸上神情不是很好,正想问出了什么事,不料胳膊被他一扯,拉着她就往不远处的小山坡去。 锦娘不想引来人注意,于是由着她拽着自己往那山坡走。 不到一会儿功夫,李成在半坡上的一处小林子停下,锦娘趁此机会拽回了自己的胳膊,扭了扭,问道:“李大哥,究竟出什么事儿了?你带我到这儿来做什么?” 环视四周,尽是枯枝小树杂草丛生,不由得有些纳闷。 “锦娘,”李成转过身来垂眸看着她,眼中写满了受伤,锦娘心头一愣,随即见他开口:“你真的答应嫁给南苍术了是吗?” 啊? 锦娘没弄清眼前情况,不知这事和这李成有什么关系。 “你直接不说最怕他的吗?为什么?为什么才半月的功夫,你们就……”李成一激动,双手搭在锦娘肩上,摇晃她,眉头皱成死疙瘩。 锦娘被晃了两下,但觉得这样的行为很是不妥,于是退后了两步,抬头看向李成,“爹娘是把我许配给南大哥了,这事不是村里人都知道了吗?” 李成一听这话,整个人像是受到了什么沉重的打击一般,甚至连手都是抖的。 “锦娘,你……你当真是忘了,”李成一声笑,听得锦娘心里没底,“当初,我们说好要成亲的,你让我等你长大,如今……如今分明只要等灵芝出嫁后你我便能如愿,你竟……你却要嫁给南苍术了,呵,呵呵……” 他笑,脸上尽是无奈和自嘲。 锦娘却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这……这这什么情况? 姚锦娘和李成已经私定终身了? 不会这么巧吧? 李成一垂眸便见她一脸讶异,心里一痛,连连摇头,“罢了罢了,大概这便是天意吧,你我有缘无分也怨不得别人,可笑的是就我一人一直当真。” 本以为等姚灵芝的婚事一过,他就能到姚家提亲的,现在看来还真是可笑得紧。 锦娘看她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心里很是不忍,她想,如果不是她的到来,或许这姚家二姑娘和李成应该会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但这个时候,她又能说些什么呢? “李大哥,我” “别说了锦娘,我知道,我知道这一切由不得你我说了算,”李成打断她,无力地扯出一抹笑,本想往她头上去的手顿了顿又放了下来,却是说道:“以后,希望你还能认我这个李大哥。” 李成说完,冲锦娘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随即便转身逃离,锦娘看着他那高大却不是很强壮的背影心中很不是滋味。 “那是李大哥吧?” 一道声音响起,锦娘一惊,扭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姚灵芝竟从半坡上下来,手里拿着几根狗尾巴草,眼睛直直看着李成消失的方向。 “大姐,你怎么在这?”锦娘理了理头发,转身往山下走。 “我还没问你呢,”姚灵芝一把将她拉住,质问道:“说!李大哥找你干什么?” 锦娘差点一个趔趄,觉得她莫名其妙,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胳膊,“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李大哥就问现在的流言是怎么回事,我说不知道,他就走了啊。” “真的?”姚灵芝半信半疑。 锦娘本还觉得她有些无理取闹,但见她表情似乎明白了什么,心中了然,但也不做多说,转身欲走。 “等等!” 姚灵芝拉住她,杏眼微眯,“锦娘,你告诉 我,你心里是不是真的喜欢南苍术?” 是就算了,如果不是…… “大姐,我看你今天怪怪的,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你我也不是外人。” 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 姚灵芝自知被看穿,面上一窘,松开了手,将视线瞥向了别处,装作毫不在意地说道:“对啊,也不怕你知道,我是喜欢李大哥,这也是我为什么不想嫁进南家的另一个原因,不过……” 她扭头过来,指着锦娘的鼻尖,“这件事我可就告诉你了,要是哪天娘知道了,那一定是你告的秘!” 她这意思,锦娘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不敢说,毕竟婚姻之事不是自己能做主的,又是一个姑娘家。 “放心吧,我什么都不知道。”锦娘忍不住笑,转而往山下走,姚灵芝见她一点反应都没有,觉得没意思,瘪了瘪嘴跟着往下走,不想才走一步,身后竟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回头一看。 “啊——老虎啊!!” 尖叫声响彻整个半山坡,锦娘一听,整个人都绷紧了,回头一看,果然就见不远处大石头后赫然一头黑白条纹的大虎正往她们这边看,琥珀色的眼端端睁着,像是随时蓄势待发一般。 姚灵芝吓得已经跌坐在地上一个劲地往下缩,退到锦娘脚边后一把揪住了她的衣裙下摆拽着她,嘴里哆哆嗦嗦:“锦……锦锦锦娘,怎……怎怎么办?” 说着,回头。 身边的人虽然还站着,然那惨白的脸色和颤抖的嘴唇无一不显示出她的恐惧和害怕。 黑白相间的虎,额前陡然一个象征它地位的“王”字,高大雄壮的身躯似是能撼动天地,粗大的虎尾缓缓摇动,像一条充满力量的长鞭,而那四肢粗壮,细眼瞧竟能见爪尖刺出趾外,不难想象它若一爪下来会是怎样的惨状。 它仅从石头后出来,晃动虎尾,如琥珀的眼看着眼前两人,没有行动却像是在审视。 锦娘看着它,身子似不受控制般抖动起来,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那日临死前周边的血腥味和被野兽撕咬的疼痛。 “不……不要过来……” 随着姚灵芝的拉拽,锦娘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惨白着脸惊恐地看着那山中的王,脑子里一直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叫她快跑,可她的身子就是不听使唤,只呆呆地看着那吊睛白虎。 “锦娘……”南苍术心中一紧,看到她们的反应才惊觉自己 并未化身。 像往日一样,他在这个时候上山晒太阳,不想路经此地竟听得熟悉的声音,不由得停了下来,本想从她口中听到关于他的回答,不想却是徒劳,眼看着人就要走,他这才出来想要将人唤住,谁知自己一心只想着叫人一时大意。 ☆、第23章 转身,转身的白虎 如今看着她对自己露出这般恐惧的神情,不知怎的,南苍术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动也不想动。 “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姚灵芝自是不知眼前这白虎为何不动,想到平日听说这东西的可怕便整个人都受控了,竟拿起边上的小石头往那白虎身前扔。 锦娘被她扯动,这才反应过来,心里又是一惊,赶紧地抬手抓住了她的手,瞪大了双眼:“你想死是吧?!知不知道这样会激怒它!” 虽她前世处于深闺却也明白野兽这东西最忌讳别人拿东西驱赶,这样只会激发它们的兽性起不到丝毫作用。 姚灵芝一听,眼泪都掉下来了,不停往下缩,看看白虎又看看锦娘,“那……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啊?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说着,竟哭出了声。 而让她们绝望的是,往山下看,周边竟无一人路过,一时间锦娘也不知该怎么办了,经历前世,她深知这东西有多危险,可如今就她们两人又手无寸铁,该如何是好? 想到这,锦娘要紧了唇,扶着边上的树企图起来,谁知双腿还是软的,根本就动不了。 南苍术皱眉,眼睛上方长长的眉毛也跟着动动,虽心中不快,却是不想将人给吓着。 于是在那两人不知所措之时虎尾一甩,迈着强健有力的步伐在锦娘吃惊的目光中转身,继而纵身一跃,跳到对面的小山坡上,晃动着粗壮的尾巴渐渐走远消失在两人眼前。 寒风过,锦娘一个激灵,终究松了口气再次跌坐在地上,看着那虎消失的方向却是迟迟不明白。 它……竟然就这么走了…… “你还坐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耳边是姚灵芝的声音,抬头往她看去,那人竟已经站了起来,跑过她的时候带起一阵风。 锦娘大口喘着气,扶着边上的树颤颤巍巍地起来,几乎是一步一步挪下去的。 还好,还好…… 看着那瘦小的背影渐渐离开自己的视线,南苍术这才收回目光,随即抬了抬爪子,垂眸看着自己雪白的爪子沉思片刻,而后长尾一甩隐去在山林深处。 …… “爹娘!爹!” 姚灵芝还没到家就已经开始扯着嗓子冲院子喊,还带着明显的哭腔。 姚承富恰好在院子边捯饬自己的冬麦,见自家大 女儿哭着跑回来连忙起身走了过来。 “咋了咋了?” 姚灵芝一听到他的声音,哭得更厉害了,刚跑到他面前就一把揪住了他的衣服,哭得一抽一抽的,“爹……有老虎,有老虎……” 她边哭边说,满脸的眼泪,姚承富看她哭得这么厉害还浑身发抖,加上一听到老虎这字眼整个人一怔,随即就看到不远处正往这边走的锦娘,一急,拉开了姚灵芝的手往锦娘那边走:“锦娘,你大姐说得可是真的?你们……你们有没有受伤?” 他看看老大又看看老二,眼里满是担忧。 走了这一路,锦娘总算是缓过来了,虽说还是有些乏力,但终归是清醒了。 “爹别担心,我和大姐没事。” 她摇摇头,看着姚承富,同样有些心有余悸,“的确有白虎,就在山上,我和大姐亲眼看见的。” 她只是不知,它为何转身,而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似乎在哪见过。 姚承富一听这话吓得不轻,赶紧着拉着姐妹俩回屋,随即叫秦春华给姐妹俩倒了热水压压惊,自己则转身拿着家伙什就要出门,锦娘见了连忙叫住他:“爹这是要去哪?” 闻言,姚承富头也没回地往外走,“你们好生待着,我上山去看看。” 话落,人已经出去了。 锦娘顾不得去接秦春华递过来的杯子赶忙追出去,在姚承富出院子前拉住了他:“爹万万不可!” 这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岂不寻死? “早就听闻山中有野兽,只没想到这个季节竟也出来,今天是你和灵芝运气好,不然……”姚承富说到一半说不下去,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非要上山探了究竟。 锦娘自知拦不住,毕竟这次她和姚灵芝二人幸免,谁能保证下次若是有人遇上也同样幸免? 想着,便说道:“爹言之有理,只是猛兽食人,您万不可一个人草率冒险,依我之见还是先告知村中其他叔叔伯伯们,如此大家也好一起想办法,您看如何?” 姚承富一听,觉得是这么个道理,于是点了点头叫锦娘回屋,自己则扔了手里的家伙出门去告知其他人。 锦娘回屋后喝了热水坐了会儿总算是好受多了,然而姚灵芝还缩在秦春华怀里哭,姚铃铛被她说得也吓得凑了过去,锦娘却缄口不言。 原本她打算过了今天两日后趁天黑离开这如意村的,不想 如今却偶遇猛虎,而据她所知出村的路势必要经过那座山,如此一来晚上岂不更危险? 前世她已经经历了那样的惨境,今世她是无论如何都要小心翼翼保全性命,难道……还得改日子? 只是眼看这婚事只有不到一个月就到日子了,如此拖下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而且…… 手渐渐往下,摸到了腰间一硬物,想起那满头雪发的男子,她怕,时间越长她便越走不了。 “快快,大伙快进来。”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不等细想,一大群人由姚承富带头走了进来。 进来的人好些人是锦娘没有见过的,一进屋便拉着姚灵芝和她二人问东问西,好心肠的婶婶们甚至将姐妹俩抱进怀中安慰。 锦娘心中感动,只还没等她开口回答,姚灵芝便先在那边哭起来,断断续续地说了那白虎的模样,甚至还加了手上动作。 不知怎的,锦娘原本沉重的心情在看到她各种比划后竟轻松起来,于是也没再说话,听着众人的唏嘘声和恨得咬牙切齿的骂声。 “还好人没事,”络腮胡子的周大叔看着姐妹俩说,“虽说早就听人说山上有猛兽,但咱这村子已经好几十年都不曾有人真正碰见过,别说被吃的了,既然这回被这姚家姐妹给碰上了,那大伙就不得不重视了,我看啊,大伙得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那虎给抓住,也省得日后被它给叼了去。” 说完这话,屋里的其他人跟着连连点头。 “干脆,咱们找一天趁着白天大伙一起拿了家伙上山去,咱们人多,不信把它给抓不到!”一小伙子血气方刚,情绪万分激动。 大伙听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当锦娘觉得他们一定会否定这个方法的时候,竟不止一个人同时点头说好?! “我同意狗蛋的话,”稍微上了年纪的柳伯伯边点头边说:“团结力量大,咱们村里又没有专门的猎户,也只有这种方法才行得通,你们觉得呢?” 他看着众人,模样严肃认真。 锦娘一口气憋着,欲开口,不想其他人却在沉思后点头,“嗯……我觉得可行,一个畜生而已,不信我们还怕了他,这样,大伙这几天都把家里的家伙磨快些,到时候能用的都拿上,三日后我们一起上山去找那畜生!” “好!” “好!!” 屋内,大家异口同声地同意,那阵势大 有上战场的气势,如果真的可以,锦娘是真的不想泼冷水,毕竟大家兴致这么高涨,可…… “各位伯伯叔叔们,不知道能不能先听我一言?” ☆、第24章 独处,你讨厌我? 看着这一张张淳朴的脸,锦娘心里虽感动,却不得不出言提醒。 众人听到她声音便都停了下来,看着她。 锦娘见此,忙开口:“伯伯叔叔们说得没错,我们的确人多,但对方毕竟是猛兽,还是百兽之王,在我看来我们断不可贸然行事,不若前去镇上找上几个专业的猎户进村,如此一来也保险一些,不知各位叔伯们意下如何?” 她可不觉得光凭人多就能抓住那虎,光是力量是输一大截。 “你个小姑娘懂什么!”一身材高大的中年大叔冲锦娘瞪了一眼,“要去镇上找人,指不定得要多少天,你知道这些天内会不会有人再遇上那畜生?若不快些采取行动,万一有人被它给叼了去,这责任你来负?” 他的话一出口,本觉得锦娘说得有些道理的人也跟着附和起来,“是啊,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抓不到?只要准备妥当没什么是干不了的,你个小姑娘就别跟着瞎掺和了。” 说完,又一拨人也跟着连连赞同,锦娘无奈,本想从她爹身上下手,谁知她爹倒是先开口了,“锦娘啊,你也亲眼看到了,那东西啊早除掉早轻松,免得弄得大伙都人心惶惶的,这几日你们也别上山了,等爹和叔伯们把那畜生给抓住就万事大吉了,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说完,继续扭头去和别人谈论具体事宜,锦娘本想开口反驳的,却感觉胳膊被人拉扯着,回头一看,姚灵芝正看着她:“别说话,一个姑娘家别给自己找麻烦,还是说要真看到村里的其他人被那畜生给吃掉你就高兴了?” 她边说,边冲锦娘没好气地翻白眼,随后也没等锦娘说话便剜了她一眼继而钻进众人之间跟着讨论。 锦娘见大伙都说不听,心里很是无奈,却是依旧不想就这么看着大伙冲动行事,于是垂眸开始想法子,再抬头却发现这些人中没有那熟悉的身影以及南家的其他人。 锦娘纳闷,眼珠一转,心中有了一个主意。 约莫一个时辰后,大伙陆陆续续散去,晚上锦娘简单吃了点晚饭后趁着天未黑借口有事出了门,而目的地便是她未来的婆家——南家。 “我早就给你说过,一定要谨慎一定要谨慎切莫被人给看了去,你倒好,将我的话当做耳旁风,这下好了,被人看见了,你究竟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啊!” 南家饭厅,曲柔没好气地敲着桌子,看着对面面瘫着一张脸往嘴里猛塞饭的男人,心口堵得连饭都吃不下了 。 南苍术抬眼瞥了她一眼,继续吃他的饭,一旁的南宸斜眼瞟了自己妻子一眼,不敢帮腔。 曲柔已经习惯这种模式了,也不在意,只自顾自地继续说:“当初,你父……你爹,你爹刚来的时候也是不听话,最后差点就被人给捉了,要不是我从中作梗,啊不对,是帮忙,恐怕他这会儿早成别人的马褂了,你们父子俩一个德行,从来就不知道把人的话放在心上,要是真的被发现了,你们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你们……” 说到一半,曲柔觉得口干舌燥,端了边上的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水,放下水杯后正想继续训斥,不想门边传来轻微的敲门声,扭头一看,可不得了,未来儿媳妇! “锦娘?”曲柔起身,惊讶这个时候她竟然会来。 锦娘见他们家正在吃饭,顿时就觉得不好意思,有些仓促地站在门边,“南叔南婶对不住,我不知道你们正在吃饭,那我一会儿再来吧。” 说完,冲夫妻二人点头,故意避开那道灼热的视线。 “别啊,”曲柔拉住她,把人往屋里拉,“你这孩子,总是这么客气做什么,来了就坐下一起吃。” “不用了南婶,我已经吃过了,”锦娘想拒绝,却拗不过曲柔盛情难却硬生生被拉上了桌,而且就坐在南苍术边上。 感受到他的视线一直都在自己身上停留锦娘的脸没出息的红了,连说话都有些不自然。 曲柔两眼珠一转,视线在两人之间扫了一圈,随即就说道:“吃了就坐着,陪我说说话,我们也好几天没见了,看看你,还是那么瘦,心疼死南婶我了。” 边说,手摸上锦娘的脸,丝毫看不出刚才的她还在冲爷俩发火。 锦娘看她眼中温柔慈爱,心中微动,本想说等人将饭吃完了再说事,不想曲柔却是主动问及,加之南宸和那人也都看着她,锦娘便将事情的原委如实告知。 “南叔南婶,我今日来就是想让两位劝劝其他人,毕竟人的力量有限,怎能和猛兽正面相对,我怕真会出事,所以……” 锦娘皱眉,眼神无意中瞥见邻座,撞上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心跳微漏,急忙收回看向南家夫妇。 南家夫妇对视一眼,没好气地瞪了自家儿子一眼,下一刻便一脸愁容,“锦娘说得是,实在是胡来,你这孩子也是懂事,白日里我和你南叔去镇上了,倒不知道还有这等事,你放心,明日一早我便让你南叔去劝劝他们 。” 锦娘一听,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在她看来南家在这村里也算是富裕人家,南叔为人宽厚,平时见大伙都挺愿意和他说话的,想来他的话应该能起到作用。 思及此,锦娘感激地看了看南家夫妇,随即视线到他们饭桌上,忙起身告辞。 曲柔本想留人的,但听锦娘说时辰不早了,于是回头看外面,果然见天已经黑透,于是也不便再说留人的话,随即在锦娘转身要走的时候被人给叫住了。 “等等,我送你。” 微微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锦娘一紧张,转身就想拒绝,谁知才转身就和已经走过来的男人撞个正着,端端撞进他怀里,顿时感觉鼻子一阵生疼,赶紧着退后一步,红着脸摸着鼻子:“南大哥,对……对不住。” 淡淡的梅香…… 真好闻。 “我看看,有没有撞坏?” 不等锦娘躲开,南苍术大掌便捏住了她瘦瘦的小手,低头下来高大的身影几乎笼罩她全身,锦娘瞬间被这种好闻的味道包围,心跳如雷。 等到那温暖的温度袭上鼻尖的时候才猛然惊觉南家夫妇正看着,于是急忙后退躲开了他,甚至连眼睛都不敢去看那二人,“我……我没事,南叔南婶,我先走了,麻烦你们了。” 说完,转身就走,几乎撞到门边。 南苍术眼疾手快替伸手挡在了门边,引来自家娘亲连连点头。 好小子,还算有眼力见儿,有前途。 锦娘几乎逃也似的加快脚步,她知道那人就跟在身后,却是怎么也不敢回头去看。 南苍术长腿不紧不慢地迈着,看着身前的小人,想起她的拒绝和见到他真身时的恐惧,心下不是滋味,于是开口道:“你打算一直都不看我吗?” 夜间的田间异常的安静,安静得锦娘能轻易听见自己加快的心跳和他语气中的不悦,心里“咯噔”一声,脚下竟鬼使神差般地听下,然后便感觉他也停了下来,几乎贴近她身后。 “你讨厌我。” 两人几乎贴在一起,南苍术垂眸看着她的后脑勺,淡淡说出一句。 锦娘心里攸然一慌,忙转身,抬头看着他,对上那双风华的眸子,“不是的南大哥,我……我没讨厌你。” 她怎么会讨厌他,他…… “你躲着我。” ☆、第25章 逃跑,走出村子 他看着她,双眼看不出情绪,却是一直在陈述事实,锦娘听了心里越发地慌了,咬着唇不知怎么回答,不知该如何告诉他并不是她故意躲着他,而是有不得不远离的理由。 “那你告诉我,为何不敢看我?” 南苍术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子几乎将她包围。 锦娘心中一慌,急得语无伦次:“我……我我没躲着你,我只是……只是不习惯,那个……对了,那个镯子……” 说着,往腰间摸去,不料还未拿出东西,手便被男人给捉住了。 “抬起头来。” 带着轻微的沙哑,响在锦娘耳边的声音似乎充满魅惑,几乎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她便不受控制地当真抬头去,在看到那双眼中似泛着淡淡的琥珀色光后微微一震,几乎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她竟不知,他的这双眼似是会说话。 “锦娘,你知道吗?你不看我的时候,我总觉得你讨厌我。”南苍术看着她,粗糙的指腹不知何时抚上了她的下巴,有点痒。 他的声音低沉,那沙哑声色听着是那么清晰,锦娘看着他,有些迷失,一缕白发从他耳边垂下,她竟有种想要伸手去撩的冲动。 南苍术见她不言语,只看着他,而那双水润的杏眸中此时只有他的身影,心中不由得一动,本能地低头。 在碰上那微凉的柔软触感后,竟开始欲罢不能。 她好软…… 锦娘看着那愈发靠近的美眸,一时怔愣,却是由着他去了,唇边升起那好闻的气息,有一刻竟让她反应不及,等到一阵温软的触感意图伸进她口中时才一个激灵。 “你……我我……”锦娘一把推开他,惊慌地捂嘴,绯红着一张脸,恨不得马上逃离。 南苍术没有深入,却当着锦娘的面毫不掩饰地舔了舔唇,模样认真,像是在品味美食一般,看得锦娘双颊着火,一跺脚,羞得转身就跑。 南苍术见状,眼睛一眯,斜眼对一边的某物使了个眼色,只听一阵窸窣作响,锦娘眼前一道黑影瞬间闪过。 “啊!” 锦娘被这黑影吓得轻呼,加上路上不平,一个趔趄便要摔倒,南苍术一步上前将人捞进怀里,顺势一把拦腰抱起,锦娘本就受惊,如今下意识地搂上他的脖子,抬头便对上他的眼。 “天黑路滑,我抱你回去。” 说完,迈着长腿前行 。 锦娘欲挣扎,却在看到他一脸的面无表情后选择了默不作声。 她……不想他真的以为她讨厌他,一点都不想。 于是,两人就如此前行,一路无言,锦娘不敢去看他,也不知该把眼睛放何处,只好搂着他索性闭上眼靠在他怀里不去看,而那淡淡的香味在鼻间窜,她竟觉得无比安心,而正因她一路紧张,竟没发觉到那人连个照明的灯都不曾带便抱着她在这连月亮都不曾出来的田间行走。 难得见她不排斥自己,南苍术垂眸去看,见她眼睑微闭,睫毛微闪,心中不禁有些痒痒,心头那不快也渐渐消散,唇边勾起了若有若无的笑。 小东西,这样才乖。 …… 南苍术将人送到院子边直到目送她进屋才转身往回走,锦娘不敢回头去看他,几乎一路小跑进了屋,刚进屋就被姚灵芝抓个现行。 “大晚上的,你出去做什么了?”她盯着锦娘,眉头皱得紧紧的,“再不回来娘都要出去找你了,这么大了还不省心。” 闻言,锦娘耸了耸肩,敷衍笑了两声,姚灵芝见她这样也没再多说,但可以看出她眼中的不满,锦娘瘪嘴进了里屋,一进去便见秦春华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边上是个和床差不多高的小茶几,一盏油灯正消耗着它的寿命。 “娘,”锦娘喊了一声,有些怀念起前世的嬷嬷,似乎也曾这样坐着,给她补着白日里被划破的衣裳。 “可算回来了,”秦春华抬眼,招了招手叫她过去,锦娘走过去坐到她边上。 “时间不多了,是时候准备嫁衣了,”秦春华说,“你从小性子野,叫你学东西总是有各种借口,现在马上要出嫁了,娘想趁这个时候教教你,也好嫁过去了不被人笑话,你拿着它。” 说着,将手里的白色方巾交到锦娘手中,拿起针线来给她示范,口中一边解说。 她声音温柔,分明就是很平常的母亲,不似施家主母般学富五车,也不会琴棋书画,可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人看在锦娘眼中竟格外高大,鼻头酸涩不已。 她多想告诉她,她怕是要让他们失望了,白日里他们商量着因为山中猛兽的出没,所以会加强对上山这条路的看守,如此一来,去村口必须经过的那条路就安全了许多,她只要趁着天黑时不引起人注意,然后悄悄到达村口就成功一半了。 尽管这样做对不起姚家人,但她到时会书信一封,讲明她 的身份,请求他们原谅,或许那样才是最好的结果。 想到这,锦娘忍着心底的酸涩,看着秦春华耐心的模样连声应着。 第二天,南家夫妇果然说话算话早早的就将村里的男人们叫在了一起,然后说着他们的打算,然而可惜的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动大家。 根据他们的说法是,从村里到镇上去找猎户少说也得五六天,回来的路上还得耽误一天,这样一来就去了七八天,而他们之中很多户人家在山上都是有田地的,有的菜地也在山中,这期间他们总不能一直不吃饭吧? 加上还有老人和女人,他们不想他们整日都害怕,所以最后,南家夫妇没办法,只好由着他们去了,毕竟他们心知肚明,压根就不会存在猛兽吃人的现象发生。 如此一来,众人便如之前说好的那样三日后在上山的路口汇合,手里都拿着各式各样的家伙什,锦娘跟着去看了一眼,心中无奈又没办法,只好任由着他们去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秦春华见姚承富还没回家,不免有些担心,于是便交代了三姐妹看家自己则出门去了,估摸着是去找人了。 锦娘在厨房烧火,也没注意到秦春华走后不久姚灵芝也跟着出了厨房,连着铃铛也不见了,之后出门在院子和后屋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人,锦娘立马就无语了。 这姐俩,铁定是去看热闹了。 想到这,锦娘摇了摇头,无语地进屋,等饭好了后自己一个人解决了便给他们热在锅里,然后进屋收拾自己的小包袱。 正好家里人都不在,她也不用找各种借口偷跑出去了,她在这的东西也不多,一套衣服,一串铜钱,姚家虽不是那种穷到揭不开锅的地步但家中也实在艰难,她本不想拿家中的钱却碍于实在没办法,只好先对不住他们。 在做了简单的收拾后锦娘便出门去打探了一下山中的情况,在听人说还未将那白虎找到时心中不由得稍微松了口气,于是转身便回家将那包袱拿了出来带到路上之前看好的一颗树下埋好,随即回家继续等着。 若是中途有人回来,那晚上便借口去邻居翠花姐家出门,若是中途没有回来那便是天助她也。 于是就这样,锦娘在家中一直等着,好不容易到了天黑的时候却是没听见半点动静,出去一瞧也没见有人回来的迹象。 心中一喜,忙回屋带着火折子和灯笼便锁上大门后走上了往村口的那条路。 ☆、第26章 拦截,被逮住了 天色愈渐的黑下来,寒风阵阵吹过,锦娘抱紧了胳膊,一路上不敢点等,缩着脖子好不容易到了埋包袱的地方,又忐忑地过了上山的那路口,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一过那上山的路口后她便一刻都不敢停留,加快脚下的步子几乎小跑,寒风刮在脸上刺得生疼。 …… “你说什么?她往村口去了?” 南家,南宸夫妻俩被迫上山到现在还未回来,南苍术刚吃完饭准备收拾碗筷,谁知却被进屋的山雀告知某人正背着包袱往跑路,神情立马一凝。 那山雀停在他肩头,尖尖的嘴一张一合,“马上就要出村了,再不去就追不上人了。” 闻言,南苍术眸眼一眯,浑身都散发着冷冽的气息,山雀受到影响扑腾着翅膀远离他,然后只觉得眼前一道黑影闪过,不过眨眼的功夫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家伙,竟然躲他躲得如此厉害,宁愿出了这村也不愿嫁给他。 好,好得很,好得很! “啊切——” 一个喷嚏没控制住,声音有些大,锦娘忙捂住嘴双眼警惕地看向四周,生怕她这一声引来什么人。 不过好在周边现在无人,她也算松了气,脚下的步子更快了,随着村口那照路的灯笼越来越清晰,锦娘心中也越发轻快起来。 然而…… “嗷呜——” 狼叫声乍起,紧接着一声又一声,且听着声音似乎并不远。 锦娘原本轻快的步子顿时停了下来,身体僵住,近乎颤抖。 这声音……她太熟悉了…… 夜黑如墨,不过转眼间天色已经全暗了下来,不远处的村口挂着两盏亮着微弱光的灯笼,忽明忽暗,看着莫名诡异。 而随着那声让锦娘浑身一震的狼嚎声响起后,接二连三又响起了好几声,且听上去距离异常的近。 锦娘差点一个颤抖跌坐在地上,好在最后还是控制住了,她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清醒,在心底不停暗示自己一定要镇定,眼看着就要出去了,难道她真的要在这半途而废吗? 思及此,锦娘一面悬着一颗心观察着周边的动静,一面边往后退边颤颤巍巍从包袱里掏出一把镰刀来,这是她为了以防万一准备的,没想到关键时刻还真要用它。 拿出镰刀后,锦娘见四周并没有什么其他东西出现,不由得暗 自庆幸,于是深呼吸一口气后准备扭头就跑,她想,只要跑过这一段就好了,只要这一段路…… 然而,她才刚转身还没来得及迈开步子,谁知耳边攸地一阵厉风,随之而来的是隐约的腥味。 “啊!”锦娘轻呼,在撞上跃过她肩头的某物之前稳住了身子,然而面前仅几步之遥外的那正双眼泛着绿光的野兽正蹬着腿冲她呜咽地叫唤。 那声音从它的喉咙发出,带着强烈的威胁,锦娘手持镰刀对着它,正不知该如何的时候便见四周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即她放眼一看,差点一个手抖把刀给扔了。 上天,她是造了什么孽,为什么总是和野兽扯不清,看这一双双的绿眼,少说也不下十只,难道她这条命终究是逃不过野兽的口中食吗? 想到这,锦娘忍不住捏紧镰刀,深深地呼吸了一口,随即嘴一抿,下定了决心:既然怎么都逃不过,那无论怎么样这次都不能再任它们宰割!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命才是最重要的! 想罢,她按紧胸口捏紧镰刀警惕它们扑过来,然后蓄力,张嘴便要喊。 然而…… “嗷呜!” “呜!” 连着几声,眼前的狼群竟开始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一个劲往边上散开,而它们的视线也从她身上转移到了别处。 锦娘大惊,回头往它们看得地方看去。 不远处,一高大的人影正往这边来,他手中举着火把,照清了他的脸,也照亮了那双正泛着寒光充满危险的眼睛。 南苍术在看到不远处的人后脸色越渐沉了下去。 “大人,我们……” 从边上散开的黑狼未曾张嘴,用只有它和眼前这位大人才能听懂的暗语交流。 南苍术只往它那边微微一瞥,道:“退下,以后未经我的允许都不许开口。” 他估计着没错的话那人能听懂鸟兽之间的语言,若是不小心被她听到关于他的…… “是大人,我这就去一一转告。” 麻利地说完这些话,黑狼如箭一般带着已经躲入边上从中的狼群飞驰而去,隐没于黑暗中消失不见。 “南大哥!” 在看清来人后,锦娘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去一般,激动地都快哭出来了,而随着她的那一声喊。 “南大哥。”锦娘几乎 踉跄地跑到了南苍术身边,抬头看着他,庆幸他在这个时候出现。 然而在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后,锦娘愣住了,“南……南大哥……” 完了,她要跑路的事情被他知道了…… “啪!” 一道清脆的响声后,火把被扔到了泥土地上,火光渐渐变得微弱。 “南大哥,我……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你听我解释!”锦娘抓紧包袱,想到他会觉得自己是不想嫁给他才跑路的心里就不由得急了。 然而南苍术现在正处于怒火中烧的时候,哪里肯听她解释,只见他紧抿的唇一勾,冷冷地说道:“你不是要走吗?我送你出去。” 说着,就要迈开长腿。 锦娘见状更急了,明知道如果真的顺了他便能真的离开这里,可她就是不想他误会啊! 于是,在他即将踏出第一步的时候锦娘一把揪住了他的袖子,将那包袱扔到了地上,“南大哥,你听我说,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 锦娘心里急却又不知如何将自己身上这光怪陆离的现象解释给他听,一跺脚,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南苍术见她这番模样,心中微动,实在不忍将她弄哭,然心中那口气憋着着实不好受得紧,于是心一横,捡起地上的包袱往肩上一背。 锦娘以为他真的要送她走,情急之下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头贴着他的背。 “不要走!我……我,”咬了咬唇,锦娘心一横,“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讨厌你,一点都不,你相信我,我绝对不是因为不想嫁给你才想走的,真的!相信我!我……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你……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看到他这样便受不了,听到他和她说话那样的语气整个人都慌了,她是病了吗? 南苍术不知锦娘心中所想,但身子自她抱住他后便一直紧绷,甚至连放在两侧的手抖握成了拳,心中更是没来由的欣喜,这样的感觉让他的神经也跟着绷成了一根弦,动都不敢动。 锦娘见他依旧不说话,心中一紧,有些挫败和失落。 “也罢,”她松开,咬紧嘴唇不让自己的声音出卖她,“既然你不愿信,那……那便送我走吧,反正我迟早都是要走,啊——” 话还没说完,身子竟是一轻,下一刻便被人抗上了肩。 “南大哥!你做什么?!快放 我下来!” 她走还不行吗?难道他还想这样送她出村? “闭嘴。”南苍术斜眼看她,声音中似是带着笑意,“你若想将村中的人都招来,让他们看见你与我在这私会,那你便继续喊。” 说完,喉间发出了几不可闻的笑声。 ☆、第27章 触碰,他咬了她! 锦娘本还挺难受的,然一听他这话才知自己竟被笑话了,一时窘然,抬头打他的肩头压低了声音,“谁和你私会了!快放我下来!” 她倒不知,这人竟然也会玩笑。 “安静些,再动,我便将你扔进山里。”男人开口,从声音听不出情绪,锦娘一听“扔进山里”立马就闭嘴了,瘪着嘴任由他去。 南苍术见人这般乖巧,先前的不悦便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一路无言,路上没半点声音,甚至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楚。 锦娘本以为他会直接将她送回家,不想她抬头一瞧,隐约中见他们此时走的路根本就不是朝她家方向去的,心头不禁纳闷,扭头看着他那满头雪丝的后脑勺,低声问道:“南大哥,你这是带我去哪儿?这不是回去的路。” 他不会真的气到不行,然后把她给扔到山上去吧? 然而南苍术并未回答她的话,像抗麻袋一般将人扛着一个劲往前走,丝毫不受她的影响。 锦娘见问不出什么索性也就闭嘴了,心道,管他呢,反正他不会将她怎样。 想着,安安静静地待在男人肩上不发一语,约莫一炷香时间,背对着前方的锦娘便听到一声类似开门的声音,只可惜眼前太黑了,她根本看不清自己被带到了哪里,直到进了屋后油灯被点亮,她才注意到自己已经被带进一间小木屋了,而这个时候,男人总算是抬手将她放了下来,并将肩上的包袱给扔在了脚边的长凳上。 “这是哪儿?”锦娘问,视线开始打量起眼前的小屋。 似乎只有一间屋子,她所在的地方刚好是正中间,放着一张小小的方桌,四周四条长凳,边上两步远的地方就是一张床,看样子只够一个人睡,上面的被子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屋子干净整洁,看得出屋主似乎很讲究。 南苍术没回答,却是从桌上的茶壶里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锦娘立马就明白过来,这个小屋的主人恐怕就是眼前这牛饮的人了。 喝完水,南苍术没给锦娘发话的机会,在她转身往床边走的时候便伸手,仅一只手便将人拎小鸡似的拎了起来,惹得锦娘又是一声轻呼。 不等她说话,那人便将她给扔到了床上,锦娘麻利地翻身,一抬头便对上他那双似潭水般平静无波的眼睛,心里“咯噔”一声,连着说话都不顺了。 “那个……南……南南大哥,我们有话好 好说,君子动手不动口,不对,动口不动手,你怎么骂我都行,能不能……能不能别打我啊?” 锦娘边说边往床里头缩,眼睛盯着他那握成拳的手,看得眼睛都大了。 南苍术见她这样忍不住心底发笑,却是硬生生忍着,那小人儿越是往里缩他便越是往前,直到坐到床沿,然后抬手。 “啊!” 锦娘喊了一声,忙把头给抱住,等待接下来的疼痛,然疼痛没有,胳膊倒是一紧,紧接着便被人拽了过去,再睁眼,发现那双美目近在眼前。 “南……南南大哥?”锦娘瞪大了眼,有些缓不过气来。 他……他的睫毛好长…… “别走神,”南苍术轻声呵斥,随即冷着脸道:“你不是说要解释的吗?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既不是不想嫁我,那为何要出走?” 两人的脸贴得很近,他一说话锦娘便能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甚至连带着呼吸里的香味,她不懂,为什么有人连呼吸都那么好闻。 锦娘的不语让南苍术很是不快,下一刻,身子一倾,将人压在了身下,琥珀色的眸子盯着她瞧:“说不出话来,莫不是在骗我?” “谁……谁谁骗你了!” 锦娘胳膊肘撑在床上,撇过头去不看他,“你……你别靠这么近,我不知道怎么给你说。” 重生这种事,估计说给谁都不会信吧。 南苍术眯眼看着她,在看到她露在外面的脖颈时喉头不由得动了动,似是看到美味一般,鬼使神差的就这么低头,冲着那嫩肉咬了下去。 锦娘本还在想怎么开口,然才眨眼的功夫便感觉到自己脖子被人给咬住了,温热的感觉惊得她一动都不敢动,只一个劲地缩脖子。 “南……南大哥,我我知道我事先没把事情给你说清楚是我不对,可……可我这不是在寻思着怎么开口吗?你也用不着咬人不是?还是……还是你饿了?”她微微侧头,看到了他饱满的额前掉着碎发,撩得她的脸痒痒。 饿了? 南苍术捕捉到这个词眼,细细一体会,似乎真有点感觉,而嘴上的口感让他有些欲罢不能,于是,加大了力道。 锦娘微微吃痛,欲哭无泪,她不知道原来这人生起气来竟还有咬人的习惯,以后若真成亲了她是不是得时刻注意着不能惹到他? 思及此,锦娘无奈扭头,一只手抵在他肩头,轻哄道 :“我知道错了,我现在就说,别咬了好不好,会痛……” 此言一出,身上的人身子一震,果然松了力道,锦娘正觉得好笑,却感觉到被他咬的那处柔软湿润,似是被人正在舔舐。 锦娘瞬间镇定不了了,整张脸羞了通红,一个劲推他,“你给我起开!” 男女授受不亲,他们两本来就挺逾矩的了,如今这般成何体统! “我不想听了,”南苍术舔了舔嘴唇,抬起头看着她,神情无比认真,“我只要你一句话,嫁我不嫁?” 屋内只一盏油灯,他轮廓看着有些朦胧,锦娘却还是从他眼里看清了自己的样子,如两人第一次见面一样,那个时候的他似乎也这么看着她,只是那时更多的是疑惑,而现在,现在的又是什么呢? 锦娘不懂他眼中的情绪,却也知道自己在他的注视下心跳加速,双颊滚烫,难道,这……这便是前世施燕然说过的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看着眼前的人,锦娘第一次觉得心里如此的满足。报仇的事情可以慢慢计划,但错过这个人,自己估计会抱憾终身吧。 想到会是这样,锦娘的心跳得更快了,像是有什么终于要破土而出了,似乎···这个世界上终于可以有什么,是可以真正属于她的了。[逃走报仇与嫁人之间的选择太过轻易了,需要给女主一个理由,女主内心活动是怎样安排嫁人和报仇这件事的。已做修改。] 南苍术见她不说话,眸光渐渐黯淡,心中闷着气,低头张口就要咬。 锦娘忙捧着他的脸制止住他接下来的动作,不停点头:“嫁嫁,我嫁,我嫁……你。” 说到最后,她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烫,从未想过会从自己口中说出这样的话,于是扭头不去和他对视,屋子里静悄悄的,两人身子想贴,她似乎能感受到他强健的心跳,脑子不禁有些晕乎。 南苍术顿住动作,对她的回答很是满意,却不喜欢她总躲着他,于是手一伸将她的脸掰了过来,“以后说话的时候不准不看我,不准不和我说一声就到处跑,不准骗我,不准再和李家那小子来往,明白了没?” 啊? 锦娘懵了,呆呆地看着他。 南苍术以为她不答应,眸子一眯,低头就是一口,锦娘吃痛,忙点头:“好好好,我知道了,以后做什么都给你说还不行吗?” 什么坏毛病,不言不和就下嘴,难不成见了别的姑娘生起气来也 这样? 想到这,锦娘心中开始不舒服,推了推他,“你给我说实话,以前是不是对别人也这样过?” ☆、第28章 荣幸,只想咬你 南苍术松口,在他留下齿痕的地方舔了舔,随即抬头,眨了眨眼,“没有,只想咬你。” 锦娘一听本来还挺满意的,然听到后面的话却是怎么都笑不出来。 她该说,这是她的荣幸? 南苍术见她小小的一只在自己怀里心中甚至满意,本还想和人多待,但见时辰已然不早便收了那心,大掌抚去她脸上的发丝,沉声说道:“趁他们还在山上,我送你回去。” 锦娘缩了缩脖子,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抿嘴点了点头,南苍术见她这么乖顺,心中微动,情不自禁地低头,双唇碰上了她的。 锦娘一惊,费尽力气将人推开,然后麻利地下了床,理了理衣服,压根不敢看他:“南大哥,我们……我们快走吧,万一被他们给碰见了。” 抬头,有些颤抖地摸上嘴唇,锦娘觉得脑海里嗡嗡作响,不敢相信两人又…… 南苍术看着她的背影偏了偏头,随即起身,拿起了那包袱走到锦娘面前蹲下他那高大的身子,“上来,我背你。” 锦娘后退一步,有些难为情,“不用了,我” “这样比较快,”南苍术扭头,“还是说你想晚些时间被他们看到和我在一起?” 一句话,说得锦娘无话可说,犹豫着,最终还是过去上了他的背,双手搂着他的肩。 背后的柔软让南苍术勾起了唇,下一刻便起身,吹灭油灯开门走了出去。 夜晚寒风刺骨,来这村里这么长时间,这是锦娘头一次感觉似乎并不像往常那么冷。 一路上锦娘因难为情并未开口,而男人也未曾说一句话,正如人们口中说的那般沉默寡言,可想想他在面对她时似乎说过好多话,而她也没有发现人们说的那样他自说自话。 锦娘想,流言这东西,果然是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最后就不知变成什么样了,他这般的人,应该更多人喜欢才对。 到家时已快亥时,屋子如锦娘走时那般紧锁,可见人们都还未回来,南苍术放下锦娘后也跟着进了屋。 点亮灯后锦娘见他站在门口,想到他背自己一路,心中微动之时更是不忍就这么让他回去,于是站到桌边,指了指凳子,“别站着了,坐会儿吧。” 南苍术本是打算转身回家的,但听她这么说,心下一动,大步过来坐下,打量着屋里的情况,南姚两家虽早有婚约,但他却从未来过姚家,如今一见却是觉得另有一 番感觉。 这,便是她住的地方。 锦娘看他坐得端正,忍不住笑,转而进屋腾了包袱后便进厨房给他泡了粗茶,“可能比不得你家,将就着喝吧。” 滚烫的茶水在油灯下冒着白色的气,熏得人眼前朦胧。 南苍术也不怕烫,端起那茶就张嘴,锦娘还来不及制止便见他喝了一口,好在事后也不见他有被烫到的迹象,锦娘这才松了口气,正准备问他为什么会去村口的时候外头便传来一阵骚动,听着像是上山的人回来了。 锦娘忙起身出去看,果然见姚承富等人一路边说话边走了过来,一路还有南家夫妇。 “爹,娘。”锦娘喊了一声,紧接着南苍术就跟着在门口探头,锦娘明显看到众人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愣住的表情,顿时哑然,正是天黑,孤男寡女,虽在自己家,但她知道明日估计又有新的流言了。 “苍术?你怎么在这?”南宸很不解为什么会在这看见自家儿子,开口便问。 南苍术看了看大伙儿,没回答他的话,反倒是看了锦娘一眼,“我回去了。” 锦娘知道他这人向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于是点了点头,“路上小心。” 反正她方才在小木屋都答应他了,亲自是要成了,如今看都看见了解释也无用,嘴长别人身上便随他们去吧。 南苍术连看都不曾看他们一眼便越过人直接走出了院子,气氛一度尴尬,除了南家夫妇外皆是面面相觑。 姚灵芝从人群中出来,看看走远的人又看看锦娘,走到了门口,语气颇为怀疑:“他怎么在这?你俩做什么了?” 这话一说,本就狐疑的众人皆一副了然的样子,纷纷将视线投到了锦娘身上。 锦娘心里翻了好几个白眼,实在不想过多解释,便眨了眨眼,看着大家道:“南大哥得知我一人在家不放心所以就来看看,怎么了?” 姚灵芝本来还想她会怎么解释,毕竟村中早就传出流言,但众人看她这么坦然,反而不好说什么了,秦春华自是维护自己女儿,于是招呼道:“快快,大家进屋,外头风大。” 说罢,自行往屋里走,众人也都不再去计较那些,进了屋开始说起今天的事。 姚灵芝觉得无趣,哼了一声进屋后便回了自己屋子,锦娘毫不在意,听他们说了几句白日里的事便知道没将那白虎找到,当然没人受伤也算是幸运。 但 一想到那白虎为被人擒住不由得还是心神不宁,猛兽伤人,谁能保证不会有人碰上,想了想,等到晚上快入睡时,锦娘决定明日去找那人一趟。 第二天上午,锦娘并未去南家,而是选择了在南苍术回家必经的那条路的树下等他,不到一会儿功夫便见他手里提着一只野兔,背着一背篓走来。 锦娘上前,看了他手中还活着的兔子,皱眉道:“你上山了?” 南苍术没想到会在此看到她,心中微微愉快,点点头,“嗯。” 锦娘的眉头皱得更紧,看着他道:“山上现在危险,不要轻易上去,我在这等你就是为了和你说这事的。” “等我?”南苍术选择忽视后面的话,听她在这等他,胸腔瞬间便被喜悦充斥。 锦娘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想转移视线的,但想起昨夜答应他的事,愣是压着心头的难为情抬头看他:“是啊,你应该也知道了,我爹他们昨日上山并没抓住那白虎,我考虑到今后的安全,所以就来找你看能不能到镇上去请一些猎户过来,这样总比自己来安全许多,南大哥觉得呢?” 锦娘秀眉微皱,说完便等着他的回答。 然,南苍术原本挺欢喜,可得知她的目的后便高兴不起来了,光是一想到上回她见到他本身后的那副表情他就实在欢喜不起来,于是…… “既是请人来,随便一人都可去镇上,何必来找我。” 说完,越过锦娘准备走人。 锦娘从他语气中听到不悦,却是找不到任何原因,伸手拉住了他衣袖:“你也知道他们并不听我说话,除了你,我实在找不到人去,若你不愿去,那……那我去算了。” 说罢,松手,垂眸看向地面。 南苍术自是高兴她遇上事儿了便知来找他,可这事他打从心底排斥,于是回头看了她一眼,沉默一阵后托起她的下巴,开口道:“你告诉我,如果那白虎不食人,你会怕它吗?” 锦娘被问住了,她看着他,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既是身为野兽,白虎怎会不吃人? 南苍术见她不回答,心中凉了一截,松开了手转身。 锦娘小跑挡在了他面前,迟疑了下,随即回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问,但如果它真的不吃人的话我当然不怕!” “当真?”南苍术松开眉头。 锦娘咬唇,不解他的变化是为何,却是点头说道:“自然当真。 ” ☆、第29章 采药,再遇白虎 只是,她前生死于野兽之口,如今谈及色变,就算真的有那不吃人的白虎,她也实在不能确定能在面对它时做到不害怕。 南苍术见她面上脸色不好,心中虽是不信,但也知道她一个小姑娘会怕也在情理之中,于是想想没再继续追问,只也没答应去镇上。 锦娘心里没底却也没再说这事,她知道,如果他真的愿意去是不会让她说第二遍的,相反,如果实在是他不愿做的事她也不会去逼迫。 于是,在南苍术再次转身的时候锦娘没再拦着,只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想不明白。 “姐!原来你在这啊!” 急促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锦娘回头一看,姚铃铛正捂着胸口气喘吁吁地过来。 “怎么了?”锦娘过去给她顺气。 姚铃铛抓着她的袖口喘了好会儿气才缓过来,“姐,不好了!爹他,爹他在地里摔了,好大的伤口,现在还在流血!” “什么?”锦娘皱眉,心里一急,慌张跟着姚铃铛往回走。 待她走远后,本已经消失在她眼前的男人却从不远处的树后面显了身,琥珀色的眼眸目光微闪,随即扭头往上山的方向走去。 “爹!” 锦娘进屋,被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被吓到了,一看,姚承富正在躺椅上半躺着,右腿小腿处长长的一道口子,边上盆里的水都染红了可那伤口还在不停地往外流血。 锦娘吓到了,跑过去握住了姚承富的手,感受到他手上冰凉的温度后眉头一皱,抬头看向屋里红着眼的秦春华和姚灵芝,“柳大夫呢?还有多久到?” 闻言,秦春华眼眶更红了,姚灵芝语气很不耐烦地说:“要是能请大夫就好了,我刚才回来,柳大夫去镇上出诊去了,根本找不到人。” “就这样让它流着?”锦娘心里窝着气,很不明白自己爹都这样了这人竟然还能这种态度。 “不然呢?”姚灵芝翻了个白眼,“村里就一个柳大夫,除了他根本就没人,我们又不会医术,不这样还能怎样?” 这话一说完,秦春华便哭了出来,一妇道人家自是惶恐。 锦娘看不惯姚灵芝的样子,垂眸眼珠一转,忽然记起前世时幼时嬷嬷曾偷拿过一本书给她看,她记得,里面都是一些医理和药理,只是那时她识字不多只记住了一点点,长大后再去找寻便找不到那书了。 思及此,锦娘握紧姚承富的 手,眼看着他疼得闭上了眼,脑子里努力回想起书中的内容。 她记得…… “对了,大蓟!”锦娘猛地记起,“大蓟性凉味苦,能祛瘀消肿可用于外伤出血!” 想到这,锦娘松开姚承富的手猛地站起来看着三人,“娘,你们知道哪里有大蓟吗?” 这个季节虽说是冬季,但大蓟的根茎还在,如果捣碎了用水兑上也能和鲜活大蓟有一样的功效。 “大蓟?”秦春华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这些,甚至连名字都未曾听说过,不由得看向了姚灵芝。 姚灵芝眉头一皱,“那是什么玩意儿?” 锦娘对她的态度无语,却是解释道:“那不是玩意儿,是一种草药,可以止血的,如果能找到它的话爹的血就能止住了。” “哦,”姚灵芝了然似的点头,然后又摇头,“我不知道那玩意儿,山上应该有吧,不过你怎么知道这玩意儿的?” 锦娘本就没抱有希望,如今听她这话也不想解释,只道:“你们谁跟我去山上找找?” 她一个人找起来必定费劲,如果多个人也就少用一点时间。 “什么?去山上?”姚灵芝一脸不可思议,“你究竟知不知道这山上现在有多危险?你还想上山,不是找死吗?” “是啊锦娘,”秦春华愁着脸,赞同地说:“现在山中那白虎还没个着落,现在去上头实在是不安全,你看还有没有别的法子能给你爹止血的?” 锦娘见两人都觉得不妥,她自己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但她知道的就这一种药比较见效快,而且现在根本就不知道柳大夫什么时候能回来,如果就任由她爹的伤口这么流血,恐怕不到半天便会失血过多造成更严重的问题。 想到这,锦娘也顾不得什么危险不危险了,转身便往厨房去拿了小篮子,来不及给秦春华等人解释过多,头也不回便往外走,出门前道:“娘你们在家先烧一些热水,给爹擦擦周围,千万不要碰伤口,我上山去一趟看看。” 说完,秦春华根本还来不及说话便见她人已经跑了出去,无奈,只好任由着她去,自己则听了她的话进厨房烧水。 现在正是午时,日头高照,锦娘提着小篮子路径院子边的栅栏时见一把镰刀,于是以防万一便给带上了。 循着记忆,锦娘边往山上走边一路看,连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生怕会错过,放在夏日里还好说,大蓟表 面绿褐色,叶子有数条纵棱,被丝状毛,叶片呈倒针形,边缘长着针刺,特别好认,可如今山中绿植凋零,大蓟的茎根和那泥土颜色一般,稍有不慎便易看岔。 所以一路上去,锦娘眼睛都睁得疲了,然而就是没找到需要的,一时间不由得有些急了,脚下步子也加快了起来,然而由于这具身体原本体力便不好,如今这一走差不多半个时刻,自是有些不支了。 锦娘本想到坡上一平坦处稍作休息,可她正想往那边走,谁知脚下不知被什么都绊倒了,一个趔趄怎么都稳不住,直接身子一偏,端端往路边倒下,而那下头一点平处都没有。 锦娘心头一紧,伸手去抓边上的小树,不想却扑了空,身子直直地往下坠。 完了完了,锦娘心道,怕是今日不死也得摔断腿了。 天上日头偏西侧,明晃晃的太阳照得她眼睛都不开,然而就在此刻,眼前忽地一道白色身影掠过,只觉得耳边一阵厉风袭来,锦娘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疼痛。 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相反,她在落下的一刻便感觉到身下一片柔软,像极了那日曾在梦中出现的东西。 正是纳闷,锦娘不禁睁眼,扭头往周边看去,只见周围和山中无异,只不远处有一个看似山洞的地方,正想着这里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一个半坡,谁知她的身子竟自己动了起来。 锦娘大惊,伸手撑住身子垂眸去看。 “啊!” 这一看,可不得了! 她……她她她竟然坐在……坐在老虎身上!! 而这只虎还好巧不巧的是别人找了两天都没找到的! 锦娘顿时紧张起来,整个神经都紧绷,右手下意识就去摸篮子里的镰刀,谁知刚才由于往下掉的缘故镰刀连着篮子一起不知道掉哪儿去了。 锦娘瞬间就想仰天长啸,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没从它背上下来,于是赶忙跳了下来,然后一个劲地往后退,而那白虎不知为何一直看着她,粗壮的虎尾有一下没一下地在身后晃着,看得锦娘心也跟着一晃一晃的。 “那个……白虎大人,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别生气……” 锦娘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有些神经错乱了,竟然开始对着一只听不懂人话的虎说话。 但现在有什么办法啊!她也很绝望啊!又手无寸铁,摆在面前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 ☆、第30章 救命,白虎给药 思及此,锦娘更稳不住了,边往后退边打量着四周情况,想找到一条能逃跑的路,但令她失望的是,这样的路根本就不存在…… 寒风吹过,锦娘只觉背心一凉,心中正是慌乱,就像那被野兽盯着的山兔一样,对方越是不动,她就越忐忑。 南苍术站在原地看着被他吓得不轻的人,心中一口气憋着上不去下不来,却不能奈她如何,于是便用那双虎眼看着她,半圆的白色绒耳微微动了动,似悠然地晃着尾巴。 锦娘看它这样是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正当她不知该如何的时候那虎的一只前爪子便向她这边迈开,高大雄壮的身子似走一步都要地动山摇。 锦娘立刻屏住了呼吸,咬唇看着它,“对不住,真的对不住,我……我不该坐在你身上,不知者不罪,您大人有大量就别往心里去了,我……我这就走……” 锦娘哆嗦,觉得自己脑子已经不受控制了,她真的很不懂那些猎户是怎么做到在面对这样的猛兽时还能那么勇敢地上前去和它们搏斗,她光是看着就被吓得快半条命都没了。 然而现在的问题是,她根本没有退路啊!身后的山洞只会让她死得更惨,她这辈子都不要再进洞! 南苍术被她的话逗得忍不住发笑,喉间也跟着发出属于野兽的低吼,锦娘腿一软,直接坐地上了,心里被浓浓的绝望笼罩,正是无措,便见那白虎忽然一纵身,直接朝她扑了上来。 “啊!” 锦娘轻呼,抬手就要去挡它扑上来的爪子,心里颇有要和这白虎死战的决绝。 然,预料中的疼痛和重量并未袭来,倒是觉得那粗重的喘气声近了,甚至还带着她所熟悉的一点点香。 锦娘心中迟疑,试探性地睁眼,从指缝中瞧去,然这一瞧却让她瞪大了双眼。 “大蓟!” 白虎口中獠牙微露,尖尖的牙齿让人看着心惊,但令锦娘震惊的是,它那一口就能将她吞下肚的口中此时正含着她在山上找了许久都不曾找到的东西。 棕褐色,呈锯齿状的根茎,不是大蓟还能是什么! 正震惊,胳膊忽而被扯动了一下,垂眸一看,不知何时那黑白相间的虎尾竟搭上了她的胳膊,像是在示意她赶紧把它口中的东西拿下来一样。 锦娘心里一紧,觉得很不可思,抬眼看着那让不容小觑的兽牙,压根动都不敢动,她怎么会知道,她若真将手伸过去这白虎不会一 口咬断她的手腕? 见她没动静,眼中还带着对他的恐惧,南苍术心中窝火,爪子一抬便要将人拎起扔进洞中,然看在锦娘眼中却是觉得他很不耐烦了,以为是自己的迟迟不动将他给惹怒了,也是连忙出声:“等等!我把它拿出来。” 算是带着一点试探吧,锦娘下意识觉得眼前这虎似是能听懂她的话,而且它上次见到她和姚灵芝的时候不也没伤害她们吗? 这回时间都过这么久了都还未对她动手,想来是真的不会伤害她。 于是,锦娘抬手,小心翼翼,试探性的伸手过去。 果然如她想的那般,白虎在听到她的话后便不动了,冲她张了嘴。 锦娘心尖都在颤,生怕自己下手重了,甚至在她的手即将伸进它嘴里时整颗心都悬在嗓子眼儿里。 它呼出的气息温热,和常人一样,在不经意碰到它的嘴唇,锦娘吓得差点缩了回来,然而却在感受到它的乖顺后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温暖。 终于,在将那大蓟从它口中拿出来的那一刻,锦娘的背上已经被汗打湿了,手里拿着那微微湿润的东西,她觉得自己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似的。 面前的虎依旧没动,那一身白色的毛看上去蓬松柔软,连着锦娘的心也渐渐松懈,她抬头看着它,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你知道我在找它?” 废话! 南苍术虎尾一甩,不想回答这个明显的问题,他知道他面前的这个人是能听懂他说的话的,否则也不会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问出那样的问题。 但他现在还不想让她知道实情,他知道,她还是打从心底里惧怕他的。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这一点。 锦娘见白虎撇过头不看她却像是对她问题的不屑一般,心中不禁再次讶异:它真的能听懂她的话! “谢谢你。” 震惊之余,锦娘想再次印证一下自己心中的猜测,于是便冲它道谢。 南苍术心中本还不悦,但听她如此一说,却还是忍不住满意,于是冲她面上喷了一口气,转而转身蹲坐在洞口与锦娘并排,高大的虎躯只坐着便堵住了整个洞口。 锦娘这回是真的确定她面前的这只白虎是能听懂人话的,而且通灵性。 如此一想,悬在喉咙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谢谢你救了我。”她扭头,仰视着那兽王的身躯, 想到在她坠下时看到的那一抹白色身影。 南苍术闻言垂眸,居高临下,小小的人坐在现在的他面前如一只小兔一样,甚至他一掌便能将她捏碎。 锦娘看着白虎的眼睛,猛然想起心里的那人似乎也有这样的一双眼睛。 难怪,她会觉得这么熟悉了。 想到这,锦娘心里更轻快了。 “你知道吗?我认识一个人,他也有一双和你一样的眼睛,”她说,知道它能听懂,“只是他没你这么高大,不过……真的很好看。” 说着,她扯了扯唇鬼使神差地笑了出来。 南苍术心头微震,没想到她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提及起他。 “时间不早了,我必须得回去了。”锦娘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猛地想起她逗留的时间有些长了,于是起身拍了怕身上的尘土。 南苍术见她起身要走,也跟着站起来。 锦娘被它的高大压迫,下意识后退一步,“你知道怎么下山吗?我爹受伤了,我得回去给他用药。” 如果再不回去,恐怕就失血过多了。 南苍术眨了眨眼睛,片刻后一甩尾巴,下一刻便将锦娘瘦瘦的腰身给圈主,不等人反应,长尾一扔,直接便将人放到了自己背上。 锦娘赶紧反射性地抱紧他的脖子,心中动容不已,在他那毛茸茸的耳边说道:“麻烦你了。” 南苍术一听,虎躯一震,耳边的痒痒让他差点跳了起来,心跳有些加快。 锦娘看白虎依旧温顺,不由得伸手去摸它的毛,手中的顺滑让她爱不释手。 南苍术心跳得更快了,喉间发出一声低吼警告她不要乱摸,然而可惜的是他未发话,锦娘领悟不到他的意思,于是索性迈开步子,纵身便往山下跃去,瞬间厉风袭来。 锦娘措手不及,只得牢牢抱住老虎脖子生怕不小心给摔了下去。 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她只听得风扫过树枝的声音,以及山头山雀的声音,然只是眨眼功夫,只觉得身下虎躯一顿,似是平安落地。 锦娘睁眼一瞧,果然是到了先前她上山时的地方,那白虎似是要将她继续驮着下山一样,锦娘忙拍了拍它的脖颈,然而身子一跃从它身上跳了下来,在它转身之际挡在了它的面前。 “就到这,你不要再下去了,我自己能走回去,你快些回山里去吧,这段时间不要再出来了,你应 该也知道,他们这几天一直在找你,你要小心,知道吗?” 锦娘忽然忆起那人曾问过她的一句话,他说:若那白虎不食人,她还怕吗? ☆、第31章 争执,姚灵芝被骂 当时她给的回答并不确定,但现在她确定了,她是真的不怕了,所以她不能让帮了她忙的它被人找到。 南苍术原本见她从他身上下来便不高兴了,但现如今听她如此一说,心中一股暖意蔓延开来,眼前瘦小的身子让他忍不住想抱进怀中,然遗憾的是他现在这副模样。 锦娘见白虎不动,便知它是听懂她说的话了。 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它的头,却忘了老虎的头不是随便能碰的。 南苍术正欲发作,那瘦小的人却已经转身往下走,不过几步,又回头冲他挥手,嘴角的笑娇俏可人。 南苍术心头一紧,冷哼一声,转而一甩尾巴在锦娘的注视下隐没在边上的树林中。 锦娘眼见着那白色身影消失在眼前便也转了身往家走。 回到家,姚承富依旧躺在那躺椅上,秦春华也不敢让他动,听了锦娘临走前的话用热水将边上的血迹擦了擦,锦娘一进门便见还在往外流的血,忙进厨房从锅里舀了热水将拿回来的大蓟洗净,随即用刀切成小段,放进蒜罐里捣碎。 大约过去一盏茶的时间,大蓟的根茎便被捣碎成渣,锦娘往蒜罐里加了些许的热水搅糊,然后出了厨房走到姚承富跟前搬了小板凳坐下。 “爹?”她喊了一声,姚承富闻声后慢慢睁开眼。 锦娘微微放了心,掀开了盖在他身上的被子,说道:“爹,我现在给你上药,可能有些痛,你忍忍,马上就好。” 姚承富因为失血过多,整个人脸上看上去没有一点血色,见锦娘和他说话很吃力地点了点头。 锦娘也不耽误,先用帕子弄了热水拧干后将伤口周围擦干净,随即用勺子将药从蒜罐里舀出来,小心翼翼地敷在伤口上,慢慢摸匀。 姚承富忍不住倒吸凉气,锦娘听着他隐忍的声音心里不禁心疼。 说来还真是不可思议,刚才还怎么都止不住的鲜血在上完药后不到片刻功夫竟然就没再渗血,秦春华一见,高兴得都快哭了。 锦娘见姚承富的伤口已经不渗血了便从房中拿了一块崭新的方巾出来,继而小心地将姚承富腿上的伤包住,心头也总算松了口气。 “这几天爹就不要再下地了,”锦娘看着他缓和的脸色说,“下午我再去找找柳大夫,然他来给您处理一下,好在您这只是石头划出来的伤没伤到骨头,好好休养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锦娘边说, 边拿着蒜罐往厨房去。 “锦娘!”秦春华激动地拉住了她的手,抿嘴,双眼通红,“多亏了你,不然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你别去收拾了,娘来弄吧。” 说着,就要去拿锦娘手里的东西,锦娘因为一只手沾了药的关系不能去制止她,只得往后退,无奈地笑道:“瞧您说的这话,受伤的可是我爹,不管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您怎么还说起谢谢了?一个罐子而已,我洗了就行了,娘和大姐一起扶爹进屋去床上休息吧,外头冻。” 说罢,转身撩起帘子便进了厨房。 秦春华吸了吸鼻子,转身招呼着姚灵芝一起把姚承富扶进屋。 下午,锦娘在家照看了姚承富差不多一个时辰后便出门去找柳大夫了,好在柳大夫在半个时辰前便回了家,一听锦娘说了这事便带着自己的药箱跟着一起到了姚家。 姚承富也刚醒,一见柳大夫来了就忘了自己还伤着,说着话就要起来,柳大夫连忙制止了他,随即在解开放进看到他腿上的药后不有得吃了一惊,指着说:“这是谁处理的?” 经他一问,锦娘面上微窘,生怕自己没处理好,赶紧上前一步,“是我柳大夫,是不是处理得不好?” 她咬唇,心里微微忐忑,毕竟从未用过药。 姚灵芝本在中午的时候心底就有些不舒服,觉得锦娘故意在爹娘面前出了风头,现在一听柳大夫的话心底竟有种微微窃喜的感觉。 秦春华也以为是处理得不好,脸上不禁担心起来。 柳大夫扭头就见众人脸上一样的表情不禁笑出了声,“放心,没什么问题,我就是觉得奇怪,知道用大蓟的根茎来用药,我还以为有别的郎中呢,没想到是锦娘你,怎么?懂这个?” 转身,柳大夫替姚承富把了脉。 锦娘闻言便放了心,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柳大夫玩笑了,我一个小丫头怎么可能懂医术,就是之前听人说起过,所以才想到的,既然没有用错那就算万幸了,好劳请柳大夫帮我爹看看,是不是得重新换药?” “不用不用,”柳大夫摆了摆手,拿出自己的纸笔摊在床头的小桌上,低头边开药边说:“就这个就行,三日后再换一次,喝上几贴药,十天就结疤,没什么大碍。” 他这话一说,秦春华和锦娘才算真的安心了。 送走柳大夫后锦娘跟着他去拿药,回来便用瓦罐给熬上了,屋里瞬间充满了药 味。 秦春华在屋里和姚承富说了会儿话闻见药味后便到了厨房,见锦娘蹲在炉子边正在扇火,模样好生认真,心中不免动容。 “锦娘,”秦春华喊了一声,人走到她面前。 锦娘赶紧地起来,以为有什么事。 秦春华看了一眼正沸腾的瓦罐,叹了口气,拉着锦娘的手说:“真是辛苦你了,娘的锦儿,真的是长大了。” 她从来不知道她的二女儿竟然会变得这么懂事听话,不吵不闹又为家里着想,放在以前,遇上事儿了只会哭闹,稍有不顺心便乱发脾气,平日里性子还野得不行,周边邻里虽表面不说,但她都知道,村里的人都说有这样的一个女儿是她这个做娘没教好。 可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人,哪里舍得真的去打她,如今这人不但乖巧,甚至比老大都靠得住,叫她如何不感叹。 锦娘不知她心中所想,只觉得她有些言重了,于是便道:“娘说哪里话,这个家里本来就只有我们几个人,有事情就该都担着,我是您和爹的女儿,以后可千万别说这样的话了,不然女儿可要生气的。” 妇人眉目和蔼,像极了前世的嬷嬷,锦娘想,这大概就是有娘的感觉吧。 “好好,娘不说,不说,”秦春华拍着锦娘的手连连点头,本想娘俩坐下来一起熬药的,谁知遇上姚灵芝进来,一见母女俩亲亲热热的拉着手,心底瞬间不痛快了。 “娘,熬药用不上两个人的,你在这做什么啊,还不回放陪爹说话?”姚灵芝皱眉,看了一眼锦娘,嘴巴撅到了一边。 秦春华高高兴兴的心情在听到她这话后立马不痛快了,脸拉了下来,“你还好意思说,你爹受伤了你做了什么?整天就知道往外跑,你怎么不去陪你爹说说话?” 她的话戳到了姚灵芝心窝子里,下意识就觉得是是锦娘从中作梗,语气自是好不到哪里去,“娘,你说这话什么意思?爹受伤了我难道不担心吗?我也想做事啊,可有我做的吗?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怎么知道要做什么?你不就是觉得锦娘做得多,锦娘听话乖巧吗?别以为我听不出来。” 她冷哼一声,抱臂看了看边上的锦娘,不以为然。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秦春华松开了锦娘的手,上前一步,眼神中透着不满。 ☆、第32章 找茬,周家少爷 “地里没让你下过,活儿没让你做过,你还想怎样?平时家里供你吃供你穿也没见你做过什么贡献,都十五六岁的人了一点长进都没有,锦娘就是比你乖比你懂事,你个当姐姐的连妹妹都比不上,你好意思么?” 她自认从来不曾对孩子们说过重话,但如今一出事了才知道哪个女儿能靠得住。 