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之山流》 001章 公车色狼 经过一天的长途跋涉,萧寒终于抵达了海都市。 打开地图,照着上面的标识,他坐上了开往海都一中的1o2路公交车。 萧寒是个学生,刚刚初中毕业。应父亲的要求,他不得不来到距离家乡千里之遥的海都来上高中。 天气非常炎热,尽管车内有空调,但汗珠仍是不停的顺着脸颊往下滴落。公车上挤满了人,对于拖着行李带着被褥的萧寒来说,委实有些辛苦。 胡乱擦了把汗,将行李放在脚下,萧寒拉着吊环,看着车外倒退的风景,心情却是慢慢的好了起来。 至少以后不用每天再接受龙一那个变态的折磨了,对于自己来说,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萧寒出生在龙城某个军区大院,在他的记忆中,童年似乎没有太多值得令人追忆的东西,唯一记得清楚的是当时的人参蜂王浆。 和现在的假药满天飞不同,那时候的保健品的的确确都是货真价实的东西。靠他老爸每个月的工资和补贴,萧寒几乎每天都要喝上这么一支,然后便要在凌晨五点钟准时起床,跑出去锻炼身体。 随着年龄的增长,父亲不再满足于萧寒每天的长跑。在跑步之余,他都会让他那个变态的贴身警卫员龙一对萧寒进行长达四个小时的技击训练。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样的训练的确有些严苛。所以某天龙一也曾这样问过萧寒的父亲:“对孩子的训练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 老爷子在这一刻脸色变得极为严肃。他盯着正在负重长跑的萧寒的背影,沉声说道:“若是不能将基础打好,以后他如何能够习练《天龙归藏经》?” 龙一愣了一下,再也说不出话来。 当然,这番对话萧寒是不知道的。所以在他眼中,龙一就是变态的,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个人从来不讲一点情面,除了萧寒的老爸,没有任何人能够说动他,包括萧寒母亲在内。 在皮鞭与训练中萧寒无奈的选择了后者,于是,痛苦再一次让他的童年变成灰色。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父亲的心会如此狠。 按理说,萧寒应该是他的心肝宝贝才对,因为父亲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其他家长对待自家的孩子时,唯恐孩子受到委屈,而自己那个变态的父亲,竟然对自己没有一点亲情——至少这时的萧寒的确是这么想的。 就拿上学这件事来说,其它军区的孩子都是由大人开着车送过来的,唯有萧寒,先是坐了六个小时的火车,然后又坐了三个小时的大巴才抵达海都。 这还不算,行李被褥都要自己背着,一路上风尘仆仆,哪里像个学生,看着倒和外出打工的民工差不多。 暗中叹了口气,萧寒紧接着又高兴了起来。不管怎么说,摆脱了龙一和老爸的双重管制,自己再也不用每天提心吊胆的防备龙一的随时偷袭,这件事的确值得高兴。 “流氓!” 突然有女子尖叫了一声,车内所有的人几乎全都转过头。 一个长相娇美的少妇此刻一手拉着一个小孩子,另一只手正捂着自己的臀部,眼泪汪汪的对着一个男子怒目而视。 这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长得倒挺斯文,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在面对少妇的指责时,那男子眼神瞬间就冷了下来。 “说谁是流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流氓了?” 女子涨红了脸,就在刚才,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屁股被人狠狠的揉捏了几把,转过头时,身后的这个斯文败类竟然还冲着自己笑了笑,他的那只大手甚至刚刚离开自己的臀部,此刻竟然转眼不认账,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旁人可能没有看清楚,但萧寒此刻就站在这个男子的身边,加上他眼光极为犀利,就在少妇张口尖叫的瞬间,萧寒就看到这个男人悄悄收回了自己的一只手。 “臭流氓,你还不认账?刚才明明就是你……” “啪”的一声,少妇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这个男人,她被对方这一巴掌彻底打懵了。 “没看清楚就血口喷人,谁给你惯的臭毛病?别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可以胡乱咬人。车中这么多人,你怎么就敢肯定是我摸了你的屁股?” 眼镜男一番话说完,似乎感觉仍不解气,抡起巴掌就想再给少妇一下子。 他的手腕被人抓住了,回过头,就看到一个少年正一脸漠然的盯着自己。 “你是谁?” 眼睛男看到对方目无表情的眸子多少有些心慌,尤其是自己的手腕此刻就像被一把钳子夹住了,疼的厉害。 “刚才我明明看到你摸了这位大姐一把,现在还不承认?” 萧寒语气之中多少带有一丝愤怒,真没想到,自己刚来海都竟然会碰到这样的事。 “你小子别血口喷人。哼,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看着对方终于放开了自己,眼镜男一边揉着自己的手腕,一边狠狠说道。 萧寒心中暗恨,心说你妈妈的,这要是放在平时,我不将你揍到满地找牙我就不信萧。只不过此刻毕竟在公交车上,即便他想动武,也实在不太方便。 当着孩子的面去摸人家的母亲,这还不算,竟然还打人,这得要什么样的“极品”才能干得出这样的事? 公车很快到站,眼镜男狠狠的瞪了萧寒一眼,转身下了车。那个被欺负的少妇竟然也随之下车了,临走前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说。 萧寒摇摇头,心说自己这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这事真够让人郁闷的,带着这样的心情,一路又过了三站,公车终于抵达了终点。 下了车,萧寒举目一望,不禁叫了声苦。这里距离海都一中至少还有一公里的路程,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公交站会设在这里,难道就不能在校门口设个站牌么? “这位小伙子,你找谁?”看门的老大爷看到萧寒一路风尘仆仆,禁不住开口问道。 “大爷,我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今天是第一天来报道,还不知道找谁呢。” 萧寒哭笑不得。自己满脸风尘,再加上身形高大,比同龄人看着要壮实很多。老大爷称他为“小伙子”,自己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哦,原来是新生报名啊,看你满脸灰尘,又是自己一路走过来,想必吃了不少的苦。唉,穷人家的孩子,不容易啊!” 老人对于萧寒的这身装扮多少有了一丝误会,他看着萧寒满头大汗,眼中带了些同情。 “那个谁谁谁,这里有新同学来报名,你没看到吗?还不赶紧过来!” 老头子嗓门可真够大的,萧寒真恨不得踹这老头一脚,虽然明知道老人也是好意,但这种好意明显叫人吃不消啊。 没看到小爷我现在衣冠不整满脸灰尘么?你这样一嗓子出去,我的形象岂不全毁了? 老头声音虽大,但侥幸的是学校门口本就噪杂,倒也没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这位同学,实在不好意思,因为今天报名的人太多,没看到你。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报名。” 萧寒至今仍然记得那个个头不高但语气却异常温柔的女孩子。 她一脸雀斑,扎着两条马尾辫,皮肤白皙,身材匀称,虽然谈不上漂亮,但气质却清清爽爽。在这样炎热的夏季里,这道声音便如一场淅沥的清雨,让人神清气爽。 他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 002章 打的就是你 “我叫郝鑫月,还不知道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和他并肩而行,萧寒闻着女孩子身上传来的淡淡香味,他心头多少有些慌乱。 可怜他这十多年来架倒是没少打,但和女孩子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却也是头一遭,此刻除了慌乱外,多少还有些尴尬,尤其是现在自己满面风尘,衣服也是皱皱巴巴的,更是凭添了一份不自在。 “我叫萧寒。”少年不自禁的挠了挠头。 “你是哪里人啊?怎么还拎着被褥?” 郝鑫月对萧寒的一身“装备”明显有些好奇,因为来这里上学的大部分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即便有些从远地方过来的学生,也都会掏钱买被褥,很少有人第一天报名还自带铺盖的。 “我来自龙城”。 女孩子蓦然睁大了眼睛,惊讶的问道:“龙城?那可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城市啊,你怎么想到来海都读书的?” 萧寒心中苦闷,心说你当我愿意啊,还不是被老头子逼着过来的?但这些牢骚他不想对外人说,因为心中尽管有些抱怨,但老爷子一直以来都是萧寒心目中的大英雄,虽然口头上从不曾承认,但这却是事实。 “没什么,我爸说男子汉应该勇于闯荡,他想让我独自在外面锻炼锻炼。再者说,海都一中教学质量要比龙城的好很多,所以我就过来了。” 郝鑫月眨了眨眼睛,没有再说话,但萧寒从她疑惑的表情中判断出,这女孩子肯定不怎么相信自己说的话。 是啊,能够在龙城定居的人,又怎么会没车接送?看自己这形象,和从难民营中逃出来的也差不多。只不过萧寒也不打算解释,这种事情没必要说的清清楚楚,况且大家又不熟,说这些真没什么意思。 郝鑫月将萧寒带到办公室门口,说道:“我看了一下你的录取通知书,是高一级四班的,你们的班主任就在这里,我就不进去了。萧寒,再见!” 还不等萧寒开口感谢,旁边便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吆,这不是郝大小姐吗?怎么着,又换男朋友了?” 一般女孩子在听到这等话语后要么是恼怒,要么是羞涩以致脸上布满红晕,但郝鑫月明显不是这样。在听到这位男生的话后,她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极为苍白,嘴唇嗫嚅了几下,但没有说话。 男生的嗓门有些大,办公室的门从里面被推开,这里早已经挤满了同年级的新生,在看到郝鑫月后脸上多少露出一些鄙夷之色,连带着看待萧寒的眼神也有些不同。 这种眼神并非是看到他衣冠不整满面风尘所致,而是带着一些别的什么意味。 萧寒心中纳闷,心说一路走来,身边的这位女孩子柔柔弱弱举止得体,而且很能顾忌别人的感受,怎么在这里就如此不受欢迎呢? 人群分开,从中走出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在看到这个男人的瞬间,萧寒就愣住了。 对方也在同一时间有些愣神。几乎是下意识的,两人同时开口道:“你是谁?” “这位是高一级四班的班主任孙老师,孙老师,这是新生萧寒,我带他来您这里报名……” 姓孙的中年男子瞬间冷静了下来。他冷冷的看了一眼郝鑫月,说道:“我问你了吗?” “一个大男人,竟然连报名的地方都找不到,还要让一个女人带着过来,你不觉得羞愧?” 这番话明显是对萧寒说的,而且他在提到“一个女人”这句话时,将“女人”两个字压的很重。郝鑫月本身便是一个女孩子,这种称呼无疑对她是一种极大的侮辱。 萧寒“腾”的一下火气就上来了,心说刚才在公车上就看到了你极为不堪的一幕,现在对着一个帮助过自己的人又是冷嘲热讽,这种人怎么会成为老师的?真是叔叔可忍,婶婶不可忍。 再者说,这么大一片校园,光是高一年级便有三十二个班,你让我自己找,找你妹啊。 但现在,即便是自己再怎么生气也只能强忍着,对方毕竟是老师,以后自己还要在他“手下”混,若是开学第一天就和班主任闹矛盾,那以后自己的下场可想而知。 深吸了口气,萧寒大声说道:“孙老师,高一级四班新生萧寒前来报到。” 受龙一的影响,萧寒几乎是下意识的将姓孙的当成了教官。 孙老师被萧寒的声音吓了一跳,他看着萧寒的眼中露出一抹厌恶。 “声音这么大?吃错药了你?” 转过头,姓孙的对着郝鑫月说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赶紧走吧。我可不想因为你而上了明天校园新闻的头版头条……还有,以后别再带些不三不四的人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又换了男人。拜托,少给学校抹点黑吧……” 他的这番话声音压的极低,刚好能让郝鑫月和萧寒两人听见。女孩子在听到这番话后脸色更白。 她低着头,小声对萧寒说道:“赶紧向高老师道个歉,萧寒,对不起,因为我的事,给你惹麻烦了。” 说完后一路低头跑了出去,萧寒敏锐的现女孩子在奔跑时洒下的泪水。他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愤怒,暗中说道:“忍,一定要忍。” 看着萧寒咬牙切齿的样子,姓孙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轻蔑。他低声说道:“怎么?生气了?那个小**也值得你生气?看来我真没看错,你俩就是一丘之貉…… 哼,刚才在公车上还以为你是个正义感泛滥的小子,没想到……” 孙老师这番话并没有说完,因为他突然现面前的这个少年神情变得非常平静。 熟知萧寒的人都知道,他已经濒临爆的边缘。因为龙一的教导,他越是在愤怒的时候,表情便会越平静。 因为龙一曾给他说过,两军对垒,愤怒、激动、痛苦、恐惧等等这些负面情绪全都是你的敌人,要想击败对手,必须要保持一颗冷静的心,喜怒不形于色,让对方感觉不出你在想些什么,这样才能出奇制胜。 很明显,此时此刻萧寒已经将这位姓孙的老师当成了自己的对手,面对对手,他的字典中只有一个字:“打!” “哼,别以为……” 孙老师一句侮辱性的话语还未说出口,萧寒直接一拳递了过去,接着屈膝、抬腿,肘击,一气呵成。高老师哼都没哼一声便倒在地上。 自小的训练形成的条件反射,即便是萧寒自己,也根本想象不到自己的这四连击会形成如何严重的后果,他也是多少没控制好力度,等看到姓孙的躺在地上,脸色青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出手似乎有些重。 一个老师,竟然没有一点点修养,这倒也罢了。在面对自己的学生时,丝毫不讲师德,满脑子尽是一些淫秽下流的想法,萧寒实在想不出,就这样的人是如何成为这所全国有名的重点中学班主任的。所以他在出手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过什么后果,直到看见姓孙的人事不省,他才有些后怕。 一时间鸦雀无声,谁都没有料到一个高一级的新生竟然会突然暴起伤人,而且出手干净利索。围观的那些学生眼中已经带着些畏惧。萧寒抬头时,甚至有人吓得退了几步。 “生了什么事?” 一个戴着眼镜,长相极为斯文的中年人推开人群走了过来,当看到躺在地上的高老师时,他脸色变了变,抬头问道:“谁干的?” 003章 门房?老师? 孙老师脸上有一块极大的瘀痕,胸膛上还留着一只脚印,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姓孙的是被人打的。 “我打的!” 萧寒开口道,他心中多少有些忐忑,倒不是因为打倒老师这件事,而是害怕因为此事自己会被学校开除,开除就开除,这也没什么,关键是一旦老爸知道此事,那后果……萧寒想想就不寒而栗。 中年人冷冷的看了一眼萧寒,然后对围观的学生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叫救护车?”说完这句话后,他转身便走,在路过萧寒时停了一下,道:“你跟我来。” 一路上,不断有人和中年人打招呼,从这些人的称呼中,萧寒知道,此人姓黄,名维同,竟然是这所高中的校长。 报名第一天就将自己的班主任打伤,刚巧还被校长撞见,这件事看来无法善了,这该怎么办? “小黄啊,这是到哪里去?” 萧寒愕然转头,听到这句称呼他差点没笑出来,校长姓黄,很多人见到他后都会称其为“黄校”,但竟然有人像叫自家小狗一样称呼校长为“小黄”,萧寒好笑的同时也有些吃惊,是谁这么大胆? 黄校长却早已知道来人是谁,他苦笑着转过头,说道:“老师,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吧!” 看到来人的样貌后,萧寒大吃一惊。这个穿着邋遢,手中还端着一碗泡面的老头子不是别人,正是刚才的那个门房。一个门房竟然能让一校之长都恭恭敬敬,而且尊其为“老师”,这老头子究竟是什么人? “哼,你本就姓黄,年纪不过四十,老头子我都六十多岁了,不叫你小黄难道叫你老黄?你别忘了,老黄可在替我看家呢,它可比你听话多了。” 老头子一边吃面,一边嘴里絮絮叨叨的说话,吐字虽不是很清楚,但也能听得懂。 黄校长知道这老头子的脾气,也不在这件事上纠缠,直接开口道:“老师,到底有什么事,您能不能明说?” 老头子咂咂嘴,指着萧寒说道:“你打算怎么处理这小子?” 黄校长皱了皱眉,没有回答老头子的问题,反问道:“老师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我看这小子顺眼,只想拉下脸皮替他求个情,要打要骂悉听尊便,但决不能处理的太严重,否则,我和你翻脸。” 老头说变脸就变脸,前一刻还在笑眯眯的,说到翻脸的时候神情已经严肃了下来。 黄校长眼中闪过一抹诧色,他熟知老头子的脾性,而且对于学校中所有的事情,老头子从来都不插手,此刻说话语气如此严厉,这个名叫萧寒的学生究竟是什么人? “老师,您和他……” 老头子摆摆手,打断黄校长的说话,道:“怎么处理你看着办,不过话又说回来,我看那孙世文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他就算有些后台又能怎么样?除了好色和溜须拍马外,也不见得有什么本事……” 老头子口中的“孙世文”便是萧寒刚才打倒的那位孙老师。校长黄维同闻言后一窒,心说你这不是拐着弯的骂我么。所谓的“溜须拍马”还不是说他对我的态度? 只不过这些话他是不敢说出口的,对于这个老师,他从内心深处有些敬畏。 黄维同略一沉吟,道:“既然老师您这么说,这件事我会看着处理,只不过,检讨肯定是免不了的。刚进校门就将老师打伤,这种风气决不能姑息。” 说罢狠狠的瞪了萧寒一眼,继续说道:“这件事会在全校师生大会上通报批评,然后由萧寒上台检讨,并且记大过一次。这次要不是看老师替你求情,哼……” 说完狠狠的甩了甩袖子,转身离去。 萧寒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事就这么完了? 老头子“呲溜呲溜”的吃了几筷子面,看着萧寒呆头鹅一般,怒斥道:“还不快滚,木头桩子似的杵在这里,难道还嫌丢的人不够?” 萧寒如蒙大赦,赶紧抱头鼠窜,临走前不忘给老头子鞠了一躬。 老人看着萧寒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极其复杂的神色。他叹了口气,摇摇头,一摇一晃的离开。 “高一级四班班主任孙世文因突脑疾而住院,暂时由苏清代理四班班主任一职,属于高一级四班的同学,请到苏清老师处报名!” 学校广播中突然传出来这样一段话,萧寒一愣,明明是自己打伤了那个姓孙的,怎么突然变成了突脑疾? 想到刚才老头子和黄维同的一番对话,萧寒心中多少有些吃惊。那个看起来邋邋遢遢的糟老头,究竟是什么人,随意一句话就能让校长改变初衷? 虽然黄维同称呼其为“老师”,但萧寒不认为两人之间仅仅只是师生关系。这样一来,自己看来是欠老头子一个大大的人情了。 路上遇到刚才办公室门口起哄的几个同学,在看到萧寒的瞬间眼中都闪过一抹惧色。这小子不但心狠手辣,一顿饱拳就将孙老师打成了脑震荡,更兼其后台非比寻常——刚才的广播他们可全都是听到了。 看来先前的判断并不准确,这小子并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典型的扮猪吃老虎啊!自己这些人以后还要尽量和他拉好关系,想想刚才萧寒那利落的身手,他们身上便一阵寒冷。 “这位同学,可是去苏老师那里报名?”几人中终于有人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带着勉强的微笑问道。 萧寒倒是愣了一下,接着便也和颜点了点头。 几人看到萧寒并没有对他们翻脸,不禁长舒了一口气。于是众星拱月般将萧寒围在中间,一路朝着苏清老师的办公室走去。渐渐的这些人现,萧寒其实并不冷酷,相反,这个人还相当随和,大家对他的观感改变了很多。 “对了,萧寒,我问一下你别生气哈,你是怎么认识郝鑫月的?” 待到大家都混的脸熟了,有人禁不住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其实对于众人针对郝鑫月的态度,萧寒也是好奇不已。闻言后他随意说道:“也就刚才不久,我来报名,但不认识路,是她带我来的。在此之前,我根本不认识她。” 顿了一顿,有些疑惑的问道:“这个郝鑫月究竟是什么人,她看起来挺善良的啊,怎么感觉你们对她好像都有些成见?” “萧寒,你可千万别被她的表象迷惑了,说起来也不怪你,毕竟你是从大城市过来的,并不了解这里的情况。我们几个和郝鑫月从初中开始便是同学,这个女人心计太深了,你一不小心,就会身败名裂……” 萧寒挠了挠头,有些惊讶的问道:“没这么夸张吧!” “呵呵,身败名裂倒是不至于,这件事说起来很复杂,其实话又说回来,郝鑫月也是个可怜人……” “别再提这些不愉快的事了,对了萧寒,刚才看你那几下子,身手不凡啊,有时间给哥几个传授几招呗……” “是啊是啊,刚才你那一拳一脚太帅了,要是我能有你这本事,全校mm还不任由我挑啊!” 一众人嘻嘻哈哈相拥着朝苏清老师办公室走去,这一路下来倒是风平浪静,没再起什么事端。只不过在见到这位四班的班主任时,众人多少惊讶了一番。 004章 奇葩的舍友 “真没想到,苏老师竟然如此年轻,更没想到的是,她竟然还是个美女!” 说这话的家伙是个眼神猥琐、个头瘦小的男生。≥ 现如今对于美女的定义大不如前,随便是个女的,只要长相稍微凑合,再稍稍花点妆,多少漏点肉出来,都能被人称之为美女。 对于班主任苏清,老实说,萧寒还真不怎么看得上眼,充其量也就是个头高挑,身材端正,至于脸蛋嘛……哈哈,今天天气不错。 一路报名,分配宿舍,打扫卫生,这一圈下来,萧寒真有点苦不堪言。虽然老爹将他看的很紧,但像扫地洒水这些活,自己长这么大还真从来都不曾干过。 因为自己是第一个入住宿舍的,所以他在打扫完卫生后挑了一副靠窗的下铺,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整顿完铺盖,然后斜靠在床上。仔细打量了一番将要陪伴自己度过三年时间的“小窝”。 两张桌子,四条板凳,两个高架床,临近门口的位置有两个嵌入式衣柜,分为四格。除此之外,宿舍里面什么都没有。地是水泥地,头顶是白色的天花板,悬吊着一盏节能灯,这玩意儿估计也不怎么亮。最离奇的是,宿舍竟然连插座都没有,这也太夸张了点吧!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传来,萧寒起身打开房门,门口站着三个人,一看这三人的造型,萧寒就愣住了。 萧寒年纪虽然还不到十六,但因为环境的关系,从小到大形形**的人他见过不少,但老实说,真没见过面前这样打扮的。 门口站着三个人,中间那个个头足足有一米七五,身强体壮。这也倒罢了,关键是这家伙竟然剪着一副鸡冠型,而且还染成了暗红色。 在他左右两边,各站着一个小个子男生。 左边那个穿着一身脏的辨不出颜色的衣服,脚上穿着的竟然还是布鞋,最离谱的是这双布鞋被大拇指顶破了个大洞,两根脚趾很不安分的探出头来。看到萧寒的目光朝着自己的脚下望来,小个子男生眼神闪烁,禁不住缩了缩脚。 右边的一个穿的倒是光鲜,但不伦不类,留长,脸上画的跟鬼一样,穿着的衣服也是胡里花哨,长短不一,嘴里还嚼着口香糖。要不是看到他喉结粗大,萧寒差点以为这家伙是个女人。 “嘿,同学,你好,我叫苏小小,是这个宿舍的一员,初次见面,多多关照。” 萧寒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差点没吐出来,说话的这个人正是那个身材极为魁梧的大个子男生,这家伙浑身上下肌肉虬曲,一看就是练过的。这样一个汉子竟然取了这么一个女性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父母是怎么想的。 萧寒伸出手和他握了握,对方的手掌宽大厚实。虽然他的那一头红色的长并不讨萧寒喜欢,但苏小小为人豪爽热情,倒是个不错的室友。 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男生也紧随着走了进来,他看都没看萧寒一眼,径自找了个下铺,胡乱放下东西,也不打招呼,便出了房门。 只有那个穿脏衣服的男生有些畏缩般的走了进来,也不敢抬头见人,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说道:“我叫李继,也是这个宿舍的……” 小男生说的普通话中带着浓重的方言味,很显然也是从某个落后的山区里过来的。 和萧寒一样,这个小男生也带着被褥。他偷眼看了下萧寒,又看看苏小小,看到萧寒和苏小小的目光朝着自己望过来,便又赶紧低下头,就像个受了委屈不敢声张的小媳妇。 苏小小皱了皱眉,老实说,不管是刚才出去的那个家伙还是现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脏兮兮的小男生,他都有些厌恶。三人一起走来,半路上竟然一句交谈也没有。直至见到萧寒后,苏小小才觉得总算是遇到了一个正常人。 下铺已经被萧寒和刚出去的那个男生占了,苏小小和李继也就只能选择上铺。苏小小看了一眼萧寒,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萧寒的上铺。现在就只剩下一张床位,那个名叫李继的小男生没得选择,也就只能睡在对面。 苏小小很利落的上床,然后打开包袱,将新买来的被褥铺的整整齐齐,看其干练的程度,自理能力极强。李继却仍然站在地上一动不动。 萧寒走了过去,说道:“既然大家是一个宿舍的,就要相互帮助,毕竟我们要一起渡过三年时间。李继,来,把你的包给我,我帮你拿上去。” 李继害怕似地后退了一步,嗫嚅着说道:“谢谢你,不用了。我被子不干净,怕脏了你的手……” 萧寒楞了一下,心头泛起一股难言的滋味。从小老头子就教育他,千万别看不起穷人,因为贫穷有时候也是一种力量。对于老头子的每一句话,萧寒几乎全都牢记在心。看着小个子男生李继畏缩的眼神以及所流露出的极度自卑感,不知怎的,萧寒心中就觉得有些难受。 “没关系,大家都是室友,一起相处的时间还很长。看你也累了,不如先去洗把脸,今天第一天见面,我请你们吃饭。” 萧寒的语气中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鄙夷和轻蔑,也不带有任何同情,只是一味诚恳。李继突然抬头,眼中有泪花闪动,不过很快便又低下头去,轻声说了句“谢谢”。 萧寒不由分说的拿起李继的被褥,然后随意将其放在对面的上铺。看到李继出去,苏小小对着萧寒说道:“干嘛对他这么热情?” 萧寒说道:“毕竟大家都是同学,而且看来李继也挺不容易,能帮一下就帮一下吧,反正也是举手之劳。” 苏小小“哼”了一声,接着说道:“对了,还没请教同学高姓大名?” 苏小小说着抱起了拳头,颇有些古人的作风。 萧寒心中暗笑,你这问候的方式也真够特别的。 “我叫萧寒。” “啊?”苏小小蓦然睁大了双眼,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你就是萧寒?高一级四班的萧寒?” 萧寒心说这不是废话么?还不等他再次开口,苏小小便一脸兴奋的跳下床,然后大喊道:“英雄啊!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老大!” 萧寒被这种无厘头的话语弄得莫名其妙,心说这家伙该不会是脑子有病吧。 “英雄,你可知道,你的事迹现如今已经在校园中传的沸沸扬扬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着要见你……听说你拳打班主任,脚踢办公门,校长是你的后台,门房是你的仆人……英雄啊,我对你的景仰就如滔滔江海,连绵不绝,我……” “停、停、停……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这都是听谁说的?”萧寒只觉得脑袋上一根黑线蔓延下来,他浑身一阵恶寒。 “根本不需要打听,你的事迹现如今已经广为流传,几乎全校师生都知道高一四班有个名叫萧寒的学生,是个武林高手。武林高手在校园啊,英雄,你若不嫌弃,就收了我当小弟吧,从今往后,水里来火里去,若我苏小小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 萧寒撇了撇嘴,道:“那行,现在去把我的袜子洗了……” “……” 两人笑闹了一阵,李继洗漱完毕推门走了进来。不光是萧寒,就连苏小小都有一瞬间的愣神。 虽然还是那套脏兮兮的衣服,破烂的布鞋,但现在的李继无论是谁看都不会认为他是个男的。这小子面容极其清秀,弯弯的眉毛下面是一对带水剪瞳,眼睛大而明亮,挺直的鼻梁小小的嘴,皮肤白皙,脖颈修长……这他妈哪是个男人,就算是女人长成这样,那也绝对是一大美女啊。 005章 不打不相识 看着呆头鹅般盯着自己的萧寒和苏小小两人,李继脸上不自禁的便布满了一层红晕,这副表情一出来,苏小小差点儿疯了。 “受不了受不了,这叫什么破事儿?我说李继,你该不会是女扮男装吧?” 李继眼神仍然有些躲闪,只不过听到苏小小的这句话后他明显有些尴尬。从小到大,将自己误认为女孩子的事情生的太多了,每次都要解释一番,弄得他也是不胜其烦。但老天就给了他一副女人的样貌,自己能有什么办法? “我真是个男的……”李继小声回答了一句。 萧寒倒是很快便回过神来,他微笑着上前拍了拍李继的肩膀,转头对着苏小小说道:“走吧,一起下去吃饭。” 三人下楼,在去食堂的路上遇到了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室友。他正在篮球场上一展风采,不过看其架势,球技并不高明,再加上他本身个头不高,虽然拼了命的拦截,篮球还是落入了对方的球框。 “哎,我说你小子,会不会打球啊?”已经有人开始指责。 不过这家伙也不是个没脾气的主,听闻这句话后他不甘示弱的瞪起了眼睛,说道:“就他妈你会打,你厉害,你厉害为什么不阻止对方进球?光在这里唧唧歪歪的有个屁用。” “吆,这里还有个刺头啊。” 说话的是个身体极为魁伟男生,他边说边往场间走去。他身后还跟着三四个穿背心的男生,几人成合围之势走向场间,看阵势,估计是要给这个口出狂言的家伙一点教训。 萧寒皱了皱眉,苏小小看了看萧寒,又看了看场间,问道:“老大,这事儿咱们管不管?” 这种破事萧寒真懒的管。自己早上才将班主任打成脑震荡,要是下午再打架斗殴,估计那个门房能量再大,也不一定保得住自己。 他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毕竟是一个宿舍的,能帮就帮一下吧。不过咱们这次绝不能乱来,我可不想成为明天校园新闻的头版头条。” 苏小小眨了眨眼,道:“老大,就算你现在什么都不干,明天校园新闻的头版头条也肯定非你莫属。” 萧寒彻底无语。 “萧寒,要不去求求那一帮人,让他们别为难他了……”李继说话的声音仍然很小。 三人边说边朝着篮球场走去。苏小小听到李继的话后转头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个男的,怎么这么没骨气?” 李继垂下头,不敢再多说些什么。 萧寒一路走一路想,眼看着对面马上都要动手了,他仍然没想出一个好的办法来。 “艾玛,群殴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一对一单挑啊?” 小个子看着几个身强体壮的汉子向自己围拢过来,脸上并没有露出过多的惊惧之色,反而开口相召。 苏小小倒是略略有些诧异,萧寒也是目光中露出一抹诧色。 为的那个健壮的男生闻言倒是笑了一下,说道:“我们这么多人过来为的是防止你逃跑,你放心,既然你说要一对一,我绝对同意你的建议。” 小个子不屑的冷哼一声,活动了一下手腕,豪迈的问道:“谁先来?” 那个健壮的男生有些好笑的说道:“有点意思,我先来。” 说罢也不等小个子反应,直接一拳击了出去。 小个子只“哎呀”一声,应声倒地,不单是那个健壮的男生,即便是萧寒等人也都目瞪口呆。 这玩的是哪一出啊?刚才看他牛气冲天,就连萧寒都以为这个小个子多少练过几下子,没想到被人一拳就揍趴下了。这幕情景就如同一部滑稽电影,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落幕。 健壮男生也有一瞬间的愣神,紧接着他不屑的吐了口唾沫,骂道:“什么东西。我还以为能有多牛逼,原来竟是个绣花枕头。” 小个子人虽然躺在地上,但嘴上却一点都不含糊。他骂道:“艾玛,要不是小爷我今天身体不舒服,再来十个你这样的也能揍得你们满地找牙,哼……” 苏小小看到这里实在看不下去了,他转身对萧寒说道:“老大,这种人帮他干嘛?打肿脸充胖子,竟然比我还无耻,咱们赶紧走吧……” 他话还未说完,就听到李继的声音。 “你没事吧!地上凉,我扶你起来。” 苏小小转眼一看,李继已经拉扯着小个子站了起来。小个子浑身是土,李继倒也一点都没嫌弃,他自己本身穿的也并不怎么干净。 萧寒叹了口气,走上前,说道:“这位同学,打球而已,干嘛火气这么大?我看不如就这么算了……” “算了?你算哪根葱?这里用得着让你当和事佬?” 健壮的男生还没说话,他旁边另一个穿短衫的男生便开了口,这个男生正是一开始和小个子斗嘴的那个人。 萧寒脸色一沉,不等他开口,苏小小道:“尼玛,人都被你们打了,你还想怎么样?” 健壮男生皱了皱眉,他本身对这件事也不怎么在意,只不过小个子男生一开就出口伤人,他看不过眼,这才想着教训一番。现在人家已经挨了打,这事到此画个句号也算就此揭过去了,谁知道竟还有人不满意。 他看了一眼那个男生,说道:“李辉,算了吧,犯不着和这种人计较……” “张重,今天这事儿没完。打球就打球,打得不好还不许别人说,谁给他惯的这种毛病?一身的花枝招展,你以为这是比美呢?老实说,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被称为李辉的这个男生仍然不依不饶。 苏小小扭了扭手腕,说道:“行,看来你小子是不打一架不罢休了。哥这会儿正好有些手痒,来来来,咱哥俩比划比划。” 说完一记摆拳直挥李辉脑门。 萧寒目光一闪,在一开始握手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苏小小分明是练过武术的,这时候看他的动作,越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被称为张重的男生目光一凝,低喝一声“小心”,李辉已经成了滚地葫芦。 这一拳下去,李辉只觉得脑袋里面一片昏沉,眼前金星乱冒,接着鼻梁一酸,一股**辣的液体沿着上嘴唇流了下来。他舔了舔,嘴里一片腥苦。 张重沉下脸,说道:“同学,出手重了点吧。” 苏小小撇了撇嘴,说道:“那是他太草包。” 张重脸色转冷,淡淡说道:“这么说你很能打了?” 苏小小皮笑肉不笑,道:“好说好说。” 张重“哼”了一声,转身对着后面几个脸色阴晴不定的男生说道:“你们几个扶李辉回去休息。” 看来张重在这些人之中颇有些威望,他一出口,其他几人竟乖乖的搀扶了李辉走出篮球场。李辉临走前冲着苏小小吐了口唾沫,狠道:“你小子够狠,咱们走着瞧。” 等到其他人走的远了,张重才说道:“这位同学高姓大名?” 苏小小斜乜了他一眼,说道:“怎么,打架还要询问一下对方的姓名?要不要我告诉你我的武功路数和门派?同学,武侠小说看多了吧。” 张重淡然笑了笑,说道:“不说也无妨,只不过待会儿我怕你躺在地上的时候我不知道送你去哪里!” 苏小小被这句话激得满脸通红,刚要出言反讽一下,萧寒按了按他的手臂,说道:“你不是他的对手。” 刚才击倒小个子的时候萧寒就看出了一丝不寻常,这个名叫张重的男生在出手之前竟然没有半分征兆,而且在出拳前,双臂竟然纹丝不动,很明显他学的是真正的技击。苏小小充其量也就练过几年跆拳道,对上张重这种人,一点胜算也没有。 006章 穷孩子(上) 苏小小听到萧寒的话后一愣,紧接着面露不愉之色,懊恼的说道:“老大,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还没打呢,你怎么就知道我打不过这小子?” 萧寒笑笑,不再理他,转头对张重说道:“同学,没必要搞的这么僵吧?看样子你也是高年级学生,欺负一个刚入校的新人,传出去不好听啊。” 张重脸色肃然,倒没有因此看不起萧寒,只是开口说道:“如果刚才你这位朋友不出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倒也不错。只不过他不应该对一个丝毫没有练过武术的人下这么重的手。以为学过几天跆拳道就天下无敌了?不知道天高地厚!” 萧寒叹了口气,有些头疼,难不成还要再打一架?虽说打架自己从来都没怕过谁,但这毕竟是学校,自己还未入学就一天干两架,名声什么的倒还是其次,关键是这事如果传到老头子耳朵里,自己的屁股不开花才怪。 “艾玛,你们还是不是男人?唧唧歪歪的光说不练,要打就快点打啊,磨蹭什么?” 小个子男生看到刚才还拔剑弩张的两队人这会儿竟有言和的迹象,禁不住开口大喊。 “住口。”萧寒和张重两人异口同声的喊道,喊完这句话后两人对视了一下,便又闭上了嘴。 小个子脖子缩了缩,嘴里也不知道嘟囔了几句什么,竟然真的不再开口。 “既然这样,那就只好动手了。不过大家都是同学,点到即止。”萧寒叹息着说道。 “我理会得,同学,你小心,我要动手了。”张重对着萧寒行了一个练武之人特有的礼节,萧寒回礼,然后站直身体。 张重眼中闪过一抹异彩。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萧寒,只觉得此人除了长得帅点其它也没什么。但此刻看萧寒随随便便往那里一站,竟如一柄出了鞘的利剑。他心中一沉,知道是遇到对手了。 没人喊开始,这又不是比赛。两人很有默契的同时跨前一步,然后同时抬起右膝,狠狠的碰撞了一下,紧接着迅分开,然后揉身再上,噼里啪啦的开始交上了手。 苏小小等三人直看得目瞪口呆,他这才明白萧寒为什么说自己不是对手,看这架势,自己估计一上来就能被张重一脚给踢飞了。 时间不长,约莫也就三四分钟,两人突然分开。张重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萧寒看了半晌,然后涩声说道:“我输了!” 众人不明所以,苏小小细看时,才现萧寒仍然一脸清爽的站在那里,张重胸前却留着一只鞋印。 小个子不屑的撇撇嘴,讥讽道:“艾玛,我还以为能有多厉害,原来竟是个绣花枕头……” 这句话是一开始张重说的,小个子原封不动的回敬给了张重。 张重脸色通红,不知道因为气愤还是羞恼,技不如人,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不想萧寒突然转过头,对着小个子说道:“你若再敢口出狂言胡说八道,我会揍的连你老妈都认不出来你是谁!若非人家手下留情,此刻你早已躺在医院里了。” 小个子一窒,萧寒的目光就如两道锋利的刀刃,刺得他胸口一阵吃紧。小个子从小锦衣玉食,历来打架也都是呼三喝六,再怎么厉害的混混自己也都见过,但面对萧寒的目光,他直如掉在冰窖中一般,浑身冷。 萧寒不再理他,对着张重说道:“刚才是迫不得已,若是有时间,不妨一起去吃饭,咱们的事就此一笔勾销如何?” 张重目光中露出丝感动,刚才小个子男生出言讥讽,萧寒帮他多少找回了点面子。这个人年纪看着不大,如此身手却没有一丝傲气,很对自己的脾气。 张重点点头,说道:“这顿饭我请,就当是给这位同学赔罪了。” 说完用手指了指小个子。小个子听到这句话,猛的抬头,说道:“这位大哥说哪里话,艾玛,刚才都是小弟的不是,今天这顿饭一定要我请,谁抢我和谁急啊……” 众人都是一呆,这家伙翻脸如翻书,刚才还是冷嘲热讽夹枪带棒,如今态度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他脑子没毛病吧。 小个子性格就是如此,他见不得别人对他使脸色,但一旦有人对他笑脸相迎,他就会变得极度热情。 “既然这样,那还等什么?走,吃饭去!”苏小小一声喊,大家便嘻嘻哈哈的朝着食堂走去。 吃饭期间,众人相互做了一下介绍。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小个子名叫姜博兵,竟然是本市大企业家姜珊宜的独生子。姜博兵从小跟着母亲长大,就连姓也是随了母亲。 当介绍到萧寒时,姜博兵眼睛中露出一股绿幽幽的光彩,他有些失声的喊道:“艾玛,你就是萧寒?” 这一喊不要紧,在食堂吃饭的所有人几乎全都转过头来。萧寒脸颊微红,恨不得一脚踹死他。这下子可好,自己想不让人认识都不行了。 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食堂,一路掩面飞奔。姜博兵惊叹道:“果然是武林高手在校园啊,艾玛,你看他那跑姿,轻功一定练得很不错。” 苏小小恨不得一碗米饭直接扣在这小子头上,他冷“哼”了一声,再也不想理这小子。姜博兵的无耻他算是领教过了。 不经意间看了下李继,现他竟然将刚才众人吃饭时掉在桌上的米粒一点一点捡起来,然后放进自己碗里。注意到苏小小的目光,李继脸色先是微红,接着便又变得苍白。 很明显姜博兵和张重也看到了李继的举动。姜博兵脸色变了变,却是什么都没说,只顾埋下头来吃饭。 苏小小原以为这小子定然又会开口嘲讽,没想到他这次竟然这么老实,不由的也是一愣。等他反应过来,李继已经三两口刨完米饭,桌上的菜倒是动都没动一下。 苏小小和张重两人对视一眼,目光微动,和姜博兵一样,也是三下五除二吃完自己碗里的米饭,桌上的菜此时仿佛成了摆设,竟然没有人再看一眼。 李继抬起头,茫然问道:“你们怎么都不吃了?” 姜博兵摸了摸肚子,打了个饱嗝,胡乱抹了抹嘴,说道:“吃饱了!” 苏小小和张重两人也都是拿了根牙签,胡乱掏着牙齿,含混不清的说道:“我们都吃饱了,你吃吧。” “那怎么行?我看你们也没吃多少,这满满一桌子菜,我一个人怎么吃的完?” “我说李继呀,哥几个都吃的饱饱的了,消灭剩余饭菜这个艰巨而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艾玛,你可要不负众望,坚决完成任务啊。” 姜博兵揽着李继的肩膀,笑嘻嘻的说道。似乎一点都不介意李继衣服上肮脏的油腻。 李继先是看看张重,又看看苏小小,最后落到姜博兵脸上,怔了半晌,这才一言不的低下头,玩命的吃起饭来。 张重等三人对视了一眼,均觉得心头沉甸甸的,也说不出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酒足饭饱后,四人一同走出了餐厅,姜博兵走在最后。他看着李继的背影,目光闪了闪,然后像被人推了一把似地一下子扑向李继。只听的“撕拉”一声,李继那件脏到不能再脏的上衣被姜博兵直接从中间撕成了两半。 这件衣服也不知道李继穿了多少年,面料本身就是最差的,再加上年长日久,若不是那些油腻粘糊着,怕早就破的不成样子。此刻被姜博兵全力一撕,哪有不破的道理? 姜博兵连声道歉,说道:“艾玛,实在不好意思,刚才脚下打滑,一不留神就冲过来了。李继,你别介意啊,我这就去给你买一件新的。” 此时众人走出了食堂,已经是下午时分,太阳火辣辣的吐着热气,很多人早早的回了宿舍休息。食堂门口根本没多少人。李继怔怔的看了姜博兵半晌,突然捂住脸,无声的哭起来。 007章 穷孩子(下) 剩余三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姜博兵沉默了半晌,这才小声说道:“李继,别那么小气嘛,刚才是我不对,我说了帮你买一件新的。艾玛,你就别哭了……” 他这样一说,李继好似找到了泄口一样,哭的更凶了。 姜博兵急得直跳脚。李继哭了一阵,然后用力擦了擦眼睛,就这样坐在地上,颤抖着说道:“姜博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的。” 姜博兵脸色一僵,还不等他开口,李继接着说道:“知道吗?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一件衣服。我今年十六岁,从小到大,我一共只穿过三套衣服,还都是旧的。 我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为了供我读书,他们很早就辍学了。 我家在农村,爸爸去世的早,妈妈又常年生病,若非我的哥哥姐姐们,我别说上学,就连活下去都成问题。 我从小身体不好,人又长的瘦弱,所以从小学开始,我就是所有人欺负侮辱的对象。再加上我本身又长的像个女孩子,父亲也死得早,他们欺负起我来就更加肆无忌惮。 从小学到初中,我身上的伤就没有好过,大多都是同学打的,但我不敢将这些告诉我的哥哥姐姐们,他们已经够累的了,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虽然每天只能吃一顿饭,但我的成绩却是班上最好的。我努力读书,不为自己,就为了我的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我一定要出人头地,以后让他们过的比谁都幸福。 原本在我的眼中,这世界是阴暗的,因为和我接触过的人,除了哥哥姐姐外,几乎全都会欺负我。直到在这里遇到了你们……” “你们一点都不嫌弃我,尽管我身上脏,但你们谁都没有为此冷嘲热讽。刚才吃饭,虽然你们都装出一副吃饱了的样子,但我知道,你们是看我饿,所以将好吃的全都留给我;姜博兵,你故意扯烂我的衣服,无非是以此为借口,帮我买件新的罢了。想帮助我还想着如何不让我难堪,我李继何德何能,竟能遇到你们这样一群朋友,我……” 他有些抽噎,再也说不下去了。 苏小小眼圈红,就连张重也感到鼻子酸酸的。姜博兵更是眼中溢出了泪花。 李继深吸了口气,眼睛中逐渐开始出了一种光芒。他笑了一下,白皙的皮肤在日光下仿佛透明一般,弯月似地眼睛里充满了一种名叫“感动”的色彩。 “我刚才之所以哭,并不是因为你撕烂了我的衣服,也不是委屈,我只是感动和高兴。这么多年来,我从没像今天这么开心过。张重,小小,博兵,我谢谢你们!” 姜博兵擦了擦眼睛,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道:“艾玛,这都能被你看出来,看来你以后有做侦探的潜质。” 大家都是笑。经过刚才这么一哭,李继似乎变得轻松了许多。他微笑说道:“其实你们根本没必要这么做。对于别人的冷嘲热讽,我早就习惯了。可能别人会觉得你替我买一件新衣服是对我的一种侮辱,但我从来都不这么认为。对我来说,能活着,能学习就已经是上天对我的莫大恩赐,所以你们千万别怕伤着我的自尊。” “呵呵,既然这样,那咱们就说好。今天咱们集资为李继同学购买一套新衣服,以后大家伙儿一定要相互照顾,若是谁再敢欺负李继,张重,你可要第一个出头啊!”苏小小大笑着说道。 张重捏了捏拳头,摆了一个pose,脸上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说道:“没问题。” 众人都是大笑。 “不过,这种事怎么能少得了萧寒?这小子一声不吭的溜掉,待会儿一定要找他要钱。” “对、对、对,这种事他哪能跑得了……” 嘻嘻哈哈声中,四人兴冲冲的朝着校内的服装市走去。阳光洒在他们身上,给这些年轻的人儿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芒。 多少年后,当李继站在人生的金字塔顶峰朝下观望的时候,他仍会想起当初几人脸上灿烂的笑容,那种塞在心间的沉甸甸的幸福。 在这个物欲横流、金钱至上的年代里,在这个笑贫不笑娼、什么都和利益挂钩的社会中,这段友情是如此的弥足珍贵,它就像一块没有丝毫杂质的透明水晶,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出耀眼的光芒。这种光芒不仅能够照亮内心,驱除阴暗,更能排解寂寞,消除孤独,让一个人从而变得友善,变得感恩,变得自信。 买完了衣服,张重留下几人的联系电话,便告辞离去了。剩下李继等三人回到宿舍。刚推开门,就现萧寒正伏在桌子上面写着些什么。 苏小小给其余两人使了个眼色,然后悄悄来到萧寒身后,举起巴掌,就想拍下去。 “如果你这只手还想吃饭的话,我劝你千万别这么做!”萧寒并不回头,只是淡淡的说道。 苏小小吃了一惊。他知道萧寒很强,比自己强的多,但没想到自己这么轻的脚步他都能感觉得到。这家伙聚精会神的,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举起了手掌的? 苏小小尴尬的一笑,很快转移了话题,问道:“萧寒,你在写什么?” “检讨。”萧寒头也不抬,继续伏案写作。 “写检讨都能写的这么认真?艾玛,我也真是服了你了。”姜博兵边说边走到萧寒身边。 萧寒抬起头,然后楞了一下。李继从里到外焕然一新,脚上穿着的竟然是一双印有“耐克”标志的运动鞋。这双鞋虽然算不上高档,但是对一个学生来说,可也算不得便宜。 萧寒只是看了一眼,很快就转移了视线。 “萧寒,给钱!” “给什么钱?”萧寒有些莫名其妙。 “咳咳,是这样的……” 苏小小将萧寒拉在一旁,对着他耳语了半天。萧寒愣了一下,心中对姜博兵的观感倒是大大改观。 他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说道:“没问题。”说完直接掏出钱包,递给苏小小两张百元大钞。 李继看着萧寒的目光仍有些躲闪,萧寒心中叹了口气,对着李继说道:“李继,你过来。” 看到李继在自己对面坐下,他才温言道:“李继,咱们四个年岁相仿,又是一个宿舍的舍友,有些话我想对你说说。 不管别人怎么看你,但你先是一个男人。对一个男人来说,你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吗?骨气尊严那都是骗人的鬼话,对一个男人来说,最重要的其实是坚毅的心性。不管别人怎么说你,怎么看你,关键是你自己怎么看自己。 李继,我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你连最起码的看人都显得畏畏缩缩,这怎么行?别人一看到你的样子,第一感觉就是你这个人软弱好欺,一旦给人留下这种印象,以后再想抬起头来就难了。 你怕什么?贫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贫穷面前失去了勇气。一旦你将贫穷转变成自己体内的力量,这世上就没什么能够难得住你……” 气氛多少有些沉闷,李继沉默了半晌,缓缓抬头,终于可以正视萧寒。 萧寒脸上露出笑容,点点头道:“这就对了。”紧接着他笑容一敛,沉声说道:“以后你所有的伙食、穿衣等费用由我们几个帮你支付,但作为交换条件,我要看到一个崭新的李继,一个和以前绝不一样的李继,一个自信、阳光、对任何人都敢说‘不’的李继。你千万别觉得这是施舍,因为将来等你工作了,我们几个为你付出的这些金钱你要加倍的还回来,有没有问题?” 李继眼中泪花闪动,道:“没问题!” “你声音太小了,还有,别动不动就哭。记住,男人无论在什么条件下,不管是你痛苦也好、委屈也好,激动也好,尽量别让自己掉眼泪。再说一次,有没有问题?” 李继用力擦了擦眼睛,大声说道:“没问题!” “嗯,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记住你今天的状态。” 有些人或许天生就和别人不同。苏小小、姜博兵包括张重在听到李继的情况后,第一时间做出的反应就是该如何在经济上援助他。 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想真正的帮助一个人,除了必要的经济援助外,更重要的是让这个被帮助的人彻底认识到自己的缺点,帮他重新树立起信心。 只有这样,这个人才能在以后的道路上走的更稳更远。 008章 班会 看到终于完全解决了李继的事,姜博兵笑嘻嘻的走了过来,搂住萧寒的背,说道:“我说老大,写检讨这么吃力的工作怎么能让你做?这种粗活应当交给我们这些小弟代劳才是啊……” 萧寒皱了皱眉。从小到大,他架虽然没少打,但很是反感这种勾肩搭背的动作,而且,也不怎么喜欢别人称呼自己为老大。或许是军人家庭出身,所以他在外虽然表现的有些热血和冲动,但实际上他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 “以后别再叫我老大,还有,赶紧去洗干净你这一脸的脏东西。一个大男人,没事往脸上涂抹东西干什么。还有你,苏小小,立马出去换个型,你这鸡冠模样的头让我看的有些难受。” 虽然见面还不到半天时间,但不知道为什么,苏小小和姜博兵对于萧寒的斥责却没有半分违逆。姜博兵尴尬的起身,挠了挠头,给苏小小使个眼色,两人一声不吭的溜了。 下午五点左右,听到学校广播中喊新生去班上开会。萧寒等四人下了宿舍楼,朝着高一级四班走去。看着苏小小短短的板寸以及姜博兵整齐的穿戴,萧寒禁不住微笑起来。 “这样清清爽爽的多好。”他笑着说道。 苏小小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问道:“老……萧寒,到现在还没问你,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龙城”。萧寒简单的吐出两个字。 “艾玛,现在龙城的学生都这么低调么?”姜博兵不禁有些惊讶。 “我这叫普通,有什么低调不低调的?”萧寒白了他一眼。 等四人进了教室,里面已经坐了好多人,看来全都是四班的新生。萧寒粗略的数了数,怕不得有四五十个。 66续续的等人到齐,班主任苏清便踩着高跟凉鞋走了进来。她双手向下虚按了按,开口道:“同学们,请安静一下。今天这次班会咱们有两个任务,第一是自我介绍,第二呢是要选出正副两名班长。好了,我们先开始自我介绍吧。 我先开个头,我叫苏清,苏轼的苏,清水的清。我毕业于都师大,今年二十二岁。以后你们可以叫我苏老师。好了同学们,接下来轮到你们了。咱们从第一排先开始……” 新生们一个接一个的上台,轮到苏小小时,这小子竟然来了场别开生面的简介。 他先是冲着下面抱了抱拳,说道:“在下苏小小,生于海都长于海都,是地地道道的海都人。在下今年十有六岁,至今未婚,也无女友。有哪位漂亮的女同学若想找男朋友的话,选我肯定是没错的。我这人能打能拼,讲义气,待人热情大方,待女孩温柔体贴,绝对是男人中不可多得的好男人,是女孩心目中的理想男友。在下介绍完毕,谢谢大家!”说完又抱了抱拳,甩甩头,自认为很潇洒的下了台。 他刚一下台,班中口哨掌声便热烈的响了起来,班主任苏清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萧寒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切齿说道:“你还真是男人中的极品。以后别说我认识你。” 苏小小对萧寒的这句话浑没在意,他甚至揽着萧寒的肩膀问道:“刚才我帅不帅?” 萧寒彻底无语。 当新生们听到那个看似文质彬彬、语气不急不躁的帅小伙竟然就是打伤高老师的那个萧寒时,很多人脸上都变得极为精彩。仅仅半天的时间,萧寒的事迹便在校内传开了。“少年老大”的称呼几乎就是为萧寒量身定做的。 很平常的做完了自我介绍,然后平静的走下讲台。看着同学们看他的眼神有些躲闪,他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既然自我介绍完了,接下来咱们选班长。由于……” 苏清话还未说完,门口便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报告!” 门口站着一个女孩子。 她穿一件黄色的束腰薄衫,牛仔休闲短裤,白色的耐克板鞋。斜分的中长刚刚过颈,未着脂粉的五官精致如雕。嘴唇丰润,鼻梁高挺。柳叶般的黛眉下是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面透出丝丝神采。 即便以萧寒如此挑剔的眼光,也不得不慨叹,这真是一个完美的女孩。别说北方,即使是南方那样秀丽的山水也很难孕育出如此漂亮的女孩子。萧寒几乎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给这个女孩子打了九分,之所以还保留一分,是要看以后她的内在气质。 教室中静寂如死,男生都是瞪大了眼睛,女生则是咬着嘴唇,略带些嫉妒的看着门口的这位女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女孩走上讲台,众人才如梦初醒。 “不好意思,我刚到学校,耽误了大家的时间。我叫孙淡月,来自双阳市,很高兴认识大家。” 孙淡月说完,径直走下讲台,朝着后排走去。男生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的身影移动,偶尔有和她眼光相撞的男生,便都有些自惭形秽的低下头。 她从萧寒身边走过,萧寒只闻见一股如兰花般淡雅的香气。 “李继,这下子你彻底没戏了。艾玛,人家孙姑娘比你漂亮多了!”姜博兵凑近李继的耳边,贼兮兮的说道。 李继一下子涨红了脸,没好气的瞪了姜博兵一眼,后者对此完全免疫。 班主任苏清清了清嗓子,说道:“咱们继续。有哪位同学愿意自告奋勇来当这个班长的?” 话音未落,竟然有好几个人都举起手。苏清点了点人数,举手的有五个男生,三个女生。 “看来同学们都很自信啊,不过这人数有些多了。咱们只需要一个正班长和一个副班长。这样吧,我把这八个人的名字全都写在黑板上,就由大家公开选举。” 这八个人中,苏小小身居其一倒是在萧寒的预料之中,但他没想到的是竟然连刚才的那位美女孙淡月也举起了手,这多少让他有些惊诧。看来这女孩子并不像她表面上那么柔弱。 班长认定的时间很快,毫无意外的,孙淡月高居榜,苏小小次之。美女不管到哪里都是受人欢迎的,至于苏小小,这家伙纯粹就是靠着刚才的那一番自我介绍入围的。 选完了班长,苏清径自离开,班上便唧唧喳喳的响成一片。 大家相互聚在一起,彼此交谈,气氛渐渐热烈了起来。也有人看着现在没什么事便离开了,更多的人却留了下来。 这里面只有两个人显得和环境格格不入,一个是萧寒,一个是孙淡月。 萧寒身旁除了同宿舍的三个人外,几乎是一片空地。因为对于这个传闻中的“少年老大”,很多学生或多或少的都有些畏惧。即便有些人已经知道萧寒其实并不难相处,他们也宁愿和其他人坐在一起,比如那些曾今亲眼目睹过萧寒“表演”的同班学生。 至于孙淡月,则是另一番情景。她之所以孤零零一个人,是因为她实在过于漂亮,大部分人和她在一起都有些自惭形秽之感,这种感觉会让人很有压力。所以尽管男生们心中都爱煞了她,但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她。 孙淡月一个人坐在后排,看着多少有些孤单,同时却也更显示出她的鹤立鸡群、独立独行之感。 009章 受伤(上) “萧寒,你的检讨准备好了没有?别忘了明天一早还要在全校大会上念的!”班主任苏清不知什么时候再次来到教室,她看着萧寒的神情多少有些冷淡,对于这个全校闻名的“问题学生”她心中充满了反感甚至是厌恶。 所以,很明显,她的这句话故意说的有些大声,目的就是让全班学生都知道,你再怎么桀骜不驯,总还有人能够制得住你。 萧寒心中多少有些恼怒,他心中暗骂,你妈妈的,怎么自己遇到的这些人声音全都是这么大?你们就不能小声点说么?非要弄得这件事人尽皆知! “早就准备好了,苏老师要不要现在就看看?”萧寒起身,向前走了两步。 苏清不自觉的退了两步,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这种行为岂不是代表自己怕了这个学生?想到这里的苏清脸上微微红了一下,多少有些羞恼。 “不用了,我就是来提醒你一下,因为刚才校长还特意找我问了这件事。”苏清说完,再一次离开。 萧寒暗中叹了口气,心说这他妈都是些什么破事。 “你就是萧寒?”问话的竟然是孙淡月。 美女的气场就是不同,她这句话一出口,教室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萧寒仅从这句话中就能听得出面前的这个女孩子对自己没多少善意,他此时心中还窝着火,闻言后并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点了点头。 “进校第一天就把孙老师打成重伤,事后竟然还没被开除,我不知道你是借谁的势。像你这种人我见多了,哼,以后千万别犯到我手里,否则,要你好看。”说完挥了挥拳头。 美女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美女,倘若这番话出自一个男生之口,萧寒怕是早就火冒三丈,直接一通胖揍。但这句话出自孙淡月之口,萧寒虽然心中多少有些生气,但看她挥舞拳头的样子不仅没有丝毫威慑力,反倒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可爱。 男生们看待萧寒的眼神中多少有了些变化,甚至有些人还带有一丝莫名的羡慕之色。能够第一个和孙淡月说话,不管此人是好是坏,最起码在美女心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有时候坏印象甚至比好印象更难以让人忘怀。 萧寒皱了皱眉,问道:“你是谁?我打不打老师,有没有被开除,又关你什么事?” 其实萧寒心中多少也有些奇怪,不管怎么说,旁人即便是再怎么讨厌他,也绝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诘责,大不了在心里腹诽一番。像孙淡月这样的女孩子,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那种正义感强烈泛滥之辈,那她对自己的这些敌意从何而来? 孙淡月冷“哼”了一声,说道:“在我眼里,你就是个渣滓,就是靠着一些关系、一些后台来这里的一个不入流的小混混。别管我和孙老师是什么关系,总之我看你就是不顺眼,多少练了几天武术就无法无天,还真以为天下无敌了?省省吧你!”她看着萧寒的眼光就像是在看一堆垃圾。 萧寒心中渐渐的有了些火气,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眼神。 “你姓孙,那个被我打的家伙也姓孙,我不管你们之间有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但在这件事上,我从来都没有后悔,他该打,换做是现在,如果他还敢那样口无遮拦乱扣帽子,我照打不误。别以为有了几分姿色所有人就该宠着你,在我看来,你就是一个胸大无脑的小女生。” 萧寒的这番话真够毒的,别说是孙淡月,几乎所有人都惊呆了。面对如此美女,这小子竟然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对骂,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他还是不是个男人? 当然,还有一些男生抱着不同的想法。苏小小悄悄凑近萧寒的耳朵,低声说道:“萧寒,这招够狠,不过我喜欢!” 很显然,在苏小小眼里,萧寒之所以表现的如此强势,无非还是想要给美女留下一个极深的印象罢了。 孙淡月气的花枝乱颤,她颤抖着伸出手,指着萧寒道:“你混蛋……” 一句话没说完,便掩面跑出了教室。所有人看着孙淡月消失的背影,在回过头来看看萧寒,脸上多少带了幸灾乐祸之色,心说这样往死里得罪美女,就算能够留下极深的印象又能如何? 美女离开,大家谈论的声音便又大了起来,不多久,就听得教室门口有人大声喊道:“谁是萧寒?给我滚出来!” 这句话喊的极其大声。教室中瞬间一静,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萧寒。 萧寒皱了皱眉,起身走了出去。 苏小小等三人对视一眼,也推开课桌,尾随而出。 门口站着一个身穿军装的年轻人,看起来也就二十一二岁,但看他的肩章,竟已是少尉级别。这么年轻就能混到少尉上,看来这个人要么有一定的背景,要么是个自身非常有本事的人。 他剪着板寸,身高一米七八左右,浓眉大眼,脸上棱角分明。笔直的身资坚挺不拔,看着就像一根标枪。眉眼之间和孙淡月多少有些相似,看来应该是孙淡月的哥哥。 此刻这个年轻人正一脸不善的盯着萧寒,冷冷说道:“我叫孙灵海,是孙淡月的哥哥。被你打伤的孙老师是我表叔。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因为待会儿你被我打趴下时能够明白是谁打的你,为什么打你。” 萧寒双手插进裤兜里,神情淡漠。他看了看孙灵海,说道:“看来我料的没错,姓孙的果然和你们有关系。其实没必要给我说这些,等打倒了我再说也不晚。” 孙灵海挑了挑眉,不屑的冷笑了下,说道:“狂妄!你打算就在这里,当着你同学的面将你狠揍一顿还是去个没人的地方?” “要打架,当然是去操场了。那里环境宽敞,又没多少人打搅……”说话的是刚走出教室的苏小小,他后面还跟着姜博兵和李继。 孙灵海没说话,只是冷冷的看了几人一眼,转身便下了楼。 萧寒转头对着三人,寒声道:“谁让你们跟过来的?瞎凑什么热闹,赶紧回去!” 说罢也不等三人反应,跟在孙灵海身后下了楼。 苏小小咬了咬牙,说道:“刚才那小子看样子可不是个善茬,我担心萧寒打不过他。咱们才刚说过有事要相互帮助,他想撇下我,门都没有,哼……” 李继想了想,说道:“你们两个先跟下去看着萧寒,别让他吃亏,我去去就来……”说完转身就跑。 苏小小和姜博兵两人面面相觑。姜博兵龇龇牙,说道:“艾玛,这小子不会是感到害怕,逃了吧?” 苏小小犹豫了一下,说道:“应该不会。走,咱们赶紧下去。” 010章 受伤(下) 操场上这会儿根本没多少人,大部分高一年级的新生这会儿还在开班会,而高年级的也大部分都在宿舍。虽说临近傍晚,但气温仍然很高,谁闲着没事干会到操场上来啊。 萧寒和孙灵海两人相对而立。 孙灵海脱掉上衣,扭了扭手腕,冷冷的说道:“听说你很能打,我倒想看看是怎么个能打法。” “等会你就知道了。” 萧寒毫无畏惧。 两人对视了几秒,孙灵海低喝一声,对着萧寒直冲了过来。 萧寒后退了一步,拧腰,以右腿为支撑,左腿在地上画了半个圆圈,然后出拳。 孙灵海理都没理萧寒的这一圈,他就像是一头西班牙公牛,横冲直撞,在萧寒的拳头打到他的胸膛之前,他同样拧腰出拳,看样子,竟然是个两败俱伤的打法。 “嘭”的一声,两人各自中了一拳,孙灵海站着没动,萧寒却是腾腾的后退了三四步。 胸膛**辣的疼,萧寒眼中多少露出一丝凝重之色。他虽然年纪不大,但从小到大,打架的次数多的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初中那会儿,无论是校外多么厉害的小混混,萧寒都从来不怵,那些混混大多也都知道萧寒的本领,轻易不会过来惹他。 没想到刚一来这里,竟然遇到了这么一个强悍的对手。 孙灵海的格斗术很明显带有部队的影子,从小接受龙一教导的萧寒如何能看不出这一点? 但令他有些吃惊的是,虽说自己的拳头远远比不上龙一那么变态,但在自己全力出手之下,一般人也根本挨不起。这个孙灵海受了自己一拳,竟然丝毫事情也无,这个人,是个高手。 萧寒深吸一口气,不管对面站着的是什么人,但在他的字典中,从来没有过认输一说。打得过要打,打不过也要打。 他双腿用力一蹬地面,人便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孙灵海冲去。奔跑的同时,他浑身肌肉紧绷,随时防范着孙灵海的反扑。 看着萧寒瞬间便来到自己身前,孙灵海脸上没有露出丝毫吃惊之色。他握紧双拳,大吼一声,借着萧寒的冲势,侧身,然后飞起左腿,朝着萧寒的腰部踹去。 萧寒吃了一惊,一开始两人各自打了对方一拳,在萧寒看来,面前的这个人也就势大力沉,身手应该不太灵活,但万万没想到,这个人对格斗的理解竟然和自己不相上下。更不妙的是,他此刻去势已尽,再想变招,根本就来不及。 只觉得腰部传来一股巨力,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形,被孙灵海一脚踢倒在操场上。 一股钻心的疼痛自腰间传来,萧寒咬咬牙,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 此刻苏小小和姜博兵两人已经来到了萧寒身边,眼见如此情况,苏小小赶紧抢前一步,对着孙灵海说道:“小子,来来来,让我来领教领教……” 孙灵海冷冷的瞥了一眼萧寒,说道:“怎么?想群殴?没问题,你们三个一起上吧。” 萧寒一把拉开苏小小,沉声说道:“再来!” 他眼睛变得极亮。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一次他并没有急着冲锋,而是绕着孙灵海不断转圈。 孙灵海不为所动,看着萧寒的动作,他眯了眯眼睛。 出拳,直进,抬腿,侧踢,肘击,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萧寒甚至觉得这么多年,唯有今天这次自己才算是将所学完全挥了出来。 孙灵海几乎在同时也做出了和他同样的动作。两人的身体不断接触又分开,也不知道打了多久,孙灵海心头渐渐火起,他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后退了半步,然后突然抬起右腿。 苏小小和姜博兵只看到孙灵海简单的退了一步,但萧寒却仍然如没头的苍蝇般拳打脚踢。接着,孙灵海抬起的那条腿上,自小腿以下,竟然变成了一种诡异的淡红色。 姜博兵心中骇然,还以为自己是看花眼了。但孙灵海穿着的明明是藏青色裤子,何以小腿以下会变成红色? 但在萧寒的感觉中,只是觉得眼前一花,竟已看不到孙灵海的影子。他心中一沉,知道不妙,还不等反应过来,胸膛上便挨了孙灵海的一脚。 和前几次不同,两人拳来脚往,相互之间也不知道挨了多少对方的拳脚,虽然疼痛,萧寒倒还能忍得住。可这一脚下来,萧寒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人踢碎了,他禁不住喷出一口血,后退了好几步,但强忍着没有倒下。 “老大、老大你没事吧。我操,你小子玩阴的!”看到萧寒口吐鲜血,苏小小眼都红了。 他早就忘了萧寒当初不让他们称呼自己为“老大”这句话,转身就想朝孙灵海冲过去。 “算了,你不是他的对手,今天这事咱们认栽!” 萧寒拦住苏小小,语气中有着少见的疲惫。 孙灵海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对于萧寒挨了自己这一脚竟然还能站立不倒,他多少有些吃惊。 他知道自己这一脚的分量,别说是人,即便是一头牛,在自己这一脚的力量下,也不见得能够站立,这小子身体是什么做的?竟然这样也能不倒? 孙灵海这会儿其实也有些后怕,这一脚算是自己压箱底的绝招,普通人若是挨上身,不死估计也废了。当时自己一时心头火起,没想到后果,这会儿冷静下来,后背不由得出了一层冷汗。 不过看着萧寒也就吐了点血,脸色有些苍白之外,应该没多大问题,他便也放下了心事。 此刻听着萧寒的话,他冷“哼”一声,说道:“只要你向孙老师和我妹妹道个歉,这事就算完了。” “操,你小子有完没完,没看到萧寒都吐血了吗?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还想怎么着?” 孙灵海脸色一冷,说道:“你嘴里放干净点。” “操,我这人一向就这样。怎么,不服?不服来打呀!”苏小小一直就是这样的脾气,虽然明知道自己根本不够人家的对手,但看着朋友受伤,说什么他也咽不下这口气。 “还有我,占了便宜还卖乖,艾玛,别以为你小子会点花拳绣腿就可以天下无敌,你妈难道没给你说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姜博兵也站了出来。 孙灵海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本来也不想对这两人动手,但既然有人辱及自己的母亲,说不得总得教训一番。 萧寒看着孙灵海脸色变得极为阴沉,知道这小子动了真火。他咳嗽了几声,用力将苏小小和姜博兵拉到自己身后,还未说话,就听得操场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我还当是谁,原来竟是天来家的小崽子!” 011章 传道 众人回头,只见有两个人正站在他们身后。 一个是李继,另一个正是学校的那个看门人。 孙灵海早就现了这两个人,但他一直没做理会,想不到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子竟然认识自己,而且从他刚才的话语来看,这人竟然和自家很是熟悉。 “请问这位大叔,您是谁?怎么会认识我爸爸的?” 孙灵海的父亲名叫孙天来,如今在野战军后勤部工作。 对于这老头一上来就叫出父亲的名字,孙灵海多少有些诧异。据他所知,父亲一直以来都非常低调,也甚少有什么朋友,听着老头的口气,应该和父亲关系很是熟稔。 老头子并没有理会孙灵海的问话,只是对着萧寒说道:“哼,学了一点点皮毛便目中无人,你一个十五岁的小娃娃如何能是人家的对手?这下子被人打到吐血,才知道行军锅是铁造的……” 转头又对着孙灵海说道:“难道孙天来在教你这招时没有告诉过你,这等招数不能随便乱用吗?更何况还是用在一个未成人的学生身上,你就不怕后果?” “老人家,这事是我的不对。只因刚才我一时激愤,没把握好分寸,还请老人家原谅。” 孙灵海在听到老头子的话后心中震惊,因为谁都不清楚自己的格斗术其实大多是父亲亲传的。很多人都认为他天资聪颖,在特种部队短短两年时间便一跃成为其中的佼佼者,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若非父亲从小交给自己的这些东西,自己再怎么天赋异禀,也绝无今天的成绩。 “该道歉的对象是他,不是我!哼,练了一点点‘天龙诀’便耀武扬威,仗势欺人,今天幸好是我,若是被其他人遇到,你小子可没现在这么轻松。” 老头子指着萧寒,冷冷说道。 孙灵海表情变了一下,他这会儿心中不单单是震惊,而是惊骇了。 “天龙诀”是父亲秘传给自己的,但这个极不显眼的老头子竟然一眼就看出自己的武功来历,孙灵海知道,今天是遇到高人了。 他极不情愿的朝着萧寒拱了拱手,说道:“刚才是我的错,请你原谅。” 萧寒没有说话,只是心中和孙灵海一样震惊。既震惊于老头子刚才说的话,又疑惑于老头子为何三番五次的帮助自己。 “回去告诉孙天来,就说改天老头子我去找他喝茶。” 说完这句话,老人背负着双手径直离开。 孙灵海朝着老人的背影喊道:“请问老人家高姓大名?” 老头子脚下顿都没顿,只吐了三个字:“吴天傲!”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孙灵海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刚才如此激烈的打斗他都没有流一滴汗,但现在,冷汗却顺着额头不断涌出,而心里却是冰凉一片。 萧寒连着咳嗽了几声,不再理会孙灵海,由苏小小等三人搀扶着朝宿舍走去。 晚饭是苏小小帮他打的,刚才在操场的时候他强撑着没有倒下,但一回到宿舍,他再也支撑不住,只觉得胸腹间一阵接一阵的疼痛,就如同有一把烙铁从嗓子里直插而下,一直捅到了胃部。 连着咳嗽几声,吐掉嘴里含血的唾沫,萧寒有些痛苦的斜靠在床上。 打自己记事时起,几乎很少受伤,更别说受这么重的伤。那时候虽然每天都要接受龙一的蹂躏,但龙一下手甚有分寸,自己所受的也都是一些皮外伤,很少能伤筋动骨,而且,他也从不认为自己打架会有输的一天。 只不过做梦都没有想到,今天在操场上自己竟然会输得这么惨。那个名叫孙灵海的家伙最后所用的那条鞭腿,自己现在想想仍有些心寒,就算是再有一次机会,他仍没有半分把握能够躲得开。 他打架几乎从未输过,也养成了他多少有些自大的性格,今天在操场上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他才现,原来自己一直以来都是井底之蛙。别说孙灵海的那最后一腿,即便是他不用这招,最后输得仍然是自己。 只是有一点他没意识到,即便是他再怎么厉害,也只不过是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小孩子,孙灵海毕竟长他六七岁,而且此人已经在部队服役两年,更参加过边境的对外作战,手上见过血,有过人命,哪能是他这样一个小毛孩子所能比的? 萧寒想着自己的心事,所以一直沉默。苏小小等人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中都有些担心,劝说了好几次让萧寒去医务室看看,但都被他拒绝了。宿舍的气氛沉默而压抑。 “咚咚”的敲门声传来,还不等几人有所动作,宿舍门便被人推开。门口站着的竟然是那个看门的老头子。 “萧寒,跟我出来一下。” 老人语气冷淡,好像并没有看到萧寒苍白的脸色。 萧寒愣了一下,赶紧起身,跟着老头子下楼。 “给,拿着这个,以后照这上面好好背诵。一年后,即便是打不过姓孙的那小子,但也不至于吃太大的亏。” 老头子头也没回,随手抛给萧寒一样东西。 萧寒接住后打眼一看,竟然是本薄薄的小册子,看其陈旧程度,至少也有好几十年的历史。册子上面简单的写着两个字:天道。 打开第一页,入目处写着:“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其意博,其理奥,其趣深,天地之象分,阴阳之候列,变化之由表,死生之兆彰,不谋而遗迹自同,勿约而幽明斯契,稽其言有微,验之事不忒,诚可谓至道之宗,奉生之始矣……” 萧寒一头雾水,他呐呐问道:“老伯,这是什么东西啊?莫非求仙问道之术?” 老头子突然停下了脚步,萧寒几乎一脚踩在他脚后跟。 “啪”的一声,老头子毫不客气的给了萧寒一个爆栗。 “混账,让你看你就好好看,哪来这么多废话?若真是求仙问道之术,那寺院里有的是,何至于老头子我如此慎重?本事小点也就罢了,竟然连这点见识都没有。你父亲若知道你这等顽劣,还不…… 唉,算了,总之你小子一定不要小看这本书,若是这学期期末还不能将之背的滚瓜烂熟,我就打烂你的屁股!” 萧寒捂着头,有些不解的问道:“老伯,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这上面可全都是古文啊,这么大一本书,要想背会,一学期哪够啊。再者说,光是背诵就能打赢那个姓孙的?我可不信!” “你知道个屁。我让你背自己有让你背的道理,再唧唧歪歪的,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揍成猪头。” 老人一脸的怒气。 萧寒不禁缩了缩肩膀,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老伯,我和你非亲非故的,你干嘛这么照顾我?还有,你到底是什么人?” 012章 授业 听到萧寒的话后老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脸上多少带着些缅怀之色。 他摇摇头,语气突然变得沉重了起来。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从今往后,你一定要变得越来越强,只有这样,方不负我们对你的期望!” 萧寒心中有些怪诞的感觉,心说这老头莫不是脑子有问题?自己也就一普通人,怎么感觉老头说的这么严肃,好像自己还肩负着什么使命一样。 “哼,龙一也是一条筋,他真以为人人都像他那么变态,能够将外门功夫练到他那种程度?还有萧大鹏,这么多年以来,他竟然什么都没教你,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老头子说话不紧不慢,口气中多少含着些不满,萧寒听到这句话后心中才真正一颤。 萧大鹏是他的父亲,龙一是父亲的贴身警卫员,这老头子说起这些事情来如数家珍,他究竟是谁,和自家有什么关系? “你手里的这本《天道》,仅仅只是《天龙诀》的上半部分。主要教你日常的坐卧行走以及如何与天地自然和谐相处,从天地之中吸纳真元供自己所用,合阴阳之理,循万物之道,讲求静心顺气,这些你可要记住了!” 对于萧寒的疑惑,老头并非没有察觉,但很显然,他暂时并不想告诉萧寒。 看着萧寒一脸懵懂,老头禁不住照着他的头又是一巴掌,怒斥道:“什么呆?我说的这些你都听到了没有?” 萧寒赶紧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老头子总感觉有种面对父亲时的感觉。 “那说一遍来听听?” 萧寒将刚才老头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老人点点头,说道:“嗯,记性倒是不赖,和你爸当年差不多。” 萧寒心说也没见老爸记性有多好啊,难不成是现在年纪大了,记忆力退化了? “老伯,你刚才说这只是《天龙诀》的上半部分,那下半部分呢?还有啊,在操场的时候你不是说那个姓孙的也练过天龙诀?如果没有下半部分,那我怎么打得过他?” 萧寒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不禁张口问道。不得不说,萧寒对于操场上生的那件事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着实还是有些别扭的。 “哼,他会个屁的天龙诀,姓孙的充其量只是练了个皮毛,对于天龙诀,他连万分之一都还没学到。这也难怪,真正的天龙诀,上部一直都在我手里,下部却…… 算了,这些事你现在没必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的是,别说那姓孙的小子,就是他老子孙天来,也仅仅只是学会了天龙诀很少的一部分。 若你能将天龙诀的上半部融会贯通,这世上便鲜有敌手。” 萧寒一听双眼一亮,接着又苦下了脸,小声嘀咕道:“老伯,这上面全是古文,我根本就看不懂啊!” “啪”,又是一下,萧寒捂着脑袋,满脸不解的看着老头。 “混账小子,谁让你现在就理解了?刚才说的话你没听到?我叫你理解了吗?我是叫你背,背诵知道吗?你要背的滚瓜烂熟,背完后一定记着将这本书烧掉。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一旦有人知道这本《天道》在你手里,哼,那时候你就是不想死也不成了……” 萧寒吓了一跳,赶紧将书藏在怀里。他眼珠子转了转,说道:“老伯,你连名字都不告诉我,一旦我老爸问起来,我该怎么说啊?” “唉,你这惫懒的样子简直和你父亲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刚才操场的时候我不是已经说了嘛,我叫吴天傲。” “我知道您老人家叫吴天傲,我是问您和我父亲什么关系?为什么这么帮我?” “我……” 老头子突然住口,再次给了萧寒一巴掌,说道:“这种幼稚的语言陷阱以后别再对我用,哼,想从我嘴里套话,你小子还不够格!” 说完这番话后,吴天傲再也不理萧寒,转身一摇一晃的离开。夕阳斜斜的照在他身后,使得老人的背影多少显得有些萧索。 萧寒捂着头,嘟囔道:“不说就不说嘛,干嘛打人呢?” 他摇摇头,转身朝着宿舍楼走去。刚走了没几步,他就愣住了,在这一瞬间,他甚至头皮都觉得有些麻——自己的伤竟然基本痊愈了。 刚才下楼的时候,他还觉得胸腹疼痛难当,嗓子也是**辣的疼。咳嗽的时候感觉胸腔里面像是打鼓一般,但现在,这些不舒服的感觉竟然莫名的全都消失了。 萧寒想起老头子刚才不经意间打他的两巴掌,当时还没什么感觉,但现在想想,这两巴掌甚有深意。好像自己每次挨一巴掌,胸腹之中都会舒服一些。 这个名叫吴天傲的老头子其貌不扬,竟然身怀如此异术,这个人到底是谁?他和自己究竟有什么关系? 孙灵海回到家时已经是半夜时分。小楼上灯还亮着,看来父母并没有睡觉,他们在等自己回家。想到这里的孙灵海心头一阵温暖。 进了屋,父亲孙天来正坐在沙上看报纸,母亲就坐在父亲身边,一边织着毛衣一边看着电视。 “饿死我了!”孙灵海喊了一声。 “回来了?”孙天来头也没抬,淡淡问道。 “嗯。”孙灵海老老实实的回答。 “你妹妹怎么样?安顿好了没有?”母亲汤婉茹笑着问道。 “我说老妈,我还是不是您儿子了?怎么你就关心妹妹,没看我饿成这样啊!” 孙灵海有些郁闷。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这不是看你妹妹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家,不太放心嘛。” 汤婉茹一边说着话,一边招呼保姆赶紧将热好的饭菜端了上来。 孙灵海刚拿起筷子,汤婉茹便轻轻的打了他一下,道:“还不去洗手?” 孙灵海“唉”了一声,站起身朝着洗手间走去。 “等等,灵海,你今天遇到什么人了?” 孙天来突然放下报纸,盯着他问道。神情中有着少见的凝重。 孙灵海身体一僵,勉强笑道:“没遇到什么人啊!” “你还想狡辩,老实说,你是不是惹了你不该惹的人?” 汤婉茹看着丈夫神情凝重,心下也是一紧。对着孙灵海道:“你爸问你话,你就老实回答,你个臭小子,还想骗过你爸的这双火眼金睛?”转而又对着孙天来道:“你也真是的,你看把孩子吓得。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慢慢谈吗?” “哼,我怕再慢半天,你儿子就没命了。”孙天来豁然起身,一个跨步便来到孙灵海身前。 他一手扶着儿子的背,另一手伸指成掌,然后猛的击在孙灵海的前胸。孙灵海只觉得喉头一甜,一股鲜血便喷了出来。 “哎,你这杀千刀的,你干嘛这么打儿子?”汤婉茹一看如此情形,差点被吓晕过去。 “放心吧,我这是救他,不是害他。体内淤血不除,迟早有大问题。” 孙天来冷“哼”一声,这才缓缓的在沙上坐了。 “说说吧,你今天到底遇到了谁?生了什么事?” 013章 解惑 看着父亲脸色如此凝重,孙灵海心中当真是又惊又怕。 刚才开车回来的路上,他总觉得心头有些烦闷。原以为是长途跋涉,没有休息好所致,但刚才父亲那一掌下午,自己虽然吐了口血,但那种胸闷的感觉却倏忽间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是如何受的的伤?难不成是今天下午打架时被那小子所伤?略一思忖,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那个名叫萧寒的少年虽然身手不赖,但还不至于能让自己受内伤,至多也就是伤了一些皮毛,那自己的伤是怎么来的? 这些念头只是在他心中很快闪过,面对父亲的问话,他硬着头皮,只得将今天所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叙说了一遍。 汤婉茹听说孙老师竟然被一个学生打到住院,心头便是一阵火起。她开口说道:“灵海,干得好,对这种小混混,下手就是不能太轻。照我看,你应该也打得他住院才是……” “住口!” 孙天来一声大喝,汤婉茹被吓了一跳。结婚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没见到过孙天来这么大火。此刻看着他的脸色,竟然隐隐的有些青。 “一个妇道人家,你懂什么?” 孙天来冷“哼”了一声,转头对孙灵海道:“你是说,当初那老头临走前说自己名叫吴天傲?你没有听错?” 孙灵海摇摇头,道:“爸爸,我问他的时候他就是这么说的。他还说过段时间要来咱家喝茶……爸,我记得你什么时候好像提到过吴天傲这个名字,你说这个人身手不再自己之下,还说……额,这个人到底是谁啊?听他说话的口气,好像和咱家应该很熟,怎么我从来都没见过他?” 孙天来叹了口气,紧接着眉头又皱了起来。 按理说不应该啊,即便是孙灵海一时间没把握好分寸,出手伤了人,但也不至于让他出手。儿子所受的伤是隐伤,能够悄无声息的让孙灵海受伤,除了他以外也不可能再有别人。只不过这个人已经隐退了十几年,这次突然出现,难不成…… “他爸,到底生了什么事?”汤婉茹语气有些忐忑,看着丈夫紧皱的双眉,她心中不觉有些害怕。 孙天来没有理会自己的妻子,只是对着孙灵海说道:“解开上衣。” 孙灵海有些不知所以,但还是乖乖的解开了上衣的扣子。 汤婉茹看到儿子的胸膛时尖叫了一声,然后死死的用手捂住了嘴——在孙灵海的胸膛上,霍然印着一只掌印。 “爸爸,这是怎么回事?是谁打的我,怎么我一点都没觉?” “今天和你交手的那个年轻人叫什么名字?你可能描述一下他的样子?” 孙天来并没有回答儿子的问话,只是沉声问道。 孙灵海心中有些后怕,他老老实实的说道:“听人说,他名叫萧寒,年龄也就是十五六岁。人长的倒是挺精神的……” 听完孙灵海的叙述,孙天来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但瞬间又变得通红。 汤婉茹看丈夫脸色数变,明白他此刻情绪极度不稳。孙天来一向以冷静著称,此刻他情绪波动竟然如此强烈,这真是不敢想象的一件事。 “爸爸,到底生了什么事?您能不能痛快点说出来?我知道,今天在和那个萧寒打架的时候出手重了点,但那也是我一时激愤所致,我都道过歉了……那个名叫吴天傲的老头子究竟是谁啊?” 孙灵海心里一万个问号,他想来想去,能够悄无声息的伤了自己,当时在场的除了那个老头外,再也没有别人。这老头一眼就能看出自己的身手来历,想来定然是个大人物,这一点从父亲沉重的脸色就能判断出来。 但他实在不明白,自己都已经道过歉,像老头这样的绝顶高手怎么还会和自己这样一个年轻人过不去。 “灵海啊,按照你刚才的描述,我大概能够想到你为什么会被人家所伤。这件事牵扯到我们这一代人的恩恩怨怨,你没必要了解的太多……时间也不早了,早点上楼休息去吧!” 孙天来语气多少有些疲惫。他挥了挥手,明显是不想再多说些什么。孙灵海知道父亲的脾气,见他如此,便也不再多言。他连晚饭也没吃便径自上了楼。 直到儿子的背影彻底从眼前消失,孙天来才长长舒了口气。他低下头沉思了半晌,然后朝着门口的警卫员喊道:“备车,去海都。” …… …… 萧寒自从上次和看门老头吴天傲分开后,连着好几天竟然再也没看到老头。学校门房也换了个中年人。 他装作无意的打听了一下,得知吴天傲自从和自己分别后便辞了门房,随后不知所踪。他心中隐隐的有些猜测,恐怕老头子这次的离开和自己多少有些关系,只不过老人家没有说,自己就算再怎么怀疑,也是无济于事。 看来这件事要想弄明白,还得去问问父亲。但萧寒一想起父亲那一张严肃的面孔,他心里就有些怵,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今天下午是英语课,对于萧寒来说,英语是自己最为头疼的一门课程。每当老师在课堂上摇头晃脑的朗诵那些自己一句都听不懂的英语课文时,萧寒就觉得自己是特务手中的江姐,正被那些特务拿着竹签不停的插进指甲缝里。他盼望着下课铃声一响,特务大喊一声“拖下去。” 有的没的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不知不觉便感到脑袋有些晕沉。 这几天他一直都在悄悄的背诵老头给自己的那本小册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从拿到这本小册子后,他极容易犯困。这不,他这会儿只觉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迷迷糊糊之际,听到耳边有人在说些什么。萧寒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喊道:“别说鸟语,说人话!” 哄堂大笑! 萧寒也被这阵大笑声惊了醒来,刚睁开眼,就看到英语老师正一脸铁青的站在自己身旁。这个已到更年期女教师在听到萧寒的话后气得嘴唇都有些哆嗦。 她指着萧寒,大声斥道:“你个不学无术的混账,竟敢对老师如此嚣张,滚出去!” 萧寒多少有些心虚,他低下头,小声说道:“老师,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out(出去)!” 萧寒心中叹了口气,乖乖的站了起来,走出教室。 他倒是没想到,经过自己这么一闹,他在同学们心中的观感倒是多少有些变化。 一直以来,“少年老大”的名声让同班同学都畏自己如蛇蝎,加之他一向少言寡语,神情淡漠,所以令得很多人都对他敬而远之,除了同宿舍的几人外,几乎没什么朋友。但经过今天这件事,大多数同学倒还是觉得这个少年其实也有蛮可爱的一面。 百无聊赖的站在教室门口,无聊的踢着脚下的一块纸团,心中却不由的又开始默诵天道。不经意间,突然听到楼梯口好像有打闹声。萧寒循声走去,现一个瘦弱的小男生正在被四个高年级学生拳打脚踢。 萧寒皱了皱眉,他虽然也被很多人都称为“小混混”,但他从来都不会欺负弱小。历来打架,他都是找硬柿子捏,对于那些身体瘦弱的同学,他很少动手。此刻看着四个强壮的学生痛扁这样一个瘦弱的男生,他心中便不由的有些不平。 “静心顺气”这四个字是天道的纲要,何谓顺气?就是看到不平的事情上去踩两脚,看到高兴的事情笑两声。既然要顺气,今日这等事情,自己如何能够不管? 在心里为自己找了个借口,萧寒毫不犹豫的朝着这四人走过去。 “怎么回事?” 萧寒随意问了一句。 四人吃了一惊,然后霍然回头,当看到站在背后的竟然也是个学生时,他们便不由的放下心来。 其中一人斜眼打量了萧寒一眼,说道:“关你屁事!赶紧走开,不然连你小子一起打。” “砰”的一声,说话的这个人哼都没哼一声便如木头桩子般倒了下去。 014章 考试(上) 萧寒收回自己的拳头,心下多少也有些吃惊。≥他打架次数不少,打架经验更是充足,加之从小到大一直接受军事化训练,所以很少有人能够是他的对手。除了当初被孙灵海胖揍了一顿外,自己长这么大,还没遇到过能够和自己放单的对手。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从不认为自己的出手会是如此犀利。刚才出拳时,也就和平常一模一样,但出手后他明显觉得有些不同。 练武之人讲究身未动而意先至,他这次出拳,竟是意还未到,拳头先伸了过去。而且一拳击出,心中竟然有股莫名的畅快感,最让萧寒吃惊的是,他这一拳和原来相比,快了不止一分半分。说出拳如闪电有些夸张,但这度,自己以前是不敢想象的。 其余三人只觉得眼前一花,自己的同伴就直接倒在了地上,竟连萧寒有没有出手都没看清楚。 三个人相互对视一眼,都能看出彼此心中的惊疑。其中一个绕着萧寒转了一圈,趁着萧寒不注意,一脚就朝着萧寒的腿弯踹去,前面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也有了动作,其中一人出拳,一人递肘,招呼的全都是眼睛和左胸位置,很明显有着不少打架的经验。 萧寒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他动都没动,随意侧身,一脚踹飞了身后偷袭自己之人,紧接着伸出两手,照着前面两人的脑袋直拍了下去。 “啪啪”两声,这两人的一拳一肘还未打到萧寒身上,萧寒的两巴掌便后先至,直接拍的他们晕头转向。那个挨了萧寒一脚的家伙更惨,此刻已经躺在地上起不来了。 几乎在瞬间,萧寒就将这四人全部打倒。其中一人捂着脑袋,犹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谁啊?” 萧寒理都没理他,只是对着地上的那个瘦弱男生说道:“还能站起来吗?” 被萧寒救下来的这个男生名叫高健壮,是高二年级的学生。听到这个名字,萧寒禁不住笑了起来。 苏小小,高健壮,这两人真应该换个名字才是。叫小小的长的五大三粗,身体壮实;而叫健壮的这个却长得如此瘦弱,犹如一根豆芽菜,也不知道两人的父母是怎么想的。 高健壮此刻正像个瞎子般摸摸索索,萧寒替他捡起已经摔破了的眼镜,问道:“怎么回事?他们打你你为什么不反抗?” 高健壮双手扶了扶眼镜腿,叹了口气,说道:“我就一文弱书生,哪能打得过他们这些练体育的……哎,今天幸好有你在,不然我可就被他们打惨了。” 萧寒摇了摇头,他出手救人也是一时兴起,看到这个名叫高健壮的男生如此懦弱,他多少有些失望。 下课铃声一响,萧寒理都没理还躺在地上的几个人,直接下了楼梯。 “哎,我说老大,你今天在英语课上可真够牛的,嘿嘿,‘别说鸟语,说人话’,这句话真是霸气侧漏啊!” 吃饭期间,苏小小紧挨着萧寒,挤眉弄眼的说道。听这小子的语气,多少有些幸灾乐祸。 “滚!” 萧寒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低头吃饭。 苏小小对于萧寒的脾气算是摸得一清二楚。别看他平时总是酷酷的样子,实际上,萧寒这个人外冷内热,大家相处的时间久了,苏小小根本就不怕他。 “老大,美女过来了!” 另一边的姜博兵也悄悄凑过头来,对着萧寒耳语道。 萧寒抬头,孙淡月正端着饭菜走过来。在她身边,围着一群女生,几人有说有笑。看到萧寒后,孙淡月马上沉下了脸,在经过萧寒身边时她冷“哼”一声,压低声音说道:“你个混蛋……流氓……” 萧寒皱了皱眉,对这位傲娇的大小姐实在也没什么脾气。 开学至今都快三个月过去了,孙淡月见到他时总会冷嘲热讽一番。一开始萧寒心中还颇为生气,但人家是个女孩子,又不能对她动手,而吵架一直以来都不是萧寒的强项。这般一来二去的,他被孙淡月弄得丝毫没有了脾气。 “老大,看到没?人家美女一见到你就禁不住念叨你,你艳福不浅啊……” 姜博兵一脸的坏笑。 “别胡说!萧寒,你抽个时间去和孙淡月谈一下呗,成天被她这样冷嘲热讽的也不是个事啊。”说话的是李继,这三个月相处下来,李继已经能够彻底融入到萧寒他们其中。这小子牢牢记着当初萧寒的话,现如今说话也不畏畏缩缩的了,看人也非常大方,再加上他长的本就非常俊秀,学习也好,连日来竟然收到了不少的情书。 “你懂个屁!别看你挺受女孩子欢迎,但要说起这男女之事,你拍马都赶不上我。我说老大,难道你没听过‘打是疼,骂是爱’这句话?孙大小姐看着成天对你板着一副脸,但她心里早就有你这个人了,要不然她干嘛抽筋似地和你过不去?” 姜博兵不屑的看了一眼李继,等转头面对萧寒时又带上了一副谄谀的表情。 萧寒捂着头**了一声,说道:“你们能不能让我先把饭吃完?听到你的这些论调,我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 …… 不知不觉间,这学期很快便要到头了。这一段时间里,萧寒是最受煎熬的。 自从上次得罪了英语老师后,他便被英语老师定义为最不受欢迎的人。中期考试的时候自己连挂两门红灯,化学和英语一直都是他的弱项。眼看着期末考试就要到来,他心中不禁有些惊慌。 转头看到姜博兵全神贯注的趴在桌子上努力写着些什么,萧寒多少有些纳闷。这个姜博兵在学习上比他更为不堪,除了数学和政治,他几乎门门课都是红灯。此刻看着他如此认真,萧寒禁不住问道:“姜博兵,你干嘛呢?” 抬头“嘿嘿”的笑了几声,姜博兵扬了扬手里的纸条,说道:“老大,这你都不知道?我正在做夹带呢。咱平时学的不好,关键时刻不作弊怎么行?” 萧寒无言的摇摇头。他虽然也怕挂课,但从来都不会想这些歪点子,心性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害怕老爸看不起自己。 “为人要磊落”是老爹一直教育他的一句话。从小到大,萧寒几乎从没说过谎,更不曾在考试的时候作弊过。看着姜博兵兴致如此高昂,萧寒想了想打消了劝说的念头。 在这年头,只要有钱,几乎什么都能买得到。姜博兵是独子,他妈又是有名的企业家,家底殷实,根本不愁缺钱花,即便是以后考不上大学,生活方面也绝不愁。既然这样,劝他还有什么意义? 015章 考试(下) 在四人中,唯有李继成绩最好。别说是在他们宿舍,就是在全班李继的成绩也稳居第一。 当初萧寒在上台念检讨时,恰好也是李继上台读感言的时候。什么感言?当然是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进入高中的感言。 两个人在同一宿舍但一个是全校被点名批评,另一个却是全校点名表扬,这两种极端的情景想想都叫人有些不爽。 不管萧寒乐不乐意,期末考试仍然如期举行。挨完了这如受刑般的三天,不管考的好不好,总算是舒了口气。 凭着自己的印象,萧寒考完试后大概查阅了一下资料,眉头便紧蹙了起来。按照他的估计,自己这回英语估计又要红灯。 晚上回到宿舍,大家闹哄哄的吃完晚饭后,姜博兵大喊道:“我说同学们,这万恶的考试终于过去了,这学期马上也完了,我提议,咱们今晚去包夜。” “包夜?包什么夜?”李继有些茫然。 “就是上网啦笨蛋。咱们说好,这次所有上网的花销全都由我包了。” 姜博兵一脸的趾高气昂,看情形,他在考试的时候夹带应该用的不错。 苏小小皱了皱眉,说道:“你现在才提议是不是晚了点?如今刚考完试,大家也都没什么事干,这会儿网吧里不爆满才怪……” 姜博兵摆摆手,打断苏小小的话,装作随意的从兜里拿出四张卡,说道:“我早就订了好位子,怎么样?去还是不去?” 位子都已经订好了,还能不去么?苏小小笑着摇摇头。萧寒无奈之下,也被他们拉了出去。 对于从小连饭都吃不饱的李继来说,上网算得上是一种奢侈的享受,所以一坐下来,李继便迫不及待的请教姜博兵一些简单的上网技巧。 萧寒无聊的点着鼠标,一个小时以后,他觉得有些闷,随意给三人打了个招呼,便自顾自的来到网吧外面透透气。 “老大,我是真的没钱。上周才给你们了三百,我一个穷学生,哪来那么多钱啊?”一道声音传进萧寒的耳朵,他皱皱眉,感觉有些耳熟。 “哼,没钱还来包夜,你他妈当我们白痴啊。哥几个,狠狠的揍他……” 一阵皮肉的撞击声传来,萧寒略一犹豫,便朝着黑暗中传来声音的方向走去。 一个瘦弱如豆芽般的小男生正在被几个小混混模样的年轻人拳打脚踢。被打的这个人只是拼命的抱住脑袋,丝毫不知道还手。 难怪这么耳熟,原来竟然是他!这个挨打的男生正是当初自己在楼道里遇到的高健壮,此刻他就如鸵鸟般只是努力蜷缩着身子,别说还手,就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萧寒叹了口气,这么软弱的男生他还真是头一次遇到。打不打的过是能力问题,但你反不反抗却是心性问题。一个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的男人,根本不值得他出手。 萧寒扭头就走,但不想被这几个小混混现了。几人狞笑着逼近萧寒,其中头染成红色的一个混混对着萧寒问道:“小子,有钱没有?” 萧寒理都没理他,继续前行。 “吆,这小子还是拧脾气。我问你话呢,你听到了没有?”红毛一个箭步跨上前来,一把就拉住了萧寒的肩膀。 萧寒猛的转身,一膝顶向对方的胯间,反肘砸向对方的颈部,这犀利的技击正是他从小到大训练的技巧。 红毛出一声惨烈的叫喊。 “啊……” 他呼痛的声音刚刚出,萧寒闪电般的照着他的下巴又是一拳,红毛就像一只被斩断了喉咙的公鸡,嗓子里出“咕”的一声,仰面倒了下去。 其余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这一幕。从红毛拉扯萧寒的肩膀再到萧寒出手,前后不过五六秒的时间,红毛便倒下了。 对于这些一只游离在校外的小混混来说,打架虽然也是家常便饭,但他们一直以来都是打别人,哪有被人打过?可今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老大被人如死猪一样的狠揍,他们却屁都不敢放一个。 对面的这个学生神情冷静,眼光漠然,出手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即便再迟钝的人也都知道,这个人一定练过。 几人面面相觑,想上又不敢,想走又怕丢人,正在纠结的当口,就看到这个少年摇着头朝他们走来。 几个混混心中寒,情不自禁的倒退了几步。 萧寒蹲下扶起那个名叫高健壮的学生,说道:“怎么每次遇到你都是这种情况,你能不能争点气啊!” 高健壮欲哭无泪,心说你当我愿意啊,问题是我打不过人家,这能有什么办法。 萧寒扶着这个软弱的如女子一般的高二级学生离开,理都没理几个小混混。 几人眼睁睁的看着萧寒离开,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背影了,其中一个混混才吐了口唾沫,“呸”的一声,但也没说出什么狠话来。晚上凉风一吹,他只觉得浑身都开始起抖来。 “萧寒,谢了!我算是欠你两个人情,等以后有机会了一定还你!” 高健壮在萧寒的帮助下终于摆脱了那些小混混,等到远离这些人后,他对着萧寒说道。眼神中闪过一抹感激之色。 萧寒摇摇头,说道:“不客气。只不过以后你自己还是要小心点,我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巧能够遇到你。更何况,你的这种性格如果再不改变,恐怕……” 顿了一顿,他想是猛的想起来什么一样,突然转头盯着高健壮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叫萧寒?” 高健壮倒是被吓得一个愣神,听到萧寒的问题后他才神秘的笑了一下,道:“我不但知道你叫萧寒,我还知道你父亲名叫萧大鹏,母亲叫梅瑜梓……” 萧寒的眼神突然变得像刀锋一般锐利,尽管已是晚上,但高健壮仍然被萧寒的目光刺的有些浑身寒。 除了那个看门的老头子吴天傲,萧寒想象不出还有谁这么了解自己。难不成这个名叫高健壮的学生和吴天傲有什么关系? 高健壮被萧寒的目光吓了一条,他再也不敢卖关子,老老实实的说道:“你别多心,我是从网上查到这些资料的。” “网上?”萧寒有些疑惑。 “是啊,当初你帮助了我,但我却连你是谁都不清楚。后来听人喊你‘萧寒’,我便上网溜达了一圈。这些资料学校的档案室几乎都有,还有一些是我通过别的手段得到的。我也就是想知道帮助我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历,方便我以后报答……真没想到,你老爸竟然还是个中将!有着这样雄厚的关系,你干嘛来这种小地方啊?” 在萧寒认识的人当中,没有人比高健壮更多话了,这家伙简直就是个话痨。两人之间并不怎么熟,但他问起话来没完没了。这个高健壮不但性格像女人,就连说话也和女人没多少差别——一样的唠里唠叨。 “学生档案并没有公开,你是怎么查到的?” 萧寒对于高健壮的话多少有些怀疑。 “切,别说是学校的档案室,就算比这保护更严的地方,我要想看什么东西,也是不费吹灰之力……你大概还不知道,我可是一个小有名气的黑客哦!” 提到这个,高健壮推了推眼镜,整个眼睛里都出了光。 看着萧寒还有些怀疑的眼神,高健壮就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有些悻悻的说道:“不信?那好,这样吧,咱们现在就验证一下,刚好这里就有网吧。我可以当着你的面将你这次期末考试的成绩全都改成八十分以上,如何?” 016章 回家 萧寒听到这话后心里“突”了一下。≧ 他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两人一起进了网吧,同行的四人当中,只有李继还在聚精会神的上网,苏小小等三人早已经睡眼朦胧。 萧寒禁不住苦笑了一下,也不理他们。指着自己的位子对高健壮说道:“你就坐这里,我要亲眼看着你操作。” 说完拉了把椅子坐在旁边。高健壮翻了翻白眼,也不理他。他扶了扶眼镜,搓搓双手,然后便噼里啪啦的操作起来。 萧寒在过了不到一分钟后便相信高健壮所说的话了,虽然这时候高健壮还没有帮他改完成绩,只是光看他的手,萧寒就知道,这家伙并没有吹牛。 高健壮短短的几根手指在键盘上不停敲打,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萧寒从来没有见过手如此之快的人,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高健壮当着萧寒的面调出了他的成绩,不出所料,英语果然再一次红灯。 萧寒捂着额头叹息了一声,高健壮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萧寒所有的成绩全都改成八十分以上。这小子看来没少干这种事,竟然还知道避嫌。他并非一味的将成绩改为一个固定的数字,而是从八十二分到八十九分不等。改完成绩后他斜乜了萧寒一眼,说道:“怎么样?这下相信了吧。” 萧寒点点头,内心中着实有些震撼。 看着萧寒终于承认了自己的技术,他开心的笑了笑,接着便又苦下脸,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萧寒,能不能请我吃桶泡面?我的钱全被那些混蛋抢走了。” …… …… 期末试考完三天后,开了一次班会,班会上面宣布了这次的考试成绩。所有人看着萧寒的目光就有些怪异,尤其是英语老师,她明明记得萧寒没有及格啊,怎么他的成绩一下子飙到了八十五分? 对于海都一中来说,考生所有的考卷全都会封存留档,只在电脑上保存考生的成绩。她就算想复查萧寒的卷子,也不大可能。她做梦都不会想到竟然能够有人悄无声息的进入成绩档案室。 班会开完便放假了,想到明天便能回家,萧寒心中多少有些兴奋。半年不见,也不知道老爸老妈身体如何。在校期间,老妈倒是给他打过几个电话,但老爸仍然和过去一样,对他几乎不闻不问,想到这里的萧寒多少有些失落。 回到宿舍,苏小小等人已经整装待,看到萧寒后,三人齐齐说了句:“老大再见!”然后便背起背包,鱼贯而出。 萧寒被他们这种整齐划一的动作下了一跳,没好气的踢了苏小小一脚,笑骂道:“赶紧滚蛋!” 等三人离开,萧寒胡乱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然后坐在床上了会儿呆,这才背起背包,走出学校。 萧寒不知道的是,在他背后不远处的一栋办公楼里,正有两个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低声交谈。其中一个是孙天来,另一个正是吴天傲。 “既然你早知道他就是老大的儿子,为什么一直对我隐瞒?” 孙天来语气之中多少有些恼怒,当初他从儿子孙灵海那里多少得知了一些事情,然后马不停蹄的驱车赶往海都,结果等他到这里的时候,现吴天傲早已经不知去向。他暗中观察了一下萧寒,心中多少已经有些猜测。 他带着疑惑回到家,然后四处托人寻找吴天傲,但这老小子就像十多年前一样,好像一下子从人间蒸了。昨天他突然接到吴天傲的电话,这才驱车赶了过来。 “这种事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老大当年失踪的不明不白,到现在都不知道生死。万一他的儿子再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怎么交代?” 吴天傲狠狠的吸了口烟,低沉的声音穿透烟雾传了过来,语气之中透着丝丝寒冷。 “你的担忧不无道理……这件事除了你知道外,还有谁知道?” “锋刃、儒生、龙一和我,现如今你也知道了。” 吴天傲的声音平淡,在烟雾缭绕之下,他的面孔看着也有些模糊。 孙天来皱了皱眉,说道:“当初老大失踪,锋刃怀疑儒生,儒生一怒之下离开‘山流’,三龙瓦解,四司也是各干各的。 这十多年以来,我明察暗访,但却没有丝毫线索,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当初陷害老大的绝不是儒生,锋刃估计现在也知道了这一点,不知道他有没有后悔过……” “哼,锋刃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再怎么后悔,他嘴上是绝不承认的。这些年来,我一方面极力追查老大的下落,另一方面也在不停的寻找儒生。像他那样的人,无论到哪里都不会默默无名,但奇怪的是这十多年以来,他竟然也像是消失了一般,无论我怎么追查,别说踪影,就连消息也没有一丝。 前不久我去见了龙三,将少主人的消息隐晦的透露给了他……唉,老大失踪,山流再也没人能够凝聚,如果少主人不能尽快成长起来,怕是山流也要散了。” 吴天傲神情之间多少有些疲惫。 孙天来也是叹息了一声,说道:“不管怎么说,老大对咱们所有人都有再造之恩。既然他的儿子还在,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好好将他培养……我就说即便我儿子再怎么不知分寸,也绝不至于劳你出手,再者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咱们一起共事了这么多年,你怎么就下得去手……等到看见萧寒的那一瞬间,我才明白,感情是因为他啊。看起来,我儿子那一掌挨的不冤。” 吴天傲看着他冷冷的说道:“就因为我知道他是你儿子我才没有下重手,若是换一个人,敢将少主人打的吐血,我当场就废了他。你那儿子根骨不错,好好训导一番,将来倒能成为少主人的得力助手。” 孙天来点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是默默抽烟。他们表情看似平静,但没有人知道这两人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原本平静的生活自从萧寒出现后便变得有些不平常起来。 一路又是三轮车又是大巴,好不容易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钟左右。 来到家门口,看着积雪掩隐下那栋熟悉的小别墅,萧寒禁不住吐出口气:终于到家了。闻着饭菜的香味随风飘入鼻端,萧寒不由的精神一振。他这会儿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整了整衣领,刚推开房门,侧面传来一阵冷风:有人偷袭! 017章 欢聚 这个人偷袭的时机选的极好,这会儿正是萧寒神情最为放松的时候,因为谁都想不到自己一进家门就会遭人袭击。 若是放在以前,萧寒估计也就只能被动的防守。但自从背诵了天道之后,他的触觉比原来不知道要灵敏多少倍。萧寒双腿一分,随意而自然地摆了一个马步,身子一侧,双手齐出。左手紧握成拳,右手掌五指并拢,沿着偷袭者的肘下反击了过去。 这个动作极其自然而准确,下一刻,他的左手撞上了偷袭者的拳头,右手却是击中了偷袭者的胸膛。 “砰”的一声,两人度分开。萧寒只觉得自己左手手指都快要断了,那个偷袭者也不好受,向后退了一步。 等回过头来,现偷袭自己的正是龙一,那个父亲的贴身警卫员。龙一看着他面无表情,只不过眼神中多少流露出一抹诧色。 “我说龙叔叔,咱不带这么玩的!我这刚一回来,您就来这招,万一我一个招架不当,岂不是又要在床上躺个七八天?” 萧寒嘴里苦,有些郁闷的摇头。 龙一神情淡漠,但眼中却多少露出一丝笑意。 “不错,看来这半年你功夫非但没有落下,反倒精进不少……”龙一说完这句话后便不置一词,主动的侧身让开道。 父亲只是在萧寒进门的时候瞥了他一眼,然后就再也没有抬头,只是专注的盯着面前的报纸。母亲看到萧寒后倒是高兴非常。她拉着萧寒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含笑说道:“嗯,身子比原来壮实了,不过也黑了……饿了吧,我替你准备了不少好吃的,赶紧去洗个澡,完了吃饭。” 萧寒爽快的应了一声,放下背包,转身进了洗手间。 闭着眼睛冲了个澡,只觉得一路上所有的疲累被水流一洗而空。他擦干身子,随意穿了套休闲装,这才来到客厅。 晚饭早已备好,萧寒一坐下来就拿起筷子,一通风卷残云。老妈手艺真不是吹的,这一顿饭,只吃的萧寒舒畅无比。 晚饭过后,保姆上了茶,直到这会儿萧寒的父亲萧大鹏才抬头看着儿子,淡淡的问道:“在学校感觉怎么样?” 从小到大,萧寒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己的父亲。警卫员龙一虽然变态,但偶尔萧寒也能和他开几句玩笑,但面对父亲,他就像是遇见了猫的老鼠,总是有种莫名的敬畏。 “还好……”萧寒的回答有些官方。 萧大鹏淡淡的看了儿子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开学第一天就把老师打成脑震荡,没过多久又和人在操场打架,哼,这也叫很好?你期末考试是怎么回事?门门功课八十多分,你真以为离开了家,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语气一如既往的淡然,但萧寒禁不住后背出了一声冷汗。在他的记忆中,父亲很少出过门,不到五十岁的年龄便已退休,这些事他是怎么知道的?期末考试的成绩直至昨天才被公布,父亲又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知晓这一切的? 萧寒额头渗出些冷汗,支支吾吾的不知所以。和别的家庭相比,萧寒的母亲在父亲管教自己儿子的时候从来都不插话,至于龙一,想要他替自己说情,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正在为难的当口,屋外想起了敲门声。这大半夜的,是谁不睡觉跑到自己家里来? 保姆开了门,从门口直接冲进来一个身形比萧寒高了不少的年轻人。他身体魁梧壮实,身形极为标准,眼睛不大,但很有神。他随意套着件白色外套,也没看其他人,只是盯着萧寒笑道:“听说你今天回来,我可是在你家门口等你半天了,估摸着你这会儿已经吃完了饭我才进来的……怎么样,哥几个已经为你摆好了接风宴,咱们现在就走吧。” 这个年轻人姓杨,名泽铭,是和萧寒一起长大的小,也是军区大院里的孩子。虽然他年龄比萧寒要大上四五岁,但一直以来和萧寒关系极铁。 萧寒还没说话,杨泽铭就感到一阵冷飕飕的眼光朝着自己望来。他一转头,便愣住了。紧接着脸色变得无比苍白起来。 “萧叔叔……您不是今天出远门了吗?怎么……” 在整个军区大院中,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屁孩,在见到萧大鹏的时候都乖的像小猫。几乎所有人都怕他,并非是因为萧大鹏中将军衔,而是这个人身上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 杨泽铭早就打听好了萧大鹏今晚不在家,这才兴冲冲的来找萧寒。若是他知道萧大鹏也在,打死他也不敢主动上门啊。 对着杨泽铭,萧大鹏倒是没那么严肃。他只是瞪了这小子一眼,然后转头对着萧寒说道:“别回来太晚!” “谢谢老爸!”萧寒没想到父亲竟然也有如此开明的时候,几乎是雀跃着和杨泽铭一道出了门。 家门口已经站着不少人,年龄都比萧寒要稍大点,但最大的也就是杨泽铭。他今年二十出头,算得上是这帮孩子们的老大了。 军区大院的孩子不比其他人,因为老一辈的关系,他们从小就比较团结,彼此之间关系也非常好。当初萧寒在校打架时,他们没少帮忙。如今虽然半年不见,但大家的关系并未因此而疏远一丝,反倒是更觉亲切。 一众人嘻嘻哈哈的朝着院门外走去,院子门口,停着三辆普通牌照的轿车。萧寒多少有些惊讶,他禁不住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 “你大概还不知道吧,龙城前不久刚开了一家ktv,那档次,绝对是咱们龙城数一数二的。杨大哥听说你今天要回来,老早的就订了场子,咱们这就过去吧。” 说完也不等萧寒答话,直接拉着萧寒上了第一辆车。 晚上十一点多,喜欢夜生活的人,这个时间才是他们精彩生活的开始。推开ktv的玻璃门,巨大的声浪差点将萧寒冲了个跟头。 这里装饰的极为豪华,虽然年纪不大,但萧寒对于这种场所也并不陌生,但正如刚才那个家伙所说,这所ktv是萧寒见过的最有档次的一个。 杨泽铭快步上前,在前台那里确认了自己的包厢,他们便被一个服务生带了进去。 打开包厢,右边是黑色五米长的真皮环形沙,正中间放着黑褐色的大理石茶几。墙壁是清一色的粉色。左侧墙壁上,r国生产的夏普lb-1o85液晶电视足足占据了整道墙面。这面电视大约为1o5英寸,算得上是全球最大的电视机了。地板全是黑色大理石铺就,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红色地毯,人一踩上去,如在云端。 萧寒暗自咂舌,光是这一个包厢的造价恐怕都是个天文数字,更别说整个ktv了。龙城富人不少,但能有如此手笔的也是寥寥无几。 杨泽铭才不管这些,他随手招来服务生,赏了他两张百元大钞,然后说道:“把我们的东西拿过来吧。” 无论什么样的ktv,经营的东西几乎都差不多。无非也就是一些酒类、饮料以及爆米花、花生干果之类。他们一起也就六个人,结果杨泽铭足足要了四箱啤酒,果盘什么的更是流水价般被端了上来。 杨泽铭朗声说道:“今晚咱们替萧寒接风洗尘,不醉不归!” 众人齐声叫好。 一会儿,包厢里便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萧寒拗不过众人的热情,只得勉强唱了一,一曲终了,满场俱静。 “萧寒,当初咱们打架时你替我挡过一刀,我一直念着你的人情……但今晚过后,这笔账咱们一笔勾销……” 说话的这个人名叫高致远,别看这小子个头不高,但也是个狠角色,别说是一般学生,就算是那些社会上的小混混,轻易也不敢惹他。 萧寒挠挠头,苦笑着问道:“为什么?” “因为听你这小子唱歌,简直比挨刀还难受。你小子一嗓子出去,死人都要让你给吓得活过来!” 说完后“哈哈”大笑,其余几人也都被这番话惹得差点笑破了肚子。 萧寒郁闷的只想跳楼,只有坐下来喝酒。其他人再也不敢劝他上去唱歌了,这嗓音,啧啧…… 018章 发生在KTV里的冲突 不知不觉两小时过去了,抬腕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这一晚上萧寒也喝的不少,觉得头脑里面晕乎乎的。他大喊道:“我说差不多了啊,咱们是不是该回家了?” 众人都是笑着摇头。杨泽铭大着舌头说道:“不是说过不醉不归吗?看你小子还清醒的很,来来来,陪哥再干一瓶……” 萧寒苦笑着扶住他。所有人之中,萧寒是自制力最强的,从小严格的训练让他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够保持最起码的清醒。看着一众小个个东倒西歪,萧寒心中多少有些犯愁——人倒是无所谓,随便在这个包厢里面就能凑合一晚,但车要怎么回去啊? “砰”的一声,有人从外面推开包厢的门,还来不及看屋内到底是什么人,来人就大喊道:“救命!” 萧寒一愕,冲进门的竟然是个女孩子。 这女子披头散,也看不清样貌,上身穿着一条淡红色毛衣,下身是紧身牛仔裤。她跌跌撞撞的一头扑了进来,张口就喊“救命!”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又冲进来几个汉子。为那人三十来岁,一条刀疤从额角斜斜的延至嘴边,看着虽然是旧伤,但皮肉翻卷,委实有些恐怖。 他看都没看萧寒等人,一把抓起女子的头,狞笑道:“还敢跑?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萧寒目光微闪,女子被人抓起,露出一张如花般的脸庞。真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还挺漂亮。 大汉拖了女子便走,萧寒略一沉思,便让开了道。这里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他并非正义使者。再者说,也不清楚这女孩子究竟是什么人,在两边都不知道底细的情况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这样想,可有人却不这么想。杨泽铭抢前一步,挡住了大汉的去路。他一仰头,打了个酒嗝,含混不清的说道:“等等,你谁啊?几个大男人合伙起来欺负一个女人,你们还要不要脸?” 疤脸汉子目光一凝,沉声说道:“小朋友,别多管闲事,唱你的歌吧!” 杨泽铭“嘿嘿”一笑,道:“你说谁小朋友?你妈才小朋友。放下这位姑娘马上滚蛋,否则小爷对你不客气……” 他这副模样活脱脱一个仗势欺人的二世祖形象,即便是萧寒,如果在不熟知他为人的情况下,怕也想忍不住揍他一顿。这家伙流露出一股浓浓的流氓气息,尤其是斜眼打量别人的样子,不但让人反感,更让人觉得厌恶。 疤脸大汉神情瞬间变冷,他冷斥了一声“找死!”抬腿便朝着杨泽铭的小腹踹去。 萧寒一个闪身来到杨泽铭面前,大汉动作太快,他来不及考虑,只有屈膝迎向大汉的这一脚。 “砰”的一声,两人各自后退了两步。萧寒瞳孔一缩,真没想到,竟然在这个地方遇到了高手。 疤脸心中比他更吃惊,自从来到龙城,他没少和别人交手,但做梦也没想到,面前的这个小孩子看着也就十五六岁,身手竟然如此了得。 自己虽然看似随意的一腿,但普通人别说招架,就是闪避都很困难,这个小孩子竟然就这样和他硬碰硬的来了一记,非但没有受伤,简直就跟没事人一样,这小子究竟是什么人? 疤脸冷“哼”了一声,如丢垃圾一般将长女子丢在地上,然后揉了揉手腕,对着萧寒说道:“不错,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这么能打。既如此,我就不客气了,待会儿可别说我以大欺小。” 萧寒不说话,但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他随意拉开杨泽铭,后退了半步,然后垂手而立。 疤脸静静的看了萧寒几秒钟,突然暴起,挥臂直砸萧寒头顶。 萧寒右手闪电般抬起,正好竖顶在疤脸的脉关。疤脸手臂像钢铁一般坚硬,可是脉关突然受力,依然忍不住一麻,他下意识里沉肘打了下去。萧寒来不及思考,依然是凭借身体的本能,一脚踏前,顶住了对方意图进步的膝盖。 疤脸猛一用力,继续沉肘,却因为萧寒横档在前的那只小臂而无法落实,如石头一样的手臂狠狠地砸在对方的左肩上,肘尖带到了萧寒的脸颊。 几乎在同一时间,萧寒先前刹那还顶着对方膝盖的左腿,却猛地弹了起来,像一枚炮弹般,踹中了对方的胸膛! 疤脸一声闷哼,倒退了数步。萧寒擦了擦嘴角,只觉得鼻子里一股热热的东西缓缓流了下来。疤脸刚才那一肘,虽然大部分力量被萧寒挡了回去,但即便是这样,他仍然被对方扫中了鼻梁。 从身体的第一次接触,到最后分开,交手的两个人全部都在极小的范围内格斗,双方都是依靠着几乎本能的动作,电光火石间战斗便已结束。 不管是疤脸带进来的那几个人还是萧寒的一众小,大家都只是呆呆的站立,直到两人电光火石般交手结束,才都反应了过来。 “萧寒,你受伤了?” “大哥,怎么回事?你有没有受伤?” 双方各自忙着照看自己的朋友,那女子在不经意间偷偷看了萧寒几眼,然后趁着所有人不备的当口,悄悄溜出了包厢。 疤脸咳嗽了几声,摆摆手,这边的萧寒也擦干了从鼻孔中留下的鲜血。双方从交手到现在,多少都打出了一些火来,在这种局面下,他们想和也和不了了。 疤脸将挡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家伙拉开,双腿微分,身子侧立。他狠狠的搓了搓手,萧寒只觉得浑身一震。或许是自己的错觉,在包厢昏暗的灯光照射下,疤脸的两只手犹如充气了一般微微胀起,紧接着,他原本粗黑的手掌竟然变得如烙铁一般红。双手微击,出一阵犹如钢铁般摩擦的声音,艰涩刺耳。 紧接着,还不等萧寒反应过来,疤脸直接挥掌朝他劈了过来。明明看着动作很慢,甚至连疤脸掌间的纹路都能看的清清楚楚,但萧寒却怎么也避不开。他只觉得有一座山狠狠的向自己压了过来,使他艰于呼吸视听。莫说是格挡,就连躲避都没办法办到。 萧寒心中大骇,头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轰”的一声,紧接着“喀喇”一响,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究竟生了什么事,就看到萧寒身后的那个黑褐色的大理石茶几已经碎成了一地的粉末,而大汉刀疤却已经躺在了地上,右臂成四十五度角斜拧在背后,很显然骨头已经碎了。 萧寒身后,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他鬓角多少已经有些白,但随意负手而立,却如天神般顶天立地。 杨泽铭的酒劲早就被吓没了,此刻他呆呆的看着萧寒身后的男人,嘴唇嗫嚅,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萧寒的父亲萧大鹏。老爷子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不知为何今晚竟然到了这里,而且一出手就是石破天惊。 龙一沉默着站在萧大鹏身后,冷冷的环视了一圈人群,半晌只吐出一个字:“滚!” 和疤脸一道进来的这几个汉子一个个若惊弓之鸟,听到龙一的话后禁不住浑身一颤,低下头扶起疤脸就想出门。 疤脸挣扎了一下,甩脱了搀扶他的几个男子,然后对着萧大鹏道:“今儿我认栽了,朋友哪条道上的?可否留下名来,改日我登门拜访!” 萧大鹏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这种极其轻蔑的眼神瞬间就刺痛了疤脸的自尊。他刚想再说一番场面话,龙一开口了,他有些厌恶的说道:“赤龙会在南方飞扬跋扈欺男霸女,尽干一些下三滥的勾当,这也就罢了。没想到你们不在南方好好呆着,竟然将手插到北方来,真当自己是条龙了?哼,回去告诉那条小黑蛇,就说过两天有一个名叫龙一的人前去拜访他……既然犯了我的讳,就别想着全身而退。 至于你,传闻中黑蛇手下的四大金刚?我看也就是一条鼻涕虫,就你这种角色也敢在这里汪汪叫?不想死就滚远点……” 019章 做梦 疤脸心头悚然一惊。他的确来自赤龙会,他们老大绰号“黑龙”,手下有所谓“四大金刚”,他正是其中之一。 不知道面前的这两个人究竟是谁,但一眼就能看出自己的来历,他知道今天是遇到高人了,这一脚实实的揣在了钢板上。最为恐怖的是那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自从修习了‘赤红铁手’后,他在黑道上也算是一号响当当的角色,在他手下,几乎没有人能够完整的逃走,但刚才这个男人竟然只用了不到半招,自己甚至根本就不知道生了什么事,这条胳膊已然废了。 若不是他多少知道一些江湖中的秘闻,他甚至以为这个男人使的是妖法。 看来今天这场子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回来了,龙一,这名字为什么听着这么耳熟? 疤脸蹒跚着在其他人的搀扶下走出包厢,杨泽斌等人这会儿才终于回过神来。萧寒强自压下自己心头的震撼,有些后怕的走到萧大鹏面前,弱弱的叫了声“爸!” 萧大鹏神情复杂,罕见的摸了摸萧寒的头,温言道:“没事了,回家吧。” 从小到大,萧寒几乎从没见到过父亲如此温柔的对待过他。他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龙一冷冷的瞪了杨泽铭等人一眼,寒声说道:“还不快点回家?难道你们还嫌闹腾的不够?” 杨泽铭偷偷看了一眼萧大鹏,对着几个兄弟使了个眼色,几人灰溜溜的下楼,出了ktv后,众人才吐出一口气。 “难怪萧寒这么怕他老爸,原来老爷子真的是真人不露相啊。我说为什么一见到萧伯伯我就浑身冷,感情是这个原因。老爷子才是真正的高手哇……” 高致远摇头晃脑,对萧大鹏佩服的五体投地。 “少说废话,赶紧回家。若是让我老爸知道今晚咱们让萧寒挨了打,还不扒了我的皮啊……” 杨泽铭有些懊恼,心说明明是给萧寒接风洗尘的,怎么接着接着就变成打斗了?虽然打架对他们这些军人子弟来说并不算新鲜事,但像今晚这样程度的打斗,几人委实也没怎么遇到过。若不是萧大鹏赶到的及时,还不定会生什么事。 “我说杨哥,你有没有注意到,刚才和萧寒对打的那个家伙手掌竟然能够变红,而且跟钢铁一样。啧啧,那么硬的大理石茶几,他一掌下去就给拍碎了,这得要多大的力量啊,还有……” “住口,今晚这事谁都不许传出去,否则,咱们连兄弟都没得做……”杨泽铭突然吼道,倒是吓了其余几个人一跳。高致远纳闷的摇摇头,心说杨哥一向为人大气,今晚这是怎么了? 萧寒被老头子带着上了车,直奔家里而去。回到家后,他简单的洗了个澡,然后躺在床上,看着屋外飘洒的雪花,心情远不像表面上那样平静。 父亲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威严的老头,他永远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表情,无论生什么样的大事,萧寒也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诸如紧张、愤怒、失意、痛苦等诸多神情。而且父亲自从退休后几乎从未出过门,在萧寒的印象中,他几乎都没怎么走动过。他永远都重复着相同的动作:低头看报纸,喝茶,然后继续看报纸…… 但今天晚上,父亲无意中所展现出来的强大武力让他心中充满了震撼。这个一向严肃的老头子究竟还隐瞒着多少事情?如此变态的身手比起龙一来毫不逊色甚至犹有过之,父亲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厉害? 带着这样的思绪,他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突然,他大叫着惊醒,大口喘息,良久,心情才逐渐平复下来。 萧寒抹了把冷汗,抬头时,钟表的指针正停留在凌晨四点。他摇摇头,重新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只觉得口干舌燥,于是起身随意披了件外衣,打算倒点水喝。 下了楼,意外现父亲竟然还没有睡觉,他正坐在沙上,聚精会神的看着些什么。而龙一,仍如标枪一般站在父亲的身后,仿佛亘古未变过。 听到声响,萧大鹏抬起头,看到儿子一脸疲惫的下楼,他不禁皱了皱眉头,问道:“这么晚了,你不好好睡觉,起来干什么?” “我睡不着。爸,我刚才做了个恶梦。” 萧大鹏低下头,淡淡的问道:“什么梦?” “我梦见自己正在被人追杀,然后一个看不清模样的中年人救了我,他对我说,让我好好活着……然后又有很多看不清面孔的人杀来杀去,我看到的全都是一滩滩猩红的鲜血……” 萧寒背对着父亲一边倒水一边说道,浑没觉父亲眼里闪过的一道精光。 听到萧寒的话后,萧大鹏和龙一对视了一眼,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等到萧寒回过头时,萧大鹏又换上了那副淡淡的表情,他说道:“那是你今晚受惊过度,歇两天就没事了……对了,从明天开始,我会教你一些坐卧行走的简单法门,你可要好好学习,不许再偷懒。” 萧寒心头一动,他突然想起当初吴天傲给自己的那本天道,上面不是也提到过这些么?难不成父亲他…… 萧大鹏不再理他,继续低下头来看书。过了一会儿,现萧寒仍呆呆的站在客厅中,他咳嗽了一声,说道:“还不快点上去睡觉?” 萧寒一个激灵,忙不迭的点头。 “马上就睡,马上就睡……” 看着萧寒“噔噔噔”的上了楼,萧大鹏眼中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他轻舒了口气,问道:“吴天傲是不是已经把东西给他了?” 龙一点点头,说道:“嗯,少主人拿到天道已有些日子。老吴只是叫他死记硬背,即便是这样,少主人进步也非常迅……对了,还有一件事,老孙也知道少主人的事了……” 萧大鹏目光突然变得一冷,放在他面前茶几上的那只茶杯好似突然受到了极大的撞击,“啪”的一声碎裂了开来,更为诡异的是茶水竟然丝毫未洒。混合着茶叶的茶水变成了一个水球,就这样静静的悬停在半空。 “这是怎么回事?孙天来是如何知道萧寒的事的?” 萧大鹏语气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怒意。 龙一顿了顿,将当初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萧大鹏听完后舒了口气,凝聚在半空中的茶水“哗”的一下洒了下来,弄得茶几上到处是水。 “哼,孙天来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教出这等儿子……吴天傲也真是,既然遇到了这种事,随便处理一下就可以了,为何又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龙一沉思半晌,说道:“我估计老吴也有自己的想法。你也知道,‘四司’除了老大以外,谁的话也不会听。现如今老大失踪,儒生离开,你又退隐幕后,大家群龙无,心思焦虑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更何况,凭着四司对老大的忠心,即便是孙天来知道了少主人的消息,想来也并无大碍。” 萧大鹏沉默不语。 龙一接着说道:“瞧今晚这情形,少主人对于天龙诀的掌握已经步入了第一层境界,要不要我……” 萧大鹏摆摆手,说道:“你的那一套不适合他。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自会处理。你这几天去一趟那个什么赤龙会,赶紧让他们滚出北方,若是……嗯,这件事你知道怎么做。总之一句话,萧寒的身份绝不能再泄露出去。” 萧大鹏的这句话无疑已经给赤龙会判了死刑。就在ktv冲突事不久,赤龙会遭到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清洗。上至黑龙,下至喽啰,全都被人在一夜之间杀的干干净净。等警方赶到现场时,除了满地的碎尸外,什么也没有现。当然,新闻上不会报道这件事,普通人也永远不会了解这场生在夜幕下的杀戮。 至于萧寒,他甚至已经忘记了这件事。 020章 返校 自从那天晚上在ktv生了这场斗殴事件以后,杨泽铭他们再也没敢登萧寒的家门。 ≥ 而萧寒却每天都要被萧大鹏逼着从头学习坐卧行走。他苦不堪言,但只要稍作反抗,龙一手中的那根擀面杖一样粗细的棍子就会落在自己身上。对于萧寒来说,时间似乎又回到了半年前,他不得不硬起头皮再一次接受龙一对他的蹂躏。 平平淡淡的过完小年,过完春节,过完元宵。不觉间,寒假已经结束。他这次倒没有再继续乘坐大巴赶往学校,而是由龙一开车相送。 远远的看到一中的牌子,龙一停下车,随意将萧寒的背包丢在地上,也不打招呼,直接驱车返回。 萧寒目瞪口呆的看着地上大包小包的东西,欲哭无泪。他禁不住开口大骂道:“龙一,你大爷的,你要送就送到校门口啊,要么就别送。尼玛,这大包小包的,我一个人怎么拎得动?你这不是要玩死我吗?” 萧寒很少爆粗口,这会儿他实在是恨极了,这才破口大骂。 “老大,你干嘛呢?谁惹你生这么大的气?” 萧寒转头,李继正一脸迷惑的站在他身后。低头一看,我靠,萧寒直接没有了脾气。 相对于自己,李继拿的东西比他夸张多了。满满一麻袋东西,旁边还放着大大小小十几个包,他弄不明白李继这是要干嘛? “呼,正愁没人帮我拿东西呢,老大你就出现了,你可真是及时雨啊!”看着萧寒有些愣,李继笑着说道。 “我说,你这是干嘛呢?就算是搬家也没你这样搬的,你这拿的都是啥?” “哦,这一麻袋东西呢全是松子,这一袋是榛子,还有这个,是核桃,这个是……” 萧寒彻底晕了,他长长的吸了口气,说道:“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是怎么搬过来的?” “这怕什么,反正一路有车拉着,又不用我动手。就是上下车有点麻烦,不过好心人还是多,一路帮衬着就带过来了。老大,哎,老大,你没事吧?” 萧寒身体晃了晃,他捂着额头,**了一声“天呐”。 没办法,既然李继都把东西带过来了,那怎么着也要拿上去。萧寒想了想,说道:“你先留在这里看着咱们的东西,我一样一样的往上搬……唉,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李继一听,赶紧摆手说道:“老大,这怎么行,还是我来搬吧。” 萧寒一把推开他,说道:“别逞能,就你这豆芽身材,估计跑两趟腿都软了。” 李继挠挠头,道:“实在不行,咱们找个人帮忙?” 萧寒翻了翻白眼,道:“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有什么人会经过这里?别看离校没多远,但至少也得两里路。这么远的路程,即便是有人过来,谁又会如此好心的帮你?算了吧,我慢慢搬……” 萧寒看了一眼那个最大的麻袋,暗自在心里比划了一下,知道这么一大袋松子,至少也得一百七八十斤,就凭自己一个人,想来是无论如何也搬不动的。只有先搬其它的了。 他走过去,想先将麻袋移开,没想到两手略一用力,竟然很轻松的将整个麻袋提了起来。萧寒大奇,心说什么时候我力气变得这么大了? 再看李继,他瞠目结舌。麻袋在萧寒的手中就像是个玩具一般,好像他丝毫都没有感觉到重量,拿在手里跟玩似地。老大什么时候力气变得这么大了? 萧寒略一寻思,心中便有些恍然。一个寒假,老头子都不停的教他坐卧行走,当初自己还没什么感觉,现在才现,这一个多月以来,自己不但力气变得大了许多,就连六识也变得极为敏锐。 萧寒心下一喜,一把扛起麻袋,另一手还不忘捎了袋榛子。他朝李继眨了眨眼,迈开大步朝着学校走去。 脚下犹如生风,加上一袋榛子,萧寒所携之物至少也在两百斤上下,但他脸不红气不喘,在所有学生的目瞪口呆中“蹬蹬”上了宿舍楼。 随意抛下东西,他马不停蹄的又朝着校门口跑去。 如此一来二去,终于搬完了东西。萧寒轻松的提着小包,身边李继也是一脸惬意的拎着一个小袋子,两人边走边说话。 “我说李继,你大老远的带这么多东西过来干嘛?” 萧寒着实有些疑惑。 “老大,你们对我这么好,我家又没有别的,也就一些土特产,所以我就想着带一些给你们尝尝。” 李继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感觉自己带的这些东西着实也上不了台面。 萧寒倒是一愣,心中涌起一股感动。他拍了拍李继的肩膀,说道:“这哪是‘一些’啊,一麻袋也算一些?而且这情也太贵重了些。” 看到萧寒说话时一脸的诚挚,李继不禁高兴起来。他低下头“嘿嘿”笑了几声,说道:“我把生在学校里面的事情对我哥哥姐姐一说,他们都高兴坏了,说难得遇到这么好的同学,叫我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些东西带给你们。为此他们拉着这些东西走了十几里的山路,然后把我送上火车。 老大,我家是农村人,我们也没什么好东西,也就这些还能勉强办得到,你们只要不嫌弃就好……” 萧寒沉默,心头泛起一股难言的滋味。 李继是个穷学生,但他的心灵却像是金子一般闪闪光。他对人的感情真诚而朴实,没有丝毫杂质,也不存任何功利心。是什么让一个从小饱受欺辱的男生至今仍然能有一颗水晶般透明的心?此时此刻,萧寒甚至想不出任何赞美的词句能够用到李继身上,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的说:李继,好兄弟。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 两人都沉默了一阵,便又开始说笑起来。大家毕竟都是年轻人,一时间的感伤很快便随风消散。已是冬末,天气依旧寒冷,但这两个少年的心中却是充满了温暖。他们相互笑闹着,奔跑着,活力四射,给这个严寒的冬天带来了一股清新的暖意。 来到校门口时,遇到了一个萧寒一见面就头疼的人——孙淡月。 和萧寒他们相比,孙淡月带的东西倒是不多,只有一个大箱子。但看样子,分量却绝对不轻。好在这是一个旅行箱,至少下面还有两咕噜。 可惜的是学校大门口是十几道台阶,根本没办法拉,只能提拎着上去。孙淡月累的满头大汗,但她一个姑娘家,本身就没多少力气,别说提着走,就连挪动都很困难。 萧寒在看到孙淡月的第一时间就转过头,装作没看到一般快前行,但李继,这个混蛋,竟然忙不迭的跑上前去帮助孙淡月。 看到有人帮忙,孙淡月感激一笑。对于这个眉眼清秀的小男生,孙淡月一点都不反感。李继在班上的名声比萧寒好多了。不但人长得俊秀,而且学习成绩一流,为人又诚恳老实,很得全班女孩子的欢迎。 021章 如此桥段 李继提了一下,箱子没动。 ≧ ≦他脸上一红,然后双手用力,几乎使出吃奶的劲儿,箱子也就略略离开地面。就这情形,要想让李继帮孙淡月将箱子提上去,几乎没什么可能性。 李继涨红了脸,朝着萧寒喊道:“老大,还不过来帮忙?!” 萧寒心中这个气呀,心说你小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和这娘们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嘛非要将我拉过来?你想献殷勤也就罢了,还要连带着我一起遭殃! 骂归骂,但萧寒知道李继绝非献殷勤之人。这小子心地一直都是这么善良,看到有人需要帮助便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即便不是孙淡月而换做其他人,相信李继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暗中叹了口气,萧寒回过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很是尴尬。 孙淡月一看到是他,冷哼了一声便别过脸去。 李继却丝毫不觉,还在一个劲儿的催着萧寒放快脚步。 “你妈妈的,小爷我热脸贴个冷屁股,李继,你小子等着,看我回去了怎么收拾你……”萧寒暗自腹诽,却也是不由得拎起箱子,扭头就走,话都不和孙淡月说一句。 看到萧寒健步如飞,孙淡月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这满满一箱子除了自己的一些私人用品外,全都是书。当初大哥孙灵海在提这个箱子的时候也是累的满头大汗。本来大哥是要送她到学校的,结果半路临时有事耽搁了,孙淡月只有自己打车赶过来。但箱子委实太沉,她一个人根本就搬不动,这次若非遇到萧寒,还不定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心中多少有些感激,但她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客气:“哼,也就力气大的像头牛一样。四肢达,头脑简单!” 萧寒充耳不闻,脚下却又加快了度。孙淡月几乎要一路小跑着才能跟得上。 来到女生宿舍楼下,萧寒擦了擦额头的汗,也不说话,就这么板着脸站着。 李继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悄声对萧寒道:“老大,对不起啊。但我实在也是搬不动,要不然就不麻烦你了。” 看着萧寒满头大汗,孙淡月心中多少有些愧疚。她面无表情的掏出一张纸,看都没看萧寒,随意往前一递,小声说道:“给,擦擦汗吧。” 萧寒之所以出汗倒不是累的,而是心情尴尬郁闷所致。这一路上他越走越别扭,感觉跟在身后的孙淡月目光就如两柄小刀一般,让他如芒刺在背,不知不觉汗就下来了。 随意擦了把脸,萧寒仍旧木桩子似地动也不动。 孙淡月白了他一眼,低声说道:“都已经送到这里来了,你干嘛不帮我送上去?” 萧寒神情苦,他也压低了声音,悄声说道:“大小姐,没看到那看门的阿姨满脸杀气啊。你不给她说一声,我怎么上去?” “禁止男生入内”是每个女生宿舍楼上的明文标志。 孙淡月恍然大悟,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小跑到楼管处,低声和那个中年大妈说了几句话。大妈眉开眼笑,挥手放行。 看着女孩子一奔一跳的样子,萧寒心中多少有些异样。 孙淡月今天穿的是粉红色夹衣外加修身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双纯白色短靴。配合她修长苗条的身材,看着就如一只牝鹿般可爱。萧寒竟有一瞬间的愣神。 回过头,看到萧寒一脸痴呆的盯着自己,孙淡月脸上泛起一阵红晕。她皮肤本就白皙,此刻看起来更是娇艳不可方物。 轻咳了一声,萧寒浑身一个激灵。他赶紧移开目光,再也不敢看孙淡月,提起箱子便冲上了楼。 孙淡月咬着嘴唇站在原地,眼中露出一抹好笑的神色。这个萧寒平日里看着酷酷的,没想到竟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想到这里,少女心中多少起了一丝涟漪。 打开房门,一股清香混合着霉味扑面而来。因为一个多月没有住人,所以屋子里有些地方多少已经有些霉,至于清香,则是女孩子房间里特有的一种味道。 这是一个两人宿舍,屋子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两张床的床头都摆放着一只可爱的布偶玩具。一个是小鹿斑比,另一个是胖胖的树袋熊。 屋子里桌椅齐全,每个人的床头都有一个插座。中间桌子上面竟然还放着一台电脑。靠近窗户的位置,摆放着一台自动饮水机,更为离谱的是,这间屋子还带有独立的卫生间。 萧寒心头暗叹,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招呼萧寒和李继两人坐了,给他们每人倒了杯水,孙淡月便自顾自的去洗漱。 五分钟后,一脸清爽的孙淡月从卫生间中走了出来。女孩子鬓角还带有丝丝水滴,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配合她粉扑扑的脸蛋,美的让人有些窒息。 她伸了个懒腰,还未育完全的胸脯微微隆起,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再配合她天使般的脸蛋,让人不自禁的自惭形秽。 萧寒移开了目光,不敢再看。孙淡月大方的走到两人面前,说道:“今天的事谢谢你们。走吧,我请你们吃饭。” 三人出了校门,随意找了家看起来比较干净的饭馆。拿过菜单,孙淡月豪爽的挥手道:“随便点。” 无非也就是一些家常便饭,三人点了三菜一汤,上了米饭,饭桌上便只剩下咀嚼和吞咽声。 萧寒自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吃饭时不许说话,这种一开始的强制行为到如今变成了某种习惯。李继倒没有这种习惯,但他也实在是无话可说。只有孙淡月,在夹了几筷子菜之后,开口问道:“你和我哥之间到底生了什么事?” 对于当初操场打斗一事,孙淡月并不知情。 萧寒头也不抬,淡淡说道:“没什么。” “我不信,我哥一向甚得我爸的疼爱,平时我爸重话都舍不得说我哥一句,但今年寒假,我爸对我哥就没什么好脸色。期间我隐隐的听说开学不久,我哥和你有过冲突,是不是真的?” 萧寒拿着筷子的手僵了僵,他摇摇头,说道:“事情都过去了,再说有什么意义?” 孙淡月咬了咬嘴唇,不再说话。 “哇,这么漂亮的美女,以前竟然没现。凤哲,怎么样,我说的没错的吧,今天出来肯定有收获……” 门口传来一阵嬉笑声。 孙淡月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五六个穿着入时的年轻人一路走了进来,为的那个样貌英俊,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睛,显得颇有些书卷气。 这个人名叫胡凤哲,是学生会主席。听说家里有钱有势,而且学习成绩好,人又长得俊俏,是全校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胡凤哲在看到孙淡月的第一眼就被深深吸引住了。和自己交往过的女孩子虽多,但全都是些庸脂俗粉,面前的这个女孩子却大有不同。 她未着脂粉,素面朝天,但却给人一种清水出芙蓉之感;眼睛大而明亮,忽闪忽闪的就好像会说话,白皙的脸颊上面没有任何瑕疵,细长的脖颈如天鹅般优雅。即便是她蹙眉时的样子,也有股说不出的风情,让人一见便疼惜不止。 几乎是下意识的,胡凤哲来到孙淡月身边,用自认为最温柔的声音问道:“这位同学,哪个班的?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谁和你是同学?没看到我们正在吃饭么?赶紧让开!”孙淡月一脸冷漠,对这个看起来还算文雅的男生没有一丝客气。 胡凤哲丝毫不为所动,他脸上仍带着微笑,甚至搬了把椅子坐在孙淡月身边,然后又招呼其余几人在邻桌坐了,让他们自行点菜。这才又转过头来,对着孙淡月道:“我叫胡凤哲,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会主席。请问同学怎么称呼?” 看他的样子,将萧寒和李继两人直接当成了空气。 孙淡月俏脸一沉。她历来不缺追求者,但却从来没有遇到过像这个男生这么不要脸的。 “萧寒,你们吃饱了没有,如果吃饱了咱们赶紧走吧。对着这些人,我吃不下饭。”孙淡月理都不理胡凤哲,只是对萧寒说道。 萧寒自从胡凤哲进来到现在一直都未开口,此刻听闻孙淡月的问话,他随意扯了张纸抹了抹嘴,说道:“吃饱了。”说完甚至还打了个嗝。 胡凤哲脸色一僵,再也笑不下去了。和他接触过的那些女孩子,几乎全都是主动追求自己,这个女孩漂亮是漂亮,但也太不识抬举了一点。 “还有这么多菜没吃完,不如咱们打包带走啊……”李继看着这三道菜几乎都没怎么动,多少有些可惜。 “哈哈……”邻桌的几个家伙全都大笑起来。 胡凤哲鄙夷的看了一眼李继,然后转头对着孙淡月说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还以为你真是个清傲的大家小姐,没想到也就是个不入流的穷学生。可惜了你这副皮囊,和这种人一起吃饭,你也高傲不到哪里去……” 这是胡凤哲泡妞的不二法门,若是遇到一个自己喜欢但人家对自己又不怎么理睬的女孩子,他就会想方设法的让对方先恨自己,最起码对自己有个印象,接下来才会展开金钱和魅力的追求。这样一来,几乎没有女孩子能够抗拒得了他。 “这么多菜,不吃不就浪费了吗?人家店老板做菜也不容易,我们不吃,其他人也不会吃,这样倒掉怪可惜的……我妈说过,浪费食物可不是个好习惯……” 李继脸涨得通红,但他说话声音仍然不大。 邻桌的那几个人听到李继的这番话后笑的更大声,其中一个站起身,走到李继面前说道:“穷鬼,你妈难道没告诉过你,大庭广众之下打包更丢人?”说完还“砰砰”的拍了拍李继的头,用力显然不小。 萧寒一开始只是很冷淡的看着这一切,老实说,对这些个学生他还真提不起任何兴趣,想想吵闹一番自己等人离开也就算了。但有人欺负李继,这点他是无论如何都忍不了的。 “你把刚才这话再说一遍?!”萧寒推开凳子,站了起来。 022章 春游(上) “吆,冒出个打抱不平的。≥”刚才拍打李继的那个男生斜着眼站在萧寒面前。 “别说一遍,就是再说十遍又能如何。‘穷鬼,你妈……’”这个男生话还没话说,只听得“砰”的一声,人已经仰天倒了下去。后脑勺重重的撞在地上,摔的他头晕脑胀。 众人根本没看清生了什么事,只觉得眼前一花,男生就躺下了。 都说该饶人处且饶人,但萧寒显然不这么想。他蹲在男生身边,将这个男生的脸颊拍的“啪啪”响,一边拍一边说道:“别老是他妈他妈的,你该回去问问你妈,当初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东西出来。” 萧寒平日里很少出口骂人,偶尔一旦他出口,都会将人噎个半死,这次也不例外。孙淡月听到萧寒的这句话后,禁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胡凤哲脸色铁青,但心里却多少有些寒。面前的这个学生看着挺文静,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动起手来毫不含糊,而且出手极快。他直到现在都没弄清楚自己的同伴是怎么躺下的,但心中却明白,此事跟萧寒绝对脱不了干系。 胡凤哲眼中闪过一抹阴狠,但什么话都没说,挥手招呼几人,搀扶着躺在地上的这个男生就走,连场面话都没有留下一句。 店主人听到打闹声后早就赶了出来,正好看到刚才的这一幕。他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看着离开的胡凤哲,店老板不无担忧的说道:“我说你们几个小孩子,怎么就惹到他了?年轻人争强好胜,不清楚别人的底细就敢胡乱动手,你可知道这个姓胡的什么背景?” 孙淡月翻了翻白眼,冷哼一声,说道:“我管他什么背景。这个人看着一脸的斯文相,没想到也是个败类。老板,您就别再搬出人家后台有多么多么硬,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之类的话了。从小到大,我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仗势欺人之辈。他背景再大又能如何?” 说完也不等老板开口,她直接挥手道:“打包!结账!” 萧寒被她可爱的神态动作惹得笑出声来。平日里总觉得这女孩子刁蛮任性而且蛮不讲理,但现在看来,其人也是颇多可爱之处,一顿饭下来,倒也没觉得她有多么难以相处。 在宿舍楼下和孙淡月分了手,等萧寒和李继两人回到宿舍时,苏小小和姜博兵两人也都到了。看着满满一地的大包小包,姜博兵禁不住吐了吐舌头,转头问道:“这是谁的东西?怎么这么多呀?” 不等李继开口,萧寒就说到:“这是李继不远千里带来的,全是一些特产,是给咱们的……” “啊?”苏小小咂了咂舌,有些不敢置信。 李继挠了挠头,说到:“也没什么好带的,大家随便尝尝……” 看着李继有些腼腆的神情,姜博兵和苏小小两人不禁沉默了下来。萧寒看气氛多少有些沉重,便岔开话题,说到:“你们两个大概还没有吃饭吧!这里有些残羹剩炙,你俩吃不吃?” 苏小小和姜博兵收拾了情绪,姜博兵笑道:“老大所赐,哪敢不受啊!都是什么吃的,赶紧打开……我说李继,你们两个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我们还没来你俩就去吃独食,没义气啊……” 李继有些不好意思,他小声说道:“是孙淡月请我们吃的……” “嘎?!” 苏小小和姜博兵两人蓦然睁大了眼,熊熊八卦之魂已经开始在他们体内燃烧。萧寒一见,头便又疼了起来。 不知不觉两个多月过去了。开春时日已久,天气也逐渐转暖。这一天,作为班长的孙淡月提议大家一起去春游,得到了全班同学的热烈赞成。经过班主任苏清肯,全班人便忙忙碌碌的开始了春游前的准备。 “饼干、饮料、巧克力、牛肉干……嗯,帐篷也要带着……让我想想,还要带些什么……”萧寒来到宿舍的时候,现姜博兵一个人正背对着他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手下却是丝毫不停,一样样的零食被他装进了一个大的背包中。 萧寒禁不住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神神叨叨的干什么呢?” 姜博兵被吓了一跳,转眼看到萧寒时才拍了拍胸口,说道:“艾玛,你吓死我了。我说老大,你走路的时候脚步能不能放重点,老是这么神出鬼没的,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萧寒瞪了他一眼,姜博兵赶紧住口,紧接着又换上一副谄媚的表情,指着桌上的那个背包说道:“老大,我已经将咱们几个的吃食都准备好了,你看还有没什么要补充的?” 萧寒有些奇怪,他问道:“你这是打算干嘛?” 姜博兵倒是呆了一下,反问道:“班上不是组织春游么?怎么这么快你就忘了?” 萧寒一拍脑袋,说道:“你不说我还真有些忘了。这几天杂事太多,春游这种小事哪能记得那么清楚?这个孙淡月也真是的,搞什么不好,非要搞个春游……” 萧寒这段时间除了学习之外,业余时间全用来背诵天道以及练习坐卧行走了,他现在满脑子的古文,哪里会记得春游这等事。 两天前那本天道已经被他烧掉了。这一点倒是完全遵从了吴天傲的意思。不管怎么说,当初老吴口气那么严峻,萧寒也不敢以平常待之。在他将这本小册子背的滚瓜烂熟后,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一把火烧了这本书。 姜博兵贼兮兮的四下张望了一番,然后凑近萧寒,几乎是贴着萧寒的耳朵说道:“老大,这段时间你和孙淡月展的不错呀。艾玛,郎才女貌,看得我们这些人是真嫉妒啊!” 萧寒脸皮有些紧,他抬起头,盯着姜博兵说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姜博兵缩了缩脖子,赶紧后退两步,喊道:“艾玛,老大,别来这一套啊,你这眼神怪吓人的……” 正说话间,李继和苏小小两人走了进来。这两人大包小包的提着不少东西。一见到萧寒,苏小小就开口抱怨道:“我说老大,你能不能也帮个忙啊,这大包小包的,可累死我了。” 姜博兵一瞪眼睛,指着苏小小道:“姓苏的,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了春游的一切东西都由我来负责吗?” 李继赶紧上前打圆场,说道:“小小也是怕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再者说,光一个帐篷你一个人都带不动,更何况还有这么多吃喝。咱们既然是一个宿舍的,哪能什么事都让你给办了……” 萧寒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他讪讪的笑了笑,说道:“麻烦大家了,这样吧,帐篷我来带怎么样?” “哼,你还好意思说。这些天光看你和孙淡月卿卿我我了,哪还能记得起我们这些兄弟!”苏小小语气不满,但更多的却是揶揄。 萧寒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我和孙淡月之间真没什么!” “靠!”三人同时竖起了中指。 不管萧寒愿意不愿意,春游的日子仍然来临了。 这天一早,高一级四班所有同学都在操场上集合了。由班主任苏清亲自带队,孙淡月和苏小小算是副带队。几个身强体壮的学生扛着一面“吻春者”的旗帜,在苏清宣读了一路上该注意的事项以后,便浩浩荡荡的出了。 “古木阴中系短篷,杖藜扶我过桥东。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这种境界的春游现在已经几乎没有了。萧寒看着被大肆破坏的自然,那些被砍伐的树桩好像无言的倾诉着自己的不甘与寂寞,不知怎的,他的心情就开始沉郁起来。 名为春游踏青,其实一路走来,仅是泥土的道路都很少,更遑论绿油油的草地了。尽管还没有出城,但朝阳已经升起,空气中也有了些微的温度。 萧寒转头看了看后面已经开始出汗的学生,心里禁不住摇了摇头。 随着科技的展,交通工具取代了步行,身体的锻炼也成了可有可无的课外活动,这样难免就会产生一批智商虽高,但身体素质却极为差劲的新一代。 看着他们孱弱的身体,萧寒禁不住有些担心,正所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连一个好的身体都没有,以后又怎样混迹于社会? 经过三个小时的步行,终于走出了市区。虽然也受到了大量的污染,但这里毕竟还算是干净,一条不是很清澈的湖泊缓缓从脚下流过,倒也给稍显冷清的环境增添了些许生机。 苏清抬腕看了看表,说道:“大家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吧,吃点东西,咱们待会儿再赶路。” 众人也都又累又饿,闻言齐齐叫了声好。不少人一屁股坐在地上,都不想起来了。 萧寒等人体质都还算可以,除了李继从小营养不良,多少有些单薄外,其他两人还是精神奕奕。 姜博兵打开他那个大包,招呼萧寒等人坐在一起,然后掏出饮料和饼干,几人便开始吃了起来。苏小小因为是副班长,所以还留在后面照顾一些体力较差的学生,并未和他们在一起。 约莫半个小时后,苏清起身,大喊道:“同学们,出喽!” 李继伸了个懒腰,有些好奇的问道:“老大,孙淡月怎么没过来找你?” 023章 春游(下) 姜博兵也是一脸的疑惑,道:“艾玛不对呀,那丫头时不时都要和老大你吵两句嘴,怎么今天到现在还没见到她的人?这可不像她的性格……” 萧寒没好气的瞪了两人一眼,刚想说话,身后就传来一片喧闹声。 有人大喊“流氓!” 对于孙淡月来说,今天本身是极为开心的,和大家一起在郊外踏踏青,算得上是一种难得的享受。尤其是她还想了好多捉弄萧寒的坏点子,正想着休息过后便付诸实践,没想到她的好心情几乎在瞬间就被人破坏了。 因为体力上的差异,很多女生在走出一段路后几乎都被甩在了后面,尽管不至于掉队,但也和前面的男生拉开了一些距离。孙淡月和苏小小作为正副班长,两人不得不留在后面帮助一下这些身娇体贵的丫头们。 休息完了以后,大家一道起身,就在这个时候,孙淡月的舍友,一个名叫唐嫣的女孩子突然惊叫了一声。孙淡月回过头,就看到唐嫣一手捂着臀部,正眼泪汪汪的对着一个年轻人怒目而视。 这个年轻人染着一种说不出颜色的头,身上穿着的也是流里流气,鼻孔上甚至还穿了个环。在他身后,跟着七八个和他差不多打扮的人。大概四百米外,停放着几辆摩托车,看样子这些人也是出来玩的。 孙淡月刚问了句怎么回事,唐嫣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指着面前这个打扮怪异的年轻人,说道:“月月姐,他……他摸我……呜呜……” 苏小小正好就站在孙淡月身边,听到这句话后他火冒三丈。也不说话,他冲上去就给了这个年轻人一个大大的嘴巴。 苏小小自幼苦练跆拳道,虽然他的这些招数在萧寒看来根本不值一提,但对付普通人却也绰绰有余。再加上这个年轻人正一脸**的想入非非,苏小小这一巴掌实实的就落在了他的脸上。 “啪”的一声,年轻人捂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苏小小,因为愤怒和羞恼,他连声音都颤抖起来。 “你……你他妈的竟敢打我?!兄弟们,看到没有,这小子竟敢打我,你不知道我是谁啊?弟兄们,揍死这个王八蛋!” 年轻人一句话说完,站在他身后的几个人便一窝蜂的冲了上来。 苏小小夷然不惧,他揉了揉手腕,也不做声,直接就冲了上去。 “乒乒乓乓”的一通乱揍,苏小小毕竟人单力薄,不多时身上便挨了好几下。但这小子也狠,竟然闷头不响,只是拼了命的搏斗。 孙淡月直到这时才反应了过来。她大叫了一声“流氓”,瞬间也加入了战团。 一帮女孩子一个个红着脸,齐齐的冲了上去。拳打、脚踩,嘴咬,甚至是掐,几乎女生能用的本事全都用上了。 对方虽然有七八个人,但老虎架不住群狼啊。别看打架的都是一帮女子,但若真要起疯来,这力量也绝不敢小觑。 不多时,几人脸上就被抓了几道划痕,有些连衣服都被撕扯烂了。那个挨过苏小小打的年轻人眼中闪过一抹阴狠之色,他趁着孙淡月不备,一脚就踹在了孙淡月的肚子上。 孙淡月只觉得胃里一阵痉挛,接着整个小腹剧烈的疼痛起来。而此时,男生们也都赶了过来。萧寒第一眼就看到孙淡月挨了一脚,此刻正坐在地上,满脸的痛苦之色。 “住手!”班主任苏清大喊一声。看到学生们被一帮社会上的年轻人毒打,她既觉得心疼,又觉得异常愤怒。 众人有一瞬间的愣神,萧寒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一个箭步跳上前去,抓住那个年轻人的双肩,右腿微抬,照着他的小腿一脚踹了下去。 “喀喇”,年轻人凄厉的惨嚎了一声,直接晕死了过去。萧寒这一脚下去,将他的小腿直接踹断了。 这一声惨嚎直接让场间变得死一般的寂静,就连苏清也被吓了一大跳,孙淡月更是双手掩嘴,似乎连疼痛都忘记了。 阴狠,冷静,利落。他没有半句废话,一冲上来就下了狠招,但看他脸色极为平静,好像踩断的是一根木头。苏清早就耳闻萧寒的一些“光辉”事迹,事实上,她能够成为四班班主任,也是拜萧寒所赐。 但从随后的接触看来,萧寒对人也就是多少有些冷淡,其它倒也没别人说的那么不堪。但刚才的这一幕,才让她切实的意识到,面前的这个男生有着怎样狠辣的身手以及冷酷的意志。只要他愿意,他甚至可以毫无顾忌的将别人致残而心中却不会有丝毫愧疚和害怕。是什么造就了他的这种性格?这还是个学生吗? 看着已经昏迷了的这个年轻人,和他一起来的那七八个同伴几乎在瞬间脸色就变得白,直如死人一般。但萧寒敏感的察觉到,这些人之所以脸色变得如此难看,并非是因为怕了自己,而是那个已经断了腿的年轻人。 他挑了挑眉,说道:“抬起他赶紧滚!” 几人什么话也没说,抬起那个年轻人转身就走。随后,摩托的动声传来,这些人瞬间就没了踪影。 萧寒不管其他人看他时的眼光,他微微蹲下身,说道:“没事吧!” 孙淡月脸色苍白的摇了摇头,挣扎着就要站起来。 “别动。”萧寒按住她,然后伸出右手,将手掌缓缓的贴近孙淡月的小腹。 一股暖流传来,原本剧痛的腹部此刻却是有着说不出的舒服。孙淡月看着萧寒紧蹙的双眉以及眉毛下那双深邃的眼睛,整个人都有些痴了。 紧接着她意识到萧寒手掌所按的部位,这个部位别说是男生,即便是女生将手放在这里也是一件极为不妥的事。想到这里的孙淡月脸上蓦然泛起一股红晕,直至要滴下血来。 过了好半晌,萧寒才呼出一口气,说道:“没事了。” 看着他没事人一样的离开,孙淡月嘟了嘟嘴,心说这家伙怎么能这样,你摸了我这里竟然连一句话都不交待就走了,这便宜不让你白占了?但想是这么想,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苏清看着萧寒一脸淡漠的转身走开,她不自禁的皱了皱眉。她对萧寒一开始印象就不太好,但慢慢的也不再那么厌恶,直至今日,她自己都说不清对于这个男生心里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直觉认为,这个人有些危险。 学生们很自觉的让开一条道,萧寒面无表情的走过。姜博兵却是理都不理其他人,直接窜到萧寒面前,压低声音说道:“艾玛,老大,你这招,帅!” 萧寒瞪了他一眼,拎起地上的背包,一言不就朝前走去。 经过这么一档子事,大家多少都有些沉默,但很快便又笑闹起来。一众人放声歌唱,那些时下的流行歌曲从学生们的嘴里唱出后,却是带上了一股浓浓的青春气息。 本来准备好捉弄萧寒的那些点子此刻全都用不上了,而且,经过这件事后,孙淡月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萧寒,甚至连眼光都不敢和他对视。 但不得不说,女孩子此刻的心情却是十分复杂。她不明白,自己不是一向都挺讨厌萧寒么?尤其是听说他打伤了表叔以后,孙淡月几乎没给过萧寒什么好脸色。但现在,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眼前总会闪过他蹙眉时的神态?不管承不承认,萧寒此刻在孙淡月的心中已经有了极为重要的位置。 众人走走停停,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开始西沉。学生们开始搭建帐篷,布置篝火准备晚餐。 此刻苏小小抱着一堆干柴,凑近萧寒,压低声音说道:“老大,你现没有?孙淡月是喜欢上你了。” 萧寒接过苏小小的柴禾,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说道:“别胡说。” “真的,你难道没现?这小妞现在看你眼神都变了。” 萧寒回头,正好孙淡月也转头望向她,两人目光相撞,孙淡月有些慌张的别过脸去,隐隐的能够看到,她的脸色似乎有些红。 萧寒赶紧转过头。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苏小小“嘿嘿”的笑了几声。 “滚一边去。” 学生们拿出自带的吃食炊具,一群群的围在火堆旁边。姜博兵贼头贼脑的凑了过来,神神秘秘的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献宝似的拿到萧寒面前,说道:“老大,瞧瞧,我带了什么?” 苏小小眼睛一亮,一把夺了过去,说道:“好你个臭小子,竟敢偷着带酒出来,你就不怕被人现?” “艾玛,你小声点,这可不是普通的酒。这是别人送给我妈的,原想着等过节的时候咱们几个一起干了,但碰上这次春游,我就拿出来了。我可告诉你,待会儿喝的时候可千万别被人现了,否则,哼哼……” 萧寒哭笑不得,他根本就不好酒,再者说,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屁孩,懂得什么是喝酒? “嘀嘀”的喇叭声传来,接着便是摩托的轰鸣声。听声音,来的人着实不少。 萧寒皱了皱眉,站起身,看着风驰电掣般朝这里开过来的摩托车,知道麻烦又来了。 024章 疑惑 其实从那些人抬着断了腿的年轻人离开后,萧寒就隐隐的感觉这件事没这么容易过去。那些人临走时苍白的脸色萧寒仍然记忆犹新,而他们之所以会露出这样的神色,仅仅只是因为这个年轻人断了腿。由此可以得知,这个年轻人后台背景肯定绝不一般。 果不其然,事情才刚刚过去了四五个小时,人家已经追上门了。 来的这些人个个凶神恶煞而且肌肉贲张,虽然是初春天气,但临近傍晚,气温还是极为寒冷,可是这些大汉仅仅只是穿了一件t恤,裸露在外的臂膀上面密密的全是纹身。而中间那个人身体最壮,他满脸横肉,若从外表来看,此人着实凶恶。 萧寒先注意到的就是这个人,这是一个中年人。让萧寒最为在意的便是这人的一双手。蒲扇似的大手黝黑粗糙,关节粗大,手面上全是厚厚的老茧。手掌随意一握,拳头如沙煲般大小。这样一个人,若不是将外门功夫练到了极致,就是他身怀某种秘术。 对于这些存在于现实之外的东西,萧寒近来也颇多接触。别的不说,仅仅只是背诵了那一本天道,他的实力便突飞猛涨。表面倒还看不出什么,但只有自己知道,他如今的六识是多么敏锐。配合父亲交给他的那些坐卧行走之法,每次运功,萧寒都觉得浑身上下像是被一股温水包裹了起来。 寒假时在ktv里面生的事情萧寒仍记忆犹新,那个疤脸汉子在瞬间暴露出来的实力他至今想起,仍然心有余悸。这些东西他以前并未接触过,只不过什么东西一旦经的多了,他也就习惯了,比如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中年人以及他的一双手。 “今天下午是谁出的手?” 中年人语气低沉,听不出喜怒。 学生们面面相觑,逐渐将目光投向萧寒。 还不等萧寒开口,苏小小便站了出来,说道:“下午是小爷我出的手,怎么?