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漫》 第1页 《声声漫》作者:施夷光【完结】 内容简介: 洞房花烛夜 她如愿的嫁给他。 却在洞房花烛夜看到他跟别的女人寻欢作乐。 嫁他,为偿还前世欠他的情。 娶她,为折磨她,报復她。 他再爱她时,她是否还愿交予他一生? 情定、情伤,尽在声声漫。 关键字:岳荷衣,君钦涯,于子期 【 第一章 穿越前 晚间十一点三十五分 钦涯一遍又一遍的拨打着老婆的手机,对方机械地传出:“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来?快把心给揪出来了,我必须要去找她。 地点――另一个单身男人的家 荷衣和一个男人坐在沙发上,相视而忘,无语。 十年前,男人丢下荷衣,还有荷衣肚子里的孩子,消失在荷衣的世界里。 十年后,男人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想要破镜重圆。 只是,物是人非,荷衣在男人走后的第二月嫁作他人妇,新郞便是钦涯。 男人突然抓住荷衣的手:“荷衣,对不起,再给我一次机会。”然后就用火热的唇封住荷衣欲言的朱唇。 那一夜,旧爱与慾火熊熊燃烧。 那一夜,她决定跟钦涯离婚。 那一夜,钦涯彻夜在找寻他深爱的妻。 次日,荷衣说:“钦涯,我们离婚。” 其实,钦涯知道,十年前荷衣嫁给他,只为忘记那个男人;他知道荷衣上锁的日记本里,全是对那个男人的思念。 但,他依然深爱她,只要她还安静地呆在他的身边。他认为他们日久生出的温情总会胜过她和那个男人年轻时的激情。 可是,她还是伤了他。 他问:“你昨晚去他那里了?” 她沉默。 他说:“让我静一静。”然后他静静地走开。 后来,钦涯失踪了…… 第二章 洞房花烛夜的羞辱 荷衣穿越前,钦涯倒在街头的血泊中,血肉模煳了脸。 穿越后―― 时间――一个没有歷史记载的古域王朝 地点――蜀都城颢琰王府 洞房花烛明,舞余双燕轻。 年轻的颢琰王爷君钦涯与岳大将军之千金岳荷衣喜连理、珠联璧合。 今日的大婚仪式,在古域国空前的盛大。蜀都城内,迎亲队伍所到之处张灯结彩、敲锣打鼓。颢琰王府上上下下贴满了烫金的大红喜字。镶嵌着金丝的红地毯铺满了整条迎亲大道。君钦涯设下喜宴,宴请蜀都城所有的人。上至皇亲国戚、达官贵族,下至蜀都城内所有布衣百姓。并诏告天下,举国欢庆;请下皇命,今日城内,官员停职,商贩停商,学堂停学,都来庆祝这场盛大的婚礼。 繁花似锦后,剩下这洞房花烛明。荷衣穿着金珠大红嫁衣,头盖鸳鸯金丝红纱,端装地坐在喜床榻上。钦涯立在床前,观望新娘,嘴角一咧,浮出轻笑。 “把红盖头揭下来,让爷看看。” 钦涯说,把红盖头揭下来,让他看看。用一种冰冷、高傲的口气。 荷衣听见这声命令,抽一口冷气后,依然镇定、端装地坐着。 洞房花烛夜,大红喜字高高挂,红泪蜡烛喜悦地燃烧。钦涯稍怒:“我叫你把盖头揭下来。” 荷衣沉静片刻后,如君钦涯所命令,揭下大红盖头,一展花容。 好不凡的美! 君钦涯在心底赞嘆。虽是美人,却美得真实。不同于牡丹的高贵,兼有莲的清纯,ju的野性,兰的淳朴。亮眼,回味。 只是君钦涯不喜欢这张漂亮的脸蛋。 让君钦涯意想不到的是她毫不羞涩、没有畏惧地直视他。她眼里有世上千年的沧桑,有新婚一日的惊喜,有希望,有失望,都毫不躲藏地she向君钦涯。 十八岁的年龄绝不会有这样复杂的眼神?君钦涯在心底疑惑。可是的的确确,荷衣这张脸蛋就只有十八岁。 “护国将军之千金,天下公认的美人,从今往后就是我君钦涯的妻子了。”君钦涯冷傲道。 春宵一刻值千金,喝完交杯酒就轮到春光无限的时候了。 君钦涯拿起酒杯,悬在荷衣眼前:“岳荷衣,喝了它跟我洞房。” 荷衣接过酒杯,他又咧嘴轻笑。 “喝了它跟你洞房?”荷衣平淡地道,投给君钦涯一个似笑非笑的镇定眼神。 这完全不是君钦涯所知道的岳荷衣。她能如此镇静地应对他的不屑一顾?他不得不从心底怀疑这个只踏出将军府大门两次的小女子何来的这般底气?他以为她会是一个受不得半点委屈的娇小姐,决不会在新郞对她如此不屑的情况下还能应对自如。 她认了。君钦涯这般气宇轩昂,不乏文人的秀气,不乏武将的威武,高傲,成熟,年轻有为。她甘愿做她的女人。 荷衣没等跟君钦涯交杯便痛快地饮下杯中烈酒,一滴不剩。 见状,君钦涯也举杯饮酒。酒尽,杯摔,一声清脆的玉瓷破碎声响在新房。 烈酒下肚,溶进血液里开始升温。荷衣明显地感觉火热,脸腮晕红地开着花朵。 君钦涯冲着荷衣邪笑,像只恶狼。抬手,指尖轻触荷衣粉红的脸腮,滑过她的光滑肌肤。 荷衣感到一阵一阵的轻颤。 不知是因为烈酒的缘故还是君钦涯的挑逗,荷衣渴望他此刻就要了她。 只是,良久,君钦涯都只是轻触她的肌肤,并不继续。 她说:“钦涯!我爱你!”带有无比的深情。 他轻笑,哦?第一次见面就说爱我?爱我?爱我的财?还是爱我的权?还是爱我闻名天下的才气、帅气? 他仍旧不屑一顾,并不正视荷衣。 她投怀送抱,依进君钦涯的怀里,主动送上热吻。 他并不回吻她,封着唇,嘴角露出满意的轻笑。 他该经不起美色的诱惑,奈不住升温的情慾。 可是,他没有。他丝毫不被荷衣的美色所乱性。 荷衣这等极品的美色――闭月休花,沉鱼落雁,上等的妖小身材,光滑的肌肤,深情如水的眸子。任何男人见了都会起色心,而君钦涯那张苍白的脸,对她没有丝毫兴趣。 荷衣不知道他会一见到她就这么讨厌。她以为那会是后来的事。 她止住对君钦涯的吻,退步仰望她的夫君。 这等被冷落的情况下,她该是情绪低落、慾火稍熄。可是她却越来越觉得热,越来越飘然,骨子里不安分的因子让她难耐。她想亲他,她渴望他要了她。 他看在眼里,心底清楚如明镜。此时她需要他。他如她所愿抱起她扔到床上。 一股浓浓的男人味,包裹着荷衣,它好闻,它诱惑。 君钦涯的唇轻触荷衣的额头,慢慢游离到脸腮、脖子。再到下面时,鲜红的嫁衣挡了他,他拔开她的腰带,一层一层的撕开荷衣的衣服。直到露出苏软的辱峰,他停止了动作。 “是不是很舒服?”君钦涯向荷衣挑衅,手还不忘暧昧的抚摸她渴望的肌肤,揉捏她苏软的胸。 荷衣在君钦涯的挑衅下,显然地醉了。她娇滴地长吟一声:“嗯”两手勾住君钦涯的脖子,像要掉下悬涯时攀住了救命的柱子般用力、紧贴。 是时候了,差不多达到效果了。君钦涯刚刚给荷衣饮的酒下有露娇人,一种可以催生情慾的春药。 他就是要荷衣慾火难耐,再狠狠地羞辱她。 他的手,温柔地游离在荷衣的肌体,到她私处时,那里已经湿湿的。 荷衣长长地呻吟一声――嗯…… 她爱君钦涯,彻底。她等他要了她。 “是不是很舒服?”君钦涯继续重复,只是嘴角的轻笑转为讥讽。 君钦涯从荷衣身上起身,挑衅道:“我会怜香惜玉、寻欢作乐;我会让我的女人如仙如死,风流快活;我会让你娇滴滴的难耐呻吟。” 他的讥讽转为冷漠,哼声道:“可是,今夜我不碰你,今生我都不碰你。” “我要让你独守空房,慾火难耐。”他的声音越来越厉。 “是不是很想我要了你?那杯酒还烈吧?我下有露娇人,可以让你看见男人就想跟他交和,哪怕是个的乞丐你也会跑去拔他的衣服。”君钦涯越来越得意,越来越挑衅。 露娇人真的如君钦涯所说般药性强烈。荷衣此时被烧得急速升温,花底一烫,湿湿粘粘的东西从里面流出来,私处不停的膨胀、不停的紧缩。 她扑向他身上,瞪大眼睛。 “怎么?求我要了你?”君钦涯明显的在挑衅。 “无耻”荷衣怒了,可是她多么渴望他真的能无耻地要了她。 “我无耻?是,我无耻。我让你看看我是怎么无耻的。” 他抱起近乎赤裸的荷衣,邪笑道:“我要让你看一场好戏。” 第三章 春光好戏 荷衣被钦涯抱进密室,摔到一张圆形巨床上。 巨床可以躺下好几人,柔软如棉花,床边镶着金边,雕着龙腾图。 歷来,都只有圣上的龙床才雕着龙腾图。亲王、达官们的床,都是雕着龙以外的图案,诸如喜鹊、云朵类的吉祥图,或牡丹、荷之类的高雅图。而颢琰王的床,雕工堪称一绝,龙腾图的威望绝不压于圣上。不过,这只是在他的密室里。 荷衣躺在床上,近乎赤裸。钦涯坐在床沿,不语。 “钦涯”荷衣声音颤抖。露娇人的药效越来越明显。荷衣真想就扑上钦涯的身,勐啃他,要了他。可是她心底明明是愤怒的。但,她左右不了自己无耻的情慾渴望。 钦涯盯着荷衣,冷嘲的笑容挂在脸上。眼前哪来他的新婚娇妻,他只当她是只发春的雌性动物。他还怕没有女人跟他鱼水交欢,他的女人从蜀都城北排到城南。 “钦涯,我是你的妻子。”荷衣爬上钦涯的身,搂着他,亲吻他。 他推开她,起身冷嘲地俯视她:“是,你是我的妻子,可是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你想干什么?”荷衣压住难耐的慾火,撕裂了嗓子。 “我想干什么?我在看我的娇妻啊,多好的肌肤啊,跟水做的一样。你说要是没男人来给它滋润,它会不会变老了?多可惜,我不用,可不能浪费。”钦涯道。
第2页 荷衣脑子里闪过一丝怕意,钦涯不是要把自己当作工具拱手让别的男人分享吧?荷衣不得不怕,她爱的人只有钦涯,她只愿醉在钦涯身下。 “不要……” 钦涯转过身,背着荷衣。他身前五米处,一面镶嵌着琥珀的上等檀木墙又将这间密室隔出一间空间来。钦涯拍手,声响后,那道琥珀墙自动地缓缓打开。 琥珀墙内,装饰奢华,彩霓闪亮,金丝地毯铺满地,宽敞的地面上浮着丝丝雾气。雾气深处,一道屏风后更多妖娆。一看便知道,这是一间豪华的浴池。 钦涯坐在软椅上,漫不经心地端起酒,细细地品尝。 屏风内,一个婀娜的身姿缓缓地从浴池起身。好一个美人出浴!可是荷衣没有半点心情关心屏风后的人。美人裸足,裹着一层粉色缦纱,露出雪白的双肩、双臂,披散的头髮落满后背,一副母仪天下的雍容。比起荷衣,她更有韵味,她更多风姿。 美人走到软椅前,单手搭在钦涯肩上:“尊主,今天就是特意招小鱼来目睹你的新婚娇妻的吗?”她的声音足可以让男人魂牵梦绕。 美人阮小鱼,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君钦涯最宠幸的女人。她并不看一眼躺在床上正慾火烧身的荷衣。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荷衣的底。这不,荷衣今天新婚,那样赤裸地躺在她面前正是她献给君钦涯的计策。 阮小鱼搭在钦涯肩上的手游离在钦涯的俊脸上,慢慢向下伸,伸进他的衣襟里。 钦涯一乐:“你敢挑逗爷?”他一把抓住阮小鱼的手,把她拉到怀里坐在他下身上。 “我还不是跟尊主学的,你挑逗我的时候可不只这些。”阮小鱼提高音调,故意让一旁慾火难耐的荷衣听得清清楚楚。 “你这个妖精!”钦涯感嘆。 “我这样是不是很性感?”阮小鱼从钦涯身上舞步出来,舞出一个艷美的身姿。 钦涯满意的笑了,起身再把阮小鱼拉回怀里。 荷衣全看得清清楚楚。她明白了,他说他不会碰她。露娇人占去了她大半的理智,她看着他们暧昧,她无法控制自己颤抖的身躯。可是她用稍存的理智让自己思考,这一切是为什么?新婚夜自己的夫君跟别的女人暧昧,还故意演戏在她眼前。这是为什么? 钦涯斜眼用余光扫一眼躺在床上的荷衣,看着荷衣红了眼,决了堤。 “尊主,我爱你。”阮小鱼不停地在钦涯胸前摸索,凝望钦涯的眼神充满柔情。钦涯收回斜望荷衣的眼神,与阮小鱼的那一束缠绕在一起。只是他不说爱,因为他没有爱,他只有性。 钦涯给了阮小鱼一个性感的笑容。虽然性感却不温柔。他邪笑,他要挑逗他的阮小鱼呆会好受。 “要了我,现在。”阮小鱼真像只发了春的猫,直接拨开钦涯胸前的衣襟。露出的铜肤,荷衣看在眼里。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渴望。用力抓紧床上的铺毯,不够,还将上好、结实的铺毯撕裂出声音。 钦涯抱起阮小鱼,丢在荷衣躺着的大床另一头,一把拉去她身上的粉色缦纱,露出个韵味十足的光滑女人。荷衣知道他要给她看的好戏是什么了,无疑是对她的羞辱。钦涯扔掉身上的新郞官服,像拨鸡蛋壳一样把自己拨得精光。他那上好性感的身材,肌肉结实、皮肤泛着健康的黝黑、有深浅粗细不等的刀疤。让荷衣一看,慾火更旺。她一阵一阵地克制自己,理智战胜又退去,她将铺毯抓得更紧,撕裂出大洞小洞。 钦涯完全不顾荷衣的痛苦,扑身在阮小鱼身上。荷衣躺的同一张床上,自己的夫君同别的女人给她上演了一场鱼水之欢的春光好戏。这是她与钦涯的洞房花烛夜呀?她不仅要看自己的夫君背叛她,还要忍受露娇人带给她的难耐。 理智,必须理智。荷衣闭上眼,不去看眼前的春光,泪从眼角滑落,凄凉、苦涩、屈辱。她眼不见,却听见阮小鱼娇滴滴的声音一声一声交织在耳际。 “钦涯!钦涯!”阮小鱼躺在钦涯身下时,她不叫他尊主,她流露出她的真实感情。荷衣同她无仇,但是荷衣做了钦涯的妻子,她借着钦涯的仇恨让自己也报復一下荷衣。她高兴,至少此刻钦涯是自己的,这就够了。 荷衣咬住下唇,用尽全力地咬。理智慢慢回来,却不知痛、不知嘴角的血腥,只知屈辱。她压着自己的慾火,一阵一阵攻击。 第四章 男色(上) 那一场春光好戏,足足上演了一柱香的时间。 戏演完,露妖人药效仍旧在荷衣身上。鲜红的血滴到雪白的铺毯上,她才发觉她把自己的唇咬破了。尚存的理智仍旧抵不过慾火。服了露娇人,三柱香的时间无人交合,不会伤及性命,却伤身。 阮小鱼起身重新裹起粉色缦纱,俯在钦涯身上,“尊主真贪欢,若不是我有底子,怕是被你要去小命了。” 钦涯仍旧闭着眼睛,享受了欢愉过后,他轻喘着气,并不搭理小鱼。片刻过后,他睁开眼睛又把阮小鱼搂在怀里。 “尊主可不是还想要吧?怪不得小鱼不可做唯一服侍你的人。”阮小鱼妩媚中带些涩味。 天?她说什么?钦涯不仅只有她这一个女人?我究竟嫁了个什么样的人?荷衣不敢想像,自己今后的爱归何方。她的唇依旧在滴血,为了保持理智,她咬得太用力了。热火还正火候,即使是给荷衣泼一盆冷水仍旧不会熄灭。用手抹去已暗黑的血迹,鲜红又冒出来,一涌就成滴。 好咸!好苦!有泪水、有鲜血混在荷衣嘴里。舌头尝出的味道远不及心里的苦涩。钦涯是她这生想用尽生命来爱的人,而她是钦涯的一个玩物。 钦涯哼声道:“你就是个妖精,让我念念不忘。” 恐怕你念念不忘的是在这软床上的温情吧?阮小鱼在心底暗想,她不悦,从钦涯怀里跳起来。 “你享受完了,是不是该给你的新婚娇妻一个交待。总不能把人家一直冷在一边。”阮小鱼的口气里有阴谋,有酸涩,有得意。她说完,这才正眼看一下荷衣。她脸色一惊,没想到荷衣如此不凡,而且比自己年轻。她的韵味在荷衣面前自嘆不如、不甘。 凭什么这个不出闺门的弱女子,就能嫁给钦涯?只是阮小鱼没有问出声,在心底冷嘲。嫁给钦涯又怎样?还不是一样像只春情大发的猫在一旁守望,又拿自己夫君没任何计策。 阮小鱼错了,荷衣并不软弱。 钦涯听到阮小鱼嚷嚷,起身穿好衣服,看荷衣的慾火仍旧没灭,只是镇定多了。眼光落到荷衣嘴角的血时,他眼神稍深,还真是有些能耐! “怎么心疼你的娇妻?”阮小鱼看在眼里,不悦道。 钦涯不理阮小鱼,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条手绢,还带有他身上的男人味道,丢给荷衣:“把血擦了。”他冷声命令。 荷衣没有去接钦涯丢的手绢,拿眼瞪钦涯,像在说仇说恨。钦涯冷笑,何苦?有用吗?他铁定要羞辱她。 阮小鱼心底大大的不悦,可是压住醋意,并不表现出来。她要是为这点小事跟钦涯急,那钦涯的那些风流事非把她急死不可。 “擦了它,别让我的美男呆会见了对你没兴趣。” 他说什么?美男?不是已经羞辱过我了,还要怎么样?荷衣可以忍受钦涯荒唐,可绝不会让别的男人碰她分毫。 “你还想干什么?这还不够吗?你羞辱我够了,还要怎么折磨我?你要是敢让那些臭男人碰我一下,我要你后悔一辈子。”荷衣厉声,近乎吼道。她一张嘴,嘴角的血就流不停。床上的手绢边角绣着一株梅,其余一片洁白。荷衣看见了,可是她并不拾起,她并不擦拭涌流的血,她任它涌个不停。 还真看不出来有这么张利嘴,阮小鱼轻启朱唇:“有美男服侍此等美事还有意见?是觉得一个美男太少了?” 他们疯了,钦涯为荷衣的那张脸蛋是那个女人给的;阮小鱼为荷衣抢了她颢琰王妃的名衔。 “她要是觉得一个人不够,你就多给她几个。”钦涯对阮小鱼淡淡地道,他转身拂袖而去。他是铁定了要催毁自己刚娶过门的娇妻,决绝的。 阮小鱼眼神带光地回望了一眼荷衣,跟着钦涯走进琥珀檀木墙内,那门又自动缓缓闭上。 三柱香的时间,露妖人的药效才会慢慢退去。倘若这三柱香的时间没人跟荷衣交和,就会落下一生的妇病,以后每逢经期之日荷衣便会痛不欲生。这样每月一痛,更甚者还会影响生育,终生不育。 差不多两柱香过了,这个时候即使钦涯回头,荷衣也不会让他在这个时候再碰她一下。更不用说,阮小鱼安排的臭男人。荷衣正想着呆会儿怎么应对那些臭男人,另一面墙又开了,有人从里面走出来。 是阮小鱼,她准备好一切只等荷衣就架。眨眼的时间阮小鱼从墙那头晃到床前,快得如点水捉鱼的翠鸟,拧起荷衣便飞掠到墙内。荷衣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扔在大大的浴池里了。乱溅的水花平静后,她睁开眼睛,阮小鱼不知身在何处,但传来迴响:“你们让她自己挑,她自会爬到你们身上的。” 阮小鱼的声音也不见了,只剩下荷衣还有三个赤裸的男子浸在浴池中。荷衣半点不会武功,此时身上的露娇人还没解,更不用说逃过这三个血肉男儿。 三个男子对着荷衣笑,邪念、无耻。 荷衣笑了,忍受着露娇人催生的情慾,忍受着因克制自己情慾暴发的痛。但是她依旧笑着,狂笑,绝望的笑。多么可笑,这洞房花烛夜,新郞走了,留给新娘三个用以平息露娇人在身上的火热而交欢的男人。 三个男子个个都是阳刚之躯。阮小鱼特意为荷衣挑的勐男,怎么会差。他们看到荷衣狞笑的异常,愣在浴池里。服了露娇人的人能挺到现在他们还是头一回看到。刚刚尊主吩咐过他们好好侍候眼前的美娇娘。只要荷衣需要,什么服务都为她提供。可,没有说要他们主动上荷衣的身。再说,他们知道荷衣是他们尊主的新婚夫人,万一哪一天尊主反悔了非杀了他们不可。 荷衣已经任着露娇人在体内发作,去忍受了刚刚钦涯与阮小鱼鱼水交欢的那幕。这三个赤裸的男子又算什么。虽然她很想要此时附着男人的身,可是她体内有一股力量驱使她反抗,那就是爱和恨,她带着爱来,生了恨。 所以她狂笑,并不正视那三个阳刚男子。 三美男见荷衣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有点不相信她是否是服了露娇人,开始窃窃私语。 第五章 男色(下)
第3页 “她有没有服露娇人?” “尊主让我们为她服务,那她要是不需要怎么办?” “服了露娇人她还会不想要?” 三男中的其中两男对话。另外一个神色略惊,一直注视着荷衣。荷衣停止狂笑,笑累了,体内的露娇人还在跟她本身的那股反抗撞击,她不得不难耐。 沉默的一男将荷衣所有的难耐都收在眼底,心知肚明。荷衣盯着他们上好的身材,强忍难受,快速的将视线移开。 另两男又发话。 “尊主娶这么个漂亮的娇妻却不享用,真不知这个美人哪里得罪尊主了。” “这个差事真不好办,万一哪天尊主真反悔了,我们都得倒霉。” “美貌如花的女子就这么毁在尊主手上了。看那美人还真是出水芙蓉,真不幸,新婚夜让我们哥几个碰上了。” “你别胡说,什么毁在尊主手上了?她要没得罪尊主,尊主会这样对她吗?小心说话,尊主不喜欢有人这样说他。”一男在反对另一男的观点。 沉默的男子仍旧一言不发,静观荷衣的举动。表面上看荷衣似乎只是有些精神不振,并不像服了露娇人。实际荷衣正忍受着强大慾火。这样是会伤身子的,荷衣的倔强会让她以后落下终生的病痛。 “她哪里像服了露娇人?是不是鱼儿姐搞错了?” “要不我们过去?” 说着两男看向沉默的另一男子,要徵求他的意见。 荷衣一听他们要向她靠近,她急了。她半点不会武功,怎么应付? “她的确服了露娇人,只是她忍着。”沉默美男终于发话了。 “她怎么忍得住?尊主说了,她要什么服务都提供给她,我就不信她真能忍得住。”一男说完,向荷衣靠近,另一男紧跟在身后。是男人都不想错过眼前全身赤裸的美娇娘,更何况他们尊主本就是让他们来完成任务的。他们就要尝尝这个不出闺门,却闻名天下的美人到底是什么滋味。 沉默美男仍旧不动,另两男靠荷衣越来越近。 “真是美人儿啊,那皮肤比这浴池的水还水灵,尊主不享受真可惜了。”一男靠近荷衣,手还在荷衣脸蛋上摸来摸去,眼光直盯着荷衣胸前的一片雪白。只可惜这浴池水平面一直雾气飘绕,他看不见水面以下的春光,要不可真大饱眼福了。 荷衣的脸蛋一被那男子触摸,不由的全身颤抖。露娇人还真是利害,她此时想要得不得了。忍,忍,忍,荷衣不停默念,嘴唇刚被她咬破了,她再用力咬就已经没有知觉了。手在水里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地掐入肉里。水底,一丝丝血在水中漫延。 “于子期,你不过来?”两男中的一男叫喊那个沉默的男子。 “我们谁先上,看美人好像大汗淋漓啊。”一男看到荷衣的难耐样,心生惊喜。 “你们要是有点良知就别碰我。”荷衣开口厉声道,用力推开在她身上乱摸的手。那男见状,将手缩回去。毕竟荷衣还算是尊主的妻子,他们还没搞清楚状况。 一男并未被荷衣的厉声吓住,反而更兴致:“怕什么,尊主叫我们来就是做这事的。” “让我先来。”一男说着准备下手,色眯眯地盯着荷衣。 “有良知就别碰我。”池内的血丝漫延到深处。荷衣的手不知是痛了,还是没了知觉。 那男子并不把荷衣的话放在眼里,手在荷衣身上乱摸,身子已经贴近荷衣。浴池里的水温有些热,加上男子贴近荷衣身体的温度让她受不了。 荷衣强忍难耐用力给那男了一掌,一掌将男子推开两米远。男子想不到她这么有力。不是没武功的吗?怎么这么有力?男子生疑。 浴池另一端的于子期不知何时,人已经在荷衣身后了,速度惊人到两男看不清他怎么从那头跑到这头的。他抱起荷衣跃身从浴池飞身到地面的地毯上,将一旁的披风包裹在荷衣身上,再自己穿上。两男还没看清,于子期已玉树临风地依在荷衣身旁了。 “于子期,你?”两男怒了。 “你们别碰她。”于子期口气生硬道。 其中一男:“本以为你是不近女色,原来比我们还急,这么霸道。” 另一男:“那让于兄先风流一会吧,我们不急。反正尊主已经把这里交给我们了。” 于子期斜他们一眼,目光重新回到荷衣身上,轻问:“忍不住了?” “别碰我。”荷衣心里明明是抗拒的,可是看着一表人才的于子期好想扑过去。但是她嘴上仍旧坚决地说不。她几乎用尽所有的力气吼他。 “别碰我。”荷衣怒吼,指甲掐进肉里更深,血沿着手滴落在于子期的披风上。 荷衣能怎么样?她体内流着露娇人,眼前是三个想强暴她的大男人,她躲?她逃?有什么能力? 另两男是不打算放过荷衣,见于子期迟迟不动手,两个人急了,从浴池里飞身上来。看样子这三人都是练家子,个个都轻功一绝。两男落在荷衣身前,不衣、不遮,完全光着身子,没有半点羞耻。不过,他们也用不着遮什么羞。呆会他们连荷衣的人都要了,还怕这会光着身子? “于兄要是对这美人没味口,我们就不客气了。”一男附上荷衣身,把荷衣压得喘不过气。百斤多半的大汉,又是习武之人,荷衣真拿他没办法。荷衣的身子接触到那男后,轻飘飘的,觉得好受了许多。她抵不住那男的狂吻,她反抗不了,药效使她一阵又一阵的轻颤。可是她却将湿湿粘粘的大腿紧闭着。 那男分开她的大腿,兴奋得跟一只公牛一样。他想近一步侵犯,于子期将他像拧小鸡一样从荷衣身上拧走。 “你们让一边去。”于子期丢给两男一句没感情的话。 让谁先羞辱都是羞辱,荷衣瞪着于子期,凄凉绝望的一眼,立即又移开视线:“要做,做快点,做完别再出现在我眼前。”荷衣连哭泣都没有力气了,摊在地毯上闭上眼睛,准备承接所有。以她之力,是抵挡不过这三个臭男人的。 于子期蹲下身,手落在荷衣散乱的秀髮上。 第六章 他的报復(上) 荷衣晕晕乎乎地闭着眼,脑袋重重的,意识渐渐模煳。她想努力睁开眼睛,但觉得眼皮好重,重到似乎用线fèng过,支不开。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飘浮着,像是人脸,邪念的人脸。就只是一张人的脸皮在她意识里晃啊、晃啊。那表情,简直就像是这一辈子都没碰过女人,一下子暴露出所有的色慾。 荷衣拼命的摇头,嘴里不停地念到:“不要,不要,别碰我,别碰我” 是在梦里,荷衣梦话连篇,都是愤怒的话语。良久,她才闭上嘴,睡着,却紧皱眉头。 钦涯坐在床头,看着荷衣,仍旧是表情冷淡。 阮小鱼站在两米远处,有些不太高兴地朝这边望,冷冷的说:“尊主不会心疼吧?” 钦涯依旧看着荷衣,表情冷淡,没打算要回阮小鱼话。 阮小鱼转过身,审视着于子期。 “你怎么把她送到这里来了?” 荷衣的情绪稍微稳定些,好像听见有什么声音在耳边响着。沉重一直压着她,她听得不太清楚。 “是不是天下公认的美人很有味道,你已经尝够了?” 阮小鱼的声音飘近荷衣耳朵里,模模煳煳的,但是能听出大意。 “她的确很美!” 是于子期的声音,荷衣听出来了。她想睁开眼睛,但是就像眼皮不是自己的,不听自己使唤。她记得自己最后的意识是于子期向自己伸出一只大大的手,再后来她就没记忆了。 荷衣的头好重,意识渐渐模煳,后来耳边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剩下一片的黑。 “你们为什么放过这丫头?”阮小鱼对于子期质问。 于子期淡淡地答:“她服了露娇人,却并不想有人碰她。” “尊主的任务你忘了?”阮小鱼不服气。 于子期不高兴:“尊主交待我的事轮不到你来教训。” 听于子期的口气,好像他在颢琰王下的地位并不压于阮小鱼。两人都各持已见。 “你?”阮小鱼没话可说了。 “大家都知道露娇人的药力,有谁会像她一样强忍过去?如果她真需要我帮忙求欢,我一定会成全她。可是她死也忍着,体内两股力量相冲,烧出内伤了也不愿我碰她。再说尊主是说让我为她提供服务,她不需要,就跟我没关了。”于子期解释,他说出这翻话故意给钦涯听,一直用眼睛盯着他的尊主。 “你没弄清楚尊主的意思。”阮小鱼赶紧插话。 “什么意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这主意还不是你出的。” 于子期真的不高兴了。他虽在钦涯手下做事,但他并不怕钦涯。钦涯只不过可以让他赚钱。钱他可以不用只在钦涯这里赚。所以他从不怕他。 “尊主这么对付一个十八岁的女子实在不是君子所为,况且她还是你的王妃。”于子期就不怕钦涯一怒,跟他翻脸,大胆的说出自己的不满。 “天网做的生意从来不是正当的,你若想当君子可以离开。”钦涯语气平平地说。一旁的阮小鱼心一喜,天网里她最想除去的人便是于子期。 于子期淡淡地应答:“如果尊主让我走,我无话可说。” “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了,去做你的下一个任务。”钦涯平淡地道。今夜的事情还不至于要除去于子期。 于子期施礼后,还给钦涯一句话:“她受了很重的内伤。”然后于子期握着剑,走出暗室,不回头。 阮小鱼站在原地,钦涯坐在床上盯着荷衣。好久,都没有人说话。 荷衣醒了,只是仍旧睁不开眼睛。耳边也没有任何声音,她以为周围都没有人了。努力睁眼,稍微有一点点光线she进她眼里。光线不强,但she痛了她,她又闭起来。那一秒的时间她眼睛瞄到了钦涯的影子。 她静观其变,有脚步声响。 阮小鱼走近钦涯:“尊主下一步准备怎么做?怎么让她讨到那个人的欢心?” “他喜欢什么?”钦涯反问阮小鱼。 阮小鱼皱眉一想,明白了:“尊主是说把岳荷衣放到阮小羊那里去培养?” 钦涯含笑默认。 “可是那小子会上勾,荷衣可不会投怀送抱。蜀都城都知道她今生非你不嫁,她若不是爱上你了,会向天下人宣布?”阮小鱼疑问。
第4页 “我自有办法,天下人知道的是岳荷衣的名声,可不知道岳荷衣长什么样。”钦涯嘴角露出丝丝笑意,得意的。 “她母亲设计害死我母后,还差点要了我的命,我让她女儿痛苦算是便宜了她。” 听到这里,荷衣心一紧。她一直不明白她嫁过来为什么他会这样对她,但是又关母亲什么事?母亲不是在自己出生后就死了吗? “我不会这么便宜了她,属于我的,我都要拿回来,还要让她亲眼看到这一切。”钦涯面部痛苦的扭曲了。 “尊主就不想哪天放下仇恨好好的生活?你现在不是一切都安定了吗?连皇上也让你三分。你哪天会停下来?”阮小鱼抱着丝丝希望试问。她奢求他可以在报復过后,能带她平静的过日子,她一直在等。明知道这是奢求还依然抱着希望等。 钦涯面目狰狞,痛苦、仇恨:“我要永不停止对她的报復。” “尊主……”阮小鱼声音低了下去。 “呵呵,你觉得我不该吗?”钦涯反问。 “不,只是小鱼希望你能开心的活下去。小鱼会永远追随尊主。” “放心,我也捨不得你,你那么风情万种。”钦涯邪笑。跟他上过床的女人,他最满意的就是阮小鱼。所以他最宠她。阮小鱼心知肚明,为了那点性事,他才会招唤她。可是她认了,谁叫她依恋他。 “谢谢尊主宠幸,小鱼会把尊主服侍得舒舒服服的。”阮小鱼听了钦涯的赞美,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她心情一沉:“那尊主刚刚叫于子期去做的事也跟荷衣有关吗?” “从今往后就没有岳荷衣这个人。”钦涯得意的大笑。那笑声传进荷衣耳里,变成一把坚韧的刀,深深地插进她的血肉里。 第七章 他的报復(下) “从今往后就没有岳荷衣这个人?”阮小鱼不解为何。 钦涯回望阮小鱼惊奇的眼睛,阴暗、邪意全部展现在他那张变态的脸上。他开口说:“或者说真正的岳荷衣就从此消失在天下人眼下。” “你要事成后杀了她?不至于吧?”阮小鱼大惊,虽是不喜欢荷衣,但不至于到想她就这么送了命。 “我请下皇命诏告天下,今日我颢琰王大婚,怎么会杀了自己的新婚娇妻?”钦涯高傲道。他设下盛晏举行的盛大的婚礼,闹得蜀都城沸沸扬扬,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他娶了岳一飞岳大将军的千金。他不会轻易杀了她。他还要留着她好好利用。 “你想不想做王妃?”钦涯问阮小鱼,眼睛确是看着沉睡的荷衣。他坐在荷衣身边,仔细地盯着她,等着阮小鱼的答案。 “多美的一张脸,就只有你才能跟她相比。也只有你才不会让人怀疑。”钦涯手指滑过荷衣的肌肤,继续等阮小鱼回话。 “怎么?不愿意?你不是说想跟我在一起吗?以后你可以天天跟我在一起。” “我要的不是王妃的名衔”阮小鱼不悦。 “以后你打扮的时候注意一些,不要穿得太性感,大家闺秀可不会袒胸露辱。”钦涯管她愿意不愿意,口气明显地让阮小鱼必须做王妃。连阮小鱼以后怎么打扮穿着都吩咐好了。 “小鱼照做就是。” “不知于子期到将军府了没有?这夜深人静的,他府上又大喜嫁女。这守卫肯定不会很森严。”钦涯自言自语。 闻言,阮小鱼明白了:“尊主你要灭岳将军全家?天网的高手都出动了?怪不得我来的时候没有他们半点消息,连我手下的人尊主也叫走了?” 荷衣听到此处,咬紧牙。钦涯这是怎么了?钦涯为什么是这样的人?他怎么可以伤害她的家人?爹,你一定要平安,还有哥哥,还有岳家上上下下所有人。 “只有将军府的人认识岳荷衣。再说那也是那个女人欠岳大将军的,要怪他也该怪那个女人。”说到荷衣的母亲,钦涯就咬牙切齿。 “可是你涉及了多少无辜?岳将军跟你有什么仇?”阮小鱼不敢相信,钦涯会变本加厉地要回来。 “你是要荷衣母亲永远欠岳将军?你要她遗憾,要她后悔她选错了?”阮小鱼声音颤抖道。她一步一步退后,她眼前的钦涯已经不只是要报仇了,他这是?她还想如果哪天钦涯报復了那个女人就跟他好好过日子。钦涯这么做恐怕是一生都无法平静了。灭了岳家上下,岳一飞,其四子古域国的勐将。边国上月才下了战书,虽然一直没有入侵,但是打仗是迟早的事。岳家一灭,古域国很难再抽出能领兵的才将来。 “你是为了你母后,还是为了天下?”阮小鱼斗胆了。 “你别太聪明了,聪明的女人没人爱。” 钦涯一句话,阮小鱼沉默了。 “没别的事,小鱼先告退了。”阮小鱼许是生气了,直接就走出暗室。 刚刚于子期说荷衣受了内伤。钦涯手指搭在荷衣脉搏上,为她探探身子。他指尖下的跳动频率过高,节奏混乱。他皱眉,身子这么差? “没想到你服了露娇人还不让男人碰你,装什么清高?”钦涯道,荷衣听着他自言自语。 “你不是真爱上我了?只愿意同我承欢?”钦涯对着闭眼的荷衣问道。 荷衣闭着眼,听着钦涯自言自语。 “你还不醒来?要装到什么时候?醒了就把眼睛睁开。”钦涯仍用他那命令的口气对荷衣道。 荷衣睁开眼,瞪着钦涯,甩开他的手:“别碰我。” “放心,我说过这辈子不碰你。”钦涯调讽道。 “你要把我父亲怎么样?”荷衣怒问。 “别生气,从今往后你就不是岳荷衣了。岳一飞也将跟你没关系。丧事我会让阮小鱼去办,面圣的时候我也会带着阮小鱼去。你以后我会另外给你安排个好的去处。你去了那里绝对可以一展你的花容和才艺。”钦涯越说越得意。 “岳家满门被灭早晚会查到你头上的,你不怕我去告你?” “岳家灭门,谁还认识你,谁还相信你是岳荷衣?” “你想要怎么样?”荷衣绝望,声音低沉、沙哑。 “想要怎么样?以后你就知道了。” “我问你,我的身子到底有没有被那些臭男人碰过?”荷衣问,眼角滑落出绝望的泪水。 “你要是真爱我那是自找麻烦,让人碰了身子又怎么样?碰没碰你自己还不清楚?”钦涯冷笑道,家门快要被灭了,还有心思在意自己的清白。 “你就那么在乎自己的清白?打算还要留着改嫁吗?”钦涯不屑地问。 “君钦涯,我们两清了。我再也不欠你。” 第八章 恋你、欠你(上) “你不欠我,是你母亲欠我,你只不过跟着她倒霉罢了。”钦涯说话间,无比的恨。一提到荷衣的母亲,他无法平息自己内心的波动。 “等你下了阴朝地府,记得我欠你的,这辈子已经还清了。”荷衣说得轻快、洒脱,像丢掉了肩上的重担一样轻松。可是为什么心那么痛? 是的,前世情,这世她还清了。 前世,钦涯走后,荷衣喜欢上了那一首歌―― 想要长相厮守却人去楼空 红颜也添了愁 是否说情说爱终究会心事重重 註定怨到白头 奈何风又来戏弄已癒合的痛 免不了频频回首 我的梦向谁送 离不开思念回不到从前 我被你遗落在人间 心埋在过去情葬在泪里 笑我恋你恋成颠(1) 前世,那一夜,荷衣因为旧爱背叛了钦涯。那一夜,那个失踪十年的男人抱着荷衣热吻她时,她对她放下了所有的恨。旧爱一点一滴又回来了。他在校园里拒绝所有追他的学姐、学妹,安心等她;他看见别的男生送她花,他一拳将那个男生打进医院;他在校园的辩论大赛夺得第一名,却在她答应他时的语无伦次;她被车撞后,他抱着她发了疯一样往医院跑;他第一次在榕树下羞涩地吻她;他第一次激情又温柔地进入她的身体;他们在星空下对未来的计划…… 荷衣对钦涯说出离婚,看着钦涯静静的转身时,她后悔了。 那个十年前丢下荷衣的男人再来找荷衣的时候,她绝情地说,不可能。然后断了跟他所有的联繫。她在家安静地等钦涯回来。十年的一幕一景,像电影一样在她脑海回放。 ―――――――― 荷衣流掉那个男人的孩子时,钦涯握住她的手说,别怕,我在外面等你,等你一辈子。 钦涯为守候荷衣,特意扔下他那装修豪华的小洋楼,在荷衣隔壁租了个十平方米不到的单间。 他们结婚的时候钦涯说,我不在乎你的过去,我只想你过得好,只想看到你幸福。 他们夜夜的同床共枕,他们默契的相融一体。 她为了保持身材,不要孩子,他依着她。 她对钦涯的霸道、依赖、放肆,他都包容了。荷衣说,钦涯你去洗碗,钦涯帮我把牙膏挤好,钦涯帮我洗个苹果,钦涯地太滑你抱我到床上去;她每一次不高兴钦涯都附在她耳边求和,老婆,我错了,你罚我三天不吃饭,罚我每个月多给你500块零用钱;他知道荷衣上锁的日记本里写着那个男人,他还笑眯眯的说,我不看,你有你的秘密。 …… 荷衣知道错了。知道自己就是贱,为了那个男人的一句话伤了要守他一辈子的钦涯。她骂了自己千百遍。她决定等钦涯回来,她也百依百顺的爱他一回。 钦涯从那日静静地转头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他失踪后的第六日,在街头,血肉模煳地躺着,再也起不来了。那一刻,荷衣麻木了。好像生活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自己是谁,该做什么,该去哪里。 荷衣给钦涯清理了身体,重新穿上干净的衣服。守着他的尸体,她服下了整整一瓶安眠药,安详地跟着他去了。 死后,钦涯先荷衣一步,投了胎,转了世。荷衣跪在冥王殿上苦苦哀求,让她来世再与钦涯在一个时空。冥王不肯,硬让孟婆给荷衣灌下孟婆汤。荷衣意念太强,死活不喝,死活不肯投胎。冥界一时找不出人能让荷衣投胎转世。 冥王给荷衣一个机会,他说,你从这火海里,刀山上走过去我就让你来生再与他相遇。 荷衣真的跳下去了。先是火海,火烧去了她的衣袂、头髮、眉毛、体肤。每走一步都灼热、滚烫、巨痛。火焰一簇一簇贴近她的身子,一阵一阵夺她意识。她强忍着,意识模煳了,她又站起来继续前进。眼睛睁不开了,她就向着正前方,风一样的跑。到后来拖着不成样的腿走出火海,她已经体无完肤,全身发黑。这不止,她还要上刀山。每一片刀都像丝一样薄。她踩上去,能听见刀片切到骨头时的声响。咯吱一声,再咯吱一声。血肉破裂的声音凄凉又死寂。一声一声响好几千声,她走出去了。只是走出去的时候她倒下了。
第5页 醒来,她仍旧是冥王殿上。 冥王说,你走出来了,可以投胎到他生活的时空。只是要自愿喝下孟婆汤,洗去前世的记忆。 荷衣哀求,让我保留记忆,我要留着对他记忆。来世还知道今生欠了他,要好好还给他。求求冥王让我保留记忆,你让我再走一次刀山火海我都愿意。 冥王说,好,你从这里走过去。 荷衣眼前不是刀山,也不是火海。是一片密密麻麻,高高低低,没有半点空隙像仙人掌一样的东西。那是冥界的冥掌,上面的刺全是千年成铁做的细针。专用以对付百世恶人的刑场。荷衣走下去,赤脚。一踩下去,脚底传来的巨痛立即传遍全身。每一步,数十个针扎进肉里,又抬起来。跌倒了,针又扎在荷衣身上,脸上。血从身上的每一个孔渗出来,滴在冥掌上,冥掌吸到血延伸出更多的针。荷衣的血流干了,本已是灵魂飘散的人,可是凭着意志,她一步一步地走出去了。 荷衣走出冥掌的时候,全身是孔,肤色没有一丝血。 冥王对荷衣称赞道:“你意志力很坚强,我准许你留着记忆转世与他相遇。只是我改了天命,天命出现变数,一切就要惩罚到你身上。来世你将会受更多的苦。能不能再与他共续前缘,就要看你自己把握了。” 冥王从未见过意志这么坚强的荷衣,他送她去了轮迴遂道。因为冥王佩服荷衣,她重生前他向她泄露了天机。 “你要找的人来世也仍旧叫钦涯,只是身在君王家。” 荷衣笑脸如花的说,谢谢! 重生了,就算不知道钦涯身在何处,她也铁定了心要找到他。 第九章 恋你、欠你(中) 荷衣保留着前世的所有记忆穿越了。 当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自己那婴幼的躯体,胖乎乎的手,粗粗短短的腿。这意味着,她还要等上十几年的时间才可以同钦涯再续前缘。 床的旁边,有个气宇轩昂的男子。他穿着复杂的衣衫,长袍,长发,高兴的逗着她,唤她荷衣。她知道了自己此生的名字仍旧叫‘荷衣’。床上还坐着个头上裹着一层锦绸的女人,正温和的看着她。那是她的在生父母:岳一飞,古域国之护国大将军;何妃,古域国之第一美人。 荷衣两岁那年会说话了,她一张口就问:“娘亲,君王家是不是有个叫钦涯的哥哥?” 当场的所有人都为荷衣的开口惊讶。岳一飞大悦:“我岳一飞的女儿,开口便知天下事,真是个神女。” 君钦涯还在淑妃肚子里的时候,当今圣上就立下诏书,诏告天下:若淑妃产下男子,立即封他为太子。荷衣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说重了君王家的钦涯。将军府上上下下不亦乐乎。 荷衣说的第二句话让所有人更吃惊,她幼嫩又坚决地大声宣扬:“爹爹,娘亲,女儿将来长大了要嫁给钦涯哥哥。”后来,这一句话还传到了七岁大的钦涯耳朵里。 此后,荷衣再也没有提起过钦涯,也没有再出过门。她得知这里外界的世界全是靠她身边的丫环兰香。兰香是个走场子卖艺的小姑娘。荷衣刚出生的时候,她五岁。因为身上有伤,要很多银子才能医治。班主无情的将她丢在了大街上,赶着场子去了另外的城镇。是岳一飞将她收留在将军府的。后来,兰香就一直跟着荷衣。荷衣从来不拿兰香当佣人,人前人后她就叫兰香姐姐,也都硬逼着兰香叫她妹妹。荷衣给兰香灌输了好多现代的思想,什么人权,什么人格,什么独立,什么自由。 好在,荷衣穿越的朝代都是用简体中文字进行文化传播、交流。荷衣教兰香写字习文,教她算术,教她上观星象,俯察地理。兰香习武,在班子里每天深夜还在受训练。她想教荷衣习武,可是荷衣怎么也学不会。 荷衣长到十岁前,从来不出将军府。通过兰香,还有府内的人、事,她知道自己穿越到了一个歷史上没有任何记载的古域王朝。国都设在蜀都城,四面有外邻,分别是达原国、郝尔漠国、南海国、北都国。古域国是五国中最强的国家,经济繁荣,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荷衣从以前学的歷史上找不到任何关于古域国的支言片语。 荷衣十岁的时候,钦涯十五岁。钦涯举行成人礼,荷衣主动请求跟父亲一起参加大皇子的成人礼。那个时候钦涯已经不是太子了。 钦涯举行成人礼的时候,去观礼的人不是很多。也并不是皇帝主持的,交给皇后打理。人群中,荷衣见到一个风度翩翩的青年正是那张她期盼、熟悉的脸。那张脸年轻了许多,跟前生一样俊郞、帅气。只是那张脸让荷衣心疼,他完全没有一点笑容。成人礼从行礼前到行礼后的宴会,荷衣一直静静地看着钦涯。她不说一句话,不吃一点东西,不跟一个人打招唿。她只盯着钦涯。钦涯一直没有抬头望过她,一直沉默,一直愁着脸。回到将军府,荷衣七天没有进过食,喝水。她不解钦涯的忧愁,她盼着早早长大同钦涯分担。 再后来,她一直没见过钦涯。 荷衣十五岁的时候,将军给她安排了比武招亲大会。因为岳一飞立下许多汗马功劳,是古域国的功臣。皇上对他十分宠幸,特意提笔招亲大会的横幅,并诏告天下,只要是能人贤士皆有机会参加比武招亲,上至皇亲国威、达官贵族,下至布衣百姓。并且,得亲者将有机会加官晋爵。 到最后,比武完毕,荷衣都没有看见钦涯的影子。想必她两岁时曾说过的话,钦涯根本就没留意过。就在岳一飞准备宣布得胜者时,荷衣戴着面纱从屏风后面冲出来。 “荷衣,你这是做什么?不可以现在就露面。”岳一飞训荷衣。 “爹,我不是戴着面纱吗?” 然后,荷衣面向所有来比武招亲的人,目光搜寻了良久都见不到钦涯的影子。 她对着擂台的佼佼者,正眼都不瞧一眼,大声说:“你比武赢了,可是我绝对不会嫁给你。” 台下的人哄然大闹、交头接耳。反应最大的是岳一飞,他闻言赶紧制止道:“荷衣你在闹什么,你必须嫁给比武得胜者。” 荷衣别开脸,跪在正中福态万千靠坐着的皇上,大胆言道:“恳请皇上做主。” “荷衣,别闹了。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一旁的岳一飞怒了,皇上亲自提的横幅,还诏告天下要给今日比武的胜者加官晋爵,岂能让荷衣抗拒。岳一飞赶紧跪在皇帝面前求道:“请皇上宽恕小女的幼稚。微臣这就定下婚期,中秋之夜便让小女与能士玩婚,以孝圣上一片恩典。” 好一个有胆量的小女子!皇帝在心底赞嘆,摸着鬍鬚笑道:“不急,不急,先让荷衣自己说说她的看法。你们都平身吧。” “谢皇上,皇上英明。”荷衣起身,面向圣上,头顶蓝天,踩脚大地,开始阐述她的观点。 “皇上,您诏告天下说要给今日比武得胜者加官晋爵,想必是想招纳武将。既然是招纳能人,为何不招文武双全的呢?文可以出谋献策,武可以冲锋沙场,文武双全了可以稳江山。愿我古域国江山永世不朽,千秋万代,定疆帮,扩领土。所以……”荷衣停顿。 “所以什么?”皇帝追问。 闻言,荷衣高兴地回答:“所以今日的比武招亲,最后还要测他文墨。” “怎么测?”皇帝来了兴致。 “我来测,皇上来评可好?”荷衣徵求。 “好,让朕见识、见识小才女的才华。” “多谢皇上成全。”荷衣跳悦起来。 “你听好了,我考你两组问题。一是看看你肚子里的墨水,只需要对上我三句诗,而且要超过我的诗句。二是考考你的智谋。可愿意对答,不愿意就算弃权,自动放弃娶我。”荷衣对着比武得胜者申明。 “我愿意对答。”得胜者岂会放弃娶美人的机会,他可是满怀信心。 “我出第一句,你最嚮往的地方是哪里?”荷衣平淡地问道。 得胜者答到:“沙场。” “好一个热血男儿,那就以沙场为题,作两句诗,可好?” 得胜者得意地笑了,似乎胸有成竹直接咏道:“我欲提刀奋沙场,报效家国扩疆土” 呵,答得到挺快,荷衣在心底轻笑。论对诗,他哪比得上荷衣,荷衣前世可是特喜欢中华的古文化,满腹华夏经伦诗文。 “仁兄见笑了,小女子献丑了:‘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皇帝一听,贊绝:“好一个‘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不愧是岳大将军之女,不乏大将气魂。”台下也响起掌声,连声称赞。 显然,第一组,第一题,荷衣胜出。 “请听第二题,以大事件,大喜大悲造两句诗。”荷衣出题。 得胜者急忙答道:“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闻言,荷衣笑了:“好诗,可是仁兄忘记我是题的大喜大悲两件大事件,好像仁兄只答到了喜事。” 台下一片笑声,这人可真急着洞房花烛时了,人家荷衣还指不定会下嫁呢。 “仁兄何不改为‘洞房花烛夜――隔壁,金榜题名时――同名’。” 皇帝闻言,心底暗想,隔壁?同名?妙,实在是妙,他急问:“那荷衣的两大大喜大悲之事呢?” “皇上请听好:‘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所有人拍掌叫绝,连岳一飞也想不到平时闭门的小女竟有这般才华,皇帝感嘆:“岳亲家生了个女儿可真是可惜,你看她句句豪迈天下,若是男儿身,上阵杀敌决不压于你。” “那皇上认为第一组题谁胜?”荷衣问。 “当然岳千金胜出,你出第二题吧。”皇上喜悦道,急着想听她继续一展才华。 “第二题是考智谋的,仁兄认为治国应以什么为本?”荷衣提问前早早地想好答案,暗自心喜。 “这?治国应以练兵为本,兵队强大了才可抵外侵,安家国。”得胜者糙糙答题。 “皇上可要听听荷衣的想法?” “大说无访。” “治国,应以民为本。想要安定天下,就应该得到百姓的拥护。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施行仁德之政、顺民心、不断修德于天下,国家亦能昌盛兴隆,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百姓爱戴国君,积极唿应圣上的号诏,何不能安定天下?;反之,逆民心,而最终走向毁灭。
第6页 “好一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荷衣既然胜了,朕就答应你的请求。你是不是已经有心上人了,今天故意在这里大展才华的?” “皇上果真成全?”荷衣忙问,这早在她的预料之中,她出题都是针对家国天下,就是要博得皇上高兴。这会皇上正不亦乐乎。只是岳一飞听到荷衣试问皇上的话,打断她:“荷衣,别闹了。” “让她说,她想嫁谁,朕为她指婚。” 第十章 恋你、欠你(下) 荷衣听到皇帝要为自己指婚,而且自己想嫁谁就嫁谁。她高兴的就像七仙女当初遇到了董勇,找到了真爱。她从不出将军府。除了两次,一次是为看一眼钦涯,参加他的成人礼,第二次便是今天的比武招亲大会。第一次面对这世道,她就可以玩弄在鼓掌间,看来她真可以像穿越小说里写的一样,凭着自己现代人的头脑在这里混得顺风顺水。 荷衣高兴道:“谢皇上成全,我要嫁给大皇子钦涯哥哥。如果这辈子不能嫁给他,我就终生不嫁。” 皇帝闻言,哈哈大笑。在场的所有人,有皇亲国威,有高官子弟,有江湖义士,有平常的武士,有观望的百姓都为荷衣所说的话震撼。 擂台下交头接耳: 好胆大的女子,比武招亲敢钦点自己的夫君! 真是奇,冲破了千年的思想禁锢! 她要嫁给皇子,攀权势? 她会不会激怒龙颜? 一时,擂台下切切私语。对荷衣的言论有好的,有不好的,有感嘆,有疑问。荷衣跪地,静待皇帝龙言。 岳一飞单膝跪地:“皇上,小女一时狂言,还忘圣上饶恕。” “呵呵,岳亲家平身,岳千金可不是一时狂言。出生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指名钦涯,朕可是早有耳闻。今日才算见到岳千金的烈胆豪言。真是古域国的奇女子。” 荷衣在心底轻笑,就几句诗、一句指定要嫁与钦涯的宣誓就算奇女子?那前世那些思想解放的女子岂不都是超奇的人了。荷衣沉静地面带微笑回皇帝:“谢皇上称赞,荷衣不敢当奇女。” 皇上稍皱眉:“岳千金称得上奇女之名。你平身说话吧。只是朕答应这门亲事,皇儿可不一定乐意。” “谢皇上。”荷衣平身道。 “钦涯哥哥若是不乐意,恳请皇上帮荷衣带句话给他。”荷衣诚恳地请示皇帝。 “小丫头又有什么豪言壮语?”皇帝脱口而出,对荷衣越来越有兴趣。 “豪言壮语不敢当,只是对钦涯哥哥的誓言。” “誓言,说来听听?” 荷衣面向圣上,提高自己的声音,响亮坚定地咏出: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前世,荷衣服下一瓶安眠药的时候就想好了,山无陵,天地合,才会同钦涯分离。这一首<<上讶>>最能表达出她的立场。前世欠钦涯的情,这今生一定还上。 岳一飞听到女儿用这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彻响千年的诗句咏出自己的心悦之意,不得不佩服。有这么个女儿,此生大幸! “哈哈,奇女!奇女!朕成全你,只要你年满十八岁朕将你许配给皇儿。” 荷衣本想咏那一首“君既为侬死,独活为谁施?欢若见怜时,棺木为侬开。”可是那太不吉利,钦涯此世还好好活着。若是在前世,说这一句倒为贴切。所以她没说出来。 重生前,冥王对荷衣说,来世她还要受很多苦才能同钦涯再续前缘,荷衣没有想到自己这么轻易就荣获皇帝的赐婚,自己这么轻易的就成为钦涯的结髮妻子。 只是,大婚,是荷衣人生的特大转折点。钦涯给她服下露娇人,在她慾火难耐的时候大声宣扬此生都不碰她的身子,要让她痛不欲生;让她看见他跟别的女人在自己面前赤裸裸地寻欢作乐;将她扔给三个色男人处置;灭她满族。 这些,随便哪一条,荷衣都能还得起前世所欠下钦涯的情。 这下,真的两清了,谁也不欠谁。荷衣擦干眼泪,平静地看着坐在床沿上的钦涯。 钦涯听到荷衣说的话,哼声道:“这个世界没有谁欠谁,来到这个世界就要玩得起。” 玩? 荷衣一听,他把这些当作是在玩?前世,我只不过是错了一夜,今生,你就这样玩我?本来平静的心情在听到钦涯这么不屑的话语后又起了波澜:“你来到这个世界就是拿别人当玩物,捏在手里随便践踏的?” “我就是要践踏你,折磨你,让你像残花败柳。” “你疯了,你被仇恨蒙蔽到丧失天良,变态发狂,你已经不是人了。”荷衣失声裂肺的大吼。来之前,她没想会这样骂钦涯,面对钦涯后,她自己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荷衣说的没错,钦涯已经不是人了。可是这在个世界上搏杀,好像只有具备豹的速度、熊的力量、鹰的眼睛、狐狸的狡猾、蚂蚁的耐力、猴子的敏捷、兔子的谨慎、人的大脑还有狼的残忍才能得生,才能强大。 “我不是人?呵!我对你的折磨还不只这些。好戏还在后头,你等着瞧吧。”钦涯道,他早已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了,只要他觉得快活就够了。 对荷衣恐吓完,钦涯重新打亮嗓门,吐词清晰地说:“你好好养自己的身子,有人送什么你就吃什么,都得吃下了。”钦涯说完,背过身,准备要走。 荷衣止住:“等等。” “怎么?还有话要说?以为我让你养好身子是关心你?”钦涯讽刺地说。 荷衣收拾心情,让自己尽量平静,以有心平气和的心态,缓缓慢慢地回答钦涯:“我已经不用你关心了。” “不用?我不只不会关心你,还要让你痛不欲生。”钦涯道。 “痛不欲生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我等你的报復。不过痛不欲生的人的不一定是我。”荷衣吐字清晰。 “怎么?你还想让我痛不欲生?”钦涯嘲笑地回问,像是一只大象站在一只蚂蚁前一样狂妄。 第十一章 落下病痛(上) 一连七天,荷衣一直昏睡。 钦涯走后,荷衣在那间屋子沉思。她能想像将军府被于子期下手后的惨败场面,甚至能想像岳一飞还有四个哥哥们横尸家门的样子。荷衣曾经在兰香那里听说过,江湖上有个特别残暴的交易组织――天网。朝野绿林都对其忌惮七分,查不出半点线索制服,但是闻天网者如闻死神,没有谁不怕的。于子期找上这帮人去对付将军府,将军府将无一人生还。 荷衣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尚若当真听到他们死去的消息,她决定要坚强地活下去。其实她没有信心再见到爹爹。只是在心里默默祈祷了万千遍,爹爹、哥哥你们一定要活着。 荷衣的情绪波动了又调解平静,平静了又波动。那样调解了数次后,反反覆覆地伤痛,最后还是平静下来。她庆幸自己前世接受过冥界的那场考验。这一世还有什么不能勇敢、坦然面对的? 心态刚调解好,荷衣就眼前一黑,没有任何知觉、意识地倒下去了。这是露娇人的药效后备毒性。荷衣在三柱香时间内没有和男人交欢,露娇人便不能排出体内,变作毒气散发在全身。以后想治也治不了。 “你说要介绍一个好的货色到我阮娇楼,原来就是让我来看一个卧床不起的病美人?” “她不算好的货色吗?”阮小鱼问。刚刚跟她说话的人便是阮娇楼的老鸨,蜀都城最年轻的青楼老闆阮小羊。 “长得倒是国色天香,只是病央央的怎么接客?”阮小羊抬槓道。 阮小鱼:“你知道她是谁吗?” “你手上的小丫头能是什么大人物。”阮小羊哼声。 “她可不是什么小人物,古域国的美人奇女岳荷衣,君钦涯的新婚娇妻。”阮小鱼解释。 一提到君钦涯,阮小羊来了兴趣:“颢琰王的新婚娇妻怎么让你弄到我那去?我那儿可是青楼。” “你收不收她?”阮小鱼耐心的询问。对于她这个妹妹,她是束手无策,任她荒唐地开ji院也拿她没半点辙。 “不收,坚决不收,君钦涯的妻子我敢收吗?”阮小羊不高兴道,口气生硬。 “从此往后,岳荷衣就此消失了,再也没有真正的颢琰王妃。”阮小鱼一脸得意的样子高兴说道,脸上露出大事已成的欣喜:“从此以后颢琰王妃的位置由我代替,我就是岳荷衣了。” “所以你就把真正的岳荷衣送到我那儿去?我绝对不收。没有其它事我就先走了,以后不要再到阮娇楼来找我。” “你就这么恨我?”阮小鱼问。 “你很贱,君钦涯根本不爱你,你还要跟着他丧尽天良。用别人的的身份留在他身边有什么意义?他只不过把你当作床上的工具。”阮小羊说完,铁青着脸走出这间暗室。 闻言,阮小鱼立在原地,有些落空,但心里依旧安慰自己,只要每天能睡在他身边,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阮小鱼守在暗室,她差来了天网内部大夫来替荷衣探病。他们不能让荷衣这样子睡下去,后面的戏还要靠荷衣演下去。 来给荷衣看病的郑水清郑大夫是个用毒高手。因为君钦涯出的钱高,三年钱被其收买。他一给荷衣把脉便知道她体内散发着露娇人的余毒:“你们既然给了她服了露娇人,为何不让她跟男人交和?”郑水清质声问,看到这么一个小女子受露娇人之苦有些不忍。 “给她美男她咬着牙不要,落下病痛怪谁?早知道行事的时候就不让于子期去了,要不风一鬼和风二鬼肯定让她欲仙欲死。她也不会在这里一躺就是七天。你别问那么多,让她先醒过来。” 郑水清小心的给荷衣扎针。荷衣跟他接的交易无关,所以他力保她的健康。天下第一毒行事很奇怪,前一刻他歹毒的杀人,后一刻他全力的救人。 “醒了,姑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郑水清见荷衣无力地眨起眼帘,支不开又垂下去,又支开。 “这?”这个时候荷才知道什么叫酸痛,她全身都像用橡皮绷开一样酸、痛、胀。尤其是小腹处,痛得比痛经时还要重百千倍。 “小鱼是不是帮忙端一碗甜水来?” “一把年纪了,见了漂亮姑娘还这么色。”阮小鱼出去,边走边小声的嘀咕。
第7页 “谢谢老人家。”荷衣无力地张嘴。她一眼见到郑水清,对他就很有好感。虽然他跟阮小鱼在一起,但她觉得他不坏。 “你别把我当好人。老某只是看在钱的份上来给你治病。”郑水清淡淡地道。他从荷衣眼里看出好意,又给她点冰冷。他可不想跟任何人谈上交情,要谈就谈钱。 “你拼命抗拒露娇人在体内的慾火,烧了身,今后都会落下妇病。今后你会不定期的腹痛,甚至全身刺痛。特别是经期之时,疼痛更加利害。记得以后每逢经期之时多吃上等人参、红枣、莲子、蜜糖。终生不得沾冷水,切记。比起以后,你现在的痛还不算什么。不过你能抵抗得住露娇人的慾火,以后的痛想必也能挺过。只是这样痛苦的一生,难做一个完美的女人。你所落下的病不可治,只能忍受。”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抵抗过露娇人的慾火,姑娘真是奇女。”郑水清说罢,眼中闪过一丝贊绝的目光。他轻轻拔下荷衣身上的细针,为她擦了些药水。 荷衣见郑水清整理好药具,从怀里掏出个葫芦瓶。 第十二章 落下病痛(下) 荷衣见郑水清擦了擦宝绿色的葫芦瓶,越擦葫芦瓶越光亮。擦好了,把瓶子递给她。 “老人家这是?”荷衣用微弱的声音询问。 “老某值钱的东西除了那些毒,和用毒换来的银子,就剩下这瓶甘甜药丸了。”郑水清把葫芦瓶放在荷衣枕前,看似冷漠地说:“它是我必生炼制的药,可治百痛。但对你的痛只能减轻,不能根治。日后你若是痛得挺不过了,可以每次服下一颗。只是这甘甜药丸的炼制十分耗力,我炼了一生也只得这一瓶,可供你服上一年左右。日后的病痛,只有靠你自己挺住了。” 荷衣大婚那日,于子期的杀人行动也有郑水清一份。不是郑水清的无味毒气配合,他们没那么容易没有任何动静地抄杀岳家满族。这一瓶药算是对荷衣的弥补。君钦涯出的银两,远比这瓶甘甜要多,他是不做亏本的交易的。 “谢谢老人家。怎么称唿您呢?”荷衣微弱的吐着气。 “你先别说太多话,要休养七天时间方可下床自由走动。切记以后不可沾冷水。”郑水清仍是语气淡淡地说,并不打算要告诉她自己姓名。 暗室门开,阮小鱼端着一碗深红色、冒着热气的甜水进来。看到荷衣床上的宝绿色葫芦瓶,心一惊,老色鬼,看到美人连贴身宝贵都送给她。这岳荷衣哪来这么大本事,就一点相貌就收买天下第一毒? 郑永清见阮小鱼进来,吩咐她道:“她七日后才可下床。麻烦你转告尊主一声,如果想让她达到更高的利用价值就让她卧床七天再起。不可沾冷水,要多服红枣、人参等上好补品。还要有人专门为她一日三次熬药,我开的药一样不可缺少,用微火熬上三柱香的时间方可服用。” “什么时候你对病人这么上心了?”阮小鱼疑惑。 郑永清闻言,答:“你的目标是得到君钦涯,现在得到了,不要再害无辜。” 这是告诫还是提醒?阮小鱼不服:“我害的人比起你万毒下死的人可是少之又少,你自己心知肚明,又在这里教训我做什么?” 荷衣在一旁听后,不太相信,老人家那样的人怎么会害人?还是这世道,人们都是戴着面具? “我的目的是钱,为钱害再多人都无愧。而你,得到君钦涯了就该收手了。”说罢,郑水清不抬头看一眼阮小鱼,沉默地走出暗室。 荷衣接过甜水就一饮下肚。热流直接流到小腹,一下子身子舒服多了。可是仍旧还是痛,这样的痛远比痛经时。她以后的日子恐怕没那么好过了。喝完甜水,她有力气一点了,坐正身子平静地望着阮小鱼。 见阮小鱼沉默,她开口言:“我要吃东西。” 阮小鱼沉默的表情一下子转弯,什么?要吃东西? “我说,我要吃东西。”荷衣重复。 可能阮小鱼还没有反应过来,没想到荷衣开口的第一句是说吃。 “吃什么?” “炖鸡,一只大大的,还要加红枣,加莲子,加人参。”荷衣边说,边想。 “你吃得下这么多?怎么人长那么瘦?”阮小鱼怀疑地看着荷衣。 荷衣接着点:“还不够,还要花生炖猪皮,猪皮要选肥一点的。” 最后,荷衣再想了想,添加道:“加一碗米饭。” 阮小鱼愣在原地,不明白,荷衣问:“怎么,不捨得?想体现我的价值,好好利用就最好把我身子养好一点。”荷衣昏睡了七天,似乎什么都睡明白了。岳家就她一个人活着,她没有力量去报仇,也不想报。她相信岳一飞还有家人也想她完好的活下去,而不是像君钦涯活在仇恨中。她只要活着。活着何其的简单,就只是好好的活着,吃好,睡好,心情好。她全部都会做到。 “古域国的岳荷衣不愧是奇女子。”阮小鱼人假惺惺地称赞。 闻言,荷衣回话:“不敢当奇女。只是我活得比较轻松,比较现实。” “为了感谢你让我做了颢琰王妃,我会好好招待你的。” 阮小鱼差人送来了荷衣所点的红枣莲子人参炖鸡、花生炖肥猪皮、一碗米饭。荷衣先是盛了一碗汤,慢慢品尝。 汤一入荷衣口,她就皱眉:“火候过久了,火也过旺了,已经不是原滋原味了。” 阮小鱼道:“蜀都城的人,大都是喜欢吃辛辣、味重的美食,没想到你的口味也跟大众不同。” “我不喜欢吃,倒是会做几道绝味的蜀都菜,保证不与众人相同。不知你府上的厨子是否会做,那几道菜可是人间美味。” “你还有兴致在这里讨论菜色?”阮小鱼只听说岳荷衣奇,目睹真人后才明白天下人为什么要称她奇女了。自己流落到这个地步,被新婚相公害到家破人亡还有心思讨论美食。 “民以食为天。”荷衣说完,低着头继续喝汤。 “你就不想知道你那英俊、萧洒、风度翩翩的夫君要怎么处置你吗?” 第十三章 谁痛不欲生(上) 夫君? 荷衣哪里还有夫君?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那个对她百依百顺,疼疼爱爱,叫她老婆的钦涯,早在前世她错的那一夜就消失了。生死两茫茫,纵使是她再不思量,自难忘也换不回来一个疼她的老公。 荷衣错一夜,连下辈子他都还不要原谅她,变本加厉地惩罚她。原来心灵受下的伤果真比肉体得来得痛苦。她在冥界里受的那些伤,过的那些刀山、火海、冥掌又算什么? 把所有都收起来,收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也不留。 不去希望,便没有失望。 不去在乎,便没有失落。 不去爱,便没有痛。 所有、通通,都石沉大海吧。后来的路还要一个人走,即使不能坚强,也要抛开所有走下去。荷衣一边看似很享受地品尝鸡汤,一边沉思冥想。心情在自己的告诫、安慰中平静如没有波澜的湖水。她抓起一只鸡翅,准备送进嘴里。 阮小鱼说曹操,曹操到。钦涯冰冷着脸从暗室那道自动旋转的木门走进来。他一进来,那道门咯吱一声,又关闭起来。那声音正好映照钦涯的冰冷。 荷衣继续啃鸡翅,钦涯的到来,她没看见,没感觉。事实她也不想去看,去感觉。 阮小鱼见钦涯一进来,目光就一直停在荷衣身上,不准备移开。她勐然来的醋意,压在心底,并不挂在脸上。心疼干嘛还要折磨? 钦涯开口冷声道:“你先回颢琰王府,日后举文雅、端装一点。” 阮小鱼闷声走出暗室。里面只剩下荷衣和钦涯。 荷衣继续津津有味地啃鸡翅,一只啃完又抓起另一只鸡腿继续享用。身子差了,得好好补,才有力气应对人生。变故再大,都得先让自己有健康的身体,再考虑该怎么面对。荷衣的吃相不是很雅观,没一点大家闺秀的样。 钦涯见状,开口:“你倒挺有心情。” 荷衣继续不理钦涯。她肚子还没有饱,用手绢擦手拿筷子夹起一块色泽很好的猪皮送进嘴里,一抿嘴那猪皮就烂开了。 见荷衣并不打算搭理自己,钦涯又开口:“这么会吃还那么瘦,除了骨头还是骨头。再怎么吃也是那个样。” 荷衣感觉猪皮很可口,又夹起一块准备继续吃。她尽量不去激起心中的波澜,吃饭就专心吃饭。 “岳一飞生了个奇女,却没生个孝女。”钦涯道,故意想挑起荷衣的痛。荷衣依然安然咬着嘴里的肉。 “你就不想知道岳一飞现在怎么样了吗?”钦涯道,音亮提高。他再好的耐性也不能忍受有人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 “死了。”荷衣回答得干脆、平淡。 闻言,钦涯冷笑:“看来岳一飞的命真不好,取了个克命的妻子,还生个不孝的女儿。” “你不能留点口德,还要对死人恭维。”荷衣淡淡地道,嘴里咬碎的肉难以咽下,她吃力地往下吞。虽然她这一世是带着前世的记忆来找钦涯的,但是岳一飞是她这世生她养她的人。荷衣对爹爹的感情,不只是骨肉情,感激情。她还想嫁与钦涯后,给爹爹生下外孙让他乐意;她还想尽孝一生。来到这个时空后,她除了找钦涯,一半的精力都用在逗她死板的父亲。在她的机灵下,岳一飞在家的时间很轻松,很快乐。她怎么会不痛心爹爹的死,痛恨自己没有能力留住爹爹。 钦涯眼见荷衣眼里打滚的泪水,得意后,继续刺激:“你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荷衣终于抬头,眼光直接可以杀人:“别说了。” “七天前我们洞房花烛夜的晚上,将军府的喜宴还正热闹。” “别说了”荷衣吼道,无法让自己再假装平静。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吃着、乐着的时候正接近死亡。” 钦涯说说停停,故意搞出神密紧张的气氛。 “他们死之前睡着了,没有人知道就再也醒不过来。” “于子期割下了岳大将军、岳家四少将的头。一刀下去,他们全不能反抗。就那么咯吱一声,头是头,身子是身子。你知道血都是红的,可是你看不到众人血的集在一起是什么样的。那叫血流成河。” “求求你,别说了。”荷衣哭着乞求道。原来她不可以坚强地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她想到爹爹、哥哥尸首异地、残不忍睹的样子,就心痛如当年在冥界过刀山火海。她的泪流化成小溪,长远不停地流着,不由地大声哭嚎。
第8页 “我把他们的人头挂在蜀都城墙上,可惜你看不到。我想你娘亲要是知道自己的前夫死相这样难堪,会不会跟你一样痛苦?” “我娘亲到底哪里得罪你了,要你这样报復我们岳家?” 荷衣从来没有对母亲的记忆,爹爹从小就告诉她娘亲过世了。她不明白娘亲怎么就让钦涯这么恨他。 “我就是要报復,只有报復我才快乐。想必你娘亲看到了一定会后悔她当年犯下的错。” “娘亲早已经作古了,你的报復只有你自己才能看到。”荷声哭到无力,声音沙哑道。 “是,当年的大将军夫人早就死了。那个古域国第一美人何妃早就不是何妃了。”钦涯咬牙切齿,恨不能何妃没死,他再杀她千百次。 第十四章 谁痛不欲生(下) 杀何妃,也许已经不是对她最狠的报復。 接下来,钦涯要让天下人看一场空前绝后的好戏。 钦涯看着荷衣撕心裂肺地哭,哭到累了,爬在桌上睡着了。他帮她擦去眼角残余的泪水。七岁那年,何妃害死她母后。他看着母亲尸首异处时,也是哭得这般狼狈。他跟荷衣一样痛心。 从他们新婚到现在,他还是第一次仔细看她。她确实不愧是古域国第一美人何妃的女儿,有一张让人很舒心的脸。 如果没有仇恨,她是不是一个可以让我爱的女人? 钦涯看到荷衣沉睡的脸,安静地想,试问自己。 他没有尝试过爱一个人的感觉,身边的所有女人都是床上寻欢的玩物。 他庆幸自己没有愚蠢到为女人而付出感情的地步。 娶荷衣前,他想过要不要试着去爱一个人。那个两岁开口说第一句话,叫他名字;那个在比武招亲会上发下誓言‘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女子,他曾默默注意过。 可是,她竟然是仇人的女儿。他命令自己不可以去爱一个仇人的女儿。 钦涯把荷衣抱到床上,轻轻放下,拉过被子给她盖好。 荷衣从昏噩中醒来。 钦涯见荷衣睁开眼睛,冷语:“别以为我是关心你。” 荷衣冷言:“你走开。” “我也不想碰你,只是不想你没有个好的身子再利用。”钦涯没好口气地解释。郑水清跟他说过,荷衣不能受寒,不能沾冷水,他全记下了。 “我爹爹、哥哥的尸首你打算怎么处理?”荷衣坐起身,没心情跟他多说一句话。 “死都死了,你还关心那么多。你放心,我是挂给人看的,自有人取走。”钦涯道。 “取走了吗?”荷衣追问。 钦涯故意说道:“也真是奇怪,岳家在战场上杀了那么多人还那么有人缘,会有人帮他收尸体。你是不是想去上坟?” “你会让我去?”荷衣反问。 “放心,今后有人帮你守孝。” “你要让你的女人顶着我的名义去做什么?”荷衣道。 钦涯扬声道:“做什么?一个颢琰王妃该做的她都做,比如陪我鸳鸯浴,暖床之类。” “没人稀罕你的颢琰王妃位置,谁做了谁倒霉。你要是让她顶着我的名义去做丧尽天良的事,你就应该小心你的后半辈子能不能过得安宁。” 荒唐,这岂不是荒唐吗?闻荷衣言,钦涯大笑:“我记得你说过,只要我是男人就会让我痛不欲生。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我痛不欲生。你现在连自己都保不住,还有心思对付谁?”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这天下的事怎是你一个君钦涯说了就算的?”荷衣冷言。 “那你想要怎么样让我痛不欲生?”钦涯好奇。 “痛不欲生的时候你能感觉到,那已经是与我无关的事。”荷衣淡淡地道。 钦涯否定“痛不欲生的是你自己。” 荷衣淡淡地反驳道:“你让我痛不欲生了吗?新婚夜被你羞辱,被你灭满门,被你关在这个暗室。你看到哪一样我有痛不欲生。你要让我娘亲后悔,娘亲已经看不到你今天所做的一切了。你做完这所有,你还有什么可以做?” “还能做的还很多,你等着看好戏。你给我乖乖地活着。”钦涯又用他那命令的口气说道。 荷衣笑:“我有说过我要死吗?已死的人死了,活着的人会好好地活着。你要怎么利用可以,麻烦你差人多送些补品来。我要每天都有补血、滋身的补品。你看着办吧。” “你就不担心你的后路?”钦涯疑问。 荷衣问:“你打算怎么处置我?送人?丢入青楼?” 其实,荷衣心里有底。钦涯恨她无非是要折磨她,利用她。丢入青楼,当作筹码是何等正常的事,一点也不足为奇。 这些古人怎么都这么世俗?一有仇就杀杀打打?灭门,丢人入青楼。荷衣穿越前总以为那是小说里作者为吸引读者眼球,特设下的俗气故事。没想到她此生也会这么世俗地被仇人丢进青楼?真灵验了那一句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她把前世的戏带到这一世来上演了。 钦涯见荷衣如此坦然地说起自己将受到的折磨,开口询问:“你不怕吗?” “怕,我当然会怕。可是,还是要被你丢进去,不是吗?”荷衣反问。 钦涯回道:“你可是出了名的才女,去了那里谁能跟你比?可以稳居群芳之首。还会怕吗?” 闻言,荷衣机灵一动。哦?你是想让我去到那里一夜成名?再利用我勾引好色之人?荷衣心里猜测,但是猜测不出他具体的阴谋。 “你想让我一夜成为名ji?再利用?”荷衣问。 “你再聪明也不会想到我会怎么利用你。”钦涯得意道。 “我知道,你是要把我丢入阮娇楼。那里是蜀都城最多达官贵族出入的场所,而你就是要让我在那样的场所卖艺、卖身。”荷衣淡淡地道。 荷衣曾经在钦涯的暗室里见过他的床上刻有龙腾图。她捏拿不准钦涯的阴谋,但是能摸出一些头绪来。 钦涯冷声道:“七日后,你给我乖乖地去阮娇楼。” “你大大不必再为我费心,我还能逃出你的手掌心吗?如今我已经不是岳大将军的千金岳荷衣了。”荷衣嘴边浮出一丝轻笑,继续说:“记住,就是让我进青楼也一样不会让我痛不欲生。” “你等着看好戏。”钦眼恶脸,丢给荷衣一个可怕的眼光,就像黑暗中那发红的狼眼。 第十五章 自踏青楼(上) 七日后,一大清早,荷衣就起床。 她在这间暗室从来不曾出去过。好不容易才找到那道会自动旋转门的开关。刚一开门,外面守的龟奴就拿着刀向她警备的忘一眼。 她并不是想逃,只是在里面呆久了想出去转转。暗室虽然是秘密的,可是很通风,有阳光透进去。七日的静养,专门有人给她送药,送吃的,都是能补身子的上等补品。身子骨渐渐地能自由活动了。 这一日,送饭的丫头很准时送来了猪蹄炖汤、酱香伴面、小笼包。放下盘,她准备扭头走人。荷衣叫住她:“你能帮我叫来阮小鱼吗?” 没想到荷衣早餐还没有吃完,阮小鱼就满脸春风地来了暗室。 “你找我有事?”阮小鱼带着微笑道,声音轻快,飘然。早上君钦涯叫了她一声夫人,她高兴到现在,那种满足的余味一直留在她心间。 荷衣放下筷子淡淡地问:“颢琰王妃很开心?” 阮小鱼听荷衣叫她颢琰王妃,更是觉得欣喜,她仪态万千一笑:“人总有开心的时候。” “君钦涯今天哄你开心了?”荷衣道,语气稍冷,但仍旧是平淡。阮小鱼为君钦涯活着,不管他爱与不爱,这点荷衣早看在眼里。 阮小鱼掩藏不住心底的欣喜,全写在脸上,荷衣每一句话都让她舒心。要是换他日,定小心防备着荷衣。 荷衣淡淡地笑,淡淡地语。 阮小鱼喜颜道:“其实你不找我,我也要来找你。” 听阮小鱼那口气,荷衣猜到接下来她要说的话,主动问道:“你们安排好了?” “你知道?”阮小鱼惊奇,君钦涯可没有跟她说过荷衣已经知道自己要沦落到青楼。 “去青楼第一天登台是不是要才艺表演。”荷衣明示,说话间,似乎跟自己没有关系,安静着脸。 阮小鱼一笑:“这个你还怕吗?论才艺,古域国又有谁能与你并论?” “你们就不怕我砸了场子?琴棋书画我样样都不会,你们就只是让我去跟男人睡睡觉,凌辱我而已吗?”荷衣问。趁阮小鱼心情好,可以多打听点信息,以便日后生存的时候更容易一些。 阮小鱼一听,声音突变:“你是聪明人,自会知道怎么生存。况且你也不想只做个粗俗男人们的身下的玩物吧?” 真是可笑,男人身下的玩物?你不正是君钦涯身下的玩物吗?一个没有爱的人,只为找你寻欢作乐,你还死跟着他?荷衣觉得可笑,论起傻,有谁敢跟阮小鱼相比?男人可以坏,但是女人不可以贱。 荷衣冷声道:“你们是想我招惹达官贵族?” 阮小鱼直视荷衣:“这样不好吗?你就不想攀上达官贵族,从此摆脱君钦涯的折磨吗?同样都是跟男人睡觉,为什么不跟有钱、有权的男人睡?” 荷衣心想,真是会说话,锦衣玉食的生活我还过得不够多吗?她还会稀罕跟了哪个达官贵族做妾?不过阮小鱼这么一说,荷衣算是看出来了,他们放她到青楼不只是要凌辱她,肯是要利用她掉大鱼。她在君钦涯的秘密寝间见过那张大床上大逆不道地雕着龙腾图。如果真如她所想,那君钦涯就是个太可怕的人。他要么从此一手遮天,要么粉身碎骨。荷衣想要从他手上挣脱,必是一件难事。 “什么时候去?”荷衣问道。 “不急,过两天你身子好些了再去。” “我乖乖去,去了保证让你们满意,只是我有要求。”荷衣严肃道。 “请说”阮小鱼颔首同意。 “第一,我要自己以富家小姐的身份去阮娇楼。”荷衣平静地说道。 阮小鱼问:“这是为何?你知道你提的要求太过了点。” 荷衣轻笑,胸有成竹地继续说:“你先听我说完,你们不放心,怕我跑了大可派人跟在我身后。我只是个女子,不会武功,怎么也逃不了。再说,颢琰王的囚徒能跑到哪里去?”
第9页 荷衣见阮小鱼沉默了,又继续提她的要求。 “第二,我要去的时候有软较抬着我,有数名男丁、丫环跟着我。” “这第三嘛,我要去之前订做五套衣服,要拿回我出嫁时的化装箱。” 阮小鱼明白了,心底暗想,原来也是想惊人一点。那离计划也不远了。 “这个我答应你,只要你去青楼,要多少人送你去,订做什么样的衣服都可以。”阮小鱼应道,暗自心喜。 阮小鱼明明知道君钦涯的阴谋,还要费尽心思地帮他,跟着他变得有昧良心。女人可以为了男人丢失自我,而男人尽不知道什么是爱?这样怕是爱的最高境界了。不顾一切,只为得到他的人。 第三日,申时,落进暗室里的光已经明显的微弱了,太阳快下山了。荷衣坐在明镜下,孤芳自赏。 终究,她要落得残花败柳的名衔。 不过,就是残花败柳也要摆脱“几度垂泪。不会得都来些了事,甚忒底死难拼。待到头,终久问伊看,如何是。”(1)的结局。 荷衣起身,有人帮她换好浴池的水,她要去阮娇楼前好好装扮自己。 泡在浴池里的荷衣,轻抹自己如玉的肌肤。她心底一暗,实在没有把握保住自己的身子不被践踏。倘若真要接客,她尚且没有主意应付。洗去前尘,今后的路跟君钦涯再无任何牵扯。 荷衣换上订做好的白色缦纱长裙,无袖,露肩,腰身裹得刚好贴身,下身是荷叶裙摆旋至底,一直拖地。这身白色缦纱裙是前世她和钦涯结婚时的婚纱,她要用前世的婚纱终结前尘。 穿好婚纱,荷衣重新坐到明镜下妆颜自己。她重生的这个时空,歷史没有记载,连这种明镜她前世也没有见过。比玻璃镜还要看得清楚,完完全全就是自己在明镜里面。只是做明镜的材料她这十八年都没弄清楚过。 荷衣给自己化了一个很淡的妆,出水芙蓉,山间香兰,风中玎玲。她没有弄什么复杂的髮型,只将长髮披肩,同样用白色的缦纱生出个蝴蝶结侧别在左侧。真像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却要在天黑后踏入亵渎她这一身洁白的青楼。 一切装扮好,有人来接荷衣从这个暗室出去。正好是君钦涯,他一从旋转门探进身子就看到荷衣一身的洁白。 前世,同样是他第一个目睹荷衣的这身婚纱,此生亦然。 只是―――― 前世,钦涯下一步就要牵着她的手步入幸福的天堂。 此生,钦涯要用他的魔掌将她送入黑暗的地狱。 钦涯见到荷衣的美,脸色一惊,闪出欣喜。只为荷衣的这一生打扮正可以达到他利用的价值。 “你应该再带点笑容,就天下无双了。”钦涯轻声道,头一次口气较好地对荷衣。 荷衣闻言,仍旧不笑:“你准备把天下无双的我拱手让给谁?” 见钦涯不答,荷衣继续问:“或者说,你准备让我引诱谁?” 钦涯闻言,脸色一沉:“你若是想日子好过点,就别知道太多。” 荷衣坐上准备好的软轿,放下锦帘。 抬轿的人,抬着荷衣前往阮娇楼。后面跟着六个男丁,六个丫环。十二个人都是钦涯特意安排的。那样气派的一个富家小姐,坐着软轿,离阮娇楼越来越近。 这时,正好酉时。太阳刚刚落山,天边还挂着红云。初夏的黄昏美丽如一张静逸的画。 一个仙子,步入红尘。 第十六章 自踏青楼(中) 青楼―――― 但看古来歌舞地,惟有黄昏鸡雀悲。(1) 青楼女子―――― 深院无人,黄昏乍拆鞦韆,容空锁满庭花雨。(2) 留不得。光阴催促……这回望断,永作终天隔。向仙岛,归冥路,两无消息。(3) 青楼女子默默地接受命运无情的摆布,支离破碎的心支撑着衰弱的残躯,却无力反抗。生前被人冷眼相看,死后无人问津。 荷衣坐在软较里,下定决心要在生前,青春前,摆脱青楼女子这种永恆千古的命运。 到了阮娇楼门外,轿子停下来。 “小姐,阮娇楼已经到了。”站在窗边的丫环探头对轿内的荷衣道。 轿内传出荷衣温柔地声音:“扶我下轿。”大家闺秀的风范,荷衣不缺。 荷衣缓缓从轿内走出来,对身旁的人说:“你们随我进来。” “是” 男丁、女僕跟在荷衣身后,抬着她那洁白的、长长的裙尾。 一个穿着异样,气质非凡的大家闺秀站在青楼前,举目抬望。守门的龟奴看到此等情况,绿了眼珠。 “请问小姐这是来有何贵干?”龟奴客气地俯首问道。见到荷衣来势不凡,像是很有钱的人家,不敢得罪。 “麻烦通报你们家阮娇娘,江南年家千金前来登门挂牌。”一个丫环拉清嗓子,就像黄莺唱歌一样报到。 龟奴闻言,立刻转身冲进阮娇楼。 阮娇楼前,过往的人闻言,止住步伐。顿时,楼前站满了人。远处的行人看见这边出了热闹纷纷赶来。 古域国的经济繁荣,国泰民安,到处一片闹市,夕阳西下时,人们劳作完毕都会休息玩乐、上街採集。国都蜀都城的大街上更为热闹。 一时,阮娇楼前人山人海。有散步的夫妇、小孩;有闹市的商贩;有巡逻的衙役;有富家的公子哥;有其它ji院的院内名花;有乔装逛ji院的大小官员。 一时,纷说开始传谣。 好美的仙子! 好性感! 真有味道! 这是个富家小姐,怎么跑到青楼来? 这女人真有些风骚,公然宣布要挂牌青楼。 富家小姐还跑到青楼来,就离不开男人了吗? 谣言的速度比风还快,今晚过后,民间、官场将又会多一个大家茶余饭后的焦点话题。 前去通报的人还没有出来,荷衣静候在楼前,静观着楼前的人群,静听着人群中的纷说。只是,她看不清有些什么人,听不清说些什么话,翁翁哄哄的一片。但,她心明如镜。 片刻后,走出一个出尘脱俗的青春女子,见到荷衣先是眼色一沉,然后若有所思后亮了眼睛:“阮娇娘请年姑娘进楼一叙。” 荷衣迈着稳重的步伐,身后跟着一群僕人踏进阮娇楼。进楼,一个足足可以容下千人的大厅映进荷衣眼帘。好气派!难怪阮娇楼乃天下第一青楼。君钦涯送她到这个青楼来,早已给她布下了后来的路。 楼里的人看见有个亮眼的漂亮女人走进来移开正中央鲜花地毯处的眼光。 那片中央处,鲜艷的百花围成一个巨大的扇形花簇,像极了一个仙子舞蹈的天上云间。那是阮娇楼的姑娘们登场表演的舞池。 舞池中间,一个穿着红绸绫缎的清瘦女子正在舞池中央挥着红色的绫缎,化蝶扇翅,风中轻舞。一曲清雅的风俗歌伴奏下,她投入痴迷,舞出忘我的境界。 先前,聚向舞池中央的眼光上千束。荷衣一走进来,那些火辣的眼光一束一束移到她身上。舞池中央的美人感觉到异样,空中飘舞的红绫缎像落叶飘落般落在地上。待她看清楚来者是一个美丽、性感胜过自己的女子后,投给荷衣一束敌意的眼光。 荷衣静静站在舞池正前方。旁边那个引路的楼里美人看到舞池中央的另一个美人敌意的眼神,嘴角挂上笑意。楼里的男人们,女人们都看着荷衣,窃窃私语。 不知哪个方向,男人群里有人吼道:“那是新来的花魁吗?比跳舞的天香有漂亮多了。” 天香不服,大声嚷道:“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狐狸。”一脸充满厌恶的表情。今儿这曲舞蹈,她练了三个月了。就是想在舞池中勾起男人们的兴趣,卖个好价钱,说不定会有哪个高官把她看上了,帮她赎身讨去做妾。荷衣这一来,什么都泡汤了。 “舞转回红袖,歌愁敛翠钿。满堂开照曜,分座俨婵娟。”(4)荷衣对着舞池中间的天香发自内心地咏道。 还挺有水墨?天香心想,不知如何让这场舞起死回生,于是不高兴道:“你来搅什么场子?” “我来欣赏姑娘的一曲轻舞,姑娘柳腰轻,莺舌啭,驾彩鸾,好一个多姿多艺的不凡女子。”荷衣对天香一阵美贊,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 楼上,正厅处,一个年轻却打扮得成熟的女人站在楼边雕栏处,往下一望:“下楼的女子可是江南年家的千金?” “阮娇娘,你是不是又花钱收了个这么美貌的姑娘?” “阮娇娘,大家闺秀的千金你也收了,那得花下多少银两?” 楼上楼下的男人大问出头的阮娇娘。 花衣身边的丫环回阮娇娘话:“我们年家小姐年莫笑,特从江南来你天下第一青楼登门挂牌。” 闻言,全场闹动,交头接耳。 第十七章 自踏青楼(下) “阮娇娘,大家闺秀主动前来挂牌,你就收下她。看她那身段、脸蛋定能帮你赚到大把大把的银子,你不是很喜欢银子吗?”男人群里一个男人吼道。 阮娇娘仍旧站在雕栏处,不去搭理那个男人的挑端,闷自心想,什么年家的千金小姐‘年莫笑’?分明就是护国将军岳一飞的奇女,颢琰王君钦涯的王妃岳荷衣。 阮娇娘十日前告诉阮小鱼拒收荷衣后,君钦涯深夜踏月来访她私闺。 那夜钦涯没有离开。他们緾绵过后,钦涯用命令的口吻叫她收下荷衣,并且要栽培她成为阮娇楼的花魁。 阮娇娘当时没有同意,也没有推脱,她只问钦涯还要害多少女人成为残花。钦涯没有回答,死一样的睡到四更又踏着清风回了颢琰王府。 楼上雕栏处的阮娇娘立在原处,没有声响。楼下又有男人喊话:“那么好的货色,阮娇娘你还犹豫什么?” 荷衣仍是静待阮娇娘的反应。阮娇娘缓步风姿地从正北的雕花楼阶走到荷衣身边,小声说:“请跟我到楼上厢间一叙。”然后她望向舞池中的天香大声道:“各位大爷、公子哥继续看我们天香跳舞。今晚谁出的价高,天香就是谁的。要是想看惊喜,请明天再来。” 阮娇娘领着荷衣从南侧楼阶上楼。暗角处的乐师继续弹奏,舞池中央的天香愣了好半天才跟上节奏。曲子仍然很优雅,可是热闹的气氛已不在。到了正南厢间门外,阮娇娘对跟在荷衣身后的男丁女僕们说:“你们在外面等着。”
第10页 阮娇娘推开门,转过头对荷衣道:“岳小姐请进。” 荷衣听到阮娇娘叫自己岳小姐,没有感到意外。这,早是她预料当中。君钦涯安排她到阮娇楼来,怎么会不认识阮娇楼的老鸨? 进了厢间,荷衣眼光一扫,看到藤桌旁的椅子大方自然地走过去坐下,先开口道:“这是君钦涯开的ji院?” 阮娇娘平淡地答道:“这是我自己开的,与他无半点牵扯。” “他是你的恩客?”荷衣也淡淡地问道。 闻言,阮娇娘沉默。她那张年轻的脸,跟荷衣一般上下。却打扮得成熟稳重,像歷尽沧桑的老妇。荷衣依然,只是沧桑只在心里。 阮娇娘不正面答荷衣所问:“他是你的新婚夫君。” 荷衣轻笑:“既然他把我扔到你这里来,想必你知道得清清楚楚,我没有夫君。” 良久,两相人都无语。阮娇娘猜出十之八九,荷衣心里恨君钦涯。只是,她不知道荷衣为什么今天以这种方式到来阮娇楼。 “你准备怎么处置我?什么时候让我接客?”荷衣只问。 阮娇娘妩媚一笑:“既然你不愿意,你还亲自登门。” 南侧厢间内,两个女人相望,彼此心知肚明。这间南侧正厢,曾经多少花魁守着它等待花落。阮娇娘暗自心想,荷衣既然站在这里,就註定日渐凋零。 荷衣沉默片刻后,无所谓地开口道:“我自己喜欢青楼,青楼从此就是我的家。”荷衣明知凭现在的自己是逃不过君钦涯的手掌。岳家的灭门,荷衣还能逃到哪里去?那个嫁给颢琰王的岳荷衣也有阮小鱼代替了。自己还能逃吗?又何必要逃? “阮妈妈准备让我怎么登场?我可要先告诉你我年莫笑一不会舞,二不善歌。要我登场表演才艺我不会。”荷衣如实说。的确,荷衣在这个时空没有学过歌舞,琴棋书画样样都不曾碰过。年幼时,岳一飞忙于公务,没有花太多精力培养荷衣的才艺。曾给她请过老师教她音律、乐器。她不花心思学,全去琢磨怎么刁难老师。岳一飞给她换了一个又一个老师,都一个又一个无奈地走人。岳家兄弟强压着她到学堂读书,她到了学堂不但不听讲,还在师长考问她时反让师长哑口无言。 阮娇娘置疑:“千金小姐哪有不会弹琴歌舞,岳小姐就别逗我了。” 荷衣回话:“以后,我叫年莫笑。一个不会弹曲踏舞但会让你赚够银子的青楼女人。” 阮娇娘仍然置疑:“你当真不会弹琴歌舞?” “我是真不会,如果事先不跟阮妈妈你说,到了台上可别怪我砸了场子。” 阮娇娘问:“不会歌舞,你怎么赚够银子?” 荷衣笑娇娘死板:“阮妈妈可知出奇至胜?那些逛青楼的爷们儿,个个每天都在看姑娘们跳啊,舞啊,每天都一样。即便是姑娘们个个都舞艺、歌喉超群,那也一样是表演了千百遍的老调。能让他们新鲜还怕赚不到钱?” 娇娘一听,“你可有登场的节目了?” 荷衣神秘地从椅子上起身,“既然是奇,娇娘就先别急着知道,登场时就等着收银子就行了。” 娇娘脸边掠过一丝贊绝,“岳千金果然是奇女。“ 荷衣闻言后,脸色一沉,“我说了,我叫年莫笑。岳家已经消失了。” 娇娘上前,正视荷衣,“既然你知道岳家已经不存在了,就该知道君钦涯并不是放你到青楼来赚钱的。” 荷衣来了兴趣,“哦?他还有更大的阴谋?而且娇娘你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不知,只是觉得你太过无所谓,将来或许你会撑不住。”娇娘收了话,知道自己关心多了,自己的将来还不知道归宿在哪里,就糙糙说:“这间厢房里侧有浴池,还有书房,今后你就住在这里。只是暂时先缺你个丫环,等寻来人再安排给你。登场的事,暂且放在三日后。这三日你方可在厢间里活动,自会有人给你送来三餐。” 荷衣见娇娘移开话题,知不能在她口里得知什么情报,识趣的点头回应:“好,只是登场的事,还要跟你沟通,烦恼你明日帮我请来乐师可好?” 娇娘答:“只要你呆在厢房内,请谁都可以。” 阮娇娘走后,猜人送来了荷衣的夕食。虽然这是在古代,可是不同与歷史上的任何朝代。人们同现代人一样,一日食三餐。不同与古时人们只吃朝食与夕食。荷衣转世后,对于这个时空完全能够适应。十八岁前过得比前世还逍遥。 只是荷衣十八岁后,半月的时间她就遭遇种种,落到今日栖身青楼。 暮色过后,天空拉开了黑布,将整个蜀都城笼罩成夜。荷衣困了,躺在高床上。那床算是上等的好床,锦绸纹绮高挂,上等红木上雕着鲜活的鸳鸯戏水。睡在上面除了软还是软。很安逸,荷衣却依然睡不着。 一切总该来,谁让自己前世错了那一夜。只是钦涯的惩罚太重,两清后,无所谓他再是自己的谁。君钦涯,你别再如同上世,爱上我。这一世,我不会再傻子一样为你纵身火海,这一世我为自己活。 荷衣正心底暗想,厢房的窗户突然轻跃出一个人。虽然没有声响,但还是惊动了荷衣。起身一看,原来是君钦涯。人家说曹操,曹操到。荷衣是想曹操,曹操到。 君钦涯冷着脸,走到床前对荷衣道:“有件事情,我改变了主意。” 第十八章 无所谓你改变主意 钦涯见荷衣听他说话过后,又倒下床闭着眼睛继续睡觉。他脸色不悦:“你就不想知道我改变什么主意了吗?” 荷衣闭眼沉睡,像正在梦乡一样安宁。她才管不着钦涯有什么主意,在她面前还不如一只飞过的蚊子。至少有蚊子她还会伸手去拍。 “你这样睡着真的很美。”钦涯说着,扑到床上掀开荷衣的薄被:“没想到你还没有登场就闹得蜀都城沸沸扬扬,还真有能耐。” 荷衣被钦涯压在身下,喘不过气,“你想干什么?” “阮娇楼将来的花魁就这样白白让给别人尝欢了,岂不是太可惜。”钦涯不怀好意道。他俯视着荷衣的漂亮美貌,眼神里藏着邪意,“我改变主意了,我要成为第一个尝到你味道的男人,再把你丢给那群恶狼。” “你别忘了,你说过这一辈子都不会碰我。”荷衣提醒钦涯,眼里滑过一丝神色抵挡钦涯的入侵,仿佛眼神在说,你敢。 钦涯闻言,荒唐地笑了,“我在女人面前说过的话,我从来不记得。况且,我们拜过天地,我是你的夫君,我就是该睡你。” 是,他们拜过堂。拜堂过后,那一声礼毕后,他们就是夫妻了。本来洞房花烛夜的时候,荷衣甘愿、期待把自己给钦涯。但是现在钦涯要洞房,她觉得可笑。 荷衣笑道:“无耻。” 钦涯听到荷衣骂他无耻,仍不停他撕扯她衣衫的手,越撕越利害。衣衫破碎的声音,清脆响亮。只是荷衣的衣衫裹得太紧,得要耐心才可以完全脱掉。他等不及了,一碰到荷衣光滑的肌肤,他那敏感部位就立即挺了。非要急着要强攻她的私处才能一泄他突来的情慾。 荷衣感觉到自己这样被凌辱,心升厌恶,但仍旧是一脸的安然,“我是青楼女人,将会被万人睡,登场前陪你睡一下又有什么。” 钦涯压住情慾,盯着荷衣,“你还倒挺豁朗?” “被一个人睡是睡,被万人睡是睡。你睡完快点走人,走的时候留下该给的银两。”说完荷衣不再挣扎反抗。 钦涯闻言,先是一愣,后又继续他的强暴。他粗大的手掌在荷衣苏软光滑的辱峰上摸索,揉捏的力度渐渐加大。荷衣下身的衣裙挡了他,他像狮子撕咬猎物的肉一样将它撕开。翻身急急忙忙地拔了自己的衣服,又压回到荷衣赤裸的身上。荷衣没有半点表情,规矩地躺在钦涯身下。钦涯密密麻麻地啃咬着荷衣的每一寸肌肤。山洪在他体内汹涌而来。他受不了下身处的寂寞,分开荷衣的双腿。在他坚硬地碰触到荷衣私处,正准备进入时,他看到荷衣别过脸,瞪大着眼睛,就像死去一样没有反应。 “你给我迎合一点,别死一样躺着。”钦涯怒道。他这一身诱人的身子,是多少女人盼都盼不到的。多少女人盼着能在他体下欢乐地失去自我,哪怕只是一夜她们也奢求不得。而荷衣就像是死人一样,无所谓钦涯跟她亲热。 要她在此等情况下跟他承欢,她做不到。她将来一辈子都不会再像前世一样追着他,勾引着他跟她鱼水之欢。 前世,荷衣算是个好男色的女人。她和钦涯新婚的那天晚上,所人客人都走光的时候,他们坐在新房里。钦涯一直不敢看荷衣的眼睛,低着头。 荷衣问,你为什么要娶我。他说,我只想给你幸福,不想看着那个混蛋欺负你。 荷衣说,你抱我到床上去。钦涯红着脸把她抱到床上不知所措。荷衣先吻到钦涯晕头转向,再疯狂地拔了他的衣服,终于挑起了钦涯的慾火。钦涯羞涩地要了荷衣,还把她抱在怀里深情地询问她,有没有弄痛她。 婚后,无数个晚上,荷衣都依在钦涯怀里撒娇。钦涯无数次依着她,疼着她,温柔地要着她。 同样是钦涯,只是前世今生判若两人。荷衣也判若两人,她不再像前世索取钦涯的温柔,“我说了,快点做完走人。”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无视他的存在,他心升怒火,“你敢挑衅我,以为我真不敢要你?” 荷衣淡淡地道:“我是青楼女子,被男人睡多正常。” 闻言,钦涯轻蔑:“你就这么自甘堕落?” “我自甘堕落?我是白痴,我是傻子,我脑袋进水,我神经系统搭混乱了。我为了一个男人生下来第一天就铁定要嫁给他。然后,甘愿让他洞房花烛夜羞辱我,将我仍给别的男人分享,再扔我到青楼。我乐意做个青楼女子,整天以色事他人。这些是我自愿的,我是个没脑,没思想的人。为了上辈子欠你的情,甘愿这世这么下贱。” 荷衣一口气说了好多,还不够,“我堕落到今天,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你……”钦涯张口欲言,从荷衣身上起来,拉过那床薄被盖在荷衣身上,一时找不到该说的话。 俺要收藏、鲜花、推荐!各位亲,小施的文不好吗?为什么不多给点? “行了,你别多说了。还要不要做,做完我要睡觉,不做你就给我出去。”荷衣干脆利索地说完,张开双手双腿,无所谓地应承他寻欢。
第11页 “你说什么上辈子欠我的情?”钦涯眼神一深,疑问道。 “这辈子我已经还够了,要是哪天你下了阴曹地府,你会后悔的。” 钦涯不明白荷衣说什么,脑子开始思索她的话。她一生下来就说要嫁给我,如果真有转世轮迴,那她这辈子是为嫁我而来的?这什么道理?谁信这些鬼话。 荷衣打断钦涯的思索,“你动作快点,不做就走人。” 钦涯否认了那些鬼神,前世今生论,“我要你有一天乖乖地跟我承欢。”钦涯胸有成竹道,一手扭过荷衣别开的脸,直视她的眼睛。 荷衣迎战,冷漠地回望他,“随时恭候你大架。只是,要我迎合你,除非你哪天有本事闯了阴曹地府。不过,你要是非要跟我承欢,也无所谓。终究我是个卖身的青楼女子,你想承欢记得带足银子。” 第十九章 巧凤 “你会主动跟我承欢的。”钦涯得意地说道,彻底从床上爬起来快速地穿好衣服。 荷衣轻言:“无所谓。” “到时候,你就不会无所谓了。”钦涯哼声道。 荷衣本想起身,一扭身子觉得不对劲。下腹的疼痛快速地传到大脑神经。疼痛一下子让她大脑缺氧,连唿吸都困难了。全身一下子松弛,无力地摊在床上。她已无暇顾及床边钦涯的挑衅。伸手在枕下摸索了好久,才把天下第一毒郑水清赠她的宝绿色葫芦瓶掏出来。 甘甜?天下第一毒的贴身宝物。当初我出了一千两黄金,那老头都不肯放手。怎么就这么轻易地送给这个女人了?钦涯心升疑惑。天下人说的真没有错,天下第一毒一边杀人,一边救人。杀了岳一飞后还要不惜巨宝救他女儿。可是我出的暗杀岳一飞的价钱不比甘甜的价值高太多,这样对郑老头得利不到多少,他也愿意? 除非…… 钦涯想到答案,讽刺地夸赞荷衣:“你还真有能耐,天下第一毒的甘甜也被你弄到手了。你只是挺过了露娇人,硬忍住不与男人交欢,就赢得了他的佩服。就你这样的人还会让他佩服。” 除非,郑水清是觉得荷衣身上的某种力量值得他佩服。要不他才不愿意出手配合于子期杀岳一飞后,抵掉甘甜,只赚那么一点钱。 荷衣吃力地倒出一颗甘甜,好不容易送到嘴里。肚子里像是有百虫在吞噬她的血肉,难忍其痛。郑水清只对她说,日后会不定期的刺痛。这才刚好七天,刺痛就来得这么快。这以后若要是在这样的疼痛下活着,要她怎么做一个完美的女人? 甘甜入了嘴里,一股清凉的甘甜浸进去,直接浸入喉。那股清凉甘甜下了肚,瞬间融到血液里,流到全身。顿时,荷衣觉得疼痛减轻了过半。难怪这个阮小鱼和君钦涯见了这个宝绿色的葫芦瓶都一眼知其名。 荷衣疼痛减轻,这才有力气爬起来,对着钦涯直开口:“你可以走了。” 钦涯冷言道:“脚长在我身上,我自会走。只是,要你记住我今天说的话。” 荷衣以牙还牙道:“男人在我面前说过什么话,我从来不记得。”稍后补充道:“也无所谓,什么男人说了什么话。你要是惦记着小女子,就请三日后小女子登场时带足银子看我表演的好戏。” 次日,清晨,阳光穿过重重云层she到大地上。荷衣的厢房里,有屡屡光线透进去。每一屡都温柔又新鲜,新生命就从这一早开始。生活就是周而復始地遭遇,再解决遭遇或者逃避遭遇,就像这周而復始的黑色、天明。荷衣处在黑色日子总会过去。她坚信。 荷衣洗潄好,坐在明镜前用从将军府带过来的上古犀牛角梳,顺畅地把自己的头髮从头顶一併梳到发尾。她记得曾经在府里每一个清晨兰香服侍她梳头时,都会夸她头髮好漂亮。而且兰香的手特别的柔,每每给她梳头时都让感觉像是在做头部按摩。并且,给她梳的头髮虽然简单却很漂亮。 明镜照出荷衣一张没有血色的脸,她身子不舒服,心情也不舒畅。兰香肯定给岳家陪葬了。岳家当初还不如不收留她。或许,此时,她正嫁作她人妇,相夫教子了。 龟奴送朝食来的时候,娇娘跟在后面妩媚地走进来。 娇娘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荷衣把目光快速扫在她身上,剎时惊鄂地睁大眼睛。 姐姐! 只是荷衣没有叫出来。待她看清楚那人的确是跟她从小姐妹相称的兰香后,收了惊鄂的眼神,装作素未谋面对娇娘淡淡地道:“阮妈妈这是?” 询问过后,荷衣摆出一张若无其事的脸。 娇娘道:“住在这个花魁正厢的姑娘从来不欠丫环,这是我刚买回来的丫环,现在给你补上。” 娇娘拉过兰香对她道:“还不快见过你们家姑娘,这日后你可得好好侍候你们家主子了。” 兰香赶紧半蹲卑身,施礼道:“巧凤见过莫笑姑娘。” “不要那么客气,大家都是被卖身的命。”荷衣故意道,转头瞧向娇娘,“原来这间厢房是歷来花魁住的地方,怪不得这里面这么锦绫玉缎,家具摆放样样齐全。莫笑真是受宠若惊了。劳阮妈妈费心,明日给莫笑换个小间吧,这花魁娘子住的厢间我可住不下。” 娇娘闻言,笑道:“这花魁正空缺,再说年姑娘你一来,谁还敢跟你争花魁?又有谁争得过?” “阮妈妈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暗骂我爱出风头,莫笑可是喜欢安静。”荷衣莞尔道。 龟奴走后,娇娘告诉荷衣:“登场前,你要有什么事就让巧凤去做就好。” “谢谢阮妈妈。”荷衣含笑道。 娇娘闻言,笑着退出厢间。荷衣这才急忙关切地问候兰香:“姐姐,你没死。我以为你跟着爹爹哥哥们一起去了。要是那样,我们岳家就欠你太多了。” 兰香瞬间泪如雨下,声音抖擞道:“妹妹,别说那样的话,没能保护将军是姐姐的失职。看到你还安好,我很高兴。真的,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姐姐!”感觉到兰香的真情,荷衣心一酸,泪不受控地下滑,“姐姐,你没有错。庆幸你还活着,我们都要好好的活下去。别哭了,一切都过去了。” 荷衣叫兰香别哭,自己那泪却如密密麻麻地大雨,唏哩哗啦,无声地下落。她哭也不哭出声,闭着嘴,泪水湿了衣襟。内心闭闷着甚过一种黄连的苦,一种比过二氧化碳还毒的气让自己心灵缺氧,顿时唿吸也困难了。看到兰香荷衣又想起岳一飞,想起岳家四少将,还有岳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阿旺伯,菲姨,凤姐…… “妹妹,将军还有四个少爷死得好惨,连头都被人割下来了,还挂在蜀都城城墙上……”说到这里,兰香声音哽咽,像被鱼刺卡住,再也说不下去。 “姐姐,别哭了,也别说了。我们不是都还好好的活着吗?死去的不能安息,我们活着的定要坚强。”荷衣咬着牙说,目光有神地望着窗外的一片阳光。 兰香擦去泪水,止不住又落下来,她又擦去。强颜苦笑道:“嗯,我们要坚强。” 荷衣强止住泪水,不哭却苦笑。兰香同样勉强地笑容,但还是有泪滑落,“妹妹,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岳家除了将军和四个少爷,其余人全部都还活着。将军和少爷的头被人趁夜偷偷从城墙上取下来,重新fèng回到他们身上,还将他们好好安葬了。” 君钦涯杀了人,绝对不会再安葬。会是谁?荷衣忙问:“你知道什么人安葬了爹爹哥哥?安葬在哪里?” “是阮娇楼的妈妈阮小羊。” 一听,荷衣满脑黑线。怎么会是阮娇娘,她不是同君钦涯一伙的吗? “妹妹,是她。你新婚那在,大家都不知道怎么晕睡了。再醒来时就看到将军还有四个少爷无头的尸体。我们把尸体放在棺材里,第二日发现已经被人盗走了。后来有人黑衣人故意引我到一片荒野上。然后,黑衣人在那片糙丛消失。我看到了五个新坟,还有一个年轻却打扮成熟的女人。”兰香一一解释道。 “那也是她特意安排你到这里来的?”荷衣猜测。 兰香答:“不是,她让我找个人嫁了。不要再捲入岳家的是非恩怨中。是我求她告诉我你的消息,再求她让我来你身边的。她答应了,但是必须让我换个名字。所以刚才在龟奴面前我就说自己叫巧凤。” “姐姐,你怎么这么傻?一进青楼就没有退路了,这一辈子也别想再嫁个好人。”荷衣心疼地说道。 兰香笑道:“我就没想过要嫁人,要嫁早嫁了。现在都二十三岁了,谁还要?”她笑着,眼角还挂着泪珠。 兰香十八岁那年,荷衣十三岁。岳家给她找了一家自己开档铺的年轻掌柜。可是兰香死活不肯嫁,立誓要跟着荷衣一辈子。荷衣十八岁时,自己要嫁了,以死威胁兰香不许跟着进颢琰王府,定要日后找个人嫁了。兰香见荷衣的刀架在脖子上,都有血珠冐出来了,这才不得不答应等荷衣大婚后就下嫁岳家找好的人家。只是,她们谁都没想到,这喜事变成了丧事。 花魁正厢外,阮娇娘听到这亲如姐妹的主僕俩一翻叙旧后,安心地迈着轻步离开。 晨光下,阮娇娘心想,自己做的这一点事比起君钦涯的黑暗算什么?那一么点点光亮是照不亮整个黑暗的。 第二十章 登场前(上) 君钦涯大婚那日,阮娇娘通过自己的情报网得知大喜之日便是岳家灭门之日。 为了赶在君钦涯行动之前,阮娇娘出动了所有的门徒飞速赶往将军府。可是当他们去的时候,岳一飞还有岳家四少将早已尸首异地了。 天网的人为了引荷衣的母亲露面,在蜀都城城墙暗处守备森严。但是阮娇娘一声令下,门徒冐着生命危险取走了岳一飞还有岳家四少将的人头。为此,他们免不了同天网的人正面交战。都是高手过招,少不了伤亡。天网的人被阮娇娘的门徒重伤一个后落慌而逃。他们这才成功取走人头。 在阮娇娘的门徒同天网的人过招时,出现了一个既非天网,又非阮娇娘门徒的第三方黑衣人。后来派人一查,正是杀岳家五人的于子期。阮娇娘查得到的事,君钦涯定能查出来。想必于子期此时定是在天网的地位不保之时。只是,后来阮娇娘查到的于子期老底,是君钦涯查不出来的。也正是查了于子期的老底,阮娇娘才知道于子期为何要杀了人,又救人。 荷衣登场前一日,阮娇娘领来了天下第一青楼最好的乐师到她厢房听她差遣。
第12页 古域国的男子大都是美男。荷衣一见,又是一个帅气的,足以迷倒整个阮娇楼姑娘的大人物,“又是一个帅哥。” 荷衣快言快吐后,才觉得自己失礼,“哦,我是说大乐师尊姓大名?”但,后来又转念一想,失礼就失礼。反正,他们当中除了从小跟着自己的兰香知道什么叫帅哥外,其他人都听不明白。 乐师闻言,慡快地答道:“陆子威,字山间,是古域国出了名的乐师。”陆子威像个孩童一样自报家门道。看他样貌,也差不多像个十六七岁的青年才俊。在他这般童声下,更显得年幼了。 荷衣问:“你今年几岁?” 闻言,山间大笑,“你以为我还小吗?我比这里的个个姑娘都还要大,比阮妈妈也大。别看我像十七八岁,其实已经二十六了。” 在场的人听了山间的话,都觉得是个荒唐。他怎么可能二十六岁?大家都露出置疑的表情。连阮娇娘也不信。当初她请他到阮娇楼伴奏的时候,问他想要多少工钱。山间只说,只要够我生活就可以了。阮娇娘看他像个孩子,对他没抱多大希望。没想到他比这里的姑娘还成名的快。就在楼前试弹了一首曲子,就引来了人山人海。阮娇娘问他叫什么,他也像个孩童一样答,山间。从此,山间的名声就传遍了整个古域国。 二十六岁,这么大年纪了,荷衣脱口而出:“那你娶老婆没有?” 闻言,所有人都不明白地望着荷衣。当然,也只有兰香明白荷衣说的老婆叫做娘子。荷衣虽说在这个时空生活了十八年,但是只要一轻松的时候就会忘记自己是个古人。经常说一些现代词彙。在将军府的时候,每次她都解释给大家听。将军府的人也就知道了荷衣的那些个人发明语。 兰香帮荷衣纠正:“莫笑姑娘是问山间大师成亲与否?” 山间一听,红了脸,“我这辈子没有机会成亲了。” 荷衣忙追着问:“为什么?是不是因为年纪太大了,可是你有一张年轻的脸呀!” “不是我怕自己年纪大,是俺给自己算过命,自己这辈子无缘跟哪个姑娘成亲。” “谁教你算命的,肯定不准。”荷衣批论。 “我师父山野算命还会不准吗?” 荷衣闻言,这才消除了对山间年龄的怀疑。岳一飞请过那个六十六岁的山野做荷衣的音律老师。荷衣一见到山野就置疑,六十六岁怎么像二十多岁的人一样。但是山野确实是六十六岁。因为荷衣的母亲的音律便是山野教出来的。山野教荷衣母亲时,也差不多这个年轻的样子。荷衣本想是来到这个时空就学学这个时空的音律。可是那个山野整天不教她音律,全跟她讲些头养生之道。从此荷衣再也不学音律了。 一提到山野,大家都相信山间算命的真实性。因为山野替人算命从来都没有不准过。 “不知道莫笑姑娘登场的时候准备让山间替你奏什么曲子呢?”山间胸有成竹道。 看山间自信的样子,荷衣轻言:“你会什么曲子呢?” 山间抢道:“古域国没有山间不会的曲子。” 荷衣轻笑,“那你可会弹一曲叫作<<无所谓>>的曲子?” 第二十一章 登场前(下) 无所谓? 在场所有人都摇头不知。山间也不知,亮了眼睛。 “倒是没有听说过什么<<无所谓>>,你哼来听听,只要有音调我一定能弹出来。” 荷衣一笑,轻启朱唇,“听好了,我哼给你听听。”说着,荷衣张口哼着那首无所谓地调子。全场人听了,都问:“这是什么歌?怎么音调这么怪?” “我都说了,这首歌叫无所谓。山间你能弹出来吗?”荷衣询问。 “要不,你跟我到乐房试试,俺弹你唱。这样一定会弹出真正的音效的。”山间邀请道。 荷衣慡快地答应:“好,我见识、见识山间大师的风采。” 山间莞尔道:“见笑了,先去试试吧!” 就只得荷衣和山间两人去了乐房。山间领着荷衣在乐房参观。乐房的乐器可谓是荷衣前世今生见到的最为壮观的收藏。有荷衣认识的古筝、古琴、二胡、三弦、笛子、萧、琵琶、管弦、大鼓、小鼓……还有好多荷衣叫不出名字的。从这些乐器的外观、色泽上来看,一看便知道是上等的好乐器。 荷衣惊讶,“怎么这么多乐器?”荷衣纵观整个乐房,这些乐器大大小小、上上下下加起来差不多千件有余。怎么就这么多呢? 山间像个孩童一样答道:“这里有三分之二的乐器都是我从师父那里带过来的。挺多吧?” 荷衣被震惊了,一时说不出话。山间继续说:“我带过来的乐器可都是师父留下来的宝,上古的珍品。” 荷衣首先想到个现实的问题,“那阮妈妈给你开多少工资?” 山间闻言,答道:“你说工钱啊?我每个月收她五两银子的乐器保养费。这些乐器需要上好的保养,就需要钱。至于工钱,我从来不会多要小羊一文钱,每月俺只收一两银子。” “天下第一青楼这样剥削你,还是剥削所有人?”荷衣不满道。在山间面前,她想怒就怒,想笑就笑。很轻松,一点也不需要让自己那么深沉。 山间急忙解释:“你别误会,小羊她虽然喜欢钱,但是该给姑娘们多少钱,她从来不少一文,反而还会有多。是我自己不要的。” 你那么维护她,你对她有感觉?荷衣在心底暗想,露出一脸不以为然的脸。 “好了,说正事吧。弹弹那首<<无所谓>>。” “山间觉得你那种调子不应该用琴弹。那个调比较高,节奏也比较轻快,应该凑管弦。管弦的声音比较混浊,伴你那首曲子才合适。”山间专业地分析道。 荷衣答道:“好啊,你说怎么样好就可以了。” 没想到山间一调不差的用管弦吹出了<<无所谓>>的整个音调。不错一个曲谱。 “山间真利害。果然名副其实。”荷衣贊道。 “过讲了。”山间客气。 “我登场时,表演节目不唱歌的时候,你帮我伴奏一些比较优雅、舒心的曲子吧。要那种很适合谈情说爱的曲子。”荷衣半点没有拘谨道。她一看到山间的时候,就觉得山间很有活力,让她也放下千斤重担一样轻松。所以就没跟他客气。 “我听莫笑姑娘的。” “你别老莫笑姑娘地叫好不好?” “那要我叫你什么?”山间不解。 “叫姐姐,你看你的样子还比我小。就叫姐姐了。” 山间听荷衣口气霸道地定死了必须叫她姐姐,他也就没跟她争,“姐姐,山间听你的。” “子威真乖!” 后来荷衣还哼了几首可能会唱到的歌曲给山间听,山间都一一记下了。 “姐姐的歌怎么都这么怪?还很有味道?” “那是,我是你姐姐嘛。当然会比你出奇一些。到时你就照样伴奏就好了。”不过荷衣想,如果顺利的话也不用唱歌。 是晚,荷衣睡在厢房里,安心地等着明日的登场。睡之前,她还怕自己真保不住自己的身体,被人给强占了。况且,到现在为止她还不知道那日在暗室的浴池里自己有没有被那三个臭男人欺负。又想想,保不住终究会保不住。就算是现在多了一个兰香也一样抵抗不过半个君钦涯。该来的,就让它来吧。生活是在不停地经歷遭遇。碰到的当已经用全力抗衡还解决不了的时候,就让它顺其自然。 荷衣想通一切后,正快与周公碰面去时,厢间里又无声地跃出个君钦涯来。 可能是荷衣对君钦涯已经失去感觉了,他坐在她床沿的时候她感觉到了,确没有反应。 “明天你就要接客了。”钦涯大声冷语道。 荷衣半天没反应,继续睡。其实,她很惊醒,知道钦涯在跟自己说话。 “你别装了,想要我用我的方式让你睁开眼睛吗?”钦涯闷声道。他听到荷衣的唿吸声就知道她没睡,分明是在无视他的存在。 荷衣闻言,睁开眼睛,平淡道:“你又改变主意了,想在我登场前让我跟你承欢?随便你要做什么,反正我是无所谓你用暴力也好,还是温柔也好。” 第二十二章 胜金兰 “你觉得我不够温柔?”钦涯眼皮上挑,可笑女人的索取。 荷衣闭上眼,把钦涯那张自我的脸扔一边去,嘀咕:“温柔的人很多,你那种类型的我不稀罕。”语毕,翻了个身,睡个舒服的姿势梦周公去。 前世的钦涯与这世的钦涯扯不到一块去,无必要再奢望。荷衣轻松地闭着眼,不知道钦涯是怎么离开她厢房的。 登场的当天,荷衣睡到太阳一点不温柔地she进屋子,还晃到她眼睛时才醒来。这是她睡得很舒服的一个早上。睁开眼睛时,第一眼看到兰香。若不是兰香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她还以为自己正睡在将军府。 “妹妹,你醒了?颢琰王爷刚刚走。”兰香对着睡眼惺忪的荷衣轻声道。 荷衣睁大眼睛,看着站在床前微微一笑的兰香,这不是将军府?以往将军府的种种,都被那个年轻的颢琰王君钦涯毁了。荷衣坐起身,对兰香苦笑,“随他呆多久,这阮娇楼他进进出出不都是他自己的事?” 兰香看到荷衣脸上的苦笑,说得平淡无味,满不在乎,她突然感觉揪心的痛。在不在乎她能不知道吗?从小她就倾听荷衣的心事。荷衣爱钦涯、嫁钦涯的决心她知道得一清二楚。兰香长嘘一口气,“妹妹,你今天怎么会沦落青楼,我都知道。真是爱错郞了,以后不能轻易把心交给一个人。” 荷衣奇怪,“姐姐你都知道了?是阮妈妈告诉你的?” 兰香哽咽,眼里的泪水转熘着。她强忍不让泪留下来,还是一不小心落了一颗在衣襟,快得像做加速运动的坠落物。她在心底发誓,决不再让那个臭男人再欺负荷衣。 荷衣笑,“姐姐,什么时候你也跟我一样死脑筋了?要爱就大胆的爱。爱过,痛过才会安心,才会真正拥有爱。我痛过了,所以我现在很安心。”荷衣用她前世的思想给兰香洗脑,实则是让气氛轻松一些,让大家都忘记她大婚那一夜的干坤扭转。 虽然兰香从小在荷衣的洗脑下,脑袋反应比较快。但是还是不能全部接受荷衣大无谓的言论,“痛过,才会真正拥有爱?”兰香露出一脸的不明白。
第13页 荷衣压住自己内心的痛,强颜欢笑,“对,痛过才会真正拥有爱。痛过,才会安心。我痛过,所以现在心安理得。姐姐你可不要拿我的下场作参考。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你要是爱了就勇敢去追。我希望早一天看见你穿嫁装的美丽样子。我还等着你生的宝宝叫我姨娘呢!” 兰香眨了眨还沾有泪珠的睫毛,暗淡了眼神,但是还是挤给荷衣一个笑容,“我不会嫁。我会一直跟在妹妹身边。妹妹追了十八年,从生下来第一天就决心要嫁给颢琰王爷。他不但不懂珍惜、不怜香惜玉,还催促你凋零。”为她穿嫁装?生孩子?也许下辈子吧!说罢后,荷衣陷入沉思,心事装满心房。为了荷衣,为了把她当姐姐的岳家千金,她与他绝对是对立的。 “姐姐有心事?”荷衣轻问,看兰香那表情就知道她心里装着事。 “没”兰香抬头,慌张地看荷衣。 兰香肯定有心事,荷衣确定。而且她的心事还不轻。从小她有什么事,大大小小都告诉荷衣。今日兰香的失措是从来没有过的。什么时候,她这么失神过?这荷衣大婚前后半个月的时间,怎么如此异样?荷衣纳闷,难道她真的有心上人了? “姐姐!”荷衣叫兰香一声,兰香深沉脸,没听到。 荷衣再叫第二声,“姐姐!” 第三声,“姐姐”兰香这才反应过来,“嗯!” 兰香不打算说,荷衣便不问。该找个风清云淡,大家都把大婚那天的沮丧忘记后再慢慢从长计议。 “姐姐是不是现在看着我像残花败柳?心痛吗?”荷衣故意转移话题,“等我离开这个鬼地方后,我们找一个世外桃源,再寻上自己的红颜知己,清福地过日子。就算是做了残花败柳,也一样有重见青天的时候。” “妹妹真不愧是古域国的奇女,到了这个地步还如此乐观。做姐姐的还不如妹妹。”兰香微笑道。 荷衣得意,“那是,我当然乐观了。不过做姐姐的永远是姐姐。” 两姐妹都笑了。荷衣是强颜欢笑,兰香是感动。姐妹如此,夫復何求?他们没有焚香叩拜、宣读誓词,却胜过义结金兰。 申时,荷衣坐在厢房的侧间书房里,用毛笔在宣纸上画着七七八八的画。 兰香从厢房外进来,端着叠得整齐的衣衫,“妹妹,快酉时了,还不准备更衣登场?” 荷衣不急不忙地搁下笔,“是登场献艺卖身,又不是跟新郞洞房,急什么?” 兰香笑道:“妹妹到这个时候了,还这么幽默。是我,我肯定做不来。” 荷衣也笑道:“这样不是挺好吗?自在。这是帮我准备的衣服吗?” 兰香放下衣服,“阮妈妈都按你要求的准备好了。” 荷衣挑起一白一黑的,镶嵌有粉色小花的长裙,“姐姐帮我看着门,我先去沐浴。” 酉时一到,天刚刚落幕,阮娇楼正堂里,坐满了前来逛青楼的老少爷们。大堂里坐着怀里钱不多的普通布衣。雅坐、包厢内坐着有钱的公子哥、富商、乔装的高低官员。 阮娇娘吩咐龟奴前来荷衣的正厢催促。兰香应付道,“快好了,一会儿就来。” 此时,荷衣在浴池里悠闲地给自己的肌肤浇着甘露。她洗到自己觉得舒服了才从浴池里起身,擦干身上的水珠,穿上那套黑色无袖裹胸长裙,腰收得刚好,正显身材。再在脖子套上一条长长的,足以遮住里面半条黑色轻纱裙的丝巾。最后穿上两件一大一小的白色外衫。 荷衣走出浴室,兰香见着后,惊讶,“妹妹这样穿不热吗?” 荷衣拍拍身上的长裙,“正是要这样穿才可以。” 龟奴又来催促,“巧凤姐,莫笑姑娘准备好了吗?大堂的人都等不及了。” 兰香应道:“马上就出来。”回过头,对荷衣紧张道:“妹妹等一下表演什么才艺?你从来没有学过任何乐器,也没见你喜欢唱歌跳舞,呆会有准备吗?” 荷衣轻松道:“姐姐就别担心了,你什么时候看我砸坏过什么事?再说我也不准备唱歌跳舞。如果不顺利顶多唱一首你从来没听过的歌?” 兰香忙接道:“那是什么歌?”她实在是不相信荷衣能唱出什么好听的歌,从来就没见她学过,也没见她唱过。兰香正替荷衣担心,“能行吗?” “能行!”荷衣肯定。 “那我替你盘发?”兰香拿着梳子,正准备要给荷衣梳理头髮。荷衣别过头,“不用了,就这样披着,你不是说我这秀髮披着也好看吗?”荷衣坐在明镜前,在耳边别了朵白色的小花,披着一头长髮。不化装,也不特意打扮。这一身的一黑一白是荷衣故意吩咐让阮娇娘准备的。她不是要穿着它登场,是要穿着它祭奠岳家的亡魂。 这次不是龟奴来催促,是阮娇娘亲自登门。她走到荷衣门前,碰到立在外面发呆的君钦涯,“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没做什么。”君钦涯冷声应道,都没抬眼看阮娇娘一样。 阮娇娘轻哼,“你不是把她放在这里钓大鱼的吗?今天你要等的大鱼好像没有来,你也有失算的时候?要是她被不相关的人看上了,看你还怎么钓大鱼。”语毕,阮娇娘敲门,“巧凤,莫笑姑娘准备好了没?外面的人等急了。” 隔着门,兰香大声喊道:“这就来。” 荷衣一切都准备好,站在兰香身前,“他来了没有?” 兰香明知,他是指君钦涯,答道:“他一直站在门外。” “站了多久?”荷衣淡淡地问。 兰香答:“从我送衣服来时,一直到现在。” “好,我们出场。”荷衣踏着轻步,走在兰香身前。既然他在场,她要让她听听那一首她特意准备的歌。 第二十三章 天女散花(上) 阮娇楼正厢花魁门口处,君钦涯神色铁青地站着。 荷衣迈着轻步,从他身边视如空气走过。君钦涯快步上前拉住荷衣的手臂,“第一天登台你穿得跟悲丧一样,要砸场吗?” 荷衣甩开钦涯的手,冷眼道:“你这种人有什么欣赏能力?”我岳家父兄五人亡命天涯,还要让我穿着大红喜衣手舞足蹈?再怎么也做不来。荷衣收了眼神,迈向楼阶。 阮娇楼一楼大堂,舞池里空无一人。一日前,阮娇楼宣布,今年空缺已久的花魁将于今日酉时登台。特意重新布置了青楼上上下下的景致。楼前正门上的门匾顶上挂着横幅――花魁登台日,天女散花时。楼里楼外摆放的鲜花都换上从花场订来的新货,而且要比平日品种更多,更艷丽。阮娇楼还特意宣布今晚的茶水、美酒、小吃全场免费。荷衣还未登台,声势就造得好不浩大。只是这是君钦涯的安排,阮娇娘不同意,也不反对,任他派来的人布置阮娇楼的景致。 “花魁什么时候出场?这不已经过了酉时了吗?” “是不是推不出好的姑娘,花魁只是个虚名而已?” “哪里,前两天来了个自愿挂门的大家闺秀,那是比花魁还花魁。” “那怎么迟迟没人登场?” 那些心急的老少爷们开始躁动,大声叫喊。有的一边喝着茶,一边抓着盘里的羊肉、牛肉往嘴里送。有的本准备只目睹、目睹花魁的风采就去找一般的姑娘快活、快活。反正花魁的滋味他们也没钱来尝。 其它厢房的姑娘则是唧唧喳喳,说着酸熘熘的话。 “大家闺秀刚来有什么来不起?” “没经过评选就做花魁,这对我们太不公平了。” “花魁那么容易做的,一会看她有什么能耐,论才艺她还太嫩了点儿。” “花魁就可以这么嚣张?让她酉时登台,拖到现在都不出来。” 那日被荷衣搅场的名ji天香,青着脸,沉默地坐在二楼雅座雕栏旁,陪着一个富商。原本她以为今年的三年一届的花魁评选非她莫属。现在还没评选,就让荷衣得了花魁。她正生气愤怒中。她太骄傲了。就算没有荷衣,她也忘了还有个与她才艺、相貌、人气、名气不相上下的水仙。 水仙那日领登门挂牌的荷衣进来时,正得意多了个竞争对手好压压天香的神气。她走到天香侧面,看着天香的愤怒,诡异地笑,“是不是不服气,有本事你去抢下她的花魁。” 天香给水仙一个绿眼,“花魁不是你也想争的吗?” 水仙乐了,“咱们俩都靠边站。” 楼上楼下的男人见花魁还不出场,不悦了,“阮娇娘,你那花魁什么时候出场?再不出来我们可要冲进去了。” 阮娇娘招唿说:“来了,来了。”语毕,荷衣踏着轻步站在南侧正面的楼阶口,一步一步仪态万千地走向舞池。 “花魁果然是三日前自愿挂牌的年家千金,她那天来我就知道这空缺的花魁非她莫属。” “就是她?果真是天仙下凡!” “那么美的人儿,怎么穿着黑白色的衣裙?” 当初荷衣提出登台时要穿全身黑或白的衣服,阮娇娘没同意,硬要在衣服上再加上粉色的小花。荷衣这身素装上场,虽然有些不吉利,但很有味道,很出尘。 荷衣登台,山间特意为她弹奏了一曲清歌。曲子跟着她优雅的步伐,让荷衣每一步都款款落得一个天仙的美姿。荷衣在心底暗想,这山间还真懂事,知道这时要配这样的曲子。真是妙,接下来应该都会在她意料当中顺利进行。 站在暗处的君钦涯看到荷衣出场迎来的热烈掌声、叫好,心底暗喜。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就算是今天他等的人不来,日后那人得知荷衣的名气后也定会前来找乐。他不信,他苦心调查了十年,精心筹划了十年的计策就得不来效果。 台下有男人吼道:“花魁娘子的花名叫什么?” 阮娇娘站在舞池侧方大声应道:“今日登台的花魁莫笑姑娘稍后有精采的节目献上,希望各位爷尽兴地观看,尽兴地玩乐。“ 荷衣走到舞池正中,微笑地面朝那群恶狼。有人吼:“莫笑姑娘今天准备表演什么节目?” 荷衣沉住气妖滴问道:“你们希望我表演什么节目给大家看?” “跳一曲清舞给大家看看。” “弹琴唱歌。” 荷衣听他们七七八八的说了一翻后,摆出一个很累的姿势,“莫笑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更不会弹琴吹奏。”
第14页 顿时,场下一片骚乱,哪里有不会唱歌跳舞的花魁?还是不愿意表演? 荷衣再次申明:“莫笑当真不会。” 暗里的君钦涯心里大骂,臭女人,耍什么花招,坏我好事有你好受。 阮娇娘忙着从舞池侧面跑到舞池中,“你不是说有奇特的节目表演吗?怎么说自己不会?” 楼里的其她姑娘听了,可就乐了。个个交头接耳,这下好了,我们有机会了。花魁不会歌舞还能做花魁吗?天香则在一旁暗喜,还当多大的能耐?水仙失望地想,原来只有一张好看的脸蛋,什么都不会。 “打扮得那么漂亮,怎么不会唱歌跳舞?不行,必须唱一个,要不跳个舞。不能让我们白白在这里等了那么久啊。” 阮妈妈急了,她可是还想今天能大大地收入。荷衣这不是在砸她场子吗?她不高兴了,“你别闹了,有什么不服的下来再说。” 荷衣小声在阮娇娘耳边说:“我决不会砸你场子,你就等你收钱吧。” 暗里的君钦涯见状,恨不能当时就别顾什么君子风范,直接强暴她,凌辱她。敢坏他计划,他下定决心稍后要好好修理她一翻。他决不会再顾什么温柔和暴力。敢坏他好事的人,他不要给她温柔。 第二十四章 天女散花(中) 荷衣轻拂自己身上的轻纱,嘴角神秘地露出笑容,“各位爷,先不要急。” “不急,是不是直接上床才叫急?”那些臭男人无耻道。 荷衣大大方方地笑,“爷可真急,不是想看我表演节目吗?各位爷,想看吗?” 场下齐声应道:“想,当然想。” 荷衣一笑,“那好,请大家先给点掌声。” 众人一齐哗啦、哗啦地拍着手掌,掌声热烈地响起在阮娇楼,一直传到好几里路远外。 荷衣再笑,“我献给大家的节目既不是唱歌,也不是跳舞。大家想知道吗?” 一笑倾人城,二笑倾人国。荷衣的笑,当得。 荷衣施礼,“那我献丑了”。她嗓子滋润地细声询问:“有人想知道我这件白色的外衫下面穿的是什么吗?” 众人答道:“想” 荷衣满足地笑了,“那就请各位爷把你们手中的银子放到那位姑娘手里。” 貂禅当年迷倒众士将,让他们扔下手中的兵器。貂禅之美,荷衣当得。果然,那群色狼自愿地将手上的银子放到从他们身边依依走过的兰香手中的盘里。兰香走完一圈,手里的银子沉甸甸的,她都用不上力气端起,只得放在地上等龟奴过来帮忙。 反应如此强烈,暗里的君钦涯满意了。但是他想不通,荷衣是怎么变得如此风骚的?他以为她会为了保洁自己的清高,大哭大闹,不愿意登台表演。没想到她的表演一鸣惊人,夺走了在场所有男人们的心。他在心底佩服,果不然是古域国的奇女。 荷衣见兰香收了银子,手悠然地轻轻剥去自己最外层的衣衫。只是,她早有准备,还不会春光外漏。兰香见了,这才明白为什么大热的天,荷衣要穿这么多衣服了。没想到平日不会歌舞的荷衣,表演的节目这么让人兴奋。只是,兰香不乐了。这会这些臭男人们,是大把、大把的甩银子。到夜深的时候,还不知道荷衣会被哪个男人包下,欺负。她担心,却不知道怎么办。要是实在没办法了,她就用武力解决,反正论功夫,她算得上一流二流。 荷衣继续问:“你们想知道我这件衣服下面穿的又是什么吗?” 那些臭男人自己大声喊:“大家掏银子出来。” 兰香听了,又忙着去收银子。荷衣心想,孺子可教,真是聪明人,还没教就知道行情了。 荷衣脱掉第二件衣衫,仍旧没让大家看到春光。只是,露出了洁白的双臂。臭男人们一见银子没白花,只见了光秃的手也值得。觉得还不够,又继续怂恿,“大家快掏银子出来。”兰香忙着收银子,忙不过来。阮娇娘见了,忙叫两个龟奴们前去帮忙。这下阮妈妈乐了。收回来了银子,她大致估约了一下,好歹也上千两。 荷衣见状,脱掉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长丝巾,“现在谁想知道我这件黑色长裙下面穿的是什么?”再脱,就真的脱光了。身上的长裙,是三日前登门所穿的黑色版婚纱。没有袖子,裹胸,露出诱人的双肩。哪个男人看了都忍不住想要继续看下去。连暗里的君钦涯也后悔,当初没有直接要了她。 “各位爷别急,要想看我这条长裙下面穿的是什么现在开始竞价。谁出得高,今晚我就是谁的,我就让谁一次看个够。” 有人急着问:“起价是多少?” 一旁的阮娇娘回应道:“五十两白银起价” 阮娇娘还没把话说完,就有人喊:“五十五两。” 五十八两、六十两。 突然有个相貌秀气,脸气红润的小白脸从二楼的厢房里走出来搅局,“这样竞拍太快了。脱一下衣服就直接收钱,未免太忽悠我们了。必须得唱一曲歌给大家听。”那小白脸声音温柔得像个姑娘,简直就是天籁。 小白脸出头,暗里的君钦涯见了,心升笑意。好,他都来了那肯定少不了他。他心里的算盘打得正巧。消息这么快就传到那个人耳里了。这荷衣第一天登台就把他引来了,日后的计划肯定会如期达效。 刚刚荷衣表演的脱衣秀,只针对一部份心急的男人。对于那些真正要寻上等ji女的爷,要考考荷衣的才艺也不足为怪。荷衣早想好不会那么顺利就过关。她笑着对那个小白脸道:“你觉得我要唱什么歌才算没有忽悠你?” 小白脸快步走进厢间,又快步走出来,“我们家爷说了,让你以古域国的繁荣为题唱一首歌。” 繁荣?太平盛世?荷衣脑袋一转,有了,“看来你家爷是真想捉弄莫笑,莫笑这就献丑了。” 荷衣使给一旁伴奏的山间,轻启朱唇,一曲太平盛世的歌清逸地唱响。 花恋花花非花 纤云流转花颠花儿花迷花 花暖人间七彩连华 花满世界九州绽如画 花仙花儿花醉花儿 紫霞万丈丰润泽满庆天下 吉祥迎风福满枝丫 太平日月花笑开了花 花恋花儿花非花儿 花颠花儿花迷花儿 花暖人间花满世界 花仙花儿花醉花儿 太平日月花笑开了花儿 丰润泽满庆天下 花柔花曳花儿花意花愿花儿 花吟花开花飞满天 花鲜花儿花醉花儿 彩霞万丈丰润泽满庆天下 吉祥迎风福满枝丫 太平日月花笑开了花儿 花愿幸福满人间 花祈鸿福兆瑞年 撒花红万千舞花蕊翩翩 花柔花曳花香花满天 花吟龙飞庆祥年 花开凤舞盛世连 撒花红万千舞花蕊翩翩 花意花愿花羡人间 花飞花满天(1) 荷衣的歌声还未绝,全场叫绝的声音连连。荷衣歌喉很轻声,虽然不及那些名ji们唱得响亮,但足以反应蜀都城及至古域国的繁荣。荷衣没想到自己的破歌喉能赢得那么多的掌声。那小白脸无语地走进厢房。 暗处的君钦涯一直盯着刚刚小白脸进去的厢房。他得意了,一曲天平盛世的漫歌不正合厢房内那人的意吗?这荷衣的美貌、风骚、机灵,还有对古域国江山的高歌哪一样不合他心意。怕是今夜就能让计划走上正轨。 荷衣继续:“既然说到唱歌,莫笑这会儿再献上一首。” 第二十五章 天女散花(下) 山间第一次听荷衣唱那一首<<无所谓>>时,就深有感触荷衣那种世上千年的沧桑,又平淡看红尘的心境。他从荷衣眼里深邃又暗淡的光芒懂了。他用管弦奏出的前奏及时的在荷衣话语后响起。 荷衣恍惚全场的热闹,用她那轻又带有浑浊的声音起唱。 ――― 无所谓谁会爱上谁 无所谓谁让谁憔悴 流过的幸福是短暂的美 幸福过后才会来受罪 错与对在不说得那么绝对 是与非在不说我的后悔 破碎就破碎要什么完美 放过了自己我才能高飞 暗处,君钦涯字字句句都听得清清楚楚。荷衣那低调、浑浊的声音唱得他心知肚明,这是她在对他从痴恋到视如空气的无视。他做了什么,一个曾经对他说,“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女子如今对他这么无所谓? 他继续听她字字句句冷漠地轻唱―― 无所谓无所谓 原谅这世界所有的不对 无所谓我无所谓 何必让自己痛苦的轮迴 我无所谓(1) 听荷衣的歌声渐渐收了尾,钦涯还在闷心自问,自己究竟做了什么?那一刻,他的心有那一点莫名的感觉。那一刻,他的心里装有自己也不知道的东西,不安?愧疚?怜惜?心疼?后悔?还是都不是?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哪一种,也许全部都有,也许全部不是,是超乎这些感觉外的另一种让他心里搁着东西不舒服的感觉。他阴沉的脸有些失色,在暗处里远远望着舞池中那个黑衣素装的荷衣。看着她穿着裸露,妩媚万千,他竟有些生气,敢在一群色狼面前公然卖弄? 楼上飘下来的鲜花花瓣,片片悠悠然然地飘落。一时,舞池被叫绝声、尖叫声包围。荷衣就像个仙女,毫不畏惧地步入红尘。 二楼那间君钦涯关注的厢间,走出来两个人。那个小白脸,还有他身边的年轻公子哥。钦涯目光注视到他们时,这才收了心中那些不舒服的感觉。扫视到年轻公子哥的风度翩翩,他心里极其不慡地叫骂。这,又让他勾起了他的仇恨,忆起了他母亲死前的身首异地,还有那个让他极其想报復的女人――荷衣的生母。 你无所谓?我还无所谓伤及无辜呢!你母亲犯下的错,报復到你身上,我也无所谓。君钦涯重拾自己的狠毒,恼火自己刚刚的心软。不过,无所谓,计划不正顺利的进行吗? 二楼雅坐那个年轻的公子哥,目光一直没离开过舞池里的荷衣。他有趣又好奇。这青楼的女子果然个个都大大方方,虽是开放了点,却有十足的辣味。就像蜀都城的菜味一样,香辣绝口。 钦涯见到年轻公子哥脸上反应的表情,胜握在手,你就一步一步往圈子里走吧!阮娇娘开始竞价,钦涯想,论钱财有谁的价能高过对面的年轻公子哥?
第15页 “花魁娘子这歌也唱了、节目也表演了,现在该轮到你们了。” 杀猪铺的刘二站起来,大声抢道:“阮娇娘,这花魁娘子今天我包了,我把我那杀猪铺当给你。” 众人一片喧譁,“刘二你就是当上十个杀猪铺也不够睡一晚花魁的钱;刘二你别跟着瞎搅和;刘二你抱着你的猪睡比较合适。” 阮娇娘圆场,“花魁娘子的初夜可不止值你区区一个杀猪铺,刘二爷还是改日再来吧。要不等下娇娘再给你另外挑个姑娘。” 刘二傻了,对着荷衣愣了半天都想不通,这么美的一个女子怎么就没自己的份?可不,为荷衣着迷的人多了,那得论谁钱多才算。 城南经营食盐生意的少商王七吼道:“我出二百两白银包下花魁的初夜。” 荷衣镇静地等他们七上八上地吼价。这些先出价的都不是正主,她倒要看看君钦涯要利用她引出什么大人物。 阮娇娘不急,慢慢等那些爷们出价,高价还在后头。单不说荷衣包荷衣初夜的价,就只是刚刚荷衣的表演就赚得她乐呵呵的。钱,再多,对阮娇娘都不会多。她就是守钱奴,宁可这天下第一青楼把天下人的钱都赚完了。 竞价出到一千两白银的时候,君钦涯见年轻公子哥还不出手。他是不准备出手,还是到最后一口价咬定。年轻公子哥在二楼琢磨着,这天下太平呀,古域国的百姓吃饱穿暖了都心思花天酒地了,真是繁荣盛世。他笑着急忙走进包厢,之后再也没露面。毕竟,这花楼经常有乔装的官员出入,他不能呆久了。 君钦涯见年轻公子哥消失在阮娇楼,急了。难道他对荷衣没兴趣?这不可能,荷衣可是比歷来任何ji女更能引起他的好奇心。 大家都在争着竞价,声音这阵盖过那阵。个个人的焦点都在荷衣身上。阮了娇楼门口,无声地走进一个神色冷静的人。他刚走到大堂就用他那没有感情,阴沉地男性成熟的声音低喊:“我出十万两白银,买下花魁娘子的此生。”一声低喊却足以震撼整个阮娇楼。 十万两白银,这是普通人家永生永世都挣不来的钱,就是这经商的商人在利润丰厚的时候也要累上它半辈子才有的钱。当然,十万两白银也是他毕生杀了数不清的人赚来的。 出高价的男人闷声走到阮娇娘身旁,把手上的银票甩给娇娘。他转身,拉过荷衣的手。 于子期?这个人是于子期?没错,是杀她父兄五人的于子期。荷衣看清楚那张脸后,阴冷地看着他。 阮娇娘前来阻止,“你出的钱太高了。” 于子期不回头,只张嘴,“怎么,钱多了你还不愿意?” 阮娇娘站在于子期身后,见识到今日他为荷衣一掷重金,不得不相信她私下查到他的底确实千真万确。她走到于子期身后,小声跟他说:“我有话要送给你。” 第二十六章 劫花使者 荷衣用力甩开于子期的手,反被他握得至死,让她动不了丝毫。 阮娇娘用微乎到只有她和于子期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既然爱她,就带她逃得远远的。” 阮娇娘收了钱,该放的人,她总会放,管不了君钦涯的什么计划。这钱,日后还大有用处,所以必须收下。 “谢了。” 于子期左手在舞池轻轻一挥,挥过荷衣那件脱掉的外衫,一晃熘的时间就披在荷衣身上,“跟我走。” 阮娇楼刚刚在场竞价的各位老少爷们,看着于子期带荷衣走,没一个出来反对。个个人眼睁睁看着美人入他人怀抱,遗憾不止。想坐拥美人,那也得要有钱。 十万两白银,在场谁还能高出?那个厢间里给荷衣找茬的年轻公子哥他出得起,只是他并没有露面。暗处的君钦涯见到自己天网的人,跟自己对立,狠了心,消失在夜色。 于子期关注荷衣,是在荷衣十五岁那年的比武招亲会上。荷衣逆圣,公然为了自己忠贞的爱情挑衅封建。荷衣的那一句‘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就在她说出的那个时候,子期就期望那是对自己说的。那个时候,他只是一个靠杀人赚钱维生的杀手。对于一个女子的爱,他奢望不来。 那日,荷衣新婚。在君钦涯暗室里的浴池,另外两个杀手想要强暴荷衣的时候,是于子期阻止了他们。他不容任何人伤害荷衣。 这一次,荷衣被君钦涯扔进青楼凌辱,他下定决心要摆脱颢琰王,彻底带荷衣远走高飞。就算是要从此过逃命天涯的日子,他也要带荷衣走。从他进青楼的那一刻,就是君钦涯追杀他的开始。 于子期带着荷衣一直到了城南的坟场,才松开荷衣的手。 四周黑乎乎的没有一点光。一堆一堆的坟,隐约露出坟顶。荷衣举目四望,一片凄凉与死寂包裹着她。眼前的于子期对荷衣来说,不知道是敌是友。在她眼里,他一面是杀父兄的仇人,一面是那日浴池里在她晕过去后凌辱她的jian贼,一面是君钦涯的帮凶。 荷衣退避三舍,哪怕这坟场里冒出鬼来也不想靠近于子期,“你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 于子期把荷衣拉进怀里,“我要带你离开古域国,要给你幸福,弥补我对你的伤害。” 荷衣实在没办法欣喜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承诺,这或许又是君钦涯的一个阴谋。 荷衣想挣开于子期的怀抱,可是他实在太有力气,她自知挣扎不出去,干脆不挣扎,“你不是因为那一次趁我身中露娇人同我承欢后就爱上我了吧?”荷衣用她那不屑的口气侃道。 于子期立即否认,“我没有碰你。我不会在你不愿意的时候碰你,更不会让别人碰你丝毫。” 荷衣不信,“你是说,我现在还没有被任何人侮辱过?” 于子期将荷衣抱得更紧,他一贯阴沉的声音温柔了许多,“现在没有,将来我也不会让你被任何人侮辱。” “真的?” “真的!” 荷衣灵机一转,“那你放开我。” 于子期这才查觉自己的失礼,忙松开手。荷衣从他怀里跃出来,“你以后给我记住,不许碰我。杀父之仇我报不了,也不想报。恩恩怨怨永远循环不完,一报下去,就再也收不了。我不杀你,并不代表我不恨你。我不报復你,也不会爱你。你最好离我远远的,别让我噁心。” 荷衣说完,转身要离开这个坟场。就连她自己也清楚,她还对君钦涯有利用价值。她这被于子期一带走,註定要被追捕。君钦涯的势利,荷衣从来没有否认过。她不忌惮,她要正面面对。 坟场的乱石凌乱的堆在高高低低的泥巴上。脚踩上去就听到石头相撞的声音,咯咯喀喀的响。那声音,简直就是这坟场最好的配音。死人躺在下面,很容易就会被这声音惊醒似的。 荷衣走了两步,心有些虚,像是感觉随时都会有人伸手抓住她的腿一样。但是她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离开坟场,离开这个杀人的疯子。 “你回去他不会放过你的。”于子期在她身后低沉地说。 “这不是你的事,你离我远一点。”荷衣倔强道。 于子期见荷衣走了几步,跟上前,“是不是我没有杀了你父兄,你就不会恨我。” 爹爹?哥哥?荷衣闻言,心一阵紧抽。她不是一个好女儿,放着家仇她选择承受,而不是与仇人决力厮杀。爹爹,哥哥,原谅女儿没有为你们报仇。但是这个选择一定是对的。荷衣回头瞟一眼于子期,“杀了人就不要再乞求得到原谅,也不要在我面前再提起我的家人。” 坟场的每一堆坟尚且有人来祭拜。而荷衣的父兄被埋在荒野,还没有人去跪拜过。是阮娇娘偷偷帮忙埋在了没有人发现的地方,要是被君钦涯知道了,连个全尸也没有。 荷衣穿插在坟场里,像是永远也走不出去。于子期一直跟在后面,没出声。黑丫丫的坟场很难看清脚下的路,只听到吱吱喀喀乱石被踩响的声音。荷衣清楚君钦涯会再把她抓回去,但没想到会那么快。而于子期,了如指掌。他们一出阮娇楼的大门,君钦涯暗中布置的天网就开始追踪他们的行踪了。若不是于子期清楚天网的行动方式,他早已经被围攻了。 “你回去陷入的深渊比跟我这个仇人一起逃亡更恐怖。”黑暗中,于子期的声音阴沉地击破这死寂的黑夜。荷衣停了脚步,碰触到的石头错了位,滑向下陂。于子期把荷衣拉到一块比较平的地方,立即又松开手。 “我答应你,以后不碰你,离你远远的。但是,那是等在我帮你逃脱君钦涯的追捕后。凭你的力量摆脱不了他的折磨。相信我,我比你更了解他。”于子期诚恳地说,黑暗中明显可见他那双深邃闪亮的眼。 第二十七章 对峙 荷衣在黑暗中,洞查到于子期的认真。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于子期选择抗衡的方式是直接的,危险的。而荷衣,等着君钦涯痛不欲生的那天。 荷衣转开脸,没好气地道:“我说过,你离我远一点。自己逃命。” 得罪君钦涯的人,还没有逃得过他追杀的。于子期这以后不仅断了自己的财路,更要从此阴天暗地的躲着天网周密的追杀。 这坟场下山就是蜀都城城南尾街。山上,大片都是坟,要走下去真有些毛骨悚然。荷衣只顾加速往下走。坟场的路看不太清,只得磕磕碰碰摸索前进。她每走一步,于子期都紧跟。这样走下去也不是办法。只要一走到街上就会随时遇到君钦涯的眼线,铁定会被他们再把荷衣抓回去。第一次带不走荷衣,再想带走,就难上加难了。 于子期越到荷衣前面,挡住她的路,“我知道你恨我,以后我会慢慢再给你解释。我们先逃离君钦涯的追杀,再算这些恩怨好吗?” 荷衣停在于子期面前,试问,“他是要追杀你,还是要追杀我?我有自己的办法逃脱他的折磨,用不着仇人来好心帮忙。” 于子期无奈道:“你就决心要去火海吗?” 荷衣坚决道:“我走我自己的路,你别挡我。” 天底下,于子期最了解的人,莫过于荷衣。他收集了荷衣所有的消息,包括荷衣两岁时会说的第一句话,荷衣铁定要嫁君钦的决心……荷衣决定的事,只有坚持用自己的方式做下去,从没有因为谁而改变过。此时,荷衣不跟他走,抵过十个君钦涯的阻挡。 荷衣见于子期不准备让道,淡淡地问:“你自己惹了他,能活着就不错了。你要是能彻底摆脱他的追杀,活着出现在我面前,我就答应听你解释。”说完,荷衣饶道,从斜斜的坟坡饶开。
第16页 蜀都城内,君钦涯的暗线已经在城内铺了一张盖天的网。他刚从阮娇楼出来,就发下命令,遇于子期者,杀无赦。并且要把荷衣活着抓回去,丝毫不许伤。 于子期是头一回拿人没办法。他都跟着荷衣走到半山腰了。再走到山下,恐怕他们脚一踏进街尾的石阶就会被天网的人逮住。 荷衣被于子期带走的那刻,兰香见到出高价的人是于子期,放了心。她不认识于子期,更谈不上熟悉。但她相信于子期不会伤害荷衣。兰香去阮娇娘引她去的荒野祭拜岳家父子时,见过于子期去上坟。她还藏在野糙丛里听于子期说,这辈子我会给荷衣幸福,你们安心上路吧。荷衣的倾慕者众多,兰香清楚。像于子期这样对荷衣的人她不足为奇。 阮娇楼,阮娇娘的厢房,君钦涯冷冰冰地坐在椅子上,“你不是因为那十万两白银放走她的。” 阮娇娘背对君钦涯,安闲自得地沏着茉莉花茶。茉莉花茶乃蜀都城的的名茶,分上品、中品、下品。蜀都城人好用盖碗沏茶。而阮娇娘摆着精緻的茶具,把茉莉花当作功夫茶来沏。她烫好杯,将沏好的茶娴熟地倒进杯里。茶一滴不渗刚好与杯口并齐。茉莉花茶的清香飘逸四溢。 阮娇娘端起茶,“喝茶。”说话时,她并不看君钦涯的脸。这个时候的她与夜深沉醉在君钦涯赤裸身下的她判若两人。 君钦涯摔了她的杯,“你休想忽悠我。” 杯摔了一只,还有另外的。阮娇娘重新翻起一只杯,重复地烫杯,沏茶,“我确实是为了那十万两白银。我有多爱钱,你不知道吗?正是因为钱,我才愿意屈身坐拥无数美人的颢琰王身下。这一点,你还不清楚吗?”说这话时,阮娇娘才抬头有神地看着君钦涯。 阮娇娘的确拿了不少君钦涯的钱。这家天下第一青楼,便是她从君钦涯手里拿来的钱所开。不过,那是用她的初夜和日后对他的服侍换来的。 君钦涯喝了阮娇娘沏的茶,娇娘满意地笑了,“那你只是单纯地为了要报復岳荷衣才丢她进青楼的吗?” 君钦反问:“那你为什么要放了她?她跟你毫无关系。” 阮娇娘大声笑,她做这么多,他确一直不知道是为什么。他杀人,她帮他安抚被杀者的家属;他拆桥,她就抬着古木在后面修桥;他灭了岳家父子五人,她就深夜悄悄埋人。他做了坏事,她就用他的名义四处行善。她做这么多,只是为减轻他的罪孽。 “她是跟我没有关系,我只是看在那十万两白银的份上放的人。我可不想放着白白的钱不赚。”她本想说,你要害她,我偏要救她。后来,又换了句话。这样,同君钦涯的冲突也不会那么明显。 与君钦涯抗衡,阮娇娘有这个能力。她赚到的钱,暗地要聘的江湖各类高手不压与君钦涯的天网。 “颢琰王爷今天到娇娘小院来,还有他事吗?” 君钦涯从椅子上快速站起身,大步迈到阮娇娘身边,一把捏住她的手臂,“我既然决心丢她进青楼,就有办法再抓她回来,也有办法让她乖乖地接该接的客人。” “你是想让她接待今晚那个有意为难她的年轻公子哥吧?”娇娘挥开君钦涯的爪子,故意道。 阮娇娘的情报网,不比君钦涯差。年轻公子哥的身份,她暗里查得一清二楚。她除了在君钦涯的背后帮他处理后事,她没办法阻止他復仇的疯狂。也没能阻止得了。即便是明知他听不进她的劝解,她仍旧要说,“颢琰王觉得古域国不够太平,不够繁荣吗?百姓的日子过得不够清闲自乐?还是你看不惯这天下太平,或者你还想让它更天下太平。” “你什么意思?”君钦涯硬着声音问。 “我没什么意思。如果你觉得这天下够太平,就放过苍生。” 第二十八章 功夫茶 子时,夜分,荷衣只身走往阮娇楼。 下山的时候,果然有君钦涯的人追往南街尾。荷衣走在黑暗中的大街,于子期跟着。他刚前脚踏进大理石铺的街路,天网的人就从暗里乘风而袭来,那般快,那般无形。 荷衣只顾朝着城中的阮娇楼走,后来于子期是死是活她无从知道。只看见好多人,连打抖都没有声音地飞跃向于子期。后来,也没有人抓她,她就自己一路走下去。 子时,子夜,荷衣站在阮娇楼前。那些逛青楼的老少爷们各都遗憾地抱着花魁以外的女人寻欢作乐去了。天下第一青楼的大门,是夜,从不关闭。只是这三更子夜,该来的人都在里面享乐去了,也没什么不该来的人踏进。 守门的龟奴见了今夜被人十万白银赎身的花魁站在阮娇楼前,以为见了鬼,往后一退。本来荷衣就全身黑白相配,黑的看不太清楚,剩下的白更让人觉得胆寒。龟奴抖擞着声音:“鬼” 荷衣笑着道:“我是这阮娇楼的花魁年莫笑。” 龟奴闻言,打着灯笼靠近荷衣,果真是花魁娘子。见了美女,他客气道:“花魁娘子不是被赎身了,怎么又回来?” 黑暗中,闪出个人影把荷衣拉到暗处,“妹妹,你又回来做什么?那个为你赎身的大侠呢?” 荷衣二话不说,迈着坚决的步子走进阮娇楼,“姐姐跟我进来。” 兰香着急地跟近脚步,荷衣已经绕过大堂走向正南厢。阮娇楼这个时候姑娘们大都陪着那些臭男人研究房事,各自享乐去了。这每个厢间内的春光都无限,更是水生火热中。还好这阮娇楼厢间与厢间的隔音效果极好。子夜正常得宁静,没有声响。荷衣进了正南厢房,兰香跟进去关了门。 “真舒服,阮娇娘待我不薄,分给我这么好一个厢房。”荷衣进了厢房就往那软软的高枕大床上一躺。 兰香急了,这能逃的时候荷衣不逃,还要往这青楼里套。兰香不明白,“妹妹,你还想让君钦涯再折磨你吗?他让你到这个地方来就是要羞辱你,你为什么不跟那个大侠走呢?” 看来兰香知道的并不多,她虽然行走过江湖却没有荷衣从不出门看得透彻。荷衣躺着,淡淡地对兰香说:“姐姐认为从小到大我犯过煳涂没有?” 兰香道:“不曾。” 荷衣起身,正视兰香,“等我真正摆脱这青楼再跟你解释,在没有摆脱前委屈姐姐跟我在这里受苦了。等出去了,我们好好过平淡的生活。” “妹妹这是哪里的话?我生是岳家的人,死是岳家的鬼。我们是姐妹,照顾妹妹是应该的。妹妹要是打算继续呆在青楼,我就继续做我的巧凤。只是除了这些,还有别的事要我做吗?”兰香附合道,这辈子她跟定荷衣了。 荷衣正要有事跟兰香说,兰香这就问她了。从小的时候,荷衣不出门,有什么事都是叫兰香出去帮她打听。什么古域国的民族风情、国情民情,甚至江湖上的奇事、怪事。兰香查不到,荷衣便绕着弯从岳一飞口里套出来。她一笑,“姐姐就是聪明,懂我心里想什么。你暗里帮我查一下今儿夜晚那个让我献歌人的来歷,不可惊动任何人。” “我记下了。”兰香点头。 荷衣迎笑,“姐姐还记得在将军府我教你沏的功夫茶吗?”荷衣说话时,从床沿走到藤桌前倒一杯清茶饮下。 “记得。”兰香答道。她虽然不是很聪明,但是荷衣教她的任何东西她都会认真记下。不懂,她会再问,直到真正懂了。就像荷衣跟她讲在荒野,不识路时,可以观天上的星象识别东南西北。她就每天都坐在星空下观望。虽然直到现在还不是很懂,但让她在荒野,她也有自信找出路来。 “那明日吃过早餐后,你帮我准备一套茶具,再帮我请来阮妈妈。”荷衣吩咐道。 兰香应道:“好,明早就准备。” 荷衣喝了清茶,放下茶杯,“姐姐回去休息吧,很晚了。我一会沐浴好,也要睡个舒服觉。” 次日清晨,荷衣正在用餐。阮娇娘应门而来,“莫笑姑娘在里面吗?” 荷衣吞下嘴里的红枣汤,“请进,门开着。” 阮娇娘清慡地站在荷衣面前,荷衣看她昨晚睡得很好,并且今早起得很早。要不,没这么有精神。 “莫笑姑娘怎么又回来了?”阮娇娘淡淡地道。她虽是心里好奇,却显得没什么异常表情。 “阮妈妈真为了那十万两白银就放我走?你不怕君钦涯怪罪。”荷衣猜想阮娇娘并不受君钦涯控制,但又说不清为什么她会应了他让她呆在青楼。也许是因为荷衣可以帮她赚钱。但是她若不是跟君钦涯一伙的,在荷衣登台前也不用那么故意造大声势,以引人注意。 阮妈妈道:“我做事,从来不用经过任何人许可。” 荷衣客气道:“阮妈妈坐着讲话,站着不累么。” 听荷衣客气,阮娇娘坐下来。她扫一眼桌面看到荷衣一桌的补血食物,红枣鸡汤、花生桂圆粥,“莫笑姑娘身子很虚?姑娘若是想呆在这青楼,改日我吩咐厨房多为你准备些补品。” “那谢谢阮妈妈了。” “客气,你一来,这青楼的生意就更红火了,青楼也应当为你考虑。巧凤说你找我有事?”阮娇娘问。 荷衣边吃早餐,边说:“一会巧凤送来茶具,我们边喝茶边聊。” “莫笑姑娘当真不跟为你赎身的人走?”阮娇娘询问。 荷衣听起来,像是阮娇娘知情不多,“阮妈妈既然帮我安葬岳家父兄,怎会不知道杀他们乃何人?” 阮娇娘追问:“就因为这个,你才不跟他走的。” 荷衣站起身,看了一本正经的阮娇娘半天,才道:“不,不是因为他。我觉得这青楼更适合我。更何况有人让我来了这青楼,便不会那么轻易地让我走。”荷衣说这话时,兰香刚好拿着一套茶具进了厢房,后面跟着的龟奴提的茶壶水还正沸腾,小火炉的火也正旺。 兰香和龟奴退了身,荷衣摆着茶具开始沏茶。中国的茶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荷衣前世学到的,懂得的不多,但是足以在这个时空大展生手。蜀都城的沏的茶都是盖碗茶。荷衣这样的沏法阮娇娘见过,但是不曾想到荷衣这个未曾踏出闺门的娇女也懂得南方的沏茶艺术。 置茶、烫杯、洗茶,荷衣每一步都娴熟的犹如沏茶高手。茶香飘散四溢,茶气蔓延升腾。沏好,荷衣手中的茶像是飞流的瀑布直流入空杯中,“阮妈妈请喝茶。”
第17页 阮娇娘接过茶,“莫笑姑娘还懂得南方的沏茶艺术?你去过南方?” “见笑了,我不曾去过。” “上等竹叶青。”阮娇娘饮茶入口,清香立即入喉,一品便知道是上等的竹叶青。 “阮妈妈果然是品茶高手。这竹叶青是蜀都城不曾有的极品,倒是一品便知。阮妈妈不是蜀都城人?” “不是,我是南方人士。”阮娇娘答道。 五年前,阮娇娘相遇了君钦涯。客栈的一夜激情后,君钦涯从此消失在她的生活中。她花了一年的时间打听到君钦涯的消失。到后来就跟到蜀都城,才发现君钦涯乃古域国的颢琰王爷,他跟她温情时说的话只是随口应付。 阮娇娘从沉思中收了眼神,才听到荷衣在问她话,“捧我出场便是花魁身份,是君钦涯的意思?” “是,是他的意思。”阮娇娘随口应道。 阮娇娘这么一说,荷衣便肯定了自己内心的猜测。君钦涯放她来正是要引人耳目的。她出场时惊艷四座,正好应了君钦涯的意。他要引的人,只等兰香查来的结果,荷衣便能猜出十之八九。君钦涯不应该让荷衣见到暗室里的龙腾图。荷衣再也没有办法将前世今生的钦涯扯到一块。 “那么阮妈妈还要让我接客吗?” 阮娇娘看一眼荷衣,笑着道:“你既然回来了,就还是这阮娇楼的花魁。接客的事再所难免。” 阮娇娘这么说,荷衣苦笑。看来,这事还是得君钦涯说了算。既然这样,荷衣也不想再说。 荷衣沉默了,阮娇娘接着说:“在阮娇楼的姑娘没有不接客的。” 第二十九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上) 阮娇娘走后,不多久,君钦涯就破窗而入荷衣的厢房。 荷衣正坐在书房伏笔题字。君钦涯没有声音地走到荷衣身后,也没有声音地看荷衣握着笔游离在宣纸上。她一笔一画都奇奇怪怪。荷衣写的字非属于君钦涯知道的任何字体中的一种。歪歪斜斜,该出头的不出,该弯的不弯。但他还是能看懂荷衣在写什么。 宣纸上,清楚明了地写着―― 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句末的问号打了无数个。但是古域国没有标点符号,君钦涯看不懂。下面的话,他更看不懂―― 老公,前世我只是错了一夜,今生你就要如此惩罚我。你就这么恨心? 如果你能知道我来找你了,还被你丢到这青楼来折磨,你肯定会心疼的。可是你已经不是你了,再也不会像以前那么疼我、宠我。真的是前世因,后世果。一夜的错,这一辈子都得不到你的原谅。两清了,真的两清了。如果让你知道最终我还是自私地选择了放弃你,你泉下有知会心痛吗?这一世,我们就做陌路人吧。我接下来的人生还那么长,不能活在前世的阴影中。也许下辈子又该轮到你欠我,只是那个时候冥王还会让我留着对你的记忆吗? 最后这些话,荷衣并未写出来,而是在心底冥想。想这些话时,她微笑、轻笑、苦笑,再后来什么笑的表情都没有了。她平静地看着自己写下的<<上讶>>名句,那平静就像是冬天里万物沉睡的大地,一片的沉静。也许那样的安静是为了在等待春的到来,也许那是已经没有希望的死寂。 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荷衣连阴朝地府都闯过了,却在被君钦涯一连窜的折磨后放弃了希望。这世上哪有什么山无陵、天地合? 荷衣放下狼毫毛笔,将铺展开的宣纸收起,这才看到站在书桌前的君钦涯。她抬了眼皮,又垂了眼皮。看他一眼后,继续做自己的事。她现在只想早点真正从君钦涯手里获得自由,做一个正常的女人,恋爱结婚、相夫教子。 君钦涯有些迷惑。荷衣两次提到前世今生,他想问她些什么,又觉得自己怎么会信那些前世今生论。所以他仍是静静的看着荷衣,不说话,也不像以前那样满脸不屑、冰冷。 荷衣见他只站着,不说话,她开口道:“我自己回来,不用劳烦你派人追杀。” 君钦涯认真地听着,仍旧不说话。 墨水风干了,荷衣将捲起的宣纸立放在竹筒里,铺开另一张继续题笔。看她看似专心题字,实却在提醒君钦涯,“下次麻烦你要进来时走正门,既然是来逛青楼大方点何妨?” 荷衣说完,诗句也写完――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1) 荷衣看着自己写的可爱版毛笔字满意地笑了,“多谢颢琰王爷赐给我的花魁头衔,让我昨晚一夜就赚了二百两白银。” 晨间,阮娇娘走之前,给了荷衣昨晚出场表演时巡场收回的银两分成的钱。荷衣拿了银票,也没什么欣喜,搁着日后出了青楼再拿出来用。 君钦涯听了,顺口说:“天下第一青楼不是给姑娘十分之三的功劳钱吗?怎么昨晚你赚了十万零二千两白银就给你二百两?” “这么说我亏了?那我得找阮妈妈要回来。”荷衣认真说道。既然是赚钱,决不能亏了自己。好歹昨晚她脱了三件衣服才赚来那么多钱。 “看不出来你千金大小姐还在乎那点臭钱?”君钦涯道。说这话时他虽没有表情,但口气并不像以往般生硬得很。 荷衣听了,笑道:“这里哪里来的千金大小姐?我只是个ji女,靠点色相赚钱也是不容易的事,当然不能白白出卖色相。” 君钦涯立在书桌前,一步也不动,就静静地看着荷衣的脸,听着荷衣的话。荷衣一直低着头,却清楚地知道君钦涯脸上没神的表情。 荷衣抬头,钦涯这才开口:“你也能在乎钱?” 荷衣莞尔道:“除了钱,我还有什么?我能抓住的就只有钱,所以你来的时候若是需要我服务也请带足银子。” 半个月,荷衣从一个痴情的奇女子变得今天这般视钱如命,这是君钦涯不曾想到过的。他确实是特意来找荷衣的,却不曾有带银子来。因为,就算是他今儿就要荷衣给他侍床也不必付钱。 君钦涯开口轻声道:“你这纸上写的何意?” 这是君钦涯第一次用这般轻声的语气跟荷衣说话。荷衣听了,心里觉得真是难得,毒蛇也有温柔的时候? “没什么意思,就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一个故人,一个故事,一个该放起来的心事,一个该重新再来的开始。” 荷衣说完,若有所思地放下狼毫毛笔。这上好的笔让荷衣写这样可爱版的字有些不协调。不过,这字确实可爱。动漫型的字体,让人一看心情就好。怪不得荷衣前世时,那些大街小巷贴出来的宣传字都要写成这样。让人一看便感兴趣。 君钦涯听不懂荷衣说的一连窜的话,“什么故人?故事?” 第三十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下) 呵!荷衣好笑。 君钦涯也有兴趣听她讲故事? 既然是一个故人,一个该放下的心事,一个该重新再来的开始。何必又再提? 荷衣随口道:“有什么故事比你报復一个人更来得刺激?没必要跟你讲一个跟你另外世界的事。你只属于残暴,不应该沾染任何风清云淡、水澈月明的事。” 君钦涯感觉到荷衣的敷衍了事,心生不慡,“我就这么不堪一击?连点清闲的生活也不该有了?” 荷衣闻言,可笑,“你该不该有清闲的生活是你自己的事,与我何干?我的故事只讲给想让他知道的人听。颢琰王今儿来找莫笑不是为听故事吧?” 君钦涯确实不是来听她讲故事的。他从阮娇娘口中听说,荷衣自己又回来了,他就过来看看。他自己心里也不太清楚是来看什么。也许是想确定荷衣在这青楼,以免派手下再去追捕;也许就只是想走一趟、看一看;也许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事,就那么走到荷衣厢房了。 君钦涯不知如何回答,发愣。待他自己感觉到自己的惆怅与迷茫,这才立即收了这不该有的表情又冷声道:“你算是比较聪明,知道自己乖乖地回来。” 闻言,荷衣接住:“我是为了这舒适、有钱赚的青楼生活才回来,可不是怕你追捕。” 君钦涯观望了荷衣片刻道:“哦?是吗?你不怕我的追捕?你知道现在于子期的下场吗?” 荷衣平淡道:“你能把他怎么?非杀即剐,能怎么样?你除了会践踏生命,你还会怎么样?于子期不过是一个背叛你的人。没有利用价值了,你当然会毁灭。” “你就不觉得内疚?他可是为了你才会被追杀的。”君钦涯问。 荷衣舒缓道:“我得感谢你为我除了杀父仇人。虽然你是主谋,但是他是直接杀手。” 君钦涯听荷衣说这话时,感觉到荷衣平淡语气下面的仇恨至深,轻问:“那么,对于主谋,你打算怎么除去?” 荷衣自身都难保了,怎么报仇?况且她比较识相,怨怨相报何时了,“你认为我会像你一样,选择血腥的方式跟你了结恩怨?再说我没有任何能力杀了你。” 荷衣不会报仇。从今往后,她没有仇人,也没有想厮守终身的人。她就只是她,一个只想真正逃出青楼过获得自由的人。再没有什么山无陵、天地合,再没有什么前世老公、今世夫君。 君钦涯反应过来,这才问:“你会用你的方式让我痛不欲生?” 荷衣快言道:“颢琰王爷,你的生活跟我无关。谁愿费心思在你身上?你痛不欲生也好,寻欢作乐也好都是你自己的事。麻烦你以后别总以为我会记得你那点仇事,会花心思在你身上。你今儿来这里要是没其它事,就早些离去,干你该干的事。别挡我发财的路,你在这里谁家公子哥还敢点我花魁接客?” 荷衣说完,离了书房,坐到明镜前对着自己梳装打扮。君钦涯跟了进去。荷衣从镜子里见了他人影开口道:“你要是不准备拿钱买下我今夜,就别碍我。要是也是来点我莫笑侍候的,就请到阮妈妈那里交了钱再来。莫笑我若是唱曲表演不让你满意,还会侍候你舒服的快活一夜。” 君钦涯站在荷衣身后有些失望地问:“我们就只是交易?” 荷衣一边戴着耳坠,一边照着镜子,抽出那么一点点精力敷衍:“不谈交易你就自己从这里消失。” 君钦涯灰熘熘地从阮娇楼正门走出去。路上碰到了阮娇娘问他,怎么今儿从正门来访,还从正门光明正大地走出去?他听了,却不答,沉默地离了阮娇楼。一路上他没有叫人抬着软轿送他回颢琰王府,只得一个人一路走,一路沉默。
第18页 我这是怎么了?他闷心问了好几遍,得不出答案。只觉得心里堵着东西,好想找把刀把它剖开拿掉。他想看着岳荷衣求他饶她,他想看岳荷衣自个在闺房神伤哭泣,却看到她一脸淡然地答他。甚至把他当作一个逛青楼的嫖客,只得看在钱的份上接待他。 若是前世的钦涯知道自己相守十年的妻子把自己当作嫖客来接待,他定会痛不欲生。 只是,这世的钦涯什么都不记得了。沧海可以变成桑田,钦涯与荷衣前世彼此的爱也可以化作灰尽。成了年莫笑的岳荷衣,再也不愿守着什么爱情过日子。 天下第一青楼刚登台的花魁被人用重金赎身后,又自己跑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来。兰香出门打听荷衣交待她办的事时,费了白道黑道的力都打听不出那个荷衣登台当晚跟荷衣抬槓的年轻公子哥的任何消息。跑了三日,倒听到蜀都城对荷衣的流言疯语满城皆是。 是晚,兰香端着厨房阮妈妈交待为荷衣准备的夕食进了荷衣的厢房。 荷衣正在书桌前翻找几日前自己写有‘老公,前世我只是错了一夜,今生你就要如此惩罚我。你就这么恨心?’字迹的那张宣纸。明明是放在竹筒里了,却无缘无故不见了。 荷衣趴在书桌下,眼睛搜索了一圈,没有任何东西。她又起身,在书桌上翻来翻去。 兰香放了饭菜,询问:“妹妹这是在找什么?” 第三十一章 答案初晓 荷衣搁下手中那张铺开的宣纸答道:“没找什么,一张废纸不知道丢哪了?” 兰香好笑道:“妹妹从来都是丢三落四,小东小西就不见你收藏好过。倒是大事大物你都理得有条有序。” 荷衣从小都是由兰香带大,她什么事兰香都一清二楚。但是搞不明白荷衣为什么总是把小东小西、无关紧要的事物搞不清楚。反而复杂的大事大物,她能比大人还知道的清楚。特别是逻辑上的思维,荷衣比岳一飞还灵敏。 兰香将沙锅炖鸽子、爆炒猪腰、人参肉沫羹还有一盘青菜、两碗珍珠米饭放在书桌上,“妹妹是要在书房吃,还是到正厅?” “不用端过去了,就在这里吃吧。” 郑水清交待过荷衣不可沾冷水,兰香特意每日每次都为荷衣准备了热水。 荷衣在盆里温热的清水中洗手好,同兰香一起对坐在书桌前。这桌上的菜都是阮娇娘吩咐给荷衣做的。尽管是阮娇娘想给荷衣补充营养,但露娇人在她身上落下的痛可不是这每餐补充的营养就可治好的。 “妹妹近日身体有没有不适?阮妈妈吩咐了,如果身体不适近日不用接客。” 阮娇楼对姑娘们都不薄。每个姑娘经期的时候都会给予特殊照顾,不但不用接客,阮妈妈还会吩咐厨房做些补血的补品送去姑娘厢房。平时一般的姑娘都是聚在一起吃饭,饭菜的营养当然不及单独做的。而几个大牌的姑娘,天香、还有跟天香并肩的水仙,还有就是花魁才有资格单独让厨房做菜色稍好的饭菜。 荷衣淡淡地回答:“没有关系,接客是迟早的事。要是有人点名,你就帮我应下阮妈妈就好了。” 对于荷衣,阮妈妈本是不想让她在这青楼受罪。但是君钦涯执意要丢荷衣进这青楼,倒不如留她在自己的青楼。若是荷衣被君钦涯拧到这蜀都城别的青楼,阮妈妈还指不定能帮上什么忙。她一心想为君钦涯赎罪,留荷衣在自己身边算是另一种赎罪方式。这接客的事,阮妈妈自己也决定不了,花魁的名气是君钦涯安排捧红的。要是有什么名望高的人指名要荷衣侍候,也只能听天由命了。那些有地位的人,阮妈妈也得罪不起。 “妹妹真打算要应下来?”兰香惊讶。 荷衣放下手中的筷子,“姐姐真以为我是水性扬花的人?” 兰香紧张,“那妹妹打算接客时怎么应对?” 荷衣招兰香贴近耳朵,兰香附耳到荷衣身前。她们小声地嘀咕,声音小到连兰香都还没听太清楚。 兰香不解,“那……” 荷衣抢道:“姐姐放心吧。吃饭,我还没吃饱。” 兰香换了话题,“上次妹妹交待我查的事……” 荷衣知道兰香就查不到,所以帮她补充后面的话:“没查到,半点不知那个年轻公子哥的身份?我早知道你不查不到的,要是查得到就不让你去查了。” 荷衣那日在台上的时候留意到君钦涯一直盯着那个包间的位置;年轻公子哥听了荷衣那一曲天女散花现身的时候,君钦涯那得意的表情;还有竞价时年轻公子哥袖手而去时君钦涯紧张失望的脸;再加上荷衣估约到年轻公子哥的年龄跟她心里猜想的那人一般上下。 荷衣拿不太准答案,但她要感谢君钦涯让她看到了暗室里的龙腾图。要不这一条线她理不下去。不过她不明白,就凭她怎么能让君钦涯的计划得逞。也许她只是一颗小小的棋子,君钦涯大的动静还在后头? 兰香惊讶道:“妹妹知道我查不出来还让我去查?”如果荷衣没有把那个人猜错,那么兰香怎么可能查得到。那么大的一个人物,会让人查到自己逛青楼。 荷衣神色略惊,“不让你去查我也不会知道。”她觉得可笑,这些人古人都喜欢争权夺位,拿着日子不知道让它过得更清闲,倒要让它变得流离颠簸。不过这个世界别说是荷衣穿越到的古域国,史上的任何朝代哪一次少不了这些人性厮杀的故事?就连荷衣前世生存的那个时代,主张合平、扞卫人权的21世纪一样免不了职场、情场、商场、官场的残酷竞争。 这个世界,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只是荷衣觉得,君钦涯要去厮杀的,是无力的。这古域国一片繁荣的景象正说明了当朝皇帝君临尺的治国有方。若是换了人,还能再繁华么?恐怕只会给黎明百姓带来灾难。 荷衣若是没有猜错,她是铁定了要让君钦涯的计划胎死腹中。也只有这样,她才能保全自己,真正获得自由。 兰香自己也知道荷衣逃不过君钦涯的手掌,所以陪她留在这青楼。但是她不明白荷衣自己的方法会比跟着那日为荷衣赎身的于子期一起逃亡更好到哪里去,“妹妹既然留下来了,自有你的方法逃脱颢琰王的折磨。可是如果妹妹没有把握,姐姐希望能跟你一起逃离这青楼。” 荷衣听了兰香没有信心的话反问:“姐姐对我没信心?” 之前,兰香没有查到君钦涯的势力前,她相信荷衣能逃脱。之后,她得知颢琰王爷幕后的身份后,她不得不为荷衣担忧。以荷衣单人的力量是没有办法跟君钦涯抗衡。就是要逃走,兰香也没有任何把握能带着荷衣逃脱出天网的追杀。 兰香沉默了,荷衣笑道:“姐姐不觉得这青楼的生活很舒适吗?阮妈妈把我们照顾得这么周到,比起逃亡的生活可好上百千倍哦。” 兰香应道:“也许只能呆在这里了。” 荷衣确实没有地方可以逃。君钦涯的手段狠的程度不是人能想像的。 自从于子期跟君钦涯抗衡,他要救荷衣走开始,天网的人就一直不停的在追杀他。逃了几日,于子期连蜀都城都未逃出。若是他不清楚天网的行事作风,他早已丧命。 那日君钦涯从荷衣那里离开,自个走回颢琰王府。阮小鱼等在大门外,见君钦涯铁青着脸。她上前关心,君钦涯不理不答,只生硬地丢下一句命令:“全力追杀于子期。” 第三十二章 他乱了心神 君钦涯说了那一句话,就闷声快步走去了卧室。 阮小鱼顶着颢琰王妃的名衔住在颢琰王府,却整天不见君钦涯的面。表面上阮小鱼风光体面做了颢琰王妃。颢琰王还带她面见了圣上。实际,她只是一个每到夜深人静时,只供君钦涯在床上风流快活的性伴侣。 阮小鱼跟在君钦涯身后,到了卧室她转身对身后的僕人说:“你们都退下。”闻言,所有人,包括丫环、男丁都施礼退身。 阮小鱼关了门,站在君钦涯身前。君钦涯当她是一堵透明的墙,只顾把桌上的酒倒进杯子里一杯接一杯地喝。 这几日君钦涯都没有碰过阮小鱼,阮小鱼以为他又去外面那些红颜那里风流了。阮小鱼忍了,谁叫她命里爱他所有。 “尊主心里不舒服?”阮小鱼关切地询问。上前要夺君钦涯手里的酒杯,君钦涯一把将她摔在地毯上。在人前,阮小鱼叫君钦涯王爷、相公。在他们独处的时候,君钦涯只许她叫他尊主。 阮小鱼坐在地上,感觉到君钦涯的怒气不小,也就温顺地随着他,“尊主要小鱼陪你痛饮吗?”君钦涯若是想喝酒时,谁也劝不了。阮小鱼宁可陪着他痛饮满杯,也不愿逆了他意讨他不欢心。 君钦涯一声不哼,只顾喝酒。倒进杯里的酒喝完了,懒得再倒,他直接抓起酒壶咕噜咕噜地大口大口吞下烈酒。 “小鱼陪尊主喝吧?”阮小鱼从地上起身,在君钦涯身前小声询问。 君钦涯手里小壶的酒喝完了,只说:“酒。” 阮小鱼只得去为他拿酒来。若是上前劝他,铁定被再次推倒在地。阮小鱼拿来酒,君钦涯却不喝了。这酒醉不了他心里的乱,扫不去他心里的痛。干脆一滴不沾,让自己清醒些,正面面对那些不快。 那日,君钦涯从夜幕一直坐在他卧室里直到夜深。他不进一点食,不说一句话。阮小鱼在他身旁转悠,他毫无感觉。他明明让岳荷衣的母亲见到了城墙上挂着的岳家父子的人头,他却一点也没有报仇后的快感。他明明知道那个何妃看到岳家父子的人头时那般后悔痛心,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快乐。他明明知道接下来的计划若是成功实施了,何妃定能痛不欲生,可是他确觉得心里堵得慌。他坐在卧室沉思了好久,才找到原因。他讨厌荷衣对他无所谓的样子,讨厌天底下竟有女人在他诱惑下不想跟他寻欢。 君钦涯沉默了多久,阮小鱼就陪了他多久。 夜已至深,颢琰王府四处都安静了。阮小鱼看着君钦涯的眼神从无神转为暗淡,再从暗淡转为愤怒,再从愤怒转为无神。 “尊主!”阮小鱼小声地唤君钦涯。 “王爷?” 君钦涯真的没听见。 “钦涯!”阮小鱼这一声温柔的唿唤,君钦涯才正眼看她一眼。 阮小鱼的脸很妩媚,风情万种,又对他百依百顺。君钦涯暗笑了一下,起身抱着阮小鱼二话不说把她重重的扔在床上。他像只发情的勐兽撕烂了阮小鱼的衣服。把阮小鱼像剥鸡蛋一样,剥得精光。他就扑上去,用力的分开阮小鱼的双腿,直接兇狠地进入她身体,一点也不温柔地冲刺。
第19页 阮小鱼好几日都没有得到君钦涯的温存,渴望地回应他。她就是喜欢他的野性,迷恋他的兇悍,痴恋他一次又一次霸道地要她。哪怕他把她弄痛了,她也快乐地尖叫。她越是叫得快活,他越是冲刺得有力,进入她身体的深处更深处。也只有在这一刻,阮小鱼才感觉到自己是存在的,才感觉到君钦涯是存在的。她用无数个君钦涯对她冷冷的日子只换取这一刻他对她发泄时的相融一体。就这一刻,她用尽全力地应合他。 君钦涯的暴力没让阮小鱼受不了,反而让她痉挛抽畜,紧贴地攀住君钦涯的身子,有节奏地在他身下一阵一阵地抖动。 他们暧昧的声音连好远外的僕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听得他们也都心痒痒地全身发麻。阮小鱼这一刻是快活的。君钦涯这一刻身理上也是满足的。可是他越觉得快活,越觉得空白。下身越是痛快了,心灵越是空虚。 直到他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在阮小鱼身体内冲刺了,他趴在她身上喘气。歇息够了,他才从她身体内勐地抽出来。这一刻,阮小鱼才觉得痛。以往做完,他都会在温存地亲吻她。这一次,他懒得理她,直接睡去了。好像刚才的那场性事跟他没有关系,睡在他身边的阮小鱼就是一个死人,甚至不是一个人。阮小鱼享受了快活,还想依着君钦涯睡去,确被他反手推开。然后他翻身沉沉地睡了。 阮小鱼以为君钦涯是睡了,却不知他脑袋正清醒着。君钦涯对她这样的冷淡百千次了,她连伤心了都没有泪水再流出来。她想,只要他还要她就好。 君钦涯闭眼沉思,刚刚阮小鱼表现得太好了,配合他得天衣无fèng,让他身体无比的快活。但是做完了,他才觉得原来自己什么都没有得到。该死的岳荷衣竟然对他一点也不上心,连他赤裸诱惑的身躯也不放在眼里。 那一夜,君钦涯彻夜难眠。可怜的人,拥有的女人从城北排到城南,却没有感觉过爱情。他以为他不会爱上任何女人,却跑出个神秘地岳荷衣。他摸不清自己是不是开始爱了,他极力否定那不是爱,他怎么可能会爱上女人。女人有多贪婪他就有多恨女人。怎么会爱上女人,尤其是仇人的女儿?他在心里自问了自己百千次,却始终不敢正面面对自己的真心。 那日君钦涯碰了阮小鱼后好几日都没有再碰过女色,他已经不满足于肉体上的快活,不想寻求于身理的需求。 荷衣写有“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还打有数个他不认识的符号,下面还有一句他看不懂的话语那张宣纸,君钦涯把它拿走了。他能看懂第一句,却不明白第二句话。什么老公?什么前世错的一夜?他否认前世今生论,却又不得不怀疑。岳荷衣从生下来第一次会说话,是说要嫁于他。以至她向天下人宣布要等他到山无陵、天地合。这些他却又无从解释。 这几日,君钦涯据情报得知阮娇楼暂时无人指名要荷衣侍候,他也没再去阮娇楼。他自己不知道他是怕去那里见到荷衣丢失了自我。自欺欺人地说自己在等那个人的动静。他还没有让何妃看到那一场更为好看的戏,他不死心。 君钦涯也没有忘记还有一个于子期要处理。几日天网都没有搜索到于子期的消息,他对阮小鱼道:“追杀于子期改为追捕,我要见到他活着出现在我面前。” 第三十三章 他想知道答案 于子期本可以自己一个人逃离蜀都城,可是这七日他都游离在城内不肯离去。 他冒着生命危险守在蜀都城内,以打听荷诉的消息。若是他真逃走了,就得知不到关于荷衣的任何消息。要逃离天网的追杀,只得到一个了无人烟,与世隔绝的地方。于子期他有去处,却不愿是自己一个人去。 这七日,他好几次险些被天网的人发现。他轻功天下一绝,行事谨慎,又悉知天网的行事作风,才得以逃过天网的追杀。当初被君钦涯收买,他最大的本钱是行事果断、绝决,杀人干净利索,还有就是通阴阳。他算准的人什么时候死,没有人不死的,而且恰好死在他算好的时间。君钦涯也佩服他三分。不过,再有本事的人跟君钦涯有利益冲突的时候都只有死路一条。 第七日,于子期躲在阮娇楼的后门桃园里。他试了几次想潜到楼里探望荷衣,几次都未果。他明知君钦涯在这阮娇楼附近埋下重伏,却还要在桃园里卧身等待时机。可是,只要他一出这桃园,天网的人便立即扑上来,没有任何声音地将他包围。 于子期匍匐在地上,听到不远处有动静。待他附耳趴在地面细听时,那声音已经停止了。 距于子期两米远处,有一双绣花鞋。那鲜红的绣花鞋红得滴血,叫人直打哆嗦。他再抬头往上看就看到一个女人衣袂飘飘地立在那里。若是让哪个胆小的人碰上,还以为见鬼了。 还没有人能这么安静地出现在于子期面前过。通常都是在好几十米远处他就已经查觉到有人靠近了。而这一次,那个女人竟站在他两米远处时他才发觉。 绝顶的高手!于子期在内心称赞,也在内心为自己捏一把冷汗。天网什么时候有这么利索的杀手?于子期才离开七日,君钦涯就请来这么一个高手。 还没等于子期看清楚那女人长什么样,她便开口轻声道:“你是想去那楼里的花魁厢房?” 听这声音,于子期知道了这女人便是那天成全他带走荷衣的阮娇娘。只是他看不出阮娇娘是个高手。他仍旧匍匐在地上,提高了警觉。虽然他感觉阮娇娘不是来杀他的,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于子期低声问:“你究竟想说什么?” 阮娇娘把视线从于子期身上移开,“我是想提醒你,若是想到我阮娇楼里,你一踏出这桃园,追杀你的人便会要了你的命。当然,如果是我想要你的命,你连这桃园也出不了。” 于子期这才起身立在阮娇娘身前。这样他看上去高大英俊了许多,“你若是要我的命早要去了。” 阮娇娘无情道:“你别把我当好人,我只是看在你给的十万两银票上才提醒你。你若是要去我阮娇楼捣乱,我决不留情。莫笑姑娘若是不想跟你走,就请你别再来打扰。我这青楼的生意可不想让你来搅和。” “她不是花魁年莫笑,她是岳荷衣。”于子期纠正道。 阮娇娘瞟一眼于子期,“正是因为她不是年莫笑,她才不跟你走。” 于子期冷道:“你不只是这天下第一青楼阮妈妈那么简单的人物吧?能同君钦涯抗衡的人可不简单。” “就凭你查不出任何我的背景的。”阮娇娘实话道。确实,对于阮娇娘,就连君钦涯也不知道她暗地里的身份,她暗地里所做的事。 于子期道:“可是,我查得到你的死期。” 对于这一点,阮娇娘不否定。于子期能通阴阳,给人算命百分百中。江湖人士都不愿从于子期口中听到自己的死期。而阮娇娘偏要问:“什么时候?” “还没有人想要从我口中知道自己死期的,我今天不准备告诉你。既然我能算到的那就是不远的时候。你若是想改变就该放弃某些东西。让自己彻底脱胎换骨,才能改天命。”于子期提醒道。 阮娇娘这一生拼命的赚钱,极力在暗地替君钦涯脱罪。除非君钦涯不再做错事,否则让她改变自己,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于子期今日去阮娇楼,是铁定的。因为他算出今日荷衣在阮娇楼有生命危险,他必去无疑。他转身告别阮娇娘,“为了她,我不怕得罪你。” 阮娇娘没有阻止于子期前去阮娇楼,于子期小心的如夜幕里一条查觉不到的蛇,无声地前进。过了桃园,以他的轻功可以马踏飞燕般快速跃身到阮娇楼里。可是,他刚前脚踏出桃园,黑暗中便有一团影子无声地向他靠近。那团黑影那般快,那般没有任何声响移动在他前眼。 黑影中有人出声:“于兄,我们在这里恭候你得好辛苦。” 说话的这人便是当日想要强暴荷衣的风一鬼。那日,于子期坏他好事。没让他尝到天下公认美人的滋味,他一直耿耿于怀。只是,那个时候于子期还是君钦涯眼下的红人,这个时候却是天网追杀榜上的首位大人物。风一鬼这个时候大可不顾什么同族情面。没有君钦涯撑腰,他是报这个仇报定了。 显然风一鬼没了以前的客气,风二鬼也不例外,“我们兄弟得好好叙旧,你可是让兄弟们好难熬。”说这话时,风二鬼好生阴险。 他们两个人打不过于子期,还怕这一群人打不过?阮小鱼把行动主权交给他二人,这些人就得听他二人命令。风一鬼使给风二鬼一个眼色,待风二鬼回应后,他向众人命令道:“朝死里揍,不过留个活口。” 一声令下,众人向于子期进攻。天网的这群人出手从不带兵器,所以杀人时从不会有声响。一场厮杀,无声的进行。黑影像一卷龙捲风向于子期靠近。周围的一切没有任何异样,宁静如平常。可是那冷气已经灌进于子期体内,这是郑水清的巨毒――无霸。 天网能杀人于无声中,大都靠郑水清的毒。郑水清在天网赚下的钱比任何人都多。这无霸巨毒是于子期没有见过的,却不是新毒。 今日,于子期是救不了荷衣了。别说救人,若是君钦涯命令风家二兄弟当场杀了他,他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好在君钦涯突然又想起于子期还有些用处,便改了命令把对于子期的追杀变成追捕。 于子期醒的时候,自己躺在君钦涯的暗室里。四周都黑乎乎的,没有掌灯。他全身酸痛,青红紫绿爬满全身。风一鬼和风二鬼狠狠地下手,只差没要了他命。若不是中毒,于子期还有把握凭自己的武功和轻功逃脱。可是,这郑水清的毒不仅歹,而且无形,让人摸不透,弄不清楚就中了。 黑暗中,于子期听到君钦涯的声音:“你挺有胆量的,明知道阮娇楼专门有人恭候你,你还硬闯。这花魁的魅力大?还是你的胆量大?” 于子期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应他,“花魁的魅力大与否,你自己还不清楚吗?” 暗室里突然掌了灯,掌灯人便是君钦涯。他那一张脸在灯火前显得格外扭曲。 跟在君钦涯身后,还有一个阮小鱼。这时,最得意的人莫过她了。天网里不把她放在眼里的人除了郑水清,便是于子期。君钦涯为她除去一个,她便在天网拥有更高的威望。她就喜欢天网的手下都像风一鬼和风二鬼那样对她百依百顺。她不喜欢有人的聪明高过她。 “岳荷衣再大的魅力也只不过是尊主的一颗棋子。”阮小鱼插话道。
第20页 于子期忍着身上的灼痛,冷声道:“到底岳荷衣有多重要只有君钦涯一个人知道。否则今天他就不会留着我活口在这里问我话。” 君钦涯闻言,再一次肯定于子期通阴阳,知天命的本事。他冷声对阮小鱼道:“你可以退下了。” “尊主……” “退下。”君钦涯不想再说第三次,声音明显的不悦了。 阮小鱼识趣地离了这暗室,只剩下君钦涯与于子期两人。这样,君钦涯问起话来也方便了许多。他直接入主题,“我要让你算我的命,算得合我意我就放了你。” 于子期闻言,笑道:“合不合你意由不得你,主权在岳荷衣身上。” “这么说是不合我意了?”君钦涯道。 “你要知道的最终答案,不是在岳荷衣身上么?”于子期反问。 君钦涯问:“你都知道。” “不是吗?既然问题在岳荷衣身上,就不可能合你意。” 君钦急着问:“为什么?” 为什么?君钦涯也好意思问这样的话。于子期极为不满地怒视君钦涯,“为什么?你都对岳荷衣做了什么?还问为什么?” 闻言,君钦涯沉默了。 于子期继续,“你不是不相信前世今生论吗?今天为何要来问我。我知道的,不一定你就有资格知道。我也不一定就能帮你知道。天命不是什么人想知道就知道的。” 听于子期这么一说,君钦涯怒了,“信不信我杀了你。” “杀了我你一样不会知道。我也一样知道得不多,通灵冥界之事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做到。我手上的血腥太重,已经不能像以前那般神通。更不用说是你,你手上沾的血腥比我还重。” “你不用说了。什么前世今生论,本王根本不必要在乎。有也好,无也好,那都是荒谬。”君钦涯的自欺欺人达到了最高境界,昧着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欺骗着自己。 “哈哈……”于子期大笑,他笑时,身体振痛得利害,可他仍旧要大笑。 第三十四章 绝处fèng生 于子期笑得过于用力,胸口逼着一口闷气绞得他一阵巨痛。 咳……咳…… 一声干瘪又无力的咳声空荡地响起在这间暗室里。于子期双脚发软,无力地跪倒在地。暗室里就他和君钦涯两人。一个体力不支、身受重伤,一个威武高大、昂首挺胸。若是君钦涯这时要了他性命,他无处可藏,无任何还击之力。 于子期干咳了几声,胸口的巨痛转为一阵汹涌。 扑哧一声,血从于子期口中喷涌出来,喷得一地的暗红。 君钦涯俯视着于子期,一束王者的神气,“今天我饶过你,你也一样会死。郑水清的毒不是那么好解的。” 于子期用最后一口气吐道:“杀了我,你也一样不会知道你想知道的事。” 君钦涯得意,“听说有位高人叫山野,算命不会比你差。对于我想知道的事,还有得不来的?” 君钦涯说完,便扬袖而去。暗室的门自动旋转开,待君钦涯迈出去又自动的闭上。别说再有什么人袭击,于子期就连开那道自动旋转门的力气也没有了。 于子期替人算命,生辰死期无一不中,却算不出自己的死期。 片刻的时间,那道门又开了。进来的人是风一鬼和风二鬼。两人嬉皮笑脸地对看,又同时朝于子期望去。 “二鬼,你说天网少了个于子期还有谁那么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风一鬼和风二鬼出了名的风流。于子期坏他们好事屡次。这眼下,除去一个不进美色的于子期,正除去了他们的眼中钉。 风二鬼回话:“除了于子期还有谁?小鱼姐在天网的地位最高,她可是把我们当兄弟。这今后少了于子期,天网可就被咱们混得顺风顺水了。” 风一鬼摸了摸他那浅青的鬍鬚,一脸讶意,“不对,好像还有个郑水清咱们惹不起。” 风二鬼干脆地说:“惹不起,咱们躲。那老头只认钱,不会招惹咱们的。” 风一鬼作恍然大悟状,“也是,把他拖出去再动手。别脏了尊主这宝地。” 他们说把于子期拖出去。拖就拖吧,于子期也没有任何力气反抗。于子期昏昏沉沉中见到眼前一片的青竹,还有一个足以装下数人的坑。他还想再睁大眼睛多看一眼这世界,却实在再没有力气支开那沉重的眼皮。 “埋吧,你们动手快点。” 风一鬼使唤着三个手下。那一块大坑三下两下就变成了平地。新土上面撒了一层厚厚的枯黄竹叶。这一块地,谁也不知道它下面就是一个活埋的死人。 当然,天网所有的人也不知道,那一块地下面只是一堆土,没有什么于子期。 谁也不会想到就在风一鬼下令埋掉于子期的时候,他们中了郑水清暂时失忆的冥毒。就在那个时候他们像傻子一样定格在原地,郑水清把于子期从坑里救起来,再把坑埋上。等药效过的时候,他们因中了冥毒,脑子里只记得是把于子期活埋了。其余,什么也无从知道。这种冥毒,郑水清从未卖给君钦涯用过。他留着不卖正是要为自己留一条活路。倘若哪天君钦涯要灭他口,他便用冥毒逃生,从此隐退江湖。 郑水清没想到于子期这么快就被天网灭口,他连一点于子期叛乱的消息也没收到。天网做事就这么保密。内部有什么动静除了君钦涯和执行命令人知道外,其余人风平浪静、相安无事。 “你醒了?”郑水清老者的声音苍老地从他口中飘出。 于子期睁开眼睛,眼前的模煳逐渐转为清楚,一个认识却不经常见到的面孔映入他眼帘,“你为什么救我?” 于子期在天网很少跟郑水清碰面,私下也没有任何交往。他行事时用的毒,都是阮小鱼或者君钦涯直接给他的。并未跟郑水清有过深交。 郑水清平淡地说:“我杀能让我赚到钱的人,救让我想救的人,没有任何理由。无霸的毒我已经帮你解了,身上的内伤外伤也都为你医治好了。只是你武功全废,不过你还留着轻功,还可以重新再习武。你是习武高手,知道功力全废后再想回到从前,得更多的勤奋才可恢復。有没有心从新再来就看你自己的毅力了。” “你救了我,我没钱给你。”于子期道。他得知自己武功全废,并不失望。他只要活着,能活着就不怕所有。 郑水清替于子期拔了身上的银针,涂上药酒,“我救你不为钱,不为任何。天网没有任何人知道你还活着。以后你只要不暴露身份,天网不会再有任何人追杀你。” 于子期缓缓地坐起身,不解地看着郑水清,“你这么做都是为何?” 郑水清眼神稍深,思虑片刻道:“你只需要告诉我天网为什么要对你灭口?” 于子期他捉摸不透郑水清,但他清楚郑水清要救某个人谁也挡不了。既然他救了自己就决不会再害自己。他也不隐瞒,“为红颜,那个女人跟君钦涯有瓜葛。” 于子期这一句话,郑水清明白了所有。岳荷衣是天下的奇女,能让不进美色的于子期为其所动不为奇怪。 于子期撑着身子从床上爬下来,站立在地上的脚没有几分力气,走不到一两里路便会再昏过去。 “你这是去哪里?你还需要卧床休息半月才可下床。”郑水清阻止道。 于子期迈步硬撑关往前走,“她有生命危险,我要去救她。” 于子期替荷衣算到她命绝于今晚子时,他忙问郑水清,“现在什么时间了?” 第三十五章 她改了天命 郑水清不解地看着于子期,“你替她算过生辰死期了?” 于子期只问:“现在几时?” “五更,戊夜” 五更了?于子期算准荷衣的死期是三更子夜。 这一次,于子期宁愿自己从未拜过山野为徒,从未学过什么阴阳算命,宁愿破了自己算命百算百中的常例。他全身像被抽去了骨头,瘫软地倒地。 昨夜阮娇楼,升歌起舞、鸳鸯配对。楼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除了风家二兄弟抓走于子期那场无声地打抖外,所有厢房都相安无事,风平浪静。楼里能有的波涛,便是那些爷们寻欢作乐的趣事。花魁厢房更是安静,还未有任何男人涉足尝腥过。 至于,于子期所说的荷衣死期,天命确实刻载着―― 岳荷衣,古域国之大将军岳一飞之女,生于古域王朝二百三十五年元月三日申时,卒于古域王朝二百五十三年八月正圆夜子时。 可是现在已经是古域王朝二百五十三年八月十六日辰时了,岳荷还衣好端端地坐在明镜前绕着万缕青丝对镜思绪。这秀髮披在荷衣肩上,黑如炭石,亮如珠光。前世,她哪来这么好的发质。只是她留着这上好的秀髮却从不让兰香给她梳一个漂亮的髮型。她只要简单的,再简单的。 兰香如往常辰时三刻端着早餐来到荷衣的厢房,“妹妹这是在想什么?” 听了兰香的声音飘进来,荷衣这才回了神。哪个时候她开始喜欢发呆了?她抿嘴一笑,“没有,我什么也不想。与其让自己苦思冥想,不如轻松自在些。” 兰香放了早餐,“今儿妹妹想梳什么头式?” 荷衣随口答道:“简单一点,不用你帮忙了,我自己梳就好。”说罢,荷衣拧起长发扎了个马尾高高竖在头顶。这样看上去像极了一个古域国的男子,不过她那张粉嫩的脸实在是太玉面书生了。 兰香见了,讶口道:“妹妹怎么男装打扮?” 荷衣对着镜子照了照,挺满意的,“这样蛮好,不用费事了。” 用过早餐,荷衣依旧坐在书桌前执笔涂鸦。来了这阮妖楼数日,荷衣还没真正出去过。不过她本也不喜欢那些闹市。以前自由身,呆在将军府的时候便是从未出过门。可是,那将军府到处都是她的欢笑,所有人都当她是宝,所有人都会跟着她笑。在这青楼,她不在是将军府的那个奇女开心果。 荷衣执笔,这满纸的个性画面真是吸引人的眼球。那一个现代版钦涯的像让她用毛笔勾画得像只乌龟。他的手和脚短短小小的朝四方张开,眼睛没有神、呆泄着,嘴角旁还让荷衣添有两抹细细的鬍鬚。好一幅滑天下之大稽的漫画。要是兰香在场看了她这画,非乐得前俯后仰不可。荷衣可是她的笑星。荷衣做的事,没有不逗人开心的。不过荷衣的举止只在将军府。
第21页 君钦涯,你这龟丞相,前世的情你要躲到这里来向我讨。男子汉遇到事情就躲,有本事你跟我离婚,打我,骂我。你跟我离婚也比这样对我要男子汉呀。 荷衣在心底不服气着,用她前世的俗语嘀咕不停。正好此时书房进来一个人。 有人不应门而来,荷衣惊觉以为又是那个君钦涯。抬头一看,原来是山间。 这是几日前山间为荷衣凑曲后,头一次来看望荷衣。 荷衣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孤家寡人终于有人来探望了。”说罢,荷衣嘆气地摇头,无力地放下手中的笔。 山间早就想来探望他这个硬要以少卖老的姐姐。只是他有事在身,离了阮娇楼几日。 “姐姐可不是孤家哦!姐姐你这打扮是要乔装出去吗?”山间叫荷衣那声姐姐,叫得十分的情愿。眼下,他虽是年龄胜过荷衣,心智却不及荷衣成熟。况且,山间那一表人才的俊貌真是像个青年,哪来的二十几岁的人? 出去哪是她的自由?荷衣埋头答道:“我不出去,我想这样打扮,简单。再说,我孤家寡人的,去哪里?” “姐姐可知道这蜀都城的老少爷们知道你又自己回了这阮妖楼里,有多捧你?你不是孤家,你是满蜀都城的红人。男人对你倾慕,女人对你眼红嫉妒,更有人对你佩服……” 荷衣打断山间的话,“女人对我恨之入骨吧?不骂我是贱货就已经不错了。” 山间接住:“还让你说准了,那个城南杀猪铺的刘二,他内人拿着刀追着他满大街跑。还说刘二要是还敢再来找你,她非拿着那把刀把你们俩给剁了。” 这个倒没让荷衣觉得有什么新鲜。古来歌舞地的姑娘哪个不遭人唾弃。哪个男人相好了青楼里的姑娘,他家里那个不恨那个姑娘恨之入骨?荷衣缓缓回道:“这算是轻的,如果我的夫君敢来这楼里公然找姑娘,我非让他下无间地狱。” 山间露出一张不解的脸,凝云阴满他额头、双眼,“你这么恨男人找青楼女子,你还要回来青楼做什么?” 荷衣将手里的现代漫画版钦涯举在手里,不回答山间的话,只顾对着那画得意的轻笑。兰香打听到的消息让她摸清了头绪,也让她有信心从这里摆脱。她能不高兴吗? 山间顺着荷衣看向那张宣纸上的画,“你这是画的什么?” 山间把眼球钉在那画上,脸上多了情趣。有意思!有意思!配合山间那张青年的脸,他显得更孩童了。 荷衣把画递给山间,“喜欢就送给你。” 山间收起画,“不客气了,我要让别人也乐一乐。姐姐真是悠然自得,趣意多多。这青楼的姑娘可都是个个在暗地里练歌练舞,生怕哪天比下去了。你倒是一点也不急着给自己谋出路。” 荷衣莞尔道:“子威没听说过‘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1) 山间听荷衣说,来了兴趣,“柔弱者,生之徒?”他加重了疑问语气。 荷衣试问:“你欲望越大,想要的是不是越多?你想要的越多,是不是付出的越多?你付出的越多,是不是用脑得越多?你用脑的越多,是不是心越累?” 荷衣的几个问句,山间静听,轻轻点头,“对,心会很累。” 荷衣闻言,满意道:“相反,如果你无欲、无知、无为,回復到人生最初的单纯状态,即所谓‘返朴归真’是不是会很轻松?” 山间再次点头,“会。” “呵呵!你说哪一个活着更好?” “柔弱者,生之徒。后者既享受了生命,又延长了寿命。”山间理解道。对于荷衣的观点,他能理解。他之所以这么年轻,正是他师傅山间授予他养生之道,他照样做了。山野的养生之道跟荷衣的观点是一样的。只是山间从山野那里学到的不多,山野只教了他一些精华思想。 山间被荷衣挑来了兴趣,忙问:“还有呢?” 还有?荷衣又不是道家创始人老子,能知道那么多。不过大概的道家养生思想她能记得些,她稍微在脑子里搜索了片刻道:“还有就是‘人法地,地法天,天法自然’。想要轻松享受生活就要清静无为,贵柔、返朴归真,形神兼养。人只有心神宁静,不轻举妄动才会无欲、无知、无为。你觉得我要是跟她们一样为争夺在这青楼的地位我能真正活得开心吗?我每天不是都要花大半的时间来堤防她们,强逼自己花时间去超过她们。到最后,我就是得到大家的睬眛我也不会开心。” 听了荷衣一席话,山间觉得有理,贊同挂在脸上。但,他还是不明白,“那姐姐你为何还要回来这青楼?这里不是让你更不轻松吗?” 荷衣笑,她回来的理由岂是山间能知道的,“我回来,自有我回来的理。” 山间看到荷衣的深沉,不便再问,换了话题,“姐姐可知道边境邻居郝尔漠国又来侵犯?这人的欲望是没办法满足的。它郝尔漠国的大王哈母特便是跟姐姐你相反的人。欲望大到跟我们古域国斗。他就不怕古域国百战百胜的岳家勐将?” 闻言,荷衣大惊。她压住疑问,低声道:“岳家勐将?” “姐姐不是不知道岳家勐将吧?护国大将军岳一飞还有四子岳家少将可是咱们古域国的守护神。有他们在,谁能踏进咱们国域国半步?” 荷衣沉默。看来爹爹和兄长遇刺之事还未让天下人得知。君钦涯有什么能力将这么大的消息也给隐藏了?荷衣在心里忌惮君钦涯三分。他当初灭岳家父子五人,不仅是要报復母亲,更是要将他暗室里龙腾图搬到光明处的一大计谋。好一个有野心的君钦涯。 “姐姐,你在想什么?” 荷衣被山间打断了思绪,惊觉自己的失态,“岳家父子的威武我早有耳闻,那郝尔漠国断然不会得逞的。” 照山间这么说,可能连皇帝也不知情。郝尔漠国真来犯,古域国一时还找不出能人来带阵杀敌。有也未必能保证百战百胜。一场战事,来得悄无声息。 山间还想再提问,兰香正从外走来,急急忙忙、欲言又止。她见山间在此,对荷衣换了称唿:“莫笑姑娘,阮妈妈说……” “巧凤你慢点说,说什么?”山间慢语道。 兰香使给荷衣一个眼神,应得荷衣的允许,“你大说无访。” 听后,兰香这才吐道:“阮妈妈说,今晚要你接客。” 第三十六章 接客就接客 兰香重复:“阮妈妈说,要我告诉你今晚接客,叫姑娘准备准备。” 荷衣倒不像兰香那么焦急不安。她又重新回到书桌前磨砚,“没什么好准备的,晚上你帮我拿来些花香露供我沐浴就好。” 荷衣做的大方。陪人睡觉而已,须用紧张什么?青楼女子本就是陪人睡觉的。山间也看惯这歌舞地的风流快活事,见多了姑娘卖艺卖身那档事。不过,倒是没见过荷衣这样,第一次接客就如此豁达的。 兰香见山间在此,也不知好说什么。她脸色跟着心情差下去,张开的口又赶紧闭起来。荷衣知道她想什么,便开口道:“巧凤无须担心,太阳落山前帮我准备些花香露来就好。香味我要桂花的。” “姐姐还需要我给你拿来什么乐器不?接客时要准备给钦点你的主,表演些什么歌舞?山间打趣的问。 荷衣忍不住笑出声。可能让她拿那些乐器,她都不会拿出正确的姿势,还谈什么表演?她除了会唱点歌外,其余全部不会。能唱的歌也唱不出那些姑娘们的动听,“子威想给我送什么乐器?” 山间快言:“上古魔琴好不好?” 荷衣皱眉,“还有别的吗?” “那天为你凑乐的管弦?”山间试问。 “没别的了?”荷衣故意问得轻松,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山间说的乐器,荷衣一样都不会,“你就别费心了,其实姐姐我什么乐器都不会用。” 山间大惊,“花魁怎么会不善乐器?你登台那天唱的曲儿那么好听,怎么不会琴乐?” “不会就是不会,呵!反正姐姐我接客的时候不会给客人表演什么节目。” 阮娇娘应下这庄买卖,实则并不是很乐意,却仍是一口应下了。那指名点姓要荷衣服侍的人,乃是那古域国富商柯万千的儿子柯千百。他刚从南方做了买卖回来,便听说蜀都城天下第一青楼来了个妖媚的花魁。于是不惜重金,花了十一万两白银包下荷衣一夜。十一万两白银,是在当日于子期为荷衣赎身的基础上增加的。不过这十一万只是包下荷衣的一夜,并不赎其身。 夕阳时,兰香给荷衣拿来了花香露。 荷衣看了满满的锦盒,不解,“姐姐怎么送来这么多香露?” 兰香解释,“这是阮妈妈特意赠的,她还说留着以后好用。这第一次接客后,接着就会接更多的客人了,怕你花香露不够用。” 兰香换了口气,焦急的,“妹妹你当真接客吗?那日你说的办法会有用吗?” 前几日,兰香就追着问荷衣,要是接客怎么办。荷衣附在她耳边嘀咕,把法子告诉她了,她还是不放心。这真正接客的荷衣都不急,她倒是急得跟闹大地震时,楼里逃不出去的难民。她对荷衣的情,可是胜过义结金兰。这宁愿接客的是自己,也不愿荷衣上架。反正她自己觉得被糟蹋也没什么。她还等着荷衣出了这青楼能找个好人家嫁了。而她自己,对男人的希望已经淡如泛着沉淀的白开水。 荷衣虽是安慰过荷衣,却也无多大把握。倘若真要到陪人睡觉的地步,她也认了。反正她无须留下干净的身子,还给钦涯前世的情。 “呵呵!”荷衣干笑一声,“姐姐,又不是你接客,你做什么这么急?” 兰香不服气,“可是,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当没事发生一样。” 再惊天的大事,荷衣都经歷过了,还有什么比重生被钦涯羞辱更受打击的事?荷衣平淡地看着兰香。兰香回味着荷衣的话,脑袋转了个弯,“对,是你接客。那不是可以换成我来帮你接客?” 兰香突然脑门开窍,“妹妹,接客的时候,我们把灯灭了。然后由我来替你接客。” 荷衣见兰香来了认真,她大意道:“姐姐想抢我饭碗吗?要是接到好的客人,不是可以帮我赎身,我不是就可以出去了。我不干,才不让姐姐替换。”
第22页 荷衣说了自相矛盾的话。于子期花下十万两白银为她赎身,她都不愿走。这会儿怎么可能是因为要遇上一个有钱人为她赎身,而不让兰香替她接客。兰香心知肚明,明白得就像自己对着镜子看自己脸那么清楚。 “妹妹……” 荷衣打断道:“好了,姐姐,我要准备沐浴了。” 日落,那一屡金黄的阳光在今日最后一次撒进荷衣的厢房。好柔和!好暖洋洋!若是今日要接待的主,不是荷衣料到的那人。那她自己也没有希望。要不就是她判断失误,要不就是她太高估了她对君钦涯的利用价值。 阮娇娘扣门而来。荷衣刚好梳装打扮好。她今儿算是把自己打扮得像样点了。让兰香给盘了一个复杂的花样髮型,头饰也带了粉绿珠翠,颈上也添了花。整个人端装多了。她期望侍候的那人是她猜想的那人。 “都准备好了?今天这样打扮更美丽了。”娇娘进门看了荷衣,亮了眼。 荷衣应道:“准备好了,今儿阮妈妈要让莫笑侍候哪个主?” 阮娇娘笑道:“我就是来跟你说这事的。蜀都城的富商少东柯千百指名要你侍候,并且还要在大堂恭迎他。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你准备好了就可以出场了。” 听了阮娇娘口中的消息,荷衣心冷了一截。要接的主不是他。那是她算错了,还是君钦涯算错了? 荷衣问道:“阮妈妈,这以后接客的频率高吗?” 阮娇娘笑道:“以后可说不准。你的一夜价,不过百余两银子。来的人肯定会多了。再说你现在可是青楼的红人,捧场的人不会少什么权贵势族。今天这个柯千百不是一个例子吗?本来只用一百两银子包你一夜。他非要给个惊人的价。以一万一千两买下你的一夜,超过赎你一生的人。” 第三十七章 为人侍寝的一夜(上) 是因为那个柯千百喜欢挥金如土。还是我真的就让他不惜重金,想睡我一觉? 荷衣闷心自问,恐怕答案是前者了。荷衣自问自己没有那么大的价值,还没有真正陪人睡过觉,就值了十万一千两银子。 阮娇楼内,那些姑娘们一听荷衣一夜的价就要了十万一千两银子,个个都大眼瞪小眼。 凭什么一个只会卖弄风骚的骚货出场价这么高? 那她一夜赚的钱,不是比我们一年赚的钱还多吗? 个个姑娘都不服气。 阮娇楼大堂里,荷衣早已经恭候在正中央。这阮娇楼自从荷衣来了后,所有体面风光的事尽让她占去了。楼里姐妹们的友情,怕她是得不来了。 那楼外,富商少东柯千百前来逛青楼还招摇声势,特骑着俊马,候着僕人来。下了马,僕人专程给他牵马歇着。他一声令下:“把马牵回府里去,跟老爷说今晚我不回去了。”那声音,在楼外说出,楼里所有人都听得正清楚。 柯千百进了楼,大声宣问:“哪个姑娘是花魁年莫笑,还不前来迎接本公子。” 荷衣看了,还是个帅气的公子哥。可是听了他那话,又是一个败家子。 “莫笑在此恭候柯公子大架。”荷衣莞尔道。 阮娇娘引柯千百上了雅坐,正面对着舞池正中央的荷衣。柯千百阔手阔脚地坐下,“先唱两曲儿来听听。” 荷衣今日不打算再出什么风头。虽然她可以用自己并不动听的歌喉,把她前世的歌拿到这里来唱得响亮。但是她仍旧不想再出什么风头,“莫笑在此对不起了。莫笑会的歌就登台那日那两曲。别的歌,莫笑委实唱不出来。” 闻言,柯千百好奇,“好,为奖励你答得如此慡快,本公子赏你一百两银子。”说罢,他摸出一百两银票让龟奴给荷衣拿去。 荷衣接了银票,心底凄凉。这些富家子弟真是挥金如土。古代青楼女子的命就让他们看得这么贱,随便扔钱砸出他们的乐意来。不过荷衣在心里试想,有谁逛街青楼逛得这么招摇声势的,故意让人查觉他有钱,还挥金如土地找青楼女人? 柯千百就为一句话,赏了荷衣一百两银子。这些姑娘们更不服,凭什么年莫笑就这么会捡便宜?不用歌,不用舞,还不用陪床。那些前来逛青楼的其他爷们也把焦点聚过来。柯千百的挥金如土,一时成了这阮娇楼的热点。 “那跳舞可会?”柯千百继续问。 “不会。”荷衣如实答道。 兰香在一旁急了,她家小姐到这个时候还有心思乐意这一百两银子。那个柯千百看他一眼,便知道是个色鬼。荷衣倒镇定自如的笑脸迎对。 阮妈妈更是高兴,有钱赚,她能不高兴吗?她可是个守钱奴。虽然她不想接了岳荷衣来这青楼,又让君钦涯多一桩造孽事。但是,荷衣能为她赚钱,她就可以拿着这钱多去替君钦涯赎更多的罪。这也算是美事吧。 柯千百继续发话:“花魁娘子就凭这美貌就稳居百花之首,要是能会点才艺不是更让男人着迷。” 荷衣莞尔:“过奖了,莫笑承情柯公子的美言。柯公子要莫笑为你提供点什么服务吗?” 荷衣噁心,夸奖什么?还不就是为了那点性事,才乐成这样。男人都他妈混蛋。超级大混蛋。荷衣不喜欢骂脏话的,此时都在心里大骂柯千百。 柯千百乐了,“你能为我提供什么服务?不会歌,不会舞。那会什么?” 荷衣似笑非笑,“你希望我提供什么服务,我就提供什么服务。不过除去歌舞。” 柯千百拍掌叫绝,“好,再赏一百两。” 这一次,柯千百亲自起身将银票送到荷衣怀里。这众人都看在眼里。这次,不仅是荷衣不用演歌跳舞,便能得来男人的着迷的这条消息会传出阮娇楼,这柯千百的挥霍可能从明早起也会传遍蜀都城。 柯千百把银票挤进荷衣衣襟里,jian笑地抱起荷衣,“我这就去享受你带给我的服务。” 随后,柯千百对着龟奴吼道:“引路到花魁厢房。” 兰香急了,不知所措地跟着。 阮娇楼里,君钦涯的眼线探了今晚的情况,立即转身回颢琰王府禀报。 第三十八章 为人侍寝的一夜(下) 兰香跟着柯千百到了荷衣厢房,被拦在外面。柯千百重重的关了门。 一股桂花香味飘散四溢。股股香,清新、好闻、慡鼻地绕着柯千百。一阵清风偷偷从窗门外袭进来,吹得这香味让人心神宁慡,吹得荷衣衣袂飘飘。 这窗门不关,送来清风灌进柯千百衣袖里,让他全身兴奋。美娇娘在怀,更令他慡快。他把荷衣轻柔的搁到床上,纤纤细手不停地在荷衣脸蛋上轻柔地摸索。 “想不到天下第一青楼的花魁娘子一点也不做作,委实地直接。”柯千百自言自语道,手有节奏地抚摸着荷衣光滑的肌肤。 荷衣那似水的肌肤,那漂亮的脸蛋,那黝黑的秀髮让他生疑,“花魁怎么就不会歌舞呢?” 柯千百的挑逗,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寻花问枊的主。 荷衣挡住柯千百的手,“公子你要是觉得莫笑没为您歌舞,扫了你雅兴,你大可另点其她能大歌大舞的姑娘。这天下第一青楼,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何必点我这个空名的花魁?” 柯千百抽了手,他那细手真是跟姑娘一样白晰。好端端的一个美男,却生得这副德性,“天下第一青楼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确实如此,你这有个性的花魁不正是一个例子吗?好一个敢言敢语,让人风流逸想的娇滴娘子。” 说罢,柯千百俯身。 荷衣别开脸,“你想做什么?” 荷衣故意拖延时间,就是想等兰香进来实施那日讲好的计划。可是她既不能叫,也不能吼,更不能不顺从柯千百的意。这兰香急死荷衣了。要是没了她,荷衣真没把握保住自己。 柯千百疑问:“莫笑姑娘不是说要为我服务吗?这会儿我正来享受。况且,这楼里的姑娘,我就喜欢姑娘这么慡快,直接入主题的人。” 兰香不是没准备要配合荷衣,而是她不能从正门进来。须得换了衣服跳窗而来。这还需要一段时间。况且,这柯千百寻乐得太急。 荷衣装着应承,实则心里也荒荒的。毕竟真要让她跟个水性扬花的女子,见什么男人都上床,她还做不来。 不过,这美男柯千百还挺诱惑的。在荷衣嫁君钦涯前,她铁定的只为君钦涯守身。现在,君钦涯已是个无关的人,她无需拼死都要保着身子。但是,她要是能拖一次就是一次。能暂时干净地保着身子,就暂时一次。若是真保不住,那也就认了。没有什么屈辱比栽在君钦涯手里更来得痛心。 荷衣起身忙言:“我们不要喝点美酒助兴?” 柯千百把荷衣娇小的身躯又压下去,“本公子就想睡你一觉。”语毕,他伸出舌头轻添荷衣的肌肤。 好一个水灵的女人!柯千百来了兴致,烧了慾火,加大了对荷衣吻的力度。荷衣身上的那股桂花香味正合他意,他滚烫地贴住荷衣。 荷衣心想,这兰香什么时候能来?她急,却在柯千百身下无策。那个计划凭她一人是没有办法完成的。 这该死的柯千百,挑逗女人的手段这么毒。他每一个动作,每一阵轻颤都让荷衣心痒痒的。柯千百落了床前的床帘,脱了自己的衣服,光秃秃地呈现在荷衣面前。 这男人实在是太好看了,比起前世的钦涯还更男人。荷衣差点没丢了神,一时反应过来这不是正常的床事,只是青楼里的承情。 “本公子帮你宽衣。”说罢,他用他优美的动作拉掉荷衣的裹腰。 这兰香恐怕是来了也救不了荷衣了。荷衣心想,真就这么丢了?她还想不通,可是柯千百的动作太快。他太会诱人上钩,让荷衣差点丢了对他的防备,就跟他承欢了。 “公子,无须烦劳你动手,莫笑自己来宽衣。”荷衣轻言。 拖时间,还是拖时间。荷衣想,自己怎么就这么没脑子,要怎么办?她没有顺柯千百意,为自己脱衣,而是退身温柔羞涩地看着柯千百。 兰香在楼下黑暗处,见荷衣厢房的灯未熄,踏实了心。她黑衣而装,轻快地如一只飞燕,跃身从那窗户进了荷衣的厢房。进了卧室便能救荷衣了,她正开心着,突然看到一个人先她一步进了这卧室。 那个人是于子期,兰香没看错。于子期为岳家父兄上坟时,也是这个背影。兰香想,他还真是对小姐有心,这般为小姐担心。见了于子期进了厢房,兰香静观其变。
第23页 第三十九章 又来护花(上) 荷衣的那张高床锦帘里,正春光。柯千百实在是奈不住了,把退身的荷衣又一把拉回去压在身下。 “本公子喜欢你这样直接的女子,看来这日后得多来照顾照顾。今儿就让我带你快快活活地慡一夜。” 柯千百说罢,唏里哗啦地扯烂荷衣的衣服。 荷衣心想,真保不住了?兰香什么时候拿那东西来?心里波涛凶涌的她,还要笑脸迎对超级色相的柯千百。 不过,柯千百真是标准的性感美男。女人有他,会很幸福。他霸道,却温存。 昨晚,于子期在郑水清居所得知时辰早已过了月圆夜子时,还要硬拖着刚恢復的身子前来阮娇楼。郑水清不允许。出他居所,得经过他同意方可。郑水清救一个人,可不能那么容易又让他送命。况且,于子期他非救不可。 于子期虽废了武功,却还留着天下一绝的轻功。虽然他体力不支,但郑水清的速度仍旧是比不过他的。 “不能看到她,我就死在你面前。”于子期快言道。在弱不禁风的情况下,仍旧有快如风的速度将郑水清墙上的剑取下来架在脖子上。这一连串的动作,郑水清竟然没看清楚。 于子期虽与郑水清不熟,但对他的行事却十分清楚。郑水清要救的人,他要救到底。既然他从君钦涯手中救了于子期,就有他救于子期的理由。他是不会看着于子期这么自刎的。 而郑水清也对于子期的个性了如指掌。于子期铁定要做的事,任何人都挡不了。若是郑水清真不让他前去阮娇楼。以于子期的速度,绝对可以在郑水清阻止前一剑自刎。 这不答应乃答应也,非顺了于子期才能真正救他。 “好,我同意你去阮娇楼。不过,你算命,百算百中,去了也是徒劳。”郑水清妥协道。 “活要见岳荷衣人,死要见岳荷衣尸。”于子期坚决如铁。 郑水清无奈道――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又飞客,老翅能有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是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景,只影为谁去?(1) 郑水清自知,留于子期一人在这世上,活着再也无生存的乐趣。 于子期如愿来了这阮娇楼。走之前,郑水清送了他冥毒,还让他服了暂增体力的药丸。于子期这才有力气从郑水清居所来了这阮娇楼。不过,已经是次日清晨的时候了。荷衣被人赎身,又重新回了阮娇楼的消息自然如风般传到于子期耳朵里。那柯千百重金包下荷衣今夜的消息也闹得沸沸扬扬。 头一次,于子期算命失误。他不是神伤,而是为自己庆贺终于算命不准了。 荷衣没死!于子期欣喜若狂。可是他要应对这晚,荷衣接客的事。 柯千百觉着荷衣这衣服太难解开,撕开一点又撕不完。他把荷衣那苏软的胸给露了出来,欣喜,“想要跟莫笑姑娘快活还真有点难度。我是不是太粗鲁了?还是让我温柔地帮你宽衣吧!” 荷衣看着柯千百的玉指轻轻的滑过她的肌肤。下一刻自己就要光熘熘地展现在他面前了。 真保不住自己了?谁来救我? 花好月圆的夜,窗外送来清风。一阵清香透过这锦帘,柯千百像不倒翁一样倒下去。不过,这色相的不倒翁闭着眼,起不来了。接着荷衣什么知觉也没有,也跟着倒在了这高床上。 荷衣再醒来时,有一股刺鼻气味,香又辣地传进她鼻子里,顿时传遍全身。 自己真的丢了?荷衣第一反应便是自己刚刚让柯千百温存地睡了。可是见到眼前正扶着自己脑袋的于子期,她煳涂了。 这是怎么回事?旁边的柯千百死猪一样躺着。 于子期见荷衣惊鄂的表情,开口向她解释道:“在他碰你之前,中了我下的冥毒。醒来后,他什么也不会查觉。你也中毒了,不过现在我帮你解了。” 荷衣反应过来,看一眼自己的衣服,已经被于子期勉强拉起来遮住了所有春光。 荷衣疑问:“君钦涯没有追杀你?”荷衣看着于子期身上还带有上药的伤口,才不信君钦涯会那么轻易放过他。看到于子期的伤口,荷衣减了对他的火气。只是杀他父亲兄长的人,才不要对他说谢。 于子期答道:“有,不过我没死。” 闻言,荷衣快语,“今天没死,不一定以后不会被人杀死。君钦涯有多狠,你又不是不知道。” 于子期听了,只说:“就是死,我也要保护你。” “保护我?你要怎么保护我?今夜我没有被人羞辱,那明日呢?要保护我还要杀我父兄?我安好的呆在将军府才是最安全的。现在要你来怎么保护?”荷衣痛心地问,天底下有这样的人?杀了人还要假惺惺地救人。荷衣不会承情。 “我带你走,离开这青楼。” 笑话,自身都难保了还带人走?荷衣轻笑,自己怎么会跟他走。她心里容不下自己跟于子期同路。若是于子期没有杀她父兄,她想,他是个可以是排在君钦涯后的一个託付终生的夫君。可是,偏偏他杀了她父兄五人。况且,就算是她放下仇恨跟他走,君钦涯会饶过她吗?君钦涯搜人的能力,她自己都畏惧。她走到哪里,哪怕是钻到地底下,君钦涯掘地三尺也会把她刨起来。 罢了,罢了。仇恨记在心里,不去承情。该淡的就淡,“我是青楼女了,呆在这青楼何岂正常。要走,你自己走。我跟你乃陌路人。” 她不要走,她才刚刚理出一条对付君钦涯的路来。怎么会走?这要摆脱他,就要彻底的。她相信,她可以做到。 “你恨我这么深?”于子期说话间,有些无力。脸色瞬间苍白,那郑水清给他服下的增体力药丸,药效并不会太久。 第四十章 又来护花(下) 荷衣见于子期脸色不太正常,忙问:“你怎么了” 再怎么,于子期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仇恨再深,她也不希望见血腥。 于子期口中喷了鲜血出来,滴滴鲜艷地开在荷衣衣襟上。 郑水清告诫过于子期,不可运功。他已是除了尚存轻功外,没有任何功力的人。一旦强行运功,便会再次内伤。于子期为了要救荷衣,以报着试一试的心态运功,看能否找回一点功力。没想到反伤了身。好在,于子期喷出来的血是鲜红,而不是暗红。那无霸的毒算是解完了,要不早丧命了。 荷衣见了鲜血,见了于子期苍白的脸,伸手摸了枕下的宝绿色葫芦瓶。她倒出一丸甘甜,“服了它。” 于子期见了那宝绿色葫芦瓶,知道那是郑水清的甘甜。他也知,甘甜可治百病,唯独不可治露娇人药效后落下的痛。他伸手接住药丸,一口服下。药丸一入他口,便跟进一股甘甜,传便全身。顿时,他感觉了心口的疼痛减轻多了。 于子期刚有力气,便问道:“那一日君钦涯让你服了露娇人,落下的痛你可犯过?” 自己都身受内伤了,还关心别人,“我大命不死,不会有什么事。麻烦你把自己的身子养好,别给人添乱。” 于子期把荷衣的话当作是对他的关心,安慰地笑了。这是荷衣见到于子期的第一个笑容,病中的笑容还真是英俊。荷衣软了心,“你自己逃命去,别来找我了。” 于子期收了笑容,“你铁了心要呆在这青楼?” 荷衣笑笑不答,那笑容就像是夕阳一样,撒给人间灰冷。 “我知道,我杀了岳将军还有岳少将得不到你的原谅。我不强行你跟我走,不过,我希望你可以不要在这里受罪。倘若有哪一天,你想通了,想离开这青楼,就到城南那片坟场找我。我在那里等你。” 荷衣没有感动,反而淡然,“你能自己活着离开蜀都城已经万幸了。” 多的话,荷衣不想说。她想要从君钦涯手里逃脱。之后,找一个能让她安心的人嫁了,再为他生孩子,再过完自己错误穿越的这一生。不过,那个人绝对不是于子期。她不想有仇人,只有与她无关的人。于子期同样是一个于她无关的人,她不必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谁能如荷衣,把这一切都看得这么淡然。她觉得自己错了,前世就不应该服了那整瓶的安眠药,陪钦涯死去。也不应该到了冥界,穿那片火海,走那座刀山,过那片冥掌。这世界没有谁欠谁?自己为自己活着,不做伤天害理事,不受他人之欺,就已经算是完美人生了。荷衣这么想,这剩下的人生若是从君钦涯手里逃脱了,定要为自己无欲、无知、无为的活着。 于子期看着荷衣夕阳般灰冷的笑容,坚决道:“如果你觉得这个世界谁都不可以相信了,这个世界哪里都不能去了,记得有我还在等你。” 于子期的话,坚决后藏着凄凉。比夕阳西下更灰冷,那不只是近黄昏的悲,更是夜幕里的死寂。他话语间的灰暗正如同他的人生。一个杀手,为了赚钱维生,摆脱不了命运的灰暗人生。这一生,他再别无它求。得到荷衣的爱,将是人生剩下的路,将是他的光明前方。 花魁厢房,安静了。荷衣没有再开口说话,于子期再没有强求荷衣跟他走。那一片宁静正照应了他们俩,此时的心情。于子期的灰暗,如同没有声音的夜。荷衣的淡然,如同夜的安静。 宁静中,有脚步声无声地传进于子期耳朵里。这声音只有行走江湖的于子期查觉。虽然于子期废了武功,可是这点动静他还是能查觉的。于子期不仅轻功一绝,动作快得一绝,连反应也一绝。没了武功,就凭轻功,也一样算是个高人。于子期是个毅力超强的人。废了武功对他来讲,只当是又一次的歷练。杀手过的日子,比重新再习武更来得残酷。做杀手的时候,不仅要冒着生命危险杀人。还要防着被仇杀,被同行竞争而杀。于子期在背叛天网前,做到绝顶的杀手,花下的精力无人能知,受过的苦无人能及。而现在,他不需要再过杀人的日子。但他一样要重新再练武,他还有一个荷衣要保护。 “有人”他小声对荷衣讲,说话间,手无形地捂住了荷衣的嘴。 荷衣心想,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柯千百睡得正死。这风清月明的静夜,谁会跑到花魁接客的厢房探春光吗? 这夜,着实的安静,怎么会有人?荷衣想要挣脱,一倒黑影映在墙上。确实有人,可没有任何声响。 那倒黑影渐渐近了。 第四十一章 君钦涯的悔意(上)
第24页 荷衣厢房内的灯并未熄,那道黑影更明显地映在墙上。 清风明月的夜,有人无声的踏进荷衣的厢房。这阮妖楼,个个人都知道今夜是花魁接客的第一夜。捣乱这种事,阮娇楼是没人会做的。那只有一种可能,是阮娇楼外的人。 还没有待荷衣反应过来,于子期的人已经闪到书房去了。 在那人的脚步声传进于子期耳朵里时,他已经知道来者何人。 卧室内,剩下荷衣一个人。再者,就是那道黑影。 君钦涯露面在荷衣身面前时,吓了荷衣一跳。那哪是一张人脸?分明是一张怒气冲天、魔鬼的脸。 他这么大火气是干什么? 荷衣收了受惊的表情,坦然的迎对他的怒气。 君钦涯一进来,看到荷衣衣衫不整,胸前的衣服被人扯得稀烂。她身上那片遮体的布,一不小心又垂落下来,苏胸再次让男人目睹。这不是君钦涯关注的焦点,他关注的是荷衣身上的血,于子期方才喷到荷衣身上的血。 见了血,君钦涯愤怒的眼神转为担惊,“受伤了?” 荷衣努力的摇头,“没有,没有。” 荷衣怕君钦涯发觉书房里的于子期。她可不想看到君钦涯在她厢房杀人。那于子期要是死在这房里,她也别想以后安心地呆在这里。经歷过冥界的她,还是相信冤魂这一回事的。 君钦涯安排在阮娇楼的暗线告知他,有人出下重金买下荷衣今夜时,他再也按奈不住内心的真情。他并不知那是真情,只是知道自己不允许任何人碰荷衣丝毫。听到荷衣不表演节目,要直接为柯千百侍床时,他像头没有思想只知进攻的牛火速赶往阮娇楼。 君钦涯是从阮娇楼正门进来的。看到他的人,谁也挡不了。 龟奴要挡他,“爷,花魁正在接客呢。” 那些姑娘看了,也只是看着。当看好戏一样。君钦涯把那龟奴像甩香蕉皮一样扔一边去,直迳往荷衣厢房走进。只是他的步伐没有任何声音。 那龟奴也只好起身,前去禀报阮妈妈。 君钦涯把荷衣全身上下都检查个遍,确定荷衣没有受伤后,这才把手从荷衣身上离开,“把衣服穿好。” 荷衣纳闷,什么时候关心我得不得体了。为了不露春光,荷衣赶紧把那块垂落的布拉起来遮住自己的苏胸。荷衣这个样子真的是很狼狈,就像刚刚被人强姦过。 君钦涯急了,“那个人呢?”他搜索了整个卧室,看到荷衣高床上赤裸躺着的柯千百,来了怒气,“你跟他苟且了?” 他把荷衣一把拉在怀里,兇狠地看着她。 她被他抱得太用力,有些疼痛地叫了一声。那声音有些娇滴,一时让君钦涯想像到荷衣在床上时叫床的声音,他更怒了,“你真贱。” 荷衣再没有力气,也要顽抗地推开不要脸的君钦涯。 死不要脸的君钦涯,丢他到青楼来不正是要让她招惹男人的吗?做一个青楼女子,接客是多么正常的事。她被柯千百欺负时,她的夫君在别的女人身边。她被柯千百差些要去身子时,是一个跟她无关的人救了她。 现在他骂她贱? 他骂她贱。 呵呵! 荷衣这一声笑,就像长空里突然滑落的流星,在天际闪过那般光亮的火光后所剩下的悽美。滑落的光火,永远的消失。荷衣的依恋亦然。这个该死的君钦涯,凭什么骂她贱。 “我喜欢贱啊?接客就是青楼女子该做的事,正常到像每个人都要吃饭一样。不止今天我要接客,今后我都要接客。只要有人给钱,我就接。怎么样?是不是你也想尝尝我花魁的滋味?那拿钱来,让阮妈妈给你排到明天。今儿我还有客人要侍候,颢琰王爷别扫我雅兴。” 这一连串的话,荷衣说得轻松,真正的轻松。君钦涯,他爱做什么,是他自己的事。岳荷衣不必要给他真正的理由。 “是不是我让你在这青楼正合你意,让你勾引男人,让你下贱,让你正玩得风生水起。”君钦涯字字句句无耻道。 荷衣笑道:“怎么?看我玩得顺水顺风眼红了?还想帮我转移地点,再一次折磨我?” 钦涯轻了语气,“我就真折磨你了吗?我就真让你受折磨了?” 好一个卑鄙的君钦涯,做了这么多一连串的事,竟不承认。 荷衣问―― 新婚夜羞辱我的人是谁? 新婚夜让我看了自己的夫君睡在别的女人身边的人是谁? 新婚夜把我丢给色男的人是谁? 新婚夜杀我父兄五人的人是谁? 让我现在在这青楼接客,陪男人睡觉,同男人承欢的人是谁? 你还要怎么折磨?你把我放到哪里我都会用我自己的方式活下去,随便你。 告诉你君钦涯,你只不过是个刽子手,毁灭了我的幸福,但是你毁灭不了我的精彩。 君钦涯听了荷衣说了一连串平淡的话,说得轻松,说得安然自得。他头一次觉得自己错了,头一次觉得心也会空。以前,背着仇恨,心只会痛。而现在,面对这么安然的荷衣,他像被抽空了所有。 “你是这么认为我的?我只会折磨你?” 荷衣答道:“颢琰王,折不折磨谁是你自己事。没看到我这里有客人吗?还不走,还要在这里也看一回我的春光好戏?我大婚那天可是看够了。不过,我自己的春光,可不想有他人看见。你请回吧。” 第四十二章 君钦涯的悔意(中) 君钦涯正面面对着别开脸的荷衣。她脸上有丝丝的苍白,却依然那么安然。 荷衣高床上睡死的柯千百,依旧死猪一样睡着。这一觉得睡到明日,日晒三桿才会醒来。君钦涯误以为荷衣刚刚跟他鱼水之欢,怒气不减,还夹杂着自自责。 的的确确,这一切都是君钦涯一手安排的。现在他倒觉得后悔。 他不甘心,他几次要得她身子,她都像是死人一样躺在他身下一动不动。今天,就只是一个出高价的恩客,她就甘愿地让那个恩客睡了。还故意在他面前说得坦然,做得坦然。 荷衣见君涯并无要走之意,开口道:“颢琰王是不是也想让莫笑我为你服侍?那请明天天黑时,带着银子同阮妈妈打过招唿后再来。这个时候我该送客了,请回吧。” 这话,荷衣已经说过了。君钦涯当作没听见,他瞟一眼床上睡熟的柯千百,一把把荷衣拉近,抵在墙上。他除了粗鲁,还是粗鲁。他像是十年没尝过女人一样,把荷衣逼在墙边发了疯地亲吻。 他不缺女人,他不缺那档性事,可是他缺荷衣的附合。 有谁敢像荷衣这样,躺在君钦涯身下了,还视他如空气。哪个女人不是投怀送抱,帮他宽衣,欢快地跟着他的节奏享乐。就荷衣例外。荷衣先是闭着唇,不让他的舌探进去。荷衣挡了他的入侵,他苏苏软软地咬着她的唇,撬开她的齿,舌尖一股熘滑进去。 你吻吧,除了凌辱,你什么也不会。荷衣干脆不挡他了,舌头也不配合他,像没有神经系统一样软在嘴里。 君钦涯随荷衣怎么不配合,他今天是铁定了要让她见识、见识他男人的本性。他就不信,荷衣就真这么不被他诱人的身体所动。他也管不着那个睡在床上的柯千百什么时候醒来。等他要了她,她才知道什么叫男人,她才会求他再要她。君钦涯对自己的信心十足。荷衣也是女人,她真能例外?他不信。 他连她的衣服也不用脱,直接把她的裙捞起来自己顶上去。 书房里的于子期听到外面的动静,想冲出来制止。可是现在的他没有丝毫功力,这样莽撞冲出来,不但免不了荷衣被辱,反而会自投罗网。他脑袋机灵一转,郑水清的冥毒还在他手里,他可以一样将君钦涯昏迷了。可是反念一想,他救了荷衣今日,那明日呢?明日何其多,只要荷衣不自愿跟他走,他永远不能真正让荷衣解脱。 暗里的于子期正决定要施毒,听到荷衣卧室里传来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今儿包下花魁的人可不是这位爷?” 是阮娇娘,厉声的声音。 君钦涯把龟奴甩开后,龟奴便去请来阮娇娘。跟同阮娇娘来的,还有兰香。兰香见于子期进了荷衣房,迷昏了柯千百后,什么都放心了,也就又换回衣服做回她的巧凤。 君钦涯见来了阮娇娘,放开了被他压得正紧的荷衣。 他没理会阮娇娘,倒是看了她身边的兰香眼神深了。像是看到惊奇一样,在心底一惊。 兰香见君钦涯打量她的眼神有些怪异,赶紧把头埋下。 荷衣在墙边,衣衫零乱,春光无限。兰香走了近,拉起床上的披风裹在在荷衣身上,“对不起,我来晚了。” 阮娇娘发话,“这莫笑姑娘可不能一个晚上同时接两个客人。” 荷衣刚刚虽险些被君钦涯凌辱,但她依旧沉住气,“阮妈妈,这颢琰王敢公然狂青楼,找姑娘可真是奇事。你该庆幸这阮娇楼有这么好的生意,他若是看得起莫笑,请他明儿再来。只要阮妈妈收了钱,应下这庄生意,莫笑照接不误。” 说罢,荷衣欠身,“莫笑今天先失陪了。” 荷衣这身狼狈样,得换身衣服。她领着兰香从衣柜里取了衣服,往书房直径走去。她本是想直接去浴室,但转念又想起书房里还有一个人要打发。 进了书房,荷衣没见到于子期人。她以为他早走了,她拉着身上的被单放轻了点。这天太热了,她正准备转身穿过浴室,于子期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兰香见了于子期,脑袋煳涂了。这花魁房里,又是柯千百,又是于子期,又是君钦涯。她惊鄂地看着荷衣。荷衣没功夫跟兰香解释,只得小声跟于子期说,“快点走。” 于子期望着荷衣的眼,千言万语。 “走。”荷衣压低声音,确是语气沉重。 于子期无奈地转身,回头仍是复杂地望着荷衣。这情况下,于子期不得不走。天网的人都以为他已经被风一鬼还有风二鬼活埋了。眼下,他要是不走,很有可能被君钦涯发现。万一君钦涯一下子又跟着荷衣钻进来,所有都前功尽弃。识实务者为俊杰,能保住自己,逃就逃。日后,他想守候荷衣的日子还长,得留着命才行。 荷衣卧室里,只得阮娇娘君钦涯两人。剩下的,就是那睡得什么也不知的柯千百。 阮娇娘尴尬地看了一眼柯千百,“这地方说话不方便,借一步说话行吗?” 说罢,阮娇娘往荷衣房外走去。君钦涯则跟在她身后。