姚灵芝被她这话说得气愤不已,胸口起伏不停,瞪大了眼看着秦春华,“我怎么了就不好意思了?!我是没做什么,可我说了什么吗?我不就说了一句话吗你用得着这么寒碜我吗?锦娘之前不也老惹你们生气吗?我怎么没见你说过她一句,到我这儿就不行了?既然你们这么喜欢她,那我走好了!省得在这碍你们的眼!” 说完,冲一边未曾说过一句话的锦娘哼了一声,随即转身就跑出了门。 秦春华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早就没人的方向直骂不孝女,锦娘劝了好半天才算了事。 照顾姚承富喝完药后已经快酉时了,太阳也眼见着要西下,姚承富喝了药后睡了会儿人总算是恢复了精神,却突然想起他还留在地里的那一堆刚拔出土的萝卜,锦娘知道他担心便起身主动说和铃铛一起去将萝卜给弄回来。 姚承富自己动不了当然没办法,秦春华想去但被制止了,于是在得知地方后锦娘便带着铃铛一起往地里去。 一路上,小铃铛一直偷瞧她,觉得自家二姐已经变得她不认识了,但好像……更温柔了。 锦娘扭头,笑完了眼,“你姐我脸上开花了?你都看了一路了。” 铃铛被抓包,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最后却垂下眼帘,语调有些沉,“对不起啊姐,之前为了大姐的事冲你甩脸子了。” 锦娘一听,想起了之前因为劝说姚灵芝嫁给那人时这丫头的确还和自己生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气,不过她都快忘了,难得她还记着。 “这有什么啊,你也是为了大姐好啊,”一手揽着小丫头的肩,锦娘找到了当姐姐的感觉,“现在知道我好了吧?” “知道了!”铃铛抬头看她,小眼神里都是肯定,“姐你放心吧,以后你嫁给南大哥以后只要他欺负你,你就给我说,我帮你去打他!” 锦娘闻言忍不住笑,想起那人那高大的身子和面前的小丫头一比,顿时笑出了声。 姐妹俩一路上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地方,锦娘和铃铛一人拿了一个竹篓,到了便把萝卜一个一个往里头捡,不一会 儿就给弄完了,锦娘拍拍手上的泥土准备回家,谁知身后处却传来一阵骚动,扭头一看,好几个人正大声说笑往这边走。 “铃铛,快,我们回家。”锦娘朝铃铛伸手,将她从田里拉了上来,转身就走。 来人都是男子,他们村虽未明确规定男女不能随便见面,但终归是不好,铃铛就算了,不过是个孩子,不会有什么不妥,可她就不一样了,一个待嫁的女子若是遇上陌生男子而不避嫌是会让人说闲话的。 想着,锦娘便加快了脚下的步子,然而不过几步,身后便传来了喊声。 “慢着——” 喊人的人语调懒散,更贴切的说是吊儿郎当。 锦娘全当那个没听见,低了头拉着铃铛一刻不停继续往前走。 “我们家少爷叫你呢,耳朵聋了是吧?” 身后几声噔噔的脚步声后,锦娘边上便经过一人,一走到她面前就直接推了一把,毫不客气。 锦娘的肩被他推得一疼,抬眼打量起来人,看他一身家仆装扮后不由得纳闷:这村中何时有过什么少爷了? “你,你叫什么名字?这地,是你们家的?” 来人一身浅灰色长衫,腰间系着一条玉带,领间袖口处皆以金线相勾,手持折扇,若不看脸,倒是一副斯文书生模样。 “少爷好,”锦娘笑着点头,冲来人微微低头算是行礼,“这是民女家的田地,不知这位少爷有何指教?” 脸盘圆润,眼睛细长,眼神飘忽不定,一看便不是什么善类。 “哦……你家的啊,”男子明白似的点头,随即重新看到锦娘脸上,“问你呢,叫什么名儿?” 锦娘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脸上却是赔笑道:“回少爷的话,民女姓姚,至于名字嘛,恐怕不太方便告知。” “有什么不可告知的!我们少爷问话你回答就是了,哪来那么多毛病!” “诶,别这么粗鲁嘛,”那男子抬手,制止了家仆继续要说的话,继而摇头晃脑地说道:“我看这位小姐说话倒是有礼,绝不是一般村妇可言,姑娘家的名字的确是不可随便说给外人,不过没事。” 他顿了顿,围着锦娘转了个圈,“小娘子还不知道吧,我呢,是镇上的周老爷家小公子,我爹以前也是这村里的,所以我就来看看,我看你们家这地打理得还不错啊。” 他边说边将一双眼上上下下 盯着锦娘看,锦娘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不想和他在这里浪费时间,于是抬头说道:“多谢周少爷夸赞,不知周少爷将民女唤住是所谓何事?有什么是民女可以效劳的吗?” 周子仁见她身为一个女子却是不惊不慌不禁来了兴趣,想着这村里竟然还有这样的人,不由得多了几分打量,“效劳是没有,就是这田租是时候交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吧?这一块地是我爹租出去的,每年都是这个时候交租,所以小娘子。” 他话未说完,却是冲锦娘伸手,其中意思傻子才会不明白。 锦娘眉头一皱,还不等她说话,姚铃铛却是先开口了,“你胡说!我们家才没有租你家的地,这是我们家自己的地!要收租找别家去!” 说着,小丫头便拉着锦娘就要跑,然而却被边上的家仆给拦住了去路。 “嘿?你这小丫头,”周子仁用折扇戳铃铛的肩,语气听着不太高兴,“你知道你家有没有租地?小小年纪说话怎么就这么不得劲儿呢,你们爹娘呢,叫你们爹娘过来!” “你!” “铃铛!”姚铃铛还要说话,锦娘见状不妙呵斥住她,然后向周子仁赔礼:“周少爷勿怪,家妹年纪小不知事,收租是吧,如果周少爷不嫌弃我倒是可以带周少爷上我家去,因为,家父今日早晨腿受了伤不便行走,所以……” 她低头,装作难为情。 周子仁见她说话得体,又顺从着他,心里当然高兴,想也没想便答应了,“成,本少爷就走一趟,你且在前面带路吧。” 说着,冲锦娘做了一个走的手势。 锦娘冲他做了个感激的表情,拉着铃铛的手往前走,铃铛气不过,低头愤愤道:“姐!你干嘛要答应他?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他,那地本来就是我们家的,收什么租啊?” 说着,还扭狠狠地瞪了后面的人一眼。 锦娘赶紧把她的头给掰过来,假意呵斥了一声,然后小声说:“我知道,你没见我不是走的回家的路吗?你只管跟着走就是了,和他们吵,是讨不到好的。” 铃铛一听,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过了回家的岔路口,心里顿时就明白了,但却纳闷道:“那我们现在要去哪?” 锦娘余光瞥了一眼后面的人,冲铃铛做了噤声的动作,小丫头立刻就闭嘴了。 ☆、第33章 装病,谁把你弄成这样? 一行人走了一会儿后便到了村户较多的一地儿停下,锦娘眼珠一转,猛地跌坐在地上,捂着胸口直嚷嚷:“啊……好痛啊!我的心脏好痛……” 她躺在地上,捂着胸口蜷缩着,身上的衣服因为她的拉扯领口有些松动,竹篓也被扔到一旁,萝卜散落一地。 铃铛被这突然的变化吓坏了,蹲下去抱住她,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姐!姐你没事吧姐!” 身后的人在见此突变后皆是一愣不知该如何,那周少爷见状直接愣住了,在原地站着呆若木鸡。 锦娘虽不忍吓到铃铛,但为了能少一些事儿不得不继续装下去。 想罢,她再次叫喊了出来:“好痛啊……我是不是快死了,周少爷……我……我……” 锦娘冲他伸手,周子仁一件是在叫他立马回神过来,有些迟疑地走了过来,一只手要伸出不伸出的样子。 锦娘心一横,索性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把人拽着蹲下,神情痛苦地说道:“周少爷,我……我好难受,怕是……怕是带你去不了家里了,你……” 话没说话,锦娘眉头一皱,直接闭眼了。 “姐!!” 铃铛吓哭了,揪着她的胳膊一个劲地哭,周子仁不由得瞪大了眼,还没搞清楚状况。 “少……少爷,你看着……这这” 一家仆过来,指着地上的锦娘不知所措。 周子仁看都没看他一眼,眼睛直直地盯着锦娘瞧,在看到她露在空气中的脖颈后连他自己都不知怎的,竟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 锦娘偷偷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他,在看到他的眼神时心下一沉,本来是想借此引出大伙的,然后借病将这姓周的打发了,但看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思及此,锦娘缓缓睁眼,张了张嘴却没将话说出口,周子仁的一只袖子还没她攥在手心,锦娘眼珠一转,咳了两声,虚弱地抬头看着周子仁,“周少爷,对不住,我……我这身子实在是……” 说着,又虚弱地咳了起来。 周子仁听她说话的声音柔软,如今又这般可怜,心头不禁升起了一股怜香惜玉之心,上前便将锦娘从铃铛手中抱了过来,还未说话,锦娘捏着他袖子的那只手便趁着去捂胸口的时候将他的手给带了过去。 于是…… “啊——” 周子仁的手刚触及到那柔软锦娘便一惊, 连连后退,“周少爷,你……你……” 铃铛当然也看得清楚,一过去就把锦娘给抱进了怀里,冲周子仁喊道:“你个流氓!你摸我姐哪儿呢?!你想做什么!” 说着,把锦娘紧紧地护着,锦娘心里感动,但重要的是她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不是……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周子仁适才的注意力都在锦娘身上,哪会注意到他的手实际上是被锦娘带过去的,因此,见锦娘如此防备又见铃铛喊得这么大声,顿时就慌了,想急着解释。 可还不等他做多少说辞,已经听到叫喊声的好几户人家都纷纷从院门走了出来,见是锦娘姐妹俩就都朝这边走了过来。 “锦娘?” 陈家大婶过来,蹲在姐妹俩面前,“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成这样了?” “陈大婶,我” “我姐姐不舒服,这个周少爷还对她动手动脚!”铃铛打断锦娘的话,气呼呼地瞪着已经站了起来一脸无措的周子仁。 “什么?!动手动脚?!” 陈大叔嗓门大,他一开口,围过来的人就全都知道了,纷纷瞪大了眼瞧着那周子仁。 “这还了得?你是谁啊?干嘛欺负锦娘?”赵家婶婶和另外几个婶子把锦娘和铃铛扶起来,扭头没好气地看着周子仁。 其他人纷纷开始抱不平,质问周子仁。 周子仁被他们说得面红耳赤,心里一恼,便道:“都给我闭嘴!不就一个娘们儿吗?我告诉你们,我爹可是周建平,周建平你们知道吗?不是你们惹得起的?要不是老子来这儿有事,你们以为我喜欢来啊?!” 真是气死他了,他不就想从这些没脑子的家伙手里捞点儿好处么,怎么就遇上这么个倒霉事儿,真是晦气! “周少爷,你……” 锦娘咬唇,红着眼看着他,那神情就像是在说原来你竟是这样的人一样,看得周子仁心里发慌。 “算了算了,本少爷今天不和你们计较。”周子仁心里烦闷,一摆手,转身就要走,眼见着一大叔就要拦人锦娘赶紧把人给拉住,然后冲他使了个眼色。 其实大家心里都知道,像这种情况最好是不要将事情闹大,眼前的人他们或许没见过,但周建平的名字他们却都知道。 二十年前如意村出了个周秀才,进京后参加考试后成了个探花,做了官老爷,对于他们这的人来说,那 周建平就是鸡窝里飞出的金凤凰,是他们惹不起的官家人。 锦娘是不知其中由头,但她不想为了此事就将人得罪得彻底,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今日此举只是那周子仁没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否则怎会如此作罢。 于是,在大家心知肚明和锦娘息事宁人的情况下此事也就就这样算了,几个婶子担心锦娘被吓到了便说要将她姐妹俩送回去,锦娘冲她们道了谢但还是没让人送,毕竟她不想让她爹娘担心。 于是,在众人纷纷散去后,锦娘带着铃铛重新捡起了萝卜往家走去。 “谁把你弄成这副模样的?” 才走几步,左手边传来略微沙哑的声音,锦娘浑身一震,扭头看去。 “南大哥?你怎么在这?” 现在天已经快黑了,看他两手空空朝她走过来,锦娘有些奇怪。 那南苍术未回答他的话,缄默不语到了她跟前,见她衣衫微微凌乱,发丝散乱,眸子不禁一眯,继而鼻翼两侧几不可见地动了动,那琥珀色的眸光微凝。 锦娘怕他担心,没把实情告诉他,只说自己在路上不小心摔倒了,南苍术面上不疑有他,两人说了几句后见时辰不早,他便说送她回家,锦娘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和铃铛两人身后的背篓就全被他给拿了过去,头也不回地走在两人前头。 锦娘看着他那高大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拉着铃铛跟在后面。 小丫头顿时在她耳边揶揄,“姐,我看这南大哥对你还真挺好的,你以后可得好好伺候人家啊。” 锦娘被她说得面上一红,戳她鼻尖,看了一眼前面的人,“鬼机灵,你以前不挺讨厌他的吗?怎么,现在人家帮你拿东西就是好人了?” 小丫头片子。 “才不是呢,”铃铛撅嘴,小声说:“以前就算我误会他算了,不过要不是因为他对你好,我才不会这么觉得呢。” 锦娘闻言失笑,但心里却忍不住安下心。 自从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后,她就不忍别人说他半句不是,尤其是自己家人,现在总算有人谅解自然是好的。 南苍术步子大,不到一会儿就把两篓萝卜给送到姚家,他从院门出来的时候锦娘和铃铛才到门口,见他要走,锦娘叮嘱了句小心,南苍术“嗯”了一声就走了,没过多的表情。 铃铛见了瘪嘴,“看他那表情,就跟别人欠了钱没还似的,姐, 你以后可别这么由着他,别委屈了自己。” 锦娘知她是为她好,笑了笑,“好了小大人,赶紧进屋吧,刚才我给你说的话没忘吧?” ☆、第34章 隐瞒,周少爷之死 “知道了,不说就不说,也省得娘他们担心。”铃铛拽着她胳膊,姐妹俩面色无常地进了屋。 然而还没进门,便听得院子外有响动,扭头一看,原来是姚灵芝。 锦娘看了她两眼没怎么在意,转身进屋。 姚灵芝见她明明都已经看见她了却还连一声招呼都不打,顿时心里计较上了,想起自己刚才看到的,拳头一捏,气哼哼地进屋。 不就是嘴巴甜了些吗?哼,看你能得意多久! …… 村外。 周子仁要找的人没找到,好处也没捞到,此刻已经满肚子火,看谁都不顺眼。 “停下停下!想晃死本少爷是么?!”他在轿子里跺脚,惊得轿夫连忙将轿子停下。 随即周子仁从轿子里走了下来,用折扇一个劲戳其中一轿夫的脑门儿,“本少爷真是养了一群饭桶,你说说你们,能做好什么?全都是一个个没用的!今儿回去赶紧的给我卷铺盖走人!” 说着,往那年轻轿夫头上狠狠一敲,转身就往前走,抬轿的四人和随行的家仆都面面相觑,其中一人怕被责罚连忙跟了上去。 “少爷,您也别气了,左右一个小村姑,不值得你生这么大火气,小心气坏了身子就不值当了。” “你懂什么?!”周子仁回头就是一记折扇,“本少爷的心思岂是你能猜的?那小娘子,看着就是个水灵懂事的,不像家里的那几个,一天只知道在我耳边喳喳,听了就烦。” 说着,还摇了摇头。 那家仆见状眼珠一转,“少爷,既然您喜欢那小村姑,何不改日来这村里把人给弄回去?反正老爷现在不在家,夫人肯定是听您的,您觉着怎么样?” 周子仁一听,咦了一声,恍然大悟似的敲了敲脑袋,“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就这村子里一姑娘能被我看上,那还不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啊,走走走,赶紧的回去!” 说着,转身往轿子走,丝毫未曾发现周围有什么不对劲。 高处丛林中,黑白相间的大虎以枯木掩身,琥珀色眸子紧紧盯着那渐行的一行人,眼中微微泛着光。 “大人,何时动手?” 天色渐暗,白虎身旁的一黑色野狼悄然走近,幽绿的眼睛随着白虎的视线而去。 “五公里以外,跟紧了,”沙哑的声音带着隐忍的怒气,使得身后狼群皆不敢随意开口。 南苍术居高临下,随着那轿子前行,心中冷哼,愚蠢的人类,竟敢打锦娘的主意,还想将人抢了去?呵,那他就要看看他有没有那个命了。 时间逐渐流逝,天色全然暗了下来,那琥珀色眼睛在这黑夜中泛着淡淡的光,神秘又美丽。 “下去吧。” 他一开口,身后狼群闻言,纷纷竖起了耳朵,四肢微震蓄势待发,随即只见那白尾一甩,狼们不敢怠慢,皆纵身一跃朝那已然停下的轿子去势汹汹。 “我说你们是没吃饭还是怎么的?这抬个轿子也能差点把人给摔了,天都黑了好吗?回去晚了,你们替我听人唠叨啊?” 周子仁没好气地训斥下人,正欲继续说道,不想周边一阵异动,他一惊,转眼一看,瞬间吓得跌坐在地上:“狼!狼!快……快给本少爷拦住它们!” 他一边指挥一边在地上往后缩,然后被两家仆给扶了起来,却是浑身都在发抖。 狼群少说也有十来只,一个个眼睛都泛着绿光,喉咙里还发出野兽的低吼声。 这一路本来就没什么人烟,周子仁没想到会遇上狼群,见他们愈渐逼近,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嗷呜——” 一狼仰天长啸,似是在呼唤同伴,叫得众人皆是惊惶无措。 “快,快给本少爷拦住它们啊!” 周子仁一脚踢到其中一人屁股上,当下就把那人给踢到了狼群中,那人吓得屁滚尿流,惊恐地发出惨叫声。 然这个时候,奇怪的现象发生了?! 那人明明就已经被踢到了狼群面前,可竟没有一只狼去理会,反而一个劲冲周子仁的方向扑来,张嘴,纷纷露出尖牙。 “啊——” 周子仁惊叫一声,拽住家仆的袖子死活不放手,但那些家仆算是看得明白了,这摆明了就是冲着他们家少爷去的嘛! 于是,想明白几人全都哆哆嗦嗦地远离周子仁,连着那被周子仁拽着的家仆也使劲把人给推开了,周子仁站的地方顿时就只有他一人,而那狼群也在此刻将他团团围住,发出警告和危险的吼声。 “你们这群饭桶!还不快来救我!” 周子仁吓得跺脚,裤子上渐渐印出水渍,可想而知还真是吓得失禁了。 “少……少爷,不……不是我们不救啊,是……是这根本就没办法啊,它们,它们明显就 是冲你来的,我们……我们也想活命啊!” 一家仆哆嗦着说完这话,便扯着边上的人一个劲后退。 周子仁又气又惊恐,扭头看着眼前狼群,“扑通”一声给跪下了,“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了我,他们……他们在那,他们人多,你们去吃他们吧,我……我我” 他指着不远处的几人,手指都在发抖。 然而可惜的是,狼群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后退,反倒渐渐逼近,周子仁吓得抱头,还不等他叫出声,边上几人倒先发出了声音,周子仁闻声反射性抬头,还未看清情况便见一道黑影冲他扑了过来,然后好几道黑影随之而来。 “啊——” 又是一声惨叫,边上几人见状纷纷捂眼,然一阵骚动后便再也听不见人的叫声了,放手一看。 “天啊……” 一男子跌坐在地,地面在下一刻被打湿了。 这哪里还有他们少爷啊! “不会吧……”其中一人垮了肩,实在不敢相信方才还对他们颐指气使的人现在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若不是地上的血迹说明一切,他们一定会觉得一切都是幻觉…… 地上的血还在流动,几只狼一个个都摇着尾巴在原地舔嘴,它们一抬头,吓得几人抱作一团,然而那些狼就像是已经吃饱了就不会再动一样,只眨眼时间,它们就像是商量好了似的,连瞧都不曾睁眼瞧过其他人便纷纷转身,撒开腿往山坡跑去,随即消失在视野中。 “这……这这,我们……怎么办?” 一人指着地上的血迹连说话都结巴。 其他人一听,全都面色惨白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大人,事情办好了。” 山坡高处,黑狼纷纷回了白虎跟前,垂首不语。 “嗯。” 南苍术应声,眸子一抬,看了山下几人一眼,随即冷笑一声,转身便往回走。 “今日之事,切莫让她晓得,否则后果自负。” 山雀从枝头飞过消失在黑夜,今夜的风,似是比往日还要冷些。 …… “爹,有没有觉得好些了?” 姚家,锦娘洗碗从厨房出来,见姚承富在躺椅上坐着和秦春华说话,便走了过去。 “不是很痛了,再两天应该就好了。”姚承富看她过来,脸上笑得慈爱,越看这 个二女儿越觉得她懂事了。 屋内油灯亮着,灯光有些暗,但锦娘心里却很暖,来这快一个月,她不仅有娘爱还有爹疼,如今还真有些庆幸没早早地离开,否则就真的对不起他们了。 秦春华看着他,打趣道:“你啊,这回一定要听话,再过几天南家的人就要来下聘了,若这个样子招待客人,岂不被人笑话。” ☆、第35章 告状,心机的姚灵芝 “下聘?” 锦娘捕捉到关键字眼,在秦春华边上的小凳子上坐下。 “是啊,”秦春华叹了口气,“现在距离下月初二只有十天了,算算还有七天就该来了,娘的锦儿也快要嫁出去了……” 她感叹似的说着,拉了锦娘的手捏着紧紧的。 不知怎的,锦娘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头竟然有些不是滋味,死前施燕然说的话再次回荡在脑海里。 施燕然说,她之所以嫁不出去,是因为她的断掌,如今想想还真是可笑得很。 现在,她不是断掌,有爹有娘,还有……他。 “我说锦娘啊,”姚灵芝看着气氛心头憋着一股气,白眼一翻,说道:“你这嫁人了就该收敛点了,别遇上一个陌生男子就跟人走,以后这样,可是会招人闲话的。” 她抬手看着自己的手指,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然秦春华却是听得一震,随即眉一皱,“你这个当姐姐的怎么说话的?有你这么说锦娘的吗?你什么见她跟别人走了?” “就是!”铃铛不平,冲姚灵芝说:“大姐,我觉得你最近怪怪的,总是动不动就说话怪里怪气的。” 闻言,姚灵芝瞪大了眼,“谁说话怪里怪气的了,本来就是嘛,别以为你和锦娘走得近就不说实话,我今天可是全都看见了,好几个男人,锦娘和他们说了几句话就和他们走了,锦娘你说,难道不是吗?” 边说她边看向锦娘,心道,看你这回还怎么狡辩! 锦娘心知她指的是哪件事,却也不急着解释,毕竟她还有证人,何况…… 看着姚灵芝那一脸不怎么明显的幸灾乐祸,锦娘在心头摇头,果然啊,姚家这位大姑娘也是个见不得人好的人。 “锦娘,你大姐说的是真的吗?”秦春华见锦娘不言语,于是在姚承富开口前扭头问她。 锦娘看了看他们,咬唇,垂眸低头有些为难:“娘,我……” 秦春华见状,以为灵芝说的都是真的,脸色立马不好,正欲发作,不想面前的人竟抬起了头,眼眶红红的,当娘的见自家女儿这般神情自是心疼,觉得自己语气似乎不太好,于是调整了一下正欲说话。 然锦娘却是先开口了,“对不住,爹娘,我本来是不想说的,怕你们担心,可既然被灵芝姐看到了,我心里自然是受不得委屈的,就把这事儿给你们说了吧。” 说完,吸了吸鼻子 ,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说完后,铃铛便连连点头,“就是就是,姐要不是怕你们担心我早就说了,本来就觉得委屈了,大姐还这么说,还说自己不怪。” 铃铛冲姚灵芝哼了一声,听得姚灵芝一口气憋着,“你!” 秦春华得知实情后哪里还有什么不悦,连带着姚承富都皱起了眉。 锦娘解释完后看向了姚灵芝,“大姐,我是不知道你到底听到了多少,但我是你妹妹,你难道还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前世,她不管受了什么委屈,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然而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后她才算是彻底明白了,一味的隐忍和退让是不会有好结果的,这姚灵芝分明就是见她受人待见心里不痛快想给她抹黑。 呵,真以为她这么好欺负? 姚灵芝被她这话说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的,秦春华本就是妇道人家,心思细,一听这话立马就想到地方,心下一沉,看向姚灵芝,“灵芝,什么时候你也学会这在你爹和我面前耍心眼了?锦娘是你亲妹妹,你不盼她好就算了,还和外头人一样说这话来埋汰她,你像个当姐姐的吗?” “我!”被看穿的姚灵芝无话可说,却是恼羞成怒,索性开口:“对,我就是见不得她好,那又怎么了?你们自己说,以前她给家里闯的祸还少吗?现在不就是能说几句好话,能讨人喜欢了么?有什么了不起的,好像全家人都围着她转,没见过这么不公平的,同样是女儿,凭什么你们对我一个样对她又是一个样啊,不想和你们说!” 她“腾”地站起来,哼了一声转身回屋,锦娘看着她的背影垂眸。 看来,她和这位大姐的事儿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 秦春华被气得不轻,锦娘劝了一会儿便和铃铛一起扶着姚承富让她也跟着去屋里休息了。 因为这事,姚灵芝再一次和锦娘冷战,锦娘也不想费口舌,就由着她去了。 时间很快就过了好几天,锦娘这几天除了帮着家里干活以为闲暇之余就窝在房间绣自己的嫁衣,她只要一想到手里这做嫁衣的布料几乎花了家里的所有积蓄后就觉得特别愧疚,手上的动作更是小心翼翼。 前世,她在施府不受待见,连丫鬟都不和她说话,只有嬷嬷不嫌弃她,教她女红,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她若出嫁能替自己做嫁衣,如今她是要嫁了,可嬷嬷已经不在了。 想到这,锦娘情不自禁叹了口气,正巧被进来的姚铃铛听见, 小丫头贼兮兮地走过来,伸手在她眼前晃悠,“嘿!姐,又在想南大哥了?” 锦娘回神,一听到那人的名字一张脸便很不争气地红了,“瞎说什么?谁想他了?” 不过……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 “还说没想……”铃铛人小鬼大,毫不留情地拆穿锦娘的心思,见她正要发作,连忙收住说起正事来,“姐,你知道吗?上次来咱这儿的那个周少爷,死了。” “什么?!”锦娘吃惊,差点刺到手,“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有病的样子啊,怎么突然就死了? “很吃惊对吧?”铃铛一脸八卦的模样凑近了说,“我刚出去转了一圈听村里人正讨论呢,听说啊,连尸体都找不到。” “啊?”锦娘张大了眼。 铃铛瘪了瘪嘴,打了一个冷颤,“我听他们说啊,那男的是被野兽给吃了,据说是那些家丁说的,反正听着挺恐怖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说完,她耸了耸肩鞋子一脱上了床捯饬锦娘放在篮子里的针线。 然而锦娘却是怎么都平静不下来,想到那人竟然和自己遭遇了同样的事,心里就难以平复,但一想到野兽食人锦娘就不由得想起了上次在山上见到的白虎。 这世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 她才和那周少爷发生不愉快,转眼那人就被吃了,而且还是那些家仆说的,难道……野兽就只吃了他一个人? 思及此,锦娘心中一凝,觉得此事一定有蹊跷,于是手下东西一放,交代铃铛看家后便往山上跑去。 南苍术刚从家里出来,想说去山上跑跑,谁知才到山口便见那熟悉的小身影像是有急事一般神情凝重地往山上跑。 心下狐疑,南苍术决定跟上她瞧瞧。 只见前面的人一边走一边不知在寻找着什么,一双眼这儿瞅瞅那儿瞅瞅,南苍术眸眼一转,隐身于路边树丛,随即一眨眼,一黑白条纹大虎便现身于林间,纵身跳上一处高地,以一王者姿态居高临下看着那瘦小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近。 锦娘边走边找那日见过的白虎,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她周少爷的这件事和白虎脱不了关系,也和她脱不了干系。 然而不管她怎么找都未曾见到那抹白色的身影,而她又不知道它的名字,所以也不知怎么喊,只得一路边走边看。 ☆、第36章 询问,嫁给他的前夜 好一会儿过后,锦娘有些泄气,心想那白虎应该离开山头了,不然这几日怎么会连一点消息都不曾从村民口中听说,看来,是她多心了。 想罢,锦娘叹气,转身往山下走。 高处的南苍术见她要下去,心一沉,未做多想,身子一跃便下了高地随即风驰电掣般不过眨眼便闪到锦娘面前。 锦娘只觉眼前一晃,还不待反应便被叼进了嘴里,随即耳边只听得风声呼呼作响,眼前景物快速掠过,她一声轻呼,有些不知所措,然而在闻到那熟悉的味道后才惊觉自己要找的白虎竟已经叼着她跑了半个山头。 锦娘心中惊喜,本想说话,但它的速度实在太快,一张嘴便满嘴冷飕飕的风,于是锦娘只好作罢,等它停下来的那一刻。 南苍术嘴里含着锦娘跑到高地的一处平地,这才缓缓将人放下,虎头一偏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等她开口。 锦娘的心在脚跟着地的瞬间才放了下来,而后有些惊魂未定,抬眼看着正盯着她瞧的大虎,忍不住笑,“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你,你一直都在山上吗?” 找他? 南苍术动了动耳朵,前爪往地上一趴,在锦娘边上卧下,不懂她找他做什么。 锦娘也跟着在他对面坐下,伸手抚着他背上的毛,“刚才你在哪,我一直都没看见你。” 白虎的毛顺滑柔软,锦娘有种想要去抱它的冲动,但害怕惹它不高兴便忍着。 南苍术看着她,很想说他一直在她头顶,是她自己不往上看。然而他知道,只要他一开口定是会将人给吓着,于是晃了晃尾巴,将下巴搁置在她的膝盖上。 锦娘身子微微僵住不敢随意乱动,好一会儿才放松下来,抬手摸上了虎头。 “我问你啊,前几日我们村来了个周少爷,你知道这事吗?”锦娘低头看着它,随即才想到它不会说话,当下觉得好笑,于是说道:“我知道你能听懂我的话,这样啊,我问你一句,如果是的话就动一下尾巴,如果不是呢,就不动好吧。” 说完,锦娘清了清嗓子,开始问了起来。 “那个周少爷死了,听说是被野兽给吃了,你知道这事吗?” 没动。 “那你这几日有下山吗?” 没动。 “这几日你见到过其他人吗?” 没动。 “这几日你都在山 上捕食吗?” 没动…… 锦娘看着那根毛绒绒却丝毫没有摆动迹象的虎尾太阳穴顿时突突跳。 她还真是傻了,竟然在一只老虎面前唱独角戏。 知道她怕是问不出什么东西了,锦娘深深叹了口气,随后不再说话。 耳边没了那柔柔的声音念叨南苍术顿时觉得清净许多,今日难得有太阳,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随后再次将脑袋放到了锦娘腿上,动动耳朵眯上了眼睛。 山间麻雀声起,显得异常安静,锦娘垂眸看了看在她腿上如此乖顺的白虎,忍不住勾唇一笑,将那烦心事抛却到九霄云外,背靠身后的树干抱着白虎的脖子也跟着眯上眼。 再次醒来日头已经渐落,身边也没了那白虎的影子,锦娘扭头,竟发现自己身处半山中,回头找了好一会儿都不见白虎的影子,她心下一笑,看来……是它把她送下来的。 一路走回家,锦娘碰上了村里的一些人,果然听来都是关于那周少爷的死,大家说得神乎其乎,锦娘不想听热闹,毕竟那人在死之前和她有多接触,她还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于是加快了步子往回走。 时间眨眼就到了月底,这几天也紧赶慢赶总算是把自己的嫁衣做得差不多了,家里这段时间也都很忙,她爹自然是做不了什么,姚灵芝一天跑得人都找不见,家里地里就她帮着她娘一起做,铃铛也会时常来帮忙。 但即便是这样,一天到头也没个休息的时间,如今好不容易她爹的腿好得差不多了,已经结痂,对行走完全构不成影响,她和她娘也轻松了些。 可眼看着明天南家的人就要来下聘了,她不由紧张起来,也不知道这下聘的时候她该做些什么,又有哪些人,哪些礼节,如此一想,锦娘晚上久久无法入睡。 “锦儿还没睡?” 秦春华起来倒水喝,听到屋里有声音,于是出了声。 锦娘听到声音后一个翻身爬了起来,点亮油灯走出来,“娘你怎么起来了。” 秦春华见只披了外衣出来,忙上前给她紧了紧领口,慈爱地说道:“我起来喝口水,听你屋有动静,怎么,睡不着?” 两人走到饭桌前,锦娘放了灯,有些难为情,“怪我没出息,想到明日家里来客就睡不着,吵到娘了。” 油灯下,她的脸有些阴影,看上去更消瘦了,秦春华心疼,握住了她的手,“你这孩子,怎么从山里回来 一趟变得这么客气了,我是你娘,用不着这么拘礼。” 锦娘抬眼,见她面目慈祥,心中划过一阵暖流,回握了她的手。 秦春华眼中带笑,叹了口气说:“娘知道你在紧张什么,不用担心,明天娘会一直在你身边,该做什么都是提醒你的,放松些,不然明天精神不好,被你南大哥了去,还以为我们怎么你了呢。” 锦娘一听,羞红了脸,“娘……” 秦春华见她这样,忍不住笑,却是拍了拍她的手,“快去睡吧,明天还得早起收拾,别太晚了。” 锦娘闻言点点头,随后娘俩都各自回了房,本来还睡不着的锦娘想到那慈祥妇人的话心竟真的放下来了,闭眼,脑子里全是那人的身影,索性捂住了头不去想。 最里面,睡在小床上的姚灵芝听到动静后扭过头来,借着外面的月光看着那突起的一团,眸子眯了眯,转而翻身。 第二天,刚到卯时锦娘便被秦春华给唤了起来,今天二月二十九,按照当地礼节,南家来姚家下聘,女方自是不能怠慢,锦娘一起来就被秦春华按到了那张已经破了的镜子前,然后从自己屋里抱了一堆东西过来。 锦娘纳闷,伸头看去,只见那被布包着的包袱里好些胭脂水粉,耳坠子,珠钗全都有,她不禁瞪大了眼,“娘,你什么时候有这些东西了?” 虽说那些东西看起来一般,但她知道对他们家来说也不便宜,难道,是为了她买的? 秦春华知道她的心思,笑了一声,拿出梳子给锦娘梳头,“有些啊,是我年轻时候你外祖母给我的,后来也没怎么用,就一直搁着,我本来是想卖了换钱的,但你爹不允许,说是你外祖母留给我的东西,说什么也不让我卖,好在当时没卖,不然啊,你们连个像样的行头都没有,回头就该被笑话了。” 说着,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锦娘从镜子里看她,莫名觉得眼眶酸涩,抿了抿嘴,开口道:“娘,你放心吧,以后啊,我们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我一定会让享福。” 施燕然说,姨娘到死都不甘心,觉得她是个女儿讨不了喜,可如今看来,在这平凡人家反倒没了这男女之分。 秦春华本还笑着,然听到这话,眼睛却是忍不住红了,连连点头,“娘知道,你这孩子就是孝顺,以后啊去了婆家也得这样,你南大婶好相处,娘相信你一定会过得很好的。” ☆、第37章 聘礼,他握她的手 锦娘听着她的声音,忍着没再说话,她怕自己也忍不住,到时候再肿着一双眼睛招待客人那可就好看了,于是转移了话题,“娘啊,你这是要把我打扮成什么样子啊?” 锦娘转了转头,想看清后头。 “诶,别动,”秦春华稳住她的头,说道:“你放心吧,你娘我虽然不是什么小姐,但梳髻还是梳得好的,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着,还颇为得意地一笑。 锦娘见她心情好,也就很配合地坐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本一团刚睡醒乱糟糟的头发便换了一个崭新的模样,锦娘从小在施家待,所以识得这发髻的名字,垂鬟分肖,发股结鬟于顶自然垂下以一珠钗和簪花固定,剩余发尾垂于肩上,让人看起来文静了许多。 “怎么样,是不是不错?”秦春华将最后一颗梅簪花固定在头顶,高兴地问道。 锦娘看她心情这么好,自然心里也高兴,连连点头。 秦春华笑得合不拢嘴,后等锦娘把脸洗了便开始在她脸上动手,淡淡的脂粉味瞬间在锦娘的鼻间蔓延开来,她配合地闭上眼睛,等再次睁眼时便以为自己看到了另外的人。 瓜子脸上原本淡黄的皮肤变得白皙,淡淡的眉毛看上去形状清晰了许多,唇上一点绯红,整个人看上去气色都好了不少,镜中人明眸皓齿,娇俏可人,锦娘觉得就跟换了张脸似的。 秦春华看着自己的杰作颇为满意地点头,忙催着赶着让锦娘换她拿来的衣服,锦娘也知道时间着急,于是忙脱下自己的衣裳去穿她娘早上拿过来的那个包袱里的衣裳。 一拿出来,眼都瞪大了。 鹅黄色的长裙,裙摆处绣着几朵淡淡的云纹,胸前及袖口处几只蝴蝶翩翩飞,看上去格外灵动,款型看似简单,却显得活泼大方,锦娘不知她娘是从哪里得来的这衣服,忍不住想开口问。 秦春华转身恰好看见她一脸的诧异,先一步开口,“这衣裳是你南婶昨儿个送到我手上的,说是苍术那小子前日里特意去镇上买的,也不知你喜欢不喜欢,自个儿不敢拿过来,所以啊,就让我交给你,怎么样,觉得好看吗?” 她走过来,帮着锦娘把长裙穿上,又系了腰带,锦娘配合着动作,心里说不出的难为情和莫名的欣喜。 想到这是那人亲自买的,她这心里就忍不住泛甜,嘴角的弧度怎么都收不住。 秦春华帮她系 好腰带后转身过来便瞧见自家女儿那微微泛红的脸,当娘的忍不住揶揄,正欲说话,屋里的帘子便被人给撩开了,姚灵芝和铃铛先后进屋,十岁的小姑娘在见到锦娘现在这个样子时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天啊姐,你变得这么好看!”铃铛摸了摸裙子,又抬头看锦娘的脸,一脸的诧异和羡慕。 “铃铛,”锦娘忍不住红脸,瞪了小姑娘一眼。 秦春华见状,终究还是开口说道:“那当然了,这可是你南大哥亲自去镇上给你姐买的衣裳,能不好看吗?” “真的吗?!” 小姑娘瞪大了眼,一脸的趣味,看自家娘亲点头后忍不住揶揄了起来:“姐,你也太好命了吧,南大哥这么宠你,一看就特别特别喜欢你,你啊,还真是嫁对人了!” 她的话说得锦娘哭笑不得,心里又不好意思,于是戳了戳她脑袋瓜子,“行了你,就知道贫嘴,看我以后不把你说他的坏话全抖出去。” 铃铛一听,当真了,一口一个“好姐姐”,惹得秦春华和锦娘发笑。 “这有什么啊,就一件衣服而已,看把你们高兴的。” 姚灵芝的话让锦娘的笑僵在了嘴边,秦春华听着不乐意,正要开口,锦娘及时拉住了她,随即看向一脸不愉坐在床沿的姚灵芝。 “大姐说的是,一件衣裳罢了,没什么值得高兴的,只是你也知道我从小就没见过什么世面,没有大姐见的东西多,所以就有些控制不住,还请大姐不要笑话才是。” 锦娘笑得窘然,垂眸的样子让姚灵芝想发作都找不到理由,加上经她这么一说,如果她再说什么岂不就显得故意找事了? 思量着这些,姚灵芝心里憋着一口气,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索性一哼,起身走了出去。 秦春华看着出门的她气得手指都抖了起来,锦娘安慰了些时间才算了事,约莫一个时辰后,锦娘把自己收拾好,又帮着秦春华和铃铛一起将家里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刚坐下休息片刻,外头便哄闹了起来。 “姚婶儿!快出来接客啦!” 狗蛋蹦跳着进来,喘着粗气冲屋里的人喊。 秦春华和姚承富一见,忙起身,锦娘心里顿时没来由地紧张起来,牵了铃铛的手跟着往外走,脚才到门边便听得外头传来一道女声。 “哎呀!今儿可是个好日子,姚大哥,姚大姐,我红花在这恭喜你们了!” 这声音听着喜庆,锦娘一出门便见一身穿深红色衣裙,上身着浅灰色小袄,身材微微发福的中年女子对着姚家夫妇两人作揖。 “多谢红花妹子了,快快快进屋坐!” 秦春华姚承富两人赶紧招待人,锦娘只一眼便瞧见了跟着来的南家夫妇身后那显眼的男子,然只一眼,便让她心神一震,回不过神来。 那人身形修长,平日里只一身普通装扮便让人一眼难忘,如今他一身宝蓝色长服,袖口中绣着祥云,腰间一条玉带,坠一枚白玉,上身肩上一件黑色毛麾衬得他面如白玉,唇红齿白,而那满头的雪发果真如那皑皑白雪一般耀眼,发顶一枚玉冠在那雪色的照耀下似熠熠生辉,和那蓝色一身很是照应。 锦娘只觉胸腔中砰砰作响,一抬眼便撞进那琥珀明眸中,心跳顿时漏了一拍,连铃铛一直叫她都未曾察觉,小丫头揶揄的眼神在两人见晃荡,松了自家姐姐的手转而到门后偷笑。 南苍术朝那小人儿走去,从进门开始,眼中便似只有她,他觉得这样的她比他想象中还要好看。 “外头冷,去屋里。” 男人微微沙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锦娘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在发现自己禁看人看得失神,不禁羞红了脸,转身就走。 南苍术眼疾手快,大掌一伸便捏住了她的。 锦娘浑身一僵,手中挣扎,心道,若是被人看了去,岂不笑话。 然那人就是不放手,手掌将她的包裹,一股浓浓的暖气瞬间传来,锦娘羞红脸,一抬眼便见屋里的人果然正瞧着他们,里面还包括跟着南家人和媒婆红花来的村里人以及村长。 锦娘甩手要走,谁知那红花却是哈哈笑了起来,抬头对南姚两家的长辈说:“这小两口感情还真好啊,郎才女貌的,真是般配到了极点。” 话落,屋内的人统统大笑。 锦娘面上通红,扭头瞪了男人一眼,谁知那人竟眨着眼睛一脸无所谓,锦娘语塞,索性不再去管,又羞又气地走到秦春华身后站着,男人也跟着去站着。 众人见此,皆忍不住调侃,之后那红花便站了起来,走到门边清了清嗓子,对着屋外喊道:“见礼——” 话落不一会儿,大门口便陆续出现好些身着黑红装扮的人,两人一组地将抬进来的东西放下,屋内的人几乎不约而同伸长脖子,南姚两家长辈同时起身到了大门两边。 ☆、第38章 喝茶,烫伤的锦娘 红花随即从袖子里拿出一件东西,打开来便是一张礼单。 “皓月描来双影雁,寒霜映出并头梅,今贺喜南姚两家结为亲家,南以物以礼为聘以表诚心,着北雁一对,寓成双成对,黄金十两,寓十全十美,白银百两,寓百年好合,翡翠琉璃珠一对,寓两全其美!以下,铜钱千贯,春夏秋冬衣物各四套,凤冠霞帔一套,玉如意一个,玉虎一座,白米一石,黑猪一对,瓷具一套——” 随着红花嘴里的念词,那些将东西放下的人皆跟着打开了抬来的箱子,瞬间众人唏嘘,纷纷瞪大了眼。这是何等贵重的聘礼啊,黄金白银珠宝衣物甚至连白米黑猪都有了!这简直……简直就比当初村里员外家娶媳妇的聘礼还多! 锦娘看着自家院子里满满当当的东西,惊得连手被牵着一事都忘记了,她知道,在这样的村里这些东西是有多贵重,甚至就连她在施府的时候也不曾一次性见过这些物件。 “天啊,聘礼竟然这么多,这南家也太大手笔了吧?” “是啊,平时看不出来没想到南家这回竟然拿出这么多值钱的东西来,你说姚家这丫头得是上辈子修了多少福啊?” “是啊是啊,姚家这回啊可算是赚翻了。” “……” 来观礼的人小声议论,院子外头又来了好些人,都在看到这些东西后瞠目结舌,没想到他们村里竟然还有人下这么大的礼。 红花念完礼单后对着南姚两家人说了好些吉利话,而后招呼了身后的一个小丫头,那小丫头见了她手势后便将他们从南家带来的茶斟了一杯,然后由红花交给南苍术,再经由南苍术递到锦娘面前。 锦娘看着眼前还冒着热气的茶水有些不知所云,这……是要让她喝茶的意思吗? “锦娘,快喝了,喝了这杯茶你就是南家定好的人了。” 红花开口解惑,锦娘这才恍然大悟。 前生,她曾在书中看到这样的话:“茶不移本,植必子生”,寓意一女不吃二茶,好女不嫁二夫,原来是这由头。 思及此,锦娘接下那杯茶,抬眼看了看那递茶的人,嘴角忍不住勾起,下一刻便当着他的面遮袖准备喝下那茶,然而突然间身后猛然一道力过来,锦娘一个不稳就要向前,然她知道这茶的重要性,下意识双手捧住茶杯,滚烫的茶水还是溅了出来泼到了她手背上和衣服上。 众人一阵轻叫,锦娘吃痛皱眉,南苍术眉头一紧 ,一把将人揽住从她手里将那杯子给夺了过来。 “没事吧?” 他低头,丝毫不顾众人在场拉起了锦娘的手,在看到那本就让他心疼的手红了一片后,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我没事,”锦娘抬眼见他不高兴,摇了摇头,来观礼的柳大夫在此时忙过来查看。 南苍术心一沉,抬头便看向了本应站在锦娘身后,此时却已经躲到了另一人身后的姚灵芝,眸子一冷,不容狡辩地说道:“你明知这茶水滚烫却还如此大意,你难道不知道会伤了她吗?”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将目光转移到了姚灵芝身上。 “你胡说!”姚灵芝瞪眼,站出身来指着锦娘说道:“不是我!这里这么多人,你凭什么说就是我弄的?!” 她走近南苍术身前,然而在看到那双眼睛后有些不自在地挪了视线。 她……她以前怎么不觉得这人竟然生得这么好看…… “凭什么?”南苍术挑眉,上前一步,伸手便将适才在姚灵芝身后一人揪了出来,“你说,她刚才是不是站在锦娘身后?你可有撞她?” 被揪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方才一直跟着锦娘的铃铛,铃铛本是很担心的,但事情来得突然,她一个小丫头有些反应不过来,此刻看这情形才反应过来,指着姚灵芝便道:“我没有!站我前面的不是大姐!” 话落,姚灵芝瞬间暗喜,正欲说话,谁知那小丫头却是开口说道:“我刚才一直站在二姐身后,大姐突然就过来了,我才没有撞她,是她自己不小心崴脚的。” 铃铛气哼哼地说完这话,以为南苍术觉得是她弄的,于是一把挣脱了他的手,跑着去看锦娘的情况。 南苍术松了手,看着姚灵芝的眼神毫无波澜,然而却说着实话,“平地都能崴脚,大姐,你好本事啊,锦娘因为你的关系烫伤了手,难道你就没有说的?” 屋内气氛顿时安静下来,时不时有人小声交头接耳,说的话让姚灵芝的整张脸都气红了。 锦娘的手用凉水泡了,柳大夫给开了些烫伤药,秦春华这才转身看向了自己大女儿,严厉地道:“做事冒冒失失,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还不清楚吗?!还不给我进来!” 如今这情形,明眼人都能瞧出来,好端端挤进两个妹妹之间,恰好还在锦娘接过茶水的时候,这么明显的事情,看不明白才怪了。 姚灵芝本就理亏,如今被 这一吼倒恼羞成怒起来,重重地哼了一声进屋撩起帘子就进了屋子,锦娘立马注意到,她在进屋的前一刻扭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南苍术,眼中的表情与其说是气不如更像是怨? 锦娘垂眸微思,脑中闪过一个她觉得几乎不可能的想法。 “没事吧?”红花凑过来,看了看锦娘的手。 锦娘对她笑了笑,“谢谢红花婶儿,我没事,咱们继续吧。” 说完,看向其他人。 礼还没做完自然是要继续的,只是众人在经历这一小段变故后心里都明白了些事。 茶礼结束后红花和姚家夫妇招呼着人将东西一一搬进屋来,又将后院的猪圈和打开将那两头肥壮的黑猪赶进圈里,而后除了南家夫妇及红花和几个有声望的人留了下来外,其他人纷纷都留下贺词接受了姚家的回礼后出了院子,随即两个抬东西的人将院里最后的一点东西搬进厨房,锦娘瞧见是一些蔬菜和肉。 “我看锦娘的手受伤了,这做饭的活儿就我和姚大姐来吧。” 曲柔心疼地看了看锦娘手背上的那一块红,转向秦春华,如是说道。 秦春华点了点头,欲起身和曲柔一起进厨房。 本来今天除了是下聘的日子外还是男方长辈考验未来媳妇厨艺的日子,锦娘也是刚刚从红花口中得知这一礼节的。 于是在两人起身进厨房前锦娘叫出了她们,“南婶,娘,我没事的,碰碰凉水反而舒服些,就是烧不得火,不过我想铃铛应该会很乐意帮我吧?” 她转向铃铛,被提到名字的小丫头立马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对没事,我来烧火择菜。” “可是这· “没什么的,南婶,娘,你们就放心吧,”锦娘打住秦春华还未说出口的话,笑笑看了看屋里的其他长辈,“半个多时辰就好了,你们就在这陪着叔伯们和婶子们说说话吧。” 说着,冲屋里的人微笑点了点头,招呼着铃铛一起进了厨房,秦春华和曲柔见她执意虽是担心却也作罢了,毕竟这里也不是只有他们家的人,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 南苍术见锦娘进去,漂亮的眉头皱了皱,转而一言不发跟了进去。 曲柔见自家儿子这般,心里乐开了花。 “你进来做什么?快出去。” 锦娘见他一身如此装扮进了厨房,不由得觉得好笑,忙推他出去。 ☆、第39章 帮厨,厨房也腻歪 南苍术捏住她的手腕,也不顾铃铛还在这,抬起那只手便放在嘴边,嘴唇在她红着的手背上碰了碰,眼睛却是看着她,“我来帮你。” 锦娘面上一热,抽了手,转身蹲下便去选菜,“谁让你帮了,你……你穿成这样来厨房像什么样子,而且,被他们知道了又要笑话了。” 被他碰过的地方好像比那茶水烫过后还要灼热,锦娘觉得自己都快变得不正常了,耳边尽是铃铛那小丫头隐忍的笑。 “那这样呢?” 男人的声音在消失片刻,就在锦娘以为他出去了的时候竟又响了起来,她闻声抬头一看,那人竟是将那毛麾给脱下了,光看着便显得单薄。 “你做什么?”锦娘秀眉一皱,擦了擦手走过来,“这样很冷的,你会冻坏,快,去把衣裳穿好。” “不,”南苍术想也没想拒绝,直接越过她到了那一堆菜面前,蹲下那高大的身子手里开始动起来。 “你!” 锦娘被他这性子急得语塞,却又无奈不能将他如何,思来想去,罢了,由着他去吧。 想着,便出了厨房,从自己屋里拿了先前自己早就织好却迟迟没有给他的围巾。 “戴上这个应该会好些。”她红着脸把那围巾戴上了南苍术脖子上,然后低头不再去看他。 南苍术垂眸看了看围巾的颜色和新旧度,心里欢快了起来,然面上却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铃铛见这两人之间如此气氛,不禁冲她姐开口:“姐,敢情你这是给南大哥织的啊,我也很冷啊,怎么没见你给我织一条围巾呢?” “你!”锦娘抬头,对上小丫头一脸趣味,索性不去理会。 屋外还有十个人,加上他们厨房的三个和姚灵芝就是十四个人,南家拿的食材里有芦蒿、芹菜、鸡蛋、排骨、鸡肉、牛肉、萝卜和白菜等,算算十个菜应该够了。 前世她还在施府的时候嬷嬷也是在厨房做事的,据说她是姨娘陪嫁过来的人,但姨娘因为是做小,所以带来的人也不受待见,嬷嬷便被派去了厨房做事,后来嬷嬷开始带她,然后她长大了些后便教她了做饭做菜的活儿。 以前厨房的人想偷懒的时候便会让她和嬷嬷两人做一大家子的饭菜,本以为是个没什么用处的特长,没想到现在竟是用上了。 在南苍术和铃铛的帮助下很快就将要用的食材给收拾了出来,铃铛开始烧火,锦娘先在大锅里将米煮到七八分 熟,然后从锅里捞出来放在一边,随即开始有次序地一道菜一道菜的做。 芦蒿香干,香辣牛肉,麻辣鸡片,红烧狮子头,芹菜肉丝,双仁茼蒿,随流白菜,鸡蛋菠菜汤,萝卜炖排骨,葱姜鸭块,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整个厨房不一会儿便被浓浓的香味给充斥着,南苍术站在边上看着那瘦小的身子在他眼前晃过去晃过来的,他竟找不到帮忙的机会,甚至鼻间闻着这香气忍不住吞起了口水。 锦娘让铃铛将火烧大,然后将已经切成小丁的葱姜捣糊状放进碗里,等到锅里的油烧到了五成熟的时候将这些葱姜以及事先洗好的花椒放入锅内炸出香味,随即将这些调料从锅中盛出,加入盐和些许的白酒搅匀,最后便将已经煮好的鸭肉切成小块放入盘内,将已经调好的调料汁淋上,一盘葱姜鸭块就算是好了。 铃铛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她姐麻利地出了一道菜,口水都快掉下来了,锦娘见了好笑,夹了一块肉给她,“吃完嘴擦干净。” 铃铛受宠若惊一般张嘴,在感受到嘴里那嫩滑入味的质感后连话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南苍术站在边上看着,在锦娘转身的瞬间长腿一迈,到了她面前。 “我也要吃。” 哈? 锦娘愣神,随即反应过来,于是往门边看了两眼,确定没人后将那盘鸭肉端到了他面前,递给他筷子。 “你喂我。”男人张嘴,压根就没问她答不答应便一副待喂食的模样。 锦娘看着他刻意蹲了身子,明明一张不苟言笑的脸却做着这小孩一般的样子,心里又羞又想笑,知道如果她不动手怕是这人又得计较上了,于是想了想,快速地从盘内夹起一块肉喂到了南苍术嘴里。 香嫩润滑的口感让原本食肉的人瞬间睁大了眼,琥珀色的眸子里竟是诧异,随后拉着锦娘的手便道:“以后你都做给我吃好不好?” 锦娘本打算将最后一道排骨汤从小锅里盛起来就开饭,谁知被他突然这一句说得面色通红,铃铛人小鬼大跳了过来,“姐夫,以后我姐都是你家的人了,她当然要做给你吃啊,你是不是傻啊?” “铃铛!” 锦娘跺脚,实在拿这一大一小没办法,干脆抽出自己的手去盛排骨汤。 铃铛嘿嘿笑,转身往外端菜,南苍术看着现在假装忙碌的人心头温热,想到他以后的伙食能得到改善面上难得露出笑意。 曲柔一进来便见自家儿子脸上的笑 ,顿时忍不住调侃,“锦娘啊,你看你多有本事,我这儿子被你驯服得都恨不得和你黏在一起呢。” 锦娘刚盛好汤,男人眼疾手快地就接过去了,加上曲柔的话,锦娘脸上还未散去的预热又上来了,“南婶,你就别笑话我了,快出去吃饭吧,我这都好了。” 说着,便挽着人的胳膊将人往外推。 曲柔知道她是害臊了,捂嘴呵呵笑。 大屋里,满满当当的一桌,随着厨房的菜一道道的上来,众人都不由得张大了眼。 “我说姚大姐,你姐这老二可不得了,”红花夹一块狮子头往嘴里送,还未吞下就竖起了大拇指,“看看这一桌子的菜,都能比得上镇上的员外家的厨师了!” “没错没错,”柳大夫喝了一口汤,赞不绝口,“味道真的好,我都多长时间没吃到过这么精致的菜了,两个字,美味!” 两人话说完,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曲柔更是夸张,一脸享受的模样看得锦娘老大不好意思了,再看那人…… 锦娘顿时不知如何说了,沉默不语,一脸严肃,埋首苦吃,丝毫不受他边上娘亲的影响,那副模样,看上去就像是生怕自己碗里的东西被人给抢了吃似的。 “锦娘啊,你过来,”秦春华对众人呵呵笑了会儿,随即起身招手让锦娘跟着进了屋子,而后压低声音:“你告诉娘,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些东西的,娘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自家的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人谁还会比她这个当娘的清楚,变得懂事了倒还好说,长了了嘛,可这凭空的一手厨艺是怎么来的,她可不记得自己有这么大本事竟然能教出这么一手艺来。 锦娘心中微微想到了这点,在她问完后便笑了起来,而后说道:“娘,你不会一直觉得我是个这么没出息的人,什么都不会做吧?” 秦春华被问得一脸不自然,想着自己打从很久开始就不曾指望这个二女儿了,没想到她会给自己这么一个惊喜。 “好了娘,”锦娘挽住秦春华的胳膊,撒娇道:“你就放心吧,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不懂事了,厨艺这事儿啊,保密,以后你就知道了,快快,去吃饭了。” 秦春华拿她没辙,摇了摇头顺着她走了出去。 ☆、第40章 无耻,我愿嫁给你 锦娘见状松了口气,前世她因为从小不被待见,所以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连跟嬷嬷都没这么说过话,想想现在自己竟然连撒娇都学会了,心里颇有感触。 姚灵芝因为还闹着脾气,所以没上桌,锦娘礼貌性地去叫了一声,被她一个白眼翻了出来,索性也没管她。 饭桌上,大家都对今天的菜称赞连连,锦娘觉得自己嘴巴都笑僵了,而这顿饭也总算是完了,村里的人在饭后纷纷送上祝福后便离开了姚家,最后只剩下南姚两家人,如今也算是自己人了。 锦娘和铃铛一起收拾残局,南苍术也跟着帮忙,只依旧不怎么说话。 曲柔和秦春华姐妹俩吃过饭后便进了里屋,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姚承富和南宸两人坐了会儿后就一起出去了,说是去看什么地,于是屋里就只剩了几个女人。 铃铛帮着烧火热水,锦娘准备刷碗,可男人却争着要帮她刷,无奈之下只得依了他,然而还没刷到两个碗,从上午开始就没露面的姚灵芝却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见本该刷碗的人竟站着没事干,顿时心里有了计较。 “苍术大哥,你能出来一下吗?我找你有点事。”她没看锦娘直接便对南苍术开口。 因为上午锦娘烫伤手的事南苍术对面前的这人没什么好感,加上他本身就对这人不熟,所以想也没想就要拒绝,不想却被锦娘过来阻止了,“南大哥,既然大姐找,可能是有正事,你先去吧,下午给你做点心。” 南苍术本来要摇头,然一听到好吃的,心里顿时犹豫了半分,而后很不情愿地抿嘴去洗手,再不发一语地撩起帘子出去了。 锦娘看他走时那不情不愿的模样忍不住想笑,今天大半天时间她算是明白了,那人啊,对吃的似乎很没有抵抗力,不然也不会在饭桌上不发一语面对一堆骨头了。 不过…… “铃铛你过来,”她招手,小丫头一脸疑惑地从灶台后出来,锦娘低了头,小声说道:“你去看看大姐和南大哥说什么,小心别被发现了,晚上再给你弄肉吃。” 她可不觉得姚灵芝有什么正事要说,以前明明那么讨厌的人,现在竟然主动开口说话,还就只有两人,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铃铛一听有肉吃立马屁颠屁颠地去偷听了。锦娘看着晃动的门帘心里的想法愈渐肯定。 后院。 南苍术看前面的人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有些不耐烦了,“你到底要 带我去哪儿,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 他还要回去帮锦娘刷碗呢。 姚灵芝一听,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后转身道:“就在这吧。” 南苍术望了一眼被关着的两头黑猪,没觉得不妥。 姚灵芝见他没说话于是便自顾自地开口:“苍术大哥,成亲的人换成了锦娘,你不会不高兴吧?” 因为没人告诉她换人是南苍术自己提出来的,所以姚灵芝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件事,还以为是因为她死活不同意所以才换的。 南苍术皱眉,不懂她这话什么意思,“不会。” 他高兴还来不及。 “真的吗?”姚灵芝见他一脸不开心的样子,以为是他在生她的气,视线将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叹了口气,“苍术大哥,我知道你肯定在生我的气,可是我也是被人蒙蔽所以才对你有看法的,不过现在我知道了,其实你是个好人,我……我还真是蠢到家了。” 她边说边观察南苍术的神情变化,但看到他不管她说什么话都一副表情,心里不由得有些急了,下一刻便拉住了南苍术的袖子,“苍术大哥,我知道是我不对,让你娶锦娘实在是不合常理,我……我现在想通了,我愿意嫁给你,我……” 兴许是姑娘的矜持,姚灵芝有些说不下去了,两颊绯红,她不知,这人打扮起来竟是这么好看,而她聘礼,分明就该是她的。 “你愿嫁我?”南苍术的眉头打成了死结,不着痕迹将袖子从她手中抽出。 “对!”姚灵芝怕他不信,重重点头,“以前是我太任性了,把婚姻大事当成儿戏,不过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不会再由着性子来,你相信我。” 她边说边抬头看南苍术,眼里含着泪水,眸光微闪,楚楚可怜。 南苍术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不远处猪圈里的两只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他嘴角抽了抽,转而看向姚灵芝,面无表情地说:“嗯,我信你。” 姚灵芝欣喜若狂,就要说话,然南苍术却是在这个时候后退了一步,一字一句道:“可是我不喜欢你,我喜欢锦娘,你愿不愿意嫁我都不重要了。” 说完,余光往边上草垛上瞟了一眼,继而转身就要走。 “什么?!”姚灵芝挡在他面前,瞪大眼,“你说你喜欢锦娘?!你不喜欢我?” 闻言,南苍术眨了眨眼,“我,应该喜欢你?” 他神情无常,美目中坦荡无他,姚灵芝觉得自己像被雷劈一般久久动弹不得,她……她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想挽回,腆着脸主动说出这话。 他……他竟然说不喜欢她? 他喜欢锦娘? 南苍术看着她,觉得像个笑话。 姚灵芝抬头便见他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一般,顿时颜面全无,掩面转身就跑。 南苍术站在原地看着她越来越远的身影紧皱的眉头这才松开来,随即眸子一转,“别躲了,出来。” 闻声,刚想准备跑回去告诉消息的铃铛身子顿时一震,一步一步挪了出来嘿嘿笑,“姐夫好,我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不知道。” 这消息,要是被她二姐知道了,那铁定要和大姐吵啊!除非她是不想家里安静。 南苍术见她这样倒是没说什么,转身就往回走,铃铛在后面吐了吐舌,肩膀才刚松下来,谁知前面的人走着走着竟停了下来。 “姐夫?”铃铛走到他旁边喊了一声。 南苍术低头看她,好一会儿才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诉锦娘,一字不差。” 啊?! 铃铛愣住了,看着已经抬腿进门的人在原地站了半天都没想明白为什么。 难道……他想看她大姐二姐吵架? 不是吧……没道理啊。 铃铛一头雾水,却不敢不听未来姐夫的话,等到南家的人走后她便把自己听到的事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锦娘,当然,没说自己被发现的事,毕竟她姐早就让她小心了。 锦娘在看完小丫头绘声绘色地表演后笑了笑,心里长了心眼。 如果说,姚灵芝只是见不得她好就算了,现在都已经发展到想重新嫁去南家的地步,莫不是真看着南家有钱,那人又长相不凡所以才有那样的心思? 思及此,锦娘心里没来由有些气,倒不是觉得她看上南家的钱,而是觉得之前明明开口闭口都是“神经病”,如今却见人生得那样便改了主意,她还真是替那人不值,若不是中途有变,岂不真的娶了那姚灵芝?她才不信那姚大姑娘会真心待他。 想到这里,锦娘不禁心中冷笑,她不觉得姚灵芝的心思就会这么打消了,看来,这几天她还得多注意注意才是。 这天过后,村里几乎人人都在谈论南姚两家的婚事,说南家如何如何有钱,她又如何好命,当然,有好话也有坏话。 “你们看啊,姚锦娘来了,听说啊,南家的聘礼都够咱用一辈子了。” ☆、第41章 流言,谁才是不要脸的 “她啊?呵呵,你忘了?她抢了自家大姐的丈夫,竟然还有脸出来,要换成是我,早就没脸见人了!” “是啊,在外头就跟男人拉拉扯扯,真不知羞耻,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让她嫁到了南家,我啊,还真是替灵芝不值啊。” “就是,有这么一个妹妹也真是苦了她了……” 路边,那几人像是生怕她听不到似的,说话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锦娘听了忍不住在心底翻白眼,随即眼珠一转,朝那几人走了过去。 几人差不多都和姚灵芝差不多大,锦娘知道平时她们和姚灵芝比较好,会这么说也不奇怪,但她就是白受了这气,于是上前便道:“几位姐姐,我好像听到我大姐的名字了,你们是在说她吗?她怎么了?” 那几人没想到她会就这么过来,短暂的愣神后一高个儿女子先开口,“对啊,说的就是她,我说锦娘,你还知道她是你大姐啊?” 她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鄙视,其他人本还觉得有些不好说,但听她这么一说,顿时纷纷都开始为姚灵芝打抱不平了。 “就是姚锦娘,你竟然还有脸问灵芝?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的关系她现在走哪儿都被人指指点点的啊?” “可不是嘛,本以为是自己人就没了防备,谁知竟是个白眼狼,呵,还真是不值当啊。” 锦娘看着几人,心下一笑,看着几人说道:“三位姐姐还真是好人,我大姐能有你们这样的朋友还真是她的福分,不过按我说啊,三位姐姐说得有些不妥。” 几人一听,面面相觑,那高个开口:“哦?哪里不妥?” 闻言,锦娘勾唇,看向她:“这其一,我自然知道灵芝是我大姐,其二,一开始是我大姐自己不愿嫁进南家,为此事我还多次劝阻过,只是徒劳,几位若是不信大可找铃铛来问。” “其三,我被指指点点的时候就是我不知检点不守妇道,大姐被指指点点的时候就是她可怜,她识人不清,那我就想问了,你们知道多少?几位姐姐是住我家,还是亲眼看见了什么,才会将我家的事情知道的如此清楚?” “其四,我在我家吃的是我爹娘种的粮食,穿的是我娘做的衣裳,何曾用过大姐半分东西,若是没有,何来白眼狼一说?” 锦娘一直笑着,眼看着三人的脸色越发地不好,她觉得好笑,这可能是她前世今生说过最多话的一次。 那三人听完这番话每张脸 几乎都白一阵红一阵,竟真的说不出话来。 锦娘心中冷笑,看向那高个女子,笑着说:“对了桃子姐,我还没告诉你吧,刚才我见李成大哥和我大姐在大田那呢。” 说完,只见那高个女子脸色一变,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大田走,剩下两人见状脸上纷纷多了几丝怀疑,锦娘深知她们在想些什么,耸了耸肩,转身就走。 那二人被锦娘的话说得无话反驳,现见她走也就再没开口说什么。 锦娘眼见着高个女子越走越远,庆幸自己在无意中得知这个叫桃子的姑娘也喜欢李家的儿子,亏得这人刚才还帮着姚灵芝说话呢,都不知情敌就在眼前。 接下来的两天,和往常比起来,村里那些关于锦娘的流言少了许多,相比姚灵芝就好不到哪里去了,村里开始有了另外的一种说法。 “诶你听说了没,那姚家大姑娘啊现在反悔了,想再嫁南家。” “是啊,我也听说了,我还听说啊,南家那儿子开口就给拒绝了,说是喜欢的是锦娘不是老大。” “对对对,我还吃了一惊,真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事,现在啊,大伙好像都知道这事儿了。” “……” 明天就是大日子,姚家夫妇两人和南家夫妻一道去了镇上,地里的活儿便由锦娘三姐妹一起做,回来的路上好巧不巧听到了这一出,锦娘下意识便往姚灵芝方向看,然而才一眼,那人就沉不住气直接冲了过去。 “你们说谁呢?!”她过去,叉腰狠狠地问。 路边几人一听声音转身过来,见是她,一个个脸上都带了鄙视,却是没说什么,转身就要走。 “别走!你们给我说清楚好!”姚灵芝一把揪住其中一人,气冲冲地说。 被揪住的人一把就将她甩开了,嘲讽道:“说就说,有什么了不起的,你都不怕我们难道还怕吗?” “就是,”一人附和,“自己不愿嫁就算了,人现在聘礼都下了你又要嫁了,怎么?看上南家有钱啊,还当着别人面说要嫁过去,还真是不害臊,我要是你啊,都没脸出来了。” 这人的话一说,其他两人都跟着点头,姚灵芝气红了脸,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指着人的手指都在颤抖,“谁?!是谁说的?!谁造的谣!” 见她这般,那几人纷纷露出鄙夷的神色,随即白眼一翻转身走人。 姚铃铛气得跺脚,锦娘见状垂眸 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唇角,拉着铃铛便直接往家走,然才几步,姚灵芝就跟了上来,一把将人给扯住,“你说!是不是你?!” 当时明明周围没人,那人又是个男人,怎么可能随便给别人说,除了她! 锦娘心知她心里怎么想的,但那又如何? 她本意只想安安生生的,是她自己来招惹的,她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何错之有? “大姐,你说什么啊?什么是不是我?”锦娘眨眼,一脸茫然。 “你还装傻!”姚灵芝睚眦欲裂,狠道:“我不就说你几句吗?你犯得着在外头乱说吗?把我搞臭了你有什么好处?!你说啊,说啊!” 姚灵芝边说边推锦娘,恰巧地上坑坑洼洼,锦娘一个不稳就要摔倒,还好铃铛反应快把她给扶住了。 “大姐你干什么啊?!”铃铛一把推开姚灵芝,气呼呼地为锦娘抱不平,“根本就不关姐的事好嘛,到底是不是乱说你自己心里不知道啊?你不去问别人在这儿怪自家人,有你这样的吗?” 说着,铃铛哼一声,拉着锦娘绕过姚灵芝就往家走。 “你!” 姚灵芝转身看着两人,气得浑身发抖。 锦娘余光瞧见她站在原地跺脚,随后也不知去干什么了,转身就往和她们相反的方向走。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姚灵芝才回来,脸上已经没了先前的怒容,看上去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大姐回来了,快洗手准备吃饭了。”锦娘从厨房出来,若无其事地喊她。 姚灵芝的表情一顿,却是点了点头,没像之前那样拉脸子,锦娘一见便知其中一定有什么端倪,却是面上不说心里有数。 整顿饭下来,平时最爱说话的人反倒不发一语,而秦春华自从前几次事件后就对姚灵芝有了看法,自然是不愿主动搭理的。 吃完饭收拾好后秦春华便将锦娘叫到了屋内,还特意让姚承富将其他两孩子看好不准进屋,锦娘见她一脸严肃的模样心里不由得纳闷。 “过来坐,”秦春华冲她招手,拍了拍床沿边。 锦娘走了过去一脸狐疑,“娘,什么事啊这么神秘?” 闻言,秦春华脸上笑得更深不可测了,正猜想着,便听她开口:“你明天就要嫁到南家去了,明天晚上这个时候你可就是你和苍术洞房的时候,当娘的不得给你说说,还是说你自 己已经都晓得该怎么做了?” 