不服气?” 中年人目光一沉,萧寒一把拉过苏小小,说道:“捣什么乱?一边呆着去!” 说完转头,对着中年人平静的说道:“那个人的腿是我踩断的,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和其他人无干。” 中年人头都没抬,他只是伸开双手,盯着自己的手掌说道:“那小子品行不端,竟然欺负一帮女学生,挨打也是活该。但你不应该下手如此之重。你一个小小的学生,出手又如此狠辣,今天若不教训你一顿,我也咽部下这口气。再者说,我也是替人办事。少年人,要怪就怪你惹了不该惹的人……待会儿若是疼,就喊出来,不丢人。” 中年人说完后抬起头,双手微握,手指关节出一阵鞭炮般的爆响。他晃了晃脖子,起步走向萧寒。 萧寒表情仍然平静,但心中警惕之声大作。他已经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打算迎接中年人接下来的惊天一击。 孙淡月不知何时站在萧寒背后,女孩子眼里并没有太多的畏惧,只是双眼之中流露出来的担忧就是瞎子也能看得明白。 班主任苏清咬着嘴唇,心中惊慌无比。她毕竟已经成年,能够看得出这些人来者不善。但她也就区区一个女老师,对着这些明显是黑道上的人毫无办法。只不过职责所在,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萧寒被人打。 “这位大哥,今天下午的事是我们不对,你大人有大量,又何必跟这些小孩子一般见识?”苏清硬着头皮站了出来,低声说道。 “并非我邱墨以大欺小,其实这种事我也懒得动手,但正如我刚才所说,你的这位学生出手太重,而且,我也是替人办事,所以只能说抱歉了。” 自称邱墨的中年人拉开苏清,来到萧寒面前。 萧寒深吸了口气,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既然如此,还不如先打一架看看。 他步伐奇大,萧寒和他之间的距离少说也有二十米,但他几步就跨了过来,看到面前的这个少年竟然并未露出丝毫恐惧之色,中年人心中也多少有些诧异。再看时,萧寒双手自然下垂,脚下不丁不八,看着好像毫无防备,但实际上,邱墨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少年的不同。 他眼中诧异之色更浓,逐渐的又变得有些疑惑。他歪着脑袋,蹙眉思考了半晌,然后又仔细的看了看萧寒,却是一言不,也不出手。 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眼看着邱墨神情怪异,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个中年大汉到底在什么神经。 “邱大哥,您这是……”身后有人悄悄的问了一句。 中年人头都没回,只是说了句“闭嘴”。他看着萧寒的眼神越来越疑惑,逐渐的,他的眼睛中竟然多少露出一丝恐惧。 “你是不是姓萧?”尽管极力压制,但萧寒仍然听出了邱墨语气之中的一丝颤抖。 他有些不太明白,这个中年人为何知道自己姓萧?他问这个有什么目的?难不成他认识自己? 萧寒下意识的点点头。 邱墨神情数变,他竟然朝着萧寒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说道:“真不知道竟然是您,刚才多有冒犯,请您千万别见怪!”言罢转头就走,一边走一边嘴里自言自语:“像,真像!” 萧寒被弄的莫名其妙,其他和大汉一道来的这些人也都个个目瞪口呆。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这小子……” 中年人一巴掌将这个说话的人打翻在地,他看都没看这人一眼,大吼道:“走!” 说完跨上摩托,竟再也不管身后的这些人,一踩油门,利箭般离开。 场上众人瞬间便走的干干净净,就好像他们从未到过一样。学生们看着萧寒的目光之中带了些敬畏,看来萧寒来头不小啊,这些明显是混黑道的人竟然都对这小子这么恭敬,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别说是其他人,萧寒自己也是一肚子纳闷。自从来到海都,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就没一件正常的。先是和孙灵海莫名其妙的打了一架,随后那个名叫齐天傲的老头子莫名其妙的送给自己一本书,自己稀里糊涂的就按着老头子的话不断去背诵,结果实力稀里糊涂的增长…… 萧寒隐隐的有些感觉,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些事看似简单,但背后却始终有一根线连着。如果不是自己被孙灵海所伤,吴天傲就不会给他这本名为《天道》的小册子,看起来似乎是顺理成章,但若是换一个角度:孙灵海当初如果没打伤自己呢?吴天傲还会不会给他这本天道? 吴天傲和自己仅有数面之缘,按照正常人的逻辑分析,他绝不会对自己如此关心,那么他是因为什么才如此留意自己的?因为痛殴孙老师一事,几乎所有同学都知道自己和看门老头关系密切,李继当然也耳闻此事,要不然他也不可能第一时间就去找吴天傲,但这老头也来的太及时了些。一个陌生的学生,何至于让他如此牵挂? 从他和自己的谈话来看,吴天傲很显然认识父亲,而且和父亲的关系应该很不错,既然如此,为何自己从来都没听父亲提起过这个人? 寒假的时候萧寒第一次见到父亲出手,以他现在的实力,几乎都没现父亲是如何扭断了疤脸胳膊的。 自己原以为父亲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退休军人,但很显然,军人只是他明面上的身份,因为他知道,单纯的军人是绝不会拥有父亲那样的身手的,而且父亲年纪也不小了。那个疤脸竟然连一招都没接下来胳膊就断了,这种恐怖的实力萧寒别说见,就是听都没听过。 那么,父亲究竟是什么人? 刚才这个名叫邱墨的中年汉子,仅从流露出的气势来看,身手着实不弱,但为何他看到自己后会如此诚惶诚恐?“真像!”邱墨临走前所说的这两个字很显然是有感而,而且对象正是萧寒,他指的真像到底是说自己像谁?像父亲吗?但萧寒从小就知道,自己在外貌上丝毫都不像父亲,更不像母亲,那么邱墨所说的真像到底像谁? 所有的疑问如潮水般向他涌来,萧寒想的头都大了,却是丝毫没有头绪。他仰天舒了口气,决定暂时抛开这些问题。自己毕竟才十六岁,以后要走的路还很长。他相信,很多暂时没有办法知道的真相在以后会逐渐浮出水面,而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夜已深,学生们大多都钻进帐篷睡觉了。萧寒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他掀开帐篷,独自来到篝火边,抬头仰望遥远的天际,银白色的月光倾洒在少年稚嫩的脸庞上,好似镀了一层淡淡的水银。他深邃的目光多少显得有些迷茫。 孙淡月悄悄的来到萧寒身边,少女双手抱膝,将脸蛋埋在双腿中间,歪着头,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萧寒。两人均自沉默,只是在这种静谧的氛围中,暗香浮动,朦胧的情感逐渐升腾开来。 025章 毕业 时间过的真快,一晃间,三年的高中时光已接近尾声。 三年以来,萧寒的个头突飞猛长,到现在已经差不多有一米八左右。因为长期的锻炼,他身形极为标准,举手投足之间,充满着一种男性特有的阳刚魅力。 三天的高考让大部分学生都如虚脱了般的无力,但萧寒却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在海都一中来说,他学习成绩一直都处于下游,只不过凭感觉,他知道自己至少也能考一个二流的大学。反正不管怎么说,自己是尽力了,至于结果,那也不是自己所能够掌控的。 萧寒历来就是这样一个人,只要是他自认为努力过而且问心无愧的事情,结果如何他倒不是那么关心。 漫步在学校的林荫道下,萧寒神情平静。即将离校,他却并未生出多少感慨,之所以在这条熟悉的小路上漫步,只是因为他现如今头脑中多少有些迷茫,想借此来平复一下心境。 天道他早已能够倒背如流,人都说“书读百遍其义自现”,的确有一定的道理。书中的某些句子他能够勉强理解,但大部分却仍然似懂非懂。即便是那些自己勉强理解的东西,结合体内若流水般的真元,威力也奇大无比。 现在,龙一已经没有办法再像原来那样蹂躏自己了,在萧寒的强力施为下,龙一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付。这还是其次,最关键的是他的六识,此时变得极为敏锐。不敢说方圆十里,但至少在自己身边百米之内,风吹落叶的声音也能够听的清清楚楚。 而且,他现,自己竟然拥有了某种奇异的能力。那就是,只要别人走进他百米以内的地方,他几乎马上就能在脑海中浮现出这个人的样貌。 要是将这种能力换成透视多好!萧寒心中有些叹息,若自己真有那些玄幻小说中的那种透视功能,何至于高考成绩一塌糊涂?要是真能透视,全神州最好的大学还不是随自己挑啊! 只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他也只是想想而已。现在让自己最为头疼的其实是感情问题。 他已经十八岁了,过完暑假马上就是十九岁,这个年纪正处于一生中为数不多的花季时代,每个处于这种年龄的青少年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属于自己感情的小秘密,但萧寒却有些例外。 他对感情一事向来都有些迷糊,自高一春游回来后,孙淡月明显对他不同。如今过去了三年,他即便再怎么迟钝,也明白少女对自己的感情,只不过他对此并没有太多的感觉。 现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孙淡月喜欢他,在班中同学看来,孙淡月和他简直就是天生的一对,两人虽谈不上青梅竹马,但一路走下来,关系毕竟不同寻常。只是,萧寒对于孙淡月并无他人所说的那般,充满了男女之间那种特有的情感。 对萧寒来说,孙淡月与其说是自己的女友,倒毋宁说是自己的哥们。一开始,少女在萧寒眼里只是个刁蛮任性、胸大无脑的花瓶,但随着接触日久,他逐渐现,其实孙淡月也有她非常可爱的一面。 她待人热情大方,虽然出身豪门却并不傲娇,有钱有势但从不仗势欺人。她同情弱小,嫉恶如仇,心中自有一股正义。加上她本身条件极为优越,学习成绩好,脸蛋身材也是一流,无论是谁,能够成为孙淡月的男朋友都是一件很长脸的事。毫不夸张的说,倘若不是孙淡月一颗心全都系在他身上,追求孙淡月的男生恐怕足足能够成立一个团。 但即便这样,萧寒对她仍没有什么感觉。在他心里,孙淡月是一个极为可爱的女生,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朋友,甚至有时候他都会忘记了孙淡月的性别而和她打闹成一团,但萧寒明白,自己对她独独没有那种男女之间特有的情感。 只可惜孙淡月不这么认为,她一直觉得萧寒是非常喜欢自己的,要不然他干嘛要三番五次的替自己出头?当初那个学生会主席胡凤哲在见过孙淡月一面后,曾三番五次的纠缠,但几乎每次都被萧寒拦了下来。胡凤哲仗着自己家里有权有势,暗中曾对萧寒使过不少绊子,但都被萧寒不动声色的一一化解,这种情况几乎持续了一年,直到胡凤哲高中毕业,这件事才算是告一段落。 如此卖力的帮助自己,要说他不喜欢孙淡月,说出来恐怕谁都不相信。 “唉!” 萧寒长长的叹了口气,心说我这是抽的哪门子筋啊。早知道会出现这样的结果,说什么当初自己也不会招惹她啊,现如今人家女孩子一颗心都在自己身上,而自己对她却偏偏没有丝毫感觉,这他妈都是些什么破事! “哎,老大,我说你干嘛叹气啊?高考才结束,就算考的不怎么好,也用不着这么愁眉苦脸吧,这可不像我认识的萧寒哦!” 苏小小幽灵一般出现在萧寒身后,其实从这小子一过来他就知道了,只不过他如今心情正烦,也就没做理会。 “萧寒,萧寒,你死哪去了?” 想曹操,曹操就到。如今敢这么和萧寒说话的,除了孙淡月以外,再也没有其他人。 “在这儿呢!” 萧寒还未开口,苏小小就扯着嗓子喊道。 一阵脚步声传来,来的不光有孙淡月,还有李继、姜博兵他们。 萧寒双手捂着脸坐在石凳上,他这会儿真有些头疼。 “萧寒,这几天干嘛躲着不见我?我知道你最近压力很大,但也不至于这样吧……诺,这个给你,赶紧吃,可别一会儿融化了。” 孙淡月说着递给萧寒一桶冰激凌。 相比于萧寒,孙淡月如今更是出落的楚楚动人。 标准的古典瓜子脸,眼睛大而有神,似乎眸子里有水波荡漾,仿佛无时无刻都在倾诉着些什么;坚挺的鼻梁,拥有女性俏美的同时又兼有男性才有的英气;薄而柔软的嘴唇,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宝石红;一头短梳得整整齐齐,柔滑的齐至耳根处;脖颈优雅细长,饱满的胸脯随着呼吸起伏,柳枝般的细腰盈盈一握,修长的双腿包裹在牛仔裤中,脚下蹬着的是一双简单的白色球鞋,青春的气息一览无余。 萧寒伸手接过,道了声“谢谢”后便一言不。 孙淡月恍若未觉,仍自顾自的说道:“哎,我还没问,你打算报哪所大学啊?” 萧寒吃了口冰激凌,有些敷衍般的说道:“就我那成绩,还能报什么大学?也就随便报个二流的学校混混……” “老大,你这种态度可不对。‘正确的认识自己,让每件自己做出的事情事后都不感到丝毫愧疚’这句话,可是你说给我的,怎么现在你反倒如此消沉?高考可是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千万别马马虎虎的应付……” 说话的是李继,要说变化,三年中数李继变化最大。因为再也不用操心吃饭问题,再加上萧寒等人对他的接纳,他几乎没有太多的烦心事。学习成绩永远居于榜,听说这次高考他甚至水平挥,神州最有名的高校青云大学是他的囊中之物。 李继长相本有些女性化,在加上这三年以来并无吃苦,营养也跟得上,此刻的他个头至少也有一米七五,配合他那魅惑众生的样貌,在这个崇尚中性美的今天,李继不去当演员,真有些屈才了。 “艾玛老大,你心中难道连一个中意的学校都没有?不可能吧。” 姜博兵也开了口。 萧寒叹了口气,摇摇头。他知道这几天自己情绪多少有些反常,所以朋友们都来关心他,但此刻他实在很想一个人静一静。 孙淡月咬了咬嘴唇,看了一眼萧寒,然后说道:“如果你心中真没什么中意的学校,我倒是可以给你推荐一个。就看你愿不愿意去……” “艾玛,我说班长,你能不能说话痛快点,大家都这么熟了,干嘛还要绕弯子?说吧,你给老大推荐的是什么学校?” “双阳理工大学。怎么样,还不错吧!”孙淡月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闪烁了一下,只不过谁都没有在意。 “无所谓了,只要我分数能够,理工大就理工大吧!”萧寒眼皮也不抬,闷声说道。 孙淡月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她有些雀跃的说道:“那就这么定了!哎,对了,把你的高考志愿表给我……” 萧寒有些纳闷的抬起头,疑惑的问道:“干嘛?” “怕你反悔啊!” “唉,不就一个志愿嘛,有什么反悔不反悔的。”萧寒嘟囔了一句,还是将志愿表给了孙淡月。 “那你们慢慢聊,我走了啊。萧寒,别忘了晚上咱们一起吃饭!” 看着孙淡月一跳一蹦的离开,萧寒禁不住摸了摸头,说道:“我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被这丫头算计了?” 一转眼,众人却只是笑,但谁都能看得出他们眼中的那抹暧昧之色。 直到一个多月以后,萧寒才明白为什么孙淡月要给他报这么一所大学,可惜的是,他后悔也来不及了! 026章 便饭 百无聊赖的在家呆了五十多天,每天几乎无所事事。 高考已毕,萧寒倒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了。除了每日心头继续默诵天道外,萧大鹏教给他的坐卧行走之法却已经成了某种习惯,即便自己不刻意去做,但体内真元却在无意识中便会与遵循心法在体内运行。 萧寒自觉自己在这三年里进步神,当然,这里的进步并非指学习。 他有时候在想,不管是那个看门老头吴天傲还是父亲萧大鹏,似乎都在有意无意的将自己培养成一个高手,龙一尽管不说,但看得出来,每次萧寒有所进步时,他比谁都高兴。 那么,这些人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要知道,现今社会并非拳头的天下,即便是他再怎么厉害,难道还能刀枪不入?小时候被龙一那个变态逼着自己训练,按照龙一的话来说仅仅只是为了强身健体,但现在想来,龙一的话显然言不由衷。吴天傲说自己身上肩负着很多人的希望,这个“很多人”,究竟是指哪些人? 自己也就是一个军人的儿子,既没有天赋异禀,也不具备奇才异能,充其量也就是中人之资,那为何他们对自己在修为一途上如此严格? 相反,不管是萧大鹏还是吴天傲抑或龙一,在学习上却对自己不闻不问,在他们看来,似乎只要自己不要太差劲,怎么都行。可是,有哪一个父母不望子成龙?别说萧大鹏,即便是母亲梅瑜梓好像也不怎么关心自己的学习,这又是为何? “萧寒,萧寒,赶紧下来,你的录取通知书到了……” 楼下传来母亲的声音,多少透着一丝喜气。萧寒摇摇头,将脑中的这些疑虑尽数抛开,噔噔的下了楼,就看到梅瑜梓手中正拿着一样东西,看到自己后,母亲朝他扬扬手,道:“赶紧看看吧!你被双阳理工大学录取了。” 萧寒笑笑,从母亲手中接过通知书。其实能够考中双阳理工大学,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就凭自己的成绩,与神州那些重点大学肯定无缘,但像理工大这种二流学校,自己还是有把握的。 其实,双阳理工大学在神州国来说,也算是非常有名。它的出名并非因为这所大学本身,而是在双阳理工大学对面,便是全国最好的军校——神州军校。神州军校与双阳理工大学仅仅只是隔了一条街,这么近的距离,别人想不记住它都很难。 “萧寒啊,算算日子,还有不到十天你就要去报名了。双阳距离龙城可不近,你呢赶紧收拾一下,我让保姆多做些菜,今晚咱们一家人好好庆贺一下……” 母亲笑着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大厅。 萧寒四下一望,父亲竟然没有在大厅里看报纸?他扬声问道:“妈,我爸呢?” “你爸说今日有个老战友过来,所以一早就出去了……你别管他了,去忙你的吧。” 望着母亲的背影,萧寒突然觉得有些奇怪。 母亲今年才三十八岁,而父亲早已过了五十,虽然老夫少妻的例子并不少见,但像父母之间相差十多岁的却也不多。这也就罢了,但他此刻突然意识到另一件事,那就是母亲对萧寒好像从小就显得很客气。 这真是一种极为怪异的感觉,一开始的时候萧寒根本没什么察觉,直到今天,他才突然意识到这一点。一个做妈妈的,对于自己的儿子可以是宠溺,可以是娇惯,可以是严格,但绝不会如此客气,这种客气好像隐隐的带有一丝尊敬,这更是不可能的一件事。 要说母亲尊敬父亲,那倒也还说得通,但对自己的儿子尊敬,怎么说怎么有些有悖常理。萧寒逐渐开始觉得,这整个家都有些不正常起来。 九月,秋高气爽。 在经过了一天一夜的长途火车跋涉后,萧寒终于抵达了双阳。 和龙城相比,双阳的人文气息浓厚了许多。据不完全统计,双阳市光是高校就有一百八十多所,几乎占了整个神州国高校的五分之一,当然,最为出名的仍属神州军校。 走出车站,萧寒懒懒的伸了个腰,眯着眼睛打量着四周涌动的人群。 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任何少年都会显得有些好奇和忐忑。而对于萧寒来说,他仅仅只是好奇而已。 “萧寒,萧寒,你可算是来了,我都在这里等你两天了……怎么样,累不累?” 萧寒愕然转头,孙淡月正调皮的站在他身侧。少女捉狭的对他眨了眨眼,目光中透露出来的雀跃和激动却是怎么都掩隐不住。 “淡月,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家就在双阳市啊,我不在这里还能去哪里?再说,我报考的可是神州军校,嘻嘻,正好和你对门……” 萧寒只觉得脑袋上一根黑线蔓延下来,他甚至连后脑勺都有些疼痛。 难怪当初孙淡月极力怂恿自己报考双阳理工大学,感情这丫头早就计划好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自己本想着这次无论如何都能和孙淡月分开,而两人之间的这段感情随着时间也会逐渐淡化,真没想到…… 萧寒心中暗叹一声,事已至此,还能怨得谁来? “别愣着了,赶紧上车啊!” 孙淡月推了他一下。萧寒转头,一辆军用吉普就停在路边。孙淡月拉起萧寒的箱子,雀跃着朝前走去。 打开车门,萧寒就愣了一下,坐在驾驶位上的是孙灵海。看到萧寒后,他点点头,也不说话,神色倒是平静,但眼角却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 萧寒和孙淡月并肩坐在后排,孙灵海动了车子,望着满目的翠绿,萧寒不由得感叹,双阳的绿化做的真不错。 车子七拐八绕,越走萧寒越奇怪。他来的时候曾看过双阳的地图,理工大学应该是在双阳市的东面,但这方向,有些不对啊。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萧寒心中有些疑惑,这明显不是去学校的方向。 “当然是去我家喽,你第一次来双阳,怎么着我也得为你接风洗尘不是?”孙淡月笑嘻嘻的说道。 “啊?什么?去你家?不行不行,赶紧停车!” 萧寒一听差点跳了起来,自己和孙淡月仅仅只是同学关系,再者说,这一男一女的,男方直接去女方家,这算是怎么回事?萧寒知道孙淡月的父亲和自己老爸一样,也在部队工作,而且级别好像也不低,是个少将。对于军人,萧寒下意识的有些抗拒,一想到自己又要见一个老古董,他心中便别扭起来。 听到萧寒一迭声的要下车,孙灵海理都没理他。其实孙灵海也有些纳闷:妹妹不是一向对这小子没什么好感么?怎么这次极力邀请对方到家?爸爸也真是,听到妹妹这么一说,竟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自己夹在中间,赞成也不是反对也不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嘎”的一声,孙灵海停下车,淡淡的说了声:“到了。” 萧寒有些头疼的推开车门,孙淡月竟是好不避嫌的挽住他的胳膊,抬头挺胸,拉着萧寒直奔家门。 萧寒身体有些僵硬,看他行走时的动作,好像有些不良于行。 孙灵海看到这一幕后,嘴巴张的能吞进去一个鸡蛋。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妹妹历来眼高过顶,别说是和男生有身体上的接触,即便是微笑也很少有对着男生的时候,而且她有些轻微的洁癖,自己这个做哥哥的,一般都不敢随意乱碰妹妹的东西,更别说肢体上的接触了。 孙淡月却是看都没有看一眼哥哥,感觉到萧寒身体的僵硬,她更是恶作剧般的将萧寒的手臂拉在自己胸前。弹嫩的触感让萧寒整张脸迅涨红了起来。他唯有静声屏气,像个木偶一般被孙淡月拉进了客厅。 这是一套老式的旧房子,复式结构,但装修的却是极为典雅大气。透明的琉璃吊灯悬挂于客厅正中央,两套真皮沙中间是一张黑色的大理石茶几,八十三寸的液晶电视占据了整整一面墙。厚重的红木家具让整个房间都充满了一种古典的味道。 “你就是萧寒吧,我听月月经常提起你。嗯,小伙子不错,很精神……” 一进客厅,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便起身站了起来。他主动伸出右手和萧寒握了一下,自我介绍道:“我叫孙天来,是月月的爸爸,你和月月在海都的时候就是同班同学,听月月说你帮了她好几次,我一直都想好好感谢一下你,但一直没什么机会。这次你来双阳,一定要让月月带你去四处看看……唔,双阳有几个地方还是很不错的……” 萧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和父亲相比,孙天来明显和蔼了许多。 他只能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孙叔叔您太客气了,初次见面,却是什么也没给您带,是我的失礼。等下次我一定给您带一副上好的字画作为赔罪!” 孙天来“哈哈”大笑,接着他眉头微蹙,有些奇怪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字画?” 萧寒没说话,指了指满墙的那些文人墨宝,孙天来眼中闪过一抹诧色,竖了竖拇指,道:“小伙子,好眼力!” “我说他爸,别光顾着说话呀,赶紧让孩子吃饭吧。” 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美貌妇人,长相和孙淡月有六分相似。 萧寒赶紧鞠躬。 “见过孙伯母。” “哎,你瞧这孩子,多精神,呵呵,看来我家淡月眼光倒是不差……” 孙淡月听到这话后脸色绯红,她娇嗔道:“妈,您胡说什么呢……” 众人都是大笑,唯有萧寒脸色极为尴尬,而随后步入客厅的孙灵海更是连脸都黑了。 027章 民工 这一顿饭直吃的萧寒汗流浃背,桌上满满一桌子食物,直到吃完萧寒都不清楚都是些什么菜。他习惯了吃饭时不说话,但孙天来和汤婉茹却明显不是这样。席间,汤婉茹更是说长问短,差点连萧寒的祖宗八代都给翻了一遍。 即便是当初对着疤脸,萧寒都没觉得像今天这么难熬过。他甚至怀疑,若是时间再长些,自己恐怕会直接晕过去。好在这顿饭终于结束了。他几乎是逃跑着离开了孙家,孙淡月出来相送。 “萧寒,我妈就是这么一个人,只要是我喜欢的,她都会打心眼里喜欢,所以你千万别见怪……”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孙淡月突然开口道。 萧寒摇了摇头,道:“没事,伯母心善,而且对你也非常疼爱,这些都没什么。只不过我向来不怎么会说话,我倒是担心自己言谈不当,引起她的反感。” “怎么会?你难道没现,我妈其实是非常喜欢你的。还有……” “什么?” “哦,没什么……”孙淡月脸蛋突然变得有些红。 萧寒头皮一紧,不敢再多说话。 “回去吧,明天就要报名,想来你也要准备不少东西。反正这儿离学校也不远,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隔了半晌,萧寒禁不住开口道。 本来孙天来是想让孙灵海直接将萧寒送到学校的,谁知道一顿饭吃完,孙灵海就不见了踪影。无奈之下,只能让萧寒自行去学校。对此萧寒心中其实是乐意之极——面对着孙灵海那张面无表情的木头脸,萧寒着实有些不舒服。 孙淡月点点头,她默然半晌,突然踮起脚,在萧寒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跑掉。 萧寒一瞬间如遭雷击,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他呆呆的看着孙淡月离去的背影,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别看这丫头偶尔会疯疯癫癫的,但萧寒知道,孙淡月其实对感情相当保守,若非是自己爱极了的人,她断不至于做出这种亲热的举动。想到这里,萧寒不禁叹了口气。 一路想着自己的心事,不知不觉来到一个巷子口,里面隐隐的传来几声女子的救命。 萧寒皱了皱眉,心说自己为什么每次都会遇到这样的事?正想拉了箱子转身就走,但里面的声音却是清晰的传进了自己的耳朵里。 “大哥,求求你,不要啊!我妹妹年纪还小,求你放了她,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这个臭**,大爷对你已经腻味了。赶紧滚开,要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大哥,不能啊!我妹妹年纪还小,求你放过她……” 一阵拳打脚踢声,而且听声音,打人的这个人出手极重,那个被打的女子虽然尽力压制,但仍禁不住出阵阵痛呼。 萧寒顿了顿,他开始有些讨厌自己的这种能力。随着修为日深,他的六识之敏锐已经远远出了普通人。此刻自己虽然距离那条巷子极远,但巷子中人的对话却是听的清清楚楚。他叹了口气,随意将箱子放在巷口,便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极为不堪的一幕。一个身体极为壮实的男子此刻正在对地上的一名女子拳打脚踢,那名女子正蜷缩在地上,衣服已经被人撕开,露出了洁白的**。她披头散,看不清容貌,但双腿极为修长。伴随着那个男子的踢踏而浑身抽搐。 两人身边,一个面色苍白,双眼无神的女孩子此刻正蹲坐在地上。她双手十字交错,因为用力,手上青筋隐现。她眼中充满着死一般的灰色。眼看着大汉对自己的亲姐姐拳打脚踢,她却无力阻止,想到这里,她心都快碎了。 萧寒第一眼便注意到了这个女孩子,不为别的,他认识她。 此刻蹲坐在地上的这个女孩子齐耳短,脸色虽然苍白,但难掩其皮肤的白皙。双眼虽然无神,但却很大,更为明显的是她脸上的那些小雀斑。 “我叫郝鑫月,你是哪里人啊?怎么还拎着被褥?……” 虽然时隔三年,但萧寒仍然清楚的记得这个满脸雀斑的女孩子,在第一次见到自己时所流露出来的善意。听说开学不久这个名叫郝鑫月的女孩子便退学了,原本只有一面之缘,他也没怎么在意,想不到竟然在这里再次与她相遇,更想不到的是相遇的情形竟然是在这样一种环境之下。 看着郝鑫月毫无神采的双眸,萧寒只觉得一股怒火从心头腾然而起。虽然还不明白生了什么事,但仅凭刚才自己听到的这些对话,就已经让萧寒认定这个正在施暴的汉子并非什么好人。 “住手!”萧寒一声大喝。 那汉子蓦然回头,脸上竟然露出一抹诡笑。 萧寒心中一沉,不知为什么心中突然露出一丝警兆。 几乎在瞬间,萧寒猛然向前两步,侧身,抬腿,朝着后方踢了过去。 “哎呀”一声,一个小个子捂着肚子躺在了地上,而他手中正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匕。若不是萧寒刚才躲避及时,想必那柄匕就不是握在小个子手里,而是已经捅进了他的身体。 那个大汉看到萧寒竟然如此警觉,脸上神情变了变。他也不说话,屈身而进,线条分明的面部轮廓骤然一紧,闷哼一声,一双手臂像两根石柱一样横扫过去! 萧寒几乎在同一时间内做出了反应,他双臂上翻,生生挡住了大汉的全力一击,但他没有想到对方竟是双臂一环,凭借着巨大的力量,将他的身体带动着向前踏了一步! 两个人的距离顿时被压缩到极小。大汉的这个姿式很难看,就像是狗熊一样笨拙,但实际上体现了此人无比丰富的格斗技验。他现萧寒刚才出腿的度极快,便使用了这种笨拙的法子,让萧寒根本无法挥度,两个人如果被绑在一起,萧寒如何抬脚? 大汉此时已经了狠,左手紧紧地攀住萧寒的后脑勺,用力下压,然后闪电般抬起右膝,朝着萧寒的鼻梁撞去。如果让这一记撞击砸实,恐怕萧寒所断的不仅仅只是鼻梁了。 然而膝击没有砸实,因为萧寒的右手手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挡在了自己的眉心之前,同时,他左手五指聚拢成拳,极其凶狠地向着对方扭肩后袒出来的腋窝砸下!他的拳头中指微突,狠狠地砸中了大汉的腋下部位。 大汉闷哼一声,后退了一步,但接着他右腿再进,左腿却是闪电般抬了起来,朝着萧寒的脸部狠狠的踢了过来。萧寒后仰,他的身体几乎贴地,躲开大汉的这一踢后,他腰间就像是装了一根弹簧,突然间弹起,趁着大汉转身之际,他左腿再进,身体猛地一缩,膝盖抬了上来,实实在在地顶在了对方的大腿根处,如果不是大汉反应太快,及时侧了一下身,这一膝盖只怕会顶中那处男人的要害。 大汉再退,脸上却是毫不掩饰的露出震惊之色。他本是国际雇佣兵“狼牙”中的顶尖高手,绰号“白狼”,死在他手下的高手不知凡几,但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这次的任务这么棘手。 原以为对付一个学生,随便派几个人也就够了,但因为主顾给的钱实在太多,他便极不情愿的自己出手,即便这样,自己竟然在对方手下吃了这么大一个亏,看来这笔银子并不是那么好挣的。 白狼眼中的震惊之色一闪而过,紧接着他眼中露出一抹狠厉。撮唇吹哨,一声嘹亮的口哨声传出,他的脸上已经带上了一抹残酷,他要让面前的这个少年受尽折辱而死。 但残酷的笑意仅仅持续了不到三秒钟便僵在了脸上,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巷子口,那里正站着一个中年人,他穿着一套民工才穿的衣服,更为离谱的是头上竟然还戴着一顶安全帽。而自己安排在巷子口的那些人在听到口哨声后竟然连一个都没有出现。 不用问就知道,肯定是那个民工搞得鬼。萧寒也注意到了白狼眼中的惊骇之色,他有些诧异的转头,那个民工已经抬腿朝这里走来。 白狼低吼了一声,再也顾不得别的,他聚全力于双腿,然后右脚狠狠一蹬地,身子便如利箭般朝前冲去,而他脚下的青石板竟然在他的一蹬之下片片碎裂,可见这个人这一脚的威力。 白狼来势凶猛,萧寒只有侧身避开锋芒,白狼瞬时来到民工面前,萧寒刚喊了声“小心”,就看到民工好像浑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白狼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了出去,身体狠狠的砸在对面的水泥砖墙上,哼都没哼一声便直接晕死了过去。 萧寒目光一闪,白狼此刻就算不死肯定也废了,仅靠目测,萧寒就判断出这个人的脊椎已经断了。 他张了张口,刚想问民工究竟是什么人,没想到这个人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倒地不起的白狼,再也不说一句话,转身就走。 萧寒愕然,稍一犹豫,等到他再次感到巷子口时,民工早已经不知去向,而巷子外面,至少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个黑衣打扮的人,这些人的手中竟然还有枪。 萧寒一阵后怕,自己就算身手再怎么高强,面对子弹想必也难以幸免,这个民工打扮的中年人究竟是什么人,竟然在瞬间就制服了这样一批人,最令人心惊的是这么多把枪支竟然连一声枪响都没出来,可见来人的出手之快。 很显然,自己是遭人算计了,那个现在倒在地上的大汉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至于郝鑫月和她姐姐,想必仅仅只是适逢其会而已。 萧寒目光中露出沉思之色,想了想,他转身再一次朝着巷子走去。 028章 奇怪的胖子 不管怎么说,郝鑫月留给萧寒的印象不怎么坏,此刻郝鑫月姐妹仍然还在巷子中,他无论如何都要去照看一下。 来到巷子中,郝鑫月已经扶起了姐姐。女子在大汉的蹂躏下奄奄一息,目光涣散,郝鑫月抱着姐姐,眼泪却如决堤般流淌。 萧寒心里叹了口气,他来到郝鑫月身边,然后蹲下身,叫了声:“郝鑫月?” 女孩子抬起头,眼中仍然有些茫然,只不过眼神中多少有了一些生气。 “你是?” 萧寒勉强笑了笑,三年以来,他容貌变化极大,郝鑫月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自己,也在情理之中。 “我是萧寒啊,你不记得了?海都一中的萧寒,我第一天报名就是你帮的我,还有印象吗?” 郝鑫月愣了一下,眼中逐渐出了光。 “你是萧寒?我记起来了……你怎么在这里?” 萧寒简单说了一下经过,然后帮着郝鑫月扶起她姐姐,这才继续说道:“你们怎么会在双阳?” 郝鑫月告诉萧寒,因为家贫,自己只上到高一便辍学了,然后随着姐姐在双阳打工。她们的舅舅在双阳有一家小工厂,姐妹两人过来投奔于他。不想今日竟然遇到这种事。 萧寒原本想带两个女孩子找一家旅馆,让她们梳洗一下,换换衣服,但他的提议被郝鑫月拒绝了。她俩执意要回去。萧寒无奈,也只得留下她的联系方式便分了手。虽然郝鑫月说的委婉,但萧寒却敏感的现郝鑫月似乎有些难言之隐。只不过两人毕竟也就是第二次见面,双方谈不上熟悉,萧寒也就没有多问。 走出巷子时,萧寒不由楞了一下。那些刚才还躺在巷口的黑衣人竟然全都不见了,就连地上的血迹都被人处理的干干净净。萧寒心中疑惑,凭他的聪明,不难看出刚才那个大汉其实是冲着自己来的,但自己只是一名普通学生,和任何人都没多大的过节,是什么人处心积虑的对付自己,竟然还出动了枪械? 想起刚才那个民工的身手,萧寒不禁暗叹,天下之大,能人异士何其多也。自己虽然研习了天道,但和刚才这个中年人相比,却仍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个人打扮的像民工,但拥有这等身手,又岂会是民工那么简单?还有,中年人为何要帮助自己?他是路过还是有意?他究竟是什么人? 他脑中毫无头绪,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箱子,萧寒略一沉吟,还是先去学校要紧。 出了巷子,感觉多少有些肚饿。前番在孙淡月家时,他压根就没怎么吃饱,面对着孙天来和汤婉茹的不断询问,他将所有的心思全都用在了搜肠刮肚上,几乎没什么时间动筷子。现在又经过这么一闹,肚中空空,也就不足为怪了。 一边走一边打量,双阳的很多建筑都沿袭了古代的建筑风格,古朴中带有激情,厚重中却也有着活泼。徜徉在街道上,浓郁的历史文化气息扑面而来,似乎能够让人隐隐的闻到一些墨香味。 随意找了一家饭馆,服务员都是古装打扮,看到萧寒后,他随意将搭在肩上的毛巾甩了一下,口中朗声道:“这位客官,想吃些什么?” 萧寒有些好笑,他拿起菜单,随意点了两道菜,要了一个汤。服务生收起单子,呼喝了一声:“上菜嘞!客官您坐好,马上就好!” 萧寒笑着摇摇头。此时已是下午三点左右,饭馆里人极少。萧寒的邻桌坐着一个大胖子,年龄和萧寒不相上下,但一看那胖子的食量,萧寒就被吓了一跳。 满满一桌子菜已经所剩无几,胖子身前已经放了一摞空碗,怕不有**个之多。虽说饭馆里装盛米饭的碗不大,但**碗米饭,普通人估计要吃三到四顿。看胖子仍然满口吞咽,想来还能够再吃个三四碗,这等食量,真不知道他的胃是用什么做的。 感觉到有人看他,胖子抬头,冲着萧寒笑了一下。萧寒倒是一愣,这家伙胖是胖了点,但刚才抬头的瞬间,萧寒现,胖子眼神清澈,目光诚恳,显然也是个老实人。 菜很快上齐,萧寒顾不得其它,拿了筷子便大吃起来。还真别说,这家小饭馆的菜做得倒还是蛮地道的,简单的两个小炒,味道却是不赖。 萧寒吃饭向来度不慢,很快,他便吃完了三碗米饭,此刻正在优哉优哉的喝汤。 “什么?你小子没钱?没钱你还点这么多菜?骗谁呢?哼,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什么钱包丢了,我看你就是想吃霸王餐……” 萧寒闻言转头,那个胖子正一脸窘迫的站在柜台前,他满脸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是急得还是羞的,而那个服务员,则是一手拉扯着胖子的衣服,另一只手却是指着胖子的鼻子大骂,再也没有了丝毫古人的风采。 胖子急得满头大汗,他再三解释道:“我真没骗你,刚才进店的时候我还看了一下,钱包明明就在包里,但这一顿饭吃完,钱包就不见了……要不然这样,我这里有块手表,先押在你这里,等我取了钱后再来赎,怎么样?” “我呸,就你这块烂表,能值多少钱?我告诉你,今天你如果不把吃饭的钱交出来,就别想出这个门……” 服务员这话说完,从后堂中便走出来三个身体极为壮实的中年人,这三人抱着胳膊,冷眼看着胖子,看三人的打扮,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萧寒皱了皱眉,胖子刚才说的话他倒是听见了,而且看胖子的那块表,少说也得三千块左右,他不相信胖子是那种吃饭不给钱的人。胖子说吃饭的时候钱包还在包里,但吃晚饭钱包就不见了,而且这个服务员眼神闪烁,随后出来的这三个大汉满脸阴鸷之色,看起来,并不是胖子欠钱不还,而是这个饭馆本身就有问题。 萧寒拿筷子敲了敲碗沿,待到几人全都转过头来,萧寒才开口道:“他欠你们多少钱?” “不多,也就五百。” 区区一顿饭,即便是胖子饭量奇大,但撑死也就吃了一百块钱左右,这服务生一张口就是五百,明显是敲诈了。 萧寒目光一冷,转而问道:“我这顿饭多少钱?” “二百五。” 萧寒算是明白了,这就是一家黑店啊,虽然不至于做出人肉包子,但如此明显的敲诈,难道就没人去管?还是因为这些人看自己和胖子两人都是外乡人,所以有恃无恐? 萧寒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仗势欺人之辈,更何况,自己一共就点了两道菜一个汤,二百五?我去你妈的二百五。 萧寒“腾”的一声站了起来,那服务员倒是吓得后退了一步,他大喊道:“你想干什么?” 萧寒冷冷一笑,道:“叫你们老板出来!” “对不起,我就是老板。”服务员嘴角露出一抹奸笑。 难怪如此! “刁光斗,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捣乱?” 就在萧寒打算狠狠的教训一下这个无良奸商的时候,一个警察模样的人走了进来。他嘴里咬着一根牙签,手中随意拿着一根警棍,斜乜着眼睛,看起来一副吊儿郎当的姿态。 “王警官,您来的正好,这里有个家伙吃晚饭不付钱,您可得处理一下……” “谁这么大胆?敢在我王卓的地盘上捣乱?” 警察说完后狠狠的瞪了萧寒一眼,那店老板赶紧指着胖子说:“王警官,是这个胖子。” 王卓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将眼光转向胖子。 结果他只看了胖子一眼,嘴唇就一阵哆嗦,那根牙签直接吊在了地上。他赶紧正了正衣帽,一脸严肃的指着店老板道:“刁光斗,你这个混蛋,是不是又在欺负外乡人?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我不知道,赶紧让人家走,你还想不想再继续开店了?” 店老板,就是那个名叫刁光斗的一听这话傻眼了。这个王卓和他们是一丘之貉,自己在这里敲诈勒索,如果对方不肯就范,王卓就会出现,随后威逼利诱,极尽恐吓,直到对方将身上值钱的东西掏的一干二净,他们这才会放人,完事后双方二一添作五,将受害人财产均分,谁曾想,今天这姓王的竟然转了脾性,这是怎么回事? 刁光斗毕竟是个八面玲珑的角色,十分懂得察言观色,一看到王卓对着这个胖子如此惊惧,他心中也忐忑起来。听到王卓的话后,刁光斗赶紧向前两步,朝着三个大汉使了个眼色,这三人便灰溜溜的去了后堂。 “我看你还是个学生吧?唉,你一个孩子出来也不容易,这样吧,你这块表我也不要了,你先回去,记得我这个店,等什么时候有钱了再什么时候给我拿过来,怎么样?” 胖子有些不好意思,他赶紧擦了擦额头的汗,说了好几声抱歉,转头看到萧寒,有些为难的说道:“我看他也没吃多少东西,你们的饭菜价钱是不是有些太贵了点?” 刁光斗故作洒然的笑了一下,对着胖子道:“这位同学说哪里话,我只是开个玩笑,玩笑而已。他的饭钱总共也就五十,哈哈,哈哈……” 029章 迎新晚会 萧寒付了钱,和胖子一道走出门。≧ 他对于这个胖子多少有些好奇,看刚才那个名叫王卓的警官对胖子的态度,明显带有些敬畏心理,但这个胖子怎么看怎么不像个高人,那为何王卓会有如此表现呢? “看来你也是个学生吧?”胖子看着萧寒一手拖着皮箱,另一只手却拿着一份地图,于是开口问道。 萧寒点了点头,同样看了胖子拉着的手提箱一眼,问道:“你呢?” “嘿嘿,我也是学生,这是我第一次来双阳,真没想到,这里除了景色不错外,人也都挺好的。刚才那个店老板,竟然就这么放我走,嗯,真是个好人啊!” 萧寒一听两眼一翻,差点晕了过去。这胖子情商也太差了点吧,他难道就一点都没看出来这本身就是家黑店? “哎,我说同学,你是哪个学校的?” “双阳理工大学。”萧寒头也没抬。 “嘎?真没想到,你竟然和我是同一个学校的!这下好了,我再也不用担心找不到路了。” 萧寒彻底无语,看来胖子不仅是个弱智,而且还是个路痴。 两人一路按着地图的指引,走了不到一个小时便来到校门口。胖子边走边叹气,抱怨这走路实在太累,还不如打车云云,萧寒心中也是有些窝火。这学校明明看着就在眼前,但七拐八绕的,两人走了不少冤枉路。早知道真不如打车来的快点。 “同学,还没问你,你叫什么名字?什么系的?” 踏入校门,胖子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转头问萧寒。 萧寒脚下顿了顿,说道:“我叫萧寒,计算机信息管理系。” “啊?难道天下真有这么巧的事?我叫吴启智,也是计信管系的,你几班啊?” 胖子满脸的惊异之色。 萧寒也有一瞬间的愣神,他几乎是下意识的说道:“六班。” “我靠,看来咱俩真是有缘,我也是六班的。嘿嘿,赶紧的,报完名后我请你吃饭……” 胖子吴启智倒是满脸的喜色,萧寒却觉得有些郁闷。和这胖子走了一路,他就现这个人几乎就是个白痴,因为无论提到什么他都不清楚,也不知道他这个大学是怎么考上的。 进了校门走了差不多三百米,就看到一排排的太阳伞,每把伞下面都放着一张桌子,桌子前面立着一个易拉宝,上面写着“大一新生一班报名处”“大一新生二班报名处”……看来每个年级都有各自报名的地方。 萧寒和吴启智对视了一眼,两人朝着六班的牌子走去。 很快的报完名,两人竟然被分在了同一个宿舍,萧寒心中暗叹:这还真他妈是缘分。 和海都一中的那些宿舍楼相比,双阳理工大学的宿舍明显要高了不止一个档次。楼道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每个窗台上都放着两盆花。光线明亮,无丝毫阴暗。推开宿舍门,萧寒就愣了一下,因为他实在想不到自己还会再次遇到一个熟人。 宿舍里已经有两个人,一个瘦小的男生,鼻梁上架着一副深度近视镜,另一个却只穿着一件薄薄的汗衫,身体异常壮硕,留着板寸,皮肤黝黑,眼睛却是非常明亮。可能这两人来的比较早,宿舍里面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看到萧寒和吴启智的第一眼,这个男生便很热情的走了过来,伸出右手,简单自我介绍道:“我叫姜伟,是这个宿舍的,欢迎你们!” 萧寒随意和他握了握手,目光却一直盯着那个眼镜男。 眼镜男也现了萧寒,他眼中一亮,有些激动的冲向萧寒,结果不小心大腿撞在桌角上,疼的他呲牙咧嘴。即便如此,他嘴里却是一连声的喊道:“萧寒,萧老大,真的是你!” 萧寒苦笑,这个眼镜男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被自己救过两次的高健壮。 高健壮顾不得揉腿,拉起萧寒的手说道:“萧老大,几年不见,我可是真有些想你啊。” 萧寒没好气的甩开他的手,说道:“少来。话又说回来,你不是已经毕业一年了么?怎么现在倒和我一个年级?” 吴启智一脸晦气,说道:“别提了,我高中毕业后就报了双阳理工大,结果暑假出去玩的时候不小心从山上摔了下来,肋骨断了三根,左臂粉碎性骨折,没办法,只能休学一年……哎,我记得你好像对计算机不是很感兴趣啊,怎么也报了这个系?” 萧寒唯有苦笑,当初报志愿的时候全都是孙淡月一手操持的,孙大小姐当初还振振有词的说过,现如今计算机是最大的热门,以后要想找一个好工作,不懂计算机的人没有丝毫机会。于是大笔一挥,便给他填了个计算机信息管理系。 当然,这些话他没办法对吴启智将,只能随口敷衍道:“当初填报志愿的时候,我一不留神打了个盹,笔下随意一划拉,就填成这个系了……” 那边,胖子吴启智和那个名叫姜伟的已经聊得极为热烈,看来这两人倒是有些共同语言。萧寒心中有些后悔,同宿舍三人,几乎没有一个正常的,这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啊。 按照惯例,开学一周后便是迎新晚会。对于大部分学生来说,一周时间,估计连班上大多数人的名字都叫不出来,但萧寒自从背了天道后,记忆力却是大增。虽谈不上过目不忘,但仅仅只用了三天时间,班上所有人他就已经耳熟能详,照这样下去,随着修习日深,想来以后或可真能过目不忘也犹未可知。 双阳理工大学历年以来,迎新晚会是非常隆重的。每个班级都有节目,而六班参选的节目有两个,一个是诗歌朗诵,另一个却是武术表演。萧寒做梦都没有想到,参加诗歌朗诵的竟然会是同宿舍的胖子吴启智。 这家伙也能朗诵?萧寒看着他肥硕的身体有些无语。 而参加武术表演的却是一个名叫苏洪阳的男生,听说他家学渊博,祖上曾是大名鼎鼎的苏博,在前朝曾中过武状元。苏家的“破军棍”在淮南一带甚是有名,苏洪阳是苏家的嫡系次子,一套“破军棍”耍的有模有样,再加上他常年练武,人又长得不算太差,从开学初便受到好多女孩子的亲睐。 只不过萧寒不怎么喜欢这个人,因为他过于狂妄,总会有意无意的在别人面前大谈自己身手如何如何矫健,祖上如何如何威武。在他口中,似乎自己已经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了。萧寒无意中曾在操场见过这小子耍的棍,看着虎虎生风威势十足,但在萧寒这等技击行家的眼里,充其量那也就是个花架子。 迎新晚会不但有大一级新生参加,其它高年级学生倒也有不少节目。 看台早已搭建完毕,晚上八点整,随着一声炮响,冲天的火焰便在操场上燃烧起来——迎新晚会开始了。 萧寒规规矩矩的搬了凳子坐在人群之中,而高健壮,早就买好了瓜子爆米花之类,他坐在萧寒身边,右手端个盘子,左手不停的往嘴里塞东西,一边吃一边用手肘碰碰萧寒,示意萧寒也吃一点。 萧寒摇摇头,拒绝了高健壮的好意。其实对他来说,迎新晚会真没什么看头,与其傻愣愣的坐在这里看晚会,还不如蒙上被子好好睡一觉。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在心中又开始默诵天道。只要一有时间,他总会习惯性的做这件事。而同时,困意却也不断的涌来,他几乎就要睡着了。 人群突然沸腾起来,无数人的鼓掌声如海啸般响起,伴随着尖锐的口哨声,巨大的声浪让迷迷糊糊的萧寒瞬间醒过神来。他愕然的朝台上张望,一名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子此刻正缓缓上台,在灯光的照射下,女子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一种迷离而朦胧的美感。 “下面有请本校美女苏小小上台,她的迎新节目是小提琴独奏《渔舟》,大家欢迎!” 主持人刚说完这番话,震天的掌声再一次传来,伴随着的还有不少说话声。 萧寒先是一愣,接着差点一口水喷了出来。苏小小?她也叫苏小小? “都说苏小小是双阳理工大不可多得的美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光是漂亮也就罢了,关键是听说苏小小的小提琴有着‘天籁’的美誉,今晚我们倒要好好听听……” “哎,我还听说苏小小可是个冰美人,她今年已经是大三,但追求他的男生几乎没一个成功的……” “……” 萧寒无意听这些人的谈论,但他如今的耳朵太好使了,不想听都不行。只不过,鉴于众人对苏小小的议论,他倒是对此女多少产生了些好奇。 悠扬的琴音突兀的响起,原本喧嚣的人群蓦然一静,不知何时,苏小小已经开始了演奏。 束束聚光灯打在女子身上,随着淡黄色的琴弓滑过紧绷的琴弦,一串连音符从琴里缓缓流出,她的身体随着音乐的节奏轻轻摆动。仿佛乘着一叶小舟,沐浴着傍晚迷人的彩霞,驾着满载的渔船归航。 乐曲渐渐地的欢快起来,荡桨声、摇橹声和浪花飞溅声四起,她的手开始在琴弦上飞快地舞蹈。黑色的音符像一群充满活力的精灵,跳进听众的耳朵,也钻进萧寒的心里。乐曲渐渐的平静下来,江面上夜色笼罩,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一曲终了,台下的人们如梦初醒,全都站起来给他抱以持久的雷鸣般的掌声。萧寒也不例外,苏小小的琴技已经达到了某种境界,萧寒甚至觉得,能够听到这样一琴曲,也不枉自己在这里坐了大半天。 苏小小鞠躬,然后翩然下台。有秋风拂过,一身白裙的女子直如仙子般临空飞渡,很快便消失了踪影。 030章 如此校警 自迎新晚会过后不久,苏小小之名便如风一般在大一新生中传了开来。萧寒有意无意的都会听见一些有关苏小小的奇闻轶事,据说她和另一个名叫周若萱的女子被所有人称之为“双琴”,苏小小是拉小提琴的,而那个周若萱却是弹古筝的,一样的风华绝代,一样的美若天仙。 因为当初距离看台较远,虽然萧寒目力奇强,但对于苏小小的样貌却看得并不是很清楚,只不过女子临走前那轻盈的身姿却被萧寒牢牢记在了心里。至于另一个周若萱,大家也都只是闻其名而不知其人,因为据说周若萱是真正的豪门之女,而且在学校露面的机会极少,虽然已经是大三,但真正见过她的人却很少。 开学至今已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期间萧寒除了上课之外,大部分的时间却都是窝在宿舍,这段时间中,也就是出门和孙淡月吃过一次饭,其它没什么可以提起的,倒是今天晚上,生了一件趣事。 因为是周末,所以同宿舍的四人在一起打牌。打着打着胖子吴启智提议,说这样干巴巴的打牌没意思,总要有些彩头才好。姜伟便问用什么彩头较好,吴启智眨了眨眼睛,低声说道:“咱们几个谁打输了就去女生宿舍楼下面喊一句话。” “什么话?”小个子高健壮听闻这句话后两眼冒光,也凑上前来问道。 “就喊‘苏小小,我爱你’,怎么样?你们敢不敢?” 吴启智一脸的猥琐。 萧寒摇摇头,道了声“无聊”就想退出。结果被姜伟和高健壮一道又给拉了回来。 “萧老大,你怕什么?你又不见得一定输……”高健壮说道。 “你们的这个点子有些下作,我看不如换一个!” 萧寒拗不过他们,只好提了个建议。 “那这样,打牌输了的人要么去喊话,要么去跳‘未央湖’,两者二选一,你看如何?” 说话的是姜伟,这家伙别看长得五大三粗,但心思极为细腻。此刻他看出萧寒对于喊话一事多少有些反感,于是便改了口。 未央湖是理工大校内的一座大湖,湖水并不深,有很多理工大的学生都曾跳过这座湖,大多都是打赌打输了的,或者失恋的,或者考试没考好的。跳未央湖几乎成了理工大的一项传统。 萧寒想了想,点点头。 几人便又兴奋的开始了打牌。萧寒自从背诵了天道后,六识较之平常人不知道灵敏了多少倍,他几乎能够从众人的脸上猜出对方手里究竟拿着的是什么牌,是真的有牌还是在使诈。就这样几圈下来,萧寒几乎没怎么输过。反倒是姜伟,这家伙看着一脸的精明,但牌技的确不咋地,身前的筹码(他们用香烟作为筹码)已经寥寥无几。 众人之中,萧寒对于胖子吴启智却是刮目相看。别看这家伙身体痴胖,但记忆力极为群,他几乎能够计算出每个人手里牌面的大小,而这种计算很显然并不是偶然的。萧寒终于明白为什么吴启智看着白痴一般,却能够被理工大特招进来,关键在于他的计算能力。一直到很久以后,萧寒才知道,吴启智从初中开始便被人誉为“级大脑”,四位数以内的计算甚至可以媲美计算机。 再打了两圈,姜伟便输得一干二净。吴启智舔了舔嘴唇,带着不怀好意的奸笑说道:“老吴啊,你看你是选择喊话呢还是选择跳湖?” 若是在夏天,吴启智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跳湖,就当是洗了个澡。但如今已是深秋,白天倒还罢了,此刻已经是深夜时分,气温骤降,跳进湖里的滋味想必一点都不好受。 只不过愿赌服输,姜伟摇了摇牙,说道:“你们几个够狠,算了,我这就下去喊话……” 三人嬉笑着推搡着姜伟出了宿舍楼。此刻大部分宿舍楼都已经熄灯,校园中只有几盏路灯还幽幽的出几丝昏暗的光线。四人鬼鬼祟祟的朝着苏小小居住的宿舍楼走去。 苏小小住四楼,这一点已经成为了全校学生公开的秘密。来到楼下,萧寒等三人每人点了一支烟,然后强忍住笑盯着姜伟,就等这小子喊话了。 姜伟清了清嗓子,勉强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他狠狠的瞪了三人一眼,张口喊道:“苏小小,我……我……爱你!” 一开始“苏小小”三个字倒是很大声,但越到后来,声音越小。尤其是“爱你”两个字,几乎都听不见。吴启智第一个跳了起来,说道:“你耍赖,这个不算。” 萧寒也拍拍屁股站起身,说道:“愿赌服输,我说姜伟,你这样不对。” 姜伟涨红了脸,被逼无奈之下只得说道:“好,算我怕了你们,我重喊!” “苏小小,我爱你!” 这一次字正腔圆,而且声音极大。姜伟这一嗓子出去,楼上的灯几乎全都亮了,有女生大骂道:“哪里来的神经病?” 四人抱头鼠窜,却禁不住全都大笑起来。高健壮朝姜伟竖了竖大拇指,姜伟一脸的无奈。 “站住!” 几束灯光照在四人脸上,姜伟等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你们是干什么的?”对面有人问道。 “额……我们是大一新生,刚出来散了会儿步,这会儿正要会宿舍呢。”高健壮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道。 “大半夜的在女生宿舍楼下散步?你们蒙谁呢?”声音逐渐靠近,然后萧寒便看到五个穿着校警制服的人正朝着他们走来。 “跑!”黑暗中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四人转身就逃。 萧寒在听到有人喊了个“跑”字以后,他的身体几乎是下意识的紧绷起来,右脚略一用力,身形便如一道影子般朝着草坪的方向扑去。 “咦?”校警中似乎有人对他如此之快的反应多少有些诧异,紧接着,萧寒觉得身后有一道影子正朝着自己飞赶来。 前面是一条石凳,萧寒却没有丝毫停留,他的身体就如一只矫健的猎豹,双手在石凳的靠背上用力一撑,双脚倏忽间离地而起,紧接着一个翻滚,人已在数米之外。这等动作,简直可以媲美顶级的动作演员了。 但不管萧寒跑的多块,身后的那个影子却仍然穷追不舍。前面是教学楼,萧寒刚想跑进楼内和这个人捉迷藏,身后一股劲风传来。诡异的事情生了,萧寒并未回头,头脑中却清晰的浮现出后面这个人的动作:他腾空而起,一条腿如石鞭般朝着萧寒的脑后踢过来。 是什么人居然会用这等歹毒的招式?别说萧寒只是一个学生,即便是面对逃犯,下这种狠手恐怕也有些不妥,难道这个人和自己有仇? 这些想法仅仅只在萧寒的脑中一闪而过,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猛的朝着地上趴下,双手撑地,待来人的那一腿过去以后,萧寒却突然弹起,他也不转身,朝着后面便是一脚踢过去。 “啪”的一声,来人用拳头挡住了萧寒的这一脚,萧寒一个趔趄,左脚脚底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他心下也吃了一惊,区区一个校警,身手恁是了得? “身手不错,萧寒是吧,别再跑了,我已经认出你来了!” 萧寒霍然转头,事已至此,再跑已经没有了太大的意义。 站在他身后的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穿着一套校警服,脸上神情淡漠,看不出喜怒,但萧寒却从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压力。 “我叫宋家彦,是校警队的队长。鉴于你们四个夜不归宿,有偷窥女学生的嫌疑,所以被拘留了。跟我走吧!” 名叫宋家彦的校警边说边转过身,他根本不怕萧寒再次逃离。 姜伟等三人几乎在瞬间就被几个校警抓住了,对于萧寒竟然能够一口气跑这么远,那些校警脸上多少露出一些吃惊之色。他们深知队长的身手,这个学生能够和队长追逐这么长时间,不得不说,也是一个另类。 四人被带到校务室,宋家彦给了他们每人一把椅子,说道:“今晚你们就在椅子上凑合一夜,明天我会将你们交给校务处……” “别介呀,我说校警大哥,我们几个都是新生,也不太明白学校的规定,您大人有大量,就放了我们呗……” 萧寒目瞪口呆的看着吴启智一脸谄媚的凑近宋家彦。这还是当初那个傻的天真的胖子么?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变得如此能说会道? 想当初在那个饭馆里的时候,他被那个黑店老板逼得唯唯诺诺,而且出门后还夸赞那老板是个好人,好像根本不通世务,怎么这才过了多长时间,这家伙就性情大变? 宋家彦冷“哼”了一声,斜眼瞪了一眼胖子,却是没有说话。 胖子一看有门,再次颠着个脸凑近宋家彦,对着宋家彦耳语了几句,姓宋的突然睁大眼睛,问道:“当真?!” 胖子点点头,说道:“那还有假?反正校警大哥您已经认下我们了,如果我当真反悔,你不有的是办法对付我们么?这种事哪能胡乱应承。” 宋家彦以手支颐,考虑了半晌,说道:“那好吧,不过你们可要答应我不许再犯,以后若是再出现这样的事,哼哼……” 胖子赶紧摆手,一脸的义正言辞。 “校警大哥放心,以后若再生这样的事,您只管将我们交到校务处。” 宋家彦不再说话,他打开房门,指着四人道:“赶紧滚蛋!” 萧寒等人一脸疑惑的走出校务室,姜伟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我说胖子,刚才你嘀嘀咕咕的给那个家伙说了些什么?为什么我们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 吴启智一脸的得意,他转头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这才压低声音说道:“我告诉他,如果今晚把我们放走,明天我会送给他两条软中华,于是校警大哥便点头答应了,嘿嘿……” “这样也行?!” 三人面面相觑,一脸的呆痴。 031章 灰色的大一生活 第二天,理工大校园新闻头条便是昨晚之事:《色狼偷窥女生宿舍——大一级新生梁月谈昨晚诡异事件》。 ≦版面上还有一个身体极为肥胖的女生,正满脸泪水的告诉校警,有色狼偷看自己洗澡,并且自己搭在阳台上的一件内衣不见了。 解说员以一种极为阴森的强调说道: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有几头色狼借着夜色的掩护,偷偷潜入到女生宿舍楼内,不但偷窥了一些女孩子洗澡时的场景,更为可恨的是,这几只色狼竟然连女生内衣都不放过。解说员面容有些扭曲,并且扬言,一旦抓到这几头色狼,定要扭送公安部门云云…… 因为宿舍配备了电脑,所以当姜伟在第一时间点开这条新闻的时候,他差点没吐血。高健壮和吴启智也是一脸的悲愤神色。 “操,这他妈是哪个混蛋如此造谣?梁月?我去她妈的,长的跟猪一样。除非是瞎了眼,谁他妈会去偷窥她啊?我操!” 高健壮双目之中仿佛要喷出火来,吴启智阴森森的看了一眼高健壮,说道:“老高,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高健壮一呆,突然意识到自己在骂那个梁月的时候口不择言,竟然犯了吴启智的忌讳。老吴最讨厌别人说个“胖”字,尽管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大家都是“胖子”“胖子”的乱叫,但此刻,情形明显不同。 “哎,胖子,你先别火,我这可不是说你。你虽然长得胖了点,但胖的有型,胖的有魅力,胖的不难看……哎吆,住手,我不说行了吧……哎、哎,胖子,君子动口不动手啊……我操,你来真的啊……” 几人笑闹了一阵,转眼看到萧寒倒是一脸平静,高健壮禁不住说道:“我说萧老大,你难道就一点都不生气?” 萧寒淡然一笑,反问道:“生什么气?” “这新闻上明显都是胡说八道啊,难道你没看见?我们四个被人如此诬陷,你竟然还能够笑得出来,你这心也太大了吧……” 萧寒摇摇头,说道:“新闻上又没说那几头色狼就是咱们。再者说,保不定昨晚还真有几只色狼偷偷的溜进了女生宿舍楼……不管怎么说,人家又没指名道姓,更何况,咱们昨晚本身做的也不对,让人家说说怕什么。” 吴启智等人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对于萧寒,大家的感觉都很奇怪。他有时候冲动的像根爆仗,一点就着,而且最恨别人的诬陷。有时候却又深沉的像个老人,无论别人说什么他都会一笑置之。 再加上小个子高健壮有意无意的透露出萧寒在海都一中生的那些事——“少年老大”的名声可不止传了一天两天,如此一来,宿舍之中其余三人对萧寒多少都抱有一些敬畏心理,而隐隐的,萧寒就成为了这个宿舍的老大,几乎他每次提议干什么,大家都会赞成,逐渐的这种认知竟然形成了某种习惯。 所以在听闻萧寒刚才的话语后,三人都沉默了下来。 在食堂吃完午饭,萧寒随意转悠,走着走着便来到了操场边。他随意找了片草丛坐了下来,眯着眼睛看着此刻正在操场上打篮球的学生们,很惬意的舒了口气。 “萧寒,过来一下!” 萧寒神情一僵,不用转头就知道,刚才叫他的正是昨晚那个校警宋家彦。 他有些不自然的站起身,转头对着宋家彦说道:“宋队长,有什么事?” 宋家彦侧头看了萧寒半晌,也不说话,冲过来就朝着萧寒递出了拳头。 萧寒心中腾的一下子火气就上来了,他心说好你妈妈的,还嫌昨晚打的不够?今天我又没惹你,干嘛一上来就打我? 侧身躲开这一拳,他也不开口,直接拧身而上,照着宋家彦的胸膛就是一脚踹了过去。 也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身法,萧寒只觉得眼前一花,这个满脸严肃的校警就不见了。强烈的危机感瞬间遍布全身,萧寒来不及思考,整个人借着前冲的势头翻了个跟斗,随后就觉得屁股上一股大力涌来,人却不由自主的朝前跨了几步。紧接着,右腿,胯间,小腿,腰部,背部,几乎在瞬间就挨了不知道多少下拳头,萧寒从来没见过一个人的出拳度竟然会是如此之快,自己别说抵挡,就是闪避也根本办不到。 他只有用双手抱住头,两只手肘弯曲护住要害,尽量将身体缩小,来迎接这一顿狂风骤雨。 宋家彦拳头并不重,但萧寒却觉得一股极大的屈辱感涌上心头。待到拳势稍微一松,萧寒大吼了一声,竟是不管不顾的抱着宋家彦的腰,用尽全力将这个体重至少一百八的男人举了起来,然后用力往下摔,同时右脚抬起,闪电般朝着宋家彦的腹部落下,这一下如果真要落实了,估计这个校警这辈子也就废了。 但宋家彦的表现仍然出乎萧寒的意料,原本人在空中根本无法借力,再加上萧寒出腿又快,根本避无可避,但宋家彦却是在不可能的情况下生生扭腰,然后双手紧握,接住了萧寒的这一脚,他的身体却是借着这股力道向后滑行,犹如一片羽毛,以诡异的曲线躲开了萧寒随后递过来的拳头。 “停!今天就到这里了。” 宋家彦看着满脸怒气的萧寒,神情仍然淡漠。他弯腰捡起扔在地上的上衣,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萧寒欲哭无泪,感受着浑身上下**辣的疼痛,他不由的骂道:“姓宋的,你个神经病!” 一路掩面回到宿舍,高健壮等三人看到萧寒的惨状后被吓了一跳。 姜伟跳了起来,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萧老大,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萧寒疲惫的摇摇头,也不说话,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萧老大,到底是谁?你说出来,哥几个下去拔了他的皮!”吴启智一脸的不平之色。 “那个姓宋的校警,宋家彦。” 萧寒闷声说道。 “啊?” 几人大眼瞪小眼,瞬时便没有了脾气。 萧寒不再理三人,自顾自的仰面躺在床上,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又开始默诵天道,而体内的真元如流水般缓缓运行,工夫不大,便游走了一个小周天。身体上那些被宋家彦打过的地方在真元的滋润下,疼痛逐渐缓解。 “……虚胜实,不足胜有余。其意博,其理奥,其趣深……”随着这些似是而非的词句在萧寒脑中闪过,他体内的真气一开始如涓涓细流,紧接着却变成万马奔腾。 萧寒甚至能够明确的感受到,真元在体内每运行一周,那些水流便会粗壮一分,如此运行了三十六圈,他再也不觉身上疼痛。一阵困意涌来,他迷迷糊糊的便睡了过去。 从这天以后,萧寒几乎每隔几天就要接受宋家彦的蹂躏。时间似乎再一次回到了儿童时代,每天都要被龙一不停的逼着练功,所不同的是现在的对象从龙一换为了宋家彦。 萧寒直觉姓宋的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恶意,但他不明白对方为何会如此费尽心力的逼迫自己不断变强。每一次和宋家彦打一架后,他都不得不努力运行真气来减少身体的疼痛,而每次真气运行数十圈,他都会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变强了一点点。 就这样,他身上的伤添了又好,好了又添,几乎没有一天身体是完好的。天道也随着不断的默诵,对于里面的很多句子萧寒逐渐能够理解,但相比起整个册子,他所能理解的仍然只是少数。 秋去冬来,在这样日复一日的变态打斗中,不知不觉一年过去了。萧寒也并非没有问过这个宋家彦到底是什么人,但姓宋的从来都是沉默寡言,他不仅不回答萧寒的问题,双方之间更是连谈话都没有多少。 宋家彦总会想方设法的和他对打,有时候在早上,有时候在中午,但大多数时间却都是在晚上。因为晚上一旦受了伤,他只要回到宿舍后睡一觉,第二天便又会恢复如初,又能够接着接受姓宋的蹂躏。 这种情况持续了整整一年,等到萧寒大二开学时,宋家彦已经不见了,就和当初在海都时的吴天傲一样,据说也辞职了。 萧寒心中倒是有些怅然若失,两人在一起时并不交谈,只是一味的拳来脚往,但蓦然听到宋家彦离开,他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大二放假的时候萧寒并没有回家,一来是这里离家较远,二来他也想学着别的同学那样打一些零工,混点小钱。虽说萧寒从来都不曾因为金钱犯过愁,但自己挣的和家里给的毕竟是两回事。 经朋友联系,他找了一家销售电脑的卖场,在里面帮人家组装以及出售电脑。如此过了十天,突然接到孙淡月的电话,孙淡月约他晚上一起吃饭。 萧寒稍一考虑便答应了,虽然两人的学校仅仅只是隔着一条街道,但因为彼此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再加上萧寒有意无意的避免和孙淡月的见面,这两年来,两人也并没有在一起呆多长时间。 这一次孙淡月开口相召,而此时又是寒假期间,萧寒便没有了理由拒绝。 032章 孙淡月被绑架了 下午六点,萧寒下班。 回到宿舍换了件衣服,他便悠悠然的出了校门。寂寂长街,雪落漫天,孙淡月一袭红衣出现在街对面。女子蹦跳着朝萧寒挥了挥手,在这一瞬间,孙淡月绝美的容颜成为一副隽永的画卷,永远的定格在了这个冬日的傍晚里。 两人迎着风雪一路前行,走了大约十分钟,便来到一个名为“客胜居”的饭馆门前。“客胜居”三个大字写的遒劲有力,显然出自大家之手。 孙淡月说道:“别看这个饭馆小,但里面的菜却极为正宗,在双阳,这家饭馆极为有名。萧寒,你今天有口福了。” 萧寒笑笑,并不作声。 两人进店后拍去身上的雪,自有服务生过来点菜,萧寒看了一眼菜单就被吓了一跳,先不说这里的菜味道如何,但价钱着实不便宜,普通的一盘土豆烧牛肉也要五十八元,对于一向算是节俭的萧寒来说,这个价钱确实有些贵了。 孙淡月却是毫不在乎,她随意点了几个店里的招牌菜,伙计端上茶水后便下去了。孙淡月看都没有看一眼放在桌上的茶杯,只是盯着萧寒问道:“放假了你也不回家,呆在学校干什么呢?” 萧寒喝了口茶,说道:“我找了一份组装电脑的工作,勤工俭学呢!” “啊?我记得你爸可是中将嗳,难道你还缺钱花?”孙淡月一脸的不可置信,萧寒打工一事孙淡月事先并不知情。 “钱倒是不缺,我只想出来锻炼一下。我家老爷子也经常说,男人应该多在外闯荡闯荡,所以寒假我虽未回家,不过老爸对此还是支持的。” “那你怎么不早说?我姑妈在双阳有一家大公司,你早告诉我的话,我可以推荐你去那里打工啊。活又轻松,钱也不少,何必非要去电脑城呢?” 孙淡月脸上倒是有些焦急。 萧寒淡淡的笑了笑,说道:“我这也是朋友介绍的,算了,不谈这个了。你最近怎么样?” 孙淡月咬了咬嘴唇,摇摇头,说道:“还不就是那样?天天闷在家里,这天气太冷了,哪儿都不敢去,无聊死了!” 萧寒看得出女孩子并不高兴,但他没有多问。而对孙淡月来说,自己之所以情绪不高,主要还是和萧寒有关。 女子在感情上总有些说不清的直觉。这一年来,孙淡月明显感觉到萧寒和自己之间似乎多了一层隔阂,也说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和海都时相比,孙淡月再也找不到那种舒畅淋漓的感觉了。她总觉得萧寒对自己好像有些疏远,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难道自己哪里做的还不够好? 她从小娇生惯养,几乎没吃过什么苦。第一次洗的衣服是萧寒的,第一次陪男生吃饭也是萧寒,第一次给男生主动夹菜还是萧寒,第一次为一个男生牵肠挂肚仍是萧寒……太多的第一次都和面前的这个男孩子有关,但为什么他和自己之间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远了呢?想到这里的孙淡月心中多少有些委屈。 侧眼望去,萧寒却正呆呆的看着窗外的雪花沉默不语。少年浓黑的眉毛下面是一双如大海般深邃的双眼,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双唇紧抿,眉眼间干干净净,清清爽爽,这样一个男生,越看越有味道,难怪自己对他总是放不下。 孙淡月在心里叹了口气,正想开口说些什么,菜上来了。 饭桌上仍然沉默,只有咀嚼声。萧寒并非没有看到孙淡月眉宇间的淡淡忧愁,但对此他却真的说不出什么。 其实萧寒心里也有些难受。对于其它任何事,萧寒都能够在第一时间里做出自己的决定,但于感情一事,他却总是显得很迟钝甚至是有些拖拖拉拉。 明知道孙淡月对自己一往情深,但自己对她却没有什么感觉,而少女时不时的关怀问候更是让他说不出藏在心头的那些话,越是害怕伤害对方,结果却往往伤害的更重。只是此时此刻,萧寒却提不起任何勇气说出“分手”两个字。或许他下意识的有些逃避。 无言的吃完这顿晚饭,天色已经极黑。两人推开店门,寒风夹着雪花扑面而来,孙淡月禁不住抖了一下。萧寒转头,默默的替女子系好领间的纽扣,无意中触碰到少女光洁的脸颊,他心中一突,孙淡月却是一脸红晕的看着自己,温柔的目光中似乎能够荡起水来。 两人默默的对视,在这个寒冬的傍晚,孙淡月心中却充满了温暖。她能够看得出萧寒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对自己的关心,但她想不明白萧寒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一道人影极快的擦着孙淡月的身体冲了过去,孙淡月被撞的一个趔趄,她心中恼怒,接着脸色却是变了一下,失声喊道:“小偷!” 萧寒皱了皱眉,问道:“你没事吧?” 孙淡月跺了跺脚,说道:“我没事,可我的包被刚才那个人偷了。” 萧寒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他对着少女说道:“你稍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说罢也不理会孙淡月一迭声的呼喊,朝着前面的那道影子追了过去。 萧寒如今何等身手,虽然距离老爹那种变态的实力还差着不少,但也不是一个普通人所能够对抗的。他提气疾奔,远远望去,就好像在雪上滑行一般。 小偷没跑多远就被萧寒一脚踹翻在地上,拿了孙淡月的包后,萧寒想了想,又踹了这个不长眼的小偷一下,不再理会小偷的惨呼,他返身朝着原路奔回。 来到饭店门口时现,孙淡月竟然不见了! 萧寒皱眉,拿起电话拨打,结果铃声从包里传来,看来她的电话并没有带在身上。萧寒举目四望,四下里漆黑一片,除了满天飞舞的雪花在路灯的照耀下泛出银屑般的光芒外,四周什么也没有。 他想了想,推开店门,询问了一番店里的服务员和正在用餐的客人,可大家都说没有注意。萧寒站在屋外,深吸了口气,然后朝着刚才那个小偷的方向跑去,结果现小偷早已经不知去向。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萧寒很清楚自己的度,追小偷时往返的时间至多也就五分钟,五分钟之内,他不认为孙淡月能够走多远的路,更何况,在自己还没有回来之前,他相信孙淡月绝不可能独自离去。很显然,有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掳走了孙淡月,那这个人究竟是冲着孙淡月来的还是冲着自己来的? “叮铃铃”,有短信的声音响起。萧寒掏出手机,一条陌生的短信出现在他眼前:十点以前,务必赶到城南铁桥,不然,你就等着给孙淡月收尸吧! 萧寒心中一凛,至此他能够肯定,绑架孙淡月的人是冲着自己来的,可自己一向以来并未和人结怨,是谁会处心积虑的绑架孙淡月进而威胁自己? 他心中多少有些慌乱,再怎么说,他也就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虽然从小接受严格的训练,但像这种事他仍是第一次遇到。几乎下意识的,萧寒想到了报警,但很快他就否决了这一想法,因为从这条短信来看,孙淡月很可能有生命危险,一旦自己通知了警方,对方还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萧寒深吸了口气,不再犹豫,迎着风雪朝城南奔去。 城南铁桥是一座尚未完工的高架桥,因为临近年关而且天气寒冷,所以很多工人都回家了,只留下一个看守的老头。说是看守,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可以守,无非也就是做做样子罢了。 当萧寒赶到铁桥时,那个看守的老头子早就不知去向。借着夜色的掩护,他偷偷的爬上铁桥朝下面张望,光线太暗,什么也看不到。 突然,几束探照灯不偏不倚的照在他身上,黑暗中有人出一连串渗人的怪笑。 “既然来了,还不赶紧下来?你真以为这是在拍电影呢?” 萧寒心中叹了口气,从铁桥上缓缓爬下。他眯着眼睛看着前面不远处影影绰绰的人群,根据目测,来人至少有十数个。 “不错,胆子不小,竟然真敢一个人过来。嘿嘿……” 一连串的冷笑声中,一个人坐着轮椅,被人推了出来。萧寒心头不由得一震,这个人他认识,正是被那个民工打扮的人一招重伤的白狼。 想到这里,萧寒恍然大悟。看来当初白狼吃了个大亏,这次是报复自己来了。可惜的是孙淡月,竟然遭受无妄之灾,萧寒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愧疚。 “我按照你们的要求独身前来,我朋友呢?”萧寒此刻倒是冷静了下来,他盯着白狼,沉声问道。 白狼不答,只是拍了拍手,孙淡月便被两个黑衣大汉推搡着走了出来,她脸色苍白,双眼中流露出惊恐之色,只不过看样子并没有受什么虐待。 萧寒终于稍稍放心了一些,他再次说道:“这是你我之间的事情,何必要将一个无辜的女孩子牵扯进来?现在我已经在这里,你放了我朋友,有什么事冲着我来……” “吆,好一个痴情种子,你现在自身难保,还想着怜香惜玉,哼,别做梦了!” 白狼看着萧寒的眼中似乎能喷出火来,当初自己被人莫名其妙的一招重创,脊椎都断了,要不是老大赶到的及时,自己恐怕早就见阎王去了。 白狼一生纵横无敌,几乎没有遇到过像样的对手,现如今自己却只能躺在轮椅上被人推着走,他如何能够不怒? 033章 火拼 “萧寒,萧寒,你赶紧跑啊,别管我,你……” “啪”的一声,白狼直接给了孙淡月一个耳光,他并没有回头,但这一巴掌打的又快又狠,孙淡月白皙的脸蛋上很快就多了五根指印,天色尽管昏暗,但这五根指印却是如此清晰。≧ 孙淡月咬了咬牙,嘴角露出一丝血痕。 萧寒目光一冷,他不自禁的握紧了双拳。白狼一看,冷哼一声,说道:“千万别乱动,我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若是惹得我有所误会,这个女孩子的下场就惨了,我想你应该不会想看到这一幕。今天叫你来,只是想问一个问题,当初那个重伤我的人究竟是谁?他现在人在哪里?” 萧寒摇摇头,别说白狼,就算是自己对那个人也是一无所知。 当时那个民工重创了白狼及其手下后便翩然离去,这一年多以来,萧寒经常会想起这个人,但此人再也没有出现过,他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救自己,至今他没有一丝头绪。 白狼看着萧寒摇头,眼中闪过一抹狠色。他回头使了个眼色,身后架着孙淡月的两人点点头,也不说话,其中一人照着女孩子的小腿一脚踏了下去。 “喀喇”,孙淡月闷哼了一声,直接疼晕了过去。对着如此娇弱的一个女子竟然能够狠下重手,可见这些人心中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底线。 萧寒看得目眦欲裂,他低吼了一声,身体如利箭般朝前冲去。 白狼显然没有料到萧寒会突然间疯,只不过对此他并没有露出丝毫意外。一挥手,身后的黑衣人便如潮水般扑向萧寒。 体内真元狂暴运行,此刻的萧寒无论精气神均达到了巅峰之境。他侧身躲开迎面而来的一拳,然后突肘砸向距离自己最近的黑衣人。 经过和校警宋家彦一年的对打,萧寒此时的出手度明显快了很多,那个黑衣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紧接着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胸膛处传来,他惨叫一声倒飞了回去,人在半空中时张口吐出一道血箭,待到落地早已昏死了过去。 萧寒一招退敌,心中却殊无丝毫喜色。来的这些黑衣人不光人多,更为可怕的是他们竟然全都是高手。一开始是四人扑向萧寒,但眼看一人受伤,又有三人加入战团。这些人根本没有所谓单打独斗的想法,唯一的目的就是打倒萧寒。 几乎在击飞黑衣人的瞬间,萧寒身上就挨了不知道几拳几脚,若不是他及时的躲开要害,光是这几下子恐怕自己早就躺在了地上。 萧寒此时的动作确实极快,在生死之际,他爆了体内所有力量,那些真元开始挤压着他的身体,似乎要将他每一对肌肉纤维都挤出点滴的力量来。 他就像是一道灰影,穿梭在几个黑衣人中间。真元疯狂的在体内运行,这些真气带给他源源不断的力量,顶胯、探指、屈膝、侧身突进,从小训练的这些近身技击此刻像是变成了某种本能。他双手快若闪电,双脚之间的移动也是快如电光火石。 喉断,阴囊碎,眼珠绽,在这瞬间,萧寒再也顾忌不了自己出手是否太重,面对如此猛烈的攻击,他几乎将自己所学的东西全都挥了出来。这些黑衣人也是极狠,即便是遭受重创,他们却是哼都不哼一声,只是闷声不响的朝萧寒进攻,再进攻。 汗水沿着丝不停滴落,在如此的大冷天,萧寒身上却不断的冒出丝丝白气。剧烈运动后的汗滴在体内真气的催动下很快气化,看上去,他就像是刚从水中出来一般。 淡淡的疲惫感逐渐开始占据萧寒的身体,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杀了几个人,重伤了几个人,只知道敌人好像无穷无尽,倒下去几个便又冲上来几个,这样下去,自己早晚都得累死。 孙淡月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她看着萧寒如猛虎般突进,看着萧寒浑身的血迹,看着他咬牙苦苦支撑,她的眼中便溢满了泪水。少年尽管此时看着狼狈,但他神情依旧平静,那双深邃的眼睛依旧明亮,只是微微蹙起的双眉暴露出他此刻正在经受着怎样的痛楚。 只不过孙淡月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嘴唇没有生,她知道,此刻的萧寒绝对不能分神。 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年竟然如此顽强,白狼眼中也露出一抹惊惧。今晚随他前来的全都是狼牙中的好手,尽管他对于萧寒已经不敢等闲看待,但此时他才现自己仍然低估了这个少年。这个人不除,迟早都会对自己造成极大的威胁,想到这里的白狼不再犹豫,他眼中的嗜血之色一闪而逝,沉声说道:“做了他!” 身后突然闪出三个人来,和别的黑衣人不同,这三个人全都是一袭白衣,每个人的手中握着一把匕。听到白狼的话后,三人闷声不响的举步走向场间。而那些围攻萧寒的黑衣人此刻全都退后了几步。 萧寒深吸了口气,眯着眼睛看着走向自己的三个白衣人。 三人呈三角逼向萧寒,他们手中的匕在灯光的照射下散出一种沁人的寒光。萧寒后退了几步,双腿微分,等待着三个人的攻击。 而白狼却一把抓过孙淡月放在自己腿上,紧接着他双手用力,“撕拉”一声,少女的上衣在白狼的手底下就如同纸糊般被轻易撕开,露出了里面耀眼的雪白。饱满的胸膛急促的起伏,丝质内衣在昏暗的灯光下出一种暧昧的颜色。只要是个正常人,在看到这一幕时都会血脉贲张,白狼也不例外。 他舔了舔嘴唇,怪叫一声,就朝着孙淡月的胸部吻了下去。 孙淡月死死的咬着牙,没有出半点声音,但泪水却经由闭着的双眼缓缓流了下来。 几乎在同一时刻,那三个白衣人朝着萧寒出手。萧寒被白狼刚才的这一幕刺激的心神大乱,待到警觉时,匕已经距离自己不到三寸。 他此刻双眼之中布满了血丝,不知从何时起,他的双眼逐渐开始变得血红,这种诡异的不正常眼神让三个白衣人均是心头一颤,但他们却没有丝毫犹豫,匕朝着萧寒的要害扎下。 萧寒大吼了一声,犹如濒临死亡的野兽,白狼在这道啸声中身体不自禁的颤抖了一下,他抬起头,深深的恐惧瞬间就搠住了他的心。 萧寒此刻不管不顾,三柄匕几乎在同一时间就刺进了他的身体,但三个白衣人眼中却露出极度的惊骇之色。因为他们现,萧寒此刻的身体就如同几块钢板般,在匕进入的同时便被夹住。 少年通红的双眼中露出残酷的神色,他双手成拳,猛的合拢,夹在前面的一个白衣人头上,只听“啵”的一声,这个人的头颅便如一块成熟的西瓜,瞬间爆了开来。紧接着,萧寒拧身后退,巨大的撕扯力带的另两个白衣人不由自主的跟着后退。 萧寒右手成刀,照着左边的黑衣人砍了下去。手刀砍在白衣人的脖颈上面,伴随着骨裂声,白衣人的头颅几乎在瞬间便断了,若非有皮肉连着,想必此刻他的头早就掉在了地上。 紧接着,萧寒猛的仰头,站在他身后的那个白衣人在萧寒后脑的撞击下,鼻梁已断,碎裂的骨头深深的扎进了此人的大脑中,这个人也是哼都没哼一声便仰天倒下。 短短两分钟的时间,萧寒便秒杀了狼牙里面最为出色的三名高手,看到这一幕的白狼只觉得浑身凉。 这三名高手并不是用来对付萧寒的,白狼今晚的主要目的是想从萧寒口中问出那个神秘民工的下落,而这三个人就是他预备对付那个民工的,没想到民工没到,仅仅只是一个萧寒竟然就折了他这么多人。 直至此刻,他才隐隐的有些后悔。为了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孩子而损伤这么多人,回去以后,老大肯定也不会饶了自己。 看着萧寒摇摇欲坠,孙淡月再也忍不住,她凄然的喊了一声:“萧寒……” “他已经不行了,兄弟们,合力杀了他。” 白狼几乎是歇斯底里般大喊。剩余的几个黑衣人又逐渐朝着萧寒围拢。 萧寒知道自己是不行了,刚才不知怎的突然爆出如此大的力量,虽然成功的杀掉了这三个刀手,但是自己的力量几乎瞬间被抽空了,此刻别说杀人,就算是站立都有些困难。 “唉……” 一声长长的叹息从众人身后传来。 白狼眼皮跳了一下,惊问道:“谁?” 标志性的民工服,标志性的安全帽,从黑暗中走出来的这个人不是那个神秘的民工还能是谁? 当白狼看到来人竟然是那个民工时,他的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今晚自己预备了十九个人,除了那三名顶级的刀手外,剩余的十几人也全都是用来对付这个民工的。可经此一役,三个高手被杀,黑衣人也只有九个人存活,而且几乎人人带伤,在这种情形之下,要想再对付这个中年人,无疑是痴人说梦。 白狼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把抓起孙淡月挡在身前,颤声说道:“你不要过来,不然我立马杀掉这个女孩子。” 在看到民工的瞬间,萧寒就觉得头脑中一阵晕眩,他再也支撑不住,就此倒了下去。昏迷前,他似乎看到中年民工淡淡的望了自己一眼。 034章 住院 看到萧寒突然倒地,民工神情一紧,也没看他有什么动作,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民工已经蹲在了萧寒身边。 他看着浑身是血的萧寒,蹙了蹙眉,紧接着双手轻拍,扎在萧寒体内的三柄匕好像遇到了极大的撞击力,箭一般的离开萧寒的身体。 “咄咄咄”,三声轻响,匕已经颤巍巍的扎在了距离萧寒不远的三块木板上面,匕的尾部还在轻轻颤抖。 白狼眼中露出一抹死灰色,自己已经对民工有着过高的估计,原以为自己所带的这些人即便不能杀掉民工,要想重创他也是极有可能,但看刚才民工的出手,他就知道,自己这一次输的是彻彻底底。 别说眼下只剩下了这点人,即便是所有人全都健在,想来也不是这个民工的对手。“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中年民工能够轻易的用内力将匕逼离萧寒体内,而且力道竟是如此之大,很显然此人的修为已经达到了练实还虚之境,别说自己,就是老大来了,也未必是这个人的对手。 民工随意在萧寒身上点了几指,止住流血,然后抬起头,对着白狼笑了笑,说道:“可怜啊……可怜!” 白狼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他不由的问道:“什么可怜?可怜什么?” 民工冷冷的看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摇摇头,道:“我是在可怜你。唉,狼牙在国际雇佣兵里面也算是有头有脸,但你这次做事却是太莽撞了。我看过不了几天,狼牙就要从这个世界上除名了。” 白狼心中一突:原来这个民工打扮的中年人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底细。 只不过他却丝毫都不相信对方的话,闻言冷笑了一声,说道:“朋友既然知道我隶属狼牙,竟然还敢如此放肆,你就不怕以后狼牙找你的麻烦?” 民工仍然摇头,他指了指萧寒,问道:“你们知道他是什么人?” “不就一个小屁孩么?怎么,他还能是天王老子不成?” “所以说,你们这次做事太鲁莽,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就敢胡乱接了这个任务?今日他被你们伤的如此之惨,别说是你,恐怕就连我都自身难保了。唉,看来你这辈子作孽太多,惹到了你不该惹的人,自求多福吧,小子……” 民工说完后,白狼只觉得自己腿上一轻,再看时,孙淡月已经到了民工的怀里。他一手抓起萧寒,另一只手提着孙淡月,两人体重加起来至少也有两百多斤,但中年人却像是没有任何感觉,就这样施施然离开。看他行走的步伐并不快,但倏忽之间已经没有了踪影。 白狼呆呆的望着民工离去的背影,竟然忘记了出手阻拦。中年人刚才随意抱走孙淡月,自己莫说是阻拦,竟然连反对的资格都没有,自己甚至根本就没有看清楚这个民工是何时出手的,这等人物,为何偏偏和自己过不去? 而更让他有些奇怪的是,为何中年人竟然丝毫没有为难自己,他就这样放过了自己,这却是为何? 直至数天后,白狼才知道了这个答案,不过那时的他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还不如今天就死在这里。 “醒了,他醒了,萧寒,萧寒,你终于醒了……大夫、大夫,他醒了,你快点过来看看……” 等到萧寒再一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是三天以后了。他彻底昏迷了三天三夜,而在这期间,孙淡月几乎是寸步不离的陪着他。少女当初被抓,也受了不少的惊吓,尤其是她的小腿骨折,此刻还打着石膏,只是无论孙天来和孙灵海怎么劝说,孙淡月都执意要留下来陪伴萧寒。众人无奈,只能由着她去了。 “我这是在哪里?”萧寒一开口,就觉得嗓子干涩的厉害,声音嘶哑,几乎不像是人出来的。 孙淡月赶紧递给他一杯水,想了想竟是用嘴渡进了萧寒嘴里。少女脸颊微红,低声说道:“你已经在医院里躺了三天了,萧寒,你吓死我了……” 不等说完,孙淡月便哽咽起来,泪水沿着脸颊缓缓流淌。从萧寒倒下一直到现在,孙淡月犹如做了一场噩梦,而此刻,这场梦终于醒了。 萧寒心里叹了口气,知道经过这件事,自己在孙淡月心里恐怕更重了,此诚非他所愿,但事已至此,却也没什么办法。 有些笨拙的拍了拍少女的背,萧寒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 “那天后来生了什么事?我记得有个民工……” 孙淡月伸出芊芊玉手按住他的嘴唇,说道:“医生说了,你要多休息,你要是想听,我说给你就好。” 少女将那天晚上的事情详详细细的给萧寒说了一遍,至于那个民工姓什么叫什么名字,她自己也是语焉不详。只说当初民工救了两人后便离开了,这三天中却是再也没来过。 萧寒有些痛苦的咳嗽了几声,胸腹之间仍然**辣的疼,看来这次自己受伤着实不轻。连着默诵了好几遍天道,伤势竟然没有丝毫好转。 感觉困意一波接着一波的涌来,萧寒不由的闭上了眼睛,再一次陷入了昏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萧寒再次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他犹有些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惊讶的叫了声“爸”,然后就想撑着坐起来。 萧大鹏按着他,阻止了他的起身,然后柔声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萧寒裂了裂嘴,说道:“好多了,爸爸,让您担心了!” 转头看到龙一标枪一样立在父亲身后,萧寒笑了笑,叫了声“龙叔叔”。 龙一点点头,脸上目无表情,但在不经意间眼中闪过一抹浓重的杀机。 “你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对了,刚才我进来的时候看到有个小女孩坐在你床边,那是谁啊?” 萧大鹏脸上带着笑容,轻声问道。 萧寒脸上一红,说道:“那是我朋友,名叫孙淡月,当初在海都的时候就和我是一个班的。” “哦,原来是这样。”萧大鹏略一皱眉,紧接着便又笑了起来。 “看这个女孩子对你好像不同寻常啊,唔,女孩子长的挺漂亮,性格也不错……” “爸,您胡说什么,我和她就只是普通朋友,没什么的……” 萧寒想不到一向严肃的老爸竟然也和自己开这种玩笑,一时间倒有些哭笑不得。 “你休息吧,我出去一下,有什么需要就喊你龙叔叔。” 萧大鹏说完不等萧寒再次开口,转身便离开了病房。龙一略一犹豫,也跟着走了出去。 步出病房的萧大鹏脸上突然变了颜色,原本对着萧寒还一脸微笑的他,在跨出病房门口的一刹那,他的脸色阴沉的像是能够滴下水来。 “查到是什么人干的了没有?”萧大鹏口气淡然,但龙一心中却抖了一下,他从来都有见过萧大鹏流露出这等神色,即便是当年龙失踪,萧大鹏也是一脸的平静,但现在,萧大鹏已经面临爆的边缘。 龙一不敢有任何隐瞒,他开口回答道:“刺杀少主人的是国际雇佣兵组织狼牙,动手的是白狼。” 龙一的话简单干练,毫不拖泥带水。他顿了一顿,有些忐忑的继续说道:“人司当时也在场,只不过等他赶到的时候少主人已经受了重伤。孙天来也来过,还有龙三,这些人在知道消息后第一时间都来看过少主人,他们也都知道行凶之人,但谁都没有动手,他们是怕您……” 龙一的这番话还没说完,萧大鹏就低声说了一句:“废物!” 这句话含怒而出,龙一心中一颤,再也不敢多言。 “真是一帮废物!在萧寒还未到双阳时我就通知了于天穷,没想到竟然还能出这等事,姓于的到底在干些什么?还有龙三,他真以为自己陪着萧寒练了一年,这小子就能无敌于天下?这个白痴,明知道萧寒要出门,竟然也不跟着,该杀!孙天来,孙天来,看来这几年的舒坦日子让他早就忘记了当初的血腥味,在他的地盘上,萧寒竟然还能出这等事,这个混蛋,等我见了他,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龙一噤若寒蝉,在萧大鹏怒的时候,几乎从来没有人敢当面劝他,除了已经失踪的龙外,谁都压制不了他。 “您在这里陪着少主人,我这就去杀了那一帮狗娘养的……” 龙一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多少有些忐忑,因为他猜不透萧大鹏的想法,更隐隐的有些担心…… “不用了,这次我亲自出手!” 萧大鹏冷冷的说了一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龙一在听到这句话后浑身一震,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他几乎带着哀求声说道:“这件事根本不值得你亲自出手,你放心,我会让他们死无全尸的……” 萧大鹏摆了摆手,眼中射出一股慑人的光芒,他沉声说道:“我意已决,不必再劝。你回去告诉于天穷和孙天来,还有龙三等人,让他们自觉去刑司处接受处罚。哼,区区一个佣兵团,竟然也敢如此放肆……” 萧大鹏出一阵冷笑,他微白的头无风自动,看着就像是一头被激怒了的雄狮。 龙一张口结舌,还想再劝,结果萧大鹏突兀的从原地消失,待到再次出现时,已经来到了医院门口。 035章 狼牙殇 龙一叹了口气,一想起萧大鹏的手段,他就不由得心中寒。 龙一参过军,上过战场,退伍后也曾在国际佣兵团混过,死在他手上的人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但即便是这样,在看到萧大鹏的出手时,他仍然禁不住的心惊。 二十多年前,萧大鹏单枪匹马,一夜之间尽屠“黑手兵团”一百七十二人,龙一奉命去接应,但等他到场的时候,才现场间早已是一片修罗场。到处的残肢断臂,内脏洒了一地。死在萧大鹏手下的人几乎没有一具是全尸。 萧大鹏出手,历来残酷而血腥,身经百战的龙一在看到当初的那副情景时仍禁不住脸色白,胃里一阵痉挛。 这次萧寒遇袭重伤,萧大鹏已经出离了愤怒,决定自己出手,而这也正是龙一最为担心的。 他心中几乎将于天穷和孙天来两人的祖宗都咒了一遍,这两人无论是谁,早一点出手,何至于闹到今天这种地步? 萧大鹏根本不曾考虑龙一的想法。他站在医院门口,点燃一支烟,默默的吸了几口,眯着眼睛确认了一下方向,然后再次突兀的消失。 …… …… “老大,这次真的不怪我,要怪就怪主顾给的信息太不可靠。谁能想到这小子竟然这么难缠?” 距离双阳市中心不远的一道小院子里,白狼正焦急的解释着什么。在他对面,坐着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这个人眼神阴鸷,他一手不停的敲击桌面,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柄匕,在手腕的不断翻转中,匕如同活了一般在他指间转动。这个人正是狼牙佣兵团的团长,绰号“苍狼”。 “当初我给你了十九个人,就连‘北极三雄’也都调拨给了你,没想到仅仅只是过了一个晚上,我麾下的高手几乎死绝。白狼,若不是看在你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的份上,我早就杀了你!” 苍狼狠狠的盯着白狼说道,眼中有着不加掩饰的杀机。 白狼浑身一抖,他明白苍狼说的是真话。自己的这个大哥一向冷酷无情,一切以利益为主。北极三雄曾跟着他南征北战,为狼牙立下了赫赫战功,结果却死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生手里,这种事,不管是谁,想必心中都非常不爽。 “白熊,你怎么看?” 苍狼转头问道。被称为“白熊”的这个男子是个白人,他膀大腰圆,身体极为壮实,个头足足有两米,体重至少也在三百斤上下,倒是很符合白熊这个称号。 千万别小看了白熊这个人,他虽然看起来有些痴蠢,但实际上,不但身手高强,更关键的是此人心细如,头脑极其聪明,在狼牙中是智囊型的角色,很得苍狼的信任。 “老大,照我看来,这个名叫萧寒的学生很不一般。当然,我并不是说他的身手如何了得,虽然他的确很厉害,我所考虑的是他的家世背景。能够培养出这种厉害人物的家庭当然不是一般的家庭。咱们这次这单接的有些大意了。您难道没有现,自从白狼第一次失手以后,主顾已经不再联系咱们了,我估计他也是害怕引火烧身。按照我的意思,咱们还是赶紧离开双阳为好……” “那按照你的意思,北极三兄弟就这么白白死了不成?” 苍狼眼中闪过一抹杀机,口气也多少有些不愉。一向嗜杀成性的白熊竟然规劝自己就这么离开,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老大,你们神州有句谚语‘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咱们先蛰伏一段时间,暗中查访一下这个萧寒的背景。倘若他真就是一名普通学生,我们再回来杀他也不迟啊。”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走了。咱们是佣兵团,又不是杀手团,佣兵最注重的就是信誉,倘若此事传扬出去,咱们连一个学生都没办法搞定,我们还能接到生意吗?我倒要看看,这小子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变的……” 苍狼一脸的凶狠之色,明显他这次是动了真怒。 “老大……” “别说了,这次说什么我也不能就这么走了……” “你就算想走,怕也走不了了……” 苍狼话音未落,门口就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这声音似乎极远,又似乎就在耳边。紧接着,那道被狼牙佣兵团租下来当做临时指挥所的院子大门如纸糊一般四分五裂,灰尘过后,一脸淡漠的萧大鹏就这样背负着双手施施然走了进来。 苍狼眼中闪过一抹惊色,他纵横国际佣兵场七八年,身经百战,曾去过十数个国家参加战斗,但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 那道大门看似普通,但经狼牙租借以后,大门里面全都用钢板加固过,来人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手段,竟然能够在瞬间让大门片片碎裂,这已经不能单纯的用力量来形容,莫非这个人会使什么妖法? “你是什么人?” 苍狼很快恢复了镇静,他一边问话,眼睛却是不经意间瞥了身旁的白熊一眼。 白熊会意,他不动声色的将手探入怀间,握住了枪柄。 “杀你们的人!” 萧大鹏懒得废话。 他话音刚落,便有两道人影一左一右朝他扑来,这两人竟然全都穿着大红色的衣服,每人手里均握着一把军刺,这种特殊的三棱兵器一旦捅进人的身体,很快便能够放干人身上所有的血。三棱军刺一般都是特种部队的典型配置,看这两人的身手,很可能也是从部队退伍下来的。 两人一个叫阿一,一个叫阿二,是两名孤儿,少小参军,是m国6军中的顶尖高手。退伍以后便加入了狼牙佣兵团。相比于北极三雄,这两个人身手无疑更高,心性也更为坚韧。 就在两人扑向萧大鹏的瞬间,白熊也动了。他闪电般从怀中掏出枪,毫不犹豫的对着萧大鹏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过后,萧大鹏仍好端端的站在那里,而阿一阿二却不知何时已经倒在了地上。两人的头颅已经完全碎了,红的白的流了一地,阿一的尸身还在不停的抽搐。 萧大鹏目无表情,他毫不犹豫的上前,对着阿一的尸体一脚踩下,刺耳的骨骼摩擦声响起,阿一的尸体就如同一个装满了污水的袋子,在萧大鹏的这一脚之下,直接碎裂了开来。内脏飞溅,血水横流。 旁边站着的几个佣兵脸色白,已经有人禁不住弯腰呕吐。 苍狼眼角一阵抽搐,阿一和阿二如此高明的身手,竟然在这个男人面前就如同玩偶一般,自己竟是没有现他俩是怎么死的。来人出手好快,更重要的是这个人杀人时的那种狠辣以及残酷,这哪里是杀人,分明就是在踩死一只蚂蚁。 白熊怒吼一声,对着萧大鹏连连开枪,与此同时,从院子四周窜出来无数道身影,他们红着眼睛扑向萧大鹏,誓要将此人斩杀在院子里。 从第一声枪响开始,苍狼就觉得空气似乎被扭曲了一下。明明萧大鹏的身形就在自己眼前,但他却有一种感觉,对面的这个人不在这个平面之内。就好像是玩一种平面游戏,你明明能够看到敌人,但若是不站在同一条线上,你即便再怎么挥舞大刀,也无法砍中敌人。此刻的苍狼就是这样一种感觉,这种诡异的扭曲感甚至让他自己有些头晕和恶心。 惨叫声接二连三的响起,苍狼目眦欲裂。佣兵团的这些手下都是他一个一个精挑细选出来的,自己能够有今天的成就,和这些人是分不开的。可此刻,自己的这些手下正在接受一场血淋淋的屠杀。 萧大鹏杀人从来都不拖泥带水,他不知道格挡,不知道闪避,也没有任何花架子。无论是对着谁,他都是简单的出拳,出掌,抬膝,踢腿,但只要是挨着他的人,几乎全都是瞬间被击飞,而且死状极惨。这些人在被击飞时,身体爆裂,待到落地的时候,已经成为了一地的碎尸块。 萧大鹏的四肢犹如切割机,他一路前行,在他身体两侧,全都是满地的尸块。在他手下,没有一个人能够保持完整的身形。 苍狼已经禁不住双腿抖,面前的这个男人在他眼里已经变成了恶魔,不,他甚至比恶魔更加可怕,他就是从蛮荒之地而来的一头怪兽。在这头怪兽的眼睛里,人命如草芥。苍狼不是没有见过杀人,也不是没有杀过人,但终其一生,他也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是这样杀人的。 白熊飞奔上前,但这个男人只是在他胸膛上按了一下,白熊便倒退而归。他勉力站稳身形,眼珠突出,喉咙中出“嗬嗬”的声响,却已经说不出话来。 他用手指着萧大鹏,极力吐出了一个字:“天……”身形突然膨胀,犹如皮球般迅鼓起,紧接着“砰”的一声,这个皮球炸开,内脏淋了苍狼一头一脸。 在萧大鹏开始屠杀那些佣兵的时候,白狼就已经准备溜了,但可惜的是他如今脊椎已断,只能坐在轮椅上,更关键的是萧大鹏出手太快,几乎一眨眼的时间,佣兵们已经全都死光了。 待到萧大鹏如蚂蚁般踩死自己的大哥苍狼后,他再也禁不住恐惧,裤裆中一片潮湿,空气中开始散出一股难闻的气味来。 萧大鹏皱了皱眉,尽管杀了如此多的人,但他的身上竟然连一丝血迹都没有。他似乎是有些厌恶空气中的臭味,于是便不再上前,远远的隔空一拳,白狼身体震了一下,然后连同他身下的轮椅一起变成了满地的碎片。 整个院子中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以及内脏散出来的臭味,萧大鹏却是理都没理,他背负着双手沿院子周围走了一遍,确信再也没有一个人活着,这才离开。 036章 这不是生病 一天以后,《双阳晨报》、《双阳晚报》以及《都市周刊》上面全都隐隐的提到过这件事,但因为没有丝毫线索,而且场面太过血腥和惊人,此事便被有关部门压了下来。 民众们也只是隐约的听说了这件事,至于具体的细节,却没有人知道。 两天后,常驻在双阳的几个有名的黑社会团体,在一夜之间全都离奇失踪,失踪人数高达五百余。一时间,那些地下势力以及小混混皆如惊弓之鸟,别说作奸犯科,几乎全都是夹着尾巴做人,再也没有了当初的那些嚣张气焰。 黑暗之中,突然亮起了一盏灯火。一个全身都包裹在黑色长袍中的人缓缓放下手中的火柴。在他对面,零零散散的坐着七八人。 “真没想到,蛰伏了十八年之久的锋刃竟然出手了,而且一出手就是石破天惊。嘿嘿,狼牙,狼牙,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惹恼了这个杀神,难怪会遭遇如此厄运。” 黑袍人语气低沉,他的声音嘶哑而刺耳,但坐在他对面的这些人却都是神情不变,很显然他们早已经熟悉了黑袍的说话。 “说说吧,锋刃这次究竟是为什么出手?” 黑袍人淡淡问道,语气不温不火。 “据调查,当初狼牙曾接到过一个委托,委托人要求狼牙收拾一个名叫萧寒的学生,结果不知怎的就惹到了锋刃。属下曾专门调查过,这个名叫萧寒的学生正是锋刃的儿子,也难怪他这么大的火。”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人,他双目明亮,眉眼端正,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学生。 “萧寒?”黑袍人喃喃自语。“萧大鹏一生未曾婚娶,怎么突然间冒出来这么一个儿子?” 隐藏在黑暗中的黑袍人双眼逐渐变得明亮,他不动声色的继续说道:“以后试探一下这个名叫萧寒的学生。这件事一定要做的隐蔽,我可不想让锋刃这个变态盯上。对了,天龙诀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对面所有人在听到这句话后全都低下了头,黑袍人眼神转冷,淡然道:“一群废物!” 众人心中一颤,却是什么话也不敢多说,有人甚至额头都渗出了些冷汗。 “算了,这事原本也急不得。当初萧天龙落崖失踪,这么多年以来都没有现身,想必早就死了。但我相信,天龙诀他肯定是传下来了,你们一定要将寻找天龙诀一事当成头等大事来办。还有,找寻‘洗刃’的工作也不能放松。好了,穷奇留下,你们都回去吧!” 众人66续续的离开,期间没有出过一点声音。只有刚才说话的那个年轻人一脸平静的呆在座位上,可见他就是黑袍人口中的穷奇。 “儒生的下落有没有查到?” 黑袍人开口问道。 “五年前有人看到儒生曾在冰海出现过,但等我赶到的时候这个人早已没有了踪影。这些年来,我一直追查,但他就好像突然消失了一般,我至今仍无一丝收获……” 年轻人语气不急不躁,不卑不亢,说话时慢声细语,好像根本不怕黑袍人。 沉默半晌,黑袍才又接着说道:“对儒生的查访一定不能放松,和锋刃相比,这个人更加可怕。你要记着,只要有儒生的一丝消息,哪怕是道听途说,也要在第一时间通知我。” 被称为穷奇的年轻人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魁,我理会得。” …… …… 萧寒在医院整整躺了二十一天,萧大鹏早在十多天前就离开了,临走时他看着萧寒的眼神有些奇怪,嘴唇微张,但最终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叹息着拍了拍萧寒的肩膀。 同时离开的还有龙一,这个影子一样的男人倒是笑着和萧寒打趣了一番,直言孙淡月人漂亮,性格又不错,让萧寒赶紧抓住,千万别放手,对此萧寒只能无奈苦笑。 再过几天学校便要开学了,他的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今天就是出院的日子。一大早孙淡月便帮着他收拾好了东西。办完出院手续,孙灵海早就开车等候在医院门口,看到萧寒和妹妹相携着出来,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的开车将萧寒送回了学校。 孙淡月在帮萧寒收拾完宿舍后就离开了,临走前她再三叮嘱萧寒一定要好好休息,千万不能做剧烈运动,萧寒一一答应了下来。 躺在床上休息半晌,实在无聊的厉害。萧寒起身走出宿舍,下了楼,随意找了块石凳坐了下来,眯着眼睛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校园里已经66续续有不少人在活动,假期马上就要结束,那些身在远方的学子们早早的便来到学校,冬季刚过,校园中零零散散的还有些未化的积雪。有风吹来,枝桠上的雪粉便簌簌的掉落下来。萧寒盯着一簇簇落下的积雪,神情有些呆滞。 父亲这次来的匆忙,去的也极是匆匆,老爷子很少离家,仅有的两次外出全都是因为自己。儿行千里父母担忧,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但出事后还要满头银的父亲来回奔波看望自己,想到这里的萧寒心中多少有些愧疚。 狼牙佣兵团全体成员遭人屠杀,萧寒倒是有些耳闻。他直觉此事应该和父亲有关,但父亲没有说,萧寒也就没有问。 对于这个深藏不露的老爸,他从小时候开始就敬畏异常,虽然有时候免不了腹诽几句,但父亲一直以来都是萧寒心目中的大英雄。别的不说,光看他满身的疤痕就知道,父亲年轻时是多么的勇敢。 以前他总有种错觉,父亲并不怎么关心自己,但直至这次出事,他才明白,自己在父亲心中的分量该是如何重。虽然当初在医院的时候,父亲在面对他时总是面带微笑,但他能够从父亲的目光之中看出父亲对自己的担忧与牵挂。 老爷子就是心事太沉,他不屑或者说不愿在萧寒面前流露出哪怕一丝的儿女情怀,他方正严肃,不苟言笑,但萧寒此刻明白,老爷子的感情其实极其丰富,只是他从来不表露出来而已。 狼牙是国际有名的雇佣兵团,这样一个终生游离在生死边缘的组织为何偏偏针对自己这样一个默默无闻的学生?这一点萧寒百思不得其解。虽说自己身手不错,但也决不至于因此而遭到追杀吧!再者说,自己从来都不曾得罪过什么人,为何他们要如此暗算自己呢? 还有那个校警宋家彦,他究竟是什么身份?经过和狼牙的战斗萧寒才明白,若不是这一年以来那个名叫宋家彦的校警无休止的和自己对打,别说最后那三个白衣人,就是那些黑衣人估计自己都没办法折服。 这一年来他的身手有着长足的长进,这和宋家彦是分不开的,他为什么要平白无故的帮助自己? 最为奇怪的就是那个民工打扮的中年男人,萧寒一共见过他两次,两次都是他出手救了萧寒的命,但在萧寒的记忆中,这个人完全是陌生的,父亲这次来也从来都没有提起过这个人。那他和自己究竟有什么关系?为何三番五次的救自己? 先是吴天傲,接着是宋家彦,再然后是民工,这三个人都是自己素不相识之人,但三人对他流露出来的全是善意,吴天傲传他天道,宋家彦不停的磨炼他出手时的度,逼得他不得不将天道默诵了一遍又一遍,中年民工连着救了自己两次……这三个人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 萧寒知道,这些东西如果没有人对自己说,自己就算猜测一辈子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因此他就只有两眼茫然的盯着雪花,等待着事情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萧老大,没想到你来的这么早!” 萧寒转头,高健壮正笑嘻嘻的站在自己身后。这小子穿着一件厚厚的羽绒服,即便是这样,仍禁不住的浑身抖。 萧寒看了他一眼就皱皱眉,问道:“你身体不舒服?” “唉,别提了。自打上火车以后就觉得浑身不得劲,这一路颠簸,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刚才去医务室打了一针,这会儿好多了,估计是感冒,没什么大事。” “既然感冒了干嘛不回宿舍休息,还跑出来干什么?” “我一回来就看到你的床铺已经铺好,想着可能你已经来了,这不,就下来找你。一个人呆着没什么意思,萧老大,咱们上去吧,这鬼天气,真够冷的……” 高健壮说着说着牙齿就有些打架,萧寒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厉害。他一把拉起高健壮,说道:“还说自己没事,你烧的厉害,不行,不能就这样回宿舍,我带你去医务室再看看。” 说完不等高健壮反对,萧寒一路拉着他朝医务室走去。 大夫看过以后,只说没什么大碍,仅仅只是烧而已。随便开了点药便将两人打了。 萧寒扶着高健壮来到宿舍,这小子一进门就瘫在床上,外套也不脱,蒙上被子就开始大睡。 萧寒下去打了开水,来去不到十分钟时间,高健壮却开始了**。萧寒心下一惊,拉开被子,高健壮满头冷汗,脸色苍白无比。他紧闭着双眼,双手抱头,一看就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真他妈的庸医!” 萧寒禁不住破口大骂,看样子,高健壮的病情丝毫没有好转,反而更严重了。 037章 礼物 萧寒略一沉吟,随意两指点在高健壮胸口。≥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眼神骤然明亮。萧寒两手按在高健壮两边的太阳穴旁边,体内真气源源不断的输出。 过了半晌,高健壮的脸色逐渐变得红润起来,身体也不再颤抖。而此刻的萧寒却是面色苍白。这番用功,对他伤后初愈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负荷。而且这也是他第一次用真元治病,因为怕伤着对方,所以真元的输出必须要控制好,如此小心翼翼,岂能不累? 看到高健壮病情大有好转,萧寒并没有放松下来。他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因为在替高健壮治病时,他现,高健壮并非是感冒引起的烧,这小子之所以烧而且最终头疼的要死,只是因为有人对其施展了催眠术所致。 高等的催眠术极为神奇,他可以让你说出潜意识中隐藏的东西,是什么人要费这么大的功夫来催眠一个学生?几乎在瞬间,萧寒就意识到对方肯定是冲着自己来的。 傍晚时分,高健壮醒了过来。恰在此时,胖子吴启智和姜伟也到了。看到高健壮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姜伟禁不住开玩笑道:“一个假期不见,你小子不知节制,怎么弄的现在面黄肌瘦的?” 高健壮苦笑。萧寒随意岔开话题,四人聊了会儿天,萧寒便让吴启智和姜伟两人下去打饭。 两人离开后,萧寒装作无意的询问了一下高健壮近几天的行程,小个子男生有些郁闷的说道:“两天前上的火车,然后就一路睡觉,总共在车上吃了三次饭,其余时间基本全都睡觉了。哎,你一说我倒有些纳闷,我记得自己并不嗜睡啊,莫非我的身体真有什么毛病?” 说到这里的高健壮多少有些后怕,萧寒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身体没问题,脑子有病!” “哎,萧老大,不带这么骂人的!我一个计算机高手,脑子能有什么问题?” 萧寒哭笑不得。这时候他已经明白,高健壮肯定是一上火车便着了道,是什么人如此苦心孤诣的想对付自己? 此后连着几天,姜伟和胖子也都有些不对劲,虽然他们表现如常,但萧寒仍然现了不少问题。这两人和高健壮一样,曾有过一段时间的“失忆”症,虽然他们自己没有丝毫察觉。 萧寒旁敲侧击的将两人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问的清清楚楚,从中判断出二人或多或少的都受到了催眠,这样一来,对方的目的更加明确,肯定是冲着自己来的。 要说萧寒得罪过的人当中,势力最大的就数狼牙,但狼牙已经被灭,那么又是什么人如此针对自己?这些人和狼牙之间有没有什么关系?而这一切父亲是否知情?萧寒不得而知,但他却愈来愈感觉到,自己已经不由自主的被拉扯进某一个漩涡之中,换句话说,已经有不知名的敌人注意到了自己。 他行事愈加谨慎,对于天道的研习也更加勤奋起来。因为天道上面所讲全都是心法,所以在修习的同时根本不虞有人现。在这种无形的压力中,萧寒一天比一天强大。 但幸运的是,此后连着两个月都是风平浪静,没有丝毫异常。宿舍的几人也都是平平安安的,萧寒多少放下了些心事。 这天上午没课,萧寒很罕见的睡了个懒觉,起来一看时间已经是上午九点多钟。梳洗完毕,他朝着食堂走去,打算先弄点东西垫垫肚子。 无意中经过报栏,萧寒被一行醒目的标题吸引住了——《神州博物馆文物被盗——疑团伙所为》,下面的内容几乎全都是说明这件文物的价值以及警方对于此案的一些看法。警方认为,这起盗窃案与三年前m国的一次文物盗窃案极为相似,疑同一批人所为。而且他们很快便判断出这是一个国际性的盗窃团伙,据说警方已经锁定了嫌疑人等等。 萧寒看了一下报纸的日期,应该是三天以前,他随意浏览了一下,也没怎么在意。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毕竟也只是个学生,对于这些国际犯罪分子,自己除了暗中咒骂一番外,并无丝毫办法。 三天后便是孙淡月的生日,萧寒为此头疼不已。他不知道该送什么样的礼物给孙淡月,这种礼物一是不能太平常,过于平常的礼物显示不出他对孙淡月的重视;但也不能太特殊,因为他不想让孙淡月加深误会,以为自己是多么的喜欢她。既不能太平常也不能太特殊,这本身就是非常的矛盾,萧寒一时之间还真拿不定注意。 征求了一下宿舍各人的意见,高健壮第一个言,他略带暧昧的看了看萧寒,说道:“萧老大,送两盒安全套,然后趁着她面红耳赤,心如鹿撞之际,狠狠的推倒她,吻她,随后那小妞必定意乱情迷,趁此好时机,直接开房办了她……我这招一劳永逸,从此以后你就再也不用为送她什么礼物而犯愁了,我……” 萧寒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怒斥道:“你个精虫上脑的东西,我竟然还指望着你出主意……赶紧滚!” 高健壮捂着头,一边跳着拉开和萧寒的距离,一边嚷嚷道:“萧老大,难道你没有听过一句话‘女人是用来干的,不是用来疼的’……” 萧寒恨得咬牙切齿,若非这小子知道萧寒的脾气从而距离萧寒过远,萧寒真忍不住一脚踹死他。 “萧老大,别听那个满脑子**的家伙胡说八道,根据我的经验呢,女孩子生日最好送她花。这世上不爱花的女人那根本不是女人,换言之,只要是个女的,没有一个不喜欢花的。” 萧寒点点头,姜伟这家伙说的倒还不是过于离谱,但若是送花,岂不又要引起孙淡月的误会? “老大,送完花以后呢,可以约她去一个浪漫点的餐厅吃一顿烛光晚餐,再然后就可以去开房了……” 萧寒一脚踹在姜伟屁股上,面无表情的说了一个字:“滚!” 他算是明白了,宿舍的这些人都不怎么正常,难道他们除了想着和女孩子上床外,就没有任何其它的想法。 回过头,看到胖子吴启智正一脸严肃的蹙眉沉思,萧寒心中多少燃起了一丝希望。他走过去,对着胖子问道:“老吴,你有什么好想法?” “唔,你还真别说,我想到了一个好点子。等你见到孙淡月以后,二话不说,先狠狠的甩她两个耳光……哎,哎,先别急,我还没说完呢……接着,直接掏出你准备好的礼物,然后深情的对她说‘生日快乐’,这叫洪水猛兽法,这一招下去,这个女孩子就算是死都不会忘了你……” 萧寒强忍着怒气,说道:“你还是没说到底要送什么礼物……” “礼物嘛,代表的只是你的心意。送什么都行,玫瑰呀,蓝色妖姬呀,音乐盒啊,围巾帽子什么的都可以送。当然,如果你有钱的话,送她一枚钻戒更好……” 萧寒已经彻底没有了脾气,与其让这些不着调的室友帮自己出主意,还不如自己慢慢想来的实在。其实倒也怪不得其他人,因为萧寒的心思根本不在如何讨好孙淡月,而是让孙淡月逐渐遗忘自己。但这种心思又怎能对他人言明? 算了,不管了,实在不行直接送孙淡月一个蛋糕好了,当天就吃掉,不留任何念想。想到就做,萧寒直接奔到校门口的一家蛋糕店,订了一个大的蛋糕,上书“挚友孙淡月生日快乐”几个字,他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三天以后,当萧寒有些傻傻的提着这个巨型蛋糕来到孙淡月楼下时,孙淡月被吓了一大跳。她有些瞠目结舌的问道:“你……就送我这个?” 萧寒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想来想去还是蛋糕最实惠。喏,这么大一块蛋糕,足够五六个人一起吃了。” 孙淡月罕见的没有嘲笑,她抿了抿嘴唇,然后掩嘴笑了起来。不知为何,一开始看到萧寒只是拎着一个蛋糕当做自己的生日礼物时,她心中多少有些委屈,但当她看到萧寒这副傻愣愣的表情和动作时,不知怎的,所有的不满一下子全都消散了。 这是一个老实的甚至有些木讷的男孩子,他害羞、敏感但心中却又有着不为人知的勇敢与善良。自己所喜欢的,不正是这样的萧寒么? 孙淡月犹豫了一下,然后冲着萧寒道:“既然这样的话,那不如我喊上我宿舍的三个舍友,咱们一起去吃饭?” 萧寒巴不得如此,他连连点头道:“那当然好了。” 孙淡月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不多时,三个清一色运动装的女孩子便冲下楼来,看到萧寒的第一眼,三人几乎是同时张口问道:“这就是你男朋友?” 萧寒这会儿已经有些后悔,不单后悔,简直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原本他想着自己和孙淡月独处,两人之间便没有办法说一些过于亲近的话,这对自己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但没想到的是,多叫了三名女生,自己反倒成为了焦点。被三人狂轰滥炸,他这会儿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诚非虚言。除孙淡月外,其余三人几乎将所有的目光都对准了萧寒。她们询问萧寒的问题千奇百怪,几乎连他祖宗十八代都彻底翻了一遍。萧寒欲哭无泪,心道自己这是何苦来哉? 不多时,饭菜上来。几人终于开始将注意力集中到饭菜上面,萧寒也略略的松了口气。 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感觉这番对答比自己当初面对白狼等人时更为辛苦。孙淡月从进店门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只是看着萧寒被自己的室友们不停的问这问那,看着他窘迫难当,看着他有些傻傻的样子,孙淡月目光闪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萧寒如受刑般吃完了这顿晚饭,在四个女生的嬉闹声中走出饭店。他深吸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 三个女孩子没有给萧寒任何和孙淡月相处的机会,生日宴完了后直接拉着孙淡月回了宿舍,临走前孙淡月看了一眼萧寒,目光有些复杂,萧寒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有些慌乱的转过头。孙淡月眼中闪过一抹黯然,紧接着在三位室友的拉扯下怏怏离开。 038章 意外杀人 饭店距离自己的学校并不远,萧寒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一边朝着学校走去。≥ 对于孙淡月,他心中既是愧疚,也感无奈。对于感情这件事,他现自己真不怎么擅长。一个如此优秀的女孩子竟然如此痴迷自己,是个男人都会感到骄傲和自豪,可是自己对她着实没有那种感觉。 他并不是一个刻意追求完美的人,孙淡月虽谈不上完美,但无论其性格还是容貌,都可算得上是上上之选,但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尝试着和她展出一段感情呢? 在萧寒看来,孙淡月就像是自己的妹妹,可以被宠溺,可以被包容,但就是无法和她产生男女之间的那种独有的感情。萧寒有时候也问自己,是孙淡月不够优秀吗?不够漂亮吗?不够温柔吗?其实答案都不是,对于爱情,无数年来有无数的学者进行过无数的研究和论证,但没有一条通用的理论,因为这个世界上什么都可以量化,只有感情不行。 不知不觉间,来到距离学校不远的一个小树林边。这座树林是理工大男女们的“圣地”,正在热恋中的男男女女们大多都会在这里幽会,若是没钱开房的,这里其实也能提供不少的佳地。天做帐,地做床,或者也别有一番风味。 萧寒白天的时候也曾去过这座小树林,只不过看到的一幕幕让他多少有些反感。自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进去过。自己这一路想着心事,不知不觉竟然走到这里。 萧寒心中叹了口气,加快脚步就想赶紧离开。 突然,他脚下顿了顿,从林子中隐隐的传来女孩子的叫喊,他如今六识极为敏锐,侧耳细听之下,现有人强行捂住了女子的嘴,那一声也仅仅只是闷哼。萧寒皱了皱眉,犹豫半晌,还是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他看似闲庭信步,但度却是极快,不多时,已经到了林中深处。因为是夜间,再加上树叶的笼罩,这里光线极暗。而那道微弱的声音已经停止,萧寒侧耳细听半晌,竟然没有丝毫现。 他蹲下身,凭着自己锐利的目光查看了一番地面,除了绿幽幽的青草外,一无所得。萧寒摇摇头,打算就此离去。 “救命!” 他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极为响亮的声音,萧寒霍然转身,毫不犹豫的朝着左侧跑去。身形在夜幕的掩护下化为一道黑影。 一个女孩子此刻正被反绑着双手吊在树上,旁边站着三个大汉。这三人身体都极为壮实,他们面无表情,并未流露出丝毫猥亵之意。其中一个大汉凑近女子耳边,低沉说道:“你现在如果将东西交给我们,我可以既往不咎,放你一条生路。倘若不然,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女子嘴里被塞了一条毛巾,她只能拼命摇头,喉咙里出“呜呜”的声音。 大汉皱了皱眉,继续说道:“你若听话,不再乱喊,我可以放你下来。若是同意,你就点点头。” 女子拼命点头,大汉一挥手,后面站着的两人便迅上前,替女子解开绳子。 那女孩子被放下来后大口喘气,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咳嗽了几声,说道:“我真不知道你们要的是什么。当初说好了的,我只提供情报,剩下的全都是你们自己的事,现如今东西丢失,你们怎么能怀疑我?如果我有这么大的能耐,我自己都单干了,还要你们干嘛?再说……” 那个头领模样的大汉冷冷的打断她的话,压低了声音说道:“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底细,哼,今天来的是我,你还可以和我讨价还价,若是老三来了,你应该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下场。” 女子不自禁的打了个寒噤,但她口气丝毫没变,说道:“我真不知道,如果你们不相信的话,那就随便你们好了……” 萧寒一直在暗中静静倾听,直到此刻,他多少有些明白,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如此,就让他们狗咬狗算了,自己没必要去管这种闲事。 他扭头就打算离开,但不小心踩到了一个干枯的树枝,声音刚刚响起,那为的汉子就已经惊觉,他低喝一声:“谁?” 萧寒暗暗叫苦,也怪自己太大意了。 汉子身形极快,他在低喝的同时人已如猛虎般扑向萧寒。萧寒后退了一步,侧开避开,出声道:“我无意中路过这里,你们是什么人?” 说完装出一副懵懂的样子。几人一开始吃了一惊,等到看清楚来者只是个学生时,便不由的松了口气。 大汉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他一向对于自己的身手很是自信,刚才看似随意一扑,但他相信,普通人绝不可能这么容易躲开。这个学生模样的少年却随意侧身便让自己的这一扑落了个空,这个人绝不仅仅只是个学生那么简单。 “你究竟是什么人?” 大汉心中警觉,但声音却仍是不紧不慢。 萧寒挠了挠头,说道:“我就是理工大的学生,刚才和女朋友约会,突然有些尿急,这才经过这里。如果没什么事,我要走了……” 其它两人听到萧寒的话后,低声对大汉道:“二哥,看来也就是一个学生,赶紧让他滚蛋算了。咱们此时正处于风口浪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必要多生事端。” 两人声音虽低,但萧寒却听的一清二楚。他不再做声,低头就朝后走去。 “且慢!” 大汉目光一闪,他最后那个字刚刚出口,舌尖还顶着牙缝上时,他的手臂便毫无征兆地抬了起来,向着萧寒的头部砸了下去。 这是极简单的一击,但不知怎么形容。这个大汉的出招稀疏平常,极为平淡,他的右臂化作一道灰影,像是一条粗壮的棍子,直接朝着萧寒的头部砸下。 两个人的距离极近,大汉衣服下的手臂,呼啸声中便来到了萧寒的后颈,这一击若是砸实了,萧寒的头颅肯定会变成一颗高空坠地的西瓜。 这是很寻常的一次出手,但萧寒却从中感受到了无穷的凶险。很显然,大汉一出手就想置他于死地。 萧寒心中微怒,他反应极快,左臂微屈,牢牢的挡在了自己脑后,右脚却悄无声息的向后踢出。同时,他借着右脚的力量,快转身。 大汉的一只手臂结结实实的砸在了萧寒的左臂上,但萧寒的这一脚也将大汉踹的后退了三步。等到他转身时,旁边的两名汉子已经揉身朝自己扑了上来。 萧寒心中大骂,但此刻却也没有丝毫办法。这三人明显配合极为默契,大汉一出手,其他两人也开始了动作,而且一出手便是萧寒的要害部位。 萧寒心中起了一丝杀机,他并非那种热血青年,看到不平的事便想上前踩上几脚,但他也绝不是那种光挨打不还手的角色,尤其是生死悬于一线的时候。 体内真元急运转,他眯着眼睛看着两人愈来愈近的身影,深吸了口气,左手剑指,右手成拳,双脚用力在地上一踩,身形便如流光般迎上两人。左边那人偏头躲开了萧寒的剑指,而右边的那个大汉却是不管不顾,迎着萧寒的拳头直冲了过来。 他一身横练虽不至刀枪不入,但面对拳头,他却是夷然不惧。 在这个人眼中,一个少年就算身手敏捷一些,但力量却不一定有多强。就算挨上这一拳头,也只能是以伤换伤,自己大可以挨得起,但这个少年却不一定能够承受得了自己的一拳。 思考只在刹那,三人一触即分,左边的大汉和萧寒擦身而过,而右边的那个汉子身体却如断线的风筝般朝后飞去,他在半空中想努力挺直腰杆,但这一拳的力量实在太大。他做梦也想不到一个看似普通的学生竟然会有这等恐怖的力量,此刻胸中如着火一般,他的怒气也在遭受重创之下熊熊燃烧了起来。 大汉想着落地后怎么也要让这个学生吃尽苦头再死,但他没有这个机会了。他在倒地的瞬间,后脑无巧不巧的撞在一颗突起的石尖上面,石尖贯脑,他哼都没哼一声就死了,直至死亡他都不相信自己竟然会这么窝囊的死去。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就连萧寒心中也是一沉。他的本意并不想杀死这些人,此刻大汉毙命,可以说完全出于意外。 其他两人见此惨状,不约而同的低吼一声,一前一后朝着萧寒再次扑了上来。 就在这时,大汉目光一凝,萧寒也是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因为两人同时听到凄厉的警报声逐渐由远而近。 此地不宜久留,大汉狠狠的瞪了萧寒一眼,俯身抱起那个**迸裂的同伴,和另一个大汉扭头便朝着林中走去,很快两人身影就消失在密林之中。 萧寒松了口气,突然现那个刚才还被拷问的女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耳边传来数声枪响,看来警察已经现了这两人的行踪。萧寒心中不由的有些庆幸。幸好这两人引开了警方的注意力,要不然,自己多少也有些麻烦。 他摇摇头,径直往林外走去。 039章 国际刑警 早上的时候,萧寒准时醒来。 除非他想偷懒或有一些不可预测的事故出现,萧寒一般情况下都会在早晨六点半准时起床。这种习惯自从五岁开始到如今,已经有整整十四个年头。 照例出去跑步,练习吐纳之术,七点半的时候回到宿舍,洗漱完毕,然后吃早饭。他的作息像钟表一样精确而严谨,这种有些变态般的自律曾让苏小小惊叹不已,现如今更是让同宿舍的三位舍友视他为怪胎。 早上第一节是高等数学,萧寒如往常一样,和其他三人并肩上了教学楼,在教室门口,他被一个陌生的中年人拦了下来。 萧寒皱了皱眉,让其他三人先进教室,自己跟着这个陌生人下了楼。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华祥云,国际刑警。今天找你,是想了解一些事情。” 陌生男子带着萧寒来到学校的一座凉亭之中,随意找了条长凳坐了下来,直接开口说道。他虽然穿着便衣,但一开始就表明了身份,显得很是坦诚,倒让萧寒生不起多少反感。 “华警官,请问找我何事?” 在面对不知情的情况时,萧寒总会下意识的装出一副懵懂的样子,他心思飞转,心说不会是昨晚之事被人现了吧。 华祥云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后笑着说道:“你很聪明。若不是昨晚有人看到你出入过那片小树林,我几乎都被你骗过去了。” 萧寒挠了挠头,说道:“我不知道华警官您在说些什么。” 华祥云目光低垂,盯着萧寒的鞋面,说道:“昨晚八点半左右,你在哪里?” “我在外面吃完晚饭,然后一路散步回到了宿舍就睡觉了。” “可有人证?” “刚才说了,我是一个人散步,并没有什么人证。” “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的,我一个学生,难道还敢对着警察撒谎不成?” 萧寒说起谎话来也是面不改色,尽管他从小到大很少说谎。 华祥云目光一凝,沉声说道:“昨晚六点二十分,你在‘苏记’蛋糕店买了一个蛋糕,然后一路步行到对面的神州军校。随后,也就是在大约六点四十分左右,你和孙淡月、骆丽丽、花奕巧、元娟等四人一起出了校门,然后在‘川芙蓉’饭馆吃饭。 八点十分,你们吃完晚饭后分开,然后你一路顺着步行街出了马路,在八点二十六分左右,你进入了学校外面的那片小树林,一直到八点五十五分才出来。 我想问的是,在你进入到林子里的这半个小时内,你都在干些什么?千万别告诉我你没有进入那片树林,因为我至少有八个人证亲眼目睹你进入了那片林子。所以,萧寒同学,请你务必回答我的问题。” 萧寒笑了笑,收敛了那份惶恐和散漫。他在华祥云对面坐了下来,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华警官,你说的没错。因为昨晚我心情有些不快,所以吃完饭后便在林子里走了走,怎么,现在进树林也犯法?” “进树林当然不犯法,但若是在林子中做一些有违法纪的事——比如杀人,那就不好说了。” 华祥云眼神变得极为锐利,仿佛要穿透萧寒的身体直达他的内心。 萧寒摇摇头,道:“华警官,我看您是误会了。我就一普通学生,别说杀人,就连杀鸡我都不敢,您别和我开玩笑了。” “哦?那你的鞋面上为何会有血迹?” 华祥云冷不防问道,他双眼死死的盯着萧寒的眼睛。 萧寒眉头都没皱一下,更没有看脚下,只是淡淡的说道:“华警官不用拿话来诈我,我从来都不曾伤害过别人,脚上怎么可能会留下血迹?” 华祥云皱了皱眉,这个少年的心志不是一般的强大。即便是他所言非虚,但一般人只要听到自己突如其来的这么一说,都会下意识的望向自己的脚下。这个萧寒竟然脸色都没有变一下,看来消息的确不假,这个少年很有问题。 华祥云叹了口气,说道:“萧寒,我知道你之所以不说实话,只是害怕惹麻烦。但我现在就告诉你,你已经惹了大麻烦。 前几天的报纸不知道你看了没有,昨晚被你重创的那几个人正是此次神州博物馆被盗的主谋,我们跟踪这些人已经有一段日子。昨晚他们生了内讧,等我得到消息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撤离了。 这些人心狠手辣,报复心极强。我听说昨晚他们之中的一个人死了,这几天你出门一定要小心。我都能够查到的消息,这些人也一定能够查得到。你一个学生,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如果你能够和警方合作,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萧寒心中一动,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他笑着对华祥云说道:“华警官,你说的这些我真不知情,如果真有什么事,我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 华祥云不再多言,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说道:“既然这样,我就不耽搁你上课了。这段时间你自己小心,我走了,再见!” 萧寒随之起身道:“多谢华警官,再见!” 目送着华祥云的身影逐渐消失,萧寒并没有急着回教室上课,反倒是再次坐了下来。他多少有些担心,因为从昨晚的交手来看,这些人分明都不是易于之辈,若是他们真的找上门来,自己虽不至于怕了他们,但的确也有些麻烦。 自己为什么老是遇到这些让人不爽的事情?萧寒细细想来,其实很多时候麻烦都是自己主动找上的。第一次面对白狼,倘若当时在听到巷子中的喊叫而自己不主动走进去,想来也不可能招惹上狼牙这样的大敌。这次也一样,若非自己好奇心太重,何至于又招惹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敌人? 说来说去,还不是自找的?既然如此,却又能怪得了谁? 萧寒低声咒骂了几句,也不知道是在骂自己还是骂他人,总之多少有些神经。 早上两节课上完已是中午时分,他心中有事,所以拒绝了同宿舍三位好友聚餐的提议,一个人朝着食堂走去。在路过报栏时,他下意识的瞅了一眼,然后就愣住了。 “《博物馆被盗一案已有进展》,据报:警方昨夜击毙两名歹徒,只有一名负伤在逃,有知情者与警方联系……” 萧寒看了半晌,喃喃自语道:“这么说难道昨晚又死了一个?看这三人的身手不赖,那个带头的汉子更是个高手,什么时候警方变得这么厉害了?” 不期然的想起早上那个名叫华祥云的国际刑警,看来,这个人之所以能够进入到国际刑警里面,必有其过人之处,自己以后倒也不能小瞧了他。 萧寒几乎能够肯定,昨晚的围捕中一定有华祥云的身影。倘若不然,光靠双阳市的那些警察,他很难相信能够有如此实力。 自己被莫名其妙的卷入到这件案子当中,并不是一件好事。他虽年轻,但也知道,能够将神州博物馆之中的文物盗走的组织,一定是十分强大的。昨晚天色虽黑,但那个带头的汉子还是看清楚了自己的样貌,如果他们当真想要报复,自己一个人也不知道能不能应付的过来。 但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却是风平浪静,每天上课,吃饭,睡觉,三点一线的生活逐渐又变得平常起来。就连萧寒自己似乎也逐渐淡忘了这件事。 平淡的日子如流水,连萧寒自己都没觉,大二已经临近尾声。放假在即,同宿舍的几个人约好晚上一起去唱歌,两年以来,高健壮和姜伟两人都找到了自己心仪的女朋友,只有胖子吴启智仍然单身,每天除了长吁短叹外,便一直嚷嚷着要减肥。 高健壮的女朋友是个农村女孩,皮肤微黑,但人却极为精神,和高健壮站在一起,足足比他高了一个头;姜伟倒是找了个本地的姑娘,但穿着暴露,脸上浓妆艳抹的,萧寒第一眼就不怎么喜欢。 几人原本规劝萧寒叫上孙淡月一起,但他考虑了一下就放弃了。 自己和孙淡月之间的关系现在变得越来越复杂,根本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说明白的,既然自己有心淡化这段感情,又何必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找了个饭馆随意吃了点饭,四男两女便朝着“皇都ktv”走去。胖子虽然没有女朋友,但对于此类活动一向最为热衷。等到六人进了ktv大厅,胖子便掏出一张会员卡,径直去往前台。 办好了包厢,六人鱼贯而入,没过多久,震耳的狼嚎声便响了起来。 萧寒知道自己唱歌难听,所以对于此类活动并不是很热衷,若非胖子等人强拉着他一起过来,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来这种地方的。强忍着听了一会儿其他人的唱歌,萧寒不得不慨叹,人胖就是中气足,别看胖子在运动方面不怎么样,但唱歌却还真有些天赋。他一嗓子出去,萧寒直觉天都要塌了。 实在受不了这种噪音,萧寒借口尿急,几乎是逃一般的离开了包厢。他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路上路过一个包厢,里面除了刺耳的音乐声外,更隐隐的夹杂着一个女孩子的哭闹声。 萧寒驻足半晌,想了想还是摇摇头,决定不再去管这类闲事——自己麻烦够多了,他不想再次惹火烧身。 萧寒刚一抬腿,却又站住了。 因为里面突然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苏小小,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040章 另类救美 苏小小? 自己认识的人当中,有两个名叫苏小小的人。≧ 一个是高中时的室友,另一个是被誉为“校花”的一个女孩子。对于后者,自己虽然认识她,但想来她并不认识自己。 两年前迎新晚会上的那小提琴独奏《渔舟》,萧寒至今记忆犹新。不管怎么说,这女孩曾今是自己的校友,虽然她已经毕业,但萧寒却无法放任别人欺负她而自己置之不理。 略一犹豫,萧寒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包厢里坐着五男三女,坐在苏小小旁边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胖子,略有些谢顶。但看他满身的珠光宝气,萧寒就知道,这个人不是老板就是暴户。 萧寒心思微转,开口说道:“小小,怎么是你?你来这里也不给我说一声,害得我一通好找……” 屋内众人尽皆一愣,其中一个打扮的极为妖娆的女人嗲声嗲气的问道:“吆,这位帅哥是谁啊?” 萧寒给苏小小使了个眼色,也不知道这女孩子看懂了没有。 “我叫萧寒,是小小的男朋友……这是怎么回事?你们难道不知道小小她不能喝酒么?” 萧寒边说边朝着苏小小走了过去,其他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搞不清状况。 “额……实在抱歉,不过从没听小小说起过她有个男朋友啊!我是华美唱片公司的总经理,小小现如今在我公司上班,今晚是她生日,我们几个为她庆生……” 秃顶男人说话倒是比较和气,但眼神贪婪而阴鸷。他一只手搂着苏小小的肩膀,另一只手放在苏小小的大腿上面。看到萧寒的目光朝自己望过来,他不动声色的拿开双手。 萧寒理都不理他,既然要装,就要装的彻底。他站在苏小小面前,装作生气的说道:“还不快点跟我回去?” 不管来人究竟是谁,但此时此刻的苏小小却犹如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听到萧寒的话语后,她赶紧起身,对着萧寒有些歉然的说道:“真对不起,我出门时忘了给你说了。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老板刘伟强,这位是音乐总监谢娜娜,这位是……” 这个苏小小演技也蛮有天分,她和萧寒配合的天衣无缝。直到将所有人都介绍完毕,苏小小才不好意思的说道:“刘总,谢总,各位同事,谢谢你们今天为我庆生。但我男朋友找我有事,所以抱歉,我不得不离开了,再次感谢大家!” “出来也不给我打个电话,哼……”萧寒犹有些不平,嘴里嘟嘟囔囔的说道。 “当真抱歉,咱们这就回家!” 苏小小一边说,一边很自然的过来挽住了萧寒的胳膊。此时天气已经极热,两人穿的也都很薄,萧寒的手臂无意中触碰到苏小小的胸脯,他身体一僵。苏小小却是若无其事,但只有萧寒才感觉到,女孩子的身体也在瞬间颤抖了一下。 两人拉开包厢门,径直走了出去,留下屋里的男男女女目瞪口呆。那个姓刘的老板有些阴狠的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狠狠的对着身旁的一个年轻人说道:“查一下这小子的底,看看他究竟是什么人……” 苏小小一直挽着萧寒的胳膊,直到两人一起走出ktv,女子才忙不迭的放手。两人同时停下脚步,苏小小有些不自然的掠了掠鬓角的丝。 萧寒突然意识到,这个名叫苏小小的女孩子果真不愧为“校花”的美誉,容颜极为清丽,而且带着一股浓浓的书卷味。 若说孙淡月是一朵怒放的牡丹,那苏小小就是一支幽谷中的腊梅。她清新、温婉、矜持但并不高傲。这样的一个女孩子,是怎么和这些人混在一起的? 苏小小抿了抿嘴唇,问道:“你是谁?我们认识吗?” 萧寒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说道:“我是双阳理工大的学生,我叫萧寒。两年前在迎新晚会上看过你拉小提琴……今天的事有些莽撞,希望你不要见怪。” 苏小小盯着萧寒看了半晌,突然掩口笑了起来。她的两只眼睛几乎眯成了一对月牙儿,看着有些调皮,也有些可爱。 萧寒也笑了,不知为何,两人都觉得异常放松。 “一起走走?” 苏小小主动出了邀请。 萧寒点点头,他也不愿意再次上去面对那一帮人的鬼哭狼嚎。 夜风和凉爽,伴着轻拂而过的微风,萧寒鼻端传来一阵淡淡的香气,这是女孩子身上特有的味道。让萧寒觉得有些惊异的是,苏小小竟然没喷香水,也没有化一丝淡妆。她素颜朝天,却有种清水出芙蓉般的美丽。 “对了,问你件事,你怎么知道我就在那间包厢里的?” 两人走了一会儿,苏小小开口问道。她的声音也和她的人一样,清清爽爽,语调不高,让人觉得很是舒服。 萧寒轻咳了一声,说道:“我路过你们那个包厢时,听到有女孩子的喊叫声,接着有人喊出了你的名字,所以……” “所以你就想着来个英雄救美?”苏小小看着他,又笑了起来。 萧寒尴尬的咳嗽两声,没有说话。 苏小小突然叹了口气,说道:“萧寒,今晚的事谢谢你!” 萧寒摇摇头,顿了顿才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那姓刘的不像什么好人,怎么你……” 萧寒没有问出口,但意思却已经很明显。既然那姓刘的不是好人,你怎么会和他混在一起? 苏小小沉默半晌,说道:“这世上有很多事,不单单只是靠喜怒便能够决定的。算了,不说这些了。对了,你应该还没毕业吧?” “嗯,我还是大二,暑假完了马上大三了。” “还是当学生的时候好啊,无忧无虑的。” 苏小小的口气中多少有些感慨。 萧寒可没觉得做学生有什么好,每天做不完的功课,饭菜也不如家里的好吃,成天的三点一线生活,极平淡,也极无聊。 可能是看出了萧寒内心对自己话语的不认同,苏小小自嘲一笑,说道:“等你毕业了你就明白了。” 这种口气多少有些陈腐,萧寒皱了皱眉。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本不应这么消沉的,是什么原因让苏小小这样的美女变得如此忧郁? 对于别人的**,萧寒一向不怎么热衷打听,既然苏小小不说,他也就不再多问。两人只是沉默着前行,交谈很少,偶尔他们会非常有默契的同时转头望向对方,很快便又回过头去,继续走路。 前面是个岔路口,苏小小停下脚步,眼睛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她看着萧寒说道:“谢谢你陪了走了这么长时间,我要回家了……” 萧寒无言的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该回去了,不然我的朋友们该着急了。” 苏小小想了想,歪着脑袋问道:“萧寒,我们还能见面吗?” 萧寒笑了一下,少年英俊的面容在此刻仿佛突然变得生动了起来。他朝着苏小小眨了眨眼睛,有些恶作剧般的说道:“有缘自然能够相见!” 苏小小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女子的本意是想讨要萧寒的联系方式,但没想到萧寒却一下子变得好像有些迟钝,竟然丝毫没有听出苏小小话语中的深意。 说完这句话,他朝着苏小小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看着他逐渐消失的身影,苏小小咬了咬嘴唇,低声说道:“这个笨蛋。” …… …… 等到萧寒再次来到皇都ktv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钟,同宿舍的几个都已经醉眼朦胧。几人看到萧寒进来,大声抱怨他不讲义气,非要给萧寒灌酒。萧寒微笑着敷衍,好说歹说总算让这些人停止了狼嚎。几人相互搀扶着出了ktv,已经是繁星满天,大街上几乎都没什么行人了。 招手叫过一辆出租车,正打算回学校时,一个女子急匆匆的从他身旁走过。 萧寒目光一凝,让其他几人先回学校,自己则是朝着这个女子追去。 刚才经过的这个女孩子有些面熟,他稍微回想了一下,就记起这个女子正是当初在龙城那个ktv时,被疤脸追赶的那个女孩子。当初疤脸被父亲萧大鹏一招重创,那个女子也趁乱溜走,没想到在这里竟然再次遇到。萧寒心下惊异,不由自主的朝着那个女孩子追了上去。 女子度极快,而且身手极为矫健,警觉性也颇高。若不是萧寒现如今功力大有长进,搞不好还真让她给现了。 女子尽朝着小道前行,她极力避开行人。时值半夜,行人本就极少,但即便如此,看她的样子,似乎也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自己的行踪。 萧寒一路跟踪,约莫二十分钟后,女子来到了一座废弃的大楼底下,萧寒心中一惊,心说这大半夜的,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这里萧寒是知道的,这座楼在整个双阳都很出名,因为据说这里经常闹鬼,所以也有人将其称为“鬼楼”。 据传当初曾有不少的地产开商想将这座楼拆了重建,但每次只要一动工,不是伤人就是死人。逐渐的,这种事越传越玄,再也没有人敢打它的注意,因此这座楼便被搁置了下来,到如今仍然没有重建。在一寸土地一寸金的双阳,这简直就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 眼看着女子进了这座鬼楼,萧寒心中多少有些毛。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这种灵异之事他原本并不相信,但今晚月黑风高,这里又是静的没有一丝声响,气氛阴森诡异,不由得人不害怕。 想了想,萧寒一咬牙,还是跟了进去。 041章 明星 他的身体若狸猫般轻盈,女子虽然警觉,但一直都没有现萧寒就在不远处盯着她。≧ 自从进了这座楼后,她的神情瞬间放松下来。萧寒更加奇怪。在一个传闻闹鬼的地方,一个女人半夜三更的跑到这里来,神情反倒比外面更为放松,究其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很清楚这栋大楼中并不存在任何危险。 当然,对女子来说不危险,但对萧寒而言却正好相反。他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尽量将自己的身体放松,但内心却是警惕异常。真元在体内急飞转,以应付任何突状况。 女子一直沿着断裂的楼梯爬到顶楼,这栋楼共有七层,即便是萧寒,在如此小心翼翼的情况下,也累出了一身汗。顶楼只有三间房子,女子敲了敲中间的房门,里面传来一道极为嘶哑的声音:“进来!” 女子闪身进了屋,萧寒想了想,将自己的气息尽量收敛,双腿微微用力在地上一蹬,人便如轻烟一般窜上了屋顶。 萧寒本想看看和女子会面的究竟是什么人,只可惜这间房子修的极为严实,竟连一丝光亮都没有透出。无奈之下,他只有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对方的谈话。 “路露,查的怎么样了?” 那道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也不知道这个人的声音是经过处理还是原本就是如此,听着让人不自禁的难受。 “三个人我都查过了,他们对这个名叫萧寒的学生几乎一无所知,而且从他们的描述来看,我不认为萧寒身怀天龙诀……” 萧寒听到这里,差点一头栽了下去。这个名叫路露的女子竟然知道自己,而且还做过一番调查,为何自己对此却是一无所知?女子口中的“三个人”究竟是哪三个人? “你确定?” “我无法确定。催眠术能够让人说出最潜在的记忆,所以我唯一能够肯定的是,至少萧寒的那三个室友并没有说谎。但对于萧寒修习天龙诀一事,我是持否定态度的。 因为当初魁说的很清楚,天龙诀威力极其巨大,而且包罗万象,光是‘无敌魔术手’这一个技能,几乎都能够无敌于天下,更不要说‘飘渺七星步’和‘七窍玲珑心’了。如果这个少年真的修习过天龙诀,就不至于在狼牙的围攻下受到如此重伤,以至于……” “嘘,噤声……走!” 衣袂声响起,萧寒心下一惊,知道房子里面的人已经现了自己。刚才这个神秘人提到天龙诀,萧寒不由的呼吸稍粗了几分,结果就被来人察觉,这个人的警觉性要比那个名叫路露的女子高了不少。 萧寒飘身下了屋顶,不再犹豫,一脚踹开屋门,除了凄惨惨摇晃的一盏烛灯外,屋内早已没有了任何人。他蹙了蹙眉,蹲下身仔细观察了一下地面,毫无现。这间屋子中除了一张破旧的桌子外,竟然什么都没有。 窗户早已打开,吊在窗户边上的一根腐烂的布料在乱风的吹拂下猎猎作响,屋子四周布满了密密的蛛网。看来这只是一个临时的据点,萧寒知道,这两人以后肯定再也不会回来。 他有些怅然的叹了口气,虽然没有看到神秘人的面目,但萧寒却终于明白了一件事,高健壮等三人的确是受到了别人的催眠,而且实施催眠术的极有可能就是这个名叫路露的女人,而他们的目的也的确是冲着自己来的。 但有一点他也很是疑惑,据当初吴天傲交待,天龙诀总共分为两部分,上半部的《天道》自己现在已经背的滚瓜烂熟,至于下半部吴天傲却没有细说。只是为何自己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天龙诀中还有什么“无敌魔术手”“飘渺七星步”以及“七窍玲珑心”?这些究竟是什么技能? 要弄清楚这些,看来只有找到吴天傲才行。但那个老头子自从将天道交给自己后,便神秘失踪,这都过去了三四年了,萧寒却是再也没有见过他,就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人海茫茫,这要怎么找? 他摇摇头,很快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 …… 当萧寒再一次踏足双阳时,他已经是个大三的学生了。开学没多久,便传来了一道消息:大明星冰云小姐亲临双阳开演唱会。据说这次演唱会的所有门票全都会募捐给残疾人协会。 在得到这个消息以后,整个校园几乎都沸腾了起来。“绝代双娇”这个称号萧寒也曾听说过,这里的“双娇”指两个人,一个名叫冰洁,另一个就是冰云。 冰洁素有“国民少女”之称,但这个人一向非常低调,自从十三岁那年演了一部少儿连续剧《小小保姆》以后,她在神州几乎是家喻户晓,就连萧寒都不得不承认,如果说这世上真有一个女子是完美的,那就是冰洁。她在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能够用倾国倾城来形容,现如今不知道漂亮成什么样子。 但有些奇怪的是,冰洁自从出演了那部电视剧以后,竟然再也没有出现过。只是偶尔在娱乐新闻的头条会出现几次,但却没有人再见过她,就连她的照片也从来都没有流传出来过。 和冰洁不同,冰云却是极为高调,她在短短七年的时间里就奠定了自己无可比拟的巨星地位。冰云现年二十岁,和冰洁一样,她也是十三岁便进入了影视界,然后一路高歌猛进,到如今,已经是整个神州家喻户晓的人物。而且据传她架子极大,很少有人能够请得动她。这次来双阳,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当然,这些对于萧寒来说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如果说是冰洁来双阳,他或许还会去捧捧场,因为在少年时代,冰洁几乎是所有同龄孩子的梦中情人。至于冰云,还是算了吧。 有评论家曾经说过,虽然冰洁冰云两人被誉为“绝代双娇”,但实际上,冰洁是名副其实的国民少女,而冰云,仅仅只是占了一个噱头,虽然冰云的知名度不在冰洁之下,但两人无论样貌还是气质,都有着不可弥补的差距。 听说这个评论家在表完这番评论后,第二天就出了车祸——死了。对此曾有不少传闻,说是这个评论家之死和冰云大有关系,也有人说冰云勾结黑社会置人于死地,对此冰云还专门开了专栏辟谣,结果究竟如何却是谁都不清楚。只不过无形中,这件反面的案例竟然给冰云又聚拢了不少人气,这一点倒真是应了那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之说。 早上的两节课上的没滋没味,不单是学生,就连老师好像都有些心不在焉。萧寒心中暗叹,明星的气场真是太大了,尤其是像冰云这样的巨星。学生们追星也就罢了,怎么连老师也这样? 回到宿舍,高健壮已经迫不及待的拉着萧寒说道:“萧老大,今晚的演唱会你去不去?” 萧寒挣脱了他的手,说道:“不去。” “哎,我说萧老大,这可是慈善募捐,咱们就算不是冲着大明星,但至少也是为残疾人做了件好事啊。你这是什么态度?好像太冷漠了点吧……” 一旁的胖子吴启智嘟囔道。 在这个宿舍中,萧寒话语最少,但并不代表他的话没有分量。无形之中,萧寒已经成为了其他三人的风向标。 “要去你们自己去,我又没拉着你们,反正对于这种所谓的‘慈善活动’,我并不是太感兴趣。我如果真的有那个闲钱,还不如直接捐给残疾人协会,干嘛非要走这个过场?” 鬼才知道这次的门票钱是不是真的全都捐给了残疾人协会,对于神州这种极不透明的金钱操作,萧寒一向以来都极为反感。这又没有人详细统计一场演唱会究竟收了多少钱。他们捐了多少,估计只有这些人自己心里清楚。 在萧寒想来,冰云之所以搞这么一出,目的还不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名誉及地位?至于她是否真有这份善心,萧寒心中多少抱有些怀疑态度。 更何况,一张门票就是五百大元,这还是最次的,贵宾票现如今已被炒成了天价,据说要八千多块钱一张,这不是明摆着抢钱么?但事实是总有些暴户和二愣子对此却是趋之若鹜,票价越高,他们反倒越是眼红,好像一张票就能代表自己的身份地位一般,这真是何苦来由? “话可不能这么说,怎么说人家冰云小姐这次也算是一种善举。即便不打募捐的由头,想来观看她演出的人也不会少。既然人家有这份心,咱们干嘛要去诋毁?” 姜伟笑着摇摇头,在这些人当中,姜伟的年纪最大,所以他要比其他几人显得更为成熟和稳重。 “伟哥这话我赞同。我说萧老大,就当是咱们没事去散散心也好啊……” 不等萧寒开口,姜伟就变了脸色,他盯着胖子说道:“吴胖子,你如果再敢叫我‘伟哥’,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吴启智梗着脖子道:“就你能管我叫胖子,我就不能管你叫伟哥?什么逻辑……” 几人笑闹了一阵,萧寒拗不过这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规劝,无奈的说道:“那好吧,去就去,不过若是挤不进去,我拍拍屁股就走,你们可别拦我。” 042章 琴音绕梁 萧寒知道今晚的演唱会肯定会人山人海,对于入场一事并没有报太大的希望。 “放心吧萧老大,我早就准备好了。喏,你们看!” 胖子吴启智边说边从怀里掏出四张票,高健壮一把就抢了过去,看了一眼后惊叫道:“靠,吴胖子,你是怎么弄到的?” 这四张票可不是那种只值五百元的普通门票,而是每张一千八的正规门票,有了这四张票,他们不但可以入场,还可以有位子坐。 “额,这是我向我家老爷子要的,没花钱,嘿嘿……” 胖子搓了搓手,笑着说道。 “你家老爷子究竟是什么来头?咱们同床了两年,怎么你一直都没提过?” 高健壮纳闷的问道。 胖子翻了翻白眼,说道:“话可不能乱说,咱们只是一个宿舍的舍友,谁和你同床了?我可是正常人……” 高健壮哭笑不得,还待再问,姜伟却开了口。他神情多少有些忸怩。 “我说好了带我女朋友一起去的,这里就四张票,这……” 吴启智一拍自己的脑袋,说道:“哎,我差点忘了,没事,我向老爷子再要几张。萧老大,你也带孙淡月一起去呗!” 萧寒摇摇头,说道:“谢谢,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 胖子不再多言,他随手拿过手机,直接拨了过去,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喂,老头,再给我送两张门票过来!”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让萧寒他们惊讶的是胖子的语气,不用问就知道,电话那头是他老爸,但胖子说话的语气却浑然不像在和自己的父亲对话,反而像是对平辈,不,对晚辈一般,这家伙怎么能这样? 放下电话的吴启智看到萧寒等人一脸的目瞪口呆不可思议,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习惯了,你们可千万不要笑我。老头子四十多岁才有了我这么一个独子,所以自小对我疼爱非常。我从小和他说话就是这样的,这可不代表我不尊敬他……” 高健壮撇了撇嘴,心说就你这样,即使尊重怕也有限。 萧寒没说什么,但心中对于胖子的父亲却多少有些好奇起来。他至今仍然记得两年前在那个黑店吃饭时,那个明显不是好人的警察对胖子的态度,不只是尊敬,更隐隐的有些恐惧。两年多来,胖子本身并无任何特殊的地方,那就只有一点,这家伙的身世大不简单。 四人接下来又聊了会天,高健壮和姜伟两人各自给女朋友打了电话,听他们得意的语气,好像票是他们自己弄来的一样。 下午没课,高健壮一脸鬼祟的打开电脑,神神秘秘的说道:“几位,我这里有几部非常好看的动作片,你们要不要看?” “什么动作片?精彩不精彩?”胖子第一个凑了过来。 “当然精彩,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高健壮边说边打开网页输入一个网址,然后画面蓦然一变,胖子和姜伟看得两眼直,面红耳赤。 萧寒有些奇怪,凑过去瞧了一眼,然后狠狠的一拍高健壮的头,说道:“你小子已经够肾亏的了,还看这些?” 这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动作片”,全是男女之间的“大战”,看着几人聚精会神,满脸**的样子,萧寒也是无语。学校里面有专门的防火墙,一般这种网站很少有人能够进去,但对于高健壮来说,这一切全然不是问题。这家伙在电脑技术方面,是其他人拍马都及不上的。 萧寒径自拉开房门走下宿舍,静极思动,反正没事干,还不如去操场打一场篮球来得实在。 这样想着,便朝操场走去。 路过艺术楼时,萧寒耳边隐隐的传来一阵琴声,一开始他并没有在意,因为这栋楼上几乎全是学音乐和美术的学生,当初苏小小还在学校时,艺术楼每天不知道要上上下下多少人,都是为了一睹校花的风采。但自从她毕业后,这里就变得门可罗雀起来,再也不复当初的盛况。 走了没几步,他停下脚步。这道隐隐传来的琴声好像有股魔力,瞬间就将萧寒带了进去。 一开始琴音极低,听的并不是很清楚,突然间,一阵弦音腾空而起,飘忽不定,蜿蜒曲折,婉转流连。 它冲上屋顶,飘向脚下,忽而高亢急促,余音绕梁,忽而又急转直下,如情人般窃窃私语。它优柔飘渺,欲欲收,回转之际却突然变得铿锵有力,抑扬顿挫。它能渗透每一个毛孔,流到人的心里。 萧寒被震撼了,自从听过苏小小当初演奏的那小提琴曲后,萧寒再也没有听到过如此好听的曲子。 音乐还在继续,萧寒微闭双眼,眼前仿佛浮现出驰骋纵横的沙场,旌旗蔽日,枪戟如林,满眼是血色暗经的沙场征杀! 琴音越转越高,渐渐如同一丝抛入了云端,本以为无力为继,琴音就此断绝,却没想到操琴者竟如武功高手般,举重若轻,毫不费力的转了几转,直奔云霄。 琴音越的激昂澎湃,如同怒海波涛,让人听得热血翻涌,恨不得提枪勒马,征战沙场,从骨子里兴起一股豪迈感。 不知过了多久,激昂之意渐去,萧杀之意渐浓,宛如深秋残叶,凄雨萧萧,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琴声渐渐转为细雨轻丝,若有若无,最终归于平静,终不可闻。 萧寒这才回过神来,不由得对弹琴者甚是叹服,此人弹琴只可用神乎其技来形容。 不知为何,他突然很想见一面这个操琴者,这种愿望一时间竟然变得如此强烈,让他毫不犹豫的朝着楼上走去。 楼道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丝杂音。萧寒闭上眼睛,缓缓行走在楼道中逐一探查,只要是在自己方圆五十米内,他都能够清楚的感觉到。 突然,他止住了脚步,略一沉思,径直奔着三楼而去。 来到3o7教室门口,萧寒推开门,里面空荡荡的摆放着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女孩子就这样背对萧寒而坐,在她面前,摆放着一具古筝,中间部分被女孩的身影所遮挡,看不清楚,但两端却是清清楚楚,琴的右下角系着一条淡黄色的丝穗,正在左右摇晃。 女子身形极为单薄,她穿着一件薄薄的粉红色衬衫,下身是一件白色的短裙,如玉般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因为过于白皙,似乎有些隐隐的透明,连她颈后的血管似乎都能够看的清清楚楚。 萧寒轻咳了一声,女子霍然转头。她的脸色极度苍白,眼神中多少还留有一丝惊恐之色,显然是被萧寒的这声咳嗽吓到了。 萧寒有些尴尬,连声说道:“同学,实在抱歉,我真不是故意的……” 女孩子什么话也没有说,抱起自己的古筝,低下头就想离开。却因为走的太急,小腿不小心撞到桌脚上,她“哎呀”一声轻呼,脸上出现一丝痛楚之色。但即便这样,她手中却仍牢牢的抱着古筝,生怕损坏了一丝。 萧寒抢前两步,赶紧扶住了她。女孩子低声说了声“谢谢”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教室,看样子生怕萧寒对自己无礼一般。 萧寒很尴尬,心中也着实有些无奈。是自己长的太凶恶还是女孩子的胆子太小?怎么她看到自己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 怏怏的下了楼,他连打篮球的心思也没有了。就这样漫无目的的沿着草坪闲逛了会儿,然后躺在草坪上,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一阵凉意使萧寒惊醒了过来,不知何时,天上竟下起了毛毛细雨,一看时间,已是下午四点多钟,自己这一觉竟然睡了差不多三个小时。突然想起一件事,萧寒一拍脑袋,暗叫声“糟糕”,拔腿便往宿舍跑去。 刚一推开门,就看到胖子等人正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团团乱转,看到萧寒后,高健壮第一个跳起来,大声喊道:“萧老大,你干嘛去了?你是诚心搅局是不是?” 萧寒连连摆手,说道:“实在不好意思,刚才一不小心在草坪上竟然睡着了。这样吧,今晚我请客吃饭,然后咱们再去看演唱会,就当是我给各位赔罪了,行不行?” “嗯,这还差不多,那就赶紧走吧!” 胖子倒是并不怎么急迫,笑嘻嘻的回了一句。 几人稍微收拾了一下,快下楼,期间高健壮和姜伟两人各自给女朋友打了电话,大家约好学校门口见面。四人便马不停蹄的朝着校门走去。 一行六人打了辆黑车,直奔“世纪广场”,这司机车技很牛,胖子只是说了一句“师傅,我们赶时间”,结果司机愣是用了二十分钟就将他们送到了目的地。 一下车,胖子就吐得死去活来,姜伟也是一脸苦色,他有些余悸未消的拍了拍胸膛,说道:“以后打死也不坐黑车了。” 随便找了家饭店,匆匆吃完饭,几人便直奔会场而去。 检票站门口,一个身着黑色西服的年轻人正在东张西望,当他看到胖子时,不由的舒了口气,然后一路小跑了过来,喊道:“小吴,这儿!” 043章 冲突 几人抬头,胖子脸色有些难看,他快步走向这个年轻人,压低声音说道:“怎么是你?老王呢?” 年轻人苦笑了一下,伸手递给胖子两张门票,说道:“老王这几天生病了,我现在暂时充当吴书记的司机……” 胖子“嘘”了一声,看了看四周,这才说道:“你声音小点,我可不想让人知道老头子的身份……好了,没什么事你赶紧回去吧,没看我的那些室友都在看我们么?” 年轻人欲言又止,摇摇头,笑着离开。 演唱会晚上八点开始,现在才只不过五点过一些,但整个广场已经是人满为患。天公也不作美,这会儿雨竟然越下越大。熙熙攘攘的人群摩肩接踵,几人光是排队检票就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浑身湿漉漉的进了会场,萧寒就倒抽了口凉气,禁不住骂道:“他妈的!” 足球场般大的会场此刻早就密密的挤满了人,别说找到位子,就是想前进一步都很困难。会场中虽然有不少保安维持秩序,但区区几个保安,在面对如此之多的人群时也是束手无策。 喧嚣的吵闹声、叫骂声在人群中此起彼伏。萧寒浑身已经湿透,如今夹杂在众人之中,又是潮热,又是难受。前面的人在往后退,而后面的却是一波接一波的朝前挤。在这里倘若一不小心,就会被踩在脚下。 萧寒心中焦急,他对自己倒不怎么担心,关键是高健壮和那两个女孩子,在这种环境下,一旦体力不支而摔倒,后果不堪设想。 要想挤到自己的位置,看来压根办不到了。当务之急,还是考虑怎么退出去更为合适。 举办方也没有料到区区一场演唱会竟然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他们也被弄的有些手忙脚乱,一旦会场中生踩踏事件,这种后果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 身后传来姜伟声嘶力竭的呼喊,萧寒心中一惊,勉强转头,现姜伟的那个女朋友此刻正一脸惊恐的尖叫,她的身体已经被挤得偏离了重心,若不是人太多,估计早就摔倒了。这女子来的时候还特意打扮了一番,穿着一双极高的高跟鞋,此刻面露痛苦之色,不用问就知道肯定是把脚崴了。 萧寒心中一急,体内真气飞转,然后聚力于双臂之上。他轻喝了一声,双臂用力,围在他周围的人群不约而同的出一阵惊叫,被萧寒的这股巨力推得东倒西歪,人群中终于有了一丝空隙。 萧寒再也顾不上别的,一手拉着高健壮,直接朝着后面冲去。六人终于汇合在了一起,萧寒打头,其他人紧紧的尾随在他身后,一路横冲直撞,生生被他们挤出了会场。 出来后,几人急促喘气,汗水夹杂着雨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汗臭味。胖子破口大骂,姜伟的那个女朋友半蹲在地上,满脸痛楚的揉着自己的脚踝。高健壮只顾着喘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休息了差不多十分钟,姜伟开口道:“做梦也没有想到区区一场演唱会竟然会来这么多人,我是不行了,打死我也不进去了。你们怎么看?” 胖子将头摇的像拨浪鼓,他连连摆手道:“我也不去了,早知道在宿舍打牌都比这强,这他妈算是怎么一回事?” 萧寒闻言笑了笑,说道:“看来你们终于醒悟了,这样吧,我看那边有个咖啡馆,咱们先去休息一下,等雨小一些后直接回学校,你们意下如何?” 众人尽皆点头。一行六人冒着大雨,朝着前方一个名叫“听雨咖啡馆”的地方走去。 每人点了一杯咖啡,随意要了点点心,几人望着窗外倾盆而下的大雨,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知怎的,心中竟然产生了某种优越感。但所有人都是浑身**的,犹如落汤鸡般,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萧寒暗中运功,真气沿经脉走了一个周天,衣服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干爽起来。