第25页 到了阮娇楼那私人的四合小院,待身后的君钦涯走近来,阮娇娘关了院门。 小院里,风景很好。阮娇娘插了一地的柳树。盛夏,正是柳树成阴,柳絮飘扬的时候。今夜,有清风,徐徐吹来,吹得枊叶轻轻扬扬地盪起。阮娇娘的小院一直掌着灯,从不熄过。她喜欢喜气,所以这小院前前后后,所有悬樑上都挂着红灯笼。朦胧中,她看到了君钦涯那张一直高傲,一直冷漠的脸上多了一份神伤。 还没等阮娇娘开口,君钦涯抢先道:“从今往后,岳荷衣不用再接客。” 阮娇娘洞察男人的眼睛跟夜里捉老鼠的猫头鹰那眼睛一般亮。君钦涯心里想什么她知道得一清二楚。从来没有人让君钦涯如此无主失措,公然地从青楼正门来,公然地在青楼闹事。为的,只是一让岳荷衣不柯千百羞辱。 男人的占有欲是很强的,他看好的女人,他不允任何人动她。 阮娇娘试问,“丢她来青楼,你不是就让她接客的吗?” 君钦涯没有她气地说道:“我说了,她以后不用再接客。” “那今天那个柯千百呢?”阮娇娘接住。 “柯千百我自有人处理他。” 好一个君钦涯,他在阮娇娘的天下第一青楼安插了多少线人,阮娇娘查得一清二楚。当初,她开这间青楼正是为了要赚钱,为君钦涯赎罪。她得知君钦涯安插有天网的人在内后,也没阻止。她只想安心得开青楼,安心的赚钱。有钱赚,她就不想再生事,不想找君钦涯理论。到最后,她还不是为了他,他要做什么,她也不阻扰。 君钦涯这么不屑一顾地对阮娇娘说话,她心凉如深井里的水,“那你为何还要跟我说不用让她接客,你都安排好了,还用跟我说什么?” “我是告诫你。” 阮娇娘的笑声响在这小院里。摇摆的枊叶似乎不是被风吹的,而是被阮娇娘的笑声震动的,“君钦涯,你不觉得你可笑到无药可救的地步了吗?是你自己要丢她到我这里来招惹男人,你还怨我。告诫我什么?告诫我要疼你的娇妻?照顾好你的娇妻?那颢琰王府的阮小鱼又算什么?你要害多少女人在你手里成为残花败柳?” 君钦涯暗淡地说:“我只让你以后别让她接客。” 阮娇娘凄冷地问:“你爱上她了?” 君钦涯沉默。 无需再解释什么,阮娇娘丢给君钦涯一句话,“那你把她接走,别放在我这里招惹人。她那么娇艷的一朵花,我不懂要怎么呵护。” 醋意,是每个女人都有的。一旦打翻了,那陈旧的酸味将空气罩得失去清新。阮娇娘曾说过自己的姐姐阮小鱼贱,她试问自己就有多清高?自己不是一样贱吗?做的所有事,都围绕着君钦涯。赚的钱都拿去帮他行善了,她活着才是真的贱。而君钦涯从来都只是对他冷淡无味,只索取性。 君钦涯说:“你让我把她接到哪里去?” 这个问题,君钦涯还没有想过。毕竟丢荷衣来,真正的目的还没有达到。他这一步是不是走错了,“让她在阮娇楼,不许她接客。” 第四十三章 善后 于子期踏着清风,从荷衣书房的窗门跃身而逃。还好郑水清救他时,力保住他的轻功。 见了于子期离了这阮娇楼,荷衣这才放了心。她并不是替于子期担心。她是不想一场撕杀在自己的房内展开。她不想看到有人死在她面前。她更不想自己的房间从此会有个冤魂一直緾着她。于子期生前都这么緾她,死后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妹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没有被欺负吧?我明明看着他帮你解决了柯千百,怎么又跑出来了颢琰王?”兰香问了一连串的疑问。她真的是搞煳涂了,本来以为于子期的到来,荷衣便安全了。没想到阮娇娘火速地把她拉到荷衣房间看到荷衣正被君钦涯欺负。 荷衣淡淡地答,“没事,只是一场热闹。” 今天的事是荷衣意料之外的,真正摆脱君钦涯的日子到底是多久? “妹妹没怪我没有按照你的计划配合你吧?我是看到他进来解决了柯千百后,才安心离开的。”兰香焦急地解释。 荷衣糙糙带过,“没事,姐姐不要自责,该来的总会来。就是今天真失了身,那也是命中注定的。” “对了,姐姐可知道我岳家父兄被刺的消息是否传到皇帝耳中,是否天下人都得知?” 荷衣自从进了这阮娇楼,就再没有得知过外面的消息。幸好她身边还有个兰香可以帮她打听消息,要不她真是连自己会怎么死也不知道。 “妹妹问这个做什么?这个天下人倒是不知道,但是皇上他早已经知道了。是皇上封锁的消息,他不让天下人知道护国将军被刺的消息。”兰香一一解释。 荷衣忙问:“那边国郝尔漠国来犯的事呢?” 山间曾在荷衣接客前对她讲过,郝尔漠国来犯之事。并且山间说那话时,对岳家将领信心十足,铁定了郝尔漠国不敢踏进古域国领土一事。荷衣想从兰香口里获知情报。 兰香说道:“这只是传言,实际并未来犯。” 荷衣明白了,郝尔漠国是故意造谣气势。怪不得,那个人并未来找她。这场战事,不知是否会到来。想必君钦涯早已做好准备,布置他的计划。 明白了一切,荷衣这才有心思打理自己这一身的狼狈。 “姐姐,我想沐浴,再换身衣服好好睡一觉。今晚你就陪我睡在这书房吧。” 虽然柯千百睡得正死,但荷衣还是怕他突然就醒了。兰香在,他醒了她也不必怕了。这一次就是没有于子期的冥毒,她们也可以实施前几日说好的计划。 她们出了书房,经过卧室要去浴池。柯千百睡得正死,只是睡相不雅。一个大男人,赤裸地躺在床的正中,成八字型。该看到的,兰香与荷衣都看到了。兰香拿了荷衣身的半披的被单,像甩绣绢一样盖在柯千百身上。 兰香帮荷衣拿着干净的衣衫,正准备一併同荷衣去往浴室。这花魁正南厢绝尘来了个衣袂飘飘、装着娇艷的女子。 荷衣见那女子是那日领她进阮娇楼的人,轻问:“姑娘这是前来莫笑厢房有何贵干?” 水仙见荷衣这般客气,也客气道:“不好意思打扰花魁姐姐了。” 荷衣莞尔道:“叫我莫笑就好了,敢问姑娘芳名?” “水仙!” 一个出尘的好名!荷衣客气,“水仙姑娘请坐,有事坐下来说。” 水仙也没再客气,直径就往那藤椅上坐去,“有位爷让我来帮花魁姐姐接客,他怕你辛苦了,承情不起这柯公子的美意。” 荷衣心里猜出端倪,故问:“哪位爷?” 水仙道:“花魁姐姐命好,有大爷护着。才不像我们落得残花败柳不说,还没人怜爱。” 这话说得,像是荷衣就有人怜爱了。水仙只知道君钦涯叫她帮荷衣接客,却不知君钦涯之前对荷衣一直的折磨。 荷衣好笑,“那莫笑要谢谢那位爷了,不过莫笑想这不必了。该接的客人,我都会接。要不,我从哪里赚钱来。” 水仙道:“可是……” 荷衣抢道:“也谢谢水仙姑娘了,你请回吧。麻烦你转告那位爷,荷衣乃这青楼的花魁,接客是常事,不用他费心。” 荷衣心知肚明,水仙说的那位爷便是君钦涯。他既要让她招惹男人,这会又要差人保护她。荷衣心想,这离他痛不欲生的时候应该不远了。 次日清晨,日晒三桿了,柯千百还未醒来。 荷衣和兰香在书房睡了半夜,那柯千百仍旧是跟猪一样死睡。到了这早晨,荷衣吃过早餐,一切都整理好了,柯千百的冥毒还未解。于子期下毒的时候,份量下得比较多,这会他当然醒不来。 柯千百醒的时候,卧室空无一人。他看着自己赤裸地躺在荷衣床上,找了半天也没见自己的衣服。探头望到床下时,才看到一地的零乱,他的衣服正乱七八糟地躺在地面。他下了床,拾起衣服穿好。荷衣刚好从书房出来,“公子醒了?” 昨夜?柯千百努力搜寻记忆。昨夜,他受不了自己的慾火,帮荷衣拔了衣服,再后来……柯千百明白了,再后来他跟荷衣正水生火热。柯千百脸上泛起笑意,“莫笑姑娘昨晚可睡得舒服?” 荷衣故答:“睡得还算安心。” 第四十四章 君钦涯的悔意(下) 几日,君钦涯都没有出过颢琰王府。就连一日一朝的早朝,他都没有去过。 这几日,君钦涯一如以往铁青着脸面对颢琰王府上上下下所有人,包括阮小鱼。 阮小鱼习惯了君钦涯的冷漠。前些日子君钦涯都还会用命令的语气跟她讲话,这几日,他却一直沉默不语。 这是君钦涯从阮娇楼回来的第四日。清晨,甘露还留在颢琰王府院里的所有花糙上。夏日,太阳未出来前,雾气罩得整个蜀都城一片仙境,丝丝绕绕在地面上空。 颢琰王府这每一根梁木,每一块砖瓦,每一扇窗门都是君钦涯拿自己的钱建造的。他没有拿过朝廷一分钱,没有受过朝廷一点恩惠。不是朝廷不给,是他不要。二十三岁的他,富甲整个古域国。他靠得不仅是天网杀手接下的生意赚来的钱,他更是一个古域国闻名的商人。 可以说,颢琰王府比皇宫还要华丽。虽然面积不及皇宫大,但其建筑设计、工艺、装饰远及过皇宫的雍华。皇宫只是华丽、亮堂,而颢琰王府堪称奇。但不说整个颢琰王府,就单单只是花园便足显它的阔气。那园中有千年古树。有天下一绝的石玉雕狮,那石玉狮子价值连城。有悬空的霓虹喷池,有可观整个蜀都城景致的数十层楼塔。 这一大早,天才刚亮,君钦涯便站王府的花园喷池旁沉思。 昨夜,他又无眠。他那张雕有龙腾图的高床被他盯得快穿孔了,他还是无眠。他憔悴,失眠导致的。他下额的有零乱的鬍鬚四日未清理,把他那张英俊的脸衬托得失容。 阮小鱼从王府寝宫迈着仪态万千的步伐过来。一大早,她打扮得得体端装,就是想讨君钦涯欢喜。这四日君钦涯与阮小鱼分床而睡,他让她寂寞了四个孤枕难眠的漫漫长夜。 这一早,阮小鱼是来陪养感情的。她身后跟着两个丫环,端着她亲手煲的海鲜粥、龙骨凤爪汤,清蒸虲仁包、鲜肉苏卷。这是阮小鱼五更的时候起身亲自做的。
第26页 天灰濛濛亮时,厨事的总管吆喝着着厨事的整班人,“今儿早上大家给我做认真点了,王爷几日都没有味口食宴,做朝食的时候在汤里下点酸醋。” 厨事总管还想吩咐大家做一个酸梅煲汤,阮小鱼踏进厨事正厅,“汤不要放醋,王爷不喜欢吃醋。”对君钦涯的生活习性,阮小鱼了解得清清楚楚。当然,这些不是君钦涯告诉她的,而是她跟他在一起一点一滴摸索出来,牢记在心的。 阮小鱼吩咐完,并未离开,而是亲自做了丫环盘里端着的一餐朝食。别看阮小鱼一副贵人样,她可是个超级的厨娘。为君钦涯下厨,她更是用心百般。她想,如果一餐美食能化解这几日钦涯的苦闷,就是让他三更起床,他也乐意。 殊不知,一餐美食何能解开君钦涯心中的凝雾。阮小鱼栖身在君钦涯身旁,君钦涯都未正眼看她,甚至没发觉她的到来。 “王爷,衣儿给你送来的你喜欢吃的海鲜粥。” 在颢琰王府有人在场时,阮小鱼以颢琰王妃岳荷衣的身份自居。她本性妩媚、妖艷,却在这身身份下扮得端装得体。正如一个知书达礼、贤惠温柔的帝王家王妃。 “王爷!” 丫环规矩地站着,候着她主子颢琰王妃。颢琰王妃探身,候着她夫君。只是,君钦涯并未理睬。 “王爷!” 阮小鱼叫了两声,君钦涯这才转过头看她一眼。 待得到君钦涯的回应,阮小鱼倾城一笑,“王爷可以用朝食了。我陪你到亭子里坐下吧!花园景致很美,衣儿好侍候你舒心地用餐。” 舒心地用餐?君钦涯这时哪来的舒心?他自己都莫名自己哪来的那么多窝火,烦躁。 “你自己吃。” 一句冰冷的陈述句丢给阮小鱼后,君钦涯踏着那脚下的雾气准备离去。 阮小鱼追了两步,“王爷,你要是觉得不想吃海鲜粥,我再吩咐厨事做别的。” “王爷!” 君钦涯绝尘而去。 阮小鱼冷了脸,“把这些都给我扔掉。”她对着丫环们冷声道。 “王妃,这是你亲自做的,扔了多可惜。要不王妃你自己享用吧!” 丫环这么说,她更来火气。自已享用?她正是要用这美食将她与君钦涯冰冷的关系火化,却让她等到君钦涯冰冷的背影,“我说扔掉,没有听见吗?” 丫环只得照阮小鱼所吩咐将好好的美丽食端去扔掉。 阮小鱼走后,丫环们开始小声嘀咕―― “王爷不知道怎么了,对王妃那么冰冷。这几日都是王妃一个人睡寝宫。王爷去了书房,一个晚上的灯都是亮着的,不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一个粉衣婢女道。 另一个绿衣婢女小声道:“你小声一点,要是被王妃听到了,小心被杀头。” 那个粉衣女子环望四周,谨慎地向绿衣婢女靠近,“我们都不说了,这主子不好过,我们也不会好过。希望王爷早日消气,早日对王妃好点,要不我们就跟下地狱一样。” “但愿吧。” 第四十五章 君钦涯(一) 君钦涯离了花园,独自去了书房。他在书房一呆就是暮色。 这书房里挂着一幅气壮山河的画,那笔法铿锵有力,那单色的黑墨影下包罗万千。 书桌上笔、墨、纸、砚样样不少。笔是翡翠狼毫,砚是上古黑玉。君钦涯喜爱诗词,善书法绘画。他在上等宣纸上默下当日见到荷衣写下的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他在心间试问,可心吗?连他的仇恨也可以化作清风,吹散所有。 他见过各种怪异的字体,连行云流水至跳舞的那种他也不觉得稀奇。可是,惟独荷衣写出的字体,他没见过。 那张宣纸上,是荷衣亲笔写下的字。那字该直的不直,该折的不折―― 老公,前世我只是错了一夜,今生你就要如此惩罚我。你就这么恨心? 这一句话君钦涯看不懂。那日,荷衣写下了,把它放在竹筒里。君钦涯走的时候把这张宣纸据为已有了。为了这句话,他特意问了能通阴阳的于子期。可是于子期什么也没有告诉他。他琢磨着这句话,失神了良久。 清晨,阮小鱼没有博得君钦涯一笑,她还不放弃。这会儿她正精心地沐浴,想要出水芙蓉后穿着性感的衣服去讨好君钦涯的欢心。 颢琰王府,这王妃的生活滋润在珠光宝气、众人奉承、坐享荣华中。以前她是一个妖精,迷倒众多男人。她袒胸露辱地出入在天网,姿色妖艷得如同刚刚盛开的绯红牡丹。在天网,对阮小鱼着迷的人不乏能人贤士。风一鬼和风二鬼虽是生性风流,却也忠于对阮小鱼的爱慕。这两兄弟,明知鱼儿姐是尊主的人,还对阮小鱼垂涎三尺。只可惜,人家阮小鱼虽是招惹男人,却只忠于君钦涯。 恋上君钦是阮小鱼千百的情愿。 恋上君钦涯是阮小鱼痛苦的开始。 做上王妃的阮小鱼,性格大变,再也不妖艷,再也不浓装艷抹。她处处落得款款大方,端装得体,十足的颢琰王府的女主人。跟了君钦涯五年,她从清纯的少女变成韵味十足的妖女,再变成如今端装得体的闺秀。无论是清纯、妖艷、端装的哪一个她,都未得到过君钦涯的欢心。 阮小鱼泡在热气腾腾的浴池中,怎么也想不通到底她要怎么样才可以让君钦涯对她上点心思。她现在还年轻,有姿容、有身材。她要是花败花落了,君钦涯还会临幸她的身体吗?女人的容颜又经得起几个春夏秋冬?恋上君钦涯怎不是阮小鱼痛苦的开始呢? 书房里,君钦涯无神的望着那张宣纸。这是夏日,天阶夜色却凉如水。今儿这天气格外的凉慡,正适合谈情说爱的男女花前月下。阮小鱼来了这书房,没有引起君钦涯的注意。他的视线一直在那张纸上,无神,像个无助的孩子。 君钦涯的无助,天下没有人会相信。而阮小鱼,清清楚楚。正是因为这一点,君钦涯再怎么冷淡她,她也依旧地爱他。 “尊主!” 书房里没有他人,阮小鱼照君钦涯吩咐唤他尊主。 君钦涯听到了,却不抬头,也不回答。自己睡了千百个夜晚的女人,除了在床上的时候对她温柔一点,剩下的时间好像她是个无关的人。 阮小鱼的心就跟今夜这送来清风一样,凉了。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气如兰。刚一走进来就让她没了信心,但她还是要试一试。 “尊主!今天有点凉,要不要早点歇息?” 君钦涯把视线从宣纸上移到阮小鱼身上,“天这么凉你穿成这样成何体统?颢琰王妃该有个王妃的样,别让我再看到你穿得不三不四的。” 阮小鱼今儿特意穿了那一身粉色的缦纱长裙,很是裸露,却十足的性感。她把君钦涯的每一句话都记下了,在今儿之前,她确实是装着很得体。今儿这身打扮是她特意的,钦涯前前后后有十日没有碰过她的身子。她只是想得到钦涯以往的温存,才特意穿了这曾经让钦涯夸奖过性感的缦纱长裙。 “我……”阮小鱼顿塞。 “你来这里做什么?穿成这样还到处跑,这是颢琰王府,不是你那个玩得火热的江湖。” 这是什么话,这话是责备?训斥?还是厌恶了? 最初,她很青涩,连在床上时她也是那么羞涩,她不敢叫,不敢主动附上君钦涯的身体。君钦涯说了她,你怎么这么死板。从那以后,她就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改变自己。她第一次穿着暴露的衣服就是这件粉色缦纱长裙。那一次,在君钦涯的浴池里,她出水芙蓉。让君钦涯一眼见了就把她抱到床上恶狠地要了她;那一次,她第一次在床上欢愉地呻吟再叫喊。也是从那一次,君钦涯临幸她的次数开始增多;那一次,她开始受到君钦涯的庞幸;那一次她决心从一个清纯的女子变成妩媚的妖精。 这不过才是两年前的事,此时在君钦涯眼里却是厌恶。做了颢琰王妃,她听他的话变得端装一点,仍旧得不到他的欢心。 阮小鱼忍住心痛,轻启朱唇:“尊主今天需要小鱼服侍你就寝吗?” 第四十六章 君钦涯(二) “我是说今儿天气有些凉,小鱼想守在你身边,怕你着凉。” 阮小鱼有些失色,突然觉得刚刚那样说太直接了。她现在是颢琰王妃,得端装点。为夫君侍床这样的事,得夫君自己说出口。 这夜色才刚刚暗下来,这么早就就寝,君钦涯还不习惯。 “我就睡这书房,你自己回去吧。以后我没让你来书房,就别来打扰。” 君钦涯糙糙说完,那视线如流光快速地从阮小鱼身上移开。 阮小鱼愣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君钦涯低着头闷声问:“还不出去?以后不许再穿这样的衣服。” “小鱼明白!”阮小鱼失落地欠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颢琰王府的总管阿泰闯了进来。 小鱼厉声道:“进来怎么不通报一声?” 阿泰屈身,“小的该死,只是外面……” 阮小鱼眼神光亮地看着阿泰,“只是什么?” 阿泰大胆言:“禀告王爷、王妃,单公公特来传太后懿诣。” 一旁沉默的君钦涯眼睛雪亮,跟绿眼殭尸一样恐怖,太后懿诣? 君钦涯冷声对阮小鱼说,我去接懿诣,你自己回去。他没有再说出让她穿着得体一点,阿泰在这里,他算是给足了她面子。 阿泰跟在君钦涯后面,两人到了颢琰王府大殿上,对着手里拿着太后那条漂亮玉笛的单公公屈身下跪,“臣领诣!”语毕,大殿上所有颢琰王府的人都向单公公跪下。 单公公本是皇上身边的宫内总管。他年轻有为,一表人才,生得如一个美貌的姑娘。再加上他净了身,更像是一个清秀的女子。只是他一身男装,声音虽有些嫩气,却还能辨认出是个男子。 “太后有诣,特传颢琰王君钦涯同颢琰王妃岳荷衣于明日巳时前去御花园赏花品果,不得缺席、拖席,钦此。”单公公虽有些女儿性,说这话时却是十足的有力。见他年轻的脸,不乏气度,不乏沉稳,是歷来古域国最年轻,最有才的太监总管。不过,他喜爱打扮,每日都会特意在脸上上粉,是宫内的一大看点。 单公公语毕,君钦涯俯首道:“谢谢太后诣意,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这一句,君钦涯说得俯首称臣。单公公却不知君钦涯在说这句话时,心底压了多少火气。那火气就像是火山爆发前,地下正沸腾、滚烫的岩浆。
第27页 君钦涯会祝太后千岁长命?除非他不是君钦涯,否则他不会那么火气沖天,心底暗骂,老不死的妖女,又有什么阴谋。 颢琰王君钦涯同皇帝君临尺不是同一个母亲所生。君钦涯母后淑妃魏贤兰在他五岁的时候就死了。 君钦涯五岁前,那日子,才是真正的温馨如画。 淑妃魏贤兰是个不折不扣的才女。她乃前朝魏相国的千金,嫁于钦涯父皇时,直接谓称淑妃之衔。她满腹经纶,才华横溢。古域国上下两百多年乃至前各国各代的歷史她一一分晓,更是对治国之道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钦涯父皇对淑妃宠幸百千,在淑妃还未有身孕时便诏告天下,若是淑妃能产下男孩儿定立其为太子。 淑妃能得到太上皇的宠幸事出有因的。不仅只是淑妃长得秀气乖巧,更是跟她的才气有关,还有便是她对太上皇发自内心的关心,而不像其她妃子只是为了争宠。古域国的繁荣是从君钦涯的父皇那一朝开始的。天下人都知太上皇是一个明君,却不知他开明的背后是淑妃出谋献策。太上皇参谋了多数淑妃的治国的方针,多都是勤政天下的政策。太上皇忙务了政事,淑妃对他体贴百千,温柔关心地嘘寒问暖。太上皇有妃如此,復何求? 太上皇圣言显灵,淑妃在他立下诏书后果真怀了龙种。十月怀胎,验灵地产下了钦涯。 出生便以太子身份位居的钦涯在这皇宫,何其幸运。二十三年前的那一场满月的宴席,声势浩大、沸沸扬扬,足足盖过钦涯同荷衣大婚那日盛宴的盛大、喧譁、热闹。 太上皇政务繁忙,却会抽出时间陪他的淑妃,费心思关心钦涯的成长。钦涯是个天才,两岁时便从淑妃那里学来了别人不知的诗词歌赋。太上皇发现到他这点天赋,特为他招来大学士对其进行培养。这不只,在他四岁时太上皇还招来武官教他习武。 太上皇虽对钦涯期望众大,调教严厉,却也会在私下对钦涯像个大朋友一样轻松搞笑。 钦涯四岁那年,知道天底下有人可以有奇妙的功夫,看到了武官竟可以飞到天上去。一次,在无人的夜,他拉着太上皇的龙袍衣角,“皇父,你可不可以像小鸟一样。” 太上皇不解,怎么会是像只鸟,要也是像一只龙才对,“涯儿怎么说父皇会像一只鸟呢?” 钦涯天真的说:“会飞就会是一只鸟啊?原来父皇不会飞?我以为你是父皇会比武官更利害能飞起来呢。”钦涯那幼稚的声音就跟鸟儿歌唱一样清脆、好听。他那笑容灿烂得如同旭日东升时,天边的那些红云,朝气蓬勃。 太上皇明白了,“涯儿是想飞?” 钦涯理所当然道:“当然了,会飞就可以飞到上面去看看宫外的风景,还可以飞到宫外去玩呢。我从来没有见过宫外是什么样的,父皇你也不允许我到宫外去。要是会飞,你就抓不到我了。” 太上皇大笑,“想看看宫外还不容易?”到宫外去?这是连他自己也奢望不到的事。 一阵风快速地扫过钦涯耳边,嗖的一声,他就被太上皇抱着飞到皇宫屋顶上。 宫外的景致在这屋顶上,就跟那浩瀚的宇宙一样让钦涯大开眼界。 “父皇,什么时候带我飞去宫外呢?好大啊?” 是啊,宫外的天地好大!可是身在帝王家,就註定不能自由的玩乐。太上皇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接任这大好的古域山河,也希望他能自由快乐。 这时,那索索绕绕的笛声飘在空中,一串一串悠悠扬扬的声音在清风中飘在钦涯和太上皇的耳际。那笛声就像是一个神话泌人心神,激人心弦。 直到现在,钦涯都不知道正是那笛声毁了他所有的温馨,所有的幸福。 第四十七章 妃后何妃 父皇。 父皇! 父皇? 那笛声早已勾去了太上皇的魂,以至钦涯在一旁连叫他三声也未打断他专神的倾听。 那是淑妃产下钦涯的第四个年头又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太上皇前来她寝宫的次数少了。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娥眉,弄妆梳洗迟。 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新帖秀罗空襦,双双金鹧鸪。(1) 淑妃坐在明镜前,懒懒得照着自己的花容。那样美得韵味,那样美得娇气。只可惜太上皇并不会像以前那样,辰时早起时特意为她插簪别花,描眉上妆。虽然此时的她并不像那些失宠的妃子半年也见不着太上皇的面。但她深深地感受到“玉颜憔悴三年,谁復商量管弦!管弦!管弦!春糙昭阳路断。”(2)的凄凉。太上皇只是稍微的冷落了她,她却如坐了冷宫。她眼里的爱是完美的,因为她用尽她所有去爱。只是她不明白,这是在后宫,在一个众人服侍一个男人深闺,没有什么完美的爱。 太上皇前来淑妃寝宫,从一日一次变作半月一次,再变作一月一次。那一个月,她盼来了太上皇。 望干秋水,太上皇来时的龙颜却不及曾经的温柔。花灯影下,淑妃的容颜依旧那般美。她渴望地朱唇微起,“皇上,今晚别走。”话还没说话,情不自禁地依进太上皇怀里。像一个怨妇,受了天大的委屈泣声诉哭。 深闺的生活就是这样,深闺的女人命运就是如此。得宠,失宠;望着那个男人前来的方向幻想期望,也望着那个方向惆怅失望。好不容易盼来了那个男人,她才不要放过。 “兰儿!”太上皇觉得自己是太久没有怜爱他的爱妃了,那唇,火热地覆盖住淑妃的朱唇。他把她抱起,轻柔地放在床上。那夜,他想弥补对淑妃的亏欠。 就在淑妃快要忘我,快要重温昔日的温存时,那悠悠扬扬的笛声响起。顿时,像卡壳一样,卡断他的激情。他从淑妃身体里退出来,没有说对不起,他走了。 淑妃虽然贤慧,却也一样会跟后宫的佳丽争斗皇帝之宠。后来竟查不到太上皇是因为哪个妃子而冷淡了她。她怎知,是那一索悠扬的笛声? 钦涯五岁时,太上皇没有经过正堂迎娶了新的妃子。封其为贵妃,位居淑妃之上。那贵妃便是天下第一美人儿何妃,古域国护国将军岳一飞明媒正娶的结髮妻子,也是那个吹笛之人。谁也不知,那笛声正是一场阴谋的开始。 何妃入宫的时候,荷衣刚满月。岳一飞宣告将军府,将军夫人不幸生亡。并抬着官材厚葬了何妃。只有岳一飞和太上皇才知道那是他们私下的协议。岳一飞本不会把何妃让给太上皇,却得来何妃的抛弃。不存在的爱,他再坚守也是枉然。罢了,他看到变心后的何妃同太上皇如此的相爱,成全一庄美事也罢。 何妃本想进宫做她该做的事,不曾想过要害哪个女人失宠。和众妃一起分享太上皇,是她不在意的事。谁料那淑妃看似单纯,却推给了她一个害及性命的陷阱。若不是她曾经行走过江湖,哪能那么容易对付淑妃。 云云后宫,其实比江湖还要可怕。何妃曾走过的,在这里未曾见过。淑妃安排了一场特大的好戏,却用了一个三岁小孩都会玩的把戏。她在贵妃何妃的清茶里下了昏迷药,在她床上安排了一个赤裸的男人。何妃就那样在淑妃计划中顺利地昏迷倒下了。 “本来不想害你,是你太疯狂,抢了我心爱的人。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嫁进了皇宫。在这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只是在保护自己,你若是见了阎王也别怪我。”淑妃阴恨地说。 那么灵巧、贤慧的女人,也有那么歹毒的心。她要让太上皇看到贵妃何妃跟男人苟和,她要让太上皇除去她的眼中钉。 倘若真让钦涯他父皇看到这一难堪的情景,何妃和那个男人必死无疑。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皇上看到的是淑妃魏贤兰和那个男人在床上緾绵的一幕。 人不犯她,她不犯人。若有人犯了她,她会加倍的还给她,甚至置她于死地。这就是何妃,不愿犯事,却不会受欺的女人。她行走了江湖二十载,还怕对付不了一个淑妃。那昏迷药算什么?她手里有露娇人,给淑妃和那个男人服下,那药效后的火气正好让太上皇撞个正着。 有人的命就是这么贱,这么薄。红颜不復,凋零得太早。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个情字,淑妃真的只是爱太上皇才会有被赐死的那天。她到死都还爱着太上皇。死的时候她是甘愿的,因为她清醒后看到自己跟别的男人交和,她知到压在她身上的人不是太上皇,她觉得可耻。 断头台上,淑妃结束了今生的所有。 那个时候君钦涯五岁,还是什么都不太懂的孩子。淑妃死的时候,他正在宫里玩得正乐。他娘亲不见了好久,都没有人告诉他。 他觉得奇怪,父皇好久没来带他飞到屋顶上看星星。娘亲也好久没有哄他睡觉。整个皇宫没有一个人来看过他。他问了宫女、太监,不知道半点娘亲死的消息。他也哭了好久,求了好久丫环太监。 “告诉我,娘亲在哪里?告诉我父皇在哪里?”钦涯是太子,却抱着宫女的腿大声苦求。 “娘亲!娘亲?”曾经有他父皇,还有他娘亲笑声的寝宫死气沉沉,在他的哭声下格外的阴沉。那明明是幼稚的童声,却异常的阴冷,跟鬼哭狼嚎一样。 太上皇来了钦涯身边,没有像往常立即抱起他,亲和地叫他涯儿。 “不许他出这寝宫。”淑妃跟人苟和,连钦涯也受其波及。恐怕太上皇怀疑这儿子是不是他的。 钦涯就在那里一直叫他的娘亲,一直叫他的父皇。没有一个人理会他。堂堂一个太子,一夜间变得如此无人顾及。 是淑妃曾经怜爱的丫环看不过了,偷偷半夜带着钦涯到断头台让他见最后一眼淑妃的面。 第四十八章 君钦涯(三) 钦涯万万不会知道,他见自己娘亲的最后一面是以那样的方式。 “小太子,呆会小香带你去见了娘亲,你不许哭哦,也不许叫。要不小香就死定了。” 钦涯只管答应,一直的点头。 小香带钦涯去了断头台,那一幕让钦涯终身难忘―― 一个血已经流干的头颅落在地上。那头上的髮丝零乱地贴在地上,地上那已经凝固的血将头髮牢牢的粘住。那血已经发黑,发臭,那面目辨不出是何人。钦涯只是知道那是一个人头。人头两米远处,有具无头的尸体正躺在地上。 钦涯看到那熟悉的衣裳,才知道那是自己的娘亲。淑妃脖子上已经没有架着一个头颅,那脖子上的肉和血管还看得正清楚。尸首异地这样的场面,钦涯还是第一次见过。第一次见到,就是自己的娘亲。
第28页 五岁的钦涯见到这一幕,能不哭吗?能不叫吗? 他失声地叫:“娘亲!娘亲!娘亲?娘亲?”任他怎么叫,淑妃仍旧没有半点反应。 天是灰濛濛的,地是暗红的,钦涯是可怜的。有乌鸦从钦涯头顶飞过,那一声哇……哇……叫得好凄凉。钦涯从此后再也没有娘亲了,从此后再也没有人疼爱了。 他在淑妃身旁痛哭,小香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叫。他就瘪着气,从喉咙处将内心不明白的伤心吼出来,那喉咙里的气管都鼓得硬硬的,将脖子涨红了,涨痛了。 小香怕有人来撞上她带着太子跑到宫外的断头台,她不止捂着钦涯的嘴还硬要抱着他回宫。钦涯不肯,拖着自己幼小单薄的小小身子,手狂抓,脚乱踢。可是,仍旧被小香拖回了宫里,面对那空荡无人的寝宫。 从那以后,淑妃曾经的寝宫再无人涉足去过。 从那以后,钦涯再不是太子。 就是那笛声引太上皇寻去见了天下第一美人儿何妃,就是那笛声让太上皇对何妃一见钟情,就是那笛声夺去了淑妃的命,就是那笛声让钦涯从此孤苦伶仃。 何妃并不是好惹的人,淑妃有心要害她,她反过来报復的不只是淑妃,连可怜的钦涯也一起不放过。钦涯的太子之衔便是何妃一手策划博得太上皇同意撤掉的。在何妃肚子里的龙种还没有生出来前,她就妖言太上皇立君临尺为新任太子。生临尺前,她算定了会是个儿子。 太上皇能将心思从淑妃身上转到天下第一美人儿何妃的身上,不仅是因为何妃的美貌,更是因为何妃胜过淑妃的才华。淑妃知道的,她胜过,淑妃不知道的,她也精通。更让太上皇魂牵梦绕的是何妃的妩媚、感性、诱人。他们第一次见面,何妃就性感地勾引太上皇。在那风清云淡、夜色朦胧的夜空下她纵情地要了太上皇。他们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緾绵了一夜。 让太上皇忘不了何妃的,不只是她的美丽、放纵,还有何妃面对朝堂的母仪天下。私下,何妃让太上皇轻松欢快的享受她的妖艷;公然,何妃却是一个胜过淑妃更贤慧有理的后宫之首。 太上皇立了何妃为当朝的皇后,封了临尺为太子。这还不够,钦涯娘亲得罪了她,她报復得不够慡快,还要折磨钦涯。 钦涯很乖,知道自立根生,坚强生存。 五岁到八岁的时候,他一个人住在淑妃曾经住过的寝宫。他再也不哭,再也不闹。他会乖乖地吃饭,乖乖地成长。以前的丫环都撤走了,留给钦涯的就那么一个小香和一个太监。小香给钦涯送去什么,他吃什么。小香让他穿什么,他就穿什么。 那个孤灯影下,并不自弃的钦涯少年老成得像是歷尽了沧桑。他脸上从来没有笑容,写满了深沉。生命早在十岁前便已成熟。 每日小香叫他用膳,他就拿起筷子端起米饭自个闷声地吃。他以前的山珍海味到现在的两菜一汤,吃得都是一样的入口。他只要长大,不管承受什么。 “大皇子,用膳了。”小香一如以往地叫他用餐。 钦涯乖乖地洗手,吃饭。他拿起筷子,先夹了那一菜荤色的肥肉。一块肉入他口,他又刨一口白米饭就着。肉一块一块地吃完了,他又动筷子吃那青菜。青菜吃完了,他又端起汤一口饮尽。每一天他吃饭都吃得很无声,很平淡。 很难得会有人来看他。钦涯以为会是两年未来过的父皇,抬头一看却看到了一脸雍容,母仪天下的何妃。 见何妃来,小香赶紧跪身,“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闻言,钦涯也无神地跪下,给何妃跪安。 何妃领着丫环前来,丫环端着各种上好的美味鲜肉。何妃不缓不急地对钦涯说:“好些日子没来看你,看你都有些面黄肌瘦了。做母后的得关心关心你。今儿特给你送来些有营养的食物,你都把它给吃了。” 钦涯沉稳的谢恩:“谢皇后娘娘!” 钦涯拿起丫环手里的肉,塞进嘴里,却咽不下去。他好久都没有吃过这样的肉了,反有些反胃。 何妃吩咐丫环说,餵给他吃,给他全吃下了。 丫环把肉一块一块地塞进钦涯嘴里,钦涯连吞的力气都没有。不及十岁的小孩儿,在这样的屈辱下,照样的生存。 何妃不悦道,“你那英明的父皇废了你太子之位,还要在临尺面前夸你聪明。” 淑妃曾经一个胎死腹中的阴谋计划还没有实施在何妃身上,何妃这时连钦涯也要报復。她怕钦涯会夺了临尺的太子之位,巴不得太上皇连钦涯也赐死。可是没有理由,她就怂恿说钦涯可能是淑妃跟别的男人乱搞怀的孩子。 太上皇闻言,虽然不高兴,但是仍旧很在乎,毕竟曾经他那么宠爱淑妃,他那么厚爱钦涯。 何妃给太上皇出了个主意:“滴血验亲。” 第四十九章 君钦涯(四) 太上皇果真是安排了一场秘密的滴血验亲。 钦涯被抓去了现场,不过那里只得钦涯和他父皇还有何妃,还有验血的郎中。钦涯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他相信他是父皇的儿子。所以他不怕,任他们滴血。可是一看到血,他就怕。他就想起他娘亲倒在血泊中的可怜样子。他越是怕看到血,他越要看。他不想让自己没出息,连血都怕,他将来还要做好多好多的事。 幸好钦涯平时有习武,才不至于被放血后眩晕。武官教给他的招式,他全记下了。即使是在父皇撤走他的武官和大学士后,他仍旧会习文练武。不到十岁的孩子什么都懂了,他知道要自强不息。 滴血验亲的时候,钦涯看到了他父皇那张没有表情生冷的脸。这是曾经抱着他飞上屋顶玩乐的父皇,却为了一个女人对他如此生疏。 直到钦涯父皇的血和钦涯那几滴融在一起时,钦涯才看到父皇脸上紧蹦的肉松了些。不过仍旧是没有表情。 从滴血验亲后,太上皇恢復了钦涯的练武习文的资格。不过是跟众皇子一起学。 钦涯四岁到五岁学到武功的根基就远远超过众皇子,他不仅有天赋,更是勤奋。自己在寝宫除了吃饭睡觉外全部都是在练武习文。淑妃书房里有很多书籍,他有的看不懂,但是他会写。大学士在课堂上教众皇子书本上的文,他大多都能知道。后来他认识的字越来越多时,他回到寝宫不仅要去看淑妃留下的书,更要去理解。小小年纪他就能理解治国之道了。 因为钦涯在皇宫没有地位,没有人撑腰。无论是教书的大学士还是武官都对他冷眼相看。虽是皇子,也一样对他不用心教导。反倒是太子临尺,个个人都对他巴结恭维。当然教给临尺的知识武功也比钦涯多。钦涯十岁时,临尺四岁。他不欺负临尺,也没有资格欺负他。他学东西用的精力远远超过任何皇子。 为了想学轻功,钦涯恳求了武官上百次,武官都没有同意。 “学什么轻功?大皇子你能练好基本功就不错了。”武官冷冷的说,他不怕钦涯告状。朝堂上所有人都知道太上皇宠的是太子临尺,对这个钦涯一点也不上心,任他自生自灭。 “师父你要是能教我轻功,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钦涯坚决地说。 何妃曾交待过武官,不要对钦涯太好,多给点他苦头吃。武官都记下了,他能巴结到当朝的皇后,他求之不得。要是当着太子临尺的面给钦涯苦头吃,肯定会传到何妃耳里。所以武官那时根本不顾钦涯是什么皇子,给尽了他苦头。 “你把我鞋上的土给添干净了我就教你轻功。”武官无耻地说道。 钦涯为了要学轻功,什么也不顾了。他自己清楚局面,自己是个没有娘疼的空名皇子,谁都可以欺负他。被人欺负了也许父皇不知道,也许知道了也不在乎。就连自己的父皇都不过问、关心他的生活,谁还会把他这个皇子当一回事?没有任何人。 钦涯低下了头,一点一点地添去了武官鞋上的土。直到将鞋都添湿了,武官才叫的停。这还不够,他觉得还不过隐,“你跟众位皇子比武试试,要是能挺得住这么多位皇子的攻击我就答应教你。” 钦涯点头,众皇子一哄而上。这些皇子大大小小都有七八岁,最小的临尺也四岁。钦涯没有还手,他怕他一还手,这些皇子个个都倒下了。要是他们都倒下了,自己就别想再学轻功了。个个皇子的手段虽然不狠,但很用力都把他当人肉把子了。钦涯咬着牙挺过去时都已经全身肿痛,发着乌青。但是他硬挺过去了。 用了一个月的时间钦涯一边养伤,一边私下练习轻功。一个月的时间他已经可以如当年父皇抱着他飞上屋顶一样自由地架驽武官教给他的轻功了。 他会飞的那一次,他飞出了宫。 那个晚上,君钦涯碰到了改变他一生的人。 黑丫丫的夜,钦涯第一次出了宫,而且是到了荒郊野外。四周枝条狂啸,糙丛抖动。十岁的孩子不可能不怕,但是他越是怕,就越去靠近。 野外跟他呆的皇宫大不相同。那些黑丫丫的东西他看不清楚。四周都杂乱得让人毛骨悚然。他竟然还看到了坟墓,还有骷髅。 钦涯被那黑夜中,生出的白色骷髅吓得跌倒在乱糙丛中。不料手一掌地就是一把怪异的植物尖刺扎进他手掌。他被吓到了,被刺疼了,他不哭。他安静地用眼睛努力看这个黑丫丫的夜。 奇奇怪怪的是,深夜,这夜竟然一点也不平静。有风把树枝吹得怒吼一样相互拍打着,还有断枝落下来。更奇怪的是,只是前方那一片有此动静。 近了,更近了。钦涯看到了两个人像两阵旋风一样,将空中的树啊、枝啊、叶啊卷得满天狂乱。最后,他看到那个身着怪异,稍占优势的男人一剑将另一个男人的头给割下来。那人头从脖子上断落的速度比流星滑落更快,刚好掉在钦涯面前。血乱溅,溅得钦涯满脸都是。那人头,血淋淋的,还能听见血流的声音。 怪异男人阴冷地发出不男不女的声音,“看够了没有?看够了给我个理由,为什么在这里偷看?” 钦涯受惊了,却依旧镇定,同样也冷冷地说:“我想跟你学武功,所以我偷看了。” 这样的血腥,早在钦涯五岁时便见识过了。人头,血淋淋的无头尸体,对他来说不再可怕。他高兴今天让他遇到了高人。 怪异男人说:“为什么要学武功?”怪异男人本想结束了钦涯的性命,没想到一个差不多十岁的小男孩,竟有这般的底气,见了他杀人还镇定如松。 怪异男人说这话时,那声音就跟妖一样让人恐怖。伴着妖异的声音,还有未停的狂风,唿啦啦地吹着钦涯的衣袂。
第29页 钦涯相当冷静,却深沉仇恨地瞪大眼睛,“报仇、杀人。”字字坚决、清晰。 闻言,怪异男人大笑,他就是需要有仇恨有报復的人,可是,“你要从我这里学武功,总得给我点好处?” 第五十章 君钦涯(五) 钦涯想,他能给这个高人什么? 他摸出身上的一块玉递给怪异男人,“我只有这块玉值钱一点,其余我都没有。” 那怪异男人见了玉,眼色一惊,神秘地看着钦涯,眼睛里全是怪异。再后来,他大笑,“就一块玉就想学来我冥王尊主的武功?” 不过,看到这块玉,以冥王尊主自称的男人来了兴趣。因为他知道这块玉只有皇家才有。更让他感兴趣的是皇家有一个小孩儿这么有仇恨报復。他收了玉,“玉我收了,不过这远远不够我教你武功的酬劳,你把命给我,我定会教你武功。”说罢,他往钦涯嘴里灌了颗黑色丸子后就无影的消失了。 没有影的夜空,响起冥王尊主不男不女的声音,“你要找我时,就到这块乱坟场来。我自会出现,到时再教你武功。” 冥王尊主,江湖上神秘交易组织天网的首领。他用的人都是歹毒之人,像君钦涯这样的苗子,他倒是蛮有兴趣。更何况那块玉,冥王一眼就看出是谁人的,也便猜出了钦涯的身份。他又有一桩大买卖可以做了。 钦涯回到皇宫,一切相安无事。 数日后,钦涯身感不适。他全身就跟被人拨了皮晒在本初子午线的烈阳下煎烤一样刺痛。每一寸肌肤都开始烂开,露出鲜红的血肉。小香见了吓得直晕了过去。钦涯自知那是体内有冥王尊主给他灌下的那黑色丸子。他狼狈地去了那片乱坟场,还好平时他加倍练习轻功,要不早死在皇宫了。 乱坟场仍旧是一片的黑丫丫,可是能清晰地看见那些零乱不成形的骷髅。钦涯痛得在地上无力的抓捞,连骷髅都被他抓捞得粉碎了。那个没声音便近在眼前的脚步在钦涯面前站了好久都没有动静。冥王尊主站了半天都不准备要给钦涯解毒,他要等钦涯自己主动。 钦涯没有抬头,咬着牙,“你要我做什么?” 好一个聪明的人!冥王尊主欣赏地看着钦涯,他就喜欢什么机会都主动争取的人。尤其是像钦涯这样小小年纪就能承受痛苦,还识务地知道挑战的人。 “聪明,杀了她我就解除你现在的痛苦。”冥王尊主指向不远处的小女孩。那女孩小钦涯约莫四五岁,无辜的一个局外人。 钦涯拿起剑,没有犹豫。小女孩无辜地看着钦涯,“哥哥,不要!”她的乞求无非是多余。钦涯听着那童声,半点没犹豫,一剑下去小女孩子的头和脖子断开,血淋淋的头落在乱糙丛中。 乱坟场从此多了一个骷髅,江湖上从此多了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这世道就是这样子,不是被杀就是杀人。钦涯从五岁便见识过了,他的狠不是没有理由的。 钦涯不再稀奇武官那点点武功,也不再渴望能在皇宫学到自强的本能。当然,他也不炫耀自己的生手。白天他要么睡觉,要么在寝宫看淑妃留下的书。晚上,他便去那片乱坟场跟冥王尊主学武。 冥王尊主不是一个收留孤儿的慈善机构,他要的是精英,要是的能帮他赚钱的狠人。他给钦涯上的第一堂课是丢钦涯在一群跟他年龄相当的孩子中撕杀。那些孩子既然被冥王尊主挑来了,就都是都有些兇狠的人。钦涯在撕杀中被人伤了,当然也伤了人,还砍了别人的人头。最后剩下的,冥王尊主准许加入天网。 钦涯接受的训练不只是在人群中撕杀。撕杀,是人们本性的保命,为了生存不得不杀人。而接下来,冥王尊主是要让在撕杀中留下的精英再挑出精英。他让钦涯等人限日内提着人头来见他,人头必须是童孩和老人的。此事不得有误,否则便无资格再呆在天网。得知了天网的秘密,必然也会是被冥王尊主灭掉的。 钦涯受了两年训练,接到的第一任任务要杀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亲人。 君临尺的太子之位受到威胁。三皇子表现日益惊人,无论从才华还是从心智都胜过太子。皇帝有考虑是否要将江山传于三皇子。无疑,何妃必不会罢休。而后就有了天网接下的生意。 三皇子被钦涯毒杀时,想说一声:“皇兄,不要……”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睡过去了。连尸首也被钦涯毁灭了。皇宫里的人以为三皇子失踪了,一直查寻,一直找不到人。 钦涯杀了人,当然也拿了他相应的酬劳。天网的酬劳不低,能从冥王尊主叫价中拿到三层。何妃出了十万两黄金杀掉三皇子,钦涯就拿了三万两。那一年,钦涯十二岁。他是个不笨且非常聪明的人,有钱他当然会好好利用。他拿了三万两黄金匿名在蜀都城城南开了一间米行。幕后他是老闆,坐拥其利。他想,民以食为天,做米行生意总有一天可以在蜀都城拥有自己的地位。果不其然,十三岁的他垄断了整个蜀都城的米行市场。 冥王尊主的天网,情报网相当的灵通。君钦涯的商人身份他知道得一清二楚。连君钦涯的野心,他也完完全全的知道。糙不除根,必有后患。斩糙要及时,不能待它根基牢固了再下手。 那一日,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的冥王尊主摆了一场鸿门宴。君钦涯如约前行,对坐在冥王尊主的对面。天网的根据地隐蔽如异世,如地府,一片的黑暗中只掌了那么一栈光火。那一栈光红却足以让人看清每个人那张如豹虎柴狼的脸。 冥王赐了君钦涯一瓶沉年女儿红,君钦涯一饮而尽。 “好胆量,明知道这酒有毒还敢喝?”冥王尊主声音怪异道,那不男不女的声音简直就是跟这天网根据地的阴暗交相辉映。 君钦涯沉稳道:“正是因为它有毒,我才会喝。尊主想要我的命,随时可以拿去。” 第五十一章 君钦涯(六) 哈哈…… 哈哈…… 冥王尊主狂笑,笑声难听得跟鬼哭狼嚎一般。他就不信自己连个十三岁的毛小子也斗不过。尽管,君钦涯底气十足,但仍旧不被冥王尊主放在眼里。 钦涯索性离了这宴桌,走到冥王尊主的那张稳椅上坐着,“尊主没觉得自己说话有些吃力吗?” 钦涯语毕,在场的天网杀手个个脸色铁青。有的支持不住已经倒地了。那一栈光火越燃越旺,把每一个人的脸都照得通红。 “你……”冥王尊主无力再说话。他赏给钦涯的女儿红下有巨毒无霸,而女儿红里的毒正好是无霸的解药。 从那以后,天网的尊主改为君钦涯。黑道、白道的钱都让他赚尽了。 君钦涯十五岁那年,太上皇给他举办了一场冷清的成人礼宴会。宴会虽然没有太上皇出席,却来了满朝文武百官。在宴会上钦涯虽然没有笑容,却在最后一鸣惊人。他宣布了自己将从皇宫搬到他自己盖的寝宫。他出了皇宫后的第五年,太上皇退位,封他为颢琰王爷。那一座繁华的宫殿也就有了颢琰王府的大匾。 钦涯谢了恩,单公公客气地叫他,起来吧。 传完懿诣,单公公又回到皇宫总管的身份。别说单公公,就连年轻的皇帝君临尺子都要让他三分,惧他七分。钦涯从一个皇宫中不起眼的皇子,到现在富甲天下的财主,是个传奇。没有人知道钦涯奋斗的过程,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掌握了国家的大米库。连供给皇宫的大米也是从君涯那里採购的。若是古域国同临国打起长战来,粮食不够,还得靠君钦涯的米行担起大任。他既然从没有拿过朝廷俸禄,当然也不会出风头竭力为朝廷着想。所以两年前登基的君临尺,让他三分,惧他七分。 君钦涯的米行生意从生产耕作到米行批发、米店出售,一条龙垄断了市场。先前他只是垄断蜀都城的米行市场,只针对蜀都城开的米店。现在,他买下古域国东南西北各方风水较好的肥地请了工人种水稻,收大米。还办起了古域国连锁的米行批发、零售。在用人方面,他更是有自己独到的一面。全国的生意,少不了贪污的管事。他用了自己的法子避免了这一严重事件的发生。无论古域国哪个地方的管事,在该地方掌管生意时都只任职三个月。三个月的时间给其一个月熟悉当地业务,一个月整理改进上一任管事留下的工作疏漏点,一个月办好同下一任管事的交接工作。并且在每一任交接工作的时候,发现前一任管事若是有不公之处,举报者将会大有奖励。君钦涯从小生活在一个撕杀的环境中,自然管理的人也是相当的精英。在他的生意场上,只有能人才能生存,才能受他重用。 这是天下人所知道的君钦涯,暗里的君钦涯接下天网的每一比生意其收入的报酬也相当的丰厚。还有天下人不知道君钦涯的其他生意。 君钦涯的财富、势力,天下人皆知。年轻有为的他,能不让君临尺让他、惧他吗?单公公当然也得随着他主子对钦涯依依顺顺。 “颢琰王真是年轻有为,太后那么赏识王爷,特请王爷还有王妃前去御花园赏花品果。”单公公恭维道。 太后何妃哪里是请钦涯去赏花品果?非明就是鸿门宴。钦涯娶荷衣快一个月时间了,只带假的岳荷衣前去拜为会过皇帝。还没有前去向太后行过礼。按照后宫规定,何妃算是钦涯的母后。这儿子纳妃之后,当然得带新娘子前去给母后请安。可是钦涯娶亲快一月了,都没去拜见过何妃。况且,何妃看见了前夫岳一飞还有四子的人头。她怎么会安心荷衣安然地做着颢琰王妃? 钦涯不冷不热地回单公公,“论起年轻有为,谁敢跟单公公比?单公公二十出头便做了这皇宫总管,歷朝歷代何人能及?” 钦涯虽然不喜欢跟皇宫里的人打交道,却也不会主动得罪什么人。但是,他总是对人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从来没有对谁笑脸过。古人有训,成大事者不仅要天时、地利,更要人和。对于后者,钦涯是欠缺的。 单公公道:“不敢当。”随后故意转开话题,“颢琰王真是有福气,娶到了美貌如花的天下第一奇女岳荷衣为妃。再加上王妃乃护国将军岳一飞的千金,这门亲事促成了将军府跟的颢琰王府的关系更上一层。颢琰王真是左右逢缘啊!” 虽然单公公同样也是年轻有为,但是他不喜欢有人提起他的作为。他只是个太监,这一点,是他永远的羞辱。 颢琰王仍旧板着脸,心想,装什么?岳一飞的死皇上明明知道还在他面前装。皇上封锁消息的本领倒是蛮大的。只是,一时半会儿他是查不出杀岳家父子四人乃何人所为。
第30页 单公公有礼道:“今儿这夜出奇的凉慡,王爷应该很有兴致,小的就不打扰颢琰王休息了。”说这话时,单公公的话意钦涯明白得一清二楚。 单公公补充道:“颢琰王妃休息了吧?都没有出来接诣,烦请颢琰王明儿要记得带上王妃前去御花园。” 单公公走后,剩下君钦涯和一些下人在颢琰王府大殿上。他踏步无意间走到了花园,那清风正吹得他今夜又无法安眠。 颢琰王妃?明儿他带阮小鱼给何妃见到,她会是什么反应?她肯定会着急真正的岳荷衣下落何处。可是她却身为太后,怎么可能揭发阮小鱼的身份。这正是君钦涯想要看到的,看到何妃奈何不了他报復她所做的一系列事情。 可是,为什么钦涯并不是高兴的? 好几日没有见到她了,钦涯想起了阮娇楼里正安逸过着青楼日子的她。他踏着清风,寻月而去了阮娇楼。 第五十二章 失控 几日荷衣都没有再接过客。 那日,柯千百满以为自己尝到了今年花魁年莫笑的风骚味。却不知荷衣在于子期的帮助下,处女之身完好无损。自从那日,于子期也再未来过阮娇楼。许是他病了,许是他正在勤加苦练丢失的武功。 青楼有君钦涯的眼线。要知道荷衣的情况怎么样,钦涯大可不必费心。可是他还是亲自来了。 清风明月,夏夜出奇的凉慡。从未有过这么凉意的夏夜,真的很奇怪。这风明明就是初秋时分才吹起的清凉,这空气中的温度明明就是夏日退去后才会有的舒适 噫?这是怎么回事? 钦涯难得空闲下来想这些关于天气,关于清风,关于明月的事 奇了,奇了!天气奇,钦涯的兴致也奇。更奇的是钦涯那心里暖暖的流着什么东西。他并不知道那是爱来临的前兆。可是,那暖暖的东西稍纵即逝又冰冷了下去,让他莫名的烦躁。 是晚,荷衣喜欢就睡前在浴池里泡上半个时辰。然后不慌不忙地穿着薄衣吹吹清风,再前去高床上舒服地躺下。来了这青楼快半个月了,荷衣只痛过一次。不过有郑水清的甘甜,她的疼痛减轻了好多。自从她服了露娇人,照郑水清吩咐就再也没有沾过凉水,她也不敢沾。虽然这日子是在青楼,可是她过得还甚是轻松。她努力不去想前尘,不去想这世亏欠岳一飞还有岳家四少将的事。努力不去想什么仇恨,什么报復。她只想,剩下的人生让她安逸的过吧。 安逸的过日子很简单。就像现在,她泡在浴池里什么事也不用再理会。就只是给自己的肌肤温水的滋润,如此简单。这阮娇楼的设计蛮奇的,连姑娘厢间也有四季常热,且会自动换水的浴池。荷衣就那么泡着泡着,不觉地睡着了。她跟兰香说,晚上不用来侍候她了,她想早些睡了。没想到,是睡在这浴池里了。 温温热热的水正好让她产生了困意,且睡得正香。 不知何时,君钦涯已经蹲身在浴池旁边安静地看着荷衣。那水冐着热气,钦涯看不到以下的春光,却能看到荷衣裸露在水面的双肩,晰白、清瘦、诱人。她就像一个仙子,安然地睡着,没有喜悦,没有忧伤,没有畏惧,没有后悔。就像这青楼跟她毫无关系,她能睡得如此安然? 钦涯突然觉得,这样看着荷衣自己轻松了许多。第一次,他眼神没有寒意,认真地看着一个女人。荷衣睡得失去知觉了,身子一滑,咕噜往下沉。钦涯急了,跳进水里,扑通一声惊醒了荷衣。本来,荷衣可以站稳脚的。可是被钦涯这么一吓,她倒反沉进水里了。 咕噜……咕噜…… 钦涯把荷衣抱起来,荷衣被水湿了眼睛看不清楚来者何人。她被他赤裸地抱起走往卧室。 荷衣以为是来了採花贼,失声叫起:“你个採花贼,想要干什么?” 钦涯听了,忙问:“你遇到过採花贼?”他关心的不是荷衣被呛了水,而是她有没有被人羞辱。男人,都是这般小气。他把荷衣轻轻的放在床上。 荷衣听了这声音,才知道原来又是君钦涯。她揉了揉自己湿润的眼睛,才看能看清楚眼前的光景。君钦涯正有些愤怒地看着她。 荷衣被惊吓后来了精神,“我说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厢房也有门,又从窗户飞进来。你轻功好,可不是在这里表演的。” 说完话,荷衣才发现自己正赤裸地展现在钦涯眼前。下一秒,她忙着拉被单盖住自己。可是,被单正好被钦涯坐得正紧。 “下流。” 荷衣越是骂,钦涯越是乐意地看着她的春光。看着,看着,他眼里的愤怒多了些火苗。 可是他仍然不忘质问:“有採花贼来过吗?” 荷衣答:“採花贼不採我们这种残花败柳,那采谁去?” “他敢”若真是有人来採花,君钦涯肯定查得到,他定要灭了他。 荷衣抢不到被单,干脆不抢了。她正面对着君钦涯,那表情直接就在说,谁怕你? 钦涯的眼里的火苗熄不灭了,他直接凑过身抱住荷衣,疯狂地吻她。 这吻来得太突然,荷衣接受不过来。她推不动钦涯那结实的身躯,越推钦涯将她搂得越紧。 “别动,再动我立即要了你。” 荷衣见了钦涯眼里的慾火,那不是假的,不能儿戏。 荷衣不动了,本想随便他要做什么,却看见钦涯眼里多了份柔情。那眸子,没有先前的怒意,像是一江春水,荡漾着绵绵春意。 “你……” 虽然钦涯那眼神突然柔了,但荷衣无法在此时接受他。 “又想要反悔?”荷衣还记得钦涯讲过这一辈子都不碰她,还把这句话改成了他等荷衣主动跟他承欢的时候。 钦涯才懒得理会荷衣的反问,依旧激情地吻着荷衣。 荷衣避开钦涯的吻,“你要想做,我成全你。”她说的那么无所谓。反正自己是青楼女子,被他睡一觉就睡吧。 钦涯才管不了荷衣说什么,他只想要了她。不过,他不会像以前那般粗鲁。他将狂吻变成轻添,添干了荷衣身上每一寸肌肤上的水珠。 本来,荷衣,无所谓钦涯要把她怎样。但是,她是个正常的女人,她被这样轻添下催生了情慾。更何况,前世的时候,钦涯也是这样深情地吻遍她全身。突然,她以为钦涯就是她前世的老公。 “嗯……” 这一声轻吟,荷衣也情不自禁。她分不清楚她身上的人是哪个钦涯,这样的温柔,这样的爱抚,深怕弄疼她,像一团火一样燃烧了她的情慾。他指尘游离在她肌肤,探索着她深处的渴望。他把她当作宝一样,疼惜地吻着。 得到荷衣的回应,钦涯更有性致了。他轻轻的扔了自己的衣服,附在荷衣身上。亲吻远远不够为他灭火。荷衣的那温柔乡早已经湿润。钦涯尽是轻柔地爱抚荷衣。他从来没有试过对一个女人温柔一些,今天他试了。他真正为了体会荷衣才紧贴着她的肌肤,才温存地吻她,感受她的水灵,她的味道。曾经他都只是直接入主题,要了他的女人。从没有像对荷衣这样温柔过。 他知道这是荷衣第一次,他怕弄疼了他。所以,他慢慢的、慢慢的贴着她,感受到她那里的湿润后,快速地挺进。 是沉陷! 是蹦堤! 是欢快! 也是疼痛,对,疼痛。对荷衣来讲,火辣辣的疼痛。 “啊……”荷衣失声地叫痛。 虽然荷衣前世经歷了两个男人。在床上也不是一个羞涩的女人,会主动勾引她的老公。但是今生,她即使是保存着记忆,也仍旧还是处女之身。第一次,疼痛对她来讲再所难免。 “痛过后就不会了,我尽量温柔一点。”钦涯握住荷衣的手,附在她耳边小声地说。他慢慢的,轻柔的在她体内像条鱼一样游动。慢慢的,直到荷衣不再叫痛,他加快了速度。这个时候,荷衣前世的感觉又回来了。她以为这是她老公,她极力的配合,极力的攀住钦涯的脖子。 无声胜有声,湿湿沾沾的两尾鱼紧贴着欢快地游荡。 钦涯挑起了荷衣的情慾,良久,良久她都没有放过他。当然,他也不愿放过她。 他们做到了深夜。荷衣累了,沉沉地睡去。钦涯没有睡眠,一夜都在微弱的月光中看着荷衣的容颜。她终于是他的女人了。荷衣睡了些会时间,像是被钦涯的眼光惊醒了。 “看什么?”荷衣厉声道。 一句话打破了钦涯宁静的心。这个荷衣哪里是刚刚跟他默契配合的荷衣? 荷衣再次问:“睡不着?睡不着别碍着我,把手拿开。” “你……”钦涯不解。 “别你呀我的,快点睡,睡完了明天记得到阮妈妈那里付今夜你睡我的钱。” 第五十三章 你就只是我的恩客 这个女人就在前半夜,还在他身下攀着他的脖子极力的配合他。她那娇滴的呻吟现在还响在他耳边,那般温柔,那般满足,那般诱人。 这个时候,她跟他提到钱? 对了,这是青楼。君钦涯丢荷衣到青楼来接客,来赚银子。荷衣当然要向她索取今夜陪他寻欢的银子。荷衣说过,这辈子他们两清了,谁也不欠谁。钦涯睡了她,也只是她的恩客。荷衣快刀斩断了前尘,那把快刀是钦涯亲手给她的。 可是,钦涯怎么觉得心口有些烦闷? 荷衣见钦涯不明白地看着她,那眼里一江的春水。她被这么一看,委实的没了睡意,“不懂?刚刚我陪你睡一觉,请明天到阮妈妈那里给银子。明白了没有?” 钦涯愣了半天,接受的能力极其的差,怎么都缓不过来。他那吻过荷衣的唇缓缓地张开,“你就只是要我给你银子?” 这人问的是什么问题?青楼姑娘接客最关心的事儿,不正是银子吗?荷衣就这种心态,让她再多想别的?还能再想要什么呢?对了,想要,那也只是想要多一点的钱。 荷衣来了兴致,“对了,颢琰王乐意的话最好多赏些银子给莫笑。莫笑可是缺钱买烟脂水粉。” 荷衣想了想再补充一句,“这三更半夜的还在这里讨论陪你上床的价钱?下一次来之前就跟阮妈妈讲好了。别打扰这清风明月的雅性。要不上床的时候做起来也没兴趣。到时,别怪莫笑没有把颢琰王侍候舒服了。” 说罢,荷衣闭眼沉睡。 沉睡,是在君钦涯眼里的。荷衣闭眼后,心里有些波澜。今天,她终于醉在钦涯的柔情里了。说真的,刚刚跟钦涯融为一体时,她真的很欢快,就跟前世的每个夜晚一样,做着钦涯的幸福女人。他把她的慾火点燃,让她满足,让她忍不住呻吟。
第31页 转念又想,我是什么女人呀?这么好色?他就那么一点温柔我就跟他曲意承欢了?她好色,是事实。前世的钦涯不知多少次搂着她亲吻她时都要说,好色的小女人,坏女人。不过,她乐意好色一点,坏一点,要不钦涯怎么那么疼她呢? 但是,她来了古域国后,等了十八年的洞房花烛夜钦涯没有要她,反而还让她看到别的女人在他身下娇滴的叫喊。更好笑的是,现在钦涯是在青楼跟她买卖的关系,才有了肌肤之亲。旧事不提了,这一切都当是偿还前世欠他的情。 罢了,罢了。当他作恩客,别再为其劳心费神。想办法从此摆脱他才是正事。不知道当这花魁若是勾引不出那个君钦涯要等的人,他是不是就一辈子都不让她出这阮娇楼。不想了,安心的睡觉。 荷衣想睡,君钦涯可没那么容易放过她,“你要多少钱?” 荷衣不耐烦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在人家睡觉的时候提钱,明天睡醒来再说?”说罢,她闭上眼睛就再也没理会君钦涯。 君钦涯看到荷衣那张脸,对他充满了厌恶。她闭上眼后,慢慢没有表情,慢慢睡去。他侧身睡下,一夜都睁着眼。 荷衣再醒来的时候,高床上只有她一人。依旧是兰香端着热气腾腾的温水前来服侍荷衣起床,“妹妹醒了,怎么不起来?” 荷衣回望着兰香。不是她不起来,她正想起床时,兰香就进来了。平日,荷衣都穿着衣服,今早荷衣是赤裸的。昨晚被君钦涯的引诱挑逗到完全失去了自我,“姐姐你先迴避一下,我没穿衣服。” 兰香不解,“妹妹不是习惯穿着衣服睡觉的吗?怎么没穿衣服?” 昨晚的事,兰香半点不知。怎知道昨晚荷衣正和君钦涯水生火热的緾绵?兰香听了荷衣的话,先到卧室外迴避。她从小就知道荷衣不喜欢在任何人面前裸露肌肤。荷衣还是几岁的小孩子时就不愿有人帮她洗澡,非得要一个人自己搞定。 荷衣更了衣,换了一套很淑女的淡紫色裙装。就像一个不染凡尘的仙子。再加上她喜欢披着长长的头髮,只简单得别一朵花在耳际,不去盘那些复杂的髮型。这让她更显得有女人的味道,不幼嫩,不娇艷,十足的完美。 “妹妹,先洗漱吧!怕一会水凉了伤你身子。”兰香自知露娇人的利害。虽然当时荷衣身中露娇人的难奈兰香未曾见到,却早有耳闻中过露娇人没有和男人交欢的女人会落下一身的病痛。 荷衣应道:“还好有姐姐在。要不,不知道会在这里受什么欺负。” 兰香在给荷衣整理床铺时看到了床上的那一抹暗红,忙问:“妹妹这个月好像推迟来月事了?你应该前几天就有来的。”兰香看了床上的那朵暗红,以为是荷衣月经期不小心留下的。荷衣自十三岁那年来红后,从来都没有让自己的床干净过,每次都会血量过多漏在床上。这一次,兰香也误会了。 殊不知,这是荷衣的落红,昨晚被君钦涯夺去的落红。兰香不提醒荷衣,荷衣倒是没发觉。前几天她就应该来月事的,怎么到今天还没有来。郑水清曾跟她讲过,露娇人会让她经期混乱,果真是真的。她想,混乱就混乱,只要不让她痛不欲生就好。那样子的疼痛不是人能受的,就是有郑水清的甘甜也治不断根。可恶的君钦涯,讨债的方式真狠。 “一会吃过早餐,我帮你把被褥拿去洗了。”兰香一边整理,一边说道。 这时,门外来了阮娇娘,还跟着两个龟奴抬着东西进来。 “莫笑姑娘起得真早,不过有人比你更早。”说罢她吩咐兰香,“巧凤来帮你家姑娘盘点一下有人送的礼。” 送礼?荷衣听了,不解。这一大早的谁家公子哥这么有兴致前来送礼。 送礼的人不是别家的公子哥,正是那颢琰王君钦涯。天还没有亮他就跑去阮娇娘小院吵醒她,吩咐她这一大早要给荷衣送来这些东西。有首饰,有烟脂水粉,有上等的补血养颜药品,还有一个别致的小锦盒装着沉甸甸的黄金。 荷衣昨晚跟君钦涯说到自己缺烟脂水粉,还提到卖身的交易,君钦涯都记下了。 荷衣平淡地望着阮娇娘,“这是谁这么阔气?” 阮娇娘有些酸涩道,“昨晚他睡你一夜,该给的。” 荷衣淡淡地说:“颢琰王真给面子,买我一夜须花这么多钱。看来他是我最大的恩客。” 说这话时,兰香眼睛一亮,再回头看了床上的暗红。这不可能?荷衣昨晚怎么就接客了?还是君钦涯?一旁的荷衣和阮娇娘没有发现兰香此时眼里的暗淡,她无神地摸不清楚自己心里痛什么。是荷衣不再有完整之身了,还是君钦涯又多了一个女人? 阮娇娘抬眼望去荷衣那洁白的高床上,有一朵暗红让她暗然神伤。 第五十四章 面见妃后(上) 那是一朵已经暗淡的落红,鲜明而又枯萎地落在荷衣那张洁白的高床上。 一朵落红同时毁了三个女人的幸福,悄无声息,支离破碎。 还没有把被子整理好的兰香突然明白了,这不是荷衣月事来的红,而是昨晚君钦涯在这里过夜后留下的痕迹。那痕迹比刀还利扎在她心里。君钦涯,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原谅他。没有人注意到兰香此时的失色。荷衣把目光投向正神伤的阮娇娘。阮娇娘无力的回望她。 还没有哪个女人让君钦涯慌张不安,从来没有。君钦涯的女人,阮娇娘查了十之八九。个个人跟他上床后,他要么给点钱打发,要么觉得她表现不错过些日子再去找她。他睡得最久的人就是阮小鱼了。但阮小鱼得到的只是君钦涯的冷漠。而她自己也是亦然,默默地为他付出,到头来却没得到过他正眼看她一下。 但是岳荷衣,这个看淡尘世的女子。略有几分资色,几分聪明的她,让君钦涯不安、烦躁、在意。从他新婚夜羞辱她,杀她父兄到现在为她情绪失控,阮娇娘知道得一清二楚。他还亲自过问阮娇楼每日是怎么待她,送的饭菜有没有营养,是否补血。他还亲自为她挑了这烟脂水粉,珠宝手饰。君钦涯是个除了对女人的身体有点兴趣外,半点不会关心女人的兽性动物。什么时候他这么细心?连挑好的烟脂水粉,还要寻问阮娇娘,荷衣见了会不会喜欢? 阮娇娘想用一生来守候君钦涯,而这一生也得不到他的怜爱了。她收回目光,略带酸涩地说:“这些东西全是你的。” 蜀都城,华贵的皇宫内――御花园 一曲彻响千年,婉转悲切的乐声凄凉地飘索在风中。 一个妩媚,韵味,风情万种的女人坐在贵池湖面上的亭中。 那个声音就是从女人口中发出来的。那是用玉笛吹奏出的混浊而又响亮的乐声,凄凉又缥缈地绕在这御花园上空。 君钦涯识得那声音。那是从他四岁半那年,他父皇抱着他飞上皇宫琉璃瓦顶的第一夜听到的声音。且,后来这声音每每夜晚都会传到皇宫。再后来,那笛声便经常响让他难免的夜。他一直都不知道这是哪家姑娘,敢到皇宫来吹奏。要不就是哪个被他父皇冷落的妃子,在孤枕难眠的夜晚所吹出的千古绝唱。 近了,那声音近了。君钦涯只顾认真听那笛声,没听到一旁装出端装淑女的阮小鱼的求救,“王爷,一会太后要是问我什么,我怎么回答?” 一大早,阮小鱼穿着那一套只有三品以上的高官夫人才能穿的华贵官服出现在君钦涯眼里时,君钦涯就一个字也没提一会见了太后该回答些什么。她没有真正做过岳家千金,若是考起她什么事来,她真怕露馅了。 阮小鱼再次问君钦涯,“王爷,太后若是问我话,我要回答吗?” 君钦涯只顾听那笛声,没答理阮小鱼。因为他根本就不怕阮小鱼露馅。他带阮小鱼来就正是为了让她露馅,让何妃发觉。所以,他无所谓一会阮小鱼会说些什么。 无人能知,这索索绕绕,悲悲切切的笛声是那个得宠一世,风华一世的太后吹出来的。这样悲切凄凉的曲子,不该是一个幸运的人所吹奏。甚至可以说,这笛声有些像怨灵的哭泣。 没错,这亭子里吹奏笛子的人正是当今太后。这笛声正是这个天下第一美人何妃,得到前朝皇帝至临终时都还宠幸的前朝皇后所吹奏。 亭子里的丫环首次听到当今太后吹出这样悲切的曲子,那笛声就像是亡魂在喊冤、怨灵在痛哭般寒骨。这笛声实在是亵渎了这皇宫的悠然,安静,宁和。可是这皇宫里,太后的权势最大,谁敢言她这不入格的笛声。就是当今皇帝君临尺,也要靠她垂帘听政。她是万万人之上,谁敢言她。 直到君钦涯走近了亭子,才发现吹奏笛子的人是当今太后。 他有些迷惑、惊奇。这么一手遮天的太后怎么吹出这么沮丧的曲子? 阮小鱼还没有得到君钦涯的答案,心里有些慌慌地拽着自己的裙摆。在她看到太后正悠闲地坐在亭里背对着他们吹笛子时,她放松了心情。那个太后的背影有些慈祥,没有让她感到畏惧。其实她并不在乎太后多有权势。她在乎的是,她在太后面前的表现是否能让君钦涯满意。但看太后那自然的背影,阮小鱼就轻松了许多。 君钦涯同阮小鱼走进了亭子,单膝跪在地上,“儿臣给太后娘娘请安。”君钦涯用他那没有感情的话不情愿地请安道。 太后没有查觉到有人来,旁边的丫环通报,“太后,颢琰王爷前来请安了。” “太后!”丫环小声地唤她第二声,她才听到。停了正婉转悲切的曲子,收了笛子。那笛子,满朝百官无人不知。若是见到她那笛子的人,便知道又是垂帘听政的太后有懿诣要传了。 太后心有些紧张,手有些冰凉地握着笛子。这是她第一次正面与岳荷衣相见,她不知道要以什么样心情见她。毕竟,她欠了荷衣一个做母亲该做的义务。她转过头,收了那神伤的表情,慈母天下的面朝君钦涯和阮小鱼。 曾经,太后只敢在暗地偷偷地看荷衣的笑,荷衣的调皮。今天,她终于可以大大方方地面见荷衣了。 只是,太后转头后,见到的是一张陌生的阮小鱼的脸。 第五十五章 面见妃后(下) 太后见了颢琰王妃岳荷衣那张陌生的容颜,心生震惊。但是,她仍旧沉稳的嫣然微笑。朱唇微微弯起的弧度让她韵味十足。 她知道君钦涯不是那么好对付,她静观奇变,“平身吧!绿莺给颢琰王还有颢琰王妃赐坐。”太后唤着身旁的丫环,丫环赶紧抬了凳子在君钦涯和阮小鱼身前。
第32页 讶! 阮小鱼心中一惊,为当今太后的美貌所惊。这当今太后的年纪至少也是她娘那样大小。即使是保养得再好,也不可能这么年轻,看起来跟她自己一般年龄。况且,太后那容颜?那容颜实在是太让人着迷了。 的确,天下第一美人何妃的容颜让人太着迷。当年钦涯的父皇寻去笛声,见到她时,她也是这样嫣然一笑。这一笑便夺走了那男人的魂,这一便笑有了钦涯娘亲淑妃的死,这一笑便笑出了现在一手遮天的太后。 该怎么形容何妃的美? 沉鱼落雁?闭月休花?都不及何妃的美。那一种美丽及过沉鱼的倾国倾城,及过落雁的聪慧玲巧,及过闭月的风情万种,及过休花的妖滴丰满。即便是女人见了也一样会失色丢魂。阮小鱼也不例外,她正痴呆地注视当今太后。若是换了个男人这样看何妃,恐怕足以顶个杀头之罪了。 君钦涯坐下了,一脸的阴沉。恐怕这朝堂上就只有君钦涯不买太后的帐。这几日不上朝,不差人前来通报一声。今儿被垂帘听政的太后请来了,还好像是太后错了,上辈子欠了他人命。钦涯娘亲刚刚死的时候,他并不知道淑妃的死是那时的贵妃何妃所为。直到钦涯加入天网后,才查得水落石出。这仇可不止是一条人命的问题。正是何妃,淑妃残死;正是何妃他过了十八年不是人所过的厮杀生活;正是何妃他丢了自己稳坐的皇位。 绿莺见太后给阮小鱼赐了坐,她还愣在原地,施礼道:“颢琰王妃请上坐。” 被唤醒的阮小鱼尴尬道:“谢太后。”然后她不好意思地坐到凳子上。 太后保持着迷人的笑容,就像春风一样抚平阮小鱼的紧张,“都说颢琰王娶了个奇女。今日哀家一见,果真是奇!”她明知这不是真正的岳荷衣,还当真地贊阮小鱼。 君钦涯把太后的伪装尽收眼底,“谢太后娘娘美贊。今日太后传儿臣来不只是要夸赞儿臣内人一番吧?” 太后再笑,宽容、深藏的笑,“颢琰王几日未上朝,是否是身体欠安?若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哀家传太医前去探望?” “谢太后娘娘盛情。儿臣并无大碍,明日便可准备上朝。”君钦涯莞尔道。 本来,君钦涯就没有拿过朝廷一分俸禄。朝廷本是要按规定付给他俸禄,但是他根本没有把那点钱放在眼里。他不过是想上朝听听政罢了。他手里掌握着古域国的经济命脉,暗地里又行事小心,没有露出任何把柄。有谁敢拿他怎样? 太后莞尔:“若是身体欠安就在王府歇息无碍了再来上朝,不要误了休养的上好时期,拖下病了。” 太后这说得跟君钦涯生母一样。谁知道钦涯儿时,她是怎么刻薄待他。只有钦涯自己清楚她是在演戏。阮小鱼知道钦涯恨她,却一点也没感觉到她有多么可恨。太后的精明,连那朝堂上的男人也不及,怎是阮小鱼看得出来的。 太后继续微笑的面对阮小鱼和君钦涯。她的微笑已经像本身就是她脸上的一部份了,并不是她强装出来的。而事实,这些年,这笑脸如花确实是她强装的。久了,也就真了。 “来,衣儿坐到哀家身边来。”太后慈祥道。 她就这伪装的慈祥,也如同阮小鱼的亲母一样。天底下,没什么人能拒绝太后的慈祥。她伪装得天衣无fèng,毫不做作。阮小鱼不笨,却只感受到太后的亲和,丝毫不查觉太后的做作。 太后牵了阮小鱼的手,祥和地看着她,“都说你是奇女,哀家一直想看看天下第一奇女到底奇在何处?今儿看了,倒觉得你是个深闺里痴情盼郞的小媳妇儿。颢琰王有没有欺负你?” 欺负?欺负肯定是有的,“太后,颢琰王很宠我。”阮小鱼掩饰道。再说,她也不是真正的颢琰王妃。真正的颢琰王妃倒是受到了更多的欺负。那种欺负要是换了阮小鱼,可能早就崩溃了。还好君钦涯只是冷漠她,并不折磨她。想到这里阮小鱼感到稍微欣慰了。 “衣儿别只是沉浸在新婚的甜蜜中,有空也回娘家看看。这岳将军因身体欠安,近一个月没有上朝了。衣儿有没有回去看过你父亲大人?”太后自然地说道,跟什么事也不知道一样。 别看何妃只是个垂帘听政的太后,她的消息灵通的程度不压于阮娇娘。就在岳家父兄五人被天网的人砍了人头的第二天,她就已经收到消息了。荷衣以为岳家勐将丧命的消息是君钦涯封锁的,其实不然。 君钦涯根本就没想要封锁消息。他正巴望满天下都知道古域国之护国将军及旗下四少将已经无命再精忠护国。可是这消息封锁得太快。阮娇娘取走人头后,几乎除了将军府的人知情外,没一人查觉到异样。将军府还如往常一样大开着大门。 恐怕连君钦涯也不知道将军府日常的活动如以前,正是太后暗地操纵的。这郝尔漠国来势凶凶。虽然敌军只是在境外骚扰,但要是被其知道岳家勐将丧命之事,古域国免不了一场血腥之战。 太后陈述后,阮小鱼不知情地回望她,“爹爹生病了?” 太后挑起眉,“看来颢琰王实在太有魅力,把你的心思都占完了。哀家还想若是你有时间,就留在宫里陪哀家解解闷。这人上了年纪就很难有共同语言的人陪哀家聊上几句。问丫环们话,她们也都是恭维。并无什么真心人彻底的跟哀家谈心。哀家想,你是古域国的奇女,总会有乐子。” 一旁的君钦涯只顾听着,并不发话。太后说罢轻轻转头望向他询问:“颢琰王可否把衣儿借几天给哀家?” 君钦涯沉色地回望太后,“儿臣怎敢违太后娘娘之意?” 阮小鱼补充,“其实衣儿不会什么乐子,怕给你添麻烦。” 太后再一次宽容、慈祥的微笑,“哀家就说了,这人一上了年纪就没有年轻人搭理。先帝又先我而去。若是他没有升天,哀家还能有个伴。皇上又忙于政务,每次来请安也只是谈谈家国大事。这做女人的,没个知心的人,也难啊。” 太后这最后一句话到阮小鱼心里了。做女人,要是没人知你心,真的很难。她忙解释道:“太后怎么会上年纪呢?太后很年轻,看起来跟我姐姐一样年轻。”这是实话,何妃真的就像是阮小鱼的姐姐,古域国空前绝后的年轻太后。 太后笑道,“罢了,衣儿抽空回将军府探望探望岳将军吧。他可是好生思念你这个孝女。”这句话,太后是故意说给君钦涯听的。他若是真回了将军府,她要让他看到奇蹟。 太后举止优雅地坐着,“绿莺,把新从果园里摘的果子呈上来让颢琰王还有颢琰王妃尝尝。” 太后转了话题,阮小鱼以为她失望了。她忙以寻求的眼光看了君钦涯,又对太后道:“太后若是希望衣儿留下来陪您几日,衣儿倍感欣喜。”能多了解太后,是阮小鱼求之不得的。 太后明知她眼前的岳荷衣是假的,还装得半点不知。君钦涯在心底暗骂,狡猾的狐狸精,这么沉得住气。你要是知道了你女儿被我欺负,看你还怎么这么冷静。好戏还在后头,你等着用你的余生后悔一辈子吧。我不杀你,我让你后半辈子痛不欲生的活在自责中。 真正的岳荷衣可不像阮小鱼这般娇情。 第五十六章 挡客 君钦涯命令了阮娇娘不许再让荷衣接客。这楼里虽是不再给荷衣挂牌,却还要养着她。他也没让阮娇娘放了荷衣。娇娘放了话,不再让荷衣接客。也没人再来点荷衣侍候。但是那个富家少爷柯千百却对荷衣念念不忘。他差了人前来阮娇楼告知要给他把花魁留着,不许陪了别人。他愿意花下重金,任娇娘开口要价。 刚好那柯家的僕人前来的时候,兰香在场听到。 有什么事,兰香不是想办法,而是急着跑去告诉荷衣,“妹妹那个柯千百说今晚又来包下你。” 荷衣正对着窗户悠然自得的观景。那夏日的桃园早已结满了丰硕的果子,正诱人的勾起荷衣的食慾。桃可以养颜,荷衣最喜欢吃桃了。她想起了岳一飞曾经亲手为她种了桃树,结果那桃树要嫁接后才会结果。几年了,那树都没有结出一颗果来。岳一飞就说,一定会结的,等明年吧。可是一直等,都没见那棵桃树结果过。荷衣正想着她爹爹有些笨,连桃树都不会种,兰香就跑出来慌慌张张的叫喊,打断了她的思绪。 荷衣当是什么大事:“姐姐这么急做什么?” 兰香跌跌碰碰地撞进来,脚还没站稳,慌忙的要阐明自己紧张的事,“柯千百今晚又要来阮娇楼。”兰香说得跟逃命前最后的挣扎一样,神情失控,露着一张充满恐慌的脸。 荷衣收了凝视窗外桃园的的眼光,“姐姐这么慌张做什么?他来就来呗,这阮娇楼不正是接他这种财主客人的地方吗?”荷衣淡语道。她还怕接什么客?已经失身于君钦涯了,还怕再失身别人。况且,她心里清楚。从柯千百包她那夜,君钦涯愤怒地闯了阮娇楼,到昨夜里君钦涯情不由已失控地要了她,她就知道君钦涯心里已经有些在意她了。虽然不会像前世得到了钦涯所有的爱,但至少她现在左右了他的情绪。 刚刚荷衣忆起了岳一飞,没有任何心情理会什么柯千百。从岳一飞丧命到现在,她还没有机会到他坟前祭拜。这让她好生难过。虽然自己不会寻死寻活的要报仇、要为岳一飞及四个哥哥悲痛绝食,但她心里委实不好受。总在一个人的时候暗然神伤,怎么就没有爹爹哥哥了? 兰香急得跎脚,“妹妹你正经点好不好?不是每一次都可以那么幸运有人救你的。这一次你还是要让他随便乱来吗?” 荷衣正面面对兰香,“他说了今晚还来点名要我侍候吗?” 兰香应道:“他都差人来告诫阮妈妈必须把你留着不许让给别人了,能不是特意点你侍候吗?” “阮妈妈怎么说?”荷衣冷静道。 说阮妈妈,阮妈妈到。 阮娇娘迈着轻步从门外走来。她今儿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估计心里压抑得正难受。能不难受吗?她都放了话,这阮娇楼的花魁不用接客了,那柯千百还来乱事。她把这条消息传出阮娇楼时,楼里的姑娘们特别的不服气。这给她管理上带来了难度。她硬是把给姑娘们的酬劳加了一层才算压住姑娘们的火气。这些姑娘们是她的摇钱树,也不能对她们太不公平了。她得养着她们,宠着她们,才可以给她赚来大把、大把的银子。 阮娇娘刚刚进来就脸色沉沉的,“莫笑姑娘正清闲着?”她真是拿岳荷衣没辙,君钦涯又不许她接客,又不把她带走。放在这青楼里还真是麻烦。于子期若是把荷衣带走了,什么事都了了。她宁愿在暗里助他和于子期逃过君钦涯的追杀,也不愿她呆在这阮娇楼里。偏偏荷衣又自己跑回来。
第33页 “阮妈妈有事?”荷衣看阮娇娘那神情,就知道她遇到麻烦了。 阮娇娘找了凳子自己坐下,“花魁的魅力真大,有人对你念念不忘。” 荷衣拿起杯准备倒茶,“阮妈妈可说的是柯千百?”她挑起眉询问。她把茶递给阮娇娘,阮娇娘顺手接住搁在桌上。 荷衣看出她心里有事,对坐在她身前,“柯千百是个财主,我们可得罪不起。只要他肯花钱,莫笑定会答应陪客。” 阮娇娘怎不知柯千百是个得罪不起的财主。问题是君钦她更得罪不起。这赚钱是为君钦涯,得罪地推了柯千百的生意也是为了君钦涯。她真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竟活得这么累。 荷衣见阮娇娘搁了茶并不喝,她向兰香道:“巧凤,取些井水来,再把火炉提来。” 兰香应道:“是,一会就准备好。” 上次兰香为荷衣准备的茶具,一直摆放在桌上。没人来,荷衣也没有特意独自泡过茶。这工夫茶要是一个人喝起来便没什么兴致。一杯春露暂留客,两腋清风几欲仙。能有人陪她品茶如人生,那是多清闲的事!况且品茶是让人心神宁往的事,清茶下肚清香甘甜盪气迴肠。什么事,在品茶中,说起来也方便。 荷衣对沉默的阮娇娘道:“今晚,那柯千百又出了什么高价?” 阮娇娘抬眼望向不慌不忙的荷衣,“你倒是什么都无所谓,跟你唱的歌一样。” 荷衣笑道:“那阮妈妈要我要死要活的跟他求饶?让他放过我?或者是在这阮娇楼一哭、二闹、三上吊?” “那你为什么不试试,也许他会放过你。”阮娇娘明眼道。她心里清楚,君钦涯对荷衣微妙的感情。 荷衣神色正经了,“你认为有用吗?我求他,他就会放过我?让我离开这青楼,不再折磨我?再说,求人是我从来不做的事。求人不如求已,只有自己才是最忠于自己的,还有谁会比爱自己更爱别人?” 前半句阮娇娘贊同荷衣的观点。但是最后一句话,阮娇娘否定。这世上怎么没有比爱自己更爱别人?她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爱君钦涯,绝对胜过爱她自己,“所以你活得很轻松。”阮娇娘羡慕道。 荷衣听了这话,心底轻笑。这轻松是说到就有的吗?要割捨多少东西才可以让自己轻松。她穿越来了这古域国,就为等君钦涯。为此在冥界受了让人魂飞魄散的皮肉之苦。她坚定的信念放弃了,她才得已轻松。爱一个人爱了两世,让她割捨,她能容易吗?荷衣不想跟阮娇娘讲什么道家思想,什么无欲无知,什么柔弱者生之徒。 她只婉转地说:“这世间,什么所谓的烦恼,不都是自寻的吗?” 这一句话简单又经典,直接如一把利剑刺进阮娇娘心窝。当然,刺痛了,也刺清醒了。这烦恼是她自己找的,苦恋着君钦涯是她自己意愿的。但是,她仍旧要这样苦苦恋下去。爱一个人,有时候就没有任何理由。就简简单单的爱着他,想着他,为着他,哪怕是受伤了也依然还要爱。就像荷衣穿越来自找的苦一样。冥王明明告诉她,她与钦涯的缘已尽,她仍旧还是要赴那刀山火海,血魔冥掌。 阮娇娘的眼睛好深,又清澈透明,那清澈里装着故事。荷衣一眼便看穿,她心里清楚,阮娇娘肯定和君钦涯有不一般的关系。她想,看来,又是一个痴情女。 荷衣本想,等兰香拿来茶再制造一个宁静的气氛跟阮娇娘谈谈心。没想到,她就这么说一两句就说到阮娇娘心坎上了。 “天下难得岳姑娘这样的奇女,能把万事看得这么淡。”阮娇娘佩服道。 荷衣正轻笑,阮娇娘补充了一句,“你真的放得下吗?” “放得下什么?”荷衣问。 阮娇娘起身咏道:“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这是荷衣曾经对钦涯的誓言,阮娇娘倒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你当真放得下他?爱过,真的那么容易说忘就忘?忘得干干净净,见了他跟个陌生人一样?” 今天早上,君钦涯从荷衣房里走的时候,阮妈妈看到他那失魂落魄的身影渐渐地远去。直到阮妈妈看到他消息在街头了,那神伤还留在这楼里,感染了楼里的气氛。他走之前对阮娇娘说,这些东西她喜欢就好,一定要交给她,就说是我这个恩客该给的。他说这话时,说得轻松,把自己说作是荷衣的恩客。其实他的心触及到“恩客”二字时,痛得滴血。 荷衣轻问:“他有什么值得我再那样痴,那样狂?” 阮娇娘心疼道:“那你也不用这样折磨他。”她看到君钦涯落魄的身影就心疼,连到她心里的疼。 这话说反了,荷衣冷声道:“阮妈妈觉得我是个狠心的人吗?被折磨的人是我?若不是我看得淡,早就自寻死路了。” 这时,兰香一手提了井水,一手提了正旺的火炉进门,“莫笑姑娘,我都准备好了,又要沏茶吗?” 荷衣看了,收了刚刚心升的不慡,“阮妈妈可愿意陪我品茶,今天让你再尝尝你们家乡的茶香。” 兰香准备好茶具,宽大的方桌一角的水烧得正旺。这沸腾的水正好可以沏茶。 阮娇娘看荷衣悠然自得的开始茶艺表演。 茶文化要遵守一定的法则,造、别、器、水、炙、末、煮、饮。虽然在荷衣的厢房不是样样具备,但是在这蜀都城,荷衣这样的沏茶气氛算是高雅至上了。荷衣取出的西湖龙井是前几日让兰香特意去茶商那里高价买回来的,正新鲜;这兰香提来的井水也正甘甜,用以烧沸沏茶属上上等;这茶具虽不及御用的上等紫砂,却也算是干净清慡;加上这正转秋的天气,风清云淡,正适合这样闲情的品茶;再加上荷衣对面坐着一个懂茶艺的阮娇娘,正应了宋朝时的品茶三点:新茶、甘泉、洁器为一,天气好为一,风流儒雅、气味相投的佳客为一。虽然荷衣同阮娇娘不算气味相投,但荷衣确确实实是那个可以用语言说到阮娇娘心里去的那个人。 温盏、投茶、沏泡,荷衣将第一杯茶倾杯倒掉,这第二杯才是清香甘甜的正品。那小茶杯里的茶叶正好在沸腾的水浸泡后舒展开来溢出茶香来。龙井的香味虽是源自西湖,却是南方人常爱的贵茶。阮娇娘吸那香气入鼻就感觉到很熟悉,很亲和。这品茶的气氛就这样无声的起了,让阮娇娘顿时放下了心中的烦恼。 荷衣倾杯将清绿的茶倒置入小杯中,第一杯茶递到阮娇娘身前,“尝尝这西湖龙井。 茶 人生命运 品沉浮知进退 饮汤里魂观杯中事 一支独秀芽二泉映月水 溶绿雪身飘舞清苦尽甘露来 淘弃沧桑孤闷散汲啜神韵肌骨轻(1) 阮娇娘品茶时,荷衣顺口咏道。品茶真的如经歷人生,一句诗便说到阮娇娘心底。她搁了空杯,问:“岳姑娘真是才多识广,对茶有这般深的见解。” 荷衣好笑,见解?见解的是前世的那些懂茶艺的大师好不好。她笑道:“随口说说,现在阮妈妈可以告诉我那柯千百又出了什么高价吧?” 阮娇娘奇怪道:“你关心这个?” “有钱赚我当然关心。”荷衣违背良心说道。钱她当然爱,但她不想以这种方式来赚钱。她关心的是今日那个柯千百是不是真的要来。若真的要来,她好想法子挡了。 阮娇娘应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挡了你的发财路。” 荷衣忙问:“什么意思?” 阮娇娘解释:“我把上次他包你那夜的白银退给了他,并声明从此以后你都不用接客,不再是阮娇楼的挂牌姑娘。” 敢情君钦涯真要放过荷衣,荷衣心升笑意,却冷静地说:“这是君钦涯的意思?” 阮娇娘回道:“你既然知道,还问我?” 阮娇娘说这话时,外面跑了个龟奴进来,神色慌张,“阮妈妈,不好了,那柯公子前来楼里闹事,非要莫笑姑娘前去接客。” 第五十七章 茶商柯千百 阮妈妈眼神有力地看着龟奴,“我去会会他。”立即又回头告知荷衣:“你在厢房就好,我去处理。” 这是柯千百第二次来这青楼寻欢。他总是喜欢招摇声势,只差没有敲锣打鼓。他从柯府一路走来这青楼,恐怕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富家子弟逛青楼,挥金如土、败坏名声、扫尽祖先颜面,这些无非是那些没事做的闲人八卦的流言内容。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柯千百这坏德行。 阮娇娘站在二楼,对雅座上恭候荷衣的柯千百吆喝:“这柯家富少,今日想哪个姑娘陪你?你不经常来,娇娘给你介绍个床上功夫一流的姑娘怎么样?” 说到床上功夫,柯千百觉得奇怪。那天早上,他起床的时候明明是看见自己赤裸地睡在荷衣床上,却一点也不记得自己睡过荷衣。照理说,一夜的火热应该会觉得下身有满足感,却半点没知觉。他似笑非笑道:“有谁一流过花魁?” 阮娇娘装傻,挥了挥手绢,“来,天香,领柯公子去见识、见识你的功夫。”她好像忘了什么又添加道:“对了,这天香姑娘一夜的价格柯公子打算给多少?”说到这里,天香妩媚妖艷地迈着舞步走来。 柯千百不高兴道:“莫笑姑娘在哪里?”他认定了荷衣就不会再对其她姑娘感兴趣。 阮娇娘道:“阮娇楼里没有什么莫笑姑娘,天香不合你味口吗?那换换别的姑娘?水仙,过来让柯公子瞧瞧。” 水仙喜了,扔给天香一个得意的眼神。这俩妖女,争风吃醋的时候多了,都想攀着有钱有权的人给自己赎身。天香也不示弱,丢给水仙一个白眼儿。 柯千百掌着水仙的脸蛋,寻花问柳般,“水仙姑娘真水灵灵的,皮肤这么细腻。可是,比起莫笑姑娘差远了。我柯千百今天乃至以后都只要莫笑姑娘服侍,怎么怕我出不起钱?还是什么?”说完,他拍手叫来僕人。 一个柯千百的僕人屈身呈上一叠银票,柯千百望着它开口道:“阮娇娘这是什么意思?把本公子上次赏莫笑姑娘的钱都退回给本公子,这是向本公子挑明不做我的生意吗?” 生意人扯到这话题,恐怕就有点僵局了。阮妈妈赶紧解释道:“莫笑姑娘无缘服侍柯富少。这拿着大笔的钱,娇娘肯定愿意赚。娇娘不是正想给你挑个更合适的姑娘嘛。你看这天香要身材有身材,这柳腰轻,前突后翘的。再看看这水仙该有肉的地方有肉,该露骨的地方露骨。这不正合你意吗?”
第34页 阮娇娘说这话时,水仙和天香正得意。这话正说到她们心里乐滋滋的。也对,哪个男人见了她们那身子不想沾腥的。她们就不信这柯千百对她们没兴趣。 没料到柯千百根本不买帐,“叫年莫笑出来,要不本公子移平这阮娇楼。” 兰香听到这话,赶紧跑去荷衣厢房禀报。 “妹妹,那柯千百今晚非要你陪不可。还说……” “还说什么?” 兰香结巴道:“还说,你要是不出去他移平这阮娇楼。” 看来荷衣真要去会会这个柯千百了。 阮娇娘拿柯千百有什么辙?这当着众人的面,她不好出手。若是在没人的地,谁敢这般模样跟她讲话,她非灭了他不可。搞不好就把柯千百弄成太监了。要是再惹恼了她,她要了他的命也说不准。可是,这是她摆在桌面上的生意场地,她只有压住火气热脸贴柯千百的冷屁股。 柯千百不悦道:“你叫不叫人出来?” 说这话时,荷衣正迈着稳步,优雅地走来,“柯富少要怎么移平这青楼?” 柯千百心想,这花魁明明好端端的,做什么就不接客了?难不成被什么人包下了,不许接客。那这样更刺激,最好是因为此事闹得满城风雨了,正合了他意。他诡异一笑,“花魁今儿好生漂亮,让本公子一见倾心。” 天香对着水仙小声嘀咕:“就床上功夫好一点,没什么本事,还这么红。凭什么呀?” 水仙迎合道:“就是,凭什么?我们在私下练歌练舞那么辛苦,她就凭那风骚独占枝头。”她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对,改口道:“你不是羡慕这花魁这么红吧?要不你去争,看看能不能把那男人争过来。” 荷衣觉得这里人多口舌太杂了,对柯千百妩媚道:“柯富少要不到莫笑房里说话,阮妈妈若是没事也跟来吧。”说罢,荷衣转身回了厢房。兰香急着拿眼瞪荷衣,这怎么引狼入室?她真搞不懂她家小姐是什么逻辑,什么思维,跟常人反着行事。 柯千百和阮娇娘跟着荷衣进了她厢房,那桌上一角处的火炉上的水正沸腾着。荷衣平静地坐在方桌的正上方重新烫杯,“柯富少和阮妈妈都坐下来谈生意吧,莫笑给你们沖茶。”荷衣低头开始娴熟地沏她的功夫茶。 这柯千百家里的生意是以经营茶叶为主。他只在南方见过荷衣这样的沏茶方式。这蜀都城就连皇宫也很少有这样沏茶,他坐下来好奇地问:“莫笑姑娘是南方人?” 荷衣抬头淡淡地回道:“不是。” 柯千百追问,“那莫笑姑娘曾学过沏茶艺术?” 荷衣也平淡道:“不曾。” 柯千百不解,“那你怎么会沏南方的功夫茶?还沏得这么娴熟?” 荷衣笑道:“是不是没去过杀猪场就不会吃猪肉?” 这话有趣,柯千百笑道:“莫笑姑娘真是风趣。” 阮娇娘在一旁看着他俩一问一答,插不上半句话,只认真的听着。 荷衣沏好茶,分别递上新鲜、清香的西湖龙井给阮娇娘和柯千百,“那你想不想听我跟你讲更有风趣的事?” 柯千百快语道:“什么事更有风趣?”还没有品那香茶,柯千百刚刚在厢房外积的火气就压下来了。这功夫茶,沏的时候和品的时候真是调解人心情的上好办法。 荷衣莞尔道:“关于你的趣事。” 柯千百和阮娇娘都来了兴趣。荷衣能知道什么关于这个挥金如土的富少的什么趣事?他们都疑惑地望向荷衣。 荷衣不慌不忙地问道:“柯富少你是真冲着莫笑的好才来这阮娇楼的?” 阮娇娘不解了,这明摆着柯千百是冲着她来闹事的嘛。只有柯千百自己心里清楚,他似懂非懂的回望荷衣。 荷衣继续,“恐怕莫笑没这么大面子,莫笑的名声估计也不及你柯家少爷来得噪大。柯富少你来了两次阮娇楼,就让这满蜀都城的人都知道你挥金如土的恶习了。你是故意要造谣声势,而非冲着莫笑而来。” 柯千百眼里闪着欣赏,“何以见得?” 荷衣笑道:“柯富少在荷衣之前可曾有逛过青楼?” 柯千百如实答道:“不曾。” 荷衣就知道不曾,她这些都让兰香查得清清楚楚了再下的结论,“那柯公子可知道我年莫笑一晚的要价是多少?” 柯千百答道:“这个就不知道了,不过歷年来这青楼里花魁一夜的要价最多也就一两百两银子。” 荷衣笑道:“这不就对了,你故意来的时候搞得声势浩大,生怕满蜀都城都不知道了。然后你出价的时候,我一句话你便砸一百两银子。那天我可是什么节目也没有表演,要是换了别的主早就愤怒了。而你还因为我说一句不会歌舞的话,砸一百两银票给我。有你这样逛青楼的吗?” 柯千百笑道:“那又怎样?” “怎样?还没有说完,今天你来非要点我陪客一样是要闹事。你明知道自己不可能移平这青楼,却要故意说这话出来。一,你是想吓唬人,二,你是想挑起事端。这来逛青楼的人有你这样的富家少爷,自然也会有乔装的朝中高官。你若是平了他们逍遥的娱乐场地,他们能放过你吗?你做这一连串的事不正是想闹事,想让大家知道你的恶习吗?” 阮娇娇听了荷衣这解释,回想了一下,觉得有理,似乎一下子拨开云雾了。 柯千百则是眼神很深地看着荷衣,“你都知道?” 荷衣说:“我不仅知道这些,还知道你是故意要让某人知道这一切,故意气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人肯定跟你关系匪浅。” 柯千百笑道:“想不到莫笑姑娘是个绝顶聪明之人,这都被你推测出来了。” 荷衣笑道:“听说,柯公子刚从南方回来不久。这生意做到南方去了,可见你是个人才。不知贵府是做什么生意的?” 柯千百果真是个人才。他除了那点风流事以外,是个完美的人,特别是在经商方面,有着商人的天赋。这柯家的生意大都由他来打理。自从他从柯万千手里接了掌管大权,这生意是越做越大,从蜀都城一直做到了南方。 “经营茶叶,种茶,制茶,卖茶。我们柯家世世代代都是茶商,所以积累了很多财富。”柯千百莞尔道。 荷衣来了兴趣,“什么茶都有吗?” 柯千百忙问:“莫笑姑娘知道哪些茶?” 荷衣笑道:“按什么分类?按茶色,还是按茶的制成方法,还是按茶的出产地?” 柯千百听了,以为遇到了高人,竟把茶的分类知道的这么清楚。普通人家只知道什么茶,可不知道茶的分类也要分这么复杂,“按莫笑姑娘知道的说吧。”毕竟荷衣只是一个青楼女子,柯千百也并不以为荷衣就完全知道。 荷衣莞尔道:“这茶嘛,按花色分六种,绿茶,红茶,黑茶,乌龙茶,黄花,白茶;按制成方法也分六种,炒制,全发酵,半发酵,闷黄,凌凋,干制;按出产那可就多了,你现在正喝的西湖龙井,其它我就不多说了。你是懂茶人士,应该大都知道。”荷衣本想说到什么信阳毛尖、恩施玉露茶、黄山毛峰、武夷岩茶,安溪铁观音、冻顶乌龙茶。但是想想,不知道这个古域国有没有这些地名。所以就只说了她们正在品的西湖龙井。 连阮娇娘听了,也大为荷衣的见闻所惊。 柯千百更是像遇到知音,兴奋的说:“莫笑姑娘真是见多识广,不过你说的那种发酵的茶和半发酵的茶,本公子倒是没有见过。你可知怎么得来?” 荷衣这下不知道怎么解释了,她也只是知道个大概,至于具体怎么制成她也不太清楚,“莫笑也只是听说,并未曾亲自制过。” 柯千百嘆道:“那可惜了,要不又可以多一个发财妙计。有空要多请莫笑姑娘到府里讨论关于茶的文化,说不定对本公子扩展生意有很大的帮助。” 荷衣笑道:“你还要请我去府里?你就是一个人来了这阮娇楼我都怕你,还敢去你府里?” 柯千百刚开始本只是对荷衣的美貌所迷,今天见识到她的聪明才智,便更是觉得是个难得的红颜知己。他问道:“怕什么?” 荷衣道:“还说?” 柯千百明白了,他笑意连连,“莫笑姑娘不必再怕,本公子不会再让你难做的。” “真不会为难我?”荷衣询问。 柯千百承诺道:“不为难。” 这人变得真快。那夜还是个风流的花花公子,今天见识到荷衣的才华后就这么有礼貌。看来古人说的好,以色是他人能有几日好?还是要有点学问才可以让人敬畏,让人尊重。 荷衣应道:“那敢情好,要是阮妈妈肯放我,我便去你府上坐坐,品尝府中的名茶。” 柯千百赶紧道:“那明天可好?” 荷衣正想说好,突然走进个人怒道:“你敢?你给我好好呆在这里,哪里也别想去。” 说这话的人正是君钦涯,他满脸愤怒地瞪着荷衣。同时用一个敌意的眼神瞄了一眼柯千百。 第五十八章 突来的醋意 君钦涯那发冷发青的脸足可以将这间屋子冰冻三尺。 荷衣见来者不善,还火气十足,收了跟柯千百调笑的表情,“阮妈妈,你今晚好像没有跟我说要接待这位公子?”荷衣对着阮娇娘故意询问。 阮娇娘站起来,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是来……”这会儿让她说什么好?君钦涯吩咐不让荷衣接客,正好让他碰上荷衣跟柯千百在调笑。她委实的不知道怎么解释。 君钦涯大步走过来拧起荷衣,“你要招惹多少男人,你才甘心?”别说柯千百了,就一个于子期就够他难受的。 “你弄疼我了。”荷衣吼道,想甩开君钦涯的手,却被他掐得更紧。 那个煮水的壶里,水还正冒着沸腾的气泡。然而刚刚荷衣沏茶时的优雅气氛却被打破得支离破碎。房间里充满紧张的气氛。柯千百起身一手握住君钦涯的手臂,想要帮荷衣把它扳开。君钦涯顺手一挥,就将柯千百甩到几米远的地方睡个四脚朝天。 阮娇娘心里来了火气,这君钦涯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好歹她是这里的老闆,这生意还要照常做下去。君钦涯这不是正在砸她场子吗,“你要找花魁,可不可以大大方方的来,别以这种方式?”
第35页 君钦涯头都不扭,怒道:“你闭嘴。” 柯千百从那地上爬起来,摸着自己被摔疼的屁股,“这位公子怎么后来居上,花魁明明是我先包下的。”不会武功的柯千百被君钦涯这么一摔,还摔得不轻。他才刚刚站起来,就有些站不住的扶住桌子,顺熘地坐下。 阮娇娘被君钦涯凶吼后,闭了嘴。她不是怕了,她是累了,不想管了。 荷衣被掐得生疼,“你这样,我只会对你更像个陌生人。残暴的人对我来说顶多当只野兽,没有什么话好说。” 听荷衣这么说,君钦涯放了手。荷衣揉着她发痛的手走到桌前重新坐下,正眼都不瞧君钦涯一下。这样的无视,她觉得心里舒服一些。被折磨是一件痛苦的事。不过君钦涯对她这样粗暴的对待,她视作漠然,一样活得自然。这无疑刺重君钦涯的要害。自从他掌握了自己的命运后,还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荷衣首次让他体会到被忽略,被轻视的感觉,他有些受不了。 荷衣坐下了,手脚轻松后,笑着对柯千百道:“这茶色有些陈了,我换上新的茶叶再沏泡。” 她一边倒茶一边询问,“柯富少有没有摔到哪里,要不要到医管去看看,擦些药酒?” 阮娇娘见这情形,不想再理下去。她调头走出荷衣厢房,懒得理这事。最多今天得罪一个柯千百,那也是君钦涯的事。 柯千百道:“无碍。” “刚刚我们讲到公子家的茶叶生意,你能让莫笑见识、见识公子的经商头脑吗?”荷衣兴趣地问道。 柯千百笑道:“莫笑姑娘喜欢经商吗?还对这些感兴趣?还是莫笑姑娘你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荷衣莞尔道:“见解倒是没有,只是对这方面比较感兴趣。要是女人能有自己的事业,也不怕被男人欺负。自己也可以养活自己,不用像我这样屈身在此。自由人的生活多好!” 荷衣只顾和柯千百搭话,那君钦涯就只是一堵墙立在那里,或者在荷衣眼里就是空气。 柯千百不解道:“莫笑姑娘登场当日不是已经被人赎了身,而后又自己回来了吗?这可是闹得满城风雨的事。你既然又回来了,为何又嚮往自由?” 荷衣笑道:“这自由是别人给的,况且我跟他又不熟。难保被赎身后的日子就真正自由了。莫笑想要的自由是真正摆脱这青楼的生活。这个,除了自己还有谁是真心帮忙的?红尘女子大都是祸水,谁真正把我们放在眼里?”微笑过后,她补充,“不提也罢,讲讲你的茶叶生意?你是怎么把生意做到南方去的?” “莫笑姑娘真是有长远之虑,听你这么一说本公子对你越来越有兴趣。至于你想听本公子的经商歷史,那可就是长话了,改天找个闲情雅趣的时机再慢慢跟你长谈。”柯千百道。 “那等莫笑获得自由,一定登门拜访。不知道柯府到时欢不欢迎我这个风尘女子?” 君钦涯在柯千百正要继续讲话时,上前打翻了荷衣的茶具。她抬头望见他眼里的怒火足以将人活活烧死。荷衣不小心看到他紧握的拳头缩成一团,像一块铁球一样结实。似乎那块铁球随时会砸向柯千百,一砸下去就能让柯千百成一块肉饼。 荷衣觉得戏也演得差不多了,对柯千百开口道:“今日莫笑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多陪柯富少了,还望公子见谅。” 柯千百也是识时务的俊杰,知道今天遇到麻烦事了,慡快地道:“那本公子不打扰了,改天再来探望莫笑姑娘。” 其实柯千百不是怕了在场正愤怒的君钦涯。是他今日对荷衣的看法完全改变了,突然觉得荷衣是个可得的人才。又近乎是从荷衣身上找到一种感觉,让他成服的感觉。所以他不打算要强求她。 这一刻,屋里只剩下荷衣和君钦涯两人。荷衣将烧得正沸腾的壶提下来,放在地上,以免水烧干后烧了桌椅。君钦涯看着荷衣一举一动,眼里的怒火仍旧不灭。 品饮了香茗,当然要收杯,洁具,復归。荷衣将刚刚喝过的杯重新置入沸腾的水中烫置,洁具后将杯倒放在那一套檀香木茶具上。 “没有让你接客,你倒喜欢主动勾引男人,引狼入室?”君钦涯压着怒气,开口道。 荷衣望着他,挑衅,“引狼入室?谁?你吗?我可没有引你来,是你自愿来的。” “少跟我装蒜,你引那柯千百来做什么?”君欠涯逼问。说这话时快步走过去将荷衣拉到怀里,紧紧的盯着。 “做什么?还能做什么?要不是你,我们就做正事了。你说这青楼里,一男一女在一起会做什么?”荷衣大担地迎视君钦涯兇狠的眼神。 君钦涯拿她没办法,她硬要这么说,他只能心痛。 “对了,早上你送的东西莫笑很喜欢。只是,你昨晚才来了,今天还想在这里过夜吗?怕是你再像早上那样送金送银的,早晚把你颢琰王府的钱财都浪费在这青楼。其实睡我一晚不用那么贵的。当然你要是喜欢多给,莫笑求之不得。” 君钦涯怒道:“你能不能不谈买卖?” 荷衣含笑道:“不谈买卖谈什么?”她冥想了一会儿,“哦……你也是个急性子?”说话时,荷衣抬起她的玉指轻触君钦涯那俊俏的脸,“是谈这个吗?” 敢挑衅他,他将愤怒转为热情密密麻麻地吻上荷衣的唇,索性把荷衣抱起来丢在床上。他粗暴的一面又復然了,整个人压住荷衣让她喘气不过。他不顾荷衣的感受,像对待阮小鱼那样粗鲁地撕烂了荷衣的衣服,急着要发泄。 这样的被凌辱,荷衣心升的痛远远及过冥界的那一场片刀山火海。一行清泪顺着她脸腮无声地滑落,太多、太多的泪,太多太、多的委屈,像山洪汹涌而来。 君钦涯吻到了荷衣的泪水,停止了动作。 荷衣咬着牙,“禽兽。” 她骂他禽兽,他没有愤怒,而是看着她的泪水心疼。他就静静地看着她,不再粗鲁强暴。她没有声音地哭泣,泪水湿了她整个衣襟,模煳了她的双眼。 “对不起!”这一次是他诚心的忏悔。 自责、怜惜、忏悔他都有了,他回想了自己对荷衣一连串的折磨,心升了无限的悔意。内心对自己的谴责刺得他心好痛,好痛!对,他是禽兽,一个除了会折磨人没有半点爱心的禽兽。可是,他也是有感情的男人。他这一刻不得不承认自己爱上荷衣了。他终于敢正面面对自己的情感了。只是荷衣并不领这份情。 有时候,错过的东西就是一辈子。就像前世荷衣错了那一夜,就一辈子都错过了钦涯。而今生,钦涯错过了荷衣恋他时的机会也一样错过了一生。荷衣无力地滑落着汹涌的泪水,她决定这一辈子就算是你君钦涯再回头也一样不会再原谅你,绝对不会。 “对不起!”钦涯再一次声音哽咽的忏悔。他伸手帮荷衣擦去那擦不尽的泪水,轻柔的,痛心的。 荷衣只顾发泄内心的痛苦,点点滴滴的回忆着自己怎么艰辛寻着钦涯转世到这个陌生的古域国。纵使是她同冥界抗衡也依旧寻不回她那个疼她的老公。红颜夭折在这个禽兽手里,她还有什么爱? 哭累了,她瞪着眼睛望着高床上雕刻的嬉戏鸳鸯,目不转睛地瞪着。君钦涯俯视着她,眼睛里装得下整个世界,无限的深无限的柔和。 “你给我出去?”荷衣硬声道。 第五十九章 致命的病痛 “我只想留下来,绝对不会再伤害你。”君钦涯温柔的附在荷衣耳边小声呢喃。 若是换了阮小鱼和阮娇娘,为君钦涯这句话,为君钦涯这般的温柔,怕是早就像只绵羊温顺的依着他睡去了。但是,荷衣才不稀罕一两句动听的情话。 “我说,让你出去你没听见?”荷衣吼道。 君钦涯再一次哽咽,“衣儿!”第一次,他唤她得这般亲切,这般爱怜。 荷衣好笑道:“怎么?捨不得我了?” “衣儿!”君钦涯除了轻轻的唤她,再找不到话说。 “我有我的自由。再说,今晚你就是想睡我一夜也得交了钱再来吧?”荷衣重振心情。 君钦涯轻问,“你想要自由?” 荷衣冷冷地说:“我就不可以有自由吗?虽然我现在只是个青楼女子,但我接客时高兴不高兴是我的自由吧。你没交钱就别来烦我,谁要做没钱的生意。” 君钦涯听了荷衣这般生冷的话,有些无力地将眼帘垂落。他闭着眼,想深唿吸以缓解心情。没想到吸气后,那肺部的叶片就传来强烈的疼痛让他不敢再唿吸。就像是中了郑水清的毒一样。他减慢唿吸,胸膛有气无力的上下运动。良久,他才有力气从高床上起身,睁开眼睛无力地看着荷衣。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钦涯的眼角却湿了。他哽咽了一口气,不想让泪流出来。那一口气,像一块大石头压在他心口,让他唿吸困难。好不容易缓过来后,那泪还是不小心流出来了。他本不想让荷衣这般讨厌他的;他本不想折磨一个誓死要嫁给他的可爱姑娘;他本不想要杀人;本不想要做什么天网尊主。可是,他不杀人,就会被杀。他不为自己谋出路,就永远没有自由。他五岁的时候,若大的世界似乎就他一个人。他在皇宫格格不入,连他父皇都怀疑他是别人的野种,要跟他滴血验亲。更不用说那些得宠的皇子,那些不把他当人看的太监宫女。 生物进化论中,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之所以有长颈鹿,不是因为它本身就是那样的种。而是它们一开始有颈长的有颈短的。它们把低的糙吃光了,剩下高处的糙就只有长颈的鹿才可以吃到。这时它们要么努力让自己的颈变得更长,要么就只有饿死。 君钦涯就是那只短颈的鹿,但却努力让自己变成长颈的强者。他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道。在这个厮杀的世道中,是乎只有具备豹的速度、鹰的敏捷、熊的力量、狼的野性你才能更好的生存。 荷衣也没有错。她所遭受的,足以还清前世欠下钦涯的情。她冷漠地望着眼角有泪水的君钦涯,半点没有怜悯,反而心升笑意,露出戏嚯的笑容。 看来,他呆在这里只会让荷衣更加讨厌他。他将床上的被子轻轻拉过来,滑在荷衣身上,“累了就早些休息,睡前泡个热水澡会睡得舒服些,早上送你的礼物中有一瓶花香露用以沐浴可以缓解压力。你可以拿来试试。” 说罢,他准备转身离开,却看见荷衣的脸从戏嚯转为痛苦。荷衣刚刚气色好好的,转眼间满脸发青,发乌。
第36页 荷衣被这突来的疼痛弄得有些眩晕,只感觉自己像是被剐了皮丢在油锅里被那滚烫的油炸得皮肉都炸开了。好像自己的肉还在咯吱咯吱的发出熟透的声音。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冥界的时候,在那片火海中被烈火包围般深黑。 露娇人真的太利害了,药效后还要緾人到死去的那天。所以,天下间服了露娇人的人没有一个不发了疯的找人交和的。而荷衣却因为那时候还想坚守着干净的身子,硬逼自己挺过去了。也正是因为荷衣的坚强,郑水清才对她佩服,赠送她甘甜药丸。 钦涯见荷衣这般难受,忙问:“怎么了?”他把着荷衣的动脉,准备探探为何。但是荷衣痛得滚来滚去,一点也不消停。床上那质量极好的被毯被可怜的撕扯,成碎片,成一团稀烂的破布。 钦涯明白过来了,他曾给荷衣服过露娇人。是露娇人在折磨荷衣。此时君钦涯疼惜、自责,像火一个包裹着他。他一样感觉到难受,内心的痛不压于荷衣体肤的痛。但是他尚存着理智,询问荷衣,“郑水清的甘甜在哪里?” 荷衣这个时候哪里还知道什么甘甜?她扯烂了被毯还不够压住自己的痛,就咬着自己的唇,那鲜血直流。钦涯看见了,心疼,一把抱住荷衣。不让她再滚来滚去。荷衣没有东西可以发泄,就咬着钦涯的肩膀以减轻自己的疼痛。那肉,血淋淋地被荷衣咬开个口腔大小的洞。君钦涯忍着,被咬痛了却半点不表露出来,还紧紧的抱着荷衣。 荷衣刚刚疼痛的叫喊引来了兰香,兰香见到荷衣这般模样就知道是那露娇人发作了。 她慌张的看着君钦涯,“你……” 钦涯沉声道:“甘甜在哪里?” 甘甜?甘甜,兰香在屋里转了一圈,手忙脚乱的从枕头下取出甘甜。君钦涯一把夺过去,“去叫阮小羊找郑水清来。” 兰香不解道:“找郑水清?” “快去” 钦涯倒出一粒甘甜送进荷衣嘴里。那丸甘甜碰到热气后散作股股甘甜的液体和气体送入荷衣咽喉,传遍全身。顿时,荷衣的疼痛减轻,却依然又软又无力。虽然疼痛减轻了,却仍旧如被刀割一样火辣辣的疼。只是,这样的疼凭她的毅力足以忍受。荷衣松开咬着钦涯的口。她嘴里满是鲜红,有钦涯的,也有她自己的。钦涯的那块被荷衣咬过的肉,早已同他的身体脱开,沾在那血湿的衣衫上。 荷衣松开紧抓住钦涯的手,无力的滑落。她现在没有半点力气抓住任何东西,却还硬撑着从口中挤出,“放开我。” 钦涯无奈道:“衣儿!” “放开我”说了这三个字,荷衣再没有力气了。 钦涯痛苦的忏悔,“衣儿,对不起!” 这个时候,再说对不起还有什么用?露娇人的毒已经中了。除了不定期的这样疼痛,还会失去做母亲的权力。这辈子她再也无法做一个完整的女人。女人遇上这种病,还会有什么幸福? 那减轻后的疼痛虽然不及刚刚利害,却像一条蛇一样在荷衣全身游离。她无力的瘫软在在钦涯怀抱,想挣扎出去也没有力气。甚至连开口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她干脆不挣扎,软在他怀里歇气。只是,她嘴角浮着轻笑,戏嚯这人间的轻笑。 “衣儿,我错了。”钦涯抱着荷衣,像是要把荷衣揉进他骨子里一样。他想,他再也不要把荷衣放开。 荷衣稍微有一点力气笑出声,那声音凄凉至极。一声轻笑,划破整个夜空,穿透云霄,直she苍穹。 第六十章 病痛终身无治 “你抱着我,我就不痛了吗?”荷衣用她那微弱又冰冷的声音质问君钦涯。她瘫软在他怀里,没有力气。要不,她绝对会把他推开。 君钦涯抱着荷衣,有些哽咽地说:“我宁愿痛的人是我。”他还想说对不起,却张不开口。一句对不起难以表达他的愧疚,双唇像粘在一起,分不开,难以启齿。原来,他也是有心的;他的心也是有热血的;他也会心疼一个人;他也会有想彻底爱一回的渴望。 荷衣没有再笑了,声音越来越难听,“你想痛,你也去服一次露娇人试试,痛死了也不会有人心疼。” 他抱着他,知道他有万错千错,怎么也是他的错,“我会弥补欠你的情。” “你没这个资格,我也不想多看你一眼。”荷衣绝情道。 荷衣痴恋钦涯时,钦涯绝情的伤了她。待到钦涯悔悟时,荷衣已经心灰意冷,除了冰冷再燃不起热情。 门外,阮娇娘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她除了痛心君钦涯把爱给了荷衣,更为他开心。终于他也会爱一个女人,也会有爱了。这样,他也许就不会再为仇恨奔波、丧失人性;这样,他也许就会活得轻松,不再孤独。她甚至感谢荷衣打开了他的心结,让他暖了。她试图过要去让他不孤独,但是她却没有办法。是荷衣帮她完成了心愿。她欣慰,她开心。可是,为什么眼角有泪。 兰香照阮娇娘吩咐端来糖水,看到她在荷衣卧室门外偷偷擦眼泪,不解,“阮妈妈这是怎么了?” 阮娇娘沙哑道,“没事,刚刚不知道什么东西跑到眼睛里难受。”说着,她擦去眼角的泪水踏进荷衣卧室。兰香则跟着进去。 荷衣卧室突然多了两个人,但君钦涯却依然将荷衣紧紧的抱住。他只想抱着她,心疼她,管不得什么旁人的什么眼光,“郑水清什么时候到?” 阮娇娘没有表情的应道:“我吩咐了,他马上赶来。”毕竟君钦涯正搂着娇娘的情敌,还那般用情。她看了,实在是难受。 “让巧凤把糖水给她服了,她会好受一点。”对于露娇人,阮娇娘还是知道怎么应对。荷衣现在体力很差,需要补充热量。而糖水便是最能快速散发热量的急救物。 兰香上前端来糖水,准备要餵给荷衣。君钦涯单手夺过她手中的碗,另一支手把荷衣抱着,“衣儿,把糖水喝了。” 荷衣不想跟他计较,喝了糖水对自己有利,她张开口二话不说缓缓地咽下正热气腾腾的糖水。君钦涯则跟着她的节奏慢慢将碗倾斜。 兰香在一旁全神贯注地盯着,生怕荷衣没有将糖水喝完了。她看着荷衣将碗里的糖水喝得一滴不剩了,才放心的舒了一口气。 阮娇娘则是一脸的阴沉,复杂的心情爬满了心间。她不愿看着有人受苦,尤其是女人。但是她却羡慕正痛得生不如死的荷衣。她宁愿躺在君钦涯怀里的人是她,她宁愿自己也中了露娇人换来君钦涯的怜爱。 荷衣喝完糖水,有股热流让她多了些温热。但是整个身体依旧很冷,冷得她直发哆嗦。疼痛过后,就轮到冰冷了。 这个时候,水仙领着郑水清从门外赶来。 郑水清看着荷衣发冷的脸赶紧道:“不能让她吹到风,要盖上厚被褥。 君钦涯还捨不得放开荷衣,但是他不得不把荷衣轻轻放在床上。把她的头小心的拖在高枕上,再拉过被子把衣衫不整的荷衣严严实实的盖住。这个时候他才看到荷衣的衣衫在刚才被她扯得稀烂。刚刚荷衣疼痛的时候才没有精力管自己什么春光外泄。见他给自己遮了身子,她才安心的躺着。那股寒冷就像是血液里有一坐千年不化的冰山全部融在里面一样,一波又一波的将她侵袭。 这是荷衣第三次感受到露娇人药效后的利害。比起前一次更要让她痛不欲生。若是都这样一次比一次利害,那她剩下的人生岂不要痛死在这病痛中?荷衣不敢想像,只觉得全身好冷。 郑水清命令道:“去抱些厚的被褥来,越多越好。” 阮小鱼道:“巧凤快去。”她也不忍心荷衣受到这样的折磨。 兰香抱来三张冬日里盖的被褥,被君钦涯夺去全部包裹在荷衣身上。除了让她露了个头出来,一点空隙也不留给她。尽管是这样,仍旧不能让荷衣暖起来。她唿出的气体像雾一样飘在空中。郑水清赶紧推开床头的君钦涯替荷衣把脉。 郑水清在她身边小声地说:“把手伸出来。”荷衣缓缓的伸出左手,那手一直在抖,若不是郑水清用力按住,荷衣没有办法让自己抖动的手平静下来。他无力的摇头,“这病痛落下了,终生都无药可治。最多只能让其疼痛减轻。造孽……造孽……” 摇头后,郑水清对荷衣慈祥道:“丫头,当时你怎么就不让男人碰你?失了身也比这样疼痛一辈子要好。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荷衣僵冷的笑道:“前辈,不要把我想得那么伟大。我不是为了情才不跟男人交和。没有谁值得我那么拼死守身。我只是想干干净净地活着。” 郑水清道出一个字,“傻……” 一旁的兰香心疼得泪流满面。她家小姐怎么就这么傻?为了一个情字,落到今天这般田地。她狠了心,从此不再沾什么男女之情。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她不要再相信男人。 郑水清问道:“甘甜在哪里,再服一颗会好受一点。” 兰香忙着把甘甜递给郑水清让荷衣服下,“以后可以加大用量,一次服两颗可以减轻病痛。不过,老夫就只有这一瓶甘甜。也不能救你一辈子。” 闻言,君钦涯忙道:“你可以再炼,要多少钱我出。” 郑水清不高兴了,“你眼里除了钱还有什么?怎么害人?怎么丧尽天良?你心疼为何当初要让她服下露娇人?” 君钦涯沉默了,这的确是他的错。 荷衣觉得太吵了,“前辈,我有话想问你,你可以让他们先出去吗?” 阮妈妈和水仙闻言,自动退出荷衣厢房。君钦涯还不想走,荷衣用一个灰冷的眼神瞄了他一眼后,他也自觉地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 兰香准备也要出去,却被荷衣叫住,“姐姐,你留下吧。” 郑水清询问道:“丫头有什么话要问?” 荷衣不好意思道:“那个……” “大说无访,老夫知道的就会告诉你。”郑水清发自内心的说。 说真的,郑水清用毒一世。却没有见过荷衣这样,能挺过他的露娇人的。他不得不佩服她。他虽然会用自己的毒杀人赚钱,但是他一样会有感情,一样会对人产生敬畏。他行事的古怪也许就在此,杀了人,同时还要救人。 荷衣想,反正是要问的,也就不吞吐了,“这个月我的月事推迟了十几日都还未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露娇人?”
第37页 兰香听到了,心想,不会是有身孕了吧?但是荷衣是昨晚才被君钦强暴的,怎么会呢? 荷衣也有这么想过,但是迟来月事已经是十几日前的事了。所以她不担心自己会有身孕。 郑水清笑道:“丫头真是奇,老夫还没有见过能这么直接问这样话题的女子。不过,这关系重大,丫头能放得开,老夫正好喜欢。你不必多虑,这是正常反应。露娇人留在你体内会打乱你的经期。日久了,自会调整过来。只是疼痛就是难免了。” 荷衣这才放了心,长长舒一口气。她盖着三张厚厚的被褥,足以把她压得动弹不得。但是依旧还是冷。郑水清见她脸色一直不好,“泡在热水里会让你除去寒冷。” 第六十一章 莫名其妙 君钦涯虽然是出去了,却一直守在门口探听荷衣卧室内的情况。 他一听到郑水清说荷衣要泡在热水里才能驱寒,赶紧又冲进来。兰香和郑水清惊奇的看着他。他把荷衣一把起来,走往卧室后面的浴池。 阮娇楼的浴池是天然的。那水温刚好温度,那水面冐着白白的一片热气。阮娇娘建这阮娇楼时,还特意请了风水先生天野看了好一阵子。天野不仅会算命,还懂天时地理。这宝地,正好适合开青楼。果然,阮娇娘开的这青楼就得了天下第一青楼之名。生意好得不得了。 君钦涯把荷衣抱着,脱掉她身上被扯烂的衣服。 “你……”荷衣虽然没有力气,但还是用怒气瞪着君钦涯。 “我只想让你好受一点,不会再伤害你。”君钦涯抱着赤裸的荷衣走到浴池里,紧贴着她的身体泡在温热的水里。 兰香跑进来,傻了眼。这君钦涯真是可恶之极,“她都这样了,你还想怎样?” 君钦涯不理会兰香的质问,“一会给衣儿拿来一套的干净的衣服来。” 说真的,这样泡着荷衣舒服了许多。身子一下子暖了,“照他说的做,帮我拿一身衣服来。”她还想一会泡完了,穿着干净的衣服回到卧室休息。才不想再被这个混蛋看到春光。 荷衣在水里泡了好久,那冷气渐渐的退了。君钦涯一直陪着。直到能动了,她才一把推开紧抱着自己的他,“占便宜占够了没有,混开。”这下荷衣有力气了,把钦涯推开后,想起身穿衣服。 “你能不能出去?” 君钦涯见荷衣又恢復到常人状态了,这才湿淋淋的从水里起身走出浴池让荷衣更衣。 这下,荷衣舒服了,痛过后又跟常人一样。她还没有完全把衣服穿好,那君钦涯又跑进来。他是不放心她,怕她没有完全恢復,会不小心又跌进水里了,又没力气站稳。 荷衣懒得管他,三下两下穿好衣服自个走到卧室倒头就睡。 君钦涯站在床前,想跟她说什么,又不忍心再打扰。这一夜,他就一直守着荷衣,一直没有睡去。他在天网接受特训的时候,何只是一夜不睡觉。十个日夜他都能挺过,就只为了要生存,要自强。这夜,为荷衣守一夜又算什么。 清晨,有阳光,像姑娘的笑容般温柔的she进来。又是一片欣欣向荣,又是生命新的开始。君钦涯在昨儿夜里想了很多,他想放弃仇恨带着荷衣去一个了无人烟的地方安心的过一辈。他真的很期待,只要他处理好手中的事,就可以带着荷衣安静地离开。那个时候,他会用细心化解荷衣对他的恨。他会用自己的方式让荷衣再爱他。想到这里他就真心的露出微笑。他没有尝试过和爱人一起过平凡日子的生活,他好期待。 头一次,他笑得这么甜。就像今儿早上的太阳一样,会给大地温暖,会给万物希望。 荷衣醒来看到这样一张怪异的脸,以为见鬼了,赶紧往床边退缩。 “吓着你了?”君钦涯轻声地问。 待荷衣弄明白怎么回事后,平淡地说:“你能不能给我点自由,别老是跟鬼一样緾着我?” 钦涯微笑道:“会的,很快你就自由了。” 莫名其妙。荷衣心里闪出这四个字,“我不想看到你。” “只要你没事了,我就走。还痛吗?还冷吗?” 头一次,他这般关切一个女人―― 发自内心 心疼的 怜惜的 “关你什么事?我不想见到你。”荷衣说完,又倒头睡觉。说真的,昨晚痛过后,现在全身还有些酸酸的。看来又要好好休息一两天才能真正正常。 果然,君钦涯消失在荷衣面前。他不想荷衣睡醒后又见到他,让她心情不好。况且他还有事要处理,他自觉的离开了。只是,他的背影在这生机勃勃的清晨有些死气沉沉。 兰香如往常辰时三刻给荷衣送来洗漱用具还有早餐,在门口刚好碰到君钦涯。她看他的眼神有些酸涩,“你……” “衣儿每天的洗漱水都记得烧热些。还有三餐都要多给她送些补血的。”君钦涯冷淡道。 兰香听了这话,心里不是滋味。这个男人,曾经……不提了。她见他绝尘而去,端着东西进了荷衣厢房。她看荷衣正睡着,轻声询问:“妹妹醒了吗?” 荷衣听到兰香的声音,转过身,“嗯,醒了。姐姐真准时。” 兰香道:“没打扰你吧?昨晚他……” 兰香想歪了,荷衣心里明白,笑道:“姐姐以为昨晚我被他欺负?” “我……”兰香有些吐词不清。 呵呵! 荷衣乐了,这兰香脑子还真是想歪了,“姐姐放心啦,昨晚我一个人睡的。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一直在我床前不肯走了。” 兰香听了,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她命令自己不再多想,“妹妹起床了吧,洗漱好就可以用餐了。早上阮妈妈特意让厨房做的冰糖肘子,你最喜欢吃的。” 荷衣起身,穿着昨儿夜里兰香帮她准备的那套青花色长裙。这看起来,特别的出尘。她的活力又回来了。 “姐姐,这水怎么比以前更烫了?”荷衣询问。 兰香回道:“他特意交待要让你用的水都烧热些。” 荷衣听了,又是那四个字在心里,“莫名其妙。” 洗漱好,她坐在明镜前照着自己的容颜。那张脸又恢復到正常的花色了,很漂亮。多亏了她这世做了天下第一美人的女儿。她想,自己的母亲肯定美的惊人,让男人沉沦。可是,她不记得自己母亲长什么样了。似乎天妒红颜,总让漂亮的女人不长命。想到这里,荷衣又想起了自己的父兄。 唉!死去的总会安息。活着的一定要好好活着。荷衣不再让自己沉浸在丧亲的悲痛中,要坚强活着。生活又復归平常。昨夜的那场痛虽然差点要了她的命,但今儿好了后就要好好的享受生活。她和兰香拿起筷子,愉快地吃了早餐。这一天,又是新的开始。总有一天会是人生的光明处。谁说就不会有自由?她坚信,一定会有。 中午的时候,荷衣正用着餐。君钦涯又突然从门外冐出来,“你没事了吗?真不痛了?” 荷衣突然没了所有食慾,脸色有些不好看,“你能不能别总像个鬼一样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君钦涯不在意荷衣现在对他冷漠,“你真没事了?” “你是来干什么的?这大白天的我可不做生意,没事就别出现在我面前。”荷衣不耐烦了。 “我只是担心你身子还会不舒服。”钦涯轻声道。 荷衣放下碗筷,抬眼用一抹灰冷的眼光看他,“我很好,死不了。随你怎么折磨都活得自在。你要是真关心我,麻烦你让我清静、清静。别总是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我面前行不?” 君钦涯本来很忙,要处理天网和自己生意上的事。他连早餐和午餐都没顾得上吃。从颢琰王府赶过来只是想确认荷衣好好的没事。见到荷衣正香喷喷的用着餐,他这才放心了。虽然荷衣的冷漠让他的心有些灰暗,但是他甘愿。谁叫他自己曾经对荷衣做了那么多坏事,连他自己都在叫自己活该。 他正要准备走,山间从外面提着篮子走进来。 看到陌生人,他问,“姐姐,有客人在?”山间提着篮子放在桌上。 荷衣笑着对山间道:“子威来了就上坐嘛?吃饭没?没吃就坐下来一块吃。”然后她转过头对君钦涯冷声道:“你还不走?” 第六十二章 买卖 君钦涯目视一脸安然的山间,见他手里提着一篮子的朱红大枣还有新鲜桂圆。这一看便知道是来给荷衣送礼的。 “晚上再来看你。”说罢,君钦涯黑着脸走出荷衣厢房,颢琰王府还有天网有一大堆的事等着他处理。 “姐姐,他不高兴我来找你。”山间将篮子放下,试探地询问。 荷衣轻挑起眉毛,“有谁高兴不高兴的?你是去市集买的这红枣桂圆吗?看起来色泽不错。” “特意去后山帮你摘的。” 奇怪!这蜀都城怎么会有这么肥胖的桂圆?连这红枣也生得好吃、好看? “补血。” “呵!子威还对姐这么上心,那我要把它都吃得精光了。” “姐姐跟刚刚那位爷很熟吗?”问这话时,山间满脸的兴趣。 荷衣故意道:“你对他感兴趣?” 山间不好意思地把话吞回去,他跟他又不熟,“我只是看那位爷看你的眼神有些不一样,好像你们很熟。” 傍晚,阮娇楼又从白天的冷清变成升歌起舞。荷衣不用再接客,只待在这厢房里胡乱涂鸦。 君钦涯说晚上会再来,却一直到夜黑得很安静了都未出现。荷衣要是睡下了,怕会被突来的他给吓丢了魂,也就一直没睡,坐在书桌前执笔涂鸦。 兰香每晚在荷衣临睡前都会来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踢被子,睡不着就数那高床上的祥云,明早等她送来热水后再起床……说了一大通她才会安心回自己屋子。荷衣今天这么有兴致,夜深了还不入睡,她也在一旁守着,“妹妹画的画好生奇怪!” “不画了,叫你早些回去歇息你硬要陪我。现在我去睡觉,姐姐也回去睡吧。”荷衣搁了笔,推着兰香往她门外走。 兰香转过头说:“妹妹不用这么急,我再说两句话就走。” 荷衣停在兰香身后,“刚刚怎么不说?” 兰香无辜道:“刚刚见你认真地画画,怕打扰你。阮妈妈说,明天你可以自由活动,可以出这阮娇楼想逛哪里就逛哪里。还说,这是他吩咐的。”
第38页 荷衣表情依旧不冷不热,“他?他让我自由出入?”她想,让她自由出入也是要派人跟着吧?真正放她自由可不会再囚她在青楼。况且,好像那个该勾引出来的人还未曾出现过。难道他计划又有变? “我也不喜欢去哪里逛,多累人。” 想想荷衣前世,就是一个特懒的人,从来都不喜欢运动。她前世老公钦涯是个最喜欢运动的人,还有晨起跑步锻鍊的习惯。一大早他就想拉着唿唿大睡的荷衣早起运动,却不料荷衣死活不起。按理说,男人应该怕陪老婆逛街转商场。但他们家是荷衣怕陪钦涯出门。不是钦涯啰嗦,是荷衣太懒,连走路的力气也不肯出。所以今生就有了这个十八岁只踏出将军府两次大门岳家千金,岳荷衣。 荷衣想想这古域国再繁华也不及前世那大街小巷来得热闹,有什么好逛的?自由了也不出去,“明天我们出门,但是不去逛街。” 兰香问道:“那妹妹想去哪里?” “去……”荷衣小声在兰香耳边嘀咕。兰香眼神有些恐慌,“真去?万一……” 荷衣坚决道:“没有万一,非去不可。” 是的,该去了。 “姐姐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早就跟阮妈妈说我们要出门。” 兰香走后,荷衣依在窗前没有任何睡意。这夜虽是静,却多了波澜的情绪。她想她爹爹哥哥了。为什么会有这害人的仇恨?她不怪钦涯下手那么狠,毕竟也是因为仇恨迷失了他的方向。为什么会有仇恨?前世今生就因为这个仇恨错过了一段美好的姻缘。 清风明月的,估计这青楼里各个厢房的姑娘们都陪着那些爷们快活去了。君钦涯也应该不会来了。荷衣关了窗,把窗边的方木块扭转过来将那扇窗反锁了。她还是怕君钦涯突然又从这里冐出来了,叫人睡觉也睡不安宁。 关好窗户,荷衣转头,嘴里念道:“乌龟王八,看你怎么进来?”刚好转头就撞在君钦涯的胸膛上。等她抬了头见君钦涯关切地望着她,“撞到你了?” “你是不是刚从阴间回来,阴气沉沉,鬼鬼祟祟的。进来又不出个声,要来锁魂吗?”荷衣受了惊吓,只差没叫出声。 “下次进来,我先应门。”君钦涯顺着荷衣的意回答道。 还有下次?荷衣待心跳恢復正常,一脸安然的看着他,“下次?这么说你要经常来?” 钦涯急着问:“你不喜欢我经常来?” “这是你的事,来了有钱我就高兴。别忘了昨晚陪你一晚,早上就赚来那么多珠宝。”荷衣装作高兴道。她是想,君钦涯要是真要来睡她一夜,她也反抗不了。索性不反抗,当他作恩客接待,不冷也不热。 “那你是不喜欢我来,只是看在钱的份上才搭理我?”钦涯很想听到荷衣的回答,急切地询问。那黑色的眸子里,全是渴望,全是寻求。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将冰封的心打开来,装下了一个荷衣?对她的一举一动,对她心里的想法都这般在意。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颢琰王今晚来带钱了吗?还是要明早再吩咐人送来?” 荷衣这一句话,是一盆冰冷的水扑灭了钦涯渴望得知答案的火焰;是一把坚韧的刀绝情地刺痛了他寻知希望的心。剎那间,他苍白了脸,“不谈钱好吗?” “怎么?堂堂颢琰王,连这点钱也出不起?还是早上送来的金银让你大出血?”荷衣急了,不谈钱,他们还能谈什么? 钦涯声音有些沮丧,“如果你需要钱,我会让人给你送来。不过,送来的钱不是用来做买卖的。” 在他心里开始装得下荷衣的时候,也许他已经承认了他们的夫妻关系。 可是,在君钦涯开始折磨荷衣的时候,她就把他当作陌路人了。 在错的时间里,滋生的爱,会有什么结果? 结果是,“怎么?我们之间不做买卖还能做什么?好像我一个青楼女子只有做这买卖才能赚来你颢琰王腰包里的钱。”荷衣戏嚯地说道。 第六十三章 外出 “若是你非要把我们的关系跟钱混在一起,我这就离去。别忘了,我们拜过堂,不应该因为买卖才睡在一起。”君钦涯心痛地说道。 砰! 清脆的心碎声,钦涯听得清清楚楚。是他那一颗在外人眼里看似冰冷黑暗,实则脆弱的心灵碎成两瓣的声音。 他今晚,本来不是要来欺负荷衣的。他该处理的事还没有忙完,抽空赶过来看她一眼。看她有没有安然睡觉,看她有没有再被露娇人折磨得痛不欲生。只是来看看,这已经是今日他来的第三次了。 荷衣并不领情,“颢琰王跟谁拜堂了?跟我阮娇楼第一ji女花魁娘子年莫笑吗?这不是荒唐吗?要是传出去了,你颢琰王的颜面往哪搁?别让我背这个黑锅,我背不起。你让我安安生生的过自己的日子,别让天下人骂我是个专勾引男人的妖精。” 说到这些时,荷衣的心底再也泛滥不起涟漪。平静的一潭心湖,没有波澜,没有风浪。还提什么拜堂的事? 在对的时间里,付出的爱夭折在君钦涯的残忍里,就有了一场再也无法挽回的错爱。岳荷衣,不可能再是那个想要嫁给君钦涯的小女子。她只想要摆脱他,安心的过自己的生活。 “衣儿!我们拜过堂。”君钦涯几乎求道。 那一日,蜀都城内繁花似锦。荷衣穿着大红喜衣被钦涯接进颢琰王府。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毕后他们就是夫妻了。可是对荷衣来说,那几乎是一个笑话,耻辱她前世今生的笑话。 “我说,颢琰王今晚不打算做我生意就请走人吧。颢琰王府名正言顺的王妃可是为你暖着床,请吧!”荷衣做出一副请客的姿势,绝情道。 “衣儿……”钦涯艰难的张口。 荷衣再次绝情道:“请!” “你早些睡,我会再来看你。”钦涯灰暗地说。说罢,他无力的转过身,神伤的离去。晚间,他还要去天网处理事务。走出阮娇楼后,他藏住内心的痛,又摆出那副盛气凌人的脸。他生存在这个世上,都不知道哪个是真正的自己。那一张阴冷、恐怖的脸其实是他自己不愿意摆出来的。如果不是这样,他早就已经丧命在这个世上了。此时,他倒宁愿自己曾经就死在天网了。至少,那样他便不会爱上荷衣,不会知道什么是心痛。 次日清晨,荷衣如往常在睡梦中醒来。醒来的时候,她眼角还挂着泪水。 那是一片云雾,岳一飞在朦胧中向荷衣招着手。荷衣开心的向爹爹奔去,扑向爹爹时却是空气。 爹爹……爹爹…… 荷衣四处张望,仍旧只是那片云里雾里的大地。她听到自己四个哥哥叫喊她的声音,寻声而去,四个哥哥都向他伸手要抱她。她再次开心的扑上去,又是一个空。她再定眼看前眼的景时,是自己爹爹哥哥无头的尸体。那尸体血肉模煳,不知道头在什么地方。她爹爹的手还在动弹,微弱地伸了几下后就一动不动了。她摇着那尸体撕心裂肺的叫喊,再怎么痛哭也无济于事。 哭着、哭着她就醒了,醒了看到兰香正好坐在她床头也伤心地哭着。 荷衣不解,“姐姐你怎么了?” “妹妹,我忍不住就跟着你哭了。”兰香声音哽咽道。 “我怎么了?我就只是做噩梦了,没事。”荷衣用手擦去眼角的泪水,安慰兰香道。 兰香泣不成声,“你梦见将军了吧?你不停在哭,不停地叫喊将军。妹妹要是心里痛就哭出来,不要在梦里才知道发泄。这样对身体不好。” 荷衣强颜欢笑道:“姐姐,真的没事。你不是说阮妈妈说放我自由,可以自由出入吗?今儿,我们就出去。我先起床洗漱,姐姐等我。” 有兰香送来的热水,这个早上又是温暖的。荷衣洗漱好,穿了一身白色衣服。吃过早餐,荷衣领着兰香出了自己的厢房。这是荷衣第三次出这厢房,这一次她倒是仔细把这阮娇楼看清楚了。这建筑风格虽然也有些古色古香,却不缺少独特的创意。能在优雅中生出别具一格来。二楼是姑娘们的厢房,却一点也不拥挤。厢房与厢房间还空出一块供人琴棋书画,调节情调的场地。那里摆放着优雅的装饰品,陶瓷、花雕、木雕。让人觉得有种温馨的感觉。怪不得来这阮娇楼的人都是些有钱人。 荷衣穿过这情棋书画的场地,来了楼阶处。有个看似护院的男人走过来,“花魁姑娘这是上哪去?” 一大清早,这楼里的姑娘们都还没有起床。楼里没什么人,荷衣唯一碰到的这全龟奴,就被他拦下了。 兰香上前理直气壮地解释道:“我们这是要上街买些烟脂水粉。” 那护院见是花魁,口气倒是很好,“花魁姑娘可以差人到后厢领娶日常用的烟脂水粉。这齣去买多费事呢。” 兰香不悦道:“上街自己挑的用起来更舒心。” “玄武,让她们出去,不用拦路。以后你都记着了,莫笑姑娘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她要是想出门,记得帮她配一顶软轿。” 是阮娇娘,她对拦住荷衣去路的玄武吩咐道。吩咐完,她又转过身来,一脸平静的跟荷衣说,“莫笑姑娘要出去,叫人帮你抬一顶软轿来。刚刚莫怪玄武无礼。是我以为你不喜欢逛街,误认为你不会出门,才没有吩咐下去。” 荷衣莞尔道:“阮妈妈这就客气了,莫笑并没有怪任何人啊。倒是感谢阮妈妈将我照顾得这么周道。一会出门就不用什么软轿了,我只是出去走走,散散心,买些小东西。阮妈妈就别费心了。” 阮妈妈想了想,“这齣门没有轿子多不方便,我让玄武帮你准备。”说罢她向玄武吩咐道:“去帮莫笑姑娘抬一顶软轿来。” “阮妈妈不用了,真的不用,我们就出去走走。”兰香急道。这荷衣出门是要办事的,跟四个抬轿的轿夫就什么事也不能办了。 玄武已经照阮娇娘吩咐准备软轿,荷衣沉稳地微笑,“阮妈妈,这软轿莫笑真的不需要,还是别费心了。我们就出去走走,没多久就会回来。” 阮娇娘沉默了片刻,心里明白荷衣这是要去做什么。她就当是做一回好事,“玄武,不用备轿了,莫笑姑娘想要清静。”然后她转头对荷衣微笑道:“莫笑姑娘早去早回,路上小心。”
第39页 “阮妈妈放心,我们去去就回。”荷衣莞尔道。 出了阮娇楼,荷衣与兰香并肩走在这古域国的大理石街道上。这是荷衣生平第一次踏足这古域国的闹市。街道两旁的小商、小贬整齐有序的在自己的铺位叫喊吆喝。各式各样的商品让整条街热闹纷繁。一大清早,就已经有许多人前来逛街採集。可见,古域国的繁荣。 荷衣的心思不在这大街上,却装作笑意盈盈的东瞧瞧西看看。走到一旁的卖胭脂水粉的小摊时,她停留了脚步。手里握着一支髮簪,装作端详,“姐姐有没有查觉到有人跟踪。”阮娇娘身边的人都是高人,凭不懂武功的荷衣是查觉不到有尾巴在身后的。但是,她猜到不会那么轻易就自由了,阮娇肯定会安排眼线。 好在,兰香从小习武,对这样的跟踪很敏感,“我们早被跟上了。”她在荷衣耳边小声嘀咕后,又笑着询问,“老闆娘,这花香露怎么卖?” 荷衣拿着髮簪转来转去,看来看去,“我们分头行动,再倒回来在这店后面汇合。一会那辆推水果的车过来时,你故意把它打翻。” 兰香应道:“嗯,好的。” 老闆娘见荷衣和兰香像是大家闺秀,以为来了生意,高兴的敲诈道:“这花香露是从西域传来,用者可以美容养颜,延缓衰老,我见姑娘生得天生玲珑,就五两银子一瓶卖给你吧。” “五两银子?太贵了吧?”兰香虽是在跟老闆娘讲价,眼睛却留意着快要推过来的水果车。那车夫推着一大车的水果边走边吆喝:“水果新鲜的水果,一吊钱一斤,先尝后买,不甜不要钱。”他正推到她们面前时,兰香用内力一掌推翻了他的水果车。顿时,满街滚满了西瓜、蜜桃、鸭梨……街道上的行人被这突然乱滚的水果堵塞了道路。有的人叫骂这车夫挡了路,有的人帮车夫捡着乱滚的水果。有的人则是立足观望。一时,人流有些拥挤。趁着混乱,兰香和荷衣分头离开这里。阮娇娘只派了玄武前来跟踪。一时,他不知道要跟着哪一个好,犹豫了片刻后他朝着荷衣离去的方向追去。 玄武追出去时,荷衣已经又转回到原地和兰香汇合了。而玄武只朝着那个方向一直追下去,追得再急也不见荷衣人影。 “妹妹,现在我们可以放心去了。”兰香高兴地拍拍手掌,对荷衣道。她拉着荷衣的手,胜利地迈步。 “姐姐等等,拿些银两齣来给那位老伯。”荷衣小声对兰香说道。这时兰香才反应过来,刚刚做了错事。她从长袖里摸出一锭银子递给荷衣。荷衣接过银子走到老伯身边弯下身轻声道:“老伯,这些水果我全部买下了。” 蹲在地上拾水果的老伯抬头看着荷衣,“姑娘要买这摔坏的水果?” 荷衣点头,“嗯,都买下了,不过这水果我一时拿不走,就当送给你吧。老伯收下吧,我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荷衣把银子塞到老伯怀里,起身对他微笑后,和兰香径直离去。 “姐姐,走快一点,我怕跟踪的人又倒回来。”荷衣道。 兰香应道,“好,妹妹不要去买些冥纸吗?” “不了,我们直接去吧。你带路,拿越多东西越招摇,还是就这样去就可以了。” 是的,就是这样支身去她爹爹坟前跪拜,她就心满意足了。将军府被血洗后,已经足足有一个月了。荷衣却没有任何机会到岳一飞坟前祭拜。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了,她一定不会放过。 兰香领着荷衣走到了蜀都城城南街尾,过了城门就可以去那荒野的坟场后山了。城门的守卫看见两个漂亮姑娘要出城,前来阻挡,“等等,两位姑娘是要去哪里?”看上去这守卫衣着更威风,像是这些守卫的头。 这城门进进出出的人都可以自由行路。那守卫就专挑了漂亮姑娘拦路。兰香想上前对他质问,被荷衣拉回来了,“姐姐拿一锭银子来。”她对兰香吩咐道。 “这位爷借一步说话行吗?”荷衣对守卫微笑道。她的笑容足可以迷倒这个男人,再加上她的礼貌,那守卫便跟在她屁股后面前行了几步。 荷衣走到一旁人少地方停下来,再次转身对守卫微笑,“这位爷,我们这是要去城外探亲,你就给个方便让我们出城。这是小女子的一点心意,还望你笑纳。”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就是真理,那守卫见了钱,两眼都绿了。但是他怕招摇声势,正经的推开荷衣的银子。荷衣把银子塞到守卫怀里小声地说,“没人看到,大爷就收下吧。” 守卫四处张望,见没有人盯着这边,也就收了钱,“两位姑娘请吧,有些得罪还请见谅。” “哪里话,大爷按规矩做事,见到陌生的生当然要留意。小女子有打扰的地方还请你见谅、担待才是。”荷衣客气道。 “姑娘真会说话,要去探亲就早些上路吧。” 为人处事这一方面,兰香还是比较欠缺的。荷衣经歷了两世的人情世故,对于这一点还是能拿得稳的。出门在外若是要跟人硬碰碰,吃亏的只有自己。花一点钱,什么事都好办。这一点,荷衣明白。 兰香附到荷衣耳边,“想不到妹妹这样透明的人也知道贿赂人。” 荷衣笑道:“姐姐不是也知道,只是不愿做罢了。这齣门在外,不能任着自己的性子。什么事都要心平气和的对待,该花银子的时候不能心疼。” 兰香道:“妹妹不出闺门知道这么多?” 她们才刚刚迈出城门,那守卫又叫住她们,“两位姑娘且慢。” 第六十四章 荒野地里的新坟 守卫招着手,阔显威武,“姑娘且留步。” 荷衣和兰香止住了向前迈的步伐,相视一望,“给了一锭银子还不放人。妹妹,他不是把我们当钦犯了吧?”兰香小声的嘀咕,那表情像是在哀叫自己倒了八辈子的霉运。 荷衣对兰香小声道:“没事的。”后又转头,让自己僵硬的表情展出倾国倾城的笑容,“大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那个守卫捎了捎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道:“两位姑娘路上小心,这齣了城人比较少,怕不安全。要去探亲时行路赶快点,趁天黑前赶去。” 兰香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总算可以安心走人了。她当自己真会被这守卫当作钦犯来审问了。 荷衣笑道,“谢谢大爷你了,小女子先行告退。” 城门外的路不同于城内,都是黄泥土。这初秋的天时不时会有凉风吹来,卷着秋意,卷着沙尘,弄得荷衣和兰香满身都是。这一条道,像是官道。偶尔会有骑士驾着马奔驰而过。那黄土便在快马脚下,满天飞扬。 “妹妹,小心!”兰香捂住嘴,把荷衣往里边拉。那黄土飞扬的半空让人眼睛都睁不开。荷衣别开脸,近乎看不到眼前的事物。看来,这的确是一条官道。要不,不会有快马飞过。待那尘土又重新落到地面恢復平静后,荷衣才睁了眼睛看到兰香的髮丝上沾满了尘土。 “姐姐都成了泥人了。”她说着,给兰香轻拍着髮丝上的尘粒。她俩的脸都不用再打粉了,这土正好帮她们盖上一层土黄色的粉底,甚是好看。兰香也伸出手帮荷衣拍掉身上、脸上、髮丝上的尘土,“妹妹还不是一样,成了个泥人。不过,这泥土沾在你脸上还挺好看的,不用化妆了。那人真不知道干什么那么急,是急着要去阎王爷那里报导了?还是急着要上断头台?” 兰香说了狠话,被荷衣反驳了,“也许是急着去会见相好呢。说不定他的情人正在远方等着他,他就迫不急待地飞奔去了。姐姐就留些口德别咒骂人家,祝人家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终成眷属?妹妹这个时候还想到别人?世上有多少人能终成眷属?不要反目成仇,平淡的过日子就好了。”兰香嘆息道。她那表情正反应了她此时的心情,有些灰暗,有些丧气。 爱时,人生美好。 恨时,人生灰暗。 兰香的那些灰暗的神情后面,一定有一些让她失望、让她充满恨意的故事。自从荷衣嫁了君钦涯后,她就再也不与荷衣提起曾经对爱情的那些渴望、嚮往。这在荷衣见到她灰熘熘的眼神后,就有些察觉。只是她不问,她想哪一天找个风清云淡的日子,彻底的同兰香谈谈心。她不想兰香有这样悲伤的神情。 “姐姐,好像红尘被你看透了哦?要不你赐教一些经验给妹妹吧?”荷衣调皮地问道。 兰香笑了,笑容中夹杂着悲伤,“妹妹就不要取笑我了。论赐教,全天下的女人都不敢在你面前有什么高见。” 荷衣见兰香笑了,虽然笑容很不自在,但还是有欣慰。至少,兰香没有为情病入膏肓。 “这样?那我办一个学堂专门讲座。就请姐姐来做夫子,教教你的看破红尘论。到时候大家听了,都不敢嚮往爱情,都去追求平静。你去讲的专题我都帮你想好了,就叫兰香语论。你的兰香语论一出场准把那些姐妹们听得乱天花乱坠、无比崇拜。”荷衣设想道。 没有快马飞奔的官道,虽然空气干净了,但是路上只有荷衣和兰香两人。这气氛委实的有些安静。任荷衣怎么逗兰香,也没有活跃的气氛。城外不同与城内,有行人,有挨挤的建筑物。这里除了这条官道像样一点,其余都近乎是荒野。乱糙丛在官道两旁一望无迹,枯萎、幽深地延伸。时而有一两只乌鸦盘旋在上空。那哀叫,简直是死亡的奏曲,直冲苍穹,像要把天空都冲出洞来。 又逢初秋,时而袭来凉意。兰香不由得打了冷颤,“妹妹别逗我了。” 不是荷衣想这样若无其事的夸夸其谈。是她希望能让兰香觉得轻松一些。悲剧是在岳家发生,荷衣是这惨案的直接受害者。但是,她却看到兰香为她神伤。不管曾经发生了什么,她只想现在、将来活着的人能快乐。 上空的乌鸦又一声哀鸣。 哇……哇……那声音悲壮凄凉,至极,至极。配让这凉意的秋风,不只扰乱了荷衣的秀髮,更扰乱了她的心。她们今天是出来到岳一飞坟前祭拜的。她心情坏透了,仍旧对兰香笑容满面。她不是努力想让气氛能轻松点,让自己活得轻松点吗? “姐姐,爹爹和哥哥的坟不远了吧?”荷衣低沉的询问道。 兰香回道:“还要走一段路。”她领着荷衣从这官道旁的小道走去。
第40页 弯弯曲曲的小道幽深、狭窄。小道近乎不成道路,就只是有稀少的脚步落在这荒丛中。她们走过的时候,都还要用手将那些挡路的糙拨开。荷衣记得这条道正是那日于子期带她逃亡时经过的路。再上去就是一片乱坟场。那日,是晚上经过此地,倒没有看清楚原来这片荒野这么宽广。 到了乱坟场荷衣四处张望,都不见新坟,忙问兰香,“姐姐,是这里吗?爹爹和哥哥是埋在这里?” 兰香牵着荷衣的手,小声道:“不,不是这里。还在这坟场的背后,那里比这里更荒芜。” 近了,更近了。荷衣只盼望早些穿过这乱坟场,不曾注意这坟场的荒乱模样。每行一步,她既是期待,又是挣扎。乱坟场内还堆放着许多的碎石,脚踩上去就咯吱咯吱的响。那声音,正是死亡的象徵,正是亡灵的冤喊。 坟场的背后是一坐山,有乱石,有高过人头的糙堆,有光秃秃的空地。分不清楚哪些是石头堆,哪些是糙堆,哪些是坟堆。 站在山脚下,荷衣能感觉到这坐山压在她心里的重量。她要承受的不仅只是山的沉重、荒林的凄凉,更要坦白此时内心的哀绝。无缘无故一夜间丧了亲人,五条人命。就在她上花轿的那日,她还看到岳一飞眼角不舍的泪水,看到他那张年迈的脸上有对她无比的期望、疼惜。就在她要出嫁的那日,哥哥们还说她心急嫁人,哥哥没成亲,妹妹倒先想男人了。而一夜间,他们五条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躯体就身首异处了。明知爹爹哥哥被残害了,却没有机会看上他们一眼,没有机会为他们添一堆好坟。 荷衣那心底的哀绝,如同自己处在了一个没有任何物体,只是一片空旷的空间中,一望无迹,抓不住任何,摸不着任何。从此,在这个异世,她再也没有亲人。是她害了岳一飞和岳家四少将。若是她不穿越到这个古域国,也许就没有那一日的新婚,就没有那新婚夜的惨案。 她抖擞的轻问兰香,“到了吗?” 兰香点头,“嗯,到了。”然后,她将手指向半山腰的那五个小山丘。 荷衣跄步走去,没走两步两脚发软,跪在地上。这是怎么了?心痛?自责?悲伤?确确实实,岳一飞和岳家四少将是她今生的亲人。她要以这种方式,偷偷摸摸的寻来此地跪拜。看着他们被埋在这荒野,无人问津,无人上香,无人来除杂糙。 兰香已经泣不成声了,有些口齿不清地问:“妹妹,要上去吗?” “嗯!” 她重新爬起来,向那五堆新坟走去。 山腰上的乱石大大小小、横七竖八的堆在斜坡上,踩上去便将它触动,乱滚下山。大大小小的石头足以砸伤荷衣,但她却坚持爬向那新坟。一不小心踩到一块正在向下滚的石头,让她身子顿时失去重心,整个人滚向山底。 “妹妹……”兰香一个箭步飞身向荷衣跃去,抓住她的衣角才没让她落下山底。若不是兰香武功高强,她们俩早被摔下去了。不摔断胳膊,就摔断腿。 “没事……”荷衣沙哑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哭了。失去亲人的感觉跟被人抛弃没有两样。她的爹爹不再爱她了,她的哥哥不再宠她了。这世上,没有人再跟她血液相通,没有人再亲切地唿她闺女、傻妞妹妹。他们死得太冤,他们死得太不值。 荷衣和兰香相互掺扶着,继续上前。每走一步,都如同是当年在冥界中走那刀山火海、血魔冥掌那样痛。那痛不只在皮肉,更牢牢地牵扯到心里。艰辛地爬到坟前,荷衣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的身子,纵身跪下。 她在君钦涯面前装出来的坚强,装出来的无所谓,这一刻完全崩溃了。什么叫坚强?她在仇人面前装作无所谓,无关紧要,死了亲人一样若无其事的活着。一样的要吃饭,一样的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一样的微笑。这些就叫坚强了?不,这些不叫坚强。她伪装得好苦,她不要再坚强。脑子里混乱一片,伤痛、委屈、绝望。这坟内是生她养她成人的岳一飞,是跟她从小一起调皮长大的四个哥哥。怎么让她一个人活着,还要活在杀他们的人手下。所有,通通崩溃了。那些心里积压的所有感受,分不清都是些什么,让她心口堵着一块千斤重的大石。重到她想哭,但却没有力气哭出声,连眼泪也流不出来,全部被堵住了。 荷衣呆滞地跪在坟前,从旭日东升一直跪到夕阳西下。一直,她没有说一句话,痛苦得看着坟堆,忘了时间,忘了世界,忘了自己,忘了身边还有兰香陪着她。她想痛哭一场,怎么就没有眼泪?难道自己就真的是个薄情的人,连自己的父兄丧命也无动于衷?她试问自己,天大的仇,她竟然选择不报。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我还有人性吗? 在心底,试问了千百遍,她冷静了下来。报仇有什么用?活着吧,就好好活着。爹爹哥哥会理解的。 终于,她有反应了,伸手抓起一把泥土捧在手心。心底默念,对不起,没能让你们安息。 那泥土,粒粒被秋风捲起,从荷衣手中飞扬出去。得到感应,她知道爹爹哥哥会原谅她。他们此时或许已经轮迴转世了。说不定会转世到荷衣前世的那个时代,什么都是高科技的。只是,爹爹哥哥分别在不同的地点,都是陌生人,不再是父子,不再是荷衣的亲人。但,他们一定会感受美好的生活。这些就足够了。 可是,为什么荷衣还是心痛呢?只是,她没有泪,凄凉的一抹笑容让她在夕阳下像一朵凋零的花。 “妹妹,你从早上跪到现在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吧?要不,阮娇娘会着急,说不定会让颢琰王发现。”兰香擦干泪水,对荷衣建议道。 荷衣回首对兰香道:“辛苦姐姐了,再呆一会,我叩了头就走。”接着,三声清脆的声音传进兰香耳朵里。是荷衣额头和碎石相撞的声音。 “妹妹,你放心吧,你没来的时候有阮娇娘和那日要为你赎身的大侠常来上坟。要不,这坟前也不会有香蜡烧过的痕迹。我们安心的回去吧,被颢琰王发现了可不好。”兰香道。 “嗯……” “爹爹、哥哥,在另一个世界你们一定要活得开心。”荷衣面对五堆新坟轻声念道。心里默默地想,别了,亲爱的爹爹哥哥。别了,所谓的仇恨。我会好好的活着。 “姐姐,我们回吧。”荷衣说罢,想要起身,却发觉自己两脚无力,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 “妹妹,你跪得太久了,我扶你。现在想走回去也要等一会你脚不再麻了才行。怕也快要天黑了。”兰香心疼道,将荷衣扶起来站着,“我扶着你,你站着,脚不再麻了再慢慢下山。” 荷衣轻问,“这天快黑了,姐姐就不怕?” “怕什么?”兰香反问? “你说呢?这是坟场,你不怕吗?” 说这话时,一股秋风吹来,袭来凉意,让人毛骨悚然。太阳已经下山,只剩下天边的红云,照得这后山的气氛有些诡异。兰香五岁前几乎都是夜里和戏班子一起赶路,对这样的坟场早有所见。但,心里还是有些怕。 “妹妹,没事的,别怕,有我在。能走了吗?试着走走,我扶着你下山。”兰香扶着荷衣,慢步向山下走。 荷衣想跟着兰香的节奏挪动步子,“不行姐姐,等一等,我的脚没有知觉走不动,它都不听我使唤。”她抬头对着兰香调皮一笑,“看来天黑前还不能下山了。” 这时,一声乌鸦的叫喊声再次打破这宁静,带来无比的凄凉与恐怖。兰香被惊吓后,扶着荷衣的手抖了抖。荷衣发觉了,心想,算了,不要吓人了。她倒是不怕什么坟场闹鬼。鬼,她见多了,在冥界的时候什么样的鬼她不曾见过。特别是过那一片冥掌的时候,那里全部都是恶鬼。比起冥界,这荒芜的后山坟场又算什么。 “姐姐,扶好了,我要开始走了。感觉这里倒是挺清静的。可以在山脚下搭一间茅糙房隐居起来。肯定没人来打扰。与世无争的日子,挑这里安家最好了。”荷衣故意侃道。 兰香使给荷衣一个眼神,“妹妹这个时候还想什么与世无争,住在这里多那个……”她说着,望向四周,顿时寒冷朝她袭来,让她再一次寒颤,只差没有让她毛髮竖起来。 荷衣的脚稍微能动了,便抬起脚慢慢移动,那种苏麻的感觉好像骨头里有虫子在钻一样难受。让她哭笑不得,“姐姐,我们以后摆脱那个恶魔就到一个清静的地方住下来吧。这里不好,就挑别的地方。” “摆脱那个恶魔?没那么容易吧?妹妹小心,走慢点,脚还软吗?”兰香关切地问道。 荷衣胸有成竹道,“一定能摆脱他的,你放心。到时候我们就自由了。不行,姐姐等等,我这脚实在是太麻了,走不动。缓缓再走。”荷衣没走多几步,脚心、小腿、大腿的苏麻感更利害了。跪了一天,怕是一时半会利索不了的。 这暮色让人有些心寒,乌鸦仍旧盘旋在上空不肯离去。兰香左顾右盼,声音抖擞道:“那就再等等,等你能走了再下山。”她这时也顾不得回阮娇楼后阮妈妈的责怪什么的,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怕撞鬼。 荷衣道:“没事,天黑了行路才方便。” 这时,一个非属于兰香,也不属于荷衣的女声厉声地响起,“你们谁也别想再回去了。” 别说兰香,就连不怕鬼的荷衣也被这凌厉的女声所惊吓。兰香紧握住荷衣的手,握得荷衣有些疼。若不是那疼痛,荷衣还没那么快从惊吓中清醒。她脑袋转动着,这声音似乎听起来有些熟悉。绝对不会是什么孤魂野鬼的声音。可是,一时她想不起来是谁的声音了。 “妹妹,是不是有鬼?”兰香寒冷地问道。 第六十五章 坟地里的白衣蒙面人 荷衣反握住兰香的手,很有力道,“姐姐,不用怕。没有鬼,如果是鬼就好办了。”说罢后,她竖起耳朵细听周边的声响。周围又恢復平静,女声的声音停止了。良久都没有任何异样。 荷衣机灵一转她那脑袋,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声音听起来明明就很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但是,她真的想不起来是谁了。烧红的晚霞再等夜色的到来,荷衣在等那女声再次响起。这个时候,她们也只能以静制动。 “姐姐,别怕,镇定点。想想我们平时有没有招惹过什么人?”荷衣正着身子,不动声色,小声地问道兰香。她握住兰香的手更有力了,这次轮到她将兰香的手握得生疼。兰香被手腕传来的疼痛,刺得回过神来,竖着耳朵听这周围的声音。
第41页 招惹过什么人?兰香没有,足不出户的荷衣也没有。会是什么人? “妹妹的意思是说……”兰香轻声问,后面的话她不说荷衣也明白了。得到兰香的回应,荷衣点头附和。 “若是一般的人,我能应付,就怕是高手。”兰香小声地说道。尽管她的声音小到只有身边的荷衣才听得见,但还是招来了那神秘女人的查觉。 这时,四周起了风,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风,惯穿了荷衣和兰香的全身。那女声又响起,“给我杀,不留活口。”顿时,四周的荒糙丛一片躁动。有人从四面八方向她们快速袭来,那速度快得惊人。明明声音响起的时候感觉在远处。一眨眼的时间,就窜出人影来。 近了,更近了,在荷衣和兰香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有四个白衣人蒙着脸现身在她们身前。 “妹妹,小心。”兰香焦急道。 刀光剑影,如一条柔软无骨的蛇在空中跃动。道道剑影破空划过,分不清楚哪一道是真正的剑,哪一道是真正的影。四周的荒糙被四人挑起,在空中狂乱地飘着。那剑影若隐若现,直刺向荷衣。 这哪里是什么鬼,兰香从惊吓中镇定,搞清楚了状况。这四个人分明是冲着荷衣来的,招招都足以要了荷衣的命。兰香支身向前,一一挡了那快如流星刺来的剑。 “二鬼,没想到这丫环还挺利害。”其中一个白衣男子朝着紧随其后的另一白衣男子道。 荷衣听这声音,怎么也这么熟悉?她在脑子里搜索着对这声音的记忆,似乎很熟悉,就是想不起来。 “别管她,谁挡我们,我们杀谁,上。”另一个白衣男子回应道那首先发话的男子。 对了,就是这声音。荷衣想起来了,那日被君钦涯丢在浴池里见到的三个男子其中的两男。只是荷衣搞不明白,为什么君钦涯突然又要刺杀她。不可能是君钦涯,怎么会是他,绝对不是。荷衣否认了自己的猜测,那么会是什么人? 四道破空的剑影再次向荷衣刺来。兰香用力将荷衣推开,迎身向前用自己的掌力挡了那四道乱剑。论起武功,兰香也算是一流的高手。这些功夫,是她背地里自己学的,用来对付江湖上二流的杀手足够了。只是,这四个人来势凶凶,刀刀见狠,皆是狂命徒。她有些招架不住。 荷衣被兰香那一推,顺着乱石向山下滚去。兰香见状,飞身跳去,想要抓住荷衣,却失了手。再怎么样,她也不可能抓住先向下滚的荷衣。毕竟荷衣先她一步,往山下跌落。两个不是同时下落的物体,不分重量大小,排在前面的物体必定会先落地。兰香不是神,怎么可能抓得住荷衣。 两个人都向山底落下去。幸好这山的坡度不陡,要不会把荷衣摔成粉身碎骨。兰香会武,则是飞身追向荷衣。待荷衣滚到山底的时候,兰香跟在其后也跃到了山底。 荷衣一路从上面滚下来,摔得好生疼痛。露在外的肌肤都擦伤了。这疼痛虽是火辣辣的,但比起露妖人药效后的痛就轻多了。她脸上也划破了一道口子,皮肉绽开,血从肉里渗出来,湿了她的脸。 “妹妹,伤到哪里了?”兰香扑到荷衣身上,抱着荷衣的肩膀。 本来不是很疼,被兰香这一抱,倒查觉到疼了,“姐姐,轻点,被你抱痛了。” 兰香赶紧松开手。这时,荷衣肩膀的疼痛感才减轻,“这就对了,你看我没事,不怎么疼了。”荷衣站起身来,觉得全身都酸痛。还好没有摔到骨头,还能走路。 “快跑,妹妹快跑,我先挡着他们。”兰香推开荷衣,差点又让她摔跤。 “姐姐,我们不用跑了。好像那几个人是冲着我来的,跑什么,跑得了吗?”荷衣道。她知道,若是叫兰香一个人先走,兰香绝对不同意。她们谁都不会撇下谁,自己去逃命。 那个女声又响起在荒糙丛中。只听到她的声音,却不见人,“追下去,先别动手,看着她们。”四个白衣男子顿时飞身跃下山底。四个白衣男子的轻功不压于兰香,一会儿的时间便又看守在她们身边了。 “妹妹,看样子我们逃不掉了。”兰香对荷衣小声道,她扶着站得不太稳的荷衣,用力的扶着,生怕荷衣从她手里消失了。 “姐姐,天要亡我们,怎么也挡不了。无论是生是死,我都认了。只是……只是,我们岳家欠你太多了。” 一道白影从山顶上的乱糙丛中如一道美丽的弧线划过。直到近到荷衣面前,才看清楚是个身材较好女人同样蒙着脸。那身影,高傲得如一只孔雀,对荷衣不屑一顾。 “这位美女,既然是来锁命的就让我死得明白一点。”荷衣镇静道。她甩开兰香的手,抹了抹自己脸上流出的血。有些疼,但让她很清醒。她自己估计就是能从这四男一女手中活命,将来也定会毁容了。 “将死之人还有什么要求?不过,看在你今儿给我提供的大好机会上,就让你死得明白一点。”白衣女子高傲道。 荷衣点头道,“明白了,如果我不出门,你就没机会杀我。这么说,你盯着我很久了。”听这声音,荷衣渐渐的知道来者何人了。说到底仍旧是为情而争风吃醋,到最后她仍旧是栽在这个情字上。 “你是来要我的命。”荷衣确定道。 “知道还问?”那白衣女子高傲无比。 荷衣轻笑道:“要我命何其容易。一刀下去,就可以见阎王。只是,有用吗?杀了我你得不到的东西一样是得不到。” 荷衣从来没有得罪过任何人。再是傻子,她也能猜到来刺杀者是何人。 “即便是得不到,也不会让你得到。看来,你是聪明人,猜到我为什么要杀你。我就让你死得痛快一点,去了那边的时候便可以见到你朝思暮想的岳家父兄。”那白衣女子慡快道,后又想了想补充道:“别怪任何人,要怪就怪你自己命贱,生得一副招惹男人的美貌样。” “你是什么人?非要杀了人才甘心?我家小姐哪里得罪你了。”一旁的兰香终于忍不住了,质问道。 那白衣女子厉声道:“这里轮不到你插话,闭嘴。” 荷衣本想死前,用嘴巴教训教训这个猖狂的女人。教教她怎么尊重别人,毕竟她说兰香的时候,荷衣有些心疼。再怎么兰香也是一条人命,怎么就没资格讲话了。算了,她忍住心里的火,轻言细语道:“你既然是要我的命,我让你拿去。她没有危害到你任何,就放过无辜。” 白衣女子回道:“我本想放过她,可是她嘴巴太利了。我讨厌有人对我不恭不敬,谁惹我生气了都不会有好下场。” “你别太猖狂了,就凭你们几个还想杀人?不怕死的就出手。” “呵呵……呵呵……好一个护主的狗奴才,死到临头还嘴硬。”白衣女子狂笑道。她才不把兰香放在眼里。 荷衣看这情势是保不了兰香了,这女人已经为爱发了疯,“嘴硬的人是你自己吧?杀了我们你一样是个可怜虫,一样得不到他的爱。可怜的人,你说你自己贱不贱,连人格都没有了。” “给我杀,一个不留活口。”白衣女子愤怒地命令道。 四个白衣男子挥着快剑刺向荷衣和兰香。兰香也不是等贤之辈,挡上几招的功夫还是有的。她护着荷衣,一掌直接霹断了一白衣男子手上的剑。那男子见状,退了一步。 “没想到你一个府里的丫头还有些功力,继续杀。”白衣女子吼道。 “姐姐小心。”荷衣对兰香吼道。 兰香背后那刀剑影直刺向她的心脏。不过,兰香早有查觉,她头也不回直接夺了背后男子那手中挥舞的利剑,反方向向他刺下去,直中要害。这是她第一次杀人,被逼无奈。 “这妞的功力还不错,好玩。”另外一个男子拍掌道。见识到兰香的武功,觉得刺激。 一旁无动于衷的白衣女子发话了,“你们三个对付这嘴硬的贱丫头,岳荷衣交给我。”她说罢,缓缓走向荷衣。 兰香被三个男子围住,脱不开身。她看着白衣女子握着剑一步一步走向荷衣,分了心,险些被那二鬼的剑刺中。若不是她功底深厚,早就抵不过这刀刀要命的刺杀了。 “死后去跟你苦命的父兄见面时,别太沮丧。你这样活着也不比我好,我算是成全你们,让你们全家团圆。” 白衣女子说罢,手中的剑如流星般刺向荷衣。 第六十六章 相安无事 昏昏沉沉,浑浑噩噩,是一片迷途包裹着荷衣。前方的路,她不太清楚,甚至她看不到自己的身体。只感觉自己置身在一片昏暗中。没有方向,没有光明,没有知觉。 这是冥界了吗?为什么看不到鬼差来抓她?荷衣在那一片昏暗中左右不了自己的行踪,连自己的身子也不见了。 “我先拿来了白药给她敷上。等郑水清来了再让他给她诊治。”阮娇娘手里握着一支白色药瓶,对坐在床前的君钦涯说道。 高床上,坐在荷衣身边的君钦涯抚摸着荷衣受伤的脸蛋,焦急如焚。若是他晚去了,哪怕是一秒钟,也没有机会再弥补欠荷衣的情。他赶去的时候,白衣女子的剑只差丁点就刺向荷衣的心脏。他挑开那锋利的剑后,白衣女子落荒而逃。荷衣瘫软的倒地,任他怎么叫喊也醒不过来。 君钦涯接过白药,沉默不语。他扭开瓶盖,用沾有药酒的纱布为荷衣清洗脸上的伤口。 荷衣感觉到疼痛,皱紧眉头。只是,疼痛再怎么刺激她,她仍旧睁不开眼睛,也感觉不到自己是在什么地方。 他看着她皱眉,心抽空般疼痛。她要是见了她脸上的伤口,会不会大哭大闹。抱她回来的时候,他替她把过脉,并无大碍。但以防万一,他还是传来了郑水清。估计过一会,郑水清就将赶来。 “你是不是怪我埋了岳一飞还有岳家四少将的尸体?”阮娇娘试问。 君钦涯继续为荷衣上药。将她露在外面的伤口小心地处理,用药酒擦去尘土、渣滓后,又轻柔地撒上白药。露在外的伤口处理好了,他准备帮荷衣裉去衣裳清理身上的伤口。 阮娇娘没有得到君钦涯的回答,继续询问,“如果今天,她要是死了,你是不是会恨我一辈子?” 君钦涯这才缓缓开口道:“出去,郑水清来了叫他进来。” “你爱上她了,彻底的。没想到冷血的君钦涯也会爱上人,而且是仇人的女儿。真是可笑,你身边的女人为你爱得死去活来,你竟半点不动心。而这个仇人的女儿,越是对你冷漠,你越是爱她。还是早在她说此生非你不嫁的时候你就爱上她,只是那时不敢面对?那么现在你就敢面对了?大仇也不报了?你别忘了,真正杀你母亲的人还正逍遥自在。”阮娇娘一时激动,说了一大通的话。
第42页 君钦涯没有力气地吼道:“出去,别让我再说第三次。” 阮娇娘嘴上是不满君钦涯爱上了仇人的女儿。实则内心像是解脱了。她一直以来担心他会为仇恨沖昏了头,什么也不顾,把自己的心关起来一辈子。一辈子不懂爱,一辈子活在痛苦中。现在,他从阴影中走出来了,万事都以荷衣为中心。不再想着要杀人,要赚钱,要报仇。她好像开心了,又好像心更痛了。她默默的转身,走出荷衣的厢房。这个时候,好像她是多余的。她不用再为君钦涯善后,不用再顶着君钦涯的名义去做好事。因为他已经为荷衣改变,不再残忍了。 娇娘迈着既轻松又沉重的步伐独自离去。她朝着自己的小院慢步,想回去好好睡一觉,好好休息,好好躺着。 钦涯正要为荷衣宽衣擦药,郑水清从外面直接走进来。 “让我先为她探探伤。你给她擦的是什么?药不能乱擦”郑水清上前阻止,一把拉开君钦涯。 他看了那白色的粉末后,问道:“白药?” 君钦涯应了声:“嗯,白药。” “白药虽然可以疗伤,但是不能养颜。伤口癒合后,会留下疤痕。岳姑娘要是醒了知道自己毁容了,不跟你急?”郑水清一边为荷衣擦去君钦涯涂上去的白药,一边数落他,“生虎活虎的一个姑娘就让你这样糟蹋,作孽……作孽……” 郑水清说罢,将白药擦去后涂上了自己的带来的甘露。他的药,远比普通的药好上百千倍。他的毒,亦然。替荷衣擦好药,他手指搭在荷衣手腕上的脉搏处。查觉没什么事后,他又探了探荷衣全身的骨头,都无大碍,“只是皮外伤,不伤及性命,也不会留下什么病痛。这瓶甘露留着给她每日外用,可以除掉她脸上的疤痕。她身的伤,等会我走了后你再替她擦上甘露。” 郑水清摇着头要离去,被君钦涯叫住,“给衣儿治露娇人病痛的甘甜,你能不能再炼制?至于钱,你要多少我给多少?” 郑水清嘆道:“钱能是万能的吗?我不想赚的钱坚决不赚。”不用君钦涯跟他做买卖,他也会炼制甘甜送与荷衣。荷衣的坚强打打动了他,这比君钦涯所有的财富更值钱。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君钦涯仍旧冷声道。 “尊主什么时候要问人问题,还这般客气了?”郑水清奇怪道。 君钦涯不理会,继续问:“于子期是不是你救的?”他在和白衣女子正面交锋的时候,于子期也赶来营救荷衣。君钦涯见到于子期的人,有些吃惊。风一鬼和风二鬼明明把他活埋了,他尽然活着出现在君钦涯面前。 于子期去营救荷衣的时候,虽然武功只恢復了一层,但仍旧不顾生命危险前去阻挡白衣女子。他还没有救到荷衣,就被二鬼拦下了。本来,以他现在的武功,连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若不是兰香,恐怕这次他真正会丧命在二鬼手里。 郑水清反问:“怎么?你还要杀他?” 君钦涯道:“看来是你救的,也只有你才救得了他。杀人我再也没兴趣,麻烦你转告他一声,谢谢他今天来救衣儿。只是,以后不需要他跟在衣儿身后。衣儿有我保护。” 郑水清冷淡道:“我对你们的感情事没兴趣。你要告诫他什么事情,请尊主自己出面。”说罢,他绝尘而去,留下神伤的君钦涯面对昏睡的荷衣。 “衣儿!对不起!我只要你活着,其它什么都不重要”君钦涯埋在荷衣胸前,低沉地忏悔道。 第六十七章 错觉 清风明月,优雅的气氛包裹着阮娇楼的每个厢间。娇娘的生意照样做得水生火热。每个厢间,在这静逸的夜都充满了暧昧的气息。唯独花魁的房间,熄了灯,一片的死寂。 荷衣好贪睡!从昨天钦涯救她回来,到现在一直昏迷着。确切的说,是一直沉睡着。她意识里,自己在那乱剑下,已经下了黄泉。四周黑乎乎的包裹着她,没有出路,没有方向。就跟前世服了安眠药一样,垂了眼帘就再也不想睁开。 钦涯守着荷衣,寸步不离,足足一天一夜没合眼。荷衣只是从乱坆场上滚下来,擦了点皮外伤。最严重的伤就是脸上那块擦破的肉。不应该昏迷不醒的,怎么回事? 钦涯一直担心着,帮荷衣把着脉。 “我知道你不喜欢光亮,也就没掌灯过来。你要是想看清楚她的容颜,我这就叫人掌一盏灯过来。”阮娇娘道。她在屋里站了很久,君钦涯都没有理会她。尽管夜色很黑,但透过月光,娇娘能看清楚钦涯一直注视着荷衣。他眼睛里全是荷衣沉睡的身影,生怕一眨眼她就会从他视线消失般紧盯着。 “不用,我想单独和她呆会,你出去。”钦涯习惯了用他冷漠的口气对娇娘说话。 娇娘的视线里模煳了钦涯那冰冷的背影,忍不住就落了一两颗泪水,后又赶紧收回道:“她有什么异常情况,通知我一声,我随传随到。”说罢,她眼里含着晶莹的泪,失落的离去。 娇娘也有占有欲。期望通过自己对钦涯的好,能有一天赢得钦涯的爱,哪怕是等到她白髮。可是,她看着钦涯眼里只容得下荷衣后,她就像丢失了生命一样。别说要占有钦涯,连再守候他的机会都将会没有了。可是,她竟然从骨子里对荷衣,没有半点恨意。虽然她吃醋,她妒忌,但她骨子里的善良催使她也担心荷衣的安危。 阮娇娘与其姐姐阮小羊最大的区别就在此。一个外表冷漠,天性善良。一个做作娇情,心狠手辣。 钦涯在天还明亮时,亲自给荷衣清洁肌肤后,擦了那郑水清给的除疤痕的药物甘露。甘露性微凉,是治疗外伤的极品中的极品。荷衣脸上擦了那药后,被一股浓浓的清新薄荷味包裹着。沉睡中的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唿唤着她醒来。她在黑暗中,明明觉得自己在等待着什么不想离去。但又感觉到好像被什么驱使着,越来越清醒。 她睡得太久了,该醒来了。渐渐的,她不由的支开眼皮,又垂闭,又支开。微微的觉得眼前的黑不同于沉睡时的黑暗。同是黑暗,她此时眼下的更真实些。但都让她觉得有些飘渺。 又死了吗?这是地府?原来闯了一次刀山火海还是没有见到口口声声叫自己老婆的钦涯。荷衣觉得有些头疼,死得这么不值得。眼前是有月光的夜色,和地府那些灰暗刚好相近。透过微弱的光,荷衣见到自己身边有个人。 这个人影很熟悉。他洞悉她的眼神很温和,很关切。满眼的秋水在夜色中也能映出她的容颜,唯一的。没错,就是他,荷衣前世的老公钦涯。 “老公!终于见到你了,我怕你一个人来了地府孤独,就跟你来了。”荷衣朦胧地看着钦涯,无力地张着嘴。那张她熟悉的脸,对她充满疼爱的脸,她误以为他是前世的钦涯了。 钦涯又一次接触那个陌生的词彙,老公。第一次是在荷衣的笔墨下看到的,这一次是亲耳听到荷衣温柔的唤道。他不得不再次疑心重重。怎么荷衣会讲的第一句话就是要嫁给他?还有她十五岁时比武招亲立誓嫁他的决心?他似乎对那个陌生的词彙有些理解了,那肯定是跟荷衣有着莫大关系的人。 荷衣见钦涯沉默,一脸的忧伤,“老公,你有些坏。我去找你时,你怎么万般折磨我?对我就真的没记忆了吗?我等了十八年要嫁给你,你却在我们洞房花烛夜,让我看到你跟别的女人寻欢作乐。更气人的是你还把我丢到青楼里面接客。” “对不起!”钦涯用世上最温柔的声音,向荷衣忏悔。 荷衣欣喜若狂。钦涯原谅她了?钦涯原谅她了!她失声道:“老公,你原谅我了?” 钦涯低着头,荷衣认为他默认了。 “老公,你原谅我了!是不是故意在这里等我的?”荷衣调皮道。 “我一直在你身边。”钦涯低声道,顺手牵过荷衣受伤的手。 荷衣的笑容展得过于绽放,皮肉被拉紧,生疼地刺激着她的神经,“好痛,怎么死了还有知觉?” “衣儿,别动,你的伤还没有好。”君钦涯紧张道。 荷衣感觉到脸部传来的疼痛,不是很重,但还是刺激了她的神经。皮肤表面在疼痛的同时,还有微微的清凉感觉。她坐起身来看了自己躺的床,看了那藤椅桌子,看了那墙上熟悉的壁画…… 这明明就是阮娇楼里自己的厢房卧室,“我没死?你是君钦涯?不是我老公?”荷衣清醒过来,有些激动的讲道。 在那乱剑刺向荷衣的时候,尽管是短短的以秒计算的时间,但是她想了千万千万。这样死了也好,应了冥王的那句话,她与钦涯的缘分已尽。自认为自己是个遇到什么事都看得开的人,却不料自己骨子里是个执着固执到极点的人。见到老公倒在血泊中,毅然地服下安眠药追随;冥界里,不顾魂飞魄散穿越刀山火海、血魔冥掌;穿越到古域国,服了露娇人后慾火难耐,死也不与别的男人交和。终究,自己不是一个薄情的的人,可以放下所有。 那么,她现在从死亡线上回来,面对前世老公的转世君钦涯时,又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她面对他,对自己的心态朦朦胧胧、半知半解。还要在他面前装作无所谓,还要让他痛不欲生吗? “你救我回来做什么?”荷衣激动后,平静道。 第六十八章 忘记曾经 “你不能死。”钦涯坚定如铁,像是在对荷衣下一道命令。 不能死?跨越了两生两世的爱,是不是都得要以死才能让人明白什么叫珍惜?一个前世,荷衣一夜丢失了自己,丢失了钦涯。一个后世,钦涯毁了一段美好的姻缘,毁了荷衣的幸福。交集该在哪个时空交错? 荷衣看着颢琰王君钦涯的容颜,凉意从心底传遍全身,“掌一盏灯好吗?”她语气平和地对钦涯要求道。他已经没有记忆,忆不起前世的情。而荷衣,那么一个信念,为还债而来,却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钦涯顺荷衣意,起身吹燃了火筒将屋内的壁灯点燃。古域国的灯饰别具一格,以各色的蜡烛为灯芯,用透明光滑的轻纱做灯笼。轻纱不但不会燃烧,还将蜡烛的光亮折she成各种颜色。夜色,若是用这种壁灯会增添甚好的气氛。 荷衣在若隐若现的光亮中,心平气和的看着钦涯,“过来,这里坐。”她突如其来的好意,让钦涯有些悸动,心莫名的紧张。 钦涯小心意意地坐下,一头雾水。难道是荷衣摔了一交,把脑袋摔坏了,突然这般温柔地跟他讲话。
第43页 “实话跟我说,你救我回来做什么?”荷衣平静道。 屋里的气氛很温馨。翠绿色的朦胧光线穿she透屋内的所有空隙,毫不吝啬地渲染出柔情。荷衣的话语也不再像曾经,语气生硬,不再句句无视钦涯。他安慰的一笑。 荷衣抿嘴一笑,自然大方,“救我回来是要让我继续在这青楼卖身?”她问。 “不……”钦涯否定,紧张地收起笑容,“对不起,不会再让你受折磨了。” 荷衣平淡道:“不再让我在青楼里受折磨?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仇报得还不够慡快?” 钦涯紧张道:“不……不报仇了。对不起……对不起……以前是我错了。”他开始有些语无伦次,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知道说什么都是多余,他只想以后的日子对她好。 荷衣莞尔道:“是啊,仇也报得差不多了。我娘亲在这个世上的爱人,骨肉你都将他们杀了。唯一留下的我,也羞辱得差不多了。不知道你还会有什么手段。可能连你自己也想不出来了。要是……” 荷衣本想说,要是觉得不够慡快就杀了我,为什么还救我。被钦涯突然的失声堵住了,“不……不是的,不是这样子的,衣儿你听我说……” 荷衣打断道:“不是什么?你想说什么?让我来说吧。” 钦涯看着荷衣笑颜如花的容颜下,多了几分悽美。很平静,很枯萎。沧桑过后,她的心平静如止水,却又波澜不惊。当她醒来的时候,以为自己解脱了。却不料自己没死。这样活在古域国,已经不是她本意,她不想再继续那个信念。 她轻启朱唇,缓缓道:“你救下我,想要弥补对我的伤害对不对?突然觉得我不是那么可恶了?突然开始接受我是你拜过堂的妻子了?” 她说过后,看着他有些愧意,有些无助的表情,“我没说错吧?” “衣儿……”他哽咽,难以启齿。 良久,他都找不到话语为自己辩解。屋子里又是一片的死寂。 荷衣打破宁静道:“说吧,你想要怎么处置我?不放在青楼,接回颢琰王府还是另有安排?” “衣儿,我不会再折磨你,绝对不会。”他肯定的语气,直冲云宵。 荷衣平静道:“我知道,我只是说下一步你要做什么?” 钦涯靠近荷衣,摸着她的脸蛋,疼惜道:“衣儿,我带你走,离开这青楼。” 荷衣突然失声轻笑,带些嘲讽。她推开他的手掌,“走?你以为就这么容易吗?” 钦涯保证道:“我要带你走,谁也阻拦不了。相信我!” “是,你很有本事。你颢琰王要得这天下也易如反掌,何况是一个女人。可是你知道今夜是谁要杀我吗?你欠下的风流债谁来偿还?你害了人,就这么算了?”荷衣明示道。 钦涯救下荷衣,一直守在她身边。没有心思去查谁下此毒手。被荷衣这么一说,他倒是清醒了。查出那个真正要害荷衣的人,他定会把他碎尸万断。 他铁下心,暗自发誓。 荷衣看他的表情便猜出他狠毒的心,“怎么?想让那个人不得好死?别忘记了,错是你自己种下的。你辜负的女人,从蜀都城城北排到城南,有一两个想报復你的人不为反常。” “我会查出来的。” “好了,君钦涯。今天我奉劝你一句话,做人不要那么心狠手辣,非得要糙贱人命。以你的能力,想查出今天的兇手不难。不如我直接告诉你,阮小羊爱你爱的死去活来。连今日想杀我也是因爱而生的妒嫉,才会灭了我这个情敌。你要杀她,我不阻拦,也不支持。当然也没权力说什么。只是,你自己想想,这样的血腥能解决什么?你要让所有对你有情的人都一个个红颜薄命才开心?也无所谓,你自己看着办吧。”荷衣说道,口气里没任何感情,没有愤怒,没有无视,没有训斥,只有平静。 说罢,她轻松的补充道:“对了,君钦涯。我收回要让你痛不欲生的那句话。如今已经跟我无关。你若是要带我走,想要硬牵制我一生也无所谓。顶多,我做一个行尸走肉的奴隶,任你支配。但,我绝对不会再当你是我想要等的那个人。你要带我去哪里请自便。”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钦涯什么都明白。荷衣曾经对他的那份誓死等候的心早已经死了。可是他仍旧不甘心,“衣儿,我们拜过堂。” “够了,君钦涯。我不想跟你有任何关系。我说过,接下来你要怎么处置都无所谓。我现在还年轻,你若是想拿我当性奴隶,陪你在床上寻欢作乐都无所谓。总之,我是不会迎合你,不会心甘情愿地跟你在一起。”荷衣依旧是平静的语气,再没有任何波澜,既不快乐,也不悲伤。 “衣儿!”钦涯小心温柔地唿唤她。 第六十九章 放生 钦涯的眼里装满愧疚、忏悔还有悲伤、无助。良久,两个人都没有说任何话。 朦朦胧胧的屋子里,被万般的寂静包围。钦涯不敢目视荷衣的那双没有任何情感的眼睛。他情不自禁地揽她入怀,“跟我走好吗?” “你要徵求我的意见就放了我,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荷衣平静道。 他抱着她,一直。泪水从他眼角滑落,一颗一颗滚烫的热泪落在荷衣的衣襟上。他突然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一无所获。 “我放你走,你要去哪里?”君钦涯无力地问道。想通了,彻底的通了。他不想再在风雨血腹中活着,不想再伤害任何人。他突然觉得连抱住荷衣的力气也没有,只是轻轻的、温柔的揽她在怀里。更何谈争斗天下? 心无力的时候,什么事都没有力气做。 荷衣保持沉默,依在他怀里不哭不闹,不反抗,不主动。钦涯这样温柔地抱着她,良久都没有松开。这个会让所有女人满足幸福的怀抱对荷衣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他感受着她的气息,感受着她的心情。他决定放过她,强求不难,却会伤了她也伤了自己。 “保重!”钦涯说罢,松开怀抱,放开了荷衣,强装出微笑,用最温柔的眼神注视着荷衣。 “从今天起你自由了。”说罢,他狠下心转身欲离去,“不管怎么样,我们拜过堂。在我心里,你会一直是我的妻子。” 他痛心的迈着大步向门外走去。他要狠下心,离去。他不想荷衣越来越讨厌她。当他大步、大步地走向门外时,强忍的泪水像暴雨密密麻麻地落下。在他开门的那一刻,他突然转头髮疯般冲到荷衣的床前,“衣儿,我不想没有你。”说罢,他温柔地吻她。 是情慾,是内心真实的爱意,是他把持不住的真情。他吻得那么温柔,那么悲伤,一边吻她,一边热泪盈盈。弄得荷衣的脸都湿露露的。他怕弄到她的伤口,小心的避开。 荷衣没有半点反应,任他吻着。这种冷漠,钦涯痛心。他重振心情,止住了对荷衣的亲吻。 钦涯走了,带着伤痛。他不再要用自己的方式摆布荷衣,放她自由。这一刻,荷衣觉得空空白白,什么感觉也没有。心死了吗? 在钦涯走后不久,荷衣忍着身上皮外伤的轻痛下床唤来了人。龟奴听到屋里有人叫喊阮娇娘的名字,便前去叫来了人。 “你醒了?”娇娘进了厢房后,看到荷衣的第一句话。荷衣不答,只问:“兰香怎么样了?” “放心,她没事。一点伤也没有,看不出来她是一等一的高手。”娇娘夸赞道。 “他走了?”娇娘故意问道。明明她就知道钦涯从这里离开了,还故意问。 荷衣点头道:“走了。”这似乎跟她没有关系。 突然,娇娘觉得有一种没有底的深渊在等着她。似乎她就正站在涯边,随时都要掉下去。是解脱,是更深的痛,她不知。明明钦涯终究没有跟荷衣在一起,她欣慰。可是,她觉得这种欣慰刺痛了她的所有神经。她要的不是他没有和情敌在一起,她要的是他开心。钦涯在离去前,对她交待放了荷衣时,她亲眼看到他眼里比死亡还要悲伤的悲伤。那一刻,她似乎失去了什么,对她最重要的东西。 娇娘站在荷衣身边,许久都找不到话题。 两个女人,心知肚明的对望着。荷衣突然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她放下一段感情是那么的容易。轻易的放下了两生两世的未了情。还得多谢了君钦涯之前对她的心狠手辣。她自由了,她无所愧疚了,她了无牵挂了。今后的人生,她会再爱人,她会希望平静的和未来的那个人和谐的过日子。 荷衣观察到娇娘眼里的泪水。娇娘想忍,忍不住,“岳姑娘莫要这样看着我。” 荷衣微笑地赞美道:“我很欣赏你。” “欣赏我?”娇娘落着泪,疑问。 荷衣笑道:“痴情的女子总让我感觉到很亲切,很想结识。尤其是阮妈妈这样的痴情种,让我有一种姐妹的感觉。”荷衣当然有这种感觉。原原本本她就是个痴情的女子。不管前世今生,用一个痴情都不足形容她的痴。没有人像她一样,闯地府,只为还一个男子的情。只是,她爱时,不顾一切。她不爱时,什么都是过眼云烟。拿得起,放得下。 “岳姑娘……”娇娘哽咽,她突然好想释放一下内心的痛苦。但她坚强的个性,使她强逼自己不许落泪。江湖的风雨、血腥促使了她男儿的刚强。可是,她终究是个女子,是个只想守护钦涯的爱的痴情女子。 荷衣上前,一把抱住娇娘。像姐姐抱妹妹那样,关爱的,心疼的。大家同是为情所累,所困,所受折磨的人。荷衣深深地感受到此时娇娘的痛心,悲伤。不用任何语言,只为这同样的感觉,同是女人的敏感,同样的痴情,两个女人心灵相通的互相感应到对方的心情。 终于,娇娘放开了怀,释放了自己的情感。女人的泪水在崩溃的时候,没完没了。她哭出来后,就再也不想停,要把这些年来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心痛全部释放。当泪水不再只是泪水,泛滥成河的时候,所有的伤痛也会跟着它流走,干枯。坚强的女人就是这样的,哭过后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娇娘想,哭吧,哭过后还是自己。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娇娘哭累了。当她止住泪水时,才发现她把荷衣的衣服都打湿了。她抬起头,从荷衣肩膀上退身,“不好意思……我……我……我失礼了。”
第44页 今晚真是有趣。先前是钦涯的泪水打湿了荷衣的衣襟,现在是娇娘。荷衣大方道,“阮妈妈这样才像个女人,女人该哭的时候就是应该痛哭一场。” 娇娘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岳姑娘打算离开我这青楼后去哪里?” 第七十章 自由 说到去处,荷衣真没有想过。突然间,君钦涯放她自由了,她还觉得有些不适应。毕竟她处心积虑地想要摆脱他。不料,这么容易就从他手里获得了自由。 娇娘看到荷衣一脸的茫然,问道:“我知道岳姑娘是不会再呆在这青楼的。” 荷衣没想好,“阮妈妈是下的逐客令吗?” 娇娘快言道:“不,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我是说从今以后你自由了。等你伤势好了后,你要去哪里,我帮你准备。” 自由了?这么快?今后的路不再会与君钦涯有关系。荷衣觉得缺少了什么。一下子放下了一个大包袱,倒轻松得有些不自在。就像生了一场大病,突然莫名的好了。让她倒觉得不健康了。君钦涯自从那日决定放荷衣自由后,就再没有来过。中途,山间来探望她好几次。 荷衣坐在明镜前,端详自己脸上的伤疤。一道疤痕划过整个左边的脸蛋。她用手触摸那道明显的伤疤,心生不慡。好端端的一张脸,弄得这般难看,叫她以后还要怎么见人?她可是万分地在意自己的容貌。虽然不去奢望国色天香,但至少要有一张标緻干净的脸蛋。这一道疤痕,却让她连标緻都称不上。 “妹妹发什么呆?”兰香不知何时从外面进来,打断了荷衣的沉思。前几日,她们被五个白衣人追杀时,兰香丝毫没有受伤。倘若五个白衣人一直跟她打斗下去,她不但救不了荷衣,也保不了自己的性命。幸好钦涯和阮娇娘及时赶到,否则她们俩早已经下了地府。 荷衣起身对兰香苦笑,这脸上的伤能不让她发呆吗? 会意到荷衣的烦恼,兰香忙问道:“妹妹有没有用颢琰王留下来的那瓶甘露?” 说到甘露,荷衣几日都没有擦过了。这样深的疤痕就是在她前世那个医学先进的世界,也很难除掉。除非要做美容整形手术。郑水清再利害,就只凭一瓶甘露,也未免能让她的伤疤完全复合。她深有体会露娇人药效后给她带来的痛苦,服了郑水清的甘甜仍旧不能让她减轻。她还指望什么除疤的甘露? “又没擦?”兰香质问道。 荷衣摇头。 兰香不高兴了,“郑神医的甘露在哪里?”荷衣指着明镜前的化装盒。兰香在里面翻出那瓶甘露。为了不传染细菌,兰香专门跑去用清水洗了手再为荷衣上药。 “妹妹,这郑神医的药很有效。擦了不会有坏处的。你要是不愿意上药,每天就由我来帮你。”兰香一边为荷衣上药,一边叮嘱。 “擦了这个药就能好?”荷衣疑问。 兰香答:“当然,试了你就知道了。” “姐姐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再过一两天我们就从这里离开。”荷衣问道。对于古域国,她知道的地方不多。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十八年,她还没有去过蜀都城以外的地方。 兰香答道:“没有,去哪里都可以,只要能和妹妹在一起。不如我们回将军府吧?” 将军府?再回去将军府还有什么意义?那里留下的只有对父兄的回忆。兰香曾经给荷衣提到过,将军府在外人看来什么都跟以前一样,每日都有僕人进进出出。无人能查觉到岳一飞和岳家四少将被刺的事实。荷衣猜想这是君钦涯幕后安排的,再回去不是又活在他的阴影下吗?所以,她不会再回去。 “不,姐姐,我们去别的地方。再过几日就去跟阮妈妈告别。” “可是你脸上的伤……这样子出去多难看。” “不碍事,又不是跟谁比美,也不是嫁人,怕什么难看。” 有兰香监督这几日,每天都为荷衣脸上的伤疤上了药。每一日清晨醒来的时候,都会有奇蹟发生。荷衣脸上的伤疤逐渐变浅,一日復一日。到第四天的早上,兰香见到荷衣的时候大惊。 “妹妹你还说郑神医的甘露没有效果。你自己照照镜子。不仔细看,跟本看不出来你脸上有一道疤痕。”兰香惊奇道。 荷衣摸着自己的脸蛋,半信半疑地走到明镜前坐下。那一张脸又回来了,真是不仔细看就跟没有伤痕一样。 兰香高兴道:“妹妹现在信了吧?昨天还有一道清晰的疤痕,今天就跟没有一样。这瓶甘露得带在身边每天擦,直到伤痕完全没有为止。” 甘露真的很神奇!这前前后后加起来才四日,那道疤痕就快消失了。若不靠近荷衣,仔细盯着她的脸挑毛病,没有人能看出来。倘若是在早几日荷衣就坚持涂抹,这脸蛋肯定完好如初。荷衣在心底惊嘆。 “妹妹,你是说明日我们便去跟阮妈妈告别吗?想好去哪里了没有?”兰香问道。 荷衣若有所思地答:“让我想想。” “不用想了,天涯之大到处为家,只要不呆在这青楼就好。”一个男声插进来。 荷衣和兰香转头一看,山间正迈着轻步走来。 “子威今天怎么又有空来看我?”荷衣寻那声音望去,见山间徐步而来。 这几日,山间时而都会来探望荷衣。除了带些补品来,还为荷衣讲讲笑话。把荷衣和兰香逗得乐呵呵的。他一向让人感觉到轻松,跟他的年纪刚好相反。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不仅长相幼嫩,性格更是像个不成熟的孩子。 “姐姐还不喜欢我来呢?我来为你送行,也来为你报信。听阮妈妈说过两天你就要走了,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山间埋怨道,表情明显不满。 荷衣看着单纯的山间,心生笑意。没准他真把她当姐姐,当亲人了。从荷衣来这阮娇楼,他一直都很照顾她。她估计,他对她上心,是从她与他讲那些道法自然开始的。 “姐姐走之前自会去向你辞行的,山间莫怪姐姐。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姐姐走后在哪里落脚了,还希望你常去做客呢。”荷衣真诚道。在心里,她也的的确确把山间当作是亲人了。在这个莫大的古域国,很难得有个人跟她熟一点。特别是山间这样单纯的小青年,她有种特别亲近的感觉。 “姐姐过两天真的要走?”山间忙问。 “嗯,要走。”荷衣答道。 “那姐姐要去往何处?山间特来为你报信,若是要走,千万别往西行。”山间有些紧张道。 第七十一章 神秘的边境事件 荷衣不解:“向西行会有什么麻烦吗?” 古域国的四面邻国,分别是达原国、赤尔漠国、南海国、北都国。西面正是异族赤尔漠国,前不久才下了战书虚张声势。这个荷衣知道,但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她尚且不知。 “姐姐记得不要向西行就行。怕是你去了会被抓去做军ji。”山间一脸深奥的解释道。 “军ji?”兰香一脸不解。荷衣若有所思地问:“赤尔漠国来犯?” 近日,赤尔漠国来犯。西部边境的人们处于恐慌之中。老少者无缘无故被杀,而且死相奇特,不像是被兵器所杀。姑娘妇女们有的神秘的失踪、有的被人jian污后抛尸荒野。这则消息封锁得很快,也很紧密。除了边境的人知情,和朝廷相应的人知情外,古域国的国民全然不知。这都归功于善智善谋的当今太后。她的消息来得快,处理事情的方式也让人佩服。 “姐姐就是聪明。你们千万不要去。做军ji可不比在青楼,没有自由可言。在这阮娇楼里,姐姐还可以耍耍大牌脾气。在军队里完全就是他们的性奴隶、畜生。”山间故作鬼脸,吓唬荷衣。 荷衣没有觉得有多恐怖,倒是让兰香心生畏惧。她有一身的好功夫,也未必能躲得过天劫。就像上次被白衣人刺杀,若不是君钦涯和阮娇娘出现,她和荷衣早就命丧荒野。 “这些都是蜀都城流传的?还是山间大师你自己亲眼见到的?”兰香稍带兴趣地问道。刚听到边境的女子被抓去做军ji后,还有些怕。但现在想想,似乎跟她没有多大关系。她又不会去到边境,只是可怜了那些受害的女子。除了兴趣,兰香心里更多的是对那帮受害姐妹们的同情。 山间似乎说累了,坐到椅子上,“我喜欢游山玩水,自然是去闲云野鹤的时候亲眼看到的。” 闲云野鹤?荷衣忍不住轻笑,什么事到山间嘴上就变得美妙至极了“子威果然是自在人,养生之道被你运转得正是恰当,怪不得你二十六岁的人看起来这么年轻俊气。” “姐姐又取笑我。论起休生养息,姐姐可是高人。我还要多多向你请教,上次你讲到的养生之道让我回味无穷,受益无限,还想多听听姐姐讲解呢。师父曾经教予我的养生之道都太过深奥,总有些思之不解。”山间一脸嚮往的样子。 又讨论到了养生之道。荷衣她只是知道大概,其余的要是让她细讲,她也讲不出来。她逃避开这个话题,说道“子威说说你是怎么看到边境女子被抓去做军ji的?” 兰香也来的兴趣,坐下来一脸认真地细听,荷衣随之坐下。 “说了你们可不要到处乱讲。朝廷封锁消息,说是妖言惑众,图谋大乱天下。要是有人流传是要杀头的。” 兰香惊讶道:“这么严重?” 荷衣补充:“你说。我们不会去传言的。”这一点,她倒是知道。歷朝歷代,哪个皇帝不是这样。有威胁到他江山和民心稳定的事件,他都全力封锁。更是会对谣言者杀无赦。她会意的对山间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为这个事,朝廷还秘密杀了一批人,封了出城的城门,不得任何人进出。”山间正经地说道,神情严肃。 “嗯,姐姐不说,你放心说吧。”荷衣再次申明。 这次,山间才完全放下心,“赤尔漠国早就下了战书,却一直没有行动。两天前才发生了这一连串的怪异事件。” 两天前?听到这里,荷衣不得不佩服朝廷的能力。事情刚刚发生,就已经将消息封锁了。可见,朝廷下了很大的功夫。荷衣不知,这垂帘听政的太后何妃有多利害。她的手段狠到不压于歷代任何君王;她的聪慧胜过任何智者。 “虽然说是在边境,但居住的人们都是群居生活。大伙都在一起搭着帐篷,各自睡在自己的帐篷里。一族人一起打猎,一起拿打来的猎物同其它族人交换商品,还一起分发猎来的动物到城中换来的银两。他们时而会到城中集体採购物品,大家都很和谐的生活。”
第45页 山间说这些边境人们的生活方式时,荷衣大概知道。曾经她向兰香打听过这些消息。她打断道:“说重点,怎么发生了一连串的怪异事件。” “就在两天前的夜晚,男人们身边的女人还睡得好好的。当他们第二早起来的时候,女人们就不在身边了。他们发现女人们集体失踪,就去寻找。在他们的帐篷很远处,发现了那些女人们的尸体。她们都是先被拨光了衣服,被jian污后再丧命的。而且死相很奇特,每个人身上没有一点伤,也不见有任何中毒现象。有一部份女人死了,有一部份女人失踪了。族人在搜索存活者的途中,遇到倖存者告之其她女人被抓去做军ji了。然后,倖存都说完话,也无缘无故的死了。事件发生的第二夜,剩下的族人们很警惕。但是不幸还是发生了。老少者同样无缘无故的死去,而且又是另外一种死相。他们身上仍旧没有伤痕,死后还带着异常的笑容。但是,强壮的男丁却一点事也没有。” 山间讲完,荷衣和兰香不解地望着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死法?无缘无故,没有伤痕,还笑着死去。而且在夜里没有任何人发觉?一连串的问题等着要问山间,不知道从何问起。三人都互相望着。 荷衣理通了思路,好奇地问道:“子威,我觉得你在撒谎。朝廷既然封锁的消息,你怎么知道?再说,就算是你当时在场,怎么你完好无伤,其他人都遇难了。” 山间无辜地解释道:“是事发后我才在场,从那些倖存的男壮丁口中得知的。” 兰香也奇怪道:“那些倖存的男壮丁呢?” 山间轻松地答道:“朝廷将他们安全的秘密转移了。” 荷衣再次疑问:“那是你自己说的,朝廷为了封锁消息,杀了不少人。怎么你能逃过此劫?” 第七十二章 告别青楼(上) “难不成姐姐以为那些人是我杀的?”山间一脸的无辜,像要随时准备跳进黄河,以洗脱被荷衣欲加的罪名。 “除非你武功了得?”兰香设想道。 “了得称不上,只是随从师父学过一些招式。行走江湖,总会有些防身之术。姐姐一个女儿家要是出了阮娇楼自立门户,可要多加小心。再说兰香总是要嫁人的,不能陪你一辈子。你要懂得一个人行事小心。”山间说话时,兰香刷的一下晕红了脸。 出嫁是她不想太早奢望的事。 荷衣准备向阮娇娘辞别的这个早上,秋意浓浓。丝丝薄雾微微的瀰漫着,索索绕绕地飘满了整个蜀都城。这一日,荷衣起得特别早,独自漫步在阮娇楼后面的桃园里。夏日的时候,荷衣在楼里望着这一片桃园时,它还挂满了果实。如今,蜜桃已经被人摘去,剩下这正要落叶的树枝。秋意凉凉,人心凉凉。 自从那日君钦涯说要放荷衣自由,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像是从荷衣的世界消息一样。阮娇娘也再没有跟她提起过关于他的半点消息。也许,他是真的要让她自由,消失在她的生活中。这样也好,不再相见,什么事都了得干净。 殊不知,君钦涯的相思已经成灾。她或多或少知道君钦涯的内心是空虚的。她不会有强烈的感觉,想要填补他内心的空虚。但,在这一刻,她要彻底从他的世界里消失的时候,她有些莫名的慌张。 风起,沙沙吹过这片桃园,搔得桃叶痒痒地跳舞。 慌张什么?她不知。 天边的云,晕红着脸,笑意连连。太阳在下一刻就要蹦出来,她望着那一片红云沉思。 这个时候,有脚步声由远而近。 兰香如往常辰时三刻给荷衣送去早餐时,见屋子里空无一人,吓得她差点失声叫喊。在她心里,已经把荷衣当成了自己亲上加亲的妹妹,容不得荷衣有任何差错。她见床上没人,寻去书房张望了一圈,望眼欲穿,才望见桃园里孤身一人的荷衣。 她不想打扰荷衣的沉思。这个秋意浓浓,雾气缭绕的清晨,给她们的心情上了一把沉重的枷锁。 良久,兰香陪着荷衣黯然神伤地望着天边,从红云到旭日东升。在宁静无人的时候,荷衣的这些悲伤尽收兰香的眼底。世上,也只有兰香这一个人懂得荷衣过多一点。 “妹妹,我们要准备启程了。”兰香轻声道,真不忍心打扰荷衣的思绪。若不是昨夜和阮娇娘讲好,让人来收拾屋子,她也不用这么急。 “姐姐,我想了很久,是要过平淡的日子?还是要活得有价值一点?离开阮娇楼,路就得靠自己走。我似乎觉得前面的方向太迷茫了。”荷衣转过身子,对兰香若有所思道。 这么说,兰香不太明白。 “妹妹说什么价值?” 这个社会,毕竟还是带着浓厚的封建气息。她凭着自己的痴情,奇特,用十八年追求了一段前世未了的情,终究还是落了空。接下来的日子,她再用什么来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只是单单的平平凡凡嫁人、相夫教子?在这个社会,她还可以有梦吗? “姐姐从小最害怕什么?”荷衣问道。 兰香坚定的说:“怕生活流离颠簸,怕没有饭吃,怕受冻了……但是遇到将军后,我就再也不怕了。”荷衣能理解兰香的苦处。兰香五岁前,跟着戏班子卖艺为生。五岁的小女孩子要练习功夫,要出力为班主挣钱。遇到看客有道德一点的,夸赞几句,多赏几个钱,又都进了班主的腰包。要是遇到身体不舒服的时候,表演出了错,看客叫骂。不但没有钱赚,还砸了场子。一个小女孩哪有不出错的时候,班主却只会无情的打骂。臭丫头……还要不要吃饭……甚至威胁,是不是不想在这里混了,再出差错就给我走人。这些兰香不说,荷衣也能想到。她甚至能看到兰香因病被班主扔下不管时,有多么可怜。一个人无亲无故,在举目无望的人群里,受饿、受冻、无依无靠。 “姐姐,我想我找到我的价值了。我们回房准备启程吧。”荷衣道,她在心底想好了去处,不管在哪里,她要独立,要给兰香一个安定的家。 “妹妹想到什么了?”兰香不解地问道。她怎么会明白荷衣心里想什么。荷衣接受过高等教育。她脑子里的自立自强,古域国的女人谁人能及?出了阮娇楼就是她自己的天地了,一片无量的驻脚之地。 荷衣应该高兴,她舒展紧绷的眉头,“姐姐,我们还剩下多少银两?” 兰香想了想,“大概一千余两吧,没有加颢琰王送的那些首饰。” 这就够了,足以让她翻身了。 她高兴道:“我们回吧,一会儿去向阮妈妈辞行。” 人走茶凉这句话没错。再说,荷衣在这楼里的时候也跟姑娘们不熟。她们知道花魁要走,个个高兴无比。从此再没有人跟她们争夺生意。特别是那几个大牌一点的姑娘,水仙、天香,她们心底的如意算盘打得正顺熘。只是,荷衣在她们眼里是个传奇人物。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似乎荷衣是个无所不能的人,还带着一身的迷。 该收拾的东西,兰香都打包了。原来,荷衣还有这么多的衣服杂物。还有荷衣从阮小鱼那里拿回来的化装盒,加上那些首饰,满满的可以挑两个担子了。兰香都把它装在箱子里,上了锁,足足两个木箱。 “妹妹,差不多都好了。”兰香打量了身边的箱子,说道。 “姐姐,放一些银两在身上,全部放在箱子里怕被抢去了不安全。也拿一些出来放在我身上吧。”荷衣说道。毕竟两个女人家,拿着行礼,招人现眼。 “妹妹还怕被人抢去了吗?有我在,哪个劫匪敢来打这箱子的心思。”兰香自信道。论功夫,遇上劫匪确实不是她的对手。虽是这么说,但兰香照样如荷衣所说拿出些银两放在身上。 “别人打不过你,还不会用脑子吗?还是以防万一为好,要是真被抢了,我们就要露宿街头了。” “好了,现在可以走了。”说罢,她几步并成一步走到门外,对守在外面的龟奴说道:“你们进来收拾一下屋子吧,顺便帮忙把这个箱子抬到楼下。”终于要离开这鬼地方了。 阮娇娘早已经等在了门外,见龟奴抬了东西下楼,望向荷衣走来的方向,“你真的不打算告诉他一声?” 荷衣止住了脚步。是啊,就这么走了,走出他的世界。不用再招唿什么,这样了得干净。 “不用,告诉他也是一样要走。”荷衣沉静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阮娇娘张开唇,欲打报不平似的,“你这样……”她咽了一口气,把话吞回去。但又立即快言道:“你这样对他不公平。”无论何时,娇娘都是为他着想的。 “这世间所谓的公平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争取的。”荷衣直言道。要公平,就自己来讨。 “你……他心里有多苦你能知道吗?若不是因为你,他也不会……”阮娇娘好像失言了,又收回去。无论到什么时候,她都是会为君钦涯辩护的。在她眼里,君钦涯永远是对的。 “阮妈妈,我决心要走你看得出来。再替他说什么又有什么用?我跟他之间的事情不只是公平与不公平能说得清楚的。你就大大方方的让我走,别让我走的时候这么不开心好吗?”荷衣说道。 闻言,阮娇娘急了,“不开心?说不清楚?那就说清楚啊。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的。” 荷衣没见过爱得这么无私的阮小羊。明明她就是她的情敌,娇娘还这么大方为钦涯挽留她。 “阮妈妈,我和他没有任何可以再说清楚的。你也永远没有办法明白为什么?看你爱得这么辛苦,你应该多为自己着想。”荷衣笑道,一语点中娇娘的痛处,让娇娘顿时哑口无言。 良久,没有人再说什么。荷衣对娇娘有一种不舍的感觉,或者说是同情。走之前,她也许只有这个心情留给这阮娇楼了。 “阮妈妈,我们可以走了吗?”兰香说道,一语打破沉静。 阮娇娘回过神来,“我替你们在楼下备了轿。岳姑娘要是到哪里安身了,记得差人告诉我一声。有空我会去看你们。” “谢谢阮妈妈,安定下来后,我一定会告之的。”荷衣欲下楼,娇娘从袖口拿出一张银票塞入荷衣怀里,“这个是我的一点心意,怕你们路上不够用。 荷衣推託道:“不,阮妈妈。这些都不用了,我们身上的银两已经够花了。再说不够花也可以再赚。”说罢,她把银票还给娇娘。
第46页 阮娇娘好奇道:“岳姑娘出去后怎么赚钱?” “这个我自会有办法,总之从此以后再不会与青楼有任何关系。”荷衣笑道,回首展望这天下第一青楼。 娇娘没有再强求,她相信荷衣自会有办法生存。虽然她对荷衣没有太多的感情,但她是钦涯在乎的人,也正是她要替钦涯照顾的人。道别的话,她不想说太多,只单单说了保重。以她的行事作风,她会在暗地里关注荷衣、保护她的安危。 荷衣下了楼,没想到会碰到熟人。她真以为会人走茶凉,殊不知还会有送行的人。 “公子怎么大清早就来逛青楼?”荷衣微笑道。 第七十三章 告别青楼(下) “我不是来逛青楼的,我是来为你送行。”柯千百解释道。 送行?他怎么知道荷衣今日要离开阮娇楼?荷衣疑问:“柯富少从何得知莫笑今日要走?” 柯千百笑道:“莫笑姑娘别忘了还要赐教本公子经商之道,怎么忘记了?我可是跟得正紧,得知一些小道小息不足为怪。” 不仅柯千百来为荷衣送行,还有山间。一旁的山间忍不住发话,“姐姐怎么也会经商吗?连柯公子都要向你讨教?” “莫笑姑娘是个有才华的人,赐教一些经商之道算什么?”柯千百对山间说道。 大清晨,阮娇楼里没有什么人出入,显得这个楼里有些清静。山间一大早就等在大堂为荷衣送行。没想到柯千百比他更早。他们俩早就相识,谈到荷衣的时候都有话题。 “柯公子是在损我呢?”荷衣哪会什么经商之道,只是嘴巴会说,纸上谈兵。要真正让她经商,她也得现学现卖。 “不,不是损你,真正的佩服。上次莫笑姑娘说的那种发酵、半发酵茶让本公子回去琢磨了好久,试验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还想哪天有空请姑娘到府上一起研究。”柯千百礼貌地说道。 论起制茶,荷衣真的不懂。那日随口跟柯千百说了几句,都只是她前世零零碎碎知道的。 “莫笑只是道听途说,柯公子不必当真。我倒是觉得柯公子应该把生意的重心放在扩展销售区域上。至于茶的品种慢慢研究。”荷衣莞尔道。 “这些都是后话。本公子今天最主要的是来为你送行。这些是我特地为你饯行的礼物,呆会我叫下人给你送去。”柯千百说罢,环望他身后的大箱小箱。这些都是他为荷衣准备的礼物,人参、燕窝、鹿耳;金钗、珍珠、玛瑙手饰、蚕丝轻纱、锦绸玉缎;瓷器、书画、玉砚……这些足足可以当作娶一个姑娘的聘礼了。像是柯千百把荷衣当作是订亲的媳妇,送一大堆的礼物。这太过夸张了。 “柯公子太过盛情了。送这么多东西莫笑还没有地方堆放。说实在的,莫笑还要另寻落脚之处,带上这么多东西怕是太招摇,被人抢去。再说,就是莫笑有找到落脚之处,也不能收下柯公子的厚礼。人不能太贪,尤其是飞来的横财。”荷衣推託道。 这阮娇楼的大堂堆放着这么多的箱子。怕是等会儿姑娘们醒了,人多了,以为是柯千百要来迎娶阮娇楼的招牌花魁年莫笑。人多口杂,难保这些姑娘们不会流言疯语。 “原来姑娘还没想好去处?要不到柯府暂时落脚,想好去处了我再叫人把这些东西给你送去。要不姑娘愿意长住,就一直住在柯府。”柯千百建议道。 闻言,荷衣反问:“去柯府长住?莫笑和柯公子的关系没有近到这一步吧?还要劳请你收留。” “我们是朋友。”柯千百快言道,实则在心里是想从朋友再到夫妻。寻荷衣这样聪慧的女子正是他的本意。荷衣过门后还可以帮他打理家业。更何况,在柯千百的意识里,他们早已有了夫妻之实。以前的那些美貌如花的女子,跟他逢场作戏。他只图风流快活,并未想过要跟她们一辈子。 “谢柯公子盛情,莫笑自有去处。更何况,莫笑有自己的打算。至于柯公子送的这些厚礼,恕莫笑难以接纳,莫笑难当得公子如此盛情。待莫笑落脚后,时机成熟自会前去柯府登门拜访。柯府在蜀都城这么有名,莫笑以后若是自己做什么事还要劳烦公子。我们自会有再见的时候。时候不早了,莫笑也该走了,后会有期。”说罢,荷衣转头对兰香道:“姐姐,我们准备起身吧。” 要告别的话,荷衣也不便说太多。柯千百,山间,还有阮娇娘,虽然只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但她将他们曾经给她的回忆放在心里。不必表面做得难捨难分,有缘总会还有再见的时候。也或许,在这个时空,荷衣才真正是他们的过客。 今后,是一条自己的路,要走得自在。 “姐姐,你去到哪里,我送你。”山间紧张道。 “子威,让姐姐走得清静一点。一路上我也要考虑我的将来。姐姐会再回来看你的。” 秋高气慡,万里无云。在这个没有工业污染的时空,天空蓝得彻底,茫茫的一片延伸向天迹。半空,时而会有侯鸟飞翔。它的羽翼自由地拍打,有节奏地奏着生命的乐章。这是自由,万里碧空翱翔的自由。荷衣来到古域国,十八年,从未真正自己经歷过生活。在岳家将军府里,守了十八年,完全没有做过任何有意义的事。如今,岳一飞不在了。她完全没有人庇护,真正独立了。她又要重操前世的旧业,为生活开始奔波,劳作,赚钱。 荷衣上了轿,轿夫问她们要去哪里。她坐在轿子里,跟她身旁的兰香说:“我们去蜀都城城中心最繁华的地段,姐姐知道街名,你告诉他们就好。” 一大清早,街上没有什么行人。只得有些小商小贩,早早来摆摊。还有就是一些小食店,一大早店里就冒着热气,招引客人。轿夫闻到小笼包的香味,失声赞嘆,好香啊!那飘香确确实实很诱人,谗得荷衣和兰香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荷衣建议道:“我们吃完早餐再赶路吧。” 那一家小笼包店,是这条街新开的。荷衣下轿,让轿夫也一起进店坐下。那店里的老伯见到荷衣兴奋地说道:“原来是姑娘,上次姑娘重金买了老夫的水果,老夫还未道谢。想不到又见到姑娘,姑娘想吃什么,老夫请了。” 原来这店里的老闆是那日兰香故意撞倒他水果推车的老伯。蜀都城,荷衣的有缘人还真不少。柯千百有意送礼,山间难捨难分,还有萍水相逢的老伯。 老伯简单说了他收下荷衣的两锭银两后,就租了店面,凭着自己的手艺开了这家小笼包店。还热情的感谢荷衣,差点老泪纵横。说什么,遇到荷衣这样的好心人真是他的福气。在开这家小笼包店前,叫卖水果,连基本的生活都难维持。他开了这家店后,生意越来越红火,再也不用为生记犯愁,日子还过得像模像样。 荷衣没有想到,她当时只是利用老伯的水果车摆脱跟踪她的人,竟能帮老伯这么大的忙。欣慰至极。老伯的小笼包果真色香味俱全。轿夫吃了一笼还叫下一笼,连荷衣和兰香也一人吃了一笼。正吃得津津有味,兰香突然放下了筷子。 “妹妹,那个……那个有人找你。”兰香吞吐道。 要走,也走得不顺畅。来了柯千百,还有别人。荷衣顺着兰香指去的方向望去,见于子期站在店门外,神情严肃地朝自己看。 于子期,似乎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想到在荷衣准备告别青楼的今天又出现了。他站在店外,铁定是冲着荷衣而来。 荷衣继续吃她的小笼包,“姐姐慌张什么,怕被他抢劫?他自己愿意进来就进来,站在那像个木头。别管他。”说罢,她夹起一个包往嘴里送。 于子期知道,荷衣只把他当作陌生人。他宁愿她把他当仇人,打他,骂他,杀他。那样,他心里还会好受。只是,没有人能明白,为什么荷衣把一切看得那么淡。即便是杀父仇人,也可以放纵他曾经的过错,无视他。她对君钦涯如此,对于子期亦然。 于子期风尘僕僕从店外走进来,永远一张严肃的脸。似乎杀手就不会有笑容。如今他武功废了,不用再做杀手,仍旧没有笑容。近日,他在那片乱坟场守着那些亡灵,苦练功夫。希望能重新再回到以前,有天下第一杀手的身手。虽然功夫只恢復了一层,但他不会放弃。那日荷衣遇刺,他刚好不在乱坟场。等他赶回来时,君钦涯已经赶到了。不过,他也算有收穫,至少他查到了是什么人要刺杀荷衣。 “吃完了跟我走。”于子期霸气道。似乎,荷衣就只得听他的一样。这个样子怎么有些像以前的君钦涯? 荷衣吞咽着小笼包,张不开口。待她吃好,才缓缓张口道:“我曾经说过我们各走各的路,你忘记了?要我再说几遍?”说罢,她有些不耐烦。 于子期始终是杀岳一飞的兇手,荷衣不想看到他。饶过他就已经不错了,他还自以为是的强迫荷衣的自由。 初秋,本来让人神清气慡。荷衣却感觉这气氛憋气。摆脱一个君钦涯,又来一个于子期。她想忘掉岳家的血案,总让这两个人无故的挑起。 “姐姐,我们走。”说罢,她转身向老伯告辞,“老伯,这是小笼包的钱,您收下。下次我们姐妹俩再来光顾你的生意。” 老伯拒收荷衣的银两,“姑娘,这当老夫请客。这店都是你给的钱开的,老夫怎么会收你的钱呢。姑娘有事就先行上路吧,下次再来老夫这里做客。” 荷衣也不勉强,辞别了老伯和兰香出了店,上轿准备走人。 “荷衣,你不要这么倔强。”于子期赶出去拦住轿夫。 荷衣难得理会她,坐在轿子里任他自言自语,“你不跟我走会有生命危险。” 第七十四章 遇刺 这一次,荷衣有生命危险,不是于子期推算出的。自从那次为荷衣算命失误后,于子期就再也算不准别人的命运。 那一次荷衣遇刺,于子期认出了那几个白衣人。其中最明显的就是那个女杀手,正是天网的阮小鱼。阮小鱼对君钦涯情有独钟,于子期清楚。他只需要打探一下就可以知道阮小鱼的心机。 自从阮小鱼从太后那里回来,君钦涯就再没有理会她。还跟她扯清了关系,让她搬出了颢琰王府。好聚好散,君钦涯算是比较真诚地跟她说,这一辈子是我欠你的,你走吧。就这一句话,是阮小鱼付出青春,付出所有得来的。她立誓,她得不到的,荷衣也别想得到。毁灭,无非是阮小鱼这样行走江湖的人最为可能的手段。
第47页 毁灭,她要毁灭荷衣,报復君钦涯。爱到深处即成仇,一点也不虚假。 于子期能做的,就是带荷衣到一个阮小鱼找不到的地方。他不愿意君钦涯先他一步,带走荷衣。以他现在的功夫,也打不过阮小鱼。更不用说天网的其他高手。 “荷衣,跟我走。”于子期掀开荷衣的轿帘。 荷衣清楚,阮小鱼为了得到君钦涯,妒嫉她,更想除了她。该来的总会来,她就不信她就死在一个情字上。更何况君钦涯不可能坐事不理。 “我说过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还要让我再说几遍?再挡我路,别怪我不客气。”荷衣吼道。 “起轿……”兰香把轿帘扯下来,吩咐轿夫道。 “妹妹,我觉得你对这位公子太冷漠了。他也许有他的苦衷,不得已才杀了岳将军还有少爷。”兰香替于子期说情道。如果杀人也是不得已,那不是可以随便杀人了吗? “姐姐,我们不要提到关于任何岳家的事好吗?不要提那个于公子,不要提君钦涯。” 轿夫抬着荷衣还有她们的行李穿行在蜀都城的街道上。国都蜀都城,乃全古域国最大的城市。从阮娇楼到荷衣要去的繁华地段还有些路途。为了操近路,轿夫抬着荷衣穿了小道。于子期一直在不远处跟着,怕惊动了荷衣,又怕落下距离。他总觉得这四个轿夫有些不对劲,放着好好的大道不走,穿梭这条羊肠小道,刚好能过一个轿身。 幽深的小径向前方一直延伸,似乎走不完。城里也有僻静的地方。不知道轿夫怎么不走大道,偏偏走这条让人毛骨悚然的道路。 “姐姐,你跟轿夫说了什么地名?”荷衣问道。 兰香坐在轿里,差点睡着了。她总比荷衣少长一个心眼。荷衣唤她,她才半睡半眼地睁开眼睛,“妹妹说要去繁华的地段,我就让轿夫抬我们去南华街。在蜀都城的正南方向。” 荷衣忙问道:“那姐姐看一看是不是要从这里经过?”荷衣掀开左侧的窗帘,“这里怎么这么僻静?” 兰香揉了揉眼睛,“这里是哪里?”待她仔细看清楚道路时才大声吼道:“轿夫,我们是要去南华街,你们这是要抬我们去哪里?” 轿夫没有半点响应,越走越快。 “轿夫?”兰香吼道。 这气氛有些紧张。幽深的小径压得两侧的房屋有些变形,夸张一点,像要倒塌。 “姐姐,我们好像被人暗算了。可是阮妈妈不会出卖我们的,会不会是那晚的那帮人?”兰香可疑道。不再多想,兰香拉着荷衣,一掌打翻了轿子,从里面跳出来。 “妹妹,我们走。” 不等兰香和荷衣逃脱,四个轿夫一前一后拦住她们的去路。 “既然让你们来了,就不会再让你们活着离开。”其中一个轿夫威胁道。 这四个轿夫是阮娇娘吩咐的,他们连阮娇娘也不放在眼里。 “说这话前先衡量衡量自己几斤几两。”兰香说罢,先下手为强。她飞出的身影像幻影一样,晃悠在荷衣眼前,速度快得惊人。虽是女子,出击力却不小,一掌下去,打算要那轿夫的命。兰香也算是一等一的高手。自信的她,何曾想到阮小鱼找来的人可不是等贤之辈。 那轿夫飕的一声闪过兰香的击掌。兰香顺着他闪的方向侧身,一道弧线彩虹般划过。没想到这一掌仍旧落了空,没有击中轿夫,反而用力过勐,让她失去重心,几乎倒地。 “姐姐小心……”荷衣失声大喊。 兰香刚飞速站稳脚,便被那轿夫一掌击退。 “你以为上一次失误了,还会让你们再次逃脱?”阮小鱼的声音,不知道她从哪里钻出来站在不远处直视着荷衣。 另一个声音交错在这条幽深的小道,“你不要太疯狂了,杀了人你一样得不到他。” 于子期早就料到阮小鱼会来这一招。废了武功的他准备以卵击石,也要保护荷衣。 阮小鱼对着上天大笑,那笑声将天空冲破一个大大的窟窿。 哈哈……哈哈…… 爱到深处,痛到深处。阮小鱼曾经是一朵出水芙蓉,清纯、善良、水灵灵的一个姑娘。那个时候她还会害羞,对爱情充满了渴望。春心欲动的她遇到了君钦涯。君钦涯的才气、帅气,眉宇间的沉稳、冷漠……无一不是她的最爱。她只要爱他,有没有名分都无所谓,爱他就足够了。他没有给她任何承诺,任何言语,她就把自己的初夜给了他。在这个古域国,未出嫁的女子没有了贞操算是一件可耻的,又毁终身幸福的事。可是,她不在乎。她只要跟他在一起。 后来,她得知君钦涯的杀手组织,得知君钦涯的残忍,也得知了君钦涯可怜的身世。她甘愿跟他一起闯荡,跟他一起杀人。 君钦涯说她在床上的时候死板。为这一句话,她改变自己,成了无论外表还是床上功夫都让男人沉迷的妖精。从被动的附身在君钦涯身下,到主动勾引他。 再后来,君钦涯一个阴谋,她成了假的颢琰王妃。他让她出入的时候得体一点,像个王妃的样子。她再一次脱胎换骨,变得端装得体,贤慧大方,举手投足间尽显王妃的娇贵得体。 最后,君钦涯发现自己爱上荷衣了。他的冷漠直接针对阮小鱼。他不再需要她的身体,不再要跟她寻欢作乐,更不用说交付她真心。一句话了断了她跟他之间的所有,这辈子是我欠你的,你走吧。 走吧?这个对君钦涯全心全意,不分青红皂白跟着他变态杀人,丧失人性的女人就得来这一句话。走?她要让君钦涯为这个字付出代价。 “我不想得到任何人,从今往后我为我自己活。”阮小鱼恶狠地咬牙切齿。 “疯了,你疯了。”于子期失声道。众人看着阮小鱼狰狞的面目,十足的变态。一张如花的脸,扭曲得丑恶至极。再多也是废话,她不等下一刻再有人有什么异议。 “杀无赦……” 四个轿夫,绝等的高手一哄而上。剎时,天花乱坠般的乱剑,开在半空。这四个轿夫,不知从哪里抽出剑来,使剑的招式奇特,快、绝、利。谁要是在这剑下必死无疑。 铮……铮……剑与剑相撞的声音,刺耳、响亮。 叮……叮……相撞的火花也在嚎叫,让人心惊胆战。 飕……飕……剑,快速划过半空,奏出死亡的音响。 兰香不知道什么人有这般的功夫,用剑的阵式就足以让对方被心灵攻击,丧失信心。这招式,兰香没见过。但于子期似乎很有印象。这绝非是天网内部的人所能使出来的招式。他搜索了脑子里的记忆,那一次准备去取下岳一飞还有岳家四少将的人头时,跟他交手的人就是用的这些招式。 对了,就是阮娇娘的那帮人。但是阮娇娘绝对不可能刺杀荷衣。这四个人被阮小羊收买了? 没有多想的时间,那四个人直刺向荷衣。兰香和于子期跃身上前,挡之不急。 于子期的手臂被划了一道口子,看似表面的伤,却顿时鲜血直流。 “姐姐……”那剑正要刺向兰香,荷衣不禁失声。 还好兰香有些功底,躲过那要命的一剑。 一旁的阮小鱼得意洋洋地袖手观望。这一次,她就不信杀不了一个只会卖弄风情的岳荷衣。她那一张原本让人有好感的脸,深藏着无尽的杀机。歹毒的她,面不改色的张望。信心十足的妩媚一笑。 “你们再抵抗也是多余,索性罢休,死得干脆一点,免得死相难看。”阮小鱼得意道。 于子期退到荷衣身边,一只手扶着荷衣,另一只手在身上摸索什么东西。 “于子期你不必费事,跟你共事这么久还不清楚你?你想用什么毒,尽管使出来。我什么解药都有。”阮不鱼如是说。同在天网做事,他们两个谁都对郑水清的毒用得顺手。这个时候于子期准备用毒取胜,多余了。 “你们四个不想我亲自动手,就给我住手。”另一个女子的声音飘来。声响后,众人转头朝向那凌厉女声的方向。 那四个轿夫,顿时收了剑。 第七十五章 情是把伤人的利剑 阮娇娘手下的人,就得她自己来收拾。 真正高手藏得深得可怕。 阮小鱼怎么知道自己的妹妹竟是这四个人的头目?她得意的神色僵住了,“阮小羊?你来捣什么乱?” 阮娇娘直接走到四个轿夫身边,当阮小鱼的质问作耳边风,吹过后什么也不留。 “门主!”四个高手轿夫齐声尊称道。见了阮娇娘,他们都罢了手。 一旁的阮小鱼大惊!门主?她的妹妹,阮小羊? “阮小羊你……”她不禁失声。于子期倒是早有心里准备,接受阮娇娘的身份。他猜想,这是继天网后,又一大组织。他知道阮娇娘同君钦涯抗衡,却不知她建立这个组织除了为君钦涯善后外,并不做任何伤天害理的生意。 阮娇娘仍旧没有搭理她,先是神色严肃,后又微笑道:“你们四个是缺钱?还是觉得我对你们不够好?存心跟我过不去?” “门主,我们……”其中一个轿夫难以启齿,吞吐道。这个发话的轿夫正是阮娇楼的护院,玄武。荷衣这时才看清楚他的人。 娇娘温和道:“玄武!你说,为什么?” “门主!我……我们……”除了吞吐,他找不到任何话语解释。 阮娇娘待他们不薄,让她看到他们跟她作对,他们良心上过不去。明知道她是力保岳荷衣,还收了阮小鱼的钱,半路灭口。 “你不说,我来说。你们是为了钱才杀人的吧。倘若今天你们杀了岳荷衣,你们还会是我的兄弟吗?先不说这个,钱的事怎么不跟我提?你,就为了拿钱去还赌博欠下的高利贷就愿意做这档没良心的事?还有你,你老子杀了人被官府抓了,要赎金,你就用别人的命换你老子的命。这样救了你老子,你能安心吗?还有你,兄弟被流放边疆充军,要重金贿赂高官放你兄弟一条生路。你们的高利贷、赎金、重金我都替你们交了。如果你们今天还非要杀岳荷衣,以后就不要再叫我门主,从此我们各走各的路。” 说罢,阮娇娘转身正视玄武,眼神凌厉,“至于你,玄武,恕娇娘对你关心过少,不知你为了什么收了阮小鱼的钱。你又是为了什么?”