啊?! ☆、第42章 出嫁,有问题的银耳 锦娘的脸几乎在瞬间变得通红,连说话都口齿不清了,“娘……您……您怎么开起女儿玩笑了,我……我哪里知道这些,我……” 她前世到死的时候都还不知道什么叫做男女之情,甚至除了她爹连其他男子都不曾见过,哪里会知道这事…… “好了好了,娘说笑的,”秦春华一脸握着锦娘的手笑意连连。 锦娘羞红着脸瞋了她一眼,紧接着便听她将那洞房中的事娓娓道来,听得锦娘几乎一整晚都面红耳赤的,秦春华说完后便见得面前的人红着脸,忍不住打趣道:“现在就害羞成这样,你说说,明晚怎么办?” 锦娘被她这一说脸更红了,撒娇地喊了一声娘便起身往外跑,秦春华见她这般笑得合不拢嘴,锦娘到了外头都还能听见她那笑声,垂了眼就往自己屋内跑,使得一时没看见恰巧走过来的姚灵芝,两人撞了个正着,两人不约而同地轻呼。 “大姐,对不住,我……没撞坏你吧?” 锦娘揉了揉额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本以为会听到姚灵芝像往日那样的阴阳怪气,谁知这回竟奇迹般地没听到,锦娘不由得抬眼去看,只见下午还张牙舞爪的人如今站在她面前竟一脸平静,甚至眼睛里还有着她不懂的踌躇和犹豫。 “大姐?” 见她迟迟不说话,锦娘便叫了一声。 姚灵芝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忙收起心思不好意思地看着她:“锦娘,我……我想和你说点事。” 和她说事? 锦娘沉思,笑了笑,“好啊,我们进来说。” 说着,便拉了姚灵芝的手往她们三姐妹的屋子走。 到了屋内锦娘先坐下,姚灵芝却是一副有话说又不好说的样子,锦娘不知道她心里卖得什么药,于是便道:“大姐,你有什么事就直说,这里没有外人,你不用担心会被人听了去的。” 本来是句无心的话,锦娘也只是说说而已,可听在姚灵芝耳朵里却不是这么回事,在她看来,锦娘这话不就是在说上次她和南苍术说话的时候有人在偷听吗?! 如是想着,姚灵芝心中的火更盛了,却是为了她的计划不得不收起脾性,于是在心底深呼吸一口,强扯出一个笑坐到了锦娘边上,将她的手给拉了过来,说道:“锦娘,我……我知道我脾气不好,所以……所以之前对你说了好多不该说的话,你……你能原谅我吗?” 她 一脸愧疚,说完这话便抿紧了嘴唇,看着异常小心,哪里还有白日里的戾气。 锦娘看她这样心里没来由得想笑,因为她知道反常即为妖。 “大姐哪里话,”锦娘抬手覆上姚灵芝的手背,笑得温柔,“你我本就是亲生姐妹,何需说这些见外的话,我知道你性子急,刀子嘴豆腐心,所以啊,我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你也别再想了,知道吗?” 面子话,谁不会说? 前世,施燕然不就是这样对她的吗?吃一堑长一智,她不会再在同一个这样的坑里栽第二次。 “你真的不怪我?”姚灵芝瞪大眼,满脸不可思议。 锦娘勾唇一笑,“你是我大姐,我怎么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以后我们姐妹俩好好相处就是了,也省得让娘操心不是?”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倒要看看这姚灵芝想玩什么把戏。 “锦娘!” 姚灵芝眼睛一红,身子一扑便将人给一把抱住,那样子,若换做别人兴许就真的相信了吧,锦娘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安抚,心中却是一清二楚。 走一步,算一步吧。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未亮,不过刚到卯时锦娘便被秦春华叫起来了,一起来便同三日前那般洗漱打扮,不过这次却是由红花特意带来的人给锦娘梳妆,七七八八整整弄了一个时辰左右,锦娘身子都坐僵了。 芙蓉面,美人妆,同上次相比,这回的妆容更是精致,满身的红装照面,映得人面似桃花,锦娘有些不信镜中的人竟是自己,而这一身装扮便是为他。 他们说,成亲的三日男女双方是不能见面的,所以这三日来她都不曾见过他,甚至连出门都不曾碰见,不知是巧合还是他也知道这规矩所以即便见了也会趁着她没注意到的时候而藏起来。 头上珠钗晃荡,凤冠戴在头上总觉得沉沉的,锦娘看着镜中的自己,心中的感情无以言表,百感交集,一个多月,她来这里不过一个多月竟就要成亲了,在这之前成亲这件事她甚至想都不敢想。 她是断掌,命中带克,府中人不管是谁见到了她都会绕道,说只要和她离得近了便会遇上坏事,就连及笄的那一天也都是她和嬷嬷两人过的。 如今一想,一切都似梦一般,现在这满满的幸福感她不知是梦还是现实。 “姐,你今天真的好看极了,”铃铛的声音从边上响起,打断了锦娘的心思,回神看 ,屋内不知何时只剩下姚灵芝和铃铛,外面闹哄哄的,是姚家夫妇和人说话的声音。 “你这丫头,什么叫今天好看,你二姐分明每天都很好嘛,”姚灵芝瞋了铃铛一眼,双手搭在锦娘肩上,俨然的好姐姐模样,锦娘冲镜子里看着她那一脸笑,总觉得虚假得很,但却还是装作了不好意思垂眸。 姚灵芝从镜中看她,在她低头的瞬间,双眼眯了眯,眼中精光一闪而过,随即转身出门,只片刻后便又折回来,手中多了一白瓷碗,那碗还是南家给的聘礼。 锦娘看见她进来,疑惑问道:“大姐,这是?” 她记得娘昨晚便给她说过,新娘子成亲的一整天是不能吃东西的,如今她端着碗进来是什么意思? 姚灵芝没有立马回答她,而是低头看向姚铃铛,说道:“铃铛啊,你先出去一下,我和锦娘有话要说。” 小丫头不疑有他,却先是看了看锦娘,见她微微点头,这才放下手中把玩的耳坠子走了出去。 白瓷碗中还在冒着热气,姚灵芝端着碗在先前铃铛坐得地方坐下,随即将碗递到锦娘面前,锦娘往其中一瞧,只见白嫩的银耳晶莹剔透。 “我知道新娘子今天是不能吃东西,但我实在心疼,”姚灵芝蹙眉,眼中含着担忧,“你身子本来就不好,从小就体弱多病,长大了倒是好些了却是怎么都不长肉,今儿一闹就是一整天,你哪里支撑得住,这也不是什么正经的饭,喝个一两口也不会有什么事,来。” 边说,她边将锦娘的手拿过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锦娘心里跟明镜似的,却还是接过了那碗银耳,眼中感动,“大姐……” “得了,别这副样子,”姚灵芝心中好生得意,以为锦娘被她的举动感动到了,于是催促道:“赶紧喝了吧,不然啊,一会儿娘进来又该说我了。” 说完,自个儿先笑了起来。 锦娘抿了抿嘴,低头就要去喝,然眼珠一转,忽然大叫起来,“啊!” 姚灵芝一惊,“怎么了怎么了?” 锦娘顺手撩了撩从耳边垂下来的头发,神情变得慌张,“怎么办大姐,我……我好像把一只耳坠子给弄丢了,我……我……这……” 说着,将碗放在了梳妆台上,起身便要去找。 姚灵芝心里一急,一把将她按回凳子上,“你别急别急,今天你是不能出去的,你先 把银耳给喝了,我去给你找。” ☆、第43章 替嫁,将计就计 说着,在起身的同时将那碗重新交到了锦娘手中,锦娘蹙眉,“那耳坠子就只有这一对,真的弄丢了可怎么办啊?” 她唇一咬,眼看又要起来,姚灵芝心中的火气老大了,却是不能发作,只好强忍着心里的烦躁安抚道:“你先别急,我现在就去给你找,你快点趁热喝了吧,娘就该进来了。” 锦娘也不好总是磨蹭,何况她也想知道这人究竟想做什么,于是垂眸沉思了片刻后点了点头,“那就麻烦大姐了。” 姚灵芝见状连忙起身,走到门口时又转身,正好见锦娘低头去喝碗里的东西,不由得勾唇一笑,掀开帘子便出了门。 锦娘余光见她已经出去,眼珠微转,起身便走到了窗户前打开窗子,将那碗粥给倒进了边上的草堆里,为防止被人看见,她特意弯了身子用草将东西给遮住,弄好后便重新回了位置端端正正坐好,将刚才撩头发时摘下的耳坠再次戴好。 “锦娘,我找了一圈没找到啊,”姚灵芝进屋,眉头皱着。 锦娘立马转身,难为情地看着她,“不好意思大姐,没想到给掉袖子里了,我已经戴好了,让你白忙活一场。” 姚灵芝闻言朝她双耳看去,果然就见完好无损的一对红梅耳坠,心下顿时憋着一口气,忍了好半天才忍下去。 “没事,找到了就好。”她轻笑,走过来往碗里看了一眼,在看到碗里已经空空如也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然而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早就丝毫不差地落进锦娘眼中。 说了几句话后,秦春华从外头进来,说是去门口招待来帮忙的人,让锦娘好好待着,铃铛年纪小本身就好玩,村里的二丫和梅子也都跟着过来看新娘子,在见到人后,三个丫头就蹦跳着出去了,身为男子的姚承富自是不能进屋的,于是屋里便又只剩下锦娘和姚灵芝。 待人走后,距离锦娘“喝下”那银耳也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姚灵芝一直偷偷观察着,然而却不见锦娘有半点异常,心中不禁着急起来。 她去拿药的时候,那小伙计分明就说只要喝下这味药便会让人想睡觉,为什么她这丫头竟连一点反应都没有,莫不是她被那小伙计给骗了? 想着,姚灵芝不信,正要开口试探,不想抬头却在见到锦娘捂嘴打呵欠的时候心中一动,连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瞌睡了?现在离出亲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我看你要不要睡会儿?一会儿我叫你。” 她眼中透着关心,然而 略微急躁的样子却像是巴不得锦娘现在睡着似的。 哦…… 原来在这等着她呢,想睡觉是吧?好啊,那她就睡好了。 思及此,锦娘面上窘然,垂首揉了揉太阳穴,“这几日心中惶恐甚是不安,晚上睡得不踏实,的确是有些瞌睡了。” 说罢,又是一个呵欠。 姚灵芝见状心中好不欢喜,起身便扶着她的肩,带着人往床铺边上走,“稍微眯一会儿总是好的,一时间到了我就叫你。” 说完话两人已经到了床前,锦娘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随即鞋子一脱,整理着身上的衣裙小心翼翼地靠在床头,“那就麻烦大姐了。” “诶,别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姚灵芝给她拉了被子过来,“快睡吧。” 锦娘呵欠连天点头闭眼,屋外声音依旧,屋内却是安静极了,但她知道,有些人一直都在。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姚灵芝见锦娘已经没了动静,便试探性地摇了摇她的胳膊,“锦娘?锦娘?” 她声音压得很低,锦娘闭着眼睛听着,却是没有任何回答。 姚灵芝见状心中一喜,锦娘明显感觉到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随即伸手不知在她伸手鼓捣着什么,只觉得衣裳前襟的盘扣被解开,似是在将她的衣物给褪下,而紧接着便是头上瞬间轻了不少。 锦娘顿时明白过来她如此这般是在打算什么,心下一笑,索性由着她去了。 只听得屋内一阵窸窸窣窣后便恢复了安静,锦娘微微睁眼,果然见姚灵芝已经将她的嫁衣穿到了自己身上,甚至连头上的饰品都戴好了,眼见着就要转身过来,锦娘忙闭上眼。 姚灵芝扭头看着床上的人,勾唇笑出了声,继而走到床前,好生得意地看着锦娘,凑近了身子,在她耳边道:“锦娘,我是老大,果然,还是我应该先嫁的。” 说完起身笑了笑,随即快步走到窗前,开了窗子对外面招了招手,只片刻的功夫,锦娘便感觉到屋中的人多了两个,而且还是两个男子。 “快,把她给我弄出去,最好是直接扔到山上,别被人发现了。” 姚灵芝的声音压得很低,其中透着狠戾,听得锦娘心里冷笑不止。 果然啊,一个个的都面善心狠得很。 “你们动作给我麻利点!” 姚灵芝压低的声音传入耳中,锦娘感觉到自己被床上的 被子给包裹了起来,身子一轻,她知道,她被人抬了起来,紧接着在姚灵芝小声的说话声下她被人经过窗户送到了外头。 “照之前说的丢到山上去,稍微远一点,一定不能让她在午时回来,知道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这话你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当人傻的吗?” 一个男人的声音透着一股子不耐烦,但锦娘没听出说话的是谁,这声音她来这里后从没听到过。 然就在她想的时候只觉得眼前更黑了些,只片刻时间她便知道自己被装进麻袋里了,然后身子便一上一下微微起伏,想来已经开始走了。 不由得睁开了眼,果然发现自己已身处麻袋中,外面的光透过麻袋上的点点小洞照进来,听姚灵芝的意思是,想将她扔到山上去,不管怎样就是不能让她赶回去成亲就是了。 呵,是想将生米煮成熟饭,然后再耍赖让那人娶了她? 还真是幼稚得可以,她难道不知道只要这件事被人知道,她会听到更多流言蜚语吗? 好,既然如此,那她也不想与她兜着了,索性说开了不是更好? 想着,锦娘不由得将手伸进了里衣的袖口之中。 姚灵芝看着那两人越走越远的身影,蹙着的眉头渐渐松开,嘴角更是勾起一抹冷笑。 姚锦娘,我的东西就该是我的,喜欢又怎么样?只要过了门拜了堂不就什么都成了吗?上路口的赵寡妇说的对,男人嘛,只要喝过酒是个姑娘都想抱,她还怕到时候生米住不成熟饭吗? 思及此,姚灵芝嘴边的弧度越发扩大,现在离出亲已经半个时辰都不到,按照规矩,这个时候的新娘就得盖上红盖头了,在洞房之前这盖头是绝对不会有人掀开的,谁会知道盖头的人已经换了呢? 姚灵芝差点为自己拍案叫好,随手关了窗户转身坐到了梳妆台前,对着镜中的那张脸开始涂抹起来。 “快快快,新娘子准备好了没?” 红花穿着大红色的牡丹花绣裙,手里捏着一根红色手帕,招呼着身后几个丫头进屋,秦春华和村里的几个婶婶也都跟了进来。 一进屋便见已经盖上盖头的新娘子端坐在床上,红花面上笑开了花,“瞧瞧我们的新娘子,都迫不及待地想走了呢。” 众人一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第44章 迎亲,接新娘子! “锦娘,”秦春华走到今天的新娘子跟前,温柔地扶着她的胳膊,自是不知这盖头底下的人早就换了,“记住,从这个时候开始一定不能开口说话,知道了吗?” 闻言,盖头下的姚灵芝更是欣喜。 不说话?那更好,也省得她担心中途让她开口了,想着,姚灵芝便点了点头。 红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瞧这新娘子乖巧得很,成亲后啊,一定是个贤妻良母,大伙说是不是啊?” 屋里的人一听又给笑开了,连连说是。 “好了好了,差不多到时间了,我们出去吧。”红花叫了铃铛和二丫过来搀扶着新娘子出门,外头乐队早已准备就绪,新娘子一里屋便开始了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随着门口鞭炮声响起,火红的轿子被撩开了帘子,在红花的提醒下姚灵芝坐上了喜轿之中,而后红花的一声“起轿”落下,轿夫们便吆喝一声含着这里成亲时特有的口号抬起轿子浩浩荡荡将新娘往南家送。 一路上鞭炮声从未停下过,人人都面带喜色,而紧跟在喜轿后面的便是彰显南家诚意的那十六抬聘礼和姚家为出嫁的二姑娘准备的嫁妆。 姚灵芝坐在轿子里,听到的尽是人们的说笑声和乐队的吹奏声,心里激动不已,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日来她家下聘的人的面容来。 就像她曾偷看的小书里说的那般,他面若玉盘,眸如星辰,剑眉硬挺,唇若涂脂,以前她为什么就没发现他竟然长得那么好看呢?那李成虽是高大,却少了他的俊美和气质,而且南家那么有钱,以后她嫁了去定是能享福的,比那些嫁给村里的人跟着一起种庄稼不知要好到哪里去。 也是天助她啊,姚锦娘那小丫头想和她抢东西还嫩了些,就算事后被发现了又能怎么样呢?那个时候她都已经是南家的人了,只要不犯七出之条,没有人能休了她,而她也不在乎村里的人怎么看,只要能过好日子不就行了? 想到这,姚灵芝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马上就和南苍术拜堂成亲,然后到晚上的洞房。 却不知她的这些心眼儿早就被锦娘看得一清二楚。 …… “我说二柱,就到这得了吧,咱都快爬了大半个山头了,累死我了,差不多得了。” 男人不耐烦的声音传来,锦娘竖起耳朵听,这一路上来她还真是收获了不少,原来这两人是姚灵芝拿钱叫来的,而且拿的钱貌似还不少。 她可是知道的,姚灵芝平时哪来的银子花,家里本就拮据压根就没有多的银子让她拿,不用想都知道拿的是哪里的银子。 原来昨日下午她转身去别的地儿就是为了找这两个人,还真是辛苦她了。 “我觉得也是,”另一道声音传来,“就那吧,那儿有个山洞,咱给扔进去得了,反正都快午时了,就算这小丫头醒了也赶不上了。” 说完这话,男人喘了口气,锦娘便觉得颠簸得厉害了,但一小会儿过后,两人便将她放到了地上,听他们说话时的回音果然是在一个山洞里。 “走吧走吧。” 随着这一声说完,锦娘听得地上的脚步声愈发远了,等到彻底听不到时她才从袖中摸出早先藏好的削土豆的小刀。 从姚灵芝给她端来银耳的时候她就大致想到了这一点,书上说宁有虚防不可掉以轻心,所以在趁着姚灵芝出去给她找耳坠子的时候她便到床底下拿了这个不知在下面搁了多长时间已经开始生锈的小刀藏在里衣的袖子里,没想到现在还真给用上了。 边想锦娘边将手伸出裹着她的被子外拿着小刀开始在麻袋上划,不到一会儿功夫麻袋就被划开了一个大洞,锦娘用力一撕,只听“嘶啦”一声,袋子被扯开了。 因着天冷,所以锦娘裹着被子走出山洞,环视了一下四周的情况,而后便循着之前找白虎的记忆顺着路往下走,但她知道时间不等人,她必须得赶在拜堂前回去,不然到时候可真晚了。 然而眼看太阳马上就要到头顶了,锦娘几乎是一路揪着被子往下狂奔,起初分明差不多半个时辰的路硬生生让她跑出了两刻钟的时间,等到家的时候锦娘差点就喘不过气来。 因着附近的人都去南家观礼做客了,所以她这一路下来都没碰上什么人,一到家门口便从墙上挂着的鞋子里取出门上的钥匙开门进屋,继而到了睡觉的屋子,开了柜子从一堆旧衣服里找出自己早先放好的一个小包袱,打开包袱后便是一件鲜红的嫁衣。 这是她自己做的嫁衣,本来是打算穿这件的,但后来南家聘礼中有一套完整的凤冠霞帔,而那人在那天临走之前还特意说了要穿他给的那件,所以她自己缝制的这一件便没有派上用场。 原是打算和聘礼一起带进南家的,可后来收拾东西的时候她给忘记了,所以才给放这儿的,她本也没打算穿着嫁衣去,但在回来的路上想到这样应该会更有意思,所以临时改了主意。 麻利地换好衣裳后,锦娘对着镜子把头发给匆匆梳理了一遍,然后提着裙摆锁上门便往南家的方向去,好在南家离他们家并不是很远,现在离吉时还有一刻钟时间,怎么着她都得赶上! “新娘子来啦!新娘子来啦!” 随着围观群众中一人的喊叫声,南家这头也开始了吹吹打打,曲柔更是激动抱着自家丈夫的胳膊不停地摇晃,丝毫没有马上就要当婆婆的自觉。 而随着这此起彼伏的唢呐声一响,轿中的姚灵芝不禁捏紧了手中的绣帕。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迎你们的新娘子!” 曲柔一把拐了拐身旁还站着没动的儿子,没好气地说道。 南苍术垂眸看了她一眼,不发一语,等轿子在面前停下后才上前了几步走到轿门前。 “踢轿门了——新郎接新娘——” 红花高亢的声音甚至超过了吹打的唢呐声,而随着她这一声高喊落下,南苍术抬脚踢了踢轿门。 姚灵芝心里一阵,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随即只觉眼前一亮,轿帘被人给掀开了,而她想了一路的高大身影便出现在眼前。 “新郎,还不快接你的新娘出来?” 红花在边上捂嘴打趣,周围人见状笑得好生趣味。 然新郎在撩开帘子后却是只看着轿子里的人动都不动,连伸出手的意思都没有,看得众人在笑了一会儿后便面面相觑,不知现在这般情况是为何。 姚灵芝本以为他会伸手牵她出去,心中虽羞怯却还是主动抬了手,然而迟迟不见他动作,她这只手继续伸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周边气氛顿时怪异起来。 “他怎么不去拉人啊?” “是啊,我看他看着是个好人啊,难不成又犯病了?” “不是吧,之前一直都好好的啊,不会在这个时候那什么吧?” “不会吧……” 周围的人看着眼前这情况纷纷小声议论了起来,南姚两家人听得明白,姚承富夫妻俩的脸色在听到这些议论声后顿时变得难看,夫妻俩面面相觑却又不好开口说什么。 倒是曲柔急了,一跺脚,上前拐了拐自家儿子,恨铁不成钢地压低声音:“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人给我接出来!” 这小子,都到这时候了又犯什么诨,别告诉她他现在又想反悔了! ☆、第45章 真假,锦娘不想嫁 周围人的声音南苍术听得一清二楚,然他并不放在眼里,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目不转睛盯着轿子里的人瞧,两侧鼻翼几不可见地动了动,眼眸微眯。 这不是锦娘,没有她的味道。 曲柔见他还不动,看了看自家夫君,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南宸也是皱眉,猜不透儿子的想法,正欲说话,谁知本应接新娘下轿的人竟在众人的注视下转身。 “你!你你你!” 曲柔气得手都在抖了,来观礼的人议论的声音更大了,说什么“南家这儿子果然有病”“嫁给这样的人就算再有钱,这一生也算是毁了”的之类的话。 姚灵芝坐在轿中听得一清二楚,抬着的手终究是放了下来,心里恨得牙咬咬。 好一个南苍术,竟然让她在众人面前这么丢脸! “她不是锦娘。” 男人转身,走到方才站立的位置,眸眼扫了一眼周边的人,语气毫无起伏,好看的眉皱成了疙瘩。 “什么?!不是锦娘?!” 众人愣住了,谁都不曾想到他竟会说出这种话,秦春华更是震惊,先一步来到轿门前,看了看里头的人,心中气愤,以为是南苍术这个时候反悔的借口。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你说里面坐着的不是锦娘那还会有谁?若不想娶我女儿明说就是,何苦这样!” 她这话一说,周围的声音也好些跟着附和,南苍术不屑解释,只看了周围人一眼,曲柔瞬间着急了,忙上前安抚姚承富夫妻俩,“姚大哥,大姐,我们绝对没这个意思!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你们先消消气,看他怎么说,好不好?” 说完,扭头看向自家儿子,秦春华一声冷哼。 南苍术眯眼看了看面前的这些人,随即淡淡地开口:“姚家还缺了谁,你们难道不会看吗?我只想知道我的锦娘去哪里了。” 她的味道太淡,说明人根本不在这,至于轿子里坐的谁,不用想都知道。 呵,玩这种把戏,还真是幼稚。 一石激起千层浪,南苍术的话让在场的人皆是一愣,立即开始数起姚家的人来,而坐在轿中的姚灵芝在听到这样的话后吓得浑身一抖,还没来得及做更多的思考,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大姐,锦娘在哪?” 众人一听,纷纷瞠目结舌,秦春华更是脸色一白,二话不说转身便弯腰进 了轿子,而后将那红盖头一掀开。 “啊!不会吧?!” 一观礼的姑娘在她的位置看清轿子里的人后捂嘴尖叫了起来,众人忍不住伸长了脖子。 “灵芝?!” 秦春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本以为是那南家小儿信口雌黄,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叫她如何不信! “天啊,怎么会是她?姚家要嫁的不是二女儿吗?” “是啊,上次下聘也说得清楚,分明就是二姑娘,怎么……怎么轿子里坐着老大?” “锦娘呢?锦娘去哪儿了?” 好好的婚宴突生变故,曲柔甚至还揉了好一会儿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一时震惊万分,拉着南宸便走了过去,看看姚承富又看看秦春华,而后目光锁定在一脸惨白的姚灵芝身上。 “大哥大姐,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怎么成了灵芝了?” 她的儿媳妇锦娘呢?锦娘去哪了? 这里这么多双眼睛,姚灵芝知道瞒不住了,然而又能有什么办法,她总不能说锦娘被她下药调包了吧? 没办法,在众人的注视下姚灵芝捏紧手里的帕子,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从轿子里下来,随即唇一咬,再抬头已是双眼通红。 “爹娘……南大叔大婶,我……我也不想的……” 她开口,声音中带着哭腔,周围小声议论的人都闭了嘴,目光聚集在她身上。 姚灵芝红着眼一脸愧疚,“要不是锦娘,要不是她哭着喊着让我替了她,我……我也不会做出这种丢人的事来,你们……我……” 说着,竟是低头捂嘴抽泣了起来。 “为什么?”曲柔满脸讶异,“锦娘她,为什么要让你替她?难道……难道她不想嫁过来?” 可是她怎么看都觉得那丫头对她这儿子有心啊。 姚灵芝用余光观察众人的反应,见大家似乎都满脸不信的样子,心里一笑,看了看曲柔身后的男人,一脸犯难,似是犹豫地说:“因为……因为锦娘她……她说她不想嫁给苍术大哥,说……说苍术大哥有病……”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然而安静地听她说话的众人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南家夫妻俩的脸色皆是一白,秦春华和姚承富更是一震,几乎说不出话来,视线转向了今日的另一位主角身上,原以为那人的脸色会是最难看 的一个。 然而当事人却一点也不像是受到打击的样子,甚至连眼都不曾眨一下。 “我不想听这些,我只想知道她在哪里。”南苍术看着红着眼欲梨花带雨的姚灵芝,丝毫不为所动,负手而立,一身红衣映得那满头雪发都连带着泛着红光。 只这一眼,姚灵芝便久久回不过神来,那人身姿颀长,眉目如画,紧抿的唇似点了红脂,真如那画中走出来的仙人,疏离又冷清。 “我问你,锦娘人在何处。” 见她盯着他看,南苍术心中不禁烦躁,再次开口,语气中透着几分冷意,姚灵芝心神一阵,对上那双毫无波澜却冷如冬日里的寒水一般的眸子,心下慌乱了,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依我看,怕是连大姐自己都不知我的去处吧。” 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轿子后方传来,声音不大不小,却是正好让众人听进耳朵里,一时纷纷不约而同转了视线,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来人一袭红衣似火,脚步款款,双手交叠于身前,嘴角带笑,如墨长发披散于双肩之上,没有任何珠钗点缀,发丝在风中拂动,略微顽皮。 “你……” 姚灵芝瞪大了眼,不信只短短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竟站在了她面前! 难道……难道那小伙计真的是骗她的?!说好的要睡上三个时辰的呢?! “我怎么了?”锦娘缓步而来,视线一抬,往那红衣男子身上瞧了瞧,趁着心中慌乱之前收了目光来到姚灵芝面前,笑道:“大姐好利索的手脚,我不过是想稍微休息一下,这一身的衣裳便到了你身上,怎么?你这是反悔了,想嫁给南大哥了?” 锦娘边说边看着姚灵芝,脸上的笑一直挂着,只如果细心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那笑意不达眼底。 “你胡说!”姚灵芝的一张脸瞬间变得通红,视线甚至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因为在锦娘一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她的身后就像是被一双双眼睛黏着一眼,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那些眼神中,有带着明白的,疑惑的,还有嘲笑的,这一刻,姚灵芝是真的慌了。 “我胡说?” 锦娘放眼看了看在场的众人,然后围着姚灵芝走了几步,然后在南苍术身边停下,“大姐,我本以为我们一直都会是好姐妹的。” 或许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 没有这种姐妹间的缘分吧,既然别人都不想真心以待,那她又何须再去做表面功夫。 “你……你胡说什么东西?!分明就是你不想嫁给苍术大哥,所以才让我替的!” ☆、第46章 揭穿,嫁给他了 姚灵芝死鸭子嘴硬,尤其在看到锦娘站在南苍术身旁时,满满的嫉妒红了她的双眼,“到了这个地步难道你还想诬赖人不成?!” 这场婚宴原本就该属于她的,凭什么?凭什么要让姚锦娘这丫头捡这种便宜?她不甘心! 锦娘一眼便清楚她心里的想法,前生她身在施家,虽不谙世事,然而女人间的这点把戏却还是清楚的,只是她没想到这姚灵芝竟然不惜用这种破釜沉舟的方法,甚至连自己以后的声誉都不顾,真不知她该说她蠢呢,还是大胆呢? “锦娘,你告诉娘,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从哪儿过来的?”这段时间以来,秦春华现在深信她的这个二女儿是不会做出这等事来,于是也不管姚灵芝一脸要哭的表情,一把抓住了锦娘的胳膊,急切地问道。 锦娘扭头看着她,知道现在在场的人都一心好奇,虽说心里有些不忍,却最终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包括姚灵芝让她喝银耳,建议她睡觉,而后她被人脱下衣服装进麻袋扛上山的事。 随着她将事情一件件道出,众人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不可思议到后来的深信不疑,张大的嘴都能塞得下一个鸡蛋了。 姚灵芝几次三番想打断她的话都被锦娘及时给顶了回去,等事情说完后姚灵芝的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姚锦娘!我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这样来诬陷我!我是你亲姐姐啊!我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做?!你说!”她指着锦娘,无论如何都不承认。 锦娘看着她,觉得很悲哀。 “理由?我诬陷你?”锦娘笑着,再抬眼,眼中闪过一抹嘲笑,随即看向秦春华,说道:“娘,您和爹如果也觉得女儿是胡乱说话,那女儿不介意现在马上带着大伙回家证实,顺便叫上柳大夫,让他老人家看看我倒在外头的银耳里是不是掺加了什么药,如此一来,不就真相大白了?” 说到最后,锦娘扭头看向姚灵芝,心道,这回她倒要看看这人还怎么狡辩。 果不其然,在她说出这话后,姚灵芝整个人都呆滞住了,张张嘴,却是什么都没说出。 如此一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大伙又不是傻子,怎么还会看不出其中的端倪。 “你……你!”姚承富气得说不出话来,继而只听“啪”的一声,姚灵芝脸上赫然一通红的巴掌印。 “逆女!”姚承富气都手指发抖,“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儿!还站什么?!还 不给我回去!老子我这张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话还没说完,姚承富便咳了起来,锦娘见状忙过去给他顺气。 她本意只想和这姚灵芝将话放到明面上来说的,因为她知道像姚灵芝这样的人就算现在不撕破脸以后也是迟早的事,重活一世,她也不想再像前世那样忍气吞声任人欺负了。 但她也没想让姚家二老气出好歹来,若真是如此,她这罪过恐怕就大了。 正想着,让锦娘没料到的是即便现在的话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但姚灵芝却依旧执迷不悟,觉得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锦娘才走到这一步的。 所以,在锦娘转身去给姚承富顺气的时候,姚灵芝脸色一变,随即还不待人看清便一把将锦娘给拽了过来,只听“啪”的一声,锦娘被打偏了脸,脸上渐渐浮现出五指印。 姚灵芝不解气,在众人愣神之际再次抬手,然这一掌却是怎么都没打下去。 “打着舒服吗?” 南苍术捏住姚灵芝的手腕,那力道,似是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一般,本还气势汹汹的姚灵芝只在瞬间,眼泪便不受控制刷刷从脸上流了下来,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她浑身都在颤抖。 在场的人都看傻眼了,没想到来吃酒都能赶上这等事。 锦娘偏着头,没有伸手去捂脸,左边脸颊很快肿了起来,看得秦春华和曲柔两人心疼不已,就要来查看,然锦娘却抬头阻止了她们,而后将姚灵芝的手从南苍术手中解救出来。 “这一巴掌,当我这个妹妹该受的,”锦娘捏着姚灵芝的手,眼中带笑,“以后,我们两不相欠,我姚锦娘自认不曾和你争抢什么,不管做什么事都没有半点对不起你,今天这事,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如果你执意要计较我也没办法,但有一句话我希望你能记住,人在做事天在看,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好自为之。” 说完,一把甩开了她的手,模样决绝。 “你!” “姚大小姐,不好意思,我们南家不欢迎你,请你离开。”曲柔站出来,对姚灵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而围观的群众纷纷向姚灵芝投去了鄙夷的神色。 “真没想到她竟然做出这种事,简直丢人死了。 “是啊,还真是坏到骨子里了,连亲妹妹的丈夫都抢,什么人啊。” “亏我们之前还为她抱不平,原来她是这种人,啧啧……” “……” 议论声再次响起,姚灵芝只觉得身后视线火辣辣的,再待下去恐怕事情更不好收拾。 想着,姚灵芝一咬牙,气哼哼地对锦娘说道:“你给我等着!我不会让你如意的!” 姚锦娘今天让她丢的脸,明天,她要让她的命来赔! “好,我等着。”锦娘上前一步,丝毫不惧。 姚灵芝重哼一声,继而袖子一甩,转身飞奔而去。 众人看着她离去的方向不禁一阵唏嘘。 “疼吗?” 在场的人还没收回视线,南苍术便已经弯下身子,伸手摸上了锦娘红肿的脸,眉头微皱。 “我……我没事。”锦娘听到他的声音收回了视线,然才抬头一看他,心间便小鹿乱撞不敢去看他。 南苍术的眉皱得更厉害了,还想说什么却见面前的小人儿绕过了他,然后径直走到轿门前,弯腰从轿中拿出被放在里面的红盖头,在众人震惊的注视下盖在了自己头上,而后双脚便迈了上去,帘子也跟着放下。 “这是……” 众人面面相觑,南姚两家人更是不知情,如今发生了这般事早就错过了吉时,即便要拜堂也只有另找时间了,锦娘这意思是…… “还不踢轿门接我出去?” 温柔的声音从轿中传来,众人皆是一惊。 锦娘深知人们犹豫的原因,但在她看来,吉时不吉时已经并不重要了,她不想再发生任何变故,来得这一路她便想了很多。 她怕,特别害怕他真娶了别人,害怕他不识得她,怕他抱别人,正是这种害怕才支撑着她一路狂奔而来。 “锦娘,这” “这就来。” 曲柔和秦春华的声音被南苍术打断,下一刻,只见他长腿一迈,朝着那轿门而去。 锦娘透过门帘看他模糊的身影,嘴角渐渐勾起,“红花婶,麻烦了。” 外头的红花本还处于茫然震惊中,锦娘的声音让她顿时回过神来,随即手一挥,招呼着吹打的乐队。 “踢轿门——接新娘——” 话落,众人皆恍然大悟一般,唢呐声再次响起,负责放鞭炮的也跟着点着了火,一时间,整个南家大院门口热闹依旧。 南姚两家人一阵对视后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去他的吉时!人圆满了 才是吉时! 于是,场面再度热闹起来,高大的新郎在众人的欢笑声中走至轿子前,抬脚踢了两下,随即掀开帘子,视线立马便因里面的人而挪不开。 ☆、第47章 温柔,关于洞房之前 是她的味道,他就知道,她不会是那出尔反尔之人,她说过嫁他,便会真的嫁给他。 锦娘见他身影不动便知他在看她,不由得心跳得更快了,脑袋渐渐垂得更低了。 南苍术失笑,抬手便抓住她放在膝盖上的小手,而后将人拉至自己身前,另一手一抬,轻松将人拦腰抱起。 锦娘一声轻呼,反射性搂住他的脖子,周围顿时哄笑起来,锦娘只觉那被打的地方似乎更灼热了。 “迎新娘,跨火盆,踩碎瓦,去灾去晦,新娘进婆家——” 红花的吆喝声响起,南苍术抱着锦娘跨国院门前的火盆,踩着一路的瓦片将自己的新娘一路抱进了屋。 一进屋,南姚两家夫妇皆为上座,南苍术将锦娘放下,待观礼的人都进屋后红花清了清嗓子。 “新郎新娘拜堂——” 锦娘与南苍术各自拿着红绸花的一端转身对着大门方向。 “一拜天地,跪——” “二拜高堂,跪——” “夫妻对拜,行礼——” “礼毕,送入洞房——” 随着最后一句“送入洞房”落下,屋内顿时响起阵阵吆喝声,欢呼声,一对新人就这样在众人的拥护下进了新房。 闹腾了会儿,红花将来看热闹的人都赶出去吃酒,依着规矩新郎也必须出去,等众人都出去后红花便关上新房的门对着锦娘说了些吉祥话后又将晚上需要注意的东西说了一遍,而后笑呵呵地走了出去,房中便只剩下锦娘一人。 锦娘坐在床沿边,恰巧便见身下床铺上绣的鸳鸯并蒂莲,心中只觉突突跳得厉害,手一挪,便碰上了一些小东西,拿起一看,花生、桂圆、大枣、瓜子。 这…… 早生贵子吗? 想起红花走时说的吉祥话,锦娘心里只觉甜丝儿甜丝儿的,手下摸着那鸳鸯绣花更觉似庄周梦蝶般。 她终究是嫁人了,短短不到两月时间,她便经历两世又遇上良人,这难道就是上天对她的怜悯吗? 只是没想到连成个亲都能如此坎坷惊心动魄,想想如果她如前世那般懵懂无知,或许现在坐在这的就是另外的人了,如此一想,还真是庆幸。 外头哄闹声不止,淡淡的酒气从屋外飘来,锦娘知道外面是喝上酒了,或许是刚经历了波折,所以现在她反倒静了下来。 时间流失转瞬即逝,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而外头的声音也越发地小了,锦娘动了动已经坐僵的身子往外看,随即起身准备走动走动,然坐的时间太长,加上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她才一站起来便一阵眩晕袭来。 锦娘抬手,欲扶住床柱,然此刻门外却传来了动静,只听“吱呀”一声,门便被打开了。 “怎么了?” 南苍术进屋,见锦娘还盖着盖头,却扶着床看上去很不舒服的样子,俊眉一皱,关了门将手中的东西放置桌上,上前将人扶住。 锦娘微微摇了摇头,眩晕的感觉已经过去,见他进来便重新坐回了床上,但因两人靠得太近,脸上不禁一股热气。 南苍术见她不说话,这才想起有这项规矩,于是二话不说,大手一抬便将锦娘头上的红盖头给掀开而后随手一扔。 屋内烛光晕黄满是暖意,小人儿含羞带怯,虽只一头青丝披于肩上,却俏丽若那三春之桃,眉梢眼角处尽是秀气,杏眸只看了他一眼便微微垂下,菱唇轻咬,模样好生惹人。 南苍术心中一动,只觉喉头似有些干涩,那琥珀色的眸子里在锦娘未看到的时候闪过一抹光,而后有些情不自禁地往佳人旁边一坐,锦娘只感觉床上微微一动,男人一身好闻的味道好像更清晰了。 “你忘了你说过的话了?” 他的声音自耳边响起,随即便抬手摸上锦娘的脸,让她抬头看着他,脸上表情虽未改变多少,声音却温柔得紧。 锦娘听得心头一颤,对上他的眼,脸上红晕又扩大了好一圈,“什……什么话?” 南苍术见她又要垂眸,眉头一跳,嘴角竟勾起了浅浅弧度,“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以后和我说话时不准不看我。” 他美目流转,顾盼生妍,先前总是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双眸此时似是含着情意,只一眼,锦娘便觉得胸腔里咚咚作响,丝毫不受她的控制,难怪姚灵芝反悔了,从前总是一身简单农夫打扮的人装扮下来竟是如此好看。 锦娘垂着眼帘不敢去看他,正不知该如何回答,不想屋内此时竟响起了不适宜的一声。 “咕……” 锦娘的脸随着这一声不雅的声音响起后变得绯红,揪着手帕的手捏得紧紧的:“我……我……” 从昨晚到现在她就只吃了半碗面条,白天又跑了那么长时间的路,肚子早就饿了,只是没想到竟然在这个时候…… “我知道你可能饿了,所以给你端了些吃食过来。” 南苍术将她的羞涩反应看在眼里,心里越发柔软,继而放下手起身走至桌边将他方才端进来的东西拿了过来放在床头的小桌上。 红豆小粥,清炒青笋,芹菜肉丝和小盅香菇鸡汤,闻着味道便让人食指大动,锦娘本来肚子就饿,一闻到饭菜的香味忍不住偷偷流口水。 南苍术给她盛了小碗粥,将那小桌给端到了她面前,说道:“外头的那些大鱼大肉你吃了会不舒服,我特意给你弄个了点清淡的,吃吧。” 说话间,还冒着热气的粥便到了锦娘眼前,阵阵香气袭来,锦娘感动不已,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么忙的情况下为她着想,心中顿时暖流划过,感动得眼眶酸涩,连忙伸手接过那碗,红着脸当着他的面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起来。 红豆粥香甜软糯,青笋清脆爽口,鸡汤鲜香味美,锦娘破天荒地竟然将面前的东西吃得差不多一点不剩,放下碗,有些情不自禁地舒服地吁了口气,一脸满足。 “饱了?” 男人声音从耳边响起,锦娘一震,这才记起边上还有人,扭头一看,他正看着她。 锦娘顿时大窘,刚才吃得太开心一时忘记身旁还有别人,想想她刚才竟然还摸着肚子满足地长叹,心中大窘,点了点头,害羞地低了头。 南苍术起身收了东西,锦娘见他将碗筷放到了大桌上,随即斟了两小杯酒过来,她马上明白过来还有交杯酒没有喝。 南苍术转身便见她正睁着那双杏眸看着他,心里微微一动,端了酒杯过去坐到了边上,将其中一只杯子递到她面前,锦娘自是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于是红着脸接到手里,两人右手相交,四目相对,屋内似乎变得更加安静了,静得她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 南苍术一直看着她,心想,他这小妻子还真是个容易害羞的人。 随后他微微勾唇,举起酒杯便往嘴边送,锦娘见状也红着一张脸将那酒杯送至唇边,下一刻,火辣辣的感觉直冲喉咙,一口下去她觉得肚子里像火在烧似的。 南苍术收了她的杯子,发现里面竟一滴不剩,不由得笑了,“你不会喝酒,只一口就好,谁让你全都喝了。” 锦娘一听,满脸通红,“我以为……以为要全部喝完。” 她记得她娘在出嫁的前夜说过这事,说喝交杯酒的时候将酒喝完是一种吉利,所以她才…… 南苍术眼中含着笑意,起身给她倒了杯水让她漱口,随即便坐在床边一言不发。 ☆、第48章 洞房,有情人终成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红烛随着时间的流逝愈渐变短,屋内烛光微闪,屋外不知何时竟也静了下来,锦娘揪着手帕不敢作声,想到晚上要做的事便止不住地心跳如雷。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床微微动了动,锦娘一惊,随即便听得耳边响起他的声音,“夜深了。” “!”锦娘心里一紧,几乎不敢抬头,窘迫地点了点头,“是……是啊。” 说完这话,她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剪下来。 这都什么对话啊?娘说新婚夜里身为妻子就应该伺候夫君休息,她……她她她竟然还说是?! 想到这,锦娘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遍,随即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地站起来,转身面对着南苍术,在看到他抬头朝她看过来后急忙撇开了眼,盯着他胸前的纽扣瞧。 “南大……夫……夫君,夜深了,我们……我们早点歇息吧……” 天啊! 锦娘说完这话,觉得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压根没想到自己在这一天面对他的时候竟然比平时还要紧张百倍。 休息?她……她要怎么做? 锦娘不禁回想起秦春华教给她的话,眼看着桌上的红烛越发短小,而眼前的人明明听到了她的话却一直没有动静,锦娘心里一横,索性微微上前迈了一步,离他更近了。 南苍术抬眼看着她,眸里泛着琥珀色的光,随即转瞬即逝,见自家小妻子满面通红不已说出这话,想来定也是知道接下来的夜里要发生什么事。 思及此,南苍术觉得自己胸腔里的那颗东西跳跃得越发厉害,然他却依旧迟迟未动,他想知道他这害羞的小妻子能做到什么程度。 烛光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锦娘的心被这声音扰得七上八下,见他不动,无奈唇一咬,颤抖地伸出藏在袖子底下的手往他胸前的纽扣上伸。 在触碰到他时锦娘手一缩,差点就想放弃,可一想到都是迟早的事,不由得在心底深吸一口气,而后双手碰到了他衣服上的扣子。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她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双手就跟不听使唤似的,怎么都解不开扣子,锦娘又羞还窘,抬眼看向扣子的主人,咬唇,杏眸中透着几分着急。 南苍术被她这可怜模样看得浑身一震,再也忍不得,抬手便一把将那双小手给捏进了手里,轻轻一拽,小人儿便倒在他怀里稳稳地坐在他的腿上。 锦娘下意 识用手抵住他胸膛,随即惊觉后就要收手,不料还未动作,那只手便被男人的大掌给抓住了,她想动都动不了。 “南……南大哥……” 锦娘抬首,紧张地看着他。 南苍术捏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搂在她腰上,垂眸看着她,眼睛被她脸上的羞怯深深吸引,竟是移不开眼。 “你可知,接下来要做什么?” 男人开口,从他小妻子的眼中看到了他自己的影子。 锦娘被他这话问得浑身冒热气,害羞得埋首在他怀里不去回他,而后便听得他那略微低沉而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锦娘心里大窘,抬手捶他胸口,浑然不觉自己的动作看在南苍术眼里便成了撒娇,下一刻,下巴便被人捉住,锦娘抬头就撞进他那双眉目之中,再也无法自拔。 南苍术瞧着她,下意识动了动喉结,而后垂首,嘴唇碰上了她的。 锦娘只觉浑身一震,僵住了身子不敢动弹。 南苍术感受到她的僵直,心下一笑,含住她的唇伸出了舌轻舔,感觉到怀里的人身子绷得更紧后,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锦娘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现在的心情,撇头就要躲,不想就在这个时候南苍术抱着她的身子一转,翻身便人给压在了床上。 “南大哥……” 锦娘瞪大了眼,双手抵在他胸膛,眼中闪过一抹慌乱。 南苍术深知他的小妻子在害羞,却是控制不住摸上她的脸,粗糙的掌砺在她脸上轻抚,锦娘心间狂跳,下一刻便见他垂首,再次吻了上来。 而这次的亲吻不似方才的触碰,唇齿相处,相濡以沫,他渐渐深入,温柔却又带着不容她拒绝的力道,一寸寸吞噬她的理智,下意识地,锦娘缓缓合上眼帘。 南苍术眯眼,怀里人的顺从看得他再也遏制不住本性,唇上的攻势变得霸道猛烈起来,大掌渐渐向上探到她的腰间,摸索着解开了她腰间的带子。 锦娘浑身发烫,几乎颤抖着搂上他的脖子。 冬日漫漫长夜,红烛垂泪天明,红纱帐中,春意正浓满室旖旎…… 痛…… 锦娘只动了动身子,便感觉浑身的骨头像是要散架了似的,睁眼环视屋内,发现屋里只有她一人,她这才猛地想起自己已经成亲了,而旁边的人不知何时起的身,如今早已不见了影子,伸手摸去,那块地方一 片冰凉。 锦娘皱了皱眉,起身坐了起来,被子从肩上滑落,她垂眸,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未着寸缕! 连忙伸手抱住被子,思绪渐渐涌了上来。 昨晚…… 想起昨夜的一切,锦娘的脸跟着火似的,心道,认识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竟不知他还有那样的一面,像是要将她拆了吞入腹中一样。 他的唇……他的手…… “啊!我在想什么!” 锦娘使劲摇了摇头,捧着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去想那些画面。 只听“吱呀”一声,屋子的门被打开,方才还只存在于她记忆中的人已然从外头进来,然后关上门,见她已经醒来,便走到了跟前,弯腰摸上她的脸,“睡好了?饿不饿?” 他还是和之前那样,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冷冰冰的一副生人勿近熟人勿扰的样子,可饶是这样,锦娘还是从他眼中看到了属于他的温柔,想到自己刚才还在想他昨晚对她做的那些事,锦娘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刚准备低头却突然想起今天是她嫁进南家的第一天,依着规矩她应该去给公婆敬茶的,可她竟然睡到现在才醒! 看看外头的天太阳已然高高挂起,锦娘顿时心中一阵懊恼,抬头就道:“南大哥,南叔……爹娘在吗?” 她得赶紧起来去敬茶才行,不然两位老人家还觉得她这新媳妇嫁过来的第一天就偷懒,以后还了得。 想到这,锦娘就要掀开被子起身,竟一时忘记自己现在身上一片遮羞的布都没有,于是,被疼爱过的身子就这么落入了南苍术眼中。 男人眸光瞬间微沉,一把便将要下床的小妻子给抱在了怀里,拉过被子将她裹住,“爹娘知道你昨晚累着了,交代说不用急着去敬茶,晚点吃过饭后我陪你去。” 说完话,锦娘已经被他完完全全裹住了,然而他这话却是让锦娘闹了个大红脸。 什么叫“爹娘知道”,还“累着了”,天,她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人啊…… 经过近段时间的相处和昨晚的接触,南苍术知道他怀里的人在他面前容易害羞得紧,于是哪怕心中再是想亲近也硬生生地忍住了。 毕竟她昨夜初经人事,而他又因为第一次而没控制住,若不是最后她连声音都哭得哑了,他哪里舍得就这样放过她。 想到这,南苍术的脑海中不禁想起怀中人昨夜在他身 下婉转娇啼的样子,心中不由一紧,身体的某处竟又开始叫嚣起来。 ☆、第49章 夫君,你喊我什么? 南苍术暗恼,随即深呼吸一口气压制住体内的躁动,低头在小人儿唇上碰了碰,随即放开她,将整理好的衣物递到她面前,而后很正直地转过身去。 锦娘抱紧被子从他手里拿过衣服,躲进被子里麻利地换上,然后起身下床对着镜子将头发绾成髻,收拾好后便转身看向还坐在床上的人,“南大哥,我好了。” 再不去敬茶,就算两位老人家没什么话说,要是被村里其他人知道了估计又得说三道四。 “你唤我什么?” 南苍术起身来到她面前,垂眸看她。 锦娘经他这一说才猛然想起自己已经嫁给他了,不能像以前那样叫他南大哥了,但…… “夫……夫君……” 这二字未免太过羞人,要成习惯估计还得需要一段时间。 南苍术满意地勾唇,继而牵了她的手往外走去。 因着两人成亲的缘故,南苍术的屋子搬到了大屋后的单独的一间屋子里,除了两人睡觉休息的一间,还有单独做饭和吃饭的地方,而要去之前锦娘去过的大厅便得经过院子。 锦娘吃过东西后到正厅的时候曲柔和南宸二人刚好在,锦娘进去喊了两声,曲柔闻声将手里的东西放下,笑着走到她跟前,一上来便握住了她的手。 “怎么样?睡得还好吗?”曲柔拉着她往屋内的椅子边走,拉着她坐下。 锦娘听她这么问便想起了南苍术在屋内说的话,一时面上微窘,连连点头,“对不住娘,我睡过头了,所以耽误敬茶的时间,您和爹可千万不要怪罪。” 她边说边抿嘴看着曲柔,而后又看了看南宸。 曲柔被她进门来的这两声“娘”叫得心里好生得意,几乎笑得合不拢嘴,拍着锦娘的手背便说:“你这孩子,有什么好对不住的,娘是过来人,这事难道我还不知道原因?你告诉娘,我那儿子昨晚是不是欺负你了?” 曲柔一脸揶揄,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还看向南苍术,锦娘心里本就还想着这件事,经她这一说,顿时面红耳赤,尤其是身为公公的南宸还在。 “娘!”锦娘一急,拉着她的手喊了一声。 南苍术这时放了手里的茶具,扭过头来,“娘,你少拿锦娘寻开心,不是人人都像你这般放得开。” “扑哧——” 一旁的南宸没忍住,喝进嘴的茶水给喷了出来。 曲柔却是一点都不在意,相反,南苍术替锦娘说话让她心里高兴到了极点,二话不说,直接拉着锦娘的手就开始念叨起来:“锦娘你知道吗?这小子啊,以前一整天几乎都不见他说话的,这下好了,有你在,这个闷葫芦总算是开窍了。” 说着,视线在锦娘和南苍术两人之间转来转去。 曲柔的模样颠覆了锦娘心中对母亲这一角色的认知,她从未见过这般能和子女和谐相处似友人的母亲。 以前在施家的时候嬷嬷便时常提醒她,一定要小心碰见主母,如果真的碰见一定要记得跪下行礼,不可言不可语,即便说话,也得小心谨慎。 在她眼里,见了施家主母便以为天底下所有的母亲皆是如此,直到她重活到这如意村来见了她现在的娘和眼前的婆婆后她才知道,原来和母亲说话大可以不必如此累。 心中本还觉着难为情,然一听她说了这话锦娘竟渐渐放松下来,忍住笑起身走到南宸面前,随即搀扶他起身走至上位让两人坐下。 “锦娘知道爹娘通理,但礼不可废,你们养育夫君多年,锦娘不知如何报答,以后请你们放心,我定会好好照顾夫君,万不会让他受了委屈,爹娘在上,请喝茶。” 她边说边给二位斟了茶,在两人的脚边跪下,将两杯茶放置于托盘,举过头顶垂首行礼。 举止大方,言语得体,礼节周到,锦娘不知她的所作所为看在其他三人眼里是多么震惊,他们在这村中多年,却还不曾这么知书达理的姑娘,而姚家不过普通农家,是如何教得出这样的姑娘? 南家夫妇面面相觑,然片刻后曲柔却是红了眼,一手接过锦娘敬的茶,一手将人给拉起来,“你这孩子,你看你说的这话,是成心让我难受不是?” 儿子是她的,除了自家夫君外还从未有谁说过这样的话,这么些年,因为特殊原因儿子自能说话开始便被人说有病,如今一过二十多年,她这个当娘的看在眼里听在心里,虽然他本人并不将这些放在眼里,可毕竟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除了她还有谁心痛他,如今,终于有这么一个知心的人在他身边,叫她如何不感动。 锦娘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只当她听了这话单纯地感动,笑了笑,忙从怀里拿出手帕给她擦眼泪,“娘,您放心,我定是说话算数,不会辜负您和爹的期望。” 下意识往身边的南苍术一眼,见他正看着她,心下一羞,忙收回了视线。 南家夫妇 俩见状心里满意得不行,曲柔喝完茶后更是拉着锦娘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南宸喝了茶从怀中掏出一个红包递到锦娘手中,开口说道:“孩子,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南家人了,我这儿子性子怪,不怎么会说话,日后你若从他那里受了委屈就给我说,我替你教训他。” “就是就是,”曲柔擦着眼,也从腰间拿出一个红包交到锦娘手里,带着鼻音说道:“你放心,以后啊,娘一定是站你这边的。” 如孩子气一般的话听得锦娘忍不住发笑,然心中却是万分动容。 上天怜悯让她获得重生,让她遇上这家人。 正想着,肩上一重,扭头一看,他不知何时将手放在了她肩上,从来紧抿的唇带着浅浅的弧度。 “对了,锦娘”心中正是感慨便听得曲柔说道,“我和你爹呢要回我娘家一段时间,东西都收拾好了,一会儿就走,家里就麻烦你们看家了。” “回娘家?”锦娘疑惑。 “对,”曲柔点了点头,叹气说道:“三天前娘家那边的人就来说了,我娘,也就是你们外祖母近来身体很是不好,现在大事办了我心里也安心了,所以就想回去看看她老人家,也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说完,又是一声叹气。 锦娘听得格外不是滋味,忙说道:“娘您放心,家里有我和夫君在,您和爹回去看看也好,顺便替我向老人家问好,改日孙媳再去看望她老人家。” “噗——咳咳!咳咳咳!” 锦娘的话才说完,南宸那边便被茶水呛住一个劲地咳,锦娘不禁担心,就要过去给人顺气。 “别管他,”曲柔一把抓住儿媳妇,斜眼瞥了一眼自家夫君,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就是要累到你了,我们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娘您放心,这是我和夫君应该做的。” 说着,看了一眼身边的南苍术。 男人接收到自家小妻子的视线后转而看了他娘亲一眼,在见到他的那位娘亲眼里那一闪而过的算计后嘴角抽了抽,收回目光见小妻子正看着他,心下无奈,点了点头。 曲柔见状忍不住笑,连忙清了清嗓子,起身后瞪了那个还在擦嘴的人一眼,扭头笑着对锦娘说道:“行,那我和你爹就先走了,你们在家好好的啊。” ☆、第50章 玩笑,逗弄小妻子 说完,拍了拍锦娘的手转身进屋拎了包袱,南宸见状忙起身从她手里拿了包袱过来,交代了几句便带着妻子出了门,锦娘忙拉了南苍术出门去送,然后眼见着两人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 “夫君,话说外祖母她老人家在什么地方啊?” 应该不是很远吧,不然走路怎么行。 南苍术垂眸,见小人儿一脸询问,太阳穴不禁突突地跳,“不远,半天就到了。” 鬼知道他外祖母家在什么地方,他家小妻子不知道就算了,他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他的那个娘从小父母双亡,中途被他爹看上,现在从哪找来个外祖母去。 “哦……”锦娘垂眸,转身往屋里走。 回了屋,锦娘本想收了刚才的茶具,然后收拾一下昨天闹了一天后的院子有些没收捡的小东西,然而她才进屋胳膊便被人给拉住了,“你身子不利索,放着我来。” 锦娘微鄂,随即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双颊微红,扯过自己的胳膊,弯腰去拿茶几上的杯子,“我哪有你说得那么娇弱,你不是说还要去翻地么?这都快到中午了,还不去?” 什么叫她身子不利索,那种事,哪有人白天说的。 “我不放心你。” 南苍术抢过了她手里的东西,垂首在她耳边说道:“昨晚那么长时间,难道是我不够卖力?” 轰—— 锦娘只觉一阵热气蹭蹭往脑门儿上冒,转身对着他的胸口就是一拳,“你不正经!” 南苍术一把握住她的小手,眨了眨眼,心中欢喜,忍不住逗弄,“如何不正经了?莫非我说对了?” “你!”锦娘羞红了脸,索性一转身不去理他。 南苍术好心情地放下东西往那椅子上一坐,而后一把将人抱进怀里,一只手放在她腰间,埋首在她耳边,边在她腰间轻揉边道:“我喜欢看你脸红的样子,好看。”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耳边,锦娘只觉一阵酥痒,缩了缩脖子,连着耳根都红了,“大白天的,万一有人来……” 她挣了挣想下来,然南苍术却禁锢她的身体,微微勾了勾唇,“不会,我家通常不会有人来。” 村里的人避他如蛇蝎,也就只有这小东西在见到他的时候不会躲开。 “可是……可……”锦娘面子薄,前世今生也就和他这一个男子接触过,即便两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 ,可她还是羞于亲近。 南苍术本只想逗逗她的,只是没想到她会在他身上这般挣扎,磨蹭间碰到了他的那处,一时控制不及竟有了感觉。 “别动,”他开口,声音中带着更沉的沙哑和隐忍,眼中开始泛着琥珀色淡光。 锦娘僵住身子当真不敢再动,她以为他生气了便扭头看去,不想正好看到他那眼中微闪的光,一时震惊,伸手往他眼角摸去,“好像……” 难怪……难怪她会觉得那白虎的眼睛让她熟悉,原来便是像了这人,而她竟然现在才发现。 “好像?”南苍术皱眉,压住心里的躁动看着她。 说起这事锦娘一时便忘记了要从他怀里下来的事,扭了扭身子正面看着他,说道:“嗯,我先前在山上遇上过一只白虎,就是我之前让你去镇上找人之前见到的那只,你知道吗?它真的不吃人诶,而且它的眼睛和你的很好,很好看。” 想起那次自己还因为这事和他不愉快过,现在想想当时还真是没必要。 南苍术听她说白虎的眼睛好看,心下不由得有了计较,但转念一想还不都是他? 于是勾唇,看着她问道:“真的好看?” “嗯,”锦娘没做多想点头,然而话才说完眼前的男人便勾起嘴角笑得格外好看,锦娘有些傻眼了,呆呆地看着他。 南苍术心中甚是满足,凑近了她说:“既是好看,那为何你和我说话时还总是不看我,莫不是怕我像那白虎,一口吞了你?” 闻言,锦娘这才恍然大悟,她本是说的白虎,谁知竟不知不觉将这人给带进去了,刚刚散去的热气顿时又给冒了上来。 “谁……谁怕你了!”锦娘瘪嘴,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慌乱,“放开我,我要回屋。” 这人真是,还没成亲之前总是板着一张脸,和她说话就不曾笑过,现在成亲了就只知道逗弄她。 “好,回屋。”话落,拦腰便将人抱起让他们屋子去。 锦娘又羞又恼,却又拿他没辙,气哼哼地瞪了他好一会儿索性头一埋,随了他去。 将她抱进屋子后男人便交代了几句去地里翻地了,锦娘身子确实不怎么舒服,在床上浑浑噩噩了会儿便睡过去了,醒来后已经快到午时了,想着还没做饭她连忙起来去了厨房准备午饭。 现在她也算是知道了,南家虽不似施家那般住着豪宅府邸,可家底殷实,南家人平时 为人低调,乍一看和村里的好些房屋外表看着都差不多,可进了屋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就连厨房的东西都是些好的,刀具、碗具等看着都是新的,就连灶台都未见被烧黑过的痕迹,想来应该是长期在打扫整理,而昨日办酒席也是专门从镇上请的厨子。 因着昨天还剩了好些东西没动过,所以锦娘决定将剩下的未曾动过筷的东西先解决了,等下顿的时候再做新的,于是午饭也就简单了许多,等到她将米饭蒸好,菜差不多也热好时连半个时辰都没用上。 出门看去,路上还不见那人的身影,想想锦娘便回厨房将火给弄小了些,谁知她才刚准备将菜放进蒸锅里热着,外头却在这个时候响起了铃铛的声音。 “姐——不得了!快出来啊——” 小丫头喊的声音急切,锦娘一听便知事发生什么事了,于是赶紧着熄了火往外走去,铃铛正站在院子门外朝屋里大喊。 为了安全起见她一个人在家便关了院门,如今这一见锦娘赶紧去开门。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不……不好了,”铃铛喘着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大姐不见了!她……她离家出走了!” “什么?!”锦娘皱眉,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已经闹得那么厉害了,难道她还想闹出什么幺蛾子? 还是说,昨天的事对她的打击太大,一时想不开怕继续待在村里会被人说闲话,所以才一走了之? “昨天……昨天晚上就不见了!”铃铛拽着锦娘胳膊说,“昨晚我们回去后就找不到人了,爹跟娘几乎找了一整晚都没找见,他们说你才成亲不好让你知道,可现在实在是没办法了,你说……你说她一个大姑娘家到处跑,万一遇上坏人了可怎么办啊!” 小丫头眉头皱得紧紧的,急得眼睛都红了,锦娘本身倒是对姚灵芝的死活并没多大感觉,但想到姚家二老却还是不禁担心起来,于是想了想便说道:“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锁门跟你回去看看。” “好!”铃铛点头,就像找到了救兵似的。 锦娘进屋换了件衣裳,然后拿了钥匙,顺便还留了纸条,而后锁上门出了院子准备跟铃铛回去,不想才刚出门,便见那高大的身影越来越近。 南苍术远远的就见他的小妻子跟铃铛那小丫头出来,心道小丫头怎么来了,还不等他细琢磨,锦娘也恰好看见了他,然后提着裙 子就跑了过来,一双秀眉皱成了疙瘩。 ☆、第51章 生气,夫君不高兴了 “南……夫君,铃铛说大姐离家出走了,爹娘在家担心得紧,我想回去看看,饭菜已经弄好了,你回去先吃吧,不用等我。” 说完,扭头牵着铃铛就要走。 “我也去。”南苍术连锄头都没放,转身跟在了两人身后。 锦娘觉得他太累,停了步子说道:“没关系,我先回去看看,你回去休息一下。” “我不放心你,”南苍术只看了她一眼便大步向前走到了两人前头,余光时不时地看着自家小妻子。 锦娘被他这一句话暖了心,也没再说别的,拉了铃铛便小跑着往姚家走。 还未进屋就听到她娘浓浓的哭声。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怎么就……怎么就生下这么一个不省心的来,你说说,她会去哪儿啊?” “娘。” 锦娘进屋喊了一声,见姚承富此刻坐在厨房门口的小凳子上,本不抽烟的他竟然点起了旱烟,一阵阵烟从他面上飘过,熏着他一夜未睡而变得通红的眼。 秦春华肿着眼睛,见锦娘来了,待她走到身边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异常难过地说道:“锦娘啊,你大姐走了,她走了!” 说罢,垂首哭了起来,锦娘正要安慰,眼睛一抬便见桌上放着一张纸,她只看了一眼,南苍术便过去将那张纸给拿了过来。 “我走了,不要找。” 六个字,歪歪扭扭的,看上去就像那刚学识字的人写的一般。 锦娘看着上面的字沉思了片刻,随即抬眼看了看南苍术,捏紧了秦春华的手,轻声道:“娘您先别哭,我现在和夫君先出去找找看,实在不行我们便到镇上去找人看看,我相信一定可以把大姐找到的。” 秦春华便抬头看了看她,而后重重地叹了口气,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虽说她的确是因为灵芝做的那些事心里生气,可毕竟是当娘的,真出了事哪能说不管就不管的。 锦娘见状给铃铛使了个眼色,然后让小丫头暂时陪着秦春华和姚承富,自己则先回了先前和姚灵芝三人一起睡觉的屋子,而后在衣柜里和床上都看了看,发现姚灵芝带走了两套衣服和她先前无意中看到她藏的一些铜钱,之后又在厨房发现削青笋的小刀不见了,想来那人还有些意识。 在屋里看了一圈后锦娘便安抚了一阵姚家夫妇,之后就和南苍术出了门准备在村里到处找找,整整半个时辰,两人几 乎将村里的每个地方都找遍了,就是没找到人,于是锦娘决定上山上去看看,虽说她知道很大可能找不到,可为了姚家夫妻俩还是决定去看看。 南苍术看她额头上渗出一层薄汗,挽着的头发也有一缕垂了下来,不禁微微心疼起来,想着他其实可以很简单就将人找见,但他着实不想吓到她,于是想了想便将人拉住,垂眸说道:“你先回去等着吧,我一个人上去就行了。” 锦娘抬头看他,知道他是关心她,可同样的,她也不想让他累着,分明在地里翻了一上午的地就已经够辛苦了,她哪里舍得让他一个人找。 “我没事,两个人找总比一人要快得多,而且我想,她很有可能不在山上。” “不在山上?”南苍术挑了挑眉,看着自家小妻子如此镇定的模样心里不禁有了丝兴味。 “嗯,”锦娘点头,往身后的路上看了看,“她带了衣裳,银子和防身的刀具,想必应该不只是使性这么简单,就是不知道她走的哪个方向。” 出村的路一共有两条,一条就是翻过这座山到南边的镇上,另一条则是经过先前她走的那条路到村口通往北边的镇上,因为要翻过这座山太过麻烦,所以平时村里的人经常爱去的还是北边的辛集镇。 面前的小人儿垂眸沉思,表情镇静,条理清楚,南苍术心中不禁疑惑,而这种疑惑打从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开始了,只现在似乎更加明确了。 “既是这样,那就不必上去了,”南苍术开口,将人拉到跟前给她擦了擦汗,“岳父岳母那边暂时安抚着,明日我便去镇上看看,你觉得如何?” 锦娘被他拉到怀里,近距离接触下不免红了脸,却还是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她本想上山去看看姚灵芝是否去过那条路,如果真的是去南边的镇上应该会留下痕迹,只现在看来,就算真的知道了她去的哪边一时半会儿也追不上人了。 于是,两人转身回了姚家,姚家夫妻俩也知道可能找不见人,所以见两人回来也没有多失望,只不过一夜,两人看起来似乎苍老了很多,锦娘看着心里很是不忍,留下来陪了二位整整一下午,后来还是秦春华说这样不合礼数催着人回去,锦娘才回了她现在的家。 到家已快戌时,外面天已经黑下来了,因着家里还有其他事没有做,所以南苍术先回来的,锦娘一到院门口他便迎了上来,身上还带着一点点油烟的味道,锦娘这才惊觉自己竟然一整天都没吃 东西,现在想起来才感觉到腹中好像已经饿得不行了。 “咕……” 腹中抢在她开口前传来者一声应景的声音,锦娘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往屋里走,“对不住,我应该回来给你做饭的,光顾着娘家那边了。” 人家都是三朝回门,她这还不到一朝就回了,如果真要怪起来她还真没法辩解。 南苍术见她小脸微红,却是毫不在意这些虚礼,继而一言不发进了厨房去盛饭端菜。 锦娘瞟了他一眼,看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垂眸抿了抿嘴,上前帮着端菜,而后两人便在自己这边的饭桌上面对面坐下来开始吃饭。 葱香鱼片,西红柿鸡蛋汤,笋炒肉丝,三个菜都是新做的,锦娘看了看,抬眼问道:“昨天不是还有很多动都没动的菜吗?怎么不吃那些?” “倒了。”南苍术眼都未抬,便只说了这两个字。 锦娘语塞,心道,这多浪费啊,以前她在施家的时候总是没饭吃,一个堂堂施家小姐经常连下人的饭菜都吃不上,这人也真是心大,难道他还不清楚那些菜来得有多不容易吗? 想着,锦娘叹了口气,说道:“以后这种还能吃的东西别老倒,虽说剩菜剩饭吃多了身体不好,但偶尔吃一吃也是没什么关系的,你说是不是?” 她拿着筷子趴在桌边看着对面的人。 男人今天的头发依旧像先前那样仅用一根布条帮着,额角两边发丝微垂,如此一看额头更加饱满,他埋首端着碗,骨节分明的手看上去一点都不似做过苦活的人,要不是她感受过他掌心的粗糙定会觉得这双手更像是富家小哥的手。 南苍术感受到来自小妻子的目光,眼帘动了动,却是只抬头看了她一眼便再次埋首,没做回答。 锦娘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像在碰壁,但转念一想他之前明明没有这样过,只生气的时候才会不理她,难道现在莫非是在和她置气?觉得她刚嫁过来第一天就在娘家待了大半天,甚至还让他一个大男人做晚饭。 想想,锦娘心里顿时镇定不了了,毕竟按照规矩她本就不应该这样,而且虽说他对她好,可这才第一天就放着他不管,若是传了出去,村里的人定会说他管不住妻子,如此一来岂不丢脸? ☆、第52章 冰释,你不听话 难怪,从她进来这人就没说过几句话,甚至连她说话都不回答,原来真是在怄气。 思及此,锦娘便觉得有些食之无味了,拿着筷子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嘴里送着米饭,心里琢磨着该怎么说话才能把这件事给带过去,却不知道自己想得太过出神,连对面的人什么时候抬头看了她好一会儿都不知道。 南苍术见她这般,不由得摇了摇头,端了碗坐到她边上,在她浑然不觉之下往她碗里夹了肉,“吃饭别走神,我没生气。” “啊?!” 锦娘一惊,扭头就见人已经坐到了跟前,心里不由得惊讶:瞪大了眼看着他:“你……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难道她表现得这么明显? 南苍术见她一双杏眸水汪汪的,心头微动,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唇,“你是我的人,我怎会不知?” 他才不会说是因为两人结合的关系导致他能很清楚的探得她的心声。 “又不正经!”锦娘瞋他一眼,红着脸埋首吃饭,嘴里碎碎念,“谁叫你都不和人家说话,我说话你也不理。” 不是生气是什么? 南苍术被她的小动作给逗得心情极好,低头往嘴里送了一口饭,斜眼瞥了她一眼,说道:“你总是不听我话,我说了,又有何用?” 他担心她的身子吃不消,几次三番让她注意着点,可她却像是没听见一般,总说自己没事,如此一来,他还能说些什么? 锦娘一听这话心中一紧,抬头看他,“我什么时候不听你的话了?” 他说,说话的时候不准不看他,不准和李成见面,不准到处跑,不准骗他,除了最后一点外,她怎么就没听话了? “今天,”男人丝毫不给面子,眼都不曾转。 啊? 锦娘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努力回想了好一会儿就是没想起自己今天什么时候没听他话了。 南苍术也不说话,只斜眼道:“吃饭。” 锦娘欲开口的话立马憋回了肚子里,但一想到今天自己着实理亏,咬咬唇便不作多问,果真埋首吃起饭来,南苍术见她这般听话,又听闻她的心声,不禁觉得好笑。 饭后,南苍术在门口编了一会儿竹篓,锦娘在厨房收拾了碗筷,出来的时候不见人,估摸着已经把东西给弄好了,于是便道屋里去寻人,但因为刚来这边对屋子不熟的缘故所以没注意脚 下,转弯去寝屋的时候不小心被台阶给绊了,眼看就要摔,一道黑影闪过眼前,下一刻她便被人收进了怀里。 锦娘抬眼,烛光照在男人的脸上有些朦胧,“你在这做什么吗?” 脚边一道黑影闪过,锦娘微微一惊,低头看原来是一只野猫。 南苍术的视线随那只猫闪了闪,而后揽着人的肩往屋里走,进屋后,锦娘将手里油灯吹灭,转身看向身后的男人,垂眸,“对不起。” 南苍术眯眼,看着身前小人儿的头顶,“为什么道歉?” 屋内异常安静,只听得烛火燃烧噼里啪啦轻响,锦娘揪了揪耳边垂下来的发丝,没什么底气地说道:“今天才第一天我就在娘家待了,还让你做了晚饭,对不住。” 说罢,头低得更低了。 南苍术拢了拢眉头,眸子里闪过淡淡的光,而后心中一笑,捏住了小人儿的下巴,“那,你是不是该拿出点诚意来?” 烛光下,小妻子的睫毛微颤,满脸疑惑,杏眸一瞬不瞬地瞧着他,南苍术禁不住心头一动。 “诚意……”锦娘菱唇微启,面对眼前这看不出什么表情的脸着实想不明白该拿出什么样的诚意才能让他相信她知道自己错了。 南苍术的视线被那娇嫩的唇引了过去,捏着她下巴的手不由得加大的力道,下一刻,他在桌边的凳子上坐下,将人拉进怀里,沉声道:“知道我方才为何说你不听话吗?” 锦娘闻言摇摇头,而后就见男人的眉头蹙了蹙,凑近了她脸颊,然后靠近了耳边低声耳语。 锦娘整个身子顿然僵住,瞪大了眼,双颊红得能滴出血来。 他……他他他! “担心是身子吃不消,所以才不想你那般的累到自己,我说了几次,你却是一点都不曾听到心上,你说,是不是不听话?”他边说,边凑近了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洒在后颈上,锦娘一动都不敢动。 南苍术却像是没瞧见她的紧张一般,一把将人抱进怀里坐在他腿上,埋首在她耳边嗅了嗅,声音微哑,“我看你精神实在好,可是觉得身子利索了?” 还真是奇了怪了,先前这么些年,虽说每年春季一到他也会感到烦躁,但只要不去想便不会觉得困扰,可如今竟是怎么都控制不住,昨夜若不是收得及时,怕是连原身都差点显现出来,如今只闻见她的味道便想将人拆入腹中。 “你……我我” 锦娘就差没咬到舌头,脑子混沌一片,紧张得连手心都在冒汗。 南苍术察觉到她浑身的颤栗,分明舍不得,心里却总有一种想将人狠狠吞入的想法,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被迫与他对视,黑影罩来,锦娘来不及说任何话便被吻住了双唇,属于他温柔又霸道的吻尽数落下,她羞红了脸,经过昨晚后知道他接下来想做什么。 良久后,男人松开了快要窒息的人,眸中的光越发得亮起来,强壮的手臂随手一抬便将怀里的人拦腰抱起直接往床榻而去。 锦娘搂紧他的脖颈,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而后便被平放在了床上,男人异常高大的身躯紧跟着覆上来,他看着她,双眸微眨,而后就见他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离她更近了。 “以后,还听我话吗?” 心间像是被什么撩动,他的话让锦娘莫名感受到一种不容拒绝的危险,这种感觉是从前从未有过的,像是只要她敢说一个不字,他便要将她拆骨一般。 可不知为何,她明明察觉到这是一种危险,心里竟半点恐惧都没有,只越发得紧张,几乎下意识就点了头,“听,我……听你的就是了。” 锦娘觉得自己一定会成为第一个因为太过紧张而死掉的人,每每看到他心跳总是忍不住加快,连呼吸都觉得急促不少。 “很好。” 男人满意地勾唇,在锦娘垂眸前低头再次封住她的唇,粗糙的掌砺渐渐往腰间探去。 锦娘压根不敢睁眼,害怕看到那漂亮的眸子,被他到过的每一寸都似一团火在燃烧。 南苍术看着满脸通红的小妻子,喉咙一紧,继而压下身子将眼前的美味吞入腹中,锦娘秀眉紧蹙,咬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新婚第二夜,屋中红烛未去,旖旎依旧。 ……… “我说小柔,咱们得去看我岳母看多长时间啊?” 山间,一洞中亮着光,赫然一只花斑虎正卧在火堆边,庞大的身躯几乎能将火堆盘起来,粗大的虎尾有一下没一下地在身后晃动,与地面摩擦发出“嗉嗉”的声音。 “嗯……就看个十天半个月吧。” 窝在虎颈处的曲柔悠哉悠哉地捏着那半圆的虎耳把玩,丝毫没意识到某人语气里的幽怨。 ☆、第53章 上街,找寻姚灵芝 “十天半月?”花斑虎斜眼看着身上的人,眼睛上方的黑色眉须都快紧在一起了,“你的意思是我们这段时间都得在外头晃?” “什么晃不晃的,”曲柔拍了拍花斑虎的脑袋,一点自觉都没有,转身一把抱住虎头,指着他的鼻尖说:“记住了,我们现在是去看我娘,不是来外面玩的。” 对,就是这样。 花斑虎,即南宸,无语地叹了口气,虎尾一卷将人圈在怀里,“我知道你是想让苍术和锦娘培养感情,可这外头,风餐露宿的,我担心你身体吃不消。” 依他的意思就是去镇上住客栈比在这山里吹冷风不知好得到哪里去,可这人宁可住山洞也不去客栈,真不知她怎么想的。 “我可没那么娇弱,”曲柔往他怀里钻了钻,“咱们不也很久没像现在这样住山洞了吗?偶尔体验体验不是很好?” 再说了,某些人都多少年没到山里来化身了,她偶尔也想和这样的他待一待的。 南宸无奈叹气,爪子一抬,将人搂得更紧了。 罢了,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 第二天,锦娘还未起床便听得有人在叫她,睁眼一看,那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身,本以为已经很晚了,往外一看,天还未大亮,锦娘揉了揉眼,唤了声“夫君”。 南苍术捏了捏她放在被子里的手,说道:“你再睡会儿,我这就去镇上瞧瞧,早饭和午饭你自己做了吃,晚饭之前我就回来。” 说完,抽了手站了起来。 锦娘忙坐起来,“那你出门当心点,我等你回来。” 闻言南苍术回头看了看她,“嗯”了一声便出了门。 锦娘看着他的影子转弯消失,睡意也跟着没了,见时间还早索性也穿衣起来,随便弄了点饭后就锁门去了姚家,姚灵芝离家出走她不担心,她不放心的是姚家二老。 果然如她所料,她娘的眼睛更肿了,她爹今天也不像往日那样早早地就下地了,两人现在根本就没心思做任何事,就连现在大半早上过去了家里还是冷锅冷灶,一看就是连早饭都没吃,铃铛那小丫头也是一双红眼睛坐在门槛上,一看她去了就冲上来。 “姐……” 小丫头浓浓的哭腔让锦娘心里也不好受,进屋劝了会儿人便进厨房做了早饭,可饭桌上谁都没有动筷子,她知道,姚灵芝一日没有下落这个家就不会再像从前那 样。 想了想,锦娘便将自家夫君去镇上的事告诉了三人,在看到他们神情一亮后继续说道:“放心吧,大姐也不是小孩子里,自己的安全应该知道顾着,现在人还没有找着就已经这样了,拖垮了身体以后找人的事谁去做?” 她相信,就算那姚灵芝再怎么不懂事也不会让自己怎么样的。 姚家人听她这番话一说,脸上总算是有了变化,姚承富重重地叹了口气,将一个馒头拿到秦春华碗里,“锦娘说得是,人还没找到我们自己不能先垮了,还是得顾好身体也好找人。” 秦春华在家里想了好些事,不过两天,眼睛是凹陷下去,如今听了这话无神的眼珠转了转,扭头看向锦娘拉着人又哭了起来。 锦娘只能安抚,她本来是不想早早的就把自家夫君去镇上的事告诉他们,毕竟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可看到这样的他们后怎么都不忍心,如今只能祈祷她夫君真能在镇上打听到什么消息吧。 …… “大人,麻雀来消息说那个女人好像住在一家叫来福的客栈,不过早上退房了,听说在找活儿干,我让麻雀继续盯着,一有消息就会来报。” 大路上,满头白发的高大男子背着竹篓往那已经不远处的辛集镇走,脚边一只灰色条纹的野猫跟着,乍一看只听那野猫喵喵地叫。 南苍术不曾垂眸,双眼冷冽地看着前方,心里想的却是姚灵芝给他家小妻子下药还意图替嫁的事。 野猫见身边的人不说话,浑身散发着一股强烈的危险气息,顿时不敢言语,这方圆百里,谁都知道惹怒这人的下场,野猫不禁猜想,眼前这位大人之所以如此生气,难不成是为了那个新娶的小娘子? 随着时间流逝,一人一猫很快看到镇口的牌坊,南苍术双眼一眯,隐去浑身戾气大步进了镇子,野猫口中的麻雀并未出现,南苍术也不急,他先是找了家茶摊向店家要了盏茶,而后抬眼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 “你们听说了吗?周府的儿子前些天死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儿?这可是大事啊,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那当然了,那周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们还不清楚?谁知道怎么死的?估计啊,说不得。” “不对啊,周府这几天还在招丫鬟,看上不去不像是死人了啊?” “是啊,我大姨家的女儿今天还去周府了呢,这个时间,应该已经进去了吧 。” “是吗?那这消息哪儿来的?” “……” 左耳微动,对面人说的话一字不差地落入耳中,南苍术垂眸片刻,随即起身扔了几个铜钱在桌上转身就走。 “大人!您去哪啊?等等我!” 灰猫竖着尾巴对着前面那人喵喵叫,四只小腿迈得飞快。 “站好站好都站好,一个个的怎么都跟没吃饭似的,你们就这样还想到我周府来做事啊?麻利着点儿!” 周府门口,长相瘦高一脸小人的家仆手拿一根藤条,不耐烦地冲来周府找活儿干的一堆姑娘嚷嚷。 来周府找事的姑娘一个个见他这样都面露惧色不敢多话,生怕一个不对便失去这次机会,毕竟在周府当丫鬟一个月月银就是二两,都够他们家一个月的伙食费了,谁敢去得罪周府的人。 可偏偏就有这么没眼力见儿的人受不得气。 “不就是一个下人么,犯得着这么得意。”安静的人群中,哪怕是一点点声音都能被人听得一清二楚。 那男子的脸色瞬间一变,举起藤条指着面前的一群人,“刚才谁说话了?给我站出来?” 没人应声,姑娘们面面相觑都不敢开口。 “谁!”男子一声吼,额头的青筋都暴了出来,脸上的表情似是要吃人一般,姑娘们都不禁缩了缩脖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在男子又要吼第二声的时候,一姑娘往边上退了退,紧接着另一个姑娘也往边上退,一来二去,退得中间只剩下一个人了。 南苍术一到周府,刚转弯看到的就是姚灵芝站在一群人的中间,脸上神色不安,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呵,原来是你。”男子轻笑一声,藤条往肩上一搭缓缓朝成为众人焦点的姚灵芝走去。 “不是……那个……我……”姚灵芝这下慌了,她本来就只是想小声地抱怨两句,而且她想既然大家都是来找事做的,肯定也是因为家里不好过才来的,对周府里的这种人肯定也和她差不多,谁知她们竟…… “你?你什么?”男人走到姚灵芝面前,用藤条挑起她的下巴,脸上带着明显的蔑视,“我看你说话声儿不小啊,怎么,你不会以为到了这儿还是家里的大小姐吧?啊不对,大小姐怎么可能来这儿当丫鬟呢,你们说是吧?” 他扭头,看向其他两个小厮,说完这话三人哈哈笑了起来。 姚灵芝恼得满脸通红,却又不敢再说话,任由那人挑着她的下巴。 ☆、第54章 在乎,送给你簪花 “就你了,”男人嗤笑一声放下藤条,然而说出的话却让在场的人都不禁瞪大了眼睛。 姚灵芝更是就差眼珠子没从眼眶里掉下来,她指着自己的鼻尖,很不确定地看了看在场的人,然后视线定格在那个为首的男人身上,“我?我……我我,你……你说的是真的吗?我真的……真的被选上了?” 男人听到她的声音回头看了她一眼,而后随手指了指站在最前头的两个姑娘,轻蔑一笑,“对,就是你,你们三个都跟我进来吧。” 说完,扭头手背到身后转身就上了台阶。 姚灵芝激动得差点跳起来,本来她只是想来碰碰运气,毕竟自己只是一个从村里来的,比不得原本就在镇上生活的一些姑娘,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老天真是太眷顾她了,她还以为她死定了呢! 想到这,姚灵芝的嘴角止不住地向上,和另外的两个姑娘一起忙紧跟着那男人进了周府大门。 “大人,她不就是您要找的人?” 灰猫晃着自己的尾巴抬头仰视着边上站着没动的人,喵喵地开口。 南苍术闻声垂眸瞥了它一眼没做回答,眸中闪过点点寒光,转瞬即逝,随即他转身,大步流星离开了周府大门。 “大人!” 灰猫在后面紧跟,看得街上的人一阵傻眼。 从周府门口走后南苍术脚下不停往如意村方向走,想快点将消息给他的小妻子带回去,然路过一首饰摊,被上面的珠钗吸引了目光。 “这位客官快来看看,我这啊新到了好些新玩意儿,您看看有没有看上的,送心上人讨她欢心最好不过了。” 小厮满脸带笑推销自己的东西,摊上的饰品在太阳的照射下亮晶晶的,南苍术眨了眨眼,拿起一支镶着桃花形状的簪子端详。 “客官好眼光啊,”小厮忙不迭地说道,“这桃花簪可是京都来的东西,货真价实,都是京都有名的师傅雕刻的,您看上面的玉,绝对真!” 小厮竖起大拇指,南苍术抬眼瞄了他一眼,“怎么卖?” 是不是京都来的他没兴趣,关键是他的锦娘喜不喜欢。 小厮见他如此爽快,自是打从心底乐,伸手比了个一,南苍术皱了皱眉,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在桌上将那桃花簪往怀里一揣,转身就走。 “哈?!”小厮低头看着那锭银子,眼珠子都快掉下 来了。 这位客官未免也太过大方了吧,他想说一两银子啊…… …… “姐!姐!姐夫回来了!” 被叫去在路边等着的铃铛气喘吁吁地回来,锦娘一听忙起身迎了出去。 “夫君,”男人从不远处进院子,锦娘走到他跟前喊了一声。 她原本是想回去等人的,但姚家夫妇却因为一直心里惦念所以怎么着都想让人回来了直接来这边告诉他们消息,也省得他们再跑,锦娘推脱不了,只好让铃铛去路边等着,如今看到人回来,她心里也跟着紧张了起来,有消息就好,如果没有消息,恐怕又免不了两位一阵伤心。 南苍术听到她的心声,伸手捏住了她的,两人一起往屋里走,刚进门,秦春华和姚承富就到了跟前,眼巴巴地望着他,“苍术,怎么样了?有……有灵芝的消息吗?” 秦春华连问出这话都是结巴的,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有,”南苍术的话就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不仅姚家夫妻和铃铛连着锦娘都松了一口气。 “在哪里在哪里?灵芝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秦春华揪住南苍术的衣袖,连声问道。 南苍术瞥了一眼被她揪住的袖子,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随即不着痕迹地避开,“岳父岳母放心,大姐她现在很好,不仅有了住处还到了活儿干,在一户人家给人当丫鬟。” “丫鬟?”姚家夫妻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吗?灵芝她……她真的很好,还找到了活儿?” “嗯,”南苍术不厌其烦点点头,“我想二老可以不用担心了,她现在也不想回来,既然如此暂时就先由着她吧。” 一番话下来,夫妻俩的神情赫然变得明朗起来,秦春华更是激动地握住了姚承富的手,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找到了……找到了……她没事,她没事……” 说着说着,竟喜极而泣。 锦娘往自家夫君的脸上看了一眼,转而扶着秦春华的胳膊,看着两人,“爹娘,这下你们放心了吧,大姐现在不但没事,还找到了活儿,这么一来可比在村里好多了,就算别人知道也不怕被笑话了。” “是啊是啊,”姚承富连连点头,眼里说不出的激动,竟也跟着泛起了泪花。 锦娘跟着点头笑,在接触到南苍术投来的视线后嘴角的笑僵了僵。 安慰好夫妻俩后锦娘嘱咐了铃铛好好陪着秦春华,而后便和南苍术一起回了家。 回到家后锦娘先是做了晚饭,等吃得差不多了放下手里的筷子,这才开口说道:“夫君,你告诉我实话,灵芝现在究竟怎么样?” 或许是她想多了吧,她从他的脸上看出事情好像并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让姚家夫妇俩放心或许只是一时的托词。 南苍术早就料到她会追问此事,也不着急回答,放了碗筷擦了擦,说道:“她进了周府做丫鬟,仅此而已。” “周府?”锦娘皱眉,想起那个据说死于野兽口中的周少爷,会是那个周府吗? “嗯,”南苍术应了一声没做过多的回答,只道:“做什么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无人能管。” 他从那周府门前闻到了不寻常的味道,那个女人还以为进去当丫鬟是件多值得高兴的事,他看,未必。 “也是,”锦娘不疑有他,心里的一块石头也算是落地了,成亲短短两天就发生了这等事,她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南苍术不想她再记挂着这事,想起白日在镇上买来的东西便冲人招了招手,“过来。” 锦娘闻声抬眼看去,见他好像有事要说,便没多想起身走了过去,不料刚一过去就被人拉着坐进他怀里。 “你看,喜欢吗?” 男人从怀里掏出白日里从镇上买来的桃花簪递到锦娘面前,脸上没有过多神情,只看着她,垂眸问道。 小小的桃花在烛光的光照下泛着点点光泽,玲珑小巧,锦娘不禁喜出望外,睁大了眼,从他手里拿了过来:“好漂亮,你买的?” “嗯,”南苍术见她喜欢,轻笑了一下,“看到就买了,觉得适合你。” 说着,已经伸手过去将簪子拿过来,抬眼将那小巧的玩意儿插入锦娘的发间,玲珑的坠子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摆动。 “好看。”南苍术瞧了会儿,觉得自己今天跑这一趟还是值得的。 锦娘经他一说有些难为情,低头慢慢地靠近他怀里,“谢谢你。” 她该是如何庆幸自己嫁给了他,小时候在施府的时候总能听见府里的女人如何如何惧怕她爹,主母还好些,毕竟身份在那里,娘家后台也硬,可其他姨娘就不一样了。 别说关心了,就是平时吃饭都没有她们上桌的份,她爹也只是临到谁屋里的时候才会去看她们,所以从懂事 后她就在想,女子的命运是何等的不由己,以后的她,又会是什么样呢? 可现在,她的夫君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在乎她。 ☆、第55章 找事,谁敢动她? 头上的桃花簪还在微微晃动,锦娘的心也跟着跳动,屋里晕黄的光照得这屋子温馨又静谧,南苍术感觉到怀里的人情绪似有感叹,本想去探得她的心思,奈何她心中的纷扰似乎太多,有些模糊不定,于是只好作罢。 晚上自是一番浓情蜜意,锦娘心中感动便由了他去。 姚灵芝的事情也算告一段落,姚家夫妇在经过这事以后开始恢复了以前的生活,因着锦娘成亲时南家的聘礼姚家现在也算是村里的富足人家了。 但夫妻俩都节俭惯了,现在有了聘礼的那笔钱就算锦娘已经发话让他们来填补家用,他们也都舍不得半分,最后还是锦娘说村里贼多,如果不把房屋弄得结实些,恐怕最后什么都没有。 姚家夫妻俩一听这话才惊觉是应该把家里的房子整修一下,于是在姚灵芝的事情过了十多天后,姚承富请了村里的人一起来帮忙整修房屋,锦娘因着南家夫妻俩还没回来也就趁着南苍术下地的时候过来帮着做饭。 整修的过程中也还算顺利,不过三五天时间,整个房屋就几乎焕然一新,不仅重新盖了房顶,墙壁也重新用草泥给糊了一遍,屋里的几扇门和后院的猪圈也都换了新的。 看着眼前的新屋子,姚承富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视线转向锦娘和南苍术二人,笑呵呵地说道:“我姚家还真是有福气,不仅有个这么懂事的闺女,还有个这么能干的女婿,我这一生也算是无憾了。” 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秦春华刚好从屋里出来给南苍术和姚承富送了茶过来,“可不是么,也得亏了他们,我们的日子才能像现在这样,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苍术啊,你爹娘还没回来吗?” 南苍术接过茶水,嘴角几不可见抽了抽,“快了。” 不知道那两人去哪里潇洒了,一走已经快半月,还真是有些乐不思蜀了。 秦春华知他不爱说话,也就没再问,和锦娘坐着说了会儿话母女两便准备进屋准备午饭,可还没走几步,院子外头便传来一阵骚动,回头一看,一些村民和几个生面孔正朝他们家走来。 南苍术眯了眯眼,放下杯子站了起来,姚承富看着越来越近的人,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你们,谁是姚锦娘?”四个生面孔,都是统一的穿着,一进来便看着锦娘他们,为首的牛高马大,板着一张脸不似善类。 “找锦娘有事?”南苍术面无表情站到了几人面前,异常 高大的身子比那为首的人还要高上半个头。 那人一见他便皱起了眉,豹头环眼的,语气很是不善,“你谁啊?” 南苍术表情冷淡,扫了一眼他身后的三人,随口道:“锦娘是我妻子,有事?” 四人一听,相互看了两眼,随即说道:“那正好,我们找姚锦娘有事,你快些让她出来。” 这话一说,南苍术的眉头拢了拢,正要开口,锦娘适时过来,拍了拍他的胳膊,看向那四人,说道:“我就是姚锦娘,不知几位找我有什么事?” 看这四人短衫扎腿长裤,装着一致连梳得头发都一致,不是官家人就是府中下人,想到这,锦娘心里已经猜到几分。 “你就是姚锦娘?”那人似是不信,看着锦娘的眼神有些轻蔑。 南苍术下意识眯着眸子,心情差到了极点。 锦娘感受到他浑身散发的不悦,抬头看了他一眼,扭头对那几人点了点头。 “那就成了,”那人随口这么一说,摆了摆手,其他三人立即走了上来,“把人带走吧。” 话落,三人过来就要作势将锦娘押住。 “谁敢动她?” 南苍术的身子往锦娘面前一挡,眼底带着一抹寒气,看着那几人似是在看死人一般。 那小个子三人被他这样子给吓到了,慌乱得不知所措,扭头看向他们为首的老大,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哟,”为首的那人在对上那双眸色不同于常人的眼睛后心下也是一惊,但很快就回过神来,偏头勾唇,一脸邪气地走到南苍术面前,“怎么?你还想动手?” 南苍术一听,只觉得好笑,心道,不过区区几个人类,也配他来动手,正欲对前来跟着村民一起来看热闹的几只家犬发信号,不想胳膊被人轻轻扯动,垂眸一看,不是他的小妻子还能有谁? 锦娘给自家夫君使了个眼色,而后拉他到了自己身后,看着几人说道:“小女子愚钝,不知犯了什么错处惹到了几位,要小女子跟你们走当然可以,但在这之前,可否将事情说个明白?” 按理说那件事都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要找人应该早就来了,怎么这个时候才来,莫不是其中有什么端倪? 为首的那人见她还算懂礼节,斜眼瞥了瞥她身后的南苍术一眼,随即说道:“周子仁周少爷知道吧?我们夫人听说周少爷临死前来过你们村,而且和你姚锦娘有过 接触,所以夫人特意让我们请你去府上一趟,说是有话想和你说,走吧,和我们走一趟。” 说罢,偏着头对那三人使了眼色,几人见状一上来就押住了锦娘的两只胳膊,姚家夫妻自是不愿意了,一上来就将那三人往边上扯。 “什么周少爷!我们不知道!你们快把人放开!” “就是!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周少爷,锦娘也没见过他,你们凭什么把人带走?!” 两人边说边把人的手从锦娘身上掰开,南苍术看着眼前的几人视线又冷了几分。 锦娘知道如果今天这件事处理不好一定会闹得不可开交,于是想想,趁着那三人和姚家夫妻俩的牵扯抢在南苍术开口前走到了为首的那人面前,笑了笑,不着痕迹地从袖子里取出了些碎银子,口中道:“我看几位从镇上来也走了大半天的路,想来也应该渴了累了,不若几位在此稍作休息,先在我家住上一夜,明日等天亮我便和你们一同前往镇上,也好让我收拾收拾,也免得到时候有什么不便麻烦几位,您看如何?” 见面前的人在接了那些碎银后依旧眉头不展,锦娘心下一笑,又从袖里拿出了些交由到他手里,那人随手掂了掂,浓浓一脸的不在意,却是冲那三人摆了摆手,说道:“算了,走了大半天的路也累了,就在她家休息一晚吧,反正现在走晚上还得在路上歇一晚。” 说完,双手背后,大摇大摆地边打量边往屋里走。 “锦娘,这……” 秦春华不明白为什么还要把这些人请进屋里去,分明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锦娘先是看了一眼前头的人,而后扭头看了看三人,小声说道:“缓兵之计,晚上等他们睡了我们再细说。” 说完,暗自捏紧了拳头跟在那四人后面进屋去招待人去了。 姚家夫妻俩满心狐疑,拉着被吓到的铃铛也跟了进去。 南苍术看着自家小妻子那一脸不合乎常理的镇静不禁再次想起自己的怀疑。 “大人,需要我们把人赶走吗?” 土黄色的狗摇着尾巴从人群中走到南苍术脚边,旁人只听得它发出呜咽呜咽的声音。 南苍术回头见那些村民还一脸看热闹的样子,脸一沉,没有回答黄狗的话转身进了屋。 ☆、第56章 意外,锦娘被吃 晚上,锦娘跟秦春华两人在厨房张罗了一桌子的菜,然后又让南苍术去村里的小卖店里买了些酒回来,饭桌上不停地劝酒。 一来二去酒过三巡,一顿饭结束后天也全部暗了下来,锦娘和秦春华一起将她跟铃铛的房间腾了出来,之后便由南苍术和姚承富两人一起将早就不省人事的四人抬进屋,确定几人不会醒过来后才向屋里的人打了招呼,来到后院处围成一圈。 姚家夫妻着实不知道自家女儿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于是忍不住问道:“锦娘你快说吧,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锦娘往每个人脸上看了一圈,将心底的办法琢磨了好一会儿,最后开口说道:“那周家夫人不只是找我去聊聊这么简单,周子仁的死,她觉得和我脱不了关系。” 上次周子仁走后她便从村里的人口中得知那周建平现在在邻县做县太爷,因为祖籍在这所以没有把全家迁过去,既是官老爷,那就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能惹得起的。 “这关你什么事儿啊?”秦春华急得皱紧了眉,“那个周少爷不是被野兽给吃了么,根本就和你扯不上半点关系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锦娘心底长吁一口气,而后道:“但周子仁死之前的确和我说过话,而且还有过不愉快,周夫人想必是为儿子的死着急了,所以才会找上我的。” 而且,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周家的人之所以会找上她,恐怕和某人去当丫鬟这一事脱不了干系,事情过去那么长时间都没人来找过她,偏偏那人去了一趟周府后就来了,她现在很确定姚灵芝去的那个地方就是周子仁家。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真的让你明天被他们带走吧?也不知道那周家的人到底什么样,万一把人带走了对你……” 姚承富没把话说完,但接下来的话大家都知道是什么,锦娘也想到了这一点,万一真的对她不利,那可就麻烦了,况且…… 抬眼看了一眼始终不发一语的男人,锦娘心中甚是觉得愧疚,好像从她来这村里以后就一直在给他添麻烦,这一回,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把他给牵扯进去让他着急了。 想罢,锦娘眼珠微转,沉思了片刻后说道:“周子仁死在野兽口中,显然这件事有待查证,毕竟就只有他一个人成了野兽的口中食,所以我想,既然大伙对周子仁的死都存在疑虑,我们何不趁此机会将这疑虑变成真的,一来能让人更相信周子仁的死并非虚假,二来能避免以后再有人来找麻烦。” 所谓无中生有,弄假成真不正是如此,一群中人只周子仁被吃了的确让人费解,但如果这样的事情接连发生第二次,那么人们心里都会受到一定影响并且对周子仁的死深信不疑,如此一来还能让有些人以为她姚锦娘已经死了,从而掉以轻心,岂不一举两得? 南苍术将自家小妻子的心声听得明白,原本因屋里四人而不悦的心情顿时也变得轻松起来,眼中泛起了不可见的笑意。 看来,他这个小妻子,果然不简单哪。 然而他明白了,姚家夫妇不明白啊,秦春华拉着锦娘的手,愁眉苦脸的,“你就别拐弯儿了,赶紧的说说,你想怎么做?” 姚承富也连连点头,不明白自家女儿说的办法究竟是什么办法。 锦娘一拍脑门儿,这才想起自己得把话再说得明白点儿,于是凑近了些,小声地将自己的计划一一道来。 随着她的话说完,姚家夫妻俩脸上的愁色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震惊。 他们这个女儿,脑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使了? 不过震惊归震惊,在得知计划的情况下姚家夫妻也赶紧地行动了起来,包括铃铛在内都在这大半夜里忙碌起来,而南苍术本想用自己的方法来解决此事,但既然他的小妻子想一举两得那他也就来配合配合。 于是,在村里所有人都进入梦乡的时候,姚家开始为明天的大戏做准备。 第二天天未亮,姚家便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吵醒了屋内睡着的人,也引来了路过此地的村民。 “老天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啊!你让我怎么活啊!让我怎么活啊——” 院子里,秦春华一身血迹,头发凌乱不堪,眼睛几乎肿成一对核桃,边上的姚铃铛也哭得喘不过气来。 “大妹子,你……你这是怎么了?” 路过门口的孙大婶在看到院子里的情况后吓了一跳,牵着自家孙子就走了过来,一看秦春华跟前那一滩的血顿时吓得魂都飞了:“这……这这是?” 秦春华见了她哭得更凶了,声音几乎都哑了,一旁的姚承富一个大男人也跟着抹眼泪,只有一旁的新女婿坐在一旁沉默不言。 “孙大姐啊!你说我这造的什么孽啊!”秦春华一把揪住孙大婶的手,哭得声泪俱下,一只手里还拿着一根带血的骨头,看得人头皮发麻,秦春华余光瞥见屋里的人走了出来,几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哭 喊道:“你说这天都快亮了,女儿好不容易回趟娘家,我就说去地里弄些菜回来让她带回去吃,她……她非要和我一块去啊!去就去吧,怎么就碰上这事了!现在连人都没了,叫我怎么活啊!啊——” 一声嚎哭,秦春华几乎晕厥,孙大婶连忙蹲下来把人给抱住,忍着心底的害怕看了一眼她手里胳膊一般粗的骨头,睁大了眼,“大妹子……你……你……” 抬头看了看在场的人,果然真的不见了熟悉的那个人,妇人心头一凉,往那一堆带着血迹的衣衫上瞧,刹那间脸色苍白:“你们的意思……的意思是,锦娘她……她被……” “啊——” 话没说完,秦春华又哭了起来,连带着姚承富也呜咽出声,铃铛哭得声音哑了,浑身跟筛子一样瑟瑟发抖,整个清晨就从这凄厉的哭声中渐渐天明。 “这是?!” 那四人出来,一见面前那一滩不合乎常理的血渍惊得差点没站稳当。 秦春华一听其中一人的声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站起来,上前一把揪住为首的那个高个子的前襟,开始捶打他的胸口:“都怪你们都怪你们!要不是你们今天要带她走!她昨晚怎么会歇在这!如果不在这,怎么会被那些畜生给叼了去!你们还我女儿!还我女儿!!” 一声声的,只听得那人的胸口被她捶得咚咚响,那人却奇迹般地没有把人给推开,眼神早就被她手里那根似手骨的东西给吓得脸色苍白。 铃铛抹泪间偷偷瞧了一眼,随即“哇”的一声哭得惨厉,跟她娘一样跑过来捶打其中一人,嘴里喊道:“你们这些坏人!把我姐姐还给我!还给我!” 母女俩哭得歇斯底里,无尽凄凉,两个大老爷们蹲在那一堆血水前垂首抹泪,被这声音引来的人渐渐多了,心惊的同时忍不住同情。 那女娃,终究是没能逃脱得了虎口。 在他们看来,能做出这事的只有上月姐妹俩见过的那白虎。 “不是……这……这不会真的是……是那个姚锦娘吧?” 为首的男人面色铁青地指着那滩血水,吓得连话都说不好,想起先前那些被夫人一气之下全部处死的下人,想起他们少爷离奇的死,再看看眼前,双腿忍不住打颤。 ☆、第57章 怕黑,关于猛兽事件 “不是锦娘还能有谁!”秦春华声嘶力竭,“你去把她给我找回来!你去啊!把我女儿从那些畜生口中给我找回来!!” 吼完,全身像失去所有力气,从那人身上滑下来跌坐在地上,手上往那血水里摸,边摸边哭:“锦娘,娘的女儿啊!娘求你了,求你回来!娘不能没有你啊,锦娘!” 最后,哭得突然没了声音,秦春华两眼一翻,偏头就往地上倒去,姚承富一把将人给抱住:“孩她娘!孩她娘你醒醒!你醒醒!” “快!快去请柳大夫!” “快快,快把人抱进屋去!” “不好了!小铃铛浑身抖起来了!” “啊?!铃铛!铃铛!” “……” 母女俩的突发状况让院子里乱成一团,刚过来的人在看到院里那惊人的血量后吓得连声尖叫,小孩甚至吓哭了,人群中纷纷开始讨论起来。 “我就说上次就应该把那头吃人的虎给找着,你们不信!找了几天就不找了,现在好了,真出人命了!” “谁想得到啊?听说那周家少爷就是被那畜生给吃了,起初我还不信,现在看这,由不得我们信不信了。” “是啊,这是想不到,锦娘这才成亲多久就发生这种事,我看啊,以后这姚家怕是难咯……” “南家也是背,刚娶的媳妇儿就这么没了,哎……” 随着人们的议论越发地激烈,前来带人的四人面面相觑,一个个的脸色都好不到哪里去,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姚承富从屋里走了出来,拿起门口的扫帚冲着四人就打了过去。 “你们这些丧门星!不是要带我女儿走吗?!她现在就在那,你们去带人走啊!走啊!” 说着,他指了指那堆明显被撕烂的衣裳和血水,一双红眼瞪得老大。 那四人被他几扫帚打得直往后退,哪里还有昨天刚来时的趾高气扬。 “还不滚!” “就是,快滚!滚出我们村!” “原来是你们害死了锦娘!还有脸在这!滚——” 随着人们的话一出,一个个的小石子纷纷砸向几人,那四人被砸得鼻青脸肿,加上心里本就害怕,哪里还敢在这里待,几乎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往院子外跑。 “滚——” 不知跑了多远,那赶人的声音还一直在身后响着。 一个字矮小的人抱着头跑到为首的面前,苦着脸说:“老大,人没了,我们……我们回去怎么交代啊?” “交代?”男人停下脚步,脸色铁青,“周子仁是不是被野兽吃了我比你们清楚得多!我兄弟从来不撒谎却被周府的人给处死了,要不是这次来想求个明白,你们以为我想来?!反正你们要回去是你们的事,我不回去了,够兄弟的话就说我和那姚锦娘一起被野兽给吃了。” 说完,男人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留下三人面面相觑,之后…… “等等老大!我们跟你一起走!” …… “气急攻心,悲伤过度导致郁气不散,我暂时先开一服药喝喝,具体情况等观察两天再说。” 柳大夫摇头叹气,转身去写方子,秦春华的床边聚集很多人,眼看着铃铛趴在床边哭得几乎岔气,每个人都于心不忍安慰了好一会儿。 秦春华醒后看着床前的人,红肿的双眼空洞而无神,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是一阵闹腾,没有什么事做的人几乎在姚家待了大半天,又是安慰又是劝的。 最后,在确定所有人都已经走光后天都已经黑了,躺了几乎一整天的秦春华总算能坐起来了,一起来就从床上下来一个劲捶腿:“躺了一整天,腿都直了,可算是把人给送走了。” 姚承富一进来就听她说这话,吓得赶紧捂住她的嘴,说道:“你小声点,事情才过,万一那些人又回来了怎么办?锦娘说了,现在暂时也不能让村里的其他人知道这事,你给我回去躺着!” 说着就把人往床上扯。 秦春华觉得有理,为了自家女儿于是重新又躺了回去,铃铛几乎也跟着哭了一整天,好不容易等人走后洗了把脸,肚子就开始叫,可奈何自家娘亲现在这样也不能给她煮东西吃,而她姐也不在这,看了看对面坐着的姐夫,肚子叫得更厉害了。 “姐夫……” 小丫头忍不住,可怜巴巴地喊了一声。 南苍术抬眼看她一眼,二话不说起身进了厨房,不大会儿就端了几碗面出来,铃铛端了两碗给自家爹娘进去,随即抱着自己面前那香喷喷的面条津津有味地吃起来,而后不经意地说道:“亏得我姐想出这么个好办法,不然现在就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面了,也不知道她吃了没。” 一句话,南苍术身子震了震,放下手中的碗二话不说就要走,他的小妻子特意吩咐了他必须要在 这待满一整天,而且要表现得很悲伤难过的样子。 可他怎么都表现不出像他岳父岳母那般,要不是岳母现在不方便煮东西,他何必等到现在还在这,如今想起自己家还藏着的人,哪里还有心思待着。 铃铛知道他是要回去,也不拦着,只对着屋内喊了两声,南苍术打了招呼后就走了。 南家。 好黑…… 锦娘抱着被子缩在床角,差不多天刚黑下来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到现在,整整一个多时辰,腿脚都麻了,但她就是不敢动。 万籁俱静,一点动静都听得一清二楚,眼前漆黑一片,她不敢点灯,因为既然想出了这个办法,那一时之间就不能让村里人知道这事,人多嘴杂,不难保证事发不久这件事的真相不会被人传出去。 她现在已经知道是姚灵芝在从中捣鬼,那岂能就这么算了,既然她一心不想她好过,那她也不能坐以待毙,待这事风头稍微过了,她便去会会如今那周府的丫鬟,她倒要看看姚灵芝是如何给那周夫人说道的。 可是现在…… 真的很黑啊! 前世,她就是死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洞中,如今身处其中,锦娘已经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起那时候的事了,可脑子就跟控制不住似的,惨叫、血腥、无助和痛苦还有施燕然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一切的一切一阵阵地从眼前闪过,想忘都忘不了。 “南大哥……你快回来吧……” 脸上微微有些凉意,抬手一摸。 她哭了? 紧了紧身前的被子,锦娘觉得自己越发地想念那人。 刚走进院子,南苍术就被那微弱得常人根本听不见的声音吸引住了注意,每间屋子都没点灯,他凭着夜能视物的能力很快走到他和小妻子的房间门口,越靠近他们屋,那声音就越清晰。 心里一紧,南苍术未做多想,快步走到门前推门而入。 “谁?!” 锦娘一惊,更不敢动,双眼端端盯着分明什么都看不见的门口。 “是我。” 南苍术应了一声,转身关上门,才转过身就听得一道响声,随即自己的腰就被紧紧抱住了。 “你终于回来了……”锦娘紧紧搂住他的腰,有些贪婪地闻着属于他身上的香味,所有的不安都随着他的这两个字化为乌有。 南苍术身躯一震,被这突如其来的柔情惊到,而后转身抬手摸上小妻子的头顶,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怎么” “了”字还未出口便被那满脸的泪水震慑。 她真的哭了。 ☆、第58章 相像,当成孩子宠 锦娘挣脱他的手,将自己狠狠埋进他怀里,眼泪怎么都控制不住,她怕黑,真的太怕了。 南苍术的心跟着她呜咽的哭声狠狠地揪着,双手一带,轻松将人给抱到怀里走到床上坐下,让她坐在他的腿上,粗糙的指腹给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我回来了,不怕。” 他这才知道原来她怕黑。 “嗯……”锦娘抽泣着发出声音,转念一想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抹了抹眼泪,低头抱着人的腰不说话,有他在,再黑都不怕了。 南苍术心疼得紧,抱着她学着小时候他娘亲哄他睡觉时候的模样轻轻拍她的背,锦娘顿时忍不住笑,在他怀里瓮声瓮气地说:“我又不是小孩。” 大掌顿了顿,然后又继续。 “我不介意你在我这里当个孩子。” 又小又软,不是孩子是什么。 锦娘被他这话逗笑了,面颊有些热,先前的害怕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她环住男人的腰,闷声说:“今晚的事,你不准笑话我。” 不但怕黑,还哭了,应该会被人笑话的吧。 “不笑。”男人惜字如金,把人从怀里扒出来,“下不为例。” 仅此一次,以后,他不会再让她晚上一个人待着。 “……好。”锦娘以为他说的是下次不许哭,心里有些泛酸,眼帘也跟着垂了下去。 南苍术瞬间就得知她的想法,心中无奈摇头,捏起人的下巴就吻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吻让锦娘猝不及防,抵着他的胸口往后缩,奈何南苍术的手托着她的后脑勺怎么躲都躲不开。 良久,南苍术松开快要窒息的人,看着她的双颊因他而泛红,想起她应该还未吃晚饭,于是便道:“我去给你做饭。” 说着,抱着人便往外走。锦娘不想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于是跟了他去厨房。 因着锦娘白日里要演那出戏,锦娘自是在屋里不曾出来的,何况村里现在很多人都南家夫妻俩不在,如果她做饭的话屋顶烟囱会冒烟岂不惹人怀疑,于是她一整日只食了些小点心。 所以晚上两人做了些米饭,一个韭菜鸡蛋和酸辣萝卜用来下饭,吃着也爽口,锦娘一口气便吃了两碗,吃饱喝足后自是一阵满足,一抬头刚好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不禁想起自己似乎已经好长时间不曾见过那白虎了。 “对了夫君,之前我本 想让你镇上找人抓那白虎,当时你不肯,能说说为什么吗?”饭后闲聊时间当然是有什么说什么,锦娘不曾注意到在说起白虎时男人拿筷子的手跟着紧了紧。 “怎么突然说起这来了?”南苍术将盘里剩下的菜都拨进自己碗里,端起碗大口往嘴里送。 “说来也奇怪,”锦娘捂嘴打了个小小的饱嗝,笑着说:“每次看到你的时候我总是能想起那白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你和它很像。” 尤其是那双眼睛,甚至连眼神都相似。 南苍术闻言心中一紧,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的人,却是不发一语。 锦囊看他面色似是不愉,连忙反应过来,窘然地说道:“当然,我不是说你和一个动物长得像,只是觉得你们在某些方面比较相似,我想你应该见过它吧?” 不然怎么会在她说要找人抓虎的时候显得那么不高兴。 南苍术将她的心声听得一清二楚,不禁琢磨,倘若她知道他的身份后还能像现在这样泰然镇定吗? “夫君?” 锦娘见其垂眸好像在想什么东西,又喊了一声。 南苍术抬眼看她,眼里依旧平静得看不出任何表情,良久后就在锦娘都打算放弃这个话题的时候他开口道:“到底是野兽,你就不怕它兽性大发将你吞了?” 锦娘秀眉一蹙,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说得也是……”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兽终究是兽,虽说几次见面都不曾伤害于她,但她实在不懂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按理说老虎身为百兽之王,不是应该更凶残吗? 那为什么前几次不仅没有伤害她,还救了她的性命?莫非,她和这白虎投缘? 南苍术深知她心底的怀疑,也不再有先前那般不悦,只觉得这件事还是得从长计议,急不得。 思及此,便埋首将碗中的饭食给吃了,随即起身收拾碗筷没再说什么。 …… “你们听说了吗?去如意村找人的那几个人都被野兽给吃了!” “真的假的?!我们少爷不也是被……” “就是说啊,夫人不信,偏偏要让人去那个村里找什么姑娘,结果我听说那几个人都那个姑娘一起在路上都被吃了!” “难怪这都两三天了都不见人回来,天啦……” 周府后院里,几个丫鬟和厨房的嬷嬷趁着休息 时间围在一起说着这几日从外头听来的消息,刚从茅房出来的姚灵芝恰巧走到这里,听到他们的话浑身一震。 姚锦娘被野兽吃了?! 真的假的?! 转转眼珠,姚灵芝从假山后出来往那几个人面前走,故意压低了声音:“几位姐姐,你们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那几人被突然出现的她吓了一跳,看到是她,都咋嘴说道:“我说你们突然就出来了,吓死人了。” 他们面上的不耐看在姚灵芝眼里异常不爽,然而为了消息的准确性不得不将这口气给忍下,赶紧地赔笑道:“对不住几位姐姐,我也是被你们刚才的话吓到了,所以就过来问问,毕竟我也是从如意村出来的。” 几人听她一说,猛地想起这一茬,忘记了被吓到的不快,其中一长相娇俏的小丫头第一个开口:“你们村真的有猛兽吗?” “就是,上回是少爷,这回是下人,你们村的人岂不被吃得差不多了?”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眼睛里都是害怕和好奇。 姚灵芝看着面前这些人,心道:蠢人,要真被吃光了,如意村早就被官府管着了。 不过心想归心想,她自己本来也挺纳闷的,于是说道:“哪能啊,先前我还在家的时候都好好的,我听我爹说以前也从未发生过这等事,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你们刚才说夫人让人去带的那个姑娘真的和那几个人一起被吃了?” “对啊!”负责打扫厨房的嬷嬷压低声音,一脸神秘:“我远方侄子的一兄弟就在那几个人当中,听说啊,是那天晚上要回来的时候中途就被……啧啧啧,想想就觉得害怕。” “是啊是啊,简直太可怕了。” 几人抱着胳膊一脸后怕的模样,姚灵芝不禁捏紧了袖子下的拳头。 想想如果不是姚锦娘的话她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本想说进来当丫鬟会是件吃香的活儿,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周府神神秘秘的,夫人不知将什么贵客安在府中。 其他两个跟她一起进府的人都被安排去伺候那贵客了,可偏偏她就被派去了茅房做清扫工作!光是想起那指派她做事的那人的嘴脸,姚灵芝的心里就恨得牙咬咬。 可现在嘛…… 姚灵芝从那几人身边走开,往下人房里走,心道,姚锦娘被吃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总算除了。 这叫什么? 开门进屋,姚灵芝的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贱人自有天收,自作孽不可活! “呵呵,呵呵呵……” 想着想着,姚灵芝不自觉地笑出了声,空荡荡的下人房里充斥着她诡异的笑声,然下一刻。 “真的这么高兴吗?” ☆、第59章 捕虎,神秘男子 慵懒的声音,带着几分魅惑人心的味道,隐隐带着笑意,听得姚灵芝浑身一震。 “谁?!”这里是女眷住的屋子,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 “别看了,我在这。”那带笑的声音从窗户边传来,姚灵芝猛地扭头看去,瞬间倒吸一口冷气。 那人一身紫色衣衫,长发如墨,面色白皙,俊眉如剑,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殷红的薄唇,此时正勾起一抹弧度,而那双眼,如桃花一般,眉眼处处含情,之前分明从未见过,姚灵芝去觉得此时光这样被他看着都忍不住脸红心跳。 “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他趴在窗台前,手中折扇抵着太阳穴,说不出的懒散。 姚灵芝被他那好看的面容吸引,不自觉红了脸,抿唇垂眸:“我……我姓姚,名灵芝。” 她来这府中已经有十天了,却从未听说有这么一个公子在府中,他…… “过来。” 男人冲她招手,丝毫没有不该出现在这的自觉,桃花眼中风情流转,一笑便似在说千万情话,姚灵芝不过一个村上来的丫头,以前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如今一看这好看的人竟然不仅和她说话,还让她靠近,顿时面上又红了好几分,扭扭捏捏的,哪里还有刚才的样子。 走到窗户跟前,姚灵芝的心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抬眼看了看男子,咬唇不作声,忽而胳膊被人一扯,被迫趴到了窗台上,和他咫尺相隔。 “公子……”姚灵芝死死咬着唇,异常羞涩地看着眼前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男子却是无任何异常,如玉般的手拿着折扇在她脸上轻轻滑动,语气带着几分蛊惑人心的味道:“来,告诉我,有什么好玩的事让你方才开怀大笑?” 鼻间传来淡淡的说不清是什么味道的香味,姚灵芝就跟受人诱惑一般,毫无意识地便将那让她高兴的事说了出来,丝毫没察觉自己已经被人控制了心神,等反应过来后才惊觉自己竟然和这么好看的人靠得这么近,心中一慌,就要后退。 不想那男子却似乎察觉到她的意图,修长的手在她将要退缩的时候托住了她的后脑勺,随即头往前一倾,在她的脸颊上落了一个轻吻。 姚灵芝顿时一把捂住了被他亲过的那边脸,脸上红得快滴出血来,看着那人惊得连话都说不出。 “这是对乖孩子的奖励,”男子后退,与窗户间保持了距离,笑得跟个孩子一般,“我叫苍颉,小娘子 有事可以去东厢阁找我。” 说完,莞尔一笑,如那屋前桃花。 苍颉…… 姚灵芝嘴唇嗫嗫,看着那人渐行渐远的修长身姿,心间的某个地方怎么都停不下来。 感受到身后那灼人的视线,苍颉唇角的弧度更大了,那双曾让万千女子日夜相思的眸子蓦地闪过一抹淡黄色的光,转瞬即逝。 如意……村吗? 他是不是应该给他送点什么东西去? …… “锦娘,我决定了。” 于三日前已经从“娘家”回来的曲柔坐在饭桌前,嘴里还未吞咽下食物便抬头对自家儿媳说道:“反正你最近还不能出去,你就在家教我煮菜好了。” “啊?” 一根土豆丝从筷子上滑落,锦娘一头雾水看着自家婆婆,不懂为何饭吃得好好的突然来这么一句。 “我说,你教我煮菜。”曲柔吞下嘴里的红烧肉,满足得像个孩子,双眼放光地说道:“我说真的锦娘,你做的饭真的很好吃,我都吃了快二十多年的水煮菜了,你现在简直就是我的救星,今晚,今晚我们就开始怎么样?” 她张大眼看着锦娘,眼里带着孩童般的兴味,让锦娘更迷惑了,不由得看向自家公公和夫君。 只见南苍术淡淡地看了一眼他家娘亲,而后漠不关心地继续吃他的饭,南宸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刚吃下的东西有点消化不良。 “那个……锦娘啊,你娘让你教她,你就教她吧,反正在家也没事,你……你就当行个方便。”南宸咳了两声,说完这话后埋首继续吃东西。 嘴里嚼着汁浓味美的红烧肉,想的却是自己妻子刚嫁给他的那会儿给他展示的那一手不得了的厨艺,冷汗涔涔往外冒。 学习学习也好,也好。 锦娘没发现她爹不自然的表情,只当是她娘的玩心又起来了,于是点了点头,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虽说现在她和她夫君的爹娘还没相处多长时间,但在以前的相处过程中和这三天中她知道了,夫君的娘亲看似温柔娴静,实际上玩心却很重,和她相处起来不像是婆媳更像好姐妹,对待自家夫君的时候也没有别家来的多礼,总之是个很容易相处讨人喜欢的女子。 锦娘也总算知道了南苍术的性子为什么会这样了,试问有一个像小孩的娘,一个宠妻如命的爹,他若不成熟稳重起来 ,恐怕这个家真要上天了。 但想想自家夫君的不易,锦娘不由得向那垂首猛吃的人投去了理解同情的目光。 啃着鸡腿的人在接收到小妻子的视线后,嘴角猛地抽搐,牙一下去。 “咯嘣” 连鸡骨头都碎了。 “亲家!亲家在吗?!” 曲柔正和锦娘说话说得带劲,外头突然便传来喊声,语气中有些急切,锦娘一听是她娘的声音,不由得疑惑地朝身边人看去。 这个时候是饭点,她娘这时来做什么? “我去看看。”曲柔放下碗筷,一阵小跑往外,一出去就见秦春华和姚承富两人站在栅栏外捏着手一脸焦急。 曲柔连忙开了院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亲家!”秦春哈一把拉住曲柔的手,往身后看了看,随即低声道:“现在方便吗?我们进去说。” 曲柔一听,抬手对着脑门儿就是一掌:“你看我,快快,进屋说进屋说。” 说罢,关了门,三人往屋内走。 “娘,”锦娘见了秦春华起身便去迎。 秦春华一进来就捏住她的手,而后看着已经起身的南宸父子俩,面色仓惶地说道:“官府来人了,说是要去山里捕兽,方才在家问了好多我锦娘的事,我和她爹照着那天的说了一遍,现在他们上山了,说是晚上再具体了解,怎么办?万一他们发现锦娘……” “亲家你先别急,坐。” 曲柔拉秦春华坐下,南宸也让姚承富坐着,而后看了看锦娘,曲柔问道:“他们都问了什么?你们是怎么回答的?” 想那天回来的时候刚走到村口就有人来给她“报丧”了,说是新娶的媳妇死了,起先她的确被惊到了,但后来一听说是被老虎吃了她就一点都不担心,毕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吃人的老虎是谁。 秦春华心里急,倒不是怕官府的人知道锦娘还活着的事,而是担心那出戏被拆穿后周府知道后又要来抓人。 “多得倒没问,就问了好些关于山上的事,还问那野兽长什么样,我说是头白虎,他们听了就直接上山了,我想可能是去抓虎去了吧,我就是担心要是锦娘的事被他们知道后告诉周府的人,那不就惨了?” 秦春华担心自己的女儿,说完话后就拉了锦娘到跟前。 锦娘心里自是感动的,但一想到那些人上山了 她整个人就坐不住了。 ☆、第60章 上山,和他一起找小白 她原来根本就没让人说是什么白虎把她给吃了,只让说野兽就行了,但没想到自从第一次看见白虎被人知道后村里的人下意识的就把这件事给带到那白虎身上了,而且现在离她预计的“复活”时间还有好几天。 现在官府要来抓虎,如果真的被找见了,那她不就连累它了吗? 想到这,锦娘心里不由得急了起来,于是,在对姚家夫妻俩交代了些事后锦娘和曲柔收拾完碗筷后就拉着南苍术进了屋。 “夫君,你说现在该怎么办?白虎本就无辜的,要是真被人给抓了去,我岂不是成了罪人了?”锦娘咬紧唇,急切地看着自家夫君。 在饭屋的时候南苍术就听到了自己小妻子的心声,如今再见她为白虎如此担心,心里说不出的愉悦,却是装作沉思,说道:“既是这样,你何不今晚趁着天黑去见见它,我陪你一起去。” 他也想她给他顺毛了。 “今晚?” 锦娘不知自家夫君心里的想法,蹙眉说道:“我也不知具体能在哪里找到它,而且……而且除了它还有别的东西也在山上,我怕我们两人去会遇到危险。” 就算那只白虎不会伤害他们,但其他野兽就说不定了,要是真遇上了,岂不两人都回不来了? “不会的,”南苍术拉过锦娘的手,好看的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她,“我在这二十多年,相信我。” 他走的夜路比她吃的饭还多,危险? 那是什么东西? 锦娘看着他,不知为什么,心里竟然没来由得踏实,下意识就点头。 南苍术因为她的这份相信心情更愉悦了,一把抱着人便低头开始亲。 锦娘红着脸去推他,“大白天的,不要……” 南苍术顿了顿身子,抬头看着她舔唇,琥珀色的眼睛里分明带着渴望,话却说得理所当然:“白天看得更清楚。” 一句话,说得锦娘连着整个脖子都红了,正想瞪人,谁知下一刻就被人给抱了起来,而后往床上一压。 “今晚做不了,所以改成白天。” 谁叫现在是春天。 “你!”锦娘羞红了脸,瞪着人愣是说不出话,当然,她也不用说话了。 晚上亥时,在确定南家夫妻俩已经入睡后锦娘吹熄了屋里的灯和自家夫君一起出了院门往上山的方向走去。 “你给我安 安分分躺好。” 屋里,南宸搂着自家妻子的手收紧了力道,语气听不出起伏。 被看穿心思的曲柔对着漆黑的屋子翻了一个大白眼,扭头一把抱住男人的脖子,说道:“夫君,好夫君,你就让柔儿去看看嘛,人家现在睡不着。” 她真的很想看他那个木头脑袋又冷冰冰的儿子在她媳妇面前是个什么样子啊! “睡不着?” 黑夜里,白日里与常人无异的眼眸攸地泛起淡淡的光来,沉沉的声音在夜里听着有些微笑,然某些人还没意识到危险性,一条腿不停在他身上蹭。 “你就让我去看看嘛,或者,你带我去?” 话才落,空气中传来一声很不屑的轻笑,而后曲柔便觉得男人翻身压到了她身上,一双眼在黑夜中看得异常清楚,“柔儿,你难道不知道睡不着的时候其实还可以做很多事吗?” “啊?” 曲柔瞪大眼,南宸清楚得看到她脸上浮现的淡淡红晕。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白天你答应过我的!” “答应过什么?”南宸眨眨眼,模样好生无辜,哪里还有白日里的沉稳,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 “你!”曲柔气结,不喜欢自己还是那么禁不住考验,瞪人的眼神也变得没什么底气。 南宸一笑,俯身啃了下去,他的人,他最清楚不过了,大晚上的看什么热闹,还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 “南宸……你个混蛋……” 屋里漆黑一片,断断续续的骂声到最后化成了爱的呢喃,男人覆上去的同时身后一花斑大尾悠然一晃,随即消失。 “夫君,你说白虎会不会已经意识到了危险早就离开我们这了?” 路上,锦娘走在前头,手拎着灯笼边走边四处看。 南苍术看着前面娇小的背影无意识地勾了勾唇,说道:“不知道,可能。” 才怪,区区人类,他何须惧怕。 “我还真希望它能走,”锦娘叹气,“都怪我,要不是我想的主意,也不会把事情闹到官府去,它要是知道了以后估计也不想再看到我了。” 本来是想等这件事稍微过过风头后就假装在山里被人把她从野兽的嘴里救了下来,那样她也就可以“复活”了,可万万没想到官府竟然开始调查这事了,想来应该和周家的人脱不了关系,那周建平虽说不在当地,但 自家儿子出了那等事,他动用动用关系也在情理之中。 “别想太多,”南苍术安慰道,“你在这担心也没用,等见了它才能知道它好不好,会不会怪你。” 夜里风轻树摇,身后的声音让心里忐忑的锦娘安心不少,攸地又叹了口气,“说得也是,我也好久没见它了,不知道它过得好不好,希望不要被那些人逮了才好。” 夜路不好走,脚下石子到处都是,锦娘小心翼翼地看着地上,又怕会错过白虎又担心会遇上其他东西,一路上注意力就没松懈过,身后的人也没再说话,若有若无的香气飘来,锦娘知道他在。 约莫半个时辰,还是没找到那庞大的身姿,两人将它可能在的山洞也都找得差不多,然就是没有看到白虎的踪迹,锦娘有些泄气,同时却也感到庆幸,没找到就表示它藏得隐秘,没消息就表示是好消息。 时间已经不早了,找了大半个山头都没找到说明它也知道这几天危险,想想,锦娘决定还是先回去再说,现在官府的人就住在他们家,她也已经让她娘带话给铃铛,一有什么消息就来通知她。 思及此,锦娘转身,准备对身后的人说话,不想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的人却是将他手里的灯笼给了她,说:“在这等我一下,我去……” 话没说完,却是看了看丛林深处。 锦娘顿时明白过来,微微红了脸,转身背对着他。 南苍术微哂,眸眼一转,扭头走进了那丛林深处。 身后是脚踩树叶的声音,渐行渐远,锦娘知道他是去解决问题去了,不禁觉得想笑,想想那人平日里总是一副清冷的样子,就连做那事的时候也没有过多的表情,没想到竟然也有这一面。 想着,锦娘忍不住笑出了声。 傻子。 耳力惊人的南苍术在轻易听得他那小妻子的声音后觉得甚是好笑,他就算再不怎么不说怎么冷淡,也都是人,啊不对,是虎,怎么着都会有和常人一样的问题需要解决,看来,他那小妻子对他还真有误解。 无奈地摇了摇头,隐身在她看不见的深处,随即,白光微闪,哪里还有人的影子,赫然的黑白条纹巨虎显身于林间,强健的四肢,粗壮的虎尾,虎目凛冽,脚下隐去了那锋利的虎爪,似一动,便地动山摇。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熟悉的味道也跟着飘来,锦娘收起心思转身:“你回来” “了”字还没出口,面前的 白虎让锦娘不禁张大双眼,一上去便一只手摸上了虎脖子,小脸在它脖子上蹭,“终于找到你了,小白。” 小白?? ☆、第61章 小白,愚蠢的名字 身后的虎尾僵了僵,面前的小人儿只及他腿高,南苍术默默享受着妻子的抚摸,而后嘴一张,轻易将人给叼起放到了背上,抬脚就要走,锦娘忙制止道:“等等,我夫君还在,嗯……出恭,我们去那吧,去那等他。” 指了指不远处高地上的一平坡,南苍术的身子顿了顿,而后随了她往那高处走去,沉稳的不发让坐在他背上的锦娘丝毫感觉不到颠簸。 烛光的照射下,身下白虎的皮毛泛着光亮,手感顺滑柔软,锦娘有些爱不释手,到了那地方后白虎巨大的身子便卧了下来,锦娘从它背上下来,坐到了它边上,情不自禁又上手了。 “小白,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又是小白?? 虎眸微抬,毛茸的虎尾随之扫了过来将人圈住。 锦娘见白虎温顺的模样实在喜欢得紧,她自幼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尤其像猫那样的小可爱,嗯……虽说眼前的猫比较大了点。 扭头看了看下面,她的夫君好像还没解决好个人问题,于是锦娘回头看向白虎,一边摸着它的脖颈一边说:“我想你应该知道了,官府的人要来抓你,我今天来找你也是为了想让你离开这儿,我知道你可能不太愿意离开这,但最近风头正盛,出去其他地方避避风头总是好的,你觉得呢?” 温顺如猫咪的白虎眯着眼,也不知将她的话有没有听进去,喉咙发出小小的呼哝声,像是在享受,俨然的就像小时候从施家主母手里见到的那只白猫。 探听到她内心声音的南苍术在得知小妻子将他和那等渺小的生物作比较时上方长长的虎眉动了动,垂眸下去,爪子一抬,按住了锦娘的脑袋。 小家伙不像话,我的身份岂是那些小猫小狗能比的? 锦娘被它突然来的这动作弄得一愣,而后在看到它那双和那人很相似的眼睛后顿然觉得可爱又好笑,想象着自家夫君若是这样的一副表情做这个动作会是什么样子。 南苍术心中扶额,没想到他这个小妻子的内心还住着这么一个顽皮的人,看来平日里她是在压制自己的天性了。 想到这,南苍术放下爪子,将人含到了怀里,伸舌去舔她的脸。 没有恶心的腥味,也没有本能的恐惧,锦娘只觉得脸上痒痒的,忍不住去推它的脸,咯咯地笑:“小白别弄,很痒的。” 说完,娇柔的声音笑得好生欢乐。 ……小白。 南苍术停下动作,想着自己分明身份尊贵却被人叫如此蠢的名字,顿时心里老大不高兴了,虎头一埋便对着那娇嫩的脖子一口下去。 锦娘呼吸一滞,感觉到脖子上来自身前野兽的尖锐牙齿,有那么一刻是紧张的,然,感受到它只一口后便轻轻地在她脖子啃咬,那动作丝毫没有伤她半分的意思,锦娘心中不禁松了口气,内心跟着柔软起来。 “如果你没有这么大的话,真想把你带回家养着。” 说来也是奇怪,除了前两次刚见面的时候她会怕以外,后来的几次见面她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还想亲近,要是被别人知道她和一只老虎这么亲,会不会觉得她是怪物? 好笑地摇了摇头,锦娘往下看,口中呢喃:“怎么这么久?” 会不会遇上危险了?! 心下一紧,起身拎起灯笼便对白虎说道:“小白对不住,我有些担心我夫君,我相信你也听懂我的话了,这几天一定要当心,不知道下次见面什么时候,但等风头一过我就会来找你。” 说完,弯腰在那圆圆的脑袋上蹭了蹭,挥手转身往下走。 白虎在她走后起身,高大的身影随着光的走远越拉越长,眼看着那小身影走远,琥珀色的眼睛一眯,转身隐没在黑夜之中。 “夫君!” 山上太安静,任何一点声音都听得清楚,锦娘屏住呼吸听着周围的动静往南苍术先前去的方向寻去。 时间太久了,锦娘拎着灯笼的手不禁加大了力道,想到那人是不是真的遇到危险,她这心就跟蚁噬一般焦灼不已,再一想要不是因为她担心白虎那人也不会说陪她上来,可现在…… “夫君!”锦娘又喊了一声,依旧没有回答,看着眼前的一片黑,一种恐惧终究还是渐渐升了起来。 “我在这。” 熟悉的声音自边上响起,锦娘猛地一震,扭头看去,身材高大的人正往她这边走,锦娘心里激动,二话不说上前扑到了他怀里,方才安心下来。 “你半天不回来,我以为你……以为你” “以为我出事了?”南苍术抬手摸着她头顶,与平日里比起来,声音温柔不少。 “嗯,”锦娘抬头看他,看他头上一片枯叶,伸手拂了去,“我见到小白了,好在它没事,时间不早,我们回去吧。” 她好像,也有一点瞌睡了。 “小白 ?”