他笑着望向窗外,摇了摇头。 突然,“咚”的一声巨响,人群开始沸腾起来,演唱会开始了。 尽管隔着老远,萧寒也能感受到人群的狂热,震天的喧闹声似乎都能将整个会场掀翻。萧寒心中叹息,民众对此事的热衷有种变态的狂热,这并非什么好现象。 一个明星,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放在以前,萧寒是不敢想象的。难怪很多人都想着做明星,这种敛财的度,怕是数十个科研人员加起来也难望其项背。 等雨停时雨不停,不但不停,反倒下得愈来愈大。几人浑身湿漉漉的极为难受,都想早早的回去洗个热水澡,可这见鬼的天气,偏偏不随人愿。会场周围全是黑压压的人群,别说打车,恐怕要出去都有些困难。 胖子无聊的玩着手机,两个女孩子经过这么一闹,早就精疲力尽,此刻竟然趴在桌子上开始了打盹。高健壮也是睡眼朦胧,姜伟呆呆的盯着面前的咖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萧寒心中有些好笑,经过这件事,想来宿舍的这几位室友对此类活动怕是不再如此热衷,这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 挂在咖啡馆门上的风铃响起,萧寒转头,一个女孩子正推门进来。 她右手扶着门上的把手,左手正在用力甩伞上的雨水。萧寒心中一动,这女孩子不是别人,正是今天下午艺术楼上那位弹琴的姑娘。 女子进了门,将伞随意立在门口处,然后低着头坐在了离众人最远的一张桌子上。点了壶茶,便两手支颐,看着窗外的大雨呆。 整整半个小时过去,女孩动也没动,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萧寒心中惊讶,便不自禁的多看了她几眼。 女孩子感觉到萧寒的目光,缓缓转过头来,正好和萧寒目光相撞,她慌乱的低下头,喝了口茶水,结果被呛着了,不停的咳嗽。萧寒见状皱了皱眉,这女子似乎对自己有些成见,为何每次见到自己都会如此惊慌,好像他在女子的眼里就是一头怪兽似地。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女孩子脸上已是一片潮红。萧寒想了想,站起身,朝着女子走了过去。 还不等他走到女子面前,咖啡馆里又闯进来一个人,之所以说闯,是因为来人几乎是猛扑进来的。他进了门四下一望,眼中闪过一抹喜色,直接朝着女孩子走了过去。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体强壮,个头高大。下颌刮的干干净净,未留丝毫胡须。他眼睛极大,炯炯有神,此刻男子正一脸心疼的看着坐位上的女孩,低声说道:“萱萱,你要出门怎么也不说一声,害的我一顿好找。” 女孩子脸上闪过一抹愧疚之色,说道:“林叔叔,让您担心了!” 大汉摇摇头,继续说道:“我担不担心不要紧,你身体一向不怎么好,若是出了什么事,让我如何跟你爸爸交待?” 女孩幽幽叹息了一声,说道:“林叔叔,您先回去吧,我要等一位朋友。” 那姓林的汉子大概知道女孩的脾气,也不多劝,只是说道:“那好吧,一会儿你回家的时候记得给我打电话,我让人过来接你。” 女孩点点头,不再多言。 大汉转身,有意无意的瞥了萧寒一眼,然后径直出了咖啡馆。 萧寒心头一惊,这汉子的眼神好亮! 经过这么一打岔,萧寒便没有理由过去。他心中叹息了一声,坐了下来。 不知不觉间,已是凌晨十二点钟,咖啡馆墙上的那顶铜钟出“当当”的声响时,会场中也传出一声巨响,演唱会终于结束了。萧寒拍了拍高健壮等人的肩,说道:“醒醒,咱们该回去了!” 高健壮睡眼朦胧,喃喃问道:“几点了?雨停了?” 萧寒不再理他,挨个拍醒了众人。几人看着屋外的倾盆大雨,心中都是苦恼中夹杂着后悔,早知如今,何必当初? 出了咖啡馆,可见度非常低,众人夹杂在人群当中,踉踉跄跄的朝着前方走去。 雨虽大,但却丝毫浇熄不了民众的热情,这些人一路走一路评论,好像不如此就显示不出自己的厉害一般。 萧寒沉默着跟在几人身后,他目力奇佳,倒不虞看不清道路。高健壮就惨了,这家伙本身就是个近视眼,再加上如此大的雨,他几乎是在女朋友的搀扶下艰难前行,简直就是半个瞎子。 出了“世纪广场”,人群蓦然散开,三三两两的各自回家,萧寒终于觉得耳根清净了些。大街上出租车虽多,但这会儿要想打车,估计比中彩票还难。六人只有步行着前进,几人在咖啡馆中多少睡了几个小时,这会儿精神倒还不错。 出了子午路朝左便是理工大的方向,这里住宅区很少,所以路面一下子变得清爽起来,除了他们六个孤魂野鬼外,再也看不到别人。 “吱”,一声巨大的刹车声传来,众人只觉得一蓬凉水兜头而下,混杂着泥浆浇了几人满头满脸。萧寒在刹车声响起的瞬间,脚步快后移,躲开了轿车溅起的浊水,其他人就没他这么幸运了,几乎每个人都像是从泥里滚爬过一样。 一辆标有“ivq”标志的suv越野停在了他们前方,紧接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打开车门走了下来,然后怒斥道:“你们瞎眼了?找死么?” 044章 天网 众人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下这么大雨,这个人竟然还开这么快的车,溅起的泥水浇了众人一头一脸不说,竟还出口伤人,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姜伟禁不住开口道:“你才瞎了眼,没看到雨下这么大么?你竟然还敢这么开车,就不怕生事故?” 那个年轻人脸色一沉,来到姜伟面前,说道:“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姜伟冷“哼”了一声,刚想张口,年轻人突兀的抬腿,朝着姜伟的胸腹间一脚踹下。≧≥≧ 姜伟闷哼了一声,连着后退了三四步,一屁股坐到在泥水里。紧接着,他剧烈的咳嗽起来,嘴角竟然渗出了一丝鲜血。 萧寒目光一冷,他向前几步来到年轻人面前,说道:“天下大雨,你车子打滑我不怪你,但几句争吵你就下如此狠手,未免太过了吧!” 年轻人不屑的斜乜了一眼萧寒,说道:“谁叫他出口伤人?今日若不是有要事,你这朋友恐怕就不止挨一脚这么简单……” 他边说边从怀里掏出钱包,抽出三张百元钞票,随意丢在地上,说道:“拿去给他看病吧,以后叫他说话客气点……” 高健壮禁不住骂道:“谁要你的臭钱?” 正说话间,前方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位女子,她脸上浓妆艳抹,根本看不清样貌,但姜伟的女朋友却出一声高分贝的尖叫:“冰云?!” 下车的这个人正是巨星冰云小姐,她在车中等了半晌,自己的保镖兼男朋友岳强半天都不上车,她多少有些奇怪,便亲自下车来看。 刚一走出车门,就听到高健壮的叫骂,那声“谁要你的臭钱”异常刺耳,她不悦的走向岳强,蹙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岳强低声和她耳语了几句,冰云不屑的看了众人一眼,然后高昂着头说道:“何必跟这些人一般见识,随意给他们点钱,赶紧叫他们滚蛋。我还有要事,可不想因此耽搁了。” 说完后扭头就走,竟是理都不理众人。 岳强狞笑了一声,看着高健壮说道:“小子,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再说一遍!” 高健壮心中多少有些害怕,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萧寒不动声色的站在高健壮身前,说道:“我劝你还是将钱收起来,要不然待会儿你去医院的时候,我怕你医药费不够!” 岳强盯着萧寒,冷声说道:“怎么,你想当出头鸟?” 萧寒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岳强冷笑几声,退后一步,突然抬起右腿,朝着萧寒狠狠踢来,他的目标是萧寒的左太阳穴,一出手便是狠招。 萧寒目光一闪,运气于右拳,照着岳强的腿弯砸了下去。 他的度实在太快,这几年来,萧寒一直默诵天道,结合父亲教给自己的诸多法门,实力大有增长,最明显的就是他的度以及敏锐的六识。 “喀喇”一声,腿弯随之断裂,岳强出一声惨叫,萧寒踏前一步,屈肘朝着岳强的胸膛砸下,岳强一声惨呼刚刚出口,人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般朝后摔去。 “啪”,泥水四溅,他挣扎了一下,却怎么也起不来。和姜伟一样,岳强嘴角缓缓渗出一丝血迹,但萧寒明白,这个人的伤要比姜伟重的多。 “强子……” 冰云出一声尖叫,赶紧朝着岳强扑去,她勉力扶起岳强,狠狠的盯着萧寒,倘若目光能够杀人的话,萧寒估计已经死了不下百次。 “你是谁?你知道我是谁?你竟敢当着我的面打他,你……” “我知道你是冰云,所以你用不着拿狠话压我,既然我决定了要出手,难道还要和你打个商量?” 萧寒冷冷的打断冰云的话,随手掏出自己的钱包,抽出三张百元大钞,丢在岳强和冰云面前,说道:“拿去看病吧,希望这些钱够你的医药费!” 说完再也不理两人,扶了姜伟就走,其余几人心中暗自痛快。胖子鄙夷的瞪了一眼冰云,低声咕哝道:“人道‘胸大无脑’,真没想到胸脯不怎么大的人,智商照样不够,唉……” 边说边摇头离开,他的这番话声音不大,但刚好能够让冰云听见,女子脸色一片潮红,被胖子的这番话气得差点吐血。 岳强眼中闪过一抹阴狠,他死死的盯着萧寒等人的背影,直到几人完全消失。他吐出一口气,在冰云的扶持下上了车,刚一落座,便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冰云吓的脸色白,她颤声说道:“强子,强子你没事吧?你可不要吓我……” 岳强勉力吸了口气,说道:“放心,死不了。哼,真没想到今天竟然阴沟里翻船,不过再过几天,我要他们连哭都哭不出来……” 一行几人回到宿舍,刚一进门胖子就破口大骂,除了那个年轻人外,他连冰云都骂了进去。众人也都是心下郁闷,心说这他妈算是怎么一回破事,就冰云那个素质竟然还有这么多人喜欢,也不知道是自己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萧寒一回来后澡也没洗就躺在了床上,不多久便睡着了。他有些累,当然,这种累不仅仅是身体上,关键还在于精神。 其他三人看萧寒一脸疲惫,自觉的压低了声音。已是凌晨一点多,但三人却没有丝毫困意,吴启智建议放部电影看,几人正在为放哪种题材的片子而争论时,敲门声突兀的响起。 三人面面相觑,这大半夜的,谁在敲门? 姜伟纳闷的拉开房门,外面站着一个中年人,他神情平静,淡淡的问道:“萧寒在不在?” 这个中年人很面生,宿舍几人谁都没有见过。联想到刚才生的事,几人心中多少有些忐忑。胖子心思微动,开口问道:“你是谁?” “我是萧寒的一个朋友,找他有些事情……” “朋友?我怎么不知道萧寒还有你这么个朋友。你究竟是什么人?” 高健壮也跳出来搭腔。 中年人皱了皱眉,说道:“我是国际刑警,我叫华祥云。” 三人吃了一惊,胖子下意识的说道:“这么快就连国际刑警都惊动了?这娘们能量也太大了吧!” “什么娘们?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华祥云有些不解,看胖子的神情不似作伪,难道他们得罪了什么人? 胖子自知失言,便闭上了嘴。吴启智却不管,他看了一眼睡在床上的萧寒,压低声音问道:“你真不是冰云那个娘们派来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冰云?你说那个歌星?我和她有什么关系?”华祥云被弄的一头雾水。 几人声音虽低,但萧寒还是被吵醒了。刚一睁眼,就看到华祥云在和同宿舍的几人说话。他皱了皱眉,这个自称国际刑警的人阴魂不散,隔了这么长时间怎么又来找自己? 他起身下了床,淡淡的问道:“华警官,什么事?” 华祥云看萧寒已经醒来,便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能不能和你单独谈谈?” 萧寒打了个哈欠,用手拍着嘴巴,含混不清的说道:“我这会儿很困,你尽量长话短说。”人却也不由的跟着华祥云出了宿舍。 “放心吧,最多耽搁你十分钟时间。有件事我一直都想问你,当初在龙城时,有个名叫‘赤龙会’的黑社会组织,你有没有听说过?” 萧寒心中一突,但神情不变,他摇摇头,说道:“从来都没有听过。” 华祥云一直盯着萧寒的眼睛,但萧寒的双眼就像是一口深井,不见底的那种,要想从这个少年的眼睛中看出一些东西,很显然并不现实。 “赤龙会本来一直在南方活动,但几年前不知怎的来到了北方。警方注意这个社团已久,却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该组织被人灭了满门。死亡之人症状都差不多,全都是被人一击毙命,浑身上下只有一处伤痕,但都是致命伤。随后经过我们的调查,赤龙会中的一名重要人物曾和你有过冲突,所以我才过来一问。” 萧寒心中多少有些惊讶,当初在龙城ktv里生的事只有寥寥几个人知晓,这个华祥云是怎么查出来的? “当然,这件事你若是真的不知道原也在情理之中,因为赤龙会被灭一事媒体并没有报道,但随后,国际有名的雇佣兵团‘狼牙’也被人灭了满门,而且所有人死状极惨,现场竟未现一具全尸,这件事想来你多少有些耳闻吧!” 萧寒心中更惊,他点点头。 “狼牙被灭,警方同样没有得到丝毫线索,但我们知道,当初你曾和邹正飞,哦,也就是绰号‘白狼’的家伙有一些过节。萧寒,你老实告诉我,狼牙被灭一事,你到底知不知情?” 萧寒再次摇头,说道:“我和白狼是有过冲突,但我的能力还不至于能够灭了狼牙,对此我真不知情。” 其实狼牙被灭,和父亲萧大鹏应该有极深的关系,这一点萧寒心知肚明,但面对华祥云,他并不想透露此事。 华祥云也不再继续追问,他目光闪烁,接着说道:“前段时间国际盗窃组织曾将神州博物馆中的两幅极重要的国画偷走,这件事我给你提过,当初在树林被你杀掉的那个人就是这伙组织中的一个,你也别不承认,我既然敢这样说,就是有确实的证据。不过对于这件事,我并不打算深究。 之所以和你提起赤龙会、狼牙以及这个盗窃团伙,是因为这三个组织都隐隐的有些相互的关联。据我们调查,他们都和一个名叫‘天网’的组织有关。” “天网?” 045章 再遇周若萱 萧寒对此有些疑惑,因为他真的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有这样一个组织。 ≧ “天网兴起于二十年前,是‘山流’的死对头。天网和山流都是地下组织,只不过一邪一正。 山流中人行事磊落,而且暗中替政府做了不少事,所以对于他们的行事,政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据传,山流中除了龙以外,另有‘两使三龙四司’皆是些厉害之极的人物,但对于这些人,我却都没有见过。后来,山流的龙遭人暗算,生死不明,山流也由此隐匿,也不知道现在还是否存在。 与此相比,天网却要神秘的多。它的组织架构、如何形成、有多少人等等这些我们都不清楚。但只有一点能够肯定,这个地下势力远比我们想象中还要更加庞大和复杂。近十多年来生的每一桩大案要案,无论是国内的还是国际上的,几乎都和天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们曾派了大量的卧底,但没有人能够深入到天网内部,而且这些卧底大部分都已经失踪,生死不明。 萧寒,今晚之所以告诉你这些,只是让你多一些防备。对于天网,现如今一切都还是个谜,这个神秘的组织已经引起了政府的高度关注,但即便如此,我们对它的了解仍然局限于表面。我知道你身手不错,而且极聪明,但在这件事上,你一定要慎之又慎。 当然,你也可以求助你的父亲,别看老爷子退休已久,但他的能量却是不容小觑。有时候,军队往往掌握着更大的话语权……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再次提醒你一下,以后做事多留个心眼,而且,多加小心。再见!“ 华祥云说完这番话后便离开了,但他的这番话明显另有深意。 萧寒皱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思纷杂,一时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距离演唱会过后三天,萧寒接到李继打来的电话。 这小子现如今在青云大学混的风生水起,而且据闻青云大学有不少美女都主动追求他,他更是参加了学校的话剧社,萧寒笑着打趣了一番。两人聊了好长时间,最后李继才说道,他和苏小小、姜博兵三人已经商量好了,国庆的时候要来双阳看望萧寒。 得知这一消息,萧寒心中也是无比温暖。从高中毕业到现在,一晃间已经是两年多时间过去了,想起以前的那些日子,谁不曾有过感叹? 有时候,友情往往比爱情更为长久。前者是一壶茶,虽然初品清淡苦涩,但后味却有种淡淡的甘甜;后者是一壶酒,初品醇厚浓郁,但往往更为伤身。 吃过午饭,出了食堂后百无聊赖。他无意中抬头,看到矗立在前方的艺术楼,不期然的想起那个弹琴的女子,萧寒几乎是下意识的朝着那边走去。 站在楼下,萧寒侧耳倾听了半晌,不闻有任何琴音传来。他叹了口气,自嘲般一笑,就想离开。 谁知就在这时,琴音突兀的响起,渐渐如潮水般四溢开来。仿佛有一个白色的精灵在随风而舞,舞姿优雅高贵;又仿佛一朵朵耀眼的玫瑰次第开放,飘逸出淡淡的芬芳。 琴音逐渐萧瑟,流年的影子、风的歌声、月的优雅,絮语千言。道不尽断了的琴弦,铺满指心的血,定格的年轮,让人禁不住哀愁渐生,不能自已。 在这个秋日的中午,琉璃般的琴音串起岁月的沧桑,拨动着的琴弦,仿佛落于水池的一片叶子,徘徊留恋,激起道道涟漪。 萧寒一边听一边随着琴音上楼,来到3o7教室门口,他略一犹豫,敲了敲门,然后直接推开。 琴声骤停,屋内的几人有些诧异的转过头来,萧寒也是一愣。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两人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除了弹琴的女孩子外,屋内还有两人。一个是大明星冰云,另一个则是她的那个保镖岳强。岳强身边放着一根拐杖,脸色有些苍白。很显然还没有从那晚的受伤中恢复。二人看着萧寒的目光中除了惊讶外,更多的是不加掩饰的憎恶。 萧寒皱了皱眉,对于冰云——这个大众的宠儿,他有种不加掩饰的反感。当然,对于那个名叫岳强的男子,他也不见得有多喜欢。三人都是相看生厌,所以仅仅只是相互对视了一眼,便很快的转过头。 冰云冷冷的说道:“还真是阴魂不散,我说你谁啊?怎么到哪里都能见到你!” 不等萧寒开口,弹琴的女子便出言道:“他是这个学校大三的学生,其实来这里也是天经地义。芸芸姐,今天的事实在不好意思,你的要求我想我没办法答应。” 冰云轻轻的拍打了一下女子,说道:“若萱,这次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无论对你对我都一样。你这么喜欢弹琴,何不与我一起同台演技?名气是一方面,关键是这次奖金极为丰厚,你先前不是还说自己讨厌向家里要钱么?” 名叫若萱的女子仍然摇头,语气淡然的说道:“不了,你也知道我的性格,这种抛头露面的事不适合我。芸芸姐,多谢你的好意,但这种事我真做不来……” 冰云似乎有些泄气,再加上萧寒就在一旁站着,有很多话也不方便说的太透。她狠狠的瞪了萧寒一眼,压低声音对若萱说道:“好妹妹,你再考虑一下,过几天我再来找你……” 说罢也不等若萱答应,便拉着岳强走了出去。临出门时她带上一副大的太阳镜,然后又用围巾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这才下了楼。 萧寒有着一刹那的愣神,转眼才明白过来。冰云现在是大名人,如此装扮倒也情有可原。 转过头,现若萱正盯着自己。萧寒挠了挠头,微笑着说道:“又见面了!” 女子这次到没有那么慌乱,她也是淡淡的笑了笑,说道:“是啊,好巧。” 这个女孩子无论气质还是样貌,都有种典型的古典美。她就像是从画中走下来的仕女,一颦一笑都带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情。似乎含蓄,似乎矜持,似乎娇羞,总之与萧寒以前遇到过的女孩子相差极大。 萧寒鬼差神使般伸出手,说道:“我叫萧寒,不知道同学你贵姓?” 女子掩口笑了一下,学着萧寒般伸出自己的右手,和他轻握了一下,说道:“我叫周若萱……嗯,我可不是学生!” “嗯?” 萧寒有些疑惑,不是学生你呆在学校干什么? 周若萱有些捉狭般的眨了眨眼,说道:“我是音乐系的客座老师,平日里不经常在学校。这学期一共就来了两次,没想到都被你碰到了,所以我说好巧。” 萧寒心中不自禁的有些惊讶。 “你是老师?” 他犹有些不敢相信,因为女孩子无论怎么看也和自己差不多年纪。 “是啊,怎么,你不相信?” 周若萱歪着脑袋,有些调皮的问道。她很少和陌生人说话,今天也不知怎的,对着这个少年却是兴不起丝毫反感,大抵是见惯了很多人面对自己时流露出来的那种贪婪之意,所以看着萧寒一脸的诚恳以及他清澈如湖水般的眼睛,便多了些谈话的兴致。 一听到对方是老师,萧寒心中便多少有些不自在。他也是被女子的琴声所吸引,所以就想上来看看,但从不曾想这个年轻的女孩子竟然会是老师。 萧寒虽然不怎么懂音律,但他能够从琴声中隐隐的听出周若萱心中的忧郁及悲伤,而且此时见面,他也现女孩子眉宇之间颇有些烦忧之色。 周若萱静静的看着萧寒,她现这个男孩子自从听闻自己是老师以后神情多少有些不自然起来,他不停的挠头,脸色也有些红。 周若萱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老实的男孩子,更何况对方和自己虽然仅仅见过两面,但丝毫没有失礼之处。她心中便隐隐的有些高兴,此刻看着对方如此局促,反倒更令她觉得可爱。 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男孩,用“可爱”这种词来形容,多少显得有些暧昧。意识到这点,周若萱脸色微红,却是继续开口说道:“怎么?一听说我是老师你就被吓住了?” 老师怕什么,我当初还打过老师呢!心中虽然这样想,但面对周若萱,不知怎的他便有些心虚。闻听此言后,他有些尴尬的说道:“怎么会?我刚才听了你弹奏的的一曲子,始终觉得里面似乎隐隐的有些忧愁之意,这会儿我正在想这件事呢……” 萧寒不动声色的找了个借口,事实上,他对此也真的是有些奇怪。如此年轻,在古筝上却有如此造诣,而且看刚才冰云的神情,似乎和她很是熟稔。再看她的穿着,朴素却绝不寒酸,光是脚下放着的那款普拉达手提包,普通人就算奋斗一辈子也未必买得起。 作为当今时尚奢侈品界的级领袖,普拉达始终坚持着自己的审美取向,简单淳朴,自然直接。它从不曾被潮流所左右,因为它才是潮流的引领者。在它面前,任何顶级奢侈品诸如爱马仕、lv等全都无辜的沦为二流品牌。 这样一个女孩子,又有什么事值得她如此忧愁? 周若萱目光一闪,问道:“你也懂音律?” 萧寒老实的摇摇头,说道:“不懂,但我能听出你琴声中的意思。幽怨感伤,而且有些游离不定……” 周若萱低下头,都说知己难觅。自己在这个学校已经整整三年时间,从来都没有遇到过一个知音,难不成这个名叫萧寒的少年竟然真能够听得懂自己的琴声?这一切真是缘分? 046章 机场 女子咬咬嘴唇,不再多言,却是将手按在琴上,轻舒玉腕,“嗡嗡”的又弹了几声,曲调平和,隐有古意。 她转过头来,虽然没有说话,但目光之中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你不是能听懂我的琴声么?不妨说来听听。 萧寒轻咳了一声,沉思半晌才道:“这曲子多少有些欢快,好像是欢迎客人的意思……我不大懂啊,说错了你可别见怪!” 周若萱眼中神色更怪,她低下头来,手扶琴弦又是“嗡嗡”弹了几声,抬头望向了萧寒,似有期待。 不知怎的,听到这琴声后,萧寒竟蓦然想起一《乐府诗集》中的诗歌来。于是他随口吟诵道:“月没参横,北斗阑干。亲交在门,饥不及餐。欢日尚少,戚日苦多。以何忘忧,弹筝酒歌。” 萧寒知道这似乎也是一喜迎宾客应答的曲词。但最后两句“何以忘忧,弹筝酒歌”却流露出一种难解的悲伤之意。 周若萱满目欣喜,看着萧寒的目光也变得有些奇怪。萧寒不明所以,喃喃问道:“难道我说的不对?” 女子笑了,漂亮的眼睛中似乎蕴含着两汪清水。她看着萧寒,不知为什么脸上突然起了一层红晕,娇艳不可方物。 萧寒有些心惊胆战,他向来对于感情比较迟钝,但看着面前少女突然流露出的羞态,他直觉有些不妙。赶紧开口说道:“不好意思,我下午还有点事,先走了,再见!” 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教室。他一路疾行,就好像屁股后面跟着一只狼。 周若萱也不阻拦,只是看着萧寒离开的背影,女子眼中难得的露出一抹笑意。她轻挥玉腕,欢快的琴音再次响起。 至此之后连着好长一段时间,萧寒都没有上过艺术楼,就连楼下他都很少路过。不知为何,他对于感情这种事向来都有些不知名的恐惧。 在他看来,一个女孩子无论多漂亮,只要自己对她没有那种感觉,那就不可能走在一起。孙淡月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一个孙淡月自己都难以应付,更别说再多一个周若萱了。 他并不是很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事,或许自己对周若萱当时的反应是有些想偏了,但不管怎么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倘若姓周的女孩子对自己真有好感,那自己无论如何都要躲着走。感情债是最难还的,尤其是对萧寒来说,更是如此。因为他极不擅长处理这类事情。 不知不觉,国庆到了。早上接到苏小小他们的电话,三人已经于昨天夜里聚到了一起,他们订了今天的机票,估计下午五点以前便能到双阳。萧寒接完电话后,心中着实有些兴奋。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三点多,他急急的出了校门,然后打车直奔双阳飞机场而去。 到得机场时才刚刚四点一刻,虽然已是深秋,但气温仍然很高。萧寒抬腕看了看表,略一沉吟,便朝着一家快餐厅走去。 随意点了些吃喝,他拿起一份报纸,边看边消磨时间。 突然,他感到了一丝不对劲——有人跟踪自己。 从离开学校上了出租车开始,萧寒就多少有点感觉,但随后这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又很快消失了。但此刻,这种感觉再一次出现。随着修为日深,他如今的六识变得极为敏锐。若是真有人跟踪自己,他断然不会不知道,萧寒深信自己的这种判断。 他不动声色的拿起报纸,借着余光,斜瞟了一下左侧,一个身穿灰色西服的年轻人此刻正装模作样的拿着一封报纸在看,但眼神有意无意的朝萧寒这边望来。还有,萧寒身后,也同样是如此打扮的一个中年人,他的右侧,则是一个打扮入时的妙龄女郎,带着一副大太阳镜,看不清面孔,但裸露在外的皮肤却显得很是细腻。 基本确定了这些人,萧寒放下报纸,拿起食物匆匆吃了几口,然后端起桌上的可乐,便朝着身后走去。 他装作无意的撞了一下那个中年人,然后连连道歉。中年人神色之间颇有些不自然,他轻轻推开萧寒,摇摇手表示毫不在意,但在双方接触的瞬间,萧寒敏锐的觉对方别在腰间的枪柄。 萧寒瞳孔骤缩,他端着饮料出了门,然后随手将杯子丢进垃圾桶里。趁着没人注意,他极快的闪身进了旁边的卫生间,拿出卫生间里放着的那个“正在维修,暂停使用”的牌子立在门口。 迅的脱掉上衣,萧寒四下看了看,抓起卫生间的拖把,稍一用力,便折断了把柄,只余一根棍子握在手中。 做完了这一切,他这才舒了口气,然后闭目站在门后,等待对方的到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门外有人压低了声音对话。 “都怪你,连一个孩子都看不住,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办事的!” 一道女性的声音响起,萧寒脑中立马浮现出那个穿着时尚、带着大号太阳镜的女孩子。 “这小子奸猾似鬼,我一不留神他就没有了踪影。话又说回来,监视他的又不止我一个,你们不也是没有注意么?”这是那个穿灰色西服的年轻人。 “都别吵,这里地势开阔,没多少可以藏人的地方。除了这个卫生间外,我想不出他还能去哪里。我守在门口,你们两个先进去探探虚实。若这小子真在里面,那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 中年人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两人会意的点点头。 这一切萧寒虽然没有亲见,但他脑海里却历历再现了这些人的一举一动。这是一种非常玄妙的感觉,若非从小见惯了龙一那家伙的变态身手,他几乎会以为出现在自己身上的是某种特异功能。其实萧寒此刻早就明白,之所以在自己身上会出现如此情景,皆因修习了天道所致。 右手紧握着棍子,萧寒侧了侧身,静待来人开门。 “吱呀”一声,卫生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紧接着探进来一个脑袋,是那个年轻人。他四下望了一眼,低声说道:“好像没人……” “先进去再说。”女子似乎是推了这个年轻人一把,两人闪身进门。 萧寒目光微闪,照着年轻人的脖子就是一棍子砸下。他出手太快,只见一道棍影,年轻人突然听到脑后风声,惊觉不妙,但此刻他已经反应不过来了。一声闷响,年轻人应声倒地。几乎在瞬间,萧寒一个箭步上前,左手死死的压着女子掏枪的右手,右手甩掉棍子,紧握成拳,朝着女子的腹部击打过去。 这个年轻的女人早就丢掉了那副太阳镜,此刻她眼中流露出一种不加掩饰的惊骇之色。她没有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少年,出手竟是如此的快捷而狠辣。刚才的那一棍子下去,若是普通人恐怕脖子都断了,幸好自己的同伴身手着实不错,生生捱了一棍子,只是晕了过去,料来生命并无大碍。 思考只在瞬间完成,面对着萧寒的拳击,女子急急后退。她的右手被萧寒死死压住,没办法掏枪,而且两人距离太近,自己的很多招式根本无法施展。当前要想制敌,必须要和萧寒拉开距离才行。 萧寒似乎早就料到了女子的反应,他的右拳虽然落空,但光是拳风也不是普通人能够禁受的住的。随着“喀喇”一声响,女子的肋骨至少断了两根。她一声闷哼,人已退到了墙边。 萧寒的左手并没有放开,随着女子的后退,萧寒一路往前,待得女子现不妙时,自己已经靠在了墙上。她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屈膝朝着萧寒的裆部撞去,同时左手双指并拢,朝着萧寒的双眼狠狠插下。 萧寒一摆头,错开了她的双指,右腿抬起,和女子的右膝相撞,接着他右拳突起,朝着女子的腋下狠狠击打,几乎在瞬间,他拉起女子的左臂,猛一用力,将女子拉在自己身后。 “砰砰”两枪,女子身体颤了几颤,萧寒甩开女子,就地一个翻滚,顺手操起那根木棍,朝着来人的脚下横扫过去。 这个人正是等候在门外的那个中年男人,在听到里面的打斗声后,他第一时间推开房门,现那个年轻人已经昏迷在地,而自己的另一名同伴此刻正苦苦支撑。他毫不犹豫的举枪,对着背对自己的萧寒扣动了扳机,但这个少年的反应实在太快了,几乎在枪响的瞬间,他就生生将女子扳转了过来,替自己挡下了子弹。 中年人目眦欲裂,但还不等他有所动作,脚腕便传来一阵剧痛,他不由的“啊”了一声,紧接着,一条棍子便狠狠的击中了他的下颌。中年人退后一步,举枪再射,萧寒此刻就如一只幽灵,在生死一线之间,他几乎爆了自己的全部潜能,身形若一道白影,在极其狭小的范围内连续避开三子弹,萧寒再次滚到中年人身侧,手里的那条棍子犹如一条灵巧的毒蛇,在中年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点中了他的喉咙。 中年人仰天而倒,在他临死前似乎终于明白了些什么,但他明白的有些太晚了。 卫生间门口突然响起一阵衣袂声,萧寒暗叫一声“糟糕”,快打开房门,只见一个身穿白色运动衣的人影飞也似的朝着机场外面的马路跑去。路边,正停着一辆性能极为优越的“tblk”跑车。 萧寒暗悔,自己还是经验太浅,竟然没有现对方不是三人,而是四个人。 047章 一波未平 眼看着那道有些眼熟的身影马上就要奔到跑车旁边,冷不防侧面突然飞奔出一道黑色的人影。≥ 一黑一白两人狠狠的撞在了一起。黑影没动,白影却是被撞得倒飞了起来,这一飞足足有五六米,当他倒地时,已经是出气多而进气少,眼看是不活了。 黑影缓缓的朝着萧寒走来,临近了萧寒才现,这个人竟然是一年多不见的校警宋家彦。 而几乎在同时,一大批警察正匆匆的朝着这里飞奔而来。抬走了那个仍处于昏迷状态的白衣人,又在卫生间抓了被萧寒一棍子敲晕了的年轻人,这才朝着萧寒聚拢过来。 萧寒刚想开口,宋家彦摆了摆手,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走!” “等等。” 一道声音传来,宋家彦皱了皱眉,不悦的问道:“华警官还有何吩咐?” 来者正是国际刑警华祥云,听到宋家彦的问话后他尴尬的笑了一下,说道:“不敢当,龙先生您太客气了。这几人全都是本次盗窃文物案的重大嫌疑人,我叫住龙先生,就是想当面对您说一声谢谢,当然,还有萧寒同学,也同时谢谢你。若非你们的帮助,我们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抓到他们……” 宋家彦摆摆手,说道:“用萧寒来做幌子,你们胆子真够大的。哼,若非为了这小子,你以为我会帮助你们?做梦吧!” 说完也不理神色极为尴尬的华祥云,拉着萧寒转身离开。 两人再一次进了刚才的那间快餐店,萧寒禁不住疑惑,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华警官会称呼你为‘龙先生’”? “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那个姓华的之所以称呼我为‘龙先生’,是因为我本姓龙,排行老三,所以知道我的人都称呼我为龙三。”宋家彦淡淡说道。 看着萧寒一脸的迷惑,龙三笑了笑,问道:“你不知道我是什么人?难道龙一就从来没有提起过我?” 萧寒摇摇头。龙一?龙三?难不成这个龙三和龙一叔叔有什么关系?心中虽然隐隐的有些猜测,但他一时间还不敢肯定。 “龙一那家伙还是这种臭脾气,嘴牢的要死。算了,这些事你以后总要知道的,既然龙一那家伙没提,你就没必要知道的太多……我说你小子,能不能多动动脑子,怎么老是打打杀杀的,和你爸比起来,你差远了。” 萧寒苦笑,心说别人刀都架我脖子上了,不打能行吗?你以为我喜欢打架?还不是被人逼的? 看着萧寒一脸的苦涩,龙三却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过也还不错,身手大有长进,这一点倒没给你爸丢脸。” 萧寒有些不解的问道:“宋……龙大哥,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龙三不悦的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叫龙一那家伙为叔叔,却叫我大哥?你什么意思?是不是又想找我练练?” 萧寒赶紧摆手,说道:“龙叔叔,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龙三叹了口气,说道:“自从你上次被人捅了三刀,我就惨了,被姓吴的那老小子一顿好打,半个月都没有起床。自那以后,我就不敢再随便离你太远了。这次你一出校门便被人盯上了,于是我一路暗中跟随,当时你在卫生间打斗的时候我其实就藏在卫生间里,只不过你没有现而已。后来看到那个穿白衣服的小子要逃,我这才迫不得已现身……” “等等,这么说你这一年多来一直都在暗中保护我?可……这是为什么?” 萧寒很快就听出了龙三话语中隐含的意思,所以他愈加疑惑起来。 “为什么?你小子若是受伤,最终遭殃的还是我们,这些事现在说了你也不懂。对了,你莫名其妙的跑到机场来干什么?莫非要去什么地方?” 龙三很显然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于是他装作随意的绕开了萧寒的问话。 萧寒心中叹气,知道这些人都是一些倔驴脾气,他们不愿意说的,自己就算再怎么勉强,也没有丝毫用处。 他将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龙三点点头,几口喝完那一大杯饮料,抹了抹嘴,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自己小心。” 龙三走了后,萧寒百无聊赖的斜靠在椅子上,还有差不多四十分钟苏小小他们的飞机才能抵达。他闭上眼睛,让窗外的阳光暖暖的洒在自己身上,不期然的又想起刚才生的这一幕。 当初在海都时,那个名叫吴天傲的老头子虽然没说,但萧寒能够感觉得出,老头有意无意的保护自己。来到双阳,校警宋家彦、哦,也就是龙三很明显也在保护着自己,这一点刚才龙三也亲自承认了。 由此萧寒产生了一个疑问,虽说自己的老爸是中将,但他从未听说过军区大院里有谁会和自己一样,无论走在哪里,暗中总会有高手陪同。他并不清楚父亲萧大鹏的能量究竟有多大,但在他想来,不管怎么说,也不至于能够让这么多人围着他一个小孩子转悠。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吴天傲和龙三这等人物心甘情愿的暗中保护自己而不求回报? 虽然这些人有意无意的隐瞒这自己很多事,但萧寒并不笨,他很清楚,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生平第一次,他对于自己的身世以及所处的家庭产生了怀疑:无论是吴天傲还是龙三都提到过父亲,但萧寒隐隐的有些错觉,好像在他们眼中,父亲并不是萧大鹏,因为这两人口中的父亲和萧大鹏多少有些差别,萧寒认为自己并没有产生错觉,事实应当就是如此。 人在想问题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特别快,不知不觉中,“靖远航空3o5号航班”已经抵达双阳。萧寒起身,伸展了一下腰肢,然后朝着机场出口走去。 两年多不见,无论是苏小小还是其余两人,身形上都有些明显的变化。他们不但长高了,而且下颌也都有了胡须。除了李继,这小子仍然是个姑娘的脸蛋,和原来相比,因为生活明显生了改善,所以气色很好,倒是变得更加“水灵”起来。 几人见面,寒暄,拥抱,四人心中都觉得暖融融的。萧寒难得的露出真诚的微笑,拍了拍李继的肩膀,说道:“你小子还要多吃点才行,身体还是这样单薄,以后怎么干革命?” 李继摇摇头,说道:“老大,几年不见,可真有些想你!” “唉,我说你们两个亲热够了没有,赶紧找个地方吃东西吧,我快要饿死了……” 苏小小在一旁大嚷,引得机场中人人侧目。 李继涨红了脸,姜博兵嘲笑道:“在飞机上,数你小子吃的最多……” 苏小小一把捂住姜博兵的嘴,连连催促萧寒赶紧上路。 几人嬉笑着出了机场,打车直奔“世纪广场”而去。 “世纪广场”是整个双阳最有名的地方,这里几乎汇聚了双阳市最高档的酒店以及最出名的吃喝。而且环境宽敞,充满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息。当初冰云的演唱会之所以在这里举办,很大原因也是缘于此。但凡旅行之人第一站一般都是世纪广场。 下了车,订了一个最高档的酒店,萧寒便带着他们径直奔向“神都食府”,之所以选这个饭店,是因为除了家常菜外,这个店里几乎汇聚了整个双阳最有名的小吃。苏小小他们难得来一趟,萧寒可不想让他们留下遗憾。 好友见面,免不了要喝几杯。因为高兴,所以几人喝的未免都有些过量。回忆起当初高中时的那些岁月,有忧伤,有痛楚,但更多的仍是欢笑。时间过去的可真快,一晃眼已经有两年多了,谈论起过去的种种,几人多少都有些唏嘘。 酒过三巡,李继有些尿急,便和三人打了招呼,径直出了房门去卫生间。 萧寒问了一下苏小小和姜博兵大学的生活,两人都是满嘴跑火车,萧寒笑着打趣。 苏小小迷离着眼睛问道:“对了,怎么孙淡月没和你一起来?” 萧寒神情多少有些不自然,他强笑了笑,说道:“国庆她要回家,我就没给她打招呼。” 三人关系何等熟稔,尽管萧寒极力装作自然,但姜博兵还是现了一丝异常。他看了看萧寒,犹豫着问道:“老大,你和孙淡月之间没出什么事吧?” 萧寒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没什么,只是越来越不知道如何和她相处了。” 苏小小和姜博兵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再问。对于感情,这二人也没有太多的经验,自然谈不上给萧寒出什么主意,再加上他们敏锐的感觉到萧寒好像并不是很愿意谈起这个话题,所以两人明智的转移了谈话内容。 “艾玛,我说这个李继,这都出去差不多半个小时了,怎么还不回来?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姜博兵开口,萧寒和苏小小也觉得有些奇怪。推开桌子,三人摇摇晃晃的走向屋外。姜博兵说道:“老大,你们稍等,我去看看这小子是不是掉进马桶了!”言罢哈哈大笑,萧寒无奈的瞪了他一眼。 “住手,你们干什么?” 姜博兵的声音传来,语气之中似乎有些焦急和愤怒。 048章 一波又起 萧寒心下一惊,几步转向大厅,就看到了让他极度愤怒的一幕:李继正在被一群人殴打。 他从来都不曾像今天这么愤怒过,萧寒熟知李继的脾性,知道他绝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生事。看到这一幕后,他的表情骤然变得平静。 苏小小和姜博兵知道萧寒的脾气,见状苏小小赶紧一把拉住萧寒,说道:“老大,先问清楚了再说。” 围攻李继的几人在看到有人过来,便逐渐的停下了手。姜博兵扶起李继,经过询问才知道了一些原委。 原来刚才大明星冰云也来到这里吃饭,饭店的一个服务员是冰云的级粉丝,在看到自己心目中的大明星时,她几乎没多做考虑,便兴冲冲的冲了上去,希望冰云给她一个签名。谁知道冰云的那个保镖岳强直接拦住了服务员,而且重重的推了她一把。 服务员被一下子推倒在地,她起身抱怨了几句,也没说什么太过的话,却被岳强扇了一个耳光,李继正好路过,有些看不下去,便出言调解了几句,这个岳强二话不说,直接让人将李继狠狠的揍了一顿,自己却是陪着冰云上了楼。 递过一条纸巾,萧寒让李继先擦擦嘴角的鲜血,他冷冷的看了这些人一眼,却是转头将李继狠狠骂了一顿:“李继啊李继,你好歹也是青云大学的高材生,怎么能和这群狗一般见识?你要知道的是,狗永远都是看主人的脸色行事。怎么,你不信?不信我证明给你看!” 明着是骂李继,但实际上这些话究竟是针对谁,即便聋子也能够听的明白。那几个刚才群殴李继的汉子早就变了脸色,但还不等他们有所动作,萧寒便风一般的冲了过来。 他的动作实在太快!李继刚来双阳就遭人殴打,萧寒本就窝了满满一肚子火,再加上今天又多喝了点酒,下手便多少失了些分寸。 抬膝,弯肘,伸拳,出腿,几个动作一气呵成,萧寒冲入人群中,就如一只饿狼冲入了羊群,几乎在瞬间,凄厉的惨呼声响起,伴随着闷哼以及骨肉撞击的声音,显得异常刺耳。 短短三分钟的时间,七个汉子便全躺在了地上。岳强听到下属的惨呼,气冲冲的冲出包厢,当看到下面站着的是萧寒时,他眼中多少闪过一抹惊惧——当初受的伤到现在还没好利索呢。 他身形一晃,在萧寒还未觉自己之前便转到拐角处,然后掏出电话,脸色阴沉的低声说了些什么。 萧寒理都没理这些人,三人扶着李继去卫生间清洗了一趟,然后回来接着喝酒吃菜。 酒足饭饱,几人又开心起来,相互搀扶着,笑着闹着走出饭店。 刚一出门,他们就被一群人围住了。看情况,来人怕不有五六十个。 “在双阳混,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的地盘,你小子够狂,今天若不能将你打趴下,我白达豪算是白混了……” 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的魁梧汉子双眼恶狠狠的盯着萧寒,语气中流露出一抹强烈的杀意。 对于这个名叫白达豪的人,萧寒倒是隐隐的听说过。据说此人在双阳也算得上是一方大豪,无论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一般人都称呼其为“白老大”。他甚少露面,行踪很是诡秘。但这种人在萧寒眼中,也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混混。在以前,萧寒从来都不认为自己会和这种人有所交集。 不用问萧寒也很清楚,姓白的这次堵住自己,十有**和冰云有关。看来这个冰云后台的确有些不同一般,竟连这种大鳄也能指使,最关键的是他竟然亲自出马。 “老大,你一个人能不能打八十个?” 姜博兵蛮不在乎,别看这小子打架不怎么行,但输人不输阵,无论什么时候,在他脸上很少能够看到惧色。 萧寒瞪了他一眼,苏小小挤眉弄眼的说道:“我能打八个。” 几人都喝得有些高,所以语气之中并无任何惊惧,反倒是调侃的成分居多。 白达豪脸色很难看,阴沉的像是能够滴下水来。他暗中咬了咬牙,寻思着待会儿该怎么让面前这几个乳臭未干的家伙哭爹喊娘。 若是只有自己一人,萧寒当然一点都不害怕。实在打不过跑总是可以的。但现如今有苏小小他们几个,关键是这几人此刻灌了满满一肚子酒,早就东倒西歪,若非相互扶持,估计站都站不稳,这事就非常棘手。 白达豪一挥手,门外的这些汉子呈扇形移动,很快便完全包围了萧寒等人。 “老白,不赖啊,现在竟和一些半大的孩子动上了手,我看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一道戏谑的声音自白达豪身后传来。 姓白的猛然回头,只见两个穿着黑色运动服的中年人就站在他们身后,中年人中间,站着一个白衣短裙的女孩子。女子低着头,看不清样貌。 但当白达豪认清楚刚才说话的究竟是什么人时,他眼中瞬间闪过一抹惊惧,声音略颤的说道:“原来是秋水兄,小弟不知秋水兄竟然也在这里……莫非秋水兄认识这几人?”说着指了指萧寒。 秋水摇摇头,说道:“别和我称兄道弟,我可担当不起。我不认识他们……” 白达豪吐了口气,说道:“那就好……” “不过,”不等白达豪说完,秋水打断他的话,紧接着说道:“我家小姐认识他们其中一个。” “啊?”白达豪这会儿不光是惊惧,脸色都有些白。他能够混到今天这个地位,很清楚有些人是自己万万惹不起的。一个苏秋水就已经非常难应付,更别说他的主子,那已经是趋于传说中的人物,听说富可敌国,而且心性喜怒无常,一旦和这种人不对付,估计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白达豪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一迭声的道歉。他挥了挥手,一帮人瞬间走的干干净净,甚至连场面话也没有留下一句。 苏秋水摇摇头,转头低声说道:“小姐,您要过去么?” 女子抬头,霍然正是周若萱。 萧寒已经朝这边望了过来,周若萱笑笑,并不转头,只是说道:“苏叔叔,陈叔叔,你们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两个中年人相互对视一眼,无奈的点点头。被周若萱称为“陈叔叔”的那个男子低声说道:“小姐,你自己小心。” 周若萱不动声色的点点头,举步朝着萧寒走去。 萧寒有些头疼,但他知道这次众人之所以能够全身而退,其实多亏了周若萱旁边的那两个男子解围。于情于礼,自己都不可能一走了之。 看到萧寒一脸的勉强,周若萱皱了皱眉,女子似乎很少有情绪上的波动,但在对着萧寒时不知为何却总是很在意他的态度。 “不用这么勉强吧!我又不是老虎,干吗一直躲着我?” 萧寒挠挠头,不由的也是一笑,表情终于松弛了下来——即便周若萱是头老虎,那也是一个漂亮的老虎,自己也的确没什么好怕的。 “你来这里干什么?”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口。 周若萱笑笑,说道:“芸芸约我来谈些事情,你呢?” “哦,这是我高中时的三位好朋友,这个是苏小小,这个是姜博兵,这个叫李继,他们趁着国庆放假期间来双阳看我,我们刚在一起吃过饭。” 萧寒指着三人介绍,姜博兵酒劲被店外的冷风一吹,此刻头脑开始晕,多少有些不太清醒。他眯着眼睛盯着周若萱半晌,说道:“老大,难道这是你的……呃……知己?” 萧寒心中那个恨啊,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周若萱脸色稍稍一红,说道:“那你们聊,我先走了!” 萧寒赶紧点头道:“行,大明星找你肯定有要事,我们就不耽搁你了。” 周若萱神情似笑非笑,她盯着萧寒看了半晌,点点头道:“好,再见!” 好不容易将苏小小三人弄回酒店,刚想去洗个澡,结果龙三突兀的出现。看到萧寒后他点点头,说道:“跟我来。” 随着电梯一直上到酒店顶楼,龙三推开一个vip包房,示意萧寒跟他一起进去。 萧寒心中大奇,这个龙三穿着非常朴素,但看来并不像表面上那样拮据。至少萧寒知道,在这种档次的酒店能有vip会员资格的人身价都不会太低。 一进屋,龙三就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你个混小子,你就不能低调点?机场的时候可以说你迫不得已,但在刚才,你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你什么时候能够学的成熟点?就你这个样子,怎么继承你爸的位置?凡事多动动脑子,你怎么老是一根筋?……” 萧寒被龙三的一番话骂的瞠目结舌,他不知道为何龙三会突然这么大的火。 “学了一点天龙诀的皮毛就耀武扬威,丝毫不懂得韬光养晦,你难道忘了上次被人连捅三刀的事?还嫌惹的麻烦不够?为了给你擦屁股,就连……算了,不说了,反正以后别再那么冲动,以武犯禁之事历来被高手所不齿,遇事先想想,在不用武力解决的情况下,尽量别用武力。你可以有无上的身手,但决不能用这种身手去解决一切,懂了没有?” 萧寒下意识的点点头,其实今晚之事自己的确有些孟浪,当然一方面是他的确气愤,另一方面也多少受了些酒精的影响。 049章 身份(上) 两人各自沉默了半晌,萧寒抬起头,有些忐忑的问道:“龙叔叔,我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身世?还是……” “这个你现在没必要知道,时候到了自然会有人告诉你。 不该问的东西,别问……” “那你总得告诉我,这个天龙诀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吧。” 龙三稍一犹豫,点头说道:“嗯,这个虽然也是秘密,但对你来说,知道了也无妨。天龙诀共分两部。上部名《天道》,下部名《龙隐》。上部练气,下部技能……这些你大概了解一下就好,以后会有机会知道的……” 萧寒头疼不已,他已经厌烦了任何事都是以后如何如何,他倒是很想现在就知道,但看龙三的神情,估计可能性不大。他只能在心中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龙三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拍了拍萧寒的肩膀,说道:“你现在用不着过于烦恼,平常生活就好。好了,你走吧,以后有事来这里找我!” 萧寒疑惑的问道:“你常住这里?” “这是我的酒店。” 龙三淡然说道。 对于龙三能够成为这座“五星级”酒店的老板一事,萧寒虽然多少有些吃惊,但他很快便也释然。这一点也不难理解,像龙三这样的人,拥有如此变态的身手,又怎么可能仅仅只是区区一个学校的保安?他之所以去理工大当校警,估计很大程度上还是为了自己。 萧寒走出门时已经想通了此节。他来到四楼,先进去看了一下李继等人,这几个家伙早已经睡的不省人事,服侍几人睡好,帮他们盖好被子,萧寒径直出了酒店。 夜幕已然降临,华灯初上,喧闹了一天的城市终于渐渐静默了下来。他吐出一口气,不期然的想起周若萱,这个谜一样的女孩子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背景?竟然能够让白达豪这样的黑道大佬怕成这个样子?苏秋水和白老大的对话声音虽然压的很低,但萧寒仍然听的清清楚楚,一字不漏。 如此一来,对于周若萱,萧寒便更加好奇。前番相见萧寒只知道她应该出身豪门,毕竟那款普拉达的手提包可不便宜,而且在得知她竟然已是老师的时候萧寒就已经觉得诧异。这次她帮萧寒解围,自己几乎不出声就将横行一方的黑道大佬吓走,可见女子家里并非单单只是商人,恐怕还有些极复杂的背景。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自嘲的笑笑。周若萱到底是什么人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干嘛费尽心力的去猜这些事?这样想着,电话适时响起。 拿起手机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萧寒蹙了蹙眉,他的电话很少说给陌生人。 “你好,我是萧寒,请问您哪位?” 每次接电话,萧寒总是习惯性的报出自己的姓名。 “萧寒,现在有空吗?陪我吃顿饭怎么样?” 一道女子的声音隔着听筒传来,温柔而矜持。萧寒神情不由得一紧。 “你是……周老师?” 自从得知周若萱是老师以后,萧寒就不由得改了称呼。 “嗯,是我。你现在在哪里?我来接你!” 周若萱并没有再次询问萧寒愿不愿意陪自己一起吃饭,她直接抛出了自己的要求,没有给萧寒一丝抵抗的余地便挂断了电话。 萧寒心中暗叹,看来这个姓周的丫头并不像表面那样柔弱,骨子里也是一个极其强势的人。 他只好报出地址,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一辆牌照为“seoo88”的豪华跑车停在了萧寒面前。看着这辆全球限量版的“ls”级跑车,萧寒的脸颊一阵抽搐。 萧寒不缺钱,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萧大鹏对于他的经济供给几乎宽松的有些过分,萧寒每月能够支取的金钱数量大概在八千左右,对于一个普通的大学生来说,这么多钱简直能够算得上是级土豪了。 神州物价并不高,萧寒也并非一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人,他每月的最高消费也就是在一千左右,如此两年多下来,自己的卡上至少也存了二十万有余,这也是为什么苏小小他们来找自己的时候,萧寒找的是双阳最好的五星级酒店供他们居住。 在萧寒眼里,金钱只能算做一种符号,但即便如此,当他在看到周若萱一脸平静的开着这辆被誉为“低调奢华”的“ls”跑车时,他眼中仍然闪过一抹不加掩饰的震惊。 ls,全球顶级跑车品牌,是d国“伟达车业”纯手工打造的级跑车,每年限售二十二辆。伟达车业只出产跑车,其余任何轿车都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这辆车最大马力25oo,o到百公里加2.1秒,可以达到5o2千米的极。 在ls面前,一切级跑车都沦为了附属品,人们大多也都不会谈论它的价格,因为动辄上千万的高天价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只能是可望而不可及。对于ls,也不单单是有钱了就一定能够买的到,这是一种身份,一种象征,一种凌驾于世俗之上的“低调奢华”。拥有这样一辆级跑车的人,除了钱多到没处花外,更重要的是一定得有非凡的背景。 看着一脸呆滞的萧寒,周若萱抿嘴笑了笑,招呼道:“还不上车?” 萧寒强自按捺下自己心中的震惊,有些不自然的坐在周若萱身边,女孩子温柔的帮他系好安全带,然后一踩油门,瞬间前行了数百米。 周若萱车技很好,但开车的度却并不快,当然,这种不快也是相对于这辆车本身的性能而言。穿街走巷,不多时到了一家名为“雍雅山庄”的地方。 这里四周全是竹林,由于是夜晚时分,所以虫鸣声阵阵,悦耳的风铃声、潺潺的流水声、风吹竹叶所出的沙沙声,给这里的环境平添了一份优雅于静谧。 山庄不大,但布置的极为雅致。在这里,你竟然感受不到任何不适,只有淡然的平静。 来双阳两年多,萧寒几乎走遍了双阳的每个角落,但这里他还是第一次到来。山庄里的客人并不多,从他们的穿着来看,好像也不显得如何华丽,但正是这种看似朴素的穿着却让萧寒再次吃惊。因为他眼光不错,所以能够看得出这些人身上穿着的衣服动辄都在数十万以上。 很多人不明白,其实真正的顶级服饰并不一定要显得如何华丽,反倒正是这种朴素,才让其有了一种内蕴,有了一种成熟。 “这是什么地方?你干嘛带我来这里?” 萧寒有些不自然的看了看自己穿着的一套白色运动服,感觉和这里的格调有些格格不入。 周若萱却根本不管这些,只是低声对萧寒说道:“别管是什么地方,你随意就好……” “周姑娘,好久不见了,令尊近来可好?”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含笑问道,目光有意无意的瞥了萧寒一眼。 周若萱点点头,也是微笑着说道:“有劳彭叔叔挂念,我爸一切都好!” 那人便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径直转身走开。 中年人的声音有些大,很多客人都转头望向这边,当他们看清楚面前站着的这名女子时,脸上多少露出一些吃惊的神色,而且萧寒很敏锐的现,这些人看待周若萱的眼神中多少带着一丝敬畏。 周若萱若无其事,带着萧寒过了长廊来到后面一座非常精致的小楼中,推开房门,里面已经七七八八的坐了好多人,在看到周若萱时几乎所有人都微笑了起来,但当他们看清楚周若萱身后的萧寒时,几乎每个人的脸色都是一僵。 “萱萱,怎么回事?他是谁?” 坐在正中位置上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约莫五十岁左右,中等身材,鬓角的头略微秃进去一些。眉毛浓黑而整齐,一双眼睛闪闪有神采。无意中一瞥,竟然亮如闪电。刚才正是这位中年人先开的口。 萧寒心中一惊,这个人是个高手。 能够让萧寒评价为“高手”的,已经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身手高强这么简单。中年人眼神内敛,光华隐露,明显修为已经到了某种境界,这种人,现如今的萧寒根本看不出他的深浅。 “爸爸,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男朋友,名叫萧寒!” 萧寒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愣住了,屋里的其余人也都愣住了,他们长大了嘴巴,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周若萱很自然的拉住萧寒的手,女孩子手指修长,看似瘦小,但柔若无骨。细腻的触感让萧寒的手不由的抖了一下,但周若萱暗中用力,萧寒竟然没有甩脱。 “萱萱,你这是闹的哪一出?” 中年人神情不变,脸上甚至仍带着笑容,显示出极高的涵养。他在望向周若萱时,眼中有着不可掩饰的宠溺。 “爸爸,你总是抱怨我在感情上不主动,这不,我自己找了一个,这下你没话说了吧!” 周若萱脸色微红,看向萧寒的目光中充满了爱意,就算是瞎子也能看明白,此女对这个小伙子已是情根深种。萧寒却是根本不相信这些,他心说无论难看的还是漂亮的女孩子,看来都是天生的演员。孙淡月如此,周若萱也差不多。 中年人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又是一笑,淡然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向凤哲交待?”说着望了一眼坐在下的一个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身上充斥着一股浓厚的书卷味。刚才周若萱拉住萧寒的手时,他神情也是丝毫未变,但眼角却抽搐了一下。 萧寒这时候才转眼打量了一下在座的几个人。霍然现这个带着眼镜的年轻人很是面熟,再听到中年人称呼其为“凤哲”,萧寒瞬间明白过来:这个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海都一中时的学生会主席胡凤哲。 萧寒心中感叹,这个世界可真小。 050章 身份(下) 看到萧寒朝着自己望来,胡凤哲笑了笑,说道:“若萱的这个男朋友我也认识,算是我的学弟,他为人很不错,和若萱倒是天生一对。” 萧寒心中却是莫名的一沉,自己以前倒是小看了这个人。此人城府极深,明显已经将萧寒恨到了骨子里,但表面却仍能有说有笑,萧寒知道,仅仅只是这一点,自己是无论如何都办不到的。接着他又闻到一股淡淡的药水味,这种味道极淡,仿佛某种化学试剂的味道。若非他如今六识极为敏锐,恐怕根本现不了。 “你看,连凤哲都这么说了,您还有什么可说的?那就这样了,我和萧寒先出去了……哎,半天没吃饭,这会儿倒有些饿了……” 说完再也不理其他人,周若萱拉着萧寒的手直接推门走了出去。 “我说……那个,你到底是什么人?” 出了门的萧寒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疑惑,张口问道。 萧寒眼光何等犀利,就在刚才进屋时,他随意一瞥,屋内好多人的样貌便全都看在眼里。虽然面色如常,但他心下着实有些震惊。 刚才坐在小楼里的那些人虽然都不认识萧寒,但萧寒对他们却并不陌生。这些人大多都是曾上过《国际时报》封面的人物,每个人都是身价几百亿的级富豪。平常人就是见他们一面都难,但今天,这些人竟不约而同的汇集在一起,很明显并非偶然,而是有组织的。谁能够组织他们? 那个眼神如电的中年人,也就是周若萱的爸爸,在这些人当中有着明显不同的地位。再联想到刚才那些非富即贵的客人在看待周若萱时的眼神,萧寒就莫名的有些心惊。 “你问这个干什么?我就是我,一个普通的小女子,还能是什么人?” 听到萧寒的问话,周若萱白了他一眼,趁势放开了拉着萧寒的一只手。 萧寒却浑没在意,他此刻心中还充满着不解和震惊。 “那你父亲呢?” 周若萱神情一黯,说道:“咱们能不能别说他?” 一般男生对着如此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又听到她略带委屈的声音,肯定立马投降。但萧寒一点都不为所动,他继续说道:“你若不告诉我,今天这顿饭我吃不下去……” 周若萱看到自己的媚眼抛给了一个瞎子,心中多少有些郁闷,却也多少有些欢喜。无论样貌性格,面前的这个男生都是自己喜欢的类型,想来日后相处,自己并不会觉得无聊。 “算了,怕了你了。这样吧,咱们先点菜,边吃边说如何?” 萧寒点点头。 两人继续来到大厅,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下来,随意点了几道小菜,周若萱这才开口说道:“刚才我看你眼神闪烁,应该认识屋里的那些人吧?” 虽然是疑问的口气,但周若萱说的却很肯定。只要是稍稍关心经济的人对他们应该都不陌生,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所以萧寒点头承认。 “我爸名叫周天海,是天海集团的董事长。” 周若萱突然转开了话题。 萧寒愣了一下,天海集团自己倒是听说过,在双阳的众多大型企业中,天海集团虽然财力雄厚,但也并非屈一指,但从刚才中年人的表现来看,这个人一定是另有身份。 想到这里的萧寒皱了皱眉,说道:“然后?” “没什么然后,你不是问我爸到底是谁么?我这都告诉你了呀!” 周若萱语气平静,听不出丝毫波动,但萧寒知道她对自己仍然有所隐瞒。 “你爸爸若仅仅只是这个身份,决不至于让其他人对他如此尊崇,连带着他们看你的眼神都带着某种敬畏。周老师,你若是不想说就不用勉强,何必用这些话来敷衍我?” “你干嘛老是纠结于他的身份啊?他究竟是谁有这么重要么?” 周若萱的语气中多少有些无奈,她弄不明白萧寒为何这么在意她的身份。 “一想起刚才胡凤哲看我时的眼神,我就有些害怕。莫名其妙的树立了这么一个敌人,我若是不弄清楚你的身份,这个亏吃的就有些冤枉,这不是我的性格。” 萧寒喝了口茶,淡然说道。对于刚才周若萱拿自己当挡箭牌一事,他心中颇多不满。谁都看得出来,周若萱之所以说萧寒是自己的男朋友,无非就是一种托词和借口。萧寒历来最讨厌被别人利用,若非周若萱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恶意,他这会儿早就甩袖离开。 周若萱听出了萧寒语气中的不满,她歉然的笑了笑,抿抿嘴唇,说道:“萧寒,实在不好意思,也怪我事先没有说明。胡安南叔叔、哦,也就是胡凤哲的爸爸,是我爸爸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两家历来交好,他爸和我爸都有意撮成我和他的事情,但我对胡凤哲没有半点好感。 对于这件事我虽极力反对,但却没人支持我。我妈死得早,家里连一个帮我说话的人都没有。虽然我一拖再拖,但他们却逼得愈来愈紧,无奈之下,我才想到这一招,虽然俗套,但也起作用了不是?” 女孩子眼中波光流转,看着萧寒时的眼神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萧寒避开了这道目光,对于周若萱的这番话,萧寒还是相信的,因为她没有任何理由欺骗自己。 想起两人的第一次和第二次见面,萧寒心中也不由的有些奇怪,这个女孩子应该是一个非常内敛、害羞而且矜持的人,为什么仅仅只是和自己见了三面,就能和自己有说有笑畅所欲言呢? 萧寒还没有白痴到认为周若萱这会儿已经喜欢上自己,但有一点他能够感觉得出来,那就是她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恶意。只要能够确定了这一点,其它的事情倒可以暂时放在一边,谁叫对方是一个如此漂亮的女子呢? “你说的没错,如果我爸爸仅仅只是天海集团的董事长,这些人对他根本不会这么敬畏。天海集团只是我爸爸名义下的一个小小的股份制公司,也是他明面上的身份。 其实对于我爸究竟是什么身份,我自己也不是十分清楚。他的生意遍布全球,几乎在每一个国家都有他下属的产业。他很少露面,一般都呆在家里,就连电话都很少打,我不明白他是如何管理这些公司的。 哦,对了,他还有不少绰号呢,什么‘周敌国’‘周财神’等等,也都是别人帮他取的……” 周若萱后面说的什么萧寒几乎没怎么听进去,当她在说出“周财神”这三个字时,萧寒脑中突然闪过一抹电光,因为这个名字他曾在父亲萧大鹏嘴里听到过。 “财神”是传说中主管财源的神明,但若放在民间,这种叫法多少带有一些贬义和歧视。因为“财神”和土豪差不多,给人感觉都是对暴户的称呼。但周财神却不同。 据说他自幼清贫,十二岁时离家,十五岁时在收购废品中掏到了自己的第一桶金。随后,他的敛财度可以用“疯狂”两个字来形容。而且据说此人眼光独到,只要是他经受过的产业,无不赚得盆满钵满。年仅十八岁时身价已经过百亿。随后,他一路高歌猛进,做生意有如神助,待到他三十岁时,除了他自己外,他的财产已经没有人能够数的清。 有经济学家曾经推测,虽说大众熟知的全球富是m国的毕盖,但实际上,周财神的资产和毕盖相比,后者只能占他一个零头。只不过这个人行事异常低调。很多大型产业的背后,都有周财神的影子。名义上的法人虽然不是他,但真正掌权的人,却肯定是他。 当然,如果仅仅只是这样,那也只能说明此人是一个商界的奇才,一个富可敌国的商业霸主。但萧寒却听说过此人的另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据传这个人曾是某一个地下组织里的脑人物,专管钱财。至于是哪个组织,萧寒就不得而知了。毕竟,这些也都是一些小道消息,从未经过证明,道听途说而已。 周若萱看着萧寒一脸的沉思,禁不住有些好笑。她张开五指,在萧寒眼前晃了晃,娇嗔道:“喂,想什么呢?我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啊?什么?”萧寒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有些茫然的问道。 周若萱嘟了嘟嘴,很罕见的路出一些小女儿的神态,她低下头,喃喃说道:“就知道你没有认真听我讲话。算了,吃饭吧!” 不知何时,菜已经满满的摆了一桌子。萧寒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对不起,刚才在想一些事情。你说什么?” 周若萱脸颊泛红,她夹了一口菜,含混不清的说道:“做我男朋友吧!” “什么?” 萧寒并没有听清楚,他一边问一边夹了一筷子菜。 “做我男朋友吧!”这一次她终于鼓起勇气,字正腔圆的说道。女孩子脸色变得绯红,直至要滴下血来。眼中波光朦胧,含羞带怯。说完这句话后,周若萱赶紧低下头,装作无意的喝了口水,却被呛得连连咳嗽。 “啊?!” 萧寒一怔,拿着筷子的右手不自禁的抖了一下,一筷子菜全都掉在了桌上。 051章 这不是萧寒的故事(上) 接下来连着三四天,萧寒都在陪苏小小他们到处游玩。几人在萧寒的带领下,几乎游遍了双阳大大小小所有的名胜。双阳本身就是一座文化名城,有着深厚的历史底蕴,正值国庆,游客骤然增多,几人成天混杂在这些人群之中,倒也其乐融融。 再有两天国庆假就结束了,萧寒将苏小小等人送上飞机,挥手作别。和其他人不同,几人相继离开后,萧寒并没有觉得有太多的失落和不舍。朋友之间,贵在知心。只要知道彼此之间相互牵挂,彼此身体健康生活顺利,其余的便也只是寻常待之。从某些方面来说,萧寒在对待友情上和对待爱情上有着截然不同的态度。后者往往更容易让他为难和不知所措。 来到宿舍后,高健壮等三人正在打牌,看到萧寒,三人目光中或多或少的有些躲闪。萧寒敏锐的现了这一点,直觉这三个人有事对他隐瞒。追问之下,胖子吴启智有些为难的问道:“萧老大,你真的没听说?” 萧寒有些纳闷,反问道:“听说什么?” 胖子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多都是一些道听途说,既然萧老大你没听到,那就算了……” 萧寒目光一凝,扳住胖子的双肩,沉声问道:“究竟生了什么事?” 胖子目光躲闪,姜伟叹了口气,说道:“算了,还是我来说吧。今天我们三个去对面的神州军校玩,你也知道,神州军校一般是不对外公开的,这不国庆了嘛,他们的管理就有些松,我们三个趁着门卫不注意就溜了进去。无意中现有一个男的对孙淡月纠缠不休,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从大一开始,就有人追求孙淡月了……萧老大,孙淡月是个好姑娘,你可千万别让其他人撬了墙角……” 萧寒怔了一下,心中却有些淡淡的茫然。有人追求孙淡月,这本就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自己对孙淡月没有丝毫男女之间的情意,若真能通过这件事让孙淡月移情别恋,对自己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为什么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仍不免有些空落落的不舒服呢? 看着萧寒沉默,姜伟不动声色的眨了眨眼,三人悄悄的退了出去,留下萧寒一个人在房中思考。 “我说伟哥,萧老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怎么感觉他在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并不怎么生气?”胖子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懂个屁,萧老大这是故作平静,你没看到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眼神都变了么?”高健壮看着胖子露出一脸的鄙夷。 “就你小子懂,你才谈过几次恋爱啊?搞得自己跟情圣一样……” “你们俩能不能不吵?走走走,赶紧下楼,咱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去。”姜伟开了口,几人便朝着楼下走去。 “伟哥,咱们不叫萧老大了?”胖子的声音隐隐传来。 “不叫他,即便是叫上萧老大,估计他这会儿也根本吃不下去,先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 “哎,我说你们是不是把事情想得过于复杂了?有人追求孙淡月,但咱们却不清楚孙淡月究竟有没有答应啊,我怎么感觉咱们不是在帮萧老大,反倒是火上浇油……” 几人的声音隐隐的传来,虽然他们早已出了房门,声音也压的很低,但萧寒却仍是听的清清楚楚。 他苦笑了一下,摇摇头,心说这种事真没什么意思。 突然电话响起,萧寒拿出来一看,不由得便是一愣。真是说什么来什么,电话正是孙淡月打来的。 “萧寒,你干嘛呢?国庆也不请我出去玩?”孙淡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脆干爽。 萧寒窒了一窒,含混的说道:“来了几个朋友,最近一直忙着陪他们……” “……”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来,萧寒也沉默,不知从何时开始,两人之间竟然连谈话都无法继续。 萧寒心中有些难受,他想起高中时候的那些事,那时候的他们是怎样的快乐和无虑,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和孙淡月之间竟然变得无话可说? “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和你一起吃个饭!” 孙淡月的声音有些嘶哑,虽然她尽可能的平静,但萧寒仍然听出了女孩子隐隐的啜泣声。 他深吸了口气,说道:“没问题,你在哪里?我过来找你。” “听雨咖啡馆”,这是萧寒第二次光顾这个地方。第一次是前段时间冰云的演唱会,他们几个适逢大雨,便在这里呆了大半个晚上。那时候天降大雨,几人呆在咖啡馆里,或多或少真有些“听雨”的韵味。可现在,艳阳高照,再次来到听雨咖啡馆时,便有些名不副实。 “对不起,我来晚了。”看到独坐在窗边双手支颐的孙淡月,萧寒有些歉然的说道。 “没事,是我来早了。”女子转过头,萧寒心中便是一震。才多长时间不见,孙淡月变得极其憔悴。和原来相比,她脸色极度苍白,双颊却是泛起两团不正常的红晕,双眼无神,修长纤细的手指在阳光的照射下隐隐的泛出一丝透明般的色彩。 不知为何,萧寒心中蓦地一痛。不问可知,孙淡月之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十有**和自己有关。 “你……没事吧?”萧寒下意识的问道。 看到少年眼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担忧之色,孙淡月笑着摇了摇头。她知道萧寒仍是关心自己的,但为什么他就是不喜欢自己呢? “没什么,从大二开始我一直在练跆拳道,最近可能是练的猛了些,伤到了身体,不打紧的。对了,我听说了一件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孙淡月练跆拳道?萧寒一时间有些傻眼,他弄不明白这女孩子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东西。 “什么事?”萧寒问道。 “我听说……你最近和一个名叫周若萱的女孩子走的很近,而且有传言说你现在变得很是风流……哦,你别误会,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没别的意思……” 孙淡月双手紧握咖啡杯,十指交叉,因为过于用力,指节被捏的白。她低下头,静静的倾听萧寒的回答。 “嗯?你听谁说的?我和她一共也就见了三次面,前几天因为她帮我解围,所以就和她一起吃了顿饭。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你可别想岔了……” 一提到这种话题萧寒就是一脑门子的冷汗,对着一个女人去解释自己和另一个女人的关系,这无疑是最最痛苦的一件事,尤其当这个解释的男人在感情上显得异常迟钝时,这种解释便成了一种折磨。 “你说的是真的?你没有骗我?”孙淡月神情一下子轻松了起来。 “我骗你干嘛?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格,我天生和风流无缘啊!” “这就好……说了会儿话,我正好也有些肚子饿了。走吧,咱们出去吃饭。” 孙淡月重新变得欢快起来,她脸上容光焕,好似突然间又恢复了精神。 萧寒不禁有些傻眼,心说自己判断的果然没错,女孩子果真都是天生的演员,尤其是漂亮女孩子更是如此。 两人相携着出了咖啡馆,一路朝着饭店走去。 …… …… “听雨咖啡馆”的对面是一栋三星级的酒店,在酒店的三楼,一个身着黑色紧身服的年轻人正静静的躺在房间的地毯上面。他的脖子已经被人完全拧断了。在他的右手边,一把远程狙击枪散落了一地,很显然这个年轻人还没来得及组装枪械便被人扭断了脖子。 在他头颅的正前方,一个看不出年龄的男子此刻正坐在一把椅子上,他闭着眼睛,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桌面,出“嗒嗒”的声音。 “咚咚”的敲门声传来,他并不起身,只是淡淡的说道:“进来!” 房门被推开,两个中年人低着头躬身走了进来,其中一个说道:“三爷,查清楚了,这个人名叫顾枫,是个杀手。雇佣他的人名叫胡凤哲,是胡安南的独子。” 被称为“三爷”的这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龙三。听到手下的报告后他霍然睁开眼,蹙眉说道:“胡安南?” “正是胡安南,三爷,要不要我……” 龙三摆手,打断了下属的说话。他闭目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没事了,你们下去吧,这件事我自会处理。对了,把这个家伙拖出去。” 两人不再多言,其中一人夹起地上的尸体,另一人极快的收拾完散落在地上的枪械,不多时便传来关门的声音。 龙三静静的坐了一会儿,掏出手机,拨了出去。 …… …… 商界大亨胡安南此刻正在参加邻省举办的一场慈善晚宴,在接到电话不到一分钟,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浑身禁不住的开始抖。 他一连声的说道:“是,是,我明白,我知道,您放心,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生这样的事。谢谢龙先生,谢谢您,真是非常感谢……” 对方早已经挂断了电话,胡安南却仍然有些神经质的不停道谢。直到服务生走过来,关切的询问他是否不舒服时,他才醒过神来。 胡安南顾不得和主办方打招呼,他几乎是逃一般的离开了会场,即便是撞翻了好几张桌子也浑然未觉。 052章 这不是萧寒的故事(下) 当胡安南玩命似地让司机驱车赶回家时,胡凤哲却正和一个面貌姣好的女孩子共赴云山。 雨歇云收,胡凤哲一脸的满足。他慢条斯理的穿好衣服,拍了拍女子饱满的臀部,邪笑着说道:“不愧是‘花仙子’,床上功夫果然不一般……” 女子一脸风情,她**着身子跪坐在床上,眼波朦胧,脸上一片晕红,很显然是激情过后留下的余韵。她装作委屈的白了胡凤哲一眼,娇嗔道:“都怪你,折腾的人家起不了床……” 只要是个男人,在听到这番话时都会心满意足,胡凤哲也不例外。但他非常自律,虽好女色却并不一味的沉迷。他拿出支票,随意填了个数字,然后塞在女子双腿之间,淡然说道:“我今天有事,你先自己回去。过段时间我再找你。” 说完也不等女子回话,便径直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一路驱车回家,几乎是和父亲同时踏进家门。胡凤哲有些奇怪,父亲做为受邀嘉宾,明明是去参加慈善晚宴去的,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爸,怎么您……” 一句话还未说完,胡安南就狠狠的甩了儿子一个耳光。 胡凤哲一下子被打蒙了,他不明白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这是怎么了。从小到大,胡凤哲从来没有挨过一次打,所以当胡安南的巴掌落在他的脸上时,他一时间竟然没有感觉到有多少疼痛,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脑袋里一团迷糊。 “你个混账,一开始争风吃醋倒也罢了,现在竟敢买凶杀人,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胡安南的语气有些颤抖,他这时候除了生气之外,更多的却是恐惧。 自己就这么一个独子,而且从小到大,这孩子也极为争气,学习成绩好,善于经营人脉,也没辜负了自己对他的一番教导。但这一次,他做的的确有些过火了。胡安南丝毫不怀疑龙三的话,既然龙先生这么说,那就肯定是儿子买凶杀人。只是他并不明白,龙先生一向独来独往,闲云野鹤一般,很少能有人让他亲自出手,是什么人竟然令得龙先生如此重视? 在听到父亲的这番话时,胡凤哲脸色变了变,脸上也逐渐传来**辣的疼痛。他眼中闪过一抹阴狠的厉色,深呼吸了几口,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上前搀扶住父亲的肩膀,说道:“爸爸,您别生气,走,咱们先进去,进去了再说。” 两人来到客厅,保姆上了茶,胡安南却是叹了口气,说道:“凤哲,你做事也并非没有分寸,这次究竟是怎么回事?” 胡凤哲说道:“爸爸,您还记得我当初给您提到过的那个名叫萧寒的学生吗?” “记得啊,怎么了?” “就是这个萧寒,三番五次的坏我好事。当初在海都时,他便横刀夺爱,抢走了孙淡月。这次来双阳,他又和若萱搅在一起。这小子简直就是我的命中克星,我走到哪里都会遇到他,而且都和我喜欢的女孩子有交集……爸爸,这口气我怎么也咽不下去……” “于是你就买通了杀手,打算去杀他?” “不错,是我做的,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哼,没想到这小子走了狗屎运,上次竟然没能杀得了他,可是这次……” “啪”的一声,胡安南一拍桌子,脸色都有些黑。 “你这个混账,混蛋,败家子,你能不能让我省省心?除了女人,还能不能想些别的事?从小到大我就教育你,我们是商人,商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利益!克制、隐忍、谋定而后动,这些话我给你说了多少次?……等等,这么说买凶杀人的事你已经做过一次了?” 胡凤哲自知失言,便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 胡安南深吸了口气,神情突然变得极为平静。只是这种平静背后,却隐藏着山雨欲来的狂暴。 胡凤哲从未在父亲脸上看到过如此神色,一时间他心中也有些怵。 “爸爸,究竟生了什么事?” 胡安南没有回答儿子的话,只是沉声说道:“凤哲,你要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你这两次买凶杀人的详细情景……不是我吓唬你,这次你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一旦我们应付不当,咱家恐怕有灭顶之灾。别看我在商界有头有脸,即便是市长也要给我三分面子,但这世上有些人,我们别说惹,就是碰都碰不得……” 眼看父亲神情如此慎重,胡凤哲不敢再隐瞒,于是一五一十的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 当听到儿子曾雇“狼牙”为凶时,胡安南眼前一黑,几乎晕了过去。 当初狼牙被人灭了满门,而且死状极惨,这些事胡安南早就有所耳闻,而且因为身份的关系,他甚至比其他人更清楚里面的细节。虽然不明白屠戮狼牙的凶手到底是谁,但这件事明显的释放出一个信号:这世上有些人的能力根本无法用世俗的权利去约束。 但因为年轻时候生的某些事,他现在对于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并不怎么在意,所以他并没有细究。此时听儿子这么一说,他瞬间就反应过来,这个萧寒,儿子口中的“情敌”,身份背景必不一般,而且能够让龙三出手的人,又岂会是寻常人? “凤哲,我要你向我保证,无论是那个孙淡月还是你周伯伯的女儿周若萱,从今以后你都要远远的离开他们,尤其是那个名叫萧寒的学生,能离多远就离多远。即便是偶尔遇到,也要绕着走……不行,你赶紧收拾东西,我这就给你办手续,你先出国躲一段时间,等这件事结束以后你再回来……” 听到父亲如此说话,胡凤哲心中大感震惊,也隐隐的有些恐惧。父亲虽然说的谦虚,但他知道,在商界赫赫有名的胡安南绝不是一个只知道一心赚钱的主,无论是黑道还是白道,他纵横其间都是游刃有余。如若不然,周若萱的父亲周天海也不可能如此看重他。是什么原因竟然让父亲怕成这个样子? “爸爸,您能不能告诉我,究竟生了什么事?萧寒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学生,杀了也就杀了,这世上每天都有人离奇死亡,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再者说,什么样的人连爸爸你都搞不定?” 胡安南张大了嘴,对于儿子如此轻描淡写的视人命如草芥,他真的有些吃惊。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儿子心理竟然变得如此阴暗? 胡凤哲的妈妈去世的早,是他一手将儿子带大,他从来都没有现胡凤哲心性竟变得如此阴狠。此时的胡安南已经有些绝望,甚至连生气这种情绪都没有了。他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浑身无力。 也怪自己一心忙于生意,父子之间极少谈心,对于儿子此时的所作所为,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胡安南叹了口气,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了。当务之急,是尽量保证儿子的生命安全。毕竟,他们胡家现如今就这么一棵独苗。 “别问那么多了,赶紧收拾一下,我这就送你去机场……” “我不去。爸爸,你若不说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哪里都不去……”胡凤哲梗着脖子,第一次对父亲的吩咐提出反对意见。 胡安南身心疲惫,他揉了揉额角,说道:“也罢,既如此我就告诉你一些秘闻,也让你了解到这世上有些人你是绝对不能去碰的,免得以后你目中无人,以为有个有钱的老子就可以为所欲为……山流你听说过吧?” “还是我小的时候,爸爸您经常提到,但最近好像再也没听您说起过……” “嗯,其实若真要说起来,我今天生意之所以能够做这么大,和山流是分不开的。换句话说,我本来就是山流中人。 当年,龙头萧天龙创立山流,纵横黑白两道,几乎无敌。他手下有‘两使三龙四司’,两使分别是锋刃和儒生,三龙是龙一、龙二和龙三,而四司则是礼司、刑司、财司和人司。这些人除了两使外,各有所长。 礼司对外主管谈判,对内则是判定谁犯上作乱,谁不忠不孝,谁贪污**,一旦判定完成,便会交给刑司处置;刑司掌管山流中的一切刑法;财司则是山流的经济支柱,五成以上的产业都由财司掌管;人司则是替山流寻找人才,为这个庞大的组织提供新鲜血液……” “那这些人都是谁啊?以前就听您说起过这些,但到如今您都没说清楚这些人究竟是谁……还有,这和今天的事又有什么关系?” 胡凤哲很是疑惑,父亲东拉西扯了一大堆,但却丝毫没有说明他为什么要将自己送往国外,而且,这两者看起来也并无太多的关联啊。 “闭嘴,先听完再说……其实对于这几个人的身份,我到现在也没弄清楚。别说是我,山流中有九成以上的人都不知道这几个人究竟是谁。除了龙头萧天龙大家都见过,其余这些人却都是神秘异常。 萧天龙为人宽厚而且极具领袖气质,在他的带领下,山流也曾轰轰烈烈的干了不少大事。当初横行一时的‘流风社’、‘荆棘园’、‘铁骑帮’等等,若放到现在,绝对能够称霸整个地下黑道,结果全都被山流摧毁。 ‘双龙会’是当时最为神秘的杀手组织,甚至有人推测双龙会其实就是传说中的‘刺客联盟’,几乎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的脑是谁,他们连着刺杀了不少各国政要,国际上对此布过条令,十几个国家合力缉拿围剿,但因这些人做事滴水不漏,现场几乎没留下任何线索,所以一直以来,各国政府对此都是一筹莫展。 后来,不知怎的这些人惹到了萧天龙头上,当时山流成立仅仅不过五年时间,萧天龙只带了两使,一月之内便夷平了整个双龙会。会中的两个头领‘北海、青山’被萧天龙当场格杀,这件事一直都是机密。 直到很久以后,大家才知道,原来双龙会竟是萧天龙所灭,据说当初曾有人问过龙,为何会去灭了双龙会,龙笑着回答,只因双龙会犯了他的忌讳…… 此役以后,龙被所有的地下势力公推为头领,称其为‘夜帝’,意思是行走在黑夜中的王者。夜帝萧天龙身负绝学,独创《天龙诀》,善经营,长管理,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星卜医象,几乎样样精通。他身手高绝,智谋过人,除了生孩子外,我几乎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是他不会的。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十多年前却遭人伏击,由此失踪。两使因为意见不合,儒生负气离开,至今下落不明。锋刃退居幕后,三龙分崩离析,四司各自为政,山流名存实亡。 即便如此,但这几个人的能力却是毋庸置疑的。别说最神秘的两使,就是三龙和四司这七人,也绝非一般人所能够招惹。今天给我打电话的人是龙三,也正是他告诉了我你的行事,不过他并没有提到狼牙那件事,估计是并不知情。 凤哲,这天下虽大,但你若真的惹到了这几个人中的任何一个,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地。我虽没有见过龙三,但他的声音我绝不会忘记。再者说,这世上根本没有人敢冒充三爷。所以当我听说了你做的这些事后,我又如何能够不怕?三爷之所以会提前打电话给我,恐怕也是他念着我曾是山流中人,因此网开一面,如若不然,你现在早已变成了一具尸体……” 053章 流年 胡凤哲听得热血沸腾,随后却又陷入深深的恐惧之中。 他素知父亲的性格,从来不会夸大其事,既然连父亲都这么说,看来自己真的是一脚踢到了铁板上。 想到这里的胡凤哲不再犹豫,直接起身说道:“爸爸,我这就收拾一下,马上离开。” 胡凤哲离开了,虽然心中有些不大情愿,但生了这样的事,自己若还是继续留在双阳,毫无疑问那是找死的行为。但在他心中,对于萧寒这个人却更加好奇。萧天龙,萧大鹏,萧寒,三人都姓萧,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 他知道萧寒的父亲名叫萧大鹏,是个中将。虽然不喜欢萧寒,但对于他的身份胡凤哲却知道的一清二楚。令他最疑惑的是,萧寒和龙三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当然,在胡凤哲身上生的这一切萧寒并不知情,龙三也不会主动对他提起。对萧寒而言,这件事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曾和死神擦肩而过。 如此又过了几个月,某一日华祥云突然再次找到他,他告诉萧寒,那起声震神州的文物盗窃案已经圆满的结案了。当初在机场被龙三击倒的那个人正是在林子里和萧寒相遇的那个大汉。警方在捕获了此人后,顺藤摸瓜之下,终于追回了被盗的文物,所有涉案人员也一并缉拿归案。如此一来,这个“享誉”国际的文物盗窃团伙在神州算是真正落网。 但不知为何,华祥云此时并没有显露出多少轻松的神色。萧寒在听闻这件事后也是蹙了蹙眉,他颇有深意的看了华祥云一眼,淡然说道:“恭喜你了华警官,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追缉,终于将这伙不法之徒绳之以法,想来不日你定会升迁,我现在这里提前恭贺了……” 华祥云神情极不自然,他勉强笑着摆摆手,说道:“这还要多感谢你和龙先生……” 萧寒笑了一下,笑容中多少有些讥诮,他开口问道:“华警官,你真的认为这起文物盗窃案就此结束了?” 华祥云眼神有些闪躲。他深吸了口气,竟然摇了摇头。 “我虽不这么认为,但上面有人急着要结案,而且被盗文物的确已经追了回来,没有人想继续追查下去。我一个小小的刑警,对此没有任何办法。所以萧寒,我这次来其实仍然想要提醒你,这伙人势力庞大,我们能够知道的,他们想来迟早也会知道,你以后出行,一定要注意安全……” 能够对自己说出这番话,萧寒倒是多少有些意外。先前华祥云说此案已结的时候,萧寒心中就很不舒服,因为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根本没这么简单。 原因无它,因为侦破的太过顺利了。凶徒跟踪自己,随后又被龙三重创,然后警方擒获了此人,再从此人口中顺藤摸瓜揪出幕后主使,看起来好像顺理成章,但萧寒却始终觉得这好像是有人故意做的一个局。 或许隐藏在幕后的这个人早已经知道龙三在暗中保护自己,他故意放出四个替死鬼,目的就是为了让警方抓住从而破案,因为如此一来,这件案子便会很快完结。就像刚才华祥云所说,文物已经追回,便没有人再想彻查下去。但两人都明白,这件案子远远还没到真正结案的时候。 萧寒看着这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一脸的风尘之色,紧锁的眉头以及鬓边隐隐透露出来的几丝银,突然对面前站着的这个人很是同情。他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但终究也没有说出什么煽情的话来。 只是在华祥云临走前,萧寒禁不住开口说道:“华警官,这世上之事,不如意者十之**,你也不必过于执着此事。这案子既然已结,何不去好好吃一顿?我想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些贼人迟早会有落网的一天。” 华祥云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他用力的拍了拍萧寒的肩膀,说道:“但愿如此。” 其实对于华祥云,萧寒一点都不反感,反倒有些钦佩。他刚才之所以说这些话,与其说是安慰,倒不如说是提醒。虽然和这个刑警仅仅接触了几次,但萧寒却大概能够明白这是个什么样的人。此刻看着中年人有些萧索的背影,萧寒心中隐隐的有些担心。他害怕华祥云抓着这件案子不放继续追查下去,若真如此,那此人的性命堪忧。 但对于这些,暂时的萧寒没有能力也没有权利去管,他只能暗中祝愿华祥云能够明哲保身,不再继续追查。但同时他也明白,按照此人的脾气秉性,要让他现在放弃,恐怕是极难。 …… …… 不知不觉间,萧寒猛然现,自己竟然已经过了二十岁,而大学生涯也即将结束。这四年以来,对于学业,自己好像并无太大的收获,此时临近毕业,心中倒是无比茫然了起来。 看着学校体育馆中来来往往的男女,耳边响起《毕业进行时》,他心中多少有些感慨。今晚是学校举办的毕业舞会,四年时间过去,但当初的迎新晚会仍历历在目,仿佛就生在昨天。看着一张张熟悉的笑脸,萧寒心中五味陈杂,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萧老大,毕业后打算干什么?” 高健壮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他手中端着一杯啤酒,右手则拿着一根黄瓜,此刻正边吃边喝,嘴里含混不清的问道。 “还能干什么,随便找个工作混口饭吃呗。你呢?有什么打算?” 萧寒回答的漫不经心,因为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毕业后将何去何从。 “我?我打算…嗝…”高健壮打了个酒嗝,接着说道:“我打算找一个it公司去当程序员,你也知道,除了电脑我没半点别的本事……” 正说话间,姜伟和胖子吴启智也都走了过来,他们每人提着一瓶啤酒,看到萧寒后胖子笑道:“我说萧老大,值此良辰美景,你我何不好好喝他一场,也算是没有白混四年啊……” 姜伟“嗤”了一声,说道:“还良辰美景呢,这都晚上八点多了,有个屁的美景。也就你小子没心没肺的……不过话又说回来,萧老大,咱们一起四年,眼看就要各奔东西了,好好大醉一场也是一大快事啊。” 说完递过来一瓶啤酒,萧寒伸手接过。他心中多少有些苦涩,举瓶说道:“好,那咱们一醉方休!” 不单是萧寒他们,很多临毕业的学生在这个特殊的晚上也都是酒来杯往,他们借此来泄心中的迷惘以及对未来不确定的恐惧。 在这个喧嚣的夜晚,学生们恣意放纵,有脱光了上衣大跳霹雳舞的,有哭笑着大吵大嚷的,有借着酒劲的作用大胆向暗恋多年的女孩子表白的,也有像萧寒一样一直沉默的。 琴声突兀的响起,仅仅一个简单的曲调,人群便蓦然安静了下来。不知何时,周若萱已经静坐在了台子上面,她的身前放着一把古筝。周若萱皓腕轻舒,幽雅的琴声便响了起来。 “…… 爱上一个认真的消遣 用一朵花开的时间 你在我旁边只打了个照面 五月的晴天闪了电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 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 淡淡琴曲伴随着略有些忧伤的歌词,周若萱天籁般的声音在大厅中响起。这著名的《流年》此刻被周若萱完美的演绎,随着歌声的起伏,很多人都开始大声痛哭。 萧寒眼前闪过一幕幕往事,那些欢笑,那些悲伤,还有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感,如微风般在耳边呢喃,那些彩色的画面,在记忆中徘徊流连,那些故事,渐渐的在眼前浮现。快乐的时光,友情被装点成诗意的风景,逐渐汇聚成一条涓涓细流,流入心间。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鼻子有些酸涩起来。 琴声停了,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周若萱翩然下台,然后静静的离去。就连老师都没有想到,一向内敛低调、几乎从不在公众场合露面的周若萱此刻竟会当着大家的面演奏琴曲。刚才生的这一幕犹如梦幻,佳人已去,但那优美的旋律却仍然在耳边萦绕不散,仿佛一副隽永的画卷,永远定格在了这个分别的夏夜。 “萧寒。”轻声的呼唤就在耳边,听来这道声音呼唤了仿佛千年之久。 萧寒醉眼朦胧的转过头,一袭白裙的周若萱此刻正静静的站在他身后。迷离的灯光中,女子的身形有种不切实的虚幻感。 萧寒身体一晃,周若萱赶紧抢前两步扶住了他,轻声说道:“干嘛喝这么多酒?” 女子吐气如兰,一时间,萧寒真想就这样永远迷醉下去。 他所不知道的是,在大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孙淡月此刻正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她的眼中有着不为人知的细碎忧伤。在别人眼中,身为天之骄女的孙淡月,此刻内心如刀剜般疼痛。 她努力抬头,擦干泪水,然后昂走出了大厅,脚步决绝,并无半分留恋。 笔者按:本文歌词采用的是王菲唱的那《流年》,大家有空可以去听一下。作为本人来说,这歌歌词不错,但旋律并不为我所喜。 另:第一卷到此结束,接下来将写主角步入社会的一些事情,而真正的精彩,也从此开始。 054章 酒后 太阳如火球般悬挂于天际,柏油路在高温的炙烤下变得软绵绵的仿佛踩在橡皮泥上;街边的梧桐树就像一把巨大的遮阳伞,给伞下的居民带来一丝可怜的阴凉时,自己也泛着耀眼的绿光。 整个城市如同一个巨大的蒸锅,城市里的人们便在蒸锅里哗哗的淌着汗,觉得自己随时都要熟了。 这里是冰海市,位于神州南部海滨,毗邻双溪。作为神州经济中心城市,也是平均每日人流量最大的地方。 自毕业后,萧寒先回了趟家,拒绝了父亲的某个建议后,便开始了找工作的旅程。无数次的碰壁之下,不得已,他独身一人来到这个据说是“淘金者天堂”的地方。萧寒拒绝了一家保险公司的邀请,对他来说,每天让自己西装革履的背着包去上门推销保险,这种事情萧寒是干不来的。 经过无数次的应聘失败,萧寒逐渐意识到,要想找到一份称心的工作,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他于是改变初衷,最终将目标放在保安这个职位上。并不是说他一个人可以打八个,关键是保安很轻松,有事的时候也就随意维持一下治安,没事时可以到处晃悠,名为巡逻,实际上却是偷奸耍滑的绝佳借口。 天遂人愿,终于让他找到一家招收保安的公司。进去了才现事实并非像自己想象中那样美好。名为保安,实际上和杂工差不多。 这是一家生产玻璃的小工厂,位于冰海市郊。厂子里一共有职工三百多人,萧寒的主要职责就是监督下班的职工是否私自携带石英石出场。 石英石是玻璃生产的主要原料,其实价格也不是很贵,但总有些人为贪小便宜而利用下班时偷偷私藏,看门的老王又是老眼昏花而且极为老实,典型的老好人一个。无奈之下这才招了萧寒进来。 除此之外,他每天的工作就是打扫院子,当然,这件事是他和老王一起做的。只不过看着老头一大把年纪,萧寒心下着实有些不忍,因此每天的打扫卫生几乎被萧寒一人全包了。剩余的时间便无所事事,喝茶,看报纸,继续喝茶,接着看报纸…… 日复一日,不觉间,半年过去了。 除夕之夜,萧寒给家里打电话,母亲在电话那头带着哭音诉说着对他的思念,父亲一如既往,只是淡淡的叮嘱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挂掉电话,他突然觉得心中酸楚难当,努力抬起头,不让眼泪流下面颊,因为萧大鹏曾经说过,男人没有流泪的权利! 可是,今晚,在许多人的欢声笑语中,萧寒突然觉得如此的孤独,如此的寂寞,这种感觉像极了小时候的那个冬天,他在雪地里一个人跑步的情形。 但至少,那时候他知道父亲会站在窗边注视自己,现在呢?诺大的城市只有他一个人。 萧寒心里空落落的,他突然有种逃离的冲动,他很想找一个喧嚣的人群,和他们一起去欢乐,但他知道,自己不属于这个城市,在这里,他只是一个陌生人。 办公室里面除了值班的老王头外就只剩萧寒了,其他人都回家过年了。 他仰头躺在床上,极力去想一些欢快的往事,借此来压制心中的失落和孤独。自毕业以后,自己一直浑浑噩噩,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得过且过,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变得如此颓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鞭炮的轰鸣声和烟花爆裂的声音将他从沉睡中拉醒。萧寒揉揉眼睛,才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在梦中,仍然是那个大雪纷飞的雪夜,他看到童年的自己倔强但不屈的眼神,同时感到自己血液的冰冷,萧寒突然觉得好冷,尽管屋子里面温暖如春。 他决定出去,点燃一支烟,披上大衣,萧寒毫无目的的漫步在这个看似繁闹实则冰冷的街头。没有人注意他,对街上的这些红男绿女来说,他只不过是个路人。 霓虹将萧寒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他从骨子里感到一种疲倦,很累很累,但却不知道这种疲倦从何而来。 打车进了市区,进了一家比较豪华的酒店。由于近年来经济的展,很多人不再满足于在家吃年夜饭,于是酒店便成了除夕夜最为热闹的地方。 这些大腹便便的官员豪商们一掷千金,为的只是显示一下自己的富有与权利,酒店中普通的一桌酒席足够普通人家好几个月的生活费。 萧寒有些茫然的走了进去,里面热闹的气氛与他无关,因为他只是一个看客。静静的来到一个偏僻的客桌前,女服务员带着职业微笑问他要吃什么,萧寒随便点了几个菜,要了两瓶白酒,一个人就这样喝了起来。 借酒消愁,这是他以前最为唾弃和不耻的。一个人,尤其是一个男人,如果要靠酒精来麻醉自己,还不如一头撞死。没想到,如今的自己,竟然也沦落到这种地步。 自嘲的笑了笑,萧寒端起满满一杯酒,就这样灌了下去,辛辣的酒精刺激的他两眼直冒金星,呛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邻桌坐着十多人,看其装束打扮,非富即贵。他们大声笑闹,杯觥交错,旁若无人。萧寒越喝越郁闷,禁不住出言说道:“能不能小声点?” 邻桌那群人蓦然一静,紧接着便有人大怒。有四个年轻人直接冲了过来,萧寒根本不惧,但也不至于因此动手,他只是低声劝解了一番,但不知为何,双方说着说着便动起手来。 两瓶白酒下肚,萧寒已经有些头晕,即便如此,他的身手也不是这些年轻人所能够抵挡的。乒乒乓乓没几下,四个人便全躺在了地上。 他的脑后突然传来一股劲风,对于这样的偷袭,若是放在以往,萧寒随意侧身便能避过。但不知为何,他刚一用力,胸腹间便一阵烦恶,身形一晃,一只装满了啤酒的瓶子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他的脑袋上,而此时,体内真气暴烈的乱窜起来,根本无法控制。 萧寒心中大吃一惊,自从修习天道以来,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情况。走火入魔这个词他原以为只是小说中的杜撰。但此时此刻,他才明白,自己极有可能出现了类似的情形。 在内劲的修炼上,从来没有人提醒自己会出现走火入魔的情况,所以对于这种突事件,萧寒不自禁的就有些惊慌。随着真气的流转,他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火炉之中,眼前一阵阵黑。强吸了一口气,双手扶着桌子,努力将身形站稳,刚想开口说话,一阵剧烈的刺痛传入大脑,萧寒闷哼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临昏迷前,他听到店内有人惊叫,然后便是桌椅被撞翻的声音。萧寒心中苦笑,不由的升起一个念头:他妈的,酒精害人不浅。要是在平时,不要说收拾四五个人,就算再来十五六个也不是我的对手。 他迷迷糊糊的被人搀扶着走,感觉到头脑中晕晕乎乎的,也不知道搀扶自己的人到底是谁,他只觉得胃里面翻江倒海,很少喝白酒的他今晚一下子就干掉了两瓶白酒,想不醉都不可能。 本来他想着找一个卫生间什么的去呕吐一下,没想到喝了酒以后,连自制力都变差了,忍了几次还是没忍住,一张口,所有的食物混杂着酒精全部喷了出去。 萧寒只听到一声惊叫,听声音应该是个女孩子。她声音不是很大,但他知道自己肯定是吐在了人家身上,因为刚才搀扶他的手很明显的松开了。萧寒直接一头撞在了墙壁上,有些疼痛,他努力想睁开眼睛看看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但却还是失败了。 萧寒觉得头疼欲裂,身体越来越热。这个时候,不知道怎么的,他却突然想起了孙淡月,想起了周若萱,紧接着他又觉得自己很没用,没事想她们干什么? 一阵天旋地转后,萧寒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耳边又是一声惊呼,紧接着有人将他扶了起来。听耳边的喘息声就知道这肯定是一个身体比较柔弱的女孩子,也难怪,一个身高一米八二,体重七十公斤的男人让一个女孩子来搀扶,任谁都会觉得累。 迷迷糊糊的,萧寒觉得有人扶他坐在了床上,然后就听到了一声长长的舒气声,看来这个女孩子也累的不轻。一阵很好闻的香钻进鼻孔,萧寒誓,他从来都没有闻到过这么好闻的味道,很淡,却很舒服。 身体愈来愈滚烫,体内的真气也愈来愈暴烈。在他的身体中,原本真气好像一直是被某种东西强行压制,此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种压制越是用力,真气的反抗也越是剧烈。他浑身上下就如着了火,迫切的希望自己能够找到一潭清水凉快一下。 恍惚中,眼前的女孩子突然变成了一潭清澈的泉水,萧寒想也不想,几乎是下意识的便朝着这潭清水扑去。 一阵女子的惊叫声传来,但萧寒却觉得这是错觉。这潭水真的很舒服,温润,细腻而柔软。他将真个身体全都侵入其中,原本的燥热逐渐褪去,狂暴的真气也逐渐的变得缓和下来。 对此时的萧寒来说,压在他身下的并非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在他的意识中,这只是一潭能够替自己降温的清水而起。越是深入潭水,身体便越是舒服,于是他开始探索。。 半睡半醒之间,凭借本能他粗暴的撕开女子的上衣,对于一个从小就侵淫在格斗武技训练中十多年的男人来说,一个女子的反抗实在算不得什么,而她的这种反抗,却助燃了萧寒压在心底的某些**。 萧寒耳边,隐隐的传来女孩子哭泣的讨饶声和哀求声,但他再一次告诉自己,这是错觉。 此刻的萧寒早已经失去了理智,因为在他眼前,白花花的全都是水,他努力置身其中,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探索**。 燥热褪去,凉爽的感觉再一次回到自己身上。真气平复,渐渐的变为某种玄妙的气息进入他的识海深处。 若是此时有人站在萧寒面前,就会现他的皮肤开始变得光滑细嫩,犹如婴儿一般。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萧寒才在极度的疲惫中昏昏沉沉的睡去。 055章 梦醒,人天涯 半夜时分,萧寒突然从梦中惊醒,回忆起刚才的点点滴滴,他感到浑身冰凉: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 逐渐的,头脑开始清醒,他先大略的扫视了一下自己所处的地方,这应该是刚才喝酒的那家酒店的客房,可是,身边却空无一人,难道刚才生的一切全都是幻觉? 他感到下体有些不适,猛的掀开被子,洁白的床单上面留着一滩刺目的鲜红。萧寒心跳加快,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他在无意识中竟然强行占有了一个陌生的女孩子?而且还是个处女? 萧寒心里充满了惊骇,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这种事情会生在自己身上。天呐,我都干了些什么?那个女孩子呢?她会不会…… 萧寒不敢再想下去,匆匆穿上衣服,来到卫生间洗了把脸,然后冲向大厅。 酒店依旧灯火通明,除夕夜,在神州人的眼里也是守年夜,晚上是要熬通宵的。他跑到柜台前,怀着忐忑的心情,问了一下刚才扶他进去的那个女孩子是什么人? 柜台服务员告诉他,她叫林诗韵,也是这里的服务员,这会儿已经下班回家了。 回家?萧寒有些疑惑,难道服务员所说的女孩子并不是扶自己进屋的那个女孩?后来柜台服务员的一句话让他如堕冰窖:诗韵说她身体不舒服,所以就提前离开了,走的时候还捂着肚子,估计是……那个来了。呵呵,还有一个月她就要结婚了,现在她正在加班加点的工作,想必是为结婚攒钱吧。 肚子疼?结婚?这两个字眼犹如魔鬼的两只眼睛,让萧寒觉得恐惧而战栗。 他呆若木鸡,可能是他的异样神情引起了柜台服务员的误会,她有些揶揄的笑着对萧寒说道:“先生是不是也看中了我们的诗韵姑娘?不瞒先生你说,诗韵可是我们酒店最漂亮的哦,多少名门子弟向她求婚,她都没有答应,她心中一直只有她男朋友一个,所以如果先生你还没有男朋友,不妨考虑一下我……” 可以听得出,这个柜台服务员除了调侃的意味外,更多的却是嫉妒。萧寒顾不得和她搭讪,急忙问道:“那你知不知道她住哪里?”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先生,您不会是真的有什么想法吧?”服务员这会儿脸色有些严肃。 萧寒心中一跳,连忙摇头,向她说道:“没有,我只是刚才喝醉了酒,好像吐了她一身,因此心中感到过意不去,所以想过去看看她,顺便向她道歉。” 服务员有些狐疑的看了萧寒一眼,告诉了他那个名叫林诗韵的女孩子的详细地址,嘴里犹自喃喃自语道:“难怪诗韵走的比较急,估计是怕我们看到她身上的污物而不自在吧,可她脸色苍白,捂着肚子,肯定是例假到了……” 萧寒不再理会她的意淫,直奔出门。街上停了不少出租车,萧寒连着问了好几辆全都拒载,他无奈之下骂了句粗话,然后只能徒步赶往她的住处。 一路上,他一直被自责和愧疚缠绕,内心更深处,却隐隐有些恐惧。萧寒倒不怕她报警,也不怕她索要赔偿,他更害怕的是万一她想不开,寻了短见,那自己…… 长久的修炼终于显现出了效果,在惊惧之下,萧寒身形如猎豹般快。他一口气跑了四公里路,竟然还犹有余力。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民宅区,由此可见,这个名叫林诗韵的女孩子一定不是很富裕。废话,一个富家千金谁还会在婚前一个月加班加点挣钱啊,看来自己的脑袋真的是被烧糊涂了。 见到她我应该说些什么?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么?要不这样,你要多少钱尽管开口,就当是你的**费?!——一个毫不犹豫拒绝**的女孩子会在乎金钱吗?我知道我刚才伤害了你,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如果实在不行,我娶你好了!——且不说这样的借口有多蹩脚,你喝醉了酒,**了一个快要结婚的女孩子,说不是故意的,照这样的逻辑来看,那些强奸犯都不是故意的了。娶她,先不说这个女孩子的家庭背景、性格、爱好,光是想到自己的老公竟是**自己的男人,心里上能接受么? 萧寒怀着这样的糊涂心思一边走一边想,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那个柜台服务员说过的3单元4o4室。 他先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动静,伸出手想敲门,却怎么也敲不下去。期间,一位老太太路过,很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看样子以为萧寒是什么坏人,但萧寒勉强向她笑了一下,老太太马上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说实话,老爷子给了萧寒这样一副脸蛋还是挺不错的,至少,不管是十八岁的小姑娘还是八十岁的老太婆,没有一个不喜欢帅哥的。 如是再三,他终于下了决心,伸手敲了敲房门。 死一般的寂静! 难道她不在家?可这么晚了,她又能去哪里呢? 再次敲门,仍然没有反应。 正当萧寒准备向附近的邻居打听一下时,他隐约的听见屋子里传来一声脆响。他心里一个激灵,再也顾不上别的,一脚踢在防盗门上,那柄防盗锁在他的一脚之下早就变形了,但门还是没开,他再次奋力踢了一脚,全力施为下,这种三流的防盗门还是很容易被他踹开了。 萧寒急切的巡视着屋里的一切,由于还是夜晚,屋子里又没有开灯,所以一开始眼睛有些不适应,当他摸索着打开电灯时,映在萧寒眼前的是这样一幕: 一个女孩子静静的跪坐在客厅中,脸朝窗户。她的头很长,直垂到腰间,身材柔弱而纤细,因为看不到她的脸,只能看到她两只晶莹剔透的耳朵,犹如白玉般光滑圆润。 客厅的一切都很整齐,丝毫不显杂乱,她很安静,但萧寒知道,这种安静的背后却酝酿着极大的风暴。 他轻轻的叫了声“林诗韵?!” 女孩子浑身震动了一下,不过并没有转头。 萧寒只好绕过沙,走到她对面,和她一样跪坐在地板上。 当萧寒看她第一眼的时候,他就感到自己脑袋里“轰”的一下,接下来只觉得口干舌燥,心跳加快,这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子呵! 坦白说,萧寒遇到的女孩子不少,追他的虽然没有一个团,但一个班还是有的,其中不乏姿色非常出众的。而和他交往过的女孩子中,包括孙淡月和周若萱在内,也有被誉为校花的苏小小……但萧寒对于这些人都只是欣赏,从未动过心。 在感情这种事上,萧寒一向比较迟钝,或许是个性使然,要他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孩子慢慢的培养感情,自己是做不了的。 但他面前的这个女孩子,在萧寒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被她吸引了。她的额头光滑白净,睫毛很长,可能是由于长期营养不良,因此眼睛显得特别大。如果在以前,这对眼睛应该很明亮很清澈,但现在,这对眼睛里面没有丝毫生机,显得黯淡无光。她的鼻梁端正而挺直,嘴唇紧抿,但线条却很柔和。她双手交叉着,因为用力而显得更加苍白,萧寒几乎能隐隐的看到她手背上纤细的血管。 这个女孩子不正是自己一直在梦中不断寻找的女朋友吗?萧寒多年来一直做着同一个梦,梦中的女孩子脸部面条柔和,她老是微笑着呼唤自己的名字,而当他走近她时,她却在原地消失。 萧寒一直都不曾看清过她的脸,直到今天,直到现在,当他看到这个名叫林诗韵的女孩子时,他才知道,自己梦中一直出现的女子就是她,一定是她。 萧寒看着她,心中充满了刺痛,这本是一个自己花一生时间去追求、去保护不让他人欺负的女子。如果没有刚才生的那些事,萧寒相信,不管她有没有男朋友,也不管他是否订婚,自己一定要想办法追求她。因为,二十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喜欢的一个女孩子。 一见钟情,没错,就是一见钟情。尽管是第一次见面,但在萧寒的记忆中,好像自己和她已经结识了好几年,几十年甚至是一辈子。 当看到女子毫无生机的面孔,回想起刚才自己对她的粗暴,萧寒的心不由自主的狠狠的撕痛起来,这种痛让他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他艰难的再次呼唤她的名字“诗韵姑娘!” 慢慢的,女子的视线终于转到萧寒身上,目光也终于有了些许焦距。但她看着萧寒,就跟看着一根木头没有任何区别,这种眼神让萧寒觉得惊惧,他尽量用自己最为温柔的声音说道:“诗韵姑娘,让我带你去医院吧,无论如何,今晚生的事情我会对你负责,哪怕……” 说到这里的萧寒突然现女子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一丝憎恨,然后就是冷漠。他觉得自己的血液瞬间凝固,萧寒不喜欢这样的眼神,哪怕她一直保持着厌恶,一直保持着恨也好。 他不要这种冷漠,这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漠然,让萧寒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被血淋淋的撕开了两半。这是他梦里一直追求的女孩子啊,而现在,自己却只能和她永远的擦肩而过。 在回忆中,萧寒一直在想,自己的性格中是不是一直存在着这种太过偏激的因子,要么让别人爱你,要么让别人恨你,但永远不要让他或她觉得你无所谓。也许正是因为害怕失去,所以自己才以一种漠然的态度去对待一切,从而让自己觉得无所谓,只有在夜深人静时,一个人默默舔舐自己的伤口。 爱情是一柄双刃剑,在伤害自己爱着的人的时候,也许自己受的伤更深,更痛。但是,为了她,萧寒不在乎。 056章 和校花的重逢 一直守着女子到天亮,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对坐着,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天亮后,萧寒匆匆下楼,买了早饭,但女子仍然没有任何表示。 直到早上八点多,林诗韵才缓缓的起身,可能是因为跪坐的时间太长,刚站起就差点摔倒。萧寒刚伸出手,她却已经扶着茶几慢慢的站了起来,然后缓缓转身下楼。 萧寒看到她走的很艰难,联想到昨晚生的事,悲伤、自责、愧疚已经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了,更多的是内心的刺痛。女子下楼自己买好早餐,然后旁若无人的吃了起来,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再看萧寒哪怕一眼,在林诗韵眼中,萧寒似乎从未存在过。 吃完早饭后,她当着萧寒的面脱掉衣服,上衣、文胸,裤子包括内裤,萧寒只看到她双腿之间那一抹刺目的红。女子一直没有避开萧寒,似乎一直坐在她对面的萧寒就是空气,或者说她当萧寒是空气。 萧寒感到自己心在那一瞬间就碎裂了,女子越是这样,萧寒就越是难过,因为,他很早就明白这样一个道理:不管是爱还是恨,至少说明你在别人心里多少有些位置,但纯粹的冷漠,将他和她完全隔绝。 林诗韵至始至终未曾看过萧寒一眼,他强自抑制着自己心中撕裂般的痛,匆匆转身下楼。萧寒知道,那个在他梦中出现 过无数次的女孩子,此刻心中一定更痛。他对于她来说,或许只是她当作自己被疯狗咬了一口,或许她尽量做出无所谓的姿态,从而彻底忘记生在自己身上的这段噩梦,但是自己呢? 萧寒知道,不管有没有生昨晚的事,他已经沦陷进去了,因为他确切的知道,这辈子,自己已经没有能力再去爱别人了。 这样很平静的度过了元宵节,萧寒每天都会去看她,而她,从来都当萧寒是一团空气。无论萧寒在不在她面前,该吃饭的时候她就吃饭,该换衣服的时候她换衣服…… 元宵节过后,萧寒再次去看她的时候,林诗韵已经搬走了。 她是否结婚?萧寒不知道。搬走到了哪里?他同样不知道?她男朋友是谁?萧寒已经没有勇气再去酒店去问柜台服务员了,在这个由钢筋混凝土构筑的城市里,萧寒再也没有见过她,就像她从来都不曾出现过一样。 萧寒了疯般的寻找,甚至不惜借助父亲萧大鹏的关系网,但最终的结果仍然让他失望——林诗韵彻底失踪了! 林诗韵失踪了! 苦寻无果的情况下,萧寒辞掉了郊区保安的工作,在市区应聘了一份以前最讨厌的推销员工作。他成天漫步于冰海的大街小巷,期望能够再次遇到林诗韵。冰海是个沿海城市,除了车站外,萧寒连码头都寻遍了,仍然不见林诗韵的踪迹。 萧寒有些绝望,人海茫茫,要想大海捞针般去寻找一个自己并不是很熟悉的人,谈何容易?差不多过了月余,萧寒终于停止了这种徒劳的寻找。此时此刻,他逐渐开始意识到,个人的力量终究有些渺小,若想要干成一些事情,身边没有人是万万不行的。 从某方面来说,林诗韵的失踪可以说彻底改变了萧寒以往为人的态度和观念,他的思想开始逐渐转变。当他意识到个人力量的不足时,隐藏在他心中的某种想法被触动。他开始培养起自己的团队意识,也逐渐产生了和人交往的冲动。 以前的萧寒总是独来独往,很少有事去麻烦别人。因为对他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是自己做不到的。高中三年,大学四年,在这七年的成长中,除了同宿舍的几个人外,他几乎没有太多的朋友,因为他始终觉得没有这方面的需要。 他本身能力不错,独立性又非常强,虽然没有过于表现出来,但很多东西都已经深入到骨子里。比如要强,比如孤傲,很多人在和他接触的时候总有股莫名的压力。每个人都喜欢平等的交往,而萧寒这种无意识中流露出来的某些东西总会让人觉得他很难相处,这也是为什么在这七年当中,除了同宿舍的几个舍友外,没人和他交往的原因。 他意识到了这点,然后尝试着开始改变。和别人说话的时候总是面带微笑,学会倾听,学会点头。一开始这种效果并不是很明显,因为在冰海市,他没有熟人,没有朋友,当你对着一个陌生人微笑或点头的时候,旁人很难不认为你有所企图,要么就是心理有问题,但萧寒没有放弃,坚持了一周左右,他逐渐现,很多人也会抱着同样的善意朝自己示意。 我们很少提及萧寒的长相,但不得不说,他的面貌是英俊的。尤其是经过了天道对他身体的改造以后,他的气质生了某种玄妙的变化。当然,这种变化萧寒并没有意识到,因为这种改造是在他无意识的时候完成的。 这种气质平和宁静,很能让人生出好感,再加上他刻意的改变,短短十多天时间,他和公司里的很多人关系都相处的极为融洽。就连他的业绩也在不知不觉中上升。同事们都愿意亲近他,甚至有几个单身的女孩子很隐晦的向他表达了好感。 萧寒不着痕迹的一一婉拒。有人说过,感情的伤痛最能让一个人迅成熟,这句话是有道理的。当萧寒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伤害了一个本应值得自己一生去疼爱的女孩子时,他在这种内疚、自责、痛心和绝望中迅的成熟起来。那些自己以前曾嘲笑过的、讥讽过的、鄙夷过的事情现如今看来,其实也大多是人之常情。 没有过失去,就不知道珍惜。这句老生常谈的话让萧寒第一次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心痛。但他的某种执拗的性格不能不说其实是非常强大的,萧寒就是这样,越是遇到艰难的事情,他内心的斗志越是强大。从这个时候开始,他逐渐有了目标,不再浑浑噩噩的生活。 ………… 冰海是沿海城市,即便是冬天也并不显得如何寒冷,反倒是有些凉爽。萧寒匆匆的吃完午饭,夹了包出了公司食堂。今天要和一个客户洽谈有关保险的业务,半个月以来,萧寒对于类似的事情已经是轻车熟路。 抬腕看了看表,时间还早,他便朝着路边的公园走去,想在里面先坐坐。 因为是中午的缘故,此刻公园中根本没多少人。萧寒随意转了一圈,然后找了个石凳坐下,看着眼前的湖面呆。 悉悉索索的响声传来,听声音就在对面的草丛中。自从上次酒店的事情生以后,萧寒觉得自己的修为又有精进,别的不说,他的六识变得更为敏锐,度变得更快。 他的脑中不由的浮现出一个中年胖子正在忙乱的撕扯一个女子的衣服的情形,女子是趴在地上的,所以看不清样貌,但这个胖子就连他脸上的皱纹萧寒都看的一清二楚。 这种类似于特异功能的现象其实很早就在自己身上出现了,只要是他集中注意力,听到声音就能在脑子里浮现出图像,只不过现在这种图像更为清晰罢了。 真是世风日下啊,萧寒不由的有些感叹。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在公园干这种苟且之事。不过对于这些,萧寒也并不怎么在意,现在社会就是这个样子,他也不想多管闲事。 但这种事毕竟也不能让人高兴,萧寒站起身,打算换个地方。但突然他一愣,因为脑中的影像因为女子的转身而变得清晰起来,这个女孩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初的校花苏小小! 苏小小怎么会来冰海?这个中年人又是谁?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一时间,萧寒脑中不由得闪出诸多疑问。 虽然距离较远,但萧寒仍能够“看见”苏小小的表情。女子双眼含泪,但并没有太多的抵抗,而且看情形,也不像是被人下药,但萧寒却不敢想象这是苏小小心甘情愿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他略一犹豫,便朝着对面走去。 萧寒故意将脚步放得很重,但这个中年胖子此时过于专注,竟然丝毫没有听到身后响起的声音。萧寒禁不住咳了一下,胖子霍然转过头,眼中露出一抹惊慌。但他看清楚站在自己身后的是个陌生的年轻人时,神情便又放松了下来。 “你是谁?”胖子大喊了一声。 萧寒没有回答,眼光却朝着苏小小望了过去。 当看到面前站着的是萧寒时,苏小小眼中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羞恼,瞬间又变的悲苦起来。萧寒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个胖子是什么人?” 不等苏小小回答,胖子便大声叫嚣道:“老子是吴志海,这片辖区都归我管。你小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竟敢叫我胖子?以后见了老子一定要称呼吴警官,知道了没有?” 萧寒懒得理他,只是盯着苏小小再次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苏小小眼中闪过一抹凄苦,很快又变得强硬了起来。她梗着脖子说道:“不管你的事!” “听到没有?小子,趁我还没生气,赶紧滚蛋。惹得老子火起,直接将你拘禁起来……” 这胖子一口一个“老子”听得萧寒心头一阵气闷。他也不说话,直接抓起胖子的衣领,看也没看便朝着身后的湖中甩去。胖子出一阵“哎吆吆”的尖叫,“噗通”一声掉进了河里。 057章 主动和被动之间 萧寒沉着脸,拉起苏小小的手腕,转身就走。身后传来胖子一迭声的怒骂和威胁,萧寒却是理都没理。 “放开我!”苏小小甩脱了萧寒的手,整了整衣领,说道:“我们很熟么?我的事不要你管。” 不知为何,萧寒看到苏小小这个样子便有些难受。现如今为了金钱权利不择手段的人太多,萧寒不愿意相信苏小小也是这样一种人。 “苏大小姐,到底生了什么事?能不能说说?” 萧寒心中叹了口气,虽然和女子见面次数不多,但他对这个曾经的校花倒是颇有些好感。当然,这种好感并不见得是男女之间的那种特殊感情,而是仅仅作为一个朋友之间所产生的某种欣赏。 面对着萧寒的目光,苏小小神情有些不自然。她低下头,不敢和萧寒对视,过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我也是没办法!” “什么意思?”萧寒有些纳闷。 “走吧,既然你今天充当了一次救美的英雄,那我也不好意思太吝啬。我请你吃饭……” 抬腕看了看表,和客户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他摇摇头,说道:“我还有事,这样吧,你说个地方,我晚上下班后去找你。” “干阳路沙曼小区a栋3o2,这是我家,不见不散!” 苏小小说完扭头就走,萧寒“喂”了几声,她只当没听见,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我只是说一起吃饭,没有说要去你家啊……” 萧寒有些郁闷的挠了挠头,转身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赶去。 下午六点左右,萧寒赶到了沙曼小区。 这是一片极为破旧的住宅区,最高楼层为四层,建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距今差不多有四十年的历史。破败的墙壁上,满满的布着爬山虎。小区中间的院子中,长着一颗泡桐树,碗口粗细,枝叶繁茂。倘若放在夏天,这里倒是一处乘凉的好所在。 从小到大,萧寒在生活中基本没受过什么苦,虽说并非出身豪门,但他的家庭保证了他的生活至少处于中上层。因此当他看到眼前的环境时,着实有些吃惊。在萧寒看来,面前的这个小区距离危楼已经很近,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还要继续住在这里,他们难道就不怕危险? 循着楼梯上了三层,犹豫半晌,敲了敲门。 “吱呀”一声,破旧的房门出令人牙酸的声音,苏小小一副家居打扮,看到萧寒后,她不禁笑了一下,随口招呼道:“进来吧,随便坐。” 萧寒四处打量了一下,屋子里光线很暗,虽然破败但收拾的整齐而干净。一套老式沙就摆放在不足十五平米的客厅中,虽然狭小但并不显局促,反倒有些温馨的感觉。 “叮叮当当”的声音从厨房出,不多时,苏小小便端着菜走了出来。 “我亲手做的,尝尝。” 很普通的三菜一汤,两荤一素,红白相间,很能引起人的食欲。 苏小小紧接着从冰箱中拿出两瓶啤酒,对着萧寒说道:“也没什么可招待你的,家常便饭,不要嫌弃!” 萧寒摇摇头,夹了一筷子菜。别说,苏小小的手艺真的不错,萧寒笑着点点头,称赞道:“这是我这段时间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菜。” 苏小小听得萧寒的夸赞,脸上便由衷的路出一丝微笑。她麻利的打开瓶盖,给萧寒斟了一杯啤酒。萧寒有些头疼,自从上次酒后乱性,这段时间以来他再也没有沾过酒,但苏小小盛情难却,不得已之下,他只好轻抿了一口。 苏小小也不在意,招呼萧寒赶紧吃饭。 饭桌上静寂无言,两人似乎除了吃饭以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最终还是萧寒打破沉默,他沉吟着问道:“今天究竟生了什么事?怎么你……” 他有些难以启齿,这种事情说起来并不光彩,而且面对苏小小有些闪烁的目光,萧寒也无法再说下去。 女子深吸了口气,擦了擦嘴,说道:“你这就开始行使男友的权利了?” “啊?” 萧寒有些瞠目结舌。 “还记得第一次你帮我解围时的情形么?” 萧寒恍然,接着便有些尴尬。当初为了让苏小小摆脱某些人的纠缠,冒充她的男朋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这种话本身就是个玩笑,谁也想不到苏小小会在此时突然提出来。 苏小小的本意是想打破这种沉闷的气氛,所以也是以玩笑的口吻随口一提,没想到事与愿违,这句话一出口,两人都觉得有些不太自然。 萧寒自然是尴尬,至于苏小小是什么感觉,也就只有少女自己心中知道。 沉默了一阵,苏小小开口说道:“我十岁的时候父母离异,爸爸临走前只留下了这栋房子。迫不得已之下,妈妈只好改嫁给了王五。我的继父王五是个五毒俱全的混蛋,不但将家里原本不多的积蓄挥霍一空,而且还欠了不少外债。后来因为抢劫,他被送进了监狱,已有五年多了。我妈没办法,只好在外面打工。 我自小酷爱音乐,但家里经济很紧张,别说是学音乐,就连平常的学费都供不起。这时候,一个好心人开始资助我,从初中开始一直到我大学毕业,所有的生活费和学费都是他帮我提供的。 你肯定会觉得奇怪,今天为什么会和那个胖子纠缠在一起,其实这个胖子不是别人,正是资助我的那个人的儿子。我毕业以后四处打工赚钱还债,音乐早就放下了。前段时间这个胖子,哦,他名叫吴志海,这个吴志海找到我,说他有办法让我的继父减刑,虽然我对这个名叫王五的混蛋打心眼里反感,但我妈却铁了心的爱他,没办法,我只好…… 算了,不说这些事了。你好不容易来我这里一趟,还是说说你自己吧!” 萧寒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凭直觉,他总感觉苏小小的话语里有些不尽实的地方,但说不清到底是些什么。可能面前的女子也有些难言之隐,这毕竟属于别人的**,自己也不好过分的询问。至于萧寒自己,着实没什么可说的。难不成还要告诉苏小小自己曾在酒后**了一位姑娘? 看着萧寒一味沉默,苏小小也不说话。只是举杯和萧寒碰了一下,仰头便将杯子里的啤酒灌了下去。萧寒受她的感染,也喝光了杯中的啤酒。 两人酒来杯往,不知不觉便喝光了冰箱放着的十几瓶啤酒。他脑中多少有些晕沉,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地,萧寒开口问道:“对了,你妈妈呢?” “她打工的地方距离家里很远,所以她一般都住职工宿舍,很少回来的……” 看着女子醉眼朦胧,脸颊潮红,萧寒心中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妥。他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说道:“天色已晚,我要回去了……” 暗中真气运转,想将体内的酒精化解掉。 在以往的岁月中,萧寒有“酒缸”的“美誉”,他一般很少喝白酒,但啤酒却喝的不少。以前和宿舍的那几个家伙一起出去玩,哪一此不是放开了畅饮?虽然他自制力非常强,但在某些场合下,自己喝的也着实不少。而往往在这个时候,一旦自己有意识的开始运转真气,酒精很快便能被化去。 但自从上次出事以后,萧寒突然觉得这一招不怎么灵了。以往真气运行时,自己感觉非常流畅,但现在明明感觉真气比原来要强劲的多,但不知为何,每次运转却总有些凝滞之感,就好像运行真元的某些通道突然变窄了一般,感觉很不舒服。 一开始他并没有多想,但今晚喝了点酒,这种感觉反倒变得愈加明显起来。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萧寒想着是不是问一下父亲萧大鹏,心中的某些念头一闪而过,萧寒已经起身,不敢再看苏小小如花般的容颜,拉开房门就想走出去。 一阵温软的触感让他浑身一僵。不知何时,苏小小从身后抱住了他,女子喃喃说道:“萧寒,不要走……” 在这种暧昧的气氛中,在迷离的灯光下,当一个如此漂亮的女子投怀送抱时,不动心那简直就不是男人。萧寒缓缓转身,苏小小半眯着眼睛,脸颊红润,娇艳欲滴的红唇好像熟透的樱桃。如兰般的呼吸中夹杂着一些酒精的味道,不但没有让人心生烦恶,反倒更是增添了一种说不出的诱惑。 女子双手环抱着萧寒的腰,微仰着头,然后缓缓闭上眼睛,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此情此景,若说不动心那是骗人的。萧寒是个血气方刚、身体正常的男子,更何况面前的少女是如此的美艳动人,他心中的**一下子被勾了起来。然后低头,狠狠的吻住了苏小小的双唇。 女子“嘤咛”一声,更加热烈的回应萧寒。两人的舌头此刻完全缠绕在了一起,凭着男性的本能,萧寒开始探索怀中女子的其它部位。 “不要……” 似拒还迎,苏小小眼波朦胧,少女出一阵娇媚的喘息声,但萧寒脑中却犹如划过一道闪电。苏小小的这一声“不要”唤醒了他沉睡在心底的某些意识,他突然惊醒了过来。 058章 曲心抑志 萧寒想起了那个被自己占有了身子的林诗韵,那个自己梦魂牵萦的女子,宛若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满身的**在苏小小的这一声娇吟之下褪的干干净净。≥ 他有些慌乱的推开怀中的女子,苏小小瞬间离开了萧寒的怀抱,她有些站立不稳,摇晃着朝地上摔去。 无奈之下,萧寒只好再次抱住了她,但他此刻心情却变得平静起来。搀扶着女子躺在床上,脱去了她的外衣和鞋袜,萧寒坐在床边,看着苏小小沉沉的睡去。 女子唯美的容颜在夜灯的照拂下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挺直的琼鼻,红若朱砂般的樱唇时张时闭,微微蹙起的眉头说明即便是在梦中,她心中也有着难解的苦闷和惆怅。 萧寒静静的看了她半晌,帮女子掖好被角,起身打算离开。 就在他站起的瞬间,脑中却突然传来一阵晕眩,他一头栽倒在苏小小的床沿,昏迷了过去。 当萧寒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刺眼的阳光让他不自禁的眯了眯眼睛,翻身坐起,突然现自己竟然身处于一个陌生的环境。下意识的想挠头,结果现自己不知何时竟被人带上了手铐。 萧寒心下一惊,张口喊道:“有人吗?” 房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三个警察,一女两男,看情形,这名女子应该是这里的头头。萧寒举了举被铐着的双手,有些疑惑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这是在哪里?” 女子神情很冷淡,而且看着萧寒的目光中透露出丝丝寒意。她一言不的坐在萧寒对面,开口说道:“姓名?” 萧寒一时间有些恍惚,他张口结舌,再次问道:“到底生了什么事?” “少废话!队长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哪来这么多问题?” 其中一个警察用力按向萧寒的肩膀,萧寒眼中闪过一抹寒光,稍稍侧身,那人只觉得触手处如泥鳅一般光滑,因为用力太大,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 女警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之色,她冷着脸再次问道:“姓名?” 萧寒努力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昨晚和苏小小一起吃饭,不知怎的竟然晕了过去,一觉醒来突然现自己呆在审讯室里,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萧寒还是第一次遇到。不过他相信这之间肯定有什么误会,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弄明白到底生了什么事。 “萧寒。” “年龄?” “二十一。” “性别?” “你不会自己看么?” 萧寒终于忍不住有些火大,这女的明显是在找茬啊!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里得罪了她,稀里糊涂被关在这里不说,竟然还要回答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性别?”女警加重了语气,狠狠瞪了萧寒一眼。 “男的,要不要检查一下?” 萧寒看着她的眼神中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目光,还特意朝着女子饱满的胸脯瞅了几眼。真别说,这个女孩子长的还不赖。齐耳的短显得干净利落,长长的睫毛下面是一对大而亮的眼睛,鼻梁挺直,嘴唇轻抿。小麦色的皮肤细腻弹嫩,修长的手指此刻正握着一直圆珠笔。或许是因为职业的缘故,这名女警身上有着其他同龄人少有的英挺与干练。 女警察觉到了萧寒的目光,但她神色未变,只不过眼神之中的冷色变得更深了些。 “哪里人?” “龙城。”萧寒多少有些无奈,遇到这种心志强大的女人,在动作上想给她一些干扰看来是办不到了。 “父母是干什么的?” “喂,差不多得了啊,到现在我还没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能不能先说说我究竟犯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萧寒真的感到无聊,明明是个误会,这个女孩子却不屈不挠的非要问东问西,他实在是有些受不了。 “哼,办案这么多年,我还头一次遇到你这种货色。杀了人竟然装的跟没事人一样,看来你要么就是那种十恶不赦、视人命如草芥的冷血杀手,要么就是有一定的后台。但不管你是谁,有什么样的背景,在我宋佳佳的辖区内犯了事,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没办法轻松的逃出去……” “你刚才说什么?杀……人?” 这个自称“宋佳佳”的女警后面说什么萧寒根本就没有听见,当他听到“杀人”这两个字时,他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因为他明白,一旦牵扯到如此重要的刑事案件,这就绝不会仅仅只是个误会。 “昨晚二十一点三十六分,你在哪里?”宋佳佳根本不理他,继续问道。 “干阳路沙曼小区。” “这就对了,昨夜有人在沙曼小区残忍的杀害了一名成年男子,而且有很多目击者都可以作证,凶手正是你。我们在死者身上现了你的大量指纹。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宋佳佳的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将萧寒轰得外焦里嫩。他瞠目结舌,有些结巴的说道:“胡说!我昨晚在一个同学家吃饭,吃完了饭以后不知怎的就睡着了,醒来后现自己已经在这里。什么杀人,我压根就不知道!” “哼,还敢狡辩。就是你那位同学苏小小报的警,而且还有很多邻居可以作证。昨晚二十一点三十分左右,你酒后闹事,竟想强行占有苏小小,后来苏的继父王五出面劝阻,你不但不听,反而对王五拳打脚踢,致王五多处骨折,胸腔内出血,随后,你用力将王五的头连续撞墙多下,致其死亡……怎么,还要不要我继续说下去?” 萧寒越听越是迷糊,这件事真真假假,连他自己都有些辨不清了。 宋佳佳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些要命的信息,先,对于苏小小的继父一事,宋佳佳并未说错,他昨晚听苏小小说过,她的继父正是名叫王五,但王五不是至今仍在监狱里么?怎么会突然间就冒了出来?还有,竟然是苏小小打电话报的警,这又是怎么回事? 萧寒很清楚自己昨晚并没有和人起冲突,即便是酒后,但决不至于在自己身上生的事情自己竟然毫不知情,这件事背后有着丝丝诡异的地方,他一时半会儿还想不透。 “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就在这份口供上签字……对你这种人,我都懒得再费口舌。” 宋佳佳冷冷的将一份材料丢在萧寒面前,俯视着他说道。 萧寒艰难的揉了揉眉角,说道:“我要见律师!” 冰海公安局的警方办事效率很高,在极短的时间里他们就掌握了萧寒犯罪的确切证据,然后联系到了萧大鹏。得知萧寒的父亲竟然是一个中将时,宋佳佳眼中露出了然的神色——原来如此,难怪这小子竟然这么嚣张。 萧大鹏得知自己的儿子竟然卷入了凶杀案中,第一时间便动用各种关系替儿子脱罪,但因为人证物证俱在,而且此案影响太大,刚好在冰海严打期间生,多家媒体竞相报道,使得营救工作很难完成。 不过,萧大鹏的中将毕竟不是白当的。在经过一系列复杂的运作后,萧寒仅仅只被判了三年刑。对于其他人来说,萧大鹏的确可以算得上是能力通天了,但对于萧寒而言,这三年的牢狱真的是无妄之灾。自己明明没有杀人,怎么稀里糊涂就坐牢了呢? 但事实由不得他去改变,苏小小一口咬定是萧寒杀了王五,而且她的几位邻居也全都能够出庭作证。在这样的情况下,萧寒就算有十张口也说不清了,更别提还有些记者添油加醋的舆论导向。在这种情况下,他没被马上枪毙已经算是不错了。 法院审理后的当天,萧寒便被关进了冰海市监狱。 冰海监狱位于冰海市南郊,距离市区四十公里。当萧寒走下囚车时,几缕残阳斜斜的照在那里,使得残破的砖墙留下道道斑驳的痕迹,掩隐在阴影中的监狱就像是一副棺材坐落在这偏僻的角落,矮矮的,充满着压抑。 这就是自己以后将要生活三年的地方啊,萧寒真是做梦都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光顾这个地方。 被人押送着进了牢房,除去脚镣手铐,萧寒才得以打量了一下四周。 墙壁灰暗,有一个很小的窗户,但站在地上是看不到外面的,估计也就起个透气的作用,环境很昏暗,遍地垃圾,他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下室内的光线。 自己的对面有四张高低床,其中三张上面都有人,另外空着的一张上面全是垃圾。在外面的时候萧寒就听说过监狱里面的黑暗,但自己并没有亲身经历过,所以未免觉得有些夸张,但此刻身临其境,他觉得……嗯,感觉确实不怎么好。 “小子,犯什么事进来的?” 斜对面有个身材极为壮硕的汉子开口问道,他看着萧寒的眼神就像是一匹狼看着一只小羊羔。 萧寒觉得很累,不想回答大汉的问题,但他又知道,这里是另一个社会,监狱里有监狱里的生存法则,不管怎么样,作为一个新人,他有义务回答这些“老人”的所有问题。 059章 监狱里…… “我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想来是有些误会吧……” “你小子被关进了监狱,竟然连自己犯了什么事都不知道?真是个奇葩,还从来没遇到过像你这样的,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啊……” 那个男人语气有些讥讽和鄙夷,但萧寒没有听出有过多的恶意。 他沉默不语,走到空着的那张高低床边,稍微整理了一下下铺,然后将铺盖铺在上面,坐了下来。 这段时间,萧寒一直在想一些事情,但却仍然没有丝毫头绪,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件事上,应该是苏小小阴了自己,他此刻没有过多的想法,但却是牢牢记住了这个人。 苏小小为何要诬陷自己?那些邻居们又是怎么回事?难道那天晚上苏小小对他所说的一番话全是编造的?萧寒仔细回想了一下当初的细节,但很快他又摇了摇头。 至少有一点,即便是现在萧寒也能够确认,那就是苏小小诬陷自己一事并非出于本意,那究竟是什么人要如此针对自己? 对于这些问题,他百思不得其解。但萧寒仍然相信,很多事情最终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严格来说,萧寒并不算是一个好人,他没有扶老太太过马路,没有拾金不昧,当然长这么大也从来没捡到过什么东西,看到那些讨饭的虽然心生恻隐,但也很少给他们钱。 他一直以来抱着的态度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如果真的有人想要阴他或者是搞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整自己,他想自己不会就这样忍气吞声。 原本说白了,萧寒有能力也有实力去报复那些对他心存敌意并且已经付诸实践的人,只不过,暂时来说,一切都没有意义。 萧寒的邻铺是一个很斯文秀气的年轻人,说年轻其实也不确切,他根本就看不出年龄。之所以觉得年轻,是因为他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宁静气质,鼻梁上架着一副近视镜,穿一套黑色双襟扣复古服。 从萧寒进来到现在,这个人一直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两手交叉放在小腹处,给人的感觉很安静。但萧寒的眼角却下意识的跳了一下,因为这种安静的气质只是流于表面,在他的身体里似乎隐藏着无穷无尽的力量。萧寒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事情进来的,但从其他人看他的眼神和对他的畏惧来看,这个人应该很不简单。 除了这个斯文人和那个魁梧的大汉以外,剩下的还有一个长着八字胡须的中年人,他的形象让萧寒想起了老鼠,尖嘴猴腮,眼珠子老是骨碌碌的乱转,一看就是因偷盗被关进来的;一个年纪比萧寒还小的年轻人,说是因为打架失手杀了人;另一个是个卖肉的,听说是妻子和别人有染,此人一怒之下杀了妻子,然后又去杀了与妻子苟合的那个男人,于是被判了个死缓,后来几经折腾,又被判了无期。 连萧寒一起,这个监牢里面总共六个人,没有生监霸打人的情况,而且他也没有看出来谁是这个牢房里面的老大。因为从各人的表情上来看,他们对那个戴着近视镜躺在床上假寐的男人有着相当程度的尊敬或者说惧怕,但他看起来着实也不像是个坏人,也不知道是怎么被关进来的。 就这样,萧寒正式开始了他作为一个囚犯的生活。有人说,时势造英雄,英雄也会反过来影响时势,萧寒在监狱的这几年,结识了很多的大人物,有些是属于“传说”级别的,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不是天才,就是疯子。 监狱的生活其实非常枯燥,萧寒刚毕业那会儿很喜欢看m国的片子,里面出现过不少监狱里的镜头,比如某位江湖大佬被关在监狱里后如何混的风生水起,一群高智商的犯人研究怎么样越狱,再比如几个帮派之间的火拼,还有就是监霸如何欺负那些看起来比较弱小的犯人等等。 但这些在他身上一件都没有遇到过。每次见到狱警时他们都会冷漠的冲着你点头,也没见他们过多的欺负犯人。监狱里是不允许抽烟的,有些犯了烟瘾的犯人只好在放风的时候拣一些干枯了的树叶,然后碾碎了包在纸里面抽,味道很辛辣,闻着就像烧糊了的土豆。 每天都会有劳动,萧寒他们干的是搬运工的工作。砸石头,然后将这些石头一筐筐搬在大卡车上,累,但还能忍受。 从小到大,这样的事情他真的从来都没有做过。不到三天时间,萧寒的双手便起了大大小小的水泡,晚上洗手的时候,都是疼的龇牙咧嘴。 慢慢的,他开始了解自己的六名室友。 那个身材很魁梧的汉子名叫张国栋,是个建筑工人。干了差不多两年的活,老板一分钱都没给。这家伙一怒之下将那个老板狠狠的揍了一顿,谁知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缝,两人在吵嚷间老板被他推了一把,结果脑袋撞在了一根突出的钢筋上面,当场就给撞死了,**溅了一地。 尖嘴猴腮的那个叫杜雅豪,这家伙名字起的文雅而大气,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贼,而且胆子大的包天。他竟然窜到市委书记的家里去偷东西,钱倒是偷的不多,只有五千多块,关键是打碎了一个据说是明朝时期的花瓶,这一下就闯了大祸,直接就给判了二十年。几乎是这个监狱里服刑时间最长的了,听说已经坐了十二年的牢,现在是个不折不扣的老油条子。 那个比萧寒年龄还小的年轻人名叫袁浩,判了七年。卖肉的叫宋屠,嗯,这个名字倒是挺适合他,听说他家卖肉都有一定的历史了。 那个戴近视镜的名叫费霄若,有个绰号叫“夫子”,监狱里所有的人都这样称呼他,这个人神色一向是淡淡的,不喜不怒,成天都很安静,但经过萧寒的观察现,监狱里几乎所有人都隐隐的有些怕他。 这些资料都是张国栋说给萧寒听的,这家伙看着人高马大的,但心肠很好,为人也比较豪爽。 他没钱没势,而且犯的又是杀人罪,虽然法官也觉得情有可原,但也被判了二十年,不死就算是好的了。 当萧寒问起夫子的情况时,张国栋神色很是复杂,他刻意压低了声音。 “听说这个人非常厉害,一口气杀了三十多人,据说那三十多人全都是黑道上有名的大人物,而且听说他后台很硬……我想也是,如果没什么后台,连杀三十多人早就被枪毙了,哪还能轻轻松松的呆在监狱里? 而且,你现没有,他从来都不参加劳动,伙食也比咱们好多了。别看他好像很斯文,自从进到监狱以后也不怎么惹事,但几乎所有人都怕他……” 萧寒望了一眼正坐在台阶上晒太阳的夫子一眼,皱了皱眉头。他能感觉得出这个人身体里所蕴含的力量,也不完全是暴力的力量,好像还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内,但他委实也没有想到这个人手上竟然有三十多条人命。 这是萧寒第一次知道“夫子”这个人,当时的第一感觉除了有些震撼外,就剩下好奇了,除此而外,没有什么过多的感觉,而且也不认为自己能够和他产生过多的交集。 每天就是放风,劳改,聊天打屁,没什么娱乐,非常枯燥。 杜雅豪倒是很有雅兴,他找了许多硬纸板,然后剪成一副扑克牌。晚上熄灯之前,他们五个人就会在一起打牌。 夫子是从来都不参加的,不过有时候他也会偶尔过来看看,但也从不表任何看法。五人借着牌打赌,谁输了就去偷狱警的香烟。 萧寒没什么烟瘾,而且龙一每次来的时候也会带几条烟给他。其实严格说来,萧寒仍然还算是有些特权的,毕竟老头子的位置在那里摆着,虽然他讨厌这种不公平,但有时候也要学着接受。 其实萧寒最牵挂的仍然是林诗韵,也不知道她现在人在哪里。除此之外,想的最多的仍然是这场莫名其妙的牢狱之灾,苏小小是他确定下来的嫌疑人之一,杀人事件他至今仍无头绪,只有等出去以后再慢慢想办法了。 监狱里的日子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浑浑噩噩的过了差不多有两个月。某一天,狱警通知萧寒有人来看望自己,他点了点头,跟着狱警走了出去。 这两个月以来,除了龙一曾来过一次外,探视萧寒的人几乎没有。龙一上次来的时候曾拿了三条香烟和一些吃的东西,这些在萧寒看来很是平常的东西,在其他人看来却并不普通。 香烟有一大半倒是被张国栋截走了,他们几个给萧寒起了个外号,叫“萧帅”,用袁浩的话来说,萧寒比较像早期一位小说家笔下的某个仗义疏财的大人物,很有豪气而且为人仗义。别看这小子年纪小,但说话做事八风不动,也是一个非常油滑的主。 萧寒跟着警卫员一直往前走,心里却隐隐的有些奇怪。一般情况下,犯人被探视会有特别的房间,而且会隔着一层玻璃,但这次明显不同。是什么人要见自己? 他压住心中的疑惑,因为萧寒知道即使问了警卫也不会回答。两人一路前行,一直到一间关闭着的房门前停住脚步。警卫伸了伸手,说道:“就是这里了,你自己进去吧。” 萧寒推开门后才现这次来的是父亲萧大鹏,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父子半年后的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在监狱里。 060章 老千 来到冰海后,萧寒很少给家里打电话。一来是怕父亲失望,二来也觉得无话可说。对于一个从小就崇拜爸爸的儿子来说,没什么比这更让人揪心的了,在家人的问题上,萧寒总是下意识的逃避。 萧大鹏的表情很平静,但萧寒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父亲对自己的担心和牵挂。他感到鼻子里酸酸的,但却没有流一滴眼泪,因为老头子最讨厌别人的哭泣,尤其是男人。 萧大鹏盯着萧寒看了好久,然后才缓缓问道:“这段时间过的怎么样?习惯吗?” “不是很习惯”,萧寒老老实实的回答。 在老头子面前,他总是感觉没什么底气,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下,萧寒更是难堪。 萧大鹏笑了笑。萧寒有些呆,在他的记忆中,几乎很少见到父亲露出过笑脸。 “嗯,不习惯就好。监狱里没受到什么欺负吧?” “这个倒是没有,而且,估计也没多少人能够欺负得了我。” 这也是老实话。自步入社会以来,萧寒几乎从来没有遇到过比他更能打的人。 萧大鹏再次笑了一下,不过这次他没有再说话,一瞬间,萧寒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人沉默了差不多两分钟,萧大鹏才接着说道:“好好改造吧,希望能早点出来。” 萧寒点点头,萧大鹏起身离开。警卫员龙一依然紧紧的跟在萧大鹏身后,他朝萧寒点点头,萧寒刚想点头回礼,龙一突然冲着他递出了拳头。 其实在刚才和父亲交谈的时候萧寒就充满了警惕,因为龙一几乎随时随地都会出其不意的袭击,很多次自己都会被揍的趴在地上,不过渐渐的次数多了,萧寒也就有了防备。 他双手交叉挡住,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来不及变招,萧寒伸腿踢向龙一的小腿,然后趁势后跃。 龙一随便侧了侧腿,这一脚便踢在了空处。不过他并没有再接着出手,而是淡淡的说了句:“不错,这几年功夫倒是没有落下。” 萧寒只能苦笑着摇摇头,每次都来个下马威,你当我是沙包啊! 萧大鹏在快到门口的时候好像不经意的说道:“以后,多和夫子交流一下,对你有好处。” 他并没有转身,说完这话就离开了。但萧寒心里却涌起一股极为荒唐的感觉:一个中将,是怎么认识这样一个刽子手的? 夫子极喜欢读书,在萧寒他们每天大量劳作的同时,夫子总会捧着书看。等到他们晚上回到牢房,杜雅豪总会撺掇几人一起打牌,输了的要去偷狱警的香烟。 对于监狱中唯一的娱乐活动,萧寒倒也不怎么拒绝。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两个多月以来,几乎每次打牌都是杜雅豪赢得的最多。因为牌是自制的,不存在什么魔术牌之类,萧寒心中就有些奇怪。 随着对天道的不断修习,他的六识变得越来越敏锐,按理说,杜雅豪就算再怎么厉害,自己也绝不至于输的这么惨,难道老杜在出老千? 于是每次打牌,萧寒都会下意识的观察杜雅豪,但他并没有觉任何异常,于是只能怪自己手气太差。打牌不来牌,能有什么办法? 某一日天下大雨,他们罕见的休息了一天。杜雅豪又提议打牌消磨时间,几人反正也没事干,于是便围成一圈。 因为前几天龙一刚带给萧寒好几条烟,众人这会儿不愁烟瘾作,于是赌注便从香烟变成了白酒。袁浩眼尖,曾无意中看到狱警办公室有几瓶好酒,回来后一说,除了萧寒外,几人都流口水。 这次如果谁输了谁就要去偷一瓶白酒回来。对于酒类,萧寒现在是深恶痛绝。自己两次出事全都是因为酒醉引起,所以他现在对酒精甚至都有些惧怕。一听说几位狱友竟然撺掇着去偷酒,他就兴致缺缺,但拗不过其他人的热情,无奈之下只好强撑精神和他们玩了起来。 夫子今天罕见的没有看书,他搬了条凳子坐在一旁观看。六七把牌玩下来,杜雅豪又是最大的赢家,萧寒虽不至于输得太惨,但也没赢多少。眼看着充当筹码的香烟在自己面前越来越少,他心中也是越来越奇怪。 无论自己怎么观察,都看不出杜雅豪有出老千的迹象。但几把牌下来,明明是赢的局面,不知怎的,打着打着就又输了。对此他着实有些郁闷。 如此玩了十多把牌,萧寒桌上还剩下不到五支香烟,其他人也不比他好多少。宋屠最惨,桌上只有区区三支香烟。反观杜雅豪,这老小子面前堆了足足两包。眼看着下一轮结束,宋屠便是输得最惨的那个人,这家伙额头已经冒出了些许冷汗。 “再这么打下去,你们连内裤怕都要输掉了……” 开口的竟然是夫子,这是萧寒来到监狱后两个多月以来夫子第一次开口说话。众人都有些惊异,全都回头望向他。 夫子神情平静,他突然笑了笑,说道:“今天无事,也不想看书。这样,我也来玩几把。” 杜雅豪脸色稍稍变了一下,张国栋和宋屠倒是很热情。于是接下来夫子也加入了战团。 又玩了五轮,萧寒现自己面前的香烟竟然多了起来,其他人也都差不多。杜雅豪的筹码却是越来越少,基本已经和他们持平。 就在这时,杜雅豪推桌站了起来,有些沮丧的说道:“不玩了,我认输!” 众人尽皆一愣。老杜桌子上的筹码还有不少,这么快就放弃,可不像是他的作风。 杜雅豪神情复杂的看了看夫子,说道:“真没想到,在这里竟然碰到了高人。我自知不敌,这次偷酒的任务就交给我了……” 萧寒心知有异,联想起有关夫子的传言,好奇中有些疑惑。他并不明白到底生了什么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刚才玩牌时夫子在不知不觉中算计了杜雅豪,想来他的手段极其高,杜雅豪根本没法破解,这才低头认输。 夫子拍了拍手,站了起来。直到这时萧寒才突然现夫子的手和别人大有不同。 这不像是一双男子的手,这双手细腻而修长,指甲修剪得非常漂亮,关键是这双手的颜色,竟然如美玉一般洁白。光滑、纤纤、柔荑、春葱……几乎所有描写手的词语都能用在这里,而这些也并不能说明这双手的特点。 仅仅只是一双手就给人造成一种强烈的错觉:拥有这双手的人一定是一位倾城的美人!但夫子明明是个男人,这种感觉就未免有些怪异。 萧寒的手也不难看,但和夫子的这双手比起来,简直就像是猪蹄。一个男人,他的手怎么能如此漂亮? 惊讶只是一闪而逝,夫子开口说道:“小赌怡情。奉劝诸位一句,小打小闹倒是可以的,但去偷狱警的酒,我看你们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的好。” 他说完后就径直躺在自己的床上,拿书遮脸假寐起来。 杜雅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良久后他才叹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不好意思,刚才打牌的时候我出了老千!” “啊?” 众人虽然都有些怀疑,但听到他亲口承认,却还是多少有些惊讶。萧寒尤其如此,他自认为自己的观察力已经算得上是人中翘楚,但他却丝毫没有现杜雅豪有作弊的迹象。 老杜大概是看出了众人的疑惑,他笑着伸出手,问道:“这东西是谁的?” 袁浩脸色一变,惊问道:“这张照片怎么会在你哪里?” 照片上是一个样貌姣好的女孩子,也是袁浩曾今的女朋友。这张照片他一直都贴身收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被老杜拿走了。 杜雅豪将照片递给袁浩,再次伸手,犹如变魔术一般,他的手上出现了一个银质打火机。宋屠一看就跳了起来,劈手夺了过去,牢牢的攥在手里。 杜雅豪摇摇头,说道:“这次你们可拿好了,千万别再丢了。” 说完拍了拍袁浩和宋屠的肩膀,宋屠瞪了他一眼,说道:“放心吧,这次就算丢了老婆,我也不可能再丢掉它。” “是吗?”老杜诡异的一笑,伸开双手,左边是刚才的那张照片,右边正是宋屠的那个银质打火机。 “我草,见鬼了!” 两人同时叫了起来。 萧寒心中震撼。人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像老杜这种奇人萧寒以前真没见过。这已经不是小偷了,简直就是小偷之神——神偷啊。 老杜拿出刚才的那副牌,随意抽了三张,让众人细细看清楚了牌面。他挽起袖子,将这三张牌全都扣在桌面上,说道:“看仔细了!” 众人睁大了眼睛,萧寒更是将全部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杜雅豪手上。老杜不急不缓的翻开牌面,几人都吃了一惊:刚才明明是三四五的同花顺子,结果现在却变成了三个八。 老杜这一手露出来,其他人算是彻底服气了。能够输在这种人手里,他们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杜雅豪在做这些动作的时候,眼睛有意无意的瞥向夫子,但夫子一直都假装睡觉,对于他的这些作为理都没理。 061章 天龙诀——龙隐 老杜招呼几人凑在距离夫子最远的那个角落里,压低声音说道:“看到了吧,我这双手虽说不能点石成金,在外面也很少遇到能够让我吃瘪的人。 ≥≦但刚才连我都没看清楚夫子是怎么出手的。这个人手上的功夫绝不一般,这才是真正的高手……” 想起父亲萧大鹏临走前说过的那句话,萧寒对夫子这个人更为好奇。萧大鹏让他没事的时候多向夫子请教,但请教什么?难道是让他教自己如何出老千? 自这件事过去以后,夫子倒是偶尔会和他们说几句话,以后打牌的时候杜雅豪再也没有出过老千。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从前,每天除了劳动还是劳动。但说来也怪,每日风吹雨淋的,其他几人都是又黑又瘦,萧寒的皮肤却仍如婴儿般细嫩光滑。 对于这一点,他一开始并没有在意,直到某一天宋屠嘲笑他怎么晒都晒不黑,跟个娘们似地,他才有所察觉。 但这毕竟都是些小事,当时虽然感到有些诧异,但转眼间便也忘了。只是真气的运转却是愈来愈凝滞起来,萧寒心中多少有些惊慌。上次父亲来探监的时候竟然忘了提及这件事,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这天晚上,萧寒在迷迷糊糊之际,突然觉有人走向自己。他蘧然一惊,翻身坐起。不管过去了多少年,但深入到骨子里的某种警觉性并没有变弱。 萧寒睁眼,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楚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夫子。 他静静的凝视萧寒半晌,也不说话,只是打了个手势,示意萧寒跟他走。 牢房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萧寒强抑住心中的惊讶,跟着夫子一道走了出去。 萧寒一路跟着夫子前行,对于这个监狱的布局,夫子看起来极为熟悉。连着拐了好几道弯,转得萧寒都有些头晕的时候,夫子脚步终于在一道院子前面停了下来。 这里是监狱的“后院”,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片大的院子就坐落在监狱的后面。若非亲眼目睹,萧寒实在无法想象这里竟然别有洞天。 这个院子建造的很奇怪,无论你是站在监狱前面还是鸟瞰整个监狱,都不会现有这样的院子存在。原因无它,只因这道院子和整个监狱是连为一体的。除非对建筑学了解极深的人,否则根本不会现这里的奥妙。 设计这道院子的人很显然也是位建筑大师,它充分的考虑到了人的视力死角以及心理。院子和监狱浑然一体,根本分不清彼此。 夫子来到这里就好像是进了自己的家门,他随意推开一个屋子的房门,进去后示意萧寒将门关上,然后打开电灯。 萧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外面看着极其普通的砖木结构的房子,里面布置的却是异常奢华。当置身这里的时候,萧寒甚至有了种如在云端的感觉。白色的天花板、沙、墙壁、地板,简洁的布置,淡雅而沉稳的色调烘托空间,吸引人的视线聚焦到局部或某个区域。 室内的装潢采用的是新古典主义的artdeco风格,天然石材配以大面积玻璃幕墙的运用,华丽而不失庄重。采用进口材料与考究家具,将新古典的艺术完整性和理性气质演绎得淋漓尽致。 面对萧寒的瞠目结舌,夫子却浑不在意。他给萧寒和自己各倒了一杯红酒,指着沙说道:“坐吧!” 萧寒有些忐忑的坐了下来,夫子就坐在他对面。他轻轻的品啜了一口酒,看到萧寒动也没动,夫子摇摇头,说道:“喝吧,没毒!” 萧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喝酒误事,我还是别喝了。” 夫子失笑。他指了指酒杯,继续劝道:“你以后还要学习的东西很多,先从这杯红酒开始。” “啊?” 萧寒有些不明所以。 “先喝完再说……”夫子再次示意。 无奈之下,萧寒只好端起来浅浅的品尝了一口。他素来甚少喝红酒,所以也根本尝不出刚才喝的这杯酒是好是坏,但看夫子如此奢华,想来这杯酒应该不便宜。 “你刚才喝的这杯酒是拉图酒庄生产的les forts detour,并不算顶级的红酒。我只是拿这瓶酒做个示范,教会你如何品鉴红酒……你别皱眉,在接下来的三年中,你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除了红酒外,绘画和音乐等艺术类的东西,豪车游艇等奢侈品,古董的收藏、金融、投资等等,这些都是你必学的东西。 当然,人这一生时间和精力都有限,你不可能完全将这些东西全都学得很精通,但至少你一定要有所了解。最为关键的是你必须学会《天龙诀》的下半部分……你身上流淌的是来自你父亲的高贵血统,这种世间独一无二的血统能够让你很快掌握别人一辈子都难以学会的东西,你一定要好好利用……” “等等,费先生,怎么您越说我越糊涂?我就是一普通人,学这些有什么用?” 萧寒脸色多少有些苍白,他被夫子刚才说的这番话吓到了。 “普通人?”夫子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萧寒直觉有两柄锐利的小刀直插入自己的双眼。不知是否错觉,他甚至觉得双眼有些刺痛。 “萧寒,你肩负着太多人的希望。之所以让你平平静静的读完高中大学,也是萧大鹏不忍心让你过早的承受太多的压力。 按照我的意思,在你十五岁的时候就应该开始学习这些东西,如今足足晚了六年。你若再不抓紧时间,哼,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夫子脸色说变就变,前一刻还非常平静的他,一旦真正生气起来,萧寒觉得天都要塌了。一股无形的压力几乎让他窒息。 夫子无视萧寒苍白的脸色,他径直开口说道:“吴天傲想必已经对你说了,《天龙诀》共分为上下两部。上部《天道》主要讲述人如何与自然和谐相处,从天地之中吸纳真元供自己所用,合阴阳之理,循万物之道。讲求静心顺气。这些你已经学会,里面有些东西之所以你到现在还无法理解,是因为你还没有修习下半部的原因。 下部《龙隐》。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这部主要讲述运用的诸多手段和法门。正所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龙隐没有具体的范本,我要你每天在学习刚才提到的其它东西的同时,由我口述给你。三年之内,你一定要完全掌握天龙诀,这样才有可能在以后的行事中立于不败之地……” 萧寒强自凝神静气,对于《天龙诀》他倒是很有兴趣,但一想起刚才夫子提到的有关艺术、古董之类的东西,他就无比头疼起来。 “《龙隐》之中,总共包含三大绝技,一曰‘无敌魔术手’,二曰‘飘渺七星步’,三曰‘七窍玲珑心’。今晚除了教你品酒之外,我先传授你无敌魔术手这一招。千万别小看了这招绝技,知道那个杜雅豪前几天为什么会输得那么惨么?哼,以为学了区区几手‘妙手空空’便能横行无忌,真是狂妄。 我教你的这招无敌魔术手,并不是让你学会怎样变魔术,而是交给你如何修炼你的双手,使之更有力量,更加灵巧。瞧好了……” 夫子说到这里,右手依然端着杯子,左手随意往桌子上一压,根本没看他怎么用力,木制茶几上面便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掌印。 “这张茶几是用铁刀木做的,这种木头即便是斧头也难以砍动。但就算是如此坚硬的东西,也挡不住我轻轻的一压。倘若你学会了这一招,对敌之时谁又能挡?这还仅仅只是这一招里面的力量篇,无敌魔术手包罗万象,你需要花费差不多一年的时间来练习……” 当下夫子便一五一十的开始给萧寒传授无敌魔术手这一招。和吴天傲一样,对于这招里面的口诀,夫子要求他全都背下来。 因为是口述,所以记忆起来多少有些吃力。还好萧寒的记忆力的确有些变态,自从修习了天道以来,他逐渐开始变得能够过目不忘、过耳不忘。 如何运气与手掌、手指之间,这招的要点是什么,夫子一一对他讲述。随着理解的不断加深,那些天道中他并不理解的东西也随之豁然开朗。不知是否错觉,萧寒甚至觉得仅仅过了一晚,自己的真气在运转时已经流畅了许多,再也感受不到太多的滞涩。 讲述、背诵、练习,中间穿插着品酒的诸般法门。不知不觉间,已是凌晨六点多了。八个小时过去,虽然一夜没睡,但萧寒却感觉不到任何疲惫,精神反倒更加抖擞起来。 “走吧,回牢房。从今天开始,你必须时时练习我交给你的这些东西,一刻也不得松懈。每天晚上我会带你来这里,教给你一些新的东西。记住,你还有不到三年的时间!” 062章 江湖秘闻 对于夫子的好意萧寒倒是能够体会,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夫子看起来好像很着急的样子。