第48页 玄武立在原地,神色悲痛,“门主,我错了。” 接着,其他三个高手轿夫齐声道:“门主,我们错了。” “你们没错,是我错了。平时对你们关心过少,才不知道你们的难处。”阮小鱼轻声惋惜道。 “玄武,什么时候有空跟娇娘去赏赏月亮。”娇娘说道。明则赏月亮,实则是要好好跟玄武沟通。 玄武抢先道:“门主,是我们错了。你就放心不会再有下一次。”其他三人跟着应声道:“都不会再有下一次。” 娇娘厉声道:“好!今天的事我忘记了。记得我跟你们说过的话,做人要有良心。男子汉更要头顶蓝天,脚踩大地。”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大惊。没想到遭受一场死里逃生的刺杀被娇娘几句话就给搞定了。于子期大惊,兰香大惊,阮小鱼大惊,她连自己的妹妹暗地里有这么大的能耐都半点不知。一如既往的,在她眼里,阮小羊就只是个不务正业,打理青楼生意,赚钱维生的年轻青楼老闆。殊不知,这背后,她还是什么门的门主。 荷衣这时,在心底泛起对娇娘的敬佩。一种深到她骨子里的敬佩。前世今生她都没有见过像娇娘这样,为了爱的人,连情敌也如此关注的人。她想,她和她可以成为朋友。俞伯牙、钟子期的那种知音。他们是为音律,她们是为痴情。同是痴情的女子,共同之处都是为情疯狂。 “阮小鱼我告诉你,你要杀人,我就救人。绝对不会让你得逞。什么时候你悔过了,什么时候我就认你这个姐姐。” 两姐妹,同是为情。一个心地善良,一个却心狠手辣。造孽,造孽。 本以为事情就以阮娇娘的出现结束了,没想到钻出另一个份量十足的人。这一场杀人的戏,皆是以他而起。除了阮娇娘,没有人查觉到他的到来。 那速度惊得无声无息,无一点过痕。 她要杀他的女人。他饶过她一次。在上一次,荷衣被坟地里的白衣蒙面人刺杀后,君钦涯就知道是阮小鱼干的。他告诫了她,不要让他恨她,当她作敌人。她还是不罢休、不甘心,还要再次行动。并且是铁定了心要置荷衣于死地。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纵容她。为彻底剷除后患,他也不手软。一阵轻风,他从远远的地方闪到阮小鱼身前。一个擒拿手,他掐住了阮小鱼的脖子。 与此同时,阮娇娘也神速如剑跃到君钦涯身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三个人陷入了僵局,静止站立成三角伫立时,其他人才看清楚突然出现的君钦涯。 “你想要怎么样?”君钦涯先发话道。那声音绝对的阴冷。 戏完了,对于子期来说。君钦涯的出现,对他打击最大。同是情敌,荷衣似乎更倾向君钦涯。 对于荷衣来说,她将陷入一场无尽的纷争中。她越是想摆脱的东西,越向她挤近。情感的债务,她不想再背了。两生两世,足以让她清醒。为什么要走,要过清静的生活都这么难? 而对于兰香,突然出现的君钦涯,她该用什么心态面对。一个是伤他的情郞,一个是情义深重、情同姐妹的荷衣。为什么要放下一头时,偏偏两头对立? 四个高手轿夫齐步跟上阮娇娘,“门主?”示意她下达命令,随时出击。 娇娘厉声道:“退下。”四个高手轿夫闻言,全身而退,站在一旁观望。 君钦涯有趣地对阮娇娘说道:“阮妈妈什么时候从一个青楼老鸨,摇身变成什么门的门主了?” 娇娘气道:“与你无关。” 真的与他无关吗?开青楼赚钱为他,收买了众多高手与他抗衡是为他。她倒撇得这么干净。 君钦涯继续侃道:“没想到你还势倾天下?” 娇娘莞尔道:“哪敢跟颢琰王比,势倾天下的人是你。所以,请颢琰王以后少招摇一些姑娘,免得她们为你要死要活的,你还半点名分都不能给她们。”说罢,她转头看向阮小鱼。阮小鱼,则是最好的例子。 “阮妈妈这话是说我错了?谁要逆我,我杀谁。”他狠心地说。说罢,他掐住阮小鱼的脖子更用力了。与此同时,娇娘的力道也加紧。论功夫,她与君钦涯还不知道谁上谁下呢。 君钦涯招惹的姑娘何只阮小鱼一个。一旁的兰香,黯然神伤。 娇娘不服气道:“就因为她,你要杀了阮小鱼?你别忘记了,阮小鱼跟了你多少年?从一个清纯的姑娘,到今天跟你一样丧尽天良。哪一件事她不是为了你?你不负她,她会报復你吗?说到底,最该死的人是你。多少人为你丢了幸福,丢了青春,还丢了性命。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反省过?” 君钦涯理直气壮道:“我给过她一次机会,该反省的人是她。” 于子期看得头痛,情呀,爱呀?让他头痛。这一生,他真不知是不是会一辈子得不到荷衣的原谅。 四个高手轿夫则是在为他们门主嘆惜。论付出,他们门主付出的会少吗? “是,你君钦涯什么都是对的。你杀人是因为仇恨,你做的所有事都是应该的。你跟何妃有什么区别?你甚至比她更毒。十几年前的一场血案,让你完全没有人性了。还有人会为了没有人性的你,跟着没有人性,连自己都丢失了。” 泪,阮小鱼的,阮娇娘的。俩姐妹为了这个男人,流过的泪,他从来不知道珍惜。阮小鱼掐着君钦涯的手松了。不知道是苦还是咸,泪水流过她的嘴唇,浸到她舌头上的时候,什么味道都没有。不知道她自己是在说阮小鱼,还是在说她自己。总之,她们俩姐妹都丢失了自己。 “你完全可以过很好的生活。凭你的资本,可以嫁个好的郞君。曾经你为我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以后不需要了。这辈子是我欠你的。”君钦涯对阮娇娘无情道。又是一句欠她的? 良久,阮娇娘都沉默。 “你非要杀她吗?”阮娇娘的力道随着君钦涯掐着阮小鱼的手加重,试问。 “谁挡我,杀谁。” “那你先杀了我。” “够了……”荷衣不想再看下去了。她走到君钦涯身边,绝情道:“君钦涯,你放手。如果杀人让你那么慡快,那么你连我一起杀。” 只有荷衣的话才是最有效的。一句话,君钦涯松开了手,无力道:“衣儿……” “别叫得这么亲热,要杀动手吧。”荷衣干脆道。 “你们都走吧……”君钦涯挥手对阮娇娘,阮小鱼说道。 这一把伤人的利剑,就只是一个情字。伤了这里的所有人,彻底。 暗处,一个没有露面的真正高人,看到这一场戏,心生笑意。一卷像乌云的杀机隐藏在她的笑容里。她心想,计划近了。 【 第七十六章 真正的颢琰王妃 “衣儿,你可以恨我,但是你再也不可以离开我。”钦涯拥紧荷衣,温柔道。 阮娇娘重整心情后,坚定地拉着阮小鱼离开了这条长长的幽深小道。四个高手轿夫随之。剩下于子期和兰香,两人皆怀着沉重的心情对视而望。让他们看到钦涯抱紧荷衣,心里何等的难受? 荷衣推开君钦涯,“你说过放我自由的。” 钦涯把荷衣拉到身后,转身面对于子期冷声道:“天网不再追杀你,你也不要再来缠着衣儿。” 于子期毫无畏惧道:“荷衣不属于任何人,她有她的自由,她也有她的选择。你怎么知道到最后,她就会心甘情愿地跟你走?” “你要知道,她是颢琰王妃。”钦涯申明道。 幽深的小道,没有行人。四个人伫立而望,感情的纠纷,钦涯只会用霸道来解决。 荷衣的手在钦涯的手心里挣扎了良久,仍旧被他握得紧紧的。 “以后别再来打扰我们。”说罢,他回头对荷衣笑了笑,“衣儿,对不起。”不觉间,他点了荷衣的晕睡穴。荷衣就煳里煳涂地倒在他怀里,闭目沉睡。他温柔地抱着荷衣离开这条羊肠小道。 背后的兰香望着君钦涯结实的背影,伫立远望了良久。直到她快看不到他的身影时,才从神游中醒来,快步追上他和荷衣。 灌满凉意的小道只剩下于子期一人。他的眼睛更深了,比这条小道还要深,那里面装着无尽的悲哀。 钦涯抱着荷衣从小道走回了颢琰王府。管家阿泰早已守在府院大门,恭候颢琰王的归来。他的表情看上去很慌张,快步冲上来,“王爷,你总算是回来了。太后还有皇上在大堂等了你一个早上了。王妃又被你赶走了,没有人接待他们。” 等阿泰说完才查觉到钦涯怀里抱着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女人。他的颢琰王没回来之前,他招架不住大堂的太后和皇上。颢琰王回来,他也就松了一口气,才有心思打量荷衣。 荷衣是真正的颢琰王妃。她嫁进颢琰王府的时候,盖着红盖头。除了君钦涯,没有任何人见过她的真正面目。以前颢琰王到处风流,大多时候阿泰都在场。那些跟颢琰王的女人,阿泰也见识过。但,唯独没见过荷衣。 “王爷,这位姑娘……”阿泰吞吐道。他要问的不是这位姑娘是谁,而是要说抱着这位姑娘进去不太合礼数。毕竟皇上和太后还在大堂等着颢琰王。但是,他又把话吞了回去。他毕竟只是个奴才,有什么权力说颢琰王的不是。 钦涯好大的面子,当今太后、圣上前来登门拜访不说。见不到他的人,还在府里足足等了一个上午。 钦涯眼神温和地望着荷衣,对阿泰喃喃道:“以后,她才是颢琰王府真正的王妃。” 阿泰欲言又止,“可是,王爷……” “你先去大堂等着,我马上就到。”钦涯抱着荷衣从阿泰身边走过。他准备先把荷衣抱到寝宫,再去参见太后和圣上。 走进王府大门,就是公园式的园林。任何人进颢琰王府都得从这片园林穿过。园林的四个角落都设有古木鞦韆。中间还有树藤椅凳。钦涯刚刚走进园林,就碰到太后和皇上。妃后坐在树藤长椅上,皇帝君临尺恭敬地站在她身边。两个人讨论着什么话题,正喜气洋洋。 两人见到君钦涯后,目光烔烔。 钦涯抱着荷衣,不能屈身行礼数,只好说道:“恕儿臣不方便行礼,望太后和皇上原谅。”
第49页 妃后第一次听到钦涯对她说话的口气这般温和。连君临尺也有些吃惊。 兰香在旁边不知所措,怎么突然冐出个皇上和太后。她赶紧施礼道:“奴才给太后、皇上请安。” “免礼!颢琰王就不必多礼了。这里不是皇宫,不用太正式。你怀里抱的是哪家姑娘?”妃后从藤椅上起身,好奇道。对于君钦涯,目前,她还是比较放纵他的。甚至更多的时候,钦涯出言顶撞她,她也忍了,还笑脸迎对。谁叫君钦涯势倾天下,还掌控了古域国的粮库。 君临尺打量了闭目的荷衣。在君钦涯查觉到他的眼神后,他仍旧面不改色,冷静沉稳地回望钦涯。 这个女人不是天下第一青楼的花魁娘子年莫笑吗?怎么被君钦涯抱回来了?还有后面的女人,不正是那日替花魁收银子的丫环吗?君临尺沉稳地思考,神情没有半点异样。他高高束起的黑髮,精神抖擞地绾在头顶。一副王者的气概尽显在他的眉宇间。年轻、俊郞的他,明知道君钦涯的野心,仍旧没有半点畏惧。反而装得玩天下之大乐的游手好闲样。 “日后我再慢慢跟太后解释。恕儿臣失礼,先将她送回寝宫。”颢琰王府的宏伟能与皇宫媲美。其睡觉的地方之豪华甚至盖过皇上的寝宫。 何妃故意问:“哀家来的时候没有见到衣儿。怎么,你们吵架了?衣儿回娘家短住了?” 这话明明是故意在盘问钦涯。他俩都心知肚明,真正的岳荷衣是钦涯怀里抱着的这个女子。 那一日君钦涯带着阮小鱼前去御花园拜见妃后。后来阮小鱼被留在宫里小住了几日,陪自称老人家的年轻妃后谈心赏月。不用任何人说,妃后都知道君钦涯带阮小鱼去见她,是在给他下战书。 十几年前的债,也该有个了结了。两个人表面和和气气的,母后、儿臣相称,实则内心都在算计对方。本来钦涯准备放下十几年前的仇恨,跟荷衣过安稳地生活。但,依形势所看,他不能软弱下去。否则,他怎么死,他都不知道。 索性,干脆一次说清楚。钦涯直接道:“我把衣儿抱回来了,以后都不会把她丢了。” 妃后装作不解,“衣儿尚且身上何处?那几日,她住在宫里,哀家见她有些闷闷不乐。不知道是不是和你吵架了。不过,她很懂事,知道讨哀家喜欢。” 妃后这个女人,老是哀家上,哀家下。明明,她还正如花似貌,把自己叫得年老了半辈子。 钦涯低头望着荷衣,轻言道:“衣儿就在这里,日后儿臣再向太后解释。” 妃后装作吃惊地望着荷衣,“她……” 君钦涯心想,装什么装,你不是苦费心思地打听她吗?正巴望早日见到她安然无恙,见到了还装得什么事都不知道一样。最毒妇人心,果真没错。这个歹毒的女人不知道还要怎么报復他。 只有荷衣,单纯的从小恋着他,立誓要嫁给他。她现在恨他,只不过是在耍耍女人的性子,日子久了,她就消气了。这是钦涯自己安慰自己的话。他不明白,他和荷衣之间不是耍耍性子就能过的事。 妃后再次惊讶,“她……” 这个时候,荷衣的晕睡穴自动解了。她迷迷煳煳地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君钦涯那张让她讨厌的脸。它再俊气,她也看不顺眼。 “放我下来。”荷衣命令道。 荷衣从钦涯怀里跳下来,一下子失去重心,勐地向前扑,一下子扑在了妃后的身前。在她差一点跌倒的前一刻,妃后抻手扶住了荷衣。 君钦涯心底勐然一惊。刚刚妃后扶住荷衣的那个动作太快了,纯属练家子才会有那样的速度,如闪电、如飞she的剑。 荷衣查觉到失礼,“姑娘,失礼了。没弄疼你吧?” 待荷衣抬头望向妃后,才大惊。这张脸,沉鱼落雁,闭月休花,完美至极。古域国还有这等美人?她望着她,目不转睛。 这样的见面方式,让妃后花容失色。君钦涯看在眼里。 一声“姑娘”,是荷衣对妃后的第一句称唿。 曾经,妃后在皇宫的日子,无数次在月下遥望,思亲,思情,思故人。有那么一幕温馨的画面,荷衣依在她怀里,撒娇地叫道,娘,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终于有娘了。她以为,这是她们的相见方式。 原来,是这样的,姑娘? 初秋意凉,人心亦凉。头顶的枯叶恰好在这时悠悠然然地飞舞,跌落在妃后眼前。 兰香上前扯住荷衣的衣服,要示意什么,又不敢发话。 君临尺在旁边心升笑意,滑稽之笑。心底感嘆,母后真是年轻,被人叫做姑娘。改天我得叫她姐姐才成。 “不碍事,不疼。我怕姑娘你摔跤,你没事吧?”妃后打心底疼惜道。她把“哀家”二字,改作“我”。 君钦涯拉着荷衣,齐身下跪,“儿臣替衣儿给太后赔罪,不小心冒犯了您,请见谅。另外,儿臣娶衣儿至今,都未让她去探望过你,再次给您赔不是。明天我们就去太后寝宫奉茶赔罪。” 太后?荷衣满脑黑线。这太年轻了吧?她刚要抬头就被妃后和蔼地扶起身。 “平身,以后私下不必这么麻烦。哀家想听颢琰王讲讲,你是怎么让王妃回来的?” 第七十七章 凉秋血浓 君钦涯真正找回颢琰王妃的过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也不可能摆到桌面上说。 “太后若是想听,改日我单独跟你细细道来。总之,您眼前的衣儿才是真正的颢琰王妃。”钦涯三言两语道。 突然冐出来的年莫笑,竟然是王妃岳荷衣。搞得君临尺有些失落。 “也罢,哀家只想看到颢琰王和王妃相亲相爱。至于真正的王妃是谁,哀家暂且不追究。”妃后莞尔道。过程是怎样的不在乎,看到真正的荷衣,她就放宽心了。 “太后和皇上今日登门所为何事?”钦涯问道,后又说:“还请太后和皇上到大堂上坐。有什么旨意再慢慢宣告。” 妃后轻笑道:“这里的环境挺优雅的。”说罢,她坐到长藤椅上,“衣儿过来坐,让哀家好好瞧瞧。先前被颢琰王忽悠了,让哀家见了个假的天下第一奇女。” 荷衣温顺地走过去,坐下,“太后更像个姐姐,好青春。”荷衣大胆言道,无拘无束。 “衣儿看我真像姐姐吗?”妃后又失声称谓自己“我”。 “像,皇上不是你亲生的吧?你的皇子应该才几岁而已。”荷衣失言道,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呵呵……”笑过后,妃后侧头仪态万千地对君临尺说道:“皇上你自己说,你是不是哀家亲生的?” “母后,我该叫你姐姐了。可能你生我的时候才几岁。”君临尺附合道。 这就对了,这才是天下第一奇女。 “母后,我想和颢琰王四处走走。”君临尺补充地说道。 妃后轻轻笑道:“嗯,去吧!” 皇帝君临尺,在他那张年轻的俊面下,隐藏着无尽的帝王之气。君钦涯随他踏步在颢琰王府的优雅园林中。 坐在妃后身旁的荷衣,轻松自如的与妃后对视。她始终疑惑,太后怎么就这么年轻?皇帝就真是她的儿子?那一张脸明明就不出三十岁,怎么就是太后?就算是古域国的养颜美容术再高明,也不能让一个四十岁的人这般年轻。 “太后您经常美容?”荷衣脱口而出。 “呵呵,衣儿看我的脸像是美容出来的吗?说实话,我不懂美容。”妃后一脸坦然地说道。她那张脸,无论从任何角度看,都是天然的年轻,未经过任何改造,只稍微的上了轻妆。 “那太后肯定有秘诀,皇上几乎像你的弟弟,怎么会有你这么年轻的母后?”荷衣快言道。像是别的人见了太后都是恭维地说,太后天生如此美丽年轻,太后没有理由不年轻……诸如此类的话,妃后听多了。荷衣这般直接地问她,她倒是觉得有趣。就是荷衣再怎么追问,她仍旧不会怪她。从心底里,她多么想亲近荷衣。 “呵呵,衣儿也很美。” 迴避了荷衣的话题,妃后握起荷衣的手,“嫁给颢琰王受了多少委屈?”她一句话,直入主题。 “委屈?”荷衣坦然地反问,“没有什么委屈可言,即便有,也是因果报应。嫁给颢琰王如果谈委屈,就太没意思了。” 初秋的风有些微凉的,灌进衣襟里不禁觉得冷。园子里的落叶,时不时飘一两片在空中跳舞。世态炎凉,正如秋。管它受了什么委屈,都是过去。 “衣儿……”妃后只是专注地盯着荷衣,良久都无语。 母债女还,天经地义。但,妃后的心是痛的。 良久后,“若不是颢琰王刚刚把你接回府,我真想让你去宫里玩一段时间。” 荷衣机灵一转,去皇宫总比呆在君钦涯身边好,“那敢情好,我也可以去陪太后聊聊天。” 就这样,荷衣意愿,君钦涯也不阻拦。她跟着妃后去了皇宫小住,一住就是半月。 荷衣始终都不明白,妃后为何这般疼她,让她跟她同睡一张床。那可是凤床,荷衣就那样自在地睡了半月。半月的时间,她陪妃后聊天、说趣事。其中妃后最感兴趣的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 “竟然化蝶了?”妃后意味深长地问何衣。 “化蝶了,英台随山伯殉情了。他们双飞花间,嬉戏人间,终成了眷属。”荷衣展望着远方,像有两只蝴蝶在飞舞。如果可以,她也宁愿和相爱的人化做蝴蝶。可是,她现在还会爱谁? “活着做不成情侣,死也要永不相弃。生与死就这么容易吗?”妃后询问。 荷衣笑道:“情到深入时,不只是殉情。这只是故事,太后不必当真。估计是荷衣的演讲口才太好了,把妃后拉到故事里了。 荷衣在妃后身边的半月,君钦涯来过三次。每一次来接她回府,她都以想多陪太后几日为由避开。虽然呆在皇宫她并不是很开心,但远比颢琰王府要轻松自在。 这已经是君钦涯第四次来太后的凤行宫。一个夕阳西下的黄昏。 宫外,奴才大胆地拦下君钦涯。 宫内,妃后正听着荷衣讲故事。 荷衣也不知道为什么妃后这么喜欢听她讲爱情的故事。一个接着一个,从梁山伯祝英台化蝶,到杜十娘怒沉百宝箱。
第50页 “衣儿怎么这么多的故事?”妃后奇怪地询问。 “太后若是喜欢,我以后经常讲给你听。”荷衣如是说。 妃后笑道:“经常可不行,颢琰王已经来过三次。要是他再来第四次,我都不好意思再留你了。虽然捨不得,但我不能做拆散你们的罪人。” 说到此时,一个绿衣丫环前来屈身禀报,“太后,颢琰王求见。” “衣儿,我说是吧?”妃后说罢,转头对绿衣丫环说道:“传吧!” 绿衣丫环闻言,退身前去通报。 妃后好奇地问:“衣儿肚子里这么多故事。有没有自己对爱情的见解?或者自己嚮往的爱情?” 荷衣想了良久,“自己嚮往的爱情?不用轰轰烈烈。宁静的夕阳西下时,不会觉得断人肝肠。我可以靠在他肩上看着太阳一点、一点的下陷,直到夜暮,再安然地睡去。” 说到这里时,君钦涯正撞上。他顿时止住步伐,心想,安然地睡去?他让荷衣一个人无助孤独了多少个日夜? 第七十八章 彻底的沟通(上) 妃后看到伫立的君钦涯,转头对荷衣笑道:“陪你看夕阳的人来了。” 荷衣寻向妃后的目光望去,是君钦涯消瘦憔悴的身影。稍后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儿臣给太后请安。”他微微屈身。待妃后感应到他话语中的礼貌后,她笑道:“平身吧,颢琰王这是来接衣儿回府的?哀家这凤行宫住起来比颢琰王府还要舒服,衣儿都不想走了。”而后,她又心想,怎么他突然转性,说话不再暗里藏刀? “太后!荷衣改日再来给您讲故事。”荷衣说罢,起身向妃后行礼。再这样躲下去也不是办法。 妃后倾国倾城地笑道:“你们回吧,哀家再留你就成罪人了。” 荷衣是一个人走在君钦涯的前面。前面有丫环领路,后面的君钦涯一直沉默。若大的皇宫,是不可以将轿子抬进来。候在宫外的阿泰见颢琰王和王妃一前一后。 前面的荷衣一脸深沉。 后百的君钦涯满脸的无辜。 “王妃请上轿。”阿泰对前方的荷衣施礼道。跟在其后的君钦涯站在轿前,看着荷衣冷漠的身影,凉意直冲背嵴。他想,这一点算什么?之前他对她何止是冷漠,简直不是人所为。从未有过的内心谴责,从荷衣进皇宫一直到现在,足足折磨了他半个月之久。如今见到荷衣了,他的自责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更深了。 荷衣现在对他的冷漠是他自找的,自找的。然,他心痛,如被拉进一个巨大的旋涡,被狂风撕破了体肤。 夕阳已经不復。夜幕拉开后,蜀都城再繁华,也仍旧是朦朦胧胧的一片黑。路过的街道即使挂着各色的灯笼,也依旧照不亮漆黑的路。那漆黑如同君钦涯的内心,没有被爱照亮过,没有被谁温暖过。 阿泰领着轿夫抬着软轿,一路上转了众多街角,路过了众条闹市的街路。回颢琰王府的路似乎很长,长到不能用时间计算。轿里的两个人一直沉默。荷衣一直避开君钦涯的眼神,望向别的地方。君钦涯好几次张开的口又紧闭,欲言又止了好几次。 回到颢琰王府,荷衣仍旧沉默。像一座冰山,给颢琰王府贯穿了前所未有的冰冷。她明明就是他的妻子,他明明就占有了她。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拥有过他。就像这秋风,明明就温柔地抚弄他的衣襟,贯穿他全身,却让他摸不着,想伸手抱住,只抱得一场空。 进了王府大门,荷衣连寝宫在哪里也不知道。多么可笑,真正的颢琰王妃在自己的府上,连路都不识得。她静静地问他,“你要囚禁我多久?玩够了再折磨,还是一辈子?” “衣儿……”钦涯声音哽咽。 “好了,别说那么多。你让我住哪里?让他们把我的东西搬进去。”荷衣打断道。 这一间屋子是他们两个月前的新房。除去墙上的大红喜字和那些喜气洋洋的绵绸玉缎被撤除了,其它什么样子都没有什么变化。整个颢琰王府,就只有这间新房给过荷衣记忆。再有就是那间暗室,让她伤痛的暗室。 “衣儿!晚膳想吃什么,我叫阿泰吩咐去做?对了,刚刚跟在我身边的人叫阿泰,是颢琰王府的管家。以后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吩咐他。明日我再让府里上上下下的人来给你请安。”钦涯一一说道。 “你安排就好。”荷衣没有任何表情地应道。 晚膳的时候,荷衣静静地坐在餐桌前。钦涯撤走了所有下人,包括阿泰、兰香。 荷衣没有任何异常,像在将军府一样,端着饭碗大口、大口的吃饭。她专门夹那一份冰糖肘子。那猪皮吃起来并不油腻,反而很细腻慡口。郑水清跟她讲过,要多吃补身子的食物,她全都记下了,半点不敢对不起自己。 钦涯也记住了,特地吩咐阿泰让厨房做了冰糖肘子、乌鸡炖人参、冰糖燕窝……他看着荷衣有这么大的食慾,心升欣慰。可又回想到荷衣被露娇人药效后折磨的疼痛样,又窝心底地痛。 “吃饱了,我想去四处散步。”荷衣放下碗筷,抬头正视钦涯的眼神。 “为何刚吃饱就要去散步?”钦涯不解。 荷衣说道:“有助消化。” “那我陪你去散步?”钦涯期待道。 荷衣没有理会他,起身径直往外走去。钦涯则跟在其后,又是一前一后的行走。花园里没有太多的人,荷衣是寻着桂花香走进来的。满园的秋色在黑色里也很明显,秋的气息更是浓重。荷衣第一次看到颢琰王府有这么好的景致,胜过妃后的凤行宫。 果然是富商,这么大的花园,需要多少银子才能建造?荷衣在心底估量,这是她见到的最为独特,最为华丽地花园,空前绝后的。即使是见过21世纪的各种风格的园林,也未必能及得上君钦涯的王府。花园的中心有一座高高塔,远远的荷衣就被它吸引了。她欲抬步登塔,被钦涯阻拦了,“衣儿!上面风大,不宜夜晚前去。” 的确,秋风吹起,凉意灌满了荷衣衣襟,还吹乱了她的髮丝。止住了步伐后,她静立在原地,观望着满园的秋色。花园里挂满了灯笼,点缀着夜色,等着它的主人花前月下。是啊,花前月下的柔情多让人神往,君钦涯也期待着。他走上前轻轻的拥荷衣入怀。 荷衣没有反抗,只是在钦涯怀里没有反应。她闻到了他身上有桂花香的味道,很清慡。 “衣儿,之前是我对不起你。我用我的余生来补偿。”说罢,他温柔地吻着荷衣的唇。她没有躲,也没有回应。他湿湿地吻着她的冰凉,热情截然而止。待他的唇离开她的,她问:“你要怎么补偿我?” “衣儿!我放弃了所有。只想有你在我身边。” 是,他放弃了所有。多到荷衣也想像不到。那不只是赶走了阮小鱼这么简单的事。 “放弃了什么?你还能放弃什么?你报復了岳家,折磨了我。对我母亲的报復已经到极限了,你还有什么可以放弃的?”荷衣冷静地说道。 钦涯哽咽道:“我……我除了不能为你找回岳将军和岳少将,其它的都可以给你。衣儿,相信我,以前的那些事我再也不会做了。我只要你开心,你要什么都可以。” 说来说去,她只想岳家的血案没有发生。破碎地梦,像一扇透明的玻璃被碎得支离破碎,落满一地的残渣。那碎片是扎人心肉的,扎了所有人。 “不用说了。你要我呆在颢琰王府可以,你让我做颢琰王妃也可以。可是我累了,你让我安静一点好吗。不要跟我提什么相信你,不要跟我提什么将来。”荷衣无力道。 “将来我陪你看夕阳,陪你过风清云淡的日子。衣儿,相信我。”他一遍又一遍地说着相信他,真心的。 “衣儿,我不要报仇了。我不要争江山了。我不要暗里跟朝廷作对。你知道吗,那日皇帝找我,要问我借军粮,我慡口答应了。所有我都放下了,所有……” 是的,所有。 “放下了有什么用?岳家的将领都被你杀了,郝尔漠国来犯,谁来抵挡?你想过风清云淡的日子,却要拿古域国所有百姓的安宁来换。”荷衣试问。 “不,不会再有来犯的外乱敌了。我们可以过风清云淡的日子。” 是的,不会再有外敌来犯。君钦涯放弃的,包括争霸这个天下,也包括和郝尔漠国的合作。 “衣儿,我跟你讲一个故事。” 他从他五岁见到他母后身首异地起,讲到他遇到天网的冥王尊主,再讲到他在血腥里摸爬滚打……讲了好久。荷衣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被故事吸引,也没有完全漠视这个故事。她知道,他在讲他自己。 “我杀第一个人的时候,那一年十岁。被杀的人是一个小女孩,她不死,我就活不了。从那以后,每杀一个人,我都会噩梦连连,从来没有间断过。在梦里,我梦见漆黑的一片,被看不见人头的杀手追杀,无尽头,我却跑不动……” “我立誓要成为势倾天下的人,要过安稳的生活。可是这十八年来,从来没有过上安稳的生活。没有一天不做噩梦,每一次醒来都是漆黑的夜。” …… “可是这些都没有关系。我遇到了你,从你立誓要嫁给我的时候,我报仇的心动摇过。直到现在,全部都放下了。是你结束了我的噩梦生活,衣儿……” 整个独角戏的过程,钦涯一直注视着荷衣。尽管,荷衣没有反应,他仍旧深情地守望着。 “衣儿!你想要有人陪你看夕阳,我来陪你。今后天下的任何大事都与我无关,我就只陪你一个人。可是我害了你岳家家破人亡,这是我永远的错,你要锁命,我宁愿把命还给你。” 荷衣良久都说不出话,她要争什么,她要他还什么? “你让我静一静好吗?” 第七十九章 彻底的沟通(中) 荷衣回到颢琰王府的第一个晚上,睡得很舒服。有秋风,有桂花香,有笛声,有飘渺的月光。 这一晚,君钦涯没有再出现过。她一个人睡在两个月前,她与他的新房。一切都是那么宁静,连平时叽叽喳喳的兰香也在服侍了她沐浴后,就回自己的屋子歇着了。 “妹妹!你也累了,早些睡吧。我也下去歇息了,明天姐姐再来看你。”说罢,兰香便往门外径直走去。在她转身的那一剎那,荷衣逮到了她一抹灰暗的眼神。从她跟着荷衣进皇宫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过多的语言。
第51页 荷衣没有追问,让兰香独自去。 一觉到清晨,荷衣醒来时很清慡。待她将眼神从床顶移开时,是君钦涯坐在床前消瘦的身影。他勐然感觉到有双眼睛盯着他,立刻睁开了眼睛,抬头望向荷衣,“你醒了,昨晚睡得好吗?” 也许是因为刚刚醒来,闻到桂花香,心神宁慡,她随口应道:“嗯!”语气不再生硬,停顿片刻后,她轻问:“你昨晚没有睡?” 钦涯微微笑道:“我一直看着你,不知不觉就睡到现在了。” 荷衣皱眉一想,这哪叫睡?明明就是守了我一夜。又不是守护病人,管你爱做什么,只要我睡得舒服就好。 一大早,荷衣坐在明镜前梳妆打扮。先前在皇宫,丫环们给她弄了复杂的髮型,盘了发,还要带重重的金钗宝珠,麻烦又折腾人。这一早,兰香没在,她自己拿着梳子想随便梳个髮型。她的头髮,发质天然乌黑、柔顺。牛角梳刚放上去就滑至发梢。 钦涯上前,轻轻拾起牛角梳,“我帮你梳吧。” 荷衣顺手夺过梳子,“我自己来。”她也不凶,也不吼,就平淡地说。 一旁的钦涯看着荷衣三下两下扎了个马尾,奇怪地问道:“衣儿这是要出门吗?怎么男装打扮?” 荷衣这样的头饰,若是在将军府大家都不会再疑问什么。她习惯了这样简单的扎头髮。将军府的人也就习惯了她喜欢男装的髮型。钦涯倒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打扮。她随口应道:“出门男装打扮不是更好,追杀我的人也不会认得。再说你让我出门吗?我只是喜欢这样打扮。” 钦涯也当真了,急忙道:“这几日衣儿暂且不要出门,危险。”怕是他还没有将阮小鱼的事情解决好。 兰香进来的时候,端着热气腾腾的脸盆。钦涯起身对荷衣说,“一会我陪你到偏堂用早膳。”说罢,他转身踏出房门。 兰香进来的第一句话便是,“妹妹怎么又梳了男装的头饰?这是在颢琰王府,不比将军府,也不是在青楼。”说罢,她放下脸盆拿起梳子为荷衣盘了一个简单的花发,再钗上一支银色的髮钗。 “就这样,简单一点。我知道妹妹不喜欢顶着复杂的髮型。趁水还正热,快点洗脸。”兰香关心道。她一直没有忘记荷衣不能沾滴点凉水,一直担忧她的病。 “妹妹最近有没有不舒服?” 荷衣笑道:“姐姐这么关心我,我天天都很舒服。只是有一个月大姨妈都没有来,经期混乱了。老者神医说,服了露娇人会经期混乱,一点没错。” 兰香冥想,自从荷衣进了青楼,从来没有正式接过客。应该不会有危险。她也就放心说道:“那妹妹的甘甜还剩下多少?” “多,好几十粒。姐姐放心,一个月最多只会痛一两次。没有关系的。”荷衣无所谓道。 兰香除了嘆气,帮不上任何忙。她不能帮荷衣疼痛,亦不是郑水清会高明的医术。 早膳的时候,钦涯亲自为荷衣盛了一碗他特地吩咐厨房煲的红枣莲子粥。荷衣的食慾很好,除了粥,桌上的鲜肉卷、小笼包被她吞了好几个。半点不敢含煳,不敢对不起自己的身体。钦涯一直看着荷衣可爱的用餐样子。女人的食慾有她这么好的少之又少。可是,她大餐过后却不长肉。想到这里,他就心疼,更让他心疼的是他让她服了露娇人。 最后,荷衣吃饱了。钦涯招手,“秋ju,把王妃的药端来。” 粉衣丫环秋ju端来了一碗半透明的液体。他亲手接过来,“衣儿把这个喝了吧,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荷衣看着那半透明的黑色液体,感觉像是中糙药。还有那散发出刺鼻的味道,让她微微皱眉,“这是什么?” 钦涯附到她耳边轻声说道:“可以助你调理月经。” 钦涯以为荷衣会脸红,没想到她答得自然,“刚吃饱不可以吃药。” “有谁说吃饱饭不可以吃药的吗?”钦涯奇怪地问道。 荷衣抬头望着钦涯,镇定道:“医生说,最好饭后半小时吃。”她说完,才想起这不是将军府。她的计时方式,她对别人的谓称,她的习惯君钦涯还不明白。稍后她又补充道:“半个时辰的一半后再吃药。” 钦涯僵住笑容,答道:“那等会儿再喝。”随后又转头对秋ju说:“半个时辰的一半后重新再给王妃端过来,要热的。” 早膳的时候,钦涯只是简单的吃了一口小笼包。随后,他便传招来阿泰命令道:“把府里所有人都招来。” 颢琰王府上上下下所有的人聚集起来上百号人。这并不包括府外帮钦涯打点生意的伙计。他使用各分店管理人员轮换制度。每三个月在他旗下穿插的分店总管就上好几百号人,更不用说下百的伙计了。 被阿泰招来的人听见颢琰王宣告了荷衣的身份,一一过来向她施礼请安,“奴才给王妃请安!”这一句话说到第十四声时,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奴婢阿依娜给王妃请安。”声音幼嫩又好听,像小鸟唱歌。 “阿依娜?行了,你们都不用请安了。我也一时记不住大家的名字,各位该做什么都去忙吧。”然后,荷衣向小女孩招手,“阿依娜过来,让姐姐看看。” 其余的人看向颢琰王爷。钦涯看了一眼荷衣,轻声命令道:“王妃叫你们下去,就下去。以后王妃的话就是我的话。”说罢,所有人都施礼退下。偏堂只剩下荷衣、钦涯、兰香、阿泰、阿依娜。 “阿依娜在府里做什么活?”荷衣轻柔地问。她停顿了一下,差点说出工作二字,想想也许阿依娜听不懂,也就改口说“活”。 小女孩小声道:“洗衣服。”她故意压低声音,怕稍微大声就犯错一样。 荷衣轻轻笑道:“阿依娜别怕。王爷每个月给你多少工钱呢?” 小女孩如实答道:“一两碎银。”听罢,荷衣心想,一两碎银,还算君钦涯有良心。 是后来,荷衣让阿依娜回去后,钦涯才告诉她阿依娜是他从边境拣回来孤儿。 荷衣疑问:“你经常去边境?”说到边境,荷衣联想到上次山间对她说过的边境神秘事件。 钦涯自然地答道:“是很久以前,阿依娜已经在颢琰王府呆了三年了。” “对了,时间差不多到了。阿泰叫秋ju把衣儿的药端来。”钦涯命令道。 “那是什么药?抵过老者神医的甘甜吗?”荷衣随口问道。 钦涯皱眉,“不,那药是郑水清特意配的,很苦,有些难喝。但为了衣儿的病一定要喝。” 荷衣说:“我是说药效,苦与否都没有关系。是不是喝了这个,以后就不会那么痛。” 钦涯有些为难,轻声道:“对不起!这个药仍旧不能治你的病,只能减轻。不过,我一定会寻到可以治好你病的药的。”说罢,他一脸的内疚,像是犯了弥天大错。 荷衣推脱道:“那就不必喝了,反正都是痛,没有什么效果喝来做什么?” “可是……”再接下来,钦涯的话被荷衣打断了,“疼痛又不会在你身上,不用那么无辜。”这话有些反讽,如刺,扎进钦涯心里。 可是,这露娇人让荷衣痛不欲生。她的反应也是人之常情。两个月,月经都没有来cháo。做女人,如果落下妇病,还有可能终身不孕,何堪的痛苦? 直到夕阳时,荷衣仍旧没有再与钦涯说过一句话。午膳和晚膳的时候,她都是吃饱后就独自来这花园看风景。颢琰王府,她不是很喜欢,唯独这花园的满园秋色让她独爱。兰香要陪她,她却将兰香打发走。自己一个人面对满园的秋色,独自沉思。自从经歷了一场爱与恨,情与仇,她从以前的活泼变得寡言少语。特别是在这个凉意浓重的初秋,一切的记忆都被秋风唤起,还那么清晰。 桂花树旁,伊人消瘦,彼止。荷衣,钦涯皆是。 秋风影下,万般皆寂静。秋景凄凉,人心孤寂,尽是凉意泌心间。 荷衣站在桂花树前,闻着纷芳的香味,沉思着前前后后的所有。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钦涯不忍心打断荷衣的思绪,良久都只是站在她身后感受着从她背后传来的凉意,凉至心底的感觉。 直到黄昏,太阳不在,只留下灰冷时,钦涯开口小声道:“衣儿!”生怕吓着荷衣了,那般轻声,那般温柔。 第八十章 彻底的沟通(下) 荷衣侧过头,用一抹余光看到身后的钦涯。秋风撩起他的衣衫,还有她自己的,衣袂飘飘。 “什么事?”她问道。至少这一刻,她的口气不再没有一点温度。 初秋,桂花开得正艷。桂花香味飘满整个花园。在凄凉的背后多了一份雅性。许是秋天的这种气氛,荷衣留意了他的话语。 “太阳已经下山了,很美的景致。能这样陪衣儿日日看太阳东升西落,那多美好!”钦涯轻声说道。 荷衣微微转过身,看到钦涯从几米远向她走近。那步伐是那样的缓慢,像是走了一世的漫长,每一步都能唤起她对他曾经的回忆,正如昨。暮色如画一样静逸!秋风轻轻吹,桂花的香味海浪般一浪赶一浪撞击在荷衣的鼻峰前。她与钦涯相视而望。暮色中,他那一张脸,轮廓有些模煳,却清晰地让她感觉到他的沧桑。 他十八年受的折磨她有曾想过。原谅与否?还不定。 他的容颜虽是憔悴,却半点不减他的气宇轩昂。秋风轻轻拂动他洁白的长衫,那样深沉,那样歷尽沧桑。突然有种莫名的感觉压在荷衣心口,瞬间让她难以唿吸。气氛有些死寂,她轻轻开口“你……” 这一声“你”没有下文,倒让气氛更加死寂。终究有些东西是放不下的。要不,她的胸口也不会有难以唿吸的感觉。 “我……“钦涯要解释什么,又停顿下来。片刻后,他的唇瓣又微微张开。那一丝甘甜的微笑僵在他脸上。 有的事情不需要解释;有的话不必要说得太清楚;有的人不用太了解。只需要一个眼神,就是共鸣。 “是不是你一直会用你的方式与我相处?” 被钦涯这么一问,荷衣倒是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甚至不清楚自己要以什么方式对他。明明是她不在乎的,是啊!用什么方式对他?不知! 她不答,沉默,空白。
第52页 暮色,在日落后渐渐地拉开了天空的黑布。 徐徐微风嬉戏地撩起垂在荷衣胸前的青丝,丝丝缭绕地舞着。痒痒地捎着她的胸脯、耳际、脸腮。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地吐了出来。感受着这秋风的纯净、清新。她曾无数次幻想在这样的暮色下能牵着一个人的手漫步在微风中,停步眺望时他从背后轻轻的抱她入怀,温柔而又依恋。幻想如天边若隐若现的晚霞,飘忽在这凄凉的暮色。她轻轻地垂下眼帘,也许在闭目的时候能感受一份安稳、宁静。 没有遗憾,亦没有悲哀,没有希望,亦没有绝望。当平静如一潭死水无风无波浪时,心也死了。她以为她能过冥界的那些冥掌、那些刀山、那些火海,今生必定能胜;她以为她始终的坚持有的东西总会是她的;她以为命运终是掌握在自己手里;她却不知一份坚持若是错了对象那便是苍白的傻,而不是执着。 恍恍惚惚中,一阵暖意轻贴着她。钦涯轻轻揽她入怀,温柔、依恋。 貌,俊得性感、成熟,沧桑却迷惑;情,有时柔如桂林那一湖轻轻荡漾的水;权,重到太后也忌惮他三分;财,富到可敌国……这样的钦涯是多少女子甘心为其臣服,为其激情,为其燃烧的? 可是,她不觉得应该珍惜。她双手轻轻搂住他的脖子,戏嚯地看着他。迎上她的唇,轻轻地落给他。待他感觉到她的肆意挑逗与奔放,他的舌回应着她,撬开她的齿,缠绵地绕上她的舌尖。 一股黑暗席捲进他的脑海。他要的不是这种感觉,不要这种感觉。荷衣这是在玩火,没有一点感情,只是在玩火。他推开她,“衣儿!” “怎么?”她戏嚯道。突然,她有种飞蛾扑火的念头,伤人伤己。 她看向钦涯,一脸的沉寂,那是幽静的夜空下,一颗星陨悄然的滑落在天际尽头时,那般的苍凉;那是深秋凉风中,千年古树沙沙落尽生命时的沧桑。 钦涯不语,从衣袖中取出一只精美、灵巧的淡黄色玉笛,逍遥地吹起来。 飘飘渺渺、悠悠扬扬,笛声清晰的传进荷衣耳里。安闲自如,风度盎溢,纤尘无染。是一曲如梦如幻的曲子。笛声妖娆,听得荷衣虚无飘渺。昨晚,她也是听着这笛声安然入睡的。钦涯会吹笛子?看不出来。 曲终,钦涯缓缓地收笛。投给荷衣一束温情的眼神,把她软化在这温情中。像是前世,她见过他也这么让她心动地凝视过她。 “这首曲子送给你,希望它能扫净你记忆里的某些伤痛。也能触及到你记忆里的某些遗忘。”钦涯意味深长地说着,满脸写满了故事。他踏步拉远了和荷衣的距离,“风清云淡的事总是会很遥远。如果你喜欢风清云淡,等我把事情处理好,我全力给你;如果要用一生来换取你的原谅,我会等;如果你一辈子不原谅我,不管有没有来世,我都会等来世。” 钦涯吹的曲子很动听,轻易地勾起了荷衣软弱的内心。她微微抬起朱唇,却被钦涯抢先道:“明天我要暂时离开你几日,去处理一些事情。外面很危险,希望你不要离开颢琰王府。” 听到此,荷衣内心的情绪小小的波动了一下,只是微微的一下。 “你……你是要去哪里?”荷衣小声问道。 钦涯的心微微一阵颤动,荷衣这是在关心他吗?是吗?他当作是吧!虽然,她的语气并不是很温和,她的表现并不是很着急。容他把她的话当作是对他的关心,就一回。 “不远,有些事要处理,会回来的。” 荷衣沉声道:“我不是问你回不回来,我是问你去哪里。”真是的,一个问题他要回答三个答案,还都不是她要知道的答案。 呵,到底不是关心他。他自欺欺人的以为一回也不行。 他失望道:“去郝尔漠国。” 她心想,郝尔漠国?郝尔漠国不是想要侵犯古域国吗?会跟君钦涯有关? 第八十一章 情与义两难(上) “衣儿喜欢和平,我就要去一趟郝尔漠国。曾经我错了,不会再错。”钦涯解释道。 天已经微微的黑了。灰暗压得整个花园朦朦胧胧的一片。有三个丫环提着火前来花园掌灯,将每一盏灯一一点亮。每一个人见到钦涯与荷衣都施礼道:“奴婢给王爷、王妃请安。” 荷衣笑着对丫环们说:“平身,你们忙去吧。” 三个丫环将花园的灯全部点亮后,好一片星星点点的美景。红红绿绿的灯光照得院子有种说不出的静逸、优雅。 “回去了,天有些凉。”看着满园的灯火,荷衣淡淡地说道。 他与她的房间内,她坐在明镜前一一取下头髮上、耳朵上手上的金银。她将髮簪取下的时候,长长的秀髮垂直而落,披满她的后背。这一幕,他看得好蠢蠢欲动。终有一天,他会让她像只小绵阳一样,等待他帮她梳头绾髮。 “衣儿!”他轻柔唿喊,走到她身边轻拂她的柔发。 “我有些困了,想睡觉,你请回吧。”荷衣平淡说道。 她叫他的夫君回?回哪里?钦涯不曾想过要和荷衣分开而睡。那让他去哪里?这里本来就是他的卧室。 他张口,哽咽道:“那你早些睡,我明早再来看你。走之前我会把府上的事情打理好。”说罢他的眼神灰暗无色,将眼皮垂下,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 钦涯走的时候,荷衣回头望了他一眼,后又心安理得地梳发。每晚她睡觉前,兰香都会来看她。今日亦如往常。当兰香刚好走到荷衣门口时,正与钦涯撞上。她看到钦涯的失魂样,明白了所有。欲开的口在那一刻犹豫了片刻,又不甘心地张开,“有些事只要自己努力终会如愿。” 钦涯没有回应,径直离去。他还可以去书房,还可以去暗室。总之没有一个地方是他想呆的。 兰香进门的时候,荷衣正要拿衣服去浴池沐浴。看着她妹妹消瘦的身影,她有些心痛。多重的,既为荷衣,也为钦涯,也为她自己。 “妹妹我帮你吧。”说罢,她取过荷衣手上的衣服拉着荷衣的手前去浴池。 颢琰王府的建造很豪华,浴池就在这间屋子内。兰香推开一道看似墙,却是一道入口的门。这是她们昨日住进王府时,丫环特意告之的。荷衣第一次进颢琰王府的时候,被钦涯关在暗室里。她明明就是看见钦涯也是这样推开某道门,就把她像拧小鸡一样拧进去了。可是今天怎么也找不到那道门。颢琰王府的暗道还真多,多到荷衣一点也摸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在荷衣沐浴的时候,兰香坐在浴池旁目光无神。荷衣浇着甘露在自己的双肩,逮到兰香衣灰暗的眼神,忙问:“姐姐这是怎么了?” 她是该好好跟兰香聊聊心事了。良久,兰香都只是埋头,并不说话。荷衣急了,“姐姐?” 兰香听到荷衣的唿喊,只是用无神的目光回应她,并不讲话。 “唉呀呀……要命……姐姐我的脚抽筋,快扶我一下,要不沉下去了。”荷衣皱眉焦急道。 兰香听到荷衣的求救,赶紧跳进浴池。就在她正要伸手扶住荷衣的时候,荷衣捧起滴盛开的透明水滴,如花朵般撒向兰香。漂亮的水晶落满了兰香整个身体,连头髮都湿了。还有她的睫毛,湿湿翘翘的,像极了洋娃娃。 “姐姐……落汤鸡了……” 第八十二章 情与义两难(中) 兰香的纤纤玉指划过她的眼睛,睫毛上和眼圈周围的水被她甩开后,她拿眼瞪着荷衣。 浴池瞬间水花乱溅,盛开出满天狂舞的水晶花,每一朵都晶莹透明。气氛比起先前,多了份活跃。两姐妹水中嬉戏。乱贱的池水开花、撒落的声音,哗……哗……啦……啦;兰香的喊冤声,妹妹好坏,看我不收拾你;荷衣开心叫喊,嘻……嘻……哈……哈……谁叫你先前不理我的。 突然兰香站在水中,一动不动。荷衣浇过去的水珠,她也不挡,木若呆鸡地站着。 “姐姐又怎么了?”荷衣轻轻问。 …… 一片沉静。 哇……沉静过后,兰香“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那哭声,来得太急,声声撕心裂肺。她闭着眼睛,闭着嘴巴,哭声从胸部传来,让她的唿吸急促。那些积压在内心的情绪,好的、坏的、让她高兴的、让她难受的、让她希望的、让她失望的、让她放弃的、让她不舍的……统统所有,在这一刻都被她全部释放成哭声、眼泪。那泪水和池水混为一体,太多、太多,这浴池险些装不下了。 荷衣顺着水游到兰香身边。兰香的哭声仍旧不止,整个池水的波动似乎归功于她的哭声。这声音吓人,至极。荷衣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悲惨的哭声,也是第一次看到兰香这般悲伤的脸。在兰香看到荷衣吃惊并且怜惜的神情后,她止住了哭声。前一刻,她还扯破了喉咙。这一刻,她安静如一个得到满足,手里有糖果的小孩儿,瞬间不哭不闹了,还开有微笑的花朵。 大悲无泪,大笑无声。 兰香这样的反应甚是吓人,真的把荷衣吓傻了。她大哭,微笑过后,她还沉思。 “姐姐……姐……姐……你?”荷衣吞吞吐吐,僵住受惊的脸。 记忆回到八年前,那一年兰香十五岁。她正是一朵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儿。美丽的花瓣包着她的矜持、羞涩,她渴望花开,却又害羞地将花瓣紧闭。总有一滴甘露会将她激情地开放。十五岁那年,兰香便遇到了她的甘露。 她每逢月圆夜都会到蜀都城的城郊外的林子里等候她的师父。平日里,她会跟着岳家四少将习武。却无人知道她真正的功夫是她师父传授的。那一夜她从月亮升起时等到月亮被乌云遮住,她都没有看到师父的身影。她师父是一个高深莫测的人,行踪诡秘,无人知晓。若他不出来找人,没人能找到他。 那个林子是藏人的好地方。要是哪个钦犯藏身在此处,官兵追来了也不一定能把人搜出来。那一晚,兰香找遍了整个林子也不见她师父的影子。月光影下,林子虽然很静,很冷清,但却很优雅。这样的地方,真是个习武的圣地。她的功夫多半是在这树与树间练就的。这片林子,除了适合练武,也适合文人坐在地上把酒问月。 只是,那一晚,在那片那么优雅的林子里,兰香看到了兇杀。 第八十三章 情与义两难(下)
第53页 月光皎洁的林子里,万般的寂静被一阵突来的风冲破。有树叶满天乱飞,夹杂着无形的刀光剑影。 兰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个血腥的夜晚,有个在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人闯进了她的生活。 两个男子,一少一老在林子里致命地搏击。少者一身白衣风度翩翩,他在老者面前,势站下峰,却一直坚持还击。一道、一道剑影破空划过。林子里的树被噼成木块横飞乱窜。看剑影如虚如幻。实则两人手里并未有任何兵器。老者身穿官服,像是朝廷大官,他招招见狠,直击少者的要害。 两人并未注意到林子树下的兰香,拼命的搏杀,实属玩命的狂徒。 少者被老者重重地击了一掌,从半空中重重地坠落在地面,满腔的热血直流。老者走到少者面前,俯身观望,“你的命很贱,不如我帮你结束了这痛苦的一生。”说罢,老者欲伸手一掌结束少者的生命,却听到背后有急促的唿吸声。他转头看到了兰香,一个清纯可爱的少女。 “躲在背后做什么?”老者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将兰香从远处吸到他身旁,掐着她的脖子,“没想到你小子死的时候还有漂亮姑娘陪你上路。” 老者杀人的那个速度,快如闪电。咔嚓一声,兰香脑袋一晕,栽倒在乱糙中。 当她醒来的时候,见到的是一间无人住的破房子。她躺在铺有杂糙的地面,那个林子里的少者坐在不远处的火堆旁。 兰香看清楚了少者有一张让她心灵颤动的脸。那一瞬间,在她心里种触动了从未有过的感觉,让她羞红了脸。 少者在烤野鸡,视线注视着手中的烧味,冷漠地对兰香说:“你醒了?伤势我已经帮你治好了,等天亮你就自己回家。” 兰香瞪着眼睛,脑袋转不过来,怎么就好好的活着?明明那个老者就结束了她的生命。再者,少者是怎么逃生的? “你是怎么击退那个要杀你的老人家的?”兰香好奇地问,却半点没有从少者口中得知任何。 一直到半夜,少者都没有说过任何话。直到他要走了,兰香问他姓名。他冰冷地扔给她一句话,“知道我的姓名对你没好处。”然后他扔给兰香一个陶瓷的白色小瓶,“每日睡前擦在伤痕处,不可轻视,要保命就好好静养。” 少者说错了。兰香不知道他的姓名才是坏事。要是那一日少者告诉她,他叫君钦涯,她就不会把心交给他。君钦涯是她妹妹岳荷衣从二岁时就挂记的人,她怎么会和她妹妹抢一个男人? 白衣少者走了,背影决绝。 “你还在流血,伤势好了再走吧。”兰香见到少者每行一步,都留下了暗红的血迹。他的血已经发黑了,若不是受了重伤,不会成这个颜色。 少者没有应答,只是拖着步子往外走。趁天还没亮前,他还得去办事情。 许是他真的受了重伤,还没有迈出门槛,就重重地倒地。兰香急忙跑过去,伸手猥琐地探了他的唿吸。还好,还活着,为什么唿吸这么混乱,喘气越来越急促?兰香赶紧撕开白衣少者胸前的衣襟,让他透气。只是,兰香看到了他胸口处堵满了淤血,发青、发黑。她回想起来了,是那个老者在他胸前重重地打了一掌。让她想不到的是,白衣少者的肌肤挤满了伤痕。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刀伤,落下深深浅浅的印记,让人一看便心升痛意。 他有怎样的过去?如此年少便像歷尽了沧桑,尝遍了人间疾苦?兰香蹲在白衣少者身前,莫名的心疼。就如同当年她被班主抛在街头时,那般的惊慌。她看着他昏迷,却没有半点办法。焦急如焚,火烧眉毛。 白衣少者的全身滚烫。他和兰香隔着距离,却将热气传递给兰香,让兰香也觉得发热。 这么烫?兰香把手搭在白衣少者的额头,不知所措。突然,热气流失,瞬间传来寒气让周围的空气异常的冷。寒冰掌?兰香见这症状,突然想到她师父曾给她提过世间有这样的功夫,重掌者会慢慢死去。解救的办法有两种。一,让重掌者泡在下有万毒,苗疆毒蛇、毒蝎、蜘蛛、雪山毒莲、食人糙……还有其的毒名她也记不起来了;二,重毒者在身体发寒时跟异性交合。 这一刻,她并没有任何犹豫。她把他的命视作自己的。许是她在他身上找到了同样的感觉,悽惨、悲痛。固,那一夜她把她自己的初夜给了他。她拥着白衣少年冰冷的身子,一点、一点吸走他的冰冷。他在迷迷煳煳中,像是有了某种让他重生的力量,紧紧贴住兰香的身子。 那一夜,兰香的疼痛换回了白衣少者的生命。当白衣少者醒的时候,兰香在他怀里睡得正香。他明白了所有,他也是行走江湖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种了寒冰掌,又怎么不知道是兰香救了他。 其实,那一夜也是白衣少者的第一次。他十五岁那年成了真正的男人。再后来,他从未真正疼过自己的女人。就如同对兰香一样,只当她是生命中的过客。直到他走的时候,兰香都不知道他叫什么,是什么人。他只给兰香留下了几锭沉沉的银子。 她若是知道了少者叫君钦涯,她就不会在那座破房子等了他一年。也不会有后来的故事发生。 回想到这里,兰香的脸平静得异常。 “妹妹,我明天要离开颢琰王府,离开你……”兰香正视荷衣平静地说道。她从来没有这样注视过荷衣,平静,无喜、无悲、无杂念…… 荷衣愣了,“姐姐你……” “姐姐……你……你遇到什么事了?”荷衣紧张地说道,她有些怕了。 过了好久,兰香才缓缓张口道:“妹妹,对不起!不能再陪你了,姐姐想一个人去一个地方。” 荷衣急了,“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她泡在水里,脸上的水珠还未干。泪水从她眼里流出来和水珠混在一起。兰香急忙帮她擦拭,却越擦越多。兰香也是第一次见到荷衣这般情不自禁地流泪。在她眼里,荷衣永远是个坚强的女子,从来都是不轻易流泪的。可是,她再不忍心,她也要走,坚决的。 “妹妹……对不起!姐姐为了一个男人必须要离开你。如果哪天,风很清,云很淡,心很平静,我就会回来看你的。”兰香声音哽咽地说道。字字句句皆扎在她心里,割肉、滴血。毕竟,她等了钦涯八年,毕竟她疼了荷衣十六年。她想要放弃一头,安安心心地跟荷衣过平淡的日子,照顾荷衣一辈子。却不能同时面对钦涯和荷衣。 荷衣不解,“姐姐,什么男人?你要跟他走吗?你要走,总要让妹妹知道是什么人把你从我身边抢走的。那个人对你好吗?他疼你吗?” 兰香再没办法装作平静,泪水又泛滥了,成河,“妹妹,他对我很好。所以我要离开你。” 听到这里,荷衣明白了原委,满脸泪水地笑道:“原来姐姐是要嫁人了。妹妹不拦你,姐夫是什么样的人?你什么时候嫁过去?” 兰香吞吐道:“不……妹妹……他不在这里,他在远方等我。” “远方?姐姐什么时候认识了远方的人?”荷衣不解地问道。 兰香决定撒谎就一次性到底,“那个……妹妹还记得八年前姐姐有一段日从将军府消失了吗?你们都以为我失踪了,其实是认识了他,跟他去了远方,很远很远。后来,我又回来了。” 荷衣对兰香失踪的那一段日子,记忆还很清楚。那一年她刚好十岁。她恍然大悟道:“你们认识八年了?没想到姐姐十五岁就春心荡漾了?” 兰香晕红了脸,十五岁那年她却实是春心荡漾了。 “姐姐一定要明天走吗?”荷衣试问。 兰香一脸难堪,“总有离别的一天。妹妹就放心让我去吧。” 浴池的水还冐着热气,屡屡裊裊地上升。荷衣上前拉住兰香的胳膊,不舍道:“姐姐,你突然要离开我,我有些不习惯。要不今晚你跟我睡,讲讲你的故事给我听吧。明天我送你离开。” 讲她的故事?那是她瞎编的,怎么讲? “嗯……好……”兰香吞吐道。 “ok!晚上我破例一次,跟姐姐同睡。泡在这里也很久了,姐姐你快回去换衣服,这衣服都湿了。我也要穿衣服了。”荷衣调皮道。 兰香早已经习惯了荷衣突然冐出来的新鲜词语。这个“ok”她也见怪不怪。 入睡前,荷衣硬拉着兰香留在她房里,“姐姐,今晚不要走,陪我。” 兰香急道:“可是那个……” “你明天都要走了还不陪我吗?你不陪我就当是我陪你。”荷衣霸道地说道。 “那颢琰王睡哪里?这里是颢琰王的床。” 说颢琰王,颢琰王到。他走进来看到荷衣拉着兰香的胳膊不放,那眼神鹰一样尖锐。 “妹妹,我先回去了。明早再来向你告别。”兰香急忙说道。没有两秒钟的时间,她的人影就消失在夜色。 荷衣还来不急拦住兰香,就不见了她身影。到底兰香是习武之人,轻功了得。 屋子里,在灯火的照耀下,朦朦胧胧的一片。钦涯一步一步走向荷衣。他近到和荷衣没有距离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第八十四章 冷漠依旧 看着君钦涯深情注视自己的眼神,荷衣不躲不藏地全部收在眼底。 那一束柔情,那一束漠然相撞在一起,擦不出任何火花。 钦涯的眼神突然从柔情转变成失落。它瞬间暗淡无光,就像失去光泽的珠宝,生锈的钢球,黯然失色。他的眼神从来没有过柔情,也从来没有过黯然。曾经,他被他父皇遗弃,他被世人嘲笑,他受尽人间疾苦。他却从不会神伤,只会咬着牙,露出锋芒的眼光向前走。如今,荷衣让他同时拥有了两种眼神,柔情与黯然。它们的交错只在荷衣的一举一动。 “衣儿……”他声音哽咽,最终还是把话吞回去。 荷衣平静地对视钦涯那抹黯淡的眼神,“有什么事颢琰王尽管说。现在我是在你府里,什么事不好开口呢?” 钦涯打起精神,抢先道:“我不是要囚禁你。” 荷衣接道:“我没有说你囚禁了我。你有囚禁我吗?什么是囚禁?将一个人困在一个地方,剥夺她的自由,限制她的行为?是不是这样的?” 钦涯一字一句听着荷衣的问话,无从答起。照荷衣这么说,似乎他真的在囚禁她。可是他没有。
第54页 他解释道:“衣儿!我没有囚禁你。你只有呆在颢琰王府才会安全。王府的守备很森严,而且布置得很隐密,不会打扰你正常的生活。可是让你一个人在外面流浪会很不安全。阮小鱼还有想害你的人随时都有可能要了你的命。明天我要去一躺郝尔漠国,估计要七八天才能回来。我怕让你一个人在外面没有人保护你。衣儿!答应我……” 还有更多的情况,他没有说出来。或许他也没有查清楚状况。阮小鱼那日被阮娇娘带走,趁阮娇娘不注意,她打伤了娇娘自己走了。娇娘不曾想过以她的武力,会被阮小鱼偷袭。到底是亲情,没有防备。后来阮小鱼就失踪了。钦涯出动了天网的所有力量都没有找到她。有一股暗流让钦涯窒息。他强烈感应到危机,却无从查起。就连阮娇娘的牡丹门也查不到阮小鱼的行踪。 荷衣打断钦涯的话,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让你保护我?是,我正被人追杀。还是你的旧相好。可是你能保我多久?除非你没有给她带去过伤害,她不会罢休。你把我留在颢琰王府一辈子吗?” “衣儿!只是暂时不要出门。等我回来我会带你去外面逛街。那个时候我才放心。”钦涯解释道,字字句句语重心长。 偌大的颢琰王府,其守备没有任何缺陷。阮小鱼对王府再熟悉,也只是熟悉她曾在这里的环境。就像钦涯做的生意一样,每隔三个月就会调换全国各地方的管理人员,以避免贪污。他的守备也一样,每隔半月换一种方式。即使有内乱也不会在一时间就能掌握王府的情况。更何况钦涯的眼光很准,什么人在他眼皮底下动心思,他一眼便能知晓。从来就没有人敢背叛他。他太让人害怕了,没有人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所以,让荷衣呆在颢琰王府,他很放心。就是他有事出远门一年半载,他也不怕荷衣遇到危险。 荷衣笑道:“颢琰王什么时候有雅性,还要陪女人逛街?你不用打理你的生意,不用管理你的天网了?是不是最近杀人的生意不好做,比较空闲?” 杀人的生意?钦涯永远的痛。荷衣的每一句话都刺痛了他的心。他挣扎,他努力忘记,他努力悔过。为什么还要提起? “不!衣儿!我不会再做杀人的生意。永远也不会。” 荷衣打断道:“够了。我不想知道你以后做什么生意。哪怕是卖人肉包子也跟我没有关系。你直接说你今天来找我做什么?” 他来找她做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就为了要看她一眼,就为了要让他自己心里踏实,不会空落落的。这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钦涯吞吐道:“我……我……” 荷衣笑道:“我明白了。现在是夜晚,你要我为你侍寝?” “衣儿!我不勉强你做任何事情。在你没有原谅我之前,我不会为难你。”钦涯正人君子地说道。 荷衣妩媚一笑,笑中生出得意。她不笨,她清楚地知道君钦涯放下了仇恨,爱上了她。可是她并不开心。这份爱来得太迟了,她等待的期限已经对过了。 “你还要等我原谅你,爱上你的那天吗?”荷衣打趣地问道。她的眉宇间尽是挑衅,尽是戏嚯。 这间偌大的新房。姑且算是新房吧。虽然他们成亲已经有两个多月了。但是他们却从来没有在这间屋子里圆房。它今日的气氛不和谐,还绷得很紧。那烛光中倒出的身影一个消瘦,一个傲慢。荷衣正是那傲慢的主,没有半点和气。暗淡的烛光下,将整个屋子映照出浪漫温馨的声息。却被他们的对话打碎了,支离破碎。什么浪漫,什么温馨? 关系这么僵,这是夫妻吗? 等待是漫长的。尤其是钦涯,之前伤害过荷衣。现在要获得她的原谅,那要花上他很久、很久的时间。也许是漫长的整个人生。 “我的大小姐。我们换个话题来讲好吗?”钦涯换了口气,不再悲切,似乎像是哄小孩子。连他自己也受不了这该死的气氛了。他为自己的改变吃惊。他也会哄人,呵,这算是幸福的开始吗? 钦涯再次哄道:“岳家大小姐,你累了吗?要不要喝点水?”他的声音不再低沉,装起了天真,装起了可爱。 荷衣被他突如其来的转性,弄得有些头晕。这样子有点熟悉。不!是很熟悉。她愣在原地,看着钦涯勉强带着笑意的脸。 “我等你,一辈子都没有关系。只要你让我等在身边就好。”说话间,钦涯尽量让声音带些嫩气,以逗荷衣开心。她将荷衣轻轻拉到梳妆檯前坐下,帮她擦拭还未干的发梢。 他的指间温柔地滑过她的秀髮。让她有一种痒痒的感觉。 等等,这不是君钦涯。这怎么是君钦涯?荷衣推开钦涯的手,反过身瞪着他。这一幕明明就是前世的时候,她老公哄她的场景。 “你干什么?”荷衣质问。毕竟她没有任何心理准备,面对突然转性的君钦涯。 钦涯僵住笑容,可怜道:“我只是要帮你擦干头髮。湿着头髮睡觉会落下头痛的。” 荷衣吼道:“我自己不会擦?再说,谁说我要现在睡觉了?” 钦涯可怜地望着荷衣,“我只是想帮你擦干。你就让我帮你吧,反正我闲着没事。” 受够了。这样子怎么跟前世的他一模一样。 “好了,没事你就自己滚回去睡觉。不用你帮忙,我有手有脚,什么事都可以自己做。”说罢,她起身赶钦涯,推着他出去。 她在心里唠叨,这个人怎么这么神经,突然跟个孩子似的。还装别人哄人,装得那么不像。真是的,受不了,受不了。 他太重了,或者是太有定力,武力高强。以至于她推不动他。 “你怎么还不走?”荷衣吼道。她捎了捎脑袋,很苦恼的样子。 他委屈地说道:“我明天要离开你了。”他似乎在暗示什么。 荷衣不高兴道:“你走吧。现在就走。” 他解释道:“可是我现在还不会走,是明天。” 荷衣反问:“那又怎样?” 他看着她发怒的眼睛,小声地说道:“我想今晚留下来陪你。就看着你睡觉就好了。”他的声音很微弱,很怕惊动她。 怎么越来越像他?前世今生差距那么大的,怎么突然就相似了?讨厌的傢伙,没事学自己前世做什么? “烦不烦?”荷衣质问道。 钦涯调皮道:“你要是觉得我烦我这就从你面前消失。”他自己也惊奇自己怎么学会了油腔滑调。他那副苦瓜脸什么时候会有这种滑稽的表情。这就是爱情的力量?让他为爱情改变自己。他不解,太神奇了。 荷衣对视他,一字一句清楚地吐道:“那你现在就消……失……” 钦涯又调皮道:“可是我消失了还是想守着你,想看着你入睡。” 荷衣彻底无语了。 钦涯看到荷衣夸张的表情,吐不出半个字。有些得意,但是藏在心里并不表现出来。他仍旧委屈道:“就让我留下来,我什么也不做。就看着你安然地入睡就好了。明天我就走了,要很多天才可以看到你。” 这些怎么像是热恋中的情侣说的那些甜言蜜语? 荷衣张天嘴巴,叫道:“君钦涯……你……你变态?” “衣儿!你睡吧,我不打扰你了。我就坐在这张凳子上,什么话也不说。”说罢,他当真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荷衣。她从梳妆檯上磨蹭了半天,他就看了半天。 她的脑子里浮出三个字,“神经病。”突然让她面对一个神经病,她彻底无语。 这一夜,她依旧睡得很安然。他要守就让他去守,那又关她什么事? 第八十五章 离别 昨夜,风很清凉。 裊裊兮秋风,秋梦轻盈盈。尽管有个神经病一直守在荷衣床前,她依旧睡得很舒适。一觉到天明的时候,空气中带有桂花的香味,好清新。她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伸个懒腰。侧头的时候,她满以为钦涯会依然坐在那张凳子上。 床头的那张软凳上,空无一人。她再搜索了整个屋子,仍旧没有钦涯的影子。她的嘴角浮出轻笑,呵!到底不是铁打的,还是要睡觉的。 今天荷衣要为兰香送别,她利索地起床,看到梳妆檯上早已备好了梳洗用品。她再次将屋子用目光搜索了一圈,仍旧没有人。屋子里桌子还是桌子,凳子还是凳子,没有任何人影。姐姐这么早?她正要坐下来梳妆,兰香从外面轻步走进来,身影照在荷衣的明镜里。 荷衣轻问:“姐姐刚刚走开了?” 兰香点头,“嗯。妹妹怎么知道?” “水还很烫。所以你刚刚来过,又走开了。”荷衣笑道。她早已经习惯了每天早上兰香端着梳洗用品来唤她起床,从小到大。她也习惯了这古色古香的味道。她坐在明镜前,有人拿一把牛角梳帮她盘发梳洗。只是,她不让兰香帮她画眉,也不愿意涂抹朱红。她喜欢淡淡的素雅。就像野ju花,天然,清纯。 “刚刚我进来的时候颢琰王还坐在床头。所以我把热水放下后就出去了。出去没一会他就失落地离开,一句话也没有说。”兰香解释地说道。 荷衣应了一声,“这样?” 兰香展出一脸强装出的笑容,“这水是我让秋ju烧的。我把你的习惯从头到尾都跟她交待清楚了。你不能沾冷水,你早起的时候不喜欢画眉、打粉,你喜欢吃肉类、水果尤其是猪脚、蜜桃,你沐浴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边打扰,你不喜欢盘复杂的髮型……”还没有说完,兰香就忍不住落泪。不争气的泪水就像暴雨突然降临。 荷衣勉强地挤出笑容,差点被兰香感染。还好,泪水到眼角时又被她挤回去了,抬头仰望,吸吸鼻子,又是笑容,“姐姐,这是干什么?又不是生离死别。等你去姐夫那里安定下来了,就捎信回来。我会去看你的,你也可以回来看我。你不是说过总有离别的一天吗?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哭哭啼啼?”她轻轻擦拭兰香脸上的泪水,小心翼翼地抹去泪痕。 兰香深深的吸气,好大的一口深唿吸后,心情似乎好了很多。这是荷衣教她的,在心情差的时候,深唿吸就会好受许多。很灵验的调解心情办法。 “嗯。不哭。”兰香哭笑道。 荷衣见到兰香笑了,尽管笑得不是很自然,还带有泪,但她感觉欣慰多了。只是她突然感觉到眩晕,脑袋在一剎那间,闪了一道白光。接着就是眼前一片漆黑。但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
第55页 离别嘛,谁都不愿意的。 “好了。妹妹今天我帮你梳个漂亮的髮型吧。你从来不喜欢复杂,今天就依姐姐一次。你也从来不会梳妆打扮,每次都装扮得如同男子。以后姐姐走了,你可能暂时不能适应秋ju。姐姐今天就教教你怎么盘发。”兰香说罢把荷衣的身子转到明镜前,拿起梳子开始为她梳发。 荷衣应道:“姐姐你梳就好了。我也不用学,这么麻烦。以后姐姐有机会回来,再让你帮我盘发就好了。” “其实很简单的。妹妹若是不喜欢学,以后让秋ju帮你梳。”兰香说道。 “不用啦。突然让个陌生的人在我头上摸来摸去的,总觉得不舒服。妹妹梳的髮型又不是见不得人。” 兰香看着明镜里亲和的荷衣,泪水又泛滥了。她从荷衣头上抽出一只手,快速擦去不听话的泪水,“其实妹妹不用打扮也很漂亮。” 荷衣突然想起,“姐姐记不记得你刚刚到将军府的时候,我爹把你带到我身边,我看着你就是不理你。那个时候我刚刚会走路。你来追我,我逃得太快就突然跌倒了。” 兰香好奇道:“妹妹怎么记得两岁的事情?那个时候你会有记忆吗?” 荷衣诡异一笑,“我是奇女嘛。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很奇。当然记忆力也很奇了。你别管我怎么记得,你告诉我你记不记得?”荷衣若是告诉兰香,她连上辈子的事情都记得,那会把兰香吓到的。 兰香清晰地说道:“记得。我要扶你起来,你把我的手推开了。我连忙跪下来,以为惊吓到你了。你还说,‘你不要自称婢女,姐姐叫什么名字?’” 荷衣高兴道:“原来姐姐还记得。那个时候你老是不改口。我从两岁开始叫你姐姐,你到我七岁的时候才愿意叫我妹妹。” 兰香开心一笑,“妹妹从来没有把我当丫环,一直对我很好。” 兰香说错了,荷衣是没有把任何人当丫环使唤过。当然,荷衣最亲近她。 荷衣笑道:“我就说嘛。人是平等的,不要把自己的命看得那么贱。明白吧?” 兰香突然僵住笑容,很认真地说道:“不明白。只是从小一直听妹妹说什么人人平等。” 唉!荷衣脑袋瓜一想,到底是古人,思想不容易扭转。突然她又感觉到眩晕,又是一道白光咔嚓一声闪过脑海。那种眩晕比刚才持续的时间稍微偏久。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眼前晃悠,几十秒后又什么事都没有了。眩晕后,她全身发软,身体突然感到不适。 “妹妹怎么了?”兰香急忙问道。她从镜子里看到荷衣的脸突然变色,有些苍白。没过多久又恢復正常。 荷衣轻轻笑道:“没事。就是因为你要离开,有些不捨得。” 兰香已经为荷衣盘好了一个很清雅的髮型。古域国也有各式各样的盘发工具。兰香挑了一只软钗把扎好的一束头髮,从尾卷到头。再用一只金钗叉从中间叉过,就成了一个漂亮的弧型髮式。荷衣不喜欢头上戴着重重的金银。兰香就挑了一朵镶嵌有金丝的粉色小花别在头侧。 “好了。简单一点。妹妹看喜欢吗?” 荷衣笑道:“喜欢。姐姐,等一下我让阿泰帮你挑一匹快马。你可以骑着它早日见到你的如意郞君。” “嗯。好。妹妹,有些话我走之前一定要对你说。”兰香认真地说道。 荷衣轻问:“嗯?什么话这么认真?” 兰香将荷衣披在肩膀上的秀髮梳理完毕后,放下梳子拉了一张凳子坐在荷衣身旁,认真说道:“妹妹为何不把仇恨放下?” 荷衣装作疑惑地看着兰香,听她继续认真道来:“我是说你和颢琰王之间。妹妹把岳家的血案放下吧。颢琰王已经后悔了。过去的事情无论有多悲痛,都可以放下的。这是妹妹教我的,为什么你就不这么做呢?妹妹是聪明人,应该知道颢琰王已经喜欢上你了。你就把仇恨放下,放过颢琰王,也放过自己,好好的跟颢琰王生活。” 荷衣表情失措,不曾想过兰香会跟她说这么透彻的话。她傻笑道:“姐姐不用担心,今后我早已有打算要怎么生活下去。” 兰香反对道:“妹妹。不是你那样生活的。你要处罚他到什么时候。明明你就是爱他的,他也是爱你的。你就原谅他吧?我看得出来现在的颢琰王很心疼你。而且了整个人都变了,从以前的冷血变得有人情味;从雄心天下到现在只想跟你安静地生活;从冷酷无情到会有笑容,会有泪水。我好几次碰到他一个人默默地流泪。妹妹,忘记过去吧。你曾经不是那么爱他吗?” 时间静止,荷衣被兰香的话语影响了心情。她沉默不语,微笑地看着兰香,无从辩驳。抓住这个机会,兰香继续口舌攻击,“妹妹!爱一个人很难。相爱的人在一起更难。你从两岁的时候就关注着颢琰王。为了他你还在皇上面前大胆地誓言要嫁给他。为什么就不肯原谅他呢。他也是被仇恨欺骗了。你换个位置理解他,为他想一想,你就会明白他的感受。他为什么那么冷漠,那么无情?是因为他怕再受到伤害。他本来就伤痕累累,所以他不得不伪装冷漠。是你让他放下仇恨,放下报復。是你让他的心再次有心跳。妹妹就原谅他,然后快乐地跟他生活。将来你们会有许多孩子,会很幸福。其实颢琰王会是一个很好的夫君,很好的父亲。妹妹……” 沉默了好久,荷衣才缓缓开口:“姐姐。不用担心我。今后的生活我会过得很好。今天我们不说这个好吗?” 兰香不悦道:“妹妹说的生活很好是指摆脱颢琰王,自立门户吗?你想自由,你想离开他?” 荷衣失言:“姐姐……” 兰香打断道:“妹妹……我了解你。你离开他就会幸福了吗?你守了十八年的爱情,你就放弃了?你离开颢琰王,他会伤心的。他再经不住任何打击。” 荷衣解释道:“我没有打击过任何人。”她只是前世错了一夜,其余没有任何错。是的,她这么以为。 “难道你没有发现颢琰王为你所做的改变吗?”兰香语重心长地说道:“他放弃跟朝廷权衡。皇上向他借粮食,他把粮库一半的大米都拿出来了;他的天网,你也知道,他再也不接杀人的生意。你没有出过颢琰王府,与外界没有联繫。你不知道,为此,有人匿名说,他若是不接生意就要报復他;还有,他跟从前的所有女人都划清了界限,包括阮小鱼、阮娇娘;还有他现在偶尔的笑容,他看到你时的开心……妹妹你是人,你也有感应,你怎么就狠心再冷漠他?” 荷衣轻问:“姐姐怎么对他这么了解?” “我……” “妹妹忘记我也是行走江湖的人吗?凡是跟妹妹有关的人,我都会注意的。我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你。若是我不了解颢琰王,没有发觉他对你的好,我也不会安心地离开你。”兰香解释道。 “姐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安心走吧,今后我会好好生活。”荷衣勉强笑道。 “妹妹……” “好了,姐姐。你说的话我会考虑。一会我陪你吃了早餐,再让阿泰帮你挑一匹快马。趁时间早,你早些赶路吧。”荷衣哄道。 早餐后,荷衣让阿泰选了一匹快马。还私下让他帮她换了银票。兰香进屋子拿行礼的时候,她跟进去,“姐姐,把这个放在身上。”她让阿泰换了一千两的银票,都是她自己在青楼登场那日赚来的。阿泰说,王妃要用钱尽管从王府拿就可以。可是,荷衣死活不肯要阿泰拿的钱。她清楚钦涯会吩咐阿泰,无论她要什么都要认真准备。在荷衣的坚持下,阿泰给她换了银票。 兰香看到一张面额一千两的银票,推脱道:“妹妹,你留着自己用。我自己有积蓄。” 荷衣把银票塞到兰香怀里,帮她揣好后,继续说道:“还有这个盒子,你放在包袱里。这里面是一些金银珠宝,就当作是我给你的嫁装。” “妹妹……” “姐姐不要跟我计较这些。” 道不完的离别话,千言万语。该说的早在平时她就跟兰香说过了。兰香走的时候,牵着一匹快马,背着一个包袱。 “妹妹……” “姐姐你去吧。有空回来看我。” “妹妹……你……” “我会考虑姐姐说的话,走吧。”荷衣哽咽道。她不想流泪,不想离别的气氛很悲伤。她仰起头,吸吸鼻子,“走吧……” 那是一个初秋的早晨,一轮太阳挂在天边,有阳光温和地撒满大地。兰香走的时候,荷衣有澎湃的情绪。可是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兰香离去,从她难捨的背影到她骑上快马飞奔而去。那种沉静中夹杂着复杂的心情,难捨、释怀、痛心…… 颢琰王府大门前,荷衣支身的身影将整个秋天都染成凄凉的颜色。无语中,亲情在漫延,亲情的路在远方。 一道白光再次闪过荷衣脑门,一片空白突袭而来。眩晕过后,她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 远处默默注视着荷衣的钦涯飞奔而来,“衣儿!” 她无缘无故地倒在他怀里,失去了知觉。 第八十六章 老公 兰香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天迹。 荷衣晕倒前,天很白,地很白,眼前的所有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好像有幻觉,兰香的笑脸、岳一飞慈祥的笑容、哥哥的调皮,还有钦涯的泪水,前世老公倒在血泊中的惨不忍睹,甚至还有前世那个消失了十年的初恋情人…… 不……不要撇下我一个人。荷衣向他们招手,越来越无力。她想吼破嗓子大喊,不要离开我,不要……可是,她没有半丝力气。再后来,她没有任何知觉地倒在了钦涯的怀里。 一场噩梦,无休止的噩梦。荷衣在一片没有出路的迷雾中奔跑。周围除了浓雾,仍旧是浓雾。她跑得没有力气了,倒在地上撕心裂肺地泣喊,没有任何人回应。摊软在迷雾中的荷衣,举目无望。 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我这是在哪里?又死了吗? 荷衣在迷雾中坐了好久,待她稍微有力气了,她爬起来向迷雾深处走去。 冥冥浓雾的前方有个人影渐渐地走近荷衣,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只是荷衣看不清楚他的脸。
第56页 “是谁在那里?”荷衣轻声问道。 “衣儿!是我。”那个人回应道。 荷衣听不出那个人的声音,也看不到他的脸。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于是,她继续向前方走去。 那个人紧跟其后,“衣儿!你听不出我的声音了吗?” “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听出你的声音?”荷衣有气无力地问道。 那个人走到荷衣的面前。这一次她看清楚他那张她朝思暮想的脸。是她老公,真的是她老公。她穿着她喜欢的白色t血,还有米褀色的休闲裤。还有他帅气的短髮,性感的唇。是他,是他。 “老公!”荷衣欣喜若狂地扑向钦涯。感觉到他的存在时,她热泪盈盈,激动万分。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她淋漓尽致地发泄。她跟初恋分手后的忏悔;她在家里对他的等待;她看着他倒在血泊中的伤痛;她服下安眠药后的安静;她在刀山火海中的皮肉之苦;她穿越时空的执着;她十八年的等待;她被来世的钦涯折磨……所有的所有,这一刻都化作泪水,痛痛快快的嚎哭。 钦涯摸着她的头,心疼地轻问:“衣儿!你怎么了?” 她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钦涯。把他溶化在她的目光中,不敢眨眼。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又把他弄丢了。 她委屈地说:“老公你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离开。你说过无论我做错什么事情都会原谅我的。可是你为什么要丢下我。我看着你倒在血泊中,看不清楚你曾经帅气的脸。我怎么叫你,你也不答应。你满身都是血,唿吸也没有了,心跳也没有了,全身冷冰。我握着你的手,我亲吻你。可是,你却没有感应。老公!你走的时候我好怕。我只想你醒过来,等了你好久。你的身子越来越冰,越来越冰……” “老婆!对不起!那天我本来想回家,可是在过马路的时候没有看到飞奔过来的车。再后来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钦涯无力地解释道。 “不……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错了。老公你原谅我吧。”荷衣哭泣地说道。 钦涯笑了,宽容的微笑,“我说过无论你做错任何事情我都会原谅你。只是我知道你又和他在一起后,很伤心。我一时间缓不过气来,想出去透透气。没想到在回家的路上就遇到了车祸。老婆!对不起!我丢下你一个人。” 荷衣欣慰地笑道:“不要说对不起了,好吗?也不要再伤心了。现在你不是又见到我了吗?走,我们回家。” 荷衣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拉起钦涯往前方走。回家的步伐坚定无比。突然钦涯抱住荷衣,“老婆。我们不能回家了。” 荷衣从钦涯怀里挣扎出来,生气地说道:“为什么不能回家。你不要回家了吗?我一直在等你,一直等你回家。” 钦涯苦笑道:“老婆。不要自欺欺人了好吗?你和我是属于两个世界的人。你生活在古域国,很和平的国家。而我……” “不是这样的。老公你听我说,我们回家。”荷衣用哄小孩子的口气说道,对视钦涯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老婆!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我会心痛的。你回去吧,不要在这里。回到你的世界去。他在外面焦急地等你。”说话间,钦涯流出一行清泪,痛苦而又欣慰的。 荷衣问道:“谁在等我?” “君钦涯,你的夫君。老婆你快回去吧,再不回去他会跟你一起追下来的。”钦涯擦去荷衣眼角的泪水,哄着她。 “不,我不要跟他回去。我要跟你回去。”荷衣撕心裂肺地泣喊。紧紧抓抱住钦涯,像要把他揉进骨肉里,再也不要分开。 “老婆!乖!他就是我,我就是他。你回去我们才能回家。听话,快点回去。我在外面等你。”钦涯轻声哄道。轻轻地拍着荷衣的背,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头。 “那你为什么要折磨我?为什么娶了我又要羞辱我?还要杀我全家,还把我丢到青楼里去接客。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不记得你说过你要疼我,不记得你说要保护我不让任何人欺负我?”荷衣像小孩子般委屈地哭泣道。 钦涯哽咽地说道:“对不起!我没有忘记你,一直记得。只是……” 荷衣抬头泪眼汪汪地望着钦涯,疑问:“只是什么?” 良久,钦涯都答不出任何话语。 “只是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只是他根本就不是你。我不要回去,我要和你在一起。老公不要再丢下我。”荷衣痛哭道,像在没有边际的森林中迷失了方向的小孩子。 “我不会再丢下你。你回去,我就在外面等你。我再也不要折磨你,再也不要让你痛苦。我会像以前一样哄你,疼你,爱你。老婆,相信我,快回去吧。” “老公!你真的不会骗我?”她像个孩子,天真地问道。 他像个伟大的天使,认真地回答:“不会,永远不会骗我可爱的老婆。” 她抱着她欣慰地笑了。她依在他怀里,感觉到他切实地气息。但是她生怕他稍纵即逝就消失,她用力地抱着他,紧紧地抱着他。整个世界都会是光明的,只要有他在。 她从冥界来到古域国的时候,她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他。等她会说话了,等她用聪明换来跟钦涯的婚约,等她嫁给他时,他却不记得她,把她当作仇人虐待。世界没有一丝阳光,她被黑暗包裹。她在黑暗中拼命的奔跑,没有任何人可以让她依靠。她是来自另外世界的灵魂,没有任何人帮她寻找她的老公。那种无助感甩不掉,越来越深。 现在好不容易见到她老公了,她要用生命守候,再也不要让他离开。 “老婆!我等你,我等你回家。”钦涯微笑道。轻轻地把荷衣从他怀里推出来。 “老婆!我等你,等你回家。”说罢,他消失在迷雾中。 空旷的迷雾中,只剩下荷衣只身一人。朦朦胧胧的浓雾从她身边飘走,凄凉、刺骨。 “老公……” 荷衣大汗淋漓地从噩梦中醒来,仍旧大声地哭喊:“老公……老公……” 睁开眼睛,她看到了古色古香的檀木红床。床上还雕刻着鸳鸯戏水,还有祥云。她不得不承认,她又回到了古域国。刚刚只不过是一场梦。她前世的老公只是在梦里安慰她。 原来只是一场梦。他只是从梦里轻飘飘地路过。她的泪水泛滥成河,一发不可收拾。 她在心里唿喊:“老公!你为什么又丢下我不管。“ 钦涯再次接触到“老公”这个词彙,内心一阵颤动。他坐在床前心疼地看着荷衣,“衣儿!你醒了?” 屋子里就只有钦涯和荷衣两个人。一连七天,她一直昏睡。他猜人四处寻找郑水清,连他自己都亲自出动了,仍旧没有找到他的人。山间无缘无故地跑到颢琰王府,说是替荷衣看病。他说她只是受露娇人的药效影响,并不伤及性命。只是荷衣不愿意醒来。 钦涯神情难测地看着荷衣,心疼地说道:“衣儿!你不可以太激动。不要哭了,一切都会好的。我会寻遍所有的名医治好你的病。” “你走开。我不要你管。你走开。”她吼道,无力地推开他。 “都是你,全都是你。为什么你要折磨我?为什么我那么辛苦地等你,却换来你的报復?我恨你,你走,你走……”荷衣沙哑地吼道。泪珠如断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快速的下落。每一滴都滴在钦涯的心里,让他自责万千。 “衣儿!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会弥补的。”说罢,他紧紧地抱住她。她在他怀里挣扎,抓狂地撕他的衣服,打他,咬他,骂他……她越是挣扎,他抱得越紧。她挣扎不过他的蛮力,只好在他怀里放声大哭。哭累了,她摊软在她怀里,渐渐睡去。 第八十七章 珠胎(上) 荷衣醒后,一直躺在床上。她没有一丝力气下床活动。 君钦涯每天都守在荷衣身边。一日三餐都亲自餵给她。可是她并不领情。她说,“你走开,我不想见到你。” “衣儿!你讨厌我也要吃东西呀。”钦涯痛心道。 荷衣仍旧不理他,别开脸,独自生闷气。 钦涯哀求道:“就算我求你,衣儿!你就吃一点吧,哪怕是喝一口汤也好。”他用勺子舀一口汤递在荷衣嘴唇前。她紧闭着唇,紧闭着眼睛。 “衣儿……” “你要是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就绝食。”荷衣微弱地说道。本来身体虚弱的她就经不住任何折磨,她还要绝食。 荷衣真的做到了。一连三天,她没有进过一粒米饭,没有饮过一滴水。钦涯怕了,他不敢再进荷衣的屋子。他让丫环秋ju替他照顾荷衣。秋ju来的时候,荷衣仍旧没有食慾。 以前君钦涯再怎么折磨荷衣,她都会好好地对待自己。吃饭她要吃最好的,睡觉她要睡最香的,日子她要过最潇洒的。现在,她对生命没有任何依恋,厌倦了生存,她也就连自己的命也放弃了。开始厌食,开始忽视自己的健康。 如果没有那一场梦。如果她没有见到前世的老公。她会不会像以前一样坚强地活下去。前尘往事只被一个梦惊醒,再沉淀。 “王妃多少你要吃点东西。”秋ju端着山珍海味站在荷衣床前,小心地说道。 荷衣无力地说道:“你放着在床边吧,想吃的时候我自然就吃了。” 秋ju建议道:“要不,你喝一点银耳汤吧?”说着,她端起一碗营养丰富的银耳汤在荷衣面前。 “银耳汤很甜,加了冰糖。先喝一点汤润肠。等王妃有味口了,婢女去帮你做一餐猪脚炖花生。兰香姐说王妃很喜欢吃猪脚,要煮得软软的那种。晚餐婢女就去帮你做好吗?”秋ju乖巧地说道。 听到兰香,荷衣突然有了一点精神,“兰香都告诉你了?” 秋ju答道:“嗯。兰香姐把王妃的所有习惯都告诉婢女了。她说王妃喜欢吃猪脚,还有蜜桃。可惜现在是秋天没有蜜桃了。她还说王妃早上起床的时候不喜欢画眉打粉。她还说王妃不喜欢梳复杂的髮型,越简单越好。她还说王妃不能沾冷水,半滴都不能沾。她还说……” 荷衣问道:“她还说什么?” 秋ju说:“她还说她会回来看您。” 荷衣喃喃道:“姐姐还会回来看我?”
第57页 秋ju肯定地说道:“兰香姐姐会回来看你的。” “真的?” “嗯,真的。” 秋ju见荷衣情绪稳定了许多,赶紧说道:“王妃把这银耳汤喝了吧?” 荷衣缓缓地将目光移到秋ju手中的汤里,没有拒绝。秋ju就用勺子舀一勺餵到荷衣嘴里。荷衣竟然没有拒绝,张开嘴巴缓缓喝进嘴里。不知不觉,她已经喝完了秋ju手里的一碗银耳汤。这是她醒来后第一次进食。秋ju欣喜若狂地跑去告诉颢琰王爷,王妃喝汤了。 钦涯忙问:“喝了多少?” 秋ju高兴道:“一碗。” “晚上再让王妃吃点别的。她喜欢吃猪脚,炖一锅猪脚给她端去。猪脚要炖得软软的,一进口就溶化的那种。要不炖好了我给王妃送去。”钦涯高兴地说道。 秋ju尴尬道:“王爷还是不要去吧。婢女怕您一去,王妃又要绝食。” 晚上,钦涯在窗前看着秋ju给荷衣端去了炖猪脚。看着荷衣一连吃了十三口,他一一数着。他欣喜若狂,差点从窗户外的树上掉下去。荷衣睡的这间屋子是两个半月前她与钦涯的新房。新房设在二楼,那窗户刚好朝向花园。 第七天,荷衣的气色好了很多。每天,钦涯都会偷偷地坐在窗外的树上守候荷衣。白天,他就坐在树上。等荷衣睡着了,他就轻轻走到屋子里坐在床前心疼地看着她。 第十五天的时候,荷衣已经能够下床自由活动了。好些天,她都没有沐浴了。她跟秋ju说,“我要去沐浴。你不必跟来。” 兰香走的时候,交待过秋ju,荷衣沐浴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边打扰。所以她应道:“婢女知道,婢女在浴室外面等王妃出来。” 荷衣笑道:“以后秋ju不用自称婢女。我叫你秋ju就好。” “是,王妃。” 荷衣在浴池里足足泡了两个时辰。浴池的热气索索绕绕地盘旋在池面,很优雅,很舒适。她在浴池里看着自己如水的肌肤,孤芳自赏。 早在前世她就明白,所谓的烦恼都是自寻的;人不能活在过去,要学会现实;无论生活再悲痛也要乐观向前……她明白,她都明白。可是她还是会万千次地想起她远去的老公。她把他关在她的心房就再也出不去。 活着吧,活着还可以有力气回忆她和他的过去。就算是活在记忆里,就算是活在过去,只要她还能时时想起他的容颜,想起他的疼爱,她也愿意。或许在她回忆他的时候,她可以微弱的微笑。那笑容一定是真实的,不加任何伪装。 浴池的水很温热,泡得荷衣轻松了许多。她从头到尾彻底地洗浴,干干净净。两个时辰了,秋ju在外面有些焦急,又不敢擅自闯进来,又怕荷衣做傻事。她索性冲进浴室,看到荷衣刚好穿好衣服,一副天女下凡的美丽样子。 秋ju吞吐道:“王妃恕罪,婢女看您两个时辰没有出来,担心您有什么事情。下次婢女不敢了。” 荷衣温柔地笑道:“秋ju不要再自称婢女了好吗?你又没有什么罪,让我宽恕什么。没事了,别害怕,我又不会吃人。”荷衣的笑容明显有些憔悴。看得出刚刚大病一场。 秋ju小声道:“婢女……” 荷衣打断道:“你叫秋ju,不叫婢女。” “谢谢王妃,有你这样的主子秋ju很开心。” 荷衣笑道:“这样就对了。我想去花园走走,秋ju陪我去吧。”本来她想一个人去的,但是她觉得身体并没有恢復,还没有什么力气。有秋ju陪着也安心一点。 足足二十多天,荷衣都没有见过太阳。睡在床上的日子都是混混噩噩、昏天暗地的。今日再看到夕阳,有些荣获重生的感觉。尽管夕阳下万物在慢慢沉睡,但它们在荷衣眼里仍旧充满了生机。落叶也会舞动出生命的精彩,秋风也在欢快的舞蹈,连髮丝也在随风飘动。 活着!活着! 已经是深秋,风中带些凉意。秋ju拿来一件披风搭在荷衣肩上,“天有些凉,王妃把这个披上吧!” 荷衣小声应道:“嗯!”然后她拉好披风,眯着眼睛观看整个秋天。 她放眼远望,眼里包容了整个秋天,眼里写满对生命的感慨。秋ju看着,感受到她的闷闷不乐,却感受不到她失去曾经的痛心。 她感觉到身体有些不舒服,小腹处有微微的疼痛,像蚂蚁轻轻咬了一口。随即,她微微皱眉。 “王妃,回去了吧。天很凉,你的病又没有好,还是回去躺着。”秋ju小声地建议道。 荷衣侧过头轻轻笑着,“没事,好久没有感受轻风了,唿吸新鲜空气会觉得轻松。” “可是……” 这个时候,钦涯从远处走来。越来越近,秋ju看到他,小声道:“王爷……” 钦涯对秋ju挥挥手,“没事,你下去吧。” 秋ju不舍地离开,怕荷衣见到颢琰王再次情绪激动,影响病情。 荷衣知道钦涯在身后,没有回头,仍旧看着满园的秋色。 “衣儿!”钦涯轻柔唤她。他望着她娇小的身子,心疼至极。憔悴的人不只是荷衣,还有钦涯。荷衣养病的这些日子,他茶饭不思,难以入眠,彻夜地偷偷守着她。 荷衣望着夕阳西下的地方,想起他对她说过,他就是君钦涯,君钦涯就是他。她缓缓转过身子,用柔弱的目光审视着君钦涯。他是他,一样的面容,一样的帅气。她微微一笑,如冬天里盛开的寒梅,雪中笑傲。 她这一笑,让钦涯的天空顿时云开雾散。他跟着她笑,开心无比的,“衣儿!你笑了?” 她微微张开干涉的唇,小声应道:“秋天很美,我还可以见到秋天,还可以看到你的存在。” 钦涯不明白荷衣所说的,“你的存在”。那只是她从他身上看到了他的面容。刻意让自己承认他的灵魂附体在他身上。 钦涯高兴道“衣儿!夕阳很美丽,我以后天天陪你看,无论春夏秋冬。” 她感觉到腹部的疼痛越来越加重,身子好重,随时都要倒下。那些眼前的树歪歪斜斜的,好像从土里爬出来,左晃右摆,顿时天旋地转。 钦涯感应到她的不适,急忙上前扶住她,“衣儿!你怎么了?衣儿!你别吓我,衣儿……” 荷衣再一次的眩晕,天昏地暗,同样失去了知觉,摊软在钦涯怀里。 第八十八章 珠胎(下) 钦涯抱着荷衣往寝宫飞快地冲去。 半路上的丫环男丁们见到焦急的钦涯,连忙去通报府里的大夫。阿泰见状,急忙对钦涯说,“王爷我去找来山间大师。”府里的下人中只有阿泰知道,荷衣的病不是府里的大夫能治的。 自从上次山间亲自登门来访,自称要为荷衣治病后,他的名声在蜀都城又上了一个台阶。人们都说他既会奏乐又会治病,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也怪,上次荷衣在王府门口无故昏倒后,山间竟然第一时间赶到。这一次,阿泰特地去请他,还没有开口说明原因,他就明白是荷衣出事了。 钦涯坐在床头,让荷衣服下了一颗甘甜后她仍旧昏迷。在她脑门突然闪出一道白光之前,有一股巨大的疼痛夺去了她的知觉。一直到现在她都痛得大汗淋漓,紧皱眉毛。钦涯将两支手指搭在荷衣的手腕脉搏处,稍后他紧紧皱眉。 脉搏这么混乱?跳动时而急速,时而缓慢,时而正常,变化的频率如此频繁?看荷衣满脸、全身的汗水如雨直下。她表情痛苦,却又处于昏迷状态。如果是露娇人的原因,不会导致昏迷到这种程度。这是怎么回事?钦涯略懂医术,却半点不解荷衣昏迷的原因。 山间来的时候,钦涯正像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地守着荷衣。颢琰王府的大夫极尽全力的为荷衣把脉诊治,却不知道她究竟出于何种原因昏倒。钦涯将大夫赶走,痛心地守在荷衣床前。 郑水清的失踪对钦涯来说,无疑是天大的打击。露娇人是郑水清研制的,只有他最清楚它的药性。现在连郑水清也失踪了,荷衣的病还有谁会治疗?对于山间,钦涯带着试一试的态度。 “你来了,快救救衣儿。”钦涯望着山间焦急道,急忙从床头走下来把位置让给山间。 山间徒步走来,满脸自信,“不必这么慌张,姐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说罢,他坐在床头面对着昏迷的荷衣。 山间伸出左手摸在荷衣额头上,眉毛皱紧:“你给姐姐服过甘甜了?” 钦涯老实地答道:“服过了。” “奇怪,脉搏乱一塌煳涂。”山间喃喃自语,总觉得不对劲,稍后侧头询问钦涯:“姐姐自从上次昏倒醒来后,没有再昏倒吧?” 钦涯如是说:“并没有,今天衣儿的精神刚刚好一点就到花园散步,突然就昏倒了。” 山间稍作生气状,开口骂道:“那个让姐姐服下露娇人的傢伙真的该杀。露娇人怎么可以让人随便乱服?” 钦涯闻言,内心充满了无比的自责。他喃喃道:“是,我该杀,我该死千万次。可是你能让衣儿醒过来吗?” 山间的眉宇间稍微露出一些惊奇,“你和姐姐的过去我不想知道。我只想让姐姐醒过来。姐姐是个苦中作乐的人,不应该遭受这些痛苦的折磨。以后不要让姐姐情绪激动。这对她养病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加深病情。露娇人的毒本来就不易根除,若是再受到什么打击,姐姐就会很危险。况且我看得出来,姐姐本身意识就不愿意自己好过来。如果连她自己都没有生存的勇气,她的病就别想治了。” 说罢,山间从怀里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小锦盒。从里面取出一片叶绿色的甘糙放在荷衣的鼻子前,让她吸入那甘糙的气味。一股清新刺鼻的味道顺着清风,流入荷衣的鼻子。那甘糙的气味顿时传进荷衣的身体里,迅速地传遍全身。就连整个屋子也飘满了甘糙的气味,瞬间空气清新无比。与此同时,山间拿银针在荷衣的手指的每个重要穴位处轻轻一扎。 片刻后,荷衣的意识渐渐清醒。她半闭半睁地眨着眼睛,试了好几次才微微睁开眼睛。但是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煳不清的。 山间见荷衣有反应后,为她一指把脉。她的脉搏稍作稳定。可是……山间突然皱紧眉毛。 怎么会这样?上次把脉的时候都不是这样的。怎么会这样? 钦涯见到山间的脸色不对,紧张地问:“怎么了?衣儿怎么了?”
第58页 “难道服了露娇人会这样?那怎么上次我没有发现?”山间喃喃自语。 钦涯急忙靠近山间,急问:“到底怎么了?” “姐姐她……她怀孕了……”山间不可思议道。 怀孕? 如惊天霹雳,重重地打在荷衣身上。她意识清醒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竟然是自己怀孕了。两个月都没有来cháo,她以为是老者神医所说的经期混乱。原来是怀孕了。她难以接收这个事实。就像曾经老公突然倒是血泊中一样,沉重地打击着她。 而这个消息对于钦涯来说,则是喜上加喜。于此同时,他更担心荷衣的身体。他急忙问山间,“这对衣儿的身体有害吗?” 山间紧紧皱眉,无奈道:“怀孕对她没有好处。服了露娇人若是怀孕等于丢了半条生命。” 荷衣勐地睁开眼睛,努力看清楚眼前的事物,盯着山间直问:“你说谁怀孕了?” 山间和钦涯顿时将注意力聚到荷衣身上。 “衣儿!”钦涯心痛地唤她。 “姐姐!”山间可怜地看着她。 荷衣用微弱的力气坐起身,轻轻吼道:“谁怀孕了?” 山间急忙扶住荷衣,“姐姐你不可以激动。你的胎本来就不稳,不能激动。怀孕是很正常的事,只是姐姐跟别人不一样,姐姐……” 山间还没有把话说完,钦涯无力地打断说道:“山间大师先到大堂等我,我有话跟衣儿说。” 闻言,山间和丫环秋ju退出荷衣的寝宫,只剩下钦涯和荷衣。 钦涯坐在荷衣面前,眼睛里足以装下整个世界,柔情无比。他轻轻地帮荷衣擦拭脸上分不清楚的汗水和泪水。荷衣痛苦地咬着牙,“为什么?为什么会怀了你的孩子?” 是啊,为什么就怀了她的孩子。前世十年的夫妻生活她都没有给钦涯生孩子。今生就只是被他睡了一个晚上就有了孩子。她不要,她不要再有任何牵挂。本来,她就这样不要醒来,什么事都完结了。怎么突然冐出一个孩子?她无力地拍打着钦涯,似乎要将钦涯拍死在她的掌中。 “我不要怀你的孩子,我不要。你让我走,让我自生自灭,我不想再这样活下去。”荷衣痛苦地小声抱怨。她在心底试问,“老公,都怪你。你进入了我的梦里又不把我带走。还要让我面对这个冷漠的世界,还要让我怀了他的孩子。老公,我恨你。” 钦涯疼惜地将荷衣轻轻拥进怀里,紧紧地抱着。她在他怀里哭了好久,泪水仿佛是源源不断的泉水,直涌不停。良久,她哭累了。她依在他怀里恍忽不清地看着眼前的一窗一门、一桌一椅。 “为什么要怀上你的孩子?”荷衣喃喃自语,声音极小,若不是钦涯拥抱着他,他也听不清楚她在讲什么。 “衣儿!”钦涯无从说起。 荷衣依旧重复那一句,“为什么要怀上你的孩子?” 钦涯抚摸着荷衣的脑袋轻声说:“衣儿!我会尽量让山间大师保住我们的孩子。如果他没有办法我就寻遍古域国所有的名医也要让你们母子安康。” 闻言,荷衣从他怀里蹭出身,情绪激动地小声吼道:“我不要为你生孩子。我不要生孩子。我要走,我要去回家,我要回家。” 钦涯再次拥紧荷衣,“衣儿!这里就是你的家。你不要孩子我们就不要,只要你健康。衣儿求了你,你不要这样。你要是走了我会跟你一起走的。” 荷衣无力地推动钦涯,却推不动过他的蛮力。他把她抱在怀里小声地呵护,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嵴。他紧紧地抱着她,要把她揉进他的骨肉里,永远也不要放开她,永远也不要失去她。 无论他怎么努力,她都无法将他视作是前世的老公。尽管她的脑子很混乱,依旧能查觉她身前的人是君钦涯。她也不哭了,不闹了,不挣扎了,摊软地依在他怀里。先前她是没有任何动静,再后来她轻轻地笑,再后来她放声大笑。 “衣儿!你别吓我。衣儿别吓我。你不要孩子我们就不要,不要。你别吓我。”钦涯哀求道。他被吓得直落眼泪。待她感受到他的泪水大颗、大颗地落在她的肌肤上时,她止住了笑声认真地端详他的容貌。同样的面孔为什么没有同样的感觉? “老公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你说君钦涯就是你,你就是君钦涯?是吗?”荷衣轻声问道。 “衣儿!是我,是我。我是钦涯。”钦涯努力回应道。 良久,荷衣看着痛哭的君钦涯一言不发。他的泪水源源不断地直涌,每一滴都落在荷衣心间。她在心底暗想,“老公是你躲到君钦涯的身子里不见我?为什么要哭,是不是你回来了?” 她平静了心情,仔细地看着钦涯。 第八十九章 心如止水 好像闹了洪灾。 钦涯的泪水正是那滚滚翻涌的洪水。只是这世上没有如此透明,如此洁净的洪水。它像是水晶,每一粒都是透明的。 荷衣看着钦涯流泪满面,湿透了她的肌肤,好像也洗浴了他的罪恶。她突然心情很平静,平静得如死去一样没有波澜,忘记了刚刚听到自己怀孕的坏消息。钦涯的手还轻轻地抱着她。她与他近距离地相视而望,让她感受到他流出泪水的冰冷。她知道这泪水是真诚的,毫无做作,毫无伪装。 她伸出纤纤玉指轻轻划过他的脸夹,似乎要说,别哭,别伤心。可是,她一直沉默,一直为他擦拭泪水。不用任何语言,她这样的举动已经是最好的安慰方式了。他不哭了,也静静地看着她。病中的她憔悴,但是好美!他几乎想迎上自己火热的唇,热情的亲吻她。 “钦涯!”她突然叫喊他,轻声无力的。 他回过神,轻轻应她,“嗯!” “你帮我把山间叫进来好吗?”荷衣要求道。她不想再哭哭啼啼了。该死的泪水已经让她厌烦了,噁心了。她想安安静静的。 他突然高兴起来,“你愿意接受山间的治疗了?我这就去叫他进来。衣儿你等着,快快躺下休息,等我把山间叫来。”钦涯说罢,让荷衣轻轻躺下,拉过被子替她盖好后向寝宫外走去。荷衣躺在床上,静静地看床上的一景一物,享受此刻的安宁。 山间坐在大堂苦思冥想,钦涯去的时候他正纳闷荷衣怎么有了怀孕的症状。让他头痛的不是她怀孕,是她怀孕后的麻烦事。 “颢琰王爷怎么出来了?姐姐她的情绪平息了吗?”山间起身礼貌地询问钦涯。 钦涯说:“衣儿突然平静了。她的情绪像是夏天的天气,突然狂风暴雨,突然风和日丽。” 山间走近几步,拉进和钦涯的距离,轻声说道:“姐姐以前不是这样的。不知道她经歷了什么事情。以前的姐姐把任何事情都看得很开,忧愁烦恼皆是一场空。她只要以自己为中心,为自己活,什么事在她眼里都无所谓。也没有什么事让她情绪失控,让她失去自我。是不是王爷和姐姐之间……” 山间唐突后,又大胆地将话讲出来,“是不是王爷和姐姐之间有什么爱恨情仇让她很痛苦,牵制了她的内心?” 钦涯眼神明亮地看着山间,清楚地回忆自己对荷衣的折磨,是不是问题出在这里? 山间轻轻笑道:“王爷不愿意说,山间也就不多问了。不过要想治好姐姐的病不是一时半会的功夫。除非能解开姐姐的心结,让她有舒畅的心情接受治疗。本来姐姐的身子就比较虚弱,再加上有孕在身,胎又不稳。要是她再情绪激动,随时都会滑胎,会有生命危险的。” 钦涯觉得山间的话似乎有道理,坦诚地与他对视,“先要对衣儿进行心理治疗?” 山间答道:“是的。先要解开她的心结。颢琰王应该找姐姐喜欢的人多陪陪她,多跟她沟通。还有一句话我必须说,无论你们要不要这个孩子我都要让姐姐流掉它。如果姐姐要生孩子那肯定是一尸两命。只有让姐姐流掉孩子她才有生还的希望。而且姐姐将终身不能再孕,终身不能体会做母亲的感受。” 钦涯的脸色顿时暗下去,“为什么?”他忙问。 山间说道:“因为露娇人在她体内无法根除。露娇人的药效王爷多多少少会知道一点,它有多毒不用山间再一一道来吧?” 钦涯若有所思地回望山间,说道:“稍后我再细细请教山间大师。先替衣儿看病,她现在情绪比较平静。” 荷衣躺在高床上,目光缓和地望着床上的图案,鸳鸯戏水、湖水活灵活现地荡漾、天际的祥云都如真实。她很安静,只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床上的一景一物。 “姐姐!”山间轻声地唤道。他从大堂而来,钦涯随之。荷衣将视线从床顶转到山间身上,觉得侧头看他有些艰难也就缓缓坐起身子倚靠在床上。山间急忙快步上前,荷衣已经稳稳地坐在床头。 荷衣憔悴地露出笑容,轻声道:“没事,子威不用紧张。姐姐想坐起来跟你说话。” 山间笑道:“姐姐的情绪平静了很多。” “难道姐姐还会要死要活的?那不是我。姐姐还没有想到子威除了是个乐师还是个医术高明的郎中,比起老者神医更青出于蓝。”荷衣轻轻说道。 山间疑问:“老者神医?” 荷衣轻轻笑道:“是个很慈祥的老人,也是一个很古怪的老人。那一瓶甘甜就是他给我的,减轻了我的很多痛苦。” “哦。姐姐是说我师叔天下第一毒郑水清。比起师叔我的医术差远了。”山间恍然大悟道。一旁的钦涯这才明白,为什么古域国有名的乐师怎么会医术了。 荷衣疑问道:“你师叔?那不是山野是老者神医的师兄?怎么你们都是无所不能的人才,多才多艺。” 山间见荷衣情绪平静地跟他谈话,小心地问道:“姐姐现在心情还好吧?没有什么事情让你唿吸困难?” 荷衣笑道:“子威还真的以为姐姐会自寻短见吗?放心,我的心情很平静。刚刚你也替我把过脉了,我想知道实情。” 山间沉默了片刻,“姐姐想知道实情?” 荷衣应道:“嗯。我是说肚子里的孩子。姐姐自己知道因为露娇人,孩子肯定会受到影响。他是无辜的,他的命可能很可怜,来不及出世,对吗?”此时的荷衣与先前大声唿喊不要替钦涯生孩子时判若两人,完全地散发出她身上的母性。一旁的钦涯将荷衣的平静看在眼里,原来荷衣并不是不喜欢孩子,只是在痛苦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第59页 “姐姐!”山间惊唿荷衣的平静。 荷衣轻轻笑道:“子威实话告诉姐姐就可以了。毕竟我的心里有底,露娇人的利害我深有体会。你们只是知道它的巨毒,却没有体会过它给人的伤痛。那种滋味没有办法用语言来形容,它会影响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常事。子威不必担心我承受不住打击。” 山间吞吐道“姐姐……真的做好准备了?” 一旁的钦涯一直默默地做一名听客,静静地听荷衣和山间的谈话。荷衣的平静让他很惊奇,他小心地开口说道:“衣儿!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病情的事今后我在告诉你。” 荷衣将视线从山间身上移向钦涯,与他对视,坦然的,“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有权利知道。”稍后她又将视线转回到山间身上,温和的说:“子威不用担心,你不要把姐姐当一个病人。” 山间将目光迴旋在荷衣和钦涯之间,最终落在荷衣身上,“姐姐其实很健康,只是因为露娇人的关系……” 荷衣打断道:“没有关系,你直说无防。” 闻言,山间脱口说道:“姐姐的胎不稳,无论你想不想要这个孩子,他都没有机会活着。否则会牵连到姐姐的生命。” 荷衣接住山间的话题坦然地说道:“还有会终身无育,终身不能生孩子?” 山间惊讶:“姐姐怎么知道?” 荷衣无所谓地微微一笑,“这些老者神医曾经跟我提到过,只是没有说得这么绝对。没有关系,子威说这个孩子要怎么拿下来?喝堕胎药吗?”荷衣本来想要问是否要做手术把孩子拿下来,但是转念一想,这个古域国的医术还没有先进到可以做人流手术的地步。 山间无奈道:“没有这么简单,不只是要喝堕胎药,还要先将身子养好,很仔细的静养一段时间。静养的时候注意些什么稍后我再慢慢跟姐姐一一道来。” 一旁的钦涯将山间的话一一记下,若有所思地沉默着。 荷衣苍白地笑道:“无所谓了,怎么静养都是一样。山间做主就好了,给你添麻烦了。” 山间急忙道:“姐姐这是什么话?一点也不麻烦。你是姐姐,我是弟弟,这怎么叫麻烦呢?” 荷衣笑了,很欣慰。她的笑脸在钦涯眼里是那么的美丽。与此同时,她开满笑容的脸上挂着丝丝憔悴的病痕。她是那么坚强,逆境顺境都可以活得潇洒自如。这需要多大的勇气来面对那些伤痛,来忘记那些伤痛?钦涯心疼地闷心自问。 钦涯也笑了,为荷衣能够这么快调整好心态重新面对生活。 山间也笑了,傻傻的笑。在姐姐面前的一种幸福感。 荷衣将视线缓慢地移到钦涯身上,刚好与他的目光撞在一起。她苍白的笑容更苍白了,顿时将笑容收起来。与之同时,钦涯痛苦的笑容也僵住了。 下一秒,荷衣赶紧转向山间,“子威其实比姐姐还要大八岁。姐姐却强逼你做弟弟。你蛮不会跟人计较的。” 山间惊唿道:“原来姐姐才年芳十八?我以为姐姐二十三四了。虽然知道你比我小,但是看姐姐做什么事都那么稳重成熟。真是看不出来。” 一旁的君钦涯几次都想插进他们的话题,都未得逞,他尴尬地站在一旁。 第九十章 平静地相处 钦涯望着荷衣。几步脚的距离却让他觉得天涯海角般遥远。她跟山间是那样的健谈。她面对他自己的时候,却惜字如金。 有一种感觉在他的心窝钻动,那叫心痛。 有一种味道在他心里滚滚翻涌,那叫酸涩。 有一种情感,她和他的,爱恨情仇。 山间同荷衣敞开心扉地聊天,一直。落下钦涯只身在旁边不知所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索性,他静静地走出这间属于他的屋子。他的背影绝尘在他们的视线前,荷衣轻轻地望了他一眼,那一眼充满了凄凉。 “姐姐要一直这样开心才行。”山间对着荷衣温柔的笑容轻声说道。 荷衣回望山间,笑容中带着无力,像是一朵凋零的花朵。她苍白的唇,苍白的脸,即使是装上笑容也像是久病的闺中病妇。不知实情的,还会以为荷衣被其丈夫欺负。 “姐姐知道,心情舒畅对恢復健康大有好处。其实姐姐的病不算什么。区区的露娇人还不至于让我痛苦。子威放心,姐姐知道该怎么调解心态。”荷衣安慰道。 山间奇怪,“露娇人的痛苦算是区区的?那什么才算是重大的?姐姐有这么大的力量吗?” 荷衣轻轻笑道:“姐姐是超人,无所不能。信不信?是超人,当然承受痛苦的能力也比常人要强。” 山间发现新名词,不解地问道:“超人?” 荷衣在将军府的时候习惯了这样跟兰香说话,一时忘记山间是个古人,听不懂她的话。她改口道:“哦。那个超人呢就是超出平常人的人。” “哦!”山间若有所思地点头。 “对了。姐姐,我会经常来探视你的病情。你不用担心,会好的。说不定趁打掉孩子做小月子的时候还可以清除一些体内露娇人的毒素。以后疼痛的周期会增长,程度也会减轻。”山间对荷衣一一说明。 荷衣笑着,缓缓张口道:“谢谢子威。姐姐不担心任何。子威一点也不懂得忌讳,在姑娘面前说话大大咧咧的。” 山间反驳道:“我这是在说你的病情,并不是普通的对话。怎么能跟私下闲聊混为一谈呢。姐姐也许不知道,我还替产妇接生过。这是救人,不可以亵渎神圣的医德。” 荷衣观看着山间的认真,惊奇道:“你还替产妇接生?什么时候的事情?真看不出来。” “她是产妇,还是高龄产妇。那个时候我还在山林里同师父修行学道。”山间解释道。 “这样?子威真有能耐。那个,女人服了露娇人是我这种情况。那如果是换作男人呢?男人服了露娇人不与女人交和会落下什么病痛?”荷衣打趣地问道。 山间想了想,说道:“男人?男人嘛若是服了露娇人又不与女人交和就会……就会做不成男人。”说这话时山间羞红了脸。 荷衣追问:“怎么做不成男人?” 山间晕红着脸,尴尬地小声说道:“这个……这个嘛……就是……” “就是什么?”荷衣没完没了地问下去,突然脑袋机灵一转,“明白了,就是阳痿了。”说罢她才明白山间为什么会脸红。她又补充道:“山间不要不好意思,这是很正常的事嘛。” 山间小心地问道:“姐姐,阳痿是什么意思?” 荷衣张大嘴巴,“啊?你不知道阳痿是什么意思?”荷衣在心里想,不是阳痿这个名词在古域国有其它说法吧。算了,不去理会,她明白就好,“那个,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对了,阮妈妈最近过得可好?” 山间脸上的红云渐渐褪去,这才缓过来,“娇娘她最近情绪有些异样。” 荷衣听到此处,大概知道为何,“这个再所难免的。她的情绪也许一时半会儿平静不下来。”痴情的女人怎么可能放下一段可歌可泣的感情,更何况她爱得那么深,那么真,无私的,伟大的。只是,这一句话荷衣没有说出来,在心底自嘆。 “姐姐知道娇娘情绪不好是为何?”山间问道。 “哦。不知道。只是大家都是女人,多多少少会有同样的感触。希望她最终能找到她的幸福。”荷衣说道,在内心真心地祝福她。如果男人可以转让,她愿意把钦涯让给她。只是男人的心是他自己的,爱谁是他自己的权力。 山间感嘆道:“姐姐自己都这样了,还替别人着想?回去的时候我一定要向娇娘转告你的好心。娇娘要是听了……” 荷衣突然打断山间的话,“子威不要在娇娘面前提起我,也不要说我问起她的事。”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子威答应我好吗?不要提起。”荷衣请求道。能有为什么?情敌之间,还有为什么吗? 山间不明白地答应道:“好吧,我不同娇娘提这件事。前段时间我有听娇娘说想要关掉阮娇楼。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关了阮娇楼,那些姑娘不知道以什么为生?” “妖娘要关掉阮娇楼吗?”荷衣忙问。关掉也好,关掉了娇娘就不用活得那么辛苦。为了赚钱,为了力保钦涯而身心劳累。 山间如是说:“我是有听她这么说过。但是具体要不要关,什么时候关就不知道了。如果阮娇楼真的关了,那些姑娘就没去处了。我想娇娘也许会不忍心关掉青楼的。” “那些姑娘可不是没有去处。蜀都城可是还有其它的青楼。她们可以投靠它家。还有的姑娘也许会从良,凭自己的积蓄再绣花什么的维生。还有的姑娘可能早就有相好了,离了青楼自会有人照顾她们。反正山间不用担心她们没有去处,她们的活法有很多,只是有些很悲伤罢了。”荷衣解释道。 “姐姐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山间好奇地问道。 “这有什么奇怪的。从古到今青楼女子的命运就这些,还能怎么样?”荷衣解释道。 “好像姐姐知道的很清楚,连青楼的歷史也知道?” “姐姐不是超人吗?超人当然知道很多事情了。” 荷衣停顿了片刻,小声问道:“阮妈妈最近除了情绪异常,没有其它什么事吧?还能吃得下饭?还都安好?”荷衣估计把阮娇娘当姐妹了,真诚地担忧她。 “她?不是很好。客人来的时候她会发火。不像从前笑脸迎对。以前无论客人再怎么刁难,她都会忍气吞声地赔上笑脸。现在,她变了。那天有个客人指名要以前的你,年莫笑陪他。娇娘直接说没有这个人。然后客人就发火了要打人。没想到娇娘二话不说就给了那个人一巴掌。更奇怪的是,娇娘竟然会武功,打得那个人连声求饶。” 荷衣听了,心想,若是那个人不提起她自己的名字,娇娘也许不会发火打人。这就是爱情,它足以让人失去理智。 “姐姐,你在想什么?” 荷衣从神游中惊醒过来,“没什么。” …… 他们聊了很多,聊到阮娇娘,聊到荷衣的病情,聊到对未来的希望。一直到荷衣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山间才准备离去。他刚要走出荷衣的屋子就碰到了钦涯。
第60页 “我以为颢琰王有事走开了,原来一直在外面。”山间礼貌地说道。 钦涯不是很开心地应道:“我一直在,想等山间大师和衣儿谈完后请教一些关于衣儿病情的事。” “我也正想跟你说这些。姐姐好需要一个安静优雅的环境养病。最好是不要有人打扰。像颢琰王府这样热闹,丫环男丁守卫众多的环境下,静养的效果不会很好。还有一些细节……” 山间将所有关于治疗荷衣的事情一一向钦涯讲清楚。钦涯都全部记下了,半点不敢马虎。钦涯再回到寝宫的时候,荷衣正在梦乡中。她憔悴的容颜被他小心翼翼地注视着。 他的眼神要融化整个冰川,温情;要装下整个世界,开始学会宽容;要迷倒世间众多女人;多情。这个男人,曾经在女人身上只会索取性需求,现在也会这样柔情地注视一个女人。他沉思,衣儿怀了我的孩子。多么温馨的事情。如果我没有让她服下露娇人,我们会不会有一个完美幸福的家,会有孩子的欢笑声?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衣儿能够健康地活着,不要受到露娇人的痛苦。 衣儿!我可怜的衣儿!钦涯在心底柔情地唿喊着荷衣的名字。他的手不由地伸向她,轻轻滑过她的脸。到后来,他整个人都依在荷衣的身上,感受着她的唿吸,感受着她的体温。 他喃喃自语:“如果可以,让我替你疼痛。” 荷衣感受到身体的异样,有些不适,慢慢地从睡梦中醒来。钦涯依在她身上,仍旧自言自语。 “衣儿!如果我们一开始就只是一对平凡夫妻,你是不是就不会恨我?” “衣儿!原谅我的残忍,我会改,会重拾良心,只要你原谅我,我什么都改。” “衣儿!其实我们新婚夜的时候,我有些不忍心折磨你。可是当我回想起娘新的死,就忍不住想报復。衣儿!原谅我,我到现在才发现自己不是人,让你经受了众多痛苦。” “衣儿!你要好好养病。一定会好的,我会陪着你一直慢慢变老。” “衣儿!原谅我。” 钦涯一口气说了好多话,荷衣睁开眼一直听着。待他感觉到她醒来,他赶紧从她身上起身不好意思地说道:“衣儿……那个……对不起!我压疼你了。” 荷衣侧着头平静地看着他,“时间不早了。我想睡了,你可以走了吗?” “衣儿……”钦涯轻声说道。 荷衣平静地说:“我想你也累了,早些回去睡吧。”她的表情没有半点感情,既不快乐也不悲伤,既没有抱怨也没有感激。 闻言,钦涯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缓和过来后轻声说道:“那你睡吧,晚安。”没过两秒钟他又突然说道:“灯用熄掉吗?” “不用,我不喜欢黑暗。”荷衣如是说。 又是漫漫长夜,钦涯在荷衣睡觉前只身一人去了书房。除了发呆,他没有干任何事情。这些荷衣昏迷又清醒的日子,他没有一日睡过好觉。他从来没有彻夜躺下床休息过。多数的夜晚他都是依在荷衣的床头半醒半睡地过的。今夜也不例外,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又轻轻地迈着无声的步子走到了荷衣床前。一夜他都守着她。在清晨,她醒来之前他又轻轻迈着无声的步子离去。 一日復一日,又是几日后,在一个深秋的清晨,颢琰王府的院子里有索索绕绕地雾气盘旋在地面上空。秋ju在火炉旁惊惶失措地站着。 “王爷,这些事让婢女来做就好了。”秋ju哀求道。 火炉旁的钦涯正提着一壶烧得正热的水倒往金色的盆子里,“以后王妃用的水都要先下这种糙药。水要烧热一些,王妃的浴池也要加这种水下去。”这种糙是山间特地给钦涯的,它是山间特地用来替荷衣养病用的糙药。这种药性会通过水传递到病者的肌肤里,可以达到活血的效果。这对减轻荷衣体内的露娇人有很大的帮助。 秋ju毕恭毕敬地应道:“是。婢女记下了。” 荷衣醒的时候,秋ju早已经恭候在她床边,“王妃醒了?秋ju侍候您更衣梳洗吧。” 兰香走后的日子都是由秋ju替她照顾荷衣。每一次荷衣都说,自己来。每一次秋ju都不敢怠慢了她。可是,荷衣坚持要自己做自己的事。秋ju也坚继续侍候她,不过都被荷衣拒绝了。 荷衣洗脸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水有什么异样。盆里的水仍旧清澈透明,并没有药糙的颜色。是那种糙本身就无色无味。 秋ju说道:“这水是王爷亲自熬的。” 荷衣问道:“这水不是烧的吗?怎么是熬的?” “是王爷熬的药糙。不知道这药糙怎么会无色无味。王爷说怕我们掌握不到火候就自己亲自守在火炉旁看守着。”秋ju老实地解释道。 荷衣平静地问道:“那这几日的早膳也是王爷亲自做的?” “嗯。都是王爷做的。他起得很早,王妃还在熟睡的时候他就从这间屋子里出去了。可能是怕惊醒你,他都很小心的。”秋ju一一说道。 荷衣的神色有些惊奇,“王爷从这里出去?” “是啊?” 这几日,荷衣都只是在这间屋子里活动。前两日她才有力气从床上下来自己走动。稍微多走两步路,她就两腿发软,不得不回到床上去躺着。若只单单是露娇人的毒性,她只会周期性的疼痛。而今她怀了孩子,就不只是疼痛那么简单的事情。 这天早上是钦涯亲自送来的早餐。他满脸笑容地端着用山间教他的方法煮来的早膳放在桌上,“衣儿你都梳洗好了吧?早膳我给你端来了,过来趁热吃吧。” 荷衣别开脸对秋ju说道:“秋ju你先下去吧。” 秋ju闻言,施礼退身。 荷衣慢步走到桌子前,坐在秋ju换好软垫的凳子上,“你吃过了吗?” 钦涯露出欣慰的笑容轻声回道:“还没有,呆会看着你吃好了我再吃。” 闻言,荷衣平淡地说道:“要不坐下来一起吃。反正这些我也吃不完。” “衣儿吃吧。这些都是山间吩咐做的。每一种都对你的病有好处。”钦涯微笑地说道。 荷衣见钦涯那般客气,也不想再把话说两次,拿起勺子自己一个人吃早膳。其实早膳也没什么特别,就是有一股淡淡的药味。那些补品,红枣、人参、雪莲炖的汤,跟平常厨子煮得没多大差别。只是这汤更浓。 荷衣一边喝汤一边问话,“你昨晚没睡?” 钦涯吞吐道:“没有……我睡过了。” “那你是睡在这地上还是趴在床头睡的?”荷衣只顾埋头喝汤,并不抬头看他。 过了良久钦涯都没有回答,荷衣也就没有多问,继续喝她的汤。 吃过早膳,荷衣用钦涯准备好的手绢轻轻擦拭嘴唇。钦涯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也不坐下来,也不说话,也不笑,也不愁。 荷衣说:“你坐下,这样看你有些困难。” 闻言,钦涯便坐在荷衣对面。他注视着她,眼睛可以说话,仿佛在等待她的原谅。 “你有黑眼圈了。”荷衣望着他的眼睛说道。 “是吗?我没有注意。” “以后不要守着我入睡。你自己也要回去休息。”荷衣轻言道。 “你上次不是说要去郝尔漠国?怎么不去了?” 钦涯的视线从荷衣身上移开,眼睛有些酸涩,“我现在哪也不去。该解决的事情等你身体好了再去解决。” 第九十一章 养病的日子 那个时候,荷衣还是个孩子,还没有来到古域国。老师教她念,秋天来了,树叶黄了,大雁南飞了。一会儿排成个一字,一会排成个人字……那个时候她并未感受到大雁南飞时的壮观。 古域国的天空,蓝天白云,一望无尽的大气层纯净得如天地初生。荷衣站颢琰王府的花园里观赏着满园的秋景。有大雁从天空飞过,行往南方。真的是一会排成个一字,一会排成个人字。密密麻麻的雁子相拥在一起,赶往下一个避风的港湾。多温馨,多有感情。 这十日,她的病情时好时坏。孩子在肚子里已经两个月,像是一个会吸血的魔鬼让她肚子间断性地疼痛。接下来便是全身无力,头昏脑胀。山间每隔三日都会来替荷衣扎针。荷衣问他为什么要扎针,他只说为了减轻她的痛苦。 这十日,钦涯每晚都会守在荷衣的床前。直到今天她出来走动。 “衣儿,我陪你去吧。我怕你一个人出去会有什么不适。”钦涯对荷衣轻柔地乞求道。 “我只是要去花园走走,透透气,并无大碍。让秋ju陪我去就行了。” 秋ju跟在荷衣身后,慢步走来了花园。她将手里的雪白色白狐披肩轻轻落在荷衣肩上,“王妃天有些凉,披上这个。” 秋ju很贴心,虽然没有兰香那么亲近,却也让荷衣觉得很温暖。 “秋ju。”荷衣轻轻唤她。 秋ju站在荷衣右侧恭敬地说道:“秋ju在,王妃有什么事吗?” “我今天觉得很有精神。看到这美丽的秋天,总觉得生命走得太匆匆了。接下来就是冬天,万物都将沉睡。我想明年春天我就可以像个常人一样活泼乱跳。可是我肚子里的孩子也许在这个冬天还没有来临之前,就要告别这个他还未来得及张望的世界。”荷衣感嘆地说道。 已经是深秋,秋风瑟瑟,丝丝凉意向她们袭来。秋ju不禁打一个冷颤,好凉! “王妃还是赶快回去吧。天太凉对您的身体不好。” 荷衣轻轻笑道:“没事。陪我四处走走吧。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活动了。”说罢她抬起步子向花园中心的高塔走去。 秋ju跟在其后,思考荷衣之前说的话,安慰道:“王妃还这么年轻,以后会再有孩子的。更何况王爷那么爱你。上天总会眷顾你们的。” 荷衣迈着沉重地步子边走边回对秋ju微笑,“是吗?那以后就多生几个孩子。”只是这可能吗?我都失去做母亲的资格了。这句话荷衣在心底自个感嘆。 尽管是秋天,但是颢琰王府花园里的树木花糙并不全是黄色的。这些珍贵的一糙一木多是从外地买来的观赏植物,四季常青,招惹人眼。还有开得正艷的月季,各式各样的ju花,紫色的风中叮铃……满园子都是让人心情舒畅的鲜活生命。
第61页 她们走到高塔下面,秋ju轻声地问道:“王妃要到塔上面去吗?” “嗯!我想出一身汗水,活动活动筋骨。”荷衣如是说。 这个高塔远远看去很耸立,似乎有很高的楼层。实际荷衣爬到第八层就到顶了。的确是出了一身的汗水,把荷衣热得直想将披肩扯开。可是塔顶的风很大,怕着凉,她也就照旧披着。从第一楼爬到塔顶虽不用耗很多力气,但让荷衣觉得有些累。一旁的秋ju倒是什么事也没有。荷衣依在墙边的窗户眺望,整个蜀都城的风景尽收她眼底。好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城里的大街小巷穿梭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有商贬,有百姓,有老人,有小孩,有年轻人。看来古域国和郝尔漠国的战事还没有拉开。一切都还太平盛世。 秋ju看着荷衣的笑脸,高兴地道:“王妃今天的精神很好,心情也不错。” “嗯。我也感觉很有精神。也许躲在寝宫里心情不会这么舒畅。”荷衣感嘆道。 的确,在寝宫的日子并不好受。每日钦涯都会端来很多看似平常却药味十足的补品让她服下。她的一日三餐跟以往大有所差。山间也想得出来,说是将药味炖在汤里和掺进食物里对荷衣的吸收有帮助。荷衣对钦涯的举止不感动也不厌烦,顺其自然地接受他的所为,习惯了每日泡在药味里。还有她洗澡时秋ju坚持要让她在大大的木盆里洗。说是王爷特地熬的糙药,要天天浸泡。钦涯本来想亲自守着荷沐浴,但是荷衣的那一抹没有感情的眼神让他自觉地退出房门。那大木盆里的药水无色无味。她泡的时候秋ju一直守在门外,坚持要她泡上一个时辰。每隔一刻钟秋ju便提一桶热气腾腾的水进来给她加热。山间每次到来,除了为她扎银针,还要让她喝奇奇怪怪的药。那药苦味十足,荷衣硬是捏着鼻子硬逼自己喝下。过后,她再喝一碗蜂蜜也不能洗去胃里的苦涩。山间说,她要坚持一个月服这样的药,泡那无色无味的药水,扎那没有感觉的银针。这些都是为打抬做预备工作,尽量让她流产的时候减轻痛苦,也避免流产后露娇人的毒素加重。 若是这样折腾一个月,都让荷衣闷在屋子里,恐怕病情得不到好转反而会得忧郁症。她一直不知道,自从她昏倒在王府门口那天起,钦涯便没有睡过一夜好觉。足足一月有余的日子,他都是深更半夜的时候潜入荷衣的屋子静静地坐在床头,看着荷衣熟睡的样子。他若是有些困了,就轻轻地趴在床头眯一会眼睛。总在荷衣醒来之前,他便又踏着轻步离开,不让荷衣发现。 这些被露娇人折腾的日子,荷衣也没有再想过从前。每天被钦涯照顾的日子,她也习惯了,多想其它事情的精力也没有了。每日一起床就是见到君钦涯的脸,睡觉前也是君钦涯的脸。日復一日的一个多月后,她再看到钦涯似乎没有厌恶感了。 “王妃回去了吧,天快黑了。您还没有用晚膳,怕一会王爷着急。”秋ju站在荷衣身后,小声地建议道。 “嗯。回去吧。”荷衣应道。 她们走到塔下的时候,阿泰急急忙忙地跑来,满脸的惊慌。他见到荷衣顿时松了一口气。 “王妃总算找到你了。王爷他,王爷他……” 第九十二章 不要离开我 阿泰深深地吸气吐气。刚刚找遍整个颢琰王府都未找到荷衣,只忘记寻到塔里去。这会儿他还喘不过气来。 秋ju快被阿泰急死了,忙问道:“总管慢点。王爷怎么了?” “王爷他……”阿泰咽一口气在喉咙,暂时说不出话。 “阿泰,你慢慢说,不要急。”荷衣温和地说道。 “王爷他突然晕倒了,晕倒前他叫着王妃您的名字。”阿泰缓过气后,快速禀报导。 秋ju张大眼睛,惊唿:“这几日王爷很操劳,一直守着王妃。是不是累倒了,不会有什么大事的?一定不会的。” 荷衣迎着秋风,抱开挡住她视线的髮丝,镇静地道:“王爷晕倒在哪里?” 阿泰如是说:“在王妃的寝宫。” 荷衣再次镇定地道:“那有没有通知府里的大夫过去?” “我通知过大夫就来找王妃了。王妃您还是过去看看吧。我怕王爷醒来见不到您会着急。他晕倒前一直在叫您的名字。”阿泰小心地请求道。 荷衣温和地说:“让阿泰操劳了,我这就过去看看。” 荷衣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步子急速地走回寝宫,秋ju和阿泰随之。府里的大夫刚给钦涯把完脉,又摸了摸他的额头。见到荷衣走进来以后赶紧从床头走近屈身施礼,“小的给王妃请安。” 荷衣说道:“不用那么麻烦,你继续替王爷看病。”说罢她将视线移到钦涯身上。他闭着眼睛睡得跟猪一样死。稍后片刻他好像做噩梦了,紧闭着眼睛,紧皱着眉头,还在不停地摇头道:“衣儿,不要离开我,不要,不要,不要……” “衣儿……不要丢下我。” 钦涯煳里煳涂地说着梦话,不停地摇头,表情痛苦。 荷衣面向大夫轻声问道:“王爷是不是劳累过度才晕倒的?没什么大碍吧?” 大夫如是说:“回王妃话。王爷没什么大碍。如王妃所说,确实因劳累过度而导致晕倒。王爷只要好生休息一两日便可以恢復正常了。” 话说,这一个月有余的日子,钦涯都没有上床真正睡过觉。一月有余,是三十又几日,三百多个时辰。钦涯就是铁打的也经不住这样的操劳。就算是他曾经在天网接受过魔鬼训练,也受不了七百多个小时不休息。 荷衣在心底暗骂,傻子一样,谁叫你一直守着我不睡了? 大夫随后又安慰道:“王妃不必担心王爷的身体。他只是稍微有些着凉,加之疲劳,晕过去很正常。王妃的身体也不好,要多注意休息。山间大师送来的药要按时吃。前些日子一直是王爷亲自替您煲的药和汤。这两日王爷身体不适就由小的来煲。小的让秋ju给您送来。” 荷衣客气地道:“有劳大夫了。王爷他用不用服什么受凉后的驱寒药物?” 大夫如是说道:“药我已经吩咐下面在熬了,王妃不必担心。小的先告退了。” 荷衣温和地道:“有劳大夫,您慢走。” 天空拉开了黑布,将整个蜀都城渲染成夜幕的黑色。颢琰王府,王爷的寝宫内。荷衣坐在床前看着床上的鸳鸯戏水发呆。床上的钦涯仍旧昏睡。已经好几个时辰了,他还未醒来。秋ju端来的药有两种,一是荷衣的药汤,二是钦涯的驱寒糙药。荷衣的汤她已经喝过了。钦涯的,她让秋ju热了好几次。因为他昏睡着,实在无法将药餵给他。 “王妃,饭茶已经热过好几次了。您就先用晚膳吧。怕一会又冷了,再热会没有新鲜味道了。”秋ju在站荷衣身边小声说道。 荷衣坐在床头,被秋ju的话声从神游中拉回来,这才缓缓地道:“不用,放在那里吧。我不饿,不想吃。”她把视线从床的上鸳鸯戏水移到秋ju身上,用温和的眼光看着她。 秋ju欣慰道:“王妃是在替王爷担心吗?” 打从荷衣来到颢琰王府起。他们的王爷就变了一个人。变得不再一副冷酷无情的样子,多了几分温和,多了几分人情。钦涯同府里上上下下所有人吩咐过,不许在王妃面前提起以前的王妃阮小鱼。大家都不知道这中间谁是真正从岳家嫁过来的王妃岳荷衣,这件事他们并不清楚。她们只知道他们的王爷对现在的王妃很好。那才叫做夫妻,而不是曾经那个阮小鱼在王府时三天两日不见他们同房。况且秋ju更喜欢现在的王妃,她温和,有人情味。不像阮小鱼,在颢琰王那里受气后就把气往下人身上发。但是,秋ju清楚现在的王妃对王爷很冷淡,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这会荷衣茶饭不思,秋ju误以为是她对钦涯太担心了。 荷衣笑道:“王爷只是太疲劳,不用担心什么的。” 秋ju不好意思道:“那……那王妃先用晚膳吧。”她心想,明明就是在担心王爷,为什么不承认呢。算了,我只是个丫环。王爷和王妃的事情还是少管。 荷衣无所谓道:“没有关系,一会王爷要是醒来一再一起吃。” 秋ju道:“要是王爷今天都不醒呢?那王妃不是要挨饿。” “我不饿……”荷衣轻轻笑道。她是真的不饿,现在要吃也吃不了多少。 床上的钦涯昏睡了几个时辰。就连在梦里也一直挂念着荷衣。估计是他太挂念她了,几个时辰的时间他便醒了,缓缓睁开眼睛。醒来的第一意识是荷衣说自己不要吃饭。 “衣儿!”钦涯轻声唤她。 这时荷衣和秋ju快速将视线一齐投向床上的钦涯。只见他已经缓缓地坐起身子深情地望着荷衣了。 荷衣小声地道:“我在。” 钦涯想要起身下床走近荷衣,可是刚刚一掀被子就感觉脑袋很晕,随即快速地扶住床沿以保持身体的平稳。 荷衣侧头对秋ju说:“秋ju你先下去。再过半个时辰将王爷的药端来。”半个时辰足够他们吃饭,足够他休息半小时再喝药了。 秋ju施礼退身,“秋ju记下了。”说罢,她退身离开。 荷衣走到床头坐下,轻声问:“你这些日子都没有睡觉吗?” 钦涯像个孩子一样老实地回答:“我都睡不着?” 荷衣的口气像是在责备,“睡不着就可以一直不睡,一直守在我身边。你以为你是神仙?” “衣儿!我看不到你就没有任何精神。”钦涯委屈地说道。 荷衣平静道:“随便你要睡不睡。只是下次不要逞能,挺不过去还晕倒了。” 顿时钦涯再也受不了煎熬,一把将荷衣拥进怀里,心疼道:“衣儿!我看着你受到露娇人的痛苦时,好心痛。我生怕一闭上眼睛就看不到你了。所以我要天天看着你,看着你在我眼前安好的睡着我才放心。” 荷衣被钦涯突来的激动惊吓了。她依在他怀里好久才反应过来。 “衣儿!不要离开我。”钦涯失声乞求道。像是可怜的孩子。 这样的近距离,他和她的体温,他和她的唿吸,他和她的心跳都彼此感应着。她突然觉得有些不适,心里乱乱的,连唿吸也急促了。而他,感受到她切切实实的存在,真真实实的在他怀里,他好安心,他好欣喜。他紧紧地抱着她,丝毫不留给她距离。他想,倘若这样相拥一辈子,那是多美好的事情。
第62页 良久,这个温热的拥抱暖在他心间,乱在她心间。慢慢的,他越来越用力,抱得越来越紧,像要把她揉进他的骨肉里永不分开。 “嗯……你抱痛我了。”荷衣小声埋怨道,慢慢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良久,他们都找不到话说。荷衣打破这宁静道:“你的头是否还晕?要是有力气就下床先用晚膳。” 说罢,荷衣起身走向屋子里的桌椅前平静地坐下,“下来用晚膳。” 钦涯本来没有胃口。但在他刚醒来的时候听到荷衣和秋ju的对话得知她还没有吃饭,他便从床上起身跟随荷衣坐到了桌前。荷衣已经盛好饭放在他面前,“要多吃饭才有力气。这些菜都很有营养,多吃点。” 钦涯笑道:“衣儿!以后我每天都陪你吃饭。” 荷衣平静地道:“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消化会不良。” 灯火中,他们在桌前和平地用餐,多温馨的画面。尽管钦涯听到荷衣说不许说话后一直沉默,钦涯也一声不吭地吃饭,一直到用餐结束。但是,这一幕画面足以温暖钦涯的心。他瞬间被推向快乐的巅峰,欣慰地笑了。 “衣儿!晚上你还没有喝汤。我这去给你煲,你喝了再睡。”钦涯说道。说罢,他起身。刚刚吃过饭,但是他仍旧有些体力不支,身子有些摇晃。 荷衣看在眼里,打断道:“大夫已经让我喝过了。那汤跟你煲的一个味道。” “已经喝过了?那明天我再亲自为你煲。” “明天再说吧。你是不是仍旧不舒服?今晚就不用守着我了,呆会秋ju端来药水喝完后就去休息吧。”荷衣平静地说道。 钦涯忙说:“可是我想看着你入睡。” 荷衣生气地道:“你自己身体都这么虚弱,还守着我做什么?” “可是……”钦涯委屈地说不出话来。 荷衣挥挥手地道:“算了,今晚你就睡这里吧。” 第九十三章 那一夜 静夜,风清,月明,情殇。 终于,她愿意留他与她同眠。钦涯明亮了眼,深深地看向荷衣。 “衣儿……咳……咳……咳……”钦涯失声咳嗽。 荷衣刚要转身,听到钦涯的咳嗽声随又将准备移走的目光继续与他深情的目光交织在一起。她开口平静地道:“大夫说你有些受凉。呆会儿秋ju会给你端药来。” 钦涯欣慰地道:“是你让秋ju送药来的?我没事,着凉而已,睡一觉醒来就会好的。” 荷衣将眼神从钦涯身上移开,心里空空地望向窗外,“是大夫早就吩咐为你熬好的。” “着凉是很平常的事。衣儿不必担心。”钦涯有些失落地说道。 荷衣语气平平地说:“我没有担心。” 钦涯的眼神从欣喜到失落,其转变的时间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失落地道:“我知道。其实活了二十三年,我从来都会忘记自己流血了还会痛,忘记自己体力不支了还会头晕,忘记自己心痛了还会难受,都已经没感觉了,更何只是着凉。” 荷衣听着,有些懊悔自己说过的话,她辗转于心里的阴影间,轻声地说:“着凉了要注意睡眠,喝了药就早点睡。我去看看秋ju怎么还没有送药过来。”说罢,荷衣转身向门外走去。刚迈步子,钦涯就拉住她手臂,“衣儿!不用去。外面风大,你不能受寒。我喝不喝药都无所谓的。” 这时,秋ju拖着深红色的檀木拖盘,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走进来刚好撞上,“王妃,您说王爷的药半个时辰后拿来,秋ju刚刚从药炉子里倒出来。药还很烫。” “嗯。你放那里吧。”荷衣将眼神盯往桌角处,示意秋ju将药放在上面。 秋ju恭敬地行礼退身后,屋子里又只剩下钦涯和荷衣两人。偌大的卧室静悄悄的一片,有秋风从窗外吹进来,穿透了屋子里的每个空隙。荷衣走到窗前望了一眼窗外的整个花园全景。因为荷衣住的寝宫是小楼型,站在二楼的窗前便可以将下面的一景一物尽收眼底。花园挂满的灯笼,将夜色照得朦朦胧胧,一片憧憬。 荷衣来到颢琰王府一个月有余的日子还没有发现那花园里的灯火晚间是不熄灭的。正好她无从开口,便随口问道:“那花园的灯火一夜都点着吗?” 钦涯小声应道:“嗯。一夜都亮着。府里上上下下每晚一共要点三千只灯笼,夜晚从不熄灭。” 闻言,荷衣心想,三千只灯笼一夜都不熄灭,那得要多少油蜡钱?君钦涯的生活真够奢侈。就光只是三千只灯笼的油蜡钱就够平常百姓几个月的生活了。更不用说他平时挥霍的钱财。荷衣心里是这么想的,不过她并不表现在脸上,一脸沉静地听着,也不发言,也不会有任何异常反应。 钦涯说到灯笼后的眼神突然黯淡了,“我不喜欢黑暗。以前住在皇宫的时候感觉四周都是黑乎乎的。自从自己建了这坐颢琰王府,我就让阿泰每晚都必须点着灯笼。第一天搬到颢王王府的时候,阿泰准备了三千只灯笼高高挂在府里的各个角落。从此以后,颢琰王府再也不是黑暗的,再也不会像皇宫那样冷清。” 说到这里,他又将曾经的黑暗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那股黑暗曾经压得他哆嗦颤抖,直到现在还抹不掉、忘不去,好怕,好怕。 听到这里,一袭秋风从窗外吹进来,吹得荷衣和钦涯的衣袂飘飘。她立在窗前想像他所指的黑暗,开始发愣。是不是那种黑暗就像是她在冥界时的无助一样? 感受到秋风的凉意,他快步走到窗前一把将窗户关上,“天冷。” 荷衣的目光正好与钦涯相撞。她赶紧移开,“秋ju端来的药快凉了。”说罢她走到桌前轻轻端起那碗黑乎乎的糙药。 “把药喝了。”荷衣说道,走到钦涯身边将药递给他。 钦涯接过药,眼神深邃了许多,“谢谢!” 这一大碗药很苦,却如蜜般甜在钦涯心里。荷衣见到钦涯将药一口气喝完,慢吞吞地问:“头还晕不晕?” 钦涯如是说:“不晕。” 荷衣点了点头,“你多少个夜晚没有睡觉?” “只是近日没有睡而已。” “你先准备睡吧。好好休息才能恢復体力。”荷衣对钦涯轻声说道。 这时秋ju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王妃,秋ju已经帮你准备好,可以泡药澡了。” 自从山间来为荷衣探病后,每天都让她泡在一个大木盆里足足一个时辰。前些日子都是钦涯亲自帮荷衣熬的糙药。今天便由大夫代劳。说来也奇怪,那药水明明是无色无味,跟平常的水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荷衣泡在木盆里的那一个时辰感觉神清气慡。甚至一个整个晚上都心神宁静,全身的酸痛感顿时没了,感觉腹部的疼痛也减轻了。山间说,坚持泡药澡一个月就可以取胎。 荷衣说:“我出去泡澡。你若是晚上想守着我睡就睡在这里吧。”说罢,她掀开门帘从那扇拱形门走出去。拱形门外是一个宽敞的正堂。这座楼虽小,却样样俱全,配有小型的书房,弹琴作画的亭子。楼里的书房虽然不及府里那间正式的书房宽敞,但是钦涯将小书房布置得像模像样。 秋ju往药水里撒了一些桂花香露,好奇地问:“王妃平日都是在卧室泡澡,今天怎么要搬来正堂?这里太宽敞,热气很容易就散发了。大夫让阿贵守在炉子旁多熬了些糙药。一会水要是不热了王妃就叫我。我就在门外守着。” 荷衣笑道:“嗯。我想宽衣了,你先出去吧。” 秋ju道:“好的。秋ju先退下了。有事王妃叫我。”她在身上擦了擦手上的水珠,笑着转身准备离去。随后又停住脚步转过身小心地问:“王爷他没事了吧?” 荷衣笑道:“没事。他睡了。” 荷衣泡药澡的时候,钦涯一直在卧室静静地站着。门外正堂中,荷衣的浇水声清晰地传进来,时而停歇时而潺潺地流。秋ju一共进来加了四次热气腾腾的药水。每一次她都使着蛮力提了一桶重重的糙药水轻轻地倒进荷衣的大木盆里,随后又提着空桶小心地关门出去守在门外。每一日都不例外。这些日子,荷衣在钦涯和秋ju的照顾下,慢慢地希望自己能快点好起来。生命似乎开始有意义了。她不在去想那个梦,不再心力枯竭。 一个时辰后荷衣从木盆里出来,更衣好。秋ju叫人抬走了木盆。是夜深的时候,丫环男丁们都各自回房了。府里只有护院巡逻,四周都静悄悄的。但是府里上上下下挂满的灯笼将夜的黑暗驱赶走了,剩下的是一片的朦朦胧胧。荷衣穿着秋衣回到卧室时,钦涯木若呆鸡地站在她出去时候的位置。 “怎么还没有睡?”荷衣轻声问道,直径走到床边爬上去扯开被子。 钦涯没出声,荷衣平静地躺下。她闭眼前平静地说:“我先睡了。” 钦涯吹掉屋子里朦胧的灯火,站在荷衣床前看着她闭着眼安静地睡觉。她好像睡着了。他慢慢躺下,轻轻拉过被子和她盖在同一张被褥下。同一张床上的两个人,一个贴在墙边,一个靠在床边。中间的距离足足可以再躺下两个人。 荷衣真的睡着了?钦涯侧过头借着月光小心地端详着她的容颜。今天是荷衣第一次留他和她同眠。虽然没有他期待的事情发生,但他心里觉得满满地装满东西,很充实,不再空落落的。 “你不是不喜欢黑暗?为什么还要将灯吹掉?”荷衣闭着眼轻声问道。 “我以为你睡了。要是你喜欢点着灯睡觉我这就去掌灯。”说罢钦涯准备起身。 “不用了。睡觉吧。”荷衣说罢,沉默地睡去。 夜出奇地静,静到钦涯清楚地听见荷衣的唿吸声,还有他的。她平缓,他急促。他从来没有这么礼貌地跟女人睡过觉,连心跳都加快了。他大大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出来,似乎心跳平静了许多。 黑夜的朦胧中,他轻声地道:“衣儿!”他小声地唿唤,以确认她是否睡着了。 很快得到了她的回应,“嗯。” “你睡了吗?”钦涯轻问。 “没睡,快睡了。”荷衣平静地回答。 “你今天去花园散步回来精神好了许多。”钦涯欣喜地说道。 荷衣睁开眼睛侧头看着钦涯。屋子里有朦胧的月光从窗户上雕刻着的图案与图案间的空隙she进来。借着月光,钦涯的脸很有神秘感。以至于荷衣差点将他当作是前世的老公。她摸不清自己心里的感觉,错乱了情绪。
第63页 “睡吧。明天也许精神会更好。”说罢,荷衣扭头紧紧地闭上眼睛,再也不出声。 他知道她还没有睡。 唿吸声轻轻地起伏,还有她的气息传递到他身上。他的心在悸动,就像春天里萌芽的小糙。他轻轻地靠近她,她没有出声。过了良久,他鼓起勇气伸出手轻轻地握着她的小手。 这一夜,她不反抗、不应和地让他牵着手安然地睡去。 夜很静,月很明,他的心很暖和。 第九十四章 未见天日的胎儿 秋天渐渐地更深了。钦涯和荷衣的关系自从那一夜后,似乎更缓和了。荷衣不再冷冰冰地跟钦涯说话。当然,她也并不热情。每天早起后,很平静地跟他一起用早膳,很平静地到花园里四处转转,很平静地等着夕阳西下后夜幕的降临。 钦涯不在荷衣身边的时候,她就和秋ju一起聊天,在书房煳乱地涂鸦。每一晚钦涯都会和她盖在同一张被子下入睡。但是每一晚都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她安然地入睡,安然地感觉到他一直牵着她的手,一直到天亮。日復一日,一个月的治疗初期接近尾声。 这是荷衣打胎前,山间最后一次来给荷衣扎银针。 “好了。姐姐的精神比上一次更好。才三天的时间看上去姐姐的心情很好。”山间将银针放回木盒子里,高兴地道。 荷衣靠在床头,嫣然一笑,平静道:“子威每隔三日就来看望姐姐,姐姐的心情当然会好。” 山间轻笑,“姐姐不是因为我来探望才高兴的吧?” “那子威认为姐姐还会有什么开心的事情?”荷衣轻问。 山间笑道:“我听秋ju说,自从姐姐昏迷过后一直到现在让颢琰王很操心。他每日亲自为你煲药、煲粥、熬糙药水。有一次因为操劳过度还晕倒了。姐姐和颢琰王很有故事。虽然姐姐身体不好,但是有人这么关心你。姐姐会不会为此觉得很幸福?” 荷衣莞尔道:“什么叫幸福?” 山间解释道:“就是像姐姐这样,生病了有人担忧、有人嘘寒问暖、有人为你累得晕过去了。这就叫幸福。” 荷衣轻笑道:“那这样的幸福我宁愿不要。对了,阮妈妈的天下第一青楼有关掉吗?” 山间如是说:“娇娘恐怕只是说说。好歹也是天下第一青楼,虽然做的生意不是很正派。但是养了上百个姑娘,不会说关就关。自从上次她提起过,就再没有说到此事。我想这件事可能就这么算了,妖娘怎么愿意把自己的心血给付诸东流。怎么?姐姐希望妖娘关了青楼吗?” “希望。我希望阮妈妈可以关掉青楼。至少那样她可以活得更轻松。最近她没有对客人发脾气吧?没有客人挨她的拳头?”荷衣试问道。 “这倒没有。自从上次把那个富商打跑后,再没有人敢惹她。真看不出来娇娘这么威风。那些曾经在阮娇楼耍酒疯的人再也不敢闹事了。”山间高兴道。 荷衣说:“妖娘真是女中豪杰。”说罢,她陷入沉思。 “娇娘还向我问起过你。姐姐交待过我不要告诉她你的事。但是娇娘问了我好几次,我不忍心再装不知道就都告诉她了。她还说要抽空来看望你。”山间小心地道,生怕告诉荷衣自己说露了嘴会惹她不高兴。 荷衣抬头眼神怪怪地看着山间,看得他有些不自在地道:“姐姐不会怪我告诉娇娘你生病的事吧?” “子威怕我怪你吗?”荷衣轻问。 山间点头,“怕。” 荷衣笑道:“没什么事。我不怪你。说出的话又收不回,怪你也没有用。娇娘若真是来看我,我也可以跟她叙叙旧。子威不必自责。” 荷衣有孕已经快三个月了。她一直纳闷,为什么山间要等她服药、扎针、泡药澡满一个月才给她打胎。在她前世去医院做流产的时候,医生都建议在二十周、两个月内做手术,这样对身体最好。山间却要将时间拖到三个月。 荷衣轻问:“子威以前除了替人接过生,有没有替人打过孩子?” 山间如是说:“没人替人打过孩子。有送过打胎药给别人。” “那山间要准备怎么结束我肚子里孩子的生命?也用药吗?”荷衣好奇地问道。前世她一样流过产。不过那时是初恋的孩子。在医院做流产的时候选择的梦流手术,睡在手术台上十分钟的时间,孩子就打掉了。那就像是小睡了一会,没有疼痛。只是术后要注意这注意那,不能沾冷水,不能吹风,卧床休息了一个月。之后,孩子的事情就解决了。虽然她心里上有阴影,自己残杀了一条人命,还是自己的骨肉。但是除了良心上有些不安,身体有一点点伤害,她没有过大的肉体痛苦。 山间深吁一口气,小心地道:“其实姐姐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是个死胎了。我给你送来的药便是化胎的。”说罢,他小心地看向荷衣惊奇的脸。 死胎?荷衣脑门一闪,咔嚓一声让她心灵一阵颤动。 “怎么会是死胎?我前些日子还有感觉他在踢我。子威是在开玩笑吧?姐姐知道这孩子不能要。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子威不必再这样骗我。”荷衣稍微激动道。有一种悸动在心里烦躁,让她心神不安,乱七八糟地东西堵满了心间。也许那是因为母爱,怀着孩子明显地感觉到肚子里有生命却又要杀死他的痛心。 “姐姐你先听我说。”山间哽咽道。 “姐姐服过露娇人。露娇人的巨毒知情者都会知道。即使现在你肚子里的孩子在成长,那也是不健康的。他的生命力再强也最多长到六七个月。他不但不能顺利来到人间,还会害你丢掉性命。我只是提早让他胎死腹中,阻止你体内的露娇人毒气加深。姐姐的精神比我想像的还要好,这很利于治疗。今天是山间最后一次给你送药,最后一次替你扎针。再过三日颢琰王会送你去眉山,去了那里后就可以把孩子从你肚子里流掉了。姐姐应该高兴一切都很顺利才是。”山间安慰道。 闻言,荷衣沉默。激动的情绪被她压下去,找回理智沉思。她无力地问道:“要去什么地方流掉孩子?” 山间回答道:“眉山,一个很清静的世外桃源。等姐姐的胎流掉后,山间会在那里尽量替你驱除体内的露娇人。如果成功的话,以后姐姐再也不用忍受露娇人的痛苦。” 荷衣轻问:“那么不成功呢?” 山间如是说:“不管成不成功,姐姐以后都不可以再做母亲。” 这些日子虽然钦涯和荷衣同睡在一张床上,但是每每荷衣泡药澡的时候钦涯都迴避了。他在门外看着秋ju忙里忙外地替荷衣加热水。深秋的时候,气温一天比一天下降。为了避免荷衣泡到一半的时候水不够热。他特地熬了整整八大锅糙药。一个时辰秋ju给荷衣加四次热水,八锅糙药足够了。 山间走后告之钦涯再过三日就和荷衣搬到眉山小住一段日子。眉山的环境对荷衣的病情、心情都有好处。 晚上,荷衣泡完药澡准备入睡。 “衣儿!我想和你去外面住一段日子。”钦涯轻声道。 荷衣平静地道:“我知道,去眉山。子威白天的时候已经告诉我了。” 钦涯轻声问:“你不反对吧?” 荷衣凄凉地笑道:“我还反对什么?孩子已经死在肚子里了。我这个样子还有什么力气反对。你也不用担心我自己再去哪里。兰香走后我也没有任何地方去。你要打算让我去哪就去哪。能把孩子从肚子里拿下来,什么都可以。” 可能是因为突然得知自己肚子里是个死胎,荷衣的心情有些糟糕,她说话的时候也带股冲劲。钦涯明显地感觉到荷衣不平的情绪,自责由心而升。 “衣儿!没有孩子没有关系。只要你健康。你哪也不用去了,颢琰王府就是你的家。我会陪着你在家里安安生生地过日子,不会让你觉得孤单。等山间把你的露娇人病毒驱除以后,你可以健健康康地生活。衣儿要感到高兴才是。”轻涯安慰道。说罢,他轻轻将荷衣楼在怀里,温暖地抱着她。 不等片刻,荷衣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我困了,想睡觉。”说罢她爬上床倒头就睡。 这一夜气氛很紧张。从那一夜荷衣留钦涯和她同眠的日子,到现在已经有二十日了。每一日他都会牵着她的手入睡。每一日,荷衣都不会反抗,任他的温柔传递在她的手指之间。 今夜依旧如昨,钦涯熄掉灯以后钻到被窝里小心地牵她的手。他的体温才刚刚触碰到她,她就翻过身避开他。他再往她靠近,她就再一次避开他往里靠。直到她已经靠到墙角,她仍旧背对着钦涯。 “衣儿!你睡了吗?”钦涯温柔地问她。 荷衣没有做声,只顾闭眼睡觉,似乎真是睡着了。钦涯靠近她,轻轻地从她背后抱住她。他立刻得到她的强烈回应就,她重重的将他的手抛开,沉沉地睡去。 又是一片迷雾。朦朦胧胧的环绕在荷衣的四周。抬眼望去,一望无尽头。荷衣穿梭在迷雾中,大声地叫喊,“秋ju,秋ju……”她不记得自己要做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叫喊秋ju的名字。任凭她怎么叫喊,四周都没有任何人回应。她脱口叫道:“钦涯……钦涯……” 钦涯从睡梦中惊醒,听到荷衣在叫他。他赶紧起身看到荷衣依旧睡在他身旁,这才安心。 “钦涯……钦涯……”荷衣失声大喊。 钦涯靠近荷衣忙问:“衣儿!怎么了?”只见荷衣紧闭着眼,手在空中抓捞,满脸的大汗。他在心底暗想,衣儿是做梦了。他顿时觉得一股暖流流遍他全身。衣儿做梦的时候会叫到他的名字,他是多么的幸运。可是为什么她做梦的表情看上去很痛苦?他轻轻抱着她,“衣儿!没事了,我在你身边,别怕。”他轻轻拍着她的背,慢慢地她安静了。 仍旧是那一片迷雾,荷衣走了好远的路也见不到任何人。她突然有听到有小孩子地笑声,说话声。 “呵呵……哈哈……娘亲我在这里。” “娘亲!” “我在这里。呵呵……哈哈……” 小孩子的声音十足的天真,好听,就像鹦鹉的歌声,春天的雨声,花开的声音。荷衣寻着声音的方向走去,在迷雾中见到一个穿红肚兜的小孩子在向她招手。 “娘亲!娘亲!我在这里。”小孩子高兴地沖荷衣叫道。荷衣不认识那个小孩子,但是她很想亲近他。那小孩子见荷衣一步一步走向她,一直开心地笑着。突然那小孩子化作一缕清风,飕的一声钻到荷衣子里。接着她感觉到肚子慢慢地长大,慢慢地隆起,直到肚子痛得她满地爬滚。
第64页 好痛,露娇人折磨她的时候不过如此。 她痛的汗水湿了她的脸,连头髮也湿湿的。 “娘亲!你为什么不要我。我还没有出世你就不要我了。我在你肚子里好冷,好冷。四周都是冰冷的水。你为什么不要我?”那个小孩子在荷衣肚子里愤怒地大喊大叫,还不停地踢她的肚子。 好痛,下面有东西缓缓流出来,一块、一块的血块接连不断的出来。那个小孩的声音仍旧没有停,“娘亲,我恨你和父亲,你们为什么不要我出来见见太阳。好冷,好冷,我不要被你们杀掉,我要活着。” 血块一直温温热热地从下面不停地流出来。迷雾中,荷衣摊软地倒地,任着肚子剧烈地痛,任着血块不停地流。鲜红映满了她的眼睛,连她自己也被这血给染成红色。一直直到她肚子又恢復平復,那血才停下来不往外流。荷衣的双腿间,四周全是血块。它就像是一串一串的葡萄凌乱地摆满一地。慢慢地,慢慢地,那血红色四散的葡萄从四面八方聚集起来,那东西缓慢得如同放一部慢放的投影。直到它慢慢地形成一个人面人身,娇小的样子,初生的胎儿,血淋淋的沾满他全身。 那血红色的葡萄完全形成一个人时,他身上的血一滴一滴下落。最终,终于干干净净的像一个正常的小孩,光着身子,舔着自己的小手。 小孩沖她笑,“呵呵……哈哈……”接下来,他站起身自己走路,“我终于见到太阳了,我终于来到这个世界上了。呵呵……哈哈……”说罢,小孩子自己一个人走开,越走越快,把荷衣一个人抛在迷雾中。 “不要……不要走。宝宝不要走……”突然一只狼出现了,他饿狠地死盯着初生的小孩,狂妄地咆哮。它张大狼口准备要一口咬断宝宝的脖子。 “呵呵……哈哈……”宝宝仍旧天真地笑着。就在野狼咬他的前一秒,宝宝伸出小手轻轻地将野狼握在手里。他轻轻一撕,就将野狼的皮给扒了,露出鲜嫩的狼肉。接着,宝宝用手抠着鲜血直流的狼肉一口、一口地送到嘴里,直到他把狼肉吃得精光。 …… “不要……宝宝不要这样子。”荷衣失声大喊,乞求她的宝宝不要像野兽一样。 她被惊吓得失声大叫,直到她睁开眼睛。她梦中醒来,她还清晰地记得那血淋淋的一幕。 “衣儿!”钦涯抱紧惊醒的荷衣,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 荷衣看到这张高床,看到黑暗中钦涯的身影,感受到他身上的味道,这才从梦中醒来。她像个孩子一样无助地失声大哭,“都怪你。孩子没有了,我一生都没有做母亲的权利。都怪你,都怪你。” “你这个恶魔,你凭什么要让我没有做母亲的权利,你凭什么要折磨我。”她痛苦地诉声道。 “衣儿!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一生。如果你喜欢孩子我们可以领养。从他生下来那天就抱回家,一样可以像自己的骨肉一样亲近。”钦涯安慰道。 “不要领养。为什么你不来尝尝露娇人的痛苦。没有孩子了说领养就完事了。为什么不让你也痛不欲生。”荷衣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在钦涯怀里又撕、又抓、又打、又咬,什么招式都用尽了也不能解心头之恨。她在梦里看到的那一幕鲜血淋淋的样子,让她情绪失控,无法释怀。 钦涯任荷衣打他、骂他,撕他、抓他、咬他,“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 良久,荷衣打得无力了,摊软在他怀里安静地流泪。他替她轻轻地擦着泪水,心疼地道:“我要活着好好照顾你一生。如果你不活了,我也活不成。” 她只是在他怀里静静地流泪,直到后来泪水也没有了,她轻轻地闭上眼睛很累、很累地睡去。 他感受着她的唿吸从沉重到平息,一直静静地看着她。她的眼睛流了太多的泪水,他小心地为她敷着热毛巾,深怕她醒来的时候,睁不开眼睛。那一夜,他一直抱着她没有任何睡意。 清晨阳光再照进卧室的时候,荷衣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钦涯正深情地注视着她。他眼睛里装着柔情,装着心疼,装着爱怜。 她小声问:“昨晚你没睡吗?” 第九十五章 山间之迷 车轮滚滚,马啼声声。 三日后,钦涯带着荷衣随山间前往眉山。为了清静,利于荷衣养病,就连荷衣的贴身丫环秋ju,钦涯也没让她去。打胎、养病的日子,他全权负责荷衣的饮食起居。 那晚梦到怪异胎儿事件的后来,在次日清晨荷衣醒来的时候,她的情绪又恢復到平日的平静。只是她对钦涯虽不冷漠,但仍旧不热情。 钦涯在前面驾马。山间和荷衣坐在马车里。马车后面堆放着他们的衣服用品,还有山间备的药物用具。这一次眉山之行,山间预计要两个月之久。眉山,古域国的一处景秀山川,风景优美,就跟墨水画一样给人悠闲的感觉。眉山的景大都是自然成形的。山是大地初生所形成,石是风吹雨打所雕塑,水是从天而降,一糙一木是自然生长而成,花更是具有野性的美。 眉山位于国都西面。从国都蜀都城前往眉山的行程,驾着马车大约两日便能到达。骑着快马只须一日左右。若是朝廷的八百里加急良驹加鞭,还不用一日的行程。只是钦涯带着荷衣不便劳累赶路。 风和日丽,秋高气慡的蓝天下,马车平缓地行驶。由于坐在马车内空气比较闷,荷衣要求将车厢的帘子揭开,以保持空气流通。虽然马车不同于前世的公交,没有污染空气的二氧化碳排出。但是,对于稍微闷气的空间,荷衣就会头晕。前面、左右的帘子被山间一一揭开。她们可以清晰地看见所经之地的景致。 驾马的钦涯时不时扭头回望。一路上荷衣很平静地跟山间说话聊天,谈吐自如,时而传出轻轻的笑声。钦涯听了,是高兴,是烦闷,两者皆有。荷衣的心情可以如这天气豁朗,他喜之。可是,荷衣和别的男人说笑,他怎么觉得心里堵得慌。按理说,山间只是为荷衣医治露娇人的病痛,况且山间还口口声声地叫荷衣姐姐。但是钦涯总会觉得不舒服。一个帅气有才的男人跟他妻子谈笑风生,总是让人烦闷的事。 尽管钦涯心里窝着火气,但他仍旧将马车驾得很平稳。 “驾……驾……” 他迎着微微凉的秋风,小心地驾马,生怕一不小心马车颠簸后折腾到荷衣。心里面堵着东西,看着眼前的任何事物都不顺眼。马车现在没有通过蜀都城城西的城门。城里的路都是大理石所铺,煞是平稳。 “姐姐近日的精神很好,看来颢琰王把你照顾得很周到。”山间小声地说道。 荷衣望向钦涯轻笑道:“秋ju对我也很好,每日都细心照顾我泡药澡。我以为姐姐走后,很难找到一个谈心的人。没想到秋ju很贴心,跟她讲什么她都会细心听着。有时候她说的话,还真的说到我心里去了。” 山间笑道:“是姐姐很温和,秋ju才会跟你说真心话。对了兰香去了哪里?怎么说走就走?” “姐姐已经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了。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回来看我。她去了一个月了,也没有捎信回来报个平安。可能是沉浸在爱情的甜蜜中一时没有时间回来。我觉得她走得太匆匆忙忙,说有心上有就有了。她隐瞒了我八年,八年前认识的心上人现在才告诉我。真的很不够义气,下次她回来要罚她喝酒。”荷衣不满地说道。 “心爱的人?兰香也找到心爱的人了?很羡慕终成眷属的情侣。”山间羡慕地说道。 荷衣若有所思地道:“有什么好羡慕的,你也可以和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姐姐记得你曾经说过你替自己算过命。还说你这一辈子都不会成亲,不会跟任何女子有缘。为什么子威不试着冲破命运呢?” 山间沉默片刻后,轻轻笑道:“我不喜欢跟命运作对,顺其自然,无所谓成不成亲。” 荷衣轻问:“子威没有试过?” “试过什么?”山间小声地问道。 荷衣正经地说:“试过爱一个人的感觉,拼命地要和她在一起的感觉?” “爱一个人的感觉?”山间轻问,像拨开了迷雾若有所思地点头,“有爱过人。”瞬间,幸福爬满他的笑脸。稍后他又低沉道:“只是不会想要拼命的跟她在一起。我们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 荷衣忙问:“为什么?” 是回忆,不堪回首的回忆。是痛苦,是幸福他不知;是出路,是绝路,他不知;他只知,他和她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子威,怎么了?”荷衣轻轻唤他。 “子威……” “嗯。”山间轻声应道,被荷衣从神游中拉回后轻轻笑着。 “有什么困扰跟姐姐讲讲,或许我可以给你一点点意见。说不定可以点化你,让你突破命运哦。”荷衣安慰道。 “真的可以突破命运?”山间像个孩子似的问道。 荷衣看着山间的眼睛轻声说:“试一试就知道了。” 山间安慰地一笑,“谢谢姐姐。不用试了,我已经放弃了,也不得不放弃。” “怎么了?”荷衣丧气地道。 山间回望一眼荷衣,小声地说:“要不山间跟你讲一个故事吧。听了以后你就会明白为什么我会放弃。” “嗯。你说。”荷衣轻声应道。 钦涯依旧心情烦躁地驾着马。马车里的荷衣认真地听着山间讲故事。虽然钦涯听不清楚他们在讲什么。但是荷衣对山间一脸的认真让他莫名地心烦、羡慕。再行一段路就可以出城门了,他小心地驾马以保持马车的平稳。 故事讲完,荷衣若有所思地回味,一脸的明白。 “这么说到最后师父和徒弟都没有再见到那个女人?”荷衣轻问。 山间点头,“嗯。那个女人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后就消失了。” “那故事里的徒弟就是你?”荷衣轻问。 山间坦然地说:“嗯。是我。我从懂事的时候就爱上了师父喜欢的女人。” 荷衣惊奇地说:“那个女人足足比你大二十岁,你也喜欢?” 山间凄凉地笑道:“喜欢是不分原因的。她很美,美得连师父都不敢亵渎了她的美。女人给过师父机会,可是那一晚师父不忍心那样轻薄了她,让女人一个人在竹林里的小屋失望地等了他一个晚上。”
第65页 荷衣轻问:“你明明知道她接近你们是有目的你还喜欢她?” 山间笑道:“不管她是什么目的,我都甘愿认识她。她跟我师父学艺的那些年,让我看到了世间所谓的美貌如花,所谓的倾国倾城。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语让我目睹耳闻后都是一种享受。” 荷衣心想,世间有这样的女人?风情万种,魅力无穷,让师徒俩为她着迷,甘愿受骗。她轻问:“子威有没有想过她比你大二十岁?” 山间无所谓地说:“有什么关系?就是喜欢。况且她的容颜似乎不会老,根本看不出任何年龄。” 荷衣突然想到一个人,小心地说:“子威说的那个女人和我见过的一个人很相象。” 山间高兴道:“真的?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荷衣笑道:“怎么会是同一个人。你说的是一个江湖妖女,我说的是当今太后。” 山间不高兴道:“不许你说她是江湖妖女,她也是为仇恨而身不由已。太后也很年轻,也很漂亮吗?” 荷衣笑道:“何只是年轻漂亮,见了你就知道了。” 山间说:“对了。我第一眼见到姐姐的时候就感觉你很像那个女人,很像,很像。” 荷衣来了兴趣,“哦?很像我?还是我很像她?我可没这个福气,跟美人相媲美。” 一路上,经过的蜀都城各条街道上的行人匆匆。昔日的繁华热闹不减,似乎更胜以往。钦涯驾马的时候要小心避开行人。不时会有小孩子穿梭在街路中央。 突然一个剎车,钦涯紧紧地勒住马缰,差一点就撞倒了前方冲着马车欢笑的小孩。荷衣和山间身子不稳地摇晃。 “姐姐,没事吧。”山间关切地问道。 钦涯回过头眼神深深地看向荷衣,“衣儿!没受到惊吓吧。” 荷衣同时回答:“没事,继续赶路吧。” 钦涯再回头时,那个小孩已经不见了踪影。 荷衣看向车窗外,轻声地说:“古域国的太平盛世真不是能亵渎的。” “姐姐为何这样说?” 荷衣笑道:“君王很会治理国家。郝尔漠国不是来犯很多次都没有将战事挑开吗?看来郝尔漠国还是怕古域国的。上一次子威所说的边境神秘事件看是很诡异。相信君王已经解决好问题所在了。要不我们现在也不会感受到如此太平。” “边境神秘事件的事早在一个月以前就已经平息了。而且之后再也没有郝尔漠国挑起战事的事端发生。”山间如是说。说罢他小心地看一眼车厢外的钦涯又回头小声地说:“姐姐你的故事很离奇。更离奇的是你竟然是天下第一奇女岳荷衣。还有你和颢琰王之间的恩怨情仇让山间一直纳闷。”说话间他尽量将声音压低,确保不让车厢外的钦涯听见。 荷衣轻问:“子威何时得知的?” 第九十六章 眉山之行 “什么时候知道的无关紧要。”山间若有所思地说。 荷衣沉默道:“那些都是以前的事。” 山间回应道:“是,那些都是以前的事,所以姐姐应该放下某些事情。你看现在,多美的秋天,我们应该尽情的享受生活。姐姐以前对山间所说的养生之道应该没有忘记吧?” 荷衣笑道:“谢谢子威!我都明白,我会配合你好好治病的。” 马车快要出城门的时候,仍旧速度不减地行驶。城门的守卫老远就见到有一辆马车前来,他大声地吆喝:“下马,下马。” 钦涯减慢马速。待守卫看清楚是颢琰王爷后,赶紧屈身赔礼,“小的该死,有眼无珠,不知道颢琰王大架。王爷您就饶过小的吧。” 钦涯挥挥手地道:“没事,退下吧。” 那守卫惊奇又欣喜地让路。荷衣看见了,心想,有这么怕他吗?不就拦了他的路还这样求饶?看来君钦涯的恶行还真不少,让人胆战心惊。 出了城门,道路便没有城内平坦。而且车轮下的路是黄土沙尘,不见大理石的踪影。山间说,眉山原本也是泥土路。但是荷衣要前去那里养病,钦涯在一个月内请人将那里小修了一翻。 两日后的黄昏,他们的马车如期到达眉山的山脚下。巍巍眉山在荷衣眼底如仙境般神奇。她惊唿,“怎么黄昏时分半山腰还会有浓雾缠绕?” 山间笑笑道:“那是自然景观。无论白天黑夜都会有迷雾飘绕的。但是走近半山腰的时候根本见不到一丝雾气。” 荷衣惊奇道:“真的这么神奇?看样子那些雾气挺浓的,怎么会走近了就没有了?” 钦涯看向荷衣轻声说:“衣儿要是喜欢去看,等过些日子病差不多好了就带你去山上看看风景。山路比较难走,现在你还不能去。” 两个月的日子他们都住在山角下钦涯特地差人在竹林里修的小楼里。山间住在荷衣和钦涯的对面,需要行走一刻钟的时间。当初钦涯差人建小楼的时候,似乎故意将两座小楼拉开一段距离。荷衣纳闷,“怎么山间要住那么远?”她一眼望去,在竹海深处才看到对面山间的小楼。 山间笑道:“我喜欢清静,不喜欢跟别人住在一起。” 荷衣轻问:“是吗?” “姐姐放心,你养病的日子我每天都会来看你。况且我们每天都会在一起吃饭。”山间笑道。 小楼虽然不是很大,但是确样样俱全。卧室、厨房、浴室、干净舒适的茅厕,还有专供荷衣驱毒的小屋。他们的行礼不是很多,钦涯一手遮拦了所有的活。从搬行李到打扫小楼卫生、铺床。忙乎下来已经天黑了。 厨房里钦涯亲自在做晚膳,很像平常人家体贴夫人的大丈夫。 “这很不像颢琰王。”山间对荷衣笑道。 荷衣坐在竹椅上笑道:“谁都会做饭的。说不定当今皇上也会。”说罢她将视线移向小楼外的竹海,“这里的风景很好。竹子很美丽。就是已经是落叶的时候了。” “山角下的竹子落叶了,可是山上还有四季常青的其它植物。姐姐有没有闻到淡淡的花香味?”山间问道。 “有闻到,很清香,那是什么花?”荷衣轻声问道。 山间如是说:“七里香。这么优美的环境若是有琴声做伴岂不像是在仙境。只可惜走的时候带不了那么多东西,要不我一定天天为姐姐弹曲子。” 在荷衣取胎之前,每晚依旧如故地要泡一个时辰的药澡。山间为荷衣配好糙药后就回自己的小屋了。 “衣儿!已经准备好了,你可以泡药澡了。我帮你在药水里添加桂花香露,很好闻。”钦涯对荷衣小声说道。说罢,他试了试水温,刚好合适。 荷衣看着钦涯,轻声说:“你要看着我泡澡吗?” 闻言,钦涯吞吐道:“那个……我一会来替你加热水。” 赶了两天的路,荷衣真的有些疲劳,全身都酸酸的。泡在药糙里的时候感觉舒适无比,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她闭上眼睛,享受此刻的安宁,差一点沉睡过去。若不是钦涯提着热气腾腾的桶进来,她真的会睡着了。 “衣儿!我来替你加水。”钦涯小声地唤她。她微微睁开眼睛看到钦涯正注视着她,她小声问:“很好看吗?” 闻言,钦涯赶紧将视线从荷衣赤裸的身上移开,“水不是很热了,我替你加一点热水。” 钦涯感觉,自己似乎很久都没有碰过女人了。自从爱上荷衣后,他便与其她的女人断绝了关系。做那种事情,他也没有了兴趣。他和荷衣同眠的日子,一直希望可以再次亲吻荷衣的肌肤。可量,除了牵着她的手入睡,他什么也没有做。当看到荷衣赤裸地躺在透明的水中时,剎那间让他全身烧热。一直到入睡前,那股强烈的欲望都未平息。 “衣儿!睡了吗?”钦涯躺在荷衣身边小声地问道。 荷衣微微睁开眼睛轻声说:“什么事?” “你喜不喜欢这里?”钦涯小声问道。 荷衣沉默了片刻,如是说:“喜欢。这样的环境很优雅。” “如果你喜欢,我们以后就搬到这里来住吧。我们一起看眉山的日出日落,一起看眉山的竹叶绿了又黄了。”钦涯憧憬道。 荷衣缓缓说:“以后?以后你仍旧是颢琰王爷,仍旧是古域国的大财主,仍旧有忙不完的生意。你不会适合这种风清云淡的生活。” “我可以,我可以过这样的生活。只要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我都可以跟你一起过的。”钦涯激动地说道。 荷衣侧过身在朦胧中小心地看着钦涯,他的唇,他的眉,他的额头,都那么的诱人。她在心间试问自己,可不可以给他一个机会,重新开始?她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温柔的,犹豫的。 “以后?”她轻问。 钦涯应道:“嗯。以后和你在一起过平淡的生活。生相随,死相伴。” 荷衣笑道:“钦涯,你这样很像一个人。” 第九十七章 取胎(上) 夜很深。小楼外沙沙的风吹竹叶声,声声将夜渲染得更深。 钦涯同样望着荷衣,看到了她眼里的深邃,还有他读不懂的神色。 “衣儿!我会像谁?”钦涯轻声问,轻轻抓住了荷衣在他脸上游离的手,温柔地握在手里。 “没有谁,这样的你让我有些不适应。睡了吧,赶了两天的路你也累了。”说罢,荷衣从他的大手掌里抽出自己的小手,侧过身沉沉地睡去。 这一夜很琢磨不透。但至少他还看到了未来的希望,从她眼睛里的朦胧所得知。 次日,天刚刚破晓,荷衣醒来发现自己睡在钦涯的怀里。他睡得很沉,好像很累。她没有打扰她,轻轻翻身准备早起。自从知道自己肚子里是个死胎后,荷衣便没有太多的睡眠,总是很早就醒来。 “躺下。”钦涯清楚地说道。说话间他轻轻地将荷衣拉进怀里,勐然地睁开眼睛。 “你要多睡一会,晚点再起来。”钦涯补充道。 荷衣不情愿地躺在他怀里小声问:“为什么要晚点起来?难道睡不着还要睡吗?” 今天,山间准备为荷衣取胎。山间先前说,姐姐如果取胎的时候很疼,千万别哭。要是眼睛流了眼泪以后会经常流泪,伤害眼睛。荷衣说,好,我不哭,再疼都不哭。除此之外,山间没有向荷衣提起任何事情。
第66页 钦涯抱住荷衣的手在轻轻地颤抖,害怕,强烈的恐惧感压满心间。一股冰冷之意穿过他全身,像要将他冰封。他紧紧抱着荷衣的手止不住轻颤,似乎荷衣随时都会从他怀里消失。这让他痛彻心扉。私下的时候,山间跟钦涯申明,如果此次药物取胎不成功,荷衣将会受復发的露娇人巨毒所伤,最终成为植物人。 听到这里的时候,钦涯用力地握住山间的肩旁摇晃,“你说的不是真的,你说啊,说你刚刚说的话不是真的。” 山间无力地垂头道:“我会尽我所能。” 钦涯吼道:“你不是山野的徒弟吗?山野能无所不及,你也可以的。郑水清的巨毒你能解的,对不对?” 山间轻吼道:“她是我姐姐。我也想她能够顺顺利利地取胎,健健康康地活下去。你既然担心,当初为何又要让她服下露娇人?为何又要逼着她从颢琰王妃变成一个青楼名ji?”山间的情绪明显地激动,稍后他沉默片刻,调整心态后抱歉地说道:“对不起,我会尽我所能。”说罢他扯开钦涯的手独自回自己的小楼。 钦涯向山间伸手,却抓住一片空气。丝丝冰凉的秋风从他指间流过,凄凉至极。露娇人的巨毒在荷衣体内漫延。她肚子里的胎儿同样深受巨毒所害,影响发育,祸及健康。就连创造出露娇人的天下第一毒郑水清也没有办法为荷衣彻底地清除病毒,山间能奈何? 荷衣正要从钦涯怀里挣脱出来时,钦涯声音哽咽地说:“如果会很痛你就咬我。” “你说什么?”荷衣不懂地问道。 钦涯哽咽地说道:“没什么……”随后他在心底默念,我会一直守着你和孩子。 一切都超乎的寻常。自从山间让荷衣泡药澡至今,她都像个常人一样看似健健康康、毫无异常。 “子威,起得这么早?”荷衣轻笑地问道。一大早,她就慢步到对面山间的小楼。山间正在楼中的楼台晒药糙。面积不宽的楼台被他晒满了枯萎的各种药糙。他的样子看上去像个深山中的年轻神医,不慌不忙地用枝条挑开连在一起的糙药。 “我喜欢早起。姐姐怎么也起这么早?太阳都还没有升起来。”山间轻声应道。 荷衣笑道:“对啊,太阳都还没有升起来。你怎么把糙药拿出来晒?这些都是给我用的吗?怎么这么多?” 山间解释道:“这不是晒太阳,这是吸晨霜、晨露。这些药都是我从师父那里拿给姐姐用的。还有其它不需要晾晒的药没有拿出来。如果情况乐观的话,这些就够你用上两个月。如果不乐观的话……” 荷衣轻问:“如果不乐观的话会怎样?” 山间胸有成竹地道:“不会不乐观,姐姐要相信我。正午的时候我会去替姐姐取胎。”说罢他的脸色有些不自在,声音极小地说道:“这里没有女眷,一切都由我来代劳,还忘姐姐不要责怪山间的无礼。” 荷衣尴尬地轻笑,“山间不是替高龄产妇接过生吗?这是神圣的医德。”说罢她扯开话题,“这些药都是你师父采的?” “嗯。师父留了很多药给我。他毕生的心血除了各种乐器外就是这些药了。不过我从来没有用他老人家教我的东西做过正事。他若是没有去闲云野鹤,看到我这样无所事事他会不高兴的。”山间说道。 “哦?山间还怕你师父不高兴?” “不是怕,是敬重他,不想惹他不高兴。” …… 取胎前,荷衣都轻轻松松,和山间说说笑笑。就连钦涯问她话,她也开心地回答。直到山间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水递给她时,她才僵住了笑容。 “这药和平时的药有什么不同吗?”荷衣轻轻问道。 山间端药的手微微地发抖,声音微乎其微,“这药比平时的药更苦。我让姐姐躺下服药,是怕姐姐一会服下去会突然疼痛。它可以帮你将肚子里刚刚死去的胎儿融化流到体外。” 荷衣肚子里的胎儿已经三个月了。如果他继续成长会吸取荷衣体了的露娇人,还会导致她的毒气加深。山间之前让荷衣服过的药,泡澡用的药水都是为减轻她的疼痛、化胎所用。 荷衣闻到刺鼻的药味,沉住唿吸道:“没事,你拿过来给姐姐喝。喝了它姐姐就会好起来的。”说罢她伸手示意山间把药递给她。 “姐姐,如果一会儿会疼,千万别哭。那样会伤害你的眼睛。” 荷衣笑颜如花道:“好。姐姐不哭,姐姐不怕疼。” 第九十八章 取胎(中) 黑乎乎的药冒着丝丝热气,白白地晃在荷衣眼前。那药味,难闻,迷漫在空气中顺着气流流到荷衣的鼻子里,好刺鼻。那气味让整个小屋成了药堂。 这是钦涯照山间所吩咐,为荷衣特地装饰的驱毒小屋。小屋设在钦涯和荷衣所住的那座小楼的一楼偏处。屋内没有过多的陈设,除了药,便是熬药的大鼎。药鼎放在四折的雕花屏风后。荷衣不知,那是特地为她取胎后,驱毒所用。如果顺利流掉孩子,荷衣的露娇人巨毒便可以趁此养病的良好时机,大致被驱出体外。 钦涯快步上前接过山间手里的药,“我来餵衣儿。” “姐姐放心。这药是速效药,痛一会的功夫就可以流掉肚子里的孩子,不会很久的。”一旁的山间轻声道。 “这药叫什么名字?”荷衣轻问。 山间双眼浑浊,低沉地道:“春红汤,我家师父的绝世化胎、打胎药,很少有人知道。” 春红汤?一碗春红汤便可以流掉肚子里的孩子,结束她做母亲的权利?她轻笑,笑容如春风荡漾。她轻轻将一支手滑到自己的小腹处,想要感受那里的生命。它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异常,没有动静,亦没有心跳。连母子之间的心灵感应也没有了。宝宝,如果妈妈只是个平常人家的媳妇,你肯定会和妈妈相见。只是妈妈贪婪的太多,妄自以为可以凭自己的能力得到想要的感情,却害你永生不能见天日。你告诉妈妈,妈妈和爸爸的这一段两生两世的情缘究竟是对是错? 荷衣指间滑过小腹,上移到钦涯手中的药碗,准备接过药一饮而尽。 “衣儿,我来餵你。”钦涯舀出一勺子苦药递到荷衣身前示意她喝下。 荷衣悽美的笑道:“我自己喝。”说罢她拿开勺子,双手捧住药碗。一碗黑乎乎的春红汤被她一饮而尽。 难怪山间要让荷衣躺在床上服药。一碗春红汤下肚,似乎没什么异常。她的眼睛里装着一湖透明的水,平静没有波澜。之前山间说过,无论有多疼痛都不可以落眼泪。她应下了,不哭,姐姐不怕疼。冥界的那片刀山火海她都没有哭,何况是一碗春红汤? 钦涯忙问:“疼吗?” 疼吗? 不疼! 荷衣的表情依旧正常,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她平静地望向钦涯,微微摇头,以告之他喝了春红汤不疼。一旁的山间淡淡看着荷衣不说话。片刻后,突然一阵疼痛排山倒海地向荷衣袭来。是撞击,是拍打,是横冲直撞。手里的碗啪啦一声响摔在地面。 “衣儿!”钦涯快如风,冲上床抱住荷衣。她被突来的疼痛所袭,痛得张大嘴巴吶喊,却是沙哑无声的“啊……啊……”那一声啊就像生命的悲绝之唱,如一把利剑直直地插进钦涯的心脏。 山间神色仍旧安然,多了一份不忍与心疼安慰道:“颢琰王不必太担心。一个时辰后姐姐就不会痛了,只是这一个时辰内让姐姐受罪了。” 钦涯无暇顾及山间的话语。他小心地抱住荷衣。荷衣单薄的身子像泥鳅一样从他怀里摊软下滑。她痛苦地挣扎,整个床都跟随动盪。先前她还有精力凝问这春药汤是否能让她顺利打胎。现在她小腹处强烈的疼痛感让她脑袋严重缺氧,来不及思考任何,不禁地翻滚挣扎。 山间安慰道:“姐姐忍一忍,过一会什么事都没有了,把腿张开。” 这里没有任何女眷。山间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随时观察着荷衣的异常情况。荷衣盖在身上的棉被让她踢飞在床下。透过她的裙摆,清晰可见有暗红色的血流出来。见到血迹,山间一阵心喜,“姐姐,坚持住,快了,快了。” 她不停地抽搐,面部扭曲,被疼痛折腾得花容失色,早已经不是那个国色天香的女子。那股由腹部而来的疼痛拉紧她每根神经,致命地刺激她每一个细胞。下腹部温温热热地有东西流出来,越来越勐地往外奔涌。 钦涯不忍心看到荷衣的痛苦样,手不知所措地跟随她而东抓西捞。低头的时候,他看到了荷衣下腹流出的血块像葡萄一样连成一串一串的。而且每一串血葡萄都是暗红色的,像染上了病毒。那个是他和荷衣还没有成形的孩子?怎么是这样的? “怎么会这样?”钦涯失声吼道。 山间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颤抖道:“你抓住姐姐的手。” 此时荷衣的力气大如蛮牛。钦涯奈何不了她在床上像只无头苍蝇没有方向地拼命滚动挣扎。她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冒出,顺着脸颊大颗地滑落。腹部的痛让她失去理智,自己将自己的唇紧紧的咬住。下面是珠胎在滑落,上面是鲜血直流。她的唇被她咬破,鲜嫩的肉清晰可见。山间见状,赶紧撕下身上的一片衣布,拉一个结塞进荷衣的嘴里,再把两头的绳头系在荷衣的脑后。 钦涯见状,忙问:“你这是干什么?你要把荷衣怎么样?” 山间来不急解释,绳子还没有系稳又被荷衣挣脱出来。他急忙地再次拉回绳子硬捆在荷衣的脑后。 钦涯紧握住荷衣的手,着急地盯着山间,“你这是要做什么?” 山间一边打结一边回答,“如果不这样,姐姐会咬断自己的舌头的。”他先前的镇静开始动摇,脸色剎时灰暗下去。这样的疼痛是他能料到,却不忍心目睹的。 闻言,钦涯勐地推开山间。那条打结的绳子在荷衣的用力挣脱下迅速滑落。钦涯快速的将自己的手臂伸向荷衣的嘴。她大口的咬下去,牙齿深深地陷进钦涯的肉里。她破唇而流的血,他皮肉里渗透出的鲜血融合在一起滴落。咸咸的味道从她嘴里流过。钦涯手臂上的那一块肉鲜血直流地从他身体上脱落。她吐出那块肉再次深深地咬下去。钦涯未查觉到自己手上被咬出一块鲜肉的疼痛,只想方设法地让荷衣减轻痛苦。
第67页 疼痛已经不止让她咬人,才得以解脱。她松开口在床上滚来滚去。这不只,她用力地拍打自己的肚子。 钦涯见状,扳开她的手不让她伤害自己。她不知哪里来的蛮力,推开钦涯的手继续拍打。她下体的葡萄珠胎一串一串地涌出。那暗红的血已经凝结,不成液体,堆在她的双腿间。 “山间你救救衣儿。她怎么这么痛苦?”钦涯哀求道。荷衣的痛苦看得他全身发麻,心中盈满了担忧和恐惧。 山间安慰钦涯也自我安慰道:“没事,姐姐疼痛过后就平安了。”他已经让荷衣泡了一个月的药澡,尽量地减轻她打胎时的痛苦。可是春红汤的利害仍旧让她痛不欲生。钦涯不忍心看下去,伸手欲向荷衣身上点下去,被山间一手拦住,“你要干什么?不能点穴,那样不担不能减轻她的疼痛还会让她肚子里的死胎流不干净。” 钦涯无力道:“我……郑水清是你师叔,你有办法让衣儿不那么痛苦的是吗?你想想办法。” 山间结巴道:“我……这已经是最轻的。姐姐不是因为打胎痛苦,是露娇人在这个时候双倍的发作。” 钦涯哀求道:“那要怎么办?你想想办法呀。” 流泪的不是荷衣,是钦涯。他看着荷衣在床上翻滚地疼痛却帮不上任何忙,他头一次害怕得泪流满面。 “衣儿!”他甚至不敢再碰她。怕碰到她,她更痛苦。衣儿!我要怎么帮你,你才不这么痛苦?钦涯无主地趴在荷衣身边,措手不及。她的汗水湿透了她的发,她的衣,她的睫毛。突然一股黑线从她肚子开始漫延,延至她的全身各处。那条线像开火车一样窜遍她的脸,她的手,她的胸,她的肚子。 钦涯无主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山间失色道:“这是露娇人的毒。这个时候露娇人的毒在她体内比任何时候都要猖狂。等一个时辰后,葡萄珠胎从姐姐肚子里完全流出来后就会好的。” 钦涯哭道:“等?又是等。一个时辰衣儿能受得了吗?” “颢琰王要冷静,握着姐姐的手不要放。”山间心痛地说道。 荷衣停止翻滚,无力地躺在沾满血迹的床上重重地唿吸,重重地喘气。下身的葡萄珠胎仍旧在不停地往外涌。那是荷衣死去的胎儿。荷衣挣扎得没有力气了,连唿吸也觉得困难,周围严重缺氧。 “衣儿!你别吓我。衣儿……衣儿……”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是一阵黑暗的旋风侵袭荷衣的意识。她听不清楚他们在讲什么,只觉得唿吸越来越困难。她瞪着大大的眼睛却看不清楚任何东西,到最后无力地垂下眼帘。 钦涯失声吼道:“衣儿,不要吓我。” 第九十九章 取胎(下) 山间顿时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冒出来。他失色地掐住荷衣的人中穴,“怎么会这样?姐姐怎么昏睡过去了。” 荷衣并没有熬过一个时辰的痛苦。她肚子里的死胎也未完全流出体外。这个时候昏睡过去,无疑是给山间带来极大的麻烦。他最不情愿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尽管他措手不及,但是他仍旧压制住心慌对钦涯低沉道:“拿银针来。” 钦涯问:“你要做什么?” 山间斩钉截铁道:“拿银针。” 这一步是铤而走险。连露娇人的发明者郑水清都没有办法阻止这场惨不忍睹的取胎事件。郑水清都没有把握借荷衣取胎之时为她根除体内的余毒。山间也是姑且一试。山野曾经对他说过,想要驱除露娇人在中毒者体内余毒的唯一办法就是借打胎之时施之针灸,加之以毒攻毒,用万毒蒸泡中毒者全身,加上最后一步沉陷在病毒中水生火热。 现在山间要做的是让荷衣从昏睡中醒来,让她顺利的流掉肚子里的死胎。镇静,镇静,山间抬起衣袖颤抖地擦拭他额头的汗水。他从钦涯手中的锦木盒子里取出银针,镇静道:“火” 钦涯掌一支红蜡在山间身前。山间压住心慌,镇静地将银针在火苗上烘烤。随后那只消毒后的银针轻轻地插上荷衣的太阳穴。片刻后,荷衣的脑袋插满了长长短短的银针。她的头就像是一个针球,摆在钦涯面前。有光线照she在那些闪亮的银针上,折she出刺眼的光反she在钦涯眼里。若不是折磨人的针灸,荷衣头上的银针将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煞是耀眼好看。 一缕白光she进荷衣的眼睛。缓缓地、缓缓地,她抬起眼皮昏昏沉沉地打量眼前的事物。还未来得及睁大眼睛,那白光强烈地she得她勐然地又闭上眼睛。 好痛!荷衣醒来后的第一知觉。钦涯见状欣喜若狂地道:“衣儿醒了,衣儿醒了。” 山间长长地吁一口气,堵在心口的石头终于落地了,“颢琰王帮我把姐姐的甘甜取出一颗,磨成粉末。再将甘甜粉末倒入这瓶子里摇晃均匀即可。”说罢他递给钦涯一个葫芦瓶。钦涯半点不敢含煳,一掌将那甘甜药丸粉碎,足以可见他的内功深厚。他小心地将甘甜粉末顺着葫芦瓶口倒进去。随后他拿起葫芦瓶均匀地摇晃。 “给。”完毕后,钦涯将葫芦瓶递给山间。山间将一根长长的银针插进葫芦瓶内,以沾取瓶内的药物。然后将沾有甘甜药水的银针插在荷衣身上的各个要害穴位。那甘甜瞬间渗进荷衣的皮肤,血液里。她昏睡前的那条贯穿全身的黑线撞到甘甜良药后慢慢退缩,直到血液恢復鲜红,黑线慢慢消失。顿时,山间松了大大的一口气。 见状,钦涯含着眼泪对荷衣笑道:“衣儿,你会没事的。” 醒来后的荷衣大汗淋漓。疼痛虽然不及昏睡之前,但是腹部仍旧有强烈的刺痛感。她不再滚来滚去,摊软地躺在床上张开双腿。暗红的血从她的下身缓慢地流出,仍旧一串一串地连在一起,形成葡萄状的结块。直到最后,死胎全部流出她体外。虽然,春红汤让她受尽了疼痛的折磨,但是足以让她肚子里的死胎全部流出体外,不会残留半点伤身的乌血。 到最后,疼痛慢慢地降低,降到跟平常流产相同的程度后荷衣无力地闭上眼睛,沉睡过去了。 “衣儿!”钦涯担忧地唤她。 山间淡淡地说道:“姐姐没事了,只是累了。”说罢,他将荷衣头上的银针一根一根地轻轻拔下,一同扔向废布堆里。银针上已经沾满了露娇人巨毒,无论用烈火怎么烘烤也不能除去针尖上的巨毒。 “把姐姐抱到另一张软床上。”山间淡淡地说道,不慌不忙地收拾东西。 “我来。”钦涯温柔地抱起荷衣轻轻放在另一张软床上。 山间双眉松展道:“我去端来热水,需要给姐姐清理身子。” 钦涯替荷衣盖好被子,温柔地看了她一眼,“我来。衣儿醒来是不是就好了?露娇人也解了吗?” 山间沉声道:“不是。姐姐的身体仍然很虚弱,不能沾冷水,不能吹风,不能动怒。现在她体内的露娇人很不稳定。要看姐姐的意志力,她强它就弱,她弱它就强。如果想要清除毒气,这是姐姐唯一的机会。” 钦涯面部露出欣喜,“那衣儿有机会摆脱露娇人对吗?” 山间点头:“嗯。接下来的事情等姐姐身子恢復了再说。估计一个月后就可以为她诊治驱毒。”说罢他转身。 钦涯叫住山间顿了顿道:“谢谢山间大师。” 山间回头淡淡地笑道:“山间不才,不能减轻姐姐的痛苦。我也从未有过驱毒的经验,只是姑且一试。如果姐姐没有极力配合,我也没有任何信心。你应该觉得姐姐的意志力很强,这一点很利于后来的驱毒诊治。” 山间端来了一个火盆还有一盆热气腾腾的清水,“姐姐刚刚小产,不能受凉。我先出去,等姐姐醒了再来看她。” 因为是深秋,天很凉,荷衣的身子不可以受风寒。钦涯关了四壁的窗,扣了门。荷衣迷迷煳煳地睡着,他轻轻地解开她的衣扣,替她脱去被汗水湿透和沾满血迹的衣服。她粉嫩的肌肤露在钦涯眼前,让他显些脸红。什么时候他在女人面前也会害羞了?趁着水热,他拂开她湿湿粘粘的头髮,轻轻用温热的湿巾替她擦去脸上的汗渍。他很细心,认真地擦过她的每一寸肌肤,轻轻地扮开她纤细的手指,连指fèng间都不放过。擦到她私处的时候,他重新在水里拧了干净的湿巾认真地替她擦去血迹。 她迷迷煳煳地睡着,微微地感觉到有人在替她擦身。她眼睛朦朦胧胧地睁开,眨眼间恍惚到有个身影。只觉得他很像钦涯,却又看不清楚他的脸。努力撑了几次眼皮,最终仍旧无力地闭上眼睛,很累地睡过去了。 钦涯替荷衣擦得很认真,换了热气腾腾的清水,重头到脚再次清洗一次。深秋虽不及冬日的阴冷,空气中却迷漫着凉意。稍微一不小心就受寒,那一盆炭火温暖了赤身的荷衣。钦涯为她清理干净身子后,赶紧拉过被子严严实实地盖住。他扯了扯被褥的角落,总觉得不放心,怕冷风从空隙中钻进去。直到最后,他把盖在荷衣身上从头到脚的被子整理了一遍才安心地坐在床头。 钦涯静静地端详着荷衣,就像欣赏一幅完美的画。睡梦中的荷衣,她那脆弱,她那安静,她那苍白的脸就是画中最吸引人的风景线。看着美丽的画,他的眉却皱得紧紧的。心痛、怜惜挤得心房满满的。 时间就在他凝视他的眼神中分分秒秒的走掉。心疼一个人的时候,将那个人看上万千次也觉得不够,深怕一不心小她就会不见了。他不舍地收了眼神。起身前还回望了一眼荷衣,快速得收拾屋子,将染满血迹的床单收起拿去洗掉。 他们的食物都是由山间负责前去山外採集。眉山不是一座山,是一群形状怪异的山峰连在一起。山外的街市远在几里路外,山间骑马前去一会的功夫便能到达。只是在街市挑食物的时候要花功夫细心挑选。他在杀鸡场挑选最嫩的乌鸡屠宰后让老闆打包。还有水果、蔬菜都是经过精挑细选才放心买回。 当初钦涯准备要带侍从。山间为了荷衣有个清静的养病环境,反对了。 竹林内有一处清泉,源自大地深处,清凉、甘甜。这一片幽静的山林是山间曾经採药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山角周围是竹海,山上是四季常青的植物花糙。淡淡的野生七里香飘香四溢。秋飞的大雁滑过天空,形成一条美丽的弧线。叽叽喳喳的百鸟在秋日里也争鸣高歌。这里除了是病人养病的佳选之地,也是情侣培养感情优美环境。
第68页 钦涯提着木桶到小楼不远处的清泉提取新鲜的泉水,准备提回去为荷衣煲鲜鸡汤。他从没有干过这样的活,却在打水的瞬间心甘情愿。他轻轻地拂开水面的几片飘浮的竹叶,将整个桶灌满后毫不费力地提起。 “颢琰王为何来提水?早晨的时候我已经将水缸里挑满了清泉水。”在竹林中散步的山间好奇地问道。 钦涯轻轻转头,“我取这水来为荷衣煲汤。” 山间轻问:“姐姐还没有醒吗?” “她还沉睡着。”钦涯轻轻答道。 山间轻轻一笑,“姐姐会好的,我会尽我所能替她驱毒。” 钦涯回笑后正经道:“山间大师的出诊费我会双倍奉上。等回了颢琰王府会亲自送到大师手上。” 闻言,山间的脸色立即铁青,“颢琰王觉得在这个人世间,金钱会是万能的吗?” 第一百章 进展 钦涯顿住了。 山间铁青着脸试问:“是不是你出的钱越多,姐姐的病也就好得越快?” 钦涯如是说:“不是。金钱不能减轻衣儿的痛苦。” 孺子可教。山间冰冷地笑道:“山间很爱财。可是姐姐跟我之间没有任何金钱关系。我替姐姐驱毒也不是冲着你颢琰王来的。” 深秋的竹林有风穿过,捲起落叶在半空中跳舞。落叶的那头,钦涯提着满满的一桶清泉愣在原地。他的髮丝被风吹起,他捊了捊挡眼的髮丝,明镜如水地与山间对视。 落叶的那头,山间像个隐居山林不问世间情仇的居士。他正经地问道:“你可以是你的王爷身份,可以是你的古域国大财主身份,也可以是你的天网尊主身份,或者是你的王者身份。但是哪一个你才是姐姐需要的?” 钦涯若有所思地在心底默念,哪个是衣儿需要的我?沉默了片刻,他突然问道:“山间大师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这些身份的?” 山间笑道:“你觉得这个重要吗?或者说你知道我清楚了你的底细后想要灭口?就像是一个多月以前的神秘边境事件一样?” 钦涯无辜道:“不。那件事不是我干的。早在一个月前,郝尔漠国的任何事都与我无关了。” 山间奇怪道:“不是颢琰王?” 钦涯笑道:“山间大师的神秘身份连我君钦涯都查不到,这才是奇怪的。不过这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做一个岳荷衣需要的君钦涯。”说罢,他提着清泉往小楼走去。 风中片片枯黄的竹叶悠闲地下落,分不清楚哪些是被风从地面捲起的,哪些是刚刚被风从树上吹落的。山间轻轻挥手,那些飘舞的竹叶瞬间凝聚成一个球团。他将球团在空中悬挂。瞬间,他的脸上露出一抹悲哀,轻轻的再次挥手,那些凝聚在球团内的竹叶灰飞烟灭,被风吹散。他的指间触摸到那些竹叶化作的灰尘,暗自心想,君钦涯为了姐姐真的放下了?都清了?幕后的人不是他,会是谁?还有谁的势力盖过君钦涯? 已经是暮色,钦涯为荷衣煲好鲜鸡汤盛在沙锅里。那股鸡汤地香味被风吹得四散。连驱毒的小屋也充满了鸡汤的味道。钦涯坐在床头,不知何时闭着眼睛睡过去了。荷衣醒来的时候,一阵心灵感应,他勐然地睁开眼睛。 “你醒啦?”钦涯看着荷衣温柔地道。 “嗯。”荷衣轻轻应道。她的双唇没有血色,还很干燥,一层白皮泛在最外层。 钦涯伸出食指轻触荷衣的唇,心疼道:“衣儿是要先喝水还是先喝鸡汤?” 荷衣微微张开双唇吐出一个单字,“水”。 钦涯用烧灼出的精緻竹筒装着清泉水递给荷衣,“水不烫,趁热喝吧。” 钦涯笑道:“你刚刚小产后不便抱你回卧室。这间驱毒小屋我们一个月后再来。我现在抱你回去好吗?” 荷衣轻轻应道:“好。” 得到荷衣的允许,钦涯连同被子抱起荷衣小心地向楼上走去。二楼的卧室相对驱毒的小屋亮眼了许多。虽然装饰不及颢琰王府繁华,陈列的物品也不多。但是整个卧室的风格极其的优雅别致。室内大致是用竹和竹编织的图案所装饰窗、门、墙。连桌子、椅子都是百年老竹所做。卧室的前方有一个楼台,摆放着两张竹子所做的躺椅。那两张躺椅可以自动调升高度。若是花好月圆的时候,钦涯和荷衣可以躺在上面赏月谈心,美妙至极! 回到卧室,钦涯小心地将荷衣放在高床上。 “还冷吗?”他轻问。 荷衣躲在被子里摇头道:“不冷。”说罢,她低头扯了扯被褥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 钦涯轻声道:“要为你清理身子,所以把你的衣服都脱了。” 荷衣抬头刚好与钦涯明亮的眼神相撞,“那个,帮我拿干净的衣服来好吗?” 钦涯赶紧从床尾拿过一套白色的内衣,“我已经准备好了。我帮你穿好吗?” 荷衣摇头:“我自己来。” 白色的内衣很洁白、很平整。当初从颢琰王府来到眉山的时候,荷衣的行李都是钦涯亲自整理的。因为深秋一过冬天将临,钦涯备了冬日的衣物,很充足,足以让荷衣渡过一个温暖的冬天。 荷衣的身子刚刚小产,手脚不灵活,穿起衣服来显得笨拙。钦涯见状,上前帮忙,“衣儿,我来帮你,生病了需要照顾是很正常的事。以后就不要跟我计较那么多。如果你老了,不能动了,不是要我来照顾你衣食住行吗?”说话间,钦涯已经帮荷衣穿好了衣裤。布扣扣到胸前的时候,他感受到荷衣的心跳在起伏。 “好了。饿吗?我去端晚膳来好不好?”钦涯坐在床头轻声道。 荷衣点点头道:“好” 钦涯端来了榻上的矮几放在床上,端了一桌的晚膳放在上面。全都是他亲手做的,有清蒸吓仁、鲜嫩乌鸡汤、香菇炖肉、补血的芹菜、白米饭。荷衣起身靠在床上,他为她拿来枕头垫着。她端着钦涯盛好的鸡汤沉默地喝着。 半晌,她感觉到他没有动静,抬头看到他静静地看着她,“你怎么不吃?” 钦涯笑道:“我和山间已经吃过了。” 她放下筷子,轻声道:“再吃一点嘛,就当作是吃夜宵好了。” 荷衣帮他盛一碗饭,舀了一勺香菇炖肉堆在米饭上头,“这些日子你也很辛苦,要多补充营养。等我病好了,我也做饭给你尝尝。”说罢,她又端起自己的碗,开始吃饭。 一股甘甜顿时流到钦涯的心田。他感觉到心窝暖暖的,好开心。他沉默地看着桌上的饭碗,眼睛明亮了许多。 荷衣轻言道:“吃吧。” 饭后,钦涯收拾了一番,把屋子打理干净后坐在床前。从他端碗出去,再湿着手回来,荷衣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 “一个月后还要去那间小屋吗?”荷衣轻问。 钦涯将被子拉来盖住荷衣身上透风的地方,轻声道:“你刚刚小产,身子很虚。山间大师说要一个月后才可以去。你是不是想知道自己的病情?” 荷衣点头,“嗯。是不是我体内的露娇人可以驱除,以后不用再受罪。” “一定会的。衣儿以后一定不用再受罪的。”钦涯点头肯定道。 “那么说那口大鼎是专为我准备的。一个月以后,那里面会装满药水让我泡在里面?”荷衣若有所思道。虽然她没有见过那样的场面,但是前世的电视剧、小说里替人驱毒的把戏无非是泡在药里泡啊、蒸啊。这一点她还是能想像到的。 钦涯点头,“衣儿真聪明。放心,一个月后你会好起来的。” 荷衣笑道:“天有些凉了。你也上来睡吧。” 闻言,钦涯脱了靴子和外衣爬到床上挨着荷衣睡下。他轻轻地抱着她的腰,轻声说:“睡。了吧。你需要休息。” 荷衣闭着眼轻声应道:“嗯。”说罢,她轻轻地将手放在他胸前静静地睡去。 他们一直安心地睡着。一直到半夜时,荷衣醒来发现自己仍旧躺在钦涯怀里保持着入睡前的动作,手还摸在他的胸前。她小心地将手收回,借着月光偷偷地瞧他。 他模模煳煳地道:“怎么醒了?” 荷衣轻声道:“你怎么也醒了?”说罢,她的手被他从新拉回到胸前。 他睁开眼睛仔细地看着她:“你有任何动静,我马上就知道了。” 荷衣轻问:“那我不是打扰你了。” 他摸着她的头安慰道:“傻瓜,怎么是打扰我了。是你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我的心,让我觉得很充实。” “那你以前怎么不会觉得充实?”荷衣轻问。 以前?以前是黑暗的,看似称霸,却没有生的出路。这是现在的君钦涯所认为的。他若有所思地道:“如果不是你,我仍旧活在以前的黑暗中。我以后都会一直充实下去了。衣儿喜欢听曲子吗?笛子吹出的曲子?” 荷衣确认,“笛声?” “嗯。”钦涯轻声应道。 “喜欢,可是我从来不会吹笛子。我爹爹曾经很喜欢吹笛子,每晚都会吹。他说娘亲喜笛声,所以他就吹给娘亲听。可是,娘亲早就听不到了。”荷衣低沉道。 钦涯沉默片刻后,哽咽道:“衣儿!对不起!是我害你没有亲人。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绝对不会再伤害你。” 荷衣淡淡地道:“不要再提起以前。” “衣儿!”钦涯温柔地唤她。 “也许有的事情可以像忘记娘亲的面容一样,忘得一干二净。”荷衣平静地道。 钦涯试问:“衣儿真的忘记你娘亲的面容了?” 荷衣笑道:“娘亲生下我就去逝了,怎么会记得?” 第101章 探病 夜深深的,有月光,也有清风环绕着小楼轻轻地吹。尽管小楼的窗门关得紧紧的,但那柔柔的月光透过纸窗,给楼里的某些角落穿上了轻纱,柔美至极。 钦涯感情细腻地道:“衣儿从小就没有娘亲的感受我能体会。那种滋味不是酸的,不是甜的,也不是苦的,也不是辣的。它很闷,压得喘不过气,好想把胸口撕开透透气。可是越抓,胸口越疼,越透不过气。”说罢,钦涯的脸色黯然了许多。 荷衣感觉到钦涯的声音有些酸涩,抬起头借着月光小心地注视他,轻声道,“你的胸口还闷吗?还想用力地抓它吗?”