南苍术皱眉,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起这么一个名字,分明一点都不霸气。 “对啊,”锦娘的心情放松了下来,笑着说:“它身上好多地方都是白的,还毛茸茸的,小白,这个名字是不是很适合?” 小妻子目光带笑,模样娇俏,南苍术心里再不乐意也不想泼冷水,生硬地点了点头,“是……” 个鬼啊…… 还好他娘不知道,要是被晓得,不知道要笑成什么样。 “行了,山上风大,回吧。”拿过锦娘手中的灯笼,南苍术在她面前蹲下,宽阔的背对着她,意思明显。 锦娘抿嘴,眼中笑意正浓,红了脸倾身上前。 南苍术随即起身,掂了掂身后不值得一提的重量,迈着大步往山下走。 翌日。 “对对,就是他就是他,他就是锦娘的丈夫。” 回南家的必经之路上,村里一大婶一见越走越近的人便拉了拉边上的人,一个劲地指着那人说道。 南苍术远远的就看见那两人在看他,却是装作没看见的样子经过了他们。 “前面的人,麻烦等一下!” 一身衙门装着的男人按着腰间的剑走过来,脸上微微横肉,跑几步路便喘起来了,到了南苍术面前笑了笑说:“我是衙门来的,听人说你就是姚锦娘的丈夫?” 南苍术抬眼看了他两眼,“嗯。” 那人见他面色不愉,只当是刚失了妻子伤心难过,于是也不在意,安慰地往他肩上拍了两下,说道:“你的事我们都知道了,逝者已矣,你也要想开点才是。” 南苍术斜眼看了一眼被他拍过的地方,俊眉几不可见地蹙了蹙。 那人看他垂眸,以为是在难过,叹了口气,惆怅地说:“是这样的,我们县太爷听说了这事,所以专程派我们过来帮助你们,以免以后再出现类似的事。” 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问问你关于你们山上有老虎的事,你见过那只虎吗?” 南苍术只看了他一眼,想也没想便回答:“没。” 说完,也不等那人说话便越过他往家走。 “诶!”那人看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觉得这个时候去问这些实在不合适,于是想想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南苍术回家后便将这事告诉了锦娘,锦娘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事实在蹊跷 。 如意村是个很偏远的小村庄,村里不到百户人,且她听说野兽吃人这件事在别的地方也有发生过,之前官府都不曾插手过,这种情况下人们都避之不及,怎么还会明知山有虎还偏向虎山行? ☆、第62章 进镇,夫君真好 按理说,周府的人在得知她已经命丧虎口后应该就此作罢才是,就算那周建平是邻县的县太爷,但总不会因为交情,他们自己这边的官老爷就把自己的人往虎口送吧? 而且…… 不到十个人就想来抓虎,不是嫌命大就是做样子,这做样子,又是做给谁看呢? 思及此,锦娘转身看向回来后又已经开始吃上的人,说道:“夫君,你最近去镇上吗?” 闻言,南苍术头也未抬,专心和手里的点心作战,“不去。” 锦娘语塞,来到他跟前坐下,抢了他手里的点心,“可是我想去,我来这么长时间都没去过镇上,想去看看。” 她想去看看那周府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而且,她和她那大姐也有些时日未见了,她这个当妹妹的,得去看她过得好不好。 “岳父之前没带你去过?”南苍术挑眉,眼中闪过一抹不明意味的光。 来这么长时间? 他这小妻子,指的是嫁给他以后还是…… 对上他的眼,锦娘这才惊觉自己一时失言,忙将手里的点心喂进他嘴里,转眼看向别处,“嗯……我忘了,可能时间太长了不记得了。” 真是,她怎么说出这种话来,要是被他听出来…… “是吗?”男人不以为然,吞下嘴里的东西,把人拉到了腿上。 “对啊,”锦娘想着这事,连平时靠近他的紧张都给忘了,一心想把这事给混过去,于是扭头抱着自家夫君的胳膊,撒娇道:“夫君,我现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一天总不能一直憋在屋里,人家也想出去看看嘛,带我去,好不好?” 小人儿语气软得能化成水,平日里每每靠近他就会脸红,没想到如今却是连娇都给撒上了,她在他面前能有这一面他是很高兴,但…… “好,”南苍术点头,在她唇上轻啄一口,“你想什么时候去?” 锦娘不曾察觉其他,只当他是答应了,一头扑过去抱住他的脖子说了些好听的话:“夫君你真好。” 她的本性,就是如此吗? 南苍术感受着怀里人的娇俏,心中哂然,大掌摸着她的背不作声。 锦娘松开他的脖子看着他,说:“嗯……看你吧,得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平时地里的事帮不上什么忙就算了,她总不能还耽误人做事吧。 南苍 术垂眸似是沉思了片刻,随即说道:“那就后日。” “好,后天就去。” 锦娘见他答应,心里别提有多兴奋了,前世她死的时候也不过十四岁,施府家教甚严,她区区一个庶女更是没有任何外出露面的机会,十四年的时间都只在宅邸活动,根本就没去过街上,现在即便只是去镇里她也觉得满足极了。 南苍术看着自家小妻子脸上难以掩饰的高兴,他的心情也跟着大好。 两天时间很快就过去,当天早上锦娘起了个大早,吃过早饭后就和南家夫妻俩打了招呼便收拾一番跟着南苍术出了村往镇上走去。 要换做平时南苍术自己便走路过去,因着这回带着锦娘不方便露面,于是便准备了马车,一路出村被好几个人问,都被南苍术以带曲柔去镇上由为而掩饰过去。 到了镇上已是午时,太阳当头晒,阳光照在人身上镀上一层暖意,南苍术将马车寄放在一家客栈的后院里,随即便带着锦娘去了正街。 辛集镇说大不大,但对于长年在村里的人来说已经很不错了,路边人来人往,卖小玩意儿的、首饰的还有小吃什么的都应有尽有,锦娘一到街上就忍不住被眼前的一切吸引了目光,一会儿这儿看看一会儿那儿瞧瞧,哪里有平时娴静稳重的样子。 “夫……南大哥快来快来!” 一处人围了很多,锦娘跟过去一看,原来是捏泥人的大叔,忙不迭冲南苍术招手,只见那大叔手法利索,一团小小的泥巴在他手里被揉捏厝边。 很快,一只栩栩如生的猫咪便站立在他掌心中,周边看热闹的人都不禁拍手叫好,锦娘也忍不住跟着拍手,南苍术见他的小妻子一脸兴味心中不禁莞尔。 两人在把镇上热闹的街差不多都逛了一遍,而后便回到寄放马车的客栈点了吃食,跑了差不多大半天锦娘腹中也开始叫嚣。 食过半巡,锦娘摸了摸肚子往外边看了两眼,随即收回视线看向对面正在喝茶的人,说道:“南大哥,一会儿我们去周府瞧瞧吧。” 逛也逛了,玩也玩了,是时候干正事了。 “你想怎么进去?” 南苍术放下杯子,早就猜到她来镇上的目的不简单,于是也没做多问。 锦娘吐了吐舌,脸上浮现出一丝被看穿的窘态:“我放在打听过了,听说周府现在还在寻年轻的姑娘进府,我想一会儿换回女装,去里头走一遭,完事后你在外头接 应我,你觉得如何?”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男装,锦娘挠了挠头,她本来是觉得没什么的,可那人非要她换了这一身,说是出门方便,可这完全和她之前的计划不一样嘛。 对面的小人挽着男子的半髻,垂下的长发及腰,身穿浅灰色长衫,手边一把折扇,杏眸微转,俏皮灵动,俨然的翩翩小公子,今日在街上便有好些姑娘不停地对她抛来视线。 南苍术不禁想:若是她换回女装后是不是那些姑娘就变成男子了? 想到这,他下意识地就要拒绝这个想法,然而锦娘却像是已经决定好了一样,腾地起身,说道:“马车里有我的衣服,我现在就去拿,你在这等我一下。” 说完,桌上扇子一拿转身就往客栈的后院走去。 南苍术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垂眸。 算了,由着她吧,难得带她出来,何况她做这一切也都是为了他。 虽然,她还不知道他的真身就是她口中的“小白”。 从客栈到了后院锦娘直接往马厩走去,想着一会儿估计就能见到那姚灵芝了,唇边的笑便渐渐变了一种味道。 “啊,在那。”远远就瞧见他们马车停放的位置,锦娘加快了脚下的步子,眼看着马上就要到了,不想却突然被拦住了去路。 “这位姑娘好生面生,莫非不是这镇上的人?” 挡在她面前的有两个人,一人体型微胖,身穿深棕色粗布衫,另一人略微瘦弱,但个子很高,和旁边的人穿着同一款式和颜色的衣服。 锦娘一看就知道这两人是什么人,心中提高了警惕,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说道:“两位怕是认错人了,在下的确不是本地人,但也不是姑娘,不知两位挡住在下去路是何意?” 这两人和之前去她家的那几个人穿着一样,想必应该是周府的人没错,只是她之前分明就从未和周府的人往来,他们现在此举,难道是认识她不成? “姑娘莫说笑,”那微胖的人脸上带笑,看上去倒是温和,只说的话却不讨喜,“一个姑娘家大白天的装扮成男子在街上晃荡已然是不成体统,被识破了还自称自己是男子,莫不是当我们兄弟俩眼瞎不成?” 说着,往旁边的人看了两人,两人的眼神间似有算计,锦娘暗叫不妙,赶紧着说道:“二位还真是有一双慧眼,只是小女子现在还有事,就不和二位闲聊了。” ☆、第63章 被抓,周府的冥婚 说完,抬手冲两人作揖,转身就要往客栈里头走,不想才刚迈开了脚,她的两边胳膊被人从后面给架住了,锦娘回头,不怒反笑:“小女子实在愚钝,不知二位此番作为是何意?” 那胖子见她一脸镇定,不由得有些吃惊,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说道:“什么意思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说罢,冲边上的人使了一个眼色,锦娘心里一紧,扭头便对着客栈内喊道:“南大哥,救……唔!” 救命的话还没喊出口,只觉得鼻间一阵刺鼻,而后眼前便开始晕晕乎乎,倒下去之前锦娘还在心想:这下好了,根本不用装作丫鬟混进去了。 前厅,南苍术左耳微动,下一刻“腾”地从位置上站起来快步往后院走去。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刚才的声音…… 果不其然,到了后院,马车好端端的停在院子里,南苍术连忙上前一把掀开帘子,哪里还有他小妻子的身影,心中一紧,扭头刚好见店里的小二从楼上下来,上前就是一拎,把人给拎到了面前:“方才和我一起进店的那个小公子你可曾见到?” 小二被他眼里的冷意吓得双肩一缩,忙道:“对不住客官,小的……小的刚才一直在楼上,不曾见过那小公子,可是……可是出什么事了?” 话落,身子便被眼前的人一推,小二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还欲说话,便见那满头白发的男子一脸冰霜地走到了后院之中,然后…… 闭眼?? 是她的味道,只越来越淡了,而且她边上还有别的人,这味道…… 记忆中猛地闪过他曾闻到过的味道,南苍术眸眼一眯,眼底凛然一片。 好一个周府,竟敢在他眼皮底下将人掳走! …… “嘶……”迷迷糊糊醒来,锦娘只觉太阳穴隐隐作痛。 “你可算是醒了。” 突然的一道略微低沉的女声响起,锦娘猛的一震,扭头看去,这一看,可不得了。 十个,不对,将近二十个,这里竟然有将近二十个姑娘! “这……这里是什么地方?”锦娘揉着太阳穴坐了起来靠在墙上。 她记得自己被那两个人给强行用了迷药,然后就不省人事了,那两人是周府的人,这里,难道是周府?! “你是被他们抓来的?”屋里的人一见锦娘醒了便都把视线集中在了她身上,离 她最近的黄衣女子一边打量她一边问,显然她这一身男子装扮引起了人的注意。 锦娘倒是不在意这些,她抬眼打量着整个屋子,见屋内除了几张床铺外边无一物,心中不禁纳闷,冲刚才问话的那人点了点头,而后问道:“这里怎么这么多人?你们为什么在这?” 她难道不是应该被强行带到周家夫人面前么,怎么会跑到这地方来了? “这里?”一长相颇为英气的女子在听了锦娘的话后突然一笑,“这里,可是大伙儿先前一直都想进来找活儿干的地方,只是没想到这活儿可不好干啊。” “是啊,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命在这做事了,要真没有这个命,我还不如自行了断了。”那女子的话刚说完,锦娘便听得右边传来声音,回头一看,是刚才那个最先说话的黄衣女子。 她顿时就不明白了,来这找事做的不都是丫鬟吗?就算没被选上那也不至于自行了断这么狠吧? “你们别说了,我现在只想从这里早点出去,要是之前我没来就好了。”对面的小姑娘红肿着一双眼,连嘴唇的颜色都没了,显然哭了好长时间。 她的话说完,其他好几个姑娘都埋头嘤嘤哭了起来,锦娘越听越迷糊,不由得将视线转向那个还算得上理智面向偏英气的姑娘,问道:“这位姑娘,我是从外地来的,实在不明白现在的状况,你能具体说说吗?” “原来是外地来的啊,怪不得,”那女子叹了口气,自嘲地笑了笑,说道:“这里啊,都是镇上的人,前些日子周府不是在招丫鬟么,我们都想在这混口饭吃,可哪想碰上这周家少爷给死了,那周夫人不知从哪里听信的传言,说是家宅不安才导致周子仁被野兽吞食的下场,后来请人来看,说是要给周子仁冥婚,这不,我们就在这了。” “冥婚?!” 锦娘张大眼,难以置信地往屋里扫了一圈。 “是啊,”那姑娘笑了笑,带着一股子嘲笑的味道,继续说道,“刚才小梅不是说了么,能不能在这做事得看命。” “看命?”锦娘又不懂了。 “嗯,”姑娘也不拐弯抹角了,解释说:“听说那周夫人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人给进来的人看面相,生辰八字,这些必须和那周少爷合上了才有资格冥婚,没有资格冥婚的就留在这里当丫鬟,你说这不是命是什么?” 她的话说完,锦娘又听见好几个声音哭了出来。 难怪……与其 给别人冥婚,还真不如自行了断算了。 不过那周家少爷原来竟然还未娶正室,还真是让人有些始料未及,他那种人,她以为早就妻妾成群了,原来只有妾没有妻。 “吱呀” 正响着,一道开门的声音打断锦娘的思绪,抬眼一看,外头不知何时来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家仆和一个嬷嬷,一进来那嬷嬷便对着屋子道:“钱莉莉是谁?出来!” 屋里的人看到他们就跟老鼠见着猫一样,纷纷缩在那几张床上不出声,只隐约听得见她们的啜泣声。 “我问钱莉莉是谁?没人站出来是吧?”那个嬷嬷又上前一步,有着褶子的脸上神情很是不愉,盯着人的目光凌厉至极,似乎下一刻便要将人吞下似的。 “是……是我,”一堆人中响起一道小小的还颤抖着的声音,锦娘朝着声音响起的地方看去,只见一身材娇小,面色微黄,身穿浅绿色长裙,头上梳着双髻的姑娘几乎颤抖着身子站了起来,圆圆的两眼怯弱地看着那嬷嬷。 “叫你半天不答应,我当是聋了呢。” 嬷嬷冷笑了一声,继而下巴朝那姑娘一指,身后的两人便大步上前将那女子给押住了双手,那女子顿时尖叫起来。 嬷嬷脸色一沉,“给我堵住她的嘴!” 话落,其中一人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块布很是粗鲁地塞进了那姑娘口中,只听“呜呜”的声音,姑娘便被两人给强行拽了出去,但那个嬷嬷并没有马上转身走,她站在门前,眼神狠厉地看着屋里的其他人。 “你们给我记住了,是你们自己来这里的,没人逼你们!能成为我们少爷的夫人那可是命里修来的福气!别不知好歹!给我好好在这待着!” 她声音铿锵,震得人心神一紧,随后只听“砰”的一声,屋子的门被重重的关上,屋内的姑娘都随着这一声抱紧了自己的胳膊,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看到了吧,”耳边响起刚才一直说话的那姑娘的声音,锦娘收回视线看向她,便听她说:“这种福分我可不想修,你想吗?” 锦娘忙不迭地摇头,“我已经嫁人了。” 说起这事,锦娘不禁想起还留在客栈的人来,心里开始沉重起来,也不知那人发现她失踪了没,是不是已经在四处寻她了? “那你应该不用担心了,”姑娘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说道:“也难怪他们看不出你已嫁做人妇,不过我想既然是给这周家少爷冥婚, 应该得要未婚女子。” ☆、第64章 大师,关于南家人 “是么?”锦娘眼帘微垂,不知为何,心底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 “大人!大人!快,不得了了!!” 府衙中,衙役打扮的男子急急慌慌,几乎以头抢地跑进书房,上气不接下气。 “不是给你们说过吗?进屋前要敲门,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年过五十的县太爷身形消瘦,脸上带着岁月的痕迹,留着八字胡,一见自己人从外头冲进来,只皱了皱眉头,不见苛责。 “不……不不好了大人!”衙役捂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气,“衙门里……衙门里来贵客了!” “贵客?”县太爷那双几乎看不见形状的眉毛紧皱,“能来什么贵客把你吓成这样?” 辛集镇这种地方的客能贵到哪里去。 “大人!”衙役被自家县太爷的这副样子急得跺脚,“您赶紧出去看看吧!是真的贵客!” 县太爷见他如此模样,细小的眼睛一眯,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走吧走吧,看你这点出息。” 说罢,负手而去。 正堂,南苍术负手而立,双眼蒙着一层寒气,只一眼便让人不寒而栗,他身形颀长,身姿挺拔,站在那里便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负责留下招待他的那名衙役手里正端着一杯茶,仔细看就能发现被子里的水小小地泛着涟漪。 “贵客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县太爷从内屋出来,一眼就被这身形高大,气势逼人的男子给引去了视线,审视的目光自上而下。 “吴大人。”南苍术转身,俯视面前的瘦小老头,脸上不带丝毫表情。 吴权德面上一僵,心里有了计量。 “这位贵客,恕本官年纪大了眼拙,不知如何称呼?” 此人实在面生得很,回想一遍,朝中重要人的一些画像里并没有这位头发花白的年轻男子,莫不是他先前漏掉了? “南,”南苍术道出姓,因不想浪费时间,于是便腰间拿出一枚物什放置吴权德面前。 南?! 吴权德心里一紧,凑近了那东西眼睛都快眯成了缝,随即…… “扑通”一声,县官老爷重重地跪在地上,身后的两人见状也扑通往那地上一跪。 “下官眼拙,有眼不识泰山,还请” “起来吧,”不等他的话说完 ,南苍术便道出自己前来的目的:“虚礼就不必了,今日来只是为了寻妻子回家,不知吴大人可行个方便?” 说的话虽让人听着像是在找人帮忙,可那眼神分明就是不容拒绝。 吴权德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心里一凉,觉得这事可大条了,这位大人的妻子,那不就是…… “方便方便!很方便!”吴权德被手下给扶起来,弯腰站在南苍术面前,问道:“大人,不知” “她被周府的人带走了,我不便上门,所以就来找吴大人帮忙了。”南苍术看着眼前的县太爷,眼底闪过一抹凌厉。 他本是想直接上那周府的,但想到自己现在不过一介平民,即便是上门去也找不到说法,且镇上人多又是白日,根本不能化身行动,实在不便,不得已,便来找上了这县官。 吴权德被他这一眼吓得冷汗直冒,连连点头答应,二话不说,转身便对自己的人说道:“赶紧的!把人都给我叫来,去周府!” 这镇上的姓周的,能有府邸的就只有一家,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对了,”南苍术本欲转身,却是想起一件事来,回头看向吴权德,“我不想再有人去扰了如意村的安宁,就凭你们的人若真遇上那猛兽也是有去无回,大人觉得呢?” 说话的人神色平静无波,就像是在叙述一件很平常的事一般,可看在吴权德眼里却浑身几近僵硬,别人不知道就算了,眼前这位头发雪白的人什么身份他如今可是一清二楚,二十几年前他便听说了些朝中事,只没想到身份如此显赫的人竟在他管辖的范围中。 “是是是,大人说得是,说得是!”吴权德点头哈腰,生怕说错话。 南苍术心里冷笑一声,转身就往外走。 吴权德不敢有一丝怠慢,带了人便紧跟着南苍术身后,一路上总算是将事情给了解清楚了,但一想到眼前这位大人的妻子竟然被周府的人给莫名抓了去,他这额头就冒汗不停。 看来,他和那周建平的情谊也就到这了。 …… “你!跟我走!” 依旧是那个嬷嬷和身后的两人,还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不知已经进来多少回了,可这次进来并没有马上叫人的名字,而是先在屋里环视了一圈,而后将视线定格在角落的锦娘身上,手一指,身后两人立马就朝她走了过去。 锦娘深知今日逃不过,她如果挣扎也只能是徒劳,于是 想想,很顺从地起身,待那两人来到跟前作势要押着她的时候,锦娘手一抬,斜眼说道:“不用,我自己能走。” 说完,看了看屋里的其他人直接往外头走去。 “可算是来了个识相的。”嬷嬷笑一声,手一招,带着两人关门而去,然后走到锦娘前面带路。 不得不说这周府的宅邸果然很大,一路下来经过的花园都快赶得上施家的尚书府了,至于小小的一个县官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宅邸,这其中的缘由不想而知。 锦娘边走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尽量记住走过的每一条路,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那嬷嬷站在一处院门前停了下来,对锦娘说道:“一会儿见到里面的人不可多言多语,问什么便回答什么,不能对里面的人不敬,不然有你受的,听明白了吗?” 她表情严肃,带着几分强势,锦娘猜想应该是这府里少数能说得上话的下人,于是点点头:“嬷嬷放心,我明白的。” 现在伏低做小顺着人不会有坏处。 “嗯。”嬷嬷看她这般顺从不由得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吩咐身后的人站在外面候着,自己则带着锦娘进了院门往里走。 锦娘抬眼看了看院门口的那三个字。 东厢阁。 东厢阁二楼。 香料入炉,清新淡雅,黄昏的夕阳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给这屋里镀上一层淡淡的金黄,温暖而静谧。 “君笙,好无聊啊,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静谧的时刻未持续多久便被这一道清亮的声音打破,那声音中透着几分软糯和撒娇的味道,而后,一道人影从内屋闪现出来朝那正中间书案后坐着的一人扑去。 “我很忙。” 清冷的声音似是不食人间烟火一般,疏离而冷淡,如正坐于榻上的人一般,一身黑色宽袖大袍,如墨般的长发随意披散于脑后,只一根黑色缎带绑着,一身的黑和那异于常人的白皙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不!” 扑过去的人一袭淡紫色锦服,顺滑的黑发用一个小巧的白色玉冠绾着,好看的流苏从耳边垂下,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在空气中划出点点弧度。 榻上的人微微垂眸,清冷的眸子中写着明显的疏离:“你若闲来无事便去寻那些姑娘,何必在这里和我干等着。” 说罢,重新闭眼,听着外头那越渐近的声音。 “你生气了?” 南苍颉眨了眨那双调皮的桃花眼,抬手扯着君笙的脸,好好的一张俊脸愣是被他扯成了笑脸。 君笙睁眼,眉头微蹙,眼神更冷了,他一掌拍掉那只在自己脸上作怪的手,开口道:“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你若再不认真小心我让人送你回去。” ☆、第65章 纠结,关于把人引出来 “啊不要!”南苍颉“腾”地坐起来,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我好不容易才能出来一趟,就这么回去多无聊啊。” 君笙不想搭理他,听着外面的动静便道:“那姑娘马上就来了,你进去。” 南苍颉瘪了瘪嘴,起身往里屋走,然脑中突然一个激灵,眼珠一转,下一刻便往君笙腿上一趟。 “你!” 清冷的人还未说话,只见眼前忽而白光微现,再一看,已然一只浅棕色暗纹小虎躺在他身侧,圆圆的虎头恰好枕在他腿上,半圆的耳朵上还带着一圈不明显的紫色。 “从现在起,我就是你养的宠物了。”虎嘴微微一张一合,清亮的声音从它嘴里发出。 君笙忍着想要爆发的冲动,深吸一口气,垂眸看着他,“你这样会吓到别人。” 原本这家人的儿子就因为野兽而死,他这样,岂不自找麻烦? “不会啦,”南苍颉晃了晃自己的尾巴,抓了抓耳朵,说道:“我这体型,顶多就是大一号的猫,不会有人察觉的,放心吧。” 说完,往君笙怀里钻,大半个身子几乎都藏进了他宽大的衣袍里。 “你” “咚咚”适时的敲门声打断了君笙想要说的话,抬眼一看,门外两道身影明显。 他听见怀里的东西发出咯咯的笑声,君笙无奈,对着门外说道:“进来。” 男子声音如落玉,听着颇有几分不近人情的味道,锦娘跟在嬷嬷身后按照她之前说的垂首进屋,鼻间瞬间吸入淡淡的桃花香,沁人心脾。 “君大师,人已经带到了。”方才还趾高气扬的嬷嬷在见到此人后眨眼便低眉顺眼,看得锦娘心里忍不住腹诽,更是好奇这所谓的“君大师”究竟是何人? “下去吧。”君笙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开了口,嬷嬷弯着腰应声,随即锦娘便听得关门的声音,屋里顿时变得异常安静。 “哐当” 不知什么东西被打翻,打破了这安静又尴尬的气氛,锦娘反射性抬头,看到了那传说中的君大师此时正垂眸看着怀里一物。 锦娘心里微微讶异,在打量完那一身黑衣的男子后便将目光往他怀里看。 “不好意思,让姑娘见笑了。”如落玉般的声音打断了锦娘的好奇心,收回视线一看,那人恰好在看她,只是在锦娘看来,他的唇角分明带笑,眼睛却是有些空洞,确 切的说是平静得如一汪清泉,失了些灵气。 “大师好。”锦娘微微欠身,行了个礼,错过了君笙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 “姑娘不必多礼,”君笙往下方的坐垫上看了看,示意她坐下。 锦娘微笑着点头表示谢意,正想说话,不想却见书案下方似是有什么在摆动,眯眼仔细一看。 猫? 会不会太大了? “咳……”上方传来声音,锦娘忙收起视线,看向了书案后的人。 然而让她觉得尴尬的是自那声响动后屋内再次陷入一片沉寂之中,而那大师也不再言语,一双清冷的眸子端端看着她,就在锦娘马上就要坐不住的时候他却突然开口了:“有劳姚姑娘了,你可以走了。” 啊?! 锦娘心中惊讶,他怎么知道她姓什么?知道她名字和长相的除了周子仁上回去村里的时候带的那几个人和上回去抓她的四个人以外应该再没人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姑娘?” 君笙见她不动,轻声喊了一声,锦娘忙收起心思起身冲他笑了笑,而后行礼转身出门,然而在关上门的时候,锦娘又看到了方才在书案下那一物,而这次,她看得更清楚了。 虎?! 锦娘一顿神,还未来得及多想,便被一直等候在外头的嬷嬷给拉离了门边,“你下去等着。” 嬷嬷斜眼冲锦娘说了这一句,而后转身进屋,卑躬屈膝,锦娘翻了个白眼往楼下去,而方才一直跟在嬷嬷身后的那两人依旧站在院门外。 “大师。” 屋内,嬷嬷在那面色平静的人面前双腿屈膝而跪,神情敬畏。 君笙看了她一眼,打开书案上的册子,拿起笔在那上头划上一笔,开口道:“就她了。” 话落,嬷嬷的神情立马亮了,朝他磕了好几个响头才起身离开。 待她走后,君笙不禁皱起眉头,想起自己此行此举,若是被那人知道定然会和他置气,毕竟是他将他宝贝到心上的人引了过来。 “想什么呢?” 怀里陡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君笙的思绪,垂眸一看,巨型猫正从他怀里钻出来,毛茸茸的尾巴往上一甩,打在了他脸上。 “变回来。”君笙打掉那条尾巴,本静如水的心开始不安起来。 “我才不要,”南苍颉端坐书案上,面对着他 ,浅棕色的长眉往中间靠了靠,随即说道:“现在你没事了,可以陪我出去逛街了吧?” 君笙看着他此时的形态,发现这人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又大了不少,或许这便是时间吧,所有的一切都回不去了,包括他们之前的情谊。 想着,君笙心中微叹,起身走向里屋:“你若想出去便去吧,我这就走了,一会儿那人就要来了,我不便露面,你找个机会和他见面吧。” 先前夜观天象得知那人的方位,来此后这人便说气息越渐强烈,只是不确定究竟在哪个地方,所以才以冥婚为由想将这地方上的姑娘集中起来,毕竟天象显示那人身边的姑娘和这周家人有接触,想来也会到此。 只是他不知这人玩心大发,把人引来后直接给掳了过来,真不知如果那人在得知此事的真相后会是什么样子,不过现今看来天象有变,这周府多行不义,注定了要毁于一旦。 “有什么不便的,把人掳过来的是我,又不关你的事,”南苍颉不以为然,跳上床在上头打滚。 君笙抿唇,收拾着手里的包袱,“提冥婚的是我。” 最终目的都是为了把那人身边的人引出来,有何不同。 南苍颉不乐意了,翻身坐起来,“假冒钦差的是我,让人四处抓捕野兽的人是我,让他们做样子的也是我,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你何须将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他只是想早点看到他那冰块大哥着急的样子啊,不然干嘛费劲心思四处撒网,还抓捕野兽,他吃多了撑得慌。 君笙闻言后冷淡的双眸闪了闪,而后说道:“你若不是听了我说他身边的姑娘是个心思缜密多疑之人,你也不会出此下策,归根结底还是我的主意,如今出来三月有余,还有很多事务有待处理,你且与人游说,而后再做打算。” 话说完,手里的包袱也已经收拾好,南苍颉见拦不住人,身子从床上一跃而下,眨眼便成了那翩翩少年。 “那行,你先回去等我,路上一定要当心,你身体不好,我担心” “我知道。”君笙打断他的话,连眼都未抬便开了窗,一阵风吹来,乌黑的发丝随之飘动。 “君笙,我” 南苍颉的话还未说出口,那黑色的身影已然从窗前跃下,而后消失不见,南苍颉看着那身影消失的地方,伸出去的手最终收了回来。 什么时候,你我的关系变得如此生疏了? …… “嬷嬷,请问您这是要带我去哪啊?”锦娘跟在那老妇人身后,眼见着眼前景物变化,脸上表现得一副紧张的模样,实则心里却在想着是不是能在这见到她那许久不见的大姐。 ☆、第66章 躲藏,被冥婚选中 “你且跟着就是。”嬷嬷头也不回地回答,约莫一炷香功夫一行人进了一处院落,然后在一屋前停下,门口站着的两个丫鬟打扮的姑娘立马迎了上来。 “大师说了,这位便是未来的少夫人,你们给我好生伺候着,有个任何闪失后果你们知道,听明白了吗?!” “是。” “姑娘里边请。” 嬷嬷和那两人走后两个眉清目秀的丫鬟便一左一右站在锦娘边上,其中体型稍微瘦一点的丫鬟上了台阶将门给打开,而后转身冲锦娘很恭敬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锦娘往两人脸上看了一圈,知道这个时候那个嬷嬷和跟着她的那两个男子定是没有走远,即便她现在想趁机溜掉也一定会被抓住,思来想去,锦娘决定先进屋再说,顺便还能打听一下一会儿究竟要做什么。 思及此,锦娘冲两人微微一笑,还不忘将手里的折扇“唰”地打开,模样潇洒地进屋,惹得两姑娘捂嘴轻笑,锦娘暗自耸肩,不由得觉得甚是有趣。 屋内陈设简单,一进门便是正厅,上位一张雕花目茶几,边上两把椅子,看上去还颇有格调,正上方一副字画,画中群山巍峨,雾气绵绵,甚有大家风范,只可惜前世看得书不少,但字画方面确实少有研究。 “姑娘,这边。” 左侧传来的声音打断锦娘的兴致,扭头看去,四扇少女采莲划舟屏风将她所在的正厅和里间的一屋隔开,从她所站的位置看去,屏风上方还隐约冒着白色热气,锦娘心下计量一番,走上前去。 “姑娘,请让我们伺候你沐浴更衣。”体型消瘦的女子眉眼看着和善,嘴角始终挂着笑,一双圆圆的眼睛给她整个人增添了不少灵气。 “沐浴更衣?”锦娘皱眉,收起手里的扇子看了看眼前的二位,不明所以,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说道:“二位姐姐,我是外地来的所以不懂规矩,听说被那位大师看上的人就是要给你们家少爷冥婚的,这冥婚,究竟是要做什么啊?” 前世的时候她便从嬷嬷口中听到过类似的事情,冥婚这种事在有钱人家里最常发生,通常都是为了给家里刚过世的人办以此来冲了这宅子里的阴气和晦气,同时起到让死者走得更安心的作用。 只是这冥婚的人通常都是要给死者陪葬的,这周府,难道真的为了一个已经死了快二十天的人便将这镇上的姑娘都借口引进府来?那她为什么就这么直接被人给强行掳了进来呢? 两个丫鬟自是不知道她心中想些什么,但一听到“冥婚”二字,两人的脸色几乎同一时间变白了,相视片刻后嘴角的笑显得有些僵硬。 “姑娘你且放心,我们夫人宅心仁厚,请来的大师是那得道高人,并不会将姑娘如何的,只需姑娘沐浴更衣后便到礼堂中去见见少爷,待大师法事做完后方可离开。” 这回说话的是另一位看上去微胖的女子,她的眼睛一笑便眯成了月牙,看上去极为亲近,说话的语气也是颇为温柔,可这说的话锦娘相信不管是换做谁估计都不会信吧。 还宅心仁厚呢,为了自己那已经死了的儿子不惜把这镇上的姑娘都给骗进来,甚至到了她这儿直接就用抢的了,这样的人还能叫做“宅心仁厚”?她可没听说过哪个冥婚不死人的,还真当她是外地来的好骗啊? 想了想,锦娘抬眼冲眼前两位笑了笑,“二位姐姐人看着真好,我可否打听一下,近来府上可曾来过一个姓姚的姑娘?她叫灵芝,两位姐姐有见过她吗?” 难道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觉得这件事和她的那个大姐脱不了关系呢? “灵芝?”瘦姑娘和胖姑娘对视了一下,随即看向锦娘,说道:“府中前些天的确来了好些丫鬟,我记得好像是有一个叫灵芝的人,不过姑娘和她认识吗?” 被问到的锦娘皱了皱眉,叹了口气后说道:“不瞒二位姐姐,我此番前来就是为了找她的,她是我大姐,和家里吵架离家出走,我听有人说在这见过她,所以就来看看,只是没想到啊,竟然被大师给相中了,唉……” 顺势往木桶边上的凳子上一坐,锦娘摆出一副难过的样子,看得二人是面面相觑。 “原来姑娘和那灵芝是姐妹,”胖姑娘往那浴桶里撒了些花瓣,边说:“这么说来你们姐妹俩和那大师还真是有缘。” “哦?”锦娘来了兴趣,“姐姐说说怎么个有缘法?” 闻言,那胖姑娘一笑,说:“前些日子啊府里就来了些姑娘,不过灵芝算是来得早了,也不知她和府里的总管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一进府便被派去打扫茅坑了,只是后来啊不知怎么的就遇上和大师一同来的那位公子了,连着好几日都往那东厢阁跑,夫人看在那公子的面子上并未说什么,府中的人只当她就是大师口中的有缘人,可后来莫名其妙那位公子对灵芝开始避而不见,反正说不清道不明的,总之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哦,这样啊……”锦娘微微 垂眸,明白似的点头,心里不由得琢磨起那位和灵芝有过往来的公子,和那大师一起?可她在那屋里的时候并未感觉到还有别人的存在,分明就只有那大师一人,难道,那位公子恰巧不在? “好了姑娘,让我们伺候你沐浴更衣吧。” 锦娘还未作多想,瘦姑娘就到了她跟前,一副已经准备好为她宽衣的样子。 锦娘顿时一惊,站了起来,难为情地挠了挠后脑勺,“不瞒二位姐姐笑话,我从小苦日子过惯了,还没人伺候什么的,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们在这我……我不太好意思,你们知道的,姑娘家嘛,这样吧,嗯……二位姐姐不妨在外头等我一等,待我洗好后便喊二位姐姐可好?” 左一个“姐姐”右一个“姐姐”的,喊得两个丫鬟心花怒放的,两人对视了一眼,有些犹豫。 锦娘看出两人眼中的不放心,连忙抱住了瘦姑娘的胳膊,说道:“两位姐姐放心,这周府这么大,我又不识得路,你们难不成还怕我跑了不成?既是只等大师做法,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你们说是不?” 这话一说,两个丫鬟更不知道要怎么说了,毕竟是信口编来的,如果再说怕是要引起人的换衣,左思右想后两个丫鬟便冲锦娘点了点头,然后绕过屏风转身出了门,锦娘从门上看到两人出去后就分开两边站着,且时而微微侧头,像是在说些什么。 不过那些已经不重要了,现在重要的是她得趁着这个时候从这屋里出去,然后出了这周府去找她夫君,至于姚灵芝的事,此次出来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状况,所以只好以后再说了。 想着,锦娘便轻手轻脚地绕过屏风,经过进来的正厅,然后到了对面用帘子隔起来的内屋,刚才她进来的时候就发现里面有一张床,想来这地方平时应该也是用作客房的吧。 掀开帘子进去一看,里面的床和她以前在施家见过的差不多,都是雕花木制作而成,床边一块脚踏板,淡青色的床帏绑在两边,锦娘上前往床沿上坐了坐,而后掀起床上的被褥,在床板上轻轻地拍了两下,果然听得其中传来空荡荡的声音。 ☆、第67章 出逃,谁在说话? 锦娘随即勾唇一笑,拿起床上的枕头,往床头处摸索一阵。 果不其然,这里的床和她小时候因贪玩不小心进了某个姨娘的房间后见到的床一样,床下都由一块厚木板隔着,只要稍微按下枕头下方中间处的按钮便能将床板给收起来,以便放东西用,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如此一想,锦娘按下手下的按钮,只听轻轻一道响声后床板便缓缓向上,差不多能容得下一人进去时锦娘再次按了按那开关将床板停下,便见底下放着一些没用的棉花被,余下的空间刚好能装下和她身量差不多的东西。 心下一笑,侧身就往那底下站了上去,而后将枕头放回原位,又将床上的被褥往边上扯平,一边按着开关一边扯着被褥的边缘让它随着床板的移动而铺平。 等到眼前差不多只剩下一道缝的时候,锦娘清了清嗓子,对着外头就是一声尖叫:“啊!救命啊——” 话落,手下开关一摁,床板彻底盖了起来,眼前更是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锦娘手里不敢松了那底下的开关,怕一会儿找不到,耳朵竖起来听着外头的动静。 “姑娘?!” 声音不大,应该是从门外传来,随即“砰”的一声,门被打开。 “姑娘?” “啊?!人呢?” “天啊,人怎么不见了?这……” 紧接着一顿慌乱的脚步声,锦娘明显感觉到有人走了过来,但只很快转了一圈就变得远了。 “完了完了!这下惨了,人给没了,这……这可怎么办啊?” “没办法,只能去找秦嬷嬷了,让她叫府上的人四处找找,否则若是传到夫人耳中,我俩就完蛋了!” “走走走!” 简单的对话后就是门被关上的声音,在确定二人已经走后,锦娘摁在床侧的按钮随着床板的升起眼前变得明朗起来。 从里头走出来,锦娘把床板给放了下来,而后快步走在门边,往外头瞧了一阵,确定外头没人了于是将门打开,轻手轻脚地出来循着先前来时的记忆往回走。 然而让她紧张得是,不管是她躲在假山后还是花坛丛里,又或者是刚好的转弯处,总是有人来来往往,怎么着都不顺心。 “别看了,就你身后的那条路就是出府的路。” “谁?!” 锦娘循声望去,然而却是并未看见任何人的身影。 难道,是她太紧张产生了幻听? 正想着,不想那声音却是再次响了起来:“都说了是你身后的那条路了,哎,愚蠢的人类,果然听不懂本大爷说的话。” 懒懒的少年音,像是刚睡觉起来的样子,锦娘这回听得分明,她躲在那个很大的花盆后面,往声音传出来的地方看了好一会儿,可就是没有找到那个说话的人,只边上假山上趴着一只金黄色的小猫,正在悠然地晃着自己的尾巴,懒懒的模样带着几分惬意。 “谁在说话?”锦娘下意识垂眸琢磨。 “赶紧的,快让人四处找找,真把人丢了可有你们受的!” 锦娘还没来得及琢磨出什么东西来,小径不远处便传来她曾听过的那嬷嬷的声音,身子往后一缩,微微探头,果然那两个丫鬟把嬷嬷请了过来,身后还多跟了两个人,此时正往她出来的那个院子里走,两个丫鬟跟在她身后一脸要哭出来的样子。 待他们快步从自己躲藏的花盆后走过之后,锦娘顾不得去琢磨那个说话的到底是什么人了,趁着眼下无人之际连忙起身往身后的那条小径走去。 随着眼前景物的陌生,锦娘怀着不确定的想法走过那长长的小径,不大会儿功夫就上了一条走廊,而后东躲西藏,总算了到了尽头,抬眼一看,她竟然真的到了正院,经过这个正院,对面不正是开着的大门么?! 真是天助她也! 锦娘心中一喜,猫着腰躲在一台阶后头,躲过刚从这里经过的两个丫头,再探头,见四下无人,锦娘不禁心里偷笑,而后瞅准时机,往那对面的大门奔去。 那人…… 去东厢阁必须要穿过这个正院到府邸的东面才能到,苍颉公子都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她了,姚灵芝想今天怎么着也得去碰碰运气,听说已经找到了要冥婚那个人,那苍颉公子今天应该会见她的吧? 姚灵芝一路想着这事,不想刚到正院就被一道从台阶下冲出去的人影给引住了视线,眯眼瞧了瞧,虽说那人一身男子打扮,可那张脸…… 姚锦娘?! 她怎么在这?! 姚灵芝一怔,赶紧地往前跑了几步,试探性地冲那人大喊了一声:“姚锦娘!” 谁?! 锦娘脚下未停,生怕被人给抓到,边跑边回头,可这一回头后她的步子下意识地停了下来:“姚灵芝?” 那个身 上穿着周府丫鬟服饰的,双眼在看到她后陡然睁大的人不是姚灵芝还能有谁? “没想到,真的是你。”姚灵芝一路小跑着走过来,到了锦娘跟前,上下打量她的这身装扮。 锦娘的确是想说几句话的,但眼看因为她的那一声喊引来了好几个从正院经过的丫鬟,她实在不想自己功亏一篑,于是冲姚灵芝说道:“不好意思,我赶时间,改天再聊。” 说完,转身就往正门跑。 然而姚灵芝见她这般模样,心里更好奇了,二话不说赶在锦娘出门前一把拽住了她,同时还扯着嗓子喊:“有贼啊,抓贼啊!” 她的声音尖锐,听得近距离的锦娘耳朵都快被她震聋了,根本还来不及捂住她的嘴,四面八方就有人出来了,甚至连门外守门的两人都跟着进来。 “贼?!贼在哪儿?!” “哪里有贼?” “进贼了?” 好几人纷纷转身回头跑向锦娘和姚灵芝所在的方向。 “你!”锦娘气结,使尽了力气都没将自己的胳膊从姚灵芝的手里解救出来,于是眼巴巴地看着那些人渐渐围到了她们面前。 “是你?!” 其中一丫鬟不知之前在哪里见过,一看到锦娘就发出一声惊讶的声音,而后对大伙说道:“这个人是未来少夫人,你们快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话落,自己先过来抱住了锦娘的另一只胳膊,其他人皆吃了一惊,然后都一拥而上,好几个人把锦娘又拖又拽。 “你们放开我!我不是你们的少夫人!快放开我!”锦娘不停挣扎,奈何她的力气怎么能敌得过眼前的好几个人,挣扎一番倒是把她自己给累到了。 “姚锦娘,呵,原来你就是那个有缘人啊,还真是让人想不到啊。”姚灵芝幸灾乐祸,一脸的小人得志,“你不是被野兽给吃了么?怎么,现在又活了?” 想她刚来周府的时候听说周夫人因为儿子的死悲伤过度卧病在床,更是将儿子放在冰窖里迟迟不肯让人下葬,还封住下人的口不让周子仁的死从府中传出,自欺欺人的觉得她的儿子还没有死。 本来想借着那个周夫人把姚锦娘先弄到周府来,然后吹点儿风,依着周夫人对儿子的溺爱,她不信姚锦娘还能活着从这里出去。 可没想到的是,那几个去抓人回来的人竟然没了?!也不知从谁的口中传出姚锦娘和那几个人一起在 回程中被野兽给吃了。 那正好啊,死了就痛快了,她高兴还来不及。 ☆、第68章 救出,带走姚灵芝 可现在这个本该死了的人竟然出现在她面前,而且竟然恰好是那个周子仁的冥婚对象?哈哈哈,看来连老天都在帮她,这个姚锦娘,注定了逃不过一死! 姚灵芝的小人嘴脸被锦娘看得分明,心中不禁冷笑,一边被那些人推搡着一边说道:“让大姐担心了还真是我的不是,不过大姐你放心,在你没死之前我是怎么都死不了的,毕竟你是老大,万事你先,不是吗?” 现在她算是确定了,那几个人之所以会去她家拿人,果然和这姚灵芝有关。 “你!”姚灵芝被她这话说得青一阵白一阵,正想出言嘲讽,不想门口此时却传来一阵骚动。 “放开她。” 一道冷冷的声音自身后的大门处响起,押着锦娘的人皆是一惊,不由得停下步子回头看去,锦娘也跟着往那边看。 “夫君!”果然,她就说声音那么熟悉,她家夫君真的来救她了! 听到这一声惊喜的喊声,南苍术的心才算是落到了肚子里,抬眼见小人儿被好几个人拖拽着,眸眼一眯,一身寒气袭人。 他大步走到几人面前,毫不费力地伸手就将锦娘拉到了自己跟前,而后护在怀里,一双眼冷冷地看着其中的姚灵芝,头也不回地说道:“吴大人,周府强抢良家妇女,该当何罪?” 吴权德本跟在后头,听到这话身躯一震,忙回答说:“强抢两家妇女乃是大罪,来人啊!把这周家的人给本官抓起来!找出主事的人!本官要亲自问话!” 话落,身后衙役一拥而上,一上来便把刚才抓锦娘的人给逮住了,顿时引来一阵慌乱,闻声而来的好些人正巧赶上被这个吴权德带来的人给堵住了落跑的路。 看着眼前这阵势,锦娘心里别提有多激动了,没想到她夫君竟然连官老爷都给请来了,锦娘突然一个激灵,想起那些还有好多被关在那间屋子里的姑娘,于是便对那吴大人说道:“对了,那边屋子还有好多被关着的姑娘。” “什么?!”吴权德吓得老脸一白,忙不迭扭头看向身旁这位大人的神情,在撞上他投过来的冰冷视线的时候浑身一凉,转身就冲衙役厉声道:“没听这位夫人说吗?!还不快去给本官把人搜出来!” “是大人!” 话落,府中顿时乱成一团,接二连三响起了女子的尖叫声。 姚灵芝看得瞠目结舌,没想到这南苍术竟然连衙门的人都找来了,顿时连说话的声音都开始 打颤了:“你……你你怎么来了?” 男人将锦娘圈在怀里,那副保护得滴水不漏的样子让姚灵芝心里越发地恨了起来。 南苍术不屑于看她,拥着锦娘转身就要走人,却被锦娘给阻止了,一个眼色后南苍术停了下来,锦娘看着一脸说不出话来的姚灵芝,说道:“我夫君担心我,自然就找来了,倒是大姐你,听说在做扫茅坑的活,那多辛苦啊,夫君,我们带大姐一起走好不好?” 抬头看向南苍术,眼里藏不住的狡黠。 南苍术鲜少见到这副模样的她,眼里柔了好几分,虽是很不乐意,却还是颔首。 锦娘一高兴,冲他露出了会心一笑,笑容可掬,明眸皓齿,南苍术有些晃神。 “这位大哥,麻烦你帮我一下,我大姐她身子不舒服走不了,能麻烦你帮我把她带出去吗?”还未回神,便听得他那小妻子的声音,一看,不知何时从他怀里走到了一衙役面前,笑眯眯的正对着那人说话。 “夫人客气,客气了。”那衙役额头冷汗直冒,在感受到来自不远处那道像是要将他冻住的视线后连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这位大人,可不是他们得罪得起的主。 “放开我!你给我放开!”姚灵芝被两衙役一左一右押住胳膊动弹不得,迫使她不得不跟着锦娘他们出府。 锦娘听着她刚才说过的话从姚灵芝口中说出来,心里不由得冷笑,人这东西,果然只有轮到自己受着一切的时候才能体会到别人的感觉。 想着,大步往府外而去,然身边的人却是突然顿住了脚步,锦娘抬头一看,男人正回头往周府内看。 锦娘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乱成一团。 “夫君?” 喊了一声,南苍术回头过来,“没事,走吧。” “姚锦娘,你要带我去哪里?!” 出了周府姚灵芝便被锦娘叫人给丢进了马车,府内传来闹哄哄的声音,看着坐在她对面的锦娘一脸悠哉的样子,姚灵芝恨得牙咬咬。 锦娘闻言视线转向她,笑了笑说:“别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我不是你,没那么狠心。” 真是可笑,先前分明是她自己不想嫁给外头那人的,没想到最后又反悔,结果反倒被人看了笑话,恼羞成怒离家出走就算了,现在竟是连她的命都想要了,还真是她的好姐姐啊。 “你别装了!”姚灵芝呸了锦娘一口 ,眼神狠厉,奈何她的手背反绑在身后根本不能动弹,“姚锦娘,我真没想到原来你是个这么有心计的人,你不就是想把我弄回去然后当着大伙的面让我出丑,看我笑话吗?我告诉你,你做梦!我就算从这马车上跳下去摔死也不会跟你回去的!” 村里的那些人,各个都只知道看笑话,她就算回去又能怎么样?她已经受够了村里的那种生活了,她要在镇上,县城,甚至更大的地方去生活,那些地方才能给她想要的! 锦娘无奈摇头,嗤笑一声,“放心吧,我知道你不想回去,我听铃铛说了,你打小就想过好日子,我若把你给带回去了,岂不坏了你的好事?” “你!”心思被看穿,姚灵芝恼羞成怒,就要开口骂,锦娘却是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你省省力气吧,就你这样的人要真出去了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难不成你还真想回去继续扫你的茅坑?” 真不知道怎么会被安排到茅房去做事,按照姚灵芝的性子又是怎么答应的呢? 姚灵芝被锦娘这话说得面红耳赤,想起自己扫过的茅坑她肚子里就忍不住犯恶心。 锦娘看着她这样心里忍不住笑,然而却再也没说什么。 马车行驶在大街上,渐渐远离周府的哄闹声,也慢慢走出了辛集镇,姚灵芝一路上难得没再闹腾,确切地说是不管她怎么说怎么骂锦娘都不想搭理她。 约莫半个时辰后,锦娘掀开帘子往外,见他们已然到了郊外,便起身撩起马车门帘探头出去,映入眼帘的是满头的雪丝。 “夫君,就在这停一下吧。” 听到她的声音,南苍术扭头看了她一眼,而后将马车停在了路边,旁边就是一片林子,锦娘从车里下来,撩着帘子冲里面还没动作的人说道:“下来吧。” 姚灵芝皱眉,起身探身出来,下车后双眼打量着四周,而后恶狠狠地瞪着锦娘,问道:“你把我带到这来做什么?!” 这里是回村的必经之路,又不带她回村,又要把她从周府带出来,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女人想搞什么鬼。 “不做什么,”锦娘给了她一个淡淡的眼神,而后一把将人扯过来走到那片林子边,转身去给她婕手腕上的绳索,嘴上边说:“姚灵芝,你不会真的以为你现在还能去周府继续做事吧?” ☆、第69章 狠毒,还好有他在 突如其来就给她解开了绳子,姚灵芝更觉得疑惑,连看锦娘的眼神都警惕了好几分。 锦娘转过身来就看到她那双充满敌意和警惕的眼神,忍不住笑出声,随即开口道:“周府今天的动静那么大,想必已经传得满城风雨,就算周建平是邻县官老爷,那也管不了本县的事情,留在周府只能被牵连,这点道理你都想不明白吗?” “你……”姚灵芝僵住了搓手腕的动作,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心里很不确定:“你……你是在救我?” “不然呢?”锦娘耸了耸肩,抑制住想翻白眼的冲动,“上次成亲的时候我想我们俩的关系就已经到了最后,但你不仁不代表我能不义,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我也不想总是对爹娘说谎,你也老大不小了,应该要学会为爹娘着想,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你还想和我过意不去,那下次我也不会再顾及什么了。” 若不是看在姚氏夫妻俩对她很好的份上,就凭着姚灵芝几次三番想要她的命这一点她如何会放过她。 “你会这么好心?”姚灵芝偏着头,不敢相信她就这么算了,而且不知怎么回事,她总觉得眼前的人变得她都快不认识了,以前的姚锦娘只会跟在她的屁股后面做事,她只要说一她就不会说二,怎么现在变得这么…… “信不信由你。”锦娘不想在这浪费过多的时间,在镇上晃荡大半天,下午又经历了这等事,现在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他们得快些赶回去才行,不然家里的人该担心了。 “该说的我都说了,以后你想怎么走随便你,就这样吧。”说完,锦娘看了她两眼,转身往马车上走,男人不知在做什么,站在马车的另一边,雪白的头发从那后面飘了出来,在空中丝丝飞扬。 姚灵芝的视线跟着锦娘的背影,在见到车身后男人的头发后不禁捏紧了双拳。 这算什么? 成亲那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她出丑,她将那周子仁生前的消息告诉那个周夫人不就是想把姚锦娘给抓起来让她也好好出丑一回吗?为了一个本该给别人陪葬的人那个男人竟然连官府的人都找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向着她?为什么都看不到她才是那个心机最深的人啊?现在把她给救出来,还说什么她不能不义,呵,是想装好人吗?想让她姚灵芝跪下感激她吗? 这到底算什么?! 想着这些,姚灵芝怎么都咽不 下心里那口气,眼一垂,恰好看见脚边一块比拳头还大的石头,双拳不禁捏得更紧了。 抬眼,那个背影离她越来越远,姚灵芝心里的那口气一股脑地冲上了脑子里,随即腰一弯,快速地捡起脚边的那块石头,抬头咬牙切齿地盯着那已经到马车边的背影,眼睛一红,使劲力气就冲了过去。 “姚锦娘!你去死吧——” 话落,人已经到了锦娘身后,双手高高举起,对着人的后脑勺就往下砸。 锦娘身子一震,急忙转身,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对上姚灵芝那双像是要杀人的眼睛,就在那块石头眼看着就朝着她的面门砸下来的时候,原本站在马车另一边的人却不知何时到了姚灵芝身后。 “你想做什么?” 如寒冬中的冰雪一般,男人声音自身后传来,右手便被人紧紧地捏住了,那力道,像是要将她给捏碎了一样,姚灵芝右手使不上劲,手一松,石头“砰”的一声砸到地面,发出闷闷的响声。 “姚、灵、芝。” 锦娘意识到她想做什么后,脸上的神情再没有刚才的笑意,几乎一个字一个字叫着眼前人的名字,她盯着姚灵芝,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的恶人一样,厌恶、凌厉,姚灵芝被她这眼神吓到了,口齿开始不清:“你……你你想做什么?我……我” “你什么?你难道不是想要我的命?” 好一个姚灵芝,好一个心肠歹毒的姚家姑娘,她是猪油蒙了心才会想着把人从周府给救出来! 姚灵芝心头的那口气下去了,现在哪还有刚才拿起石头的劲,有些慌张地扭头抬眼往身旁人看去,在接触到那双如冰霜的眸子后浑身一抖,后背升起一股凉意,根本说不出话来。 美目如寒潭一般,南苍术看着姚灵芝就跟在看一个死人一般,手上的力道,收紧再收紧,很快,姚灵芝的脸色变得惨白,额上冷汗直冒。 “啪!” 空旷的大路上,清脆的巴掌声尤为清晰,姚灵芝被打偏了头,脑子里空白一片,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锦娘上前半步拉了南苍术过来,右手有些发麻,眼看那半边脸红肿起来,心里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姚灵芝,这一巴掌,是替爹娘打的,想他们为我们姐妹操劳半生,不想却是养了你这么一个不懂感恩的,从今天起,我姚锦娘和你姚灵芝恩断义绝,再无半点瓜葛!再相见,绝不手软!” 说完,衣袖重重一甩,拉了 那满脸寒冰的人转身就蹬上马车:“夫君,我们走!” 就当她的好心被狗给吃了! 一上车,锦娘满脸怒气地往车上一坐,南苍术坐上位置,扭头看向还站在原地捂着自己半边脸的姚灵芝,眸光闪了闪,说道:“以后,最好别出现在我面前。” 若不是他知道锦娘不想对不起姚家夫妻,就姚灵芝这种人,他若是想让她死,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呵,竟然还想对他的小妻子动杀手? 自不量力。 “呵!”马鞭一扬,南苍术收回目光驾车而去,带起一阵尘土。 姚灵芝呆呆地站在原地,半张脸几乎肿成馒头,脑中嗡嗡作响,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她被打了? 还是被姚锦娘给打的? 凭什么? 抬眼往那马车驶去的方向看去,姚灵芝咬唇死死盯着那辆马车,口中一股血腥味瞬间蔓延开来。 第二次了! 姚锦娘,这两巴掌的仇,终有一天,我姚灵芝要让你用命来偿! 天色渐渐暗下来,春日的傍晚有些许的凉意,锦娘勾起帘子往外看,右手依旧火辣辣的,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狠劲地打人,比起成亲那天她自己的手感觉到痛了不少。 风吹过,眼前景物掠过,锦娘心里升起一股悲凉,想起前世的种种,本以为重活的她不会再有这种姐妹反目成仇的情况出现,可世间事情就是这样,你越是想着什么,它便越是不朝着你所想的去发展。 大概,这便是嬷嬷常说的,世间事不如意十之八九。 “唉……” 不知不觉重重地叹了口气,传到外面赶车的人耳中,南苍术皱了皱眉,吆喝一声放慢了马车的速度,而后转身撩起帘子,冲里面的人道:“出来。” 短短的两个字打断锦娘心里的那些伤怀,抬眼就见那双让人安心的眸子,不疑有他,起身从车里出来,在他边上的位置坐下。 马车缓缓行驶,南苍术捏起她的右手翻看了会儿,带着薄茧的手指在她掌心轻抚,弄得锦娘忍不住把手往回抽,却是被他捉住不松手。 “疼么?”南苍术侧头看她,语气中听不出情绪,但锦娘知道这是他关心她的方式,心中突然有些酸涩,抽回手抱住了男人的胳膊,瘪嘴道:“疼……” 还好,还好有他在。 ☆、第70章 兄弟,跟踪的那个人 南苍术俊眉微挑,感受到她语气里带着的那点撒娇的味道,胸腔里的某颗东西微微有些不是滋味,再次捏住了她的手,低头在那微红的掌心印下了一个吻,学着他们独特的疗伤方式伸出舌头舔了舔。 锦娘面上一热,忙抽回手,面红耳赤地看着他,“也不怕被人看到……” 这人总是这样,自成亲后就老是不分场合时间做这种动作,上回她还被他娘给看到好生调侃了一番,他又…… “看到又如何?”南苍术不以为然,硬生生将她的手捏了过来,掌心的温度传到锦娘手里,暖了手也暖了心,只是他说的话却让锦娘面上的余热久久不散,“你是我的人,我想如何都不干别人的事。” 锦娘红着脸又羞又恼地瞪了他一眼,正想说话,不料他脸上的神情陡然一变,目光凌厉了起来,锦娘眉头一蹙,“怎么了?” 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像是故意被放出来一般,一路上都不曾闻见,如今却是清楚浓郁得很,南苍术伸手揽住锦娘的肩,双眼看着四周,而后,就在他往四处看时,路边林子不远处忽然一道白光,只微弱地一闪,南苍术的眸中便泛起琥珀色的光。 “夫君?” 锦娘很是担心,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南苍术收回视线,若有若无地勾了勾唇,撩起帘子说道:“你先去里头等着,我去去就回。” 锦娘觉得可疑,“你去哪?我陪你去。” 看他那样,就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似的。 南苍术俊眉微挑,眼中带着些许笑意:“出恭,你要陪吗?” 他眼里含着戏谑,锦娘方才的担心顿时被窘迫替代,瞋了他一眼,起身往车里走。 南苍术见她坐好后便放下帘子,继而下了马车走到那马跟前,在它耳边耳语了一阵,马微微垂了垂头,发出一声低沉的叫声,随即安静了下来,南苍术拍了拍马头,转身往林子里走去,表情未曾有异常。 锦娘这才放下小窗的帘子,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掌安静地等他回来。 就在她放下帘子的同时,南苍术回过头看了一眼,而后扭头,脸上蒙上一层凝重。 “出来。” 行至深处,确定车里的人不会察觉异常后,南苍术负手而立,对着空荡荡的空气开口。 随即不远处再一道白光闪现,一阵浓郁的桃花香扑鼻而来,南苍术皱眉,看着那走来的人影,眼中波光流转 ,身上的梅花香愈发地浓烈起来。 “冷静,冷静……” 出来的人一身紫衣,手持折扇,眉眼处尽是风流,一脸的放荡不羁,对着南苍术做出深呼吸的样子。 “你来做什么?”南苍术二话不说开门见山,打量着走到他面前的人,拢了拢眉。 这小子,十几年不见,竟然长成了这副模样。 “来找你玩呗,不然还能做什么?”南苍颉翻了个白眼,围着南苍术转了一圈,咋舌道:“啧啧啧,你看看你,还真把自己给当农夫了啊?这衣裳,啧啧……” 南苍术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说道:“要别处去,别来打扰我,还有,不准接近她。” 要是被他的小妻子知道了他的事,指不定会什么反应,他不想吓到她,也不想被人破坏现在的生活。 “她?”南苍颉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视力极好的他往远处马车的位置看了看,眨了眨风流的桃花眼,说道:“你说谁啊?” 南苍术不想和他说这事,立马转移了话题,“你之前在周府。” 没有任何疑问,只是很肯定地在陈述一件事。 被识破的南苍颉也没辩解,耸了耸肩,“对啊,我是在周府,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时候就得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否则凭着这人的脑子一定就能猜到这件事和他脱不了关系。 “你在周府做什么?”南苍术看了他好一会儿,没发现任何异常。 “我无聊啊,”南苍颉长长地叹了口气,没将君笙的事说出来。 但转念一想,他们一家人在这里的事情宫中没一人知道,他突然出现在这里如果不给个合理的解释,怕是会引起怀疑。 于是想了想,南苍颉抬眼看着面前的人,说道:“我们都好长时间没见面了,我闲着没事就叫人给算了一卦,他们说你在这个方向,嘿嘿,我这不就过来找你了么?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回去?祖母老惦记着你,说你和父……爹娘都不回去看她,说你们是白眼狼。” 说完,一脸狡黠地看着他,神情狡猾得像只狐狸。 “我不是狼,”南苍术垂眸看着这个比自己差不多矮上半个头的弟弟,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但既然他不愿说,那他也不想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当不知情。 “是是是,你是王,你最了不起了,”南苍颉敷衍地奉承,下一刻却愁起了一张脸, 揪着南苍术的袖子说道:“哥……你就随我回去吧,四叔现在年纪大了老犯浑,是个女人都想睡,家里早就乱成一团了,你和爹娘在外头也潇洒够了,别再丢我一个人了好不好?” 南苍术本不觉着有什么,家里的事早在幼年的时候他就从爹娘口中得知了不少,之所以会挪了地方到这偏僻的小村子来也是为了不想牵扯到烦心事,然而眼前人最后的一句话却让南苍术的心不由得一沉。 “你在家有君笙陪着,哪里是一个人。”紧了紧身后的手,南苍术不以为然,脑海中不禁回想起那个总是穿着一身黑衣,脸色惨白的少年。 “君笙……”听到这名字,南苍颉的眼神暗了好几分,“君笙的身份和我们不一样,他连塔都很少出,我见他的机会少之又少,祖母年纪大了,家里人都让我不要老是去打扰她老人家,偌大的家,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是不知道,上回七叔从塞外回来给十五弟带了好些玩意儿,都是我小时候没见过的……” 说话声越来越小,语气中颇有几分委屈难过的味道,听得南苍术心中很不是滋味。 回想起来,他和爹娘最对不住的,便是他这小弟了。 “你出来的事,还有谁知道?”这小子从小狡猾,十句话里九句半都是假的,谁知道是不是又在撒谎。 南苍颉知道他不会轻易信了他,但也不急,抬眼怯怯地看了南苍术一眼,垂眸说:“我偷偷出来的,没人知道,走了三个多月才到这的。” “你……”南苍术气结,没来由的不想再说话。 “哥……”南苍颉扯着他的袖子,模样好生可怜,“你不回去也行,要不你带我去见爹和娘吧,我都十几年没看到他们了,好不好,好不好?” “不好。”南苍术想也没想开口拒绝,甩开他的手,说道:“爹的性子你还不知道?他既然挪了窝就表示不想被人打扰,我知道你找谁算的,满嘴谎言,信了你才有鬼,总之一句话,别接近锦娘,要是被她知道了我的事,我定不会放过你。”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来塞进南苍颉手里,“拿去,里头银子不多,但也够你的回程了,怎么来的怎么回。” 要是被他爹知道这小子找到了这里,岂不又得挪窝,他可不想将锦娘和她爹娘分开。 “哥!”南苍颉端着那钱袋子,无奈地跺脚。 ☆、第71章 上山,山上的声音 “行了,”南苍术截住他的话,回头往那马车的地方看了两眼,而后扭头过来看着南苍颉,“时辰不早了,你也早些找地方落脚吧,记住,别跟着,否则” “知道了知道了!”南苍颉气馁地收起那袋子钱,瘪嘴说道:“不去就不去,我去别处玩儿。” 说完,冲南苍术哼了一声,转身便化了原身。 哼,反正他有的是时间跟他磨,他偏要跟着。 不及成年虎的壮硕,浅棕色的半大虎甩着尾端一圈深棕的虎尾扭动着身子一摇一摆地远离视线,丛林里,南苍术看出了几分寂寥,却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想起车里的人还在等着,他未作过多停留,转身离去,微乱的头发随风拂动。 随着他的转身,本该远去的人攸地从一块大石头后现身,桃花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道身影瞧,随即眼眸一转,从怀中掏出一白色瓷瓶,打开后倒处一粒黑色药丸,头一仰,药丸便进了肚子。 哼,这可是君笙研制的法宝,就算是他那精明的大哥又怎样,还不是嗅不出他的味道,若不是他故意放出行迹,只怕是他现在都还未察觉他跟了他们一路吧。 思及此,南苍颉勾起了一个邪肆的弧度,身子一转,隐没于这丛林深处。 “我回来了,”到了马车边南苍术拍了拍马脖子,一跃坐了上去,锦娘听到声音后应了一声,想说你怎么去了这么久,但想想这种话怎么问得出口,于是闭了嘴没再说话。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黑透了,锦娘换了身衣服出来和曲柔一起做了晚饭,临到睡觉时突然想起一件事,翻身过来借着烛光瞅着身边的人侧脸。 见他闭着眼,睫毛微颤,锦娘知道他没睡着,于是手指戳了戳他的长睫,问道:“夫君,你是怎么知道我被周府的人给带走了?” 眼皮痒痒的,南苍术一把抓下那作怪的小手,未曾睁眼,“客栈小二说的。” “哦,”锦娘垂下眼帘,没做多想,随即问道:“那吴大人是你去找的?” 这里的县官有那么好?没有真凭实据说有人被掳了就带人过来搜查,会不会太恪尽职守了?何况那周建平应该和那个吴大人认识吧? 南苍术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结,随口说道:“街上碰到的。” 这么巧? 锦娘心里觉得奇怪,但又觉得或许是她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可想想这事情未免也太巧合了吧?而且她现在才想起来,今 天那吴大人的神情似乎是在惧怕某个人,他在惧怕谁?她夫君吗? 想到这,锦娘抬眼盯着他轮廓分明的下巴瞧,开口说道:“那你是怎么给吴大人说的?” 南苍术蹙眉,睁眼瞧着自家小妻子,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锦娘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清了清嗓子,“你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又没有花儿……” 她只是觉得奇怪罢了,不知为何,打从见到这人开始,她就觉得他们一家人和这村里的一切格格不入,尤其是那浑身的气质,怎么看都不像是种地的。 南苍术没和她对视,探不得她的心声,却是清楚地知道他的小妻子心存疑虑,不过说来也是,她本就是聪慧的人,如果不怀疑,那才真的奇怪了。 想了想,南苍术一个翻身将人搂进怀里,一只手撑在锦娘耳侧,双眼盯着她瞧,温热的气息喷洒出来,“娘子若是睡不着,你我不妨来做些有意义的事。” 原本他觉得今日累着了她,晚上不想折腾,可看她既然如此精神,他也不用委屈自己了。 “啊?”锦娘杏眸张大,还不待说话,男人那高大的身子便朝她压了过来,带着淡淡的香味,让人闻着欲罢不能。 周家的事情算是真的过去了,锦娘从村民口中得知了不少消息,包括周府被封,周夫人被迫带着其他家眷离开辛集镇去了邻县周建平那,但那周建平也好不到哪去。 据说周府出事的第二天便被上面革职查办,险些死在牢里,后来也不知谁保他出来才被放了出来,可惜的是刚年过五十的他才不到半月时间便苍老成了似七老八十的小老头。 村里众说纷纭,都在猜测究竟出了什么事,毕竟像他们这种小地方长久以来不管出什么事上头都不会真的当回事,那周建平做了二十几年的官老爷,没想到只一朝之间便成了布衣,也是世事无常。 锦娘听着人们的议论,闭口不言,她是知道其中一些缘由,但随着人们的议论她心里的疑惑也在不断的扩大。 周府的巨变,周建平的革职,其中很多地方都让她费解,然而不管怎么想都想不通,她本怀疑是她的枕边人动的手脚,可平日里却未曾见他有任何异常。 