还有,这个名叫费霄若的人,究竟和父亲萧大鹏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会《天龙诀》的下半部分? 无论是父亲萧大鹏,警卫员龙一,还是吴天傲抑或龙三,他们或多或少的都在隐瞒着自己什么,萧寒想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对自己有所隐瞒。 他已经二十一岁了,早已成人,对于很多事情,他自问也能够独自完成。但这些人总会在有意无意之间对他实施某种变相的“保护”,这种保护很操蛋,让萧寒很不爽,但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回到牢房,其他四人仍在睡觉。狱警不声不响的锁上房门后转身离开。萧寒躺在床上,再一次对自己的身世怀疑起来。 此后每天晚上,只要狱室一熄灯,牢房的门就会被人从外面打开,夫子也会带萧寒去那所后院。说来也怪,同囚室的其余几人都是在熄灯后不久便睡着了,和以往大不相同。 平日里,牢房熄灯后他们几人都要躺在床上聊上大半天才能逐渐睡去。但现在,几乎是在熄灯后的五分钟之内,其余几人便全都鼾声大作。虽然没有问,但萧寒知道,肯定是夫子使的手段。 每日里劳动,然后时时勤修所学,不知不觉中,萧寒的气质也生了变化。他变得更加沉凝,更加成熟,与此相对的,他的话却也一天比一天少了起来。因为他现如今近乎没有时间去聊天打屁,脑子里所思所想的全都是天龙诀里面的东西,还有那些杂七杂八的“杂学”。 夫子的要求很严苛,和龙一、吴天傲与龙三等人大不相同。只要稍有懈怠,自己便要忍受非人的疼痛。 夫子并没有像教书先生那样拿一条教鞭来教训萧寒,他惩罚萧寒的“武器”很简单,就是自己的双眼。每当考问不及格,夫子只会淡淡的看萧寒一眼,萧寒就会觉得呼吸急促,头疼欲裂。 这种疼痛不单指身体上,更有心理上的某种玄妙的东西。夫子告诉萧寒,当七窍玲珑心练到一定的程度时,眼神便能杀人。 对于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萧寒刚开始的时候都是嗤之以鼻,结果当这种情形生在自己身上时,不由得他不相信。 在别人眼中,夫子总是显得很平静,唯有和萧寒在一起时,他才会稍稍露出一些本来的情绪。从小直觉就异常敏锐的萧寒,从夫子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冷漠。这是一种真正的冷漠,这种冷漠不仅仅只是针对别人,也针对他自己。 在夫子眼中,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过于值得重视,但他对萧寒的关心却是自真心。这种矛盾的感觉时时困扰着萧寒。 所以在面对夫子时,萧寒总是很紧张。他努力按照夫子的教授练习,尽量不犯错。对于那些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萧寒也勉强自己学到最好,避免惩罚只是一方面,更多的是他不想让夫子失望。 萧寒沉默寡言,性情也变得淡漠起来。同囚室的几个人大多都感受到了萧寒的这种变化,但他们谁都没有问出来。不知是否错觉,其他几人在萧寒身上隐隐的感受到了某种威压,虽然萧寒平日里从不曾对他们有半点不好的作为。 不知不觉,来到这里已经有九个月了,自己习练无敌魔术手也有六个多月的时间。因为已到冬季,劳动便逐渐减少。这一天天气很好,监狱长罕见的大慈悲,允许他们出来放风。 几人斜靠在台阶上面晒太阳,期间说起各人的遭遇,都不免唏嘘感慨一番。待到众人再次问起萧寒入狱的经过时,他胡乱编造了个理由敷衍了过去。 袁浩,这个年纪最小的少年,提起自己当初的经历时,一下子变得亢奋起来。 “你们别看我年纪小,想当初我可是鼎鼎有名的‘黑虎帮’中的一员虎将。黑虎帮你们听过没有?在冰海,这可是最有名的黑社会。我告诉你们,我们帮里有八十多人,帮主那更是神一般的存在。听说当年他仅仅只靠一把菜刀,砍得其它那些帮会哭爹喊娘,打下了黑虎帮的赫赫威名。 后来在一次火拼中,帮主受了重伤,还是我背着他一路逃出来的。因为当初火拼死了人,帮主便叫我冒名顶罪。咱们混江湖的,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义气!既然帮主说话,那没说的,所有的事全都被我一人揽了下来。别看我被判了七年刑,但出去以后堂主的位置便是我的……” 看这小子的神情,不但对当初的所作所为没有丝毫反悔,竟然还自鸣得意。萧寒却是暗中摇头,这家伙就是一2b青年,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还在帮人数钱。凭着一时的热血,抱着所谓的“义气”……真是傻的可怜。 果不其然,听到袁浩的“豪言壮语”以后,杜雅豪却是冷笑一声,说道:“你小子电影看多了吧。这么轻易就被人利用,到现在竟然还没看清楚事情的真相,真算得上是一朵奇葩了……真要说起这些黑道上的事,你们所谓的‘黑虎帮’在真正的地下组织面前,连提鞋都不配……” 听到老杜如此说话,袁浩一下子涨红了脸,他刚想开口反驳,杜雅豪又接着说道:“你还别不信。要说江湖上的一些秘闻,你们谁都没我清楚。” “既然大家说起这个,反正今天闲来无事,我就给你们科普科普。 二十多年以前,江湖中有两个大的帮派。一个叫山流,另一个则是千门……” 老杜今天兴致明显很高,他懒洋洋的躺在台阶上,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不是还有个什么‘天网’么?” 萧寒禁不住问道。天网这个组织自己还是从刑警华祥云那里听来的,听说也是一个极为厉害的地下势力。 “天网?没听说过……” 杜雅豪对于萧寒打断自己的话明显有些不满。 萧寒愣了一下,转瞬反应过来,估计天网出现的时候老杜已经呆在监狱里了,难怪他不知情。 “山流就不说了,其龙头萧天龙那可真算得上是黑道第一人。其实说黑道却也并不怎么准确,因为据我所知,山流虽然是地下组织,但所作所为却要比那些所谓的‘白道’好多了。只可惜天妒英才,像萧天龙这样的人,竟因小人的陷害而失踪,山流也慢慢的淡出了江湖人的视线。 我重点要说的却是盗门。说起盗门,其历史要比山流悠久的多。盗门最早源于千门,随后盗门始祖钱和脱离千门自创盗门。距今至少有三百多年的历史。 盗门中人才济济,光能排的上号的至少也有三百余人。随着社会的展,盗门也逐渐开始分裂出不同的派系。有外盗、内盗之别。 外盗一般是指那些小偷小摸,也就是我们俗称的‘小偷’。这些人一般都是一些游手好闲不思进取的小混混,可能很多人连盗门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行迹于大街小巷,人群扎堆的地方。火车站、汽车站、公交车、地铁、广场等等,只要有人聚集,就有这些人活动其中。说起来他们人虽多,但大多都上不了台面。 内盗不同。除了那些撬门剜锁,没有丝毫职业道德的小贼外,内盗特指那些有着高身手,入室而人不察,进屋而鬼不觉的神偷大盗。这些人很少出手,一旦某样东西被他们惦念上,你就算藏的再怎么隐蔽,他们也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偷了去。 ‘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说的就是这种人。他们明面上都有着光鲜的职业,不菲的收入,但暗地里,他们穿墙走壁,游走于所有人的视线之外,专干一些别人干不了的事。在他们看来,这世上没有偷不到的东西,这种人一般被人称为神偷。 要成为一名神偷,先需要一双灵巧的双手……宋屠,你别看,就你那双手,剁肉还可以,想成为神偷那是绝无可能……倒是萧寒,有成为神偷的潜质……“ 说着说着杜雅豪贼眼一转,将话题引到其他人身上。 几人都听得津津有味,包括萧寒在内,对于这些江湖中的奇闻轶事,很多人都有种天生的好奇感。 袁浩此刻默不作声,倒是张国栋,这个魁梧的汉子开口说道:“我说老杜,你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老宋的打火机和小袁的照片,身手一定不错。那你属于哪一类?” 这句话明显带有调侃的成分,谁知杜雅豪眼睛一瞪,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看他神情不善,张国栋倒是有些讪讪。他摆摆手,道:“别生气,我只是开个玩笑。” “算了”,杜雅豪突然变得消沉下来。顿了顿他才又接着说道:“其实严格算起来,我哪门都不是。进监狱之前,我也就一小偷。外盗的事干过,内盗的事也做过。可能是祖师爷看我太过不屑,这才让人抓了我。一辈子盗窃,临到头却是阴沟里翻了船……唉,这些事不说也罢!” 063章 老杜的往事 看他的神情众人就知道,这个看似无赖的汉子也有过一段伤心的往事,于是众人识趣的没有再问。 “我倒是有些好奇。” 开口的竟然是一直沉默着的夫子。每次众人一起做事,都会有意无意的忽略掉夫子,或者他们是下意识的和夫子保持一定的距离。对于这个传闻中一夜之间连杀三十多人的刽子手,其他人都有些怕他。 杜雅豪也是有些惊讶,他不明白一向对任何事都不表意见的夫子为什么会关心起这个。 “反正闲来无事,既然费先生想听,那我就说说我的经历……” 老杜也爽快,听到夫子询问,不知怎的他心中竟然有种莫名的激动。 “这件事还要从十五年前说起……” 萧寒知道杜雅豪入狱至今已有十二年,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他还得再坐八年的牢房。此刻看着他目无表情的讲述,萧寒心中多少生出些恻隐。 “十五年前,我二十六岁,可以说得上是年轻气盛。当时我学艺初成,也算是做了几件较为轰动的大事,从此便沾沾自喜,自高自大起来。总以为这天下之物件,还不是任我去拿? 那年南方生大规模洪灾,有些为富不仁的商人以及官僚竟借此机会大民难财,我一怒之下,连偷了十二家不法商户。只要是能拿走的,几乎全都偷走。珠宝、项链、手表包括现金,有些富人家中竟然还藏着金条,没说的,全都一锅端了。我留下了一些金钱傍身,大部分全都匿名捐给了当时的‘抗洪救灾部’。 说得好听一些是劫富济贫,其实也就是个大贼而已。那一次的行动影响极大,表面上这些被偷的商人官僚们好像什么事都没有生,但暗地里他们却出了高价,买通当地几个出了名的黑势力进行查访。 我情知这里已经是个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便趁夜爬上一辆北上的火车,辗转到了北方。在那里认识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说穿了无非也是一些身手高明的小偷而已。我们几个合伙作案,所偷所盗尽是一些有钱的老板和暴户,当然,偶尔也会光顾一下当官的,不过这种做法毕竟很少。 自古‘民不与官斗’,所以对于那些当官的,虽然明知道他们有些人贪污**,除非万不得已,否则我们也尽量不碰他们。 如此过了差不多一年,我辗转流落到三台市。无意中路过一栋大厦,结果现下面聚集了一大群人。心中好奇,我便凑了过去。一问才知道原来竟然有人想要跳楼,下面围着的一群人,大多都是看热闹的。 这世上一天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既然人家要自杀,那就随他去。老实说,我虽然心性并不怎么坚韧,但这辈子最瞧不起的便是这种软骨头,尤其是跳楼的还是个成年男人,就更让我觉得厌恶。 我转身就走,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哭声,听声音很是凄惨。我禁不住回头,现一个年约二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正坐在路边,旁若无人的大声哭泣。旁边也有不少人正在劝她。 原来打算跳楼的那个人是这个女孩子的爸爸,听说他是三台市某个研究公司的总经理,花了整整八年时间设计了某个很复杂的仪器,再过几天便要开始申报专利。不成想昨晚设计图纸竟然被人偷了,这家伙伤心之下,便想一死了之。 我看那女孩子哭的可怜,多少动了些恻隐之心……好吧,我承认,当时其实是看这女子长得十分漂亮,于是心下便存了些别的心思。 装作无意的靠近她,我压低声音让她跟我走。这女孩子胆子也大,竟然一点都不怀疑。现在想起来,我那时候就是个白痴,当时还觉得这个女孩子很是单纯,但实际上…… 我带她来到了一个僻静之处,详细的询问了一番图纸失窃的经过,然后答应她,一定帮他父亲将失窃的图纸弄回来。女子对我的话深信不疑,她当场就打电话给那个跳楼的男人,也不知道是怎么说的,总之终于打消了男人的死志。 她约我去她家,父女两人对我热情款待,尤其是这个女孩子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很是受用,不自觉的便有些飘飘然起来。 随后的几天,我不停的托关系打探,然后一一‘拜访’了本地几个出名的大盗。所谓‘盗亦有道’,那些真正的神偷无不遵循某些底线,别看他们一生偷盗无数,但总有些道义是不会违背的。 但让我感到奇怪的是,这些人全都不曾干过这些事。我心中便有些郁闷,怀疑是不是像我一样的外地人干的。随后却接到女子的电话,告知我图纸已经有了下落。 来到她家,他的父亲告诉我,图纸现如今正被自己的竞争对手所掌控,他怀疑正是对方使人偷走的。 我不虞其它,便笑着对他们说,只要清楚了图纸的下落,要想弄回来简直是易如反掌。当晚这个女孩子便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我酒足饭饱之后,回宾馆换了衣服,趁黑赶往他们所说的那家公司。 因为图纸是存在电脑里的,我对电脑却不是很懂。无奈之下,我直接卸下硬盘,交给了他们父女……” 杜雅豪说到这里,脸上表情似笑非笑,看着很是诡异。萧寒等人沉默,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很可能会有极大的转折,要不然老杜也不会流露出这样一副表情。 果不其然,顿了顿,杜雅豪接着讲了下去。 “嘿嘿,枉我自称义盗,竟然一时不察之下,着了此等宵小之人的道。随后一个星期,那女的对我几乎百依百顺,她人长的漂亮,此刻又是刻意奉承,将我迷得神魂颠倒。我甚至在想,是不是该考虑向她求婚?毕竟自己年龄也不小了,好歹成个家,也算是报答了父母的养育之恩。 谁知一个星期后,这两人竟然全都失踪了。随后传出消息,‘星光科技’历时十年的研究成果被盗,现如今警方正在全力通缉偷盗之人。星光科技正是我几天前光顾过的那家公司,而他们的图纸也是我盗走的。 我直觉此事大有蹊跷,于是便暗中打听,随后得知的消息让我的心直沉到了谷底——我那晚所盗取的并非什么设计图纸,而是某种珍稀药物的配方。据说这个配方是星光科技全体科研人员,历时十年的研究成果,是一种极为有效的抗癌药方。 得知这个消息,我既是愧疚,也是愤怒,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夹杂在内。我了疯般的寻找这两人,随后更是不计风险,四处托人帮忙查访,但这两人竟如突然蒸了一般,再也没有了丝毫踪影。 愧疚、无奈、痛苦,我吃不香睡不好,浑浑噩噩的又过了差不多两年。某一晚我酒后潜入到某个书记家里,没成想这家伙的屋子里竟然藏着一头哈士奇(一种名犬)。我不慎之下,被人活捉…… 判决书上说我因不小心打碎了他家的某个珍贵花瓶而获刑,实际上……嘿嘿……小偷偷出贪官的还少么?本来因为这件事他们是要判我死刑的,但不知道是什么人在背后帮了我一把,最终被判了二十年……” 故事终于讲完,杜雅豪叹了口气,神情变得委顿下来。夫子目光闪了闪,却没有说话。倒是萧寒,看待老杜的眼光中不免带了些许的同情。没想到杜雅豪这个人长得獐头鼠目,为人倒也不算太坏。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 袁浩毕竟年轻,在听到老杜的这番话后心中便有些不平。 他问的虽然有些直接,但杜雅豪却听出了这小子多少有些替自己抱不平的意思,所以他只是笑笑,说道:“还能怎么办?先把牢底坐穿。我要想出狱,还要八年,不过咱俩倒算得上是难兄难弟。你小子才进来一年多,以后有的是时间受罪了。” 袁浩撇撇嘴,说道:“老杜,你这也太没志气了。要我说,等你出去了以后,再接着找这两个骗子。哼,我就不信,他们还能藏到天边去?这俩人害你难受了这么多年,你的被抓也和这两个骗子有着间接的关系。如果换成是我,我出去后非将他们剁碎了喂狗不可!” 杜雅豪自嘲的笑了笑,说道:“我被抓那是自己学艺不精,再者说,这十多年的牢坐下来,心性反倒开阔了不少。想起以前自己干的那些事,就当是赎罪了。我说小袁,你别成天满脑子的打打杀杀,你还年轻,得考虑往正道上走……” “得得得,千万别对我说教,怎么和我老爸似地……我说老杜,既然咱们同在一个囚室,而且一起还要相处个五六年,能不能把你那手绝活传了我?”袁浩突然换了一副谄媚的嘴脸,笑嘻嘻的对着杜雅豪说道。 “你真的想学?”老杜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那是当然,这种绝活谁不想学?”袁浩觉得有门,语气都禁不住颤抖起来。 “想学?想学我也不教你!” 说完这番话杜雅豪起身拍拍屁股,径直离开了。留下袁浩满脸通红的呆立原地,其他人却是哈哈大笑。 “其实也不一定非要再熬七八年的……” 这句话是夫子说的,因为声音极小,好像是喃喃自语。若非萧寒听觉极为敏锐,这句话怕是谁都没有听到。 萧寒心中一动,再次看向夫子时,眼中便带了些探究之色。 064章 让人莫名其妙的班底 杜雅豪离开,其余人随意谈笑了一阵也便散了。 台阶上只剩下夫子和萧寒两人仍在晒太阳。 犹豫了一阵,萧寒不禁开口问道:“费先生,刚才听你说话,好像对老杜有些想法,是不是……” “我是个男人,他也是个男人,我对他能有什么想法?”夫子语气仍然平静,萧寒却是哭笑不得。 他摆摆手,说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 “不是我对杜雅豪有什么想法,我想问问你对这个人有没有什么想法?”夫子再次打断萧寒的话,淡淡的问道。 萧寒直觉夫子的话语中包含着一些别的意思,但他却琢磨不透。 “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夫子问。 “还不错。虽然人长的多少磕碜了点,但为人还算善良,心性方面也属中上等。我倒是没有想到老杜竟然还是个义盗!”萧寒老老实实的回答。 “以后让他当你的手下如何?” “嗯,还不错……嘎,你说什么?让他给我当手下?我要手下干什么?”萧寒突然反应过来。 夫子看着他笑了笑,摇摇头,隔了半晌才接着开口。 “一个人要想成就一番大事,没有自己的班底是不行的。今天之所以让杜雅豪说说自己的经历,其实本意是让你听的。对于这些人犯人的来历,我早就一清二楚,若非为了你,我又何必做此无聊之事?” 萧寒有些不明所以。他挠挠头,说道:“我又没打算干什么大事,要什么班底?” 夫子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他盯着萧寒的眼睛,问道:“那找人呢?你不打算继续寻找她了?” 萧寒心中一惊,反问道:“找人?找什么人?” “那个名叫林诗韵的女孩子,前几日你做梦都在喊她的名字。我以为你对她情根深种,这么说是我想错了……” 萧寒一下子跳了起来。他知道自己从来都不说梦话,夫子之所以说的这么肯定,一定是早就知道自己和林诗韵之间的事。 这么说,夫子应该知道她的下落。想到这里的萧寒连语气都有些颤抖起来,他急声问道:“你知道她在哪里?” “我怎么会知道?”夫子反问。 萧寒盯着夫子看了半晌,颓然的叹了口气,然后低下头。夫子的表情万年不变,一直都是淡漠的,他很难从眼神中判读出夫子是否说谎。 “杜雅豪,神偷,有义气,知感恩。宋屠,一流厨师,别看他只是个杀猪的,但他做的菜就算是国家一级厨师也未必能够做得出来。张国栋,民工,看起来没有什么明显的专长,但那是因为没有将他放在一个合适的平台上。若是有机会,这个人绝对能够干出一番大事业。袁浩,热血冲动,做事不计后果,但这个孩子根骨奇佳,是块练武的好苗子,若稍加**,便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夫子平静的话语声再次响起,萧寒瞠目结舌,他心中的疑惑愈来愈盛,禁不住问道:“你没事干研究他们干嘛?” “不只是他们,这个监狱中的很多人我都研究过,还有一些是在我的运作下从别的监狱中转过来的——你真以为是个犯人都能和我同囚一室?” 夫子眨了眨眼,不等萧寒再度开口询问,他继续说道:“从你上初中开始我就着手调查这些人,经过这八年的时间,我替你甄选了一百二十人。千万别小看了这些人,他们虽然坐过牢,但其中有些人是有大能耐的。至于能不能让他们为你做事,还要看你的本事了……出狱的时候我会将这些人的详细资料都交给你,然后你自己决定是否选用他们——当然,这其中有些人已经出狱好几年了。” 夫子是个奇怪的人,他说的每一句话好像都是理所当然,语气也永远都是古井不波,很少有焦躁的时候。就拿这件事来说,虽然表面上他让萧寒自己选择人选,但前提是在萧寒还未决定是否需要这些人的时候,他已经替萧寒做了决定。 这种替他人决定的做法多少显得有些突兀,但在夫子看来却是理所当然。萧寒当然不是普通人,他以后当然要成就一番大事,手下当然要有人。这些东西就如同人每天必须要吃饭喝水一样理直气壮却又让人丝毫辩驳不得。 萧寒怔怔的了一会儿呆,然后挠头问道:“难不成您想让我当狱长?我对管理犯人可没有什么兴趣!” “管理是一门相当复杂的学问,你真以为是个人就能干?”夫子顾左右而言他,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得出萧寒话语中的不满,但却是一笔带过,不和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夫子,我现在才现你真的是个妙人!”萧寒无奈。 “哦?哪里妙?” “处处都妙!”萧寒翻了翻白眼。 “好吧,我知道你对于这件事多少有些抵触,但等以后你会明白,未雨绸缪总比亡羊补牢要来得好一些。” “又是以后,怎么我遇到的很多人都是这种语气?以后以后,这个以后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萧寒心里很是憋屈,自己好歹也是个成年人了,怎么这些人老是将自己当成小孩子一般? “等到你彻底练成《天龙诀》,完全有能力掌控一个庞大组织的时候,你的疑问自然会有答案。” 夫子说话永远都是不疾不徐,萧寒甚至怀疑就算是有人杀了他老婆,他或许也是这种语气——也不知道他结婚了没有。 话不投机,萧寒便没有了太多谈下去的兴致。夫子也不说话,他甚至闭上了眼睛。呆了半晌,萧寒起身离开了。当他站在最高的台阶上面看向夫子时,内心中却闪过这样一个念头:这个看似平静的男人其实已经非常疲惫了。这种疲惫是一种深入到骨子里的疲倦以及倦怠。他好似看穿了这世间的一切,或许正因如此,他显得异常孤独而且寂寞。 怀着某种复杂的心思,萧寒回了牢房,然后躺在自己的床上。看着嬉笑打闹没有半分成熟样子的杜雅豪张国栋等人,再联想起夫子刚才对这些人的评价,心里便有些怪异起来。 再过了几天,小年便到了。对于神州人来说,小年算得上是一个比较重要的日子。扫尘、祭灶,有些地方甚至还会贴春联。 小年、春节以及元宵,按照惯例,监狱是允许犯人看电视的。而这几个节日中,伙食也比平时要好很多,最关键的是每人还分到了两瓶啤酒。即便是狱警的脸上,多少也出现了一些笑容。 和其他人相比,萧寒的生活无疑要好的多。夫子每晚都会带他去监狱后面的小院,除了教授他天龙诀外,吃菜、品酒也是常有之事。别说在监狱里,即便是在外面,萧寒也很少吃到如此美味的饭菜。两人在一起最多的仍是教授与学习,但闲暇的时候夫子也会给他讲一些奇闻轶事。 一开始他感觉极为荒谬,因为像夫子这样能力通天的人,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还要进监狱。用夫子的话来说,监狱是个能让人心静的地方,但萧寒能够听得出来夫子明显是在敷衍自己。再怎么诡异的事情时间长了就会逐渐变得习惯。萧寒现在已经能够心平气和的接受这些——对于夫子的来历以及和自己的关系,他有些刻意的忽略。 两瓶酒都给了同囚室的几个人,既然夫子刻意让他接纳这几个人,萧寒从现在开始就得想办法。 刚夹了几口菜,正打算借着机会和几人拉拉关系,狱警却走了过来。他告诉萧寒,有人来探视。 是谁会在小年的日子里来探视自己?莫非是父亲萧大鹏?萧寒心中多少有些激动。自己入狱的事除了萧大鹏外,其他没有人知道。想来应该是父亲没错。 来到探视室才现,来人并不是父亲。在看到这三个人联袂而至时,萧寒吃惊的下巴都快掉了下来。 来的是当初海都时候自己的三位室友:苏小小,姜博兵和李继。 在看到萧寒的一瞬间,三人几乎同时起身,苏小小抢先拿起电话。萧寒深吸了口气,装作平静的坐了下来。 “李继说了我还不相信,老大,你怎么会来到这里的?”苏小小先开口。 萧寒笑笑,多少有些苦涩。他顿了顿,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对了,你们怎么知道我被关在这里?” “这都一年过去了,你也不联系我们,打你电话又打不通。李继这小子直接去了你家,问过伯父后才知道你竟然因杀人罪被关进了监狱。一开始我还不信……说说吧,到底生了什么事?” “其实我自己都是稀里糊涂的。一觉醒来,莫名其妙的就成了杀人犯,还好老爷子关系够硬,被判了三年……不说这个了,你们最近怎么样?一切可还好?” “也就那样子,咱们几个里面,混的最好的要数李继这小子了,现如今他已经是一家跨国公司的业务主管。当初咱们同宿舍的时候,这家伙说话都会脸红,现如今可大不一样了。嘿嘿……” 苏小小话音刚落,便被李继劈手夺过了话筒。他盯着萧寒半晌,眼圈便有些红。 065章 来到监狱里的女人 萧寒心中多少也有些难过,更多的却是几人重逢后的激动与喜悦。 虽然环境差了些,但友情的温暖仍然让他舒心不已。 “老大,我绝不相信你会杀人,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当面对萧寒时,当年的那个李继又回来了。他再也没有了强人的风范,在问到这句话时声音都有些颤抖。 萧寒用手指点了点玻璃,说道:“不用担心,我这里其实一切都好。再过两年我就能出来,到时候咱们再好好叙叙……” 姜博兵凑近李继,几乎贴着李继的脸颊。这家伙仍然还是那副德行,他甚至还在微笑。 “艾玛,我听某人说过,逆天的人物都曾呆过两个地方,一个是监狱,另一个则是图书馆。老大你一声不吭就进了号子,看来以后想不逆天都不行。放心吧,既然知道你现在在这里,有什么需要尽管给弟兄们讲,除了女人,你要什么我们都给你弄来……” 萧寒失笑,不禁问道:“你刚才的‘某人’是指哪个人?我怎么就没听说过这句话?” “某人当然是指本人了,除了我,谁还能说出这么富含哲理的话?艾玛,你进监狱一年,怎么反倒变得更精神了?难不成监狱里现在比外面生活还好?” “去去去,赶紧滚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就一点都不担心?”李继一把推开他,瞪着眼睛说道。 苏小小也拉了拉姜博兵的胳膊,给他使了个颜色。姜博兵有些后知后觉般的裂了裂嘴,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 萧寒对此倒是毫不介意,分别几年,大家的性格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这一点很好。 和李继聊了一会儿,问起近况时,李继回答说,自己现在收入很不错,哥哥姐姐们也被他接到了城里。母亲倒是去年因病去世了,没有享到几天福。说完多少有些难过,萧寒免不了安慰一番。 如此过了差不多四十分钟,有狱警便开始催促走人。三人依依不舍的和萧寒告别,临走前,姜博兵压低声音对萧寒说道:“老大,我们几个给你送了些东西,一会儿便让狱警拿给你。千万别忘了那个纸箱子最底下,那是我专门孝敬你的……我知道老大你在这里面憋闷,没事的时候可以看看这些打下时间……艾玛,话说为了这些东西,我可是没少花钱啊……” 挤眉弄眼的说完,三人离开,萧寒也被送回了牢房。 不多久,苏小小等人买给他的一些东西便被66续续的送了过来。大部分都是一些吃食。几乎不用萧寒开口,几个无良狱友便一抢而空。翻到箱子底部,当看到某些物事时,萧寒蓦然睁大了眼睛,心中却是狂骂了一声“靠!” 箱子的最底层全都是色情杂志。也真难为了姜博兵这小子,不知道这种东西他是怎么弄进来的。回想起刚才姜博兵所说的话,感情这钱全都花在了贿赂上面。若非拿钱砸狱警,这种东西,估计面子再大也是带不进监狱的。 其他几人看到萧寒神情有些怪异,纷纷坤长了脖子看过来。就听得杜雅豪出一阵怪叫,眼珠子都有些绿。 他一把抓起几本杂志,怪笑着说道:“好东西呀好东西,真没想到在监狱里竟也能看到《p1ay boy》。我说萧帅,你的朋友都是些什么人呐?这能量可够大的!” 萧寒心中着实有些尴尬和气恼,他冷着脸没说话。袁浩却是一脸的兴奋,嬉笑着说道:“从此晚上有事干了,我先声明啊,从今天开始,我不再和你们打牌了……” 萧寒无语的看着面前几人没有丝毫正经的样子,隔了半晌他才开口说道:“难不成你们都认为靠这种东西打时间很有趣?” “怎么?难道你认为沉闷的文艺著作更能打时间?”杜雅豪反唇相讥。 萧寒摇摇头,便随着他们去折腾。 “我说老宋,你一个人抢那么多,这上面全是英文,你懂吗?”一旁的张国栋看到宋屠一个人抢到了五六本,心中很是不忿,开口笑骂道。 “我们看花花公子不都是看图片?谁还去研究文字啊!” 监狱里难得的有了段时间的安静,传出的全都是“哗哗”的翻书声。所以当夫子进来时也被吓了一跳,再看看这些人手上的杂志,夫子微笑着摇摇头。转身躺在自己的床上,摸出一本书也看了起来。 萧寒百无聊赖,他是一个正常的年轻人,对于看这种色情杂志其实也并不怎么排斥。但现在,他明显没有这样的心情。 转眼间已是年三十,萧寒站在监狱的院子里,抬头看着漫天而下的雪花,没有太多的感慨,只是多少有些惘然。 没有失去过自由,就很难理解自由的珍贵。大雪纷纷而下,掩盖了很多东西。触目所及,全是白茫茫的一片,天也是灰蒙蒙的。 萧寒突然现,这二十多年以来,他竟然没有一刻停下自己的脚步用欣赏的眼光去看待这个世界。他总是浑浑噩噩的生活,忙忙碌碌的奔波,但这种奔波却又没有太大的意义。如今终于可以静心,却是在监狱里。 看来当初老杜说的没错,在脱离了社会的地方,人却反倒更容易审视自己。 直到身上覆了一层厚厚的积雪,萧寒才转身进了监狱大厅。说是大厅,其实也就是一间大的房子,这是监狱为犯人在大年三十准备的。历年来,每逢除夕,除了那些罪大恶极、被判死刑的犯人外,其余所有的犯人几乎全都被聚集在大厅中,也算是变相的吃个团圆饭。 大厅之中,摆放了好多桌子,上面满满的全是食物,大厅中的那几台大屏幕电视也全都开着。数百号犯人坐在里面,喧嚣的吵闹声此起彼伏,根本就听不清电视中到底在说些什么。萧寒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接着便有些愣神。 夫子依然单人独桌。他坐在临窗的位置,在他面前的小桌子上,摆满了不同的菜肴,更有一瓶价格不菲的红酒置于桌上。奇怪的是在他的对面也放着一把椅子,桌子上也有一个酒杯。 他一手端着酒,另一只手却捧着一本书。他仪态潇洒从容,对于桌面上的菜却是看都不看一眼,也不理会其余犯人的喧闹,只是自顾自的品酒看书,浑然世外。 虽然早知道夫子很特殊,但在平日里,他的表现和其他人没多少不同。此刻,他的所作所为却有些令人费解。据萧寒的了解,夫子并不是一个故作姿态之人,而且也绝不会用这样幼稚的手段来显示出自己的与众不同。那他此时如此做派,究竟为何? 就在萧寒疑惑的当口,大厅中突然静了下来。数百人的吵闹声说停就停,这绝对是一件很诡异的事。萧寒几乎下意识的朝大厅门口望去,然后,他看见了一个女人。 这个监狱里关押着的全都是男囚,根本没有女人光顾过。人说“入狱三年,老母猪赛貂蝉”,虽有一些调侃,但也说明了一个真理——男人是永远离不开女人的。不管是八十岁的老头还是十八岁的少年,若是被关在监狱久了,只要是个女人都免不了会多看几眼,更别提站在门口的这个女人竟然还是个美女。 她也许并不能算是个真正完美无暇的女人,但谁也不能否认她是个美人。她的脸色太苍白,身子太单薄,她的眼睛虽明亮,也嫌太冷漠了些。可是她的风神,她的气质,却是无可比拟的。 无论在任何情况下,她都能使人感觉到她那独特的魅力,无论谁只要瞧过她一眼,就永远无法忘记。 和其他人不同,萧寒在看到这个女子的第一眼,就觉得她其实很疲惫。这是一种深入到骨子里的疲倦,或许是她常年四处奔波,或许是因为有过某段伤心的往事,也或者是她经历过太多……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夫子。转头看向夫子那边,夫子也已经停下了看书,眼光盯着大厅出口,很显然也现了女人。 他们两人倒真是蛮般配,同样的疲倦,同样的冷漠。 女人根本不在意男囚们的眼光,在她看来,这些或贪婪、或猥亵、或下流的目光就如毛毛雨。她举步径直朝着夫子走去。 犯人们的目光跟随着女子的脚步而移动,当看清楚女人的目标竟然是夫子时,几乎大半的犯人赶紧扭过头不敢再看。 对于这个传说中的男人,监狱里的每个犯人心中都有些忌惮。 女人来到夫子面前,静静的盯着他看了半晌,这才开口说道:“我能坐下么?” 夫子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语气却是说不出的冷漠。 他摇摇头,说道:“这位置不是给你留的!” 女人眼中闪过一抹凄然,但语气和夫子一样,仍然是冷冷清清的。 “都过去了二十多年,难道你对我仍然怀疑?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若是换了一个人,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一定会激动的难以自制,但女人除了语音多少有些颤抖外,竟然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人死不能复生,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当年若不是你,他又如何能落得如此下场?” 夫子语气不复冷漠,有些沉痛。 “谁都不清楚那杯酒里到底有什么,你要知道,那可是我的姐夫,难道我会去害他?” 女人眼中有泪花闪动,但她却强忍着没有掉下来。 夫子摇摇头,不再说话,反而将脸转向了窗外。 066章 飘渺七星步 女人一阵气苦,自己这真是何苦来由?这天下所有的男人又不是都死绝了,为什么自己偏偏对着这个男人却是始终放不了手? 她吸了吸鼻子,再次开口道:“你还打算呆在这里多久?难不成你想一辈子就呆在监狱里?” 夫子并不转头,只是冷冷的说道:“不管你的事!还有,我要提醒你,以后没事最好少往这里跑,若是被有心人察觉……哼,我不说你也知道后果。 ≥ ≤” 女人心中一动,夫子的这番话虽然带有明显的告诫,但她却从中听出了他对自己的关心,虽然这种关心未免太苛刻了一些。 她心中多少感到一丝温暖。沉默了一会儿,她有些忐忑的开口问道:“我那侄儿……” “闭嘴!”夫子猛然转过头,怒视着女人。他的眼睛在这一瞬间变得异常明亮。 女人心中一惊,像是被刺痛了一般低下头。夫子眼中闪过一抹痛苦之色,但这种神色仅仅持续了不到半秒便又恢复如常。他随意挥挥手,说道:“你走吧,以后除非我主动见你,否则你不可再来找我!” 女人紧紧的握了握拳头,手背上青筋隐现。她长长的舒出一口气,再次抬头时,脸色已经恢复如初。 她定定的盯着夫子看了半晌,好似要将面前这个男人的音容笑貌牢牢的刻在脑子里。然后转身,一刻不停的走出大厅。 两个身穿白色风衣的女子突兀的出现在女人身后,紧随着她快离开。 萧寒看着女人离开的背影,心中却不自禁的涌起一阵难过。不知为何,当他看到这个陌生的女人时,心底像是有某种东西被触动了。他觉得女人很是亲切,自己对她好像有些莫名的亲近之意。 摇摇头,驱散了脑中这些想法。当他再次回头时,却现夫子不知何时竟然已经离开了。满满一桌子菜肴纹丝未动,书和红酒却都被夫子带走了。 “砰”的一声,烟花漫天。璀璨的烟火在空中升腾,伴随着从天而降的雪花,有种不切实际的美丽。 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年夜,萧寒和女人是第一次见面。而唯一留给萧寒的,并不是女人漂亮的脸蛋以及婀娜的身姿,而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感。 好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当然,这个好也是相对而言。对于监狱里的这些犯人们来说,过年算得上是他们的好日子。不但不劳动,还有好吃好喝的供着。所以,在很多人还意犹未尽的时候,春节就这样过去了。 从开始学习到现在,萧寒对无敌魔术手的掌握已经变得极为熟练,而且,他的手现如今也变得更加白皙而修长。虽然暂时还比不上夫子,但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他一定会达到和夫子同样的高度。 “血脉果然重要。这招‘无敌魔术手’平常人就算练六七年也未必能够练成,你却仅仅用了八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已经完全掌握了其中的奥义,就算是你父亲当年,也用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我练这招,足足用了三年……你不错,你很不错!” 夫子在考较了萧寒一番后,压抑不住内心的的喜悦,微笑着说道。好像萧寒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掌握这一招,他比萧寒还要高兴。夫子历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但今晚,他却难得的高兴起来。 不管夫子是什么人,也不管他对萧寒有什么样的目的,但此时此刻,萧寒却也禁不住的心中感动。突然他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诧声问道:“我爸爸也会无敌魔术手?” “当然。”夫子回答的非常肯定。 萧寒愣了一愣,他从来都不知道萧大鹏竟然也身怀此等绝技。那为何父亲不教他,反倒要让一个陌生人传授? 萧寒想不出这其中的原因,夫子却是眼光闪了闪,看着萧寒的目光中多少有了些不一样的东西。但等到萧寒抬头时,夫子的表情又恢复如初。 “无敌魔术手你已经完全掌握了,接下来只需勤加练习即可。从今晚开始,我教你下一招‘飘渺七星步’。和无敌魔术手差不多,这招绝技主要是锻炼你腿部和脚上的力量。一旦练成,什么飞檐走壁蹬萍渡水都不在话下。为了能让你有一个明确的认识,你不妨来抓我试试……” 夫子边说边用脚在地上划了个圈,竟然比圆规画的都圆。 他接着说道:“我就站在这个圈里,你用手用脚都可。倘若能够碰到我的衣角一丝,就算你赢了。” 萧寒挠挠头,嬉笑着问道:“赢了有没有什么奖励?” 也唯有在夫子面前,他才会表现的像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夫子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若是赢了,我给你一件宝贝。” “什么宝……” “贝”字还未出口,萧寒就动了。他知道夫子既然说的这么肯定,那这招飘渺七星步肯定不同凡响。若是让夫子有所准备,恐怕自己还真没办法抓到他。 夫子好像早就知道萧寒心中的想法,在萧寒脚下刚动时,他也动了。脚下的这个圈直径最多不过一米五,就算飘渺七星步再怎么神奇,在萧寒想来,夫子也绝不可能逃脱过自己的这一扑。 两人距离瞬间缩短,萧寒甚至连夫子眼角的皱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眼看着马上就要将夫子扑个正着,萧寒心中大喜。突然,夫子突兀的在原地消失了,紧接着一股大力朝着屁股传来,萧寒这一下扑得太猛,一头就朝着地上栽去。 也是他这些年来勤练武功,身手之矫健自然不比寻常人。眼看着马上栽倒,萧寒双手在地上微微一撑,借势一个翻滚站了起来。回头时却现夫子仍然好端端的站在圈子里。 夫子不但躲开了他的一扑,更是瞬间转到了他身后,朝着自己的屁股就是一脚。 萧寒再次挠挠头,深吸了口气。这次他有了防备,心说我就算不扑过去,双手伸展环保也将你堵死了,这次看你还怎么躲。 这样想着,萧寒伸开双臂,就这样慢慢的朝着夫子逼过去。 夫子脸上似笑非笑,就这样看着萧寒。站在圈外,萧寒对着夫子双手环抱,想将他搂进怀里。 他这次睁大了眼睛,在他想来,夫子若想躲开自己的怀抱,只余蹲身一途。而倘若夫子真的蹲下身子,自己还有脚呢。 这一抱又饱了个空,而夫子也并未蹲身。也不知道他脚下如何动作,萧寒只觉得眼前一花,夫子再次消失。紧接着自己的胳膊被夫子轻拍了一巴掌。 萧寒反应奇快,他顺势胳膊向外伸展,想将夫子逼出圈外,但随后却感觉到自己背上又挨了一巴掌,夫子不知何时竟已转在了他身后。 可自己明明是站在圈外的啊,难不成夫子已经出圈了? 萧寒回头,夫子仍好端端的站在圈子里,那刚才自己背后的这一掌是谁拍的? 若非见识过夫子的身手,萧寒差点以为今晚见了鬼。就在疑惑的当口,夫子大骂道:“蠢货,学了这么长时间的无敌魔术手,竟连我怎么拍到你后背的都感觉不到?” 萧寒恍然。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再来!” 在接下来的差不多一个小时中,萧寒想尽了所有的办法,但却根本没有能力抓住夫子。别说抓,即便是碰他一下也办不到。一小时后,萧寒颓然的住了手,说道:“我输了!” 夫子拍了拍手,径直走出圈子。他看着萧寒,温言说道:“不用丧气,你能够将无敌魔术手练到这等程度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但你在对敌时仍然缺乏经验,这一点也是难免。今晚之所以给你做个示范,只是让你知道,无敌魔术手和飘渺七星步本是相辅相成,两者相互交替使用,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这可不像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一旦你将这两者融会贯通,这天下就没有人能够再困得住你。就算你打不过别人,但能够抓住你的人几乎没有。这样一来,自保是绰绰有余了。” 萧寒不自禁的点点头。 “飘渺七星步脱胎于四象归一步。四象归一步是数百年前一位武学大师所创,看似简单,却是奥妙无穷。是从东苍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四象而变,每象七宿,再按二十八宿之形生出变化。运用纯熟了,就算百八十人刀斧相加,你也视同等闲。 飘渺七星步在原本的四象归一步中再行演化,比原来更加复杂,但威力也更甚从前。这套步伐仍是力量与技巧的结合。等到你什么时候能够用脚尖立在鸡蛋上面,这套步伐你算是学会了……” 萧寒听的暗暗咋舌,脚尖立于鸡蛋,看起来似乎很有些难度! 练了一会儿,夫子便又给他讲解奢侈品的分类。这里面包括服装、珠宝、皮具、名表、汽车、豪宅、化妆品、高尔夫球具以及顶级眼镜、顶级名笔等十类。什么“唐纳·卡兰、波米雷特、伯爵、ksvprairie”等等。听得萧寒头脑胀。 好不容易将这些东西讲解完,天已经亮了。两人再次回到牢房,萧寒这次倒头就睡——学习这些东西比习练天龙诀累多了。 067章 萧寒和叶枫的第一次见面 随着天气逐渐转暖,劳动量也逐渐变得大了起来。值得一提的是,萧寒和同囚室的几人之间的关系有了长足的进步。因为为人大度又兼有某种说不出的气质,杜雅豪等人无论再做任何事情时都会自觉不自觉的征求一下萧寒的意见。 其实在萧寒想来,这些人之所以对自己表现的很友好甚至是有些恭敬,其实大部分的原因还在于他们能够从自己这里得到一些其它犯人得不到的东西——龙一每次来探监的时候都会带好多东西给萧寒,而这些东西大部分都被同囚室的几人拿去分了。 看到他们对萧寒的态度,夫子却很是高兴。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这些人对萧寒的尊敬可不是装出来的。用夫子的话来说,有人利用你总比你无可利用要好得多。 虽然差不多劳改了一年,但对于砸石头这种活,萧寒仍然有些不习惯,而且他也有些纳闷。几百号犯人聚在一起,成天不停的砸石头,也不知道这些石头最终都运去了哪里。 如此又过了差不多三个月。这段时间以来,除了勤加练习无敌魔术手和飘渺七星步之外,萧寒还多了另一项工作。夫子交给他一张名单,让萧寒尝试着和名单上面的犯人接触。看来,夫子是有意让他开始打造自己的班底了。但从犯人中给自己找“小弟”,萧寒心中始终都有些别扭。 不期然的想起苏小小他们几个,包括大学时候的高健壮等人。萧寒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以后若真想建立自己的队伍,这些人倒是不错的选择。毕竟,几人和萧寒一起呆了好几年的时间,对他们几个的为人品性自己也非常了解,岂不比这些犯人来得强很多? 但不管干什么事,要的仍然是资金,白手起家听着很动人也很豪迈,但实际上,像萧寒这种没有丝毫经济头脑的人,要想白手起家干出一番事业,无疑是不现实的。 萧寒家里并不贫穷,甚至可以说非常富有,想到这里的萧寒突然有些疑惑:父亲萧大鹏也就是一个退休了的军人,虽然军衔是中将,但他的退休工资也远远没有达到如此之高的地步,那家里的这么多钱是从何而来的? 但不管家里有多少钱,都不是萧寒自己的。他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拿家里的钱去创业。从某方面来说,萧寒的甚至和老爷子同样的执拗。 只能是先走一步算一步了,萧寒也唯有如此安慰自己。 在夫子的名单中,有几个人是需要自己重点接触的,这里面排在第一位的竟然是一个名叫叶枫的年轻人。而当萧寒从别的犯人口中打听到这个叶枫的“光辉事迹”时,他的眉头就禁不住皱了起来。 叶枫,和萧寒同年同月同日出生。老家是双溪市的。 这是夫子给他的名单中需要重点接触的一个人。说起他的入狱经过,多少会让听到的人感到不耻和气愤。放在监狱里,这种人一般是最不受欢迎而且最容易被其他犯人殴打的,但看其他人对这个年轻人的态度,却明显带有某种恐惧。 是恐惧而不是敬畏,和他们看待夫子的眼光不同。夫子身上总有股莫名的气质,犯人们之所以自觉不自觉的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除了敬畏外,更多的是他们和夫子在一起时,总有种说不出的自惭形秽感。夫子什么话也不用说,只需看你一眼,你就会感到有种莫名的压力。 但这个年轻人不同,犯人们看到他都会有意识的的避开,连眼光都甚少和他接触。 叶枫是个孤儿,之所以能够成人,皆因其兄叶欢之故。叶欢年长他十二岁。是个极其老实的人,甚至有些木讷,但为人很是热心,深得邻居们的喜欢。 父母死的早,叶欢仅仅念了个初中便辍学了。他每天以捡垃圾为生,省吃俭用的供弟弟叶枫读书。和哥哥不同,叶枫从小性格调皮,打架生非更是常有之事。别看他是个孤儿,但从小敢欺负他的同龄人几乎没有。在哥哥的支持下,叶枫念完了高中,遗憾的是并没有考上大学,于是便辍学回家了。 他为人精明,头脑灵活,辍学以后不顾哥哥的反对,执意要到外面去。其实双溪市本就是神州数一数二的大城市,来这里就业的人不知凡几。叶枫虽然读书不成,但随便找个工作还是能办到的。但他却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叶欢着实拗不过弟弟,没办法,便将自己这几年下来辛辛苦苦存的一些钱全都交给了叶枫。父母早亡,弟弟就是自己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在叶欢看来,自己有责任也有义务让弟弟成人。 临出门时,叶欢再三叮咛,要叶枫千万别走上邪道。他没读过多少书,也说不出太多的大道理。只是他告诫弟弟,有三样东西决不能碰。一是毒品,二是赌博,三是黑社会。 叶枫带着几千块钱的现金和哥哥的一番训诫出门了,从此音信全无,几乎失踪了一般。叶欢差点急得上吊,但四年以后,他回来了。虽不能说是腰缠万贯,但若是兄弟两人省着点花,这些钱足够他们生活一辈子。 此次回来,叶枫的变化很大,不但变得沉稳了许多,就连气质似乎也生了些变化。和小时候相比,他的话少了很多,也不再成天出去惹事了。 他给哥哥买了一套双溪市最好的楼房,自己却仍然呆在父母留下的那栋小房子里。 对此,叶欢坚决不同意。在他的眼中,叶枫仍然是个需要照顾的小孩子,从他脸上的风尘之色看来,弟弟这些年肯定吃了不少苦。当问起这些金钱的来历时,叶枫总是语焉不详,随口敷衍几句。但在住房上,叶枫却是非常坚决,他坚持让哥哥住进自己新买的楼房中。无奈之下,叶欢心中却也不禁感动和自豪。 像叶欢这样老实的人,现实中其实是很不如意的。他年纪已过了三十,至今仍没讨到媳妇,也是他心忧弟弟,这些年来反倒将自己落下了。 他是某个中小型工厂的职工,这还是顶替了父亲的职位。每天在车间工作差不多十三个小时,但薪资却很少。几年下来,根本也没存到多少钱,别说娶媳妇,就算自己生活都有些困难。 但现在不一样了,弟弟有出息了,钱也有了。叶枫便不停的催促哥哥赶紧给自己找个嫂子。或许真是姻缘到了,人都说苦尽甘来,前段日子车间突然来了一个极其漂亮的女孩子,而且没过多久就喜欢上了叶欢。用女子的话来说,叶欢是那种一看就知道肯踏实过日子的人,而且让她非常有安全感。 两人展迅,几个月以后便成了亲。 于是,事情来了。 据说叶枫看自己的嫂子长得漂亮,于是便刻意勾引。在叶欢成亲一年后,邻居有一个名叫尹晨的帅小伙去叶欢家串门,结果现叶枫和自己的嫂子正在厮混。被人撞破奸情以后,这个叶枫竟然暴起伤人,残忍的杀害了尹晨。为怕事情暴露,竟然连嫂子也一起杀了。 一个如此老实却又心善的兄长,为了自己的弟弟,可以数十年如一日,含辛茹苦将其抚养成人。但这个当弟弟的,禽兽不如,先奸嫂子,后又焚尸灭迹,这种事只要多少有些良知的人都会感到气愤而且不耻其作为。 叶枫杀完两人后,竟然还不罢休。他一路追查到女方家里,再次杀害了女子的哥哥和嫂嫂两人,然后投案自。 一天之内连杀四人,这在双溪来说也算是大案。虽然他是主动投案,但也被判了个死缓。后来也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叶枫被转到了冰海监狱。 上面的这些说法全都是监狱里面的犯人在私下谈论的,至于实情到底如何,却是没有多少人知道。 当萧寒问起别人为什么这么怕他时,张国栋,这个绰号“包打听”的狱友告诉他,叶枫自来监狱以后,曾有不少犯人想欺负他,结果这小子根本不是个软柿子,当场就将五个犯人的肋骨打断了。若非狱警出面阻止,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乱子来。 后来,也经常有些犯人听说了叶枫的事后,心有不忿,就想教训教训这小子,但无论是明的暗的,全都被这个叶枫整治的几个月下不了床,犯人们终于意识到,他们惹不起这家伙。随后找他岔的人越来越少,到现在是一个都没有了。 不过犯人们怕他,并不仅仅因为这些事,关键是这小子会时不时的疯。明明前一刻还好好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会突然出手伤人,监狱里被他打伤的犯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正因如此,所以犯人们才会对他如此惧怕,有人甚至给他起了个绰号,叫“疯狗”,意思是逮着谁咬谁。喏,你看到没有,整座监狱中,只有他在放风的时候带着手铐脚镣。 萧寒算是明白了,这家伙就是个人渣啊。他想不明白夫子为什么要让他重点接触这样一个人——自己不将他打死已经算好的了,还要收他当“小弟”,这不是脑子进水了么? 当他就这个问题问起夫子时,夫子多少对他显得有些失望。 “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那还要脑子干什么?其他人的言论只能作为一种参考,实际情况如何还需要你自己去观察,去研究,去判断。若是他人的话全都能作为凭证,这世上根本就不需要警察了。 你记住一点,做任何事情,你都需要有自己的看法,千万别人云亦云……关于这个叶枫,我要你亲自和他接触,然后自己判断这个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068章 每个人都有往事(上) 萧寒有些羞愧,他历来并不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夫子曾明明白白的告诉过他,一个人要想成就一番大事,没有主见是万万不能的。 ≥ 任何决策,最终拍板的还要靠自己。 萧寒明白夫子这是借此来锻炼自己,所以在面对夫子的呵斥时,他什么话都没有说便转身离开了。 夫子说的对,要想真真了解一个人,仅凭他人的片面之辞是不够的,最终还需要自己去接触判断。 在接下来的几天中,每次放风时萧寒总会有意的观察这个名叫叶枫的年轻人。时间久了,叶枫也注意到了萧寒,当他的眼神与萧寒相撞时,萧寒禁不住心头一跳。 并不是说这种眼神有多么凶狠,也并不显得如何犀利,只是一味的平静,这种平静却是他见过的最恐怖的眼神。这让萧寒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 那时候他五岁,有一次老爷子带他去野生动物园。因为是天然动物园,所以那里的很多野兽都不是被关在笼子里,而是漫山遍野的乱跑。他们并没有被人驯养,一切的一切仍然是依照最初的环境,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就在这里,萧寒见到了一头正在猎食的猛虎。 和以前在动物园里面见到过的老虎不同,这只猛虎并不显得如何凶恶,它的身躯甚至还没有关在笼子里的那些老虎大。但不知道为什么,萧寒却生平第一次感到了害怕,后来想起来,最多的还是因为这只猛虎的眼神。 这是一种非常平静的眼神,里面看不到丝毫贪婪、凶狠、残暴和嗜血,仅仅只是平静。但就是这种平静的眼神却让他连着做了好长时间的噩梦。 因为这种平静代表着从容,代表着自信,代表着碾压一切的强大。对于这只猛虎来说,面前的猎物仅仅只是食物,并不存在任何仇恨或者多余的感情,而它的目的也并不是单纯的杀戮撕咬,只是为了填饱肚子。 这么多年过去,萧寒从未遇到过让他感到害怕甚至是恐惧的事物,但叶枫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萧寒却是如临大敌。 但他毕竟没有低下头,就这样静静的和叶枫对视了差不多一分钟,随后,叶枫笑了笑,竟然主动出声打了个招呼:“朋友看起来很面生啊,什么时候进来的?” 人和人之间的相处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有了第一次交谈,随后的接触也就顺理成章起来。 叶枫尽管年龄不大,但烟瘾很重。和别的犯人一样,他会趁着放风的时间捡一些干枯了的树叶,碾碎了卷在纸里,当做烟卷来过过瘾。自从和萧寒认识了以后,他倒是不再为抽烟愁,这对于叶枫来说,算得上是一件极为开心的事。 几番交谈下来,不管是萧寒还是叶枫,彼此间都有些惺惺相惜之意。所谓相见恨晚,或许指的就是这种情况。和犯人们描述的不同,萧寒现,叶枫其实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之所以看着有些阴狠和冷漠,其实也只是出于对自己的一种保护。若是你真心交往,叶枫其实是个相当不错的朋友。 两人断断续续的相处了一个多月,彼此之间已经算得上是极为熟稔。叶枫对着萧寒时总是有说有笑,丝毫没有流露出半分敌意。对萧寒来说,在监狱里面,真正算得上朋友的也就只有叶枫一个人。夫子不算,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夫子算是他半个师傅。 叶枫为人风趣而幽默,对着萧寒时总会露出一抹由衷的微笑。但萧寒从少年的眼睛中现,其实他有很重的心事。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对着叶枫的眼睛,你会不由自主的觉得他其实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 对于这两个人的交往,夫子全都看在眼里,但自从上次给萧寒说教过以后,夫子便不再在这件事上表任何看法。 某一日例行的训练完了以后,萧寒禁不住说起叶枫,言语之间颇多赞誉。夫子只是笑笑,说道:“除了你说的这些以外,难道你没有现这少年的另一特点?” 萧寒有些疑惑的摇摇头,问道:“什么特点?” 夫子叹息了一声,说道:“你也真够迟钝的。你不想想,一个寻常人怎么可能在一天内连杀四人而且还能从容的去投案自?还有,自从进了监狱,有不下一百个犯人对这个少年心怀不满,想要出手惩戒一番,但全都栽在了他的手里,这说明了什么?说明这个人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无害。 我敢打赌,虽然你现在身手不弱,但如果将你俩关在一起,让你们相互残杀,最终活下来的是他而不是你……你别不信,要说纯粹的武功,他不如你,但要比起生存的能力,你不如他太多。这个少年曾有一段非人的过往,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像他一样,在那种极端的环境下还可活下来并且变得更加强大……当然,凭着你们的关系,这些事你迟早都会知道。 萧寒,你从小生活在一个良好的家庭里面。生活富裕,衣食无忧。萧大鹏虽说对你严厉,但并不严苛,虽然在训练中也多少吃了点苦头,但在你五岁以前,萧大鹏便对你的身体细心改造过。从出生后的五年里,你每天至少有五个小时都泡在药水里。千万别小看了那些药水,那些泡水的草药是经过无数人的心血才收集起来的。 这样过了五年,你的身体机能已经大已于常人,训练中吃点苦头算什么?你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幼儿园、小学、初高中及大学,你的生活圈子仅仅局限于一方很小的天地里,这些和同龄人没有什么不同。 你不曾见过真正波澜壮阔的画面,没有面临过生死两难的抉择,不曾体验过极端环境对人性的扭曲,你就不会知道一个人在没有任何外援的情况下,在某种极端的环境里,要想生存下去是多么的困难。 而这些,这个名叫叶枫的少年全都体验过,所以他的心性之坚韧,意志之坚强是你无法相比的。你以后要走的路还很长,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千万别以为习练了天龙诀就会天下无敌。与敌对阵,身手固然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还在于意志和对周围环境的判断。 平日里你一定要学会多观察、多思考,尤其是在心性方面,你要多向叶枫学习……” 夫子很少说这么多话,而萧寒在听到这番话后不由的汗流浃背。他原以为自己的生活经历已经够丰富了,很多人没有体验过的生活自己也体验过。当初和狼牙对阵时,自己虽然身受重创,但自以为已经做的极好。今天听夫子这么一说,他才明白,自己距离真正的高手还差的很远。 正如夫子所说,心性的修养和对环境的判断尤为重要,倘若当初自己能够静下心来观察一番所处环境,或许也不会遭受如此的重伤。 夫子看着萧寒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这番话没有白说,这小子看来是听进去了。 他拍了拍萧寒的肩膀,说道:“其实我刚才所说的这些,一般人这辈子也不会遇到。对于普通人来说,只要日子能过的一天比一天好,他们也就满足了。但你不是普通人,你肩负着太多人的希望,所以不能用普通人的标准来衡量。你要不停的变强,变得只要那些宵小之辈一听到你的名字,就不敢乱打歪主意。只有这样,你才能掌控一个庞大的帝国。” 萧寒心中愈来愈吃惊,愈来愈迷惑。尤其是当他听到夫子说自己以后要掌控一个帝国时,他的惊讶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我究竟是什么人?” 萧寒已经不止一次对自己的身世产生过怀疑,但这也是他第一次开口询问。 毫无意外的,夫子这次仍然拒绝回答。虽然明知道夫子不会给自己一个答案,但真正被夫子拒绝时,他心中仍有些失望。 和往日不同,今天夫子让萧寒一个人先回牢房,他自己却仍然留在了那个小院子里。看着夜色下萧寒离去的背影,夫子眼中露出一抹微笑。 今晚之所以给萧寒说这些话,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夫子做事,从来都有自己的计划。联想到少年离开时失落的表情,他笑着摇摇头。 “你往往关注的都是自己的不足,难道从来都不想想自己究竟有多么好的天赋?无敌魔术手,仅仅练了八个月时间就能达到这种程度。飘渺七星步更为夸张,短短四个多月的时间已经小有所成。抛开这些不说,你难道从不怀疑,自己每天仅仅只睡两三个小时但却从来不感困顿疲惫,这些就不是能力?哎,说你小子迟钝你还不相信,你和你老爸差远了……” 夫子自言自语,话虽这样说,但他对萧寒的满意还是能够从表情中看出来的。径自倒了一杯酒,夫子眯着眼睛品尝了一口,然后伏在桌子上开始给某人写信。 069章 每个人都有往事(下) 萧寒和叶枫两人变得越来越熟,关系也越来越好,逐渐的开始无话不谈。两人相互说起入狱的经过,萧寒便原原本本的将自己如何进的监狱说了一遍。 叶枫一只都安静的倾听,直到萧寒说完,他才点燃一支烟,深深的啜吸了一口,说道:“根据你的说法,我不认为这个名叫苏小小的女孩子会刻意陷害你。这里面一定有些你不知道的原因。” 萧寒点点头,说道:“其实我也是这么判断。不过实情到底如何,总要等问过了才知道。” 当萧寒问起叶枫的入狱经过时,少年眼中闪过一抹痛苦之色,不过很快他便收敛了这种情绪,反问道:“我的事情这里几乎所有的犯人都知道了,难道你没听说过?” 萧寒点头道:“听是听到了一些,但我并不相信。从这段时间的接触来看,你并不像是一个如此没有良心没有道义的人。奸淫大嫂而且最终将其残忍的杀害,这种事无论放在哪里都不光彩,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何对此并不辩白?当然,若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可以不说。” 叶枫笑了笑,多少有些讥诮。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世上什么人都有,或许我正是这样一个禽兽不如的人呢?” “不可能!”萧寒说的无比肯定。 叶枫倒是怔了一怔,随后叹了口气,说道:“你以君子待我,我便不能以小人对你。既然你说了自己的事,倘若我不说说我自己,岂不是有些小气? 其实监狱里流传出来的我的版本有一些地方并没有说错。我的确是挣了些钱,也给我哥哥买了套房子,后来哥哥也娶了媳妇,这些都是没错的。 但接下来的事除了我们两兄弟外,没有人知情。 我的嫂子,哦,她有一个很动听的名字——李解花,人如其名,长得非常漂亮。其实自从哥哥和她交往开始,我便隐隐的有些担心。因为这女人实在过于漂亮了一些。对于哥哥的为人我是知道的,说得好听一点是老实,难听点就是无能。一个如此漂亮的女孩子找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干嘛非要找哥哥这样的人? 我一开始只是怀疑她之所以和哥哥结婚,是看中了哥哥的财产。毕竟,能够在双溪拥有那样大的一套房子,并不是人人可以办到的。但随后我现,这女人并不贪财,难道是我多虑了? 李解花自从嫁给哥哥以后便成天呆在家里,工作也辞了。其实在这之前我就劝过哥哥,让他也辞掉工作,随便做点小生意什么的,赚的又多,人还自由。但哥哥总是不肯,或许他也知道自己太过老实,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又怕赔了钱财,所以他仍然加班加点的努力工作。尤其是结婚了以后,他工作更是努力,所以白天的时候,他从来都不在家。 我因为在老房子住,和哥哥见面的次数就更少。如此过了一年,某日早晨,哥哥突然来到我这里,他满头大汗,神色惊慌,一进门就慌慌张张的喊道:枫儿,枫儿,我杀人了,我不小心杀人了……” 说到这里的叶枫深深吸了口气,再次点上一支烟,然后才继续说道:“枫儿是我的小名,从小到大哥哥都是这样称呼我。我听到他的话后吃了一惊。哥哥历来胆小怕事,别说杀人,就是杀鸡他也不敢。在他身上到底生了什么? 眼看哥哥身体颤抖的厉害,目光也有些涣散,看来是害怕到了极点。我给他倒了杯酒,让他先定定神,然后开始询问起事情的来由。 原来,自他结婚以后没多久,他就现,这个名叫李解花的女人并不干净,她甚至和四五个男人都有交往。若是婚前倒也罢了,但结婚后,他们竟然仍是来往密切。 作为一个男人,他当然不能忍受。但他的性子历来懦弱,虽然明知道这些事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生,但却是敢怒而不敢言。如此一来,李解花变得更加放肆。今日一早,哥哥出门时忘了带手机,于是返身回到家里,结果现李解花正在和他的邻居——一个名叫尹晨的年轻人厮混。 被人撞破奸情,李解花不但不知丝毫羞愧,反倒极尽所能的冷嘲热讽。她告诉哥哥,之所以选择他这样一个男人,就是因为他的胆小和懦弱,方便自己以后和其他人的交往。 一向老实胆小的他这次被彻底激怒了,返身来到厨房,拿了把菜刀就朝着这两个仍光着身子的人胡乱砍去,当他觉不对时,两人已经倒在了血泊里。他心下害怕至极,这才在第一时间找到我这里来。 我听完这番话后,一方面尽力安慰他暂时先别慌,另一面却也不无焦急。灌了哥哥一瓶白酒,还不等他醉倒,我便反锁了门,直奔那套新房而去。 到了那里才现,李解花已经死了,但她的衣服穿得整整齐齐。而那个名叫尹晨的年轻人却不见了。我情知这个人肯定没死,先是去他家搜寻了一番,结果没看到有人。 我于是凭借多年来的经验,很快就追踪到了这个人。他此刻正在一个小诊所里打点滴,脸色苍白无比。我站在门外一直等到他将点滴打完,然后一路尾随他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出手扭断了他的脖子。 随后,我将尸体拖回了哥哥的住所。正所谓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再一次决定杀人,但凡和李解花有染的男人就都是我的手刃对象。于是我一日之间连杀六人。 包括尹晨在内,有三人是在市区,而另三人却在郊区。我杀完了这些人后回到家,现哥哥还在沉睡当中,于是我便给他留了张便条,自去投案自。 嘿嘿,不知道什么原因,警方竟然少报了三个人。我被判了个死缓,但很快却又从双溪被转到了冰海,这倒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也无所谓了,人终有一死,但这种死法对我来说多少有些窝囊……” 故事终于讲完,叶枫像是卸下了什么包袱一般长舒了口气。他表情也不再沉重,反倒是变得有些轻松起来。 萧寒知道叶枫之所以被转狱,肯定和夫子有关,但这时候他并不知道夫子对于这个少年的安排,所以想安慰一番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可能是看到萧寒表情有些沉重,叶枫却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说道:“兄弟,我临死之前能够结识你这样一位朋友,也算是一大幸事。咱俩同年同月同日生,又能在此相遇,不得不说是一种缘分。今日我将心中隐藏之事和盘托出,心里其实是痛快的。即便我死了,至少也有人知道我并不是那种毫无底线和道义的人,也算是某种安慰。 此刻若是在监狱外面,你我之间肯定要谋一大醉,只可惜……” 说到这里的叶枫多少有些遗憾。萧寒目光闪动,说道:“如果某一日你真的出狱了,有什么打算?” “出狱?” “我是说如果。” “哦,我想基本没这个可能了。不过若真的能够出狱,我倒有些茫然了,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我没什么文化,想来也就只能做些粗活为生了。” “那这样,若是有朝一日你真有出狱的可能,你一定要来找我。” 叶枫听萧寒如此说,他心中闪过一抹疑惑,但很快便摇摇头,说道:“没问题。”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萧寒才不相信叶枫就这么轻易身死。夫子让他费尽力气接触此人,绝不可能让他就这样死在监狱里,对于这一点,萧寒无比肯定。 眼看叶枫答应,萧寒不禁舒了口气。这段时间以来的努力没有白费,终于赢得了这个人的信任。但他突然想到,自己和叶枫的交往中并没有夹杂丝毫利用的成分在内,在不违背夫子命令的前提下还能结识一位朋友,不得不说也是一大快事。 想到这里的萧寒不禁开心的笑了起来。 “萧寒,我看你双目之中光华流转,很显然修炼过内家功夫。这段时间我有些手痒,咱们找时间切磋一下?” 冷不防叶枫突然开口,当听到这番话时,萧寒心中多少有些吃惊。夫子说的没错,这个少年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普通。能够从眼神之中看出自己练过功夫,此人大不一般。 对此萧寒倒是可有可无,夫子曾说若是生死相搏,自己极有可能死在他的手下,对此萧寒多少仍有些不服气。听到叶枫的提议,他便点了点头。 就连萧寒都没有想到两人比试的时间会来的这么快。自这次谈话隔了两天,天下大雨,犯人们不用去劳动,放风的时候也没有多少人出来。 萧寒和叶枫两人便随意找了个角落。两人相对而立,叶枫还带着手铐脚镣。萧寒皱了皱眉,说道:“这要怎么比?” 叶枫笑了笑,蹲下身,也不知道用的什么办法,几下子就将这些枷锁褪去。萧寒直看得目瞪口呆,心说若让杜雅豪看到这一幕,不知道作何感想。 两人的交手尽量保持在极狭小的空间内,飘渺七星步配合无敌魔术手,没过多长时间,叶枫便挨了萧寒好几拳几脚。不过两人只是切磋,萧寒并未用力。 他心中多少也有些奇怪,夫子将这个少年说的那么厉害,怎么自己感觉也就是平平无奇? 070章 夫子的训诫 突然,一道极强的杀气迎面而来。 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杀气并不是很飘渺虚幻的东西,一个人若是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而且手刃过不少人,当他在对敌时,会不由自主的散出某种气势,这便是杀气。 在这一瞬间,萧寒几乎觉得叶枫真想要杀了自己。少年并指成刀,眼睛明亮的有些刺眼,就这样朝着萧寒冲来。 大惊之下,飘渺七星步几乎已成了本能,迎着叶枫的冲势,萧寒脚下错动,倏忽之间便来到叶枫的右侧,然后他伸掌拍向少年的右肩。 叶枫变招极快,他右臂微抬,架住了萧寒的手掌,左手紧握成拳,悄无声息的朝着萧寒腋下击去。 萧寒眼中闪过一抹犹豫,但此情此景来不及让他多做考虑,大脑中似乎还没有下决定,右手却已经下意识的伸展,迎向叶枫的拳头。 “啪”的一声,萧寒站着没动,叶枫却是后退了两步。 他抹掉脸上的雨水,表情多少有些吃惊。 “兄弟,你这身功夫是从哪里学来的?” 萧寒略一考虑,说道:“算是祖传吧。” “嗯,真不错。我虽说属于半路出家,但学的全都是杀人技,在你手上竟然走不过五招,厉害!” 叶枫竖了竖大拇指。 萧寒有些不好意思,他挠挠头,刚想开口谦虚一番,但叶枫却又接着说道:“不过,在我看来,兄弟你身手是足够了,但心性却有些不足。 临阵对敌,最讲究的是一个气势,而且出招必狠,犹若狮子搏兔,来不得半分仁慈。你在对敌之时却颇多犹豫,生怕出手伤了别人……我知道,咱们只是切磋而已,并不是想分出生死,但即便是切磋,该下重手的时候一定要下重手。能在一招内解决的便不用第二招,这一点你一定要清楚。 和人对阵时,最怕的便是三心二意犹犹豫豫,若真如此,即便你身手高出对方许多,对方也能置你于死地……” 萧寒知道这是叶枫的真心话,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毫不留情的指出萧寒的弱点,看来对方的确是将他当成了朋友。 想到这里的萧寒不但没有丝毫恚怒,反倒有种莫名的感动。叶枫和夫子的话如出一辙,夫子让他多学学这个少年的心性,想来就是这个意思。 “时间不早了,咱们回牢房吧。今天这场比试太没意思,你身手要高出我太多,这样的打法有些憋气,呵呵……” 叶枫突然露出了一股孩子气,萧寒有些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接下来几天,只要是放风时间,萧寒总会和叶枫腻在一起。两人年纪相当,又都是习武之人,难免时时切磋一下。只不过大多都是在口头上说说,实际动手的情形却是极少。一来人多眼杂,二来他们两个身手相差太大,也没太多的意思。 但两人这种亲密的举动在外人眼里却有了些别的意思。因为很多犯人常年都不曾见过女人,所以好男风的陋习开始在监狱里流行。如此一来,很多犯人都会看着他俩指指点点。不过迫于叶枫的凶名,大多数人也只能在暗地里鄙视一下,明面上却是谁都不敢乱说一句话。 对于这些,叶枫并非不清楚,不过他并不理会。而萧寒对此更是不屑,两人依然我行我素。 脾气秉性相投,关系自然越来越好。 这段时间,叶枫交给他不少的野外生存知识,比如在没有地形图和指北针的情形下,如何利用太阳和地物特征判定方位;如何采补食物,在这一点上叶枫讲的尤为详细。 他告诉萧寒,野外生存获取食物的途径主要有两种。一种是猎捕野生动物,另一种则是采集野生植物。有时候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昆虫也是食物的一种。较常见的有蜗牛、蚯蚓、蚂蚁、知了、蟑螂、蟋蟀、蝴蝶、蝗虫子、蚱猛、湖蝇、蜘蛛、螳螂等等。人们对吃昆虫虽然不习惯,甚至感到厌恶,但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为维持生命,保持战斗力,继而完成任务,一定要硬着头皮将这些东西烤熟后吃下去。 然后又详细介绍了可以食用的野生植物,诸如山葡萄、笃斯、茅莓、沙棘、火把果、乌饭树、栗子、椰子、木瓜、苦菜、蒲公英、鱼腥草、荠菜、菱、莲、芦苇、青苔等等。因为很多东西没哟实物,叶枫只能在口头上简单的说一遍,即使如此,解说这些东西也足足耗费了两三个小时。还好萧寒记忆力极佳,倘若换一个人,别说记住,光是这些动植物的名字也会让人头昏脑胀。 如何获取淡水、野外常见伤病的防治、如何夜宿,如何生火等等一系列东西,在两人的聊天中经由叶枫一点点的灌输到萧寒脑子里。 或许是从小独立惯了,叶枫比实际年龄要成熟的多。萧寒经过夫子的**,性情已经变得极为沉稳,但和叶枫相比,仍有一定的差距。 不知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原因,叶枫在有意无意间总会像兄长对待弟弟一般对待萧寒。一个常年将自己心灵包裹起来的男人,一旦认同了某个人,他就会对这个人完全敞开心扉。很多年以后,当萧寒再次回忆起两人在监狱里的这段时光时,仍禁不住心生感动。 在和叶枫接触的同时,萧寒又认识了两个夫子介绍给他的“重点”人物,一个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但看其样貌,要比实际年龄苍老的多。若非夫子提前说明,萧寒都以为他已年过七旬。老头子名叫计涵东,但萧寒却并没有现他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 另一个名叫贾斌的男人三十多岁,长得非常瘦小,皮包骨头这个词简直就是为此人量身打造的。他和杜雅豪差不多,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在送给这家伙两包香烟以后,他便很快和萧寒熟稔起来。经过交谈才知道,这家伙竟然还是个电脑高手,因为行事张狂,为了显示自己的才能和别人打赌,黑进了国防部导弹系统,结果直接被抓起来判了个无期。 时间就在劳改、训练、谈话中一天天流逝。不知不觉间,又是一年过去。看着漫天的烟花,萧寒沉默不语。 自己来这里已经有两年时间了,期间姜博兵苏小小等人来过好几次,龙一也时不时的会来探视自己一番。但父亲萧大鹏自从一年前来过一次外,再也没有在探视室出现过。萧寒心中多少有些难过和失落。 除夕晚上,夫子仍然单人单桌,他的对面仍放着一个杯子,里面倒着半杯红酒。但这一次,那个女人却再也没有出现。 夫子招呼萧寒过去,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说道:“坐吧!” 萧寒心中吃了一惊。看夫子的做派,很显然他在缅怀某个人,萧寒并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可以和夫子平起平坐。 大概是看出了萧寒的心思,夫子淡然笑了一下,说道:“这把椅子的确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坐的,但你是个例外。或者可以说,现如今除了你之外,没有人有资格坐在那里。” 萧寒挠挠头,只好在夫子对面坐下。 “我教了你那么长时间的品酒之法,你尝尝这杯酒怎么样?”夫子说的很随意,但萧寒却是心中苦笑:这把椅子果然不是那么好坐的。 三根手指轻轻捏住酒杯下方腿脚,萧寒的手丝毫没有触碰到杯身。他端起酒杯轻轻的摇了摇后凑在鼻子下面闻了一下,接着闭上眼睛,轻抿了一口。 红酒在他舌头的搅动下瞬间布满整个口腔,酒液在舌尖和舌头的两侧盘旋,七八秒后,萧寒睁开眼,说道:“好酒,若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82年的白马,虽然名气上没有82年的拉菲那么大,但质量上却是相差不多……也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夫子笑着点头,说道:“一点不错。看来这瓶白马你是有资格喝了。来,今天借着过节,咱们干一杯。” 萧寒拿起杯子,和夫子轻轻碰了一下,看着满桌子的菜肴,说道:“费先生,您干吗不吃菜?” “通俗来说,红酒当然是配红肉最佳。这一桌子除了猪肉就是鱼肉和鸡肉,让人倒足了胃口,我又怎么吃的下?” 萧寒吐了吐舌头,心说这位大爷可真够挑剔的。 “还有一年你就要出狱了,无敌魔术手和飘渺七星步你已经学习的差不多了。最后一招七窍玲珑心很快我也将传授给你,但在此之前,我有些话要叮嘱你。 我和你约法三章,出狱后,你必须保证做到以下三点: 第一,一年之内,绝不能和人动手,除非万不得已,不能使用天龙诀里的招式。 第二,一年之内,不能成为管理者。换句话说,你出去以后找工作,即便是老板再怎么看得起你,你也绝不能成为经理主管之类的管理层。你始终要将自己看成是一个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的小学生,除了卖力及扎实外,没有丝毫其它的才能。 第三,一年之内,不得离开冰海,不得联系任何你认识的人,就算是萧大鹏和龙一,也不许你见他们。 一年以后,这些禁令全都废除,到时候我会看看你变成了什么样子,然后再考虑是否将某些东西交给你。 记住,对于你我之间生的所有事情,包括我传授你《龙隐》这件事,仅局限于你我两人之间,其它无论是谁都不要提及。告诉我,能不能做到?” 萧寒愕然,良久才点了点头。 071章 出狱 夫子一口饮尽杯中酒,夹起外套站了起来,对着萧寒说道:“桌上的这半瓶酒和菜都留给你了,你慢慢吃吧,我走了!” 说完也不理萧寒的反应,径直离开了大厅。 萧寒盯着面前的半瓶酒以及满满一桌子菜,有些呆。 电视中传来一阵歌声,听声音竟然非常熟悉。萧寒霍然转头,然后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已有十年未曾露面的“国民少女”冰洁,竟然在除夕的晚会上亮相。这个被万千人喜爱的“小保姆”甫一出场,整个监狱里都开始沸腾了起来。 看着荧屏上少女如花般的娇颜,萧寒的心狠狠的颤了一下。无论是沉鱼落雁也好,闭月羞花也罢,都无法形容冰洁绝美的容颜以及那种天生的气质。这个女孩子几乎集所有的美好于一身,即便是在荧屏上面,当你看到她的第一眼时,只要你是个男人就会被深深的吸引。 没有什么语言能够形容出这样的女孩子,因为在她面前,所有的语言已经失去了作用。过分的美丽使得她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凌波微步,轻盈的身姿于舞台上旋转,瞬间就抓住了所有观众的心。 这种惊心动魄的美丽好似已不属于人间,不知为何,萧寒心中突然闪现出一个词:红颜祸水! 但即便是这样,他仍禁不住有些心怀激荡。冰洁是所有同龄男孩子们的梦中情人,这已经是众所皆知的事。记得初中时,同学们会为了画有冰洁画像的一张图纸而大打出手,即使是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女孩子身上似乎有了某种魔力,一种名叫“美丽”的魔力。 “绝代双娇”?我呸!见过冰云的萧寒心中禁不住将两人比试了一番。结果现,两人若真站在一起,冰云就算给冰洁提鞋都不配。也不知道是那个混账王八蛋起的这个绰号。 “那一天,我闭目在经殿的香雾中,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 那一夜,我听了一宿梵唱,不为参悟,只为寻你的一丝气息。 ………… 那一瞬,我飞升成仙,不为长生,只为佑你平安喜乐。”(注:这段词来自仓央嘉措) 优美而略带点凄婉的歌声在萧寒耳边回荡,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感到眼睛干涩起来。 …… …… “七窍玲珑心和前面两种绝技不同,除了勤练外,更多的需要悟性。在整个天龙诀之中,这一招最为神奇,当然也最难练成。这招最开始是磨砺你的意志力以及心性。说白了,和道家的养气功夫差不多。什么时候你能够真正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就算初有小成。 据传闻,七窍玲珑心练到极致的时候可以使用‘神龙九现’,你别问我,我也不知道神龙九现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就连当初创立天龙诀的那个人也未曾到过这样的程度,这只是某种推测,你听听也就罢了。 接下来的一年,你要将重点放在习练这一招上。你血脉特殊,其成就应该在我之上,但即便如此,也万万不可骄傲自满,须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春节过后,夫子再一次开始了对萧寒的训练。他先是在屋子里用细丝线挂了一个铜质小球,然后让萧寒不停的盯着这个球,用念力让球左右摆动。 “这怎么可能?”若非说话的人是夫子,萧寒差点以为遇到了个神经病。 但当夫子亲自示范了一下以后,萧寒就再也没话说了。夫子不但可以让球左右移动,甚至能够随意让球改变方向,看着就像是铜球在跳舞一般。 心性意志,是个大而宽泛的概念。和前两招不同,无敌魔术手和飘渺七星步的成果是能够看出来的,但对于这最后一项,即便是夫子自己,对于如何考核也没有一个明确的标准。就像有些事情一样,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至此,天龙诀算是被他学完了。按照夫子的判断来看,即便是萧寒天赋惊人,但要想将整个天龙诀完全融会贯通以至大成,还需要不少的时间。当然,对于这一点,夫子倒也不是很担心,毕竟萧寒还很年轻,以后有的是大把的时间。 临近出狱,萧寒倒有些茫然。自己在监狱里面呆了三年,虽不至于和社会脱节,但真不知道出去了以后自己该干些什么人。嗯,林诗韵是要找的,叶枫的大哥叶欢萧寒也想去看望一下,除此之外,他暂时没有其它的打算。 夫子说过,一年之内自己不能有大的动作,也不知道夫子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才和自己约法三章,但萧寒知道,夫子是不会害自己的。之所以要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目的。 同囚室的几人也知道萧寒马上就要出狱,倒是多少有些不舍。这家伙一走倒是没什么,关键是香烟就会断供。再让这些人碾些干枯了的树叶子去抽,想想都不太舒服。直到萧寒答应他们,自己出狱后一定会时不时的给他们弄些东西进来,几人这才稍稍开心了一些。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进入到了四月份,距离萧寒出狱还有四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以来,萧寒最多的仍是和叶枫在一起聊天。叶枫也知道萧寒马上就要离开,心中虽然有些不舍,但更多的却是替他高兴。 两个少年就这样懒洋洋的斜靠在台阶上,每人手里夹着一支香烟。吞云吐雾中,两人的谈话声也隐隐的传来。 “兄弟,出狱后有什么打算?” “我也不知道,大概先会找一下那个女孩子吧。毕竟事情过去了三年,总要有个结果才是……” “就是你说过的那个名叫林诗韵的姑娘?” 萧寒点点头,语气多少有些萧索起来。 “也不知道她现如今去了哪里……你小子可别笑我,这三年来,只要我一闭上眼,眼前全都是她的影子。唉,怪只怪我当初酒后失去了理智,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叶枫听着萧寒的感慨,不禁笑了笑。他丢掉烟头,拍了拍萧寒的肩膀,说道:“放心吧。人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若真有缘分这回事,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够再次相见的……哎,我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尽考虑些儿女情长之类的事,你自己就没有其它的什么打算?” 萧寒苦笑了一下,伸了懒腰,这才继续说道:“早说了我这人一向胸无大志,虽说不至于混吃等死,但的确也没有太大的志向。再者说,除了身上有些蛮力之外,我也不懂太多……” 话虽如此说,但这明显是他的谦虚之言。若是入狱前,萧寒的这番话虽然有些自嘲,但实情也的确如此。 但经过这三年夫子对他的**,出狱后随便进入哪个行业,也绝对能成为其中的佼佼者。 “你出狱后若是有时间,帮我办件事吧……” 叶枫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多少显得有些犹豫和不自然,萧寒倒是楞了一下。 自从两人认识到现在,萧寒还从未曾见过叶枫也有犹豫的时候。这个少年无论说话办事,都是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但此刻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只能说明即便是叶枫自己,也并不确定这样做好还是不好。 “没问题,什么事你说吧。”为了不让叶枫感到尴尬,所以萧寒在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他。 “在我的那个老房子里,客厅沙下面有一块能够活动的地板,下面压着一张卡。你帮我取出来后送给一个人,你告诉她,就说我……我已经死了,叫她不用再等我了……” 萧寒心中一惊,瞬间便明白了过来。 “是个女孩子吧?”萧寒问道。 叶枫点点头,说道:“是个心地非常善良的女孩子,只可惜瞎了眼。当初我落难之时,若是没有她,我早就死了……她在双溪市开了一家花店,规模很小,勉强能够维持生计。我只希望这些钱多少能够对她有些帮助……” 叶枫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上面记述着他老房子的地址以及那个女孩子的联系方式。看来他早已经有了决定,只不过事到临头,却多少又有些犹豫。 萧寒珍而重之的将之装好,然后问道:“还有什么要托我代办的事没?” 叶枫考虑了一下,缓缓摇头。 “哥哥那里我倒不怎么担心,虽说生了那件事以后对他打击很大,但我相信他能挺过来。生活方面,哥哥一向节俭,而且临走前我又给了他一大笔钱,这辈子应该是够花了…… 我倒是还有些债要讨,但大多也并不是一些光彩的东西,这个就不麻烦你了……你只需要帮我办妥这件事就好……” 萧寒点头答应。 “临行前,我还有些话要叮嘱你。兄弟,你心肠太软,若是出狱后打算平平淡淡的过日子,这倒也没什么。但若是想凭着此等身手干一番大事,你需要更狠一些。人说一入江湖身不由己,很多时候你若是对敌人太过仁慈,非但不能感化他们,反倒会让这些人有机可趁而且会认为你太过软弱……为人处事,尽量能做到不愧天地,不愧自己,但偶尔有些时候,只要不违道义,有些事情还需要灵活处理…… 我也没什么可送你的,但若真有一日像兄弟你所说,我能够出狱的话,定会去找你,然后送你一份大礼……” 072章 有美合租 萧寒听完这番话,心中有些难受。﹤他强自笑了笑,说道:“说哪里话。你我相交,贵在一个‘诚’字。若真有一日你能出狱,我定会亲自前来接你。” 自这番谈话后,两人在接下来的四个月里见面极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叶枫很少出来放风,萧寒某一次问起他,叶枫也只是随意敷衍了一番,但萧寒明显现,这小子身上肯定生了某些事。 让萧寒没想到的是,那个名叫计涵东老头子竟然和他同一天出狱。这一年相处下来,萧寒和老头子关系已经极为熟稔。在看到萧寒后,老头裂嘴露出一口大黄牙,对着萧寒说道:“出去后有什么事可来‘松园’找我。” 这句话说得极为随便自然,萧寒心中却是有些诧异。 在冰海生活的人没听说过松园的人几乎没有,那里几乎集聚了所有的美食,被冰海人称之为“美食城”。计老头看着猥猥琐琐其貌不扬,听这话竟然是常驻松园里的。也不知道他是那边打杂的还是管事。 在并不忙碌的生活中,距离出狱的日子也很快到来了。当萧寒随意收拾一番打算离开时,夫子亲自送他到了门口。他看了那个狱警一眼,狱警便自觉离开了。 夫子说道:“你出去后,有空打听一下‘洗刃’的下落……” “洗刃?什么东西?”萧寒从未听说过。 “洗刃是一把匕,算不得什么神兵利刃,但这是我一位故人的东西,对我而言意义非常。我越来越觉得这世间很多东西的确和缘分有关。我寻找此物已有十多年,但一直未能找到,或许它和你有缘也说不定……” 夫子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些奇怪,但萧寒并没有注意。 他紧了紧身上的背包,转头看了一眼这个陪伴了自己三年的地方,然后转身离去。夫子看着萧寒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他轻轻的拍了拍手,一个身材偏瘦的中年人便闪身来到夫子身边。夫子低声说道:“这小子如今身手是足够了,但心性方面仍有些问题。而且,他到现在仍未意识到自己所肩负的责任。 最近一段时间,天网蠢蠢欲动,也不知道他们是否知道萧寒的身份,但为了以防万一,还需要你暗中盯着他。别忘了,这家伙现在已经修习了七窍玲珑心,警觉性不比常人,所以你行事一定要小心。” 中年人一言不,只是点点头,眼中却也是露出一丝唏嘘之色。他朝着夫子躬了躬身,便尾随萧寒而去。 …… …… 迎着明媚的阳光,萧寒缓缓吐出一口气。 三年了,自己终于出来了。但正如他对叶枫所说,甫一出狱,自己心中倒是有些茫然。根据他和夫子的约定,家里暂时是不能回了,要想在冰海生存下去,先需要找一个住的地方。 摸了摸自己的上衣口袋,那张自高中开始办的银行卡硬硬的还在。若是记得没错,里面应该还有十多万。这些钱足够自己在冰海生活很长一段时间。兜里只有区区三百块钱,这还是临走前夫子给他的。 站在马路边,萧寒略一沉吟,便挥手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市区而去。 他先是取钱买了套稍微像样点的衣服,然后找了家大众浴池美美的洗了个澡。萧寒心中倒没有太多迷信的想法,也并不认为一个澡便能洗去身上的晦气。但在监狱里面,洗澡的次数屈指可数,对于萧寒这样一个爱净的人来说,这一点的确有些难以忍受。 所以出狱后,他并没有急着去大吃一顿,而是先将自己洗的干干净净,换上新衣服,整个人为之神清气爽。取出一些比较重要的东西后,萧寒直接将那个背包丢进了垃圾桶里。 他四顾张望了一番,便朝着房屋租赁中心走去。 没多久他便又走了出来。这里面出租的房子要么太大,要么太小,而且中介费也真不便宜。萧寒选了半天,没看到自己中意的,在服务人员鄙夷的眼光中,他又退了出来。 站在马路上了会儿呆,萧寒决定去碰碰运气。若他记忆无误,在那种小巷子里、还有一些电线杆子上面,都会有人贴有不同的出租、求租以及寻人启事等之类的小广告。如果运气好的话,也并非没有可能找到自己中意的房子。 根据这上面的广告,萧寒连着跑了三家,心情便有些郁闷起来。广告的内容和实际的房屋条件相差也太大了,尤其是有一个广告上说房子宽敞明亮,一室一厅,可远眺大海。而且看价格也不贵,萧寒便兴冲冲的赶了过去.谁知道这所谓的“一室一厅”竟然只有一个卧室和一个洗手间,当萧寒问到客厅在哪里时,房东说,客厅和卧室共用。这也就罢了,但站在窗户旁,别说远眺海景,就算拿个高倍的望远镜,也根本看不到一点大海的影子。 连着找了三家,情况都差不多,萧寒有些泄气。实在不行,自己今晚只能在旅馆将就一晚,明天接着找。 无意中路过一个露天广告牌,下面贴着一张纯手写的小广告:现有三室一厅单元房一套,求出租。下面只简单的署了个地址和联系方式。看情形应该是刚贴上去不久,因为这张小广告是贴在“严禁张贴”这四个字的下面,所以萧寒第一时间判断出出租房屋的应该是个没多少经验的房东,而且应该急着将房子出租出去。 字迹隽秀,看笔迹应该是出于女子之手。萧寒略一考虑,迈开大步便朝着广告上的地址走去。 来到楼下,现这里环境相当不错。因为地处城市绿化区,四周的楼层都不是很高,而且地势开阔,光线也很好。车流人群较少,显得有些安静。 萧寒站在楼下打了个电话,接听的是个女人,声音有些冷淡。当听到萧寒要租房子时,女子便告诉他,屋里一切东西全有,可直接拎包入住。 萧寒看了看自己空空的双手,心中却着实有些高兴。这不明显是专门给自己这种人准备的么? 一口气奔到四楼,脸不红气不喘。他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举手敲门。 几乎在敲门声响起的瞬间,房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女人探出头来,当看到萧寒时,她明显一愣。 “先生,您找谁?”女子声音淡然,但并不冷漠,倒是有些好听。 萧寒挠了挠头,问道:“你这里是不是有房子出租?” “您就是租房的萧先生?”女子明显有些诧异。因为她看到萧寒什么都没带。 萧寒略有些尴尬,他点点头,说道:“就是我!你不是说可以直接拎包入住么?所以我……就真么都没带。” 女子掩嘴一笑,风情万种。以萧寒挑剔的眼光来看,这个女孩子并不如何美丽,但她身上却有一股其她女人少有的英气和爽快,这点倒是令萧寒不由得眼前亮了一下。 “萧先生可真是个实在人……其它东西没带不要紧,钱总该带了吧?” 女人的语气中明显有些揶揄和玩笑之意,萧寒也笑了,他取出钱包,抽出十二张百元大钞,一股脑全都递给了女子,说道:“这是一个月的房租,你看看够不够?” 女人有些惊讶,接着毫不掩饰的大笑了起来。她的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状,盯着萧寒,说道:“难道萧先生不打算先看看房子?” 萧寒这才意识到两人谈了半天,自己仍然还在门口站着。女子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她侧身让开道,萧寒便走了进来。 大略扫视了一周,窗明几亮,光线充足,客厅里布置得整整齐齐,纤尘不染。萧寒在看了一眼后就觉得非常满意。 “其实房子还不都长的一样,四四方方的……” 萧寒一边打量房中的环境,另一边言不由衷的说着话。女子终于止住笑声,她大方的伸出右手,说道:“我叫夏柳静,欢迎你的入住,萧先生。” 萧寒挠头,有些局促的伸手,和这个名叫夏柳静的女孩子轻轻的握了一下,说道:“萧寒。” 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夏姑娘,你把房子租给了我,那你自己住哪里?” 夏柳静睁大了眼睛,说道:“广告上不是写的清清楚楚?这是合租啊!” “什么?”萧寒有些傻眼。 “这间房子每月的租金是两千四百元,咱们两人合租,可不就是每人一千二?当然,水电费另算。这里有三个卧室,每人一间,剩余的那一间可以当做储物室。客厅共用,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这么说,你不是房东?”萧寒抽了口凉气。 “当然不是。房东去了国外,只是托我将房子租出去。这里我一个人住着太大,而且晚上也有些害怕,所以就想找一个人和我一起合租……萧先生,难道有什么问题?” 073章 所谓见义勇为 萧寒多少有些后悔。 一男一女同处一室,自己虽不是禽兽,但总还是有些不方便的。 看着萧寒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女子翻了个白眼,语气突然变冷。 “萧先生莫非不想住这里了?” 声音虽然不大,但萧寒只觉得女子的语气里有些杀气。 他赶紧摆摆手,说道:“没有没有,我只是随便问一下……” 夏柳静神情稍缓。她带着萧寒进了一间卧室,说道:“以后这就是你的卧室了。因为是合租,所以有些事情咱们可得事先说好了。第一,不认识的陌生人不许往家里带;第二,咱们两个在生活上互不干涉,客厅虽然是公用的,但电视的主动权一定是我……” 萧寒刚问了句“为什么”便被夏柳静狠狠的瞪了回去,好像萧寒的这个问题问的很蠢似地。 “第三,脏衣服不能随便乱搁,尤其是内衣内裤和臭袜子。卫生间里有洗衣机,脏了就要洗……暂时我也就想到这些,萧先生有没有需要补充的?” 萧寒摇摇头,说道:“一切都按照夏姑娘的意思。” 两人在客厅随意聊了会儿天,夏柳静便回自己的卧室了。萧寒坐在沙上,眯着眼睛瞅着窗外的夕阳,神情多少有些恍惚。 早晨自己还在监狱里,面对的全是厚重的狱墙,这会儿却已经躺在公寓里,四周全是淡淡的花香。环境舒适,光线充足,他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了会儿呆,肚子开始“咕咕”叫了起来。萧寒才想起自己从早晨到现在还没有吃任何东西。叹了口气,他起身抓起外套就像下楼去吃饭,夏柳静却突然走了出来。 她先是看了萧寒一眼,然后说道:“鉴于今天是你第一天入住,为了表示对你的欢迎,我亲自下厨为你做顿晚饭,就当是替你接风……” 说完也不理会萧寒的呆,直接进了厨房。 这女孩子忽冷忽热,萧寒有些吃不消。但看女子刚才说话时分明也是一番好意,考虑了一下,萧寒便又坐了下来。 不多时,一阵浓郁的菜香便从厨房里传了出来。 萧寒眼前一亮,说道:“好香!” 夏柳静的手艺的确很不错。简单的三菜一汤看着便能让人食指大动。 虽说对吃喝并不怎么挑剔,但若是美食在前,心情还是难免会好一点。 萧寒足足吃了四碗米饭,三个菜也被他风卷残云般吃了个精光。夏柳静吃的很少,但看到萧寒吃的香,女孩子的眼睛便又变成了弯弯的月牙。看着不可爱,但却很娇媚。 一顿饭迅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萧寒起身泡了两杯茶,然后斜靠在沙上,眼睛虽然盯着电视,但心思却已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萧先生,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还没工作呢……还有,别再叫我萧先生,叫我萧寒就可以。” 夏柳静眨了眨眼睛,轻“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两人均自沉默,气氛不免有些尴尬起来。 看了会儿无聊的肥皂剧,萧寒起身说道:“我先回房休息了。明天见!” 夏柳静头也没抬,只是说道:“再见!” 萧寒回到卧室躺在床上,鼻端传来一股淡淡的香味,闻着很是舒服。被子柔软而温暖,盖在身上感觉非常舒服。他深深的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自己现如今还是个无业游民,既然房子的事情解决了,那从明天开始就要找工作了。对于找什么样的工作萧寒其实心里是没底的。别说夫子不让他动用那些所学的东西,即便是自己身具无上身手,但在这样一个城市里,也并没有过于适合自己的工作。 难不成要杀人放火?萧寒自嘲的笑了笑。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知不觉迷迷糊糊的睡去。凌晨时分,他突然有所惊觉,睁开眼睛时,一道耀眼的刀光兜头劈下,在窗外月光的映照下,这道刀光如匹练般朝着萧寒砍了下来。 对于偷袭,萧寒早已经习惯了。无论是最早的龙一还是后来的夫子,时不时的总会给萧寒来上这么一下子。但他如今身手早已不比从前,看到刀光后,他脸上没有显出一丝慌乱,眼神却在瞬间冷了下来。 刀光在距离萧寒脑袋不到一寸的距离处停了下来。行凶者浑身一震,觉不知何时萧寒已经用两个指头夹在了刀尖上,别说继续砍下去,就算是抽离也有些困难。 凶手心中吃了一惊,他果断弃刀,身体如轻烟般后退。萧寒冷哼一声,也不见有太多的动作,搁在他床头的一只瓷娃娃却如闪电般朝着刺客飞了过去。度着实太快,刺客猝不及防,他做梦也没想到萧寒的反应竟会如此之快。 出一声怪叫,刺客身形晃了几晃,躲开萧寒掷过来的那个瓷娃娃,双手在阳台的扶栏上一撑,人已如大鹏般后跃。待到萧寒赶出来时,刺客早已不见了踪影。 阳台的窗户是打开的,看来刺客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虽说现如今的楼层普遍不怎么高,但从四楼直接飞身而下,并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萧寒站在阳台边朝下看了一会儿,一无所获。他转过身,却现夏柳静不知何时已经出了卧室,此刻正汲着一双拖鞋站在客厅里,脸色有些白,看来是被惊着了。 “萧寒,生了什么事?”女子的声音有些颤抖。 萧寒心中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没什么。刚才好像有贼进来,被我吓跑了。” “贼?”看神情,夏柳静明显有些不太相信。 “嗯,一个小毛贼。没事的,你去睡吧!” 在萧寒不停的保证和劝说之下,夏柳静终于回房了。萧寒在客厅里坐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确认夏柳静已经睡着了,这才起身穿好衣服,下了楼。 他站在楼下,仔细查探了一番,却是什么痕迹都没有现。萧寒闭上眼睛,确认四周并无一人,他霍然睁眼,身形却如鹰隼般直冲而起,瞬间拔高了丈余。 两根手指微微在墙壁上一搭,身形暴涨,节节攀升,在不到五秒钟的时间内便从一楼上到了四楼。 仍然没有现任何异常。他心中有些惊异,这个刺客是个隐匿行踪的高手。萧寒如今双目如电,即便是再怎么细微的痕迹都逃不过他的双眼,但这个刺客竟然没留下一点线索,这让他心中多少有些吃惊。 进屋锁好门,萧寒仔细检查了一遍所有的窗户,然后返身回了卧室。 躺在床上,他心中充满了疑惑。自己刚刚出狱,是什么人要在半夜刺杀自己?若不是他的警觉性异于常人,看刚才那个刺客的身手,自己早就做了别人的刀下之鬼。什么人和自己有如此之大的冤仇?更为可怕的是,他们是如何知道自己在这里的? 无数个问号在他头脑里闪现,但自己却仍是半点头绪也无。暗中叹了口气,萧寒只能暂时抛开这些疑惑,转而想起工作的事情来。 就这样迷迷糊糊的胡乱想了一阵,不觉间天已经大亮了。他起身洗了把脸,下楼买了早餐,夏柳静也穿戴整齐的出了卧室。 女子虽然化了点淡妆,但脸色的苍白却是怎么也掩藏不住。眼眶深陷,一看就知道昨晚没有睡好。 看到萧寒后,夏柳静勉强挤出了一副笑脸。 “吃饭吧,豆腐脑油条,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夏柳静默默的坐了下来,拿起一根油条,慢慢的往嘴里塞,兔子也似。看其神情,很明显心有不属。 萧寒心中再次叹气,他略一思考,说道:“夏姑娘,真的不用担心。那小偷经过我昨晚的一吓,相信以后再也不会光顾这里。你安心吃饭,若是身体实在不舒服,可以向单位请一天假的。” 夏柳静摇摇头,说道:“朋友们都叫我静静,若是喜欢,你也可以这样叫我……” 她并没有抬头。萧寒闻言一怔,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夏柳静是一家公司的会计,收入还不错,工作也并不如何繁重。但经过昨晚的惊吓,相信需要好几天才能恢复过来,也不知道是否影响她的工作。若是不小心在做账的时候多加一个零或少加一个零,也都是些麻烦的事。 萧寒目送着女子离开的背影,心中有的没的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抬腕看了看表,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但看他慢条斯理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要招聘而不是应聘。萧寒对钱真没什么概念。有钱的时候他可以大吃大喝,没钱的时候两个馒头就着白开水也能将就一顿。月薪八千的工作难找,但月薪八百的还不是任由自己去挑? 慢条斯理的吃完早饭,他擦了擦嘴,返身出了门,然后打车直奔人才市场。 这里早已是人山人海。现代人为了一份称意的工作可以排队长达两个小时,萧寒看了一眼场中的情形,不禁有些犯愁。 要想在如此之多的人海中找到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真是谈何容易? 他历来不喜欢过于热闹的地方,萧寒站在原地,考虑自己是不是换个地方再去看看。正在这时,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074章 来自周家的提亲(上) “抓贼呀,抓小偷啊……” 他转身,一位年约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此刻正坐在地上哭天喊地,距离她十数米的地方,正有一个年轻人埋头狂奔。他腋下夹着一个皮包,看情形正是这个人抢了她的东西。 无数人眼睁睁的看着小偷夺路而逃,甚至当小偷冲进人群时,人们竟会下意识的让开一条道——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知道这小偷有没有同党? 萧寒心中叹息。从什么时候开始,人性竟然变得如此冷漠? 小偷一路横冲直闯,很快便朝着萧寒的方向奔来。 萧寒双目中闪过一抹光亮。他脚下微动,不知怎的人已经到了小偷面前。 那个小偷心中吃了一惊。这一路下来,没有一个人敢拦自己的路,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愣头青? 但他度着实太快,虽然有心避开萧寒,但因为惯性的原因,还是朝着萧寒一头撞了过来。 萧寒身形微动,脚却从容伸出。只听得“哎吆”一声,小偷摔了个狗啃泥。 围观众人一阵骚动。小偷还要挣扎着站起,萧寒向前几步,身手拍了拍他的肩。小偷只觉得浑身一阵无力,又瘫软了下去。 不多时,警笛声响起。在被警察带走之前,小偷狠狠的瞪视了萧寒一眼,说道:“你小子够狠,我记住你了!” 萧寒无谓的耸了耸肩,目睹着警车远去,那个被偷的妇人却是屁都没放一个,不但没对萧寒说声“谢谢”,竟然还像躲瘟疫一般躲开了萧寒匆匆离去。 萧寒突然觉得有些累,是心累。他抬起头,太阳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这位先生,请问是不是在找工作?” 耳边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萧寒一愣,然后转头望去。 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年约二十七八岁的女孩子,齐耳短,鼻梁上架着一副近视镜。皮肤白皙,眼睛很大。此刻她正盯着萧寒,神情平静。 萧寒挠了挠头,有些傻气的说道:“是啊!” 女子皱了皱眉。这个年轻人长得倒是不差,但神情木讷,看起来实在是过于“老实”了一些。尤其是在对待女孩子时,此人颇为局促,一看就知道没经过什么大场面。 只不过看到他刚才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挺身而出,自己心下就多少有些感动。在这个冷漠的世界里,能够遇到一个如此热心的人,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女子名叫章凝,是一家公司的总经理。她的公司主要以销售电子产品为主,今天也在这里招人。至于招聘的职位嘛,业务经理,其实说穿了就是个跑业务的业务员。 “我这里有份工作,不知道先生有没有兴趣?” 章凝边说边扶了一下眼镜。她语很快,但吐字很清晰。 “什么工作?”萧寒多少有些奇怪。招聘招到场外来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是这样的,我们是一家集研制和销售为一体的电子公司。现在正打算招聘一批业务骨干,哦,也就是业务经理,不知道先生你有没有兴趣?” 又是个搞推销的,难道自己真和推销有缘?入狱前的几个月萧寒干的就是这样一份工作,名义上也是个什么销售经理,实际上就是个推销保险的。难道自己真的只能干那种每月八百块钱工资的活? “待遇方面呢,我们公司其实挺优厚的。底薪八百,虽然少了点,但提成很高,足足有百分之二十。若是你真的有能力,月薪上万也不是不可能的。” 大概是看出了萧寒的犹豫,章凝赶紧继续开口。自己来了一早上,别看招聘现场人山人海,但像这种低工资的工作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尝试的。尤其是那些刚刚大学毕业的年轻人,大多都是一些眼高手低之人,总幻想着年薪上百万,但实际能力却是平平,一听说业务员这个工作,大部分都被吓跑了。 萧寒略一犹豫,点点头,说道:“好吧,我试试!” 得,八百就八百吧,反正自己也没指望靠这个挣多少钱,先将就着干吧。 章凝露出一丝微笑,她递给萧寒一张自己的名片,然后伸手,说道:“我叫章凝,朝阳电子公司总经理,还没请教……” 萧寒伸手和她轻轻握了一下,简单的说道:“萧寒。” “那行,萧先生,咱们就先这样吧。明天早上八点半,请您准时来公司报道。” 章凝一看就是那种极为干脆之人,说完这番话后她扭头就走,步子迈得极快。 虽然找到了一份工作,但萧寒心中殊无丝毫高兴之意。不期然的,他又想起昨晚的那个刺客,眉头便不由的皱了皱。 眼看已是下午一点多了,萧寒随意找了家饭馆吃了顿午饭,然后一路慢悠悠的步行回家,就当是锻炼身体了。也就是萧寒这种变态的体力,要不然谁吃饱了撑的步行十多里路只为锻炼身体?来到房子门前,萧寒一摸口袋,糟糕,钥匙忘带了。 他再次叹口气,觉近来自己记忆力多少有些下降。随手掏出一根别针,也不见得有太多的动作,这种所谓的“防盗门”在不到十秒钟之内便被萧寒打开了。 来到客厅,打开电视,里面不是广告就是依依呀呀的肥皂剧。连着换了好几个台,他突然被一则新闻吸引住了。 “神州科学院李建伟博士离奇失踪。这已经是两年来的第三起科研人员失踪案了。据悉,这两年以来,不止神州,很多国家都有过类似的科研人员失踪案……警方正在对此事展开严密的调查……有知情者与本台联系,电话……” 萧寒多少有些吃惊。据他所知,这个李建伟在人体构造学上有着极深的造诣,而且和父亲萧大鹏好像认识。十多年以前,这个人好像还到过萧寒家一趟,但那时因为自己还太小,很多细节都记不清了,但萧寒却多少有些疑惑,一个科学院的博士,竟然说失踪就失踪?这也太不合常理了一些。 转眼又一想,萧寒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科学家失踪,自有专业人士去查找,自己激动个什么劲儿。 揉了揉额头,抬眼看了看天色,萧寒关掉电视,有些无聊的回到卧室,蒙着被子便又睡了起来。 他做了个梦,梦里边,他正在被人追杀,有个浑身是血的中年人一边阻击这些人,一边让他赶紧跑……最后,那个中年人转头对他说,要好好活着,说罢跳下了悬崖……紧接着,梦境一变,满脸泪水的林诗韵声嘶力竭的朝他大喊道:为什么?为什么…… 萧寒大叫了一声,猛的惊醒。睁眼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萧寒起身洗了把脸,然后躺在沙上默默呆。 这个梦自己很多年前曾今做过一次,情节和今天的差不多。当那个看不清面貌的中年人坠崖的那一霎那,萧寒只觉得自己的胸膛被人狠狠的撕开,露出血淋淋的骨肉。所不同的时,今天的梦中却是多了一个人,一个让自己梦魂牵萦的女人。 那个中年男人究竟是谁?和自己到底有什么关系?为什么看着他坠崖自己会如此的悲痛?这个梦是不是昭示着一些什么? 萧寒搜遍整个记忆,也从不记得自己曾见过这样一个男人。他对自己的记忆力一向颇为自信,他相信自己从没有见过这个人。既然如此,这个中年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梦里?当看到他坠崖时,自己的心为什么又会如此之痛? 林诗韵,林诗韵,你究竟在哪里? …… …… 萧寒所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远在龙城的军区大院里,自己家里来了一位非常重要的客人。 “萧老大,这次我不请自来,并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来向您提亲来了……” 说话的这个男人四十来岁,双目如电,身板挺得笔直。在他旁边,站着一个极为漂亮的女孩子。 若是萧寒在这里,肯定会马上知道这两个人的身份。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周若萱父女。 “提亲?提什么亲?我又没有女儿!” 萧大鹏神情冷淡,好像并未将这个人称“周财神”的级富豪放在眼里。 “你误会了。我女儿若萱喜欢你儿子萧寒,但不知怎的,贵公子这三年以来音讯全无,经不住女儿的劝说,我这才厚着脸皮上杆子来到你家,就是想将我女儿若萱推荐给你当儿媳妇……怎么样?萧老大,你对这事满不满意?” 一旁的周若萱听到父亲如此言语,蓦然间涨红了脸,但眼神闪烁,很明显是羞恼参半。 萧大鹏淡淡的瞥了一眼周若萱,点点头,说道:“女孩子不错……” 也没有多余的言语。 周天海神情一窒。他有些苦恼的说道:“萧老大,你给我一个痛快话,行还是不行?” 萧大鹏淡淡的笑了笑,但眼神却突然变得锐利起来。周天海也是脸色一肃,他挥了挥手,说道:“若萱,你先出去,我和你萧伯伯有话要谈。” 075章 来自周家的提亲(下) 周若萱有些愕然,但她很快便低下头,轻声说了句“好的”便转身离开了客厅。≧ “明人不说暗话,你这次既然亲自来我这里提亲,说明你早就见过了萧寒。既然你见过了他,我就不信你对于他的身份没有一丝猜测……哼,周天海,别以为我不清楚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龙虽然失踪,但山流至少一半的钱财却一直由你保管。你来我这里提亲,打的是什么主意?” 萧大鹏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冷,在他身上,一股若实质般的杀气在四周弥漫开来。周天海身前的茶杯禁受不住这股压力,“啵”的一声裂成了碎片。 周天海却是夷然不惧。他也冷下了脸,盯着萧大鹏看了半晌,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声说道:“萧大鹏,我还想问你呢,你什么意思?萧寒明明是龙的儿子,这么多年以来你却一直不让他见我们这些老人,你打的是什么算盘?当年龙失踪,你和若飞两人又闹翻了,山流那一大摊子事,最后是谁收的尾? 现如今你反倒怨起我来了。在山流里面,谁不知道‘四司’和龙关系最为密切? 若是我早知道萧寒便是龙的儿子,他又何至于受那么多苦?我早就给他找最好的老师和学校,让他接受最良好的教育,以便他将来掌控整个山流…… 可你呢?幼儿园、小学、初高中乃至大学,全都是普普通通……龙若在天有灵,岂不被你气个半死? 哼,这三年以来,你竟然将他藏了起来。怎么,你是怕我们这些老家伙知道了他的身份后对他太好么? 以前我是不知道龙竟然还有血脉遗留在世,但现在我知道了,你就休想再将萧寒藏起来……今天我来这里,就是来向你要人的!” 萧大鹏一言不,静静的听完了周天海的怒吼。然后他目无表情的看了周天海一眼,淡然说道:“就凭你?你也配?再者说,你就那么肯定老大已经归天了?” 周天海大怒,大声道:“萧大鹏,你别欺人太甚……萧寒是龙的儿子,那就是我们整个山流的主人。山流已经沉默了二十多年,难道你就不想让它重振雄风?” “我没兴趣。在我看来,萧寒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少年,我只盼他能够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至于山流,你难道不知道,我早就不是山流的人了?” 周天海气的额头青筋隐现,他“呼呼”的喘了几口粗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因为他很清楚,龙失踪后,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够制住萧大鹏。他的脾气一旦上来,即便是儒生在场,最多也只能和萧大鹏打个平手。老萧虽然年逾五十,但实力不退反增,根本不是自己所能阻挡的。 “好,好,既然如此,咱们就走着瞧。我就不信你能将这件事隐藏一辈子,哼……” 周天海转身就走。 “且慢!” 萧大鹏出声阻止了他。不等周天海转身,他便又淡淡的开口道:“一年内你若是去找萧寒,我必杀你!” 声音不轻不重,听起来就像是他漫不经心的说出“再见”一般。但周天海身形却突然一僵,他知道萧大鹏这句话的分量。若是萧寒真从自己这里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那么萧大鹏也一定会真的杀了自己。 周天海深深的吸了口气,大步离开。 …… …… 生在龙城的事萧寒是不知道的,他暂时只关心一件事,就是那个昨晚出现的刺客。 不知道刺客还会不会再次出现,但为了以防万一,萧寒在睡觉前又去检查了一番窗户,然后他刻意将靠近阳台的一扇窗户没有锁死。若是刺客再次出现,萧寒说什么都不能让他跑了。 结果这一晚上风平浪静,刺客并没有出现。 第二天早早起床,萧寒例行去跑了会儿步。即便是在监狱中,每日早上的跑步他都一直在坚持。某种行为一旦成了习惯,就很难再改变过来。 回来的时候买了两个人的早餐,和夏柳静沉默着吃完早饭,两人便又各奔东西。 根据昨天章凝给他名片上的地址,萧寒打车来到公司楼下。乘坐电梯上了十二楼,宽大的落地玻璃能够让外人将里面看得一清二楚。 萧寒敲了敲门,前台走了过来,问道:“先生,您找谁?” 萧寒扬了扬手里的名片,说道:“是章总让我过来的。” 正说话间,章凝姗姗的走了过来。女子扶了扶眼睛,抬头看了一下挂在公司墙上的大钟,朝着萧寒点点头,说道:“萧先生挺守时的!” 指针刚好停在八点半,萧寒不知道她这是在夸奖自己还是讥讽自己。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章凝带着他去了总经理办公室,一路走来,萧寒大略的观察了一下,这个公司规模还算可以,光是办公人员至少也有五十多个,应该算得上是一个中型公司了。萧寒心中有些诧异,一般像这种公司,招聘都有人事部的专人去负责,章凝一个老总,怎么会亲自负责招聘呢? 总经理的办公室很大,但除了一套沙、一个茶几和一个大的办公桌外,这间办公室里面没有其它的布置,看着极是空旷。 两人在沙上相对而坐,章凝开口道:“萧先生,感谢你能来我们朝阳电子公司。我先简单的说一下你以后的工作,待会儿会有专人向你详细解说。我们朝阳公司……” 说是简单,但美女老总的这番谈话也用了至少半个多小时,萧寒听的头昏脑胀。心说不就是个跑业务的么?干嘛弄的这么慎重? 等到和章凝谈完,萧寒又被人带着进了销售部。销售经理是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据说是海归一派,双料博士,而且能力也的确不弱。这个人一人便拿下了差不多公司百分之四十的业务量,一跃成为朝阳电子最年轻的销售总监。 看到萧寒后,这个名叫陈宁的年轻人漫不经心的和萧寒握了握手,表情很淡。他让萧寒坐下,然后给其介绍业务。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陈宁对萧寒隐隐的有些敌意。对于危险,萧寒的感觉极为敏锐,他弄不明白,自己这是第一次和此人见面,这种隐隐的敌意从何而来? 学历高,能力强,人又非常年轻,所以陈宁对着新员工总有股不加掩饰的傲气。他说话时总是居高临下,听着是交流,其实大部分都是强制般的语气。 听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萧寒算是明白了。在这个陈宁的意识中,能让和尚买梳子的业务员才是好的业务员。就比如让那些穷的连油灯都点不起的偏远山村使用他们朝阳电子公司的产品,这才叫将业务做到位了。 萧寒眉头挑了挑,强忍住骂人的冲动。他沉默着接受了陈宁差不多两个小时的言语轰炸,然后揉着胀的眉心走了出来。 “萧寒,这是你的办公桌,以后你就坐这里了。待会儿将你的身份证给我,我帮你办入职手续……” 前台是个长着娃娃脸的小姑娘,一笑就会露出两个酒窝,看着非常可爱。 她给萧寒安排了办公的地方,然后又压低了声音说道:“是不是被陈总训的很惨?” 萧寒笑着点点头,对这个率真的小姑娘倒产生了些好感。 女孩子吐了吐舌头,说道:“陈总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业务能力很强,本身又是海归,所以人难免就傲气了一些。你不知道,有很多人对他都有很大的意见,尤其是销售部的一些女孩子,有时候被他挤兑的都哭了……你在他手下做事,可一定要小心哦……对了,我叫严琪,你可以叫我琪琪,嘻嘻……” 小姑娘边说边从萧寒这里拿走了他的身份证,萧寒摸了摸鼻子,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这个公司看来并不像表面上这么沉闷,自己以后想来应该不会过于无聊才是。 下午的时候,萧寒接到了自己的销售区域。一看这些地方,他就有些傻眼。虽谈不上鸟不拉屎,但让这些地方的居民去买朝阳电子的东西,萧寒不觉得可能性有多大。想起陈宁的那番理论,他禁不住叹了口气,知道根本没法和他说理。算了,就这么混吧,自己要求不高,一个月能拿个底薪就行。反正也不靠这个吃饭。 不知不觉过了十多天,大部分时间萧寒都呆在公司里,偶尔也会出去一趟,但并不是去谈业务。十多天以来,萧寒连一个单子都没拿到,看他的神情,却是一点都不急。倒是和合租的女孩子夏柳静相处越来越融洽。 几乎每晚下班,夏柳静都会做好晚饭和萧寒一起吃,而早饭一般都是萧寒负责。两人之间似乎形成了一种默契,尽管谁都没有言明,但他们都有意无意的保持着这种状况。 两人交谈的时间并不多,总的来说,无论是萧寒还是夏柳静,都不是多话之人,但气氛却并不沉闷。晚饭过后,萧寒一般都会出去散散步,而夏柳静却是窝在沙上看电视。待得萧寒回来,她便会自觉的回屋,轮到萧寒看电视。 这段时间以来,那个神秘的刺客却是再也没有出现,萧寒心中很纳闷,但这种事又没办法和其他人交流,再者说,他在冰海几乎也没什么朋友。但萧寒并未对此放松警惕,他只是想着,若是下次刺客出现,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抓住他。 076章 莫名其妙的发财 某一日早上,公司突然来了一个大胖子,指名道姓要见萧寒。萧寒有些纳闷,随着严琪一起走向会客室。还不等进门,胖子已经出来了,此刻正站在公司走廊上探头张望。 看到胖子的第一眼,萧寒就觉得有些眼熟,还没等他仔细回想,胖子便生出圆乎乎的手掌,说道:“萧寒,你小子一失踪就是三年,怎么,终于舍得回来了?” 萧寒挠挠头,和胖子轻握了一下,疑惑的问道:“您是?” “你不记得我了?”胖子神情多少有些郁闷。 “你……哦,我想起来了,你是李胖子……李财……” 他的声音多少有些大,办公室几乎所有的人都回过头来,尤其是当他们听到萧寒的这句话时,神情都有些呆滞。 李财?这个胖子竟然是李财? 说起李财,绝对是冰海市的传奇人物。据说这个人出身豪门,但在他十六岁的时候便和家里闹翻了,一怒之下离家出走。短短四年时间,凭着过人的商业头脑,他成了冰海市屈一指的纳税大户。但凡赚钱的行业,此人几乎都会插上一脚。餐饮、房产、证券等等,经过十数年的努力,他成为了神州家喻户晓的级富豪,资产多的连他自己都数不清。 人们提起李财,都会竖起大拇指。因为这个人的崛起并非依仗家族的支持,而是单枪匹马白手起家。他原名叫李霖,但很多人都称其为“李财”,不管承不承认,在很多商人的眼中,只要是李霖投资的项目,没有不赚钱的,这就是他这个绰号的来历。 三年前萧寒曾和这个李霖有过数面之缘。当初李胖子在一个大排档吃饭,正巧萧寒也在那里。结果就是这样一个级富豪,吃完饭后竟然没钱付账,虽然一再声明自己的钱包忘了带,但店老板就是不依,以为他是个吃霸王餐的,还要叫伙计将他暴打一顿。 萧寒实在看不过去,便掏钱替这个人付了帐。胖子再三询问萧寒的联系方式,但萧寒理都没理他就离开了。隔了没多久,胖子找到萧寒,非要请萧寒吃饭,但因为当时他还有个客户要见,所以便拒绝了。也就是那次,萧寒知道了这个胖子名叫李霖,就是传说中的李财。 这胖子也是神通广大,不知怎的今天竟然亲自找到这里。 “李胖子,你找我什么事?” 公司的其它员工此刻正在一脸疑惑的看着两人说话,当他们听到萧寒如此称呼李财时,下巴都差点掉在了地上。甚至有些人都在想,可能萧寒口中的李财并不是传闻中的那个李财呢? “你小子干什么不好,非要在这么个破公司当业务员?早就给你说过,有什么困难你就来找过,难不成这里的美女比较多?” 胖子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巧被路过的章凝听到,女子蹙了蹙眉,扶着眼镜走了过来,沉声问道:“这里是公司,你是什么人敢在这里大声喧哗?门卫呢?” 胖子对着章凝翻了翻白眼,当面对萧寒时,眼睛中却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那意思萧寒看的很明白:难怪你小子来这里,原来这里的确有个漂亮的小妞…… 萧寒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转头向章凝解释道:“不好意思,这个人是我的……” 他挠挠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和胖子的关系。朋友?应该算不上。客户?那更是扯淡。 “我们是朋友!” 李财淡淡的开了口,接着随手掏出一张名片递给章凝,说道:“我叫李霖,这次来贵公司,是想找萧寒谈一笔业务。” 章凝有些疑惑的接过名片。 李霖?李霖!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熟悉。 李霖,李财? 章凝蓦然瞪大了双眼。 只要是做生意的,就没有人不知道李财的大名。“北财神,南财”,虽说李霖的名气远远没有周天海来的更为响亮,但无论是谁,都不会否认,这个人在生意上真的有其独到的地方。尤其是他的眼光,堪称毒辣。 所以当章凝在听说面前的这个胖子就是李财时,心中下意识的颤了一下。再看看自己手里烫金的名片,她便没有了丝毫怀疑。 李财的名片是特制的,据说并不多。不是因为他客户太少,而是李财认为,能够让自己亲自递名片的人不多,根本就用不了这么多名片。 章凝深吸了口气,极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她也掏出一张名片,恭恭敬敬的递给李财,胖子看都没看就揣进了口袋里。不过看其神情,多少还是看在萧寒的面子上。倘若不然,估计章凝的名片就会直接被他丢进垃圾桶里。 这个萧寒究竟是什么人?他怎么会认识的李财这样的大人物的?章凝脑中冒出了一连串的问号。 当初看他见义勇为,章凝便想着给这个人一个机会,但自从他进了公司以后,成天浑浑噩噩的,别说业务,估计到现在为止他连公司一共有多少个人都不是很清楚。和自己说话时总会显得木讷……让这样一个人去跑业务,无异于痴人说梦缘木求鱼,章凝甚至已经做好了让萧寒滚蛋的准备。但没想到的是,这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竟然认识李财,这就不得不让她刮目相看。 当然,也不能说章凝就有多么势利。实在是因为李财的名气太大了,公司一旦能够和此人攀上关系,那以后的展将会少走许多弯路。 “李总,这边请。小严,倒两杯茶……” 章凝迅做出反应,带着李财和萧寒朝会客厅走去。 茶是极品龙井,章凝和李财两人却都没有动。萧寒却是“呲溜呲溜”的喝了起来。早晨的油条太咸了,这会儿正好有些口渴。 “李总,听您刚才说您和萧寒之间有业务上的往来?” 章凝的语气多少有些迟疑。若非李财亲口所言,她才不相信像萧寒这样的人竟然和李霖有交往。 “不错,三年前我们就认识了。当初这小子再弄什么保险,我要他给我也弄一份,但这家伙却是死活都不肯……这几天我听说他在一家电子公司做业务,所以就上来看看……” “我说李胖子,你也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我还记得你欠我一顿饭呢。至于业务,你爱找谁找谁去,反正我可不想欠你这份人情……” 萧寒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章凝隔着桌子狠狠的踩了一脚。章凝那个气呀,鼻子都快歪了。心说你小子这不是诚心捣乱么?公司好不容易来了这么一个大客户,你不好好巴结一番倒也罢了,怎么还能往外推呢? 天呐,这到底是个什么妖孽?自己竟然让这种人去跑业务,估计过不了多久公司就要关门了。 章凝穿的是高跟鞋,这一脚下去,萧寒只觉得脚背都不是自己的了。这女子究竟是什么人,怎么感觉她的腿比飘渺七星步还难以防备。 萧寒疼的呲了呲牙,李霖看着奇怪,问道:“你怎么了?” “呃……没事,我牙疼……” 经过美女老总的“强烈”暗示,萧寒总算是回过了神。他端起茶杯又喝了几口茶,不紧不慢的说道:“胖子,既然你都主动找上门了,那我也不能不识抬举不是?这样吧,你马马虎虎订点产品,也好让我将这口饭混下去啊。要知道,我都已经浪费了十多天,这样下去,我怕会被章总辞掉啊!” 章凝笑容一僵,多少有些心虚。她很快打了个哈哈,说道:“小萧就是谦虚。不瞒您说,小萧可是我们公司的业务骨干,别看他刚进入公司,但他的业务能力却是有目共睹的……” 萧寒大为佩服,这个章凝的演技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这番话说出来后,连萧寒自己都觉得脚后跟有些烧,但章凝却是面不改色,看着萧寒的目光中也充满了欣赏。 萧寒暗中叹了口气。章凝比他大四岁,称他一声“小萧”自己也认了。 “嗯,这番话倒是不假。别看这小子年纪不大,但为人处事却是深得我的欣赏。这样吧,你给我准备两千万的订单,年前交货就行。” 章凝算是明白了,这李财和萧寒也不知道怎么就王八看绿豆对了眼,自己刚才那一番违心的话在李财听来反倒是出自真心。哎,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那好,李总,咱们一言为定。不知道付款方式怎么样?” 虽然明知道面前这个人是李财,但章凝仍然不敢有丝毫马虎。公司倾注了自己太多的心血,她决不允许自己输! “付款?当然是一次付清。”李财边说边从怀中掏出支票簿,刷刷几笔,然后交给萧寒。 萧寒随手又将其交给了章凝,再怎么说,人家才是老总。 077章 募捐酒会(上) 章凝接过支票,手都有些抖。 支票没错,金额也对,两千万绝对可以立即兑现。但这种好事怎么突然就砸在了公司的头上? “那货地址呢?合同怎么办?” 章凝毕竟有过好多年的管理经验,虽然心下激动,但该问的她一定要问清楚。 “让萧寒这小子找我吧……” 李霖边说边站了起来,随手拿起外套就走了出去。章凝连忙站起,一直将李霖送出了公司。 “萧寒,这是怎么回事?” 一回到公司,章凝就将萧寒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什么怎么回事?”萧寒挠挠头,有些不解的问道。 “你是怎么认识李老板……李总的?” “李总?哦,你说李胖子啊,是这样的……” 萧寒简单的将自己和李霖的相识经过说了一遍,章凝目瞪口呆。 “只是这样?”她犹有些不敢相信。 “就是这样啊!” “你一直叫他李胖子?”章凝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短路。像李财这样的人物,萧寒竟然一口一个胖子的乱叫,更为离谱的是李霖竟然也不生气。 “是啊,他姓李,又那么胖,叫他李胖子难道不对?” 萧寒倒是一脸的理所当然。 章凝捂着额头叹息了一声。 “根据公司的规定,业务提成都是按照百分之二十,这样一算,萧寒,你现在已经是百万富翁了。” 章凝心中暗叹,这家伙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第一张单子就是如此之大的金额,这要让那些累死累活的业务员知道,还不都得跳楼啊! “哦。”萧寒应了一声。 章凝自说出这句话后就仔细观察对方的反应,没想到他只是简简单单的“哦”了一声就没有了下文。两百万嗳,就算是视钱财如粪土,好歹也有些小许激动吧。怎么这家伙就这个反应? 看来今天是遇到高人了。 “难道你就没有别的什么反应?”章凝禁不住再次问道。 “什么反应?哦,等了钱我请你吃饭……” 章凝彻底无语。 萧寒第一单就谈了两千万的业务,而且和李财认识。这件事就像是风一般极快的传遍了整个公司。 虽然平日里并不怎么和同事交往,但他也并不显得如何冷漠,而且为人英俊有礼,又懂得把握分寸,所以萧寒在整个公司中并没有受到多少排挤,反倒有不少人对他都或多或少的有些好感,尤其是女孩子。 在得知这件事后,严琪是第一个向他表示祝贺的,接着同部门的很多同事也不同程度的对他传达了善意。众人尽管心中有些妒忌,但一想到萧寒竟然认识李财这样的大人物,他们心中便有了些其他的打算。 这里面唯一例外的只有销售总监陈宁。当他听到这件事后第一感觉是不信。怎么可能?李财可是冰海的传奇人物,怎么会和这样一个性情惫懒的家伙有所交集?但当章凝亲自宣布了这件事后,他心中却是吃了一惊,随之对萧寒更加厌恶和警惕起来。 陈宁毕业于国外名牌大学,双料博士,能力是有的,但同时心性也非常骄傲。之所以来朝阳电子,其目的并不仅仅只是为了赚钱。他从看到章凝的第一眼就被女子吸引住了。 自己长这么大,交往过的女子不在少数,但像章凝这样漂亮又优秀的女孩子着实少见。自认为和她是一见钟情,所以不顾家人的反对,执意来到朝阳电子公司,为的便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遗憾的是,近一年下来,章凝始终对他不冷不热。两人在一起也大多都是工作上的交往,很少涉及到个人的私事。陈宁虽然有些不爽,但他也明白,对付章凝这样的女子绝不能操之过急。公司员工虽多,但能够比得上自己的却没有一个。 这次招聘,他本就对章凝亲自出马表示了反对。历来招聘都是由人事部负责,这一次也不知道章凝在什么疯,竟然招来了这样一个木讷的家伙。之所以从开始就对萧寒有些抵触,大抵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管怎么说,萧寒都是章凝亲自招来的,算得上是她的嫡系,对一个占有欲极强的男人来说,仅仅这一点就让他有些无法忍受,更别提萧寒竟然在短短十多天内就拉到了这么大一个单子,这让他心中变得异常警惕起来。 这小子简直就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啊!扮猪吃老虎,他心里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陈宁本能的感到有些危险。既然认识李财这样的传奇人物,干嘛还要来这里当一个小小的业务员?难不成他和我的目的一样? 陈宁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听着屋外众人杂七杂八的议论声,他再也坐不住了。起身拉开房门,看到众人众星捧月般围着萧寒,陈宁脸色一沉,喝道:“都不用工作了?不就一个单子么,用得着这么激动?” 众人神情有些讪讪,很快便散开了。临走前,严琪向萧寒眨了眨眼,低声说道:“你这次拉了这么大一单,晚上可要请客哦!” 萧寒笑着点点头。对于这个娃娃脸的小姑娘,他心中颇有好感。小姑娘做事直率,性格活泼开朗,很是讨喜。 冷冷的看了一眼萧寒,陈宁鼻子中出一声冷哼,高昂着头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萧寒撇了撇嘴,心说就你这衰样,还想追求章凝?痴人说梦吧。 对于陈宁的心思,萧寒在进公司三天便了解的清清楚楚。对于这些萧寒当然没理由去反对,事实上这两人之间到底怎么展萧寒压根就不怎么关心。但令他不爽的是,你小子追就追呗,干嘛将我扯进来? 接下来的三天里,萧寒仍旧是一副不死不活的样子。打开电脑也就偷偷玩一些小游戏,业务上的事情基本没怎么操心过。再让他像三年前那样拎个小包人模狗样的出去拉单子,想想都头疼。反正夫子给他的时间是一年,这一年里面自己就老老实实的呆着吧。 下班后,萧寒照例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办公桌,起身就想回家。这段时间以来,夏柳静几乎每晚都会给自己做饭,他心想着这次挣了这么多钱,是不是该给人家买个礼物表示一下感谢?毕竟,人家女孩子工作了一天就够累的,回去了还要做饭,自己若是一直这么理所当然,似乎有些不妥。 这样想着,却被章凝叫进了办公室。除了刚开始进公司的那一天外,这十多天以来,章凝很少和萧寒单独相处。所以他心中多少有些奇怪。 “萧寒,晚上有事吗?” 美女老总表情仍然平静,但萧寒却现她多少有些紧张。在习练了七窍玲珑心后,很少有人能够在神情上瞒得过萧寒。 “呃……也没什么事,不过……”萧寒挠挠头,直觉女子有事要找自己,直接拒绝显得有些不礼貌,所以他想委婉一下。 “没事就好,晚上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章凝很干脆的打断萧寒的话,对于萧寒的犹豫她直接无视。 萧寒有些郁闷。他开口问道:“去哪里?” “参加一个酒会……” 章凝边说边盯着萧寒仔细打量。 萧寒被她看的有些毛,禁不住问道:“你看什么?” 章凝摇摇头,说道:“走吧,我带你下去买套衣服。” 萧寒一愣,接着心中泛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支吾道:“好端端的买什么衣服?” “就当是我为了表彰员工的业绩行不行?哪来这么多废话!” 两人出门时碰到了陈宁,看到章凝和萧寒并肩从办公室走出来,陈宁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对着章凝说道:“章总,晚上有没有空?我请你吃饭!” 章凝含笑说道:“实在不好意思,我今晚有个饭局,改天吧!” “没关系,那你忙,改天有空了再说……” 虽然陈宁一脸的无所谓,而且面带微笑,但萧寒仍敏锐的现,这小子的眼角不经意的抽搐了一下。 自己这是第几次拒绝陈宁了?章凝心中叹息。对于陈宁心中的那些想法,章凝并非不了解,只不过她对陈宁却没有丝毫感觉。在同龄人中,陈宁算得上是非常优秀了,但不知为什么,她始终觉得陈宁这个人心思有些晦暗。虽然表面上很阳光,但为人却多少有些阴沉。 两人一道下楼,在距离公司不远处,就有一家大型商场。已是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洒落在章凝身上,给这个平日里极为强势的女强人平添了一份娇媚。她用手斜掠了一下额边的丝,修长的手指舒缓的划过脸蛋,最终两手交叉相握,看得出她心中似有些纠结。 萧寒无知无觉,对这个城市来说,他只是个路人。说不准哪一天自己便会消失的无影无踪。虽然夫子没有明说,但萧寒隐隐的猜测到自己的身世恐怕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因此对他来说,不想在某个地方留下太深的痕迹,尤其是不想和对自己抱有善意的人产生太多的交集。 078章 募捐酒会(中) 进入商场,虽然时候已经不早,但这里仍然挤满了人群。 金钱的味道在此处蔓延。这是冰海最出名的商城,普通的一件衬衣动辄就要上千元,根本不是工薪阶层所能够消费得起的。但即便如此,这里每天的人流量仍然达到了一个恐怖的数字。 章凝带着萧寒径直上了三楼,当售货小姐看到章凝时,脸上便堆满了职业化的笑容。 “章总,又来买衣服?这位是?” “他是我男朋友,今天我们过来就是想给他买套衣服,你有没有什么好推荐的?” 章凝面不改色,萧寒却是心中一惊,转瞬想起多年前周若萱好像对自己也来过这么一出。难不成自己有当别人男朋友的潜质? “吆,章总可是很少带男人来买衣服哦,难怪,你男朋友长得好帅!” 章凝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萧寒却是挠了挠头。 “这套怎么样?这可是限量版的,你男朋友身材这么标准,穿这套肯定好看。” 这是一套纯白色的西服,章凝定睛看了半晌,将头转向萧寒。 心中叹了口气,没办法,萧寒只好转身朝着试衣间走去。 “章凝?真的是你!” 一道惊喜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章凝霍然回头,一位年轻的胖子正满脸惊喜的站在她身后。 这个胖子很胖,非常胖,但不知为什么,却一点都不显得臃肿和难看。人都说面由心生,这句话还是有些道理的。无论是谁,第一眼看到这个胖子的时候都会觉得他是个好人。事实上也正是这样。 胖子名叫王蒙,是个律师。在冰海,王蒙是个非常出名的人物。他的出名不光因为他有极丰富的法律知识,关键是这个人极具正义感和同情心。 他憎恨暴力,反感以势、以权钱压人,只要是他认为有冤屈的案子,即便对方没有钱,他也会帮助对方打赢官司。这个人好像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妥协,在他眼中,正义必须被声张,邪恶必须被阻止。这种看起来很傻很天真的想法,却在他十多年如一日的坚持中变得极为强大。 这是个奇怪的人,但不可否认,他的的确确是个好人。 章凝在看到胖子的一瞬间有些愣神,但紧接着她便由衷的露出微笑。虽然王蒙毫不掩饰对她的好感,但这个人却极有分寸,在略略试探了一番章凝后,知道女子暂时根本没有交男朋友的打算,他也就非常识趣的不再纠缠。今天在商场碰到章凝,完全是意外之喜。 “你怎么在这里?”章凝笑着问道。 “我帮朋友买件衣服,你呢?” “呵呵,和你一样,我也是帮一个朋友买套衣服……喏,他出来了。” 章凝说着眼前一亮,都说人靠衣装,本身长相不俗的萧寒,在穿上这套白色的西服后,身形更显得挺拔。常年的锻炼让他拥有一副同龄人无法企及的好身材,再加上气质沉凝,目光清澈,一举一动间都显得特有神采。 胖子看到萧寒的瞬间眼中闪过一抹黯然,他知道章凝极少带男人出来买衣服,那这个人不用说肯定是和章凝极为亲密之人。但即便如此,他心中除了稍稍的有些失落外,并没有产生丝毫敌意。 王蒙主动上前,伸出手说道:“你好,我叫王蒙,是章凝的朋友。” 萧寒有些诧异的和他握了握手,随口告诉自己的名字。 “那你们忙,我先走了。有时间了咱们一起吃饭……” 王蒙边说边朝外走去,章凝含笑点头,然后唤过售货员,递给她一张卡,说道:“密码和原来一样,这套衣服我们要了。” “章总,这个……” “废话少说,赶紧走吧……我可不想迟到。” 章凝打断了萧寒的话,萧寒本想说自己掏钱来着,但这女人强势惯了,竟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 八万八啊! 虽然萧寒对于金钱没什么概念,也不如何看重,但一套衣服花了八万多,他心中还是有些心疼的。但拗不过章凝的意志。得,就这样吧。 往外走的时候无意中瞥见刚才那个售货小姐的眼神,萧寒心中再一次叹息。估计在别人眼中,自己早就变成了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也是,买套衣服还要女人掏钱,在如今这个社会里,除了被包养外,还有谁能够做得出这种事? 章凝开的是一辆玛莎拉蒂总裁,价值两百多万的这辆豪车和她一贯以来强势而张扬的个性极为相符。萧寒坐在副驾驶位,扭头望向窗外。 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温柔的帮他系好安全带。萧寒倒是楞了一下,女子脸颊上布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在路灯的照耀下明艳不可方物。萧寒没想到一向强势的章凝竟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但他心中殊无丝毫喜悦,除了多少有些感动外,更多的却是头疼。 章凝动车子,虽说是赶时间,但车的度并不快。看她娴熟的动作,萧寒就知道,女子有着良好的车技。 十多分钟以后,两人来到了一家名为“明珠”的私人会馆。 出了车门,萧寒举目一望,倒抽了口凉气。 这里大大小小停着不下一百辆轿车,全都是国际顶级品牌,简直就是个车会展览。看来来这里参加酒会的人非富即贵,也不知道举办这场酒会的人是个什么背景。 “这次酒会的举办方并不是一个人,而是好几个在冰海非常有名望的富豪联合举办。这次酒会的目的其实是募捐。前段时间北方不是生了大地震么?这些热心公益事业的富商们便举办了这样一场酒会,借着这个机会募捐一些钱出来支援灾区……” 验过请柬,两人便由服务生带着一路往里走,章凝在这期间简单的向他介绍了一下这次酒会。 萧寒心中倒是有些意外,接着又产生了一些疑惑。 他有些不解的问道:“这是好事啊,既然这样,你一个人来就可以了,干嘛非要拉着我一起过来?” 章凝沉默半晌,然后抬起头,直视着萧寒的眼睛说道:“萧寒,今晚你的身份可是我男朋友,所以你一定要扮演好这个角色……” 听她话中有话,萧寒刚想再问,服务生已经替他们摁开了电梯。 “等等,等一下,我靠,什么破地方,让少爷我一顿好找……” 一个梳着鸡冠型的年轻人大呼小叫的朝这里奔了过来。恰恰在电梯关闭的瞬间,年轻人挤了进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跟班模样的中年人。 “我说你俩能不能快点?也不知道老爷子究竟吃错了什么药,非要参加这劳什子的狗屁酒会。参加就参加呗,他自己不来,却要让我来受这份罪,我靠!” 章凝不自禁的皱了皱眉,萧寒倒是一脸平静。这种富二代他见得太多,良莠不齐,他也懒得说什么。 电梯里还有另外一对年轻的男女,男子温文尔雅,女孩子长相虽然甜美,但看其服饰打扮,在这种场合下就多少显得有些寒酸。 电梯门关上,鸡冠头舒了口长气,说道:“哎,可累死小爷了!这是个什么破**酒会……” 旁边那个年轻人再也听不下去了,他低声说道:“朋友,请保持些绅士的风度!这里毕竟有女孩子……” 鸡冠头霍然转头,看清楚这个年轻人的样貌后,他不耻的出一声冷笑,说道:“绅士?胡乱指责他人也算是绅士行为?” 年轻人微微一窒,鸡冠头接着说道:“知道什么是绅士吗?别的不说,至少要衣冠整洁吧,看看,都看看,你这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地摊货,这也要冒充绅士?是不是天下的绅士都死光了?” 年轻人脸涨得通红,但被鸡冠头这一轮挤兑,竟然说不出话来。 “我虽然也不是什么绅士,但至少我知道,在穿衣打扮上,你不见得能好多少。绅士的穿衣,并不是越贵越好,而是一定要合身。 外套应长于臀部,袖子下端到大拇指应有十厘米左右的距离,裤子要短于鞋跟两到三厘米……但我刚才观察了一下你的穿着,外套和袖子都太短,裤子却又太长,至于你的领带是否和你的西服搭配,我持保留意见。最后说一句,一个真正的绅士,是绝不会口出脏话的,而这也是最基本的一点。” 说这番话的是萧寒,经过三年的学习,他对于这些“杂学”可以说是耳熟能详。刚才看这个鸡冠头实在有些嚣张,萧寒有意想打压一下他的气焰,于是便开了口。 正在此时,电梯门打开,萧寒含笑伸出胳膊,章凝眼中闪过一抹异彩。她抿嘴笑了笑,挽着萧寒的胳膊径直出了电梯,留下一脸呆滞的鸡冠头仍在电梯中愣。 079章 募捐酒会(下) 来到大厅,萧寒眼前一亮。 这个大厅实在不小,踢足球可能不够,打篮球却是绰绰有余。到处是灯火辉煌,彬彬有礼的服务生穿着合体的职业服,带着微笑穿梭于人群之中。人虽多,但并不喧闹,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 大厅之中大多都是中老年人,当然,也有不少年轻人,但大部分都是代表父辈来参加这次酒会的。像章凝这样凭借自己的实力得到请柬的人并不是很多。 “萧寒,你到底还瞒着我多少事?” 章凝压低了声音说道,边说边在胳膊上掐了他一下。 萧寒脸色一苦,同样压低声音说道:“瞒什么?我有什么好瞒的?” “哼,你的身份,你的来历……这些你统统都没有告诉我,难道这还不算瞒?” “章总,那个,难道现在应聘业务员都要刨到对方的祖坟上面?我不记得公司有这样的规定啊!” “别狡辩。应聘业务员当然不用刨根问底,但若是男朋友,难道我不该知道他的底细?” “你我都知道,男朋友的事只是演戏而已,用不着这么认真吧?再者说,我就一普通人,父母都是工薪阶层,又不属于富二代,有什么好炫耀的?” 章凝定定的盯着萧寒半晌,看着小子一脸诚实,但很明显又是在说谎。对这种油盐不进的家伙,她也是没有了脾气。换个角度来说,萧寒能够答应在今天陪着自己出席这场酒会,已经是帮了她很大的忙了,还要苛责些什么? 只不过她看到萧寒一脸茫然的样子就有些生气。这个人明明不像表面上那样无能,但他却情愿别人都看不起他,装低调也不能装成这个样子吧。他这是玩的哪一出? “章总,你来了!” 章凝回头,身后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他优雅的端着酒杯,正含笑望向章凝和萧寒两人。 看到这个人,章凝脸色一僵,很快便又微笑了起来,但怎么看这种微笑都有些勉强。 “曹总你好!” 章凝打了个招呼。 “怎么,不给我介绍一下你的这位朋友?” 被称为“曹总”的男人语气轻柔,声音带有某种磁性,听着很是悦耳。而且为人彬彬有礼,给人的第一印象并不差。萧寒不明白章凝见到这个人后为什么会如此不自然。 “哦,这是萧寒,我男朋友……萧寒,这位是曹涵波曹总……” 萧寒伸出手,说道:“曹总你好!” 曹涵波眼中闪过一抹不屑,并没有伸手和萧寒相握。他淡淡的啜饮了一口红酒,然后摇着酒杯说道:“章凝,我看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就算你要找理由不和我交往,但也不用找这么蹩脚的借口吧。这个人一看就知道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畏畏缩缩,呆头鹅一般,我就不相信你真能看得上他?别再演戏了……” 章凝脸色有些苍白。 她深吸了口气,紧紧握着萧寒的手。她知道对一个男人来说,曹涵波的这些话带有怎样的侮辱,她生怕萧寒一个忍不住便会酿出祸端来。 姓曹的家大业大而且背景极深,不是普通人能够招惹的起的。她这会儿甚至有些后悔将萧寒搅入到这件事中。本想着拿萧寒当挡箭牌,可是现在,她突然现,自己对于这个稍显木讷的年轻人心中真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萧寒平静的收回手,神情淡然,好像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章凝心下稍安,但曹涵波却仍是咄咄逼人。 “一个大男人,在受到侮辱的时候竟然屁都不敢放一个,你这个样子以后怎么保护章凝?还是你认为这辈子就靠吃软饭活着?看到没有?光是我手上端着的这杯酒,你一个月估计也挣不了一杯……上流社会这个圈子并不是这么好混的。如果我是你,在趁着还没有丢更多人之前,会赶紧离开……” “曹涵波,够了……” 章凝禁不住喊了一声,声音有些大,惹得大厅中很多人都转过头来。当这些人在看到曹涵波时,眼中闪过一抹惊惧,很快便又转过头去,不再注视他们。 “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像这种小白脸,你若是想要,养在家里就可以了,干嘛一定要带出来丢人现眼?” 曹涵波仍然面带微笑,但眼神却变得很冷,很阴鸷。 章凝脸色更加苍白,别看她现如今算得上是冰海有头有脸的人物,朝阳电子也是冰海的明星企业,但对着曹涵波,她始终都有些惧怕。 这个人不但财力雄厚,更关键的是此人心狠手辣,而且和黑道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被他玩弄过的女明星少说也有三位数。对着这么一个人,她深觉无力。 “虽说八二年的拉菲很少见,但还不至于让我花上一个月的工资。刚才听你……哦,你姓什么来着?曹是吧?嗯,曹总所说,大概是对红酒有着过人的见解,却不知道对于拉菲,曹总了解多少?” 萧寒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情依然很平静,平静到有些反常。章凝惊讶的长大了嘴巴——萧寒凭什么这么肯定曹涵波手里端着的就一定是拉菲的? 曹涵波手一抖,神情终于有些变了。他第一次认真打量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穿着得体,应对大方,语气不卑不亢,若非见惯了风雨、养气功夫达到一定的境界,绝不会在受到侮辱后还能表现的如此平静。这是一种真正的平静。当看到萧寒的目光时,他就明白,自己这次是看走了眼。这个年轻人双目湛湛,清澈有神,其中光华流转,这种人哪怕再潦倒,也绝不会接受他人的施舍,更别说是被包养了。 “真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高人。仅凭观看就能知道我手里的这杯酒是拉菲,看来你不像表面上这么白痴啊……但你若是真认为仅仅只是这样就能融入到这个圈里里面,未免想的有些简单了……” 曹涵波避而不谈萧寒的问题,他只是对萧寒一再打压,目的就是想激起这个年轻人的火气。 萧寒淡然一笑,不再理会曹涵波,只是转头对章凝说道:“白痴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刚才在电梯里我还有些纳闷,怎么像鸡冠头那样的人也会参加这样的酒会。直到我见到曹先生,我才明白了,感情这个所谓的募捐酒会只要有钱都能参加啊……唉,可惜了拉菲这等好酒,竟然浪费在这等白痴手里,我若是罗斯柴尔德家族的族长,肯定会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拉菲酒庄目前归著名金融世家罗斯柴尔德家族所有,但对于这一点,并不是所有人都明白,至少曹涵波是不懂的。别看他端着拉菲,但对于这种酒的过往以及历史,他并不清楚。只知道这酒叫拉菲,价格贵的吓人,其余的他也是两眼一抹黑。 在听到萧寒不加掩饰的讥刺后,曹涵波再也无法保持绅士的风度。他额头青筋隐现,眼中却是闪过一抹阴狠。转头向身边的人低语了几句什么,然后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表情这才又重新变得从容起来。 章凝看到了他的动作,心下着实有些担心。她担心萧寒的安全,压低声音对着萧寒说道:“咱们还是走吧。募捐的钱我会直接交给负责人。我看姓曹的神情不善,我担心……” 萧寒摇摇头,说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这么走了岂不可惜?放心吧,天塌不下来……”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充满了自信,看着也是满不在乎。章凝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她是越来越看不透萧寒,不明白一向老实的这个大男孩怎么在突然间气质会生如此之大的变化。 酒来杯往,不知不觉萧寒便和很多人都混脸熟了。只要他愿意,他总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别人的信任,这种能力并非天生。毕竟,夫子在监狱里的教导可不是白费的。 他大概了解了一下有关曹涵波的为人和背景,心中冷笑了一下,想不明白这种毫无底线的渣滓怎么能够活到今天,也真是一件怪事。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募捐终于开始。因为来的都是富豪,没有个十几二十万都不好意思出手。轮到章凝时,她一下子捐了五十万,惹得众人都是刮目相看。而曹涵波却捐了五十一万,不用说,肯定是针对章凝来的。 “刚才这位朋友说的头头是道,不知道打算捐多少钱?” 曹涵波皮笑肉不笑,斜乜着眼睛望向萧寒。他的声音很大,所有人都转过头来望着萧寒。 章凝心中有气,但在这种情况下,她也不好说些什么。正想出口打个圆场,没想到萧寒却是淡淡的说道:“既然是公益活动,当然是多多益善。我虽没有多少钱,但两三百万还是拿的出手的。这样吧,看曹总如此热情的询问,那我就捐两百万……” 众人齐齐抽了口冷气,曹涵波一下子脸色也变得极为精彩。章凝更是张大了嘴巴。萧寒凭借李财的这一单就提成了四百万,没想到这一下子砸进去了一半,要斗气也不是这么斗的啊! 曹涵波这会儿悔的肠子都快青了。本想挤兑一下萧寒,没想到却在无意中自己给他人搭了个架子,本来看戏的变成了主角,自己反倒成为了一旁的配角,甚至连配角都算不上,因为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萧寒,都在窃窃私语的猜测这个年轻人的来历。 虽然都是富豪,但一下子出手两百万,这毕竟不是一个小数目。募捐嘛,做做样子就好,大家都在上流社会混,名气实力那是缺一不可。但谁也料不到竟然真会有个愣头青捐了这么大一个数字,而捐款的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 此刻陈宁不在场,要不然他一定会抱着曹涵波大哭一场。两人同病相怜,这个萧寒看着老实,其实是扮猪吃老虎,这种人太可恨了。 080章 老计——东翁 哼,先让你小子嚣张一会儿,等一下我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曹涵波暗自狠。 募捐已毕,酒会自然也就散了。萧寒和章凝两人携手走出会场,冷风一吹,稍显昏沉的头脑立马又变得清醒起来。 章凝沉默半晌,说道:“你大可不必这样的……” 对于章凝来说,萧寒这么做完全就是为了自己。她心中已经决定,过段时间一定要找个机会将这两百万还给萧寒。今晚他帮了自己这么一个大忙,难道还要让人家将所有的身家都搭进去? “没什么,反正是救灾款,我有没有这些钱都无所谓,可有些人需要这笔钱来救命……所以,捐了就捐了吧,大不了我以后多找几趟李胖子……” 章凝抿嘴笑了一下,心中对萧寒的观感已经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知道,这个比自己小四岁的男人已经给自己留下了太深的印象,让她本来极为平静的心湖起了阵阵涟漪。或许,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忘了他,也不会忘记今晚生的这些事。 “站住!” 凶狠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萧寒眉角一挑,心说该来的总算来了。 萧寒回头,身后站着五个人,全都是清一色的白色运动服,在路灯的照射下显得极为抢眼。 五人正呈“品”字形向自己和章凝逼过来。 章凝脸色白,她紧紧的拉着萧寒的手,因为过于用力,手背上青筋隐现。压低声音说道:“姓曹的不敢对我怎么样,你不用管我,有机会就自己先跑……” 萧寒笑笑,平日里显得异常老实木讷的他在此刻身上竟然散出一层光彩,一层名为无畏和自信的光彩。或许是受他的影响,章凝瞬间就觉得心里安定了不少。 “萧寒是吧?看来你出生的时候真没选好生辰八字……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曹涵波是什么人,就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胡说八道。看你小子并不是愚痴之辈,怎么就这么白痴呢?” 曹涵波从这五人身后走了出来。一开始他还有些担心,一来是担心萧寒的背景,二来是怕这小子一看势头不好就会跑路。没想到经过简单的调查,这家伙没有丝毫背景,也就一个打工仔,而他明明看到有人包围他们,竟然也不逃跑。 年轻人啊,还是太好面子,尤其是在章凝面前。在曹涵波想来,萧寒之所以不逃跑,就是怕在美女面前丢人。这年头,深受武侠小说荼毒的年轻人不少,心中大多都报着“英雄救美女”的念头,殊不知这样一来,害人又害己。 世上哪来这么多的英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才是当今社会的主旋律,自己无意中碰到这么个愣头青,却是再好不过。 “还真没看出你是个什么东西。难不成你就是那天下第一贱的二姨的儿子的媳妇的姥姥踩死的那只蟑螂的后代?” 萧寒以前很少说这种无厘头的搞笑话,而且对此他也并不怎么擅长。可能是在监狱里呆久了,深受那些狱友的影响,话语便也变得尖酸刻薄起来。 他说的有趣,章凝禁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曹涵波却是脸色阴沉的像是要滴下水来。他不明白,为什么被自己这么多人包围,这小子却还能笑得出来。难不成真是无知者无畏? 知道自己在口头上占不到什么便宜,曹涵波眼中闪过一抹狠色,低声喝道:“动手!” “哎,这不是萧帅么?怎么也在这里?难不成你刚才也去支援了一下灾区人民?” 一个老头子毫无征兆的出现在曹涵波身后,但他说话的对象并不是姓曹的,而是萧寒。 看到这个老头,萧寒终于露出了一抹真诚的笑容。 他朝着老头子挥了挥手,说道:“计先生,这么巧?你也在这里。” “是啊,真的好巧……” 这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和萧寒同一天出狱的计涵东。监狱里面很多人称他为“计老”,也有些叫他计先生。只有萧寒,偶尔会叫他计老头。老爷子笑眯眯的,也不生气。 当看到老头的瞬间,曹涵波脸色就变了。看他的神情,就像是见到了鬼一样。还不等他开口,五个穿白色运动服的人已经朝着萧寒冲了过去。 “住手!” 曹涵波一声大喊,声音都有些抖。他心中此刻的惊惧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别人可能不清楚,但他一向与黑道人物联系紧密,对于这个站在自己身后一脸笑眯眯的老头子,他比谁都清楚此人的可怕。老头子失踪了六七年,今天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看样子和萧寒关系非比寻常,一旦惹得这个人火起,别说自己,就算是家里人怕都难以幸免。 五人前冲的脚步猛然顿住,其中最靠前的那个白衣人缓不住冲势,直朝萧寒扑了过去。 也不见萧寒有什么动作,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白衣人已经趴在了地上,萧寒好端端的仍然站在原地。 曹涵波此刻根本顾不上惊讶,他转身朝着老头鞠了个九十度的躬,颤声说道:“东翁,手下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您的人,我回去会好好教训他们……” “我的人?”老计摇摇头,说道:“他不是我的人……” 曹涵波脸色一喜,有些后怕的说道:“我就说嘛,这小子何德何能能够拜在您老的门下,既然不是您的人,那……” “他是我朋友!” 计涵东这句话一出口,曹涵波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他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指着萧寒,不可置信的说道:“这个人……是您的朋友?” “不错,不过这也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还不知道人家是不是也当我这把老骨头是朋友呢!” 萧寒苦笑。他缓缓走到计涵东身前,说道:“老计,你就别损我了。这段时间比较忙,也没去拜访你,你也不用这么大火吧!” 老计?这小子竟然称计先生为老计?曹涵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人到底是谁?难道不知道计先生是什么人吗?有什么人有资格称计先生为老计? “你忙?忙着干什么?泡妞?”老计叹了口气,语气微讽。 萧寒只有摇头,偷眼打量了一下章凝,女子早就在一边惊呆了,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呢。 让章凝吃惊的并不是老计,而是曹涵波。在她一贯的记忆中,姓曹的在冰海可以说得上是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在自己眼中很多了不得的大人物,在对着曹涵波时都会点头哈腰,这也给她造成了一种错觉,那就是曹涵波在冰海几乎没什么“天敌”。 这个人为人极为狡诈,虽然和黑道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但却从来都不和政府对着干,即便是私下做一些违法乱纪的事,但屁股却擦的很干净,根本不会留下丝毫对自己不利的线索。但就是这样一个人,今晚竟然被一个老头子吓得魂不附体,这还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曹涵波吗? 看着萧寒沉默,老计也不好一味的指责。当初他曾给萧寒说过,让萧寒有事就去松园找他,本想着这小子很快就会过去,谁知道自己一连等了十多天,却是音讯全无。老计虽然只是随口一说,但其中也有些深意,他就不信萧寒没听出来,但这小子表现的好像是老年痴呆症提前作,竟是没把自己的话当成一回事。 “现在没什么事吧?没什么事就跟老头子我去个地方。” 计涵东语气恢复了平静。萧寒笑笑,说道:“我是没什么事,但这个姓曹的好像找我有事。老计,你先等会儿,让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 “你是说他?” 计涵东终于正视了曹涵波一眼,表情不愠不喜。 曹涵波双腿一软,差点跪了下去。他不停的擦额头的冷汗,一迭声的道歉,却是连看都不敢看老计一眼。 “曹正堂为人还算可以,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败家子。若非念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我今天就废了你……以后做事,三思而后行,还真以为冰海除了你们曹家就再也没人了?罢了,今晚的事我就当没生过,赶紧滚蛋……” 曹涵波连连躬身,半点也不敢反驳。等他再次抬起头时,萧寒等人早就走远了。 掏出真丝手帕,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曹涵波渐渐的回过神来。但他心中却被疑惑填满了,他始终没弄明白,这个萧寒到底是什么来头?普普通通的一个打工仔,怎么可能劳驾传说中的计先生亲自出面? 看来自己流年不利,今晚算是撞在了铁板上,不过好在计先生大度,并没有过多的计较,否则…… 他打了个寒噤,挥手招呼了五个白衣人,然后上车,头也不回的离去。 章凝一路沉默着跟在萧寒后面,老计和萧寒并肩而行。两人的谈话声在风中清晰的传来。 “我说老计,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姓曹的好像很怕你?” 随意交谈几句,萧寒再也禁不住疑惑,张口问道。 081章 计涵东的身份 “我就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而已,还能是什么人?” 计先生这话听着倒也不像是谦虚,萧寒有些弄不明白。 既如此,曹涵波为什么会怕老计怕的要死? “您是不是名叫计涵东?” 开口的是章凝,萧寒倒是呆了一下。这一路上,女子都是沉默着跟在两人身后,却想不到冒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对着老计说的。 老计点点头,章凝脸色大变,神情都有些不自然起来。 萧寒心中大奇。看来老计绝不像自己口中所说是个普通人。这老家伙在入狱前一定是大有名头的人物。 “实在想不到,计先生您消失了这么长时间,今晚竟会突然出现。请问计先生您和萧寒是什么关系?” 章凝问这话的时候心中异常忐忑,根据传言,这老头脾气喜怒无常,为人介于正邪之间,极难应付。自己事业看着挺大,但在老头子眼中,或许也只不过是沧海一粟,也不知道如此问话会不会惹得计先生心中不满。但联想起那些传闻,章凝心中对萧寒充满了担忧,不得不硬着头皮问出来。 老计眼中闪过一抹慨然。他笑了笑,说道:“就如刚才所说,我和他只是朋友。” “那计先生您今后有什么打算?” 章凝的这句话可以说是相当无礼了,若非担心萧寒,就算再借她一个胆子,她也不敢如此当面询问计先生。 “打算?混吃等死罢了,我半截已经入土的人,还能有什么打算?小姑娘胆子也够大的……” 老计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情淡然,看不出有丝毫生气的地方。但章凝心中却是一寒,再也不敢开口。 萧寒目光一闪,说道:“老计,你这是打算带我去哪里?” “本想和你一道去‘松园’逛逛,但老头子突然想到一件事,咱们就此分手吧。改天我备好了酒菜,电话联系你!” 老计边说边看了章凝一眼,朝着萧寒拱拱手,伛偻着身子离开。 这老头说走就走,倒是让萧寒愣了一下。他直觉老计此番前来,应该是有事和自己相商,但不知道为什么,半途却突然改变了主意,看情形多少和章凝有关。 这些或许也只是自己的错觉,但有一点萧寒敢肯定,老计今晚突然出现,绝不像他自己所说是种偶然和巧合,他的目的很清楚,就是为萧寒而来。 老计是夫子推荐给自己的人,和叶枫他们不同,对于老计的资料却是少的可怜。即便是萧寒和他们接触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对于这个老头子的底细却仍是一无所知。 “章总,你知道老计这个人?” 看刚才的情形,章凝应该是知道计涵东的。想到这里的萧寒不禁开口询问。 “你有没有听说过松园?” 章凝并没有直接回答萧寒的问话,而是抛出了一个问题。 “当然,在冰海,谁没有听说过松园?” “那你知不知道松园是谁的产业?” “你别告诉我,松园就是老计的……” “不错,松园正是计涵东计先生名下的产业……” 虽然心中多少有些猜测,但当章凝真正说出老计竟然是松园的主人时,萧寒心中仍禁不住有些吃惊。 之所以起名“松园”,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只是因为那个地方到处都是松树。道路两旁,房子周围全都被松树环绕。 松园中所有的房屋、走廊、地板、桌椅全都由松木所制。据说松园的食物之所以誉满神州,正是因为那里所用炭火也全都是松木做成,所以食物之中总有股淡淡的松香气。 松园被人称之为“美食城”不是没有原因的,那里聚集了全国大大小小几乎所有地方的名吃,更兼松园中掌厨的全都是国内的顶级厨师,所以那里的食物种类之多也几乎成为了神州之最。但与此相对应的,能够在那里吃饭的也并不是普通人。简简单单的一顿饭动辄数千,在这里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萧寒想不明白,像老计这样邋邋遢遢的老头,怎么会成为松园的主人。再者说,即便他是松园的主人,也不至于让曹涵波和章凝两人如此畏惧啊。难道老头子还有别的什么身份? “我知道计涵东这个人,除了因为他是松园的主人外,更多的却是他的另一个身份——东翁!” 章凝深吸了口气,开口说道。在提到“东翁”这两个字时,她声音中明显带有某种畏惧。 “东翁不是对老计的一种尊称么?难不成还有别的什么意义?” 萧寒挠挠头,继续问道。 “你在冰海呆的时间不长,所以不知道东翁的大名也属正常。实际上,若不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像我这种层次的人也绝不会知道计先生的身份。 ‘北大鹏,南东翁’,传闻中这两个人可以并肩。北大鹏是谁我不知道,但南东翁指的就是计先生。这个人来历极为神秘,听说是某个地下组织的脑,为人阴狠毒辣,介于正邪之间。 三十多年前,他几乎一个人统治了南方所有的地下势力,若不是传说中的‘山流’出现,此人有望一统整个神州的黑社会。但自从‘山流’出现后,他便销声匿迹了。但只要是土生土长的冰海人,就没有不知道计先生大名的。虽然这些人可能并不清楚计先生的真实身份。 人们之所以对他又敬又怕,正是因为这个人的脾气。他能力群,高兴的时候可以给整个冰海带来莫大的好处,很多人都曾在他手上受益;但若是生气的时候,也可以在一夜之间就让无数人无家可归。 