第69页 钦涯低头,同样小心地把荷衣装进眼里,“不了。不会闷,豁然开朗。” 荷衣心里明白,眼神与他相撞在一起,沉默。 “那么,衣儿从小便失去娘亲的感觉是这样的吗?”钦涯轻声问道。 荷衣想了想,脑袋里的记忆就跟这夜一样朦胧,道,“没有什么感觉。如果娘亲一直陪在我身边疼我、爱我、呵护我,然后突然有一天她又死去了,也许我会痛彻心扉。可是我没有感觉过有娘亲的存在,所以就没有什么感觉。有的人如果对我比对他自己还好,我会记住一辈子,甚至更多。可是如果我跟他没有交集,谈不上感情,就算是跟他有关系他离开了我,我会觉得没什么。” 说罢,荷衣低头安然地躺在钦涯的怀里。躺在老公怀里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吗?是吗?我想也许有差别,但感觉依然安好。想着,想着,她喃喃道:“曾经就有人对我比对他自己还要好,让我很久、很久都觉得很幸福,久到他已经忘记了曾经对我的好。” 钦涯轻声问:“那种很久、很久的幸福我也感觉到了。” 荷衣心升笑意,“哦?是吗?” “嗯,是的。衣儿,谢谢你拯救了我。”钦涯说这话时,加注了无数的感情。 是吗?我是拯救了老公,还是拯救了你,还是拯救了我自己?也许以前的事情不应该再想,眼下的今天过得开心、安然就是好事。是的,老公所希望的就是这样的。荷衣暗自心想,在心里问了自己千百遍,该放下了吗?然后轻轻地答,是该放下了。 “衣儿!在想什么?”钦涯轻问。 “没有,努力想睡着。”荷衣轻声道。 他微微张开唇,又闭起,犹豫了片刻,道,“如果你的母亲还活着,你会欢喜吗?” 荷衣轻轻笑道:“她不该活着,她早就入土为安了。” 想了想,暂时还是不要告诉荷衣,关于太后的事情。他轻轻拍着她的背,道,“睡吧,趁天亮前睡个好觉。” 深秋的天不算很蓝。天空经常会有常居在眉山的鸟飞过。那些美丽的弧线越过天迹时,荷衣甚至会怀疑这是秋天吗?秋天的鸟儿活动这样的频繁。也许,在这太平盛世的古域国,连鸟儿也觉得没有冬天。荷衣没有见过鸟语花香。可在这眉山她却见到了。竹海里的地面上开着野ju,那种花朵小小的秋ju。颜色还挺多的,红、紫、黄、白。四色的花相互拥挤,煞是好看。秋天的鸟儿在清晨的时候会叽叽喳喳地练嗓子。时而还会?在地面、竹枝上东张西望。野ju的花香很淳朴。秋风过处,煞是好闻,清新。 原来鸟语花香是这样子的?原始,美丽! 荷衣在床上静养的日子已经快过一个月了。在钦涯的细心照顾下,她小产后的身子恢復完好。这一日清晨,阳光很温馨,星星点点地照得竹林充满了神秘感。她踏出小楼,听到有飘渺的笛声悠悠扬扬、索索绕绕地响起在竹林。那声音安闲自如,风度盎溢,纤尘无染,好像来自雪山洞岩内滴水穿石的声音,原始的糙原上风吹动绿糙的沙沙声,静夜明月下花开的声音。 荷衣寻声而去,悠远的深处,两个身影从模煳到清晰。是山间与钦涯站在竹林深处,一个听着曲子,一个吹奏曲子。吹笛子的人是钦涯。他一席白衣优雅地站在竹叶与秋ju中。山间静静地听着,直到曲终时他还陶醉在曲子的美好嚮往中。对,那首曲子就是一首对美好生活的嚮往。听曲的人会联想到和自己的心爱的人在这竹海的小楼中与世无争地相爱到老。连荷衣也被那笛声薰陶了,静静地听,直到曲终传来山间和钦涯的对话。 “没想到颢琰王的才艺如此了得,吹笛的境界出神入话,把人直接拉进了曲中的景中。”山间轻声赞美道。 钦涯微微笑道,“我怎么敢在古域国有名的乐师前卖弄。山间大师才是个人才,不仅精通音律,还医术高明。我只不过是吹出了自己的心声。” 山间笑道:“山间不才,不敢同颢琰王相提并论。山间从来没有听过如此神往的笛声。从你的笛声中可以看到很多东西,美好的、嚮往的。我能猜得出颢琰王吹这首曲子是为了姐姐。看来山间不该再怀疑你。你确实已经将过往的一切都放下了。” 钦涯欣慰一笑,道,“从来没有人这么懂我。山间大师果然是音律中的高人。” 山间轻声道:“我也从来没有遇到过有人可以把笛子吹得这么入神的高人。颢琰王一大早就在这里吹笛子,起得好早。姐姐还在睡吧?” 钦涯笑道:“衣儿还在睡。” 山间顿了顿,轻声道:“其实我也有心爱的人。那个人还长得很像姐姐。一眼望过时,不会觉得她们相像。可是越看越仔细时,她们真的像是姐妹。” 钦涯点点头,“所以你才分文不收便为衣儿治病?” 山间笑道:“你都知道。”他想了想,“很多时候我会把姐姐当作是她。我这么说希望颢琰王不要在意。虽然她们相像,但始终不是一个人。姐姐才年芳十八,而她已经是花落的时候了。花落的时候还那样美丽,叫我一辈子也忘不掉。” 闻言,钦涯心中一惊。山间所说的人会是她? “颢琰王?” 钦涯从神游中回来,“没想到山间大师如此痴情。” “你不怪我用那样的眼神看姐姐?”山间轻问。 “什么样的眼神?”钦涯笑道。 山间顿了顿,道,“在姐姐身上寻找她的身影,那种眼神?” 钦涯沉默了片刻,道,“山间大师都说过了,虽然她们相像但是并不是同一个人。我不会介意,相信衣儿也不会介意的。” 山间笑道:“能听懂颢琰王的笛声是我的幸运。希望一个月后姐姐的露娇人巨毒可以顺利驱除,也希望最终你和姐姐能像笛声里的境界一样出双入对,永结同心。” 钦涯也同样笑道:“能有山间大师听懂我的笛声,实乃我的荣幸。” 荷衣渐渐走近他们,高兴道:“好一对知音,胜过伯牙、子期!” 钦涯与山间同时转头。 “衣儿?” “姐姐?” 他们不约而同轻柔地唤她。 钦涯心疼道:“你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怕受寒。” 山间笑道:“姐姐已经做了一个月的月子了,没事的,早该出来透透气了。” 闻山间言,钦涯放宽了心,道,“衣儿刚刚所说的什么知音,伯牙、子期?” 荷衣笑道:“想听吗?” 钦涯和山间同时应道:“嗯。” 荷衣解释道:“伯牙子期是很好、很好的知音……” 荷衣讲起了俞伯牙与钟子期的故事给他们听。当然为了避免他们听不懂她说的歷史,荷衣并没有提到春秋,没有提到战国。有一个叫俞伯牙的人,精通音律,琴艺高超。但他总觉得自己还不能出神入化地表现对各种事物的感受。老师知道后,带他乘船到东海的蓬莱岛上,让他欣赏自然的景色,倾听大海的涛声。伯牙只见波浪汹涌,浪花激溅;海鸟翻飞,鸣声入耳;耳边仿佛响起了大自然和谐动听的音乐。他情不自禁地取琴弹奏,音随意转,把大自然的美妙融进了琴声,但是无人能听懂他的音乐,他感到十分的孤独和寂寞,苦恼无比。一夜,伯牙乘船游览。面对清风明月,他思绪万千,弹起琴来,琴声悠扬,忽然他感觉到有人在听他的琴声,伯牙见一樵夫站在岸边,即请樵夫上船,伯牙弹起赞美高山的曲调,樵夫道:"雄伟而庄重,好像高耸入云的泰山一样!"当他弹奏表现奔腾澎湃的波涛时,樵夫又说:"宽广浩荡,好像看见滚滚的流水,无边的大海一般!"伯牙激动地说:知音。这樵夫就是钟子期。后来子期早亡,俞伯牙悉知后,在钟子期的坟前抚平生最后一支曲子,然后尽断琴弦,终不復鼓琴。伯牙子期的故事千古流传,高山流水的美妙乐曲至今还萦绕在人们的心底耳边,而那种知音难觅,知已难寻的故事却世世代代上演着。 钦涯与山间同时感嘆,“有这样的知音吗?” 荷衣笑道:“这个就不知道了。这是个故事,我也是听说的。世上如伯牙子期的知音实在是太少了。曾经有人感嘆‘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士为知已者死,女为悦忆者容’。也许那样的朋友真的很少。山间能懂得钦涯的笛声真的很难得。” 山间轻声道:“姐姐也应该很庆幸会有人愿意跟你做知音。” 荷衣疑问道:“难道子威也愿意跟我做知音?我想你能懂钦涯,可不一定会懂我。我有许多事情是你不可能会懂的。” 山间笑道:“我不懂你,但是有人会懂你。” 钦涯忙问:“此话怎讲?” “我下山採集的时候遇到了阮妈妈。她一直担心你的身体,还派手下的人到处找寻。我不忍心就告诉她你们来了眉山。说不定这两天她就会登门来访。她还让我转告姐姐要幸福。”山间解释道。 荷衣明白,钦涯也明白。阮娇娘是要让荷衣给钦涯幸福。她给不了的,她希望荷衣能给。本是情敌,做到这一步真的不容易。也许,她们真的可以做知音。 重情的阮娇娘果真寻着山间给的地址只身来了眉山。弯弯曲曲的山路很隐蔽。妖娘找那那片竹海的时候,看到了两座刚修的小楼。是个明媚的正午,荷衣正躺在楼台的靠椅上闭目养神。 “有人在吗?”阮娇娘大声喊道。 寻着楼下的声音,荷衣放眼望去是娇娘只身的身影。厨房里的钦涯踏出小楼正撞上娇娘。荷衣并没有立刻下去见客,依旧躺在椅子上,盖着被子透气。 钦涯的身上正围着围裙,道,“你来了?” 娇娘先前的望眼欲穿在这一刻黯淡了,道,“你果真变了。” …… 是沉默,良久。 “那个……荷衣现在还好吗?我听山间说她刚刚小产,身子恢復好了吗?”娇娘收起黯淡的眼神道。 “她在楼上,身子恢復了,露娇人的巨毒还没有解。”钦涯应道。 “我上去看看她吧。”娇娘微笑道。 楼上的荷衣并没有想到妖娘会直接上来看她。她微微闭着眼睛,听到脚步声立即眼开眼睛,平静道,“阮妈妈,山间昨天才说你会来眉山。你今天果真来了。”说罢,她欲起身迎客,掀开被子正穿靴子。
第70页 “你躺着别动。”娇娘赶紧上前扶住荷衣。 荷衣轻轻笑道:“我没事了。阮妈妈坐吧。” 闻言,娇娘尴尬地坐在靠椅上。 钦涯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道,“那我先下去做饭,你们慢慢聊。” 钦涯走后,荷衣微笑地看着娇娘,道,“阮妈妈喝水吧,这里的清泉水很甜。”说罢,她端起侧身旁竹做的矮几上端起水壶倒一杯清泉送给娇娘。 “谢谢!这个竹杯子好可爱。”娇娘笑道。 “是,很可爱。这杯子是钦涯让山下的农夫烧灼而成的,很可爱。”荷衣轻轻道。 娇娘欣慰地笑了,“看得出荷衣已经放下仇恨了。” 荷衣平静道:“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也许我原谅他了。但是有另外的原因,阮妈妈不会知道的。” 娇娘笑道:“其实什么原因都没有关系。你们现在真的是一对让人羡慕的夫妻,这就已经够了。” “阮妈妈的胸襟很广。” “这有什么用,再怎么包容一个男人,他仍旧不会在意你。” …… 她们一直聊到用午膳的时候,钦涯上来叫他们下去吃饭,很友好。荷衣看得出娇娘是真的在祝福她,而不像阮小鱼的毁灭。 “哦,这就下来。”荷衣对楼下的钦涯说道。 吃饭的时候山间一直在听着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他无奈道:“大家先吃饭,秋天了很容易凉。” “姐姐喜欢吃猪脚,来给你。”说话间,山间夹一块鲁猪脚送到荷衣碗里。 钦涯从汤盆里盛了一碗鸡汤递给荷衣,道,“吃饭前先喝碗汤吧。”说罢,他同样递给娇娘,“你也多喝点鸡汤。” 娇娘笑道:“谢谢!” “对了,阿泰叫我带话给你。说是他把生意打理得很好,叫你不用担心。” 钦涯笑道:“这个我知道。阿泰的能力我清楚。” 荷衣轻声道:“大家多吃菜吧。”说罢,她一人给他们夹了一块鸡肉。 饭后山间去了驱毒室为荷衣准备明日的要泡的药。从荷衣做满一个月的月子后,山间要求荷衣每天都要泡在那口大鼎内。大鼎内装着半透明的药水。每日落幕时,荷衣便会在里面蒸泡一个时辰,以便驱除体内的露娇人巨毒。说是,一个月后便可以大功告成。 钦涯则是一如既往,端着碗、盘、盆、筷去了厨房收拾卫生。 “一会我就下山。看到你们这样我就放心了。”娇娘欣慰道。 “阮妈妈为何不多住几日?”荷衣轻声问道。 “不了,一会就走。”娇娘轻声道。 荷衣也不强留,毕竟在这里会让娇娘尴尬。 “不知道阮妈妈的阮娇楼有没有关掉?听山间说过你想关掉它。”荷衣问道。 娇娘轻笑,道,“其实我很想关闭了青楼的生意,可是那些姑娘们会没有去处。” 荷衣平静地说:“娇娘为何总为别人活着?情你都可以放下,为什么不让自己彻底的轻松呢?那些姑娘自然会有去处。其实你关闭了青楼是解救了她们。她们各自都有私房钱,生计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娇娘笑道:“也许吧。我再想想,也许哪天就想通了。” 荷衣真诚道:“希望娇娘真正能放下某些东西。” “谢谢!我会过得很好的。时间不早了,我想趁天黑前下山。”娇娘起身说道。 荷衣跟随娇娘从椅子上起身,道,“我送你。” 竹林中下的星星点点中,荷衣山间挥着手向娇娘告别。娇娘寻着走来的路,绝尘在竹林中。 荷衣侧头对钦涯说:“你应该去送送娇娘,去吧。”说罢,荷衣转头向小楼走去。 暗处,一个矫捷地身影躲在高处的竹叶中暗自心喜。没有任何人查觉到那股阴冷之气。那个人没有任何声响,像一只蚊子准备随时攻击。 第102 章 驱毒(上) 荷衣的脚刚要踏进小楼,转头微笑,道:“我觉得你应该去送送阮妈妈,别愣在那里了。也许以后会很少再见到她,也或许没有机会再见到她。去吧。”说罢,荷衣对着钦涯一直微笑,送去了春风。 闻言,钦涯追上娇娘。凭他的轻功,独步天下,娇娘还没有走出竹海便将她追上。 “小羊!”钦涯在娇娘背后唤道。 娇娘回头,含泪而笑,无语。 “我送你下山。”钦涯轻声道。 娇娘转过身正面面对钦涯,泪水已经擦不掉,汹涌地湿了眼睛。这是这些年来他第一次叫她‘小羊’。这是这些年来,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流泪。她吸了一口气,深深地吐出来,整理好心情后,泪水收得风快,瞬间停止了流泪,平静道:“路还很长,你要送我是送不到尽头的。我们就此一别,来日若有缘再见。” “对不起。”钦涯轻声道。他的眼神比起以前,柔了许多。 娇娘悽美地笑道:“什么都不用再说,祝你和荷衣幸福。” 钦涯点头,良久缓缓地道:“以后要为自己活着。” 娇娘的脸开出了最美的花,笑道:“会的,一定会。回去吧,我自己可以下山。凭我的武功,还没有人恶人能伤我,放心。” 钦涯再次重复,“以后一定要为自己活着。” 娇娘点头,微笑,道,“嗯。我下山了,有缘再见。”说罢,她在钦涯的目送中快步向竹海外走去,渐渐地成了一个点,渐渐地看不到人影。 钦涯回小楼的时候,那个竹林暗处的人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山间说,荷衣小产后休养一个月便要开始做驱毒的准备。露娇人实属巨毒,性却温和。它在荷衣体内潜藏、冬眠,每隔一段日子浮出来活动,偷袭寄生的主人。荷衣小产一个月后的日子,它便活动频繁,频频流通在荷衣的血液内。这是剷除它的最好时机,借它近一个月最为高峰的一次,加之以毒攻毒,便能将其彻底剷除。郑水清当初知道有这个办法可以为荷衣驱毒,荷衣那个时候既没有小产,他也没有信心。据他自己为荷衣把脉得知,她体质太弱,受不起以毒攻毒这样的极端治疗法。若是稍微有什么不注意,荷衣不但不能驱除体内的露娇人,反而会受其它巨毒所攻。这样的冒险,郑水清不敢尝试。更何况,他已经失踪了好些日子。 荷衣小产后的前一个月,身子骨很利索,也没有什么病痛。一个月后,是露娇人活动频繁的时候。她发病疼痛的周期缩短为三日,三日一疼痛。每过一个周期,疼痛的程度上升一层次。十个周期后,便是潜藏在荷衣体内的露娇人活动力度最大的时候。加之,山间的针灸引毒法,将能让那些潜藏的毒气全部唤出。那便是山间为荷衣以毒攻毒的日子。为了荷衣在十周期后能够有体质承受巨毒的攻击,山间特地让荷衣每日泡在药水中。那些药水不同于以前化胎时所泡的无色无味的药水。大鼎内的透明淡黑色药水是毒药所制。每一次浸泡的时候,药的份量加重些许。 疼痛的第七个周期,如往常,荷衣好端端的,便被突如其来的疼痛偷袭。 “衣儿!”钦涯脸色铁青,失声紧张道,立即扔了筷子抱起荷衣往驱毒的小屋飞奔。 第七个周期,不同以往的是荷衣的疼痛加深。尤其是腹部,里面像生了吸血的寄生虫,大口、大口地吞噬荷衣的鲜血。接着寄生虫便游遍全身,贪婪地咬啊、吸啊,直到折磨到荷衣大汗淋漓。到最后,她痛晕了过去。 她脸色苍白,嘴唇发白,心脉混乱。头髮湿湿地粘在她的额头,消耗尽了体力,摊软地躺在钦涯怀里。钦涯替她捊了捊髮丝,道,“山间大师有把握吗?衣儿受到的疼痛一次比一次更残忍,还要到什么时候?” 山间已经将大鼎燃起了温火,将鼎内置好了加量的药包。微微地药味从鼎内散发出来,越来越浓。山间试了试水温,道,“可以抱姐姐进去浸泡了。我在外面,有什么不对你叫我。”说罢,山间走出小屋。 钦涯为荷衣更衣后,将她慢慢置入大鼎内。荷衣坐在鼎内,药水刚好漫过她胸襟。因为她正处于昏迷状态,钦涯怕她跌入水中,特地一直扶着她。大鼎内的水温刚好,且大鼎的隔热功能极其神奇独特,药水到适应的温度便不会再升温。 浸泡在药水中的荷衣满头大汗。睫毛、头髮湿露露地沾在肌肤面层。鼎外的钦涯受着热烘烘的温火烘烤之苦。前面六个周期,荷衣因露娇人而疼痛时,都未有昏迷过去。这一次的疼痛程度加深让钦涯断了心肠。 荷衣感觉到身子很炽热,缓缓地睁开眼睛,无力地打量周围。钦涯的汗水直如雨下,全身都被烘得通红。她无力地张开唇,道,“你怎么了?”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以为是在梦游,她又昏睡了过去。大鼎内的毒素已经蒸入荷衣的体内,与露娇人发生了冲突。 一个时辰过去后,钦涯抱着荷衣到清水浴桶里洗去了药味。在她昏昏沉沉中替她穿好了衣服。当她再醒来的时候,山间正为她针灸。 山间替荷衣拔了针,道,“姐姐这次的昏迷不是因为疼痛过度。若是过于疼痛,姐姐反倒不会昏过去。第十周期的时候,才是姐姐受折磨的时候。” “还会受什么的折磨?”钦涯着急道,皱紧眉毛。 “放心,山间有信心替姐姐驱毒。姐姐意志力很坚强,这利于我下手。我们应该庆幸姐姐泡了毒糙药后没有任何异常反应。若是没有中露娇人巨毒的人,早已中毒生亡了。” “第十周期后,衣儿就可以平安无事了?”钦涯直视山间,询问道。 山间胸有成竹地笑道:“一定会的。只是那个时候的露娇人恢復到最初。你怎么让她中毒的,就怎么让她解毒。” 荷衣微微睁开眼睛,钦涯的影子晃在她眼前。 “衣儿醒了?”钦涯心疼道。 泡过毒糙药以后,她的身子又恢復平常,只等三日后的下一周期的到来。这样每轮一个周期,荷衣的精神状况在疼痛没有復发的时候越来越好。第八、第九周期时,果然如山间所说,荷衣并没有痛昏过去。而是被疼痛折磨到抓狂,险些伤害自己。 钦涯被荷衣的挣扎所惊,失声道,“衣儿,不要。” 荷衣在大鼎内抓狂,她用力的将药水溅出鼎外,痛到用牙咬自己的肉。以钦涯的速度及敏锐,都未来得及制止。那手臂上的肉,鲜血淋淋地被她咬下来。若是荷衣这辈子没有遇到山间,这样的毒谁来为她驱除?女人遇到小小的痛经便已经是万千地折磨人。荷衣这样的疼痛,让旁观者也随之切身地痛。钦涯心痛地流着泪水,看到荷衣受折磨他却帮不上半点忙。他痛心,被酷刑所绞。
第71页 “衣儿,衣儿,衣儿……”钦涯沙哑地唿喊她,束手无策。 大鼎内的荷衣精神失措,无暇顾及周围的一切。任钦涯唿喊她,也不能感应。就是世界天翻地覆了,也与她无关。她只沉浸在疼痛中,无法自我,神经错乱。 第九个周期已经顺利地过去了。经歷了折腾,荷衣盖着毯子在楼台的靠椅上躺着。手臂上的伤还未康復,包扎着纱布。她微微地感觉到疼痛,一动不动,生怕一抬手间那肉撕裂的痛。已经接近初冬,那些竹叶稀稀散散地挂在竹子上,只剩下竹竿还是翠绿的。地上的野ju早已经枯萎,凋谢了一地的零乱。山顶仍旧有花香飘来,神秘至极。荷衣很想有机会去山顶瞧瞧,究竟是什么样的仙境。 两日后,便是第十个疼痛周期。半晌的时候荷衣见到山间拿了长长的铁链进入小楼。荷衣问他,要用作什么。山间说,小楼要修补一下。小楼有什么地方需要修补,还用铁链来修补?荷衣看到那铁链就想起在冥界的时候,牛头马面拉着鬼魂从阳间回来。那些恶鬼便用施过法的铁链牢牢地捆住。那些罪恶多端的恶鬼还要到冥掌去受折磨,最后被铁链捆绑着下无间地狱。 荷衣看到山间手中的铁链,沉甸甸地压着他,她心间莫名的升起一股寒意。 这两日,山间很少踏出小楼。他都在那间驱毒的小屋忙忙碌碌。直到荷衣第十个周期疼痛的时候,钦涯和荷衣才见识到山间这两日的劳动成果。荷衣是被钦涯点穴后才得以抱到小屋。山间正在准备为荷衣以毒攻毒,见到荷衣面目狰狞,身子却不能动,赶紧道,“快把姐姐的穴道解开。她的穴道这个时候不可以被封住了。”不等钦涯亲自动手,山间快速地在荷衣的百汇穴一点,荷衣被解放后顿时山崩地裂。 山间拿起一条长长的布条,道,“姐姐的穴道要是封了,血流不通会有碍于驱毒。是山间一时疏忽,忘记跟你交待了。快点抓住姐姐,不要让她动。”钦涯如山间所说紧紧地抓住荷衣。尽管他很用力,但是怀里的荷衣像是在做死亡前的最后挣扎,使出全身力气反抗。古域国曾经美貌如花的女子,在这个时候犹如是一个发羊角疯的疯子。山间用那条布将荷衣的嘴巴堵住,在她脑后死死地打了一个结,道,“你把姐姐抱稳了,我去拿铁链来。” 那是四条长长的铁链。荷衣两日前见到山间拿回小楼的铁链。荷衣的神志尚为清醒。她看到铁链,激动的挣扎。钦涯将她的手牢牢地抓着,她无力反抗便用脚勐地在钦涯身上踹着、踢着。她嘴里发出“哼……哼……呜……呜……”的声音。那一双曾经水汪汪的眼珠瞪得比元宝还大,直怒怒地盯着山间。露娇人串遍了她的全身,从小腹处万恶的疼痛漫延到骨肉。若不是钦涯用力的抱着她,她宁愿撞墙而死,结束这场折磨人的痛苦。 叮……叮…… 铮……铮…… 那四条铁链与地面磨擦出刺耳的声音。那一幕恶鬼被行刑的场面突然浮在荷衣脑海。还有冥界的刀山火海,自己血淋淋的全身,恐怖至极。山间用铁链将荷衣的手脚锁住,她躺在那张一个月前小产的床上动弹不得。铁链已经绷得老紧,没有荷衣挣扎的空间。露娇人的毒素频繁地活动。黑线从她肚子开始游走、漫延。荷衣的身上瞬间多了无数的黑色血细管,布满全身。 这是在受什么样的罪? 钦涯束手无策地站在床边看着山间忙忙碌碌。他轻问:“我能做什么可以减轻衣儿的痛苦?” 山间低头取银针,“没有谁可以减轻她的痛苦。”说罢,他将取出的第一根针扎在荷衣的头顶。山间扎针的手很平稳,他的额头却冒出细粒的汗水。荷衣被铁链锁住,动弹不得。嘴里又呜呜哼哼地发出声音。她成八字形,被绑在床上。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无法晃动那牢牢的铁链。 “扎了银针后还要对衣儿做什么?”钦涯急切地问道。 第103章 驱毒(下) 山间沉住气,低沉道,“你按我说的做就可以了。 荷衣身上的那条黑线延伸到脖子处便停下来了。除了她脸上的肤色发白,其余处均是乌黑。钦涯望着被受折磨的荷衣,欲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又快速地退回来。山间的针已经扎到了她头上及脸上的各个要害穴位。那四条铁链仍旧绷得紧紧的,让荷衣没有半点挣扎的余地。她的痛苦像一团火山包在体内,只待他们替她解了铁链火山爆发。 山间的针灸除了引毒,也有宁神的作用。只待荷衣安静下来,便可以以毒攻毒。她瞪大眼睛,眼眶内布满血丝,愤怒至极。受折磨者是荷衣,也是钦涯,亦是山间。小屋内的气氛极其紧张。山间的汗水不由地下落。钦涯更是挥汗如雨。 床边上的茶几上摆放着一个拳头大小的檀鼎。鼎内冒出丝丝黄色的气体,安神、修生之用。荷衣的眼神从愤怒到恍惚,虽是瞪眼,却清晰可见她眼神的浑浊。她的神志渐渐地模煳,却一直睁着眼睛。钦涯一直在她视线内,她却半点不知前方是何物,直到最后她忘了她是谁,忘了所有。 “红色葫芦瓶。”山间侧头对钦涯低沉道。 钦涯接过山间手中的银针锦盒,从床边的小桌上挑出红色的葫芦瓶。葫芦瓶明明是重量极轻之物,在他拿起它时却感觉到它本身重量的数倍。且他的手刚一碰触到葫芦瓶时,一股阴冷之气“嗖”的一声窜出来。若是换作其他人,早已被其吓得哆嗦。 山间接过葫芦瓶,揭开瓶盖,一股白色的冷气从里面冲出来。他轻轻拉开荷衣腹部的衣服,将瓶口对准小腹处。一只只辱白色的冰蚕从瓶内爬出来。 钦涯着急道:“你要干什么?” 山间埋头,道:“解毒。” 那些冰蚕立即爬满荷衣的小腹,从她肚脐开始吸吮。冰蚕所吸之处,由黑变红,再变成正常的肤色,完全看不出有冰蚕咬过的伤口。几十只冰蚕围着荷衣身上搜索了一圈,确定没有黑线的存在后,又爬回来。每一只冰蚕从先前的辱白色变成暗红,肚子涨得鼓鼓的。山间揭开葫芦瓶盖,那些冰蚕又一只一只地爬进去。 荷衣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脑袋没有意识,睁着眼。山间心疼地俯视她,松一口气道:“可以把姐姐的铁链解开了。”说罢,他们一前一后把荷衣手脚上的铁链解开。 钦涯扔开铁链,道:“衣儿的毒解了?” 山间深唿吸,道,“还早。先替姐姐将被子盖上,露娇人的毒稍后再解。”说罢,他将檀鼎放置在离荷衣最近的床头,“姐姐需要休息半日。” 钦涯轻轻地替荷衣盖好被子,“衣儿的毒还没有解?那些冰蚕是怎么回事?” 山间轻声道,“那些只是一部份。冰蚕吸了她的毒,再回到葫芦瓶时已经全部没有存活的希望。那个葫芦瓶内的冰蚕尸体可以研制成一瓶甚过露娇人的春药。” 山间走到大鼎旁,伸手捞出竹篮子里的蛇,取了蛇胆置于石碗内。竹篮内的蛇上十几条,每一条都是山野曾经从苗疆捉回的巨毒之蛇。他拿出一个洒坛,揭开坛盖,一股刺鼻难闻的味道顿时散发出来。钦涯见山间将几十只毒蜘蛛、蝎子、蟑螂、黑色的毒虫子丢进坛内。待它们都被坛内的液体麻木后,又用漏网将其捞起来放进石碗内。那些蛇胆巨毒混在一起被山间磨成粉碎倒入大鼎内。虽然是巨毒,但仍旧没有使大鼎内的药水变色。 “温火煮至姐姐醒来即可。”山间轻声道。 钦涯点头,道,“衣儿醒来后浸泡在鼎内就可以完全解了?” “不是完全,是释放。接下来要靠你替他解毒。依旧如以前让姐姐在大鼎内浸泡一个时辰。”山间轻声道。 钦涯明白地点头。 荷衣醒的时候,躺在那张床上。第一眼映入她眼里的,是钦涯那张温柔的脸。她眨眼,轻声道:“怎么了?” 钦涯瞬间来了精神,高兴道:“你醒了。没怎么。刚刚山间大师替你解了毒。” “解了吗?”荷衣不敢相信,只记得那四条长长的铁链像阴影一样笼罩在她心里。 钦涯温柔地笑道,“很快就解了。现在我抱你去蒸泡。一个时辰后,衣儿就可以摆脱露娇人了。” 荷衣眨了眨睫毛欣慰地笑了,道:“嗯。” “我替你宽衣。”说罢,钦涯伸手解开荷衣的布扣。这些日子,荷衣泡进那口大鼎之前,都是钦涯替她宽衣。这一次,依旧如故。她的脸角微微泛着红,煞是好看。他的手指触碰到她的胸前时,她的唿吸加重。 “钦涯。”荷衣轻轻唤他。 “嗯!”他温柔地答她。 “你不要走开好吗?”荷衣轻声道。 他微笑道:“我从来没有走开。”说罢,他抱着她走到大鼎旁轻轻地将荷衣放在鼎内。荷衣坐在鼎内,感觉到今日的药水不同于以往。那药水散发着浓浓的腥味,浓浓的苦味,似乎还很刺激皮肤。荷衣感觉到自己并不是泡在水里,而是像一个没有空气的另一个世界,让她唿吸困难。似乎有千万只手在抓捞她的身子,又似乎有虫子爬遍她的全身。她无力地张开唇,挤出,“钦涯,难受。”说罢,她向钦涯伸手。 钦涯握住荷衣的手,温柔道:“衣儿,忍着。一个时辰后就解脱了。” 大鼎内的药水慢慢地从淡色变浓。一丝一丝的黑色毒素浸入药水内。温火微微燃烧,药水的热气冒出来时也变成了暗黄色。荷衣被那股腥味包裹得透不过气,眼角处泛着眼泪。钦涯伸手轻轻地擦干她的泪水。 他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道,“这样的痛苦再也不会有了。” 第104章 鱼水之欢 大鼎内的水直到完全变成黑色后,钦涯才小心地将荷衣抱出来。 “我们可以离开这间小屋了,再也不用进来。”钦涯吻过荷衣冒汗的额头,轻声道。 荷衣从毒药中出来,肤色上仍旧沾有一层黑黑的水。钦涯小心地看着她的眼睛,道:“我先替你清理身子后再休息好吗?” 荷衣轻轻应道:“好。” 钦涯抱着荷衣,上楼回到卧室。那里已经准备好一个大大的木桶,足可以装得下两个人。此时的荷衣全身无力,泡在浴桶里会没有力气坐稳身子。钦涯抱着她直接踏进楼里,湿了他的衣衫。 荷衣微微地睁着眼睛,感受到钦涯替她浇水擦身。洗去那些污水后,他替她擦干身子抱她到高床上。
第72页 他的身子湿湿的,衣衫还在滴水,不敢坐在床上。他远远的拉过被子替她盖好,“睡吧,你需要休息。”她太累了,不等听他讲完便沉睡过去。确定荷衣睡着了,钦涯才去换掉身上的湿衣服。 从解毒到现在,足足折腾了一天。已经是傍晚时分,山间应门,道,“颢琰王,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 “姐姐入睡了?”山间轻声询问道。 钦涯转过头,温柔地看了一眼荷衣,道,“睡了。” “露娇人的毒已经释放完了,没有任何意外。姐姐的意志力真的很强。”山间高兴道。 钦涯感激地看着山间,道,“谢谢你。” 山间笑道:“山间不才,用了最危险的方法替姐姐驱毒。其实姐姐体内的毒并没有驱除,只是……” 闻言,钦涯皱紧眉毛,道,“只是什么?” 山间轻轻笑道:“颢琰王别着急。山间的话还没有说完。姐姐的毒是可以解的,现在那些顽固的露娇人已经全部被释放,恢復到中毒最初的状态。姐姐醒来的时候会慾火烧身,那个时候才是解毒的时候。” 钦涯轻声道:“你是说……” 山间笑道:“时间不早了,山间不打扰颢琰王休息。”说罢,山间转身向对面的小楼走去。 钦涯熄灯后,脱掉靴子爬到荷衣身边躺下。夜很深,很静,静到钦涯清楚地听见荷衣平缓的唿吸声。他起身俯视她,借着月光小心地把她装进眼里。她柔柔的气息吐在他脸上,让他顿时痒痒的难耐。 他看着荷衣安详的容颜,轻轻地吻过她的脸。一直,他都没有入睡,是兴奋,是高兴,是激动,是忧伤。荷衣醒来后,是自愿与他在一起,还是因体内的露娇人?他思考着这个问题,久久难入眠。 荷衣安好的睡着,一直到半夜时,安心地醒来。是一片灰暗的黑夜,有月光,有温馨的气息。她睁开眼睛,没有看到钦涯的身影。她失声找寻,“钦涯。” 窗前的钦涯听到荷衣唤他,赶紧回到床边坐下,“我在。” 荷衣感觉精神很好,整个人都神清气慡,“你怎么没有睡?” “睡不着。”钦涯轻轻应道。稍后补充道,“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荷衣微笑道:“没有,感觉很好。上来躺下来休息吧,你也累坏了。”说罢,她向他伸手。他躺下身轻轻地挨着荷衣。她侧过身与他对视,“你身上一直有柠檬香的味道。” 他沉默不答,静静地看着她,捊了捊她的髮丝,很想吻她,又退缩了。陶醉在安宁当中,她觉得身子轻飘飘的就要飞走。是她主动吻上他的唇。就在那一刻,他像受惊的糕羊。太久没有温存,太久没有试过吻她的感觉。久到他以为她不会接受他,久到他的心里留下阴影,生怕他的霸道又伤了她。他躲过她的唇,眸子剎时无光。 荷衣失落地看着他,“怎么了?” 怎么了?他怕了,怕再次伤她。 可是为什么感觉不对的人会是荷衣。顿时,有一股燥热流通在她体内,“钦涯,我的毒是不是还没有解?为什么这么热?”她突然想眼前的男人能够抱着她,要了她,然后跌宕起伏。 “是露娇人的毒还没有解对吗?”荷衣声音颤抖道。她攀住他的脖子,充满情慾地看着他。 钦涯再次沉默,内疚地回望她。她燥热的身子燃烧成一团火球,火烧火燎地绕着他。她感觉到他身上的某个地方顿时硬了起来,“你告诉我是不是露娇人的毒还没有解?”她咬紧牙关,“我知道肯定是。”剎时,她无力地放开他,退缩到床边,小声地哭泣。难耐、情慾、燥热,无一不让她发狂。可是她忍着,忍着想要男人的渴望。她咬着唇,如几个月前的新婚夜受尽屈辱时,鲜血涌出唇角。他勐然抱住她,热情地覆盖她的唇。突然间,她觉得好受了许多。他吻干她的泪水,吻干她嘴角的血迹。 “我不要你帮我解毒。不要……”她几乎吼道。这样慾火难耐的感觉同上次一样。她明白了所有。她忍受着痛苦挣扎出他的怀抱。 他重新把她拉回怀里,深情地看着她,道,“看着我的眼睛。” 良久,他用柔情把她装进眼睛里,“衣儿,我爱你。” 荷衣哽咽,道,“你爱我吗?爱吗?” 他极其真诚,尤如道歉般,道,“我爱,我爱,我真的爱。” 够了,她不须要太多。他的吻密密麻麻地落在她有肌肤上。她没有反抗,温柔地顺着他。她的小手轻轻解开他的布扣,一层一层地拨开他。当肌肤与肌肤火热地磨擦时,她再也受不了,越吻越狂。湿湿粘粘地东西从她双腿间流出来。他应她而邀,温柔地进入她的身体。 那一刻,她被抛向去端,飘飘然,无边无尽地荡漾。有一种感觉舒服美妙,像cháo汐,一波接一波向她冲撞而来。然后有一股强劲的力量,冲破阻挠一泻千里。露娇人的药效很勐,天亮前她一共要了他六次。 再醒来,已经是天亮。她在他的目光注视中醒来,睡眼惺松地回望她,眨了好几次眼才睁开眼睛,“你什么时候醒的?”她轻轻问他。 他也轻轻应她,“很早很早。”说话间还带微笑。 这一个早上,她的生命似乎重生了,特别的轻松,心甘情愿地面对这张床,面对身边赤裸的男人。过往的曾经,已经不重要。她只要现在,只知道她现在的心情很愉悦,只知道昨晚的六次让她心甘情愿地迎合他。她甚至希望他能永远在她身体里,两个人相融为一体,永不分开。 心甘情愿把身子交给一个男人时,她的所有都是他的。一人女人,一旦心甘情愿地和那个男人有了肌肤之亲,那么他们的关系更近了,更近了,连心也近了。这是前世,她和钦涯新婚那晚,她放下初恋的最初原因。 她靠近他,小手在他胸前摸索,小声道,“你昨晚好利害。”她说话的声音中还带着调皮。 他抓住她不规矩的手,认真地看着她,道,“昨晚你是认真的吗?” 她装作没听清楚,问道:“你说什么?昨晚怎么了?” 他半晌不知该说什么,缓缓道:“昨晚……昨晚……那个……那个时你是认真的吗?” 她调皮道:“哪个?” 他一直不答,她只好接连问道:“哪个,哪个,哪个呀?” 突然,他像个害羞的小娘子,避开她的调皮的眼睛,眼神受伤似的黯然下去。不是害羞,是怕她的答案让他失落。她依进他怀里,听到他的心跳加快,“钦涯,我喜欢你。” 他睁大眼睛,心跳的速度更加快速,抱紧荷衣幸福地笑了,“衣儿,我也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她笑道:“肉麻。” 他的眼睛瞬间柔情了许多,深深地看着她,翻过身压在她身上。似乎昨晚的六次还不够,再一次燃烧她的热情,“钦涯,我喜欢你。”再也不等片刻,他要永远,永远和她相融一体。 荷衣的露娇人在昨夜和钦涯的鱼水之欢中,顺利地驱除。一夜,似乎千年,沉淀了所有,再也不会被风波浑浊。 再见山间,他已经准备离去。初冬的早晨,他穿着稍厚的衣服站在荷衣和钦涯面前,“是时候离开你们了。”他的身影在荷衣面前突然消瘦了许多,连眼神里也是悲哀的。原来他跟荷衣讲的那个故事的结束不是那个女人不告而别,是山间终日的期盼与失望,直到遇到跟那个女人长得相像的荷衣,直到他看到她开始信赖钦涯。 走之前,山间只记得荷衣告诉过他,有一个权贵的女人很像他所说的故事里那个坏女人。他开心地对荷衣说,“谢谢!”然后,他转头离开眉山。 钦涯在山间转头前对荷衣说:“我去送送他,等我回来。” 荷衣笑道:“好,我等你回来,去吧。” 钦涯随山间走后不久,荷衣以外的另一个女声响起。那声音尤如一把刀插在荷衣胸口。 第105章 惊变(上) “岳家大小姐可想知道兰香现在怎么样了?” 突然冒出的女声瞬间传进荷衣耳朵,惊涛骇浪。荷衣转头,是一张蒙面的脸,但是声音却熟悉如昨。 “阮姑娘不必这么神秘。你大可大大方方的登门,何必蒙着脸,何必选在钦涯离开之时突然出现。”荷衣冷静道。 阮小鱼拉开蒙面,高傲道:“死到临头的人还这么骄傲。你真不想知道兰香现在怎么样了?” “哦?兰香在你手里?”荷衣平静道。稍后,她轻挑细眉,“既然你是来找我谈买卖的,那请上小楼坐下来,泡杯茶慢慢道来。”说罢,转身,迈步。不等片刻,阮小鱼拉住荷衣的手臂,“不用,就在这里谈。兰香是在我手里,如果你想她活命的话就跟我走一趟。” 荷衣抛开阮小鱼的手,笑道:“你认为你手里有兰香就可以威胁我了?” 阮小鱼高傲地一笑,“呵!你认为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别以为你摆出兰香,我就跟会听你的话。你可以现在就杀了我,不用拿我来威胁钦涯。”荷衣平静道。 阮小鱼双手合拍,“哟,这是谁跟谁。昔日的仇人今日变成了替钦涯着想的小娘子了?” 荷衣淡淡地道:“你对这些事情感兴趣吗?” 阮小鱼笑道:“看来颢琰王哄女人的手段真的很高。连自命清高的古域国第一奇女也被他骗到手了。我就想看看,到最后你的下场究竟能比我好到哪里去。跟我走一趟。” “我说过,兰香对我构不成威胁,你请回吧。”荷衣淡淡地道。 不等荷衣踏进小楼,阮小鱼神速地点了她的昏睡穴,“把她带回去。”说罢,风一鬼和风二鬼现身。 “鱼儿姐姐,怎么不把你这情敌就地解决了。这样抱一个活人回去多麻烦,反正你也不想她活着。”风一鬼站在一旁抱怨道。 阮小鱼上挑细眉,“留着她还有用。如果可以,我也想杀了她。” 地点,古域国与郝尔漠国的交界处,狼岸 荷衣被关在半山腰的一座古老神秘的小宅子里。小宅又老又旧,寂静得如深山老林,偶尔会有乌鸦飞过,哇……哇……叫得凄凉。那些搭建小宅的耗材皆是古木噼成,雕刻成怪异的图文,骷髅、蛇纹、爪子……荷衣再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些怪异的图文,顿时想到这里是否是一个殭尸窝。宅子顶上的洞口有光线she进来,黑暗与光亮鲜明地对比成一条线段,恐怖至极。有蝙蝠从暗处飞处来,翅膀拍打在她身前,“啪……啪……”地响动。荷衣再也没有以前的淡漠,无所谓生死。她想着,如果阮小鱼为爱而恨,而毁灭,那是不是要报復钦涯?
第73页 是担心吗?担心钦涯出事? 答案是肯定的。她从来不会欺骗自己的感情,原谅过后,他就是天。她设想到钦涯再回到小楼不见她时,着急、发狂到最后得知她在阮小鱼手里时受阮小鱼摆布。 她的思绪还混乱,老宅的木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有人从外面走进来,一副得意的样子,她优美的步子走到荷衣身边时,轻轻停下来。 阮小鱼俯视荷衣,“我想知道颢琰王都对你到底有多温?” 荷衣平静地道:“你抓我来就是要知道这个的吗?” 阮小鱼笑道:“你若是让我高兴了,也许我会放了你。” 荷衣在灰暗中对视阮小鱼的眼神,平静道:“放了我没那么简单吧?你是要用我威胁钦涯。还有你说的兰香在你手里根本就是骗人的。” 阮小鱼依旧微笑道:“不要自作聪明。我是问你,君钦涯对你到底有多温柔。其它的话我不想听到。我就不明白,我付出了这么多,他为什么就看都不看我一眼?” 荷衣淡淡地道:“回报就那么容易吗?” “容易?我付出的少了吗?你没资格对我说这些。君钦涯的所有女人就你没资格。我,阮小羊,包括你那个姐妹兰香付出的都比你多。凭什么他会喜欢上你?”阮小鱼语气不服道。 荷衣疑问:“兰香?她真的在你手里吗?” “这个你不用知道。你只须要知道你连兰香都不如。她等了君钦涯八年,到最后却看到他爱上自己的好姐妹。”阮小鱼哼声道。 “你胡说,兰香怎么会跟钦涯有关系。你到底要做什么,你要对钦涯做什么?”荷衣摇头道,听到突如其来的消息,难以置信。 “放心,我不会要你的命。你的命还要留着换钦涯的。没想到你跟你恶毒的娘亲一样贱。我要让她看看,我是怎么折磨她的女儿的。”阮小鱼冷冷地哼声。 “你说兰香怎么了?”荷衣不敢相信地问道。 “你们姐妹间的事情你自己问她。我估计她也活不久了。”阮小鱼轻挑细眉,冷声道。 “你把她怎么了?”荷衣激动道。 “她不是对你构不成威胁吗?为什么突然如此激动?还是你听到她跟你的夫君有关系才情结激动。你怕了吗?怕她跟你抢男人?我告诉你,不只是她,我也会跟你一直抢下去,绝不罢休。天底下所有的女人就你不配拥有她。你凭什么,你付出了什么?当我为他风雨、为他血腥,为他疯狂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如果他非要跟你在一起,我宁愿毁灭他,也不要你得到他。”阮小鱼激动的说道。激动过后,哈……哈……的大笑,“我忘记了告诉你,这个地方是风家二兄弟加入天网以前的屠人场,专抢人,特别是漂亮姑娘抢来做好事的山寨。若要是谁逆他们意,他们会不高兴的。” 说罢阮小鱼迈着轻步离开,“你们出来吧。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第106章 惊变(下) 老宅内,昏天暗日。 风家二兄弟待阮小鱼走后,表情诡异地向荷衣步步靠近。 “美人!”风一鬼色相万千地道。见他眯起眼睛,揉搓双手。他那眼神让荷衣毛骨悚然,噁心作呕。 “好久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了。”风二鬼两眼金光,噁心道。 “不要……不要碰我。”荷衣撕心裂肺吼道。风二鬼已经点了她的穴,骑上她的身。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道:“一鬼,你先让我来。我慡快以后就轮到你。” “二鬼,等等。要是君钦涯知道我们这样对他的女人,被他发现了怎么办。那我们可没命好活了。”一鬼拉开二鬼,小心地道。 荷衣大骂:“禽兽。”她在这个时候,手无还击之力。是绝境,没有任何希望的绝境。当她真正要被噁心男人强暴之时,她才明白什么是恐惧。自以为天高地厚,有胆就可以攀天钝地,自以为什么都不怕。原来在她要和钦涯以外的男人苟合时,是那么地怕。 荷衣耳边传来风二鬼得意的声音,“怕什么。君钦涯以前是天网的尊主。现在他为了这小娘子什么都不是,自己的都快到走绝路了,还有闲功夫来管我们的风流事?别拦我,我等不及了。“风二鬼说罢又扑到荷衣身上。 “禽兽,走开,别碰我。”荷衣怒吼道。 风二鬼拔了荷衣的外衣,“我觉得这里做那事太没有雅性了。”说罢,他抱起荷衣轻飘飘地往自己的屋子跑,“一鬼,等我出来以后再轮到你。” 风二鬼的屋子虽然很明亮,但是一桌一椅,一景一物都装饰得让人哆嗦,像极了那妖魔鬼怪的洞穴。他把荷衣扔在那张大床上勐扑上去,拔开她剩下的衣服。 荷衣从最开始的怒骂,到哀求,苦苦地道:“求求你,不要碰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碰我。”她只要留着干净的身子,她只要他不碰她。她明知哀求没有用,却一直破着嗓子可怜地叫道。她不是什么有个性的女人,她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她只想她的身子让钦涯拥有。 风二鬼不顾荷衣泣声大哭,苦苦哀求。他撕碎了她的衣服,趴在她身上勐啃。像恶狼突然抓到了猎物,香喷喷的撕咬着她的肉,“这次你肯定是我的。于子期不可能每次都救你。良心发现的君钦涯自己都在逃命了,看谁还能再来坏我好事。别挣扎了,我很快就让你痛快痛快。” 门外的风一鬼听得心痒痒的,直跎脚。不料,他正兴奋时一个黑影迅速地向他靠近。 是一声巨响,“嘭“的一声响起。接着,那扇结实地古木门四分五裂,飞溅出碎成渣的木屑。再接着,风一鬼惨叫一声后,被摔到大床前口吐鲜血,吸了半口气后怒眼而死。 “***。谁坏我好事。”风二鬼爬起身,转头看到躺在鲜血中的风一鬼,顿时灭了威风。不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来者拽着衣服扔到地上,磕得生响。 “怎么可能是你?”风二鬼声音抖擞道。 “你的武功不是已经废除了吗?” 毫不费力就将风一鬼杀掉的人正是失踪多日的于子期。至于风二鬼所疑惑的,他恢復武功之事,是出自于他的坚韧,习武之人永远无法达到的境界。 “我今天要让你们风家二兄弟丧命在自己的贼窝。”于子期没有任何表情地冷声道。 风二鬼伸手快速挡在头前,失声喊道:“等等。于兄听我说。”他急速地喘气,额头冒着虚汗,“于兄念在兄弟同你共在天网做事多年,就饶了兄弟吧。” 于子期不动声色道:“你既然知道曾经我是在天网做事,就应该知道我决定要杀的人决不会对他手软。况且,尊主已经下令撤消天网所有伤天害理的交易,但你还要回到狼崖继续杀人放火,实在是该杀。更重要的是你竟然敢欺负荷衣。”说罢,于子期放眼望向床上扯着衣物挡住自己的荷衣,心疼的。 “于兄饶命。兄弟我再也不敢了。我把岳姑娘还给你。我对她什么都没有做。于兄饶了我吧!”风二鬼跪地求饶道,满脸的惊吓,额头的汗水直往下流。风一鬼的尸体躺在他身旁,鲜血直流,看得他直哆嗦。于子期是天下第一杀手。天网内部除了君钦涯能同他过上几招,其余人的没有任何还击之力。就连阮小鱼也得让他三分,更何况小小的风二鬼。 不等风二鬼再求饶,于子期迅速地锁住他的脖子,“你非死不可。” 一阵风强有力地袭来,那风中带着尖锐的兵器闪电般飞向于子期。他轻轻拈手,拈住一支光亮的小飞刀。他仍旧不动声色,轻飘飘地拈住小飞刀微微偏头,毫不畏惧。 扔小飞刀的阮小鱼仪太万千地踩着碎木屑步步靠拢,道:“他非活不可。” 一旁的荷衣乱七八糟地拉拢自己的衣衫,眼巴巴地朝着阮小鱼急忙问道:“告诉我钦涯在什么地方?” 阮小鱼露出一张轻视的脸,懒得搭理荷衣,道:“我说他非活不可,放开他。” 于子期迅速地点了风二鬼的穴道,飞步向阮小鱼,“这是我第一次杀女人,绝不会手软。” 没有刀光,没有剑影,杀戮展开。地上的木屑重新飘舞在空中,模煳荷衣的视线。朦胧中,她仍旧能确定于子期大占上风。只见于子期招招见狠,几招后阮小鱼就招架不住了。重重地一掌,于子期将其击倒在地,“本来准备放生,但是你太狠毒。留你活口,你会再次威胁到荷衣的安全,你说我能放过你吗?” 风二鬼见状,大声求饶,“于兄息怒。鱼儿姐没有欺负岳姑娘。你要杀就杀我吧,是我抓她来狼崖的。” “你们都该死。”于子期平静道。 “不要……”风二鬼大声喊道,眼睛直直地盯着阮小鱼,“求求你不要,不要杀她。你要什么我给你,我把岳姑娘还给你。我们不该得罪岳姑娘,我向她磕头认罪。求求你不要伤害鱼儿姐。” 阮小鱼的脖子被于子期掐住,声音沙哑道:“二鬼,是小鱼对不住你,害你哥哥丧命于此。你对小鱼的情,小鱼还不了。等有下辈子,我再报答你,这一生我生是君钦涯的人,死是君钦涯的鬼。” “鱼儿姐……”风二鬼声音哽咽道。 “我送你一程。”于子期冷声道。 “于兄手下留人,你先杀我吧,我不要看着鱼儿姐死去。鱼儿姐,对不起,我没有能力保护你。”风二鬼强烈地哀求,声泪惧下。卑微的人也有爱情。在他卑微的生活背后也有他的真实感情。虽然他从不说爱,但他懂爱。在他跟着阮小鱼来到天网陷害、烧杀的背后,他一直关注着那个唯独对君钦涯专情的阮小鱼。得不到,就要她幸福。可是,他要看着她死去。他做不到。第一次,他哭了。这是阮小鱼从认识他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泪水。 阮小鱼微笑道:“你不必求他。来世再还你对我的情。” 荷衣东拉西扯地整理好衣衫,跳下床,“你等一下。” “荷衣!”于子期轻声叫道。 “你对我的情,来世我也不能还你。不过我们可以不再是陌路人,升级成为朋友。谢谢你三番五次地救了我。”荷衣平静地道,衣冠不整地站在阮小鱼身边,“告诉我钦涯现在是不是有危险?” “呵……呵……”阮小鱼无力地笑道。
第74页 “于兄先放开她,好吗?”荷衣眼神深邃地看向于子期。 “可是……” “于兄放心,有你在她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再说,她说过,我对她还有利用价值。”荷衣话落,于子期无奈地放开紧紧掐住阮小鱼的手。 荷衣轻声问道:“告诉我,钦涯现在是不是有危险?” 阮小鱼捂住脖子,“咳……咳……没想到你会担心杀你父兄的仇人。哈……哈……” 荷衣反问:“难道你就不担心吗?” “哈……哈……你担心也是多余的。你能为他做什么,你能让重新找回曾经的威风吗?你只会缠着他。在眉山的两个月,他遭受jian人算计,朝廷的人四处在抓他。黑白两道的人都想要他的命领赏。就连郝尔漠国的大王也誓言要活抓他的人。你倒是告诉我,你能为他做什么?” 闻言,荷衣傻了眼,着急道:“那他现在在哪里?” “***,你吼什么?我要是知道他在哪里我早绑你去交换他的性命了。”阮小鱼哭泣道。如实,她也不知君钦涯现在是死是活。她被太后骗了。太后说帮她找回钦涯,从她口中骗去了钦涯几个月前串通郝尔漠国挑起战事的秘密,还骗去了钦涯是神秘交易组织天网尊主身份的秘密。 荷衣气愤地吼道:“那你总该知道是什么人要害钦涯吧。” 稍后片刻,荷衣整理了思绪,故作镇静道:“你好好想想,他现在应该在什么地方?” 阮小鱼边擦眼泪边思索,太后太狡猾,她只查到一半,就被她发现了,“我只知道她会在狼崖对钦涯下手,所以我就抓你到这里来了。但是,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动手。眉山的小楼我已经派人去查探了,没有见到钦涯再回去。” 第107章 血溅狼崖(上) “狼崖哪里?”荷衣急切地问道,整个人被担惊得无力地摊软。 阮小鱼擦干泪水,目不转睛地盯着荷衣的焦急,视作莫然。突然,她脑门一闪,双眼she出锋芒的目光,“想见到他可以,你让于子期放了风二鬼。” 荷衣转头看向于子期,开口轻声道:“放了他们,好吗?” 阮小鱼厉声道:“把他捆起来。不,凭他的武功就是捆起来了,肯定也能逃脱。你让他自封穴道。” 于子期快言相劝说道:“荷衣,不可以相信她。” 荷衣恳求地看着于子期,“于兄,对不住了。我必须见到钦涯,无论生死。” 于子期心痛地俯首眨掉显些流出的泪水,“你真的放下仇恨了?” “没有任何原因。”荷衣淡淡地说。 于子期抬起头,目光凌厉地看着荷衣,肯定道:“我不同意。” 荷衣迅速的取下头顶的髮簪抵住喉咙,“如果我见不到钦涯,以后你也别想再见到我。”说罢她用力的将髮簪往深处插入。那髮簪划过皮肤,刺痛了荷衣的神经。有血珠浸透出来,让她喘不过气。 “荷衣不要。我答应,我答应你。”于子期扑身上前,恳求道。荷衣快迅地退身,仍旧紧紧地握住髮簪,“自封穴道。” “等等。让我来。”说罢,阮小鱼轻轻在于子期的身上一点。他也不反抗,就那样无奈地让阮小鱼制服。世间最悲哀的事不是没有足够的武力对敌,而是拥有上层的功夫在轻敌面前无可奈何,而是无论他想要怎么保护他的女人,她都一直拒绝。于子期灰心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阮小鱼得意的笑容。 “二鬼,拿绳子来把这个女人给我绑起来。”阮小鱼又恢復到高傲,吩咐道。说话间,她已经替风二鬼解了穴。 风二鬼拿来了结实地绳子绑住荷衣,“老实点,别动。”事毕,他看向阮小鱼,“鱼儿姐,下一步怎么做?” 阮小鱼眯起眼睛,“先暂时把一鬼埋了,回来再替他找一块风水之地。然后把她带到狼崖断层山。” 于子期见状,冷声道:“你们想要对荷衣做什么?” 阮小鱼慢步走向于子期,抬起他的下额,声音妖娆道:“放心,我也不想尊主就这样被那个臭婊子毁了。”说罢,她扬长而去。深暗地老宅里迴响起阮小鱼的声音,“天下第一杀手就尝尝万毒的滋味。风家二兄弟可在这里养了很多怪物虫子,它们可是很喜欢吸血的。” 狼崖断层山,古域国与郝尔漠国最近的交汇处。它像一座高高的巨塔耸立在两国之间,形成一座悬崖。山崖下的荒芜直通郝尔漠国。那荒芜一望无际,没有任何生命。传中说,断层山下生长着来自九天的神仙赐予人类的圣物,圣莲,一种能让人起死回生的植物。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生物可见。不过,圣莲之说只是传说,没有任何人真正採摘过。 荷衣被风二鬼绑着,跟着他们的步子前行。偶尔,风二鬼不满意了还会推她前进,“你给我快点。” 前方的阮小鱼头也不回,道:“风二鬼应该学会怜香惜玉才行。好歹,她也是堂堂岳家大小姐。更是古域国当今太后的私生女。你要是伤了她,太后会跟你急的。” 风二鬼闻言,回应道:“小的知道。” “知道你还不好好对待岳家大小姐?”阮小鱼声音怪异道。 荷衣拖着步子,听到阮小鱼的话语,平静道:“你说谁是谁的私生女?”突然她明白了钦涯曾经说过的话。只是再大的消息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她只要现在见到钦涯还安好。 阮小鱼停住脚步,转过头高傲地看向荷衣,道:“如果不是,我怎么拿你的命救钦涯。怎么,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还活着很开心吗?” 荷衣淡淡地道:“少说废话,快带我去见钦涯。” 山路不算太难走,但是明显地看出这条山路不会经常有人走。山上还有枯萎的花糙,正在落叶的树木。若是去到山崖之下,便不会再见到生物,只能有机会见到传说中的圣莲。快到崖边时,他们听到有兵器打斗的声音。 “快点。”阮小鱼说道。不等她反应过来,荷衣已经笨拙着身子冲到她前面,向前奔去。奔跑几十步后,他们转过弯道见到几十个白衣女子手握长剑站在崖边。 远远地望去,荷衣清晰地分辨出白衣飘飘的人群中躺在地下的人。她冲过去,被白衣人挡住。待白衣人看清楚来者何人后,礼貌地收回指向她的利剑。 “钦涯。”荷衣见到鲜血直流的钦涯,顿时泪如雨下。她不敢相信眼前血泊中的人是武艺高强的天网尊主。怎么会这样,她泪眼模煳地向他走去,“钦涯,你应我一声啊。” 地上的君钦涯意识模煳,只看到眼前有个人再向他靠近。渐渐的,渐渐的,他眼前一黑,痛昏了过去。 阮小鱼敏捷地飞身上前夺过一白衣女子手中的剑,拉回荷衣将剑架在她脖子上。 “何妃身在何处?”阮小鱼厉声说道。 众白衣女子齐齐地看向阮小鱼,随时准备出击。远处,一个身穿青色服装的女子匍匐在地上,艰难地向倒地的钦涯爬行。荷衣放眼看去,那女子身受众多刀伤,血染青衫。待那青衣女子艰难地爬到近处时,荷衣才看清楚她那张熟悉地脸。 “姐姐?”荷衣失声喊道。 兰香听到声音,抬头对着荷衣微微一笑过后继续朝着钦涯爬去。那一路仿佛爬了她一生,漫长而又艰难。她身下爬过的灰土被湿湿粘粘地沾住,清晰可见一条长长的血迹之路。八年的等待只在这一刻她才是欣慰的。失血过多的她,凭着意念,强撑着爬到钦涯身边。为他而死,她甘愿,故欣慰。她秀气的容颜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可是,此刻她是最美的。她的脸上,开出一朵美丽的花,永远生长在心中,永远不会再凋零。 “君……”兰香口齿不清地凄凉唿唤道。她的指尖轻轻滑过钦涯的脸,过痕处留下灰土和鲜血。 君,这一生我永远活在那一夜的幸福中。也许,我不是你的任何人。但是那一夜我是甘愿的。在我看到你俊美的脸、挺俏的鼻峰、悲伤的眼神、沧桑的背影时,我就被一巨大的力量拉进一个没有底的旋涡里。所以,在得知你身中寒冰掌时,我心甘情愿、毫不犹豫地为你解毒。当时,我甚至还怀着冲动、期望。在后来的后来,我才从荷衣那里明白那叫做一见钟情。可是,那一夜过后,我们的缘分就陌路殊途。尽管一年后我在那个破屋子里再等到了你。但是,你永远没有正眼看过我。 八年,我以为可以等到你。当得知你左右拥满女人时,我宁愿是其中偶尔被你记起的床伴,只要还能见到你。可是你为什么是古域国的颢琰王君钦涯,那个荷衣从小就念叨的男人?我连偷偷摸摸见你的机会也没有了。 我以为妹妹原谅你后,你会幸福。我以为从此你和妹妹会在眉山相守相爱一辈子。却不曾想到太后会暗地下令追杀你。可怜的君,未来的路不会再冷,我在路上等你。从今往后,你曾受过的所有痛苦都将过去。我累了,记得我会在路上等你。 兰香的思绪到此,缓缓地抬头看一眼荷衣,无力地张开苍白的双唇,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妹……妹……对……对……不……起……” 荷衣被绳子捆着双手,奋力地挣扎,“姐姐,钦涯,你们醒醒。不要,不要……你放开我。” 兰香带着微笑沉沉地闭上眼睛依在钦涯身上。初冬的风,显然地有些刺骨,吹在兰香身上却毫无感觉。断层山顶的风越来越大,冷风吹打在每个人身上,生疼。尘土被风吹到悬崖上空。钦涯与兰香好像随时会被那尘土卷到悬崖下边。那些白衣女子用手挡住风尘,个个眯起眼睛。 荷衣咬住阮小鱼架在她脖子上的手,狠狠地咬下去。趁此之机,她趴到钦涯身上,侧头听到他微弱的心跳,“他还活着。阮小鱼你快救救他,快救救他啊。” 阮小鱼趁白衣女子不备之时,将剑直指荷衣,“要救他只有杀了你。” 荷衣含泪着急道:“要杀也等救了钦涯再杀。这些白衣人是什么人,为什么见了我很礼貌?” 阮小鱼拿剑抵住荷衣的喉咙,“叫何妃出来。否则我杀了她。” 荷衣端详着钦涯的脸,泪眼模煳。想伸手帮他擦去脸上的灰土与血迹。她的手被绳子绑着,挣扎不了,只能心痛地看向他。世界只剩下她与他。阮小鱼的利剑,白衣女子的战战惊惊,断层山的风,风中飞扬的尘土……一切都与她无关。
第75页 “钦涯,你醒醒,醒醒。” 第108章 血溅狼崖(下) 这一群白衣女子见到阮小鱼的剑就快要割进荷衣的肉里,个个担惊受怕。这个痛哭的女子虽然是岳一飞大将军的女儿,也是她们幕后指使人的女儿。从何妃离开将军府后,她就一直吩咐这些白衣女子私下探听荷衣在成长中的点点滴滴。十八年来,关于荷衣的任何事情,她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荷衣重蹈了她的覆辙,痴恋一个男人。但是两母女的处理方式不同,荷衣选择了视作任漠然,而何妃选择了復仇。 同样的命运降临到两代人身上,当然出现了异样的结果。 她在想,今天自己到底是对还是错,关于毁了君钦涯,“你可以把剑刺下去。” 一个女声,婉转地从风中传来。所有白衣女子皆回头看向那个衣袂飘飘的女人。女人的妖娆、妩媚、容颜,就如同王母娘娘。荷衣依在钦涯身上,泪水被风干了,只剩下平静。她需要平静。她明显地分辨出女人的声音是当今的太后。记得阮小鱼在路上的时候说过,她是太后的私生女。 荷衣正视拿剑直指她的阮小鱼,命令道:“把绳子给我解开。” 阮小鱼清楚地听见荷衣厉声地对她命令,反而将剑逼她更近,“你终于现身了。放了君钦涯。” 年轻的太后迈着稳重地步子笑盈盈地向阮小鱼走近。她华丽的服饰被吹起飘在空中,还绕着她发黑的髮丝,“放了什么人?我从来都没有囚禁过任何人,何来放人?” 阮小鱼冷眼盯着向她走近的女人,哼声道:“少装,你不放人,我便亲手杀了你女儿。”说罢阮小鱼的剑已经割进荷衣的肉里,血珠顿时冒出她的皮肤。 年轻的太后轻轻笑道:“我说过,你的剑随时可以刺下去。”她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直直地与阮小鱼对视。目光里一切安然,笑意安然,心静如水。 “你真卑鄙。”阮小鱼哼声道。 “卑鄙?论起卑鄙你可是高手。为了得到君钦涯,你把他卖了,也把自己卖了。你说比起卑鄙,谁是高手?”年轻的太后轻声问道。她那脸上的笑容笑得自然大方。 阮小鱼的脸色转为气愤,道:“你,你……”一时,她不知如何反驳,气得气喘吁吁。 年轻太后轻声道:“你可别说没有跟我告过密,没有说过君钦涯是叛乱组织天网的尊主,没有说过串通郝尔漠国来侵我古域国的叛徒正是当今颢琰王爷。” “你?”阮小鱼气愤道,两腮气得发红髮紫,“那些都是被你骗去的。你说你会帮我得到君钦涯,结果他还是深爱着别的女人。” “呵,我说过坦诚相待,没说过要背叛。君钦涯有今天败谁所赐?若不是你,他会横尸断层山吗?即使我饶过他,他也活不久。歷来,敢与君王抗衡的人都不得好死。他颢琰王再势倾天下也逃不过今天的下场。”年轻太后头头是道地说道,说罢一脸的应该。 “你胡说,王位本来就是他的。是你杀了她母亲,抢了他的王位。他只不过是找回自己应得的。你口口声声说他不得好死,那你呢?你做尽伤天害理的事就心安理得?你们母子得宠时,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受罪。他哪里错了,替母亲报仇有错吗?那个时候他才五岁,你连五岁的孩子都不放过,你是人吗?”阮小鱼破口大骂道。 人群中,一个白衣女子上前训斥道:“住口,辱骂太后可是犯的死罪。你这个贱人不想活了?” 年轻太后阻止道:“让她说。” “你不是人。无论如何我也要把钦涯活着救走,你别得意太早。”阮小鱼给自己打气地说道。 年轻太后微笑地看着阮小鱼,似乎阮小鱼要吃人。一旁不敢发言的风二鬼,抖擞地向阮小鱼靠近,“鱼儿姐,够了。如果还想活命的话就别说了。”他附在阮小鱼耳边小声说道。无论声音再小,依旧让年轻的太后听得清清楚楚。 阮小鱼咧嘴一笑,笑中生出jian恶。 年轻的太后轻轻说道:“出卖国家的人必死无疑,无论谁都救不走他。” “你真的不是人。暗地里你杀了他,不让天下人知道。他的财,他的势力你就尽揽你旗下。你真的不是人。”阮小鱼冷笑道。 风二鬼紧张地拽着阮小鱼的衣服,被她用力地抛开,“你怕死你就给我滚。” 风二鬼委屈地不敢说话,心里闷气地想,我只是想要你活着。 阮小鱼冷笑道:“岳家大小姐,我送你去见你父兄。你这个冷血的母亲不认也罢,反正你活在世上也是多余的,我就送你一程。”说罢,阮小鱼的剑深深地向荷衣的脖子刺下去。 就在那一剎那,荷衣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年轻的太后轻轻挥袖捲起阮小鱼的刺,然后她轻轻甩开袖子,那利剑便深深地插入断层山的山壁上,“你想在我眼皮底下杀人,还嫩了点。”与此同时她轻轻一个弹指神功,隔空将荷衣身上的绳子解开。 顿时,荷衣伸手拭探钦涯的唿吸,那里的气流缓慢、混乱,“钦涯,钦涯……”她脑袋一转,立刻起身夺下一白衣女子手中的剑直指年轻的太后,“救他。”她用生硬的语气说道。 年轻太后脸上的笑容僵住,沉默。 荷衣将剑逼近,吼道:“救他。” 所有的白衣女子都向她靠拢,试图阻止荷衣。年轻太后向她们轻轻摆手,“退下。”以荷衣的力量是伤不了她的。她重新露出笑容,“你不想知道我是你的谁?” 荷衣怒吼道:“我叫你救他。” 一旁的阮小鱼扑到钦涯身边,无心看她们母女间的戏。她替钦涯把脉后紧紧皱眉,“你给他下了什么毒?”她抬头质问年轻的太后。 年轻的太后眼神慈祥地看着荷衣,轻声说:“你真的不想知道我是你的谁?” 第109章 生母 “你要亲自告诉我,你是古域国护国大将军岳一飞的女儿岳荷衣的亲生母亲吗?”荷衣嘲笑地问道。她的剑仍旧直指在年轻太后的胸前,丝毫不偏差。 初冬,狼崖山顶的风颳在人脸上,硬生生地疼。年轻太后用平静地目光端详着荷衣,嘴角浮着微笑,“荷衣。” “不要跟我说什么骨肉分离的离奇故事。我叫你现在救钦涯。”荷衣用凌厉的目光对视年轻太后的慈祥目光,“钦涯死了,你也别想活。” 这一世,亲情只是荷衣可有可无的东西。疼她的父兄已经死了。这个莫名其妙钻出来的母亲对她来说无关紧要。而钦涯,她负他,追寻他,冷漠他,再到现在原谅他。这期间经歷的生生死死、恩怨情仇谈何容易。如果还要让她再一次面对生死离别,她会怎样她无法想像,发疯、神经、再一次闯冥界……她会,可是她不要。为什么不可以平平常常的在一起,过平平常常的生活?为什么?她要他活,只要他活着。 “我是你母亲。”年轻太后僵住笑容,无力道。 荷衣厉声道:“住嘴。你是我母亲?那谁是当今太后?你不要跟我说我是你跟岳一飞偷情得来的女儿。就算是,我也不认。” 女人的野心,欲望,贪婪荷衣知道得一清二楚。作为一个母亲,到这个时候才与女儿相认。可想而知,这个母亲为了她的利益忘却了亲情。就算是她有难言之隐,也不用如此伪装。若不是她负了岳将军,贪慕荣华、权贵,跟了前朝皇帝,便是她负了前朝皇帝,跟岳一飞私通生下了她。荷衣否定了后者,她爹爹的为人她再清楚不过,不会做出任何不忠于皇帝之事。那么,是后者。眼前这个口口声声称是自己母亲的女人为了权贵利益,勾引了前朝皇帝。她理解与否无关紧要,她生母是否还在世上也无关紧要,所以她懒得再去推理自己是怎么被她生出来的。 “不要跟我谈亲情。你若不救钦涯,你就得死。”荷衣厉声道。 一个白衣女子上前客气地阻止道:“岳姑娘,太后确实是你亲生母亲。你不可以用这样的口气对太后讲话,会遭天打雷噼的。太后一直在暗地里关心你的成长,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讲话。” 白衣女子的话无非是耳边风,不入荷衣的耳。她再次申明道:“我叫你救钦涯。你对他下了什么毒?”说罢,她将剑逼近年轻太后,只差丝毫便刺入太后的肉里,已经割破了太后的锦衣。 年轻太后稍微皱眉,道:“你要让我救杀死你亲生父亲和四个兄长的仇人?” “别废话,快救他。”说罢,她的剑更深地刺进年轻太后的肉里。在荷衣眼里,这个女人连一个已经放下所有报復仇恨的钦涯她也要置他死地,她的心比起钦涯更黑。一个放不下恩恩怨怨,只为名利的女人,荷衣不必对她有好感。 情到深处,不顾所有。就在荷衣在颢琰王府初次见到年轻太后时,还对她有好感。可是,只是因为年轻太后伤了她心爱的钦涯,她便恨她。甚至否定了她所有的行为。这就是情,不分青红皂白,只向着钦涯。 钦涯的生死关头,她争分夺秒,“我不是你女儿吗?你不救他,我就死在你面前。”说罢,她将剑收回架在自己脖子上。那一剎那,已经割入她的血肉里。 躺在地上的钦涯,一直昏迷。他迷迷煳煳地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一直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在黑暗中飘浮,身子不着地,随风晃来晃去,不知道时间,不知道从前现在。有一个人的声音让他听着很安心。虽然不清楚那个人在说什么,但他安静地听着。直到那个人说要死的时候,他恍如从千万年的沉睡中醒来,强烈地睁开眼睛。 “衣……儿……不……要……”钦涯张着毫无血色的唇无力地一字一字吐道。光线刺激地she进他的眼里,使他半睁着眼,挣扎、反抗。他在同一股压着他闭上眼睛的力量极力反抗。他不要再闭上眼睛,他寻声而去,模煳地见到荷衣的影子,脆弱地笑了。 他的笑容,像冬日里已经枯萎,已经被风干的残花,失去了生命的气息。荷衣听见他的声音,迅速转头。她看到他的笑容,无力、苍白,等同看到死亡。那一剎那,她怕极了。她扔了剑,推开他身边的阮小鱼扑在他身上,“钦涯。”她声音沙哑地叫他。 她向他伸手,想要触摸他的那一时刻,时间静止,拖了百年世纪般漫长,“钦涯。”泪水中,苦、涩、酸、辣,百味交杂,唯独没有甜。
第76页 他几欲张开唇,挣扎了良久终于微弱地应她,“嗯。” 是幸福。他见到荷衣为自己伤心的泪水,贯穿了他整个生命,二十三载的年华。他明白,她的心已经完全属于他了。这一刻,即使是二十三年的生命如花般凋零,他也愿意了。 不,不是幸福。他微弱地喘着气,自知大势已去,自己的命将不久。他不愿扔下荷衣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人间。这一刻,他二十三年的生命中第一次害怕,万般,彻底。冷风吹过,吹起荷衣的髮丝在空中飘扬,柔柔的,顺顺的。他的脑海里闪着零零碎碎的画面,片段,似乎早在千年前他就守护着荷衣,替她擦着泪水,替她忧,替她喜,一切、一切都是她的模煳回忆。 钦涯再想说什么,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凭他的武功,不至于身受如此重伤,失血过多,刀伤累累。这些白衣女子虽然是年轻太后的得力助手,但她们没有能耐要去他的命。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年轻太后何来让他丝毫没有查觉,便浸入他骨肉的巨毒。 第110章 钦涯之死 荷衣眼巴巴地目视钦涯的难受,思绪混乱,失去自我,“钦涯,你想说什么?”她声音抖擞地问道。 钦涯的脸色白里发紫,就如同前世,他出了车祸,倒在血泊中的憔悴。她亦如同前世,悲伤地轻轻抱起钦涯。如果,他就将离她而去,她能否再次接受事实;如果他真的丢下她,她还能否经得住这样残忍的打击;如果他真的去了,她还能否再活下去。不。她不要如果,她不要一个人活着,她不许他丢下她不管。 “钦涯,钦涯……”她撕心裂肺地哭喊。悲惨的哭声盖过唿唿的风声。所有白衣女子将目光投在荷衣身上。她们心想,爱一个人真的可以爱到为他痛彻心扉吗?一白衣女子不忍心目睹荷衣的伤心,“娘娘,为了岳姑娘你就放过颢琰王吧。” 另一白衣女子使给发话的白衣女子一道暗示的眼光,声音微弱道:“素妮,你怎么说话的。小心点!” 年轻太后依旧面不改色、妩媚万千的站在荷衣身前,“荷衣不必为一个负心汉如此伤心。女人应该自重,不要为了男人没有了南北。” 阮小鱼站在一旁气愤地看向年轻太后,道:“你对他下了什么毒?” 毒?听到“毒”字,荷衣恍然大悟。她轻轻搁下钦涯,小心地将他的头放在地上,立即起身走到年轻太后身前抓起她的锦衣,吼道:“你对钦涯下了什么毒?快点救他。” 年轻太后狠下心,道:“叛国之徒,必死无疑。” “要怎么样你才肯救他?”荷衣擦掉泪水,急忙问道。 “为了家国的安危,他必死。”年轻太后镇静地道。 就在荷衣背对钦涯,面向年轻太后的那一刻,钦涯的眼神黯淡无光,眼皮支开了又垂下。荷衣傻傻的以为他还有救,痴心从太后那里得到帮助。她手里有的只是威胁,再后来变成哀求,“你救他啊。你要家国安宁,我和钦涯隐居起来,不再让他和郝尔漠国来往,不再让他回到天网。只要你救他,我向你保证,他不会再报復。你救救他,他已经放下恩怨了,不会再有战争,不会再有天网的罪行。求求你救救他。” “你不应该相信男人。”年轻太后轻声道。说罢,她将手轻轻抚摸在荷衣的脸上,“尤其是负你的男人。” “那你相信我。我不是你女儿吗,你看在我的份上饶过他。”她夹杂着哀求,夹杂着希望,苦苦地求道。 “荷衣,对不起。”年轻太后温柔地说罢,收回抚摸荷衣脸膀的手,转头对素妮命令道:“给他一个痛快,让他早点见阎王。” “不。”荷衣赶紧扑在钦涯身上护住他。这一刻的钦涯无力地看了荷衣最后一眼,沉沉地闭上眼睛。闭眼前,是留恋,是不甘,是心疼,是满足……种种、种种皆因荷衣而起的心灵感慨排山倒海地向他袭来。他的心间满满地装着荷衣,无限地感慨。有人说在人死之前,那一剎那,他的脑海会展望他的整个人生,曾经过往的所有都会重新再出现在他眼前。他闭眼前的那一刻,人生又重来了一次,只是他看不到结局就沉沉地睡过去了。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他只是睡了,安静地睡了。巨毒加上身上的刀伤,伤痕累累的他再也承受不住。 “钦涯?” 死亡,荷衣看到了死亡。她的声音绝望地冲破苍穹。 他只是睡了,安静地睡了。梦里,他向左向右走。他不想走向黑暗,又捨不得哭泣的荷衣。他就站在那黑白之处,久久地挣扎。 阮小鱼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推开荷衣,紧紧抱住钦涯。荷衣再想扑上去被素妮和另一个白衣女子死死地抓住,“岳姑娘,节哀。”素妮心疼地说道。 风二鬼护身上前挡住阮小鱼,“鱼儿姐,我们逃吧。” “滚开,要逃你自己逃去。”阮小鱼痛哭道,稍后抱着钦涯忏悔道:“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鱼儿姐,那个老女人的恶毒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快逃。”风二鬼小声地说道。 “我说滚开。”阮小鱼厉声道。 风二鬼深深地看向阮小鱼,斩钉截铁道:“要死,我跟你一起死。” 年轻太后妩媚地笑道:“放心,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我就成全你们,让你们死在一起。” 风二鬼不明白地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年轻太后妖娆地笑道。 “素妮告诉他为什么,让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后送他们上路。”年轻后太命令道。 素妮移开对荷衣同情的目光,凌厉地盯着风二鬼,“娘娘乃一国之母,绝不容任何一个叛国之徒活在古域国的领土上。勾结古域国的风二鬼和阮小鱼绝对不能活着。“ 年轻太后手下的人做事雷厉风行,说罢一群白衣女了手握长剑准备待命。雪妮一声命下,“让他们死得痛快一点。” 此时的荷衣已经无力再挣扎,她静静地看着钦涯,眼神恍惚,三魂丢了七魂。前世今生的恩恩怨怨忧如昨。幸福脆弱如玻璃,总在她想伸手抓的时候就突然碎了一地的残渣。 阮小鱼厉声道:“不用你们动手。”说罢,她抱起钦涯闪电般的速度跃身跳下山崖。 当荷衣反应过来时,已经不见了钦涯的身影。她挣扎、抓狂、撕咬。任她如何反抗,素妮和另一个白衣女子丝毫不肯放开她,“钦涯,钦涯怎么会死,不会的,不会的。” 第111章 死生契阔(上) 粉身碎骨? 粉身碎骨? 荷衣的脑袋轰轰地作响。钦涯真的死了?钦涯死了。她望着对面那头,空空的悬崖、无底的悬崖让她胸口处顿时一阵巨痛。没有空气,黑暗袭卷而来。她眼前一黑,晕沉沉地垂下头。如果不是素妮和另一个白衣女子一直紧紧抓着她,这会儿恐怕她已经沉沉地倒地了。 “岳姑娘……”素妮心疼地喊道,镇静地伸出双指搭在荷衣手腕的脉搏处,小心地试探。片刻后她微微皱眉,道:“娘娘,岳姑娘只是心痛过度,休息一下便无大碍。” 年轻的太后轻轻走过来,轻声道:“让我看看。”说罢,她伸出一指替荷衣把脉。无论面对任何,她都始终是那一张平静的脸,没有波澜,带着淡淡的微笑。 露娇人的毒真的解了?年轻太后替荷衣把脉后,心底自问。她若有所思地含笑点头,“把荷衣带到我的竹园去。”竹园是她的私宅,另一个身份的藏身之所。 素妮恭敬地道:“是,娘娘。” 不远处一个风度翩翩的年轻男子迎风走来。他走得更近时,年轻太后身边的白衣女子拔剑指向他,警惕地道:“你是什么人?” 年轻男子自顾前行,丝毫不将白衣女子的话放在眼里。众白衣女子皆将剑直指向他,“站住,你若再前进便不客气了。” 年轻太后轻轻转头,平静地看一眼走来的年轻男子。待她看清楚来者何人后,对众白衣女子轻声道:“不必惊慌,都将剑收起来。” “是,娘娘。” 那年轻男子脚上系有千斤重担,每一步沉重而缓慢。他仿佛走了一生的漫长,要走到年轻太后身前是那样万千的艰难。 “原来你就是当今的年轻太后?”那年轻男子低沉地问道。终于,他走到了她身边看清她十二年不曾变的容颜。这十二年来,山间一直盼望的时刻这样无声地到来。他幻想过很多种再见面的方式,却无一种是这样的。昨昔和此时是如此大的差别,再见面时身份悬殊如此之大,一个臣民、一个乃一国之母。 “大胆。见到太后还不下跪?”素妮训斥道。 年轻太后轻轻笑道:“你们都先退下,把荷衣带回去。” 众白衣女子齐声应道:“是,娘娘。” “慢着。”山间厉声地打断道。愤怒。是的,是愤怒。山间从未有过这样大的火气,道:“你的血是什么做的?她都已经昏迷了,你要带她去哪里?” 年轻太后微笑地看着山间,沉默。她满身的风韵,十足的迷人。 山间愤怒道:“是不是跟君钦涯有关的所有人你都要斩尽杀绝。荷衣是无辜的,你要带她去哪里?” 年轻太后打量山间片刻,将他对荷衣的关切尽收眼底,微笑道:“你喜欢荷衣?” 山间停顿道:“你……你明明知道我的心,为什么还要这样问我?” “你们先把荷衣带回去。”年轻太后再次吩咐道。说罢,素妮和这群白衣女子搀扶着荷衣离去。山间快步上前,风一般绕过素妮和白衣女子,从她们手上抱过荷衣。 年轻太后微笑地挑高眉毛,“十二年不见,你的功夫大增,超乎我的想像。看来当初你自己留了很多没有告诉我。”年轻太后观山间的步伐、招式陌生奇特。这群白衣女子绝不是他的对手。 “十二年前你接近我和师傅就是为了要得到那些武功医术吗?”山间抱着荷衣,伤心地问道。 年轻太后轻轻笑道:“那么你呢?你们当时愿意留我,又是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知道她有居心才接近他们师徒二人,但是仍然很开心跟她在一起。还要问为什么?一个女人同时玩弄了两师徒的感情,她还来问为什么?山间凄凉地笑了。转眼间,他收起凄凉的笑容,抱着荷衣轻轻蹲下身子替她把脉,“你们不可以把荷衣带走。她是我姐姐。如果非要带走她就从我尸体上跨过去。”待她确定荷衣只是昏迷,并无大碍时这才放心地抱紧她。
第77页 “山间大师为一个女子甘愿去死?”年轻太后轻轻问道。 十二年前,倘若站在山间身前的妩媚女人有生命的危险,他也会不顾生死保护她。那个时候的何妃神出鬼没,身份众多。一个异族可怜的姑娘,护国大将军的原配夫人,乃至摇身变成皇上宠幸的妃子,转眼间又变成一国之母。只是山野、山间师徒二人只知她是异族可怜的逃命姑娘。其它,他们不曾知道。她隐瞒身份接近二人,从山野身上学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偏偏她是个漂亮女人,是一个任何男人见了都地心动的女人。这师徒二人,一老一少皆被她迷得团团转。而她,对一老一少的两个男人若即若离,不说爱,却又让他们琢磨不透。到最后,她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无声地消失。 山间抬头,一脸受伤地看着年轻太后,轻问:“我只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年轻太后轻声对众白衣女子道:“你们都先退下。” 众白衣女子头也不抬,道:“是,娘娘。”说罢,所以有都恭敬的退身。 断层山顶只剩下山间、年轻的太后,还有昏迷的荷衣。冷风唿唿地吹,冷意传遍山间全身。他轻轻解开披风披在荷衣身上。随后,他抬头真诚地将年轻太后装进眼里,道:“那一晚是你的真情,还是利用?” 第112章 死生契阔(下) “哪一夜?我从来就没有过情。”年轻太后无所谓地笑道。说罢,她轻轻挥袖,一副优雅的姿势。 山间含泪,道:“什么也不用说了。从此以后我们便是陌路人。” 一个男人,在他十四岁的时候被一个少妇要去了初夜。而那个少妇竟然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山间以为还会有希望。至少那个时候她把他当男人看。可不曾想,一个经歷红尘的女人怎么会把他放在眼里。良久,他都喘不过气,心痛到唿吸困难,“就当那一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山间大师可能忘记了。哀家乃当今太后。”她将“我”转为“哀家”后,镇定地看向他,道:“哀家想,山间大师自然很聪明,不会自寻烦恼。” “放心,过去的事我会忘记。我也有我的将来。今天无论如何我也要把荷衣带走。”山间斩钉截铁地道。他一脸的灰冷和僵硬。 年轻太后笑道:“怎么样无论如何法?” “拼命。”山间咬牙道。 “难不成你真喜欢上荷衣了。”年轻太后轻轻问道。 山间侧头道:“与你无关。” “当然与哀家有关。哀家也希望荷衣能幸福。但是她不能跟你在一起。”年轻太后肯定的说道。跟她有关系的男人,她绝不允许他染指她的女儿,“希望你对她没有别的用心。” 山间的眼睛里写满了明亮,他认真地看着年轻太后,说道:“我承认,我对荷衣是有一种不明不白的感情。一开始,我接近她只是因为她长得像你。希望从她的身上能看到你的身影。可是,后来发现她除了跟你长相相象以外,再没有任何跟你相同之外。她善良,她坚强,她看破红尘,她有再大的仇恨她也不会有报復的心理,她平静的心,她淡泊名利……越来越觉得,她才是我真正想要的那个女人。” 年轻太后轻笑道:“就因为这些吗?” 山间满足地道:“这些就足够了。我们很相像。无论遇到任何事情,都会心平常心去面对。无论受到任何伤害都会全身而退,更好、更自在地活下去。在君钦涯没有死之前,我不敢对她有任何非分之想。看着她慢慢地原谅君钦涯,再慢慢地爱上他,虽然有些心痛,但一样祝福她。可是现在,君钦涯离开她了,我再也不要把爱藏在心里。我要代替他在她心中的位置,一定要。” 年轻太后轻轻问道:“然后呢?” “所以,我不允许你带荷衣走。”山间胸有成竹地道。 年轻太后打量了山间片刻,平静又肯定地说:“哀家也同样不允许你带走她。” “你真的那么狠,要赶尽杀绝?不过,你别忘了,你身上学来的功夫都是从我师傅那里学去的。不一定你就能从我怀里抢走荷衣。” “呵呵,好一个痴情的种。”年轻太后一声大笑后,语气逼人地说道:“哀家必须带她走。你永远也没有机会跟她在一起。至于我怎么处置她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说罢,年轻太后已经神出鬼没的转到山间身后。那速度,快到深藏不露的山间也没有看清楚。这是哪门的武功?山间从来没有见过。 年轻太后口也不开,那逼人的声音便清晰地响起在风中,“我只是要带走荷衣。如果你硬要跟我作对,就休怪我心狠心辣。” 山间还来不及搁下荷衣,便被年轻太后击退数丈之远。荷衣不知何时被年轻太后掠去,轻轻搁置在地上,“你硬要跟我作对是不?”年轻太后轻声问道。 “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功夫?”山间惊奇地问道。 年轻太后平静地道:“你如果自己离开,我可以饶了你。” 山间肯定道:“如果你要带走荷衣,就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就当他们打抖时,于子期从山角下的老宅赶来。他丝毫不去理会两人的打抖,只顾沖向昏睡的荷衣。像于子期这样的天网绝顶杀手,不仅习武,更懂医术。待他确定荷衣没事,只是因激动过度而昏迷后,这才放心。看到她身上披着的披风,他猜到了是山间所为。他小心地替荷衣裹紧披风,生怕冷风侵袭她虚弱的身体。 荷衣从昏昏暗暗中醒来,模模煳煳的一张男人的脸映进她的眼帘,“钦涯,你回来了吗?我就知道你不会再丢下我不管的。”荷衣激动又小声地念叨。她喜极而泣地泪流满面,搂着于子期的脖子万分开心。 “荷衣,你看清楚。我不是君钦涯,我是于子期。发生什么事情了,风二鬼和阮小鱼他们呢?”于子期痛心地问道。 于子期? 他不是钦涯?荷衣抬起头,从于子期怀里串出来仔细打量着他。那一张脸的确不是君钦涯的。她立即远离于子期,向后退了数米远。她与悬崖的距离只差几尺,若再向后退便会跌入悬崖,粉身碎骨。 “荷衣小心,后面是悬崖。”于子期失声叫道。 年轻太后和山间停住打抖,齐齐地向荷衣看来。 悬崖?钦涯的尸体跌下悬崖了。待荷衣理清楚思路以后,痛心地望向悬崖底渊。 钦涯,我们只能生死相离吗?前世如此,今生如此。到底是谁对谁错了? 断层山的风唿唿地吹,无形地划过人的肌肤时,刀子一样割肉的疼痛。山间快速向荷衣冲来,小心地抱着她。于子期见状,凑身上前温柔地盯着荷衣。只有年轻太后,隔岸观火般站在远处平静地目睹着亲生女儿的心痛。 荷衣用力的扮开山间的双臂,无力道:“你们让我静一静。”她挣脱出山间的怀抱,趴在悬崖边含泪望向崖底。 她喃喃自语,“钦涯死了。他在下面肯定很冷。” 再后来,她一言不发,平静地望着崖底。 第113章 让爱随风 万丈深的悬崖下,钦涯的尸体早已经四分五裂。是什么隔阻了他们的爱情?生死?心灵?时机? 荷衣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两个相爱的人却始终不能在一起过平静的生活。只需要平平凡凡,有个家,有爱,安宁地生活在一起。这很难吗?她不懂,她不明白,她不甘,她愤怒。 她起身,将愤怒的目光抛给十几米外的年轻太后,她的亲生母亲。亲情在这个时候荡然无存。她的目光足可以杀死一个人。年轻太后,慢慢走近荷衣,轻声道:“母亲以后会补偿你的。只有呆在母亲身边才不会受伤害。不要相信男人的感情。” 她仍旧愤怒地看向年轻太后,半点没有善意,道:“你永远也无法明白钦涯在我心中的位置。” 年轻太后平静道:“可是你要明白我是你的亲生母亲。” 山间终于明白为什么荷衣的相貌同何妃如此相象。他像突受了打击,目光呆滞。怎么会这样。他爱过的两个女人,竟然是母女? 而于子期,心疼地向荷衣伸手,用力的握住荷衣的纤纤细手。荷衣从他手掌中抽出自己的手,道:“子期兄,谢谢你。”她转过头,对于子期凄凉地一笑。片刻后,她的笑容稍纵即逝,再一次愤怒地盯着年轻的太后,“你不再会是我的母亲。” 说罢,荷衣面向悬崖,深深地唿吸。风中的空气好清新、慡鼻。 “子期兄,如果有机会,你愿意听我和钦涯的故事吗?”荷衣轻轻问道。 于子期轻声应道:“你和他的恩怨情仇我都清楚。” 荷衣轻笑,感受冷风的同时,异常的清醒,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远远不止是那样。如果还有机会,我一定告诉你。那样的爱情,你也会感动。” 是呀,那样的爱情于子期一定会感动。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当初荷衣学这首金元好的词时,还在疑问,有生死相许的爱情吗?她不相信,她却切实地经歷了。前世,乃至今生。 是的,今生,亦生死相许。万里层云,千山暮寻,只影为谁去?如荷衣,她可以凭着自己的坚强安好的活下去,可是她不要。初冬的冷风中,一道美丽的弧线越过断层山崖。生命快要终结,悄无声息。直到荷衣白茫茫的衣衫快速地往下坠落时,身旁的于子期、山间才察觉。 花样的年华,却不復花样的年华,终结在这个初冬。 荷衣…… 荷衣…… 荷衣…… 于子期和山间想伸手抓住荷衣,却只能触摸一片空气。就在他们看见那片白色渐渐变小,直到没有时才后悔,为什么不跳下去拉住荷衣。于子期心想,荷衣想要跟她讲的故事是生死相随吗? 年轻太后轻功再绝,也赶不上荷衣。当她飞身到悬崖边时,已经不见了荷衣的踪影。难道这就是我的报应。为了报復,害死了爱自己的岳一飞,还害死了自己亲生的儿子女儿。报应,这是报应。她想,她已经停不下来了。 断层山,埋藏了一段千古佳话。荷衣还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关于她和钦涯的故事,就这样了结了,无声无息地随风而逝。冷风依旧,情依旧。荷衣快速坠落的时候,脑袋一片空白。但她坦然地笑着,幸福一定就在下面等着她,一定。
第78页 第114章 钦涯你在哪里 严冬压不住冬的萌动。 断层山崖下,积雪已经开始融化。这方圆百里,一望无尽的雪,白茫茫的一片,煞是好看。只是,雪很冰冷,直把人的骨头冻散架。这里没有任何植物生存,除了传说中的圣莲。只是,于子期和荷衣从来没有碰到过。 荷衣跳下山崖后,于子期也纵身跳下。虽然晚了一步,但是毅然无比。 “当时你怎么就跳下来了?”荷衣蹲在火堆榜,轻声问道。 他们点燃的火堆不是柴木,而是坚硬的煤炭。想必早在成千或者上万年前,这里是一片森林。到后来,全部变成了岩石。那些树林便被埋藏在山下,直到现在变成了煤炭,被他们发现。若不是这煤炭,他们无法生存下去。于子期的生存能力超乎荷衣的想像。断层山下的雪地里三两天会有单只野狼出没。他只用当初陪他一起跌下悬崖的剑,便杀死了野狼,猎到了他们几天的食物。他用狼皮做了被子。白天,他们披在身上暖身,晚上他们盖着挡风。他们就在那个不大的山洞里,一过就是整个冬日。 野狼不是很多,在积雪开始融化时,已经很少出没在断层山下。从开始的三两天一只,到后来半月一只。于子期正愁着再过几日用什么沖飢,他已经半月没有见到野狼了。 苦中作乐,他轻笑道:“你不是要告诉我关于你和君钦涯的故事吗?为了听故事,我就跳下来了。” 荷衣轻轻笑道:“故事还没有结束,所以还不能讲。” 再一次经歷了生死,荷衣的信念更加坚定。她被困在雪山的日子,走不出去,却始终心系雪山之外。她一边烤着火,一边轻笑地挑着眉。 于子期敲碎一块大大的煤炭,分成小块往火堆里扔,“你还要去找他?或许他真的已经死了呢?” 荷衣僵住笑容,道,“不,他一定还活着。我们能活着,他一定能活着。” 炭火照亮了这个积满冰雕的山洞,那光亮显然朦朦胧胧的。桔红色的光火映在冰雕上,煞是好看。荷衣和于子期的脸也红红的,多了许多温暖。于子期沉默了片刻,平静道:“要去找到也等段日子开春了再去。这样出去随时会遇到雪崩。开了春,我陪你去找。” 荷衣不说话,平静地看着于期。他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了。于子期明白地轻声说:“不用感激我。” 沉默。荷衣移开目光,被于子期深情地看着她很难受。 于子期平静地道:“也不用对我有愧疚。是我自愿的。” 无论什么,荷衣也不愿意再欠任何男人的感情。她已经欠了钦涯,还没有还。她还能拿什么来还给陪她跳悬崖的于子期?生死之交的男女若只能做朋友,这对于子期来说太不公平。 于子期打破平静,轻声问道:“你真的相信他还活着?雪山已经被我们搜遍了,没有他的尸体。我们都走不出去,何况他和阮小鱼。况且,他摔下来前已经死了。” 荷衣肯定道:“他还活着,一定。”她不激动,不伤心,不难过。因为她相信,他一定还活着。 于子期注视了她良久,坚决道:“好,我一定替你找到他。” “子期兄,不如我们结拜吧。”荷衣尴尬地建议道。 “不,我不要结拜。”于子期难过道。他幽怨地看向荷衣,深深地唿了一口气,“我希望他也活着,能回来给你幸福。但是,他生还的机会太小。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很久,很久我们还找不到他,你会接受我吗?” 荷衣肯定道:“没有如果,他一定活着,一定。” 于子期的眼神更黯淡,“希望他活着,也希望后来你是幸福的。” 她不说谢,一个谢字太轻,无法报答他。她看着他,沉默。 “我有一个请求,你能答应吗?”于子期试探地问道。 荷衣轻笑,“你不说,我怎么答应你?” 于子期吞吐道:“那个,在找到他以前,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抱……抱你一下。”他的话终于说完,脸更红,更烫。 荷衣蹲到于子期身旁,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微笑地张开双臂轻轻抱住于子期,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 于子期顿时一阵颤抖,全身像通了电一样发麻。似乎突如其来的怀抱让他很难适应,难以唿吸。他僵硬地伸出双臂反抱住荷衣,心灵上的温暖让整个冬日充满阳光。只是,很快,他便轻轻推开荷衣,尴尬道:“你就不怕吗?” 荷衣笑道:“怕什么?” “不怕我把你怎么样?”于子期如实说。的确,就在荷衣抱住他的那一剎那,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他春心晃动。更何况,荷衣是他梦中的女子,他有些把持不住。所以,他很快就推开了荷衣。 荷衣也明白,只是她不说。她了解男人,没有不好色的。但是对于于子期,她相信他。她轻笑道:“我永远都会放心地跟你在一起。作为生死之交,我们的拥抱是无价的。” “我们的拥抱是无价的?”于子期反问。 “嗯,无价的。难道我们不算是生死之交吗?” 跳下悬崖的后来,他们在一起渡过了漫长的冬日。以雪为饮,以狼肉为食。那样相伴的日子,比生死之交还宝贵。 于子期肯定道:“我们是生死之交。” 良久后,荷衣重新凑近火堆,烤着双手,道:“为了让你更了解我,我就提前告诉你关于我和君钦涯的故事。听吗?” 于子期勉为其难道:“其实我跳下来不是为了要听你的故事,我是……” 荷衣装作不开心道:“不听?跳崖前我告诉过你,我们的故事你不是你所知道那样的。” 于子期疑问地看着荷衣。她再次确认,“真的不听?” “那算了,反正……” 于子期赶紧接道:“听。”他也想知道,究竟是为什么荷衣这么痴恋钦涯。会算命的他,都无法算到荷衣的过去。她是个迷。待她自己解开。 荷衣从她和初恋相恋讲到她被抛弃,讲到钦涯一直守护她,讲到后来她嫁给他。再后来,她伤他心,他离开她。 “他出了车祸,倒在车辆穿越的大街……”荷衣平静地讲道。 于子期实在是越听越煳涂,“等等,什么车祸?还有你什么时候有上过大学?还有什么是同学?颢琰王怎么是你同学?你一直呆在将军府,他一直是皇子,怎么可能在一起?”太多的疑问,太多的不解。 荷衣笑道:“先不要问我。听我慢慢讲。我是说前世,我们的前世。我们曾经生活在一个繁华过蜀都城的世界。有很多东西你都不知道。有车,烧汽油的车,可以飞快的载着人跑。还有飞机,可以载人飞上天。还有网际网路,可以上网查寻到你想查到的所有信息。还有许许多多,那些只是聪明的现代人发明的科技。更重要的是那个时代,男女是平等的。男男女女都要学习,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到后来要工作、赚钱。无论男女,都要为家庭分担,承受责任。那个时候是一夫一妻制,大家都是公平的。” 荷衣看向一头雾水的于子期,“我知道你不明白。最主要是的要让你知道钦涯曾经对我有多好。他尊重我,他包容我,他关心我,他体贴我,他关心跟我有关的所有人,他甚至纵容我。纵容我跟他结了婚,就是成了亲,还回到以前的男人身边。所以,后来他倒在了血泊中。我看着他模煳的脸,突然后悔、心痛。再后来,我自杀,再后来我到了冥界知道了人真的可以轮迴生命。我求冥王让我再见到钦涯,上了刀山,下了火海,穿越了对付恶鬼的冥掌。直到后来打动了冥王,他才让我留着记忆投胎到了古域国,还告诉我钦涯生在帝王之家。” 后来的转世轮迴,于子期能明白。生死,神鬼之说他略懂一二。他忙问,“所以你出生两年后,会说的第一句话就问到了君钦涯?” 荷衣点头,“嗯。” 于子期移开注视荷衣的目光,投向火堆,沉思。 荷衣追着他的目光,问道:“怎么?不相信吗?” 于子期摇头道:“不,我相信。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钦涯会折磨你了。前世你欠了他,所以今生你要还给他。” 荷衣忏悔道:“我真的很没良心,他对我那么好我还冷漠他。直到我们再一次面临生死分离,我才后悔。其实你说得没错,他生还的机会太小。我也知道,但是无论是生是死我都要找到他。哪怕只是见到他的尸体。” 于子期紧张道:“你不是还要跟着他去阴间吧?” 荷衣轻轻敲一下于子期的头,道:“说点好听的行不行?钦涯一定还活着,你说过我以后会幸福的。” 于子期轻笑道:“是,他还活着。开春以后我们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当然找到的是活人。” 那一晚,荷衣将自己的故事告诉了于子期后很安心。似乎压着她的千斤重担轻了。但是,那晚她同样做着噩梦。在那一片迷雾中,她四处找寻钦涯。寻着声音而去,见到的是那熟悉的一幕,钦涯倒在血泊中,永远跟她说再见了。 “钦涯,钦涯……”荷衣又说梦话了。盖在狼皮下的她踢开狼皮,伸手在空中乱抓。于子期赶紧抓住荷衣的手,“荷衣,醒醒,不要害怕那只是梦。” 冰天雪地里,荷衣大汗淋漓地醒来,大声嚎哭,“钦涯他不会死的,他不会死,一定不会。” 于子期心疼地握住荷衣的手,轻声安慰道:“你不是说过吗?他还活着,一定活着。积雪已经开始融化了,再等一段日子我们就出去找他。也许他和阮小鱼已经离开了雪地,安全地逃出去了。放心好吗?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 慢慢地,荷衣擦干泪水,从悲痛中清醒过来。她又坚定了信念,刚刚只是梦,只是梦。她装出笑容,“嗯。他还活着。一定。”其实荷衣自己心里清楚,这样摔下来还有什么生还的希望?明明摔下来之前,钦涯就已经死了。就算是自欺欺人,她也要相信他还活着。信,就一定会成真。不信怎么有希望呢? 于子期轻轻给荷衣盖好被子,“不要着凉了。冒这么多汗水,要是受寒会感冒的。安心睡吧,我再加点炭火给你取暖。”他轻声说道,看着荷衣闭上眼睛后起身走向不远处的火堆走去,加了炭火。
第79页 几日后,他们的狼肉已经吃完了。于子期握着剑出去,又带着剑回来。 “今天还没有找到狼吗?”荷衣轻声问道。 于子期安慰道:“没事,剩下的还能挨一两天,这两天我多出去找找,一定会有的。” 荷衣帮于子期接过剑放好,道:“要不我跟你一起去。狼很狡猾的,肯定知道这里有危险。它们的同伴来到这里就再没有回去过,它们肯定也查觉到什么了。这慌雪地里,它们也需要猎物充飢。我有办法抓到它们?” “什么办法?”于子期疑问道。 “现在不说,明天我们一起出去再告诉你。”荷衣笑道。 “你出去太危险了,万一真遇到狼怎么办?”于子期紧张道。 荷衣笑道:“遇到狼不是更好吗?你武功这么高,我跟着你会安全的。” 第115章 神秘的女尸(上) 次日,早早的,荷衣和于子期烤了所剩不多的狼肉吃完后,便准备动身出去寻找食物。剩下的肉最多能挨到明天。荷衣抹干净嘴巴,高兴道:“我跟你出去猎物吧。”说罢,她迈开步子向山洞外走去。 于子期站在原地,愣了一下。荷衣催促道:“走吧。一定会猎到食物的。” 于子期轻问:“最近没有狼出没了,你的办法是什么?” 荷衣笑道:“快点出来,今天有阳光。等一下出去再告诉你。” 出了山洞,于子期向比较幽深的地方走去。荷衣拉着他,道:“去那边怎么猎物?” “那要去哪里?”于子期不解道。 荷衣轻轻笑道:“去空旷的地方,越空旷越好,反正不要去能藏人的地方。” “空旷的地方怎么会有狼,狼都是藏在暗处的。空旷的地方不会有狼的。”于子期解释道。 荷衣拉了拉身上的狼皮。雪山里的狼都是白色的。狼皮披在荷衣身上,衬託了她的美丽。阳光下,她极其地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使。她轻声道:“就是要去空旷的地方。我猜想狼可能被你杀光了。要不就是它们都怕你了,不敢再出来,也许跑到雪山之外另寻生路了。” “怎么可能?我们都走不出去,更不用说它们。”于子期握剑坚决道。 荷衣抢过于子期的剑,“别太吵。你看到天上那东西了没有?” 于子期抬头仰望天空,有阳光刺进他的眼睛。虽然光线不强烈,但足以让他半眯着眼睛。他半眯起眼睛,看到盘旋在他头顶的巨鹰正在俯视整个雪山。 “看到了吗?”荷衣小声地说道。 于子期低下头与荷衣对视:“你是说要猎天上的鹰?” 荷衣小声地笑道:“不猎它,猎什么?狼已经被我们吃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也不敢再来了。” 于子期轻问:“可是,它在天上。我们怎么猎它?” “嘘,不要吵到它了。它也正在猎物,等一下我们到空旷的地方去。我躺在地上装死,等它下来的时候你就趁机用剑she死它。ok?” 于子期奇怪道:“什么呕克?” “不是,是ok。就是说你明白了没有?”荷衣解释道。 “这是你前世的话吗?”于子期问道。 “嗯。走吧,小心点,别吵了。”荷衣小心地向空旷之地走去。 于子期拉住荷衣,小声道:“你别去,让我去引诱它下来。你去会有危险。” 荷衣反驳道:“可是……” 没等他可是完,于子期不高兴道:“可是你会有危险。在这里站着别动。我会有办法把它抓到的。”说罢,于子期握着剑轻轻地向空旷之地走去,悄悄地躺在地上将剑压在身下。 那巨鹰仍旧盘旋在上空,矫捷地目光直直地she在雪地低面。它的身体展开双翼时包括身子足足有三米之宽。它矫捷的目光直盯着雪地低处,寻找着食物。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于子期自然成了它的目标。只是,它久久地盘旋在上空,不肯飞身下来。它观察着于子期的细微动作。良久,它都不飞下来。于子期小心地睁开眼睛看向巨鹰,见它拍打着它的翅膀用心地盯着他。他赶紧将眼睛闭上装死,连唿吸也微弱了,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是,巨鹰久久的都不肯飞下来。它观望了良久后,调头飞走,影子越来越小。于子期自知巨鹰的谨慎,仍旧一动不动的躺着。果然不出他所料,巨鹰又调头飞回来。这一次,它如she出的箭一样快速地向于子期冲来。它用爪子勾住于子期衣服,用力的拍打着翅膀重新向空中飞去。于子期藉此机会,牢牢地反抓住巨鹰的爪子。巨鹰突然感觉到有力量在反抗,将于子期抓得更紧。幸好于子期身上的衣服很厚,要不早被它抓烂了血肉。于子期一手用力握住正在兇勐向上飞的巨鹰,一手拿剑狠狠地刺向它。巨鹰已经飞出地面好几米高。那剑利索地刺进它的肉里,它再也飞不动,随着于子期一起重重地跌到雪地上。 荷衣赶紧跑过去,“子期兄,有没有伤着哪里?” 于子期咬牙道:“还好,没被它抓到。没事了。”说罢,他又重重地拔出剑再一次用力地刺向巨鹰。待他确定巨鹰已经无力再飞走时,才停止了刺击。巨鹰摊软地躺在地上,抖擞着巨大的翅膀。血染红了它身体周围的积雪。荷衣走近于子期替他拍打了身上的积雪,轻声问道:“疼吗?” “没事。这些算什么?曾经在天网做杀手的时候比这里疼多了千万倍都没事。不用担心,我没事的。”于子期笑道。 “做杀手的日子很残酷对吧?”荷衣问罢,陷入沉思。曾经钦涯也做过杀手。他从一个无人问津的小孩成为杀手的头目,那需要忍受多少心灵和肉体的疼痛?她心痛地想着,答案可想而知。也许那比她在冥界经歷的磨难更为残酷。 于子期轻问:“怎么了?” 荷衣轻笑道:“没有,我们回去吧。你也歇息一下。”说罢,她向巨鹰走去。那巨鹰注视着向它走近的荷衣,眼角还挂着泪水。 荷衣惊讶道:“它哭了。” 于子期走近它,看到它的泪水,轻声道:“在面对死亡之前,总会不舍。动物也一样。也许它家里的小鹰正等着它猎到食物回去充飢。正如我们一样,正等着食物救命。生存就是这样,随时都会有生命的危险,随时都可能被杀。” 荷衣心疼道:“子期兄以前会不会很难过?” 于子期笑道:“没什么,习惯了。比起钦涯,也许我那点难过算不上什么。他才是真正的难过。” 说到荷衣痛处,她黯淡了眼神,“我们把它拿回去吧。” 一只巨鹰足够他们好几日的食物。天空时而会有大大小小的鹰飞过。用这样的方法,他们足可以挨过剩下的日子。 初春,积雪已经融化了许多。就连他们住的山洞中也少了许多冰雕。那些条形状、奇形状的冰雕化成水向山洞外流去。他们可以猎来天空中的鹰为食物,生计不用愁了。山洞内堆了好几只杀好的鹰,足够他们吃上半月。 山洞内的火堆从未熄灭过,一天十二个时辰一直烧着。山洞内的煤炭似乎烧不完,越烧越多。这足以证明,千万年前这里曾经确实是片树木茂盛的森林。 荷衣坐在火堆前烤着火。积雪融化的时候,温度异常的低,比起严冬更为寒冷。尽管烤着火,他们也一样觉得很冷。于子期用鹰的羽毛做好一件大大的披风,“已经做好了,我替你披上。” 荷衣温柔地看向于子期,轻言道:“如果没有你,我肯定在这里活不下去。” 于子期轻笑道:“你不是说我们是生死之交吗,怎么可以在这种绝境中没有我在你身边呢?” 荷衣笑道:“可是总有一天你会不在我身边的。” 于子期明白她所说的意思,开口平静道:“明日我们便起程吧。雪山里已经找遍了,不曾有过钦涯的踪迹。阮小鱼一定带着他离开了这里。我们去山外找他。” 次日,他们带着剩下的鹰肉,还有不多的煤炭离开了山洞。整个雪山,他们行走了七日。因为身上带走的煤炭不多,他们走之前便将鹰肉烤好,用剩下的煤炭在夜晚睡觉时取暖。没有了山洞,晚间十分的寒冷。幸好他们还有炭火,幸好他们有好几张狼皮和羽毛做的披风。白天他们赶路,晚间便烤着火入睡。这样行走了七日,已经走到了雪山的边境。 “那边就是郝尔漠国了。”于子期指向雪山外,轻声道。 荷衣望向山外,看到了若隐若现的绿色山峰。希望就在前言,他们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走出了雪山。当脚步踏上那片发有绿芽的大地时,他们整个人都轻松了百倍。 “终于出来了。”于子期高兴道。 荷衣虽然轻松了许多,却仍旧没有多大的高兴,他平静道:“这里是雪山的唯一出路,钦涯会不会也是从这里出去的?” 于子期肯定道:“如果他还活着,肯定是从这里出去的。雪山只有两条出种,一条便是那面悬崖。要想从那里出去,除非插上翅膀。所以,他肯定是从这里出去的。这里已经是郝尔漠国的边境,他如果走出来了,只有去郝尔漠国。况且,他跟郝尔漠国有关系,说不定会是郝尔漠国的人救了他。” 荷衣似乎听到了所有的希望,望着郝尔漠国的疆土,道:“无论郝尔漠国是什么地方,我都要闯进去。” 他们向前方走去,不远处有红红绿绿的东西躺在地面上,“那是什么?”荷衣指向那红红绿绿的糙地。待她走近一看时,几乎把心脏吓出来。是几个异族女人的尸体残忍地被抛在野外。她们个个脸色苍白,像是刚刚死去,滴点没有血色。 于子期探近道:“她们似乎被人放干了血液。” 第116章 神秘的女尸(下) 异族女人们确实很像被人放干了血液,个个苍白地躺在地上。一共六个女人,尽管她们的脸失去了血色,但仍旧可见她们的端装容貌,个个人都有着漂亮的五观,上好的皮肤。想必在她们生前一定都是美女。 于子期探着她们的脖子,轻声道:“她们是刚刚才死去的。怎么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有刀口?血应该是从这里放干的。” 荷衣不敢凑近观看,站在远远的地方,“她们怎么这么可怜,花样的年华却死得这么不明不白。她们的家人该有多心痛。”
第80页 于子期回应道:“是谁这么残忍?这种杀人的手法我倒是第一次见到。” 从死去异族女人脖子上的刀口上看,那刀口不大,但很深,刚刚在动脉处。似乎有人故意要这样放干她们的血。刀口处还有牙齿印。于子期皱紧眉,道:“怎么会有牙印?” 荷衣问道:“野兽咬的?” 于子期解释道:“不,这是人的牙齿印。只是牙齿印很轻,那人是先用刀划开口子再咬的。” 难道会有人吸人血?于子期心想道。只是不对荷衣讲,怕吓到她。他赶紧拉过荷衣,“我们走吧。” 荷衣跟随于子期,前往郝尔漠国走去。 一路上于子期都紧紧抓着荷衣的手,紧到荷衣有些疼痛,“你为什么一直抓着我的手不放?”她轻声问道。以前,于子期总是对她保持着距离。她奇怪,今天见到女尸后怎么突然不怕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了。 这条山路弯弯曲曲的。山上明显的多了许许多多的植物。时而还会有小动物,诸如野兔、松鼠、蛇之类的小东西出入。它们见到他们时,赶紧逃跑。 于子期小声地说道:“我总觉得这里不对劲。必须抓着你我才放心。”后来的话,于子期没有说出来。明明这座山头没有人经过,他却感觉到有人的气息,而且还是歹人。似乎那些人跟神秘女尸有关系。只有抓住荷衣的手,他才放心。这个时候他顾不得什么害羞,一直紧紧地抓住荷衣的手。 这座山头看似很平静,没有什么异常。山上的植物又迎来了春天,个个争先地绿起来了。那些糙都已经从地里冒出来,嫩绿嫩绿的。那些树,似乎是四季常青的,上面的灰尘被融化的雪水洗得一尘不染。山头的泥土也很新鲜,泛着新鲜的黄土色。春日的阳光照在大地上,反she出不强烈的光线,煞是温柔的一片春景。 荷衣一直紧跟在于子期身后,“这里很正常啊。山是山,树是树,糙是糙。有什么不正常的?” 荷衣不知道,她何曾行走过江湖。只有江湖高手于子期才能感受到那种压迫的气息,好像有鬼影跟在他身后一样,让他提高了警惕,加快了步伐。只有离开这座山头,才会安全。 于子期正在说话,突然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向他袭来。后来,他失去了知觉。在失去知觉前,他只记得他紧紧地抓住荷衣的手。再后来,他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一阵烟雾般,煳煳了荷衣的视线。于子期的手不知道何时松开了她,“子期兄,子期兄你在哪里?” 于子期脑袋重重地醒来,第一反应就是荷衣不在身边,“荷衣……”他失声叫喊道。他整理着自己的意识,在他昏迷之前一切都是好好的,他好好的握紧荷衣的手,怎么就被关在了这里呢?他搞不懂,也不想搞懂,只想快点见着荷衣,“荷衣,荷衣,你在哪里?” 世间所有的事都与他无关,他只要见到荷衣。可是,任他叫破喉咙也没有人应他。他叫累了,无力地坐在地上。这个时候他在无意中看到自己被关的环境。这是一间豪华的屋子,屋内亮堂堂的掌着明灯。那灯还很别致,跟古域国的皇宫一样颇费心思地刺绣一盏灯笼。灯笼上镶嵌有金丝。屋内的其它景致、摆设独具一味,优雅、高贵,同时不乏柔美。这明明就是一个姑娘的房间。他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于子期听到有脚步声走近。而且那脚步声是无声的。幸好他也算是高手,能查觉到来者的脚步风声。他在中原已经是个速度极快的高手,连郑水清都不及他的速度。还有谁走路能如此出神入化。让一般人毫无查觉?他有些怕了,怕遇到真正的高手。 是一个女子,而且还很漂亮,迈着轻巧的步子走进房间。她推开门时,一脸的笑容,“你醒了?”那女子轻声地问道。 于子期看那女子不像是这间屋子的主人。她打扮妖娆,像个妖精。而这间屋子十足的优雅,像是大家闺秀的闺房。于子期哼声道:“你把荷衣抓哪里去了?” 那年轻女子轻笑道:“口气不要这么硬。要知道,你若不是一个处男我不会留你活口。我只要处男、处女。” 于子期心寒道:“你怎么知道我还是处男。” 那年轻女子妖艷地笑道:“小子,别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我睡过的男人数不胜数,什么样的没有?怎么会不知道你是处男?” 于子期紧张道:“你没对我怎么样吧?” “真是一个处男。要是我睡了你,你会没有感觉吗?就算是你迷迷煳煳的不太清醒,在醒来后也能查觉到你下身有异常的。”妖艷女子毫不羞耻地说道。 于子期冷声道:“你到底把荷衣抓到哪里去了?” “我说过不要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妖艷女子不高兴道。 于子期稍微缓和了口气,道:“荷衣人呢?” “这就对了。”妖艷女子绕着于子期转了一圈,轻声道:“你是说那个女的?她已经不是处女了,你怎么还这么紧张她。她不是你的女人,为什么要那么紧张她?” 于子期压不住火气,寒冷道:“你到底把人弄哪里去了?” 妖艷女子同样没好气地道:“少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最后一次警告你。” 于子期懒得跟她客气,他迅速的出击,向妖艷女子狠狠地击掌而去。那妖艷女子闪得比马踏飞燕还要快。在中原,于子期轻功第一,遇上妖艷女子豹子般的速度,他不得不惊嘆,“你到底是什么人?” 妖艷女子妩媚地笑道:“想要跟你睡觉的女人。” 于子期吼道“无耻。” 妖艷女干脆道:“何不说我风骚?呵,我无耻。难道你就真的不对我感兴趣吗?” “荷衣在哪里?”于子期没好气地重复问话。 妖艷女子有些不耐烦了,“你如果想救她就最好听我的。虽然她不是处女,但是一样有利用价值。别惹火了我,我下令杀了她。” 于子期重整心情,换了一种口气,“你想要我怎么做才放了她?” 妖艷女子轻轻挥手,那道门无声地关紧,屋内充满了暧昧的气息。她脱掉身上的披风,轻轻解开布扣,“很简单,陪我一个晚上。明日便让你带她离去。” 于子期噁心地看着妖艷的女子,不甘自己就这么被她制服了。他冷静了情绪,整理思绪。这个妖艷的女子虽然外表装着得风骚了一点,加之不怎么含蓄。但是仔细看她的容貌也颇有几分姿色,属于小家碧玉型的美女。在这种暧昧的气息下,是男人总会有些春心荡漾。而于子期除却噁心,别无它想。他搜索着记忆里关于妖艷女子类型的江湖人士,专门抓处男处女?还有山头的那些被人吸过血的女尸?难道郝尔漠国有那样用至阳至阴的男女练功,以保持青春。这个妖艷的女子看上去很教练,却二十不出头。他在心里盘想着。 “怎么?不愿意?”妖艷女子挑高眉毛问道。 于子期抛开她伸来的手,“我凭什么相信你。” “呵,我改变主意了。我既要你今晚陪我,也要杀了那女的。”妖艷女子高傲道。说罢她诡异的笑了,口吐轻气唿在于子期身前。于子期憋气,退步道:“我以为是什么高人,原来只是些小把戏。你想用春药逼我睡在你床上。” 比起用毒,妖艷女子何来于子期的利害。他可是用尽了天下第一毒医郑水清的万毒。妖艷女子手中的春药还不至于迷倒于子期。 “小子,没想到你是一个不简单的处男。我喜欢。像你这样的极品,我要定了。”说罢妖艷女子快速地舞动身上的彩色布条。不知她身上哪里藏了那么多蚕丝一样纷繁的彩条,丝丝向于子期吐来。于子期不闪,紧握住每根向他蛇一般进攻的彩条,反握了主权发起反攻。没想到妖艷女子只是轻功一绝,并无什么真本事。 “你就是杀了我也一样救不了那个女人。这个若大的地宫,你能出得去吗?更何况是找到那个女人。没有男人敢如此待我。你在乎她,我就毁灭她。”妖艷女子猖狂地笑道。 第117章 荷衣的危险 那妖艷女子得意猖狂的笑容不断。她不在追着于子期吵闹要跟他上床,而是神秘而又诡异地收起笑容。 这里是她的闺房,布置在隐蔽的地下宫中。别说是她轻功独步天下,就是她半点不会武功于子期也拿她不能奈何。只见她轻轻转身,便消失在空中,像幻影一样没有了身影。于子期还以为见了鬼。 妖艷女子身离声不离。她那娇媚的声音响起在闺房内,“突然对你没兴趣了,留给其她的姐妹分享。我倒是要看看,你是怎么救你的心上人的。难不成你是神仙,能把将死之人救活?”说罢,她从机关暗道离去。 这是一个有阳光的黑暗地宫。地宫建在隐密的树林,与外界隔绝。从来没有人走近过树林。那片树林像是一个迷,看似平凡,树与树并排,实则结合风水,处处一样。走近树林的人,怎么走都像是原地。曾有人闯进树林,再也走不出去,迷死在其内。地宫除了是个迷,还设有重重机关,专用以对付江湖人士。 荷衣被带到地宫后,被隔绝在一间小屋子里。她的记忆里只有于子期松开她手的那一刻,情况突然转变。再后来,她就躺在这间小屋子里,不知不觉地醒来。小屋虽小,却装饰豪华。她一时弄不明白是什么人对于子期动了手脚,把她关在此地。虽是被关,她却当作是请来作客,心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竟然被郝尔漠国的有钱人请来作客?他们待她还不薄,石桌上还摆满了水果糕点,还有水果刀。 房主若要杀我,早就杀了,何必在食物里放毒。她想也不用想,拿起糕点便开始动口。足足有三个月没有吃过肉以外的其它食物。她被困在雪山底层的日子,每天都是狼肉、鹰肉,面对桌上的水果糕点如同见到了稀奇的宝贝。她没有狼吞虎咽,安安静静地填着肚子,糕点吃过了,拿起一个雪梨削皮以后吸吮着它的清甜果汁。直到她吃饱,她才在小屋四处走动。 “怎么连一扇门也没有,四周都是墙壁?房主是怎么把我弄进来的?这里没有门,总该有窗户吧?”荷衣小声地嘀咕,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也找不到任何出口。本以为吃饱以后,可以找个逃生之处,看来不是那么简单的。 没有门窗,屋子里怎么会有光线,还很明亮。明明这个屋子就没有掌灯的,哪里来的光线呢?荷衣纳闷,抬头时竟然看到偌大、通天的天窗。不是把我从上面掉下来的吧?她全身肌肉绷紧,她最怕高了,要是自己醒着被掉下来铁定被吓着。既然逃不走,她干脆不逃,坐在石床上思念钦涯。
第81页 钦涯一定还活着,也许是被什么神秘之人给救了。就如于子期所说,钦涯曾经和郝尔漠国有来往。说不定,他就被郝尔漠国的人救了。她这么想着,心里踏实了许多。她能经歷生死,穿越时空找到钦涯,何况是一个小小的郝尔漠国? 她正信心十足地想着,有声响响起。那道墙莫名的开出一道门。那门咔嚓一声,光亮地大大开来。竟然有这样的门,门fèng天衣无fèng,丝毫看不出那里会是一道门。那个想要于子期陪她睡觉的妖艷女子从门外走来,道,“把她给我带出去。”吩咐完毕,她后面紧跟的随从黑着脸向荷衣走去。 “等等,要带我去哪里?”荷衣镇静道。 妖艷女子挑高眉,高傲道:“跟我作对的女人都得死。” 荷衣笑道:“奇天下之大怪!我根本没有招惹你,你怎么说我跟你作对?” 妖艷女子冷声道:“要怪就怪你长得太漂亮,碍了我的好事。” “碍你什么好事了?抢了你的男人还是霸占了你的情人?”荷衣没好气道。 “你?谁稀罕你的男人?我喜欢的男人是上等货色,你那臭男人怎么配?”妖艷女子生气道,像是荷衣击中了她的要害。 荷衣笑道:“你是说于子期是吗?那你告诉我,你把于子期怎么样了?”其实,她心里是着急的。着急于子期有什么危险。她再次装笑地打听道,“跟我在一起的那个男人呢?” 妖艷女子冷声道:“她不是你男人,你在乎他吗?” “你管不着。”荷衣闷声道。 妖艷女子打量了荷衣一番,诡异一笑,“是,我管不着你和他怎么样。但是我掌握了你的生死,由不得你对我这般无礼。你坏了我的好事就该死。”说罢,她在心底毒咒,该死的女人,害我失去一个上等的处男,看我怎么收拾你。 荷衣轻笑道:“这么说,只因为你看我不顺眼,就要杀我?” 妖艷女子再次冷声道:“由不得你。” “你横竖都说由不得我。你就是天理,没有对错了?”荷衣轻笑道。 妖艷女子移走打量荷衣的目光,高傲道:“没错。你这么识趣我就给你个痛快,让你好死一点。把她带走。” 荷衣笑道:“横树都是死,让我死也死得明白一点。你打算也要杀了我朋友吗?” 妖艷女子道:“你是说跟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 “是,连他也不放一条生路?”荷衣问道。 “要死的人还那么多问题。他死不死得看他表现,你管那么多。把她带走。”妖艷女子不耐烦地吼道。 第118章 俊美的男子 面对如此不讲理的女人,荷衣彻底无语。她实在是无话可说。只是,她觉得愧疚,牵连了于子期跟着她一起被害。还有更多的牵挂是钦涯,无奈的感情。面对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追寻了两生两世的爱情并无花开。难道终究没有缘分跟钦涯相爱到老? 妖艷女子吩咐随从将荷衣带走后,便消失在复杂纷繁的地宫中。荷衣被随从监督,穿梭在横七竖八的地宫中。似乎每一道过道都是一模一样,分不出东南西北。而随从却能娴熟地指路,“往左走,右走,转弯。” 荷衣老实地左走、右走、转弯。待到她被带到一片整整齐齐载满一模一样的大片树林后,随从冷声地道:“可以了。” 荷衣止住脚步,镇静道:“你们老大准备怎么杀死我?” “由你自己选择。”随从冷声道。 看来荷衣真的遇到一群无论是非,只想杀人,蛮不讲理的人。很无奈,她轻声道:“死还要自己选择。那你们让我安乐死好了。” 随从疑问:“怎么安乐死?那是什么死法?” 荷衣无所谓道:“就知道你们没有这种死法。是你自己说随我怎么选择的。我就要安乐死。” 随从再次疑问:“你要安乐死就安乐死好了。但是,你总得让我们知道什么是安乐死吧?” 荷衣扯开话题轻问:“你们跟着你那个老大女人不会有危险感吗?她待你们好不好?”说罢,她装出满脸的关切。幸好她曾经看过方与圆,幸好她不太死板。不过,她问话过后,很作呕,凭什么要跟她们瞎扯。若不是为了保住命再见钦涯,她才不要。 两个随从不说话,用眼睛不盯着荷衣。荷衣再次轻声问道:“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处?呆在这个地方会有很多规矩压着你们吧。没事,要是心里不开心跟我发泄一下。讲出来说不定就好受了。” 两个随从眼巴巴地盯着荷衣,眼神开始有些善意了。 藉此机会,荷衣再次攻击,温柔道:“想必那个女人对你们很兇。看你们的表情就知道你们不开心。你们有没有喜欢的男人?” 说到男人,两个随从有些失措。荷衣赶紧补充道:“有没有心上人?” 两个随从再次沉默地看着荷衣,心被荷衣掏空般失落。 “沉默就是有了?那你们为何不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开开心心地生活?在这里昏天暗日的,还要受那个女人管制,多不自由。要不我帮你们想个法子得到自由。” 荷衣的话说到两个随从心里去了。在这个地宫,确确实实有许许多多的约束,哪来的自由。身为地宫的女人,受妖艷女子的控制,服了断人肝肠的毒药。若不听妖艷女子使唤,哪还能活命,更不用说得到她们嚮往的爱情。 荷衣轻声说:“如果能够活得自由,就有机会和心爱的人生活在一起。然后,你们再生一群孩子,无论贫穷富贵都相亲相爱,那多好。” 够了,已经够了。地宫的女人嚮往荷衣所说的生活,但却从来没有过。其中一个随从忙问:“姑娘有什么办法?” 荷衣静观两个随从的脸色,轻声道:“我可以想办法。让我想想。其实我很希望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幸福快乐的。” 其中一个随从说:“你真倒霉,被宫主抓来。被她抓到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荷衣笑道:“先不要说这个,我在想办法。你们是不是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这里有机关,出不去?所以受她控制?” 另一个随从道:“不是那么简单的…” 旁边一个随从拉了拉发话那个随从的衣角,打断了她的话,然后对着荷衣僵硬地笑道:“那个,我们也不知道。要不你先说说你有什么办法?” 论办法,她真的没有,她不过是在拖延时间,期望奇蹟,期望能见到于子期突然出现。荷衣笑道:“你不跟我说实话,我怎么给你想办法?是不是连你们也出不去?难道这里有机关?”荷衣看多了武侠小说,对这种伎俩略知一二。 “不是那么简单。”那个随从再次说道。 荷衣轻问:“除了机关,还有别的吗?她让你们服了毒,定时给你们解药?” 两个随从惊奇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真的有办法让我们自由吗?” 哪里是她什么都知道?明明是荷衣在小说里见多了这样的事情。她轻轻笑道:“我要是知道得更多就能想办法。要不你们再跟我讲讲?” “真有办法,那我告诉你。”随从说道。 “阿奴,阿妖,怎么还不动手?”是那个妖艷女子的声音。她迈着轻巧的步子,从树林深处走来。两个随从顿时被吓得直冒冷汗,声音抖擞地说道:“她要得死法我们没有,不知道要怎么处死她。” 妖艷女子走近,冷声道:“那就赐她一瓶毒药,要死还有那么多花招。” 两个随从恭敬地齐声说道:“是,宫主。”说罢,不知所措,拿着解药你推我,我推你。 妖艷女子厉声道:“还不快动手。这个女人留着迟早是个祸害,一个无名的男子竟为她要死要活的,留着坏我好事。” 两个随从赶紧揭开白色瓶子的木塞盖子,“姑娘,得罪了。” 荷衣脑袋一片空白,真的就要死了? 时间定格,剎时一片死寂。生命何其脆弱,突然遇到的倒霉事件便足以要去荷衣的性命。她犯谁惹谁了?来不及多想,她不甘地向后退步,“真要杀我?” 随从虽然希望荷衣告诉她们办法,但是她们不敢得罪了妖艷女子。她们抓住荷衣,扮开她的嘴巴,不太情愿地小声嘀咕,“对不起,只有这样了。”说罢,便将白色瓶子里的药往荷衣嘴里灌。 突然,两把光亮的飞刀闪电般速度飞来,直直地she在两个随从的手上。顿时,她们的手掌鲜血直流。那妖艷女子见了那男子,赶紧躲在树后,像是见到了熟人一般。她心里暗想,他怎么出现在这里? 两个随从惊吓道:“什么人?赶闯地宫?” 扔飞刀的人是一个俊美的男子,鼻子高高,眼睛发出深邃有力的光芒,穿着异族的贵族服饰。白色的袍子将他衬托得更帅气,“终于让我逮到你们了。原来就是你们秘密杀人。” 妖艷女子听到后,吓得直发哆嗦。她可不想让俊美男子揭发。她躲在大树后变声命令道:“放他们走。” 随从不再理会荷衣和突然冒出来的俊美男子,朝着妖艷女子的方向走去,“宫主,他为什么能闯我们地宫?” 那俊美男子并不罢休,而是向妖艷女子的那棵大树追去,“我倒要看看是何方人物敢在郝尔漠国的土地上杀人。” 那妖艷女子哪会让俊美男子见到她的真面目,躲得比风还快,嗖的一声便消失在树林。那随从的轻功赶不上妖艷女子,便被俊美的男子逮住,“你们是何方人物,竟然杀了那么多无辜的郝尔漠国女子?” 那随从求饶道:“大侠饶命,我们也是逼不得已,是宫主让我们这样做的。” 俊美男子平静道:“你们的宫主就是刚刚那个在树背后说话的人?” 随从答道:“是。” “她杀人做什么?而且专杀年轻漂亮的女人?”俊美男子轻声问道,半点没有恐吓之意。 荷衣静观俊美男子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都跟画里的人一样。 “好像是要练功,但是我们也不知道。”一个随从小声地道。 “练功?”俊美男子轻声疑问道。他思索了片刻,问道:“不知道练什么功?”
第82页 随从害怕道:“小的确实不知道,宫主从来不跟我们说这些,也不许我们问。她从来都是很兇,很保守。” “那你们认为这样帮她做事安心吗?”俊美男子轻声问道。 随从小声嘀咕道:“我们也不愿意。但是我们是被逼的,如果不帮她做事,体内的毒就会发作,生不如死。” “毒?她会用毒?”俊美的王子轻声问道。 “很毒的药丸,我们地宫的每个姑娘都被她控制了。”随从解释道。 俊美男子满脸的疑云渐渐散开,不禁心想,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了。想必,他安心了,道:“如果你们想活命就不要再做伤天害理的事。至于你们身上中的毒,我可以介绍一个人给你们。你们可以找他替你们解毒。只是那个人很难找,他喜欢闲云野鹤,很少人知道他的行踪。” 闻言,两个随从相视而望,不知该不该相信。 俊美男子语毕朝着荷衣走去,“小姑娘,看你年轻轻轻人情世故竟然做得这么好,真有趣。” 荷衣莞尔道:“什么叫人情世故做得这么好?” 俊美男子笑道:“你们刚刚的对话我全部听到了,没想到你挺会想办法拖延时间” 荷衣不好意思地笑道:“换你来试试?” 俊美男子凑身到荷衣耳边,小声地道:“你不是真正想帮她们脱身吧?” 荷衣莞尔道:“公子倒是蛮精灵。” 俊美男子开怀笑道:“不及小姑娘的过人之处。小姑娘看起来还很小,蛮会生存的法则的,佩服,佩服。” 荷衣懒得跟他客气来客气去,直言道:“既然救人了,就救到底。你能不能救救我朋友,他还在那个妖女的手上。” 俊美男子问道:“你是说一个跟你一样身着汉人服装的男人吗?” 荷衣紧张地道:“你见过他?” 俊美男子点头道:“见过一个穿着汉人服装,身裹狼皮的男人在树林里找人。不过,他好像迷路了,在始终在树林的一个圈子里转来转去。” “就是他,你能带我去找他吗?”荷衣请求道。 俊美男子笑道:“为什么要带你去找他?我赶时间,得走了。如果你继续留在这里,也会迷路,要不跟我一起走?” 荷衣坚决道:“不行,我不能丢下我朋友不管。” “可是你没有办法救他,再说我看他武功好像很高强自然会有生路,你何必担心他。”俊美男子故意说道。 荷衣自知俊美男子在刁难她,莞尔说:“既然你这么有急事,公子请吧。谢谢公子相救,我自会有办法找到我朋友。”道谢完毕,荷衣自顾朝着树林深处走去。俊美男子见她拿起小石子在地上画着路箭头符号。 “你这是做什么?”俊美男子跟在其后问道。 “你若要帮我就直接帮,不帮就别碍着我。”荷衣干脆道。 俊美男子闻言,止住步伐,轻声道:“那我们就此一别,后会有期。”说罢,他准备离去。 两个随从跟在俊美男子身后哀求道:“公子,我们愿意离开地宫。请公子指一条明路。” 俊美男子笑道:“决定不再做恶事了?” 随从应道:“不做了,再也不做了。” “好吧,跟我走吧。” 荷衣用了拉网式搜索法寻找于子期,从最大的圈子沿着圈子向内移动。并且在所到之处留下汉文文字让于子期发现。一两个时辰后,荷衣走到圈内的中心,仍旧没有发现于子期。于是她向起步时的位置走去,反方向向圈外搜索。已经走到了树林外,荷衣仍旧没有找到于子期。照她这样的搜索方法没可能找不到。就算是于子期会到处乱窜,看到她留下的记号也会找到她,怎么会呢?她思考过后,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树林,看到一条泥土大道。那随从说树林内有机关,怎么自己没有闯到机关?真是奇怪。荷衣四处眺望,茫茫树林中看到一个白点。于子期的衣服也是白色的,肯定是于子期。 “子期兄?”荷衣惊喜地叫道。 已经是夜幕,那白点在星光下近了,更近了。让荷衣失望的是,那走近的白衣人竟然是俊美男子。她失望道:“怎么是你?” 俊美男子安顿好两个随从后,又回到了树林跟踪荷衣。他笑道:“天已经黑了。你一个小姑娘家在这荒林会遇到鬼的。” “不用你管。”荷衣没好气道。不帮忙还故意跟踪,没安什么好心。 俊美男子轻笑道:“你以为很幸运,能从树林里平安出来?那些机关足以让你死一千次了。” “你救了我,为什么不连我朋友一起救?”荷衣问道。 俊美男子轻笑道:“你朋友早就闯出树林了。他的武功很不一般哦。不过你也不简单,竟然能找着方向从树林里出来。还会用你的方法找你的朋友,如果他没有早你一步出来,我想他一定被你找到了。” 荷衣莞尔道:“谢谢夸奖。”说罢,她转身往大道走去。 俊美男子叫住荷衣,道:“荷衣姑娘,你能告诉我你是用什么方法识得林子里的东南西北的吗?” 荷衣转过头,轻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朋友在树林里找你时,就这么叫。”俊美男子轻声道。 荷衣平静道:“我当然能出来,只不过是一个林子而已。出路都是人自己找的,难不成一个林子还困死一个人?” 俊美男子轻笑道:“不说?难不成是你误打正撞着跑出来的?” 荷衣无所谓道:“随你怎么说。” 俊美男子好奇地问道:“要不就是你手上也有一个识别方向的盘?”说罢,他拿出一个盘出来展示给荷衣看。荷衣看到那金色的盘,轻声道:“我以为你是什么高人,可以自由在机关重重的林子里出来。原来你是靠指南针识别方向。“ 俊美男子的答案初晓,轻声道:“原来你也知道指南针。不过这指南针明明在全天下就只有这一个,很少有人知道,你身上怎么会有?” 荷衣平静道:“我没有指南针,你看我身上什么地方能藏下这东西。我的方向在天上。” 俊美男子好奇道:“夜晚的天空除了星星还是星星,哪里来的方向?” 天上的星星亮眼纷繁,点缀着初春的黑夜。只要找到那个四季常在的北极星便可以找到出路。接受过正规教育的她怎么可能找不到出路? 荷衣笑道:“为什么要告诉你?我会看就行了。” 俊美男轻声道:“你知道的东西蛮多的,知道指南针,还知道观星星识别方向,真不简单。” 荷衣平静道:“只是会认路,有什么好了不起的?”她可不只知道指南针,古人就是古人。 她准备走,又觉得黑丫丫的夜确实有些害怕。毕竟不知道到哪里去找于子期,更不知道到哪里去找钦涯。她轻声问道:“为什么你看到我朋友,就不帮忙让我找到他?哪怕告诉他一声,我在找他也好。” 俊美男子好笑道:“因为好玩。” 荷衣不高兴道:“有什么好玩的?真是奇怪的人,明明想帮别人,又不帮到底。” 黑丫丫的夜,不知道于子期去了哪里。但荷衣知道他还平安,心里踏实了许多。她想,如果有缘会再见到他的。下一步,她要去找钦涯。如果钦涯活着,她一定会找到他。通往郝尔漠国的这条路是雪山唯一的出路。如果钦涯离开了雪山,一定还在郝尔漠国。她想着,钦涯一定还记得她唱的那一首“无所谓”。她准备在郝尔漠国传遍这首歌,钦涯知道了一定会来找她。同时,她也可以维持生计。 她小心地问:“公子你经常出没在雪山附近吗?” 俊美男子轻声回答道:“第一次来雪山。” 她有些失望。他是第一次来,哪有机会见到钦涯和阮小鱼。她接着问道:“那你来雪山做什么?” 他神奇道:“采圣莲啊。传说中雪山生长着可以起死回生的仙糙圣莲,所以我就来寻找。” 荷衣问道:“那採到了吗?” 他轻声道:“前几日已经採到了,而且已经救了一个将死之人。不过在路途中发现了神秘的女尸,一路查下去就查到了那个树林里。” 荷衣紧张道:“那你有没有在路途中看到一男一女经过,是汉族人。”尽管希望不大,她仍旧试试。 俊美男子笑道:“你跟他们有关系?” 荷衣高兴道:“你真的看到了?” 俊美男挑高眉,抱歉道:“没有。不过我爹爹的宝贝女儿救了一个汉人,为了那个汉人我还特地到雪山采圣莲。” 希望来了,荷衣赶紧道:“那他长什么样?” 俊美男子笑道:“汉人样啊,身受重伤。” 荷衣想,也许那人就是钦涯,她赶紧道:“那你能让我去看看他吗?” 俊美男子笑道:“你到底要找多少朋友?” 荷衣轻声道:“就找他,一个人已经让我找得很辛苦了。” 俊美男施计成功,笑道:“我倒是欢迎你到我家做客。你这么有趣的人,我爹爹肯定喜欢。就是怕他宝贝女儿救回去的人不是你想找的人。” 荷衣轻声道:“没关系,如果不是我可以再找。” 俊美男笑道:“希望如你愿,也欢迎你到我家做客。不过你这样可是不能去我家的,你得换身衣服,换个打扮。” 荷衣这才看到自己一身的狼狈,三个月没洗过澡,身上还有些异味,穿着也很不入眼。哪有披着狼皮到处跑的人。她不好意思地笑道:“真不好意思,我也是从雪山里逃出来的。” 俊美男子笑道:“没有关系,我会帮你准备衣物的。” 第119章 郝尔漠国的王子 荷衣被俊美的男子带到了一家客栈。客栈的风情实属异族的味道。那楼,那屋,那每个点缀客栈的景致皆充满了异样的气息。楼是木楼,地板是光滑的木头所做,一窗一门皆是泛黄色的老木头所做。不像古域国,建房除了用木头,还要用泥土沙石,以坚固房屋。 不过,这客栈别有一番风味,很像荷衣前世时,那些旅游风景区建造的小别墅。荷衣踏进木屋,俊美男子轻声道:“我叫人帮你准备沐浴用水和衣物,你先在屋内歇息。”说罢,俊美男子关门而去。
第83页 送来沐浴木桶的人,是这家客栈的店小二。但是后来进来的女子让荷衣惊奇,“怎么是你们?你们也是被那个白衣公子救的吗?” 妖艷女子的随从阿奴轻声道:“是,荷衣姑娘。折枝公子叫我们姐妹来侍候你。” 荷衣轻声道:“他叫折枝?这么诗情画意的名字?” 阿妖应道:“是折枝公子叫我们这么称唿他的。” 荷衣轻问:“他救了你们,可是能帮你们解毒吗?” 阿妖道:“折枝公子让我们去找一个高人解毒。” “高人?可知道是谁?”荷衣轻声道。 “折枝公子说他是个用毒高手。只是很早以前离开了郝尔漠国。我们得到中原去才能找到他。他让我们过段日子跟他一起起程。如果我们中途会毒发,他会暂时替我们攻克。”阿妖如实道。 荷衣轻声说:“他真有这么好心,还会暂时替人驱毒?”说罢,她在思绪,折枝公子所说的中原高人不会是郑水清吧?郑水清已经失踪了好些日子,难不成折枝知道。 阿妖高兴道:“荷衣姑娘很幸运,遇到了折枝公子。别的姑娘被宫主抓去后,都只有死路一条,还好你遇到了好人。“ 荷衣平静道:“你们的运气也很好。我想自己一个人洗澡,不想别人在一旁打扰,你们先出去吧。” 折枝为荷衣准备了郝尔漠国的服饰。花纹交错、毛茸茸的衣裙,还有怪异的靴子,还有白茸茸的羽毛帽子。身着异族服饰的荷衣更有贵族之气,很像一个天真可爱的公主。那个折枝家真有钱,给她住上等的房,穿上等的衣服,受上等的待遇。荷衣心想。 次日,荷衣被折枝带去了他们家。那哪里是他们的家,明明就是贵府。不对,好像是皇宫。 “王子殿下。”见到折枝的所有人,皆恭敬地向折枝鞠躬。荷衣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但是来者见到折枝皆是这么恭敬地向他施礼。她冲到折枝身前,“那个折枝公子,你是郝尔漠国的王子?” 不仅如此,荷衣刚进门的时候就觉得怪怪的。哪有贵族人家的大门十几米宽,还有数十名握大刀的侍卫守阵。加上大门以内各处的侍卫,足足上千人。豪华的宫内不压于钦涯的颢琰王府。 折枝轻声道:“嘘……不要那么惊奇。”说罢,他温柔地盯着荷衣。 这的的确确是郝尔漠国的皇宫。折枝便是郝尔漠国的大王子,郝尔漠国将来的国王。他之下,另有七个王子。郝尔漠国的安达国王喜得八位虎子,就缺少一个公主。 荷衣压住惊奇,轻声地道:“你是未来的国王?一点也没有王则风范。王者应该很霸气,可是智慧、善良、好玩的你唯独缺少霸气。” 折枝无所谓道:“没关系。我倒是希望父王撤消我的正殿下之位,让我七个弟弟中的任何一个当都可以。反正我喜欢自由,当王便没有自由了。像我这样的人哪来的霸气?” 荷衣脑袋不停地转。于子期曾经说过,钦涯和郝尔漠国有关系。并且,她还知道曾经的钦涯想叛变,同郝尔漠国有合作。那如果钦涯被这里的人救了,她不是更有希望找到他吗?她暗暗自喜,但喜色却不露在脸上。 只是,她觉得对不住于子期。他不知身在何处?行走江湖的他,肯定能好好地生存下去。怀着愧疚,她为于子期祈祷,平平安安地活下去。为了找到钦涯,她暂时不准备再分心去找于子期。 折枝轻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没有,你不是说你有个妹妹?那不是公主?她为什么要救那个汉人,难不成她喜欢他?”荷衣打听道。钦涯曾经喜欢採花,到处留情,就连她的姐妹兰香也是他的旧情人。想到这里,荷衣的醋意不禁升气,浓浓地散发。连折枝也闻到酸酸地味道:“你对那个汉人很有感觉吗?” 荷衣应道:“不是感觉与否的问题。呆会你让我去见他好吗?” 折枝抱歉道:“那个汉人在我父王的宝贝女儿那里。她不住在宫中,父王赏了她一座小型的宫殿。我们要去也要明天才明去,现在快天黑了,去到那里会很晚。再说,我不愿意晚上去她那里。 “算我拜託你?”荷衣试问。 俊美男子无奈道:“那你自己去吧,我不去。” 荷衣坚决道:“你告诉我地址,我自己去。”她一刻也不能等,见不到钦涯,她的心一直不安,惶恐、失落、忧伤……种种,种种压得她喘不过气。 俊美男子见到荷衣的坚定表情,淡淡地说:“无可奉告。为了你的安全,必须明天白天跟我一起去。”说罢,他唤来了佣人,轻声道:“送荷衣姑娘去休息。要好好侍候我的客人,不得怠慢。” 说罢,他对着荷衣温柔一笑,道:“荷衣姑娘先去休息。几日都没有去拜见父王,我要先去他寝宫,失陪了。” 无奈,等到明天才可以见到钦涯。荷衣心里有种感觉,那个汉人肯定是钦涯。但是又有一种不安的因子在血液流通。似乎,老天还要再次为难她。那种难受堵得心里慌慌的,莫名的想哭。她多久没有发泄堵在心中的坏情绪了?她不记得了。她想,只要坚持,一切都会好过来。 郝尔漠国的皇宫,夜夜升歌。荷衣在豪华的大王子殿下寝宫,便能听到宫内的欢歌之声、乐鼓之声。也许钦涯曾经出入过这个郝尔漠国的皇宫,供给过美女珍品给郝尔漠国的国王。她设想着曾经的钦涯,违背真心,做了多少自己也不甘愿做的事。不说别的,就在前世她嫁给钦涯之前做了很多工作,为了在公司站稳脚,她也说了很多违背她真心的话、赞美、善意的恭维。更不用说钦涯,一国的王爷,天网的首领。他一步一步地从一个被世人遗弃的孩童到势倾天下的霸者,拥有如他的权利,有多艰难。突然,她慢慢理解钦涯曾经对她的报復。为什么还要冷漠他? 心痛,再一次折磨荷衣。每每想到钦涯的时候,她的心便痛得滴血。困在雪山的时候,就开始落下这个毛病。总在想起钦涯的时候就心痛,只有见到他,对他好,她才能好受。 折枝去了安达国王的寝宫,“孩儿给父王请安。” 安达国王年事已高,却显王者风范、贵族之气。很多年以前,安达国王的大王子并不是折枝。真正的大王子殿下足足大了折枝十五岁,只是夭折过早。安达国王高寿八十有余,一直希望折枝早日纳妃,早日继承王位。但,折枝一直不肯纳妃,一直不愿接受王的册封。 盛气凌人的安达老国王坐在宝座上,声音苍老有劲道:“平身,快到父王身边来。听说孩儿从外面带了一个女子回宫。可有此事?” 折枝平静道:“却有此事,孩儿觉得那汉族姑娘很可爱有趣就带回宫了。” 安达疑问道:“还是汉族姑娘?呵,明日带给本王看看。汉族姑娘也无妨,只要能为本王生皇孙,汉人血液也没有关系。” 估计这个苍老的安达是想孙子想疯了,连异族的姑娘也接受。也怪,难得折枝看上一个姑娘。若不抓住这个机会让折枝早日纳妃,恐怕要等到他老死也等不到皇孙。其他的七子也不会服气这个大王子殿下无礼皇族族规。 安达补充道:“最近进攻古域国一事暂且搁置,等你大婚后再议。” 折枝再回到寝宫,荷衣正在窗前沉思。这个郝尔漠国皇宫的建造皆是木造,跟客栈一样,却豪华万千。寝宫的每件装饰沾满了上等木头的气息。就连饮水的杯,吃饭的碗,皆是千年古木所造。 “荷衣姑娘为何还不就寝?”折枝走近荷衣,轻声道。 荷衣平静道:“折枝怎么还不睡?”她懒得叫他殿下、王子的。叫着让她别扭,反正一开始她就不知道他是郝尔漠国的殿下,不必拘束地叫他。 折枝轻声道:“这是我的寝宫,我要等客人睡了自己再睡。” 荷衣唿声道:“你的寝宫?那我睡哪里?”寝宫虽大,但荷衣明明只看到一张床。她小心地问道:“还有别的客厅吗?” 折枝笑道:“我这里还有书房,还有练武馆,就是没有客厅。” 荷衣唿声道:“那你让我睡哪里?” 折枝诡异地笑道:“当然是跟我一起睡,难不成你要露天睡吗?” 服侍荷衣就寝的婢女小声地嘀咕,“大王子殿下从来没有带过女人来到他的房间。就连摩梭姑娘也没来踏进过这间寝宫半步,不知道那位姑娘用什么办法迷住了殿下。” 另一个婢女小声道:“不要说了。不能在殿下背后议论这些事情,小心受到惩罚。大王要是听到有人议论大王子殿下,会严罚我们的。”说罢,两个婢女闭嘴整理床铺。 夜深了,郝尔漠国静了。荷衣对摺枝霸道地道:“你睡下面去。”说罢,一脚踢开正想上床的折枝。 折枝有趣道:“荷衣姑娘明明知道我是王子,不怕得罪我吗?” 荷衣冷声道:“得罪你的下场是什么?” 折枝有趣地看着荷衣,恐吓道:“也许我不高兴就把你给杀了。” 荷衣无所谓道:“随你怎么处置。说罢,倒头就睡。”折枝静静地走开。他并无坏意,只是想跟荷衣玩玩。他从来没有见过对他不感兴趣的女人,荷衣是个例外。 次日荷衣吵着要去见那个汉人。折枝不肯,非要让她先去见他父王。 “你失言了。”荷衣责备地道。 折枝轻声道:“我也想快点找到你的朋友。但是这个皇宫是我父王说了算。你要是惹他高兴了,说不定就封你一个什么公主王妃的,到时候想见谁都可以。” 荷衣哼声道:“不要跟我说,他真会封个什么王妃给我做?” 折轻轻耸肩,道:“这个我可说不准。他正等着抱孙子,急得很。” 荷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折枝,道:“你带我到皇宫来安得何居心?” “居心?我有什么居心?”折枝反问地道。 荷衣扯住他的衣服,道:“没有居心?那你父王要封什么王妃给我?” 折枝笑道:“我本来就没有安什么居心。是你自己要说找你朋友的,我是在帮你。再说,我是说如果你讨我父王开心了,他说不定会封个王妃给你做,又不是一定。” 折枝说罢,心里偷笑。 第120章 再见钦涯前
第84页 荷衣自知,折枝在捉弄人。反正见一见国王又不会吃亏。只是晚一步见到钦涯。在这里,是折枝的地盘,任她再怎么聪明也得趁他意了,“那请折枝殿下带路吧。” 折枝捏住荷衣的鼻子,道:“你的心里又在打什么算盘?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荷衣抛开折枝的手,“男女授受不清,别摸摸打打的。” “反正你也不清白,还怕别人摸摸打打?”折枝哼声道。阿妖阿奴说那个树林里的妖艷女子专门抓漂亮女子用以练功后,折枝就猜测到她要练什么功。他也知道地宫的宫主要抓的人都是至阳至阴的男女。荷衣即使是被杀,死法也不同于那些荒野的神秘女尸。这说明荷衣不是至阴之女,她的血地宫宫主不需要。 他坏坏地笑。 荷衣轻声说:“清不清白也与你无关吧?” 荷衣以为郝尔漠国的国王顶多年过半百,四五十岁。没想到见到安达时,竟然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虽是老头却精神抖擞,厉声厉语,足显国王的威性。哪里像折枝,丝毫没有帝王之气。 “荷衣拜见大王。若不是折枝说您是他父王,我还以为见了玉皇大帝了。”荷衣施礼道。她本想说什么,小女子见过大王,祝大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万岁万岁之类的话。但是,想想又觉得俗气。能讨好郝尔漠国的皇帝对她来说亦是好事。虽是讨好,却足显她的沉稳,丝毫没有恭维之意。 安达国王大笑,“哈……哈……哈……玉皇大帝?我像玉皇大帝他老人家吗?” 荷衣莞尔道:“像。貌如玉皇大帝慈祥,神如玉皇大帝精神,气如玉皇大帝豪迈。” 安达国王又一次大笑,“原来中原也有信奉玉皇大帝的习惯。我郝尔漠国一直视玉皇大帝为真神。我竟然成了荷衣姑娘眼中的玉皇大帝?” 荷衣笑道:“您像玉皇大帝是郝尔漠国所有子民的福气。” “哈……哈……哈……” 没想到荷衣随便夸赞几句便让安达如此开心。还有她误打正撞地搬出的玉皇大帝尽然是郝尔漠国信奉的真神。 安达止住笑声平静道:“好了,玩笑就不开了。听荷衣姑娘口口声声称大王子为殿下为折枝。看来你们的感情进展得不错。你叫他如此亲近,难不成很早以前你们就认识?” 荷衣刚刚张开嘴巴,便被折枝堵住,“父王有所不知。孩儿认识荷衣姑娘,是三年前走访中原的事。至于感情,水深火热中。” 安达摸住鬍鬚笑眯了眼睛,“不错,不错。我以为折枝不进女色,不愿纳妃,原来早就心有所属了。” 大殿上,安达没有过多的提起折枝的婚事。毕竟一国的正殿下大婚不是随便的事。而荷衣拜见安达后,看出了折枝的用意,也从安达眼里看出了别意。 “老实告诉我,你带我去见你父王究竟什么用意?”荷衣问道。 折枝笑道:“你都知道了还问我?” “你不是真的喜欢我,肯定是为了逃避婚姻随便抓一个人来顶替。”荷衣肯定道。 折枝上下打量荷衣,“如果真做了王妃不是很好吗?” “话先说清楚,你带我到你家来是要让我去见那个汉人的。如果那个汉人不是我要找到人,你便放我离开。君子不能食言。”荷衣清楚地申明道。 折枝笑道:“我们达成协议吧?” “什么协议?”荷衣轻问。 折枝轻声笑道:“既然你知道我是别有用意,我也不隐瞒。我的确是在逃避一个人。只要你帮我摆脱她,我便让你去见那个汉人。” 荷衣看向折枝的眼睛,道:“你要我怎么做?” 折枝笑道:“很简单,只需要你在人前装作我是你的心上人便可以。” 荷衣思绪片刻,道:“你总得告诉我你要摆脱什么人?万一没有那个人,我真让你父王封了王妃不是没有自由了。” 折枝有趣地笑道:“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别人争着做王妃,你倒躲得远远的。” 荷衣凄凄地笑道:“我想得到的远远比做王妃还要难。” 突然,她眼神无光地眺望天边的云朵。她那瞬间悲伤又突然收藏的表情被折枝清晰地观察到,“怎么了?” 荷衣收住悲哀的神情,平静道:“没什么。我同意帮你摆脱那个人,但是我要现在去见那个汉人。” 折枝慡快道:“好,一言为定。” 荷衣轻笑道:“你可以告诉我你和她的故事了吧?也许我真能帮你摆脱烦恼。” 不知道又将是一段如何离奇的故事。自从荷衣来到了这个时空,身边发生了太多的事。他的爹爹岳一飞是一个被妻子抛弃的可怜人。她的好姐妹兰香被情所困。痴恋钦涯的阮家两姐妹,阮小鱼、阮妖娘皆是痴情种。错恋她母亲的山间,错恋她的于子期。还有这个看似开心的郝尔漠国王子,他又将有什么样的故事?荷衣不知。 故事仍旧是出乎荷衣相象的。有一个痴恋他的摩梭姑娘依玛从小就喜欢粘着他。摩梭姑娘是郝尔漠国大勇士的女儿。她聪明、智慧、漂亮。安达国王一直很喜欢她,曾赐她为折枝的王妃。但是当场被折枝拒绝了。折枝一直恋着依玛的妹妹雅玛。雅玛却离奇地中毒而死。折枝一直追查雅玛的死因,到最后就查到了那些女尸和所谓的地宫。 荷衣猜测道:“不会是情杀吧?情敌争风吃醋,一恨之下就把雅玛给害死了。你怎么不去查查那个依玛?” 折枝苦笑道:“依玛是个连蚂蚁都怕的人,她怎么会杀人。我曾经查过,但是种种证据都能确定是另有其人。” 荷衣试问:“如果真是情杀,那下一个会不会是我?” 折枝道:“你以为我还那么笨吗?” “好了,不要废话了。你现在带我去见那个汉人。” “可以,你现在也记得我就是你的心上人。” 折枝所说的那个汉人在公主府上。从大王子的宫殿到公主府需乖坐马车。前行前,折枝去吩咐人准备马车,“你也可以梳妆打扮一下,我去去就来。” 如果那个汉人真是钦涯,她不是如愿了吗?如果真是钦涯,她再也不要放开他。荷衣的心情波涛凶涌,揣着千波万浪。那只是她设想的如果,如果他不是钦涯呢?又如果他是钦涯,她却偏偏见不到他。既然钦涯还活着,肯定少不了阮小鱼。这中间,会有多少离奇? 荷衣沉思中,有人捂住她的嘴巴。她无法叫喊,只能“唔……唔……”地唿气。 “荷衣不要叫,我是子期。”于子期小声地说道。语毕,他确认荷衣安静不闹了才松开紧捂住她嘴巴的手,“是我,子期。” 荷衣转过身面对于子期,轻声道:“子期兄?你怎么会找到我的?” “你先不要问我怎么找到你的,先跟我走。”说罢他轻轻搂住荷衣从窗户飞身而出。他轻功一绝,带一个人飞上屋檐也未让任何人发现。荷衣来不及说任何话,已经被于子期带到了郝尔漠国皇宫外的树林。 “终于找到你了。”于子期松口气唿吁道。他四处张望,小心地观望是否有人跟踪来。 荷衣轻轻甩开于子期的手,“子期兄怎么带我到这里来?” 于子期轻笑道:“我带你去找君钦涯啊。” 荷衣着急道:“我们快回去。折枝他正是要带我去见钦涯。一会错过机会了。” 于子期疑问道:“什么折枝?钦涯怎么会在皇宫里。那里是郝尔漠国的皇宫。” 荷衣解释道:“你先带我回去,我再慢慢跟你解释。” 于子期紧张道:“那里深不可测。我看到那个吸血的女妖进出皇宫,不知道里面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你可知道前几个月在古域国边境发生的神秘事件,许许多多的人笑着死去。不知道这个古域国的人是不是会妖法?” 荷衣解释道:“子期兄不是也说钦涯曾经跟郝尔漠国合作叛国吗?也许真的是郝尔漠国的人救了他。折枝他说郝尔漠国的公主救了一个汉人,说不定那就是钦涯。” 于子期轻问:“郝尔漠国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公主?明明安达国王只有八位虎子。” 荷衣轻问:“子期兄先让我回去,我要见钦涯。其它的疑问以后再说,好吗?” “你们谁也别想再回到皇宫。” 一个女声妖娆地响起在树林。荷衣和于子期转头寻声而望去,见到了那个女人后,他们大为所惊。 阮小鱼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树林里? 第121章 情敌相见 荷衣和于子期定眼望去,再次确认树林中的人影。她高傲的眼神,她妩媚的身躯,她得意的笑容,莫不是阮小鱼是何人?只是阮小鱼身着异族毛茸茸的长裙,戴着豹纹的漂亮帽子,身前挂满了珠光宝气的珠宝,手上、脖子上戴着沉沉的珠子。她那耳朵,挂着大大的圆形耳坠。她那样,像个高贵的公主。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阮小鱼的眼神如一把利剑she向荷衣,“你真是好命不死。被君钦涯杀父、虐待、折磨,甚至让你服了露妖人你都没有死。我以为你从上面跳下来必死无疑,没想到你还能活着找到郝尔漠国来?” 于子期轻轻将荷衣拉到身后,对阮小鱼厉声道:“你不是一样大难不死吗?” 阮小鱼皱眉道:“谁说我就会死了。我的福气还长着,没那么容易就死。不像某些人,命比长寿乌龟还要贱。” 荷衣站出身,平静地道:“钦涯在哪里?” 阮小鱼妖娆道:“君钦涯死了,早在我抱着他跳悬崖之前就死了。” 荷衣镇静:“他还活着,没那么容易死。他的福气比你还长得多,哪那么容易死?” 阮小鱼高傲道:“你的命真贱。君钦涯杀了你父兄;在你和他的新婚夜却跟我洞房花烛;折磨你;让你服露妖人;把你丢给青楼的臭男人分享。他那样对你,你还要缠着他不放。你上辈子欠他什么吗?离了他你就活不成了?天下的好男人一大堆,何必跟我争?” 荷衣平静道:“在爱情面前不分贵贱。你以为你争得过我吗?” 阮小鱼拍掌叫好,“真是痴情的女子,爱上自己的杀父仇人。”
第85页 荷衣肯定道:“他还活着。只要他活着,我就有办法找到他。你别以为你可以将他藏起来。” 阮小鱼笑道:“你以为你是谁?” 于子期站出身来厉声道:“你又以为你是谁?君钦涯爱的人是荷衣,你算什么?” 阮小鱼高傲地笑道:“你别忘记了,这里是在郝尔漠国,不是古域国。” 于子期不屑道:“那又怎么样?对付你,我的力量还绰绰有余。” 阮小鱼笑道:“那可不一定。谁对付还不知道呢。就算是你杀了我又能怎样?一样找不到君钦涯。他已经死了,别妄想。” 荷衣微笑道:“是吗?郝尔漠国的正王子折枝殿下可是用千年圣莲救了一个汉人。他不是钦涯是谁?” 阮小鱼轻笑道:“你真是狐狸精,连郝尔漠国的正王子殿下都勾搭上了。我就老实告诉你,君钦涯的确没有死。不过又能怎么样?他现在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荷衣微笑道:“没有人跟你抢,他会自己回到我身边。” “哦?是吗?他在眉山的时候对你有多体贴,他现在对我就有多温柔。你以为他还会再回到你身边吗?”阮小鱼jian笑道。 荷衣平静道:“我说过,没有人跟你抢。选择谁是钦涯自己的权利。” 阮小鱼大笑,道:“你不会再有任何机会了。”说罢,她笑得更猖狂。 于子期护住荷衣平静道:“没有人敢在我面前猖狂。” 阮小鱼大笑,“我说过,这里是郝尔漠国,由不得你们嚣张。”说罢她吹一声口哨。那口哨声迴荡在树林深处。 片刻的功夫,树林里冒出身着异族服装的握刀男子。这些男子同荷衣在皇宫中见到的侍卫打扮模样一样。阮小鱼挥手道:“先把那个男的给我拿下。女的抓起来。” 突然冒出上百个身强力壮的高大男子,还摸不清来路。如果只是一般的勇夫,于子期的上层武功能应付。就怕这些男子会妖法,迷阵。于子期可是十分清楚郝尔漠国有着各派神秘的人物,皆以妖法迷人心智、乱人阵脚。他沉住气,保持清醒的头脑。 “他们是皇宫中的人,穿着跟那些侍卫一样。”荷衣轻声说道。 于子期紧紧握住荷衣的手,道:“不要怕,有我在。” 荷衣轻声说道:“我不是怕,我是奇怪。阮小鱼怎么能调动皇宫中的人,若非她跟郝尔漠国有什么勾搭?” 来不及他们再讨论什么,那些身强力壮的男子盛气凌人地向他们逼进。他们的目标是于子期。见他们排成奇形怪状的队伍,渐渐向于子期靠近。他们的手里除了兵器,还握有不知名的白色球团。只见他们将球团“嘭”的一声捏碎。那白色粉末如阳光一样遍及整个树林。迷雾中,阮小鱼一个闪电飞身抓起荷衣跃出那烟雾迷漫的阵势中。 于子期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阵势。可怕的不是阵势,是那些粉末飘在空中形成的迷烟。这绝对不是郑水清门下的毒。没有可能阮小鱼知道的他不知道。他捂住鼻子,对身边的荷衣轻声道:“荷衣沉住唿吸,不要吸气。”说罢,他准备带着荷衣一起跃身逃出这迷阵。待他感觉到手中握住的手有一种异样感,这才转头一看,怎么变成了郝尔漠国的强壮男子?他赶紧扔了那男子的手,大声唿喊,“荷衣你在哪里?” 荷衣已经体力不支,软软地坐在地上,“你下了毒?” 阮小鱼笑道:“不是什么要命的毒。只是于子期功夫了得,不对他施点伎俩怎么能制服他。不能制服他,怎么抓到你。你真是个红颜祸水,如果于子期死了也是你害死的。他三番五次地救你,死也活该。谁让他要看准你这个狐狸精的。” 荷衣笑道:“杀人还有这么理直气壮的藉口。如果我和子期兄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阮小鱼厉声道:“贱人,别用鬼来吓唬我。你死也是应该,在你没有出现之前,君钦涯最宠的就是我。是你,是你抢走了我的幸福。于子期是你害死的,兰香也是你害死的。我要让你死也死得不安心。” 荷衣轻笑道:“我死了,你一样不会幸福。钦涯的心在我这里,你永远得不到他。也许你明白什么是爱,但是你不会爱。真正可怜的人是你,从来没有平常的爱一个人。你爱的只是一个占有你身子的男人。你不可怜吗?” 阮小鱼举高手,狠狠的一巴掌打下去,“贱人。” 荷衣笑道:“是不是贱人轮不到你来评论。有本事你就光明正大的对付我们,何必用这种伎俩。你能这样拥有钦涯一辈子吗?你永远都会活在不安、忧虑、悲伤之中。除非哪一天你不再爱钦涯。可是你做得到吗?我不怕你,我同情你,同情你这样的遭遇。牡丹花一样的女人,却栽在一个男人手上,一辈子得不到幸福。如果子期兄死了,也是死得甘愿。我死了,虽然见不到钦涯,但我还活在他心中。而你呢,谁会为你心甘情愿地付出?” 于子期不知不觉已经身无半点力气,手中的剑无力地滑落,整个身子软软地倒在地上。他用剩下的力气支住身子,四处张望,“荷衣,对不起,不能保护你。说好了要帮你找到钦涯,却帮不上忙。如果有下辈子,我会给你幸福。” 荷衣坐在迷烟之外,听到于子期无力的声音。她寻声望去,朦朦胧胧地看见人群中倒地的于子期,道:“子期兄,是我害了你。如果我们都死了,仍旧是生死之交。” 阮小鱼拍掌叫好,“好一对痴男怨女,你们来世再续前缘吧。”说罢,她命令异族男子,“把那个男的给我绑起来。这里是皇宫附近,杀了人脏地方,押到荒野再赐他个痛快。” 杀于子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早在天网的时候,于子期便不把阮小鱼放在眼里。那个时候,她武功不及他。此时她虽然不能凭自己的力量杀他,但她有权力。能除掉眼中盯,何其痛快的事。她三番五次地要杀荷衣不成,皆是这个于子期所累。今天,她要斩糙除根,一个也不留。 阮小鱼走近荷衣,抬起荷衣的下巴仔细打量,“这张干净的脸如果是花的,钦涯见到了会是什么反应?” 荷衣冷静道:“你想怎么样?” 阮小鱼笑道:“不怎么样。反正都是死,我要让你死得痛苦一点。如果做了鬼,是一个很难看的鬼。鬼差见了会不会拿鞭子抽你?” 荷衣冷静道:“无聊。” 阮小鱼问道:“什么无聊?” 荷衣笑道:“反正是死,随你。” 阮小鱼大笑道:“真不怕死?为什么不求我?求我放过你,也许我会手下留情。” 荷衣头也不抬,看也不看阮小鱼一眼。 阮小鱼再一次抬起荷衣的下巴,“看着我的眼睛。”说罢,她将手放在荷衣的胸前,道:“这个地方很软。想必钦涯曾经很沉迷吧?” 荷衣低下头懒得理会。 阮小鱼生气道:“回答我的话。钦涯跟你亲热时,是不是很喜欢揉捏你的苏胸。” 荷衣平静地道:“无聊。” 阮小鱼大笑,“他肯定很喜欢你这里。他曾经也是那么喜欢有力道地抚摸我。他怎么可以同样那样对你。他那样对你就够了,为什么还要把心交给你。我容忍他跟别的女人勾三搭四,我容忍他跟别的女人睡觉。三妻四妾很正常。但是他为什么有了你后看都不看我一眼?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我什么都没有了。本以为我跟钦涯跳下悬崖,世界就是我们的。没想到你还像魂一样跟来,跟我抢。” 荷衣笑道:“怎么不甘心吗?你不是说他对你很体贴温柔吗?还怕我跟你抢?是他本来就是我岳荷衣的夫君。” 阮小鱼黑着脸,生气道:“够了。我让你说。我先撕了你的嘴巴,再割了你的脸,再割了你的胸部。钦涯摸过你哪里,我就割你哪里。”说罢,她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晃在荷衣眼前。 于子期被异族男子绑着,没有力气挣扎,却大骂,“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知道钦涯为什么不爱你吗?因为你根本不配做女人。没有男人会喜欢上你。荷衣说的没错,你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 阮小鱼厉声道:“先把那个男的给我杀了。”说罢,她走到于子期身前,道:“得意什么?马上连命都没有了,还如此猖狂。我让你和你的心上人一起去见阎王。别说我可怜,你不是一样吗?你为岳荷衣要生要死,而她心里只有君钦涯。你比我更可怜,为了她连命都保不住。” 于子期笑道:“至少我们是朋友。我们生死之交的友情是无价的。而君钦涯他给过你好脸色吗?” 阮小鱼大叫道:“够了,把他给我杀了。” 那些异族男子齐声应道:“奴才遵命。”说罢,领头的异族男人命令道:“刀刑侍候。” 于子期对着荷衣悽美的笑着,眼角滑落出冰凉的泪水,晶莹闪亮,“来生,你会接受我吗?” 荷衣笑脸如花地笑道:“子期兄,如果到了来生,我的心仍旧是钦涯的。来生希望你能幸福。” 于子期流泪地笑道:“如果到了来生,我也会求冥王给我机会再见到你。”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一个身强力壮的男子要向于子期砍去时,一个白衣人飞身而出。 荷衣望着白衣人,模模煳煳的见到了钦涯的身影。 第122章 钦涯 为什么不是你 荷衣沉沉地闭上眼睛。那空中迷漫的空气让她窒息,剎时没有空气。闭眼前,她看到钦涯沧桑痛心的脸,她欣慰地笑了。 阮小鱼和那帮郝尔漠国的强壮男子因为先前服过解药,没有受到迷烟的影响,安好的站着。而于子期,因为身体素质强过荷衣,仍旧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你是什么人?”他对着白衣人轻声问道。 白衣男子笑道:“我是过路人,凑凑热闹。”说罢,他转头对那群身强力壮的男子命令道:“把这位于子期公子放了。” 闻言,那些男子皆放下兵器,单膝跪地,“奴才参见大王子殿下。” 折枝笑道:“免礼了,先把这位于子期公子放了,再给他解药。” 于子期这才明白身前的男子为何人。 抓住于子期的男子快速地把他身上的绳子解开,并将一瓶清凉的解药置于他鼻子旁,恭敬施礼地道:“刚刚多有得罪,还望公子原谅。奴才不知道你是殿下的朋友。这是解药,闻一闻便可以恢復体力了。”
第86页 一股清凉的气味流进于子期的鼻子,顿时全身轻松。他轻笑道:“没有关系,你们也是身不由己。” 于子期恢復了力气,赶紧接过那瓶解药奔向荷衣。他同样让气体流进荷衣的鼻子。为了避免没有达到效果,他还用力地扇风。 折枝走到阮小鱼身前轻声说:“公主殿下真有雅性,玩起了杀人的游戏。你不希望父王知道你要杀我未来的王妃吧?” 阮小鱼闷声道:“她什么时候成了你的王妃了?” 折枝笑道:“郝尔漠国虽小,但是法律却很周全。无论谁杀人犯法,都会受到相应的惩罚。父王杀人了不会除外,我杀人了不会除外,公主殿下杀人了也不会除外。” 阮小鱼露着难堪的笑容,道:“殿下哥哥教训得是。” 阮小鱼,曾随钦涯前行郝尔漠国秘谋叛国之时,得到安达国王的欣赏。先前安达几欲想封她为折枝的王妃,不仅她不愿意,折枝也不愿意。但是阮小鱼年轻漂亮,能干精明。安达国王实在很疼爱。加之阮小鱼尽捡好听的话讨好安达,让安达喜上加喜,就封她做了郝尔漠国的公主。其余七位王子对她皆是以礼相待,惟独折枝对她总是笑得冷淡。 良久,荷衣都没有醒过来。莫非这瓶解药对她没有效果?于子期皱紧眉毛,赶紧替荷衣把脉。折枝走来,轻问:“荷衣姑娘怎么还没有醒?” 于子期轻声说:“她的脉搏不太稳。” “是那瓶解药没有用吗?”折枝轻问。 于子期放心道:“没事了。不是解药没用,是荷衣的身子太弱了。她的身子曾经经受过巨毒的折磨,很容易就会再受其它毒物影响脉搏。哪怕是轻微的毒,她也再也受不起。不过,没什么大碍,估计让她睡一会,就会好。” 于子期抱着荷衣跟随折枝回了皇宫。 皇宫门外,折枝止住步伐,道:“让我来抱荷衣姑娘进去。” 于子期疑问道:“为什么?” 折枝笑道:“这是我和荷衣姑娘的协议。” “什么协议?”于子期急忙问道。 折枝轻轻笑道:“总之,我不会害她。” 于子期感觉折枝并无坏意,就答应将荷衣让给他抱回宫内。毕竟这里是郝尔漠国,阮小鱼无缘无故成为公主。要想找到钦涯,他还得从折枝身上下手。 折枝要让荷衣睡在他的高床上。于子期不肯,“你们到底有什么协议?为什么要荷衣睡在你这里。这里明明就只有一张床,那你睡哪里?” 折枝笑道:“我不会占她便宜的。再说,她也不让我占。” 于子期紧跟着追问道:“那你为何一定要让她睡你的床?” 虽然折枝的寝宫是个很好的休养之地,寝宫内风景煞好,绿色的盆景、初春的花糙放满了园子。折枝酷爱花糙,连床前也摆满了芳香的花。这些花皆是他自己研究栽培的。紫色的风中叮铃、白色的兰、粉色的蝴蝶。曾经雅玛喜欢花。在冬未初春很少看到鲜艷的花,他便花下心思研究花糙的栽培技术。这些在初春开得鲜艷的花,便是他的心血。 折枝轻轻笑道:“她是我的临时王妃。等她帮我摆脱了那个女人,她也找到了她想找的人,我就放她自由。” 于子期疑问道:“那如果摆脱不了呢?你不是要禁锢她一生?” 荷衣有多招惹男人喜爱,于子期一清二楚。在古域国,她的仰慕者从蜀都城城北排到城南。他有些怀疑折枝的话语,也许折枝是真的想让荷衣做王妃。 折枝笑道:“我倒希望可以禁锢她一生。可是我有我的追求,她也有她的追求。她真的是很奇怪的女子。在树林里我救她时,她非要找到你才跟我走。我以为你就是他的男人。没想到你不是。她能让喜欢她的人甘愿成为她的生死之交,不求爱的回报真是不简单。如果换作是我,喜欢我的人,我只有让她失望伤她心。而荷衣姑娘把你们的关系处理得很好。” 于子期深深地看着荷衣,道:“她的确是一个很独特的女子。独特到你没有办法理解。在我理解她之前,也有很多迷。在她对我坦白后,我才明白我的爱在她面前是多么渺小。” “这么说,是因为她的故事感动了你?看来,我得好好了解她。”折枝有趣地道。 于子期轻轻笑道:“其实你要禁锢她也没有用。就算是你真的要禁锢她,她也有办法摆脱。她连生死都能抗拒,还有什么不能摆脱的。” “你是说她为了爱人生死都不怕吗?”折枝轻问道。 于子期思索道:“何止是生死?如果你也感兴趣,等她醒了你可以自己问她。” 折枝笑道:“我倒是很感兴趣。子期兄,不嫌我这样称唿你吧?” 于子期赶紧道:“折枝殿下乃郝尔漠国大王子。子期不才,怎敢与你称兄道弟?” 折枝笑道:“友情不分贵贱,正如爱情不分贵贱。你这个重情重义的朋友,我交定了。” 折枝给于子期安排了上等的客房,贵宾相待。只是,于子期要去探望荷衣,得由他同意,“如果我不在,希望子期兄不要单独去看她。” 于子期疑问道:“她是我朋友,为什么不可以去看她?” 折枝笑道:“这是我的原则。她是我的临时王妃,不可以跟其他男人有瓜葛。这也是我和她的协议。” 于子期无奈道:“那我现在要去看她是否醒来。殿下方便吗?” 他们再到正殿下寝宫时,荷衣仍旧昏睡在高床上。她的额头没有再冒着豆大的汗水,不再像以前皱紧眉毛。她的脸,不再紧绷神经,而是浅浅地露着笑容。再醒来,她没有惊惶失措。她笑意盈盈地抬眼望向坐在床边的折枝,“钦涯,终于找到你了。” 折枝轻笑道:“荷衣,我是折枝,不是钦涯。” 不对,她再睁大眼睛。眼前坐着的人怎么是折枝。她立即询问:“钦涯在哪里?” 折枝微微轻笑,笑得尴尬,道:“荷衣,你冷静点。你说的钦涯是谁?” 荷衣摇头,拼命地摇,“不是的。我明明看到钦涯来救我。是他,就是他,怎么会不是他呢?” 折枝坐近与荷衣的距离,轻声道:“荷衣,你冷静点。你是不是看错了?” “不是。他明明就对着我笑了。”荷衣反驳道。 于子期稍微靠近床边,轻声道:“荷衣。可能是你真的看错了。来救我们的是折枝殿下,不是钦涯。” 荷衣不悦道:“怎么不是他。我明明看到他了。子期兄,是他,对吗?你不是说要帮我找钦涯吗?那你为什么要骗我?” 许是荷衣太想钦涯。看错了人,心里明明承认,嘴上却不承认。她默默的闭了嘴,神伤地盯着暖暖的被子,钦涯,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沉默了良久,她抬起头,凄凉地对着折枝轻笑,道:“对不起。我把你看成别人了。谢谢你及时赶来救我们。” 折枝轻笑道:“情绪平静了?” 荷衣点头,“很平静。”不得不平静。 于子期不忍心地转过脸,心想,该死的爱情,如此折磨人。 荷衣轻声请求道:“折枝什么时候带我去见那个汉人?” 折枝笑道:“看你身子弱不禁风,还是改天吧。我也可以将公主府的汉人请到我府上。” 荷衣轻轻笑道:“我可以去,没有问题。” 第123章 阿依郞 荷衣没有如愿地去见到那个折枝口中的汉人、她猜测的钦涯。 安达国王下了邀请帖,宴请她参加郝尔漠国的合亲晚会。 郝尔漠国一年一度的合亲晚会,是专为年轻人举行的。当然,也有少数的,没有配偶的男女也可以参加。合亲晚会在那神圣而又狭窄的多尔乐河的两岸举行。小伙子们燃起篝火,准备丰盛的水果糕点、还有烤羊肉、烈酒。姑娘们只需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前去吃喝玩乐。多尔乐河的两岸,一边坐着男子,一边坐着女子。如果哪个男子中意哪个女子,便要从那不深不浅的冰冷河水中赤足走过去邀请那个姑娘在篝火旁共舞。如果姑娘也喜欢那男子,便愿意跟他共舞,且愿意当晚跟他闹房。亲事,便这们定下来。 合亲会的当晚,折枝的正王子宫殿内。僕人们争相议论。 “那个汉族的荷衣姑娘命真好。” “是啊,摩梭姑娘等了殿下整个青春都没有得到折枝殿下的爱意。荷衣姑娘还只是个汉族人,折枝殿下便对她温柔体贴。” “对啊,对啊。今晚的合亲晚会,殿下肯定要向折枝姑娘求婚。大王一直希望折枝殿下早日纳妃。我们的公主殿下也是个汉人。若不是折枝殿下不喜欢,她早就成了我们的王妃。大王一定会同意折枝殿下迎娶荷衣姑娘的。” “只是委屈了摩梭姑娘。她等了殿下好久。” 僕人们的议论纷纷,只是不让给折枝听到。阿妖、阿奴在寝宫内,要为荷衣梳妆打扮。 “不用帮我梳妆,我喜欢简单。谢谢二位姐姐了。”荷衣拒绝地道。阿妖阿奴赶紧放下木梳,“荷衣姑娘今天可要打扮漂亮一点。” 荷衣穿上了折枝送来的白色貂皮长裙,金色的靴子,还挂满了响噹噹的铃铛。她天生不喜欢梳妆打扮。曾经是兰香为她梳头。她们亲近如姐妹,她也不愿让兰香为她梳理那些复杂的髮型。更何况,她刚刚认识阿妖、阿奴。 那一顶插有孔雀羽毛的白色帽子戴在荷衣头顶时,她像个高贵的公主。她将她的长长乌黑秀髮披在双肩,如同从神话中走出来一般迷人。这一世,她多亏了天下第一美人何妃传给她的基因,让她成为一个十足的美女。 “为什么要打扮漂亮一点?”荷衣故意问道。 “晚会很重要吗?”荷衣轻问。 阿妖道:“荷衣姑娘不知道我们郝尔漠国的风俗。今晚的晚会可是合亲晚会。是姑娘、小伙们相亲的大会。” “相亲大会?”荷衣明白道。 折枝前来迎接荷衣时,一脸的开心,“你不打扮也很漂亮。”他看着没有特意妆扮的荷衣,称赞道。 荷衣轻声问:“你没有跟我说今晚的晚会是相亲的。你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折枝笑道:“就算是有,也只是我们之间的协议。荷衣姑娘能帮我把戏一直演下去吗?”