难道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是她想多了? 摇了摇头,锦娘决定不去想这些事了,毕竟都已经过去了,那些姑娘也都被救了出来,算是皆大欢喜。 春回暖阳,山上的玉兰花开了,娘亲爱好 收集各种花来泡茶喝,锦娘想,趁着今日太阳不错上山一趟,顺便没准还能见到许久不见的白虎。 思及此,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提着篮子往山上走去。 “别装聋,我说的话记住了没有?” 山涧处,伴随着流水的声音,一道故意压低的少年音响起,矮崖边,两只松鼠被困在边上不敢动弹,面前蹲着一卵青色着装的少年。 “可是……可是那位大人交代我们不能随意出声啊,”耳尖处一撮黑毛的松鼠发出“吱吱”的叫声,圆圆的眼睛透着几分犹豫。 “是啊,”双耳微微耷拉着的另一只跟着说道:“要是被他知道我们把锦娘给吓到了,他会吃了我们的。” “就是就是。” 两只小松鼠抱成一团,不敢忘后看。 “大人大人的,难道我不是大人?”南苍颉没好气地揪着两只小东西的耳朵,引来两只松鼠“吱吱”直叫,“怕他吃了你们,难道就不怕我把你们吞掉?” 也太瞧不起人了吧,虽然他是比不上他哥来得高大,可至少也是贵族啊,也称得上王啊,这年代,怎么连这些小家伙都开始以貌取人了。 “你……你你你” 两只小东西被吓得不轻,本意只想趁着天气好出来晒晒太阳,谁知竟遇上这尊神,揪着它们不放就算了,还把它们给带到这悬崖边上来,又是威胁又是利诱的,什么时候它们这地方这么让这些大人物看得起了? “闭嘴!”南苍颉眼睛一瞪,敏锐的耳朵随之动了动,而后看向山下,在瞅见那抹淡青色身影后垂眸对两只小家伙说道:“听着,按照我说的去做,出了事我担着,要是不按照我的话做,哼哼,当心你们那窝崽子成我的下酒菜!” “啊?!” 两只松鼠异口同声发出悲鸣,然而那人根本就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身子一转就闪到了不远处的洞里,和那位大人相似的形态让两只小家伙不禁瑟瑟发抖。 上天,它们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这人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 当然,这一切锦娘并不知情。 嘴里哼着小时候从嬷嬷那儿听来的童谣,一路看着满山坡的花心情大好,锦娘想起前些天那人上火还没消便想去东面采些甘蓝回去给他泡茶水喝。 想着,便哼着曲调往东坡走去。 “快快,有人上来了,快躲起来!” ☆、第72章 言语,能听懂它们的话 软软的声音听着像是女生,却又有些含糊不清,语调略急,锦娘顿住了脚步,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 没人? 看了一圈,没见到有其他人在,难道是她听错了? 想罢,锦娘摇了摇头,准备走另外的岔路。 “放心吧,我经常看见她,她不是坏人,也听不懂我们的话。”成年男子的声音透着几分漫不经心,和刚才的声音形成鲜明的对比,不管是语调还是情绪。 锦娘皱眉,再次停下脚步转身,山间麻雀飞过带起树叶响动。 没人啊…… 锦娘抬头掏了掏耳朵,觉得自己一定是精神错乱了。 “说的是哦,”还是那个女声,软软的,听着很温柔,“我都忘了以前见过她了,好像叫……叫……” “锦娘。” “对对,锦娘,是叫这个,锦娘……” 自己的名字被连着叫了好几声,就算再怎么出现幻觉也不至于把自己的名字听错吧? 锦娘满腹狐疑,收回了那往东边踏出的脚,转而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去,同时小心翼翼地开口:“谁?谁在说话?” 话落,空气中一阵沉默,而后只听树上一阵窸窸窣窣,女声有些慌乱:“天啊,她……她她说话?她听得懂我们说话?” “不是吧?!”男子的声音也开始慌张起来,“人类怎么可能听懂我们的话,她……她莫非在和别人说话?” “这里哪有人啊?!”女声有些急,声音却很清晰,似乎就从头顶传来。 锦娘神经一绷,抬头就往树上看去,还心想,哪家姑娘这么大胆竟跑到树上去了。 然而不管她怎么瞧,半个人影都不曾见着,只见那树梢处两只蓬松的松鼠跳来跳去,将新长出的树叶弄得“沙沙”响。 锦娘沉吟,不觉得是自己听错了,抬眼再看那两只在树上窜来窜去的小身影,脑子里“腾”地蹦出一个吓人的想法。 刚才那两道声音,莫不是树上这两只松鼠发出来的?! 不不不! 怎么可能?她来这里都三个月了,上山不下十回,虽说因着之前的假死在家中躲了数日,但自从于半月前和人解释说在山中被人从猛兽口中救下后她便能在村里出行自由,这来来回回这么多次都不曾听到奇怪的声音,为什么今天…… 猛地,锦娘不禁回 想起刚到这里第一天时的情况。 她犹然记得,刚重生到这锦娘身上的时候便听闻一男一女的说话声,奈何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后来只当是刚刚重生的梦境,可如今想来,那时的感觉太过真实,怎么都不像是做梦。 “快走快走,她已经发现我们了!” 正想着,树上再次传来了声音,这一回,锦娘很确定声音就是从树上的那两只小松鼠口中发出的,顾不得深思,眼看着两只小东西马上就要从一棵树上蹿到另外一树上,锦娘忙出声:“你们等等!” 本来只是试探性的一声,没想到那两只小松鼠却真的停了下来,硕大的尾巴高高翘起,两双圆溜溜黑漆漆的眼睛朝她看了下来,模样有些惊慌和疑惑。 锦娘看着它们,心里如擂鼓一般,她捏紧拎着篮子的手,咬唇,抬眼,不确定地开口:“刚才,是你们在说话对不对?” 两只小松鼠在听了她的话后面面相觑,似乎很紧张地抱作一团。 锦娘太震惊了,几乎不敢相信这一切,因为很显然,那两只小东西是听懂她说的话了,而且从它们的反应来看,刚才说话的不是它们还能有谁? “你们……”吞了吞口水,锦娘仰着脖子,放柔了声音对两只小家伙说道:“别怕,我……我不会伤害你们,我只是想确定一下,你们认识我,对不对?” 方才她分明听见她的名字从它们口中说出来。 松鼠们本是不想再出声的,但想起被人威胁的话,不得不按照他吩咐的来做,于是松开彼此的爪子,俯身朝锦娘看,由其中的一只开口说道:“我们认识你很久了,只是……你一个人类,怎么会听懂我们的话?” 没错! 这就是刚才的那道女声! “就是,”另一只跟着开口,俨然刚才的男子声音,“你说,你是怎么能听懂的?” 这我也想知道啊! 锦娘在心里暗道,却碍于连她自己都想不出原因来,现在的这情况让她太过震惊,甚至脑子里一片空白,来这里这么长时间,村里小动物不计其数,除了刚来的时候有听过。 不对!还有一次! 那次找姚灵芝的时候她好像也听过两个声音,只是那个时候也没有看到人,她以为是自己听到什么不干净的声音了,现在想想,难道那个时候的声音也是当时在那的小动物发出的? “她怎么不说话?” “她是不是傻了?” “不管她,我们回去吧,不要和人类搭讪,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两只松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锦娘收起心思抬眼看去,两道小小的身影已经麻利地从她头顶的树枝上蹿到了另外的一棵树上,将树叶弄得“沙沙”响。 “诶!你们” 还未来得及把它们叫住,两道身影便以极快地速度消失在树丛之间。 锦娘看着它们消失的方向,双肩一垮,跌坐在草地上。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既然她能听懂动物间的话,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曾再听到过任何异常的声音?而她,又为什么能懂它们的话? 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的重生,所以才有这样的能力,还是说原主锦娘本身就有这种能力? 百思不得其解,就像是突然天降惊雷一样,这个得知轰得她外焦里也焦,这不就表示她和别人不一样吗?要是被别人知道了这事,会怎么看她?会不会觉得她是一个怪物? 想到这,锦娘觉得胸口沉沉的,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山间恢复了安静,像往常一样,只听得麻雀从树枝上飞过,却听不到它们叽叽喳喳的声音。 锦娘抬头,视线跟着一只刚从她头顶掠过的山雀,喊了一声:“诶,小麻雀,你是不是也能说话?” 原本飞得好好的小东西在听到她的说话后突然身子一闪,撞到了它眼前的树干上,从上头掉了下来,恰好落在锦娘面前,锦娘本想去看看它的,谁知小家伙扑棱着翅膀就起来了,蹦蹦跳跳地离了她好远才张嘴:“你……你你你” 没道理啊,这是姚锦娘吧? 难道她已经知道那件事了? “看来还真是这样了……”锦娘呼了一口气,看着不远处的小雀,感觉浑身没了力气。 只见那山雀眼珠子一转,像是受到惊吓一般扑棱着翅膀匆匆飞到空中,而后消失在眼前。 锦娘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心乱如麻。 再抬头,日头已经微微偏西,她想了想,已经出来快一个时辰了,如果再不回去怕是娘要担心了,于是深吸一口气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往方才要去的方向走去。 她能听懂动物说话这件事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尤其……是那人,否则他一定会觉得她是个怪物。 想着,锦 娘脚下的步子就不自觉地感到沉重,正想叹气,身后突然出来一阵脚步声,锦娘心里一惊,回头看去。 ☆、第73章 男子,瞒着他 一个穿着灰色布衣,皮肤微微黝黑,头发凌乱的男子正从她这边走来,看样子似乎是要下山,只是面孔看着有些生,不似村中的人,想来应该是从山的另一面来的。 于是锦娘垂眼往边上挪了挪给他让路,谁曾想那人在要经过她的时候突然叫了一声,然后就是倒地的声音,锦娘猛地抬头就见那男子跌坐在地上,正捂着脚发出抽气声。 “你……你没事吧?” 锦娘上前,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男子在听了她的话后抬头看她,浓黑的眉毛皱成一团疙瘩,嘴边却带着不好意思的笑:“不小心扭到脚了,让姑娘看笑话了。” 他的笑让锦娘觉得不像是坏人,于是再一步上前,低头往他脚下看,“严不严重?我看你不像我们村的人,要不,你先自己看看?” “没事没事,”男子听了连连摆手,只是那皱成一团的脸看上去不像是没事的样子,锦娘抬眼蹙眉,正想说要不起来走走看,那男子却是先一步开口了,脸上神情微窘,“那个……姑娘,能不能麻烦你扶我去那边先坐坐啊?” 他指了指路边的一个石块,挠了挠后脑勺,黝黑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 这…… 锦娘咬唇,但一想她这是为了帮别人,那些男女授受不亲的礼节还是先放到一边吧,正好这里也没有别人在。 于是再抬眼,冲那男子笑了笑,起身过去弯腰扶住他的胳膊往上使劲,“你当心点,看看能不能走。” “嗯,”男子点头,起身后左脚微跛,由锦娘扶着一步一步去了那石块上坐下,而后抬脚起来揉捏,抬头看着锦娘,说道:“真是谢谢姑娘了,应该没多大的事,歇会儿就好,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锦娘经他这一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没事就好,那你先坐着歇会儿吧,一会儿走路的时候当心点,我……我还有事,就” “你先忙你的,先忙,”男子忙不迭抬手,咧开嘴笑得淳朴,“我就在这坐会儿,耽误你的事儿了,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锦娘被他感染,也跟着笑了笑,随即便打了招呼转了东边的小路,嘴角的弧度也在回身的同时拉了下来,殊不知身后的男子在她转身的同时也渐渐收了起来。 方才还透着老实的眼中顿时露出狡黠的光,抬手看了看被他故意抹黑的双手,唇边蓦地勾起一抹坏笑。 嘿嘿,没想到从君 笙那里偷来的药还真派上了用场,呵,他倒要看看那人在发现事情不对劲后会是个什么反应。 …… 从山上来,锦娘一路都魂不守舍的,几乎整路都在刻意找寻有可能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小动物。 “嘿,你说句话我听听?” 路边的一只小黑猫被她吓得弓起了身子。 “小花乖,叫一声来听听?” 哈? 隔壁的小白狗抬起的前爪子半悬着,久久没放下来,随即像见鬼似的转身就跑。 “丫头,去我家好不好?给你吃……诶你别跑啊!” 周婶家的黄猫还不等她把话说完就转身溜了,快得如闪电一般。 锦娘挠头,这猫原来可以跑得这么快啊,它不是都胖得走不动路了吗? “锦娘?” 正想着,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那高大的男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双眉微蹙,疑惑地看着她。 糟糕! 锦娘紧了紧篮子的把儿,心里暗暗叫遭,担心自己刚才的行为被这人看了去,于是连忙不好意思地笑笑,指了指黄猫跑走的方向,“我……我看它在这晒太阳,所以就……就忍不住逗它一下……” 一定不能让他知道那件事,一定…… “哦,”南苍术的视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没觉得有什么,上前捏住了她的那只手,从她手里将满是花的篮子夺了过来,“回家。” “啊……哦好。” 锦娘手心微微冒汗,庆幸没被他发现。 回了家后,锦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家里的人说笑,然而耳朵却时时刻刻关注着周围的一切,生怕自己错过什么似的,她以为她掩饰得很好,却不知她的行为一一都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看得真切。 吃过晚饭后,若换成以前锦娘在陪曲柔说完话后就会直接回屋看书,自从南苍术知道自己的小妻子识字后就将自己那间小屋里的书差不多都搬进了他们的卧房。 锦娘自幼喜静,前世时偷偷从教导施家大少爷的夫子那学了些字,于是后来便总央着嬷嬷从外头给她带些书来,没事的时候便会以此来打发时间。 然而今天却与往常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呢? 南苍术从偏房出来就一直盯着那个正蹲在院子里不知道在干什么的人瞧,她脚边 还放着灯,趴着的样子像是在找东西,可又看着不像。 思量着白天她的异常,南苍术觉得他应该需要知道些什么,于是想想未作声,放轻了脚步走到锦娘身后,顺着她的视线往院子边的草丛里看了一圈,没看到任何东西。 “还不回屋?” 微沉的声音打破这院里的寂静,也惊得锦娘“腾”地站起来,差点撞上南苍术的下巴。 “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锦娘扯了扯嘴角,对上那双好看的眼睛,表面看似平静,心里却忐忑不已。 “有会儿了。”南苍术直言不讳,说这话的时候视线往边上的草丛里一瞥,问道:“什么东西丢了?” 闻言,锦娘心里不禁松了口气,拿起地上的灯挽住他的胳膊就往屋里走,“没什么,一只耳坠子找不到了,估计是丢在外面了,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屋吧。” 南苍术任由她扯着他往屋里走,却是回头往她方才蹲的地方又看了一眼,心中暗忖:这小东西,一定有事瞒着他。 到了卧房,锦娘因为心里藏着事,所以看书的时候怎么都集中不了精神,甚至为了找到她为什么能听懂兽语这一原因,她借口翻了好多书,可就是没找到相关的书籍,不由得有些泄气。 不知不觉,一口气就从嘴里叹了出来,而她自己还未察觉到。 南苍术刚洗漱完从外面进来,一进来就听见自己小妻子在那唉声叹气,愁着一张脸,心思一沉,关上门走了过去,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怎么?可是从书中感悟到而来什么?” 锦娘因为想得太过入神,没发觉人已经进门了,一听声音才猛地回神过来,忙将面前的书折好页放在桌上,起身说道:“没事,读了一首诗,略微有些感慨,你收拾好了吗?” “嗯,”南苍术点头,面上不曾有什么异常。 锦娘走到床边,转身后抬手给他宽衣,两个月以来,她已经习惯每晚为他宽衣解带,他的话不多,这个时候屋里就安静了,她喜欢这种温暖又静谧的氛围,尤其是经过那次后他知道她怕黑,便每晚都留着灯,晕黄的光照满整个屋子,连着她的心都跟着暖了。 “抬头看我。” 男人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锦娘微鄂,果然抬起头看向他,在对上那双让她总忍不住沉迷其中的眸子后面颊开始有了热度,“怎么了?” ☆、第74章 告知,谁紧张了 南苍术并不说话,只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她,那样子,似是要将她的内心也跟着看穿一样。 锦娘心里本来就有事,见他这样看着她便以为是他察觉到了什么,不由得开始心慌起来,然而男人却在这个时候捏住了她的下巴,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然后在床沿边坐下。 “你在紧张什么?” 如此近距离下,他明显感觉到她的心跳加快,与往日的羞涩比起来,今天似乎听起来不太一样,可不知为何,平日里只要对上她的眼睛便能知道她心中所想。 可今晚却是怎么都看不透,分明像是马上能抓住什么,却只眨眼的功夫便探不到了,这是为何? 锦娘当然不知道南苍术心里在想什么,但她却清楚地明白这个人果真是察觉到异常了,看来她还是掩饰得不够。 想想,眼珠微转,垂眸下去,似是羞怯地说:“谁紧张了,是你靠得太近,有些热罢了。” “哦?”南苍术双眉微挑,垂下眼帘看她的小手将他腰间的带子攥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 她果然在说谎。 相处这么长时间,小妻子的小动作他还是分得清的,她只有说谎的时候才会有这般动作。 “既然觉得热,那便脱下衣裳就不会热了,”男人的声音在夜间显得格外清晰,像是一件正在打磨的玉器,有些粗粝,却又带着几分清亮,说得人心神一震。 锦娘还来不及说话,前襟的盘扣便被男人捏在了手心,紧接着不过眨眼功夫,外衣就被他脱下扔在了一边。 “夫君,你!”锦娘这回是真的没心思想别的了,抬头就看到他眼中似是泛着淡淡的光,而那眸光自成亲后她便很清楚其中的意思,一张脸瞬间变得通红,一个劲地捂住自己衣领不让他继续下去。 “你答应过我这几天不……不……的。” 这人也不知是吃什么长大的,身材高大不说,连精神和力气都出奇得好的惊人,每次做那事的时候她都讨不到好处,连着第二天走路都成问题,就为这事,她不知在娘面前被笑话了多少次,可这人还偏生不听,总会在做那事之前答应得好好的,可转眼就被他给抛却到脑后。 “三天了。” 男人的话不多,就三个字,说得锦娘连着脖子根都红了个遍。 “你!”她瘪嘴,又羞又恼地看着他,不想抬头就见他的头低了下来,然后抱着她连人一 起压到床上,一只手从下到上,停在她腰间作怪。 锦娘怕痒,经不住他的手在她腰上摩挲,奈何力气又不如他,不到片刻便投降了。 半晌后,男人身子往下一沉,锦娘死死咬住唇接受了他。 南苍术眸眼微眯,视线定格在身下人的脸上,随着她的小脸渐渐红透,那眸中的颜色变得越发地深了,想起他的目的,南苍术覆下身去,在她出声的同时停在她耳边,伸出舌舔舐着她的脖子,却是开口说道:“说吧,究竟什么事瞒着我。” 本情难自禁的锦娘在听到这话后顿时清醒不少,睁眼后对上他的视线,连忙移开,神情很不自然,“谁……谁有事瞒你了?” “是么?”南苍术轻笑,喉间溢出好听的音节,随即锦娘便感觉他咬住了她的脖子,一边啃咬,一边停下动作,濡湿温热的感觉让锦娘忍不住捏紧了身下的床褥子。 这种温柔磨人的方法比他冷冰着一张脸时还不好对付,锦娘未曾经历过这般情况,一时间脑子里热气冲天,急了:“你……你到底想说什么?能不能……能不能先放开我……” “不,”男人松口,抬头重新看向她,眼里带着不容拒绝的神色,“我要听实话。” “你!”锦娘羞红了脸,感觉到他手上的动作后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最后不得已,在他即将再次低头的时候,锦娘弃械投降,“好好好,我说……我说就是了嘛……” 话落,南苍术果真停了下来,端端看着她。 锦娘攥紧双手,红着眼看了看他,而后怯怯地说道:“那你保证……保证你听了以后不会被吓到。” 毕竟能听懂兽语这件事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是很不正常的,他会不会听了以后就把她给推开呢? 南苍术闻言默不作声,锦娘不禁抬眼看了他一眼,见他还在看着她,于是当他是默认了,好生琢磨了一番后,她踌躇地往他脸上看去,“我……我好像……好像能听得懂小花它们说话。” “嗯?”男人从鼻子里发出声音。 小花? 什么东西? “就是……就是……”锦娘心跳如雷,随即抬手抓了抓头发,牙一咬,“就是……就是我能听懂动物说话!” 说完,锦娘几乎同时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他吃惊或者害怕的声音。 南苍术眉头一紧,手上的力道加重,捏痛了锦娘腰间的细肉,锦娘 吃痛“嘶”了一声,而后在心里暗道:看吧,果然把人给吓到了,估计在他现在看来,她就是一个怪物吧,或者说他觉得她在胡言乱语。 听到声音,南苍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控,忙松开手,侧过身拽着人过来让她面对着他,“你说的,可是真话?” 他分明已经交代过它们,为何还会有人敢轻易在她面前出声,莫不是活腻了。 “嗯……”锦娘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地面对他。 南苍术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屋里再次变得安静起来,彼此的心跳声清晰得传入锦娘耳中,让她原本就忐忑的心变得更慌了。 “夫君……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胡说?如果,我说如果,我说的是真的,你……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锦娘松开褥子,抓住了他的手,试探性地开口。 南苍术见她如此紧张的模样,眉头皱得更紧了,锦娘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化,一颗心顿时凉了好大一截。 看来,真是这样了。 “你啊,”南苍术无奈,松开眉间的疙瘩,把人的手攥进手里,胳膊一伸就把她搂进怀里,瞬间两人肌肤相亲。 “夫君?” 锦娘听他说完那两个字后便不再开口,眉头深锁的模样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由得出声喊了一声。 南苍术低头下来看她,松开眉头后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被吓到?” 这种事,难道不应该是她先被吓到么,毕竟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而已。 锦娘看他神色无异,悬在喉咙里的心总算放下了,还好,还好。 暗自庆幸后,锦娘瘪嘴看着他,道:“因为……因为这根本就很奇怪啊,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下子就能听懂那些阿猫阿狗的话,我还在想是不是因为我重……” 说到这,锦娘脑子猛地一激灵,连忙打住,想抬手就给自己一个巴掌,差一点,她就把更吓人的事给说出来了! “重?”南苍术意识到她的不对劲,再次皱眉,趁着她抬眸的瞬间想要去探她的心声,奈何却是怎么都听不到,心里的疑虑不禁扩大。 “嗯……对,我在想是不是我从前没注意过,所以才没察觉到这一点,夫君,你……你真的没被吓到吗?” 锦娘心底转了转,忙找了个词给混过去,害怕他抓着这一点不放,于是紧接着问了刚才他没回答的问题。 ☆、第75章 动气,上山审问 南苍术清楚地看出她是在极力隐藏着什么,但没有继续深究下去,他也想给他的小妻子留点小秘密,毕竟以后,总会有机会知道。 显然,他的小妻子之所以这么快就发现自己不同于寻常人的地方,那必定是那些家伙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看来,他很必要上去一趟了。 想着,南苍术心里有了决定。 “好了,没事了,”男人没有回答她刚才的问题,只低头在在她额头上亲了亲,而后说出令锦娘又语塞又红脸的话。 “时间耽误太久,我们继续。” 话说完,一只大掌就已经重新移到了她的背上,来回轻抚。 锦娘无语,抬手往他胸前捶了一拳,而后便被捉住双手失去了自由。 半夜。 身边人沉稳的呼吸声传入耳中,本闭着的双眸陡然睁开,眸中微光闪现,南苍术扭头看了看抱着他的腰睡得正熟的人,而后轻手轻脚地起身下床。 夜深露重,屋外早已是漆黑一片,高大的身影出门后便与这一片漆黑融成一体,如琉璃珠似的双眸在这夜里泛着光,只见那眸光一转,一道白光转瞬即逝。 “别担心啦,不是有我在的吗?” 一山洞里,清亮的少年音响起,带着几分慵懒和刻意地压低,在这安静的山上显得异常好听。 “有你我们才担心呢!” 软软的声音充满浓浓的抱怨,白日里几乎一整天都提心吊胆的小松鼠此时正坐在那半大的虎对面,圆圆的眼睛时而出现墨色的光。 “这下惨了,估计一会儿就得被那位大人给吞下肚了。”另一只松鼠抱着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在一旁瑟瑟发抖,不想相信自己竟然真的违背了那位大人的意思。 三个月前,自从那个姚锦娘开始出现在那位大人身边后他便交代了这村里包括山上的所有伙伴,不得在那个小姑娘面前发出任何声音,只要有她在,干什么都得静悄悄的,不然下场就和先前的灰狼一家一样。 灰狼一家就是因为未将那位大人的话放在心上,私下里偷偷去村里叼了村民的娃娃,后来便只剩下一张张皮毛,当时的惨况实在不敢再想。 当然,伙伴们都知道那位大人的心是好的,而且自他到这村以后山间的伙伴都和谐了不少,大伙对他很是敬畏,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更不想违背他的意思,也不敢违背。 半大的虎,一双眸子 在夜里显得尤为清楚,南苍颉眨眨眼,说道:“放心,你们又不是做了什么大奸大恶之事,他自是明理之人,不会将你们如何的,不信,你们一会儿且看着吧。” “啊?” 两只松鼠面面相觑,不解他话中意思。 一会儿? “嗯,”南苍颉抬起爪子打了一个秀气的哈欠,起身往山洞更里面走去,他身子小,很轻易就钻进了深处。 “他现在已经上来了,我劝你们也别逃了,想想你们那窝崽子,主动点,去认个错吧。” 他今天在山上玩了一整天,跑得都累了,得好好休息休息才是。 “你说什么?!”两只松鼠异口同声,压低声音蹦跳着到他脚边,“你……你不是说会保护我们的吗?!现在说这话什么意思?!” 闻言,南苍颉转身,长长的虎尾甩到松鼠的脸上,它们麻利跳开。 “我怕他打我,我就不去了啊,你们好好和他谈吧。”说罢,转身就走。 他傻啊? 要不是君笙的药管用,他现在早就暴露了,还能在这悠哉乐哉? 他可不想这么早就被发现,他还没玩够呢,那人既然不想让那个锦娘知道他的身份,可他就偏要让她知道!正好还能看看那个女人究竟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你!” “别你啊我的了,我要睡了,再见。”南苍颉很不厚道地撂下一句话转身进了窄洞消失在两松鼠的视野中。 他得趁着药效还没散尽之前好好补一觉。 两只松鼠气得直跺脚,在洞里来回打圈,然而随着那熟悉的味道越来越近,两只小家伙认命般地停了下来。 “算了,还是主动点吧。” 晚上,是人们休息的时间,却也是山中某些生物的活动时间,南苍术迈着沉稳的步伐行走在山路上,优雅而又缓慢的步子带着一股王者的气势,那双眼睛似是在睥睨天地,所见之处引得周边的家伙浑身皆是一震,却是连一句话都不敢说。 “大人,不知今日您深夜前来所谓何事?”出来捕食的黑狼垂首来到气势凶猛的白虎身前,作为这山中的长者,这个时候自然不能沉默。 南苍术只看了他一眼,而后纵身一跃,跳上那高高的坡头,俯视着下方围过来的飞禽走兽。 “我记得,我之前好像说过,不准在锦娘面前出声,这话,你们可 还记得?” 他开口,声音中透着一股清冷和隐忍的怒气,尖锐的利爪在它们看得清的情况下未曾收起,似是下一刻若是有人说出不该说的话便会成为那爪中之物。 “大人,”黑狼上前仰视着他,紧接着看了看周边的其他伙伴,说道:“您的话我等自然是记得清楚,只是不知出了什么事还让大人您亲自跑一趟。” 南苍术一听,眸中寒光乍现,“清楚?我看你们是忘得干净。”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不容人抗拒,下方的兽们在听了他的话后皆是心中一紧,纷纷表示自己并未在锦娘面前开过口。 不承认? 南苍术心中冷笑,继而虎躯一纵,“腾”地从高坡下来,庞大的身躯带起一阵厉风,继而爪子一抬,前爪摁住一只未来得及躲避的獾,后爪踩住一黑狐的尾巴,尖利的爪子毫不留情没入两者的皮肉里,引来一阵慌乱。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鸟兽们纷纷乱成一团却怎么也不敢真的从他面前逃走,因为它们知道,它们是逃不掉的。 “说,谁开的口?” 虎眸微眯,冷冽的眸光射向周边的鸟兽,爪下力道不减,惹得那被摁住的黑狐和獾一阵惨叫,听得其他忍不住浑身颤栗。 “大人,我等是真的不知会是谁在锦娘面前开口啊!”黑狼的声音中透着着急,扭头看向其他同伴,大声叱喝:“还不说实话!定要惹大人发怒吗?!” “这……” “我们……” 鸟兽们被眼前的情况吓得不知如何解释,它们没有做过的事要它们怎么开口啊! 就在大伙神色惊慌,心怀紧张,气氛一度冷凝的时候,一道怯弱的声音从它们中间传了出来,声音不大,却让大伙听得明白。 “是……是是我们……” 随着声音的传出,两只松鼠从一大树后探头,抖着硕大的尾巴兢兢战战出来。 “你们?” 南苍术松开爪子,受伤的黑狐和獾连忙从他爪下逃出。 “大人!”松鼠夫妻俩“扑通”两声在那威武的身躯前跪下,一个劲地磕头,“我们知道错了,是我们不小心在锦娘面前出了声,求大人网开一面,放过我们的孩子,我夫妻二人随您处置!” 话才说完,一道黑影直直地朝着两只的面门袭来,下一刻 ,两只小小的松鼠便在那虎爪下挣扎。 “你们都说了什么?”南苍术开口,看着两只的眼神犹如寒潭。 ☆、第76章 讨论,来自婆婆的吃惊 “大人饶命……”软软的声音因为疼痛而变得微弱,“我们……我们什么都没说,只道是有人突然上来有些惊慌,便出了声,不想被锦娘听了去,我们……我们真的什么都没说……” 自己的崽子还在那个人手中,若是此时把他供出来,他们的崽子也活不成,与其这样,只好帮着隐瞒。 “此话当真?”南苍术爪下稍有使力,淡淡的血腥味便飘散到了空气中。 “当真……”松鼠夫妻俩吃痛,四肢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 南苍术垂眸看着脚下的两小只,鼻间喷出一阵热气,而后收爪,抬眼审视着面前的鸟兽,冷道:“这种事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我的身份,若是从你们口中传出……” “大人放心,”黑狼怕其他人不会说话,于是抢在前头开口,“我等这回一定会多加注意,万不会将大人的事透露出去。” 除非它们都活得不耐烦了。 “嗯。” 南苍术冷冷地应了一声,而后眸子环视一周,虎尾一甩,迈着优雅而沉稳的步伐往山下走去。 众鸟兽目送他远去,在那庞大而威武的身躯未消失在视野中之前都不敢开口,直到完全看不见影子才开始一阵骚动。 “你俩没事吧?”众鸟兽将两只躺在地上,身子还在流血的松鼠围了起来。 “没……没事……”两只小东西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疼得龇牙咧嘴。 黑狼这时走了过来,看着它们,说道:“听说最近山里来了新人,你们给我说实话,这事是不是和那个新人有关系?” 两松鼠闻言皆是一震,随即虚弱地说道:“算了,那人也是个惹不起的主,我们夫妻对不住各位,还请众位不要计较,以后这种事情一定不会再发生了。” 弱肉强食,这就是它们这里的规矩。 大家一听这话,没有再继续追问,聪明的都懂得明哲保身,如今刚出了事,它们不会笨到再去给自己惹麻烦。 两只小松鼠因为这件事的关系差点被方才无辜受到牵扯的獾给摁死,还是黑狼给了警告这事才算了事,等到鸟兽都纷纷散去后,山中再次恢复了先前的宁静,就像是从未发生过任何事一般。 南苍颉在洞中听闻外面的动静,待一切归于平静后那双和南苍术有些相似的眼睛里盛满了意味不明的笑。 好戏才刚刚开始…… …… 因着锦娘已经知道自己能听懂兽语的事,南苍术也未再刻意封住大伙的嘴,毕竟如果这个时候还让它们闭嘴的话势必会引起他这个心思多疑的小妻子的怀疑,所以接下来的几天,锦娘的耳边便多了很多声音,比如。 “小花小花,我们去屋顶玩好不好?” “不好。” 再比如。 “二丫,我给你带吃的来了。” “不吃。” 耳边听着这些声音锦娘莫名觉得身边多了好些乐趣,连着好几日在看到它们听见它们的话后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锦娘?” 曲柔从屋里出来就见自家儿媳站在院子门口捂嘴笑,她跟出去一看,压根什么都没有,只不远处两只一大一小的狗从门前经过。 听到声音锦娘一惊,回头看,她娘正一脸疑惑地看着她,锦娘面上一窘,立马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娘……” 曲柔闻言笑着应了一声,随即往她刚才看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有看到人,只见两只狗刚从路口转弯过去。 曲柔的蹙了蹙眉,“锦娘,你刚笑什么呢?” 这孩子向来娴静,然而连着好几日她都发现她总是会一个人待着笑,也不知在笑些什么。 锦娘眸光闪了闪,随即挽住她的胳膊搂着人往屋里走,“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了些好笑的事,娘,我们今晚吃什么?” 锦娘顺便转移话题,这几天她也想过了,她连重生的事情都接受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 世间那么大,千奇百怪的事情还有很多是她不曾遇见过的,既然那人不觉着有什么,那她心里也不用芥蒂,只以后一定要当心,不能让旁人知道了这事,否则就真的成了人们口中的怪物了。 晚上吃过饭后,在锦娘收拾完碗筷回屋后曲柔便将自家儿子叫进了南宸的小书房,夫妻俩并排坐着,神情难得的凝重。 曲柔看着自家儿子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蹙眉问道:“苍术,你老实告诉我,锦娘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一次两次就算了,连着几日都如此,她就算是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抬眼,他爹娘都一副审视的样子看着他,南苍术有些无奈,如果他没有想错的话,他这爹娘应该是以为锦娘已经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 “儿子,莫非,你将事情都告诉锦娘了? ”南宸看到的又不同,几日下来,他总能看见他家儿媳站在路边或是看着天空,也不知在想写什么,且近日来,身边多了好些声音,莫不是和他那儿媳有关? 果然…… 南苍术淡淡在心中叹了口气,他不喜将情绪表露在脸上,但如今看这夫妻俩如此紧张的模样,不禁失笑,“爹娘,你们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会将实情告知于她。” 他依稀记得幼时陪同爹娘回去之时,他那八叔失去所有记忆化为真身由一只原本英武的虎变得只如那弱不禁风的猫一般,说不得话开不得口,从此家族里便少一人,而这一切的开始便是来源他那个深爱着的女子。 南苍术不敢想,如果他的锦娘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会是个什么反应,是不是也会和他那八婶一样,厌恶、恐惧、害怕然后背叛。 “儿子啊,”曲柔无力地叹气,心微微有些疼,“你该知道,这世间的人差不多都是一个样的,我和你爹当初之所以跑到这偏僻的村子里来,除了想远离那个家以外,更多的,也是想让你过平凡人的日子,给你娶妻,让你万事小心,可如今,也不知怎的,娘这心里总觉得不安,尤其是每次在看到锦娘的时候。” 说罢,又一声叹气,这个时候的曲柔不似平常调笑的模样,看得南宸也忍不住叹气:“你给我们说说,锦娘最近是怎么回事?你和她亲近,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他这儿子,明显对锦娘动了真心,若真是如此,他怕就怕有朝一日,他儿子突然就犯傻,自己把那事给说了出去。 “你们放心吧,”南苍术看着对面两人说道,“锦娘并不知情,只有一件事我想也应该让你们知道。” “什么事?”夫妻俩异口同声,瞪大了眼。 南苍术心下思量了一番,而后看着他们,道:“锦娘能听懂兽语。” “什么?!” 曲柔“腾”地站了起来,与同样震惊的南宸面面相觑,随即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儿子,跑过来,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儿子啊,这……这你说的可是真的?” “嗯,”南苍术应声,抬眼看了看她,紧接着看着一脸震惊的南宸,“起初我也怀疑,在山上遇见她的时候就心存疑虑,后来那姚灵芝闹着要寻死,是锦娘找到她的,听了那对小貂的话。” 那晚他外出晚归,偶然听得姚家姐妹俩的对话,这才在心中肯定了猜想。 “这……”曲柔松开手, 惊得说不出话来。 ☆、第77章 相信,大猫的威胁 想她十六岁初遇南宸也不过是先见到了他的人形,爱上后才得知他的真实身份。 除了他化作人形和她说话外,其他形态是完全听不懂他说什么,只能靠猜,后来还是和他结合后才能懂他的语言,可对于其他鸟兽,就真的是一窍不通。 “那……你的事情岂不也败露了?!”南宸最先想到这点,双手不禁紧握。 “还没,”南苍术知道他想说什么,接着道:“我事先便交到了下去让它们在锦娘面前谨言慎行,只是没曾想还是让她得知了她自己这事,我虽交代了它们不得在锦娘面前提及有关我的事,但我想,这只是迟早的事。” 迟早有一年,锦娘会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他不是人类的事实,到了那时,便就真的只剩下两个选择了。 “宸郎,你……你看这该如何是好?”曲柔攥紧了双手,一脸担忧,害怕自己好端端的儿子有一天会像当年的八爷一样变得连爹娘都不识得。 南宸起身行至她面前,握紧她的手,而后垂眸沉思,片刻后抬眼看向南苍术,那双与南苍术神似的眼睛里泛起了金黄色的光,“为今之计,你若真对锦娘动了心,那唯一的解决就是将山中的那些东西,全部解决。” 说完,双眸中狠戾一闪而过。 曲柔看得心惊,慌乱地看向神色无异的自家儿子。 “爹,这件事你和娘就暂时别管了,”南苍术起身,负手看向桌上的油灯,眸色深沉,“此事我自有分寸,你忘了,八叔的悲剧是可以避免的,只是他不愿,若锦娘得知实情后真如当年的八婶那样。” 顿了顿,眸子里波光流转。 “我,定不会手软。” 爱不得,那便舍去。 “苍术……”曲柔听得眼皮一跳,看着儿子高大的背影升起了一股担忧。 “时辰不早了,我若再不回屋,怕是要来寻我,”南苍术转身,难得对他娘露出了安慰的神情,“娘,你放心,我不是八叔。” 曲柔抿嘴,眉间皱成了一个死疙瘩。 南苍术抬眼对南宸使了一个眼色,只有他们父子才明白的东西在两人的眼神中流转,而后抬脚出了小书房。 曲柔转身看着书房的门被关上,整颗心悬在半空中,捏紧了南宸的袖子,“宸郎,你觉得咱们儿子真的能说到做到吗?” 如果是真的,那就好了…… “放心吧 ,”南宸伸手将妻子搂入怀中,叹了声气:“我相信他,也相信锦娘。” 回到屋里,锦娘刚好把床铺铺好,见他进来便迎了上去,“回来了。” “嗯,”南苍术淡淡地应了一声,抬眼见她一脸笑意,不由得问道:“何事让你如此高兴?” 锦娘给他倒了杯水,听他问及,一时没忍住捂嘴笑了,“没事,就刚听了些好笑的事。” 闻言,南苍术的眸光闪了闪,薄唇抿成了一条线,随即喝了一口水后抬眼看向收拾桌案上书的人,不经意地道:“锦娘,能听懂兽语这件事,于你而言,你觉得是好事还是坏事?” 应该算带着一点试探吧,毕竟现在他在他小妻子的眼里是和她不一样的,他听不到她能听到的东西。 锦娘的手因为这句话顿住了,毕竟这人之前从未主动开口问过她什么,不由得有些讶异,但想想估计是在关心她,也就没在意,继续收拾桌上的东西,边回答说:“算好事吧,我能听到别人听不到的东西,能知道很多东西,就像是身边突然多了好多人一样,也算了多了些乐趣。” 比如隔壁小花和小黑的事,比如于他们而言对自己主人的看法,反正各种各样的话题都能听到,她头一次遇上这种事,觉得有趣的紧。 而且,她最终的目的是要上京都的,前世仇今世报,她如今会了这门语言,于她来说应该是再好不过的事。 南苍术听她如此回答,心中不禁开始沉思起来,正想着,他小妻子的影子便投在了他面前,“夫君,再过十日便是你的生辰,有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 她也是前日里才从娘亲口中得知她的夫君生在三月三,一个与皇帝诞辰相同的日子,据她所知,书中曾说这一天是天上神仙开蟠桃会的日子,很多地方的人都会在这一天开庙会来庆祝,她头一次陪他过生辰,这种感觉想想便觉得满足。 南苍术看向了她,看到小妻子的眼中似是在放光一般,心里不由得紧了紧,把人拉到跟前,“生辰年年有,何须特意过。” 何况,他是男子,怎会在意这种事情。 “谁说的?”锦娘不赞同地看他,说道:“生辰是一个人的大事,表示你又年长了一岁,你人生中新的一年便开始了,如此重要的日子怎能不好生对待。” 她以前想过自己的生辰都没有机会呢,几乎每年的那个时候都和嬷嬷在厨房给一大家做饭做菜,谁让她的生辰也那么赶巧,生在 了七月七。 南苍术见她一脸兴致,也不去抚她的意,抱着人便往床上去。 “我的生辰,你说了算。” 翌日。 “不要,您还是吃了我吧。” 白色小猫蹲坐在路边小丛林的某处,小脑袋扭到一边,明明身子在发抖,却还一脸坚持的态度。 “你不要你的情郎了?” 比小猫大了好几号的浅棕色大猫同样蹲坐在地上,屁股后的尾巴时而一晃,它神情倨傲,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威胁,爪下摁着一只灰色猫,那猫在它的爪子下一动不动。 白猫闻言后看了一眼它爪子下的,犹豫了片刻,很肯定地说道:“大灰说它和我一起死,我们是不会受你威胁的,这位大人,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让它们再去违背那位大人的意思,它们是怎么都做不出来这种事的,先前山中的骚动它们也去了,才不会笨到明知故犯的地步。 “你!” 化身后的南苍颉气结,亏他在这和这两只小东西说了半天,要不是山上的那些东西每次见着他都像是见着鬼一样风一般地就跑了,他找不到人,何须特意下来一遭,可没想到的事不过两只普通的猫,竟然也敢不听他的话了。 故意欺负他不吃生食是不是! “大人……”知道眼前的的人和那位大人有关系,若不是这一点,它们也不会对他如此客气,白猫无奈地叫了一声,说:“我看你就算了吧,我们都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没把您的事情透露出去了,您就不要再打锦娘的主意了,万一被那位大人给知道了,您想害死我们全村的伙伴吗?而且那位大人都交代了,不能将他的事情在锦娘面前说,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它虽然是一只猫,也懂得牺牲小我成就大义这种事,它的孩子还在这村里,它才不要因为一个人的事便害了一村的伙伴。 “行了行了,”南苍颉实在不想耗费口舌,松开爪子,扭头就走,“不靠你们了,我自己来做。” 反正他现在身上没有气息,那人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只要他稍微改变一下自己的形象,要瞒过那个姚锦娘还不是很简单? 想着,这只巨猫便迈开了腿往山上跑去。 “你说,咱们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大人?” 刚装死的灰猫一看他走了就起身抖了抖身子,说道。 白猫看了他一眼,甩着 尾巴往路上走,“别多事,那是人家自己的事,我们最好不要插手。” ☆、第78章 演戏,山上的小白 下午,锦娘在家闲着也没事,便想着准备晚上要煮的食材,如今马上三月,地里的瓠瓜和荠菜都能采摘,刚好家里也没什么菜了,锦娘提了篮子准备去地里采些回来。 路上遇上好些经过的猫狗,一个个的嘴里都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语言,锦娘依旧觉得新奇有趣,好几次都想搭话,奈何身边都有人,于是只好作罢。 半个时辰后从地里摘了瓠瓜和荠菜,回来的时候碰巧遇上她爹回去,给了她一大把韭菜,锦娘想今晚可以煮点韭菜鸡蛋面,刚好也很久没有吃面了。 正想着耳边突然响起一道隐约的抽泣声,像是从不远处路边的草丛里传来的男孩声,锦娘狐疑地看了看四周,没人,于是放轻了脚步往那抽泣声传来的地方走去。 离得越近,那声音便大了些,听上去好些委屈,待锦娘走近一看,只见一只浑身是泥的猫,确切的是是比一般的大猫还要大上两三分,她才一到,那家伙便受到了惊吓似的往后一跳,弓起了身子,喵喵地叫:“你……你干什么?” 原来是它在哭。 锦娘放眼往四处看了一圈,见此时没人过来,于是过去蹲下了身子,放柔了声音:“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听见这里有声音就过来看看,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大猫的眼睛里还有一点点的泪光,锦娘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些动物是真的会流泪。 伪装后的南苍颉听她如此一问,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然而却不得不装作一副很伤心很难过的样子,尽管面上不是很相信,但还是在迟疑了片刻后开口说道:“山上的那只白虎,最近又在胡来了,好些伙伴都被它撵得有家归不得,我……方才本是要上山的,但不小心被它给看到了,跑得急,所以……呜呜,怎么办,我回去了一定会被主人骂的。” 说着,又哭了起来,圆圆的眼睛里泪花满满,小爪子还脏兮兮的就往眼睛上抬,锦娘看了于心不忍,趁着它未注意到的时候将它的爪子给捏在了手里,拿出怀里的手帕给它擦上头的泥土。 “别怕,我现在帮你收拾一下就没事了,至于白虎么……” 会是小白吗? 说来她也好长时间没有见到小白了,她能听懂兽语这件事它还不知道呢,不过…… 锦娘的手突然顿了顿,想到自己好像从未听过小白出声,也是奇怪了,也不知道如果小白出声,会是什么样的声音。 想到这,心里不免 有些期待。 南苍颉见计划已成功,心里正偷偷的笑,抬眼对上面前人温柔的眼神,长长的眉毛不由得往近拢了拢,心道,他本来还以为这个女人在得知自己不同于常人的时候会吓得半死,没想到竟然这么轻易就接受了自己的异常,难道这个女人真的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想着想着,头顶便响起了锦娘的声音:“好了,现在干净了。” 闻言垂眸往身上瞧去,果然就见浑身的泥土和树叶被收拾了个干净,再抬头,那块原本是白色的手帕现在已经变成了黑色,南苍颉心里忍不住发笑,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但又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 想不通,算了,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成,现在赶紧回山里,没准明日就会看到好戏呢。 想罢,大猫尾巴一甩,转身便往上山的方向去。 “诶!”锦娘来不及叫住,只见那条尾端带着一点浅黑色的大猫已经离她远去。 它不是害怕么,怎么反倒去山上了?而且…… 低头,她怎么觉得这条尾巴好像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呢? 罢了,锦娘起身,将弄脏的手帕放进了菜篮子里,心里琢磨着方才那大猫说的话,本想现在去山上瞧瞧,但看天色时辰已经不早,还是明日再说吧。 晚上,锦娘便将遇上那大猫的事儿给忘了,而且在她看来她家夫君好像对她能听懂鸟兽的话这件事并未有过大的反应,想来应该没怎么放在心上,她也不好总说这些事,于是便未将自己明日的打算告诉他。 然而她却不知道,好巧不巧的,已经很久没有去晒毛的白虎大人决定明日趁着日头好的时候去山里晒晒他那一身的皮毛。 “娘,我出门了。” 吃过早饭,锦娘提着装有绣线的篮子给曲柔打了声招呼便往不远的王翠翠家去,王翠翠家除了种地外时不时地会去镇上卖自己绣的手帕来补贴家用,锦娘想在自家夫君生辰前给他赶制一双鞋出来,所以便在之前就约了王翠翠一起做手活儿。 在王翠翠家待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锦娘借口还有事便先走了,而后提着篮子往山上走去,打从她知道自己的不寻常后心里除了震惊外更多的还是欣喜,甚至有些期待每次出门后和那些小家伙聊天。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它们总像是很怕她似的,每次说话躲躲闪闪,似乎在隐藏着什么,可具体在隐藏什么她却怎么想都想不出 所以然。 到了山上,锦娘以为会遇上什么小东西,没准还能说上话,但她走了一路都没发现东西经过,不禁觉得奇怪,虽说以前她上山的时候也没听到过什么异常,除了上次偶然遇上的松鼠。 但想想白日里山中偶尔有人经过,想必那些动物也不会怎么出现,于是便未作多想,朝着之前和她的小白说好的地方走去。 春日的太阳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耳边清风拂动,异常安静,不知何时开始他除了喜欢趁着山中没人时散步外,也爱上了在这块高坡上晒太阳,浑身都觉着温暖,有种让人婚婚欲睡的感觉,而往往这个时候是不会有其他东西来打扰他。 一只小虫聪哥耳边飞过,南苍术抬手抓了抓半圆耳朵,然后放下两只前爪趴在地上,将下巴枕在软乎乎的爪子上惬意地眯上眸子享受这安逸的时刻,身后虎尾偶尔摆动,整个虎懒洋洋的。 然而就在他马上就快睡着的时候,隐约听得有人的声音,仔细一听。 “小白?” 柔柔的声音压的很低,像是生怕被人发现一样。 锦娘? 南苍术虎躯一震,抬头便向下瞧去,在看到那渐渐出现在自己视野中的熟悉身影后顿时什么睡意都没了。 她不是去那什么翠翠家聊天了吗?怎么这个时候上来? “小白!” 还不待细想,下面的人在老远处就眼尖地看到了他这一身显眼的颜色,一脸的欣喜,正冲他这边一个劲地挥手。 傻不傻。 南苍术哼哧一声起身,在心底有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小白,终于找到你了!” 锦娘跑的气喘吁吁,脸上还带着一层薄汗,看样子有些吃力,南苍术站在原地没动,琥珀色的眸子在太阳光下亮晶晶的,像镀上了一层金色。 “呼……”锦娘费劲地攀上白虎所在的位置,放下手里的东西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南苍术俯视了她一会儿,旋身打了个圈,在她旁边蹲下,一双虎目就看着她。 说来他的确有一段时间没以这副模样和她见过面了,她是怎么突然想来找他的? “小白……好想你啊,我还以为你走了呢,”锦娘歇息够了,凑过去抱着白虎脖子使劲蹭,像个撒娇的孩子,蹭得南苍术脖子痒痒,抬起爪子便将她给推了开来。 ☆、第79章 闹腾,不说话的小白 小傻子,一点防备心都没有,难道她不知道在她面前的是一只会食人的虎吗? “怎么了?”锦娘见白虎将她推开,又一直看着她,不由得疑惑,伸手试探性地去摸那只爪子,毛茸茸软绵绵的,锦娘瞬间爱不释手,抬着那只比她双手还大的虎爪抚摸上面的白毛。 南苍术被她这么一摸心里老大不好意思了,喉间发出一声哼哧,将自己的爪子从她手里抽了出来,而后转身,两爪往地上一趴,恢复了刚才的姿势。 难得来晒晒太阳,他都还没舒服够,这小女人一定是突然想起了才上来的,没准他这样不搭理她,过会儿她自己就下去了。 白虎大人如此想着,紧接着便闭上了双眸假寐,耳朵却是听着身边的动静。 锦娘见他这般,以为是他哪里不舒服,忙跟着凑了过去,弯着腰趴在地上看他的侧面,小声问道:“怎么了小白?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以前见它的时候也不带这样的啊,今天看着似乎没什么精神气儿。 闻言,带着绒毛的耳朵动了动,没有睁眼瞧她。 锦娘有些泄气,心里更担心了坐过去给它梳毛,手掌在虎脖子处轻揉,南苍术一时舒服,不由得发出了惬意的呼噜声。 锦娘未成察觉他的享受,有些担心地道:“是不是最近天气变化着凉了,还是你吃坏肚子了?” 还是没动。 锦娘顿了顿手中的动作,而后继续来回轻抚,空气陷入了一阵沉默,半晌后,锦娘停下来,垂眸看着不知是不是真的睡着的白虎,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小白,我和我说说话吧,我能听懂,你说一句?” 听到这,南苍术总算是猜到他这位小妻子的心思了,敢情特意上来找他就是为了让他开口说话的。 想着,抬眸斜眼看了她一眼,而后又闭上了眼睛。 让他开口? 还是算了吧,他要是开口了事情就不得了了。 锦娘自然是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见白虎大人不说话,不禁纳闷起来:“我说小白,你难道都不觉得惊讶吗?你这什么反应?我是人诶,我能听懂你们的语言,这难道不够奇怪?” 这家伙的反应是不是太冷淡了,就像是早就知道了她的事一样,还有,它明明就能发声,为什么都不和她说句话,难道,是觉得它这个百兽之王和她区区一个人类说话很掉价吗? 听了 她这番话,南苍术心里扶额,没想到这小东西竟然连这么一点细节都注意到了,他本来早就知道她的事了,再惊讶,岂不很蠢。 想罢,南苍术爪子一抬,把人拨过来压到自己的怀里,然后下巴一放,恰好搁置在她身上,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不想理会她的小聒噪。 “小白!” 一颗虎头毫无预警地就放在自己身上,沉得她连动都动不了,锦娘顿时气结,动了动想挣开,然而却是徒劳,加上白虎大人现在这副爱答不理的样子,锦娘开始不高兴了。 她瘪嘴,放弃了挣扎,躺在虎爪上,小声地抱怨:“啊对,你是老虎,是猛兽,怎么会开口和我区区一人类说话呢,这么久没见,也不说表现得激动一点,隔壁家的小黑每次见了我都扑上来摇尾巴,你倒好,连一点表示都没有,我还真是高估自己在你心里的位置了,连句话都不肯说,赶紧放开啦,我要回去了。” 什么嘛,明明就能听懂她说的话,她才不信它不会开口呢,不然难道和其他动物间眼神交流啊?她看啊,这家伙就是故意的! 想着,锦娘重重一哼,使劲掰开那沉沉的爪子,小脸因为用力涨得通红,起身后甩手就要走:“既然你不欢迎我,我走就是了,以后,我也不会来打扰你了。” 垂眸看着那恰好抬头的白虎,锦娘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莫名有些堵塞,很不是滋味。 她自己都不懂自己都是在和谁置气,就算再怎么能听懂她的话,在她面前的也只是一只兽而已,她如何能让它像人那样拥有感情呢。 思及此,锦娘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但说过的话泼出的水,她哪里好意思再低头,于是转身提起篮子便撩了撩裙摆准备下山。 南苍术赫然起身,虎眸一眯,还不等锦娘迈出步子,一上前就将人给叼了回来,然后扔在草地上,爪子随即便将要挣扎的人摁住,居高临下地俯视她,眼神中充满了高傲和睥睨。 锦娘没想到白虎会突然动作,而且这样看来她显然成了它爪下的弱小,加之那本就庞大的身躯和那副高高在上的王者视线,锦娘不由得咬紧了唇,心里开始忐忑起来。 “小白,你……你放开我。” 语气软了很多,连眼睛里都有了一层害怕的神色,尽管薄弱,南苍术却是看得分明,心中莫名一紧,按着人的爪子用了力。 好个小家伙,现在就开始怕他了,以后若得知真相 后,岂不要离他而去? 想到这,南苍术心里腾地升起一股火气,虎眸中似含着隐忍,低头便冲锦娘的脖子咬去,锦娘轻呼,来不及去阻挡,便见那虎头压了下来,紧接着脖子上一热,随即一股疼痛从脖子上袭来,让她忍不住皱眉。 “小白!” 她忍着痛喊了一声,伸手把身上的虎往外推,“别闹了,会痛……” 这家伙,怎么和那人一个德行,动不动就咬人。 起初是有些害怕,可感觉到它身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危险的气息,脖子上的尖牙也没再咬下去,锦娘这才放了心,松了手任由它咬着她不动。 “我知道我说的话可能不太好听,可我不也是想让你和我说说话吗?乖乖地,听话,放开我,好不好?” 抵着虎头的手改为去摸它头上的软毛,南苍术嘴上松了力道,垂眸见赫然两个深深的齿痕,不禁懊恼自己太过冲动,于是下一刻,伸出舌去舔那被他咬过的地方,瞬间弄得锦娘哈哈笑了起来。 “好了小白,别闹了……” 锦娘一手抱着虎头,一边“咯咯”直笑,心里方才的郁闷一扫而空,想想而是,她怎么就和小白较上劲了呢,它根本就不懂这种感情啊。 南苍术听着她娇柔的笑声抬头看她,对上那双笑成月牙的杏眸微微有些闪神,本能地想要去触碰她,去想到自己现在的这副模样不由得有些泄气。 锦娘见它总算肯睁眼看她了,心里松了口气,收敛了笑准备说些什么,然在对上那虎目时却有些失神,阳光下,那双眼睛似是染上金色的琉璃珠,泛着漂亮的光晕,眼前的分明就是一张虎脸,可不知为何,这双眼睛却和记忆中的那双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眼睛重叠了。 锦娘忍不住伸手放在了它的眼角处,口中嗫嗫,“小白……”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自她第一次见到那人的时候就被他的那双眼睛给吸引住了,以后的每次见面都不自觉地去看他的眼睛,姚灵芝曾经还说了这事,只看在他们眼中那人的瞳色异于常人便成了怪人,可在她看来却是异常好看。 嗯? 南苍术心里疑惑,侧头伸舌舔了舔她的掌心,引得锦娘忙缩回了手,之后从他的爪子下爬了起来,拍掉身上的泥土,上前往他身上蹭了蹭,“对不起小白,我不该那样说你,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第80章 试探,如果我离开 南苍术被她摸得舒服,几欲想闭上眼睛,却在听到她歉疚的话后忍不住在心中摇头,继而将锦娘推开,在她惊讶的目光中微微点了点他的虎头。 算了,他如果再不给点回应,只怕是他这小妻子又计较上了,也真是好笑得紧,分明就不知站在她眼前的就是他,却还如此缠人,真不知该说她蠢还是单纯呢。 “小白!”锦娘异常惊喜地一把抱住白虎的一条腿,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就说嘛,小白一定听得懂她的话。 因为太过激动,反而忘了想让白虎开口的事,锦娘在得到白虎大人的回应后又抱又蹭的好一会儿才松开,抬头看看时间,这才惊觉自己应该回去了。 于是她便在和白虎又说了几句后转身冲它挥手一路小跑着下山,南苍术担心她摔着,轻手轻脚地跟了一路,直到确定人安全到了山下才收回视线转身。 近来着实奇怪,好几次都探不得他小妻子的心声,像是被什么阻碍了一般,看来他有必要好好去调查调查了。 就在他转身离去后不久,原本空无一物的林中赫然出现一道浅棕色的身影,南苍颉看着那白色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中,圆圆的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而后一个纵身,从边上的矮崖边跳了下去。 他大哥的生辰礼怎么能忘了呢…… 因为白虎的回应,锦娘接下来的一整日心情都很不错,甚至做饭的时候都哼着小时嬷嬷哼过的小曲儿。 曲柔一进来就听到她的哼曲儿,想起近日来自家儿媳的反常,加之她也从儿子口中得知了她这儿媳的异常,心下一想,装作无意地打趣道:“锦娘最近可是遇上了什么好事?要不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 听到声音,锦娘回头看了一眼,见人已经到了她旁边,还一脸趣味地看着她,不禁面上微窘,红了脸垂眸不作声。 她总不能说她是因为上山见了一只老虎,和它待了会儿,所以很高兴吧? 曲柔见她这般心中大致有了猜测,却是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果然啊,锦娘还是不和我这个婆婆亲,有好事儿都不告诉我。” 锦娘一听,这还了得,赶紧地将盛好的菜放到一边,拉了曲柔的人就道:“娘,你看你这话说的,我不和你亲还能和谁亲,你快些别这么想。” “那你倒是说说,”曲柔趁着机会追问,眼里带着趣味,“我看你最近一直都不对劲,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啊?” 自从听说她这儿媳不同于常人后她连着两天都在暗中观察,从锦娘的表现来看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困扰,相反看着好像还很高兴。 高兴? 不应该啊。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是不是也应该很容易就能接受那件事…… 锦娘不知曲柔早就知道这事了,于是在听她这么一说后心里顿时绷了起来,面上笑了笑,“娘你就别打趣我了,哪有什么好事,不过就是看天气不错,心情也跟着轻松了而已,既然是好事,如果真有,我第一个就给娘你说了,哪还会瞒着你,饭马上就好了,麻烦娘先去叫爹他们吃饭吧。” 锦娘边说,边挽着曲柔的胳膊将人带到了门口。 果然…… 曲柔知道她是为了转移话题,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了,看来是真的没想着把那件事告诉他们,不过也罢,他们就全当不知道算了,只要不对苍术隐瞒。 想到这,曲柔便顺了锦娘的意思出去喊人吃饭,锦娘看着她的背影悬在喉咙的心才放了下来。 看来这件事对她的影响还真不小,她因为太过新奇连掩饰都做得不好,看来以后一定得好好注意这方面才行。 …… “爹,你说这是为何?” 在山中转了一圈不曾问出结果的南苍术一下山便到了地里询问他爹。 南宸在听了他的话后皱起了眉,连他自己都很不确定,“这种情况我和你娘倒是不曾遇见,不过历来我族人与人类的结合都是要经历仪式的,你和锦娘虽然身体已经契合,但却还未做仪式,我想,这其中是否有此原因呢?” “仪式?”南苍术皱眉,从未听说过此事。 “嗯,”南宸点了点头,却是叹了声气,“能做这仪式的只有君家人,可如今我们在如此偏远的地方,若想做仪式,怕是有些困难。” 闻言,南苍术垂眸陷入沉思。 南宸见他这般,抿嘴,心中思量一番后抬头看向南苍术,有些迟疑地说:“你四叔的生辰和你同一日,前些天我托人送了些东西回去,听闻了些事,我想……” “娘在喊吃饭了,”南苍术未等他的话说完便出言打断,拿起锄头往肩上一抗,转身就往回走:“若真是因为仪式的原因,那我不需要,现在这样挺好,你若于心不忍,便自行回去。” 那边的事与他无关,他对那 边的人没任何情分可言,他现在只想和锦娘过好自己的日子,外面的纷纷扰扰他不想过问。 南宸看着自家儿子的背影,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早年,他便是因为不想深陷争斗中才带着妻子到了这山野之间,而后在孩子大了些后曾回去过一趟,因曾祖逝世。 他自然不是那优柔寡断之人,但如今他自己也是为人父母,想到那依旧处于大院中的母亲,他心里就过意不去,可若是真带人回去,那便是一条不归路了,苍术这孩子随了他,甚至比他还要冷情,他不想做的事,即便你说破了嘴,他也不会为之所动。 唉! 重重地叹了口气,南宸跟着拿了东西往回走。 时间眨眼就过了,锦娘为了不让人觉得有异也倍加注意,久而久之时间一长倒也慢慢习惯了,作为生辰礼的鞋子不到三天时间便完成了,锦娘悄悄将鞋子收在柜子里想给南苍术一个惊喜。 事情做完人就闲了,南家不比村里的其他人家需要女人也跟着下地干活,锦娘嫁过来才明白她娘快四十的人为什么看上去还像个姑娘一般,除了三餐和洗衣服的活儿,家里的其他事几乎都由他父子俩承包了,所以她大多时间都只在家和她娘聊天,看书,做女红。 近日,锦娘一个人的时候总在想,如今大仇未报,什么事都还没做,她却在此安逸度日,如此一来,不知何时才能出了这地方赶上京都。 琢磨了两晚上,锦娘终于还是决定往前走一步,毕竟如此这般下去长久以后也不是办法,她也总不能都这个时候了还像上次那样落跑,何况她现在还放不下。 “又在出神。” 南苍术从外头进来就见她坐在床上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于是上了床,随口问了一句。 锦娘听到他的声音后回神过来看着他,抿嘴沉思了会儿,靠了过去,“夫君,我有事想问你。” 这件事憋在她心里好长时间了,或许能成为她去京都的契机。 “哦?”南苍术给两人盖好被子,将人搂进怀里。 锦娘抬眼看着他,小手摸上那张和这村里的所有人都格格不入的俊脸,开口道:“如果说我想离开这里,你” “离开?”南苍术捕捉到这两个字眼,眉头瞬间凝成了疙瘩,不禁想起怀里人似乎曾经做过这种事。 难道,她还没有打消那个念头? 思及此,南苍术眸子 一沉,看着锦娘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第81章 赶集,好喝的桃花酒 锦娘心惊,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别生气嘛。” 伸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锦娘觉得她现在万事都不怕,就怕他皱眉。 南苍术捉住她的手,冷哼一声,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锦娘见他不说话,知道她若不开口怕是又得气上了。 于是想了想,眼珠一转,埋首于他怀中,小声说道:“夫君,我嫁给你也已经三月了,爹娘和你都待我极好,我当然很感激,可是……可是我们家的事我知道的鲜少,你能告诉我我们家以前是做什么的吗?” 她在刚见到南家人的时候就发现了,他们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言行举止皆透着一股气质,似是曾有过很好的教养,而且分明在这偏远的村子里家里有书不奇怪,甚至还专门有小书房。 家底殷实,又有教养,不是没落的大族便是从大地方来的人物,若真是如此,没准她很快就能上京了。 南苍术想了很多都没想到她会突然问及这件事来,他到现在都无法读到怀里人的心声,如今听她如此一问,心里不由得有了警惕,却也想好了说法。 “做生意,家道中落,没什么可说。” 简短的几个字就将锦娘的所有问题都给回答了,他想会不会是谁走漏了什么风声,却不知道这听在锦娘耳中却像是听到了好消息一般。 “既是如此,为何不利用现有的财物重新来过?你和爹应该” “为何要重新来过?”南苍术打断她的话,淡淡地说:“现在这样就很好。” “可是” “我想,这应该和你离不离开没什么关系,”男人斜眼,说的直接,“你现在能说实话了吗?” 早就觉得他这个小妻子不像看着那么简单,她有思想有见解,不似一般的农村姑娘,这也正是当初他为什么会中意她的原因之一。 锦娘看他这样,瘪嘴在他胸前画圈,“之前我其实是想去镇上找活儿干的,毕竟我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爹娘他们不同意我就只有偷跑了,最后被你给抓回来了,可我还是想让我爹娘他们过好日子,铃铛已经十岁了,我想让她去学堂,所以我就在想,是不是离开这儿能发展得更好。”