虽然计先生逐渐开始淡出冰海人们的视线,但对于他曾今做过的那些事,却很少有人能够忘记……” 一个明星企业的女老总侃侃而谈这些属于江湖的事迹,萧寒心中不免泛起一股荒谬的感觉。若是曾经混过江湖的某些人对萧寒提及此事,想来他更容易接受一些。 大概是看出了萧寒神情的怪异,章凝白了他一眼,接着说道:“你别这样看我,我可是清清白白的正经人。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我二叔曾经跟着计先生混过一段时间。当然,是那种最底层不入流的层次……” 萧寒点点头。 “北大鹏,南东翁”,这个大鹏究竟是什么人?难不成是自己的父亲萧大鹏? 就在萧寒思忖的同时,章凝继续开口。 “松园就是当初东翁家之地,开始的时候那里只是一片普通的松林。后来计先生‘事业’有成,便花大价钱买下了那片松林,然后将之改造成了现在的松园。 能够出入松园的人,并不仅仅只是有钱就可以,关键还是要看这个人的身份背景。所以我真的有些好奇,你和计先生是怎么认识的?还有,能够让计先生称呼‘朋友’的人可不多,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萧寒心中一惊。能够成为一家公司的老总,毫无疑问,章凝并非仅仅只是一个漂亮的花瓶。表面大大咧咧的她其实心思异常细腻缜密,稍加思考便对萧寒的身份提出怀疑。 面对着章凝灼灼的目光,萧寒挠了挠头,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反正我今晚有的是时间。” 章凝不依不饶。 “其实……我们是在监狱里认识的!” “啊?!” 美女老总做梦都不会想到这样一个看似斯文木讷的年轻人竟然进过监狱,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这才问道:“你……你是怎么进去的?” “卷宗上说我蓄意杀人,然后就被判了三年。” “杀人?三年?” 章凝有些懵,她不敢也不愿相信,像萧寒这样的年轻人会杀人,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但看他行事,光明磊落而且刻意低调,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成为凶手? 再者说,如果真是杀了人,又怎么可能只判三年? “你就吹吧你,不想说就不说,干嘛找一个如此蹩脚的借口?就你这样还杀人,我看你连杀鸡都未必下得了手。算了,既然你不想说我也就不多问了,不过东翁这个人行事向来不怎么靠谱,你和他称兄道弟,还是要尽量小心一些。” 章凝愣了一下后马上反应了过来,感情这小子一直在骗她啊。 萧寒叹了口气。 这世上很多事都是这样,自己说的明明是真话,结果对方往往认为是胡编乱造。而当他说谎时,很多人却又认为这才是真话。 真真假假,有时候真的很难分得清。 看着萧寒沉默,章凝仔细观察了一下对方,然后才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当真进过监狱?你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十多天以前我刚出来……” 萧寒语气平静,看不出有太多的情绪。 章凝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卷宗上说我是故意杀人,本来按照原判是应该判我死刑的,好在我家老爷子还算有些影响力,活动了一番后便改判了三年……” 082章 松园一顿饭 萧寒的语气有些讥讽,眼中闪过一抹寒光,但章凝却并未觉这些。 她此刻只觉得震惊,感觉事情的展极为荒诞。像萧寒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去杀人? “你现在明白了吧?我并不是什么好人,所以章总,以后你还是别和我走得太近……” 说完这些话,萧寒朝着章凝挥挥手,头也不回的离开。凄清的月色落在他的双肩,给这道身影镀上了一层莫名的孤单。 章凝张口欲喊,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 …… 回到家时已是夜晚十一点多钟,夏柳静早就睡了。客厅的茶几上摆着几样菜,都拿碗扣住了。旁边搁着一张纸条:饭菜已经做好了,若是凉了,自己热热。 萧寒心中涌起一股感动。酒会上虽然有不少自助餐,但萧寒吃的却很少。这会儿还真有些饿了。他揭开碗,大口的吃起来。 菜虽然凉了,但仍旧可口。就着三样小菜,萧寒足足吃了四碗米饭。酒足饭饱后,阵阵困意传来,他张口打个哈欠,回到自己的卧室里,倒头就睡。 凌晨三点左右,他突然惊醒。多年来的警惕再次救了他一命。若月光般的刀光兜头而下,萧寒一个翻身,下床的同时避开了这把异常凶险的锋刃。 右脚踏前一步,中宫直进。左手并指成剑,看似随意的敲击在短刀上,右手手指并拢成掌,悄无声息的朝着刺客的胸部拍去。 “当”的一声大响,刺客手中的短刀再也拿捏不住,被萧寒两指击飞。但刺客却借此后跃,避开了萧寒伸向自己胸部的这一掌。 刺客一击不中,如狸猫般轻捷的身子蜷缩成球状向后滚去。萧寒此刻眼神极其明亮,这次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刺客离开。 萧寒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刺客身后的那张桌子诡异的移动了稍许,恰恰挡住他后退的身形。 刺客出一声闷哼,听声音竟然是个女人。 一个一流的刺客,绝不可能对自己身处的环境判断错误,那张桌子明明距离自己至少还有一米,为何会突兀的出现在自己身后? 自修习七窍玲珑心以来,萧寒在没事的时候都会进行冥想。现如今,他已经能够隔空移动一些物体。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在外人看来自然是奇妙无比,但实际上也不过是一种强精神力的外在表现。 此时萧寒和此刻的距离已经无限拉近,萧寒的眼神越来越亮。无敌魔术手配合飘渺七星步,在这种狭窄的小圈子里,几乎没有人能够躲得过他的抓捕。 而就在此时,刺客突然抬头望了萧寒一眼,四目相对,萧寒只觉得头脑中蓦然一沉,伸向刺客的右手此刻变得迟缓无比。刺客诡异的扭动了一下身形,和前次一样,双手微扶栏杆,直接从阳台跳了下去。 探头张望,刺客早已经不见了踪影。楼下一片寂静,长街寥寥,别说是人,就连狗吠声都没有一丝。 萧寒颓然的转身回到客厅,他心中着实有些吃惊。这个女刺客不但身手矫健,更关键的是她似乎也怀有某种秘术。刚才看萧寒的那一眼,没有任何表情,但却成功的迟滞了他的动作,从这一点上来说,刺客的精神力似乎比萧寒更为强大。 犹豫了一下,他伸手敲了敲夏柳静的房门。按理说,刚才生这么大的动静,女子早就应该惊醒,但奇怪的是夏柳静竟然没有丝毫反应。 没人应声,萧寒心中一惊。他右手握住门把,手指灵活的在上面捣鼓了一阵,锁便被打开了。 此时若是杜雅豪在场,还不知道要吃惊成什么样子。 推开房门,夏柳静并不在房间内。萧寒心中多少有些惊慌。他掏出手机,拨了出去。 电话只响了三声便接通了,对面传来夏柳静慵懒的声音。 “喂?” “夏姑娘,你没事吧?你在哪里呢?” 听到夏柳静的声音,萧寒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我没事啊,我正睡觉呢。今晚我和一个朋友约好了,这会儿在她家。怎么,想我了?” 萧寒微微一窒,没想到一向矜持的夏柳静也会跟他开这种玩笑。 “没事就好,那你休息吧……” 挂断电话,萧寒心中仍是疑惑。这个刺客两次选择的时机都非常好,都是趁着萧寒在极度放松之际出手。若非他现如今修为有成,放在以前,遇到这么变态的杀手,估计自己早就去见阎王了。到底是谁和自己有如此的深仇大恨,非要置自己于死地? 躺在床上,他却没有丝毫睡意。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不期然的又想起林诗韵来。也不知道她现如今人在哪里,过的好不好? 限于夫子和他的约法三章,萧寒在这一年内没办法去找自己的心上人。他唯有在心中不停的祈祷林诗韵一切顺利。 三天后的晚上,萧寒接到老计的电话,约他到松园一行。 打车来到松园,验明身份后,服务生便很恭敬的带着他一路前行。 外界传言,松园里每天都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但今晚这里却极为冷清,除了那些松园里的工作人员,这一路行来,萧寒竟然没有见到一个客人。 可能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服务生低声告诉萧寒,因为计老的吩咐,今晚松园谢客。 看着服务生一脸崇拜外加敬畏的眼神,萧寒只有心中苦笑。老计给自己的面子可着实不小,像松园这种场所,每天的营业额估计会达到一个恐怖的数字,但老计为了自己,竟然闭门谢客,这老小子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萧寒可不认为自己的面子真有这么大。 行过长廊,转过一座假山,眼前便是一座亭子。老计此刻就坐在亭子中,他面前放着一尊茶海,上面正咕咕的冒着热气。 看到萧寒后,老计也不起身,直接招呼萧寒坐下,随口说道:“来,尝尝吧,这可是最上等的西湖龙井,若非来的是你,其他人我还真舍不得……” 萧寒端起茶碗,洁白如玉的瓷碗中,片片嫩茶犹如雀舌,色泽墨绿,碧液中透出阵阵幽香。他随意喝了一口,眼中便闪过一抹异彩,说道:“好茶!” 老计笑了笑,从他的神情中萧寒判断出,老计是知道自己懂茶的。经过夫子三年的**,对于这种高端的饮品,萧寒现如今可以称得上是大家。 “先品茶,可以清肠胃,祛杂气,随后再品尝我松园的食物,方能真正感受到其中美味。” 老计今晚穿着一套唐装,此刻他盘膝坐在一张蒲团上面,神情宁静,语气不急不缓,和在监狱里时见到的计涵东简直判若两人,萧寒一时间多少有些恍惚。 “计先生约我前来,恐怕不单单只是邀我品茶吃饭吧?” 萧寒目光闪动,沉声问道。 “萧帅说哪里话,你我相交于危难,此时大家既已脱身囹圄,正该把酒言欢,莫非萧帅对老头子有所怀疑?” 老计声音仍然平静,他的面孔在萦绕的热气后面变得有些朦胧。 萧寒笑了笑,说道:“怀疑倒不至于。我不明白的是,咱们的关系根本算不上熟悉,计先生却为何对我如此感兴趣?” “萧帅可别误会,虽说咱们相交时日不长,但我对萧帅的为人却也是极为钦佩。对自己钦佩的朋友,老头子我向来都是以诚相待……” “既然如此,那你身后那所房子里的人究竟是谁?” 对于现在的萧寒来说,若是在清醒的状态下,方圆百米之内,很难有人和事物能够瞒得过他的感知。从他进入凉亭开始,就觉得对面那所屋子里有人正在窥视自己。这是老计的地盘,若说此事老计不知情那是不可能的。 他一方面提高警惕,另一方面开口询问。 听闻萧寒的问话后,老计心中也是一惊。虽然对萧寒已经有过高的估计,但他仍没想到面前的这个年轻人警觉性会如此之高。 装作不经意的咳嗽了两声,老计缓缓说道:“那所房子已经空置了好多年,我看萧帅你是多虑了。据我所知,今晚我就邀请了你一个人,除了那些工作人员外,这里不可能有别的什么人……萧帅若是不信,咱们可以一同进去看看……” 萧寒双目之中闪过一抹亮光,他摇摇头,说道:“算了,这个人已经走了……真没想到,松园之中也是卧虎藏龙!” 能够在萧寒的眼皮子底下倏忽消失,不用说,暗中窥视自己的这个人武功修为不在自己之下。来人既然已走,要想再找到他,估计是不大可能。像这种层次的人,也不会留下太多的线索供你去追查。所以萧寒知道,即便是进了后面的那所屋子,自己肯定也没什么收获。既然这样,还不如卖老计一个人情。 不咸不淡的喝了会儿茶,老计便让人上了菜。凉亭内有一方石桌,面积不大,但摆放菜肴却是绰绰有余。服务生先上了八个凉盘,随后又端来一壶花雕。老计亲自给萧寒满上,然后举杯说道:“萧帅,这杯酒下肚,你我便算是真正的朋友了。” 萧寒笑笑,也不多言,举杯一饮而尽。 083章 刺客联盟 这里的菜肴的确不俗,色香味俱全,萧寒只夹了一筷子,眼前便是一亮,赞道:“好香!” 老计“哈哈”大笑,状极开怀。 “喝花雕就要配螃蟹,这样吃的才够味道。萧帅,尝尝,这可是十月的雌蟹,我特意为你准备的……” 老计撕给萧寒一条蟹腿,萧寒道了声谢后,便也不再客气。 两人边吃边喝,不多时,满满一壶花雕便已见了底。 凉菜过后是三个汤,接着又是八个热菜,然后又是两个汤。这一顿饭下来,萧寒只觉得自己走路都有些困难——吃的太撑了。 他也终于明白人们为什么会将松园称之为美食城,这里的每一道菜都别出心裁,式样好看不说,味道鲜美的能叫人将舌头都吞下去。 酒足饭饱之后,萧寒开口说道:“老计,我听闻你以前你被人称之为‘东翁’,要说消息之灵通,整个冰海应该没人及得上你。我有一事,想要请教。” 计先生眼中闪过一抹诧色,他摇摇头,说道:“不敢当,不过要说到打探消息,老头子倒还真有不少门路。萧帅想知道些什么?” “我这段时间遇到了一个杀手,身手很不错,而且似乎身怀某种秘术……你帮打听一下,近期有没有厉害的杀手进入冰海,还是这个杀手本身就来自冰海?” 计先生吃了一惊,他霍然起身,惊声问道:“是什么人敢杀你?能杀你?” 萧寒苦笑,说道:“我又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就一普通人。也正因如此,我才想不通到底是什么人会花费如此大的代价来刺杀我……”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老计心中暗道。他蹙眉思忖了半晌,才又接着开口道:“你是说这个杀手身怀某种秘术?能不能详细说说?” “刺客的精神力极强,若非我对此有所了解,极有可能已经着了她的道。这个人头脑冷静,出手犀利,一击不中便会远遁,绝少纠缠……我想身居如此身手而且又是个女人的刺客应该不多,凭借老计你的能力,不难查出这个人究竟是谁。” 计先生眉头越皱越紧,沉吟半晌,他才开口说道:“萧帅,根据你刚才的描述,我敢肯定,这个杀手一定不是本地人。能够在你手底下两次逃脱,这个人的身手何止高明,简直有些可怕……你别这么看我,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有多厉害,但能够亲自得到夫子指点的人,就算再怎么菜也有限……若我猜测无误,此人应该来自刺客联盟!” “刺客联盟?”萧寒皱了皱眉。他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个组织。 “刺客联盟成立于三百多年以前,和千门、盗门并称为‘江湖三大门派’。现如今,千门早已衰落,盗门虽然还有不少高手,但也很少露面。倒是刺客联盟至今仍然活跃。 杀手和妓女本是最古老的两种职业,可以说,只要有人存在,这两种职业就不会绝迹。和别的杀手组织不同,刺客联盟择人标准非常严格,除了本身身手过硬、头脑灵活外,他们更要求成员每人都要具备一项特殊技能,就像民间所说的那种特异功能。而且,能够让刺客联盟出手的,并不仅仅只是钱多就可以,关键是还要看对方是否有资格。 萧帅,我不明白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竟然引得这样神秘的组织出手。老头子我已经活了五十六年,但在我的记忆中,似乎只有当初在对付山流的龙时,刺客联盟也曾经出过手。除此而外,这数十年以来,我从未听闻过哪个人有这么大的‘面子’,能够劳驾这种组织出手对付……” 萧寒沉默,脑中却是飞的闪现过无数念头,但没有一种能够回答他的疑问。 心中有事,就连醇香的极品龙井也变得索然无味起来。萧寒闭目沉思半晌,说道:“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能不能沿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 老计摇摇头,说道:“老头子我虽然多年不曾踏入江湖,但老实说,实力还是有一些的。我不敢妄自菲薄,但要说追查刺客联盟的下落,别说是我,即便是大鹏,怕也是力有未逮……” “大鹏?你所说的难道是和你齐名的北大鹏?” “嘿嘿,人都说‘北有大鹏,南有东翁’,但实际上,只有老头子我知道,我和大鹏之间差的不是一筹半筹。至少,我没有他那么神秘。称我为‘东翁’的人基本都知道我是谁,但直到如今,我却连大鹏是谁都不知道,不知道这究竟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组织。也不知道是哪个好事者传出的这句话,想想只不过是贻笑大方罢了……” 老计的笑容里多少有些自嘲的味道,萧寒没有说话,但他直觉这个“大鹏”应该和父亲萧大鹏有着一定的联系。 迫于和夫子之间的约定,他现在当然不可能回到龙城去求证,现如今也唯有将此事牢记心里,待得以后再做打算。 午夜已过,萧寒起身,老计亲自将他送到门口。临别之际,老计却是开口说道:“萧帅,我会尽一切努力帮你追查刺客联盟的下落,但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因为数百年以来,追查这个组织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但到现在为止,依然没有人知道该组织的脑以及构成……我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萧寒朝老计抱抱拳,道了声谢,转身离开。 看着萧寒越走越远,逐渐消失在视线之内,老计身后突然闪出一个人来。若是萧寒看到这个人,肯定会大吃一惊。因为他和这个人曾有过一面之缘。 这是个极有气质的女人,长的也极其漂亮。虽然看着年过三旬,但她的美貌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这是一个能够压制时间的女人。 望着萧寒的背影,女子神情极是复杂。老计站在她身边,伛偻着腰,看着就像是个下人。 “看来夫子将他**的很不错,这孩子虽然还比不上乃父当年的高度,但那也只是环境使然,并不是说他天赋不够。萧大鹏从小就用药物淬炼他的身体,吴天傲更是打破了以往习练《天龙诀》的顺序,先教他天道,然后由夫子再传他龙隐。现如今他就像是一块璞玉,只要稍加雕琢就能够散出异常的光彩。 只不过,天网如今已是蠢蠢欲动。锋刃和儒生两人并非像外界传言的那样不合,但即便是我也搞不明白他们两个究竟有什么计划。龙二失踪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出现,四司虽然对龙极为忠心,但现如今群龙无,暂时也成不了什么气候。所有人的希望都寄托在这孩子身上,只希望他莫要辜负了这些人才好……” 女人看似自言自语,但很多话也都是说给老计听的。计涵东垂低头,看其神情好像对女子颇为尊敬。闻言后他略略考虑了一下,径直问道:“刚才萧寒提到有杀手刺杀他,对于这点,您怎么看?” “杀手?呵呵,普天之下,除了天网中人,谁敢对龙的儿子动手?天网近期内虽然蠢蠢欲动,但我想他们还不至于对付萧寒,当初锋刃一月间连屠数百人,在儒生和锋刃两人还健在的情况下,没人敢对这孩子下手。 而刺客联盟,在儒生的压制之下,他们也绝不敢如此放肆……若我所料不错,这个所谓的‘杀手’应该是夫子特意安排的。” 女人神情很淡漠,但当她提到“夫子”这个名字时表情却骤然变得严肃起来。老计丝毫不怀疑女子的判断,他知道,虽然这个女人在山流中没有担当任何职务,但其智谋之高,并不在儒生之下。他搞不明白女人和夫子之间的关系,但这种事情,自己还是尽少知道为好。 夜风吹来,让人颇感凉意。女子不自禁的抱紧双肩,喃喃低语道:“萧寒、萧寒,可怜的孩子,但愿你事事如意,可别重蹈了你父亲的覆辙……” 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月,刺客再也没有出现。本来准备了好多法子想要抓住杀手一睹其真容的萧寒心中多少有些怅然。这个刺客甚是机警,自从连着失手了两次后,大概她也现萧寒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所以这段时间一直都是销声匿迹,倒让萧寒产生了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感慨。 每天上下班,吃饭、睡觉,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平静。但在这一个月以来,美女老总章凝对萧寒的态度却是变得愈来愈和善,而且在面对萧寒时,她总会时不时的露出一抹娇羞,语气也温柔了许多。 萧寒对此大感头疼。他为人真诚而爽快,但又不失腼腆,人又长的不差,而且年少多金,虽说多少有些沉默寡言,但像他这种人,能得到女孩子的追捧原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他天生对于感情太过迟钝,尤其是当心中有了一个人时,他很难做到和别的富家公子那样逢场作戏。这也是性格使然。 084章 萧寒的第二份工作 从大学开始至今,和他接触过的女孩子也有不少。 孙淡月、周若萱、苏小小以及一些暗中给他传递过情书但实际上见面很少的一些女孩子,但对于这些人,萧寒总是抱着一种消极的态度去和他们交往。明明知道孙淡月对自己的感情,但他就是没有办法接受。 自从和林诗韵见过后,萧寒就没办法再做到和其他女孩子去认真交往。所以章凝越是对他温柔,他就越觉得头疼。 他对于自己的将来没有太多明晰的认识,总觉得围绕在身边的这些人——萧大鹏、龙一、吴天傲、龙三以及夫子都有些神神秘秘,而且他们或多或少的都隐瞒着自己一些东西。 他并不愚蠢,知道或许在不久的将来,自己的生活将会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既然如此,他就不敢也不愿让太多的异性进入自己的生活。 这天晚上下了班,他再次拒绝了章凝共进晚餐的提议,几乎是逃一般的离开公司。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急着回家,而是沿着大街缓缓步行。一边走一边在思考一些问题。直到华灯初上,待得惊觉时,已是晚上九点多钟。 萧寒回头,公司大楼隐隐的只能看清楚一个大概的轮廓。他心中叹了口气,掏出电话,抠下sim卡,两指轻轻一搓,将变为球形的电话卡直接弹进了垃圾箱。 第二天萧寒起的非常晚,等他睁开眼睛时已是早上九点多钟。洗漱完毕,胡乱吃了点早饭,他留下这个月的房租,然后给夏柳静留了张纸条,一身轻松的出了门,朝着郊区走去。 当章凝意识到萧寒的不辞而别时,已经是三天以后。而此刻的萧寒已经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建筑工人,正在挥汗如雨的进行着“伟大”的建筑工作。 离开市区,很快他便找到了一个做苦力的工作。当赚钱无法成为主要目标时,任何工作对于萧寒而言都差不多。为了避开章凝和夏柳静,他来到了这个建筑工地。 即便是章凝和夏柳静两人有心寻找自己,但估计她们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成为了一个民工,做着最底层的工作。如此一来,自己在冰海便不可能再有机会和二女见面。萧寒对于自己的这个决定感到异常满意。 “小萧,真没看出来,你小子细皮嫩肉的,干活竟然这么卖力,而且力气也不小哇……一开始我倒是看走了眼”。 说话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名叫张铁柱,为人很豪爽,说话时总会露出一口的大黄牙。此刻他和萧寒两人正在做搬砖头的工作,两人都是累的满头大汗,但看样子,张铁柱精神很好。 三天前,当萧寒找到这所工地的时候,包括工头在内,没有一个人看得起他。像萧寒这种一看就知道从没干过苦力的人,不管他长的有多帅,在这里都不是很受欢迎。但经不起萧寒的再三请求,工头便勉强答应了萧寒,让他先试几天。真没想到,三天过去,这小子干活还真不赖,一点都不惜力,而且为人老实诚恳,很得大家的欢迎。 “张大哥说笑了,我这也是咬着牙坚持,若不是生活所迫,这种活其实我是干不来的……” 萧寒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手上的灰尘糊了一脸,夹杂着流下的汗水,看起来颇为狼狈。 “哈哈,我就喜欢你小子的实诚。别说是你,就算是常年在工地干活的这些人,又有谁喜欢干这样的工作?还不是因为生活所迫?倒是有一点我弄不明白,你这小家伙一看就知道是读过书的,怎么也来干这种最低贱的工作?” “工作可没有低贱不低贱的,只是分工不同而已。张大哥,谁敢说建筑工人就低贱了?若没有咱们这些人,城市里的这些高楼大厦从何而来?所以说,咱们可是真正的城市缔造者……” 萧寒禁不住开起了玩笑。 “扯淡!都这样了,你小子还这么贫,也不怕大风闪了舌头……” 两人一边干活一边嘻嘻哈哈,累倒是挺累,但的确也非常开心——穷开心。 待得一天劳累下来,萧寒只觉得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干活毕竟不同于高手之间的比拼,和你修为的高低没有太过直接的关系。虽说体力也是很重要的一个方面,但关键还在于锻炼。常年从事建筑工作的人,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高强度的体力工作,一天劳累下来,虽然也疲惫不堪,但精神倒还健旺,不像萧寒,每天劳动完,他就只想上床睡觉了。 如此又过了一个半月,明天就是工钱的日子,所以工友们多少都有些激动。和萧寒不同,这些人已经在这里干了大半年,因为资金短缺,所以工钱被一拖再拖。听闻终于可以拿到钱,这些苦哈哈们难得的高兴起来。 睡到半夜,萧寒被一阵吵闹声惊醒。睁开眼睛时,现张铁柱他们正围在一起,高声的说着什么。看神情颇为激动。 萧寒胡乱披了件衣服,有些纳闷的凑了过去。询问后才知道,原来工头竟然跑了。 拖欠民工工资的事在当下社会时有生,但萧寒以前只是在报纸和网络中了解过一些,并没有亲身经历。当这种事真正生在自己身上时,他感到了一种难言的愤怒。 这种愤怒并不是因为工头卷走了多少钱,而是这件事本身。这些每天至少工作十一个多小时的建筑工人每个月就挣这么一点工资,他们挣的这些钱在很多有钱人眼里也不过是一顿饭而已,但对于这些人来说,他们就等着这些钱来救命。 这全都是血汗钱。这些人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偶尔能够吃到几片肉就会觉得非常幸福。这种生活在最底层的建筑工人,在很多人眼中都是一些肮脏邋遢、斤斤计较的贫民。他们经受着城里人的白眼,经受着工头的剥削,干着最粗最重的活,拿着最少的钱,即便是这样,竟然还有人将他们赖以生存的这些工资卷走,不由得萧寒不愤怒。 历经三年的磨炼,萧寒心性已经变得极为沉稳。很多情感他都掩藏的很好,也很难有什么事能够让他产生太大的情绪波动。但今晚生的这件事,使他的心中燃起了一把火。 若不是亲身经历,他做梦都想不到民工的工作竟然会如此辛苦,如此劳累。即便是在监狱里砸石头,萧寒都不觉得有这么累。这些人任劳任怨,临到头却突然现,自己辛辛苦苦挣了大半年的钱就这样没了,这种心情若非亲自经历过,很难有人能够理解。 工头姓王,名叫王真,听说是某个检察院法官的小舅子。但这个人做事一点都不真,反而想着法子的弄虚作假。在建筑行业中,偷工减料本身算不得什么大事,只要不太过分,很多质检人员也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个王真做事一点都不讲究,仗着有姐夫撑腰,简直是无法无天。 偷工减料之类的事情他没少干,而且动不动就克扣工人工资也是时有生。但这种事并没有触及到萧寒,所以尽管他有所耳闻,但因为大多和自己无关,他也就不作理会。他的正义感还没有达到泛滥的程度,工程质检自有其相关部门负责,自己也用不着狗捉耗子多管闲事。只是今晚之事已经触及了萧寒的底线,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袖手旁观。 人群中间的争吵之声越来越大,这些工友们也越来越激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的议论,但最终也没有商量出一个有用的办法。 “各位,各位,有消息了。我听说姓王的那个王八蛋这会儿正在下郊镇,工友们,咱们找他去……” 黑暗中也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这句话就像是在沸油里面浇了一勺水,人群瞬间沸腾起来。 “走,咱们一起去,打死这个王八蛋……” “姓王的,我和你没完……” “……” 人群喧嚣,有些工人已经挽起了袖子,扛起铁锨就想冲出去。 “工友们,工友们,大家静一静……” 张铁柱在众人之中素有威望,他一开口,人群逐渐安静了下来。 “虽然咱们有了这个王八蛋的消息,但咱们也不能鲁莽行事。这样,咱们找几个人出来,代表我们所有的工友去找姓王的,让他给咱们一个说法……工友们,我们的目的是讨回属于我们的工钱,可不能意气用事,生一些没必要的纠纷……那姓王的有钱有势,咱们犯不着和他硬拼……” “张大哥,你说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 人群中有人喊道,很多人也跟着附和。 “这样,除我之外,再来几个人,咱们连夜去下郊,先堵住这个王八蛋,然后再和他理论。但有一点,你们要记住,绝不能出手伤人……” “张大哥,我跟你去……” 不多时,连张铁柱在内,他们便聚集了八个人。萧寒在一旁沉默,并没有参与到人群的讨论之中。 看着张铁柱带着其他七人逐渐消失在夜色中,萧寒抿了抿嘴唇,一眼不的尾随在他们身后。 085章 讨工钱 下郊镇距离这里并不是很远,只有十多公里的路程。 ≥ ≤几人都是义愤填膺,又怕姓王的得知消息后溜走,所以这一路前行度极快。一个多小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下郊镇外。 “小张,刚才你说王真就在镇子后面的一座仓库中?” 张铁柱压低了声音问道。 被称为“小张”的那个年轻人点点头,说道:“我现他的时候他就在那里,正和一群人打麻将呢!” “那这样,小张,你带小李,老王和小孙去仓库外围,防止这小子逃跑。我带其他人去正门。” 张铁柱简单的安排了一下,其余七人都是点头。几人趁着夜色的掩护,悄悄的朝仓库围拢过去。 看着这些人进了小镇,萧寒从黑暗中闪了出来。他环视了一下四面的环境,然后身形微晃,已消失在原地。 这是一间极大的仓库,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平日里一直闲置,但此刻,仓库中却散出丝丝光亮,隔着老远都能听到里面霹雳啪啦搓麻将的声音,夹杂着骂骂咧咧的说话声。 张铁柱做了个手势,四人便围住了大门四周。他深吸了口气,举手敲门。 仓库中蓦然一静,紧接着有人出声问道:“谁呀?” 张铁柱没有出声,继续敲门。 “该不会是警察吧?” 仓库中有人猜测。 “警你妈个头,就算是警察又能怎么样?咱们这又不是赌博,怕他个鸟!” 随着责骂声,仓库门打开,一脸错愕的王真出现在众人面前。 “王头,你欠我们的工钱什么时候给我们?” 王铁柱神色倒还算平静。 “我靠,你们这帮混蛋还真是阴魂不散啊!上头不给钱,我能有什么办法?有本事你们直接去找经理要去……” 王真很快便镇静了下来。第一眼看到张铁柱等人的时候他着实被吓了一跳,但当看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只有四个人时,他又有了底气。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是您招进来的,而且,我也问过经理了,他说工友们的钱他早就给你了……王头,我们都是一些靠力气吃饭的人,就指望着这些钱活命,您这都大半年没有过一分钱了,家里都揭不开锅了……您行行好,将我们的工钱给结了吧!” 心中再怎么愤怒,张铁柱却明白,自己等人的工钱仍要着落在这个混蛋的身上。所以他尽量低声下气,期望姓王的良心现,能够将工钱付给自己等人。 “靠,你小子聋了还是怎么了?刚才我就说了,经理不给钱,我也没办法……你们赶紧滚蛋,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张铁柱再也忍耐不住,他朝着王真的脸上就是一拳,大声吼道:“姓王的,你这个王八蛋,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 “我靠,你小子竟敢打我……哥几个,教训他们……” 王真一手捂着脸,一边大声呼喊。随着他的吼叫,仓库中一下子涌出十多人,手里都拿着铁棒木棍之类。老王等人听到呼喊,也赶紧奔了过来。但他们手无寸铁,又都是一些老实人,哪是这些人的对手? 不一会儿,八个人便被王真一起的这帮人打得哭爹喊娘。张铁柱腿上被人敲了一铁棍,估计骨头都被打折了,此刻正痛苦的蜷缩在地上,其余几人情况和他差不多,全都是头破血流,情况惨不忍睹。 “我靠,敢他妈打老子?给我往死里打,打残了老子出医药费,打死了老子出棺材钱。” 王真嚣张跋扈的声音传来,一个打手拿着个三尺来长的铁管子,狞笑着抡圆了胳膊,一下子朝着张铁柱头上打去。看他这股狠劲,如果这一棍子落在脑袋上,即便张铁柱能活下来,也是个植物人! 张铁柱才想躲闪,突然眼前一黑,一人已经挡在了他的身前。 他轻飘飘的挥出一掌,那个手持铁管子打手已经飞了出去。等那家伙落地的时候,铁管也“呛啷”一声的落在了地上,滚到墙角。 那人却是捧着一张脸鬼哭狼嚎起来,一张脸转瞬肿的和猪头仿佛! 原本噪杂无比的环境在下一刻静的连针掉下来的声音都能够听见。所有人几乎都被震住了,只有倒地的那个人双手捧着个脸,出一连声的惨叫。他在地上滚来滚去的,看着好不凄惨。 王真额头渗出了冷汗,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他多少有些印象。只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个一脸诚恳、看起来老实可欺的少年竟然是个硬茬子。 “小萧,你怎么也来了?” 张铁柱在第一眼就认出了萧寒,他顾不得小腿的疼痛,有些吃惊的问道。 “我若不来,你这会儿就该躺太平间了……” 话音未落,张铁柱突然变了脸色,急声叫道:“小心……” 颈后疾风骤起,萧寒并不转身,身子微侧,看都没看一眼,直接一脚朝后踢出。只听得“啪”的一声响,一个手持木棍的家伙倒飞了出去,看距离,至少有七八米。他手中的木棍早就断为两截,人在落地前就已经晕了过去,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一脚将人踹飞了七八米,连带着还踹断了一根婴儿臂粗细的木棍,这是什么力量?面前的这个家伙还是不是人?王真此刻神情有些恍惚,感觉生在眼前的这一切有些莫名的荒诞。这又不是拍电影,用得着这么夸张? 突然现萧寒正在盯着自己,王真心中莫名的升起一股寒意。他定了定神,给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然后对着萧寒和颜悦色的说道:“这是干什么?都是误会……你叫萧寒是吧?招工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这个人不错,诚实可靠……这样吧,你们几个的工钱我会照付,马上就付,除此之外,我多给你们三千块钱,就当是这几位兄弟的医药费,你看怎么样?” 一边说话,他一边用眼神示意身后的几个打手。但没想到的是这些平日里对他言听计从的手下此刻却仿佛提前患了老年痴呆,对他的示意竟是视而未见。王真心中那个恨呀,心说这他妈的,我平日里给你们的又不是冥币,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养几头猪来得实在。 打手们也是有苦难言。笑话,没看到这小子刚才的出手么?那么粗一根棒子,他竟然没用多少力便给踢断了。这他妈哪里是人能够办的到的?遇上这么个变态,人家不追究自己就已经烧高香了,难道他们还会上杆子让人家狠揍不成?钱虽然好,但也得有命去花才行。一向以为天老大地老二自己就是老三的这帮人在面对萧寒时彻底蔫了。 王真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低头从仓库的一个角落中拿出一个大箱子,打开后,里面全是一叠叠崭新的百元大钞。他随意拿出一沓,递给萧寒,赔笑说道:“这些钱你拿去,让兄弟们喝杯茶。放心,你们几个的工钱我马上就付……” 萧寒没有开口,张铁柱却是大喊道:“那其他工友们的工钱呢?姓王的,你也太黑了,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没钱,那这箱子里的都是些什么?我们是代表所有的工友们来的,你别想用这点钱来打我们……” 王真眉角抽搐了一下,但脸上笑容不减。 “张哥说哪里话,放心,你们所有人的工钱我会一分不差的给你们。明天不是工资的日子么?这样,明天一早我就会回工地,你安抚一下大家的情绪,我保证不食言,如何?” 王真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向萧寒。 萧寒笑了,神情多少有些讥讽。他摇摇头,说道:“我信不过你!” 很少有人说话这么直接的,王真一窒,勉强笑道:“萧兄弟说哪里话。我用我的信誉担保,拖欠工友们的工资明天一定还清……” “你也有信誉?”萧寒打断他的话,“我就等在这里,天一亮我陪你去取钱,完了咱们一起去工地。” 王真心下一沉,正想开口找一番托词,凄厉的警笛声响起。由远而近,听声音,警车行进的很快。 “萧大哥,对不起,刚才看他们人多势众,我偷偷的报警了……” 说话的是小孙,萧寒暗中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说道:“没关系!” 不到五分钟,所有人便被警察包围了。当看到带队之人时,王真眼中闪过一抹喜色。他大声说道:“楼警官,你来的正好,这些人正在打劫我呢……” 姓楼的眼中闪过一抹诧色,说道:“刚才有人报警,说是有个工头欠了民工的工资不还……怎么你在这里?这件事是不是和你有关?” 话虽说的义正言辞,但他却不动声色的和王真交换了一个眼神。萧寒冷眼旁观,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王真大声叫起屈来,他连连摆手,说道:“楼警官,我的为人你是清楚的……我承包工程这么多年,什么时候欠过工人的工钱?明明是这些人看我有钱,所以心怀不轨,意图抢劫,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话未说完,其中一个年轻的警察指着王真后面的那群人问道:“这些是什么人?他们在这里干什么?” 王真眼珠子一转,冷冷的说道:“这些都是我的朋友。本来我们约好了一起吃饭,没想到碰到了这档子事。诺,那两个人为了救我,被他们打伤了……” 086章 又见警花 王真一边说一边指着昏迷不醒的两个打手说道,言语之间颇多怨恨。 “被他们打的?” 年轻警员指着躺在地上鼻青脸肿的王铁柱等人问道,明显流露出一些怀疑。 无论从哪方面看,这些穿着寒酸的民工都是被打之人,警察也不全都是傻子,这一点当然能看得出来。 王真心下一狠,指着萧寒说道:“都是这小子下的狠手……我说警官,我可是受害者,你老是审问我算怎么回事?” 一直没有出声的楼警官眼中寒芒一闪,沉声说道:“把所有人全都带回去……” 这是萧寒第二次进警局。三年前自己莫名其妙的被指控杀人,一觉醒来已经呆在了警局里。但这次,他却异常清醒。他倒要看看,这个姓王的到底有什么通天的背景。 审问他的仍然是女警宋佳佳。三年多不见,女子出落的更加动人,是整个警局中名副其实的警花。 “怎么是你?” 宋佳佳在看到萧寒的第一眼就露出一抹厌恶之色。眼前的这个人明明杀了人,却因为他老子的关系竟然只被判了三年。这种依靠强大的后台胡作非为的年轻人历来是她最讨厌的,尤其是这个人不但没有丝毫愧疚,反而一脸的平静。在宋佳佳看来,这又是此人冷血的又一凭证。 “宋警官,我这次可是见义勇为,你不给戴朵红花也就罢了,怎么还这副语气?” 宋佳佳对自己的反感,萧寒就算用脚后跟也能感受的出来。人都是有脾气的,尤其是自己莫名其妙的坐了三年牢,这姓宋的小娘皮不但没有丝毫愧疚,反倒一上来就给自己脸色看,萧寒也禁不住心中有些火气,所以就想逗弄逗弄她。 “见义勇为?就你?哼!” 宋佳佳斜乜着萧寒,语气冷的像要结冰。 她翻开面前的记录本,然后在萧寒面前坐了下了。 “姓名?” “我说你有完没完?姓王的那小子欠了那么多人的工钱不,反倒出手伤人,你不去审问他,反倒啰啰嗦嗦的跑来审问我算是怎么回事?你有没有脑子?” 萧寒一阵火大。 “放肆!宋警官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经过三年的磨炼,萧寒在对待任何事情上都变得非常冷静。但不知为什么,一看到宋佳佳这张扑克脸,他心中就会泛起一股怒火。 “我又不是犯人,别拿对付犯人的那一套来对付我。我不回答又能怎么样?姓宋的,这次你若不能给我一个交代,看我不打烂你的屁股……” 萧寒口不择言,只气的站在宋佳佳身旁的那个警员暴跳如雷。他差点抽出警棍,想要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小子。 宋佳佳摆手制止了他,女子眼中闪过一抹诧异。若非问心无愧,没有人能够在她眼神的逼视下还能如此理直气壮。她扶额沉思半晌,一句话也没有说,夹起记录本离开了审讯室。 不理会萧寒的大呼小叫,审讯室的房门“咣”的一声从外面关上了。萧寒禁不住骂道:“他妈的,这帮白痴……”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房门被推开,宋佳佳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对着萧寒说道:“你可以走了!” 萧寒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说道:“就这么完了?” “王真已经答应今天就给你们放工钱,你还想怎么样……我还真是没想到,像你这样的官二代竟然也会去干建筑工……” 宋佳佳的语气中充满了揶揄和讽刺,萧寒理都没理她,转身离开。 “姓萧的,别以为你有个好老子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告诉你,千万别犯在我手里,否则,绝不会让你像上次那样逍遥法外……” 宋佳佳冰冷的话语从身后传来,萧寒脚下一顿,说道:“这世上有很多自诩为正义的人,他们看见的都是他们想看见的……自以为自己有多么公正,证据有多么充分,但在我看来,也不过是沽名钓誉而已……” 头也不回的说完这番话,萧寒快步离开,只留下宋佳佳一脸愕然的呆立当地。 工钱果然如期放了。 也不知道姓王的在警察局里经历了些什么,按照萧寒对此人的了解,王真可没那么容易屈服。尽管不知道具体原因,但萧寒直觉此事应该和宋佳佳有极大的关系。 王真的为人大家算是领教过了,所以在拿到工钱的第一时间,几乎所有的工友全都辞工不干了。没办法,萧寒也只能和其他人一样,收拾了东西离开工地。 他再一次变成了无业游民。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内,自己换了两份工作。无论怎么看,他都属于那种不求上进、成天无所事事的2b青年。但对此萧寒却一点都不在意。 胡乱背了个包,萧寒再一次开始了找工作的旅程。他没有去人才市场,而是沿着大街乱逛,看到一家店就直闯进去,询问人家要不要人,在连着被拒绝了至少六七次以后,他终于在一家修车铺找到了一份杂工的活。对于汽车,尤其是高档车萧寒颇多了解,但说到如何修车,他却的的确确是个门外汉。 只不过老板看他为人还算老实,于是便答应让他先试试。试用期一个月,包吃包住,底薪八百。在这个物价飞涨、一瓶水都要三块钱的社会,八百块钱实在是有些少,但萧寒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于是,他成为了一个不算合格的修车工。 这家修车铺连老板在内总共五个人,其他三人都是熟练的修车工,唯有萧寒算是学徒性质。他成天被三位“老师傅”呼来唤去,递钳子拿扳手,间歇的时候还要端茶递水,忙得不可开交。有时候他都禁不住想用飘渺七星步来应付了。 无论是哪行哪业,新人刚去的时候往往都会被欺负,萧寒当然也不例外。只不过如此持续了十多天,三人对萧寒的态度便都和善多了。原因无它,这小子实在是腿脚太勤快了,而且从来都是任劳任怨,从不出口抱怨。这等学徒,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 三人私下里一合计,觉得像萧寒这么听话的年轻人实在不好找,于是背着萧寒给老板提了建议。车铺老板考虑了一下,便结束了萧寒的试用期。从现在开始,他也算是一名合格的修理工了。工资也由原来的八百转为两千。 对于一个怀揣两百多万而又对金钱没有太多追求的人来说,月薪八百和月薪两千其实没有太大的分别。成为正式工后,唯一的好处便是他再也不用被这三个中年人呼来喝去。他难得的有了一些属于自己的时间。 或许在外人看来,萧寒身怀如此绝技却又如此浑浑噩噩的生活,似乎让人很难理解。但对于萧寒来说,他第一次确切的感受到生活在金字塔最底层的这些民众是多么的艰辛和不易,他的心灵在这段时间里面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和夫子的约定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在努力修习天龙诀的同时,也开始考虑自己将来的一些打算。 越是底层的生活,越能让人体会到这个社会的残酷以及人性中的美好或卑劣。不管是吴天傲还是夫子,他们似乎有意无意的在影响着萧寒的心性。 换句话来说,这两人都在不自觉间安排着萧寒的人生,以期望萧寒朝自己希望的方向展,对于这一点,以前的萧寒可能并不怎么在意,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思忖,他逐渐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他不喜欢别人给他安排的道路,他想走出一条自己的路。趁着这一年的“休整期”,他需要好好规划一番。 日子在平淡无奇的生活中流逝,随着今年第一场雪的降落,冬天也悄然来临了。 在经过两个多月的“实习”,对于一些简单的汽车修理萧寒已经能够完全胜任。天气变得极冷,三位老师傅早早的回家休息去了,只留下萧寒一个人在修车铺守门。 搬了把小凳子坐在门口,萧寒伸出右手,看着飘舞的雪花在自己手中逐渐融化,他的思绪也在一瞬间飞扬了起来。想得最多的仍然是那个名叫林诗韵的女孩子,他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是否已经结婚,一想起当初生的那些事,萧寒心中就会淡淡的痛起来。 最近一段时间,萧寒几乎每晚都会做梦。梦中那个救了自己最后落崖的中年男人面貌逐渐变得清晰起来,虽然暂时还看不清楚,但萧寒却觉得那个人长相酷似自己。他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老是做这样的梦,梦中的那个男人和自己究竟有什么关系。 下午五点多种,天已经灰蒙蒙的黑起来。萧寒起身伸了个懒腰,略略收拾了一下,就打算关门走人。 突然,他顿住了脚步。风中隐隐约约传来一阵打斗声,伴随着惨叫和惊呼。萧寒皱了皱眉,探身向外望去。 漫天飞舞的大雪中,一道人影踉踉跄跄的朝着车铺飞奔而来,在这道人影的背后,无数人头攒动,影影绰绰,竟然看不清有多少人。 087章 车铺中的交手(上) 这是个异常妩媚的男人。 ≧ 用妩媚这种形容词来形容一个男人,无论怎么看都有些不妥当。但萧寒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如此。和李继不同,李继是漂亮,这个男人却是妩媚。 男人长着一对桃花眼,皮肤白皙细腻,虽然脸颊上沾了很多血污,但并不失其妩媚的风姿。在看到萧寒的第一眼,男子便大吼一声,说道:“关门!” 即便在如此焦急的时刻,男子的声音仍然显得有些轻柔。血水混合着雪水从额头滴落下来,男子一头蜷曲的长紧紧贴在耳朵旁边,看起来并不显得如何狼狈,反倒多了一种说不出的风情。 关门是来不及了,身后的这些人几乎在他刚踏入车铺的瞬间,他们也都到了。 “包围这里……” 领头的是个四十左右的汉子,从额头到嘴角有着一条长长的疤痕,这让萧寒想起了以前见过的那个疤脸。汉子目露凶光,挥手让其他人散开,确定年轻人再也逃不出这里,他才算松了口气。 “叶岚,念你也是个人物,若是自缚双手,我便不折辱你……” 汉子冷声说道,对于站在一旁的萧寒,他却是看都没看一眼。 “不愧是朱巩,这话也不像是人能够说出来的……我若就这么轻易认输,那刚才还跑个屁啊。束手就缚岂不得了?你当自己是白痴还是当我是白痴?” 叶岚嘴角弯成一个弧度,语气却是尖酸刻薄到了极点。 虽然不知道朱巩心情如何,但他在听到这番话后脸色竟然丝毫未变。萧寒注意到这个人的双手,手背上结了厚厚的一层老茧,看样子,此人的外家功夫练得极为不错。 “叶岚,咱们混江湖的,最看不起的就是欺负孤儿寡母。你一个堂堂的少主,竟然跑去调戏一个小姑娘,难道就不觉得丢人? 如今你已深陷重围,说话竟然还如此尖酸刻薄,莫非你真的认为自己能够跑出去不成?我知道你是在拖延时间,但我告诉你,唯一能够救你的那个人,哦,也就是你妹妹叶洁馨此刻恐怕是自顾不暇,即便她能够逃出去,也不会有能力再来救你……所以,我劝你还是识相点好。” 朱巩说完这番话,死板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意。 叶岚脸色变了变,接着便又大笑起来。他指了指站在自己身边的萧寒,说道:“我何必要让妹妹救?看到没有,这才是我真正的帮手!” 萧寒本来是抱着胳膊站在一边看戏的,结果转瞬间自己就被一个陌生的男子扯入了浑水中。听到叶岚的话后,萧寒不禁呆了一呆。他装作害怕的连连摆手,一迭声的说道:“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我就是个修车工,几位大哥,你们要打也请到外面去打,千万别连累了这个铺子……” 对于突事件的处理,萧寒算得上是轻车熟路。在还没有搞清楚对方的身份以前,他可不想趟这潭浑水。 叶岚狠狠的瞪了萧寒一眼,然后朗声说道:“兄弟,站在你面前的便是赫赫有名的朱巩,哦,他还有个外号,叫‘朱一拳’,意思是说,无论再怎么身体强壮的人,他只需一拳就能将对方揍个半死。可别小看了这个姓朱的,他可是‘忠义会’里面的堂主。怎么,忠义会没听说过?那我就告诉你,忠义会是冰海算得上号的黑社会。哼,名为忠义,实则一肚子男盗女娼……我说兄弟,我说了这么多,你好歹给个反应啊……” 老实说,关于这个什么忠义会,萧寒真没听说过。鼠有鼠窝蛇有蛇道,萧寒很少和这种地下势力打交道,所以他并不清楚忠义会其实在冰海是相当有名,会中的老大极为神秘,听闻早年间曾参过军,身手极其厉害。 看到萧寒一脸的茫然,叶岚叹了口气。 在看到萧寒的第一眼,叶岚就知道这个年轻人身手一定不错。他善会观人,这个看似老实木讷的年轻人看着柔顺,但骨子里却有一种强大的力量。虽然弄不明白这种力量是什么,但叶岚认定,萧寒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无害。 不过很明显这个年轻人不想卷入到这件事情里面来。罢了,现如今也只能靠自己了。 朱巩却是盯着萧寒看了半晌,和叶岚一样,对于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年轻的孩子朱巩也有自己的判断。他看似害怕的低着头,但双手稳定,脚下不丁不八,随意往那里一站,竟有种不可撼动之感。 朱巩眼神闪烁,沉声说道:“朋友,若是不想惹事,就请别趟这潭浑水……这件事你是管不了的……” 说话间,人群已经聚拢了过来。朱巩也向前两步,堪堪进了车铺。 正在这时,萧寒抬起头,淡淡说道:“一群人欺负一个受了伤的人,这种事我不怎么看得下去……若是我非要管呢?” 萧寒其实是一个非常矛盾的人。 一方面,他承认自己并不是那种正义泛滥之辈,更不是什么救世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类的侠客行径更让他嗤之以鼻。这世上不平之事太多,而一个人能力终究有限,又如何能够管尽天下不平事? 另一方面,当真正遇到这些恃强凌弱、以终欺寡之类的事时,他又会禁不住的出手。从小学一直到现在,管闲事似乎成为了他的某种爱好。 而之所以决定帮这个名叫叶岚的年轻人,是因为萧寒觉得这个人很真诚。真诚虽然不能阻止别人欺骗自己,但至少可以保证自己不会欺骗别人。对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年轻人认为其真诚,无论怎么看都有些荒谬,但萧寒却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甚至有时候,他相信自己的直觉甚过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初他遭人陷害,入狱三年,但对于苏小小,他并没有太多的怨恨。因为他始终相信,苏小小绝不是那种人。之所以生这样的事,想来其中定是有一些隐情。 那些对自己抱有善意的人,即便是还未习练七窍玲珑心之前,萧寒总会在第一时间觉,并回以更大的善意。这是一种天赋。这种天赋让他赢得了很多人的信任,比如李继,比如姜博兵,比如孙淡月,当然还有大学时候的一些朋友。 叶岚很妩媚,明亮的桃花眼中时不时的会闪过一抹亮光。若是别人见了,一定会怀疑这家伙心思太多,别有他念,但萧寒并不这么认为。他几乎在见到这个年轻人的第一眼,就察觉出这个人本性不坏。 好人和坏人之间很难有明确的界限,但在萧寒看来,只要能够确认这个人是否心存善意就足够了,只要他心有善念,那就值得自己去救。 说来话长,但实际上,这些念头只是瞬间闪过脑际。当他决定救人的时候,便不再考虑对方的身份。 朱巩神色转冷,叶岚却是一愣。刚才这小子明显不想插手此事,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又改主意了? “忠义会可不是小帮小派,朋友,强行出头的时候还要考虑一下后果……” 朱巩深吸一口气,并没有放弃劝说萧寒,语气中隐隐的透露出一丝威胁之意。 萧寒抬起头,直视着朱巩的眼睛,说道:“我想问一下,忠义会和松园哪个势力更大?” 朱巩脸色瞬间变了,就连叶岚神情中也明显流露出一丝诧异。 “请问朋友和东翁是什么关系?” 忠义会虽说是冰海有名的地下组织,但和松园相比,差的可不止一筹半筹。这个人突然提到松园,难不成他认识松园中人?还是说他本身就是松园中人? 萧寒笑笑,心里大概知道了对方属于什么层次。今日之事若是有什么麻烦,大不了直接推给老计。 “哦,没什么关系。刚才听闻这位姓叶的朋友说,你们忠义会势力庞大,所以我就随便问问。” 萧寒的这番话朱巩并不相信,叶岚也不相信。一个籍籍无名的修车工是如何知道松园的?但要说这小子认识东翁,应该也不可能。 罢了,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拿姓叶的回去交差,倘若对面这个看似木讷的年轻人真和松园有关,大不了事后自己负荆请罪。 想到这里,朱巩不再废话。 他踏前一步,双手紧握成拳,照着萧寒的肩膀狠狠砸下。出手时他也留了分寸,朱巩只需要这个年轻人丧失战斗力,但并不想要了他的命。倘若不然,这对拳头肯定会直奔萧寒的脑袋而不是肩膀。 几乎在朱巩向前的同时,萧寒也同样向前踏了一步。右腿微曲,顶在对方大腿内侧,左手闪电般抬起,挡住对方的双臂,右手却是莫名的颤了一颤。 在朱巩眼中,萧寒的右手突然之间变成了无数只,小范围内的颤动太过迅,使他产生了某种错觉。这是萧寒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运用无敌魔术手对敌。趁着对方来不及反应之际,他的右掌轻飘飘的拍向朱巩的胸膛。 一声闷哼,朱巩后退了两步,喉间一甜,差点吐出一口血。 他强行将涌向喉头的鲜血咽了回去,仅此一招,自己便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 两人交手度太快,旁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究竟生了什么事,胜负以分。 “高手,佩服!若是以往,姓朱的自知不敌,肯定会退走。但今天不行,若不能将叶岚捉回去,我就没办法向会长交差,所以我不会再和你讲什么江湖道义……朋友,对不住了……大家伙儿一起上!” 088章 车铺中的交手(下) 修车铺很大,而萧寒也并没有刻意挡住大门,所以在朱巩命令出的瞬间,无数人影便涌了进来。 叶岚后退两步,随手捡起一根钢管,再看向萧寒时,这小子早已经冲进了人群之中。 他的度委实太快,几乎是脚不点地的游走于众人之中。出手如风,看似轻盈,但只要是挨着他的人几乎毫无例外的都倒退着飞出。 双手飞舞之际,有如两团洁白的云层,拍、砍、砸、扇,忽而用掌,忽而用拳,忽而手刀,脚下却如凌波微步,看着不像是打架,倒好像是在跳舞。 萧寒的招式简单的甚至有些简陋,但偶尔却又如雨点般诡异飘忽。他始终禀持着一个原则,那就是出手最为省力,落手处却必然是对手最薄弱的关节部位。 叶岚好整以暇的斜靠在湿漉漉的门框上,疲惫的用钢管撑着身子,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眸里的亮色越来越浓,他早已看出萧寒的出手中带有某种和谐的味道,浑若天成,暗合自然之理。但他对出手时机的把握以及方位的精妙选择,却只有在生死之间才能够悟的出来。 敌人虽多,但几乎没有人能够触碰到萧寒的一片衣角,更别说对他造成伤害了。 “叮”的一声,萧寒随手拍落一名大汉手中的匕,脚步微动,倏忽间已经来到他侧面,在避开了另一人长刀的同时,右肘已经击打在大汉的太阳穴上。 阵阵惨呼声伴随着叮叮当当兵器的落地声,过了仅仅不到五分钟,车铺中便躺满了倒地的人群。这些人大多都被萧寒伤了关节,虽然暂时失去了战斗力,但伤势却并不是很重。 朱巩此刻就瘫坐在萧寒对面,他神情萎靡,嘴角留有一丝血痕。吃力的扶桌站起,朱巩朝萧寒抱了抱拳,说道:“姓朱的纵横地下拳市十多年,至今从未碰到敌手,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里栽了这么大一个跟斗。朋友好身手,能否留个名号,我回去后也有所交待!” 不等萧寒开口,叶岚一脸嘲讽的走了过来,讥笑道:“输了就输了,非要给自己留个台阶,你丢不丢人?朱巩你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怎么连这点委屈都受不了?怎么,还想打算以后报复?哼,等我养好了伤,不用你来找他,我便会去找你……” 朱巩神情一僵,他无言的叹了口气,挥了挥手,众人相互搀扶着离开了车铺。虽然有太多的不甘,但朱巩心里很清楚,自己拖了这么长时间,一旦让叶洁馨那个疯女人找到这里,自己估计想回去都难了。 对于刚才出手的这个年轻人,朱巩想想都有些心寒。临走前他询问对方姓名,倒不见得真是为了报复。他知道,凭着对方如此身手,自己就算再练个一二十年,估计也不是此人的对手。既如此,何谈报不报复?憋屈的是,经过叶岚这么一打岔,自己连探究对方姓名的机会都没有了,心下着实有些不甘。 直到所有人都看不到影了,叶岚才收敛了笑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紧接着,他呕出一口血,脸色突然苍白的可怕。 萧寒心中一惊,探手试了试对方的脉搏,只觉得滞涩无比。他惊叫道:“你竟然受了这么重的内伤?” 叶岚苦笑了一下,呸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说道:“真没想到,你竟然还会看病,看来我今天是死不了了……” 话刚说完,他脑袋一歪,直接晕了过去。 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一个陌生人,虽说也有些迫不得已,但此举也同时说明叶岚这个人心真的很大。 抛开他的身份不说,仅仅只是这一点,普通人就很难做到。 萧寒叹了口气,抱着叶岚躺倒一张竹椅上,右手两指轻搭于对方的腕脉,真气缓缓的输入对方体内。 用真力救人,他以前曾做过一次,但算不上熟练。只不过自从彻底了解了天龙诀后,他倒是多了很多信心。天龙诀暗含自然之道,循天理,其开篇第一句话“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正是这部秘笈的总纲。 过了没多久,叶岚缓缓睁开眼睛。他长舒了口气,淡淡的笑了起来。 “咱们这就算认识了。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叶岚,枫叶的叶,山岚的岚。还不知道兄弟你高姓大名?” 轻柔的声音配合他一脸妩媚的表情,萧寒心中一阵寒。 “我叫萧寒,就是一普通的修车工。” 在自我介绍上面,萧寒一向都非常简单。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难道现在就连一个修车工都知道松园,知道东翁了?” 叶岚的口气之中全是嘲讽。对于自己被救一事,他竟是提也未提。 萧寒却不以为意。他摇摇头,递给叶岚一杯水,淡然说道:“感觉好点了没有?如果能走的话就赶紧离开吧。车铺好乱,我得好好收拾一下!” 叶岚喝了口水,刚想继续说话,远远的却传来一声呼喊,听声音应该是女子。 叶岚神色瞬间变得僵硬无比,萧寒早就察觉有人正朝这里飞赶来,但他丝毫不动声色。在无法确认对方是敌是友的情况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刚才的呼喊你听到了没有?” 叶岚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萧寒奇怪的望了他一眼,点点头,手下却丝毫不停,他正拿着一把破旧的扫帚清扫车库。因为空气有些干燥,所以整个屋子里到处都是尘土飞扬。 “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不在……” 叶岚“呼”的一下翻身坐起,妩媚的眼神四处打量,很显然是想找一个能藏身的地方。 刚才即便是在重伤之下,这个年轻人也显得从容而优雅。在面对一群敌人时,他没有流露出一丝惊惧。但现在看他的神情,却是惊慌到了极点。是什么人能够让他如此害怕? “我听声音,来的应该是个女人……难道是你的相好?” 萧寒难得的开了句玩笑。 “别胡说,来的是我妹妹……你看到她时千万要记住,绝不能和她硬对硬,尽量哄她离开。我妹妹是个疯子,而且下手没轻没重,一旦惹得她火起,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切记切记!” 在萧寒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叶岚就如同一个大型的土拨鼠,吭赤吭赤的进了一间杂货室。 几乎在叶岚消失的同时,车铺大门便被人一脚踹开了。 一个身穿黑色紧身衣的女子满脸煞气的站在门口。 在看到萧寒时,她冷声问道:“刚才聚集在这里的人呢?” 萧寒头也不抬,继续扫地,边扫便回答道:“走了。” “全都走了?” 女子明显有些不信。 萧寒点点头。 “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年轻人?年龄和你差不多大,像个娘娘腔……” 萧寒差点没笑出来,他略一犹豫,说道:“没有……” “你撒谎!” 女子目光一闪,稍一跨步便已来到了萧寒面前。 萧寒真正吃了一惊。这女子度好快,若非萧寒练过飘渺七星步,知道某些步伐的神奇之处,他几乎怀疑自己是遇到了鬼魅。 他抬起头,认真打量了女子一番。她扎着一条马尾辫,肤色稍稍有些黑,但一点都不粗糙,反倒光滑细腻。长长的睫毛下面是一双秋瞳般的大眼睛。挺直的鼻梁此刻微微皱起,紧抿的双唇显示出她并非一个多话之人。 身段苗条婀娜,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但给人的感觉却并不是娇柔,而是充满了一种含而未般的力量。这女孩就像是一头矫健的黑豹,漂亮但又充满危险。 虽然皮肤是黑了一点,但女子的的确确算得上是美女。若以萧寒的眼光来品评,至少有九分。 这个女人既不属于大家闺秀,也不属于小家碧玉。她的美是一种原始而又野性的,充满了张扬和骄傲。 在他打量女子的同时,女孩也认真的打量了萧寒一番。略有些脏的黄色工作服,人倒是长得蛮俊秀,可惜身体稍显单薄了些。 “叶岚那个混蛋到底在哪里?你若不老实告诉我,信不信我拆了你这间铺子?” 她口气冰冷,看神情,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萧寒摊开双手,耸耸肩,满不在乎的说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什么叶蓝叶红的,我真没见过这个人……” “找死……” 这女人说翻脸就翻脸,难怪叶岚说她是个疯子。 女子抡起右臂,直直的朝着萧寒的头顶砸了下来。 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这一击,但确实是砸了下去,就这样稀疏平常。女子的右臂化作一条开山裂石的黑鞭,平实而坚决地砸了下去! 因为度太快,力量太大,女子的右臂竟然带动空气出一阵尖锐的啸声。 两个人的距离极近,女子隐藏在紧身衣下的手臂,呼啸声中便来到了萧寒的头顶,如果这一记砸实,萧寒的脑袋肯定会变成一颗高空坠地的西瓜。 这是很寻常地一次出手,女子明显没有把萧寒当成对手。然而萧寒的瞳孔却缩了起来,他感到了无穷的凶险。 思考只是刹那,监狱里的三年苦练使得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萧寒的反应更快,他想也未想,左手顺着自己的脸颊往后滑去,闪电一般抬起了肘尖,弯起了手。 仍然拿着扫帚的右手却是向前探出,木制的扫帚把悄无声息的撞向女子的胸膛。 089章 极品兄妹 “砰”的一声,萧寒只觉得自己左臂疼痛欲裂,而他略带有些偷袭性质的扫帚根本没有击中女子的胸膛,因为对方力量太大,他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 女子眼中闪过一抹诧色,从进门开始她就觉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少年一定是练过武的,但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能够完全接住自己的这一击。要知道,即便是以力量见长的二叔在和她对阵时往往都是避其锋芒,一个小小的修车工怎么会有如此出众的身手? 这个人很不简单!或许哥哥已经遭遇了毒手。 念头一闪而过,女子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她没有给萧寒喘息的机会,就在萧寒扔掉扫帚,刚想开口的瞬间,女子再一次握手成拳,朝着萧寒的头顶狠狠的砸了下来。 连续两击之间根本没有时间中断,就像是告诉运转的火神炮枪管,以最快的度连续喷射出两颗子弹。 萧寒也被打出了火气,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真气剧烈运转,手掌几乎在眨眼间变成如玉般的颜色。握拳,朝着女子砸下的拳头碰去。 衣袖在这股恐怖的力量下碎裂开来,萧寒目无表情,但这种没有半丝情绪的眼神却让女子本能的感觉到有些危险。 她中途变招,紧握的拳头倏忽伸展,改砸为拍,左腿却是闪电般抬起,朝着萧寒腹部踹去。 她这时候已经不敢留手,至于结果如何,已经不是自己能够掌控的了。 萧寒理都没理,拳头继续击出,在和女子手掌接触的瞬间,他的脚下微微一错,身形诡异的从原地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到了女子身后。 女孩出一声闷哼,萧寒的这只拳头就如同一只铁锤敲打在自己手上,几乎在两人接触的瞬间,女子的手腕便脱了臼。 当她借势后退时,萧寒已经在她身后了。女子怪叫一声,左腿朝后踢出,萧寒目光一闪,飘渺七星步再次使用,女子只觉得眼前一花,萧寒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躲开女子这一脚的同时,萧寒抓住她脱臼了的手腕,女子大吃一惊。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么强硬的对手,高手对决,岂能让别人抓住自己的脉门? 这便是无敌魔术手的高妙之处,夫子当初训练他时,一把绣花针胡乱洒出,萧寒要能够在瞬间抓住夫子指定的那一根,否则就算是失败。别说是抓一个人的手腕,便是快如子弹,萧寒也未必不能够抓住。 “吧嗒”一声,萧寒放开女子的脉门,倏忽间又后退了五米,拉开了和她的距离。 女子怔怔的握着自己的右手。就在刚才,对方已经替自己将脱臼了的腕骨重新接上了。 “你究竟是谁?” 女孩子知道自己输了,输的彻彻底底。除了一开始出其不意占了点便宜外,双方的交手永远都是对方在把握着节奏。这个人看着一脸的老实,身手怎么会如此变态? “老妹,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一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就对人家大大杀杀,倘若不是我这位朋友身手不错,想必此刻早就躺进了医院……你呀,是时候改改你这臭毛病了。” 叶岚一脸轻松的走了出来,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好像漫不经心。 其实先前妹妹和萧寒交手的时候,叶岚的确捏了把冷汗。妹妹的身手她是知道的,从小到大,也不知道打伤打残了多少所谓的“高手”,而且她这个人一向比较疯魔,即便是自己,看见了也都是头疼不已。 但他并没有现身,对于萧寒,他心中的疑惑大过了对此人的担心,叶岚总觉得这是个隐藏在民间的高手,所以就想借妹妹的手来试探一下。现在看来,这个人不止是个高手,而是个高高手。 故意不去看妹妹涨得通红的脸色,叶岚转身朝着萧寒说道:“天气已晚,你还没有吃饭吧……这样,我请你喝酒!” 现在除非迫不得已,萧寒很少喝酒。在监狱里被夫子逼着喝了整整三年的红酒,他并没有因此而养成某种高雅的习惯,反而看到红酒就想吐。 白酒也是一样。自从三年前生那件事以后,他对于酒有些恐惧,尤其是当有女孩子在场的时候。 “相比于喝酒,我倒宁愿你请我吃顿饭。”萧寒嘴上说着,手下并没有停。他极为麻利的将车铺的地收拾干净,看其熟练程度,这种事他没少干。 “放心,饭有的是让你吃,咱们这就走吧!” 叶岚不由分说的拉起萧寒的胳膊就往外走,看其动作,哪有丝毫受伤的迹象? 黑衣女子咬了咬嘴唇,狠狠的瞪了叶岚一眼。萧寒却是轻轻挣脱了叶岚的拉扯,说道:“先等一下,我换套衣服。” 洗了把脸,随意换了件冬衣,萧寒跟着叶岚走出了车铺。已是晚上八点多种,天黑的有些吓人,大街上别说车辆,行人也没有一个。 “老妹,你来的时候没开车?” 叶岚皱了皱眉,这鬼天气想要出行,没有车可怎么弄? 黑衣女子冷冷的说道:“没开!我急着出来找你,又不是观光旅游,这种天气开车那不是找死?” 叶岚叹了口气,指着女子对萧寒说道:“兄弟,这是我妹妹叶洁馨,她一向就是这个臭脾气,你可别见怪……老妹,这是萧寒,以后你们可以多亲近亲近……” 萧寒点点头,没有说话,但心中却是诧异不已。 这兄妹两人除了姓氏相同,简直就没有一丝相像之处。长相性格脾气都是大相径庭,也不知道这基因是怎么遗传的。 这里距离市中心至少还要五里路程,按照萧寒的意思,就近随便吃点东西填饱肚子也就罢了,但叶岚却是犯了牛脾气,无论如何都要拉着萧寒进市,用他的话来说,对于救命恩人怎么能用这么简单的一顿饭打?至少也该去一家上档次的地方才是。 大雪漫天,但地上却没有多少积雪,大部分全都化成了雪水。路虽然也是柏油马路,但因为长年不曾修葺,坑坑洼洼的里面积满了雪水,天又如此之黑,冒雪前行,实在是苦不堪言。 叶洁馨跟在两个男人身后,一路之上一直沉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叶岚却如话痨一般,没完没了的和萧寒说话,萧寒只是简单的“嗯啊”几句算是回复。 走了约莫十多分钟,叶洁馨无意中抬头,神情瞬间一愕。萧寒和叶岚两人虽然并肩前行,但叶岚的腿脚上溅满了泥水,萧寒的裤脚上面却是干干净净,就连他穿的那双白色旅游鞋也是纤尘不染。 女子吃了一惊,接着便感到一阵后怕。看来刚才交手的时候这个年轻人一直都让着自己,倘若不然,此刻自己恐怕早就躺进了医院。这个人修为之高,实是自己生平仅见。如此年轻却拥有如此身手,莫非他从娘胎里就开始练武? 路灯渐渐多了起来,冰海市最繁华的街道两旁,挤满了形形**的夜店酒吧。对于那些追求夜生活的人来说,此时才是他们一天的开始。 在乡间,夜晚的外衣上总是点缀着满天的星光,而在城市,霓虹灯则比星光更加耀人眼目。 …… …… “那里有间酒吧,咱们进去吧!” 叶岚的双眼开始光,似乎唯有在这里,他才显得更加自由和开心。 萧寒抬头,接着便是一愣。顺着叶岚手指的方向,萧寒看到街对面正矗立着一座装饰格为华丽的夜店,而这个夜店的名字就叫“有间酒吧”。 这是冰海最大的一家夜店,大门紧闭,铁门内部,却响彻着节奏感不停变幻的迷离音乐,壮阔的大厅里炫目的射灯、昏暗的环境,并不矛盾的组合在了一起。桌上开口杯里的琥珀色液体释放着令人熏然的酒香。柔和的女人气息给这里增添了一份凄美和迷离。 女人,在忽闪的灯光和流动的音乐陪衬下,显得神秘莫名。有的黯然独坐,有的轻言浅笑,涂着鲜艳冠丹的手指把玩着玻璃酒杯和细长的香烟,随着时间流转的是心情和故事。 在夜色的掩护下,城市为寄宿其中的生命找到了一个更为直接和真实的理由来表达本能的冲动、**、以及孤独…… “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我说过,我这会儿只想吃饭,并不想喝酒。” 萧寒有些皱眉,震耳的音乐声让他不得不加大说话的音量,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射灯让他产生了一种逃离的冲动。 叶岚一把拉住刚要转身的萧寒,他神秘的笑了笑,说道:“别急,我让你吃一顿这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不由分说的拉着萧寒,挤过喧闹的人群,拒绝了一路上几位女孩子的搭讪,叶岚埋头前行。叶洁馨稍一犹豫,也跟了上去。 从这一路上众人看叶岚的表情来判断,很显然他是这里的常客。因为许多人在看到叶岚时都会微笑着和他打招呼,尤其是女人居多。 穿过大厅,绕过一个回廊,喧嚣的音乐声和吵闹声逐渐减小。三人来到一座挂着厚厚门帘的大门前,在这座大门的两边,竟然各站着一个身穿黑衣的汉子。在看到叶岚时,两人眼中都露出一抹笑意。 090章 有间酒吧 “叶少,来了!” 是感叹而不是疑问,可见这两人和叶岚之间非常熟悉。≧ 对着两人点点头,叶岚压低声音问道:“苏老在不在里面?” 其中一人点了点头,当望向萧寒时,眼神却变得极为犀利。 “这位是?” 其中一个汉子眼睛中充满了警惕,他几乎是不眨眼的盯着萧寒,嘴里问道。 “哦,这是我一个兄弟,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叶岚状极随意的介绍,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的这句话对这两名汉子的冲击。 两人极为诧异的盯着萧寒看了半晌,然后侧开身子,对着叶岚做了个请的手势。 叶洁馨却是理都不理其他人,径直昂而入,就好像回到自己家里一般。 推开大门,里面是数十级向下的台阶,走完这些台阶后,萧寒眼前豁然一亮。 这里竟然是别有洞天,装饰的极为华丽奢侈的大厅,和夫子在监狱后院的那间屋子相差不多,但面积却比那大多了。 一个满头白的老人此刻正坐在大厅的沙上看电视,听到脚步声后,他缓缓转头,当看到叶岚时,脸上不由的露出一丝笑意。 “怎么?又馋了?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来老头子这里就没安什么好心!” 老人看似责怪,但语气之中却充满了宠溺。 待他看到萧寒时,老头脸色突然大变,他霍然起身问道:“你是谁?” 叶岚大惑不解,不明白一向沉稳冷静的苏叔这是什么神经。 不等萧寒回答,叶岚抢先说道:“他是我兄弟萧寒,刚才救了我一命……我说苏叔,您能不能先把这里的那些机关关了,我站在您这儿有些心惊肉跳啊……” 老人根本不理会叶岚的说话,只是继续盯着萧寒,沉声问道:“萧天龙是你什么人?” 这是萧寒第一次听到“萧天龙”这个名字,但他并没有在意,让他有些不解的是,他能从老头子的话语中听出他暗藏的某种杀机。 萧寒摇摇头,说道:“什么关系也没有……我压根就没听说过这个人!” 老人目光一闪,继续问道:“你父亲是谁?” 萧寒有些反感。自己跟着叶岚来是吃饭的,不是接受别人对自己盘问的。他脾气虽不见得有多么差,但也绝谈不上有多好。 他不理众人,直接转身朝后走去——自己惹不起你,还躲不起吗? “哼,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就走就走?” 老头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捣鼓了几下,一个透明的玻璃罩子瞬间朝着萧寒当头罩下。萧寒神色转冷,脚下看似极不在意的动了动,罩子便落在了空处,而萧寒却仍好端端的站在那里,好像移动的并非他本人,而是罩子被平移了些许。 “好一个‘飘渺七星步’,你还不承认和萧天龙有关系?” 苏老头语气之中充满了怨愤。萧寒心中却是一震。飘渺七星步是天龙诀中的秘技,他不明白这个老头子是怎么认出来的。 萧寒回过头,再次认真的说道:“我真没听说过这个人,看你年纪一大把,我不妨告诉你,我爸爸名叫萧大鹏……” “什么,你竟然是锋……他的儿子?” 萧寒能感觉得出苏老头在听到这句话时不加掩饰的震惊,他不明白,为何一向深居简出的父亲却好像有着偌大的“名气”,别的不说,光看苏老头的神情,萧寒就知道,他一定是知道父亲的。 “小友莫怪,只因我先入为主,误以为你是萧天龙的后人,这才多有冒犯。既然你和萧天龙没有任何关系,老头子我向你道歉……来来来,进来坐。” 老人翻脸如翻书,前一刻还是暴风骤雨,这会儿却又雨过天晴。但不知是否错觉,萧寒总觉得这老头话语之中有太多不尽实的地方。 这间大厅里面是有机关的,虽然萧寒什么都没有看见,但他本能的感觉到有些危险。直至刚才,老头似乎不经意的动了一下。萧寒这次总算是看清楚了,老头手腕上带着一块手表模样的东西,他在上面简单的摁了几下,玻璃罩子撤去,空气似乎也变得流通起来。虽然看着什么都没有生,但站在身旁的叶岚却是舒了口气。 “苏叔,您也真是的,萧寒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怎么一见面您就给他来个下马威?还好没真的生什么事,否则,我怎么向朋友交待?” 叶岚这番话明着是抱怨苏老头,但实际上是在向萧寒解释。萧寒当然明白这一点,闻听此言后他笑了笑,说道:“没什么……我这会儿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不是说有吃的东西么?” “苏叔,怎么样?有没有现成的?” 叶岚将头转向苏老头,边说边招呼萧寒在沙上坐下。 “屁,这种食材都是即做即食,哪能提前做好了等你来吃?臭小子吃了我这么多次,怎么连这点都还没搞清楚?当真是牛嚼牡丹,糟蹋了好东西……” 老头似乎在这件事上真有些生气,看他的神情,不像是开玩笑。 叶岚的表情便有些讪讪,他知道这怪老头的性格,别的任何事情他都有可能不会很在意,但一说到吃,便会变得格外认真。苏老头是个一流的美食家,当然,这只是官方给他的认证,说白了,也就是个吃货而已。 “苏叔,您也知道,我对食物并没有太多的研究,只是尝着味道好吃就行了。哪像您这种大美食家?萧寒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想来想去,在冰海这地方,要说食物做的最好的,除了您我还真找不到别人,这不,我直接就带他来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叶岚的这番话明显带有恭维的成分,黑衣女子叶洁馨听得都快吐出来了,但苏老头却是十分受用。他边听边点头,待到叶岚这番话说完,老头子脸上便笑开了花。 “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别的老头子我不敢夸口,但与烹饪一道,我若是第二,就没人敢承第一。罢了,你们稍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看着老头一头钻进了另一间屋子,叶岚对着萧寒眨眨眼,低声说道:“可千万别小看了苏叔,这老爷子的烹饪技术绝对称得上是炉火纯青,待会儿你尝尝就知道了。” “马屁精!”叶洁馨毫不客气的低声骂了一句。叶岚翻了翻白眼,没有说话。 萧寒此刻着实有些郁闷,他对于食物一向并不怎么挑剔。肚子已经饿的咕咕直叫,此刻他其实最想吃的是一碗面再加一大盘酱牛肉,只不过叶岚很显然并不这么想。在他看来,吃饭就一定要食不厌精,哪能随便凑合? 时间不长,苏老头便端着两个盘子走了出来,看到叶岚老神自在的瞧着二郎腿斜靠在沙上,老头子瞪了他一眼,说道:“还不去端菜?难道要老头子我伺候你不成?” 叶岚赶紧起身,叶洁馨也跟在哥哥屁股后面钻进了厨房。 总共四个菜,一碗汤。看其色彩并不如何华丽,但一股奇异的香味却直钻入萧寒的鼻孔。也许是因为太饿,也许是老头子手艺真的不错,光是闻到味道就让萧寒食指大动。 “兄弟,饿坏了吧。不用客气,赶紧吃!” 叶岚边说边伸出筷子,朝着中间那盘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肉制品夹去。 “啪”的一声,老人一筷子敲在叶岚的手背上,他瞪了叶岚一眼,也不说话,自己先将每样菜都吃了一口。 萧寒震惊中带有疑惑。刚才看老头子出手,显然功夫极为不错,让他疑惑的是别人请客一般都是客人先动筷子,这老头怎么刚好相反?难不成这也是他的一种规矩? “这四菜一汤全都是以河豚为主料,若没有过硬的烹饪技术,谁敢拿河豚的内脏和血液做菜?吃河豚也是有一定的讲究的,一般来说,主厨都应该尝第一口,因为只有这样,客人们才能够放心大胆的吃,否则,若是出了什么事,谁负责?” 叶岚一脸的尴尬,之所以带萧寒来这里,就是为了让他吃一顿苏老头亲自烹饪的河豚。自己以前吃过好几次,几乎每次都会被老头子训诫一番,但他老是记不住。 “可以了,现在可以动筷子了。萧寒小友,尝尝老夫的手艺!” 在提到食物时,他不再有任何矜持,自称也由原来的“老头子”变为了“老夫”。 “河豚……” 萧寒脑海中突然划过一道闪念,他想起夫子曾给他说过的一个人。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脱口而出道:“您是苏别离苏大师?” 老头子眼中闪过一抹诧色,他将目光投向叶岚,现后者也正一脸惊异的望着萧寒,苏老头就知道这并不是叶岚告诉他的。那这个年轻人是怎么知道自己姓名的? “我记得萧大鹏好像并不认识我,那么……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苏老头的语气平静的让人有些心悸。 091章 舅舅和外甥 最顶端的食物也是夫子传授给他的课业之一。≧ ≧ 对于河豚,萧寒并不陌生。这种鱼的内部器官含有一种能致人死命的神经性毒素。其毒性相当于剧毒药品氰化钠的125o倍,只需要o.48毫克就能致人死命。但河豚肉质鲜美而且极为滋补,所以明知道食用此等食物有着相当的危险,但仍有人禁不住诱惑而拼死吃河豚。 夫子曾给他说过,顶级的烹饪师一般都会烹制河豚,但若要说真正精于此道的,国内也就一人,此人名叫苏别离,世人都称其为苏大师,他才是烹制河豚的真正高手。 萧寒记忆力奇佳,夫子只是简单的提过一次,他便记住了。此刻听闻河豚两个字,一下子勾起了他的记忆,这才脱口而出。 苏老头其实非常出名,只要是多少对美食有所了解的人,几乎都听说过“苏大师”这个名字,但怪就怪在这里。世人皆称其为“苏大师”,但对于老头的真实姓名却没多少人知道。这就像是某位明星,对于她的艺名大家都耳熟能详,但此人真正叫什么名字,若非亲近之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苏老头成名于三十年前,他为人一向非常低调,但顶级的厨师大赛上却少不了老人的身影。只是他并不参加比赛,而是受邀为评委。萧寒很少看电视,倘若不然,他应该能够在第一眼就认出苏老头来。 听到老人平静的问话,萧寒心中却是一突。自己和夫子的关系应该算是保密的,虽然夫子没有明说,自己也从来都不曾过问,但两人都很默契的保守着这个秘密。刚才自己无意中喊出苏老头的真名,这该如何解释? “老夫成名数十年,世人皆知苏大师而不晓苏别离,若非知根知底之人,绝难知晓老夫的真实姓名。你一个黄口小儿,又是从哪里得知这些的?” 这老头和萧寒一样,越是在面对重大事件时,表情便会越平静。萧寒挠了挠头,沉吟半晌,决定实话实说。 “我认识一个绰号‘夫子’的人,是他告诉我的。” “夫子?没听过……” “哦,他真名叫费霄若,此刻正关在监狱里。” 萧寒这句话一出口,叶岚和叶洁馨两兄妹便都有些惊奇。这个萧寒看着老老实实的,难不成还坐过牢? “费霄若……费霄若,萧若飞?难不成……” 老人眼中闪过一抹了然,紧接着心中却有有股莫名的惊惧。他终于知道萧寒口中的“夫子”是谁了,但此刻他宁愿刚才没有问出那句话。 对于这个人,苏别离比谁都了解,说是喜怒无常算是抬举他了。这个人简直就是个怪物,因为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突然疯。想起二十多年前那场史无前例的黑道大屠杀,他心中就不自禁的打个寒颤。 真没想到,萧寒竟会是他的传人。 萧大鹏,夫子,这两人全是百年不遇的奇才,却都和面前的这个男孩子有关,而且看他的长相,明明酷似那个传闻中已经失踪了的人,这里面究竟有什么样的秘密?苏别离不是笨人,他稍一思考就弄明白了其中的大概。 想到这里,老人眼中突然露出一抹感慨。二十多年前的那场恩恩怨怨,谁都没办法说清。但不管怎么说,自己的妹妹的确是嫁给了那个人,而且爱他爱的死去活来,最终真死了。她的死虽然和那个人有着间接的关系,但苏老头也知道,他是爱她的。 纷杂的思绪如电影般闪过脑际,苏别离表情变得极为怪异,似乎有些心痛、有些怨恨,更多的却是某种欣慰。 “萧寒,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今天咱们的见面绝不要告诉第二个人,尤其是夫子……” 苏别离神情严肃,萧寒先是一愣,接着便点了点头。 老人舒出一口气,接着又对叶岚兄妹说道:“你俩也是一样。今天你们从未到过我这里,我也根本不知道萧寒这个人,你们一定要记住了!” 从来都没有在苏老头脸上见到过如此慎重而严肃的神情,叶岚下意识的有些心惊。听到老人的话后,他不自禁的点点头。 “好了,赶紧吃饭吧,再不吃菜都要凉了。” 吃饭从某种程度而言和**差不多,讲究的是一个心情。萧寒虽然很饿,但经过老头的这么一打岔,他食欲大减,只是不咸不淡的吃了几口菜便感觉饱了。老头也是兴致缺缺,叶岚兄妹更是心情复杂,这顿饭便吃的有些沉闷。 草草的吃完晚饭,萧寒起身告辞,叶岚兄妹也趁机跟着萧寒一起走了出来。穿过回廊,震耳的音乐声再次传来,已是凌晨一点多钟,但看样子,这里的客人却没有丝毫歇息的迹象。 “兄弟,真不好意思,本来打算请你吃一顿好的,没想到反而弄得大家都不痛快。今日已晚,改天抽空我再请你吃饭,好好报答一下你的救命之恩。” 叶岚脸上露出少见的真诚意味,萧寒却是摇了摇头。不知为何,他突然很想大醉一场。 深深的吸了口气,无数复杂的味道传入鼻孔,萧寒强行压下自己的这种冲动,朝着叶岚兄妹点点头,便推门离开了这间酒吧。 大雪已经停了,但风却刮得更大了些。萧寒紧了紧衣服,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三哥,萧寒已经和苏别离见了面。” 在冰海市最大的“星海酒店”里面,最顶层的一间总统套房内,一个身材偏瘦的中年人正向另一个人汇报着什么。这两人一个是夫子,另一个却是当初萧寒出狱时,夫子让他暗中保护萧寒的中年男人。 夫子不是在监狱么?他什么时候出来的?若是萧寒在此,一定会大感吃惊。不过像夫子这样的人物,出现在哪里也都属于正常。 夫子端着一杯红酒,轻抿了一口,放下杯子,拿手绢擦了擦手,这才开口问道:“萧寒在出门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 “没有,但我看得出他多少有些疑惑。三哥,您打算什么时候将他的身世告诉他?我观察了这孩子一段时间,品性方面无可挑剔,身手虽比不上当年的大哥,但却也很少有人能够让他受伤。我不明白,您和二哥究竟是怎么想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小子的身世最终还需要老二去给他说,我就不做这个恶人了……苏老头此刻想必已经知道了萧寒的身份,不过这老头也算沉得住气。亲眼看到自己的外甥就站在自己面前,他却强忍着没有相认,倒让我高看了他一筹。” 夫子语气平静。 瘦高中年人却是笑了一下,说道:“苏大师为人,心胸虽算不得开阔,但他毕竟是大嫂的亲哥哥,而且经过这些年以来的沉淀,他也变得豁达了很多……其实当年之事,也怨不得苏别离。 大嫂的父母死的早,人都说长兄如父,别离先生一手将她拉扯大,也算不容易。他和大嫂的关系本身就非常好,自然看不惯大哥的某些做派……” 夫子闻听此言却是冷笑一声,说道:“有本事的男人不都是这样?风流一点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关键还要看这个人的能力和大义方面的作为。当年大哥一手创建山流,几乎一统所有黑道势力,逼得那些宵小们不得不遵循道义行事,又是何等的风光? 萧寒这小子为人却多少有些小意,不够大度,及不上乃父的一点风采。成天念念不忘的都是一些儿女情长……对了,说起这个,那个名叫林诗韵的女孩子查的怎样?” “嗯,都查清楚了,卷宗就放在你的办公桌上,你抽时间可以看一下……我说三哥,你也别嘴硬,虽然口头上不说,但难道我看不出你其实对这小子还是挺喜爱的?” 中年人有些好笑。夫子一直都是这样,越是他亲近的人,嘴里便越是没有一句好话。 夫子自嘲般的笑了笑,说道:“还能怎样?他毕竟是大哥的亲生骨肉,而且也是他唯一的血脉。就算这家伙是个混蛋,我也不能放任不管……我就弄不明白了,大哥当年何等豪放,怎么他生的儿子却是这么一副德性?” 中年人只是笑,并不接话。过了半晌,他才有些忐忑的说道:“三哥,前番日子我抽空看了一下嫂子和侄女……她其实也挺不容易的。这么多年了,您就不能……” 夫子摆摆手,很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问道:“我那女儿……她最近可好?” “嗯,侄女一向是个乐天派,这点你不用担心。说起来,她可比你有名多了。我从侧面打听了一下,她最近好像要参加一项什么毅行活动……三哥,我看您还得给嫂子提个醒……” “毅行?” 夫子双目之中突然闪过一抹亮光,他沉吟一下,突然说道:“这样,你安排一下,让萧寒这小子也去参加!” 092章 毅行及其它 在夫子和中年男人谈论萧寒的同时,萧寒此刻也正在想着夫子这个人。 ≥ 和夫子的接触始于牢房,历经三年时间。两人可以说是朝夕相处,仔细算来,他和夫子呆在一起的时间比和父亲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因为萧寒在家时几乎不怎么和萧大鹏说话,两人关系一向比较疏离。 但即便如此,直至现在他仍然不了解夫子,不明白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夫子看起来永远都是平静而淡漠的。是淡漠而不是冷漠,他好像对所有事情都看得很淡,平日里总是一副淡然的表情,唯有和萧寒在一起时,他才会偶尔皱眉、偶尔怒、偶尔微笑,但这样的情绪也极少。 今晚和苏别离的碰面更让他觉得夫子的神秘。这个人的存在很飘渺,也很虚幻。这种感觉很难用言语来形容。你知道他是存在的,但没有人能够把握的住他,萧寒不明白夫子这辈子的追求是什么,他好像没什么**。 人说**是魔鬼,但若是一个人没有丝毫**,那他还算是人么? 想到这里的萧寒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牵扯到人性,本就是一个极为深奥的哲学话题。萧寒仅仅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虽然经历颇丰,但对于这个问题他却仍然弄不明白。躺在床上,有的没的胡思乱想了一阵,困意渐渐涌了上来,不知不觉便睡着了,却是梦也没做一个。 天气愈来愈冷,街上的行人愈来愈少。大雪也是成天下个不停。 今年的这个冬天有些反常,虽说冰海往年也下雪,但像今年这样的场面却是数百年不遇。大雪塞道,别说乘车,即便是步行,稍一不慎也会滑倒。 既然没什么人,就不必每天都守在店铺里。老板给萧寒和那三个中年师傅放了假,其实也是变相的省点钱。所以这段时间以来,除了吃饭和练功外,萧寒几乎每天都窝在自己的小屋里,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睡觉了。 自从上次分别后,叶岚也没有再来找过他。萧寒差点以为他都将自己给忘了,没想到今天这小子突然找上门来,事先竟然连电话都没有一个。 穿着睡衣打开房门,来的不光是叶岚,叶洁馨竟也一道而来,弄的萧寒颇为尴尬。想想也是,这都差不多中午十二点了,萧寒竟然还窝在床上,这哪是一个年轻人该干的事?更关键的是叶洁馨正不眨眼的盯着自己,这女孩子怎么一点也不知道避嫌? 有些慌乱的拿了衣服,一头钻进卫生间,叶岚禁不住“吃吃”的笑。回头望了妹妹一眼,有些揶揄的说道:“看够了没有?” “嗯,身材还不错!” 叶洁馨几乎是下意识的说道。 紧接着她突然反应过来,微黑的脸颊瞬间变红,然后照着叶岚的屁股就是一脚,娇斥道:“滚!” 好不容易换好衣服,等萧寒再次出现在两人面前时,兄妹两个却已是正襟危坐,好像之前什么事都没生过一样。 萧寒给两人各自倒了杯水,然后也坐了下来。开口说道:“不知道你们要来,我这里什么吃的都没有,刚才打电话叫了外卖。你俩吃饭了没有?没吃的话我让他们多做两份带过来……” “还没吃……” “吃过了……” 兄妹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妹妹叶洁馨狠狠的瞪了叶岚一眼,说道:“萧寒,你不用管他。这家伙就是一无赖,说好了请你吃饭,到现在不但没有兑现,反而到你这里蹭饭吃……” 萧寒笑着摇摇头,拿起电话又多加了两个人的分量。 “什么?毅行?我不去!” 当听到叶岚这次来找自己竟是拉他一起去毅行时,萧寒赶紧摇头拒绝了。 所谓“毅行”,简单的理解就是“坚毅的行走”,当然,真正的毅行绝不单单只是如此。 在规定的时间内,走完活动预设的路线和路程。大家同时出,同时到达终点,这便是毅行。 近年来,随着经济的不断展,以车代步也愈来愈是盛行,在这种情况下,人的身体倒是愈来愈差。有鉴于此,毅行活动便悄然兴盛起来。毅行者活动不是竞技活动,更不是比赛,它是对每个参加者心理和生理上的一种考验活动,你能在规定的时间内走到终点,某种意义上你挑战了自我,你就是一名胜利者。 这种活动进来大学生举办的居多,萧寒也只是听说过而已,并没有真正参与。但在他想来,这就是一帮人吃饱了没事干找虐而已(喜欢毅行的朋友千万别骂我,这只是萧寒的观点,绝不代表本人的认知,话说其实清风也挺喜欢毅行的)。要挑战自我,方法多的是,何必非要一大群人攒在一起? 对于极度缺乏团队意识的萧寒来说,毅行这种活动他还真不怎么看得上眼。 “告诉你一个秘密,这次毅行可不比以往。若是没有背景后台,你想参加都不行。听说这一次就连冰洁小姐也会参加哦!” 叶岚神秘兮兮的说道,眼中冒出一股绿幽幽的光芒,看的萧寒心中一阵恶寒。 “国民少女冰洁?” 萧寒多少有些意外。对于这个少年时代的大众情人,萧寒的确有些好奇。 “不错。若不是我家老爷子在冰海还有些背景,像我这种人还真不够档次去参加这次毅行。怎么样,兄弟够义气吧?一听说国民少女也要参加,我立马就给你弄了个名额……要知道,办这件事可是花了我不少力气,你若是不去可就太不给面子了……” 叶岚口气之中多少有些骄傲,尤其是当他提到自家老爷子时。 萧寒突然冒出一个疑问,他问道:“说起来,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那天那些人为什么要追杀你?” “咳咳,要说起我,那可是大有来头……” 叶枫轻咳了几声,一本正经的说道。一旁的叶洁馨马上别过脸去,那动作表达的很明白:我不认识这个厚脸皮的家伙。 对于这兄妹两人的关系,萧寒一直觉得有些看不透。叶枫看着是哥哥,但天性跳脱不羁,毫无一点兄长的样子,倒是叶洁馨,为人虽然疯了一点,但却比乃兄更显沉稳。 “在冰海,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三门两会一松园。三门指的是苍云门、归藏门和机关门;两会是忠义会和短刀会,松园你是知道的。这其中,三门属于白道,两会是黑道,而松园则是介于黑白之间。据我家老头子说,三十多年前,夜帝萧天龙横空出世,几乎扫平了整个黑道,冰海的这些地下势力也未能幸免。在山流最强盛时,无论是三门还是两会抑或是松园,全都静默如寒蝉。 后来夜帝失踪,山流分崩离析,这些帮派才又冒出头来。我父亲叶归藏便是归藏门的门主,嘿嘿,是不是没想到?” 看到叶岚一脸的沾沾自喜,叶洁馨就气打不过来。她狠狠的剜了哥哥一眼,但叶岚脸皮也真厚,丝毫都不介意。 萧寒有些错愕,心说这都什么人啊。归藏门?自己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江湖中那些有名气的势力和组织,萧寒在监狱中了解的也不算少。夫子偶尔会给他讲一些,杜雅豪却是叙说极多。既然这两人都没提起,想来再厉害也有限。 看到萧寒神情有些呆滞,叶岚便很得意。他拍了拍萧寒的肩膀,说道:“你现在明白了吧。当初姓朱的之所以追杀我,就是因为我们一正一邪,坏人当然看到好人会很不顺眼……” 叶洁馨再也听不下去,她冷冷的笑了一声,说道:“还好意思自称好人,若非你调戏了忠义会会长的女儿,人家又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捉你回去?哼,一个大男人,敢做不敢当,换成是我,羞也羞死了,还在这里大吹法螺……” “喂,够了。你这个死丫头,没大没小的,干嘛揭我的短?” 叶岚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你刚才叫我什么?死丫头?” 叶洁馨活动了一下手腕。叶岚立马换上一副笑脸,有些谄谀的说道:“好妹妹,刚才我也是一时失言,别当真……别当真……” 敲门声响起,萧寒叹着气打开房门,却是盒饭到了。 不管萧寒承不承认,他内心深处对这位传闻中的国民少女还是充满了好感与好奇。从小看她的电视剧,那个长相甜美但性格柔韧倔强的小保姆给和萧寒年龄差不多的同龄人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随后她便销声匿迹,两年前的除夕晚会她再次出现在电视上,不知是否错觉,在萧寒眼中,少女的面貌和小时候相比并无太大的变化,仍然美丽的不似人间所有。 所以当叶岚告诉他冰洁也会参加这次毅行时,萧寒其实已经有些心动。少年时的梦中情人并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忘掉的,那代表着一段纯真的童年记忆,无法忘却,不愿忘记。 093章 准备工作 看到萧寒终于答应,叶岚暗中舒了口气,觉得自己似乎是完成了某项光荣的任务一般。两人又胡乱闲扯了几句,叶岚兄妹便告辞离开了。 “用不用准备点什么东西?”两人临走前萧寒特意询问了一下叶岚。 这小子却直接摇摇头表示不用。 “你只需准备好自己这个人就行,其它的根本不用你担心,我自会帮咱们办妥。”叶岚如此说。 待得两兄妹离开,萧寒考虑了一下,仍然决定还是买点东西,有备无患嘛。 这些年以来,城市中兴起了一股户外旅游热,所以市区开了大大小小不下十多家户外用品店。萧寒找了一家比较大的店铺进去,只看了一下里面陈列物品的价格,他就在暗中皱了皱眉——这里的东西也忒贵了。 俗话说的好,便宜无好货,再者说,自己好歹也算是个百万富翁,野外生存毕竟不必其它,东西好,用着也顺手,价钱方面似乎也不必过于执着。本着这样的理念,萧寒买了一把碳钢打造的匕,一个旅行包,一卷三十多米长的细绳子,一个温度计,指北针、一把多功能的军用小刀以及一个打火机,零零总总下来,竟花掉了差不多四千元。 这些钱对他来说算得上是九牛一毛,但他仍有些心疼。自己当初在建筑工地时,一个月辛辛苦苦干下来最多也就挣个三千来块钱,就这些破玩意儿竟然花了他现在两个多月的工资,心里便多少有些不平衡。 出了门,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萧寒随意找了家面馆吃了晚饭,然后步行着朝住处走去。 自从习练了天龙诀以来,即使在睡觉的时候他都在冥想。任何一个人,想要成功,没有任何捷径。萧寒能有今日的身手,除了他天赋过人外,更多的仍是勤奋。现如今,他已经能够轻易让桌子之类的东西在意念的驱使下移动,和夫子相比虽然还有不小的差距,但进步却可以用神来形容。 大雪飞扬,萧寒埋头行走在雪地上,度却是渐行渐快。真气如流水般在体内运转,飘渺七星步一旦使出来,虽然还达不到踏雪无痕,但他的身资却是异常美妙,简直如舞蹈一般。 行人越来越少,萧寒的身法也越来越快,远远望去,直如一道淡灰色的影子在雪地上面滑行。迎着北风,萧寒没有觉得丝毫寒冷,心中逐渐升起一股激情。大丈夫在世,应当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环境对于人情绪的影响是非常大的,此情此景之下,萧寒心中突然涌起了这样一股豪情。自己身负无上身手,脑袋也不笨,若是用心经营,成就未必便及不上那些前辈高人。 与此同时,叶岚兄妹却正和一个中年男人在争论这什么。 这个中年人名叫叶归藏,正是归藏门的门主,也是叶岚的父亲。 “这是谁设计的狗屁路线?就这还叫毅行?干脆叫野外探险算了。老爹,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参加毅行的毕竟都是一些生长在蜜罐中的年轻人,像你儿子这样身手矫健的可是不多。如果真要按这样的路线走下去,别说在规定的时间内,哪怕是没有时间限制,这些人只要能活着到达目的地就算不错了。 你瞧瞧,森林……靠,还是莽林,这可是还未开的区域,先别提里面是否存有大量的野兽,光是蚊虫之类也够人喝一壶的。还有,这是什么地方?西格林戈壁,马提夫丘陵……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这是人去的地方么?” 叶岚一脸的吃惊,他弄不明白一次小小的毅行为何会搞得如此复杂。别说从未曾经过训练的年轻人,刚才提到的这些地方就算是有着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的驴友,也不一定能吃得消。 当父亲将行动路线图拿给叶岚和叶洁馨兄妹看时,叶岚第一感觉就是父亲肯定拿错地图了,叶洁馨虽然没有开口,但从其表情来看,她也是吃惊不小。 面对儿子的疑问,叶归藏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这次路线的设定并不是我,老实说,即使是我也没想到路线会是这样,我刚看到时和你们一样感到吃惊。至于路线到底是谁设计的,你们别问我,问了我也不知道。儿子,我知道你虽然自负身手,但这次我还是得劝你考虑一下,因为这次的毅行的确有些危险……” “老爹,你别说了,你把我看成是什么人了?如果遇到一点困难就退缩不前,我还是叶归藏的儿子么?好了,谈论就此为止……我倒是有些好奇,就看那些娇滴滴的小女生怎么应付这次毅行,嘿嘿……” 在说到“娇滴滴的小女生”时,叶岚几乎是下意识的望了自己的妹妹一眼,看到叶洁馨眼睛中闪过的一抹寒光,叶岚赶紧低头装作喝茶,却不小心被茶水呛得连连咳嗽起来。 叶归藏无奈的看着自己的一儿一女,虽然有些头疼,但内心中着实也是自豪不已。无论是谁,能够有这样一对儿女,想来人生定然也不会有太多的遗憾。 “对了,前几天你提过的那个名叫萧寒的朋友,有没有答应和你们一起去?” 叶归藏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地问道,叶岚朝着自己的父亲翻了翻白眼,说道:“这小子一听国民少女也会参加,迫不及待的就答应了……哎,我说老头子,我记得你一向对我的朋友并不怎么感兴趣啊,怎么这次对萧寒就这么上心?” 叶归藏目光一闪,淡淡的笑了笑,说道:“你以前的那些朋友除了成天打架斗殴挥霍无度外,又哪里有什么值得我关注的地方?但这个萧寒不同,他毕竟救过你的命。作为父亲,我关心一下儿子的救命恩人又有什么错?” 叶岚沉吟了一下,点头道:“这倒也对……老爷子,等这次毅行完了我想带他来家里吃饭,你看如何?” 叶归藏笑着点点头,道:“当然欢迎啊!” 父子俩谁都没有注意到,当叶归藏说出这句话后,叶洁馨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脸颊瞬间变得红润起来,眼神之中也露出一丝莫名的喜悦。 三天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这天一大早,叶岚早早的拉了妹妹一起来到萧寒的住处,当他看到萧寒的装束时,叶岚便倒抽了一口凉气,有些震惊的说道:“我靠,大哥,您这是要闹哪样?” 一顶鸭舌帽,一副大号的太阳镜,墨绿色的背包,淡青色的运动服,白色的旅游鞋。这副打扮哪像是去毅行,倒像是参加夏令营。 看到叶岚瞠目结舌,萧寒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难道我这副打扮不行?” 叶洁馨也是一脸的笑意,她抿嘴说道:“也不是不行,就是多少有些夸张。大冬天的,你戴付墨镜干嘛?” 萧寒赶紧将墨镜摘了下来。叶洁馨又指了指他的那顶鸭舌帽,萧寒再次将帽子拿了下来。叶洁馨终于点头,接着却又问道:“你这样穿不冷吗?” 这次萧寒摇摇头,说道:“冷倒是不冷……” “赶紧走吧……我说兄弟,你这副造型不去演电影真是可惜了。我怕再待下去,我也会疯……” 当萧寒看到叶岚那个大号的背包时,他也被吓了一跳,诧声问道:“你这都带的什么东西?” “吃喝啊!” 叶岚回答的莫名其妙,心说要远行,当然要带足了食物,这还用问? 萧寒一阵头大。从叶岚的回答中萧寒立马就判断出这小子从未出过远门。一次长达三个月之久的毅行,怎么可能将食物完全带够? 自己看来还有些先见之明,若是真像这小子所说,一切靠他来准备,萧寒相信,过不了三天他们就会开始饿肚子。尤其是当叶岚将行动路线给他看了之后,他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今天没有下雪,但天气阴沉的厉害。大风将积雪卷起来,可见度非常低。等到三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到达目的地时,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群,粗粗一算,足有五十多人。 萧寒目力奇佳,即便是在这种天气下,他仍是将众人的样貌看得清清楚楚。除了那些围着围巾带着绒帽,将自己严严实实包裹起来的人外,其他人几乎是一个不落的落入他的眼睛中。 他并没有看到冰洁。虽然因为天气的缘故大家穿的都比较厚,但萧寒相信,冰洁如果真的出现,自己应该会第一时间认出来。难不成叶岚的消息有误? 人群蓦然沸腾起来,远远的,三道人影朝着这边走来,容貌逐渐变得清晰。萧寒心中一震,正中间那个个头高挑身材异常婀娜的女孩子,正是国民少女。 虽然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但丝毫没有影响到她魔鬼般的身材。女子并未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和样貌,甚至当众人开始欢呼时,她还微笑着朝人群挥了挥手。 无论是再怎么挑剔的眼光,都不得不承认,像冰洁这样的女孩子,真的就是一个天使。她没有任何身为明星的架子,无论是面对认不认识的人,她都会微笑着寒暄回礼。大风扬起她耳畔的丝,晶莹的脸颊上面,洋溢着的全都是微笑和暖暖的青春气息。她就像是一个落入人间的精灵,活泼而又狡黠。 094章 国民少女 众人簇拥着围了过去,在如此严寒的天气里,人群的热情仿佛要将整个积雪点燃。≥≧无数的闪光灯开始亮起。但凡能够参加这次毅行的,几乎全都是级富豪的子女,要么就是像叶岚这样,拥有着极为深厚的背景,场间唯有萧寒,算得上是一穷二白。 这些人无一例外事先都知道冰洁要参加此次毅行的消息,而且不得不说,很多人其实就是冲着国民少女来的。所以,尽管本次毅行的路线充满着未知的危险,但几乎没有人缺席。 传统的毅行都是自愿报名参加,但这次和以往绝然不同。萧寒用脚后跟都可以猜到,能够让国民少女参加的毅行,其提倡者实力该是何等的雄厚。 “大家静一静,听我说,咱们这次毅行历时三个月时间,而且所过之处,大都有一定的危险性。所以作为本次毅行的提倡者之一,我再次提醒大家,现在退出还来得及……毕竟,国民少女已经露面,大家也都满足了好奇心。若是对自己身体素质不自信的朋友,我请你们三思而后行!” 一个青年男子此刻正站在稍高些的地方,扬着嗓子大声喊道。他个头本就高,嗓音也非常宏亮,中气十足。萧寒看到此人的时候倒是楞了一下,因为他没想到,历时四年,自己竟会再一次见到大学时的同班同学。 年轻男子名叫苏洪阳,当初在迎新晚会上,这个姓苏的曾耍了一套“破军棍”做为迎新节目。大学四年中,也算得上是风云人物。他人长的帅,家境又好,再加上常年练武,身材也不错,所以很得女孩子的亲睐。但萧寒和他一直都没什么交集,两人相互见面也都仅仅只是微笑着寒暄两句。在这里遇到苏洪阳,老实说,萧寒着实有些意外。 苏洪阳并没有注意到萧寒,当然,即便是他注意到了,想来也不一定能够认得出现在的萧寒。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在冰洁身上,例行公事般的说完了这番话,苏洪阳便一脸微笑的朝着国民少女走去。 一道人影有意无意的挡在苏洪阳和冰洁之间,这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看她的表情,苏洪阳微笑的脸庞僵了僵。 这个女人并不如何漂亮,但却非常冷。这种冷不是冷静,当然她的确也非常冷静。女人的这种冷是寒冷,她的目光盯在苏洪阳脸上,对方只觉得身体瞬间落入了冰窖,即便是身着最好的羽绒服也没办法感到温暖起来。 “这位大姐,我叫苏洪阳,是苏凝风的儿子。我可是冰云小姐的忠实粉丝,更何况,本次毅行活动也是由家父倡导,我见一见冰洁小姐并不过分吧?” 苏洪阳心中有些不快,再怎么说,冰洁也就一明星,和自家老爷子的势力比起来天差地远,自己这次主动上前,那是瞧得起她,倘若不然,哼,被他玩过的明星还少么? 但这个女人仍然是一副扑克脸,苏凝风是西北有名的大豪,借着祖上的福荫,再加上他自己本身能力也极不错,这些年来,在淮南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本想着对方在听到父亲的名字后会立马让开道,但没想到这女人在听到这番话时,神情竟然丝毫不变,看待自己的目光仍然如同看一根木头。苏洪阳心中火大,但此刻人太多,也不好作,他只有悻悻的退了回去,心中却是暗自狠。 早在这个女人闪身出现的时候萧寒就注意到了她。女子足足有一米七五,在女性的世界中,这已经算得上是极高了,难得的是她身材非常匀称,皮肤虽然略显粗糙,但身体却没有一丝赘肉。随意往那里一站,看着就像是一根标枪。若是判断无误,这个人应该是个军人。 一个明星,竟然会由部队上的人出面保护,这个国民少女到底是什么来头? 接下来是一阵繁琐的校验工作,参加这次毅行的所有人全都要备案,自有专人前来查看他们的邀请函以及核对他们的身份。在萧寒根本不知情的情况下,叶岚已经成为了他的堂兄,也就是叶归藏弟弟的儿子。 看着萧寒疑惑的目光朝自己望来,叶岚毫不在乎的耸耸肩,对此萧寒也只能叹气。 活动规则、注意事项、行进路线等等杂七杂八的又说了大半天,已经是中午时分,众人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食物,简单的吃喝了一番,便由苏洪阳带队,大家闹哄哄的出了。 一个小时以后,这些人才堪堪出了市区。萧寒摇了摇头,就这样的行进度,还想在三个月之内走完既定路线,无异于痴人说梦。 又行走了一个小时,队伍渐渐的拉开了。此次毅行之中有不少女孩子,这些富家千金平日里出门全都是以车代步,这次听说连大明星冰洁都参加本次毅行,所以也兴冲冲的报了名,但走了两个小时以后,大部分人已经有些撑不住,甚至已经有人悄悄的溜回去了。 待得下午六点时,人群至少已经少了一半。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有人便提议扎营休息。此刻,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男子跃众而出,低声说道:“现在开始点名。” 经过一番统计,现如今还留在这里的人总共还有三十八个,几乎是出前的整整一半。也就是说,在短短的半天时间里,至少有一半的人悄然离开了。 在整个队伍中,引起萧寒注意的只有区区四个人。而刚才说话的这个青年就是其中之一。 这个人一路走来异常沉默,和谁都不交谈。容貌酷似苏洪阳,但看着却比苏洪阳要沉稳的多。萧寒在大学的时候就听说苏洪阳是苏家的老二,他还有一个哥哥,想来就是眼前这位了。 “这是谁啊?” 人群中有人低声问道。 “这个人名叫苏洪冰,是刚才讲话的苏洪阳的哥哥,也是苏家的嫡系长子,在淮南一带甚为出名。苏家是这次毅行的起者和倡导者之一,由苏家的长子负责本次毅行的行动,也在情理之中。” 说话的是个和萧寒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这个人也是引起萧寒注意的四人中之一。这个年轻人从出现到现在,脸上就一直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和人说话时语气温和,彬彬有礼,几句话下来就能博得别人的好感和信任,是个厉害人物。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又是谁啊?” 人群中有女子问,年轻人说道:“我和你们一样,也是参加这次毅行的人员啊!至于我的名字,我叫夏俊风,估计诸位都没听说过,我可不像苏家兄弟那么有名……” 众人都是笑笑,心中对这个说话不卑不亢的年轻人都有些喜欢。 “一个是名扬淮南的苏家,一个是声震淮北的夏家,现在就缺了练家子弟……嘿嘿,这次活动不像是毅行,倒有些像是名门望族的聚会。夏兄,你家老爷子最近可好?” 细细的声音随着风声一道进入众人的耳朵,萧寒皱了皱眉,不用回头就知道,说话的肯定是叶岚。 果不其然,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我叫叶岚,夏兄回去后代我家老爷子向你父亲问个好!” 夏俊风神情不变,只是在听到叶岚的名字时瞳孔缩了缩。 他笑道:“没想到连归藏门的大公子都来参加了,还真是让人意外。也请代我向你家老爷子问好……” 两人说话都是细声细语,但萧寒却从中听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十多年前,夏家的家主,也就是夏俊风的父亲曾和我爸爸有过一些纠纷,两人交过手,最终夏家老爷子以一招败北,含恨离去。这十几年以来,我们和夏家从来都不对付……看来这次毅行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我怕途中会出大事……” 萧寒有些诧异,因为他没想到叶洁馨竟会主动告诉他这些。少女脸色有些严肃,眼神之中却冒着两簇火焰,这是遇到对手后的一种兴奋。 难怪别人都叫她疯子,这个女人的思维真不能用常理来形容。世仇本就最不易化解,但看叶洁馨的神情,别说化解,不火上浇油就算不错了。叶岚也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这兄妹两人凑在一起,天知道会弄出什么事来。自己作为他们的朋友,没办法袖手旁观,倘若毅行途中真打起来,这忙是帮还是不帮? “那个眯着眼睛的青年胖子又是谁?” 萧寒压低声音,凑近叶洁馨的耳朵问道。 这个一路上半眯着眼睛,好像成天都在犯困的年轻胖子,也是引起萧寒注意的人之一。这个人看着非常胖,非常慵懒,没有一丝年轻人的活力和激情,即便是国民少女出现时,他也只是懒懒的抬了抬眼皮,根本不像其他人那般疯狂的冲上前去。 若是在常人看来,此人也就普普通通,但能够引起萧寒的注意甚至是警惕,至少说明一点,这几个人身手都非常不错,他们并不像表面流露出来的那样无害。除了冰洁的那个女保镖外,萧寒着重观察的就是这三个人,尤其是眯着眼睛的这个胖子。 他给萧寒的感觉就是一头猛虎,看着虽然慵懒,但身体中却蕴藏着某种极为可怕的力量。按理说,一般胖子行动都极为迟缓,但这个胖子却没有一丝痴蠢,身手反而敏捷无比。从一路行来的脚印来判断,这个胖子的轻身功夫也相当了得。 对于萧寒无意中和自己拉近距离,甚至显得有些亲昵的动作,叶洁馨多少表现的有些不自在。她不习惯任何男子靠近自己,但不知为何,对于萧寒,她却并不反感。 “我只知道这个人名叫练飞雨,具体来历却并不清楚。其实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有相当的背景。我倒是有些好奇,像国民少女这样的明星,身边带有保镖原也在情理之中,但她的保镖竟然是个军人,难不成冰洁小姐和军方还有关系?” “你也看出来了?” 萧寒倒是没想到这个疯疯癫癫的丫头也看出了冰洁身边那名女子的来历。 “废话,这么明显的特征谁看不出来?” 叶洁馨的语气中多少带了些娇憨。别说是她,萧寒其实对于冰洁的身份也无比好奇。能够让军方出人充当保镖的明星,真是闻所未闻,国民少女到底是什么来历? 095章 身世和身份 苏洪冰、夏俊风、练飞雨、叶家兄妹,还有些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来历的人,这样一群人混在一起去毅行,这件事本身就透露出一丝诡异。本次毅行的起者除了已知的苏家外,还有哪些人? 别说是萧寒,即便是叶家兄妹也是一无所知。毅行的目的本是挑战自我,环境艰苦一些倒也无可厚非,但这些人明显并非冲着这个目的而来,那么,他们究竟有什么打算? 篝火已经燃起来了,在火光的照耀下,每个人的面目都显得有些阴晴不定,似乎人人心中都藏着某些秘密。 这才是活动的第一天,萧寒就已经觉得这次毅行暗流汹涌,前途充满了凶险。若非提前答应了叶家兄妹,他甚至都有退出的打算。 他并不怕事,但也不想惹事,尤其是和夫子的契约未满,自己真不想节外生枝。这样想着,他突然警觉的抬起头,却看到冰洁的那个女保镖面无表情的朝自己走来。 “你就是萧寒?” 有些纳闷的点点头,萧寒问道:“是我,有什么事吗?” “小姐想请你过去一趟!” 女子口中的小姐肯定就是国民少女,但令萧寒疑惑的是,他和冰洁小姐素昧平生,她为什么要找自己? 很多人已经朝这边望来,但由于风太大,女人的声音又压的很低,除了萧寒和叶家兄妹外,旁人根本听不到两人之间的谈话。 叶岚目中露出吃惊之色,叶洁馨也是一脸的惊异。他们望向萧寒的目光就有些怪异。 萧寒挠挠头,有些不知所以。 “兄弟,能够得到国民少女单独相邀,你还犹豫个屁啊,赶紧去喽……” 叶岚边说边推了萧寒一把。 萧寒只有借势起身,随着女子一同来到冰洁的帐篷前。 众人眼睛睁得极大。对于萧寒,这些人根本没有一丝印象,因为他表现的极不显眼。但这小子竟然能够得到冰洁小姐的亲自接见,他究竟是什么来头? 站在少女的帐篷前,萧寒有些踟蹰。两人之间就隔着一道门帘,只要轻轻扬起手便能相见,但在这一瞬间,萧寒却有股转身逃跑的冲动。 国民少女是所有同龄人从小的梦中情人,萧寒当然也不例外。他对于感情虽然迟钝,但某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却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抹除的。 正在这时,帐篷中传出一道声音。 “进来吧,我有些话想问你。” 那个保镖模样的女人看着萧寒的神情有些复杂,她有些忧郁的走出帐篷,看了萧寒一眼,快步离开。 处于私人空间中的冰洁,并不像人们想象中或是在电视中看到的那样精雕细琢、完美无缺的模样,至少在穿衣打扮上并非如此。 她已经脱去了那套厚厚的羽绒服,换上了一套宽松的略显夸张的针织睡衣,将少女完美的身躯遮掩其中,却遮不住她**的腿脚以及穿在脚上的那双洁白的棉袜。 她一直跪坐在厚厚的地毯上背对着萧寒,面前摆着一本不知道什么时候的老书,有些耀眼的充电节能灯就放在她侧面,灯光倾洒在她的身上,轻抚着她的衣角与身体上的每一道曲线。泛着一种月光般朦胧的晕泽。 萧寒在她身后两米处停了下来,看着少女的背影,他心中不由得惊叹。随意的打扮并没有流露出任何魅惑的味道,却注定要倾国倾城。对于萧寒来说,自幼的梦中情人此刻就活生生的跪坐在自己面前,这种近距离的冲击感甚至让他产生了某种晕眩之感。 “听说你认识我爸爸,我想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国民少女缓缓转过头,蹙着的双眉让人有种心碎的忧伤。 在听到冰洁的话后,萧寒有一瞬间的愣神。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对方的问话。 “谁?你爸爸?我认识?” 连着三个问句表明萧寒此时心中诧异到了极点,因为大众虽然熟识冰洁,但并不清楚她的身世背景。至于国民少女的父亲,萧寒更是一头雾水。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少女多少有些嗔怒,她瞪大了眼睛,看模样想要将这个撒谎的家伙用目光钉在地上,但她的睫毛太长,眼睛太大,眼光太过柔润,不但没有丝毫杀伤力,反倒因此变得更加可爱。 萧寒再次挠头,他弄不明白面前的这个大众偶像到底在搞些什么名堂。 “我真不知道你爸爸是谁,我甚至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萧寒有些无奈。 “难道你不认识夫子?” 少女的神情明显有些怀疑。 “夫子是你爸爸?” 这次轮到萧寒吃惊了。他做梦都想不到一向特立独行的夫子竟然会有个女儿,这个女儿还是如此的出名。 少女盯着萧寒,好似他的脸上突然长出了一朵花。萧寒觉得脸颊无比滚烫,心却不争气的狂跳起来。 冰洁眼中突然露出一抹狡黠,她笑了笑,说道:“二叔说的没错,你果真是个老实人。” “二叔?” 萧寒再一次愣住。听少女的语气,这个所谓的“二叔”应该对自己很熟悉才对,但在他的印象中,好像没有任何熟人能够和国民少女扯上关系。 “坐吧。就这样把你叫来,其实挺失礼的。但你是二叔看中的人,我也就没必要拐弯抹角。说说吧,说说我那个父亲……” 少女一边说着话,一边却变魔术似地从怀中掏出两袋小熊饼干。她递给萧寒一袋,自己拆了一袋咯嘣咯嘣的吃起来。一时间,帐篷中传来清晰的脆响声。 萧寒目瞪口呆,冰洁看着对面的男子呆呆的盯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伸个懒腰说道:“龙姐一直都不让我吃这种零食,她说这东西容易让人胖,但我从小就特喜欢小熊饼干,所以出门的时候偷偷藏了一些……见者有份,这袋就算便宜你了。” 大口的咀嚼东西本身就不会显得有多么淑雅,尤其是当食物还会出响声的时候,但国民少女即便是在吃东西,表情却仍无半分难看,反倒仍是说不出的可爱。 看着她鼓着腮帮,眼睛骨溜溜乱转,萧寒心情也放松了下来。少女鼓鼓的腮帮就如两个洁白的小包子,直让人想上前吞一口。 意识到自己心中某些龌龊的心思,萧寒脸上一红,赶紧低头拆开另一包小熊饼干,胡乱抓了一把就塞进嘴里,结果被呛得连连咳嗽。 一瓶水出现在他面前,少女洁白如玉的手指此刻正轻握着一瓶矿泉水,看着她的眼神却是似笑非笑,萧寒怔怔的望着眼前这一幕,犹觉在梦中一般。 “没想到你比我还馋,难得遇到一个和我一样喜欢吃小熊饼干的人……” 冰洁很显然是误会了萧寒,但他却并没有辩解。 “我和夫子一起生活了三年,但老实说,我并不怎么了解他……” 萧寒定了定神,开始讲述自己和夫子三年来的点点滴滴。正如他自己所说,他真的不了解夫子,关于夫子的爱好、习惯、脾性等等这一切,直至如今他仍然搞不明白。因为在萧寒看来,夫子本就是谜一般的人物。他只有将自己和夫子一起生活时的所有场景一一说给少女去听,对于夫子本人,他没有夹杂任何评价。 少女双手托腮,静静的倾听。帐篷外面大风嘶吼,里面却是温暖如春。萧寒一开始讲述的颇不自然,但渐渐的,他似乎又回到和夫子在一起时的那些时光,语气也变得流畅起来。 他略去了夫子给他传授天龙诀一事,只是简单的说夫子教给他不少东西。 不知不觉,三个小时已过。 “出狱后,我就没有再见过夫子,因为我和他之间的约定,一年之内我无法去监狱看他。不过我想,就夫子的能力而言,没有哪座监狱能够关的住他。之所以呆在监狱里,我想他一定是有些什么事要处理……” “这么说,我爸爸还是挺厉害?” 少女眼中闪过一抹调皮的色彩,有些娇憨的问道。 萧寒点点头,说道:“夫子是我遇到过的最厉害的人。这世上好像就没有什么事是他不会的,一开始听到你是夫子的女儿我多少还有些吃惊,现在想想,恐怕也只有夫子才能生出你这样的女儿……” 冰洁咬着嘴唇,目光闪啊闪的,过了半晌,她才继续开口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多少能够想象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我所不明白的是,这么多年来,他为什么不来看看我?” 对于这个问题,萧寒着实不知道怎么开口。好在少女并没有向萧寒寻求答案。 “我想夫子之所以没有陪在你身边,一定是有他的理由。冰洁小姐,夜已经深了,你早点休息吧,我也要走了!”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尤其对方还是自己的梦中情人,萧寒自制力不错,但他可不想成为明天大家议论的对象。 当他听到冰洁竟然是夫子的女儿时,不知怎的,他心中对这个女孩子便充满了一种天然的亲近,或许是两个人之间多了夫子这样一个纽带? 少女明显没有丝毫睡意,她眨了眨眼睛,有些调皮的说道:“我可不叫冰洁,冰清玉洁,那是形容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的,我可办不到。我真名叫萧遥,看在我爸爸的面子上告诉你,你可不许外传哦!” 萧寒愣了一下,赶紧点点头。 “以后还能找你聊天吗?” 少女偏着脑袋,神情说不出的可爱。 “当然可以。” 国民少女找你聊天,只要是脑袋没被驴踢了,相信没有人不会答应。 萧遥笑着朝他挥挥手,萧寒便退出了帐篷。 出来后他就愣住了。 096章 哪里都有高人 此时已是凌晨时分,但几乎所有人都没睡。 外面黑压压的围着一群人,萧遥的女保镖龙姐脸色异常难看的站在帐篷外。看到萧寒出来,人群中顿时爆出一片呼声。 “三小时三十二分钟!兄弟,你创造了这个世界的新纪录!” 叶岚一脸坏笑的走过来拍了拍萧寒的肩膀,虽然听着语气有些酸溜溜的,但明显还是高兴的成分居多。 众人倒抽了一口冷气。国民少女从来都没有和异性单独相处过半个小时的,这是大家的共识。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竟然和冰洁一呆就是三个多小时,要说创造了世界纪录也并不是很夸张。 “好在这里是郊外,倘若不然,明天一早你就会成为整个神州的名人……” 叶岚压低声音,对着萧寒说道。 萧寒只能无言的叹气,但在内心深处也不无一些沾沾自喜。他是个正常人,虽然因为心性的关系,他并不觉得和国民少女呆了一段时间就是多么了不得的大事,但看到外面的这群人脸上或羡慕、或嫉妒、或崇拜的目光,他仍禁不住有些飘飘然起来。 “兄弟,老实说,你是怎么认识冰洁小姐的?” 叶岚一脸的期待。 “我要是说在这之前我根本不认识她,她也不认识我,你相不相信?” “靠,国民少女几乎对所有的异性都非常疏离,这也是公开的秘密。你们俩在一起一呆就是三个多小时,要说以前没有奸情,谁信?兄弟,你这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萧寒摇摇头,说道:“看来你的智商的确不怎么样!” 叶洁馨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叶岚却是满脸的黑线。 今天竟然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一大早太阳便跃出地平线,红通通的好不可爱。连续多日的风雪天气早就让人心神俱疲,难得遇到这样一个好天气,众人心情也不自禁的舒畅了起来。 这已经是本次毅行的第二十一天。这些天以来,国民少女再也没有单独找过萧寒,但偶尔在路上遇到他时,少女总会对他笑笑,神情说不出的亲切,看得其他人艳羡不已。 在萧遥的心里,也未尝没有产生和萧寒类似的念头。因为中间多了夫子这样一根纽带,两人均自感觉有些说不出的亲切感。当然,这种微妙的心思旁人是看不出来的。 能够留下来的这三十八人无论男女,在体力上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所以这一路行程也加快了许多。按照这样的度计算,最多再有三天,他们便能抵达第一个目的地——莽林。 叶岚所携带的食物早就已经告罄,别说是叶岚,其他人也一样。好在路上也有不少城镇,他们还能多少补充一些。但这七八天以来,众人基本上已经脱离了市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食物便成了最大的问题。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的行进路线均是沿着澜沧河前行。在神州,澜沧河是唯一一条纯自然的淡水河流,没有受到任何污染,所以里面的鱼类资源极其丰富。尽管是冬天,但有些地方并未结冰,一些有经验的渔民仍然能够在澜沧河中捕捉起不少鱼来。 这里说的是有经验的渔民,但并不包括毅行的这些人。萧寒虽然所学极杂,但于捕鱼一道却是没有丝毫天赋。所以明知道这层薄薄的冰层下面有着不少淡水鱼类,但除了干瞪眼之外,没有任何办法。 队伍之中唯一对捕鱼有经验的是苏洪冰苏洪阳两兄弟。相比于弟弟苏洪阳,苏洪冰沉默而低调,一路以来都是不显山不露水,但在这种关键的时刻,他所表现出来的能力让大家刮目相看。 澜沧河中的冰层虽不太厚,但除非用石头等物体去砸,否则是弄不开的。苏洪冰却是不然。他先是在冰面上画一个圈,然后定下几个点,通过计算,确定其中一个点,然后运气于右掌拍下去,冰层瞬间就变成蛛网。连着三四下,哗啦一声,圆圈内的冰层全都掉进了水里。 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鱼饵,一股脑全都丢进去,在鱼群汇集时,他变魔术似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网状的东西抛进窟窿,一网下去便是数条肥美的鲜鱼。众人尽皆叹服,即便是萧寒也不得不承认,苏洪冰这个人天生就有某种领袖气质。 他将食物平均分给众人,然后接连数次,直到这里再也没有鱼群出现,便又会换个地方继续。两天以来,众人的食物几乎全都是由此人提供,但却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任何得色,仿佛这一切都是天经地义。越是如此,众人便对此人越是钦佩。 从苏洪冰所带的东西来看,他一定是事先早已经研究好了行进路线,如若不然,仓促之中他哪里去找这么多的鱼饵?而他捕鱼时所用的那个网子,却并不是真正的渔网。此物不知用何种材料编就,韧性十足,在太阳底下出一层耀眼的闪光,如果所料不错,这应该是某种对敌时的兵器。 即便是食物再怎么充足,但连着七八天大家都只能吃鱼,不是水煮就是烧烤,谁都会有些反胃。 “成天不是鲤鱼就是草鱼,不是水煮就是烧烤,我现在一看到鱼就想吐,也不知道你怎么就能够吃的津津有味……” 一旁的叶岚愁眉苦脸,唉声叹气。这小子此刻正拿着一条烤糊了鱼,看其表情,就好像手中拿着的不是食物而是狗屎。 萧寒笑了笑,说道:“鱼肉中含有大量的蛋白质,也极易被人体吸收,脂肪又少,所以吃多了也不怕胖。鱼油还含有丰富的维生素a及d,尤其是鱼肉中所含的dha,可以促进脑力,使你变得更加聪明……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在你眼里就变得一文不值?再者说,现如今有吃的就不错了,你还想要求些什么?” 叶岚听得目瞪口呆,隔了半晌才摇头苦笑道:“真没现你竟然还懂这些,我就弄不明白,即便你说的再怎么好,难不成你真觉得成天吃鱼肉是一种享受?” 萧寒沉默半晌,说道:“连着数天顿顿鱼肉,谁都会反胃,我当然也不例外。只不过在野外,能有吃的就算不错了……我在监狱里面曾有过一个朋友,他告诉我,当一个人在极度饥饿的时候,连死人在他们眼中都是美味的大餐,我一直记着这句话,所以对于食物,我很少挑剔。” 叶岚目光一闪,说道:“你这朋友也是个妙人。如果有机会,以后一定要介绍给我认识。” 萧寒点点头,站起身说道:“好好吃你的鱼吧。难道你没现就算是萧……冰云小姐,这段时间不也顿顿吃鱼?人家一个女孩子都能坚持,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对了,说起这个我还没有问你,为什么这几天国民少女不再找你了?” “这我哪知道?” 萧寒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俗话说,这打铁要趁热,我看那丫头虽然没有单独找你,但看你的眼神却是有些不对劲……兄弟,你如果能将国民少女弄到手,嘿嘿……” 萧寒一巴掌拍在叶岚的后脑勺上,不悦的说道:“不许胡说!” 叶岚郁闷的揉揉头,便不再调侃,紧接着却又一次抱怨起食物来,萧寒彻底无语。 简单的吃完“午饭”,众人稍憩了一会儿便又开始上路。山路越来越多,大道愈来愈少,这时候众人的身体素质才真正显现了出来。萧寒、叶岚兄妹以及苏家兄弟、夏俊风、冰洁和龙姐等人一路遥遥领先,看他们的神情犹有余力。中间的是另一群男女,而抛在最后面的却是那个名叫练飞雨的胖子以及另外六个女孩子。 天气虽然不错,但毕竟是冬天,气温仍然不是很高。但很多人却都是满头大汗。只不过看着愈来愈近的莽山,众人心中却多少都产生了一股豪情。 不只是谁起了个头,很多人都开始附和着唱了起来。 不被理解的梦想 坚持就会光 遍体麟伤的倔强 牺牲当作悲壮 人性腐坏的荒凉 我用热血滋长 ………… 像群傻子追太阳 我们都不正常 明天醒来会怎样 就算断了翅膀 不能飞出围墙 就用呐喊给你力量 要冲撞就会受伤 不折断过往 看不到成长 没什么就是顽强 不经历风浪长不出力量 恐惧再泛滥 用信仰抵挡 要上演最后一场 用终点证明我就是唯一的王 ………… 豪迈的歌声响彻在山峦之间,唱歌的众人心中全都被一种情绪塞满。更有许多人脸庞涨得通红,就连平日里稍显矜持的那些女孩子,此刻脸上也出了光。 歌声是人类表达情感的方式之一,一段好的歌词原本就能够激起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某些情感。冬季毅行,在普通人眼里原本就不怎么正常,尤其是还要跨越莽林和戈壁,对于某些人来说,这帮人就是吃饱了没事干纯粹找虐而已。但此时此刻,回想起自己走过的路程,某种自豪感便会充盈全身。 在这种情绪的影响下,众人的脚步也都快了许多。 傍晚时分,他们终于抵达了莽林的前站——一个名叫槐树村的小村庄。 097章 失踪 这座村庄因村前一棵大槐树而得名。 说是村庄,其实其中也就零零散散的住着十来户人家。从地图看,这里是最靠近莽林的地方。越过这个庄子,便是莽林的地界,树木也会渐渐多起来。最关键的是林木之中会有不少的鸟兽,相比大家终于可以不再吃鱼了。 若非亲眼所见,萧寒真不敢相信直至如今竟然还有如此贫穷落后的小村子。村庄里面没有电,家家户户所用的仍是煤油灯盏。食物以小米和面食为主,菜却大部分都是自家所种。连着吃了三天的鱼,众人对于这种饭菜简直没有丝毫抵抗力。 给了村民一笔不菲的钱财,他们被村长安排到一个非常大的祠堂中住下。各家各户都端来了吃食,对于常年见不到多少外人的这些山里人来说,毅行的这些人让他们颇觉好奇。 “什么?你们想要翻越莽林?这个绝对不行!” 连着说了好几遍,众人才听清楚这个五六十多岁的村长究竟在说些什么。 当听说这些年轻人要翻过渺无人烟的莽林时,老村长连连摆手。因为说的并不是普通话,再加上老人语又快,叽里咕噜说了半天,众人才大抵弄明白老人的意思。 “那里常年闹鬼。别说是你们城里人,就算是本地最出名的猎手,也不敢深入莽林之中。听说那里不单有野兽,更有些神神秘秘的事情生。几年前,也有一队年轻人,说是要去莽林里面探险,老村长再三劝阻,他们就是不听。结果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老村长劝你们三思而后行,万不可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说话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长得眉清目秀,皮肤黝黑,但眼睛却大而有神。此刻他正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给众人当着“翻译”。 很多人对于小伙子的话都不以为然。大家来的时候都已经知道了本次毅行的活动路线,能够坚持到现在的,都是有着充分自信的人。老人话语之中颇多迷信色彩,什么“闹鬼”,也都是山里人不懂科学而臆想出来的东西罢了。 看着众人的神情,老村长就知道自己是白说了。他叹了口气,还想开口再劝说一番,有人却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大喊道:“不好了,吉吉失踪了!” 吉吉是这次毅行活动的成员,姓吉,名笄。因为脸上带有些婴儿肥,看着非常可爱,大家便一直都叫她吉吉。小姑娘为人开朗,性格活泼,队伍中有不少人都喜欢她。 一听到有人失踪,众人都紧张起来。苏洪冰皱了皱眉,刚进村子的时候他特意点过一次名,三十八个人全都在。距离进村到现在,最多一个小时,小丫头又能跑到哪里去? “大哥,怎么办?” 苏洪阳小声问道,但看其神情却并不显得如何惊慌。 苏洪冰低头沉吟了片刻,开口说道:“这样吧,由我弟弟洪阳带一部分人留守这里,我带一些体力较好、身手矫健点的人出去找找……” “哥,你怎么……” “闭嘴!” 关键时刻,当苏洪冰沉下脸时,苏洪阳只能低头。 “叶家兄弟,夏家兄弟,还有这位练飞雨兄弟以及萧寒,咱们几人出去找找,剩下的所有人就集中在祠堂中。不管听到什么或者看到什么,都不许出这间祠堂半步……” 萧寒闻言后表面虽然平静,但心中却多少有些吃惊。自修习七窍玲珑心以来,他的感觉本身就比其他人要灵敏的多,所以他在第一时间就看出了这几个人都身怀绝技。这个苏洪冰从来都是沉默寡言,也不和别人过多的交流,没想到眼力却也不错。但随后一想他也就释然了:若全都是像苏洪冰那样的花花架子,苏家又如何能够在淮南享有如此之盛的威望? “我说苏老大,找人我不反对,但我这身体恐怕会成为你们的累赘啊。要不,你再找个人?” 说话的是胖子练飞雨,虽然此时的气氛非常紧张和压抑,但众人仍被练飞雨逗得笑了起来。大家看了看他那胖乎乎的身材,心中多少也都认同了胖子的话。 苏洪冰目光闪动,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摇摇头,说道:“我素闻练家追踪术天下一绝,练兄身为练家的独子,想来早已得到老爷子的真传。这次找人,怎好少得了练兄弟?” 萧寒没什么反应,但叶岚听到这话后却是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这次毅行练家果然也派了人来,当初自己还说,若是有练家的人到场,这阵容就齐全了。没想到还真被他给说准了。 当初在介绍胖子的时候,叶岚并没有在意。因为练家之所以在江湖上如此出名,主要靠两样绝技。一是追踪术,二是轻身功夫。据说练家当代的家主身材极为瘦削,能够使出传闻中登萍渡水的功夫。这个练飞雨这么胖,又如何练得这等轻功? 直到苏洪冰点破练飞雨的身份,叶岚才不得不相信。因为他知道,苏家的这个长子向来不会无的放矢,虽然两人以前没有见过面,但对于这些江湖中有名的世家子弟的传闻,叶岚几乎全都了解。 被人揭了老底,练飞雨也不怒。他淡淡的笑了一下,说道:“既然苏兄这么看得起我,那我就只能舍命陪君子了。不过事先说明,无论是追踪术还是轻身功夫,我都没学到家,待会儿若是找不到那个小丫头,你们可千万别怪我!” 槐树村本身并不大,凭着这几人的脚程,不过十多分钟便已经彻底搜查了个遍。除了那些村民的家里外,村子中所有的地方他们全都走了一遍,别说是人,就连条狗都没见到一只。 “现在怎么办?” 叶岚心中有些烦躁,包括他自己在内,队伍之中光是他知道的练武之人至少不下七八个,就这样还能让人走丢,说出去也真够丢脸的。 “练兄,你怎么看?” 苏洪冰没有回答叶岚的问话,反而转头对着练飞雨问道。 胖子眯着眼睛,仔细回忆了一遍刚才所走的路程,然后抬头望向村后的那座大山。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夏俊风脸色突然变了,苏洪冰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即便是萧寒,心下也是一沉。 “你的意思是说吉吉去了后山?” 苏洪冰沉声问道。 胖子摇摇头,众人刚觉得松了口气,没想到他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所有人更加震惊起来。 “吉吉并不是自己走的,我怀疑她是被人掳上了后山……” “什么?你的意思是说有人绑架了吉吉?” “刚才咱们沿着进村的路线走了一遍,我现了几个疑点。第一,若是吉吉姑娘真的有如此大的好奇心想要独自进山探险,那她一定会等到吃完晚饭以后再出,万不至于饿着肚子前去;第二,就在刚才,我曾闻到过一股淡淡的味道,这种味道是乙醚散出来的;第三,就是这个扣子……你们看……” 胖子变魔术似地伸开手,借着明亮的月光,几人都看到在他手心里正放着一枚纽扣。 “这能说明什么?” 夏俊风问道。 “我没看到咱们的队伍中有人穿这种纽扣的衣服。这是ek牌子的衣服特有的纽扣,这种衣服极为保暖,而且也极为结实,最关键的是价格很贵,我不认为这个村子里会有人穿这么贵的衣服。既然不是我们的,也不是村人的,那就只能是歹徒的。” 几人听他分析,有理有据,便不再争辩。 “那你又是如何判断出歹徒掳掠了吉吉后不是原路返回而是进了后山?” 这次问话的是萧寒,苏洪冰欲言又止,很显然他有和萧寒同样的问题。 “直觉。你们想想,如果说歹徒掳掠了吉吉后原路返回,势必要走和我们一样的道,这岂不是多此一举?如果歹徒真的这么做,那他们为何不在我们开始出前就绑架吉吉而非要等这么长时间?别告诉我说他们没有机会,我认为在前面二十多天中,任何一天都比今天机会更大。为什么?任何人当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时,他的警惕性是最高的,无论男女都是一样。我敢说,即便是吉吉那个小丫头,今天恐怕是她这二十多天以来最小心的一天…… 歹徒选择的时机也非常好。当我们所有人在见到村长以后,得知今晚有饭吃,有房住,劳累了一天,听到这样的好消息,任谁心神都会有所放松。歹徒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正是谁都想不到的事。 所谓‘祸福难料’,我估计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都这会儿了,胖子竟然还有心情咬文嚼字,也不知道这家伙的神经是什么做的。 “那现在怎么办?难道我们要进山寻找?” 苏洪冰皱着眉头问。此时已是晚上九点多钟,尽管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晚上月色也很好,但村后的这座山委实太大了一些。与这座大山相毗邻的便是莽山,或者可以说,村后的这座大山应该已属于莽山的一部分。这么大一座山,就靠他们这几个人想要在其中找到一个女孩子,无疑是大海捞针。 098章 上山寻人 胖子沉吟了半晌,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到现在为止,歹徒劫掠吉吉的原因我还没有丝毫头绪,你们有什么想法?” “绑架不外乎三种目的:复仇、勒索以及美色。≥ 对方若是寻仇,直接杀了吉吉即可,没必要这么费劲的抓她去后山,当然,若是歹徒有些变态的爱好那就不好说了。若是勒索,在出前便抓了她岂不更为省事?何必要等到现在?再者说,就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手机连信号都没有,我想歹徒不会笨的用书信来传递消息吧?至于说到美色,吉吉虽说也长得不差,但和队伍中其她几位女孩相比仍有一定的差距。先不要提国民少女,即便是我妹妹叶洁馨,相信也比这小丫头耐看一些……” 几人都是哭笑不得,哪有人这样拿自己的妹妹说事的?不过听叶岚这小子的分析,倒也算得上是有理有据。既然三种理由都排除了,那绑架吉吉的人究竟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就真的很难说了。 “你们看!” 胖子突然开口叫道,几人顺着胖子的手指望去,只见村后的那片大山之中有灯光闪耀了几下。显然是有人拿强光手电筒在传递某些消息。 “这是什么意思?” 胖子虽然对追踪一道有着独到的见解,但对方突然用灯光来传递消息,就不是他所专长的了。 萧寒目光一闪,盯着不停闪烁的光亮说道:“对方是约我们上山!” “我只看到灯光闪烁,并没有听到有歹徒说话啊,难不成你是顺风耳,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能知道歹徒在说些什么?” 叶岚口气多少有些揶揄,萧寒一巴掌拍在他脑后,沉声说道:“你就不能动动脑子?” “萧寒,现在不是打闹的时候。赶紧说说,你是怎么知道绑匪这是在约我们上山?” 苏洪冰低声问道。 “对方使用的是摩斯电码,好在我曾跟着某个人学过一段时间,所以大概能够判断出对方所要表达的意思。这些闪烁的灯光其实是某种语言,翻译过来就是‘人在我们手上,你们上山来找我们吧’……” 几人看着萧寒的眼光就都变得有些怪异,胖子目光闪烁了一下,问道:“对方真这么说?” “可能我翻译的并不是非常准确,但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萧寒淡淡的回答,心中却也不无疑惑。绑匪绑架了一个小丫头,没有提出任何要求,反而是让他们这些人上山,这是怎么回事? “现在怎么办?难不成我们真要按照对方的要求去办?” 叶岚有些头疼。若是大白天,他不介意上山大显一把身手。可现在是晚上,黑咕隆咚的,一个不小心若被对方钻了空子,自己这一世英名岂不完蛋? 这小子直至现在所考虑的并不是吉吉的安全,而是自己的声誉。若是叶家老头子知道他此刻的想法,肯定会一脚踹死他。 “先回祠堂。这件事咱们需要和大家商议一下。不管怎么说,咱们的队伍之中竟然有人被绑架,这件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苏洪冰略一沉吟,便做出了决定。这个三十出头的沉默青年此刻心中充满了懊悔及自责。本次毅行活动,苏家是起者之一,若有人因此而生不幸,苏家要负一定的责任。 来到祠堂后,现所有人都还没睡。也是,生这样的事,即便是再累,相比也是睡不着的。 “大哥,怎么样,吉吉有消息了吗?” 苏洪阳一看到哥哥的身影,就急声问道。 苏洪冰点点头,说道:“吉吉姑娘被人绑架了……” “啊?” “什么?” “这怎么可能?” 众人七嘴八舌,都有些不敢置信。 苏洪冰举起双手往下压了压,待到人群逐渐安静下来,他才继续开口说道:“这是真的。绑匪已经放出了消息,要我们上山……对于这件事,我想和大家商量一下,毕竟人多力量大嘛……” 众人面面相觑,这里面除了苏洪冰和龙姐外,其余的都是一些二十多岁的孩子,遇到这样的事件,他们能够强自按捺住心中的惊慌就已经不错了,指望这些人商量出什么好主意,那可真是问道于盲了。 “绑匪是怎么放出消息的?” 隔了半晌,龙姐出口问道,从她的神情中看不出除平静之外的任何情绪。 “对方用的是摩斯电码,这还是萧寒现的。” “知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 龙姐继续询问。 胖子舔了舔上嘴唇,回答道:“从现场的痕迹来看,绑匪在绑架吉吉的时候来了至少两个人。至于他们在山上面还有没有人,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龙姐点点头,转而向苏洪冰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苏洪冰略一沉吟,说道:“我想将咱们的人分成三队,一队留守,一队按照对方的要求上山,另一队则做为掩护跟在后面。” “我同意。”龙姐说话和她的办事一样干净利落。 趁着这两人对话之际,萧寒悄悄凑近叶洁馨,低声说道:“待会儿你留下,除了照看留守的人之外,你要仔细观察众人的神情动作……” 对于萧寒主动和自己说话,叶洁馨多少有些意外。当听到萧寒的话后,女子略一思考便明白了过来。她同样低声说道:“你怀疑我们队伍里有内奸?” 萧寒点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确定。但我想对方能够在我们所有人的眼皮底下悄无声息的掳走一个人而没有引起我们的主意,要么来人身手极为变态,要么就是我们队伍之中有人和劫匪有所牵连。相对于前者,我更愿意相信后者……” 之所以有这样的猜测,说白了是因为萧寒对于自己的六识极为自信。他不相信竟然能有人悄无声息的将队友掳走而自己却毫不知情。在某些方面,他自信的甚至有些变态。 虽然没有解释原因,但叶洁馨仍然从萧寒的话语中听出了他所要表达的意思。少女双目之中闪过一抹异彩。虽然早就领教过这个少年的身手,但叶洁馨仍没想到萧寒竟是如此自信。 “对了,别忘了帮我照看一下冰洁……” 在听到这话时叶洁馨眼中露出一抹怪怪的神色,萧寒见状后连连摆手道:“你别误会。只因她是我一位故人的女儿,于情于礼我都要好好照看着她,千万不能让她出事了……” 叶洁馨看着他的眼光更加怪异,但她并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 苏洪冰那边的商议已经有结果了。留守之人仍然以苏洪阳为,剩下的大多是一些女孩子。苏洪冰、夏俊风、李宇、周靖容、陈正为第一队;叶岚、萧寒、胖子练飞雨、余乐、郑阳如、沈之涛为第二队。 这些人不管身手到底如何,但看起来最起码都是身强体健之辈。简单的嘱咐了一下需要注意的事项,几人便趁着夜色直奔后山而去。 月光给整个环境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色,在积雪的反照下,视野并没有受到太大的限制。但空气中似乎总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因为无论是这个村庄还是后面的这座大山,似乎都显得过于安静了一些。 今晚没有风,但气温仍然很低,尤其是现在已经是后半夜,在出了祠堂后,很多人都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紧了紧衣领。 没有狗吠,没有鸟叫,这种环境沉寂的就如同一座坟墓,或许是受气温的影响,叶岚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 没有过多的交谈,苏洪冰淡淡的望了叶岚和萧寒一眼,朝着两人点点头,率先带人上了后山。 萧寒等了差不多五分钟,直到勉强能够看清楚前面几人的背影,这才招呼其他人跟上。 耳中只有众人踩在雪中所出的沙沙声。萧寒极目远眺,整座后山安静的令人心悸,而且再也没有出现那些闪烁的灯光。练飞雨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压低声音问道:“叶少,你说咱们此去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 叶岚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说道:“绑匪绑匪,那都是土匪,搞不好对方手上还有枪,你说有没有危险?” 胖子缩了缩脖子,便不再出声。萧寒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这个练飞雨时不时的就会流露出一丝惧怕的神色,但萧寒却知道,这个人心中根本连一丝惧怕的情绪都没有,那他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故意让别人瞧不起他还是刻意散播一种恐慌的气氛? 练家在江湖上如此有名,但叶岚对这个练家唯一的继承人却一点都不了解,这本身就是一件怪事。叶岚虽然平日里总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但萧寒知道,他对于江湖中的这些世家以及传闻可以说是耳熟能详,这个练飞雨连他都不了解,岂不是太不可思议了一些? 脑子虽然在不停的运转,但萧寒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突然,他蹲下身,朝后摆了摆手,说道:“有情况。” 叶岚第一时间围在他身边,打开手电筒。萧寒指了指地下,当众人的眼光落在地上时,脸色都变了。 地上是一潭已经干涸了的血迹。 099章 两具尸体 练飞雨伸出两个指头在地上捻了捻,然后凑近鼻端闻了一下,这才说道:“从颜色和气味判断,这些血至少有两天的时间……” 萧寒点点头,认同了他的判断。 ≧ 众人在疑惑之余多少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吉吉的血就好。 这么一耽搁,前面的苏洪冰等人已经看不到身影了。 萧寒目光闪动了一下,说道:“大家分头找找,看看还能不能有所现。” 这支队伍本身是叶岚带领,但不知为何,当萧寒出指令时,几人也都没有出声反对。即便是叶岚也认为理所当然。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过了一会儿,胖子第一个喊道:“这里。” 几人全都凑了过去,在一株不知名的大树下面,长着些茂密而繁盛的杂草。虽是冬天,但这些杂草仍然青绿。 胖子拨开杂草,一具尸体就静静的躺在草丛中,从表面看不出任何伤势。 “这是怎么回事?这人又是谁?” 余乐问道。在所有的毅行成员中,余乐是年龄最小的一位,今年只有二十一岁。典型的富二代,他的爸爸余文祥是凌北市的富豪,凌北和冰海相毗邻,所以对于这个富家小子,队伍之中大多数人也都比较熟悉。 本来按照苏洪冰的意思,就没想着带这小子出来,但架不住他的再三请求,于是便被分在了叶岚的这一队里。从小被人众星捧月惯了,此刻却被人有意无意的忽略,余乐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 胖子摇摇头,拿眼神询问了一下萧寒。萧寒却全然没有在意,他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死者身上。 从死者肌肉的松弛程度以及尸体的体温等因素来判断,这个人至少死了有两天以上,这么说来,刚才地上那滩血很有可能就是死者的。 他毫不避讳的用左手撑起死者的头部,右手捏住死者的双颊,迫使死者张开嘴,仔细观察了一番,然后又掀开死者的眼脸观看,末了甚至拿起尸体的双手也细细的查验了一遍。在这个过程中,胖子练飞雨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萧寒的动作,直到萧寒抬起头,他才装作无意的撇开了眼光。 “你怎么看?” 萧寒淡然问道,似乎早已知道胖子刚才的动作。 练飞雨轻咳了一声,说道:“从这个人的手掌来看,他一定练过指上功夫,而且功力相当不俗……” 萧寒点点头,说道:“不错,还有呢?” “还有什么?” “这个人是怎么死的?” “这点我倒没看出来!” 胖子眼神有些闪烁,但萧寒好像并没有察觉。他沉默的掀开死者的上衣,在死者的胸膛上,赫然留着一道清晰的掌印。 “碎山掌?” 叶岚出一声低呼。 眼看众人将目光都投向自己,叶岚再也无复平日里那种散漫的神态,他表情显得异常凝重。 “碎山掌是司徒家的不传之秘,你们仔细看看,死者胸膛上的掌印是不是凹下去的?一般而言,人的身体若是受到强劲的击打都会肿起来,而碎山掌之所以特殊,就是因为他在拍打到身体上以后,掌力会渗入身体内部,从而使掌印凹下去。司徒家一向都活动在极南方的少数民族区域内,很少来大6中心,我想不明白这里怎么会出现司徒家的人。” “叶少说的没错。关于司徒文清我也有所耳闻,这个人极为邪恶而且为人异常狡诈,二十多年前,听闻山流的儒生单枪匹马灭了司徒一门,本想着这种邪恶的流派已经灰飞烟灭,真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竟然又遇到……大家小心点,司徒家族的人可不能以常理度之,这些家伙说翻脸就翻脸……” 胖子接着说完这番话,萧寒现余乐、郑阳如、沈之涛等三人脸色就有些苍白。其实平常人见到尸体就会心慌,这三人能够忍着没有尖叫出来,已经算是不错了。此刻听闻胖子的一番话后,三人都有些后悔:早知道留在祠堂里多好? 不知何时起风了,漫天的积雪在大风的作用下四处飞散,可见度迅降了下来。 萧寒示意几人全都蹲下身子,然后低声说道:“苏洪冰他们已经走的看不到影了,咱们得赶紧追上他们。当务之急,安全为第一要点。待会儿叶岚你和飞雨兄走在最前面,余乐,你们三个走中间,我殿后。有任何情况大家都不要慌……” 叶岚点点头,胖子也同意,其他三人当然巴不得如此安排。六人简单的确定了一下路线便再次出了。 因为怕被绑匪看见,所以尽管几人都带着手电筒,但除非万不得已,谁都没有打开。刚开始的时候还好,因为月光和积雪的反照,视野倒是很清晰。但现在,大风一起,几人又没有萧寒那么变态的眼力,所以都是深一脚浅一脚,走了不到二十分钟,胖子就直喊累。 不得已之下,六人只好停下来稍作休息。就在这是,余乐突然尖叫了一声,气得叶岚差点给了他一巴掌。 “穷叫什么呢?你小子遇到鬼了?” 叶岚低声咒骂,萧寒眼尖,他看到余乐这个小子脸都被吓白了。 “死人……有死人……” 原来就在刚才,当大家都停下来想歇息一会儿时,余乐就顺势坐在了一块凸出来的好似是个石头模样的东西上面,没成想他这一屁股下去,感觉这个“石头”却并不是非常坚硬。纯粹是下意识的,他伸手摸了一把,结果差点没被吓死。触手的是一张冷冰冰的脸,虽然没有看到,但鼻子眼睛却被他摸的清清楚楚,于是就情不自禁的尖叫了起来。 好在大风多少掩盖了一些他的叫声,即便是这样,这道声音也传出了好远。 几人来不及思考自己是否已经暴露。连着现了两具无名尸体,再加上吉吉的失踪,五人心中都泛起一股不祥之感。 因为没有杂草的遮挡,尸体早就被冻的硬邦邦的。这个人的死亡原因倒是非常清楚,他的喉头被人用利器捅了两个窟窿,就这伤势,不死才怪。 “死亡时间仍是两天以前。” 这次胖子亲自动手查验,没过多长时间,他就得出了结论。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被某种圆柱形的利器捅穿了喉咙……” 一旁的沈之涛低声说道。这家伙年龄和叶岚差不多,胆子虽然不大,但好奇心却着实不小。连着两具尸体,余乐和郑阳如早就撇过了头去,但他却是强忍着恐惧和恶心,学着萧寒他们蹲下身来仔细观察。 “我看未必……” 叶岚摇摇头,指着尸体喉咙上的两个洞说道:“你们难道没有觉,这两个洞其实是指头造成的?” “你的意思是说这家伙是被人用两根指头捅死的?” 沈之涛有些不敢相信。 “别忘了咱们刚才遇到的那具尸体,从那具尸体来看,死者是练过指上功夫的,刚巧不巧,这个人就死在了指下。你们没现,这个人的手掌手背都布满了厚厚的老茧,五指几乎一样长短,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就是练过碎山掌的那个人,也就是说,这个死了的家伙应该就是司徒家的人。” 不愧是出身归藏门,叶岚在观察力上丝毫不逊于萧寒和练飞雨。 萧寒点点头,认可了叶岚的分析。 “这么说这两人是同归于尽了?” 胖子眼中露出思索之色,接着他蹙眉道:“若真是同归于尽,为何两者之间的距离隔了这么远?别告诉我说是此人强忍着喉咙被捅穿的伤势强行走出了数百米的距离,这是不可能的。” 萧寒抬起头,望着夜幕下的山顶,久久的没有说出一句话。 事情,变得愈来愈诡异了。 东方已经开始白,天快亮了。待到这时,他们六人已经来到了这座山的山顶,一路行来,并没有遇到苏洪冰等人。后山太大,也不知掉他们几人走的是什么路线,但不管怎么说,连着一路竟然没再出现任何异常,本身就不太正常。 六人这会儿都是又累又饿,先前还不觉得,此刻被山风一吹,只感觉浑身都凉飕飕的。叶岚提议生一堆火让大家烤烤,余乐等三人毕竟不同于他们三个,在这种环境下能够坚持一晚上,已经很不容易,可见三人的身体素质还是非常不错的。但毕竟不像萧寒等三人常年锻炼,若是因此而冻出个好歹来,事情反而更糟。 山上颇多枯枝枯叶,六人各自胡乱捡拾了一些堆在一起,萧寒拿出火机,不一会儿,火便生了起来。 胖子坐在火旁烤了一会儿,说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昨晚咱们都走得太急,没带什么吃的,现在都是又累又饿。这样吧,你们几个先在这里烤火,我去抓几只山鸡野兔,也好给你们填填肚子……” 叶岚闻听此言后连连点头,说道:“练兄,那就辛苦你了,早去早回!” 这大山诡秘莫测,绑架吉吉的那些人再也没有出现,苏洪冰他们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倘若此时胖子再出什么问题,那可真是哭都哭不出来了。 想到这里,萧寒起身对着众人说道:“我和飞雨两个人去,也好有个照应。叶岚,你可要打醒十二万分的精神……” 叶岚只是翻了翻眼皮,并没有开口,也不知道他听到了没有。 练家祖传的追踪术真不是盖的,短短半个小时,练飞雨便猎到了两只山鸡和一只野兔,萧寒只是跟在他后面,几乎没帮上什么忙。 三只野味足够六个人美美吃一顿了。眼看着太阳已经跳出了地平线,胖子伸了伸懒腰,笑着说道:“这趟还真没白来,似这等野味,也唯有在这大山之中才能猎得到……” 萧寒撇撇嘴,虽没开口,但在心中却嘀咕了一句:难怪你这么胖! 等到两人再次来到刚才歇息的地方时,篝火还在燃烧,但叶岚和另外三人却都已经不见了。 萧寒大吃一惊,胖子脸色也是阴沉的像能滴下水来。这才过去了短短四十多分钟时间,四人却全然没有了踪影,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在这里一样。 100章 汇合(二合一,今天最后一章) 萧寒额头渗出了些冷汗,这二十多年以来,他从未像今天这么惊慌过。≧≥≧ “别慌!先看看再说。” 胖子深吸了口气,心下虽然也是慌乱,但至少比萧寒稍微冷静了些。 两人仔细的观察了一番刚才四人呆着的地方,然后同时抬头对视了一眼。 “没有任何打斗过的痕迹,看来叶少他们并非被人绑架,而是主动离开的……” 胖子沉声说道。萧寒点点头,他和胖子的判断一样。先不说余乐等三人,叶岚的身手萧寒是知道的,他相信,没有人可以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就这样同时带走这四人。 “我靠,你们两个可算回来了,我都快饿扁了……吆,练公子,名不虚传啊,这么短的时间就有了收获?看来以前我还真有些小瞧你了……” 胖子霍然回头,只见叶岚这家伙正一脸妩媚的朝自己走来。他嘴里叼着一根干枯了狗尾巴草,神情很是**。 当看到萧寒阴沉的脸色,叶岚表情就有些讪讪。他赔笑说道:“刚才实在有些内急,我就胡乱找了个地方方便了一下,没想到这么快你们就回来了……哎,他们三个人呢?” 叶岚终于现气氛有些不对,当他看到刚才还在打盹的余乐等三人这会儿竟然不见了踪影时,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你离开了多长时间?” 萧寒沉声问道。 “也没多长时间啊,最多也就十几……二十几分钟……” 叶岚极为尴尬,他的脸色时白时青,很显然也是懊悔不已。 “倘若对方真有高手,二十几分钟足够干很多事了。余乐他们三人又不会丝毫武功,你怎么就放心让他们三个人呆在这里?” 萧寒语气中隐含的责怪就算聋子都听得出来,叶岚自知理亏,低头咕哝了几句便不再说话。 胖子叹了口气,说道:“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这三个人,然后汇合苏洪冰他们……绑匪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动作,也不知道吉吉现在如何……” “靠,连天气都和咱们过不去。倘若不是风太大让积雪掩盖了脚印,说什么咱们也能找出一些线索来。现在倒好,所有的脚印全都被雪掩住了,这要怎么找?” 叶岚跳脚大骂。 “嘘,噤声!” 萧寒突然低声喝道。他半眯着眼睛,仔细倾听了一会儿,说道:“那里有人!” 胖子和叶岚却是什么都没有听到,练飞雨有些疑惑的问道:“你确定?” 萧寒点点头,招呼两人来到自己身边,然后蹲下身说道:“风太大,我也只是隐隐的听到了一些呼喊声,不知是何人出,也不知道对方是友是敌。我想尽快赶过去,你们两个紧跟在我身后,尽量跟紧,若是实在跟不上也没有关系,我会沿途留下记号,你们顺着过来就行……事不迟疑,咱们现在就走!” 两人点点头。萧寒深吸了口气,真气在体内急流转,飘渺七星步一旦使出来,几个呼吸间,人已经在数十米开外。 他几乎是御风而行,厚厚的积雪上面只留下一道浅浅的脚印,转瞬又被刮起的积雪掩盖住。萧寒一边前行,一边会刻意撞断一些树枝。他相信凭胖子的追踪能力,应该不难现自己的行踪路线。至于那两个人的安全,萧寒倒不怎么担心,胖子和叶岚两人联手,即便不敌,自保也是绰绰有余了。 直到看不到萧寒的身影了,胖子叶岚二人才回过神来。练飞雨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如利箭般消失的萧寒,瞠目问道:“叶少,这个萧寒究竟是你什么人?这轻身功夫也太变态了点吧!别说是我,就是我家老爷子,恐怕也没有这等身手!” 叶岚其实和他一样吃惊,但表面上却故意做出一副淡淡的表情。听到胖子的问话后,他故作平静的说道:“他是我兄弟,身负无上绝学,曾拜传说中的‘天山老人’为师,当年华山论剑,他可是天下第一……” “我靠,打住打住,叶少,你武侠小说看多了吧?还天山老人,还华山论剑,你怎么不说萧寒还会九阴真经和降龙十八掌呢?” 胖子爆出一句粗口,朝着这个无耻的家伙翻了翻白眼。 叶岚轻咳一声,说道:“实不相瞒,其实对于九阴真经和降龙十八掌,我兄弟也是略知一二……” “滚蛋吧你……” 胖子恨不得一脚踹死这家伙,他知道和叶岚这种没正经的人就算再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眼看着萧寒早已经消失了踪影,练飞雨再不迟疑,身形微动,已经跟了上去。 叶岚在后面叫道:“喂,练兄,练飞雨,胖子,我这还没说完呢……” 练飞雨理都不理他,脚下加快了行程。不多久,叶岚便赶了上来,虽然说话没个正经,但叶岚的身手却也是相当好的。他跟在胖子身后,竟然并没有落下太多。 练家素以追踪术和轻身功夫闻名,做为练家的唯一继承人,练飞雨当然不像自己所说的那般无用。此刻一旦认真起来,度也是极快。 就这样奔跑了约有十多分钟,叶岚始终和他齐头并进。胖子侧脸看了他一眼,心中却也涌起一股淡淡的钦佩。三门两会,归藏门排第一,果然名不虚传。 其实叶岚对身边的这个胖子也同样怀有一丝钦佩。这家伙的身体至少分自己两个,可一旦全力施为,自己竟然拼了命也不过对方,练家的轻身功夫也的确有其独到的地方。 虽然在疾奔之中,但胖子却一直都在注意周边的环境。萧寒留下来的那些线索太过明显,在胖子这种行家的眼里,根本不需要停下来仔细观察。两人沿着萧寒的路线一路狂奔,不觉间,竟然已到了半山腰。 前面隐隐的传来说话声,胖子打了个手势,两人悄无声息的绕在一棵大树后,然后探头观看。这一看之下,他们就愣住了。 说话的这些人正是一晚不见的苏洪冰等人,萧寒和余乐等四人此刻正站在一旁。最让人想不到的是,失踪了整整一个晚上的吉吉竟然也在人群之中。 “吉笄姑娘,能不能告诉我们究竟生了什么事?” 开口的是苏洪冰,很明显他此刻正在强抑着怒气。众人不眠不休的奔波了整整一个晚上,劳累不说,还得提心吊胆,但一转眼之间,这丫头竟然好端端的出现在这里,除了脸色稍显苍白点外,浑身上下完好无损。要说这也叫绑架,那天下的绑匪都成菩萨了。 “偶……偶也不晓得咩,¥%a……&%” 小姑娘紧张之下,满嘴的方言,听得众人一头雾水,苏洪冰更是一脸的黑线。 胖子和叶岚不声不响的来到萧寒身边,三人忽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吉吉,别紧张,我们大家都很担心你,苏大哥刚才语气可能有些重,但那也是担忧所致,对你并没有任何恶意。你慢慢说……” 夏俊风含笑说道,这家伙天生一副讨喜的脸孔,说话又温柔,吉笄很快便平静了下来,然后仔仔细细的告诉了众人事的经过。 昨天傍晚,众人刚进村没多久,吉吉肚子有些不舒服,所以稍稍离开了众人的视线,想找个地方方便一下。女孩子嘛,这种事也不方便告诉其他人。没想到还不等她找到地方,只觉得眼前一黑,然后直接就晕过去了。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身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四周一片漆黑,只能听到隐隐的说话声。 一个几乎没怎么出过远门的女孩子,在这种情况之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出一声高分贝的尖叫。接着有人闻声走了进来,光线太暗,小姑娘根本就没看清来人长什么样子,他只是冷冷的对她说了一句话,再叫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吉吉姑娘打了个寒噤,再也不敢出声,但内心的恐惧无以复加,差点就被吓疯了。 在这种情况下,除了独自流泪外,她没有任何办法。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声音好像是几个人在争吵着什么,因为对方说的并非官话,而且声音也压的极低,所以吉吉并没有听清楚。随后有人进来,照着她的脖子轻按了一下,小姑娘再次晕了过去,等到醒来时,已在半山腰,然后听到有人说话,她下意识的就喊出了声,却没想到来的正好是苏洪冰等人。 众人听完了她的这一番叙述,都是大惑不解。难不成自己等人遭遇了某个神经病?绑架一事可大可小,但谁都料不到绑匪竟然莫名其妙的绑了吉吉后,又稀里糊涂的放了她,这闹的是哪一出啊? 即便是苏洪冰等人自负才智,但遇到这种没头没脑的事情,就算猜破了头也是猜不明白的。没有前因,自然就没有后果。绑匪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为什么绑了吉吉却又放了她?对方什么要求都没提,这件事就只能成为一个谜了。 在吉吉说话时,萧寒一直盯着她,从小姑娘的话语和神态之中,萧寒没觉她有丝毫说谎的迹象,那这件事就真的有些诡异了。 天色已经大亮,所有人这会儿都是又累又饿。叶岚唉声叹气的说道:“早知道就不急急的赶路了,好歹吃完了那两只野鸡也好啊!” 当问起余乐等三人为何会不辞而别时,沈之涛就有些生气。他说道:“你们刚走,叶岚这家伙就说自己肚子不舒服想要方便一下,结果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叫他他也不答应。我们三个生怕他出什么意外,无奈之下,只有强撑着起来寻找,没想到叶岚倒是没找到,却碰上苏大哥他们了……” 萧寒狠狠的瞪了叶岚一眼,后者转过头,只当没看见。 拖着疲惫的身体,众人蹒跚着下了山,来到村口时,苏洪阳已经带着其他人站在这里等了大半天了。看到所有人完好无损的回来,大家都是长舒了口气。 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对于很多人来说,这场意外也就是一段小插曲,但萧寒却并不这么认为。这世界上任何事情都不会无缘无故的生,吉吉被绑架,或者是某种偶然事件,但这种偶然的背后必然有着原因。 至此,萧寒认为,绑架者的目的其实并不是某个特定的人,吉吉只是适逢其会而已。若换做另一个人脱离了众人的视线,想必失踪的就会是别人。 绑架不是目的,绑架以后想要众人干些什么,这或许才是绑匪真正的意图。但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或者是绑匪之间起了内讧,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吃早饭时,苏洪冰再次叮嘱了一下众人,以后即便是上厕所,也至少要去两个人,他不希望以后再生类似的事情。 经过这件事以后,苏洪冰在众人心中的威望直线上升,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领导”,苏洪阳也跟着水涨船高,即便是冰洁见到这兄弟俩,也都会含笑点头。 