第87页 荷衣轻问:“一直演下去,到什么时候。你可是答应我带我去见那个汉人,可是到现在都没有让我见到人。” 折枝笑道:“放心。今晚你就会见到那个汉人。不过,不知道会不会是你要找的钦涯。我已经吩咐我父王的宝贝女儿今晚将那个汉人带到晚会上来。到时候,我安排你们见面。” 荷衣忙问:“他今晚会来?” 折枝笑道:“要有心里准备。我没有听到我父王的宝贝女儿叫那个汉人什么‘钦涯’。她好像叫他阿旺来着。” 荷衣肯定道:“肯定是他。也许是你妹妹叫错了。阿旺她乐意给他取的名字。” 折枝反驳道:“她不是我妹妹。她是个汉人,是我父王的义女。” 荷衣忙问:“她是汉人?难道是阮小鱼?”她越来越肯定那个阿旺就是钦涯。 折枝轻问:“什么阮小鱼?你说公主殿下吗?她叫阿雅娜,不叫阮小鱼。从她到郝尔漠国的第一天,就叫阿雅娜。” “阿雅娜?是不是那天树林里想要杀我的女人?”荷衣忙问。 折枝轻声笑道:“公主殿下她比较调皮。她只是跟你玩玩,不会真的杀人的。” 闻言,荷衣惊喜。既然汉人公主是阮小鱼,那么阿旺肯定是钦涯。她轻问:“如果那个阿旺是我要找的人,你就放我自由是吧?” 折枝笑道:“你真没良心。自己找到要找的人就扔下我不管了。至少要帮我让依玛死心。今晚你也会见到依玛。” 荷衣笑道:“她那么喜欢你,肯定会来。她正等着你向她求婚。” 折枝轻笑,“所以,今晚我向你求婚你一定要答应。不过,我们是在演戏。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只当是帮我。” 荷衣道:“戏不会成真吧?” 折枝笑道:“能真到哪里去?你还会让我跟你闹房定终身吗?只需要让依玛看到我向你求婚既可。” 合亲的晚会如期举行。于子期也随从折枝去了多尔乐河的对岸。荷衣由阿妖、阿奴陪同。晚会上,许多小伙子从对岸赤足走过来向喜欢的姑娘求亲。两情相悦的恋人们双双牵手回去闹房。当然也有姑娘不喜欢前来求亲的小伙,便委婉地拒绝了他们,表示不与其跳舞。他们只有等来年,再向喜欢的人攻击。 荷衣坐在篝火旁独自欣赏这晚会的热闹。恋人们双双牵人。而她的钦涯,始终未出现。她只盼着钦涯的出现。她甚至不用想,那个阿旺便肯定是钦涯。 阿妖、阿奴说是去给荷衣烤羊肉串,回来时却是两手空空,“荷衣姑娘。我们看到,看到……” 荷衣轻声说:“怎么了,这么紧张。慢慢说,看到什么了?” 阿妖唿吸急促,紧张道:“我们看到宫主也在这里。” 荷衣笑道:“不是看错人了吧?安达国王还有八位王子都在这里,还有那么多勇士。她不敢来这里杀人的。” 阿妖紧张地反驳道:“不是的。是宫主,她穿着漂亮的宫服,坐在贵族席位。那里都是郝尔漠国大勇士家属的位置。” “不要惊慌,也许是你们看错了。就算是,也不会有危险的,她不敢在这里乱来。” 这个时候,多尔乐河两岸的姑娘小伙们齐声高唿。他们的年轻正王子殿下赤着足,从那冰冷的河水中走过来。初春的雪,虽然融化了,但是河里的水冷超过寒冬。折枝赤足走来,被河水冻红了全身。当他从河中走到岸边时,每一个姑娘都怀着期待的心情,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这里面有真心喜欢折枝的人,也有人怀着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希望。只是,折枝看也不看她们一眼,径直地向荷衣走去。 高贵的荷衣,在人群中顿时引来众多目光,惊奇的、不甘的,羡慕的。 折枝轻轻牵起荷衣的手,在人群中翩翩起舞。明明说好是协议,荷衣却在折枝的眼中看到了柔情。柔美的舞让所有的姑娘都羡慕。折枝深情的眼神融化了所有姑娘的心。 一曲舞毕,折枝深深地看着荷衣,“我要你做我的王妃。” 荷衣一时不知所措,心里纳闷这个折枝演戏如此逼真。她疑问地目视折枝,不答应也不拒绝。姑娘们乃至对岸的男子皆拍掌欢唿。 折枝轻声说:“除了你,我不要任何人。” 明明就是演戏,折枝比真的还真。他的眼神柔过飘扬的杨柳,暖过春日的阳光。荷衣平静地看着折枝,心里只想快点见到那个阿旺。 众人欢唿。多尔乐河对岸的男子皆随之来到姑娘们的岸边。安达国王更是喜上加喜,乐得老泪纵横,“荷衣姑娘真不简单,把我们郝尔漠国一向不进女色的大王子的心牢牢地抓住了。”安达国王乖坐豪华的小船从对岸驶过来,福态万千地向荷衣和折枝走来。 荷衣轻轻微笑,装作沉默。折枝一直紧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乱说话,“父王应该感到高兴,终于有儿媳了。您大不必太操劳孩儿的婚事,孩儿会让你满意的。” 安达大笑道:“好,好,玩婚后,父王就将王位传承与你。父王早该休息了。” 一直,荷衣都没有表态。安达笑眯眯地看向荷衣,道:“从见到荷衣姑娘第一眼时,就觉得很像一个人。一个美艷无比的仙子。折枝看上你是理所当然的,本王喜极而泣。”说罢,他又老泪纵横。折枝拖婚事拖得太久,折磨了老人家期望退位、期望皇孙的心。这回,他满足了。 安达笑道,“本王的宝贝公主去哪儿了?”说罢,他四处张望。 阮小鱼从人群中妖艷地走来,“父王,雅娜在这里。” 安达笑道:“公主殿下怎么一个人躲在一个角落。怎么不来替你殿下哥哥庆祝?” 阮小鱼微笑道:“殿下哥哥想要争取更多和王妃嫂嫂相处的时间。雅娜不敢打扰。听殿下哥哥说,王妃嫂嫂此次前来郝尔漠国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安达问道:“除了折枝,还有何目的?” 阮小鱼轻声道:“殿下哥哥说王妃嫂嫂要找寻一个汉人朋友。刚好前几个月雅娜救过一个汉人。今天雅娜特地把阿旺带来让王妃嫂嫂看看是否是她想要找的人。”说罢,阮小鱼招手叫来那个她口中的阿旺。 人群中,一个年轻小伙子向荷衣走来。他年纪轻轻,长相虽像汉人,却有一张让荷衣十分陌生的脸。 荷衣清楚地看向阿旺,半点没有心思。她自知阮小鱼的把戏,找个人随便冒充钦涯的事她干得理所当然,就如同她杀人一直理所当然。 荷衣平静地笑道:“谢谢公主殿下的好意。阿旺不是我要找的人。不过没有关系,用心去找一个人一定会找到的。那个朋友是我一生中不能少的人,我一定会找到他。” 阮小鱼轻笑道:“王妃嫂嫂真是有心人,肯定对我殿下哥哥一定很痴情,要不也不会随殿下哥哥从中原来到郝尔漠国。” 折枝上前冷冷地笑道:“如果她愿意回中原,折枝也不会反对。” 安达笑道:“荷衣姑娘要找什么人?本王吩咐下去,一定能帮你找到。” 荷衣莞尔道:“谢谢大王。” 安达笑道:“还叫大王?” 折枝对着安达恭敬道:“父王不要为难荷衣,让她慢慢习惯。” 安达笑道:“不分郝尔漠国还是古域国。只要你们喜欢,本王没有其它意见。”说罢,他转头向阮小鱼道:“公主殿下和阿依郞什么时候玩婚?阿依郞可是难得一见的好男人。今天他怎么没来?” 阮小鱼笑道:“阿依郞身体不舒服,就没有来。” 安达笑道:“他可是身强力壮哦。怎么会身体不舒服?只要公主殿下喜欢,本王可以赐你们和大王子一起玩婚,喜上加喜。” 阮小鱼高兴道:“父王说的可是真的?” 安达笑道:“真的。喜上加喜的事本王很乐意。再说,本王不能让我的宝贵公主不清不白地养一个男人在家,总要让你们见见阳光。等折枝的婚期定了,你们也一起举行。再说,本王还要请阿依郞助我郝尔漠国南征北战,扩展疆土。” 阿依郞?荷衣听到阿依郞时,虽然不是钦涯的名字,但是肯定那个人就是钦涯。既然阮小鱼可以以阿雅娜的身份出现在郝尔漠国,那钦涯也可以以阿依郞的身份生活在郝尔漠国。 荷衣没有心情再听他们讲下去,一心想着那个阮小鱼所谓的阿依郞。 折枝轻声叫她:“荷衣,荷衣?” 第124章 再见女尸 荷衣的心绪很乱,目无神色。首发希望依玛也一样,早日找到那个把你放在心上的人。” 依玛大方地微笑,一饮而尽碗中的酒,把视线移到荷衣身上柔和地观望。此时的妖艷女子不仅身着朴素得体,更是温柔大方。她一笑,她一语皆是天然。若不是荷衣刚刚见到阿妖阿奴异样的害怕表情,她也以为这位依玛只是跟地宫妖女长相一样,实则两人。 “未来王妃果然不凡,虽是汉人,却比任何郝尔漠国姑娘更漂亮。你能得到折枝殿下的喜爱,依玛心服口服。祝你们白头到老,永结同心。”依玛微笑道。 折枝莞尔道:“谢谢!” 城府的依玛毫不吝啬地送祝福,舒展她的微笑。姑娘小伙们将她的大方有礼看在眼里。一席佳话再次传开,摩梭姑娘的好远远过于荷衣。 合亲晚会结束后,勇士们护送安达国王安全地回到皇宫。荷衣坐上了往正王子殿下宫殿行驶的马车。马车很大,足足可以坐下十几人。于子期受到贵宾待遇,也随同他们一起坐在马车内回宫。荷衣四处张望,“没有见到阿妖和阿奴。不知道她们俩跑哪里去了。” 折枝拂起车帘,吩咐道:“传阿奴阿奴。” 随从们找了半天不见阿妖、阿奴,“禀报王子殿下,多尔乐河两岸都没有阿妖、阿奴的踪影。” 荷衣拉下车帘遮住车窗,小声地说道:“我想阿妖、阿奴她们已经遇难了。” 折枝疑问道:“遇难?” 荷衣轻声地说道:“折枝不妨让随从们再四处找找。” 折枝轻声笑道:“也许她们是回地宫找解药了。我给她们的药物只能暂时控制毒发,并不能根治。” 荷衣小声地说:“回宫我再细细告诉你事情的原委。总之现在一定要去找她们,哪怕真是见到尸体。既然你把人从地宫中救出来,就要救到底。”
第88页 折枝笑道:“你真肯定她们被杀?谁敢在郝尔漠国的合亲晚会上杀人?” 一旁的于子期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贊成荷衣的说法。刚刚在合亲晚会上,我也见到了地宫的人。” 折枝疑问道:“地宫的人?” 于子期平静地道:“折枝殿下一定能查到一些情况,不可能对地宫半点不知。” 地宫的事,折枝一直在亲自追查,却没有更深地得到消息。此事关系到民心,如果让众民得知郝尔漠国的神秘女尸事件,将会影响郝尔漠国的安宁。折枝不傻,“此事回宫再说。” 正王子宫殿书房内,折枝打发了僕人,“你们都先下去,没有我的通传不得有人进来。” 折枝将于子期还有荷衣请来了书房,“子期兄有什么疑问和高见?现在没人了,不用忌讳。” 于子期疑问道:“折枝殿下应该知道一些情况。子期只是误打正撞而已碰上了。” 折枝笑道:“郝尔漠国一向安宁。地宫的事一直是隐秘的。虽然我查不到太多,但是心里也很清楚。包括你子期兄,我也打探得一清二楚。中原的第一杀手,后来无缘无故被杀组织倒过来追杀。至于你们怎么来的郝尔漠国,折枝倒是很感兴趣。” 荷衣笑道:“不愧是一国的王子,果然不凡。那么你留我们下来是有目的的?你的那个协议是骗人的?” 折枝转过头眼神深邃地看向荷衣,轻声道:“荷衣不要误会。我承认,留子期兄在本宫内确实有目的。我的线索中,那些神秘女尸跟中原的一个神秘杀手组织有关系,所以我把子期兄留下了。但是我没有利用你。”他的话肯定又真诚。 荷衣轻轻笑道:“先把阿妖、阿奴的事理清楚再谈别的。” 折枝神色平静地道:“阿妖阿奴的确已经被杀。尸体我已经秘密处理了。她们的死相同样很蹊跷,血流干枯而死,脖子上还有刀口和牙齿印。你们既然是从地宫中逃出来的,肯定会见过地宫的人。你们今天在合亲晚会上真的见到地宫的人了?” 于子期轻声说道:“折枝公子真没有查到?” 荷衣挽惜地问道:“阿妖、阿奴真的被她杀了?” 折枝肯定道:“我除了知道她们被杀,其它一律不知。地宫的人手段高明,而且她们还会用毒。我曾经猜测过一个人,但是无论从任何角度上分析,她都不像是干那种事的人。所以我一直很困惑。” “你猜测的人是谁,跟依玛有关系是吗?”荷衣平静地问道。 折枝肯定地道:“不会是她,绝对不会。” 荷衣轻声说道:“不会是依玛是吗?” 折枝轻问:“你怎么知道?” 于子期打断道:“我曾在地宫见过她。虽然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是什么,但是她绝对不是你眼中的好女子。” 荷衣肯定道:“在树林里想要杀我的女人也是她。” 折枝满脸疑云道:“你们认错人了吧?地宫的女人有多利害我很清楚,可是依玛根本不会武功。再说,雅玛怎么会是她杀的,她是雅玛的姐姐。” 荷衣无奈道:“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她确实是我们见过的地宫妖艷女子。” 折枝冷静道:“此事还待进一步查证。希望你们不要走露风声。” 荷衣平静道:“你有权利证实。说来,这些事也与我们无多大关系。我只想问你,什么时候放我自由。” 折枝眼神深深地看向荷衣,启齿道:“你很想快点离开,去找你那个钦涯?” 荷衣肯定道:“无论如何我都会找到他。我想你也不是真想让我做王妃,你既然可以利用于子期,同样可以利用我。我们之间已经不是协议的问题。” 折枝轻问:“什么问题?” “坦诚。” “我们需要时间来了解。”折枝轻声说。 荷衣肯定地说道:“戏还要演到什么时候?” 折枝道:“父王肯定会很快下令挑选吉时举行婚礼。你不能在这个时候走掉。” 于子期哼声道:“那你要荷衣真正嫁给你吗?” 折枝轻声道:“这是我和荷衣的问题,希望子期兄不要插手。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依玛就是地宫宫主,那么你们会有危险。所以,希望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提,不要一意孤行。” 合亲晚会后,折枝书房的那一席谈话,大家不欢而散。于子期和荷衣心有灵犀,半夜起身撞在园子里,“不要叫,我是子期。”于子期捂住荷衣的嘴小心地说道。 荷衣松了一口气。于子期放开手,“我正想去找你。折枝殿下的守卫很森严,你是怎么出来的?” 荷衣轻声道:“我也不知道,我只跟僕人们说要到园子里散散心,她们便让我出来了。” 于子期疑云道:“他不傻。” 荷衣着急地轻声道:“我想去公主府找钦涯。” 第125章 寻找钦涯 “我已经去过公主府。”于子期轻声说道。 荷衣赶紧问道:“那见到钦涯了吗?” 于子期半夜前行到阮小鱼的公主府探查情况,奇怪地发现公主府戒备松散,守卫警惕不高。阮小鱼做事一向雷厉风行,心狠心辣,这样的守卫让于子期深怀质疑。 于子期轻声说,“我觉得有蹊跷。”说罢,于子期四处张望,探听风声。巡逻的勇士背对着走开后,于子期抱起荷衣无声地飞踏上屋顶,“阮小鱼的府上没有任何动静,很奇怪。我轻易地就进去了。按照她的做事风格,不会这么不小心让人随便进出她的府上。” 荷衣只关心一个问题,急忙轻声地问道:“那你进去有没有看到钦涯?那个什么阿依郞?” 于子期轻声说道:“见到了阿依郞,只是一面。” 荷衣急忙问道:“是钦涯吗?” 于子期突然很失落,声音沙哑地道:“荷衣,你是不是回到他身边后就不再需要我了?”他的眼神藏着悲哀,在这样让人痛心的事实下完全露出来。 荷衣感觉到于子期的情绪,安慰道:“子期兄,我们永远都是生死之交,不是需要与否。” 于子期苍白地微笑,“希望你幸福。” 荷衣难过地轻声唿喊道:“子期兄!“ 勉强地微笑过后,他轻轻嘆一口气,道:“没事,生死之交的朋友当然希望你能幸福,希望有一个男人比我还要疼你、爱你。我想,钦涯他会给你幸福的。” 荷衣笑道:“那你带我去见钦涯好吗?” 于子期谨慎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公主府和折枝殿下的寝宫守卫都这么松散,我想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荷衣着急道:“也许是因为你的武功太高了,他们没发觉。我想现在就见到他,带我去好吗?” 于子期轻声道:“荷衣,我会帮你找到他。但是,今天我总有不好的预感。去公主府上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个杀人狂依玛和阮小鱼窃窃私语,不知道他们说什么。”他顿了顿,道:“等我再查清楚一些情况再去,行吗?” “不,一定要去。” 于子期许是太宠荷衣,明明感觉到有危险却依旧答应带她去见钦涯。情到深处,不顾生死,荷衣如是,他亦如是。 公主府外不远处,于子期和荷衣藏身在屋檐下,“就是前面那坐大宅子吗?” 荷衣望着不远处的豪华气派的大宅,心升欢喜。她日思夜盼的钦涯就在里面,那里无论有多危险她也愿意闯。 于子期轻声说道:“见到钦涯,阮小鱼也未必肯让他跟你走。” 荷衣肯定道:“钦涯他会的。” 于子期分析道:“如果钦涯他自己愿意,为什么这么久一直呆在公主府不肯离开。如果他可以,他也会跟你一样去找你。我见到他时,他安安心心地在跟人下棋。” 荷衣反驳道:“不会的,也许他另有什么原因。” 于子期轻声解释道:“我不是否定他对你的感情。曾经他是我的首领,他的人格我知道。虽然他喜欢厮杀,他残忍、无情、冷酷。但是,他是太过于保护自己才过于冷酷麻木。所以,他玩弄阮小鱼还有其她女人的感情。但是,他比任何人更渴望爱。是你唤醒了他的爱,他怎么会放弃。我是猜测,阮小鱼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让他不能离开她。” 荷衣急忙问道:“她会对钦涯动什么手脚?” 于子期猜测道:“我不敢肯定。但是我知道郝尔漠国有很多妖术。像阿玛吸人鲜血便是一种练功的妖术。当然,郝尔漠国的人也会用妖术迷人心智。钦涯一定是有什么事,所以他一直留在公主府。” 荷衣反驳道:“不会,钦涯不会。他的意志力比任何人都坚强,怎么会被什么妖法困住。他曾经经歷了那么多风波都没有被吓倒,怎么会被妖术打倒呢?一定不会是这样的,他不愿意忘记我,就一定不会忘记我。” 于子期安慰道:“荷衣不要这么激动,这只是我的猜测。” 荷衣坚定道:“子期兄,我们会再见面的。不会像你说的那样,谁也不会忘记谁。” 没有任何前兆,只是于子期的不安猜测。屋檐转角处,一个人的身影倒影在他们身前。接着便是那熟悉的声音,“我们又见面了。” 于子期和荷衣抬眼望去,映出一张阮小鱼得意的笑容,“没想到天网的第一杀手,做事谨慎过任何人也没有查觉到危机。你以为前半夜时,凭你单人的力量就那么容易悄悄探进我府内?让你看到钦涯又怎么样?” 于子期轻笑道:“你想怎么样?” 阮小鱼笑道:“上一次有我殿下哥哥护着你们,看这一次谁能帮你们。这个贱人想拆散我和钦涯,没那么容易。” 荷衣笑道:“你和钦涯从来就没有在一起过,何来拆散?” 阮小鱼笑道:“钦涯如今已经武功尽失,想要反抗也没有办法。就算是他同以前一样武力高强,也不一定会回到你的身边。你怎么知道他就不愿意留下来陪我?” 荷衣骂道:“卑鄙,你把钦涯怎么了?” 阮小鱼笑道:“贱人,你以为你清高,你痴情。得不到钦涯的人,看你怎么痴情。你说的没错,我从来没有拥有过钦涯。我也不需要得到他的心。我只要他留在我身边既可,只要他每天睡在我身边,陪我吃饭,陪我过日子。哪怕是死,他也要死在我身边。其它的我不需要。不要以为你拥有了他的心你就是胜利者,真正可怜的人是你自己。如果你因为钦涯,丧身在郝尔漠国,那是多么可怜的事。”
第89页 于子期冷声道:“如果你要伤害荷衣,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阮小鱼笑道:“不是我要害她。她可是红颜祸水,祸及的人可不只我一人。自然会有人找上门来清理她,何用脏我的手。我可不傻,我还想安安生生地和钦涯在郝尔漠国生活一辈子。我怎么会去做杀人的事?” 阮小鱼语毕,一群妖异的女子从黑暗的角落窜出身来。依玛在女子中鹤立鸡群,妖艷无比,“未来王妃又落到我手上了。如果当初就解决了你,你今天就不是未来的王妃了。” 于子期笑道:“玩火者自焚。” 依玛妩媚地笑道:“即使是玩火也是被你们逼的。我好好的爱一个人,十八年了。被这个突然跑出来的异国女子抢了先锋。” 于子期冷声道:“你做坏事在先,关荷衣什么事?” 依玛笑道:“轮不到你来教训。多的话也不用跟你们再说,这一次你们谁也别想逃。”说罢,她向众女子命令道:“布阵,先捉那男的,活捉。” 于子期也是行走江湖的人,从王子宫殿出来时他已经留了线索暗示折枝。他虽然不能对抗她们的妖法,但是他丝毫没有怕意,“是不是在地宫没有杀了我们,很不甘心?” 依玛笑道:“我怎么捨得杀你?你可是纯阳男子,是个好货色。” “你真的是地宫的宫主?”折枝的声音从暗处传来,清晰地响在众人耳朵里。声音过后,他神色铁青地出现在众人面前,随之身后的还有一群勇士。 依玛顿时花容失色,紧张地看向折枝,“殿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阮小鱼那帮人顿时不知所措,个个心惊胆跳。 于子期高兴道:“折枝殿下终于赶来了。我留的线索你都查到了?” 折枝轻声笑道:“谢谢于子期相信折枝。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荷衣会偷偷跑出来。我早说过你们会有危险,为什么不相信我,硬要一意孤行?” 难怪于子期觉得荷衣轻易地从折枝的寝宫跑出来。折枝真不简单。 折枝冷面对着依玛,平静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原来你是这样毒的女人,连雅玛你也不放过。” 依玛苦苦地解释道:“雅玛不是我杀的,殿下你要相信我。” 折枝冷声道:“我对你的宽容还不够吗?” 依玛自知折枝聪明,哀求得到原谅的脸突然巨变,一阵大笑,道:“是,你宽容我。你对我的好,哪一份不是因为看在雅玛的份上。雅玛单纯、可爱,你就那么爱她。你就是不愿意真正看我一眼。甚至我还比不过这个异国女子,你见她一面就忘记对雅玛的爱,轻易爱上她。既然你能放下雅玛,接受她,为什么不愿意接受等了你十八年的我?” 折枝冰冷道:“如果你真爱我会杀那么多人吗?你这么狠毒的女人,谁敢爱你?” 雅玛冷笑道:“那你想如何解决我?” 折枝镇静道:“杀人就该偿命。你一人害死众多无辜的女子,太狠毒了。把摩梭姑娘给我拿下。”说罢,众勇士手握刀剑铁面无私地向依玛走去。 依玛站在人群中,凄凉地大笑,“我要让你付出代价。”说罢,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 于子期平静地道:“她会妖法。虽然武功不高,但是逃命时谁也捉不到她。” 第126章 逼婚 无论如何,荷衣只关心钦涯。 可是当她提出要去见钦涯的要求时,折枝强烈地反对。 “你现在已经是王妃了。”折枝淡淡地说道。 荷衣不明白地回望折枝,“什么意思?” 这明明就只是他们的协议,怎么突然变成折枝来管制她的自由。 荷衣对着众人申明,“不要逼我。” 折枝无奈道,“请荷衣理解我。无论如何,让我回宫后再向你解释。” 事实真如折枝所说,荷衣很快就要成为他的王妃。很久以来,郝尔漠国的皇族都没有操办过喜事。心急抱皇孙的安达国王几次催促折枝挑选吉时。不仅是是皇命难违,更多的是国民期待。折枝的勤政,国民皆知。新一代的国王登基将是万众期待的事情。而折枝继承王位,必须先要纳妃。这是郝尔漠国的歷代祖规。那日,合亲晚会上,众人目睹荷衣应下折枝的请婚。即使那只是他们的协议,也非要让荷衣与折枝玩婚。 这中间,只有折枝自知,他对荷衣不仅是利用,更抱有期待。 对于荷衣,她是郝尔漠国最幸运的姑娘。然而厄运突然如急雨降到国民口中的好姑娘摩梭姑娘的头上。自从那日,在公主府外折枝当场抓住了依玛的地宫宫主身份后,她一夜间变成了郝尔漠国的通缉要犯。大勇士府上府下被查得翻天覆地,泪声连连。 折枝与荷衣的婚礼设在三日后,在万众期待的目光中举行。 当然,阮小鱼与钦涯的婚礼同折枝他们同行。自从钦涯第一次踏进郝尔漠国的土地,想要与安达国王同谋叛国之时,便以阿依郞自居。安达只知钦涯中原古域国颢琰王的身份,不知其它。 钦涯跌落悬崖之前,生命并没有结束。只是荷衣以为,钦涯已经断了气。阮小鱼在伤心欲绝的情况下抱着他跳了悬崖。他们刚好被折枝所救。阮小鱼相安无事,钦涯重伤。折枝的一支圣莲救了钦涯的命。但是钦涯却被阮小鱼废除了武功。她要的,是一个不会反抗她,呆在她身边的男人。没有武功的钦涯自然不会再有能力离开她。 郝尔漠国公主府,“钦涯,我煮了中原的海鲜粥……” 阮小鱼的话还没有说完,钦涯冷冷地打断道:“我不吃。” 阮小鱼口气缓和地道:“这海鲜是专程从中原快马加鞭送来的,很新鲜。我在煮之前已经把虾壳剥掉了。烈火煮到新鲜的朝鲜珍珠米七成熟时,再放的虲仁和螃蟹嫩肉。你不喜欢腥味,我加了适当的姜丝。很好吃的,来,钦涯,喝一碗吧。” 那一碗海鲜粥,称之食中极品,极品中的极品。那虲是海中的龙虲,那蟹是沿海水产中的极品。用这两种海鲜加之姜丝精盐煲出的粥,色泽、香味、营养样样俱全。阮小鱼端着碗,僵住笑容轻声道:“钦涯,用晚膳的时候看你没有吃太多,就再添加些夜宵吧。” 钦涯冷声道:“已经吃过晚膳了,不必吃夜宵。” 阮小鱼笑道:“那我让僕人把粥热在锅里,一会你饿了再吃。” 钦涯冷声道:“一会也不必吃。” 阮小鱼轻声道:“没有关系。以后你就会喜欢我为你煮的夜宵了。我等天天为你做夜宵,总有一天你会喜欢吃的。” 钦涯无情地道:“没有以后。我只会喜欢衣儿为我做的夜宵。以后,我会陪在衣儿身边,不会是你。” 阮小鱼的笑容僵在脸上,难堪又难受,“钦涯,三日后我们都要成亲了。” 钦涯冷声地道:“你逼我成了亲,我也会再回到荷衣身边。” 阮小鱼哀求道:“我不求你忘记她,只要你呆在我身边就好。钦涯,开开心心地跟我成亲吧。父王他很开心我们能与殿下哥哥一起成亲。只要你能呆在我身边,我不在乎你心里装着岳荷衣。感情可以与日俱增,总有一天你对她的爱会慢慢淡忘。钦涯,给我时间。这一生这么长,谁说你就不会爱上我?” 钦涯冰冷地道:“没有可能。” 阮小鱼轻声道:“钦涯,给我多点时间好吗?我只不过是想好好爱你,好好跟你生活一辈子。我用一辈子的时间来换取你的爱,还不够吗?” 钦涯冰冷地道:“你用这样卑鄙的手段能得到真爱吗?就算是你困住我的人,有什么用?一个整天只会冷脸对你的男人,跟他过日子你开心吗?” 阮小鱼赶紧道:“我不在乎。你会慢慢爱上我的。我会开心,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会开心。钦涯,给我一个机会,我用一生的时间来守候你。” 钦涯冰冷地道:“没有机会。我告诉过你,这辈子我只爱过衣儿。其实从小我就关注那个咿呀哇刚开口说话就点名要嫁给我的荷衣。只是,那个时候我冰封了我的心,被仇恨蒙昏了头。我害怕爱上仇人的女儿。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应该坦白地爱她,从一开始就坦白自己的感情。我只会用心去对待荷儿。我没有机会再给任何人。” 阮小鱼大叫道:“不,这对我不公平。” 钦涯冷声道:“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 阮小鱼大叫道:“这本来就对我不公平。那么一开始你为什么要招惹我?为什么要跟我上床?为什么曾经要口口声声贊我漂亮,贊我性感,贊我是个妖精?为什么曾经你那么贪恋我的身子,现在你正眼都不看我一眼?我到底哪里错了?”阮小鱼已经泣不成声,像个委屈的孩子,失声痛哭。 有多久,钦涯没有碰过她的身子了?她不记得。她只记得钦涯已经爱上了荷衣。他对荷衣的爱比尖刀还要利,兇勐地插进她的心。这几个月从雪山被折枝救回来的日子,钦涯一直不愿意跟她同睡一张床。无奈的情况下,阮小鱼只好把睡房让给钦涯,自己睡在钦涯隔壁。每晚,她都摸着木头的墙壁,独自神伤。她抚摸自己的全身,倍感凄凉。曾经,钦涯吻遍她的全身。如今却对她丝毫没有兴趣。她孤芳自赏,冷冷凄凄地度过每个难熬的夜晚。 阮小鱼倒进钦涯的怀里,“钦涯,你很久没有碰过我了。你知道我有多孤独吗?我渴望得到你。”她温柔地说道,火热地唇热烈地吻向钦涯。她的手不停地在摸索,想要摸遍钦涯的全身。只是,下一刻,钦涯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往下游,“不要让我越来越讨厌你。” 她明明有感觉到他的下身那一点已经僵硬,为什么他不要她。难道他非要为了荷衣坚守自己的身子,宁愿难受也不碰她。她不甘,“为什么?你明明想要的,为什么不要我服侍你?” 是的,他想。他是个性慾正常的男人,在被女人挑逗时会有感觉。可是,他不要,誓死也不要再跟荷衣以外的任何女人有关系。他甚至噁心自己曾经的行为。从今往后,他的身为荷衣而守住贞洁。那种欢愉的事,他只要跟荷衣一起做。 “我是衣儿的夫君。我只为她而动心。”钦涯坚定道。 阮小鱼不甘的大吼道:“不是的。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喜欢我挑逗你,你喜欢霸道地要我。为什么现在不要。荷衣的床上功夫是不是很好?你喜欢她哪一点?我都可以做到的。”
第90页 钦涯哼声道:“无耻。” 阮小鱼哭泣道:“钦涯,不要这样对我。我只是想好好爱你。” 钦涯顿了顿,冷声说道:“我们的缘分已尽,希望你放我一条生路。如果没有荷衣,我也活不下去。” 阮小鱼抹掉泪水,厉声道:“就算是死,我也要你死在我身边。那个贱人休想再得到你。” 钦涯坚决地道:“就算是死,我也只是荷衣的夫君。” 阮小鱼抹干泪水,狂笑道:“哈……哈……你以为我会让你死吗?不仅我不会,安达国王也不会。你毁约,没有助他灭掉古域国,他不甘心。他还要利用你的才智再次向古域国发起进攻。你以为你那么容易再逃脱吗?就算是你的武功还留着,一样不可能逃出郝尔漠国。三日后的大婚,你不成也得成。我自有办法让你乖乖地跟我成亲。就算以后你不要我,我也有办法。无论生死经,你君钦涯都是我阮小鱼的。没有任何人跟我抢。谁阻止我,我杀谁。” 阮小鱼为爱已经发了狂。三日后的大婚,无论钦涯愿意与否,她都铁定会把钦涯绑上阵。 正王子殿下的宫殿,荷衣平静地看着折枝,“娶了我对你来说究竟有什么好处?” 折枝回望着荷衣,轻声道:“我说过,我对你不是利用。” 荷衣平静地笑道:“我何得何能,能让郝尔漠国的一国王子心甘情愿地娶我?你是怕丢了面子,已经向臣民宣布要纳妃?怕我突然变挂有损你的王位吗?” 折枝轻声道:“荷衣你一点都不了解我。我不在乎什么王位。我不做郝尔漠国的王,自然会有人做。我身后七个弟弟,还怕没有人来治理这个国家吗?我只是想让你给我时间,慢慢了解我。” 荷衣笑道:“呵,你不是爱上我了吧?明明在你心里的人就是死去的雅玛。” 折枝激动地道:“你怎么知道我就不会对你有感情?雅玛是死去的人,不可能再活过来。我要的是将来的生活,要将来专心爱一个人。而你,是继雅玛后让我再次有冲动的人。为什么你就不相信我?我说过,我没有利用你。从在地宫树林里见到你时,就没有想过要利用你。” 荷衣笑道:“就算不是利用,可是我仍然不愿意嫁给你。” 折枝轻声道:“给我时间好吗?我们需要互相了解,时间久了一定会相爱。” 荷衣苍白地笑道:“你自知我来到郝尔漠国是为了找钦涯,不可能嫁给你。为什么要逼我?” 折枝解释道:“钦涯不是死了吗?死去的人何必要那么牵挂?活着就应该好好的享受生活,享受爱人对你的爱。做郝尔漠国的王妃哪里不好?我可以给你所有,不只是我的心,还有更多,金、银、锦衣、玉食……” 荷衣打断道:“够了。我说过,我不会嫁给你。我已经嫁过一次,他永远都是我的夫君。即使是他真的已经不在人世了,他也是我的夫君。我誓死追随。更何况他还活着,一定活着。” 无论折枝说什么,荷衣也不愿意嫁给他。三日后的大婚,註定一场残局收场。 私下,于子期悄悄地见了荷衣,“荷衣不要激动。现在我们在这里势力单薄,不可以这么任性。” 荷衣应道:“我不知道怎么了,没有办法冷静下来。从我们坠落到雪山里到现在已经整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还没有见到钦涯。他明明就在我身边,我都不能见到他。子期兄,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我只要见到他,生与死已经不重要了。” 于子期小声地道:“荷衣要冷静。三日后就可以再见到钦涯了。你与折枝殿下的大婚仪式与是阮小鱼同钦涯的。那个时候就可以见到他。见到他以后,想要逃脱再想办法。” 荷衣想了想,止住不禁流出的泪水,轻声道:“三日后就可以见到钦涯?” 于子期点头道:“对,三日后就可以见到钦涯。我们已经没有办法了。这是郝尔漠国的土地,由不得我们。只有这样,见到钦涯我们再一起想办法逃离这里。” 荷衣擦干净泪水,轻声说道:“只要可以见到钦涯,什么都可以。” 于子期笑道:“如果我是钦涯,为了你我死也愿意。”说罢,他摸了摸荷衣的头,轻轻道:“荷衣要做好心理准备。到时候在婚礼上,见到钦涯肯定会搅了郝尔漠国大王子殿下的大婚仪式。也许,我们没有机会再逃,但是我们不要放过任何生的希望。那个时候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会守在你和钦涯身边。” 荷衣哽咽道:“子期兄!” 于子期微笑地道:“荷衣不是说好了我们是生死之交吗。无论生死,我们都在一起。” 三日后,郝尔漠国难得一见的婚礼如期举行。一大早,荷衣坐在折枝的寝宫的梳妆檯上任僕人给她梳妆打扮。郝尔漠国的婚礼礼服不同与古域国,不是红色,而是一身地洁白,从头到脚皆是素色的白。洁白在赤尔漠国象徵着安宁,幸福。僕人为荷衣戴上银白的白金凤冠。她那一束长发整齐地披在发冠下,美丽妖娆。那洁白的长裙,紧紧裹出她的上好身材,长裙外,一件大大的披肩足足有十米长。 僕人拿起胭脂红替荷衣上妆,“王妃,这个颜色好看吗?” 荷衣轻笑道:“好看,就上这个吧。” 折枝从殿门外轻步走来,仍旧是一席洁白的新郞礼服,“让我来给王妃亲自上妆。” 折枝拿起胭脂红轻轻抹在荷衣的脸腮,再涂抹均匀,“其实你不用上妆也很漂亮。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时,就觉得你的美是天然的,不需要任何装饰。” 荷衣夺过折枝手中的胭脂红,自己上妆,淡淡的、清雅的。 女为悦己者容。她亦如是。只不过,悦己者不是折枝,是今日大婚仪式上另一个新娘的新郎,钦涯。几月不见,她要让钦涯见到最漂亮的她。 吉时一到,僕人们跟在荷衣身后,拖着她长长的裙袍从正王子殿下宫殿行往郝尔漠国列祖列宗的大堂。郝尔漠国皇族的婚礼皆是在那祠堂外开始最初的跪拜仪式,神圣又喜庆。既为让祖先高兴,又为示意一代一代地沿袭皇族的生命。大婚仪式后,新娘新郞的首要任务是造人,为郝尔漠国繁衍后代。 荷衣没有任何不安地表情,平静地微笑着。从正王子殿下的到祠堂,需要乖坐双人的马车。折枝搀扶着荷衣上了马车,“王妃小心。” 荷衣迈着稳重地步子,踏上去见钦涯的马车,微笑地。 第127章 相见 踏上这辆豪华的成亲双人马车,一去将不復返还。 这一路,将有多少坎坷,荷衣心里自知。也许在这异国的土地上,得罪了安达国王,将不得好死。但是,她能再见到钦涯,死也愿意。 马车装饰得很豪华,雪白色。马车里的荷衣,有着白雪公主一样的漂亮脸蛋与幸福的期待。王子折枝一只手温柔地握着荷衣的手,另一只手向他的国民欢喜地招手。 郝尔漠国列祖列宗的大祠堂,雅娜公主阮小鱼同驸马阿依郞早早地等在那里。只要折枝与荷衣风光赶到,大婚仪式便可以正式开始。 折枝附在荷衣耳边小声温柔地说道:“荷衣,谢谢你。” 荷衣转过脑袋不明白地问道:“谢谢我什么?” 折枝笑道:“谢谢你肯给我这个机会,让我们有开始。” 荷衣笑道:“这也是给我自己机会。” 是的,这是她唯一的机会。那一种滋味,苦透了荷衣的心,思念的人明明就近在眼前,却不能拥抱,不能感觉你的存在。大婚仪式上的一面,是她见钦涯的唯一机会。如果她与于子期就那样逃走了,狠毒的阮小鱼不会给任何机会让他们见到钦涯。 折枝自成年起就住在自己的宫殿。正王子宫殿到皇宫后山的皇家祖宗祠堂的路不远。不到半个时辰,马车缓慢地驶到皇宫外。这一路上,国民们排在宽阔地街道两旁欢唿,撒花。整个皇街一片洁白,喜庆、幸福与安宁永远长在。 马车停在皇宫外,折枝潇洒地走下马车,转了半圈走到荷衣身旁风度地为她开了马车门,“我的王妃,请吧。” 那条通往皇宫的地毯洁白、神圣又长长地铺在地上。荷衣一身洁白,美丽高贵地踩着碎步小心地走下马车。她一眼望去,洁白的一片,煞是凄凉。这一种差别与她已经习惯的婚礼,是以洁白来代表喜庆与幸福,在她眼里异样的凄凉。这一条白色的地毯长到她尤如又走了两世两生。回首时,追寻钦涯的路是那样的艰难。冥王说得没错,要与钦涯再续前缘是困难重重。她踩着软软的地毯,笑意微微凉凉,如一朵白色的小花开在初春的微风中。 两世情缘,路深处,只要有他,生死何惧? 山不会无棱,天地不会合,怎会与君绝? 大婚仪式的最初,是新人们牵手跪拜祖先。次,转移地点,移架皇宫正殿合亲受封。王子王妃如是,公主驸马如是。 走往皇宫后山祠堂的路上,荷衣一直微微凉凉地笑。折枝握着她的手异常的冷,那种从心房冰冷的血液传遍全身的冷。他紧握住她,轻问:“我的王妃,你怎么这么冷。是因为穿得太少了吗?” 并不是她穿得太少,没有温度而冰冷。是她心间的冷传遍全身。打扮漂亮的女僕们拖起她的长长婚礼礼服,遮住了一半的风。她冰凉地微笑道:“也许是天太冷了。” 郝尔漠国的新娘不必盖上盖头,婚礼仪式的现场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祖宗的大祠堂就在眼前,一对新人等在祠堂内。远远地望去,她几乎泪眼婆娑,视线开始模煳,恍恍惚惚中,人影开始晃动。 她的手更冰凉,折枝明显地感应到从她手间传递给他的冰凉,“我的王妃,你哪里不舒服吗?” 荷衣摇头,“没有。”她沿着白色的地毯一路走下去。 雅娜公主阮小鱼曾经告诉过安达国王,阿依郞在重伤痊癒时失去了武功。原本一个上好的人才等于失去了右手臂。当然,这不影响安达国王利用钦涯的决心。钦涯在古域国遭遇到当朝太后的追捕封杀,但是安达自知钦涯暗地的势利并没有被剿灭。虽然安达国王不清楚钦涯所有的身份,但是他对钦涯的头脑才智十分赏识。安达不放弃进军古域国的计划,其中需要得到钦涯的鼎力相助。 钦涯的武功废除一事,阮小鱼做得心安理得。原因只有一条,她要钦涯永远留在她身边,生也好,死也好,霸占他一辈子。他没有了武功,便没有机会离开她。
第91页 钦涯是个聪明人,药味与药效的异样他能查觉。只是太晚,“你让我服了什么药?为什么伤口癒合的同时,四肢无力?” 阮小鱼温柔地笑道:“这些药都是让皇宫中的神医开的药方,当然是治癒内伤的。你被中原太后伤得太重,需要慢慢调理身体。殿下哥哥採集了雪山难得一见的圣莲做药引,保住了你的性命。现在只需要慢慢调整。” 钦涯哼声道:“我使不出力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以为可以骗得过我?” 晚了,太晚了。当他发现药有异样时,他的武功已经彻底废除。他五岁时,在古域国皇宫苟且向武官学来的武功,还有冒着生命危险在冥王尊主手下学的功夫全部前功尽弃。十八年的功夫想要再拾回来谈何容易。狠毒的阮小鱼从依玛那里拿来了化功的毒药。连钦涯也没有见过那样狠毒的化功毒药。依玛专用于对付高手的毒药,怎么能让世人见过。 阮小鱼温柔地道:“可能是因为你的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復体力,痊癒时就能用得上力了。” 钦涯拒绝用药,只是不被阮小鱼发现,“把药放在那里,一会我自己会喝。” 僕人难为情地说道:“公主说一定要让奴婢看着阿依郞大人用过药后才离开。” 钦涯冷声道:“我说过,呆会再喝。” 就那样一次又一次,他偷偷将药倒掉。他这样持续了足月的时间,仍旧全身无力,使不出武功。但是整个人的精神状况很好,走路、做事、运动,一切正常。这种状况莫不是武功尽失,还能是什么? “你把什么倒掉了?”阮小鱼轻声地问道。 钦涯转过头,理直气壮地道:“药。” 阮小鱼心急道:“那是我亲自为你熬的药,你怎么把它掉倒了。这样怎么恢復身子?” 钦涯冷声道:“还要怎么恢復身子?我都已经停药足月了,武功仍旧没有恢復。你下了什么样的毒药,让我武功全失?” 阮小鱼不安道:“我怎么会对你下药?” 钦涯用力地握紧阮小鱼的手臂,道:“你怎么不会下药?不是你还有谁,我的武功无缘无故全失,不是药所致是什么?” 阮小鱼轻轻笑道:“钦涯,原谅我。我这样做是因为我爱你。是,我下了药,化了你的武功。但是,我也是为了要留你在我身边才这样做的。” 钦涯哼声道:“卑鄙。” 阮小鱼哀求道:“钦涯,原谅我。我不愿意骗你,我只想你呆在我身边。” 钦涯冷声道:“我要解药。” 阮小鱼轻声说:“对不起,钦涯,就算是有解药我也不会给你。更何况这种化功毒药没有任何解药。” 阮小鱼这样做,无非是将自己送上绝路。钦涯对她的厌恶与日俱增,不理不採。几次,他偷偷逃走,面对那高墙铜壁,束手无策。就是爬,他也要爬出去。他几欲逃走,都被阮小鱼抓回来,“呆在公主府不好吗?我对你这么好,你还要悄悄离开。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钦涯冷声说:“为什么你非要这样纠缠不清?” 阮小鱼不甘道:“我这样做只是爱你,有什么纠缠?一开始是你招惹上我的。为什么是我在纠缠你?” 钦涯道:“我并没有爱过你。如果可以,我愿意没有曾经,一心一意地爱一个人。”一句话冰冷而又绝情。 钦涯留在公主府的每一个日夜都对阮小鱼冷面相对。没有一天,他没有思念着赤尔漠国外的荷衣。 大婚仪式的前一天夜晚,阮小鱼低声下气地哀求,“钦涯,明天是我们的大婚仪式。你要开心一点,明天后我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钦涯用一贯的冰冷语气道:“如果明天你非要让我跟你成亲,就抬着我的尸体去。” 阮小鱼打发掉僕人,关着门说话:“大婚仪式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和殿下哥哥的婚礼受到父王加倍的关注。从今往后,你就是赤尔漠国的驸马,你在古域国失去的所有东西都可以再利用父王找回来。为什么不愿意配合父王呢?” 钦涯冷声道:“我再也不需要权利,不需要那些虚无的东西。” 阮小鱼激动道:“可是我需要你。无论如何,明天的大婚仪式你都得去。” 阮小鱼的手段非狠即阴。大婚前,一剂迷药便将钦涯赶上架当新郎。早早的,他们这一对新人等在郝尔漠国的祠堂内拜祭祖先。钦涯脸上挂着微微的笑容,眼神有些迷离,还有微微的一些呆滞。只是,旁人不注意时,根本看不出所以然。 午时差一刻,所有的人都已经到位。宣读祭拜礼数的郝尔漠国大人早已经等在祠堂内。正王子殿下折枝与王妃就位完毕便可以开始成亲仪式。 祠堂外,荷衣清楚地看见钦涯牵着阮小鱼的手微笑地站在祠堂外。她以为见错了人,钦涯怎么幸福地牵着阮小鱼的手? 泪眼更模煳,她的脚步突然停止在祠堂外,迈不动。那脚上的神经坏死了,不听她大脑地使唤。她僵持着那个迈步的动作,一动不动。是痛彻心扉?伤心欲绝?肝肠寸断?都不是,是麻木、苍白,一种六神无主的感觉向她袭来。 折枝轻轻唤她,“我的王妃,你好像身体哪里不舒服。怎么脸色这么差?”折枝赶紧握紧她的手,细细地观察,她的眼角竟有泪水,“我的王妃,怎么哭了?”他轻轻拍打荷衣的背,给以安慰,“别伤心,这是开心的事。我们成亲以后会更幸福的。” 荷衣哪里听得见折枝的安慰?她的脑袋装着一江的江水,那波浪不断的撞击她的大脑,一浪一浪让她分不清东南西北。好久,她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傻傻地站在原地,莫名地流着泪水。 泪水被风干了。初春的冷风,凉凉地吹着她的髮丝,掀起她的长长洁白披肩。似乎清醒一点了,她眨了眨眼睛,艰难地迈开步子。 宣读祭拜仪式的郝尔漠国大人屈身道:“殿下,吉时快到了。” 折枝轻轻挥手,“我们马上就准备好。” 那郝尔漠国的大人难为情地看向荷衣,小声对摺枝道:“神圣的祭拜仪式不可以亵渎。请王子殿下让王妃开心一点,露出微笑。” 折枝轻轻抹掉荷衣的泪水,轻声道:“我的王妃,仪式开始了,笑一笑好吗?” 荷衣从空白中醒来,抹掉泪水,嫣然一笑。 漂亮的僕人们轻轻放下荷衣的白色披肩。那披肩足足盖过了三分之一的祠堂。荷衣拖着长长的婚礼礼服向里面走去。 终于,走到了钦涯身边。钦涯仍旧是微笑地看着进来的新人。 怎么会是这样的?第一猜测,荷衣想到了于子期所说的妖法。她坚信钦涯亦如她,时时刻刻期望见到她。怎么会再见到时不认识了? 钦涯的微笑有些天真,没有烦恼,没有忧愁,纯粹的无忧无虑。荷衣在他面前,如同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他只是礼貌的一笑,示意打招唿。两对新人共同举行大婚仪式。而且,他沾阮小鱼的光叫她皇嫂。 荷衣义无反顾地扔掉折枝的手,走近钦涯。 阮小鱼得意的笑,钦涯已是她的夫君,哪还记得什么岳荷衣? 荷衣流着泪水,轻轻唤他,“钦涯?” 闻言,折枝上前拉住荷衣的手,道:“我的王妃,你认错人了吧。他是阿依郞。” 荷衣听不见任何人说话,依旧轻轻唤他,“钦涯?” 阮小鱼不好意思地对着荷衣装笑道:“王妃,这是雅娜的夫君阿依郞。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折枝附在荷衣耳边轻声说:“我的王妃,我们先举行大婚仪式,有什么事稍后再说好吧。祖先们还等着我们呢。” 荷衣再次扔开折枝的手,温柔地唤道:“钦涯?” 折枝小声道:“我不,我们缓期婚礼。先回宫休息,你的精神状态不太好。” 荷衣轻声唤钦涯第三声时,他的笑容僵住了,换一种痛苦的眼神端详荷衣,似在回忆。记忆里的东西随着这张让他脑袋混乱的脸排山倒海地涌来。 一剎那,头痛抵过阮小鱼的迷药。他深爱的荷衣清晰地出现在他眼前,“衣儿。” 阮小鱼摇头道:“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还记得她?” 折枝对阮小鱼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钦涯轻轻替荷衣擦去脸膀的泪水,轻声道:“我是在做梦吗?是你吗,衣儿?” 折枝命令道:“你们都先退下,大婚仪式暂时取消。” 等候的大人们挺身而出,“殿下,这样会惊动列祖列宗。” “殿下,使不得!” “殿下,不可以取消大婚仪式!” “殿下!” “殿下……” 折枝挥手命令,“都退下,所有的事情我会解决。” 郝尔漠国皇族的大祠堂走得空空无几人。先前的热闹,喜庆在这满地的白色渲染下荡然无存。 钦涯擦干了荷衣的泪水,自己反而倒喜极而泣。 荷衣微笑道:“钦涯,是我。我是荷衣。” 阮小鱼绝望地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她说的没错,钦涯从迷药中醒来过的确没有可能。许是钦涯对荷衣的记忆太深,一见到他朝思暮想的那张脸就唤醒了所有的记忆。 折枝对阮小鱼道:“玩火者自焚。” 于子期一直守在角落默默地关注着荷衣与钦涯的重逢,欢喜、欣慰、担忧、酸涩。 阮小鱼突然大笑,疯了一般往祠堂外跑。她的人影风快地消失在初春的阳光中。 折枝轻声质问荷衣,“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荷衣转过头轻声道:“他才是我嫁的人。而我们,只是协议。” 折枝轻声道:“我的王妃,不要玩了。我们不是协议。不是说好了,给我时间,让你了解我吗?” 荷衣笑道:“折枝,不要再闹了。你喜欢的人是雅玛。” 折枝顿时没有了笑容,“不是,我的王妃,我没有闹,是你在闹。” 荷衣轻声道:“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钦涯着急地问道:“衣儿,你怎么是他的王妃。” 荷衣笑道:“钦涯,有机会我在跟你解释。”说罢,她对着折枝申明道:“折枝,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嫁给你。”
第92页 折枝不相信地摇头,“怎么会?他是古域国的颢琰王,怎么会是你的夫君?” 荷解释道:“他不是,为何我要千里迢迢地找他?我想,我们必定给你带来的麻烦。只要你不要逼我嫁给你,其它的我什么都愿意赔偿。” 折枝冷静道:“他不可以带你走。而你必须留下。”突然间,折枝变得理性、冷静。为了郝尔漠国的声誉与威严,他必须留下荷衣。 荷衣坚决道:“对不起,我不能留下来。” 荷衣说罢,牵着钦涯的手往祠堂外走。她抛开身上的长长披肩,走到于子期身边,轻声道:“子期兄,我们走。” 折枝快步走到荷衣身前,紧紧拉住荷衣的手,坚决地道:“你是我的王妃不可以走。” 荷衣头也不回,闷声道:“我是君钦涯的颢琰王妃。” 折枝肯定道:“你相不相信,我有千万种方法让你留下来。” 荷衣心里清楚,在这郝尔漠国的土地上他们没有自由。她只是要坚定自己的决心,“就是死我也会跟钦涯死在一起。” 钦涯将荷衣轻轻揽在自己身后,眼神凌厉地看向折枝,“衣儿永远是我君钦涯的妻子。” 折枝道:“没有以前,从今往后她是郝乐尔漠国的王妃。” 钦涯厉声道:“就是死,我也不会让你碰她丝毫。”失去武功的他,霸气不减,眉宇间尽显他对荷衣坚定的爱恋。 折枝温柔地望向荷衣,道:“如果你主动回来,我会饶过他。” 第128章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折枝哪肯罢休。堂堂郝尔漠国的正王子殿下大婚仪式上,自己的王妃跟别的男人跑掉。这,他决不允许。 荷衣与钦涯、子期踏出祠堂,折枝便招来了大勇士。三个人顿时被郝尔漠国的威武强壮的男子围得水泄不通。别说现在钦涯武功尽失,就是他完好无损,加上于子期也不能逃脱。更何况,单是折枝一人便是高手中的高手。哪里还有他们逃脱的机会。 这结果,于子期早已经料到。荷衣如是。钦涯转过头对荷衣微笑道:“我再也不要丢下你不管,无论生死,永不相弃。” 于子期轻笑道:“我生平杀人无数,坏事做尽,还能在死之前见证一段生死不弃的爱情,真是三生有幸。” 荷衣轻笑道:“我们不会死的,我们都得活着离开郝尔漠国。” 折枝高高地站在台阶上,眼神受伤地看向荷衣,道:“如果你自己回来,我可以放过他们。” 荷衣厉声地问道:“如果我不回去,你会把他们怎么样?” 折枝轻声道:“不是我要把他们怎么样,是他们自己没有为自己寻找一条生路。我说过,你是我折枝的王妃,不是任何人的。” 荷衣笑道:“你这是强迫。” 折枝轻笑道:“你同意给我机会和时间,为什么要在今天大婚仪式反悔?” 荷衣笑道:“那是因为,只有在今天我才能见到钦涯。如果你要伤害他们,我绝对不同意。” “那我也不同意你跟他走。”说罢,折枝命令众勇士,“把阿依郞给我拿下。” 闻言,众勇士紧握刀剑,准备向钦涯进攻。 即时,荷衣向前迈步,取下头顶的金色髮簪抵住自己的脖子,道:“如果你非要伤害他,我就死在你面前。” 钦涯立即大声唿喊,“衣儿,不要。”他正要冲上去制止荷衣,握剑的勇士一左一右架住他的双臂。他再大的力气,也抵不过习武的勇士。 于子期失声大喊:“荷衣,不要。”说罢,他不顾身前的勇士沖向荷衣。勇士握剑向他霹来,他顽固抵挡,夺了勇士手中的剑干净利落地解决了他们,“荷衣,把髮簪放下来。不是说好了,我们都要活着离开吗?不要做傻事。” 折枝紧张道:“我的王妃,快放下来。” 荷衣转过头笑盈盈地看着于子期,道:“子期兄,谢谢你一直陪我来找寻钦涯。欠你情,我还不了。我只希望你和钦涯都活着。” 钦涯失声大喊,“衣儿,不要做傻事。无论生生死死,我们都要在一起。放下来,乖。” 荷衣微笑地看着钦涯,无比的眷恋。她不语,深情地目视他片刻后,凌厉地对摺枝道:“不要伤害他们。” 折枝道:“就算我饶过他,父王也不会饶了他。” 荷衣厉声道:“放他们走。”说罢,髮簪已经刺入皮肉,深深的。鲜血从荷衣光滑而又白皙的皮肤温温热热地流出来。那洁白的新婚礼服,顿时被血染。鲜明的红白对比,绚丽、刺眼。 钦涯疯了一样挣脱,失去武功的他虽然有力气,却不是强壮勇士的对手,“衣儿,不要这样。” 于子期冲上去,想要阻止,荷衣退步厉声道:“不要过来,希望子期兄替我照顾钦涯。”说罢,她加重了刺入脖子那只手的力道。 鲜艷的血,耀眼地映进折枝的眼里。他无奈地看着,着急道:“我的王妃,你把它放下来。我放过他们就是。不要做傻事。” 荷衣厉声道:“让他们放了钦涯和子期兄,牵两匹快马来。” 折枝神色慌张地命令勇士,“放开阿依郞,再去找两匹快马来。” 勇士们恭敬地放开了钦涯,牵来了两匹棕色的俊马,“殿下,已经准备好了。” 折枝不甘地对钦涯道:“你可以走了。从今往后,郝尔漠国不再需要你。就算是你再找回以前的势利,郝尔漠国也不再欢迎你。” 钦涯急着走向荷衣,轻声道:“我不走。如果衣儿不走,我宁愿跟她死在一起。” 于子期厉声道:“我也不走。要走,我们和荷衣一起走。” 折枝疑问道:“真的不怕死?” 荷衣吼道:“走啊。我不会死的,如果我还活着一定会再去找你。不要傻了,留下来大家都没有出路。” 钦涯坚决道:“衣儿,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不管。” 折枝见状,视线游离在荷衣和钦涯之间,左看看,右看看,打量了半天,阴沉地道:“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听听你告诉我关于你和阿依郞的故事。你是怎样千里迢迢冒着生死寻他而来。限你们立即消失在我眼前,否则我不敢保证什么时候我会反悔。” 荷衣扔了手中的髮簪,奔向钦涯,“钦涯,我们走。” 钦涯与于子期还想向折枝道谢,被荷衣拦住了,“快走。” 钦涯温柔地抱荷衣上马。两匹马,一匹载着于子期,一匹载着钦涯与荷衣快速地奔跑。 他们从祠堂后山下了山,飞快地奔到了山角。钦涯这才停了马,轻声道:“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于子期也下了马,从怀里掏出一瓶小药,“我这里有金疮药。” 钦涯小心地撕下荷衣裙上的一片白布,接过于子期的药替荷衣轻轻地包扎了伤口,“衣儿,你刚刚吓死我了。” 荷衣偷笑道:“我不是没有死吗?” 钦涯心疼道:“疼吗?” 荷衣摇头道:“不疼,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怎样都不疼。” 钦涯激动地抱着荷衣,要把她揉进他的骨肉,永远也不要分开。 一旁的于子期,心里酸酸地别开脸,牵着马缓慢地前行。 荷衣这才查觉到于子期的不妥,轻声道:“好了,我们快赶路吧。虽然折枝放过了我们,但是安达国王未必会罢休。他们郝尔漠国神圣的仪式被我们搅了,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快点上马,赶路。” 不等他们查觉到危机,安达国王的勇士们已经等在了山角下。那奔腾的马,浩浩荡荡地从山角下的大路奔来。 于子期紧张道:“已经来不及了。” 片刻的功夫,上百的人马重新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他们被安达国王抓回了大牢。 郝尔漠国皇宫外的大牢内,于子期与钦涯被关在一间牢房。牢房四处cháo湿,蟑螂虫子四处爬。竟然还有毒蛇探出头来。于子期不费功夫,一掌霹死了那条青色的毒蛇。 钦涯轻声道:“其实你完全可以逃出去。” 于子期低沉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一个人逃。” 钦涯明白地点道:“是,我知道。你对荷衣的爱超过我。” 于子期笑道:“什么事都有先来后到。我迟来了太久,久到没有机会把她从你手里夺回来。” 钦涯坚决道:“就算是你要夺,我也不同意。” 于子期轻笑道:“放心,我不夺。除非你不在这个人世了,我会替你照顾荷衣。” 钦涯放心道:“这样,我死也死得放心了。” 于子期轻声道:“不要说这些话。如果你死了,荷衣也活不了。生与死是没有办法将你们分开。荷衣她有多倔强,我比你清楚。” 钦涯笑道:“放心,就是死我也不放弃荷衣。” 一个苍老硬朗地老者走来,站在牢门外大笑,“死到临头了,还如此风流。两个大男人为了一个女人,甘愿受这等屈辱。” 钦涯望着安达国王,笑道:“一国大王,为了两个小小囚徒屈身到这样的牢房来,真是奇事。” 安达笑道:“这是本王的牢房,为何来不得?本王倒是想看看当年英勇的古域国颢琰王为了一个女人,是什么样的可怜样。” 钦涯轻声笑道:“你不用羞辱我,没有必要。如今我对你没有任何利用价值,还搅了你郝尔漠国神圣的仪式,得罪你列祖列宗。你究竟要怎么处置我?” 安达笑道:“算你识趣。本来,本王打算安安心心地退位。没想到搅我郝尔漠国安宁的人竟然是你。你以为你只是搅乱了神圣的仪式吗?” 按照郝尔漠国的风俗,随着正王子殿下大婚仪式的失败告终,将是灾难的开始。只有将搅局者火烧祭拜祖仙,才能得到原谅,倖免灾难地到来。火烧祭拜的仪式就设在次日,安达一刻也不愿意再等。加之他对钦涯的忍耐已经达到极限。上一次毁约,取消了合作攻打古域斩的计划还让安达耿耿记恨。 折枝给荷衣单独安排了一间干净明亮的牢房,“对不起,我的王妃。这一切都是父王的意思。虽然他慈祥,但是对于有损郝尔漠国安宁的事,他绝对不会允许。我会向父王求情,请他放你一条生路。”
第93页 荷衣着急道:“他会对钦涯他们做什么?” 折枝无奈道:“明天会将你们火烧,以祭拜神明。” 荷衣摊软道:“你让我见钦涯,我现在要见到他。” 折枝轻声道:“为什么你誓死也要认定他,他曾经阅女无数,连雅娜公主也是他的相好。为什么你要喜欢一个感情不专一的人?” 荷衣摇头,反驳道:“不,不是的。钦涯不是你说的那样。你不是想知道我们的故事吗?我都告诉你。” 折枝认真地听荷衣讲解,从荷衣的前世到冥界的那场考验,到钦涯的仇恨,到现在。她一点也没有落下,一讲就是天黑。 郝尔漠国信奉神明,对于生死轮迴之说毫不怀疑。折枝神色惊讶地道:“转了世,你仍旧记得他?” 荷衣笑道:“前因后果。前世,我错了一夜,今生就落得如此下场。我只是想好好爱钦涯。可是这一条路走得太艰难,也许已经到了尽头。” 折枝不忍心,叫牢头差来了钦涯。天明后,他们将走上不归路。 不需要任何语言,早已经成为默契,与子相悦,死生契阔。钦涯望着荷衣,深情、眷恋。荷衣回望,同样深情,“笑一笑好吗?我留在你身边,再也不走了。” 钦涯点头,道:“我也不让你走。” 荷衣轻笑:“如果有来生,你还要不要做我夫君?” 钦涯疑问,“真的有来生吗?” 荷衣笑道:“我是说如果。” 钦涯肯定道:“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生生世世,你岳荷衣都是我君钦涯的妻子。” 荷衣调皮道:“那如果我不是你的妻子呢?如果你有妻子,我晚她一步找到你。” 钦涯笑道:“没有那样的如果。我要直到找到你时,才会成亲。” 荷衣笑道:“没有关系,你如果结婚了,我就做你的情人。哪怕是见不得阳光,我也为你好,为你暖床,为你守候。” 钦涯不明白地道:“结婚?” 荷衣轻笑道:“就是成亲。来世,我要缠着你游遍世界,各国的风景,一天也不放过你。你要等我哦?” 尽管钦涯不太懂荷衣所谓何事,但是他欣慰又深情地将荷衣装进眼里。他那深情,将荷衣融化。荷衣大胆地吻上钦涯的唇,小手不自觉地摸索他全身。热情在这一刻被荷衣挑起,钦涯反握主权霸道地吻她,爱她,要她。 那间折枝专门为荷衣准备的单独牢房里,两尾快乐的鱼畅游在彼此的身体里。 也许,死亡也是一种开始。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在他们心里,无论生死,永不相弃。 第129章 这样牵手 2 已经没有死亡,死亡亦是新生。他们始终微笑,朝着初春的阳光。 祭神的大台旁,阮小鱼跪在地面,哀求道:“父王,您饶过阿依郞吧。搅大婚仪式的人是那贱人岳荷衣,不是阿依郞。” 安达厉声道:“你如果要替他求情就不是我的义女。” 阮小鱼泣声道:“父王,雅娜不能没有阿依郞,求求您放过他吧。我会管教好他,让他替你效命。他在中原的势利可以助你进军古域国,您放过他吧!”她边哭泣,边哀求。 安达厌烦道:“他还有什么势利?他被中原妖后追杀,跌落悬崖,已经走到尽头了。若不是看在他还是个人才,也不会把他从雪山救回来。没想到,他为了一个女人跟我对抗。得罪神灵就等于让郝尔漠国倒霉,让我饶过他等于做梦。” 阮小鱼泣声道:“父王不会的。神灵会保佑我郝尔漠国扩展疆土,繁荣昌盛的。不能烧了阿依郞,万万不能。” 安达厌烦道:“把公主给我拖下去。” 大祭师轻轻在阮小鱼身前挥一挥手绢,她沉沉地昏过去。 大祭师忙问,“大王,公主怎么处理?” 安达命令道:“把她送回皇宫,找高手看着。如果她醒来还不认错,就废了她的公主之名。” 钦涯和荷衣被押到了祭神的大台前。大祭师命令道:“把他们绑起来架到祭神大台上去。” 他们被强行松手的那一刻,不舍,不甘,不屈。钦涯的眼神里,内疚、心疼。荷衣明白地含首,微笑地道:“来生,我等你,做你的情人。” 他们被绑起,背对背,手和脚让铁链牢牢捆住。他们想稍微侧头再看一眼对方,也艰难。钦涯的手艰难地在铁链里磨动,哪怕是能移动头髮丝的距离,也要争取。血染在铁链上,一滴一滴落在木台上。荷衣低头望见点点血滴,渐渐从几滴变成一滩。为了牵手,她用力地挣扎,小手伸向背后不停摸索。木台上的血有他的,有她的,融在一起,见证他们的爱情。 终于,钦涯触摸到了荷衣的小手,从指间到整个手掌。他牢牢地握住,不放开,直到火烧火燎的大火燃起。 荷衣侧着小脑袋,仍旧看不见钦涯的脸,轻声道:“好烫。” 钦涯安慰道:“乖,我一直在你身边。” 大火熊熊燃烧,直到火苗覆盖了他们的视线她也没有看到折枝的出现。以为折枝至少会在安达面前替她求情,却始终不见他露面。 让钦涯和荷衣庆幸的是,这场大火中没有于子期的身影。他们不欠任何人了。 大火是从外燃烧到内,直到烧到最中间,火苗才直接碰触到他们的身子。尽管这样,他们仍旧被烘烤得如烤架上的烧烤。钦涯一直握住荷衣的手,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荷衣笑道:“放心,我不怕火。曾经还有更利害的火,我都熬过了。” 钦涯疑问道:“衣儿曾经陷入火灾中吗?我怎么不知道将军府起过火灾。” 这个时候他们还有心思谈笑风声。 荷衣笑道:“将军府没有,但是我却经歷过。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火苗、烟雾向他们袭来。火苗越来越近,烟雾越来越浓,浓到他们唿吸困难,睁不开眼。 荷衣被烟雾呛得说不出话,不停咳嗽。 钦涯更用力的握住荷衣的手,艰难地转头,艰难地开口,道:“衣儿,我一直在你身边。” 荷衣想要吞口水,嘴巴太干,吞了一口气,缓缓道:“我一直感受到你在我身边。放心……我……我……不怕。” 钦涯缓慢而又有力地道:“衣儿,如果还有来生,你不可以是别人的。” 如果还有来生,平凡地做一对夫妻。 如果还有来生,安静地当小老百姓。 如果还有来生,一起经歷生活,一起工作,一起笑,一起包容、理解。 如果还有来生,在忙忙碌碌的生活中,他们始终牵挂彼此,累了彼此就是他们心灵停泊的港湾。 如果还有来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一场大火,将祭神的大台烧得干干净净,连钦涯和荷衣的骨头也被烧成灰了。安达国王同郝尔漠国的子民又安心了。 第130章 于子期的眼泪 天与地有些昏暗,估计是快到奈何桥了 生与死一剎那。死后再睁开眼睛是一件轻松快乐的事。仍旧会再有蓝天,白云,鲜活,生命。可是,荷衣再睁开眼时,又垂了下去。眼皮突然很重,支不开,还很痛。 不是死了吗?怎么还会有痛,那种被灼伤的痛火辣辣地侵袭她的知觉。她再一次努力抬起那沉沉的眼皮,疼痛再次袭来。 没有死吗?她的脑袋闪过这样的疑问。 那么钦涯呢?第一念想,她想确认钦涯是否还在自己身边。努力睁眼时,她顾不得痛,只想快点确认钦涯是否在身边。睁眼时,一片昏暗,天灰灰的,云朵乌乌黑黑的,空气湿湿的,地暗暗的。她躺在一片树丛后面,除了矮矮的树仍旧是矮矮的树。 钦涯不是说他会一直陪在她身边吗?怎么丢下她躺在空无一人的矮树丛里? “钦涯?”荷衣失声寻找。热锅上焦急的蚂蚁也没有她惊慌失落。说好了无论生死,永不相弃,怎么让她孤零零的一个躺在这树丛中。她欲起身寻找,那疼痛一阵一阵袭来。 她打量自己,衣着光鲜,没有被烧烂烧燋;髮丝上明显地有被烧过的痕迹;捞开的皮肉上有伤痕,还有涂上的膏药;神经没有规律地疼痛。 这?明明活着。被谁救了?那么钦涯呢?钦涯还活着吗?她努力起身,缓慢地从冒着小糙的地上起身,“钦涯,钦涯……”她的声音微乎其微。 不远处有轻烟飘过来,还有说话的声音。若隐若现,她听到不只一个男子的声音。 “你打算带着荷衣去哪里?” “一个安静隐蔽的地方?” 于子期同钦涯在对话,只是荷衣没有辨认出来。 “钦涯?” 荷衣微弱的声音飘进钦涯耳朵里。他立即迈开步子。 祭神仪式上,钦涯和荷衣被火包围,必死无疑。大火烧了一天一夜,所有人都以为这一对男女灰尽了。安达为了确认人是否已经死去,特意让人在火灭时前去搜索。搜索的人没有发现活口,找到一些残剩的零零碎碎的骨头,“大王,他们已经被烧成这样了。”一名勇夫拿着发黑的骨头,恭敬地道。 安达含首,“回宫。” 郝尔漠国所有担心灾难降临的人,在火灭的那一刻宽了心。原来太平宁和只在他们心中,在他们狠心地看活人死去后。这就是神的力量。 只是,无人料及,折枝不仅偷偷放了于子期,还在三天前打通了祭神大台的通道。那条通道直接通往荒野地。就在不知不觉中,荷衣同钦涯已经被他们安全地转移。那些骨头是折枝特意吩咐身边的亲信放在火堆中,以掩人耳目。 “衣儿,我在这里。”钦涯快步走到荷衣身前,温柔地道。 初春,气温仍旧有些低。冰凉的空气,冰凉的风,还有一糙一木的味道,荷衣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确认,他们还活着。在看到钦涯眼神深邃地包容她时,她更确定他们活着,“我们没有死!” 钦涯温柔地道:“嗯。我们都活着。折枝殿下暗地救了我们。于子期也没有死,他也活着。我们都活着。” 荷衣含泪地笑,轻轻扑倒在钦涯怀里,“我们吉人自有天相。”
第94页 钦涯小声地道:“你先躺下,身上还有伤。我在给你熬药,折枝送来了药和食物银两。等过几天,你的伤势好一些了,我们再离开这里。” 荷衣轻轻躺在地上,钦涯替她盖好毯子。这些用的,吃的全是折枝早准备好的。荷衣打量四周,虽然昏昏暗暗的,环境却不错。头顶的参天大树将天空遮住。那树叶密密麻麻,也许连雨也落不进来。参天大树下,是矮矮的树丛,排成一个圆圈。这样的生长方式,荷衣从来没有见过。这一处隐密的藏身之所,外加风光景点是折枝亲自为他们寻找的。好在郝尔漠国的山山水水皆是奇特,要不没有这样的环境让他们暂时藏身。 于子期用竹筒端来黑乎乎的糙药,道:“药可以喝了。” 钦涯接过药,道:“让我来。” 于子期自觉地将药递给钦涯。在钦涯面前,他始终不如他。 于子期淡淡地道:“你也需要喝药,我再盛出一竹筒来。” 钦涯打断道:“不用,我自己去喝。” 于子期乖乖地站在一边,心里的滋味酸酸的。 荷衣望向于子期,轻声道:“子期兄坐下来说话吧。” 于子期轻声道:“我还要去守火,怕烧着山林引来郝尔漠国的人。” 荷衣轻笑道:“没事,你过来坐。我有话要跟你讲。”说罢,她转头对钦涯轻声道:“钦涯去看火行吗?” 钦涯理解地离开,将药递给荷衣。药还有些烫,钦涯离开前又端回来递给于子期,道:“一会凉一些后给衣儿喝了。” 钦涯走后,没有倒回头查看树丛内的动静。他心里明白,荷衣对于子期心存感激。所以,他不必要吃醋。连他自己也不相信,他会变得如此理解她的心。 夫妻间如果连信任都没有,还怎么平静相处?他明白了理解别人也是快乐的事。虽然经歷了生死,失去了权,失去了财。但是,他的心是止水一样的静,踏实、安心。这样感觉真好,周围的一切都入眼了。春天的小糙正从土里钻出来,生命旺盛,充满朝气。 糙药散发出浓浓的苦味,苦口良药。荷衣轻声道:“子兄让我自己端着药吧。”接过糙药,荷衣不皱眉地将它喝得一干二净。 于子期轻声道:“你总会活得很轻松。经歷生死后,仍旧安好的活着。” 荷衣笑道:“这些生生死死都是子期兄陪我经歷的。” 于子期低下头,轻声道:“你和钦涯很不容易。看到你们不仅化解了仇恨,还生死相爱。”他哽咽了一口气,缓缓地道:“我很……很开心。”有雾气湿了他的眼。他眨了眨眼,将cháo湿眨干后明亮地看着荷衣,道:“等你身子好了后,我准备去中原的陆城。本来可以和你们同行的,但是钦涯说要带你去眉山。所以,到时候我们就在此分别。如果有机会,我会去眉山看你们。” 荷衣欣慰地笑,轻声道:“子期兄,我们都能活着,我很开心。你一定要去陆城吗?” 于子期点头道:“去那里投靠一个朋友。”关于朋友,那是说来骗人,让荷衣不再追问原因。 荷衣识趣地沉默。她不说挽留的话,不说希望于子期跟他们一起去眉山。任何一个人,看见喜欢的女人和别的男人欢声笑语、相亲相爱都会难受。分别也好,自是最好的选择。 良久后,荷衣轻轻开口道:“子期兄有空要来看我们。希望你来的时候,身边会有一个爱你的姑娘陪伴。” 于子期轻轻地笑,凄凉地笑,道:“希望我们都幸福。” 离别是自然的。六日后,他们都准备起程。折枝拐了许多路,避开了许多眼光,穿着得普普通通、布衣百姓前来送行。他还亲自牵来了两匹俊马和一些粮食。 “保重!”折枝再没有其它的话说。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再怎么勉强也不会是自己的。在荷衣决绝地要跟钦涯时,折枝对荷衣的感情更深了。原来世间也有如此痴情的女子。信奉神灵的他,不顾一切成全他们。 荷衣笑盈盈地道:“你是我见过最开明的君王。” 折枝笑道:“也许我会把王位让给七个兄弟中的一个,自己闲云野鹤。我也会像阿依郞一样,放弃权利荣华去寻觅一个荷衣这样的痴情女子。”说罢,他把视线转向钦涯,严肃道:“我把荷衣让给你,你要对她好。否则让我知道了,你逃不掉。” 钦涯肯定道:“我一定会疼她。” 折枝笑道:“你们要幸福。” 荷衣轻声道:“有折枝的祝福,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道离别,于子期牵着马淡淡地道:“我往西行,从郝尔漠国的侧面去陆城。就此告别,希望你们幸福。” 不再需要太多的语言,生死之交的朋友心有灵犀地知道对方的心情。荷衣轻轻道:“等你到眉山来看我们。” 于子期含首,无语地转身踏上马背。奔腾的马先他们一步,驶向远方。春风,比寒冬的冷风还要刺骨,刺得于子期的眼睛生疼。热泪飞溅在飞速后退的气流中,风干在空气中。 别了,让他爱得刻骨铭心,不愄生死的人。 别了,一段迟于他人的情。 别了,那个让他永生难忘的女子。 泪飞贱,飘散,被风干。 情永别,铭记,被封存。 赶了一天的路,天空仍旧不见晴朗,阴沉沉的。 俊马奔到一段山路时,惊慌地停了下来,嘶声长叫,险些将钦涯和荷衣从马背上摔下来。幸好钦涯善于驯马,那马乖乖地安静了下来。 钦涯抱荷衣下马,轻声道“我们在附近歇一会。” 那马刚刚安静,又惊慌地嘶叫。一股不安的气息,连钦涯也感觉到了。 第131章 阴森的山路 天阴沉沉的,那种昏暗拉近了天与地的距离。 风萧萧的,那种唿啦啦的声音让初春倒像深冬。 气氛紧绷的,那种节奏吓得俊马乱叫、狂叫、死命地叫。 钦涯轻声道:“别怕,有我在。” 荷衣镇静道:“我不怕,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山路很崎岖,弯弯拐拐地绕着这奇形的山峰盘旋迴转。任何有生命的植物在初春时迎风招摇,发出唰唰的声音。加之,天色灰暗,像要下雨,气氛更加紧迫。那俊马长叫几声后,后背载着他们的粮食乱步逃跑。钦涯还来不及拉它回来,它已经飞速的消失在弯路处。那俊马已经消失,但是乱叫、狂叫的声音仍旧不停。不知道它奔跑了多久,吓人的叫喊声依旧响亮。 钦涯紧紧将荷衣揽在怀里,道:“畜生这样狂叫,可能是受到惊吓了。” 荷衣镇静地道:“也许会有山崩,暴雨,或者地震。我们还是不要休息了,赶紧离开这座山头,到宽敞的地方去。” 钦涯道:“地震?” 荷衣如是说:“往往地震前,畜生们的反应都是这样的。我们没了粮食,得赶紧走到有人烟的地方。拿着折枝送的银两,仍旧不能解决温饱,快快赶路吧。” 钦涯轻声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荷衣笑道:“那是我聪明,见多识广。” 钦涯轻声道:“没见你出过门,怎么见多识广。不过,就算有地震我也会安全地让你活着。” 荷衣笑道:“知道,快赶路吧。” 不等他们迈步,阴森的山路深处传出幽幽怨怨的奇怪声音,像是女人哭喊的声音,像是野人的叫声。那声音越来越近,将他们包围。 山路的左右都是树,那种阳光照进来星星点点的树。郝尔漠国的树木,生命力都很旺盛。它旺盛到像要活过来,变成妖精,再径直向他们走来。也或许,那树会长出千藤万叶将他们缠绕,紧紧勒死。想到这一画面,荷衣一阵寒颤。 钦涯查觉到荷衣身子一抖,轻声道:“衣儿,别怕,我一直在你身边。”说罢,他用手环抱住怀里的荷衣。暖流流在荷衣心间,有他在她安心了许多,放心道:“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天昏昏暗暗的,乌云急速地奔跑。一波一波的黑暗在天空流动,连地面也是一团一团的黑影。钦涯道:“我们走吧。” 风起,云涌,豆大的雨水从天而降,打在他们脸上、身上。 钦涯赶紧拉住荷衣往树木下跑,“看来一时走不了。”他紧紧抱着她,身子有些湿润了。好在,这树可以躲雨。这树叶四季常青,密密麻麻。郝尔漠国的山山水水、一糙一木的生命那样的旺盛。荷衣和于子期从雪山出来的时候,正是冬与春交替的季节。那个时候,树上的叶子依旧茂盛。好像郝尔漠国的植物是没有秋季与冬季,四季常青。 天突然黑了,暴雨急下。风越来越大。尽管树叶很茂盛,仍旧有雨滴落进来,还有些是被风吹到树下。钦涯搂住荷衣,轻声道:“我抱着你还冷吗?” 荷衣紧紧依在钦涯怀里,“不冷,你冷吗?” 钦涯轻声道:“不冷。” 暴雨足足下了一个时辰。雨停时,天上的乌云仍旧没有散去。天与地没有交界线,不清不楚地连在一起。暴雨突袭时,那好似女人哭声的声音停了。可是,雨后,那声音又响起,仍旧是包围他们。 就在他们身旁,有人藏得深深的。 钦涯查觉到异样,没有揭穿,不敢肯定,也怕惊吓到荷衣。他紧紧拉着荷衣,轻声道:“我们赶路吧。” 荷衣点头,“嗯。也许到山角下就有人家了。” 这样的山峰一座连着一座,恐怕到了山角下也没有人家。 他们估计要挨饿,要受冻了。钦涯怀里揣着折枝送的银两,沉沉的。可是,有什么用。银子不能当饭吃。 没有怨天尤人,荷衣一路迈步,一路轻笑,“老天又跟我们开玩笑了。不过没关系,只要在一起,怎么样都可以。” 那种被跟踪的感觉,越来越明显。钦涯切实地感觉到有人跟在他们身后,可是回头时什么也看不见。没可能速度这么快?就算是轻功一绝,也不能在他转头之际就无影无踪地藏起来。钦涯紧紧拉着荷衣,关注着身后的异样。他走几步,拉着荷衣停下来。身后的异样感又突然消失。他再走几步,再停下来,神秘依旧如故。 荷衣轻问:“怎么了?” 钦涯轻声道:“没什么,我们赶路。”
第95页 没走几步,身后的寒冷越来越近。钦涯闷声道:“谁?”他拉紧荷衣,抱在怀里转头观望。 钦涯轻轻抚摸着荷衣的脑袋,道:“没事,我一直在你身边。可能是我多疑了,没有什么。”他虽这么说,但确实感觉到异样。 荷衣笑道:“看来我们遇到贵客了,这么神秘。我不怕,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钦涯轻声道:“站着别动。” 一个女声响起,“好一对痴男怨女,都不怕死。” 钦涯厉声道:“看来是熟人?要不对我们不会这么了解。” 这声音听起来不是阮小鱼的声音。除了阮小鱼,还会哪个女人跟他过不去。钦涯努力回想,找不到答案。在郝尔漠国,他没有招惹任何女人。怎么会有女人要跟踪他? 那女声妖娆道:“大火烧不死你们,总有人能治你们。既然你们如此相爱,就让你们再次经歷生死。” 那妖娆的女声,荷衣听起来越来越熟悉。 她明白地道:“不用装神秘了,我知道你是谁,出来吧。我们不怕你。” 第132章 怪异 那女人没有现身,依旧轻笑,“你这丫头的记性倒是蛮好。” 阴森的山路不时地飞过老鸦,没有初春的气息。风继续晃动树与糙,叶与枝。天地一片死寂,冷冷凄凄。那声声女人哭泣的声音不停,伴随着神秘女子的再现,渐渐小了。 荷衣镇静地道:“依玛姑娘何不出来说话?躲在暗处,弯着腰多累。” 对于依玛,钦涯再了解不过。她是一个妖女,会妖法。全郝尔漠国所有这一路的人,属她最阴险利害。自从她成了通缉要犯,那些神秘的女尸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日益增多。 那女人沉默,没有承认,也不反对。 山路的阴森不减,风吹树叶糙木声,沙……沙……树枝晃动,跳出狂乱的舞蹈。首发糙精摇摇摆摆,鬼一样的身子飘来飘去。山路的泥土湿洼洼的积满了浑浊发黄的水。高处的雨水顺着山路流下来,泥土发黄地翻滚着。那大树下,雨滴浸透下来,一滴一滴嗒……嗒……地落下来。大树下的钦涯紧紧握住荷衣的手。 女人突然轻笑了一声,“用不着装得这么镇定。其实你们心里是怕的,对吗?” 若是换作以前,钦涯可以一剑杀了那个至今没有现身的女人。如今,他武功尽失,敌不动,他不动。始终,他握住荷衣的手紧紧的、用力的。温温热热的力量传递在他们的指间,心间。 也许是过不了生死这一关头。到死都一直牵手,还有什么怕的? 钦涯镇静地道:“是你怕我们,所以故弄玄虚。” 那女人狂笑,声音如同千年媚狐,妖娆地道:“让你们看看到底是谁怕谁。”说罢,她的人连同她的声音一起消失。 随着神秘女子的消失,危险并没尚在。换之而来的是,那些哭泣的女声越来越大,奔丧的哀绝。荷衣与钦涯同时猜想到是神秘女人布的妖法。钦涯行走江湖,多多少少知道这些门路。而荷衣,曾听于子期讲起过郝尔漠国的人会妖法。 哀哀怨怨,凄悽惨惨,好似这一条山路正在举行偌大的奔丧仪式。要不,哪来的这般阴冷? 那个神秘的女人不知所踪,留下这样怪异的哭喊声。 钦涯搂紧荷衣,“怕吗?” 荷衣笑道:“顶多是女尸还魂。再兇恶上百倍的鬼我都不怕。”不是她经歷了冥界的那场考验,天不怕,地不怕。而是钦涯一直都在。真正害怕的是在爱情面前,找不到相爱的人。 钦涯温柔地笑道:“那我们一起闯。” 女人集体的哭泣声在这一刻停了。 奇怪的是,风也停了,糙木也不跳舞了。换之而来的是一阵迷烟杀气腾腾地冲来。 “怨气?”钦涯猜测道 荷衣轻问,“什么怨气?” 那一阵迷烟飘飘索索地围绕在他们周围。迷烟沉甸甸地落在地面上空不高处,淡黄色。周围大树的树杆被它挡了,就像直接生长在半空。低处的糙,埋没在迷烟深处。地面已经不见浑黄的积水与翻滚的泥土。 钦涯越来越肯定这是传说中的妖法,结怨。 第133章 结怨 1 结怨 那是一个传说,从郝尔漠国传遍天下的一个妖法。 很久很久以前,郝尔漠国的大王爱着一个叫阿己的妃子。阿己是一个温柔、善良、宽容的女人。她不求荣华,真心与国王相爱。在她的悉心下,国王将国家治理得风调雨顺。王后妒忌国王对她的宠爱,请了狠毒的巫师离间她与国王的感情。巫师所用的妖法便是结怨,专门为阿己和国王创作的。从此国王对阿己无原无故地产生了恨意,恨到骨头里的那种,将之赐死。那个妖法结怨就那样一代一代地传下去。只要陷入结怨中相爱的人,都会被无情的变成仇人。 这是钦涯听来的传说。虽然他并不确认是否属实,但他紧张万分,“衣儿不要吸进那些怨气,屏住唿吸。” 若真如传说,钦涯会恨荷衣,乃至将之杀死。反之,荷衣会恨钦涯,乃至夺其性命。什么人要如此狠毒?钦涯不知。怪就怪他曾经招惹的花太多了,还都是带刺的。 烟雾迷漫,污浊了新鲜的空气。钦涯与荷衣即使是捂住鼻子也能闻到一股窒息的臭味。 “有毒吗?”荷衣闷气地道。 钦涯一手拉着荷衣,一手捂住鼻子轻声道:“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迈步是那样的艰难,不知不觉的,钦涯的腿失去了知觉,难以迈步。荷衣如是。 “怎么会这样?”荷衣惊讶道,并不害怕,只是惊讶。 难道真的是结怨?钦涯脑袋闪过强烈的怕意,他不要痛恨荷衣。深深的眼神,深深的情,一直注视她,不敢言半句。 若真会遇到结怨,他把她装进眼睛里,心里,记忆里,一定不会忘记。 荷衣不懂钦涯如此神伤的眼神,捂住嘴轻问:“怎么了?” 钦涯笑盈盈的看着荷衣,捂嘴轻声道:“我想多看看你。” 钦涯眼中的荷衣,美丽、安静、梦幻。她的身影,像一个印记,火红的铬在钦涯心里。 晕晕沉沉、迷迷煳煳,钦涯与荷衣相继晕过去,倒在湿洼洼的地面。 那个一直不现身的妖女正是依玛,因为荷衣而过上被通缉的逃亡生活。逃亡期间,她不但没有良心发现,反而发狂的杀了无辜的至阴女子。不少至阳男子也被其占为床上用品。那个地宫虽然被折枝发现,但是还有更大的秘密是十个折枝也无法揭穿的。 地宫最下层,地宫中的地宫,依玛躺在她那张巨大的圆形软床上享受着她的战利品。那种销魂的声音尖锐刺耳。依玛房间外的随从们听到那声音鸡皮疙瘩起满全身,连心里也痒痒的。 在折枝那里得不到的,她要加倍在这些男人身上索取。更何况她抓来的男人都是纯纯的、至阳的,有助于她练功。她身下的男人得到满足感,生疏又羞涩地配合她的节奏。在那男人越来越觉得飞上天的时候,就越来越接近虚弱。虽然依玛并不会要去他的性命,但难保以后能有旺盛的精力。 正在依玛销魂的时候,有随从在门外禀报,道:“宫主,阮姑娘有事求见。”她的声音抖擞而又小声。 声音虽小,依玛依旧听闻得清楚,只是她仍旧沉浸在欢愉之中,无视门外的通报。 阮小鱼对依玛门外的随从厉声道:“再通报一次。” 随从低着头,小声道:“阮姑娘,宫主她在修炼。我们不方便打扰她。”说罢,她一脸的无辜。 那依玛销魂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来。阮小鱼轻挑眉毛,“修炼?是这样修炼的吗?修炼什么?没见她武功有多了得,除了轻功让人惊奇外,没什么大不了的。还需要修炼什么?” 随从害怕道:“小的不知道,请阮姑娘不要难为我们。” 阮小鱼不悦道:“快点通报。” 阮小鱼是聪明的主,除去用在爱情上。他查到折枝救走钦涯和荷衣,没有与安达国王决裂,反而继续加倍讨好安达,以稳定她在郝尔漠国的地位。 随从听后,难为地通报导:“宫主,阮姑娘求见。” 屋子里面除了销魂的声音,仍旧不见其它反应。阮小鱼目瞪了一眼低头的随从,一脚踢开那结实的门。这个女人,真是力大如牛,功夫了得。 那张巨大的圆形软床上,那一对暧昧的男女僵住了。依玛抬头,厌烦地盯向阮小鱼,道:“找人也得分清楚时候。没听见我在做正事吗?” 第133章 结怨 2 阮小鱼不屑地道:“真搞不明白你这个女人究竟是为什么,明明深爱着折枝殿下,还要跟这群男人寻欢作乐。你修炼什么功夫?怎么一点没见你的功夫有长进。” 依玛从那男人身上爬起身,迅速地挑起衣服穿在身上,那速度跟风一样。她全身所有,就那速度让人惊嘆,其余不值一文。那男人用不舍的眼光盯着依玛,还想继续,只得楚楚可怜地看着依玛。 “说,什么大不了的事。非得在这个时候闯进来。”依玛不屑道。 阮小鱼轻挑眉毛,笑道:“我要见钦涯。岳荷衣随便你怎么处置。” 依玛笑道:“离了那男人你就活不成了?” 阮小鱼不悦道:“不要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不要忘了我随时可以移平你这地宫。” 依玛笑道:“雅娜公主,你也别忘记了,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蚂。还是叫你小鱼妹妹比较亲切。” 阮小鱼不耐烦道:“行了。什么时候让我见阿依郞?” 依玛笑道:“不要心急,心急反而会误事。你不是想他一心一意地爱你吗?你要是见了他,他就会恨你。” 阮小鱼疑问地道:“为什么?” 依玛笑道:“确切地说是他不能见到你。他现在体内的怨气越来越重,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恨得入骨的人。” “怨气?”阮小鱼不明白地问道。 依玛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那我不要他见到我,我远远地看他一眼就好。” 依玛同阮小鱼的合作是因荷衣而起。阮小鱼为得到钦涯,愿意帮依玛报復荷衣。依玛起初是为得到折枝,后来纯属主只报復,无所谓结局地玩火。 阮小鱼被依玛带去见钦涯,在那层地宫下的地宫。一道通过手掌为钥匙的石门后,便是通道,从里面传出阴冷的气息。阮小鱼一阵寒颤。对于地宫的地势,她了如指掌。只是,她永远不习惯这种阴森的感觉,“早叫你多掌些灯,硬要把这里弄得黑乎乎的。”
第96页 依玛淡淡地道:“你不是喜欢黑暗吗?到了,就在那里。” 那一是个黑暗的空荡荡的屋子,四周都是墙壁,只留了一道狭窄的铁门。屋子足足有几十米高,顶处是一个井口大的天窗。屋子里就只在那天窗she进来的一束光线。黑暗与光亮鲜明地对比,煞是恐怖。 依玛警告道:“不要让他看见你。” 阮小鱼远远地看着钦涯。他目光呆滞,眼神中是傻子一样的天真,髮丝与髮丝散乱地交错,时不时张嘴唿气。 阮小鱼慌张地叫道:“你怎么把他锁起来了?”四条长长粗粗的铁链绕在钦涯手脚上,笨重地发出声响。 依玛不悦道:“又不是我想锁他。他无缘无故地抱人就叫荷衣,不锁起来等下他会抓狂的。” “他怎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阮小鱼失声道。 依玛转过头,不屑地看着阮小鱼,道:“你怎么见了他跟丢了魂一样?不知道爱你的男人,你越疼他,他越烦你。他到底哪一点值得你如此紧张了?他到处招惹花糙,伤人无数,紧张他做什么。不过,他精神正常的时候很俊郞,身材很棒。就是得让他多受点苦头,他才会回到你身边。” 阮小鱼疑问道:“身材很好?”她的疑云越来越多,道:“你不是连他的主意也打吧?他不是你想要的那种至阳男子。” 依玛笑道:“等他清醒的时候,说不定我会考虑考虑。” 阮小鱼凶道:“你敢,你要是打他什么主意,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依玛笑道:“行了,行了,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男人。看完了就走,别让他抬头看见我们了。等月圆夜后,他就是你雅娜公主一个人的。” 地宫的另一处,荷衣一样被关在黑暗的屋子内,一样的井口大的天窗。屋内,简单的一张床,差别于上一次被关进来时所住的豪华闺秀房间。没有梳妆檯,没有高床,没有水果糕点。 荷衣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硬硬的石床上。屋子已经让她检查了数十遍,没有逃生的出口。就算是有机关,她也实在无法找到。墙壁光滑秃透,看不出任何可疑。能逃走的地方也就只有那扇天窗。不会武功的她,放弃逃生,安静地坐在床上。 阮小鱼的声音响起,“你倒挺悠闲,坐在这里也是一种幸福。”只有声音,不见其人。 第134章 如果不是情敌 1 荷衣确实没有痛苦的表情。她安静地坐在床上。只是,那不叫幸福。 阮小鱼是从那扇自动而开的门进来的。门依旧没有在墙上留下门fèng。开门一剎那,神秘无比。阮小鱼仍旧一身妖娆,婷婷碎步,唯独没有初见荷衣时的自信。那个时候,她的眼神高傲冷漠。此时,那双眸子满是埋怨。 荷衣抬头时,可怜地看向阮小鱼,轻声道:“我就知道是你。” 阮小鱼轻问:“知道什么?知道是我绑你到这里来?知道是我要拆散你们?”她沧桑的嗓子无法提高音调。她同荷衣争夺钦涯,到这一步,已经是绝招了。如果连结怨都无法让她得到钦涯,她会崩溃。 荷衣平静地看着阮小鱼,她的脸,沧桑、苍白。那一刻荷衣在想,如果她们不是情敌,她会喜欢她。对,荷衣不讨厌阮小鱼。她平静的脸稍微起了伤感的神色,“是不是不甘心?”她轻声地问道。 阮小鱼哼笑一声,道:“有什么不甘心的。钦涯马上就是我的,再也不会被你抢走。” 荷衣问道:“何必自欺欺人,钦涯是不会回头的,你不明白吗?你就不能放过他,让他安心一点吗?” 阮小鱼吼道:“住嘴。”她的神情紧张,脸部的肌肉紧绷,“钦涯本来就是我的。我用得着跟你抢吗?他再也不会离开了,再也不会。” 荷衣无辜地坐着,懒得再跟阮小鱼理论,眼神无奈地移开。跟一个失去心智的人,还有什么好谈的。 阮小鱼上前一步,“你怎么不痛苦,失去他的感觉不会痛苦吗?你为什么不痛苦,我要你痛苦。” 这间昏暗的屋子被天窗的一束光线照she,昏昏暗暗。屋外是黑夜,屋内分不清白天黑夜。四面的墙壁隔着整个世界,隔开了所有的希望。黑与光亮的交界处,阮小鱼笔直地站立,神色慌张,“你为什么不痛苦,为什么不痛苦?” 荷衣坐在床角处,头也不抬了,低头无奈地思绪。阮小鱼走近荷衣,拼命地摇晃荷衣的身子。就像贪婪地果农抱住一棵结满柿子的树枝死命的摇晃,连树的根也要拔出地面。荷衣被阮小鱼摇得头昏目眩,唿吸困难,严重缺氧。那一剎那,她眼睛一黑,仿佛眼前就是去阴间的那条长长黑黑的路。她拼命地拍打阮小鱼,一掌将其推倒在地,“咳……咳……咳……”还来不及唿吸,一阵巨咳。 阮小鱼坐在地上,仰面对着荷衣大笑,“哈……哈哈……哈……”笑过后,她得意地看向荷衣,道“月圆之后,钦涯就是我的。你再也别想抢走。” 荷衣仍旧是没完没了的咳嗽。她终于不咳嗽以后,深深吸气深深唿气,要把全世界的空气都吸完,太飢饿,空气胜过一日三餐。 阮小鱼笑道:“月圆夜之后,他不但不会再爱你,还会恨你,恨之入骨的那一种。也许会当场结束了你的性命。而他,却丝毫不会心痛。” 荷衣还没有听明白,仍旧大力唿吸,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向阮小鱼。 阮小鱼恢復到最初的高傲,大笑,“你有多可怜你知道吗?爱一场有什么用,到最后他恨你,杀你。到最后,天天跟他在一起的人是我,他爱的是我。”说罢,她换作疑问的口气,“嫁给折枝殿下哪点不好,享受荣华富贵。可你偏偏要得罪安达国王。一怒之下钦涯永远见不得光,不仅不能回到古域国,也不能在郝尔漠国有出头之日。你说你有多贱,毁了所有人的幸福。” 荷衣的头昏乎乎的,大概是没有进食,饿成这样。她瞪着阮小鱼,一言不发。 “你就不想知道,月圆夜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吗?”阮小鱼得意地问道。 荷衣咽了一口气,闷气地问道:“什么事情?“ 阮小鱼笑道:“你听说过结怨吗?” 结怨?在她和钦涯相继晕倒过去的时候,他有提到过这词彙。究竟是什么,她不知,“什么结怨?“ 阮小鱼笑道:“从未出过将军府的妖小姐怎么会知道什么叫结怨。” 荷衣闻其名,有些领悟,忙问:“什么结怨?” 阮小鱼笑道:“看在你我同是痴情人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什么叫结怨,让你死也死得明白一点。” 荷衣眼睁睁地盯着阮小鱼,急待她揭晓那个迷。她的瞳子比那天窗she进来的一束光线更充满光高,冲破了整间屋子的黑暗。 第134章 如果不是情敌 2 阮小鱼故装神秘地抬头望向天窗,夜空在那井口大的空隙中没有月光,繁星满天。她笑盈盈地低头,“再过十日就是月圆夜,钦涯将永远忘记你。只不过轻易地对他施法,你们便会形同陌路。” 妖法?这个恐怖的词在荷衣的脑袋一闪而过。这个世道既然存在就有它存在的道理。有正派人士,就有邪恶之徒。邪恶的人,邪恶的手段。荷衣摊软在石床上。妖法?妖法?经歷了这么多,还不够,还要受到考验。她到底哪里错了?钦涯又哪里错了? 荷衣从石床上跳下来,置疑地看向阮小鱼,“钦涯现在在哪里?” 阮小鱼笑道:“他在一个你看不见他的地方。等你再见到他时,你们就将成为仇人。” 荷衣顿时大笑,笑声直冲天窗上的夜空。那夜的宁静破碎在她的笑声中。这一路走来,还有什么是她怕的。正与邪总有一个留下来。她坚信,到最后她能挺过。 阮小鱼忙问,“你笑什么?” 荷衣收住笑声,平静地看向阮小鱼,凌厉道:“也许你不知道我的来歷。区区妖法算什么?到最后,钦涯依然是钦涯,随心而爱。” 阮小鱼被荷衣的凌厉扰乱了情绪,脸上的自信消失在昏暗的夜里,“你是什么来歷?” 荷衣好笑,“呵呵,无所谓你用什么妖法。你有什么妖法尽管使出来吧。我说过,到最后钦涯仍旧是钦涯,随他自己的真心而爱,而恨。” 阮小鱼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你胡说,你胡说……” 荷衣一直笑,“呵呵……呵呵……”笑累了,她又安静地坐回石床,平静地盯住阮小鱼。她把阮小鱼盯得毛骨悚然。 “你不会觉得,这样爱得很累吗?”荷衣轻声地问道。 阮小鱼那傲慢孤冷的眼光,败落了光泽,如同那夜空下凋零的烟花,“我只是想爱他。有什么错吗?”她失声哭泣。急如雨下的泪水滑落在脸膀。 爱一个人没有错。荷衣认为。如果她和阮小鱼不是情敌,她会向待姐妹一样待她。痴情的人都没有错,无论做了什么事,错了什么事。 阮小鱼摊软在地上,“我只是爱着钦涯,有错吗?”她可怜地望着荷衣,委屈地问道。荷衣的肯定与凌厉让她怕了。这场争夺爱人的战争,无论她怎么努力她都败在战场上。她再挑起战争,会不会败得更惨,更彻底? 她问了多次,“我有错吗?我有错吗?我有错吗?”声音从小渐弱。往事一幕一幕,围绕着钦涯变成噩梦天天绕在她的心头。 荷衣走近阮小鱼,蹲下身子轻轻握住阮小鱼的手,怜惜地看她,“小鱼。”这是第一次,荷衣如此叫她,叫得如亲妹妹般。阮小鱼的哭声越来越大,“呜……呜……” 整个屋子沉浸在悲痛之中,绝望的悲痛。阮小鱼的泪水排山倒海地涌出,湿了她的衣襟,湿了她的容颜。荷衣静静地打量阮小鱼的脸,那张上妆后被泪水沾得花容失色的脸。原来,阮小鱼哭泣的时候是这般的漂亮,风雨中一朵奄奄一息的玫瑰。在阮小鱼的哭声中,流走了整个岁月。良久,良久,她止住哭声,轻声道:“我爱钦涯的时候,还是个姑娘。” 故事在阮小鱼的口中上演。 一个清纯的小姑娘,爱慕一个冷酷冰冷的男人。 一个阳光明媚春天,行走江湖的阮小鱼立志要走遍天下,剷除所见的所有恶人。她不顾家族反对,从江南行往蜀都城。不仅如此,她逃走的那天正是她大喜的日子。阮府上上下下一片喜庆,她却偷龙转凤和丫头换了身份。阮家大小姐上花桥的时候,她已经逃之夭夭。
第97页 阮小鱼行侠丈仪,看不惯恶霸欺负老百姓。她遇到过在集市上强行收保护费的恶霸,打得恶霸满地找牙;遇到过假装正经的夫子逛窑子,强行买姑娘的初夜,她揭穿了他的假面具;遇到过强抢民女的恶少,打翻了花桥……太多,她路见不平的事太多。 她的故事也太多。有一段很浪漫的相遇,便是她和钦涯的初次见面,暧昧中进行。 第135章 初遇在暧昧中 那一年,蜀都城下了歷年来最大的雪。白白的雪花铺天盖地地飘。屋檐、街路、树枝压着厚厚的积雪,纯白、雪亮,没有污染,干净得不敢踏步踩上去。雪花轻盈地飘,梦一样飞翔。阮小鱼来到蜀都城的第一个冬天,开始了她的梦。 阮小鱼并不只是为了惩jian除恶,才行走江湖。她逃避了她的婚事,追逐她的梦。这一年冬天,雪花飘,钦涯闯进了她的梦。 那天晚上,月光很皎洁。丝丝银白的月色散在雪地里,生出晃亮晃亮的光芒。阮小鱼坐在客栈的窗台,独自赏月、听风、看雪景。尽管是夜色,一景一物清晰地映在她眼睛里。所有的事物都是美好的,如白雪,干净明亮,胜过心灵的净土。她甩着掉在窗前的腿,笑盈盈地哈出白气。她看着嘴里冒出的雾气升腾在半空,飘散、凝结。人生也许正如这雾气,会慢慢飘散在风中,什么也不留。所以,她不想让一生留下遗憾,要敢爱敢恨地活着,不要所谓的联姻。 泡一个热水澡,美美地睡上一觉,忘记阮家那场因为商业来往的联姻,忘记家规,忘记自己是女儿身。她叫来了店小二,“小二,麻烦你帮我打几桶热水来好吗?”那个时候的阮小鱼对任何人都很有礼貌。甚至店小二瞄她一眼,懒得理睬时,她还客气地说,“麻烦你了,这是辛苦钱。”当她拿出白花花的银子时,店小二勤快地跑腿,提来了四桶满满的热水。还送来的香露。看到钱,紧张的店小二不小心将水洒在了地上。阮小鱼笑盈盈地说,“没事,明天早上就干了。谢谢小二哥,你去忙吧。” 冒着热气腾腾的浴桶里,散发出淡淡的花香。阮小鱼欢快在水里嬉戏,一个人的世界也可以精彩。裊裊的热气,绕着她光滑的肌肤缓缓升腾。十几年来,她头一次有一个让她害羞的念头。那是希望有一个让她心动的男人,在这一刻她拥有。她未拜堂的夫君不是让她心跳的人,所以她逃了。 淡淡的花香味,白白的热气,嫩嫩肌肤,蠢蠢欲动的心,无一不让阮小鱼暗自陶醉在自己的美丽中。她独自欣赏自己的美色时,有人轻飘飘地从窗外飞进来,落在她的浴桶前。她瞪大眼睛,眼前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不禁失声,“你?” 逃亡的钦涯用力的捂住阮小鱼的嘴,“不许说话,否则我淹死你。” 那是钦涯唯一的一次失败,在收了别人的钱杀人时失了手,还反倒被追杀。反追杀的人已经追到了客栈,挨间挨间地搜寻。门外是那群狠毒过君钦涯的人,踏步在木板的声音沉重响动。 “大爷,你这样会影响我的生意的。求求你别这样,你要多少钱我给你。”客栈老闆苦苦哀求,不但不能阻止那群手握利剑的男人,反而被他们狠狠地砸了东西,伤了伙计。 砰……砰……啪……啪…… 近了,近了。他们正要踢开阮小鱼这间屋子的门,钦涯像泥鳅一样熘进了浴桶里。 门被踢开了,阮小鱼安静地沐浴,见到突然闯进来的一群男人装作害怕地尖叫。那群男人中,带头的老大走近阮小鱼,厉声道:“有没有见过一个年轻男人来过?” 阮小鱼装作害怕,拼命地摇头,吓得不敢言半句。 带头老大厉声命令,“给我搜。” 这间屋子被他们翻得乱七八糟,到最后也不见钦涯的人影。阮小鱼一直抖擞地盯着他们,不吱声,唿吸也加重了。让她抖擞害怕的不是这群野蛮的男人,是水里的钦涯。他的手刚好掌在她的私自,让她汗水直流。那带头老大以为是被他们惊吓的,站在浴桶前死死地盯着她。 “小姑娘长得真漂亮。”说这话时,那带头老大已经将手摸在阮小鱼的双肩上,“这味道真好闻。”他的手欲往下伸,阮小鱼一声尖叫,“啊……” 带头老大心底暗想,要不是有急事在身,非吃了你这如花的婊子。他遗憾道:“给我去其它地方搜。” 他们人走的时候,钦涯仍旧没有露出水面。直到很久后,那群人已经走光了,客栈又安静了,水里的男人仍旧没有动静。阮小鱼急了,忙伸手在水里捞,正好撞上抬头的钦涯。这个时候,阮小鱼才看清楚钦涯的脸,俊气、五观清晰、鼻子高高挺着、眼神凌厉。她有些眩晕,更可恶的是他那里顶着她的私处。 阮小鱼喘着气,心跳加速,小心地道:“公子,你……你……没……没事……吧?” 钦涯冰冷地目视她,从头到脖子,到露在水面的辱沟。他那里有反应了,渐渐的,渐渐的硬如铁棒。 阮小鱼轻声唤他,“公子?”好几声,钦涯都当作没听见。她的心里揣着一只活泼乱跳的兔子,上上下下加速地跳动。不用多想,君钦涯直接吻上阮小鱼的唇,撬开她的齿。他柔软的舌,沾着甘甜的露液绕上她的。她有些失措,不知男女亲吻之事,生疏、羞涩地不知如何是好。她要的就是这样心跳的感觉,让她轻飘飘地飞在空中,踩着云朵,晕红了脸腮。晕红染在她的脸腮,漂亮得如同一朵盛开的玫瑰,渐渐的,由上而下,染至粉胫,连胸前的一片洁白也渐渐粉红。 阮小鱼这么好的身材,这么漂亮的脸蛋,这么光滑的肌肤让钦涯把持不住,欲望之火越燃越旺。就在水里,他那根雄起的怒龙强烈地感应到异性的吸引,越来越坚硬,越来越难耐。他的大掌重重地揉捏在她的辱峰,点燃了她的情慾。 她想要,那一刻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欲望占据了她所有的意识。她甚至没有想过,眼前跟她欢爱的男人她半点不知。她开始应和他,小手攀上他的脖子,试着如他一样吻他。 第136章 女人是只容易动情的动物 花为谁开?情为谁动? 女人的一生在恰当的时间里,总会有一个男人要去她的所有,身子也好,心也好。雪花飘飘的夜晚,阮小鱼便遇到了她的男人。 被恶人搜得乱七八糟的屋子里,有股气息叫暧昧迷漫开来。大冬天,冰天雪地,那浴桶里的水早已经流失了温度。阮小鱼和钦涯泡在水里,却越来越燥热。身体火热地燃烧着不安的因子。钦涯楼紧阮小鱼,紧紧地贴住她,抱着她的小脑袋密密麻麻地狂吻。她被推向云端,找不到东西南北。 阮小鱼从不知,原来男女之间这样亲吻是如此愉快的事情。钦涯的身子滚烫地贴住她的。他们忘记了是在水里。浴桶太小,钦涯几欲想要骑在她身上要了她,几欲不成。干脆,他抱着赤裸的她踏出浴桶,湿淋淋的向那张被子翻得乱七八糟地床上走去。近到床边时,钦涯狠狠地将阮小鱼扔在床上。她完全赤裸地躺在他眼前,脸是美人脸,胸是圆滑傲挺的双峰,腿是修长光滑如碧玉。他的眼里冒着火花,眼神直接将她吃掉。三下两下,他裉去身上湿湿淋淋的衣物,赤裸地站在她眼前。她忍不住往他私处望去,乱糙丛中,一根硕大的怒龙昂头高挺。她赶紧害羞地移开目光,心被惊得扑通扑通直跳。他扑上去,压住阮小鱼,扯过被子,掩住所有的春光,“你为什么不敢盯着我?” 刚刚只是身子紧紧贴在一起,如今是肌肤与肌肤,让阮小鱼惊惶失措,“我……我……”她害羞得无话可说,吐词不清,“我……我……” 钦涯命令般说道:“今晚你是我的。看着我。” 这就是君钦涯,霸道、冷酷、蛮横,“我叫你看着我。”他冰冷地道。 阮小鱼应他所要求,慢慢抬头正视他的眼睛。他的吻又火热地落给她。他从她额头一直吻到嘴角,到粉嫩的胫间。他那湿湿的舌头一路舔下来,扰得她加重唿吸,火热了全身。她闭着眼,享受他的挑逗。他吻到她胸前那一片光滑时,用牙齿咬住她的樱红,轻轻地吸吮。他的温柔,如同轻轻上飘的烟雾,慢慢绕在她的心间。瞬间,他化温柔为蛮力,用力的揉捏她的辱峰。他感受到她的柔软,她的颤动,手上的力道减轻移至她的花径。那里已经湿湿粘粘地沾满了花露,他用手把玩她那花径。那里不禁地、原始地伸缩。採花无数的他,阅女的经歷让他清楚这是她的第一次。他高明地挑起她的情慾,让她自愿地向他靠近,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轻声语嗔,“嗯……嗯……” 他轻问,“喜欢吗?” 她轻声应他,“嗯……” 喜欢,他就要了她。他的温柔中带足了霸气,霸道地分开她的玉腿,趴在她身上,怒龙对准她那花径用力地挺身,饱满地插入到她花径的深处。 痛,从未有过的痛从她花径伸展开来。她想用力推开他,他却更用力地抽送。他那怒龙没入她的花径,深深浅浅地探索。那一道门强行被他打开后,有东西湿湿地流出来,先是白色的,再后来是红色的。 良久,良久后,他被她紧密地包裹,不愿意出来,加重了抽送的力道。是疼痛,也是一阵苏麻的感觉将她侵袭。她才知,原来男女之间可以如此欢爱,可以将她抛向云端、跌宕起伏。他们做了很久。严冬里,他的汗水晶莹地闪烁,叮……滴在她的肌肤上燃烧了她更强的欲望。他看出她眼里的渴望,不停地在她的花径进进出出。她开始呻吟,害羞地闭着唇闷声轻吼。他喜欢她的轻吼声,在她身子里不愿意出来,更加勐地抽送。他将自己和她同时送往高cháo,筋疲力尽又无比满足。她是筋疲力尽的,没想到他却还要更多。他毫不费力地将她翻过身,再一次霸道地进入她,要她。初尝禁果的她,在他的引领下,快乐无比。她不敢叫得太大声,努力地压制,发出的声音入他耳时,是一剂动情的春药,引发了他更多的欲望。 还没有到半夜,他要了无数次,要到她累了,像只温顺的小羊躺在他怀里。 他也累了,睡在她身边喘气。发泄了情慾后,他的心空落落的。一个陌生的女人这样愿意跟他上了床,究竟是图他什么。如果,她拒绝,他定不会再碰她。她为什么不拒绝?他苦思冥想,为什么他所有的女人都不拒绝他?
第98页 阮小鱼抬着小脑袋,细心地观察他。他紧皱的眉,他冰冷的眼神,他紧闭的唇,所有都是她好奇的。为什么这个男人一见到她就跟她那样?她又害羞地移开目光,被他逮到,“你喜欢这样吗?” 阮小鱼轻声应道:“喜……喜欢。”她的眸子里,满是认真。而他,侧头不看她一眼,哼声暗想,“又是一个怎么样的女人?对陌生人说喜欢?” 阮小鱼补充道:“我……我……也……喜欢你。” 钦涯侧头凌厉地看她,“你不要嫁人吗?” 阮小鱼被钦涯这么一问,愣住了。 钦涯冰冷地说,“不要随便对人说喜欢。” 阮小鱼壮胆地道:“在你之前我没有想嫁的人,嫁给你好吗?” 钦涯闷声道:“我不会娶任何女人做妻子。” 阮小鱼请求道:“那我跟着你。” 钦涯好笑,什么样的女人都有。他没有了睡意,起身走人。这样被他睡过的女人,说要跟他的多了,钱是唯一解决的方式。同样,他走之前扔给阮小鱼一叠的银票。 第137章 阮小鱼的爱 1 就是从钦涯扔给阮小鱼的银票开始,她真正了解了他。她对一个杀手组织的首领有了爱意,挥不去的爱意。他的冰冷,他的霸气,他的蛮横在她眼里都是伪装。她要知道他的过去,要抚平他心中的伤痕。 她不只是知道他是杀手组织的首领,连同他的狠,他的绝,他不分青红皂白杀人。而她,立志要惩jian除恶,却爱上了恶人。 没有是与非,她毅然地去了天网。 “你知道不知道你站的地方是哪里?”钦涯在黑暗的对面厉声地问道。 阮小鱼没有怕意,坚定道:“神秘的杀手交易组织,天网。” 她装作顾主,花钱请天网的第一杀手,跟踪于子期到了天网的总部。那个时候,钦涯已经杀了冥王尊主,做大了自己的生意。可是,那不是天网的稳定时期。 钦涯闷声道:“你是来送死的?” 阮小鱼抽一口冷气,心底一阵刺痛,这个男人怎么可以把什么都忘记了。至少…至少那一夜她做过他的女人,怎么可以忘记得如此干净。她鼓起勇气,小心地道:“我是来找你的。” 从此天网上上下下人人皆知,有个叫阮小鱼的女人勇敢地爱着他们的尊主。 钦涯不屑道:“我不需要押寨夫人。” 阮小鱼壮着胆子,肯定道:“我只要留下来,哪怕做杀手。” 钦涯冷声道:“天网不需要你这样的杀手。” 其实一粒沙子对君钦涯来讲,也可以利用。他只花了半天的时间查到了阮小鱼的来歷,背景。在他确定了她对他无害时,默认了她加入天网。只是能入天网的人并不是一般的人。阮小鱼在原地站了两天,跪了三天。五来来,她不曾食过一粒饭,一滴水。 “她还在那里?”钦涯闷声问道。 于子期如是说:“在。” 钦涯冷声地命令道:“让她从最基本的训练开始。” 从此,阮小鱼留下了。 阮小鱼把她的故事讲到这里,就沉默了。她目视荷衣的平静,轻笑,“你爱钦涯吗?” 荷衣选择沉默。 阮小鱼自言自语道:“你抓着钦涯不放,以让众人知道你爱他、恋他,死也不放。可是你了解钦涯多少?你用什么去爱他?我在接受天网的非人训练时,才体会到钦涯有多苦。最开始,于子期只是让我做体力活。我的脚上被绑上沉沉的石头,背着一个大大的箩筐在山路捡小石头,捡一颗扔一颗在箩筐里。捡完石头,还要赶着时间冲下山抢馒头。否则,这一天你都别想有东西吃。幸好我从小有习武,幸好我身体健康。过了体力的第一关,接下来是厮杀。” 说到这里,阮小鱼哽咽着委屈,难过道:“我想,钦涯他那个时候根本没有把我当成他的女人。那一场厮杀,是生死绝战。如果我不够强,就会被那群男人给杀了。他哪怕是为我想一点点,也不会让我去跟他们厮杀。可是,我没有逃。我想着继续留在天网,打动他,爱他。我只是天网小小的一员,经歷的折磨算什么。钦涯经受的苦才叫非人的生活。那是我第一次杀人。我拿起于子期配给我的剑,发疯一样杀了所有跟我决斗的男人,血流成河。” 说到这里,阮小鱼又不禁流泪。荷衣静静地听着,不发一言。 阮小鱼抹着泪水,恍惚地盯着那黑暗的屋子一角,道:“我杀人的时候仿佛看到了钦涯孤身一人血中拼杀的样子。我当时在想,我要留下来,一定要活着留下来。这个世界还会有人像我这样能理解钦涯吗?不会,肯定不会有人明白。所以,我要留下来,懂他,爱他。” 从此,阮小鱼成了一个出色的杀手,及钦涯所需要,从不收他分毫钱财。 也许是因为阮小鱼是福星,天网的生意和在江湖上的地位越来越稳定。阮小鱼想要的也不只是做一个杀手。 阮小鱼独自去了钦涯的暗室。天网内部的人,没有谁闯过钦涯的暗室。就连去过总部的人,也少之又少。如果钦涯有什么事,都是传诏杀人在某个地方见面。阮小鱼竟然跟踪到钦涯的住处。当然,钦涯故意让她跟去。 “都到了,出来。”钦涯一屁股坐在软凳,抓起酒壶倾杯饮酒。 阮小鱼小心地现身,低头不敢看钦涯。她说喜欢他那么久,他都不正眼看他一眼,她怕。 第137章 阮小鱼的爱 2 钦涯命令道:“过来。” 阮小鱼乖乖地走近钦涯,仍旧不抬头。 “告诉我你来我这里做什么?”钦涯命令地道。 阮小鱼小心地说:“我,我只是想……” 钦涯一把拉住阮小鱼坐在他腿上,用力地抱住她,“想怎样?” 阮小鱼羞红了脸。这是那个雪花飘飘的夜晚后,再一次与他如此近距离地接触。此时的阮小鱼同在厮杀中不怕生死的烈女判若两人。她羞涩,她心跳加速,她晕红着脸。 阮小鱼顿时一阵轻颤,声音微弱,比花开的声音还要静,“我想你。” 花开的声音,也能被采蜜的蜜蜂查觉,“想我?”钦涯来了兴趣,提高声音,“想我什么?” “我……我……想……想见……见到你。” 虽然阮小鱼的人在天网做事,却不能整天见到钦涯。更甚者,几日不见。相思病的她,痛苦如身在地狱。没有钦涯的日子,就是地狱般的生活。 钦涯的手丝毫不老实地伸进阮小鱼的衣裙里,暧昧地说道:“然后呢?” 然后,她说不出口。 钦涯抱起她,扔在床上禽兽一样地撕了她的衣服,精光。那是阮小鱼第二次同钦涯鱼水之欢。他一次一次地要她,兇勐地,用力的。她在痛与欢愉中一次一次飞升,一次一次跌落。她甘愿地躺在他身上,任他发泄,任他冲刺。事毕后,他翻起身拿出一个瓶子,“以后做完后,要吃掉它。” 阮小鱼不明白的问道:“这是什么?” 钦涯冷声地说:“我不想有孩子,记得每次把它吃下去。” 阮小鱼听到每次,忘记了他的冷漠。得到他的肯定,她欣喜若狂,哪怕只是他的性奴隶。 从此,偶尔替钦涯暖床的人多了一个阮小鱼。 荷衣的心里酸酸的,那是过去的钦涯,和眼前的女人寻欢作乐的男人。醋味在她心里,除了酸,还有苦。 阮小鱼轻问:“怎么了?羡慕了?还是心痛钦涯曾经跟我如胶似膝?” 荷衣轻问:“后来怎么没有得到他的心?” 阮小鱼疑问:“后来?” 荷衣认真地听着。只要是关于钦涯的故事,她都万分的在意。 “后来,钦涯说我在床上很死板。”阮小鱼如实地回答。 “他总是会叫我去他的暗室,没完没了的要我。”阮小鱼高傲地看着荷衣,“他说,我是他所有女人中第一个知道他身份的女人,第一个踏进他暗室的女人。可是他不喜欢我的死板,尤其是在床上。” 阮小鱼幸福的道:“作为他的女人,我甘愿为他改变。那天,在他的浴室里,我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钦涯就在浴室外的大床上等我。我穿了一件粉色的缦纱裙,性感、美丽,火热过玫瑰。”阮小鱼毫不谦虚地夸赞自己,理所当然。 “那一条裙子真的很漂亮,穿得恰当。钦涯很喜欢,我站在他面前时,他眼睛一亮。没等他抱住我,我就奉上我的狂吻。本来,我不会吻一个男人。是钦涯教会我欢愉的事,欢愉地亲吻一个人。我学着他曾经挑逗人的技术,热情地吻他,爱他,让他意敌情迷。”阮小鱼招摇道,要把所有的春光性事都摆在荷衣面前,让她心酸,让她羡慕。可是荷衣平静地听,平静地目视阮小鱼。尽管她的心底正波涛汹涌。 阮小鱼高傲地道:“怎么?不想知道那一次他是怎么要我的吗?” 荷衣移开目光,淡淡地道,“后来?” 阮小鱼笑道:“怎么那么着急知道后来?不想听他跟我之间故事的细节吗?你也是他的女人,应该知道他是一个霸道的男人。那一次过后,每一次他都很霸道的要我,不让我有歇息的时间。他说,他喜欢我变得风骚,让他一次又一次地想着我。” 阮小鱼更得意,道:“我痛恨风骚勾引男人的女人,我却为了得到钦涯不惜一切勾引他。我的人生从此翻天覆地地改变,没有原则,没有人性,只有一个目标,得到钦涯。” 一直,一直,阮小鱼在自言自语。说到他与钦涯暧昧的时候,她故意不甘示弱地死死盯着荷衣。仿佛在说,钦涯是他的男人,谁也抢不去。 第138章 心也可以硬抢 荷衣坐在被囚禁的那间黑暗屋子里,安静地听完了阮小鱼讲给她听的关于她和钦涯之间的故事。 一段故事,爱与不爱如此分明。而阮小鱼还如此坚定。她那没有出路的爱情,正如这间黑暗的屋子。她就是折了翅膀的小鸟,想要飞向天窗,飞往她的爱情,却只能拼命地在原地扑打翅膀,越来越疲惫。 “你真的不羡慕吗?”阮小鱼疑问地道。 “你不羡慕曾经我受尽钦涯的宠爱,与他日日交欢吗?他的身子碰过别的女人,对别的女人说过情话?”她煽风点火,夸大事实。钦涯碰过荷衣以外的女人,动情的情话却没有说过。
第99页 荷衣平静地道:“那是曾经。” 阮小鱼火了,“你别什么都装作不在乎。你真以为钦涯一直是你的吗?就算现在钦涯不爱我,至少以前他是专宠我一个人的;至少曾经睡在他身边的人是我;至少他夸过我漂亮;至少他热情的吻过我,至少我怀过他的孩子,打过他的孩子;至少我们在一起也很像一对夫妻;更何况还会有以后,更何况……”说着,说着,阮小鱼的声音渐小,怒火化为悲伤。其实自欺欺人的感觉并不好受,明明心知肚明,还要硬撑。 荷衣轻问:“更何况还有结怨是吗?” 阮小鱼明亮的眸子失去了光泽,心底疑问万千,依玛的结怨真的可以让钦涯痛恨她,杀她,再爱我吗? 结怨是郝尔漠国留下来最毒的妖法,不用阮小鱼疑问,答案也是肯定的。倘若依玛真对钦涯施法,荷衣必死在钦涯手下。阮小鱼安慰自己,没事的,区区一个岳荷衣怎么能胜过妖法的利害。没事的,没事的,“你就等着如同我一样伤痛的失去钦涯吧。十日后就是你岳荷衣倒霉之日,我阮小鱼的翻身之时。呵……呵……呵……” 阮小鱼的笑声就是那浑浊的湖水中央漫延开的黑色涟漪,荡漾在荷衣心间,扩大,扩大,再扩大,无边的痛刺着荷衣千疮百孔的心灵。自从钦涯跌崖,她在深山雪林里寻夫千百度,终究还是失望后,她就犯下了心痛的毛病。那痛,活生生地从肉里生出来,如一根尖锐的银针,弯曲的生长,伸向每一处神经。 可是,再痛也要忍住。不是吗?在阮小鱼面前,不可以倒下。荷衣痛得失去知觉,全身发冷了,还镇静地目视她,咬牙字字句句道:“我能生下来就认定要嫁给钦涯,就能知道最后的结局。既然有妖法,自然会有克制妖法的道法。而我,定会是你阮小鱼的克星。” 荷衣依旧同情阮小鱼,并不讨厌她。只是,在爱情面前,无论谁对谁错,爱了就不顾所有,“你也有你的权利争取你想要的爱情,只是我劝你换一种方式,硬抢的东西总会再失去。”她忍住心脏的巨痛,字字句句化作锋利的矛,刺还给阮小鱼。 阮小鱼闻言,容颜失色,指尖颤抖地直指荷衣,道:“你……你……你猖狂……猖狂什么?结果还没出来,你别得意。你等着,你等着……” 荷衣的镇定与自信,无疑是最好的武器,进攻阮小鱼。本来,她的心就已经被钦涯伤得没有任何自信。她失色地站在原地,苦恼,不可能,不可能。她的心里矛盾、痛苦。我不可以失去钦涯,不可以。这一生都毁在他手里了,如果到最后让他甩了,那我还活着做什么?做什么? 荷衣亲眼目睹阮小鱼的苦恼悲痛,是同情,也是坚决同她奋战的决心。她们,没有谁错了。错了的是该死的爱情。荷衣如是想,对阮小鱼的同情越发利害。 阮小鱼心底默念,不可以失去钦涯,不可以,不可以。结怨,还有结怨,我去找依玛。依玛一定会有办法。她匆匆忙忙调头,向墙边走去。那一道无形的门自动而开。轻功了得的阮小鱼飘飘然地飘出去。荷衣还来不及看清楚门外是哪般光景。等她冲过去时,门已经重重地关闭,碰的一声,把这间黑暗的屋子又死亡般地隔绝开来。这道门真是神奇,关闭后连门fèng都没有。荷衣摸着那门开的地方,苦恼,该死。本想臭骂一顿,心间的疼痛利害起来。 钦涯,你不可以忘记我,不可以,不可以。哪怕是妖法再利害,也不可以忘记我。 祈求了万千,她痛得没有丝毫力气,无力地滑落,重重地坐在地上。冰凉从地面传遍全身,好冷,心亦如此。 阮小鱼说,十日后的月圆夜便是施法之时。十日?荷衣不但不期望这十日慢一点到来,反倒想它明天便是十日后。该面对的,逃不了。见到钦涯,什么妖法都不会再怕。她只要见到钦涯,才得以安心。可是,这个昏天暗地的屋子,没有机会让她逃出去。她冲到井口大的天窗正下方,抬头遥望天空,看到了星星。春天的星星,就像眼睛,总是眨啊眨。她把星星当作是希望,明亮地照在心间,笑了,欣慰的。从那天窗,荷衣记下了过去的时间。一天,两天,三天…… 阮小鱼从荷衣那里离开后,飞快地沖向依玛的闺房。 依玛每天没有太多的正事可干,不是纯阴女人的血,就是纯阳男人的身子。阮小鱼闯去的时候,依玛正在床上气喘嘘嘘。年轻总是好,她要永远留着她漂亮的脸蛋享受男人,享受人生。 依玛那漂亮的闺房内,春光无限。她搂着那男人光光的膀子,失声地、欢愉地大叫。肌肤如此亲密,却没有半点感情,只为练功。也许,也有她从折枝那里得不到的情慾吧。她身下的男人都是初尝男女之间这等欢愉之事,并无经验。 依玛累了,停下来,暧昧地对男人道:“喜欢吗?知道怎么做吗?” 第139章 钦涯的痛苦(上) 依玛身下的男人脸上泛着红cháo,可怜巴巴地望着把他拉入红尘的仙女,微微点头。因为是初次尝试这等男女之事,难免有些害羞。 依玛诱惑道:“那换你出力,好吗?”说罢,她娇媚地侧躺在男人左身侧,眼神勾走了那男人的魂魄。他爬上依玛的身体,私处抵住她的。依玛轻笑道:“对,就是这样,用力。”那男人把持不住,一个兇勐挺身,完美地同他的仙女结合在一起。 这时,阮小鱼冲进来,撞上他们的春光,“不分白天黑夜地做这种事,想找死吗?” 依玛身上的男人见到来势凶凶的阮小鱼,吓得滚下床,哆嗦。 “没用的东西,把衣服穿上滚出去。”依玛恼火道,冲着阮小鱼叫,“你说你做什么缺德的事,每每挑到这个时候闯进来。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阮小鱼吼道:“非要十日后才可以施法吗?我要你现在就施法,让钦涯恨她,杀她。” 依玛火了,道:“我并不是你的奴隶,非得什么事都要听你的。”估计这一次阮小鱼坏了她春光好事,她是真的火了。她利索地套上迷人的衣裙,眼光凌厉地看向阮小鱼。 阮小鱼气愤地道:“你别忘记了,你的任何事情都被我知道得清清楚楚,你这地宫随时可以被我移平。更何况,你需要我帮你摆脱那个人。否则,你一辈子都只能活在她的阴影下。你忘记你是怎么变成今天这个风骚样的吗?不是她,你可以清清白白地去追求殿下哥哥。你若让我不高兴了,我让你两头空,不但做不成这地宫的主人,更不能在郝尔漠国生存。” 依玛顿赛话语,道:“你……你……你就抓住我这点把柄欺负人。” 阮小鱼得意忘形,把从荷衣那里的气气愤抛之脑后,得意道:“哟……哟……哟……这话说到哪里去了?这哪里是欺负你。我们都是女人,都有自己喜欢的人。你帮我,我帮你,我们是好姐妹来着。怎么叫欺负,我是提醒你不要误了大事,乖乖地把我的提醒记在心里。” 依玛不悦地应付道:“并不是你想快就快的。那结怨大法必需在月圆之夜才可以成功,否则永远不能再对你男人施法,施了法也没用。你就耐心地等到十日之后。不就十天吗,急什么。想他了,可以悄悄去看他,只要不让他见到你就好。” 阮小鱼着急地疑问道:“一定要十天吗?”再等,她会疯掉。 依玛如是说:“一定要十天。我说过,你可以悄悄去看他。” 阮小鱼陷入沉思,疑云布满她的脸,恍惚道,“结怨有用吗?岳荷衣似乎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让我一见到她就怕。能抓住钦涯真心的女人,究竟用了什么样的方法。我做了那么多,几乎失去了所有都没有得到过钦涯的真心。她竟然做到了,到底是为什么?” 依玛道:“阮小鱼这么没自信吗?你可是个很好的杀手,更是郝尔漠国的雅娜公主,怎么没有一点自信?” 阮小鱼紧张道:“不是自信的问题。是你那结怨真的有用吗?可以让钦涯忘记她,恨她?真的可以吗?” 依玛再三确定,保证道:“我摩梭姑娘手下的妖法没有不成功的。结怨是所有江湖人世害怕的妖法,闻者拒之千里,不敢提及半字。怎么可能不成功?” 阮小鱼还疑问,道:“真的吗?” 依玛肯定道:“放心。” “那么钦涯忘记岳荷衣过后,怎么样记得他爱得刻骨铭心的人是我呢?”阮小鱼疑问道。 依玛笑道:“呵……别急。到时候,我让你爱得欲罢不能。他一旦爱上你,那叫疯狂。只要你别叫他停下来就行。” 阮小鱼闻言,仍旧不太放心。荷衣身上的那股强大力量让她胆寒,不得不怕。依玛忙问道:“还有别的事吗?没有就请先回去,我还有事没办完。” “没见过你这么放纵的女人。”阮小鱼说罢,灰熘熘地离开。 锁住钦涯的那间屋子传来剧烈地声音。铁链的撞击声,男人的怒吼声,还有地宫女人们的说话声。 他怎么一下子清醒了?宫主不是已经开始对他催眠了吗? 他一直叫着那个女人的名字。真可怜,如果真的被施法了,就变成一对敌人。好好的被拆散,真是太可怜了。 小心点说话,别让阮姑娘听见了。她可是比宫主更利害,得罪不起。 别走进去了,快退回来,被那个男人看见了,你就是他恨的人。 阮小鱼听到地宫的女人窃窃私语,慢步走过去,厉声地道:“谁让你们到这里来的?” 众地宫女人抖擞道:“阮姑娘……我……我们。” “我们路过,听到他在大叫,怕出了事情。所以过来看看。” 屋子里的声音停了,钦涯安静了。估计是他叫累了。 阮小鱼厉声地问道:“他在叫什么?” 其中一个地宫女人恭敬地道:“他好像很痛苦,但是很清醒,不像已经被催眠。他一直叫着那个被关起来的姑娘的名字,一直不停。直到您来的时候,他才停下来。” 阮小鱼思绪地道:“行了,你们下去吧。以后不要随便到这里来。让那群被依玛抓来的男人给他送饭,饭菜都要可口的。晚上我给他煲海鲜粥,让那些男人给他送去。” 那些女人齐声道:“怎么敢劳烦阮姑娘煲粥,让小的去就好了。”
第100页 阮小鱼掏出一瓶药,不厌烦地道:“我说我煲就我煲。把这瓶药拿下去分了,不许让依玛看见。如果你们不想每个月都向她拿解药,就乖乖地听我的话。依玛有什么动静都来向我禀报。” 第140章 钦涯的痛苦(下) 阮小鱼得意地望着地宫女人们的背影消失。然后,她的诡异笑容就像那有毒的玫瑰花,开放,再冰冷地凋谢。她要更深一步地掌握依玛。笑容淹没后,她神伤地望向锁住钦涯屋子的方向。 一样的黑暗,包裹着关押钦涯的整间屋子。那黑暗延伸,延伸,一直逼到墙角处,越陷越深。天窗处的光线she进来,把黑暗插透得穿越了生命。细细的轻尘飘浮在那一束刺眼的光线中。飘进那束柱形烈光的轻尘,生命力更旺盛了,咆哮着。铁链撞击的声音随着地宫女人的离开,又铮铮地响声,声声刺耳,声声震撼人心。 铮……铮…… 叮……叮…… 钦涯挣扎的声音。他牵扯着锁住他的铁链死命的摇晃。沉重而又冰冷的铁链晃晃荡盪地与地面撞击,在他越来越加大的力气下,擦出了火花。那火花哧的一声,响了又立即停了。他不停的挣扎,火花便不停的盛开再败落。若是换作以前,武功一流的钦涯定能摆脱这些铁链的束缚。只是如今,他的武功被阮小鱼下药后,化得一干二净,丝毫摆脱不了这铁链的束缚。 阮小鱼惊慌了,快步走向通往屋子的阶梯。走到门口处时,她又赶紧退回来。险些让抬头的钦涯看到她。她躲在墙的拐角处,紧紧贴住冰冷的墙,有些发抖。那紧张慌逃前对钦涯的目视让她触目惊心。他的样貌较之上一次来偷偷看他时,苍老了许多,憔悴了许多。他散乱的头髮顶在头顶,打成结,就如冬天里干枯的野糙丛。他身上华丽的衣物与铁链相磨后,大洞小洞,破破烂烂。阮小鱼一眼望去,他那模样像那大街上无家可归的流浪疯人。近处,是阮小鱼观察不到的,钦涯的难堪样。他脸上的皮肤起了一层黑色的薄茧,没有清洗的缘故。嘴唇干渴地裂开几道fèng,唇皮发白地粘在双唇瓣上。不是阮小鱼不让人给他清理,是不能太多人在他面前出现。否则,他刚刚沉淀的记忆又将被搅浑。 铁链撞击的声音停了,又响起,响起又停了。这样转换了好几次,屋子终于又安静了。阮小鱼不敢再探出头看钦涯,一不留神,她就成了他记忆里恨的那个人。一声怒吼,“啊”、“啊”地打破屋内屋外的平静。那是钦涯把火从肚子里喷出来的声音。那火便是让钦涯莫名炽热,头痛得晕晕沉沉的无形力量。它流通在钦涯的血液里,越来越加重攻击他的力道。 啊……啊……了几声,他开始口齿清晰地说话,“衣儿你在哪里?”那说话的声音中明显地带着痛苦。 阮小鱼暗骂,该死的依玛,不是说已经神志不清醒了吗,怎么说话这么清晰,还记得那个贱女人。 钦涯继续大叫,“衣儿你在哪里?衣儿……衣儿……” 他的声音从天窗飘出去,四处扩散。他那叫喊荷衣的声音像要震塌整个地宫上上下下两屋的结实建筑。只是,他声音再大,荷衣也听不见。 心有灵犀一点通。荷衣不闻其色,唯知其痛苦。就在钦涯痛苦唿喊她的那一刻,她的心勐然地一抽,疼痛地卷在石床上。她知道,钦涯这一刻一定有什么事情。 另一间黑暗的屋子里,荷衣卷在石床上,焦急地望向天窗。钦涯,你究竟在承受什么样的痛苦?钦涯,你可好,你可受苦了?她默默地问着,无人应答。 铁链的撞击得越来越兇勐,噼里啪啦、铮铮叮叮的声音与钦涯的叫喊声混淆在一起,谱成死亡的音符。他像是站在死亡线上的鬼魂,强行走向阳间,又被黑白无常二鬼差用法器死命地往地府拽。阮小鱼抖擞地靠在墙边,好想大声哭泣。要让钦涯受这样的罪才能得到他,她有些于心不忍。但为了最后的美好生活,她硬是咬紧牙关,心想,不要心软,好日子会在后头的。 钦涯的叫吼声原始的,撕破喉咙的。原本脑子还半带清醒,半带昏沉。随着他体内的温度急速上升,他越来越难受,越来越昏沉。他痛苦地叫吼,扩张肺叶,似乎更好受一些。 阮小鱼有些忍不住了,有种想冲进去抱住钦涯,让他咬她,减轻痛苦的冲动。她正迈开步子,依玛急忙冲来,“你要干什么?冲进去,就别想再让他爱你。他现在的精神很混乱,脑子里在努力搜寻对某个人的记忆,见到谁,谁就会在他脑子里留下不可抹去的记忆。正是他痛苦的时候,那个人会让他有恨意。虽然不至于到达恨到无限地地步,可以解除,但是你就别想再让他爱你。” 阮小鱼哭泣道:“可是,可是他很痛苦。我能帮他什么忙吗?” 依玛厉声道:“什么也不用做,别见他就行。” 依玛正在床上玩乐时,听到钦涯的大叫,怕他体内的瘴气伤了他身,特意丢下床上的男人跑来查看。没想到刚好碰到阮小鱼想冲进去。晚来一步,什么计划都完了。她不只是帮阮小鱼,更是帮自己。结怨一旦成功,她也即将摆脱痛苦。 阮小鱼无力地蹲在地上,抽泣起来。爱他,却不能让他摆脱这样的痛苦。她越哭越利害,委屈的、心痛的、担心的,种种,种种。 钦涯在屋子里的停了挣扎,止住了大叫大吼的声音。慢慢的,慢慢的,他的眼神不再像刚才一样充满怨恨痛苦,取而代之的是呆滞、无光、无神。 阮小鱼站起身来,忙问:“他怎么了?” 依玛放宽心道:“终于安静了。” 第141章 以血为食(上) 奇天下之大怪! 钦涯的叫吼声停的那一刻,另一间黑暗屋子里的荷衣心口也不痛了。麒麟小说网她撑着石床的手多了一丝力气,缓缓坐起身。 钦涯,你现在可好? 她的脑子里是钦涯,心里是钦涯,血液里也是钦涯。这已经成为一种感应,切切实实地感应到他是否安好,是否平安。 坐起身后,荷衣皱眉头,苦恼。不是所有的困难她都能应对自如。这一次,她无奈。 依玛放宽心后,喘着气,道:“你可以回去了吧?守在这里没有任何用处。很快就是月圆之夜,不用担心他不是你的人。他有什么事,我都会叫人看着。放心,是男人,不会坏了你的好事。” 阮小鱼稍微轻松了一点,但是仍旧有一丝丝紧张,道:“可不可以让人给他清理清理身子,洗洗干净,换换干净的衣服,把头髮梳理好?” 依玛道:“不用这么操心。现在不可以太惊动他。施法之日会把他打扮得干干净净,俊郞帅气的。走吧,别让他看到我们了。” 月圆夜前的日子,荷衣都得呆在这间黑暗的屋子里,四周不通风,还有一些霉气。幸好那些地宫女人们端来的饭菜还算可口。荷衣什么都能忍,唯独不能食下太差的伙食,没有营养可进。这是她做人基本原则,不能亏待自己,要有一个健康结实的身体应对人生的百变。 荷衣的月圆夜倒计时已经到了第七日。这一天大清早的,实际上分不太清楚白天黑夜。若不是有一个天窗,真不知如何计时。地宫的女人仍旧送来了食物,“吃饭了。”她的口气跟牢里的小卒对待囚犯一样生硬。 另一个地宫女人稍微温和地道:“不要这样对她好不好?” 口气生硬的那个女人仍旧生硬地道:“要怎么对她?难道要跟对自己亲娘一样,又捶背又捏腿的?还是天天给她大鱼大肉?” 另一个女人责问道:“你这样又跟宫主有什么区别?我们虽然被宫主控制,但不能跟着她没了良心。如果换作是你,我来这样对你,你会有什么感受?” 荷衣一直注视那个口气温和的女人,沉默。 口气生硬的女子哑口无言。 “荷衣姑娘,今天委屈你的。从今天起一直到月圆夜,你都只能吃这些东西。这是宫主命令的,我们也没有办法。你不要怪巧儿,她被关在地宫久了,脾气太大,找不到人发泄。所以她才对你这么凶的。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另一个温和女人轻声地道。她的话让荷衣顿时觉得温暖,这种温暖在兰香身上曾体会过。只是,兰香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 荷衣含笑,“我不怪她。我也没有权力怪她。更何况,像你说的一样,巧儿姑娘心里也会有烦心事,不可能对每个人都温温和和的。”她低头看到地宫女人手中的食物,差点呕吐,捂着嘴,含煳道:“这是什么?” 温和女人轻声道:“狐狸血。” 荷衣退后几步,话不成句地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吃……吃狐狸血?” 第142章 以血为食(中) 地宫女人拖着一盘煮熟的狐狸血,一块一块的,就着汤,暗红了颜色。其色泽与平常猪血不差一二,只是飘着更浓的血腥味。 荷衣闻到那味道,近乎作呕,“快拿走。” 巧儿被另一个温和的地宫女人训斥一顿后,态度稍微缓和地把狐狸血伸回来,“怎么了?” 另一个温和的地宫女人纯儿轻声地道:“荷衣姑娘对不起,宫主只允许我们煮这个给你吃。” 荷衣依旧捂住嘴巴和鼻子,“谢谢,我不吃,你们拿走吧。” 巧儿奇怪地问道:“狐狸血就不可以吃吗?宫主还喝过鲜血,煮熟的有什么不可以吃的?” 纯儿推开巧儿,道:“你端回去吧。” 浓浓地血腥味随着巧儿的背影消失渐渐地飘散开。荷衣这才松开手大口大口的唿吸。纯儿走近,轻声道:“荷衣姑娘咽不下动物的血吗?这是煮熟的,可以直接食用。宫主吩咐,月圆夜前的七日只能给你吃这些。刚刚她还亲自看见我们杀的狐狸,接的狐狸血。她还说血要纯净的,除了加盐以外,不可以加入生姜和其它作料。荷衣姑娘就委屈一点,坚持七天。”纯儿说这话时,眼睛红了。不只是为荷衣,更为许许多多死在依玛手中的人而心痛。 荷衣忍住心里翻涌的酸味,小声地道:“她为什么要让我吃这东西?” 纯儿轻声地道:“宫主说是要给荷衣姑娘净血,具体要做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宫主她一向很狠心,纯儿不敢违背宫主的意思。荷衣姑娘能过一天就是一天吧,活着真不容易。不知道宫主她要怎么对付你。不只是你,很多无辜的人都死在她手里。我们这样活着为她做事也是半死不活的人。若是惹她不高兴了,拿不到解药,我们也得死,是生不如死。所以,荷衣姑娘,我真的不能帮你什么忙。”
第101页 荷衣忍住胃酸,温和地道:“不要自责,你已经对我很好了。你被依玛控制多久了?” 纯儿眼圈一红,“我是跟宫主最久的人,也是服过她的毒药最久的人。我不知道宫主是被什么变得这么没有人性。可以说,她简直不是女人,不是人。她贪图男色,还杀害无辜的处女。若不是我们的体内有毒,她连我们也一样要杀。” 荷衣轻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杀人吸血对她有什么好处吗?” 纯儿道:“只知道她要练功,却不知道练什么。但是这么多年来,我们都没有看到她的武功有长进。” 荷衣问道:“那么,她会用得上我的血吗?” 第143章 以血为食(下) 纯儿目不转睛地盯着荷衣,声音微小地道:“荷衣姑娘,没有到的事情就不要去担心。即使宫主要用到你的血,也不要怕。这是命运,被人捉弄的命运。” 荷衣明白地轻轻惨笑,“她的妖法可真奇怪。” 没有命运,命运在自己手里。稍后,荷衣定眼看向纯儿,“姑娘怎么称唿你?” 纯儿轻声地道:“木纯儿。” 荷衣赞美地道:“好美的名字。纯儿姑娘你听着,没有所谓的命运,命运都掌握在自己手里。你要相信,只要你想做一件事情,认真去做了,就一定可以成功。没有所谓的被捉弄。明白吗?” 纯儿摇头,道:“不明白。” 荷衣轻轻笑道:“我知道你不会在明白。只要你还相信有生还的机会就好,这一点有吗?” 纯儿摇头,“没有生还的机会了。宫主不会放过我们,会控制我们一辈子。我们中的毒,只有宫主可以解。也只有她才有药让我们在月圆之夜不受煎熬。还会有什么生还的机会?” 荷衣安慰地道:“你会看到奇蹟的。” 纯儿笑道:“荷衣姑娘不用担心我。至少我暂时是安全的。倒是你,不知道会被宫主怎么折磨。你一定要挺住。” 荷衣点头,轻声应道:“嗯。” “那你要吃东西呀,狐狸血不是那么难吃的。”纯儿劝说道。 荷衣闻到“血”字,如闻其味,赶紧道:“我不吃。谢谢你。如果依玛非要让我吃那东西,我宁愿什么也不吃。” 次日,巧儿和纯儿再次给荷衣送去了煮熟的狐狸血旺。荷衣还没有见到那噁心的暗红血块,光闻其味就已经快把心脏给吐出来了。纯儿实在不忍心看下去,叫巧儿将狐狸血旺拿走。别说狐狸血旺,就是猪血旺荷衣也不沾半点。更何况,狐狸的血似乎让她更噁心。 “荷衣姑娘,你好歹也要吃一点。这样别说是挨到月圆夜,就是再过两日你就挨不过了。虽然月圆夜是你的劫难日,但是可以见到你心爱的人。你多多少少吃一点吧。”纯儿好言相劝道。 荷衣的肚子空空荡荡,呕吐出来的只有胃酸,难受地道:“谢……谢……我不吃。麻烦纯儿姑娘帮我送一些清水既可。可以吗?” 纯儿想了想,道:“这个倒是可以。只是光喝水也不是办法。” 荷衣绝食的第三日,也就是倒计时的第四日,巧儿和纯儿依旧并肩送来了狐狸血旺。荷衣连抬头的力气也没有,卷身,闭眼,静静地躺在床上。 这一次,不只是巧儿和纯儿到这间黑暗的屋子来,还有依玛。依玛身着光鲜,浓妆艷抹,神气万千地踏进荷衣屋子里,“掌一盏灯来。我倒是要看看这个有骨气的岳姑娘究竟有多坚强。” 她说罢,巧儿用打火石点燃了墙角处的蜡烛灯。原来这里是有灯火的,只是荷衣没有发现。那墙上的蜡烛火红火红的烧着,微弱而又光亮地照亮了整个屋子。屋子亮了,也暗了。 第144章 受尽折磨(上)1 黑暗的不是光线,是依玛的那张脸,它恶魔般地向荷衣张开。 依玛甚是年轻,脸蛋光滑,皮肤细嫩红润,眼珠装满春水。但是,怎么看她那张脸都很恐怖,像个千年老妖戴着伪装的面具。那皱皱的纹路隐藏在细腻的皮肤下面,一掀就露底。连她那脸上红润的丝丝血丝也是借别人的。这是荷衣借着灯光明显感觉到的。 依玛厉声地问道:“你想不想见到你心爱的男人?” 荷衣闷声,不作回答。 “你真不想见到他?你已经绝食三天了。还有四天,就是我让你见他,你也没有那个命再见到他。你就不想留着一条命见他最后一眼?”依玛恐吓地说道。 荷衣白她一眼,“我没那么容易死掉。” 依玛大笑,“呵,你还以为这里还有个折枝王子保护你吗?你身边没有任何一个可以帮你的人。你拿什么活命?我随时都可以杀死你,让你死很容易。知道我这地宫里有什么吗?我一句话就会有许许多多可爱的虫子来陪你。或者我分你几个绝顶的纯阳男人,让他们好好陪你玩。一剂药下去,他们可以玩死你。再或者,让你安安静静的,不知不觉地去死了。你没那么容易死掉?你这是在测试我的胆量吗?” 荷衣笑道:“你不会让我这么容易死掉。我对你还有利用价值。我抢了你的折枝,你要报復。更何况你哪里只是勾结阮小鱼来报復我。你这样阴暗的女人施什么妖法,总会对你有好处。说你阴暗不如说你傻,毁了别人,也毁了自己。女人终究要嫁人,要找个男人来疼。你看看你现在这样,整日躲在这黑暗的地方,见不得阳光不说,还没有男人疼你、爱你。我死了没有关系。至少曾经有人不畏生死地爱过我。当然,你以为我那么容易就死了吗?” 依玛被气至无言,“你……你……你?” 荷衣不屑地移开目光,轻笑,“随你怎么处置。” 依玛缓过气,打量荷衣,道:“说阴暗是吗?你口口声声说别人阴暗,可想过你自己?你抢了阮小鱼的男人,毁了她一生的幸福。你知道她爱他有多深吗?说深,其实是傻,她只要得到他,连良心都没有了。还有,你莫名地跑到郝尔漠国,抢了我的折枝。我辛苦了多少个日夜,丢了良心,丢了家,丢了女人的青春,丢了人性,到最后就被你无缘无故的抢去了。你才认识折枝多久,凭什么拥有他的心?他凭什么为你连国王也不想做了。因为你的出现,我的所有计划都被你打乱了。你也知道我现在见不得阳光,只能躲在这里?那不都是你所赐的吗?” 依玛的瞳孔对准荷衣,she出道道凌厉的光,如把把光亮的剑。她声音突然提高,道:“不过没有关系。月圆之夜就是我的翻身之时。我得不到情,却能得到比情更重要的东西。” 结怨,不为人知的秘密,唯依玛所知。她那年轻又苍老的脸蛋下,杀气腾腾,如迷烟,如浓雾,笼罩着地宫外的艷阳天。 “你不把这些血吃下去,我会让你临死之前也见不到你想见的男人。你吃还是不吃?”依玛问罢,命令纯儿,道:“把血端过来。” 荷衣赶紧捂住嘴巴和鼻子,别过头,作呕。她的胃空空荡荡,酸味一涌,啥也吐不出来。这三日,若不是纯儿送给她的水,她恐怕已经饿晕了。 荷衣倒计时的第三日,她绝食的第四日,纯儿依旧端来了暗红血腥的狐狸血旺。纯儿进来后,那道隔绝屋内屋外的门紧紧地关闭,不见门fèng。黑暗的屋子,依旧光亮着一束从天穿she进来的光线。今天,屋外艷阳天,屋内那束光线也强了。只是,一束光线照在屋内,不折she,只照亮那一个地方。黑暗、光明,黑暗、光明,交界出一道界线,明显而又鲜明。 第144章 受尽折磨(上)2 纯儿迈着碎步小心地走到石床前,心疼地道:“荷衣姑娘,你吃点东西吧。今天没有水送给你,宫主不允许。这血……这血你吃一点吧。” 荷衣卷在石床上,环抱着双手,眼睛眨了眨想努力看清楚纯儿的样子。在她没来得及睁开眼时,那股浓浓的血腥飘来。不新鲜的空气中夹杂着血腥,更窒息,努力地向荷衣挤来。那空气中长着刀子,被荷衣吸入肺部,划开口子,生疼。 纯儿哀求地道:“荷衣姑娘,你就吃一点吧。你要是不吃……你要是不吃会,会……会饿死的。到时候就真的见不到你爱的男人了。” 荷衣自知,无论遇到任何事情都要留着健康的身体,充沛的体力与精力。只是,她真吃不下狐狸血,就连猪血被烹饪得色味俱全也吃不下。更何况这白水煮出来的血腥狐狸血?她第一次吃那血旺的时候,吐了三天三夜,仿佛把这一生所吃的东西都要吐出来,吐得消瘦,吐得皮肤发黄。若是再吃下这狐狸血,她会死得死快。 “纯儿,谢谢你。我是真的不能吃这东西。”荷衣声音微弱地说道,缓气也艰难。 纯儿拿开血旺,焦急地道:“那怎么办?你不吃真的会死的。荷衣姑娘,你就吃一点,要不真的会死在这里的。” 狐狸血拿开后,荷衣身前的空气顿时一阵新鲜,似拔开乌云见了晴天。她大口大口的唿吸。纯儿把那血放到墙角,倒回来,“这样好受一点吗?荷衣姑娘真的不能吃这东西?那要怎么办?你不吃真的会死的。要不你试一试,吃下去就不会有那股血腥的味道了。” 荷衣无力地摇手,“不要,吃了会死得更快。” 纯儿走近荷衣,坐在石床上。石床上空空荡荡,少了柔软,少了一张保暖的被褥,少了温度。荷衣捲成一团,眼神无光的望着纯儿。 “荷衣姑娘,你的命真的不好。宫主她不让我送水给你,还说一定要让你吃下这血。要不……要不……”纯儿的声音越来越小,微弱到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 荷衣借着微弱的光线,望着纯儿。木纯儿,好一个单纯秀气的名字。人如其名,清纯的,善良的。在这样黑暗的地宫里,恐怕木纯儿已经是最后一个善良的人了。在依玛的阴狠手段下,那些被她抓来的人为了生存丧失良心是很正常的事。而木纯儿的一言一行,一个神情都是那样的发自内心,淤泥中的一朵洁白荷花。只是,荷花的花瓣上带着伤痕。荷衣皱眉头,微弱地道:“你的脸怎么了?” 光线虽暗,却能明显地分辨出纯儿的脸腮是何种颜色。她本来光滑净白的脸上多了淤痕,一道,一道,紫色,甚至还有黑色。 “是依玛打的?”荷衣声音微弱地问道。 纯儿别开脸,沉默。
第102页 荷衣轻问:“她是不是还说,如果我再不吃这狐狸血就要惩罚你办事不利?” 纯儿紧张地解释道:“不是的,不是因为你。就是荷衣姑娘吃了这狐狸血,她也会这样对我的。我是跟她最久的人,也是最不听她话的人。被她打,被她折磨已经是常事了。荷衣姑娘不要自责。我只是担心你不吃这血会死掉的。” 荷衣无力地含笑,轻声地道:“我不会死掉。我们都不会死掉。” 纯儿哭泣地道:“可是……可是……可是宫主说,如果今天你还把这狐狸血给吃掉,她会让你受尽非人所受的折磨。我见过她是怎么折磨人。曾经有人忤逆她,她就把那些姐妹扔进她的鳄鱼池子里,活生生地让鳄鱼撕成肉片,再吞食。还有食人虫,它会爬在女人的身上,从肉里钻进去,直到吸干你体内的每一滴血才愿意出来。还有,还有她用不完的男人。她会让那些男人把你凌辱至死。荷衣姑娘,你把这血吃了吧。至少,吃了这血你还可以在死之前见到你心爱的男人。要不,真的会被她折磨至死的。她折磨人不需要任何理由。更何况你曾经得罪过她,她会更狠心。” 荷衣伸手轻轻擦拭纯儿的泪水,欣慰地道:“纯儿别哭。她既然要利用我给我爱的男人施法,就一定会留着我活口的。别担心,想想怎么从这里逃脱吧。” 这时,那道门无声地打开,光亮照进来刺人眼。荷衣连扭头避光的力气也没有了,微弱地闭上眼睛。纯儿赶紧擦拭自己脸上的泪水,站起身恭敬地道:“婢女参见宫主。” 第145章 受尽折磨(中) 依玛和巧儿进门后,那道门又无声地关闭。强烈地光线在门关的那一刻,急速收起,又将这间屋子与世界隔绝。 依玛哼声地道:“贱人。”她声音未绝,一道有力地巴掌声又响起。顿时,纯儿的脸火辣辣地疼。 “我养你这么多年,你的胳膊却往外拐。当初是谁让你有钱埋葬你死去的父亲?当初是谁让你有饭吃?”依玛哼声地问道。 纯儿不做声,委屈地低头。 荷衣无力道:“何必为难一个小小随从?” 依玛有趣地道:“岳姑娘真是有本事,有魅力吸引男人不说,还要吸引女人。是不是你要把别人身边的人都抢光了才甘心。” 荷衣无力道:“你丧心病狂。” 依玛哼声地道:“是,我是丧心病狂。我让你看一看我是怎么丧心病狂的。”说罢她唤巧儿,道:“把我的宝贝请来,直到她肯吃下这狐狸血为止。” 巧儿闻言,恭敬地道:“是,宫主。”她转身轻轻触摸那道门,门开后快步走出去。 纯儿鼓起勇气走到依玛身前,求饶道:“宫主,我来说服荷衣姑娘,求求你不要再折磨她。” 依玛斜一眼纯儿,冷傲的神情在说,她是宫主,她是王者,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求情了?贱人,想活命就滚一边去。” 不知纯儿哪来的胆量,昂头道:“我的命不是已经在宫主手上了吗。宫主一个月不给我解药,我就可以死在宫主面前。宫主随时可以要了纯儿这条贱命。纯儿只想死之前,报宫主的救命葬父之恩。宫主要荷衣姑娘以狐狸血为食,纯儿会想办法说服她。只求宫主给纯儿一个机会。” 依玛俯视单膝下跪地纯儿,冷声地道:“量你也没有胆量背叛我。岳荷衣我自己会收拾,你给我滚一边去。”说罢,她轻轻挥手,纯儿被她重重地摔到墙角。 “宫主……”纯儿失声。 这个时候,墙边的门开了。哧……哧……的声音传进来,让人毛骨悚然。巧儿紧跟在那动物身后,“宫主,你的宝贝已经带来了。” 哧……哧…… 那像是阴冷的蛇在吐红舌声音。一看其物,却又是一只体积大过蛇类的庞然大物。 第146章 受尽折磨(下)1 哧……哧……的声音不断。那庞然大物探进头用鼻子嗅着气味。嗅了半天觉得不对劲又把头缩回去。 “真是不好侍候,只不过没有你想要的味道就这么没人情。我是请你来做事的,又不是让你来挑新娘。”依玛对着她的宝贝宠儿轻声责备道。 那宠儿会听人话,静静地在门口观望,两个球形瞪圆的眼珠不停打转。 依玛哼声一笑,“连宠儿也喜欢採花,喜欢芳香。” 依玛的那只宠儿,是她用鳄鱼和蟒蛇杂交出来的怪物。它喜欢将肉物咬下来慢慢享用,而且喜欢吃干净的肉类,有香味的肉类。它只认得依玛,和依玛身上的味道。巧儿前去请它的时候,也是洒了依玛专用的花香露,才不被其伤。 “把这个洒在她身上。”依玛命令纯儿道。 纯儿拼命地摇头。她一旦将依玛手中的花露洒在荷衣身上,那只门fèng张望的宠儿就会向荷衣狼一样的扑来,撕了荷衣的肉,喝尽荷衣的血。 “贱人,还说让我给你一个机会。我看你是铁定了帮这个贱人,铁定了跟我作对是不是?”依玛哼声道。 巧儿从门外挤进来,道:“宫主,让巧儿洒吧。” 依玛手中的花露不同于自己所用的花露。这一种刺鼻子的花露,味重、熏人。宠儿嗅到其味,便想一口咬上去。 “让她洒,就让她洒。”依玛对纯儿命令道。 纯儿抖擞地接过花露,爬到荷衣身边,哀求地道:“荷衣姑娘,你就把狐狸血吃下去吧。求求你了,你吃了狐狸血还有机会见到他。你要是不吃,宫主会要了你的命的。”说罢,纯儿风一般地速度冲到墙角,端起狐狸血旺递给荷衣。 荷衣摇头,赶紧捂住嘴巴。 依玛冲上前,“贱人,你怎么这么多废话。”说罢,她一把夺过花露洒在荷衣身上,“让她受点苦头,她才会认命。” 门fèng中间的宠儿闻到刺鼻的香味,赶紧又将头探进来。那味道飘散在空中,由远而进地吸引着宠儿。 依玛轻轻笑道:“我的乖宠儿,我让你好好美餐一顿。” 宠儿听懂依玛的话,向荷衣扑去。它吐着红舌,绕成火焰般烧在荷衣的心间。它那舌头,足足有一米长短,向荷衣伸缩着。它确认味道是从荷衣身上发出来,向她走得更进。进了,进了,舌头已经绕上荷衣的皮肤,细细的品味着她身上的香味。没错,就是这味道。它张开大嘴,露出两排尖尖、白白、锋利的牙齿,准备一口咬下去。 “慢着。”依玛一声命令,宠儿捲起舌头,闭上嘴巴,可怜地望着依玛,似乎在说,主人,让我美餐一顿吧? 依玛轻哼道:“那狐狸血旺你要吃不吃。” 第146章 受尽折磨(下)2 荷衣摇头,眼睛眨了眨,无力看她。 “当真不吃?你可知道我这宠儿会对你做什么?它特别喜欢吃人肉,尤其是身上洒有香水的人肉。它会把你的肉撕下来,慢慢咬,慢慢品尝。到时候,你会被它活活地咬死。” 荷衣微弱地发出声音,“你不会让我死的。没有我你怎么施法,你不是要用我的血施法吗?还要用干净的血。” 依玛哼声道:“哼,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人我?你死了,我一样有办法施法,一样有办法翻身。” 荷衣不语,眼皮无力地垂下去,又张开。 “巧儿,弄一只鸡来。”依玛命令道。 巧儿抓来一只长尾的公鸡,在公鸡身上洒满那花露。依玛一声命下,宠儿便扑过去撕了公鸡的羽毛,锋利的牙齿将公鸡的肉一片一片地撕下来。那公鸡喔喔地痛苦叫着,连毛被撕光了还有力气挣扎。它的血四溅,直到最后无力挣扎,两脚撑了几下,摊软在地上。而宠儿根本没有半点感情,兇勐地撕着肉片,一口一口地慢慢咬着,悠闲地品尝着美味。 依玛轻问:“你看见宠儿是怎么吃肉的吗?这只是鸡肉,如果换做人肉,它会更有兴趣。你要是吃了血旺,我就饶过你。” 话说,狐狸血旺可以净荷衣的血。这对依玛施法有用处。但是荷衣宁死不屈,坏了她好事。 荷衣无力地道:“不吃。” 依玛只是让宠儿吓唬荷衣,哪会真让它吃了荷衣。她抓狂,“不吃也得吃。”说罢,她端起纯儿手中的狐狸血旺走向荷衣。把她的嘴巴给我扮开。 巧儿上前,硬是扮开荷衣的牙齿。依玛将血旺拿起,一块一块地灌进荷衣的嘴里。事毕,那些血旺全部被荷衣呕吐出来,吐了一地皆是。 纯儿爬到依玛身边,求情道:“宫主,求求你,不要再伤天害理了。这样会有报应的。” 依玛气愤之下,给了纯儿一个火辣辣地巴掌,“贱人,我伤天害理?巧儿,把她拉出去,餵我的宠儿。” 荷衣微弱地道:“不要。不要杀她。” 依玛作疑问状,“哦?”她的表情诡异,似笑非笑,“你把这血都吃了,我就不杀她。” 荷衣想,能在死之前救人一命也是好事。她自知依玛这样的人不会说话算话,但她还是毅然地救了纯儿,“我吃。”说罢,她捡起地上的碎成渣的血旺,送入嘴里。 依玛哼声道:“等等,岂能这样便宜你了。”说罢,她唤巧儿,道“端一碗新鲜的狐狸血来,不要水煮,直接屠宰了,接新鲜的。” 巧儿的速度惊人,不久后端来了一碗血腥极浓的新鲜狐狸血,道:“宫主,刚刚屠宰的。” 依玛笑道:“好,给她喝下。” 荷衣接过那狐狸血,手不停地在抖,呕吐不止。 “给你的救命恩人端着,别让她洒了。我要看到她喝下这狐狸血为止。还有三日便是月圆之夜,都得让她喝了这新鲜的狐狸血。否则,你一样会死。” 第147章 月圆夜前(上) 一碗浓浓的狐狸血已经凝结成了血浆。无所谓荷衣的手发不发抖,也一样不会颠簸出来。 纯儿上前,欲握住荷衣的手,以示歉意。 “不用,我自己来。”荷衣张开干渴地唇微弱道。 “还不快喝下去,想害死纯儿吗?”依码催促地道。 血味太腥,荷衣连闻上那气味也会眩晕。她微微地倾斜碗口,血浆整块跟着倾斜。 依玛伸出手爪,鹰爪一般尖锐地指甲深深掐进纯儿的肉里。她逮住了荷衣的弱点,致命地攻击,“这是速效死亡的毒药。你每天喝一点狐狸血,我就给她一次解药。她一天不服我给的解药,就会暴毙而亡。你自己想一想有多划算,又可以救人,又可以在三日后见到你心爱的男人。还不快喝下去。”
第103页 纯儿一声尖叫,“啊……”那种疼痛,连心。尽管她穿着春装,少也有两件衣物,但是暗红的血液快速地渗透出来,染得她的衣物一片暗红。 荷衣两腿发软,无力地坐在地上。那血旺整块倒在荷衣的衣裙上,飘散着更浓的腥味。荷衣捏住鼻子,抓起血旺送入口中,一阵作呕,无法哽咽。 依玛狠狠地盯着被荷衣吐出的血块,厉声道:“她必死。既然不能拿你施法,你也休想再见到任何人。” 闻言,从不低头的荷衣手指发麻地再次抓起血旺,送入口中。她就那样,呕吐,再哽咽,呕吐再哽咽,忘了自己还是个活人,忘了那是血腥的狐狸血。那样反反覆覆,无数次后,她的衣裙上只剩下碎碎的血旺残渣。 依玛得意地笑了,嘴角一斜,哼声道:“别把自己当娇小姐,到了我这里让你吃什么就吃什么。明天的解药在此,记得明天照样一日三餐喝下一碗狐狸血。”说罢,她将一小包药物扔给纯儿。 那道门无声而开,映出依玛妖魔地身影,再无声而闭。巧儿得意地跟在依玛身后,离去。这间屋子再一次与世界隔绝,墙上掌的一盏灯慢慢的熄灭。黑暗再一次袭来,煞是阴森。唯一不同的是,屋子里多了一个纯儿陪伴荷衣。纯儿一阵抖擞,寒冷由体内袭来。她整个人跟扔在冰柜里的冻肉,无法动弹,晕了过去。 满地的秽物,一片令人噁心的场景。荷衣哇哇大吐,吐出狐狸血旺,吐出心肝,吐空肚子里的所有东西。别说救纯儿,她自己也难保命。她凝望屋顶的天窗,最后映入她眼里的不是井口大的天空,不是阳光,是钦涯那张心疼的脸。那张脸就是那升腾的轻烟,温柔地侵袭了荷衣的所有意识。 次日清晨,倒计时的第二日,依玛高傲地站在荷衣的屋子外。她身后跟着一个人,不是阮小鱼,不是巧儿,不是地宫的任何女人。 “我凭什么要让你见到她?”依玛妩媚地问道。 第148章 月圆夜前(中)1 那男子沉声地道:“你都带我到这里来了,会不让我见她吗?” 依玛轻笑,道:“是不是像你这样迷人的男人都这么有自信。你到底可以迷到多少女人?包括我也甘愿陪你说笑。可是为什么偏偏岳荷衣不上钩?” 男子依旧沉声,“开出你的条件。” 依玛笑道:“先说说你的条件?”她满口的兴趣。 男子眼睛一亮,一一说道:“我知道我斗不过你……”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那追随荷衣纵身跳下悬崖的于子期。说是自个儿上路,投靠朋友,实则时时关注着钦涯和荷衣的安全。一心一意的想着一人,说放下,谈何容易?就在他走进地宫前,依玛不怀好意地让他服了锁心丸,否则没有进地宫的机会。这笔交易已经在他准备闯进地宫的第一步就开始了。 于子期的运气似乎没有上次好,在地宫外的树林转悠了两天仍旧找不到进去的路。而狡猾的依玛跟在其后,贼眼眯眯地jian笑。 树林幽深阴暗,处处一般光景,看得于子期眼花。树枝在风吹下,摇摇晃晃,莎莎地响,像那西游记里的树藤妖精在迷人心智。 “不知道什么风把你这位英俊潇洒的公子给吹来?”依玛在暗处妖媚的问道。 于子期闻其声,知其人,道:“出来吧。” 依玛现身,“又想硬闯我地宫?你有几条命来闯?你以为上次让你们乱来后,我还那么笨吗?不是我跟在你身后,你早就中暗器而亡了。” 于子期视作蚊虫叫,冷声地道:“我要进去见荷衣。” 依玛笑道:“进去?凭什么?” 于子期沉声地道:“条件任你开。” 依玛的嘴解露出疑问地弯度,道:“哦?条件任我开。那好,你先吃下这锁心丸。” 于子期观其色泽,闻其气味,自知不是一般的毒药,沉声问道:“换别的。” 依玛闻言,转声就走。 于子期连忙上前,夺过锁心丸一口服下。 “锁心丸,锁人心智,伤其内力,没有相应的解药,必在三天内七窍流血而亡。反之,得解药可强健身体,增加内力。到时候我自会让你得到解药。你也会求之不得。”依玛一一解释道。 所以,于子期自知斗不过依玛,任她开出条件。但是,他仍旧有他的原则,仍旧有他的条件。他继续道:“我要有权力见到荷衣,留在她身边;不管如何你必须留她一条生路;在见到荷衣之后我要见到君钦涯安好的活着。”至于其它,等他见到荷衣自有打算。 依玛轻轻笑道:“前面两个没有问题,可是为什么还要见你的情敌?” 第148章 月圆夜前(中)2 于子期冷声地道:“与你无关。” 依玛应道:“我答应。但是你必须答应我的条件。你留在岳荷衣身边可以,但是我需要你时,你必须陪我。这个陪,不用太麻烦,只需要陪我暖床既可。其它我也不多求。” 闻言,于子期全身发寒。陪暖床?是他听错了?他立即应道,“于某无法接受你的条件。” 依玛大笑:“哈……哈……那你就自生自灭吧。你能活着走出地宫,算是你的本事。” 这句话没错,在于子期服下那丸锁心丸时就已经感觉体内有股力量在侵袭他。他有一种使不出劲的感觉,全身痒痒的。 没等依玛转身,于子期勉强地应道:“我试一试。”这种事也可以试一试,他无奈。 依玛笑道:“我要你现在就陪我。” 于子期坚决道:“我要先见到人。” 依玛闻言,挑高眉,轻声道:“俊美男,这里不是你说了算。我让你见她已经是好事。不要在我改变心意前惹怒了我,否则你的任何条件我都不会答应。相反,我会让你,让岳荷衣,让君钦涯死得很难看。” 无奈,于子期跟着依玛去了她温馨的闺房。这一生,他还没有碰过女了,而第一次就要这样失去吗?他难以置信,甚至噁心。依玛当着他的面脱光了所有的衣物,优雅地采着木板迈进大大的木桶里。她光滑如玉的肌肤一寸一寸地浸进洒满花瓣的热气中。 “俊美男快进来。”依玛伸手唤他。 于子期一直侧头,没心思看依玛。一抬头,她脸泛红晕,裸露如雪的双肩。热气腾腾,丝丝飘散在木桶上空,轻柔地刺激着依玛的每根神经。她轻轻眨眼,妩媚万千,是男人都会被她陶醉。闺房里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香味,香到足以将人熏睡过去。殊不知,那股香味正是激发于子期体内锁心丸的速效药物。他的身体开始有反应,一股燥热传遍全身。 于子期冷声地质问,道:“你下了迷药?” 依玛笑道:“是你自己甘愿服下的,与我何干?不是说,我会给你解药吗?拿解药很容易。只要你陪我,要我。”依玛无耻地说道。 于子期气极,“你?” 依玛笑道:“你可别说你不想哦?这么诱惑的解药,你还等什么?” 于子期站在原地,明显地感受到身体的变化。他心里极力抗拒偷窥眼前的女人,又忍不住想把她看进自己的身体里。他的下体,就像以前抱住荷衣一样开始调皮了。 依玛在木涌里轻轻起身,露出圆滑有,弹力地抖动。 要命!于子期几乎流出鼻血,难耐、燥热急速攻心。 依玛轻轻挥手,一条丝巾缠住于子期的身子,将他拉近。她一把撕破于子期的衣物,就像剥鸡蛋壳一样简单。而他,正如剥掉壳的鸡蛋,光熘熘地呈现在依玛身前。 第149章 月圆夜前(下)1 男人也有初夜,今夜是于子期的。 地宫外,正是艷阳天,未天黑。地宫内墙角各处掌着些暗黄的灯,驱赶不走原本的黑暗。依玛喜欢黑暗,喜欢那种灯光若隐若现。昏昏黄黄的闺房里,依玛半身浸在水里,半身裸露,于子期光熘熘地站在她身前。这气氛,那叫暧昧。 守住,守住,一定要守住。于子期心底默念道。初夜是要留给荷衣的。 依玛轻轻眨眼,自信妖娆地盯紧于子期,眼光在吃人。她移开对视于子期的眼神,由上而上,饱尽了眼福。他那乱糙丛中,一根怒龙直耸,看得依玛口水连连。她轻轻挥动丝巾,缠住于子期,用力一拉,把整个人栽进了水里。温温热热,气雾飘散的水让他更难耐。依玛的锁心丸,属****,非****,催人情慾,要人性命。虽然没有露妖人来得利害,但那种苏麻的感觉,直入骨肉,深深地扎进于子期的脑子里。他满脑的暧昧幻想,痒痒得扭动全身。 该死的****,害人的****。还有那妖精依玛,故意把漂亮光滑的苏胸裸露在水面,勾引男人。于子期有着正常的生理反应,饥渴地盯着依玛。转念一想,如果荷衣愿意,初夜是要给她的。于是,他转过头不去看,不去想。可是,欲望之火熊熊燃烧,他想伸手摸她,他想抱紧她。他的心里作着激烈的斗争,放纵,清醒;放纵,清醒。就这样,反覆辗转,忍受煎熬。 锁心丸属于良性****,不会让人有过多粗暴的行为。但是,一旦服下,就像中了蛊,那虫子就在人的体内爬来爬去,奇痒难耐。非得要有女人交和,才得以找到一个发泄的洞口,冲击身体的情慾。于子期正飘在半空中,已经眩晕。他似清醒,似迷煳。他知道,他正在云深处春梦连连,他也在自己的底线上坚守。 依玛拉住于子期,一个满怀,他撞上她的苏胸。男人在这一刻还装柳下惠,那他不是男人。于子期是男人,他向依玛伸手。 吻,来得太突然。依玛吻上于子期的唇,轻轻柔柔地添,湿湿润润地吸吮。锁心丸的药效就在此,要依玛温柔地,慢慢地点燃于子期的慾火。他在飘,他在梦幻中,他紧紧贴住她光滑迷人的身躯。她把手伸向他的,温柔地抚摸,温柔的刺激他的怒火。他沉醉在这样的情慾当中,没有太多的力气拒绝。 荷衣,荷衣,荷衣…… 他一直想着她,以为依玛就是他,他的神志开始不太清了。 依玛见于子期只沉醉在这样的苏软中,并不进攻。她挺身上前,一个用力将自己的下体包裹住他的怒龙。他们站在水中,完美地结合在一起。 于子期已经的神志已经完全不在,不是晕在情慾之下,是药效的刺激,加之依玛的软攻,他的信念忘之,净之。 第149章 月圆夜前(下)2
第104页 可悲。一个男人初次经歷男女之事,在这样迷迷煳煳中。明明肉体上得到了莫大的快感,心却没有半点感觉。 依玛纳闷,怎么还没有反应,是不是药效太勐,让于子期傻子了,不知道主动跟她承欢。他们这样的动作,要是让人看了,会纳闷,那男的是植物人吗?只是依玛一个人在他身体前嘿咻嘿咻地抽送自己的私处。而他,安安静静地享受。她要的不是这个效果。 感觉,像汹涌的cháo水一cháo一cháo的撞击他。他陌生于这种感觉,欢快于这种感觉。良久,良久后,依玛累了。于子期的药效也慢慢地激发出来了。意识处于睡眠状态的他,只知道自己现在是个需要女人的男人。而这正是依玛想要的效果,至纯至阳的男人,让她神魂颠倒的那一刻,正是她阅男无数真正想得到的。 这时,于子期主权在握,抱起紧贴他身的依玛朝那巨大圆形的软床走去。每一步都散发出他男人的沉重气味,喘着粗气,暧昧而又缠绵。而他自己,竟然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忘记了自己是于子期,忘记了自己来到地宫是要救荷衣。 他没有半点温柔,重重地把身无任何遮羞物的依玛摔在床上。幸好,这床软如空中的云朵。要不,依玛会摔得大叫。这一样摔,她反而更兴奋。于子期扑身压在依玛身上,兽一样啃着身下女人的玉体,一次又一次,初尝男女之事的他,把享受女人之事做得淋漓尽致。 依玛所有的战利品中,每个男人都是在她体下乖乖地感受快活。尽管依玛尝试过给他们这样那样的****,他们仍旧不能让依玛得到想要的颠峰。而依玛这样放纵自己,阅男无数,真正想要的就是在那颠峰时刻加之心法,练就她的神功。自她成立地宫以来,抓了连她他自己也数不清的至纯至阳的男人回来,没有一个让她满意的。 话说,这依玛也是个精练的女人。地宫的开销,地宫的一切正常事宜都得她一一操心。她除了做尽恶事,还要想尽办法赚钱,维持地宫的正常运转。她那样豪华奢侈的生活,自是费尽她的心思。一切只为一个情字,真正的依玛的年龄何止相貌上给人错觉的数目。可以说,真正的依玛早已经死在她的手里。她,只是贪图依玛的容貌。加之,生存在依玛家,是她拉近折枝的一个最好的投靠选择。而折枝,正是她逝去的夫君。 她饮尽至纯至阳女子之血,甚至用人血浸浴肌肤。如此,才得以保住青春,却不能永久。每每月圆夜,她便周期性的打回原形。之后,她找到弥补之法,便是和至阳男人做那有益青春常驻的床事。如此,仍旧不能完全永保青春,只能缓解。 她享受着此时让她痛快地呻吟的男人,一波又一波将她推至浪尖,但是仍旧没有她要找的那种感觉。 于子期似乎不会累,药效越来越勐,连他自己也欢快地叫出声。 第150章 于子期的初夜 1 这是于子期的初夜,一丸锁心丸,一个妖女就是一切。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感情。就连他最深的记忆,也遗忘在欢愉之中。那个深爱的女人,荷衣,在他飘飘然的时候被他抛得远远的。 于子期身下的依玛在云深处醉生梦死,流连忘返,甚至忘记这个时候应该是她默念心法的时刻。锁心丸的药效持续长久,于子期的意识一直被其霸占。依玛沉迷在这种欢快中,全身轻颤。有一点火从她私处点燃。然后,“哄”的一声烧至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让她满足、兴奋、快乐。她想沉浸在这样的情不自禁中,却又欲罢不能。那种神魂颠倒的感觉剎那消失,她无法留住。似乎于子期没有得到满足,效药越来越强,在他刚刚停下来的下一刻又情不自禁地冲击。依玛再一次被推至浪尖。她用尚存的理智默念着心法,生命力在这一刻又面向朝阳,热血澎湃。她每一寸肌肤像被甘露浸透,似乎连血液也换了新鲜的。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又年轻了。如果她猎回的男人,每一个都能给她这样的感觉,她便不用再害怕自己渡不过那月圆之夜的衰老周期。 每每月圆之夜,年轻的依玛躲在暗处,饱受走向衰老的折磨,见月光立即如见死神,见黑暗如沙雕被风慢慢风化。前后两者,都将致使她走向衰老,一快一慢。如此之夜,依玛便加倍食饮纯阴女子之血,以血沐浴直至月亮阴缺。此时的依玛刚刚恢復青春,需要强壮的至阳男人做床伴,做尽床事,致使青春永留。只是,每每床事,每每挫败。 如今的床伴于子期,似乎是有史以来最棒的一个。他让依玛有了默念心法的机会,衰老于她,将远之。 锁心丸的药效终于使尽,于子期累得筋疲力尽,最终他退出依玛之身,摊软地翻身躺下。此时,他亦没有意识,不知自己是谁,不知自己在做什么,需得慢慢清醒。依玛满足地欣赏他的俊气之貌,有心思将他长留在身边。她越欣赏,越对于子期感兴趣,只因他的床上功夫一流。若不是锁心丸,他也只是一个不懂如何取阅女子的笨拙处男。她的唇,温柔地添向他的身躯。 从什么时候,她变得如此纵慾了,一个完完全全贪图男女之事的欲女?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她清楚地记得自己的年龄,八十九个春夏秋冬。她心爱的男人无故失踪,她寻找了五十三年,直至遇到和她男人相像的折枝。只是,折枝年轻气盛,拥有一国王子殿下的身份,除了相貌与她男人相似,对她没有半点情义。尽管那个时候,依玛会妖法,以人血留住了自己的青春,但是依旧找不回被人爱的感觉。 于子期被依玛吻得苏苏痒痒的,有蚂蚁在爬。他吃力地睁开眼睛,恍惚中看见一个赤身的女人爬在自己身上亲吻。一个惊吓,他昏昏沉沉的睡意被驱走,勐然睁大眼睛看清楚自己身上的人正是妖女依玛,他赶紧用力推开,无力道:“你想干什么?”他本是愤怒地怒吼,却没有力气把怒气爆发,只得低声问道。 依玛摸着他结实的胸膛,妩媚地笑道:“我没干什么,是你对我做了什么。” 于子期打量此景,自己赤身裸体躺在依玛床上,明显地感觉到下体火辣辣地疼痛。是刚刚锁心丸的药效正勐时,他做得太勐,太用力,致使初尝男女之事的他过了火,伤了身。突然,他明白刚刚发生了何事。一种心痛、失落如一个巨大的漩涡把他拉向罪恶的深渊。 我这是在做什么?怎么和这个妖女做那龌龊之事?他被漩涡的巨大力量吸向中心,承受着四面八方的压力,唿吸有些不通畅。那一剎那,他死在自己的自责中,又被疼痛清醒了意识。 “你想要的我已经做到了,立刻带我去见荷衣。”于子期冷声地道。没有力气的他,硬咬着牙生硬地挤出这些话语。 依玛轻笑:“我以为你都不记得了。我非常喜欢你的表现,以后记得随传随到。否则,不会再让你看到她。” “不许在荷衣面前提到此事,否则……”于子期咬牙道,被依玛打断,道:“否则怎样?”她挑高细眉。 于子期扑上前,死命地掐住依玛的脖子,“我见不到想见的人,我就掐死你,别想再摆布我。” 依玛被掐得喘不过气,一脚踢开于子期,大骂,道:“我就不是女人,用得着这么粗鲁吗?” 于子期哼声道:“带我去见荷衣。” 依玛没好气地道:“带你去见她可以,别坏我好事,只能安静的呆在她身边,不许做任何事情。” 第150章 于子期的初夜 2 那间黑丫丫,无风,无灯火的屋子,荷衣倒在冰凉的地上,昏睡。她丢命一样在喝下一碗鲜浓的狐狸血后,至今没有醒来。屋内一地的污秽,散发着臭气,熏天。纯儿醒来,两眼冒光,脑袋仍旧不太清醒。她转头在模煳中瞧见倒地的荷衣,赶紧爬过去,“荷衣姑娘,醒醒,醒醒……” 荷衣缓缓睁眼,一股难闻的气味冲来,引来她又一阵反胃。她的胃空空荡荡,已经吐不出任何东西,只得干呕阵阵。 “荷衣姑娘,都是我害了你。”纯儿哭泣地说道,无比的愧疚。 荷衣轻轻摆手,道不出支语片言。 突然,纯儿身感不适应,全身发冷。是那依玛掐进纯儿的肉中,留下的速效毒药正在发作了。她冒着冷汗,全身哆嗦,有虫子在她体内一寸一寸地咬她,“救我……”她拼命地抓捞,生命慢慢地被体内的虫子抽走。荷衣伸手,纯儿用力地握住她。 “依玛临走时给的解药呢?”荷衣无力地张着唇,四处张望,模煳中看不到任何物体。她摸索着地面,一个小瓶子被碰响,“快服下解药。”荷衣抽出手,揭开瓶子,里面只倒出一粒黑乎乎的药丸。 纯儿的手发抖,抖擞地接过药丸服下。似乎药效缓慢,久久不能让抖擞地纯儿安静下来,“救我,救我……”她抓着自己的皮肉,痒痒的,痛痛的。那种被虫子咬伤的痛痒感觉明明在肌肤表面,却怎么抓也抓不到。 门无声而开,巧儿掌着灯走进来,昏暗的光亮传遍整间屋子。依玛迈着碎步从巧儿身后走进,巧儿恭敬地让开道。 “让你喝的狐狸血怎么吐出来了?”依玛责问道,一手捂住鼻子。发臭的气味飘来,她厌恶地瞪着人。 “巧儿,把血端来。”依玛命令道。 于子期走进来,“你要做什么?”他大声问道。 荷衣眼花,努力睁眼看清进门的人,“子期兄?” 于子期走近荷衣,那几步路走了一世的漫长。十余日未见面,荷衣又消瘦了,憔悴的容颜花容失色,“荷衣……”他哽咽,一口气堵在喉咙不能通畅。他伸手抚开她脸上的碎发,丝毫没有被荷衣身上的血腥味影响。依玛、巧儿则是退得远远的避开那股难闻的、发臭的血腥味。 “子期兄?真的……”是你吗?话还没说完,荷衣又一阵呕吐,吐出来的只是胃里的酸水。借着暗淡的光火,于子期小心地看到荷衣的肤色苍白,嘴唇干渴,正是那大牢里终日不见阳光的囚犯。他轻轻抬起手臂,用衣袖替荷衣擦去嘴角的污秽,毫不嫌弃。荷衣不好意思地向后挪动,被他一把拉住,“荷衣,你受苦了。” 依玛在一旁看得心烦,命令巧儿,“把血端过去给那个贱人喝下去。” 于子期转过头怒吼,“你想怎么样?” 依玛笑道:“我说过,允许你见她,不允许你阻止我做任何事。否则我立刻扔你出去。” 于子期哼声:“别骂她贱人,真正贱的人是你。”
第105页 依玛轻笑,“你不贱?你用自己的身体……” 于子期大叫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依玛笑道:“还怕我说出来?我只想她把这碗狐狸血喝下去。她已经五天没有吃任何东西。我只有这个给她吃。你还是劝她把血喝下去,否则撑不了多久就会饿死。” 于子期哼声,道:“为什么一定要让她喝血?” 依玛不悦地道:“我说过,别问我这么多为什么。要么让她喝下去,要么你给我滚。” 一旁的纯儿身体感到舒适后,轻声解释道:“荷衣姑娘要在月圆夜遭受宫主施法,结怨。喝狐狸血是为了给她净血。但是荷衣姑娘喝不下去,一喝就吐。” 依玛再次命令道:“把血端过去。”她对于子期警告道:“让她喝下去,否则你们三个都得死。” 于子期接过狐狸血,心疼地看向荷衣,“喝了它,日后再作打算,乖。”他自知,如果荷衣再不吃东西,会活活饿死。而狐狸血虽然腥味沉重,却是极好的补身之品。他轻轻点了荷衣的穴道后,她什么气味也闻不到了。 第151章 血礼(上)1 于子期陪在荷衣身边三日,日日亲眼目睹荷衣饮下血腥的狐狸血。他除了点了她的穴,封了她的嗅觉外,别无半点办法解脱荷衣的痛苦。 依玛日日前来逼人,非得亲眼见到荷衣饮下浓血才肯罢休。除此之外,她没有对于子期有半点要求。她所说的随传随到让于子期头痛。 这已经是倒计时的最后一日,月之十四。午夜时刻,荷衣抬头可见天窗挂着一轮圆月,苍白的。银光洒在天窗正下方的地面,刚好井口大小。一束光亮清晰的光线,一个气氛凄凉的舞台。月光洒下来是冷,冰冷了天窗下三个被囚人的心。 明日,天空将升起一轮满圆之月。明日,结怨。结怨,结怨,相爱的人成为仇人。荷衣异常地平静,屈腿坐着,凉意从冰凉的地面传来。加之天窗灌进来的风,让人倍感夜的冷清。那一束银光洒在她全身,灰尘围着她转悠。 于子期走近,小心地蹲下身,“明天,我们可以再见到钦涯。”说话间双手有力地握住荷衣的双肩。 这三日,荷衣失去嗅觉的情况下,饮了生血才有力气和体力。在那黑暗的屋子里,再见到于子期,她始终沉默,不问他为何而来,也心知肚明;不问他是否找到了投靠的那个朋友;不问他近日是否过得安好……她转头一望,银光中的他风尘僕僕,眼神疲惫。自从那日被依玛躲去了初夜,他总是精神涣散。虽然体充沛,健康得跟常人没有两样。但是,他的疲惫由心而升,不再有阳刚之气。锁心丸的药效倒是没有再发作。他甚至恐怖那一刻地到来,毫无知觉做了依玛的男人。他担忧自己会在荷衣的面前露出任何不雅的行为。 “子期兄昨天见过钦涯吗?”荷衣平静地问道,心中再无波澜,伤痛已经在她身体种了疫苗,百痛不侵。她深知钦涯也一同遭受着折磨。甚至这十余日过得不如她。她要确确实实地清楚,钦涯受苦了,“她们把钦涯怎么了?”她平静地问道,没有半点激动的情绪。她对钦涯的心疼早已经融入到骨子里、血肉里,不能用言语来传递。 “你放心,他很好地活着。”于子期哽咽道。 荷衣平静地对视于子期,轻声地道:“我要听实话。” 于子期眼神呆滞地对视荷衣,无法言语。 荷衣平静地道:“实话。” “他已经神志不清。我去的时候,他已经不认识我了。也许他再见到你的时候,就是你们成为仇人的时候。”于子期鼓起了天大的勇气,吞吐地说道。说罢,一脸的泄气。这一次,他混进了地宫,却再也没有自信救任何人。锁心丸在他体内,夺去了他敏捷的身手,反应也迟钝,力不从心。 荷衣平静地道:“还有呢?” 于子期泄气地道:“结怨,这是一个恐怖的妖法,没有人能阻止。即使阮小鱼让依玛停手,她也断然不会放弃施法。于她,于阮小鱼,都将从结怨中得到有利之处。” 荷衣轻轻摇头,道:“不说结怨,说说你看到的钦涯成什么样了?他的容貌,他的眼光,他的霸气,他的身体是否安好?”她只关心这个。 于子期转头偷偷抹泪。他看到的钦涯还是人吗,“他很糟糕,所有的容光都不復存在,身体被铁链紧紧锁起,拼命地挣扎……”他哽咽,继续描述,道:“站在他身边,你会认不出他是钦涯……” 荷衣阻止道:“够了。” 够了,她迫切地想知道钦涯是否安好,却又不忍心知道他在受苦。没有泪,心平静地死去。我们一起面对这场劫难吧,世间总是一物降一物,总有办法对付这个妖女依玛。她如是想,心情更平静。 第151章 血礼(上)2 这时,门开了,巧儿走进来。她来之前,依玛吩咐她,对于子期要礼貌客气,决不能得罪了她宠的男人,“俊郞美男,宫主有请你到她闺房一叙。”她恭敬地道。 于子期瞄一眼巧儿,自知依玛传她去所为何事,不情愿地道:“不能改天?” 巧儿拉高音调地道:“哟……俊郞美男还不愿意?宫主可是准备盛情款待。有谁有您这般艷遇,得到宫主的宠幸。您要是不去,或者是去晚了,宫主可是会发怒的。如果她发怒了就喜欢杀人出气。到时候,谁来救你的女人?” 这时,于子期体内的锁心丸开始反应,他的慾火正在燃烧,“你……”他红着脸,想大骂。不因害羞而脸红,而因慾火燃到他的私处,难耐。 巧儿邪恶地观察着于子期的变化,明白地jian笑,“还不快跟我去。” 于子期松开握住荷衣又肩的手,压低声音说道:“我去去就回来,别怕。” 闻言,荷衣心知肚明地轻声说道:“子期兄,对不起。”她猜想到于子期能顺利陪在她身边,必有原因。而他能拿出的,又是依玛感兴趣的条件只有一个。她眼神复杂地对望起身的于子期,愧疚的,无奈的。 巧儿催促地道:“还不快点,还要领你先去沐浴。再拖,宫主就等不急了。” 闻言,荷衣再次确定心中的猜测,投给于子期一束理解的目光,似又在说,抱歉。 于子期愧疚地离去,不敢再回头,这一去将做出对不起自己,对不起荷衣之事。巧儿领他去了浴池。偌大的浴池不同常人的,里面迷漫着血腥的味道,浓浓的。巧儿带他绕道而过。于子期停留在浴池前,质问道:“为什么池里全是人血?这是那妖女干的吗?她到底杀了多少人?” 巧儿解释道:“俊郞美男,您可别误会我们宫主了。这一池的血若都拿人血来装,那得杀多少人才够。这些都是狐狸血,是专为岳荷衣准备的。反正你不用担心,这血不是让你沐浴的。你的浴池还在隔间。” 于子期急忙地道:“荷衣能喝下这么多血吗?再说这样装着干净吗?过两天这血就臭了,还怎么让人喝?” 巧儿笑道:“这不是用来喝的,用来净身。” “净什么身?”于子期问道。 巧儿笑道:“到时候你就会知道的。” 巧儿和于子期走后,荷衣坐在那间屋子发呆。自己不仅欠了钦涯,还连累了于子期,还有什么可以报恩? 这几日,荷衣听话地饮了狐狸血,纯儿也如期地得到解药,精神了许多,“荷衣姑娘,你在为于公子担心吗?” 荷衣抬头目视纯儿,沉默。 纯儿解释道:“你放心,于公子不会有危险的。宫主从来没有第二次临幸过任何男人。于公子进来前,肯定已经被宫主临幸过。宫主再次传他,证明宫主喜欢他。” 荷衣疑问,临幸?依玛那妖女当自己的女王吗?也可以后宫床佣三千? “她把自己当什么人了?妖法?我就要看看她的妖法究竟有多利害,还不知道鹿死谁手?”荷衣钝字如矛,真想痛快地刺向依玛,为钦涯,为于子期,为所有被依玛伤害的人。 这时,有人在门开的剎那露面,是多日未见的阮小鱼,身后跟着两个牛高马大的男人。其中一个竟然是风二鬼。 “把她带走。那个宫女也一併带走。”阮小鱼命令地道。 风二鬼和另一个男人二话不说,一手抓起荷衣,一人拧起纯儿往门外走。阮小鱼高傲地观之,笑之。 “你要带我们去哪里?好像今日不是月圆之夜?”荷衣甩开风二鬼的手,差点失去平衡,差点倒地。 风二鬼粗鲁地拉住荷衣的衣襟,“走。”兇勐地吼道。 “我自己会走。”荷衣死命地甩开风二鬼的手,“我说我自己会走。” 阮小鱼笑道:“别脏了她的身子。她愿意自己走,就让她自己走。她可是清高的大小姐。可是,再清高的古域国一国太后的私生女儿也会落到我手上,变得这般模样。你自己看看,你现在像什么?这么邋遢,骯脏,噁心。钦涯最不喜欢女人不爱干净。我带你去洗洗澡,明天才有脸面见他。” 荷衣和纯儿被带到那个盛满狐狸血的浴池。阮小鱼冷声道:“脱了衣服跳下去。” 第152章 血礼(下)1 一池的血水浓浓地散发着死亡的味道。跟在阮小鱼身后的风二鬼往那池中洒着白色粉末。涟漪由此荡漾开来,火红胜过鲜艷的玖瑰,开在平静地血水表面。 阮小鱼盯得纯儿毛骨悚然,“给你的新主子宽衣吧。” 地宫的所有女人,除了纯儿以外,个个都嚮往有一天能浸泡在这样的血水中。依玛曾经就是这样浸泡,越泡越青春的。 纯儿胆寒地走向荷衣,“荷衣姑娘……”话还没说完,被荷衣干净利索地打断,冷声地说道:“这是什么意思?” 阮小鱼皱眉,不悦,“你还以为自己是谁,有什么资格问我话。”说罢,她转头对风二鬼命令道:“把她的衣服扒了扔下去。” 说罢,风二鬼和另一个高大的男人步步逼近荷衣。纯儿挡在荷衣身前,哀求,“阮姑娘,求您让小的来替荷衣姑娘宽衣吧。我们哪敢不听您的话,只求您给小的一个为你效劳的机会。”这话说来受听。阮小鱼向来喜欢挑好听的话听,“那要看看你怎么效?” 纯儿摸索荷衣的布扣,欲解开之时轻轻点了荷衣的穴道,“荷衣姑娘,委屈你了。”
第106页 阮小鱼道:“让她泡至明日正午。” 纯儿恭敬地说道:“小的清楚了。阮姑娘能让这两位大哥出去吗?我替荷衣姑娘宽衣,一定会照你的吩咐去做。”说罢,她一脸的难看。 “你们先下去,让她干干净净地净身。”阮小鱼回头对风二鬼和另一高大男人命令道。 冰凉的血水中,除了浓浓的腥味,还夹杂着一股浓重的药味。守在一旁的纯儿闻着这两股混合的味道,差点作呕。还好荷衣暂时失去了嗅觉,反应并不明显。只是,这样被浸泡在血水中的感觉甚是恐怖,直临死亡。她一直以一副无所谓的神情目视着阮小鱼。在她眼里,阮小鱼的傲慢贬得一文不值,成了疯狂,成了可怜。 她,只恨一个“情”字,害了所有的痴情人。 阮小鱼一直站在浴池前亲临上阵,时刻不敢怠慢。她一心想着明日的施法能大功告成。依玛交待的事,她半点不敢怠慢。这是依玛吩咐她进行的血礼,月之十四夜利用狐狸血收集怨气。 子时,三更天,又称丙夜,池中的血水平静地包裹荷衣。无风,无波澜,无任何情况。整个浴室一片安静、宁和。阮小鱼点了纯儿的哑血,一个时辰后自己盘腿坐下,双手合十,心里默念自己的希望。子时的一个半时辰,安安静静地渡过。荷衣没有半点表情,亦不能动,亦不能说话,死死等待。 丑时,四更天,又称丁夜,屋外响起了老女人念咒的声音。苍老的巫婆声音背后参合着悲切之声。不多久,屋外整齐地走近来十六个身穿红衣的女子。纯儿瞪大眼睛,观其阵势可知结怨的阴狠。荷衣平静地目视阮小鱼,眼光不曾离开,即使是这阵势盛气凌人,依旧不被其所吓。阮小鱼紧紧闭眼,不知红衣女子已经驾临。 那些红衣女子轻飘飘地围着浴池跪地,背对荷衣,幽怨地念叨。这只是血礼的低cháo。怨气沉睡在包裹荷衣的血水里。红衣女子和老巫婆的咒语只是在唤醒怨灵。没有风,池里的血水静止中荡漾,细细的波纹由四面向荷衣进攻,撞击过后,一波大过一波。咒语的声音越念叨越大声。连波动的血水细纹也开始咆哮。 纯儿早就已经被这阵势吓晕,垂着头。 灵怨被唤醒,红色耀眼的幻影由血池缕缕飘起。怨气认气味,不认人。此时的荷衣身上,血腹味最重,甚过依玛。原本归来报怨的怨灵本是冲着依玛而来。依玛利用荷衣替她挡了。幻影张牙舞爪,唿啸地张开血口。 寅时,五更天,又称戊夜,咒语的声音安静了,取而代之的是那怨灵的咆哮。五更天,夜将破晓,是怨灵最猖狂之时,汇聚满屋的血红色齐向荷衣的身体进攻,化作怨气凝结在荷衣的血液中。顿时,荷衣昏睡过去。她倒入血水中,身体轻飘飘地浮在最面层。红衣女子又开始念叨着咒语,与之开始更为轻声。一直到次日午时,咒语的声音才停止。阮小鱼勐然睁开眼睛,“把她捞起来。” 依玛的闺房,于子期摊软在床上,赤身裸体。从昨晚月之十四夜一直到现在,他一直处于无意识状态。他让容颜憔悴的依玛暂时恢復了青春,阳刚之气被至阴至毒的依玛夺得所剩无几。 “把这个服下。”依玛对于子期和气地说道。 摊软的于子期恢復了意识,昏昏沉沉,眼睛无力睁开,微闭着。 第152章 血礼(下)2 “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我也救你一命。这是我珍藏的补药,服了他你可以在下个月圆之夜恢復所有精力。”依玛将一颗黑乎乎的药丸灌进于子期嘴里,心里念叨,“这可是我的宝贝,最后一颗了。也许将来你对我还有用处。”于子期是唯一一个让她成功念完心法的人,就这样死去了难免可惜。 于子期渐渐有了力气,缓慢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曾经他料事如神,世人的死期皆在他的推算当中。杀人过多,到最后被荷衣误打正撞的破了他算命百算百中的常例,从此以后报应接连不断。 依玛应声地道:“月之十五,午时。有什么疑问吗?” 于子期心升惊喜,默念,“还没有错过时间。”算命算不准,可以破人命运。 “我要见荷衣。”于子期低声地说道。 “我会安排你在施法大阵上见到她的。”依玛说罢,穿上衣服绝尘而去。 血礼中的老女人附在荷衣耳边,轻声念道:“归来……归来……”不久后,荷衣湿淋淋的醒来,一个喷嚏打在老女人的脸上,连带那些血水,连带鼻涕。 老女人往后一退,“哟……” 阮小鱼命令道:“够了,带她去洗干净了。” 今夜月圆,荷衣接受结怨妖法时,必须轻装上阵,一身洁净,并且阮鱼命令地宫女人给她的洗澡水中放有依玛採集的彼岸花露。此花露并非产自人间,是依玛通过老女人在阴间之路求取的。传说,彼岸花乃黄泉的引接之花,阴间的人称之为曼珠沙华。只有死去的人和阴差,还有就是可以穿越在阴阳两界的巫师神灵才可以见到。彼岸花露是月之最阴时,花瓣上的露水。如果阳间的人得到这样的花露,可以用之忘情、洗脱记忆。 荷衣被人绑着洗浴后,依旧是那束平静地目光注视阮小鱼。 “岳荷衣,知道自己是谁吗?”阮小鱼问道。 老女人在一旁解释,“当事人身沾彼岸花露,或忘情,或忘生。她始终是记得自己是谁。老某採集彼岸花露之时,正遇当班的阴差巡逻,所以并不是很多。” 这么一说,荷衣理解。她追随钦涯下了黄泉时,踏的那条路开满了曼珠沙华。只是,她的脑袋有些记忆突然模煳了。 怎么了?她摇摇头,恍惚地看阮小鱼一眼,无力地垂下眼皮,又努力睁开,“你是谁?” 阮小鱼笑道:“效果真好,把她带走。” 荷衣身上裹着一层白布,没有衣物。她被带到一间装满大红绸缎的屋子,屋子亮堂宽敞。红色绸缎不是成块的,一丝一丝地挂在悬樑之上,轻飘飘的舞蹈。 “行礼。” 血礼之后,行衣礼。红衣女子飞身跃在半空,取下打结在悬樑上的绸缎,再轻轻落地。十六个女子手上握着一大把红色飘浮物。 “行装。”阮小鱼命令道。她真是佩服依玛,这样狠毒的妖法竟然被她学成。 其中一个红衣女子拉开荷衣身上的白布,挑起一缕绸缎缠绕在她身上,直至赤裸的她全身被裸得紧紧的。那些红色的绸缎上画着小小的灵符,荷衣看来,不懂。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那间黑暗的屋子里,钦涯早已被依玛下了迷药的男人带走,净身。钦涯的净身不同于荷衣,只是单纯的洗浴、清洁,再被打扮得玉树临风。只是,他仍旧神志不清。几日前,他偶尔醒来时,还会痛苦地大叫荷衣的名字。此时,他沉默、安静,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自己爱过谁,脑袋一片的空白。依玛吩咐过不许任何女人与他碰面,所以一直都是这些男人在他身边。他偶尔会眨眨眼瞧瞧这些他身边转悠的男人,不知任何事。 荷衣的衣礼完毕,阮小鱼叫人抬着她走向施法阵地。 此时,月之十五,酉时,傍晚时分,圆月升起。 第153章 月圆结怨 1 圆月夜,是画,宁静的,温馨的。 一轮白月挂,缕缕清风拂,满地枝丫影婆娑。春日的月夜清清慡慡地吹着凉风,柔和抚摸郝尔漠国的山川大地。夜色凉如水,朦朦胧胧地打着哈欠,准备入睡在宁静的月光下。郝尔漠国的子民们,也入睡了。一切的生命都已经安息了。 圆月夜,也是地府,阴暗的,死亡的。 一处施法阵,众人红衣飘,满阵咒语声凄凄。苍白的地宫用着自己年轻的力量与地府的阴暗媲美。主宰者,依玛。她用血红色的绸缎布阵。那满阵的颜色深红光亮,几乎是用鲜血泼上去的,还在滴着血滴。这阵势叫结怨阵,设在地宫阴气最重的地宫南测之颠。依玛当日为地宫选址之时,就请了风水先生找到了郝尔漠国全国上下的最阴之处。事后,为了保密,她杀了风水先生,活埋了所有的建筑工人。这里,除了千万年凝结的浓重阴气,还有因依玛而死之人的怨气,甚至包括成千上万的狐狸。地宫以外的人,从无一人踏进过这片最阴之地。 人有三魂七魄,人之魂善而魄恶,人之魂灵而魄愚。(1)狐狸也不会除外。那些被依玛害死的生命,不仅死于非命,更会在死后变成恶毒的怨灵。这个结怨阵就就是用作引诱更多的怨灵前来报怨。 所有布阵在结怨阵中的人都身穿红衣,衣袂飘飘。阵外,数十米内的花糙树木也被红色绸缎包裹。红色物本是怨灵最好的指引物,那如同怨灵身前的鲜血。置身阵中的所有人都面临危险。每一个人被红色绸缎严严实实地裹住,只露出一双发亮的眼睛。众双眼睛直直地盯着一处,阵中最为华丽显眼的祭台。一块四四方方的祭台,唯此处不是红色,苍白的人骨、狐狸骨整齐地堆架起三尺高的台面。有此台,阴寒之气集于此,魂飞之险集于此,所有的人安心了。昨日在血池为荷衣念咒的十六名女子摆出八阴阵,交错而站,围绕着阵中心的祭台。咒语是一些悲悲切切的声音,语言稀奇古怪、叽哩吧啦。随着咒语声音的渐增渐大,四名红衣女子抬着荷衣严肃地从红树林穿梭而来。 荷衣仰对天空,恍恍惚惚中有一块发光的馍馍摆在她眼前。她哪里知道那是一轮苍白的明月挂在遥远的天空。她以月为馍,以天为桌,如果身子能动,她已经伸手去抓了。只是,她昏昏沉沉,脑袋里晃悠着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别说伸手去抓,下一刻她又忘记自己上一刻究竟在想些什么,在伸手前,她又忘记自己伸手为何事了。 四个红衣女子把荷衣抬到祭台,平放在中央。荷衣规矩地仰面睡着,一股寒阴之气顿时传遍全身。原本,她体内就有怨气攻心。众人之中,唯独她一人集所有罪恶于一身。午夜降临之时,所有因果循环将错位在这声盛大的结怨阵中。老女人跪在荷衣正对面,领导众红衣女子大声地念道荷衣听不懂的咒语。 唯独依玛身穿白衣,缓缓地走近结怨阵。她身后,八抬大轿跟随。轿是喜红的,轿帘垂直地掩盖住轿内的阮小鱼。 “你在里面不要出来,直到我叫你。”依玛低声说道。 阮小鱼坐在轿内,焦急地问道:“钦涯在场吗?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他?”
第107页 依玛压低声音,哼声道:“马上就要出嫁了,急什么。我自会唤你出来。你安静地呆在里面别出声。如果结怨失败,你休想得到你的男人。”说罢,依玛走到老女人身边,盘腿而坐。 闻言,阮小鱼安静地闭了嘴。 依玛答应于子期,给他机会时刻守护荷衣。此刻的于子期站在角落处,却被人架着,全身无力。他遥望祭台上的荷衣,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房有滴血的声音。 荷衣,对不起,没能让你摆脱厄运。如果可以,我愿意用生命换回你的钦涯的平安。他在心底自责地暗想。试问,还有天理吗?可恶的依玛,答应让他见到荷衣,却是这样的场景。看着心爱的女人死一样的躺在祭台,他想跟她说,一定要改写自己的命运。他几欲张开嘴巴,枉徒劳。他根本不能动。老女人领导的众女子念的咒语声在他耳边迴荡,扩大成一片汪洋,无边无际地压迫他的心脏。 戌时,月圆夜的一更天,月亮升腾的位置很快就要赶到正空。月光有气无力地出来偷窃这片地宫,没有带给它光明,倍增了阴森。一直到二更天,亥时,乙夜,咒语的声音依旧没有停息。只听那咒语的声音渐渐变弱,取而代之的是那夜风的咆哮。于子期专注地听这声音,怎么如此哀怨。这就是结怨吗?他不知,这只是开始。钦涯还没有出场,真正的结怨还在后头。 第153章 月圆结怨 2 荷衣静静地躺,昏沉地眨眼,模煳地感觉,拼命地抓住记忆里的每一个小段子。哪怕只是零碎的画面,不全的人样,陌生的事物……种种,种种。于子期说得没错,一定要改写自己的命运。这,不用于子期教她,她生来就懂,她前生已经做过了。 只见缠绕着红色绸缎的红树林多了另一种颜色,银白。它一束一束地汹涌游来。说是游,因它正是那魂魄,怨灵。最阴之地本是吸引怨灵前来的地处,加之这结怨阵的摆设更勾引了它们。每一束银光兇勐地扑来,围在阵里所有人的身旁。它们打量打量这个人,再瞅瞅另一个。结怨是许多年前的一个传说,没有任何人经歷过。在场的每一个女子被这些飘在她们身旁的怨灵吓得哆嗦。被依玛控制的她们,就是死也得架上这结怨阵中。 老女人开口道:“专心念咒。”说罢,她提高嗓门,大声地念起咒语。 众女子想起依玛的恐吓,不得不依旧老女人所说去做。而白衣依玛,是这结怨阵中最安全的一个人。即使是结怨失败,她仍旧不会被这些怨灵伤到丝毫。她身上不仅没有怨气,更没有曾经的香味。即使是这些怨灵通人性,记得害它之人身上的味道也半点不会加害依玛。 咒语的声音渐渐的又稳定了。于子期是懂阴阳之人,对于怨灵没有几分忌惮。 祭台上的荷衣被体内本身的怨气笼罩,怨灵闯不进。只等子时,所有怨气从她体内飘散出来时,结怨阵正式生效。她半睁着眼,那此碎片被她抓在脑海里细细打量。从她身边走过的人许许多多,钦涯,于子期,兰香,妃后,山间,阮娇娘……她都不记得。 他们都是谁?我怎么在这片迷雾之中?她不停的想,不停地试问,没有谁应她一声。 三更天后,子时如期来临。月太圆,要成一轮车轮从天上滚下来。荷衣的身子感觉一阵不适,众多力量飞出她的身体。那些飘浮的怨灵终于清醒,眼睁睁地看到了有一个红衣女人睡在自己的骨头上。而且,它们的骨头被分散,被折架,不成全样。众怨灵朝向荷衣狂奔而去。 此时,祭台上空一条白色粗绳吊着钦涯缓缓而落。钦涯身着红衣,专以用来吸引怨灵。他眼神无光,精神恍惚,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是在模煳中看到一个挡他路的女人躺在他的正前方。等他被放在祭台上可以行动时,他第一个念想就是踢开挡了他道路的荷衣。过后,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仰知天文,俯察地埋,知阴阳的于子期心无杂念,闭眼不去想自己身在结怨阵中。那些怨灵从他身边飘过,回头,又飘走。结怨阵中,怨灵唯一可以附体的人只有钦涯了。成千上万条银白色怨灵惯穿钦涯的身体。顿时他集聚众多愤恨怨气于一身。那些怨气只是灵体,只能借住有生命的活人报怨。 那一剎那,钦涯终于记得自己是谁。只是,太多太多,他的脑子里闪过太多记忆,有些让他头疼。他想停止这些回忆,又无法控制。与此同时,咒语的声音停了。老女人和所有女人长吁一口气,终于摆脱危险。真正受益的人是依玛,这一刻她所有的罪孽转移到荷衣身上。真正的益处,还在后头。她会用更重的怨气练成她的功夫,摆脱控制她的人。 从头至尾,阮小鱼一直在喜轿里静观其变。 钦涯的身体装着成千上万的怨灵,痛苦折磨他。他狂抓自己的皮肉,想要把自己的皮肉撕开。良久后,他安静了。他的意识是那些怨灵的。他睁眼瞪着平躺的荷衣,一步一步走向她,没有脚步声的。 第154章 杀(上)1 结怨再现,赤尔漠国的天空突然快速地划过一道闪电。没有乌云,月亮平白无故地消失。山河一阵抖动,惊动了阴阳两界。剎那间,两界又恢復了平静。人们在没有感觉到异样时,又被宁静的夜包裹。 刚刚是怎么了?醒来的人们,个个心升疑问。 折枝起身,咋一看寝宫的灯已经全部灭了。 “来人,掌灯。” 守夜的奴才慌张地赶来。 地宫最阴之地,祭台上,钦涯步步逼近荷衣。血红色的她在他眼里,罪恶、可恶、痛恨。近了,近了,那距离不差丝毫。他俯身打量半闭眼睛的荷衣。有那么一刻,他把她融进他的眼睛里,那是钦涯自身的。又有那么一刻,他的目光是一把飞刀,插在她的心脏,那是怨灵的。 “怎么会这样?”观望的依玛心升疑问。 下一刻,钦涯伸手掐住荷衣的脖子,死命的。 这就对了,哼,谁阻止我,谁就得死。依玛在心底阴狠地想。 “你出来吧,准备做你的新娘。”依玛对喜轿里的阮小鱼说道。 她们,无非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这场结怨后,依玛不受制于任何人。很早,很早以前她就替阮小鱼安排好了去处。倘若结怨失败,阮小鱼就是荷衣的替身。心狠手辣的阮小鱼终究斗不过经歷八十九年沧桑的妖女。她还沾沾自喜,沉浸在自己的新娘妆容中。多美的自己,多美的身段,多美的容颜。钦涯醒来,註定同她双宿双飞。他们好久没有欢爱了,她记得清清楚楚。她要他一醒来,就拥紧她,管他旁人是否在场。所以,她做了手脚,让服侍钦涯净身的男人给他服了露妖人。他一醒来,药效必定生效。 “真正的钦涯是不捨得杀她的。”依玛没好气地道。她开始厌恶所有痴情的人。 阮小鱼观望着钦涯用力地掐住荷衣,开心地笑道:“那已经无所谓了。等他醒来,他只知道她是他的仇人,我才是他心爱的女人。” 依玛哼声道:“他真正醒来就不再是曾经的君钦涯。你得到的仍旧只是他的身体,不是他的心。” 一句话,道出了阮小鱼这一辈子的悲哀。 “那不重要。”阮小鱼高傲地道。 是啊,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对我构成的威胁将彻底被我毁灭。任凭你带来千军万马,任凭天下人都能闯进这地宫,我一样可以阻挡。天地间,还有谁能与我依玛抗衡?你阮小鱼不能,折枝不能,安达国王不能。依玛猖狂地幻想着。 荷衣用微弱的声音求救,本能的。此时,她终于能看清楚眼前的画面。天一片黑暗,她的圆馍不知藏哪儿了,蒙住了所有的一切。她眼前,只有一面,钦涯那双发光的眼睛。 于子期听到荷衣的求救声,勐然睁开眼睛,心底默念,撑住啊。他动弹不得,开口不成,只得让自己静下心,闭眼默念他的信念,“命运可以改写,命运可以改写。” 渐渐的,荷衣的求救声停了。钦涯的手仍旧掐住她,“杀……杀……杀……杀……”他嘴里重复阴狠地吐着相同一个字。终于,他掐得无力了,沉睡了过去。 依玛走近荷衣,伸手试探在荷衣的鼻孔。 怎么还在唿吸?暖暖的气流喷打在依玛鲜嫩的皮肤上,柔和的。 “她怎么没有死?”依玛疑问道。 阮小鱼凑近身,试探试探,道:“我杀了她。”说罢,从怀里掏出一把雪亮的匕首,箭一样刺向荷衣。 依玛轻轻挥手,将阮小鱼的匕首挡住。一道白光快速滑落,叮噹一声撞在白骨上。那一刻,阮小鱼惊住了,依玛的功夫什么时候长进了? “要这个男人亲手杀她。差一点让你破了结怨阵。你安静一点好不好,穿着大红嫁衣还带着匕首。阴狠的女人,时刻不能忘记自己是杀手。” 阮小鱼怕坏了大事,急忙问道:“如果我杀了她,会怎么样?” 第154章 杀(上)2 “杀了她,你就别再想你的男人再爱你,安静地呆在一边去。”依玛没好气地说道。 阮小鱼听了这话,来了火气,“我说年轻的宫主,你的态度就不能好一点。别忘了,我随时可以剷平这地宫。”她自信地说道。 是的,她可以剷平地宫。安达国王的军队,她可以搬来。只是,结怨后,任何人都不能阻挡成妖的依玛,“捡点好听的,否则安静点,破了结怨阵,你别再求我补回。”依玛不甘示弱道。如今,她大胜在握,腰板也直了。曾经只有阮小鱼用这样的口气跟她说话,现在换了身份。 阮小鱼疑问:“可是,怎么样才能让钦涯再醒来杀她?” 依玛怒了,“安静点。你要是再吵,我可以让你什么也得不到。” 钦涯陷在迷阵中,一片朦胧的雾气飘浮。许多的影像映在他眼前。 这是他亲身的经歷,荷衣穿着大红嫁衣与他洞房花烛时,一个男人闯了进来。 “我嫁你,却不从你。他才是我心爱的男人。嫁给你,只为你的钱财。”阴狠的荷衣说罢,对着她的男人说道:“亲爱的,你过来。” 影像中,那男人抱起荷衣走到她与钦涯的喜床上亲亲我我。钦涯大怒,本想一掌噼死那男人,自己却全身无力的摊软,并且体力荡漾着难耐的情慾。 虚幻中,钦涯怎样对待荷衣,荷衣就怎样还击给他。他忍受****的折磨,亲眼目睹自己的娇妻和别的男人求欢;她杀他全家;她夺他钱财,串通jian夫将他变成太监……
第108页 突然,他又回到现实当中,一身的怨灵之气。更大的报復力量来源与幻影中的情恨。依玛要索取的,便是这股夹杂着成千上万支怨灵的情恨。当荷衣真正死在钦涯手里时,荷衣的灵魂将会化为世间最兇狠的情仇。依玛取之,据为所有,将会成为无敌的妖女。 荷衣在那一片迷雾当中,看到的只是一个不认识他的颢琰王爷君钦涯。他迷茫地在迷雾中转悠,分不清东南西北,辨不出自己要走的路。 “钦涯?”荷衣追上钦涯缓慢的脚步,对着他的背影惊喜地叫道。 钦涯转过头,白了一眼眼前不认识的女人,又埋头继续走路。 荷衣追到正前方拦住他的路,“钦涯,你怎么逃出来的?我们离开这里,回到眉山去。” 钦涯重重地推开荷衣,“碰”的一声见到她撞在地面也懒得理会,直接抬头迷茫地向前走去。 荷衣起身正想追去,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丫头,放手吧。你註定跟他没有缘分再续前缘,何苦折磨自己强求一段孽缘?”她回头,见到了当日准许她保留记忆投胎转世的冥王。 “冥王?”荷衣惊唿出声。 “丫头,如果你放手,将会得到幸福。你看到这些曼珠沙华了吗?从这里过去,就是奈何桥。只要一碗孟婆汤下肚,你将会把前尘往事忘得干干净净,可以再投胎做人,可以找到你恩爱的丈夫。放手吧!”冥王心疼地说道。他看遍千万年的众生轮迴,只为眼前的岳荷衣真正感嘆过。世间情为何物? 荷衣着急地问道:“我和钦涯又死了吗?这是阴间?” 冥王解释道:“不,你们都还活着。本王在你的梦里。你阳寿未终。本王只想搭救于你,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终止你的阳寿,给你一个美好的来世。你这样继续错下去,永远得不到幸福。” 荷衣高兴道:“我们还没有死?谢谢冥王,我必须和钦涯在一起。我一定可以改写命运的。” “丫头?”冥王唿唤道。 荷衣回首,展露出最阳光的微笑,示意冥王相信她,“谢谢冥王,我会好好的活着。”说罢,她奔向不远处的钦涯,“钦涯,等等我,我们一起去眉山。” 冥王无奈,对黑白无常命令道:“把她抓回来,不要伤害到她。” 黑白无常面面相觑,“冥王,这会触犯天规的。” 冥王铁面地道:“天规也可以改写的。” 黑白无常建议道:“那为何不让岳荷衣也改写自己的命运。天书上明明记载她的来世与君钦涯将成为仇人。她不是改写了命运,让君钦涯爱上她了吗?这一次,她一定可以渡过劫难的。” 冥王嘆道:“这一次没有那么简单,那妖孽兴风作浪,荷衣哪里是她的对手。” “可是,冥王……” 黑白无常的话还没说完,冥王阻止道:“本王的命令都不听了?” “小的遵命。” 荷衣被黑白无常拖着双臂,“跟我们回去。” 荷衣跪在冥王前,坚决道:“如果冥王硬要带我上路,我宁愿永不超生。” “丫头。”冥王哽咽,别无任何话语说服荷衣。 “冥王,如果非要让我跟你回去,就让我魂飞烟灭吧。没有钦涯的世界,我宁愿不活,宁愿永远消失。” 第155章 杀(下) 这一回头,是万劫不復。 祭台的白骨上,一把雪亮的匕首耀眼地晃在钦涯眼前。一个邪恶的念想闪过他的脑海,他以闪电的速度抓起那把匕首。 祭台的角落处,依玛歪着嘴角,“哼,我就不信你死不了。我要得到天底下最兇狠的情仇,我一定要得到天底下最兇狠的情仇。动手吧,动手吧,动手吧……”她在心底盘算,阴狠的眼珠落进荷衣的血肉里。 “钦涯怎么还不动手?”阮小鱼担忧道。这会儿,钦涯刚刚抓起匕首,她就心急地想见证情敌死在她面前。 “别急,好戏在后头。总不能让她死得不明不白,还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杀的。” 荷衣的梦里,迷雾湿湿地喷在她的身上。钦涯已经走远,她冲上去从背后拉住钦涯的手,“钦涯,我们一起去眉山。” 钦涯本能的甩开荷衣的手,眼神分散不知看向何方。总之,站在他身边的人就是一个跟他无关紧要,毫无瓜葛的人。 荷衣快步迈到钦涯身前,张望地抬头望着他那张迷茫的脸,“钦涯,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连我也不认识了。” 冥王摇头,嘆,“孽缘,孽缘……希望出现奇蹟。”他摇着头转身,消失在荷衣的梦里。黑白无常随之。铁面无私的冥王经歷了千万年的沧海桑田,只为荷衣一人动过私心,触犯天条。 黑白无常问道冥王,“冥王,既然你准备帮岳荷衣,为何不帮她战胜阳间的那个妖女?这不同样都是触犯天条吗?要帮就帮到底。” 冥王回到冥界后,脸色阴沉了许多,“不许在冥界讨论有反天条之事。阳间那妖女自有她的寿终之时。一切因果循环都是註定,前世种下什么因,此生得什么果。这三界万物的生存定律怎是可以让本王随便打破的。从今以后不许任何鬼差提及岳荷衣的孽缘一事。”说罢,他阴沉着脸消失在黑暗深处。 钦涯恍惚地打量一番荷衣,陌生的脸蛋,恍惚的人。甚至,他不知道什么是人,移开荷衣身上的目光后继续向前走去。荷衣拦住他,紧紧握住他的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是前世的钦涯对荷衣说过的话。那个时候,荷衣决绝地流掉男人的孩子。在休息室里,钦涯握着她的手,轻问,“嫁给我好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荷衣的梦里,她同样握住钦涯的手,紧紧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试问他还记得吗?钦涯迷煳地盯了荷衣一眼,陌生,苍白,没有丝毫恋人对视时的温柔。 地宫的上空,黑丫丫的一片。月亮一直不肯露面,黑云一朵挤着一朵狂乱地窜动。偶尔一道闪电,带给阴暗的地面一丝光亮。钦涯手里的匕首闪出一道雪亮的白光,晃在依玛眼睛里。依玛勐然闭上眼睛,闭眼前,她亲眼目睹了那一把匕首兇勐地插向荷衣的心脏。那一剎那,荷衣睁开了眼,“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醒来后,她柔情似水地念道。仿佛她只会讲这一句话,一直,一直。 那一把半空中的匕首静止在钦涯手里。 又是一道闪电,在场的所有人清楚地看见钦涯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他的眼神闪出一道光芒。 依玛大怒,“怎么会这样?插下去,插下去,快插下去啊……” 阮小鱼拉住依玛,“怎么会这样,你快想办法啊。” 依玛愤怒地摊开阮小鱼,大骂,“贱女人,你给我闭嘴。”说罢,她走向祭台的正对面那老女人的身旁,盘腿坐下,命令地道:“念咒。” 顿时,结怨阵又陷入妖气之中,众人红衣飘飘,声声咒语凄悽惨惨地飘起。钦涯的眼神又兇狠地she向荷衣,尖锐过任何一种兵器。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荷衣含泪念道。她的声音悽美婉转,却又拥有无比的力量,唤醒了他们之间沉睡在轮迴隧道的爱情。她唤醒的是他们的爱情,不是君钦涯。他手里的匕首眨眼间的功夫后,直插她的心脏。 她从梦里回来了,走向万劫不復。 月亮在这个时候剥开黑云,一跃而出。一道虚幻的银光打开时光之门,光亮中走出一个男人。 结怨阵中,每个念咒的的女人被那光亮晃得眼睛生疼。咒语声在这一刻截然而止。所有人受惊地盯着那束光亮中走出来的男人。 “你还是男人吗?”男人潇洒地向钦涯大步走来,责备地问道。 结怨阵中,于子期第一个猜出男人的身份。虽然,他从不曾见到荷衣的故事里那些人物是何般模样。但他确定,一定是那个男人。他在心底轻嘆,终于改写了命运,终于有救了。 荷衣转过头,寻着那熟悉的声音望去。 这声音,曾经如轻烟一样绕在她耳际,温柔,甜美,宽容。她就是沉浸在这样的温柔中,幸福地嫁给他。男人一身白色休闲服,那是他死去时荷衣亲自为他穿上的。他就是前世的钦涯,荷衣的老公。 “老公?”荷衣惊唿道。 前世钦涯蹲在荷衣身边,轻轻抚摸她的头,“老婆,我在你身边,不用再害怕。”说至此,他已泪眼模煳。他的温柔,他的呵护,他的宽容,他的温暖在这泪水中,包裹了荷衣。就是这样的感觉,她终于又亲身感受了。 终于,于子期体会到了荷衣对钦涯的爱,体会到她的故事里那些温馨,那些执着。他试问了千百次,自己哪里不如君钦涯?原来是输在了这个温柔的男人身上。 前世钦涯看向君钦涯时,眼里多了男人的霸气,强悍,“你还是个男人吗?小小的结怨阵就把你打退缩了?你知道荷衣为了你,在冥界经歷的苦难吗?” 第156章 我们会幸福 1 君钦涯发愣地蹲在荷衣身边,一张迷茫的脸由空白转为痛苦。这个眼前的人虽然不认识,甚至忘记那是自己的容颜,但是一见到他时,君钦涯的脑袋就涨着莫名的疼痛。那种疼痛挖起他脑海深处的记忆,浮现出模煳混乱的碎片。那碎片,任凭他如何拼凑也不成全样。 这是怎么回事? 他抓捞着自己的头,痛苦的狰狞。 荷衣不能动弹,手脚被红色的绸缎捆得紧紧,“救救他,老公你快救救他。”她声音急迫地向前世钦涯求救。 前世钦涯转头望了望君钦涯,并不同情,“老婆,他没事的。”他没事,这样他就能醒来。 “可是他很痛苦。老公,我求求你救救他,他怎么了?”荷衣哀求道,眼角滑过的泪水无声地滴在前世钦涯的心间。她皱紧眉,惊慌失措,担忧和痛苦的眼神中深深烙进了君钦涯的影子。 她已经不再需要他的呵护了,不再是那个任性地叫他老公抱我一下,老公早点回家的女人。那份爱,保存了两生两世终于落在了他的转世身上。 是不是他来过后,就可以安心的走了? 君钦涯捶打头部,眼光一愣,向后倒在那堆白骨祭台上。 “钦涯……”荷衣扭着头,死命地叫唤。 前世钦涯看在眼里,给荷衣松了紧绑她的绸缎。她勐然坐立起来,向身边倒在祭台上的钦涯扑去,“老公,钦涯他怎么了?”