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听上去并没有异常,南苍术也分不清究竟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但毫无疑问能肯定的是,他的小妻子并没有对他说真话。 想到这,南苍术把人往怀里紧了 紧,而后说道:“我给你的聘礼你不是都留在娘家了么,改日我便去镇上找学堂让铃铛读书,你不需要操心太多,现在这样难道你不喜欢?” 他垂眸,将她的下巴捏住,让她看着他。 锦娘对上他的视线,心虚得紧,知道如果她再继续说下去怕是要引起怀疑,于是扯了扯嘴角,仰头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一口转移他的注意力,随即便道:“谢谢夫君。” 看来,眼下只有暂时先这样了,等过段时间再找机会想想办法。 南苍术将她不定的眼神看得分明,却是未发一语,抱了人说了句睡觉便闭上了眼。 锦娘见状垂了眼帘靠在他怀里几不可闻地叹了声气。 屋内瞬间变得安静,良久后便只听得人睡觉的呼吸声。 外面的人动了动发麻的腿,蹲了一晚上墙角的他总算听出了点有用的东西。 离开这里么? 岂不正合他的意?既然这小娘子有想离开的意思,他何不如直接利用她来达到目的,想来他这大哥应该会将他的这位小妻子的话听进去才是。 思及此,南苍颉微微一笑,闪了身子融进了黑夜中。 第二天,三月初二,据说镇上兴起了庙会,还没到日子的时候锦娘就听人说这一天镇上会特别热闹,村里的好些人也会在这天将自己家里收成的东西拿到镇上去卖,顺便逛逛庙会。 因为隔天就是南苍术的生辰,所以锦娘就和曲柔说好在这一天也去镇上看看,买点东西回来,曲柔向来就喜欢玩,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到了初二这天婆媳俩早早地就起来坐上马上由南宸给送去镇里,南苍术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所以留在家里。 一到镇上,锦娘耳边便充斥着街上的吵闹和叫卖声,镇口的牌坊处甚至还放了好些鞭炮,离镇子不远的半山坡上的吉隐寺上方白烟袅袅,那条路上也是人满为患,锦娘和曲柔跟着大队伍往那山上走,各自为各自的夫君求了平安符后又挤着下来。 曲柔好玩,一路上吵着要看这个看那个,比锦娘这个儿媳妇还要闹腾,南宸在后头看得连连摇头。 锦娘见了忍不住发笑,从他手里硬是抢了一个袋子拎到自己手里,南宸看着不远处一边吃着糖人一边看把戏的人无奈地摇头:“你啊,就应该学学你娘,你看她,这都一个时辰了,就没消停过。” 这都二十多年了,还一点样子都没变,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锦娘听出他语气中的宠溺,想起自家那位留在家里的夫君,心里也是无奈得紧,正要说话,那边曲柔的声音便响起了。 “哇!锦娘你快来看!这里有猴子诶!” 扭头,她家娘亲正冲她兴奋地招手,锦娘心下一笑,走了过去。 两只小猴身上穿着衣服,双手背后,跟个小大人似的,一会儿嗑瓜子一会儿又拿起边上的书来看,人没什么区别,耍猴人拿了一个火圈,引得周围人惊呼不已,那两只猴子却是没当回事,从凳子上一跳很轻松的就钻了过去,惹得众人纷纷鼓掌喝彩。 锦娘也忍不住拍手,然而却在这个时候听见两道声音。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就这点难度也想难倒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在叫个什么劲,没意思。” “就是啊,瓜子吃太多,我最近都上火了,什么时候才能换个花样儿啊。” 锦娘拍手的动作顿住了,仔细一瞧,可不就是人群中两只猴子发出的声音。 两个小家伙眼睛滴溜溜地转,一脸的鬼机灵,想到它们的话锦娘有些忍不住发笑,下一刻,两只小东西不知看到了什么,蹲在耍猴人的肩头上一个劲往外瞧,鼻子还一动一动的。 “诶,你闻到了没?” “什么?” “酒啊!桃花酒!” 话落,只见另一只猴子也开始动起了鼻子,专心闻着周遭的味道,锦娘也不禁跟着它们闻了起来,果然淡淡的酒香飘入鼻间,带着浅浅的桃花香,格外诱人。 “真想喝啊,好香……” “桃花酒啊,听说这酒能缓解疲劳,喝了睡觉都特别踏实。” 两只小猴馋嘴的声音让锦娘发笑,朝着它们看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赫然大大的一个“酒”字映入眼帘,再一看。 刘大叔? “诶,宸郎你看,是刘大哥他们!” 锦娘还在想刘大叔家什么时候竟然卖起酒来了,还没等想出个什么,旁边的曲柔就先开口了,而后拽着锦娘和南宸就奔了过去。 “好香啊……”曲柔吸了吸鼻子,脸上带着一丝惊讶。 刘大叔两口子冲他们打了招呼,随即从柜子下头抱了一小坛子酒上来递到曲柔面前,“难得在这里碰上了,大妹要是喜欢,这个送你!” 曲柔看了看眼前的桃花酿,咬了咬唇,“这……这怎么好意 思,你们做生意也不容易,别说送了,我买!” 说着,转身冲南宸伸手,一副“你快点拿钱”的样子。 锦娘没忍住,笑了。 ☆、第82章 生辰,好看的夫君 那刘大叔听到她的笑声后转眼过来看她,老实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随即转瞬即逝,笑着看着锦娘。 哈哈笑地说道:“锦娘啊,回去让苍术那小子也尝尝,那家伙,上回让他陪我喝酒,整整喝了我三坛子宝贝,他没醉,我倒被你刘婶给骂了个遍,改天啊,一定要把那小子灌醉!” 刘大叔嗓门大,说起话来亮堂得很,锦娘被他的笑给感染了,笑着连连点头说好。 最后曲柔的银子还是没有掏出来就被刘大叔两口子把酒给硬塞到怀里推着走了,盛情难却,曲柔只好收下,临走前那刘大叔叫住了锦娘。 锦娘回头看去,大叔脸上却是没有异常,笑得朴实,“一定要让那小子尝我的酒啊,下次,我非要赢回来不可!” “好,”锦娘一个劲点头,心道,她还以为什么事呢,这刘大叔也是爽快人。 不过说起喝酒,她怎么不知道她家夫君会喝酒,而且,他跟刘大叔,有那么熟吗? 想想摇了摇头,没准是在她来之前的事。 眼看三人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刘大叔总算是收起了笑,留着妻子看摊,自己则穿过人群到了一处酒坊。 “公子,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把酒给了锦娘他们了,这银子……” 面对眼前的年轻公子,一脸老实的庄稼汉弯着腰眼神有意无意朝桌上的一钱袋看去。 “拿去吧。” 依旧是一身紫衣的男子,手持折扇,眉眼微挑,眼神往那钱袋上一瞟,说话的语气懒得像是要睡着了似的。 刘大叔笑逐颜开,拿了那袋子就揣进怀里一个劲道谢。 南苍颉摆了摆手,刘大叔会意后便咧着嘴离开了酒坊。 看着那庄稼汉的背影,南苍颉不禁勾起了唇。 这份大礼,就当他这个做弟弟的送给他的生辰惊喜吧。 当然,等这份惊喜过后,他就得亲自去拜访他的这位嫂嫂了。 第二天三月初三,锦娘早早地就和曲柔在厨房准备晚饭,这是她和他在一起后给他过的第一个生辰,心中不免有些激动。 糖醋排骨、红烧狮子头、麻辣鸭块、五香烤鸡,晚上的菜几乎都是荤的,也都是他爱吃的,嫁过来两三个月,其他更多的习惯和爱好她是没发现,但唯一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她就爱夫君对肉的爱好和执着,只要饭桌上有肉,他吃饭的神情都会看上去 好很多。 南苍术和南宸从地里回来的时候还没进屋就闻见了院子里飘荡的香味,忙了一整天,顿时觉得腹中饥饿,洗手的时候不禁去厨房看了一眼,锦娘刚好将刘大叔给的那坛子酒从柜子里拿出来,南苍术不禁眨了眨眼,“酒?” 他家什么时候有酒了? 锦娘听到他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而后笑道:“今天日子特殊,喝酒庆祝一下。” 她还从没有见过他喝酒,不知道是不是像刘大叔那样说的千杯不倒。 南苍术倒是不以为然,觉得今天的日子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饭桌上,锦娘和曲柔将桌上的菜都上齐后便落座,锦娘给南宸和南苍术一人斟了一杯酒,“爹和夫君每天都很辛苦,这杯酒我敬你们。” 说完已经给二人满上,自己杯中也倒了点。 南苍术抢在她举杯之前将她的杯子给抢了过来,二话不说一饮而下。 “诶?”锦娘拿杯子的手还僵在原地,人已经把酒杯给放下了。 南苍术抬眼瞥了她一下,然后拿起筷子便去夹盘里的菜,“别麻烦了,坐下吃饭。” 还敬酒,弄得这么繁琐。 “你……”锦娘顿时不知该如何说了,知道他是在关心她,不想她喝酒,可这里毕竟还有爹娘在,他这般不免让她有些窘迫。 曲柔见到两人的互动后忍不住发笑,忙对锦娘做了个手势,说道:“算了算了锦娘,他就是这个德行,别管他,坐下吃饭吧。” 锦娘抬眼看向她,有些不好意思,想重新拿起杯子敬南宸一杯,不想却被旁边的人看了一眼,她有些讪讪,难为情地看着一脸带笑,已经自己拿起杯子喝下那杯酒的南宸。 “无妨无妨,”南宸哈哈笑,放下杯子冲锦娘说道:“你的心意爹知道,你这这份心就成了,也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这是我们该做的,你啊,只要和你娘好好的就行。” 他这一生,也没什么可图的了,就想让身边的人和他好好地生活。 锦娘看着他眼中的柔和,心中一股温情升了上来,想她前世爹不疼娘不爱,甚至到最后本以为最疼自己的亲姐姐都想要了她的命,可如今她却是拥有了两家人的感情,还有了他,真不知要如何才能感恩上天的这份恩情。 接下来的这顿饭是锦娘嫁过来后吃的最久的一次,南宸父子俩喝得高兴,锦娘第一次见南苍术喝酒的模样 ,双颊微红,白皙的脸上泛着一层淡淡的红晕,眼中波光流转,似脉脉含情,顾盼生姿,更如那清泉潋滟,好看得她都收不住目光。 她第一次觉得,原来她家夫君是这般玲珑的人儿,想想他每日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再看看现在那张漂亮得不像话的脸,锦娘觉得他是这天下最好看的人,而她何德何能竟然嫁给了这样的他。 饭桌上,父子俩喝着酒聊着锦娘有些不懂的话,曲柔拉着她坐到一块,小声讲着南苍术小时候的糗事,听得锦娘一直捂嘴笑,引来南苍术的注目,耳力非凡的他早就听到两个女人的嘀咕,不由觉得无奈,摇了摇头不作管束。 饭后,喝得一脸红霞的南苍术被南宸叫进了小书房,也不知是要说什么,锦娘则和曲柔一起在厨房收拾,事情做完后已经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锦娘从厨房出来洗漱好后回屋看了会儿书,约莫两盏茶的时候就听外面脚步声响,才抬头,她家夫君便推门而入。 锦娘迎了上去,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酒气,见他神色并无异常,心中不由得放了心,然而却是不由得纳闷,扶着人往床边走,“夫君,你分明喝酒,可平时我怎么没见你喝呢?” 行至床边,南苍术垂眸看了她一眼,“喝酒误事,不喝也罢。” 锦娘一听,是这么个理,想起先前自己路过周大婶家的时候就听周婶因为周大叔喝酒的事给闹开了,村里还有好些人都去劝,现在想来她家夫君自制力好,她也就少操了那份心。 脱了衣物,两人上了床后相拥,平时晚上睡觉前两人总会浓情蜜意一番,时间一长,锦娘便习惯了,每晚几乎都红着脸迎他,然后因为疲惫而睡去。 可今晚,如此特殊的日子,而且还喝了酒,他竟然连动都未动,锦娘疑惑的同时却是猛地想起自己还没将礼物交给他,于是忙把人的手拨开,起身就下了床,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给他做的那双鞋,喜滋滋地走到他跟前。 南苍术看了一眼,从她手里将鞋给接过去,掀开被子便将那鞋试穿在脚上,鞋垫很软,鞋帮处针线密集,看得出是花了功夫,而且刚好合脚。 借着烛光南苍术起身看了看,心里满意至极,头一次明显地勾起了唇角,抬头看向锦娘,“谢谢。” ☆、第83章 发现,身边的巨兽 他眸中带笑,嘴角微勾,脸上红晕微散,喉间声音微哑,锦娘被他这么一看,心跳如雷,忙推着人坐下,将鞋子从他脚下脱了下来,“夫君客气了,不过一双鞋罢了,为妻应该做的。” 成亲三个月,他第一次对她露出这样的表情,不知为何,锦娘觉得心里发烫。 再次躺在床上,男人搂着她神情已经恢复如常了,他双眸微闭,也不言语,呼吸间还夹杂着淡淡的桃花香,如此不同于往日的沉默让锦娘皱紧了眉头。 微微起身侧脸看着他,锦娘轻唤了一声,“夫君?” 南苍术闻言睁开眸子,斜眼看着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嗯?” 锦娘伸手摸上他的脸,微微有些发烫,不禁担心道:“是不是喝了酒身体不舒服?” 南苍术捏住她那微凉的小手放在胸前,声音沙哑地道:“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翻身,侧身将人揽进怀里,再次闭上了眼,长长的睫毛在空气中微微颤抖,锦娘看得心跟着痒痒,怎么都没有睡意,便盯着他的脸瞧了好半天,手指抬起去数他那如蝶翼般的睫毛。 南苍术闭上眼睛实则一点睡意都没有,不仅没有,可以说他现在憋得实在难受。 他之所以平时不喝酒的原因有两点,除了不喜喝酒误事外,另外一点便是,他这种体质稍微沾酒便容易失控,尤其每年的春日,他是滴酒不沾。 如今恰逢春日,喝了那桃花酿,怀中小人儿娇俏,他若是失控,只怕他的小妻子承受不住,可身体的某处却是叫嚣的厉害,而这小东西今天似乎异常兴奋,平日里早早的就喊睡觉,今天却是生生过了半个时辰都还睁着眼,这是在故意考验他么? 男人依旧闭着眼,呼吸沉稳,锦娘数得累了,瘪了瘪嘴,咬唇,眼珠一转,面上一红,随即抿嘴靠近了那张红晕遍布的脸,在那好看的薄唇上偷偷亲了一口。 “夫君,生辰快乐。” 小小的一声,白日里和饭桌上都未曾大方说出口,如今等人睡着在开口,锦娘觉得自己实在没出息得紧,微微呼了一口气,往男人怀里钻了钻,准备闭眼。 “亲完了就想睡?” 头顶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锦娘浑身一震,抬头就撞上男人的视线,瞬间闹了个的大红脸,“你……你醒了啊……” 不是吧,就这么一次而已,还被发现了。 南苍术看着她面上微窘,眼神 闪烁,秀气的脸上神情慌张,脸颊也泛起了红,身体似乎更渴望了。 该死! 南苍术暗骂一声,一个翻身,将人压在身下。 “夫君,你……你你……” 不睡觉了? “怎么,偷亲我还不承认?”南苍术努力隐忍,眸中因为渴望变得潋滟。 锦娘对上他的这双眼,红晕瞬间遍布整张脸,却是头一撇,“谁……谁偷亲你了,我才没有!” 他不是睡着了吗?敢情一直都醒着啊! 这下窘大了。 “哦?”南苍术轻笑一声,低低的声音听在锦娘耳中,敲在她心上。 这人,为何连声音都如此好听,她是魔障了么? 南苍术见她神情慌乱,莫名心中一动,玩心大发,低头于她耳侧,用那低沉又好听地声音轻声说道:“娘子,除了那双鞋,你是否还准备了其他礼物想要送于我呢?” 轰—— 锦娘知觉脑中一片空白,羞得连耳根都红了,说话开始都不利索:“没……没没有了,我……我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所以就只有那双鞋,你……你想要什么?我给你……给你做。” 不寻常,太不寻常了。 平日里他也会玩笑,可……可也没现在这般妖孽啊…… “我想要什么,”男人抬起头,眉眼微挑,眼尾盛着淡淡笑意,“你如此聪慧,难道,还看不出吗?” 话落,高大的身子微沉,滚烫的温度贴于锦娘身上,惊得她一个激灵。 若换成平时,锦娘定会推手拒绝,可如今手才刚抬到他的肩上便顿住了,心想,生辰难得一年只一次,她也没有什么好的东西给他。 倒是他平日里只要有什么好的总是第一个想到她,现在他不过是在做夫妻该做的事,她如果推拒,别说他了,连她自己心里都觉得过不去。 思及此,锦娘放松了要推开的手,转而环住了他的脖颈,烟视媚行,扭捏地咬唇,没有说话,却是主动将自己送上了他的唇边。 柔软的触感传来,南苍术只觉浑身灼热,他本想让她知难而退,不想却是得来这般结果,方才压制下去的冲动只一瞬间便冲了上来,势不可挡。 锦娘松开,不知她眼前的人如今已是箭在弦上,杏眸含羞带怯,“生辰快乐。” 情到深处,连她自己 都未曾察觉此时的语气有多娇柔动听,她的娇小,她的桃羞杏让,落在南苍术眼里几欲将人吞噬。 心中一片懊恼,却是猛地低头,吻住了那让他沉醉的唇。 不若往日的温柔辗转,今日的他带着从未有过的霸道,锦娘只觉鼻间的香味似乎更浓郁了,分明已到春日好些时日,可却在这桃花香中夹杂着浓浓的梅花香。 只她还未来得及细想,男人的手便从她的腰间渐渐轻抚到了上头,随即只觉胸前一凉,再睁眼已是坦诚相对,霎时间赧颜汗下,垂眸,不敢去看他。 南苍术垂眸看着她,大掌在她身子的每一角落都留下属于他的痕迹,所到之处无一不引起怀里人的颤栗。 锦娘闭着眼,咬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那羞人的声音。 却不知在她看不见的时候,身上那人的眼中琥珀色的光一直便会散去,而被褥下方一条带着淡黑色的斑纹的毛茸尾巴忽而一动,消失不见。 春日旖旎,躁动难安,这一夜,锦娘终究体会到了那种被拆骨般的滋味。 再次睁眼,也不知是何时,只屋中烛光依旧亮着,外面一片黑,她是被自己翻身的时候身下的不适给闹醒的。 微微一动,浑身就像是被碾压过一般,疼得她几乎喊出声来,但想着身边的人还睡着,愣是没有出声,翻身,像往日那样闭着眼睛便往边上人怀里钻去,然而…… 伸手摸了摸,嗯?毛茸茸?软的? 她今天有换被褥吗? 再往近了靠,手却怎么都摸不到那个熟悉的轮廓,只觉得伸手的方向像是被什么给挡住了似的,一大块东西,毛茸茸软绵绵的,甚至还有温度。 什么…… 锦娘迷迷糊糊睁眼,忍着困意往方才的方向看去,入眼的便是一堵墙似的巨大影子,几乎占据了整个床铺,难怪她说怎么挤得慌。 “什么东西?” 锦娘嗫嗫,睡意清醒了几分,起身推了推那物,却丝毫不见动静,只觉得一阵沉稳的呼吸声传入耳中,锦娘揉了揉眼,把那处的被子给微微掀开了。 这一掀,可不得了,锦娘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处,伸出去的手在短暂的僵住后变得微微颤抖。 一身雪白皮毛,夹杂着几条黑色条纹,庞大的身子随着它的呼吸一起一伏,圆圆的头上额间赫然的一个“王”字,它双爪趴在床上,下巴枕在枕头上,均匀的呼吸声一声声传入 锦娘耳中,分明浅的几乎听不到,可对锦娘来说却如响雷一般。 “啊!” 惊声一叫捂住嘴,锦娘拽着被子几乎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来,跨国那庞大的身子时不小心被绊倒。 ☆、第84章 争吵,他的真身 只听“砰”的一声,她重重地摔在地上,却是顾不得疼痛撑着地就起来了,双眼瞪着那睡得沉稳的身影,难以置信地捂着嘴。 “小白……你……你为什么在这里?我……我夫君呢?” 惊慌地往屋里看了一遭,没有看到她要找的人,视线在回到那硕大的白虎身上,心里的一根弦像是断了,顾不上自己现在未着存缕,松开了抱着的被子扑到那白虎身上,一个劲地摇晃。 “小白,我夫君去哪了?!你把他怎么了?你醒醒,你快给我醒来!” 在她床上的这虎不是她熟悉的小白还能有谁?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它会出现在他们屋里,为什么会睡在他们床上?她的夫君呢? 南苍术被她的喊声叫醒,微微的头疼让他不适地皱了皱眉,扭头侧目便见他的小妻子一脸惊恐地站在床边,身上还布满了他晚上疼爱过的痕迹。 “锦娘,怎么了?”南苍术未曾察觉异常,便这样开了口,想伸手去拉她,然而却在伸出手的同时睡意全无。 “你……你……” 锦娘以为自己听到了幻觉,捂着嘴大惊失色,连连后退。 怎么会这样?! 南苍术在看到自己伸出的爪子后连杀人的心都有了,该死!他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就变了! 抬头看那惊慌失措,满脸惊恐的人,南苍术的心跟着掉进了冰窖一般,陡然眸子一比,一道微弱的白光闪过,白虎随即消失不见。 男人抬眼,看向锦娘动了动唇,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说他就是小白?说他不是人,说他从一开始就骗了她? “夫……夫君……” 锦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脸色惨白,她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看到了什么,分明方才还在床上的白虎,不仅开口说话了,甚至还发出她夫君的声音,而现在,她眼睁睁看着那白虎化身,成了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为什么?这……这是怎么回事,她的夫君……她…… 锦娘的神情被南苍术看在眼里,放在身侧的两只手情不自禁地捏成了拳,他看着锦娘,眸子里已经恢复平静,却是一脸寒霜,几乎要将人冻住,下一刻,却是转身从床上拿了衣物,行至锦娘跟前,将那衣物递到她跟前。 “地上冷,先把衣服穿上。” 淡淡语气, 就像是他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一般,他每上前一步,锦娘便在后退一步,直到身后无路可退,看着他递过来的衣服,想伸手去拿,却不想自己的一双手根本就不受控制一样抖个不停。 南苍术只觉心中一阵钝痛,比小时被他爹为了训练他差点被咬死的时候还要痛,甚至连每呼出一口气都觉得困难,他厌恶极了这种感觉,可笑的是他现在能做什么,又能说什么呢? “回床上去吧,时辰还早。” 上前,像什么事都没发生那样将衣服给锦娘披上,在感觉到他只要一靠近,那满脸惨白的小人儿就浑身一震的时候,南苍术的心便更冷了几分。 随即转身,很平静地往外走去。 不…… 锦娘看着他的申请,看着他转身,那样子,就像是只要他出了这个门,她就永远再也见不到他一样,心里的恐慌几乎在眨眼的时间里占满了她整个心,下意识地便跑过去,一把揪住他的一摆。 “你去哪?!” 南苍术身躯一僵,拳头捏得死死的,头也不回地挣开了她的手,伸手开门:“我在这,你会怕。” 她的恐惧,她的逃离,她那眼中的泪水和惊慌,不是害怕是什么? 该死的是他明明早就做好准备了,可为什么在事情突然发生后,心胸腔里的这颗东西又该死的这么痛呢? “不!” 锦娘喊了一声,下一刻跑到他跟前将那门“砰”的一声给关上了,而后门靠着门,将唇咬的死死的,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真的很高,宽阔的臂膀似乎遮挡了她眼前的所有光,轮廓分明的脸绷着,带着一股子她看不透的隐忍,而那双她所喜爱所熟悉的好看的眼眸中此时正泛着淡淡的光,似是在他眼中流转,美丽,又神秘。 南苍术不知她此举是何意,他也从未奢望过她真的会如他娘接受他爹那样接受他,毕竟他是个异类,即便身份再高贵,于人的眼中,他也不是善的。 于是他一言不发,只看着面前的人,看着她那只及他巴掌大的脸。 “夫……夫君……” 锦娘被她看得后背发毛,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却没有得到他的回答。 于是,在一阵强烈的思想斗争后,锦娘捏紧了他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一步,一步,带着犹豫和踌躇走近他。 “夫君,你是我夫君对不对?你是苍术,对不对? ” 她从未这样叫过他的名字,比起夫君二字更难开口的两个字。 可现在,她想确定,确定刚才睡在床上的那个小白究竟是不是他,而刚才当着她的面变身成现在这样的,可是她眼前出现了幻觉。 南苍术被她的话问的眸光微沉,好看的唇抿成了一条线,而后薄唇微启:“是。” 如今这个时候,她还当他是夫君吗? 轰的一声,锦娘双手似乎失去了所有力气,披在身上的衣服就这么直直地掉在了地上,她咬唇,目光中除了震惊还有南苍术看不懂的东西,身子亦再次往后退去,至门前,跌靠在上头发出轻微的响声。 此情此景,南苍术看得可笑,唇边竟也真的勾起了弧度,只头一次,不达眼底。 “如你所见,你的小白便是我真身,现在知道了,是不是在想我会不会把你给吞了?” “什么?” 锦娘愕然转眼,因为心中太过惊讶未将他的话听进去。 然而看在南苍术眼里却成了她是因为太过害怕而失神,眼底的冷意更深了,只轻声冷笑,随即便伸手将锦娘给拽到身侧,而后抬手便开门。 锦娘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在触及到那微微的凉意后心里有些许的迟疑,完全无法想象眼前的人会是山中的那只曾经救过她,又帮她找药,甚至一起相处的白虎。 “放手。” 南苍术冷冷开口,垂眸忍住想将那只小手拂开的冲动。 锦娘心里一紧,实在不明白他此时的怒气来源何处,只手中抓的更紧了,一把将人给拽到自己面前让他正面对着她,咬唇,一脸的倔强:“我不!” 连一句解释的话都不说,他就这么不想和她说话,就这么不想让他知道关于他自己的事吗?那她算什么?她是他的妻子啊。 南苍术不明白她现在这样是为了什么,但光是看着眼前的这张脸,方才她眼中的恐惧和她的动作便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怎么都忘不掉。 走吧,趁着现在还能脱身,否则,他怕自己若再从她脸上看到那样的表情后会真的控制不住。 想着,南苍术转身,轻松甩开了锦娘的手往外走去。 “你要是敢出这个门,我就恨你一辈子!” 下意识的,锦娘想都没想转身就冲那背对着她的人喊道,头一次,她用这么大的声音对他说话,也是头一 次,她有一种马上要失去他的感觉,情不自禁的,声音中带上了浓浓的哭腔。 南苍术心神一震,还未转身,就绝腰间被人一把抱住,垂眸,一双小手将他圈得紧紧的。 “你就这么不想让我知道你的事吗?” ☆、第85章 接受,她的夫君不是人 锦娘抱着他,靠在他的背上,心里犹如蚁噬一般,难受得让人窒息。 “一句话都不说就走,是想就这么丢下我一个人吗?你走了,我怎么办?” 好不容易,她才找到一个疼她爱她的人,她还没有来得及做任何事就要被人抛下了吗? 她自幼胆小,别人大声说话都会害怕得发抖,前世的惨死让她变得小心翼翼,表面上平时总是与人和善,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存在多少怀疑,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提醒自己一定不能轻易相信别人,一定不能。 可偏偏这个人,只有这个人,让她这颗从小就孤单怯弱的心变得暖起来,从最初的相遇到后来的熟知,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她都在揣测,渐渐的,将自己的心也揣测进去了。 可是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却只字未提,如今又要转身就走,于他而言,她就这么不重要吗? 想着想着,锦娘憋在眼里的泪水终究还是掉了下来,沾染在南苍术的衣服上,分明感觉不到,却让他紧捏的双拳渐渐松了开来,转身,抬手想去抱她,却连他自己都迟疑了。 “锦娘……”南苍术动动唇,一只手在她的头顶放下,不敢相信在得知事情的真相后她竟然还会说出这种话,而他,哪里是要丢下她一个人。 他只是…… “夫君,”锦娘抬头,一滴眼泪从眼眶里滑了下来,“我不知道你在生什么气,可是……可是能不能不要一句话不说就走?” 可怜委屈的模样,看得南苍术眼底的冷意瞬间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心疼和隐忍。 如此这般,是她已经接受他了吗? 锦娘见他不说话,以为还在想要走的事,连忙抹了一把眼泪,说道:“你要不喜欢看我哭,我不哭就是了,时辰很晚了,我们去睡觉好不好?” 对上那双琥珀色眸子,锦娘觉得自己真的蠢到了极点,这天下,哪有什么动物和人能相像的。 小白不愿开口自是有它的原因,为什么会恰好那么适合地就救下她,为什么会连她在找什么东西都知道,又为什么小白身上的味道和这人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才开始明朗起来,那日半夜,她与他一同去寻小白,后来他走了,小白来了,等小白消失后他便来了。 当她想让他帮忙的时候,他之所以会拒绝,会不悦,不为别的,全都是因为那就是他自己啊 。 为什么,她会这么蠢。 想到这里,锦娘真想拿东西将自己的脑袋敲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浆糊。 她的神情丝毫不差地落入南苍术眼中,她眼中的讨好让他忍不住抬手去擦掉她眼下的泪珠,前所未有地温柔开口:“你不怕我?” 傻女人,这个时候,她以为真的能睡得着吗? 锦娘习惯性往他掌心蹭了蹭,艰难地抽泣了一下,然后一个劲地摇头,“不怕。” 短短两个字,扫清了南苍术心里所有的阴霾和冰冷,胸腔里的那颗东西似乎再次跳动了起来,只因为她的这两个字。 锦娘怕他不信,连忙说道:“我……我以为你被小白吃了,我……我只是太震惊了才会被吓到,我真的……真的……” 该怎么说才好,这种事真的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她因为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过,谁会想到这世间竟然还有这等离奇的事,她不害怕却很震惊,消息来得太突然,杀得她措手不及,一时间难以消化。 她的慌乱看在南苍术眼里却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让他下一刻便一把将人扯进了怀里,双手紧紧地将人箍在怀里。 锦娘被他按在怀里,鼻间全是他的味道,想起方才害怕他的离开,此时也将人环得紧。 片刻后,身子一轻便被人抱了起来往床上走去,方才因为情绪太过激动,所以连自己身上的衣服掉了都不知道,此时才惊觉浑身发凉,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到了床上,南苍术将人麻利地塞进了被子里,而后自己也跟着上床,锦娘裹着被子和他面对面坐着,空气中再次安静下来,南苍术摸上她的眉眼,“还记得你之前问过我的一个问题吗?” 锦娘吸了吸鼻子,闷声道:“什么?” 南苍术莞尔,抹去她眼角的湿意,“你说,如果有一天你离开了我会怎么样,现在,我可以告诉你答案。” 闻言,锦娘精神立马就来了,裹着被子离他近了些,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南苍术被她的这双眼看得不由在心底长长呼出一口气,而后说道:“离开,就意味着背叛,倘若有一天你离开了,而我又不忍心将你从这世上抹去,那我便只有一条路可走,死。” 他的声音平静,没有任何波澜,这像是在讲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一样,可听在锦娘耳里却如雷轰顶,想也没想一把扑到他怀里抱住了 他的腰。 “不……”她埋首在他怀里,生怕他消失了一样,“我不会,那些话,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我不会,不会的。” 她怎么会舍得让他死,就连他累着了,她都心疼得紧,怎么会舍得让他…… 意料之外,南苍术想过千种万种她在得知他的事情后会发生的情况,但就是没想到在短暂的震惊后她的反应如此平静,甚至连多的问题都不开口问他,是不想知道?还是害怕知道? “你当真不怕我?”将人从怀里挖出来,南苍术平生第一次将一个问题问了两遍。 锦娘抬眼对上他的视线,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怀疑,尽管心里是真的还没消化这件事,但她却很肯定地点头。 南苍术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而后道:“你就不怕我将你吞下腹中?” 世人皆惧怕猛兽,如他这般的,更是让人避之不及,长时间在一个猛兽身旁,只怕是现在说不怕,以后就…… “不怕,”锦娘打断他的的思绪,总算是知道他方才在生什么气了,主动拉过他的手捏在手里,粗糙的触感让她心疼。 “你若要吞了我,也不会等到现在了,”锦娘笑,心里渐渐平静下来,“你方才,是觉得我在害怕你?” “嗯。”南苍术毫不掩饰地点头承认。 方才那个样子,任谁看了都像是在害怕。 锦娘闻言,笑了。 南苍术皱眉,不明白她在笑什么。 “你啊,”锦娘摇了摇头,头一次在他面前像个大人一般,南苍术看着不爽,把手从她手里抽了出来。 锦娘又给拿过去了,而后偎进他怀里,柔声说道:“起先是害怕,但那也是因为醒来突然不见你的身影,你想想,半夜醒来发现自己床上睡了一只老虎,如果换做是你,就不会被吓到吗?” 尽管是她认识的小白,那总归也是一只猛兽啊,枕边人不在了,身边躺着一只虎,谁见了不怕? 南苍术想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于是没作声,只抬手揽住人的肩。 锦娘侧目往那只手上看了看,而后继续说道:“世间真是无奇不有,谁会没事想象自己的夫君不是人,说实话,我现在都不敢相信。” 不过想想也是好笑,她重生而来,他生而为虎,这种事,若是换做别人只怕是觉得有人在说胡话了。 “你现在相信了吗?” ☆、第86章 变身,夫君变给我看 南苍术听她如此一说,打从醒来后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但想想她竟然能这般就接受了,心里不禁依旧存着疑虑。 锦娘抬头看他,“信了。” 她自己亲眼所见,又不是睡迷糊了,她的眼睛怎么会骗她呢。 南苍术沉默,心中有股情绪不言而喻,只想将怀里的人拥入怀中,而他也正好这么做了。 “夫君,知道这件事的人,还有谁?爹和娘他们……他们也是吗?”锦娘摆弄他的袖子,想到这件事非同寻常,这人是虎,那爹娘他们岂不也是? 南苍术知道她猜想什么,微微沉吟,而后道:“爹是,娘不是。” “啊?”锦娘心里又受到了小波冲击,抬头起来,“你的意思是,娘也跟我一样是普通人?” 天啊,原来是世上真的有和她一样不正常的人…… “嗯,”南苍术盯着她瞧了一会儿,继续道:“娘十六岁遇上爹,具体事情我不清楚,但她和你一样,接受了爹的身份。” 这也是他爹为什么会一直宠着他娘的一个原因,在这世上,能接受自己是异类的人少之又少,如何能不珍惜。 锦娘了然似的点头,而后皱眉,看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道:“夫君,真的太不可思议了,既然你能化作人形,是不是别的动物也能像你一样” “不是,”南苍术打断她的话,想当初他爹告诉他,他娘之前也有这般的猜想。 “那……” “说来你可能不信,”南苍术看着小妻子,头一回和她一次说这么多的话,“世间唯有我族人方能成人形,而我族人自天地混沌初开便存在着世上了,你莫不是以为我只是普通的虎?” “额……”锦娘被问住了,“难道不是吗?” 南苍术: 锦娘看他眼中神色不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扒着他的前襟,央道:“夫君,我孤陋寡闻,你就告诉我嘛。” 之前看到小白的时候就觉得他和普通的老虎不一样,身上的毛过于白,且上面的黑色条纹少而浅,不似她从书中看到的那般,想想,难道真的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吗? 南苍术无奈一叹气,开口说道:“我族乃玄虎族人,自生下来三月后便成化成人形,如今已在世间存在三千年,世人自是不知我族人的存在,成兽形时与普通虎无异,若不仔细看是看不出不同之处,人形时自是和常人一般 ,其他东西如何能与我族人相提并论,自然是无法成形。” 玄虎族人乃古时神兽,受上天福祉,所到之处无灾无难,与天地同生日月同辉,唯有发生不可避免的灾难或心爱之人的背叛方会在世间消失。 锦娘觉得这简直就是怪谈,玄虎族,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着一类的存在,看来她还真是在深闺里待的太久,见识浅薄,心里顿时有好多问题要问。 “时辰不早了,有些事以后再告诉你。” 男人就像是会读心术一样,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就被他看了个明白,堵在了喉咙里。 锦娘瘪嘴,男人便抱着她一起躺下,盖好被人将她搂进怀里圈得紧紧的。 可现在她压根一点睡意都没有,甚至比之前没睡的时候还要激动,抬眼,看着他完美的下巴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梅花香,使劲吸了吸鼻子,而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眼珠一转,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 “夫君,”她抬眼,眼里充满了笑意,“方才因为太过震惊所以没有看清,你现在能变一下让我看看吗?” 虽说他平时对她也很好很温柔,但总是板着一张脸,没有小白的时候来的柔软,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他就是小白,那以后是不是就能经常看他变身了? “不变,”南苍术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想到他是虎身的时候这个小女人对他又摸又亲,像是对待一只宠物一般,他只是不好发作,可如今她既然已经知道这事,那就万不能再让她像之前那般了。 哼,他如此高贵的身份,怎么能让人说摸就摸,说揉就揉呢? 虽然……是挺舒服的。 “夫君……”锦娘抱着他的胳膊软声喊道,“你就变一下让我看看嘛,方才一时紧张来不及细看,你就变来看看好不好嘛?” 她难得这般,温软细语的,声音娇得能滴出水来,像一支棉花糖打在南苍术心里,顿时一阵激荡,斜眼看去,巴掌大的小脸上还有刚才的泪痕,南苍术那颗坚硬的心顿时软了,语气柔了不少。 “好,不过……” “太好了!”锦娘一头扎进他怀里,一个劲地蹭,南苍术的唇角因为她的这个动作有了弧度,将人从怀里扯了出来,看着她,道:“不过有一点你得记住。” 他神情严肃,锦娘脸上的笑顿时就收敛起来了,等着他的话。 南苍术自是也不想将小妻子吓到,但这件事却是不 得不说:“以后,无论遇上何事,你都不能将我的事告知于别人,任何人都不可,明白?” 知道他这族事的人少之又少,世人皆胆小,且如今还是人类占据大多数,他们的存在若被人知晓,那必定会引起纷乱,届时怕是一发不可收拾。 “嗯!”锦娘重重地点头,其中原因她也能猜个一知半解,毕竟这种事情于他们而言就是天方夜谭,鬼灵精怪,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她夫君,而小白又温顺和她熟知的话,在听说竟然还有这种人存在的时候她必定会吓得惊慌失措,四处相传。 想了想,于是说道:“夫君你放心吧,我不傻,知道这件事非同寻常,如果有一天这村里还有别人知道了这件事,你便当做是我说的,届时你若是生气想吞了我,我定不会有任何怨言。” 他们的爹娘这么些年了,娘她是自然不会说出去的。 “傻子,”南苍术被她这话暖了心,抬手刮她的鼻子,“如今知道这事的,我们家也就你和娘了,我信你。” 他的小妻子自然是与众不同的,和他那个奇怪的娘一样,如若不然现在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锦娘嘿嘿笑,没了平日的安静稳重,此时像个孩子,南苍术看得心里熨帖,起了身来,说道:“你不是想我看我变吗?我给你变,不过有一点咱们得说好。” 锦娘跟着起身,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什么事情?” 南苍术看她眼里的古灵精怪,瞬时心中无奈,他怎么不知原来他的小妻子是这般的精怪,平时倒是安静稳重的很,只要有事央着他就会撒娇,而他最是拿这样的她没有办法。 垂眸微道:“一会儿变身后,你且不能做出先前那些动作,明白?” 想他堂堂玄虎族人被一个小女娃四处摸索,若是传出去,岂不笑话? “那些动作?”锦娘眨了眨眼,不明白他具体指的是什么,而后却不经意地看到他耳边的一抹不自然的红色,顿时恍然大悟,心里忍不住憋笑,很正经八百地说道:“夫君你放心吧,以前是不知道那就是你,所以才……现在不会了,信我。” 想到那个时候的小白,有一次还被她抱着虎头夸可爱,当时便甩了她一尾巴,那会儿还以为是小白闹脾气呢,现在想想依着这人的性格,被人夸可爱…… 噗…… 锦娘憋得难受,抬头连连催。 ☆、第87章 耳朵,以后再不碰他的耳朵了 南苍术奈何她不了,无奈地在心中叹了声气,而后掀开被子,双眸微眯。 霎时间,只见一道微弱的白光从眼前一闪而过看不清事物,然再定睛一看,赫然一只大虎已经卧在床上,通体透亮的毛在烛光的照射下泛着点点光泽,漂亮得让人忍不住去触摸。 “小白!”锦娘心里激动,一下子就扑了过去,在他那软软的背上一个劲地蹭。 “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动手的?” 南苍术虎头微抬,看着面前这一副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的小女人,不悦地皱了皱几根长长的眉毛,声音自他嘴中发出。 有些看呆了的锦娘垂眸就见他的嘴一张一合,顿时像看到什么稀奇玩意儿一般一把就将他的虎头给捧住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瘪嘴道:“好啊夫君,原来这就是你一直不开口的原因,你就是怕我听了你的声音对不对?” 她就说嘛,小白怎么可能说不了话,敢情是一直躲着她。 南苍术看着她,知道她心里想着那件事,也没否认,半圆的耳朵因为她的碰触动了动,锦娘看得心里痒痒,抬手便去玩弄。 “别动,”南苍术低斥,一双虎眸似乎在那一刻泛起了不悦的光,锦娘看得委屈,“你凶我……” 瘪嘴起身,揉了揉眼睛,模样实在惹人怜爱。 她还不是觉得他这般模样实在可爱得紧才忍不住动手的。 突如其来的撒娇让南苍术心里不由得一紧,想到自己刚才的反应,心里着实有些过意不去了,眨眼间,白光微闪,出现在面前的俨然已经成了人形。 “好了,是我不对。” 南苍术把人拉了过来,哄孩子似的拍着她的背,从来不曾说过软话的他头一回说出这样的话,锦娘在他怀里憋笑憋得难受,却忍不住生了逗弄他的心思,于是委屈地抬眼看着他,控诉道:“我就想摸摸嘛,你就凶我,以后我不摸就是了。” 她的话让南苍术顿时语塞,说摸也不是不摸也不是,一时间气氛凝固了起来。 锦娘见他不说话,心里不禁偷笑,撇开他的手裹着被子便躺到床上,“天快亮了,还是歇息会儿吧,明天你不是还要去周叔他们家帮忙。” 说完,人已经背对着他把自己裹得紧紧的。 打从认识到现在,他这小妻子连大声说话的时候都没有,如今却是因为他不让她摸而闹了脾气,南苍术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又不 好将方才的真正原因告知,垂眸沉思了片刻,俯身凑到锦娘耳边,像是做了很大的让步似的。 “别不高兴,以后我让你摸就是了,只是……” 锦娘心下一喜,板着脸扭头过来,“只是什么?” 南苍术叹了叹气,有些为难地开口:“不许摸耳朵。” 说出这话,男人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可疑的红晕,垂眸,像是在掩饰什么。 锦娘察觉到他的异常,却怎么也想不通,转身过来面对他,“为什么?” 小白的耳朵圆圆的,还很软,摸上去多舒服。 “我说不许就不许,”南苍术板着脸,耳根微微发红,扯了被子过来背对着锦娘,“睡觉。” 锦娘从没见过这样子的他,心里实在好奇,又觉得好玩,心里一阵思量后起身趴到南苍术肩上,摇晃他,“夫君,你就告诉我原因嘛,好不好?” 说着,手指已经开始伸向了那微红的耳朵,碰了碰。 “你!”南苍术气结,转过头瞪她,锦娘笑得一脸奸诈,南苍术深吸一口气,翻身就把人给压到怀里,然后往她身上微微使劲,一股异样的感觉顿时锦娘脸上的笑僵住了。 原来,他……他…… “现在知道了?”南南苍术勾唇,笑得前所未有的邪魅,俯身在她耳边,“晚了。” 说完,压根不等锦娘开口说话便开始在她身上一顿啃咬,锦娘羞得说不出话来,眼睛闭得死死的接受了他,屋里顿时陷入一阵春意之中,直至天明。 “不是吧?这样也行?” 外头墙角,南苍颉一脸无语,白玉般的脸上还带着一层红晕,挠了挠头,赶紧地从墙角撤离。 他原本还想看热闹的,可没想到事情竟然朝着他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了,那个锦娘真的是正常人吗?一般人听到这种事不应该被吓得半死吗?这样的话他那大哥就不用对这留恋什么,然后和他回家去了,可现在…… 无奈,挠了挠头,转而隐身在黑夜中。 看来,他明天一定得去见见他这嫂嫂,既然他大哥不愿回去,那如果他说服他那嫂嫂,那就另当别论了。 …… 第二天,锦娘醒来的时候已经日晒三竿了,身边的人早已不知去向,动动身子,一阵酸痛顿时袭来让她整个人清醒不少。 想起半夜那事,锦娘有种做梦的感觉,但显然 她这浑身的感觉提醒着她那不是做梦,而且她以后,也再也不会去碰他的耳朵了,绝对不碰! 往天这个时候连早饭都吃了,今天睡到这个时候才起,也不知爹娘他们会怎么想。 思及此,锦娘顾不得身上的酸软捡起床上散落的衣服就往身上套,不想才刚把衣裳穿好,门外就响起了脚步声,随即门就被开了,回头一看,男人已经进门。 “醒了。”南苍术进来往她脸上看了一眼,而后从桌上倒了一杯水,不等锦娘回话自顾自地说:“一会儿吃了饭我带你去把事情跟爹娘说清楚。” 早上的时候原本就想说了,但那对夫妻不知道去做什么了,一大早都不见人,刚才他从周家回来的时候才见两人进门,想想这件事还是当着锦娘的面说比较好,如此以来一家人也就没什么隐瞒的了,当然,除了那件事。 锦娘一听要去爹娘面前说这事心里不由得紧张了起来,早饭随便吃了点,刚收拾完碗筷,曲柔就从外头进来了。 “听苍术说你身子不舒服,现在感觉如何?”曲柔过来,拉过锦娘的手,有些担忧地问。 锦娘一听,难为情得要死,抬眼瞪了一眼那个始作俑者,后收了视线看向曲柔:“娘放心,已经好多了。” 也不想想是谁的错,还好意思说她身子不利索,先前因为这事就被笑话了。 “没事就好,”曲柔温柔地点了点头,随即看向门口的南苍术,“你不是有话要说吗?你爹在屋里等着呢,走吧。” 说着,拉了锦娘便出了厨房,三人一同进了南宸的小书房,门一关上,屋里瞬间变得异常安静,锦娘的眼神在南宸和曲柔之间不经意地扫,想起她昨夜在知道的事心里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南苍术这个时候过来,把她从曲柔面前拉到自己身边,南宸夫妻俩还未来得及坐下就听得他家儿子开口:“锦娘已经知道了。” 此话一出,那夫妻俩刚要弯腰坐下,“腾”地一下又起来了,两张脸都是一脸的不相信,“知道……你是说……” 他们的身份还是他们为异类的这事? 南苍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双眼微侧看了看锦娘,随后远离了她一步,双眸一闭,白光闪过后变现了原身,身姿优雅的白虎迈着强健的步伐踱步到屋中的小榻上,侧身一卧,长长的虎尾优雅地晃动。 “你!”夫妻俩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看自家儿子又看看锦娘,连话都说不 出来。 锦娘见状,咬了咬唇,“爹娘,我……” ☆、第88章 吃惊,成为他的口中食 “锦娘!”曲柔一声打断她的话紧接着跑到她跟前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脸上神情激动,“你……你你都知道了?!” 天,为什么这么快?!她还以为会要好长时间才…… 锦娘看两人皆一脸震惊,想想他们的隐瞒,应该也是不想让她知道,或者说是担心她害怕吧,可现在她却知道了。 往那一身傲然的白虎身上看了一眼,锦娘神情不自然地点了点头,曲柔顿时捂住了嘴,难以置信地往一人一虎身上看去,而后将视线定格在南宸身上,自己一时惊得不知说什么。 南宸倒是比她镇定得多,他看了南苍术一眼,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一圈,脸上神情从未有过的严肃,甚至连眼神都冷了好几分,“这是怎么回事?” 好小子,竟然这么随随便便就将自己的事情给说了出去,其中利害,难道他还不清楚么,万一…… 南苍术轻易猜出他爹的想法,继而从那榻上起来,当着三人的面化作了人形,走到锦娘面前拉着她往前走了一步,随即便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简短的几句话便将事情概括了一遍,然而却听得南宸皱眉。 “你是说,你自己都未曾察觉到就化形了?” 这完全不合理,他们这族人虽在情绪激动时会幻化形态,却也不至于整个将自己暴露。 南苍术也是怀疑,问道:“昨天的酒,你们是从哪拿的?” 事情发生后他就怀疑了,只是事发突然,加上喝的当时并没有任何感觉,所以寻不到原因,但回想一下,也只能是酒的原因了。 曲柔听得心惊,忙开口说:“那酒是你刘大叔送的,不会是那酒的原因吧?” “很有可能,”南宸沉吟,片刻后抬眼始终不曾说话的锦娘,目光中带着审视,“锦娘,你老实告诉我,对于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世人都难接受异类,何况还是猛兽,想当初他家小柔知道这事的时候都被吓了好一跳,两人连着一个月的时候未见面,后来虽然也是她主动来找他的,但他实在难以相信面前的小姑娘会这么容易就接受了这事。 锦娘被问到,心里猛地跳了跳,因为在这之前,南宸给她的印象都是和蔼可亲的,可如今却是从未有过的严厉,看了看曲柔,也同样没了往日的温柔,眉头皱成了疙瘩。 锦娘捏紧了南苍术的手,在心里酝酿了一会儿,随即抬眼看向那对夫妻,开了口:“爹娘,我知道这件事 对于我们家来说是件大事,我……不瞒你们说,我……我的确很吃惊,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但你们放心,夫君他……他已经给我说了,我绝对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你们信我。” 他们……应该是怕引来麻烦吧。 “这……”曲柔踌躇地看向自家夫君,心里的担忧并未因锦娘的话减少。 南宸眯了眯眸子,眼里闪过一抹厉色,“锦娘,有些事,不是说说就能让人信的,你明知你的枕边人是个异类,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难道你就不怕有朝一日他会对你不利,或者兽性大发伤害你?” 这个问题,是他曾想过好久的事,也是他的母亲叮嘱了二十几年的话,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他们对人类的女子轻易动情。 南宸的问题让南苍术跟着看向了身边人,昨夜的一切似乎还历历在目,但他却还是想听她再亲口说一遍。 锦娘看着南宸的眼睛,心里揪得紧紧的,却很理解他们做父母的想要维护她夫君的心,垂眸思量片刻,锦娘在三人惊讶的注视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面对门的方向。 “皇天在上,我姚锦娘今日在此起誓,有朝一日若将自己所知之事外传一句,便让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她声音不大,然而掷地有声,神情严肃,眼神坚定,看得离她最近的南苍术浑身一震,二话不说去拉人起来:“你,谁让你发这等毒誓了,快起来。” “不,”锦娘摇头,跪在地上转身面向南宸夫妻,“爹,娘,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们放心,如果你们知道的话,烦请务必告诉我,不管什么,我都愿意去做。” 南家人对她好,她感受得分明,她不是那种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人,既然已经嫁给了他,那她便是南家人,她有义务和责任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藏在心里。 “锦娘……”曲柔被她眼里的坚定震惊到了,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几步上前拉人起来,“你这孩子,都说成这般了,叫我和你爹如何能不信,快,快些起来。” “娘……”锦娘看着她,心里莫名不是滋味,顺势跟着她起身,看向一旁的南宸。 南宸负在身后的手不由得收紧,转而看向南苍术,父子俩眼神对视,其中意思只有两人才明白,而后他松开了手,很是满意地笑了,“你这孩子,心眼儿也是实诚,我不过说说而已,看把你紧张得,快坐快坐。” 说话间和曲柔交流了眼神,夫妻俩达成共识后几不可 见地点了点头,曲柔顺势和锦娘坐到一起,握着她的手,声音里带着哭意:“孩子,你……你让我们说什么好,娘这心里……” 她怎么说得出口,为了让儿子过普通人的生活搬到这乡下,冒着很可能被发现的风险给他娶妻,万事小心翼翼,就是为了在别人眼中让他看起来和正常人无异。 这种像是躲躲藏藏的状态,让她这个当娘的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担心他遇不到那个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他不离不弃的人,担心他像老八那样永世开不得口,没想到如今却是…… “娘……”锦娘吞了吞口水,喉咙跟着难受得紧,她握紧曲柔的手,柔声说:“夫君待我好,你和爹也待我好,我分得清好坏,如果……” 扭头看了看站在身侧的人,下了决心,“如果有朝一日他真的控制不住,我愿意成为他的口中食,愿意……” 前世死于野兽之口,今世却与他结缘,锦娘有些想笑,如果上天真的让她注定逃不过的话,到了最后,只要她的大仇得报,若能死于他的口中,她也认了。 “胡说,”南苍术皱眉,不悦地看着她,“我在你眼中便是那等残暴?” 他是猛兽没错,可自幼受爹娘影响从不吃生食,甚至连幼时的训练都会将抓到的小东西放入山中,这丫头,莫不是觉得他和山里的那些东西一样饥不择食。 “我没有,”锦娘委屈地看向他,却又碍于爹娘面前有些话不好说。 “好了好了,”南宸出声,看自家儿子和儿媳感情如此好,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搁下了,转而对锦娘说:“孩子,我们南家能娶到你这样的媳妇也算是修来的福了,你且放心吧,那种事我是不会让它发生的,以后他若负了你,我第一个不饶他!” 说完,还瞪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南苍术。 曲柔顿时破涕为笑,跟着南宸附和,屋里的气氛轻松了不少,锦娘听着他们的声音,心里暖流划过,眼神不自主地往那人身上瞟去,恰逢他看了过来,满脸通红。 “姐!姐你在吗?!” 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屋内的说话,锦娘侧耳一听。 “铃铛?” 往其他人脸上看了去,见他们点头,锦娘这才起身开门出去。 ☆、第89章 非礼,陌生男子的调戏 “苍术,”她一走,南宸便收敛了脸上的笑,神情严肃地看着自家儿子,说道:“那孩子,你当真喜欢得紧?” 南苍术收了视线,“嗯。” 只淡淡的一声,南宸看在眼里,长叹一声,“你喜欢,我这个当爹的自是无话可说,但有一点我希望你能记住,防人之心不可无,那孩子我自然是信的,可人心叵测,你……” “我知道,”南苍术接了他的话,眸中微光闪烁,继而不再言语,屋内陷入沉静,曲柔垂眸思量片刻,起身出了门。 外头,锦娘一出来便见小丫头微微喘着气,头上还带着一片树叶,走过去给她拿了下来,问道:“什么事这么着急?” 铃铛见了她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而后收了笑说:“娘叫我来的,明天爹要去镇上,她给大姐做了点儿咸菜想让爹给带过去,让我来问问姐夫大姐的去处,姐夫呢?不在吗?” 小丫头边说边朝院里看去,却见曲柔出来了,客客气气地打了招呼。 “你姐夫不在家,”锦娘往屋里看了一眼,二话不说便否认了,随即说道:“爹娘现在在家嘛?” “在,”铃铛点头,“咋的,你要回去?” 闻言,锦娘垂眸沉思了一下,然后扭头看向曲柔,还没开口,便听曲柔说道:“有事就回去吧,反正今天没什么事,你也好长时间没回去陪你爹娘了。” 锦娘听了感动,开口道了谢,而后便转身往屋里走,到了书房给南家父子俩打了招呼,而后便和铃铛一起往姚家走去。 别人不知道就算了,她和她家夫君可是清楚得很,那个姚灵芝究竟在什么地方连他们都不清楚,如何能说?眼下也只能先将人瞒着了。 于是,到了姚家后锦娘便以姚灵芝干活的那府中规矩森严,平日里不可亲属探视为由让姚家夫妻打消了念头,然而却又怕被怀疑,便开口要了那咸菜说是改日等她夫君去镇上的时候托别人给带进去,姚家夫妻一听连连说好,神色无半点异常,锦娘这才放了心,之后又陪秦春华待了大半天。 从姚家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天黑了,锦娘早早地给二老和铃铛做了顿晚饭,吃过饭后回来也当时消食,路上已经没了行人,连空中的山雀都在吆喝着回家。 锦娘听着周围的动静一个人走着,忽然间有些恍惚,觉得从昨晚开始到现在总给她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而如今在知道了她家夫君的不寻常之后就更恍惚了。 上回不经意提了一下离开这村的话那人的反应都是如此冷淡,加之他们一家之所以到这里来也是为了过普通人的日子,毕竟那样的身份若是被更多人知道是会惹出祸事来的,可如此一来,怕是她想出村的希望更加渺茫了。 想着,锦娘不由得长长地叹了口气。 “不知姑娘因何事烦恼啊?” 带着笑意的男声,声音中透着一股子清亮,锦娘正想得出神,被这声音一打断,猛地一惊,回头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身穿紫色衣衫的男子,手持折扇,肤白如玉,长发及腰,眸如星辰,唇似红脂,显然的翩翩佳公子,一双桃花眼波光流转,无声传情。 “这位公子,请问你是……” 他们村里,何时出现这样的人,看这穿着非富即贵,莫不是又跟上次的周子仁一样?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遇上了小娘子你,”男子轻笑,桃花眼中带着一抹放荡不羁,看得锦娘直皱眉。 “公子若是无事,烦请让一下,天色已晚,小女子要回去了。”锦娘垂眸,不想和这人做过多的言谈,扭头便要绕过他往回家的方向去,不想还未把脚给迈出去,那人便俯身过来,将她逼至一旁树下。 “公子,自重。” 锦娘看着他,眼里隐忍着不悦。 “自重?”男子勾唇一笑,嗓音犹如清泉,煞是好听,可偏偏这说话的人不讨人喜,他抬手,用手中折扇挑起锦娘的下巴,语调轻浮:“不知小娘子芳名为何?家住何处?芳龄多少啊?” “啪” 锦娘一把拍掉他手里的扇子,冷眼道:“公子若是要找人,恐怕你是找错人,若要寻开心,麻烦回头左转,不远处就有镇子,那里的姑娘多,何必拿我这个妇人玩笑。” 说罢,心中冷哼一声,侧身就要从他面前躲过,奈何那人眼疾手快,双手一撑,将她困于胸前,一股子淡淡的桃花香随之袭来,锦娘皱眉,觉得这味道似曾相识,可就是想不起来何时在何处闻过。 “小娘子娇小玲珑,即便已嫁做人妇,在我看来也好看得紧,”他低头,呼出温热的气息,“如何,随了本公子出了这村,上京都过好日子可好?” 话落,便冲锦娘低头过去。 “起开!”锦娘一掌推开他那张越凑越近的脸,趁机借着身高劣势从他手臂下钻了出来,“莫名其妙,这位公子,请问 你是哪位?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一来便做出此举,就不觉得有违礼节吗?” “哟,小娘子脾气还不小,”男子折扇遮嘴,笑得轻浮,漂亮的桃花眼尾向上微挑,说不出的风情,然锦娘却是看得皱眉,她实在不知道从哪里怎么会突然钻出这么一个人。 想着,锦娘冷哼一声转身就走,然而那男子却是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正欲说话。 “你在做什么?” 冷冷的声音听上去很是不悦,锦娘心里一喜,抬头看去:“夫君。” 同时,一把挣开男子的手,小跑着到了南苍术跟前,南苍术抬手往她头顶摸了摸,随即往前走,看着那男子,冷若冰霜地道:“谁让你找来的,你对锦娘做了什么?” 被抓个现行的南苍颉吐了吐舌头,眼尾的笑却是未渐半分,眼神往锦娘身上瞟了瞟,说得意味不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娘子太娇俏了,一时有些情不自禁了。” “你” “话多。” 锦娘气结,然而话还没说出来,只觉忽然耳边一阵厉风闪过,还没看清他的动作,只见下一刻,那高大的身子便已经到了那男子面前,然后出手直接朝他的面门而去,掌风凌厉。 “我天,大哥,你要不要对我这么狠啊?”南苍颉急忙躲开,险些就被这一掌直接打中,一个旋身,以折扇挡住了来势汹汹的掌风。 南苍术眯眼,身子往边上一侧,一个声东击西引得南苍颉往同一边出手,然而眨眼,他的招式却是往另外一边出,南苍颉一个不慎中了一掌连连后退。 “大哥,你!” 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时间,来人已经一个麻利地转身,修长而有力的腿抬起,朝着胸口便袭来了,快得让人捕捉不到他是何时不招。 “嫂子我错了!你快帮我阻止一下这个疯子吧!” 南苍颉没有机会还手,哭丧着一张脸眼睛都不带转一下的便对边上已经看得一脸震惊的锦娘喊,声音里带着一点点的哭腔,像个孩子一样。 锦娘被他的声音唤回了心神,有些反应不过来。 大嫂? 什么情况? 意思是刚才对她出言不逊的男子是她夫君的弟弟? 趁着两人正纠结于下面的招式时,锦娘的一双眼快速在两人脸上看了一圈,发现眉眼处的确有些神似,不由得心中一惊。 ☆、第90章 认亲,把小叔领回家 这两人,虽说长相不是很像,但浑身气质相差无几,只一个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另一个则看着放荡不羁。 “大嫂……” 已经招架不住的南苍颉含着一包泪水朝锦娘看来,满脸的委屈,哪里还有方才吊儿郎当的模样,锦娘被他这一看,心软了不少,虽震惊于自家夫君竟然会武这件事,但要是真把人给打出个什么好歹来就不好收拾了。 想着,锦娘冲南苍术喊道:“夫君,你不要生气,他没有对我做什么!时间不早了,我们快回去吧!” 话落,大掌在离南苍颉的胸口只有一寸的地方赫然停下,南苍颉伸手去挡自己的脸,但都没有迎来疼痛,抬眼,他家大哥已经收了招式,正一脸寒冰地看着他。 呼…… 好险。 南苍颉呼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绕过那只手,嘿嘿笑了两声,随后一阵快跑到锦娘身后:“大嫂谢了啊,走走走,回家回家。” “谁说让你回了。”南苍术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弹了弹身上的尘土,走到锦娘跟前拉了她的手,对瘪嘴的南苍颉说:“哪儿来的哪儿待着。” 说完,根本不给南苍颉说话的机会就拉着锦娘转身就走。 “大哥!” 南苍颉连忙跟上,眼珠一转,拉住了锦娘的袖子,模样委屈地说道:“大嫂,你就让我和你们回去好不好嘛?为了来这里,我连着赶了好长时间的路,你看,我都瘦了。” 说着,还拿起锦娘的手去摸他的脸,只是还没摸上去就被一只大掌给代替了,粗糙的掌心让他那白嫩的脸上一蹭,顿时就红了。 “我看你是欠打,”南苍术扯回自家小妻子的手宝贝似的捏在手里,转身就走,“我们走。” “大嫂……” 南苍颉坚持不懈,揪住锦娘的袖子,桃花眼里含着泪意,颇为娇弱,锦娘看得心里发软,扯了南苍术的手停下,抬头道:“夫君,让他跟我们回去吧,既然是弟弟,怎么忍心放他在外头。” 想来方才的一切都是这孩子闹得玩的,既然都是一家人,她也没必要去计较那些。 “锦娘,”南苍术无奈,知道自己小妻子心软,可抬眼看看那一脸狡猾的家伙,他就恨照着那张脸上呼下去。 “夫君……”锦娘咬唇,扯了扯他的袖子,杏眸里都是恳求。 这下,轮到南苍术看得心软了,他在心 里深呼吸一口,另一只手紧了紧,没好气地抬眼看向某只狐狸,二话不说,拉着人转身就走。 锦娘看着他那满头的白发,捂嘴偷笑,继而回头冲南苍颉猛招手:还不快走。 南苍颉心里忍不住笑,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赶紧地跟了上去。 到了院子,院门刚开,曲柔就从里头出来了。 “我说你接人怎么接了这么大一天,还以为……” 说的话僵在了嘴边,双眸渐渐睁大,似是不信地看着跟在他们身后的人,“苍……苍颉……” “这小子还没吃饭,娘,你看着随便弄点儿就行。” 南苍术拉着小妻子,连看都不曾回头看南苍颉一眼就自顾自地往屋里去。 锦娘听了这话不禁抬头看他,在看到那紧绷的侧脸后嘴角忍不住勾起了弧度。 她这夫君,果然还是面冷心善,刚才不知是谁说的不管那人,只是显然,他们现在需要把情况弄清楚。 想着,便拉着南苍术停下来,转身看着院内的两人。 “母……娘,”南苍颉不知什么时候收了那一脸的坏笑,看了看曲柔,却又像是不知说什么似的垂眸,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曲柔捂嘴,眼眶渐渐泛红,走到南苍颉跟前,拉起了他的手,“孩子,你……你怎么找到这的?”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点点哭腔,锦娘心一紧,走了上去。 “娘,我……”南苍颉往锦娘脸上看了一眼,而后咬唇低头,“我跟着大嫂他们来的。” 没办法了,他早就想到会是这个样子,所以他跟来的这件事也不用再隐瞒下去了,大不了被他大哥打个半死,反正不会丢了性命。 “锦娘?”曲柔抹了抹眼睛,视线在自家儿子儿媳和南苍颉之间转了一圈。 “娘,外面风大,有什么事我们还是进屋说吧,小叔也刚到,让他进去歇歇吧。”视线往南苍颉脸上看了一眼,锦娘的话顿了顿。 曲柔吸了吸鼻子,一只手拉着南苍颉往屋里走,“说得也是,你看我,一时激动都给忘了,快苍颉,到屋里来,你爹也在。” 说着,已经拉着人到了屋里,正准备冲内屋的人喊,南宸就从里头进来了,“有什么事让你这么激动啊?” 话才落,视线就定格在了跟着自己妻子进门的那人身上,瞳孔不由得放大了一圈。 “苍 颉?” 知道大家都很震惊,南苍颉抿了抿唇,下一刻便拉着曲柔走到南宸面前,而后双膝一弯,跪在两人面前。 “爹娘,未经你们允许便擅自寻来,孩儿自知有错,请爹娘责罚。” 这一幕,看得锦娘心里一团狐疑,不禁扭头往自家夫君脸上看去,但见他依旧冷着一张脸,知道是看不出什么了,于是收了视线将目光重新转移到南苍颉身上。 “你这孩子,”曲柔摇了摇头,前去扶人起来,“有什么错不错的,地上凉,快起来。” 说着,便要拉人起来,然南苍颉却是不敢妄动,抬眼看向南宸,那眼神,就好像是南宸没有发话他便不敢起来似的。 锦娘不禁想起方才刚见这人的样子,心里瞬间有种想笑的感觉,没想到看着吊儿郎当的人也会这般畏惧一个人,想来其中一定有什么故事。 “起来吧,”南宸倒是看不出什么异常,理了理袖子,转而坐到身后的椅子上,抬眼道:“你怎么知道这的?” 当年他带妻儿回去后再出来就挪地方了,按理说应该没人知道这里才是。 南苍颉顺着曲柔起来,而后看了看南苍术和锦娘,瘪了瘪嘴,说道:“君笙说你们在这个方向,所以我就找来了,中途碰上了大哥和嫂子,就跟过来了,爹,你……你不会生气吧?” 闻言,南宸挑眉,好以整暇地看着这个已经十几年不见的儿子,道:“我生气了,你打算怎么做?” “爹……”南苍颉抿嘴一笑,拍了拍曲柔的手,然后走到南宸边上,狗腿子似的一边给人捶肩一边说道:“孩儿知道错了,孩儿不也是太想念您和娘了才会找来吗?您可别气上了,不然孩儿可就罪过了。” “鬼灵精怪。”南宸没好气地斜眼看了他一眼,手一扬,南苍颉立马就停止了狗腿,重新走到屋中间,南苍术拉着锦娘往边上一坐,淡淡地看着他。 ☆、第91章 南姓,夫君的身份 “锦娘,苍颉应该还没吃饭,你和我一起去给他做点东西吧。” 曲柔的话打断了锦娘想要将事情继续听下去的心思,抬眼见她正对着她笑,锦娘心下顿时明白过来,怕是这南苍颉的到来另有其事,而这其中的事不是她能听的。 思及此,锦娘心中虽是狐疑,却还是点头跟着曲柔走了出去。 待门一关上,南宸便收起了视线看着底下的人,使了个眼色让他坐下,随即道:“说吧,你此番特意找来是为了什么?” 他这个儿子,虽说早年并没在身边待过,但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这个当父亲的还是一清二楚的,即便是胡闹,也不会真的违背了他的意思。 “爹,我……” 南苍颉被看穿了心思,心里不免有些忐忑,想到来之前那人交代的话不禁有了迟疑。 “你祖母身体还好吗?”南宸见他不说话,也不着急,转移了话题。 闻言,南苍颉抬眼,下唇被他咬得紧紧的,桃花眼开始泛红,动了动唇,垂眸,声音很小:“不好……” 如果不是祖母,他也不会想过来。 见状,南宸心中一紧,迷眸道:“如何?” 他记得半月前托人送东西的回去都还得知她老人家好好的,不过半月时间,怎么会…… 南苍颉猜他可能不信,抬眼有些犹豫:“爹,祖母她……她……” 老人家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能把她的情况告诉给外面的这一家人,就是不想扰了他们的心,更不想让他们担心,可是他真的…… “说。”南宸眯眼,不容拒绝地看着他。 南苍颉心中一紧,抬眼往南苍术脸上看了去,见他皱着眉正看着他,捏了捏拳头,深吸一口气,说道:“爹,我这次来也正是为了这事,现在你问起,我也不瞒了,其实祖母她,很不好。” 闻言,南宸呼吸一滞,眼睛端看着南苍颉,等着他的后话。 “半年前,祖母被四叔气得病倒在床上,后经太医诊治,说她老人家……”顿了顿,南苍颉有些不忍,连带着声音里的哭腔都浓了好几分,“说她老人家怕是挨不过今年夏天了。” 说完,南苍颉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意,而后抬头:“爹,我知道你不想回去,也对那些事不感兴趣,可你知道吗?祖母为了不让你们担心特意封了身边人的嘴,然而现在,四叔一天比一天混蛋,我出来的时候他都已 经连着好几天没有上朝了。” “八哥整天疯了似的,老给他送女人,五哥也不管,祖母每天都为这事操心,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其他人也没办法,国师说能缓解这种情况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请你和大哥回去,不然的话……就真的,真的没办法了……” 朝廷上下已经分成了好几派,都虎视眈眈的盯着那个位置,可在位的人却好像一点都没意识到,可怜那些忠臣一片赤胆忠心却被拒之门外,他平日虽玩闹得厉害,却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如今能救下这种局面的,怕只有眼前的这两个人了。 “这些事,为何从未有人给我说过?”南宸捏紧拳盯着南苍颉,眼里泛着冷光。 当年,先帝因病逝世,朝中亦是风雨飘摇,为了一个位置兄弟间争得你死我活,他就是因为不想为了这事而和兄弟反目成仇才带着妻子归隐到偏远山中。 后因曾祖去世回去一趟后为了不让人找到他们特意带着妻儿到了这如意村,先前和宫中的人联系时只听一切安好,他也就没做多想,可如今却…… “祖母让他们不准给你说,”南苍颉吸了吸鼻子,双眼红红,“祖母说你们现在过得很好,不能打扰了你们的生活,所以没人敢说什么,可现在……” 南苍颉起身走到南宸面前“扑通”一声跪下。 “父王,四叔不务正业,朝中人野心勃勃,祖母时日已经不长,即便不为了这祥明,就为了祖母,孩儿也希望你能和娘他们一起回去看看啊!” 南苍颉说着,一滴泪珠从脸上滑过,滴在地上,晕出一片水渍。 南宸搭上他的肩,眉头凝成了死疙瘩,抬眼往南苍术脸上看了看,“苍术,你看这……” 如今这般他是想回去,就算他再怎么狠心也不想将母亲放任在那种地方,何况她老人家现在身体还不好,可问题是苍术这孩子从小未和他祖母待过几日,自是谈不上什么感情,更别说他原本就喜静。 “饭好了,先吃饭吧。”南苍术没有躲避南宸的视线,却是起身往外走去,脸上的神情让人捉摸不透。 “哥!”南苍颉回头,然而那人已经开了门出去了。 “父王……”南苍颉转而看向南宸。 见状,南宸叹了声起,扶着人起来,“随他吧,他若不想回去便我和你娘跟你回去,先吃些东西,晚点再说这事吧。” “这……”南苍颉起来,心里愁成了一团 。 那人说了,不管怎么都必须带他大哥回去,不然事情还是没有回旋的余地,想他之前做的那些事不都是想断了他哥的儿女情长让他回去的么?可如今看来他就只能从他那个嫂嫂身上下功夫了。 于是,南苍颉在吃过饭后便趁着厨房没人,将锦娘拉到了后院,一脸神神秘秘的样子让锦娘很好奇他要做什么,加上她本身也对他的到来有很多疑问,于是二话不说跟着他到了没人的地方。 “苍颉,你先别说话,听我说。” 到了院子,锦娘先一步南苍颉开口。 “虽然我知道爹娘他们不让我知道自是有他们的想法,但我想我已经嫁到你们家了,也算是这家里的一份子,你现在给我说实话,你们家究竟是干什么的?你既然是夫君的弟弟,为什么没有和他们在一起住?你这次来,又是为了什么?” 打从一开始她就觉得她夫君一家不寻常,尤其是在她询问家业的时候,那明显的敷衍态度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如今更是知道了他会武,还有这么一个衣着华丽,样貌高贵的弟弟,她怎么都不会信什么“做生意,家道中落”这一说了。 南苍颉早就看出他这个嫂嫂和其他乡下女子不一样,而且很明显很早就开始怀疑了,从那日他听墙角的时候开始他便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有她自己的故事。 那正好,他反正之前也想利用她去说动那块冰山,如此一来也省得他拐弯抹角地解释了。 想着,南苍颉长长地叹了声气,而后看着锦娘,道:“嫂子,不瞒你说,我这次来的确是有很重要的事,而且……” 又一声叹气,“我希望你听了我说的话以后不要太过吃惊,我怕会引起大哥的注意。” “我知道,”锦娘点头,忽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南苍颉见她这般,心下忍不住笑,但表面却还要装作一脸地惆怅,“大嫂,你可知南这个姓,与旁人最大的不同点是什么?” “不同点?”锦娘皱眉,看着眼前人的眉眼,开始回想关于南姓的事,随即脑子灵光一闪,张大了眼看着南苍颉,“你……你们莫非……” 不…… 怎么可能,早年听嬷嬷说起外头的事,她只恍惚记得那位于高位的人似乎就是这个姓氏,可那时毕竟身处深闺,对这事当然不在意,而来了这穷乡僻壤后更是没往这方面想过。 如果真是她猜想的那样,那种高贵的人怎会出现 在这里? ☆、第92章 质问,夫君的试探 “没错,”南苍颉心知她已经猜到了,虽说心里纳闷一个小小的村姑是如何知道远在千里的高堂之人。 但看这样子想来十之八九,于是继续说道:“这些事说来就话长了,现在我没有时间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但现在我需要大嫂你的帮忙。” “我?”锦娘眉头皱得更紧了。 “对,你,”南苍颉点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想去京都,是吗?” 闻言,锦娘大惊,“你……你怎么知道?” 她想上京都这件事并没有给任何人说过,毕竟一个偏远村里的小姑娘想去京都那样的大地方,若是被别人知道了怕是会说她痴人说梦。 “你先别管我怎么知道,”南苍颉将她的惊讶看在眼底,心里更加确定了站在他面前的人也有事情瞒着,于是问道:“你就说你想不想去京都?是非去不可还是不去也行?” 但答案,显而易见。 “自然是非去不可,”锦娘压制住心底太多的问题想问,点头,而后却是眉头深锁,“可夫君显然没有那份心,我这几天也一直琢磨这件事,依旧没有丝毫头绪。” 没有一个适当的理由,即便她说了想去,也只会引来人的怀疑。 “那就成了,”南苍颉掩去眼中的精光,压低了声音,“大嫂有所不知,祖母年事已高,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此番前来我便是特意为了她老人家而来,大哥已经十几年不曾回去,老人家自是想得紧,可我又说不动他,所以就……” 话都说到份上了,锦娘若是再不懂就成了傻子了,但转念一想,事情是否真的如他所说的这般简单呢?而这家人若真是那等尊贵的人,在其中,又是处于何等的位置呢? 看她不说话,南苍颉眼珠微转,不过眨眼时间,双眼便含满了泪,吸着鼻子说:“大嫂,我知道我说的话让你生疑,可真的没有时间让我多解释了,你要不信,大可去问大哥看我有没有骗你,祖母现在愈渐虚弱,我怕……我怕……” 话未说完,抬手倒是先抹上眼泪了。 锦娘心软,最见不得人哭,心里虽然的确为这件事震惊,但转念想如果真的能因为这次事件而去京都的话,岂不正好遂了她的愿?至于南家这边的事,她相信那人一定会给她一个说法。 思及此,锦娘拿了手帕给南苍颉让他擦眼泪,而后宽慰道:“你先别急,嗯……这样吧,我去和你大哥聊聊,看能不能说动他, 到时候我再给你答复,好不好?” 闻言,南苍颉连连点头,压低了声音好生感动:“谢……谢谢大嫂。” 肩膀一抽一抽,模样要多可怜便有多可怜,锦娘看到这样的他哪里还会气他先前的轻薄,两人说了几句后便转身往卧房走。 南苍颉看着那小小的身影,手里捏紧了那条手帕,眼里一点泪光都没有,唇角勾起一抹如有若无的笑。 果然,对付他那大哥还是得这个小娘子,看来他之前的做法还真是白瞎了,不过也正好试出了这小娘子对他大哥是不是真爱,也算是好事一件。 想罢,南苍颉将那手帕给收进怀里迈步往屋里走。 锦娘回屋后便见男人已经在屋里了,且不同于往日看书,今天的他早早地便靠坐在了床头,见她进去就招了招手。 “怎么了?”锦娘过去,顺着他往他怀里坐,这个动作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习惯了。 南苍术看着小妻子,面无表情地盯了一会儿,抬手摸上了她的脸,“你和那小子聊过了。” 肯定的语气,没有疑惑,锦娘一听,不禁扶额,“你都知道了。”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 “嗯,”南苍术应一声,指腹在她的唇角摩挲,口中道:“他把事情都告诉你了?” 事情太多,锦娘也不知道他具体指的是什么,伸手捏住了他在她脸上作怪的手,似笑非笑地看着男人,“夫君,你就不觉得需要和我说点什么?” 先是瞒着她他和小白的关系,又敷衍地不告诉她家里的实情,如今都有人来请了还不准备松口,这个男人,究竟有没有将她当成自己人? 南苍术轻笑,捏住她的手往唇上送,一双美目看着她,声音低低的,“你想知道什么?” 既然瞒不住,那就只有说,就怕是说了之后,这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平静了。 锦娘瞪了他一眼,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只是徒劳,无奈只好由着他,“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在这?” 两个问题,足以让人说明一切了。 南苍术就像是早就料到一样,也不慌,随手给人脱了鞋子把人往床上一抱,让她面对着他,这才说道:“在这之前,娘子,你是不是也应该有话给我说?” 锦娘心里一惊,看着他那双眉目,开始有了慌乱:“你在说什么,我应该有话说吗?” 天…… 他……他怎么会问出这种话,难道他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不,不可能的,她重生这种事连她爹娘都没看出来,他怎么会看出蹊跷? “你和李家那小子私定过终身,”男人的声音在这夜里就像是突然的惊雷,就一句话,雷得锦娘外焦里也焦。 “你……你胡说什么?”她推开他的手,慌乱皱眉,不敢去看他,“这么久了,你莫不是在怀疑我的清白?我和李大哥……” “你们牵过手,亲过嘴,”南苍术故意无视她的神情,眼中像是带着一丝趣味,说出的话让锦娘的脸色当场是白了,“他还摸过你的身子,有人亲眼所见,你还不承认?” 反了,完全反了。 锦娘咬唇,本身她才是应该询问的人,现在竟然成了被质问的那一个,为什么?这其中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她……她根本没有姚锦娘之前的记忆,万一……万一他说的是真的,那她岂不是…… 想到这,她心里更慌了,忙从他身上下来,没好气地说:“我没有!你不要胡说!李大哥是喜欢我,可我……可我不喜欢他,我喜欢谁,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如今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她害臊了,重生这么长时间,她也多少了解过原主的习性,的确是一个惹事的主,而且从别人口中得知,姚锦娘之前和李成走得近,但她却不知道究竟发生到什么程度了。 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只要她说错一句话就会引起他的怀疑,而她想要利用他们去京都这事岂不暴露了?而且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岂不是在嫁给她之前就……就不清白了? 她的神情丝毫不差地落入南苍术眼中,让他更加确定了心里的猜想。 这件事还是他成亲后从那些家伙的口中得知的,说他的小妻子之前和李家那小子私定终身,而且很害怕他。 想他平日里很少和姑娘往来,也很少和村里的人说话,自是不知道这些事情,只印象中好像是一个姑娘曾在见到他的时候转身就跑,只当时他并没有在意,加上她是背对着他看不清脸,所以才导致到两人在山上见面的时候才看清对方的长相。 回想起来,第一天的她就有些…… 所以他才会以此来试探,不过看来,他想的是对的。 思及此,南苍术敛起心思,勾起一抹冷笑,道:“你喜欢谁,我现在已经不敢确定了。” 起身,从柜子里拿了另外的 被褥转身往外走。 ☆、第93章 告诉,锦娘的重生 锦娘见状急忙下床,顾不上没穿鞋,抓住了他的袖子,“你要去哪里?” 闻言,南苍术停下步子,扭头看她,“我看你心里现在还想着别人,我睡在这也多余,等你什么时候忘了他,再说。” 说完,头也不回去开门。 锦娘急了,一把就将被褥给扯拽到地上,然后大力一拽,将人给拽到自己面前面对着她。 “我不喜欢他,怎么你都不相信我呢?成亲这么长时间,难道你还看不清我对你……对你的心吗?” 她要真喜欢就见鬼了,从始至终,让她心动的不都是他么? “你的意思是,别人骗我了?”南苍术低头看着她,眼里冷冷的。 锦娘撞上这样的视线,心里又慌又凉,她想,如果她今天不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的话,只怕她和他的误会更深,去京都算什么事,和他说明白才是重点! 想到这,锦娘把唇咬得死死的,上前便握住了他的手,“夫君你听我说,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我不喜欢李成,对他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可能……可能他们也没有骗你,只是我……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她死了,又重生了? 这种事,让她怎么说得出口。 “那就别说,”男人淡淡地抽回自己的手,弯腰重新捡起被褥,不发一语地就要走。 锦娘一跺脚,麻利地跑过去挡在门前,把那被子又给拽到地上,然后上前一步,急得脸都红了,踮起脚一把捧住男人的脸照着那紧抿的唇就亲了下去,然后分开,心里直打鼓。 “我喜欢的人是你,一直都是你,”她说,放下来的手捏的死紧,然而这回地目光却不闪躲,她看着他,道:“如果我说,我……我不是姚锦娘,你还会喜欢我吗?” 归根结底,她占据的都不过是姚锦娘的皮囊,真正的她早就不存在了,而他喜欢的却是姚锦娘这个人,左右,她都只是一个灵魂的替代品。 而这,也是她之所以不想开口的另一个原因。 南苍术看着她,眸子里的光微闪,不动声色。 锦娘看他这样,心里顿时跌进了悬崖,“也是,从始至终你喜欢的都是姚锦娘这个人,而我不是,我早就知道的。” 说到这,锦娘笑了笑,心里有些苦涩,收回了视线垂眸看着他的脚尖。 “说了你可能不信,因为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 思议,人死了怎么可能再活到另外一个人身上呢?这种事,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嘛。” 可是偏偏,被她给遇上了。 心下摇了摇头,重新对上那双眼。 “我叫施小芩,是礼部尚书施朗的女儿,遇上你之前我已经死了,被人剜去了眼睛,死于野兽之口,这也是我为什么在第一次见到小白的时候会那么害怕的原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醒来后就成了姚锦娘,遇上了你。” 她一直都忘不了那一天初见他的时候,他的眼中也满是淡漠,就好像不管什么事都惊动不了他似的,可就是那样的他竟然救了她,还背着她走了好长的路。 “我知道……我知道这种事情很难让人接受,可是你相信我,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或许……或许锦娘以前是和李成有过亲近,可我嫁给你的时候真是清清白白,我……我” 就这么简单,事情就让她给说清楚了,接下来还要说什么? 为什么,她的心会突然这么痛? 现在说清楚了,那她在他面前是不是就该…… 静默,屋内陷入一阵诡异的静默。 锦娘握紧的双拳,鼻间萦绕着淡淡的熟悉的味道,只觉脑子嗡嗡作响,而屋里人的沉默让她的整颗心都像是跌进冰窖一般,凉得连她自己都快听不到心跳声了。 “如果,你还不愿相信的话,”锦娘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笑得无力,抬眼对上那看不清情绪的眸子,“该从这里出去的不是你。” 说完,脚步沉重地往床边走,准备去穿鞋,但还没来得及迈开脚步,手腕便被人给抓住了,她心里一惊,甚至不敢扭头去看。 “你,真的不是锦娘。” 他说话好像从来都是那样,很少有疑问的语气,而锦娘听着他这么肯定的声音后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捅了进去,难受得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是,我不是锦娘,不是你喜欢的姚锦娘,”她转身,从他手里把手抽出来,“对不住,欺骗了你这么久。” 扭头。 或许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以姚锦娘的身份去喜欢上他,于她而言,她这个人本早就不存在了。 深吸一口气闭眼,只觉脸上似乎有一道冰凉划过,只还没来得及去抹掉,头顶便被一道黑色的影子和笼罩,身后一温,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味道也随之更浓了。 “你 不是锦娘,所以喜欢的人是我。” 男人的声音自头顶响起,沉沉的,有点沙哑。 锦娘咬紧唇,不敢让自己哭出声来,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就这么脆弱不堪,只点了点头。 “看着我,”南苍术出声,将人掰了过来,捏着她的下巴让她与他对视,语气里没有那冰冷的语调,锦娘就像是受了蛊惑一般抬头去看他。 只还没来得及说话,黑影便暗了下来,紧接着唇上便温热起来,柔软的触感让她睁大了眼睛,直到牙关被打开,濡湿温柔的唇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他才放开她,双眸里柔情再现,只她有些看不懂了。 为什么,他…… “傻子,”南苍术叹气,将人搂进怀里让她埋首于他的胸前。 只这一声,锦娘心里所有的害怕和忐忑都在这一刻涌上来,连着那没有说出口的委屈,眼泪似乎不受控制就这么掉了下来。 南苍术感受到她的情绪波动,深吸一口气,将人抱着到床边去坐下,然后看着她,用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开口:“确定没有事情再瞒着我了?” 锦娘抬眼看了他一眼,抽了抽,点头。 不懂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那就好,”南苍术把人往怀里紧了紧,低头在她眼睛上轻啄,“我信你。” 总算把事情说清楚了,他的这一贴药好像下得有点猛了。 锦娘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三个字,一时间连眼泪都忘记擦了,看着他,不相信地说道:“真……真的?” “嗯,”南苍术应声,拭去眼角的泪痕。 他只是淡淡的一声,然而锦娘却觉得差不多都没有跳动的心再次活了起来,她捏紧了袖子,动动唇,“你……那你……” 还喜欢我吗? 可是不知为何,她就是不敢问出口,她害怕,害怕听到不想听的回答。 南苍术看出她眼中的犹豫和忐忑,将人搂得更紧了,捉住她的下巴,如琉璃般的眸子里倒影出她的身影来。 “小东西,记住,我喜欢的不是姚锦娘这个人,而是支配她身体的这个灵魂,没有这个灵魂,于我而言,她便不是姚锦娘了,这个道理,你可明白?” 头一次,他说出这样的话,也是头一次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一次性说这么多。 锦娘看着她,自己都未察觉心跳得有多快,“……此话当 真?” “当真,”南苍术用行动证明,含住人的唇压下。 锦娘看着面前放大的俊脸,眼泪顺着两颊流下来,被他一一吻去。 ☆、第94章 聆听,关于他的事 良久后,南苍术放开怀里的人,锦娘低头,心里渐渐平静下来,靠近他的胸前,揪住了他的前襟,这才道:“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如果早点说的话,是不是就没有先前的误会了,或者早点说了,也不会有现在了…… 南苍术没有去接她的话,只握住了那只小手,放在嘴边亲吻,垂眸,“以后不要再轻易说这三个字。” 低沉的声音从他的胸膛传来,从耳朵里直传到心里。 锦娘鼻头微微发酸,点了点头,“嗯。” 南苍术见她在怀里如此乖巧,心里甚是欣慰,似是被什么东西填满,继而开始说起自己的事来。 “祥明现在的皇帝是我四叔。”声音从头顶来,锦娘被他捏着的手不禁一紧。 “父王排行老三,二十五年前脱离那个地方带娘隐居,四岁那年曾祖母去世,我与他们回去了一趟,苍颉便是那时因父王酒后犯错才有的便是在那个时候有的,我们同父异母,父王因酒后犯错,顾及到娘的心情便将苍颉丢给祖母抚养,一养便到现在,八岁时,父王因娘病重特意回宫找药,我跟着,与苍颉见了一面,一别便是十几年。” 他的声音低低的,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锦娘静静地听,没有去打断。 “皇家事,你该知道的,父王早年不想将自己置身于兄弟争斗中,所以才带着我和娘到了这偏远的地方,于我而言,我便是当年的他,权势、地位、身份,我不想要。” 说着,他低头看向锦娘,唇边勾起了若有若无的弧度,“小家伙,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的人特别没出息?” 都说男人都是有野心的,而他却是连这一点野心都没有,明明有机会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人,他却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 被突然问及的锦娘抬眼,对上他的视线,小手摸上了他的脸,摇头:“不是,相反,你这样的想法才是最有出息的。” 而且她相信,只要他想要,就没有他得不到的。 南苍术一笑,捉住在他脸上作怪的手。 “在这挺好,没有烦心事,”他抬眸,不知看向何处,“想过会有这一天的到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四叔荒淫,老五趁机作乱,朝中早已分成几派,局势岌岌可危,可我,却一点紧张感都没有,父王想回去。” 他呢? 离开这里,带了他的小娘子一起,从安宁的乡野 到深不见底的朝堂宫廷,以后的日子,怎么平静得了。 锦娘看着他,先前想要利用他的事进京都的想法顿时消散云散,突然觉得,报仇什么的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不想让他本就不多的笑脸再染上任何的凝重和不快。 “你若不想,那我们就不回去。” 想想,锦娘在心里下了决定。 软软的声音却听着格外有力,南苍术闻言将视线转向了她,忍不住抬手摸她的脸,声音暗哑,“你是在顾及我的想法吗?你不想报仇了?” 虽然小家伙没有把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但从她一直想上京都这一点可以看出来她的打算。 “想,”锦娘在他掌心蹭了蹭,然后看着他,说道:“但比起报仇,我更想看到你对我笑,如果回去意味着要失去你的自由和笑,我宁愿和你一直像现在这样下去。” 就算她没出息好了,她便是这样在乎眼前的人,在乎得不想让他有半分的不快。 烛光下,杏眸深处只倒映出他一人的影子,眸光翦翦,南苍术光看着这双眼,便已然觉得心里的所有阴霾都散去了,他没想到,今生真的还有这么一个人,只为他想着。 “傻子,”这是他今晚第二次这样说了,锦娘也不反驳,依偎着他,笑着说:“是,我是傻子,那你就是大傻子。” 明明心里那么不愿。 南苍术勾了勾唇,一声长叹,眼中火苗窜动。 “那就回去吧。” “回去?”锦娘坐起身,看着他,“你……” “嘘,听我说,”男人的食指轻放在她唇上,声音低低的,磁性好听,锦娘听话地噤声。 南苍术眼中柔情流转,抬手拨去了她额上的碎发。 “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既然已经知道了实情,你觉得我还会置身事外吗?” 只要是她想的,他都会满足,何况现在他也很想见见那个把她害死的人呢。 “可是你” “无妨,”南苍术打断她的话,眼里柔情更盛,“你为了我连这等仇都可以不报,我若再不动声色,岂不真成了那无用之人?” “可……” 可是她一点都不想让他不开心。 “我知道,”南苍术猜到她的想法,笑了笑,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随即端看着她,说道:“有你在,我便是高兴的。 ” 如今,于他而言,争斗算什么,纷扰算什么,只要她想做的事那他便会去做,只要有她在,心里的安宁便在。 “夫君……” 锦娘咬唇,眼眶不受控制地再次红了。 她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为了她的那些事便让自己置身于那种境地。 怎么办,若此行真的有什么意外,她该如何面对? “别哭,”南苍术摸着她的眼角,声音轻柔,随之而来的吻却还是让锦娘忍不住落泪。 这一晚,两人几乎聊了一整夜,锦娘也将事情终于给理顺了,想起前世的时候她爹因为行贿的事被人给抓个现行,后来若不是早年嫁进丞相府的外祖母帮忙怕是已经出不来了。 她一想到他点头去京都这事,心里就异常矛盾,开心自然是有的,毕竟到了京都就能见到她想见的人,可另一方面却是去了京都就表示以后的日子不再安宁,而他也会因此而置身朝堂,周旋于那些权贵与勾心斗角之间。 而这,不是他想要的。 光是一想到这,锦娘就怎么都开心不起来,刚想叹一声气,南苍颉就进来了,满脸神秘往灶台边凑,压低了声音,“大嫂,怎么样?你和我哥聊的如何?” 锦娘把那口气给叹出来,扭头便见一双泛笑的桃花眼,皱眉,摇了摇头不去看他,“说吧,你是不是打从一开始就打算利用我?” 否则明明才刚见面的人怎么就找到她头上来了,不是蓄谋已久还能是什么? “我哪有,”南苍颉瘪嘴,抬眼就见锦娘给了他一个白眼,觉得他的辩解顿时无力,索性袍子一撩,跑去灶台后头烧火去了,嘴上说道:“是是是,你最聪明了。” 锦娘看他穿着一身华丽的衣裳却坐在一堆柴火上,没忍住笑了,而后收起了嘴角,看着他,“苍颉,我问你,你是不是很早就来我们村了?” 不然怎么可能好巧不巧的就让她给遇上了,而且还一开口就问她要不要去京都,这显然就是事先已经知道她的事了嘛,不然哪能这么凑巧。 南苍颉语塞,让灶里添柴的手僵住,随即往里面一扔,看锦娘的眼神开始飘忽,“谁……谁说的?我昨天才刚到的好吗?你哪只看见我很早就来了?” 拜托,要是被他大哥知道他早来了这偷窥他们夫妻俩的生活,那岂不是要废了他,他又不傻。 锦娘看他这样心里就一清二楚了, 看来这人不仅早就来了村里,甚至还知道了很多他不应该知道的事,想到这,锦娘往他脸上瞟了一眼,唇角勾起了一个若有若无的笑。 ☆、第95章 拆穿,挨打的大棕猫 食不言寝不语,这规矩在南家的饭桌上是没有的,往日饭桌上曲柔总会叨叨地找话说,可今天却是很奇怪地没有说话。 南苍术自是少话的人,南宸向来也稳重,锦娘更是那种循规蹈矩的人不会在这个时候找话说,于是导致吃饭的时候除了碗筷碰撞的声音和嚼东西的声音屋里就一片安静。 南苍颉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心里老惦记那事,怎么都安分不起来,视线与他爹对上,父子俩的目光齐齐地往南苍术身上看,而后又对上,眼神之间的交流丝毫不差地落入本就细心观察的锦娘眼中,有些忍不住想要发笑。 而恰巧这时候南宸往她脸上看了一眼,随即清了清嗓子,端着碗往南苍术的边上靠了靠,试探性地说道:“嗯……那个,苍术啊,我和你娘商量了一下,决定三日后启程回京,你看你和锦娘……” “不要嘛,”南苍颉憋不住了,放了碗筷开始拽南苍术的胳膊,桃花眼里可怜兮兮,“哥,你就和我们走嘛,你看爹娘一走就只剩你和大嫂两个人了,多孤单啊,祖母总是念叨你,你忍心就这么看着她老人家想念孙儿却见不着吗?再说了。” 他往锦娘脸上看了看,继续道:“你都娶媳妇儿了祖母都不知道呢,你就不想让祖母见见她的孙媳妇?” 一连串下来,锦娘特别佩服他说这话的时候竟然脸不红气不喘的一口气就顺下来了。 南苍术把自己的衣裳从他手里抽了出来,未发一语,只往锦娘的方向看了看,而后夹了一块肉到她碗里,嘴上边道:“不用说了,我和锦娘一起去。” 话落,曲柔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就掉桌上了,与南宸对视,然后神情有些不自然地说:“那个苍术啊,嗯……你要是不想回的话可以不用勉强的,不用担心我和你爹,你在家把锦娘照顾好就行,那个” “谁说我担心你们了,”南苍术微微抬眼,随意一瞥,垂眸夹菜,“锦娘说想去京都转转,正好能顺路。” 话说完,饭桌上除了他一人外其他人均是一脸愕然,甚至连锦娘自己都愣住了。 看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曲柔突然觉得心里一阵钝痛,一脸的生无可恋,“宸郎,你听到我们儿子说什么了吗?” 他……他他。 “听到是听到了,”南宸咳了一声,脸色恢复如常,视线在锦娘和南苍术身上扫了一圈,随即定格在南苍术脸上,“你……此话当真?” 什么叫“锦娘想去京都转转,正好顺路”,敢情他和他娘昨儿晚上白考虑了一晚上?! “骗你有好处?”南苍术抬眼,丝毫不给面子,看得锦娘憋笑憋得难受。 “我!”南苍颉语塞,往他哥身上一拐,不乐意了,“我说哥,你这也太重色轻弟轻爹娘了吧?昨儿个还摆着一张冷脸,一副死活都不肯松口的样子,现在你……你竟然!” “嗯?”南苍术扭头,眉毛一挑,一脸“你有意见?”的样子,看得南苍颉忍不住捶胸顿足,锦娘见状,眼珠一转,看着南苍颉,笑得温和:“小叔,你来我们村里也有些时间了,山上的桃花开得好,你可去看过?” 南苍颉闻言,眨了眨眼看向锦娘,随口就道:“那有什么好看的,还比不上我身上的味道香呢。” 说着,嫌弃地撇了撇嘴,拿起筷子准备吃饭,然而还不待动作,右手就被人给捉住了手腕,顿时一阵钻心的疼。 “你的意思是,你早来了?”右边响起冷冷的声音,南苍颉只觉后背顿时升起了一股凉意,抬眼,就见对面的锦娘笑得揶揄,一瞬间,他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额……那个哥,你别听大嫂瞎说,我……我昨天才到的,当然没时间去看桃花了,娘你说对不对?” 疼得皱起了眉,南苍颉迫不得已往曲柔方向看,想寻求她的帮助,却不知道向来就好玩的曲柔最乐意看的就是这种场面,而且刚好对这事感兴趣。 “是吗?” 南苍术几乎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这两个字,南苍颉只觉手腕一处突然一麻,手上一点劲的使不上,筷子就这么给掉在了地上。 “哥……”他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面前的人,想博取同情,然而这一招对南苍术而言却是半点用处都没有,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南苍术双眸一眯,手上力道似是要将南苍颉的手腕给捏碎了一般。 “说,你是不是在锦娘身上做手脚了?” 他就说,为什么近来探不到他小妻子的心声,先不说是不是要举行仪式,如果这小子真的早就来了,那一定是他动的歪脑筋,否则怎么会这么巧。 “我没有!”南苍颉忍着疼,白玉般的脸上都开始泛红了,却还死鸭子嘴硬。 “没有?”南苍颉挑眉,捏着人的手腕往外,南苍颉不得以只好顺着他连忙起身,疼得龇牙咧嘴。 南苍术起身,带着人就往外扔,南苍颉见状 ,趁着他起身之时右脚快速抬起,冲着他哥的下盘攻去,南苍术敏捷一躲,手上力道松了些,南苍颉趁此机会带着他的那只手便从他的胳膊下一个翻转,将自己的手顺利解救出来。 “你给我站住!”南苍术瞪着那像猴子一样跳开的人,想到这些时日竟然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心里不快到了极点,二话不说就追了上去。 南苍颉冲他吐舌,一转身,白光闪过,哪里还有人的影子,浅棕色的大猫已经跳到了茶几上,上面的花瓶因为他的动作摇摇欲坠,曲柔轻呼一声,心疼地跑去稳住。 “别这么小气嘛,”大猫开口,身子轻盈地在屋里上蹿下跳,那条毛茸茸的尾巴优雅地晃动着,“我就想试试君笙给我的药好不好使,这不以后大嫂就方便多了么?” “啊?”锦娘指了指自己鼻尖,被现在这情况弄得有点反应不过来,没想到原来她夫君的弟弟竟然也能化身,而且还是这种样子的。 只是…… “啊!我想起来了!” 锦娘看着那浅棕色的大猫,脑子里一个激灵,站起身,甚是激动地指着南苍颉,“你……你不就是上次我碰见的那只小猫吗?!原来是你!” 她就说怎么看着这么熟悉,可不就是上回把自己身上弄得一身泥的猫咪吗?! “大嫂,你!”南苍颉欲哭无泪,还不等说话,一道厉风便从头顶闪过,眼一抬。 “娘!!救命啊——” 吃饭的屋子原本就不大,白色的大虎一化形,整间屋子立马显得更小。 锦娘见状,顾不得多想,忙跑到门跟前往外瞧了两眼,而后把门给关上,对正举起爪子去抓那只有他一半大的大猫可以压低了声音说道:“夫君!你怎么就……这大白天的,要是被人看到了……” 身量庞大的白虎如闪电一般从眼前闪过,那可怜的小棕虎不过眨眼的功夫就被他给摁到了爪子下,动弹着四条腿儿呜呜地叫。 锦娘本来还正儿八百地说着话,不想一看到这场面立马就忍不住捂嘴笑了,曲柔更是笑得毫无形象可言,把茶几拍得“啪啪”响,差点又把她的宝贝花瓶给摔了。 南宸无奈地摇头,只觉太阳穴隐隐作痛。 ☆、第96章 别离,要去京都了 “哥,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南苍颉可怜巴巴地被摁在爪子下,怎么都挣脱不了,小爪子可怜兮兮地抱拳,样子都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药。”南苍术淡淡开口,朝他伸出一只爪子,“两种。” 昨日因为刚见面觉得奇怪,所以没怎么注意,事后才想起这小子身上一点味道都没有,想来应该也是君笙给他研制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用上了,否则怎么可能躲得了他的鼻子。 “知道了嘛……”小棕虎可怜巴巴地放下爪子,眨眨圆圆的眼睛,哀怨道:“你先放开我,不然我怎么给你取,你不用以为我这一身还有地方装东西吧?” 哼,仗着体型大了不起啊?再过几年他也可以长得那么大! 南苍术冷哼一声,松开爪子,而后白光微闪,赫然已经站立在屋中间,锦娘知觉得看了好一会儿的把戏,上前去,上上下下地瞧着,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看他化身,可每次见都觉得新奇得不得了。 南苍术垂眸看了她一眼,神情立马柔了许多,南苍颉忍不住抱怨,一边从怀里掏东西,一边小声地说:“偏心,我还是你亲弟弟呢,重色轻弟……” 话落,一白一黑的两个小瓷瓶便递到了南苍术面前,“白的是隐去气味的,黑的给……” “知道了,”南苍术面无表情地从他手里接过去,打断了他要说的话,南苍颉“嘁”了一声满脸怨气地回了位置。 锦娘却是奇怪的很,知道白的能让他们隐去了身上的香味,可那黑的呢? 于是扭头,“小叔,黑色瓶里什么药?” 南苍颉回头,在看到自家大哥那冷冽的眼神后欲言又止,随即眸眼一转,笑得意味不明,“给我哥强身健体的,大嫂今晚要不让他试试?” 锦娘一听,瞬间闹了个大红脸,即便前世再不知事,如今已是为人妇,加上人笑成那样,她若不懂就成了傻子了,恼羞地瞪了南苍颉一眼,锦娘转而回到座位上继续吃她的饭。 南苍术冷冷地给他扔了一个眼神,也跟着回了位置,见总算是闹腾够了,南宸这才开口:“既然决定好了,那接下来就好好收拾一下,三日后一早便出发,若是有人问及,便说去京都做生意吧,不要让人怀疑。” 说完看向锦娘,“锦娘啊,看你怎么和你爹娘说,我们这一去可就得有一段时间了。” 现如今已经不止是老人家身体的问题了,若朝中真是那般混 乱,他这个隐居山林的三王爷如何都是要出面的,否则江山会毁了不说,他这一生也愧对死去的先皇。 “好,爹我知道了。”锦娘点头,埋首沉思。 虽说现下这情况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但离开如意村到京都这事却是早就有打算的,就是不知道此行到底要多长的时间,姚家夫妻对她是真的好,如果事情能顺利解决,她也想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吃过饭后,南宸父子三人便去了小书房商议事情,曲柔因为先前和村里的赵大婶有约,所以收拾完后就去了他们家,锦娘闲着也是无事便在看了小会儿书后和南苍术打了招呼往姚家去。 因为前天她才回去过一趟,所以当看到她出现在院子里的时候秦春华一脸惊讶,正在洗衣裳的她起身就在身上把手里的水给擦干走了过来。 “怎么又回来了,不陪你婆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三天两头就回娘家的。 然而秦春华虽是这么想,但一走到锦娘便面便挽住了她的胳膊。 锦娘笑笑,握住了她刚碰过凉水的手往热乎了捂,“娘去赵大婶那了,反正我没事,就回来看看,爹呢?” “你爹去地里了,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秦春华说着,拉着人走到屋里。 因为先前成亲的那笔钱,姚家现在的房子也整修得和焕然一新,在村里也算是好多的人家了,大家都说她女儿找了个好婆家,也没有姚灵芝那些烦心的事,近两月来姚家二老的好心情写在脸上。 锦娘光看着面前的和蔼妇人就有些于心不忍,如今她在这里有时会回来看看,嘘寒问暖的,也有说话谈心的,她若是一走,姚家便只剩二老和铃铛那个小丫头了,有个什么事也照应不了。 眼尖的秦春华刚坐下就看出她此番来可能有事,也不拐弯抹角,开口就道:“说吧,我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可是和苍术发生口角了?” 闻言,锦娘收起心思,冲她一笑,“没有,他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吗?” 除了刚知道他真实身份和昨晚外,两人平时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过,她也不喜争执,哪里吵得起来。 “说得也是,”秦春华笑了笑,眼中温和。 锦娘看着她,心下沉思片刻,握紧了她的手,眼中有些踌躇,“娘,如果……如果我说我要离开这里去京都,你……你怎么想?” 思来想去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现在连姚灵 芝的去向都不知道,若有朝一日这二人知道了实情,不知会是什么样子。 秦春华不知她心中所想,一听她说要离开,满脸疑惑,“去京都?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山高水远,你去那做什么?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娘,你先别急,听我说完,”锦娘拍了拍她的手宽慰。 秦春华忍住一连串的问题,“那你说。” 锦娘抿唇,思量后开口:“其实是这样的,夫君家呢以前就是做生意的,后来家道中落才到了咱们这,最近家里来了以前的熟人,爹和他们商量后决定重振家业所以就打算举家搬去京都,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现下也只能这么说了,这种说法是最不容易引起人怀疑的。 果不其然,秦春华在听了她的这番话后立马就镇定了下来,一脸了然,随后却皱起了眉,“那你们这一去是不是就不会回来了?” 要真是那样,他们如果想见女儿了那可怎么办? 她眼中的忧愁锦娘看在眼里,心里莫名微痛,手上捏得更紧了,“娘你放心,去了以后只要安定下来我就会给家里写信,看情况,若是能在那边长期定居等时机成熟我便将你和爹都接去京都,若是不行,我和夫君定是会回来的。” 她去京都只有报仇一个念想,除此之外别无他想,而那人虽然事情繁多,但京都那个地方终究不是他的本愿,想来等事情解决后应该也是会重新归隐的吧。 秦春华一听这话,眼眶瞬间就红了,“你这孩子,说什么接不接的,我和你爹啊现在日子过得挺好,最主要的还是担心你和苍术,你个姑娘家在外头,若是和苍术有个什么口角,连个地方都没得可去。” 说着,抬手开始抹眼泪。 锦娘没想到她会想得这么细,甚至连她去了外地没有娘家可回这种事都想到了,一时心里感动不已,前世未曾享受过母爱的她只眨眼也跟着红了眼眶,却不得不忍着,扯了扯唇角,安慰道:“娘你放心,夫君他待我极好,万事都依着我,且不说我们不会发生不愉快,即便当真吵了架,你女儿我也不会那么脆弱不是?” ☆、第97章 争夺,锦娘的旧情人 她抬手,拿出手帕给秦春华擦眼泪,妇人连连点头,未语泪先流。 锦娘正想说话,便见姚承富放了锄头进来,见秦春华哭上了,不禁纳闷:“这……这是怎么了,怎么还给哭了?” “爹,”锦娘喊了一声,起身去给他倒茶。 秦春华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把眼睛,说:“能不哭吗?i女儿都要走了。” “走?”姚承富眉头一皱,往锦娘身上看去。 锦娘倒了茶递到他面前,重新坐回秦春华身边,将方才的话又讲了一遍,姚承富听后开始沉默,脸上神情变得凝重。 锦娘深知他也是在担心,劝了好一会儿才把人给劝通,而身边的秦春华已经哭出了声音,锦娘不忍,抱着她一个劲顺气,姚承富最终叹了声气。 “去就去吧,你这辈子啊还长,总不能一直都窝在我们这小村里,苍术那小子我看着啊就是个不简单的,你跟了他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就是到了地方以后一定要记得给家里报声平安,不管好不好,只要让我们知道你没事就成。” 说着,又是一声长叹。 锦娘听得喉咙一紧,只能一个劲地点头。 中午,锦娘特意在娘家待着,给二老和铃铛丫头好好做了顿饭,吃过后才从院子里出来,不过才走了一会儿,身后就传来了一道男音。 “锦娘。” “李大哥?” 锦娘回头,那站在她身后的瘦高男子可不就是已经很久不曾见面的李成。 有些日子不见他看上去好像比之前见的时候瘦了很多,整个人看上去也没什么精神。 “锦娘……”李成动了动唇,口中嗫嗫,眼中有些哀伤,看得锦娘心里一紧,忙问道:“怎么了李大哥,可是遇上不顺心的事了?” 自从之前知道李成喜欢她后她也就开始避开他,尽量不与他过多的接触,加上那人也说了这话,可没想到的事经过上次后就一直没有见到他,甚至连她成亲的时候都没有来,她原以为是去了什么地方做活儿,没想到现在竟然见到了。 李成垂眸看她,未曾说话,然下一刻,却是突然伸手将锦娘一把搂进了怀里。 “李大哥!”锦娘一惊,挣扎着就去推他,然男人却是紧紧地将其搂住,贪婪地闻着来自她身上的味道,语气有些隐忍:“就一下就好,锦娘,让我抱抱。” 声音中带着一点哽咽, 锦娘愣住了,男儿有泪不轻弹,究竟要伤心难过到何等地步才能成这样。 正想着,头顶便传来他的声音。 “锦娘你知道吗?上次和你说了那事以后我就决定以后都不再念着你了,所以我去了镇上一个员外家里做活,我想忘掉你,不想打扰你的生活,可……可这么长时间了,我见不到你,就越想你,越想你,心里就越不好受。” 他几乎哽咽地说,声音有些暗哑,听着让人于心不忍,可这里还是大路上,随时都有可能有人过来,要是被人给这么看了去,那她到时候向那人可就是百口莫辩了。 “李大哥,你先冷静一下,”她伸手推她,准备劝说。 “你让我怎么冷静?!”李成情绪略微激动,把人紧紧地搂着不让她动弹,“我想你锦娘,想起以前我们还在一起的日子,难道你真的这么狠心就这样把我给忘了吗?你告诉我!” 他板着锦娘的肩,让她面对自己,神色异常痛苦,“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们明明说得好好的,你转眼就和南苍术在一起了?你告诉我啊!” 想他们两人从小青梅竹马,她总像个小跟屁虫一样跟在他身后一声声喊着“李大哥”。 他每次光听着她的声音便觉得欢喜,好不容易等她长大,即使她平日里调皮捣蛋得紧,可他就偏偏越是喜欢这样的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从山上下来一趟后就变得和他陌生? 锦娘咬紧了唇,而后放柔了声音安抚道:“李大哥你冷静些,我知道,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可你能不能先放开我,这里……这里一会儿就有人来了,你……” “不!”李成低喊一声,双眼略红,“你怕别人看到你和我有什么对不对?那他呢?我都看到了,当初你们还没成亲的时候他在路上拉你的手,还亲了你,你连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你这算什么?!你不是说最喜欢的就是我,最爱的人是我吗?!” 他喊得大声,锦娘挣不过他,又顾着他的情绪,只好忙扭头去看周围的情况,然而不想因为天气越来越暖和的原因她穿的也就少了些,这才一扭头,脖子上在夜里被南苍术留下的痕迹就让眼尖的李成给看了去。 只眨眼,那个刚开始见面就很温和的男子瞬间变了神情,锦娘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他便将她转身,下一刻,她的背生生被抵在了边上的一棵树上,疼得她皱眉。 “李大哥,你,唔!” 话没说完,属于男人的唇 便覆了上来,强势得让锦娘的小身板儿根本就挣脱不了。 “李大哥,你不要……不……唔!” 她扭头,本想趁着空隙将人给推开,谁知这个男人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她,毫无章法地堵住她的嘴,而手上更是在她的腰上摸着。 锦娘前世锦娘就只深接触过南苍术一个男子,如今身心都是他的,哪里遇到过这种事情。 心中一急,随即便抬腿准备从其下方攻去,然而那李成却像是早就看穿了她的想法,她才抬脚,一只大掌便捉住了她的大腿,并把她的那条腿顺势给架到了他的腰上。 这种屈辱的姿势让锦娘心里顿时急了,几乎使了平生最大的力气却都不能推开身前的男子,正准备对着那啃咬她唇的嘴一口咬下去,耳边便响起了她所熟悉的声音。 “你们在做什么?” 冷冷的语调,不同于以往和她闹别扭的冷,这种冷,让锦娘光是听着便觉得后背脊骨发凉,似是那寒冬里的冷箭一般,直至人的心脏,下一刻,身前的人便脑袋一偏,脸上吃痛往地上狠狠地倒去。 锦娘使劲抹了一把嘴巴,跑到让她安心的男人身旁,心中有些委屈。 她向来循规蹈矩,何曾受过这等屈辱,适才本就无力,如今见到熟悉的人顿时红了眼眶,心里却担心他会误会,顾不得心里的屈辱感,忙急着解释:“夫君你听我说,不是那样的,我和李大哥他……” 说到一半的话陡然断了,只因那高大的人垂眸看她时候的眼神,似是要将人生生给冻住一般,锦娘心中一沉,完了,果然还是误会了。 就在她想着再解释时,南苍术却是将视线转向了刚从地上起来,正抹着嘴角血迹的李成,眼中冷意更盛,手上一把将锦娘狠狠地搂紧怀里。 “我的女人,不是你能碰的。” 美目微眯,锦娘似乎感觉到他在说这话的时候有种想要将人给生吞了的错觉,李成还未来得及说话,男人便搂着她扭头就往家里走。 “南苍术,你错了,锦娘喜欢的人是我!不是你!” 李成终于反应过来,在两人扭头走的同时冲南苍术喊道。 锦娘忍不住在心底扶额,虽然心里对李成很愧疚,毕竟若不是她的到来,他也不会和姚锦娘弄到这种地步。 可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她也没办法,现在这人分明就在气头上,他说这话,岂不他们两人更说不清了。 ☆、第98章 怒气,宣誓主权 想着,便往南苍术脸上看去,想起夜里和他的不愉快,心里直打鼓。 然而才一抬头,就见男人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笑,锦娘一个寒颤,下意识便想拽着人走,可男人却不动如山,回头看向李成。 “是吗?”他笑,语调依旧冷冷的,下一刻,锦娘便被人一只手给拎到怀里,像抱孩子那样把人给抱了起来,不等说话,霸道的问便落到她的唇上,熟悉的气息驱散了方才她心里升起的恐惧。 可一想到还有人看着,锦娘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双手抵在他的肩上却不敢推开,因为她知道这人现在正气着,若是推开了,后果不是她能承担的,想罢,便索性闭了眼。 片刻后,只感觉那人离开了她的唇,温热的气息往下,濡湿的感觉从脖子上传来,带着点点的啃咬。 “夫君……不可以,”锦娘睁眼,看到的就是一头雪丝,下意识往边上的李成看去,就见那人已经瞠目结舌,双拳紧握,双目中更是怒火中烧。 看到这样的他,锦娘心里觉得特别对不住,可她就是占据了人家喜欢的姑娘的身子,完全做不到冷眼旁观。 南苍术抬头,看到的便是她一脸不忍地看着李成的模样,心中只觉一股怒火熊熊燃烧,连带着抱着她的力道都重了不少,锦娘微微吃痛,收回了心思,而后就见男人勾唇看着李成,笑得如一个胜利的王者。 “看到了?她喜欢的是我。” 说完,还邪恶地伸舌舔了舔嘴唇,一脸的意犹未尽,锦娘哪还有心思去想别的,羞得不敢抬头。 李成连连后退,似是受到了万千的伤害,然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视线愣愣地盯在锦娘身上。 “锦娘……”他喊了一声,声音中带着悲凉。 锦娘收紧了袖子里手,没有抬头。 “呵,”耳边是男人的冷笑,随即,南苍术抱着人头也不回地转身。 李成看着两人的背影,终究是失去了力气。 他不懂,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失踪前两天,她分明还送了他她亲手做的香包,说等着他娶她的…… “夫君,你……你先别生气,听我解释好不好?” 路上,南苍术依旧像抱孩子似的把人给抱在怀里,途中遇上过好几个村里的人,见到后纷纷都对锦娘指指点点,可她现在已经顾不得去管别人了,眼前的男人从转身后便一脸的冰霜,不管她说什么都缄口不言,看 着他那双冷漠的眸子,锦娘着实心慌。 “你信我,我真的和他没什么的,”锦娘抱着他的脖子,软软道:“你不是都知道我吃重生来的吗?即便以前的锦娘真的喜欢他,那也是过去的事了,方才并非我自愿,你信我好不好?” 说来也是奇怪,她从小和最亲近的嬷嬷都未曾这般说过话,可一到他身上,便总是情不自禁,像个孩子一般,莫不是她已经退化到这般地步了。 南苍术已经从南苍颉那里拿了解药,如今只一看她的双眸就清楚她心中的想法,冷哼一声依旧不发一语,锦娘无法,只得闭了口埋首在他脖子边上,任由他抱着回了家。 回家后男人直接带着她回了两人的卧房,不等她说话,便将她放下,站在门边。 “夫君……”锦娘动动唇,上前去牵住她的袖口,摇了摇。 南苍术不动声色,见她一双小眼神实在可怜冷哼一声,随即一个旋身便将人给抵在了门上,眸中微微闪动火苗,粗糙两指捏住那小巧的下巴,双眸微眯。 “他刚才亲你了。” 鬼知道他刚才看到那一幕的时候是个什么感觉,要不是不能随便对人动手,他恨不得马上就把那个碰她的男人给吞下肚里去,可偏生这小东西还心善得很,被人轻薄了还在愧疚,难道她不知道她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吗? “我……”锦娘看着他眼中的火苗,缩了缩脖子,“他力气太大了,我挣不开……” 头一次,锦娘如此痛恨自己现在这娇小的身材。 “所以,你就让他亲了,”男人低沉的声音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锦娘急了,抓着他捏她下巴的那只手便道:“我都说了我没有,真的是他,我……” 她真的不知道该什么说了,被别的男子那样亲近,她本身就挺委屈的了,他竟然还误会她,当时她也想挣开啊,可奈何自己力气就那么大,能怎么办? 想着,锦娘心里的委屈就上来了,嘴巴一瘪,眼眶红了。 南苍术心中微动,然只要想到自己捧在手心的人被别的男人亲近,他这心里就怎么都平静不下来,而面前小人儿此时这般可怜兮兮的样子更是让他心中的火苗燃得更旺。 一恼,低下头对着那被她紧咬的唇便咬了上去,带着惩罚性的在那娇软的唇上碾磨,不到片刻,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便在口腔中充斥,锦娘吃痛轻呼,却不敢真的去推开这个已经怒不可遏的 男人。 南苍术现在就想抹去她身上被别人抱过的一切味道,捏着怀里人的下巴在她唇上啃咬,淡淡的血腥味刺激了他的本能,似乎想要的更多。 于是,顺着那光滑的脖颈,他的唇一路下滑,手上动作不停,轻车熟路地伸进小妻子的衣服中,掌心下嫩滑的触感让他的体温上升。 “不要……夫……夫君……” 锦娘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本还觉得委屈得紧,不知怎样才能缓解他的怒气,可现如今满脑子剩下的只有羞涩和热气,他粗糙的掌砺扫过她的腰间,让人忍不住颤栗。 南苍术感觉到她的变化,眸中一抹淡光闪过,再抬眼,入眼的便是自家小妻子满脸的绯红和杏眸中的含羞带怯。 眸眼一眯,南苍术将人拦腰抱起大步迈向两人的床。 锦娘看穿他的意图,脸上热气直冒:“夫君,现在……现在是大白天。” 他刚才不是还很生气吗?为什么现在…… “你想让那小子的味道一直留着?”南苍术动作不停,只眨眼就将人给放到了床上,眸光暗沉,声音沙哑,语气不悦。 锦娘语塞,捏紧了两侧的被褥。 别说留着了,在被李成抱着的时候她就打从心底里抗拒,要不是她力气不及他,怎么会被强亲了去,愧疚是愧疚,可她哪容得了那样的对待。 思及此,锦娘心一横,紧接着抬手,一把搂住男人的脖子,头一次重重地将自己的唇压到他的上面,随即松开,满面绯红,目光坚定。 “我说过,我只喜欢你,现在是,以后也是。” 男人因她这话微微眯了眯眸子,随即俯身,一口咬住她脖子上的肉,片刻后低语:“别忘了你说的话,若有朝一日你背叛于我,定当不饶。” 他的语气中带着肯定,锦娘因他这句话身子微震,却是很快反应过来,一言不发,直接搂着他的脖子将自己送去他怀里。 这世间的情她不怎么懂,但她只要知道自己此刻深爱的眼前这个人就行了,即便日后他若真想吞了她,她也认了。 怀里人的主动和坚定让南苍术本就升高的温度顿时在体内沸腾了起来,不想再克制自己,双手开始爱抚着小人儿,从上至下,然后合为一体。 …… “你说什么?南苍颉那小子去找三皇叔了?” ☆、第99章 他呢?凌王殿下 京都,凌王府。 如今日头中上,然屋内的气氛却是一度低沉,一身银灰色锦服的五皇子南启凌双眉紧皱,一双瑞凤眼微眯,显得整个人更加阴沉了不少。 被问及的人点了点头,回道:“殿下,小王爷这分明就是想给您添堵啊,臣前些天还在想,会是什么样的病得连续卧床三个月,心里奇怪,这才寻了人去打听,没想到那小王爷竟然在三个月前就出府了,还特意找了人假扮于他,以瞒住众人耳目,殿下,您看这……” “他呢?”南启凌垂眸,看着比他矮了半个头的人,冷道。 “他?”来人有些懵。 “就是君笙。”南启凌没好气地又强调了一遍。 “哦哦哦,殿下是说国师大人啊,”那人反应过来,笑得别有意味,“国师大人已经半年不曾出塔,殿下可是要去探访?” “多话!”南启凌瞪了他一眼,负手在身后,双眼看向了外面。 这就奇怪了,南苍颉那小子从来就喜欢黏着那人,走一步都恨不得把人给挂在腰间,即便那人因为特殊原因闭门不见外人,那小子也时常违背了规矩偷偷跑了进去,如今却是连着三月不见人影,为何那人也不见有任何动作,难道…… 脑中闪过一个想法,南启凌二话不说,甩袖便往外走。 “去擎天塔。” 话落,身后的人连连应声,招呼了殿内的几人便跟了上去,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一行人在目的地停下。 正午的日头正盛,阳光直射下来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而屹立于眼前的塔依旧一尘不染,通体雪白,抬头看去,似是要直入云端,南启凌眯眼看了看周围,见无一人,使了个眼色。 身后人立马领悟到意思,二话不说上前去敲塔门,只几声后,塔门从内被打开,开门的小童还不待说话,敲门的顾青便开口了,“五皇子要见你们国师大人,还不通报?” 他语气高傲,颇有一种仗势欺人的感觉,那一身黑衣的小童闻言后往南启凌脸上看了一眼,微微点头行礼,然后说道:“大人正在闭关,多有不便,还请五殿下改日再来。” 说罢,转身就要关门。 顾青快速扭头看了看南启凌,意会到他的意思后眼疾手快地双手撑在门上,不善地说:“你这小童,一点规矩都不讲,五皇子能来这是你们的荣幸,竟然还敢将人拒之于门外,是不是不想要脑袋了?” 说完,使劲一推,门就被他给推得大开,南启凌心中冷哼一声,举步上前,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小童见状,急了,“不行,你们不能这样闯进去,会打扰国师大人闭关的,你们” “砰”的一声,小童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南启凌身后跟着的人给撞倒了,而后两人一起将他给押住,南启凌非但没停,脚步还加快了。 如此闭门不见,怕是不单单只是闭关这么简单,他一定要去看个究竟! 想罢,人已经转弯,来到通往上层的楼梯前,越是往上走,神情越是凝重。 “不知殿下今日到访,未曾出塔迎接,实属失礼,还请殿下见谅。” 七层,南启凌本欲继续,谁想一阵凉风袭过,疏离清冷的嗓音便顺着那风给传进了耳中,回头一看,一袭黑衣宽袍的男子披散着那一头如墨般的青丝,端坐于塔窗前,而那风,便是从他开着的那窗户中渗了进来。 “君笙……” 想想似乎已是半年未见,他依旧如往日那般瘦削,南启凌动了动唇,转身往那人方向走去。 “殿下,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瘦削的男子从窗台上下来,往边上的小几前坐下,抬手给来人倒茶。 越是靠得近,便越感觉一股清冷,南启凌捏了捏藏于身后的双拳,在他对面坐下,视线却是不曾离开半分,“听闻你在闭关,时间也这么久了,我便来看看,最近身体如何?” 楼下的人这才跟了上来,南启凌闻声,一个眼神过去,顾青识相地带着人连连退下。 南启凌收回视线,重新转向对面的人,脸上哪里还有方才的丝毫阴沉。 君笙抬眼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勾,将手中的茶递于他面前,轻道:“多谢殿下关心,臣的身体已然无恙,闭关方才结束,还未来得及告知下人,招待多有不周,殿下海涵。” 他的衣袖从南启凌面前经过,带着和他一样清冷的气息,南启凌不禁捏紧了手,视线定格在他脸上,抿唇,后勾了勾唇,端起他给他的那杯茶在唇边轻触碰,“君笙还是如从前一样,在本殿面前拘谨得很,本殿不是说过,在本殿这,你可废除那些虚礼。” 话落,一口香茶暖人心脾,直至腹中,与面前的这个人恰巧相反。 “殿下玩笑了,”君笙端起茶杯轻啜一口,笑得疏离,“殿下乃皇子尊位,礼不可废。” 他握着茶杯,纤长白皙的 手指在阳光的照射下根根晶莹,南启凌微微失神,而后却有些懊恼,嘴角的笑有些僵硬。 “听闻苍颉去寻三皇叔了,不知君笙可有闻得此事?” 心下想了想,南启凌抬眼看着那清冷的人,眼中划过一抹试探。 君笙闻言皱眉,眉眼中有些许疑惑,“寻宸王?何时的事?” 南启凌眉头微皱,心下却是狐疑,“三月前,莫非君笙不知此事?” 不应该啊,南苍颉从小喜欢缠着他,有什么事都得给他说,按理说出京这么大的事怎么会不告诉他呢?难道,这人是刻意替他隐瞒?又或者,南苍颉出京实则和他有关系? 思及此,南启凌看君笙的眼神更带了审视。 君笙看在眼里,笑了笑,有些无奈地说道:“殿下,臣的确不知此事。” 南启凌看着他,心下有了较量,始终不信南苍颉走的时候没有给他说,可如今人家都如此说了,他若是再问下去,岂不显得失礼。 想罢,南启凌便收起心思,眼看着这人,转了话题,眼中泛起点点柔情。 “君笙,你闭关半年,如今已是春日,御花园中百花竞开,什么时候你同我一起去赏花。” 想想上次和他这般坐着说话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现在南苍颉不在,没了那烦人精,最合适不过。 清冷的人往他脸上看了两眼,扭头,看向窗外,只七层之高只能看到些许的树枝。 “是吗?”他淡淡开口,眼神有些飘忽。 南启凌看得有些心紧,起身走到他跟前,拉了人往窗前一站,“你看,外头阳光正好,不若我们现下便出去?” 扭头,那人却还是没有看他,吹进来的风将他的发丝吹乱,调皮地粘在脸上,南启凌心中微动,伸手过去。 “殿下,”君笙一个激灵,忙侧脸躲开。 南启凌的手僵了僵,继而笑着掩饰了一番,转身正面对着他,把人往面前拉了一点,捏着那柔软修长的手,隐隐不安。 “君笙,我……上次我同你说的话你可” “殿下,”君笙打断他,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出来,抬手撩了撩耳边的头发,并不看他,“擎天塔乃宫中圣地,平日自是不能随意进出,殿下今日到访可有应得皇上准许?” 这话一说,南启凌脸上表情瞬间僵住。 君笙回头看他,勾唇道 :“看来殿下未征得皇上准许了,依臣之见还是早些出去的好,否则……” ☆、第100章 纠葛,进京之路 “否则怎样?”南启凌捏紧双拳,随即双手搭在他肩上将人掰过来正面对着他,“君笙,你还要躲着我对吗?” 他上次分明说得那么清楚,难道他还不明白他的心意吗?这人天生有一颗玲珑心,怎么会感觉不出,可偏偏他就装傻,明知道他的心意却避而不见,难道在他眼里,他就这么比不上南苍颉那个混小子吗? 想到这,南启凌心中升起一股怒气,不等君笙说话,揽着他肩的力道收紧,眸光暗沉了好几分:“是南苍颉对不对?你喜欢他,所以才故意躲我的,对不对?” 君笙吃痛,不适地皱眉,“殿下,臣是男子,你” “南苍颉不也是男子?”南启凌真怒了,旋身将人抵在墙边,怒目而视,“为何他可以与你亲近,与你撒娇,甚至在你这里夜宿,你非但不赶人,还任由他赖着,你如此聪慧,难道看不出他的心思吗?他……” “殿下,”君笙抬眼,眸中的疏离更盛了,“小王爷从小爱玩闹,我当他是孩子,你为何这般无理取闹?难道,在殿下眼中,我君笙就该如那些小倌一般遇人便曲意逢迎吗?” 他的语调与先前相比更冷了,南启凌光看着他那双眼中的疏离心里就如被雷击一样,震得他久久不能动弹。 君笙趁机拂去他肩上的双手,转过身去,“殿下还是早些出塔吧,若是被皇上得知,定是要受罚的。” 这皇家圣地擎天塔为历来国师居住之地,而这国师更是有预测未来,知晓国家兴亡的能力,自古以来传至今日已不知多少代了,君笙只知自己自记事开始便在这塔里了。 封后仪式,登基大典,祭天仪式,无论哪一项都是在这擎天塔前举行,就连皇帝亲自前来都必须提前好一段日子打招呼,未经允许便擅自入塔实乃重罪。 “君笙……”南启凌看着他的背影,从他方才的话中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妥,忙到了他身前,拉过他的手放在掌中,“君笙我错了,我太激动了,所以情急之下……” “殿下,请回吧。”君笙抽手,转身被对着他,宽大的黑袍经风吹过,带起阵阵清冷之息,其中的疏离不言而喻。 南启凌的手在空中僵了片刻,看着那背影,心中恨极了,却是如何都舍不得发脾气,于是只得作罢,放手于身侧,抿唇,然后垂眸,“本王走了。”没再说话, 话说完,人也已经转身,脸上的表情与先前来时比较更为沉重。 直到确定 人已经走了,君笙才缓缓垂眸,看着那方才被人触碰过的双手,微微收紧。 南……苍颉吗? …… 时间不等人,三天时间眨眼就过了,第三天,南家人起了个大早,天还未大亮就已经将所有的行李都搬上马车了,但因为东西太多又不能全部都带走,而且他们有的东西也不需要。 于是在姚家夫妻过来的时候曲柔便将家里的钥匙给了秦春华,麻烦她偶尔过来看看,要有需要的东西自行取去用就行,这点事姚家夫妻自然是满口应下,只一看到停在面前的马车,秦春华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曲柔见状忙拉了她的手劝慰,“嫂子,你就放心吧,我在这向你保证,我们南家是绝对不会亏待了锦娘的,此行出去,我一定将她护周全,不会让她发生半点意外的,放心,啊?” 秦春华听了,眼泪立马就掉出来了,吸了吸鼻子,往正在往马车上放东西的锦娘身上看了一眼,哽咽地说道:“大妹子我知道,知道你对我们家锦娘好,我啊,就是担心这孩子从来没去过什么大地方,到时候怕给你们丢脸,她也……打从长这么大,她还没离开过我们,你说这……” 让她怎么舍得,现在大女儿不在跟前,跟着老二也要走了,身边就只剩了个铃铛丫头,以后,她就是想说些掏心窝子的话都没人了。 “娘……”锦娘过来,拿了手帕给她擦眼泪,“不是说好不哭的吗?你现在这样,叫我怎么忍心。” “是啊,嫂子,”曲柔拍了拍她的手,说:“锦娘这么聪明,别说丢脸了,带出去我都觉得有光,等我们到了地方啊就给你和姚大哥报平安,改明儿个安定下来了就让苍术把你们也接过去,到时候大家热热闹闹的,没准啊,连孙子都给抱上了!” 说着,还戏谑地往锦娘脸上看,锦娘一红脸,瞋了她一眼,引来曲柔哈哈大笑,秦春华也被她这话给逗得笑了,离别时的背上气氛也算是缓解了。 锦娘上了马车,红着眼冲姚家二老挥手,铃铛小丫头一个劲追着马车跑,“姐!别忘了一定要给我买新衣裳啊!还有,一定不能让姐夫欺负你!不然你就给我写信,我去帮你找他算账——” 小丫头的声音越来越远,停在了村口的灯笼底下,小小身影显得很是单薄,渐渐的,连着那村里一道来给他们送行的人都变成了一个个的黑点,眼前熟悉的景物慢慢掠过,锦娘忍不住,终究是捂嘴抽泣了起来。 因为人和行李 多的关系,特意备了两辆马车,锦娘和曲柔一辆,南苍术负责赶车,另外一辆则是南苍颉赶车,装的都是行李。 南苍术一回头便见自家小妻子捂着嘴,双眼红红得如兔子一般,心下一软,揽了人便到怀里,一手拿着马鞭,一手给她擦眼泪。 “好了,再哭就该肿了。” 低低的声音传到耳朵里,锦娘抬眼看去,一时忘了车里还坐着自家婆婆,伸手便抱住了他的腰身,不发一语。 南苍术微微勾唇,摸着她的耳尖,声音也跟着柔了起来:“你若想岳父岳母,等到了京都安顿下来便将人给接过去,放心,不会很长时间。” 他向来做事不喜欢拖拖拉拉,如果朝中现在真是一片乌烟瘴气,何须费那些脑子个那些人拐弯抹角,弱肉强食,这便是他们的规矩,哪用得着学人类那一套弯弯肠子,他相信,很快他就能重新看到他小妻子的笑脸。 锦娘当然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只听着这声音便觉得安心,跟着点了点头,抹去眼角的湿意,还不等说话,身后就想起曲柔打趣的声音了。 “哎哟喂,你们这小两口的,是想让为娘被齁死不成?” 锦娘闻言一惊,这才记起身后还有人,忙从南苍术怀里起来,红着一张脸撩了帘子进去,神情不自然地往曲柔边上位置坐下,摸了摸鼻子,眼珠微转,没像之前那样不好意思说话,而是抬眼看向曲柔,眼中带着戏谑,故意将声音放高了。 “娘,爹就在后面的马车上,你若是想他了,何不去和爹同乘一辆马车?” “你这丫头!” 曲柔脸红,抬手往锦娘肩上捶了一把,锦娘忍不住捂嘴笑,而后面跟着的马车当然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南苍颉跟着出来凑热闹,闹得曲柔脸上的红久久不曾散去。 就这样,一路上几人说说笑笑也算轻松,半天下来几人在辛集镇的时候停下吃过饭又上路,路上有说有笑时间过眨眼就过了,晚上,天黑了不好赶路,没有店家便就在路上的某处停下,如此这般差不多走了十多天左右。 “驾!” 眼看着天就要黑,南苍术轻呵一声,马发出一道喊声后加快了速度,锦娘探出头往周边看了一眼,“夫君,今晚我们也要在河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