再次拒绝了老村长的好意,众人决定进入莽山。用大把的钞票换取了村民的一些食物,三十八个人继续上路了。吸取了这次的经验教训,所以此次前行,所有人都有意识的聚集在一起,战线并没有拉得太长。 萧寒辍在队伍的最后,众人习惯了这个有些酷酷的年轻人的沉默寡言,所以很多人即便很想和萧寒言谈几句,但都被他冷冷的神色给逼了回去。 萧遥却根本不怕他,看到萧寒磨磨蹭蹭的老是走在后面,少女有心想逗他一逗。 “萧寒,你后面那是什么?” 国民少女一脸惊异的盯着萧寒身后,萧寒摇摇头,苦笑了一下,却并没有回头。他的六识越来越敏锐,倘若真有什么东西站在自己身后,他肯定会在第一时间觉。 看到萧寒木头桩子似地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冰洁就有些气馁。 她嘟了嘟嘴,低声说道:“没趣!” 萧寒搞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信任自己,这都差不多快一个月了,国民少女的表现和她在电视上完全不同。时而活泼,时而狡黠,时而又古灵精怪,尤其是三番五次的捉弄自己,似乎上了瘾一般,萧寒多少有些头疼。 当然,别人看在眼里却全都是嫉妒,尤其是苏洪阳,看着萧寒的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 之所以留在队伍的最后是有原因的。出了大槐树村以后,萧寒总觉得暗中有人在偷窥。但任凭他怎么试探,别说是人,就连鬼影都没有一个。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他明白,这次是遇到高人了。 这次毅行的队伍是绝对特殊的,因为随便拉出一个人来,身后不是级富豪便是江湖世家,全都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像这样的一支队伍,参加如此危险的毅行活动,这些年轻人的家长肯定会想法设法的去阻止,至不济也会派一些类似保镖这样的随从,但奇怪的是这些家长好像很放心自己的孩子出行,明知道他们将要进入莽山,跨越戈壁,竟然也听之任之。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如此心安? 要知道,队伍之中真正练过武的并不多,其他人充其量也就是身体素质强健一些而已。倘若途中真生任何意外,这么大的责任谁来负?到现在为止,萧寒仅仅知道此次毅行的起者之一是苏家,但对于其他的倡导者,他却是一概不知情,叶岚也是茫然,萧寒甚至在想,或许苏家也仅仅只是明面上的幌子而已。 毅行变成了探险,成员却都是由这帮人组成,这乌龙也不知道要摆到什么时候。 又走了两天半,莽林已经近在眼前了。 众人在山脚下用完午饭,苏洪冰再次点了一下名,然后将队伍继续分成三队,男女混合搭配,领头人分别是他自己、弟弟苏洪阳以及叶岚。 趁着午饭时间,苏洪冰大概的说了一些有关野外生存的基本知识,其实这一点不用他说,但凡清楚这次毅行路线的,大多对野外生存都有一定的了解,苏洪冰也只是尽尽责任而已。 “传说中的莽林,我来了!” 叶岚两眼冒光,心中激动无比的大喊。 101章 夫子和大鹏 龙城,萧家。 萧大鹏一如既往的坐在沙上,他的面前搁着一本书和一杯茶。在他对面,坐着的竟然是夫子。 两人几乎是不约而同的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夫子笑着说道:“这么多年了,你仍是只喜欢喝茶不喜欢饮酒?” 萧大鹏也难得的笑了笑,说道:“喝酒误事。自从大哥失踪了以后,我就再也没碰过酒。” 夫子叹了口气,道:“难怪萧寒为人这么死板,原来都是跟你学的……”口气中多少有些讥讽。 在当今世上,敢用这种口气跟萧大鹏说话的人几乎没有,当初周天海即便是再怎么生气,但对着萧大鹏仍是不敢说出太过出格的话,但夫子言语淡淡,好像根本没有任何顾忌。 萧大鹏也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在他脸上甚至根本看不到任何不满的情绪,可见这两人非但很熟悉,而且关系也不一般。 “这孩子性格随大嫂,和大哥简直没有一分相似之处。二十多年来,我看着他一天天长大,虽然样貌越来越酷似大哥,但在他身上却看不到半分大哥的影子。也不知道该值得庆幸还是不幸……” 萧大鹏的口气中多少有些感慨。 “当然是不幸!哼,大哥为人一向豪爽不羁,聪明绝顶。可是萧寒呢?胆小慎微,为人小意,没有丝毫大气,而且呆头呆脑,毫无主见…… 我不明白,大哥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儿子!不是说大哥血脉特异么?为什么在他的后人身上我却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特别的地方?若非有铁证,我都有些怀疑萧寒是不是大哥的儿子!” 夫子一提到萧寒就是一肚子的气,尤其是近期生的一些事,更让他觉得失望。 “毫无主见?” 萧大鹏淡淡的笑了笑,“他在小事上是不怎么坚持,但若真有人触碰到他的底线或者他真打算干些什么,这世上就没有人能够拦得住他。 这孩子不是没有想法,只不过很多时候他都懒得去想而已。至于说到血脉,你见过二十多岁就将天龙诀练至第五重境界的人吗?” 夫子闻言一窒。 不等他开口,萧大鹏接着说道:“你之所以对萧寒感到失望,甚至是看到他就有些生气,只是因为你一直都将他当做大哥,所以你很想在他身上找到那些熟悉的气息。大哥为人是很豪爽,也很仗义,他风流多情,潇洒而不羁,但那又怎么样? 大哥和萧寒本来就是两个不同的人,虽然他们是父子关系。但这世上哪有两片相同的树叶?这孩子胸襟开阔,心善但又不拘泥于礼,虽然平日里看着沉默寡言,甚至显得有些木讷,但他身上仍然保留着大哥绝大部分的性格,比如仗义,比如聪敏,而他的天赋甚至比大哥还要更强一些,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 只不过,这些东西都被他藏的太深了些……” 在提到萧寒的时候,萧大鹏虽然口气仍然淡漠,但和他无比熟悉的夫子仍能从中听出一丝自豪和骄傲,当然,还有些宠溺。 “这也怪我。你是知道的,自从大哥失踪了以后,我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从萧寒小时候开始,我就不怎么和这孩子谈心,反而逼他学一些他非常抵触的东西。 记得他上幼儿园的时候,别人都是扮警察,只有他一直都扮坏蛋,这种逆反心理充分证明他和大哥一样,都不喜欢别人强加给自己的某些东西。 我知道你的想法,山流销声匿迹了数十年,你总是想着要重整雄威。当然,有这种想法的人不止你一个,龙一、龙三以及四司都有这方面的想法。 龙二失踪了数十年,他怎么想我不清楚,但想来想法应该都差不多。但你们却都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萧寒自己的想法。 直至如今他都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份,虽然有所怀疑,但这孩子性格一直都比较执拗,从来都不曾开口问过我。 一方面当然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另一方面却也是怕伤了我的心。嘿嘿,他活的如此小意,在自己一头雾水的情况下还能考虑到我的感受,不得不说,这二十多年来我真没有白养他。 他希不希望继承父志?有没有考虑接手山流?这些东西你们都没考虑过,只是一厢情愿的认为他作为夜帝萧天龙的儿子,就应该执掌山流,成为新一代的夜帝,但这种想法真的是他本人的意愿么?我看不见得!”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萧大鹏端起面前的茶水又喝了一口。茶早已经凉了,但看他的表情,似乎并不在意。 很多时候,人都会下意识的做某些动作,萧大鹏喝茶,不是因为他口渴,而是在他心中其实也是纠结不已。 他看着萧寒长大,对这个孩子自比其他人了解的更为透彻。像萧寒这种性格,若是别人强迫他去做某些事,搞不好反而会弄巧成拙。 “哼,他有什么想法可以保留,但山流龙的位置,注定了就是他的。 这二十多年以来我东奔西走,就是为这小子打基础。当年若非你执意将他留在自己身边,想来他现在应该不是这个样子。 我知道你一直都把萧寒当成自己的儿子,但你别忘了,他身上流着的毕竟是大哥的血。大哥耗费八年的时光创建山流,并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人,而是在守护某种秩序。 有句台词怎么说来着?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现如今很多人为了钱,什么都可以不要。道德沦丧,道义丢失,甚至连妻儿都可以出卖。 山流的宗旨是什么?就是维护那些逐渐消失的美好东西。法律可违,但道义不可违。有多少人曾从山流里得到过帮助? 那些孤儿寡母,老弱病残,那些受人欺负而不敢声张的人,那些蒙受了不白之冤而不知道去哪里喊冤的人,零零总总,山流所帮助的这些人不下万余,难道这些都没有意义?” 夫子说着说着声音变的大了起来,而且神情多少有些激动。 “哼,当年的锋刃人如其名,那真是一把锋利的宝剑,佛挡**人挡杀人,就连我见了也心惊。 可现如今呢,你看看你自己,都颓废成什么样子了?变得优柔寡断,尤其在萧寒一事上,前怕狼后怕虎,你当年的风采哪里去了?” 萧大鹏神情仍是淡淡,他不动声色的听完了夫子的说话,然后摇头说道:“从我退出山流的那一刻起,原来的锋刃就已经死了。 不管山流的宗旨有多么伟大,也不管它最终帮助了多少无辜的人,我现在只希望一点,就是萧寒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次萧寒去毅行肯定也是你在暗中布置的吧?” 看到萧大鹏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夫子心中叹了口气,说道:“别提这个,一提起这个我就生气。 这次参加毅行的都是什么人?这些人的父辈们无不是一方豪强。我原想着借此机会,让这小子在这些人心中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若有可能,最好能将几大世家的后人收归在自己手下。 可结果呢?我的一番作为竟然全都便宜了姓苏的那个王八蛋……” 萧大鹏皱了皱眉,接着便又笑了起来。 “这么说你的计划破产了?” 夫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接着又叹了口气,说道:“计划虽然是这个计划,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我没想到的是这件事背后竟然被有心人利用,若非龙二赶去的及时,我怕已经铸成了大错……” 萧大鹏眼中闪过一抹惊异,他诧声问道:“龙二……一直在你身边?” 夫子笑了笑,说道:“难得看到你露出吃惊的神情。不错,当年我离开时,龙二就跟在我身边。” 萧大鹏舒出一口气,感觉终于放下心来。 夫子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还说你不是山流的人,既然你自认为自己早已经不属于山流,那为何还对龙二这么关心?” 萧大鹏无言。 “两使三龙四司,这些人之中,唯有龙二的身手和你我不相上下,只不过这次暗中保护萧寒的并不是他。” 萧大鹏皱眉,说道:“我听说司徒家的人都已经出手了,你就这么放心这些孩子?” 夫子神秘的笑了一下,说道:“难道你忘了龙四?” “啊?那个疯女人……怎么,现如今连她都替你办事了?” 夫子摇摇头,神色间有些感慨。 “她并非替我办事,而是替遥遥她妈办事。我也没想到,当年咱们两人联手去请她来山流,结果这个疯子根本不为所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和遥遥的妈妈竟然很合得来。” 萧大鹏歪了歪嘴,心中着实惊诧不已。 “当年我听闻司徒文清这个狗东西竟然拿活人炼药,激愤之下我便亲往南疆灭了他满门,真没想到这些个宵小竟能够死灰复燃。我已经派龙二去对付了……” 夫子淡然说道,好像丝毫都没把司徒家族的人放在眼里。 萧大鹏皱眉问道:“那现在呢?针对萧寒,你还有什么计划是我不知道的?” 夫子摇摇头,道:“既然有人想在我背后搞风搞雨,那我也得改变一下当初的计划。有这样好的磨刀石让萧寒练手,倒是省了我一番功夫……” 102章 莽林行 莽林,位于冰河省东部的格索尔山区,面积达三千多平方公里。这里群山环抱,密林蜿蜒上千里。它的平均海拔在千米以上,主峰为莽山,海拔两千五百多米,有“神州第一峰”之称。到处古树参天,除了常见的冷杉、华山松和桦树外,还有珍贵的紫荆、青檀和香果树。尤其是药用植物,竟有一千多种,令人叹为观止。 当然,除了这些植物外,莽林之中也不乏一些野兽活跃其中。水獭、麝獐、灰羚等算是一些比较温和的,而熊、野猪以及金钱豹就危险的多了。 进入茂密的原始森林之前,所有人都换上厚厚的登山服,并且戴上手套。胖子拿出一个装满液体的瓶子,打开后里面散出一种怪味。 他先是将这些液体均匀的涂抹在衣服的肩膀、前胸和手腕处,然后才说道:“这是我家秘制防蚊虫叮咬的药物,大家都抹上一些。” 等所有人都涂抹完毕,已经用去了差不多四十分钟。苏洪冰从背包之中拿出四把短刀,给了苏洪阳、叶岚和练飞雨每人一把,然后沉声说道:“咱们几个头前带路,萧寒,你和夏俊风两人断后……” 萧寒点点头。 四人手握短刀,开始朝着莽林进。人与人之间都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以免走散,同时确保遇见紧急情况可以相互救援。 这里树木郁郁葱葱,空气极为清新。清脆的鸟鸣声不时传来。双脚踩在松针与灌木上,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因为都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环境,所以大家在新奇之余,也无比兴奋。 前面不远处,一棵不大的小树上长满了樱桃样大小的果实。叶岚看到后,抢先一步摘了几颗,就像往嘴里塞。 “若果不想死,你最好不要吃……” 胖子冷冷的说了一句。 叶岚被唬了一跳。这果子看着红通通的,光看颜色就能引起人的食欲,他想不明白胖子为什么会这么说。 “这是梵果,据说是魔鬼引诱人类犯罪时所用的东西。传说之言毕竟不可信,但这种果子有毒却是肯定的。” 苏洪冰淡然说道。这小子年长众人几岁,但家学渊博,知识面极广,叶岚心下也不由得有些钦佩。 悻悻的丢掉果子,叶岚拍了拍手,刚想说几句调皮话来缓解一下沉闷的气氛,就听到胖子低喝一声:“别动!”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背后。 叶岚觉得脖子有些僵硬,虽然看不见,但他很清楚自己背后一定有什么危险的东西。 苏洪冰目光一闪,握着短刀的右手闪电般扬起,只见一抹白光朝着自己身后飞去。 “咄”的一声,叶岚转头,一条一米多长的小花蛇此刻正被苏洪冰的这把短刀钉在身后的大树上,身子不断扭曲环绕,开叉的舌头伸伸缩缩,正丝丝的吐着气。 胖子上前,一刀将舌头砍下,然后狠狠的瞪了叶岚一眼。 “不是说蛇都会冬眠么?这他妈是条什么蛇?怎么大冬天的还会出来活动?” 叶岚一脸的惊异,丝毫都没考虑到刚才的危险。 黄昏时,众人在一片空旷的草地上停了下来,决定搭起帐篷在这里过夜。短短半天时间,所有人就觉得疲累的要死。新奇劲儿一过,剩下的就只有劳累了。森林中行走毕竟不同于大路,不但要防范来自四面八方的危险,更要小心脚下的“陷阱”。厚厚的松针和灌木下,不知埋藏了多少动物的尸骸,一脚踩下去,松松软软,无疑也加大了行走的难度。 今夜是进入莽林的第一晚,大家包里存有一些从大槐树村买来的余粮,所以并没有人冒险去林子里打野味。就连一向跳脱的叶岚神情之间也不免带了些疲惫。 吃过晚饭,天已渐渐黑了下来。抛开那些危险不谈,森林的夜晚其实是美妙的。这里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吵闹,远离污染,不知名的虫鸣声混合着偶尔的鸟叫,形成一种音乐般的合奏曲。群星闪烁,淡淡的草香味也随着晚风一阵阵飘来。躺在大自然的怀抱中,,真有一种远离尘世的轻松感,一种充满野趣的莫名兴奋也溢满全身。 众人围着篝火闲聊了一会儿,终于抵不住睡意,纷纷回了帐篷去睡觉。半夜时分,森林中突然传来一阵奇特的声音,最初带有一点低沉的震颤,随后又变为拖长声音的干嚎。 所有人都被这阵声音惊醒,纷纷钻出了帐篷。 “什么东西?” 几个女孩子神色惊慌,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惊惧。 “是狼!” 苏洪冰仍然一脸淡然,但他的表情却给了众人一份镇定。看着他满不在乎的神情,所有人的心神也暂时放松了下来。 和苏洪冰一样,萧寒也并未入睡。入狱三年,他每晚的睡眠时间都不足三个小时,但他从未感到过任何疲累。身处于这样一个环境,一向警惕性极高的他又怎么可能睡得着? 在众人钻入帐篷时,唯有萧寒和苏洪冰两人仍旧守在篝火旁边。在这样的森林里行走,晚上没人守夜是不行的。几乎是不约而同的,萧寒和苏洪冰选择了今晚的守夜。 叶岚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出来,他打了个哈欠,转头问萧寒道:“现在怎么办?我听说狼可是群居性动物,它们会不会过来袭击咱们?” 萧寒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苏洪冰便说道:“它们已经过来了。” 众人吃了一惊,即便是睡意正浓的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也吓得睡意全无。所有人胡乱找了一些棍子之类的防身。果然,十几分钟后就有幽灵似地绿色“小灯”在周围晃动,那是狼眼睛出的光!很显然,这些狼群已经嗅到了某种猎物的味道,正朝着众人围拢过来。 几个胆小点的女孩子吓得抱成一团,簌簌抖,牙齿之间出“咯咯”的碰撞声。萧寒也是一阵头皮麻,看情况,狼群数量至少也在一百左右。 有过野外生存知识的人都知道,狼这种动物是铜头铁腿麻杆腰,当这些凶残的家伙扑来时,人只要往旁边一闪,然后照着狼的腰部一棍子下去,就能把狼腰打断。但说是一回事,真正见到了这些浑身散着杀气和野性的动物,双腿不软就已经是好的了,更别提什么打狼了。 更何况这些狼也极为聪明,它们并不急于进宫,而是环绕在众人周围不停的打转,喉咙中出低沉的嗥叫,显然是给众人增添压力。 唯有在这样危险的环境下,各人的心理素质才能够看的清清楚楚。苏洪冰、萧寒和胖子练飞雨神情淡淡,好似漠不关心;夏俊风和叶岚仍是一副惫懒的神情,两人嘴角甚至还带有些笑容;龙姐一如既往的神情冰冷。而其他人则是神情各异,有些故作镇定,有些神色慌乱,也有些已经吓得脸色白,差点就能晕过去。 “人都说擒贼先擒王,对付狼群也是一样。练兄,你有没有现这群狼的狼王在哪里?” 苏洪冰低声问道。 胖子点点头,指着夜色下距离最远的那“两盏小灯”说道:“就在那里!” 狼王距离众人至少也有三百多米的距离,要说在群狼环伺的情况下重创狼王,这已经不是开玩笑,而是找死的行径。 狼群的低吼声愈来愈密集,可能在下一刻他们就要起进攻。 苏洪冰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他略一犹豫,然后起身,说道:“我去试试看能不能重伤狼王,只要狼王一受伤,群狼肯定会散……” 萧寒却是按住了苏洪冰的肩膀,他的眼神变得极为明亮,即使在如此黑暗的夜晚,苏洪冰也觉得萧寒的这双眼睛瞬间刺痛了自己。 他心中有些吃惊,对于萧寒又多了一层认识。从冰海出开始他对于每个人都进行过一番观察,当然,有些是在出前就知道对方底细的。萧寒平日里沉默寡言,虽然因为国民少女的缘故大家对这个年轻人几乎全都有相当程度的好奇感,但没有人和他有过过多的交往,只因这个人太冷了些。 一开始苏洪冰也只是当他练过几天武术,身手矫健些而已,但今晚通过萧寒的眼神他才知道,这个年轻人在内劲方面的修为已经登堂入室,甚至极有可能比自己还要强一些。这个现让他心中震惊,但同时却又有些开心。队伍之中有这等人存在,想来对于危险的应付会更加容易一些。 “还是我去吧。”萧寒低声说道。 苏洪冰没有再坚持,他点点头,说道:“一切小心!”顺手将手中的那把短刀递给萧寒。 萧寒看了一眼,摇摇头,并没有接过。在他想来,狼群才是这个地方的真正主人。所以若非万不得已,他不想多造杀戮。 “我去了……” “了”字刚出口,萧寒的身形就如一道轻烟般消失在了原地。之所以说是轻烟,是因为在这一瞬间,苏洪冰所看到的萧寒身体似乎有些虚化,明明前一刻还在自己身边,但瞬间就已经在十米开外,空气似乎都有些扭曲感。但他的度却一点都不像轻烟,反倒像一道闪电,给人一种瞬移般的感觉。 这哪是人的度!苏洪冰心中震撼不已。 103章 一种神奇的小动物 萧寒此刻根本顾不上掩饰,若只有他一人,即便是狼群再怎么多他也能从容离开,但队伍之中大多数人却都没有自保的能力。≧ 在这种情况下,任何隐藏实力的举动其实都和谋杀无异。 劲风吹拂着他原本就不长的头,他表情平静而坚毅,双眼却是愈来愈亮。因为度实在太快,所以在他身后甚至出现了一道残影。 最多三个呼吸间,萧寒已经来到狼王眼前。这头成年公狼毛极长,身形也要比其它群狼庞大的多。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动物始终比人类要更加敏感。这头公狼很显然已经感受到面前这个人类的危险,隐隐的,它心中甚至有些恐惧。 狼王仰天出一声长嗥,接着身体后挫,后肢紧贴地面,毛倒竖,嘴里出一阵阵低沉的呜呜声。它已经做好了前扑的准备。 萧寒度丝毫未减,对于狼王的这些动作似乎视而未见,他直接冲着这头公狼冲了过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狼王后肢猛的用力,庞大的身形朝着萧寒冲了过来,嘴唇上翻,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 眼看着马上就要和狼王相撞,萧寒脚下微微错动,狼王几乎是擦着他的身体而过,萧寒伸出右掌,闪电般的朝着这头公狼的腰间拍去。 狼王出了一声犹如小动物似地哀鸣,它在地上翻滚了一下,很快又站了起来,只是看样子,四肢似乎都有些颤抖。 萧寒出手只用了四成力,如若不然,别说是血肉之躯,就算块石头他也有把握拍烂。公狼盯着萧寒低沉的嘶吼了几声,然后绕着他转了半圈。看情形,它对于这个看似瘦小的人类有着极深的忌惮心理。 “还不快走?你真想让我杀了你不成?” 萧寒压低声音说道,好像面对的并非一头狼而是一个人。 当初在狱中时,夫子曾详细给他说过某些极为危险的动物,其中就有狼。狼是群居性动物,智商很高,也懂得团结,尤其是狼王,在狡诈方面几乎不输于人类。他们并不能听懂人类的话,但会根据人类的动作及语气来判断这个人的危险程度,从而决定是否起攻击。 狼王很显然是明白了萧寒的意思,它竟然很人性化的甩甩头,裂了裂嘴,对着萧寒出一声低沉的咆哮,然后仰天长嗥了一声,很快转身逃进了森林。 群狼几乎是同时出一声嚎叫,纷纷转身,逃命似地离开了。 众人终于松了口气,对于萧寒刚才的表现,其实大部分人都没怎么看见,他们还在疑惑为什么狼群说走就走,放在眼前的肥肉竟然都不吃,这有悖常理啊。 对于众人的疑问,苏洪冰并没有解释,也没有说明是萧寒救了大家伙儿。狼嚎声越来越远,看样子今晚是不会再有野兽前来打扰了。群狼走过的地方,很少会有其它野兽光顾。 看到萧寒不疾不徐的来到营地中,苏洪冰拍了拍他的肩膀,悄悄的对他竖了个大拇指,低声说道:“萧兄弟,好本事!” 萧寒摇摇头,若非万不得已,他其实是并不想如此表现自己的。做人要低调,只有低调的人才不会遭人嫉恨,也会活的长一些。 叶岚一脸鬼祟的来到他身边,揽着萧寒的肩膀说道:“兄弟,刚才你这一招太帅了,抽空教我吧……就这度,要事去追女孩子,哪有人逃得掉?难怪连国民少女都拜倒在你的旅游鞋之下……” 这小子说话从来就没个正行,萧寒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板着脸说道:“睡觉去。” 经过这么一闹,众人哪还有什么睡意。全都围在篝火旁天南地北的聊了起来,期间有人提起那个老村长说的话,众人也都是嗤之以鼻,谁都没当一回事。 直到凌晨三四点的时候大家才都钻进帐篷里休息,等这一觉睡醒,已经是早上九点多钟。 叶岚是被一阵肉香给诱醒的,等他钻出帐篷时,才现很多人已经起来了。胖子、萧寒、苏洪冰及夏俊风四人正在烤一只黄羊,整只羊早就被剥了皮去了内脏,此刻就架在火堆上面,黄澄澄的油脂不时的滴入火力,出滋滋的声响。 叶岚咽了口唾沫,涎着脸凑了过去,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打猎这么有趣的事你们怎么也不叫上我?” 胖子瞪了他一眼,低声骂道:“你小子睡的就跟死猪一样,踢都踢不醒,怎么叫?” 一开始的时候胖子对叶岚还算客气,经常称呼他为“叶少”,但时间长了,大家也都熟悉起来,他在骂叶岚时也不再客气。 叶岚也不生气,嘻嘻的笑了笑,走在萧寒身边坐下。这时候他才现,烤羊的不止是他们几人,大家三五成群的围在几个火堆旁,全都在做着同样的事。 叶岚揉了揉眼睛,现自己并不是眼花。他诧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哪来的这么多只羊?” 胖子神秘的笑了笑,说道:“说起来,这还要感谢萧寒。昨晚狼群离去后,萧寒便拉着我尾随在狼群身后,结果现了一个地方,那里面全都是已经冻僵了的黄羊,这些黄羊早已死去多时。原来,狼群在每逢冬季时总会将羊群驱赶在这里,然后静等它们冻死饿死,以备来年幼狼的食物……话说这些知识我都不清楚,萧寒你是怎么知道的?” 萧寒淡淡的笑了笑,摇摇头没有说话。几人看着他的神情就显得古怪起来。 从小到大,无论是富豪的公子千金还是世家的继承人,这种纯天然的烤全羊他们从未品尝过,所以尽管调料有限,但对于这种天然的食材却没有人有多少抵抗力。很快,足足六只烤全羊全都被瓜分一空。众人相互环视,瞧见对方嘴上全都是油津津的,不由得相互取笑起来。 笑闹了一阵,大家收拾好行装继续上路。山路越来越难走,这还只是莽林的外围,若是深入山间,恐怕连路都没有。 一个多小时以后,他们眼前出现了一条小溪。这条小溪水流非常清澈,虽是冬天,竟然没有丝毫结冰。几个女孩子欢呼着便要靠上前去。 “站住!”苏洪冰一声大喝,脸色异常阴沉。 几人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转过头。苏洪冰低声喝骂道:“都疯了不成?这里是莽林,就连官方资料对这里也没有太过翔实的记载,咱们冒险穿越已经是极为危险,你们就这样大喇喇的跑过去,万一有什么野兽在这里潜伏怎么办?” 几个女孩被说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夏俊风揉了揉鼻子,含笑说道:“苏大哥也是一番好意,大家先别急着过去,等我们探查一番,确定没有什么危险了你们再过来。” 言罢率先朝着溪流走去,苏洪冰和叶岚紧随其后。萧寒这次却没有上前,他一直在盯着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地方,眼神中露出思索的神色。 胖子见状凑了过来,捅了捅萧寒的胳膊问道:“在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你见过獴吗?” 萧寒低声问道。 “獴?” 胖子有些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喏,就在那里……” 练飞雨朝着萧寒所指的方向望去,现那里竟然真的有两只小动物。它们后肢着地,人立而起,自口角经颊部、颈侧向后到肩部各有一条白色纵纹。针毛粗长,毛尖白色,两只眼睛骨碌碌乱转,显得很是可爱。 “这是个什么东西?” 胖子很显然没有见过这种动物。 萧寒略一沉吟,说道:“若我没有看错,这应该就是獴。这种动物我以前也没有见过,只是某个朋友在介绍眼镜蛇时曾给我说起过,说这是眼镜蛇的天敌。我在考虑咱们要不要捉上这两只……” “呃……萧兄,蛇这种东西应该早就冬眠了,你考虑的太多了吧?” 胖子眨了眨眼,有些哭笑不得。 “你忘了昨天还有条蛇被你砍了头?” 胖子闻言一窒,然后有些恼火的揉揉脑袋,低声骂道:“操,这他妈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萧寒盯了半晌,然后说道:“别看这种动物很小,但动作迅如闪电,要想抓住它们也非易事。” “你真的想抓?” 胖子挠着脑袋问道。 萧寒点点头。 现在是白天,他可不想再次展现那种变态的身手。一想起胖子的追踪术和轻身功夫,所以萧寒下意识的想怂恿胖子动手。 “那好,你等着……” 胖子说完这句话后,竟然朝着苏洪冰走去。 小溪附近并没有什么危险,苏洪冰此刻正招呼众人来到溪边。他先是拿出某种仪器,在水中放了一会儿,然后拿起来看了看,这才点点头,示意水流无毒,可以饮用。 即便是在这种大山中,想要找到一条如此清澈的淡水溪也并不容易,所以大家都有些兴奋。练飞雨凑在苏洪冰耳边说了些什么,苏洪冰抬头,有些诧异的望了萧寒一眼,然后点点头,朝萧寒招了招手。 104章 采参人 “这个胖子,可不是个吃亏的人啊。”萧寒心中暗自腹诽了一句,却是朝着苏洪冰走了过去。 三人蹑手蹑脚的慢慢凑近那两只獴,这些小动物平日里很少见到人类,所以明明看到萧寒等人,但却傻傻的站着不动,只是眼珠子骨碌碌乱转,显得非常灵动。 在距离两只獴五米左右的距离时,苏洪冰摆了摆手,示意停下来。他身手入怀,从中掏出当初捕鱼时所用的那个东西,然后深吸了口气,挥手就将这件物什抛了出去。 萧寒目光一闪,心说自己猜的果然没错,这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渔网,而是某件兵器。看苏洪冰如此熟练的手法,也不知道练了多久。 苏家的成名绝技是“破军棍”,可没听说过他们有什么独门兵器,苏洪冰这一招,估计并非祖传。 几乎是眨眼间,两只獴便被套进了网子里。这两只小动物受此一惊,咕咕的叫了起来。萧寒抢前一步,小心的捉住两个小家伙的脖颈,将它们从网子里拿了出来。 苏洪冰看着这一幕摇了摇头,在他看来,萧寒毕竟也就是个半大的孩子,少年心性,见到什么都感到好奇。 “玩玩就好,可别伤了它们的性命。” 说完这句话,苏洪冰转身离开。胖子却是凑了上来,涎着个胖脸低声笑道:“也不知道这两只小家伙味道怎么样,我看不如今晚就拿他们打牙祭……” 萧寒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将两只动物统统装进了自己的背包里。 “你就不怕这俩家伙被闷死了?” 胖子还有些不死心。 “我这包是特制的。” 萧寒头也不回,朝着溪边走去。 胖子撇了撇嘴,扬扬拳头道:“小样!” 补充完淡水,众人又借此梳洗了一下,然后继续上路。树木越来越密集,光线也越来越暗。虽然太阳高照,但林子里却几乎见不到多少阳光。在这样的环境下行走,人的心理就会逐渐变得压抑起来。 又走了差不多三个小时,他们终于来到了一片稍微宽阔点的地方。此时已是下午一点多钟,众人肚子早就饿了。苏洪冰便着人捡拾干柴,生起火,打算在这里吃顿午饭。 就在这时,萧寒目光突然一凝,然后站起身来,他感觉有人正在朝这边走来。 叶岚就坐在他身边,看到他突然起身,这小子一惊,手中拿着的一条山鸡腿直接掉进了火堆里。他没好气的瞪了萧寒一眼,说道:“你小子又什么疯?” 萧寒摆摆手,目光却朝着林外望去。 胖子和苏洪冰也感觉到了异常,不约而同的停下手里的动作。两人表情虽然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心中却已是极为警惕。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正慢慢悠悠的朝着众人走了过来。他戴一顶斗笠,身上竟然还披着蓑衣,手中拿着一根齐眉木棍,背着一只用树皮编织的背篓。 粗布衣衫,即便是在如此寒冷的天气里,他仍旧只穿着一双手工纳制的布鞋。在这个人身上,竟然看不到任何现代化的东西,习惯了在大都市生活的他们在看到来人的一瞬间都有些愣神,感觉自己好像是回到了过去。 中年人显然也没有料到会在这座林子里遇到如此多的陌生人。他惊讶的长大嘴巴,不过却并没有露出丝毫戒备,只是有些疑惑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苏洪冰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朝着中年人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只是路过,想翻过这座山到对面去……这位大哥,您这是在干什么?” 中年人有些憨厚的笑了笑,对于苏洪冰的话好像一点都不怀疑。他随意将棍子插在地上,然后搓搓手,说道:“我是个采参的……” 众人一时半会都没反应过来,中年人见状,径直拿下背篓,然后拿出一根野山参,说道:“拿,我就是干这个的。” 这个人的普通话极为标准,字正腔圆,而且看其做派,在面对如此之多的人群时竟然毫不局促。他刚才插棍子的动作看似非常随意,但要知道,此时毕竟是冬天,泥土大多都被冻住,虽说不至于硬如钢铁,但一个普通人就算拿根铁棍去插,也未必能够插得进去。这个人只是随手而为,那根木棍却如切入油脂的烧刀子般,瞬间就没进泥土数十厘米,这等功力若说只是平常,那也未免太夸张了些。 当然,能够注意到这些的不止是萧寒,无论是叶岚还是胖子抑或苏洪冰,他们全都现了这一点。只不过这些人虽然年轻,但经过的风浪也不少,所以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异常。 “原来大哥是采参人……请问您贵姓?” 夏俊风一脸笑意的走了过去,他的微笑总有种魔力,无论男女,在面对如此可亲的一个少年人时,总会下意识的产生某种亲近感。 中年人也不例外,他笑着说道:“什么贵不贵的,我姓张,在家里排行老三,所以大家都叫我张三……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胆子也真够大的,难道没听说过这莽林是被闹鬼过的么?” 这是众人第二次听到“闹鬼”这个词,刚开始老村长提到闹鬼一事时,众人大多都是嗤之以鼻。因为老人家总会显得唠叨,而且对于这些神神秘秘的事情总会有一些自己的臆测和想象,不足为信。可这个名叫张三的人再次提到闹鬼时,众人只觉得身体突然有些冷,虽然张三说话时面带微笑,但不知为何,就连萧寒都觉得空气之中似乎多了些阴森之气。 叶岚皱了皱眉,问道:“张大哥,您能详细说说闹鬼这事吗?” 张三笑了笑,拿起腰间挂着的一个葫芦,拔开塞子灌了一口,抹了抹嘴,这才说道:“你们要去对面,正好我也要去猴子谷,咱们大家可以同行,也好有个伴儿。这一路上时间还多,我会慢慢说给你们听。” 关于结伴而行这件事,张三并没有征求众人的同意,好像这件事原本就是天经地义。苏洪冰本想拒绝,但却想不出合适的借口。莽林这么大,人家要去哪里那是人家的自由,自己这些人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对方和自己走同一条道? 看着众人胡乱丢弃在地上的东西,张三不自觉的皱了皱眉,但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自顾自的蹲坐在一旁,拿出干粮吃了起来。 萧寒眼尖,现这个人吃的竟然还是粗粮烙制的饼子,看着黑不溜秋的,而且硬的厉害。但中年人在吃这些东西的时候神情平常,并没有觉得难以下咽。 想了想,萧寒凑了过去,从包里拿出两块压缩饼干,递给张三,说道:“张大哥,您试试这个?” 张三有些疑惑的抬起头,略略考虑了一下,伸手接过。他小心的咬了一口,闭着眼睛尝了半晌,然后突然睁眼,说道:“好香!” 估计是舍不得吃掉这么好吃的食物,张三将剩余的压缩饼干全都放进背篓里,然后又拿起那个葫芦递给萧寒,说道:“这是我自己酿制的,有没有兴趣尝尝?” 一股浓郁的酒香传来,萧寒却是摇摇头,说道:“多谢张大哥,不过我并不饮酒。” 张三摇摇头,看神情多少有些失望。胖子却是飞快的跑了过来,说道:“张大哥,您这酒能不能让我喝一口?” 中年人眼中闪过一抹诧色。 “你敢喝我的酒?” 胖子搓搓手,嬉笑着说道:“我最好吃喝,刚才老远就闻到一股酒香,却原来是张大哥您的。大家都是好酒之人,您不会这么小气吧?” 张三目光一闪,将酒葫芦递给练飞雨,说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尝尝。” 胖子大喜,几乎是抢一般的夺过葫芦,仰头就灌下去一口。 他的脸色突然涨得通红,半晌没说出一句话,萧寒有些吃惊,刚想起身,胖子却是呼出一口气,连声说道:“好酒,好酒……” 张三仰头大笑,状极豪迈,显得特别开怀。众人都是吃惊的转过头来,不明白到底生了什么事。 “不错,你小子不错,很合我的口味……” 中年人一句话还没说完,突然传来一声女孩子的尖叫:“骷髅……有骷髅……” 萧寒吃了一惊,身形一闪,瞬间已奔到那个女孩子身边。 距离这里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正挂着几个白色的颅骨。这几个颅骨有大有小,都长着白色的毛。在微风的吹拂下,正一颤一颤的摇动,就好像点头一般。 也难怪这女孩子害怕,在这种渺无人烟的原始森林中,光天化日之下突然看到几具骷髅头,任谁都会心惊胆战。萧寒目力奇佳,在看到骷髅头的瞬间,他心下也有些吃惊,但很快他就现了一丝不寻常。这几个看似极像骷髅头的东西其实并不是真正的颅骨,因为上面并无眼眶鼻孔和嘴巴。 众人也都围拢了过来,对着那边指指点点,神情惊异。张三在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眼前却是一亮,神情有着掩饰不住的高兴。 105章 鬼打墙 “今天运气真不错,竟然遇到这种好东西,这下子有口福了……” “张大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东西名叫猴头菇,你们应该听说过吧?” 众人一听,神情立马放松了下来。胖子却是两眼放光,对于一个吃货来说,猴头菇算得上是极品菜了,尤其这还是野生的。现如今在市面上已经很难遇到野生的猴头菇了,即便有,大多也都是人工养殖,无论在味道还是营养方面,和野生的都不是一个层次。 “张大哥,我听说有一种菜叫猴头炖飞龙,极是美味,不知道您听说过没有?” “山里人怎么会没听过这道菜?所谓的飞龙其实是榛鸡,在这莽林之中,榛鸡并不少见,倒是这猴头菇却很是稀有。这样,你负责去猎几只榛鸡来,今晚我替你们做一道菜,让你们尝尝什么才是最正宗的猴头炖飞龙……” 一提到吃,张三似乎也来了兴趣。这老小子和练飞雨是一路货色,难怪两人王八对绿豆,很快便对上了眼。 “呃……打猎没问题,只不过榛鸡长什么样,我还……真不知道……” 胖子搓搓手,神情多少有些尴尬。 张三瞪了他一眼,看着胖子一脸的惫懒样,他只好解释道:“榛鸡呢比家鸡小一些,一般体重都在4oo克左右,羽毛呈棕灰色并带有暗褐色横斑。雄鸡喉部黑色,两侧白色。雌鸡羽毛稍暗,喉部灰白色并带黑褐色斑纹……在这个季节,猎捕榛鸡其实最容易不过……” “得嘞,张大哥您放心,我这就去弄几只飞龙回来……”胖子转身就走。 “等等。我说你小子,怎么一提到吃就毛毛躁躁的。你们这里这么多人,如果只抓几只回来有什么用?我看你还是多带点人,至少得弄个二十多只,这样才有吃头……” 胖子眨了眨眼,反问道:“二十多只?” 虽然他的追踪术天下一绝,轻身功夫也不错,要说随便抓几只榛鸡回来难度并不大,但要说抓二十多只,却也并不容易。 “练胖子,我陪你一起去。只要你找对了地方,别说二十多只,两百多只我也抓的回来……” 叶岚在一旁挤眉弄眼,这家伙倒不贪吃,但一听有好玩的事就坐不住了。他的性格就是这样,跳脱而不羁,根本闲不下来。 夏俊风也含笑说道:“算我一个……” “萧寒,你去不去?”叶岚转头问道。 苏洪冰皱了皱眉,众人之中身手较好的也就区区几个人,一旦这些人全都去抓鸡,万一这个名叫张三的家伙突然难,众人恐怕多少有些危险。 萧寒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摇摇头,说道:“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若仅仅只是抓几只榛鸡,你们三个人去也足够了。” “这么好玩的事你都没兴趣,唉!” 叶岚摇头叹息了一阵,接着便又高兴起来。 “胖子,夏兄,咱们这就出呗?”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萧寒目光闪动。每当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便代表着他一定是现了某些东西,但他向来比较沉默,对于某些疑惑也只是放在心里,并没有对任何人提及。 张三小心翼翼的走进那棵大树,仔细观察了一番,确认没有什么危险,这才动手采摘这些个头极大的猴头菇。 经过这么一耽搁,今日看来是赶不了路了。众人便围着火堆,你一言我一语的乱侃一通。期间萧遥倒是主动凑了过来,和萧寒耳语了几句,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让萧寒一阵脸红。看到这一幕的几个年轻人都是又嫉又恨,但却也没有什么办法。 突然,萧寒心中猛地一凛,感觉就像有只毒蛇盯住了自己,让他一阵寒毛倒竖。这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已经出现了好多次,每次他都装作无意的查探,但都没有结果。但这次,他能感觉到来人应该就在自己身后不足十米处。 他装作无意的站起身,随意伸了个懒腰,然后低头朝着身后走去。 “萧寒,你干嘛去?” 开口的是萧遥,国民少女歪着脑袋,夕阳照射在她的脸上,似乎连绒毛都看的清清楚楚。少女的皮肤犹若水晶般晶莹,绝美的容颜在此刻让人不敢逼视。 但萧寒此时却顾不上欣赏这些,他随意敷衍了一句,继续朝前走。国民少女很显然并不相信萧寒的话,她眼珠子转了转,竟然起身朝着萧寒走来。 萧寒心中叹了口气,而此时,这种窥视的感觉蓦然又消失了。他明白来人肯定是再一次隐藏了身形。能够将自身气机掩藏的如此之深,其修为绝不在自己之下。自从修炼了天龙诀后,他的实力突飞猛进,平常人别说跟踪,就算随意看他一眼,萧寒都能有所警觉。但这个人三番五次的试探自己,萧寒却没有一点办法抓住对方的踪迹,他心中着实有些震惊。 “怎么又不走了?” 萧遥一双大眼睛盯着他,语气之中多少有些娇嗔。 萧寒苦笑了一下,对着夫子的女儿,他根本没有任何脾气。 “刚才本来想去方便一下,结果你就跟了过来,还让我怎么去?” 难得的一句玩笑让萧遥闹了个大红脸。她瞪了萧寒一眼,却是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天色渐暗,叶岚等三人出去了大半天,竟然还没有回来。萧寒有些担心,正想着是不是出去寻找一下,结果就看到三人步履蹒跚的走了回来。 看三人的神情,就好像见到了鬼一样。 苏洪冰也现了异常,他很快迎了上去,问道:“怎么回事?” 三人将猎捕的数十只野物丢在地上,却都没有说话。 萧寒皱了皱眉,直觉有事生。他凑上前去,拉过叶岚问道:“生了什么事?” 叶岚苦笑了一下,低声说道:“刚才真见鬼了!” 张三早就在一旁等得有些不耐烦,看到三人平安归来,而且收获还不小,他眼中便了光。也不管三人神情异样,直接拿了野物,随口叫了几个人便去一边收拾了。 胖子神情古怪的盯着张三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这才扬声喊道:“张大哥,现在能不能说说有关闹鬼的事?” 在听到胖子的话后,张三脚下微微一顿,但却仍是头也没回。他闷声说道:“先帮我把这些东西收拾完,完了我就告诉你们。” 胖子无奈,其实他这会儿根本就没什么心思吃饭,尤其想到刚才遇到的事,他脊背都感到丝丝凉。 另一边,萧寒正拉着叶岚询问事由。这小子木着一张脸,被萧寒连着问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他用力揉了揉有些僵的脸颊,这才缓缓道出原委。 三人一同出去捕捉榛鸡,因为有胖子这个极擅追踪术的大行家,所以没过多久他们就找到了榛鸡的聚集地。在胖子的指挥下,两人大显身手,很快就将这里的野物一扫而空。看时间还早,叶岚提议三人再去林间找找,看还有没有猴头菇。刚才营地那里最多也就十多株,肯定不够众人吃的。 胖子原本就贪吃,听到这个提议后当然不反对,夏俊风本身是有些犹豫的,但架不住两人的再三怂恿,无奈之下也就答应了。 这本身也并非什么大事,而且三人自负身手了得,再加上胖子对于森林也比较了解,所以他们不知不觉就走得远了些。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叶岚第一个觉有些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心里却涌起一股淡淡的慌乱。又过了二十多分钟,胖子和夏俊风也感觉到了。 “怎么我感觉咱们好像转来转去的老是在同一个地方?” 胖子皱眉说道,语气有些不太肯定。 叶岚心中一突,知道这种不对劲到底是来自哪里了。胖子说的没错,这一个多小时他们看似不停的走路,但实际上却一直都在原地打转。 三人心下都有些忐忑。夏俊风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在最大的那棵树上刻了个字,用眼神示意两人继续往前走。 三个人又走了约莫二十分钟,结果让他们傻眼的事生了。三人又转回到了原地,夏俊风刻在树上的那个字清晰可辨。 “这是怎么回事?” 叶岚脸色有些青。 “莫非咱们遇到了传说中的鬼打墙?” 夏俊风脸色苍白,声音都有些颤抖。 “放屁,这他妈又不是恐怖小说,哪来的鬼打墙?” 话虽这么说,但胖子心中却和其他两人差不多,充满了惊惧。 几乎在同一时间,三人都想起老村长和张三所说的话:莽林中闹鬼。 这样一想,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胖子咬咬牙,低声说道:“我就不信这个邪,走,咱们三个沿原路再走一趟,不信走不出去。” 现在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无奈之下三人只好再次前进。仍然是二十分钟左右,他们再一次来到原地。 这下子他们不信都不行了,三人都是身手高绝心性坚毅之辈,这世间原也没有多少事情能够吓得住他们,但此刻所遇到的事情实在是诡异难言,似乎已经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再怎么自负的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显得恐慌,三人当然也不例外。 “怎么办?难道这世上真有鬼打墙这回事?” 面对叶岚的问话,其他两人各自沉默,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等等,叶少,你背后好像有什么东西!” 106章 传闻 夏俊风突然出一声喊,叶岚吓了一跳,胖子也注意到了,他急声说道:“别动,让我看看。≧ ” 叶岚脖子有些僵硬,想起刚进林时遇到的那条毒蛇,他浑身上下就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不过看胖子和夏俊风的神情,自己身后并不是出现了什么危险的动物。 “到底怎么了?” 眼看两人转到自己身后就没了声响,叶岚禁不住问道。 “你脱下上衣看看就知道了……” 胖子的声音中透出一丝疲惫。 禁不住好奇,叶岚很快便除下外套,一看之下就傻眼了。在他的外衣背部,霍然印着一个大大的“禁”字。 他瞠目结舌,还不等张口表议论,夏俊风却又怪叫了一声,说道:“练兄,你背后也有字……” “什么?” 三人对视了一眼,胖子和夏俊风两人也全都除下外套,结果现他们三个人的背部全都被人写了一个大大的“禁”字。 刚才胖子是走在最前面的,叶岚居中,夏俊风最后。要说有人能将字写在夏俊风的背后,那倒也还说得通,但叶岚和胖子两人身后也有字,而他们却连一个鬼影都没看到,这件事想想就让人觉得头皮麻。 “这林中莫非真有鬼?” 夏俊风喃喃自语道,神色之间已经没多少慌张,只有些木然。 三人若真是遇到传说中的鬼打墙,想出肯定是出不去的。这林中野兽环伺,现在还是白天当然没什么可怕,可一旦到了晚上,谁都说不准会生什么样的事。 三人心中虽然焦虑惊惧,但并没有绝望。他们尝试了很多办法,比如割破自己的中指胡乱洒出一些血,比如闭着眼睛相互拉着对方的衣角向前走等等,但结果都是一样。他们被困住了。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他们同时听到不远处传来“啪”的一声响,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朝着响声的方向满满靠近。 什么都没有!就在他们疑惑之时,又是啪的一声,听声音仍然在前方。胖子咬咬牙,做了个手势,三人鱼贯前行。这种“啪啪”声一直响个不停,每当他们走出一段距离后,这道声音就会响起,似乎是在替他们引路。 结果十多分钟以后,三人再次来到刚才捕捉榛鸡的地方,这时候才现,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叶岚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心中道了声侥幸。倘若没有这道神秘的声音指引,他们估计困到死也出不来。 一直到看到前方的营地和那些熟悉的队友,三人才算是彻底松了口气。叶岚只觉得脚下沉重的要死,似乎连步子都移不开了。 听完了叶岚的讲述,萧寒皱眉苦思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沉声说道:“这绝不是鬼打墙!” 他语气非常肯定。叶岚瞪大了眼睛,问道:“那你说这是什么?我一个人也就罢了,但我们三个同时遇到这样的事,难道是我们全都出现了幻觉?” 萧寒略一沉吟,说道:“具体生了什么事情我暂时还想不清楚,但有一点能够肯定,这世上绝没有鬼。枉你习武多年,受过良好的大学教育,怎么还这么迷信?” 萧寒说的一点都不客气。虽然两人认识了没多长时间,但对于叶岚,萧寒一直都将其当成自己的朋友,但他对叶岚刚才的表现多少有些失望。 一个人的身手高低,那是能力使然,他并不如何看重。但心性方面才是他最注重的。习武之人,应当有股豪气,别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即便是真有鬼又能怎么样?在萧寒看来,人比鬼可怕多了。连人都不怕,又何必怕鬼? 心中若存有正义,为人处事自会有正气。若连这点信念都没有,以后即便是有所机遇,也做不出什么太大的成绩。 对于萧寒的指责,叶岚心中虽有些不服气,但却没有反驳。在这个年龄比自己还小的男人面前,叶岚却会下意识的去服从萧寒,这种感觉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 “如果我判断的没错,你们身后的字其实是高人所为,你们遇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高手。至于为何一直在原地打转,这一点我暂时还想不通。” 萧寒拿起一根枯枝,随手拨弄了一下火堆,淡然说道。 “高人?靠,我说兄弟,你也太小看我了。什么样的高人能在我们三个的眼皮子底下将字写在我们背后?” 叶岚根本不信。 萧寒笑了笑,拿起一根烧干了的枯枝,在自己的手上写了一个“禁”字,然后低声说道:“你看好了……” 话音未落,他的人就如一道影子般斜掠了出去。叶岚眼前一花,几乎在瞬间,萧寒就回来了,若非看到火苗闪了一下,他甚至有些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萧寒指着混若无事的三个毅行队员,说道:“你悄悄绕到他们背后,看看生了什么事。” 叶岚将信将疑的站起身,然后绕行了一圈,等他再次回到萧寒身旁时,眼神就变得极为复杂。 “看到了没有?” 叶岚点点头,面对萧寒如此变态的度,他连话都懒得说了。因为就在刚才,他装作无意的绕行到三人背后,结果现这三个人的衣服上霍然印着一个黑色的“禁”字,正是萧寒刚才写在自己手上的那个字。而看三人的神情,根本就不曾现有人来过。 正在这时,围绕在张三那边的人群出一阵欢呼,原来是晚饭做好了。 张三并没有吹牛,这汉子虽然看着五大三粗,但烹饪手艺着实不错。一道“猴头炖飞龙”做的有模有样,远远的就能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 “张大哥,现在可以说说莽林闹鬼的事了吧?” 胖子最是性急。若是平日里遇到这等美味,他恐怕是第一个抢着吃的,但经过刚才的这件事,什么食物在他嘴里都变了味道,根本没有一丝食欲。 张三拿出酒葫芦喝了口酒,这才说道:“要说闹鬼这件事,其实生的时间并不长。二十多年前,这里还有不少的采参人以及猎户,这些人都是土生土长在山下,靠着这座森林为生。虽然他们也不敢深入莽林深处,但像咱们现在所呆的这些地方他们也是常来的。 蛇虫野兽什么的,对于这里的人来说也都稀松平常。而且那时候森林的外围也并没有太多的大型野兽。熊、狼、豹子之类很少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虽多也就遇到一两头野猪,有经验的山里人对于这种畜生根本就不害怕。 直至某一天,有三个猎人在莽林中打猎时失踪。于是山下的这些人便集合了七八个年轻的小伙子上山寻找,结果不但没找到失踪的人,连他们都差点没回得来。 七八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遇到了鬼。当众人问起时,他们曾言遇到了传说中的‘鬼打墙’,若非有山神爷爷保佑,怕是谁都回不来了。众人都是将信将疑,因为他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以前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所以尽管这几人说的有模有样,但相信的人并不多。 其他人也就罢了,关键是失踪的这三人的家属,他们心焦如焚,无论怎么样,总得找到人啊。无奈之下,他们出钱请了个很出名的道士,又是诵经又是做法,忙活了整整一天,然后就由道士带着众人再次上山寻找。 连道士在内,这次他们去了十八个人。没想到的是这十多人进林以后,不知怎么就走散了。两天以后,从山上66续续下来了五六个人,但道士和其他的那十数人却再一次失踪。 直到十多天以后,道士再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但此刻的他已经疯了。见人就喊‘山上闹鬼,山上闹鬼’,披头散的,模样很是凄惨。 自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进莽林,即便是这座山的外围,现在也很少有人敢进来了。山下的住户生活没了着落,66续续也都搬走了。现如今这山下就只剩三四户人家。 正因如此,所以当我看到你们这些人竟然出现在莽林中时,着实被吓了一跳。年轻就是好啊,百无禁忌,嘿嘿……” 张三又灌了口酒,那神情也说不上是在夸赞他们的勇敢还是讥讽他们的鲁莽。 叶岚等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脸色有些白。 张三好像根本没看到三人的表情,自顾自的又道:“十五年前,我大哥途径此地,结果莫名失踪,二哥心焦之下,便来这里寻找,却也是音信全无。我在家苦苦等了三个月,不见他们的音信,无奈之下,我只有自己动身前来。来到这里以后我才听闻了有关莽林闹鬼的传闻。 我心想这都是一些愚民们吓唬外来人时的借口,当初我刚来这里时,曾有几个老头子强拉着我不让我上山,嘿嘿,张某天生一副倔脾气,尤其是大哥二哥相继在这里出事,我如何能够不急?所以我根本不理他们,执意上山寻找,没想到……” 说到这里的张三闭口不言,胖子听的有些心焦,连声问道:“后来呢?后来怎么样?” “没什么后来……” 107章 张三的忧虑 张三眼中闪过一抹惊悸,所有人都没现,但却没能逃过萧寒的眼睛。 若说平常人在这里失踪,那还说得过去,但看这个汉子的身手,不难猜测他的两位兄长应该也都是身负绝技之人。两个高手相继失踪在同一个地方,这里到底生了什么事?难不成这世上真的有鬼? 萧寒很快便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并非他迷信科学,而是在他看来,人死如灯灭,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大多其实源自于人们内心的某些渴望,想借此表达某些感情罢了。这世上之人何止千万,但又有谁亲眼见过鬼魂长什么样? “啊?!这就完了?” 练飞雨搓着双手,心下着实有些不甘。说来说去,没有一点有用的东西。看神情,在张三身上肯定生了某些事,但这个人既然不说,胖子也没办法强迫他。 “张大哥,听你这话,你原来也并不是这里的山民,只是为了寻找家人才来到这里的?” 夏俊风微笑着问道,无论什么时候,这小子脸上总会带有一丝微笑,其实在某些时候,微笑也是一种武器,远比刀枪更具杀伤力。 果然,在听到夏俊风的问话后,张三点点头。 “那这么说,你来这里已经有十五年的时间?在这十五年里,你难道每天都在这山上转悠?” 这小子说话很有技巧,和胖子一样,明明很想知道接下来生了什么事,但他却并未直接张口询问,而是旁敲侧击的想让张三说出来。 汉子冷哼了一声,斜乜着夏俊风说道:“你小子别白费心机了,张某混江湖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用这种拙劣的手段想套出我的话,做梦吧!” 眼看自己的意图被看穿,夏俊风丝毫没有尴尬。他沉默了一下,接着说道:“实不相瞒,其实刚才在捉榛鸡的时候,我们三个也遇到了鬼打墙……” “啊?……” “什么?” “你怎么不早点说?” 众人一听,脸上不约而同的路出惊异之色,就连苏洪冰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张三神情淡然,似乎对此毫不在意,又似乎他早就知道这件事。 “那又如何?俗话说的好,常在溪边走,哪能不湿鞋?在这座莽林之中,每天都会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张三在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萧寒,不知为何,他老觉得这个一直沉默的年轻人似乎知晓了很多事。 “之所以询问您后来生了什么事,是因为我想知道,这世上究竟有没有鬼……” 夏俊风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幽冥之说,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至于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鬼,那就看你怎么想了。心中有鬼自然有鬼,心中若没鬼,又哪能遇到鬼?” 张三的这番话说的有些神神叨叨,很难让人听懂。夏俊风沉默不语,胖子和叶岚两人也都是神情各异。 “晚了,都休息吧!” 苏洪冰起身说道。众人虽然大多都有些意犹未尽,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说故事的时候,于是纷纷起身回了帐篷。 萧寒坐着没动,叶岚抬了抬屁股,想了想也没回去,就坐在萧寒身边。胖子和夏俊风两人却是打了个哈欠,回去休息了。 不一会儿,围坐在火堆旁边的就剩下了萧寒、叶岚和张三,但令萧寒没想到的是,那个几乎从不说话的龙姐竟也没有回去。她就坐在张三对面,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问我?” 四人沉默半晌,张三开口说道,他的问话对象竟然是龙姐。 女子抬起头,略显死板的脸上古井无波,她开口说道:“我从来都不信这世上有鬼。至于所谓的‘鬼打墙’,骗骗小孩子还行,但想瞒得过我却没那么容易……” “哦?难道你不信有鬼打墙?” 张三目光闪烁,好像心中隐藏着某些秘密。 “哼,别拿这话来试探我。姓张的,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来这里有什么目的,但我劝你最好谨慎行事,如若不然,恐怕你很难再活着回去……千叶草虽然罕见,但也并非没人见过,你好自为之……” 说完这番话,龙姐理都没理脸色大变的张三,起身就想离去。 “你究竟是什么人?” 在龙姐刚刚提到“千叶草”时,张三就大吃了一惊。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一个看似平常的女人竟然能够一眼看透某种玄机。 龙姐脚下微顿,头也不回的吐出一句话:“我姓龙,在家排行老四,你可以叫我龙四。” 在先前更早一些的时候,张三曾说过这样一句话:“我姓张,在家排行老三,大家都叫我张三。” 就在刚才,龙四临走前也说了一句类似的话:“我姓龙,在家排行老四,你可以叫我龙四。” 乍一看,说这两句话的好像是同一个人,但实际上,张三和龙四两人彼此之间就连认识都算不上。龙四说的好像毫不在意,但张三却清楚,这个女人在自己刚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注意上了自己。 “张大哥,你好像很怕她?” 叶岚有些不怀好意的笑笑,看他的神情,多少有些捉狭。 张三此刻还沉浸在震惊之中,闻言几乎是下意识的说道:“她可是龙四,混过江湖的人有谁不怕她?” “这个龙四很出名?” 萧寒问道。在以前,她根本都没听说过龙四这个人。别说是他,就连叶岚这个号称江湖百事通的家伙,也从来不知道有龙四这么一号人。 张三终于回过神来,他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说道:“知道龙四这个名字的人并不多,因为大多数人所知道的仅仅只是她的绰号,就像很多艺人一样。国民少女老幼皆知,但所有人只知道她的艺名冰洁,又有谁清楚她的真实姓名?龙四也是一样……” 萧寒心里禁不住说道:“我就知道她名叫萧遥……”当然,这句话他肯定不会说出口。 一想起国民少女对自己竟然如此信任,萧寒的心中便不由有些温暖起来。 “张大哥,你就别卖关子了,这个龙四究竟有什么绰号?” 叶岚一向都比较性急,这个张三说话总是云山雾罩的,让人很不痛快。 “‘西北有双刃,东南有血尊’,这句话你们总该听说过吧?” 张三喝了口酒,声音有些空洞。 “我靠,那三个煞星谁不知道?我家老爷子曾说过,当年这三人纵横天下,几乎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白河一战,双刃联手屠戮了数百人,只杀得血流成河,就连白河中的水都被染红了;血尊更夸张,秦海河畔,他单枪匹马,尽屠一千余人,南疆之人闻血尊之名而色变。后来若不是夜帝萧天龙出手,还不定要弄出多大的乱子。 不过双刃和血尊向来神秘,双刃白河一战之后便不知所踪,血尊更是离奇消失。后来听说锋刃跟了萧天龙,和儒生并称山流中的‘双使’,血刃却一直没有下落……张大哥,你可千万别告诉我,这个名叫龙四的人就是当初的血刃——虽然我知道血刃是个女人……” 张三似笑非笑,他盯着叶岚看了半晌,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而说道:“你姓叶,对当年之事又知道的如此详细,在冰海,既姓叶又清楚这些秘闻的,只有一个人。小子,你和归藏门的叶归藏是什么关系?” 叶岚拱了拱手,说道:“不才正是叶归藏的儿子,我名叫叶岚。” 提起这个,叶岚一脸的自豪,可见他对于自己的父亲其实很是尊崇,只不过平日里总显得有些过于随意而已。 “这就难怪了……但有一点我不是很明白,叶老就这么放心让你来莽林?” 张三的神情的确有些讶异,看来并不是假装。 提起这个,叶岚心中其实也有些奇怪。出之前,老头子曾找他谈过一次,语气之中不无担忧之意,但并没有明显的反对。要知道叶归藏对于自己的这个儿子看得比什么都重,当初他知道叶岚曾被忠义会追杀,一怒之下差点和忠义会开战,若不是后来得知的确是自己的儿子失礼在先,还不定要弄出多大的风波。 但在这件事上,老爷子明显很是担心他的安全,但不知为何却并不阻止,这与他一向以来的性格颇不相符,当初叶岚就有些怀疑,但却并没有过多的在意,直至刚才张三提到,他才意识到这件事有些不同寻常。 “其他人可能并不清楚,但叶老对于当年之事了解颇详,不应该不清楚这里曾经生的事。他如此放心的让你来莽林,莫非有别的什么用意?” 张三的语气有些犹疑,既像是在询问叶岚,又好像是在喃喃自语。 “别的用意?”叶岚皱了皱眉,这种表情很少出现在他脸上。 “他能有什么用意?张大哥,有话您能不能一次性说完,别总是拐弯抹角的让人听不明白!” 叶岚的口气多少有些不爽。 “先前人多耳杂,有些东西本来也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所以我就没有明说。提起莽林,其实老一辈的江湖人大多都很清楚,当然,并不是说这个地方本身有多么出名,而是这里其实是夜帝失踪的地方。 当年,山流的龙萧天龙遭人暗算,一路逃亡来到这里然后失踪,此事传出以后引起了轩然大波。以锋刃儒生两人为,数十波不同的势力先后都曾到这里查探,整整三年的时间,这里人来人往,算得上是车水马龙……当然,因为大家分属于不同的势力,所以目的也不尽相同,大部分人其实都是冲着夜帝独创的《天龙诀》而来……” “啊??天龙诀是夜帝所创?” 108章 龙四 萧寒大吃一惊,直至今日,他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直以来所习练的天道和龙隐竟然全都是萧天龙——这个山流的创始人写出来的。 若不是今天听到这些,萧寒原本一直以为天龙诀是古人弄出来的,搞了半天这部秘籍原来竟是近期才出现的。 对于天龙诀里面的每一个字,萧寒都能倒背如流,越是深入,他越是现创造这种功法的人真是学究天人,因为这部书中不单单只是涉及到武功,更有一些极为神异的东西。比如龙隐中的那三大绝技,若非习练过天龙诀,谁的手能够如此灵巧?谁的度能够如此变态?七巧玲珑心更是已经牵扯到玄学方面的知识,这已经不是用科学所能够解释的清的。 但萧寒并没有因此而迷信起来,因为天龙诀的上半部天道中说的很清楚,人之所以无法达到自己所认为的高度,只是因为人根本没有彻底了解过自己。说白了,只要是能够运动的东西,几乎都遵循三种系统:结构、控制以及动力。 一个人要想越极限,就必须非常了解这三大系统,将这三种能力放大到极致,一旦做到这点,身手在常人眼中就已经是变态了。 这些话说的清晰明白而且非常易懂,但真正能够做到的人却并不多。当初夫子就给他说过,因为他体质特异,身上的血脉极其特殊,所以做事才会事半功倍甚至是事半功三倍、四倍。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天龙诀是由夜帝萧天龙所创,那吴天傲和夫子怎么会有这本功法秘籍的?这两人究竟是什么人? 对于萧寒的吃惊,叶岚和张三比他更惊异。心说这又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天龙诀本是夜帝所创,只要是多少混过江湖的人都知道,怎么你表现得完全像是不知情一般? 萧寒自知有些失态,他强忍住内心的震惊,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抱歉,刚才一时走神,声音大了点……” 张三和叶岚算是接受了他的解释,因为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就是现如今天龙诀的真正主人。 “后来呢?后来生了什么事?” 问话的是萧寒,既然提到了天龙诀,他就不得不慎重。 “连着三年,众人几乎将整座莽林都翻遍了,别说是人,就连鬼影子都没看到一个。当时锋刃和儒生两人已经知道了设计陷害夜帝的人就是一个名叫‘天网’的组织,两人联手追查,但因为天网相当神秘,竟然没留下任何线索。 追查无果之下,锋刃狂性大,连着三天,屠戮了六个当时最为庞大的地下帮会,江湖中人一时间噤若寒蝉,但没人想着要报复,只因这个人太过强大,强大到让敌人想想都会产生绝望的地步。 儒生实在看不过去,于是出手阻止,结果两人大战了一场,由此闹翻。儒生负气离开,锋刃也不知所踪,山流才渐渐的散了…… 这些也都是一些传闻,据说是一个在山流中颇有威望的人传出来的,也不知道事情是真是假,但我想应该和事实**不离十。倘若不然,即便是夜帝失踪,但凭着锋刃和儒生两人的实力,山流完全可以一直沿存下来,不至于消亡的如此之快……” “可这些和龙四又有什么关系?我说张大哥,我现你跑题的毛病特别严重,咱们刚才不是一直在说龙四么?怎么一转眼又扯到山流上来了?” 叶岚眨了眨他那双桃花眼,觉得这个张三绕来绕去的,始终仍然没说到正点子上。 “其实你刚才猜的没错,龙四便是血刃,也是当年和锋刃齐名的大人物。说到实力,她恐怕不如锋刃,但要说到恐怖,她却要比锋刃恐怖一百倍。锋刃杀人多少还有些理由,但血刃杀人,几乎没有任何顾忌,只要是她看着不顺眼的,立马就会和你翻脸。 之所以提到山流,是因为血刃和山流中的几位大人物颇多关系。锋刃自不必说,早年间他们就认识,传闻中说当年夜帝招兵买马创立山流之初,锋刃和儒生两人曾经联手去邀血刃加盟,结果被她拒绝了,可以想象,这个女人是何等的自负,后来又有传言说,山流中的‘三龙’其实和龙四也大有关系,但实情到底如何,却是谁都不清楚了。 你看龙四年纪不过三十来岁,但实际上,她的实际年龄和你父亲差不多,至少也在五十左右。并不是她驻颜有术,而是功力达到她这种境界,衰老的度就会变得极其缓慢。 现如今你来了这里,龙四也来了这里,若我所料无误,那个姓练的胖子应该是练家的传人吧?还有那个苏洪冰以及姓夏的小子,这些门派和山流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今你们这些人齐聚莽林,若说背后没人操纵,打死我都不相信……” 说到这里的张三有些意兴阑珊,他本来兴致勃勃的想要在这里图谋一些东西,结果不成想无意中竟然卷到某种可怕的漩涡之中。现如今别说自己心中的那些打算,恐怕要想全身而退都有些困难。 古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张三望着天边的那一轮明月,不自禁的想起这句话,心中却是颇有悔意! 从龙四的身份,推测出叶岚和苏洪冰等人的背景,然后再联系莽林中曾经生的事情从而推断出某种模糊但非常有说服力的结论,不得不说,张三这个人,并不像表面流露出来的那样老实和憨厚。 此人除了具有完善的信息资料之外,思维之缜密、逻辑之严谨、头脑之清醒也不在当世任何人之下。仅凭一些蛛丝马迹就能够逐条分析推理从而得出某种结论,这种能力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具备的。若说他仅仅只是一个采参人,这说法明显有些牵强。 不过,萧寒却始终觉得张三这个人对众人并无太多恶意,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个人对众人有所隐瞒,但每个人都有**,对方既然不说,他也从来不问,只要是此人对其他人不造成任何伤害,萧寒便也听之任之。 但另一方面,萧寒心中仍有些担心。从张三的推断来看,这次毅行恐怕目的并不单纯,能够有能力布这么一个局的人,背景应该相当复杂,远不是他们这些年轻人能够猜想的。 一想起国民少女那张玉雕般的面孔以及甜甜的微笑,萧寒的心情便沉重起来。女孩儿是夫子的女儿,而自己算是夫子的半个徒弟,她又是他的梦中情人,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萧寒都有责任也有义务护得她的周全,但在局势如此不明的情况下,仅凭他一个人,也做不了太多的事,而且他的性格也注定了他不可能成为那种一呼百应的人物,如何才能在迷局之中探得一丝光明,萧寒心中没有一丝底气。 夜已深,虫鸟似乎也都进入了梦乡,森林中静的让人有些心悸。萧寒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于是穿好衣服,走出帐篷,顺手从叶岚那里拿过一包烟,自顾自的点上一支,深深的吸了一口。 他很少吸烟,但烟龄却也不短。从高中开始萧寒便吸过烟,但没什么烟瘾。监狱里的时候偶尔他也会点上一支,只是为了排解苦闷。但现在,他的心思明显有些纷乱,吸烟能够让他稳一稳心神。 辛辣的感觉瞬间从喉头直灌进胃里,萧寒禁不住轻咳了几声,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如此寂静的夜晚,却显得格外刺耳。 “怎么?你也睡不着?” 萧寒霍然转身,穿着整齐的龙姐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身旁,看到萧寒手里夹着的一支烟,她下意识的蹙了蹙眉头,心中隐隐有些不喜。 不知为何,对于这个成天板着脸的女人,萧寒下意识的有些敬畏。当然,这种敬畏并不是因为他从张三那里知道了龙四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人,而是他总觉得这个女人似乎和自己有着某种关系,或者牵扯到上一代的某些恩怨。在萧寒心中,龙四就像自己的长辈一般,虽然两人之间交谈很少,但他很敏锐的现龙四看待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同。 所以在看到龙四皱眉时,萧寒赶紧丢掉烟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你还年轻,少抽点烟!” 一如既往的淡漠,龙四的神情也依然冰冷,萧寒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只有点点头。 “说真的,你和你父亲除了样貌酷似以外,真的一点都不像。” 龙四的语气中难得的多了一丝感慨,萧寒听不明白她这是对自己感到失望还是欣慰。 “龙姐,您认识我爸爸?” 这明显是句废话,但此刻萧寒却想不出太多有营养的话来,只好有事没事的问了一句。 龙四点点头,神情间有些钦佩,有些不屑,有些痛恨,也有些惘然,最终化为死一般的平静。 “你父亲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当然,我说的了不起是指他的能力,并不包括他的为人。他胸襟开阔,眼光长远,做事很大气,为人风流多情。当年你母亲……算了,不说这些了,我第一次见你时你还在襁褓之中,一转眼你都已经成人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一般人在说这种话的时候语气都会有些感慨,但龙四却说的极为平常,竟让人听不出丝毫感情。 萧寒皱了皱眉,说道:“很多人都跟我说起过父亲,但我怎么老是感觉你们说的这个人并不是我爸爸萧大鹏?难不成我不是我爸爸的儿子?” 萧寒这话问的有些拗口,但龙四听明白了。她并没有转头,只是淡然说道:“这些事你还是亲自去问锋……萧大鹏吧,在他没有准许的情况下,我不好多说些什么……我可不想和这个疯子再打一架。” 109章 龙二先生(上) 很少有人这么说萧大鹏,萧寒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称呼父亲为疯子,他心中隐隐的有些不喜。 龙四好像注意到了他的表情,于是淡淡的笑了笑,但并没有解释。 “刚才听张三大哥说你就是血刃,是不是真的?” 对于这一点,萧寒倒真的有些好奇。无论怎么看,萧寒都很难将面前的这个女人和当年的那个女魔头联系起来。充其量龙四也就冷漠了一些,但绝不像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龙四神色有些复杂,她并没有回答萧寒的问题,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夫子将东西交给你了?” “东西?什么东西?” 萧寒一愣。 龙四盯着萧寒看了半晌,确认他并没有撒谎,这才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看来传闻是真的,那件东西并不在他手上,他连天龙诀都传给了你,想来肯定不会贪图小小的一把匕……” 龙四声音虽小,但萧寒仍听得清清楚楚,一瞬间,他突然想起自己临走前夫子叮嘱他的话,几乎是下意识的问道:“你说的是不是洗刃?” 龙四霍然转头,问道:“你知道洗刃?” 这一刻,女子的眼神亮的有些吓人,萧寒却是丝毫无惧,他点点头,接着说道:“在我出狱时,夫子曾专门叮嘱过我,让我寻找一把名叫洗刃的匕……” 龙四沉默半晌,然后点点头,说道:“儒……夫子这人虽然不怎么样,但信誉一向极好,我相信他并没有说假话。” 萧寒有些哭笑不得,像夫子这等人,在龙四嘴里竟然变成了“不怎么样”。萧寒心中不禁暗叹,恐怕也唯有龙四这样的人才有资格去评价夫子。 “对了,龙姐,关于天网,你知道多少?” 萧寒似乎是漫不经心的问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 “只是有些好奇而已。刚才听人提到过天网,感觉蛮神秘的,所以就随便问问。” 萧寒当然不会告诉龙四其实很久以前自己就已经知道了天网这个组织,也不会告诉她自己隐隐的感觉到这个天网和自己好像有某种联系。当然,后者只是一些直觉和推测,并不见得如何准确。 龙四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这才说道:“除了天网中的那几个脑以外,没人敢说自己对天网有所了解。我当然也不例外。但只有一点能够肯定,天网是一个极为邪恶和阴暗的组织,除了好事,他们什么都干,你只要知道这点就好。倘若以后真遇到天网中人,记得下手一定不能容情。” 萧寒多少有些失望,按照张三的话来说,龙四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传说中的人物,竟然连她都不清楚天网,看来这个组织的确够神秘。 “时间太晚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说完这番话后,龙四再也不理萧寒,径直转身进了帐篷。 直至龙四消失不见,萧寒才长吁了一口气。他心中其实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般平静,对于龙四这个人,他愈来愈是好奇。这个人不但认识自己的父亲萧大鹏,而且看起来和夫子竟然也很熟,最离谱的是,她连夫子传授自己天龙诀一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她究竟是什么人? 锋刃、血刃、儒生,现如今自己已经知道了血刃就是龙四,那锋刃和儒生呢?这两人又是谁?山流中素有“两使三龙四司”一说,而和自己有过接触的龙一和龙三会不会就是这“三龙”里面的?如果是,他们为什么要如此费力的保护和训练自己,自己和山流究竟有什么关系? 山流的创始人名叫萧天龙,父亲名叫萧大鹏,同样都姓萧,两人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夫子又是什么人?他曾明确的告诉过自己,父亲也会天龙诀,但为什么萧大鹏却从来都没有向自己提起过?反倒要一个外人来教授自己,这多少有些于理不合啊。 这些问题就像是一根根刺一样扎在萧寒心头,使他越来越沉闷,感觉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无言的起身,摇了摇脑袋,叹了口气。 …… …… 南疆,是一个泛指。从整个神州地图的版块来看,南疆的范围非常广阔。从南州始至秦海,几乎全都被称作南疆。但真正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对于南疆却有不同的概念和认知。对他们而言,南疆特指秦海以北的十万大山,那里生活的全都是维萨克人,这个民族的生存方式极其原始和落后,但同样也极为神秘。 虽然维萨克也属于神州的数十个民族之一,但却很少有其他民族和他们交往。一来是这些人住的极为偏远,更主要的则是因为他们冷酷好杀,而且几乎没什么理性可言。 维萨克人信仰巫神,他们的教义也并非是与人向善,大多尽是一些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丛林法则。在这些人眼中,所谓的礼仪和道德几乎不存在,唯有力量才是真谛。 虽然政府也派有一些地方官员来管理这片落后的土地,但很多都是摆设,让一群从来都没有接受过教育的人去服管教,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办到的。只要他们不出山生事,那些管理人员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他们自生自灭。即便如此,但政府对这里的救济却从未中断过,只不过这些蛮子丝毫都不领情。在他们看来,这是**弱小所致,并不是真正的关心自己的族人。 无数年来,几乎没有哪个外族人敢来这里,在一个不服王化没有丝毫法律约束的地方,这些南蛮甚至比山中的某些大型猛兽更为危险。 在这茫茫十万大山之中,维萨克人几乎是没有天敌的。只要一入丛林,他们就如鱼归大海,山里的每一寸草、每一棵树几乎都是他们的伙伴。常年生活在丛林中的这些人,对于丛林的了解自然要比山外人透彻的多,即便是受过严格丛林训练的特种军人,在这里也未必是这些南蛮的对手。 但今天,山里却来了一位不之客。这是一个身形极为瘦削的中年男人,从他两鬓间略显灰白的丝来看,此人年纪应该不轻,但从他的面容和皮肤判断,至多也就三十七八岁。 中年男子背负着双手,沿着山中的羊肠小道施施然前行。他步履从容,对于那些隐藏在暗中的危险好像毫无所觉,说来也怪,只要是他经过的地方,无论是那些小点的山鸡兔子还是一些大型猛兽,几乎都会夹着尾巴死命的逃窜。 动物历来比人类感觉更为敏锐,对于危险,它们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对这些动物来说,中年人身上所散出来的某些气息让它们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别说是与之对抗,即便是停留一会儿似乎都力有未逮。 这个人看似平和,但浑身上下却充满了一股血腥味。别说是习武之人,即便是普通人,一旦和他靠的太近,似乎都能够闻到这种浓郁的血腥。 这种味道并非实质。一个人若非经历过修罗场般的杀戮,身上万万不会带有这样的气息。他独自一人便敢深入这十万大山,若没有过人的身手,又如何能有这般自信? 朝阳初升,浓雾渐散,隐隐约约中,前方传来了脚步声,听声音,人数似乎不少。中年人神情不变,似乎早就料到有人会出现在这里。他随意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拿出水和干粮胡乱吃了一些,然后便半眯着眼睛盯着前路。 不多时,人影渐渐清晰起来。来人至少有二十多个,为之人头顶插着三根华丽的羽毛,两只眼眶全都是用大山自产的孔雀石研磨成粉来涂抹,画着眼线,因为粉末过于浓厚,所以显得眼睛很长,眉毛也画的很重。两只鼻孔上面,穿着两个铜制的圆环,嘴唇被涂抹成黑色,诡异之中带着阴森。 他身后数十人打扮各异,但全都是怪模怪样,让人一看心中就不由得起了一层寒意。 中年人却是动都没动,甚至但他在看到这队人的时候,眼神中竟然露出一抹失望之色。很显然,他要等的人并非是这群人。 “先生上山,我等未曾远迎,还望恕罪!” 若有外人在场,听到这话后必然会大吃一惊。在这种极为落后的地方,这个打扮的极为怪异的南蛮人竟然能够说得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而且字正腔圆,音极为标准,如非亲眼所见,恐怕说出去谁都不会相信。 中年人似乎早就知道这些,所以闻言后并没有露出半分诧异之色。他皱了皱眉,对着这群人问道:“司徒呢?” 这个领模样的人右手抚胸,弯了弯腰,但并没有回答中年人的问话,只是开口说道:“鄙人郎普翁,听闻龙先生大驾光临,特来迎接。” 中年人目光一闪,道:“你们知道我是谁?” “龙先生大名,早就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可慰平生……鄙上日前听闻龙先生要来这里,所以特命我等迎接……” 中年人摆摆手,打断郎普翁的话,淡然说道:“叫司徒来见我,今日我兴致不错,不想屠了琅琊部落……” 郎普翁神情一窒,眼中闪过一抹惊恐之色。很显然,他是知道这个人的来历的,不但知道,恐怕对此人的所作所为还很熟悉。此刻听闻龙先生的话后,郎普翁神情更为谦卑,额头似乎有冷汗渗出。 “实在不巧的很,司徒先生七天前已经离开了琅琊部,现如今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中年人笑了笑,对于这个答案似乎也在意料之中。他不动声色的起身,随意拍了拍身上的土,一句话也不说,背负着双手就这样下了山。 110章 龙二先生(下) 郎普翁愣住了,跟着他的这群人也全都一阵愣神。﹤来的时候,他们部落的大祭司再三叮嘱,务必要将这个姓龙的哄得欢欢喜喜。做为一个酋长,他从来都不曾见过大祭司露出过如此紧张的神情。在这十万大山之中,琅琊部落虽然算不上最强,但在诸部落之中也绝不是最弱,所以一开始的时候他很是不服气。待得知道来人是谁后,他立马改变了态度,亲自率人前来迎接,却没想到,这个龙先生只是简简单单的问了两句话,然后扭头就走,弄的自己这帮人倒有些不知所措。 “大人,现在怎么办?” 身后一个身强体壮的汉子凑在他身边,悄声问道。 郎普翁咽了口唾沫,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极不好的事情生,但此刻却没有丝毫头绪。 强自按捺住心中的这种不安,他略一犹豫,然后挥挥手,说道:“回去。” 这些人在丛林之中的行走方式和山外人也完全不同。他们总会抓着树干上掉下来的藤蔓在大山中飞穿越,几乎是脚不点地,度飞快。所以在短短一个多小时以后,郎普翁便带着这些人来到了部落之中。 “怎么样?龙先生怎么说?” 一见到他,大祭司就马上凑了上来,有些紧张的问道。 “他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郎普翁也有些莫名其妙。 “什么?” 大祭司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凝重,他沉声说道:“把你们见面时的情形说一遍,尤其是龙先生说的话,要一字不漏的重复一遍。” 郎普翁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他根本不敢有丝毫隐瞒,仔仔细细的将所有的细节全都复述了一遍,期间也夹杂了一些自己的猜想。 听完郎普翁的话后,大祭司脸色一片煞白,他颓然的坐在地上,说道:“完了!” …… …… 夜已深,无丝毫星光,天色阴沉的好似要滴下水来。寒风怒号,无数林木在北风的吹拂下出一阵阵渗人的声响。在这种夜里,别说是人,就算是鸟兽也全都蛰伏于林中。偌大的森林竟然还不到一只野兽的踪影。 此时此刻,龙先生却正慢悠悠的沿着山道而上。大风在经过他身旁时,会极为诡异的分开两股,擦着他的身体而过。人说劲风扑面,但如此强劲的北风却连他的衣衫也吹不起一丝。 和白天一样,此刻他仍是背负着双手,神情不喜怒不怒,但浑身上下散出来的血腥气却更浓了一些。在如此漆黑的夜里,他那双不算明亮的眼睛似乎可以将周遭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脚下不停,看似闲庭信步,但度却是极快,而且看其神情,似乎对这里极为熟悉。前方是一个三岔路口,他顿也未顿,沿着中间的那条小道径直走了上去。 他做任何事都是先礼后兵。当然,这只是他自己的看法。他总会事先给对方打声招呼,就像今天这件事。若是那个名叫郎普翁的一开始就告诉他司徒的所在,他也绝不会难为对方,但遗憾的是郎普翁并不是一个识趣的人。既然自己给了对方机会,人家并不领情,说不得,他只有自己动手。 这许多年来,他很少出手。一来没有什么机会,二来也很少有人值得他动手。自己销声匿迹了数十年,看来是有些很多人忘了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大哥当年曾说过,以杀止杀、以暴制暴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为了对大哥表示尊重,所以很多年来他都修身养性。直到大哥失踪以后,他突然现,这么多年来自己其实一直都没变。他仍像二十多年前那样喜欢饮酒而不喜欢喝茶。他心中始终都有一团火,风吹不灭,雨浇不熄,唯有鲜血,才能让这团火焰稍稍变的小一些。 山路很崎岖,走着走着便没路了,但他却不管不顾。无论是一人多高的杂草还是数丈宽的沟壑,在他面前就像是不存在一般,轻轻抬腿便过去了。 他为人方正耿直,从来都不会拐弯抹角,就如同他的走路一样,从来都是直的,因为直线最短,最纯粹,哪怕前面就是万丈悬崖,若有必要,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 琅琊部就在前面。龙先生眯着眼睛四处打量了一番,然后在这个寨子前面坐了下来,微闭双眼。过了半晌,他睁开眼睛,嘴角却露出一抹微笑。 这抹笑意很淡,却充满了不屑。而在这笑容的背后,却是浓浓的杀戮之意。 血腥味越来越浓,寨子门口的那只大黑狗一开始还“汪汪”的叫了两声,随后却加紧尾巴匍匐在地上,嘴里出呜呜的声音,连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龙先生却是看都没看这只狗一眼。他今晚的目标是人,不是狗。 起身后活动了一下手腕,他顺手操起脚下的一块石头,看也没看,朝着寨子便砸了进去。 剧烈的摩擦声产生了一连串的音爆之声,这颗不起眼的石头在他的手中就如被劲弩射出去一般,呼啸着砸在寨子中的一块空地上。 “咄咄咄……” 无数道声音响起,三排竹箭,沿着不同的方向射出。但在距离他三米远的地方就已经失去了力道,纷纷坠落在地上。 很显然有人在这里布置了陷阱,但看他的样子,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一点。 “司徒,你成名多年,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样躲着算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真要我杀光了这些蛮子你才肯现身?” 他开口喊道。声音不大,但却传出了老远。这句话以内劲迫出,寨子中间那鼎用于传讯的铜钟在这道声音的冲击下出嗡嗡的声响,声势着实惊人。 远处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被称为大祭司的那个部落领缓缓走了出来,跟在他身后的是部落酋长郎普翁和四五个随从。 “龙先生,郎普翁早已告诉过您,司徒于几日前便离开了。我们素知您的为人,在这件事上,又如何敢对您有所隐瞒?” 大祭司神情有些清冷,就如他刚才所说的,有关这个中年人的所有来历他知道的一清二楚,正因如此,此刻的他心中已经有种淡淡的绝望。人若是在绝望之中,要么变得疯狂,要么会变得极为冷静,或者说麻木。 “既如此,你们为何还要在这里设下埋伏?其实你应该很清楚,无论什么样的陷阱对我来说都是形同虚设,你并不是一个愚蠢的人,这么做除了激怒我之外,还能有什么用处?” 龙先生在说话的时候仍然面带微笑,但无论他笑得如何真诚,在旁人眼中,他看起来似乎和恶魔无异。 “只是为求点心安罢了。那些陷阱粗制滥造,根本入不了龙先生的法眼。部落的孩子们不知道龙先生为何人,拙劣之技,贻笑大方了……” 老祭祀语气有些沉重。琅琊部在整个十万大山中也都是数一数二的大部落,但在面前的这个中年人面前,他们这数千人加在一起也不是此人的对手。更何况,部落里还有不少的妇孺孩童,又如何经得起对方的全力一击? 三十多年以前,就是这个男人,以一己之力尽屠黑水部一千三百余人,杀了整整三天三夜,整个秦海的水都被染红了。那一战之后,血尊之名响彻天下,政府震惊,曾全力围剿此人,但最终仍是无功而返。黑水部虽然素有反意而且邪恶无比,但好歹那也是一个部落,这个人竟然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就展开大屠杀,心性之阴冷、实力之高强已经不似人类,倒像是从地狱里放出的恶魔。 而在此之前,这个人一直都是默默无闻,也不知道最终是什么原因使得此人狂性大。“西北有双刃,东南有血尊”,这句话在江湖之中流传了三十多年不是没有道理的。世人皆知其姓龙,但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来自哪里,但此人实力之强横,死在他手下的那一千多人早已经是明证。 大祭司看着面前这个一直面带微笑的男人,心中复杂无比。无论是谁,在第一眼看到他是都不会想到此人竟然会是一个屠夫。但当他开始露出狰狞的犄角时,谁都能感受到那股浓的化不开的血腥气。 大祭司说完后便一直沉默,龙先生似乎是低头想了一会儿,当他再次抬头时,脸上那丝微笑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瞳孔竟然都变成了诡异的血红色。 大祭司心中一颤,知道命运或许就要到来。 “三十多年前,某人曾告诫我,说我杀心太重,有违天和,所以这数十年来我修身养性,念经诵佛,直至某人失踪,我才突然明悟到,大恶即是大善,大善也是大恶。一切应从本心出,过于拘泥形式反倒是落了下乘。所以我很少出手,因为很多事一开始会让我非常愤怒,但仔细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今天这件事,我考虑了整整一个晚上,自认为并没有做错什么。 我历来奉行的都是你不惹我,我就不惹你,但若是你先生事,就别怪我不客气。若是司徒仅仅得罪了我,我或可一笑置之,但他心存不善,竟然想对付我一个故人的儿子,这件事我无法容忍。 欧阳,我知道你和司徒两人情若兄弟,而且他还救过你一命,所以你想报恩,但你现在已经是整个部落的大祭司,你应该好好想想整个部落,犯不犯得着拿所有人去陪葬?我一般很少说这么多话,但我知道的你的为人,这才耐着性子好言相劝。若是现在交出司徒,我立马走人,否则,就别怪我了!” 111章 层出不穷的怪事 龙先生的声音很平静,也很寻常,但不知为什么,听着此人的声音,大祭司等人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血海。≥ 血海里,无数的人群起伏,其中有成年人,有老人,也有妇孺孩童。这些人不断地在血海中挣扎,浮浮沉沉之间,有无数的残肢断臂在血海中起伏。人们张大嘴巴,出凄厉的呼喊,脸上流露出痛苦而绝望的表情,然后渐渐沉沦。 大祭司等人脸色苍白,眼神惊恐欲绝,虽然明知道是幻象,但他们却无法从这种幻象中走出来。 随着一阵轻咳,犹如一道清风拂过面颊,大祭司猛然醒了过来。 龙先生表情已经恢复如初,眼神也变得清澈起来,再也无复刚才那种诡异的红色。 “看来你说的没错,司徒果然离开了。我有些疑问,他不可能这么早就得知我要来南疆的消息,那么,他为什么要离开这十万大山?” 大祭司终于吁出一口气,明白自己等人已经在鬼门关转了一圈。等到冷静下来时才现,冷汗不知何时早已湿透了衣背,此刻被寒风一吹,让人禁不住的抖。 听到龙先生的话以后,大祭司赶紧上前两步,深深鞠了一个躬,颤声说道:“欧阳不惑代表琅琊部多谢龙先生手下留情……” 中年人摆摆手,大祭司道:“司徒已有十数年未曾出过山,此次之所以离开,是因为他现了一件怪事。” 大祭司神色很是凝重,龙先生目光一闪,但没有接话。他习惯于从语言和表情之中来判断对方是否说谎,而且刚才还用了极少用到的“血吼”来试探,欧阳并没有说假话。 “二十多天以前,陈石头曾来琅琊部找司徒算账,这个人也算是我们的老相识了,他为人素来沉稳低调,而且性格多少也有些懦弱,这次竟然亲自上门理论,我就知道肯定是生了什么大事。 经过一番询问才知道,原来石头的儿子不久前被人杀了,凶手所用正是‘碎山掌’。只要是混过江湖的都清楚,碎山掌历来都是司徒家的不传之秘,自从数十年前萧先生灭了司徒一门后,司徒家族就只剩下司徒一人了,这种掌法旁人绝难学去,但我俩同时又知道,陈石头无论如何都不会撒谎,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十数年以来,司徒一直都呆在琅琊部,从未踏出大山一步,这一点我清清楚楚。要说是他不远万里跑去杀人,除非对方和他有着深仇大恨,但这世上真正和他有仇的,也就萧先生一人而已,我不认为司徒有能力敌得过萧先生。 难道这世上除了司徒以外,真的还有人会碎山掌?不光是司徒,就连我心中也是大感疑惑。我和司徒两人再三相劝,让陈石头在寨子里呆了一夜,打算第二日一同下山去查个究竟,没想到……” 大祭司捂住胸膛剧烈的咳嗽了几声,龙先生眼神一凝,有些诧异的问道:“你受伤了?” 大祭司苦笑着摇摇头,说道:“不妨事。就在石头留在山寨的那个晚上,有个蒙面的黑衣人竟悄然潜入山寨之中,等我们听到石头的惨叫声后赶到那里,老陈已经死了。他的喉咙整个被人撕开了,死状极惨……” “鸿爪功?” 龙先生皱了皱眉头。 大祭司点点头,道:“龙先生果然见闻广博。没错,老陈正是死于鸿爪功之下。” “你说的这个陈石头我知道,他本名陈木,是陈家山庄的主人,‘开碑手’虽然练得不怎么样,但一般人想要轻而易举的制服他也绝非易事。 鸿爪功出自淮北夏家,夏家和陈家远隔千里,而且从来没有听闻这两家之间有什么大的矛盾,为何夏家之人会杀了陈家家主?再者说,虽然夏家的那个老乌龟功力比陈石头要深厚的多,但我不认为他能在瞬间就将陈木置于死地。” 龙先生揉了揉眉头,心中的确有些困惑。 “您说的一点都没错,但更让人想不到的是,这件事情远远没有就此结束。当下我听到老陈的惨叫声后,和司徒两人用最快的度赶到事地点,我和那个蒙面人对了一招,说来惭愧,这几年我忙于族内事物,功夫反倒是搁下了。您看……” 大祭司说完,伸手解开自己的上衣,如此天气他也只是传了一件不厚的单衫。在老人瘦弱的胸膛上,赫然印着一个掌印。 龙先生瞳孔缩了一下,诧异道:“碎山掌?” 大祭司苦笑着点头,说道:“正是碎山掌。可当时司徒明明就站在我身边,他甚至和杀手也交换了一招,司徒身手比我高明,但也不是那人的对手。好在对方似乎只想杀了老陈,对我们两人没有太大的兴趣,倘不然,我这条命恐怕早就交待了。 琅琊部之中也有不少好手,虽然和您没办法相提并论,但对付一般的江湖人也绰绰有余。在看到我受伤之后,部族之中冲出来好些人,但对方身手之高强,实是我生平仅见。仅仅是一个照面,我们这边就躺下了三个人,无奈之下,我只好让人闪开,放凶手离开……” “那三个人是怎么死的?” 龙先生眉头越皱越紧,这件事似乎变得复杂起来。 老祭祀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很快便有人抬了三具尸体出来。 “还好这是冬天,若是换了其它时间,估计这三人的尸体就保存不了这么久了。龙先生,您请看。” 老祭祀亲自掀开白色的帐单,龙先生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这是血影手,血影门的不传之秘。奇怪,难不成东海的那个王八蛋也来了?他还嫌当年被大哥欺负的不够惨?” 龙先生好似自言自语,他声音压得极低,老祭祀并没有听见他在说些什么。 老祭祀神情极为凝重,他站起身,又剧烈的咳嗽了几声,这才说道:“连着遇到了这么多奇门异术,而且全都是江湖中很少见的门派,最让人吃惊的是这个蒙面人竟然身兼数家之长,我和司徒两人连着商量了好多天,又派了不少人下山打探消息,但直至现在,我的人一个也没有回来。八天前,司徒实在等得心焦,便亲自动身查看去了。我因为伤势一直未曾复原,所以只好留在了山寨之中。不曾想龙先生竟然亲自到访,我不知道龙先生本意,多有得罪之处,还请您见谅。” 龙先生此刻心中也有些尴尬,自己不问青红皂白便贸贸然闯上山来,结果还要人家给他道歉,这心里也确实不是个滋味。 “等等……”他突然挥手叫停了刚刚抬起尸体的那几个人,“放下来,我再看看。” 龙先生蹲下身,仔仔细细的又研究了一下三个死者的伤势,很快他目光闪动了一下,说道:“这不是血影手。” 他抬起头,将目光转向大祭司。欧阳会意的解开上衣,龙先生又看了半晌,这才冷笑道:“这也不是碎山掌。” 大祭司神情极为诧异,他张口问道:“龙先生您何出此言?” “哼,虽然伤势看起来和真正的碎山掌、血影手并无不同,但内劲的使用却是大不一样。这个人不知道练的是什么功夫,竟然能够如此相像的模仿出这些成名绝技……” 突然,他想到一种可能,老祭祀也变了脸色。两人互望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天龙诀?!” 但龙先生很快又摇了摇头,说道:“天龙诀虽然能够模仿出所有的绝技,尤其是无敌魔术手和飘渺七星步,更是神奇无比,但我知道这绝不是天龙诀。 因为习练天龙诀的人,内劲中正平和,平静时犹若微风拂面,狂暴时却是海啸奔涌。而且此功法极重自然之道,暗含天理,不会如此阴毒……但除了天龙诀外,我也想不出还有哪种武功能够模仿别人的成名绝技…… 这件事你不要再管了,若有办法联系司徒,赶紧让他回来吧,这些人不是他能够对付的。司徒家族就只剩下了他这一根独苗,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一切就晚了!” 龙先生起身,随手丢给大祭司一个药瓶,说道:“白色的外敷,红色的内服,一日三次,过几天你的伤势就能够痊愈,算是我这次鲁莽行事的一点赔礼。还有,告诉司徒,儒生对当年屠戮他一家之事多少有些后悔,但当年之事过于复杂,牵扯到很多人很多事,若有机会,儒生会当面和他说清楚……” “楚”字似乎还在耳边,他的人却已经在数十米之外。 “此人好快的身法!”老祭祀心中暗惊,却是扬声问道:“您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和儒生认识?” “我姓龙,你可以叫我龙二……” 声音远远的传来,龙二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什么?你竟然是龙二?传说中的血尊竟然是山流的三龙之一,难怪,难怪……” 大祭司喃喃自语,脸上神情似笑非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112章 恐慌蔓延 不怪大祭司孤陋寡闻,因为这世上没有多少人知道传说中的血尊其实和龙二是同一个人。无论是血尊还是龙二,都有着偌大的名头,同一个人,两个身份,每个身份都极为显赫,这种事以前闻所未闻。 难怪他和儒生如此熟悉,对天龙诀了解的如此详细,得知他就是龙二,大祭司所有的疑惑和不解全都消失了,代之的是深深的震撼。 且不理会大祭司心中是如何想法,萧寒等人也遇到了一个大麻烦——队伍里突然有人提出要退出这次毅行活动。 提出退出的是一个女孩子,名叫苗琳。这次毅行本身就是自愿参加的,若有人想要退出,原本也是人家的自由,放在其它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众人都不会反对。可这里是莽林,即便是一个身手不错的成年男子,想要在这茫茫林海之中安全回返也都大不容易,更别提一个弱小的女孩子了。 苗琳真是被吓坏了,从昨天傍晚遇到的第一具尸体开始,他们这一行人在今天早上再次碰到了另一具尸体。两具尸体都是惨不忍睹,第一具尸体被人打破了头颅,**溅了一地;第二具更惨,这个人的脑袋几乎成了一团浆糊,连面目都分辨不出来。 从小到大,她哪里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这些在蜜罐中长大的孩子无论心性还是意志方面其实都还不错,要不然也不会坚持到现在,但昨晚和今早生的这些事已经出了她承受的极限,没晕过去算是不错了。一想到此后路上还不知道遇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苗琳心中就一阵慌。她宁可沿着原路返回,也实在不想再进行下去了。 眼看着众人纷纷规劝无果,叶岚眼珠子转了转,凑上前去。他压低了声音在苗琳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女孩儿一开始有些脸红,但很快便变得苍白起来,眼神之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惊恐之色。 “还想回去吗?”叶岚笑着问道。 苗琳连连摆手,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地。 萧寒皱了皱眉,低声问道:“你刚才对她说了些什么?” 叶岚神秘的笑了一下,道:“保密!” “是不是把来时咱们遇到尸体的事情告诉她了?” 稍一思索,萧寒就猜出了大概。 叶岚脸色多少有些尴尬,他同样压低了声音说道:“对付这种女孩子就得用这招。她不是哭着闹着要回去么?只要给她更大的恐惧,眼前的恐惧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萧寒心中暗叹一声,看着苗琳苍白的脸色,他多少有些不忍。但想到一个女孩子单身回去远远要比和众人一起前进更加危险,他也就不好再苛责叶岚什么。 闹将了一阵,苗琳在一众女孩子的安慰下情绪逐渐变得平稳了下来。冰洁朝萧寒吐了吐舌头,眼角上挑,似有表功之意,萧寒转过头,只当没看到。女孩儿嘟了嘟嘴,小声嘀咕了一句“小气”。 眼看没什么事了,众人休息了一会儿便又继续上路。萧寒想起昨晚和今早遇到的那两具尸体,眉头不自禁的就皱了起来。 虽然在监狱时夫子曾给他说过不少门派的武功,但毕竟都是口述,并没有亲眼见过,所以对于这两人是死于何人之手他也无从判断。 队伍之中,练飞雨见识广博,苏洪冰客观冷静,叶岚虽然说话经常不着调,但头脑敏锐,反应极快,再加上一个始终面带微笑的夏俊风,这些年轻人各有各的长处,倘若齐心合力,即便是再大的困难,想来也不会束手无策,尤其是队伍中还有一个不知深浅的张三和传说中的龙四,这些人聚在一起,一般势力要想对他们做出点什么,其实相当困难。 可惜的是,这几个人虽然表面上和和气气,但实际上谁都不服谁。名义上苏洪冰暂时算是领导,但实际上,除了那些女孩子外,没人从心底真正认可他。萧寒就更别提了,每天都是一副表情,不冷不热的,众人不离他三尺就已经不错了,指望他去领导,无异于痴人说梦。 见过两具尸体后,队伍中的气氛变得有些说不出的怪异,大抵也是恐慌之类。虽然大家都强自镇定,并没有像苗琳那般执意退出,但不少人心中其实已经有了悔意。在他们原本的预计中,环境艰苦一些,条件恶劣一些,这些还能接受,但不到二十个小时之内连着遇到两具死状极惨的尸体,这种事无疑会加重他们心中的负担,恐慌开始蔓延也就不足为奇了。 说白了,这些参加毅行的年轻人所生活的圈子中,很少遇到如此血腥的情形。父辈的余荫将他们遮蔽的严严实实,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个世家子弟外,其余人大部分也都是普通人。打架他们或许还可以,但要说道杀人,就不是他们所能够想象的了。 在这种地方,手机基本上也就只能玩个游戏看个时间,要说通讯毫无丝毫可能。大山将所有的信号全都屏蔽在了外面,除非有卫星电话,否则通讯就只能是一种奢望。 苏洪冰这会儿其实也有些心焦,出之前,他的父亲曾千叮万嘱要将参加毅行的这些人安安全全的带回来,一开始自己也并没有过多的在意,对于本次毅行的所经路线他心中早已有了计较,但无论是谁都没有料到,这里竟然会生凶杀案。 众人沉默着前行,一路上除了脚步移动的沙沙声外,竟然没一个人开口说话,气氛非常沉闷。眼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叶岚脑筋急转,想着是不是说个笑话让大家乐一下,也好打破这种沉闷的氛围。便在此时,队伍前方突然有人出一声惊呼,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萧寒“嗖”的一下子就从他身边窜了出去。 前方的大树上,挂着一具尸体。苏洪冰此刻正一脸凝重的盯着尸体在看,萧寒来到他身边,低声问道:“看出什么了没有?” “这个人我认识。这是机关门的人……” 苏洪冰语气有些低沉。 “机关门?” 萧寒略一沉吟便想了起来。当初叶岚在给他介绍“三门两会一松园”的时候,曾提到过这个机关门。 叶岚和胖子等人也凑了上来,一直沉默着的叶洁馨此刻也是围在了几人身边,她脸上有着罕见的凝重之色。 “怎么回事?” 张三分开众人,然后仰头望向大树上的那句尸体。 “破军棍?这不是你苏家的独门绝技?这个人怎么会死在破军棍下?” 只看了一眼,张三就转身盯着苏洪冰,诧声问道。 苏洪冰脸色很难看,苏洪阳已经忍耐不住,大声说道:“姓张的,你别血口喷人……” “闭嘴!” 苏洪冰冷冷的瞪了弟弟一眼,眼中疑惑之意更浓。从死者的表面伤痕来看,此人的确是死于破军棍之下,对于家传武学,苏洪冰要比这个弟弟了解的更深一些。 现如今能够使出这等火候破军棍的人,除了自己的父亲外,也就只有二叔,即便是苏洪冰自己,暂时也没办法做到这等境界。但父亲很少离家,二叔更是不问世事久矣,他想不出还有谁能有此功力。 “这不是破军棍,虽然这个人看起来似乎是死于破军棍之下,但运用棍子的这个人出手阴毒狠辣,破军棍却秉承壮烈遗风,所以形似而神不似,你看走眼了!” 说话的是龙姐,不知何时,她竟然也来到了几人身边。 “你是说有人在可以模仿破军棍法杀人?” 张三目中寒光一闪。 龙四点了点头。 “据我所知,能够模仿天下所有武学的功法也只有夜帝萧天龙所创的《天龙诀》。但夜帝失踪已久,天龙诀也不知下落,难不成继夜帝之后又有人练成此等神功?” 张三眼中露出一抹炽热。 萧寒目光一变。 龙四冷冷的瞪了他一眼,摇摇头,道:“这绝不是天龙诀。对于天龙诀的认识,我比你要清楚的多……” 张三一愣,不得不相信龙四的话。因为龙四这一生从未说过半句谎言。 “这个人模拟破军棍杀人,目的很显然是想嫁祸给苏家,莫非杀手是苏家的仇人?” 话锋一转,张三又将这个问题引向了苏洪冰。 “混帮会的,谁会没有几个仇人?但苏家这些年一直非常低调,也从来没得罪过什么人,我想不出有什么人会费尽心力的做这样的布置。 再者说,家父和常青先生关系一向不错,这在江湖上也并非什么大秘密,这个人用我家的破军棍杀了机关门的人,要说仅仅只是挑起苏家和机关门的矛盾,似乎有些不太现实……” 苏洪冰蹙眉说道。机关门门主自号“常青先生”,他和苏家的家主关系历来交好,苏洪冰有此疑问也在情理之中。但越是这样,他越是想不明白杀手为什么会做这样的“蠢事”。 听着苏洪冰的分析,张三不由的点点头。一时间几人又沉默了起来,后方的其他人却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恐惧,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已经有人转头向原路奔回。 113章 河畔激战 曾有人这样说过,恐惧有三个层次;一个层次是恐惧事情本身。 第二个恐惧是害怕失去背后的价值。真正的恐惧是,你觉得自己没有能力去应对这个失去。而恐惧就是一个懦夫,当你触及他的底线,接受事情最坏的结果,然后开始准备和他大干一场的时候,他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能说出这番话的人很显然是个哲人,萧寒虽然没有听说过这段话,但这并不妨碍他直视内心的恐惧。他沉默寡言,平日里总显得有些沉闷,但在面对突事件时,他总能够第一个做出反应。 从后面第一声喊叫开始,萧寒就已经离开了原地朝后奔去,直至一部分开始转身而逃时,他早已来到了这些人身后,那几个年轻人苍白的脸色以及眼神中那抹不加掩饰的恐惧之色被萧寒看得清清楚楚,但他不可能放任这些人就此离开,因为他一向对危险最为敏感,最重要的是,他已经察觉到回返的路上并不安全。 “闪开!” 眼看有人挡路,有人低声吼道。在对着萧寒时,这个人心中多少有些慌。 “如果就这样让你们离开,那才是真的害了你们。我知道你们现在很害怕,其实我也一样,但当下最要紧的就是大家团结一致,不要让恐慌继续蔓延。 我没有办法保证你们每个人的安全,但至少我可以保证一点:有危险的时候我会第一个冲上去,若真是遇到某些事情需要大家逃跑,我会最后一个逃离……” 萧寒本不是如此煽情之人,而且或许是受夫子的影响,他的性情也在不知不觉中有些变化,变的更加沉凝和冷静,换句话说就是变得有些冷漠。 但当他注意到队伍中一个名叫顾雨的女孩子眼神中露出的那种惊慌以及无助时,不知为何,他突然感到心中一阵疼痛。这让他想起了那个自己一直念念不忘的林诗韵,两人的眼神何其相似?在被自己**的那个晚上,林诗韵眼睛中所露出来的正是这种惊慌和无助——尽管这两者对于惊惧的对象完全不同。 萧寒的话多少起了点作用,但众人的情绪不可能这么快就平息下来。这时候,苏洪冰也在一旁做出了和萧寒同样的保证,对于苏洪冰,大家的信任度明显更高一些,人群终于安静了下来。 萧寒暗中松了口气,而恰恰就在此时,林中突然传出一声惨叫,这声惨叫来的如此突然却又如此凄厉,几乎在瞬间,所有人的心脏都跟着抽动了一下,众人刚刚平复了的心此刻又悬了起来,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四周静默的仿佛掉下根针都能听见。 苏洪冰招手将胖子、叶岚和夏俊风聚在一起,然后低声说道:“队伍中有自保能力的除了咱们几个就只有叶洁馨和龙姐了。这样,待会儿叶岚你找他们两人说一下,让这两个人保护好女孩子。让所有人聚拢在一起,我们轮流守护。萧寒,你身手最好,你去查看一下前面到底生了什么事——我知道这么做是很危险,但眼下实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一旦现有危险,你要尽快撤回来。” 萧寒略一犹豫,点了点头。他很明白自己的能力,而且由于从小独立独行,所以根本没有什么领导能力。苏洪冰这样安排,他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妥。 计议已定,苏洪冰挥挥手,众人呈扇形散开。萧寒暗中提高戒备,不紧不慢的朝着刚才惨叫声出的方向走去。 待到脱离了众人的视线,萧寒深吸了口气,飘渺七星步瞬间展开,眨眼间人已到了数十丈开外。 他的身形极快,但却异常自然。而且在如此之多的林木之间穿行,他的身体竟然丝毫没有碰撞到任何树木。不得不说,他对于飘渺七星步的掌握已经具有相当的火候。 前方传来流水的声音,萧寒脚下不停,倏忽之间便来到了一颗大树背后,然后探头张望。 这是一条不大的小河,因为地势非常平缓,所以河流度并不快,若非来到近前,几乎听不到水流的声音。而在这条河边,横七竖八的躺着五六个人,也不知道是生是死。一个浑身黑衣的人此刻正挣扎着爬起身来,看其背影,应该是个女子。 萧寒等了半晌,确认这四周再也没有别人,这才长吸了口气,朝着河边走去。 “谁?” 背对着他的那个女人异常警觉,在萧寒刚踏出林子的第一时间,她便转过头来。 女子因为失血过多,脸色非常苍白,这就更衬托的她脸上那几粒雀斑更加明显。但这个女孩儿眼睛却亮的惊人,她胸前被鲜血濡湿了一大块,随着呼吸,越来越多的血不停的渗出,但即便是这样,她看起来仍像一只黑豹,浑身上下充满了危险。 “我不是坏人,刚才听到有人出惨叫,我只想过来看看……” 萧寒平举着双手,将两只手全都放在女孩儿能够看到的地方,然后说道。他的神情平静,但眼神柔和,语气诚恳,很难让人产生恶感。 女孩儿并没有放松警惕,她仍旧盯着萧寒,冷声问道:“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 萧寒挠挠头,他这辈子最头疼的就是和女孩子打交道,因为虽然接触的女人不少,但至今仍然没什么经验。 “我叫萧寒,之所以来这里是参加一场毅行活动……” 萧寒实话实说,为了消除女孩儿对他的戒备,他甚至露出了一抹不太自然的微笑。 女子瞪大了双眼道:“毅行?” 萧寒点点头,指着她胸前不断渗出的鲜血,说道:“我建议你赶紧处理一下伤口,不然有再多的血也不够你流的。” 女孩儿冷哼了一声,似乎相信了萧寒的话。她不再理会萧寒,径直转过身,然后背对萧寒解开衣衫,蹲坐在河畔清洗起来。 面对女子白花花的背部,萧寒有些尴尬的转过头,然而就在他转头的瞬间,余光瞥见有具躺在地上的尸体突然动了一下。 他情知有异,张口喊了句“小心”,人却是朝着那具尸体闪电般奔了过去。 尸体突然暴起,理都没理萧寒,径直朝着河畔的女孩儿扑去。 对方很显然低估了萧寒的度,几乎在他喊出那两字的瞬间,萧寒人已经来到了尸体的侧面。眼光瞧见这个浑身黑衣、头戴罩子的家伙手中拿着一根青蓝色的三棱刺刀时,他就知道,对方手中的兵器上竟是涂抹了剧毒。 三棱刺刀本身就是利器,这种兵刃一旦刺入人体之内,三分钟之内就能放光人体三分之二的血量,在这种地方,一旦挨上这么一刀,基本就只能等死。但这个人似乎还嫌不够,竟然在刺刀上面涂抹了剧毒,这得是多么苦大仇深才能干得出来的事? 就在刺刀堪堪刺中女子的一瞬间,萧寒人也到了。他右手看似随意的拍向对方的手腕,左手却早已紧握成拳,朝着对方肋下砸了下去。 这个人根本不管萧寒的出手,他一心一意只想杀了前面的这个女子,至于自己是否受伤或者死亡,他不在乎。 “喀喇”一声,黑衣人有些不可置信的转过头,这个年轻人看似随意的一击竟然让刺刀脱离了自己的手掌飞出,而肋骨也不知道断了多少根,即便是最好的软陶防弹衣竟然也挡不住对方递过来的一只拳头,这家伙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力气? 女子这会儿已经转过头,脸上还残留着一抹讶异之色。她双手抓着衣衫环抱着胸部,但却无法完全掩隐住胸前的那两抹粉嫩弹白。在这样血腥的情形之下,女孩儿这种装扮无疑更是增添了一种原始的诱惑,相信只要是个男人,在看到这一幕时一定会口干舌燥心中冒火。 但很明显,萧寒和躺在地上的这个杀手并不是一般人,他们虽然也看到了女子的这种形象,但眼光并未在她胸部上有太多的停留。 “你究竟是什么人?” 黑衣人声音有些嘶哑,情知自己这次任务算是彻底失败了,但他心中实在有太多的不甘心。 不等萧寒回答,女孩儿神情骤冷,她突然朝着黑衣人扑了过去,竟然丝毫不顾春光外露。 “扑哧”一声,那把涂抹了剧毒的三棱刺刀从黑衣人脖子的一侧进去又从另一侧出来,他的脖子被女孩子一下子捅穿了。 萧寒心中一惊,这个女人看起来没有丝毫暴戾之感,但杀人却是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而且黑衣人明显已经受了重伤,即便这样,她竟然毫不犹豫的杀掉了这个人,杀人如杀鸡这句话虽然经常听说,但人毕竟不是鸡,能够如此面不改色置人于死地的,虽然谈不上凶恶,但也和良善无缘。 在这一瞬间,萧寒竟有些后悔救了刚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儿。 “你是不是后悔刚才救了我?” 女人的直觉真是太可怕了,萧寒一瞬间仿佛被惊到了。 “哼,你不妨看看他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114章 名叫水玲的女人 女孩儿瞪了萧寒一眼,这时候似乎才意识到自己上身是什么也没穿的,她惊呼了一声,然后双手抱胸,极快的转过头。 萧寒有些尴尬的摇摇头,但当他看到黑衣人手里的东西时,他的脸色就变了。 黑衣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任谁被人从脖子上捅一刀,活着的可能性都不是很大,更何况凶器还是一把抹着剧毒的三棱刺刀。但让萧寒有些吃惊甚至后怕的是,这个人就算是死了,手里仍紧紧的握着一样东西——那是一根导火索。 再看看他鼓鼓囊囊的胸腹,不用说,里面一定藏着炸药。一旦让此人拉下引线,引爆炸药,恐怕身在河畔的二人都无法幸免。这是个死士,观察了一会儿后,萧寒下了这样的结论。 “看你也不像普通人,怎么会参加毅行这种无聊的活动?” 女孩儿终于将伤口处理完毕,如此大冷的天,她竟然只批了一件衬衣和一件单薄的外套。因为刚刚受过伤,所以她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她长的或许不算漂亮,但身材却是奇佳,饱满的胸脯、纤细的柳腰和丰满的翘臀构成一幅完美的s形曲线。 听到女孩的问话,萧寒很是无语。 “你在参加毅行活动?这么说你们一起还有好些人?” 女孩儿好似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目光顿时变得尖锐起来。 萧寒好似未觉,沉默着点了点头。 女孩目光一闪,略一犹豫,然后很大方的伸出手来,说道:“萧寒,你好,我叫水玲。” 萧寒迟疑的伸出手和她轻握了一下,道:“水灵?” “玲是王字旁的那个玲,可不是灵验的灵,你别搞混了……你们的营地在什么地方?” 萧寒目光微动,还不等他开口,身后就传来叶岚大呼小叫的声音。 “萧寒,萧寒?你在哪儿?死活你倒是吱个声啊!” 话音刚落,这小子就从丛林中蹦了出来,当看到萧寒对面的女子时,他倏的止住脚步,眼中闪过一抹警惕。 “这位是?” 萧寒最欣赏叶岚的也就是这点。这家伙平日里虽然嘻嘻哈哈的没个正行,但在遇到突事件时,他总是能够马上冷静下来,神情也无半分轻佻之感。 “这是水玲姑娘……” 萧寒淡淡的说了一句,水玲却是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叶岚,很显然她对这个一脸妩媚的男子颇有兴趣。 “萧寒,生了什么事?” 随着说话声,苏洪冰和胖子等人也走了出来,在看到水玲的时候几人都是一愣。练飞雨眼光微转,河畔躺着的那几句尸体自然被他看在了眼里,好奇之余却也不无疑惑。 他将目光投向萧寒,萧寒摇了摇头,示意这些人不是他杀的。胖子凑近尸体,观察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好快的刀!” “不要用那种眼光看我,没错,这些人都是我杀的。” 水玲冷冷的说道,苏洪冰倒是多少有些尴尬,因为这句话对方明显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萧寒,后会有期!” 女子朝萧寒打了声招呼,竟是不再理会众人,说走就走。 “等等……” 萧寒伸手拦住她,“你伤势颇重,万一这林子中还有杀手,就不是你现在这种状态所能应付的……若无要事,我建议你和我们一道,大家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苏洪冰在听到这番话后皱了皱眉,他对于这个半道冒出来的神秘女子多少有些忌惮,尤其是刚才查看河畔那几具尸体的刀伤时,即便是再怎么自负,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子的刀法快的惊人。 叶岚却是笑着附和道:“欢迎啊,美女嘛,当然是多多益善了……” 水玲并没有询问萧寒为什么会有如此好的身手,萧寒也没有问女子究竟是什么人,两个人似乎都刻意的遗忘了这一点,但苏洪冰却不会忘。 “水姑娘,不介意的话能否说一下这些都是什么人?你又是谁?为什么会和他们生冲突?” 听到苏洪冰的问话后,水玲扬了扬下巴,似有些不屑,但过了会儿神情却又变得平静了下来。 “告诉你又何妨?本姑娘是一名杀手……” “我草……” 叶岚听到这话后一蹦三尺,赶紧往后退了几步。 苏洪冰倒是愣了一下,萧寒也是面露诧异之色。 看到叶岚的动作,水玲“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瞬间,女子原本冷漠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一丝微笑,干净而纯真。 “放心吧,我虽然是个杀手,但若没人付钱,就算你求我杀你,我还懒得动手呢……至于这几个人,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水玲收敛了笑容,有些冷淡的说道。女子受伤颇重,尤其是失血过多,此刻头脑中一阵阵晕,但她除了脸色苍白点以外,竟然没有露出丝毫异常。萧寒暗自佩服,这个女人的神经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竟然坚韧如斯。 她应该没有说谎。虽然对于七窍玲珑心修习的还不够纯熟,距离夫子的境界相差极远,但即便如此,萧寒总能够在第一时间里察觉到对方是否说谎。从女孩的语气、动作及表情来判断,女孩儿说的应该是真话。 “真没想到,今天竟然遇到一个刺客联盟的人。小姑娘年纪不大,这身手可是不赖啊!” 不知何时,龙四也步出林子,来到几人面前。 “刺客联盟?” 听到这话的苏洪冰和胖子两人也是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和女子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关于刺客联盟,他们知道的虽然不多,但也不太少。和别的所有帮会门派不同,刺客联盟向来很少在江湖上公开露面,杀手组织毕竟不同于其它帮派,他们神秘、诡谲、阴冷、残酷,只要出得起价钱,无论什么样的人他们都敢下手。而刺客联盟是整个杀手界公认的王牌组织,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是杀手中的杀手,刺客中的刺客。这些人没有道德观念,在他们眼中,除了钱以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但刺客联盟也有自身的规矩,那就是被刺杀的这个人一定要有相当的背景。若是一个平常人,即便是出再多的钱,他们也绝不会出手。用行话来说,这也叫“盗亦有道”。 二十多年前,刺客联盟接到了一个大单,有人花大价钱请他们对付夜帝萧天龙,这一举措惹恼了山流的左使儒生,他一怒之下,带着三龙直接杀进了联盟总部,亲手摘下了刺客联盟当时的两个脑的脑袋,此一役,儒生尽屠联盟高手三十余人,这一战过后,刺客联盟便销声匿迹。虽然江湖上时有联盟的消息出现,但没人分得清是真是假。 当初萧寒和夏柳静“同居”时,曾有个蒙面刺客连着刺杀了他两次,后来也是通过老计萧寒才知道这世上有刺客联盟这么一个组织,但他万万没有料到,今天在这里竟然活生生的见到了一个刺客联盟的人。 水玲听到这句话后脸色变了一下,待得她看清楚来人的样子时,神色间闪过一抹惊惧之色。她低下头,微微弯了弯腰,低声说道:“水玲见过龙小姐。” 这次轮到龙四惊讶了,她微眯着双眼问道:“你认识我?” “当初龙小姐曾和家主有过交往,也就是那时我见过您一面,所以认得!” 水玲不敢有丝毫隐瞒,老老实实的说道。 龙四冷哼了一声,心中却是暗想,这小姑娘竟然是他身边的人,看来应该不会对众人不利。 就在龙四和水玲说话的同时,苏洪冰和萧寒等人正压低声音商量了一会儿,看众人的神情,想来应该是有了结果。 苏洪冰轻咳了一声,说道:“水姑娘如此爽快,可见也是性情中人。我同意萧寒的提议,若是其他人不反对,水姑娘可以留下来和我们一道。” 其实队伍之中虽说有三十八人,但实际上只要是苏洪冰和胖子、萧寒等人决定的事情,基本上是没人反对的,苏洪冰如此说也只不过是为自己留了条退路而已。 龙姐淡淡的点了点头,叶岚贼兮兮的就想上前扶住水玲。 “滚开!” 他的屁股被人踹了一脚,叶岚大怒,刚想回头骂一句,结果现踢他的正是自己的妹妹叶洁馨,他的怒火瞬间熄灭,苦笑着说道:“老妹,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叶洁馨却是根本不吃他这一套,理都没理这个哥哥,径直扶着水玲进了丛林。 叶岚摇摇头,叹息道:“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有一个像妈一样的妹妹……我上辈子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萧寒强忍住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就知足吧!” 来到营地,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水玲,几人自然不可能将水玲的真实身份透露出来。稍事休息以后,大家便再次上路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龙二和几个陌生人也交上了手。 围住龙二的共有五个人,甫一动手,龙二心中就不由一沉——这几个人都是高手。 这世上能够让龙二评价为高手的寥寥可数,此时一下子竟然出来了五个,而且对方面孔极为陌生,很显然并非成名多年的人物,什么时候竟然冒出这么多身手高绝之辈? 115章 五个离奇死亡的人 看这些人的年龄,基本都在三十二三岁,对于龙二来说,他们的年纪实在是偏小了一些,但这几人出手异常刁钻毒辣,乍一看并无丝毫章法,但五人配合极为默契,所用招式倒是寻常,只不过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力量极大。 龙二身经百战,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什么样的高手没接触过?但几个照面下来,他心中的疑惑却是越来越浓。对方虽然实力强横,但凭他的身手,根本无惧于这些,但令他有些警惕甚至是不安的是,这些人出手时那种排山倒海般的力量根本就不属于人类所有。 随意一拳能够砸断七八块湿砖的牛人他并不是没见过,龙一就有这等横练功夫,但若是对方一拳下去,大腿粗细的树干直接被拦腰击断而且犹有余力,这就让他有些吃惊了。 五个陌生人在看到龙二的瞬间便朝他出手,根本不问青红皂白,这几个人给人的感觉很怪异,好像他们根本就不是人,而是某个上了条的机械,只要条没松,他们就不会停止下来。 绝对的力量会导致绝对的度,因为力量奇大,所以这些人出手的度也是极快,每次出拳时,皮肤和空气的摩擦甚至会出现尖锐的呼啸之声。龙二一边抵挡,另一边却在不断观察和揣摩对方的来历及武功路数。 兔起鹘落之间,几人的交手已经不下百招,但奇怪的是,龙二竟然没有觉任何熟悉之处。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学他都有所了解,尤其是当初在山流时,大哥萧天龙曾和他一起剖析过那些成名的门派及武功路数,天龙诀就是夜帝吸取了各家所长所创造出来的。但这五人所用的招式却没有任何章法,生硬怪僻到了极点,唯一的特点就是力量奇大。 “一力降十会”,任何东西一旦展到极致,是非常可怕的。对于练武之人来说,力量和技巧缺一不可,但这些人却抛却了所有的技巧,仅仅只是注重力量,不得不说,这种单纯的力量其实也相当可怕。他们只会出拳,再出拳,继续出拳,中间从来都不会变招,也很少用腿,更不用说防守。 这五个人就像是五台没有任何感情的杀戮机器,一心就只想置龙二于死地,除此以外,别的任何东西他们都不在乎,甚至连他们自己的性命,似乎都看得很淡。 和几人硬碰硬的对了几下后,龙二便凭借身法与对方展开游斗。手指有些隐隐的疼痛,虽然自己并不以力量见长,但修为到他这种境界,早已能够化腐朽为神奇,无论什么样的招数,从龙二手中使出来,都会给人一种莫可抵御之感,只不过这五人很显然没有这种想法,他们任凭龙二的拳脚落在自己身上,只想着如何给龙二一拳一脚,却丝毫都没考虑过如何保护自己。 龙二的拳脚看似轻飘飘的,好像并没有多大的分量,只有和他交过手的人才知道,这看似简单的一拳一脚究竟能够造成多么可怕的效果。他侧身,躲开对面递过来的一只拳头,左手闪电般拍出一掌,直直的击中了右方赶过来的那个汉子。 沉闷的骨裂声响起,这个人也不知道断了多少根肋骨,但他却是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脚下略顿,人却如受伤的猛虎般继续朝着龙二冲锋。 很多时候,“不怕死”仅仅只是一句口号,这么些年以来,真正不怕死的人龙二也见过,但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即便是再怎么心性坚韧之辈,在面对危险时总会选择避让,除非已到了不得不拼命的时候,或者为了保护某些比自己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时,人才会爆出体内所有的潜能,变得悍不畏死起来。但这五人明显没有上述这些情况,只是一味阴狠沉默,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性命在他们眼中似乎根本不值一提。 这才是真正的不怕死,龙二一边躲避着让人眼花缭乱的重拳袭击,一边在心中暗自感叹。 这五人虽然势大力沉而且配合默契,但遗憾的是他们的修为和龙二相比,根本不在一个档次,所以哪怕五人悍不畏死奋不顾身的朝着龙二冲锋再冲锋,却也很难触及龙二的身体。 六道身影就如六道灰色的闪电,在山林之中腾挪跳跃,追逐奔袭,半个小时以后,五人的攻势明显松了下来,而且行动也变得越来越迟缓。 龙二眼中露出一抹讶异,这五人真就像是被人上了条的玩偶,此刻条松动,他们自然变得慢了下来。不止如此,这些人的力量也随之变得和普通人无异。 一开始他怀疑这五人使诈,直到他随意一脚将其中一人踢飞,眼看着对方口中喷洒出来的鲜血时,他才否认了自己的判断。没有人会冒着生命危险来使诈,尤其是在这种情形之下。这五个人相互之间的配合就如同某种上古时期的阵法,一旦一人受伤,其余四人便再也难以成形,龙二展开身形,几乎没有花费多少力气就将剩余四人尽数击倒。 这几人倒地时已变得奄奄一息,和刚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若非亲身经历,他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五人的容颜瞬间苍老了下来,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时,这五人口中所流出来的血竟然是黑红色。 龙二知道自己出手时的力量,根本不至于让人脏腑受损如此之重,除了刚才被踢飞的那个人以外,其余四人尽皆被他折断了关节,只是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而已,为何他们受伤会如此之重? 五人尽皆眼神涣散,口中不停的涌出黑褐色的血液,眼见是不活了。 龙二皱了皱眉,凑近一人,还不等他来到对方身前,鼻端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腥臭味。这是对方血液的味道,里面夹杂着某种很奇怪的气味,倒有些像是化学药品。 他略一犹豫,刚想伸手触碰对方的身体,却不知为何,伸在半空中的手僵了一下。眼前出现的一幕让龙二这样的人都心生一股寒意。 刚才还好端端的五个人,好像突然之间被人施了某种邪恶的魔法,身体瞬间萎缩然后腐烂,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他们就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又过了两三分钟,地上就只剩下五滩黑水,看着就如过期的墨汁一般,散出浓烈的恶臭气味。 龙二蹲下身,仔细观察了半晌,在确定自己没办法搞明白事情的始末后,他起身,不再像先前那般悠闲的行走,身形爆射,犹若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着丛林外奔出。 他要尽快将这里生的事情告诉夫子,龙二相信,凭着夫子大智近妖般的聪明,一定能弄明白究竟生了什么事。 黑暗之中,亮起了一盏灯。 一个浑身上下都被罩在黑色长袍中的人此刻就坐在这盏灯的背后。因为光线的关系,若不仔细观察,根本就看不到这个黑袍人。 在他的对面,零零落落的坐着七八个年龄不等的男子,这些人都低着头,好像是隐隐的表示某种臣服。 “这次的实验又失败了,虽然对于失败我早已有所准备,但心中仍是感觉不爽。当然,若仅仅只是不爽倒也算不得什么,只是此刻我却感到失望和愤怒。” 黑袍人开口,从语气中听不出丝毫情绪,但坐在他下的这几个人头却垂的更低,在如此寒冷的天气里,这几人额头都渗出了密密的汗珠。 “我的失望和愤怒在于,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有人竟然拿实验对象去对付龙二,也就是传说中的血尊,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黑袍人说话依然轻柔,但坐在下面的这几个人听出了他口气中不加掩饰的愤怒和杀意。 “龙二是什么人?早在萧天龙还未成名之前,他就已经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血尊,对付这样的人,竟然愚蠢的派出去五个试验品。难道你们真的认为传说是假的不成?还是你们奢望能够用区区五个试验品就能将龙二杀了?这个人若真是这么好杀,难道当年我不会亲自动手?一群蠢货,动手之前也不动动脑子。 若仅仅只是一次失误倒也罢了,试验品不稳定,这一点我比你们谁都清楚。但现在,原本一直保密着的东西竟然被一个如此棘手的人物察觉到,你们认为这个秘密还能够保守多久?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天网的规矩你们应该都很清楚,用不着我在说些什么了吧?是谁做的,谁就要给我一个交代!” 黑袍人冷淡的说完这番话后便住嘴不言,坐在他下的几个人喘息越来越重,终于有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站了起来。他从怀中掏出一把手工打磨的精致手枪,二话不说,对着自己的太阳穴便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鲜血和**溅了一地,坐在他身旁的几人脸色苍白,却没有任何勇气抬头望向上的那个黑袍人。对于他们来说,对方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还不错,知道以死谢罪。吩咐下去,对于他的家人给予最好的物质保障……” 剩余几人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中却有一块石头落了地。 116章 巨蟒 毅行的队伍中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受伤的女人,这件事大家心里虽然感到有些怪异,但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情绪。 在很多人心中,女人天生就是弱者,尤其是看到水玲身材瘦削、弱不禁风的样子时,更是激了一大群被雄性激素刺激的过分的男性廉价的同情心理。此后连着三天,水玲成了继国民少女之后队伍中最受欢迎的女性,大抵是因为她没有什么背景,而且看起来似乎也非常和善,并不像其她那些傲娇的女孩子一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倘若队伍中的这些年轻的男孩子知道他们所交往的其实是一个冷血杀手,不知道会做何感想,但至少,此时此刻,他们对水玲这个水一样的女孩子保持着最起码的善意以及……另一种说不出口的心思。 这三天队伍再也没有遇到过尸体,也不曾现有丝毫异常的地方。毅行的这些年轻人又变得兴奋起来,越是接近莽林深处,这里的动物便越是神奇,好多种昆虫甚至连名字都叫不上,即便是神州最出名的动物学家也很少见过如此奇异有趣的动物。 这里有一种鸟身体竟然会光,一到夜间,它们便扑棱棱的飞起,穿越在这座阴暗的森林中,直如一只只精灵,给这种沉闷的夜色增添了不少亮光。 还有一种浑身透明的水蜥,可以直立走路,但这种小动物胆子很小,只要听到有任何响动,它们就会马上后肢紧贴水面,踏波而行,闪电般逃离。就像传说中能够蹬萍渡水的轻功高手一般,瞬间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第一次看到如此奇异的动物,萧寒等人被惊得目瞪口呆。 当初夫子在教授他飘渺七星步的时候曾经说过,如果能让自己的双腿爆力强大八至二十倍,人就可以在水面上跑起来!萧寒当时唯有苦笑,强大八至二十倍,那还算是人吗?当然,这仅仅只是就力量而言,若是掌握了一定的呼吸吐纳功夫,再配合某些技巧,虽然无法在水面上奔跑,但若是借着某些东西在水面滑行一段距离还是办得到的。 当然,除了这些有趣的小动物小昆虫外,大型食肉动物的身影也逐渐开始多了起来。昨天他们就遇到了一头孟加拉虎,只不过这只老虎似乎根本就没将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只是淡淡的看了众人一眼便掉头离开了。即便如此,众人也都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林木越来越密集,道路越来越难走。到后来,前方根本就没有路,苏洪冰等人拿着砍刀一路披荆斩棘,很艰难的开出一条刚够众人通过的小道。其他人也就罢了,唯有胖子练飞雨,一个劲的叫累,也难怪,他身体这么胖,老是会被身旁的一些带刺植物给刮到,若非穿着厚厚的登山服,此刻他的两只胳膊恐怕早就鲜血淋漓了。 在这样极端的环境下,那些参加毅行的十二个女孩子,包括国民少女在内,竟然没有一个人出声喊累的,这不由得让胖子这个有些大男子主义的年轻人感到汗颜和羞愧。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像龙姐这样一看就有军人背景的女人也就罢了,怎么冰洁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女生体力也会这么好? 从冰海出到现在,众人已经行进了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从地图大致的位置判断,再有七八天他们就能走出莽林,到达西格林戈壁,然后穿过戈壁,途径马提夫丘陵,最后抵达此次毅行的终点——珠岛,再从珠岛乘飞机返回冰海。 当初出前,他们定的时间是三个月走完全程,如今看来,别说是三个月,就算在五个月之内到达珠岛都算是不错了。也不知道制订这次毅行计划的是什么人,是怎么想的。 此时正是正午时候,林子中虽然光线阴暗,但却有些潮湿般的闷热,虽然是冬天,但林中温度并不低,尤其是众人还穿着厚厚的登山服,所以大部分人脸上都带着汗珠。 这是一片稍显开阔点的地带。在这种原始森林中,能够遇到这样的地方极少。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狠狠的喘了几口粗气,然后才开口道:“我这辈子最怕走路,但拗不过我家老爷子,非要让我参加这个劳什子的毅行,这下可好,肥没有减下来,人倒被累个半死。可怜我这双脚,啥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你又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人家女孩子都没喊累,你这算怎么一回事?” 叶岚不屑的瞥了他一眼,虽然他此时也累的不行,但只要有女人在的地方,叶岚一般都会强撑下去。 “大家稍作休息后赶紧上路,这地方有些不对,我怕有事生。” 很少说话的张三这时候突然开口说道,众人都是一愣,接着心中便不由的涌起一股恐慌。难不成刚刚平静了三天,这又要生什么事不成? 萧寒也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因为过于安静了一些。这林子除了闷热就是死一般的寂静,甚至连虫鸟的声音都听不到,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味道。 杀手的直觉最是灵敏,那边水玲也正低头和冰洁在说些什么,众人的神情都有些惊疑不定。 “既然这样,大家就再坚持一下,等我们离开这里再说……” 在这样沉闷的气氛中也没办法好好休息,苏洪冰便提议先离开这里。 林中突然传出一阵“沙沙”声,听声音,过来的应该是一个极为庞大的东西。 众人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蠢货,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跑!” 从来都是神色淡漠的龙姐脸色第一次变得有些凝重,她低声娇叱了一声,拉着还在呆的冰洁,迅朝后退去。 没有人知道究竟生了什么事,众人只是被龙姐突如其来的这一声喝骂以及离开时的动作所震慑,纷纷起身朝着龙姐的方向追去。 “来不及了!” 张三低叹了一声。 正在这时,龙姐突然转身,对着萧寒说道:“保护好冰洁,赶紧走。” 没有多余的废话,龙四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剑,反握着朝声音响起的方向走去。 张三并没有跟随众人离开,他深吸了口气,脚步微微错开,然后半眯着眼睛站在龙姐旁边。 萧寒心头微紧,他将国民少女挡在身后,体内真气急运转起来,准备随时应付任何突状况。 “沙沙”声越来越近,张三的眼睛眯得越来越厉害。当看到出来的这个东西时,他不由的舔了舔嘴唇。 这是一条成年巨蟒,蛇鳞在阴暗的森林中闪现出一抹妖异的颜色,从它那对称的云豹状花斑判断,这应该时一条成年的雄性蟒蛇。粗壮而长地身躯代表了它在自然界中。拥有足够自保的强大攻击力。它瞳孔极大,三角形的脑袋上竟然有一只短短的犄角。它的头已经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但距离蛇头足足十多米远的地方,林中大树仍然摇摆不停,也不知道是不是它的尾巴还停留在那里。若真是如此,那就太可怕了。 一条十数米长的蟒蛇,至少有一百五十公斤左右,它随意张口,巨大的吸力就能将一头成年公牛吸入腹内,对付这等几乎没有天敌的动物,并不是身手高强就能够办到的。 原本转身而逃的众人此刻已经被眼前出现的这条巨蟒惊呆了,竟是忘记了跑路,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条蟒蛇巨大无比的蛇头。 这时候龙姐做了一件谁都想不到的事,她低声对着张三说道:“闪开!” 张三被她的语气所慑,竟然不敢反抗,乖乖的退到丛林中,和众人站在了一起。 待到张三离开,龙姐竟然对着蟒蛇缓缓的坐了下来,然后在众人吃惊的神色中,她放松身体平躺在了地上。 蟒蛇死死的盯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小不点,眼神中有光芒闪动,不知是否错觉,萧寒甚至觉得这条巨蟒有着不输于人类的智商。 静静的看了龙四半晌,蟒蛇游走到到龙姐面前,现这个猎物后,它低下头努力想钻到龙姐的身体下面,这样它就可以用蟒蛇最强悍的绞杀技能,然后慢慢享用死在它必杀绝技下的猎物。可是它围着龙姐游走了一圈,却没有找到一点缝隙,龙姐当然不会给它这个机会。 让众人头皮麻的是,这条巨蟒的尾部至今都没有露面,这该是一条多么长的蟒蛇啊! 蟒蛇终于放弃了绞死龙姐的想法,它游走到龙姐的头部。然后张开嘴巴,在这种情况下龙姐仍然选择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她只是把自己的双手紧紧抱住了头部,形成了一个三角形,而在她的右手手腕下。赫然隐藏着那柄极为锋利的短剑。 龙姐把自己地双臂都抱在头部,这样的一个宽度,显然已经过了蟒蛇嘴巴的最大容纳限度。这只蟒蛇试了几次,现无法将龙姐从头吞下。它盯了龙姐半晌,然后游走到龙姐地双腿部位。 “我靠,不会吧?!” 藏在丛林后的叶岚长大了嘴巴,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生的这一幕。 龙姐真地被蟒蛇给吞下去了!确切的讲,龙姐的双腿,真的被蟒蛇给吞下去了! 117章 这就是传奇 萧寒心中暗自焦急,他想不明白龙姐这是要干嘛,无论怎么看她都不像是有自杀的倾向。 突然想起自己包里还有两只专门对付蛇类的小动物,萧寒赶紧将两只獴拿了出来,然后悄悄的放在地上。 这两只小家伙在看到那条巨蟒的时候立马躬起了身子,嘴里冒出一连串的“咕咕”声。但巨蟒理都没理这两只獴,它此刻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龙姐身上。 两只小獴了一阵威,然后在众人目瞪口呆下,直接转身逃跑了。萧寒看得又好气又好笑,不过也无可奈何。 虽说獴是蛇的天敌,但也不能一概而论。在面对这么大一条巨蟒时,这两个小家伙根本无法下嘴。就如一只猫看到了一只比牛还大的老鼠,它就算再怎么努力,相信也不是这只大老鼠的对手。 就在萧寒准备不顾一切的冲出去支援龙姐时,龙姐抬起头,没有任何动作,但眼神却流露出强烈的阻止之意。 在这种小腿都被蟒蛇吞进去的情况下,龙姐表情竟然还是如此平静。萧寒始终觉得自己的神经已经足够坚韧,但今天看到的这一幕大大颠覆了他的认知。他想不明白,一个人半截已经进了蟒蛇的肚子,她为何还能够如此平静? 她就静静的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神色平静的让人心悸,慢慢的任由那条蟒蛇不断吞食着她的身体。这种奇异到极点的画面,让所有人不由自主地狠狠打了一个寒颤…… 那条蟒蛇的大嘴,已经吞过了龙姐的小腿,侵过了龙姐的膝盖,就在这个时候,龙姐突然双腿全力一撑,就在蟒蛇的嘴巴不由自主地被撑得更大时,她的上身猛然弹起,手中的短剑闪电般刺下。 锋利的短剑顺着蟒蛇被大大撑开的嘴巴边沿狠狠划过,一路割下去,当短剑延伸到龙姐攻击范围的极限时,龙姐整个人向后翻滚,轻而易举的就摆脱了那条蟒蛇。 从头部被短剑划开三尺多长的蟒蛇,痛苦的在地上不断翻滚,大蓬的鲜血从它嘴部的伤口上不断喷涌出来,显然活不成了。龙姐低头看着自己滑腻潮湿的裤子,轻轻皱了皱眉头,显得多少有些厌恶! 不止是萧寒,几乎所有人脸色都变得异常苍白。事后想想,其实在面对这条巨蟒时,萧寒自信自己也有办法杀掉它,但却绝对无法做的像龙姐这般从容而自信,就算是再给他一个胆子,他也绝不敢像龙姐这般将自己的身体做为诱饵,然后让蟒蛇将双腿整个吞入腹中。 这已经不是勇气,而是某种变态般的自信。 血刃成名已久,甚至已经逐渐的变为某种传奇。萧寒小时候受父亲萧大鹏影响,长大以后所接触的人多多少少对女性都有些不以为然,尤其是在监狱里,每当提起女人,夫子总会不屑一顾。 在这样的潜移默化之下,萧寒心中虽然对女性没有太多的偏见,但也不认为她们有多强。即便是当初听张三提到过龙四的事迹,他也认为张三的话语中多少有些夸张和不尽实之处。 直到此时此刻,他亲眼目睹了龙四的所作所为,这才明白,一个人之所能够成为传奇,一定会有她传奇的地方——无论这个人是男人还是女人。 参加毅行的大部分都是年轻人,他们很多人连血都没怎么见过,更别说亲眼目睹如此恐怖的事。此时众人再次望向龙四时,目光中便会不由自主的带有一丝敬畏甚至是……恐惧。 龙姐什么话都没有说,冰洁来到她面前,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龙姐摇摇头。另一边,苏洪冰终于从震惊中醒过神来,他深吸了几口气,勉力让自己的神情平静下来,然后说道:“也不知道这里还有没有其它猛兽,安全起见,大家暂时先别放松警惕,咱们赶紧离开这里……” 此时不用他说,也没有人愿意呆在这个地方。张三盯着那巨蟒看了半晌,然后上前,从背篓中拿出一柄匕,然后将这条巨蟒头上的那只短角割了下来。 众人打起精神继续前进,一路之上仍是沉默,但这种沉默并非因为恐慌,只是每个人心中心思各异,尤其是刚才轻亲眼目睹了一幕“巨蟒吞活人”的戏码后,没多少人还有心思和别人先聊。 萧寒、叶岚和张三走在队伍的最后,这三个人倒是不停的低声交谈。 “我靠,若非亲眼所见,打死我都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有人敢让蟒蛇吞进肚子。我说张大哥,这个血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叶岚语音有些颤抖,很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激动的情景中走出来。 “你不是知道么?干嘛还要问我?” 张三一直低头沉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闻言后他淡淡的说道。 “我也只是听我家老爷子说起过,至于详细的情形却并不了解。人人都知道山流中有三龙,但现在突然又冒出个龙四,她和三龙之间有什么关系?张大哥,我知道你消息灵通,就给我们说说呗!” 张三抬起头,突然莫名的笑了笑,说道:“有没有听过‘天佑孤儿院’?” 叶岚愣了一下,想了半晌后摇摇头。 “龙家的这四人全都是从天佑孤儿院出来的。他们的排名并不是按照年龄,而是根据进孤儿院时的时间先后。龙一因为是第一个进入,所以成为了老大,以此类推……” 听到这话后萧寒心中恍然,他虽然没有开口询问,但张三的回答明显解决了他心中的某个疑问。龙三萧寒是见过的,若按照张三的话来说,龙四至少也有五十岁,只不过龙三看起来却要年轻的多。一开始他想不明白,若说这四人是兄妹关系,为何老四却要比老三年纪还大? “这四人以前其实并不姓龙,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姓什么,叫什么名字。一次偶然的机会,龙一和龙二无意中联手做了一件事,两人相互钦佩,后来龙三和龙四相继进入孤儿院,四人志同道合,于是便结为了兄妹。 至于姓,嘿嘿,神州人都说自己是龙的传人,这四人便自己给自己取了个‘龙’姓…… 龙一出道最早,十六岁时便已步入了社会,正是在他的努力资助下,其余三兄妹才得以上了大学。所以在四兄妹中,龙一是相当于父亲般的角色。 在山流还未成立之前,除了龙四外,其余三人都是默默无闻。尤其是龙二,这个人从小沉默寡言,据说是有某种程度的自闭症,而且听闻脑子也不好使,智商有一定的问题。 我至今想不明白他是怎么成为龙家老二的……龙四和其他三人不同,她从小就显示出与众不同的天赋及能力。 大学毕业后,她参了军,在维和部队呆了一年,然后因为受伤的关系复员,随后失踪了三年。 三年后,江湖中就开始流传出这样一句话:西北有双刃,东南有血尊。但谁都不知道血刃便是龙四,她做事时一直都带着黑色的面纱,没人知道她的真面目,也就是从身材等各方面判断血刃应该是个女人。 二十多年前,计涵东,哦,也就是松园的主人曾和血刃生冲突,那时候因为还没有山流,老计的势力在南方算得上是数一数二,他根本没将龙四放在眼里,甚至放出话说,只要他遇到血刃,一定会让她知道女人除了生孩子外,没别的能力,言辞之间还说了不少难听的话。 结果仅仅过去了一夜,计涵东手下的所谓‘四大金刚’全部离奇失踪,就连老计自己也被关进了冰海市监狱,也不知道现在出来了没有。 没有人知道那一晚究竟生了什么事,只不过有人隐隐的猜测此事应该和血刃有关,但谁也没有证据。 至此以后大家才明白,原来血刃不仅仅只是身手高绝,她的后台也很硬,非常硬。能够让纵横一方的计涵东悄无声息的进了监狱,并不是一般江湖人所能够办到的。 只是这件事却也引起了江湖公愤,所谓盗亦有道,地下组织自有其规则,无论怎么说,江湖中的恩怨还是要靠江湖手段解决,一旦牵扯到官方,这种事便无法善了。于是很多组织私下商议要给血刃一点颜色看看。 关于这件事,其实你父亲叶归藏应该也很清楚。因为当年针对血刃的行动你父亲也有参与。为了对付血刃,江湖中七七八八的门派不下二十,而参与人数更是多达数百人,这在以前根本不可想象。 他们约好了血刃去白河解决恩怨,其实很多人都没有料到这个女人竟然真的敢来。要知道,当时去白河的几乎全都是江湖中成名的高手,尤其是松江、岐黄两人,更是高手中的高手。但血刃丝毫不惧,白河一战,血流成河。 大家一开始还顾着所谓的江湖道义,并没有一涌而上,结果现单打独斗没人是这个女人的对手,尤其是当松江和岐黄两人也折在血刃的手下以后。众人撕去伪装,开始合力围攻。 参与那一战的人很少有活下来的,若非最后锋刃出手阻止,所有人恐怕都会死在白河河畔。人都说白河一战是双刃联手,其实不然,相反,锋刃其实是前来阻止血刃的,只不过他得到的消息晚了一些,等他赶到时,惨剧已然铸成。 白河一战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小看血刃。也就是在那一战后,双刃全都失踪。后来的事你说的倒也没错,锋刃跟了夜帝萧天龙,血刃却一直都没有出现。有传言说当初锋刃和儒生曾联手请血刃加入山流,但被她拒绝了,也不知事情是真是假……” 118章 又遭刺杀 张三终于结束了讲述,叶岚和萧寒两人却听得热血沸腾,以一女子之身行此万难之事,怎能不叫人钦佩? “张大哥……那个,你怎么会对血刃如此了解的?” 叶岚问这句话的时候多少有些忐忑。 张三却是笑了笑,神色间多少有些缅怀,更多的却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惘然。 “我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我也是从天佑孤儿院出来的……小时候我们三兄弟和龙家四兄妹关系还算不错,但现在看来,她或许早已经不记得我了……” “兄弟,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 休息的时候,叶岚鬼鬼祟祟的凑近萧寒,压低了声音问道。萧寒被他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弄的有些莫名其妙。 “我是说对张三,你怎么看?你相不相信他说的这些东西?” 萧寒没有回答,转而问道:“你怀疑什么?” “有关龙四的一切,张三知道的竟然如此详细,这一点本身就很蹊跷。要知道,我归藏门虽然算不上什么大门派,但于消息一途却非常灵通。今天张三说的这些连我家老爷子估计都不怎么清楚,他又是从何得知的? 若说他了解龙四小时候的事倒也罢了,但偏偏这家伙对龙姐小时候的事情丝毫不提,却对她成人后的事情知道的清清楚楚,你难道不觉得奇怪?我甚至怀疑,他根本就不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他说的一切都在骗咱们。” “目的呢?” 萧寒随手拨弄了一下火堆,问道。 “目的?什么目的?” 叶岚有些莫名其妙。 “一个人无论说什么样的话做什么样的事,都会有一定的目的或者说动机。你说张三在骗我们,那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为什么要骗咱们?对他有什么好处?” 叶岚张口结舌,他搓了搓手,有些尴尬的笑道:“这个我倒没有多想。但不管怎么说,我总觉得这个人的话中有太多不尽实的地方……” 萧寒摇摇头,说道:“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们没必要去过多的探究。即便是张三说的这些话全都是谎话又能如何?你要知道,有关龙姐的很多事都是你主动问起的,并不是他刻意告诉我们的,既然如此,你就要做好被骗的准备。 我始终觉得张三这个人并不是什么坏人,但我一直不清楚他的目的……你熟知江湖中的很多奇闻轶事,我想问问,这其中消息最灵通的是哪个门派?” “江湖中消息灵通的组织多了,机关门、松园、还有那个胖子所属的练家、夏家、苏家等等,但要说哪家最灵通,这个谁都说不清楚。各门各派都有各自的消息渠道,这种事谁又敢保证说自己所属的势力消息最灵?” 萧寒本想通过这些来判断张三的出处,但听叶岚这么一说,他就知道自己这个问题是白问了。想想也是,即便是有某个组织消息极为灵通,但谁也不会笨的将这些四处宣扬。 …… …… 两天以后,他们抵达了一片开阔地带。站在这里朝下观望,莽林之外的景色已经能够清晰的浮现在视野所及之处,大家知道距离走出莽林的时间不远了,心中便都开始兴奋起来。这些年轻人或许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这次毅行途中会生这么多事,但此时此刻,他们心中却多少有些自豪,不管是强撑还是别的什么,能够坚持到现在,他们有理由骄傲。这些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公子小姐,在经历了这次毅行之后,想来对他们的心性一定会大有增益。 缺少食物,淡水也剩余不多了,苏洪冰大概统计了一下,现晚饭都成问题。没办法,只有动大家寻找食物和饮水。因为一路上生的事情,苏洪冰不敢让人单独出去,至少也是三四人一组。 所谓食物,说穿了就是一些野物而已。这个时节山上根本没有什么野果,至于一些野菜和菌类,大多都是见所未见的东西,谁也不知道有没有毒,为安全起见,还是不要尝试了。 本来是安排萧寒和另外两个小伙子一组去寻找水源的,结果其中有一个家伙走了没几步就肚子疼的厉害,无奈之下,萧寒只得让其中一人陪他回了营地,自己独自前往。其实对他来说,一个人行动远远要比三个人一起来得快捷而且效率。 四下无人,萧寒展开身形,若狸猫般在森林中穿行。他时不时的会停下脚步,蹲身观察一番,然后振衣而起,转眼间又会前行数十米的距离。 突然,他停下脚步,前方传来一阵流水的声音。 萧寒脸上露出一抹喜色,这两天来,他们很少遇到淡水河流,听声音,前面应该是一条小河。 不出所料,这里果然有一条暗河经过,因为被杂草所笼罩,若非听到声音,谁都不会现在这丛杂草下面竟然隐藏着一条小河。苏洪冰在测试淡水的时候会用某个仪器来判断水中有没有毒,但萧寒凭借的是某种野兽般的本能。 判断出这是纯天然的淡水,他不再犹豫,刚想打开水壶,一种极度危险的信号瞬间传入他的大脑,还不等大脑做出反应,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侧了侧身,一把三棱军刺擦着他的耳边刺过。 此刻正是他身心最为放松的时候,更何况在这种森林中,除了大型猛兽外,没人会想到这里竟然隐藏着刺客。这个蒙着面的杀手选择的时机非常好,而且出手阴狠狡诈。若非萧寒有着先天性的警觉感,他早已丧身于这把军刺之下。 萧寒在躲开这致命的一击后,身上不由的渗出了冷汗,刚才自己如果反应稍稍慢上一丝,估计这把尖锐的军刺已经刺入了他的后脑之中。刺客一击不中,根本不和他再继续纠缠,凌空倒翻,瞬间就遁入林中。等到萧寒起身去追的时候,刺客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默然站立半晌,脑海中逐渐浮现出刺客的身影。这个人和当初在冰海时刺杀自己的并非同一人,萧寒很快就做出了判断。和当初那个刺客相比,这个人身手更强,出手也更加狠辣。在看到军刺的瞬间,他立马想起一个人,那个在河畔被自己救了的名叫水玲的女子,但萧寒心中没有半分把握刺客就是她。 杀手中,用军刺做兵器的很少,一是不好藏匿,关键是这种兵器过于特殊,对于一个常年行走在黑暗中的杀手来说,选择这样的兵器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但这个杀手偏偏就这样做了,只能说明此人对自己的身手有着强的自信。 一击不中立马逃遁,同时也说明这个杀手有着非常良好的职业习惯。萧寒如今修为虽未大成,但很少有人能够悄无声息的贴近他百十米,这个刺客不但成功的来到他身后,还差点就得手了,不得不说,此人的隐匿功夫实在也是一流。 将水壶灌满水,他沉默着往回走。期间还顺手猎了两只兔子一只山鸡,等回到营地时,天色已经非常暗,苏洪冰心中多少有些焦急,在看到萧寒后他才松了口气。 “没出什么事吧?” 叶岚看萧寒脸色有些不对,出声问道。 萧寒摇摇头,装作无意的看了一眼水玲所在的方向,现女子此刻和国民少女聊得正欢,龙姐就在一旁闭目养神,看起来没有丝毫异样。 刺客离开时的身影仍然留存在他的大脑之中,他将对面的水玲和头脑中的影像细细比对,终于现刚才的那个杀手并不是水玲,最让他有些震惊的是,直至此刻他仍不能确定这个刺客究竟是男是女。森林中还有一名身手绝对不弱的刺客存在,而且很显然其目标就是自己。 萧寒想破头都想不明白,是什么人要如此处心积虑的对付他。他自认为从来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无论是上学还是上班,直到后来进入监狱,这期间,根本没有人和自己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有能力有手段聘请如此高明的杀手,不用说,肯定不是一般人,在他所接触的所有人当中,若说真对自己恨之入骨的,也唯有狼牙雇佣兵,但狼牙很早以前就被人灭了门,那隐藏在黑暗中,始终想着对自己出致命一击的人究竟是谁呢? 萧寒不笨,他历数了这些年的过往,现无论怎么看自己也都是一个普通人,所行之事也没有一件惊世骇俗的,既如此,这些人还要针对自己,这个问题最终又绕回到了他的身世上面。 此时此刻,他心中已经能够肯定萧大鹏并非自己的亲生父亲,而他所接触到的这些人,认识的这些人,基本全都和山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或者,自己的亲生父亲应该是山流中人也说不定。但此刻的他做梦都不会想到,夜帝和自己会有多么大的关系。 接下来的这一路算得上是风平浪静,除了山路极难走外,众人没有遇到过多的意外。四天以后,他们终于走出了这片莽林,再次回头时,所有人的心境已经有了些许的不同。 从出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两个月。大家相互之间都已经变得极为熟稔,数十人相互拥抱,笑闹追逐,他们的心中充满了某种激动以及沉甸甸的成就感。 119章 出林 “现在我宣布,本次毅行活动顺利结束,参与人数三十八人,历时五十九天,没有一个人掉队,我们这次的活动是毅行史上的一次创举,大家尽情的欢呼吧……两个小时以后,会有大巴车来接咱们……” 苏洪冰含笑说道,始终淡漠的表情此时也终于生了些变化。 ≥ ≤ 人群蓦的安静下来,有人禁不住疑惑问道:“不是还有西格林戈壁和马提夫丘陵么?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本次活动的起人声称,他已经看到了你们的努力和坚持,考虑到大家现如今的身体状况,所以决定提前结束这次毅行活动。但他的承诺并没有变,回到冰海后,你们每个人都会得到一张自己梦寐以求的‘麒麟卡’……所以,祝贺你们,你们成功了……” 震天的欢呼声开始响起,萧寒疑惑的转过头,对着叶岚问道:“什么麒麟卡?” 叶岚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他皱着眉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啊!出前谁也没说毅行完了还有奖励,难不成就我们两个人被蒙在鼓里?” 萧寒转头看了看处于呆滞状态的胖子以及张口结舌的夏俊风,摇摇头,说道:“看来他们两个也不清楚。但从人群的反应来观察,大部分人应该在出前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我就说嘛,这些少爷小姐们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毅力一直坚持到了现在,原来都是冲着麒麟卡来的……” 叶岚有些郁闷,感觉自己好像是被人耍了。 “这个麒麟卡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大家一听说就变得这么激动?” “麒麟俱乐部你听说过没有?” 萧寒摇摇头。 “麒麟俱乐部是专门针对年轻人建立的一所大型娱乐场所。里面涵盖了几乎你能想到的所有运动项目。但和别的俱乐部不同,它并非以营利为目的。身为麒麟俱乐部的成员,每个人都会有一张麒麟卡,持此卡的人,可以随时进入俱乐部,而且终身免费。 麒麟俱乐部共有十三种不同的会员卡,按照十二生肖排列,每张卡功能各不一样,唯有麒麟卡,包含了其它十二张卡的所有功能。 麒麟俱乐部之所以特殊,是因为他从来都不对外开放,没有会员卡的人,即便是你再怎么有钱也进不去。普通人能拥有十二生肖卡就已经很不错了,但连我都没想到,竟然每人会得到一张麒麟卡。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麒麟卡已经不单单只是一张会员卡而已,它所代表的是某种身份和能力。看来这次活动的起人真的很有背景……” 叶岚说的虽然平静,但看其神情,明显也是在强行压抑着某种兴奋。 萧寒心中有些吃惊,他知道叶岚的身份背景,连他都对这个劳什子的麒麟卡这么在意,更别说其他人了。 可是,身份和地位真的就有这么重要? 萧寒有些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 “一个人若要想成功,除了自身具有的实力外,人脉必不可少。而麒麟俱乐部正是提供了这样一所场合,要知道能够进入麒麟俱乐部的人,无论其本身还是所代表的家族,无一不是各个行业中的领头者,这样一来,信息共享,人脉累积,要比普通人成功的可能性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萧寒,你若想做一番事业,这张麒麟卡对你的帮助可是不小,千万别小看了它……” 叶岚看出了萧寒神情间的不屑,有些语重心长的说道。 萧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两个小时以后,大巴车终于如时赶来,大巴的后面还跟着一辆普通的越野车。在苏洪冰的安排下,众人依次上车,轮到萧寒等五人时,现竟然没座了。 连后面那辆越野车在内,车上能够容纳的总人数只有三十三人,这就意味着队伍中有五个人是上不了车的。 “能不能挤挤?” 叶岚皱着眉头问道。他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能够起如此大的一场毅行活动,竟然在接人这种小事上犯了这样低下的错误,无论怎么想都有些不合常理——随便再多派一辆车会死啊! “路途很长,大家在车上至少要呆一天半的时间,这种情况下,根本没办法挤,更何况,这里山路崎岖,本身就不好走,若是人太多,安全方面也是个问题……” 苏洪冰有些无奈,他心中也在奇怪,为什么不多派一辆车呢? “那现在怎么办?” 胖子擦着额头的汗,不爽的问道。 “没办法,只有留下五个人等待了,其实也不用等多长时间,最多就一个晚上……这样吧,你,我,萧寒,叶岚和小夏留下来,其余人让他们先回去……” “我靠,凭什么留下来的就是我们?难道还嫌在我们做的不够?反正我不管,这次无论如何我都要回去……萧寒,你和我一起走……” 叶岚一听这话就不干了,开玩笑,好不容易结束了这种野人般的生活,他可不想在这里再呆一个晚上。 “我留下!” 说话的是叶洁馨,这个被叶岚称作疯妹妹的女子在毅行途中和萧寒并没有过多的交谈过,双方见面也只是相互点点头。此刻她突然开口,而且一开口就说要留下,叶岚吃了一惊。 “我说老妹,现在可不是逞英雄的时候。虽说我们已经走出了莽林,但并没有走远,谁知道这里会不会再生什么事?一个晚上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要是有蛇之类的出没,我看你……” 叶岚话还未说完,脑后就挨了一巴掌。他知道这个妹妹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蛇虫之类的爬行动物,上次在遇到巨蟒时,叶洁馨几乎被吓晕了过去。叶岚这样说,也是想劝妹妹不要逞能,谁知道却挨了她一巴掌。 众人看着这兄妹俩的表现,很有些无语。无论怎么看,叶洁馨都更像是个姐姐。 “靠,随你们的便吧,反正打死我也不留下……” 叶岚赌气般上了车,但当他最终现妹妹真留下了的时候,他心中却极度后悔起来。 看着所有人离开,剩余的五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很有默契的转身捡拾干柴,打算生一堆火。 食物很充足,饮水也足够,五人围着火堆坐下。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大家都有些沉默。 能够让国民少女参加、以麒麟卡作为奖励物品,怎么看这个背后的组织者都有着非同一般的实力,但在接人这件事上,却又显得如此大意而又漫不经心,萧寒绝不认为这个人是无意中忽略了毅行人数,之所以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看来,今天晚上注定了是并不平静的一夜。 和萧寒估计的稍有些出入,一直到凌晨两点多,这里并未出现任何异常情况。 他们五人分为两班来守夜,第一班是苏洪冰等三人,第二班只有萧寒和叶洁馨两个。 和叶岚成天嬉皮笑脸不同,做为妹妹的叶洁馨却历来都是不苟言笑,除非万不得已,否则绝不多话。即便是有人主动和她搭讪,她也都是爱理不理,这样一来,围绕在她身边的除了亲人外,很少有别的什么朋友。 毅行途中,叶洁馨总显得有些孤单,她总是一个人默默的坐在一边,无论是生火还是烹制食物,都很少和别人搭伙。一开始还有几个男生主动过去帮忙,但都被一脸冷漠的她拒绝了。时间久了,大家也都习惯了她的特立独行,也没有人再试图去接近她。 当初萧寒也曾想过去和这个稍显孤单的女孩子说说话,但身为哥哥的叶岚却阻止了萧寒的举动。 他神情极为复杂,看着妹妹的眼神中有着难以掩饰的悲伤。看着叶岚的神情,萧寒稍一思忖就明白,在叶洁馨身上肯定生过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以致于这个女孩子对所有人都抱有一定程度的防范意识。 但她在面对萧寒时,却并不显得如何冷漠。两人虽然很少交谈,只不过气氛却很安宁,并没有因双方的沉默而显得尴尬和压抑。 凌晨两点多的时候,叶洁馨突然起身,在萧寒有些不解的目光中,她低头说了句“我去方便一下”便闪身进了丛林。 