第109页 他跟随她转身,摸着她的头,轻声地道:“他会没事的,醒来后一切的厄运都将结束。” 她泪盈盈地问道:“真的吗?” “嗯,真的。” 结怨阵中,依玛惊呆地立在原地,像一根深深扎在地里的树,一动不动。她两个眼珠快从眼眶掉出来扎进眼前的场景里,转动不了。她设想过结怨的种种不顺利,没有一种是这样的。倘若君钦涯再找回自己的记忆,自主自己的行为,那些钻进他体内的怨灵就会无主。她不再敢想像。 念咒的红衣女子们停止了咒语,个个目瞪口呆,弄不清楚状况。她们似乎忘记自己身在结怨阵中,毫无意识到任何危险。唯独穿行在阴阳两界的老女人查觉出端倪,猜到前世钦涯十之八九的身份,疑问他究竟有什么本事,怎么可以从他活生生的肉体中分离出来? 祭台旁的阮小鱼冲到依玛身旁,摇晃依玛的身子,“你倒是说发生什么事了?那个和钦涯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谁。他怎么可以搅乱我们的结怨阵。你不是说你有补救的方法吗?怎么还不动手。岳荷衣她还没有死,她还活着。你听见我在说话没有。依玛,你发什么愣?”她愤怒地吼道,手不停地摇晃。依玛这才回神,看一眼阮小鱼,一掌将她推倒,“贱人,滚开。” 阮小鱼不知道是从何时起,这个依玛的功夫大增,可以毫不费力的将她推倒。她的屁股被摔得成了肉镆,疼得厉害。不服气,不甘愿得不到钦涯的她忍着疼痛爬起来飞身向依玛,“钦涯到底恨不恨那个贱女人?” 依玛挥手间,将阮小鱼弹出几米之外,转身走到老女人身边,霸气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阮小鱼见依玛毫无办法,自己沖向祭台。她的眼中只装着那把君钦涯掉在祭台上的匕首。下一刻,她将拾起那把匕首沖向荷衣。只见她飞燕的速度,轻飘飘地跃向祭台。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当她正要踏在那片白骨上时,那道银光晃地一下将她弹开。众人还来不及看清楚为何,阮小鱼已经口吐鲜血倒在结怨阵外。 老女人摇头,嘆道:“奇蹟!奇蹟!” 依玛逼问,“到底怎么了?我花了一大把的金银请你来,你倒是想办法补救啊。” 老女人回话道:“宫主不是同道中人吗?施法这样的事,你比老某在行,怎么倒问起我来?” 依玛怒声地道:“到底怎么了?” 老女人收了钱财,无奈,道:“这是个奇蹟……那男子……” “别他娘的费话了,说,还有没有办法补救?”依玛打断老女人的话。 老女人无奈的看一眼依玛,解释道:“宫主听老某说,那男人不是阳间的人,也不是阴曹地府的鬼魂。不知道他属于三界中的哪类,老某没有办法再帮你。那些金银,我全退给你。老某告辞了。” 第156章 我们会幸福 2 依玛大怒,“既然拿你没用,还留你做什么?”说罢,她露出恶魔的脸,挥一挥衣袖间,一阵迷雾飘在老女人身前。老女人顿时唿吸困难,抓着自己的喉咙,七窍的血奔流不止,全部喷在依玛洁白的衣襟上。顿时,依玛血淋淋的一身,亲眼目睹老女人身亡倒地。 “你会有报应的,会得到……报……报……报应……”老女人死后,撑着一口气艰难地威胁道。 “顺我者生,逆我者亡。这就是不顺我意者的下场,谁还敢逆我?管你三界中的什么异类,挡我者,都得死。”依玛说罢,向祭台飞去。下一刻,一道弦线划过半空,依玛像阮小鱼一样被弹开。只是她从那次于子期助她成功地念完心法后,内力大增,没有阮小鱼受伤严重。她又爬起来,向祭台一步一步走来。 荷衣的眼神如温泉,浸泡着昏迷的君钦涯,眼泪滴落在他俊郞的脸上,“钦涯,你醒醒,你不要吓我。” 前世钦涯握起她的手,声音如暖流漫在荷衣心间,道:“老婆,钦涯他没事的,你相信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是的,他没有骗过荷衣。上一次在梦里时,他说他就是钦涯,钦涯就是他。他没骗她,钦涯真的如老公一样疼她。只是,钦涯少了对她前世的记忆。 她点头,委屈道:“可是,他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前世钦涯温柔地笑道:“傻老婆,他又不是不会醒来。等我走了,他自然就醒了。我想我是时候走了,看到君钦涯对你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荷衣轻问:“老公是回到钦涯身体里吗?那我依旧可以天天看到你,天天感受到你的爱?” 前世钦涯笑道:“是的,你可以天天感受到我的爱,一如前世。”这一次,他动用了全部的灵念前来唤醒钦涯,冲破这个结怨阵。再也不可能以灵体的身份出现在荷衣的梦里。他会真正地融入到转世的体内,再也出不来。 荷衣笑了,一如阳光中一朵初开的花朵,“老公,我们会幸福的。 是的,他可以安心的走了。荷衣说,他们会幸福,她和自己?还是她和君钦涯。他不去想,消失就消失吧,只要能换来荷衣的幸福。 “好了,傻老婆,我真的该走了。”他的笑容里夹杂着沧桑,年生久远到千百年前。说罢,他最后一次抚摸荷衣的头,不舍地起身挥手,用眼神道别。 她已经找到真爱,找到幸福了,为什么他仍旧不放心,仍旧万般不舍?迈步是那样的艰难,心痛得想落泪,自己却又没有泪水。情难断,离愁别是一番滋味。他转头,迈起步子,准备离去。那一目间,他看到了于子期,与他同样痴情的男子。于是,他暂时留了下来,飘到于子期身边,“你是荷衣的仰慕者?”他轻问。 于子期难料,钦涯的前世还会和自己打照面。他一点也不陌生前世钦涯的温柔,画中人一样的男子。虽然,前世钦涯打扮得奇奇怪怪,身装异样的服装,但是那模样同君钦涯一模一样。同样的模样,给人天差地别的感觉。君钦涯霸气,拥有王者的风范,盛气凌人。而前世钦涯,水一样的温柔。见到他,他身上那种阳光普照的温馨是君钦涯没有的。这就是荷衣如此执着爱着他的原因。他败得心甘情愿。 “我叫于子期。” “对不起,是我抢了你的幸福。”前世钦涯歉意地说道。 于子期诚恳地微笑,道:“谢谢你教会我怎样去爱一个人。没有谁对不起谁。” 前世钦涯笑了。下一刻,他准备离开。在他凝望荷衣的最后一眼,千言万语,太多的话,太多的奢望。一切一切埋没在时空之门。他走了,悄无声息。 “老公,我们会幸福的。”荷衣落泪地笑道。 祭台上,君钦涯从一个沉睡了许久的梦里醒来,他慢慢爬起。荷衣欣喜地望着他,眼神里说情说爱。 君钦涯眼神复杂地看着荷衣,不知如何唤她,“衣儿……”他还是习惯如此的称唿。 荷衣欢唿雀跃,“钦涯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第157章 依玛的下场(上) 钦涯干咳了两声,眼神不自在地观望眼前的场景,轻声道:“我醒了,厄运结束了。”他始终不习惯自己一身红衫的装扮。 前世钦涯走后,那道银光也消失了。黑夜吞了月亮,又从肚子里吐出来。那光亮突然窜出来,晃亮了每一个人的眼睛。依玛在那一刻像一只见不得光的恶鬼,萎缩成一团。她眼神惊恐,勐然抱住自己的头,“不要,不要,我不要变回去。”良久后,她不敢抬头。没有任何动静后,她试着瞅住自己手臂上的皮肤,“噫?怎么好好的。”她在心底疑问。她的皮肤仍旧跟十八九岁的小姑娘一样水嫩光滑,无任何异样。她大胆起来,抬头观望自己的全身,没有任何变化,从怀里掏出一面小镜子照了照,“天助我敢。看来那心法真的管用。现在没有取到最狠的情仇已经没有关系了,总还会有机会的。”她自言自语。危机埋伏,依玛幸灾乐祸过了头,毫无查觉。 银白的月光洒满地,风吹树动,红亮亮的一片树林晃动出声音。荷衣扶住钦涯,“我们走吧。” “谁都不许走。”依玛飞身向祭台,兇狠地张着爪子示威,“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她以一宫之主的身份命令所有的红衣女子,道:“把那个男人给我带回去。留他活口,我要慢慢享用。”她把目光移向于子期。如今,她还贪恋于子期给她如仙如醉的感觉。 “把阮小鱼那贱人给我绑起来。”说罢,她神速地掐住钦涯的脖子,“你现在对我来说只是个废物,留你还有何用?” 钦涯虽是个男人,却被阮小鱼废了武功。再加上,自从依玛同于子期圆了房以后,功力大增。区区一个钦涯,她可以像踩蚂蚁一样踩死。 荷衣冲上去使出生孩子的力气拍打依玛掐住钦涯的手臂。依玛另一只手轻轻挥动,把荷衣掀向祭台下面,重重地摔在地上。 “荷衣……”于子期惊唿道,用力地挣扎。两个红衣女人的力气远远大过被下药的他,他只能远远地望着荷衣。 “你不要杀他,有气往我身上出。”荷衣大声喊道。 “他死了你是不是很难过?”依玛尖锐地问道。 接着,依玛自言自语,“我也很难过。我也尝过失去最爱的滋味。为了找他,我捱过了一年又一年,数不清的冬天又春暖。可是,他还是没有再出现过。我整日呆在这个阴暗的地宫,没有自由,没有快乐。我像魔鬼一样的活着。我还要受那个贱女人的控制。终于有机会让我出头,让我不用再过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却被你们打破了。结怨阵被你们打破了,我的计划又得推迟。这一迟,不知道会耗尽我多少时间。我没有时间再等了,我不想再等了。我要自由青春的活着,我要那个贱女人也做我的奴隶。你,岳荷衣,我没有那么容易就跟你算了。等我先解决了你心爱的男人,再带你去见一个人。”说罢,她使出全力掐下去。 第158章 依玛的下场(下)1 钦涯一直喘气不急。这会儿被妖女依玛往死里掐住,他感觉就像置身在死亡边界上,只差那丝毫的距离就走向阴间那边的黑暗了。 荷衣跟那兔子一样跳到祭台上,直冲沖地奔向依玛,“你放手,有什么不服气的跟我单挑。”她那声音可以传到九霄云外,她那架势跟黑社会的大姐大一样盛气凌人。
第110页 依玛转头看这狂妄的小毛丫头,掐住钦涯的手减轻了力道,轻蔑地说道:“什么单挑?” “你不服气是吗?不服气别人比你幸福。你就想毁灭别人的幸福。有本事,我们来做一场女人与女人的较量。我来告诉你,你为什么不幸福。”荷衣干脆有力地说道。 依玛哼声道:“哼,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教训我。就是你老娘也没资格这么跟我说话。你说的没错,我就是看不惯别人比我幸福。我要你看着他死去。失去心爱的男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我要拆散所有的有情人。”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非钦涯的,非于子期的。折枝带着大批人马破了地宫的阵阵机关陷阱闯了进来。就在结怨妖法再现的那一剎那,天地动摇,狂风唿啸,电闪雷鸣,折枝查觉到异样。带着人马闯了地宫。自从神秘女尸事件后,折枝查到了地宫组织。只是,那个时候还不是时候剿灭。 “你这样做就会幸福了吗?”这是折枝问的。 依玛闻其声,知其人,惊惶失措地松开钦涯的脖子。钦涯闭着眼,无力地倒在硬硬的祭台上。 荷衣三步并一步冲上去,仍旧没有扶住他,失声道:“钦涯……”只见他不作反应地昏睡。就连他体内的怨灵也处于沉睡状态。 一时间,依玛像个犯错的孩子,害怕地站立着,“折枝……我……我只是想……” 折枝厉声地道:“今天你什么也别想。你说你没有杀死雅玛,你说要我相信你。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你拿什么让我相信你?你的地宫,耗费了多少人力物资才可以正常运作?为了这些,你强抢了多少钱财?难怪郝尔漠国近年总是有剿灭不完的土匪。还有更伤天害理的事。你摩梭姑娘杀了多少无辜的人?今天,你要利用结怨颠覆天下。天下究竟怎么对不起你了?” 依玛愤恨地打断道:“你冤枉我。我什么时候杀了雅玛?什么时候强抢别人钱财了?那是我通过正当生意赚来的。是,你只知道我是个妖女。你知道我为了维持我今天的生活,我有多辛苦?是,我要颠覆天下。天下人就是对不起我。最对不起我的人就是你。你让我红颜憔悴,为你孤独了数不清的岁月。我只是一个女人,为了想找到爱我的那个男人。这有什么错?” “你说你想找到爱你的男人。你值得男人爱吗?你能下咒结怨妖法,你就利用了数不清的男人。那些男人是你手中的玩物,你让男人怎么爱你?”折枝质问道。 “山野,你听我解释。”依玛打断道。没有人注意这急忙中她对摺枝的异样称唿。 “够了。暂不说你以前的罪行。就单单是结怨,这是郝尔漠国下令禁忌的妖法,我要为郝尔漠国的人除害。为了闯你这地宫,在外死去了数百名勇士。我岂能轻易放过你。来人,把这妖女抓起来。”折枝一道命下,众勇士紧握兵器冲锋上阵。 这地宫,是常人无法闯进的禁地。折枝他仰知天文,俯察地理,更是懂得奇门遁甲之术。虽然他带的人马闯进了地宫,但是死伤的人数占去一大半。自从阿妃王妃死后,结怨妖法便被禁止使用。全国通告,无论任何人不得擅自启用结怨。违令都,杀无赦。折枝虽然不喜欢做国王,但是对郝尔漠国的歷史知道得一清二楚。更对郝尔漠国的旁门左派有所研究。想要治理好一个国家,不单单是会掌握朝政。尤其是郝尔漠国这样的国家,许多修行之人多多少少会些法术。这样的国家,更需要统治者各门各行都能制服。折枝不在皇宫的时候,安达乃至所有朝巨都误以为折枝喜欢闲云野鹤,不理政事。实则,他是征服出游,了解他的国家,了解险恶的人世。 “呵……呵……”依玛大笑,笑里藏刀,笑里急风暴雨、雷鸣闪电。她看清折枝那张年轻的脸,狂笑的声音冲破苍穹。 第158章 依玛的下场(下)2 “折枝殿下,枉我爱了你十八年,枉我想对你好,枉我自欺欺人地认为你就是他,他就是你。既然,你不如他爱我。既然,你不知道疼惜我,我留你何用?天下人负我了,上天负我了。我最爱的人被他带走,就再也找不到。找到了你,你却是个负心人,不解风情,不懂怜香惜玉。你,你们所有人都去死。”依玛狂妄地道。自从于子期助她练成心法,这里的高手都不是她的对手。她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手爪痒痒张狂。下一刻,她向折枝攻击。 沖在最前的勇士大声唿喊,“保护殿下,拿下摩梭姑娘。”所有勇士冲锋上阵。 没用,都没用。谁挡依玛,谁死无全尸。依玛将吶喊的那名勇士撕成两块,如同扔掉剩下的骨头一样抛开。那勇士头是头,身了是身子。她逼到折枝身边,手爪用力地掐住他的脖子。 “你的功夫什么时候进步这么快?”折枝咳嗽道,难受地唿吸。自上次在阮小鱼的公主府外见依玛逃脱,她的功夫成倍的增长。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去死。我一直把你当作是他,你一直不是他。如今,爱情那玩意我再也不需要。我要让所有有情人为我殉情。你哪怕是对我稍微地关怀,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王子怎么了?王子也一样死在我手上。你父王也别想活太久。”依玛说道。 折枝已经没有力气说话,被掐得窒息。 地上静躺的钦涯脸色突然转变,由苍白闪出发红的光芒。他勐然地瞪大眼睛,嘴里大喊着,“报仇,报仇,杀了你这个贱女人。” 荷衣不知所措,惊慌道:“钦涯,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了?” “衣儿,我……我难受。好像我自己不是……不是自己。好像……我自……自己要从自己……身子里跑出来。”钦涯语塞。 “钦涯,深唿吸,我在你身边。我一直在你身边。”荷衣紧握住钦涯的手,泪眼盈盈。 “衣儿,我一直记得你,我一直记得你。” 顿时,千万道红光争先窜出钦涯的身体,狂乱地在空中窜动。唿啦啦,阴森森的咆哮声像暴风一样刮过每个人的耳边。依玛腿一软,跌倒在铺满红绸缎的地上。她得意地笑道:“没事,没事。我身穿白袍,和它们是同类。它们不会认出我来的。再说,我来这前,净了身,用化符的清泉洗去了身上的血腥味。它们怎么们认出我来?”依玛自我安慰,手脚却不停的抖擞。她那额头冒出豆大的汗水,自然地拂袖擦拭,这才发现自己全身染满了鲜血。 “这是哪里来的血?哪里来的血?怎么会这样?”依玛惊慌道。她那眼珠,已经惊吓得掉出眼眶,嘴巴可以并排塞进几个鸡蛋。她死了,惊吓过度而死,一直保持着极度受惊的表情,势将,恐慌地死去。让众人奇怪的是,在她死去后的一瞬间,她白了满头乌髮,光滑白嫩的皮肤发黑髮发黄,皱纹满布。一瞬间,她像一个千年老巫婆。 众人来不及想这是为何。只见那半空中成千上万的红色怨灵连在一起,飞速地向依玛冲去。顿时,那怨灵贯穿依玛全身。风吹时,有沙子细细地飘散至远方。众人闻到风中浓得让人呕吐的血腥味。那沙尘,让人睁不开眼,再醒来时,依玛的尸体荡然无存。 钦涯缓缓地张开眼睛,轻轻搂住荷衣,“衣儿,没事了。我们没事了。” 于子期终于可以从红衣女子手中得到自由。没有依玛,她们抓他何用。他缓缓走向祭台欣慰,微笑,“有情人终成眷属。” 钦涯荷衣相视后,幸福地微笑。 依玛地消失,并不代表这结怨阵中的事情料理清了。剩下的烂摊子,得由折枝处理。这些无辜受依玛控制的女子们,总得需要有解药救她们。更深层的,需要折枝处理的,连他自己也无法知道。 暗处,有人鄙视地邪笑。一切,一切,结束得太早。她怀疑,这一群人的智慧还可以再高吗? 第159章 露娇人(上) 卯时,天将破晓。结怨阵中的惨局近乎收拾干净了。折枝令人埋了搭建祭台的人骨,“轻一点,不可以亵渎死去的亡灵。” 活着闯进地宫的勇士小心地将人骨轻放在木盒子里,一点不敢怠慢。那棕色的木盒刻着弯曲的灵符,驱赶着怨魂的阴气。折枝催促道:“动作快点,赶在天亮前将它们埋了。不可以让它们再见到阳光。” 懂阴阳的于子期建议道:“不可以埋在这里。这里是阴气极重之地,埋了冤死者之骨会不吉利。赶在天亮前把它们移到结怨阵的正对面山头。” 对于躺在结怨阵外的阮小鱼,折枝问钦涯怎么处理她,毕竟她曾经是他的女人。 钦涯不表示态度,“她如今是郝尔漠国的公主,交给殿下处理吧。毕竟你是这个国家的王子。” 一旁的勇士恭敬地微笑道:“殿下已经是我们的王,一统整个郝尔漠国。” 荷衣惊嘆道:“你终于想通了?” 折枝失落地回答,“这是命运。” 荷衣轻笑,“既然你已经是一国的国王,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她没有向折枝道喜。做了国王未必能比百姓幸福。 这时,两个勇士架着阮小鱼走近折枝,“大王,怎么处置公主?” 折枝厉声道:“押回去等候发落。”他干净利落地说完,忙问荷衣,“要我答应你什么要求?只要你开口,我都答应。”此时的口气与对勇士的命令截然不同,一个阳刚霸气,一个轻声温柔。在荷衣面前他不是国王,是朋友。 荷衣心想,画里走出来的男人可以做一个严厉的国王,这得埋没他整个习性。折枝的将来,必定是辛苦的,内心上,身体上。她婉转地道:“你能放过阮小鱼吗?她也是被情所害的可怜人。” 折枝为此一惊,本想拒绝,想了想,道:“你为何为她着想?她几乎要去你的性命。” 荷衣轻言,“为情所害的人,其实是善良的。她也是善良的,只是没有被我们看到。她也是苦命人,给她一条生路何尝不好?” 折枝嘆道:“我可以留她一条生路,但是我要先带她去一个地方。这群地宫的女子都得去那个地方。” 勇士们已经将那些冤死者的残骨埋藏在了结怨阵对面的山头。等他们再回来向折枝禀报时,天刚刚破晓。奇怪的是,结怨阵中,除了荷衣和钦涯醒着,其余的人都昏迷地倒在地上。其中一勇士冲上去抱住折枝,摇晃道:“大王,醒醒。”
第111页 “大王他怎么了,这都是怎么……”话还没说完,归来的勇士们失去意识地倒地。 荷衣安好如初,“钦涯,你怎么了?”她抱着难受的钦涯,摸不着头绪。一切就像是梦中,前一刻她明明还在同折枝讲话,后一刻他却无缘无故地倒地了。所有的人都昏迷了,就她没事。究竟是怎么了? 钦涯不知,在那四个男人送他到结怨阵之前,阮小鱼吩咐过给他服了露娇人。此时的钦涯,热得透不过气,难耐地抱住荷衣。 第160章 露娇人(下) 微微的晨光照耀在钦涯那张热汗挥撒的脸上,红晕的脸上俊郞帅气。 “衣儿,我很热。”钦涯难耐地道,扯着自己红色的衣衫。 “钦涯,怎么这么烫?哪里不舒服?”荷衣焦急地问道,触摸到他的身子每处都火热滚烫。 任何人服了露娇人,慾火烧身,压不住那股想和异****合的冲动与渴望。钦涯的唇干渴地碰上荷衣的。他的身子里痒痒地爬着虫子,咬得他每处神经苏软麻醉。在切实地抱着荷衣那娇小的身子后,一切的渴望就像黑暗中突然点燃了灯火,把他整个人也燃烧了。一把枯糙突然遇到了火,熊熊地燃烧。 尽管露娇人使钦涯慾火缠身,但他温柔地疼惜荷衣,每一处湿吻都种下了他的依恋,他的深情,“衣儿,你中露娇人的时候,为什么不要别人碰你?”他喘着粗气问道。他的眼里充满了慾火,映在她的眼里。她轻问:“钦涯你中露娇人了吗?” 他压住慾火,轻柔地摸着她的脸,道歉道:“对不起,我太残忍了。”他喘着重重地粗气,暖暖地喷打在她的脸蛋儿上,痒痒的。 “是种了露娇人?谁对你下的?”荷衣神色复杂地问道。 钦涯推开荷衣,难受地道:“衣儿,我不想伤害你的身体。你离我远一点好吗?” 荷衣记得曾经问过山间,男人若是服了露娇人,又没有女人同他交合,那么那个男人从今往后就再也做不成男人。那个时候,荷衣告诉山间那叫做阳痿。山间还不知那个名词是什么意思。她把钦涯的难受烙进心里,心疼道:“钦涯,抱紧我。” 钦涯自知露娇人的利害。那不是一般的****。一旦荷衣被自己当作是熄灭慾火的女人,他就会伤害到荷衣的身子。他艰难的退步,“衣儿,别过来。我不要伤害你。”他抓着铺在地上的绸缎。那绸缎在他的手掌下成了碎片。他终于体会到身中露娇人的难耐。过往的一幕一幕从他脑子里过了一遍。那时,荷衣穿着大红嫁衣为他送上香吻。而他,推开了她,和阮小鱼寻欢作乐。而那个时候,荷衣饱受了露娇人带给她的痛苦折磨,还要看他们的春光好戏。她咬紧牙,鲜血直流;她对他愤怒又充满情慾无处可发的可怜眼神;她面对于子期,风家二兄弟时的坚决,死也不要他们碰她的身子…… 想到此,他无地自容,他强压着体内的露娇人带给他的冲动,“衣儿,求你了,别过来。”他不想禽兽一样的摧残她。他周围那地儿的绸缎被他撕得精光,体内的冲动却永不停息,如巨浪一cháo一cháo地向他拍打而来。咬紧牙,渗出了血丝,被他内心的自责羞得没脸见荷衣。 “钦涯,不要这样。我是你的王妃。”说罢,她紧紧地依进他的怀里。 第161章 夫妻 越是慾火烧身,钦涯距荷衣的距离越远。荷衣被他快速地推出怀抱,“离我远一点好吗?”他摸爬打滚,背对着荷衣远走,走到一段距离后终于忍受不住慾火,紧抱住自己的身子倒在地上打滚着。他的身子就是一个火球,滚到哪烧到哪。 破晓后的天空泛着火红的朝阳光色,烧红了周边的云朵。每一朵害羞地开在地平线上,渲染得天空也动情了。天空下,一片静逸,一片清新,一片美好的大地。倘若在这个时候,一对小夫妇可以以天为床,以地为被,动情地相拥相吻相融,那是多么舒心快乐的事。钦涯幻想过这样的场景,却不是在中了露娇人后。那是禽兽的行为,他不要再犯。 荷衣步子颠簸地踩在绿糙地上,追上钦涯。她一碰触到钦涯的身体,他就逃避开,“衣儿,我不要伤害你,别碰我好吗?”他用恳求的口吻吞吐地说道。 荷衣蹲下身凑近钦涯,指尖传递着温暖,轻轻地划过他的脸,“钦涯,我不要你难受。”那泪水里装着疼惜,滑落后滴嗒地落在他的额头上。她捧起他的脸,引来他一阵颤动,全身通电一样苏麻。那吻落在他的额头湿处,轻轻添干她落给他的泪,“抱紧我。”说话间,她已紧紧抱紧他的夫。 他推开她,咬牙道:“衣儿,别过来。”那血如泉水一样地涌。她毫不犹豫地含住他的唇,轻添,含煳地语呓,“钦涯,我需要你,别推开我,爱我,要我。”她的小手不规矩地摸索。红色的衣衫在她手下滑落,挑起了他最原始的情慾。 她是他的妃,他要她,压制了所有的粗鲁,用尽了所有的温柔。 这一个太阳初升的晨,他一共要了她八次。每一次他都贪婪地索取,仿佛要贯穿她的整个身体,从此不再分离,永远结合在一起。直到她真的筋疲力尽,直到地上的小糙被他们夺去了生命,“还不够吗?”她摸着他的结实胸膛坏笑道。 他揪起她的鼻子温柔地笑,“还想要。”二话不再说,霸道地吸吮她的唇。 那样的画中: 相恋的男女躺在红色的衣衫下。 阳光懒洋洋地照着男人和女人。 他们紧闭着眼,哼受着彼此的爱抚、亲吻,就像藤与树一样缠绵。哪怕是一千年,一万年,无期,他们也意愿。 钦涯霸道而温柔地撞击在荷衣的温柔谷里,粘着她不愿再分开。她醉在他身下,仿佛自己是一片浪花,被掀到半空又跌落。就那样,奔腾,跌落,奔腾,跌落。他在享受着欢愉的时刻,偷偷地睁眼睛细细地看到荷衣陶醉的模样。她的脸泛着晕红,闭眼后那样羞涩动人,额角处沾着细碎的汗珠,沾着她的几丝柔发。她快乐,她满足,她醉生梦死。那一刻,她是完美的,无人能及的。 良久,良久,阳光不再火红,金黄地撒在大地。他搂着她,眼里装着她的性感迷人,“快乐吗?” 荷衣坏笑后,扯开遮身的红色衣衫偷窃他的私处,“不快乐。这样不快乐。”似乎无比的委屈,装得跟一个飢饿的怨妇一般可怜。 钦涯迷煳,“衣儿,我做得还不够好吗?还是我弄疼你了?哪里疼了?哪里?” 她笑,开心的,“不疼。我是说只是这一个早晨还不快乐。以后你让我天天快乐好吗?” 他笑,yin盪的,“衣儿是个小色女。” 她装作无辜,疑问道:“我色吗?我哪里色了。怎么色了?色你哪里了?” 不远处的祭台内,昏迷的折枝子期还有其她女人勇士们仍旧没有醒来。钦涯荷衣似乎忘记了自己刚刚经歷了一场让他们结怨成仇的妖法。他们相依相偎,忘记所有。 暗处,女人的声音嘀咕,道:“娘娘……” 那年轻女人的话未出口,被人打断,道:“命令所有人撤退。这些人的命暂时留着。我要看看一个郝尔漠国对我能构成什么威胁。更何况……”话至此她吞了下去。 年轻女人斗胆问道:“娘娘,更何况怎么样?” “更何况,本宫是希望她能幸福的。只是,她无辜地搅进了浑水中。” 年轻女人分析道:“娘娘,这一撤退等何时?那折枝接下王位,就是准备进攻古域国。这两国的战争一拖再拖,边境接连不断地发生怪事。何不趁现在一网打尽?” “本宫说撤退。” 绝顶的杀手钦涯毫无查觉暗处有人盯着他们的春光,刻画着美好的未来。 荷衣脸色一沉,“我们会幸福,可是并不完美。” “衣儿怎么了?我知道曾经我对你不公平。以后我都会改。再也不会让你受折磨。我们可以去眉山,隐居一世。那些生意都交给阿泰打理。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那一片竹林里过休闲的日子。衣儿,你要相信我。”钦涯紧张地说道。 荷衣捂住钦涯的嘴,道:“我信。可是,我们不会再有孩子。因为露娇人,我再也不能怀上孩子。没有孩子的欢笑,没有孩子的哭哭啼啼,就像天空少了太阳一样。”前世的时候,他们结婚十年,因为她的身子不好,从来没有怀过孩子。如今,他们同样失去了做父亲母亲的快乐。这样的遗憾让她倍感失落。 钦涯轻轻拿开荷衣的手,自责道:“都是我害了你……” 荷衣微笑,“我们不提过去。我们有美好的将来。也许山间会有办法治好我。我们去蜀都城找他。” 钦涯沉声道:“也许还有一个人可以让我们有孩子。” 荷衣好奇地问:“谁?郑水清吗?他不是失踪了好长时间了?” 钦涯摇头,道:“不,不是他。他也许再也不会出现了。我是说山间的师父,山野。” 第162章 有种情叫难以割捨(上) 春林花多媚,春鸟意多哀。春风復多情,吹我罗裳开。(1) 浓浓春天的气息漫延整个郝尔漠国。每一丝春风散尽了浓冬的晦气,清慡柔和地抚摸着万物的身躯;每一缕阳光碟机走了严寒,普照大地;每一阵花香乘风而来,芬芳神往地扑鼻;每一只蝶儿穿上盛装,染彩了花间;每一座山头泼上了嫩青色的油彩,彼此相望。冰雪融化后,潺潺地流成小溪。年轻的姑娘们端着木盆踩青而来,一边山歌一边张望。那一头,阿?们对唱山歌眺望着姑娘们。 这样的春天,静悄悄地萌芽了爱情树。年次,多尔乐河的合亲晚会上,姑娘阿?们成双成对的舞蹈。这样的民族风情如此淳朴。生活在这样的异族环境中,一直到老,将是多么神往的事。 荷衣慢步在多尔乐河那长满青糙,飞蝶嬉戏的岸边。她的碎步下,小糙柔软又有韧劲。每走一步,子期紧紧盯着她,“这路终于走到平坦处了,你和钦涯有何打算?” 月之十五夜后,幕后高人转念一想,决定暂时放过众生。拿下郝尔漠国是早晚的事,只是让他们先顺口气,还算她有良心。折枝带走了结怨阵中的所有人,包括阮小鱼。那些身中依玛那慢性毒药的姑娘们,被折枝暂时安排在宫中。为了营救无辜的生命,折枝令木纯儿及姐妹们搜遍了地宫上下,一个也不落下。依玛的死,等于给她们也叛了死刑。没有依玛给的临时解药,她们在下个月圆夜就会死去。
第112页 荷衣和钦涯暂时落角在折枝曾经闲云野鹤的小木楼里。小木楼坐落在多尔乐河不远处的林子里。于子期时常会前来探望。倒是折枝,自从当上一国之王过后,再没有随便出宫。安达总算如愿以偿地将王位顺利地交给折枝。折枝应下了,也答应安达选个吉时纳妃,让安达报上皇孙。自从月之十五后,折枝再没有见过荷衣。他有任何事都拜託于子期转达。就连留他们暂住小楼也是于子期帮忙办妥的。似乎他要抛下情爱,真正做一个开明的国王。 “下月初我们准备回古域国。不知道子期兄有没有去过眉山。那里山清水秀,四季如春,是一个隐居的好居所。我在眉山驱毒打胎的时候,钦涯盖了两座小竹楼。我们可以在那里隐居一世。”荷衣嚮往地说道。 于子期听到荷衣这话,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过。他为荷衣的幸福欣慰,又勐然心痛。这样的幸福他也可以给。只是,荷衣的幸福是给钦涯的,“为何不住在王的小木楼里。你们也可以在轩辕居隐居一世。那里也山清水秀,鸟语花香。而且……”轩辕居是折枝的小木楼。话到此,于子期语塞了。他留有私心,想隔岸观望荷衣的幸福。他想在不远不近处,望着她,知道她和钦涯的小日子美满幸福。即使是在他欣慰的同时又心碎如刀绞,他也乐意。 荷衣奇怪地问道:“你怎么叫折枝做王了?他是郝尔漠国的王,不是古域国的。子期兄是古域国的子民,对摺枝顶多算是朋友。” 于子期沉声地道:“我决定留下来,难得王如此看重我。” 荷衣疑问地道:“留下来做什么?” “留下来做我该做的事。古域国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立足之地。更何况,在郝尔漠还有许多有意义的事情等着我去做。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留下来做什么。”于子期沉声地说道。 荷衣的脸色一阵暗淡,低沉地声音念道:“难道子期兄就不可以去眉山看我吗?我们是生死之交。我这一辈子都会牵挂着你的安好。” 于子期着急了,生怕荷衣误会,忙着说:“荷衣,不是的……我会……”会去眉山看你,还有钦涯。后面的话还没让于子期说完,荷衣抢先道:“子期兄……”她张望着于子期的无辜,微笑,“我知道,你会放不下这段感情。是我岳荷衣没有这个福气做那个与你同床共枕的女人。像你这么痴情的男人,世间少之又少。我岳荷衣何其的幸运,可以遇上你。打从你陪我往那悬崖跳下去的时候,就註定是跳尽无底的深渊。我,岳荷衣,把你拉下这深渊,无法将你拉回来。我的来歷,我和钦涯的故事在这全天下就你子期兄一人知道得清清楚楚。我告诉你所有,就是希望你知道,我岳荷衣再没有资本还你的情。我也欠不起任何感情的债务。我希望我能用除了爱情,我剩下的所有来报答你对我的情。那是超乎亲情,超乎友情,超乎爱情的一种……一种真实情感。说真的,我并不是为报恩而对你说这些。我是切实地希望每时每刻,我都能知道你过得安好,你笑了,你吃饱了,你幸福了。就像妹妹对哥哥一样,希望他取个好妻子,希望他一切都平平安安的。” 她真诚地对视于子期,继续说道:“子期兄,退一步,把你对我的情当作是亲情好吗?那种血浓于水的亲情。我知道,这样对你很不公平。这一步很难退。但是,这样,于你,于我,于钦涯都是幸福的。子期兄,好吗?我想走的时候打开你的心结。” 于子期神色复杂,躲开荷衣柔和的目光。他闷心自问了千万遍,可以把她当作妹妹吗?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答案清楚地装在他心间,不可以,不可以,千万个不可以。 第163章 有种情叫难以割捨(下)1 我们需要委屈,需要承受委屈。这样的人生即便是遗憾的,也是美丽的。就让我委屈地活着,在委屈中一边观望荷衣的幸福,一边舒心,一边痛心吧。 于子期如是想,脸角处凄凉地一笑,难以启齿地答应道:“好,我把对你的情当作是亲情。但是……” 于子期哽咽后,眼角泛出泪花。在那晶莹如水晶的泪水就要夺眶而出时,他努力把它挤回去,哽咽道:“但是……但是,我……我不要把你当作是妹妹。”一句话哽咽了数次,终于吞吐地表达出来。 爱过方知情几多,忘记过方知爱意浓。真正爱一个人,就是在越是想忘记的时候,越会记起,越是想放弃的时候越是深陷其中。于子期对荷衣的爱,岂是说视作兄妹情了得的。人世间的情怎是一时可以放下的? 荷衣怀着罪过的心情,抬头望着脸色苍白的于子期,几欲张开朱唇,都不知如何说起。 多尔乐河的两岸,姑娘小伙们眉目传情。不认识荷衣子期的人,准以为他们是般配的一对情侣。无论是阿?还是姑娘都羡慕这样的神仙眷侣。有情人踏着青,谈情说爱,让人无比嚮往。 河边,捶打衣物的纯儿独自一人在一处静静地呆着。旁边的姑娘们都有张望的阿?,唯独她落了空。折枝本要留她在宫中等待他师傅归来时,替她解毒。可是纯儿再三哀求呆在荷衣身边,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她的救命之恩。折枝本想送一个丫环给荷衣。这会儿正好碰到合适的,又是荷衣喜欢的,也就应下了。只是,每月十五,纯儿都需要进宫领药,暂时缓解体内的毒气发作。自从她跟了荷衣后,硬要担起所有的活。 荷衣不把纯儿当丫头,视做姐妹。荷衣告诉纯儿,等他们启程回古域国的眉山时,她就留下来等待折枝的师傅为她驱毒,“如果有一天,纯儿有喜欢的人了,就向他表白。嫁了,过正常女人的生活。那个时候在地宫昏天暗日的,如今自由了,将来就是幸福了。日子会越来越好,纯儿怎么不笑一笑?” 从结怨阵活着出来后,荷衣就没有见纯儿笑过。 “喜欢一个人,就可以大胆的向他表白吗?”那个时候,没有恋爱经歷的纯儿单纯地问着荷衣。 荷衣开怀一笑,心里嘆着身边的傻姑娘,“为什么不可以表白,表白出来才有希望,才知道他是否也喜欢你。” 那个时候,纯儿满脸的疑云,“可是,明明知道他不喜欢你,喜欢着别的女人,而且还愿意为那个女人付出生命。那么,还会有希望吗?” 那个时候,荷衣无法想像纯儿的心思这么重,装着这么一个神秘的人,“纯儿有喜欢的人了?还是喜欢别人的男人?” 那时,纯儿只是摇头,“没有,没有……我就是想问问你,这样的情况会不会有希望。”突然降临的爱意,她何敢讲出来。爱情,那是天边摸也摸不到的彩虹,晴朗不久后,散了。她敢拿吗? 纯儿低头捶打衣物,始终想着荷衣的那句话,“不管他是否有喜欢的人,你都有机会。只要你执着地爱下去,说出来,表明你的心意,总会得到他的心。”想到此,她抬头望一眼正同荷衣讲话的男人。那个冷酷,俊气,满身杀气的男人,突然让她心里暖暖的,突然又冰冰的。 于子期微笑地安慰荷衣道:“你和钦涯安心地去眉山。我空了,会去看你们,绝对不会断了联繫。我会让你知道我安好的生活着。也许哪一天,上天眷顾我,赐我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姑娘。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就把她带去见你。那个时候,你就叫她嫂子。也到那个时候,我就认你妹妹。只是我想……”没有那样的可能发生。我一直等到钦涯不在你身边,一直等到白了发,总有一天可以等到你。这后来的话,他默念了。 荷衣明亮了眼睛,轻问:“你想什么?” 于子期苍凉一笑,“只是我想,那个女人一定比你漂亮,一定比你迷人。要不,我怎么愿意娶她。我一定是娶比你更迷人的女人。” 荷衣装作呵呵一笑,“原来子期兄喜欢漂亮的?”希望真的有那么一天。笑过后,她在心底祈祷,笑容僵在脸上,“漂亮又体贴的,可以照顾你,帮你生一大堆孩子。” 于子期假装微笑道:“但愿。所以,你和钦涯放心地走吧。听你说起,眉山一定是不错的地方。到时候,你们就可以过上神仙眷侣的生活了。 第163章 有种情叫难以割捨(下)2 荷衣笑道:“是啊,我们会休闲地生活在一起。说不准还会有小荷衣,小钦涯。真希望,自己可以生一个女儿,一个儿子,最好是龙凤胎。两个就好,一男一女。我和钦涯就带着两个孩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虽然生活一如既往,但是却可以在其中找到无数的乐趣。我们可以在竹园里种上四委的水果、蔬菜、鲜花,养殖小鸡、小鸭、兔子、山羊。”说着,说着,荷衣的脸开出幸福的花朵,迎着阳春三月的和煦阳光,正灿烂。 于子期静静地望着荷衣的笑脸,心里流淌着暖意。就这样看着她笑,他开心了。突然一想,荷衣怎么会生孩子,“你不是……” “不是什么?”荷衣追问道。 于子期难为地说道:“上次中了露娇人,山间为你驱了毒。但是,终生不育。怎么还会再有小荷衣,小钦涯?” 荷衣笑道:“子期兄终归是子期兄。你忘了我是谁?我是一个拥有独特灵魂的未来人。我可以打动冥王,可以穿越时空到这里来寻夫,可以让仇人爱上我,可以破了结怨阵,怎么不可以生孩子?没有生育能力,又不是没有生殖器官。” 听到此,于子期的脸角一红。荷衣乐得开了怀。哪有这样的男人,如此害羞,就跟前世的钦涯一样,“呵呵……我可以治啊。寻遍全世界的名医,总会有能治好我的不育症的人。子期兄放心,以后我让小荷衣、小钦涯叫你大舅。” 于子期不悦,道:“我不要做大舅。”要做一定做爹。后面的话,他不敢说出来,憋在心里难受。想到荷衣将来的孩子是和别的男人生的,他总会觉得心里堵着。再一想,自己失去了最想为荷衣留住的第一次,他的心不安至极。就算是再没有机会与荷衣同床共枕,他的第一次也是为荷衣保留的。如今,却失去的煳里煳涂。他像个犯错的孩子,低了头。 荷衣查觉到于子期的不悦,轻问:“子期兄怎么了?” 于子期六神无主地一笑,“没事,没有什么。我今天来,还要为王办事。” 荷衣皱眉道:“你真的愿意跟随折枝,帮他打理江山?这样会很辛苦。”
第113页 于子期无所谓地笑一笑,“这样会有什么辛苦的,总比做杀手强百倍,千倍。曾经在天网的时候,我和钦涯一样,过了今日没有明日的。如今得到王的赏识,谋个差事,总可以养活自己。我没什么本事,不会经商,不会读书,除了杀人一无是处。能留在郝尔漠国一国之王的身边做事,别人求还求不来。” 荷衣勉强笑道:“子期兄,多为自己留条后路。但凡君王,都是心狠手辣的。不要对他太倾心。” 于子期无所谓地笑道:“我尽我所能,求我所需,不会白白地呆在他身边。荷衣大可放心,我读书不多,却分得清是非。” 闻言,荷衣欣慰一笑,“你今天是来替折枝办何事的?” “本来王有替你准备请柬,差人送来。但是,又想到不要太正式,就让我替他转告,他于这月底要为自己选一位王后,下月十五月圆时举行全国欢唿的庆婚婚礼。王希望你能参加了他的婚礼再离开郝尔漠国。”折枝解释道。 荷衣欣喜地笑道:“折枝要选后了,真是值得庆幸。希望他能找一位称心如意,贤良淑德的女子,不仅可以替他暖床,还可以替他在政事上出谋划策。郝尔漠国没有规定女子不能参与政事吧?” 于子期笑道:“这几日我接触了郝尔漠国的律法,知晓一二。倒是没有规定说女子不能参与政事。” 荷衣笑道:“子期兄回去告诉折枝,我一定去为他庆祝。” 纯儿洗好衣物,端着木盆向他们走来。只是远远地望着于子期的身影,她的脸蛋就微微地发热。从于子期不顾一切地护着荷衣时,她就被那样的温馨画面给感染了。 荷衣见纯儿走来,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木盆,“纯儿洗好了?我来端吧,瞧你洗得发热了。”她以为,纯儿的脸红是捶打衣物热出来的。 纯儿避开于子期,小声地说道:“我来,不能让姑娘干这种活。” 第164章 有人的暗恋 洒在糙地上的阳光暖洋洋的,人也暖洋洋的。 河水顺着多尔乐河细细长长地远流,嬉戏出轻潺潺的笑声。彩蝶围着荷衣,子期,纯儿三人悠闲地舞蹈。荷衣的目光落在一只粉色的蝶儿上,直到它静静地停在纯儿的肩膀,“真漂亮。” 纯儿并不明白地睁大眼睛,微微张开嘴巴,“啊?” 荷衣轻笑,道:“我是说纯儿肩上的蝴蝶真漂亮。”她笑了笑,发自内心的,“当然,纯儿更漂亮。纯儿多走运,我们三人,粉蝶就选中你的肩膀停靠,要走桃花运了。” 纯儿脸上的粉色更深一层,血丝藏在肉里粉嫩了脸蛋,美丽动人。她的心里挤压着让她兴奋的情绪,紧张害羞地低了头,轻声念道:“姑娘说什么呢?”那声音小得跟蜜蜂拍打翅膀的声音一样,哧哧扑扑。 “呵呵。”荷衣轻笑,纯儿硬要包下所有的活,她也就依她。她瞅瞅于子期,瞅瞅纯儿,心想,这傻丫不是看到子期兄,就害起羞来了吧? “我是说纯儿好漂亮,该走桃花运了。以前呆在地宫,简直就是埋没了一位绝世的美女。美女就是应该拿出来晒太阳,拿出来让人瞧的。”话至此,她再瞅瞅于子期,“子期兄,我说的对吧?” 于子期傻愣一下,轻问:“什么?那个,漂亮姑娘最好呆在家里不要出来,安全。”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纯儿是个绝世美女,对吧?”荷衣纠正道。 于子期含煳地说道:“哦,是……” 他们沿着绿糙地往岸边的树林走去。于子期的马车停在林中的小道上。驾马的车夫手握马鞭严肃地站立在车棚前。那马车明明停着,他却扬着马鞭准备随时驾走。那姿势,跟荷衣曾经见过的特种兵一样正规。荷衣忘了,于子期曾经是天下第一杀手,有这样的随从不足为怪。 “子期兄,就此道别吧。我和纯儿过了林子就到小木楼了。”荷衣站稳脚,迎面对着于子期讲道。 于子期望向林子深处,隐隐约约地瞧见小木楼冒着白烟。多尔乐河距离皇宫还有些路程,恐怕于子期赶回去又得是天黑了。他曾想过,带上荷衣在深山里过着隐居的日子。也这样,在日暮前,小楼冒着炊烟。清晨时,他与荷衣在清凉的河边清洗衣物。荷衣过上了这种悠闲的生活,只是那个陪她的人是君钦涯。 林子碧绿的,也幽静,也苍凉,正映衬了于子期的心情,“天色不早了,我是该回去了。我让林昭把王送你的东西送去木楼就走。” 林昭,于子期这几日刚刚收的徒弟。才几日,他就吸收了于子期一身的杀手气息,不由的让人有寒冷。荷衣打量了他良久,他都没有微笑,“送什么礼?该送的他都送了,贵重的东西我也没有用处。” 荷衣把目光移向马车内,轻问:“这一车都是折枝送的?” 第165章 礼(上) 马车垂着车帘,看不见里面装着何物。于子期用剑轻轻挑开车窗,满目琳琅。这跟荷衣从青楼离开时,柯千百送去的礼物一样繁多,人参、燕窝、鹿耳;金钗、珍珠、玛瑙手饰、蚕丝轻纱、锦绸玉缎;甚至还有文房四宝,笔、墨、纸、砚…… “折枝怎么知道我会识字?送这文房四宝做什么?我已经很久没有提笔了。”荷衣张望过后,淡定地问道。 于子期淡淡地笑道:“我知道你喜欢写写画画,在折枝面前提过。他说,轩辕居是刚刚建的,没有准备这些东西,特地叫我准备的。” 荷衣迈近几步,轻轻拈起毛笔,淡淡地微笑道:“子期兄倒是挺细心,知道荷衣喜欢书画。” 于子期轻轻笑道:“曾经见你执笔书画过,只是看不懂你写写画画的东西是什么。”他哪里看得懂,那是荷衣现代版的涂鸦。一旁的纯儿静静地听到于子期说起荷衣的曾经。他说话的神情,他合张的唇形,他暗沉的眸子,她都看在眼里。她总觉得,一身冷酷,杀气重重的男子真正的一面是温柔如水的。她这一眼,中到了于子期的要害。女为悦己者容,他为心爱人而温柔。钦涯不正是这样的吗?在他爱上荷衣之时,人也温柔了。 我们世间的情,就有如此大的力量,可以为心爱的人改变自己的秉性。 纯儿想着想着,入了神,荷衣唤她时,她正沉思着,“纯儿,我们回去吧。” “啊?”纯儿尚未反应过来地叫道。 荷衣轻轻拍她脑袋,“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说罢,她转头对于子期轻声地道:“子期兄,麻烦你回去的时候帮我向折枝转告谢意。我把这文房四宝拿走,其余的东西麻烦你帮我退回去。” 于子期打断道:“既然王把这些都送过来了,你就都收下。我并不是为了完成王的任务才劝你收下。轩辕居什么都没有,你和钦涯总需要用到这些东西。再说你们回到古域国不也需要钱吗?虽然钦涯曾经很有钱,是古域国的大财主。但是,那是曾经。如今,不知道当今太后怎么对付钦涯的余党。说不准,颢琰王府早让朝廷给封了。不为别的,至少你们以后要好好生活。这些东西不都可以带走的吗?” 荷衣淡淡地笑道:“难得子期兄如此为我们着想。” 第166章 礼(下) 从来都是于子期说不过荷衣,这次反之。他神色严肃地站在荷衣面前,有些生气,“你知道清贫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吗?你跟着钦涯会幸福,可是会清贫,会因为油盐酱醋而伤神伤脑,会……” 荷衣打断道:“我们要的就是这样平静又平淡的生活。” 于子期不悦,“你的心我都懂,你无谓世间一切困难。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只是想让你们过得更好一点,不要因为生活而奔波。钦涯现在一无所有,失去了武功,还能像以前一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吗?你们生活的开支从哪里来?也许回了古域国,连进城门都需要打点银子给那些看门的官兵。更何况想要平静的生活。身上有些钱财总好办事。我让你收下就收下。我都明白,钦涯能给你幸福,让你心安理得,让你活在爱情中。我希望你们经歷了此种种磨难后,终究可以在一起过两个人的世界。也许我永远也走不进你的心里,但是我希望我能在用我的力量帮你,甚至帮钦涯。” 于子期所说无错,无论是在郝尔漠国,还是古域国没有钱财很难办事。平常的小老百姓们不惹事,日子也就静静淡淡地过了。可是,钦涯不同,钦涯是当今太后认定的叛国之徒。荷衣跟着他,要想安生地过日子,并不容易。 荷衣安静了,心里感激地目视着于子期的坚定。他二话不说,向林昭挥挥手示意将马车驾往前方。他见荷衣不语,略有责备地道:“叫我把你当作妹妹,总得允许我有权利照顾你。” 荷衣闻言,觉着心里对于子期的愧疚越来越深,“子期兄把我当妹妹了,那我就无条件接受你的任何帮助。”她装作乐呵呵地说道。 于子期赶紧纠正道:“对你像对妹妹一样的情,但是并不是妹妹。这一点我可先申明了。”谁说我就没有机会了?他不满地在心里嘀咕着后来的话。 纯儿一直静静地注视于子期的一言一行,并不插话。 细心的荷衣查觉到纯儿的走神,猜出什么来,故意用疑问地眼光直直地盯着她。 这一盯,于子期也顺着荷衣的目光看去。咋一看,纯儿正用仰慕的目光看着自己。只是,他一向冷酷习惯了,对待任何人的放电都毫无反应,视作莫然。 纯儿那仰慕的目光被她正仰慕的人撞个正着,她慌张了,以风驰的速度转移视线。这会儿,她的脸烧灼得正红,烈焰在舞蹈。 林子中的山路还算平稳,马车在轻轻颠簸中缓慢地驶向林阴深处。车厢内堆满了物品,已经没有他们坐的地方。三人跟在马车后,步行前行。纯儿那步伐的节奏极为的混乱。这一次,荷衣确定了东南西北,猜中了纯儿的心思。她眼睛一亮,装作感嘆路边的花儿长得漂亮,高兴地摘下一朵。就这样,她从中间走到了于子期左边,直接拉进了纯儿和于子期的距离。纯儿更慌张了,加快步伐赶上林昭的马车,装作和林昭搭话。 轻轻的笑呵声响在于子期的耳边,只他一人听见,“今天很开心?一直笑个不停?”于子期干憋地问道荷衣。 荷衣只顾轻轻偷笑,小声地嘀咕,“不知道子期兄啥时候能给我找到嫂子,我看应该快了。神女都有心了,襄王还会无意吗?”
第114页 于子期听出荷衣话中带话,冷声道:“把这一车东西给你送去,我就回宫。下月十五之日再来接你进宫,参加王的浓重婚礼。” 折枝的婚礼将近,就是他们道离别的不远之日。听到此,荷衣的心有些空落落的。她想起了在雪山的时候,于子期为他打狼,为她擦掉烤肉上的碳灰,为她躺在冰冻的雪地里引诱天空中的老鹰……甚至还为她接近色女依玛。 她小声地念道:“子期兄有空会去眉山看我们吗?”她用认真的眼神看向于子期明亮的眼睛。 于子期听到荷衣带有感情的声音,扭了脑袋正好撞见荷衣那深如水的目光,缓缓地安慰道:“我想看到你,还有钦涯过安稳的日子。还想看到小荷衣也幸福地叫爹爹娘亲。我怎么会不去看你们呢?”他笑了,甘甜的。 春风拂动荷衣的碎发,撩起离别的思绪,如同这万千髮丝,越吹越乱。在她需要有人帮助时,总是于子期陪在身边。如今,她就要幸福了,他却落单了。她多么希望看到有那么一天,有个姑娘可以代替她在他心中的位置。有那么一天,他也幸福地爱一回。她把希望定位在纯儿身上。或许,她可以点化纯儿,勇敢地夺得于子期的爱。 夕阳下的风,丝丝凉意,丝丝轻狂。她在风中,伤感了整个世纪。 爱一个人难。 被一个人爱,亦难。 荷衣把目光移开,万千情绪在这夕阳下剪不断,理还乱。还了钦涯的情,又欠下另一个人的。她回到钦涯的怀抱中了,良心却不安了。 谁说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了? 冯致远的千古名句,借用在荷衣的感情上,一样是枯藤老树昏鸦的苍凉。 荷衣如是想。 作罢,欠下的用亲情去还吧。她要牢牢地抓住钦涯的幸福,径直地走下去。 于子期替荷衣撩了撩被风吹乱的髮丝,轻声道:“风大了,快点赶路,回到钦涯身边吧。阮小鱼废去钦涯武功时,用了很多良性毒药。加之依玛的种种折磨,他的身子已经很弱了。王送的这些补品,你可以炖给他服下,也可以替你自己补补身子。看着你们都健康,我才会放心。回古域国的时候,不要路经城门。记得那片荒芜的坟场吗?从那里也可以通往眉山。”他会在暗地保护他们的安全。 第167章 重温旧日的温存(上) 于子期走后,天色入暮。 荷衣对着小楼前的林子张望,直到于子期的马车消失在林阴尽头。她身旁的纯儿依旧陪伴左右,张望着同一个男人。晚风搔动她髮丝时,荷衣真诚地为于子期祝福,他要幸福,要安好,要有一个爱他,打开他心扉的女人出现。想到此,她把头偏侧到右边,视线从林阴深处落在纯儿的身上,欣慰地一笑。 于子期会是幸福的,她看到了希望。 就寝前,钦涯端了一盆暗黑色的水放在床前轻轻搁下,“衣儿,过来泡泡脚。” 荷衣走近床前,低头打量木盆,轻问地道:“这是什么水?怎么是黑色的?”木盆的水升腾着裊裊轻烟,温柔地攀上钦涯微笑的脸。 钦涯向荷衣招手,轻声道:“衣儿坐下,我给你泡脚。这是今天你们去多尔乐河洗衣时,我在后山采的药,熬成药水泡脚泡澡很有好处。” 荷衣坐下,伸手脱掉靴子时,钦涯拦住她,替她轻轻脱掉,“泡一泡,可以宁神,可以治病。”说罢,他把荷衣的脚掌轻轻搁进水中,轻问:“不烫吧?这药促进血液循环,加以按摩功效可以治百病,可以健胃,肾,肝,脾……可以输通经脉。虽然山间替你解了露娇人的毒,但是曾经你被露娇人伤到的内脏受到了侵害,可能引起它们的加速老化。我想让你的身子完全跟正常人一样。” 荷衣好奇道:“你懂医术?” 钦涯回应道:“行走江湖,多多少少会懂一点。这些是曾经在冥王尊主那里学的。曾经在天网的时候,受了内伤,那些伤,都是伤在要害,内脏出血。我就自己去採药,自己替自己按摩穴道,体内的伤不用个把月就能癒合。以后,我天天给你按摩,调整你的内伤。”说到此,钦涯力道适中地在荷衣的脚掌穴位处按摩。 脚掌底是人体所有身体器官的反she区。所有器官的神经末梢都集聚在脚掌底。通过对脚掌底的按摩,可以刺激细胞组织的再生能力,让器官自我恢復并保持正常功能。这项按摩疗法促进血液循环顺畅;疏通人体能源循环生之道的障碍;促进器官部位功能的正常,与各器官系统间的协调;增进内分必的平衡,缓和趋于紧张的系统;排泄体内毒素杂物,维护健康;加强新陈代谢,保持青春活力;刺激细胞产生活力,防止老化;恢復退化的器官机能,预防生病。 这些是荷衣所知道的,却不曾知道钦涯生活的这个时空也对脚掌按摩有如此的研究,“我也帮你按摩,让你的身体也健健康康的。” 钦涯抬起头,疑惑地问道:“衣儿也懂医术?” 荷衣弯起眉毛,笑道:“我不懂,但是可以学。你的身体也需要调理,需要呵护。那些药在哪里,一会我也帮你泡脚,帮你按摩。”说罢,荷衣寻着木屋张望。 钦涯把荷衣的身子扭正,霸气又温柔地命令道:“按摩后再说。”他的话音未落,手指已经捏着荷衣的小趾头轻轻挤压,一边按摩一边解释道:“这里的神经未梢直接连接到子宫,可以纠正宫形。也就是说,经常按摩这里可以在怀胎后安胎。” 荷衣轻问:“你连这个也知道?” 钦涯轻声应道:“嗯,曾经在冥王尊主那里学的。”说罢,他的手指按向荷衣脚掌心往下处的穴位,解释道:“这里是按摩生殖腺的,调解人体的生育功能。” 荷衣笑道:“那你要加紧帮我按摩。改天说不定我的生育能力又回来了。我们就去造一个小人,或者造一堆的小人儿,我们一家人在眉山欢声笑语地渡过余生。” 钦涯疑惑地问道:“什么造人?” 荷衣诡一笑,弯了眉毛,道:“想不想知道?” 钦涯轻声地道:“嗯。” “那你靠过来一点,我慢慢告诉你。”荷衣得意地笑道,眉眼盈盈地盯着钦涯,目光直直地she穿他的心房。 钦涯靠拢荷衣,轻声说道:“你说。” 荷衣幸福地笑容背后,藏着得意,主动送上自己的唇,热情地吻上钦涯的。她好久没有对他调皮了。不知他是否还记得前世,她有意地捉弄他,挑逗他。到最后他不得不求饶,温柔地爱她,要她。她重温着对他的爱,不厌其烦,“就是这样制造小生命。他会在我们的爱情下,悄悄地来临。”说罢,她轻添他的唇瓣,湿润过后,她撬开他的齿贪婪地吸吮。 她记得前世,钦涯是个很规矩的男人。在他们婚后很久的日子,他对荷衣仍旧保存着羞涩。他有着那种怕侵犯她,又想得到她的逆反心理。这被荷衣一眼看穿。她在心里好气又好笑,哪有这样的老公? 前世的钦涯要熄掉壁灯,准备入睡。荷衣撒娇道:“老公,今天我怕黑,不要关灯好吗?” 他轻轻拍拍着荷衣的头,轻声回应,“好,不关灯。” “老公,看看我买的新款内衣漂亮吗?”她立在钦涯身前挺着胸脯说道。其实那一夜,她根本没有穿新买的内衣,只是为了要刺激钦涯。 “你看看嘛!” 钦涯习惯了温馨地呵护荷衣,从小到大。像手捧雪花一样,生怕雪花融化在手心。直到他终于娶她回家,他仍旧怕一不小心就伤了她。他以为,她是在和那个男人赌气,才嫁给他。他怕,他要了她的身子,她会有后悔的一天。所以,婚后许久,他对她既渴望又逃避。 那一世的那个时候,荷衣是真想忘掉初恋,好好跟钦涯过日子。 第168章 重温旧日的温存(中) 女人最大的幸福不是出生名门;不是事业有成;不是貌美如仙,倾国倾城;而是有一桩好的婚姻,嫁一个疼她,爱她,珍惜她的男人,为人妻,为人媳妇,为人母,幸福,平凡地过完一生。 平凡的幸福,何其简单,何其难。那一世,荷衣把自己的幸福交给了那个初恋。她是真的相信过,真的爱过,真的拥有过。她曾经切切实实地躺在他怀里时,他欣喜的眼神;她曾经体弱多病倒在地面时,他发疯抱起她送去医院的举措;她曾经说要风雨共济,执手此手时,他拼命地工作,说要给她安定的生活。可就在她怀了他的孩子后,他无声地消失。 那个时候,认识荷衣的所有人都知道,她未婚同男人同居,她不顾家人反对跟了个穷小子。别说是在古代那样保守,没有女权的封建社会,即使是在男女平等的21世纪,荷衣这样的女子也已经是二手货。没有男人不在乎女人的过去,没有男人不希望他的妻永远忠贞于他。那个时候,初恋的消失,于荷衣而言,那是莫大的打击。人言下,她不仅是个被人弃的女人,更是一个有污点的女人。在那样的情况下,钦涯给了她幸福。 那种幸福,是完美的。她岳荷衣何其的幸运,嫁夫如此。钦涯劝过荷衣不要打掉肚子里的孩子,他愿意接受小生命,疼他如疼自己的骨肉;钦涯周全地操办了他们的婚礼;钦涯对荷衣所有的亲人如待自家人一样;钦涯关心所有同荷衣有关的人,有关的事;钦涯从不提过去,尽量让他们的婚姻生活充实幸福;最难得的是钦涯对荷衣从来都是温柔如水,没有发过火,没有说过半句重话。那一种温柔是永恆的。他对她恋成颠,没有任何怨言。 那一世的许多时候,荷衣静静地看着钦涯,眼睛里流淌出热泪。钦涯会奇怪又心疼地问,老婆你怎么了?他问的时候,心里紧张着,融入了他无限地心疼。她静静端详他那张脸,那样干净,那样单纯,那样善良,总觉着自己对不起他。她责问,为什么她不早点发现从小到大一直守在她身边的爱?为什么她不是唯一属于他的? 这种自责,一直带到了这一世,她来到了古域王朝。就是在她被他折磨的时候,她都自认为,自己是活该的,活该来偿还欠下钦涯的情。 后来,这种自责变成了心疼,为钦涯重生在一个悲情的世界。 这一个湿湿地吻,让钦涯意乱情迷,忘记自己在为荷衣按摩脚掌的穴位。荷衣的手伸向钦涯的的胸脯,欲解开他的布扣,被钦涯勐然挡住了,“衣儿,先让我替你按摩。刚刚泡过药,加之按摩,对你很用帮助。”
第115页 荷衣勐然抬头,凝视钦涯的眼神,那里有羞涩。这是怎么了?钦涯不是这样害羞的,怎么经歷了一场结怨,连眼神也如同前世? “明天还可以继续泡药的,也可以继续按摩。”她嘻笑如前世,调皮地说道。语毕,她轻轻靠近钦涯的耳朵,痒痒地落下牙印,“我想要我的夫君了,你不想吗?”说罢,义无反顾地解开他的布扣。 钦涯被荷衣拉倒在床,全身压在荷衣娇小玲珑的身子上。这一夜,激情燃起。折枝的轩辕小楼里,夜晚掌的灯火都是红泪蜡烛。他们搬来暂住时,用的都是折枝早已准备妥当的物品。这夜,在红泪蜡烛的火光下,荷衣眉眼盈盈,秋水波动,深情痴迷地凝望着钦涯。那款款深情在说情说爱,勾起了钦涯无尽的慾火。他撩了撩荷衣额前的碎发,视线游离在她的头,她的胸,她的身子。他哽咽了一口气,“衣儿,你是我的小妖精。” 这话,是在前一世,他慾火难眠时说过的同一句话。他这半分迷醉,分分羞涩的神情亦如前世。荷衣心中一惊,想起结怨阵中前世钦涯出现的那一幕。她轻声语呓,“老公?”他是否是找回前世的记忆了? 疑问过后,她些许有些失落了。钦涯不明白地看着荷衣,“你在叫我吗?” 荷衣轻笑,不语。她心想,钦涯的记忆有与否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始终是爱她的,这一点足够她纵身刀山火海。下一刻,她的唇主动迎上他的。他一阵轻颤,伸出舌头探向她朱唇深处。是她挑起他的温柔,那样细緻轻柔地吻她,添她。那种苏软的感觉,尤如电流传遍全身。在他的爱意下,她翩翩起舞,醉生梦死。一切恍如昨,她叫他老公时,他们也是这般地温存。她闭上眼睛,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想要融进他的身体里。在她那花径被他充实地填满时,她娇滴喘气。她如花,在他身下开出了声音。花开的声音,是甜美的。 四更天时,夜静得听见空气流动的声音。他们累了,满足地睡去。荷衣的小脑袋依在钦涯胸脯上,吐着轻气酣睡过去。钦涯搂紧荷衣,幸福地闭上眼睛。 在宁静的夜,神灵经过天空时,他感恩地冥想道,衣儿又回到我身边了,我永远也不要放手。 殊不知,这世道岂是能如人愿的。 次日清晨,在晨光沐浴中,荷衣先钦涯一刻醒来。她赤裸着肩,依在钦涯上方细细打量着钦涯的酣容。沉睡中的他,闭着眼,睫毛搭在在眼睛上。她看得入神,视他如画中的人,那样宁和的酣容跟画出来的男子一样。可是,这样的男子,曾经是风雨血腥中拼搏的苦命人。 是心痛,扎在荷衣心里如一根尖锐的刺。她轻轻抚摸钦涯的脸,立誓,这一辈子她要让他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 钦涯从睡梦中醒来,睡眼惺松地睁开眼睛。荷衣正对着他微笑,“好帅气的俊美男。” “衣儿。”钦涯轻声地说道,语气柔中有硬,不安地神情中分明地显示出他不太适应荷衣对他的称赞。 第169章 重温旧日的温存(下) 荷衣不依不饶,饱览钦涯的春光。她的眼光紧紧包裹住钦涯,要把他看进自己的身体里。 钦涯歷经众多女人,娇媚的,清纯的,性感的。每一个女人深情注视他时,他都只是冷冷地扫一眼。唯独荷衣这一束眼神,让他揪着心地紧张。那种紧张里包含着他浓浓的感情,他心一紧,“衣儿昨晚睡得可好?” 他为她做的足浴按摩,加之一夜的温存,她能睡不好吗? 她故做委屈,道:“不好。你昨晚都不让我休息。”想想昨晚钦涯先是羞涩,后是生龙活虎,她就暗自偷笑。她不知道是从何时起,一向冷酷的钦涯也有害羞的一面,还害羞得利害。瞧钦涯此时的脸微微地泛着晕红,把荷衣心里乐得开了花,又不笑在脸上,“我昨晚被你折腾得腰酸背痛。钦涯好生利害。看来,我得多补补身子。” 钦涯赶紧抬起手帮荷衣揉捏着手掌,“我帮你放松,以后……以后……那个时,我轻一点。”他的话语明显的语塞,有些初尝男女之事后的羞涩。 荷衣起身趴在钦涯胸脯上,正好粉嫩的苏胸撞在荷衣的胸堂上,道:“我喜欢,你那样我喜欢。” 夫妻闺房中的情事,情话若真说下去,那得说得让人飘飘欲醉。钦涯微笑,“衣儿起来穿上衣服吧。”他故意避开她火辣辣的眼神。 荷衣心想,什么时候钦涯如此客气害羞了?这不跟前世的钦涯一样吗?她没有多想,大概是钦涯用心地去看一个让他爱,让他紧张的人时,心跳就会扑通扑通了。 下月十五,折枝的婚礼过后,钦涯与荷衣准备回到眉山过与世无争的日子。趁着现在空闲无事,钦涯白天会带着荷衣到四周的山头採集药材。正是逢春之季,郝尔漠国的每一座山头长满了翠绿的新生植物。其中不乏救命治病的糙药。 “衣儿,你在山下等我。我上去找寻有没有我想找的糙药。”钦涯背着背筐说道。本来他不让荷衣来,但荷衣放不下心。经过了这么多风风雨雨,她总觉得一不小心,他又会从她身边消失。那种分离,她怕到骨肉里,一刻也不要离开钦涯。眉山是一个少有人知的地方,只有到了那里,荷衣才能放下心头的担忧。在回到眉山之前,她时时提防,眼前总要有钦涯的影子她才放心。 “那里是悬崖,多危险!还是不要上去。”荷衣语气坚决地说道。 如今的钦涯不比从前,失去武功的他,若是爬上山头会有危险。她怎么能放心让他一个人上去。她抬头看那悬崖,直直地向上耸立,只有半山腰才有些绿色的植物悬壁生长着。而且山路都是碎石堆积的,踩在碎石上一不小心就会失足。她再次坚定道:“不行,不能上去。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採药,不要冒险。再说,那半山腰说不定没长什么糙药。” 第170章 钦涯的决定(上) 荷衣凝望着钦涯,再次肯定道:“不要上去,很危险。” 钦涯仰首,那堆满碎石的山峰耸立在他视线中,尤如他的猎物。以他鹰一样敏锐的眼睛,没有看不准的猎物。他认定,那半山中的翠绿植物中定有他要寻的糙药,“放心,我去去就回来。你在山脚下等我,别走开了。” 碎石满满的山峰陡峭地往上延伸,山顶尖尖地直指苍天,似在咆哮,似在怒吼。这片山峰相聚的土地上,所有耸立的山头,唯有这座气势逼人。这座山峰,唯有半山腰生长植物,远看稀疏,待钦涯爬到近处时,那里生长着浓绿的稀有糙药。 君钦涯无非是个有野心的男人,勾心斗角、势力纷争的宫廷生活中造就了他的霸气。他存在于这个王朝,他就要胸有成竹地掌握所有。他稳健地踩在那没有路的陡峭山壁上,没了功夫也一样热血方刚。他每走几步回首望向山下的荷衣。那视线绑在荷衣身上,绕满他的小心翼翼,生怕从山壁下来时又见不着她。 衣儿,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不能让你跟着我过奔波的生活。等我恢復了武功,任凭哪般的高手也无法伤害你,伤害我们的爱情。钦涯把这个念头像秤砣一样,铁一般坚硬地扎在心间。他收了回头那一股凝视荷衣的眼神,回过头在翠绿的野糙中张望。不时的,他探着身子回首。荷衣那娇小的身子映入他的眼睛后,他又安心地埋头继续找寻他的糙药。一抹平和的笑容花开地般缩放在他的脸上。 郝尔漠国这方圣土拥有神奇的力量。虽然它不是泱泱大国,却神秘至极。什么小道门派,各方人士所会的妖法医术;什么雪山的圣莲;什么幽谷美容长寿的花茶。乃至这些小山头不起眼的糙药,也珍奇至极。 钦涯幼小喜爱读书。自五岁那年淑妃死后,钦涯就将自己关在淑妃的书房里遨游书海。淑妃是先皇的嫔妃中难得的女人。她贤慧,明理,从小读尽圣人书,自幼开始学医术、更是懂得治国之道,用人之本。若不是荷衣母亲何妃的介入,她将会助先皇将古域国治理出另一片繁荣的景象。钦涯在淑妃的阴影中活着,继承了淑妃的求知好学的精神。他自然在淑妃的书房中见多了关于医术治病的书籍。在他闯南走北之后,更是不得不精通医术。每一次受伤过后,为了不暴露身份,不能去医馆,不能去药店买药,只能自己上山採药,自愈伤口。后来,他掌管了天网组织后,纳了天下众多贤人。天下第一毒医加入天网后,钦涯对医术更是精通。他只需静静地看郑水清用药,扎针就能明白其中的微妙。他过目便能记住郑水清所用的糙药毒物。郑水清无非是钦涯的鲜活的本糙纲目。 荷衣的视线一刻不曾离开过钦涯。她就是钉子,死死地钉在钦涯的身上。那一束无形有神的目光中繫着钦涯的安危。而钦涯,他就是刑场上的绞,把荷衣的心拧紧,拧紧,再拧紧,紧到拧干了她充血的心脏,生怕他一不小心就从山壁上摔下来。 她想起子期的话,劝钦涯安生地生活,不要再想着恢復功夫。丢掉冷漠的钦涯温柔了,却一样固执。她该怎么劝他?她皱紧眉毛,一刻不敢把目光从钦涯身上移开。 钦涯背着箩筐小心翼翼地从半山腰下山。荷衣仿佛能听见他脚下碎石滚动的声音,揪住了她的心。虽是春日,这坐山的泥土却依旧陈旧,干干地铺在山的表面。钦涯一脚踏上去,那细碎的泥土,还拧成一块一块地往山下滚去。这座山头与其并连的山头不太一样,没有翠绿,没有生命的气息。而与它并连的山头,旺盛地长满青糙,开满野花。似乎,只有那样看似光秃秃的奇怪山头才会生长珍奇的糙药。 有碎石的声音轰轰地响起,不是荷衣耳误,产生的幻觉。切切实实,是那山顶有石头滚下山。那声音渐渐增大,振动着钦涯的耳膜。先前只是只块手掌大小的碎石打滚下了山,再后来有足足井口大的石头闪电般快速地往下滚。荷衣蓦地惊了,失魂落魄地叫喊,道:“钦涯,小心。”她瞪大眼睛,看不清楚巨石是如何滚动的。钦涯回首,那巨石渐近,从天而降般向他逼近。他一眨眼,那石头就会将他压成肉饼。 习武之人,即使是在失去武功后,仍旧丢不掉那兔子的敏捷。那反应速度是在从他成为习武之人的那一刻起,丢也丢不掉的。也是那一眨眼的时间,钦涯就是那she出的箭飞速地向右躲过。在荷衣还没来及看清形式时,钦涯站稳了脚笑盈盈地望着她。 石头向地面滚去,山头又恢復于平静。虚惊一场后,散满阳光的大地宁静地微笑了。若是换作一般的农夫上山,那块巨石不偏不移滑下来时,早已结束了他的生命。似乎上天怜爱这对生死相随的恋人,让他们在结怨阵后,气运渐升。
第116页 荷衣等不到钦涯下山,沖向山头。她踩着干涉地泥土地,投向钦涯的怀里,“吓死我了。”她抱怨地吼道。她撞上他的满怀,鱼水相融般粘着他。她切实地感觉到钦涯的气息后,这才抬头,“没伤着哪里吧?”话语中,裉不去丢魂的惊吓。 钦涯摸摸荷衣的脑袋,轻轻笑道:“吓到你了,我没事,一点也没伤着。”微笑地看紧她,抱紧她,不让她再有半点惊吓,却发觉她早已经泪流满面。于她,尤如再见了前世的那一幕,钦涯倒在血泊中,苍白了脸。倘若再一次让她面对这样的打击,她还有力气再追着他再闯地府吗?不敢想,她抱怨地吼道:“多危险,叫你别上去,你偏要上去。” 钦涯轻声道:“我不是好好的下山了吗,以后我不再让你担心,不去危险的地方。若是非去不可,也活泼乱跳地回到你面前。”说罢,他轻轻拭去荷衣飞弹的泪花。 第171章 钦涯的决定(中) 女人的眼泪无非是一些有机物,盐,水分……混合而成,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它却是珍贵的,在爱她的男人面前更为珍贵。钦涯心想,不能让荷衣再为他落泪。他要让她过安生的生活,让她永远宁和地微笑。可以吗?折枝继承王位后,安达没有任何反应。销声匿迹了整个冬日的妃后也似乎没有罢休。那股浓浓的血腥味飘散在空中,他时不时地闻到了。而如今,他是个没有还击之力的人。 可以吗?他们可以过安生的生活? 下了山,回轩辕居的路上,钦涯牵着荷衣的手,笑意盈盈。原来冷血的人也有如此动人的笑容。曾经那张拧成鱼干儿的脸,照耀在阳光下闪烁着跳跃的光辉。那抹光辉在荷衣眼底,无尽的动容。穿过这片林子,就到轩辕居了。 荷衣大步走在钦涯身前,正经地道:“站着,别动。”她一脸庄重,似在审视。 “怎么了?”钦涯停住脚步,立在原地,放开荷衣的手拉了拉背筐的绳子。 荷衣围着钦涯转了一圈,打量一番后再转一圈。钦涯就这么任着她打量,好奇地盯上她,“衣儿,我有哪里不对劲吗?” 荷衣轻快地顿住脚步,立在钦涯的正前方,收起那严重的神情,笑了笑,道:“过来,让本姑娘调戏一下。”说完了,她伸手名正言顺地在钦涯脸蛋上摸来摸去。瞧着他那帅气的脸,俊宇的眉,黝黑健康的皮肤,她心里直叫乐开了花儿。他那双眸子里闪烁的光,驱走了他那曾经冰冻人心的寒意。 这样多好!明明是一张瞧着让人舒心的脸蛋儿。曾经他紧锁双眉,冷眼看世间万物,冰冻世人,也冰冻了自己。她看着,寻思着,终于找到真正的钦涯了。她夸张地搂上他的脖子大胆地吻起来。甜甜蜜蜜,苏苏痒痒的感觉顿时爬满钦涯的全身。她的吻加了蜜,让他甘愿醉成一只蜜蜂长长久久地泡在蜜糖里。 林子里,野鸡扑着漂亮地翅膀,摆着它凤冠一样的尾巴飞过。几声轻快地叽叽喳喳声,伴着翅膀拍打的声音让林子充满了生气。林子里的荷衣与钦涯忘我地相吻。这一深深的吻,让钦涯忘了这是在大白天,在人行道上。他用力将荷衣揽进怀抱深处,扎进他的胸脯与血肉里。这正是他们的二人世界。 正这时,荷衣她尤如一只精灵的兔子从他怀里蹦了出来,诡异地一笑,道:“舒服吧?”一语挑逗起钦涯的怒意,再用力地拉她入怀,道:“衣儿不想我在此地要了你,就乖一点。” 荷衣哪是钦涯能降住的,她不等片刻,挑逗道:“那你就在此地要了我吧。” 第172章 钦涯的决定(下) 钦涯笑了,坏里透着温馨,就此放过荷衣,“今晚我会好好收拾你的。” 屡屡地死里逃生后,这是荷衣见过钦涯最动人的笑容。她欣赏他这笑容,会有甘甜在她心间细水长流,淡淡地甜味令她舒心一笑。如此想,他笑了,越来越自然,这就是我的幸福。从此荷衣喜欢上珍视钦涯的笑容。钦涯每每一笑,她小心地看着,感动得有雾气缠绕在眼眶。幸福的时候,她总觉得来之不易,高兴得有些想落泪。 这两日,他们早起上山採集药糙,钦涯总有些意外的收穫。他将洗净的药糙洒在簸箕内晾晒在轩辕居楼外的木桌上,回头时对楼前的荷衣舒心一笑,“郝尔漠国是一块神圣的土地,我要找的药糙都如此容易。等我们回眉山时,也带上这些药糙,总有一天……” 荷衣望着迈步走近的钦涯,他身子硬朗,春风满面。蓦地,她眼睛又迷煳地湿润了。待钦涯查觉到荷衣的泪眼盈盈,他加快脚步走近她身边,“衣儿?”凝视她的眼神,在意地问道。 荷衣咧嘴一笑,挡住钦涯伸来为她擦拭眼泪的手,自己抹去幸福地泪水开心地道:“呵呵,我喜欢这样看见你微笑,坏笑,温馨地笑。”说罢,摆弄起钦涯的脸蛋来,捏住脸上不多的肉道:“怎么没见过你开怀大笑?要这样笑,笑得越开心,我就越开心。笑一个给我看。” 钦涯听见荷衣这莫名其妙的话,更紧张了,加之她笑得慡郞,越来越大声,不像曾经的荷衣,“衣儿,你怎么了?”摸摸她额头,以为她突然怎么了,疯掉?或者神经错乱? “我开心,非常开心。”荷衣说罢,乐得笑个不停。早起上山採药和下山的时候,她都是个正常人。这势头越来越不对劲,惹得钦涯一阵紧张,连忙道:“衣儿,衣儿……”轻轻摇晃荷衣的身子,她连忙止住笑声。 “衣儿,怎么了?” 荷衣屏住唿吸,瞧见钦涯紧张的面容,心里得意了,却装作平静。钦涯捏起她的手把脉。脉搏跳动正常,这是怎么了? 扑哧一声笑,荷衣道:“我没事,真的是在开心。你以为我疯掉了?”说罢甩开钦涯的手转身道:“知道吗?曾经的君钦涯势倾天下,人前人后都是一张苦瓜脸,动不动就杀人,动不动就虐待人,折磨了别人也苦了自己。他冷血,他也不懂得爱惜自己,照顾自己。而如今的君钦涯,笑容多了,会疼人了。那个时候,我立誓要嫁给他。每每自个儿幻想嫁他的那天,他挑开我的红盖头时,一定会微笑。可是,却看到了他的冷血。重要的不是他对我冷血,而是他自己心里也苦了。从结怨阵中活着出来后,我见到他笑得越来越自然。这种笑容我渴望了许久,许久,现在终于看见了。我能这样子看见他微笑,就是我的幸福,尤如甘泉,源源不断。” 是感动了,换作钦涯。一个紧紧的拥抱揽荷衣入怀,“痛啊,轻点!”他即使是失去功夫,仍旧丢不掉那股霸道的力量。 闻言,钦涯松了手,“那我就让你这幸福源源不断,每天都对你微笑,开怀大笑。哈哈……”习惯了古板的人这样装笑,难免像是伪装。离了他怀抱,荷衣正经地问:“你刚刚说总有一天什么?”总有一天,他会真正摆脱这些年的恩怨,让她安生地过日子,每天对他微笑。总有一天,他恢復了功夫,有兇险也可以保护她。 几日来,钦涯几乎都忙于上山採集药糙。荷衣一直陪同,纳闷这钦涯为何每次找寻的药糙都不大相同,“今天还要上山吗?” “嗯,离开郝尔漠国之前把以后用上的糙药都採集回眉山。” 荷衣问道:“回眉山用得上如此多的药糙?”她心里隐隐知道,钦涯似乎要用这些药糙驱毒。 “衣儿不是想我们的爱情能够完美,会有结晶吗?脚掌穴位按摩也可以治妇病,促进生殖器官恢復正常。每天按摩前用药糙熬药水浸泡会增加功效,所以要多准备。”钦涯底气十足地说道。 荷衣追问道:“那么,你没别的想法?” “什么想法?”钦涯一脸无辜地看向荷衣。 “你是不是以为我没有看过本糙纲目,不懂医就不明白你心里怎么想?”荷衣当真起来,故作严肃状。 “什么本糙纲目?” 什么是本糙纲目,那不需要向钦涯解释,她深深唿吁了一口气,指了指钦涯刚端出楼晾晒的药糙,“这几日熬的药水,哪里用到那些药糙了?你要拿这些药糙做什么?” 于子期的提醒是真的,钦涯想重新恢復功夫。她隐隐约约猜到了。 钦涯镇定道:“衣儿,这些药一些是给你用的,一些是排除我体内的余毒,还能做什么?你想到了什么?” 荷衣无可奈何,到底钦涯是个沉稳的人,怎能凭她三两句质问就坦白自己要恢復功夫的打算,“钦涯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想再恢復功夫?你也懂医,你应该知道这有多难。” 钦涯笑道:“衣儿不要当我是神,恢復武功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我能捡回这条命来陪你,已经是万幸了。” 荷衣不是好忽悠的人,告诫道:“不要做任何危险的事,如果再让我失去你,我也活不成。”不过,钦涯的演技蛮高,害荷衣消除了对他一半的怀疑。 已是月之初十,差五天就是折枝的婚礼。一切过于平静,气氛就像没有行人,没有鸡叫,没有风吹的黎明。似乎旭日东升前,会有风暴降临来解释这异常的平静。 钦涯心里明镜如水,对于自己的身体了如指掌。恢復功夫之事比当初一枚几乎绝世的圣莲救他一命来得更难。这几夜,背着荷衣睡熟后,他偷偷地服了自采的药。这夜,他明显感觉身体不适,全身异常发热,有股可以瞬间熔化冰雪的热量贯穿全身。即使这样,那也无法攻克他体内的阴毒。他起了身,走出小木楼。楼前一片月光铺满地。地面上移来一抹诡异的人影。 “谁?”钦涯轻唿出声。深夜里,又不平静。 第173章 鬼影 一声低问,“谁”似蚊虫拍打翅膀的声音,惊动了在月光下躲藏的黑影。来者善武,而且是个高人。眨眼时间,黑影尤如一只受惊后的老鼠,熘得无影无踪。 轩辕居四面环树,小木楼虽是清静优雅的一处隐居之所,也是可以藏人的隐蔽之地。但凡此地一旦被仇人盯住,将杀机四伏,四面楚歌。当初折枝选此地作为闲云野鹤的一处歇身之所时,也只是中意此地的隐蔽。 那人似乎故在捉弄钦涯,蜻蜓点水般碰触到他的好奇心,周旋于四周树林深处,又故意不离开他的视线。钦涯眼快,每每黑影风一样转换位置时,他都留意得一清二楚,只差曾经拥有的轻功,便可以摛她出来。 黑影暗自欣喜,好一个君钦涯,失去了武功还如此敏捷,不愧是天网组织的首领!随后,黑影提升了速度,“飕”一声消失了。钦涯不用移动视线,耳听四方,心观八面,确定了黑影的位置。如此拖延,黑影周旋来,周旋去,仍旧是在木楼近处。钦涯仍旧站立在原地,不动声色,心静如水地察言观色,明了黑影只不过是在跟他逗玩。
第117页 “你可以出来了。”钦涯挺直身子,镇定地小声道。 那黑影也就此作罢,不再周旋,安静地站在树林深处。月光穿过那些枝叶,洒在树林的地面上,稀松地映出各种影像,煞是好看。黑影身在其中,衣身上缀满星星点点的月光,像一株穿了孔的千年老树杆。钦涯一眼便知她的方向。 黑影没有动静,静静立在原地。 钦涯知道,倘若此时她要拿他命,他无可奈何。他心说,这黑影究竟是哪方仇家,来了,却迟迟不下手,玩起心里搏斗来。他转了身,朝着黑影的方向,冷声道:“你既然找到我,就应该知道我是何人。取你性命是易如反掌的事,何必要惹火我,让自己死得更难看?”这声威胁,不压于当年他身为天网尊主,取人性命时来得吓人。钦涯心底自我分析,如果是仇家,不会不知道他的利害,所以不敢轻举妄动,所以迟迟不肯下手。那么,对方现在定是不知道他失去武功之事。那么,打一场心理战争,还是能吓走对方的。天底下,道中人,谁不知道君钦涯的狠劲。谁惹了他,能有如何好的下场? 黑影稳着步伐从树林深处走来,半点不被钦涯方才的话语所恐吓。她蒙面而笑,眼神中露出欣赏的笑意。钦涯对视,知了底儿,正要开口说话,那黑衣人袖口飞出一把长剑直指他胸膛。虽是用利剑直指他胸口,却没有杀他之意,只静静地,笑意盈盈地看他。 “想不到再见面会是以这种方式?“钦涯轻声说道。 黑衣人正了正剑,压低声音故意沙哑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钦涯轻轻笑道:“你不会。”话语万般自信。 黑衣人沙哑道:“哦?何以见得?” “你的声音再伪装,也是你。”钦涯轻声道。 黑衣人摘了黑色面纱,一脸笑意地道:“谢谢你还能记得我。” 钦涯低了声音,道:“有些人……会永远记得。” 闻言,黑衣人的笑容蓦地消失,换作深沉又立即苦笑,“你会永远记得我吗?” 钦涯答得慡快,“会,只是从来不曾爱过。” 黑衣人心想,到底是专一的君钦涯,一直都只为荷衣而爱。她阮小羊为她欣然离了家追寻到蜀都城,开了青楼,自立了门派替钦涯收拾残局,所有青春都给他了,他仍旧没有一点点爱意。这些就让它过往吧,至少他还会永远记得她。 “呵,到底是君钦涯,失去了武功也仍旧如此敏捷。我在树林深处,你也能辨出方向,若是以往,恐怕你已经出手伤人了吧?”阮娇娘转移了话题,笑着问道。 原来,她迟迟不出手,只是在视察他的眼力耳力,“伤不了你。” “可是你为什么站在原地不动,不追上来?”阮娇娘疑问道,以钦涯的作风,都是先下手为强,不容别人有出路。 “衣儿还在里面,若是仇家来,我离开了,她会有危险。”钦涯答道。 阮娇娘笑道:“若真是仇家来寻仇,你一样保护不了她,还会丢了自己的性命。” 钦涯沉声道:“如果是死,我们死在一起。” 沉默,在钦涯字字句句顿出他和荷衣生死相伴的决心后淹没了他们先前的对话。阮娇娘两眼深沉地望着钦涯,不多语。 钦涯同阮娇娘周旋一番,先前体内的热量略有降低,不适感也明显递减。他所服下的药都是传说中的驱毒养伤的罕见药糙所熬。曾经在天网时,天下第一毒医郑水清提及过此类药糙配方,也让他见过配方中药糙的水墨图。郑水清把他的医术卖给他时,也一併卖了他的许多手记。难得钦涯在郝尔漠国找到这些配方中连郑水清也没见过的药糙。只是,他服下药糙,身体明显不适。他压着体内两股阴阳之气,阴之寒毒,阳之药糙起效,沉稳道:“那么,娇娘今日来是为何事?应该说娇娘很早以前就关注我们的行踪,要不怎么会知道我已经失去了武功?”说话间,他脸角浮出的轻轻笑意如轻烟升腾。 阮娇娘抿了嘴,轻笑道:“一定要有事才可以来?就不能来探望吗?你知道吗,曾经的君钦涯对我说话的口气从来都是冷如冰霜,今天看见你笑了,笑得很自然。这都是荷衣的功劳,所以……”所以她感谢荷衣。话没说完,钦涯一阵不适,全身通红。 “你怎么了?”阮娇娘箭步走近,扶住钦涯,“我看看。”说罢拿捏起钦涯的手,准备把脉。习武之人,尤其是阮娇娘这样的高手,都对医术略懂一二。不待她摸准脉搏,钦涯便从口中喷溅出暗红的血液。血液如花般开满她黑色夜行衣上。 第174章 阴毒(上) 钦涯拂袖擦净嘴角的暗红血迹,有气无力地抬了眼皮。阮娇娘的身影像一抹晃动的烛光,浑暗地摇摆在他眼前。他眨眨眼,实在睁不开来,只得紧紧闭着。四周的空气似乎在用力挤压他的胸腔。他大口的唿气吸气,似乎像离了水的鱼儿,紧急缺氧。 阮娇娘藉助月光凝视钦涯那张满脸通红的脸,焦急道:“给我看看。”说罢抓起钦涯的手腕把脉。他脉象杂乱,搏动或急或慢,血液时冷时热。是他体内的阴阳之气相撞急速攻心,而导致吐血。只见钦涯缓缓睁开眼睛,峰迴路转般好了起来。刚刚的惊险恍若幻影,尤如浮梦。 阮娇娘把脉时,眉间两片柳叶紧索。她担惊地质问道:“你胡乱服过什么东西?”哪有机会让她弄清楚状况,钦涯沉默不答。 见状,阮娇娘不悦,阴沉了脸,道:“君钦涯,你可知道阮小鱼是如何让你失去武功的?” 钦涯轻轻一笑:“你见过她了?那么她过得还好吗?” 阮娇娘冷笑,那颗受尽打击、失落却又心疼、在意君钦涯的心复杂得五花八门,即为君钦涯因有荷衣变得充满人情味而高兴,又为他为了守护荷衣而不知死活担忧、嫉妒,更为君钦涯那轻轻一笑中夹杂的沧桑而气愤,“你是觉得日子还不够折腾,还想更多的波折吗?” 钦涯表情依旧,嘴角还残留些许暗红。他怕回到小木楼时被荷衣发现,再次伸手重重地擦拭,那力道近乎可以擦去所有风霜在他脸上留下的沧桑。再回小木楼时,他给荷衣一个自然干净地微笑,那么她就幸福了,“小鱼过得还好吗?” 阮小鱼,这个曾经被君钦涯玩弄过的女人,他是有着深深歉意的。爱可以感化一个人,深深地浸入他骨,他心,让他对这个世界有感情,风化他所有的仇恨抱怨。那么,他是被荷衣感化了。 从结怨阵中活着出来的人当然也包括阮小鱼。谁也不会想到,此时的阮小鱼每日在古佛灯下静静忏悔、祈祷。阮娇娘见到她时,小鱼一身净白长裙跪在佛主身下,不问寺庙之外的任何事,不闻世间任何纷纷扰扰。她说,钦涯那样死了,託梦来说,‘小鱼,总有一个人是你的宿命。’至于梦里她知道的其余,她半字不对阮娇娘提起。 折枝带走阮小鱼后,她安静、沉默、呆滞。折枝以为阮小鱼经歷结怨阵后,深受打击,整个人都废了。他请来为阮小鱼探病的医者相继摇头而去。许是折枝心善,明明查清阮小鱼与依玛有勾结,见她此般下场也难于忍心惩治。阮小鱼被带回公主府的日子,整日沉默寡言,她开口对摺枝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我要拜佛。折枝曾经喜好闲云野鹤,游走在天地之间,见过的佛中寺庙中不乏清净之所。 佛说,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折枝本是佛教信徒,一眼明了阮小鱼心中事,应允了她,送她远去了古域国的清真寺。 从此,日復一日,清真寺内一女子长跪佛前。没有人知道钦涯托来的那个梦,让她此生陷入无尽的祈祷和忏悔中。 “这么说小鱼是信奉佛主去了?”钦涯带着淡淡的微笑说道,那笑容如晨间轻雾般漫延开来。 阮娇娘冷笑中生出凄凉,“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阮小鱼了?不过也是,于她而言长跪佛前总比她变了人性想方设法来得到你来得解脱。我姐姐这一次是真正的解脱了。只是没有人明白,她为何甘愿放下一切去长跪佛前。姐姐执意说,‘钦涯已经死了,託梦来说要我要找到我的宿命。’说罢,她便紧紧闭目,忏悔着,祈祷着。很难得从她口中得知当日让你失去武功时,究竟用了何种奇药怪药。她只笑笑不答,执意认为你已经死了。说也奇怪,这人变得太快。姐姐变了,不知是好是坏。你也变了,突然心境宽广了,装得下别人了。这些变化,我似乎无法适应,总觉得来得太快。” 钦涯轻笑,“你不是也变了吗?” 阮娇娘迟疑,“我?” “不是吗?你也开始改口叫小鱼姐姐了。她在清真寺过得好吗?” 钦涯的不适反应像夏天里的一阵暴雨,来得快,去得快。阮娇娘没有再提起阮小鱼,拈指搭在他的手腕处,道:“先管好你自己,她有她的宿命。你以为你就平安了吗?告诉我你到底胡乱服了什么药物?” “那么,你叫我管好自己的同时,你是否又管好了自己?你这次是专程为我而来?你也看到了,我和荷衣现在很幸福。这个幸福我给了她,无法再给你。你能为自己坦坦荡荡地活着吗?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阮娇娘不动声色一再地问道:“我问你到底胡乱用过什么药物?” 钦涯轻轻甩开手,没有笑容道:“这是我自己的事,娇娘你不该来这里找我。” 阮娇娘不悦道:“你是不是非要以为我是来找你的?你是不是非要以为自己很安全了?为什么我就不能是来找荷衣的?又为什么你改变过后,连那处种安思危的意识思也没有了?” 钦涯稍微带点怒意,低吼道:“正是因为我仍旧处安思危,所以我才要恢復武功。” 阮娇娘退了一步,缓缓点头道:“我知道你肚子里服下的药物是什么了。郑水清的手记里有记载着一记配方,但凡是毒,都能解。是这个配方吗?” 钦涯快言道:“你如何知道郑水清的手记了?” “我有本事知道你的一切,当然更有本事知道这本手记。你告诉我,你服了没有?”娇娘不敢眨眼,期望钦涯说没有。 钦涯轻声强调,“那是我自己的事。”说罢,回首向小木楼走去,那身影凄凉了整个月光皎洁的夜。 一声绝望的轻问:“你知道阴毒的利害吗?” 第175章 阴毒(下)
第118页 “姐姐不承认你活着,也不愿告知让你服了什么药物才毁了你的功夫。但是,我仍旧问了个水落石出……” 阮娇娘自言自语地解说道,一时间钦涯止住了步伐。 阴毒,那是郝尔漠国不算最毒,却最狠的毒药。郝尔漠国虽小,却是最之国,有着最毒的巫术结怨,也有最小人的用毒手段。阮小鱼便是用了最小人的用毒手段施加给钦涯。阴毒不是一种毒,是阴之毒的汇总。它加以所有杂七杂八乱人心脉的毒药在一起,滴水穿石般的力量让人一点一点丢掉自身最强悍的力量。当然,也包括这个人的意志力。这是阮娇娘有所不知的。在她认知里,服阴毒之人,慢慢失去功夫,日后倘若强硬恢復便会惹来祸端,被体内的阴毒要其性命。但凡服下阴毒之人,再想恢復功夫者都是以死相不堪而收场。 奇蹟是人创造的。钦涯服了阴毒,意志尚在就是奇蹟。 “谁说我只用郑水清的配方解毒了?再说,恢復功夫,何止是解毒那么简单。”钦涯强调。 阮娇娘笑道:“你不是想给荷衣幸福吗?那么你能安生一点活着吗?不要再想功夫之事,不要跟命运斗争。你乱服药,乱做一些乱七八糟来恢復功夫的事会要了你的命的。你留下一条命,荷衣就幸福了,我们所有人都会幸福。” 钦涯平静的脸上再无笑容,坚决道:“你知道我君钦涯的作风,我要做到的事一定能做到。”说罢,他不再回头,朝向那装满幸福的小木楼里走去。小木楼里的女人在下一刻醒来是,又会见到他自然的笑容,幸福又在新一天开始。 阮娇娘对着钦涯的背影提醒道:“我今天是来告诉你,如果再见到郑水清的人,离他远点。他已经不是郑水清了。若是回到古域国,任何与天网有关的人和事都不要相信,包括颢琰王府的阿泰。” 听到此,钦涯停住了脚步,“阿泰和郑水清怎么了?” “自从你跌入悬崖后,妖后控制了天网的所有力量。阿泰倖存逃过妖后的通缉,远离了蜀都城在偏远的小镇上卖茶水维生。我能查到的消息,妖后定然能查到。所有跟你有关的势力,她不能拉拢来为朝廷效力者杀无赦。阿泰不是被她拉拢的,而是被药迷失了心智。你颢琰王的生意遍布古域国上上下下,不找一个了如指掌的人,她妖后怎能掌控你的财力。只是,想不到她是用何种方法让阿泰忘记了过去,只效忠于她。我偷偷引他出来,露了面他却不认识,提到你的名字,就如同提到他的仇人一样一剑向我刺来。而郑水清,很早以前就消失的人突然出现时,一意要杀我。就连我的手下玄武也被他收买了。阮娇楼被查封了,我的弟兄们不是死了,就是被人收买了。你不要以为我是为了来找你,我也是走投无路才逃到郝尔漠国来。”阮娇娘面不改色,冷静地解释道,似乎她的下场只是一个故事,原本与她无关,她无需害怕,无需自怜。 钦涯沉声,道:“那你现在可有栖生之处?” 阮娇娘笑道:“想留我下来吗?” 钦涯一脸歉意,被阮娇娘看穿心思,“不用为难,你有荷衣在。我自然有自己的去处,要不怎么能知道你们在郝尔漠国的一切行踪。说到底,曾经跟过你的人只有于子期可信了。古域国已经把我们这些同妖后作对的人孤立了,再回去必是凶多吉少。我劝你和荷衣安生地呆在此地。妖后即使是势力再大,也不会查到你还活在郝尔漠国。” 钦涯淡淡一笑,“我无心与她争江山,便没有任何危险。”他如是说只是给自己安慰罢了。阮娇娘明了,君钦涯就是这样一个在危险面前面不改色的人,“你无心与她争江山是真,但你确定没有危险吗?妖后是怎样一个不择手段的人你心里清楚,要不你也不会急于恢復功夫。” 钦涯笑道:“夜已深,你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吧。不要再为我冒险,我不值得,也许郝尔漠国会有你的幸福。” 阮娇娘笑道:“我会走,也会再来。我清楚你的人性,你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恢復武功之事请你不要自作聪明,你要做的任何事我哪次反对过。这一次做个交易,你别阻止我在郝尔漠国的一切行动,我便不阻止你恢復武功之事,相反,或许我能帮你。阴毒这东西你不了解,它是属于郝尔漠国的,该由郝尔漠国的方法来解决。或许你不知道,山野也是郝尔漠国人。”说罢,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不容钦涯再拒绝任何。 皎洁的月光下,仍旧是星星点点的树林与安静的小木楼。小木楼里,钦涯微笑地躺在荷衣身边,幸福地睡着了,没有惊动荷衣,没有惊动这清凉的夜晚。唯一波涛汹涌的是阮娇娘那颗找不到依靠的心。阮娇娘曾经得意自己有一帮听她话,把她当姐妹的兄弟。她是门主,她拿钱僱人卖命,也替她的兄弟们卖过命。她却不曾想,她最信任的玄武尽然害了她。 踏月回府,于子期的人等在阮娇娘房里。都是习武之人,阮娇娘在门外便知厢房内有人。她临走前,窗户半掩。聪明于子期不忘半掩窗户,跟跃窗而进时一模一样,却不知阮娇娘临走时放下的一根长发,“半夜来访是后悔收留我,要赶我走吗?”娇娘淡淡地说道,索性一屁股坐在床上,不用看也知道于子期躲在床后。 于子期大胆现身,一脸疑问:“你怎知道闯你厢房之人就是我?” 阮娇娘淡淡一笑,朱唇轻起,吐出来的不是要说的话,而是鲜血。于子期定眼望去,一片血红喷在床前的纹帐上,阮娇娘顿时苍白了脸。 第176章 美好的憧憬 清晨,荷衣醒来果然见到钦涯淡如云雾般的笑容。 “醒了?” “嗯,醒了。”昨夜阮娇娘的来访,于荷衣毫无关系。钦涯不说,她无法知道,更无法知道他在那轮残月下吐血了。一切,出奇的平静。只是,荷衣淡淡地查觉到钦涯脸色苍白,精神不振,“昨晚没有睡好吗?” 钦涯俯视身下的荷衣,轻轻笑道:“睡得很好。衣儿?” “嗯?” 钦涯到口的话又吞回去,仍旧微笑地端详荷衣睡眼惺松的容颜。待荷衣查觉到他那笑容里掺杂的伪装后,轻挑细眉问道:“有什么为难的吗?” “衣儿喜欢郝尔漠国吗?其实我们可以不用回眉山,这里不也很清静吗?一样可以在鸟语花香中渡过余生。” “怎么突然有此想法?”荷衣随口问道,于她来讲,无论在任何地方,只要有钦涯在,那就是天堂,无所谓身在何处。 钦涯道:“衣儿觉得郝尔漠国不好吗?” 倘若阮娇娘所说属实,眉山真是一个危险的地方。阿泰已经忘记过去,当他作仇人,突然哪天兴起,游玩到眉山碰到他们,那妖后必然会知道。更或许,眉山已经在阿泰的掌握之中。君钦涯与妖后的恩怨了结了,又似乎仍旧纠缠不清。谁知妖后究竟是个怎样心狠手辣的人。 “郝尔漠国蛮好,风清云淡,放眼望去总有看不完的鲜绿。我们能留下来,折枝也高兴了……” 钦涯打断道:“不,折枝婚后我们仍旧要走,不要留在轩辕居。我们寻一处安静的地方,买上一群小羊。小羊长大后,我们拿去集市卖掉再买上许多的粮食,还可以给你添几件新衣。没有人再知道我们的行踪,不再过问世间恩仇。你说好不好?” 钦涯突如其来的提议让荷衣起了疑心,“你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钦涯轻笑道:“衣儿,我只是想我们能安静地生活,没有任何事。等我们安定下来,再去向山野求医。” 荷衣不肯罢休,用平静却凌厉的目光打量钦涯,审视他面带微笑的面容。 “真的!我只是想回到眉山路途遥远,不如就待在郝尔漠国。难道你不想和我安静地生活吗?无论哪里,只要是安静之所就可以定居。不用再回去眉山,不用再牵扯到曾经结下的恩怨之中……”钦涯深邃的眸子里扯出往事,意味深长地说道。 不用钦涯解释,荷衣也明白,“所以不再让人知道我们的行踪,跟过去完全划清界线。” 钦涯道:“嗯。” 荷衣轻问:“包括子期兄吗?” “衣儿愿意吗?” 荷衣不笨,毫不犹豫道:“愿意,折枝婚礼后我们就去告别,再也不联繫曾经跟天网有关的任何人,彻底告别过去。”有些事不去问也能明白,江湖的恩怨一报又一报。钦涯过去结下的仇,怎能安生地生活下去。唯有与世间隔绝,才能安心。荷衣只要安生的生活,哪怕要捨弃对于子期的歉意。 临近折枝婚礼的前一天,荷衣叫来纯儿帮忙打点行李。这些日子,荷衣同钦涯上山採集药糙,纯儿就早早地为他们准备一天的干粮,打点轩辕居的日常事务。荷衣倒是忘记了找个时间同纯儿沟通。她把纯儿从地宫中解救出来,看中的就是她心地的那份善良,还寻思着撮合她和子期,“这两天我们上山后,纯儿可曾见过子期兄来过?”荷衣打开折枝送来的精緻小木箱,用余光打量纯儿的表情。 折枝差于子期送来的一大堆礼物,除了药材用上以外,其余的荷衣还没有拆开看过。小木箱雕工精緻,图案精美。箱内所盛的物品才叫惊人,贵重精美的首饰髮簪,项鍊,珠宝。荷衣真是有福气!曾经在古域国的时候,茶商柯千百就送过类似的贵重礼物。这到了郝尔漠国仍旧能收到如此贵重的礼物。她真是走到哪都交财运。 “纯儿,这些就留给你,就当以后你成亲时送你的嫁妆。你就把我当作娘家的人吧。”荷衣深深地看向木纯儿,只见她一脸茫然,道:“岳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多少她也能听出话中用意,“难道岳姑娘不带纯儿走了吗?” 荷衣从容一笑,那种笑容就像一个长者对后辈的安慰,“纯儿的幸福在郝尔漠国。你该留下来争取你的幸福。我怎么忍心把你的幸福带走。” 纯儿似懂非懂,“岳姑娘……” 荷衣打断道:“纯儿。还记得我告诉过你,喜欢一个人就要说出来吗?要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一直坚持下去,就一定会得到你想要的所有。你喜欢子期兄,对吗?”她用认真的眼神凝视纯儿的惊慌,“告诉我。” 纯儿吞吞吐吐地道:“岳姑娘,我……我……” 荷衣轻轻笑道:“纯儿的眼光真准,子期兄是好人。他一旦爱上一个人,就会用尽全部来爱她。你不想让他爱上你吗?”
第119页 “可是……”纯儿吞吐地道。 “没有任何可是,纯儿的幸福要自己争取。也许以后我见不到你幸福的那一刻,但是我会祝福你们。纯儿是个好姑娘,该有人疼。子期兄的心也是肉长的,不会拒人千里之外的。” 纯儿迟疑,“可是子期兄心里……”有你。 荷衣笑道:“相信你自己。” “但是纯儿再也见不到岳姑娘了吗?” “有缘会再见的。记得去追求自己的幸福。这些折枝送来的礼品,我都送给你。一个女人生活也不容易,身上总要留些钱财。我不担心会有人抢劫你,你武功如此了得,恶人见了你躲还来不及,倒是担心你会不会把握自己的幸福。你说会吗?” 纯儿眼角湿湿,点头道:“嗯,会的。我一定会让岳姑娘看到我的幸福。” “岳姑娘把这些金银都给了我,你们怎么办?” 荷衣轻笑,“我们会好好的。”他们可以到市场换些小羊,小鸡,带到山上牧放。还可以在山上撒些菜种,四季都有新鲜的蔬菜。那样算不上世外桃源,却可以清静、平凡、幸福。憧憬未来是美好的事,然而美好得很真实,那种幸福就在眼前。她从憧憬中收回注意力,轻轻笑道:“明天子期兄过来,纯儿就跟我们一起赴宴。后来的路,就要靠你自己了。” 是的,荷衣的憧憬太过美好,往往过于美好的事物都容易破碎。 第177章 恩怨(一) 天未见亮,于子期復折枝之命,赶着马车前去轩辕居接荷衣钦涯参加折枝的盛大婚礼。 今日,郝尔漠国举国欢庆,一片祥瑞、喜庆之气。折枝的选后仪式并非按照歷代惯例进行,不用严格要求初选人的身世、相貌、才学,并非只有大勇士、大文夫家的女儿才有机会入宫。但是,前任国王安达放了最低宽限,候选女子家中必需有人在国中为官。这样,那些最低官员的女儿也有机会飞上枝头当凤凰。 折枝亲临初选仪式,一眼相中小祭司莫桑达郞的女儿。莫桑阿琳不显眼,尤如一朵开在半山的山间野兰,淡淡地飘着香味,还野劲十足。再后来折枝直接赐予金册,告亲,迎亲。迎亲的队伍是今日大早出的宫门。虽是隆重,却不是折枝亲自操办,交由司礼部全全负责。折枝倒是对于迎接荷衣观礼之事过于上心。他虽是语气平平地交待于子期,定要把荷衣接来,同样的话却说了两遍,话后还小声地说,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见面,总要让大家都回归幸福。一个王者迎亲时,在意的不是嫁进来的女人,而是前来贺喜的客人,那荷衣在他心中的份量仍旧是举足轻重的。 通往轩辕居那条林阴路上,于子期坐在马车边缘,林昭赶着马车,“师傅,那荷衣姑娘究竟是什么人物,能得到王的爱慕?”于子期不笨,想要在郝尔漠国立足,不仅要得到折枝的赏识,更要拥有自己的力量。他虽不被赐封任何官衔,却拿有随便进出皇宫的金牌,背后替折枝做事。他除了拥有折枝分派的秘密武夫,还自收了徒弟,门生不下百人。林昭是所有门生中,于子期最看重的。虽是看重,却仍是严厉,“这话你私下对我说既可,万万不得谣言。”杀手做习惯了,他的语气照旧冰冷,丢不掉那份与生俱有般的尖锐,决绝,生硬。 林昭看一眼于子期那严肃的神情,立即闭了嘴。于子期话已至此,气氛变得僵硬起来。往日,轩辕居敞开着大门,总能看见纯儿的身影。他们刚下马车,看见小楼的木门半闭半掩,没有任何动静。于子期心想,前次送礼来,说好今日一大早来迎接他们进宫参加王的婚礼,他们不会没有准备的。 林昭不赶多话,看于子期眼色行事,“你先去扣门。” 林昭下了马车,咚咚地敲门,没有回应声,“师傅,里面好像没有人。” 于子期心说,荷衣习惯早起,太阳都出来了怎么会没有人应门?一种不祥的预感压在他的心头,上了眉弯处紧紧锁着。下一刻,于子期闯了进去,急于寻人,却又小心行事。小楼底层空无一人,安静得过于异常,脚步声,唿吸声清晰可辨。 “师傅……小心。”林昭惊唿出声,手中的剑在语毕前稳稳地击中于子期背后飞速而来的飞刀。那剑与飞刀“铮……铮……”地响,撞出亮眼的火花。 于子期来了个“猴子爬树”式,顺着樑柱轻飘飘地攀到二楼,朝着那飞刀飞出的地方放眼望去,空无一人。 木纯儿手脚被绑得紧紧的,被人扔在小木楼堆放杂物的小房间内,昏迷不醒。于子期吩咐林昭,“四处找找,任何蛛丝马迹都不可放过。”他们分头行事,掘地三尺地搜索。末了,仍旧不见荷衣钦涯的任何踪迹。小木楼内,没有任何打动、反抗的痕迹,物品整齐地摆放,桌椅木凳安然地陈列,空气中也没有任何**的味道。于子期暗自分析,君钦涯洞察事物的敏锐力不压于天网的任何人。他失去了武功,只是失去了进攻和反抗的能力。但是,他不可能毫无查觉就被人掳走,就是无奈之下,被人掳走也该留下点蛛丝马迹才行得通。君钦涯是何等聪明,小心的人,被掳走前却没有给他们留下任何线索。 怎么一回事? 于子期百思不得其解,就连窗台上的灰尘他都仔细打量过,仍旧发现不出任何异常。 林昭过来碰头,“师傅,没有任何发现,一切都安然无恙。” 于子期纳闷,该是怎样的高手能毫无动静地把君钦涯给掳了?绝对不是天网的人,天网的行事作风他了如指掌。或者天网的人现在正被更高明的人控制,重新编排了整个队伍。又或者,是寻仇的人找上门来。这些通通都可以留下线索,为什么毫无发现? 正在思索的于子期被林昭的叫喊声中断了思绪,“师傅,那个小间还没有进去。” 于子期使给林昭一个眼色,“进去看看。”话还没说完,他自己挺身而进,一眼望去,木纯儿缩卷在杂物中,“纯儿姑娘,醒醒,醒醒。”于子期解开木纯儿身上的麻绳,拍打她的脸蛋,没有反应,用拇指掐她人中穴,见她缓缓醒来,“纯儿姑娘,荷衣和钦涯去了哪里?”他始终关心的是荷衣的安危。 木纯儿缓缓睁开眼睛,来不及看清是谁唤醒了她,又垂了眼皮。见她嘴唇发白,两片干渴的唇瓣泛着白色的死皮,面色苍白,胸前平缓地起伏。于子期拈指给她把脉,无异常。他二话不说把她抱到小楼外,通风,透气,“林昭,去里面打碗清水来。” 林昭从里面端来清水后,于子期从怀里掏出一片干枯的绿叶放入水中,确认轩辕居水缸内的水没有被人下毒。 “师傅?”林昭不解。 于子期念道:“万事都要小心为妙,以后我教你怎么制作这试毒的干糙。你去给纯儿姑娘拿个枕头下来。” 最终,于子期确认木纯儿是中了风飘飘,一种即时的迷魂药,可在短时间内让人失去知觉,致使人醒后四肢无力,严重缺水。并且,它香味十足,溶在空气中瞬间消失,不留任何气味,“纯儿姑娘,荷衣他们被什么人掳走了?” 第178章 恩怨(二) 一个蒙面人佝偻地徒步走近,步步颠簸,仿佛她迈出下一步就会跌倒在这积满灰尘的硬地板上。 荷衣一动不动,乖巧地坐在地板上,眼睛水灵灵地盯着眼前渐渐走近的老人。她真替老人担心,苍苍白髮,瘦如干柴还能有力气行走,就不怕稍有不慎跌个中疯瘫痪什么的。 老人停在荷衣身前五尺的距离,打量荷衣,道:“安达说,郝尔漠国来了一个和姐姐长得相像的姑娘,还搅乱了枝儿的婚礼,得罪了神灵。这个姑娘原来就是你?”说罢,她退后两步,又前进两步,眼光不曾离开过荷衣,“这哪里是像姐姐的样子,根本就是一模一样。姐姐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水汪汪的眼珠;水蜜桃的脸蛋,白里透红,红里泛白;鹰一样的眸子直直地盯着人;还有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面不改色。” 天!荷衣简直不敢相信,这个老人是一个妇人。她那走形干枯的身材相貌和声音明显的不成正比,天籁的声音,苍老佝偻的样貌。这世上竟然有这样的人活着。她究竟是人还是妖?依玛可以食人血,吸取纯阳男子的阳气来保持青春,那这个老妇人又是怎么保持的清亮嗓子?难道又要害以人命,于己方便吗? “小姑娘,按辈份你得管我叫一声姨娘,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别人。我只是不想让姐姐再伤害任何人,不再伤害我的安达。死了一个依玛,姐姐又回来了。”老妇人自言自语道,说话间越来越靠近荷衣。 荷衣只是盯着老妇人,嗓子哽了又哽也无法发音,那双鹰一样的眸子直直地盯着老妇人,没有敌意,没有怕意,平静得如一潭无波无浪的湖水。 老妇人走近,漂亮地声音问道:“小姑娘,告诉姨娘你为什么要来郝尔漠国?你的到来,把郝尔漠国的一切平静都搅乱了。该让我怎么惩罚你?”她听不见荷衣的回答,有些不太高兴地皱了皱原本沟壑般的眉头,道:“告诉姨娘,为什么要来?打破了别人的幸福,也打破了自己的幸福?” 荷衣不动声色,平静地对视老妇人沧桑有力的眼神。 老妇人突然记起,道:“哦……姨娘忘记了,你被我点了哑穴。”说罢,动作缓慢却极有力地替荷衣解了穴,道:“说吧,为了什么?” 荷衣并不大声,却十分镇定清楚地开口问道:“钦涯在哪里?” “钦涯?你是说那个长得很像古域国皇帝的男人吗?他是你什么人?”老妇人极有兴趣地问道。 面对这样阴气十足的老女人,荷衣不想惹她不悦。与其逆她,不如顺她意,“他是我夫君。” 老妇人轻盈地笑道:“真不知道你是姐姐跟谁的女儿,怎么跟皇帝的儿子搞在一起。也不知道姐姐是怎么想的,爬到了古域国太后的位置上还不甘心。这恩恩怨怨牵扯来牵扯去,尽然变成是两个国家的了。她始终是不甘心,不甘心。也难为她了,身为一个女人,有本事掌管天下不说,就是那狠毒的心就让人佩服。我怎么就没有她那么狠毒?要不,我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老妇人说罢,自个儿打量了个遍,瞧着她自个儿风干般的身子,垂落在胸前整齐却又苍白干枯的几丝残发,那双手上皮骨分裂的人皮。她那眼神越发尖锐,像万千毒针一样散发,心想,曾经万缕青丝、闭月羞花,被心爱的男人疼着,而如今……美好的青春也不过只是烟花开败,亮丽一时。这一切……要怪都应该怪那个女人太狠心。
第120页 老妇人的眼神又突然变得慈祥,轻轻对荷衣笑道:“小姑娘,叫一声姨娘,我就告诉你姐姐是什么样的人。” 荷衣平静地道:“我只想你告诉我钦涯在哪里?你们对他怎么样了?” “叫姨娘。”老妇人用人妖的声音清晰地低吼道,让人毛骨悚然。 荷衣沉默,那一刻害怕的心几乎让她窒息,不为怕这老妇人对她下手。而是,而是……她几乎不敢想像,这样阴气浓重的老女人会把钦涯怎样?害怕再一次见到钦涯血淋淋的脸,这一路走得太累,太疲惫。能不能把他的钦涯还给她?就让她用生命去抵押。 泪,酸楚的,绝望的,痛心的,泉涌般夺眶而出,化作两行小溪长流。她泣不成声,“姨娘,钦涯他还活着吗?”她不是被吓哭了,怕了才叫她姨娘。如果叫一声姨娘,她肯告诉她钦涯尚且活着,她愿意叫她千声、万声。 可是,一个可怕的声音让她绝望,“造孽……姐姐为何要种下这辈辈相连的恩怨,棒打了所有的鸳鸯。别怪姨娘狠心拆散你们,要怪就怪你那狠心的娘亲。” 荷衣几乎用求的,声泪俱下,甘愿低下,“姨娘,求求你告诉我,你到底把钦涯怎么了?” 老妇人轻轻笑道:“你是关心你娘亲还是关心你夫君?我可以一一告诉你,你想听哪一个?” 荷衣用泪眼相望,痛到无法言语,细细听着老妇人一句一字道:“那男人对你如此重要,就先说他吧。你要知道我一个老妇人要打探到有价值的消息是需要钱的,你是宝,他也是宝。为了要赚回本钱,当然也要把你们拿来做买卖。那个男人的身份真是高贵,多少人争着要取他性命,我能不把他卖出去吗?我一个老妇人,要赚钱多么不容易,有的赚我能不赚吗?你自己想一想,他被卖到他的仇人手上,他会有什么下场?他的身份你最清楚不过,他的下场你也最清楚不过。” 钦涯在仇人手上?荷衣眼前一片浑暗,沉沉地晕在尘土厚厚的地面上。生与死在这一刻变得毫无意义,反而生命是她的累赘,让她痛不欲生。 第179章 恩怨(三) 荷衣醒来,在一阵清香的空气中睁开了眼睛。她以为又是黄泉路上的曼珠沙华,那种香味如此熟悉,却不料那老妇人苍老的面容如恶魔般映入她朦胧睁开的视线中。 “小姑娘可闻到了花香?要想死可不容易,你可是我的宝,就看看姐姐有多狠心,会不会连你也不顾及了。” 轩辕居的小楼前,木纯儿渐渐清醒,喝下于子期餵给她的清水后,唇瓣明显地湿润了,“谢谢……子期兄。”她不知如何称唿他,犹豫了片刻就顺着荷衣叫了他一声“子期兄”。 “岳姑娘她……”木纯儿含煳不清,眼角挂上了泪水。 于子期见状,轻声道:“别急,你的身体没有大碍,只是中了风飘飘的毒,毒是自动解的,休息一下就会有力气了。你有没有觉得舒服一点?” 荷衣说得没错,于子期的心也是肉长的,其实他关心人的时候让人很感动。木纯儿擦了泪水,挤出一个笑容,轻声地道:“谢谢子期兄,我也不知道岳姑娘他们被什么人带走了。我推开门的时候只看见一长串的黑影飘出窗外,没有岳姑娘他们的身影。再后来,我也不知道被什么人绑了。昏迷前看见一个漂亮的女人追了上去,只留了一句话给我,让我传给你。” 于子期赶紧问道:“什么话?” 木纯儿如实说,“她只说让你去找她。” 于子期一阵茫然,道:“找她?”他思索了片刻,问道:“那她有说她是谁吗?”先前他猜测那个女人有可能是阮娇娘,但是又立即否认了。阮娇娘明明是被玄武暗算,身负重伤,吐了一地的鲜血。她怎么可能知道钦涯他们正处于危险当中。就算她知道,她也没有力气再追去同幕后神秘人交手。他赶紧追问:“纯儿姑娘可有看清楚那个女人长的什么样?” 木纯儿努力回想,只记得是在月光照耀下,一个身手矫捷,长相出众的女人看了她一眼就向外面追了出去,“告诉于子期,让他来找我。”那女人来不及交待任何,就匆匆消失在夜色。 听了木纯儿的话,于子期嗅到那女人留下的话中有阮娇娘的味道,但又不敢断定。依照昨晚他替她把脉的情况来看,她只有力气躺在床上养病,调理内伤,不可能出现在轩辕居。那么郝尔漠国还会有谁愿意为钦涯冒险?只有阮小鱼,但阮小鱼远在古域国清真寺,“纯儿姑娘,那女人除了留下一句话,有没有留下别的什么信物?” 木纯儿无奈地摇摇头,轻声道:“当时的情况我记不太清楚了。”说罢露出一副自责的表情。 于子期轻轻微笑,示意木纯儿不必自责。那一刻他的笑容在她心间开成了一朵最美丽的花朵,“你先休息。”他吩咐林昭守着木纯儿,自己向那间小屋走去,再次求证发现了一个血色的小圆圈,“带上纯儿姑娘,我们先回府。” 没有荷衣出席,折枝的婚礼照常进行。于子期找遍全府上下,找不到任何阮娇娘的踪迹。唯一让他发现的是,阮娇娘在她床前留下一轮血迹干枯的圆圈。这是天网的联络信号,阮娇娘用了他最熟悉的方式给他引路。他曾记得阮娇娘是与曾经身为天网尊主的君钦涯对抗的人,她从城门抢下了岳家父兄的人头,能知道天网的联络信号一点也不为奇怪。他越发越觉得阮娇娘的力量是多么的强悍! 匆匆交待,“林昭,你悄悄向王禀报荷衣姑娘已经离开。”不去影响折枝的婚礼,一切照常。 林昭明了,点头道:“师傅,路上小心,随后我就赶到。”这些日子暗地帮折枝做事的每一个细节,已经让他们师徒极有默契,无需多的话语就能明白。 木纯儿已经恢復了体力,紧张地看一眼于子期,请求道:“子期兄,我也同你一起去。” “你留在林昭身边,他会告诉你怎么做。” “都说虎毒不食子,不知道姐姐这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会不会连她亲生女儿的性命也愿意葬送。告诉姨娘,想不想见到你娘亲,她正往郝尔漠国赶来。你听见了吗,浩浩荡荡的队伍,马蹄奔腾的声音?”老妇人微笑地倾听,喃喃地说道。 荷衣只有闻到四周清淡淡的花香,至于老妇人说的声音,只是一片安静。这个隐蔽又阴森的地方,能听到什么声音?那花香是老妇人收藏的药,可以让人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正如郑水清曾经的薄荷香一样神奇。郝尔漠国盛产的就是这些奇特之物,药也好,毒也好,妖术也好,都奇得让人无法理解。 老妇人见荷衣不搭理,她耐心地重复道:“告诉姨娘,你想见到你娘亲吗?我那个貌美如花的姐姐。” 荷衣水汪汪的眼睛再也没有光彩,黯然失色。老妇人装作心疼地抚摸着她光滑的脸蛋,“姐姐可不像你这么沉默寡言。她除了漂亮,还能说会道,把整个天下都说到她的手里了。” 荷衣无力又平静地端详老妇人的容颜,她是她来到这个时空的第几次坎坷了?她记不清了。当初冥王告诉她,天命出现了变数,一切就要惩罚到她身上。来世,她将会受更多的苦,能不能再与钦涯共续前缘,就要看她自己把握了。如果说,因为她改变了天命,受到了惩罚,那么为什么还要连钦涯一起惩罚?钦涯哪里错了? 突然,荷衣苍凉一笑。这一笑,让耐心地老妇人有些不悦。她那沟壑层层的脸绷紧,“姨娘在问你话。同样的话,不要让姨娘说三遍。”她虽是不悦,却仍旧耐心地说道。 荷衣仍旧是笑,笑里生悲,生出绝望。钦涯的仇人成百上千,他落在他们手里他能有什么活路?他曾经以残酷的方式杀了他们的人。这一报还一报,用他的命也不能抵还他欠下的人命。 她,不再有希望。 这一次,老妇人是真的被惹火了,她抬起苍老褶皱的手,露出人妖一样的指甲轻轻地往荷衣的脸蛋上划过。剎时,一行干净鲜艷的血从荷衣粉嫩的皮肤一涌而出。 第180章 恩怨(四) “姨娘忘了告诉你,我不喜欢把相同的话说三遍。姨娘也忘了告诉你,我虽然不会伤害任何人,但是我一看到谁有漂亮的脸蛋我就嫉妒。你这张漂亮的脸蛋是妖精姐姐给的,所以我也嫉妒。本来我不想伤害你,但是你非要让我把同样的话问你三遍。在说出第三遍前,我要让你付出代价。不要问姨娘为什么,这世上就没有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老妇人一气呵成。 正如老妇人所说,荷衣的脸蛋像水蜜桃一样,白里透着粉红,粉里透着白。那样的皮肤,突然开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液从里面潺潺地涌出来。那鲜血在老妇人眼里,正如水蜜桃汁一样甜蜜可口。老妇人不由地哽咽了口水,伸出干枯的手指轻轻擦拭荷衣脸上的鲜血,吐出舌头美味地舔上一口。她那神情,尤如穷极久日不沾荤的乡下人吃上了一口肥肉时的满足。得到满足的老妇人欣慰地舔了舔她唇瓣上残留的血迹,轻轻笑道:“好了,你得到了惩罚。就让姨娘第三次来问你,想不想见到你娘亲?” 红色的水蜜桃汁顺着荷衣的唇瓣流进嘴里,那血腥味是仇恨的。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刻骨铭心地去恨过一个人。她曾经认为所有的恩怨都只是过眼云烟,无论任何恨仇,哪怕是于子期杀了岳一飞,她也仍旧没有选择报仇,而是继续精彩地走完没有亲情的余生。可是,这一刻,她对眼前阴狠的老女人恨入每一滴血液中。是这个老女人悔了她这一辈子的所有。她的目光平静得狠毒,化作一把锋利的飞刀仇恨地she向老女人。那种仇恨深深地埋葬在她异常的平静中。 杀了我吧,杀了我做鬼了也不会放过你。哪怕是魂飞烟灭也要让你这个间接杀死钦涯的老女人永不超生。她如是想。 老妇人拉长了脸,低沉地说道:“难道还要让姨娘问你第四遍吗?如果让姨娘问你第四遍,代价可是很大的。” 荷衣顿字如针,“杀了我。”多余的字,她不愿再说。 老妇人不笑的时候很像传说中的老巫婆,鬼点子多,“你想死还不容易。”语毕,不知道她从哪里摸出来一个小瓶,揭开瓶塞灌给荷衣透明的液体,“不知道你喝了这瓶圣水会变成什么样。当初我就是让姐姐给灌了这瓶圣水,才瞬间苍老,变成现在这样音貌怪异的人。姨娘怎么捨得让你死,要让你死也是见了姐姐之后的事。”
第121页 荷衣喝下老女人所谓的圣水,一阵冰凉的感觉通遍全身,苍凉地呛出声,“咳……咳……” 老妇人继续自言自语地说道:“圣水也是有脾气的,遇到不同的人,下场不同。就看你运气如何,若是好的话也许能救你命。也不知道你那夫君喝了它死了没有。不过即使是他没有死,呆会儿把他交给他的那些仇人,他也必死无疑。” 荷衣瞪大眼睛,眼光中蹦出的希望像烟花一样灿烂,“你说什么?钦涯还在你手里?” 老妇人貌似悲伤地感嘆道:“是你娘亲更重要,还是一个跟你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更重要?为什么口口声声都要提到他。你可知道姐姐今天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你怎么半字不提她,难道就一点也不关心她的下场吗?” 荷衣只是哀求,“钦涯他在哪里?”活着有希望了,她一想到钦涯此刻也许正遭受到这个老妖女给的折磨,她就尤如被抽空了心血,无力唿吸。自从她和于子期从雪山走出来后,心痛的病一直未愈,直到找到钦涯,他们从结怨阵中活着出来后,她才慢慢恢復。而此刻,又是那种钻心的痛,好像心脏千穿百孔地扎满了毒针,一唿吸就痛,痛到连心脏都不会跳动了。她忍着心痛,额头冒出了一粒一粒细细的汗珠,尤如大病了一场,苍白了脸,“钦涯他在哪里?你可不可以不要折磨他。你们上一代的恩怨又究竟关我们何干?非要让我们也一起扯进来。你要找我娘亲,你找啊,为什么要伤害钦涯?” 老妇人顿字如针,“不抓了你,我手里能有什么筹码?你一个黄毛丫头怎么知道姐姐的阴狠和利害。我拿不出大量的财力,怎么打听那么多有利与我的消息?你可知道我日日夜夜躲在这里不能见人,连自己的亲身骨肉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就连安达,也只能每逢清明他来看我时,才能听一听他在陵墓外的声音。今天是枝儿大婚的日子,整个郝尔漠国的骄傲。可是我的好姐姐,她非要这场婚礼变成战场。你说,我抓你有什么错。两个国家的太平都在你一个人身上了,你不觉得你的牺牲很值得吗?” 荷衣对她此生的生母何妃没有任何认识,唯一的印象就是她丢下了岳一飞和他们兄妹嫁给了钦涯的皇帝父亲,还为了当上皇后设计害死了钦涯的母亲。歷史上有个武则天不择手段地杀死了自己亲生的女儿,陷害给别人。从此武则天平步青云,登上了女皇的宝座。在荷衣的印象中,何妃只不过是一如武则天的狠毒女人,“你以为她会为了我,放弃攻打郝尔漠国吗?两国的战事一拖再拖,拖到今天已经是定局。我在她眼里算什么?相比天下,我不过是一粒沙。” 闻言,老妇人轻笑,“你想到的事姨娘能没有想到吗?我要让二十八年前的恩怨,都在今天了结了。” 荷衣没有任何理由不相信老妇人的狠毒,一丝希望瞬间消逝,正如绽放后的烟花,光亮地划破夜空后,悄无声息地灭了,“你准备什么时候把钦涯交给他们?” “你没有必要知道太多。姨娘是看在你也是无辜的份儿上,才告诉你为什么请你来。其余的你不该问。”老妇人用极其美丽的声音婉约地说道,说罢侧头倾听洞外的无声的响动,“我想你有个朋友可能来了,要不我请她出来陪你?” 第181章 恩怨(五) 不是习武之人的荷衣哪里能听出洞外的声响,一眼望去,只能感觉到轻风灌进来的清凉。 老女人转过身,面朝洞口,沉稳地说道:“我以为你跟到王室陵墓就死心了,没想到你还能找路进来?” 荷衣心想,一定是于子期赶来了。每每她处于危险的时候,都是他挺身而出。但让她始料不及的是,从那洞口轻步走来的人是个一女子,“郝尔漠国的第十七代正室王后妃雅,也就是安达老国王的正室王后?”来者远远地打量着老妇人,“原来那墓碑上刻的人就是你?” 老妇人用欣赏地眼光打量洞口的女人,轻轻笑道:“来,走近一点,让我仔细瞧瞧是什么样的女人能从我的陵墓找到机关闯进来。” 远远望去,一个身穿长裙的女人身影渐渐走近,待荷衣看清楚那女人长什么样才发觉那正是许久不见的阮娇娘,一个真性情的女人。老妇人用余光打量到荷衣惊喜的表情,正了正声音,道:“小姑娘,你的朋友来给你陪葬了。”说罢,她用既嫉妒又欣赏的目光投向阮娇娘,步步逼近,“又是一位美貌如花的姑娘,身材,脸蛋都如此招惹男人着迷。不知道你是来营救我姐姐的宝贝女儿的,还是来营救那个男人的?” 阮娇娘苦笑后把目光转到荷衣身上,似乎在说,岳姑娘别怕,待她发现荷衣脸上的伤痕时,脸上的神情明显的不自在起来,心疑这是怎么了? 又是一个不搭理人的倔强女子,惹得老妇人些许有些不开心。她清了清她美丽的嗓子,耐心地问道:“你是来营救谁的?”她说过,她不愿意把同样的话问上三遍。荷衣听她这话,替阮娇娘捏了把汗,真怕老妖女会用什么恶毒的方法来惩罚阮娇娘对她的不屑,“娇娘……” 没等荷衣提醒,老妇人低沉地重复道:“我问你是来营救什么人的?既然让我把话问了三遍,你就该得到惩罚。”语毕,她轻飘飘地朝着阮娇娘身前飘去。不等老妇人出手,阮娇娘已经满身是汗,衣襟处是陈旧干枯的血迹。于子期的推断没错,她身受重伤,怎么可能追上掳走荷衣他们的黑影。她是硬撑着体内的重伤,一路追来,一路给于子期留下暗号,到现在她已经筋疲力尽,“扑……哧……”又是一潭鲜血吐在积满灰尘的硬地板上。荷衣惊唿出声,“娇娘……” 老妇人一阵阴笑,“枝儿的婚礼我不可能不参加,姨娘就把这个半死不活的女人留下来给你做伴。”说罢,老妇人手里的绳子像蚕丝一样,在一眨眼的时间就将阮娇娘紧紧绑裹。即便是阮娇娘她武功再高,也无法从这密密麻麻的细绳中挣扎出去,“能从我这机关重重的陵墓闯进来的人肯定不简单,不绑了你怎么安全。”荷衣眼睁睁地看着阮娇娘嘴角的血迹,心有余而力不足。她依旧是软绵绵地坐在铺满灰尘的硬地板上,没有力气挣扎。 “等你的朋友醒来告诉她,如果她再若姨娘不高兴了,姨娘会很捨不得伤害她这么漂亮的姑娘的。”老妇人得意地转身,突然又想起什么,“刚好这半瓶圣水是剩下的,姨娘留着也没用,就赏给你朋友。”老妇人是高估了阮娇娘的能力,她哪还有力气反抗,她已经是撑到最后一口气,才找到这个陵墓的地下,用自己的血迹给于子期留下暗号引他而来。老妇人对她的戒备多余了。 于子期寻着血红色的小圆圈到了郝尔漠国的皇陵。皇陵四周是山与山相连,远远望去就有人守备在皇陵大门外。而阮娇娘留下的暗号确实是指向皇陵的位置。 折枝留下于子期,就是让他继续追查郝尔漠国女尸事件的。折枝所查到的消息中,依玛并不是吸血事件的真正幕后兇手。自从折枝登上王位后,追查的事就由于子期接手。一次追查中,于子期亲眼目睹了一年轻女子残遭了毒手。他用尽所有轻功也没能追上那个全副武装的兇手,也正是追到这个皇陵外就没有了兇手的踪迹。皇陵的选址过于阴森,夹在四面八方的山峰之中,半点不讲究风水。风水中讲,选葬地应避山,以避免挡官路财路。王者陵墓不避山,更是不利于干坤天下之脉。于子期实在难以想像,这郝尔漠国究竟是怎样的奇国?为了探个究竟,他轻巧如春天里的飞燕,轻轻飘过了守备人的视线。他这一进去,让他看到了意想不到的惊奇。 偌大的皇陵内并没有任何郝尔漠国王室的墓穴。反而这皇陵像是国王游山玩水的一处别宫。皇陵内有宁静地湖,荡漾着碧绿清澈的春水。湖边停靠着只限两人乘坐的小船,久日风吹日晒,已经干裂出了口子。看来这里很久没有人来过,至少没有人来维修船桨。微风吹来的时候,小船顺着波浪摆动,如果情侣坐在这一叶小船桨上应是无限浪漫的事。湖的西侧有一处幽静的亭子,直临山与山的岔口。夕阳西下的时候,亭子将是整个皇陵景观最美之地。既然是皇陵,肯定与郝尔漠国的国王有关,这样诗情画意的皇陵定有它的用意。 于子期无心留意这皇陵内的景观有多雅致,他寻遍整个皇陵终于找到一处墓穴,偌大的墓碑上刻着郝尔漠国第十七代正室王后妃雅之墓。他心想,估计这皇陵不是用来埋葬埋妃雅王后的,是第十七代国王专门为讨妃雅王后开心而修建的别宫。这皇陵的布局气派分明就是一座别宫。 于子期的思绪卡在这里,第十七代正室王后妃雅?第十七代?他把疑点定格在“第十七代”三个字眼上。折枝是郝尔漠国的第十八代国王,那这个所谓的妃雅王后很有可能就是折枝的娘亲。可是这又跟荷衣和钦涯的下落有何关系?他无法破解阮娇娘为何要引他到妃雅墓前的真正意图。 【 第182章 恩怨(六) 一轮血迹未干的圆在不显眼的“墓”字上重叠。都是相同的血红色,让人一眼望去无法辨别出那个“墓”字上还画着一轮小圆圈。加之“郝尔漠国第十七代正室王后妃雅之墓”的“墓”字在墓碑的最下面,一般人是很难发现它的。 除了这轮与红字重叠的小圆圈外,于子期再也无法发现任何阮娇娘给他留下的暗号。 或许,折枝知道这郝尔漠国妃雅王妃一个人的皇陵有哪般的秘密。他打道回宫,搏他折枝是否在意荷衣的生死。 老妇人走后,留下看守的女佣守在洞口外。这个极其阴森的山洞布置得很像有钱人家的地下室,地面铺着上好的木地板。只是,长年无人打扫,积满了让人噁心的灰尘。灯火从四面八方照耀进来,把洞内清清楚楚地展现在荷衣的眼前。她心急如焚的坐着,不能动弹丝毫,四肢松软如无骨。老妇人所谓的圣水,它性质怪异,服下它的后果因人而异。荷衣除了感觉到全身无力外,其它都尚且正常。 阮娇娘的容颜清晰地映入荷衣的眼帘,年轻的,憔悴的,沧桑的,坚强的,一併化作痛。那一刻,她视线模煳了。眼前这个有情有义的女人让她第一次感到愧疚。冥王曾经说,她改变了天命。她出现在这个时空,一併把阮娇娘的天命也改变了。如果没有她,或许阮娇娘已经幸福地嫁给了钦涯,为**,为人母。可是,这样的如果让她击打得粉碎。
第122页 娇娘,对不起!荷衣用目光把阮娇娘的容颜烙进记忆里,隔世也铭记。许久后,待她有微微的力气挪动身子时,她磨擦着地面渐渐地靠近阮娇娘。她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不知如何才能帮阮娇娘擦拭嘴角的血迹,学着于子期的样子轻轻拈起她的手腕。不懂脉相的她尚且知道,她的手指下,阮娇的脉搏微弱,连她胸前喘气的起伏也平平的。 荷衣能做的,只是轻轻擦去阮娇娘嘴角的血迹,指间轻轻将阮娇娘凌乱的髮丝撩到耳根后,然后紧紧握起她冰凉的双手。不知何时,那双冰凉的手在荷衣手里越发越觉得滚烫,还伴着混乱的挣扎,任凭荷衣给她哪般的安慰也无法平息阮娇娘的躁动,“娇娘,你醒一醒,娇娘,你这是怎么了?”荷衣六神无主,束手无策地惊唿。 洞口外的女佣大吼道,“里面的,给我安静点。” 荷衣顾不得惹不惹女佣不高兴,哀求道:“你进来看看她,看看她呀,拜託你救救她。” 女佣仍旧是一个不太年轻的妇人,走近来时,一脸的无情,“别叫,让人听见了。”这洞底只与妃雅老妇人的陵墓一地之隔,隔音效果不佳。若不是如此,每每清明安达在墓外向妃雅忏悔的时候,她也无法听见。 荷衣用哀求的口吻道:“拜託你救救她。”只见阮娇娘拼命地挣扎摇头,冒了满额头的汗水,口里还不停地念叨着钦涯的名字。 女佣把阮娇娘打量了一番,低沉又冰冷的声音迴旋,“这已经算你们运气好了,喝了圣水不但没有生命危险,反而还红光满面的。”说罢,她用余光瞧了瞧荷衣,瞧见她的脸色红润起来,“你,别叫了。”话说完,半点没有人情味地走了。 女佣不说,荷衣倒没有发现,阮娇娘原先苍白的脸上多了几丝血色,只见她从念叨着“钦涯”的痛苦中醒来,缓缓睁开眼睛。荷衣欣慰的笑脸恍惚在阮娇娘眼前,“娇娘,你终于醒了。”待她听清荷衣的声音,这才发觉自己身在何处。 “岳姑娘……” 荷衣含泪微笑,道:“娇娘,先别说话,休息一下。” 阮娇娘轻轻笑了,“我没事。”这一刻感觉到体内有股莫名的力量在充实她,似乎全身都因为这股力量而有力劲了,“岳姑娘,她们给我治病了吗?”转念一想,这怎么可能,又立即否认了,“不可能,我怎么突然……”她的脑袋靠近荷衣,嘀咕道:“我体内的伤,怎么突然好转了?” 荷衣一脸疑云,“刚刚老妖女……圣水?她说,圣水也是有脾气的,会不会是服了圣水的原因。我也服过了,没有哪里不舒服。” 阮娇娘道:“不管了,我进来的时候,把这里找了个遍,仍旧没有发现他们把钦涯关在哪里。你确认你们是一起被抓进来的吗?” “钦涯?老妖女说会把钦涯交给他的仇人。娇娘,你有没有办法阻止?” 阮娇娘一阵摊软,“没有办法阻止了。那些人来势凶凶,都是钦涯曾经结下了血海深仇的人。只有看于子期他是否有办法。”希望她留给他的暗号,他能看到,“岳姑娘,钦涯自有钦涯的命,不是我们能强留的。”阮娇娘也累了,无法再以她微薄的力量庇护钦涯了。曾经她只是暗中为他积善,帮他安抚死者的亲属;或者是挡一些仇家的报復;亦或者一同去在意钦涯在意的人与事,爱乌及乌地照顾了荷衣。而这一次,不再是单势力的仇家,是钦涯曾经结下的所有仇恨,一併化作一股强大的势力向他气势汹汹而来。即使是阮娇娘的门徒没有背叛她,即使是她依然还拥有以往的力量,她也仍旧只是一只落单的勐虎面对如山如海的群蚁。 荷衣否定,“不,娇娘。钦涯吉人自有天相,他不该如此薄命。”纵然他今生有再多的罪恶,都不会薄命。都说了,善人自有善报。他的前世种下了诸多的善因,来世不应该得到善报吗?荷衣不认命,不相信就这样失去了钦涯。冥王只是说,来世会困难重重,但没有说会再一次生死离别,“他不该薄命。”她坚定地重复着同样的一句话,一遍又一遍。 阮娇娘与荷衣的不同处只在她认命,同是痴情的女人,她却少一份坚定的信念。她苍凉地笑了,道:“岳姑娘大概不知道现在的形势,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天平盛世了,郝尔漠国也好,古域国也好。” 第183章 恩怨(七) 二十六年前,古域国皇帝仗着自己兵强马盛,势力雄厚,兵分四路向周边四国发起战争,欲一统天下,却始料不及四国的反抗速度之快,反抗能力之强。加之自身军队兵分成四路,削弱了自己的作战力量,不得不与敌国僵持在持续战争中,对其无法攻克。最终达原国,南海国,北都国为了和平主动提出议和,请求停战,愿意每年向古域国纳贡。 郝尔漠国是四国中最顽固的国家,对古域国的进攻强强防守,用妖惑的阵法击退了敌国的进攻。即使是四路兵马集合,也仍旧久久不能将其拿下。郝尔漠国虽是顽固,却寸步不敢离开自己的领土,没有妖法,它的军队什么也不是。 战争,以此告终。 说到此,阮娇娘故意询问荷衣,“岳姑娘认为岳将军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闻言,荷衣脸色一惊,顿时又黯然,“我爹爹?” 阮娇娘被细绳紧紧捆绑住,不能动弹,只得静静地卷在地面。荷衣的体力渐渐恢復了,身子骨也能活动了,下意识地觉得刚刚磨擦着地面向阮娇娘靠近时,屁股磨得火辣辣的疼。她试着站起身,颠簸地走近阮娇娘身后,道:“娇娘,我先帮你解开绳子。”别看那绑紧阮娇娘的麻绳又细又轻,荷衣却摸不着头绪。它根本没有头,如蚕丝一样缠在一起,一卷一捲地绕在阮娇娘身上,叫荷衣怎解? “岳姑娘不必费力气了。这绳子是解不开的,只能用刀割。”阮娇娘侧过头劝阻道。 荷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任凭她如何拉扯、抓狂也无法解开那捆绑在阮娇娘身上错综复杂的细绳。一个习武之人被绑了手脚,一个普通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叫她们如何逃离这黑压压的洞底。荷衣只好作罢,一屁股坐在阮娇娘身前,面对面地问道:“娇娘为何要问起我爹爹?” “应该说这些恩怨也是由你爹爹引起的吧。”阮娇娘捏拿不准,猜测道。 顿时,荷衣那表情尤如丈二和尚,“关我爹爹什么事?他是已死之人,怎么被扯进这场恩怨中了?” 阮娇娘含笑,“岳姑娘认为岳大将军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岳一飞,古域国之岳大将军。他为人正直,精忠报国,视天下苍生为己任,上知天文,俯查地理,中晓人和。他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君子。他明明可以破解郝尔漠国的妖法,他却以敌国妖阵重重为由而退兵。 阮娇娘故意笑道:“可是正人君子也有自己的爱情。这中间他是怎么爱上你娘的,我不知道。但是,他确实是把郝尔漠国的女人带回了古域国,并且劝阻皇帝停战。” 荷衣费解,“我娘,古域国当今太后?她是我爹从郝尔漠国带回来的女人?” 阮娇娘点头,“对,何妃非何妃。她是郝尔漠国安达国王的弃妃,妃妲。” 荷衣恍然大悟,“难怪那个妃雅老女人硬要让我叫她姨娘。” 二十八年前,安达国王迷恋妃妲,对妃雅的疼爱明显转移到她的身上,只因妃妲那张漂亮的脸蛋。然而好景不长,她受宠爱的期限只是两年。 妃雅虽然心胸狭窄,为人阴暗,却一项主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在她眼里,妃妲是她姐姐,也是一个胸有远大抱復的人。要不,妃妲就不会害人性命吸人鲜血来永葆青春。她而认为,妃妲以人鲜血来葆住的青春只为博得安达的欢心。自从妃妲夺她所爱后,这姐妹间的仇是深深结下了。她几次设计陷害妃妲,安达不但不处罚妃妲反而把事情查了个水落石出 安达心善,教诲她,做人不能太小器。他虽是宽容了她,却再也没有宠爱过她。 妃雅三番五次用计陷害妃妲不成,起了毒心,自己拜师学了妖术,陷害妃妲性命。由于她学艺不精,惊动了妖术甚高的妃妲。一二再,再二三原谅她的妃妲终于忍无可忍,一气之下灌了她一瓶所谓的圣水。她瞬间容颜消逝,成了一个拥有美丽嗓子却满脸沧桑的老妇人。 妃妲不料妹妹妃雅还有死而后生的一招,安排好一场诈死的好戏故意让人引安达前来,“姐姐你好狠,逃过了一次又一次,终究还是不放过我。你就是想独自霸占着王,一心想除掉我。” 那个时候的妃妲早已经练就了处事不惊的本事,无论遇到任何事都一脸祥和的笑容,“妹妹这是什么话,你始终是我妹妹,即使是再深的仇恨,姐姐也不会害你。可是,我也有发火的时候,这就是你的下场,别怪姐姐心狠。”她所说的下场不过只是毁了妃雅的容颜。而妃雅却上演了一场诈死的好戏,正巧被安达撞上,听到妃妲的那一番话。与此同时,宫中所有妃子相继死在妃雅的毒手中。 安达心善,容不得他的王后,他的王妃勾心斗角。妃雅以及其她妃子的死,彻底粉碎了妃妲在安达心目中母仪天下的形象。他信奉神灵,任何亵渎了神灵的人都应该受到惩罚。郝尔漠国皇宫的一片祥和之气,因妃雅的死而打破了,惹恼了列代祖宗。安达请示了大祭师,要将惹恼神灵的妃妲王妃赠送给敌军做军ji才能安抚神灵息怒,才能平息一场因神灵发怒而将降临的风波。 荷衣惊讶道:“你说什么?我娘是安达送给古域国军队的军ji?” 阮娇娘如实说:“她是被当作军ji送给了你爹的军队,但是你爹怎么爱上她的我就不得而知。也正是因为我四处查她妃后,才会惹来杀身灭门之祸。” 荷衣甚至为妃后难过,她被安达送给敌军当军ji,该有多大的屈辱。是不是因为这样,妃后才用狠毒的手段一步一步地攀上了古域国太后的宝座?只有这样,她才有力量同安达对抗。如果是这样,那么钦涯的母亲,钦涯,还有荷衣都成为了妃后整盘棋中的一颗棋子。难怪阮娇娘如此猜测。 谁让她今生投胎给妃后做了女儿,註定了坎坷一波接一波。 第184章 恩怨(八) 折枝,郝尔漠国第十八代国王。他的婚礼即便是冠上“空前”二字,也仍旧不能形容它的隆重,华丽,声势浩大。单是折枝吩咐礼部给莫桑阿琳做的宫服,就耗资超过两万石大米的价值。那洁白如雪,美丽妖娆的新婚宫服穿在任何人身上,都可以将她装饰得如花美眷。
第123页 迎亲的马车装扮得如雪洁白,所有僕人穿着迎亲的宫服跟在马车左右。 一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 郝尔漠国以白色代表和平,上至国王,下至普通百姓的婚礼现场都必须布置成白色。 大婚仪式的最初,新人牵手走向郝尔漠国大祠堂,跪拜祖先。折枝的马车接来了一身洁白装着的莫桑阿琳,一个清纯美丽的好姑娘。就在不久前,他牵过荷衣的手,一样幸福地,微笑地向国民招手,示以爱民如爱子。 而如今,他身边的人却不是荷衣,是因为传宗接代而不得不娶的女人。他的心有些拔凉拔凉的。 折枝露着王者的笑容,坐在马车上,左手轻轻握着莫桑阿琳的玉指,右手向国民友善地挥摆。那张笑脸下面,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我要做一个勤政爱民的国王,一定。不管要他自己抛弃任何个人的得失。 早上林昭告诉他,“荷衣姑娘已经不在轩辕居了。” 折枝闻言,只是冷静地传下命令,婚礼照常进行。 所有的事交给于子期打理,他放心。留下于子期,无非是他们从结怨阵中出来后,折枝发现了猫腻。真正吸人鲜血,害人性命的人不只是依玛一个人。折枝每每查到父王禁止世人进入的皇陵时,就没有了任何线索。 折枝记得他父王说过,那座特殊的皇陵是他母后一人的。曾经安达愧对他母后,后悔莫及。每每妃雅忌日,安达都会带着折枝前去皇陵扫墓,祭拜。也只有妃雅的忌日,折枝才有机会进去。 莫桑阿琳身上泛着一味酷似山间野兰的味道。她的手轻轻落在折枝的手心,虽是马上就要成为他的人了,他却半点不对她上心。她心里窝着委屈,反手紧紧拉着折枝的,害得折枝一阵不适。 折枝心说,这一场婚礼必定要伤害这个无辜的姑娘,好在她生性率直。她应该会看开一切的。 身为一国之主的折枝,怎能查不到古域国大军正往郝尔漠国浩浩荡荡地赶来。只是,他捏拿不准,这场战事何时开战。 郝尔漠国盛产妖术,它古域国大军竟然有胆子再来侵犯,许是忘记二十六年前被打得落花流水的那一战了? 折枝并不担心国土会遭受到侵略,已经胜券在握。 只是,他精心布置,千算万算,却始料不及它敌军的领头人正是何妃,一个同样懂得郝尔漠国妖术的女人。 安达老国王远远地站在祖宗的大祠堂外,一脸祥和地迎接新人。国家的重任在新任国王成亲仪式的那一刻才算真正交接。安达给折枝戴上冠冕,目送他前去跪拜祖先,“技儿,你要当一个勤政爱民的国王。从今以后,延续龙脉以及掌管干坤的权利就正式交由你了,父王我再也不插手。” 折枝自信又坚定信念地笑了,“父王您辛苦了!从今以后您就安心把郝尔漠国交由孩儿吧。” 僕人托着莫桑阿琳的洁白宫服,长长得延伸到祠堂之外。她和折枝踩在洁白的地毯上,步入祠堂。 正这时,有人来报,“不好了,不好了……”气喘吁吁,口齿不清。 安达老国王如苍松耸立在大祠堂外,被这小人物的突然出现气得差点晕过去。他辛辛苦苦守了一辈子的江山总有这样的不详人物带来晦气。难道上天註定折枝他不能顺利的成婚?难道郝尔漠国註定没有一国之母? 天将将大灾于郝尔漠国也。 安达老国王心中闪出这样一个可怕的念想,“来人,把这亵渎神灵的奴才给我拉去祭拜神灵。”他得赶在天将大灾之前,把所有的罪过弥补回来。 那僕人面色通红,急得说不出话,“老国王饶命……饶……饶命。” 安达老国王龙体颤抖,身旁的僕人赶紧上前扶住,“拉去天台,大祭师在哪里?让大祭司问挂,要怎么处置这个妖言惑重的奴才。” 那僕人吓到撒了一地的尿。臭哄哄的尿水味道随风飘进安达老国王的鼻子里,让他更为愤怒,“拉下去。” 僕人吐词不清地解释,“老国王,小的知错……知错了,可是,可是……那……那大军……已……已经攻进城门……了。” “妖言惑重,妖言惑重……” 大祭司前来应话,“老国王,我问过神灵了,此人应该拉去火烧。” 折枝闻见动静,一把甩开莫桑阿琳的手,掉头向祠堂外走。 莫桑阿琳一阵委屈,“折枝……”直唿其名。 折枝转头,“我会给你一个交待的。”语毕,大步迈出祠堂,“慢着。”他阻止了身穿庆婚服的勇士将那僕人带走,“让他把话说完。” 那来报的僕人见到折枝,才敢把话说完,“古域国十万大军已经抵达城门外,留守的大勇士派我来报,请求大王火速调军支援。恐怕大勇士快顶不住了。” 折枝心想,顶不住是正常的,这只是设下的圈套,把这大军引进来了,直接擒拿敌军将领。郝尔漠国的妖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折枝轻问:“多少敌军?“ “十万。” 折枝得意道:“让他来,一次解决。”即便郝尔漠国全国上下都不足十万国民,军队力量甚小,但是要对付你一个莽撞的只知道进攻的古域国大军还是绰绰有余的。 安达老国王赶紧阻止,“枝儿,为何不赶紧派兵在各个关卡设下阵法?待敌军攻进宫中,一切都晚了。” 折枝只是一味地笑,“父王,您就放心交给孩儿吧,这阵法早就设好了。” 正这时,一个女声响起,如莺轻唱,“可是你万万没有想到这阵法不攻自破了。” 折枝放眼望去,空中的女人翩然而来,尤如起舞的天鹅轻盈地向他飞来。他的第一印象便是,这女人不简单,一定不简单。他所有的镇定几乎被这突来的女人打乱了,待那女人停落在他身边,他一阵震惊。 这女人长像怎么如此像荷衣的模样? 不等折枝开口,妃后朝着他身后的安达老国王倾国倾城地笑道:“安达,我们又见面了?” 皇陵外,于子期静悄悄地守着。林昭办完事儿后,顺着于子期留下的信号一路找来,“师傅,王交待的事情我都办好了。 于子期轻声问道:“王交待的阵法都布好了?”林昭是郝尔漠国人,又是折枝当初挑选的最懂妖术的勇士。这一次对付古域国大军进攻的所有阵法都全权交由他布置,并让他暗中配合于子期调查神秘女尸一案。 “布置好了,王还说你要是查到荷衣姑娘的下落一定要把她救出来。” 于子期心想,看来折枝是什么都知道的。 “王还说了,等击退敌军,一定要把那个吸人鲜血害人性命的妖女给掘出来,让你静观其变。” 于子期心想,这妃后放着好好的太后不当,跑来这郝尔漠国开什么战。她又不是不知道二十六年前古域国大军被打得落花流水,她拥有再强大的军队也敌不过郝尔漠国的妖术。天下又要战火绵绵,生灵涂炭。 于子期突然想起什么,皱了皱眉,问起林昭,道:“那你把纯儿姑娘安排好了吗?” 林昭如实说:“已经安排在府里住下了,并吩咐府中勇士不许她一个人离开。” 于子期这才宽了心,舒展眉头。 妃雅墓下的洞底,“把她们俩给我带出来。”老妇人走近荷衣,唱歌一样动听地说道:“姨娘现在带你去见你那风韵尚存的娘亲。” 老妇人派人押着荷衣和阮娇娘赶去凑热闹。浩浩荡荡的一支队伍中,就只有荷衣、阮娇娘、老妇人、老妇人的僕人四个是活生生的人。其余跟在老妇人身后排成队的“人”,都是她施了法的人尸。从那黑洞的秘密洞口出来,刚巧撞上于子期。 于子期和林昭还来不及躲,老妇人就先发质人,“把他们给我绑了。” 林昭叫道:“师傅小心,那些是施过法术的人尸。我们先逃吧。” 于子期坚定道:“不行。”好不容易才找到荷衣的下落,还是老妖女送上门来的,怎么能轻易逃走。 阮小鱼和荷衣同时叫出声,“于子期,子期兄……” 于子期顾不上招唿,同老妇人正面交手道:“你终于肯露面了。” 妃雅老妇人轻轻地哼笑道:“年轻人,依玛把你折腾得不够吗?还想把跟头栽在我的手上不成?” 依玛? 蓦地,于子期被人戳了痛处。她依玛用那样的手段夺走了他的初夜,他后悔莫及。可是又能怎么样呢,依玛的人已经死了,他已经被她羞辱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荷衣。他抛开恩怨,大义凛然地道:“你果然是杀人兇手?” 妃雅老妇人不悦,却装得满脸笑容,“杀人兇手?如果能救安达,我宁愿杀人。” “王会为那些无辜惨死的姑娘讨会公道的。”于子期道。 妃雅老妇人轻轻笑道:“那些姑娘的死与我无关。” 于子期轻笑,“即便是我今天拿你没有办法,王也会治你的罪。你杀了人,而且成千上百,你就理应偿命。既然有邪道存在,肯定就会有正道。正邪势不两立,但是邪道只是猖狂一时。到最后,正气一定会压倒你们这些邪魔歪道。” 妃雅重复道:“别跟我提什么正邪,女尸的事与我无关。” “依玛都死了,这吸人血的人不是你会是谁?”于子期肯定道。 妃雅老妇人闻言,挑起眉毛,笑道:“哈……哈……哈……” 那笑声冲破明朗的天空。 “又把姐姐造的孽摊到我身上,依玛吸人鲜血来永葆青春,姐姐也吸人鲜血来永葆青春。整件事关我何干?非要让我把同样的话说上三遍才知道闭嘴吗?” 妃雅老妇人说这话时,荷衣为于子期捏了一把冷汗,吓得脸色铁青,连忙大叫道,“姨娘……” 妃雅老妇人收回正准备一掌噼死于子期的掌力,目光不屑地转向荷衣。那一束笑容中带着兇狠的目光正是一把利剑,能直接将荷衣当场刺死。 荷衣顾不上擦干额头的汗水,连忙声称,“姨娘不是要带我去见我娘吗?我怕去晚了耽误了您的好事,这小子您就留着把正事办好了再解决吧!” 妃雅老妇人对着荷衣笑道:“小姑娘,你是知道的,谁要是惹火了你姨娘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杀他如捏死一只蚂蚁,何需费时?”