萧寒欲言又止,当初苏洪冰曾说过,即便是上厕所也至少要三个人,但现在,这里除了叶洁馨外,全都是男性,让一个男人去陪一个女孩子上厕所,这件事本身就有些怪异。再联想到这个女孩儿的身手,萧寒稍一犹豫便放弃了跟她进林的想法。反正也是上个厕所,用不了多长时间。 二十多分钟以后,叶洁馨仍未出来,萧寒有些焦急。他拍醒了还在熟睡中的苏洪冰,低声告诉了他事情的始末。苏洪冰目光一凝,翻身而起。这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身上一种难得的自制力和冷静,这是一种极为可贵的品质。 听到萧寒的话后,他眼角挑了挑,沉声说道:“你守在这里,我进去看看……” 萧寒阻止了苏洪冰的动作,说道:“还是你守在这里,我去吧。” 苏洪冰略一沉吟,点点头,道:“也好,万事小心。若有任何情况,你喊一声,我们马上过来……” 萧寒不再多话,他猫着腰进了丛林,就在他背影即将消失之际,正在熟睡着的夏俊风突然睁开了眼。他揉了揉有些惺忪的双眼,诧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120章 被困 今晚天气很好,既没有下雪,风也不是很大。≥萧寒凭借狗一般灵敏的鼻子,顺着叶洁馨留下的气味一路追踪向前。很多时候,他都表现的极为低调,尤其是当和胖子等人在一起时,他并没有什么出色的表现。大家都知道练飞雨是有名的追踪大师。在这一点上,他没有任何和别人抢风头的想法,但此时此刻,若有人和他在一起,就会现,在追踪术上,萧寒和胖子其实不相上下,甚至犹有过之。 监狱三年,夫子教给他的东西委实太多,有很多东西他根本没有时间来得及演练,只是按照夫子的要求死死的背诵下来或者凭借变态般的记忆力强行记下来。能够想到的所有科目,无论是天文地理还是星卜医象,夫子一股脑的全都灌输给了他。若说这世上有人变态,其实并不是萧寒,而是夫子。 他的身形曼妙而且潇洒异常,当然这里没有观众,所以即便是狼狈一些也没人看得见,只不过这招飘渺七星步在施展时,无论是什么样的环境,他的动作总有种流水般的舒畅感。夫子曾告诉过他,飘渺七星步,重在“飘渺”二字,看来当初创造这种招式的夜帝前辈其实是一个非常自恋而且闷骚之人,萧寒如此认为。 轻盈的身姿在林间不断跳跃起伏,他的动作好快,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至少前行了数千米的距离。一路行来,他越来越是疑惑,仅仅是上个厕所,有必要跑这么远的距离?虽然是个女孩子,但萧寒不认为对方的目的仅仅只是方便,她肯定是现了一些什么。 突然,萧寒止住了身形。由极动转为极静,在萧寒做来并没有半分勉强。气味到这里突然断了。 他蹲下身体,仔细查看了一下草地上的痕迹。从出到现在,根据叶洁馨遗留下来的某种气味以及草地上留下的足迹来判断,她并没有遭人袭击或被人绑架,这一路之上也没有留下任何打斗过的痕迹。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萧寒心中虽然焦急,却并不焦虑。只是气味到这里突然中断了,足迹也蓦然消失,他下意识的蹙起了眉头。 眼前是一丛非常茂密的杂草,草堆旁边是一颗干枯了大树,而在这棵树的枝干上,却挂着一块衣服的碎片。萧寒目光一凝,警惕的朝着草丛走去。 脚下突然一空,萧寒暗叫一声不好,他反应极快,在身体下沉的瞬间,右脚在左脚脚面上轻轻一点,人已如鹰隼般冲天而起。 上方突然传来一阵劲风,萧寒来不及多想,右手一翻,和偷袭之人对了一掌,虽然没有受到丝毫伤害,但在这道强力的作用下,他的身体却不由的迅下降,接着眼前突然一黑,他已经落入了那片草丛之中。 草丛下方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萧寒五指成刀,狠狠的插入洞壁,试图借此来减缓下坠的度。 剧烈的疼痛感传来,他左手的四根手指差点被折断,这个洞的洞壁硬的出奇,似乎并非天然形成。 这样想着,他的动作却并没有停止,双脚在洞壁上不断轻点,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蹬踏,他下坠的度逐渐开始慢了下来,但再慢的度,也无法保证他不再继续下坠。 当脚下终于落在实地时,他终于舒了口气。这个洞极深,抬头望去,上方是黑蒙蒙一片,根本看不到任何星光,也不知道洞口是被杂草遮挡住了还是因为此洞太深的缘故。 人都说伸手不见五指,指的就是这样的环境。萧寒修习天龙诀已经有些日子,虽然不至于变成完完全全的盲人,但视线所及,也只是灰蒙蒙的一片。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萧寒浑身一紧,压低声音问道:“谁?” “萧寒?” 熟悉的声音响起,他没想到,说话的竟然是叶洁馨。 “啪”的一声,有光亮自萧寒指间亮起。他打着火机,环顾了一下这里的环境。 洞底空间要比想象中大的多,奇怪的是这里竟然还有一条水流从脚下流过。一脸苍白的叶洁馨就蹲坐在这条水流的对面。 萧寒目光何等犀利,只是简单的看了一眼,他就现女孩儿脸上露出的那一丝痛楚。 “你受伤了?” “掉下来的时候扭伤了脚,不妨事……” 话虽这么说,但萧寒知道,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若不是面前的这个女孩子有着过人的身手,恐怕性命早已不保。她说的虽然轻松,但想来应该伤的不轻。 快步走了过去,萧寒将手中的打火机递给叶洁馨,然后伸手握住她的脚踝。 “你干什么?” 女孩儿的脚不禁缩了缩,有些明知故问。 “若不及时治疗,就算以后好了也会留下隐患。难道你想当一个瘸子?” 萧寒头也不抬,极为麻利的脱掉她的鞋袜,当他的手接触到叶洁馨的脚时,不禁犹豫了一下。 光线虽然昏暗,但女孩子的脚却仍然白的有些刺眼。当萧寒的手指触到她的脚背时,两人都颤抖了一下,叶洁馨脸色红的快要滴下血来。 女孩儿的脚柔软又冰凉,萧寒心中不由的一阵窘。但事急从权,现在也顾不得什么了。 他双手微微用力,“咯噔”一声,叶洁馨出一声低呼,萧寒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没事了。接下来少些运动,过几天就好。” 半晌不见对方说话,萧寒有些疑惑的抬头,当看清楚少女嘴边的血迹时,他才真的吃了一惊。刚才些许的尴尬一扫而空,他震惊的问道:“你伤在哪里了?” …… …… 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自从那天晚上萧寒外出寻找叶洁馨后,两人便一同失踪了。苏洪冰等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但他们搜遍了方圆数十里,也没见到这两个人的踪影。 派来接他们的车早已经到了,只不过苏洪冰坚持不回去。胖子和夏俊风也难得的和苏洪冰保持了一致的意见,这样一来,连同接他们回返的两个司机在内,五人一次又一次不停的寻找。 “你的追踪术不是祖传的么?怎么两个大活人失踪,你却一点头绪都没有呢?” 往常一贯面带微笑的夏俊风此刻脸色极为阴沉,在多次搜寻未果的情况下,他不禁开始抱怨起来。 “我草,你以为追踪一个人就那么容易?再者说,萧寒这小子的度有多快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已经失踪了两天,什么气味也早都被风吹散了,我能追踪到这里已经算是不错了,你还真以为我是神仙?” 胖子这会儿其实也是郁闷之极,他向来对自己的追踪术颇为自信,但这两天以来,无论他再怎么施展浑身解数,萧寒和叶洁馨两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别说是踪迹,就连影子也摸不着一丝。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这两人若是遭人绑架还好,若是被困在某个咱们不知道的地方,那可就糟糕至极……” 苏洪冰紧蹙这眉头,神情间颇有忧色。 “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被人绑架了还好?” 胖子有些疑惑,禁不住开口问道。 “你想一下,若他们二人真是遭人绑架,至少吃喝方面不用愁,我相信绑架他们的人在这一点上应该不至于太过严苛;但若是二人被困,一旦找不到食物和饮水,情况将会变得极为恶劣……” “说的有道理。但我想象不到有谁能够同时绑架的了这两个人。萧寒的身手咱们是见过的,这么长时间下来,我竟然一直都没看清楚这家伙的深浅;叶洁馨虽然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但从她无意中流露出来的某些动作来看,绝不是什么娇娇女……难不成这林中还有些我们不知道的势力?” 夏俊风喃喃道,这些话既像是说给自己,又像是解释给其他人听。 “但愿他们没被困住……当下最要紧的不是牢骚,而是尽快找到这二人的下落。这样吧,咱们三个兵分三路,呈‘一’字向前推进,各人之间的间隔不要过五十米,这样即便是遇到什么危险,其他人也来得及救助……” …… …… 苏洪冰猜测的没错,萧寒和叶洁馨二人此刻就被困在这个深不见底的洞底。两天前,当萧寒有些粗暴的撕开女子的上衣,看到她胸膛上那一抹刺目的鲜红时,萧寒的心瞬间就冷了下来。 从伤口来看,叶洁馨的胸口是被人用利剑之类的兵器所伤,这道伤口显得极其恐怖,几乎是透胸而过。若非少女危机之时偏了偏身子,这一刺估计直接就命中了她的心脏。 若是在市区,这等伤势虽然较重,但也并非没有办法。但现在二人就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别说手术,就连最简单的止血药品也没有,看着怀中叶洁馨苍白的面孔以及双颊那一抹不正常的红晕,萧寒心急如焚。他出手如电,看似无意实则非常谨慎的在女子伤口附近点了几指,血倒是很快止住了,但伤势却并没有丝毫好转。 眼下已经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萧寒脱去女孩子的上衣,将她平放在地上,然后深吸一口气,眼睛瞬时变得异常明亮。他伸出双手,轻按在叶洁馨的左胸位置,然后闭上眼睛,体内真力源源不断的输入女子体内。 用内力救人这种事他已经做过好几次,此刻做起来算得上是轻车熟路,但前几次救人,被施救的对象却并没有受到如此严重的伤,所以到底有没有用,萧寒心中着实没底。 女子气息极为紊乱,脉搏似有似无,而且浑身烫,很显然是在高烧,在这种情况下,萧寒若有一丝大意,很可能就要替她收尸了。 121章 神奇的血脉 天龙诀本就遵循天道,以自然之理为基础展而来,在疗伤一事上,有着得天独厚的效力,但叶洁馨受伤实在太重,萧寒枯坐在她身边一天一夜,真气丝毫没有止歇过,即便如此,女子除了脸色稍微有些红润外,伤势却并无太多的好转。 在萧寒的记忆中,自己这二十多年来从未像现在这么累过。这种累不仅仅是因为真力即将枯竭、体力消耗过度所致,更多的却是担忧和恐惧。他无法想象,一旦叶洁馨死在自己怀里,他以后将如何去面对叶岚。 女子呼吸逐渐平稳,萧寒长吁出一口气,然后缓缓起身。因为长时间的蹲坐,他此刻双腿麻而且关节疼痛,感觉这具身体似乎都不是自己的。 一声闷哼,他强撑着站了起来,随手撕下一片衣角,然后浸湿了放在女子的额头帮她降温,做完这些,他蹲在河流旁美美的喝了一肚子水,稍一犹豫,便将女子扶起来,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然后含了一口水度了过去。 叶洁馨此刻牙关紧咬,萧寒无奈之下只有用力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女子张口,然后俯下头,将水度入女子口中,如是者三,直到他感觉差不多了,这才又将她身子放平让其躺在地上。 此等情形乍一看很是香艳,但萧寒心中却并不舒服。他多少有一些洁癖,和一个并不是很熟悉的女孩子“接吻”,他不但没有丝毫激动和兴奋,反倒隐隐的有些恶心。 虽是冬天,但地底温度并不是很低,不但不低,反倒很有些热度。萧寒不知道是自己产生了幻觉还是实情就是如此。他脱下外衣,盖在叶洁馨身上,然后闭目盘膝而坐,开始调息。 真气连着运行了九个周天,萧寒睁开眼,再次将手按在叶洁馨左胸,开始了又一轮的治疗。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这样做充其量只能延缓女孩子死亡的时间,并不能彻底治愈她的伤势。但此时此刻他除了徒劳的做这些无用功外,根本没有其它的任何办法。 连日来的劳累和对叶洁馨即将死亡的惊惧,使得他的头脑中一片昏沉,别说是理清事情的前因后果,即便是手指头他都懒得动一下。 时间已过了三天,萧寒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这地底呆了多长时间,他感觉似乎都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没有任何食物,两人只能靠清水度日,即便是他身体素质再怎么好,此刻也有些晕。连日来除了替女孩子输导真气外,就是闭目冥想,这种机械的生活让萧寒觉得连思想都变得迟钝起来。 他摇摇晃晃的起身,打算洗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下。就在手入水中时,右手突然感到一阵疼痛,他有些疑惑的抬起手,现自己的掌缘被什么东西划破了一刀口子,鲜血正不停的滴落下来。 萧寒苦笑了一下,他连日来消耗过巨,神情有些恍惚,浑不注意之下,竟然被石头划伤了手,这如果放在以往,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随意甩了水手,掬起一捧水,轻轻的淋在女孩子的脸上。叶洁馨伤势虽然没有太多的好转,但这三天来,体温倒是降了下来,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水滴沿着女子的面颊流淌,有一些流到她的嘴角,几乎是下意识的,叶洁馨张开嘴,有些贪婪的吮吸了几口。 萧寒心头一喜,依法施为,清水混合着他手中的鲜血一股脑的进入女子的口中,时间不长,叶洁馨竟然“嘤咛”一声醒了过来。 这道声音犹如天籁,萧寒从来都不知道一个女孩子的**声竟然也会如此好听。他赶紧蹲下身,有些急促的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女子缓缓睁开眼,因为光线实在太暗,所以她并没有在第一时间里看到萧寒的脸,只不过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叶洁馨心中一暖,知道这个男子并没有抛下自己独自离开,她心头激动,心血上涌之下,竟然又昏了过去。 萧寒心中叹息了一声,习惯性的去摸了摸女子的脉搏,很快他就有些愣神:叶洁馨的脉搏跳动比原来强了不少,而且越来越有力,似乎病情正在好转。 这是怎么回事? 萧寒很清楚,这三天以来,女子的脉象越来越弱,这是一种极不好的预兆,他心中充满了担忧。但就在刚才,当他再次去探查对方的脉搏时,竟然现她的脉搏跳动的越来越有力。 萧寒打燃火机,接着微弱的亮光,他现女子脸色变得红润了不少,这并非那种不健康的红晕,而是表明她的伤势正在逐渐好转,呼吸也变得极为平稳。 他疑惑不解的坐在地上,开始思考。 渐渐的,他有了些许明悟。当初夫子在教授他天龙诀时曾说过,他的血脉很特殊,当时自己并不了解这句话究竟意有何指,直到刚才,他不小心划破了手掌,体内之血无意流入叶洁馨口中,使得女子在短短的时间内病情大有好转。难不成这才是原因? 萧寒挠挠头,眼中闪过一抹狠色。他抽出随身携带的匕,想了想,毫不犹豫的朝着自己的手掌划了下去。 他下手极快,刀锋和皮肤甫一接触便又分开,但鲜血却如决堤般流了出来。 萧寒神情不变,他握紧手掌,直接凑到叶洁馨嘴边,血水如线般不停的流入少女嘴里,然后又沿着她的嘴角流下。场面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空气中散出一股极淡的血腥味,伴随着的还有种说不出的香草味道。似兰似梅,淡雅而空幽,竟让人瞬间联想到雪山和大海。 这种味道极淡,若非萧寒嗅觉极为灵敏,估计换做另外一人根本就闻不出来。他皱了皱眉,并不是因为手掌中传来的阵阵疼痛,而是他心中某些不愿意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的猜想——自己的血脉果然特殊,甚至不能用特殊来形容,应该说特异。 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人的血除了腥味外还带有某种甜香,这种特异的血脉让他极不舒服,感觉自己好像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变成了某个怪物。 叶洁馨在昏迷中似乎尝到了某种极为美妙的味道,于是樱口微张,贪婪的吮吸着萧寒不断流出的鲜血。随着血液越来越多的进入她的腹中,女孩子的脸色以一种肉眼可见的度红润起来,伤口渐渐愈合,鲜血不再流出。萧寒想都没想,又是一刀划下,他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看着叶洁馨如一只幼兽般不停的吞食自己的血液,他心中并没有产生任何情绪,只是机械的重复着这一动作。直到他确认女孩子的伤势已经无碍,这才停了下来。 脑袋越来越沉,眩晕的感觉一波接一波的袭来。他再也支撑不住,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当萧寒醒来时,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女子一双大而亮的眼睛。地底虽然没有光线,但凭借特殊的目力,他仍然现了叶洁馨眼神中所流露出来的某种特异的神采。萧寒有些疲惫的闭上眼,低声问道:“我睡了多长时间?” “大概有七八个小时吧……” 少女语音低沉,颤抖的声音暴露出她此刻内心的激动。几乎在萧寒晕过去的瞬间,叶洁馨便醒了过来。嘴里除了淡淡的血腥味,还有一股说不出的异香。当她看到萧寒手中滴落的鲜血时,她马上就明白刚才所生的事情。看着萧寒倒地的一刹那,她突然觉得心中一阵刺痛,接着便是惊恐。 好在少年只是失血过多导致的晕厥,身体方面并无什么大碍。这段时间为了照顾自己,他劳心又劳力,加之多日来未曾进食,能撑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了。 “你感觉怎么样?好点了没有?” 萧寒闭目问道,他很累,非常累,如果不是心中一直记挂着叶洁馨的伤势,恐怕他这一觉至少要睡十多个小时。 “好多了,除了胸口隐隐有些疼痛外,感觉不到其它的异常。对了,刚才趁你昏睡之际,我四下转了转,有了一些现……你,现在还能走路么?” 萧寒睁开眼,在少女的搀扶下起身,来到河边洗了把脸,精神稍稍振作了一点。 “什么现?” “你难道没有觉察出来,这地底竟然有风。” “风?” 萧寒摇摇头,他此刻的反应度较之以前何止慢了百倍,此刻最想要的就是吃顿饱饭,然后美美的睡一觉。 “有风就说明这里并不是密封的,除了咱们掉下来的这个洞口外,这里应该还有别的出路。” 叶洁馨摇了摇嘴唇,明显有些不确定。 萧寒吸了口气,盘膝而坐,开始了又一次的冥想。真气几乎枯竭,他勉力调动体内残存不多的真气运行了一个周天,这才说道:“咱们找找看。” 两人相互搀扶,少女凭借敏感的触觉,跟随着那一缕清风前进。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中行走,无异于瞎子过河,时不时的就会踩到某些石头而摔倒。两人尽皆虚弱之极,若不是他们神经足够坚韧,恐怕早就已经倒下了。 也不知道摔了多少次跤,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丝亮光。萧寒精神一振,顺着光源一路前行,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豁然一亮,竟是让他们走出了洞底。 “我草,你们两个这几天到哪里去了,知不知道为了找你,我们差点没把整座山给翻过来……” 胖子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萧寒再也支撑不住,双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122章 结果历来有因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有人不断在他耳边喊叫着他的名字,听声音似乎是萧遥,但萧寒困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他只是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幻觉。 四周一片漆黑,渐渐的,黑暗中缓缓走出来一个人,仍然看不清样貌,但他的身形萧寒却觉得非常熟悉。四下里突然响起无数道喊杀声,数不清的人影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几乎在瞬间,惨叫声响起,伴随着的还有骨裂声以及惨叫声。 景色蓦然一变,大雪纷飞,但这里的雪竟然是红色的,血一样的红色。萧寒有些疑惑的抬起头,现从天空落下的并不是雪花,而是血花。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这种恐惧甚至让他有种窒息般的感觉。 “杀了他,别让他逃了……他已经中了‘织罗’,坚持不了多久,大家并肩子上啊……” 似乎有人影极快的从眼前飞掠而过,就在萧寒疑惑谁有这么快的身法时,这个人回过头,萧寒惊叫了一声,因为那个人并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只不过年纪偏大了些而已。 “萧寒,醒醒,快醒醒!” 熟悉的声音将他拉了回来,萧寒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张美到了极点面孔,她的神情中带有惊慌,在看到萧寒睁眼的那一刹,少女眼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沿着她白皙的脸庞流了下来。 “萧遥?怎么是你?” 一张口,萧寒就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嘶哑、沉闷,就如同干枯了树叶被人用力揉搓,出一阵难听的沙沙声。 “你终于醒了,龙姐,他终于醒了……” 萧寒艰难的转过头,一脸淡漠的龙四此刻就站在国民少女身后,看到萧寒终于从昏迷中醒来,她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任何喜悦,一如往常的平淡。 “我这是在哪里?” “这是冰海市第二人民医院,你是由于失血太多、过度劳累导致的昏迷,身体方面并无大碍,修养几天就能出院了……” 萧寒吃了一惊,尽管在如此疲惫的情况下,他仍然翻身坐起,打翻了手边放着的一杯水。 “爸,您怎么会来这里的?” 萧大鹏一脸的平静的站在门口,看到萧寒有些紧张的神情,他心中叹了口气。 萧寒此刻不仅仅只是紧张,更多的是某种愧疚。自己出狱近一年时间,没有往家里打过一个电话,就连呆的地方也没有告诉萧大鹏,身为人子,这种做法明显属于不孝。 龙四朝着萧大鹏点了点头,拉着一脸疑惑的萧遥走出病房,将空间留给这父子二人。 “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萧大鹏来到儿子的床边坐下,随手拿起一个苹果,在萧寒目瞪口呆中,变魔术似地削完了苹果皮,然后将果子递给他。 萧寒赶紧点点头,双手接过苹果狠狠的咬了一口,却差点被呛着。 龙一仍如标枪般站在萧大鹏身后,看着萧寒有些狼狈的动作,他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好多了,谢谢老爸的关心。您是怎么知道我在冰海的?” 这番话属于明知故问,虽然并不清楚老爹的身份,但萧寒早就知道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老头子有着怎样通天的能力。若说他要下决心找一个人,想来应该不是难事。 萧大鹏并没有回答儿子的话,他只是摸了摸萧寒的额头,说道:“想来你应该有很多问题要问我。你先好好休息,等你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咱们父子俩好好谈谈。” 萧寒一愣,神情有些复杂。他默不作声的咬了口苹果,然后点点头。 三天以后,萧寒出院。虽然他脸色仍有些苍白,但身体已无大碍。失血太多并不是短短几天就能修养起来的。 已是春天,阳光很好,虽然空气中多少还带有丝丝凉意,但毕竟不若冬天般严寒。萧寒穿了件单衣,就这样坐在距离医院不远的一个广场长凳上,眯着眼睛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阳光轻轻的披洒在他的身上,脸色苍白的少年此刻看着有些慵懒。他双手放在脑后,交叉而握,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阳光下几近透明。一种说不来的气质从他身上蔓延开来,引得广场上不少女孩儿投来异样的目光。 萧大鹏就坐在他身边,而龙一则站立在两人身后。在萧寒的记忆中,这个龙叔叔似乎很少有坐着的时候。 “萧寒,你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你父亲和我一样,也姓萧,名天龙,是山流的创始人……” 萧大鹏第一句话就石破天惊,虽然萧寒早就对自己的身世有所猜测,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是传说中夜帝的儿子。 “啊?!” 他出一声无意义的感叹。 萧大鹏笑了笑,学着萧寒的样子,微眯着眼睛打量着来来去去的人群,但话语却并没有停下来。 “没有人知道你父亲来自哪里,他好像是凭空冒出来的。直到最后失踪,我都不清楚他究竟有多大年龄,因为数十年来,他的容貌几乎没有生过任何变化。但有一点我却能够确定,那就是他的年龄远远要比看上去大的多,甚至比我还要年长一些。 你父亲是个非常有能力的人,他为人真诚而善良,守礼但不拘泥于礼,豪迈但又不失细腻。大度,包容,严谨,博学,除了生活方面过于风流些外,人类所有美好的品质几乎都能在他身上看见。 你母亲名叫苏丹珞,苏家是南方的名门望族,当年你母亲不顾家里人的强烈反对,执意嫁给你父亲,以致于后来和苏家几乎断了关系。 苏家历来出美女,你母亲更是近百年来苏家最漂亮的一位女子。她温婉贤淑,善解人意,无论你父亲做任何事,她都在背后默默支持,即便是后来她知道你父亲在外面还有女人,也不曾和你父亲闹翻,只是在独处的时候掉一阵泪。 三十三年前,你父亲开创山流,几乎以一种横扫般的实力,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内便统一了所有的地下组织,由此,江湖人开始称他为夜帝。 山流组织严密,成员众多。在最鼎盛的时候,山流足足有上千人,而且全都是各个行业中的佼佼者。 你应该听说过山流的‘两使三龙四司’,两使一名锋刃,二名儒生。锋刃便是我,而儒生,呵呵,其实你也见过……” 虽然依旧震惊,但萧寒毕竟不是寻常人,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此刻听着萧大鹏的说话,他不禁疑惑的皱了皱眉,说道:“有关儒生的传闻我听的多了,但一直都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我可不认为自己见过这等人物……” 对于父亲萧大鹏便是锋刃一事,萧寒并没有觉得有多么吃惊。从龙一、吴天傲、龙三以及夫子对父亲的态度来看,萧寒早就意识到这个常年足不出户的父亲其实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物。 “儒生便是夫子,他原名萧若飞,善谋略、长管理,是继你父亲之后山流中最杰出的人物。当年你父亲失踪,我便直接退出了山流,隐居在龙城。而儒生则飘然离去,不知所踪。若非四年以前他派人告知于我,我至今仍不知道他的下落……” 萧寒目瞪口呆,即便是他想象力再怎么丰富,也绝难想到儒生和夫子竟然是同一个人。难怪他对自己如此重视,原来如此! 突然,他目光一凝,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这么说,三年前我的入狱应该是你们有意安排的?” “是儒生安排的。事先连我都不知情。其实很久以前,确切的说应该是你还在五岁左右的时候,儒生曾找过我一次,他要我将你交给他来抚养,当时我没同意,两人闹的非常不愉快,我打了他一掌,他愤而离开,此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直到三年前你进了监狱,那是我们多年来的第一次见面。” 萧寒沉默,只是突然感到吹来的风有些冷。 “儒生是你父亲最狂热的支持者,同时也是最忠于你父亲的人。他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如何恢复山流当初的风光,所以不惜设计陷害让你入狱,只是因为他对你的期望实在太高,你不要怪他……” 萧大鹏大概是看出了儿子心中的某些芥蒂,于是开口劝解。 “有一点我不明白,夫子,哦,儒生为何非要让我进监狱?难不成别的地方就不能传我天龙诀?当初吴天傲不是随意就给了我一本天道?” 若说三年的牢狱之灾就这样轻轻揭过,那未免有些自欺欺人,毕竟进监狱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萧寒此刻所关心的是夫子的目的。 “情况有所不同。你上高中那会儿,除了我和龙一以外,没有人知道你就是龙的儿子,我也没想到吴天傲这家伙竟然去学校里当了一个门房。但随后,你接触的人越来越多,你的身份已经引起了很多有心人的注意,这样一来,天龙诀就绝不能随意交给你。 而且这么多年以来,儒生从来都不曾出现在世人的视线中,他之所以这样做,没有别的目的,就是想查清楚当年你父亲失踪的内情,自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行踪。他委身于监狱,实在也是迫不得已。要知道,我们的老对手‘天网’可是无孔不入,凭着儒生的身手,虽然不至于怕了这些人,但总归也是麻烦,他索性躲在监狱里,图个清静。” 关于儒生为什么会在监狱里一事,萧大鹏并没有完完全全的告诉萧寒,这件事就算他也不好表任何看法,更别提透露给其他人了。 萧寒沉默半晌,转而问道:“那三龙和四司呢?又是什么人?” “龙一和龙三你都已经见过了,至于龙二,和这两人完全不同。不过按照你的性子,应该会喜欢他。 四司分别指四个人,礼司孙天来,刑司吴天傲,财司周天海,人司于天穷。这四人除了周天海外,其余三人你都见过的……” 听到这些人名,萧寒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萧大鹏不知道的是,周天海萧寒其实也见过。当初周若萱带他去吃饭,在‘雍雅山庄’那个地方,他见过周天海一面。至于于天穷,应该就是那个看着像民工模样的人。 这些人有些是无意中出现在他身边,比如吴天傲和周天海,但更多的却是刻意。直至现在,萧寒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些人对自己都抱有一定的善意。 “你父亲失踪后,龙一一直跟着我,确切来说是他一直跟着你,龙二跟了儒生,这点也是我近期才知道。至于龙三,因为生性好动,所以浪迹江湖。 四司则各自为政,失去了你父亲的管制,即便是我和儒生两人,对于他们四人也没有太多的约束力。 萧寒,你身上流着的是夜帝萧天龙的血,所以山流的将来必然会和你有着天然的联系。这是一种责任,也是一种命运。不管是儒生还是其他人,都希望你能够重新振兴山流,接任你父亲未竟之事业,所以你身上肩负的不仅仅只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有无数人的希望和寄托。 若不是你在毅行途中的所作所为让我感觉到你已经有能力自保,或者这些事我不会这么早告诉你。顺便说一句,你这次毅行的事也是儒生安排的。” 萧寒长舒了口气,很多以前不明白的事情现如今终于知道了个大概。略一犹豫,他继续问道:“爸爸,那您的意思呢?” 在知道萧大鹏并非自己的亲生父亲以后,萧寒对他的态度并没有生任何变化,这一声“爸爸”叫的也是情真意切,并未因刚才的这番话而有所改变。 萧大鹏心中一暖,古井无波的心绪中多了一种莫名的味道。 他笑了笑,揉了揉萧寒的脑袋,这才开口说道:“我的想法就是一个父亲对一个儿子的想法。我希望他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的生活,当然有出息更好,即便是没什么出息也不打紧,只要他心存善意,一切从本心出便已足够……即使他没有太大的能力,但我相信,我留给他的家业不会比任何一个级富豪的要少……” 萧寒听到这话后神情蓦然放松下来,他对着萧大鹏点点头,道:“我一定牢牢记住您所说的话,爸爸!” 123章 上任(上)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 我和夫子的约定还有两个月时间就到期,我想到时候我可能会去双溪一趟……” 萧寒并没有说他要去双溪干什么,萧大鹏也没有问。父子两人同时沉默半晌,萧大鹏开口道:“如果你确实没什么打算,那这样,我有一个快要倒闭了的公司,你若有兴趣,不妨接手试试看……” 萧寒有些无语。你都知道要倒闭了,还推我进去,这不是摆明了玩我嘛! 萧寒暗中的腹诽并没有瞒过萧大鹏,都说知子莫若父,萧寒脸色稍变,萧大鹏就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有些不明深意的笑了笑。 广场中间那片极大的花坛中,已经盛开了不少鲜花。风儿一吹,淡淡的香味便弥漫在空气中。 在这个春日的午后,萧寒和萧大鹏两人就这样并肩而坐,两人并没有过多的交谈,只是同时眯着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安谧,很多年以后,萧寒仍记得当初父亲脸上淡然的笑意以及平静的面容,这让他觉得无比温暖。 国民少女再也没有出现过,虽然她早就给萧寒留下了自己的私人电话,但萧寒却没有丝毫拨打过去的想法。 叶岚叶洁馨两兄妹倒是找过自己几次,但也都是所谈不多,叶洁馨在看着萧寒的时候眼神有些躲闪,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萧寒也没有多问。 修车铺的工作早就辞了,他现在又成了无业游民。随意找了个房子住下,每天除了看电视就是睡觉,门都很少出。 这几天新闻频道几乎成天都在说某某科学院院士失踪、某某研究员消失,国际上类似的事情出现过不少,但萧寒只当是看看热闹。这种事距离自己毕竟太过遥远,只不过想起当初失踪了的李建伟教授,他心中多少有些不愉。 不知不觉,两月时间已过,他和夫子的约定也已到期。 这天早上,萧寒穿戴整齐,然后按着父亲给他的地址来到了一家名为“大谦制药”的公司。下了出租车以后,随便找了个路人问了一下,结果对方像看白痴样看着他,然后指了指他身后,说道:“那么大一栋楼你看不到?还是说你不识字?” 说完不等萧寒说话,路人扭头就走。萧寒愕然回头,然后神情一下子变得呆滞起来。 在他的想象中,一个濒临倒闭的公司,至多也就是胡乱租间写字楼,然后招上二三十,哦,不,十几二十个员工,名为办公,其实和皮包公司也差不了多少。 现今这个社会,只要手里多多少少有点钱,是个人都能开家公司,虽然名片上印的都是某某总经理之类,但水分委实太大。一个稍大点公司的主管都要比这个所谓的总经理更具实力。 但萧寒眼前所呈现出来的和他的想象有着天壤之别。在他对面,矗立着一栋高达四十八层的高楼,楼顶最上方,巨大的闪烁灯幕上写着六个大字:大谦实业集团。 我靠,没开玩笑吧!难道说这整个一栋楼都属于这家公司?这也太夸张了一点。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掏出电话,想都没想就拨了过去。 “老爸,您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这么大一个公司,你让我去管理,你这不是明白着坑我么?我哪有这样的能力啊……” “其实严格说来,这本就是你父亲留给你的,我只不过是代你照看了二十多年。我在管理上就是个地地道道的门外汉,组织中随便拉一个人出来都比我强,但没办法,龙当时执意要我接手,我这也是赶鸭子上架。 现在你已经成人,而且我知道在监狱时儒生给你交了不少东西,这个烫手山芋你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放心吧,我已经给公司里所有的高管打了招呼,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虽然看不见,但萧寒能够听得出父亲在说这番话时脸上是带着笑意的。他叹了口气,挂断电话,然后朝着大楼走去。 “先生,请出示您的证件……等等,我草,你不是萧寒么?你小子这些年跑哪里去了?” 推开那扇充满了铜臭气息的大玻璃门,萧寒就被一个保安模样的人挡住了,而对方职业性的话语还没说完,突然流露出来的惊讶让萧寒不自禁的细看了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一眼。 “啊?!你是张重?……” 这个保安正是张重,自高中毕业后,萧寒偶尔会和他通通电话,但逐渐的也就失去了联系,不成想竟然在这里碰面。 老同学见面,自然免不了寒暄几句。随意几句话之后,无论是萧寒还是张重,两人脸上都露出真诚的笑容。这么多年过去,两人都没有生太大的变化,真诚一如当初。 “高中毕业后胡乱上了个三流大学,成天就只顾着泡妞打牌上网,该学的一样都没有学会。 原想着自己辛辛苦苦熬了十几年,终于熬出头了,这大学还不是被我上了?结果后来才现,不是我上了大学,而是大学把我给上了…… 毕业后,原本想回到老家展,可不成想到哪里人家先都要看文凭。你是知道我的,英语那是差的一塌糊涂,但那些稍大点的单位至少需要英语过了四级才可以,我一怒之下,就直接从家跑了出来,想着凭我的能力,到哪里还不是一样吃香的喝辣的? 但随后一年多,我几乎处处碰壁,这才知道,社会和学校根本就是两个世界。还好我那时候多少练过一些功夫,不得已之下,只能应聘了一份保安的活,说起来也已经干了三四年了,我现在已经是这家公司的保安队长……对了,还没问你,你来这里干什么?难道也是应聘?” 萧寒心念一动,点了点头。 “兄弟,那我劝你还是慎重点。我听说这家公司前不久刚进行过一次资产清算,估计前景不是很乐观……” 萧寒皱了皱眉,问道:“哪你怎么也不趁早找找出路,死守在这里又有什么前途?” 两人边走边说,张重带他先来到大厅的会客室,然后让萧寒坐下,他给萧寒倒了杯水,递过去一支烟。 萧寒略一犹豫,接了过来。 张重这才接着说道:“我就这本事,也没什么能力,不在这里呆着还能去哪里?再者说,这家公司的老总对我很不错,当初我四处碰壁,也就她收留了我,她对我来说多少有些知遇之恩。 公司现如今风雨飘摇,我虽没办法帮助她,但留在这里也是好的。除非公司倒闭,否则我是不会离开的……其实话又说回来,若不是董事长一直充当老好人,对公司的事情不闻不问,任由着那几个所谓的‘元老’胡乱折腾,这公司前景还是不错的……” “你一直说她,到底是她还是他?” 萧寒脸上多少露出一丝暧昧。 “你可别乱想,公司老总虽然是个女的,但我对她始终只有感恩之心,可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老哥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对于这样有能力的女子也就只能远远的观望一眼,要说有什么展,几乎不可能。” 张重神情有些认真。 萧寒点点头,问道:“你刚才所说的几个元老又是怎么回事?董事长又是谁?” 萧寒这会儿心中其实有些纳闷,按照萧大鹏的说法,自己应该是这家公司的总经理才对,但看情况并非如此,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 “你连大谦实业的董事长是谁都不知道就敢过来应聘?” 张重有些讶然,萧寒有些无奈。 “说起来,董事长和你一样,都姓萧,他名叫萧大鹏,不过一年也难得出现几次。我来这里四年,也就仅仅见过他三回。 人倒是挺精神,就是不怎么爱说话。至于那些个元老,据说是从公司成立之初就进来的,仗着自己资格老,手中又有股份,所以有事没事就对公司指手画脚,这也不行那也不对,别说是公司的那些高管层,连我看着都有些生气。” 萧寒默默的点了点头,默然半晌突然展颜一笑,说道:“这样吧,你陪我去见一见你们的总经理怎么样?” “啊?什么?你要见总经理?你不是来应聘的么?” “抱歉,刚才没有说清楚。你给你们总经理打个电话,就说有一个名叫萧寒的人想要见她……我相信她会见我的。” 张重神情疑惑的拿起电话,几句话以后,他霍然转头,死死的盯着萧寒看了半晌,这才问道:“席总口中的萧总难不成就是你?” 萧寒点点头。 “我草,你究竟是什么人?” 张重睁大了眼睛。 萧寒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着说道:“你刚才说的那个人很精神但不爱说话的老头子就是我爸爸。” “……原来是这样。” 张重突然变得沉默起来。萧寒略一思考,就了解了张重此时的心情——这家伙是有些自卑。 他站起身,用力拍了拍张重的肩膀,然后说道:“朋友之间,身份难道就如此重要?我可不记得以前的张重是这么一个狭隘的人。” 张重默然半晌,然后笑了起来。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我这就带你去见席总。” 124章 上任(中) “你是哪个部门的?上班时间,为什么不带工牌?” 出了会客厅没走几步,迎面碰到一个画着浓妆的女人,看不清多大年纪,只不过语气中却流露出一股天然的优越感。 她看到萧寒时眼中闪过一抹浓重的不屑和厌恶。 萧寒有些愕然,他弄不明白,这个女人和自己也就是第一次见面,为何会有这么大的敌意。 看到萧寒木头桩子一样呆立在原地,对她所说的话竟然理都没理,女人眼中怒气更炽,她寒声说道:“主管问话,竟然不知道回答,你的礼貌呢?还是说你听不懂人话?” 萧寒皱了皱眉,这女人动不动就出口伤人,让他多少有些反感。如果所有的管理层都是这样一副面目和嘴脸,那公司不倒闭都难。 “娟姐,实在不好意思,刚才没来得及说明情况,这位先生是席总的客人,我正要带他上楼。” 刚从卫生间出来的的张重赶紧出来打圆场,目光却是有意看了萧寒一眼,那里面的意思非常清楚,就是叫萧寒稍安勿躁。 “席总的客人?哼,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姓席的最近老是被董事会的人指责。瞧瞧他请的客人,衣冠不整倒也罢了,为什么人也像个木头一样,痴痴呆呆的,让人一看就来气……” “她是谁?” 萧寒没有理会女人的叫嚣,直接问道。 “这位是汉天友汉董事的独女,也是公司投资展部的主管,名叫汉紫鹃。娟姐,这是萧寒……” 张重算是简单的做了一番介绍,同时也隐晦的点明了这个女人的身份。 “张重,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谁让你将我的名字介绍给别人的?难道现在是个阿猫阿狗你都要做如此详细的一番介绍? 别以为姓席的那个丫头宠着你你就可以肆无忌惮。我告诉你,只要我一个电话,别说是保卫队长,就是一个小小的保安,你也别想做安稳了……萧寒,萧寒,萧寒又是个什么东西?哼,萧寒……萧寒!你是萧寒?!” 女人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她的脸色一下涨的通红,紧接着却又变得苍白,即便是她脸上扑了厚厚的一层粉,都无法掩隐住她这一刻难看的脸色。 其实早在萧寒刚进入公司大门的那一刻,这个名叫汉紫鹃的女人便已经注意到了他。尤其是当她看到张重和萧寒一起有说有笑,她下意识的便认为这个人是和张重一伙的。而张重,毫无疑问是席总的铁杆支持者,这样一来,处于敌对立场的她便自然认为这个年轻人是和席总一伙的,当然也就变成了自己的敌人。 只要是和姓席的有关系的人,她都会想方设法的去打压甚至是侮辱。所以看着萧寒和张重两人进了会客厅,她便一直耐着性子等待,直到两人出来后,张重去了卫生间,汉紫鹃便开始难了。 像大谦实业这样的集团公司,每日迎来送往的大多都是一些商业界的大亨和经济领域的翘楚,这些人一般都是衣冠楚楚,西服领带那是必不可少,但萧寒来的时候只是简简单单的穿了一套休闲服,虽然浆洗的极是干净,但从衣服质量和牌子上来看,显然也不是什么有钱人。 已经认定了萧寒是自己的敌人,而且又注意到对方很可能并不是一个有背景的人,在这种情况之下,若不能极尽能力打压对方,那也就不是汉紫鹃了。 因为先入为主,所以当听到张重的介绍时,她并没有意识到萧寒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只是多少感到有些耳熟。冷嘲热讽一番后,她才逐渐想起来,自己今天之所以罕见的来到一楼大厅,究竟是为了什么。 前段时间父亲汉天友曾给她透露过一个消息,说是董事长的儿子即将来大谦实业就职,让她没事的时候多注意一下。 这段时间以来,她绞尽脑汁,多方打探,就是想确定这个名叫萧寒的人什么时候来公司。可两个月过去了,公司里面却是什么事都没有生,这让她不禁对父亲的这个消息产生了一丝怀疑。 结果就在今天早上,她再一次接到父亲的电话,说萧寒极有可能今天会来公司,让她务必想尽一切办法和这个董事长的独子接触一下,探一探口风,她这才亲自来到一楼大厅,想着第一时间就看到这个只闻其名但从来都没见过面的公子哥一眼。 在汉紫鹃的想象中,董事长的儿子,怎么着也应该是前呼后拥,豪车相送,身旁有无数人相随,这样才能显示出他的身份和与众不同。 但她做梦都没想到,面前这个神情平静、目光深邃,穿着朴素的甚至有些寒酸的年轻人就是董事长的儿子萧寒,更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和张重这么熟悉。 刚才自己是怎么说来着?“衣冠不整”“像个木头”“痴痴呆呆”……一个本应该让自己竭尽所能去巴结、去魅惑的少年人竟然让自己冠以如此难听的字眼,别说留下什么好印象,估计对方据此直接就会将自己判了死刑。 父亲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和此人进行接触,如今看来,这一目的算是达到了,这个名叫萧寒的年轻人一定会记得自己,但此刻的汉紫鹃宁愿自己从未见到过萧寒。一想起这个人的身份以及刚才自己的言语,她心灰若死。这次彻底完蛋了。 对于这个女人心中的所思所想,萧寒根本未作任何理会,他此时所思考的却是另外的问题。 面对着像汉紫鹃这样的人,也不知道这个名叫席舒雅的公司老总是怎么应付的。自己仅仅只是和她接触了不到三分钟就觉得难以忍受,而席舒雅在这个公司任职了已经四年时间,想到这里的萧寒对于这个席总倒是多少有些好奇以及……钦佩。 他在张重的带领下朝着电梯走去,理都没理这个姓汉的女人。在即将进入电梯时,张重却是回头看了汉紫鹃一眼,摇摇头,心说娟姐呀娟姐,你什么人不好惹,非要惹到他,你在公司的前途算是彻底毁了。 虽然多年不曾联系,但张重无疑非常了解萧寒的为人。从高中开始,萧寒就绝不是一个挨了打不还手的人,刚才汉紫鹃对萧寒的一番言辞,张重虽没听完全,但大部分内容他都听到了。 别看萧寒装的好像跟个没事人一样,但熟知他脾性的张重却很清楚,少年这时候心中肯定憋了一肚子火。看来根本不用自己去添油加醋,姓汉的也是自身难保。 电梯一路向上,中间根本没停,直接升到顶楼。在整个大谦实业,所有的管理层几乎全都聚集在公司最高的三层楼内。电梯门打开,张重一个箭步跨出,抢先替萧寒摁住电梯,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对方毕竟是自己高中时的同学,而且当年两人之间的关系也非常好。看着张重一脸平静的替自己打开电梯,萧寒心中便有些不太舒服。 等到萧寒出了电梯,张重便紧随在他身后。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人,在看到张重时,这些人的态度也明显不同。有些会热情的和张重打招呼,也有些只是冷漠的走过,更多的却是行色匆匆,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到这两人。 顶层楼的空间非常大,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但萧寒总觉得这里充满了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好像所有人全都是为了工作而工作,没有吵闹,没有欢笑,人与人之间几乎没什么交谈……在这样的环境下工作,就算不疯,时间长了心理也会扭曲。 张重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一切,他面无表情,带着萧寒一路直行,足足走了差不多五百米,才来到一栋办公室门前,转头说道:“这便是席总的办公室……” 萧寒皱了皱眉,示意张重先不要敲门。因为他听到办公室中似乎传来争吵的声音。 “姓席的,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别以为和董事长有过几腿便可以在公司为所欲为,我今天来找你商量是给你面子,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了领导?和‘伟达’实业的合同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签字?” “童老,伟达实业说穿了就是一家皮包公司,去年他们号称研出了最新型的电子遥控技术,结果还不等报上去,就被人以商业盗窃罪告上了法庭,我不相信您不知道这些…… 再者说,伟达的总经理和一些黑社会也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这已经是冰海公开的秘密。 咱们大谦的宗旨是什么?谦虚做人,谨慎做事!上至董事长,下至每个员工,全都要按照这样的要求来规范自己。您是公司的元老,难道不清楚我们一旦和伟达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这对公司的声誉极为不利……” “席丫头,你别拿董事长来压我。今天我把话撂在这里,这份合同,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否则,哼……你是知道曹总这个人的……” “轰”的一声,席舒雅的办公室门被人一脚从外面踹开,一脸平静的萧寒两手插在裤兜里,就这样施施然的走了进来。跟在他后面的张重一脸呆滞,还保留着张嘴的造型。 而这层楼内,几乎所有人全都放下了手头的工作,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穿着平常的年轻人,他们的目光就像是瞅着一个神经病。 萧寒理都没理这些人,在踹开门的第一时间,他的目光就扫了一下办公室内坐着的这一帮人。 席舒雅的办公室非常大,布置的却异常简陋。除了一张大型的书柜以及办公桌外,和别的员工办公室也差不多了多少。 两套真皮沙,一个茶几,阳台上倒是摆放着不少花盆,不过里面也就寥寥的开着几枝花朵,而且也都垂头丧气,显得半死不活。 除此之外,整个办公室剩余的空间都被一张大的会议桌所占,此刻,这张桌子的周围,零零落落的坐着七八个人,其中年龄最小的也有四十多岁。 桌子的最上,此刻就站着一个女子。她个头不高,目测也就一米六三左右,脸色有些苍白,因为愤怒,她交叉着的两手指节白,胸膛起伏,但即便如此,她的眼神也依然清澈,只是隐隐的有些疲惫。 虽然办公室中人不少,但这个女人给人的感觉却很是孤单,她就像是一个在寒风中簌簌抖的梅花,孤傲、倔强而不屈。 她无疑是漂亮的,尽管已经不能用女孩来形容,因为她的年龄至少也有三十岁,但或许正因为如此,她有着少女所无法具备的成熟和冷静风韵。在办公室这些人不停的诘责下,她显得孤单但并不娇弱,反倒有种宁折不弯的锐气。 “你是什么人?” 萧寒的这一脚实在很出乎意料,屋内的众人一瞬间都有些愣神。直到那个满头银,一脸阴鸷的老头开口,其他人才反应过来。 萧寒并没有开口,他只是将手中那部最新款的ih全球顶级手机随意抛在桌子上,因为开了免提,所以手机中传来的话语声清清楚楚的钻入每个人的耳朵。 “他名叫萧寒,是我的儿子!” 125章 上任(下) 说话的这个人语气冷静,或者说冷漠,他并没有说自己是谁,只是简简单单的告诉众人,刚才踹开门的这个人名叫萧寒,是他的儿子。≥ 这句话显得非常霸气,也非常嚣张,但不管是刚才叫嚣最凶的那个白老头还是在座的几人,脸上却全都变了颜色。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们同时起身,对着萧寒抛在桌上的那部手机躬身,齐声说道:“董事长好!” 根本没有任何回应,因为对方在说完这句话后便挂断了电话。 萧寒面无表情的拿回手机,然后转头看了席舒雅一眼。 听到对方就是董事长的儿子,席舒雅有一瞬间的放松,但很快她又蹙了蹙眉,因为萧寒刚才进门时非但没有敲门,更是以一种蛮横的态度直闯了进来,这种出场方式让席舒雅有一定程度的不喜甚至是厌憎。所以当看到萧寒的目光转向自己时,她也只是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席总是吧?你好,因为我刚来公司,所以很多人还不认识,能不能麻烦你给我做一下简单的介绍?” 席舒雅本来不想理会这个人,在她看来,仅凭刚才那蛮横的一脚,萧寒就不是个有修养的人,他不明白,一向沉默寡言但性情非常稳重的董事长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儿子。但她同时也知道,这种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富二代,素质高的也实在不多。 对方是董事长的儿子,此时来公司,所代表的也是董事长,所以尽管有些反感,但面对萧寒的问话,她却不能不答。 强自平复了一下情绪,她面无表情的介绍道:“这位是张国真张老,这位是韩显贵韩老,这是胡华胡老,这是汉春秋汉老,还有这位,是童文成童老……这些都是公司的元老,对公司以前的展有着不可估量的贡献。” 她在介绍这些人时,没有带任何情绪,虽然刚才那个姓童的老头对她百般刁难和诋毁,但她并没有因此而将对方说的非常不堪。 席舒雅只是很客观的介绍了一下这些从公司创立之初便参与进来的人,但她最后的那句话却很有意思。“对公司以前的展有着不可估量的贡献”,她突出了“以前”两个字,这就很值得让人深思和推敲。 萧寒却好像并没有听出女子这句话中暗藏的意思。听完席舒雅的介绍之后,他再次开口问道:“刚才我在门外听童老说什么伟达实业,还有合同什么的,能不能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等席舒雅开口,那个名叫童文成的老头便插嘴说道:“小萧啊,你初来乍到,根本不了解这个公司的运转程序,不如我先让人带你四下转转,熟悉熟悉公司,然后咱们再谈其它事,你看怎么样?” 萧寒不置可否,看到萧寒沉默,一旁那个姓张的也随口附和道:“童老说的没错,咱么这毕竟是一家股份制公司,光员工就有一千多人,二十多个部门,你今天才刚到公司,先熟悉熟悉程序也好……” “就是就是,让小萧先熟悉程序,晚上咱们摆宴为小萧接风,今天这会我看咱们先开到这里,改天继续,如何?” 萧寒依旧沉默,席舒雅看到萧寒那有些畏缩的眼神,眼中的失望之色越来越浓。这个公子哥蛮横一些倒也罢了,怎么还如此的胆小和白痴?看到人家人多,这就怕了?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萧寒突然笑了一下,然后伸了伸腰,竟然就在席舒雅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刚才听大家所说,我才明白,为什么我老爸说他这破公司快要倒闭了。可能我刚才并没有说清楚,我让席总给我说说关于合同的事情,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想来在此之前,我父亲应该都告知过诸位,我来这里并不是锻炼来的,而是想办法如何让公司生存下去,不要让它这么快就倒闭。 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是这个公司的负责人,我的每一句话都是命令和指示,需要不折不扣的来完成。我不想演一出什么太子民间私访、落入风尘最后摇身一变,让其他人顶礼膜拜之类的戏码…… 我很少说这么多废话,但为了让你们每个人都很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有些话我不得不提前说出来。 从今天开始,凡是对公司运营指手画脚,以所谓‘元老’的身份干涉公司事务的,我会毫不客气的请他出去。 公司既然指派了席总作为管理者,我相信是经过慎重考虑的,既然如此,对于席总布的每条政令,都要不折不扣的完成,倘若有人阳奉阴违,对不起,刚才你们也看到了,我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到时候若是出现一些不愉快的事,可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过大家…… 好了,现在,我很想听听关于这个‘合同’的事。” 萧寒这番话出来,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连席舒雅眼中也闪过一抹异彩。她甚至都怀疑,今天这一幕是不是萧寒早就设计好了的。 无巧不巧,今日公司的几大元老全都聚集在这里,而且正好赶上童文成强行要求她签署原本就漏洞百出的这份所谓的‘合同’,萧寒恰恰在这个时候赶到,不得不让人有所怀疑。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看似莽撞的年轻人城府也太可怕了一些,即便是那些经年的老狐狸,思虑也未必能有如此周详。 借着一个点,从而开辟出一整面,这种借势而为的做法不是谁都能办到的,尤其是对方仅仅还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和席舒雅的想法不同,童文成第一感觉就是被姓席的这个丫头给骗了。在他想来,席舒雅早就设好了这一个局,等着自己钻进来。而对于萧寒的表现,他也有些始料不及,对于董事长的这个儿子,他历来都有耳闻,但却从来都没有见过。 在他想来,董事长曾经是一名军人,按照军人的思想和传统,他一定会让儿子继承父业,至于公司,每年大把的分红足够他好吃好喝几辈子,何苦还要来这里受罪? 但谁都有错的时候,错了不可怕,如何挽救这种错误才是最重要。不管怎么说,他的资历摆在这里,而萧寒,哪怕他说的再怎么强硬,若真要动真格,他相信,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对手。 “哼,小萧,你别不识抬举,就算是董事长在这里,也要给我们几个一点薄面,更别说你。在座的这些全都是你的叔叔伯伯,你不向他们问好也就罢了,怎么一上来火药味就这么浓? 公司这么大,但董事长常年不在,若非我们几个老家伙,你以为公司还能支撑到现在?你……哎呦……” 他话还未说完,萧寒直接拿起面前的玻璃杯子丢了过去,老头只觉得眼前一花,脑袋上已经挨了一记,很快,鲜血就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众人尽皆大吃一惊,就连席舒雅也捂住了嘴,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突然疯的年轻人。 “想在我面前倚老卖老?刚才我还未进门之前你说什么来着?你诋毁席总的名誉,我可以不计较,但你千不该万不该拿我家老爷子来说事。别说是你,比你厉害的人物我见多了。一群尸位素餐的家伙,到现在还跟我讲辈分,你是个什么东西?” 萧寒翻脸比翻书还快,前一刻还笑眯眯的,后一刻立马就能动手。站在门口的张重疑惑的眨了眨眼,在他的印象中,萧寒虽然年轻,但为人一向沉稳,怎么今天他火气这么大? 萧寒之所以这么大的火,一方面的确是因为这个童文成刚才对父亲萧大鹏的不敬,但更重要的却是为了立威。 当初夫子曾给他说过,要想成为一个合格的管理者,你可以什么都不懂,但一定要知道如何驾驭下属。恩威并济说来容易,做起来却是极为困难,因为很多人都把握不住这个度。 虽说管理的最高境界便是无为而治,但前提却一定是建立在大家相互了解的基础之上,如今自己初进公司,若不能折服这帮所谓的元老,公司倒闭势不可免,就算他自己,搞不好都要卷铺盖走人,又谈何展? 借着今日之事,将这一帮老头子折腾的没了脾气,以后自己再想做什么事,也就不用束手束脚。 虽然只是第一次做管理,但萧寒的头脑无比清楚,夫子**了他三年的时间,若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那自己干脆买块豆腐一头撞死得了,免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你……没大没小,无法无天,你个目中无人的竖子,你……” 童文成被萧寒这一杯子砸的头晕脑胀,老头子用手指着萧寒,胡子都气的一抖一抖。 萧寒不动声色的又拿起旁边一只杯子,斜眼看着童文成,那意思很明显,只要你敢再说一句,这只杯子还会砸下去。 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他的确怕了这个愣头青,老童颤抖了半天,却连一句囫囵话也没说完整。 “既然童老都没什么意见,你们还有谁不认同的,现在就可以站出来……” 没有人敢站出来,即便他们心中对萧寒再怎么怨恨,但在当下,面对这么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谁都不想像童文成那样被萧寒砸成脑震荡。 “很好,看来大家已经达成了共识。既然这样,我们就安安静静的听一听这个合同的事。席总,你说说吧。” 126章 去双溪 虽然已经开始欣赏萧寒稍显蛮横的办事方式,但席舒雅心中却并不怎么看好这个年轻人。≧ 眼下看似镇住了这帮老人,但谁都清楚,他们私下一定会做出一些对萧寒、甚至是对整个公司都不利的小动作,虽然这些人谅来也不敢对董事长的儿子怎么样,但一些小绊子、小摩擦之类的肯定也在所难免。 席舒雅简单的说了一下这个和伟达实业所谓的合同,即便是萧寒再怎么不懂这些商业上的事,他也在第一时间就现,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合同,这是**裸的勒索和敲诈。但他神情平静,并没有显露出丝毫愤怒。 众人原想着就这小子这种火爆脾气,一听到如此明显的欺诈合同还不当场跳起来?但他们看到的只是一个年轻人略显讥讽般的笑容,除此之外,他冷静的甚至有些可怕。 这是个不容易对付的人。坐在下的汉春秋默默想到。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年轻人远远要比一个冲动的年轻人更难对付。 浸淫于商界数十年的汉春秋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原本准备好的那些手段他毫不犹豫的全都放弃,要对付这样的年轻人,光靠资历和打压是万万不行的。 “事情我大概已经清楚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以后别再说什么合同不合同。今天这件事我就当从来都没有生过……我还有事要忙,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吧!” 萧寒说完随意挥了挥手,就像是赶苍蝇一般将这些人全都赶出了办公室。 等到所有人都出去,萧寒这才站起身,稍显尴尬的挠了挠头,对着席舒雅笑道:“那个……席总,刚才我越俎代庖,希望你不要介意。” “啊?” 席舒雅一呆,看着面前突然变得诚恳的甚至有些木讷的萧寒,久久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席总,这个伟达实业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到两人全都坐了下来,萧寒才开口问道。语气不温不火,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虽然看着有些木讷,但此刻的席舒雅一点都不敢小瞧他。“虎父无犬子”,古人说的一点都不错,和萧大鹏相比,这个名叫萧寒的年轻人处事更显老练。 “伟达实业名义上也是一家股份公司,但只要在生意场上混过的人都知道,他们最大的业务并不是生产某种产品,而是帮人洗钱、收账和放高利贷。因为伟达的总经理曹涵波在黑白两道都很能吃得开,所以正经生意人多少都有些怕他们……” “曹涵波?” 萧寒皱眉打断了席舒雅的话,他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是啊,伟达的总经理就叫曹涵波,他的父亲曹正堂比儿子更加心狠手辣,据说伟达实业的大楼下面埋藏着数不清的尸骨,当然,这话有一定的夸张不实之处,但也说明了伟达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单位。像这种人见人憎的企业,又岂能和大谦谈合作?童老一辈子精明,怎么临老却糊涂了起来……” 席舒雅此刻的语气中才多少流露出一丝怨怼。 “曹正堂,曹涵波,我好像听说过这两个人……” “很久之前这两人便是冰海的两大祸害,萧总听说过他们也不足为奇……” 萧寒沉思半晌,摇摇头,说道:“不对,这个曹涵波我应该见过……” 他想起来了,当初自己陪着章凝去参加那个什么募捐酒会,席间就遇到过曹涵波,后来起了冲突,若不是老计突然现身,估计双方早就动上了手。今天听席舒雅这么一说,萧寒才明白,感情这父子俩早就名声在外了。 看着萧寒没有说话,席舒雅禁不住问道:“萧总,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老实说,我真没什么打算。刚才也是一时激愤,这才破门而入,想想这些老家伙的作风,我就一肚子气。现在冷静下来,才现要管理一个公司,远比街头打架要费力的多……席总有什么好的建议?” 萧寒是实话实说,但落在席舒雅的耳朵里,完全就不是那么回事。什么“一时激愤”,这家伙刚才在会议桌上突然飙,借力打力的手段用的是出神入化,如今却又装出一副懵懂的样子,他这副样子是做给谁看呢? “董事长既然放心派你来公司,想来早就知道你的能力。我虽然是大谦的总经理,但说白了也就是一个打工的,连萧总都不清楚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席舒雅的太极打的不错,话锋一转,将这个问题又抛了回来。 萧寒知道对方明显是不信任自己,这点也难怪,他刚一来就将公司的一个元老差点砸成了脑震荡,无论怎么看,这件事都做的有些冒失,对方怀疑自己的能力也在情理之中。 “这样吧,你呢继续做你的总经理,我就负责替你清场,你可以将我看成是你的保镖,只要有哪个不长眼的家伙不按照你的命令行事,就由我出面收拾他们,你看如何?” 席舒雅皱皱眉,对面坐着的这个家伙看着斯斯文文一本正经,怎么口气中却流露出一股浓浓的流氓气息? 原本以为萧寒过来就是和自己争权的,她在大谦工作了已经好多年,老实说,确实有些身心俱疲,尤其是近来这段时间,董事会时不时的都会批自己一顿,若不是董事长对自己有恩,她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但现在看起来,这个萧寒好像并没有丝毫争功的念头,而且从他的话语中来看,明显是替自己保驾护航来了,但这又怎么可能? 其实席舒雅是将萧寒想的过于复杂了。别看刚才他一下子就镇住了那几个老家伙,但萧寒清楚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这么大一个公司,让他这样一个门外汉接手,过不了几天,也不用任何人捣乱,公司估计就可以直接关门。 席舒雅在大谦任职数年,对于公司的一切无比熟悉,只要替她解决了公司内部的那些麻烦,萧寒相信,这个女人一定能够让公司起死回生。 席舒雅盯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好像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一朵花来。其实此刻她正在从萧寒的表情中判断这个人说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实,但很明显她失望了,别说是她,就算是那些极善攻心术的老狐狸,想要在萧寒脸上看出点什么也基本不可能——七窍玲珑心可不是白练的。 席舒雅心中叹了口气,这个男子的眼神深邃的就像一片大海,无论下面再怎么波涛汹涌,但表面上却永远风平浪静。 “我知道你现在对我还有所怀疑,不过事实会证明一切。席总,若无别的什么事,我先回去了。对了,顺便说一下,今天我来只是一时兴起,这几天我估计得去一趟双溪,可能需要一周左右的时间,这几天就先辛苦你一下……” 萧寒说走就走,身后虽然传来女子一声不满的抱怨,但萧寒头都没回,只是挥了挥手,权当是再见了。 去双溪这件事并不是萧寒的借口,既然和夫子的约定时间已满,于情于礼之下,他都应该去完成某人对他的托付。 下了电梯,萧寒抬腕看了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钟。约了张重一起在公司餐厅里随便吃了顿便饭,在所有人的窃窃私语中,他转身离开公司,打车直奔汽车站而去。 因为冰海和双溪毗邻,所以根本没必要去做火车。两地之间,乘坐长途大巴也就三个多小时的时间。 上了车以后,萧寒从怀中掏出那张已经破旧的无以复加的纸条,眯着眼睛再次确认了一下地址,这才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一张忧伤的脸庞很快出现在脑海中,女子如水般的容颜和麻木的眼神让萧寒心中阵阵刺痛。虽然时隔五年,但无论哪次想起,他心中总会不由得涌起一股酸痛。林诗韵,你现在在哪里? “先生,您没事吧?” 看到萧寒浑身抖,那个长着一脸青春痘的售票员好心的问道。 萧寒睁开眼,勉强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对她的关心表示感谢。打走了那个不漂亮但却可爱的售票员,萧寒转头望向窗外。 路边的林木闪电般后退,萧寒怔怔的盯着外面半晌,感觉有些头晕。他深吸了口气,心中决定,等办完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要找到林诗韵——那个让自己一见钟情的女孩子。 汽车很快抵达了双溪,萧寒出了车站,眯着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 双溪是一座国际化的大都市。百余年来,双溪一直是神州商业的中心、财富的会聚地,更是神州展示给世界的一张名片。 这座城市的高明之处在于它将往昔和现代完美结合,并善于创造流行元素。曾经的冰田早已被磁悬浮和机场代替;跑马场变成了大众公园。还有那些精致可口的点心,婉约可人的双溪女人,妩媚娇柔的本帮软语,组成了双溪独特的韵味,让人一品便会醉倒。 找了个年纪大点的本地人询问了一下,结果对方呜哩哇啦说了一大堆,萧寒却是一句都没听懂。正在无奈间,一个穿着颇为入时的年轻人走了过来,用双溪版的普通话问道:“先森(先生),四否(是否)需要帮忙?” 尽管普通话有些蹩脚,所幸萧寒还能听得明白。照着年轻人的指引,萧寒终于找到了这栋楼层。 127章 车祸的背后 此时已是晚上九点多钟,萧寒默默的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很快便转到一栋楼下,再次确认了一下地址,他不再犹豫,翻身上了楼。 手指在阳台上轻轻一搭,人便轻飘飘的窜了上去,若是有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以为自己见到了鬼。这种完全违背物理学的动作在萧寒做来没有丝毫困难。 眨眼间来到四楼的窗户外面,萧寒闭目倾听半晌,确认屋中并没有人,他单手按在窗楹上,内劲吐出,一声轻微的响声过后,窗户已被他从外面打开。 如狸猫般溜了进去,按照当初叶枫的指示,他移开客厅中的那个快要散架的沙,手指微动,一块地板砖已被他掀了开来。 取出那张银行卡,萧寒不多停留,直接翻身下了楼,身形微闪,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清晨,太阳还未出来之前,萧寒已经按照地址来到了这家花店门外。 “爱心花店”这四个字写的不错,对书法颇有了解的萧寒在看到这四个字的第一眼就知道,这应该是女孩子的笔迹。 他掏出一根烟,点燃后狠狠吸了一口,然后眯着眼睛盯着对面的花店。 时间还早,花店还没有开门,萧寒就这样静静的站在外面等待,看他的神情,丝毫没有不耐之感。 八点半,花店准时开门。一个女孩儿熟练的搬出店里的花篮,她时不时的会抬起手擦擦额头的些许汗水或是掠一掠鬓边的丝,动作轻柔而舒缓。或许是感觉有些累了,她起身伸个懒腰,朝阳倾洒在她并不高的身形上,给女孩儿镀上了一层梦幻般的色彩。 萧寒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心底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能够让人静心的女子,看来自己的那位兄弟眼光不错。 突然,他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如果记得没错,当初叶枫在说起这个女孩儿的时候曾提到过,她是一个盲人,但看女子熟练的动作,丝毫都不像是一个目不能视物之人,难道叶枫所言不实? 带着这样的疑问,萧寒举步朝着花店走去。 “先生,买花吗?” 声音也是轻轻柔柔的,萧寒一怔,仔细观察了一下对方,随后他确定,这个女孩儿的确是个盲人。 她虽然睁着眼睛,但眼珠子基本不转,她是纯靠着感觉在做事。明白了这一点的萧寒心中委实有些惊异:一个盲人,竟然在做事的时候丝毫不显慌乱,而且摆放的那些花篮井井有条,她是怎么做到的? 最为离谱的是,自己并没有开口说话,这个女孩子是如何判断出自己性别的? 可能是感觉到对方正在观察自己,女孩儿有些不自然的斜掠了一下鬓角的丝,然后说道:“这位先生应该不是来买花的吧!” 萧寒楞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一个买花的人,不盯着花看,怎么会一直将注意力都集中在花店老板身上?” 语气虽然一如往常的轻柔,但萧寒却从中听出了一股杀气。他苦笑着摇摇头,心说不愧是我那兄弟看上的女人,言语之犀利,让人无法抵挡。 他不再绕弯子,直接开口说道:“我是叶枫的朋友,受他之托,来送东西给你……” 萧寒边说边从怀中掏出那张银行卡,郑而重之的交给面前的这个女孩儿。 “密码是你的生日……” 女子皱了皱眉,并没有接这张卡,转而问道:“生了什么事?他为什么不亲自来找我?” 萧寒心中叹了口气,狠下心说道:“他……已经不在了,他让我告诉你,让你忘了他……” 说完这番话的萧寒再也不理面色大变的女子,强行将手中的卡塞到女子手里,然后逃一般的转身离开——他无法面对女子伤痛欲绝的神色。 欺骗这样一个瞎了眼的女孩子,此诚非萧寒所愿。只不过临行前叶枫如此叮嘱于他,他也不想辜负了友人所托,所以尽量眼不见心不烦。 一直到离开花店很久,萧寒心中仍觉得有些沉闷。当初夫子让他接触的那几个人,若是他所料不错,迟早应该都会出狱,但夫子并没有做过任何保证,他也就不敢随意对这些人胡乱承诺。 尤其是叶枫,两人接触时日虽然不长,但早已经将对方视作生死之交,在未来还不能完全确定的情况下,他只有照着对方的话来做。 “以后叶枫这小子出来了,我一定要臭骂他一顿,办的这叫什么事儿……” 萧寒心中腹诽了几句。 经过这件事后,他没有了任何心思去游览双溪。原本在他的计划中,在办完叶枫交给自己的事情后,他还想着去看看这个国际化的大都市,但经过这么一闹,别说是游玩,竟然连吃饭的心思都没了。 打车匆匆赶到汽车站,萧寒随意上了一辆开往冰海的大巴,对号入座后,他突然觉得一种说不出的疲累感朝自己袭来。 这段时间他尽量不去想在自己身上生的这些事,不去想未来的路应该怎么走,但总有些时候,这些思绪却会莫名的跳出来,牢牢的占据住自己的大脑,想赶都赶不走。 自己竟然是山流的创始人夜帝萧天龙的儿子,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一点的萧寒在初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被惊傻。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经常会听人提到当初的山流,无论是谁,在提到这个组织的时候都会有一种自内心的景仰,对于夜帝萧天龙,几乎所有人的评论都是这个人有大能力,为人豪爽大度,但对萧寒而言,从未谋面的萧天龙其实是一个极为模糊的陌生人。 不管是儒生还是三龙四司,他们都渴盼着萧寒尽快成长起来,好挑起重振山流的重任。但在萧寒心中,他从来都不曾想过自己要成为一个地下组织的脑。 都说性格决定命运,自己原本就不是一个英雄,更不是一个枭雄,虽然很多时候他也能够做到杀伐决断,但当真正遇到某些人命攸关的事情时,他往往都会显得迟疑甚至是犹豫。 而且,从另一方面来说,不管是儒生也好,三龙四司也罢,对于强加于自身的这种责任都让萧寒有些莫名的反感。这并不是什么叛逆心理,他也早就过了那个叛逆的阶段。严格说来,萧寒其实是一个非常向往自由的人,而这种无形的约束却让他感到有些沉闷甚至喘不过气来。 当初萧大鹏和儒生的那番对话萧寒并不知情,但从小看着萧寒长大的萧大鹏无疑非常了解儿子的性格。他知道,对于萧寒来说,不见得喜欢儒生替他做出的安排,尽管这种安排显得如此理直气壮天经地义。 人在思考某些问题的时候,时间总是会过的特别快,不知不觉中,冰海已经近在眼前。萧寒随手拿起搭在靠椅上的外套,揉了揉眉心,顺着人群下了车。 看着天色还早,他略一考虑,便朝着大谦实业走去。 在门口的时候碰到了一脸焦急的张重,这个五尺高的汉子此时正满头大汗的往外狂奔,若不是萧寒闪避及时,两人肯定会狠狠的撞在一起。 “生了什么事?看你着急忙慌的,被狗撵了?” 萧寒笑着开了句玩笑。 “啊?萧寒,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哎,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赶紧跟我走……” 看到萧寒时,张重眼中闪过一抹喜色,他不由分说的拉起萧寒的手臂往外狂奔,距离公司门口不远处,正停着一辆黑色的别克商务车。 “到底生了什么事?” 看到张重一脸的凝重之色,萧寒不由得收敛了笑容,沉声问道。 “你还不知道,就在刚才,席总生了车祸……” 萧寒吃了一惊,急声问道:“她人现在怎么样?” “还不知道,人已经被送进了医院,现在正在抢救……” 萧寒皱了皱眉,直觉这里面有问题。 “好好的,怎么会出车祸?谁撞的她?” “肇事者已经逃逸,不过有路人在第一时间就报了警,警方现在正在调查出事地点,想来不久之后,那个路段的监控录像应该就能被调出来……” 张重神色之间有着掩饰不住的忧虑。 这辆公司的商务车被张重开出了赛车般的感觉,即便是萧寒这样神经坚韧的人一时间也有些心惊肉跳。这种度一旦翻车,肯定是个车毁人亡的下场。 侧眼看了看张重,萧寒知道这个曾经的同窗兼好友对席舒雅并不仅仅只是下属对上司的感觉,从他无意中所流露出来的某些迹象判断,他对那个受了重伤的女子恐怕早已是情根深种。 癫狂一般开车来到医院,张重拉开车门,也顾不上招呼萧寒,直接向着手术室那边狂奔而去。 萧寒看着张重的背影摇了摇头,接着他双目中寒光一闪:有人正在不远处窥探自己。 如今若是真有人想监视萧寒而不被他觉,除非对方的修为要高出他太多层次,否则很难奏效。 这几年来,对于天龙诀的习练他从来都不曾放松过,他的六识比寻常练武之人不知要高出多少,警觉性也是大异于常人,又兼习练了天龙诀中最高深的七窍玲珑心,旁人的一举一动很难瞒得过他,更别说对方也就是一个不入流的小混混。 128章 调查 萧寒装作无意的朝着那个长相猥琐的街头混混看了一眼,然后径直进了医院。 或许是关心则乱,席舒雅所受的伤并不像张重想象中那样严重。她只是被一辆看不清牌照的面包车蹭破了一点皮,伤势根本算不上重,只不过惊吓过度,此刻脸色极为苍白。 倒是和她一起的另一名员工就没这么幸运了,被那辆面包车直接撞的飞了起来,此刻进行抢救的正是那个员工。 看到萧寒时,张重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却是没说出一句囫囵话来。席舒雅眼中倒是闪过一抹亮色,她低声问道:“萧总,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萧寒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她的这个问题,转而问道:“到底生了什么事?” 事情生的经过其实很简单,就在不久前,席舒雅带着自己的秘书去万豪公司谈一笔业务,谁知道刚下了车,迎面就开过来一辆面包车,这辆车度极快,根本不等她们两人反应过来,席舒雅的秘书就被撞飞了,而她自己也被这辆车蹭了一下。 听完席舒雅的叙述,萧寒沉默半晌,然后对着张重说道:“你和席总先留在这里等候结果,我去去就来。” 这是他第三次踏足冰海市公安局,和前两次不同的是,这次是他主动走进来的。 说明了事情的原委,当萧寒要求调看出事地点的录像时,遭到了那个警员的强烈反对。 “破案是我们警方的事,你有什么权利调看监控录像?” 这个警员不知道是因为今天火药吃多了还是昨晚和老婆性生活不协调,几句话下来竟然冲萧寒起了火。 萧寒皱了皱眉,沉声说道:“我今天是代表大谦实业来的,作为本市最大的纳税大户之一,我想我有资格调看一下事地点的监控录像,毕竟受伤的是我公司的员工。你再三刁难,算是什么意思?” 警员一听对方竟然是大谦的人,多少有些吃惊。但随后他看到萧寒有些寒酸的穿着,却又有所怀疑。 就在他惊疑不定的当口,一个女警极为干练的走了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啊,宋局,您来的正好。这个人要调看我们的监控录像,我不给他看,他就在这里无理取闹……” 面前的这个女孩子算得上是萧寒的熟人,两人在前不久还见过面。而女子几乎在同一时间也现了萧寒,她有些不悦的蹙了蹙眉,略带嘲讽的说道:“怎么,萧先生今天又是见义勇为来了?” 这个女孩正是那个名叫宋佳佳的警花,但萧寒没想到的是,这个年纪不过二十七八岁的女孩子竟然已经升任为冰海市公安局的局长,这在神州历史上算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了。 萧寒有些郁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他和宋佳佳见面,都会闹的极不愉快。这个女人好像一直对自己都很有成见,但萧寒却搞不明白这操蛋的成见从何而来。 “宋警官,我今天可是以一名纳税人的身份来这里说明情况的,我只是想调看一下事地点的录像而已,用不着冷嘲热讽吧!” “纳税人?” 宋佳佳不屑的冷哼一声,接着咬了咬下嘴唇,对着那名警员问道:“究竟生了什么事?” 在那个警员叙说案情的同时,萧寒接到一个电话,电话是叶岚打来的,他想约萧寒晚上一起去吃饭,萧寒简单的告诉了他这边生的一些情况,没想到还不等他说完,叶岚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萧寒挠挠头,也不知道叶岚这个家伙又在什么疯,抬头时,刚好看到宋佳佳的眼光朝自己望过来。 “不管你是代表个人还是代表公司,但你都没有权利来调看本市的监控录像。这样吧,你在这里稍等,我帮你查实一下事的经过……” 宋佳佳突然变得和颜悦色起来,这一点倒是出乎萧寒的预料。人家女孩子都已经这么说了,萧寒也不好意思再坚持,所以他点了点头。 刚才对着萧寒火的那个警员此刻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他试探着问道:“萧先生,您和宋局是不是早就认识?” 萧寒胡乱点点头,说道:“不但认识,而且很熟……” 那警员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变得无比热情起来。他忙不迭的替萧寒倒了杯茶,然后让他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有些紧张的说道:“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昨晚因为没睡好,所以今天火气有些大,希望萧先生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 萧寒倒是愣了一下,说道:“看样子你很怕你们的这位宋警官?” 那个警员有些慌张的四下看了一眼,确认没人注意到自己这边,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在整个警局,有谁不怕宋局的?老实说,我还真没见过有人能让宋局和颜悦色的说话,看来萧先生您和宋局的关系的确不一般……” 萧寒苦笑,这种关系也叫不一般?两人见面不互掐已经算是不错了,什么和颜悦色,就宋佳佳那张扑克脸,她懂什么叫和颜悦色么? 一杯茶水被萧寒喝得几乎和白开水仿佛的时候,宋佳佳终于走了出来。 “不好意思,手头上有些忙,耽搁了一些时间。诺,我已经帮你看了,这个人应该就是肇事逃逸的嫌疑犯。” 宋佳佳边说边递给萧寒一张打印纸,这张纸上面有道模糊的人影,样貌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但萧寒在第一时间就认出这正是在医院门口窥视自己的那个小混混。 “有劳了,这次的事谢谢你,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说完这句话,萧寒起身就走。他实在也不想多看这张扑克牌的脸色。 出了警察局,萧寒并没有急着赶回去,而是沿着马路缓步前行,看样子似乎在欣赏冰海的景色一般。 这样不疾不徐的转进一个巷子,萧寒突然加快了脚步,没想到这竟然是个死胡同,没走几步前面便没路了。 他缓缓转过身,嘴角露出一丝讥讽般的笑容,淡然说道:“都出来吧!” 话音刚落,巷子口便转进来七个手持钢管匕的人,看其装束,显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好啊,看来你小子早就有所察觉,这样也好,省去了我们不少工夫。既然你这么爽快,那我们也不能藏着掖着。一会儿进医院的时候,别忘了打你的是‘冰海七雄’。” 为的这个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身形并不怎么魁梧,但语气阴沉,神情狰狞,看样子没少做这种事。 听到这几个人的绰号萧寒就有些好笑。“冰海七雄”,我还“江南七怪”呢。 “等等,既然都是道上的好汉,能不能容我问一句,你们这是替谁办事?” 尽管对于这些人他实在不怎么看得上眼,但他却对这个幕后主使挺感兴趣。若是所料不错,这些人应该和刚才席舒雅被撞一案大有关联。 “行有行规,干我们这一行的,雇主姓名都是保密的。听朋友的语气,应该也在道上混过,怎么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萧寒笑了笑,继续说道:“既然这样,能否告知诸位的尊姓大名?” “这个好说,我叫苍井,这是苍空,这位是武藤,这是武兰,这是……” 听到这些人的名字,萧寒差点没背过气去。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姓名都已经告诉你了,小子,接下来就轮到正事了,待会儿疼的时候千万别忍着,没人会嘲笑你……” 名唤苍井的这个中年人一挥手,其余六人便呈扇形朝着萧寒逼来。 没什么花俏的招式,也不存在激烈的打斗,面对着七个气势汹汹的街头混混,萧寒只是用单手就将这些人一一拍趴下。前后不过三四分钟,七人便都哼哼唧唧的躺在地上起不来。 萧寒出手并不重,即便如此,那也不是普通人所能够禁受的起的。看着七人面露惊惧痛苦之色,萧寒着实有些哭笑不得。这几个人牛皮吹的倒是挺大,但打起来委实不怎么样。别说高手,就是一般街头的混混都比他们要强。 看着萧寒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名叫苍井的这个男人眼中闪过一抹恐惧。他颤声说道:“你想干什么?” “别怕,我只想问一下,是谁让你跟踪我的?” “大侠饶命!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额,下面没有了。我不能说啊,一旦我透露了雇主的姓名,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你如果不说,我现在就不放过你……” 萧寒神色冷了下来。 苍井吓了一跳,有些无奈的说道:“雇我的那个人名叫赖东,是个黑车司机,不过据说他很有背景,好像和伟达实业集团的曹涵波关系密切……英雄,我就知道这么多了,求你放了我吧!” 这人的神情不似作伪,既然已经知道了幕后主使,就没必要再难为这些不入流的小混混。走出巷子,萧寒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先去医院看看。 这里距离医院已经不算太远,就在他考虑是不是打个车的时候,电话又响了起来。 129章 蹊跷 “萧寒,我是张重。≧ 你现在在哪里?” 电话里的张重语气多少有些奇怪。 萧寒报出一个地址。 “那你赶紧回公司吧,有件怪事……你来了再说……” 还不等萧寒询问,张重就挂断了电话。萧寒有些郁闷,怎么最近打电话的这些人都是这样神神叨叨的。叶岚如此,张重也一样。 揣着一肚子糊涂心思来到公司,门口竟然没看到张重的身影。萧寒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径直上了电梯。 可能席舒雅已经将他的身份告知了公司里的其他人,在见到萧寒时,这些人都会朝他打个招呼,只不过他们在看着萧寒的眼神中多少都流露出一丝敬畏。 来公司的第一天就将童文成一杯子砸的头破血流,这种事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干出来的。在公司其他人心目中,萧寒无疑已经成为了二世祖的代名词。 出了电梯,在席舒雅的办公室门口看到张重,两人随意交谈了几句,萧寒再也禁不住疑惑,诧声问道:“你说什么?曹涵波竟然来了这里?” “嘘,你小点声,这家伙现在正在里面和席总谈事呢,对了,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个年轻人,说是你的朋友,姓叶,叫叶什么来着……” “叶岚?” “对对对,就是叶岚,他真是你朋友?” 张重有些疑惑,搞不明白这几年里萧寒究竟经历了些什么,怎么会认识这么多“大人物”的。虽然张重并不清楚叶岚的身份,但看曹涵波对其恭敬的程度,他不难判断出这个姓叶的年轻人其实大有来头。 萧寒点点头,不再犹豫,直接推开了总裁办公室的房门。 除了席舒雅外,曹涵波和叶岚果然也在里面。三人围着茶几呈品字形而坐。席舒雅端庄宁静,叶岚翘着个二郎腿,仍然吊儿郎当的,倒是曹涵波,这个据说是能在冰海一手遮天的家伙,此刻却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虽然半个身子挨着沙,但看其表情,就如得了痔疮,浑身扭来扭曲,哪里还有半分嚣张模样? 听到门响,三人几乎同时转过头,当看到进来的是萧寒时,席舒雅明显舒了口气,叶岚却是笑着站起身,来到萧寒面前,狠狠的给萧寒来了个拥抱。 “滚一边去,你又不是女人,别跟我来这套。” 萧寒没好气的推开他。看到这一幕的曹涵波眼角抽搐了一下,然后起身,对着萧寒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道:“萧先生,好久不见!” “也没多久。曹先生怎么会来这里的?” 听到这话的曹涵波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欲言又止。 “姓曹的这是负荆请罪来了。你公司的那个人就是他派人撞伤的,我大概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的缘由。兄弟,这件事的确是老曹的不对,就算给我一个薄面,放过他这一次,如何?” 叶岚在说这话的时候多少有些底气不足。曹家和叶家有些生意上的来往,确切一点说,曹家最大的后台其实就是归藏门,这次曹涵波无意中惹到了萧寒,叶岚在听说这件事后第一时间就将姓曹的骂了个狗血喷头。 和萧寒接触的时间虽然不算太长,但叶岚很清楚萧寒的性格和能力,惹到这么一个人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为怕萧寒一怒之下直接废了曹涵波,叶岚在得知这件事后便直接将曹涵波带来这里,明着是让姓曹的认错,实际上却也不无保他的意思。 萧寒皱了皱眉,对于叶岚替曹涵波说清着实有些不解。从周围的人来看,他们对于曹家父子都是深恶痛绝,萧寒不明白叶岚是怎么和曹涵波搅在一起的。 “席总,你的那个秘书醒过来了没有?有没有生命危险?” 萧寒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已经决定,若是这个被撞的员工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别说是叶岚,就算夫子求情,他也绝不善罢甘休。 好在席舒雅的回答让萧寒心下松了口气。被撞的那个女孩子伤势虽然不轻,但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不过看情形,至少也要在床上躺个一两月。 “这里是三十万,就当是我替您那位员工赔罪了。席总,我曹涵波保证,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对贵公司存有任何恶意,如若不然,叫我不得好死……” 曹涵波又是赔礼又是誓又是道歉,只差没跪下了。这番话明着是说给席舒雅听,但实际上真正说话的对象却仍是萧寒,这一点,在座的几人全都心知肚明。 “算了,既然没出什么大事,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这三十万我会收下,就当是给我那尽职的秘书一点补偿……曹先生,那合同的事……” “席总说笑了,根本就没什么合同不合同,我回去后立马处理这件事。若是没有其它事情,我就先回了。萧先生你看……” 曹涵波偷眼看了一下萧寒的脸色,神情忐忑。 萧寒点点头,说道:“曹先生慢走,不送了。” 曹涵波忙不迭的摆手,躬着身子赶紧退出了席舒雅的办公室。 待他走出大谦实业的公司楼时,才现冷汗早已湿透了衣衫。刚才看着叶岚和萧寒拥抱时,他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他和叶岚从小在一个院子里长大,熟知对方的为人,别看平日里这家伙总是嘻嘻哈哈的没个正行,但真正能够让他看得上眼的同龄人几乎没有。这个萧寒究竟有什么能耐,竟然让一向眼高于顶的叶岚都对其如此敬服? 再联想到当初东翁对这个人的态度,曹涵波心中便一阵冷。名叫萧寒的这个年轻人真是自己命里的克星,无论他做什么事,一旦遇到此人,全都以失败告终。曹涵波心中决定,以后一定要和这个人保持极远的距离,一旦看到他,自己就绕着走。 且不说曹涵波愁肠百结,单说萧寒这边,姓曹的刚出了门,萧寒脸色就沉了下来。他盯着叶岚的眼睛,沉声问道:“你和这个姓曹的究竟是什么关系?” 叶岚没有回答萧寒的问题,只是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等有时间了我慢慢告诉你。今天我来找你,主要是想请你去我家吃饭……哎,话又说回来,你什么时候竟然成了大谦的‘老总’了?” 虽然明知道这小子是在转移话题,但面对叶岚,萧寒也着实生不了太大的气。心中暗叹了一声,他摇摇头,说道:“我今晚没时间,改天吧!” “兄弟,你这就太不给我面子了。要知道这么多年以来,我可从来都没请人去过我家……要不,让我妹妹来请你?” 萧寒一阵头大,之所以不想去叶岚家里,其实最主要的就是怕见到叶洁馨。现在可好,这家伙偏偏搬出妹妹来说事,萧寒就算不答应也不行了。 “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去就去吧,什么时间?” “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现在就走。” 萧寒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上六点多钟,从坐上大巴开始到现在,自己还滴水未进,这会儿真有些饿了。 随意和席舒雅张重两人打了个招呼,萧寒跟着叶岚一起来到地下停车场,看着那辆极度拉风的红色fll,萧寒就一阵无语。 这家伙不但长相妩媚,就连开的车竟然也如此女性化,真不知道他成天脑袋里面都在想些什么。 风驰电掣般一路狂飙,叶岚丝毫都不理会萧寒的提醒,他对于自己的车技有着相当的自信,尽管是下班高峰期,但这小子的车却丝毫未减,引得路人一阵叫骂。 令萧寒没有想到的是,叶家竟然没在市区,而是在冰海市东的一个并不繁华的郊区。停好车子,叶岚转头看到一脸呆滞的萧寒,笑了笑说道:“我家老爷子喜欢清静,市里面虽然有房子,但他很少去那里居住。平日里总是住在这里。” 萧寒点点头,跟着叶岚一起进了院子。 这里是叶家的老宅,院子很大,一排排的全是房舍,但全都是平房,看其砖瓦破旧的程度,想来也有些年头了。 进了大厅,保姆奉上茶后便径自离开。不大一会儿,一个年约五十多岁的男子从内堂走了出来,旁边跟着的正是叶洁馨。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便是我的好朋友萧寒。萧寒,这是我家老爷子叶归藏,也是归藏门的门主。” 萧寒赶紧起身,对着老人鞠了一躬。叶归藏“呵呵”笑了一下,不着痕迹的点点头。 “常听犬子提到你,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犬子顽劣,能有你这样的朋友,也算他的幸事,以后还望你多多携助点他才好……” 老爷子语气舒缓,面容可亲,虽然鬓角已有了不少白,但精神矍铄,丝毫不显老态。 “伯父客气了,叶兄虽然平日里有些胡闹,但在正事上却从来都不含糊。归藏门以后有叶兄掌舵,您老人家应该放心才是……” 萧寒语气不卑不亢,他虽然微低着头,但那只是表示对老人的尊重,并非怯懦。叶归藏目光一闪,心中却是有些感慨。都说虎父无犬子,这个萧寒年纪轻轻,但眼中光华内敛,很显然内练功夫已经有了相当的火候。加之他神情平静,即便是面对归藏门门主的时候,也显得不慌不忙,不愧是那个人的儿子。 老头子心中虽然不愿意,但此刻却不得不承认,面前的这个年轻人要比自己的儿子强上不少。 “都别顾着说话了,再说菜都凉了,咱们是不是应该先吃饭?” 看着老头子和萧寒两人客气来客气去的,叶岚便有些不耐。 “就你事多,成天不是吃就是玩,能不能出息点?” 叶洁馨批驳起哥哥来总是毫不留情,叶岚即便是面对自己的父亲也并不怎么害怕,但独独就怕这个妹妹。听到叶洁馨的话后,他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竟然没有反驳。 这顿饭吃的宾主尽欢,晚饭过后,下人上了水果,直到此刻,老爷子神情才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小萧啊,今天请你来,除了感谢你对犬子的救命之恩外,其实还有些事情想要对你们三个人讲……” 不只是萧寒,就连叶岚兄妹也都有些疑惑的睁大了双眼,可见事先老爷子并没有对他俩提起过这件事。 “老爹,你这玩的又是哪一出?还搞突然袭击是吧?” “闭嘴!” 叶洁馨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己的哥哥。 “伯父请讲。” 萧寒倒是中规中矩。 “还记得几个月前的那次毅行么?” 老爷子的这句话问的好像颇有些深意。 三人都是点头,但谁都没有说话。 “在那次的毅行中,有一个人你们应该都还记得。这个人名叫夏俊风,根据资料应该是夏家的后人……” “岂止是记得,关系还不错呢。只不过这小子自从毅行过后就不见人了,打他电话他也不接,没义气……” 叶岚嘟嘟囔囔的说道,他的性格历来比较外向,只要是合得来的人,叶岚总会主动讨要对方的电话,包括胖子练飞雨和苏洪冰等人的联系方式叶岚全都有。 叶归藏淡淡的看了儿子一眼,继续说道:“等你们毅行结束后,才有人给我传来消息,说夏家的独子夏俊风在半年前就已经亡故了……” “啊?” 无论是萧寒还是叶家兄妹,在听到老爷子的这番话时全都惊讶的长大了嘴巴,感觉有些不可置信。 “老爹,你这消息确不确实啊?难不成我们遇到的夏俊风是鬼变的?” “这世上哪来这么多鬼?不过心怀鬼胎的人却不在少数。能够瞒过我们几个老家伙的眼睛,甚至连夫……都瞒过,可见这个夏俊风不但背景非常复杂,他本人的隐匿能力也绝对是一流的。你们在一起那么长时间,难道就没觉一点异常?” 老爷子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中间突然顿了一顿,叶岚兄妹没有听出来,但萧寒却听的一清二楚。刚才叶归藏说了一个“夫”字,莫非指的是夫子? 萧寒细细回忆了一下毅行途中的点点滴滴,虽然当初生了很多莫名的事情,但遗憾的是,不管他怎么想,这些事似乎和夏俊风没有丝毫关系。若真如老爷子刚才所说,姓夏的是个冒牌货,那他未免也太可怕了一些。 “今天之所以告诉你们这些,就是怕你们以后再遇到这个人时不知道深浅,遭了此人的阴谋。小萧,你身负重任,万事都要小心一些,可千万别着了小人的道啊……” 这番话说的颇有些语重心长,萧寒如何能够听不出来?但他想不通的是,叶归藏和他仅有一面之缘,为何对自己如此关心? 叶岚对此也有些诧异,虽说萧寒救过自己一命,但用这种语气说话,似乎多少有些问题啊。 叶洁馨目光一闪,似有所觉,紧接着却是俏面微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抬腕看看表,已经是九点多钟,萧寒起身告辞,叶归藏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亲自将萧寒送出门,然后吩咐司机将萧寒送回冰海。 目送着萧寒离开,叶岚突然一把抓住老头子的手,说道:“老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130章 犹恐相逢是梦中(上) 经过这件事以后,童文成、汉春秋等所谓的公司“元老”在见到萧寒时眼神都有些躲闪。 ≥≦不用猜萧寒都知道,上次席舒雅遭遇车祸一事肯定和这几个老家伙有着偌大的关系,不过作为幕后主使的曹涵波已经赔过礼道过谦,这事就算是过去了,但对于这些老头子,萧寒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 就在这件事生后不久,席舒雅以公司总裁的名义召开了一次集团全体员工会议。在会上,她隆重的介绍了萧寒,不过在谈到萧寒职责的问题上多少显得有些模糊。用萧寒自己的话来说,他就是席总的一名保镖兼秘书,但大家对于他的这番话很明显并不认同,没有哪个秘书敢对着童文成摔杯子。 接下来一段时间,萧寒一直都在忙着调解公司内部的一些纷争。以权压人,以礼待人,以利诱人,以威吓人,至于所谓的以德服人他连考虑都没考虑。自己才来公司不久,最重要的就是替席舒雅扫清前进路上的一切障碍,至于“德”,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尽管很多人对他的处事方式并不赞同,就连张重私下也说过萧寒几句,但在这件事上,萧寒却是一意孤行,根本不听人劝。不管大家私下怎么看他,但至少在明面上,席舒雅所布的每一条政令,基本都能得到彻底的执行,只要目的达到了,其余的可以慢慢来。 大谦实业主要是以研新型药品和保健品为主,在处理完公司内部的这些事情以后,萧寒连着又联系了好几个熟人,比如松园的老计,归藏门的叶岚,让他们帮忙拓展一下公司的销售渠道。 若是放在以前,萧寒肯定也会找章凝——那个美女老总来帮帮忙,但自从他有意无意的察觉出章凝对自己的感情时,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连萧寒自己都没觉,等到所有的事情基本处理完,已经是两个多月以后。 这天和往常一样来到公司,竟然现自己无事可干!坐在席舒雅专门为他准备的办公室里了会儿呆,萧寒揉揉眉角,起身站在落地玻璃窗前,俯视着冰海市川流不息的街道,脑袋中却突然又想起林诗韵来。 暂时看起来公司距离倒闭还遥遥无期,席舒雅只要按照原来既定的方略操作,大谦实业估计很快就能够起死回生。公司这边已经没太多的事让自己忙活,既如此,萧寒决定继续寻人。 要找人就免不了求人帮忙,接下来的几天里,萧寒忙着和老计吃饭,和叶岚吃饭,只要是他认识的而且多少有些关系的,萧寒几乎全都打了声招呼。现如今根本没什么明确的方向,只有四处撒网,期待瞎猫能够逮住个死耗子。 就这样不知不觉又过了三个月,时间已到了秋末时分。这段时间中,除了一直关注林诗韵的消息外,萧寒倒也没闲着,公司的隐患虽然暂时被他压制,但大谦毕竟是个集团公司,人多部门也多,按照萧大鹏对他的要求,萧寒一直都在和公司不同部门之间的主管交流和熟悉。渐渐的,大家对这个印象中的二世祖观感多少有些改变。萧寒平日里虽然话不多,但慢慢的和大家熟悉了,众人也并没有觉得这个年轻人有多么难以相处。 如此庞大的公司,客户自然不少。这天下午,席舒雅突然将他叫到办公室,说双溪有一个名叫周泰的客户,指名道姓要见萧寒。听到席舒雅的话后萧寒呆了一下。 “周泰?” “不错,正是周泰。这笔业务是你促成的,他要见你,也在情理之中。” 席舒雅含笑说道。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和萧寒接触,这个三十一岁的单身女性对萧寒产生了诸多欣赏。此人年纪不大,但处理起事情来每多奇妙之处,而且他似乎能够看透人心,直指要害,相处下来,才明白萧大鹏将公司交给这个儿子,实在是明智之举。 萧寒点点头,心说见就见吧,又不是第一次见面。对于周泰这个人,萧寒其实很有好感,他身上虽然颇多江湖习气,但为人豪爽热情,从不斤斤计较,而且这个人极重承诺,是个很不错的生意人。 这次和萧寒同行的还有几个人,全都很年轻。来到地下车库,萧寒想了想还是打消了开车的念头。自从入驻公司以来,席舒雅早就以公司的名义给萧寒配了辆车,黑色的ad加长版,低调而沉稳,和萧寒的性子倒是很相配。看得出来,这个美女总裁在这件事上是花了些心思的。 打车来到冰海汽车站,名义上是萧寒秘书的小张替他买了瓶水,几人鱼贯坐上了一辆开往双溪的大巴。 望着外面在秋风中飞舞的落叶,不自禁的想起这段时间内生的一些趣事,他不由的苦笑了一下。 因为身居高位,而且又是董事长的独子,以后大谦实业肯定会交到萧寒的手中。虽然暂时看他并不像是个多么有钱的富家公子,但只要不是白痴,谁都知道萧寒现如今的隐性资产至少有数十亿。面对这样一个钻石王老五,不管是公司内部还是一些外面的单身女性,或多或少的对萧寒表示过相当程度的好感,但毫无例外的,全都被他一一婉拒了。于是在商界中开始流传这样一种说法:“帅哥萧寒其实是一gay!” 张重曾拿这件事来取笑过他,结果被他一顿暴揍。但俗话说的好,“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其他人虽然不敢在他面前表露出一些什么,但私下免不了窃窃私语一番,萧寒对此很是无奈。 四年前的生的那一幕犹如一根毒刺般,牢牢的钉在萧寒心头,让他艰于呼吸。他尽量让自己不再想起,但即便是他的七窍玲珑心练的愈来愈纯熟,对于自己的思绪却仍无法控制。尤其是这种思绪还处于一种矛盾之中。 一方面,他想努力忘记,但另一方面,他又会有意识的想起那个女孩子。这让他在剧烈的刺痛过后能够感受到一丝苦涩的甜蜜。 和周泰的会面很顺利,两人就接下来合作的项目大概有了一个初步的认定,周泰虽然已经三十三岁了,但性格却跳脱不羁,和萧寒很能说得来。 会议结束后,做为地主的周泰当然要请萧寒他们吃顿便饭。晚饭过后,有人提议去ktv唱歌,萧寒有些犹豫。因为他早就听说双溪的ktv实际上多少都带有一些色情服务。 周泰可能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于是笑着对他说:“萧总,你大概还不知道,冰海带有特殊服务的ktv虽然不少,但是真正上档次的,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你大可以放心……” 经不住这些人的再三邀请,而且,周泰在为人处世方面萧寒也是比较认同,于是大家一起嬉闹着去ktv。尽管萧寒的实际年龄只有二十六岁,但他却觉得自己已经很老了,和这些年轻人在一起,听着他们的谈论,他觉得索然无味。 因为没有共同话题,所以大家憋着嗓子只能拿话筒出气,萧寒被这种混合的金属音搞得心烦意乱,于是点燃了烟,走出包厢,扶着栏杆望着远处的夜景呆,心思却又回到了那个令人刺痛的夜晚。他至今记得那个单纯的女孩子在自己身下痛苦的**,这种**声是他晚上不变的噩梦。 每次萧寒都看到林诗韵满脸悲愤的走向自己,然后指着他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他都是抱着头痛苦的蹲在地上,直到梦醒。 “先生,这里不允许吸烟的,如果您要吸烟的话,请您去专门的吸烟区,好吗?” 在听到这道声音时,萧寒如遭雷殛,这个声音曾多少次萦绕在他耳畔,令他痛苦,让他甜蜜,在多少个午夜梦回之际,睁开眼睛,觉被冷汗浸透的枕头……仿佛已经渴盼了几千年。但是,当这柔和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在萧寒耳边响起时,他竟然失去了转身的勇气。 默默的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做了好几次的深呼吸,萧寒艰难的转身,映入眼帘的仍然是那张让他魂牵梦系的洁净脸庞,只是相比于四年前,多了几分苍白和柔弱,少了几分稚嫩和青涩。 萧寒突然感到鼻子很酸,而当那个女孩子看到萧寒的一刹那,脸色蓦然变得苍白,甚至连嘴唇都有些抖。 萧寒强忍着内心抱她入怀的冲动,嘶哑着嗓子问道:“这些年,你还好么?” 女孩儿深深吸了口气,神色瞬间便恢复了平静,她仍然用那不带任何感**彩的眸子盯着萧寒,淡漠的说道:“先生,请不要在这里吸烟!”然后转身走开。 在她转身的瞬间,萧寒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出“啪”的一声响,然后流血,然后碎裂。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酸楚,失声大吼到:“你不要以为自己有多么清高,说穿了,你不过是被我玩弄过后的一个高级妓女罢了……” 他清楚的看到她浑身震颤了一下,但她毕竟没有回头。 131 犹恐相逢是梦中(下) 萧寒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但他的视线始终没有办法聚焦。不知道为什么,他实在没有办法接受她不带丝毫感情的眸子,尤其是在对着自己的时候,这让萧寒觉得痛苦之余,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愤怒。 我为什么要这么恶毒的骂她?这并不是她的错,一个喝醉了酒的禽兽qj了一个即将走近婚姻殿堂里的幸福新娘,这个禽兽还不放过她,还要她怎么样?萧寒内心中这样诘责着自己。 他刚才的那句话丝毫没有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对萧寒来说,他宁愿对方恨自己,恨到骨子里,也不想被她这样简单的遗忘。 萧寒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包间,周泰看他脸色苍白,问他是不是不舒服,萧寒摇了摇头,拿起一罐“七喜”,一仰头便灌了下去,啤酒顺着喉咙滑落到胃里。 他一罐又一罐的喝着啤酒,听着众人唱歌,渐渐的,感到似乎又回到了四年前的那个晚上……感觉胃里一阵不舒服,萧寒踉跄着跑进洗手间,不停的呕吐,胆汁都被吐出来了,嘴里充满了苦涩,抬头再次看着镜子里那张熟悉而陌生的面孔,容貌依旧,甚至比原来更加帅气,只是,在这张苍白而帅气的面孔之后,又掩隐着怎样一颗卑劣但却流血的心? 萧寒这种不能成功便去毁灭的“变态”心理一直主导着他的思想,他的生活甚至他的人生。他知道自己从来都没有忘却过林诗韵,但她怎么能够装的像一个没事人一样?为什么? 隔壁的包厢里传来一阵熟悉但却伤感的歌声: 你知不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就像喝了一杯冰冷的水。 然后用很长很长的时间,一颗一颗流成热泪。 …… 你知不知道寂寞的滋味,寂寞是因为思念谁? 你知不知道痛苦的滋味,痛苦是因为想忘记谁? …… …… 他再一次觉得鼻子酸…… 萧寒再次回到包厢的时候,已经换了一副笑脸,毕竟,自己的情绪不能影响大家的娱乐。他混迹在众人中间,高声的唱着,跳着,只是在这个看似开心的笑容掩藏的背后,没有人知道萧寒的心在流血。 伤害自己最爱的人,同时也是在伤害自己。爱情,是一把双刃剑,在割伤所爱的同时,你自己也会被伤的体无完肤。 萧寒决定让林诗韵恨自己,恨他恨到她再也没有能力去爱别人。他知道自己的自私,他不断的伤害她,为的只是她能够记住自己,哪怕在对方的心里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但是萧寒不在乎。 终于熬到了结束,大家一起有说有笑的下楼,周泰本来坚持送萧寒回宾馆,但被他婉拒了。他告诉周泰,自己想四处走走,看看夜光下的双溪。周泰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萧寒一个人漫无目的的步行在双溪繁华的大街上,没有思想,没有目的,他想就这样走啊走啊,走到自己累了,困了,就随便找个地方躺下去睡一觉,然后期盼着第二天醒来后过去的一切都只是梦。 在一个阴暗的路口,萧寒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哀求声和另一个男子的威胁声。当他听到这个女子的声音时,他再一次感到心跳加快。没错,这是林诗韵的声音,就算过了千年万年他也清楚的记得。 萧寒根本没有听清楚这个男人到底是因为什么威胁她,但是,他当时所有的怒火正需要一个宣泄口。几乎抱着玩命的心情冲进一条阴暗的巷子,萧寒对着那个男人一通拳打脚踢,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愤怒,是因为听到她被人欺负吗?还是因为别的? 萧寒只是一个劲的痛殴那个男人,直到他躺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在他的脚下,是一滩刺目的猩红,那是那个男人流的血。 萧寒扶着墙,大口大口的喘气,朦胧的路灯下,他再次看到了林诗韵那张苍白的没有任何血色的脸,但她的眸子依旧冷漠。 不知道为什么,萧寒心中突然充斥着无边的怒火。他走过去,将她扛在肩膀上,快步走向一个宾馆。由始至终,林诗韵都没有反抗,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出一丝。但她的身体却一直在微微抖,只是眼神冷静的可怕。 萧寒带她到了宾馆,才现女孩儿的额头有一条触目惊心的伤口,正在流血。他抱着她,打开浴室的水龙头,让热水尽情的挥洒在两人的身上,然后,萧寒帮她脱掉衣服,换上睡衣,抱着她坐在沙上,轻轻的替她包扎伤口。 林诗韵一直就这样不言不语的躺在萧寒的怀里,一动也不动。萧寒双手捧着女孩儿的脸,这张脸,曾让他牵挂了整整四年。他爱怜的看着她,然后缓缓低头,轻轻吻住她的双唇。 这是萧寒第一次全心全意的去吻一个女孩子,他知道对方一直用冷漠来表示她的恨,这无疑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孩儿,也许她现在恨不得拿把刀杀了萧寒。 恨就恨吧,恨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至少,恨也是一种感情。 萧寒抱着她,就像抱着自己最心爱的宝贝,尽管两个人睡衣下面什么也没有穿,但他此刻却没有任何**。 林诗韵的身子冰冷但是柔软,萧寒就这样一直抱着她坐在沙上,终于,他看到女子的眼睛里慢慢的射出一股火焰,这把火越来越旺,似乎连她的身体都变得滚烫起来。 萧寒清楚的感受到她眼睛中所流露出的愤怒,但女孩儿自制力很强,始终没有开口。无论对方用什么样的眼神看他,萧寒一直都这样温柔的注视着她。 怀中的这个女人,是他一生的挚爱,她可以恨自己,可以不爱自己,但萧寒绝不想让她用陌生人的眼光来看待自己。 夜里十一点的时候,林诗韵睡着了,修长的睫毛仍然在一闪一闪的动着。萧寒轻轻的抱起她,让她躺在床上,然后点燃烟,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夜空呆。 又是一阵爆鸣声想起,没想到双溪还有晚上放烟花的习惯。萧寒舒了口气,刚走到卧室门口便呆住了,林诗韵此刻就像是一个晚上迷路了的孩子,正缩在墙角瑟瑟抖。 萧寒猛然记起,四年前的那个夜晚,也正是放烟花之际,他强行占有了这个女孩,从此以后,她的心里便有了阴影,一听到烟花的爆鸣声,立刻就会从梦中惊醒。 那一刻,萧寒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他走过去,紧紧的搂住她。从未流过泪的萧寒这次的眼泪不可抑制的流了出来。他感到自己肩上濡湿一片,她的眼泪也如决堤的洪水,烫得萧寒好疼……好疼…… “这个世界上最坏的人就是我了,你连我都不怕,还怕什么呢?” 萧寒哽咽着在她的耳边轻声低语,终于,林诗韵开始大声的哭泣,泪水不断的顺着他的肩膀流淌,而萧寒的心,此刻却再一次抽痛起来。 突然感到肩膀一阵疼痛,萧寒猛然转头,现林诗韵正咬着他的肩膀,而且已经流血。他没有动,任由肩上的血液缓缓流下。 这个时候,萧寒内心中却觉得平安喜乐,不是他犯贱,而是此刻的他才意识到原来林诗韵心中并没有完全忘记当初生的一切。也许是掩隐的太深,她心中一定充满了极度的愤怒与仇恨,但至少,这也是一种感情,不是么? 萧寒轻拥着她,直到她沉沉睡去,自己却没有丝毫困意。晚上喝了这么多酒,但萧寒的精神却好的出奇。 这次,我不会再让你离开,哪怕倾尽我所有的一切甚至是生命,我都会努力去爱你,去弥补原来犯下的错。萧寒对自己暗暗说道。 他换了个姿势,能够让林诗韵躺的更加舒服。 怀里的这个女孩子太轻了,轻的让他似乎感觉不到分量,即使在睡着了的时候,她也是紧皱眉头,就算是在梦中,可能也不开心。 萧寒心中充满了怜惜,用手轻轻地抚摸女孩儿的脸,她的眉头,她的眼睛,她的鼻子,他不知道对方为何会如此嗜睡,但此刻,萧寒只想就这样抱着她,直到天荒地老。 当一个人身心都放松下来的时候,就容易疲倦,刚开始还精神抖擞的萧寒,逐渐的感觉到眼皮开始打架,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这次再也没有做噩梦,也许只有在她身边,自己才能完全的放松下来,从而感到内心的宁静。 这几年来,萧寒几乎没有一晚不做梦,梦中那些熟悉的、陌生的、友善的、仇恨的最终都会化为一双没有任何感**彩的眼睛,这双眼睛一直就这么盯着他,直到他流着冷汗醒来。 这次萧寒睡的很香甜,尽管怀里还抱着一个人,但却感觉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萧寒仍然做梦,只不过这次梦中那双冷漠的眼睛最终却露出了笑意……他是笑着醒来的。 揉了揉有些僵的双手,萧寒愣了一下,怀里的那个女孩子又不见了。 没有人能够想象萧寒当时内心中的惊恐,他害怕昨晚的一切都只是梦,害怕林诗韵又再次不告而别,更害怕的是倘若这次自己再失去她,恐怕以后再见就更加不易。 他慌乱的起身,脸都来不及洗,直接拿了衣服冲出了宾馆。 萧寒此刻内心中充满了自责——早知道这样,自己昨晚就算一夜不睡,也要看好她,不睡觉会死吗?不会,但失去她自己有可能真的会死,就这样碎碎念着再一次冲到前台。 “小姐,请问一下昨晚和我同来的那个女孩子什么时候走的?” 时间似乎又回到了四年前,所不同的是地方换了,前台服务员换了,但他和她仍然没变。 “先生,您说的是那位穿白色职业装的短女孩子吗?” 前台小姐的口音中带着浓重的地方腔调,萧寒第一遍竟然没有听明白。 白色职业装?好像是吧,时隔多年,他再次看到林诗韵的时候只注意她的脸庞和眼神,竟然没有搞清楚她究竟穿的什么衣服,不过白色应该是没错的。 短?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还是长,难道…… “哦,那就是了,这个女孩子是早上六点多走的,她走到时候已经付过房钱了……还有,他给您留下了这张纸条。” 女服务员低头拿出一张白纸,萧寒凝神细看,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不要再骚扰我! 字体纤秀,一看就是女人的笔迹。 “不要再骚扰我!” 这句话就像是一柄剑,再一次刺痛了萧寒。她说的是“骚扰”,不是“找”,不是“寻”,也不是“见”,而是骚扰,为什么? 萧寒无力的蹲下身,再一次反省自己。 他只是一厢情愿的想着如何去弥补,如何去好好的爱这个自己伤害最深却又爱的最深的女孩儿,但却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在她看来意味着什么。 他的这种历来以自己为中心的做派不知道得罪过多少人,但那些人萧寒从来不在乎,生意上的来往主要靠诚信,你受不了我,你可以不谈。但这次,萧寒才认识到自己这种性格上的缺陷是何等的致命。 他用力的揉了揉脸庞,肩膀还在痛,提醒着萧寒昨晚生的一切并不是做梦。他努力站起身——既然你不想再见到我,我就只能远远的去注视你,而抹平伤痛的唯一方法只有时间。 萧寒渴盼着时间这个魔方能够逐渐淡化她心中的麻木和冷漠,能够让他看到她的笑靥。 打车去了周泰的公司,虽然林诗韵明确表示不愿意见自己,但他不可能就此放手。 萧寒想通过双溪的关系网去彻底的了解这个他深爱的女孩子的一切,包括她的爱好,她的朋友,还有她四年前的未婚夫,她现在的所有情况……从现在开始,他要了解她的一切,然后逐渐的靠近对方。 132章 难以割舍 见到周泰时他正一脸严肃的说着什么,萧寒隔着落地玻璃窗看到,他对面站着两个二十多岁的男孩子和一个女孩子,看样子是犯了什么错。 这三个年轻人都低着头,那个容貌不俗的女孩子还在悄悄抹眼泪。萧寒摇了摇头,他很少会如此严厉的训斥下属,即便是他们犯了错误。要知道,年轻人犯错,连上帝都会原谅,更何况一些工作上的失误? 周泰转头的时候看到了萧寒,他对面前的三个人说了些什么,然后推开门走了出来。 “萧总,昨晚去哪里潇洒了?我早上给你整整打了三十多个电话,一直没人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周泰虽然语气中有些戏谑的成分,但他神色严肃,好像并非开玩笑。 萧寒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没有回答他的话,反问道:“我怎么觉得你的口气中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周泰一直盯着他看了半天,好像突然间萧寒的脸上长了一朵花。毫无征兆的,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萧寒的肩膀,说道:“昨晚你说自己要独自走走,我也没怎么在意,没想到今天一早有公安局的人过来,说是昨天晚上在金海路附近的一个小巷子里,有一个警方追捕了好长时间的强奸杀人犯被人揍的不成人形,而且有目击证人看到那个揍人的正好是我的朋友。 警方前来问话,听说要给这个人评个好市民什么的,不过暂时被我打走了,估计过会儿还要再来。我想了一下,我的朋友当中全都是生意人,能够让一个杀人犯瞬间就失去反抗能力的就只有你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多么能打,说说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周泰的这番话,萧寒倒是愣了一下,感觉有些哭笑不得。随便打个人都能打出个好市民来,这个世界真的有些乱套。 他简单的叙述了一下昨晚生的事,然后说道:“周总,朋友里面我觉得咱们还算能谈得来,我眼下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萧寒说话历来喜欢直来直去,不喜欢拖泥带水的,所以他就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周泰哈哈大笑,说道:“萧总你说什么话,虽然只是生意上的来往,但我对你的为人还算是比较了解。说吧,是不是资金周转有什么困难,只要数目不是太大,没什么问题。” 我的为人?萧寒心里暗叹了一声,如果你小子知道我是个qj犯,看你还会不会这么说。 摇了摇头,萧寒说道:“和生意、资金没有任何关系,我想请你帮我调查一个人。” “嗯?” 周泰的神情有些迷惑,不过他很爽快。 “没问题,我在局子里还有不少朋友,说吧,要调查的对象是谁?是不是哪个王八蛋得罪过你?你放心,不是我夸口,在双溪还没有我周泰摆不平的事。” 萧寒一脑门子冷汗。这个周泰平日里看起来温文尔雅,但骨子里也不是个善茬啊。不过也对,生意能够做这么大,黑白两道肯定都认识不少人。 萧寒赶紧摆手,“你误会了,我要你帮忙调查的这个人对我很重要,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我只是想知道最近四年里她的一些情况,当然,能够调查到更早以前的事最好……” 还没等他说完,周泰脸上便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兄弟,是个女人吧?” 萧寒被他脸上猥琐的笑容刺激的不轻,有些疑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嘿嘿,大哥我是过来人,你一脸的春心荡漾,除了女人,还能有什么让一个男人露出这样放荡的表情?” 老实说,萧寒一开始很是不习惯被人称兄道弟的,不过对于周泰这样的说话,他并不反感。 “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你说说这个人的情况,我这就让人帮你去调查。” 周泰收敛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看来是打算将之当成一份工作办了。萧寒尤其欣赏的就是他这种作风,私下里可以嘻嘻哈哈没个正经,但一谈到工作,周泰就会立马进入状态。 其实萧寒对林诗韵的了解并不比一个陌生人多多少,他尽可能的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了周泰,并嘱咐他一有消息就马上通知自己。 由于时间的关系,萧寒不可能在上海久待,估计几天后就要回去。他告诉周泰,一旦有了结果,务必在第一时间通知自己,如果届时自己不在双溪,就用邮件传过去。 接下来萧寒又去了昨晚的那个ktv,他知道林诗韵应该是在这里上班的,听周泰说这个ktv还算上档次,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生,这让萧寒心里多少有些轻松,但同时他也知道,很多时候,作为一个ktv的服务员,被人揩油是免不了的,萧寒只希望能够尽快的改善林诗韵的生存环境。 大清早ktv里面很冷清,这也难怪,除了像萧寒这样的家伙,没有哪个正常人在一大早就跑去唱歌。 那个迎宾小姐竟然还认得萧寒,她带着职业化的笑容询问萧寒是不是要唱歌,要不要人陪?需不需要什么酒水?萧寒礼貌的拒绝了她的好意,然后装作随意的问道:“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名叫林诗韵的女孩儿?” 迎宾小姐显得很惊异,她问道:“先生您认识她?” 不知道为什么,萧寒突然觉得有些心虚,他用微笑掩饰了一下心中的慌乱,然后强作镇定的说道:“不认识,只不过我认识她的一位朋友,我来双溪之前这位朋友曾特意关照过我,让我来看看她。” “哦,我就说像先生这样英俊的成功人士怎么会认识那种女人!” 迎宾小姐仿佛松了口气,萧寒心里却咯噔一下,紧接着便感到一种无名火在胸前燃烧——面前的这个小姐怎么会用如此轻蔑的语气去说一个他深爱的女子。 强忍下怒气,萧寒缓缓问道:“能不能给我简单的说一下她的情况?” 因为早上基本没人,而萧寒长得也不算难看,所以迎宾小姐也有了说话的**。她先是左右看了一下,现领班不在,这才开口说起了林诗韵的近况。 “这个名叫林诗韵的女孩子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心计可深着呐。我们这里是正规的娱乐场所,有些客人仗着钱多便想胡作非为,但因为我们老板后台很硬,所以倒也没有生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倒是这个林诗韵,自从两年前她来到这里,有好多客人都指名要她陪酒,而且小费什么的她也都是来者不拒。 本来经理对于客人所给的小费一般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出来打工,都不容易,可这个林诗韵做的也太过分了,所得小费一分钱都舍不得往外掏,这就坏了规矩。 她本来有望成为一个领班的,可是这个人实在太不合群,所以到现在为止也只是个小小的服务员。 两年前我们这里有一个人缘非常不错的女孩,就因为这个名叫林诗韵的家伙每天都欺负她,这个女孩子干了没多久就辞职了。我还听说,这个林诗韵和许多客人都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迎宾小姐后面所说的话萧寒基本没怎么听进去。林诗韵会和别的男人有不清不楚的关系?打死他也不相信。 她两年前来到这里,这么说自那件事生以后还有两年时间她去了哪里? 萧寒委婉的打断了迎宾小姐滔滔不绝的话语和语气中难掩的嫉妒与仇视,礼貌的问道:“朋友所托,我至少还是应该去看看的,能不能麻烦告诉我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可能是对方正说到兴头上而萧寒却打断了她,这让她有些不愉快,脸色马上就沉了下去。萧寒不动声色的掏出几张百元钞,塞到她手里,迎宾小姐这时才重新露出了笑脸。 不知道为什么,萧寒突然对面前这个姿色还算不错的女孩子产生了强烈的反感,但他同时又告诉自己,这才是真实的人生。 循着对方的指点来到了一个小房间外,萧寒抬头看了一下,门牌上写着“员工休息室”,房门是虚掩的。 他轻轻推开门,看到林诗韵正吃力的跪在窗户边的一张桌子上擦玻璃。从背后看,她瘦弱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去。 她穿着白色的员工服,头剪得刚过耳垂,腰身仍然纤细,不时的用手抹一下额头的汗水。萧寒默默的注视着她,没有说话——既然你让我不要再骚扰你,那我只是看看你就好。 轻轻的掩上房门,萧寒努力克制自己再一次进去的冲动,然后安静的下楼。 他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转身的瞬间,林诗韵似有所觉的回过头,但她并没有说话。女孩儿隔着窗看着萧寒匆匆的离去,眼睛里有着不为人知的细碎忧伤…… 接下来的几天萧寒都没有再去那个ktv,既然决定了要从头开始,那就没必要缠的太紧。 诗韵,我对你,不是放手,是执着! 成天开会,商讨,谈判,然后就是没完没了的应酬,大谦在双溪有着很大的客户群体,既然他这次来了,自当一一拜会。萧寒的秘书小张抱怨这几天都快把腿跑断了——顺便说一下,他的秘书是个男的,长得很清秀的一个男孩子,这也从侧面给那些说萧寒是同性恋的人提供了不少理论依据。 这次随他同行的还有公关部的李晓丽,策划部的龚小杰,年龄最大的龚小杰今年也不过三十二岁,但与他们相比,萧寒却始终觉得自己的心态更加苍老。 跟随他的这些人都是一些很有能力的年轻人:乐观、开朗、向上,永远充满着激情,而萧寒,却显得死气沉沉。 按照计划,再过两天就要回公司了,早晨谈完了所有的事,终于可以放松一下。和萧寒一起同来的几人邀他下午去逛逛双溪——来了这么长时间,竟然没能好好的看一看这个繁华的城市。 大家随便收拾了一下行装,然后打算出门,正在这个时候,萧寒接到了一个电话。 “萧总,你要的调查有结果了,如果不忙的话你来我这里一趟,如果忙就算了,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听到周泰的声音,萧寒立马决定,自己还是亲自上门拿比较好。 安抚了一下下属,然后保证他们今天的花销全都算在公司的账上,萧寒这才打车出门,直奔周泰公司而去。 来到周泰的公司后,前台告诉他周泰正在会议室,然后便带着萧寒径直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周泰一个人正斜躺在会议室的沙上,他手里拿着一张很大的照片,听到推门声,他抬起头,冲着萧寒笑了笑,递过照片,问道:“萧总,你说的是不是这个人?” 萧寒拿起照片一看,没错,正是林诗韵,照片上的她与现实生活中相比多少有了点活力,不过脸色依然苍白。 萧寒点点头,周泰显得非常惊讶,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问道:“萧总,难道你喜欢的人就是这个女孩儿?不得不说,我认为你的眼光真的有问题。这个女孩子长的也就算是清秀而已,哪里比得上那些追你的女孩子漂亮?而且,从她的穿着来看,似乎也没什么背景,你到底喜欢她哪样?” 喜欢她哪样?这还真的是一个问题。萧寒突然想起某部电影中的一段经典台词: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不需要吗?需要吗?也许喜欢一个人真的不需要太多的理由,人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也许林诗韵在别的很多人眼中只是大众化罢了,但在萧寒看来,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何况,其她的女孩子就算再漂亮,又关自己什么事? 周泰不解的摇了摇头,似乎因为萧寒看上这么一个平凡而又普通的女孩子而多少替他不值。萧寒没有做过多的解释。 周泰看他不再说话,于是从茶几上拿起一个牛皮袋子,说道:“这是你要的关于这个女孩子的所有资料,基本上能够找来的我全都找齐了,你自己慢慢看吧。” 萧寒在他对面的沙上坐了下来,周泰看他好像没有要走的样子,于是起身亲自倒了杯白开水,然后轻轻的退了出去,顺便拉上了会议室的门。 萧寒抽出这些打印出来的资料,仔细看了起来。 133章 林诗韵的回忆(一) 夜深月下,安静了一个人的繁华。 昨日黄花,褪去了伪装的裙纱,我也佯装安眠睡下,耳际却还荡漾着半城烟沙。为谁牵挂,四月的寂寞要如何潇洒?那些白,缭绕脸颊,诉说着人已花甲。那手中一缕线,丝丝纠缠,心乱如麻…… ———————— ———————— 我叫林诗韵,出生于一个很普通的家庭。 听妈妈说,我出生的那天天空是让人心悸的暗灰色,有雷,有闪电但却没有下雨,那年是数十年不遇的旱灾年,就连镇子里的自来水都会停水,似乎这一切都预示着我是一个不祥之人。 我的爸爸是个出租车司机,名叫林玉军,妈妈冯雪双在一家市做销售员,家庭虽然谈不上富裕,但却很温暖。 我隐约的记得我最喜欢趴在爸爸的胸膛上,然后用脸蛋贴着爸爸的脸颊,这时候爸爸总会拿他的短胡须来扎我,母亲总会坐在一旁微笑不语,可以说,那段日子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在我五岁那年,爸爸因车祸去世,只剩下我们母子二人,妈妈每天既要去市打工,还要照料我的生活,家庭也一下子变得拮据而冷清,最让我感到难过的是,妈妈再也不会露出那种单纯的笑脸。 她总是欺瞒我说,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也许她认为对于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可能什么都不懂,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比同龄的孩子要早熟,我却早早的就知道爸爸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每天我放学回家,妈妈就会强装笑脸,而我也会勉强的笑着给她说一些学校里面的趣事,其实我们都明白,只是都装作不知道而已。 在这期间,和爸爸一起跑出租车的陈六总会来我家,他是一个很普通的男人,沉默寡言但性情稳重,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没有结婚。 陈六总会帮妈妈换煤气,帮她买米买面,一些繁重的家务活陈六都会早早的替妈妈做了,但他从来不会留在我家吃一顿饭,当妈妈真诚的对他表示感谢的时候,他总会憨厚的挠挠头,傻笑,但不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我本能的对陈六有所抵触甚至是反感,我那时候已经七岁了,正上小学二年级,在那时的我看来,陈六好像要抢走妈妈,这是我所不能接受的,但一个小孩子也做不出过于激烈的事来,无非就是不给他好脸色,或者对他的问候不理不睬。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整整五年,五年来,陈六总会在我们最需要的时候出现,然后默默的干完所有的活以后,对着妈妈和我傻笑,然后挠头,再然后离去。 这个沉默的男人尽管嘴上什么也不说,但是用他的行动诠释了一种深沉的爱,不只是妈妈,连我都被打动了。 后来妈妈征求过我的意见,然后改嫁给了陈六,但直到他临死,我都没有叫过他一声爸爸,想来他应该还是非常难过。 我事后常常在想,如果当时我不同意妈妈嫁给他该有多好,也许这样,他可能会活的更长久一些。我说过,我是一个不祥之人,也许是我上辈子做过太多的恶事,所以这辈子要加倍偿还。 就在妈妈嫁给陈六三年后,我又多了一个小弟弟,是的,这是妈妈和陈六生的,我还清楚的记得那天晚上,从来滴酒不沾的陈六叔破例喝了半瓶白酒表示庆祝。四十多岁,中年得子,也的确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我对此却没有什么过多的感受。 也就是在那一年,陈六叔也生了车祸,听说现场极为惨烈,那年天降大雨,有连续七辆多车相撞,造成八死十二伤,我的继父陈六叔就在那次车祸中离开了人世。 从这以后,妈妈变得更加沉默,似乎在一瞬间苍老了许多,她每天都会抱着那个还在咿咿呀呀的孩子泪流满面。我那时候正在上高中,学习还不错,但我每天都觉得压抑而且难过,也许冥冥中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注视着我,让我永远也得不到我渴望的平静生活。 这样又过了三年,那年我正在备战高考,突然传来了母亲病重住院的消息。妈妈得了白血病,要治病就需要很多钱,而我家那时候已经算是非常清贫了,别说是治病,就连住院费都掏不起。 我永远记得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妈妈临终前拉着我的手,流着泪让我好好照顾年幼的弟弟,妈妈在闭眼的那一瞬间,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黑暗起来。虽然阳光很温暖,但我却觉得浑身冰凉。我抱着年幼的弟弟,呆呆的坐在太平间门口的台阶上,我不知道以后该怎样生活。 毫无意外的,那年高考我落榜了,我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像其他同龄人一样去读书了,而我暗恋了许久的那位学习异常好的男孩子考中了北方一所非常好的大学,我本想高考完后就向他表白的,可是,这时的我才明白那只不过是一厢情愿的美梦罢了。 我辍学了,我知道即使自己考上大学,也没有办法再继续上学了。我四处找工作然后又四处碰壁。是啊,现在的社会大学生就业都很困难,何况我一个高中生? 后来在一个热心邻居的帮助下,我在一个小饭馆找了一份端盘子的工作,勉强能够维持生计,弟弟也许是跟继父的性格,所以经常沉默,与同龄的孩子相比,他每天都显得很安静。 人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们过早的体会到了生活的艰辛与不易,我是这样,弟弟也是这样。尽管失去了双亲,但邻居们都非常要好,他们会帮我照顾弟弟,不过我要打工,弟弟也不可能经常麻烦别人,所以我只能让他暂时上了托儿所。 送弟弟去托儿所的那天,我心中像刀扎一样的难受。妈妈临终前让我好好照顾弟弟,但我实在没有办法,我强忍着流泪的冲动,这几年来,我流了太多的眼泪。我自己给自己说:诗韵,你一定要坚强! 某一天,我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竟然是我暗恋的那个男孩子打过来的,他在电话里面说他早就知道我喜欢他,但他同时又打听到我现在的生活环境,所以犹豫再三还是给我打了个电话,他告诉我,他也喜欢我,问我能不能当他的女朋友。 没有人知道那一刻我的心情时怎样的,心酸、自卑、但又充满了甜蜜。我告诉他我会考虑一段时间,挂完电话后我泪流满面。 如果我的父母健在,哪怕妈妈还活着,我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他,可是现在…… 我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那个在我眼中异常优秀的男孩子或许只能存在于我的幻想之中,存在于我的记忆里,而我和他永远都不会再有交集的一天。因为我确定他是一个很聪明的男孩子,应该能够从我的电话中听出我的委婉拒绝,但事情并没有完。 那是一个春天的下午,有太阳,但并不刺眼,暖暖的让人很是舒服。店里没有多少客人,我终于可以坐着稍微休息一下。 这时候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喊我的名字,我抬头,就看到他正站在店门口,面朝着我,春日的阳光照射在他身后,给他的身体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他看着我微笑,招手,那一瞬间,我有片刻的恍惚,只觉得好像在梦中。 我慌乱的站起身,请他坐下,然后给他倒了一杯饭店里最普通不过的茶,在这期间,他一直微笑的望着我,让我逐渐觉得脸颊烫,心跳加快。 我不自然的掠了一下头,期期艾艾的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他依然微笑着,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说道:“有心人,天不负。我找呀找的,就找到这里来了。” 他的微笑单纯而阳光,这让我感到很温暖。 “我喜欢你!” 他突然说道,没有任何掩饰,没有任何造作,我一下子就懵了。 “我喜欢你”,就是这样一句话,我突然觉得自己心跳的好快,周围好像有一圈温暖的阳光包围着我,原本已经不再奢望的爱情突然间又出现在眼前。 我自问自己长相平平,学习还算可以但最终也落榜,要说气质更是没有,而身材,决不能说苗条,应该是偏瘦。 你是谁?你是一个失去了父母,没钱又没貌,没身材又没气质的最最普通的一个女孩子,人家凭什么会喜欢你?不由自主的,我竟然开始思考一些三流哲学家才想的问题。想到最后,我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什么道理。 一段青涩的初恋,只是永远存在于自己的幻想中的那种温暖,我从来都不曾奢望过他能够喜欢我。我只是远远的看着他,悄悄的了解他的一切,然后将这种淡淡的羞涩与甜蜜深深的掩藏起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拿出来独自品味,让我本来感到疲惫麻木的心多少有些温暖。 当然,我也会渴望着某一天,他会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然后微笑着对我说,hi,你知道吗?其实我也很喜欢你。是的,我的确这样渴望过,所以,每当梦醒的时候,我都会泪流满面。人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我本以为自己早就流干了眼泪,但真的没想到我的泪腺会是如此的达。 当然,渴望是渴望,现实是现实,而当这种渴望突然间就变成现实时,我竟然感到手足无措。 他在说完这句话后并没有强迫我做出回应,他示意我也坐下来,然后开始回忆我们高中时的那些时光。 那天的阳光真的很好,很温暖,我和他坐在一个普通的饭馆里,每人捧着一杯廉价的热茶,就这样慢慢的回忆我们共同的那些时光。 他谈到了他在大学里面所经历的种种趣事,我也说起了我这几年来的生活,我们彼此静静的说着话,老板也出奇的没有来打扰,我真的好想就这样一直坐下去,坐到天荒地老。这些年来,我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么放松过。 最后,我答应做他的女朋友,他很开心,临出门时他捧着我的脸,然后在我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说道:“我会经常过来看你的”。 我痴痴的站在店门口,望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心中被甜蜜和幸福所充满,是呵,这不正是我做梦都渴望的吗? 每个人都有过纯真的童年,青涩的少年,那些甜蜜和美好尽管没有办法转变成物质,但却会时不时的温暖你的心灵,纾解你的疲惫,燥热让它吹走吧,悸痛让它吹走吧,但不要吹走相逢的日子,因为这是我最美好的回忆。 134章 林诗韵的回忆(二) 镜花水月,剪不断一缕闲愁;醉染流年,几许忧伤…… ———————— ———————— 自那天以后,我的笑容多了起来,心情也开朗了起来,我不再觉得生活是一种负担。 我每天努力的工作,下班就去托儿所接弟弟回家,做饭,哄弟弟睡觉,然后自己一个人独自去品味那种甜蜜。 是的,我恋爱了,我的第一次恋爱是我的初恋,看来老天并没有放弃对我的眷顾,我由衷的感到一种喜悦和幸福。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自从那天之后,店里的那个老板大叔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 这位大叔是个好人,当然,好人的定义有好多种,但对我来说,他真的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平时为人有些懦弱,爱占点小便宜,但总的来说,他对我还是相当照顾的。 人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会下降的厉害,这句话是没错的,如果放在以前,我可能会从老板异样的眼神中现很多东西,但那时候我正坠入爱河,根本没有注意。 别误会,我说的老板看我的眼神有些异样并不是说他对我有什么企图,我说过,他是一个好人。 他有意无意的从侧面打听过那个男孩子,但老实说,我对之知之甚少,我甚至不知道他家里有多少人,他父母是干什么的,他有没有兄弟姐妹,我只知道他喜欢穿白色的衣服,喜欢吃米饭,不喜欢吃面条,喜欢运动,体育和摄影是他的爱好…… 除此之外,我几乎一无所知,而他也从来没有主动告诉过我。 我的生活平静但又充满了激情,我每天都盼着他给我打电话,或者写信。 那时候网络已经开始普及,但我很少去上网。一来是因为网费太贵,二来我也不习惯用电子邮箱。 我省吃俭用,奢侈的给自己买了部电话,里面只有他一个人的号码,我每天都会将自己白天的生活用短信的形式告诉他,但他却很少回信,也是,他正在读书,想来是特别忙吧。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两年时间,每次他放寒暑假,一定会来我这里看我,然后才回家,我觉得很开心而且幸福。 有一天,那个老板大叔一改往日嘻嘻哈哈的形象,那天饭店关门以后,他让自己的儿子去接我弟弟,单独把我留了下来,说是要和我好好谈谈。 我感到有些奇怪,我在这里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从来都没有看到老板这样认真过,我心里有些紧张,难道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老板大叔亲自给我倒了杯水,然后在我对面坐了下来,他盯着我的眼睛,好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我内心感到很忐忑,过了好一会儿,老板才说道:“小林,本来如果你的父母还健在的话,这些话也轮不到我说,不过现在你父母都不在了,而我和他们关系都还不错,所以有些话,我想对你说说。” 提起父母,我就感到很难过,我原以为时间会逐渐的抹平那些锥心的疼痛,但过了这么多年,我依然觉得痛苦和伤心。 “小林,你是一个很善良又单纯的孩子,这从你每天都努力干活攒钱和照顾弟弟就能够看出来,我们这里的邻居也都很喜欢你,提到你,没有人不赞一声好的。你年龄还小,也从来没有出过远门,不知道这人世间的险恶,正因为如此,大叔才拉下脸,给你说道说道。 我知道你最近和一个正在上大学的男孩子走的很近,年轻人嘛,恋爱自由,我也不多说什么,问题是我不知道你究竟了解这个男孩子有多少?” 了解他多少?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我说过,我对他的了解仅限于上高中时的那些记忆。 老板看我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摆弄衣角,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本来看你每天都这样高兴,我也实在不愿说这些煞风景的话,但我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给你提个醒。 我看那个男孩子穿着名贵,谈吐风雅,这样的人应该自小就出生于那些大家庭。你可能都没注意到,他手上戴的那块手表你辛苦打工几年都未必买得到。 他又从来都不和你谈他的家庭,而且也不主动询问你的生活,我原以为他是和家里有矛盾,但从他所表现出来的点点滴滴来看,应该不是这样的。 小林,如果一个人真心的喜欢另一个人,他会尽可能的去了解对方的一切,包括他的家庭、爱好、习惯、生活、学习、工作等等各个方面,可惜的是我没看到他对你是这样的……孩子,大叔是过来人,而且感情这种事情谁都说不清楚,我只是厚着脸皮给你提个醒,你这么善良,真不想让你受到伤害……” 大叔说完就摇着头进屋去了,我一时间心乱如麻。 回想起我和他交往以来的点点滴滴,似乎正如大叔所说,他从没有主动问起过我的生活,也从来不关心我的爱好等等。我只是一厢情愿的去想象我和他之间所有的美好,从来不曾思考过大叔所说的这些。 也许是过于单纯或者是过于愚蠢,我看见的爱情全都是风花雪月的浪漫,但却从来都没有考虑过现实的异常残酷,看来还是我过于幼稚了。 连着几天我情绪都很低落,我很想打个电话给他,去问问我心中的疑惑,但我又担心如果结果正如大叔所说,我该怎么办?我已经够累了,而我和他之间的感情是支撑着我奋斗的所有动力,如果这也被打破了,我真的会崩溃的。 过了没多久,老板大叔乐呵呵的告诉我,说是替我找了一份酒店服务员的活,薪水比他这里高多了,而且还比较轻松,最关键的是距离弟弟上小学的地方更近,问我愿不愿意去。我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虽然我内心失落,但我始终牢牢记得妈妈临终前的嘱托,我要好好照顾弟弟,而一切,都需要钱。 就在我去酒店上班的第三个月,他放暑假了,他又一次来看我,然后告诉我,让我再等他一年,一年后他毕业了我们就马上结婚。 我听到这些话以后,多日来所有的担心沮丧全都不翼而飞,也许大叔是看错了,他还是喜欢我的——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结婚,相信没有人会做得出来。 我开心的差点飞起来,他离开后,我一个人傻呵呵的边擦桌子边笑,同事小丽问我是不是捡到钱了,我告诉她,还有一年我就要结婚了。她像看白痴一样的看了我一眼,嘴里嘀咕道:“结婚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和原来一样,我又开始每天给他短信,他这次倒是提到了自己的家人,不过言语间只是略略带过而已,这已经让我很高兴了。 我成天都幻想着结婚以后的生活,我还特意买了本菜谱,下班的时候就学着做菜,因为我知道他喜欢吃川菜,不喜欢吃粤菜,所以我尽可能多的学了好多川菜的做法,这倒是让弟弟大饱口福。 每天早晨,我会早早起来做好他最喜欢吃的早饭,然后等他醒来后一起共进早餐,然后替他整理好外套,吻别,他去上班,我在收拾完家里的活以后也同样出门上班,晚上下班回来,晚饭过后我会坐在沙上编毛衣或者辅导弟弟写作业,而他会斜躺在沙上看电视,时不时的他会转过头来,对着我微笑。我们的房子不一定要很大,但我会将它布置的非常温馨,每当他回家后都会感到很放松…… 没错,这都是我幻想中婚后的生活,其实我要的幸福很简单,每天能够开心的看他吃饭,早上醒来的时候能够看到他熟睡的脸庞,疲累的时候能找个人的肩膀靠一靠,我就非常满足了。 不知不觉间,一年又过去,在这期间,我和他之间的联系一直还在继续,尽管他很少给我说一些自己学习之外其他的事情,但我已经很满足了,反正就要结婚了,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关系? 在他大四毕业的那年暑假,他来酒店找我,告诉我要和我先订婚,然后带我去见他的家长…… 我等这一天时间足够久了,因此听到他终于要带我去见他父母的时候我真有种流泪的冲动,我多年来的付出得到了应有的回报,上天还是公平的。 一大早起来,我便将弟弟托付给了一个朋友,然后叫上他一块儿出去买衣服,这许多年来,我努力积攒,至少还能买套像样点的衣服。 我拉着他兴高采烈的出门了,讨价、还价,软磨硬泡,终于让我买到了自己还算称心的一套连衣裙,我不记得上次自己穿裙子是什么时候了,当时爸爸应该还活着吧。在我付钱的一瞬间,我隐约的看到他眼睛中流露出一种淡淡的不屑,但我告诉自己这是错觉。 那天从街上回来已经很晚了,家里就我和弟弟两个人,我考虑再三,还是邀请他去我家住。坦白说,长这么大我第一次主动邀请一个异性来我家,一是不太方便,二来也多少有点自卑。 我家还是爸爸在世的时候买的,两室一厅的一个小房子,光线也不是很好,妈妈改嫁后王五叔曾装修过,不过在现在看来,也着实有些寒酸。 他倒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我去菜市场买了好多菜,照着他喜欢的菜式做了满满一桌子,暂时我能给自己所爱的人所做的也就这些了。看他吃的高兴,我心里塞满了一种满满的幸福。 晚饭过后,我让他先看会儿电视,我辅导弟弟功课,恍惚间,我有种虚幻的幸福感,觉得这样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弟弟睡下以后,我来到客厅,陪着他看了会儿电视,逐渐的,我现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异样,尽管不是很懂,但我也觉得心跳开始加快,潜意识里,我知道接下来会生什么,但我却鼓不起勇气去拒绝。 他缓缓靠近我,然后搂着我的肩膀,那种灼热的眼神烫的我浑身软。我闭上眼睛和他接吻,这是我的初吻,对着一个我喜欢了数年的男孩子,我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这种“轻薄”。 突然,我感到胸前一凉,可能是慌乱,也可能是我还存留着婚后才可以生关系的思想,或者是我根本还没有准备好,我猛的推开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眼泪就流了下来。 他赶紧坐直,然后带着歉意说道:“对不起!” 老实说,我没有丝毫埋怨他的意思,看到他的眼神有些失落,我甚至感到有些歉疚和难过。我主动躺在他的怀里,然后说道:“对不起,我还没有准备好,再给我一段时间好不好?” 他再次吻了吻我,然后笑着说道:“没关系”。 那个晚上,他睡在客厅,我睡在卧室,我几乎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翻来覆去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到以后就要和他一起生活,我既感到幸福,又觉得有种不真实的慌乱。 135章 林诗韵的回忆(三) 我一直以为这是一条玫瑰盛开的路 我一直以为走近你是我唯一的归途 沙一样的梦啊 却以为是伸手可触的幸福 在夜里星光稀疏 我编织虚无 谁知道爱是这样苦 这样难以说清楚 缘分这样糊涂 欢喜这样仓促 痛越来越清楚 爱越来越模糊 我给你开始 你给我结束 我却一直以为这是一条玫瑰盛开的路 我一直以为走近你是我唯一的归途 彩虹一样的梦啊 倾注我精心的祝福 今夜里我不哭 看那流星飞舞 ———————— ———————— 辗转了两天,我和他终于来到了他家。≥ 站在门口,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栋富贵逼人的别墅,以前那个老板大叔曾今说过,他家应该是非常富有的,而看到这栋别墅,我才明白自己的想象力是多么的贫乏。 这已经不能用富有来形容了,在这样一个繁华的都市,能拥有这么大的一栋房子,他的家人应该不仅仅是商人那么简单。 他看出了我的惊讶,对着我微微一笑,说道:“这只是我家的一个别苑,正房还在市区里面,你这两天也累了,先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带你去我家见我父母。” 我被震撼到说不出话来,而在这个时候,我才明白我和他之间有着多么大的差距,我丝毫没有因为能够嫁入到这种豪门家族而感到兴奋,心里倒隐隐的有些恐惧。 我逐渐的开始怀疑,一个这样的豪门子弟,本身又是如此优秀,有什么理由喜欢我这样一个相貌平平的女孩子?有一瞬间,我竟然产生了一种转身逃跑的冲动。 他可能是注意到了我的脸色有些不好,问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勉强朝他笑了笑,摇摇头,跟着他进了别墅。 佣人、园丁、厨师,几乎所有遇到他的人都会喊他“少爷”,他也会很温和的笑着回应,我却从他的微笑中感到,他尽管好像很热情,对人也很诚恳,但那一抹优越感和骨子里的骄傲却始终存在。这种感觉让我不舒服,我不知道我在他眼中究竟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也和这些人一样。 简单的梳洗过后,他带我去饭厅吃饭,这里的一个饭厅足足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一个椭圆形的桌子横摆在正中央,他坐那头,而我坐在这一头,尽管饭菜很丰富,但我却吃的没滋没味。 隔着这么远,说话都有些困难,而我总喜欢在吃饭的时候和自己最亲近的人说说话,这让我觉得很不自在。 于是偌大的餐厅就只剩下吃饭的声音,隔着正在冒热气的热汤,我恍惚间觉得他的脸似乎很不真实,对面的这个男孩子是我这辈子需要依靠的对象,可是,我真的能依靠他么?或者说,他会让我依靠么?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个念头,但思绪一旦蔓延,想收都收不住。 我回忆起我们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觉得自己对他的了解仍然仅仅限于高中的时候,而每次和他谈话,都是我说的多他说的少。当时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想起来,这似乎很不正常。 我所有的一切他几乎都知道,但他所有的一切我几乎全都不知道,不明白交往了这么多年,我为什么对他的认知还是一片空白? 因为过于在乎,所以才怕失去,忘了是谁说的这句话,我突然感到很累,很疲倦,原本兴奋激动的心情早就没了。 吃完饭以后,他带我去卧室休息,我简单的洗了个澡,躺在柔软的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我想念我的爸爸,我的妈妈,如果他们还健在,那该有多好! 我的痛苦在于,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我离群索居,落落寡欢,原以为和他在一起可以什么都说,可是现在才现,原来我一直和他都是两个世界的人。我说的他能理解吗?或者说我所感到烦恼的他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分担? 我从来都没有感到如此彷徨和无助过,即便是父母双亡,我也只感到痛苦和疲惫,但我知道路还是要走下去。可是现在,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路在何方。 哲人们说只有经历过感情的痛苦人才能够成熟,可是我宁愿不要这种成熟,我把握不住他的心意,没有办法知道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我只能不停的安慰自己,也许都是自己一个人的胡乱猜测,可能事实根本就不是这样呢? 第二天,我尽量让自己的心态保持平和,因为今天要去见他的父母,无论如何,我都要努力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 九点左右,一辆极为豪华的bl停在了别墅门口,紧接着从车上下来一位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她年龄看起来和我差不多,但穿着很高档,神情也很倨傲。 他告诉我,这是他爸爸的专职司机,今天特意过来接我们的。那个女孩子微笑着和他打招呼,而我,似乎直接被无视了。 上了车,他和那个女孩子有说有笑,他们谈论的话题我根本听不明白,大多都是一些时尚、音乐以及礼仪交往之类的,我感到既局促又难堪,所以尽量沉默,他会偶尔转过头来问我一下,但我却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我从车内的反光镜里清楚的看到那个女孩子脸上流露出不加掩饰的鄙夷甚至是……厌恶! 我有些愕然,不明白我和她也只是第一次见面,这样强烈的敌意究竟从何而来,或许有的时候,无知本身就是一种错,尤其是在这种场合下。 我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熬到了他家,下了车后现,大门口站着一大群人,他指着中间的两个中年人说到道:“诺,那就是我的爸爸妈妈!” 我一阵慌乱,紧张的走上前去向两位长辈鞠躬行礼,那个中年男人面带微笑,只不过脸色很苍白,带着一丝不健康的红晕。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说道:“嗯,女孩子长得倒是挺清秀,也懂礼貌,罢了,我们进去再说吧。” 说完他再次看了儿子一眼,那种眼神很奇怪,我还没来得及思考这种眼神究竟代表什么意思,那位中年妇人便开口了,“既然来了,那就进屋吧,免得让外人说我们不懂礼貌。” 她的语气谈不上冷漠,但也绝不亲热,我有些不知所措,看向他时,现他正在和那个女司机说着什么,时不时的俩人便会出开心的笑声。 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孤单,虽然周围全都是人,但我却丝毫不觉得温暖,我仿佛是一只掉在天鹅群里面的丑小鸭,不但丑陋,而且自卑。 多年来所经历的那些伤痛和苦难让我在伤心之余又高高的昂起头,这些年以来,我从来没有被任何东西击倒过,很久以前我就明白,一个人要想别人看得起你,你就得先看得起自己。 我默默的替自己打气,这个时候,他走了过来,很随意的问道:“怎么还不进去?”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既然来了,总得有始有终,这是我自己的选择,那么无论结果怎样,我至少要看到。 “我在等你一起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间变得平静下来。 他有些诧异,然后耸了耸肩膀,拉着我的手直接进了客厅。 不用再一次去描述他家里的阔绰了,你可以想象一下,一个拥有十二个佣人、三个园丁、五个厨师、十辆bm、三部bl外加一辆特制房车的家庭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饭桌上已经备好了精致的饭菜,每样菜都不是很多,但样式繁杂,看得我眼都花了。 入座后,他父亲只说了一句:“先吃饭,所有的事情吃完饭以后再谈!” 于是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巨大的餐桌上只有我们四个人,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贵族礼仪吧,他们在吃饭的时候从来都不说话,整个客厅安静的要死,这种气氛让我倍感压抑。 席间,他的父母不停的给他和我夹菜,我只选择那些我认识的饭菜动手,尽管我所在的酒店里也有西餐,但可惜的是我至今都没有吃过,我甚至分不清拿刀的应该是左手还是右手。 那些看起来非常鲜艳,能够让人食欲大增的食物我碰都不敢碰,以免出丑。倒是他的父亲,那个温和的中年人,将一只红通通的蟹腿剥干净后放在了我碗里,我由衷的对他表示感谢。而他的母亲,那位看着丝毫不像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一直沉默,神情很是淡漠,我忐忑不安的吃完了这顿我这辈子吃过的最贵、也是最难吃的饭,然后便有佣人上了水果和茶点。 这个时候,他父亲终于开口了,他看了我一眼,然后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说道:“你是叫林诗韵吧?清儿向我们提起过你,如果不介意的话,能不能给我们介绍一下你自己?” “呃……” 我一时既紧张又慌乱,忙不迭的点头。 “我叫林诗韵,今年二十一岁,汉族,爸爸在十六年前出了车祸……” 我甚至连说话都有些结巴。 “呵呵,不要这么拘谨,咳……咳……到了这里,就和自己家里一样,不用这么紧张。别误会,我没有丝毫刨根问底的意思,虽然你的情况清儿也大体和我们说过,但我还是想听听你自己说的。 咳……咳……尤其是你们的认识以及最近几年你们的交往,我对这个比较感兴趣。随便谈谈吧,别搞的像是应聘一样……” 不得不说,他的父亲真的是一个非常有修养的人,他对人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微笑,而且神情一直都很随和——虽然他在说话的时候经常会咳嗽,看得出来他身体应该不是很好——但这真的是一个能够让人忘却了紧张和尴尬的男人,也是一个能够让人心静的男人。 我舒了口气,然后从高中时代开始说起,说着说着,我的话语也变得流畅起来。 他的父亲只是在一旁安静的倾听,而他的母亲则似乎有些不耐烦。 足足用了一顿饭的功夫,我才将所有的事情讲述清楚。 说话期间,这个中年男人一句都没有插口,他从来不会问“是吧?是这样吗?后来呢?然后呢?”等等,他只是很安静的倾听,但你会觉得这个人正在用心的听着你说的每一句话,这种感觉让人觉得很舒服,很平和。 我说完后捧着杯子喝了口茶,他的父亲才说道:“嗯,听你说来,我大概能够明白你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坦白说,我家清儿能够交到像你这样的朋友,是他的福气。 我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这辈子努力打拼,挣下了这么大一份家业,而清儿又是独子,所以对他就难免有些娇惯,你别看他在外面人模狗样的,其实这二十多年来根本就没经受过什么挫折,几乎所有的路都是我给他铺好的。 我原本也认为这样能够让孩子少走些弯路,可现在才现这恰恰是害了他。你们都还年轻,年轻人如果不多经历一些东西,就不会明白生活的艰辛与不易。 我了解我的儿子,他虽然各个方面还算是优秀,但性格软弱,缺少自制力,而且更为主要的是他从来不会懂得责任为何物…… 孩子,我给你说这些,是因为我觉得你是一个善良的姑娘,既然你跟着清儿来我家,就说明你自己已经有了决定,我只是如实的将清儿的这些情况告诉你,至于你们以后能不能在一起,那就要看你们自己了,我是没什么意见的。” 他说完以后便离开了,于是客厅里就剩下我们三个人,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刚刚离开的中年人以及他刚才所说的这些话都让我觉得感动。 他不像其他的家长拼命的说自己孩子的优秀,只是很客观的给了自己儿子一个评价,一个亿万富豪能够做到这个份上,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与之相反的是,他的母亲就没这么客气了,而接下来也正是因为他母亲的一番话,让我彻底放弃了原本的订婚打算。 136章 林诗韵的回忆(四) 人生没有排演,所以应该走好每一步…… ———————— ———————— 我事后往往在想,其实很多东西,根本分不清对错,每个人的人生道路都不同,怎么走好,这是个问题。 哪个少女不怀春?每个人都有过年轻的时候,哪怕是白苍苍。少年时,谁会没有一段回忆? 然而,青春会在岁月的打磨中消失,美丽的笑靥会在无边无际的琐事中消失,然后渐渐的变成一种沧桑的伤感,唯留下一段回忆,可能会有酸甜苦辣诸多滋味,但却是我们唯一拥有的经历。 他的父亲走后,整个客厅安静了下来。逐渐的我又开始觉得压抑,这个时候,他的母亲开口了:“小姑娘,我听说你有一个异父同母的弟弟?” 我有些惊讶的抬起头,不懂她问这句话的意思,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她说道:“我儿子既然选择了你,多余的话我也就不说了,但在这之前,我要把该说的提前给你说明白。 先,一旦你们结婚,那么你弟弟的事情就是我们家的事情,我会给他安排最好的学校,让他完全衣食无忧,而且每年会给他储存一笔钱作为他的成长资金,但唯一有一点,就是他绝对不能来我们家——你放心,我会安排人把他照顾的很好。 还有,清儿是独子,以后他爸爸的财产都是由他来继承,万一你们以后离婚,我会让律师付给你一大笔钱,但家产没有你的份,这一点请务必牢记。 结婚以后,你只要每天在家就可以,不用再去外面上班,也许再过几年,你就会现,你所过的生活是你以前根本没有办法想象到的,你会认识很多名流人士……当然,在这期间,你要努力学会各种礼仪,这个会有专门的礼仪师来教你。以后如果你们有了孩子,我们会重点培养,给他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教育……” 她后面说的话我几乎都没怎么听进去,这个时候我才明白,我原来是如此的天真,门当户对不管在什么年代、什么时候都是婚姻选择要先考虑的,而我傻傻的以为,爱一个人可以什么都不在乎,童话中那些白马王子或者灰姑娘的传说永远也不可能生在我的身上。 最让我感到悲哀的是,由始至终,他从来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好像自从进了这个屋以后就变成了哑巴。这就是我喜欢了整整八年的初恋?是我要托付的未来? 我觉得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难,眼睛很干涩,但奇怪的是我第一次没有丝毫想流泪的感觉。虽然我贫穷,虽然我学历不高,虽然我相貌平庸而且没有丝毫出奇之处,但我也有自己的底线,自己的尊严。 这么多年来我努力的生活,就是不想让别人看不起我,如果连这些都答应,那我这些年的苦岂不是白受了? 