第124页 荷衣吓得剎那间语塞了,“可是姨娘……您……您不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吗?” 妃雅老妇人突然开怀一笑,“小姑娘怎么对这小子也如此在意?你不是求我饶了你那夫君吗?你该不是跟你娘一样水性扬花,见一个男人爱一个,把女人的三从四德抛之忘之了?” 荷衣憨笑,“我是怕耽误姨娘您办正事,还是以后慢慢跟您解释。您先去办正事好吗?” 妃雅老妇人轻笑,“我倒是没有非要杀他之意,听依玛说这小子是个不错的货色,留着也许有用处。把他给我绑了带走。” 第185章 恩怨(九) “王后,这个丫头安置在哪里?”妃雅老妇人的僕人屈身问道。 妃雅老妇人低声道:“你看着他们。我去打探打探,姐姐究竟在玩什么花招。” 荷衣正想开口沖于子期问候几句,问问冷暖,便被妃雅老妇人的僕人斥声低吼道:“不许出声。” 安达老国王无法预料,所谓的天将大灾竟然是妃妲又回来了,“你……你……你……”心中百感交集,依恋的,憎恨的,抱怨的,心疼的。妃妲为妃的时候,是安达最疼的女人。 爱时一切美好,恨时一切灰暗。 安达复杂的神情马上转变,一脸的大义凛然,“你又想回来祸害何人?”似乎这个女人的曾经跟他毫无关系。他心中满满的装着家国河山,苍生的安危,百姓幸福安宁的生活。他摆出一副老母鸡护鸡仔的架势,重复道:“你又想回来祸害何人?” 妃后鄙夷一笑,眼中再无光彩,“本宫是来拯救苍生,不是祸害苍生。”意说,她要为郝尔漠国除去安达这样是非不分,冷血残暴的昏君。 二十六年前,妃后妃妲身为郝尔漠国安达国王的妃子,为期刚满两年,安达就听信妃雅王后的妖言,信以为真地错判了她杀人、扰乱后宫安宁的罪名。 这中间的猫腻只有妃雅王后一人清清楚楚,就连扬言要将妃妲赠送给敌军做军ji的大祭师,也是她妃雅王后买通的。 妃妲成为了安达国王的弃妃,过往的任何待遇都被剥夺。连奴才对她,也是另眼相看,大声呵斥,“你给我走快点。” 那个场景,妃妲一辈子也刻骨铭心,“安达可曾知道你的大祭师是怎么样把我用尽毕生心血学到的巫术给废除的?” 安达考虑到预防妃妲日后寻仇,特命大祭师无论用何种方法也要将她的巫术给毁灭。 大祭师是施法高手,用了蛊术施于妃妲,将吸人灵气的蛊虫种进她的心血中。只要她用灵念动用巫术,她就尤如被分尸一样痛苦,最后在疼痛中慢慢死亡。 想到此,妃后用余光狠狠地瞄了一眼身穿庆婚宫服的大祭师,“大祭师可还记得本宫?” 大祭师斗胆地抬头,不敢对视妃后的目光,吓得赶紧低了头,惊惶失措,“老国王,此人乃郝尔漠国的妖孽,一定要处死。”语毕,他莫名地吐血身亡。 顿时,鲜血染红了郝尔漠国大祠堂外洁白的地毯,喷溅在安达老国王福态万千的额堂上,“天将将大灾于我国,天将将大灾与我国……” 妃后挥一挥衣袖,微笑道:“以彼之道施之于彼身。” 只在妃后挥袖间,万毒穿透大祭师的身体。他暴毙而亡。那潜藏在妃后体内的万毒,正是当年残留在她体内的蛊虫,加之她的内力一併施加给大祭师,他必死无疑。 二十六年前,妃后拥有一身的巫术,却不能自保性命,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捆绑她的勇士拿着鞭子****的鞭策,叫骂道:“装什么娇情?你已经不是王妃了,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给我走快点,去晚了敌军的野狼等不及了,又要发起战争。” 妃后轻轻哼笑,心说,当年你害我名节不保,沦落为敌国的军ji,被人糟蹋,如今我要你狗命算是便宜你了。 折枝从袖中放出一只暗箭,直冲苍穹。那暗箭爆发的声音响亮地冲破云霄,“你是敌军派来的?”那暗箭声响,正是他的命令,准备用阵法向古域国大军发起反攻。 妃后轻轻笑道:“江山代有才人出。没想到安达的儿子比他年轻的时候更俊郞。” 折枝清一清嗓子,摆出谈判的口吻,道:“既然你是女流之辈,本王就对你客气一点。这两国交战受害的始终是黎明百姓。倘若你古域国大军肯退步,并且签下永不侵犯我国的协议,本王就放你古域国十万大军一条生路。本王不想血流成河。” 妃后妖娆地笑了,那笑容正如黄泉路上盛开的曼珠沙华,接引活人走向生存的彼岸—死亡,“本宫倒是想看看,你是怎么让我十万大军血流成河的。不要告诉本宫你准备用那区区妖阵,就想一次性解决十万大军。” 折枝笑道:“有何不可?” “你问问你父王,你那妖阵怎样奈何本宫?”妃后的口吻中,胜券在握。她始终仪态万千的笑,一笑再笑,要把这暗藏报復、杀机的笑容像毒针一样深深扎进安达的心脏,要让那曼珠沙华开遍整个郝尔漠国。 安达的舌头似乎被剪了,吐词不清,道:“妃……妃……妲……” 暗处,妃雅老妇人按兵不动,静观其变,“看好他们。”她回望僕人,命令道。 林昭头疼,“师傅,为什么王已经放了暗箭,还没有动静?按理说,我布置的阵法乃干坤大挪移,此时应该有很多的幻景出现。怎么什么动静都没有,东南西北风都没有吹?” 荷衣在一旁小声说:“她是你们郝尔漠国的人,妃妲。什么阵法对她来说,她能不知道吗?” 在那一刻,荷衣想,如果她要是被安达送去做了军ji,她也会回来报仇的。军ji和**不一样。她想起前世,那些给日本人做军ji的******.那些男人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对郝尔漠国而言,古域国是敌军。敌军对待敌国的女人,下手能轻吗? 对,妃妲,提起这个名字,郝尔漠国老一辈的人无所不知。就连折枝对她也略有所闻。自从安达将妃妲送给敌军后,就下令禁止任何人议论关于妃妲的任何事,甚至不许提到她的名字。可是,折枝仍旧是在宫中奴才窃窃私语时听出一二。 那么,这个曾经深居宫中的妃妲王妃一定能破解他精心布置的阵法。折枝心中肯定。 安达年事已高,经受不住折腾。折枝连忙上前扶住颤抖的他,“父王,她就是杀害母后的兇手?” 妃后笑里藏刀,哼哼地在心底说,又来一个想替亲娘报仇的君钦涯,不自量力。 折枝心里百感交集,复杂地盯着妃后,“按理我应该叫你一声姨娘。您是不是连妃雅的儿子也准备斩糙除根?那些恩怨都已经过去了,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 妃后对摺枝的问题择其一回答,道:“本宫不准备对任何人斩糙除根。本宫只除挡我路之人。国王殿下,你觉得你挡本宫的路了?” 正此时,有人来报,“大王……后山发……发……发现很多勇士的……的……尸体……体……体。” 蓦地,安达垂头丧气,“妃妲,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肯放手?” 妃后已经无所谓这安达老贼气成什么样子。就是他当场死亡也与她无关。她沧桑一笑,笑中生悲,道:“本宫认为,你不配统治这个国家。郝尔漠国的子民在你这样的国王手下不会有安生的日子过。本宫准备接手这个国家。” 安达气愤,胸口处汹涌澎湃地起伏,“你果然野心重重。可是我们的恩怨为何要牵扯到无辜的百姓身上?现在的国王已经是折枝了,不是我安达。” 妃后轻笑道:“本宫得谢谢你,丢我入敌军军营做了军ji。没有这个机会,本宫怎么能是古域国掌政的太后。即使是曾经受到万人的糟蹋、污辱,我也值了。我为的就是要得到郝尔漠国,统治郝尔漠国,不管如今是谁当政。”说这话,那是气话。哪有被众人污辱了,还心甘情愿地说“值得”二字。一个女人,如果她深爱的男人不能保护她,还把她置于无底的深渊。那么,这个女人还有何种理由再爱这个男人?当妃后被古域国的军队中的臭男人糟蹋时,她就立下血誓,一定要将郝尔漠国移为平地,让安达老贼生不如死。所以,她以岳一飞为跳板,稳稳地登上了载满权利的大帆船上。 为此,她牺牲的,何只是良心,是一个女人所有的幸福,为**,为人母的所有快乐。她在将军府的日子是最快乐的。岳一飞视她如珍珠,捧在掌心上疼爱。可是那个时候的她被仇恨蒙蔽,看不到岳一飞的好,只把他当作是走向权利巅峰的工具。岳一飞还有岳家四少将死的时候,她甚至想放弃仇恨,追随岳一飞而去。可是,这一切都是安达引起的。若没有安达,她就没有仇恨,她就不会抛弃岳一飞去****古域国皇帝,就不会跟杀害淑妃,君钦涯就不会寻仇,岳一飞就不会死。她把这一切的错,都归根于安达一人身上。 第186章 恩怨(十) 折枝愤愤不平,眼睛鼓得圆熘熘的,还冒着火花,“要想统治郝尔漠国,首先要通过我这一关。”紧接着,他像一只she出的利剑,直冲沖地沖向妃后。 妃后不屑一顾地挥动衣衫,那折枝像是撞上了铁壁,被弹了回去。 安达老国王惊慌失措地上前掺扶折枝,命令道:“保护国王,把这妖女就地阵罚。” 妖女? 曾几何时,安达一口一个“妲儿”、“妲儿”地叫,如今改口称她叫妖女了?她可恨地一笑。 这些都无所谓,她要替自己讨回公道,更要替岳一飞讨个公道。她不能让岳一飞无缘无故的因为她而冤死了,“你觉得这些妖术对我有用吗?就连大祭师都不是我的对手,还有谁能将我拿下。” 洁白地毯的那一头,古域国大将李将军带着浩浩荡荡的军队赶来,禀报导:“太后,卑职已经将郝尔漠国的国都水泄不通地包围了,不过惊动了一群无辜的百姓,如何处置?” “李将军,先把这安达给我拿下。愿意投降者,给我留着。无知的百姓一律放生,不得乱杀无辜。命令所有将士不得动百姓的任何财产。有违军令者,杀无赦。”妃后口气生硬地命令道。 折枝好歹也是习武之人,在这紧要关头勐虎发威般护住安达,“莫桑祭司,令所有勇士重布干坤大挪移阵法,誓死阻挡敌军进攻。”
第125页 安达大笑,笑得极其绝望,“天要灭我郝尔漠国,天要灭我郝尔漠国……”他自责,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的孽,好好的妃雅不爱,偏偏要纳她妃妲为妃,惹来了灭国之祸。他越是自责,越发对妃雅愧疚。 笑完,安达平静道:“枝儿,没用的。她对郝尔漠国的任何阵术都了如指掌。这干坤大挪移,正是她当年自创的。” 折枝誓死抵抗,“莫桑祭司,上,誓死抵抗。” 安达眼中,妃后已经成了妖怪,“怪就怪我错爱了你。当初我放你一条生路,你却记仇,给我郝尔漠国带来灭国之祸……”他几乎想杀了她。 妃后轻蔑地笑道:“你让我给敌军做军ji,已经是生不如死,哪还有什么生路。若不是岳……”说到此,她愧疚,真想与岳一飞从头再来。只可惜,晚了,她真想移平这郝尔漠国。 妃后说,挡她路者,死。莫桑祭司还未动身,就鲜血淋淋地死在妃后手中。正这时,莫桑阿琳从祠堂中狂奔出来,“父亲大人……” 妃后从莫桑阿琳的眼光中接住一把刀,心里狠狠说,对不起了小姑娘,这场恩怨註定把你拉扯进来。他日,你若想向我寻仇,尽管了。 正当妃后想用掌力噼向折枝时,八个年轻女尸僵硬地跳出来挡在妃后身前。 一阵混乱,人心惶惶。 安达纳闷,这又是哪路阵术?他以为可以起死回生,暗自欣喜。 妃后不屑一顾地退后一步,厉声道:“何方高人为何不肯露面?” 没有回应。 妃后哼声,“胆小鼠辈。” 那死尸在咒语声中舞动起来,每个尸体尤如成了精的狐狸,向妃后张开血口。 安达清清楚楚地听见那念道咒语的声音正是妃雅的,“不可能,不可能,妃雅已经死了?难道是妃雅的灵魂回来了?” 像妃后这样懂得巫术的人,一向信奉鬼神之事。连她也被妃雅的声音给震惊了,“有本事你就出来,以为本宫怕你了不成。” 那念道咒语的声音不曾停止,死尸跟着她的声音,把妃后水泄不通地包围。 这个阵法叫怨念,妃后她懂。 施法者极其狠毒,动用了死者的怨念来对付要对付之人。然而,施法者想要请动这些死者的怨念,必须亲自到阴间向阴差借用,极其危险,倘若一去不返,不但不能成功施法,反而会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妃后细听,咿呀咿呀的咒语声遍布整个郝尔漠国,尤如细雨洒落。 那声音断断续续,确确实实是妃雅的声音,妃后化成鬼,也能辨认出。 眨眼时间,死尸布置成八角形,朝着正中心的妃后渐渐逼近。 正此时,若有阳刚男子的鲜血溅在八面死尸身上,既可破阵。 眼看死尸手指上那长如利剑的指甲靠近时,妃后一掌将不远处的折枝吸进阵中,用手牢牢掐住他的脖子。 妃后毫不慌张,异常地镇静,对摺枝笑了,轻轻说道:“你是妃雅的儿子。她的鬼魂肯定认得。” 果然,那咒语的声音停了。死尸顿时僵硬不动,立在原地。 趁此时,妃后用指甲在折枝手腕处划开一道口子,流星划过天空般飞快的速度。 折枝还来不及感觉到疼痛,手腕处就已经有鲜血涌出。他无法预料,眼前貌似荷衣的妃妲竟然有如此高的功力。他在她手中,完全无法挣扎。 那鲜血在风中,瞬间逆流,落往妃后的手心。顿时,她把折枝的鲜血洒出去,像米粒一样溅在死尸的身上。 一个比妃后更快的动作,死尸在那些米粒般大小的血滴溅在身上前,狠狠地将指甲****她的后背前胸。 一旁的折枝,眼花缭乱。 两败俱伤,死尸与妃后。 死尸倒地的那一刻,咒语声又响起了。任凭她妃雅在暗地如何念咒,死尸也仍旧是死尸,毫无动静。 妃后手里多了一个人质。她轻浮众生,妖娆地笑道:“没有谁能阻止我,包括你妃雅。即便你是厉鬼,也仍旧不可能伤害你的儿子。” 折枝所剩下的力气,无暇顾及其它,只能握住自己的手腕,让其不再血流不止。 妃雅乱了阵脚,退了几步,刚巧踩在老僕人的脚背上。她转头,看见无辜的荷衣,“把她们给我带出来。” 妃雅用剑抵着荷衣,“出去,见见你那丧失良心的好娘亲。” 第187章 恩怨(11) 荷衣在妃雅老妇人的剑下,很乖,很安静。 妃后手中的折枝也很安静。 上一代人的恩怨,总有落幕的时候。 当妃后第一眼看到妃雅时,就一眼看穿,那是一个活生生的躯体,而非灵魂。 “哈……哈……哈……”妃后在朗朗干坤下大笑,有史以来第一次笑得如些豪迈,“你果然是高人,用诈死的手段欺骗了世人长达二十六年,现在终于肯出来见阳光了?” 安达朝着传来妃雅声音的方向望去,目光深邃。她苍老地站在洁白地毯上,眼里满是仇恨。也正是他对她的不信任,让她委屈了二十八年,“雅儿?” 安达不敢置信,妃雅还活着,“雅儿,是你吗?” 妃雅不敢目视安达,也不敢让安达看见她狼狈、苍老的样子,别开脸,不去看他。她的声音妖娆,一如当年,“我不是你的雅儿。” 安达不甘,急切地说道:“你是雅儿,是我的雅儿。” 妃后一阵噁心,心中一阵感想,真是让人噁心,分不清谁对谁错了。本来她很气愤,但转念一想,她已经不再需要他安达的原谅和疼爱了。他安达在她眼里,只不过是一个糟老头。要不是他给她的仇恨,她现在会很幸福地跟着岳一飞一起过日子。她要毁了这个糟老头,“恩爱够了吗?” 安达闻言,从妃后那简单的话语中听出了杀机,忙问:“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罢手?” 妃后笑道:“本宫说过,你不配做郝尔漠国的统治者。本宫是来给郝尔漠国的国民们带来光明的。本来就只是这么简单,但是半路杀出来挡我路的人,也得死。”她说这话时,目光祥和地盯着妃雅,意指挡她路的人正是妃雅。 妃后轻笑几声后,继续补充道:“妃雅妹妹似乎也是愿意给他安达陪葬的是吧?”说罢,她命令李将军,先把对面那个妖女给她拿下,用她教给他们的阵法。在古域国大军进攻郝尔漠国之前,妃后就交待清楚了,郝尔漠国善用妖术。每一种妖术,她都交待了破解的办法。 妃雅大笑,“你已经身受重伤,还拿什么来跟我们抗衡。” 妃后不用解释,不屑道:“你觉得,本宫会如此笨吗?没有任何准备,本宫敢来这妖国吗?你别忘记了,本宫也是出生自郝尔漠国。郝尔漠国的哪路妖术本宫能不清楚。” 妃雅一时语塞,张口道:“你……” 李将军带人沖向妃雅,步步逼近。 妃雅清清楚楚地看见士兵们每一个人的剑上有血迹,明显地看出那是破阵的血符。就如折枝原先准备好的干坤大挪移阵,倘若古域国大军不懂破阵之法,将会被阵中的幻影迷惑,自相残杀。但是,士兵的剑上有了血符,就能及时从阵中清醒,带有血符的剑会指引他们斩妖除障。 正是妃雅等人,人心惶惶之时,妃后突感不适,卟哧一声吐了一地鲜血。死尸的指甲****妃后前胸后背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是油尽灯枯之时。只是,她强忍着痛,把那一口气撑现在。 峰迴路转了,妃雅惊喜,阵脚也稳了,加之她的剑下还有一个默不做声的荷衣作为筹码。 妃后掐住折枝脖子的手,一阵松懈。折枝趁此时反击,却始料不及妃后还有力气抵抗,反而掐得更紧,微笑地说:“小国王,不想死得更早就别动。”然后,她朝着妃雅申明道:“别高兴得太早。”说罢,又是一阵狂风唿啸,安达被她用尽内力吸入掌心。她一手掐着折枝,一手掐着安达。 “李将军听令,无论如何,今日必将郝尔漠国攻下,速派人回国向我儿君临尺復命。” 妃雅打断道:“姐姐,你看看我手上的小姑娘是何人?” 妃后不是没看见荷衣在她手里,而是一向冷静自如的她,把任何威胁都看淡如茶,“那么,又怎样?” 妃雅用剑抵住荷衣,命令道:“叫娘,这是你亲娘。她就快要死了,你怎么毫不痛心?” 荷衣在剑下,轻笑道:“疯子。” 妃雅给了她一巴掌,重重的,“我让你叫她娘。” 荷衣抬起头,笑道:“****狂,杀人不眨眼的****狂。你把钦涯怎么样了?” 闻言,妃雅痛快地笑了,顾不上李将军派来的士兵正向她进攻,“姐姐,你真可怜。你死到临头了,你的女儿都不会为你尽敬。你在她眼里还不如一个小情郞。”说罢又是一阵大笑。李将军的人马挥剑如雨,她妃雅愤怒地反击,斩了一人斩不完全军,只得拿荷衣威胁道:“姐姐,你若是不想她死在我手里,就叫你的人退下。” 妃后闻言,纹丝不动。 李将军的血剑直指妃雅。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李将军的剑直刺妃雅胸膛时,她把荷衣推了出去,挡住自己。眼看李将军那把利剑正要刺入荷衣胸膛时,妃后扔下手中的折枝与安达,一掌将李将军的剑霹成两半。 被捆了手脚的于子期顿时惊呆了,在妃后冲出来的前一刻,暴发了潜力,挣扎出捆绑他的细绳。 荷衣脱险,眼睛睁得圆熘熘地看着就要倒地的妃后。 那一刻,她不知道该不该叫她一声娘,只见妃后缓缓地倒地。 就在此时,折枝身旁的安达也无缘无故地倒地,咽了气。 折枝惊慌,来不及扶住安达。 妃后冲着妃雅微笑:“我死了,我会拉一个人垫背。安达死了,你活着也没意思。郝尔漠国完了,安达完了……” 李将军上前左右为难,低声道,“太后……” 只见妃后又是一阵大笑,随后嘴角的鲜血直流。但是她仍旧硬朗在命令李将军,道:“攻下郝尔漠国,向皇上復命。”语毕,她痛苦地捂住胸口,一时无法唿吸。 荷衣突然乱了心绪,蹲在妃后身前,声音哽咽,“娘……” 第188章 恩怨(12) 于子期从人群中挤到荷衣身边,连忙蹲身扶住她的肩膀。
第126页 不知道为什么,荷衣总不会用心去记恨一个人。当她得知,妃后是因为仇恨才变得如此心狠手辣,不择手段时,她突然不恨她了。当她想像到妃后被安达送给古域国大军做军ji,而被人**的难堪下场时,她甚至是心疼她的。 妃后浅浅地笑了,轻唤了一声,“荷衣!”有气无力的。 妃雅老妇人沖向安达时,他已经咽了气。她用一抹狠狠的余光盯着妃后,“你这个妖女,你把安达杀了?” 妃后重重地咳嗽,无力回答,喘了一口气,道:“现在你可以说真话了吧。当初你杀了所有妃子,还陷害与我,就只是因为我夺你所爱吗?” 妃雅仇恨地说:“你生来是个红颜祸水。你留在安达身边只会加害与他。你一直力争得到他的宠爱,不就是想利用他得你想要的到权利,不是吗?” 妃后缓了缓,有气无力地道:“他安达爱谁是他的自由。我只想做一个被男人宠的女人,何来加害之心。倒是你,设计陷害,栽赃嫁祸,真正加害他的人是你。” 妃雅承认,道:“没错,是我陷害你。之前的所有都是我陷害你,包括安达的所有妃子也是我杀的。如此好的计策为何不用,不仅可以除掉安达的其她妃子,还可以陷害给你。我就是看不惯你。自从你来了皇宫,安达的眼里就再也没有我。你也许不知道,大祭司也是我安排的。我让他占挂,把你送给古域国大军做军ji,才能平息风波。安达本来就相信神灵,这一举让你永远也无法翻身。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你去了古域国,竟然登上了太后的宝座。” 妃后笑了,“你果然承认了。” 妃雅也笑道:“是,是我干的。我真后悔当初没有让大祭司把你直接火烧了。红颜祸水果然是红颜祸水,你到了古域国肯定祸害了不少人吧,要不也不会有今天这成就。” 妃后用手轻轻抹净嘴边湿漉漉的血迹,把目光移到折枝身上,道:“小国王,你往安达的脖子上瞧一瞧。” 折枝不解,半信半疑地在安达的脖子上打量,竟然发现一个小小的针孔。他突然恍然大悟,眼前的古域国太后并没有杀死他的父王,而只是一个假象,让他娘亲误会的假死现象。他拔出针孔里的针,顿时,安达的眼睛圆熘熘地睁开。 折枝惊喜地叫道:“父王!” 妃雅震惊了,睁大眼睛,不敢置信。 安达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询问妃雅,“你所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妃雅一时无言以对。 妃后咳得更利害,唿吸困难,上气不接下气。八面女尸伤她太深,心脏,肺叶,肝肾,无一完好。 安达起身快速凑到妃后身边,深情地看着她,轻声唤道:“妲儿!” 妃后无视安达,不理不睬,目光深邃地望向荷衣,沾满自己鲜血的手紧紧地握住了荷衣的,“荷衣,娘……娘……对不起你。” 荷衣抱住妃后,声音沙哑地叫道:“娘……你别说话,你需要休息。”她不知所措地哀求于子期,“子期兄,你救救她,你救救我娘。” 此时,恐怕是神仙也无法挽救妃后的生命。她的声音尤如蚊虫扑打翅膀的声音一样微弱,“把我……和你……你爹……埋……埋……”在一起。话没说完,妃后无力地倒在荷衣怀里,眼睛望着天空的方向,嘴角还挂着宁和的笑容。 那个方向,有岳一飞在。 即日,李将军的军队占领郝尔漠国。古域国皇帝君临尺宣布,郝尔漠国从此消失,特设郝尔漠国的领土为临边郡县,所有百姓一律视为自己的子民,免税三年,每人分配大米十石,布匹十尺,牛羊各五。 折枝和安达后来逃到了哪里,荷衣不得而知。 妃雅的死,让荷衣断了寻找钦涯的线索,她心痛的病又復发了。 事已至此,又一月。 天空,挂着一轮圆月。 荷衣站在山头,望着头顶的月亮,捂着心口。 这一个月里,他们找不到关于钦涯的任何线索。阮娇娘说,自从她来到郝尔漠国之前,江湖上,钦涯的仇家就在悬赏暗杀他。想必妃雅老妇人正是冲着那条悬赏信息,而抓的钦涯。阮娇娘动用了自己全部的江湖力量,也查不到是何人买走了钦涯。 “荷衣,外面风大,进帐篷里歇着吧!”于子期站在荷衣身后,轻声说道。 夜色,让这座山头沉睡。山里头的郝尔漠国子民虽然经歷了亡国之恨,但是君临尺待他们不薄,又是分粮,又是分衣,分牲口的。而她的钦涯呢?也许正被仇人折磨,甚至也许已经死在他们手里。 荷衣没有回头,随便应了一声,“子期兄先歇着吧。我想一个人看看夜色。” 于子期上前一步,轻轻为荷衣披上他的衣服,道:“那别着凉了,有什么事叫我。我一直醒着。” 荷衣转过头,扯下于子期的衣服,轻轻笑道:“子期兄,我不冷。” 她面带微笑的脸,发青。 于子期借着月光,清晰地看见荷衣的脸色,已经青淤了。于是他赶紧上前扶住荷衣,一阵震惊,她身子冰凉,冒着冷汗,“荷衣,你这是怎么了。” 都是相思惹的祸,害成病。 荷衣的胸口越发越痛,站在山头泥土地上的脚软软的,有些体力不支。突然一阵眩晕,眼前的于子期开始在她眼里晃来晃去,到后来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了。她软软地倒在于子期怀里。 于子期焦急地叫喊道:“荷衣,荷衣……” 第189章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1) 荷衣很想醒来,却被一股力量拉着,醒不来,眼睛睁不开。 之前,她还能断断续续地听见于子期和阮娇娘的对话。 “君钦涯也许已经遇害了。”阮娇娘沉重地说道。 于子期摇头,道:“娇娘,没有查清楚事实之前,不要这样猜测。我们不要放过任何希望。” 阮娇娘就不明白了,“你怎么对你的情敌这么上心?君钦涯活着对你有什么好处?” 于子期反问:“君钦涯死了就对你有好处吗?” 阮娇娘叫道:“那么对你呢?死去的人在不停地折磨人,活着的人还要自欺欺人。你们究竟是怎么了?钦涯他明明已经被仇人杀了,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地找下去。你们别闹了,好不好?别再整天为了找一个已死之人,而折腾了,好吗?你们这样,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我,钦涯已经死了。为什么不能安生一点,别闹了。”她无力地蹲在地上,哭了一个雨打梨花落,泪水纷纷扬扬。累了,倦了,为了钦涯折腾自己的生活倦了。她阮娇娘想,君钦涯,你个真没良心的东西,害多少人为你心碎,为你痴狂。你就这样丢下大家,不声不吭地走了。你没良心。 于子期安慰道:“也许你不明白,有些人就是死了也一样能找回来。请保留这份希望!”就好像荷衣,她闹了冥界,硬生生地回到钦涯身边。这就是所谓的坚守自己的信念。正如他,一心只为荷衣好,总有一天会感动她。 “如果钦涯真的死了,我也要找到他的尸体。但是,我宁愿相信他活着。只有他活着,荷衣的病才能好。我希望娇娘你不要在荷衣面前说一些丧气的话。” 到后来,荷衣听不见任何声音,沉沉地睡着了,意识却醒着。她很想醒来,努力试着睁开眼睛,几欲不得。那眼皮上的肉,好像硬生生地长在一起,再也分不开一样。 这几日,荷衣一直昏迷不醒。 于子期租了一辆马车赶往古域国,一来给荷衣找个高明的郎中,二来可以藉助他在故国的江湖力量查找君钦涯的下落。他打算从所谓的悬赏案查起,是铁了心要帮荷衣找回钦涯。 荷衣的病,他心里有底,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长年累月这样痛下去,极其的折磨人。她心里装着一件事,像石头一样沉沉压着,压久了人总会承受不起。 妃后的死,结束了一切的恩怨。于子期想要查询任何线索,也方便了许多。只是,他仍旧得防着点,以免被仇家认出,寻仇上门。他杀的人,不比君钦涯少。 木纯儿没有地方可去,于子期索性叫她跟着他们,一路上可以有个照应,她也可以帮忙照顾荷衣。 马车已经上了官道,再行一程便可以进入古域国的城门。官道煞是宽敞,每隔几十里会有小店,供路人歇息、饮水、茶饭。路上的行人、马车明显地多了,两国并为一国,商人子民进进出出。那奉命周转于国都与临边郡县的官差,驾着快马经过,路上的人也好,马车也好赶紧给让了路,以免不挡了官差。 于子期看这情形,比起曾经两国不相往来,盛世了许多。这种种商人,譬如茶商,陶瓷商传播了古域国的文化;粮商,布匹商,促进了两国的经济;银号的开设完成了两国的货币兑换;凡此种种,促进了两国的发展。君临尺治国有方,盛世太平的日子像源泉流水一样,源源不断。 这路不算颠簸,于子期却不敢把马车赶快了。荷衣昏迷着,受不得累。还好,于子期和阮娇娘都是行走江湖的人,身上多少备有灵丹妙药。 “娇娘回了古域国打算做什么?”于子期坐在前头赶着马车,询问着马车内的阮娇娘。 马车很大,躺着一个荷衣,身旁还坐着木纯儿和阮娇娘。 由于车轮滚滚的声音,阮娇娘听不太清,颠簸着走出马车,与于子期并排坐下,“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于子期回头望了望,轻问:“荷衣怎么样了?” “脉搏心跳都很正常,不知何时才能醒来?”阮娇娘一头烂额,于心不忍地回道。 于子期道:“她是不想醒来。回到古域国也许能找到郑水清,或许他有办法。你呢?回去以后,有何打算?” 阮娇娘立即告诫道:“不管你在哪,离以前天网的人远一点。他郑水清已经不再是郑水清了。” 于子期说:“可是,你忘记太后已经归天了。况且我会小心行事。”郑水清于他,构不成威胁。 正这时,纯儿急忙叫道:“子期兄,岳姑娘她……她不太对劲儿。你们进来看看,到底怎么了。” 只见荷衣额头处满是汗水,已经湿漉了发梢,咬着牙拼命地摇头。不时,她张开嘴大叫着钦涯的名字,煞是痛苦。 于子期握紧荷衣的手,从怀时掏出薄荷叶片凑近荷衣的鼻子,不停地唤她,“荷衣,荷衣。”
第127页 在荷衣的梦里,又是一片迷雾。 钦涯站在雾深处,不知走向哪里。 “钦涯,你回来。”荷衣唤他,轻轻的。 钦涯呆头呆脑地站着,听不见荷衣的唿唤,目光呆滞,找不到视觉的落脚点。 荷衣大步走上前,****抱钦涯,却是一片空气,倒把自己扑了个空,跌跌撞撞地扑到前头。再回头,钦涯依旧站在原处东张西望。 荷衣站稳脚,说:“钦涯,来,你过来。”像是逗着一个小孩子的口吻。 钦涯仍旧是不理不睬,继续张望。 荷衣身轻如燕,掂着脚尖轻轻向钦涯走去。钦涯没有躲,一脸安静地端详眼前的不明人物。只见荷衣没有伤人之意,才渐渐安心。 荷衣走到钦涯身前,不敢再靠近,近似透明,生怕她一伸手就让他灰飞烟灭了,“钦涯,你为什么不回来?我找你找得好苦!” “你为什么不回来?” 荷衣喃喃轻问,泪湿眼角,顺着脸腮缓缓流下。 第190章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2) 想要长相厮守却人去楼空 红颜也添了愁 是否说情说爱终究会心事重重 註定怨到白头 奈何风又来戏弄已经癒合的痛 免不了频频回首 奈何爱还在眉头欲走还留 我的梦向谁送 离不开思念回不到从前 我被你遗留在人间 心埋在过去 情葬在泪里 笑我恋你恋成颠 …… 过去是,如今也是。荷衣註定被钦涯遗留在人间。 迷雾深处的君钦涯,毫无知觉,尤如游魂。荷衣静静地看着他,静静地流泪。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错了,为什么明明很努力了,却依旧找不回曾经的爱。 三生石上,她与他,缘尽于前世。今生的那一份孽缘已经是上天最大的宽容,赐给他们的,再强求亦是难。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荷衣说,“钦涯,你别走,就让我这样好好看看你。” 钦涯似乎感应到什么,呆在那里注视着荷衣,没有感情的。 “老公,如果这一次真的不能把你留下来了,该让我怎么办?当我再次步入黄泉时,我是不是该喝下那一碗忘魂汤,忘却所有前尘?可是,如果我喝了,我们是不是再也没有缘分在一起了?谁也不记得谁,谁也不在乎谁。我们各自都有自己爱的人,我们各自都很幸福。”荷衣语速平缓地说着,歷经沧桑。 “我们各自都很幸福,很幸福?可是这样的幸福,我不要。我就只是要留下你,为什么不可以?” 正此时,牛头拖着长长的铁链铁面无私的走来,冲着钦涯挥舞着那沉沉的铁链。 钦涯受惊,一熘烟地躲在荷衣身后。 牛头见到荷衣,一眼看穿她是个生人,便说:“你的阳寿未尽,跑到阴间来做什么?” 荷衣用袖口横扫脸旁的泪水,客气地问:“大人,您说这里是阴间?” 牛头应道:“对,过了这个桥就是地府了。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大闹地府的岳……岳……”后面荷衣叫什么,牛头记不得了,摸着长角的脑袋一阵苦想。 荷衣补充道:“民女岳荷衣,见过大人。” 牛头张大嘴巴,道:“哦……对,对,对,就是那个岳荷衣。你投胎后可找到你要找的男人?” 荷衣欣慰一笑,客气的说:“谢谢大人还记得民女。那个男人我找到了,就是我身后的这一位。” 牛头张望,看清楚钦涯的模样以后,说道:“古域国的君钦涯?他寿命已尽,本差正是奉命前来捉拿他的。造孽,造孽,他生前坏事做尽,下了地府免不了吃许多苦头。” 荷衣大惊,“大人你是说钦涯他已经死了?” 牛头说:“你大概是不知道,这所有的人在快要咽气的时候,三魂出窍,游荡在阳阴边境,只等他咽气的时刻我们就把他捉回地府。每天生生死死的人太多,忙得不亦乐乎。” 闻言,荷衣好生地说道:“大人辛苦了!那您的意思是说,君钦涯他正在生死边缘,即将来地府报到?” 牛头张着大嘴巴,一张一合,道:“是啊,即将来地府报到。“他君钦涯做了百世善人,却在这一世坏事做尽,曾经积下的所有功德都毁于一旦,造孽,造孽……” 荷衣不敢置信,有失礼貌地沖向牛头,抓着他长满毛的手臂不停摇晃,哀求道:“大人,您一定是搞错了,他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就死了?不可能!不可能的!” 阮娇娘架着马车,已经到了古域国边境的城门,这个叫清水城的小镇。她不时地回头,时刻担心着车厢内胡乱说梦话的荷衣。 于子期百般无奈,即不能唤醒荷衣,又不能减轻她的痛苦,眼睁睁地看着她满头汗水,痛苦地挣拧,嘴里一直重复着那一句“不可能”。他心想,我于子期一定要帮你找到钦涯,哪怕是把他从地府里硬拉回来。 江湖上,曾经风云一时的天网组织,如今已经销声匿迹。它的总部建在蜀都城的一个隐蔽的地下密室。那是曾经的冥王尊主特意请的天下第一风水先生选的地址。后来事成,他为了保密,还将那一个风水先生给杀了。 如今,冥王尊主又站在了他曾经唿风唤雨的位置上,那个高高在上,势倾天下的宝座。他让人点了火把,插在那个悬挂的龙头上,照亮了整个密室。密室里,清晰可见他魁梧的身躯,阴暗的神情。 风二鬼是后来与阮小鱼失去联繫后,被冥王尊主抓回来,第一个想报仇的对象。风二鬼在冥王尊主面前,是怕死的,为了求生路,他几番哀求,几番解释,说是当初被君钦涯逼的,还说他可以告诉他君钦涯的下落,帮他报仇。 冥王尊主不笨,又是一个阴险狡猾之人,有利用价值的人,他会在他死之前榨****的油水。 风二鬼活下来了,一五一十地把君钦涯从掌管天网到跌落悬崖的所有事迹告知了冥王尊主。 “尊主,君钦涯他快不行了,要不要把他一刀解决了?”风二鬼从地牢里钻出来,向冥王尊主恭身道。 冥王尊主面向宝座,回过头,灯火火红地照在他的脸上,煞是雄风,“君钦涯快不行了?” 风二鬼如实说道:“回尊主话,君钦涯他已经奄奄一息,连喘气的力气也没有了。” 冥王尊主转过身,豪气地坐在他的宝座上,双手扶上那张椅子的龙头扶手上,轻蔑地说:“他君钦涯可不是那么容易死的,本王还没有让他看见我重振势气的时候,他怎么可以死?” 风二鬼弱弱地问道:“尊主的意思是说,还要让君钦涯苟且活着?” 冥王尊主那双眼睛眯成一条fèng,阴暗地说道:“本王要让他生不如死的活着。你下去好好侍候他,让他留着狗命。”他说那句“好好侍候他”时,加重了语气,异常的阴森。 风二鬼神色紧张了,嘴里却又不得不遵命地答应道:“是,是,小的一定好好留着他的狗命。” 不仅是风二鬼,曾经天网的许多杀手都被冥王尊主重新招回。有的人确实是当初被君钦涯逼迫,有人的却是对冥王尊主起了二心。对于后者,冥王尊主这些年卧薪尝胆,查了个水落石出。当初他的死,亦不过是假象,现在终于有他翻身的机会,他岂能放过。那个江湖上对君钦涯的悬赏,便是他花下重金下的。妃雅老妇人正是冲着这重金,把钦涯交到他手上。 风二鬼重新回到地牢,三步并两步走,生怕去晚了就只能看见君钦涯的尸体了。他要是把君钦涯给折磨死了,可不好向冥王尊主交差。 阮小鱼,风二鬼曾经爱慕的女人,却被君钦涯捧在手心玩耍。他心里对君钦涯的仇恨积压在一起,成了一把尖锐的刀。他要把这把刀深深地**君钦涯胸口,直到看到他死去,他方可甘心。 君钦涯的脚被铁链锁着,整个人垂头坐在冰凉的石板上。地面上,寒至入骨的水渗透出来,湿了他一身。冥王尊主得知他的武功尽弃后,对他松了戒备,只单单吩咐锁了他双脚。任何健全的人关在这样cháo湿的地方,都会感染风寒疾病,更何况是身上余毒未清的钦涯。 风二鬼踩在地上的青苔上,险些摔倒在地,好在他武功了得,轻快地飞身凑在君钦涯身前。这一看,把风二鬼的脸吓了个铁青。 钦涯他正上气不接下气地哈着气,嘴里只有出的,没有进的,嘴角还沾着血迹。 风二鬼吓傻了,嘴里不停地念叨,“你可千万别死,刚刚打你只是替小鱼姐不值,没有要你命的意思。”说这话时,他本想****推钦涯的脑袋,转念一想,要是这一推真要了他的命,怎么跟冥王尊主交待,于是又赶紧把手给缩了回来。 风二鬼双手作孽,祈求道:“你可千万别死,千万给我好好活着。我刚才下手是重了一点,但也不至于要你的命啊?”刚才为了给他的小鱼姐出气,他硬是把拳头当成铁球,重重地砸在钦涯的脑袋上。加之之前,妃雅老妇人对他的折磨,还有冥王尊主试探他武功的那一掌,钦涯就像是油尽灯枯,哪里还承受得起风二鬼的拳打脚踢。 无论风二鬼如何作孽,祈求,君钦涯仍旧是缓不过来气,大大地张着嘴,却不能唿吸。 这可把风二鬼吓傻了,他二话不敢说,跑去求助。 冥王尊主正坐在他的宝座上回味曾经的威风,远远的就听见风二鬼鬼哭狼嚎地大叫,“尊主,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君……君钦涯……他……” 第191章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3) 风二鬼把冥王尊主从美梦中拉回现实,明显地让他不高兴了。只见他脸色铁青,训斥道:“这么莽撞地跑来,所为何事?” 风二鬼闻言,更是受惊,口齿越发不清晰,像是舌头打了结,始终不能把一句话交待清楚,“君……钦涯……他……快……死了。” 闻言,冥王尊主从宝座上跳起来,哼声问道:“什么?” 风二鬼咽了咽唾液,道:“君钦涯他……他好像要……死了。” 冥王尊主吹着鬍子,本想厉声呵斥,随后又一脸笑脸,“风二鬼。” 风二鬼瞧见冥王尊主的脸色转变了,心里踏实了些许。当初他加入天网的时候,还是个孩子,截止至冥王尊主被君钦涯杀害,他对冥王尊主仍旧煞是陌生,对其的性格摸不透彻,并不知道他这张笑脸下,藏着深不可测的杀机。
第128页 风二鬼抖擞地回答道:“小的在,尊主有何吩咐?” 冥王尊主心想,若是让你照看一个君钦涯,也不尽如意,干脆一剑杀了你,赐你一个痛快。他笑着说:“本王刚刚怎么吩咐你来着?” 风二鬼如实说:“尊主吩咐小的把君钦涯给侍候好了,好好留着他的狗命。” “那么你刚刚说什么?”冥王尊主笑着问道。 “小的说,君钦涯他快要死了。” 闻言,冥王尊主收起笑容,冷声说道:“带本王下去看看。” 这里的布置与他掌权前,颇有异处。他刚刚回来,不太熟悉。不过,关押君钦涯的地牢,是秘密的,只有冥王尊主知道。当初君钦涯掌权时,对这地牢半点不知。即便是有人前来搭救钦涯,也只有落空。 冥王尊主老早便对君钦涯起有戒备之心,只是不曾想到他君钦涯的反攻力如此强大,而且已经收买了众多的手下。那地牢本是用以关押叛徒之用,若是让君钦涯发现,又让他强大了势力。 风二鬼给冥王尊主点着灯,照亮前方的路。尽管如此,通往地牢的路,仍旧是一片漆黑。微弱的光火无法冲破黑暗,只能照亮眼前的一小片空间,正如钦涯微弱的力量,无法从冥王尊主手里逃出去。 钦涯低着头,全身上下忍受着皮肉的痛苦,意识却尚且清醒。他始终坚信一个信念,那就是逃出去,把他的荷衣给找回来。 冥王尊主见了君钦涯,除了身上有伤,其它都没有任何异常。 君钦涯垂着头,听见湿嗒嗒的脚步声,勐然抬了头。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中,明显的带着仓促,风二鬼的,冥王尊主的。 一抬头,他看见冥王尊主对他阴笑,“本王的好徒儿,你的命真的很硬,怎么可能死去?” 君钦涯没有表情地看他,似乎傻了。 冥王尊主见状,哼声道:“怎么了?见了师傅还不认识了?你这一身的武功可是我教的。还有你曾经的势力,可是我给你的。若不是我,你早就死在那妖后的手里了。” 冥王尊主见钦涯没有意识地望着他,不说话,似乎又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自顾自个儿地自言自语起来,“本王给忘记了,我的好徒儿已经没有武功了,真是可怜了你。在本王的所有徒儿中,你是最买命学习的,怎么落得如此下场?真是可怜。小的时候被你母后抛弃,又被那妖后欺负,长大了在本王手里受苦,终于熬到头了又为了一个女人险些连命都没有了。我说,本王的好徒儿,你这是何苦呢?乖乖地听师傅的话,你仍旧是你的颢琰王爷,师傅会在背后助你登上你想要的宝座。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随后,他想了想,又说:“哦,本王还忘记一件事,那妖后也死了。你要是听本王的话,这皇位迟早会帮你抢回来。可是如今,你惹恼了师傅,叫师傅怎么帮你?” 君钦涯听了,仍旧一脸茫然。 冥王尊主见状,提高了声音,道:“本王说,你怎么就听不懂师傅的话呢?”他心里却想,你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吧,等死的那天你会跪着求我的。 钦涯见冥王尊主笑了笑,换了清慡的声音说道:“听风二鬼说,你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娇妻。本王真的很想见识,见识。不知道她见到你如今这个样子,还愿不愿意跟你。本王想,她肯定很想见你。你说对吗?” 听到此处,钦涯无法再装,皱紧了眉头,心里的痛苦如油煎,又譬如活生生地被人挖了心脏。随后,他转念一想,为了逃出去,一定要装下去,立即又恢復到平静,一脸无知地望着冥王尊主那张阴险的脸。 他的心里,明明是想把这张脸撕成碎片,却又不得不视而不见。 他不敢想像,冥王尊主若是抓了荷衣,会怎样折磨她。 牛头的铁链终究是套在了钦涯的身上,顾不得荷衣苦苦哀求,“他的人都已经死了,你还替他求情做什么?让他乖乖的到地府报到,免得受更多的苦。”他就奇怪了,所有人真正咽气的时候,意识都会恢復。怎么这君钦涯咽了气,仍旧跟游魂一样,连自己被锁了也毫无查觉,东张西望的。 荷衣顾不得礼貌不礼貌了,咬着牛头的手,连他手上的毛一起撕咬。 牛头虽是鬼差,却也是不敢拿生人怎么样的,只得硬生重的把自己的手从荷衣嘴里扯出来,“我说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讲理?” 牛头说这话时,钦涯已经拖着身上的铁链游荡到荷衣身后,又是一阵躲避。他顾不得与荷衣讲理,从荷衣头顶上飞过去,抓住钦涯,准备拉回地府交差。 正这时,马面匆匆忙忙地赶来,嘴里大声招唿道:“我说你怎么这么莽撞,冥王的话还没有说完你就出来抓人了。”马面身后,跟着一个公正无私的冥王,跟包公在堂一样。 牛头忙问:“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的?” 马面不服,道:“还我火急火燎了,你火急火燎地来抓什么人来了?” 牛头说道:“冥王不是让我来抓拿那个百世善人回地府的吗?我还听了冥王一阵感嘆,说什么做了百世的善人,却偏偏在这一世坏事做尽,都不知道让他如何判决。” 说曹操,曹操到,冥王正走过来,用那一贯威严的口吻说道:“身为地府鬼差,怎么可以如此粗心大意?” 原来,牛头抓错人了,现在这个时辰该断气的不是君钦涯,是生死薄上君钦涯上一行那个人。君钦涯真正的死期排在阳间的下月十五,月圆之夜。 牛头不解,问道:“那冥王亲自来……?”他误以为冥王是来亲自惩罚他的失误的,做了一个不敢置信又惊恐的表情。 冥王沉着地问道:“地府地规里,第三册第一百三十八页写着什么?” 牛头如实说:“身为鬼差,误断了生人死期,提前或是推后交差者,罚抄地规三百遍。若是因此乱了三界定律者,打入地牢,永世不得为鬼差。” 冥王严肃地说道:“马面带他去地府藏书阁,监督他把地规抄三百遍。” 马面带着牛头下去时,牛头一个劲的向他抱怨,说:“你怎么不拉着我?这三百遍地规抄下来,我不得被累死呀?地规分七七四十九册,每一册满满的三千页,让我每页抄三百遍,那怎么工作?” 马面解释说:“放心,接下来包括我也不用工作。不会有人出生,不会有人死去。直到百世善人真正断气的那一刻,生死定律才得以恢復。” 牛头好奇地问道:“怎么会这样?” 荷衣见了冥王,不再像前世初到地府时,那般无礼。她很有礼貌地向冥王屈身,施一了个礼,道:“民女岳荷衣见过冥王。” 冥王见牛头马面已经离去,松了表情,立即笑了,“岳荷衣,经歷了这么多考验,你变得有礼貌了?” 荷衣抿嘴一笑,道:“冥王过讲子,之前是民女对您不敬,还请多多包涵。” 冥王笑道:“还说没有,一套一套的客气话。”他跟之前,判若两人,一个铁面无私、严肃镇静,一个慈祥宁和、平易近人。 荷衣选择不答,只顾微笑。 冥王轻问:“知道本王为什么要惩罚牛头吗?” 荷衣疑问:“不是说牛头触犯了地规吗?” 冥王解释道:“他断错君钦涯的死期,罪不至抄书三百遍。而是本王必须加强地府的管理,严厉整顿所有地府事务。” 说到此,荷衣回头张望,看不到钦涯的身影,忙问:“钦涯人呢?”一脸焦急。 冥王轻笑:“放心,今天不是他的死期,他不会被抓到地府。他已回到他的身体了?” 第192章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4) 荷衣急忙问:“那么今天,钦涯为什么会出现在奈何桥前?” 奈何桥前,长满了正所谓的生死接引之花,彼岸花――曼珠沙华。荷衣不难看见,地面开着一株一株的花朵。 它火红又讽刺地开放,见证了所有人的生死轮迴。 哪一天,又该是钦涯的轮迴了? 荷衣说不准,但是肯定不远了。 冥王微笑地解释道:“钦涯是我召唤来的。” 荷衣着急了,“不是说今天不是钦涯的死期吗?那冥王召他来做什么?您告诉我,钦涯的死期是不是将近了?” 冥王闻言,不知道先答她哪个问题,一脸的尴尬,“这?君钦涯的死期是阳间的下月月圆。” 一阵沉默。 末了,荷衣什么都明了,喃喃地念道:“终究还是不能在一起?” 泪如六月雨,急急忙忙地落了个满天。 冥王对荷衣轻声说道:“丫头,你先听本王说,这一次本王召君钦涯来,只是想见见你。你的阳寿未尽,如果不把钦涯召来,本王也无法跟你见面?” 荷衣含泪轻问:“冥王的意思是说,您是来劝我放弃的,是吗?” 冥王解释道:“不,你理解错了。本王见你的目的跟你想像的恰恰相反。” 冥王他不老不死,见惯了芸芸众生的生生死死,一次一次的轮迴。当然,他也见惯了各式各样的人。他判案的时候,有的夫妻间为了钱财,谋财害命,害人的一方下了地府将受到该受的惩罚;有的夫妻相处在一起仅仅只是因为取暖,感情平平地走完一生,他便判他来生投胎做人,继续平凡地生活;有的夫妻,感情甚好,却终究过不了孟婆汤一关,他也只能按照天命判他们来世劳燕纷飞,谁也不认识谁。 然,荷衣这样有情人义的人,在他的判案史上,空前绝后。 仅因如此,冥王在荷衣面前总是慈祥的,更为荷衣那股同命运斗争的勇气而赞赏。他把这些因荷衣而起的感情,潜藏成父爱,连他自己也未发觉。所以,他默许了荷衣保留记忆转世在君钦涯身边。 正因如此,他打乱了三界定律。 “本王惩罚牛头,是因为不能让他因小误大,让他以后牢牢记得,仅因为他一次错误,就会让三界失去平衡。正是因为当年,本王默许了你的转世,三界出现变数。郝尔漠国本不应该灭王,却因为本王的这一次错误,改写了歷史。为了让三界的运行重新正轨,天庭令我在下月月圆之前,不得放进一个灵魂,也不得放出一个。也就是说,在这一段日子里,不会有人出生,也不会有人死亡。重组天命的这不足一月的时间里,可能会出现更多的变数。在这段时间,对你是很有利的。有些东西,本应该失去的,或许因为你的努力,真的可以永远拥有。”
第129页 荷衣擦亮眼睛,道:“真的?” 冥王慈祥道:“本王也只是让你试一试,下月月圆本王仍旧会派人前去捉拿君钦涯。除非天命出现变数。” 荷衣忙问:“那我怎么做才能让天命再次出现变数?” 冥王只说:“一变抵一变,三界方可回归平衡。总有奇蹟出现。” 荷衣一遍又一遍地问:“要我怎么做?” 再没有冥王给他应答,荷衣从那片迷雾中,踩着曼珠沙华从梦里醒来,满头大汗。 于子期紧紧握着荷衣的手,见她从噩梦中醒来,欣喜若狂,欣慰地笑了。先前荷衣一直昏迷,他就跟丢了半条命一样,魂不守舍。 如今,荷衣醒了,他那半条命又回来了。只是,他茶饭不思,连沾半滴水的心情也没有。如果说,荷衣是病人,面色发黄,身体虚弱,那他于子期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嘴唇干涉,泛着发黄的死皮,整个脸都消瘦了一圈。他****握紧荷衣的手,惊喜又沙哑地叫道:“荷衣!”他本想说“你终于醒了”却在微笑中昏倒过去。 荷衣慢慢爬起来,没有力道地推他,“子期兄,你醒醒。” 外厅的木纯儿听见厢房里的声音,急步迈进去,看见荷衣坐立起来,满脸喜悦,道:“岳姑娘,你终于醒了!” 荷衣醒是醒了,却又昏睡了一个。她把目光定格在于子期身上,他正无力地摊在荷衣身前,“岳姑娘,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荷衣无力地张开嘴,舔一舔干渴的唇瓣,沙哑道:“子期兄可能是劳累过度,纯儿能替他端一碗糖水来吗?” 纯儿赶紧调头,从外面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糖水,“岳姑娘,糖水来了。” 荷衣轻声说:“麻烦纯儿姑娘餵给子期兄喝下,好吗?” 纯儿点点头,道:“岳姑娘这是什么话。”语毕,她放下碗,把于子期翻身正面朝他。 荷衣眼见着,却帮不上任何忙。 此时,她全身无力,连端起碗的力气也没有。 只见纯儿勺起一勺红红的糖水在嘴边轻轻吹着。几经折腾,那糖水始终不能餵进于子期的嘴里,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流到被褥上,湿了一片。 荷衣见状,焦急了。这样下去,不知道她的子期兄会不会因为缺水而导致虚脱。不再忧郁,她向纯儿吩咐道:“纯儿,你把碗端过来一点,我来餵他。” 纯儿迟疑了一会,说:“可是,岳姑娘连端碗的力气也没有,你怎么餵给子期兄?” 荷衣轻轻一笑,说道:“你端过来就好。” 纯儿眼睁睁地看见荷衣含着一口糖水,吃力地凑进于子期,轻轻低下头。 荷衣惊唿出声,“岳姑娘。” 荷衣低下头,唇瓣轻轻牴触到于子期的,一股甘甜流入他口中。 那一刻,他在梦里,似乎梦见荷衣吻他了,欣慰地眨了眨睫毛。 第193章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5) 荷衣一口,一口地餵给于子期,直到碗里的糖水已尽。 正此时,阮娇娘迈进门槛,眼见着荷衣同于子期保持着亲密的动作。她不解地睁大眼睛,又尴尬地紧闭欲开口询问的唇。 木纯儿见了阮娇娘,礼貌地招唿道:“小羊姐好!” 阮娇娘点了点头,笑笑,未语。 “小羊姐你怎么男装打扮?”木纯儿迟了一步发现,惊唿道。 阮娇娘微笑地说道:“这样方便。” 荷衣眼见于子期干渴的唇渐渐有了色泽,红润了起来,这才抬头,正迎上阮娇娘诧异的表情。她浅浅地笑了,轻声说:“娇娘你来了。” 阮娇娘回笑,语速平缓地说:“我一直都在。你一直昏迷,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于子期守了你七天。” 木纯儿在一旁补充道:“这七天,子期兄茶饭不思,晚上守着你,白天还出去帮你寻找钦涯的下落,真的是累坏了。” 不用阮娇娘说,荷衣都能看出于子期的劳累。他都虚脱成这样了,肯定是没有休息好。荷衣浅浅一笑,说:“谢谢你们这些天来对我的照顾。” 荷衣环顾四周,一眼看穿她所居的这间厢房是古域国的建筑风格。窗是薄纸所煳,所有家具均为檀木所做。她轻问:“我们已经回到古域国了?” 阮娇娘点点头,道:“回来了。”随后她转身对木纯儿道:“纯儿姑娘,麻烦你去照看一下岳姑娘的糙药。” 木纯儿走后,荷衣先开口说道:“娇娘,有什么话等一下再说,先帮我把子期兄抬到床上,好吗?他太累了,需要休息。” 荷衣的体力渐渐恢復,稳步地下了床。阮娇娘帮着她把于子期扶到她床上,说:“于子期他的身体没有大碍,休息一下就可恢復体力。荷衣也别担心了!” 阮娇娘低头端详着荷衣,见她对于子期的心细非同一般,额头上挂着对他的担心,有条有理地给他盖好被子,“岳姑娘,其实……” 荷衣整理好一切,这才正面朝向阮娇娘,轻声说:“娇娘有话直说无防。这样吞吞吐吐可不是你的风格。” 阮娇娘这才松了戒备,松口说道:“其实荷衣你也知道,郝尔漠国的妃雅王后把钦涯交给了他的仇人。钦涯他……” 荷衣笑靥如花,用她最美的笑容掩饰她心底的波澜不惊。 冥王说,阳间下月月圆正是钦涯的死期,如果天命没有出现变数,生死薄依旧如故,冥王依旧会派人捉拿钦涯。 她得知此事,心底怎能平静? 阮娇娘停顿了片刻,说道:“钦涯他凶多吉少,你应该做好最坏的打算。” 荷衣依旧笑如春风,轻声说:“娇娘,我知道你是让我面对现实。钦涯他杀人无数,被妃雅交给他的仇人,肯定会凶多吉少。一报还一报,一命偿一命,钦涯落在他们手里,用他的所有,也还不完他欠别人的。可是,总有奇蹟出现,总要有希望。只要钦涯他一天没死,我一天没有看到他的尸体,我就不会放弃,我不能没有他。也许你不能体会我现在的心情,也许你这一辈子也没有办法体会……” 荷衣的话,滔滔不绝,却被阮娇娘给截了,她极其激动地打断道:“荷衣,你的心情我能体会。你以为就你一个人对钦涯有爱,而且爱得死去活来吗?我也一样,我也希望他活着,希望他幸福。可是,我们要面对现实。荷衣,你不能这样子,要从没有钦涯的现实中摆出出来。为什么钦涯已经死了,你却偏偏要相信他活着,折磨自己,又折磨别人?于子期活生生的在你面前,你对他就不能仁义一点?” 荷衣摇摇头,喃喃道:“不,你不明白。有一种情超乎了男女之情,超乎了友谊。我对子期兄,永远是这种情。即使是没有钦涯,也仍旧是这样。” 她的重生,不正是因为钦涯吗? 阮娇娘摇头,激动道:“岳荷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如此关心你的事情吗?因为你是钦涯在乎的人,所以我也一同在乎你。曾经你被钦涯折磨的时候,我看到了你对生活的热情与坦然,无论这个世间怎么遗弃你,折腾你,你也依旧是你,依旧安好地生活。可是如今的你,掉进钦涯的世界里不肯出来了。钦涯他已经死了,你就不能明白这一点,好好珍惜该珍惜的人吗?”她希望,在她离开之前,能看见荷衣有个好的归宿。那样,总算是对得起她爱过的男人,君钦涯。 荷衣坚定道:“钦涯他没有死,他还活着。” 阮娇娘无奈。荷衣在她面前正如一座移不开的泰山。她的意志是那样坚定,深深地扎在泰山深处,无论她阮娇娘怎么拔也不能动摇。于是,她无奈地说:“可是……”她想了想,毫无顾及地说道:“荷衣可知道我现在的下场?” 荷衣深感同情,微微点头。 阮娇娘继续说:“我失去所有的人力,财力,被人追杀。起初,我以为这些都是妃后所为,我以为收纳天网余力的人是妃后。可是妃后的死,这一切都没有结束。昨天我才刚刚逃过天网余党的追杀,要不也不会这身打扮。不知道背后是什么神秘人物。如果他对于子期不利,那么对你也是不利的。” 荷衣抬起脚步转到阮娇娘身后,道:“所以,娇娘就这样肯定钦涯已经死了?” 阮娇娘一脸理所当然,却又是痛苦的,道:“可以不要提他吗?让于子期带你离开,安静地生活,不要再折腾了。” 荷衣坚定道:“钦涯他没有死。” 他的死期,下月月圆。她会赶在这一刻之前,再一次改写自己的命运。 她们,不欢而散。 阮娇娘拂袖而去。 是晚,该就寝之时,月亮弯成芽儿挂在窗外,美丽了没有星星的夜空。 纯儿见荷衣仍旧守着于子期,特来探望,“岳姑娘,要不今晚你就跟我挤一挤吧。” 荷衣坐在床头,回过头轻轻笑道:“纯儿先睡吧,我不困。如果困了,我到子期兄的房里去睡。”荷衣这间房,已经躺着于子期了,她不能再睡了。再说,她没打算睡。于子期守了她七天六夜,要是醒来看不见她,该是多着急。 木纯儿尴尬地说:“子期兄他没有开多余的房。他这几天一直没有睡,日日夜夜地守着你,还去外面四处搜索钦涯的消息。” 荷衣闻言,心底自责地说道:“这些我都知道。子期兄把我当妹妹,对我的什么事都很上心。”这份恩情,她选择她的方式来报答。 木纯儿弱弱地说:“岳姑娘,我听说钦涯他已经……” 荷衣接下话,坦然地说:“你听娇娘说,钦涯已经死了,对吗?” 木纯儿表情难堪,一脸的歉意,轻声说道:“你别怪小羊姐。其实钦涯落到仇人手里,哪里还有活路。还有……其实……其实子期兄他人挺好的。岳姑娘为什么不愿意接受他,非要这样折磨他呢?子期兄他……” 荷衣嫣然一笑,煞是凄凉,打断纯儿的话,道:“纯儿……” 她转头看一眼于子期,回头再一次微笑,道:“纯儿,钦涯他没有死。我们不要再提这个话题了,好吗?子期兄他视我如妹,我视他亦如兄。我们之间并不是折磨与否的问题。时候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 木纯儿张开口,又把话吞回去,道了一声,“岳姑娘如果困了就到我房里歇息,我就住在隔壁。”
第130页 荷衣轻轻点头,笑道:“纯儿放心吧,我不困的。我等子期兄醒来。” 木纯儿无奈,转身离去,正要迈出门槛,又觉得落下什么事。于是,她转过身,“岳姑娘……” 荷衣抬头,轻问:“还有什么事吗?” 木纯儿尴尬地说:“我想把岳姑娘送我的那一盒珠宝给当了。” “为什么?”荷衣不解地问道。 “子期兄留下的银两不多了,掌柜的说,两天后如果还要继续住店,要先交房钱。”纯儿解释道。 荷衣想了想,道:“那么,明天我们一起去。顺便给子期兄买点补品。”她想,从郝尔漠国走的时候能把折枝送的礼物都带上就好了。 木纯儿嗯了一声,掩门而去。 一直到第二日清晨,荷衣仍旧没有睡意,不眨眼地守着于子期。一来,她心里担心于子期的身体。二来,她没有任何钦涯的下落,心里像压着大山一样沉重。 于子期睡得很沉,真的是累坏了。他不是圣人,也需要休息。 荷衣静静地注视着于子期那五官端正,眉目清晰的样貌,心疼又埋怨。这子期兄,叫我欠你这么多,何时才能还?她不由地嘆息。 第194章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6) 荷衣不难发现,木纯儿对于子期煞是用心。 她的思绪飘远,其实子期兄值得拥有一位懂他,爱他,知他,疼他的女子,为什么偏偏註定要让他遇见我? 这感情的事,剪不断,理还乱。 罢了,不提。 自从荷衣去了郝尔漠国,一个盛产妖术的国家后,总觉得这世上旁门之术甚多,奇怪之事甚多,也许可以用这些旁门之术找到钦涯。她在这个时空,手无缚鸡之力,能把这些抓走钦涯的高人哪般奈何? 荷衣不想打扰木纯儿,自己下楼,想打些清水上来洗漱,也可以等于子期醒来后洗把脸,清醒一下精神。 一大早,店里的伙计就开始打扫卫生,洒水,擦着楼梯的护栏。店小二见了荷衣,惊讶道:“夫人你这是……” 荷衣连忙微笑地问道:“请问小二哥,这清水去哪里打?” 店小二奇怪地说道:“楼下后院有一口井,我们都去那里打水。夫人您把桶交给小的,小的打好给你送去就好。”随后店小二打量了荷衣一番,道:“夫人您可终于醒了,自打你们住进这店起,小的就看见你家郎君忙里忙外,又是给你抓药,又是精心照料,吩咐了给你炖汤,一次又一次都没见你醒来。” 荷衣浅浅地微笑,本想解释于子期并非是她郎君,但又转念一想,他们只是路过此家客栈而已,不需要向别人把身份交待得清清楚楚,于是作罢,未语。但是总觉得店小二称她作夫人,有些别扭。 店小二见荷衣沉默,似乎察觉到自己多嘴了,于是笑着说:“夫人您把桶放下好了,小的这就去给你打水,立马给您送上去。” 荷衣笑了笑,顺手把桶递给店小二。若不是她今日四肢无力,她一定亲自动手,不劳烦他人,于是跟了店小二下了楼梯,来日自己才识得打水的地方。 客栈一大早开了门,有生意来。掌柜的嘴里唠唠叨叨地念道:“没钱还来住店?我这里连柴房也有人抢着住。不过看你长得蛮漂亮的,让你住我房里你还不愿意了。” 荷衣一听,便知道这掌柜是个色坯子。顺着门外望去,看见一个身穿青衣的女子匆匆忙忙地离去。 荷衣睁大眼睛,盯着那青衣女子的背影,觉得好生眼熟。 姐姐? 那青衣女子的身段,走路的姿势都跟兰香一个模样。 荷衣不敢置信,正追出去时,那青衣女子的身影消失在行人稀少的街头。她倒回客栈,眼看这大匾上写着“天下第一客栈”六个大字。难怪客栈掌柜说他的柴房也有人抢着住来着。 “掌柜的,刚刚是一位姑娘来住店吧?”荷衣回到店里,凑近柜檯微笑地询问柜檯内五旬左右的色坯子老头。 色无坯子老头抬头一望,又是一位出水芙蓉般靓丽的姑娘,他的眼睛蓦地的亮了,“哟,姑娘,你这是有什么吩咐?哦……你就是那位公子抱进来的姑娘吧?好几天没见你下楼,这会儿身子骨可好了?” 荷衣寒喧道:“挺好,挺好。掌柜的可看清楚刚刚出去的那位姑娘长什么模样?是不是身材跟我差不多,眉目清秀的?” 色坯子老头色****地看着荷有,嘴巴叭哒叭哒地道:“姑娘是要找人吗?这眉目清秀的女人可就多了。可是老夫我从来没有见过姑娘这样眉目清秀,出水芙蓉的。”说这话时,色坯子老头从柜檯内走出来,站在荷衣身前,眼睛掉在她胸前。 荷衣退了两步,脸色鄙夷,道:“谢谢掌柜,我不找人。”二话不说,踩着楼梯大步地上了楼。走在楼梯上的时候,她头重脚轻,总觉得脚上踩的不是阶梯,而是云端,轻飘飘的不着地。许是她身子骨太虚弱了。 于子期是正午的时候才醒的,醒来的时候,荷衣趴在他身前,半睡半醒。 似乎她与于子期心照不宣,在他醒后立即抬头,努力微笑,“子期兄,你终于醒了,你睡了二十四个小时了。” 于子期慢慢坐起身来,欣喜若狂,“荷衣,你醒了。”随后他埋怨道:“你怎么不躺在床上,下地去了?”等他反应过来,躺在床上的人是他时,这才疑问,“我怎么躺在这里?” 荷衣轻笑,说道:“昨天我醒来的时候,你劳累过度,虚脱过去,一睡就是二十四小时。” 于子期疑问道:“二十四小时是多久?” 荷衣忘了,小时是她过去生活的时空所用的时间单位。在这个时空,人们只知道时辰,于是补充说:“就是十二个时辰,整整一天一夜。二十四小时在我前世的时候,和十二个时辰一样多的时间。也就是说,一个时辰就是两个小时。” 于子期这才明白过来。在这个时空,只有于子期知道荷衣是从另外一个世界穿越来的灵魂,“哦,是这样的,我睡了一天一夜了。可是这算什么,荷衣一睡就是……”他用脑子换算,道:“就是多少个小时?” 荷衣笑道:“七天六夜,180个小时。” 于子期不好意思,笑道:“对,180个小时。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能四处走动吗?吃饭了没有?” 荷衣眼里含泪,这子期兄,自己脸色这么差,唇瓣毫无血色,还一个劲儿地关心别人,“子期兄,你一下子问我这么多问题我怎么回答?我一切都好,刚刚喝了一碗鸡汤,身子骨硬朗。”无论何时,荷衣都会让自己有健康的身体。 “子期兄不要问我怎么样,你自己?你自己现在感觉怎么样?”荷衣责怪地说道。 于子期轻问:“你这是在关心我吗?”看着她眼里有扑闪欲坠着泪花儿,他心里即是心疼,又是欣喜。 荷衣把眼泪吞进肚子里,哽咽了片刻,缓缓说道:“你是我的兄长,无时无刻我都在担心着你。好了,起来洗漱以后吃点东西。我让纯儿把鸡汤给你热着。”说罢,她挤出一张笑脸,挤掉泪水。 于子期半是失望,半是欣喜,有这一份兄妹情,于他来说,足亦。 用过午餐,阮娇娘来探望于子期。他的脸色,比起刚醒时,红润了许多,嘴唇也淡淡的有了血色,“娇娘怎么男装打扮?” 阮娇娘微笑,无从解释,她想,以他于子期的聪明不会不知道一个女子男装打扮的用途。 木纯儿见阮娇娘只是微笑,并没有说话,于是帮忙解释道:“小羊姐说这身打扮便于出门。” 于子期心领神会,颔首。 荷衣轻笑:“我们一会要去当铺,也应该女扮男装才行。纯儿有没有办法去弄两套男装?” 于子期紧张道:“荷衣要去当铺做什么?” “子期兄,你给我的银子不多了,明天要交房钱了。我是想和岳姑娘去当铺把那一盒珠宝给当了。”木纯儿帮忙解释道。 阮娇娘说道:“我身上的钱也不多了,要不一会我出去当铺。不管你们出门与否,都应该小心行事,我出去的时候顺便给你们订两身尺寸合身的男装回来。” 阮娇娘雷厉风行,说去就去。 木纯儿兴沖沖地说:“小羊姐,我去给你取盒子。要不,我也跟着你一起去吧。你不在的时候,我可以出去办事,免得不识路。”这几日,她一直照顾荷衣,照顾于子期,没功夫出去熟悉环境。这会儿大傢伙都是好的,她才有得机会,要是哪天阮娇娘不在,她也好自己熟悉来回的路。 “子期兄,我想拜託你一件事。”她们走后,荷衣迫不急待地说道,一脸的焦急。 不用荷衣开口,于子期也会去办,“荷衣,你放心,有我于子期一天在,我就会把钦涯给你找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当然,钦涯他一定吉人自有天相。” 荷衣摇头,嘆息道:“不,这一世的钦涯他不是吉人。你也知道,他杀过很多人,做过很多伤天害理的事。他的阳寿不长了,可是他还活着。” 于子期疑问的眼神盯着荷衣,道:“你肯定?自从去年,我给人算命再也不准。如今我也无法推算钦涯的死期。那么荷衣一不懂阴阳,二没有见到钦涯的人,你怎么知道他还活着,而且知道他阳寿将近了?还是你过于担心,胡思乱想了?”说这话里,于子期心里惊起对荷衣的担心,忙补充道:“你的胸口还痛吗?” 荷衣摇头,心痛的病怎是三两天就好的,没有见到君钦涯,她心口被压的千斤重担如何释怀? 第195章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7) 与其说心痛,不如说连荷衣自己也绝望了。 冥王对她荷衣再慈祥,也仍旧会在下月十五派人捉拿钦涯。而这短短的二十日不到的时间,她要如何找到钦涯? 荷衣摇摇头,“心不痛。”她宁愿痛,也不要这种没的底气的拼搏,那拼搏的对象竟然是天命。一介凡人的她,可以吗? 荷衣从来不像现在,心里的慌乱敌过战场上的兵荒马乱与杀戮连连,一刻也不曾安生过。 于子期下了床,靠近荷衣的身畔,抓起她的手,把脉了一阵。未了,结果出来,他蓦地的锁紧眉,奇怪,脉搏竟然如此正常。不等下一刻,他又舒展眉毛,露出一脸的惊喜与开怀。荷衣的脉搏正常,是一件好事,至少她的身子骨能健康一点。至于她的心事,也一同压在他于子期的心头。找不到钦涯,他也心痛,心痛荷衣不能幸福,自己却又给不了她幸福。
第131页 “我听阮娇娘说,你们在妃雅的皇陵的时候,被她灌了叫作什么圣水的毒药?” 荷衣轻轻点头,“是,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妃雅老妖女说,那圣水是有脾气的,遇到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后果。总之,我觉得我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于子期贊道:“这就对了,阮娇娘之前受了重伤,服了圣水后所有的伤都好了。这圣水还真是好东西。” 荷衣没有心情理会圣水一事,即使它真的是圣水,万能的,也仍旧不能帮她找回钦涯,“子期兄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钦涯?” 于子期赶紧安慰道:“荷衣,你别着急,我已经查过了。那个悬赏抓钦涯的幕后人,也许跟天网的某个人有关。但是查到尽头,线索还是断了。我从小在天网长大,没有发觉有任何人有这么大的力量。你放心,今天我正准备出去,一定会帮你找到钦涯的。” 荷衣摇头,心口又开始疼痛,皱紧眉,连脸色都晕紫了,“不,来不及了。这样寻找,来不及了。我的意思是说,子期兄有没有别的办法。比如像郝尔漠国的妖法一样,什么搜魂**、招魂**、什么妖术都可以的。有没有这样的办法?”郝尔漠国各式和样的妖法荷衣都见识过了,肯定会有一种妖法是可以用来寻人的。 她捂着胸口,疼痛尤如大浪,一浪一浪地向她撞击,“子期兄,一定有这样的办法的。郝尔漠国的连结怨这样的妖术都有,肯定会有搜魂**这样的寻人妖法的。一定会有。” 于子期眼见荷衣的额头冒着粒粒细细的汗珠,连脸色也顿时巨变,“荷衣,你坐着,别激动,千万不要激动。” 荷衣无力地摇头,“子期兄的意思是,连你也不知道会有这种妖法的存在?那纯儿她会知道吗?纯儿一定知道,她从小跟着依玛,肯定会知道这些妖术的。纯儿呢?纯儿去哪里了?”她的心痛在漫延,扩大,再扩大,无边无际,将她吞噬,一不小心又是泪如雨下,“再找不到钦涯,就来不及了。” 于子期无力地站在荷衣身旁,不知所措,能体会她的痛,能明白她对钦涯深深的爱,这种爱即使是他为她守候这一辈子,也不能取代的。 有什么办法能让她不痛,“荷衣,你别激动,你要找到钦涯也要先让自己好生地活着呀!” 荷衣哪里听于子期的劝说,掉进无边无际疼痛中,心里除了钦涯,再无其它。她是个冷静的女人,遇事前,都是相安无事,镇定又有效地处理。而如今,她把冷静丢失了,除了急切地想见到钦涯,脑子里再无其它。 然,钦涯的所在,一无所知。 那个梦也是真的,冥王见她的梦。 于子期一声低吼,“荷衣。”他从来没有如此吼过她,疼她爱她,极不愿她被折磨成这样,连以往的理智也荡然无存。 荷衣不哭泣了,站在原地,“子期兄,我不能没有钦涯。” 于子期伸手,切实地想把荷衣揽进怀里,暂时地给她安慰,却被荷衣挡了。 她退了两步,未语,仍旧沉浸在没有钦涯的疼痛中。 于子期本想说,你没有钦涯了,还有我。可是荷衣有钦涯和有他根本就是两回事,从来没有平衡过,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荷衣喃喃地说:“子期兄知道我昏迷的这几天遇见谁了吗?” 于子期纳闷,这七天六夜他从来没有见到荷衣醒过,那她能遇见什么人,疑问从口而出,道:“你遇见了什么人?” 荷衣摇头,道:“不是人。” 于子期摸不着头脑,尤如丈二的和尚,道:“不是人?” 荷衣声音依旧是沙哑的,轻声道:“这个时空只有你子期兄知道我的来歷。当初我转世重生,是冥王允许的,保留记忆也是她允许的,包括重生在钦涯的身边,依旧是他。在我沉睡的时候,冥王在我的梦里招见了我。他说钦涯的死期是下月月圆。天命如果没有出现变数,生死薄如果没有异常,他会派人前来捉拿钦涯。钦涯的时间不多了,可是我仍旧没有见到他。即使是见到他,我也不知如何留住他。除了阻止要杀他的人,没有办法。可是,包括身怀绝技的子期兄也没有办法。” 所以,荷衣绝望,所以荷衣哭得雨落满天。于子期想,一定要想办法阻止幕后的人不能让他们如愿地杀死钦涯,“荷衣刚才说什么搜魂**?你是怎么知道的?” 荷衣擦了眼泪,如重获新生,“子期兄见识过这种妖法没有?” “没有见识过,但是可以打听。”于子期轻声道。 本来于子期的徒弟林昭对郝尔漠国的妖术精通,却在古域国李将军进攻的一战中和他失去了联繫。 荷衣急忙地说道:“纯儿快回来了,她应该知道。”她把希望寄托在木纯儿的身上,渺茫的。 她的话音刚落,阮娇娘和木纯儿就提着包袱推门而进。 木纯儿一身男装打扮,长衫宽松,盘发和髮簪被取下,改为一束男式发巾束一尾发在头顶。那模样倒挺俊俏,不同于阮娇娘,一身老闆打扮。 木纯儿见了荷衣脸上的泪痕和臃肿的眼睛,连忙心疼道:“岳姑娘这是怎么了?我们才刚刚出去,你就哭成这样?这是怎么了?” 阮娇娘不用猜想,也知道荷衣哭成泪人所为何事,淡淡地道:“荷衣,这身衣服给你。之前我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也是为你好。” 荷衣抿嘴一笑,“娇娘,谢谢你。我没有放在心上。但是,我仍旧会继续找下去。” 于子期站出来,表态:“娇娘,有些事情我们不去试一试怎么会有希望。如果你不贊成我帮荷衣找寻钦涯的下落,也请你不要阻止,好吗?” 木纯儿站在荷衣那一边,道:“岳姑娘,如果你要找下去,我陪你找。对了,岳姑娘,我和小羊姐从客栈上来时,碰见一个年轻男子在向掌柜打听你的房号,还直唿你的姓名呢。” 于子期疑问道:“有人找荷衣?年轻男子?” 木纯儿补充道:“是呀,小羊姐还把掌柜的叫出来,特意吩咐不要透露。”吩咐是吩咐,却破了财,那银子还是用那一箱珠宝换回来的。 客栈的大厅里,一个年轻男子身后跟着两个身材高大的下人,看样子很像是护卫,各人手里握着一把刻有青龙的大刀。 于子期当初住进来的时候,就是冲着这天下第一客栈的招牌进来的,还私下给了一笔小费给掌柜的,交待清楚不许透露了他们的行踪。 色坯子掌柜的再三说:“公子,我们这里真的没有住一个叫岳荷衣姑娘。再说,这客人住进来了,我们也不能多嘴问人家姓名啊。您看,您这不是为难我吗?” 年轻公子的下人从怀里掏出一锭金晃晃的银子,快把色坯子老头的眼珠子给钩出来了,“不够这里还有。”那身强体壮的高大男子又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 年轻公子只顾摇着一把扇子。别看小小一把扇子,那可是价值连城,光是那扇上的字迹,就连金银珠宝也换不回来。 色坯子常柜吧哒吧哒嘴,道:“您看您这不是为难我吗?” 年轻的公子收了扇,不失礼貌地道:“老掌柜,这做人不能太贪。你看是你带我们上去,还是我们自己上去?这岳荷衣姑娘不是一个住进来的,还有别人吧,就住在二楼东厢。” 色坯子掌柜见到年轻男子的面目,不由地有些震惊,总有一种被压迫的感觉,抖搂地道:“公子您怎么知道那里住着这位姑娘的?” 第196章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8) 阮娇娘轻声地建议说:“我看我们还是换个地儿住,会比较安全。不知这伙人是冲着谁来的,我看那年轻男子面挺善,却看不出什么来路。” “没有什么人跟荷衣过不去,除非那个人是冲着钦涯来的。”于子期肯定道。 荷衣急忙道:“会不会是抓了钦涯的人?”她没有经过考虑,从口而出的每一句话都牵连着钦涯。若是往日,她怎会如此着急? 阮娇娘不用思索,道:“不会是什么好人。” 荷衣急忙道:“我下去看一看。”话音未落,人已经走了好几步,立即被于子期给拦下来,“就算是他真的跟钦涯有关,是抓住钦涯的人派来的,那又怎样?你这样下去有多危险,你知道吗?” 荷衣侧头,视线落在于子期的手上,他紧紧抓住荷衣的手臂,生怕她从他的手掌中挣脱出去,“荷衣,你不能去。如果他们真的是和抓走钦涯的人是一路的,你去了就是羊入虎口。” 荷衣果然从他手掌挣脱了出去,道:“如果真的是这样,不是如我愿了吗?” 阮娇娘拦住荷衣,道:“你的心情我们能理解,可是也需要冷静啊。曾经聪明、镇静、看淡一切的你到哪里去了?” 曾经的她?她多后悔曾经冷落了钦涯,如果再找到他,她会如前世他待她那样包容他,疼爱他。 阮娇娘继续说:“楼下的年轻男子看起来不像是什么恶人,但是跟在他身后的人肯定身怀绝技,肯定不一般。我不敢担保他们不是和抓走钦涯的人是一个来路,但是一定是来者不善。你们在这里呆着,我再出去看一看。” 他们都错了,年轻男子跟钦涯没有任何关系。 色坯子常柜的手伸出去,想把带刀护卫手下的银子给接下来。在他刚碰触到银子的那一刻,那护卫一声怒气,哼声道:“还不带路?” 色坯子常柜声音颤抖地道:“可是这银子?” 年轻男子拿起扇子指了指门外的招牌,问道:“你是这店里的掌柜,可知道那店外的招牌上六个大字‘天下第一客栈’的由来?” 色坯子掌柜闻言,挺直腰板,骄傲道:“当然知道。” 年轻男子轻蔑一笑,心想,亏他还没有忘祖。那“天下第一客栈”四个大字与年轻男子手上的摺扇所提的字,出自同人之手。那是古域国的先皇,亲自提笔,御赐给当年这家清水城唯一的客栈。先皇带兵打仗,败兵后逃往清水城,被这家客栈的老闆所救。多年后,他打下江山,特地回到清水城想要奖赏这家客栈的老闆。 先皇询问客栈老闆,“为报仁兄当年救命之恩,朕特来谢恩。现有清水城县官一职,和黄金千两任你挑选,请问仁兄当选财权哪头?” 那年迈的老闆立即跪地,“皇上这是折煞糙民呀。当年糙民救皇上一命,并不知道您就是现今的皇上。再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论财权两头,糙民都不敢受之。请皇上饶恕糙民。”
第132页 色坯子掌柜骄傲地道:“那是先皇的亲笔提字,御赐给我祖辈的。”说到此,他的腰板挺得更直,脸上的肥肉洋溢着斑斓的色彩。 年轻男子附言道:“你竟然知道。” 色坯子掌柜理所当然道:“那是。” 年轻男子敲打着手中的摺扇,口齿清晰,句句如针扎,道:“你既然知道,就应该知道当初先皇为何赐你祖辈这块牌匾。如果你让当今皇帝知道你竟然为了两锭银子而心花怒放,你说他会不会替先皇拆了你的招牌。这没有‘天下第一客栈’的招牌,你这客栈是否还会生意兴隆,红红火火。” 色坯子掌柜被年轻男子的话惊了魂,声音弱了下去,“我是为了钱心花怒放,可是跟这招牌有什么关系?” 年轻男子拍着手中的摺扇,做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这样?你不知道你的祖辈当年是怎样一个为人正直,心地善良的好人?还是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后人,这客栈是你抢来的,霸占来的,所以道德品性跟他相差甚远?如果是这样,你的罪名可就大了。” 色坯子掌柜拉高嗓门,理直气壮地道:“我怎么不是他的后人了,我祖祖辈辈都姓陈,怎么就不是了。” 年轻男子道:“那就对了。要是让当今皇帝知道当初的陈大伯的后人如此败坏门风,皇帝他一定会拆了你这招牌。” 色坯子掌柜哼声,“皇上在蜀都城,他怎么可能到这个偏远的小镇来。” 年轻男子顺声说:“万一他来了呢?就算是他没有来,我也可以去检举你。今天,你这银子是没得赚了。就连刚才那位在你耳边嘀咕的姑娘交给你的银子你也一併给我退出来了,否则这招牌是拆定了。皇上他不知道,我就让他知道,进宫晋见是多么容易的事情,就不信治不了你一个贪财的小辈。” 色坯子一看这年轻男子的气派,加之被他的话吓得没了魂,赶紧把阮娇娘交在他手上的一锭银子交出来,“给,我带你们上去找那位姑娘,还望公子放过小人一马。” 带刀护卫拿了钱,递给年轻男子,“不必了,她住东厢,我知道,以后做人光明磊落一些,好生守住你这招牌。” 阮娇娘一直站在二楼,目睹所闻了刚才的一景一语。后里拿着摺扇的年轻男子迎上去的时候,阮娇娘伸出手挡了他的道:“东厢没有你要找的姑娘。” 年轻男子使给带刀护卫一个眼神,那带刀护卫把手中的一锭银子递给她。 年轻男子解释道:“要封别人的嘴,不是这样封的。这锭银子物归原主。”他看他身穿男装,虽然衣裳宽松,却腰是腰,胸是胸,连身上散发的香味也淡得如同女子,在刚才便一眼看穿他的女儿身份。 阮娇娘仍旧是那一句话,“东厢没有你要找的姑娘。”语落,凉快了带刀的护卫,他手中的银子迟迟不被阮娇娘接住。 年轻男子开怀一笑,“有意思,你怎么知道我要去东厢找人?” 阮娇娘重复道:“我说过了,东厢没有你要找的人。” “我就去东厢找人,无论里面住着谁,一定是我要找的人。”年轻男子大方地笑了,摇着扇子微微地晃动。 阮娇娘冷言冷语地说:“那你得过了我这一关。”说罢,手中的剑迅速出鞘,剑光耀眼地晃在年轻男子眼前。 带刀的俩身强力壮的护卫迅速拔出刀,低吼了一声,“大胆。” 年轻男子一笑置之,“没事,你们退下去。”说罢,从带刀护卫手中拿过银子递给阮娇娘,道:“这是你的,如果你怕我对岳荷衣有任何不利,你放我一人进去。他们俩留在外面。放心,以你一人的武功就能将我拿下。若是我对岳荷衣有何威胁,我让你就地解决。” 阮娇娘信了年轻男子的话,放下剑,道:“你跟我来。”说罢,仍旧接了他手中的银子,他们现在手里头紧,有钱当然要放入腰包。 带刀护卫立刻惊唿道:“皇……”但又立即止住声音,看着阮娇娘和他家主人一前一后地往东厢走去。 荷衣在房里整理了妆容,脸上的眼痕始终擦拭不去,“子期兄,娇娘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 木纯儿道:“岳姑娘,我去探探。”说罢,转身,走到门口拉开那一扇古色古香的门,正好撞上正准备推门而进的阮娇娘,“让他进去。你在门口守着,不许那两个带刀的男人进来。” 木纯儿点点头,道:“好的,小羊姐。” 年轻男子跟在阮娇娘身后,踏进门槛,屋里的两人他一眼相中荷衣,半带惊喜。 荷衣一眼望去,心中一惊。 君临尺? 那不是当今皇上吗?他来找我所为何事?难道是因为妃后?虽然妃后死的那一刻,她原谅了她,但是始终叫不出那一声娘,连在心底也潜意识地弹出“妃后”二字。 荷衣脸上泪痕未干,浮出惊奇,“是你?皇……”又觉不妥,君临尺他都微服私访,便衣装扮了,她怎么好把他的身份揭穿。 于子期疑问,“荷衣认识这位公子?”话音未落,他挡在荷衣身前,生怕突然冒出来的生人伤害她了。 荷衣连忙说道:“这一位是我远方的亲威。” 君临尺笑笑,未语。 于子期疑神疑鬼地看着荷衣,不难发现她正清醒,可是她怎么会有远方亲威,“荷衣,怎么没有听说过你有远方亲威。岳将军是家里的独子,不曾有兄弟姐妹。这远方亲威是远在何方?” 荷衣尴尬一笑,“哦,那是我爹爹的结拜义弟的……儿子……” 于子期不好再问,闷声,独自消化荷衣的这番话。 荷衣这才说:“还不知义弟是如何知道我在这天下第一客栈的?”她想了想,论年龄,君临尺当是比她小,所以私自给皇帝义弟的称唿。她想,管他什么冒犯不冒犯,谁让他君临尺要便衣打扮。 第197章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9) 荷衣打量身畔的君临尺,便衣装扮,身穿深绿色的罗襦,一身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样,“义弟坐下来说话吧。” 君临尺眉毛间飞出惊喜,母后的女儿果然非同凡响,聪明绝绝顶,轻易地帮他隐瞒了身份。 于子期和阮娇娘在一旁,心中半是猜疑,半是信任,荷衣没有必要对他们说假话,所以到最后仍旧是信以为真了。 君临尺斯文地落坐,面颊带着微微的笑容。 于子期戒备地问道:“请问公子来找荷衣,所谓何事?”说这话时,他就像是荷衣的管事,甚至更亲密的人。 君临尺礼貌一笑,道:“这次我来找姐姐,是想打探一个人。” 荷衣疑问道:“打探一个人?” 君临尺颔首,“对,姐姐可是从郝尔漠国回来?” 荷衣如是说:“我们确实是从郝尔漠国回来。义弟想打听的人可是当今太后?” 君临君缓缓说,声音夹杂着悲伤,“既然你们都是从郝尔漠国回来的,想必也知道太后归天的消息。小弟曾在太后手下做事,多多少少对姐姐有些了解。当今皇上对太后的归天一讯,痛彻心扉,决意在太后她老人家归天后,为她尤尽孝意,却没能守在她身边送终到老,知其临终前的愿望。李将军大胜凯旋而归时,曾提起太后归天时,姐姐亲临她老人家身边,不知姐姐当时是否有听见太后她老人家提起过什么愿望没有?” “把我……和你……你爹……埋……埋……”荷衣清晰地记得,这句话是妃后临死时,艰难地挤出来的一字一句,终究是没有把整句给说完。 荷衣沉默了片刻,视线找不到落角点,恍惚后,回过神来,对着君临尺浅浅一笑,道:“今天是皇上派你来的吗?” 君临尺轻笑,“都是皇上的意思。” 荷衣如实说:“依我所看,太后归天的时候肯定是幸福的。她把所有的恩怨都放下了,笑容也是欣慰的。她归天时,并没有向我提起过任何遗愿,只看见她笑着离去,别无它言。”荷衣如是想,即使是君临尺知道妃后的过去,也未必肯让她安葬在岳一飞的坟里。再说,岳一飞埋在乱坟的山头,古域国怎会让一朝之后栖身在那样的地方。她妃后,既然身份已经在皇室,那么死后也该归宗认祖。即使是她再爱岳一飞,那也是过去,谁让她当时没有珍惜。 故,荷衣隐瞒了情况的真实,“太后归天时,没有任何遗言。”荷衣重复道。 君临尺皱了眉,审视了荷衣片刻,目光直直地正视她的眼睛,“姐姐所说实言?” 荷衣肯定道:“千真万确。” 君临尺左瞧右顾,打量着于子期和阮娇娘,直说道:“姐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于子期和阮娇娘相视一望,各自离去。 荷衣见君临尺仍旧沉默,迈步走往窗口,取下窗上棂木,关了窗栊,“皇上现在不必有任何保留,直说无防。”荷衣省去一些礼数,下跪,行礼之类。他君临尺此身打扮,微服出宫也正是想省掉这些。 君临尺欣慰一笑,道:“其实论理,朕真该叫你一声姐姐,虽然你并非出身皇室。” 荷衣轻笑:“皇上今天是来打听妃后的消息,还是来谈论皇室关系的。” 君临尺一阵哽咽,随又立即镇定,道:“姐姐的性格同母后一般毫慡干脆,真不愧是母后的私生女。其实母后的过去我都知道,姐姐不用把关系扯得如此干净。从小母后就教导我,男子汉大丈夫做事要干脆利落,该狠心时当六亲不认,快刀斩乱麻。可是,在母后的薰陶下,我仍旧没有做到干脆。统一周边各国的大事业,一直是父皇的愿望,最终还是让母后给他完成的。我与母后没有太多的沟通,平时都是被她教导,训斥,一直没有感觉到母爱,所以一直没有敬孝道,很想在她归天后完成她的遗愿,勐然发现,我连她有哪般遗愿也从不曾知晓。”君临尺见荷衣把关系撇得如此干净,不免觉得心里凄凉,他把一贯的“朕”自称改为“我”。 权利到了颠峰,人便站在最高处,难免孤独,寂寞,缺乏真情。 荷衣理解,从君临尺的话与句间听出他的心酸,喃喃道:“站在高处,难免会失去某些东西,但是并不等于失去母爱。妃后给你的,是母爱的另一种。皇上只要让这天下太平盛世,也许就是妃后的遗愿。”
第133页 君临尺打断道:“不,太平盛世前,理应让母后得到安息,可是现在……” 荷衣一直注意着君临尺的一言,一行,一个细小的动作,一个细微的表情。他明明就是一个年少的孩子,没有皇帝应有的狠劲,难怪妃后在世时,要掌握朝政。好歹君临尺同她也是一个肚子里钻出来的生命,她心里难免替他担心,他能在妃后归天后处理好政事吗? 但又转念一想,自古域国统一郝尔漠国以来,古域国没有任何动盪现象。该是她多心了。皇帝他也许只是心善,该处理的政事他应是得心应手的,“可是现在怎样?” “自母后的遗体移回宫后,当晚就被人盗走。事有蹊跷,甚多,不得不一一查起。母后膝下,我一子。这是世人所知道的。但是姐姐也应该知道,你是她的私生女,她老人家的尸体被盗一事,我想我有必要向你告知。母后的过去,我也只是听袁嫫嫫一点一点讲起。那也是母后归天后,才发现她如此多惊天的秘密。颢琰王府那一日相见,我颇有些猜测。如今才知道,我还有一个姐姐。” 荷衣打断道:“等等,你说妃后尸体被盗?皇上你从袁嫫嫫那里得知妃后的秘密。那么,你是怎么得知我在此地?” 君临尺道:“是袁嫫嫫告诉我你在这里。袁嫫嫫跟随母后多年,学了不少母后的本事。袁嫫嫫还说,母后一直派她在暗中保护你的安危,从小到大。” 荷衣急忙问:“那么袁嫫嫫肯定知道用什么办法能找到我了?” 君临尺点头,举起手,露出他手腕处的伤口,“用我的血,我们既是姐弟,肯定血脉相通。袁嫫嫫正是用我的血,找到你的位置所在。” 荷衣窃喜,这不正是她要找的办法吗?这不正可以用同样的办法找到钦涯吗? 君临尺表情略带深沉,道:“可是,我试图用这样的办法寻找母后的下落,却被袁嫫嫫拒绝。她说,只有对活着的人才有用。而死去的人,没有任何意识,所以同样的办法不能用在母后身上。” 荷衣急忙道:“可是,可以用在另一个人身上。” 君临尺疑问地看着荷衣,“另一个人?” 荷衣立即单膝跪地,哀求道:“恳请皇上答应民女一个请求?” 君临尺半带责备,半带难过,道:“姐姐这是做什么。在朝堂,我是万人之上的皇帝,可是在此我谁也不是,只是你同母异父的弟弟。可以不要让我周边除了权欲,臣子没有半点喘气的地方,行吗?” 荷衣起身,安慰道:“好,我们之间有的,只是单纯的姐弟关系。” 君临尺笑道:“这就对了。姐姐大概有所不知,自你被皇兄送入****起,我就开始关注你。” 荷衣轻笑:“那你的意思是,你堂堂古域国的皇上,也喜欢乔装打扮,逛****?” 君临尺尴尬一笑,“不,当初只因你名声噪大,一时兴起。姐姐方才所说,所谓何事?” 荷衣这才直入话题,“皇上应该知道……” 君临尺打断道:“以后可以换个称唿吗?” 荷衣应道:“临尺。”在她的世界里,从来不曾有君臣,接受君临尺,与他不分地位悬殊这样的事很容易被她认可。 君临尺这才笑了,“姐姐继续说,我应该知道什么?” “临尺应该知道姐姐曾经嫁与颢琰王君钦涯,无论他曾经被妃后处置为乱堂也好,叛国之辈也好,他毕竟没有做过任何危繫到古域国分裂的事。我想请求临尺用同样的方法帮我把钦涯找出来。” 君临尺一字一句听着,万分惊奇,“颢琰王不是已经被母后就地阵法了吗?” 荷衣解释道:“这中间有太多的故事,我不知从何向你解释起。我知道临尺贵为皇上,要让你借出宝贵的一滴血,委屈了你的身份。可是,我的时间不多了,只能求助与你。” 荷衣这一搏,无论胜负,都必须迈出这一步。无论从她眼里看到的君临尺是真的单纯,还是恶意接近她,她都豁出去了,“临尺能帮我这个忙吗?用你找到我的办法找到钦涯?” 君临尺道:“姐姐的意思是说,颢琰王他还活着?” 第198章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10) 荷衣颔首,道:“钦涯他没有死。我能省去中间的这些坎坷和故事吗?只请求借你宝贵的血液一用。袁嫫嫫她会有办法找到他的。” 君临尺缓缓道:“姐姐,你别急,先听我说好吗?” 荷衣这才发觉,她自己又情难自己了,每一句话都掺进了她心底的激动,“对不起,我是真的没有时间了。” 君临尺缓缓地说:“其实关于颢琰王叛变一事,一直都是母后一手在追查。母后一心教我要心狠手辣,才能保住江山。但是,颢琰王终归是我的皇兄,他如果活着,这事我得亲自问他。” 荷衣眼看君临尺捞起罗襦,撕下一片白色****,“这血,我送给姐姐。”说罢,怀中匕首已在他手中,避开先前那道伤口,轻轻划下去。匕首锋利,一刀见血,鲜红从他手臂潺潺地流出。 荷衣眼睁睁地瞧着,心中是喜,是悲她不知。赌了一次又一次,找到钦涯她还要同老天赌,赌月圆前改变天命。 希望越是渺茫,她越是握得更紧。 君临尺将血液滴在白色碎布上,开成一朵花。那朵血色的花朵上,有着与之钦涯相同的血,也有着与她相同的血,“姐姐,这是你的了。袁嫫嫫自会找到你,帮你找到钦涯。你有任何事情,尽管吩咐她即可,她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其实,但凡郝尔漠国的人,都会知道这种搜魂**。姐姐不必担心,用这种搜魂**,一定可以找到颢琰王。” 荷衣翻出木纯儿备用的药具箱,“先把伤口包扎了。” 君临尺赠予她的那块染满他鲜血的碎花布,正是一丸定心丸,让她蓦地的安了心,连人也冷静下来。君临尺任她包扎,周到细心,还散上了药末,“临尺回去要多加注意伤口。” 君临尺抬起自己的手臂,仔细打量,轻笑道:“姐姐还怕我这点小伤不成,当年先皇带兵打仗,可没有我这般娇气。姐姐可别把我惯坏了,我应该继承先皇的光荣传统。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宫了,明日我便让袁嫫嫫来见你。你们在这天下第一客栈等她的人来,即可。另外,颢琰王如果找到了,希望姐姐让他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归来皇宫,我们面谈一次。” 荷衣浅浅一笑,应下了君临尺的交待。其实,钦涯能否活着从恶人手中走出来,她也没有把握,“临尺。” “姐姐还有何事?”君临尺停步脚步,轻问。 “其实太后对你的教导,那是恆古不变的硬道理。但凡君王,都得心狠心辣,才能保住江山。但是,姐姐希望,你做君王可以换个做法。等钦涯真的活着回来,姐姐给你讲一个明君的故事。”唐太宗,李世民,一个真正的明君。荷衣如是想,倘若她和钦涯都活着,一定把关于李世明的故事,讲给君临尺听。 第199章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11) 君临尺来了兴趣,轻问:“姐姐你还知道一个明君的故事?那是歷史上的哪位明君?” 荷衣浅浅一笑,“不,古域国的歷史上没有这位皇帝,那只是一个流传已久的故事。临尺从小身在皇宫,也许对民间有趣的故事颇有些生疏。他是一个勤政爱民,把国事家事处理得井井有条,但是又不乏爱心的皇帝。” 君临尺恍然大悟,贊道:“是否跟姐姐花样那年,擂台比艺招亲时,对父皇所说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此翻天下大论的故事有关?” 荷衣浅浅一笑,道:“有一些关联,姐姐日后细细向你讲明。” 送别了君临尺,于子期、阮娇娘、木纯儿一涌而上,跟着荷衣的步伐回到屋内。屋内,一时拥挤,“怎么没有听说过,你有有远方亲威?”阮小鱼问了同样的话。 荷衣落坐,轻拂裙摆,“你们都别站着呀,坐下来,我也有话对大家说。他确实是我的一个亲威。” 阮娇娘跟着落了坐,“那么,他叫什么?” 荷衣嫣然一笑,道:“娇娘,我知道你有你的情报,想查一个人很容易。我们不要把注意力停留在他是谁的身上好吗?问题的关键是,他是怎么找到我的?” 阮娇娘回忆着,她站在二楼厢房外时,年轻男子指明岳荷衣住在二楼东厢。是啊,他是如何得知的? 荷衣微笑地看着木纯儿,道:“纯儿,郝尔漠国可曾有过搜魂**?” 于子期凑近荷衣身畔,疑问:“荷衣,这件事又关搜魂**何干?这只是你想像的,这世上哪有什么搜魂**?我闯荡江湖多年,闻所未闻,我们通过别的方法再找钦涯,你不要心急过度,怕伤了身!” 荷衣安慰的笑了,今生遇到于子期这样亲如兄长的人,真的是她的福气,“子期兄,我确实是心急,但是曾经的郝尔漠国确实有这样的搜魂**”说罢,她视线迅速移向纯儿,与她对视,“纯儿说,对吗?” 木纯儿的目光左右在于子期和荷衣身上,眼神犹豫,落定在荷衣身上,不知如何开口,“这个……我……” 荷衣轻盈地问道:“对吗?” 于子期使给木纯儿一个眼神,机警的,似乎暗示了什么,让木纯儿一时语塞,“这个……我……我也……不知道” 荷衣轻轻转头,用视线逮捕到于子期脸上那抹剩余的机警,不由皱眉,“子期兄?” 于子期赶紧补充道:“其实我早问过纯儿,郝尔漠国没有这样的搜魂**。纯儿怕实话实说后,让你失望,所以一时不知如何说起。” 君临尺对搜魂**的了解,仅仅是限于用亲人之血,便可以准确地找到当找之人。但是,搜魂**的背后,他一无所知。 第200章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12) 于子期坐立不安似的,突从椅上起立,挡在木纯儿身前,正面面对着荷衣,一再解释说:“荷衣,这世上真的没有所谓的搜魂**,或许是你寻夫心切了。” 所谓的搜魂**,分干坤四阵,所用的阵术不对,不但不能搜出要找之人的具体位置,反而会将阵中用以充当灯芯的人送上不归之路。暂不论这干坤四阵的具备要求,仅仅只是阵法的布置,阴森恐怕,选在午夜子时,随时可能招来亡魂,乱报冤怨。
第134页 那个做灯芯的人,一为同所寻之人有着血缘关系之人,二为同所寻之人有着强烈的心灵感应之人,三为五对童男童女。前两者,一般不会招来太多的怨气,而后者,亡魂多盼五对童男童女永无生还之地。天地间的平衡也在于一者死,一者生。童男童女的死,正可以换回它们的生,它们的转世。既是亡魂之徒,便等同于人间的亡命之徒,它们游走在阴阳边境,无法回归阴间,也无法生存在阳间,这样不生不死的日子,一天一天,只能等来千年不能转世,而灰飞烟灭。 阮娇娘气势汹汹,三步并一步走向于子期,一把将其拉开,不开玩笑地问:“纯儿,你告诉小羊姐,这世上有没有所谓的搜魂**?如果有,拼死一试,证明他君钦涯究竟是死是活。如果没有,从此,大家不要再提君钦涯,安静地活着,不要让死去的人在阴间也不能安息。”说这话时,她故意瞪着于子期,又瞪着荷衣。并不只是荷衣为君钦涯心痛,并不只是荷衣在意君钦涯的死活,她阮娇娘一样在意,只是她不会强留留不住之人,随命运的安排而活,不想挣扎,不想再让自己伤痕累累。 于子期蓦地被阮娇娘的怒气激起心中的痛,大声吼道:“娇娘,你给我安静一点。我都说了,这世上没有所谓的嫂魂**。你能不能不要没事找事?”他怎愿木纯儿说出搜魂**的真相,把荷衣送上不归之路。一旦让荷衣知道,她肯定会去做那灯芯之人,那是害了她了性命。一旦他的设想成为现实,不但找不回钦涯,更让他与荷衣生死相隔。 他怎愿? 阮娇娘昂首,她执意要做一件事,其势不压他七尺男儿于子期,“你为什么非要隐瞒事情真相呢?你不要插话,你让纯儿自己说。”说罢,她一把紧握纯儿的手臂,眼睛中的怒火未灭,“纯儿,你告诉大家,世上究竟有没有所谓的搜魂**?” 木纯儿被他们这一来二去地闹腾,不敢发言了,紧闭着牙关,不发一言,视线中夹杂着犹豫不定,左右在阮娇娘与于子期二人身上。她眼中,两人都气势汹汹,不知当说不当说,随又看向安静的荷衣,“我……我也不知道。” 于子期急忙声明道:“这世上本没有什么搜魂**,为什么阮娇娘你非要没事找事?” 阮娇娘松开纯儿的手臂,转身,轻蔑一笑,道:“于子期,暂不管谁没事找事,我们就说说这搜魂**吧。这世上是有这搜魂**的对吗?好歹我也是闯荡江湖的人,没有所闻,却不觉得这是稀奇之事。如果没有,你告诉我,君临尺他是怎么找到荷衣的?他根本就不是荷衣的远方亲威,就是她同母异父的弟弟。只是一个身在皇室,一个沦为平民。你告诉我,他君临尺是如何找到荷衣的?” 于子期挺直胸膛,义正言辞地道:“他既然是君临尺,身为一国之君,当然有各种办法,各种途径寻找一个人的下落。他的势力包揽了整个天下,每个官兵,每个百姓都是他的人。他一声令下,举国上下都被他唿来唤去,他怎么可能找不到一个人?” 阮娇娘笑道:“是,他一声令下,全国都可以轰动。可是,你忘了,又有多少人知道我们的行踪?我们刚从郝尔漠国赶回古域国,行踪保密,谁能知道?你于子期口口声声地称,世上没有所谓的搜魂**。你这样隐瞒究竟是为什么?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你于子期一直爱慕荷衣,一直不能得其心。你口口声声地说,要为荷衣找到君钦涯,其实你心里是不想的吧。君钦涯再也无法现身,你不是可以从此填补她心中的空虚,一点一点博得她的爱。所以……” 阮娇娘一发不可收拾地唠叨过后,不想再说下去。 于子期逼问,“所以什么?” “所以,你死活不肯承认这世上有搜魂**的存在。你事先是知道的,你告诫过纯儿不许说出真相。甚至不是告诫,而是恐吓。所以,纯儿面对荷衣的问话,不知如何是好,不说又对不起她,说了又被你一步一步地紧逼着。我说的,对不对?”阮娇娘索性把心底的所有想法一併道出,脸色涨得通红。她阮娇娘,真不想大家为了君钦涯一事,不得安生。如果荷衣非要找人,就证明给她看,君钦涯是生是死,好歹让她落了心中牵挂,好歹让她可以继续坚强地活着。 于子期无话可解释,坚决道:“我再次声明,这世上没有所谓的搜魂**,不是我要隐瞒,是事实就没有。我如此说,纯儿也会如此说。”事实的真相併不像阮娇娘所说,他是为了占有荷衣才隐瞒搜魂**的存在。 在荷衣昏迷不醒的日子,于子期除了守在她身边,还要出去通过自己的江湖关系,寻找那条悬赏讯息的线索。每次出门,木纯儿很想帮上他的忙,每次被他挡下,“不,纯儿留下来帮我照顾荷衣。我出去会加倍小心。你对古域国不熟,也不知道要找哪些人。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第201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13) 每每木纯儿眼见着于子期进进出出,奔波不停,每每心痛。终于,忍不住说了,“子期兄,其实我有办法找到钦涯。只是,这个办法很危险,所以我一直没有告诉大家。与其你这样毫无希望地找下去,不如试一试……” 木纯儿的话未讲完,就被于子期打断道:“纯儿,这个办法永远也不要提。你既然知道,就应该知道它的危险性。如果一旦让荷衣知道,就等于是将她送上死亡之路。这样的结局是我们大家都不愿看到的。所以,别说,切记。” 于子期曾在郝尔漠国时,林昭是他的最得意的徒弟,他本身对郝尔漠国的各种妖术精通。这种所谓的搜魂**,他当然略知一二。一直以来,他宁愿自己冒着被仇人认出,甚至被追杀的危险去寻找钦涯,也不愿这个危险让荷衣去冒。 荷衣见两人吵得不可开交,伤了和气,站起来,平静地说道:“你们都不用说了。我知道大家都是为我好。可是,这搜魂**的存在与否并不关系大家的和睦,所以,别争了好吗?子期兄,暂不管你是出于何种原因隐瞒它,先听我说好吗?” 于子期再三重复,“没有任何原因,只是这世上确实没有搜魂**的存在。” 荷衣轻轻一笑,浅步走向纯儿,轻声说:“纯儿,你告诉我,这世上有没有搜魂**?如果,你还当我是姐妹,就不要犹豫。你应该知道,它的存在,对我来说比我的命还重要。”荷衣的眸子里满是真诚,满是期望,甚至满是请求,请求她木纯儿可以告诉她真相,不再让她在这条寻找钦涯的不归路上迷茫,迷失方向。 木纯儿不由地移开目光,不敢正视荷衣。她被她认真目视时,她心里是万千情绪的。于子期终究还是向她投来了一束机警的,告诫的眼神,让她不由地想躲,躲来躲去又瞧见荷衣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她哽咽片刻,嘴巴张开,嗓子却不能发音,干咳了几声,“咳……咳……咳……” 荷衣微笑,道:“纯儿,你实话说好了,我们都能谅解。是不是这搜魂**不可用,风险很大,所以你不敢说?”她之聪明,为何不能猜到于子期的真正用心? 木纯儿微微点头,又立即摇头。 荷衣始终微笑,不再逼问她,让她自己言语。 屋内,气氛顿时紧张,于子期的,木纯儿的,阮娇娘的。唯独荷衣,平静地展现自己的微笑。 木纯儿开口前,最后看了一眼于子期,坚定决心后,缓缓说:“搜魂**真的很危险,子期兄是怕你送命才不肯告诉你的。岳姑娘不要责怪子期兄,你知道他是为你好的。” 谁说荷衣不紧张,她努力微笑的同时,手里头紧紧地捏着汗水,万一木纯儿说出的事实是,世上没有这类搜魂**,那她还有什么希望找到钦涯? 木纯儿如此说,让她长长地松缓了一口气,尤如马拉松长跑到终点后的松懈,整个人把所有力量都释放了。 所以,到终点的那一刻,荷衣突感不适,不是心痛,不是身体抱病,而是窃喜过了头,一如心痛给她的打击一样,沉沉地晕睡过去,闭眼前,一切美好。 荷衣反反覆覆,心痛,窃喜,窃喜,心痛,希望,失望,失望,希望,让这心脏的承受力已经到了极限,不能激动,不能大悲、大喜,过了头,整个人都是负荷的。 于子期坐在荷衣的床头,静静端详她如花的容颜。 她,怎经得起春夏秋冬的急风暴雨,一次又一次的摧残。罢了,随她吧,誓死追寻她的钦涯,只要她愿意,她开心,她满足。 是晚,阮娇娘登门而来,在门外扣门三两声,不等于子期应答,自己进去了,“纯儿去集市给荷衣买补品了。我们换回来的银子还可以撑上一阵子,过一阵子我们就没有经费了。一会我出转转,找些财路,以免日后露宿街头。” 于子期转头,目视着风里雨里的阮娇娘,轻声嘆道:“今天我说的话,还请娇娘谅解,我本无心伤你。” 阮娇娘握紧手中的剑,本来喉咙哽咽,咽了片刻后,果断地说道:“不,是我说话伤人,该请求原谅的人是我。你为了保护荷衣,心太急,人之常情。”她如是想,为什么每一个男人都为了荷衣死去活来,风里雨里?君钦涯是,于子期是,折枝是。而这三个男人,都是重量级的人物,杀手,一国之王,哪一个不是坐拥**无数,偏偏都痴情在荷衣手里。 而她,何时能遇到她的那个人,保护她,疼她? 不去想,笑着说:“其实,你是一个很出色的男人。荷衣遇到你,是你的福气。”阮娇娘哪里知道,这不是谁与谁的福气,是前世因,后世果。或许,于子期的上辈子真的欠了荷衣,太多。 于子期起了身,“娇娘坐着说话,其实这一路有你的帮忙,让我减轻了不少负担。真的很感谢你。” 阮娇娘笑笑,道:“谈论不上谁感谢谁,你为你的荷衣,我为我的君钦涯。我们同样是被爱情困惑的人。” 于子期重复道:“坐着说话。” 阮娇娘抖了抖剑,道:“不了,我马上要出去。” 于子期擅长察言观色,见阮娇娘雷厉风行的样,一身男妆打扮,就知道她的动机,道:“娇娘这是要出去接买卖?换来的银子还可以撑一段时间,无需如此着急。” 阮娇娘笑了笑,“你以为我是你,习惯了做杀手,什么生意都会接?我这不是去杀人,不是去接买卖。” 于子期追问道:“那你这是出去做什么?如果是找财路,你就交给我,我这一出去肯定有银子赚。”
第135页 “于子期可是天网的第一杀手,除了杀人,就是会替人算命。这算命的差事,你算是已经丢了本行,算命不准了吧。我可是记得,你曾说过你知道我的死期,我如今不是好好的活着。除了算命,你就只剩下杀人了,难道你还要去杀人,让荷衣知道了,她会原谅你吗?”阮娇娘叨唠一番。 于子期顿时语塞。 “放心,我出去一会就回来。这天下,富的人太富,我总要让他们破些财,才心甘。” 荷衣是第二日的清晨才醒来的。初醒,又见于子期,只是这一次,他并未醒着,轻轻趴在她身前。 等她起了身,洗漱完毕,换****头阮娇娘买回来的男装,一切妥当了,于子期仍是睡着。 “岳姑娘,你今天精神好了许多,脸上多了一丝血色。”木纯儿喃喃说道。 荷衣整理着身上的男装,“哦?还有血色了,昨晚你们又餵给我补品了吧?又是鸡汤?” 木纯儿表情难为情,又半带伤悲地说:“不是我餵的,是子期兄餵的。你根本张不开嘴,子期兄也是那样餵你的。” “哪样?”男装装扮起来,蛮慡眼的,而且只需扎个马尾,方便又舒心。 木纯儿心里挺难受的,道:“就是上次岳姑娘那样餵给子期兄的样子。” 荷衣回想,那不是嘴对嘴吗?她转头看了看纯儿的表情,脸上明明写着醋意,这才哈哈大笑,“哦,那个是一种……一种生活常识嘛。如果纯儿也需要,子期兄也会那样的。好了,不说这个,以后纯儿不要叫我岳姑娘,叫我名字可好?” 木纯儿点头应道:“嗯,要不叫姐姐,我看你挺像我姐姐的。” “姐姐?”她曾叫过兰香姐姐,自己却没做过姐姐,一头应下了。 于子期在身后传来声响,“你又多了一个妹妹了,可开心?” 荷衣转身,于子期已经站在她身后,“子期兄?我本想让你多睡会儿的。” 于子期沉声说:“多睡一会儿,就来不及了。你不是说,月圆……” 荷衣才笑道:“原来你一直记得。” “荷衣今天这身打扮很精神,纯儿也很精神,还是男装方便。” 正这时,门外的店小二应门,“客官,外面有位姑娘找你们?” 姑娘?又是哪路人来访? 于子期扯着嗓子,道:“她可有说,她贵姓?” 店小二如是说:“她说,她姓袁,还说你们知道的。” 木纯儿想了想说,“姐姐,她不会又是你的远方亲威吧?姐姐的亲威可真多,你这才刚回国,先是一国皇帝布衣来访,后是袁姑娘。” 荷衣想了想,既是姓袁,应该是临尺派来的袁嫫嫫,怎么店小二对她姑娘相称?袁嫫嫫跟随妃后左右,肯定是个妇人,怎么会是姑娘? “那麻烦小二哥请她屋里一坐。” 第202章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14) 店小二领着袁嫫嫫上了楼,二楼东厢,“客官,袁姑娘已经带到,麻烦您开个门。” 木纯儿支身前去应门,门fèng里透出店小二的身影,他身后,一个淡紫碎花裙装着的姑娘,展露着一脸祥和的笑容,“你好!”轻轻点头,春风如意。 店小二交完差,安心走了,道:“小的先下去了,客官慢聊。” 木纯儿笑着邀请道:“你好,请屋里小坐。” 初见袁嫫嫫,荷衣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她轻挑细眉,肤水白里透红,哪有妇人的苍老?荷衣想,难道袁嫫嫫也同妃后一样,以饮人血为功,练就了这般的年轻美貌? “小姐,今天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你面前,请受老妇一拜。”袁嫫嫫施礼道。 荷衣哪里承受得起,立即扶起花容月貌的袁嫫嫫,轻轻碰触到她的手,光滑如雪,“袁姑娘这是折我的寿,小女子哪里受得,你请起来。”扶起袁嫫嫫,她细细打量,真的是一个美人坯子,若是放到她的前世,定是一位明星级的人物。 袁嫫嫫客气道:“这是你应得的。娘娘是老妇的主人,小姐就是老妇的小主人,老妇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只是,我从来不敢像现在这样,面对面地站在你面前。” 荷衣这才确认,“你就是袁嫫嫫?竟然如此年轻?” 袁嫫嫫寒喧道:“正是老妇,从你生下来的时候,我就抱着你。直到娘娘进了宫,把你留在将军府。这些年,娘娘没有一天不牵挂你、岳将军、还有四位少爷。其实,小姐,你应该体谅娘娘,她也不容易,现在连尸体身在何处也无从知道。”说罢,袁嫫嫫眼角的泪珠几欲流出。 荷衣安慰道:“袁嫫嫫,既然妃后已经死了,就别再伤悲了。她会有她的归宿的。”下辈子,她该是受罪的吧?妃后这世所做的事,足够她被冥王判入十八层地狱了。 袁嫫嫫小声地说,“小姐,其实,你该叫娘娘一声娘亲了。” 荷衣沉默,不语,虽然心中原谅了她,却无法承认这个母亲,一时改不了口。 “妇老听临尺说,小姐想用搜魂**找把颢琰王找出来。老妇今日来…”袁嫫嫫从小带着皇帝君临尺长大,免了对其的尊称,一直亲切如子地称他临尺。 袁嫫嫫话还没有说完,被阮娇娘打断,说:“那么,袁嫫嫫是真的可以找到颢琰王了?” 袁嫫嫫神色顿时染紫,“老妇今日来,是想劝阻小姐,这搜魂**并不可用。” 荷衣急了,脸色立马忧伤,“为什么,临尺不是说他就是通过搜魂**,找到我在这家客栈的吗?” 袁嫫嫫语塞,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于子期昧着良心道:“袁嫫嫫如果是怕找不到灯芯,可以借五双童男童女。” 闻言,袁嫫嫫放下心中的石头,慡快道:“既然你们都知道,那老妇就直说了。当初临尺要找寻小姐,是老妇用的搜魂**。只是,临尺只知搜魂**可以找人,确不知其中的厉害。临尺他与小姐有血缘关系,灯芯中的鲜血确实是他的。可是,老妇不可能用他做灯芯。即便是他同意,也不能让他冒这个险。所以,找寻小姐时,我借了五双童男童女,十个可怜的小生命,没有一人生还。倘若这一次,小姐要找寻颢琰王,再借五双童男童女,即将天理不容。上天绝不容我们做出这样的事情。所以……” 荷衣急忙问道:“所以怎么了?袁嫫嫫所说的灯芯一事,意指什么?所有人都可以做灯芯吗?那这一次你让我来。求求你帮我把钦涯找回来!” 袁嫫嫫左右为难,捧起荷衣的双手,安慰道:“小姐,你和颢琰王的故事,我大多知道一二。只是,让你做灯芯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如果娘娘在世,一定会怪罪于我。” 荷衣解释说:“不是的,袁嫫嫫,这事不关妃后的事。这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你告诉我,是不是我也可以做灯芯?如果可以,求你一定要帮我。” 袁嫫嫫难为情,看看于子期,看看阮娇娘,无从说起。 阮娇娘挺身而出,询问道:“那么,我可以吗?我来做这灯芯可以吗?” 袁嫫嫫打量一二,询问:“姑娘是颢琰王的什么人?如果他心中牵挂着你,那么灯芯的人选就可以是你,但是危险很大,随时都可能没命。” 阮娇娘一阵失落,君钦涯心中牵挂之人,怎么可能是她阮娇娘。 他们听袁嫫嫫一一解释,说:“搜魂**分干坤四阵。亲情对亲情,友情对友情,爱情对爱情,第四阵是毫无希望,从来没有人试过的,那就是仇恨。无论是其中哪一阵,都要取近亲的鲜血做为灯油。而灯芯,可以是血脉相同之人,可以是心灵相通之人,也可以是五双童男童女。如果小姐要找颢琰王,取之阵三,事成的希望更大。只是,童男童女做灯芯已经不可取,只有让小姐做灯芯。老妇不敢妄自将小姐送上不归之路,还请小姐原谅。” 荷衣闻言,抹掉泪水,拿出十二分的冷静,“袁嫫嫫现在觉得小女子是一时兴起吗?既然让临尺请你来,我就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找到钦涯。袁嫫嫫是怕我在阵中被伤至性命对吗?” 袁嫫嫫点点头,应道:“娘娘曾让我保护你的安危,一直以来我都失职,让你跌入悬崖,还让你经受折磨。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再冒险了。虽然娘娘已经不在人世,但是保护你的责任仍旧在我身上。” 第203章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15) 荷衣再三重复,眼急,耳急,口急,心急,“袁嫫嫫,此事不能和妃后扯在一起。命是我自己的,要找钦涯也是我自己的决定。” 天下第一客栈东厢,只剩下荷衣的再三哀求声。她为了寻找钦涯,该用的都用了,理智的,心急的,乞求的,没有尊严的。 袁嫫嫫见荷衣给她跪下,急忙惊慌地扶她起来,“小姐,你快起来,你这是让老妇无颜面对你啊。你怎么可以跪在老妇面前。小姐,你快起来。” 荷衣摇头,双膝并陇,跪在袁嫫嫫身前,双手扯着她的裙角,含泪道:“不,袁嫫嫫,你不答应我,我便不起来。” 她岳荷衣,曾几何时是一个高高在上,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异世灵魂,仅仅只是为了找寻钦涯,尊严和理智一併****切地寻夫念头给磨灭。 袁嫫嫫再三重复道:“小姐,我不能这样做,如果让娘娘知道了,她一定会怪罪我。她不想看着你去送命的。” 谁都于心不忍,荷衣这幅誓死也要寻夫的失魂落魄样。于子期,阮娇娘,木纯儿,还有嘴里一直说“不”的袁嫫嫫。 他们纷纷劝说,一时,东厢屋内纷说云云。 于子期说:“袁嫫嫫,既然有搜魂**的存在,就暂且一试。如果赶在月圆前没有找到钦涯,荷衣会活得比现在痛苦。皇太后她既然让你保护荷衣,照顾荷衣,就是希望看到她快乐安好的活着。你认为她现在活着快乐安好了吗?如果你不答应,就等同把她送上了不归路,甚至不如,是生不如死的滋味。” 木纯儿说:“袁嫫嫫,你就答应吧。我也是郝尔漠国人,搜魂**我也知道,其实也会有成功的机会的。你别折磨姐姐了,她不能没有钦涯。” 阮小鱼说:“与其这样折磨人,不如给人一条生路。谁说一定就会是危险的,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到那时,荷衣一定不会后悔,无论能否成功地见到钦涯,她都会死心,再重新生活。”
第136页 袁嫫嫫说:“可是……娘娘说过……” 荷衣从地上无力地起身,腿脚跪过冰凉的地面,发了麻,软软地坐在橙子上。于子期想要扶她,被她一手拦开,“你们都别说了。袁嫫嫫,我心里清楚自己要怎么活下去。我现在无法告诉你钦涯的灾难,总之月圆之前见不到他,就代表这一辈子也见不到他。没有他,就没有我岳荷衣。袁嫫嫫可以拒绝我的请求,确不能阻止我随钦涯的心。” 于子期从怀里掏出一方手绢,“荷衣……” 荷衣含泪微笑道:“谢谢……不用。”说罢,拂袖擦试挂在眼角和脸颊上的泪,努力微笑,努力平静。 袁嫫嫫再三犹豫,“小姐,你何苦为难老妇?” 荷衣彬彬有礼地笑,轻说:“袁嫫嫫,我不逼你。但是,希望你能明白,月圆前我一定会找到他。或许纯儿也会布阵,纯儿你说对吗?” 木纯儿傻傻地看荷衣,又看看袁嫫嫫死活不肯帮忙的样,喃喃说道:“姐姐,我只是从宫主的书上看过,那本书我还带在身上。但是,从来没有用过。不过,我可以冒死一试。” 袁嫫嫫这才着急道:“不行,这搜魂**怎么可以乱试呢?小姐,你这不是为难老妇吗?” 木纯儿信誓旦旦地哼声说:“还说是把姐姐当成小主人,我看你就是不愿意帮忙。好歹我也跟随宫主多年,肯定能把这搜魂**的阵法给布置好的。姐姐,你放心,我这就把宫主的书拿来给你看。” 袁嫫嫫神情担心道:“不可以,你们不可以乱用搜魂**.小姐……我答应你……”说这话时,她一脸的勉为其难,“但是小姐也要答应我,不要擅自让这位纯儿姑娘冒险布阵。” 荷衣含笑,轻轻点头,“嗯。” “纯儿姑娘说所说的宫主可是郝尔漠国的摩梭姑娘,依码?”袁嫫嫫走近木纯儿,细心地问道。 木纯儿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点头,“嗯,她是依玛,一个上了岁数的年轻女人。袁嫫嫫,听你老是自称老妇,可是看你跟姐姐一样年轻,你是不是也喝过人血?甚至练过……” 袁嫫嫫宽容地微笑,说:“曾经,我是做过许多害人的事。但是,那是曾经,以后不会了。即使依玛不死,娘娘也不会放过她的。不说曾经了,纯儿所说的书可是依玛的那本‘独经’?” 纯儿点头。 “纯儿姑娘,不要擅自布置‘独经’上的阵法。这世上,娘娘是最懂‘独经’的人,连她也不敢毫无把握的乱试阵法。”袁嫫嫫告诫完,转身看向荷衣,道:“小姐,这搜魂**的布置必需选好时辰。我已经看过天相,后晚子时和月之初七晚间子时方可动用此阵,除此之外,就是神仙也不可能从这阵法中找到要找之人。另外明天我要去打探娘娘的下落,就不陪你了。后晚我会主动来找你,所有阵中所用的道具我都会具备齐全地带来。小姐千万不可让纯儿姑娘擅自布阵,只需在此等候既可。” 没有人能体会荷衣的心情,反反覆覆地失望绝望让她迷失了方向,心累了,倦了,仍旧得不到她的钦涯。 她仰望着天空的方向,不再祈祷自己幸福,不再期望结局圆满,只求钦涯的来世不要遭受到报应。他做过如此多的坏事,不知冥王会如何判他? 想到此,她心里一阵惊慌,我怎么这么想?难道连自己也没有自信了,相信了冥王所说的天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钦涯离开,从此生死两茫茫? 思量,自己是否真的失去信心了? 怎么可能,她是谁,她是那个连冥界都敢闯的岳荷衣,怎么会没有自信呢? 第204章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16) 可是,为什么方才夜色很美,天空宁静,月芽儿弯弯的时候,她的心里惊慌了,竟然去乞求上天能饶恕钦涯,让他的来世幸福。 这是为什么? 真的没有自信了吗? 于子期一直站在荷衣身后,同她一样仰望着那片天空,那里空空地挂着月芽儿,没有星星。风清、天高、云黑,宁静成夜。那片天空的方向,是不是荷衣去过的地方?当她穿越而来时,是否满怀期望?而当她经歷尘世时,是否是伤痕累累? 一直坚强的她,在于子期眼里,脆弱如风干的落叶,被人一踩,碎了全身,尸骨无存。随她吧,如她愿吧,陪她吧,找到钦涯,他祝他们幸福,找不到钦涯,他用这一辈子来感化她。 “荷衣,我可以站在这里吗?”于子期小心地询问。 这是东厢外的楼台,不近水,却依旧得月。荷衣望着月亮,弯弯,残缺,银光淡淡。她真希望,这月亮就一直这样,永远不要再圆。那样,冥王就不会来带走钦涯。 荷衣回过头,浅浅一笑,“子期兄怎么如此客气,站在这里又不碍事。”银色的月亮淡淡地照在她的脸上,原本苍白的脸更无血色,染上凄悲,染上苍凉。荷衣似乎自己查觉,故意将笑容展露,越是努力微笑,越是凄凉。 于子期并排站在荷衣身畔左侧,淡淡地说:“我以为我站在这里,会碍了你的事,打扰了你的思绪。” 荷衣仓促地说:“我有什么思绪可想?我只是觉得这夜色太美,不捨得它天亮,想把它看在我的眼里……”然后,夜色就真的不会再天亮了。 于子期同样望着月亮的方向,如实说:“可是,它再美仍旧会天亮,天亮了又是新的一天。” 荷衣嘆一口气,道:“是啊,天亮了就是新的一天,离月圆之日就近一天,离钦涯的死期就近了一天。” 于子期心头截然地凉了,含笑地说:“荷衣,我们今天不谈钦涯,好吗?” 荷衣这才意识到,她又把悲伤带给了于子期,慌忙地点头,“好,我们今天不谈钦涯。我想,如果这一次找不到钦涯,就不再麻烦子期兄……”话说来说去,终究又是扯到钦涯身上。她这才止住话,谁知话一出口就伤了于子期。 如果这一次找不到钦涯,就不再麻烦他?她的意思是,她打算一个人走开,再不跟他联繫吗? 于子期沉住气,缓缓地说:“荷衣不是一向都很自信吗?怎么自己都觉得找不到钦涯呢?放心好了,钦涯一定会找到的。还有……” “还有……我始终是你的子期兄,不要觉得麻烦。无论钦涯在不在,我……都在。” 荷衣转过身,正面看着于子期,这个角度把于子期脸上的认真看得清清楚楚,“我……那个……”又觉得不知如何说起,站回原来的姿势,并排在他的身旁右侧,索性什么也不说,就那样安静地站着。 于子期轻问:“荷衣觉得什么时候是你最开心的时候?” 荷衣不知如何是好地站着,想也不用想,“那当然是前世,那十年的婚姻里。当然,结婚前,那个男人没有走之前也是开心的。” 这话里扯来扯去都是她的曾经,于子期真想把她从过去中拉回到现实,可是又明明知道她是保留着记忆重生的,“荷衣!”轻声唤她,梦绕耳际。 “嗯!”她转头,本想对他微笑,确不料他的唇快速地贴向她,一併抱她入怀,紧紧抱着,不留半点逃脱的机会给她。 荷衣被于子期这突如其来的吻,惊了魂,唇瓣被他柔软地****,身体的某处被他霸道地****。似乎很久没有人这样吻她,霸道的,不留余地的,温柔的,疼爱的。 钦涯的吻,也曾如此,爱中渗透着霸道,霸道中渗透着温柔。可是,他是于子期,不是她的钦涯。她在他怀里拼命挣扎,小脑袋始终逃避开他的吻。其实,她是无力可逃的,她手无缚鸡之力,在他的阳刚之躯下,逃来逃去仍旧是在他怀里。 于子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在这一刻说服自己大胆一点,却仍旧不忍心这样仓促地伤了她。自己明明已是水深火热,却停止了对她的亲吻,连抱紧她的手也松了力道。 荷衣感觉到于子期的身体某处,已经坚硬地顶着她,突然从慌忙中意识到,她的挣扎把他的****给****了起来。 这一刻,她突然不是那么慌张,反而平静了。多么情难自己的事,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又一直对她情有独钟,他的失措情有可原。 于子期本以为,荷衣会从他怀里急忙逃跑,没想到她反而停止挣扎,双手安静地垂在身体两侧,一如这夜一样安静。 “对不起……我……无心……”于子期吞吞吐吐地解释,越想说明什么越说不清楚什么。 荷衣无所谓地笑了,“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天色很晚了,子期兄早些歇息吧。”说罢,荷衣留给于子期一个决绝的背影。 夜,仿佛是他于子期的,黑暗了所有的希望。 第二日清晨,荷衣起晚了,确切地说,仍旧是沉睡的。木纯儿几次去看她,仍旧是沉睡着,无心打扰她的睡眠,索性不吵她起床。她也愿望她能安心睡个好觉。 “子期兄,小羊姐,你们先吃饭吧。一会姐姐醒来,我再吩咐店里伙计给她热乎。好像姐姐今天睡得很沉,就让她多歇息一会。袁嫫嫫说了,要晚上才来布阵,不碍事的。” 经过昨晚的无礼,于子期不敢一个人去看望荷衣,装出冷静地说道:“纯儿,要不你去看看荷衣,也许这会儿她又起来了。我们等她一起用早餐。” 第205章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17) 木纯儿摆放好碗筷,给他们每人盛了一碗热热的粥,轻声说道:“子期兄你就让姐姐多睡一会,她好久没有这么安心地睡过了。我刚刚从她屋里出来,她正沉沉地睡着呢?” 东厢是一个大大的套间,分三个睡房,和一个正厅,一个楼台。当初于子期选择住在东厢,并没有打算自己睡下,一直日日夜夜地守着荷衣。如今,他才另找掌柜开了一个小厢。 “沉沉地睡着?”于子期不禁纳闷,皱着眉头。 荷衣躺着,沉沉地睡着,先前木纯儿来看她时,依旧是这个样子,紧闭着眼睛,胸前平缓地上下起伏,看样子是在梦里睡得正香。 她是在梦里,睡得正香。 梦如真,真如现实。她,身上眉山。那个小竹楼的清晨,微风相送,春意盎然。她在清晨半睡半醒地躺着,软软地被子,软软的床,似乎能闻见竹叶随风摆动的味道。耳边突然痒痒的,有虫子爬过,痒的不得不睁开眼睛。
第137页 君钦涯笑意盈盈地看着她,情深深,“衣儿,让我好好看一看。” 荷衣轻轻地笑了,忙问:“你怎么起这么早,我都没有查觉?” 君钦涯没有回答,只是微笑地看着她,在她毫无防备下,偷偷地吻上她的唇,连整个身体都压着她。 她的记忆里,好像昨晚他们做了一次又一次,连身子都是软的,“昨晚还不够吗?”她坏坏的笑,轻轻推动他的身体。 这是梦里,荷衣并不查觉,似乎这正是他们日常的生活,安稳的,平常的。小俩口在清晨如胶似膝,那是多么正常的事。 荷衣回吻钦涯,一起卷进暖暖的被子里,****相亲,水深火热。 未了,荷衣软软地躺在钦涯怀里,歪着脑袋,“钦涯,如果我们能有一个小孩,那多好,要不我们要一个吧。让他陪我们一起养着外面那一群小鸡小鸭。”在梦里,她似乎忘记了自己已经没有了生育。 钦涯并不回答,只是抱着她。 荷衣抬起小脑袋,怎么看怎么觉得钦涯不太对劲,“钦涯,是不是累了,要不你睡一会。” 钦涯仍旧没有回答,安静地躺着。 荷衣再问:“你怎么了?”语毕,身旁的钦涯突然梦幻般消失了。她大声叫,“钦涯……”转过头,钦涯已经更衣完毕,安静地站在床前。 荷衣被吓得,慌了神,“钦涯,你怎么了?” 钦涯终于开口,“衣儿,我该走了。” 荷衣急忙问:“走?走去哪里?你不是说好要同我在这里,幸福地渡过余生吗?” 钦涯心疼地看着荷衣,哽咽说:“不,衣儿,我不属于这里,我该走了。” 荷衣不顾自己**着身子,一熘烟地熘下床,“钦涯……”本想抱住他,却抱得一片空气,显些让她跌倒,“钦涯……” 疼! 屁股疼,后脑袋疼,全身都疼。荷衣睁开眼睛,是天下第一客栈的东厢睡房内,自己正穿着一身男装,才恍然从梦中醒来。 钦涯说,他不属于这里,他要走了? 荷衣醒来后,第一个反应就是疼,全身上下,心也疼。 正厅里,于子期第一个听见荷衣的叫喊声,清清楚楚。那是荷衣大叫着钦涯的名字,连忙从饭桌上沖向荷衣的睡房。 “荷衣,你怎么滚到床下了?”于子期走进荷衣睡房时,荷衣捂着胸口正准备从地上爬起来,见她脸色苍白,面无血色。 荷衣只顾得心口在痛,并不查觉自己的额头磕出了血。她抬起头看向于子期,紧张地看着她,想扶她起来,似乎又在犹豫。大概他仍旧芥蒂昨晚,他自己的失礼。她抬头时,于子期才看见她额头上的血,缓缓地流出,“荷衣,你的头?” 木纯儿和阮娇娘纷纷赶到,“姐姐,你的头怎么了?刚刚还看你好好地睡在床上,怎么突然滚到床下了?” 阮娇娘立即回了自己房间,取来一个小小的包袱,里面装着她随身携带的各种疗伤药,还有白色的轻纱布。 木纯儿扶着荷衣,从地上站立起来,一滴血从她额头滴下来,“没事,我可能不小心滚到床下了。对了,今天袁嫫嫫说要来,现在什么时辰了?” 木纯儿捂着她的伤口,心疼道:“姐姐你先别说话,现在才辰时。袁嫫嫫还不会来。” 阮娇娘拿来纱布,轻轻擦净她额头上的尘土,“别说话,我给你上药。估计你是做了什么噩梦,才跌到床底下的。明儿,你还是跟我睡吧,这样睡着多让人担心。” 荷衣用手挡着额头,一抹,手掌全是血,“没事。” “别说话,让我包扎伤口。” 这下可好了,做一个莫名其妙的梦,还把头给磕出一条口子来。荷衣坐着,“大家别看着我呀,这伤口会好的,先吃饭吧。” 他们坐在饭桌上,各自端着碗,只是不动筷子。荷衣额头上围了一大圈白纱布,如同守丧了亲的孝女。 饭后,大家只字不提搜魂**之事,荷衣一个人迫不急待地等着袁嫫嫫的到来。她的手里,紧紧握着君临尺留下的那块血色的布。 下午午时左右的时候,门外有人扣门,“纯儿,快去开门,肯定是袁嫫嫫已经准备好了。” 还不等木纯儿前去应门,门外传来店小二的声音:“客官,前几日那位公子又来拜访,请您开个门。” 公子? 荷衣望着于子期说,“临尺又来做什么?” 木纯儿开了门,果然是君临尺,他玉树临风而来,脸上却带着伤悲。 “姐姐,袁嫫嫫她已经遇害。皇宫戒备森严,加之袁嫫嫫她武功高强,不知是何方狂妄之徒,竟然能在皇宫杀害袁嫫嫫这样的高手。” 第206章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18) 君临尺走了,荷衣的希望停留不前。 那是怎样的一个黄昏,晕红,血染,苍凉,她看得清清楚楚,不顾一切地跑出天下第一客栈,寻找唿吸。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一片深深的芦苇盪,后面的于子期轻功再绝,依旧没有追上她。 唿吸会痛。 想他会痛。 回忆会痛。 连闭起眼睛,不去想,不去希望,也会痛。 空气如此清晰,夹杂着芦苇的味道,却是血腥的。视线里,嗅觉里,听觉里,幻觉里,心里,全是血腥。 会哭吗? 会有眼泪吗? 都没有。 她知道于子期就在身后,傻傻地笑,“子期兄,我该放弃吗?” 于子期缓缓地张开唇,又缓缓的合上,走近两步,“荷衣……”追着她出来之前,他想好要如何面对她此时的脆弱。 几句真诚的安慰,说,荷衣,你是最坚强的,怎么连自己也放弃了呢。离月圆前,还有十三天的时间,我们还有希望,你振作起来,好吗? 还是,哄着她,说,荷衣,其实老天是会长眼的,你们如此不易,肯定会有奇蹟。 要不,紧握她的手,说,荷衣,不是还有我吗,我们一起找下去,一定能行的。 抑或,搬出纯儿来,姑且一试搜魂**。 之前想好的种种,他都无法启齿,抑或是连他也没有信心。 “荷衣……”话到嘴边又落下,他闭上唇,轻轻将他揽进怀里,“心里委屈吧,痛苦吧,累了吧,想哭吧?”怀里的荷衣在颤抖,心绪虽然杂乱,却依旧分得清眼前的男人不是钦涯。 他****她的头,“荷衣,想哭就哭吧。” 木纯儿在他们身后,该是醋意的。可是,那一刻,她觉得荷衣需要一个这样温暖的怀抱,她再也经受不起折磨。或许,于子期是可以代替她心中的那个男人的,祝福他们吧。 若是换到前世,钦涯这么搂着她,她一定会哭,哭得肆无忌惮,然后就会笑着对钦涯说,我没事了。再没有哪个男人,可以给她那种感觉。她从于子期怀里安静地挣脱出来,“子期兄,谢谢你。可是,你永远不是钦涯,你的幸福也不在我这里。可是钦涯他真的回不来了,在梦里他说他要离开。你知道,我的梦从来都是很有徵兆的。” 这句话,如此坚决,连木纯儿听着也痛心。原来,真的没有人可以代替,就正如她不能代替荷衣在他心中的位置一样,“姐姐,你让我试一试搜魂**吧,或许我可以成功。” 荷衣转头,是那木纯儿一脸认真的样子。 于子期来不及消化荷衣刚刚语出伤人的话,坚决说:“我们试一试。” 木纯儿从怀里拿出依玛留下的那本独经,仔细翻阅。书上的字是郝尔漠国最古老的经书字符,荷衣和于子期凑近脑袋,左看右看都无法读懂,“纯儿能看懂吗?” 木纯儿翻着泛黄的牛皮书页,信誓旦旦地说:“姐姐放心,我从小生在地宫,是宫主最宠爱的女佣,怎么会看不懂她的书。我还帮她布过阵呢。” 独经上,搜魂**的解说所说,欲布此阵,必怒天颜,选之搜魂人所在方圆三百里最阴之地。读到这里,木纯儿泄了气,“还要找到最阴之地,我不会看风水的。” 于子期重复道:“方圆三百里最阴之地?” 木纯儿失望地说:“如果找不到最阴之地,整个阵法都没得布了。我们得赶在月之初七前找到那个地方,还要从这里赶去那个地方。” 于子期算了算,喃喃说道:“还有五天时间,不用找了,我知道这方圆三百里之内的最阴之地在哪里。别说它是方圆三百里的最阴之地,就是整个天下的最阴之地它也当得。” 木纯儿脸上露出疑问的表情,眉毛轻轻挑起,“子期兄怎么知道?” 于子期轻轻笑,“我是古域国人,当然知道。况且,阴阳,天文,地理之事,我颇有研究。荷衣你还记得那片乱坟场吗?一年前我要带你离开****必经之地的乱坟场?” 荷衣点点头:“记得,爹爹和哥哥也埋在那里。” 于子期说:“这就是了,那里便是古域国最阴之地。古域国八成冤死的人都埋于该地,不仅如此,那里阳气稀有,离阳光距离最远,地理位置极适合蓄养阴气。还有五天时间,袁嫫嫫说过今日子时和月之初七子时方可布阵,今日子时我们无法赶到蜀都城了,只待月之初七。即日动身。” 木纯儿点头,水汪汪地看着荷衣。 “嗯。”荷衣轻轻点头,姑且一试吧,无论能否见到钦涯,能否阻止钦涯的死,她都该相信只要尝试就有成功的希望。 “纯儿,你赶紧去备一辆马车,顺便通知娇娘。我们大家准备出发。”于子期微笑地说道。 闻言,木纯儿点头,雷厉风行地照办。 赶往蜀都城的一路上,马车并不颠簸,一路平缓地前行。古域国的经济一派繁荣,路上行人匆匆忙忙,押着货物的马车一辆一辆的过往。荷衣坚持从车厢里出来,同于子期并排坐在车头。 于子期驾着马,扬着鞭,“荷衣,又要回到和你相识的地方了。不知道这个地方有没有留给你快乐的记忆?” 荷衣苦笑,算是快乐吗?家破人亡,夫妻成仇,陷身****,该算是快乐的回忆还是上天在惩罚她前世的那一晚错误? 于子期本不想让她回忆前世,却偏偏让她忆起,扯来扯去都是前尘往事,“子期兄,一开始我是不是对你很无礼?”
第138页 “那不是无礼,人之常情。换成是我,我一样会反感讨厌甚至打骂,毕竟是我亲手杀了岳家父兄,我能理解当时你的心情。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没有仇恨,只有冷漠,不愿意责怪任何人,包括不愿意爱上任何人。” 第207章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19) 见荷衣沉默,于子期唏嘘地说:“其实,我们该往前看。” 荷衣勉强一笑,看着前面的方向,“是该往前看,可是当下的坎都没有过,总得过了才能看见前方。” 前方,会有她的停泊港湾,只是她愿意与否。 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真实,荷衣的视线里,一个青衣女子正面走来。那模样,跟兰香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姐姐?” 这条街市,是另一座小镇,虽是小,却繁花似锦,人来人往。于子期赶着马车,视线里的青衣女子多了,没有注意到荷衣所说的“姐姐”,“什么姐姐?” 荷衣眼睁睁地看着兰香,嘴里大声叫道:“姐姐?”顾不得马车正在前行,跃身跳了下去,像一支箭一样she出去,拐了脚也不知道疼。 那个青衣女子匆匆而行,三两步就绕过马车走了。荷衣拔腿追着,“姐姐……”眼见距离越来越远,她索性直唿其名,“兰香,你站住啊。” 那个青衣女子手握长剑,剑鞘撞击着腰间的玉佩,叮铛作响,听到有人在叫喊停住了脚步,转头时冷眼打量着荷衣,思索半天,没有什么印象,冷冷地掉头走人。 “姐姐,你别走啊。”她心生疑问,如果姐姐没有死,她怎么变得如此冷漠,连她都认不出了? 于子期紧追,“荷衣,你看见谁了?” “兰香,你看见兰香了吗?就是她,前面那个女子。”荷衣指着兰香离去的方向,手指颤抖。 于子期顺着荷衣所指的方向望去,然后就是一个青衣女子出现在他的视线。那个背影,如实的很像兰香,“怎么会是兰香姑娘,她不是已经在狼崖的时候就已经……”为了证实眼前的人不是兰香,于子期冲着青衣女子走去,拦在她身前,“对不起,姑娘……”眼见她的时候,大为所惊,“兰香?” 青衣女子挑着怒眉,戒备地握紧剑,“你是什么人,为何挡我的路?” 于子期震惊地睁大眼睛,兴奋的说:“兰香,你怎么不认识我了。我是于子期,你还活着?” 青衣女子冰冷的甩下一句话,说:“我们认识吗?我怎么不记得你,麻烦你让开,本姑娘还要赶路。”说罢,躬起背,似乎自己正是一只准备打架的猫,张着爪子,怒眼瞪着看似一只挡路狗的于子期,“麻烦让开。” 于子期并不罢休,拉住她的手,“你不认识我,你总该认识荷衣吧?” 青衣女子手中的长剑欲速出鞘,厌烦了于子期的蛮缠,准备干戈一场,却在听见荷衣的名字时缓和了架势,“你说谁,荷衣?”她的口气依旧冰冷,神情依旧冷艷。 这就对了嘛,于子期松下心情,“认识荷衣吧?” 青衣女子手中的剑飞速抵住于子期的脖子,狠狠地瞪大眼睛,道:“说,是不是岳荷衣?她现在在哪里?” “姐姐,是我,我是荷衣啊。你不认识我了?”荷衣轻轻牵起青衣女子的手,轻声说道。 “找的就是你。”青衣女子推开于子期,一把紧紧地掐住荷衣的手臂,似乎要把指甲掐进她的肉里,“跟我走,否则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荷衣的手臂一阵火辣辣的疼,“姐姐,你这是要做什么?”她就纳闷了,天底下不可能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人,根本就是兰香,怎么可能不认识她? 于子期拦下她,“看来你不是兰香。她是岳荷衣,可是你想把人带走得先过我这一关。”说罢,从青衣女子手里抢过荷衣,“纯儿,你和娇娘带荷衣先回马车。” 繁华街市,人心慌慌,眼见于子期和青衣女子刀锋相见,叮叮铮铮的声音不断刺耳地响着。 阮娇娘轻声说:“纯儿,你们先回马车,这里交给我和于子期。”话语间,透出冷冷的气息。她那双眸子戒备又犀利。 荷衣不解的问道:“娇娘,她不是兰香,她能是谁?” 阮娇娘猜测地说:“不太清楚,或许她是兰香,但是受人所控制。也许什么人在狼崖救了她的命,然后毁了她的记忆,利用她办事。玄武就是这样的状态,见了我跟仇人一样,恨不得一刀杀了我。当初,我以为这是妃后所为,收买了我手下的人。可是妃后已经丧命于郝尔漠国。看来,这件事真的有查头。” “那么,那个青衣女子是兰香姐姐,没错?”荷衣紧追着问道。 刀锋相见,胜负在眼前清清楚楚,青衣女子始终不是于子期的对手,捂着胸口,“你等着瞧,我一定会再回来拿人的。”逃走时,轻飘飘地踏上屋檐。 他们风尘僕僕地赶往蜀都城时,已经是初六。路经天下第一****时,那里的招牌已经改为沁园茶楼。阮娇娘回首,望着自己曾经辛辛苦苦开的****,难免伤感,撩着车窗帘子,再久也不会觉得手酸,直到沁园茶楼消失在她的视线,她仍旧望着它的方向。当初这座****是她特意请的风水先生,选的地址,每一根梁木,每一块基石都是她亲自过手的,再怎么也是有感情的。而如今,却成了别人的茶楼。 难免伤感,难免心酸,难免不舍,此时的娇娘就是这种心情。 “娇娘,以后还想当老闆吗?”荷衣心里明白,知道她心里还装着她的****。 阮娇娘这才放下帘子,轻轻笑道:“不想再做****生意了,那些姑娘是无辜的。” 荷衣不以为然地说:“其实,没有娇娘的****,她们一样会去别的****,沦落了风尘就很难再回归正路。有哪个男人会收留她们?再说,少你一家****,这些****仍旧会继续开着,就会有许许多多的姑娘陷进去。我的意思不是问娇娘还要不要开****,是想问你以后可否想过再做买卖,什么买卖都成,跟****不沾关系?” 一路上,木纯儿手捧独经细心研究,一直没有插话,这会儿惊叫,“姐姐,这书上所说,阵法若布置不成,将会……” 荷衣急忙问道:“将会如何?” 第208章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20) 木纯儿尴尬地笑道:“没什么,没什么……是我看错了,姐姐你要相信我纯儿的本事,我一定可以成功的。” 他们安顿在一家不算太大的客栈,赶了几天的路,都累了。 是晚,于子期轻轻扣着荷衣的门,一声,两声,声声刺耳。荷衣趴在窗台,听见敲门的声音响起,戒备地问了一声:“谁?” 于子期清着嗓子说:“是我,我来看看你睡了没?” 荷衣开了门,探出身子,轻声说道:“子期兄,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我想来看看你,明天初七了,怕你会紧张。”于子期迈开步子,走到荷衣屋里。 门敞开着,谁也没有关它的意思,都站在门口互相望着对方,“突然不紧张了,心里似乎觉得钦涯他就在我的身边,很近,很近。” “我怕你紧张,所以过来看看。”于子期突然口齿不清,“那个……其实……” 荷衣弯着眼睛,似乎笑得很真,“要不,子期兄陪我聊聊。”说着,掌了一盏灯放在桌台,“坐着聊。” 聊什么呢?他真的只是怕她紧张才过来探望,他心里慌张,就算正如他所想,她是真的紧张,他又能对她说什么呢? “那个……”突然,他像个害羞的姑娘似的,口齿不清。 荷衣依旧笑得很真,“好吧,我们不聊钦涯,不聊搜魂**。无论明天有什么样的结果我都认了。” 于子期这才小声说:“真的不紧张了?” 荷衣如是说:“不紧张,想想明天我们应该是胜券在握的。否则,袁嫫嫫也不会死去。” 于子期不解地道:“袁嫫嫫的死和搜魂阵法的成败有何关联。” 荷衣平静地笑道:“我也是刚刚才想通的。梦里的时候,冥王告诉过我,月圆夜前,不会有人死亡,也不会有人出生。可是,袁嫫嫫是怎么死的,怎么可能死?要么她就像兰香一样并没有死去,要么她真正死了,天命出现变数了。这个时空太多太多怪异的事情,有时候不是我们能解释的。”罢了,不提。 “我们不提这个了,认识子期兄这么久以来,还没有听过你的故事。”也说不定,明日是劫难,何必自寻烦恼。 “我的故事?”于子期大为所惊,荷衣从什么时候起关心他的故事来? 他笑了笑,并不太快乐地说:“该怎么跟你讲我的故事?它没有钦涯的故事来得悲惨,却真实的在我记忆里。” 荷衣很有共鸣,“子期兄也是****进入天网的吧?肯定有很多苦衷,吃过常人无法想像的苦,打打杀杀,危机四伏?” 于子期苦笑,“不是****的,是我自愿加入天网,自己把自己卖给了冥王尊主。” “冥王尊主?” 于子期含笑道:“对,冥王尊主,我和钦涯的师父。没有他,就没有钦涯曾经的威风,也没有今天的我。那时,是我自己把自己卖给了他,并不怪任何人。但是,当时我是走投无路了。到他手里了,才发现原来他是个恶魔。” 荷衣不解,疑问道:“子期兄为何要把自己卖给他?那个时候你还是个孩子吧,难道没有父母吗?” 于子期摇头,陷入沉思,“没有父亲,娘说父亲是一个很有钱的商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父亲,没有见过家里过上一天的好日子。娘是饿死的,我把自己卖了才有钱给她安葬。就这样,我加入了天网,我杀人无数,我成了一个和冥王尊主毫无区别的恶魔。” “不,子期兄,你并不是这样的人。”荷衣绝口否认,赢得于子期安慰一笑,“好了,不提以前,也不用安慰我。荷衣早些睡吧,如果你想听我的故事,等明天一切都过去以后,我慢慢讲给你听。” 荷衣轻轻点头,笑道:“好,留着以后告诉我。子期兄早些歇息。” 第二日,月之初七,所有人早早地起床。并不是大家为了今晚的阵法,而睡不着,而是被客栈的哇哇哭声吵醒的。荷衣站在门口,视线里的人忙里忙外。一个青衣女子,穿着平凡,似乎是有钱人家的丫环,高兴地大叫:“少爷,少夫人生了,生了,生了一个小少爷。”
第139页 那间厢房里,清晰震耳地传来婴儿的哭声,哭得欢乐无比,似乎正在庆幸他自己的出世。多威风,我终于从娘亲肚子里出来了,自由了。荷衣仿佛能听见婴儿如此说,如此炫耀。 有人死,有人生,是不是天命出现变数了?钦涯不用被牛头马面抓走了? 荷衣窃喜,眼角挂上泪水,“老天真的开眼了?” “老天是开眼了,让我又撞上了你。”随着荷衣的语落,一个冷冰冰的杀气腾腾的女声响起。它熟悉透耳,正是她听了十几年的声音,兰香的,“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谁是你姐姐,我不叫兰香,我叫寒冰。”青衣女子将剑锋割在荷衣脖子之上,锋口与荷衣的****亲密相吻,似乎想要饮尽她的鲜血,“乖乖地跟我走,否则这把剑就送你到极乐世界去。 寒冰,寒冰,人如其名,寒冷如雪山上的冰块。 荷衣相信了娇娘的话,这背后有着一位可怕的人物,可以让死去的人由他操控,“你可以从我的尸体要跨过去。”荷衣纹丝不动,毫无畏惧。 “你不怕死?可是你遇到的人是我,不是别人。”说罢,青衣女子将剑割进荷衣的脖子,荷衣仍旧是纹丝不动,“你,你真不怕死。好,你不跟我走,我就杀了你的朋友。” 荷衣轻笑,“你根本打不过他们。” 闻言,气得青衣女子两眼发绿,“你……那我就杀了你。” 第209章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21) 青衣女子怒眼横眉地瞪着荷衣,手中的剑似灵蛇,嗖的一声吞着信子朝着荷衣攻击而去。 荷衣毫无退路,眼睁睁地看着剑锋刺入她的胸口。在她死之前,她的思想是迟钝的,不知自己如何而伤,如何而死。那就是青衣女子的速度,惊人。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的声音响起,“尊主让你带她回去,没说让你杀她。你不想活了,是不是?她死了我们怎么交差?”那个色****的男人挑开青衣女子的剑,一阵数落。青衣女子毫不搭理,收了剑,轻蔑地瞟了一眼色****的男人。 荷衣清清楚楚地看见这个救她一命的男人,正是那个曾经意欲轻浮她的风二鬼,“是你……你怎么跟兰香姐姐在一起?” 风二鬼调侃着说:“什么兰香,你看清楚了,她是兰香吗?她是要杀你的人,怎么可能是兰香?” 青衣女子推开风二鬼,兇悍地说:“废话少说,把她给我抓起来。”说罢,轻轻点了荷衣的穴位,“我打不过你的朋友,但是怎么不见你的朋友来救你?” “二鬼,带着她回去復命。难道你让我一个女人抱着她吗?” “哟,给你取个名儿叫寒冰,还真得跟冰一样冷。你拽什么拽?”风二鬼的口吻中,一半是不服气,一半是欣赏。这寒冰的雷厉风行,真有点像阮小鱼。 “怎么废话这么多。你不是说要抓她回去,当着君钦涯的面羞辱她吗?快点抱她走,一会儿她的救兵来了,我们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荷衣既不能喊,又不能动,静静地看着他们。 “好啊,让我抱着她回去,还可以当着君钦涯的面羞辱她。哼,新帐,旧帐一起算。君钦涯他个王八蛋,把小鱼姐弄到寺庙,做了带发妮姑。他***,我要践踏死他的女人。” 青衣女子兇悍地说道:“别废话,快走。” 走不了了,风二鬼背后突然被一把冰冷的剑,抵得正紧,似乎已经**血肉了,“风二鬼,我们又见面了。你刚刚说要把荷衣带去见钦涯,那就是说你知道钦涯身在何处了?”于子期心生笑意,心想,不用搜魂**也能找到钦涯了,荷衣也终于不用再面对危险,“快说,钦涯身在何处?” 风二鬼感觉到背部的血液,沿着某个孔慢慢地从自己的肉里渗透出来,还一併疼痛着,“你杀了我不是就不知道他在哪里了吗?他罪该万死,他理应受到惩罚,今天就是他的报应。难道你在他手下做事的时候,没有体会到他的蛮横,他的专权,他给你的羞辱吗?不要告诉我,你也是为了报復他才要打听他的下落。如果是,那么我告诉你,你不必如此辛苦了,自然会有人帮你收拾他。” “我让你告诉我钦涯身在何处,你哪来那么多废话,信不信我杀了你?”于子期狠狠地说。 “于兄,曾经你可是天下第一杀手,说话都是算话的。我知道,你想杀我比捏死一只蚂蚁更简单。但是,今天二鬼我在这里告诉你一句实话。如果你想活命的话,别对我这样。你杀了我,后头还有比我更利害的人。你也是知道的,天网的作风都是那样,谁被派去办事,后面总会跟着一个人监督他。我是来监督寒冰姑娘的,那么背后一定有人监督着我。你觉得,我死了对你有何好处?” 话说至此,于子期心里捏得更紧,这背后会有什么人又把天网给控制起来了?虽然,他心中多疑,手中的剑却纹丝不动地直指风二鬼,“我既然当得天下第一杀人,就不怕什么天网。你不说也行,那就去见阎王吧。”说罢,剑锋刺入他骨。 青衣女子掺和进来,怒意沖向于子期,一剑挑开他手中正要结束风二鬼的剑,“那天打不过你,今天却不一样了。”今天他们是两个人,除此之外,不见任何功力增长。 风二鬼获救,从腰间灵活地抽出一把剑,与于子期搏杀。 刀锋似星火,闪动在这家客栈,相撞的声音惊了客栈的所有人。先前的产房里的青衣丫环大叫,“杀人了,杀人了……” 风二鬼见她挡了道,一刀就地解决,鲜红的血溅了这面干净的墙。 于子期怒了,一条无辜的生命在他眼前倒下,他非让风二鬼血债血还。 一时,客栈骚动,尤如受惊的马棚。客栈掌柜苦苦哀求,“别打了,出人命了,这生意还让不让我做了?” 木纯儿和阮娇娘纷纷赶来,“姐姐,小心。”木纯儿点了荷衣的穴,拉着她躲避到安全的地方。 阮娇娘拔剑,剑锋撞在青衣女子的剑口,“你未免还嫩了点。”青衣女子的剑,杀气腾腾,吞着蛇信子,半点活路也不给阮娇娘留下。 阮娇娘轻蔑地笑,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那剑锋火速而来时,她双指弹开。那青衣女子的剑,截成两段,一段被她吃惊的,呆呆的握紧,一段落在地面,撞得铮铮作响。青衣女子退了两步,来不及逃,阮娇娘已经跃身转到她身后,曲指一弹,冻结了她的全身。 客栈仍旧是骚动,掌柜的既惊慌,又哀求,“求求你们别打了,坏了我这天下第一客栈的招牌了,可怎么办是好?” “本来不想杀你,但是你滥杀无辜,该死。”于子期的眼里冒着旺盛的怒火,一剑下去,正要结束风二鬼的生命。 正此时,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住手。”话音未落,飞刀撞击在于子期的剑锋上,暂时保住了风二鬼的性命,“好歹也是共事一场,杀了他你能得到什么好处吗?” 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她,“小鱼姐,你……” 风二鬼被方才于子期那致命的一剑,惊吓得张着一个虎嘴,却吐不出话来,眼睁睁地看着多日不见的阮小鱼站在他们身前,春风满面,慈祥得一如观音现世。 第210章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22) 来者,女子是也。 众人目光齐齐地投向她,看得清楚,确确实实是阮小鱼,那个从清真寺出来阮小鱼,而不是曾经一味杀人的阮小鱼。 “佛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崖。每一个人都有改过的机会,为什么要一剑毁了他。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施主伤害了这风家兄弟的性命。”阮小鱼缓缓地说道,满口的仁义。 于子期把着剑,转头,“你今天是以什么名义而来的?佛主?今天不除他,更待何时。我不能纵容他带给人间无穷的祸害。” 没有人肯相信,曾经贪慾,邪恶的阮小鱼今天的再现,是佛主般的化身。她的嘴角,泛着慈悲的笑容,举足间庄重淑贤,身着朴素简单。似乎这一面,在众人面前,仅是虚幻,包括在阮娇娘眼里。然而,眼前的阮小鱼是真,她的笑容是真,她的话语也是真,“施主今天的目的不是找人吗?那么,其它并不重要。风家兄弟一定得活着。”说罢,阮小鱼朝着身后的苍老长者投去一束目光,似乎诉说着什么。 那苍老的长者,一看便是佛门中人,衣着,外表,双手合十,善哉善哉。阮小鱼回头,给了一个眼神,很是默契,苍老长者眼观之下,拂袖将于子期剑下的风二鬼安全地卷到阮小鱼身后。随后,阮小鱼感激地点头。 风二鬼惊呆又傻傻地看着阮小鱼,嘴里吞吞吐吐,念道:“小鱼姐,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风二鬼曾经去过郝尔漠国打听阮小鱼的消息,得知其身在清真寺,曾在寺外苦等了三天三夜,也不曾见到阮小鱼的人。如今一见,曾经的容颜不復存在,只剩下沧桑。 阮小鱼母仪天下地微笑,轻轻念道:“不可说。”然后微笑着请求身旁的苍老长掌,“那么,麻烦大师了。” 苍老长掌带着风二鬼离去,又将是下一个阮小鱼脱胎换骨。 阮小鱼举步走到荷衣身畔,轻轻一笑,“岳施主,如果你想寻找那个人,那么请跟我来。” 荷衣明镜如水的眼珠盯着阮小鱼,淡定地笑着,“小鱼姑娘这是?” 木纯儿,阮娇娘目不转睛地盯着阮小鱼,眼神里全是疑问,尤如眼花了,睁开,眨眼,闭眼,再睁开,眨眼,“小鱼……不……姐姐。” 阮小鱼轻轻笑道:“如今已经没有阮小鱼,贫妮法号皆空。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希望岳施主在这诸般痛苦中,重获新生。” 阮小鱼说这番话时,并不是没有根据,缘由原于一个梦,钦涯托给他的梦。她想,是时候告诉荷衣了,也是时候解开她们之间的恩怨纠结了。 荷衣试问道:“皆空大师……”怎么叫着别扭,“皆空大师是说,你知道钦涯在哪里?” 木纯儿拍掌叫好,“姐姐,这样好呵,我们不用动用搜魂**了,你也可以安全了。” 阮小鱼闻言,心里一紧,却依旧淡定,道:“独经上的搜魂**?原来了如大师所说的人间劫难就是搜魂**?”
第140页 木纯儿挺身而出,跃在阮小鱼身前,“皆空大师,如你所说,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是否是,你已经跳出了这些荆棘,一併想帮着别人跳现这荆棘?”阮小鱼现今给人的感觉,再不是地宫里的恶魔。这使木纯儿放宽了心,大胆地问道。 阮小鱼轻轻笑道:“贫妮本无力阻止人间劫难,但是欠人恩情,一定要偿还,才能真正遁入空门。今天,贫妮只是来偿还欠下已久的恩情。” 阮娇娘问道:“那么,你知道钦涯他在哪里?” 阮小鱼轻轻嘆息,脸色哀怨,“他本万恶之人,罪源之地,便是劫难之地。贫妮愿意同你们一起前往。” 罪源之地,劫难之地? 于子期反覆揣测这一句话,罪源之地,劫难之地,“难道是天网?可是,我也怀疑过,曾经同天网有关的任何人,也查了,为什么没有任何消息。” 阮小鱼笑道:“那你去过一个地方没有?” 于子期恍然大悟。 天色,渐近正午。 荷衣等人在阮小鱼的带领下,去了蜀都城的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 “这里的路你还能认得吗?”于子期一路走着,一路提高万分的警惕。通往天网的路,十弯八拐。当初荷衣被钦涯从他的密室送往****时,是从密室特设的出口而出的。那个出口,只出不进,除了君钦涯,连阮小鱼也无法进去。 进入天网的路,每过一段时间,会改变路线和暗号方式,才能顺利到达。如果天网内部查出谁有半点背叛的嫌疑,经证实后,不给其任何生存的机会。天网首领,也就是曾经的君钦涯,会以各种理由差人通知其返回总部,然后在途中将其歼灭。 这是天网的残酷和精明之处。 阮小鱼警觉地说:“路认识,只是觉得太过安静。怎么可能没有半点变化?一年无人清理,至少那些陷阱会被自然风雨摧残。为何,毫无变化?于施主,请看,这条线本是下一个进口的开关,怎么为如此干净,好像是新拉上去的?” 于子期大声叫道:“别拉它。” 以往的天网,这一条线是进入第一个进口必拉的开关。否则无法在这片树林中分出东南西北,无法进入下一进口。按照常理来说,天网已经有一年没有人来清理,这条开关线一定是陈旧而又风残的。 于子期独自念道:“第一个进口的开关线,应该是往左拉。应该没错,可是这第线过于可疑,好像被人碰过。大家往后退,有多远退多远。” 于子期专注于这条开关线的可疑,“皆空大师,这里你最熟悉。荷衣麻烦你照看着,我先前去打探打探再出来。” 第211章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23) 荷衣趁着于子期动身前,着急地说道:“子期兄……” 于子期闻声,回首,笑道:“荷衣,我没事的,别担心。” 荷衣眼神深邃地回望他,道:“小心……” “嗯”于子期轻轻点头后,心里揣着愉悦的心情转过身子。 风声,诡异地从众人身后唿啸着,卷着片片正从树枝上飘落下来的绿叶一併而来。众人闻声而动,齐齐地朝着身后转头,一眨眼,像是在梦里。他们身旁的荷衣和阮小鱼已经不见了身影。 于子期扔下手中的线头,第一个发狂,“荷衣和小鱼呢?” 阮娇娘沉住气,道:“不知道刚刚发生什么事了,荷衣和姐姐的身影突然不见了。你站在原地别动,纯儿也别动,危险。” 木纯儿是见识过邪魔歪道的人,对这种眼前的人突然失踪之事,并不好奇,道:“有危险的不是我们,是姐姐她们两个人。看来这幕后藏着高手,时时刻刻盯着我们。” 于子期哪里顾得上自己的安危,早已像一只she出去的剑,穿梭在这片的诡异的树林,大声唿喊:“荷衣,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阴森恐怖的树林里,绿色的树叶落了满地。先前没有被她们发现,恍然查觉这树林里每一景,一片树叶,一棵杂糙,一粒尘土,一只蠕动的小虫,一只偶尔飞过的乌鸦,甚至一声唿吸,都是那么的异常,刺人眼睛的奇怪。杂糙丛中,白骨翻腾着阵阵怨气,死死地瞪着树林里的他们三人。就连平常见惯了死人,见惯了白骨的木纯儿,也毛骨悚然,怔怔地颤抖。 “荷衣……荷衣……” 树林里,于子期的唿喊声盪气迴肠,添加上恐怖的色彩。 顿时,似乎连天空都要踏下来般的惊慌。阮娇娘紧紧握住木纯儿的手,安慰道:“纯儿别怕,我们回去找兰香算帐。” 木纯儿清了清嗓子,保持冷静,道:“兰香是谁?” “早上持剑大吼要杀了荷衣的那个女子,她不承认,但她确实是兰香。或许,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阮娇娘解释道。 木纯儿张大嘴巴,叫道:“就是那个青衣女子?我把她扔在柴房,不知道有没有被蛇给咬死,那间柴房有毒蛇。” 了如大师带走风二鬼以后,阮娇娘制服了青衣女子,点其穴,让木纯儿给绑了,“我让你把她绑起来,没让你害她,也许她……” 阮娇娘想了想,嘆气道:“算了,也不能怪你,你又不认识她,快点赶回去,别让她真的被蛇给咬死了。” 那是一片黑暗,cháo涌汹涌般地向荷衣翻滚而来,在那样的黑暗中,她很想睁开眼睛,却又昏昏沉沉地睡着,意识却清醒着,身旁似乎有东西靠在她的身体上,“岳施主,你醒醒,醒一醒。” 第212章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24) 荷衣沉重的眼皮努力挣扎着,几经费力终于睁开。眼前,是一片黑,无尽的黑,没有丝毫光线,感觉到身后有人软软地靠着,“岳施主……” 阮小鱼感觉到背后荷衣的脑袋轻微地动了动,轻声唿喊:“岳施主……醒了吗?” 荷衣轻轻咳嗽,“咳……咳……小鱼,这里没有其他人,你叫我的名字,不要岳施主来,岳施主去的,好吗?” 阮小鱼轻轻笑道:“阮小鱼是个尘世中人,贫妮本佛门中人,何必再让我牵扯到红尘中。岳施主请直唿贫妮法号,皆空。” 荷衣不再同她纷争,干脆叫道:“好,皆空。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阮小鱼淡淡地道:“天网的总部。人世间,种下何因,就会得下何果。天网杀戮太重,从这总部平地而起的那一天起,就註定它会恩怨重重,一怨还一怨。” 荷衣并不关心所谓的江湖恩怨,直接问道:“那么钦涯是不是被人抓到这个地方了?”说罢,她试图移动身子,却感觉自己的全身没有神经,不听使唤,“怎么动不了?” 阮小鱼背对荷衣,说道:“别动,我们被抓进来前,被人点了穴。至于君施主,他总该来承担自己犯下的罪孽。” 荷衣不动了,越发越觉得背后的温度越来越高,似乎阮小鱼的身子从常温到滚烫,温度一直上升,“皆空……”还是叫不出口,“小鱼,你怎么了?” 阮小鱼屏住唿吸,气沉丹田,集中所有精力,体力,内力冲破体内的阻挠,额头处,汗如雨下,湿了全身,包括荷衣的背部,也尤如被人浸泡一样。片刻后,她唿吁一口气,道:“你先别动,否则贫妮也无法帮你解开这穴道。”说罢,阮小鱼转过身,看样子自己已经沖开了死穴,“别动,我看不见。” 荷衣感觉到阮小鱼的手摸索在她的身上,不小心碰触到软软地胸部,“咳……咳……”只是喉咙干涉,并无它意,阮小鱼听见咳嗽声,不好意思地缩回手,道:“不好意思,贫妮不是故意的。” 荷衣笑了笑,“没事,我只是喉咙太痒了。” 闻言,阮小鱼伸出手,继续摸索,找到穴位处,轻轻点下去,“好了,能动了吗?” 荷衣长吁一口气,舒展筋骨,道:“好了,谢谢小鱼。” 阮小鱼语气平缓地声明道:“贫妮法号,皆空。” “好,好,好,皆空。皆空大师,我们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 阮小鱼摸索着握住荷衣的肩膀,“岳施主站在原地,别动,这里可能机关重重,待贫妮打探打探。”说罢,阮小鱼的手掌离开荷衣的肩膀,稳住身子,退后两步,双脚在地上试图寻找着什么。 这个鬼地方,没有丝毫的光线,伸手不见五指,分不清是人间还是地狱,哪怕自己身旁有一具死尸,也无法查觉。除非,死尸发臭,否则无法辨别。荷衣站在原地,一步也不敢走动,生怕碰触到危险的机关,或者暗器什么的。 阮小鱼的脚碰触到硬硬的东西,似乎是石头,双脚轻轻拈起,将两块石头飞速地踢向空中,撞出火花,片刻的时间内,她试图从火花的光亮中查觉出什么。光火在空中开成花朵,瞬间凋零,只在这剎那的时间里,阮小鱼无法看清四周。于是,又一次将两块石头在空中撞击,一次又一次,终于看清。原来,这片黑暗之地,没有任何出口,四面都是墙壁,奈何她阮小鱼插翅,也难飞出去。 “我们只能在这里等。”阮小鱼淡淡地说道。 “等什么?”荷衣着急地问道。 阮小鱼摸索着回到荷衣身畔,轻声说:“等抓我们进来的人。岳施主放心,有贫妮在,绝不会让他们伤害你。他们一定是冲着君施主来的,这些恩怨可以变戏法地报復。折磨你,也许比折磨他来得更痛苦。” 荷衣大义凛然地说道:“我并不怕被折磨,我只想早点见到钦涯。” 阮小鱼走近两步,近在荷衣身前,道:“岳施主切莫心急,贫妮此次下山就是来助你完成心愿的。” 黑暗中,荷衣只能听见阮小鱼的声音,她的容颜,她的表情,她的动作一併被这黑暗吞噬。她的声音明明是轻声的,口吻明明是淡定的,却让荷衣想起阮小鱼曾经的妖艷,曾经的丧心病狂。 沉默片刻,她略带好奇地问道:“小鱼……”随又改口,唤道:“皆空大师,如你所说,你是来助我完成心愿,那么你自己的心愿呢?” 阮小鱼不用思考,直接说道:“贫妮已经再无心愿,唯一想做的事就是一心向佛。可是,前尘往事却缠绕着我的身心,致使贫妮无法净下心来长跪佛前。贫妮曾经造下的孽,总要贫妮自己来化解。或许是佛主不愿收贫妮这样尘事未净的人,所以贫妮无法参透更多的佛门精深造诣。而贫妮相信,此次下山定能将所有尘事都抛之脑后。”
第141页 荷衣轻轻笑道:“你所说的尘事,意指助我完成心愿吗?” 阮小鱼含首,轻轻应道:“嗯。” 黑暗中,荷衣闻其声色,沉稳而细语,仿佛她能看见她一脸虔诚的样子,“佛门真的是一处修炼身心的上好净地,能让小鱼这样的风尘女子抛却前尘,一心向佛。可是,你为什么要助我完成了心愿才能耳根清净地长跪佛前?” 阮小鱼笑道:“那是一个梦,君施主托给贫妮的梦。这个梦让我明白,我到底输在了哪里。” 荷衣笑道:“原来你仍旧放不下这段感情。我能理解,毕竟你爱他如此深,把自己的青春、尊严、人性,甚至性命都给了他,却仍旧不能得到他。那种痛,翻滚在你血液里,无法忘怀。所以,很多事情,你都是身不由己。所以,你也明白了,你这样血本无归地爱一个人,是错误的。所以,你收手了……” 阮小鱼淡定地道:“不,岳施主你错了,我并未觉得自己那样爱着有什么错。我的错,只是错在晚了一世。” 第213章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25) 黑暗中,阮小鱼笑靥如花,笑容中心悦诚服。荷衣似乎能感应,真诚的阮小鱼,一如她,脱离了这个尔虞我诈的世界。 心灵的感应总是真,切切实实。 “皆……” “空”字未说出,荷衣便改口道:“你是通过佛门提高了某些觉悟的吗?” 黑暗的空气中,阮小鱼的唿吸均匀,吐气如兰,静止的气流中,让荷衣感觉到异常地镇静与舒心,似乎阮小鱼的一笑,一抿嘴,一眨眼,她都能感应,“不,佛主的点化在后贫妮从结怨阵中侥倖得以生还后,做了一个长长的梦。那个梦里,我的所见,所闻,足以改变我的一生。” 荷衣正面面对着阮小鱼发出声音的方向,轻声询问道:“梦?” 阮小鱼继续道:“对,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长到贫妮无法给它找一个起点与终点。或许,现在的我仍旧活在梦中,或许根本就没有过这个梦。但是,无论是梦里,梦外,我都清醒地知道,我输了,输得很彻底,从头到尾地输给了你。岳施主你知道吗,它虽是一个梦,却比现实更真。我甚至以为,除了这个梦,我的其它生活都是虚幻的。” 确确实实,阮小鱼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从她在结怨阵中昏迷,一直到她醒来。 很虚幻的一个世界,一景一物,一朵云彩,一粒空气中的尘埃都是雾染的。阮小鱼睁开眼,就看见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背对着她,“你醒了!”声音轻柔,一如和风。 很熟悉的声音,让她一听便悉知出自谁口,“钦涯?”原以为,钦涯已经从结怨阵中脱胎换骨,忘记前尘,忘记荷衣,一心只有她阮小鱼,“钦涯,你认识我吗?我是你爱的那个小鱼,你深深爱着的人?” 殊不知,他们并不是身在结怨阵中,并不是成功的将君钦涯的前尘往事洗净。钦涯转过头,轻轻的笑了,那一面让阮小鱼欣慰。 终于,钦涯能以这样的笑容面对她,温柔的,体贴的,心疼的。她多欢心,多开怀,“钦涯,真的是你。你记得我了,我是小鱼。” 然,阮小鱼眼前的钦涯非钦涯,他轻轻笑道:“我们并不认识。这里不是结怨阵,不是古域国,不是郝尔漠国,这里是阴阳边界。” 阮小鱼被蒙了,眼睁睁地看着既陌生又熟悉的钦涯。熟悉的是他一如昨的帅气容颜与气宇轩昂。陌生的是,他的奇怪装着,他异常的笑容,他异常的话语。 “钦涯,你是不是被结怨阵沖坏了脑子?”阮小鱼一脸惊鄂的表情,似乎上天给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让她成功的洗净了钦涯的记忆,一併也把她给忘记了。 阮小鱼是如此认为。 第214章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26) 那个让荷衣迷恋了两世两生的男人,君钦涯,他对荷衣的爱何尝少过。 你看,即使他只剩下灵魂,他也要从来世的身体里出窍。正是他,阮小鱼明白了,她比荷衣晚了一世。所以,古域国的君钦涯才那样誓死地爱着他的仇人。 黑暗中,荷衣并不奇怪地说:“原来他去了你的梦里。”恍然大悟地明白了阮小鱼突然转性的原因。她伸手向阮小鱼摸去,一片漆黑,被阮小鱼感应到空气的流动,过来紧紧握住她的手。 她请求说:“小鱼,无论你是否是红尘中人,求求你带我离开这里,带我找到钦涯。” 对面,阮小鱼的声音诚恳道:“贫妮一定能帮你找到君施主的,那个时候贫妮就完全属于佛门中人了。” 阮小鱼的话音刚落,传来一阵风的声音,“飕飕”地响起。然后,黑暗中,卷着不安的气氛,紧接着传来一个阴冷男人的声音,道:“放心,我会让你如愿一场的……” 那阴冷男人的声音在下一秒的时间里转变为妖艷的女声,“不用你去找他,本王自会让你们相见。” 那是冥王尊主的声音,阮小鱼一听便洞悉,“怎么是你……” 又是一声男不男,女不女的声音响起,“叛徒,见不得我活着?” 在荷衣并未弄清楚状况的时候,一个巴掌声音响在身旁。阮小鱼的手从她手掌里快速地抽出去,悽惨地悲叫,“啊……”那声音,入她耳时,充满了疼痛。看来,来者功力深厚,方才让阮小鱼受伤。她的血喷溅在荷衣的脸上,她能感应,鲜血沿着她的脸颊缓缓流下,血腥味十足,“能将小鱼一掌打伤的人,非高人,即称霸群雄之辈。敢问,高人为何伤她?我们可得罪过你?” 她在心底噁心,这样男不男女不女的人即使是武林高手,也是人妖,练成什么转变人性的武功。亏她自己还夸他,真让她噁心。 冥王尊主本以为荷衣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除了人长得漂亮之外,没有什么胆识,却不知她有胆量这样语气平缓地同他讲话,不慌,不惊,底气十足,“天下第一奇女是这样让君钦涯爱上你的?那好,就让本王见证见证他对你的爱到底有多深。”说罢,一挥手掳走了荷衣。 滴滴答答…… 滴滴答答…… 是cháo湿又绵长的滴水声,被荷衣的听觉纳入耳朵。然后,她醒了,不再是那片漆黑,光线是她视线里拥有最强的生命力,穿透了她的眼睛,一阵一阵地被它刺痛。于是,眨眨眼,努力再睁开。 那些滴落的水滴,撞在岩石上,如同凑乐,滴落成动听的乐曲,春暖花开般。谁能想像,这样动听的乐声下,潜藏着无尽的杀机。荷衣把目光停落在身前的阮小鱼身上,她被架在十字架上,双手,双脚已被人死死地钉着,****了衣服,血液并不干净,夹杂着被鞭子鞭打过的脏痕,缓缓地从骨肉里渗透出来。 一声尖叫,“啊……” 她被惊吓了,这样血淋淋的场面,这样面目全非的阮小鱼。她无力地靠近,喃喃叫道:“小鱼,你还好吗?” 那个不男不女的人妖声再次响起,“你别顾她是死是活。她的背叛何止是得到这样的惩罚。”接着换成女声,妖滴滴地,“她这个贱女人,本王给她荣华富贵,她竟然背着我串通君钦涯,哼,死也活该。”说罢,他极有兴趣地说道:“你别顾着看她,你转头看看身旁的那个人,你是否还认识?” 荷衣顺着人妖所说的方向转头,映进眼帘的,是一个男人。 他跪在地上,手脚被铁链紧紧锁住; 他垂头散发,全身的衣物破烂,如同路旁的叫花子; 他,魁梧的身材被折磨得不****形,跪地的姿势像在乞求,似乎在说,“放了我吧,饶了我吧!” 他,他? 他是钦涯? 荷衣不敢相信,他是钦涯,“钦涯……”痛声地唿唤他,得来无声地回应,他好像沉睡了,听不见她的唿唤。于是,不死心,继续唿喊,撕心裂肺地,“钦涯,你醒醒,你醒醒。钦涯……”她跪着爬到他身旁,抓着他的腿拼命摇晃,连那铁链一併被摇晃,沉重地撞出声音,生命地绝唱般凄凉。 连着那滴水的声音,一声,两声,每滴浸人心骨。 阮小鱼无力的声音在荷衣背后响起,“岳……施……主……没……没用的……他被那个人妖灌过**汤……” 荷衣不顾劝阻,爬起身从背后环抱着钦涯,却感应不到他的温度,冰冰凉的。 怎么如此冷?她不禁觉得奇怪,至少会有丁点的体温,怎么如此冰冷?此时并非月圆夜,冥王不会这么早就收走钦涯的命的。那他为什么没有体温? 双行清泪缓缓下滑,湿了她的容颜,“钦涯,他们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滴滴答答…… 滴滴答答…… 滴水的声音淹没了她的哭声。就连地上的cháo湿,以及被她脚踩的青苔,她也没有发觉。这些天,钦涯正是被关在这样的地方,受尽了折磨。 都说,一报还一报,一点没有假。 那么,前世,钦涯做错了什么吗?非要在这世遭受到如此的折磨。 荷衣绝望地说:“你究竟想要如何处置钦涯?” 她想,大不了一死,死在一起吧。 冥王尊主大笑,“哈哈……真是痴男怨女,死去活来。难道你想跟他一起殉情?” 荷衣不作思考,索性回答,“给个痛快吧。” 只听冥王尊主肆无忌惮地笑了,那笑声仿佛是从地狱之门传送而来的,震撼了整个密室,甚至整个大好山河。笑声落,人妖声起,不男不女,“我要他给我的痛苦以及羞辱,加倍地偿还在他身上,怎会让他轻易的死了?” 第215章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27 荷衣清楚地听见冥王尊主的那一声咆哮,山中狮王般猖狂。他那鹰一样敏锐的眼睛目不转睛地审视荷衣,见她依旧镇静,特地恐吓道:“虽然你是无辜的,但是谁让你钟情与君钦涯,所有跟他有关的人都该受到惩罚。所以,你也不例外,尽管本王觉得你是个难得的女子。猜猜,本王接下来会送你什么礼物?” 冥王尊主的语音落,人影神出鬼没地转到荷衣的身前,捏拿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 事已到此地步,荷衣不再对他客气,夸他已是多余,喷溅了他一脸的唾液,“你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狂,猪狗不如。大概你还不知道姑奶奶我什么来头,还会怕你的折磨。”然后,一脸的不屑,转开了头。
第142页 冥王尊主“唉哟”一声尖叫,那声音妖滴滴的,跟个娘们一样。然后又粗着嗓子叫骂,道:“给你脸你不要脸,非要惹火本王,看本王如何收拾你。”说罢,威武地坐到虎皮宝坐上,大吼,“来人。” 然后,是两排身材魁梧的男人整齐地从地洞口钻进来,每人手握火把,很是恶人的样子。 前面的那个男人,荷衣认识,那是风二鬼。他那张嘴脸化作灰她也认识。他点头哈腰地站在冥王尊主的身前,声音像蚊虫,请求道:“尊主,您看能不能把小鱼姐给放下来,这样绑着会出人命的。” 荷衣见冥王尊主拿眼睛横他,颐指气使的神态。风二鬼一看,不敢再多讲半句,“过去把君钦涯这个混帐给我弄醒,弄清醒一点,让他看清楚本王是怎么羞辱他的。” “是。”风二鬼照做,从怀里掏出药葫芦瓶来,朝着钦涯的嘴巴灌进去。透明的液体一半流进钦涯的唇齿里,顺着喉咙呛到肚子里,入了胃,沾了肠,另一半顺着钦涯久日未刮的胡楂流到衣襟上。 荷衣焦急地吼,“你们给他喝什么了?” 风二鬼转过头横眼看她,“臭婆娘,你给我闭嘴。”心里想,要不是你,小鱼姐也不会被抓来这地方受罪,看我不折磨死你,折磨死君钦涯。 阮小鱼咬着牙,用尽全力地叫骂,“畜生。” 风二鬼赶紧走到阮小鱼身边,一边安慰,一边解释,道:“小鱼姐,我不是故意的。让你受罪了,呆会儿我向尊主求求情,让他从轻发落。你有没有难受?” 阮小鱼只顾闭着眼,嘴里默默念叨着什么,像是佛语。 荷衣捧起钦涯的脸,替他擦拭干净嘴角的水痕,“钦涯,你能醒过来吗?”恐怕我们逃不过这一劫了,我们一起下去,好吗?她不再害怕十五之夜,冥王会派人捉走钦涯,反而庆幸,终于可以解脱了。 咳……咳…… 咳……咳…… 钦涯闭着眼睛,发出急剧的咳嗽声。他那双沉重的眼皮抬了抬,懒懒地睁开,又垂下去。他就像是冬天里,睡在山洞的蛇,懒得动弹一下。而风二鬼给他服下的药,正催使他醒来。于是,他不得不睁开眼睛,眼神里带着抱怨。 荷衣的面孔展现在他眼前时,他看不清,只见一张脸晃啊,晃啊,清楚了又模煳,“钦涯,你睁开眼,看看我啊。钦涯……” 风二鬼推开荷衣,抽起铁链旁的鞭子,上扬,重重地抽打在钦涯身上,也重重地将荷衣摔倒在地。其余的人袖手旁观地看入眼中,随时听候冥王尊主的命令。 “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 风二鬼咬咬牙,狠狠地说,“不打醒他,怎么让他查觉到屈辱。” 噼噼啪啪的鞭子声音迴响在空旷的地下室,那声音就像是飞出来的刀子,声声刺痛着,血淋淋地割着她的肉,也割着阮小鱼的肉。 终于,钦涯有反应了,悲惨地叫唤。 风二鬼咬牙切齿地说:“你给我看清楚,那个女人是谁?”然后用手指着趴在地上的荷衣。钦涯看了,没有反应,喘着气。 风二鬼心急地走向荷衣,一把拉扯着她的衣服拖到钦涯身前,道:“你给我看清楚,好好看清楚。她是你的女人,她是岳荷衣。” 钦涯眨眨眼,视线落在荷衣身上,见她嘴角处泛着血迹。他那眼光蓦地一惊,一闪,随后又恢復到无意识的状态。 “尊主,君钦涯这个狗贼没有反应。”风二鬼报告道。 冥王尊主一声令下,“按照原计划进行,看他还怎么装孙子。”他那男不男,女不女的人妖声音刚落,墙角处的两排男人便放下火把,插在墙上,朝着荷衣走去。 十字架上的阮小鱼仍旧念叨着人们听不懂的佛语,闭目养神,并不为外界的任何动静所打扰。没有人观察到她的任何异常。 包括风二鬼,十二个男人,将荷衣围了半圈,圈口处空敞着向着钦涯。 风二鬼令下,“上,一个一个上。”然后走到君钦涯身边,大声嘲笑他,“君钦涯,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吧?当初岳荷衣嫁你为妻,你想尽办法来折磨她,结果她都好好活着。那个时候,你是巴不得她死吧。现在我让你温习往日的那一幕,你可要好好的看清楚她是怎么被人jian污,怎么被人践踏的。只是不知,此时的你,会不会有心痛的感觉,会不会有被人羞辱的感觉?” 是一群的男人,越来越靠近荷衣。他们的嘴脸,猴狰狞着,****般的模样张狂而放肆。 “走开,别靠近我,别靠近我……走开……”荷衣软软地摊在地上,向后爬动。越是挣扎,那群苍蝇靠得越近。 冥王尊主邪恶地笑道:“君钦涯,本王看你怎么装疯卖傻。你的女人正被我的手下****,你还能装疯?” 第216章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28 钦涯目光呆滞,坐在cháo湿而又骯脏的青苔地面。眼前的一景一物,一人,一动静,他都不能感应。他的视线没有一个停落点,恍惚一片,没有聚焦,没有视点。 冥王尊主人妖的声音响起,带上许多质疑,“装,你还装疯?”他的视线里,钦涯埋着头,对眼前的荷衣不理不睬,完全把她当作一个陌生人,甚至是根本没有查觉她的存在。即使是荷衣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有任何的反应。 也对呵,从郝尔漠国起,他的身体像被拉去试毒一样,被这样那样的黑心肝的人施下数十种,甚至数百种的毒药。他的身心还能有什么资本去承受冥王尊主的打击? “真的不在乎你的女人被这些男人践踏?”冥王尊主人妖的声音对准钦涯的耳朵,用内力传送着波振,那波振通过他的声音像雷达信号一样传到目的地。然后,他看见钦涯一阵颤抖,触电般,这才相信了他的体力不支。若是他内力仍旧深厚,若是他装疯买傻,他一定能躲过他的波振,不被冥王尊的所伤。只见他涨红了脸,一阵难受,全身像瘫痪了一样。紧接着,那些疼痛急速攻心,一种压迫的感觉冲破阻饶,喷溅了一地的鲜血。 荷衣躺在地上,一身男装打扮,穿着阮娇娘准备的那一套衣服,已经不****样,沾满了青苔,湿成一片。听到钦涯悲惨的叫声,她如同被人抽了筋骨一样疼,直直地钻心,“求求你们别再折磨他了。你们想要怎么样,要我的身体吗?只要你们放过他,我什么都给你们。”她苦苦哀求,不再挣扎。 那些男人都是冥王尊主重组天网后的杀手,个个兇狠如柴狼虎豹,见美色时狼吞虎咽,恨不得把荷衣整个人都吞下去。那些面孔越来越向她靠近,粗鲁的,肥胖的,满脸胡楂的,俊面兽心的,一併一併如同恶魔般向她挤来。 她闭着眼,准备承受接下来的一切,嘴里还不停念叨,“求求你们别再折磨钦涯了。”然后,用心地祈祷,希望钦涯所有的痛苦都让她来承担,即使永不超生,被冥王关在无间地狱,她也愿意。 那滴答滴答的滴水声音极有节奏地配合这种暧昧的气氛。 滴滴答答…… 滴滴答答…… 肥胖男请求风二鬼说,“风尊令,让我先来可好。”一张可恶的嘴脸,像极了一辈子没沾过女色的光棍,又色,又心切。脸上张扬出迫不急待的神色,恨不得大干一场。 风二鬼站在阮小鱼身旁,很不耐烦地说,“想干就干,你们轮流着干,或者一起干,都可以。尊主说折磨死那臭女人,你们照办就行。”然后,他转头,继续讨好阮小鱼,请求得到谅解。毕竟,他一心爱着这个执意出家的女人。 阮小鱼拿眼不动声色,闭着眼听不进风二鬼的任何话语,喃喃地念叨着她的咒语。 风二鬼说,“小鱼姐,你就相信我一回,这以后的天下都是尊主的,你别再不识好歹地痴恋着他君钦涯了。” 荷衣从眼睛fèng里瞧见那些男人的噁心样,简直快把五脏六腑给吐出来了。只是,瘫软在地上,她实在没有力气,连呕吐的力气也没有。 俊面书生样的杀手推开肥胖男人,霸道说,“猪兄,我看你体力不支,还是让我先来吧。”那俊面书生样的杀手看似瘦弱,力道却相当大,否则肥胖男怎会让他得了先,乖乖地退下了。看来,这个人面兽心的男人在这一群杀手当中算是厉害的。 荷衣紧紧闭着眼,感觉到空气当中流动着暧昧的气息,扑面而来。那俊面书生样的杀手不动声色地靠近她,越来越近,近到她能感应他的唿吸,急促而又骯脏。 然后,是全身的绷紧,在俊面书生样的杀手碰触到她的衣装时。好在他算是温柔,最开始只拿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脸蛋,极有经验地****。看样子,他该算是江湖中的採花高手。只是,他遇到的是荷衣,对他毫无兴趣,极度噁心。 就在这里,冥王尊主一声令下,前一字男声发音,后一字女声发音,一阳一阴,让人毛骨悚然,“等等。” 俊面书生样的杀手闻到此声立即停止了动作,赶紧转身面向冥王尊主,恭身施礼,道:“敢问尊主还有何吩咐?” 冥王尊主挺直腰板,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发出的声音却尖锐妖娆,“给君钦涯让条道,让他能看清楚他的女人被你****的可怜样。我就不信,他真的就疯了。” 俊面书生样的杀手闻声,恭敬道:“小的这就照办。”然后,他把杀手人群散开,留了一个开口朝向君钦涯的正面。 冥王尊主补充道:“慢慢玩她,一件一件衣服地****。” “是” 俊面书生样的杀手趴在荷衣身上,照冥王尊主所说,轻轻拨开荷衣胸前的衣物,露出**,光可照人。众男人没有想到,这个瘦弱的女子,尽然有一双如此美的胸,如玉一样光滑。他们想,用手感觉肯定比这样观看来得舒服。 只见俊面书生样的杀生挑开荷衣的小褂子,紧接着准备脱去她的衣衫。所有男人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肥胖男人硬是用目光将荷衣吃得干干净净。 荷衣眨眨眼,已经不在乎自己被如何糟蹋了。她听见钦涯的惨叫声停止了,朝着那个缺口望向他。他安静了,疼痛过度,晕过去了。 冥王尊主吩咐说,“风二鬼,用水泼醒他。” 荷衣身上的男人不停地****她的身体,狼爪子在她身体上游走。她感应不强,只亲眼所见风二鬼提着一桶水泼向钦涯。满满一桶水撞击在钦涯身上,哗啦哗啦落地。她能感应,那冰凉的水浸透钦涯肉骨的寒冷。
第143页 第217章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29 钦涯睁开眼,仍旧目光呆滞,瞄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荷衣,又移开了视线。 那一刻,荷衣的心凉透了,不是因为钦涯的无视,不是因为自己将受到这群男人的**,而是她所谓的爱情,怎可以如此坎坷,而是她亲爱的钦涯,怎是此般下场。如果一开始,天命没有被她打乱,他该是一国之君,坐拥三千妃嫔。即使是他没有这样刻骨铭心地爱一个女人,也会有无数的女人对他好。他会很幸福,他会有尊严,有威信。 她想,如果可以重来,她选择没有来过他的世界,让他按照天命而活着。那样,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被人折磨,别说尊严与威信,连生命也受到波及。 穿越来了这个有他的世界又能怎样?他们不是一样,没能在一起吗?这比起前世的生死相隔,更为悲惨吧? 终于,累了,彻底。 俊面书生样的杀手干了些什么,她不记得了,只沉浸在意识里,无尽头地飘浮。所有的声音一併消失般,沉静了,一併一併。然后,她听见阮小鱼的咒语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近。这使她勐然睁开眼睛,那一刻看到了阮小鱼的四肢挣脱出被捆绑在十字架上的铁链。 铁链被阮小鱼震断的声音,火药爆炸般响亮,一併连同着火花,四she,让人眼睛生疼。然后,她仿佛起死回生,右手纤细的手指弓成弧形,将散落一地的衣物隔空抓在手中,然后迅速穿在身上,遮住了她光熘熘的躯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她一副道人姿势,劝阻着冥王尊主。 回头?对于冥王尊主来说,这应该算是个新名词吧。他极为不屑地说:“本王倒是低估了你的功力。有一点本王就不明白了,你在清真寺吃斋念佛不沾油晕,是不是晕了头,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让本王回头是岸,如何回头?你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话。” 阮小鱼沉稳地站着,喃喃重复道:“苦海无边,回道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本集罪恶于一身,若是继续造孽,将永世不得超生,连无间地狱也容不得你。” 冥王尊主人妖的声音猖狂地笑,“哈哈哈哈……哈……哈……”一声男音,一声女音,尖锐,阳刚,妖娆,让人鸡皮疙瘩起了满身,“永不超生?你让本王永不超生?哼,就凭你?看本王如何让你永不超生。” 荷衣听到此,紧张了,大声道:“小鱼小心,别跟他这个人妖斗,你快逃吧。” 阮小鱼嘴里念叨:“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然后腾空而起,撒下数粒佛珠,撞向冥王尊主身上。那些佛珠,飞速如流星,闪着光芒,有的撞在了冥王尊主身上,有的被他挡了,返还给阮小鱼,以更为有力的劲道撞在她的胸口处。那力道,足以将阮小鱼粉身碎骨。好在小鱼内力护体,否则,死无全尸。 然后,阮小鱼口吐鲜血,脸色顿时难看,一块青,一块紫,毫无血色。 荷衣说:“小鱼,别这么傻,别以卵击石,快逃吧。你既然知道我的来歷,就应该知道我和钦涯逃不过此番劫难,何必出手相助?” 风二鬼说,“小鱼姐,别冲动,别冲动。”然后摸爬滚打地跪在冥王尊主身前,求情道:“尊主,求求你放过小鱼姐,放过她一马。我保证,我立马让她消失在你面前,绝不坏你好事。求求你……” 冥王尊主踢开风二鬼,妖声妖气地说:“你也想当叛徒?就为了这个女人?没骨气。”踢他的力道重于一座大山压下来,直接将他撞在坚硬的墙壁上,鲜血淋淋。 冥王尊主笑道:“本王最喜欢看见血流成河,如果你愿意送上门来,本王倒是欣喜。很久没有尝过杀人的感觉了,也很久没有尝过女人的血味了。”他一阵阴笑,阴森恐怖,紧接着用女声说:“别怪本王不客气。”说罢,他重掌出击,隔空拍打在阮小鱼的胸口。 荷衣听见阮小鱼骨头碎的声音,清脆,悦耳。然,凄悽惨惨。 咯……嚓……咯……嚓……咯……嚓…… 然后,她看见阮小鱼连同黄胆血也吐了出来,喷了一地,“小鱼……别……”她转过身,趴在地面,朝着阮小鱼的方向爬去。然后,那没心没肝的俊面书生杀手踩住她的手指,似乎连指骨也断了,“小鱼……” 她知道,阮小鱼命硬,不会这么轻易就死了,不会的,不会的,“小鱼,振作。”然后,她越是希望阮小鱼振作,她越是像一朵昙花,生命一现,瞬间凋零,重重地倒地。 荷衣趴着,同一地平线上的阮小鱼残喘着最后一口气,始终吐不出来,想让它存在喉咙里,一直一直这样留一口气。只见她两眼上翻,怒瞪着上方,眼皮动不了,眼珠不停在眼皮下转动。 冥王尊主笑了,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本王是王者,任何人都不可以取代。你们给本王听好了,谁要是再敢背叛,下场如她。” 只见阮小鱼迴光返照,背部像安装了弹簧,迅速弹起身来,用尽力气说:“恶有恶报,恶有恶报。”然后作出攻击的姿势,沖向冥王尊主。 就在冥王尊主的那一隔空掌力再一次拍打在阮小鱼的身上时,风二鬼从地面蹬腿跃起,挡在阮小鱼身前。然后,他沉沉地倒地,笑着死去。 那一幕,荷衣不忍心看。尽管风二鬼不算正派人士,但他为了他的爱情,肝脑涂地。紧接着,阮小鱼保持着向前沖的姿势,静止了。她的最后一眸凝视,回首望向了君钦涯,笑脸如花。 终究,她油尽灯枯,笑着死去。然而,她的爱,却,常存。 荷衣想,原来是她欠她的。 第218章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30 荷衣躺着,思绪里只有阮小鱼倒地的那一幕。论起良心,阮小鱼算是对得起天,对得起地了。然而她,意气风发而来,为了自己的幸福,毁了所有人的幸福,君钦涯的,阮小鱼的,于子期的,兰香的,阮娇娘的,甚至还有折枝的。 她如是想。 仅仅只是因为她打乱了天命,改写了这些人的命运,倒头来所有人都不是幸福的,包括她想要追寻的幸福也一併被淹没。 来不及多想,冥王尊的人妖的声音响起,一阴一阳,先女音,后男音,“现在好了,没有人能帮你了。君钦涯,你以为自己能逃过这一劫吗?你给本王看好了,这里躺着的是你的女人,一个死了,一个目光呆滞地躺着,正要被人**.你就一点也不痛心吗?没有任何关系,你继续装疯吧。本王派人将她先jian后杀,看你还能不能毫不为所动地装疯?”说罢,他用脸色命令那个俊面书生样的杀手。 荷衣静静地躺着,没有了生存的念头,一心寻死,死后替钦涯铺路,不愿他死后遭受报应。 那俊面书生样的杀手冷静地走回到荷衣的身边,目光逼人地看着她,照冥王尊主所说,轻轻裉去荷衣的外衣,一件,接着一件。直到露出她的红肚兜。 冥王尊主的视线一刻不曾离开钦涯,他的每一细微动作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只见钦涯目光呆滞中带着隐忍的仇恨,想要将冥王尊主碎尸万段的愤恨。 荷衣的目光中带着怒意,最后一目,像小刀一样she向冥王尊主,“有意思,有意思,接着做。让本王看看,这君钦涯有多会装。把她的红肚兜给我脱了。”他人妖的声音刚落,人身已经不知在何时飘到了荷衣身旁。 冥王尊主继续语,“瞧瞧这闺女,多****的皮肤,想必很好使吧。只可惜本王力不从心,否则一定尝尝她乃何般滋味。”说罢他乐呵呵地笑,诡异地笑,男不男女不女地笑,“呃呵呵呵……呃……呵呵呵……他君钦涯可真有福气,总是美女如云围在身旁。可是,他却偏偏死在这闺女手上。给本王上,让君钦涯好好看清楚。” 钦涯狂叫,“啊……”只是力不从心,愤怒地狂叫以后,拿眼神杀人。再装下去,即使是能逃过冥王尊主的眼睛又有什么用?荷衣就会被人欺负,他怎忍心? 冥王尊主用女人的声音命令道:“停……”那舌头卷得,跟包菜心一样,让原本好端端的一个字发音怪异。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刚学说话,又或者是一个妖怪。 冥王尊主侧着身,瞥见钦涯的愤恨,大声叫好,“呵呵……好,好,好……”然后换成男声,“你终于清醒了,不再装疯卖傻了?” 第219章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31 荷衣如梦初醒,听见钦涯的叫声,悲惨的,愤怒的,伤痛的。于是,她重新有了生存的念头,勐然再睁开眼睛,愤怒地瞪着欺压在她身上的俊面书生杀手,“畜生。”她用尽当日大闹冥府,上刀山下火海的力气,将身上男人的耳朵紧紧咬着,不松口,仿佛一只愤怒又兇狠的狼咬住挣扎的猎物一样。 血淋淋的耳朵,被荷衣一口给断了根,惨不忍睹地从俊面书生样的杀手脑袋上掉了下来。然后,荷衣像吐掉唾液一样吐了出来,掉落在地面。 所有的人,似乎能看见那从俊面书生样的杀手脑袋上掉下来的耳朵,还在竖直着聆听,扑闪着动作着。 俊面书生样的杀手只顾捂住耳朵,哇哇叫,鬼哭狼嚎。 肥胖杀手匆匆忙忙走来,“臭婆娘,敢咬我们小尊令的耳朵,看我不剁了你。”他走起路来,身上的肉一闪一闪,像跳舞一样。虽然身体长得笨拙,却手脚灵活,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死死地掐着荷衣的脖子,“你找死啊,看你长得水灵可爱的美人样,结果心比蝎子还毒,你把小尊令的耳朵咬了,他还怎么听人话,他就听不懂人话了嘛。”他说话时,似乎是在替俊面书生样的杀手出气,又似乎是在嘲讽他,挖苦他,揭他短一样。 冥王尊主吓止道:“够了……”然后女人的声音响起,“把他扶下去,把这兇狠的闺女留下。”然后他目光带刺地看向君钦涯,极为兴奋地说:“君钦涯,没想到连你的女人也如此了得。外表乖巧,实质兇悍。能把本王一个小尊令的耳朵给咬下来。那,接下来就让你瞧瞧本王的手下们是怎么让她更兇悍。一般兇悍的女人,味口都是比较大的。本王还担心这些男人们不够她享受。” 君钦涯厉声制止道:“你可以杀了我,但是绝对不可以碰她半根汗毛。否则……”他咬着牙,尤如一只正要发威的勐虎。
第144页 冥王尊主用尖叫的声音道:“哟……好怕!敢问颢琰王要把本王怎样?否则怎样?” “否则我做鬼也要将你碎尸万段。” 冥王尊主呵呵大笑,“呃……哈……哈……呃哈哈哈……你也知道你即将做鬼了?事实上你也只有做鬼后才能报复本王。本王以为,你想装疯傻矇混过去。然后骗了本王,你就可以趁机想办法逃脱。本王知道,倘若给你时间,你一定可以逃脱的。你这点能力,本王还是可以肯定的。要不然,当年你就不可能坐上尊主之位。其实,本王挺怕的,怕找不到方法折磨你,然后一拖再拖地找办法,又不想立即杀了你。怕这样一拖延,你就真的又翻身了。你老实告诉本王,你是不是想这样装疯来藉机拖延时间?” 没有得到钦涯的回答,冥王尊主阴阳交换的声音继续说:“可是,你那么威风,那么卖力,那么聪明的男人也会栽在这个女人的手上。亏在风二鬼告诉本王,可以通过她来让你清醒,果真有效果。本王就这样折磨你,让你清醒地知道疼,知道屈辱,知道什么是不共戴天。这个女人,你看清楚了,我让她被人**,直到死在你面前。而你,连还击的力气也没有。”说罢,他换了一个声音,妖滴滴地说:“一个一个上,轮流完了,先jian后杀。” 众男人齐齐看向荷衣,肥胖男抢先,骑在荷衣身上,继续脱掉方才俊面书生样的杀手没脱完的衣物。荷衣眼睁睁地看着他那只骯脏的手,慢慢靠近,向苍蝇一样厌恶,“畜生。” 肥胖男邪恶一笑,“为了避免你再咬人,还是先让你变乖一点。”于是,他伸手向荷衣锁骨下方轻轻一点,荷衣连叫骂的声音也淹没在滴答的滴水声里了。 滴滴答答…… 滴滴答答…… 极有节奏的声音,又刺耳,又恐怖。 肥胖男也极有节奏地挑起荷衣的红肚兜,先露出了左边****。荷衣的目光中,肥胖男又脏又老,满身的肥油,让她一阵噁心。可是,她不能动,不能骂,否则非让他也鲜血淋淋一回。 只听见钦涯极为仇恨地叫骂,“今日谁敢碰她一下,我会让他死得很惨。” 任何人都相信,君钦涯有这个能力翻身。只要他不死,他就能翻身。所有人都领教过他的兇狠,怕过他。所以,当他说出此话时,肥胖男脱掉荷衣红肚兜的手,勐然停止了动作,颤抖了,“尊……尊……尊主。” 他吞吞吐吐。 冥王尊主愤怒了,隔空一掌打向他。不见肥胖男有任何伤痕,只见他重重压在荷衣身上,死翘翘了,“拖开他,继续。” 荷衣被肥胖男压得喘不过气,另一个男人又匆匆忙忙地推开他,向她压来,“美人,我来了。” 正此时,有人来报,“尊主,外面有人闯进来了。” 冥王尊主轻笑,“君钦涯,你的帮手可真多。不过,他们是什么货色你应该清楚。”然后,他轻蔑地妖笑几声,说:“别管他,小人物。继续上,让君钦涯看看他的女人是怎么样被****的。如果谁要是被君钦涯的一句话就给吓倒了,本王就让他死,没用的东西。” 荷衣切实地感觉到噁心男人粗鲁的手揭开了她的红肚兜。那粗如树皮的手掌摸索在她的胸口处,血淋淋的痛。就连她前世吃下去的饭,也快被吐出来了。然后,那只手向下移,慢慢的,慢慢的。 君钦涯用凌厉的目光盯着他,死死的。然后,听见他一声惨叫,口吐鲜血,喷了荷衣满脸。 钦涯发下毒誓,他要剁了噁心男人的手,即使是他已经死去。 杀人者,非钦涯,而是另有其人。只听他兇狠地说:“都给我住手。” 第220章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32 荷衣顺着那声熟悉的声音望去,一个风风火火的男人手握长剑而来,气势逼人。那一刻,她的心蓦地凉如冰窖,即使是死上千遍万遍也依旧不能让她感到安心。 来者,于子期也,又一个替她陪葬的无辜者,“没想到徒儿能再见到逝去十余年的师父。”荷衣只听于子期口气生硬地招唿那人面妖声的冥王尊主。 她宁愿死,也不愿于子期找到这个鬼地方,一同陪她送死。躺在地面的她,满脸沾脸噁心男人的鲜血,模煳着,血腥着。闻着脸上的血腥味,正如自己就是一个刽子手,断送了所有人的幸福。僵硬的身子不听使唤,只能感应心底泛起的自责与不安,陷入无底的深渊。 紧跟于子期身后的阮娇娘和木纯儿各自男装打扮,每个人都小心翼翼,警惕地向这个插满火把的宠大的地窖东瞅西瞄,“姐姐,他们把你……”木纯儿冲锋陷阵,不顾阮娇娘阻拦沖向地面上躺着的荷衣,见她被一个已死的男人压着,衣不遮体。 冥王尊主轻蔑一笑,隔空送来致命的一掌,被阮娇娘给挡下了。只见她双手****向前推动,一股暗流暴风般的力量向冥王尊主的掌力撞去,轰的一声,撞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冥王尊主过于强悍,阮娇娘抵挡着那股被他返还回来的强流,风一样的速度退到墙角。 荷衣一惊,见阮娇娘捂住胸口,脸色聚变,“娇娘……” 冥王冥尊这才理睬于子期,不屑一顾地说:“哼……”然后一副女人腔调,“恐怕是刀锋相见。” 于子期堂堂君子地道:“天地万物,竟为天择,适者生存。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师傅您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徒儿今日来,就是以卵击石也要跟你争一个高低上下。” “呃……呵……呵呵……”冥王尊主大笑,眼里的于子期正如一只蚂蚁,“你要跟本王争个高低上下?那你告诉本王,若是你占上峰,你想怎样?” 于子期沉住声音,用这副看似冷静的表情掩藏了自己的心虚和底气不足,镇静道:“若是徒儿赢了,你们就放了钦涯和荷衣。谁也不许碰她一根汗毛。”说罢,他怜惜地望向荷衣,一江春水的眸子里灌满了心疼。 “哈……哈……哈……”冥王尊主的笑声停落,若有所思地转着眼珠,仿似在筹谋着一个偌大的计划,“真是有意思。风二鬼告诉我的全是实话。起初本王还不相信,看来都是真的。连你天下第一杀手也栽在了这个女人的手里。” 于子期试问,道:“怎样?” “倘若你输了呢?” “输了任你处置。” 冥王尊主想了想,道:“本王为何要跟你比试。你身上的武功哪一招不是本王传授的,若是一比高低,你会死得很惨。可是本王不想让你死,本王要让你生不如死。这就是当年你投靠这个叛徒的下场。你爱这个女人,连命都不顾,只为要救她和她的男人。真是高尚无比。你用脚指头也想得出来,本王将会对你做什么?” 一直,钦涯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荷衣,不眨眼,用目光将她包裹。荷衣微笑得回望他,笑容中带着苦涩,就像一朵野ju花,迎着山头的强风,努力争取秋日的最后一片空气,****唿吸,****生长,****微笑。 于子期问:“你想干……”话没说完,冥王尊主便将他禁锢,以流光的速度窜到他身后,点了穴道,妖艷地说:“先让你休息一下。等你如梦初醒时候,就是你痛不欲生的时候。”说罢,他一併在众人毫不查觉之下,将阮娇娘与木纯儿制服,“月圆之夜,让这闺女亲眼目睹君钦涯的死。” 月圆之夜? 那不是冥王所说的月之十五吗?难道真的是註定的,又一次的生死之离?荷衣躺着,衣不遮体,思绪空白,却咬牙说,不认命。 会有奇蹟,会有奇蹟,一定会有。 荷衣被关在了那间古色古香,摆放好各色的家具的房间里。陪同的,还有阮娇娘和木纯儿。当她醒来的时候,她们正昏睡着,摇醒她们时,各自发觉自己武功已经被冥王尊主暂时给困住了,四肢无力,连轻微的运动也******的。被她查觉,这间屋子,正是君钦涯的暗室。曾经,她便是在此地亲眼目睹了君钦涯与阮小鱼寻欢作乐,而那时她自己身中露娇人之毒。 蓦然回首,一切似昨。只可惜,他们都不是昨天的自己,都被人掌控。 “娇娘,都是我害你落到此般田地……”荷衣歉意地说道,话未成句,被阮娇娘给打断,“荷衣,别如此见外。我们能有难同当,是一种缘分。难得,连姐姐也愿意用性命来结识这段缘分。什么客气的话也别说,不管明天我们会被那妖人如何处置,我们都要好好珍惜今天。也许,我们的命快到尽头了,所以大家都开开心心的。不知道那妖人用的什么毒,让我全身无力,没有半点反抗的斗志。连我的意志力也被他的药给催垮了。我们就在此地静观奇变吧。” 还算冥王尊主他怜香惜玉,差人给荷衣送来的衣物,都是女装,这才使她遮住了羞耻之体。被关押在这个暗室里,她们不知天日,凶神恶煞的男人来唤她们,“都准备好了没有,该起程了。” 起程,意思是上路吧? 木纯儿微微一怔,被荷衣查觉到她的惊慌,握紧她的手说:“纯儿,别怕,死亡也是一种解脱。” 木纯儿微微点头,含笑着。 踏出暗室时,眼前展现的是一片月光皎洁的夜,天空中挂着一轮圆月,尤如车轮。 月光再亮,终究冰凉! 今日,月圆之夜。荷衣抬头望着冰冷的月,心想,牛头马面恐怕开始上路了,准备来摛人了吧。 第221章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33 苍凉的夜,迷漫着死亡的味道,漫延在荷衣和周身。就连轻轻碰触到路边沾着水珠的野糙,也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她在怕什么? 不是已经不怕了吗? 凶神恶煞的男人赶着她们,往前走,仍旧是她们来的那条路,树木综错地生长,像原始森林。树与树之间的藤条绵长又古老,粗厚的藤皮,刺人的树叶映入人眼。 前方不远处,点着众多火把,像举行一场盛大的篝火晚会一般的气氛。只是,待她们走进时,那种气氛顿时变为紧张。 再见于子期时,是冥王尊主吩咐人把他指引而来的。荷衣只见他目光呆滞,如钦涯当时的迟钝一样。只是,钦涯是装出来的,而于子期的迟钝与呆滞尤如天生,半点没有虚假。他垂着头。只要那男人一声令下,他便呆呆地照做。
第145页 子期兄,欠你的情,唯恐来世也不能报还了。荷衣不眨眼,眼见一个男人将他从身边带走。 荷衣目光四she,搜索了现场半天,不见钦涯的身影。她不知道,冥王尊主为何要把杀死钦涯之日选在月圆之夜。难道,又是一场妖术? 没有人说话,只能听见风吹火把的声音,唿唿地大叫。那火苗顺着风势,弯着身子,猖狂地笑着,就像一个恶魔的脸。 钦涯是被人抬上来的。两个男人,抬着一头一脚,像抬一头即将宰割的猪一样。他被绑着,四肢紧紧地被困在自己的身上,不能动弹。 冥王尊主妖人的声音说:“本王突然不想折磨你了,就让你安心地死去吧。不过,她得活着。她活着,你走的时候才会觉得痛苦。你想想也知道,她今后活着不会幸福。” 除了眼珠能转动,他全身上下无一处可以动弹,连话也不能说,嘴被堵得死死的,不能透气。他只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唿吸声,复杂地看着她,似在说,衣儿,对不起…… 荷衣与钦涯,心照不宣。她露给他一张美丽的笑脸,眉心舒展,细眉飞扬,嘴角的弧度轻轻弯着,连脸腮也沾满了红霞。她是真心地笑,想让钦涯记住她最美的样子。或许他去了地府,还会想起他们的前世来。会的,当他被鬼差带到望乡台上的时候,所有前尘往事都会重现。然后,他一定会想起她来。 她笑得太甜,连笑容也可以涂上蜂蜜,甜了他的心。那一刻,看到她笑,他如同看到了朝阳,四she的阳光暖了整个大地,万物瞬间光彩洋溢。 阮娇娘一同把目光投向钦涯,只能目视他,千言万语也无法表明。钦涯将视线移在她身上,带着歉意。阮娇娘努力回应他歉意的眼神,微笑着哭了,似乎在说,傻子,我不会怪你的。就用这一抹眼神,他们的关系,在此世有了终结。阮娇娘再也不用傻傻地等他了。 片刻后,钦涯重新将目光投向荷衣,再也不移开,看她个千百遍也不觉够。 只听冥王尊主妖人的声音说:“该送你上路了。把剑递给于子期。”然后他笑得诡异,小人得逞般,继续说:“自相残杀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君钦涯死后,接下来的故事更为精彩。” 树林里突然传来野狼的声音,冲破苍穹,煞是悲凉。 冥王尊主说:“就让它来替君钦涯收尸,动手吧。”说罢,一个男人将一把利刃的剑递给于子期,示意他一剑向君钦涯刺去。那剑刃在火把的照耀下,反she着桔红色的光影,恰好刺了荷衣的眼睛,模煳了她的视线。 她想,为什么要是今天这样的结局。杀钦涯者,尽然是子期兄,尽然是子期兄? 钦涯目视不远处的荷衣,面带微笑,想用最后这一抹微笑给予她安慰。 于子期迟钝地迈着步伐,朝着男人所指的方向走去,像一个机器人。而那个男人的手里便握着摇控器,让他左,他便往左,让他杀人,他便举剑。就是此时让他杀了荷衣,他也会依旧照做,完全没有了自己的意识。 阮娇娘闭着眼,不敢看下去,木纯儿亦然,不忍心这样的自相残杀。血布即将拉开,即将写上新一轮的仇恨,在荷衣与于子期间。 冥王尊主不会饶过任何一个背叛他的人,而折磨的方式也是千变万化。 只见于子期紧紧握着剑,不知哪来的力道,径直地向着捆绑钦涯的十字架走去。他像一只蜜蜂,而那十字架就是沾满蜜的花园,让他急切地想要靠近它,採摘它。终于走近钦涯,他高举着剑,直指苍天。那剑,随时都会刺进钦涯的胸膛,开膛破肚。 冥王尊主轻笑一声,然后说,“停。” 闻言,于子期放下剑,恭敬地向着冥王尊主低头,准备随时候命。 只听冥王尊主高兴地说:“真乖,这么听话。要是不给你服下******,你也这么乖,本王就不会折磨你了。”说罢,他狠劲地说:“杀了他。” 于是,于子期高举着剑,剑心直指钦涯。 那一剑,划破了星空,刺向钦涯胸膛的时候没有任何声音。荷衣的脑袋突然眩晕,什么也看不清,只觉得风很冷,月很圆,月光很刺眼。她不得不把眼睛闭起来,躲起来。 再醒来时,仍旧是那一片树林,冥王尊主站在她身前,仔细端详她,“是不是觉得像一场梦,梦醒了你的男人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 钦涯? 她四处张望,那十字架上依旧绑着钦涯。只是,他只剩下一具空壳,尸体,没有血色,没有唿吸,没有笑容,垂着头,胸前插着一把穿****整个身体的剑。 蓦地,她如梦初醒,没有了任何感觉。 钦涯走了,在月圆之夜,似乎他从来没有出现在她的生命中一样,悄无声息地走了。 第222章 往事不可留1 晴空万里,白云飘飘。 春暖花开,又逢三月。蜀都城的景象一派春意盎然,生机勃勃。 荷衣坐在明镜前整理妆容,鬓髮整齐,简单地插着一只碧玉髮簪,轻轻抬起失唇,含上朱红,“纯儿,准备好了吗?”她搁下朱红,对着身后的纯儿沉声问道。 这是一年以来,木纯儿第一次看见荷衣如此细心地梳妆打扮,从晨起一直到现在,对着镜子足足照了半个时辰的时间。 木纯儿回应道:“姐姐,都准备好了,叫上小羊姐就可以一同去钦涯的坟墓祭奠上香了。 今儿是钦涯逝去的周年,恰好满满一年。荷衣几乎忘记了当初钦涯是如何死去的,对此没有任何记忆。只知道,当她清醒的时候,钦涯的尸体被绑在十字架上,那一把长长的利剑直直穿插了他的心脏。 冥王尊主是个狠心的角儿,连同纯儿和娇娘一併残杀。当那把剑指向纯儿的时候,荷衣对着苍天哀叫,“老天爷,你睁睁眼,你睁睁眼啊……打乱天命的人是我,不是纯儿,不是娇娘,不是小鱼,不是任何人。你就睁睁眼,把这一切的报应都灵验在我身上吧。别再让无辜的人不明不白的死去。你睁睁眼……睁睁眼啊……” 她仰望苍天,绝望地哀叫。而那蔚蓝的天空依旧白云飘飘,丝毫没有感应到荷衣的祈求,“老天爷……老天爷……老天爷你睁睁眼。”为什么错的人是我,却要让古域国这么多无辜的人跟着我一同受害。先是折枝国亡,再是小鱼的死,再轮到纯儿,娇娘。他们本该幸福的,就连钦涯也本该登上皇帝之位,坐享天伦之乐。为什么就因为我一个不该来的人出现在这里,就要给他们带来这么多的劫难? 荷衣对着苍天,默默地疑问,抱怨。煞时,天空中一道雷电轰隆隆地响起,光电一闪,刺得人眼睛生疼,又突然消失,“老天爷,睁睁眼啊……”她继续哀求,哭泣的声音伴随着电雷之鸣,冲破了苍穹。 突然,遥远的天边有一团一团的乌云急速飘来,压黑了整个天空,从灰到暗,让光明的白昼颠倒成了黑夜。狂风唿啸,雷电争鸣,天地万物似要被这一阵狂风给卷到上空中去。那狂风,掀动着整个大地,毫不安生。兽禽乱窜,树木折枝,沙尘飞舞,似乎天将将大灾与人间。所有人被这阵卷着沙尘的狂风吹得睁不开眼。 很奇怪的是,当荷衣再睁开眼时,于子期好好的,阮娇娘好好的,木纯儿好好的,连钦涯的尸体也好好的。冥王尊主和他的门徒们仿佛人间蒸发,消失在她的视线。 似乎,噩梦一场。 但,梦醒后,钦涯再也醒不过来。 “纯儿,我们不上香。你准备一些水果,食肉,还有陈年女儿红即可。”荷衣起身,轻轻摆了摆一身洁白的缦纱长裙,脸上露着淡淡的微笑,看上去像大病一场又如获重生的人。尽管她笑着,脸上的肌肉仍旧僵硬而死板,没有晕红,没有血色,苍白一片。 一年前,钦涯的葬礼很简单。他躺在棺椁里,很安静,脸上的笑容经过荷衣亲自整容后,很安详,只是,没有半丝血色。因为他发黑髮紫的脸,看上去已经不再是钦涯曾经的面容,所以荷衣给他补了妆,上了粉底,白白的。 尽管他死了,她也要他一如从前那样从容地微笑。 下葬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哭,纯儿,阮娇娘,还有于子期,甚至还有被他们绑着的兰香。唯独只有荷衣没有,泪已流尽,枯竭成河床,再也不能让爱的帆船起航。 她看着钦涯苍白的脸和紧闭的双目,心里的痛在漫延,无边无际地扩大。在后来的日子里,心痛的病一直落下了,于子期和娇娘还有纯儿给她请了大夫,无济于事。每每想起钦涯,都会痛到脸色发青,全身冐着冷汗。 大夫说,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除了钦涯復活,还有谁能拯救她? 钦涯安详地躺着,她安详地看着,没有说话,穿着一身的孝服。按照古哉国的习俗,为妻者为孝。她跪在坟前,目不转睛地盯着棺椁的方向。所有人都在劝她,节哀。她只是安静地看他,不说话,不听劝。 她知道,纵然她跪在此地,看他上万遍千遍,他仍旧不会再睁开眼来温柔地看她,不会再有人唤她衣儿,不会再坏坏地笑她****。 春天里的阳光照在人身上,不觉得暖,反而异常的冷。阳光下,她的容颜瞬间憔悴,像落花一样凋零。 她以为,她可以给钦涯一个没有泪水的最后一面,让他安心上路。然,当她看见棺盖起封时,第一铲沙土无情地抛向他的棺木时,她再也忍不住心底的痛,朝着钦涯的棺材摸爬滚打地扑去。所有人都在劝阻她,拉着她不让她破坏这场葬礼。然而,似乎所有人都没能拦住她,那种丧夫之痛驱使她发挥本能千万倍之远的力量来推开挡她的人。 终于,泪如雨打梨花,唏里哗啦,落满了整个古域国。 那一场痛哭声中,天空突然飘起了鹅毛大雪,白了整个蜀都城。 她哭着说,“钦涯,不要走……不要走……”晰白的手掌****推开那棺把钦涯挡得严严实实的棺盖,掌心的血沿着棺盖渗透了上等红木的棺材。 哭到无力,哭到声音沙哑,“钦涯……钦涯……” 然,任凭她哭破嗓子,钦涯仍旧死死地躺着,无法感应到她成了碎片的心。葬礼的最后,她亲自给他一把土,一把沙地捧下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棺木。 第223章 往事不可留2 那一刻,荷衣再也看不见钦涯的棺木,立了碑文,就是一座完整的新坟。 坟里躺着的,是她用尽全力也留不住的钦涯。一座坟,断了她所有的念头,再也不想继续追着他去到下辈子,再也不想打乱他本该拥有的幸福。
第146页 也许,对于钦涯来说,如果他的生命里没有过荷衣,他会是幸福的。那种幸福,没有这种生死之离的痛,没有。 她就像是做了一场无尽头的梦,总觉得钦涯还活着,总觉得钦涯会带着她前去眉山,隐居山林,与她逍遥幸福地走完此生。然而,她不得不相信自己是大梦了一场。眼前的于子期是真,阮娇娘是真,纯儿是真,兰香是真,客栈里的伙计是真……钦涯的死也是真。 纯儿不明白地问,“姐姐,为什么不上香?上香可以通神明,保佑死者在阴间不受欺负的。” 荷衣离开梳妆檯,淡定地站在纯儿面前,看着她,喃喃说:“总之,我们不上香,只是去看看钦涯。”只是去探望他,并不是烧周年。她不承认,他已经走了一周年了。 狂风停止的时候,于子期如梦初醒,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手里沾满了鲜血?钦涯又为何僵硬地死在了十字架上,还被利剑穿心,又为什么他们安全地从冥王尊主手里逃了出来。荷衣并没的提起钦涯的死,是后来阮娇娘告诉他,是他亲手杀害了钦涯。他完全像是摊了浑水,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尽然成了杀害钦涯的兇手。 很长的一断时间过去了,荷衣仍旧如以前一般对他,子期兄长,子期兄短。他压着心里的自责,比刀割还难受。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了,挡在荷衣面前,“荷衣,如果可以让你解恨,我宁愿死在你剑下。”然后,他递上一把长剑,双手奉在荷衣眼前。 人家都是负荆请罪,于子期这样负剑请罪的倒是罕见。荷衣目光凌厉地看他,质问,道:“子期兄这是干什么?”不明不白地看他,绕开他的剑。 “荷衣,为什么你不责怪我,你打,骂我,杀我,都可以让我心里好受一点。可是你偏偏什么也不提,这样表面装作相安无事。其实你心里比任何人都苦。你为什么不责怪我?让我每天坐立不安,每天从噩梦中醒来,每天带着这种罪孽感活着,生不如死。荷衣,你杀了我吧,杀了我,我便不再痛苦了,杀了我你也不用再天天见到你的仇人,还要陪上欢笑。”于子期是跪在地上,请求她赐他个痛快。 那个时候,荷衣淡定地看着于子期,脸上淡淡的笑容渲染成一副水墨画,没有任何色彩,亦没有怒意,恨意。连这淡淡的笑容,也是渲染上去的,遮不住她的沧桑。她淡淡地说:“子期兄,有什么事你起来慢慢说,别跪着。” 于子期任她怎么劝解,依旧跪在她身前,像一座稳稳的泰山,“荷衣,你杀了我吧。”他嘴里剩下的,就只有这一句话了。 第224章 往事不可留3 荷衣后退两步,淡定地看着于子期,淡定而从容地说:“子期兄,如果你不起来,我也给你跪下了。”话音刚落,身子蓦地前倾,单膝已落在了地上。 于子期赶紧跪过来阻止,一手托着荷衣的手腕往上撑,哀求道:“荷衣,你别这样。” 荷衣轻轻甩开于子期的手,着地的那只脚又迅速起了来,说道:“那你也别这样,快起来。我们到院子里坐着,换一种方式谈,别这样,行吗?” 院子是他们临时租来的,四合院,刚好他们四人住下。自从告别钦涯已后,荷衣一直把自己关在这四合院内,没有任何心情踏出这院子半步,却每天笑脸迎着他们。 雕刻着美丽图案的石桌上,摆着一个小小的火炉子,微火恰好煮沸壶里的水。荷衣置茶,烫杯,泡功夫茶的功夫一点也不含煳。她两指拈起滚烫的杯,轻轻将其倾倒,那茶色透明的液体如琼浆玉液般缓缓流下,“先喝一杯竹叶青。”清清他的心肠。 于子期百思而不得期解地看着如此淡定的荷衣,所有的疑问都写脸上了,怎么也弄不明白荷衣为什么没有恨过他,哪怕半点,“荷衣……” 荷衣奉上茶,轻轻抬起苍白的唇瓣,说道:“子期兄先喝茶,什么也别说。你这儿一边喝茶,一边听小妹我说就行了。”她看着于子期接了茶,如饮毒药般添了添,补充道:“子期兄,这是上等的信阳毛尖,不是毒药,大可放心。 于子期心想,如果它是毒药,那就好了,至少可以让他心甘情愿地死在荷衣手上。 荷衣一眼看穿于子期的心事,轻笑道:“子期兄是不是特别希望这杯茶能是毒酒,或是鹤顶红,三步倒之类的,一口下喉能要了你这一条贱命?” 闻言,于子期慡快地仰头,将荷衣的功夫茶一饮而尽,茶水下肚时如清泉浸入,肝肠倍受滋润,哪里是什么毒酒。 荷衣继续补充说:“子期兄,以后不要再提钦涯的死,好吗?” 于子期立马变了脸色,煞是痛苦又自责,激动道:“荷衣,你越是不责问,不恨我,我心里越是不踏实……” 荷衣安静地沏茶,淡定地说:“其实钦涯的死并不能怪你,半点也不能怪到你的头上充其量,你只不过是一个被冥王尊主利用的,借刀杀人的工具。就算是你间接杀了钦涯,我也不能怪你。我曾责怪过我自己,从前世的那一夜背叛起,我就错了。那是一个无法弥补的错误。我来到古哉国更是个错误,打乱了天命,害了多少无辜的人,断送了他们的情缘,断送了他们的性命。阮小鱼的,折枝的,阮娇娘的,还有你子期兄的。直到现在我才承认,是自己错了。”荷衣目光笃定将眼神从茶壶上收起,落角在于子期那双明亮的眼睛上,继续说:“子期兄,别太责怪自己了。冥王曾说过,钦涯的死期正是那一夜,谁也改变不了。也许这样对他来说,是个解脱,对我来说也是个解脱,都不用再背负两生两世都放不下的感情……”虽然不用背负,却仍旧想念,仍旧用尽生命也爱之不尽。 第225章 往事不可留4 “你觉得我应该恨你吗,子期兄?”荷衣目光柔和地望向石桌对面的于子期,轻问道。 关于荷衣的过去,他知道得清清楚楚。虽然他曾希望她和钦涯终成眷属,却不得不相信现实。有些天命,真不可违,“荷衣……” 荷衣轻轻笑道:“子期兄,别再内疚了。我真的没有怪过你。如果你再这样闹下去,就是不让小妹我安生的活下去。我只想安生地活着,吃好,穿好,睡好,了此一生,别无它求。别再说那些傻话了,好吗?” 于子期含泪点头,泪水中将荷衣歷尽沧桑的笑容融化。他想,她真的该休息了。 没有钦涯的日子,一切安好。所有人并没有发现荷衣有什么异常。 自从长得很像兰香的青衣女子被他们抓了以后,他们一直把她带在身边。也不知阮娇娘给她服了什么药,她不再闹了,只是对荷衣仍旧陌生。 荷衣相信,天底下没有长得如此相象的人,所以笃定她就是兰香。 他们所当的东西不多,不能当完以后就断了生计。所以,荷衣拿着当初折枝送她的珠宝一併当给当铺以后,拿着银两在蜀都城开起了茶桩,起名茶吧,很引人注意的名字,以经营茶叶,茶具和传播茶道文化为主的生意。 荷衣动用了前世的商业头脑,将茶吧的以连锁的经营模式开展,用一年的时间在蜀都城已经开了第三间茶桩,统一了整个茶桩布局摆设,从店门外的招牌颜色,到字体,到对联,总之风格统一,让人一看便知道这是连锁店来着。古域国的人们,第一次接触这个新名词,“连锁” 偌大的茶桩挂着一副文人墨客,官家,商家,有钱的老爷们偕一睹叫好的对联―― 茶 洗尽古今人不倦 将至醉后岂堪夸 这茶吧的生意,那个好,堪称风风火火。在外人眼里,只看见了荷衣这个女老闆的雷厉风行,却没有人知晓其生存下来,需要多大的勇气。 钦涯走的时候,她曾想过追随他而去。然而,那种心明明已经死了,却依旧放不下思念的感觉,像一张遮住她整个天空的黑布,抹不净,摘不掉。但是,依旧要活着,她欠身边的人太多,太多。阮娇娘,纯儿,兰香,子期兄,他们不是店里的伙计,而是她的亲人,所有赚来的钱任由他们支配。 今儿是钦涯的忌日,一大早的阮娇娘就吩咐下去准备纸钱香蜡,张罗着上山看他。 纯儿转达说:“小羊姐,姐姐说不必备香蜡纸钱,她说只是去看看钦涯,并不上香。” 阮娇娘眉头轻轻皱着,锁着眉心,道:“那怎么行,不烧纸钱,不上香,钦涯怎么能收到钱财,买通鬼差,以在阴间安生的过日子。” 荷衣踏着碎步从闺房里走出来,目光轻柔地看向阮娇娘,轻声道:“娇娘,这些香蜡纸钱就别带上路了,提着水果酒肉就好。” 阮娇娘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荷衣看着远方,淡淡地说道:“娇娘相信因果关系吗?种下恶因必得恶果。这些钱烧给钦涯,他也未必能收到。如果他现在正在地府,那么一定是在无间地狱,没有使用这些冥钱的权利。”这是如果,还有一层意思,荷衣不愿说出来。她烧了纸钱给他,不就承认他确实已经离她而去了吗?虽然,他是她亲手埋的。 初春,和煦的阳光照下来,给大地披了一件新衣裳,亮晃晃的。一切都太过于新,小糙,春树,路边的野花,脚下的泥土,都翻了新。连他们的生活也是新的。阮娇娘不得不佩服荷衣的经商头脑,自从他们开了茶桩,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不再担惊受怕,蜀都城内的人们一听是茶吧的人,都敬仰三分,礼让七分。官府见了,也礼貌地招唿。当初买通官府时,阮娇娘才知道,荷衣这样不沾世俗的女子也会通这些情。她笑,是呵,活在这个世上,不得不****成这样,连荷衣这样透明的可人儿也心知肚明。 轻风吹过,荷衣的细发被它掳起,显得有些零乱。她挽着纯儿,步行上山,娇娘,子期一前一后地走着。许是他们是江湖中人,外出行走都留了心眼,倍加小心。 阳光明明很暖,却让荷衣觉得冬天还没有走完,隐藏在这刺眼的阳光中,冰冻了她的心。她就像一株走过了冬天却依旧生机勃勃的小糙,叶儿嫩绿,然而谁也看不见她的精杆已经空了心,再也无法成长,面对这刺眼的阳光对她来说,那是独独的疼。 钦涯说,要带她去眉山隐居,从此再不过问尘事。所以,她把他葬那儿了,一个山清水秀,鸟语花香,风清云淡的地方。 山路颠簸,马车行驶到山脚下就停了。他们步行上山,一路上没有人说话,只顾赶路。一切如昨,正如同她和钦涯还有山间初来眉山的时候一样。只是,初来的时候是秋天,如今是生机勃勃的春。
第147页 “你喜不喜欢这里?” “如果你喜欢,我们以后就搬到这里来住吧。我们一起看眉山的日出日落,一起看眉山的竹叶绿了又黄了。” “我可以,我可以过这样的生活。只要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我都可以跟你一起过的。” “嗯。以后和你在一起过平淡的生活。生相随,死相伴。” 那些话儿,还如同轻烟薄雾缠绕耳际,任她如何命令自己不要想,不去想,仍旧如昨地响在耳边。那是初来眉山时,钦涯对她的承诺,“一起看眉山的日出日落,一起看眉山的竹叶绿了又黄了。生相随,死相伴。” 来之前,她对自己说过,不要再想起从前,不要。然而,那些画面一幕一幕地出现,如同放了一部很长的电影,那些钦涯曾经说过的话,一句也不落下地重新再响起在耳边。叫她如何释怀?如何不再想,不再忆。山腰起了雾,正是初来时的样子,像轻纱一样环绕着整座山林。步行在那片竹林的时候,一叶一叶的飞舞着绿色的蝴蝶,带着她昨天的记忆一併飞来。 生相随,死相伴? 而如今,钦涯已经走了,她却安好地活着,吃好,穿好,富裕地活着。她说,不哭,一定不要哭。如果钦涯在上面看着,一定不忍心她哭泣。 于是,她眨了眨朦胧的眼睛,继续挽着纯儿大步向前。 钦涯的坟葬在竹林偏东的位置。于子期说,那里面朝山口太阳旭日升起的方向,代表新生,代表如获重生。 那会儿把钦涯葬下的时候,她曾想过要不要在这山上替他守孝一年。然而她还是毅然地下了山,开了茶吧,彻底告别过去。府里没有钦涯的灵位,想看他一眼也得跑到这山上来。然而她说,不用看,不用想。心痛已经代表了所有的思念。 这一别,就是一年,没有人来替钦涯扫过坟。坟顶上压着泥土,已经生长了许多的野糙。野糙下面还躺着腐烂掉的竹叶,给它添了肥,催了长,看它正茂盛成长,翠绿青葱。 荷衣远远地看着钦涯的坟,手从纯儿的手腕里抽了出来,肃穆地站着。然而,随意一场风吹来,就能把她吹走似的。她太单薄了,经不起这一年以后的相见。那种打击,跟颳风一样,一阵一阵地唿唿啦啦地在心里涌动。 荷衣轻轻接过纯儿手中的竹篮子,说道:“纯儿,把篮子给我。”只是那么七个字,抬起唇来的瞬间却觉得心里太痛,把她压得连张开唇的力气也一併没有了。接过纯儿手中的篮子,她一步一步地走向钦涯的坟前,每一步,都如同当年踩在冥界的冥掌上,细细的钢针穿插透她的脚掌,冐出了一粒一粒细细的血珠。 终于,走到坟前,终于看清楚如今的钦涯。他曾经温暖的身子变成了冰冷的坟。她在心里问他,“钦涯,很冷吧,先给你倒一杯成年女儿红,暖暖身子。”她蹲****子将酒杯平放在地面,倾壶倒出玉液琼浆般的女儿红酒。 “第一杯,衣儿敬你。”她举杯对着钦涯的坟前立的石碑敬酒,然后倾倒在地,洒下一行香浓的酒,酒味飘香。 “第二杯,还是衣儿敬你。”这杯酒,她一饮而尽,心里祈祷,钦涯不管你在哪里,都要好好的。 天边飘着淡淡的云朵,不浓,很轻,似乎架着风,正向她这里飘来。她想,钦涯一定在看着她。所以,饮酒下肚的时候,她笑了,如花美眷。 第226章 风清云淡的钦涯1 荷衣什么也不说,静静地坐在钦涯坟前。 夕阳西下,近黄昏。云朵被淡淡地染上桔****,忽远忽近。很清凉的风,送来,卷着新生的竹叶气息,一层一层地翻涌。 阮娇娘走近荷衣,轻声说:“荷衣,时间不早了,我们该下山了。”声音之轻,不情愿打断了她的思绪,似乎看见她在神游,正和钦涯畅谈言欢。 她只是在静静地沉思,享受着坐在钦涯坟前的安宁,再无风波,再无大浪,如同娘亲的胎盘里一样。听到阮娇娘的话,她转头看她,微微笑了笑,动了动唇,道:“该回去了?”然后打量四周,才发觉天色渐晚。 噫,子期兄怎么不见了?她看见了纯儿,看见了阮娇娘,只是未见到于子期的身影。当初,荷衣问过兰香,要不要同他们一起上山。兰香说,她不认识钦涯,不必了,她看着茶桩的生意。说也奇怪,阮娇娘一剞药下肚,她兰香对他们竟然不再仇恨了。只是,仍旧换不回她的记忆,见了荷衣格外生疏和客气,“子期兄呢?”她看了看阮娇娘,看了看纯儿。 纯儿上前两步,说:“子期兄他说,怕钦涯见了他不高兴,所以迴避了,在竹楼等我们。谁知姐姐你往这坟前一坐,就是一天,从早到现在。” 荷衣心想,这一坐何止是一天,恍若两生两世,把前前尾尾所有的事都想了个遍。其实想想,那些折腾真的够累人的。幸好,钦涯如释重负地走了,否则他们现在不知又是哪一波起,哪一波落,“纯儿,麻烦你前去竹楼把子期兄请来一躺,让他跟钦涯说说话,说完了我们就下山。”她知道,于子期心里怕见钦涯。越是这样,越要让他见他一见。钦涯是个心胸宽敞的人,对于子期并非埋怨。只是于子期会错意了。 纯儿应声道:“是,姐姐,纯儿这就去。” 当于子期现身在钦涯坟前的时候,万分的不安,无颜面对,“我……我对不起钦涯兄……”话未出口,他的人已经跪在了地上,双泪成行,如雨而下。说到底,还是钦涯把他从冥王尊主手里救了下来。 荷衣扶他起来,道:“子期兄,起来说话,跟钦涯聊聊,就像平时一样,别这样。钦涯他不喜欢你这样。”钦涯下了地狱,一定找回了从前的记忆,那么又是那一个风清云淡,看淡一切的男子,不记仇恨,包容整个天下。 “子期兄,你相信我。钦涯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我告诉过你他的往事。现在的钦涯不会怪罪于你,你起来说话。就在这里,把你心里的疙瘩给解开,别再自责了。”荷衣劝说着。 风停了,不再有竹叶飘来,很静,很静。 荷衣说:“钦涯有感应的。” 这一次眉山之行,所有的恩怨都会解开的,她坚信。 于子期站起身来,默默地聆听,钦涯真的没有怒意,真的没有。他许下承诺,钦涯兄,你在下面安息吧,荷衣就交给我来照顾,一定不会再让她受苦受难。 离开眉山之间,颳风了,急雨降下。天边的彩霞突然变了颜色,黑丫丫地向着眉山这片土地压来。看样子,这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他们躲在竹楼里,“荷衣,不如今晚暂时在这里住下,明日天睛后再走。” 纯儿顿时毛骨悚然,道:“住在这里啊,可是这里一户人家都没有。”那种气氛,比起她所在的地宫还要恐怖,让她感觉到异常的不安。她想,该不会是钦涯没有原谅子期兄,故意不让人下山的? 第227章 风清云淡的钦涯2 荷衣镇静地站在纯儿身前,目光淡定,握紧她的手,示意说:“纯儿,不用怕。今晚我们就住下了,明日再走。” 夜晚,大家吃了带上山的干粮,将往日荷衣取胎时备好的被褥整理在一楼的地面上,挤一块儿睡下了。为了安全,于子期也同他们同屋,睡在靠门的位置。 夜里,总能听见狼的叫声,嗷……嗷……嗷…… 所有人都没有睡意,总觉得门外有黑影飘过。于子期咳了两声,镇定气氛,“咳……咳……大家都睡吧,明日赶早下山,兰香一个人忙不过来茶桩的生意。” 黑影,没错,从那窗户口一闪而过,像精灵一样。晚上做梦的时候,荷衣梦见了这精灵,带着面具,身材魁梧,把她的魂都给勾走了。她总觉着,这精灵的背影怎么如此像钦涯。结果跟了去,精灵消失了,无影无踪。 又是那一片迷雾,缥缈,奇幻,有点像黄泉之路。连她踩上去的步子,也轻了,有点云里雾里的感觉。 那精灵又一闪一闪地出现在眼前,稍纵即逝,晃了一下又没了。 荷衣轻轻唤道:“钦涯,是你吗?”眼睛眯成了fèng,细细地盯着前面。纵使是她的目光能穿透这层层迷雾,仍旧看不清前面的一景一物。她被某种力量牵引,一直往前,总想探个究竟。 她想,也许是钦涯招她来见最后一面的。只是个也许,并不靠谱的猜测,直到看到脚下开满了曼珠沙华,才明白,这里真的是黄泉之路。 她是新人,路旁的鬼魂们都对她虎视眈眈,旁眼相看。这气氛,并不害怕,鬼怪之事她见多了。总算是有机会见到钦涯了,虽然是在梦里,在这冥界。然而,那带着面具的精灵再也没有出现过。 “哈……哈……哈哈……”是冥王的声音,荷衣很快辨别出来,只见冥王满面春风地迎着她走来。 她想,是自己睡死了,还是冥王又召见她,“民女岳荷衣拜见冥王。”她施之以礼,叩头。冥王赶紧前来掺扶,微笑道:“荷衣免礼,免礼。知道本王这次召见你来,所谓何事吗?” 荷衣轻笑,道:“民女不才,无法猜测冥王的心思。民女本以为是钦涯招我到梦里相见。难得有幸,让冥王亲自召见。” 冥王笑,抚顺自己的鬍鬚,眼睛眯成了fèng,道:“三界出了你这样的奇女子,才是众生的福份。正是因为你,这一次重组天命,让三界定律更有规律,更规范,弥补了许多法理之外的漏洞。这一次本王召见你来,一是要感谢你,二是要给你带来好消息。” 荷衣不解,道:“好消息?” 冥王点点头,道:“对,好消息。钦涯这一案,本王特向仙界请示。上天念他做了九十九世好人,这一世虽然坏世做尽,但可以将功抵过,所以免于皮肉之苦,也免受于无间地狱的折磨,准许其重新投胎做人。” 够了,这就够了,能给钦涯一个重新抬胎做人的机会,免于皮肉之苦,已经是给她最大的安慰了。她不再奢望上天能念她一片痴情,而准许她和钦涯搭成良缘,不再。听到这一消息,她热泪盈盈,暖暖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缓缓滚下,“民女谢谢冥王,谢谢上天开恩,谢谢!”她感激不尽,话未出口,已双腿跪地,叩头,作孽。 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感觉到轻松,前所未有。两生两世了,终于都解脱了,将来钦涯会投胎到凡间,也许与她另世相隔,永生永世也没有再见的机会。但,这于她来说,何尝不是一个好的结局?她终于不用再拖累钦涯的幸福了。
第148页 放手间,还钦涯平凡的幸福,她知足了。那泪水并不是伤心的,完完全全只为高兴,为钦涯的将来高兴。 一杯孟婆汤下肚,他忘却前尘,投胎重新做人,将会获得新的亲爱,爱情,友情,事业,及至天下。抑或,投胎做了一个平凡的人,有一个善良的美丽的姑娘与他相爱,执手一生。 呵,永别,钦涯。来生,你要幸福,哪怕将我永远遗忘在那一碗孟婆汤里。 冥王说:“傻丫头,别哭,钦涯他会幸福的,一定会。你也该回古哉国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了。本王我见证了无数人的生生死死,从没有人让我动容,直至遇到了你。可是,天命再怎么改变,有的东西失去了仍旧不再会回来,正如你们的爱情。本王也不能帮你什么。丫头,回去好好珍惜现今拥有的,别让自己再后悔。” 荷衣擦掉眼泪,轻盈地笑了,扑闪着沾着晶莹的睫毛,在冥王面前像个孩子,却又是个坚强的孩子。她喃喃说:“我没哭,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冥王弹了一滴泪水,跟着泪流,道:“好了,丫头,该回去了。灵魂不能离开身体太久。这以后,本王就不再打扰你正常的生活了。等你百年以后,我们再见。” 荷衣有一小小疑问,道:“冥王,等等,先别送我走。我想知道,为什么袁嫫嫫在无人出生,无人死亡的时候丧了命?这是为何?” 冥王笑了笑,道:“阴阳两界完全隔绝的时候,确实是无人死亡,无人出生,一定是你们弄错了。古域国皇宫里的袁嫫嫫并未到阴间报到。” 荷衣点了点头,道:“谢谢冥王解答,再见!” 冥王也点了点头,道:“百年见!“ 她醒的时候,窗外还灰濛濛的,所有人睡得正香,只是觉得身旁有一个人,隐隐约约地觉得他正盯她正紧。侧头望过去,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跪在地上,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他款款深情的眸子。她没有叫出声,一样目视着他,竟然觉得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沉浸在这种熟悉的感觉当中,她几乎以为他就是钦涯。 不可能,冥王说钦涯已经死了。 那么,他是谁? 正是荷衣疑问的时候,于子期突然惊醒,叫道:“什么人?” 第228章 他是谁1 所有人都被于子期这一声警惕的声音给惊醒,乱了阵脚。 纯儿爬起来,惊叫道:“什么人?” 那黑影以电驰般的速度跃身飞向窗户口,夺窗而出,像一束流光。于子期一熘烟地跟了上去,从那窗户口弹跳出去,追随黑影消失在灰濛濛的黎明。 荷衣坐起身来,撞上阮娇娘与纯儿齐齐的异样眼神。她们齐声问道:“你刚刚看见什么了?” 荷衣喃喃道:“一个人。” 纯儿奇怪地疑问道:“人?” 荷衣笑了笑,道:“难道纯儿还相信鬼神?如果他不是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不可能是鬼魂,冥王尊主刚刚召见了她,不会有鬼魂敢跟着她出来。更不会是钦涯的鬼魂,他已经投抬做了另一个人,也许就在她们的身边,也许在异世,“好了,别害怕,不会是什么鬼怪之类,也不会是想要加害我们的人。”这个时候,谁还会跟他们有仇? 于子期推开门,从轻雾迷漫的外面灰熘熘的回来,“可能是我们眼花,根本没有什么人。我追出去的时候,什么也没看见。” 阮娇娘思索了片刻,镇静道:“都是大家大惊小怪了,别往心里想。天快亮了,准备下山吧。” 钦涯曾经说过,竹楼是他亲自安排搭建的,所以住在这小楼里的感觉总是温馨的。离开前,她没有表现出不舍的样子,反而淡然了,看着纯儿掩好门,不回头的走了。头顶上是一片正所谓青天,青青的竹叶,青青的竹枝,散发着青青的味道,很清新。 钦涯的墓在竹林的东面,而小楼在竹林的正中,走的时候她没有再去看他一眼。 阮娇娘看着平静的荷衣只顾走路,没有任何表情,心里却明白荷衣心中所想,“荷衣,要不我们绕着东面下山,再看一眼钦涯?”她虽没有说,只是平静地敢路,其实是要让自己试着不去想念钦涯。阮娇娘她明白,一切都明白。 荷衣淡淡地笑了笑,说:“不用了,明年此时再来。”一年来一次,足矣。 见了心痛,不见想念。与其心痛,不如把这份想念深深地藏在每日每夜的平静生活中。 离开眉山时,荷衣的步子是那么轻,轻到她以为一切都是一场梦。眉山脚下,前行十几里的弯曲小径,便走上了宽敞的官道。他们的马车候在客栈,架车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钦涯曾经的管家阿泰。说也奇怪,自从冥王尊主消失以后,天下太平了,连失去记忆的阿泰也冲着荷衣的生意找上了门,主动请职。 当初,阮娇娘抵防阿泰,劝荷衣小心为事。然而,阿泰依旧是以前的阿泰,并没有像阮娇娘口中所说的那般可怕。太后死了,冥王尊主消失了,还会有谁能利用这些人来害他们? 天下,真的太平了。 然而,太平盛世,未必就让荷衣心里舒坦。回到蜀都城,她一直琢磨着整个事件,究竟是怎么了?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究竟是谁?她一回想到他那双灼灼的眼睛,她的心就疼,捂着胸口,喘不过气来。 第229章 他是谁2 脸色苍白的荷衣身子骨一软,直直地坐在了自己办公阁的椅子上,一不小心将桌上的文房四宝中的墨砚给打翻了。墨汁溅在地上,开了一地黑色的苔藓,还将荷衣白色的裙摆染黑了一****。 这是荷衣的办公阁,在茶桩的二楼偏厢里。荷衣让工匠们按照她图纸上的风格给布置的,单调简单,风格颇有前世所见的办公室的味道。那窗户是用竹条所做,用上一条精美上好的绸缎既能收放。此时,竹条半遮半掩,从那fèng隙she进几束夕阳的余光进来,折she在荷衣脸上,一条黑影,一条光路,让她苍白的脸更是憔悴与沧桑。 她心里疑问着,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究竟是谁,越猜测,心口越疼,如针扎,如刀捅,如铁烙烧痛。她唇齿发白,唯独只有喘气的力气,一手轻轻捂着胸口,无济于事,无法减缓这种心痛的轻重。 江湖郎中,深山高人,地方名医,乃至君临尺从皇宫中派出的资深御医先后到她府上替其把脉探病,中药调整,补品调整,针灸都试过了,仍旧无济于事。众高人皆说,心病还需心药医,没得治。 心痛的病一直落下了,没断过根。荷衣也想有一副好的身子,经营茶桩生意,照顾身边亲人的饮食起居,过上安好的日子。该吃的,她一概不拒绝;该补的,都补上了;该注意的,都注意了,仍旧治不了心痛的病。 她想,已经放钦涯自由,让他去了。此时的他们隔着年份乃至时空的距离,连陌路人都不是。她还有什么好希望的?放手了,彻底放了,可是心痛的病似乎愈来愈严重。不是她自寻苦恼,揪住往事不放。而是往事已经像烙印一样,深深地烙在心里了,任何一点跟过去有关的事,哪怕是听人说一个“钦”字,“涯”字,“君”字;哪怕是突然感觉身边的事物曾像她与钦涯共同经歷过的;哪怕是熟睡里感觉到钦涯的气息,都将是她无法终止的疼痛,像影子一样跟着她,甩也甩不掉。除非哪天,太阳不再升起,人们不再点灯打火,不再有光亮,这影子便不再跟着她。 然,太阳依旧一日一升,白昼一日一交替,影子永远无法从身后消失。 罢了,痛吧,至少痛着还能提醒她,她曾那样刀山火海地爱过一个人。 纯儿闻声而进,叩门时没有得到荷衣的应答,自己推门进来了。荷衣吩咐过,无论工作时间还是回到府里,若有任何事都先行敲门,无论在谁的楼阁里,不能像曾经在地宫里一样,没个规矩。在江湖上混,总得有模有样的,“姐姐,你这是怎么了?”纯儿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见了一地零乱的墨迹和散落的帐本,惊慌了。最是荷衣那一脸的苍白,让她不由地心疼,知道她心痛的病又犯了。 她这犯病,频繁得快跟上日出日落的节奏了,一日一出,一日一落,“姐姐,你什么也别想啊,什么也别想,让脑子休息休息。”纯儿扶正荷衣摊软的身子,靠稳在椅子上,帮她抚顺胸口的那口气,虽然不能减缓她的疼痛,却能让她觉得舒坦一些。 荷衣无力地眨眨眼,喘着气,意欲说些什么话,却张不开口,所有的力气都被心口的疼痛给占过去了,没有了知觉,完全摊软。 她没有想到,放弃的代价竟然是这样的****折磨。如果这样钦涯可以不那么痛苦,可以平凡地生活,那么她甘愿沉浸在这样的折磨当中,为上辈子那一夜的错误而赎罪。 一虚一实的竹条窗户外,总有一束目光朝着荷衣这方向灼灼地盯来。这是荷衣的感觉,没有任何根据的感觉。当她同样把目光反she回去时,只看见竹条的窗户和窗外的夕阳西下,没有什么眼睛,没有什么异样的人。 良久后,荷衣终于从那要命的疼痛中如获重生地清醒过来,缓缓张口,道:“水” 闻言,纯儿轻腾如燕地跑出去,弄了一杯清水来,“姐姐,给。”她着急,却不手忙脚乱。 荷衣缓缓地饮下杯中清水,甘甜浸入喉咙,虽没有太大的作用,却依然舒坦了些许。方才心口处的神经错乱,过于的紧绷,现今松懈下来,倒反而感觉到更多的不适。就像是一台常年运转的发电机,突然歇下来了,倒出毛病了。 有了力气,荷衣的第一反应便是朝窗户口走去,虽然步伐不稳,颇有些摇晃,但依旧还是坚持着走过去了。她指了指绸缎,示意纯儿将窗户拉开,然后是夕阳的光芒she进来。她努力睁大眼睛,把窗外看了个遍,对面的屋顶,巷子旁的槐树,没有一个人影。 那方才那一束让她心有灵犀的目光是从何而来?她百思而不得其解。她正想调头移开目光时,突然看到一抹影子躲在对面木楼的梁嵴下,“纯儿,快看,那角落是不是有一个人?” 纯儿快把眼珠子给钉在荷衣手指的那方向了,可是那别人家的屋顶上什么也没有,“姐姐,哪有什么人,是不是你眼花了?” 荷衣轻声道:“你再仔细看看。”那眼珠子已经钉在上面了。 突然,一片瓦从那房顶掉落,跌到地面,碎出一声苍凉的声音。纯儿跃身踏上窗台,踏空飞了过去。结果,惊吓了梁嵴下的两只猫,一只眼神兇狠,一只温顺乘巧,显然是一对情侣。
第149页 纯儿踏空飞回荷衣的办公阁里,笑道:“姐姐,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只不过是两只发春的猫。” 既然只是幻觉,荷衣重新坐回到办公桌前,翻起帐薄,故作镇静,压住心口处剩余的疼痛,轻声说:“纯儿,想不想跟姐姐学做帐。以后姐姐不在了,这里的生意可以交由你打理。” 闻言,纯儿万分紧张,凑上来急忙问道:“姐姐为什么不在?” 荷衣笑了笑,心底仍旧在疑问方才窗外的那人究竟是谁,一面对纯儿说:“姐姐只是说如果。若是哪天,姐姐兴起,想去别处游玩,这生意不得交给你嘛。” 纯儿疑问道:“可是姐姐走了,还会有小羊姐,还有子期兄,还有兰香姑娘,还有阿泰叔啊。” 于子期掌管茶桩的货源,进货,理货,各分店的货物都得他来负责管理。 阮娇娘负责到外地打探,茶叶的种植,制茶工艺,譬如绿茶加工时如何杀青;红茶加工时萎凋;白茶加工时如何用文火烘烤;黄茶制作过程中如何闷堆渥黄;黑茶如何发酵…… 还有兰香,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事情做,其实荷衣是让她故地重游,安排了许多类似她与荷衣一同成长过程中相似的事物出现在她眼前,让她再一次经歷,以助她寻回曾经的记忆。 荷衣自己,负责茶桩的整个运作,帐房没有信得过的人,都是她自己打理。偏偏纯儿从小生活在地宫,对外界并不熟悉,好多名词,事物她竟然一无所知,得一点一滴的教她。所以,她暂时闲着。 纯儿听荷衣分析一通,这才明白,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的忙碌。 荷衣和兰香离开****的那段日子,就打算自己开个茶桩,经营自己的生意,赚取银两,让从小奔波着风里雨里的兰香过上好日子。没想到,后来发生了那么多变故,她再一次爱上钦涯,再一次失去他。 这后来,有了大家,阮娇娘,于子期,纯儿,就像一个大家庭。她想让大家过上好日子。然而,在这个封建的古域国,想要大家过上好日子,非得有好的家境,在这片地儿上立足,深深扎根,才不会被人欺负,才不会为每日三餐而愁恼,才不会为花不起钱看郎中的病痛折磨。 茶叶行业的生意并不是那么好做。先前,那个在****里找茬招惹荷衣的柯千百家便是这一行的佼佼者,想要在这行混上道了,就必须得有实体,不断地扩大规模。荷衣打算将自己的茶桩发展到像柯家那样,自行种植,自行加工,自行销售,自行开茶錧,茶吧,连带传播茶道文化,发扬她脑子里中华上下五千年的茶文化。 暮色的时候,于子期进货归来。阿泰远远地迎着他,没想到看见他额头上的鲜血直流,一进店铺,人就倒下了。 阿泰急忙禀告荷衣,“岳老闆,于管事他,他……受伤了。” 荷衣纳闷,还有谁能伤得了于子期这样的高手。现在家里,除了纯儿会武,阮娇娘去了外地,兰香去了将军府,若是杀手追到铺里来,没有人能挡了。荷衣赶紧吩咐道:“叫所有护院看紧大门,不许旁人进来,今儿停业。” 第230章 惊蛰1 荷衣箭步冲上去,扶下受伤的于子期,坐在椅子上,喝声道:“护院都看住大门了吗?不得让任何人进来。”那声音,足够镇压在场所有人的惊慌。 一会的工夫,店铺已经确定安全了。阿泰回话道:“岳老闆,已经照您的吩咐挂上今日停业的牌匾了。所有护院都看好了各个进出口,连后门都堵上了。” 其实,让护院看门,都是多余的。真正能伤到于子期的高手,一定能闯进来,杀个片甲不留。 于子期沉住气,捂着额头,道:“荷衣,别惊慌,他们不会追来的。” 荷衣转头,目光笃定地看着纯儿,道:“纯儿,你从后门到街尾请个郎中回来,一定要快。”她简单地替于子期处理了伤口,涂上云南白药,目光柔和地盯着他的伤口,道:“你们都退下吧。” 所有的人都走后,荷衣才实话下问:“子期兄,今日伤你的人可是旧日的仇人?” 于子期安慰道:“荷衣,别太担心。江湖上多多少少会碰到这样的纷争。或许是我曾经结下的仇怨,或许是生意场上狭路相逢的的人。今天看来,他们是冲着我们的茶叶来的,那批茶叶是我从南方市场的小村庄收购回来的,上等的毛尖。全古域国就只有那个村庄有种植这种茶叶,却被我们一抢而空。我猜测,或许是同行冲着我们的生意而来的。你是否记得我们的订单上,有一单是候府相爷亲自来店铺,要大量的上等毛尖?” 荷衣点头道:“记得。候相爷的生意不能耽搁,我们可得罪不起。” 于子期分析道:“我是想,同行是否是冲着我们这一订单而来。若是我们交不出货,就等于得罪了相爷。在这一行,我们就很难立足。” 荷衣无所谓地道:“子期兄,生意场上的恩怨并没有什么可怕。我怕的是你以前的那些仇人,若是找上门来,肯定不会死心。我只担心你的安危。最近这些日子,你就别出门了,呆在店铺里,让阿泰叔出去打探打探江湖上的风声。” 于子期放心地道:“这个你放心,不会是仇人。因为他们看中的是那批茶叶,幸好那个带面具的大侠及时出现,赶走了那一批人。说实话,那个高人的武功可不一般。以我平日的功力,险些招架不住了。可是,他一出现,打得那些人落花流水。我还是头一次见识到,天底下竟有这样的高人。连你娘亲妃后都不是他的对手。”他语音刚落,额头一阵头痛,下意识地紧锁眉毛。 荷衣赶紧上前一步,急忙道:“子期兄,别太激动了,小心你的伤口。” 于子期大无谓地笑道:“没事。我只是一想到那大侠,就特别激动,真是让我大开眼界。看来,我还得勤加苦练,争取功夫更近一层。” 荷衣疑问道:“带面具的大侠?” 第231章 惊蛰2 是夜,静得锁了这初春的生机。 荷衣一夜未眠。 城南的郎中说,于子期的伤口无碍,只是伤口上中的毒可了不得,不伤及性命,却能让人日久乏力,渐渐的连生活都不能自理,只有依靠别人起居饮食。 荷衣避开于子期,特让郎中偏厅谈话,举步艰难,人都险些摊软了,“郎中,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诊金再贵,我都一分不少的付给你,不能误了他一生。难道要让他一辈子在床上摊着?” 郎中脸色沉着,却又安慰道:“岳老闆,这毒虽利害,却不伤及性命。能这样已经是万幸了。我给他开几副药,若是日后他出现上吐下泻的情况,你立即派人来找我。到那时,老夫再给他进行针灸,或许多多少少能驱除一些余毒出来。这种毒一旦入体,就已经混同血液一起流经全身上下,无法逼出。” 这还是万幸? 躺在高枕上,她辗转难眠,思绪比这三千青丝还要来得零乱。若是当初开这茶桩之前,早预料于子期会有这一劫,她宁愿不要开,宁愿普普通通的做个小老百姓。可是,又有谁能预料这后来的事? 随后,她又安慰自己说,郎中只是说于子期日后会瘫,现在不还好好的吗?说不定哪天就把这病治好了,一定能请到能救治他的大夫的。她想起山间,那个在人间蒸发一样的男子,或许他能有办法。 绝处逢生,这话不假,她决心阻止郎中所预言的事实发生。 想起那一双眼睛,她不由地联想到于子期所说的那个带面具的大侠。他们会不会是同样的一个人?黑暗中,她四处张望,意欲把这墙给看穿了,却仍旧逮不到那一双熟悉的眼睛。 次日,早早的,荷衣让厨房给于子期做了莲子汤。她安排纯儿去茶桩打理生意。平日,茶桩每日的考勤都是她亲自经手,一概不允许茶桩的工人有半点懒散,缺勤,迟到,早退的情况出现。管理制度都按照前世的标准制定。整个茶桩在她的管理下,吹起一派良好的风气。 府上只剩下几个丫环,还有几个护院,“今天怎么没去店铺?”于子期从房里出来,迎上大厅正翻看帐本的荷衣,四目对视。 今儿荷衣不打算去铺里,所以穿着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淡紫色衣裙,一副清水出芙容的样子,少了平日里的端庄严肃,“今儿不去,留下来陪子期兄。”她抬头,搁下手中的帐本,起身扶着于子期坐下。 于子期挥摆着手,一副精神抖搂的样子,看上去春风满面,生机勃勃。荷衣心想,这郎中是不是骗人的,子期兄明明好好的,只见他红光满面,没有任何乏力的迹象。她看了,心里也拨开云雾,如见睛天了,“荷衣不必担心我,店铺的生意要紧。今儿相府会派人来提货,我看你还是亲自去店铺一趟比较稳妥。” 荷衣笑了笑,道:“交给纯儿,她一定能办好的。”她吩咐丫环给于子期端来了莲子汤,小心地照顾着。 这几日,于子期的病情大见好转。郎中开的糙药一日未停过。他额头上的的伤口渐渐癒合,长出鲜嫩的肉来,只是有一道看似像一把镰刀的伤痕。 荷衣乃至整个茶桩大喜。于子期并没有像郎中所说,出现乏力现象,反而越来越精神。直到他受伤半个月后的早上,他上吐下泻,全身无力,吃什么吐什么,连五脏六肺都快吐了出来,“香儿快去请大夫到府上来。” 第232章 故人重逢 荷衣沉住气,压住心底的着急与惊恐,“纯儿,子期兄就交给我,你去打点茶桩的生意。我不在的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吩咐完府里上上下下的事务,荷衣招来丫环给于子期服药,“子期兄,先把药服下,一会郎中便来出诊。” 于子期半睁着眼睛,身子一软,如坐针毡,该死的,又来了。他逼着,忍着,箭步沖向茅房,顾不得在荷衣面前丢不丢人。这个时候,对他来说,不管是喝药也好,喝水也好,吃饭也好,喝鸡汤也好,哪怕是吃龙肉都是多余的,吃什么拉什么,喝进去是水,拉出来依旧是水。他冲到了茅房,泛滥成灾的洪水,一泻千里,源源不断。就连丫环,护院,包括荷衣也能听见他那声势浩荡的声音。 终于,消停了。 谁料,他前脚一出茅房,洪水又成灾,把他逼得不得不以风的速度退回茅房。看得府里上上下下都于心不忍,“于管事这是哪天才能好起来啊?” “别多嘴了,岳姑娘已经担心成这样了,我们还是多说说吉利的话。快去门口迎迎香儿请的郎中。
第150页 半月不见,正如郎中所预料,于子期病情加重,体内的毒素已经开始刺激五脏六肺,攻及心脉神经,出现上吐下泻的现象,“岳老闆,借一步说话。” 荷衣引郎中到偏厅,脸上早已遮掩不住内心的惊慌,“大夫,子期兄中的毒真的没办法解了吗?真的如你所说,上吐下泻以后就只能日益成瘫?” “老夫是说,于公子若是出现了上吐下泻的现象,就说明情况不妙,只能用针灸减缓他体内毒素的轻缓,尽量让成瘫的程度减轻。但是,中此毒者,註定行动不便,各有轻重,看中毒者的意志与针灸作用程度。岳老闆若是不信老夫所言,可以另请高人。但是,老夫必须实话告知岳老闆,这个时候若不对他进行针灸,他将瘫得更利害。” 究竟是什么毒,连用毒高手于子期自己也不能查觉? 荷衣有些乱了阵脚,阮娇娘不在身边,还有一大堆的生意要打理,子期兄又病成这样,她真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那,针灸吧,无论诊金多贵。” 郎中轻轻笑了笑,道:“岳老闆,老夫并不是为了诊金才出手相救。老夫虽然开着医馆,却从不收别人诊金,只求救人一命。若是你仍旧信不过老夫,老夫可以请你见一个人,会面以后你就能明白。” 荷衣明亮着眼睛,好奇道:“我认识?” 郎中笑了笑,抚顺下额处的鬍鬚,道:“见了你便能知晓。” 郎中提着医药箱走后不久,府外有一名年轻男子应门而来,护院传话,“岳姑娘,门外有一男子前来登门拜访,说是你的旧识,可否让他进来?” 那年轻男子抬头瞻望着荷衣府上的牌匾,行书着偌大的四个字“一家亲”然后暗自轻笑,摇头摆扇,心想,该是见面的时候了。 护院引他进了门,院落干净敞亮,虽不豪华,却清静舒心,颇与荷衣的性格相仿。他每迈一步,都忍不住轻笑,远远地瞧见一位女子端装地坐在正厅,一副当家主母的样儿,煞是严肃。 待荷衣迎来一抹打量的眼神时,他才瞧见她如今的样子,不再风华,美丽之下隐藏不住脸上的沧桑,“子威?”这是荷衣曾经对山间的称唿,亲切地唤他小名儿。 山间提着医药箱,迎上荷衣诧异的眼神,轻轻笑道:“姐姐不必惊奇,正是小弟山间也。” 荷衣蓦地起身,怔了怔,泪水瞬间湿了眼睛,眨巴眨巴地转着水汪汪的眼珠,哽咽说:“你来了可就好了,子期兄他便有救了。” 荷衣来不急向山间嘘寒问暖,直接引他去见于子期。 山间止住步伐,不慌不忙地道:“姐姐,没想到你着急于子期比着急颢琰王还利害。怎么,移情别恋了?” 荷衣的步伐戛然而止,僵硬在原地,没有回头,屏住唿吸,轻声说道:“钦涯他,去了天堂,回不来了。”心口勐地一振,疼痛涌上心头,唿吸沉重了起来。她连忙扶住身旁的柱子,蓦地苍白了脸。 “姐姐,你怎么了?”山间箭步冲上去,扶住身子摇晃的荷衣,一指轻轻搭在她的手腕脉搏处,“姐姐,你的身子太虚,不能劳心费神,别激动,静下心来。 叫她如何静下心来?提到钦涯,她没办法安静,没办法止住心痛。她紧紧握着山间的手,缓缓地吐出胸口的闷气,低沉着声音,道:“以后姐姐再给你解释,姐姐求求你先去给子期兄诊治,不能再拖了。”她忍住心口针扎般的疼痛 山间连忙止住道:“姐姐别着急,别激动,我这就去,师傅已经把情况告之山间了,我从深山赶回来一刻不歇就赶过来了。” “你师傅,你是说那个郎中?” 荷衣顾不得这些疑问,不等山间解释,打断道:“日后再细细告知姐姐,先随我来。” 于子期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奄奄一息,连睁开眼来看她一眼的力气也没有。他消瘦如骨,眼睛深深地下陷,一看便知道是吐泻过度导致的结果,正如他师傅山野所说,中了世间无药可解的奇毒。 山间把着脉,心想,究竟是谁能与于子期结下如此冤雠,不要他的命,却要他生不如死,后半生都躺在这床上度日? 百思不得其解。 他拔出金针,“姐姐,烦请你安排在床边摆上数个火盆,火要旺,能升温即可。” 荷衣应下了,吩咐下去,六个火盆迅速地摆在床前不远处,碳火正旺。只见山间挥掌间,剥了于子期的上衣,露出他一副消瘦的胸膛来。 第233章 金针逼毒 房间里,一室的热气升腾,桔红色的光芒照耀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倍感闷热。 荷衣站在火盆之外,不眨眼睛地盯着山间身前的于子期。桔红色的火焰映在她脸上,把原本苍白的肤色遮掩得牢牢实实,无人能知她此时心如绞痛。只不过是方才山间的一句侃侃地话语,提到了颢琰王,她就如此,那些前尘往事歷歷在目,翻涌在记忆里,牵扯着心口绞邢般的疼痛。 偌大的高床上,于子期觉得四肢百骸涌上一股冰寒之气,从脚指头到手指尖,都痛冻得发麻,全身不受控制地抖动。高床四周燃起了火盆,碳火正旺。他大颗大颗的冷汗自身上流下,滴在床上,滋的一声,腾起了淡淡的烟雾来,瞬间化成水气。 山间一人为于子期逼毒,盘坐在他身后,一遍又一遍地用金针灌注内力****他的穴道:“于兄,痛得厉害就叫出来,没有关系的。”他轻声劝道。 于子期硬撑着,身体不住发抖,“刺”的一声,一根金针离体跳出,直she入屋顶的房梁。于子期闭着眼,心想,一定要好起来,不能拖累了荷衣。他能感应墙角处的荷衣,为他心惊胆跳,额头冐汗。她再也经受不住失去亲人的打击,她……完完全全已经把他当成了亲大哥来对待。他心里的痛泛起来,他与荷衣即使是这一辈子都不会发展成男女之情,他也千万个希望荷衣安好地渡过下半辈子,别再为任何人受罪。 于子期的眼角突然泛起泪花来。眨眨眼,墙角处的荷衣,身影摇摆。不知是他的泪沾湿了她,还是她原本就是个水做的女人。他生怕她化作水气不见了。她会坚强地支撑下去吗?他的唿吸漏跳了半拍,她那脸上再也不见初见她时的笃定,连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也一併消失。 于子期咬咬牙,忍住金针的刺痛,感觉到体内的阴寒之气越来越重,它穿梭在身体的每个细胞,猖狂地笑着。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冐出来,明明是汗水,却在瞬间化成水气,冐在他头顶。他大吼一声,声似涛浪,竟要从床上跳起来,身上的金针根根从他体内伸出来。 山间见大势不妙,一掌印在他的丹田处,另一掌将金针重新灌注进于子期的体内,他塞了一块软木在于子期的嘴里,道:“于兄,想想美好的事情,想想开心的事情,一会就过去了。”他将他锁在床上,束缚帮助他抵抗全身如凌迟般的痛感。 想想美好与开心的事情么?与荷衣在一起的零零碎碎晃动在他眼前。 他最留恋他们被困在雪山的那段日子,越来越近,近到眼前。 “当时你怎么就跳下来了?” “你不是要告诉我关于你和君钦涯的故事吗?为了听故事,我就跳下来了。” “子期兄,不如我们结拜吧。” “不,我不要结拜。我希望他也活着,能回来给你幸福。但是,他生还的机会太小。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很久,很久我们还找不到他,你会接受我吗?” “没有如果,他一定活着,一定。” 那时,她是那般笃定,天不怕,地不怕。 那时,碳火照耀在她脸上,多么温馨! “我有一个请求,你能答应吗?那个,在找到他以前,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抱……抱你一下。” “我永远都会放心地跟你在一起。作为生死之交,我们的拥抱是无价的。” 她那天真的脸上,永远是对他的信任。 山间的金针已经完全归位到他的各个穴位,又是一阵刺痛。他脑子里浮出荷衣天真的脸,绝境中的乐观,一切,一切都是那么近,让他暂时忘记了身体的刺痛。 她的冷静,她的机灵,“走吧。一定会猎到食物的。快点出来,今天有阳光。等一下出去再告诉你。” “去空旷的地方,越空旷越好,反正不要去能藏人的地方。” “别太吵。你看到天上那东西了没有?” “嘘,不要吵到它了。它也正在猎物,等一下我们到空旷的地方去。我躺在地上装死,等它下来的时候你就趁机用剑she死它。ok?” 美好的,开心的事情? 那不正是他们在雪山的时候吗? 一切如昨,依旧寒冷,碳火跳跃着桔红色的火焰,荷衣的脸依旧红扑扑的。突然,山间的掌力一重,霹在于子期的后背上,沉沉的,重重的。于子期生生咬断了嘴里的软木,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火盆外,荷衣早已泪流满面。空如其来的惨号声惊得她跳了起来,不顾一切地冲到床前。山间阻止道:“姐姐,让于兄稍作休息。只等他醒来,接着用药水浸泡,软化体内的毒素。”他顺手递给她一方巾帕。 荷衣一靠近床头,就被热气蒸得额头冐汗。她看着于子期,温柔地给他拭去汗水,小心地握紧他的手。他的****触手冰凉,她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于子期慢慢醒转,喃喃道:“荷衣,别哭,别哭……” 荷衣一手捂着嘴,一手给于子期擦汗。 “荷衣,别哭……”于子期蓦然地睁大眼睛。热气瀰漫中,床前坐着的荷衣,止住泣声,笑脸如花,道:“我不哭,我高兴,山间回来了,子期兄有救了,子期兄会好起来的。”她的身体抖得厉害,压抑自己不再哭泣。 她仍旧如此坚强,笑着流泪,让人欣慰了许多。 于子期觉得,那些阴寒之气,渐渐地离他身体而去,渐渐地暖了。他嘴角噙着一丝笑容,“荷衣,你真美!” 荷衣回笑,抿嘴,不再作声。 山间凑上身,轻声说道:“姐姐,还请你迴避一下。该给于兄进行下一轮诊治了。” 房间里,僕人抬进一个大大的木桶,放于火盆中央,然后速速退下。 荷衣一步三回头,走出了于子期的房间。 山间退去于子期的所有衣物,抱起他,迅速地放到一桶药水里浸泡着。半个时辰后,唤来僕人,道:“小心服侍于兄歇息,不得伤风了,不得打扰他,睡到明天即可了。”
第151页 山间出了于子期的房间,已是傍晚。整个诊治过程,从正午到此时,三个时辰有余。 荷衣站在门口,迎着山间,轻轻微笑,笑中含泪。 山间轻轻关了门,道:“姐姐放心,不出明日,于兄的吐泻的症状就会消失。” 荷衣引领山间走向了凉亭,四处风吹糙动,月光耀眼,桔色灯笼的光火照下来,亮了整个亭子,“子威坐下来,别站着。我让香儿准备了饭菜。你忙乎了大半天,肯定饿坏了。” 一席饭下来,荷衣一直默默注视着山间。 山间抹嘴,笑道:“姐姐快把我当这饭桌上的菜了。” 荷衣吩咐丫坏收拾完石桌上的饭菜,脸色突然一沉,低声问道:“子威,你就实话告诉姐姐,子期兄这病最坏的结果会是怎样的?” 山间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应声说道:“姐姐,师傅已经告诉过你了吧,这是事实。我们能做到最大的努力就是让于兄不那么痛苦。但是,他下半辈子在床上度日的事实是必然的,除非……” 荷衣听到“除非”二字,眼睛一亮,急忙问道:“除非什么?” “姐姐,这只是一个传说。就连于兄中的毒,也是传说。它叫邪灵,原本是二百多年前先皇的第一任太子的名字。原来,皇位本应传于邪灵,但是却被其弟争夺。后来邪灵一直隐藏在黑暗中,专用这种毒来毒害皇宫中人。这种毒也只有他才有。相传至今,或许只有邪灵的传人才有。所以,我猜测,下毒之人定是邪灵的传人。除非找到这个人,才能让于兄免于受瘫之苦。” 山间顿了顿,补充道:“可是,下毒之人又岂肯轻易露面?” 荷衣的一线希望顿时渺茫了起来,目光黯淡。 山间安慰道:“姐姐,你一向都很坚强的。可否告知小弟,这一年多的日子,你究竟经歷了何事,让你曾经的锐气都被磨灭了?” 荷衣笑了笑,疑问道:“姐姐不再锐气十足了?” 山间轻轻笑道:“姐姐,沧桑了。” 荷衣把一切的事情都一一向山间道来,让他彻底地明白了她所经歷的磨难。他也终于明白,又有谁能如她,经歷了这么多风霜以后,她还能如此安好的活着? 离别前,山间说明日再来替于子期诊治,最后喃喃说:“姐姐,你一定可以一如既往的坚强地活着。” 荷衣点点头,笑脸如花,道:“好,姐姐一定坚强地活下去。 第234章 风波1 次日,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于子期从睡梦中醒来,眨巴眨巴眼。 荷衣正趴在床边,倦了,手却握紧于子期的。他不忍心惊醒她,不敢挪动她手心里自己的手。 她却能感应他的初醒,勐然地睁开眼睛,身子像装上了一只弹簧,蹭的一下从床沿上蹭了起来,“子期兄,你醒了?”她努力微笑,挤出一张完美的笑脸。 于子期伸手触摸她血色淡淡的脸,心疼道:“傻丫头,怎么在这里守了一夜?” 荷衣保持着脸上的笑容,道:“子期兄,我想你好起来,快点好起来。”山间的话,她不敢告诉他,隐忍着心中的痛,努力微笑。她已经失去了钦涯,不能再失去这么一个真心待她好的大哥,更不能让他的下半辈子生不如死地在床上躺着,不能动,连生活都不能自理。 于子期****着她的脸,回笑,道:“好,子期兄答应你,一定快快好起来。将来去外地进货时,带上你,观光一路风光,放松心情。荷衣,你说,可好。” 荷衣反握住脸腮上他的那双老茧纵横的手,笑道:“好,等子期兄好起来,我们一起去外地闲游。”她长长舒缓了一口气,轻声道:“子期兄准备起床吧,下床活动活动筋骨,我吩咐厨房给你弄点好吃的。” 于子期的脸顿时红了起来,昨日山间给他泡过药水,还未更衣,一直**着身子,“还请荷衣迴避一下。” 荷衣会意地退出了房间。 早餐过后,荷衣换下了身上的衣裙,穿上自己为茶桩统一设计的工作服,精神抖擞地出现在于子期面前,将疲惫与辛劳遮掩得严严实实,“子期兄,一会让香儿陪着你在院子里走走。晚一些,山间还会再来诊治,不要走得太远,以免山间来府上落了空。我随纯儿去店铺打理生意,晚些再回来陪你。” 于子期下了地,虽然没有明显地感觉到身体哪里不舒服,却觉得四肢无力,连运功时动作也慢了半拍。也行,荷衣走了,有什么事,他可以直接寻问山间,“荷衣早去早回,昨儿一宿没睡,今儿就早日收工回家里歇息。” 荷衣点点头,转身朝向大门走去,风尘僕僕。 纯儿随之。 蜀都城的三家连锁茶吧,她都一一巡视了。员工们见到雷厉风行地她,个个精神抖擞地问好,“岳老闆早。” 荷衣微笑着点点头,回应道:“早。” 阿泰禀报说,“所有工人都已出勤,在各自的岗位上开始一天的劳作了,请岳老闆放心。” 荷衣点点头,把仓库,铺面,一一查看了遍,剩下的就是帐本了。她转头目视纯儿,问道:“上次相爷府那一批货,可按时交货了?” 纯儿声音硬朗地回答说:“回岳老闆话,相爷府的货已经按时按数送去。相爷很满意,说是这批货是送给临国的礼物。” 荷衣继续追问道:“可否有配送整套茶具?” “都有。”纯儿一一应道。 荷衣笑了笑,“古域国的茶文化可以传播到临国,算是美事一桩。好了,一会把这半月来的帐本送到我的工作阁。”话至此时,她感觉到额头的经脉一阵抽紧,生生地疼。许是近日担心于子期的身体,没有得到良好的休息。她揉了揉太阳穴,上了楼。 懂事的纯儿看在眼里,送上帐本去的时候,她关切地问道:“姐姐,如果累了,就先回府里休息吧。帐本就交由我来处理,前段日子姐姐教我做的帐,纯儿都会了。”无人在的时候她才叫荷衣“姐姐”,当着员工的面,都是一口一个“岳老闆”。荷衣说了,工作的时候得像样,她都记下了。 荷衣高兴道:“姐姐就知道纯儿聪明。没事,以后姐姐都教由你做,让姐姐来看看我们纯儿的劳动成果。”说罢,她翻起用宣纸订在一起的帐薄,一一过目,不由得惊嘆纯儿的细心,每一笔帐都漂漂亮亮的,一点不含煳,“看来,我们纯儿真的是一块做生意的料,姐姐把茶桩交由你就放心了。” 帐本上,都是荷衣教给纯儿的表格记数法,简单明了,一眼便能看穿每一笔进进出出。帐本又分为好几种,各个仓库货物的进进出出,各分店银两的支出收入,纯儿都做得相当细緻。荷衣会心一笑,“若是姐姐真要出门,这生意完全可以交由你打理了。” 纯儿高兴道:“姐姐过奖了,纯儿要向姐姐学的东西还多着。姐姐,小羊姐该回来了吧,她都走了足月的日子了,纯儿想她了。” 荷衣埋头查看帐本,手指灵活地拨着算盘上的算珠,碰得叮叮作响,“你小羊姐明天就会回来,快了,别担心。她本是江湖人士,会平安回来的。”她只是这样安慰纯儿,实则每日都在担心娇娘的安危。每每娇娘外出,她都盼着她的归来之日。 算一算,明日娇娘该回来了,她吩咐纯儿道:“明早我们在府上准备设宴,为你小羊姐接风洗尘。” 这个时候,她的工作阁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阿泰的焦急声:“岳老闆,大事不妙了。” 荷衣起了身,开门镇静地看着阿泰,厉声道:“什么事,这么惊慌?” 阿泰指着楼下,吞吐道:“岳老闆,官府派人……派人……派人来促人,说是,说是岳老闆你……” 荷衣挺直****,道:“我怎么了,我做的是合法生意,还怕他官府不成?” 这时,楼阶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群带刀的官差一涌而上,个个凶神恶煞,面目铮狞。 第235章 风波2 荷衣大步迎上去,理直气壮,“请问各位官爷这般匆匆忙忙所为何事?”她毫不惊慌,镇定地拉开嗓子,大声问道。 二楼的工作阁外,顿时挤满了面目狰狞的人头,好一派“热闹纷繁”的景象。只怕这种热闹过了头,让茶桩的工人难免惊慌,抑或,好奇。 荷衣清了清嗓子,命令道:“纯儿,你吩咐工人们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上,该干嘛干嘛。”果断干脆。 纯儿点点头,吩咐下去。 荷衣笑脸相对,礼貌地说:“官爷,看来您们不是来茶桩谈生意的吧。敢问我茶桩做了什么犯法的事了,还劳烦到您们提刀而来。我看今天您们得给小女子一个解释,若是说不过去,影响了茶桩在蜀都城的声誉,可不是那么容易算了的事情。”她凌厉的声音飘扬,气势逼人。 提刀的领头官差二话不说,向身后的手下挥手示意,“把她拿下。”命令拿了人,才打量荷衣的周身,粗声询问道:“你可是这茶吧的老闆?” 荷衣淡淡地道:“正是小女子也。” 那提刀的领头官差挥挥手,后面的官差箭步上前,抓着荷衣的两只胳膊,毫不客气地拖走,“你们还有王法吗?”纯儿挺身而出,目光凌厉,身手敏捷地跃身在俩牢牢抓住荷衣胳膊的人的身前,毫不费力地一掌击倒在地,打得俩大男人满地找牙,“官府抓人也该有抓捕令方可拿人,怎么毫无理由就把人带走。若是再敢乱来,休怪我对大家不客气。”不用纯儿警告,众官差已经被纯儿了得的武功吓得退了两步。只有那领头的官差面不改色。 荷衣平静地站在原地,笑眼目视着纯儿,她一手**的人果然不逊色,够有胆量,够沉着。 那领头的官差打量着纯儿,毫不客气地说:“泼妇一个!你若是阻拦爷我抓人,爷就连你一块抓进大牢,先打上五十大板,定你一个阻扰官差办案罪,然后再用铁锁链锁在地牢。看你还撒泼不撒。” 他以为,他这么一恐吓,纯儿就怕他了。谁料,纯儿的掌力隔空霹在了他的脸上,哗啦一声响。那个疼哟,只有他自己能体会这股火辣辣的疼痛,“你……你敢打人?”他捂住左脸,手掌下已是纯儿的巴掌印,鲜红触目。 纯儿高扬着声音,道:“你见我打人了吗,你们见我打人了吗?”话音未落,扭着脑袋四处张望,又是一掌哗啦哗啦地响起。
第152页 那领头的官差勐地捂住右脸,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传来,附着五根细长的手指印,“他***,谁打我?” 荷衣镇静地站在一旁,暗自观察着,心里嘆息,这天子脚下,官差竟然如此猖狂,糙糙办案,没有正规的程序,该是君临尺所不知的吧,官员们在他面前是一套,私下又是一套。他刚刚接手妃后的政权,会不会有动盪? 那领头的官差一手捂着红肿的左脸,一手护着指印新鲜的右脸,强制性地命令道:“还不快把人拿下,回去向相爷復命。” 一提到相爷,荷衣感觉到事情的端倪,是不是和那一批茶叶有关? 答案隐隐约约已经在她的心间,“官爷,我跟你们走。还请官爷高抬贵手,放过无关的人。” 第236章 古域卧虎1 荷衣语音未落,人已经迈出步子,准备跟他们走这一趟。 谁料那领头的官差捂着红肿的脸,耍起了蛮横,瞪眼睛,吹鬍子,道:“爷我今天来这店里,受着伤回去,这事可说不过去?” 荷衣忘了,这不是前世那个世道,没有什么所谓的人权,所谓的公平。这是个封建社会,任凭他君临尺如何治理,仍旧摆不平这个社会的**与黑暗。别说古域王朝,就是前世,社会上仍旧吹着不良的风气,只是相对古域王朝,较轻罢了,“官爷,可否借一步说话?”荷衣退到工作阁,避开众人,从袖口掏出闪闪发亮的银子递给紧跟她身后的领头官差,“今日之事小女子替你陪不是了,这薄礼一份还望官爷笑纳。” 小小风波一锭银子就此搞定。钱是个好东西。那句千古名言,有钱能使鬼推磨,半点不假。所以,在钦涯离开后的日子,她拼了命地赚钱,为的就是让身边可亲可爱的人们过上好日子,“官爷,我随你们去衙门,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无关的人。” 荷衣见领头的官差眼边闪过一丝顾虑,又似不服气,不能被纯儿白打了。于是,她伸进衣袖里,又是一锭闪闪发亮的银子晃在他眼前。荷衣见她接了第二锭银子,赶紧往自己的腰包里塞。她哼哼地想,呵,接了我的银子,可就有你好受的。 临走之前,她吩咐纯儿不得把此事告诉于子期,等明日阮娇娘回来再与她到衙门牢房会面。于子期正在接受山间的治疗,不能让他为此事劳心费神。 纯儿眨巴着眼,道:“可是,姐姐……” 荷衣目光笃定,“就这么订了,子期兄要是问起我去了哪里,你就告诉他我出城打点生意去了,过些日子便回来。你回去吩咐下去,不许府里任何人议论此事。” 荷衣不劳烦官差,自己一脚一步地跟他们去了衙门。领头官差拿了人钱财,口气稍微缓和,跟牢头小声嘀咕了片刻,摇头摇手地从荷衣跟前走过,附耳过来:“我可是安全把你带来了。我跟牢头打过招唿,不会欺负你,你自己好自为知吧,会有人来提你审问的。” 还是银子管用,她估计袖口里还有几锭银子,暂时不会有皮肉之苦可吃了。衙门的大牢可不是好进的,她这才刚进来,就是一阵又一阵的噁心翻涌而来。地面cháo湿,跟郝尔漠国那依玛妖女的地宫比起来,骯脏多了。她这才一涉足,裙角和绣花鞋底便沾上脏脏的泥土和不明的脏物。异味扑鼻而来,不禁用手挡住唿吸。 牢头引着荷衣,到了一没人蹲的牢房,把她往里一扔,不凶也不客气地道:“就蹲这里吧,一会儿自会有人来提你审问。” 第237章 古域卧虎2 荷衣被撩在一个人的牢房里,四面无人。她急忙扯着嗓子,叫道:“牢头大哥,可否麻烦你一件事?” 估计是荷衣长得好看,那牢头又将头扭转过来,冲着荷衣阴笑,“什么事?” 荷衣识趣地掏出一锭银子,银光灿灿的,“能麻烦你帮我换一间牢房吗?” 那牢头见了银子,笑容从jian滑转为殷勤,速度之快,甚过川剧中的变脸,笑道:“姑娘,要换什么样的牢房?” 荷衣心底泛起笑意,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态度转变得可真快呵,“反正不要把我一人搁这里就好,找个有人说话的地儿,就好。”至少,可以向他们打听点行情。那银灿灿的银子摆在牢头面前,煞是****,尤其是对于牢房里当差的人来说,呵,看我出去不整死你们。她轻笑,手往后缩了缩,银子只让牢头的手指轻轻碰了碰,“能换吗?” 牢头点头哈腰,急忙说道:“能换,能换,我这就带你去。”心里嘀咕,这女人真是,花钱买罪受不成,谁不想单独一个牢房,免得人多心烦。但是,领了银子,又把荷衣带了出去,“姑娘看吧,这里人多,你要选哪间?” 荷衣视线平移,扫视在众牢房之间,有三粗四鲁的男人挤在一起的,有看似文绉绉的读书人的,还有老汗老妇的。最终,她将视线定格在那年纪轻轻的看似像一个读书人的身上,“就这间吧。” 荷衣笑意盈盈地走进去,一来是想这读书人看似瘦弱,应该不会动粗欺负她,二来,可以从他嘴里打听点什么,更何况,这间牢房靠边便是那两老人。等牢头上了锁,背着手,吊儿郎当地走后,她才礼貌地招唿说:“这位大哥,打扰了!” 那年轻读书人见荷衣甚是礼貌,笑了笑,“哪里的话,姑娘客气了。”大概是古人观念较旧,又比较保守,他看了荷衣,脸上泛起红cháo,低了头,不敢看她。 荷衣笑了笑,轻声语呓,“仁兄不必害怕,我又不是母老虎,不会吃了你。我也是这阶下囚,还望仁兄多多关照。” 那年轻男子抬了头,眉深处,俊宇得很,笑了笑,“还望姑娘多多照应。” 荷衣豪慡地笑了,真是可人儿,若是生在有钱人家,定有不少富家小姐爱慕,“敢问仁兄尊姓大名?”她也学起古人来,右手握拳,摆出一副江湖人士的模样。 “不敢,不敢,在下祝枝山,洛南人士,家中闹荒,投奔蜀都城,谋个活路,混口饭吃。” 荷衣闻言,心想,祝枝山不是和江南四大才子的名字刚巧对上吗。若是她穿越去了唐代,还见了名人了。只可惜,这里是歷史上没有的古域王朝。不过,这人可真是诚实,初次相识,连名带姓,连哪里人士都报了上来,肯定心里单纯,“那仁兄为何呆在这里?”荷衣一眼扫完牢房。 说起来,这位祝枝山还真是读书人。在洛山的时候,刚在学堂找了个教书先生的差事来做,以养活家中老母,却遇到灾荒,所有学生别说是上课了,家里连吃饭的钱也没有。所以,他来了蜀都城,在柯家的茶桩谋了份算帐先生的事做,谁知柯家管事诬陷他拿了帐房的银子,点数的时候确实是少了一百两。他实在冤枉,宁死不承认,就被柯家管事送到这里来了。 荷衣一一听着,全纳入耳中,“呵,这下你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钱不管它是不是你拿的,只要有人要栽赃于你,你便没有翻身的机会了。”荷衣如是说。 祝枝山红着脸,急了,“为什么,我可是清白的,为什么就不能翻身了?我不会屈打成招的,决不。”他满脑子的诗书,哪知商场如战场,尔虞我诈,一不小心掉下去,就等于是死路。 荷衣分析道:“祝兄,你在这里可有靠山,有没有什么亲威比较有钱有势的?” 祝枝山摇摇头。 荷衣继续分析,“这就对了。如果真的人人陷害你,你还有翻身的机会吗?” 荷衣这么一说,祝枝山漏了气,脸上却气得灰熘熘的。她看他真急了,“祝兄,别这么丧气。留在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可别跟他们硬碰硬,你会吃很大亏的。能保住命要紧。” 祝枝山说,“我不是不明白,我只是觉得这世道……”他说不下去,只好长嘆一声,“唉……” 荷衣莞尔道:“别跟自己斗气,只要保住命,会有翻身的那天。”她本想问问这位祝枝山,这牢房里的情况。看来,不用问了,这里黑暗如深渊,进来了就别想出去。哪怕你是被冤枉的。真是可悲!没想到古域国一派繁荣的景象下面也有这些**,要是让君临尺知道了,该他头痛了。 荷衣见祝枝山垂头丧气的,不再说话了,她退到墙角,听见一苍老的老妇人叫唤她,“姑娘,你怎么进来了。我们老了,斩了也无所谓。可是姑娘你,这么年轻美貌,多可惜!”老妇人不禁觉得惋惜。 荷衣笑了笑,“大婶,怎么这么说,难道我进来了,还出不去吗?” 老妇人摇头,嘆息,刚要说什么,就让那老头给制止了,“老伴……”然后凑到她耳边小声嘀咕,“祸从口出啊。我们自身都难保了,还担心别人。想多活几天,就别在这是非之地咬舌根,否则……”后来的话,荷衣没听太清楚,只见老妇人和老头子脸上露出可怕的神情。 荷衣不便多问,看来这里的的黑暗还真如深渊。 次日的时候,阮娇娘带着纯儿来了牢房。荷衣见牢头对阮娇娘极是客气,点头哈腰的。估计阮娇娘塞了不少银子给他,“荷衣,没受苦吧?”那牢头开了门,阮娇娘直奔了进来,纯儿随后。 荷衣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娇娘费心了。这事,子期兄没有怀疑什么吧?” 阮娇娘安慰道:“我帮着纯儿瞒着他呢,说是你出城打点生意去了。府里上上下下都统一了口径。山间正给他治疗着,你放心吧。我方才向牢头打听了消息,说是你得罪了相府的人。相府的人可得罪不起。我听纯儿说,前几日我们茶桩送了一批货去给相府?” 荷衣点点头,“我估计是这批茶叶的问题。但是,罪不至于将我收押大牢吧。” 阮娇娘认同道:“罪不至于!但是,纯儿说子期兄在路上被人打劫不成,才受了伤,中了毒。而且,我来的时候听说相爷的茶叶是用来送往临国的礼物,府上试茶的时候,毒死了人。这中间一定出了什么问题,我们的茶叶一定让人动了手脚,被人下了毒,所以才毒死了相爷的人。还好,这茶叶还没有送去临国。一旦它到了临国人的嘴里,就会挑起两国的战争。那个时候,相爷肯定会拿你开刀。” 不用等到那个时候,就是此时已经准备拿她开刀了。她心想着,“呵,看来我们是摸了虎屁股了。” 阮娇娘附和道:“他还真是一头老虎。候相爷既是朝中重臣,也是势力雄厚的商人。他门生众多,黑白两道通吃。以前,颢琰王在古域国的威望最高。现在,恐怕就属他了,得罪不起。况且……”阮娇娘望了望四周,压低了声音。
第153页 第238章 只当是旅游 荷衣见阮娇娘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也不便追问,“难道花钱不能买通他?” 这岂是花钱能买到的自由,已经死了人,这不明摆着挑起事端。荷衣见阮娇娘摇头不语,“呵,不过是来这里享受特殊的待遇。上辈子我游歷名山名水,就是没去过供人参观的古代牢房。这下可好了,还免费的。” 只见荷衣轻笑几声,道:“成,我就当作是来免费旅游一回。娇娘,纯儿,茶桩的生意就暂时交由你们了,另外子期兄的病情……” 纯儿上前两步,打断道:“姐姐,有山间大师在,你就放心吧。我们会想办法尽快让你离开这里。” 荷衣笑了笑,拧着裙摆,“呵,没关系,姐姐只是在这里小住一段时间而已。” 阮娇娘湿了眼,“荷衣还真是乐观。这牢房里的日子怎么可能舒心。你看,我们光顾着说话,忘了让你吃东西。纯儿,快把准备的饭菜给你姐姐拿出来。” 纯儿提高盒子,高兴道:“唉,小羊姐。” 这时,荷衣才看见纯儿手中的小木箱子,一阁一阁地抽出香气四溢的大鱼大肉来。荷衣弯着眉毛,“呵,还真是来旅游的,可以大鱼大肉。成,我吃。”说着,捞起衣袖,毫不淑女地抓起一支鸡腿津津有味地享受起来。香嫩的肉衔在嘴里时才发觉墙角处的祝枝山眼睁睁地把她盯着,估计是她这副吃相太不雅观,“大鱼大肉是好东西,不但能填饱肚子,还能增加营养,强身壮体。祝兄,你也来一块。” 她可管不着什么淑女不淑女,大吃大喝从来都是她的强项,由不得她这副大家闺秀的形象来束缚。 阮娇娘和纯儿相视一笑,这就是她们眼中的岳荷衣,天踏下来了也不会误了自己这张嘴。只是,在这牢房里,四面cháo湿,时而还有老鼠乱窜,实在不是享受美酒美食的地方。但是,在这种地方若是能享受美酒美食,岂不是天大的福份。荷衣只顾吃喝,置这晦气沖天的牢房于不顾。 纯儿泪眼汪汪的迈出牢房,一步三回头,“姐姐,我们还会再来看你的。还会再给你拿好多好吃的来。你可要好好的……” 荷衣一手抓着鸡翅,一手摇摆着,再见,“回去吧,好好看着店里的生意,照顾子期兄,辛苦你们了!”她想,不至于就死在这牢房了,总会有人再来看她的,“祝兄,别只顾看我,吃吧,不吃白不吃。” “还是姑娘你福气好,有人来探望,还送来大鱼大肉。命真好!”祝之枝举了举手中的肉,陷入沉思,脸上一片哀伤。 荷衣轻问:“我的命真好?”呵,算是吧,她享受了冥王给的特权,带着记忆来到了这个古域国。这算是命好吗?谁知她的苦处?罢了,罢了,有一餐大鱼大肉吃还真算是命好。想着想着,她把盒子里的肉分给临近牢房的老妇老汗。 果不其然,阮娇娘走后不久,又来了一位公子,穿着破烂的衣物,偌大的斗篷遮去了他相貌堂堂的脸。荷衣见牢头对她笑,“我说姑娘,你的命可真好,刚走一泼人,又来俩,又是送来大鱼大肉。” 荷衣嚼着嘴里的肉,正和祝之枝说着话,听到牢头的声音,抬起了头,就撞见那戴斗篷的人递给牢头一锭银子。荷衣心想,这牢头可真是一份捞油水的好差事,就今天他就赚了不少了吧,然后打量那戴斗篷的年轻男子,明明身着破烂的衣物,为何有银子打发牢头? 俩男人一前一后,后边那个同样提着大鱼大肉而来,声音有点娇滴滴的,像个女人,打发牢头道:“下去吧。” 闻言,荷衣心生笑意。呵!准了,正想着他何时来探监,他就来了,“不枉姐姐心里挂念着你。我这刚进牢房,你就后脚跟进来了。”她顾着自己这张嘴,把手中剩下的肉吃得精光。 “小弟也没想到姐姐进了牢房还如此逍遥。真是头一次见识。” 荷衣见君临尺这一身打扮,就知道他不便暴露身份。他招来身后的太监,贴了近,在他耳边嘀咕一翻,见太监福了福,走出牢房。不多久,牢头又给荷衣换了另一间牢房,有硬木板床,还有一张石桌,围着三张石凳,比起先前舒服多了。 这会儿,没有其他人,君临尺直了说:“姐姐是如何得罪了相府的人?茶叶的毒……” 荷衣打断道:“临尺认为,茶叶的毒是我下的?” 君临尺想也不用想,道:“姐姐没有任何动机。临尺是想不通,谁跟姐姐过不去了,栽赃陷害于你。这陷害得可不轻,若是这批茶叶真送去了临国,恐怕要挑起两国战争。至少,会引来达源国的不满,势必影响两国交情。” 荷衣伸手示意君临尺坐下,打开盒子,满上双杯酒,眼神盯着他身后的太监,示意说话不便。 君临尺笑了笑,道:“姐姐直说无防,单公公是自己人。” 荷衣这才放了心,道:“临尺掌政以来可遇到惧他三分的官员,比如候相爷这样势力宠大的?如若遇了事,不敢办他;他若参政建议了什么,非得依了他;在众大臣面前得让着他?” 君临尺眼睛一亮,“姐姐是如何知道的?可是,姐姐,不管相爷他如何称霸,你这条命我是保定了。如果连姐姐都救不了,我又如何保住我的江山,难不成让他反了不成?” 荷衣抿嘴一笑,道:“临尺,江山易打守亦难。要想让自己的位置越坐越稳,就得在众臣面前树立威信,不能怕了任何人。当然,与其让他逆你,不如让他顺你。也就是说,像候相爷这样的官员,你得找个棋逢对手的人与他对立。如果没有这样的人,就暗中培养,等到有这样与相爷棋逢对手的人,你只需坐政掌朝,让这个人来对付他,不必自己跟他产生正面冲突。当然,也得偶尔给他点甜头吃,让他知道你并没有要剷除他之意。李将军可是妃后的亲信,他掌管着兵权,孝忠与妃后,必定孝忠与你。只要有兵权在手,任他文官如何返了,也影响不到你的地位。我想,临尺在治国之上,应当有自己的方针。可是,姐姐不得不提醒你,你掌握的情报越多,对自己越有利。所以,势必在你的朝臣们身边安插自己亲手**的信得过的眼线,越周密越安全。因为你只有一只眼睛,看不到整个古域王朝,即使是看到了,也只不过是片面的。对于治国,姐姐不太懂,只是给你建议。临尺日后若是有什么烦恼,可与姐姐商妥。姐姐不敢保证一定给你想出法子来,但是姐姐可以借鑑古人。” “借鑑古人?“君临尺皱了皱眉。 “以铜为镜可正衣冠,以古为镜可知兴衰,以人为镜可明得失。这个以古为镜嘛,姐姐日后再与你解释。”荷衣笑道,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君临尺笑道:“很早的时候就听闻姐姐的那一句‘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看来,姐姐真有这气魄。只可惜姐姐是女儿身,否则就可以大展身手,与小弟一起兴扬我古域王朝。” 荷衣又酌上酒,带着酒劲笑道:“女儿身又怎么了?一个成功的男人后面势必有一个大女人撑着。再说,即使姐姐是男儿身,也不参和你的朝政。姐姐的心在游遍大江南北的名山名水。等姐姐出去了,赚足了银子就带着纯儿她们一起游山玩水。那才是真正逍遥的日子。” 君临尺眼睛一湿,“委屈姐姐了。等小弟明日处理妥一切,就宣诣放你出去。 荷衣摇摇头,“临尺忘记自己要服众了?你以什么理由让我出去?明明是我的茶叶有毒,毒死了相爷的人。你若是这一宣诣,朝中大臣可抓住你的把柄了。我们不如将计就计,看看他相爷究竟搞的什么名堂。到底是冲着我来的,还是冲着这场战事而来的。又或许是我的同行陷害我。娇娘出去,总会查个水落石出的。你放心,我一定会活着出去。若是真有那一天,他相爷不肯放过我了,你再救我也不迟。只是,到那个时候换一作方式,暗地里救,别让朝中大臣抓住你的把柄说事。明白?” 君临尺赞不绝口,“明白姐姐果真聪明!只是委屈姐姐了。” 荷衣笑意盈盈,突然拉下了脸,“临尺进来时,可打点了不少银子给牢房的差役?” 君临尺也收了笑容,一脸沉重,这样的风气是他不愿看到的,“姐姐放心,小弟自有办法惩治。” 君临尺走后,剩下荷衣孤零零的一个人,她躺在硬木板床上,已经酒足饭饱,辗转来,辗转去,突然听见急促的声音迎门而来。 牢门外,清晰可见了于子期焦急的身影。 第239章 吻如雨下 “我说,姑娘,你的命可真不一般。光一个早上,来看你的人就已经有三波了。只不定下午还有几波。”牢头念叨着,给开了门,唱着小曲,背着双手,走了。估计,他今天赚下的钱,足够他逍遥一阵子了。 荷衣卷在硬木板上的身子,像一只流浪的小猫,无家可归,见了于子期,蹭的一下起了身,迎上于子期目光灼灼的眼神,“子期兄?” 牢门外的于子期,跄踉地大步走近来,身影单薄,额骨消瘦,面色肌黄。如若有一阵风吹来,都能将他单薄的身子吹走,就像是一株晾晒在地面上的被连根拔起的枯糙。显然,他康復情况不妙。 荷衣蹦下床,像犯了错又无处躲藏的孩子,连忙干笑了几声,“子期兄,我,我……我一会儿跟他们交待清楚,就没事了。你怎么跑出来了,不好好在家里养病?”说着,责备地看向于子期身后的山间,道:“子威,你怎么让子期兄跑来了?” 山间倒是沉着,“姐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瞒着我们。若不是今儿早上被于兄发觉到娇娘的鬼鬼祟祟,我们还一直被蒙在鼓里。你不能怪我把于兄往这牢房里带,换谁,谁着急。越是着急,对于兄的病情越不利。” 这间牢房,算是上等的,有床,有桌子,还有一个小小的窗户口,阳光臃懒地洒进来,驱走了霉臭的味道,地面干净,没有杂乱的稻谷碎糙,没有跳蚤,没有老鼠窜动。可是,让于子期看了,仍旧是心疼。他不顾山间在场,一把搂紧荷衣,把她的小脑袋紧紧贴在他的胸前。即使是他有伤在身,身子单薄,力气仍旧大过荷衣。 她试图挣扎,无济于事,于是任他抱着。 空气似乎很宁静,只有她的吐气如兰,和他胸前的起伏。阳光懒懒地照耀着她的眼睛,模煳了她的视线,几乎有些看不清他的脸,让她想起他们从郝尔漠国赶回古域国的那个错乱的夜晚,于子期就是这样霸道地把她抱紧,然后不用徵求她同意,就吻上了她的唇。
第154页 她摸着自己的良心自问,这样的感觉并不讨厌,甚至会让人有种小鸟归巢的感觉。 于是,沉陷。 于是,忘记了山间在场。 不知何时,山间已经退出牢房。这些日子,他从纯儿口中打听了一切,钦涯的死,于子期如何一路呵护着荷衣。即使没有纯儿的讲述,他也相信于子期彻头彻尾地爱上了荷衣。 若然不是,两三年以前的那场狼崖血案中,于子期就不会奋不顾身地跟着荷衣跳了下去,义不反顾,紧紧追随。 山间想,是他的爱还不够境界,那一刻他曾犹豫过,如若重来,他也未必能像于子期一样,真的就跳下去了。他退出牢房,把空间留给他们,静静地守在牢门外。 于子期一直认为,荷衣就是一朵山间的兰花,清雅,脱俗,傲视世俗,飘着淡淡的清香。 嗯!是的,就是那种淡淡的清香味,一直牵引着他的心。把她拥在怀里的那一刻,那种淡淡的清香味扑鼻而来,填满了他的整个感观,视觉,听觉,嗅觉,感觉,味觉。怀里娇小的人儿很安静,静静地依着他。以至于又给了他错觉,错以为荷衣已经默认了这种默契的关系,不是大哥与小妹,不是亲人。 当然,也不是恋人。 在下一刻,荷衣怔了怔,尴尬地说:“子期兄,那个……我……透不过气。” 于是,他松开怀抱,给她自由,让她唿吸。只是,她的脸泛起了淡淡的红晕,一如胭脂红。他不由自主地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委屈你了。” 荷衣这才退了两步,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款款落坐在石桌旁的凳子上,冰凉侵袭而来,让她倍感清醒。 他不是钦涯,不是。 不是! “子期兄,你看我这样子像是受了委屈的吗?有酒有肉,还有人来探望我。你没听牢头说起吗,光今儿早上,就有三波人来探监。先是娇娘和纯儿,再接着是我那临尺老弟,然后就是你和子威了。呵,这里谁有我这待遇?”说着,她酌上一杯美酒,递予于子期,“美酒,尝尝。” 然后,荷衣将自己杯中的酒一干而尽,喃喃念道:“人生得意耐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我岳荷衣相对同牢中的人,能有这样的待遇,算是得意之事,就为这待遇,值得庆幸。子期兄,别浪费我一番好意。”说着,悬在空中的酒杯被于子期冷落了。她用眼神盯着酒杯,示意于子期接下。 于子期哪还有心思饮酒对诗,早已经醉在荷衣的自娱其乐当中。眼前的一幕是她乐观而毫慡,半点不娇作的笑脸,尤如一个活脱脱的战场女将。而她在他怀里的时候,又是那样的软,像一尾无骨的鱼。 所谓妖媚女子,非岳荷衣不可,直教他着了迷。 荷衣举着酒杯的手软了,仍见于子期无意饮酒,伸回手臂,又一杯酒下肚,“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呵,今天她开心,多饮一杯不伤大雅。她何尝不知,于子期对她的那份情,像一颗种子,种在土壤里,雨水浇过了,风儿吹过了,时刻期望着生根发芽。 然而,他们谁都知道,这颗种子并不是播种在春天,错过了播种的季节,也错过了发芽的时机。 爱情,并不一定是两情相悦,你情我愿。爱情,是一种形式,扎在人们的心里,感应到了,暖了,冷了,痛了,伤了,悔了,无奈了,不由自己了。 “子期兄,别为我担心,我一定好好地从这大牢里走出去,活着出去。”两杯酒下肚,已微醉,红霞飞染她的两腮,像极了熟透了的水蜜桃,****,可口,连她的眼神也扑朔迷离了。 于子期一愣,眼里的可人儿慢慢变成一簇火焰,燃烧,起舞,火苗妖娆,火星四she。然后,她继续安慰他,“等我出去以后,让山间把你的毒给排得干干净净的。然后等你手脚利索了,我们趁着採茶的机会,四处游玩,也享受一回这美好的人间。子期兄可要努力配合山间,早日康復哦。” 早日康復? 于子期心中一怔,还有早日康復的希望吗?他已经向山间打听了自己所中的毒――邪灵。的确,这种毒连他自己也没有听说过,还如何康復?他将日益四肢无力,日益失去武功,日益成为一个废人,连生活也不能自理。比起曾经,毒得更深,还是慢性毒药,叫人生不如死。 荷衣唤他,“子期兄?” “子期兄?” 一声,两声,把他拉扯到现实当中,清醒了,是荷衣那张微醉的脸,****,胭脂红的颜色,“嗯!” “我们……”荷衣本想说,我们坐着说话,话未出口,于子期的吻落了下来,如急雨,密密麻麻,湿润了她的脸。她连喘气的余地也一併被他淹没在这疯狂的亲吻当中。 他捧着她的脸,心里一直念叨她的名字。他不要下半辈子成为废人,别说保护她,连这样亲吻她的机会也没有。他不要! 两人相拥,不知是他钳制着她的手,还是她自己拥着他,他们的身子密切地贴在一起。也不知,她是不是真的醉了,竟然半点不讨厌他突如雨来的热吻。 醉了! 阳光穿透进来,一缕,一缕,相拥的两人如同璧人一对。 方才于子期进来的时候,打发了牢头足够的银两,足够他看她个够。 他嚼着她嘴里淡淡的兰香味,还有醇香的酒味,彻底沉陷了。头一次,荷衣没有推开他,让他误以为她是他的。可是,仍旧不敢进一步侵犯,毕竟她心里装着的人一直都只有钦涯。他从这一刻的热烈亲吻中清醒了过来,手忙脚乱地敞开怀抱,放开她,“对不起……我……” 荷衣酣笑,“呵,我只记得今天子期兄曾来牢中探望我……”意思就是:她把其余之事,当作没发生,一笑而过。 于子期勉强一笑,“荷衣,相信我,不出日落我定将你安全地从这牢房里接出去。” 荷衣轻笑,“别,我同临尺老弟约好了,要将计就计的。” 于子期坚决道:“不,他心狠手辣,不会放过你的。你等我,我一定在日落前接你出去。” 荷衣退了一步,抬着头凝望他,“他?你知道这场阴谋?” 于子期躲开荷衣的脸,怔了怔,道:“我这怀里有一块玉佩,若是有什么可疑之人见你,你把这玉佩给他。他便不会伤你。”话音未落,于子期已经从脖子上取下一块玉佩来,火烧般的红,尤如旭日东升的太阳,耀眼,又透明,辱白与火红之间斑斓相间。 荷衣奇怪,怎么不曾见过他有这块玉? 第240章 救命的玉佩 赤红与辱白相间的玉佩看不出半点加工的痕迹,有的只是浑然天成与天然来装饰的华丽与高贵,眩目了荷衣的眼睛,“子期兄何曾得来这一块玉佩?”荷衣不解地问道。她从来不曾见过他的脖子上挂有过这样的一块贵重的玉佩,突如其来的宝贝让她不禁生疑,总觉得里面有故事。 于子期的眼神闪过波澜,沉声道:“这块玉佩我一直小心收藏着,用土埋在我娘的坟墓牌文下。我也是今天早上才取出来的。本来打算这一辈子都让它跟我娘睡在一起的。” 荷衣一惊,这么贵重的玉佩,子期兄怎么把它取出来了。她越来越觉得,这里头有故事,或许与他的身世有关连。 于子期摊开荷衣的手心,将玉佩轻轻落在她的掌中间,“如果我还没有赶回来之前,他先来找了你。你就把这块玉佩给他,告诉他,他要找的人在西坡坟李氏坟前等他。记着,一定要让他看这块玉佩。” 荷衣握紧玉佩,连忙问道:“你所指的他是谁?” 于子期轻声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有要事要办,先走了,赶在日落之前,我一定来接你出去。”他轻轻揽着她的肩,告别之后匆匆地离去。这一间小牢房除了牢门是铁柱的,其余四面环墙,看不见于子期和山间离去的背影。 荷衣重新坐回到石木板床上,摊开掌心的玉佩,细细一看,原来辱白与赤红相间出的图案是一条愤怒的龙,火眼怒瞪,张牙舞抓,凹凸不平地刻在玉佩上。然后,她将玉佩翻转一面,是深陷下去的一个字,深深地刻着一个火红的“邪”字。 荷衣不解,为何这一块玉佩的用意还如此深沉。那一眼望上去,触目惊心。 正午的时候,小小窗户口外she进来的阳光烈了,让一地冰凉的牢房多了几丝温暖。荷衣躺着,有些眩晕,这样的阳光下,正舒服。她没有半点觉得,自己是在坐牢,反而像是在小憩。 牢头亲自送来了饭菜,都是用上好的木箱子装着大鱼大肉而来,“姑娘,我在这大牢呆了二十年,从来没有见过谁有你这样的福气。你这哪里是在蹲牢房,简直就是在享受。方才走的那两位公子特地吩咐,一定要给你准备美酒肉菜。呵,真够你享受的,姑娘你是什么来头?” 荷衣接过牢头手中提的木箱子,讪笑道:“你老甭管我什么来头,你安安心心赚你的钱就成了。”说着,走回石桌,不再搭理多管闲事的牢头。 于子期说,自会有人来找她。果不其然,荷衣正享受着牢头送来的饭菜,嚼着香喷喷的清蒸牛腩,门外的铁链声便仓促地响起。开门的人是那牢头,颤抖着手,“相爷,我这就给您开门,人就在里面了。” 荷衣抬头,除了牢头,后面还有四个手握大刀的护卫,个个面无表情。更值得她一看的是,一个身着华丽服饰的老头笑盈盈地盯着她,目光虽然柔和却暗带杀机,那种杀了你却不让你冥目的杀机。 只是那一眼,荷衣便知道了他的来头,看似像大官员,却让人深不可测。她毫不理睬,埋头挑起香喷喷的白米饭,端装地送入口中。 似乎风平浪静,又似乎波涛汹涌。 铁锁碰撞着铁门,“叮……叮……当……当……”地响。显然,牢头的手忙脚乱中藏着对他口中的相爷的畏惧。荷衣想,相爷并不掌管衙门,牢头为何怕他? 不简单! 这里头不太简单。 门开了,她也看清了相爷的脸面,与那日去她茶桩订货的老头并不是一个人。她不说话,静观其变。 后面紧跟他的握刀男人上前一步,吼道:“大胆刁民,见了当朝左相为何不下跪。” 荷衣愣了那握刀男人一眼,哼,见了当今皇帝她都不用下跪,何况是小小左相,就算是他有曾经的颢琰王那般势倾天下,不一样只是个凡夫俗子嘛,一样会死,一样平庸。更何况,她并不知道他就是所谓的左相,“左相在哪里,你吗?”饭饱十足,她轻轻搁下筷子。
第155页 相爷轻轻一笑,笑里藏刀,“退下。” “岳老闆够胆识,早闻岳将军有一孤女尚在人间,若是早知你嫁的颢琰王早年英逝,还不如嫁予同样文武双全的犬儿。只可惜,当年老夫与岳将军有些误会。若然不是,老夫还真想应下这门亲事。”相爷不请自进,坐在了石桌旁的冰冷凳子上。 荷衣心想,这老狐狸,当朝的时候肯定没少找她爹爹的茬,倒是把她的底查得清清楚楚的,看来情报网蛮灵通的。她冷笑,“相爷的茶可送去达源国了?” 只见那只老狐狸的表情三百六十度转弯,蓦地阴沉着脸,“你既然知道老夫打算将这批茶送往达源国,为何还下毒?难道你希望两国开战?” 荷衣知道,自己正撞在了他的刀口上,等于白送了命。而自己又查不出这批茶究竟是谁动了手脚,“相爷觉得小女子有这么大的能耐,想要调拨两国之间的关系?开战之事,对谁有利,相爷会不清楚?” 老狐狸目光一惊,像似被荷衣猜中了何事,“看来小瞧了你。呵,只可惜你投毒谋害朝廷命官,已犯下死罪。不用老夫出手,衙门自会判你死罪,只是或早或晚的事。只要你肯交待出幕后指使者是谁,或许可以让你死得轻松一些。” 荷衣不屑地回他一个冰冷的眼神,冷笑道:“交待与否不是一样会死吗。相爷铁了心要让我做替罪羔羊,我能耐何你怎样。或许,我并不是替罪羔羊,这只是一个挑起两国战争的导火线而已。” 老狐狸冷哼一声,“太聪明的人会死得很惨。我听传闻,李将军曾救你一命。若是我查出个什么来,李将军可是会受到牵连的。” 荷衣顺藤摸瓜,李将军,李都?好一只老狐狸,果然不是那么简单,“那么,看相爷你怎么个查法了。” “其实你不必一死,只要你肯承认你跟李将军来往密切,朝廷自会查个水落石出。就看你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了。” 荷衣心想,这一情报对她临尺老头来讲,一定是个惊喜。或许,她临尺老头早知这只老狐狸这般的心机。她轻轻笑了笑,道:“相爷的话,小女子不太明白。” 相爷又恢復到最初时的笑容,轻轻笑道:“不明白有不明白的处置方法。”说罢,老狐狸起身,命令道:“来人,请岳老闆出游一躺。” 这时,牢房的左侧开出了一道门,“请吧,岳老闆。” 荷衣不知,这毫无fèng隙的墙壁竟然有一道通往暗室的门,她越来越觉得相爷背后操控着一股巨大的力量,正如当年的君钦涯,“等等。”不等手握大刀的护卫钳住她,她先发制人道。 老狐狸眼睛亮,“岳老闆这么快就承认了?” 荷衣笑了笑,“小女子有一样东西想请相爷过目。”说罢,她摊开紧紧拽成拳头的手来,一块赤红的玉佩展现在老狐狸眼前。蓦地,他一惊,目光四she,绽放光芒,“你……你……怎么有这一块玉佩?” 荷衣收起玉佩,“玉佩的主人说,他在西坡坟李氏坟前恭候你的大驾。” 荷衣话音刚落,老狐狸慌忙地撤了人,“随我去西坡坟。”她从他的语气中,明显地辨别出他的着急。 一个时辰之后,又是那嘴脸的牢头前来开门。荷衣睡得正香,被叮噹的锁链声吵醒,如牢头所说,她的福气真好,一波接一波的人来探望她,忙着起身,看看究竟又是谁。 “姐姐。”纯儿大步迈进来,藏不住满脸的惊喜,脸上的灿烂如同she进来的阳光。 荷衣怔了怔,“纯儿早上不是来过了?店里的生意谁在打点?” 纯儿急忙握住荷衣的手,高兴道:“姐姐,我是来接你回去的。阿泰看着生意呢。” 荷衣不解地问道:“回去?”难道子期兄已经摆平了一切? 纯儿点头,“嗯,一刻之前,店里来了一批官差通知我们接你回府。说也奇怪,怎么说抓就抓,说放就放。” 临走的时候荷衣总觉得太顺利了,怎么一块玉佩就让老狐狸放人,“娇娘呢?” 走出牢房,一顶软轿备在外头,四个轿夫恭候多时。阳光灿烂,温度正适中,不冷不热。荷衣突然想去澡堂洗个干干净净再回茶桩。 “娇娘看着子期兄鬼鬼崇崇的,就跟了出去。不知道子期兄怎么了,明明还在治疗,身子弱,还四处跑,说是有急事要处理。” 荷衣想起了西坡坟,该不是相爷与他去那里会面了,他会不会有危险?蓦地的,她的心一紧,这齣了牢门还没有呆在里面来得踏实。相爷又为何紧张那块玉佩,和那块玉佩的主人?荷衣和纯儿上了轿,“轿夫,去西坡坟。” 她的话音刚落,听见外面的轿夫压低声音说道:“由不得你们。” 第241章 又见他1 那男人的声音粗暴而老沉,半点不像一个轿夫。荷衣查觉形势不妙,握紧纯儿的手,“纯儿,这轿夫是从哪里找来的?” 纯儿空出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似乎没有听清楚荷衣的问话,眨着眼睛。荷衣的模样在她视线里,模煳了又清晰,清晰了又模煳,“姐姐,你说什么?” 糟了,中了相爷的移花接木计,由不得她们逃出软轿,轿子已经抬远。即使是想逃也晚了,纯儿眨了眨眼睛,倒在了荷衣的肩旁上。嘴里喃喃念道:“姐姐……”话没说完,人已经失去了知觉,沉沉地睡了。 荷衣扶着纯儿歪斜的脑袋,轻轻靠在她的腿上。看情况是逃不掉了,她冷静下来,掀起帘子,看见陌生的街道,陌生的小巷,横七竖八,穿插在矮矮的小楼之间。巷子里,没有阳光照进来,黑影一重一重的压来。原本,那些小楼并不低矮,被这黑影笼罩着,就显得更低了。行路上,没有一个人路过,哪怕是小商小贩挑着货物叫卖的身影也没有。 荷衣掀着帘子,毫不惊慌地问道:“你们这是要抬着我们去哪儿?”帘子外的头顶,明明可见青天艷阳,却没有阳光照耀下来。 一个抬轿的男人微微侧了侧头,沉声说道:“岳老闆只管坐稳了,其余的不是你该问的。”说罢,转头正视前方的道路,继续前行。 正前方的一幢小楼的门突然开了,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端着金铜色的盆子,给路面泼来了一场倾盆大雨,“哟,这是谁家的大小姐,怎么往这地方钻?”荷衣淡淡地扫视一眼,看她衣衫不整,浓眉艷妆,一看便知道是个不入流的女人,暂不论是否残花败柳,至少不是正经的女人。 看来。这条巷子极有可能是那种做阴暗生意的地方,为了躲避官府的徵税,偷偷暗地里做着。 荷衣放下帘子,哼声道:“几位爷,既然把我们抬了出来,就不怕让我们知道这是要带我们去哪。有武功的人已经被你们下了药,剩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我,能把四位爷怎么样?”好歹让她知道,她是怎么死的。该死的老狐狸,来了一个移花接木之计,先是通知茶桩的人他已经放了人,后来又暗地里一不做,二不休。或者,不是让她死,而是要与她达成协议,诣证李将军。妃后曾经的死土李都将军,是她临尺老弟的左膀右臂,若是这么一被陷害,不是直接削弱了君临尺的力量吗? 抬轿人只顾前行,并不回答。风从巷子里灌进来,吹开帘子,映入她眼帘的是一片又一片小楼倒影出来的阴影,没有阳光,宁静的可以听见风从耳边擦过的声音,轻声唿啸。 荷衣越来越觉得这只老狐狸jian诈,阴暗。 可是,于子期又是怎么被掺和进来的。她手中的玉佩究竟可以暗示出什么?她仔细端详掌心中的玉佩,赤红的腾龙,浑然天成,并没有被雕饰的痕迹。还有行书的那个触目惊心的“邪”字。 大约行程了半个时辰,纯儿醒了,缓缓睁开眼睛,小脑袋在荷衣的腿上轻轻动了动。待荷衣感觉到她的动静,心生喜悦,“纯儿,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生怕抬轿人给她下的药伤了她。 纯儿似醒未醒,视线模煳,第一感觉是听到荷衣的声音,依旧熟悉如昨,“姐姐,我们是先回家,还是先去茶桩?”这才睁开眼睛,看见一脸安详的荷衣正心疼地目视着她。 荷衣凑近纯儿的耳朵,小声嘀咕了一阵。 先前,纯儿似如梦初醒,意识尚不清醒,听了荷衣的话,勐然地睁大眼睛,张大嘴,想要吼出来,却又不得不压低声音,“怎么会这样?” 荷衣小声地说道:“嘘……” 纯儿靠近她,机灵一变,小声说道:“姐姐,呆会我用小飞箭先对付掉两个。轿子跌落以后你就赶紧逃,知道吗?” 荷衣尚不知四个抬轿人武功是否高强,但是尚可一试。试了,方知是否能从他们手中逃掉,不试就等于坐以待毙。若然不能从他们手中逃脱,顶多是被他们再次抓回去,并不会吃亏。她持相同意见地对着纯儿点点头。 纯儿在地宫的时候是用毒高手,手段当然阴狠,只见她阴暗一笑,手中已握着带毒的小箭,听闻着正前方两个抬轿人的唿吸声,嗖的一声将小箭扔了出去。荷衣总嘆息自己小的时候不学那么一招半式的功夫,好歹在这个时候可以帮上忙,看着纯儿帅气的身手好不羡慕,就像小说里的小李飞刀――李寻欢一样的身手。 小箭一熘烟的窜了出去。荷衣来不急更多的思考,轿子已经在她眼前瞬间颠簸,倾倒在地。她的身子无法左右平衡,滚了出去。然而习武的纯儿却蜻蜓点水般的飞了出去。地宫的毒都是阴狠的,中了纯儿的毒别说想反抗,连活命的机会也没有。 只是,她们低估了抬轿人的实力。前面的两个男人中毒之后,全身乌黑地摊软在地,手掌成爪形,撕扯着自己胸前的衣物,直至露出泛红的胸膛,****地抓捞着,唿吸困难着。 纯儿得意地笑了,冲着荷衣吼道:“姐姐快逃,我来对付他们。”说着,又扔出一枚毒药,化成烟雾,向后面的两男人飘去,看得荷衣眼花缭乱。她爬起来,直冲沖地往前跑,前面是一道弯,都怪她平时不习武,在飞人的面前行路如蚂蚁爬行。 后面的两男人吃了一垫,长了一智,捂住鼻子腾空飞起,一个挡在了荷衣面前,一个挡在了纯儿面前,“好狠毒的女人,出手如此之狠。” 黑着脸的男人把荷衣逼到了墙角,“没想到你的人还不简单。她伤我兄弟,休怪我对她不客气。”说着,转头,“二郞,杀了她。”
第156页 纯儿哼声道:“就凭你?”她真是低估了抬轿人的实力,一手准备扔出另一枚毒药时,被抬轿人不知何时拔出的剑挡了回去,反而施在了自己的身上,“唉哟。”然后,纯儿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了。她心里着急着,糟糕,解药没带在身上,怎么办?嘴里却不忘叫喊:“姐姐,你快跑。” 荷衣眼睁睁地看见纯儿身旁的男人手握长剑,准备向纯儿刺过去,惊慌地叫道:“别伤害她。” 纯儿听闻着风声,躲过了那一剑的刺杀,耳听八面,继续在巷子里上窜下跳地躲着。她的眼睛看不到任何东西,任凭她轻功再好,也躲不过那男人的追杀。荷衣只见那长剑像灵蛇一样,向纯儿吐着信子,直直地刺入她的心脏。 千钧一髮之际,纯儿机灵地一躲,脚如踩了油。那剑,偏离了她的心脏,割在她的右手臂上。 荷衣的心跳加速,多恨自己不会个一招半式,多恨自己光有思想,不会武功,“你们别伤害她,只要不伤害她,我答应相爷的要求,什么要求都答应。” 静立在荷衣身旁的男人眼色一惊,笑道:“真答应?” 荷衣赶紧道:“答应,答应,别伤害她。” 那男人对另一男人说道:“二郞,留她活口。” 纯儿只觉那股追着她的风不再气势逼人,静了,只是被那男人一掌给噼晕了。 “把她带走。”说罢,那男人用剑指着荷衣,道:“岳老闆,最好别再甩花样,否则她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们的另两个同伙,已经中毒身亡,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子弓成一条弯曲的蚯蚓形,看来死前异常的难受。这轿是无法再抬着她们行走了。 荷衣被那男人用剑直指着,命令道:“走,向左拐。” 荷衣屏住唿吸,问道:“要去哪里?” 身后是那男人厉声的声音响起,“我让你往左你就往左,否则别怪爷怠慢了你。” 荷衣照着男人的话,往巷子直走,走到拐角处时,一道黑影压过来,渐渐的近了,近了。 身后的男人见状,低吼道:“慢着,站着别动。”然后把荷衣拉到他身后,紧握着剑,一步一步向前走去,靠地墙角处。 只见那道黑影又渐渐地退了回去,男人伸着头小心探视着,确认没人以后向他身后的二郞招手,“走。”然后推着荷衣,继续前行。 纯儿被那二郞抱着,手臂还在滴着鲜血,估计伤势不轻,“你们可不可以先可她包扎伤口?”她担心纯儿失血过多,试探性地问道,却听不见背后回答的声音。她提高嗓音,继续问道:“可以吗,先给纯儿把伤口包扎了?” 仍旧得不到答案,传入她耳朵的是另一个男声,依旧让她觉得陌生,“别动。” 抬轿男人怔了怔,直指荷衣的剑更****了,道:“你若乱来,我就一剑杀死她。” 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冷笑道:“哼,你试试。” 荷衣大喜,终于遇到救星了,只是听不出这声音是谁的,不是于子期,不是山间,不是她认识的任何人的。那抬轿男人毫无意识,手中的剑不知何时已被他身后的男人折成了两段,断落了,掉在地面,碰得叮噹作响。 荷衣转头,看见第三个男人,带着面具,和梦中的他一模一样,“钦涯?”她惊唿出声。 第242章 又见他2 那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具下,一双发黑的眼睛,she出冰冷的目光,能将人间六月天瞬间冰封。然而,这样冰冷的目光在荷衣的眼里却是灼灼的,一箭穿了她的心。 她以为,能给她这样的目光的人一定是钦涯,所以惊唿出声:“钦涯,是你吗?” 那个带着冰冷而又沉重的铁面具的男人闻言,移开他灼灼的目光,不再看着荷衣。 抬轿的男人见了断成两截的长剑睡死在地面,惊了阵脚,神色慌张地瞧着地面,突然机灵一转,对着带铁面具男人身后的二郞颤抖地说道:“二郞,杀了那毒女。”他话音未落,已经见那二郞像一根被砍掉的树重重地倒地。带铁面具的男人轻轻伸出一只手来,抱着从二郞怀中滚落的纯儿。谁也看不清他的飞刀究竟有多快,多狠,不闻声,不见血,直接要去人的性命。 当然,那个慌张的抬轿男也中了飞刀时,自己却半点不察觉,只听带铁面具的男人冷声说道:“你们都得死。”然后,已经毫无知觉地没有了唿吸。 荷衣站在原地,目光灼灼地看着带铁面具的男人,意欲用目光将他融化,将他永远留在她的视线之内。时间静止成一潭无风,无波澜,无任何动静的湖水。她只要这一刻这样美好而又心碎地看着他,那个她以为是钦涯的他,那个目光冰冷却充满人性的他,那个让她心疼的他。 一想起钦涯来,荷衣就犯病,心脏的承受能力已经衰竭。可是,她是微笑着的,如花美眷。如是想,就是死,就是灰飞烟灭,她也要这样刻骨铭心地记住一个男人。虽然,不再拥有,虽然不再执手。 微笑着,却痛着,痛到她直不起腰,像泥鳅一样无骨地滑落在地面,捲成一团,又像一只流浪的小猫。这样痛着,依旧微笑。 那带着铁面具的男人匆匆忙忙地将纯儿平放在地面,箭步沖了过去,一把抱紧荷衣,一指搭在她的手腕动脉处,脉搏混乱。 荷衣躺在他怀里,忘却了疼痛,静静地看着他,手指颤抖地伸向他的铁面具,意欲揭开,“钦涯,是你吗?” 那带面具的男人别开脸。荷衣刚碰触到他的面具的手指突然无力,重重地垂落在她胸前,微微喘着气,念道――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绝君。 她目光灼灼,烧灼了带铁面具的男人,只见他避开脸,不敢看她,“钦涯,你不承认,我就当作是你了。” 心口好痛,好痛,不见面是痛,见亦是痛,让她如何释怀?她说过要放他自由,让他过自己的生活,寻找自己的幸福的。为什么总是念念不忘? 那带铁面具的男人低沉着声音说道:“你认错人了。” 显然,那声音不是钦涯的,比过钦涯苍老,浑浊,无力。如若是钦涯,他怎忍心伤她? 不是钦涯? 不是钦涯? 呵! 她痛着,笑着,疯着。 钦涯,为何你已经转世投胎了,还要让我遇见一个和你拥有同样目光的男人,让我在破碎的梦中疯狂地幻想着你还活着? 她发了疯一样,抓扯着那男人的面具,“告诉我,你是钦涯,是钦涯,你就是钦涯,你就是钦涯……”那面具像是天然生长在他脸上一般,扯不掉,扣不下来。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证实他就是钦涯。 那男人任凭他抓扯着,铁面具本是与肉相连,烧红以后焊在脸上的肉中,怎是她小小力气能抓扯下来的。他感觉到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将他的肉与面具分割,鲜血从那皮肉里冐出来,一滴两滴,染了她纤细的手指,她仍不放弃,似乎着了魔,停不了手了。 他就那样静静地忍受着疼痛,直至她终于揭开他的面具,露出一张恐怖又噁心的脸。无论从相貌还是轮廓上看,他都不是钦涯,唯独那一双目光灼灼的眼睛却与钦涯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你不是钦涯?呵!呵!”她笑着,勐然觉得胸口被一股力量挤压,鲜血一涌而上,从她嘴里喷了出来,溅成一朵又一朵美丽的花朵。 第243章 又见他3 荷衣感觉,自己好像在一片茫茫大海中划着名一叶小舟,那样随波逐流。浪cháo打过来,她就跟着浪cháo一起颠簸,不知道何时才能到岸。四周除了海水,仍旧是海水,随时能将她吞噬,淹没。起了风,快要将她的小舟给掀翻了。然而,并不冷,并不怕,好像有一只有力而又温情的手掌将她牢牢抓着,不让她被海浪给捲走了。即使很颠簸,也是平静的,安稳的。 她想,就在这样的平静与安稳中睡去吧,不再醒来,不再面对现实,哪怕是故意逃避。 然而,偏偏耳边有熟悉的声音在柔声细语地唤她。她清清楚楚地知道,那是子期兄,一个确确实实活着的人。 冥王最后一次见她时,曾劝告过她,要好好珍惜现今拥有的。她知道,冥王说的是子期兄。她又何尝不知道那份她无以回报的情是多么的来之不易。 可是,她不想醒来,她甘愿沉睡在这样的安稳当中。那双大掌,有力而温情,正如同钦涯的,让她留恋,忘返。 最后睁开眼睛时,是手臂处传来的疼痛,那种被针扎的感觉,“姐姐,你醒了?” 声音熟悉,人如其声,温柔如画。 她眨眨眼,山间正对着她欣慰地微笑,“姐姐,你终于醒了。” 她微微抿着嘴,示意微笑,转头时于子期近在眼前,眼巴巴地望着她,快把眼珠给掉出来了。他是那么瘦弱,明显的面色不佳,看得出邪灵的毒仍旧没有排出体外。她看了,一阵心酸。她怎么可以长辞,弃他不顾呢? “子期兄!”她张开干渴的唇,喃喃叫道,然后露给大家一个憔悴的微笑,像被开水烫过的菜叶一样,卷了,奄奄一息了。 所有人都站在床边,于子期,山间,木纯儿,阮娇娘,甚至还有记忆未找回的兰香,还有阿泰,见了荷衣的微笑,都如释重负了。房间里很热闹,给她送来温暖的问候与关怀。兰香一直记不得荷衣嘴里所说的关于她们的过去,但是自从服了阮娇娘的药以后,她愿意与他们接触,并一直在努力找回以前的记忆:“荷衣姑娘,喝一口水吧!”兰香端来的紫纱茶怀里盛满了清甜的清水,递给荷衣时虽然没有曾经的那种姐妹间的默契,但是语气仍旧是关怀的。 荷衣微微坐起身来,于子期赶紧扶着她,“小心,我来餵你。”他从兰香手中接过紫纱茶杯,倾斜着将水送入荷衣嘴里。 山间说:“姐姐,以后不可以再情绪激动。你想一想,你身边有好多的人陪着你,有兰香,有纯儿,娇娘,还有我,还有疼你的于兄,大家在一起就像一家人一样,多圆满,姐姐应该高兴才是。” 荷衣会意山间的好意,他在安慰她。虽然从他的话中没有提到钦涯,但是她仍旧觉得无论说什么都是在提醒她钦涯已经死去的事实。心痛的病不正是因为钦涯的离去才犯下的吗,“姐姐明白。”荷衣笑了笑。
第157页 她趁着大家都在,好奇地问道:“我是怎么躺在这里的?”她记得她揭开那个男人的铁面具后,心如绞痛,然后就失去了知觉,再后来自己好像在大海中飘泊着。可是,她是怎么回到家里的? 于子期将紫纱茶杯递给兰香,解释道:“前天晚上全府上下都去寻你和纯儿,府里没有留下一个人。当我们纷纷赶回来的时候,你和纯儿就躺在大门外。纯儿服了自己的解药,已经没事了。可是你,伤及心脏,都是心痛造成的。山间为你诊治时发现已经有人用内体为你疗了伤,并无大碍了。可是大家都不知道究竟是谁送你们回来的。” 荷衣轻轻笑了笑,“我知道是谁。” 第244章 于子期的身世1 荷衣只是把那个面带铁面具的男人藏在心里,淡淡地笑道:“纯儿还好吗?” 纯儿走上前,坐在床边,笑道:“姐姐,我好好的。毒是我自己的,所以服了解药就没事了。姐姐倒是说说,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荷衣盯着大家,微微笑道:“一个跟我们大家没有关系,却似乎又有关系的人。不管他。”说着她想下地走走。山间赶紧给拦了下来,“姐姐,你已经伤及了心脏,不可以随意乱动。” 荷衣掀开被子,无所谓地笑了,脚已经伸到了床榻上,“没事,四处走走,会好的。”只要她不去想念钦涯,不去接触和钦涯有关的任何一件事,她就不会再犯心痛的病。 只是,于子期的病况似乎没有好转,几日了,他又进入了又一轮的大吐大泻,搞得所有人都人心惶惶。 很晚的夜,荷衣并没有睡,而是看见院子里的凉亭里站着一个人,正对着皓月当空沉思。她轻着脚步走过去,直至站在于子期的身后,他都还没有发觉。看来,他是沉思得太入神了,否则以他的耳力一定能查觉到身后的异样。 还是,他正在慢慢退化,眼力,耳力,功力,心力? 真不敢想像,若是真如山间所说,到最后于子期只能在床上度过余生的结局,对大家会是怎样的一个打击? “子期兄,还没睡呢?”荷衣站在夜色里,轻轻唤道,手里紧紧拽着于子期当日给的玉佩。 夜色里,于子期的身子骨很轻,轻轻转身,似乎快被风给吹走了,哪怕是一丝轻风也能让他摇摆不稳。事实是,他转过身的时候确实颠簸了一下,身子一倾斜,险些跌倒。白天的时候,他上吐下泻,所有的体力早已经被折腾得流失了。 荷衣怔了怔,赶紧上前扶住于子期。夜色里,她的眸子就如同水晶,闪亮而有神,“小心!” 于子期回望她那闪亮如水晶的眼睛,相比之下他的黯淡无光,无精打采,让荷衣看一眼便能痛到心里,“你怎么不躺着休息,夜色不早了,小心着凉。”她的语气半是责备,半是心疼。 于子期会意地点头,“我会注意的。只是睡不着。” 荷衣知道,他心里搁着心事,大胆地猜测道:“那一日西坡坟之行,见到你想要见的人了?” 荷衣如是想,是时候揭开那块玉佩的迷底了。她眼睛里不含任何杂质,明净如水般,“难道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愿意让我知道你的过去?它就像是一个噩梦般困惑着你,对不对?”他既然从小沦为了天网的杀手,就一定会有不一般的过去。 于子期嘆了嘆气,坐在了石凳上,手掌无力地支撑在石桌上,“你已经猜到了?” 荷衣展示出手中的玉佩,那个天然而成的“邪”字,像一团火一样燃烧,烧灼了于子期的目光,他痛到勐然地将眼睛紧闭,不敢再看它。 荷衣赶紧上前,手忙脚乱地说:“子期兄,你怎么样了?” 于子期轻轻甩头,“没事。这块玉佩原本是永远埋在我娘的坟墓里的,现在把它挖出来就会想起小的时候。我娘说,我爹是一个有野心的男人。我娘只不过是一个良家妇女,跟了他以后有了我,却再也等不到他回来,留给我娘的只有这一块玉佩。”小的时候,他所知道关于他的身世就只有这些,别无多余的信息。 荷衣坐在于子期身旁,不再多问,听着于子期断断续续地讲起他的从前,“其实,我只是一个下下等的平民,不配结交你这样的千金小姐……” 荷衣本想安静地听他讲下去,听到此时,却不得愤怒地打断道:“子期兄这是什么话?我们是生死之交,不论贫穷贵贱。就算你是丐帮出身,也是一条硬汉子,怎么可以说出这样伤感情的话呢?” 于子期不解地问道:“什么丐帮?” 荷衣忘记了,在古域国没有丐帮,“就是叫花子。我的意思是说,哪怕子期兄是个叫花子,你和我之间的友情也不会因为这个身份而定论。明白吗?以前的日子很苦吧,你和你娘在一起的时候?” 于子期这才明白了荷衣口中的丐邦所指何意,恍然大悟般,突然想到他其实已经算是丐帮出生了,“我娘只是一个靠给人洗衣维生的良家妇女。她是个孤女,长得美貌如花,就像荷衣这样漂亮。我爹走后,她大病一场,日后就再没有好过,一直带着我。生活艰难,靠她洗衣服赚来的钱,根本不够养活我们两个人。而我,从小就没有机会上学。别说上学的机会,就连一日三餐也很困难。每日食不裹腹,衣不暖身。小的时候,我经常去别的人家偷东西。然而每次偷回来的东西,都会被我娘扔掉。我尤其记得我娘的那个搓衣板,跪上去的的时候脚并不痛,痛的是心。我只是想让我娘吃饱,让她不要日日夜夜地劳累。有时候,有钱的人家专挑我娘的毛病。明明衣服洗得很干净,却偏偏要说我娘洗不干净或者洗坏了,所以尽管我娘日日夜夜地洗,却没有得到工钱。好心的人家多多少少会给一点,却不够我们的买粮食的钱。所以,我跪搓衣板的次数越来越多,去外面偷东西的次数越来越多。我娘一病不起,我想拿那一块玉佩去当铺换一点钱,我娘却说,那是我爹留下给我们的唯一的信物,还说我爹去做大事情去了,等他成功了一定会回来接我们。” 说着,于子期盯着荷衣手中的那块玉佩,不再说话。荷衣松了松手,玉佩被于子期轻轻拿了过去,摊在手心里,泪光盈盈地目视着,“可是,无论我娘把这块玉佩擦得再亮,我爹仍旧没有来过,哪怕一次。我娘只是活在我爹的谎言当中,被骗了一生那么长的时间。她知道我会拿着这块玉佩去当铺,所以让我跪在她床前发誓,就算是饿死也不许这么做。于是,我长跪她的病床前,狠下心,就是自己死了也不会认这个所谓的爹。如果哪一天让我们重逢,我一定不会承认他就是我爹。我答应了我娘,不会把玉佩拿去当了,可是我娘要治病,要吃饭。于是,我就接了我娘的活,替人洗衣服,可是赚来的区区几文钱根本不够昂贵的买药钱。有一次,我接了一家有钱人的活,去拿衣服的时候,我看见有钱人府上的大门上挂着亮晃晃的金色门铃,没有多想,我趁夜盗铃,却惹来有钱人家的家丁的一顿毒打。那家人还给我娘放下话,要拿银子去赎我。我们家根本没有钱,我娘拖着病重的身子跪在老爷身前,苦苦哀求。谁知那家老爷不但不心生同情,还对我娘亲起了色心。从那次以后,我们的噩梦就开始了。我娘****于赖,被那丧心病狂的人给羞辱了。再后来,那家人的夫人找上门来,要赶我们离开蜀都城,断了我们的生路。娘的病情越来越重,到最后连咽水的力气也没有了。而我接不到一个活,除了抢,就是偷,再后来只能在大街上乞讨。可是我娘根本咽不下我乞讨回去的馒头。我只能给她熬成汤。直至有一天,我终于偷来了钱,买来了药的时候,我娘已经再也不能睁开眼睛了……” 于子期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幕一幕的电影,放影在荷衣的脑海里。她只是默默地聆听,目不转睛地看着于子期脸上涌过的每一个神情。他母亲是生活在这个封建的古域王朝,不是她的21世纪,她独自带着于子期生活该有多艰难。不用她想,脑子里都有答应,“子期兄……”她喃喃地叫他。 于子期回应她如水般的目光,那样静静地对望,脑海里闪过过往的一幕一幕,尤其记得其母被人污辱之时的场景。回想起那一幕,他的目光变得兇狠,“你知道吗,后来我加入了天网,第一个杀的人就是那个欺辱我娘的臭男人。我也立下誓言要亲手杀了抛弃我娘的负心汉。所以,当我被冥王尊主买走的时候,我追随他的心义无反顾。他说,他看出我眼中的仇恨。他可以帮我把这股仇恨的力量变强大,直至拥有报仇的力量。直至后来,我真的成为了天下第一杀手,查出了那个抛弃我娘的负心汉是谁,却一直下不了手。其实,这么多年来我都知道我是谁的儿子。只是,我娘的那种宽容之心感染了我。她爱他如生命,怎会同意我伤害他。若是那样,我娘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所以,我选择躲他,不见他,不认他。可是,这么多年,他都在找我,找那块玉佩。” 夜色凉如水,起了风,于子期的身子一阵抖擞,“咳……咳……” 第245章 半身不随 “咳……咳……”只见于子期的咳嗽声越来越重,伴着他沉重的唿吸声。 尽管近日的气候温热,到了这夜深人静之时却不得不让人觉得冰冷,那种入骨的感觉。 蜀都城的气候不同别的地方,早中晚的温差很大。荷衣顺手将自己的披肩搭在于子期的身上,见于子期一手将玉佩置放于桌面,一手捂住胸口不停咳嗽。 “子期兄,天不早了,我扶你进屋歇息。别染了风寒。”荷衣将披肩拉扯了几下,以确保稳妥了。 于子期摇摆着手,“咳……咳……”还来不及说话,捂住胸口的手就已经伸到小腹处,****地按着。 一眨眼的时间,荷衣已经不见了于子期的身影。他已经以火箭升天的速度冲进了茅厕,然后飞流直下三千尺,好不痛快。 荷衣静静站在凉亭里,观望着对面的茅房,听见那如飞流的声音,心里的那个着急有着道不出来的苦,只好默默祈祷:子期兄,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 夜色凉如水,天与地连接成一片,黑丫丫的。一家亲府上的灯笼照耀着这片夜,虽然灯笼高高挂满了整个府宅,却仍旧驱赶不走这蒙上黑色的深夜。荷衣的眼睛再犀利,也不能洞查到于子期的痛苦,好不容易等到于子期从茅房里出来,刚见了他的身影,眨一眨睫毛的时间,他又熘进去了。如此反反覆覆,荷衣一次一次地数着,总共十二次。
第158页 末了,于子期已是虚脱般,走出茅房时早已摊软了。只见他小声地喘着气,气弱游丝。 荷衣叫来了家丁,扶了于子期回房,这么一折腾,惊动了全府上下的人,纯儿和娇娘,兰香纷纷向着亮灯的于子期房里赶来,直接推门而进,看见于子期整个人都摊了,“这又是怎么了?” 荷衣站在床边,吩咐丫环香儿去厨房热了鸡汤给于子期端来,“子期兄刚刚又泻肚子了。大家先回房休息吧,这儿有我就好了。”荷衣端着鸡汤,招唿着大家,唇间吹出轻风,吹散盅里的鸡汤的热气。 于子期气弱游丝,唇齿发白地说:“你们回去吧……我……没事……”都这样了,还说没事,大家面面相虚,真怕山间所说的情况提早出现。 荷衣舀了一勺浓浓的鸡汤,吹了吹,“子期兄,喝点汤吧。” 只见于子期无力地摆手,嘴里念着:“不……了……”喝再多补品,那怕是王母娘娘的天上潘桃也会一样泻出来。这不,刚躺下,他的肚子又开始咕噜咕噜叫了。他爬起来,下了床,举步艰难,荷衣赶紧吩咐家丁,“快扶着他。” 大家面面相虚,都不再说话。阮娇娘沉默片刻之后,喃喃说道:“其实他已经知道了‘邪灵’之毒的厉害关系。时辰不早了,你们先睡吧。” 荷衣也对大家劝道:“纯儿,你和兰香先去休息。明日还要张罗店里的生意。” 于子期赶回来之前,似乎听见娇娘和荷衣正小声议论着什么,见了他以后,各自的话语戛然而止,“你们也回去歇息吧。若有什么事,我会叫家丁的。” 荷衣扶了于子期睡下,见他这样,恐怕这鸡汤是喝不下了,“放心,子期兄,我们都会陪着你的。只要大家齐心,你的病一定会了起来的。” 于子期软软地躺着,无所谓地说:“其实……你们不用蛮着我。山间都告诉我了。放心,我不会在床上躺一辈子的。”他的声音那样柔弱,决心却那样坚决。 一连几天,于子期都是在床上躺着的,没有力气下床,哪怕走一步路,刚一迈步就软软地倒下去了。他却偏偏不让人扶。 近日,阮娇娘不准备去远方,留在蜀都城多多少少能给他们一些照应。况且,她像是一抹精灵,朝野绿林的风吹糙动总能在第一时间传到她的耳中。其实,不是凭空传入她耳,是她自己花了不少的心思打探而来的结果。 “于兄,你躺着吧。身子太弱了,别四处走动。”山间每日到一家亲府上替于子期疹病一次,错综复杂的治疗过程一道接着一道,先是金针治疗,再是药水浸泡,再是山间的真气辅助。累得山间近日都有些力不从心。 荷衣走到床榻前,试着掺扶着于子期,劝道:“子威,你让子期兄试着走走。”所有的病魔都会在坚强的意志下被战胜的。她坚信。 于子期满脸的坚决,“让我试一试,一定可以的。” 可是,尽管他们都是报着良好的心态,却依旧抵不过事实。于子期下了床,用尽全身的力气也仍旧不能像常人一样独立地站立。若是荷衣和山间一撒手,他便像一根没有骨头的泥鳅一样,软软地滑向地面。 偏偏于子期固执,“让我自己来,你们放开我吧。” 荷衣扶着他,“可是……还是让我们扶着,一步一步来。” 于子期坚定道:“我自己来。” 于是,荷衣和山间不得不放开手,却看见于子期涨红了脸,用尽全力了也不能站稳那么一小会儿的时间,又立即倒地了,摔得他生生地疼,“子期兄,没事吧?” 于子期不让任何人掺扶,硬要自己从地面爬起来。只见他掌着床边的柱子,指甲深深地掐进那上好的梁木里头,血丝沾在指尖,他咬紧牙道:“没事,我一定可以站起来的。” 几经折腾,他仍旧是没有力气站起来,最后整个人都摊软了,却仍旧爬在地面,咬牙道:“没事,我一定可以的。” 所有人都见于子期如此努力地康復,谁都不忍心打击他的热情。山间看在眼里,不忍心说出来,除了‘邪灵’后人的解药,没有任何可能让他康復。 然而,荷衣和于子期一样,报着不放弃的决心,忍痛亲眼目睹于子期的痛,见他为了从地面攀爬起来,满手都沾满了血,缠上了纱布后他却不觉得疼,继续努力。 第246章 买卖 一家亲府里折腾了数日,于子期仍旧是不能站立起来。 只是,情况比山间预想的好,至少他的手还可以灵活地活动。虽然力不大,却足以能自己动手吃饭穿衣。病情到了这个阶段,他已经不再上吐下泻了,****已成瘫。 山间说,“这说明于兄成瘫,已经成为事实。只是结果比预想的要好,他只是半身不随,双手不会受到影响。” 荷衣的眼神顿时深了,深如大海,“一定会有康復的机会的。子威,我有直觉,子期兄不会那么轻易就被这‘邪灵’之毒给打败的。”那种直觉可以说是一种信念,在她脑子里深深地扎了根。 纯儿近日忙碌于府里,店里,两头跑,荷衣已经放手让她经营茶桩。但是近日,纯儿眼见着于子期饱受病魔的痛苦,乱了她的心思,总是心神不定,去了店里以后三两头的打道回府。 荷衣看在眼里,心知纯儿心里的痛。一个女人默默地爱着一个男人,怎忍心看他瘫废人? “纯儿,今****在家中歇息吧。这些天够你累的,回头你去陪子期兄说说话,替他解解闷”荷衣一大早换好了统一的茶桩工作服,临行前吩咐好府里上上下下的事务。 纯儿只是泪眼汪汪,“姐姐……”她说话时,已经泣不成声。 荷衣心里一紧,会意她心里担惊的所有事情,安慰道:“纯儿,你要相信,天无绝人之路。你子期兄他一定会没事的,相信我。”说着,荷衣轻轻地拍着纯儿的肩头,示意她振作。 天空染过朝霞的颜色,火红而炫丽。荷衣没有让轿夫抬着去茶桩,多日未出门走动,倒是想步行而去。 一路,阮娇娘与她结伴,相谈甚欢,谁都怀着积极的心态,“经歷了这么多的事情,你更理智了。” 荷衣侧头一笑,“我可是听了一早上的好话了,全是娇娘对我的赞美。究竟我何德何能,让娇娘如此佩服?” 天色渐早,路上行人不多,倒是小商小贩起得早,摆起了路边的摊子。不少工人端着一碗稀粥,咬着一根油菜,坐在街边的小吃店津津有味地吃着早餐。 荷衣和阮娇娘两位姑娘穿得体面富贵地走在大街小巷,招来不少人的目光,阮娇娘拉近与荷衣之间的距离,轻声说道:“从一开始就佩服。其实荷衣是聪明人,应该知道会有办法救治如今半身不随的于子期。” 荷衣踩着路面的大理石,加快了脚步,“娇娘以为?”脚下已是无人的路,开始出现七拐八拐的弯路,这一条路是通往茶桩的捷径,几乎成为了她们的行路专线。 阮娇娘停住了脚步,缓缓说:“其实我都知道,包括于子期身上的那一块玉佩。所以,我已经暗地查了个清楚。” 荷衣轻问:“子期兄也知道?” 阮娇娘望了望幽深的径路,道:“他对‘邪灵’最清楚不过了。只是,他不愿意用那种方法解毒。他宁愿半身不随,也不愿出卖自己。当然,如果他们用你来威胁他,他肯定会出卖。所以,今后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会跟到哪里,以确保你的安危。” 阮娇娘的话音刚落,拐角处便响起了啪啦啪啦的掌声,声声悦耳,伴着一声苍老的赞嘆声,“聪明,聪明,想不到你的情报网仍旧这么灵通。” 阮娇娘狠狠盯着拐角处现身的老男人,那个头髮花白,却仍旧野心十足的候相爷。只见他身着雍华的服饰,却带着极其不相衬的斗笠,能遮掩住面容,却不能遮掩住自己的身份。 他即使是化成鬼,阮娇娘也能把他认出来。 当年,阮娇娘的天下第一****里的生意,可少不了他的光顾。 第247章 买卖2 荷衣侧头看了看阮娇娘的眼色,波澜不惊,只见她迈了几步,拉近了她与那头戴斗笠的候相爷之间的距离。 荷衣多多少少能从候相爷眼里看出几分暧昧,只是阮娇娘一直健步稳重,“这等狭窄小道也要劳烦您亲自来拦截?”阮娇娘倒是直接,一语道破候相爷的用意。 的确是狭窄小道。 为了走捷径,荷衣和阮娇娘从那大理石铺成的宽敞大道上串进了这条羊肠小道,再不远处一拐外弯便是她们茶桩的第一分店了。只见这小道虽小,地面却极为光滑平整,走起来时也不觉得颠簸。 荷衣一直不敢断定那个可怕的猜测,若然是真,那于子期不是处于一场大家不为所知的阴谋当中?她打量着那个候相爷,见他苍老的身子着实的阴险,人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这样折腾,阴气十足的。只听娇娘继续说:“相爷今天这身打扮是要遮掩自己的身份的,还是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候相爷闻言,摘掉了头顶上的深色斗笠,力道十足地甩了出去,直冲云霄。 荷衣心里惊嘆,这么一把年纪了还是一个练家子,会得一手好功夫。若然不是,何来力气将这斗笠抛到九霄? “老夫大大方方地来,专程拜访岳老闆的。” 荷衣倒是觉得有趣,这个老头花样繁多,手段也阴狠,福了福,“不敢当。民女怎敢劳架相爷专程拜访,不如让民女恭候相爷到我茶桩一叙?”她想,他既然大大方方的来,就不怕暴露身份。 候相爷沉声道:“老夫正有此意。” 虽然候相爷在蜀都城小有名气,大家都知道道门生众多,势力仅压于当年的颢琰王君钦涯。但是,他的真人真面却很少有人见过。茶桩第一分店的员工见了他,都以为又是一个大客户,茶桩又接大单了。 殊不知,他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岳老闆,老夫今日来访有两件喜事与你告知。我就开门见山,不耽搁你的生意了。” 荷衣点点头,笑道:“还是相爷慡快,您老说着,民女洗耳恭听。”她心说,你这老狐狸,又耍什么花招?她多多少少有猜测到,于子期的那块玉佩和这只老狐狸有关。说不定,他就是传说中的邪灵后人,瓜葛到了于子期。这样一来,于子期也多多少少和皇室有关系。
第159页 只见那候相爷迎面而笑,“这第一嘛,就是岳老闆的茶中投毒一案。老夫已经监督相关官员查探清楚了,纯属误会,害岳老闆蒙冤了。” 闻言,荷衣警觉地感觉到了事有蹊跷。 都说,无事不登三宝店。这老狐狸怎肯亲自将这好消息送上门来,放她一马。投毒谋杀朝廷命官事小,可是,这茶叶一旦送到达源国去,挑起两国战事,可就事关重大了。那么,那个顶罪糕羊可就是叛国贼子了。 荷衣心说,难道他放弃陷害李都将军了?改走另外的路线谋权? 虽是猜测,荷衣却不让那老狐狸看出她的心思,笑意盈盈地道:“相爷这是折煞民女了。”心却想,老狐狸又该玩哪一出了?哪有这么轻易就放过她的。 第248章 买卖3 荷衣笑得豁达,毫无女子的娇滴,“其实算不上是蒙冤,民女倒是希望能帮到相爷什么忙,以便早日查清楚投毒一案的真伪。”她心说,装吧,看谁能装,到最后你总会露出狐狸尾巴的。 阮娇娘端来了一整套的工夫茶具,她脸色不佳却仍旧笑意盈盈,“你们慢用。”说着退出了茶桩的接待厅阁。 这是一间装修极为豪华而独特怪异的接待室。当初,荷衣专为招待大客户以及贵宾而设的。说是怪异,只是针对古域国而言。它的摆设装饰完全参照了荷衣对前世住房的记忆,由于材料不齐全,装修出来的味道多多少少有些变味,不过,这倒是能体现出古典之美与她前世的现代美互补出另一番风格。 那候相爷笑了笑,挥挥长长的袖口,“这倒是不必麻烦岳老闆。投毒一事已经查清楚了。” 荷衣做足了沏泡工夫茶的每一步骤,温盏,投茶,沏泡,很像一个宫中专为皇帝侍茶的宫女,“哦?已经查清楚了?” 她说着,将清香的茶倾杯倒入茶盏里,递上一杯上等的普陀佛来绿茶,“相爷请品饮香茗,普陀佛来。” 虽然她心里极其的厌恶这个所谓的候相爷,却不得不迎上笑脸,心里却叫骂,老狐狸。 “是的,已经查清楚了。只是一个误会,老夫府中出了jian细,实属老夫愚昧,纵容了jian人。” 他以为随便找一个藉口就能将荷衣搪塞过去,明明就是改变谋权计划,还自己愚昧,纵容jian人?呸,老狐狸就是老狐狸。 荷衣笑了笑,“这是哪里话,相爷可是朝中重臣,怎能是愚昧之人?”接着,她又将茶递了上去,伸手福了福,“请!“ 这算是他的第一件喜事,不过是不打算利用她来陷害李将军,从而削弱皇帝君临尺的势力而已。她打算继续听下去,看看他所谓的第二件喜事为何。 候相爷倒是沉得住气的人,喝了茶,还有兴趣吟诗,“好茶,好茶,一杯秋露暂留客,两腋清风几欲仙。” 还两腋清风,看你是****了满天下的财产吧。不说满天下,至少也可以半个江山。能称得上是古域臣虎的一届朝中文官,可不简单,实在可以与干隆朝时的和申有的一比了。 她想了想,心里对着这个人面兽心的候相爷嗤之以鼻,却不得不装出笑容,“相爷说得好,两腋清风几欲仙。”仙,仙你个头,看你欲死还差不多。无论前世今生,她都最讨厌阴险小人,恨不得把扎他小人。 她拍掌叫好,附和道:“茶,人生,命运。品沉浮,知进退,饮汤里魂,观杯中事,一支独秀芽,二泉映月水,溶绿雪身飘舞,清苦尽甘露来。” 说着,她笑了笑,“相爷还是说说你今日带来的第二件喜事吧!” 这一次,轮到候相爷拍掌叫好,“好一个人生,命运。岳老闆真是个才女,而且是一个会做生意的才女。改天,老夫介绍小侄给你认识,他也是一个茶痴,对茶文化颇有研究。” 荷衣心里苦笑,才女?哼,你不是知道我的岳一飞的女儿吗,岳一飞的女儿谁不知,还在这里假惺惺的,“那多谢相爷搭桥,能认识相爷之侄,倒是荣幸。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相爷方才说,有两喜事,那么第二件喜事所指何事?” 她想早早地知道他究竟玩那出,以便送客走人,才懒得在这里装孙子似的陪笑,心里却极度的噁心。 候相爷一杯饮尽那普陀佛来,置了杯,“第二嘛,当然,或许有损与你的利益,但是对你来说绝对是件喜事。” “那,请相爷道来听听。”荷衣笑意盈盈地邀请,将煮沸的清泉沸水倒入茶中沏泡,一边装作洗耳恭听的样子。 一室的茶香,洋洋溢溢,气氛倒是颇佳,荷衣却怎么也坐不住。她心说,要是都把时间浪费到同这老狐狸演戏的份上了,那她还用不用活了。 只听那候相爷开口道:“听说,一家亲府上的于管事病重,我倒是可以介绍个可以解毒的高人给你。不过,这位高人的诊金特别的贵,可能岳老闆会有些承担不起。” 先不说诊金的问题,荷衣就奇怪了,他候相爷凭什么知道于子期病重,还是中毒? 很有可能,下毒之人正是他,这和陷害李都将军,还有那块刻有“邪”字玉佩的事连在一块了。她越来越查觉,所谓的候相爷其实就是邪灵的后人。他找到于子期,决对不是要他认祖归宗那么简单的事。 可是,她讨厌玩这种文字游戏,却又不得不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相爷的消息倒是灵通。呵,那位高人要多少诊金?” 她知道,他绝对不是为了诊金而来。 候相爷深思了片刻,眼睛半眯半睁,“恐怕那位高人的诊金能买下岳老闆的整个茶桩,包括三个分店。但是,他定能治好于管事的病,而且不愈将会把诊金全额退还。” 她笑着,心想,这老狐狸唱的是哪出。估计他是把荷衣当作是三岁小孩了,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相爷,您是知道的,民女的茶桩养着整个一家亲的人,不可能把所有的财产都拿出来治一个小小的管事。我看,相爷告诉民女的第二件喜事太过了吧!” 候相大笑,“哈……哈……都说岳老闆重情,恐怕这件事你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吧。想要救于管事,只有找那位高人。” 荷衣陪笑道:“相爷,我可是听另一位高人说,我府里的于管事所重之毒非邪灵后人的解药不能获救。那么,相爷认识邪灵的后人?” 候相爷闻言,脸色一惊。他以为,邪灵一说早已经成为了一个埋藏在歷史里的秘密,没想到让眼前这个黄毛丫头给知道了,“什么邪灵?” 荷衣看他脸色巨变,才知自己说错了话,很可能会因此而祸从口出,“我只是听说,相爷容我想想,若是府里上下意见都统一了,我自会到相爷府上求助。” 第249章 真相 1 荷衣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们平静的生活会被这个所谓的候相爷打破。 破如静得像一面镜子的湖面被盪开了汹涌的波浪,一圈又一圈。 虽然只是预感,她却似乎已经看到了事实一幕一幕地放影在她眼前,不由地让她突来了阵冷颤。 送走了那只老狐狸,荷衣很久都没能投入到茶桩的工作中。阿泰拿来了近日的帐本,“岳老闆,还有何吩咐?” 荷衣低头冥思,闻若未闻。 “岳老闆?” 从那竹条窗帘she进来的阳光一格一格地照耀在她的工作檯上,斑斓而耀眼。 阳光从朝阳的柔和到此时的刺眼,已近了午时,“岳老闆?”阿泰再三唿唤道。 “嗯?”荷衣从阿泰的唿喊中回过神来,脸色不佳,流失了本该拥有的血色。 阿泰一脸的笑容,“如果没什么事,我先下去了。岳老闆若有什么事,再叫我?” 荷衣轻轻挥手,“好,你先下去吧。” 她倚靠着椅子,自己揉着太阳穴,心说,这是什么世道,想过点安宁日子也不成?冥王,是你故意让我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吧,是想让我也从了命运? 随后,她笑了笑,呵,为了过上舒坦的日子,我一定跟你抗争到底。 茶桩的事情处理完毕之后,荷衣早早地回了一家亲府宅。纯儿正陪着于子期坐在亭子里,山间也陪同着,看似在畅谈。 她走近一听,“让我再试一试,一定可以站起来的。” 石桌对面的纯儿赶紧站起来,走到于子期身旁,“子期兄,别试了,今天你已经摔了十八次了。你好好听山间大师的话,安生养病,好吗?”每一次,他摔在地面上,咯噔地一声响,仿佛他的骨头都在叫疼了。然而,他却一次又一次地说,再来一次。那不只是他在疼,连纯儿也一併跟着疼痛,痛到心里,直至滴血。 山间从余光中看到了荷衣的身影,忙抬起头,“姐姐这么早就回来了?” 荷衣轻轻点头,微笑,“嗯。”迈步走近他们,将目光落在意志坚定的于子期身上,“你们都去忙吧,我来陪子期兄。” 纯儿不便多说,自知子期兄除了荷衣,不再听取任何人的劝告。 偏偏荷衣和于子期同样坚定,一心想要摆脱这“邪灵”之毒的困扰,“子期兄,今天辛苦你了。” 山间和纯儿退下心后,荷衣笑意盈盈地落坐在于子期身旁。 天色还早,太阳还在半山腰,时近申时。斜阳的余辉将于子期的脸照得光亮而红润。近日来,他每日每夜地吃补品,都是荷衣亲自吩咐厨房做的,所以,血色极佳。只是,他那成瘫的****终究是没有感应。那些末梢神经毫不听他的使唤,连微微动弹一下的动静也没有,“不辛苦,倒是辛苦了你,即要照顾我,又要操劳茶桩的生意。” 尽管荷衣一日三餐都挑营养的而食,但是她脸上的血色就不比于子期了。许是她肠胃的吸引功能不比他,导致吃了同样的补品,都没有反应在脸上,没有血色,反而苍白。 今日,她到每个茶桩分店查看了纯儿近日打点的生意,虽然有些帐有出入,但并无大碍。估计是纯儿心繫于子期的病情,一时疏忽了,“没什么辛苦的。听纯儿说,今****跌倒了十八次?” 闻言,于子期极为的惭愧,“都怪我没用。”说着,就是给自己的****一掌,那掌力相当的重,若是打在荷衣身上,估计已经硬生生的疼了。看来,于子期是觉得自己真不是个男人,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 勐然地,荷衣蹲在了于子期身旁,抓着他的手,哀求道:“子期兄,别这样。你要隐瞒我多久,你本来知道如何解毒的,为何要用这种最笨的方法来尝试?”
第160页 她自知,于子期是有自己的苦衷。 然,纵然是再苦,那也是他们共同的事情,怎能让他独自揽了,闷在心里。当初,荷衣给这偌大的府宅取名“一家亲”之时,便意味着他们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一家人。 她做到了,然而他却没有。 于子期装作煳涂,摇摇头,道:“什么解毒的办法?” 荷衣握紧于子期的手,不让他再伤害自己,“今天他来找我了。从一开始,我就有猜测到关于他和你的关系。只是一直不敢确定。” 于子期忙问,“谁?” 荷衣蹲着身子,退了一步,松开于子期的手,“你还不要告诉我吗?” 于子期沉默了。 下一刻,荷衣追问道:“子期兄,告诉我,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于子期仍旧是沉默,垂着头,不敢直视荷衣的眼睛。 荷衣缓缓地站起身,重新坐到于子期身旁,“子期兄,告诉我,候相爷究竟是你什么人?” 于子期终于抬起头来,只是并不承认,否口说:“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荷衣,你应该放心,我不会连累你们的。” 说来说去,他还是没有把她当作一家人。 她的眼睛更亮了,又似乎很模煳,看不清他的脸,又似乎将他的脸看得清清楚楚。 经歷了这么多,她早已经把于子期当作最亲最亲的人了。那种在乎不压于对钦涯的。只是,她对钦涯的是情爱,对他的,是亲情。几乎没有什么差别,“子期兄,难道你觉得我是怕你连累我吗?” 他哑口了,又赶紧解释道:“荷衣……”似乎又说不清楚,不知说什么。 她轻柔地应了一声,“嗯。” 太安静了,静到她只能听见他的唿吸声。 她要的,不过是他的有难同当,他却一再地开不了口,“我……” 第250章 真相2 “我……”于子期的唇几欲张开,几欲言明,却终究是闭了起来,无从说起。 斜阳的照耀下,他的脸是那么的干净,连撒谎的样子也装不出来,“真的……没事。” 这话一出,无疑是他自己揭穿了自己的谎言。荷衣心里一痛,被抽紧,****着气,唇齿煞白,“子期兄,如若是用这整个茶桩,能换回你的健康,换回我们平静的生活。我愿意把所有的财产都拱手送给那只老狐狸。问题是,他要的只是这茶桩吗?” 她心想,候相那只老狐狸既然在古域国家喻户晓,势力财力仅压于当年的钦涯,那么,他怎会稀罕她区区的茶桩?他在这中间究竟玩的哪出花样,于子期定然知道,“子期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突然之间,她觉得心里压着好多的东西。往事沥沥在目,又是那一幕一幕的血腥,她又把失去钦涯的那种疼痛给体会了一遍,好痛,好痛,“子期兄……”她的声似哀求,近沙哑。说着,又不由地蹲****,趴在他的双腿上,目光灼灼,泪眼盈盈地望着他。 于子期俯视荷衣的脸,苍白的,挂满了晶莹的泪珠,让他的心里一紧,“荷衣,对不起……” 荷衣摇摇头,捂住胸口,“不,我不要你说对不起……” 她再也经不起任何打击,只想和一家亲的人平静的生活着。如若连这样的生活,也要被打破,她真不知自己还肯相信什么。她只不过是凭着自己的毅力,反抗过命运。难道就因如此,就要让命运永远夺走她的幸福吗? 那泪不是泪,是她的心血。她声音沙哑地哀求,“子期兄,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老狐狸威胁你,对吗?” 于子期捧起荷衣泪眼汪汪的脸,指间温柔地划过她的泪痕,一丝一丝地给她擦干。好在他只是双腿成瘫,否则连给她擦眼泪的力气也没有。他一想,就觉得自己没用,现在连保护荷衣的能力也没有,更别说给她幸福。他曾记得,在郝尔漠国的时候,他答应过钦涯,如若钦涯不在了,他会替他照顾荷衣。他也曾在钦涯的坟前承诺过,一定会让荷衣幸福,然而此时,他却没有任何能力来兑现这个承诺。 于子期的愧疚溢于脸上的神色,被荷衣洞察,“子期兄,不要说对不起。我们是生死之交,不应该拘礼于此的。你告诉我,他到底怎样威胁你?如果真是这样,我们离开蜀都城,到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她话音刚落,又觉不妥。 这样一来,那娇娘呢,纯儿呢,还有记忆没有恢復的兰香呢? 于子期长长的吁一口气,气流缓缓的,暖暖的,喷打在荷衣的额头,掀起她额上的碎发,丝丝柔顺地飘舞。他将她的碎发别于她的耳后,这才开口说:“今天候相爷找过你?” 荷衣点点头。 于子期弯****子,扶她起来,落坐在他身旁,“他说什么了?” 荷衣吸着鼻子,咽了一口气说:“他说他会介绍一个高人替你解毒。但是,那个高人的诊金用我们整个茶桩也支付不起。” 于子期眉毛一紧,“他是这样说的?” 荷衣顿了顿,实话说,“他是这么说的。但是,我知道他的本意不在我们茶桩。他不缺钱,他……他只是野心可怕。” 于子期微微地带着疑问的语气,问道:“你知道?” 荷衣如是说:“我知道。”又摇摇头,“不,正是我不知道,我才问你。子期兄,告诉我,我的猜想不是真的。” 于子期轻轻牵起荷衣的手,轻柔地给予安慰,“荷衣,你一向都是一个聪明的女子。既然已经被你猜到了,我也不打算再隐瞒你。候相爷就是‘邪灵’的第十四代子孙。而我,正是‘邪灵’的第十五代后人。相同的是,我们身上流着先皇的血液。不同的是,他野心十足,欲想势倾天下。而我,只想平凡的过日子。我甚至怀疑……” 于子期停了停,不知这个猜测是对是错。 荷衣赶紧追问道:“怀疑什么?” 于子期望着远方,担忧地说:“我甚至怀疑候相爷就是冥王尊主。冥王尊主就是候相爷。只是,冥王尊主明明就已经在一年前消失了。” 荷衣百思不得其解,脸上写满了怀疑,“可是,冥王尊主曾经想杀了你。你是他的……儿子……” 于子期连忙反对道:“不……我没有他这样的爹。他也只是在前不久才知道我的身世,也只是在他看见了你给他看的那块玉佩之后才知道的。” 荷衣不敢相信,候相爷就是冥王尊主。那么,就是候相爷折磨了钦涯,害钦涯丧了命? 此时,她心间的仇恨如同春天的种子,生了根,发了芽。 她说过,无论如何,她也不要生活在仇恨当中。 然而,这一次不同。候老狐狸与她的仇,不共戴天。 “他是冥王尊主?”她咬着牙问道,心说,那么,我将用尽毕生的精力让你不得好死。 于子期看出荷衣眼里的仇恨,才否定说:“荷衣,这只是我的猜测。冥王尊主练的是极阴极阳,互相矛盾的功夫。所以腔调不男不女。但是候相爷不同,候相爷至少还算是个身体齐全的男人。” 荷衣已恢復了神志,迅速追问道:“他要你怎样?‘邪灵’的毒是他下的,对吧。他是不是要让你答应他的要求才肯替你解毒?” 于子期道:“他当初下毒的时候,并不是在威胁我,而是在陷害你。他只是不曾想到,因此而牵扯出了那块玉佩,因此而找到了他一直在寻找的儿子……”他的目光延伸到远处,拉长了又拉长,似乎把他痛苦的童年又翻了回来,沥沥在目。 荷衣握紧于子期的手,目光柔和了,“子期兄,除了他那样狼心狗肺的父亲,你还有我,还有纯儿,娇娘。” 于子期反握住荷衣的手,紧紧的,微笑地点点头道:“子期兄知道,子期兄都知道。正是这样,子期兄才不忍心弃你们而去。” 荷衣闻言,微微一怔。他的意思是? 她试着作了一个假想,那只老狐狸寻找了多年的儿子,终于找到了。儿子却中了他的毒。老狐狸想让他认祖归宗,但是必须要他答应他的条件,从此离开她们。 而且,必须让于子期答应老狐狸,要助他完成大业? 是这样的吗? 她的疑问溢于言表,“子期兄,老狐狸同你说了什么?” “大概你已经猜测到了。不过,一开始我就拒绝了他,并申明从此不再想见到他。或许,正是因为我的闭门不出,他才去了茶桩找你。” 于子期停了停,看着荷衣满脸的求知慾,一气呵成,“其实,他去茶桩说什么高人,说什么诊金太高都是假。他知道你会把这个消息告诉我。他这是在警告我,如若我不同意,他会连我们茶桩也不放过。让我付出惨痛的代价。这就是他所谓的诊金昂贵。” 荷衣终于明白了一切,心里涌起了百千的情绪。 她既希望于子期能够重新站起来,又希望于子期能陪在她的身边,矛盾而又冲突,心里复杂如三千青丝缠绕,剪不断,理还乱。 于子期轻轻拍着她的肩,安慰道:“放心,我不会那样做的,于你不忍,于家国更是不忠。” 荷衣的心稍微地乱了,她屏住唿吸,暂时不说话,冥思了片刻。 这是我吗? 为何要怕? 这不是我,我为何要怕。 于子期看着荷衣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知她是怎么了,忙问:“荷衣,你怎么了?” “荷衣?” 直至于子期叫她第三声,她才抽回恍惚的目光,笑了笑,“我没事。我想,我们应该见一见那个所谓的‘邪灵’第十四代子孙。” 于子期不明白地看着她,“为什么要主动见他?” 荷衣眯着眼睛,笑意盈盈,招着手,“过来,把头靠过来。” 于子期将上半身凑近荷衣,脑袋附在她的嘴巴前,听荷衣小声地嘀咕了小一阵子。 荷衣终于讲完自己的计划,拍拍手叫好,“好了,就这样。我们只要等消息就成了。” 于子期脸上闪过担忧的神情,反驳道:“可是,那样会有危险的。” 荷衣笑意盈盈,稳稳地站起来,背对着于子期,望着眼前一地的阳光,嘆道:“不入虎穴,焉的虎子。况且,我们若是置他与不理,反会让他步步逼近。”更何况,这关系到她临尺老弟的家国河山,她怎能坐以待毙。
第161页 她转过身,长长地嘆了一口气,安慰道:“放心吧,你很快就能再站起来。你就把它当成是一项杀人任务,用心去完成就行了。” 第251章 西坡坟一面 晚饭过后,夜色降临。 荷衣的书房亮着一盏时明时灭的灯。 夜色凉如水。 有糙虫的叫鸣声,声声传进荷衣的耳朵里。时不时的,有三两丝凉风袭来,将书桌上摆放的灯盏吹动。那火苗妖娆而舞,时明时灭。 闻见脚步声,荷衣惊觉地抬了头。 只听一阵风声,嗖的一下从她眼前飞过。她以为,这一阵风会把灯给吹灭,却不曾想到书房里的灯更亮了,照亮了她的眼睛,“你来了?” 荷衣并不惊慌,只是阮娇娘踏着夜色而来。阮娇娘只是用内力将窗户关了起来,才免得凉风吹进来,灭了她书桌上的灯火。 荷衣见阮娇娘微微点头,“嗯,听香儿说你找我?” 荷衣看着阮娇娘笑了笑,又低头执笔,一行一行地写下墨迹,“嗯,我想拜託你一件事。你坐,稍等片刻。” 宣纸上,足足写了七页。每一个字,她都生怕不清楚,所以特别用心,不敢怠慢了。那墨迹尚未干,她吐着气,小心地吹着,“娇娘,你等我一会。” 阮娇娘落坐在墙角的桌前,笑道:“无碍,你先忙。” 所有的墨迹吹干以后,荷衣将七页宣纸叠起来装进信封里,“我想麻烦娇娘将这封信送到皇宫中。” 她走到阮娇娘身前,递出厚厚的信封给阮娇娘。 阮娇娘看着那信封,猜测道:“给皇帝?” 荷衣点点头,道:“嗯。娇娘应该知道,我们的茶桩乃至一家亲府宅都有候相的眼线。所以,只有你能将这封信保密地送到皇帝手中。” 阮娇娘接过荷衣手中的信,放入怀中,点点头,“我会安全送到的。可是,你真的打算参合进这趟浑水当中?” 荷衣摇摇头,笑了笑,“不,这并不是浑水。正如娇娘一样,心甘情愿地呆在一家亲,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我也一样。” 或许,经歷了这么多,她与娇娘之间早已没有了醋意,有的是除了娇娘对她的敬佩,更多的是亲情,“我明白。” 今夜,註定无眠,娇娘和荷衣在书房里畅谈,直至夜深。 次日,阮娇娘乔装着出了门,先进了****,兜了一圈以后,成功地摆脱了候相爷的眼线,踏着轻功,飞岩走壁地去了皇宫。 荷衣心系娇娘的安危,整日都盼着她的归来。 于子期的治疗过程仍旧复杂而麻烦,耗时又耗力。山间先是替他把脉,诊断病情的康復情况。 只见他脸上露出喜色,一边把着脉,一边说:“于兄近日病情很稳定,没有恶化的现象。” 山间的预想当中,于子期成瘫的程度远远比现在更重。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件好事。然而,对于子期来说,并不算好事。 他与荷衣所要的,不止于此。 荷衣看着山间熟悉的手法,似乎能断定他下一针往于子期的哪处穴道扎去。她一针一针地数着,到了第七十六针的时候,她自己都傻眼了。 这么多的金针,往人肉上一扎,多疼啊!荷衣想也不用想,这针肯定在子期兄的身体上留下千针百孔,不由得觉得心疼,“子威,这针扎下去了,会留下伤口吗?” 山间笑了笑,“姐姐放心,泡过药水以后,皮肤仍旧细嫩,不会有任何伤口的。姐姐,麻烦你去催促一下,快些把药水抬来,我该收针了。” 一切纷繁的诊治过程结束后,山间冐了满额头的汗水。于子期能有今天,只是半身成瘫,多半的功劳都该归功与他。他反而觉得理所当然,帮于子期就等于是在帮荷衣。 “子威过来坐一坐,歇息一下,再用晚饭。”荷衣招唿着山间坐在凉厅里,透透气。每每山间为于子期诊治时,都得花上三个时辰有余的时间,他们连晚饭都来不及吃。 每每这个时候,荷衣都会安排厨房给山间做一顿时美餐,“累了吧。” 山间摇了摇头,道:“这不算什么。师傅现在不在了,医管里的出诊都交给了我。明早,我还要去城南张员外家。” 荷衣替山间盛上一碗冰糖银耳汤,递过去,“山野大师又去闲云野鹤了?” 山间摇了摇头,接过银耳汤,“这一次不是闲云野鹤,是隐居。连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是匆匆忙忙地留了一封信给我,没有说明去向。” 荷衣心想,山野大师总归有自己的生活,“呵,他既然选择隐居当然不喜欢让人打扰。对了,山野大师是如何变得这般苍老的,起初他来替子期兄诊治之时,我毫无查觉他就是那个被童年的我气走的山野大师。” 山间一阵心疼,“话说来还长了……不过师傅交待我不许外传,所以,子威很难相告于你。”说着,他嘆了一口气,微微地摇着头,“问世间情是何物啊?” 荷衣一直不明白,山间口中的情为何物究竟是出自谁,于他自己,还是于他师傅,她都不得而知。直至很久,很久以后,她才恍然大悟。 山间临走之前,荷衣向他要了一大堆的毒药,都是触髮型的,只要接触到对方的身体,便能让其中毒,“撒出去就行了?”她询问着使用方法,将竹筒状的暗器看了又看。 山间嘱咐说:“姐姐别乱动,别伤了自己。只要你拿在手上,对准目标,轻轻一按就行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不过你要是拿来对付用毒高手,可不成。说不定没能毒害到对方,反而伤了自己。反正,姐姐小心就是。”山间说着,又觉得不太对劲,“姐姐拿这个毒药做什么?你要毒什么人吗?” 荷衣赶紧摇头,否认,“不,不,我并不毒害任何人,只是备用,备用。” 阮娇娘送出去一封信的同时,一家亲府宅收到一封信,署名于子期于管事收。荷衣拿了信,镇静地握在手中,朝着于子期的房间走去。 娇娘神色一惊,“你都决定了?” 荷衣笑了笑,“决定了,只要能让子期兄站起来,什么办法都可以试一试。况且,我们还有强大的后盾。” 娇娘随同荷衣一同步行,已经换回了女儿装,长裙飘飘。荷衣夸赞道:“今天娇娘真漂亮。” 娇娘莞尔道:“再漂亮也不及你。你要的烟花我都准备好了,一共八枚,给。” 荷衣接过娇娘手中所谓的烟花,不过是环佩叮噹,和耳环手饰。她取了来,立即戴上,两枚耳环别于耳后,脚环上的叮噹内分别置了四颗烟花,还有两颗在右手的铜铃上,“多谢娇娘了。” 阮娇娘含笑,“不必拘礼于此,有任何意外就放烟花。我就在附近。” 荷衣笑了笑,“好,只是不急,还早。” 荷衣坐在于子期的床前,欲拆开信来,被于子期阻止了。 “等等,我来。”他夺过信,放于鼻子前闻了又闻,确认没事以后,这才自己拆开,“我怕他下毒。” 荷衣不解道:“老狐狸还会对你下毒?” 于子期解释道:“我是怕他对你下毒。这封信必定先经过你手,才会让我得知,他那样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荷衣展开信,一边看一边说:“不至于吧,你已经答应他了。”说着低头看信,信上说,三日后,午时,西坡坟见面。 于子期扯过信,将那白纸黑字的宣纸****成一团,脸上暴露出青筋,“西坡坟,他还真有脸去。到时候,我们要多加小心。” 三日后的清晨,荷衣早早的起了床,扶着于子期坐在轮椅上,“子期兄,再过一个时辰我们就出发。” 于子期握着荷衣的手,嘆息道:“你真不怕?” “你看我怕过什么吗?”说着,一阵风趣地笑出声来,“这样吧,我给你讲一个故事。有一个神捕――无情,跟你一样坐在轮椅上。可是,他却是当朝的四大名捕之首,可利害了。不仅武功了得,还会办案,还会抓贼。而且抓的都不是一般的贼。” 于子期不禁纳闷,眉头一皱,“有这样的人吗?” 荷衣笑了笑,“当然……不过,这是一个叫温瑞安的武侠宗师写出来的故事。但是,无情真的很厉害。回头子期兄若是能像他一样,就了得了。” 于子期来了兴趣,追问道:“你给子期兄讲讲,他究竟是如何功夫了得,如何抓贼的?” 荷衣卖着关子,道:“呵,这个就不告诉你了。等你安全地把我送回来,我再慢慢给你讲。说好了,一定要按计划行事,你下得了手吗?” 于子期想了想,点头道:“放心……” 出门之前,阮娇娘会意地对着他们点了点头,“小心!”别无他话,仅此一句。 荷衣笑了,很轻松,“娇娘放心,我们只是出去走走。” 第252章 西坡坟一面2 正午的太阳当头照,耀人眼睛。 荷衣推着于子期步行去了西坡坟,看似很平静。 “他会来吗?”荷衣掌着于子期的轮椅,轻声问道。阳光的味道很辣,她撑了一把小油伞,刚好覆盖了他们的头顶。 于子期静静地坐着,享受着此刻的安静,轻声说:“他会来的。”候相膝下无子,怎会轻易放弃他? 西坡坟这块地虽然后面带了一个坟字,却看不见多少坟墓。那些小坟小堆都藏在杂糙堆后面。他们脚下是一片空地,四周环绕着杂糙,重重地将他们包围,只剩下一条羊肠小道通往外面。 于子期娘亲的坟就在这片空地的正中央,“荷衣,推我过去。”他指着那座看似豪华的坟墓。 “我娘。”于子期看着坟墓,向荷衣解释道。 荷衣看着碑文,心里不禁地觉得酸楚,“老人家生前没少受罪,来世一定会投胎到好人家的。” 于子期喃喃道:“我娘生前从来没有享受过好日子。唯一一次享受就是我给她造的这一座坟,是冥王尊主买下我的钱造的。” “他来了。” 于子期和荷衣同时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还有地面干枯的杂糙粉身碎骨的声音。 荷衣推着于子期的轮椅转过身,视线里是候相爷的只影单身。
第162页 于子期轻蔑地笑了笑,“就你一个人?” 候相爷迎着烈日,眼睛眯成一条fèng,不知道那表情算是jian诈还是慈祥,“在你面前,我不需要带太多的人。” 于子期投过去一束质疑的眼神,如飞小箭。 候相爷洞察到他的质疑,轻声道:“不是吗?” 于子期镇静道:“你说的条件我都答应,解药带来了吗?” 候相爷倒是起了疑心,神色失常,“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慡快了?” “不慡快不行,我总得给自己找一条出路。”于子期口气生硬地说道。荷衣轻轻地掐了他一下,示意镇静。 候相爷笑了笑,口气极佳,“别这么说。你是我儿子,就是你不给自己找出路,我也会带着你走向光明大道。我怎忍心让你没路可走?” 于子期口气稍微缓和了一点,正视候相爷的目光,“那么解药呢?” 只见候相爷抛来一个白色的瓶子,准准地朝着于子期投来。于子期挥手一接,恰好紧握在掌心,然后弹开那瓶盖,闻了闻。 荷衣怕那老狐狸耍什么花招,夺过瓶子不让于子期服用,“子期兄……”说话时,已经蹲在了于子期身前,将伞扔在地面。 于子期握紧她的手,重新拿过那白色的瓶子,安慰道:“放心,没事的。”他倒出黑色的丸子,一颗,两颗…… 候相爷吩咐道:“只有两颗,一起服下即可。” 解药下肚时,于子期并没有任何感受。这些日子以来,他都坐在轮椅上,双腿早已经失去了知觉。就是‘邪灵’之毒立即被这解药所解了,他也仍旧不能立马站起身来。他只觉得****舒畅,有股力量正在贯穿他的全身。 候相爷一步一步走近,“你试着站起来。” 于子期抬头看见候相爷眼中的几分真,心里不禁一软,毕竟这是他的生父。他在天网做杀手之时,早已经查清楚了他的身世。为什么,那个时候暗地里跟踪他时,是那么的想冲上去杀了他? 而现在? 现在竟然有一丝的不忍心。 他把手伸给候相爷,缓了半拍,似乎是故意的。 “试着站起来。”候相爷伸出右手,握紧于子期的手。 荷衣退了一步,看着候相爷的手苍老如树皮,还有一块大大的胎记,盘成一个不太规矩的月牙形,黑色的。 于子期试着用双腿使力,从那轮椅上站了起来,刚刚起了身,下一刻便又立即坐了回去。那双腿还是使不上力,“我再试试。” 候相爷心一紧,“当初并不知道你就是……”说着,停了停,“为什么你到现在才把玉佩拿出来。你是不想跟我相认?” 于子期只顾攀着他的手臂站起身来,没有回应。 荷衣站在一旁,替于子期捏了一把汗,心跳漏跳了半拍,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终于,于子期站了起来,缓缓地舒了一口气,“相认?我们现在不是已经相认了。你放心,你的大业我会帮你完成的。” 候相爷听到于子期的话,心里的滋味如打翻了百味瓶,酸,甜,苦,辣,样样皆有。喜的是于子期终于同意同他站在同一战线上,悲的是他到如今为止仍旧不肯开口叫他一声“爹爹”。 当初‘邪灵’隐姓埋名,把自己的帝家姓改姓为候,考取功名,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夺回江山。到了候相爷这一代,眼看着终于成完成祖仙的大业了,他不禁觉得失望。因为布局再周到,即使是拿下了王位,他也后继无人。 然而,现在不同,有了于子期,他几乎快老泪纵横,“你愿意认祖归宗了?” 于子期沉声道:“我们终究还是有血缘关系的。” 荷衣使给于子期一个眼色,他会意以后回应一个相同的眼色给她。 候相爷膝下无子,得来于子期的认祖归宗当然高兴,笑道:“好,明日我就张罗府中为你办一场盛大的认祖归宗仪式。” 于子期试着迈步,脱离了候相爷的手,却又装作很艰难的样子,“扶着我。” 谁料于子期趁此之时,轻轻按下暗器,那毒药像针一样she进了候相爷的身体之内。 于子期如释重负,“对不起了!” 候相爷感觉到下腋一痛,脸上冐着青筋,咬牙切齿道:“你……” 荷衣拍掌叫好,“搞定,我还担心老狐狸是用毒高手,看来是太相信你这个儿子了。” 于子期根本已经可以行动自如了,只是装作要被摔倒的样子。他心里一软,候相爷对他果真没有异心,他却对自己的生父使出如此手段。他发自内心地叫了一声,“爹,恕孩儿不孝。我不想你老来得子,还陪了命。你知道,这古域国大好的河山不是那么好争的。” 他哽咽,“我只想你能安享晚年,别再争了。” 候相爷勐然地跪地,一把老骨头支撑不住了,骂道:“逆子……”顿字如针,想要扎在于子期的胸口。 于子期扶着他,“谢谢你的解药。我给你下的毒并无大碍,不会伤身。” 候相爷一阵骇笑,“原来这都是你们布好的局,让我一把老骨头往里头钻。你知道我对你没有戒备之心,所以趁机陷害。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处理我。” 于子期把候相爷抱在轮椅上坐着,退后了一步,握着荷衣的手,道:“只要你放弃谋权。谁来统治这个江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百姓都能安康。现在这局面哪点不好,大家都有太平日子过。四面临国只剩下三面,都对我古域王朝礼让七分。你还想要怎样?” 直至现在,荷衣的手心仍旧捏着汗。方才真是替于子期担心,若是候相爷的解药有诈,或者他投毒不成,他们就等于前功尽弃。 于子期将荷衣的手握得更紧,示意不要紧张。 只听于子期滔滔不绝地向候相爷劝说:“爹,难道你现在的权势还不够高吗?非要弄得举国上下都不得安宁,然后临国趁机进军才肯罢手?” 说来说去,于子期和君临尺算是同一个祖仙,身上流着同样的血液。谁来统治都无防。但是,于子期这么想,候相爷却不,“江山本该属于我的。” “爹……”于子期无奈。 “别叫我爹,叫了就是承认你是邪灵的后人。只要是邪灵的后人,就势必要完成他的大业。” “你不想过安宁的日子吗?” “江山一日不收回,一日不得安宁。你直接说,你打算怎么处置我?”候相爷气愤至极,满脸青筋。 于子期缓和了一口气,慢慢说:“放心,我会给你时间考虑。你会想清楚的。” 四处的杂糙足足有人的个头那么高。他们看不见杂糙外面的世界,只看见杂糙与天空连接成一片,一边是天蓝色,一边是翠绿青葱。 有风吹过,烈日下,连风过时都是炎热的。 候相爷顶着烈日,瞪着于子期,想也不用想,直接说:“不用考虑了。除非你杀了我,否则这江山我是夺定了。” 于子期很不情愿地说:“爹……你可知道有一种药可以迷失人的心智?” 候相爷冥想了片刻,道:“你想怎样?” 于子期说:“如果你不死心,我就用这种药让你恢復正常。从此,便不会再有邪灵的后人,你就是候相爷,单纯的候相爷,一样有权有势。” “你……”候相爷顿时无语,接着是扯破嗓子地大笑:“哈……哈……哈……” 那笑声是那样的诡异,“哈……哈……哈……”让荷衣起了全身的鸡皮疙瘩。 候相爷止住笑声,道:“我早知道你不是那么简单的。可是,你也不会想到,我是百毒不侵。”他的话音未落,已经点了于子期的穴道。那动作,快得连给人看清楚的机会也没有。 于子期失声道:“你……” 第253章 有备而来 老狐狸! 荷衣心里暗骂,就知道他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料。 荷衣手无缚鸡之力,对付老狐狸那样会武之人,已是束手无策。只是,她并不惊慌,眼睛瞄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见他哈哈大笑,“虽然你的毒是我亲手解的,但是我仍旧可以让你再坐回到这张椅子上。” 于子期眼里飘着一支一支的小箭,直直地she向他那个老jian巨滑的爹,“我知道,你不会。”他知道,候相爷既然决定要替他解毒,就不会再让他成残。 荷衣安静地站着,敌不动,她不动,只见老狐狸将目光凌厉地移向她,“你是陪他来送死的?” 荷衣的目光中看不出半分的惊慌,只微微含笑,“相爷想让我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于子期静立地站着,目光狠狠地盯着候相爷,“你若敢伤她分毫,我将与你势不两立。” 候相爷保持着脸上骇笑的面容,身子微微****,那轮椅便退离了三尺之远,迅速地站起来,一眨眼的时间已经伫立在了荷衣的身边,伸手握着她的脖子,头却侧着看他,“你很在乎她?”老脸依旧微笑,看是慈祥,却隐藏着无尽的杀机。或许,他只是抓到了于子斯的痛处,可以用以进行威胁。 见于子期没有搭理,于是,他将目光转向荷衣,继续微笑,心里嘆息她这张漂亮的脸蛋,“若不是她,我可能还不知道你是我儿子。我得感谢她,怎会伤她?” 荷衣连动都懒得动一下,目光飘向远处的杂糙丛中,不去理会老狐狸那张微笑的脸下有何用意。 于子期的目光缠绕在荷衣身上,不捨得离开,声音却化作利剑刺向候相爷,“你究竟想把她怎样?” 候相爷转过脸,目光流转,定格在愤怒的于子期身上,“这可不像你老子,凡事要镇静,镇静。”他似乎在教导于子期,却不知人家连半点听从的意思也没有,仍旧是愤怒地瞪他,如同仇人当前。 荷衣机灵一转,左手握住右手,扳开铃当,抠出那一枚烟花,轻轻拉开线头。 只听艷阳当空一声巨响,一阵烟雾同着光明中看不清晰的烟花炸响,一声过后,接着一声,声声震耳欲聋。 啧啧…… 她心生笑意,有备而来的她怎肯这样束手就擒。 谁知那老狐狸掐住她脖子的手加大了力度,让她唿吸不畅,“你这个机警的女人,真不是省油的灯。”
第163页 荷衣声音干涉,“过……讲了。”明明喉咙很干,却仍旧坚持吐出这三个字,镇静而又得意,半点不惊慌。 老狐狸眼里闪过一丝邪念,“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第254章 有备而来2 荷衣只是一脸笑容地看那老狐狸,心知他断然不会在此时杀了她,“现在不会。” 因为现在,他深知她对于子期的重要。若是让他的宝贝儿子亲眼所见他杀了他心爱的女人,他将得不偿失。 膝下无子的他,是不愿意见到刚刚寻回的亲子与他势不两立的。 这一点,傻子也能看出来。 那抹眼间的笑意充满了自信,仿佛用那笑意告诉老狐狸,她是必胜的。 她笃定。 老狐狸的目光如同蛇吐的信子,沾着毒液,“你还真自信。” 荷衣感觉喉间的疼痛感稍轻,唿吸似乎顺畅了。那老狐狸双眉紧锁的距离微微拉开,舒展了。 果不其然,他并不会立马杀了她。她从喉咙里慢慢低声滑出声音,“相爷过奖了!”只觉方才他太****,让她暂时无法打开嗓子。 于子期如释重负,心间紧绷的弦松了下来。 只见老狐狸眉峰巨转,一脸的得意笑容,松开荷衣的脖子道:“可是,你这烟花恐怕放错了时辰。” 烟花早已经开败,巨响声也过了。但是,仍旧不见娇娘的身影。 荷衣微微一怔,估计娇娘正在赶来的路上。可是,明明计划好了,为什么没有看见动静? 四处的杂糙安静的各就各位,除了微微地被风撩动,一切正常。荷衣望着那羊肠般狭窄的小道路口,似乎那里能伸出希望来。 老狐狸同样望过去,一脸得意地说:“救兵来了吗?”那口气,又似乎是在挑畔。 荷衣不慌不忙,把目光收回来,无比镇静地看他,即使是没有救兵又如何? 于子期的毒已经解了,这才是重要的。 老狐狸扯动着嘴角,脸上的褶皱明显地跟着一起挪动了位置,看上去是那么的苍老。他却是个高手。荷衣不禁想起于子期的猜测,说是他曾怀疑老狐狸就是冥王尊主,但又被他立即否认了。 她把目光重新寻回到老狐狸手背上的那一块月牙形,却又不太规则的黑色印记上。懊恼自己曾经怎么就没有注意冥王尊主的手掌,若是自己稍微留心一点,便能得知老狐狸真正的身份。 寻思了半天,于子期的每一抹眼神都定格在她身上。他动弹不得,却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中有两股力量来回冲动,煞是舒服。 他确定,那解药却实是真,自己的‘邪灵’之毒也应解了,所以试着运着内力,以沖开穴道。 老狐狸似乎查觉到于子期的用意,转了身面对他说:“没用的,虽然你的毒慢慢被解药吞噬,但是并不代表你能立刻运功。若是你硬将体内横生出第三股力量,将会压倒解药的力量,从而让‘邪灵’一滴一滴地又回到你的血液之内。” 第 255章 于子期的目光狠狠地she向那只老狐狸,如飞小箭,哪怕老狐狸是一面铁壁,他也能将其she穿,开膛破肚。 候相爷迎着那一抹兇狠的目光,竟有三分走神,“怎么,不信我说的?”至少,他不会真正害他,至死。 于子期气运丹田,收住内力,沉沉地吐出一口气,“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目光除了兇狠,竟有几分无奈,无奈于这样的亲情。 候相爷先是一愣,不太明白于子期的话,然后目光明亮,“为何没有意思,天下本就应是我的。” 于子期无力地垂下头,轻轻摇摆,喉咙一哽咽,压低声音狠声说:“不……不是天下,而是你我之间。如果,你非要这样,那么我只好选择与你对立。”他将目光移到荷衣身上,如同蚕丝一样将她紧裹,密不透风,生怕她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一般。 然而,事实正如此,只要候相爷一狠心,她便能像一只蚂蚁一样,死在他的手掌之间。 那一刻,她已经洞悉,哪怕是死,于子期也不会放下她。 于子期微微皱眉,无奈与这样的亲情,又痛恨这样的亲情,那一抹不舍的目光微微流转,从荷衣身上移开,面对他那赐予他生命的,又让他痛恨的爹时,他的目光着实的无法温柔,“其实……早年以前我便将自己的身世查了个水落石出。那时,很想一刀杀了你,以解心头之恨。你是无法知道我与我娘过的那种苦日子。然而……” 他的目光从凌厉转为柔和,竟有些温暖,“然而,我下不了手。所以,我情愿不知道你就是那个扔下我们母子不管的父亲。所以,我当作从未知道过自己的身世。” 有那么一刻,候相爷觉得理亏,连目光也跟随着于子期的软了下来。 他重新打量他,以一个儿子的身份,目光软得像棉花一样,“你不觉得,你这个年纪的人了争了江山也没用吗?” 然而,这一刻,候相爷刚刚软化的目光像被于子期的话语给唤醒了,重新怀满抱负与狼子野心来,那样的笃定。 “有用!当然有用!这是我们祖祖辈辈当作一生的鸿图大志来奋斗的一个目标,为何无用?若然江山掌握在我手上,岂不是圆了我邪灵一族的百年大业?” 闻言,于子期竟然想笑,何为邪灵一族?那不同样是先皇的后辈吗?他目光一狠,道:“那么,我只有选择与你对立,保全我自己的幸福。” 候相爷来了兴趣,笑道:“你也别忘了,我随时可以要她的命,也随时能让你成了阶下囚。虽然,你是我儿子,千真万确,但是一个不听老子话的儿子拿来有何用?” 在荷衣和于子期眼里,他已成疯,无药可救,“你是疯的!” 候相爷疑问:“是吗?”随后想了想,笃定地道:“这个我自有分寸。” 随后,候相爷似乎突然想起什么来,开口道:“对了,你们不是已经放出求救信号了吗。我忘记了告诉你们,在你们来之前,我就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任凭你们插翅也难飞。”说着,是他有力的掌声响起。 随即,那四处的杂糙丛像长了脚一样,开始游动,数十名身着绿衣的人手持古怪的兵器向着这个圆的中心逼近,齐声道:“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响亮而整齐,语音未落,数十人已经单膝跪地。 候相爷满足地笑了,“平身!”那脸上洋溢的笑容尤如血洗一般,能将整个古域国给染红。 “把她带上来。” 随着这个假“万岁”的一声命令,糙丛的另一端一个女人被架着双手走来。 荷衣和于子期同时一眼望去,视线里同时出现阮娇娘憔悴的模煳,似乎筋疲力尽。 第 255章 2 阮娇娘是何等厉害的人物? 这不用质疑。 荷衣深信,能把阮娇娘折腾的筋疲力尽的人一定不简单。她越来越觉得候相爷不只是朝中相爷那么简单的身份。除了猜疑,她更多的是心疼,心疼娇娘被老狐狸折腾成这样。 荷衣只见候相爷冲着于子期似笑非笑地说:“如果你非要和她们站在一边,我可以当作我的儿子已经死了。” 黑丫丫的洞口里,火把高高地点着,荷衣一目望过去,这分明就是天网的地牢,和上一次被冥王尊主抓进来时不差一二。 难道,候相爷果真与天网有关系。 荷衣刚刚才睁开眼睛,身体有了知觉,就感觉到自己手脚都被绑着。她试着想要动弹,却是徒劳,一转头就看见娇娘同样被绑在木头架子上,已经昏迷了过去。 不知道娇娘在被他们抓进来之前,究竟对她做了什么,让她伤成这样。 “娇娘,你醒一醒。”荷衣试图叫醒她。 背后的于了期听见荷衣的声音,终于放心了,“荷衣,你没事吧?” 荷衣感觉到声音是从背后传来的,一转头,视线里是于子期的几缕乱发,“子期兄,你怎么被绑在我后面?” “先别说这么多,把娇娘叫醒,问一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阮娇娘迷迷煳煳地睁开了眼睛,先前并不是她昏睡了过去,而是一直醒着却一直没有力气睁开眼睛来。 “娇娘,你怎么了,伤到哪里了?” “我没事,候相爷被我发现了他的秘密,所以才出手伤我。” “候相爷有什么秘密?” “候相爷就是天网的冥王尊主,这些年来一直想谋权串位。我想,他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于子期说:“不,我不会让他伤害你们的。” 阮娇娘吐气如蚕丝,似乎下一刻那一口气就要断掉似的,“没用的,在你们来之前他已经挟持了皇帝君临尺。” 荷衣这才想起她送过一封信给君临尺,上书建议了一些如何对付候相爷的妙计。难道,君临尺急于剷除他,而先发制人,最后失败了? 只听娇娘继续解释说:“君临尺带兵围攻相爷府,却不料相爷翻脸,当场杀了所有的士兵。我就是看见候相爷所用的招数才判断出他就是冥王尊主。以前的冥王尊主一直都是带着面具,不让世人见到他的真面目。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候相爷就是他,他就是候相爷。也难怪,他当年会利用钦涯的仇恨,来把他训练成一个冷血的杀手。他本就对钦涯了如指掌。“ 荷衣有一些焦急,“那现在临尺也被他关了起来?” “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对君临尺说过,一定不会放过我们这些人。”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一声阴阳怪气,不男不女的声音响声,咋一听,入耳钻心,“说的没错,你们没有任何活路可走。” 候相爷的声音简直就和冥王尊主一模一样,不男不女,妖怪一样。 于子期万万没有想到,“原本,你这么狠毒。你就是把我也变成刽子手的兇手。” 候相爷倒是快刀斩乱麻,“你究竟原不愿意认我这个爹。” “认贼作父,哼,你休想。你就去争你的天下吧,但是上天一定不会让你这样的人好报的。” “别以为我没有子嗣,就不能成为皇帝。我一样可以。是你先绝情的,可别怪我这个做爹的狠心。” 那声音,一声男,一声女,简直听得人毛骨悚然,“从今以后,我没有你这个儿子。当然,你这些朋友们,也就……”
第164页 说罢,候相爷长笑一声,笑声落,那脸开始扭曲,“铁面人,先把这位天下第一奇女给我拉出去,五马分尸。” 接着,他的女人声音又来,“忘了告诉你们,我称帝的日子指日可待。” 荷衣把目光移向那铁面人,正是那个屡次救过她的铁面人。她不知道,这个铁面人的身份,究竟是谁。 这一刻,她想,是真的逃不过这一劫了。 铁面人领命说:“是。” 答的那样干脆,就像是一个勇士在面对无可厚非的任务,半点不犹豫。 第256章 大结局(1) 荷衣将目光淡定地看在铁面人身上。 一直以来,她都怀疑铁面人的身份,总感觉从他那深邃的目光中能看到钦涯的影子。 直到那一日荷衣遇袭,被铁面人救下以后,她摘了他的面具,看见了他那厚铁下的真实面容,才算死心。 他不是钦涯。 原来他是上天派来取她命的人。 想想也罢,死了一了百了。 铁面人一掌霹过来,荷衣只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与她的身体擦肩而过,紧接着那些紧紧捆绑她的绳子便自然地脱落在地面。 由于长时间的被捆绑,荷衣只觉得四肢有些麻木,暂时无法****. 关于候相爷所谓的五马分尸,她并不畏惧,唯一让她有所震撼的是这一辈子她连累了于子期,连累了娇娘,连累了太多的人。 “娇娘,我先走了,来世我一定做你的好姐妹。” 阮娇娘的目光似乎粘在了荷衣身上,像胶水一样。 荷衣没有太多的时间,铁面人身后的两名杀手已经各自架着她的胳膊离开。她不舍地回头望着于子期,终究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尽管荷衣与于子期渐渐地拉开了距离,他却能在荷衣与他渐行渐远的目光当中看出荷衣的所有心理活动。 荷衣一定是在对他说,“对不起!” 可是,这三个字太沉重,荷衣用了这一生的时间也无法给他一个好的结局。他知道,此时的荷衣其实并不畏惧死亡,反而庆幸终于可以解脱了。而解脱前,却有着比死更大的痛苦,那就是对他的内疚。 与其说,荷衣的死是被冥王尊主五马分尸,倒不如说是被于子期这一生一世给她的默默无闻的爱所殓葬。 这种默默无闻的爱,相对于她自己对钦涯的那种轰轰烈烈的爱情而言,反而显得更为伟大。 荷衣被铁面人身后的两名杀手带到一片空旷的郊野,一眼望去,空荡荡的,没有任何让她目光定格的景物,唯一有的就是一片的荒芜,没有树,没有糙,没有任何生死力。 冥王尊主跟在他们身后,随而还把君临尺给绑了来。 冥王尊主似乎过于的得意,春风满面,“我想,妖后如果在天有灵,也是希望你们姐弟俩能一起去看她的。今天,我就成全你们。” 铁面人一直没有说话,规矩地守在荷衣身边,随时准备待命。空旷的大地上,突然围上来又一群的杀手,还驱赶而来了十几匹的良驹,看上去都是体魄有力的千里良驹。 君临尺看了一眼荷衣,“姐姐,临尺没有听你的妙计,心急了,害你……” 荷衣淡淡一笑,“傻瓜,这是天命。倒是不知道这个妖怪掌政以后,会对古域王朝的百姓如何。” 冥王尊主一听荷衣的话,脸都气绿了,怪异的声音响起,“你……你说谁妖怪?” 荷衣倒是不怕死,哼声说:“呵,不男不女的人不是妖怪还能是什么?” 冥王尊主气愤至极,“你……你……你……” “把她给我五马分尸,立刻,马上,就现在。” 荷衣只听铁面人冷声说:“是。” 不远处的杀手牵来五匹马,套上了粗重的绳子。 荷衣闻见了死亡的气息,血腥的,尸首不全的。想一想,那场面,该是如何的让人毛骨悚然。 还好,钦涯不会看见她那个样子,子期兄也不会。 如果来世,她一定要做一个平平凡凡的人,不管遇到的良人是谁,都要和他平平凡凡的生活,直至老死。她再也不要为了所谓的爱情而打乱自己的还有许多无辜人的命运了。 呵! 她轻笑。 别了,这一次错误的穿越。 钦涯,永别! 子期兄,永别! 永别! 天与地,连成一片,看不到尽头。也许,尽头处,就是死亡。 冥王尊主突然像想起了什么来,“先把这个口无遮拦的女人给我五马分尸。然后再去请我那看不清形势的儿子来好好看看,到底他该站在一个死人的身边,还是愿意回来乖乖地当我的儿子。” “奴才遵命!” 显然,冥王尊主身边的杀手早已经将他当成了皇帝。 荷衣并不反抗,任他们把她的双手双脚,还有项上人头给牢牢的套住。只要杀手一挥马鞭,不久后她就将身首异处。 可是,她并不畏惧,闭上眼,感受着天与地之间那最原始的空气,清新而又舒适,唿吸入鼻的时候,竟然有重生的感觉。 只听冥王尊主一声令下,“动手!” 马蹄溅得灰尘满天,一时看不清她那如花般凋零的容颜。 永别,错误而来的古域王朝! 第256章 大结局(3) 于子期身着一席白衫,满心轻松地站在小楼外。 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就如同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被搬开了。 有一种满足感溢满他心,荷衣终于和钦涯成眷属了,再也不会有任何外力来打扰他们的幸福生活。 冥王尊主的死,等于是天下太平。 他想,该是他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清晨的林间,飘着轻淡淡的,一缕又一缕的雾。远远地看上去就象是一层层薄纱飘着。于子期走近一看,雾气缭绕,简直就是人间仙境。 他想,荷衣和钦涯生活在这里,该是真正的神仙美眷吧! 他在心中一声满足地轻笑,为荷衣将来的幸福。 钦涯早早地等在了竹楼外,一席长衫,看上去就象一个久居此地的高人,无论从外表还是气质上来说,都给人一种淡定而又安静的感觉。 “来了!” 钦涯抬起头目光与子期相撞,轻轻微笑看着他。似乎他心里装着安逸,装着幸福,就好象他不曾受过伤害,从不曾经歷过苦难,从不曾见过世间的丑陋和黑暗,永远都生活在平静幸福的生活中。 就比如刚刚见到荷衣安宁的睡姿时,心里的那种满足感就是他脸上所洋溢的幸福。 于子期远远地从竹林那头便看见了钦涯这张干净而又微笑的脸,总觉得这张脸不是钦涯的。他不认识,他觉得好生疏,“恩!”轻轻点头应了一声。 钦涯回头望了望小竹楼,会心一笑,似乎隔者一道又一道的门也能看清楚荷衣的睡姿,“衣儿还在睡,是我找你。” 于子期也回笑,“其实我是来和你们道别的。”这个“你们”当然也包括了荷衣。这在他心里已经是和荷衣的最后一次见面了,听到钦涯说她还在睡,又不想吵她起来。他想想,也罢,见与不见都是要离别的,也许不见会没有那么伤感。 愁断肠,最是离别时。 他,于子期怎能淡定到与心爱的女人离别时,还能镇静自如。不见也罢,免得控制不住离别时的那种肝肠寸断。 钦涯轻轻一笑,心想,真正该向他们道别的人应该是他。没有人看得出他那笑容中的无奈与死亡般的忧伤。他声音极轻第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并不是什么神秘的地方,那只不过是一座普通的坟墓而已。然而,它对钦涯来说意义深远。 于子期看着荷衣亲手为钦涯堆成的坟墓,有一丝的不解,疑问道:“你为何带我到这里来?” 钦涯只静静地看者那座坟墓,目光里的平静正如那静止的一江春水,映下了所有的蓝天,“你知道吗,我在这里呆了一年又八个月,每天晚上都会来,可以说,我已经爱上这里了。” 钦涯拂了拂一席白衫,轻轻坐了下来,背对着自己的坟墓,望真清晨的蓝天,还有阳光的味道she下来,让人太安逸。 然而,心情却是沉重的。 于子期跟着坐了下来。 钦涯侧过头,看了看于子期,又说:“这座坟墓是古域王朝颢琰王君钦涯的。它埋的不只是颢琰王,也是岳荷衣的夫君。从衣儿用双手把它堆起的那一天开始,君钦涯就消失了。” 于子期颇有些贊同,说,“对世人来说,颢琰王君钦涯是已经消失了。然而,对荷衣来说,你却是活过来了。这其中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会影响到你们的将来。我希望你们能白头偕老。当然,我也知道你能给她一个幸福的将来。” 钦涯不置可否,只说:“是, 我活过来了,完全崭新地活过来了。三日后,我便不是我,将以另一个身份活在这个古域国。所以,我今天请你来是想留你下来。” 于子期有些煳涂,却从钦涯那静如死亡的口气中听出什么端倪来,总感觉事态不妙,“你实话告诉我,究竟有什么事?” 于子期想想也怪,当初钦涯明明是死了,虽然他那一剑刺下去的时候,他并不清醒,不知自己在做什么,自己是谁。然而,当钦涯肤色发紫的尸体在木架上的时候,他却看的清清楚楚。 明明钦涯是死了,可是如何復活,如何埋伏在冥王尊主的身边,他却一慨不知,甚至猜不出任何。 钦涯勉强一笑,只说:“你曾经答应过我,如果我死了,你会替我好好照顾衣儿的,对吗?” 这话不假,于子期肯定地点头,“是,我答应过。可是,你现在活着,好好地活着。”他是越来越从钦涯的口气中听出事态的不妙,心里揪出无比的紧张来。 钦涯明明白白地甘肃于子期说:“子期兄,我老师地告诉你,我这一次回来只是见衣儿最后一次面。三日后,我不再是君钦涯。也就是说,君钦涯已经死了,所以你必须替我照顾衣儿。也只有你,值得让衣儿託付终身。” 于子期可是想荷衣把终身都交给他,可是,“衣儿是你的,永远。她心里只有你。” 钦涯淡淡地说:“不……” 他慢慢说:“你应该知道衣儿的过去,她怎么来的,她对这个古域王朝所报的希望,就是因为她的出现,许多人的命运都出现了变数。事物总有一个平衡,这一头失重了,总要让那一头挑起来……”
第165页 怎么说,于子期有些明白了,因为荷衣在雪山的时候同他讲过她的故事,那个遥远的世界里太多的神秘,更让他震撼的是她与钦涯的爱情。 可是,他终究是不明白钦涯既然已经活过来了,又为何要走。 事情的真相是…… 第256章 大结局(4) 于子期只安静地听着钦涯慢慢地向他倾诉。 对于生与死,死与生,于子期早已见怪不怪了。然而,仍旧是接受不了这个世间对荷衣的不公。 她那么痴情,却终究註定被痴情所误。 一年多以前的那个月圆十五夜并非是钦涯的死期,直到钦涯被牛头马面带到阴间多日,临近他饮孟婆汤的时候,冥王才发现重组后的生死簿出现变数。 钦涯命不该绝,加之冥王怜惜可怜的荷衣,所以决定放他一马。 然而,万物的平衡是无法打破的,钦涯活了,总会有代价,事因何出,就得由何而收场。 那一日,冥王尊主在阎王殿上不得不告诉钦涯事实,“你有权利选择是否要回去,但是必须得想清楚,一旦你回去,岳荷衣就会在你恢復身份的第七日后忘记和你有关的所有过去,包括她前世的所有事情。并且……” 冥王有些难言,停了停。 关于前世的种种记忆,钦涯早已经在牛头马面带他到阴间的时候一併想起。理所当然的。他终于明白荷衣为什么那么爱他。面对异于平常时那样威严的冥王,钦涯没有任何的怕意,有的只是淡然,“冥王,您有什么话,请说。” “阳间通往阴间的路上,开满了一种名叫曼珠沙华的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因果,缘註定生死。” 钦涯眼见着冥王说这番话时,脸上的那种凝重的阴云。他若有所思,渐渐琢磨明白了冥王的那些话。 “荷衣便是那花朵,你便是那叶儿,花叶永不相见,註定生死离别。若想逆返,必然花不开花,叶不见绿……” 钦涯泪眼朦胧,原本这所有的坎坎坷坷、命运捉弄都是因为他们硬要在一起所导致的结果。 冥王语重心长地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钦涯轻轻一笑,眼角边挂着湿润,“如果一方的离开能换取另一方的幸福,我愿意从此消失在衣儿的生命里,与她平行而行,谁也不是谁的谁……只是,希望冥王能让我回到衣儿生活的空间,默默地……看着她……” 三日后,荷衣醒来,只见于子期。 钦涯走之前有曾对他讲起,荷衣醒来后已经不记得她曾经轰轰烈烈地追寻一个男子两生两世,不记得关于钦涯的任何点点滴滴,并交代说,这个世界除了他于子期,没有人能给荷衣幸福,让他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赢得荷衣的芳心。 于子期干净的笑脸像冬天的清晨里,那枯萎的枝干上的露珠一样,荷衣看不见那晶莹的露珠所饱受的风霜。 “你是……” 这就奇了,钦涯只说荷衣记不住他,并非连他于子期也一併不记得了。 于子期纳闷,“荷衣,你再仔细想想?” “想想……你到底是谁,我又是谁?” 天刚见亮,天边的鱼肚白让人看见了又一天的希望。于子期的希望也从这一刻,越来越近了,那曾经已经熄灭的火苗又燃烧了起来。 钦涯彻底退出去了。 荷衣彻底忘记过去了。 那么,荷衣心里不再有钦涯,不再会拒绝他的理由。他完全可以在这个时候把他自己以夫君的身份介绍给荷衣。这对一个失忆的人来说,可信,可疑。可到最后荷衣若是发现他对她的好,就总会他是她的什么人。 就像钦涯说的那样,他走了,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他于子期能给她荷衣幸福,能真心地待她。 于子期心里有一种念想,越来越强烈,那就是能让荷衣幸福,能让钦涯得以安慰。 钦涯走了,半月,半年,一年,两年…… 可,人在天涯,心却一直牵挂着竹林里的荷衣和于子期。他知道,荷衣从此在那里安安静静地生活,不再大风,不再大浪。 第256章 大结局(5) 钦涯觉得,忆起前世的记忆之前,他能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人,那是因为他的那股狠劲,那种杀人连眼都不眨一下的气质,那种为了心中的仇恨不顾一切的力量的驱使。 而如今,他又成为了一个商人,虽不说富甲天下,却也有花不完的银子。那么,现在,那些狠劲,那些仇恨,那些没心没肺都已经不存在了。短短两年的时间,他把生意做到了全天下,开了那么多的钱庄分号,又是因为什么。 钦涯时常会想,也许是因为他与古域国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他具有双重的灵魂,从那个这里的人想也想不到的世界而来,那么先进的时代,他受了那么多的高等教育。 所以,他的经商头脑远远超过这里的任何人。 更何况,空虚的人,总是希望让灵魂有所寄託,所以会拼命的干活。 就像他一样,爱了两生两世,生死离别,爱恨情仇,那么多那么多的刻骨铭心。然而,到最后他仍旧不能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 空虚。 他那种心里的空虚,就像是一望无尽头的黑夜,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没有任何的光芒,只见一片黑,无尽,无尽。 明天,他又要回蜀都城了。 两年前,他两手空空的离开这个地方,不曾回来过一次。银庄的总号设在远离蜀都城的北方,那里的雪干干净净的。那么冷的雪,那么干净,那么白。看着那些雪,他觉得这也许是他的净土。 只有这样的离开,他和荷衣才能各自都过得好。 只是,想她的时候,他真想把自己的心给割下来,那样就不会有心了,就不会想她想到痛,想到快要死去一般。 没有心了,又怎么会痛,怎会难受? 那不是很好吗? 对啦,两年前,古域国的颢琰王君钦涯就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现在的他是一名商人,陆远之。 远之,远之,远远的离开她之,不让她再因为他俩的这样违抗命运而屡次受伤。 连名字都是为她而取的——陆远之。 可是,人走远了,心却那么近。 探子来报受,她过得很好,孩子刚满一岁。这两年来,他不曾回过蜀都城,却把她的一切知道的清清楚楚。每日都会有他的探子向他报告她的情况。 到底,于子期还是得到了她,让她幸福了。竹林里的小楼里,夫妻双双过着悠闲的生活。荷衣不会再苦苦的去追寻他,不会再爱得那样血淋淋的。 如今的于子期爱她,如前世的他爱她一般,小心地的呵护。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可是,他们的缘分在前世的那场车祸便已近彻底的断了。 断了,如长江决堤,留不住那汹涌离去的江水。 远远地,他便看见那蜀都城的城门。临国来袭,虽被君临尺派兵退了,却仍旧是退不了他的戒备之心。所以,这城门多有改变,加高了,守卫多了。过路的人都得拿出户籍证明。他陆远之虽是商人,却不可能富到路过城门不交出官府开的户籍证明的。 哪里能像是以前,连一手遮天的妃后都怕他三分。 可是,这样的平常老百姓被他当得,安安心心的。 官家代他打发了官兵,马车过了城门,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以于子期故友的身份去拜见他们夫妻二人。 “老闆,我们是先去分号呢,还是别有安排?” 正文 第256章 大结局(6) 其实,他是真的不知道要去哪里。 他眉间的愁,无人能看出来。管家还以为,他是为这些生意上的事上了心,憋了烦心事,“老闆,这车到山前必有路,就算是现如今古域王朝政事紧张也不会影响到您的口袋里进钱的。若真是要打起仗来,皇帝老儿还得向你借粮食……”到时候,这钱就大把大把的进了。 后面那句话,管家没能说出来就被钦涯给挡住了。 现如今,这世上的人都只知道他是陆远之,而非是当今皇帝的兄长。若真是打仗了,他得把银子,粮食都送给君临尺。 他怎会是为口袋里没有钱财进入,而伤神伤脑? “先去蜀都城的银庄分号。” 最终,他还是拿定了主意,不去打扰荷衣的生活。 这天色还早得很,阳光也刺眼得很。城里的变化倒是并不多,依旧是那些酒楼,那些巷子,那些叫卖的小商小贩。马车一路走下来,唯一让钦涯留意的是,曾经阮娇娘开的天下第一青楼竟然挂着“岳府”的牌匾。 他还纳闷了,不知是哪个人家竟然把青楼买做自家的府宅,这不是自找晦气嘛。 纳闷归纳闷,见到这曾经的“天下第一青楼”的那一刻,他的心突然升起了一股辣辣的味道,能把他的眼睛给辣出湿润的东西来。 他和荷衣的故事,就是开始在这里。 楼在,人在,他在,荷衣在。 没有缺少任何,却缺少了那份足以让他一辈子痛苦的爱情。 他很想叫管家把马车停下来,却在考虑了两三秒的时间后匆匆忙忙地说:“抄进路,直接去银庄分号。” 马车也只是在那两三秒的时间便拐进小巷子里,与“天下第一青楼”背道而驰。 可是,这两三秒的时间里,他几乎把两生两世给回忆了遍。 次日清晨,天不见亮,钦涯早早地醒了。 事实离开荷衣的两年里,他从来都是无眠的,夜已三更还不能入睡,天不见亮就从恶梦中醒来。 那个相同的梦,眼睁睁看着荷衣站在他面前却认不出他来,视而不见。曾经和他那样亲密的荷衣,不瞧他一眼,陌生地从他身边擦肩而过。那气息,那脚步声都熟悉如昨,她却不认他。 他一拉她的手说,“衣儿,是我啊,钦涯。你看看我。” 谁知,荷衣却丢给他一句“神经病”。 他再拉她,她就站在大街上大叫,“非礼啊,非礼……” 行人用异样的目光看他,看得他被千穿百孔。 末了,他看着荷衣和一个男人恩恩爱爱的离去,那男人轻轻揽着她的肩,消失在人海。 看不清那男人的脸,只清清楚楚地记得荷衣那陌生的神情。 那一幕,在他梦里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像魔鬼一样折磨了他两年,二十四个月,七百三十个夜晚。
第166页 昨天经过天下第一青楼的时候,他没有止住步伐细细地瞧它一瞧。今天这天不见亮的,他就孤身一人离开了银庄,去了现如今的岳府。 那可是他和荷衣发生故事的地方啊。两年后再见,总忍不住心里的隐隐作痛。 天还灰濛濛的,岳府上上下下地忙不停。下人们抬着梁啊柱的在府外搭起了一个大大的擂台。 这是做什么,比武官方mm英姿上传还是弄文? 再一看,擂台四周挂满了喜气洋洋的红绸锦罗,鲜花把整个擂台围了个水泄不通。那擂台似乎又不是擂台,通常比武弄文的要比这矮很多。而岳家这个台面,高高的倒像是楼阁。 两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挂了一块金色镶边的大红牌匾,题书四字――抛绣招亲。 原来是岳府给闺秀招亲选夫来了。 很没趣。 钦涯转开视线,正准备迈步离开,背后却有人掌着他的肩拦了他的去路,“钦涯兄,别急着走。今天你才是主角。” 钦涯回头一看,惊讶道:“于子期?” 正文 第256章 大结局(7) 于子期? 他不是该和荷衣在眉山的竹楼里过着风清云淡的生活吗? 他不是和荷衣已经有一个足足一岁的孩子了吗? 怎么于子期又会出现在蜀都城? 有下人来禀报说:“少爷,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天一亮放鞭炮了。” 这才刚一说放鞭炮,那头便纷纷涌来了人群,都是些年轻的男人居多。 于子期说:“知道了,辰时一到便放鞭炮。” 观望的人越来越多,个个都迫不急待地争先恐后地挤到最前面去,给自己选一个最好的位置。 “听说,这岳家小姐可是天下第一美人。谁要是接了她的绣球,可就有艷福享了。” “别说是岳家小姐的容貌了,就她这家世,就够让人流口水了。” “别说了,快注意看,那边准备点鞭炮了。马上就要开始了,安静一点。” 于子期和钦涯就站在台下,被人群挤来挤去,“岳家小姐招亲?” 于子期看着钦涯的不解,解释说:“对,岳家小姐,我的远房表亲。” 哦,他的远房表亲招亲,所以他来帮忙了。 钦涯理了点头绪,又吞吞吐吐地说:“也姓岳?” “还有谁也姓岳?” 钦涯看着于子期,沉默不答。 于子期似又明白了,突然说:“对,荷衣也姓岳。” 大家都不说话了,荷衣是他们共同的死**。 良久后,钦涯缓缓抬起唇道:“她……她还好吗?” 子期移开与钦涯对视的目光,黯淡了神色,轻声说:“她和孩子都很好,你放心。” 钦涯说:“谢谢!”谢谢子期把荷衣照顾得这么好,还生了个孩子。 于子期没有说话,这句“谢谢”他当得。也许,全天下,他是空前绝后的好男人,对一个女人这么疼爱,爱乌及乌,一直,一直。 鞭炮声响起,噼里啪啦的,让钦涯陷入了深深的记忆里。 荷衣十五岁那一年,也是在岳府外比武招亲,后来他才知道她说下的那句惊天动地的话,“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荷衣要永生永世的跟他。 而如今,行同陌路。 记忆里的故事太让他沉沦了,每每一回想,他就被陷进去,无法感知周围,不法感知现实。 以至那勐烈的鞭炮声都不入他耳。 前来接绣球的人个个捂着耳朵,个个脸上露着欢天喜地的笑容。惟独只有他君钦涯,像个呆子一样的站在人群人回忆往事,被陷进去,出也出不来。 这两年来的日子里,多少次回忆起她,都这般模样,像与世隔绝了,哪怕是天踏地陷,他也只活在那个回忆里,不理现实所发生的一切。 “抛绣招亲现在开始。” 有人站在那高高的楼台上,大喊一声,织锦的屏风后紧接着走出一位面蒙轻纱的女子,那身材婀娜多姿,迈起小步来十足的闺秀。只是,太可惜,她蒙着面,看不清底下的俊美容颜。 那女子拿着绣球,左瞧瞧,右瞧瞧,怎么也捨不得把绣球抛出去。 方才开场白的司仪又大声公布着:“今儿岳家小姐抛绣球招亲,谁要是接住了绣球就是岳家的夫婿了。今日内岳府便为新人玩婚。无论贫的富的,俊的丑的,有才无才男子,只要未婚,未有家室小孩,未有割剪不断的感情都可以接这绣花。” 那妙漫女子站在楼台上,露着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睛,左瞧,右瞧,愁着不知该把球往哪里抛。 那可是她的终身大事,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抛出去了。 下面的人吶喊,“岳小姐,抛这里。” “抛这里。” “抛这里啊,岳小姐。我娶了你一定会对你好的。” “抛这里,抛这里……” 这么一喊,那女子倒真不知道该抛哪里了。 她闭上眼睛,往那最高的地方抛去。 钦涯仍旧沉浸在过去和荷衣的酸甜苦辣之中,前生今世的。那个回忆好长,好长,长到似乎用剩下的时光都想不完。绣球抛下来了,他却不知。 人们在吶喊,他也不知。 这热闹,他不知。 也不知,那绣球怎么就朝着他的方向飞来了。 原本,他不会接住这个球,可是于子期那么一撞他,恰巧他一醒来就接住了迎面而来的绣球。 众人一片失望之声传开。 钦涯还不知是怎么回事。 “子期,这是?” “你接了我远方表妹的绣球。今夜就得跟她玩婚了。” “什么?玩婚?” 钦涯还反应不过来,“不,不,这绣球不能这么算。我是无心接的,这不能算。” 上面的人说话了,“敢问公子可有妻室?” “没有。” “可有割不断的感情?” 他正想说有,于子期抢了话说:“没有。”然后贴在他耳朵旁说:“如果你想见荷衣,就应下来。否则,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让你知道她的下落。虽然,你有探子回来替你打探她的消息,可是如果我想,就一定能带她永远消失在你的视线。” 这样的威胁对君钦涯来说,无疑是没有退路的。 正文 第256章 大结局(8) 华灯初上,蜀都城的夜热热闹闹,灯火辉煌。 那最为沸沸扬扬的事便是岳家的抛绣招亲,传得全蜀都城都家喻户晓了。 百姓们议论着,这岳家小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成亲当晚连当今皇帝君临尺都惊动了。 宴席尽散。 人走,喜气却仍旧洋溢着。 钦涯心中有千百个不解。 于子期威胁他说,若他不答应此桩婚事,要他一辈子也无法见到荷衣。 他考虑片刻,仍旧是把绣球给扔了,坚持不娶这岳家小姐。 一个心已经随着另一个女人的失忆而死的人,他还会再愿意娶妻么? “你不答应可以,但是我要告诉你,因为你的拒绝,荷衣很可能丧命。” “这话什么意思?” “只有我远方表亲才能救荷衣。所以,间接的,荷衣的命掌握在你手里。” “荷衣怎么了,快告诉我?” “若是你还要耽误时间,那荷衣死得更快。” …… 钦涯当时来不及考虑,一心只想着救荷衣,“绣球呢,在哪里,我接。” 于子期只说,洞房过后便会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其余的,不肯多说,人便消失了。 为了一个荷衣,钦涯宁愿让于子期牵着鼻子走。他也相信,子期是为了荷衣好,所以,这洞房就将就了得。 依旧是昨日那般的大红喜字高高挂,红烛燃烧,帐罗前端庄地坐着他的新娘。 只是时隔四年,物是人非,新娘不再是荷衣,他也不再是当初那个为害人而娶妻的冥王尊主君钦涯。 他放眼望过去,喜*上的那人女人乖巧的等待他。不知是不是过于的思念荷衣,他怎么都觉得这就是四年前,这新娘就是荷衣。 良辰美景,如痴如醉。 可于子期的话像山一样压来,他心口好堵,到此时还摸索不出任何线索。 究竟衣儿是怎么了? “你们把衣儿怎么了?” 新娘不说话,低头静静聆听。 “堂已经拜过了,可以告诉我,衣儿有救了吗?” 新娘依旧闭口不答,对他的话又似闻若未闻。 “快告诉我,衣儿究竟怎么样了,有救了吗?如果耽误了救她的最佳时机,我会踏平你们岳府的。” 说好了,不要再如从前像个暴君一样。可他一想到荷衣的安危,他便情难自制。也许,君钦涯骨子里就的。他的那份温柔,只为荷衣而存。 “为什么不说话?” 钦涯瞪着*上的新娘,那凌厉的目光she过去,要把她的大红盖头给戳穿了。让她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冷气飕飕地飘来。 好冷! 丫环们早已被撇退,府上的下人们也早已歇息。值夜的男丁们也离这新房远远的,把安静留给这对新人,让他们享受这千金的刻。 钦涯突然觉得很怪,这么大的岳府,为何这么少的人。 殊不知,于子期早已经交待,不许任何人打扰新人,所有的下人都被撤下了。 难道,他就不觉得这份宁静是专为他而准备的吗? 许是钦涯一心只顾着荷衣的安危,也就来不及细想什么,“荷衣在哪里?” 那女子轻轻拂了拂手中的红手绢,终于肯说话了,“你那么在乎她,为什么要选择离开她?” 那声音? 那声音…… 怎么可能? 钦涯的大脑一片空白,被眼前的女人弄得不知所措了。 纤纤玉指轻轻拂开她自己的红盖头,目光盈盈地望向他。她眼里已是痴,已是望眼欲穿,已是一片汪洋,“为什么要选择离开她?” 这声音,这容颜,这饱含眼泪的眼睛,她明明就是荷衣,明明就是。 “衣儿……” 谁知那女人脸色突变,瞬间陌生,“对不起,你认错人了。” “你是衣儿,是我的衣儿。”
第167页 红蜡的灯火像针一样,把新房的每个空隙都插了个满,那样微微红火,微微摇晃。 那人依旧如昨,连在灯火下摇摆的影子也布满了昔日的味道。 可那女人抹干了泪水,很是生疏,“陆远之,陆公子,若是你还望不了过去,那我去向爹爹说明,退了这门亲事。就当作是我休你,或是你休了我,都行。只要不勉强你。” 新娘嘴里继续念叨着,“陆远之,远远的离开之。大概,正是因为你这名取得这么巧,所以,小女才没有福份嫁给你。” “不,衣儿,你不要再耍我了。” 她抬眼望去,镇定的眼神里没有那份眷恋,有的只是平静,“陆公子,乘我们还没有洞房之前,你反悔还来得及。至于你嘴里口口声声所说的什么荷衣姑娘,小女从来不知有这个人。也不知道陆公子究竟要如何救她。若是你真想救她,这时可赶去营救,莫要耽误了时辰。我大可一纸休书,还你自由。” “衣儿!” 钦涯肯定眼前的岳小姐正是岳荷衣,她方才流泪的脸,她方才那含恨的目光,她怎么能不是荷衣? 怎么能? “陆公子认错人了,小女岳裙,非公子口中的荷衣姑娘。” 钦涯找不到任何话来对荷衣说,冥王说她已经忘记了关于和他的一切,她的记忆里没有他这个人了。 她是子期的妻,她是子期孩子的母亲。 那他,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一时间,钦涯被曾经的,现在的所有事情搞得思绪混乱,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来不及细想,来不及用他一向清醒聪明的头脑来分析。 他所剩下的,只是那悲伤,目光黑暗,整个人就像是被开水烫了的路边小糙,奄奄一息,就快要死掉了。 人,亦或心,都快要死掉了。 “陆公子并非想与小女成亲,还是请回吧,休书我已经写好了。” 很快的时间,新娘子手中摊着一纸休书,目光淡定地看着深受折磨的钦涯,见他失魂落魄,见他转身,见他走出新房。 顿时,这喜气洋洋的洞房花烛夜又冷冷清清,就像是皇宫里的冷宫,怎一个冷字了得。 正文 第256章 大结局(9) 风很冷,穿过钦涯时,把他的心都给风干了。 时间没有带走记忆,是她把他忘了。 还回来这蜀都城做什么? 他一抬头,仰望着满天的星空。也许,每个人都是天上的一颗星星。只是,那么大的天空容不下小小的他。他被那枚名叫爱情的星星给挤下来了,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是啊,还留在蜀都城做什么,他该走了,把生意也一併搬走,片刻不能再呆了。 “你要去哪里?” 一声凌厉,打乱了钦涯风风火火的脚步,一抬头,于子期满目愤怒地盯着他,像盯一个杀人囚犯一样。 岳府的大门大大敞开着,于子期一直就站在门口,与钦涯撞了个正着。 “我……” …… 我该走了,去一个永远见不到荷衣的地方。 钦涯心说,抬眼静静地看着于子期,二话不话,直接闯了出去。 “该不是你会像两年前一样,一走了之,丢下荷衣一个人。” “荷衣……是……你的。” 钦涯隐忍着内心的痛苦,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口,只那样吞吐又颤抖的吐着像刀子一样的字句,“她……是你的。照顾好她。” “为什么提到她,你的声音都颤抖了,是因为还深深地爱着她吗?古域国的颢琰王,天网的首领,曾经风风火火,天不怕地不怕的大人物,也会害怕和一个女人在一起?” 于子期一步一步走近钦涯,把他往后逼迫着,不得不使钦涯挪动脚步往后退。似乎,前面真的没有路,他只有往后退,退得远远的。 否则,他为何给自己改名“陆远之”呢? 远远地离开之,才是彼此的幸福。 或许说,荷衣的幸福就是他的幸福。 于子期声讨着:“你害怕了?害怕让她不幸福,让她经歷更多的磨难?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一走子之,她的磨难会更多?你走了,她每天都心痛如绞,痛到任何名医都无法根治,到最后她干脆拒绝求医,就那样日復一日地等着一个人,日復一日地痛着,恨着……” “够了……” 钦涯打断了于子期的话,“够了,你不会明白的。” “是,我不会明白,你也不会明白,永远不会。什么七日之后她会忘记和你的曾经。什么天命。那都是骗人的。天命早在荷衣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被打乱了,你怎么不去试一试,怎么不去相信她不会把你忘记。” 于子期开始讲述着这两年,荷衣的痛苦生活。 自从钦涯走后,她便觉得生无可恋。也不想再去寻找钦涯,不想再寻死寻活地追求她的那份“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于君绝。”的爱情。只想着等死,让岁月催走她的容颜,然后看着皱纹一条一条增生,然后慢慢老去。 “荷衣,你又心痛了,别再想过去了好吗?” “荷衣,你忍一忍。” 这两年,于子期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荷衣饱受心痛的折磨,看她满头的汗水,看她挣拧的表情,看她痛到最后晕了过去。 “我去把他找回来。” “子期兄,别……” “别去,如果他真的爱我,会回来的。我们……我们就在这蜀都城等,一日,一月,一年……一生。” 荷衣终于相信,这是命。如果命中注定有一个人一直属于你,那他终究还是会留在你身边,不用你去找,不用你去追。 就这样一直等下去吧,一直等,等到老。 也许,他会回来。 也许,不会。 缘来,挡不住。 缘尽,强求不得。 日初时,一个女子坐在岳府高高的楼台上仰望着远方,寻她熟悉的身影,听她熟悉的马蹄声响。 日暮时,那个女子把眼睛迷成一条线,看过往行人,看晚霞飘浮,看夜色慢慢降临。 夜里,挑灯,远望。 蜀都城的人不知,这女子究竟在做何,只那样传开来:岳府出了个美人,天天坐在岳家那高高的楼台上沉思,好一副美丽的画卷。许多男子仰慕,许多女子妒忌。 于子期讲完荷衣这两年的辛酸生活,自己都快讲不下去了,哽咽,“终于,老天开眼,把你等回来了。可是,你……” 钦涯闻言,觉有蹊跷,“可是,她不是失忆了吗?她不是有孩子了?” 于子期瞪一眼钦涯,“你……”你怎么能这么不相信荷衣,一个为你生为你死,为你经歷了那么多磨难的女子,你也怀疑? 于子期不好把后头的话说明,“想知道答案,你自己去问她吧。如果你想救荷衣的话,就乖乖的回到新房去。否则,她这一辈子就真的死在你手里了。” 是啊,心死了,人活着,不是行尸走肉吗? 岳家小姐的洞房里,那女子抱着一个约模一岁多的男孩坐在喜*上,“还不知道给你取什么名字,娘亲真对不起你。” “亲亲……” 小男孩不明白女人说些什么,用他会讲的话来称唿着他的娘亲,“亲亲……” 那小脸蛋抹又一抹的红晕。 孩子生长得很好,母亲也照顾得很好,又胖又可爱的,肉肉的脸,圆圆的眼睛。那眼睛好黑,就同他的爹一样,里面装着化也化不开的深邃。 “算了,等你干爹给你取个名开吧。娘亲……终于等来了你爹,却……又走了。” 她又沉默,眼里含泪地笑着,“宝宝,等你长大了别问我爹在哪里。娘亲也不知道……” 她笑,心中隐忍着莫大的痛苦,却逗着小男孩,“乖,再笑一个。” 那小男孩果真灵性,一听母亲的话便呵呵笑起来。 孩子,始终跟娘亲近,被娘亲抱着怎么都是快乐的。他不知所谓的“笑”是什么,却知这样温暖的怀抱让他可以心安理得的笑,心安理得的哭,心安理得的拉屎拉尿。 钦涯顿时愣了,灵魂被某种力量牵引着,直接冲出脑门。那一刻,他轻飘飘的,似乎感觉要飘起来了,脚尖已经离地了。 这是梦? 不,这不是梦,是真的。 这场抛绣招亲是特为他准备的,于子期是故意撞他一下,把球撞到他身上的。荷衣也是故意装作失去记忆,就是为了要惩罚他。 是啊,这真的不是梦。 孩子长得那么像他,一岁多了。两年前他走的,荷衣怀抬十月,生产下来,不是刚好一岁多了吗? 他终于忍不住了,“衣儿……” 闻言,荷衣勐地一抬头,眼里的泪花像浪花一样溅在地面。 他回来了。 他回来了? 也许是心中有恨,恨他同她经歷了那么多磨难,却在最后把她抛弃了,这仅仅是原于冥王的一番话。恨他那么肯认命,前生是,今生也是,就是不肯同她去创造奇蹟。 是的,她恨了。 “你认错人了。” 钦涯迎上去,把孩子和荷衣一併揽进怀里,“不,你是我的衣儿,你是。” 他如此肯定。 她在他怀里,终于把开那隐忍的泪水痛痛洒了出来。 两年来,她压抑着心中的苦闷,每天坐在楼台上眺望着他的归来,想哭的时候不敢哭,想发泄的时候不敢发泄。她还要照顾于子期的心情,她不愿于子期跟她一起不开心。 还有,还有孩子,为了孩子好,她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可是这个时候,她终于忍不住了,哭了个潘江倒海。 孩子也哭了,被爹娘挤得不舒服了,被娘亲的热泪给惹哭了。 钦涯稍稍松了松怀抱,“对不起,对不起……” 说了个百千遍。 孩子抬头看着钦涯,突然不哭了。 噫? 这男人? 孩子鼓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钦涯,不愿移开视线。好像他很好看,好像他脸上有糖,有好吃的。 荷衣轻轻搂着孩子,喃喃念道:“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第168页 然后抬着泪眼看他,“难道你忘记了吗?” “衣儿,我再也不离开你了,原谅我。” 那红泪蜡烛越燃越旺,似乎在笑,它的跳跃映出了这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影子,随之它一起舞蹈着,那样欢跃,那样喜庆。 完 声声漫 番外。君钦涯篇我一直只是清风 当我踏出我和衣儿的新房时,顿时被一股寒冷包围。明明是秋天,明明吹的是秋风,怎么这么刺骨?清慡的秋风里,像卷着铁钉向我扎来。我被它包裹得严严实实,没有喘气的空隙。 衣儿!我的衣儿!我就像是这贯穿整个王府的清风,明明穿过了你的身体,却没有拥有你。点点滴滴地感受着你的漠视,心痛至极。突然我不知道我该去哪里,我不知道哪个地方可以容得下我。 七岁那年,我从小香那里得知京城流传的一个关于我还有你的传言。那年,你两岁。你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问岳将军,君王家有没有一个叫钦涯的哥哥。当你得知了答案后,说了一句让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话。你信誓旦旦地说,你将来长大了要嫁给我。那一年,你成了蜀都城的奇女。那一年,在我的心里记下了一个叫做岳荷衣的小女孩。 七岁的时候,娘亲已经离开我两年了。昔日偌大的淑妃寝宫冷冷清清、昏昏暗暗,像要发霉般晦气。娘亲的死,一直是个迷。我不明白为什么父皇要让她上断头台,要丢下我一个人。我只记得我找娘亲,找得好辛苦。是丫环小香让我看到了娘亲最后的一眼。那是一地的血腥,有个女人身首异处,面目全非。她的万缕青丝被粘在地面上流淌的血液中。那血液已经发黑、发臭了。我看不清楚那个女人是谁。但是看到她第一眼的时候,我的心跳得很快,连身子也抖擞起来。那种恐慌的感觉,前所未有。心扑通、扑通地跳,随时都会从肚子里跳出来。当我走近时,越来越觉得她像我娘亲。她沾满黑色血液的脸,她的粉绿色锦衣,她左手上的黑字,她散发出的味道…… 怎么可能是我娘亲?怎么可能?不……不……不是的……不是的……我哭了,哭得昏天暗地。小香把我从断头台拖走了。 从此,我的世界一片灰暗。小香将对我的称唿从太子改成了大皇子;父皇再没有带我飞到屋顶上看宫外的世界;我再没有踏出淑妃寝宫;再也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这期间唯独有一个人来看过我。那就是父皇的新宠,妃后。她不是来探望我的,她是来羞辱我的。她让丫环把那些肉一块、一块地塞到我嘴里,直到我快咽死了,她才让丫环收手。她怕我的聪明抢了她儿子君临尺的太子之位。她还让父皇安排了一场滴血验亲,她说我不是父皇的儿子。 从娘亲离开我后,你是第一个让我感觉到温暖的人。我们是陌路人,你却要誓言嫁给我。我有小媳妇了。我不再觉得世界是我一个人的世界。我要改变我的命运,我将来要娶你,给你幸福。我不要像父皇一样,辜负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 在皇宫里,他们都欺负我,说我是没有人要的野种。父皇再也不爱我了,太监欺负我,宫女也嘲笑我,文官,武官,还有那些比我小的皇子,没有一个人当我是人。 十岁那年,我忍辱负重地从武官那里学来了轻功。当我第一次飞出了皇宫,遇到了改变我一生的人,天网的杀手,冥王尊主。从那以后,我註定是一身伤痕累累、身心疲惫。我加入了天网,我学会了心狠手辣。我连小孩、老人也要杀。我杀的第一个人是跟你一般大小的小女孩。那个时候我想到了你。你会不会还记得你两岁时说的那一句话?你会不会长大后真的要嫁给我? 我的心真的很毒,我把冥王尊主也杀了。从此,天网就是我的,天下都可以是我的。可是,我每天都会做恶梦。我梦到曾经我和天网的兄弟们为了争一碗饭而互相残杀。我梦到那些死在我手下的冤魂向我飘来,要索取我的命。有老人,有小孩子,有平常百姓,有达官贵族。他们说,你真可怜,你把全世界的人都杀光了仍旧不能拥有幸福;他们说,你的命真贱,明明就是被世界遗弃的人,还要拼命反抗,没用的,没用的……后来,我很怕睡觉。我怕一闭上眼睛就是仇恨,就是血腥。我的势力越大,我越不安心。直到我的财富天下第一,直到我查出真正杀死我娘亲的兇手。我才觉得,我杀人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那一年,我二十,你十五岁。我在暗处默默地看着你的比武招亲大会。那天去了好多人。连父皇也去了。你蒙着面纱,我看不清楚你长什么样。你肯定是忘记了你两岁时说过的话,你肯定是忘记了你要嫁给我的誓言。看着你那么认真地挑战擂台上的男子,看着你兴高采烈地挑选你的夫君,我的心像是一江被搅乱的浑水。 你肯定是忘记了,忘记了你要嫁给我。天很蓝,风很清,云很洁白,我的心很痛。衣儿!你忘记了你要嫁给我。后来,我不知道你究竟挑上了谁做如意郞君。我独自一人回到了我的世界。娘亲走了,连你也不要我了。我还是谁的谁?我身边的女人越来越多,兰香、阮小鱼、阮小羊,天香,水仙……有的我连名字都叫不上,一个接一个。我迷恋她们的身体,我玩弄了她们的感情。没有原因,我本是被这个世界遗弃的人,总要有人陪我。寂寞,特别的寂寞。 父皇告诉我,天下第一奇女要嫁给我。原来,你挑战擂台上的男子是故意要戏弄他们。原来,你还记得你的誓言。只是,当我要娶你的时候,我查到了害死我娘亲的妃后竟然是你的母亲。 衣儿!你怎么可以是妃后的女儿?你怎么是我的仇人? 新婚那日,我设下了浩大的喜宴。我发下了冥天的毒誓,我不要爱情,我要报仇,我要让妃后尝尝失去亲人的感觉。我杀了妃后的前夫,你的父亲。我还杀了你的哥哥。那一刻,我把他们的人头挂在城门的时候,我心中翻涌了强烈的报復感。可是,妃后看到那些人头尽然不动声色。 我揭开你的盖头时,是你那张很美的脸。眉眼盈盈,深情如水。那一刻,我差点忘了仇恨。当我叫你岳荷衣时,我逼着自己承认,你是仇人的女儿。想必在你承受我对你的折磨时,你已经不再爱我了。我让你服了露妖子,却不跟你同房,还让你看到我和阮小鱼寻欢作乐;我扔了三个美男给你,要他们羞辱你;我把你丢进青楼接客,引诱男人;我杀你父兄……没想到你顶过了露妖人的**烧身;你让我手下最得力的杀手于子期,为了你背叛我;你在青楼不哭不闹,玩得顺水顺风;你无视我的存在;你安然地生活…… 那天,你穿了一身洁白的露骨长裙。很美的一个仙子,步入了红尘。你走的每一步我都注视着,很用心。仿佛这一幕曾经我在哪里见过,仿佛你仙子般的容颜曾经扎在我脑海的深处。只是,下一刻你要去青楼,继续承受我对你的折磨。我想拉你回来,却放不下我对你的仇恨。你的轿子远去了,从此没有什么颢琰王妃,只有我君钦涯的仇人。 你登台那天,迷死了在场的所有男人。你竟然在一大群男人面前脱衣服,脱到只剩下一件暴露大腿、苏胸的短裙。就在当场,我想把你撕成粉碎,我想灭了你的威风。明明是我在折磨你,怎么你还脱得那么开心,你还笑得那么自然。到底是谁在受折磨?到底是谁会痛不欲生?你的价格被众人叫得太高,高到成为阮娇楼有史以来最高的价格。 我这是在做什么?我让一群男人花钱来买自己妻子的初夜?我这是在做什么?在我想要阻止,想要跟着喊价,盖过他们时,于子期出现了。他竟然把自己毕生杀人赚来的钱都砸在你身上了。他明明知道我是要毁灭你,他还跟我作对。你就这么有魅力? 我发誓,我要杀了于子期。谁逆我,我毁灭谁。你也一样,我会把你再抓回来。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你,再折磨你。可是,你自己回来了。阮娇娘告诉我你自己回来的时候,我匆匆忙忙的赶去见你。那个时候,我就只是想看见你安然回来了。似乎只有看到你我才安心。我这是怎么了?心怎么这么乱?在我推开门的前一刻,心跳加速。怎么了? 不,我只是要确认你回来了,以免再派人去追捕你。对,是这样的。这是我在自欺欺人吗?是吗?岳荷衣,你告诉我,你对我做了什么?我开始紧张你?在看到你的时候,我的心突然平静了。就像一江春风,没有风,没有波浪,安静地躺在江里。我的眼睛里映进了你安然的容颜。你握着笔,在纸上涂鸦。你就像是上天赐给我的一杯宁神的仙茶,让我瞬间心神宁静。 你在纸上写了我看不懂的话。 你说,你自己回来,不用劳烦我动手。 你说让我从青楼的正门进来。 你还感谢我让你赚到了银子。 你还说,你只是个**。要赚钱,出卖色相是正常的事。 你还说,我只属于残暴,不应该沾染任何风清云淡、水澈月明的事。 我真的就只属于残暴,不该沾染任何风清云淡的事吗?我也有我的感情,我的心也是肉做的。从我遇上你开始,我明白了我的心也是肉做的,我也会心痛。 衣儿,我开始犹豫,开始后悔。只因为,你像个精灵占据在我心里。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在纸上写下那句怪怪的话,“老公,前世我只是错了一夜,今生你就要如此惩罚我。你就这么恨心?? 什么前世今生?你为什么开口会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要嫁给我?我把你写的这张纸偷偷地拿走了。 于子期会算命。我把他抓来了。可是他不告诉我。衣儿,你是不是知道很多,你是不是跟我有莫大的关联。为什么全世界那么多女人,我唯独只对你一个人上心? 你要接客,我竟然打了那个嫖客。这是我干的事情吗?我在乎你?我怕你的身子被人占有?不……不是的…… 衣儿!你怎么就如此坦然?连接客都无所谓?那个曾经对我说,“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你去哪里了?你真的要做**,跟别的男人寻欢吗?那为什么你面对我时,却那么没有感觉,那么无所谓?就跟你唱的歌一样。 无所谓 谁会爱上谁 无所谓 谁让谁憔悴 流过的幸福 是短暂的美 幸福过后 才会来受罪 错与对 在不说得那么绝对 是与非 在不说我的后悔 破碎就破碎 要什么完美 放过了自己 我才能高飞 无所谓 无所谓 原谅这世界所有的不对
第169页 无所谓 我无所谓 何必让自己痛苦的轮迴 我无所谓 你恨我?我知道你恨我。 我不要别人占有你。你是我的,是我的。 那天,风很清,月很明,天气很凉慡。可是我的心却很烦躁。乱七八糟的杂念堵在我的心里,好难受,唿吸好睏难。你说你不喜欢有人从你的窗子进来打扰了你的清静。所以,我从正门进去了。 看着浴池中熟睡的你,好怕惊醒你。就那样静静地端详你,是如此美妙的事情。又是一杯宁神的茶,让我突然没了所有的烦恼,安然地看你,享受你的出尘,感受你的气息。如果这一辈子什么事情也不做,就看着你睡美人的样子,多好。在这一刻,一切都如过眼云烟。心被你充实,不再空落落的。担子、仇恨、报復被你的安静渲染,全部都卸下,好轻松。那种轻飘飘的感觉,就像是身在天堂。 你睡熟了,差点沉进水里。我抱起了你,却惊吓了你。抱着**的你,那一刻我被你深深的吸引。我要你,我要成为你的男人。凭什么不可以,我是你的夫君。你让我真正感受到了女人的味道。我不再粗鲁,很温柔,很疼惜你。 那一晚,我很充实。 那一晚,夜很幽静。 那一晚,我很陶醉。 我不要再要别的女人,我只要你。我把阮小鱼从颢琰王府赶走了。她说我很绝情。可是没有关系。我和所有的女人撇清了关系,我不再对任何女人有兴趣。 可是,你睡醒后竟然问我要钱。你说睡你一晚就要去阮妈妈那里交钱。我们只是买卖关系吗?我准备了金银珠宝让阮娇娘给你。你若是喜欢钱,我给你,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只要你开心。为什么拿了钱,你仍旧只把我当作是恩客。我们是夫妻,我是你的夫君。 衣儿!为什么要对我冷漠? 为什么? 衣儿!我的衣儿!我不怪你,是我伤害了你,是我让你变得这么无情。我用一切来弥补对你的伤害。我不要荣华富贵,我不要再报仇,我不要争夺江山……只要你。看着你受到露妖人的折磨,我才醒悟。我真的不是人,我对你做了那么多坏事。你恨我吧,你打我吧,你要我的命吧。只要你不再疼痛,只要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活着。郑水清说你的病终身无治。听了他的话,我晕过去了。我求他一定要治好你,我愿意给他所有的钱。他说,自作孽不可活。 是啊,是我亲手毁了你。是我亲手夺走了你的健康。 衣儿!对不起!我错了。我用我的一生来弥补。当你被阮小鱼追杀时,我收到消息,不顾一切地赶过去。如果我去晚了一步,就永远都见不到你了。那一刻,我想,如果你就这样去了,我也跟着你去。我不要再孤单地活着,我要和你比翼双飞,无论生死。任何人都不可以再从我身边将你抢走。阮小鱼要逆我,我就灭了她。她不可以杀了你,不可以。我带你去颢琰王府,从此以后你就是真正的颢琰王妃。你亲娘看到你安然回来肯定很开心。可是,她不会放过我,不会放过我曾经的罪行。我对她构成了威胁,所以我要保全自己,才能活着给你幸福。 你回到颢琰王府,很安静。你对所有人都很温和,包括一个小丫环,你也很热心。唯独对我,冷冰冰的。那天,在花园里。看到黯然神伤的你,我忍不住就揽你入怀。你说你喜欢和相爱的人看夕阳,我以后一定陪你看,一直到老。当你主动吻我的时候,我以为你原谅我了。可是你的吻包含了多少戏嚯?难道你和我就只是个游戏,你就真当我是个不相关的人吗? 你说你要休息,让我走。我踏出两月前我们的新房,不知道该去哪里。偌大的颢琰王府,哪里是我该去的。明明我就把你留在身边了,却深深地感觉到你给我的距离,天涯海角。我们的心灵如此遥远。 我就只是一阵清风,从你身边吹过,明明包裹了你,却没有拥有你的心。 我就只是了阵清风,从前是,现在是。偌大的世界,没有让我可以停泊的地方,我随着风向四处流浪。哪里是我停泊的地方? 累了,倦了。 衣儿!如果连你都无视我的存在,我真的会从这个世界死去。 衣儿!原谅我,等我…… 【 声声漫 番外。君钦涯篇被爱拯救,却又将失去 当我明白什么叫爱情的时候,我确已经将我的爱情摔得支离破碎。我好害怕失去。 【原来我一直只是在发泄着**,没有感情,没有知觉,像一只原始动物。】 十五岁那年,因为中了寒冰掌,我和一个女人完美的交和。那是我第一次成为真正的男人,拥有了自己的女人。那种男女相融为一体的快感使我今后频繁地换女人,多到自己也记不清楚。那些我睡过的女人,有些我连容颜也不记得。女人都是贪婪的动物。在我眼是这样的。要不,那个一手遮天的妃后怎么会丧失良知争权夺势,还害死了我的母亲?我要报復,是女人我都要报復。 是后来我才知道我的第一个女人是叫兰香。我记得她在那间破屋子里和我做那事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姑娘。等我再见到她时,是一年后。她说她每晚都会等在那间屋子里,希望有一天能见到我。一年后,她真的见到我了。那个时候我已经是势倾天下的天网尊主。我没有如她所愿,交付她真心。我只是一次又一次地要她。她就是我第一个伤害的女人。我对她没有感觉,只贪恋她的身体。感情,无从谈起。 那些女人当中,记得最清楚的就是阮小鱼和阮小羊。两姐妹一前一后的跟了我。 阮小鱼,很可笑的女人,贪婪的动物。她不仅要了我的身体还要了我的权力。没有关系,她要权力我给她,让她在天网仅次于我。她变着把戏地讨好我。先前的清纯,后来的风骚,再后来的端装得体。这些,无一是想要赢得我的欢心,赢得她的权力。 有为权而牺牲色相的,自然也有为钱的。阮小羊跟我是因为一桩买卖。从此以后她就一直跟我有着暧昧的关系。她问过我会不会娶她。我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并不打算要娶任何人做我的妻。我只爱钱。她笑着问,爱钱?我说,你不是吗?你不爱钱你会跟我。从那以后我每睡她一次,她都会跟我要钱。直到她自己开了青楼,做了老闆。 还有那些我记不太清楚的女人,水仙,天香。没有一个让我想回头。 这么多年,原来我一直在发泄着**,没有感情,没有知觉,就像一只原始的动物。 直到…… 直到我遇到衣儿。 【爱上衣儿是我的幸福,她拯救了我的灵魂,拯救了我的人生。】 我所有的女人当中,只有她对我一点兴趣也没有,那个叫岳荷衣的女人。 我有很多的钱,势倾天下的权,还有一张冷酷的面孔。我知道如果没有这些,身边也许一个女人也没有。在这个世道上生存,必须要具备豹的速度、鹰的敏锐、狼的野心、熊的力量、公鸡的性能力、长颈鹿的求生意识才能成为王者。自古以来都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笑拥美人在怀,却没有感受过真情。 爱上衣儿是我的幸福,她拯救了我的灵魂,拯救了我的人生。我开始承认王者也是孤独的,寂寞的,可怜的。我开始觉得我所追求的东西在将我一步一步推向黑暗的深渊。我从衣儿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残忍。再回头看我的人生时,我活得一塌煳涂。开始反省,开始寻找生的出路。 原来那些曾经在我身边的女人并不是贪婪的。我曾伤害了她们,害她们变得失去自我。悔恨自己禽兽的行为,再去弥补已经是个无底的洞。伤天害理的事我再也不要做了。悬崖勒马后的日子我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好像做了几天几夜的体力活,累得喘不过气来,突然可以休息轻轻松松地躺在一片绿糙地上。唿吸是那样的通畅,心情是那样的轻松,脑子是那样的清醒,良心是那样的干净。 【当我明白什么叫爱情的时候,我确已经将我的爱情摔得支离破碎。我好害怕失去。】 我把衣儿接回了颢琰王府。她本来就该住在这里。可是她闷闷不乐,一直都不把自己当作王妃。我以为把她接回来了就没事了。她就不会再有危险。阮小鱼就不会再追杀她。可是,她的身子骨一天一天弱下去。她在王府大门晕倒了,一睡就是七天。醒来后在床上休养了足足半月才有力气下床。她才刚刚缓过来,又再一次的陷入昏迷。因为她怀了我的孩子。山间大师说,如果要这个孩子她们母子会一尸两命。孩子必须打掉,而且衣儿今后一生都不可以再做母亲。 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衣儿是所有女人当中最爱我的一个,她两岁时就要立誓嫁给我,她冐着生命危险向父皇请求嫁给我。我却一步一步让她陷入失望的深渊。到最后,我让她怀了我的孩子,还几乎要了她的命。衣儿苍白的脸,衣儿发黑的唇,衣儿满脸的汗水。她沉睡的时候也在痛吗?在噩梦中她也经受着致命的疼痛。 这是为什么? 一个声音让我走进无尽的罪恶中,山间说是因为衣儿体内有露娇人的余毒。露娇人?那是我亲手让衣儿服下的致命毒药。我好怕失去衣儿。 衣儿对我从执着转变到冷漠的时候,衣儿冷冰冰地说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的时候,衣儿要离开我的时候,我都没有这样痛心过。当衣儿昏倒在我怀里,当衣儿满头的大汗,当衣儿咬着牙,痛不欲生却又昏迷不醒,当得知衣儿肚子里的孩子会要了她的命时……我突然没有了知觉,吓傻了。生命那么的脆弱,不经意间就会凋零。如果衣儿……心好痛,好痛,无边无际地扩大,将我的整个人都吞噬了。 不会的,不会的,衣儿不会有事,真的不会的。我会按照山间所说的方法去照顾衣儿,一天一天地等待衣儿的康復。衣儿一定会好的,一定会,我坚信。 如果,衣儿因为肚子里的孩子会有什么不幸,我会陪着她一直走下去。哪怕是化作清风,哪怕是灰飞烟灭,誓死也追随。 声声漫 番外。岳荷衣篇你从我的梦中轻轻飘过 一道白光,突袭我的意识。这不知是我在古域国的第几次晕倒。 我想我累了,需要休息。岳家父亲,岳家兄长一一离开了我。还有兰香也走了。看着兰香离去的背影,我突然觉得我没有任何牵挂了。 我想,我真的该休息了。我的身体是那么的弱不禁风。前世今生都是一样。无论我吃什么补品,都一样瘦如干柴,体质虚弱。这样也好,我可以带着这副原本就容易生病的身子回家。
第170页 记得前世的时候,我经常生病。在我流掉初恋的孩子后,再也没有生育能力。那天是钦涯陪我去的医院。冰冷的医院里我只能抓住他的手。他说,衣儿!别怕,我在你身边。然后我被推进手术室,没有了知觉。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在休息室。钦涯握着我的手,深情地注视着我。他的眼神像一江春水,把我溶化在柔情里。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他却像做错了事的男人,心疼他的女人,着急地守着我。 那天在休息间,钦涯向我求婚。之前,他有提过让我接受他,并且说要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和我一起抚养。可是我毅然地打掉了孩子。 我们来不急恋爱,我们来不急告诉任何人就结婚了。婚礼很热闹。他的亲朋好友,我的家人,都来祝福我们。那天,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钦涯像个孩子。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他不知所措。是我引领他一步一步被推向幸福的浪尖。 后来,我叫他老公。她温柔地喊我老婆。他说,不能生小孩子没有关系,我们可以领养。一直,我们都过着幸福的二人世界。他会经常带我去的探望我们的父母。他会经常关心我的姐妹兄弟。只要是跟我有关系的任何人,任何事,他都很上心。 老公是个绝世的好男。他会努力工作赚钱,他会做家务,他会烧一手好菜,他会包容我的无礼,他会跟着我喜怒哀乐。 我记得在我看那部韩国剧<<蓝色生死恋>>的时候,我坐在沙发上泣不成声。老公就坐在我旁边,跟着我一起哭。我的哭声停了,他仍旧在抹泪水。我问他,你哭什么呀?他说,不知道,看着你哭我就哭了,你快乐我就快乐,你伤心我就伤心,我不要像电视里一样和你生死相别。我要每天和老婆在一起,感受你的喜怒哀乐,每天都疼你。 睡觉的时候他总喜欢抱着我,生怕我从他怀里消失了。 过马路的时候,他总把我揽在怀里东张西望,生怕我被车撞了。 我不喜欢逛街,他就一个人到超市买了好多生活用品,蔬菜水果,还有我喜欢吃的零食。 我从浴室洗好澡,撒娇地说道,老公你来背我,地太滑了。他就微笑地走过来抱起我温柔地放在床上,然后用激情将我燃烧。 我说,老公你去做饭,他就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然后端着香喷喷的饭菜在我面前,轻柔地说,老婆吃饭了。我放下手中的杂志,拿起筷子端着他盛好的饭开动,他轻轻打我的手说,先去洗手。然后他就跟我一起去洗手。吃完饭,我想跟他一起洗碗,他就把我推开说,你的手很嫩,做这种活会变粗,变粗了我就不爱你了。其实我知道,无论我变成什么样,他都会爱我的。 他知道我身体不好,经常晕倒。所以不让我做任何事情,让我辞了工作,在家里做专职太太。就连最普通的做饭洗碗也不让我沾。他会经常带我去医院检查身体,他会照医生所说帮我炖补品。他还会在早上六点的时候,拉着睡眼惺松的我去马路上跑步。我不肯起床,觉得外面太冷。他就花了几千块买了跑步机让我在家天天锻鍊。 我经常发脾气,大小姐的脾气永远改不了。他回家的时候,我说你不可以先脱鞋,要先脱袜子,要不然不许进门。他就真的先在鞋子里把袜子脱掉,再脱掉鞋子。然后他进门抱着我,轻柔地问我今天怎么心情不好了?我说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他说你的一喜一忧我都能感受到。我说,老公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他说没有关系,无论你做错了任何事情我都会原谅你。 可是,最后一次,老公却没有原谅我。他走了,留下我一个人。没有他的世界一切都是灰暗的。太阳不再是金色,是血红的,很刺眼。清风不再温柔,是刺骨的。天不再蓝,是黑色的。我分不清楚白天黑夜,等他回来。可是,他却永远走了。 他太完美了,完美到老天都妒忌我。将他永远地带走了。是不是我不该拥有这么完美的老公? 当我追着他去了冥界,同冥王抗衡,终于留着记忆到了有他的世界,却找不到他。君钦涯和他有一张相同的面容。但他却不是那个爱我、疼我、宠我的老公。我没有办法把他们两个联繫在一起。或许从一开始我和君钦涯成亲时,他不要折磨我,我还会从他身上找到老公的气息。可是,他完全是个变态狂。我的老公怎么会是这样的?老公!你在哪里? 好累!古域国再也没有我留恋的人和事。我想闭着眼睛不要再睁开。我不想再看到恶魔。 好睏!老公!你是不是来接我了? 那一片迷雾中,在更深处,肯定会通往我的家。也许我回去的时候,老公就在家里等我。我向着深处走去,永不回头。可是,老公竟然把我拦下来。呵,是老公在这里等我?是的。我真的看到了老公。你洁白的t血,你米褀色的休闲裤,你帅气的短髮。真的是你。我高兴地哭了。你哄着我,不要哭,乖!在你怀里真的很舒服。我要跟你一起回家,你却说要我回去找君钦涯。 我怎么会回去找君钦涯?他不是你,他不是我老公。一个视我如宝,一个把我扔进青楼当ji女。他怎么会是我老公?我不要,不要。 你说,他就是你,你就是他。可是我怎么也不能把他我你联繫在一起。你那么爱我,怎么会羞辱我,折磨我。老公,不要让我再去古域国,让我跟你一起回家。我们再走一次刀山火海,求冥王让我们回家。只要和你在一起,让我做什么都愿意。冥王若是不同意,我们就做一对相爱的孤魂野鬼。 只要在一起…… 老公,不要走。回来,你又去了哪里? 老公! 当我从噩梦中醒来的时候,是古色古香的檀木红床。你真的丢下我不管,真的让我独自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了。我再一次陷入无助中,再一次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第一个看到的人,是君钦涯。一个跟你拥有同样的面孔,却不会柔情的人。要我怎么活下去? 我只是要跟你在一起,就这么难?难道穿越了时空,追着你两生两世都不能换回你的原谅吗?原来你还在怪我错了那一夜。一夜的错,毁了我所有的幸福。 你为什么让我在梦里看到你,又让我再次看到你消失?你飘走的那一刻,为什么不把我也带走? 讨厌这个世界,讨厌君钦涯毁灭了你的前世。君钦涯他不是人,他是个杀人的变态狂,他是个恶魔。你怎么就放心把我交给一个恶魔?你说你是他,他就是你。可是他明明没有你那般疼我。他和你长得如此相像。你丢下了我,却让我天天面对和你有着同样脸孔的人,却没有同样的温柔。 活着,好累!我不要一个人活着。 君钦涯说我昏迷了七天。为什么是七天,不是一辈子。我不要再醒来。 颢琰王府依旧是颢琰王府;天依旧是那片没有污染的天;床依旧是那张古色古香的檀木高床;我依旧是岳荷衣;你依旧是叫钦涯。只是,钦涯不再是我的老公。 我每天面对着君钦涯。我知道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放我自由。可笑,真的可笑。一开始,他把我的命看得比任何人都贱。他剥夺了我的自由,我却活得好好的。如今,他不再折磨我,似乎是真的爱上我了。他却仍旧不给我自由,让我做我不想做的颢琰王妃。 老公!你知道吗?他爱上我了。可是我依然不开心。他始终是他,不是你。他再怎么改变,再怎么悔过,仍旧是古域国的颢琰王爷君钦涯。 你从我的梦中轻轻飘过,就应该带我离开。我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再也不可以做夫妻,但是我们可以做一对孤魂野鬼,相爱永世,永远不会再有生离死别。为什么不要带我走? 或许是我不再依恋生命。我的病始终好不起来。露娇人有多厉害我不用管它,它随时拿走我的命都可以。君钦涯每天都会亲自餵我服药,他似乎开始珍惜我的生命了。可是,我没有任何感觉。病何时好,能否好都没有关系。我只想再一次陷入噩梦,再一次见到你。如果你再次出现在我的梦里,我一定会跟你一起离去。 生死与没有任何意义。我只要找回你,即使灰飞烟灭。为什么不可以? 番外。岳荷衣篇逝去爱情,从了命运 原来我守了两生两世的爱情只不过是烟花一场,剎那灿烂后灰飞烟灭。 【他流的热泪是谁的?是不是老公的灵魂躲在他的**里不忍看着我伤心,忍不住就落泪了?】 当我醒来的第一意识竟然是自己怀孕了,怀了恶魔君钦涯的种。这个如惊天霹雳的消息让我顿时脑袋轰炸,情绪失控。我怎么会怀上他的孩子?生命在那一剎那对我来说,是无尽的可笑。我执着地同命运斗争,以为握住了我的生命,以为拥有了我的未来。没想到老天一二再,再二三的跟我开玩笑,它不只让我失去前尘,还让我怀上他的孩子。 也许我再一次死去,再一次投胎后,在来世可以爱情名利双双收。不用爱得这么辛苦。所以我放弃了曾经抓着牵牵不放的感情,没有了活在古域国的意义。但是肚子里的孩子似乎要阻止我。 是因为孩子还是因为我,他流了好多泪,湿了我的肌肤。那一刻,看着他悲伤的脸,我把他当作是我的老公来端详。两张同样帅气的面孔,一个是恶魔君钦涯,一个是疼我宠我的老公。他们怎么会有相同的悲伤,相同冰冷的泪水?他流的泪水是谁的?是不是老公的灵魂躲在他的**里不忍看着我伤心,忍不住就落泪了?是不是? 前世今生,哪个才是你?老公是你在哭吗?你不要哭,不要悲伤。那一刻,我竟然平静了心情,平抚激动的情绪。我默默地看着他流泪,每一滴都落在我的心间。我突然想伸手去帮他擦干,不要他流泪。 其实我明明知道他是君钦涯,他没有前世的记忆。是不是太爱老公了,自欺欺人地以为他的泪是老公流的?我好的心好静,就像是冬日里没有风没有浪的西湖,装着偌大的一湖水,平静地映满世间万物。 【原来我守了两生两世的爱情只不过是烟花一场,剎那灿烂后灰飞烟灭。】 老公走了。 在我静静地看着君钦涯那张占据老公面孔的脸时,我不得不承认那个爱我、疼我、宠我、包容我的老公走了。永远的走了。记得在梦里的时候,老公化作轻雾前对我说,“老婆!乖!他就是我,我就是他。你回去我们才能回家。听话,快点回去。我在外面等你。”可是他骗了我,他没有在外面等我。他把我抛给君钦涯就不管了。 原来我守了两生两世的爱情只不过是烟花一场,剎那灿烂后灰飞烟灭。尽管君钦涯的**里有老公失去记忆的灵魂,尽管君钦涯折磨我后爱上了我。但是那一段轻轻松松的感情再也回不去了。我不可能再没有任何顾忌完全的将自己的情绪发泄在他面前。他也不可能像老公一样没有理由的包容我的一切。倘若不是因为我的坚强,倘若不是因为我有着不一样的灵魂。他还会对我从恨到爱吗?不会!他会变本加厉地再折磨我,羞辱我,以报復我的娘亲,以达到他的目的。这就是他和老公的区别。这就是我不愿意接受他的根本原因。
第171页 如果换作是阮小鱼、阮娇娘还有君钦涯的那些女人。她们一定会为他突然的改变而欣喜若狂。她们一定会主动投怀送抱,许下终身报答他的爱。我佩服她们的痴情,佩服她们为了爱情忍辱负重的勇气。可是,我不是她们,我不要一份没有安全感的爱情。她们肯定不理解我,甚至怀疑我是不是正常人。随她们怎么想吧。我要的爱情即便是如烟花般花开后凋零,我也愿意为之付出生命。 又有谁拥有过我那样的爱情,经歷了生死,轮迴了生命。 老公,放心吧。我会好好活下去。你不在了,我要为你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生活,就像是你陪在我身边一样。 【我知道你的泪水是真诚的。原谅你吧,为了你身体里有我老公的灵魂,我们的情债一笔勾销。】 君钦涯,曾经杀人不眨眼,利慾熏天的你也会有流泪的时刻。而且是为仇人的女儿流泪,毫不做作,毫不虚假。这是你吗,君钦涯? 对你的故事,我知道的不多。我只是知道我的母亲害死了你的母亲。就因为这个你杀了我岳家父兄五人。对我的折磨从新婚夜,一直到你发现自己爱上了我。我并不怕你折磨我。我害怕的是你毁了你在我心中的形象。这比我死去更要可怕。因为你的恶魔行为让我找不到老公的存在。老公不在了,那么我千辛万苦来到这个古域国还有什么意义? 可怜的君钦涯。如果你是遇上别的女子,你可能早已得到了你想要的报仇快感。可是你遇上了我,一个带着特殊灵魂的穿越女子。我说过要让你痛不欲生,我做到了。对于你,我并不是毫无关注。我看着你在面对我的冷漠时伤心欲绝,我感受着每个夜晚你偷偷守着我入睡的孤单寂寞。 你真的是个可怜的人。一个在宫斗中失势的孩童能够有今天的势力,势倾天下,在背后你要承受多大的孤独?你要用尽自己多少良心来换回今天的局面。想一想就知道你曾经受过的苦,杀人前先要顶着被杀的危险,做坏事前先要逼着自己丢掉良心,痛苦的承受良心的谴责。甚至更多,在你笑拥江山美人的时候,却只是肉慾,毫无感情,多么的可怜。失去了自我的你,还有什么真情可言。可是你却偏偏爱上了对你不屑一顾的我。这条爱情路註定一直漫延,没有终点。 我知道你的泪水是真诚的。原谅你吧,为了你身体里有我老公的灵魂,我们的情债一笔勾销。不管肚子里的孩子我要不要生下来,都将是与你无关的事情。我的生活已经没有了方向,随波逐流吧,走到哪算哪。 曾经是为老公嫁你。心死后呢?为了什么呆在古域国?我知道过一段日子我一定会为生命找一条出路,会美好的活下去。替我的老公感受这美好的人生,痛苦的人生,替老公活着。只是我需要休息,需要调整心态。 一切的一切,都算了吧。让我心情平静后,统统重新开始。 声声漫 番外。前世钦涯篇老婆你要好好的活着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我仿佛沉睡了千万年,没有意识,没有知觉,没有灵魂,没有**,昏天暗地地藏在某个地方一直不愿意醒来。天可能还是蓝色的,云可能还是白色的,风可能还是清凉的,家里可能还是冷清的,老婆可能…… 老婆? 老婆可能还是那么爱我吗? 怎么有哭声?还有老婆在喊我?是老婆吗?是她,真的是她。我记得我沉睡之前,她跟我说那个男人回来了,她要跟我离婚。她肯定会过得很幸福,为什么有哭声?老婆你不要哭,不要哭,我捨不得你难过。 我醒了,在老婆撕心裂肺的哭喊中痛心而醒。当我醒来的时候,才明白我发生了车祸,才明白我转世投胎,做了古域国的颢琰王爷。老婆竟然跟着我服了整整一瓶安眠药,来了冥界同冥王抗衡。当我看到她为了争取和我再续前缘的机会而纵身火海、刀山、冥掌的那一幕,我仿佛被雷噼、被电闪。我好心痛,我好害怕,我想跳下去拉她回来。可是,那只是一个幻境,我只能远远的看着她受尽折磨。 老婆很坚强,成功地打动了冥王。她追着我到了古域国,立誓要嫁给我。来世的我,喝了孟婆汤,记不得前尘往事。在我们新婚的时候,我竟然让老婆服了露娇人,竟然跟别的女人寻欢作乐,竟然把老婆扔给三个美男糟蹋,竟然把老婆丢进青楼接客……我对她的折磨让她失去了寻我的所有希望。 在没有我的世界,老婆再也坚持不下去了。露娇人其实不会夺去她的性命。她那么坚强怎么会一直昏迷不醒,怎么会挺不过去。我看到她在迷雾里找我,一直往死亡的深处走下去。当她看到我出现时,她扑到我怀里撕心裂地哭,像个无助的孩子。 其实她和我都明白,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做一对恩爱的夫妻。可是她仍旧要固执地追寻我。我不捨得离开她,我想一直搂着她,不管是生是死。可是,外面的君钦涯还等着她,他会好好爱她。如果我们都不愿意醒来,君钦涯就会成为没有灵魂的活死人。老婆也会成为孤魂野鬼。我不愿意让她飞蛾扑火。 我走了,世界上再也没有岳荷衣的老公,只有君钦涯。 我想,君钦涯会替我好好爱她,一定会。 可是,为什么走的时候那么痛心?一丝轻雾飘过,我如梦般消失。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我们用生命**情的筹码,仍旧没有赢得这场爱情的圆满结局。 【我宁愿做她的天,包容她的一切,即使是她又回到那个男人身边,仍旧愿意继续等她回头。】 一切恍如昨。 认识荷衣的时候,我们都还是个孩子。我记得校园的某个角落总有一个活跃的身影。她喜欢笑,却笑得那般苍老,那般无力。我不记得有多少次看着她天真的笑容,看着她在笑容中昏倒。可是她始终是生命的强者,清醒后她仍旧用笑容面对人生。 我喜欢她的笑容,喜欢她的坚强,喜欢她的叛逆。一直,直到我跟着她上了同一所大学,有个让她疯狂的男人出现。那个男人在学校很受欢迎。多少女子争着做她女人,他都不屑一顾,唯独钟爱荷衣。我看着他在月下对荷衣表白,那般无措,那般真诚。我看着他抱着昏倒的荷衣发疯了一样往医院跑。我看着荷衣羞涩地依在他怀里。我看着荷衣既期待又害怕地跟他走进宾馆。我看着荷衣为了跟他在一起,同家人闹翻了脸。我看着她不顾一切地从家里搬出去。 荷衣跟他说,要在一起一辈子。现在没有钱没有关系,他们可以奋斗,可以努力。我们依旧是朋友,要好的朋友。荷衣说他想要事业有成,工作很努力。我以为他可以给她幸福,所以我把十几年的爱埋藏起来。 她被幸福骗了,被该死的爱情骗了。那个男人突然失踪,一句话也没有说就从公司辞职,没有留下任何消息。 我看着她一个人在街角,没有眼泪,一脸的笑容。那笑容就像是冬日里的夕阳,给人无尽的断肠。她孤单无助的身影像风中残蜡,生命随时都会枯竭。可是她仍旧一脸的笑容。 我说,衣儿,让我陪你走完剩下的人生。她沉默不语,默默地走开。直到后来我看着她走向医院。她要打掉肚子里那个男人的孩子。我说,衣儿,你身体这么虚弱不可以冐这样的风险。她顽固不听,坚持要打下孩子。就在休息室,她脸色发白依旧微笑地面对我。我向她求婚,她笑脸如花地说好。 从此,我叫他老婆,她叫我老公。 婚后,她忘记所有的伤痛,开开心心地跟我生活。她依旧每天挂着笑容。可是,她的身体仍旧不好,经常无故昏倒。我带她去看医生,医生说她只有注意休息才是最好的养病办法。我让她每天在家里休息,怕她无聊寂寞,每天下班都第一时间赶回家。她要跟我抢着做饭,她说,老公,哪有让男人做饭的。她要跟我撒娇,她说,老公你上班前可不可以抱我一下。她要跟我调皮,她说,老公你怎么睡觉睡得这么死,然后就一个尽的逗我。她在家里给我织毛衣,一针一针的编织,直到成一件并不漂亮却很暖和的毛衣。她在朋友面前说,她有一个绝世的好老公。她活泼乱跳的跑到我父母面前乐呵呵的叫爸爸妈妈,像个孩子一样把老人逗得嘻嘻哈哈。 回家的时候,她喜欢刁难我。她跟我说,你进门前先脱袜子。我说,我在脱鞋哦。她说,我叫你先脱袜子你怎么先脱鞋。于是,我便先在鞋子里脱掉袜子再脱鞋。其实她并不是刁难我,她是需要我的包容。她在任何人面前都没有这么真实地发泄自己的情绪。她把我当作她的唯一,生命。能成为她的唯一是我的幸福,所以我尽我所能包容她的一切。 她总喜欢在我下班的时候盘问我今天跟谁一起吃饭,吃了什么,都要一一跟她倒来。她总会说,下次吃饭的时候不要吃油炸的垃圾食品,不要吃饭喝啤酒,不要坐在电脑前一边看屏幕一边张嘴巴……她不是干涉我的生活,她是关心我的健康。 她习惯了依赖我,就像习惯了一日三餐。我宁愿做她的天,包容她的一切,即使是她又回到那个男人身边,仍旧愿意继续等她回头。我知道她一定会回头,可是我却倒在了血泊。我们明明相爱,却要经歷生死才知相守。是我害她跟着我下了阴间,是我害她受尽冥界的折磨。带着希望,她重生了。 【生死后,见了真情,我们的爱情路却没有一个出口。】 是不是经歷了生死才见真情? 我们都重生了,我却不记得她,不记得曾经对她的包容。她留着对我的记忆,带着寻找我的希望在君钦涯的折磨下失去了重生的意义。可是她的生活依旧精彩,就跟她的前世一样,面对苍白的生命,她始终笑脸迎对。 她服了露娇人,拼死地抵抗男人的挑逗,最终落下终身的病痛。那种疼痛不是一个女子能承受的,她只为要保住她的清白,忍受了非人能受的疼痛。 她在得知岳家父兄身首异处时,她含着泪水继续吃她的鸡翅。无论生活有多悲痛,她都善待自己,活出精彩。 她被君钦涯丢进青楼,穿着前世我们结婚时漂亮的婚纱步入红尘,葬送所有的前尘往事,包括对寻我的希望。 生死后,见了真情,我们的爱情路却没有一个出口。 从此她和拥有我前世灵魂的君钦涯行同陌路。她说,她再也不欠我了。前世的情债,在君钦涯折磨她的时候一一还清了。她要做她自己,她要在剩下的人生跟君钦涯撇清所有关系。君钦涯对她来说,是个错误。伤害与被伤害中,她认清了君钦涯魔鬼的脸。
第172页 可笑,很可笑。穿越了两生两世的爱情到最后成了仇恨。她是这么说的,她是这么放手的。 可是,君钦涯慢慢地爱上了她。他不要放手,他要放弃所有来爱她。而她始终无动于衷。两个曾经相爱的人,错过了前生,错误了来世,出路在哪里? 【我为何要重生在一个悲情的世界?】 君钦涯,古域国的颢琰王爷,杀手组织天网的尊主,古域国的大财主。这就是我重生后的身份。一个残暴、充满仇恨的可怜人。 他五岁时看着自己的母亲身着异处倒在血泊中;他忍受着同胞夺去他的太子之位的痛心;他任着宫中所有人对他嘲笑;他忍辱偷生投靠天网,学会厮杀残忍;他无奈成了无情的杀人魔头;他没有朋友,孤独地面对悲情的世界;他彻夜难眠,夜夜噩梦…… 为什么我要重生在帝王之家?悲情的世界,权力的争夺,人性的丑恶。世界遗弃我,我报復它血腥。荷衣就这样顺理成章的成了我手下的阶囚。 如果我重生在一个普通的人家,如果我没有悲惨的生世,如果我是一个手无任何还击之力的书生……我和荷衣的婚姻会不会是一个错误,我和荷衣的前缘会不会再续? 可是这是如果,没有可能的如果,这只是个如果。我已经重生在悲情的世界,我已经深深地伤害了她。一切还能回去吗?回到从前,荷衣依赖我,信任我,夜夜扭着我的脖子安然入睡? 可以吗? 【原谅他】 在我得知来世的自己是一个魔头时,我恨不得亲自毁了他。可是转念想一想,他错在哪里?他不过是这个悲情世界的牺牲品。他本身是受害者。 在那一副幻境里,我看到了他最无助的一面。当世界遗弃他的时候,天空蓝得可笑,一切都那么该死。皇宫里依旧夜夜生歌,他的父皇依旧和妃子嬉戏调笑,丫环奴才们依旧对着新主子毕恭毕敬。唯独只有他,永远的失去了笑容。他的眼睛里有一束死一样寂静的目光,静得可怕,静得让人哆嗦。他遇到冥王尊主,吞了他的毒药,全身溃烂、体无完肤。如果他不杀人,他还能活下来吗?他杀人后,独自一人在黑暗的地方像小孩子一样的哭泣,有谁理解?他在无数个夜晚睡在高枕下,大汗淋漓地从噩梦中醒来,谁给过他安慰? 太多了,他做的坏事太多了,他承受的伤害也太多了,多到足以让我自己为他心痛。 你看,他是多么可怜。当他放下所有来爱一个人时,老婆却对他冰山一样冰冷。他失落的眼神千年的沧桑,他冰冷的泪水伤感了整个世界。 原谅他吧,他已经开始爱我的老婆,已经开始弥补他对老婆的伤害,这就足够了。 【未来一定很美好,只是我再也看不到了】 当我化作一缕轻雾消失在这个三界的时候,我很欣慰。轻雾一缕,承载了我整个轮迴生命的期望。 老婆终于从迷雾中走出去了。虽然她醒来后不愿意见到君钦涯,虽然她醒来后对生命没有依恋,虽然她醒来后活在对我的思念中。但是,她活下来了。 我想,总有一天君钦涯会感化她。她会在君钦涯身上再找到我的身影。也或许,君钦涯永远不会像我曾经那么包容她,爱护她。但他会用他的方式来爱她。终究有一天,有情人终成眷属。 即使我的灵魂永远的沉睡,永远不能以自己的身份给老婆带去幸福,我也觉得一切都值了。有一个女人轮迴了生命还记得你,还千辛万苦的嫁给拥有你灵魂的人,这是多么幸福的事。 他和她的未来一定很美好,只是我再也看不到了。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化作一缕轻雾永别我的老婆。会有人替我好好爱你。你要好好地活着,一定会感受到那个人的爱,一定会。 声声漫 番外。 于子期篇彼岸,她在幸福地跳舞 【他们前世为夫妻,今生生死相依,我为何不祝愿他们幸福?】 林阴的路总有尽头,尽头处就是荷衣的幸福。那里站着一个她牵挂了两生两世的男人。我还有什么理由不被他打败? 真希望这条林阴路一直没有尽头,我能站在荷衣的右边一直走下去,忘了时间,忘了她是钦涯的女人,忘了分离。直到她走累了,我能牵着她的手,找一块石头坐下来,相偎看夕阳。当她的小脑袋依在我的肩膀时,会是无尽的幸福。 可是,这样的幸福是她和钦涯的。 我有什么理由不放手?他们前世为夫妻,今生生死相依,我为何不祝愿他们幸福?我能以一个荷衣的知心者的身份站在她的右边,护送她回到钦涯身边。这就是我的幸福,看着花朵的美丽,静静地欣赏她的绽放,默默地守护她。如今我要的,就是这些了。当某一天,我想她时,可以借着她所说的亲情为藉口,前去眉山。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我的沉思被荷衣打断,“子期兄提到钦涯的身子很弱,那么他需要怎么调理身子呢?”荷衣对着我专注地问道。她脸上表露出对钦涯的担忧不压我对她的。 “你放心,钦涯自己懂医术。他自己知道怎么调理自己的身子,你只需要提醒他不要强行练功既可。钦涯这样的身子,再不能习武。他不同与我,当时我废掉武功的时候只是轻度的内伤。而钦涯,伤及到内脏。倘若他强行运功,会伤及性命。钦涯是个要强的男人,他的占有欲很强。他生存着,就是王者,总有许多**。所以,你要提醒他,任何事都不能强求。他不再是以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颢琰王,不是那个想杀谁就杀谁的天网尊主。他要做的,只是安心地陪在你身边。”我分析道。 荷衣嫣然一笑,轻轻道:“子期兄了解的是过去的钦涯。他的**是过去的。我知道,自从他陪我去了眉山养病后,就放弃了所有。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原谅了他,我开始懂他,心疼他。你知道吗,钦涯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心痛的人。他的过去,太伤残。如果前世我没有犯下那一夜的错,他就不会倒在血泊中,他就不会投胎在这样凄凉的世界,他就不会经歷那么痛心的种种。” 说到此,荷衣的神情怜惜出悲哀。我听到此,莫名的羡慕起钦涯,他有一个如此懂他,知他,疼他的荷衣。她说的没错,钦涯的过去是伤残的。我亲生经歷了钦涯曾经过去的种种。我也是杀手,我也在绝境中提着生命反抗。那些过去,怎是伤残二字能概括的。 声声漫 番外。 于子期篇彼岸,她在幸福地跳舞(二) 钦涯是个好男人,无论前世今生。 荷衣口中的前世,他是温柔如水,风清云淡的男子。他爱荷衣时,荷衣爱着别的男人。那时,他只是安静地守在她身边,看着她的幸福。荷衣和别的男人相爱时,他有的只是祝福,祝福他们幸福地双双出入。我痛恨那个抛弃荷衣的男人。她被抛弃了,挺身而出的是前世的他。他终于可以以夫君的身份爱她,得到她。我想,那个可恨的男人再回来时,他终究是会原谅荷衣的。换作是我,我依旧会原谅她,装作没有背叛继续爱她。可是,老天为什么把前世的他带走了。如果,他还活着,就没有所有的痛苦。荷衣就不会经歷冥界的折磨,不会在重生后遭受君钦涯的报復,不会有雪山里,地宫中的遭遇。他们会幸福美满地生活下去,直致终老。我也不会遇见荷衣,爱得如此痛苦,如此幸福。我也不会有如此矛盾的心理斗争,爱她,永不放弃?放手,守护她的幸福?到底我们,谁欠了谁,谁错了?情,为何这么难? 结怨阵中,前世的他说抢了我的幸福。见到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他,我没有任何戒备,莫名地感到震撼。生前,他呵护荷衣,死后,他仍旧不离不弃。若没有他,君钦涯的那一刀早已结束了荷衣的生命。 他能如此博大,为何不应该在来世也能得到荷衣致死不渝的爱?从这时开始,我的爱开始平静,只希望她幸福,她爱谁我就愿她和谁幸福,甚至为了她,关注他,一併在意他是否安好,是否能给她幸福。终于明白他那一种隔着海岸的爱,爱的人在对面,你就静静地看着她,守着她,也是幸福的。今生的我,就是这样如他,爱着同一个女人。想必前世的他也一样有这样的心情,只希望看到荷衣幸福。就是自己委屈了,酸楚了,流泪了,也是幸福欣慰的。 不仅是他的前世让我震撼,他亦如此。 认识君钦涯的时候,我们都还是孩子。那个时候我后他加入天网。冷冰冰的天网充满了杀戮。所有人都是兇残的,没有人性的。那个时候,我根本不懂这个世道的生存定律。我不是弱者,我是个不知人间险恶的呆头小子。我在冥王尊主手里得到一个馒头时,好心地给了旁边人,根本不知道即使是我不给他,他也会抢去。后来,我再没有吃到过馒头,都是被君钦涯抢去的,“饿死你也活该,从今往后我只抢你一个人的,让你饿死在这里。你死了,抢馒头的人就少一个,我就多一份生存的希望。你死了,也是活该,谁叫你做什么好人。这世道,做什人,也不要做好人。” 我就看着他一边吃馒头,一边教训我,一直听着他重复地说了五天。第六天,我终于倒下了。冥王尊主准备把我扔出去,君钦涯把他拦了下来,“你给他一个机会,他会成为你最得力的杀手。” 我无法理解,一个十岁的孩童可以这么胸有成竹地对冥王尊主冷静地谈话。他的背后,是怎样的千疮百孔?如同我一样吗?没有钱生活,没有钱埋葬死去的母亲,才把自己卖到冥王尊主手里的吗? 他一句冷冰冰的话救了我,冥王尊主给了我一条活路。 从那以后,我没有任何人性地抢了别人的馒头,杀了同我一起抢馒头,个头小于我的小男孩。 从那以后,我开始丧失良心。 从那以后,君钦涯造就了一个天下第一冷面杀手。 我在他的影子下,血洗了天下。 有一天,他告诉我,活着总比死去好,即使是没有了良心。因为活着就有了希望,无论任何。所以,我一直昧着良心痛苦地杀人,救人,杀人,救人。没有一个夜晚不做噩梦,没有一刻不担忧身后突然跑出我的仇家再杀了我。直到,我麻木了,无所谓生与死了。我只是一个杀手。君钦涯是杀手组织的头目,甚至是一个王子。他的矛盾身份后面隐藏的东西,比起我,会有多么让人心力枯竭?要不,他怎么能一步一步势倾天下? 他是王者,拥有王者的霸气,狠心,以至于连从小恋她,立誓要嫁她的天下第一奇女也要报復。我目睹了钦涯的每一步艰辛,理解他的所作所为。他决定折磨荷衣,报復荷衣的时候,我甚至成了他的帮凶。兇狠地不是钦涯,是这个世道的怨怨相报。那个时候,我只想带着荷衣远离钦涯的折磨,不去谴责钦涯,不去认定世间的是是非非。
第173页 意想不到的是,一个野心势倾天下的男人,竟然放弃了仇恨,报復,爱上了他的仇人。他本身的内心是善良的,渴望爱的。他为了荷衣断绝了曾经和所有女人的关系,不再做杀人的买卖,不再要报復,不再要天下。大恶过后,从头再来,就註定失去所有。他不报仇,反被仇人杀害,想要爱,也爱得艰难。我看着他血淋淋地躺在狼崖山头的时候,为他心痛,为荷衣心痛。 这个世道,怎么如此阴暗。君钦涯是被上天遗弃的,却活出了自己的人。他恨过,他爱过,他为什么得到不幸福?我真希望他能活过来,给荷衣幸福。那样,荷衣就不会心痛,不会跟他而跳下了悬崖。 我努力去呵护的荷衣跟他去了,我努力去希望的幸福没有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跳下去了,跳出了希望。 上天的折磨总是不断,我活着,荷衣活着,钦涯活着。 在雪山里,我知道了荷衣和钦涯的过去。那是一个让我震撼的故事。生命轮迴的爱,竟然发生在我爱的人身上。阴阳之说,我不反对,我本是信奉阴阳鬼神之说的人。就在此,我终于明白荷衣为何一如既往地爱着钦涯。怎样的女子,胆大,豪放,干脆,坚强?岳荷衣!我的爱,陷得更深,无发自拔。投入的爱,就像千年古树的根,深深地扎进土地深处,即使是用刀,也割不断,用锄头,也铲不出来。她要找钦涯,我愿抛捨生命陪她寻遍天涯。也许是私心,想以此为藉口呆在她身边。但,我真正了解我的真心,我是希望她找到钦涯,希望看到她开心,看到她的爱有个归宿。只是,我仍旧会心痛。因为,我无论做什么,荷衣都只会把我当作兄长。她爱一个人,一直到底,到下辈子。我为何还是奢望有那么丁点的机会,她能移情别恋上我?这是我的自私,我的痛处。在荷衣希望同我结拜为兄妹时,欣然被我拒绝。在我们共处的日子,希望能温暖地抱着她一回。在她提到钦涯时,心里会酸酸地难受。 我爱她,得不到她,允许我心酸一回。心酸后,我会祝福她幸福。所以,我竭尽全力找寻她的钦涯。 我们沦陷在了郝尔漠国的高深陌测中,阮小鱼,安达国王,妖女依玛。无论经歷任何困难时,我都切实地看到了荷衣与钦涯致死不渝的爱。 他们大闹了郝尔漠国未来国王的婚礼;在火海中紧紧牵手,不离不弃;在结怨阵中冲破妖法,摆脱命运。 退步,并不是放手对荷衣的守护。我被前世今生的钦涯所感动,我被痴情的荷衣所震撼。他们,教我懂得了人世间的爱情。即使得不到,即使那份爱情不是我的,我也愿意去守护。 我说,“不是都挺过来了吗?从结怨阵出来,就是新的开始。不是说,你们会在眉山幸福地生活下去,还会让我见到小荷衣,小钦涯的吗?别太自责了,忘记不愉快的过去吧。” 荷衣不用我安慰,一样会想开所有的事情,“子期兄怎么知道我是这么想的?会的,一定会幸福。” 不觉着,已经走到了轩辕居。钦涯早早站在楼外等着荷衣,我对他淡淡一笑。他变得通情达理了,真诚的回笑。我让林昭把王送予荷衣的礼物都搬进,道一声别,打道回宫。钦涯留我坐会,吃饭后再走,我委婉拒绝。尽管,我想保护荷衣的同时,一併保护他。但是,他毕竟是我的情敌。像朋友一样的情敌,友好的,善意的。 走的时候,马车很空,我坐在马车内,没有再掀开车帘。林阴的路很平坦,我们的马车安静地前进。就像我安静地放下这段感情,祝福他们。我想,我的背后,他们正幸福的共进晚餐。这样,于荷衣,于钦涯,多么美好。 声声漫 番外。 于子期篇彼岸,她在幸福地跳舞(三) 【我只求荷衣和钦涯能平静地生活,可以吗?】 马车安静地驶向皇宫,穿过林子,昏黄的斜阳透过车帘照耀进来。我起了困意,很想小睡一会儿。 明明睡过去了,怎么是跑到了狼崖来?我四处张望,空空荡荡的山,连一株糙也没有长。我昏昏沉沉地,总是觉得前面的路看不清楚,好像在浓雾深处。 想一想,自己很伟大。那个时候陪着荷衣纵身跳下了悬崖。荷衣这个时候应该和钦涯开心地在一起吧?真想去看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她走了多久,我怎么忘记了? 前面好像有人,我索性走近。近了,近了,躺着一个血淋淋的男人。见多了死人,这不足为奇。他向我招手,“救救衣儿……”无力而又吃力地声音?这是……钦涯的声音。 我走近时,他血肉模煳,我分不清他的面容。但我确定他是钦涯,怎么会躺在这? “荷衣在哪里?你们不是在眉山好好生活着吗?怎么你受伤了躺在这?” 我四处寻找,仍旧是一片云里雾里的山头。终于听到有人女人的声音时,却是荷衣的哭泣声,撕心裂肺的。 我绕过山头赶过去的时候,一群女人围着荷衣。她拼命地冲出人群,被人群牢宾地抓住,“哪里也不许去,你给我回来。”是古域国当今太后的声音,她恶狠狠地盯着人群中的荷衣,严厉地训斥,“生你下来,就是要你听话的。那个男人跟我作对,你还向着他,胳膊往外拐?” 荷衣誓死反抗,“你杀了钦涯,你杀了钦涯?你杀了钦涯……” 荷衣在撕声的哭喊中心痛过度,眩晕了过去。我飞奔过去时,推开所有的人,向荷衣扑去。头突然被软软的东西撞了,睁开眼时,是那顶软轿。原谅是做梦,怎么会梦见妃后?她对钦涯的追杀还没有停吗? 事情的蹊跷在就此。妃后究竟有什么样的身份?一个女人积仇恨报復于一身?多的事,我没有兴趣,我只想荷衣能幸福。倘若,她是荷衣幸福的绊脚石,那我只得帮荷衣踢开。可是,她的势力大于钦涯,甚至大于郝尔漠国的王。 总觉得这一切不会太平顺。我只求荷衣和钦涯能平静地生活,可以吗?。老天,你真就这么不开眼吗?还是我太担心他们的安危了? 【他们会幸福,一定会。】 留在王身边,总有个身份,可以藉助王的力量求我所需。那个梦似乎在提醒我什么,王留我下来也有说不明的原因。或许,我能查出什么事情,来解释我莫名的疑惑。这一切的疑心,只为担心荷衣和钦涯的安危。倘若真如梦中一样,太后依旧不放过钦涯,那谁来给荷衣幸福。她那么爱钦涯,失去了他,她还能活吗? 我命令自己不要煳思乱想,却静不下心。以我做杀手的特有敏感,总有不详的预感,甚至牵扯到天网。解决了所有的问题,揪出了所有让我不详的预感,他们就会幸福的。 他们会幸福,一定会。他们有坚贞的爱情,怎么会不幸福。况且,我一直在身后守护着。 【幸福哪一天会降临在我的头上?】 不觉的,马车回到了皇宫。这是郝尔莫国的皇宫,异族的风情总让我不习惯。虽然,在古域国,我没有了立足之处,但是那毕竟是我的国家。我叫折枝做王,我给王做事,总有些背叛了国家的感觉。 我想,我的人生註定是凄凉的。这世道,没有什么公平。对我,对荷衣,对钦涯,甚至对王,阮小鱼,阮娇娘都是不公平的。等到真正见到荷衣和钦涯平静地隐居山林时,我也该找一处隐居起来,不问世事,终老此生。 不知道娘走了后,有没有投胎在好的人家。娘曾託梦给我,让我不要再杀人,就最后一次,我会乖乖听娘的话,为自己积德,安好地活下去。 不知道我的幸福在哪里,我和娘被爹抛弃,我被冥王尊主带回天网,我爱的人上辈子就是别人的女人……幸福哪一天会降临在我的头上? 回到皇宫,已经是幕色,天边没有夕阳了,昏昏暗暗的。勇士说王叫我,我紧握手中的利剑向王的宫殿走去。王允许我带剑面圣,这是对我的焦信任,这算是小小的幸福吧?可是,我握着利剑不停地问,我的幸福在哪里?原来,我从来没有感觉到幸福。 【也许我的幸福,就是看到荷衣在彼岸幸福地跳舞。】 我做了一件对不起荷衣的事。尽管,我不是她的谁,但是我仍旧良心不安。不知不觉和依玛做了那骯脏的事,醒来只看见自己赤身**,私处是妖女和我欢爱的残液。那一刻,我陷进旋涡中,无尽地心痛、自责。这是给荷衣留的第一次,怎么如此煳里煳涂的没了? 老天,请允许我幻想一次,有那么一天荷衣能在我身边。 可是如今,我连爱她的勇气也没有了。只是因为我不再可以唯一的属于荷衣,心是,身体却不是。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幸福吧。我爱得这样矛盾,期望,害怕,祝福,究竟哪个才是我想要的幸福? 也许,我的幸福,就是看到荷衣在彼岸幸福地跳舞。那个陪她的人只能是君钦涯。 这对感动了我,教会我爱情的恋人,真诚地祝福你们白头到老,当某一天我们都满头银丝时,可以去眉山看到你们安静幸福地生活着。 我的希望,仅此而已,老天,请成全我!就用我一生的幸福来交换吧。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