我答应过妈妈,要好好照顾弟弟,虽然弟弟现在才五岁多,但是很乖,很听话,与同龄的孩子相比,他显得成熟很多。 长这么大,他几乎从来没有向我主动要过什么,一开始我觉得弟弟是我的负担,可是现在,我却觉得他倒是唯一一个给我真心和温暖的人,他从来不说谎,每天放学回家都会和我一起去买菜,然后帮我一起做饭,我现在才意识到,原来我在为弟弟付出的同时,他也在默默的为我付出。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母亲说完了话,然后淡淡的看着我,似乎在征求我的意见,但我却早已经明白,其实所有的事情都是已经安排好了的,所谓的征求意见只不过是走走过场罢了。 而且,我从他们的眼神中能够看得出来,似乎他们认为这样的安排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换做是任何人,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在这个物质和金钱至上的年代,自尊、自爱、坚强、正义、勇敢、忠诚等等一系列美好的词语早已经被人们无情的践踏于脚下,而嫁入豪门享受奢华的人生或许是大多数女孩子的梦想,渴望享受是人的天性,谁也不能否认,遗憾的是我从来都不想做一只金丝鸟,虽然衣食无忧,出入都有豪车接送,吃的是山珍海味,但外面却有一只笼子,我不喜欢。 我的人生应该由我自己来安排,至于未来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我想自己去走走,哪怕结果很坏,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对不起,伯母、清华,感谢你们的好意,但我不能接受!” 听到这句话,他和他的母亲都惊讶的望着我,好像不明白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落在我身上,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为什么要拒绝? 他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多少闪过一丝愧疚,但毕竟什么话也没有说。 我觉得我心里空落落的,失落的苦楚、精神世界的猛然倒塌让我有一种绝望的快感,我想起我给他织的第一件毛衣,结果他只是在我面前穿过一次;我为了节省钱给他打电话,自己可以以减肥的名义挨饿好几天;为了能让他开心,我从来都不会主动说起我的不开心;可以因为接到他一个电话而开心好多天;当知道他生病时,我更是吃不下饭睡不好觉;知道他不开心,我会比他更不开心…… 太多了,我始终觉得,为一个自己所爱的人,无论付出什么都是值得的。虽然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才隐隐的感觉到,他似乎从开始就没有真正喜欢过我,接触我或许是有其他的目的,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坦白说,一直到现在,我从来都没有觉得因为我付出了所以他就必须要回报,而且奇怪的是我依然觉得自己喜欢他。 是的,到现在我还是深深的喜欢着他。有人说爱一个人可能在一瞬间,但想要忘记一个人或许要一辈子,忘了是谁说的,但我想这句话是有道理的。我不能接受他妈妈的条件,但我的心中仍然只有他一个。 气氛很僵,隔了好一会儿,他的母亲才冷冷的撇下一句“不知抬举”后就转身离开了,这个时候,他低着头对我说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我吗?其实我真的觉得他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我相信,经历过这种事情的我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这个世界上每天都上演着这样那样的悲剧,你又有什么理由向我说对不起呢? 我极力的控制自己的表情和语气,尽量平缓的说道:“没关系”。 两年以后我才知道,我只是一个替代品,和那个给他父亲开车的女孩子一样,我们都只是他在空虚时候用来填充自己的一种“东西”。 他,我的初恋,一个名叫苏清华的优秀男孩子,在很早以前就喜欢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他们倒是门当户对,一个是豪门大家,一个是军界领袖,但遗憾的是,似乎那个女孩子根本就不喜欢他,她喜欢的是另外一个男生。 而他之所以会选择我,则是因为我的性格很像那个女孩子;选择那个女司机的理由更简单,是因为她们长的有些像,两年后我在双溪碰到了那个漂亮的女司机,她以一种绝对不屑的口气对我说道:“男人啊,其实都是狗屎,永远都会觉得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而我之所以能够知道这些,也全都是这个女司机告诉我的。 我自嘲的耸耸肩,苦恋八年,结果却如此之糟糕,但与我后来的遭遇相比,这些简直都不值得一提。 我当时在跟他订婚的时候,给酒店经理请过假,后来不知怎么的几乎全酒店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他们都知道我会在年前结婚。 当我回来时,甚至还有人提议要让我请他们吃饭。我苦涩的笑了笑,是啊,一个出身贫寒样貌一般的女孩子,突然间攀上了一棵大树,纵身一跃成为了站在枝头的金凤凰,没有理由不值得高兴。 于是我独自吞掉心内苦涩的泪水,然后和他们一起狂欢,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喝醉酒,当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只有弟弟坐在我床边的小板凳上,睡眠正酣。 我感到一阵心痛,弟弟才五岁,就是他用自己稚嫩的肩膀守护着我这个姐姐一晚上。 我抱着弟弟,嚎啕大哭,那些在外人面前的伪装通通撕去,我觉得自己是那样的孤独与无助,这么多年以来的所有委屈,所有的不痛快,都随着这次哭泣逐渐的被释放出来。 弟弟似乎被吓住了,他一个劲的给我抹眼泪,然后用稚嫩的声音说道:“姐姐乖,姐姐不哭!” 我相信,多少年来我流的眼泪加起来都没有今天一早上的多,我抱紧弟弟,在他耳边说道:“姐姐没哭,姐姐是高兴的,姐姐知道,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会陪在姐姐身边,姐姐心里很高兴……” 生活还要继续,我前方的路还很漫长,虽然我不知道我的未来究竟会变成什么样,但至少,现在,我还有一份责任,我一定要把弟弟抚养成人,供他考上最好的大学,让他远离贫穷,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而且,我同时也明白,自己这辈子或许已经没有能力去喜欢别的任何一个男人了。对于感情,我已经绝望了。 从这天开始,我更加卖命的工作,无论天晴下雨,我都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加班,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攒钱。 我不买任何化妆品,不买衣服,永远都穿着公司统一配的服装,我告诉自己,弟弟以后的人生一定要比我精彩一百倍,比我幸运一千倍,比我幸福一万倍。 很多人对此都很不理解,他们的疑惑在于既然已经嫁给一个这么富有的豪门,自己还这么拼命的做什么,于是他们会经常给我开玩笑,叫我“守财奴”或者“小财迷”什么的,但我都不在乎,自己的路,还是要靠自己去走。 我知道我的命运一直都很坎坷,也许真的是老天都看我有些不顺眼,短短的二十多年来,我拼命的工作,努力的生活,将心中的伤痛永远都掩藏在微涩的笑容中,我尝过了许多同龄人没有经历的酸甜苦辣,跌倒了,爬起来,然后再次跌倒。 我一直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但遗憾的是,我的命运似乎越来越坏,而随后生的事情,直接将我推入了万丈深渊! 137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上) 看完了所有关于林诗韵的资料,萧寒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个女孩子短短二十多年的人生路竟然如此坎坷。 当然,萧寒所看到的仅仅只是周泰帮他搜集到的一些东西,至于林诗韵心里的想法谁都没有办法猜度。但就在这短短的几页纸中,他仿佛看到一个倔强而坚强的女孩子,在一条布满了荆棘的羊肠小道上艰难而行,每次跌倒,都会被那些长满倒刺的荆棘扎的浑身是血,但她咬紧嘴唇,依然倔强的站起,然后目视前方继续前行。她走过的每一步路里面全是血印…… 萧寒觉得自己的心头仿佛被压上了一块重石,而这块石头是如此的沉重又如此的巨大,它几乎覆盖了萧寒的整个思想,让他艰于呼吸,难于思考。 这个女孩子所经历的一切是萧寒从来都不曾经历过的,他的家庭决定了他的出身。尽管不是家财万贯,但也一直都是丰衣足食。 萧寒长这么大,都不知道挨饿是什么感觉。他还往往自得于自己的经历是很多同龄人都不曾有过的,但和林诗韵相比,自己简直就是生活在蜜罐里。 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抬起头来,已是灯火阑珊。萧寒伸了伸腰,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过去了四个多小时,他觉得双腿都有些麻,周泰这个时候推门走了进来,他手里提着两桶泡面和一袋子卤肉。 萧寒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在外人眼中似乎很有钱的他们其实在饮食上还不如那些普通的上班族.很多时候,像周泰和萧寒这样的人都会以最简单食品去将就。 周泰撕开泡面,注入水,然后拿了张报纸平铺开,将卤肉搁在上面,他看着萧寒问道:“萧兄第,我很早就听人说你之所以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结婚是因为你在找一个自己这辈子最喜欢的女孩子,一开始我以为这是你搪塞家人的借口…… 年轻人嘛,有了地位和金钱以后都想着先在外面好好的玩一阵子,现在像我们这样的人,谁在外面没有几个情人?不过今天看起来,似乎你以前说的话都不是假话。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老哥我就要多一句嘴。 凭着你老爷子在军政两届的威望,再加上你本身的能力,如果能够找到一个和你门当户对的女孩子结婚,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这对你事业的展将有多大的助益。 当然,我不反对你和这个名叫林诗韵的女孩子展出一段感情,但无论什么事,都要有个主次,这和我们做生意其实一样。 老弟,别怪老哥我啰嗦,生意能够做到像你我这么大,想再进一步难如登天。可你不同,我听说很早以前就有一个女孩子喜欢你,她爸听说和你家老爷子一样,都是军界要员,你们两家如果能够联姻的话,那你的未来我都不敢想象……” 萧寒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他知道周泰此刻说的话都是掏心窝子的话,看来他的确是把萧寒当成真正的朋友,但遗憾的是,有些事他并不了解。 对萧寒来说,他根本就没有明确的事业,当然也谈不上什么成就感。别看他现在身价有多高,但那毕竟不是自己奋斗来的。 这四年多以来,他想的最多的仍然是如何找到林诗韵,此时既然再次相见,他又怎可能轻易放手? 起身亲自给周泰倒了杯茶,萧寒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周大哥,这么多年来我甚少求人,但这次,我拜托你一件事。我听说你和那个什么什么楼的ktv的老板关系不错? 你给那个老板打个招呼,以后每月我会给林诗韵寄过来一笔钱,让他以奖金的名义给她。但是,这件事一定要保密,千万不能让那个女孩子知道这是我做的。 还有,再帮我调查一下她最近有没有什么为难的事情需要帮忙,或者以后如果有什么为难的事,你一定要给我打电话,这件事做好了,我记你一辈子的好。” “是红楼,还有,千万别说我和他关系不错,老哥我能正眼看他一眼,就算这老小子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让我和这种人称兄道弟,那是瞧不起我周泰。” 周泰边说边瞪了一眼,然后有些愣。他和萧寒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深知对方的为人。 往好听点说,萧寒这个人很多时候都很有主见,而且万事不求人,他只会让别人来求他;往难听点说就是独断专行,目空一切。 当初他和萧寒两人同一个国外来的客户吃饭,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一句什么话刺激到了萧寒,这家伙直接翻脸,搞得那个老外下不了台。随后周泰让萧寒去给人家道个歉,但萧寒根本就没将这当成一回事。 再大的生意,他都未曾对人说一个“求”字。从周泰的表情来看,萧寒刚才的这番话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我说萧总,这个女孩子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我做梦都想不出你萧寒也会对人说一个‘求’字,而且居然是这么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情。” 萧寒沉默,没有对他做过多的解释,因为很多事情根本没有办法和别人去一起分享、一起负担。有时候,分担往往会变得更加沉重。 他只是说了一句话:“我欠她的,而且,我爱她!” 因为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忙着公司的事,所以在双溪,萧寒认识的人不少,之所以如此慎重的请求周泰,是因为萧寒深知对方的办事能力,而且自己这样慎重的跟他说这件事,周泰应该会更加重视。 又过了两天,萧寒的双溪之旅马上就要结束了。离开前,他特意去看了一下林诗韵现在居住的那个小区,听说这个小区里面全都是单身公寓,而且在双溪这个地方来说,租金算是很便宜了。 下了车,萧寒四处打量了一番。 这里环境还不错,他远远的观察了一下林诗韵的弟弟。 这是一个身体有些单薄的孩子,但小小年纪脸上便显露出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萧寒观察了他近一个小时,孩子很少说话,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沉默的,但脸上并没有一般孤儿所流露出的自卑感。相反的,他的神情一直都比较平和——这是一个坚强的孩子,萧寒下了这么一个结论。 临走前,萧寒买了点补品和一些小孩子最喜欢的玩具,然后拜托那个小学老师交给孩子,询问了一下关于这个孩子的学习情况。 老师说还算不错,小家伙心地很善良,而且从来都不调皮捣蛋,在老师眼中,他倒是一个很乖的孩子。 萧寒道了谢,出了校门后他长长的舒了口气。人都说爱屋及乌,他喜欢林诗韵,连带着觉得她的弟弟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孩子。萧寒相信,他们以后的日子应该会好过一些,虽然说金钱不能解决一切,但现在的社会,有了钱,很多事情都会变得简单起来。 距离出还有三个多小时,闲来无事,萧寒再一次去了趟那个红楼ktv。这次他没叫人带路,因为临近晚上,ktv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 萧寒一个人默默的观察着林诗韵忙出忙进,脸上带着那种职业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就有些疼痛,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想来她现在生活的就不会这么辛苦。 苏清华?萧寒皱了皱眉,他打算回去以后好好了解一下。虽说自己早就过了那种争风吃醋的年龄,但男人的心思基本都一样。 一个你深爱的女孩子心里面装着另外一个男人,没有人会泰然处之,萧寒当然也不能免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萧寒觉得林诗韵和上次相比脸色好像变得更加苍白了,或许是她常年营养不良的缘故。 他隐隐的有些担心,打电话给周泰,让他想办法在不引起林诗韵注意的情况下,让林诗韵去做个体检,他总觉得女孩子的身体似乎有些问题。 周泰倒是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萧寒抬腕看了看表,知道马上就要离开双溪了。 这次来双溪,对他来说最大的收获并不是又谈成了好几桩大生意,而是找到了林诗韵,所以此行他非常满意。 打车来到车站,小张、李晓丽和龚小杰这三人已经等候多时了。萧寒这次完全算得上是轻车简从,除了一些客户的资料以外,几乎什么都没带。 小张尽了一个秘书的责任,他倒是买了不少双溪的特产,什么松饼,糕团,城隍庙五香豆,白斩鸡,大闸蟹之类的,全都是一些吃的东西。 萧寒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小张天生一张娃娃脸,但这小子心思机敏,而且头脑非常灵活,很多萧寒想不到的东西他早早的就替萧寒想到了,这些以萧寒的名义买的小吃就是一种证明。 “萧寒?!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道惊喜的叫声让萧寒不由自主的回过头,然后他也有些愣,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双溪?” 说完他们都笑了起来。站在萧寒面前的这个回头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美女正是多年不见的孙淡月。 萧寒真的是做梦都没想到竟然能在双溪碰到孙淡月。他记得当时上大学的时候孙淡月曾对他说过,自己这辈子最讨厌的地方就是双溪,所以萧寒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来这里。 “哎,老朋友见面,不如咱们找个地方坐下好好聊聊?” 孙淡月满脸的惊喜,萧寒有些头大。四年多不见,孙淡月出落的更加水灵,性格也变得沉稳了许多。但在萧寒眼中,她仍然是那个敢爱敢恨,绝不服输的小丫头。 “老朋友见面当然要好好聊聊,不过我的车马上就要开了,诺,这是我的车票,你看看!” 不知道为什么,当萧寒见到孙淡月时,除了心中的惊喜和温暖外,更多的却是头疼,他只想远远的离开她。 “吆,真的马上就要走了哈,不过呢……” 她朝萧寒狡黠的笑了一下,萧寒心中一突,刚感觉到不好,就看到对方毫不犹豫的“撕撕”几下,他的车票瞬间就成了一堆废纸! 萧寒掩着面叹息了一下,转身给三个下属叮嘱了一番,让他们先回去,自己不得不留下来敷衍一下。 孙淡月看萧寒吃瘪的表情很是得意,她毫不顾忌的朝萧寒走过来,然后挽着他的肩膀,直接拉萧寒出了机场。 人都说“无巧不成书”,而萧寒的际遇真的有些离奇。出前他还在想怎么去了解一下那个名叫“苏清华”的男人,没想到这次意外的留在了双溪,恰恰是他认识苏清华并且揭开另一段故事的序章。 138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下) 萧寒被孙淡月拉着出了车站,随便找了一家快餐店,然后要了满满一桌子食物。≧ 萧寒被吓了一跳,问道:“这么多东西你能吃的完?” 孙淡月脸红了一下,没好气的白了萧寒一眼,低声说道:“我吃不完你不会吃啊!” 萧寒有些疑惑,在他的印象中,孙淡月好像没这么能吃吧。 目瞪口呆的看着孙淡月狼吞虎咽,萧寒吃惊的长大了嘴巴。他弄不明白,这丫头这么能吃,为什么身材却永远都这么苗条? 另一方面,萧寒也感到心中很温暖。或许正是因为在自己面前,她才能完全放松,平日里的那些面具通通被她摘下,虽然看着一点都不淑女,但这才是真正的孙淡月。 萧寒开始有些羡慕起孙淡月来。这丫头看起来永远都是无忧无虑,年轻而且向上,但自己却老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有时候照镜子,他自己都开始有些不喜欢自己了。 萧寒微笑着看着她不停的往嘴里塞东西,这时候孙淡月突然抬起头来,嬉笑着问道:“是不是看我吃相不雅,吓着你了?” 萧寒挠挠头,苦笑着说道:“在我的记忆中你的吃相就没有好过,所以如果我真被吓到,那也一定不是因为你的吃相……” 听到这话后,孙淡月怒目圆睁,不过这个样子丝毫没有杀伤力,反倒变得更加可爱。盯了萧寒一会儿,她突然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那你老盯着我干什么?是不是看我长得漂亮,所以秀色可餐?难怪你都没有点吃的,只要了一杯咖啡……” 听到孙淡月的话后,萧寒再次苦笑,摆手让她赶紧打住。由于声音有些大,快餐店里的好几位客人都回过头来。萧寒觉得有些尴尬。 孙淡月吐了吐舌头,随手拿起桌边的餐巾纸胡乱擦了擦嘴,然后才问道:“我还没有问你,为什么来双溪?” “当然是为了生意,难道还能是游山玩水不成?倒是你,我记得你不是说自己最讨厌双溪吗?怎么这次也来双溪了?” 孙淡月并没有回答萧寒的这个问题,而是盯着他一直在看。萧寒被她看的头皮麻,禁不住开口问道:“干嘛这么看我?” “这几年你都去哪里了?怎么电话也没有一个?” 听到这句话的萧寒有些沉默。虽说自己入狱肯定是拜夫子所赐,但这毕竟不是什么过于光彩的事情,他在考虑要不要对孙淡月说起。 “大学毕业后你就失踪了,电话打不通,我托人找你找了好久,但没有一点消息……你就算不喜欢我,也不用像防贼似的防着我吧……” 孙淡月语气有些低沉,萧寒却是有些难过。他突然想起在大学时生的那些琐事: 她帮萧寒洗衣服——听说她自己的衣服都是她妈妈帮忙洗的;帮他给英语老师说好话,帮萧寒澄清一些同学之间的误会,拉着萧寒一起去逛街,知道萧寒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拼命的说一些不是很好笑的笑话…… 有一次两人坐在长凳上聊天,聊着聊着萧寒就睡着了,她并没有生气,只是偷偷的在他脸上画了个小乌龟。 两人见面次数并不多,但只要在一起吃饭,她总会拼命的往萧寒碗里夹肉,在他面前永远是嘻嘻哈哈的,从不掩饰自己的心情…… 萧寒突然觉得有些心慌,因为对孙淡月从来都没有那种男女之间的情感,所以他很容易的忽略了孙淡月对自己的付出,现在想起这些,他感到心中有些堵的慌。 看着萧寒一味沉默,孙淡月眼中闪过一抹凄然。 “我要结婚了!” 她毫无征兆的吐出这样一句话。 萧寒愣了一下,突然间感到心中一股没来由的失落。坦白说,他对孙淡月还是很喜欢的,但这种喜欢只是很单纯的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萧寒的失落在于,想到她也到了结婚的年龄,那么以后可能就不会再这样疯疯癫癫,也许会变得很成熟,很贤淑,但这不是自己认识的孙淡月。 不淑女的孙淡月虽然让他觉得头疼,但淑女孙淡月却让他觉得陌生。而且,两人再也不可能这样毫无顾忌的坐在一起嬉笑打闹了。 “恭喜你了!也不知道哪个家伙走了狗屎运能够娶到你。” 萧寒的声音中微有苦涩。 孙淡月盯着他看了半晌,眼睛中露出一抹狡黠。 “你又看不上我,再说我年龄也不小了,不结婚难道还要一直等下去?” 萧寒额头冒出些冷汗,竟不知到怎么回答她的这句话。 孙淡月咬着吸管,就这样斜着眼睛看着他。面前的这个男子真是自己命里的克星,追自己的人那么多,自己为什么就是偏偏放不下他呢? 看着萧寒一脸的尴尬和不知所措,不知为何,孙淡月就感到心中有些温暖。四年多不见,他几乎没什么变化。她知道他是喜欢自己的,但为什么他就不能再稍稍前进一步,将这种喜欢变成爱呢? “和你结婚的对象是什么人?” 萧寒率先打破沉默,低声问道。 “一个富家子弟,我们两家是世交。他爷爷和我爷爷一起参过军,到父辈这一代,我爸爸走的仍然是军政这一条路,他爸爸却去经商了,现在生意做的也挺大。 我和他呢,从小在一个院子长大,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喜欢他。那小子没一点骨气,一点都不像军人子弟,小时候比我还爱哭,而且老是吊着两行鼻涕,我现在想起来都浑身寒,更别说嫁给他了。 可他一直缠着不放,软磨硬泡的,不知道怎么的就打动了我爸爸,这次非逼着我和他结婚,我一怒之下就跑出来了……连你都想不到我会来双溪,估计我老爸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要知道,我讨厌双溪可是众所周知的……” 孙淡月双手交叉紧握,低着头说完了这番话。 萧寒捂着额头无奈的叹了口气,虽然对她的做法多少有些不以为然,但不知为什么,心里却突然间放松了下来。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孙淡月在说这句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但这次,只有这次,我想请你帮帮忙。 其实我做梦都没想到在双溪能碰到你,我原本是打算在双溪躲上一阵子,然后再出国旅游一阵子,等风声过了再回来的,但看到你以后我突然间觉得这也许就是缘分…… 反正你也没结婚,我听说有好多人都怀疑你是同性恋,让你暂时当我男朋友,也不算委屈了你,还能为你自己正名,何乐而不为呢?更何况,这也就是假装一下,等我糊弄完了我老爸就会回去的,你也知道,我爸爸一直都很喜欢你的。” 孙淡月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后,动也不动的盯着萧寒。 萧寒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只好装作喝咖啡似地低下头。然后有些忐忑的问道:“为什么是我,别拿你刚才说的这些来糊弄我,如果说要找一个临时的男朋友,我相信刘志伟、周东锦等人要比我更合适的多。” 刘志伟和周东锦是当年大学时候追求孙淡月的男孩子中最为活跃的两个人,也是各方面都非常优秀的两个军人子弟。听说他们现在也从政,而且混的似乎都非常不错,关键是他们至今仍然单身。 孙淡月眼中闪过一抹浓浓的失望,她叹了口气,没有回答萧寒的问题,只是幽幽的反问道:“萧寒,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萧寒很想这样回答她,但他知道以孙淡月的聪明肯定能够看出自己的言不由衷,假话伤人,真话伤人心,他这会儿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孙淡月问他的这句话。 其实此刻萧寒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会生现在这样的事,无论如何他都会回去,哪怕孙淡月因此而生气,也总比现在的处境要强一些。 其实萧寒真的一点都不了解自己,他知道感情的事情绝对不能优柔寡断,时间拖的越久,对方受到的伤害就会越大,但他为了不让孙淡月伤心,所以一直在逃避。萧寒一点都不讨厌她,但也实在不爱她,这句话要他怎么说得出口?更何况,自己心里已经有了林诗韵,还怎么能够容得下另一个女人? 看到萧寒一直都没有说话,孙淡月再次叹了口气,好似自言自语似地的说道:“萧寒,不可否认你真的是一个优秀的男人,这从高中开始我就知道了。但我不知道的是你一开始为什么会显得如此冷漠和不合群?而这种冷漠却让你看起来过于孤单了些,我本能的就想多关心你一些,现在想起来,或许是我在看你的第一眼就有些莫名的喜欢吧。 毕业后,你去了南方,然后就断了音讯,我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你连唯一的联系方式都换了。我四处托人打听,竟然丝毫都没有你的消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躲着我,好怀念高中时的那些日子啊! 前不久,我才终于知道你成为了大谦实业的总经理,我真的很想去看看你,但我又怕自己去了会忍不住说出这些年对你的思念,我知道你是一个喜欢自由的人,一旦给你套上某种枷锁,你可能会离我更远。 我一直都等着你主动会给我打个电话,但遗憾的是没有。我悄悄的关注着你的一切,家里介绍了很多男孩子给我,但我就是不喜欢,只有妈妈知道我的心思,她劝我坦白的跟你说明白,但我却真的有些害怕,我怕如果这层纸被捅破以后,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这次来双溪,我根本就想不到你也在,或许真的是缘分,在我心情最低落的时候遇到你,我已经很知足了。萧寒,我今天将自己的心思全都说出来,不管你接不接受,至少没有留给我以后遗憾的机会,我还是要谢谢你的。” 孙淡月说的有些语无伦次,尤其到后来声音里多少已经有些哽咽,但萧寒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处理很多生意上的事情时他也会杀伐决断,毫不拖泥带水,但在感情上他实在是一塌糊涂,林诗韵如此,孙淡月也是如此。 萧寒想了很久,决定还是对她实话实说。于是他将毕业后的所有事情全都说给她听,包括强奸林诗韵然后喜欢上她,随后自己入狱等事,随后又提到了这次来双溪的种种遭遇。 孙淡月一直安静的倾听,等萧寒说完,她轻轻的问了一句:“你是出于愧疚和怜悯才喜欢她还是你心里真的喜欢她?” 萧寒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这四年多以来的种种思念,种种牵挂,然后很肯定的说道:“我是真的喜欢她,不,是真的爱她。” 孙淡月听他说的如此肯定,脸上闪过一抹黯然。她端起果汁喝了一口,然后问道:“她比我漂亮?” 萧寒在心里默默的想了一下,如果客观的评分的话,孙淡月能打九十九分,那么林诗韵最多就只有九十分。所以他摇了摇头。 “那她比我有气质?” 气质?什么是气质?气质是根据人的姿态、长相、穿着、性格、行为等元素结合起来给别人的一种心理感觉。 孙淡月自小出身于军人世家,受到过良好的教育,而且天生丽质,又上过军校,而林诗韵却一直生活在社会的最下层拼命打搏,所以萧寒不能违心的说林诗韵的气质比孙淡月的要好。 “那她比我更有背景?” 孙淡月看萧寒再次摇头,于是接着再问,还不等他回答,她就摇了摇头,“我想身份背景什么的你根本就不会在乎,如果萧寒是这样一个狭隘的人,那也不值得我孙淡月去喜欢了。既然都不是,我就弄不明白,我哪一点不比她差,为什么你就是不喜欢我呢?” 其实孙淡月说的没错,不管从哪方面比较,林诗韵都差了孙淡月好大一截。关键是感情的事情根本没有办法去拿以上那些东西去衡量,爱了就是爱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宇宙间所有的事情都有道理,唯独感情是丝毫没有道理可讲的。 孙淡月揉了揉额头,然后对萧寒说道:“不管你现在有多爱她,但我不会放手。什么‘有一种爱叫做放手’对我来说这就是一句屁话,你说的那个名叫林诗韵的女孩在在哪里?我想去看看她。” 萧寒心里一阵紧,赶紧问道:“你想干嘛?” 他的紧张是有原因的,萧寒很了解孙淡月,更加知道她是怎样的一个人。往好听了说她是一个敢爱敢恨、敢作敢当的女孩子,性格豪爽,心胸宽广;往难听了说就是她似乎脑子里面老是缺根弦,做什么事情都是莽莽撞撞的。 萧寒原本以为毕业以后经过几年的社会磨练,她会成熟很多,但现在看来,她的性格似乎一点都没变。 “你这么紧张干吗?我就是想亲自去看看能让你说出‘爱’字的女孩子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看你的神情,好像我要吃了她似地。” 孙淡月很不高兴。 “其实也就那样,一个鼻子两只眼睛,和所有人没什么不一样的,再说,你就算是见了又有什么用?还是这样吧,我冒充你男朋友,赶紧帮你渡过这次难关,你看怎么样?” 萧寒趁势转移话题,希望她别老是在这件事上面纠缠。 “不行,这次既然我赶上了,就一定要去看看。我的性格你也清楚,只要是我决定了的事情,就绝不会改变的。” 她仍然不屈不挠。 萧寒一看没辙了,但他的确不想说出林诗韵的地址。于是摊摊手,说道:“有本事你自己去找吧,反正你别想从我嘴里知道她的下落。我就不信偌大一个双溪你还真能翻过天来。再说了,她到现在为止还一直在记恨着我,我正在试图改变这种情况,你可千万别再搀和进来瞎搅和。” 在听完萧寒的话以后,孙淡月斜乜了他一眼,淡淡说道:“萧寒,你大概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再说了,要说在双溪的人脉关系,就算再有十个你加在一起,也未必有我的多。” 萧寒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这次真的坏了,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孙淡月学的是行为心理。她从小在双溪长大,而且双溪也算是他老爸的腾飞之地,想来这个地方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巴结她,要说她要找一个人,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付账,然后垂头丧气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似乎已经习惯了她吃饭他付钱,而且孙淡月似乎从骨子里就喜欢虐待他,看萧寒吃瘪,她都感到高兴。 拍了拍萧寒的肩膀,孙淡月嬉笑着说道:“这样才乖嘛,待会儿姐姐给你买糖吃……” 萧寒彻底无语。 139章 林诗韵的日记 繁华背面是一片凋零,激情背面是一片虚无。 ≧ ≦ 爱情摇摆于执着与了悟之间。 ————somebody ——————————————分割线———————————————— 7月28日,晴 今天是我来双溪的第二个年头了,当初为了逃避,我带着弟弟独自来到了双溪,托邻居张叔叔帮忙,终于找了一家ktv里面服务员的工作,待遇薪水还算不错,就是有很多客人老是借着酒劲想占便宜,好在我们老板还算厉害,毕竟没有真的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过去的一切就像做了一场噩梦,我只希望这场梦赶紧醒过来。 关于命运,关于遭遇,关于在我身上所生的一切我早已经认命了,我努力改变我的境遇,谁知道一次比一次更加糟糕,我想起妈妈临终前的那句话,一切都是命啊! 四年前酒店生的那一幕是我极力想要忘记的,为了多挣点钱去加班,没想到我连自己都赔了进去。 我是一个不祥之人,这样也好,希望那个占有我的男人能够从此厄运连连,是的,我当时就是那样想的。 这件事我谁都没有告诉,上告?笑话,现在干什么不需要钱?干什么不靠关系?而我呢?我几乎什么都没有,没有钱,没有背景,没有亲人,甚少有朋友,我拿什么去上告? 我只有将这种屈辱慢慢的吞下肚子,我习惯了在没人的地方自己默默的流泪,这个世界上,除了弟弟,还有谁会在乎我? 我波澜不惊的在双溪渡过了整整两年的时光,记忆中那个男人的脸庞已经开始逐渐的淡漠,但我却仍然忘不了那个夜晚,忘不了那种锥心的疼痛。我仍然失眠,尤其是大年夜,我倍觉煎熬。我不知道这场噩梦什么时候才能够结束。 我原想着自己这辈子很可能再也不会遇到他,但命运再一次和我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今天晚上我居然在ktv的包厢门口又遇到了他。 三年不见,本来已经淡漠的影子竟然再次清晰起来,我强迫自己觉得这只是又一场噩梦,但遗憾的是这场梦似乎永远都不会醒来。 我熬到下班,神情恍惚的回家,谁知道这两年来都平平安安的,偏偏今晚就出了事。有几个流氓挡住了我,这种事情我以前从来都没有遇到过,我觉得惊恐,那个占有我的混蛋这时候竟然又出现了,他打倒了那些流氓,带着我去了宾馆。 我伏在他背上,闻着他身上散出的夹杂着酒气的味道,可恶的是那种气息竟然让我觉得陌生中带有一丝熟悉。我讨厌这种味道,但在当时,我又渴望这种味道,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我竟然觉得自己很安全。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当我惊醒的时候,双溪的夜空上面正飘散着烟花的痕迹,我讨厌甚至是恐惧这种声音。我努力蜷缩着自己的身体,但却依然寒冷,这种寒冷侵透了我的骨髓,我浑身都开始起抖来。 他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然后努力抱着我,在我耳边轻轻的说话,我的心情奇迹般的平静了下来,但同时,我心里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不甘,所有的痛苦几乎像是决堤一样蔓延了开来。 我泪流满面,狠狠的咬了他一口,我不知道当时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但我很想泄。 他动也没有动一下,等我觉不对的时候,鲜血已经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我不知道一个人的血液竟然如此滚烫,烫的我嘴角麻,心里疼。 我赶紧松口,他像是没感觉到一样,仍然抱着我,我心里一阵放松,然后再次沉沉睡去。 我还是一样的恨着他么?或许是吧,但是,恨一个人的反面不正是爱吗?所以我决定不再恨他,我要彻底忘了他,忘了以前生的所有事情,然后重新开始。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刚麻麻亮,我现自己竟然躺在他怀里,他就这样靠着沙睡着了。 熟睡中的这个男人脸上有一种罕见的温柔,我第一次现他长的竟然很是英俊。眉毛浓密,鼻梁挺直,嘴角微微下垂,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我心中有些慌乱,不敢再看,所以匆匆的起身下楼,临走前我给他留了张纸条,告诉他不要再骚扰我。 是的,时间过去了四年多,也该让这件事情彻底结束了。我不会再和你有任何瓜葛了,我要彻底的忘掉过去,当然,也包括你。 昨晚因为一晚上没回家,不知道弟弟都急成什么样子,可恨的是手机竟然也没电了,我匆匆赶到上班的地方,借同事的手机给弟弟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一切都好,让他安心上学,听到弟弟安然无事,我也松了口气。 回到员工办公室,无聊的翻了会儿杂志,不期然的,那个混蛋的身影竟然又冒了出来,我恼火的丢下书,拿起抹布开始擦玻璃。 尽管贫穷,但干净整洁一直以来都是我的习惯,我见不得自己所处的环境中落满灰尘,就这样,我一边擦玻璃一边努力将心里面的那个身影驱逐出去。 恍惚间,觉得身后似乎有人,我猛然回头,房门依然紧闭,一个人影都没有,我自嘲的耸耸肩,紧接着我透过落地窗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匆匆离去,不知道为什么,那瞬间我竟然又有一种流泪的冲动,而且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竟觉得空荡荡的。 这个人带走了我的初夜,而且是以一种强制的方式,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天晚上他的蛮横和霸道,忘不了自己心里的屈辱,忘不了那种心丧若死的痛苦,我应该非常恨他,恨不得杀了他,但这时我才现,我心中的恨竟然在渐渐的变淡,尤其是经过昨晚的事情以后。 我知道自己给他留的那句话中“骚扰”两个字很伤人自尊,我欺骗自己说自己一定要忘了过去,但现在我突然现,之所以狠下心去刺激这个男人,只是考虑到自己的不祥,害怕带给他不幸,所以下意识的想要他远离我。是的,我可以欺骗所有人,但无法欺骗我自己。 如果真的打算彻底忘记某件事或者某个人,会装作无意实则刻意的打听对方的消息吗?应该不会。但我却自然不自然的听说过当我离开那个小镇的时候他曾了疯似的找我,而且这四年以来,他并没有放弃继续寻找。 林诗韵,其实你早就不恨他了吧,你所恨的其实是你自己而已,你恨自己为什么对一个强奸了自己的人还心存感动,恨自己为什么再次看到他时会有流泪的冲动,恨自己为什么这么下贱,是不是? 是的,这才是我心里真正的想法。昨晚看到他的眼神的瞬间,我神情恍惚,那种眼神中充满了愧疚,自责和一种自肺腑的爱恋。 我一直都想不明白,这样一个男人难道不应该是彬彬有礼温和宽厚的吗?为什么他那晚会那样疯狂,那样暴躁,那样的禽兽不如? 我听ktv里面的员工谈论过他和那个名叫周泰的人,听说都是亿万富翁,这样一个人难道不应该是风风光光得意无限吗?为什么他的眼神中始终带有浓浓的忧郁和悲伤? 是因为我吗?林诗韵,你醒醒吧,这样一个从小就生活在金字塔最上层的男人会因为强奸了一个女人而心生愧疚?你不要再自作多情了。 是的,我从小就见过很多形形**的人,这种所谓的富二代、官二代连人命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强奸一个既没有家世也没有背景的可怜虫? 但我却仍然禁不住的回想起他的眼神,那种眼神我曾不止一次的见过,父亲对着母亲时,陈六叔对着妈妈时,他们都会流露出那种饱含深情的眼神,这代表着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毫无杂质的爱恋和牵挂。 我很想告诉自己我看到的全都是幻觉,但就像我没有办法强迫自己结束噩梦一样,我同样没有办法否认这是真实存在的。 一个人会对自己强奸过的对象露出这样爱恋的神情吗?我不知道!一个从小生活在金字塔最上层的男人会对一个长相一般、毫无家世毫无气质的女孩子露出这样的眼神吗?不会,因为我曾亲自验证过。 我和苏清华交往了整整八年时间,我几乎从来都没有看到过他对我露出这样的眼神,既然这样,我何必还要自己欺骗自己呢?也许他真的表露出来过这样的神情,但对象绝不是我,无论苏清华,还是这个男人。 我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害怕太多东西,害怕失去我在乎的每一个人,害怕的叫我有种永远死去那种想法。或许死是一种逃避,倒更是一种解脱,可悲的是我连解脱的勇气都没有。 不期然的想起曾经听过的一歌: …… 绝望掩埋了希望 时间带着假象流淌 独自在黑夜里寻找 那份遗落的坚强 太平常 假象都被珍藏 落叶飘零的秋天 带不走的是夏伤 看不破的永远是真相 想要退后模糊了牵强附会的伤 回忆旁白泪水的信仰 …… 我不想再写下去了,这是我数年来写的最长的一篇日记。 我告诉自己,林诗韵,千万不要再抱有幻想,你就是一个被所有人都抛弃的可怜虫而已。努力赚钱,踏踏实实供给弟弟上学吧,既然不再恨他,就远远的离开他,要知道,像他这样的男人,不是你能够把握的了的。而且,我再也承受不起感情上的伤害了。 140章 再见周泰 当萧寒再次来到周泰公司的时候他显得非常惊讶,紧接着又被萧寒身边的孙淡月震撼的目瞪口呆。 瞅着他那快要流口水的猪哥样,萧寒禁不住踢了他一脚。周泰借着捂嘴咳嗽的动作隐晦的擦去了嘴角的口水,然后问道:“萧总,你不是回公司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萧寒心里叹了口气,你道我想回来呀,如果不是这个疯丫头,我这会儿早就在冰海了。 用眼睛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孙淡月,周泰也不知道看明白萧寒的意思了没有。他赶紧伸出双手,带着萧寒这辈子见过的最最无耻的笑容说道:“欢迎这位美丽的小姐来我公司,请问小姐贵姓?” 孙淡月对着周泰突然露出一个异常妩媚的笑容,萧寒一看就知道要糟。他太了解孙淡月了,只要是她对谁露出这样的笑容,那不用说,这个人肯定要倒霉的。 萧寒可不想让周泰吃这个亏,只不过还没等他开口,周泰就像被电击了一样,眼睛似乎都直了。 萧寒心中暗叹,只能无言的摇了摇头,看来他这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兄弟,别怪我没有帮你,这可是你自己在找死,以后千万可别怨我啊。 萧寒第一次现严谨有如周泰者竟然也能如此幽默,看来女人尤其是美女的威力真的不是一般的大。他已经在心里替周泰默哀了,这小子还是懵懂不觉。似乎孙淡月出现后,周泰的性格都生了变化,萧寒甚至怀疑他对孙淡月的殷勤程度连他老爸都没有享受过。 “孙小姐,不知道这次来双溪打算呆多长时间?有没有可以让我效劳的地方?别客气,尽管说,只要是在双溪,就没有我周泰办不了的事!” 得,这小子又开始吹嘘了,萧寒暗中纳闷:怎么自己一直都没现周泰竟然这么能吹牛? “周大哥,那可真要谢谢你了。其实你不说我都要麻烦你的!” 孙淡月这会儿显得特别文静又特别淑女,和她以前那种大大咧咧的性格极不相符。人都说女人是天生的演员,看来这句话丝毫没有说错。 “啊?真的吗?那是我周某人的荣幸。这样吧,孙小姐你大概还没吃饭吧,不如咱们一边吃一边聊,也算是我为你接风,怎么样?” 孙淡月低下头,羞涩的笑了笑,说道:“我才刚吃过,其实我饭量很小的,这会儿还不太饿……” 萧寒听的头冒冷汗,脚底抽筋,也不知道刚才在快餐店里面那么多食物都进了谁的肚子,反倒是他自己,这会儿真有些饿了。 “不过呢,这是周大哥第一次请我吃饭,说什么我都要去的,要不然我们这就下去?” 孙淡月瞥了萧寒一眼,估计是良心现,突然又转了口风。 周泰忙不迭的点头,然后下楼,开着他那辆平时当摆设的加长lk,朝着丽斯卡尔顿大酒店驶去。 坦白说,萧寒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去这种地方吃饭,每样菜钱都是一头牛的价钱,可分量还比不上一只麻雀。关键是很多时候他几乎都吃不饱。 当然,以萧寒如今的财力,天天吃大酒店也不是不可以,但他真的很少去,除非万不得已,他宁可去吃路边的大排档。 上菜之前,孙淡月便开始问周泰:“周大哥,听萧寒说你认识一个名叫林诗韵的女孩子,嗯,她呢,是我高中同学,好多年都没见过面了,这次正好来双溪,我想去看看她。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听到这话后的萧寒刚喝到嘴的一口水瞬间就喷了出来,溅了周泰一头一脸,他忙不迭的拿纸巾给周泰。周泰有些诧异的望了他一眼,倒没有因为他刚才的失态而有所不满,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来,他似乎非常疑惑。 孙淡月这个丫头太聪明了,本来萧寒想着花钱雇一个女孩子,让她扮演林诗韵,帮自己演场戏。没想到他的计划还没开始实施,就胎死腹中了。 按照萧寒的计划,先让周泰稳住孙淡月,他只要抽出一小时时间便能办完这件事,可惜的是孙淡月似乎从一开始就看穿了他这种把戏。 萧寒拼命的向周泰使眼色,但这小子平时机灵的像个鬼,这会儿就像是提前得了老年痴呆症,无论萧寒怎么示意,他就是看不明白。 “怎么样啊,周大哥?行不行嘛?” 他妈的,这个死丫头,竟然也学别人一样嗲声嗲气的说话,真的是气死我了,萧寒有些咬牙切齿。 周泰估计直接被搞晕了头,他连声说道:“没问题,先吃饭,一会儿吃完饭我马上带你去!” 狠狠的瞪了周泰一眼,周泰朝他无辜的耸了耸肩,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没看明白萧寒的眼色还是装作没看明白,萧寒被这小子弄的没了一点脾气。 借着上厕所的机会,萧寒偷偷溜了出来。周泰这次还算机灵,他也找了个借口来到了卫生间,然后悄声问道:“萧寒,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知道林诗韵的下落吗?干嘛不直接带她去?再说了,她们是老同学,你怕什么?干嘛要推到我身上来?” 萧寒翻了翻白眼,一肚子气没地方撒,而且很多事情一句两句话又说不清楚。他没好气的说道:“你这小子真的是见色忘友,我就奇了怪了,你周泰也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伙子,怎么一个姑娘就把你迷成这样?” 周泰鬼鬼祟祟的四周看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道:“老弟,那个……问你个事,这位孙姑娘结婚了没有?” 萧寒心里一突,“你该不会是真的喜欢她吧?” 周泰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没有否认。 老实说,周泰无论从样貌、性格还是为人处事方面其实都挺不错,年纪轻轻就白手创出了这么大一番事业。和萧寒不同,周泰是完全靠着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爬起来的。 对于这样的人,萧寒一向都挺敬佩。如果让孙淡月和周泰在一起,倒也不错,萧寒突然冒出这个念头,可是很快他就为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羞耻。明知道孙淡月喜欢的人是自己,就这样把她推出去,是不是太无耻了一些? 萧寒摇了摇头,驱逐了这些想法的同时也回答了周泰的问题。 看到萧寒摇头,周泰满脸的不可置信,“不会吧,这么漂亮的姑娘难道至今没有结婚?” 萧寒点点头,说道:“不但没结婚,连男朋友都没有,你可以去追求她,但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别被她表面流露出来的假象给骗了,这丫头可不是那么容易相处的。” 周泰终于打消了自己的疑虑,这才接着问道:“你和她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孙姑娘让我带她去找林诗韵?我待会儿进去该怎么应付?” 萧寒实在有些头疼:“该怎么应付就怎么应付吧……算了,还是带她去见诗韵吧,我对这个丫头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周泰看他的眼神中露出一抹怪异,但可惜的是萧寒当时心头正烦,没有注意到。 这顿饭表面上吃的是其乐融融,其实大家都各怀鬼胎,各有各的心思,只不过都善于伪装罢了。 吃完饭已经是下午五点多,周泰于是说道:“孙小姐,咱们去红楼ktv吧,你人长的这么漂亮,我想歌唱得肯定也非常不错的。” 孙淡月不经意的皱了皱眉,问道:“周大哥,你不是说吃完饭就带我去见诗韵吗?怎么又去唱歌?你该不会是在敷衍我吧!” 周泰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地,他连声说道:“怎么会?我怎么敢呐,咱们去唱歌不正是为了见林诗韵吗?” 孙淡月愣了一下,紧接着便反应了过来,“你的意思是说她在ktv上班?” “是啊,难道萧寒没有告诉你?” 周泰有些诧异。 萧寒捂住脸,谁都没看,他不是惭愧或者害羞,只是实在有些郁闷。 孙淡月看了萧寒一眼,淡淡的说道:“他呀,以前老是喜欢骗我,所以我不怎么相信他说的话?” “你们认识很长时间了?” 周泰听到孙淡月的话后好像有些紧张。 孙淡月珠子转了一下,对着萧寒突然温柔的笑了笑,然后走过来直接挽住萧寒的胳膊,说道:“是啊,周大哥,难道他没有告诉你,我们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 周泰怔住了,萧寒拍掉她的手,对着周泰说道:“如果说高中同学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的话,那我们的确是。” 周泰顿时松了口气,孙淡月则是狠狠的瞪了萧寒一眼。萧寒转过头,就当是没看见。 一行人又来到了那个红楼ktv,萧寒心中感慨,这才短短几天,光这个ktv他就来了三次,平时自己一年也去不了三次的。 没想到的是刚进门,就看到了令萧寒愤怒狂的一件事。 萧寒经常在想,是不是因为从小就跟着父亲那个变态的警卫员学过武术,所以每次在自己身上总会生一些打打杀杀的事情。 一开始结识孙淡月时是如此,结识林诗韵时也是如此,而这次,虽然只是一段小插曲,但却侧面证实了他的一些推想。 人都说不打不相识,这句话用萧寒身上可能再也合适不过了,最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会因此而结识了一个特别能打的“神经病”。 之所以称对方为神经病,是因为这个人后来对萧寒说过,他在精神病院做过一段时间的研究工作,但萧寒一直没有弄明白到底是他在研究别人还是别人在研究他。 他叫小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人长得和他的名字一样,个子不高,方方正正的,看着一脸的严肃,但却是个娃娃脸。 后来萧寒一直叫他“石头”,因为这小子性格执拗,是那种认定了就一定要做的人,而且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八头牛也拉不回来。他倒是丝毫都不介意,不过如果是别人这么叫他,他会立马翻脸,而且打的对方爹妈都不认识。 话题似乎扯远了,还是看看接下来生的事情吧。 141章 今夕何夕 因为临近晚上,ktv里面已经聚集了好多人。 萧寒踏进门后的第一眼就看到了林诗韵,她异常安静的站在一个角落里,身影纤弱而又坚强。她的对面站着三个雄壮有力的男人,三个男人的身后又站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萧寒只看了一眼,瞬间就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小姐,如果你还不向这位先生赔礼道歉的话,我不能保证接下来将会生什么事。” 这就是萧寒进门听到的第一句话,是那三个男人其中一个说的。 林诗韵依然沉默,但萧寒从她的身上分明感觉到一种压抑的愤怒和悲哀的无奈。ktv里面人虽然很多,但大家都在围观,没有一个人肯出头帮她解围。 是啊,能来这里消费的都不是普通人,谁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服务生去得罪人呢?! 狠狠的瞪了一眼周泰,临走前萧寒再三嘱托过他,要他好好照看林诗韵,这才过了几天,现在她就开始被人欺负。 周泰对此完全没有理会。他眯着眼睛,冷冷的看着这一幕,萧寒知道,周泰心里估计比自己还火大。他在极度生气的时候才会将眼睛眯起来。 那个男人见林诗韵没有说话,似乎觉得很没有面子。他向前一步,似乎要有所动作,萧寒顺手拿起旁边桌子上的一瓶啤酒,然后朝着林诗韵走过去。 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就听到“啪”的一声响,那个看似非常强壮的男人不知道被谁照头砸了一瓶子,瞬间,血液伴随着啤酒从他头上流了下来。 萧寒有些愣,难道意念也能打人?虽说七窍玲珑心自己已经有了相当的火候,但要说达到隔空取物的境界,估计还差的极远。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手上的啤酒还在,那砸他的人又是谁? “三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女人,说话还啰里啰嗦的,你们这是在拍电影吗?” 这句话本来应该非常诙谐,但却被人用一种非常严肃的口气说出来,就难免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萧寒霍然抬头,看到二楼正站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年轻人,他长的不高,一点也不胖,但给人的感觉却是方的。看来刚才就是这个年轻人砸的对方,可能是因为自己过于专注于林诗韵,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现这个酒瓶是从二楼抛下来的。 楼下的三个男人都有一瞬间的愣神,紧接着便勃然大怒,他们顾不上再对付林诗韵,三人齐齐的冲向那个爱管闲事的男人。 只听得“乒乒乓乓”的一阵声响,然后……呃……没有什么然后了,刚才还不可一世的三人瞬间就倒在了地上,而那个年轻人只是轻轻的拍了拍手,一点事情都没有。 萧寒瞳孔一阵紧缩,这是一个高手。 那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看到这一幕后出了一声高分贝的尖叫,他对着二楼的那个人喊道:“你这小子是谁?你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爸是谁吗?” 很多年以后,萧寒曾听到过类似的话,“我爸是李刚”这句话为后来的拼爹年代起了个头,也是网上风靡一时的流行句子,但那个时候李刚还没有这么出名,所以那个年轻人的喊叫显得也很无力。 “不管你爸是谁,在我的地方闹事,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本店明令禁止一切打架斗殴欺负女员工事件,你难道是瞎子,没看到?还是你以为有一个不错的老爸在双溪就能横着走?” 说这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看上去并不苍老,但双鬓已然有些花白,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显得很有力量,不知为什么,萧寒对这个中年人的第一印象就很不错。 年轻人看到这个中年人以后脸色微微变了一下,但他似乎还有些不甘心,想再说些什么,但中年人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声:“滚”! 年轻人灰头土脸的离开了,那三个好似保镖模样的人也相互搀扶着离开,ktv里面瞬间恢复了平静,紧接着柔和的音乐声响起。当萧寒再次回头的时候,现了角落里一双雾气朦胧的眼眸。 那个中年人在转头的时候现了周泰等一行人,他脸上露出微笑,然后快步朝三人走过来,对着周泰说道:“老周,怎么来的时候也不事先打个招呼?听说你前几天来过,实在抱歉,那几天我去了外地,没有来得及接待你,这次咱们一定要好好喝几杯。” 周泰脸上没有丝毫笑容,他指着站在萧寒身后的林诗韵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中年男人脸上有些无奈,有些尴尬。他搓了搓手,说道:“这个,一言难尽,我们先上楼去,上去再说,好不好?” 萧寒终于确定周泰以前所说的话是真的,看来他在双溪真的很有势力——这个中年男人对着周泰,竟然有种敬畏,这是萧寒很难想象的。 周泰冷哼了一声,转瞬又换了副笑脸,他对着孙淡月说道:“孙小姐,咱们上去吧。” 说完不着痕迹的看了林诗韵一眼,孙淡月有些好奇的看着这一幕,然后慢慢的将头转向林诗韵。 萧寒心里不由的一紧。她的眼神一开始有些诧异,逐渐的开始明亮,看来她还是现了什么。 自己的举动不得不让人生疑,虽然只有二十多岁,但萧寒早就过了争强好胜的年纪。为了一个陌生的服务员出头——虽然解围的并不是他,但他所表现出来的一切落在孙淡月眼里已经是极不寻常了。凭借她的聪明,只要稍微思考一下,就能明白萧寒身后的女孩子是谁。 果不其然,孙淡月淡淡的笑了一下,她一边快步朝着林诗韵走了过去,一边嘴里嚷着“诗韵,真的是你?好久不见,你几乎都没什么变化!” 萧寒一怔,紧接着觉得自己的头上有一根黑线蔓延了下来。林诗韵这会儿估计也是一头雾水,孙淡月不管她的反应,拉着还在目瞪口呆的林诗韵直接上了楼。 周泰很疑惑,那个中年男人很诧异,萧寒很郁闷,他们三个大男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瞅了半晌,不约而同的耸了耸肩,然后跟着上了楼。 “这位就是红楼ktv的老板,宋远豪。” 周泰一边走一边说,然后又指着萧寒说道:“这是我朋友,啊不,我兄弟萧寒,别看他年纪轻轻,事业做的比我还大。” 宋远豪有些诧异的望了萧寒一眼,然后伸出手,说道:“幸会。” 萧寒和他握了握手,有些心不在焉。不是他看不起这个ktv的老板,只是这会儿的他一脑门子心思都在想孙淡月和林诗韵两人,也不知道这瞬间的功夫两个女人到底生了什么事。 看来孙淡月没少出入这种场合,她竟然点了一个最大的包厢,当他们三个大男人进去的时候,现孙淡月和林诗韵两个人竟然坐在那里有说有笑,好像真的是多年不见的老同学一般。 萧寒很纳闷,明知道孙淡月刚才是满嘴跑火车,但看到眼前的一幕,他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太多疑了,难道她们真是同学? 再看了下两人的表情,萧寒就知道这一切全是表象。孙淡月满脸的笑意,嘴上说的都是一些毕业后的事情,而林诗韵则是有些紧张,而且眼神中有着深深的疑虑和不安。 看着三人进来,林诗韵赶紧站起身,对着宋远豪欠了欠身体,说道:“宋总好!” 宋远豪点了点头,指着孙淡月问道:“这位是?” 萧寒和周泰两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孙淡月就已经起身,她伸出手,淡淡的说道:“我叫孙淡月,是萧寒和周大哥的朋友,也是诗韵的老同学,宋老板,初次见面,还请关照。” 宋远豪有些木然的和她握了握手,他看了一眼周泰,眼神中有着明显询问的意思。 周泰理都没理他,转而向孙淡月说道:“孙小姐……” 孙淡月不等他说完,就对着三人说道:“我和诗韵老同学见面,还有好些话要说,你们能不能暂时回避一下?” 听语气,好像她才是这里的主人。周泰连忙点头,嘴里还说着“应该的,应该的”,不用看萧寒就知道,周泰都答应了,那个宋远豪肯定没什么意见。自己一个人孤掌难鸣,而且在他和孙淡月交往的所有日子里,萧寒几乎都习惯了任何事情服从孙淡月。 他无言的叹了口气,三人又灰溜溜的退了出来。宋远豪带着两人去了他的办公室喝茶。 也许是习惯使然,除了白开水以外,萧寒基本不怎么喝其它饮料,酒不包括在内。 所以当周泰和宋远豪两人有滋有味的品着功夫茶的时候,他的面前只是放了一杯白开水。 萧寒这会儿真的有些坐立不宁,他不知道孙淡月到底会和林诗韵说些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的结果究竟是好是坏。不过据他的估计,结果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孙淡月是那种能把清水搅浑了的角色,而林诗韵则是一个能让人心静的女孩子,不知道这两个人遇到一起,又会摩擦出什么样的火花。他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般,虽然表面很平静,但内心中早已经开始翻江倒海。 三人坐了将近有两个小时,萧寒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躁,起身打算去看她们,谁知道这时候门被推开了,孙淡月走了进来。 她的神情很平静,也不知道这种平静是不是装出来的。 在萧寒的印象中,孙淡月好像很少有过如此平静的时候。她扫了一眼房内的三人,然后对着萧寒说道:“你出来一下。” 萧寒有些纳闷,倒是很想问问林诗韵哪里去了,不过考虑到眼下的环境,他强忍着没有问出口。 出了宋远豪的办公室,两人走到一个稍微僻静点的地方,孙淡月双手扶着二楼的栏杆,沉默了许久才说道:“她喜欢你!” 萧寒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好一会儿他才有些疑惑的问道:“你说谁?谁喜欢我?林诗韵?” 他的口气中充满了疑问和不确定,要说林诗韵恨自己,这点他完全相信;但要说她喜欢自己,那除非太阳得从西边升起。 孙淡月没有回答萧寒的疑问,她淡淡的说道:“林诗韵是个好女孩,而且经历了太多的不幸,萧寒,希望你好好把握,如今的年代,这样的女孩子不多了……” 孙淡月竟然也能说出这样的话?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孙淡月吗?萧寒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去,想要摸摸她的额头,看看她有没有烧。 她有些不耐的拍掉萧寒的手,继续说道:“我没事,你难道忘了我学的就是行为心理学?虽然林诗韵不是罪犯,但从和她的谈话中我能明显的感觉出来,她内心中是喜欢你的,只不过她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萧寒险些笑出声来,不是开心,而是他觉得这件事太荒谬了。他甚至对孙淡月的学习能力都产生了怀疑,心想你这个心理学硕士该不会是拿钱买来的吧。经过四年前的那件事,只要是正常人,就绝不会相信孙淡月刚才的话:一个被强奸的女孩子会喜欢上那个强奸犯?这是个笑话,而且是很冷的那种。 看他还是不相信,孙淡月有些生气,她大声说道:“萧寒,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你就这么不自信?难道你忘了你自己的条件是多么优秀?有女孩子喜欢你不是再正常不过吗?” 萧寒苦笑,有女孩子喜欢并不假,关键是看那个女孩子是谁。对于林诗韵,萧寒除了爱她之外,对她更是有一种深深的负罪感,他只想慢慢的去化解她心中的仇恨,然后试着给她一个轻松的环境来逐渐缓和两人的关系。 在萧寒看来,这件事没有个三五年根本就无法完成。由恨到爱说来简单,其实并不容易。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谈论最多的还是你,有好几次我故意岔开话题,但她都会有意无意的将话题又引回到你的身上,而且每当我提到你当年的那些糗事的时候,她都会放声大笑,而当听到你的那些挫折和所受委屈的时候,她又会不由自主的握紧拳头,如果这都不算是喜欢,那我就白瞎了这双眼……” 萧寒只觉得大脑里面“轰”的一声,然后一片空白——林诗韵竟然喜欢我?这是他二十多年以来听到过的最最好听的话了,比父亲当面夸奖还让他高兴百倍。 “你说的是真的?” 萧寒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 孙淡月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她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用极为肯定的语气说道:“千真万确!” 那一刻,萧寒觉得自己开心的好像要飞起来。 说来可笑,已经二十多岁了,他还没有谈过一次恋爱。当初和孙淡月在一起时,虽然在所有人眼中他们是难得的一对,但只有萧寒自己心里清楚,他和孙淡月之间仅仅只是朋友关系。所以在开心之余,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去找她吧,她就在刚才那个包厢,我是找借口出来的……现在,我想我还是不要再进去了……” 萧寒走上前去,轻轻的拥抱了一下孙淡月,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句“谢谢”,然后快的朝着那间包厢跑去。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孙淡月泪如雨下! 142章 见此良人 就在萧寒转身去找林诗韵的时候,碰到了那个刚才替林诗韵解围的年轻人,他一只手扶着栏杆,另一只手拎着一瓶白酒,时不时的会轻抿一口,老远的萧寒都能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但看他的眼神很清澈,丝毫没有醉意。 萧寒犹豫了一下,尽管他非常迫切的想见林诗韵,但对这个年轻人,他很想过去和对方说一句“谢谢”。 不管怎么说,能为一个陌生人出头,已经很不容易。而且事后刻意的被人遗忘,这些都让萧寒对他有种说不出的好感。 萧寒走到他身后,说道:“刚才的事谢谢你!” 对方头也不回,淡淡说道:“没什么可谢的,天下人管天下事,天经地义。” 奇怪的感觉再次出现,萧寒不知道为什么任何话语从他嘴里面说出来都显得非常严肃。本来是很轻松的一句话,但经过的对方的口以后,似乎就变得沉重了许多。 你知道他没有看你,但你却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出来他说每句话时候的认真,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在很严肃的告诫某个人某件事。 向前两步,萧寒站在他身边,和他一样双手扶住栏杆。对方似乎有些诧异,转过头来看了萧寒一眼,然后递过手中的酒。 萧寒微微一愣,紧接着心中开始苦笑。他拿过酒瓶,毫不犹豫的喝了一大口,结果自己差点没被呛死。这酒之烈,实在让人有些意外。他只觉得一股火焰顺着喉咙流到胃里,呼吸甚至都感觉有些困难。 对方看着萧寒的样子,脸色仍然很平淡,但眼神中却有了笑意。 萧寒咳嗽半晌,然后将酒瓶递给他,喘息了一会儿,才伸出手说道:“我叫萧寒,很高兴认识你!” 他似乎有些犹豫,然而只是一瞬,他伸出手和萧寒轻轻的握了握,然后说道:“小方。” 他的手很纤细,甚至比女孩子还要纤细,这样一双漂亮的手足可以去做手模了,但遗憾的是他手上却布满了暗灰色的斑点,就好像老人斑一样。尽管心中有些诧异,但萧寒脸色如常,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自称小方的年轻人看惯了别人看到他的手时所露出来的各种神情,所以当萧寒平静的收回手之后,他眼中也露出一丝淡淡的诧异,不过看他的眼神,似乎觉得萧寒还不错。 看他举重若轻的击倒那三个强壮的男人,萧寒实在想象不出来这样一双看似无缚鸡之力的手竟然能在瞬间爆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两人并肩站了一会儿,萧寒问他有没有联系方式,方便以后再联络,小方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有些夸张的牙齿,然后漫声说道:“有缘自会相见”。 就这样的句子在小方说来,仍然带有某种强烈的告诫之味。萧寒只能暗中苦笑一下,转身朝着林诗韵所在的包厢走去。 很多年以后,萧寒仍然清楚的记得当时和小方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想起他那一口可以拿去做广告的洁白牙齿和眼神中流露出来的笑意,想起那一瓶烈酒。 他常常在想,到底是这个狗娘养的社会有病还是小方有病,或者是他实在看不惯这个社会中的那些阴暗和**,从而将自己彻底封闭起来? 小方的很多言行与时下的社会显得格格不入,他孤独、倨傲、始终坚持着心中那些被人认为是白痴的想法,没有亲人,除萧寒以外甚少有其他朋友。 不知道他到底经历过什么,为什么在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妥协、没有让步、没有屈服等字眼?他坚持认为那些美好的东西都应该被值得尊重,那些腐朽的东西都应该被埋葬。 他一直恪行着他心中的这些信仰,对这个世界冷眼相对,对他欣赏的人,虽然从来不说,但绝对可以为之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小方可能真的是生错了年代,倘若放在古代,这个人绝对可以成为一个仗剑江湖,不畏豪强的侠客,很可惜的他出生在了现在。 他虽然嘴上不说,但萧寒知道他心中的苦和痛,所以他会经常拉小方到家,陪他一起喝酒,借此来排遣寂寞抑或是孤独,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萧寒转身的那一刻根本就没想到以后还能和对方见面。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是遇到一个自己很欣赏的人而和他擦肩而过,萧寒心中多少有些遗憾。 很快,这种遗憾又被紧张和激动所代替——萧寒不知道现在见到林诗韵后该说什么。 当她恨自己的时候,他还可以很平静的和对方相处,但突然听到孙淡月说她喜欢自己,萧寒反倒不知道该如何见她。 在包厢门口徘徊了很久,萧寒甚至觉得额头都出汗了,但还是没有勇气推开门。 他开始患得患失起来,当幸福来的如此突然,他甚至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在做梦。对待感情,萧寒从来就没有过勇敢的时候。 他心里不停的在想,如果孙淡月判断失误怎么办?萧寒渴望林诗韵能够从三年前的那场阴影里面走出来,他并不苛求对方现在就能喜欢自己,但只要她不再记恨自己讨厌自己,萧寒相信,他能够慢慢的打开她的心扉。但得知这一切竟然来的如此突然,他却又禁不住的开始怀疑。 试着举了好几次手,但萧寒实在没有勇气去敲门。就在他再次鼓起勇气的时候,房门突然打开了,林诗韵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萧寒木桩子一样立在门口,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紧接着有些慌乱。萧寒看到了她躲闪的眼神,对孙淡月的判断又相信了几分。 萧寒在林诗韵的眼睛中看到过绝望,看到过死寂的平静,看到过伤心,但无论是哪一次,他都不曾见过慌乱和躲闪,这是不是说明了什么? 他曾不止一次的想象,当一切都过去,当林诗韵终于开始接受自己的时候,两人第一次见面会说些什么,会有哪些动作。但现在,自己却如此丢人的站在她面前,不敢开口,就像一截没有感情的木头一样,萧寒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 感觉嗓子干的厉害,他不自禁的开始咳嗽起来。就在萧寒快要把嗓子咳破的时候,林诗韵终于开口了:“你不是回去了吗?又来这里干什么?” 他听到她强忍着笑,不知怎的,萧寒的心情突然放松了下来。他有些紧张的说道:“原本是要走的,可是在车站碰到了那个疯丫头,就被拉着回来了。” 林诗韵突然抬起头,看着萧寒问道:“你和孙淡月是什么关系?” “呃……我们只是同学,很纯粹的朋友。” 萧寒挠了挠头,回答道。 说完这句话后两个人同时有些愣神,紧接着林诗韵的脸变得绯红,相信萧寒也差不多。 本来按照他俩的关系,她不应该问萧寒这个问题,而萧寒也没必要回答的这么干脆。但不该问的问了,不该回答的也回答了,一时间,俩人都觉得有些尴尬。 “你别误会,孙淡月和我谈了一会儿话,所以我就想多了解她一下……” 林诗韵小声说道。 “嗯,我知道。” 萧寒只能这样回答。 气氛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有些暧昧起来。对萧寒来说,他渴望这种有些紧张、有些暧昧、有些温暖的气氛,不知道林诗韵怎么想,但她也没有说话,偶尔她会抬起头来偷看他一眼,然后很快的低下头。俩人就这样呆呆的站在包厢门口,谁都没有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诗韵突然“哎呀”了一声,说道:“我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是给你弟弟打电话吧,放心,我来的时候已经给周泰过短信了,他会派人去接你弟弟的。” 她有些惊讶的咬了咬嘴唇。 萧寒再次咳嗽了一声,说道:“你饿不饿?我带你出去吃点东西吧。” 她略微犹豫了一下,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萧寒心里闪过一丝激动,尽管和林诗韵见面的次数只有寥寥几次,但眼前的情景在他梦中经常出现。萧寒带着她下楼,期间给周泰和孙淡月分别打了个电话,让两人先回,不用等自己。 出了ktv,才现天色早已经黑了,走在路灯下,萧寒第一次现自己的影子不再孤单。转头看了看林诗韵,现她有些畏冷般的抱着肩膀,萧寒犹豫了一下,脱下外套,有些迟疑的披在她身上,女子似乎多少有些不自然,不过没有拒绝。 前面就说过,萧寒一点都不喜欢吃那些高档酒店的饭菜,所以此刻他带林诗韵去了一家很普通的小店。 作为一个从小就生活在北方的人,萧寒十分吃不惯双溪的那些菜,好在这个小店里面的北方菜做的还算是比较正宗,他相信林诗韵应该还是会喜欢的。 店老板是个极为热情的人,尽管萧寒来过没几次,但他很快就记住了这个年轻人并迅变得熟稔起来。他一边笑着同两人打招呼,一边问道:“是不是还是老样子?” 萧寒来双溪的这段时间,经常会来这家小店就餐,每次所点的菜几乎都一模一样,所以老板才会有此一问。 笑着摇了摇头,萧寒将菜单递给了林诗韵。女子一直低着头,看到萧寒递过来的菜单后,她低声说道:“还是你来点吧,我很少在外面吃饭,不怎么会点菜。”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这句话后萧寒不由的有些心酸。他犹豫了一下,对着店老板说道:“既然这样,那还是老样子吧。” 等菜上来的时候,萧寒清楚的看到女子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惊诧,但他不明白原因,难道这些菜她不喜欢吃? 萧寒有些轻微的紧张,赶紧说道:“第一次和你一起吃饭,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些什么样的菜,如果你觉得不喜欢,咱们可以再点一些。” 女孩儿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我很喜欢。” 萧寒从小喜欢吃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那时候的训练强度比较大。好在他的家庭还能够保证他每顿饭都能吃上肉,长大了也一样。 奇怪的是萧寒并不胖,也不知道那些肉都长到了什么地方。 每次看到林诗韵时,萧寒都觉得对方实在太过单薄了一些,所以下意识的就想让她多吃点。对于现在那些异常昂贵的保健品,萧寒实在没有过多的勇气去尝试。 人都说药补不如食补,所以他希望林诗韵能够多吃点,可能是出于这种心思,萧寒开始不停的往女子的碗里面夹菜。 吃着吃着,林诗韵抬起头来,低声问道:“为什么?” 萧寒愣了一下,没有弄明白她问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公子哥,从小锦衣玉食,现在资产过亿,是所有人眼中的钻石王老五。我只不过是一个既没钱又没貌的普通丫头,如果放在古代,可能连给你家做丫鬟的资格都没有。所以我一直搞不明白你三番五次的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如果是因为心怀愧疚,经过四年时间,想来也很淡了。如果是出于可怜或者同情我,那也实在没有必要,我自问还能够自食其力。所以,请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 女子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萧寒,萧寒从来没有想到过一个女孩子的眼神竟然也能如此明亮。 他沉吟了半晌,然后抬起头,直视着林诗韵的眼睛,说道:“我爱你,不是喜欢,是爱。” 女子的脸色瞬间有些苍白,紧接着变得绯红,“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这不是笑话。诗韵,不管你相不相信,从我清醒后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喜欢你。二十多年以来,你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喜欢的女孩子。 我知道四年前对你造成了很深的伤害,所以我想尽我的一切努力去补偿你。原本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你会原谅我,不过没关系,我会花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一辈子的时间去缓和我们的关系。 诗韵,也许你不会相信,这四年以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挂念你,我托了好多人去打听你的消息,但一直都没有结果。也许是老天垂怜,让我在双溪遇到了你,我就誓,不管这次情况再遭,我都不会放手……” 这是萧寒一直以来的心里话,今晚终于对着自己所爱的人讲了出来。林诗韵,这个名字,他在梦里不知道呼唤了多少遍。所以,当萧寒在她面前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突然感到有一种不切实的虚幻感。 萧寒真的很怕这是一场梦。是梦,总会有醒来的时候。 林诗韵就这样呆呆的看着他,原本有些红的脸颊逐渐开始变得苍白。她努力的吸了口气,萧寒看到女子眼睛里有泪花滚动,不知道是他的话让女孩儿伤心还是别的,但看到她强忍着泪水,萧寒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痛。 “萧寒,你不用再说了,我……我是一个不祥之人,任何和我在一起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的,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是林诗韵第一次当着萧寒的面喊他的名字,但他却觉得如此顺耳。强忍着搂她入怀的冲动,萧寒大声说道:“我从来都不信这些,而且从来也不会害怕什么厄运,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算是死,我也认了……”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像那些热恋中的小孩子一样说出这样的话,这和他一贯以来沉稳的作风极不相符,但这些话压在他心里好久了,萧寒只想一吐为快。 “哎哟,好一对痴情的男女,看来林小姐也不是什么冰清玉洁的仙子啊,怎么,还有心情吃宵夜?” 一声阴阳怪气的感叹打断了两人的说话。 萧寒霍然抬头,再也压制不了心中的愤怒,心说今晚就算是全双溪的警察都站在这里,我也要将你揍成猪头! 143章 共此灯烛光 这是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可能是因为激动或者是愤怒,所以脸上有一种不健康的红晕。≥ 坦白说,这家伙长的还算不错,如果他的眼神中没有流露出那种强烈的占有欲和贪婪的话。 萧寒只是看了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正是他刚进ktv时那个带着三个保镖模样的年轻人。 当时因为小方的出手,萧寒没有来得及对他做什么,可是现在,他倒是很想自己上去好好教训一下对方。 看着萧寒起身,年轻人往后退了两步,说道:“小子,这里没你什么事,识趣的话就靠边站,我今晚只是想让这个丫头知道,在双溪这个地方,得罪我是什么下场。” 随后又转头恶狠狠的盯着林诗韵说道:“臭**,你也不打听打听少爷我是谁,知道我爸爸是干什么的吗?” 在这一瞬间,空气似乎有些寒冷。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在看到萧寒寒冰一样的眸子时,直如掉进了冰窖里。 萧寒什么话都没有说,向前两步,还不等他动手,一只冰凉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此时此刻,能够阻止萧寒出手的,除了父亲萧大鹏外,估计也只有身旁的这个女子了。 林诗韵脸色异常苍白,她低声对着萧寒说道:“你赶紧走吧,这个人听说很有背景,你来双溪没多久,不要再惹事了,我能应付的。” 还不等萧寒说话,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我不知道你是谁,可是你知道他是谁吗?” 随着说话声,周泰、孙淡月和那个刚才分别没多久的小方竟然全都走了进来。 萧寒深吸了口气,压下出手的冲动。他没有说话,只是心里默默的想着,一个生活如此艰辛和不易的女孩子,为了生存不得不曲意逢迎那些高高在上的有钱人。 一个是如此的卑微但却对生活充满了渴望和热情,另一个却又是如此的无耻,他们游戏花丛,从来不知道奋斗、拼搏和努力为何物,只是仗着父辈的余荫胡作非为,无法无天。这种强烈的对比让他的心情有些沉重和烦闷。 难道又要玩那种你不知道我的后台是谁,所以欺负我一下,我这边笑着看着,然后搬出后台来反欺负你一下,然后一旁观者拉出更牛逼的后台,再来欺负众人一下,爽一下……的戏码? 萧寒承认这样倒是挺能打时间,拉长无聊人生中无聊故事的长度。如果放在其他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他都不介意这样玩一下,但他今晚原本想好好的和林诗韵说说话,结果被对方打断了,所以萧寒心里很郁闷,很愤怒。 “好啊,原来正主也到了,这样挺好,省的我再去打听你的下落。小子,别以为你能打两三个人就很了不起,今晚如果不打断你一条腿,我以后就跟你姓……” 这小子一看到小方,就像是一头了情般的西班牙公牛,鼻孔里面似乎都能冒出火。 “砰”的一声响,他的脑袋又被人砸了一瓶子,这次出手的仍然是小方,令萧寒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他手里总会有一只瓶子,为什么每次出手的时候他都拿瓶子去砸人?难道这也是一种嗜好或者是习惯? “要打就快点打,啰啰嗦嗦的,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小方很严肃的说道。 年轻人被砸的哇哇乱叫,他大声喊道:“你们都是死人啊,我挨打了,看到没有,我流血了,给我砍死他……” 饭店门口突然涌出一大群手拿砍刀的人,这些人里面竟然有男有女,但无一例外的全都是一些打扮非常怪异的年轻人。 他们有些串着鼻环,有些浓妆艳抹,都看不清楚本来的样子,还有一些人的打扮让人看上去竟然分不清他到底是纹身还是穿着衣服,更多的是那种让人根本看不出性别的年轻人。 看到突然间出来了这么多人,萧寒多少有些惊讶,如果只是他们三个大男人在这里,就算是来再多的人,萧寒也都丝毫不惧。不过今晚还有两个女孩子……他皱了皱眉。 周泰走了过来,拍了拍萧寒的肩膀,问道:“你一个人能不能打八个?” 萧寒心中涌起一抹怪异的感觉,当初和苏小小他们在一起时,记得苏小小同样问过他这样一句话,怎么周泰也…… 萧寒没有理他,饭店门口已经被堵死了,听外面的声响,估计店门外至少还有七八十人。 他低声对周泰说道:“一个打八个没问题,不过就算我再能打,一个也打不了八十个,关键的是这里还有两个女孩子……” 和周泰的话还没说完,小方已经冲上去了,这小子看着挺稳重、挺内敛,但动起手来比谁都快。 萧寒和周泰相视苦笑了一下,然后也冲了上去。 经过孙淡月身边的时候,萧寒顿了顿脚步,说道:“帮我照看好诗韵。” 孙淡月可不是什么娇娇女。自从那次被绑架以后,也不知道这丫头是受了刺激还是怎的,居然练起了跆拳道,而且练的相当不错。 据萧寒所知,她大学毕业的时候可是获得过女子散打冠军的,等闲四五个男人根本近不了她的身。 饭店太小,对方虽然人多,但却没有办法全都冲进来。萧寒他们人少,反而更加灵活。 其实像这样的街头斗殴,对现今的萧寒来说真的提不起任何兴趣。身手越高,眼界自然也就不同。若非今晚这个一心找死的家伙侮辱了林诗韵,萧寒根本就没打算动手。 等萧寒冲到门口的时候,周泰和小方早已经和这些人交上了手。他一看竟然没自己什么事了,于是退回到林诗韵身边冷眼旁观。 看着看着,萧寒眼中露出一抹诧异。他第一次现周泰竟然也很能打,这个周泰似乎并没有接受过什么训练,出手没有丝毫章法,但这小子一定没少打过架,他攻击别人的部位往往都是那些打架打出经验的老油条子才知道的地方,而且这小子下手极黑。 小方不一样,他的出手快捷,有力,充满了一种流线般的美感。他的动作没有丝毫花哨的地方,但每次出手,身边总会躺下去一个人。 萧寒看了一会儿,就皱起了眉头,小方的格斗术中明显有部队的影子,他喊了声:“小方,别用军事手段。” 听到萧寒的声音后,小方的出手略微缓了缓,一个混混出其不意,抡起板凳就朝着小方的脑袋砸了下去。 萧寒低声骂了声“操”,然后用力一跺地面,飞身而起,一脚就朝着那条板凳踢去。 “喀喇”一声响,那条本来还算是结识的木凳被他踢断成了两截,其中一截不偏不倚正中那个混混的头部,他哼都没哼一声就躺了下去。 小方有些惊诧的看了萧寒一眼,眼神中闪过一道亮光,好像很满意他的身手。 等几人都回过神的时候地上已经躺了二三十个哼哼唧唧的年轻人,其他人全都一哄而散。那个脸色苍白的小白脸估计是吓傻了,都忘了逃跑,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站在饭店的角落里。 小方朝前走了几步,年轻人突然出一声高分贝的尖叫,紧接着双眼一翻,竟然晕了过去。 几人互视一眼,都是摇头,再也不理那个怂蛋。 萧寒今晚真的有些苦闷,这算是他妈的怎么一回事儿,莫名其妙的打了一架,饭也没好好吃,正主倒是在这里,不过这会儿看着也就比死人多一口气,他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再大点声说话都能把这小子给吓死。摇了摇头,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周泰倒是满脸的不在乎,他甚至还在笑。萧寒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小子丝毫不理,还在那儿大声说道:“憋了好久,打一场架还真他妈的爽……” 看了看周泰,再看了看孙淡月,萧寒知道为什么周泰心里舒爽了,毕竟,英雄救美的戏码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遇到的。 “你们怎么会来这里的?” 萧寒有些纳闷,按理说这会儿周泰早就回家了。 “我还想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我以前经常在这个店里吃饭,和店老板是老相识了,孙小姐刚才说她有些饿,所以我就带她过来吃点东西,至于这位朋友,我们是半道上碰到的。” 店老板这个时候也走了出了,从他的脸上看来,这个人竟然一点也不吃惊,也没有流露出因为桌子椅子盘子被打碎了后的心疼劲儿,他看到周泰的时候甚至还在笑。 萧寒就有些纳闷了,难道双溪人的心境真的如此豁达? 周泰可能看出了他的想法,低声说道:“草,你也别把这老板看的太高了。他是看到我在这里,知道今天晚上的事我肯定会负责,这才蛮不在乎,你要是佩服他,还不如佩服佩服我的人品。” 萧寒朝他翻了个白眼。 店老板指使三个伙计很快的收拾完狼藉一地的碎片,然后又重新下厨炒了几个菜,于是五人围在桌子旁边继续吃饭。 有外人在场,就不方便谈别的事,尽管他们都是萧寒非常要好的朋友。 五个人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要了三瓶白酒和一打啤酒。萧寒不知道小方为什么如此嗜酒,这个年轻人在他眼中就是谜一样的人物,第一次,他对一个陌生的男人有些好奇。 虽然只有五个人,但气氛很活跃,大家有说有笑,谈的都是一些年轻人曾经干过的那些荒唐事。每个人都谈到自己的童年、少年以及现在,融洽中带着温暖,小方和诗韵沉默的时候居多,不过看他们的表情,好像也并不反感。 是啊,年纪最大的周泰也就三十二岁,这个年龄按理来说正应该是风华正茂,充满激情和浪漫的岁月,但幸运或者遗憾的是,在座的除了孙淡月,其他四人都是过早的体验过这个社会的复杂和人生的不易,谈着谈着话题就逐渐开始沉重起来。 萧寒想起年迈的母亲以及那个嘴上虽然不说,但实际上却将自己看的比什么都重的父亲,想起失踪了的萧天龙,想起自己以后将要肩负的责任,心里就有些堵。 林诗韵眼圈有些红,周泰也难得的没有再说调皮话,孙淡月一直沉默,小方大口大口的喝酒……谁都有一段轻狂的岁月,谁也都有过不曾对人言的伤痛,只是,很多人一直将心内某些无法言说的苦闷和痛苦深深的掩埋起来,不对人言,不想被提及,偶尔会在某个夜晚独自醒来,才会觉得惘然和无助。 “对了,谈了这么久,都不知道这位朋友是干嘛的,能不能说说?” 周泰喝的有些高,说话的舌头都大了起来。也许是觉得气氛有些沉闷,所以周泰率先打破沉默。 他问的是小方。 “我刚从精神病院出来……” 小方淡淡的说道。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144章 情若长天不遗恨 无论怎么看,小方都不像是一个精神病人,那他为什么会从精神病院出来?萧寒想起某部非常出名的电影中的一句非常著名的台词:研究什么——被人研究啊! 萧寒不知道小方是研究别人还是被人研究,总之这个话题有些尴尬,所以众人很默契的没有再问。 不知不觉间,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林诗韵接到一个电话,是她弟弟打来的。她站起身,有些抱歉的弯了弯腰,说道:“实在对不起,我要回去了,弟弟一个人在家,我不是很放心。” 随着女子的起身,萧寒也站了起来,说道:“我送你回去。” 林诗韵没有说话,只是向着周泰她们歉意的笑了笑,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拿起外套,萧寒刚打算跟出去,周泰突然抛过来一串钥匙,对着他说道:“你开我的车去吧。” 萧寒犹豫了一下,把钥匙递给了周泰。 “还是你开车送淡月,这个时间这个地方,打车不容易。我想和诗韵一起走走。” 周泰微楞了一下,然后朝萧寒挤眉弄眼,那眼神让萧寒恨不得冲上去揍他一顿。 随意挥挥手,萧寒出了门。 夜十一点多,几乎所有的商场都已经打烊,所有的灯光却未熄灭。有凉风吹来,空气清凉而充满物质的味道。 已近初冬,林诗韵穿的仍然比较单薄,萧寒想也没想,将外套披在她肩上,这次女孩儿没有任何拒绝。两个人就这样默默的走在大街上,没有人说话,但气氛和谐而静谧。 本来因为酒精的刺激而有些微微晕的头脑在凉风的吹拂下变得清醒了很多。萧寒边走边默默的观察她,现女孩儿的神情恬淡而平静,再也没有当初的那种漠然和愁苦。他的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 萧寒喜欢看到这样的她,宁静中带着些许的激情。 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也许林诗韵本就是一个只有细细品味才能觉她美丽一面的女孩子。 萧寒侧眼看过去,这时候的她上身披着萧寒的外套,下身是那种职业短裙,夜晚柔和的灯光洒落在女子的身上,让她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美丽。 晚风偶尔会吹拂起女孩儿的短,这时候她会很自然的用手掠一下,动作轻柔而舒缓;白皙的面庞,大大的眼睛,颀长的脖颈都让她显露出一种女性柔弱的美…… 很多年以后,萧寒曾告诉过她,在那个夜晚,他曾见到过她真正绝美的容颜,并将永远记住。 “当当”的钟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萧寒抬起手腕,时间刚好指到十二点整。他轻轻转身,凝视着女子的眼睛说道:“诗韵,生日快乐!” 女孩儿惊呼了一声,然后用手捂住嘴,不可置信的看着萧寒。 微微笑了一下,萧寒拿出一个小盒子,这是他特意让人定制的一条蓝宝石项链。取出项链,在对方惊愕的眼光中轻轻的系在女孩儿的脖颈上,然后轻轻的拥抱住她。 林诗韵的身体一僵,逐渐的放松了下来,有些笨拙的用手抱住了萧寒的腰,将头贴在他的胸口。 这一瞬间,萧寒觉得异常平安和喜乐。有人说欣赏一个人其实就是欣赏某种态度,萧寒喜欢林诗韵,更喜欢的是她那种犹如小草般不起眼但却坚韧异常的性格。 他看过女孩儿的资料,知道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有着怎样强大的心志。无论生活多么艰辛,她都不曾出卖过自己。她始终坚持用自己的劳动来换取相应的报酬,从来没有放弃过对生活的热爱。也许她自己可能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但萧寒知道,在当下社会,这样的女孩子实在不多了。 他轻拥着对方,就像呵护一个孩子。在萧寒心里,所有的东西加起来都没有林诗韵一个人重要,此刻现对方终于开始接受自己,他只觉得自己开心的似乎要飞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寒猛然现自己的胸口被濡湿了一大块:林诗韵在哭。 他紧张起来,然后连身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女子抬起头,眼睛里有泪花闪动,然后双手捧着萧寒的脸,缓缓闭上了眼睛。 萧寒愣了一下,心里面有些酸楚,只是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她。低头,他轻轻的吻住她的双唇。 女子的唇瓣冰凉而柔软,两个人生涩的接吻中,好多情景从眼前扑闪而过。酒醉后的肆虐,她的挣扎与反抗,冰冷的眼神,没有丝毫表情的面孔,自己的苦苦寻找,双溪第一次见面时的激动与悲苦,她的惊恐…… 萧寒突然间觉得自己心里是如此的痛,这种痛让他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他紧紧的抱着她,好像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也许只过了一会儿,也许过了很长时间,两人终于分开。 林诗韵用冰凉的小手轻轻的拂过萧寒紧皱的眉头,然后缓声说道:“萧寒,谢谢你!” 其实是我应该谢谢你,萧寒在心里默默说道。 他们并肩走在街上,不知不觉到了她家门口。萧寒看了一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女子脸色有些异样,低头轻声问道:“要不要上去坐坐?” 萧寒摇了摇头,说道:“太晚了,你早点上去睡吧。” 林诗韵点点头,缓缓的上了楼。她的背影逐渐消失,然后萧寒看到五楼有间房子的灯亮了,他才转过身,朝着宾馆走去。 回到宾馆后,萧寒整个人都处在一种亢奋的状态中,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觉,于是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坐在窗边,远眺上海的夜景。 尽管一夜无眠,但第二天他的精神却出奇的好。人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或许真的是这样。 对萧寒来说,这次与林诗韵的重逢,意外而又惊喜,他甚至都有些感激孙淡月。 已经在双溪耽搁了不少时间,无论如何他也要尽快赶回公司。不过和原来不同的是,这次他想带林诗韵和她弟弟一起走。 上次是因为他不知道女子的心思,但现在看来,对方已经逐渐开始接受自己,所以萧寒想带她一起过去。至少,能让女子生活的轻松一些,让她多一些开心和温暖——精神上可能需要很长时间的恢复,但至少在物质上,萧寒希望她能过的舒心些。 站在宾馆窗前,萧寒打电话给周泰,让对方派人开车过来接自己一下。不到二十分钟,萧寒就听到楼下的喇叭声。 出了宾馆后,他才现是周泰自己开车过来。萧寒有些不好意思,他知道像周泰这种人每天都有大量的工作需要处理。周泰大概是看出了他的想法,笑着说道:“你萧大老总难得来一趟双溪,好歹我也要把你伺候舒服了,老哥我以后还要仰仗你的地方多着呢!” 萧寒听这话怎么还有些别的意思,不过还不等他问,周泰就动了车子。 路上,萧寒将自己的打算简单的向周泰说了一下,没想到这小子极力赞成。萧寒有些纳闷,前段时间他还劝自己要谨慎,怎么这才过了几天他口气就变了? 萧寒略一思索,心中就明白了七八分。看来周泰已经察觉到自己和孙淡月之间的某些感情,这小子这会儿估计巴不得萧寒带上林诗韵呢。 萧寒斜乜了他一眼,周泰表情有些讪讪,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同时还不忘拍了拍萧寒的肩膀,一连声的说道:“都是男人嘛,谅解、谅解……” 萧寒无言的叹了口气。老实说,如果周泰和孙淡月能够走到一起,他心里还是非常赞成的。 走了大概十分钟左右,萧寒开始疑惑起来,因为这并不是去周泰公司的路,周泰解释道:“你不是要带林诗韵一起走吗?她现在应该已经上班了,咱们直接去老宋那里办下手续。” 靠,没想到这小子比自己还急。不过这也正是萧寒准备办的,所以并没有阻止。 周泰看来是这里的常客,因为几乎每个服务员都认得他,见面后都会对他打招呼,一路走来,“周总好……”这样的问候几乎就没有断过,周泰也会微笑着点点头。萧寒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这种本领他是没有的。 周泰带着他直奔二楼宋远豪的办公室,这个时候刚过九点,过道里有些冷清。推开宋远豪的办公室,没想到的是对方穿戴的非常整齐,正坐在沙上喝茶。 老宋是南方人,每天至少要喝七八次功夫茶。当他抬头看到萧寒和周泰时,明显的愣了一下,紧接着便很快的站起身,带着微笑问道:“两位老总,这么早就过来唱歌?” 周泰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说道:“你看我们两个大男人一大早像是来唱歌的吗?你这眼色也太次了一点,都不知道你的生意是怎么做大的。” 宋远豪丝毫没有生气,他仍然一脸微笑,说道:“我哪里做什么生意,都是朋友们给面子,混口饭吃罢了。” 第一次没有细谈,但这次通过宋远豪的这几句话,萧寒突然意识到这个ktv的老板应该是道上混过的,不然怎么说出来的话带着一股浓浓的江湖习气? 周泰简单的说了一下来意,宋远豪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诧,他颇含深意的看了萧寒一眼,说道:“当然没有任何问题,不过今天我刚好安排她们做体检的,周总你看……” 周泰恍然大悟,他拍了拍头,说道:“你看我这记性,萧总,这是你安排给我的事,老哥我给宋老板打过招呼,真没想到他会安排到今天,怎么办你看吧。” 萧寒略微沉吟了一下,说道:“既然这样,那就按原计划吧,反正体检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大不了我赶晚上的车。” 宋远豪倒是可有可无,有人掏钱给自己的员工做体检,他高兴都来不及。三个人于是又坐了下来。周泰和宋远豪两个人开始有滋有味的品茶,萧寒却觉得呆着十分无聊。他问周泰怎么没见到孙淡月,周泰白了他一眼,说道:“孙小姐又不是住在我家,我哪里知道?” 萧寒一想也对,如果周泰真能让孙淡月住在他家,估计他今天绝不会这么积极。 强捱过了一个小时,宋远豪站起身说道:“萧总,员工上班时间已经过了半小时了,我查过了,林姑娘今天上的是白班,估计早就到了,不如我们这就下去?” 萧寒早就呆烦了,闻言赶紧点点头,周泰喝完最后一杯茶,抹了抹嘴,然后说道:“走!” 出了门,宋远豪叫过来一个领班的,让他去将所有员工集合在一楼的大厅里,准备去体检。三人一边闲聊一边下楼。 不到五分钟,所有的员工全都到齐了,萧寒扫视了一眼,竟然没现林诗韵。不一会儿,那个领班过来告诉宋远豪,说林诗韵没有来上班。 萧寒隐隐的有些不安,宋远豪有些诧异,不过并不担心,他问道:“林姑娘有没有打电话过来请假?” 那个领班摇了摇头,说道:“她几乎从来没有请过假。”然后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宋远豪,估计是老宋的突然改口让他挺不习惯,因为一般老总称呼员工很少有叫x先生或x姑娘的。 萧寒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考虑了不到半分钟,他直接说道:“老周,把车钥匙给我,我去诗韵家看看。” 周泰可能看出了他的担心,他毫不犹豫的丢给萧寒钥匙,“有事打我电话。” 萧寒点了点头,快步跑了出去。 早上看着还是多云天气,这会儿天色又变得阴沉沉的。萧寒知道双溪很少下雪,不过看这样的天气,估计一会儿要下雨。 匆匆动汽车,他一踩油门,直奔诗韵的住处驶去。 好在周泰平时出门一般都开这辆ad,如果换成那辆加长lk,估计又要费好半天的劲。 小区里面很安静,萧寒只知道林诗韵住五楼。没电梯,他一口气爬到五楼,然后现有两家住户,凭着感觉判断了一下,他随手敲了一下门口标志为5o1的房门。 没多久,一个年约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打开门,探出头来,看到萧寒后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问道:“你找谁?” “请问林诗韵是住这里吗?” 看到这个男人的瞬间萧寒就知道自己可能敲错门了。 那个男子有些狐疑的看了萧寒一眼,说道:“隔壁住着一位姓林的姑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不过早上被人带走了。” “嘎…啊?”萧寒有些愣。 “不好意思,我没说清楚,她好像得了急病,早上被一辆救护车拉走了。”中年男子有些尴尬。 萧寒匆匆道了声谢谢,然后飞奔下楼。 他心急如焚,不知道林诗韵到底得了什么病,更不知道她被送去了哪家医院。想到她一个单身女孩子,身边除了一个七八岁的弟弟外,竟然没有一个亲人,萧寒的心就狠狠的抽搐起来。 站在楼下,他思考了两三分钟,然后不得不给周泰打了电话,让他赶紧帮忙查一下林诗韵到底在哪家医院,想了想又给孙淡月打了电话,萧寒知道孙淡月在上海的潜力,让她找一个人应该不算困难。 有些疲惫的回到车里,他点燃一支烟。烟雾缭绕中,外面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不期然的,萧寒想起林诗韵苍白的脸色,抱在怀里时轻若无骨的体重,他内心中就充满了自责与愧疚,自己应该早就察觉出来她身体有问题的。 等了大约半小时,孙淡月打来电话,报给萧寒一个地址。他顾不得听对方叮嘱让他小心驾驶之类的话,直接挂断电话,然后驱车直奔光华医院。 145章 初相见 林诗韵独白: 很多年以后,我仍记得那天晚上的所有细节,那晚生的一切都让我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我从那个名叫孙淡月的女孩子口中知道了他很多事,他与我原来心中想象的大有不同,但在我心中,他的影像倒是渐渐清晰了起来。 我知道他是军人子弟,知道他少年时是如何的叛逆,知道了他大学时代的桀骜不驯,真正让我感动的还是今晚生的几件事。 十多年以来,他是第一个让人给我弟弟打电话的人,第一个给我点菜的人,唯一一个记住了我的生日并且亲口对我说出“生日快乐”的人。 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经历让他变得如此沉稳而又充满自制,他和我在一起时话很少,但只要说话,他的语气总是轻柔而且舒缓。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放下心中所有的包袱,站在他身边,我觉得是那样的安全和温暖。 他和我在一起是总是显得笨拙和木讷,想到他看着我时有些慌乱的眼神,尴尬的挠头时的情景,不知怎么的,我就会觉得满满的幸福。 我相信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当他抬头看着我的眼睛时,尽管激动,但却难掩那种真挚的友善和关爱。 我知道,自己是一个渴望被人关爱和包容的女孩子,我内心极度渴望这种关爱,但却又拒绝这种关爱,我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的美好,拒绝爱情甚至所有的感情,从来不相信灰姑娘也会有春天……但今晚,我觉得静谧和安乐,就让我敞开心扉放纵一回吧,哪怕只有一回。 这是爱情吗?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我逐渐开始习惯他身上的味道,习惯于他的温柔,习惯让他帮我披上外套。 我一边开始接受这种习惯,一边在内心深处又努力抗拒。因为我知道,所有的感情其实都缘于习惯。 但不管以后怎么样,至少在当时,我内心中充满着感动。我感谢这个名叫萧寒的男人,他让我再次相信,这世界上仍然有爱。 当晚回到家时,弟弟已经睡着了,我第一次在弟弟脸上看到了久违的笑脸,也许他梦到了什么令自己高兴的事,这样真好。我已经很久都没在弟弟脸上看到过这样自内心的笑容了。我逐渐的开始觉得我的生活由灰色向彩色转变。 凌晨五点多,我被一阵剧痛惊醒,胃里开始翻江倒海,而且疼的厉害。 我下了床,扶着桌子想去倒杯水,但一阵又一阵的绞痛几乎让人喘不过起来。弟弟很快被惊醒了,他看到我一脸的冷汗,赶紧扶着我坐下,然后又倒了杯水,我还没来得及端起杯子,就感觉眼前一阵黑。勉强拨打了求救电话,告诉弟弟等着开门,然后就晕了过去。 半睡半醒间,我看到了爸爸、妈妈、陈六叔,还有很多熟悉的和陌生的面孔,然后渐渐的全都变成一张熟悉的脸,那是萧寒的脸,他满头大汗,嘴里焦急的喊叫着什么,但我认为这都是幻觉,然后再一次陷入昏迷当中。 当我再次转醒的时候,那张熟悉的面孔再一次映入眼帘,没错,是萧寒,视线逐渐开始聚焦,耳边听到一声惊喜的呼声:“你终于醒了……” 我勉强睁大了眼睛,病房里围着好多人,有孙淡月、有宋总、有周老板,还有一张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脸,是苏清华。 我不明白苏清华为什么到了双溪,更不明白的是他是如何找到我的。这四年以来,苏清华已经很少出现在我脑海中了。那些初恋的往事,就随着那次荒唐的订婚闹剧收场了吧,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再一次品味那些苦涩与难堪,而且,他的面孔再也没有办法让我觉得悲伤了。 “诗韵,你感觉怎么样?” 声音尽管有些焦虑,但却很舒缓。我缓缓转头,萧寒正一脸担忧的望着我,他的眼神和原来一模一样,内疚、心痛、怜惜……我终于确定,这个男人是爱我的,因为他的眼睛里除了我以外,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鼻子很酸,很想流泪,这个男人夺取了我最宝贵的东西,也带走了我最多的眼泪,我每次遇到他都会流泪,有时候是因为恐惧,有时候是因为痛苦,有时候是因为愤怒和无奈,但这次,是因为感动。 我极力让自己变得坚强些,更不想在苏清华和孙淡月的面前流泪,但我控制不了自己,我强忍着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倔强的不让它掉下来,但在闭眼的瞬间,眼泪仍然止不住的顺着眼角流淌。 萧寒拿过一张纸巾,轻轻的拭去我的泪水,然后他低下头,在我耳边轻轻的说道:“诗韵,别怕,有我在……” 声音虽轻,但却坚定,让人觉得一种执着的意味。 我很想努力笑笑,因为小时候爸爸经常说我的笑容是最漂亮的,但没有成功。这时候,才听到孙清华的声音,“诗韵,你觉得怎么样?好点了没有?” 我长长的舒了口气,无意中看到萧寒不自禁的皱了皱眉头。 我突然觉得心里有些慌,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那个周老板说道:“既然林姑娘已经醒了,我们就暂时出去吧,让她先好好休息一下。” 萧寒转头冲着周老板笑了笑,孙淡月走了过来,她表情很平静,淡淡的对我说道:“好好休息。” 我点了点头,然后所有人都走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我和萧寒两个人。 我这才有机会观察一下我所处的环境,洁白的墙壁,一套棉布组合式沙,自动饮水机以及一张很大的床,而此刻的我正躺在这张洁白的床上。 “这是哪里?”我弱弱的问了一句。 “这里是医院,你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 “我弟弟呢?” “放心吧,我让人照顾你弟弟了,你只要安心养病就好。”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呃……这个说来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他挠了挠头,有些傻傻的笑了一下。 我决定不再询问,只想就这样静静的躺一会儿。 外面有阳光,明亮但不刺眼,有泥土的清香随着微风飘浮进来,有一个爱我的男人陪伴在我身边……我突然感到恍惚,这应该是最幸福的事情了吧,但为什么我的心里始终有种虚幻感呢?我有这么幸运么? …… …… 当萧寒赶到医院的时候,周泰和孙淡月已到多时了,在孙淡月旁边还站着一个很斯文的年轻人。他顾不得打招呼,直接问孙淡月道:“诗韵现在怎么样?” 孙淡月还没开口,站在她身边的那个年轻人就抢先一步,他伸出手,说道:“你好,请问你是?” 萧寒皱了皱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也没有伸手。只是在瞬间,他就判断出,站在自己对面的这个年轻人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这样的人他遇见过不少,他们总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衡量所有的问题。 萧寒并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不过当他在询问林诗韵病情的时候被人莫名其妙的打岔,他的心里很不舒服。 看到孙淡月有些厌恶的瞪了这个年轻人一眼,就连周泰都表示出相当的不满。可惜的是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丝毫没有察觉,他从骨子里带有一种优越感。看到萧寒没伸手,他多少有些恼怒,脸色马上就沉了下来。 “我叫苏清华,是诗韵的前男友,现在也是淡月的未婚夫,没请教?” 他带着一贯骄傲的口吻对萧寒说道,这两重身份都让萧寒对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开始反感了起来。 萧寒仍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继续问孙淡月道:“她现在在哪里?带我过去。” 有时候不说话比说话的杀伤力更大,从苏清华的脸色来看,估计这小子在心里连萧寒的祖宗十八代都咒遍了。 离开双溪前,萧寒曾想着要好好去了解一下这个名叫苏清华的人,没想到两人的初次见面竟然是在这样一种时间、这样一种场合之下,而且,这个年轻人留给萧寒的第一印象极为恶劣。 连着两次萧寒都没有回答他的话,他于是转头对着孙淡月说道:“淡月,不给我介绍一下你的朋友?” 萧寒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尤其是当他仍然不知道林诗韵病情的情况下被人三番五次的打断,他已经濒临爆的边缘。 “你如果再不闭嘴,我会打的连你老妈都认不出你……” 萧寒冲着苏清华吼了一声。 对方可能多少被吓着了,赶紧后退了几步,然后满脸涨得通红,“你……” 萧寒不再理他,跟着孙淡月快步走向林诗韵的病房。 这是一个高级特护病房,看来孙淡月并没有因为自己对林诗韵的感情而心怀怨怼,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进了病房,萧寒第一眼看到的是林诗韵正躺在床上。她闭着眼睛,面容苍白而娇弱,眉头皱的很紧,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呼吸有时候急促,有时候又舒缓。静静的站着看了一会儿,他转头问孙淡月道:“诗韵得的究竟是什么病?” “放心吧,急性阑尾炎而已,手术已经做完了,很顺利,她只要再休养一段时间就好……” “不对,我总觉得诗韵脸色过于苍白了一些,是不是……” “脸色苍白?那是长期缺乏营养所致,她有些贫血,不过现如今有你萧大老总在,多让她吃点补品应该不难……” 孙淡月的口气中多少有些嘲讽,萧寒只当没听见。 听到林诗韵已经脱离了危险,萧寒总算是放下心来。就在这时,那道令他极为厌恶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你就是萧寒?我常听淡月提起过你……” 146章 医院里的熟人 “萧寒,别理他,这人就是个牛皮糖,怎么甩都甩不脱……你还没吃饭吧?咱们一起出去吃饭怎么样?” 孙丹在对待萧寒和苏清华时明显是两种态度,这让苏清华极为不爽,但却没有丝毫办法。≥ 无论比家世还是比背景,孙淡月和他都不相上下,而且孙父又在部队工作,他对着孙淡月时没有一点脾气。 周泰冷冷的看了苏清华一眼,也是开口说道:“是啊萧总,放心,林姑娘有专门的人士负责照顾,你今天忙活了一早上,还是先出去吃点东西吧……” 就算是再怎么迟钝的人也能够现,在萧寒等三人眼中,自己根本就是个外人。苏清华其实并不愚蠢,又如何感受不到这一点?原想着自己千里迢迢的赶来双溪和孙淡月见面,对方就算是不接受自己,也一定会多少有些感动吧,可谁知,孙淡月此刻对他的态度竟然比以前更为冷淡。想到这里的苏清华心中生出一股怨恨之情。 萧寒摇摇头,说道:“我没什么食欲,再者说,诗韵还没有醒过来,我还是不太放心。你们先下去吃饭吧,今天的事,我欠你一个人情。” 他最后这句话是冲着周泰说的,至于孙淡月,萧寒根本没和她客套。他和孙淡月之间根本不存在所谓感谢一词,不管承不承认,两人的关系其实早就已经越了朋友这个范畴。 周泰洒然一笑,然后转头,用询问的眼光看了孙淡月一眼。 对于萧寒只感谢周泰而丝毫没有提及自己一事,孙淡月心中很高兴。他明白萧寒是将自己当成了某种亲人,亲人之间原本就不需要客套。想到这里的少女浑身顿时散出一种光彩。 略一犹豫,孙淡月便朝着周泰点了点头,两人转身下楼,却是理都没理苏清华。 “淡月,等等我……” 直到孙淡月俩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楼道中,苏清华才如梦初醒,他大喊了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萧寒摇摇头,转身进了病房。轻掩上房门,然后坐在林诗韵床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 在萧寒的记忆中,林诗韵永远都是安静的,这种安静似乎有种力量,可以让看到她的人很快静下心来。此刻她就这样静静的躺在病床上,双眼微闭,长长地睫毛不停的颤动,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别的一些什么。齐耳的短铺散开来,精致的面孔细腻如雕,失血的双唇略有些干枯…… 她的双手很自然的放在身体两侧,左手手背上正扎着吊针,因为太过瘦弱,手背上细细的血管直如透明一般。 这是一个看一眼就会让人心疼的女孩子,命运何其不公,为什么要如此三番五次的捉弄她? 萧寒伸出手,轻轻的替她拂过额头的丝。然后握住了她的一只手。 病房里极为安静,偶尔只能听到屋外有人走动的声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女子出一声无意义的娇吟。萧寒一惊,俯在她耳边轻唤道:“诗韵,诗韵……” 她的睫毛急颤动,但过了一会儿后,她又沉沉睡去,并没有醒来。 萧寒暗中叹了口气,病房门被推开,一个护士模样的女孩走了进来,在看到萧寒时微微愣了一下。 “先生,麻烦您出去一下,我要服侍病人的生理排泄……” 萧寒略显尴尬,赶紧起身走了出去,顺手带上房门。 特护病房就是这样,虽然价格高的有些吓人,但对病人的服侍却真是无微不至。 来到楼道中的一个偏僻角落里,萧寒点上一根烟,刚抽了不到两口,就听到一声清冽的声音传来:“把烟掐了……” 回头,一个年约二十七八,鼻梁上架着一副高度近视眼镜的女护士正在对他怒目而视。护士端着一个铁盘,上面杂七杂八的放满了针管、药瓶、纱布之类。萧寒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赶紧掐灭了烟头。 那护士对着萧寒冷“哼”了一声,还待再说话,有一个年纪较小的女护士匆匆跑了过来,说道:“不好了,二楼的那个病人不听劝阻,坚持要出院,他的伤口又迸开了……” 年长护士脸色大变,根本顾不上再理会萧寒,随着那个小护士快下了楼。 萧寒摇摇头,估摸着服侍林诗韵的那个小姑娘应该忙活完了,他不再犹豫,转身朝林诗韵的病房走去。 “就这点小伤,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若是这样都要住院,那我岂不天天都得呆在医院里?” 声音虽然不大,但如今萧寒的耳朵实在太好使了,这番话一字不落的传入了他的耳朵中。萧寒一愣,这语气怎么这么熟悉? 楼下传来激烈的争执声,虽然双方声音都压的很低,但萧寒听得出来,另一个说话的人正是刚才呵斥自己的那个女护士。 他蹙眉略一沉思,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这道声音很熟悉。若不是因为自己心中一直都在挂念着林诗韵,他应该早就知道说话的这个人是谁。 每句话都带有强烈的告诫意味,能用这种语气说话的萧寒就只认识一个,是小方。 他稍一犹豫,转身又朝着楼下走去。 二楼楼道中已经站了不少人,有些是病人,也有一些家属和医院的工作人员。小方和那个护士就站在这群人的中间。小方脸色有些苍白,正在低头说着些什么,护士神色焦急,几乎带上了哭腔。 在看到小方时,萧寒瞳孔不由的一缩。有鲜血正沿着小方的裤管流了下来,很快就在他站立的地方留下一滩血迹。但这个年轻人却好像丝毫都不觉得疼,身形依然挺直,除了面色稍稍有些苍白外,眉头竟然也没皱一丝。 小方的身手他是见过的,是什么人竟然能令他受伤? 一边思索,萧寒一边分开人群走了进去。 “小方……” 萧寒叫了一声。 小方抬头,看到萧寒时明显愣了一下,紧接着便露出一丝由衷的微笑。 “怎么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萧寒没有回答他的话。他不动声色的走到小方面前,看了一眼几乎被鲜血浸透了的裤子,皱了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在看到萧寒的瞬间,小方好似放下了某种心事,他身体晃了一下,勉强说道:“不小心受了伤,接下来的事还要麻烦你了……” 说完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那个护士出一声尖叫,萧寒抢前一步扶住了他,手指一搭小方的脉搏,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推个担架过来,你,赶紧替他止血……” 小方的脉搏跳动极为缓慢,而且很是无力。一个身手如此高明的人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不用问对方一定是大有背景。但眼下萧寒根本顾不得想这些,他一边说话,一边掏出手机,直接给周泰打了过去。 不多时,周泰和孙淡月两人急急的赶到医院,当然,那个牛皮糖样的苏清华仍然紧随其后。萧寒将事情的大概说了一下,周泰皱了皱眉。 “我瞧小方的情况,估计待会儿肯定会有人来闹事。我不知道他得罪了什么人,在双溪我也没什么朋友,更没有太多的关系网可以利用,所以叫你们两个来……你们有没有认识的官面上的人物?” “这有什么难的?我让我爸给双溪市公安局局长打个电话,事情应该能够马上解决……” 还不等周泰和孙淡月开口,苏清华便抢先说道。听他的口气,好像压根就没把这当成一回事。 萧寒却是理都没理他。对于这种纨绔子弟所说的话,萧寒并不怎么相信。 “官面上认识的人倒是不少,不过在不清楚对方底细的情况下,我建议咱们还是先静观其变。” 周泰沉吟了一会儿,这才开口说道。 孙淡月也是点点头,说道:“放心吧。我爸虽然早已不在双溪,但老关系还在,若真有人不开眼来这里闹事,说不得也只有让对方吃点苦头。” 萧寒长吁出一口气,总算是放松了下来。 不出萧寒的预料,时间仅仅过去了不到半个小时,医院里便闯进来几个身穿风衣,带着大号墨镜的黑衣人。 “方君毅在哪里?” 为的那个汉子三十七八岁,虽然被墨镜挡住了大半个脸,但却遮挡不住这个人眼中透露出来的丝丝寒意。 此刻的萧寒刚从三楼下来,他在安顿好了小方以后便上楼看了一会儿林诗韵,在步入二楼走廊的瞬间,他就听到了这句话。 周泰一直呆在手术室门口,听闻此言后他站起身,懒懒的伸了个腰,问道:“朋友哪条道上的?” 黑衣汉子理都没理周泰,他盯着手术室外面的那盏灯看了看,然后一挥手,剩余几人便呈扇形朝手术室逼去。 147章 萧寒的出手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没看到有人正在手术么?在医院里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说话的是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中年医生,身形瘦削,眼中有着不加掩饰的怒气。 他一只手插进口袋里,另一只手指着几个黑衣人大声说道。 为的那个男子上前两步,很随意的将这名医生拉了一下,医生踉踉跄跄的向前冲出好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保安?保安呢?……” 医生气的嘴唇都有些啰嗦,黑衣人不再理他,很快便逼近了周泰。 萧寒冷眼旁观,看到这些人的架势,知道今日之事肯定无法善了。虽然还不清楚小方究竟干了些什么,得罪了什么人,但这并不妨碍萧寒去帮助他。在萧寒心里,小方是一个值得相交的朋友。 距离这些黑衣人只有短短的十几米,几乎在眨眼间,萧寒已经来到这些人身后。他什么话都没说,照着前面的一个风衣男便是一记手刀砍了下去。 既然决定了要帮忙,他也懒得询问对方的来历背景。萧寒的这种做法多少有些偷袭的嫌疑,但这又不是拍电影,对方既然是找麻烦来的,萧寒就只能让这些麻烦一开始便胎死腹中。 如今的他出手何等犀利,那个将全部心神都放在手术室的黑衣人哼都没哼一声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为的那个汉子看到这一幕时,几乎是下意识的摘掉墨镜,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他的声音中多少有些惊诧,对于自己带来的这几个人的身手,黑衣汉子非常清楚。虽说对方刚才的出手多少有些不够光明正大,但这个看着斯文的年轻人竟然在瞬间就将自己的下属打倒在地,而且看其神情,根本就未尽全力,更为可怕的是,年轻人的出手竟然连自己都没看清楚,方君毅身边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个高手?为什么情报中丝毫都没有提到? 打倒了一个人,萧寒脸上却没有丝毫得色。剩余的几人全都转过头来,虎视眈眈的盯着萧寒,他们的手更是下意识的伸入怀中。 这些人的胸腹之间都是鼓囊囊的,很明显藏着的并不是什么有益健康的好东西。萧寒瞳孔一阵急缩,若是判断没错,这些人竟然全都带着枪。 黑衣汉子的问话刚一出口,萧寒就动了。这里是医院,来来往往的都是一些医生和病人,一旦让这些人有机会掏出枪,后果不堪设想。 飘渺七星步配合无敌魔术手,萧寒的身形就像是一阵轻风,几乎在眨眼间他就绕着这些黑衣人转了一圈,等到这些人回过神时,才觉自己的手腕已经断了,紧接着,浑身上下似乎就如同散了架般,便是连站立都有些困难。 一声接一声的惨呼响起,这些黑衣人全都倒在了地上,人人脸上露出极为痛苦的神色,豆大的汗滴从他们额头渗了出来。 严格来说,萧寒的出手并不重,但现如今的他对人体的构造了解的相当清楚,他出手时所针对的部位全都是人身体上最脆弱也是最敏感的部位。这些人受的伤并不重,但光是这种疼痛却也不是一般人能够禁受的住的。 几乎在萧寒出手的瞬间,领头的那个汉子便从怀中掏出了枪,但萧寒的身形实在太快,快到让他根本来不及瞄准,手下的这些人就已经倒下了。看到萧寒身形微停,黑衣人不再犹豫,瞄准了萧寒就想开枪。 就在这时,萧寒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少年的眼神清澈而平静,根本没有流露出丝毫凶狠和暴戾之色,但这个黑衣汉子却感觉自己脑中仿佛突然钻进去了无数的细针,正在不停的刺激着他的大脑。这种非人的疼痛让他不自禁的出一声惨嚎,手枪“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他双手捂着头,满地打滚。 直至此刻,萧寒才终于舒出一口气。在旁人看来,面前这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几乎没有什么动作,那些黑衣人已经全都倒下了。但只有萧寒自己清楚,就在刚才,夫子传授给他的三大绝技自己全都施展了一遍,尤其是最后望向黑衣汉子的那一眼,那已经是七窍玲珑心练实还虚的手段。 这并不是萧寒经历过的最危险的一战,但毫无疑问,这是他动用手段最多的一次。至此以后,他终于可以熟练的运用《龙隐》之中的三大绝技,虽然距离夫子的境界还有不少距离,但在普通人的世界中,萧寒已经没有了太多的敌手。 周泰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被刚才萧寒的出手震撼的说不出话来。其实就在刚才萧寒出手时,周泰也已经做好了打架的准备,但萧寒根本没有给他留任何机会。周泰袖子堪堪卷到一半,这场打斗已经结束了。 凄厉的警笛声响起,萧寒和周泰互视了一眼,都是摇头笑了笑。这种情形和电影上的何其相似,警察每次都是在罪犯被打倒的时候才会适时出现,难不成所有拍摄这种题材的电影用的全是写实的手法? “怎么样?你俩没事吧?” 孙淡月语气有些急促,看她满头大汗的样子,显然是跑了不少路。 周泰耸耸肩,指着倒在地上的那几个黑衣人说道:“你说呢?” 看这小子的神态语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些黑衣人全都是他打倒的一般。 黑衣人很快被警方带走,临行前,孙淡月对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警官说道:“齐叔叔,这次的事麻烦你了……” 那姓齐的警官不着痕迹的看了萧寒和周泰一眼,压低声音说道:“小月,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得罪这些家伙的?” 孙淡月摇摇头,开口说道:“不是我们,是我们的一个朋友。对了,齐叔叔,听您的口气,这些人您认识?” “在双溪,谁不认识他们?老实说,这次你们惹的麻烦不小,这些人全都是‘帝王会’的,和别的组织不同,这帝王会的会长并不是黑道中人,帝王会也并不完全是黑道组织,他们介于黑白之间,有时候也会替政府做一些事情,所以在整个双溪影响力极大。你们几个以后出门,一定要多加小心……” 孙淡月吐了吐舌头,看神情好像丝毫都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她喃喃自语道:“帝王会?好大的口气!” 另一边,小方的手术终于做完了,那个主刀大夫有些疲惫的走出手术室,萧寒等人赶紧围拢了上去。 “放心吧,手术很成功,你们的那位朋友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失血过多,而且肋骨又断了三根,所以需要好好静养……” 听着大夫的说话,三人终于放松了下来。 周泰不着痕迹的拿出一个大信封,偷偷的就想塞进这个大夫的口袋里。 那大夫用力推开周泰,沉下脸说道:“老周,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若不是你亲自打电话过来,像这样的小手术我随便找个人也就做了。你我朋友一场,别搞这么多弯弯绕。” 周泰笑了笑,也不勉强,从他的神情来看,似乎也并没有感到有多少尴尬。 “张主任,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兄弟萧寒,这是孙淡月……” 对于站立在孙淡月旁边的苏清华,周泰却是提都没提。 那个姓张的大夫对着两人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看着这个人逐渐走远,萧寒压低声音说道:“周总,看来你在双溪能量不小啊,怎么感觉到哪里都有你认识的人?” 周泰装作无意的看了孙淡月一眼,然后干咳几声,这才说道:“那是,早就给你说过,在双溪,就没有我周泰办不了的事。” 萧寒看着这家伙那一副欠扁的表情,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不过心下也不得不承认,周泰的话还是有一定的道理——早上给林诗韵做手术的那个医生也是周泰帮忙安排的。 “接下来怎么办?” 开口的是孙淡月。 萧寒和周泰两人都是一愣,齐声问道:“什么怎么办?” 孙淡月白了两人一眼,说道:“刚才齐叔叔的话你们没听见?那个什么帝王会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啊,难道你们两个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完了?” “什么?刚才那些人是帝王会的人?” 周泰脸上变了颜色。 148章 帝王会 相交时日并不是很长,但萧寒早就明白了周泰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说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或许有些夸张,但萧寒还真没见过周泰脸上露出过如此难看的神色。 “这个帝王会到底是个什么组织?怎么看你一脸的呆滞,好像很害怕的样子?刚才某人不是还说在双溪就没有自己办不到的事?怎么转眼间就变了脸色?” 孙淡月的话中不无嘲讽之意,她斜乜了周泰一眼,语气有些不屑。 周泰尴尬的笑了一下,脸上的神情看着就像在哭。 萧寒皱了皱眉,几人一起来到一排长凳上坐下,萧寒这才开口说道:“看情形你是知道帝王会的,说说吧……” “我多少知道一些,但知道的不是很多。帝王会兴起于六十多年前,原本是一个私人俱乐部,但不知道怎的,展来展去便成了今天这个样子。这个组织中的好多人都是一些社会名流人士,他们既不涉黑,也不涉黄,毒品什么的更是绝不沾手。 但千万别小看了这群人,他们所代表的正是这个社会的精英层,明面上看起来他们好像并没有太大的能量,只不过一旦这些人联合起来,就算是政府也要给他们一些面子。 帝王会最早根本没什么会长,直至二十年前,出现了一个绰号‘狐公’的人,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手段,很快便被其他人推举为会长。据说此人智商极高,尤其在驭人方面颇有手段。 其实想想也是,能够成为帝王会的会长,如果没有一些极为厉害的手段,又怎么能够驾驭住这么多的精英人士? 十多年前,从北方窜过来一批人,据说这些人以前全都是混黑道的,出手狠辣而且身手极为高强,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们在北方呆不下去了,于是一路逃窜着来到双溪,和当时帝王会的一名名叫黄海的会员起了冲突。 那时候的帝王会压根就没什么名气,在外人眼中,这也就是一个档次稍微高一点的名流俱乐部而已。 这个被侮辱的会员黄海在某次聚会中无意提起此事,不知怎的被狐公知道了。当时狐公并没有任何动作,只不过仅仅过了一周,那个当初侮辱过黄海的家伙竟然亲自上门负荆请罪,当着黄海的面砍下了自己的一只手。 黄海当时就被吓坏了,来人也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做完了这一切以后他就离开了。一直到很久以后,黄海才知道,这一切竟然全都是狐公所为。 至此之后,帝王会越办越大,只要是在社会上有些名气的人,无不想法设法的加入帝王会,一方面可以资源共享,另一方面无形中对自己的安全也多了重保障。 你们别这么看我,我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我和这个名叫黄海的人认识,而且在生意上多少有些往来。不瞒你们说,当初我也动了入会的心思,遗憾的是并没有通过…… 所以,萧寒,淡月,如果小方真的得罪了帝王会的某个人,咱们还要从长计议才行,万万不可和他们对着干……” 周泰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根本不了解萧寒的身份和能力,当然,即便是萧寒自己,对于父亲便是夜帝萧天龙一事也颇多抵触,更不想因此被套上枷锁。他始终认为自己就是个普通人,但随着时间愈久,这种认知也在逐渐的生变化。 听到周泰的介绍后,孙淡月神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两人都将目光投向萧寒,等着他做出一个妥协或者坚持的决定。 萧寒没有看他们,甚至脑袋里所想的也根本不是帝王会这件事,他在想小方这个人。 “人生不过百年,不需要忍让太多。看到不平的事上去踩两脚,看到高兴的事笑上几声,这样才不算是辜负了这辈子光阴。 说到妥协,我为什么要妥协?谁又在向谁妥协?我做任何事,都只求心安理得四个字,只有这样,我才觉得自己呼吸顺畅,心情愉快……” 这是当时他们几个人一起吃饭时小方所说的话,当时几人喝得都有些高,一直比较沉默的小方也难得的抒了一下感慨,估计周泰等人都没怎么仔细听,但萧寒却将这些话听的清清楚楚而且牢牢的记在了脑海中。 由此他对小方产生了更多的欣赏,因为他知道,自己做不到像小方这样纯粹,但这不妨碍他认同小方的观点。 是啊,人生不满百,何须忍让太多? 周泰最后的那番话其实说白了就是劝他放弃小方,明哲保身,虽然萧寒很清楚周泰这也是为他好,但对于这一点,他不能接受。 想到这里,他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那个帝王会在什么地方?” 听着萧寒问出这句话,周泰神色极为复杂。他明白自己先前的那番话是白说了,但同时他心里却又不由的松了口气。 一方面,作为朋友他非常希望萧寒能够从自己的话语中听出自己所表达的意思,妥协和让步。 但另一方面,他又迫切的希望萧寒拒绝这种妥协和让步。 他之所以非常欣赏这个比自己小了六七岁的年轻人,就是因为他从萧寒身上看到了一些同龄人所不具备的正义和善良。 所以在听到萧寒的话后,周泰再也不打算劝他,只是说道:“你今天一天还没有吃饭,等吃完晚饭后,我带你过去。” 上楼又看了会儿林诗韵,女子到现在还没有醒来。 萧寒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低声说了一番话。他这种自言自语的神态幸好没被其他人看到,否则一定会被人当成神经病。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萧寒和周泰等四人吃完饭,便由周泰带着萧寒直奔帝王会所,孙淡月则是留在医院继续照看林诗韵。 至于苏清华,三人都没了脾气。 这家伙简直就是一块级牛皮糖,脸皮又厚,孙淡月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三人都觉无奈,但也没什么办法。总不能将他打一顿吧。 这里是一片极为宽阔的草坪地带,四周密密的种满了各种树木,不是很高,但都很繁茂。虽然临近冬天,但因为双溪三面临海,所以气温并不是很低,林叶之间绿幽幽一片。 草坪的正中央,矗立着一座大楼,顶部的闪烁灯上面书写“帝王会所”四个大字。 这是一幢仿欧式建筑,尖顶圆身。从外部来看,显得很是低调,而且因为时间关系,整栋大楼都有些陈旧,大楼侧壁更有密密的爬山虎样的植物覆盖…… 仅从外部来看,谁都不会想到这竟然会是双溪顶级的私人会所。 下了车,萧寒和周泰二人并肩前行,还不等两人接近大楼,便有两个门童打扮样的年轻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两位先生,晚上好,请出示你们的会员证!” 周泰抢前两步,刚想说什么,萧寒直接拦住了他。 “进去告诉你们的负责人,就说有人来闹事,让他们做好准备。” 看着两个如受惊兔子般奔走的少年,周泰愕然的张大了嘴,他弄不明白萧寒这玩的是哪一出。 在自己的记忆中,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极为沉稳,有着和他年龄不相符的冷静。今晚他这是怎么了?怎么像个爆仗一样? 对萧寒来说,今天就是来替小方解决麻烦来的,除了感情,萧寒很少在其它事情上面拖拖拉拉,既然目的明确,那他就一定会选择最直接的方式,这和做生意根本就是两码事。 要想彻底而永远的解决掉小方的麻烦,萧寒本就没打算让这件事和平进行。因为从周泰的叙述来看,这个传闻中的狐公绝对是一个极为护短的人,既然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摆明了车马冲杀一番。 至于谈判,总得等打过了再说。 如何才能彻底而永远的解决这件事?只有将那个传闻中的狐公揍趴下再说,萧寒心中如是想。 “两位,我家会长有请!” 149章 狐公 这就是所谓的顶级私人会所? 当萧寒和周泰步入大厅时,两人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整个大厅中的陈设极为简陋,甚至可以用寒酸来形容。老式的桌椅,老式的沙,老式的茶几,就连大厅中悬吊着的那盏大灯式样也非常老套,唯一看着有些现代化的就是那架摆在大厅正中央的钢琴。 一架钢琴摆放在大厅中央,无论怎么看都觉得怪异,而且和整个环境的搭配极不协调。 萧寒粗粗的扫视了一眼,屋里陈设的所有东西除了异常干净以外,没有任何值得关注的地方。 这座大厅中的所有陈设就如这幢大楼一样,陈旧、破败,但却感觉不到任何陈腐之气。 两人互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惊异之色。 这个狐公搞什么鬼?难不成现在的富人都有吃糠的习惯? 大厅并不大,除了两个侍者模样的年轻人外,没看到一个人。 看到萧寒和周泰进来,两人快步上前,然后恭敬的请萧寒他们坐下,上了茶,随后便退了出去。 虽然没有丝毫交谈,但光从动作和神情来看,这两人明显受过极为良好的贵族教育,做事的时候一丝不苟,就算是简简单单的倒杯茶,他们神情也都极为专注和认真。 “会不会是我们走错地方了?” 萧寒压低声音问道。 周泰眼中也闪过一抹疑惑,同样压低了声音回答道:“帝王会所并不是什么隐秘的所在,只要是在双溪生活过的人几乎都知道这个地方,应该没错啊……” 话音未落,一道极淡的咳嗽声传来,两人抬头,同时有些愣。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个长相极为英俊的年轻人,这是第一感觉,但接着印象马上就会生改变,因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非常老的老人,这种感觉极为诡异。 之所以说他是年轻人,是因为这个人皮肤细腻,脸上看不到一丝皱纹,双手白皙修长,指甲剪得极短……而觉得他是老人,凭的只是他的那一头白的耀眼的头、如大海般深邃的眼睛以及某种无法言说的气质。 这个人的眼睛乍看非常明亮,明亮的有些刺眼,但你若和他对视,就会现对方的眼神中饱含着太多的沧桑,太多的伤痛以及回忆。这种眼神就如同一片大海,深邃、神秘而又诡谲多变…… 几乎在瞬间,萧寒就差点沦陷在对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神之中。 他后背渗出一层密密的冷汗,若非自己的七窍玲珑心已经有相当的火候,恐怕就在刚才眨眼间,自己已经受了重创。 自出道以来,萧寒面临过很多严酷的挑战,从一开始面对孙灵海时的受伤,到和狼牙的交锋,面对神秘刺客那月光般的一刀,和叶洁馨深陷地底时产生的绝望……他的心性逐渐变得强大起来。 但无论是哪一次,他都没有像今天这么心惊过。 站在自己对面的这个人已经不能用高手来形容,这个人的可怕几乎越了萧寒的认知和想象。 “你姓萧?” 对方终于开口,声音不温不火,听不出丝毫喜怒。 萧寒点点头。 “我叫萧寒,这是周泰。” 对于自己的名字,他并不打算隐瞒。 对方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姓萧,萧寒也并没有觉得有多么吃惊。 像狐公这样的人,无论知道什么都不稀奇,尤其是自己刚刚见识了对方的能力之后,萧寒早已收起了轻视之心。 “我就是狐公,也是帝王会的会长……听说你们是来闹事的?” “狐大哥……额,老前辈……狐……,这件事是个误会,您听我慢慢给您解释,这事……” 周泰面带微笑,但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在哭。 “你们真有这个本事?” 狐公根本不给周泰说话的机会,轻声问道。 话一出口,萧寒突然觉得好似有一座大山朝自己压过来,不知是否错觉,他甚至觉得连身体周遭的空气都有些凝滞。 这个人的修为不是现在的自己所能够对抗的。 几乎在瞬间,萧寒就下了这样的结论。不知道他和夫子相比谁更厉害一些,但如今的自己根本不是此人的对手。 “如此年轻就有这等身手,还算不错。” 压力如潮水般褪去,萧寒不自禁的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身旁的周泰却好像并没有受到影响,只是一脸尴尬的坐在那里。 “方君毅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狐公边说边将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丢在萧寒面前的茶几上,“这是我对犯事之人的处理。打着帝王会的名义,竟然做出强抢民女的事情,这件事我不能容忍…… 但是,我更不能容忍的是,有人竟然找上门来挑衅帝王会。既然你们如此自信,说不得我只好留下你们身上的一样东西。 帝王会自我接手二十年,还从来没人敢主动上门挑衅过,这种先例开不得。” 说完这番话的狐公挥了挥手,那道极为简陋的会所大门突然关闭,然后紧贴大门落下一道玻璃。 “这是防弹玻璃,是我特意请人加厚的。” 狐公指着那块玻璃说道,“除非特制的离子穿甲炮,否则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打破它……” 萧寒和周泰二人互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萧寒将狐公刚才抛过来的那个布包打开,里面霍然放着两只砍下来的手。 “我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动过手,对付一般人也根本不用我出手,但你们是第一个主动来帝王会闹事的人,所以为了表示对你们两个人勇气的赞赏,我决定自己动手,小心了……” 话音刚落,狐公便轻飘飘的拍出一掌。 在对方说话期间萧寒就已经在暗中聚气,当看到狐公肩膀微动,萧寒便长身而起。他一把拎起周泰向后甩出,自己却是化为一道虚影,迎着狐公的这一掌冲了上去。 真气疯狂的在体内运转,飘渺七星步已经被他挥到了极致。胸口微微一窒,萧寒借力卸力,眼神变得极为明亮。 “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 心中默诵口诀,脚下却是丝毫不停,如行云流水般冲向狐公。 但他的动作在外人看来,简直慢的让人指。 他和狐公之间也就短短七八米距离,但萧寒感觉两人却是相隔了千山万水。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些看不见的丝线,他每前进一步,身上缠绕的丝线就多一层。 飘渺七星步虽然神奇,但无奈自己和对方修为差距太大,这种差距仅仅只靠技巧是根本弥补不了的。 “看你不过二十四五岁的年纪,能够将飘渺七星步练到这等境界,实属不易。再接我一掌试试……” 萧寒心下一沉,对方竟然在瞬间就能看出自己的路数,而且听其说话的口气,根本就没将这套步伐放在眼里。这究竟是个什么人? “轰”的一声大响,那道据说只有用特种炮弹才能破开的加厚防弹玻璃瞬间片片碎裂,一道人影裹挟着夜风闯了进来,因为度着实太快,身形移动之际竟然出一串尖锐的音啸。 看到来人,狐公脸色变了一下,再也不敢托大。他双腿微分,迎着对方的拳头伸出双手,和来人硬碰硬的对了一记。 “轰”的一声,两人各自后退了一步,接着同时上前,再次交上了手。 萧寒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除非是夫子亲至,他想象不出这世上还有谁能够和狐公这样的高手对阵而丝毫不落下风。 无意中触碰到那个木制茶几,萧寒呆了一下。入手处,那张茶几竟然变成一堆极细的锯末飘散开来。 这是刚才陌生人和狐公对撞的结果! 让萧寒吃惊的不仅仅只是这二人所暴露出来的力量,更多的是他们对力量的掌控,这种掌控已经到了入微的地步。 自己就站在茶几旁边,竟然丝毫没有受到波及,这得是多么精准的运力技巧? 萧寒目不转睛的看着场间两人的打斗,逐渐的,他看出了一丝不同寻常。这二人无论从身法还是出手角度都极为相似,更让他有些不解的是,两人所用步伐和招数竟隐隐的和天龙诀有些相似。 五分钟以后,两人终于停了手。看样子双方相互都奈何不了对方,再打下去也没什么意义,还不如就此罢手。 “还以为你能一直忍着不现身,龙二,十数年不见,身手更胜往昔啊……” 狐公的语气中多少有些感慨。 萧寒这才看清楚闯进来的这个陌生人身形竟然极为消瘦,但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虚弱感,似乎在这具瘦削的身体里,隐藏着无比强大的力量。 “你既然认出了这小子的身份,我相信就算我不出现,你也绝不可能真的伤了他……说到底,还是我过于担心了一些……” “他是主人的儿子,我又岂会伤害他?就算是我死,我也不会让他掉一根汗毛。刚才出手,只是想试试他现在究竟有多强……看来儒生将他**的很不错。” “咚”的一声,萧寒霍然转头,周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晕了过去。 “放心吧,我只是让他先睡一会儿,有些事情不是外人可以知道的……” 被称为龙二的那个男人看了萧寒一眼,淡淡的说道。 再也禁不住疑惑,萧寒开口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150章 萧寒的第一个小弟 狐公拍了拍手,五个侍者模样的人走进大厅,对于眼前一片狼藉的现场,这几个人好像早就习惯了,萧寒在他们眼中没有看到一丝惊异和疑惑。≧ 五人行动极为快,不多一会儿,大厅中便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朝着狐公躬了躬身,五人一声不响的退了出去。至始至终,他们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狐公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率先走向沙坐了下来。 看到萧寒和龙二在自己对面坐定,狐公这才开口说道:“少主,你是不是心中充满了问号?” “少主?” 萧寒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和自己说话么? 龙二朝他点点头,那意思很明确,狐公说话的对象正是自己。 何止是问号,我心中还有更多的感叹号和省略号,萧寒暗自腹诽。 很多人直至如今都将自己看成一个孩子,这让他心中极为不爽。你们这些老王八蛋,说起话来都是神神叨叨的,云山雾罩,每次问到一些问题时都会说还不到时候,这你妈妈的,我又不是生而知之的天才,谁他妈知道你们说的都是些什么? 不满归不满,但实际上萧寒也明白,不管是龙家兄弟还是夫子,或是四司,他们对自己毕竟都没有恶意。 看着萧寒沉默,狐公和龙二对视了一眼,龙二开口道:“萧寒,你是不是心里有些怨怼?” 萧寒吃了一惊,靠,难不成这个龙二也修炼过七窍玲珑心?要不然怎么自己想什么他都知道? “龙一和龙三你应该都见到了,我是龙二,今天算是咱们第一次正式见面。” 说完这番话,龙二伸出手,萧寒愣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的和他握了握。 两使三龙四司,至此,山流中的这几个最重要的人物他算是全都见过了。但这个狐公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白狐,严格说来,他不属于山流,也不属于这世界上任何一个组织。他是你父亲的管家……” 龙二话还没说完,狐公就摆手打断了他。他看着萧寒说道:“我不是什么管家,我就是一个仆人。 老主人在世时,对我极为照顾,当初为了救我,他连中二十余刀,硬是将我从死亡中拉了回来,这份恩情,我这辈子都偿还不了。 老主人失踪,我明察暗访之下没有任何结果,觉得了无生趣,于是便四处转悠,最终在双溪定居了下来,想来也有十多年了……” 他的语气有些沉重,萧寒没有说话。龙二眼神闪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二十多年前,我只身前往m国、r国、d国等十数个国家,几乎将所有的地下势力全都拜访了一遍,但于老主人失踪一事,这些组织并不知情。 回国后,我浑浑噩噩,成天醉生梦死,无意中来到双溪,听闻这里有个帝王会,这三个字犯了我的忌讳,本想来这里大闹一场,结果现这个会所的会员几乎全都是一些平常人,除了有钱有权之外,和普通人无异。 我当时就想,反正自己闲着没事干,何不呆在这里终老?你们不知道,这个会所下面的酒窖中可藏有不少好酒……既然已经有了决定,那接下来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我接管了帝王会,一直到今天……” “难怪当初儒生和锋刃联手都没找到你,原来你是去了国外去疯!” 当然,这句话龙二并没有说出口。 二十多年前,那场令国际震惊的所谓“拜访”事件,不知道死了多少人。直至今天,很多国家地下组织的黑名单中,某个神秘的神州人仍然高居榜,但谁都不会料到,那个仅凭一己之力几乎搅翻了全球地下势力的人此刻就这样默默无闻的呆在双溪。 “直到十多年前,锋刃找到我,告诉我老主人竟然还有血脉留在世间,我听闻这则消息后,几乎大醉了三天。 随后,我便有意识的开始整顿帝王会,以期将来为少主人所用。今天我看到少主人的第一眼,我就明白他绝对是老主人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因为他和老主人几乎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说完这番话后,狐公看着萧寒的目光中不加掩饰的流露出一股狂热之色。 萧寒很是无语,心说不管自己再怎么抗拒这个身份,但眼下看来,当初那个名叫萧天龙的家伙能力的确称得上是逆天。 无论是夫子还是龙家兄弟,抑或是面前的这个狐公,在提到萧天龙时,眼中均会流露出一种不加掩饰的尊敬之色,能够让这么多的高手俯帖耳唯命是从,萧天龙真不愧是传说中的夜帝。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龙二问道,问话的对象是狐公。 “还能有什么打算?既然少主人已经成人,我当然要寸步不离的跟着他。儒生虽然将他**的很不错,但他现如今修为还低,若真的遇到高手,未必便能讨得了好。” 狐公回答的理所当然,他看着龙二的眼神就好像看着一个白痴。这么简单的问题还需要问? 龙二苦笑,虽然早已料到会是这个答案,但看狐公毫不犹豫的说出来,他心中仍感到有一抹怪异。 自己虽然号称“血尊”,但和面前这个男人相比,自己所杀的人还不到对方的一半。 白狐出手,从来都不沾血。之所以他被人称为白狐,就是因为这个家伙狡诈如狐。 在山流中,锋刃杀人,残酷而血腥;儒生杀人,艺术而潇洒;三龙杀人那就没什么好讲的了,但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或是因为愤怒,或是因为激动,或是因为热血……白狐却完全不是这样。 白狐从来都不会因为上述这些情绪去杀人,他杀人的目的只有一个——利益。而这所谓的利益说白了全都是围绕着一个人——夜帝萧天龙。 真正算起来,直接死在白狐手上的人不过二十个,这在常人眼里已经算得上是杀人如麻,但在山流中,谁的手中没有数十条人命? 但这个人的恐怖之处就在这里,他很少直接动手,但总会操纵几股势力相互残杀。当初震惊国际的“拜访”事件,直接死在白狐手中的,一个人也没有,但经过他冷静甚至是冷酷的推演谋划,无数黑道组织生火并,仅仅只是一个晚上,便有数百人丧生。 “冷静如鹰隼,狡诈如白狐”,这是当初龙萧天龙给白狐的评价,而白狐这两个字也正是从此而来。 萧天龙活着的时候,他就是萧天龙的影子,当初若不是在儒生的请求下,萧天龙派他去护送某个重要的人物,或者龙也不会这么容易便被人围攻以致下落不明。 这些年白狐隐匿于此,想来心中也不无自责,难怪他一直和儒生不对付,原因多半就是如此。 萧寒现今的身手已经极为可观,假以时日,他的成就不可估量。但正如刚才狐公所言,他现在的修为仍然很低,在真正的高手眼中,他并不能给对方造成太大的威胁。 正因如此,龙二才感到怪异,因为他很清楚狐公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这个人眼高于顶,平日里虽然看着也很和善,但除了萧天龙外,即便是锋刃和儒生,他也不怎么看在眼里。 虽说萧寒是龙的唯一血脉,但让这样一个高手成天跟在一个孩子屁股后面,他仍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说两位,你们慢慢聊,我就不掺和了。额,能不能麻烦龙二先生弄醒我这位朋友?时候不早,我想我该回去了……” 在听到狐公有意要跟着自己时,萧寒就出了一身冷汗,感觉浑身凉飕飕的。 对于这两人所说的话,萧寒丝毫都不怀疑。因为他们两个随便拉一个出来,自己也根本不是对手。但相信归相信,要让这么一个小不小老不老的男人跟在自己身边,萧寒就觉得浑身抽筋。 自己何德何能,又有什么能力去驾驭这么一个高手?虽说带着狐公这样的人的确很拉风,但想想还是算了。这些人之所以对自己如此尊敬,说白了,大多都是看在那个失踪已久的父亲的面子上,和他本人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再者说,像狐公这等人物,若真是让自己呼来唤去的,萧寒怕遭报应。 好吧,其实这些理由都是扯淡。真正让他有些抗拒的,其实仍是这个身份,当然,这也和他的性格有着很大的关系。 不管承不承认,萧寒始终认为,只有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的回报,才是最踏实、最安心的,若是靠着别人的余荫,即便是登上人生的峰顶,又能有什么意思? 龙二目光闪动,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一直躺在地上的周泰出一声**,缓缓的睁开双眼。 萧寒二话不说,扶起周泰就走。奇怪的是狐公和龙二两人也并没有阻止。 “你真打算跟在这小子身边?” 看着萧寒越走越远,龙二禁不住问道。 “龙二,咱们熟归熟,但你若再敢叫少主人一句小子,我会和你翻脸。再怎么说,他也是老主人的儿子,你就不能放尊重点?” 狐公狠狠的瞪了龙二一眼。 听闻这话的龙二呆了呆,直接没有了脾气。 151章 病已愈,心彷徨 出了帝王会所后,已是繁星满天。萧寒长长的吁出一口气,这才觉浑身已被冷汗湿透。 直到两人一路出了草坪,再也看不到会所时,周泰才压低声音问道:“萧总,刚才到底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不过小方的事情解决了。” “啊?怎么解决的?” “说来这又是一个比较长的故事了……” “反正闲来无事,不妨说出来听听?” “算了,改天吧……你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 “没有啊,哎,对了,我怎么感觉自己刚才好像睡了一觉,之前生的事情为什么一点都记不得了?” “你感觉的没错,你就是睡了一觉!” “我草,不会吧!我没感到有多困啊……” 两人低低的交谈声随着晚风逐渐消散。萧寒一开始还有些担心周泰醒来后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但直到两人一同进了医院,周泰也没有流露出一丝异常,他这才放下了心,同时心中对龙二却更是忌惮。 凭他现在的修为,若想深度催眠一个人也并非办不到,但像龙二那样,举手投足之间就能让一个人睡着而且醒来后丝毫不知道生了什么事,这一点他暂时是做不到的。不管是龙一还是龙三,萧寒都接触过,但他直觉这个龙二应该要比那两人厉害的多。 在医院门口碰到了苏清华,这家伙一天下来一直跟在孙淡月屁股后面,虽然什么忙都没有帮上,但这会儿的确也有些累了。看着孙淡月执意要守着林诗韵,他也没什么办法,无奈之下只好一个人打算先回酒店休息。 苏清华看到萧寒和周泰时,张了张口,看样子是想打个招呼的,结果两人理都没理他就径直进了医院,好似站在自己对面的是个隐形人。苏清华眼角一阵抽搐,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了下来。 来到三楼病房,在看到面前的情形时萧寒禁不住愣了一下,接着心中便有些莫名的感动。 孙淡月此刻就趴在林诗韵身边,右臂枕在头下,露出大半个脸蛋,长凌乱,看样子已经睡熟了。 在明知道自己喜欢林诗韵的情况下,孙淡月还能如此对待自己的“情敌”,尤其是她还是个女孩子,这样的胸襟不得不说非常难得。 或许是爱屋及乌,或许她已经决定对萧寒放手,之所以这样只是因为两人毕竟是非常亲密的朋友,但不管是什么原因,至少在这一刻,孙淡月在萧寒眼中是温柔的,也是最为漂亮的。 他心中泛起一股难言的滋味,不自禁的咳嗽了一声。 孙淡月瞬间醒来,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在看到萧寒的瞬间,女孩子眼中便闪过一抹亮光。 “你们回来了?事情办的怎么样?那个狐公有没有难为你们?” “你也不看看是谁出马!狐公又怎么样?我们两个去了以后,对方被我俩的气势所慑,乖乖的便答应了我们的要求……早就给你说过,在双溪,就没有我周泰办不到的事……” 不等萧寒开口,一旁的周泰便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他们二人如何的神勇,如何的霸气外漏,如何的牛气逼人。而且这小子竟然说的有模有样,就连萧寒自己都差点以为两人真的是虎躯一震,王八之气四射,狐公纳头便拜…… 孙淡月有些迷糊,疑惑的看了萧寒一眼。萧寒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其实这样也好,否则一旦解释起来也是非常麻烦。 自己的身份过于特殊,孙天来应该已经知道了他就是萧天龙的儿子,之所以没有对孙淡月说明,想来定然有其原因。既然如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事就这么揭过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在萧寒的极力劝说之下,孙淡月和周泰两人只得回去休息。孙淡月还好,周泰毕竟掌控着偌大一个公司,这几天因为自己的事情也是忙得焦头烂额,孙淡月现在病情稳定,他也不想让周泰过于疲累了。 “那我们先走了,有事记得打我电话。” 临走前周泰朝萧寒眨了眨眼,萧寒一愣,不由得苦笑起来——能够和孙淡月多一些时间相处,周泰其实蛮乐意的。 送走了这两个人,萧寒在林诗韵床边坐了下来。他拉着女孩儿的手,略一犹豫,真力便缓缓的输入女子体内。 临到后半夜的时候,林诗韵出一声**,萧寒低声唤了她几声。女子只是动了动眼皮便又睡着了。萧寒无奈,他能够感觉的到女孩子的病情正在不停的好转,但让他有些疑惑的是为什么仅仅只是一个小手术,她却要昏迷这么长时间呢? 早上九点多钟的时候,周泰和孙淡月一起来到病房,没多久,苏清华也推门走了进来。对于这个牛皮糖,三人是彻底无奈了。 而恰在此时,林诗韵**了一声,缓缓睁开双眼。 “我这是在哪里?” 她的声音嘶哑而疲惫,就像是经历了无数次的跋涉终于抵达了终点。 “你在医院呢,你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 萧寒拉着她的手,轻身说道。 女子闭上眼,晶莹的泪滴沿着她眼角流淌。 “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看着林诗韵终于醒来,在场的几人都松了口气。 此后连着四天,孙淡月和周泰都没来过,苏清华中途倒是来过一次,不过不管是林诗韵还是萧寒对他态度都不是很热情,他也就识趣的离开了。 一周以后,林诗韵出院了。在这段时间里,萧寒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女子苍白的脸色迅变得红润起来,眼中也逐渐开始有了神采。 冰海那边已经给他打过无数次的电话催他回去,虽说萧寒对于事业看得很淡,但现如今公司刚刚解决掉内患,再怎么说这家公司也是父亲萧大鹏留给自己的,萧寒也不想看着它关门倒闭。 如今看着林诗韵终于变得开朗起来,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萧寒就不得不考虑回冰海了。 “诗韵,你在这边也没什么亲人。不如你和我一起回冰海去吧……” “……” 看着林诗韵沉默,萧寒有些着急。 “我在双溪已经习惯了,再说弟弟也还要在这边读书,我就不去了……” 隔了好久,林诗韵才低头说道。她语气平静,并无太多的情绪波动。 但如今的萧寒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够瞒过去的,尤其是对方还是自己最在乎的人。 “诗韵,你到底在害怕些什么?是怕我对你不好么?还是你到现在仍没有原谅我?” “萧寒,你是个好人,真的。你应该找一个比我更为优秀的女孩子……” 女子抬起头,眼光温柔,神情恬静。 萧寒有些苦恼的挠挠头。他知道对方的脾气,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就很难改变。 “既然你不想去冰海,那就呆在双溪吧。我会经常抽空来看你的……喏,我这里有点钱……” 萧寒刚掏出一张银行卡,林诗韵脸色就有些变了。 萧寒知道对方是误会自己了,赶紧解释道:“你千万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这也不是什么补偿……我只是想让你和你弟弟的生活变得好一些。你放心,这些钱全都是清清白白的,是我自己挣的……” 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一脸尴尬的挠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不知怎的,林诗韵心中就感到一暖,些许的不满也早就消散了。 “密码我已经改过了,是你的生日,卡里面还有两百万,应该够你和你弟弟生活一段时间……” “什么?两百万?” 林诗韵手一抖,差点将这张看似普通的银行卡丢出去。 “呃,这是我做业务员的时候提成所得,捐了一部分,还剩下这么多……本来我想拿这些钱在冰海帮你买一套房子的,但你既然不愿意回冰海,那就自己找一套中意的房子买下来,老是租借别人的房子也不是个办法……” 林诗韵呆呆的看着萧寒,半晌说不出话来。 152章 伤感最是离别时 这些年下来,林诗韵省吃俭用,也就存了差不多五六万块钱。自己这辈子已经毁了,她不想让弟弟也跟她一样。这些钱全都是她留给弟弟以后上学用的,她这辈子也不曾见过这么多钱。 两百万啊!这得是一个什么概念? 没错,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夺取了自己的初夜,而且是一种蛮横不讲理的方式,但那又能如何?现如今这个社会,遭遇这种事情的,她不是第一个,相信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即便是赔偿,也根本用不了这么多钱……一时间,林诗韵有些恍惚。 萧寒轻握住女子的手,说道:“诗韵,不要多想。在我眼里,你比这些钱可爱多了……” 空气有些沉闷,萧寒有意识的想将这种气氛弄的轻松一些。但他向来就不怎么会讲笑话,尤其是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儿时,他更会变得呐于言而缓于行。所以在听到萧寒的这句话后,林诗韵不但没有笑,反而又哭了起来。 萧寒有些手足无措。人都说女人是水做的,一向都不怎么相信这句话的萧寒今天终于承认,这话是有一定道理的。 两人携手在一块长条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天气初晴,但气温仍然不高,病后初愈的林诗韵不自禁的抱了抱肩膀。 萧寒脱下风衣披在女子肩上,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坐了半晌,谁都没有说话。静谧的空气中暗香浮动,萧寒伸手搂住女子的肩膀,林诗韵主动将头靠了过来。在这一刻,两人的心中都非常平静。 过了好久,萧寒站起身来,女子也顺势站起。萧寒亲了亲她的额头,说道:“我要回去了,你不用来送我……” 林诗韵点点头,低声说道:“你……保重!” 语气中多少流露出一丝不舍。 萧寒笑笑,不再说话,转身大步离开。 目送着萧寒伟岸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内,林诗韵咬了咬嘴唇,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热泪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她知道这个男人是爱自己的,语言、表情、动作都可以撒谎,但惟独眼神是撒不了谎的。在这个男人的眼睛里,她所看到的是对自己毫无保留的爱意。 和苏清华不同,在出院的这段时间里,萧寒告诉了她很多事情,他的家庭出身,他的喜好,他的朋友,他和孙淡月之间的感情……他总是显得很笨拙,他从来都不会标榜自己,也不曾妄自菲薄,他只是平静甚至有些木讷的告诉她自己的一切,而恰恰是这种笨拙,让林诗韵原本紧闭的心扉逐渐为他敞开。 但她仍不能接受萧寒,不是因为四年前生的那件事,也不是因为他和孙淡月的感情。接触的越久,林诗韵就越加现,萧寒其实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人,而这种能力却被他有意无意的忽视。 这个人身上天生就拥有某种领袖气质,他很少说话,但说出来的每句话都显得自信而且理所当然,除了在面对自己时显得有些木讷外,无论是周泰还是孙淡月,或许连他们自己都没有现,他们在面对萧寒时总会情不自禁的去服从。 这样一个男人,他身边应该有一个能够替他分担某些压力、帮他出谋划策的女人,而自己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女孩子,她不能如此自私的占有对方。 当然,除了这些以外,林诗韵也有些自卑和自怜。自己本身就是一个不祥之人,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如此优秀的男人喜欢自己、在乎自己,她也就心满意足了。她不想将厄运带给萧寒,这才是她一再拒绝萧寒的原因。 …… …… 和林诗韵分开后萧寒并没有急着赶往车站,而是再次来到了那个盲女所开的花店。不管怎么说,叶枫都是自己的兄弟,而这个女孩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自己的大嫂或是弟媳。这次来双溪,他一直忙于别的事,没顾上看望对方,现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告一段落,于情于礼自己也该去探望对方一下。 买好礼物,萧寒打车来到“爱心花店”,刚一下车,他就看到一群人正围在花店门口。 “哎,造孽吆……竟然欺负这么一个瞎眼的女孩子……” 人群之中,有个年逾花甲的老人摇头走了出来,神情明显带有些忿色。 萧寒心下一紧,赶紧朝前几步拦住了老人。 “老人家,到底生了什么事?” 和别的人不同,萧寒并没有马上冲入人群。在遇到突事件时,他总会在第一时间打听明白缘由,然后才有的放矢。 经过老人的叙述萧寒才知道,原来今天一早有人来女孩子的花店买花,选了九十九朵玫瑰,谁知道收到玫瑰的这个女人突然昏迷了。 检查之下才现,那个女人竟然对花粉过敏。这件事本身根本就怪不了卖花之人,但对方硬是不依不饶,非要让女孩子付医药费,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么? 谢过老人,萧寒转过身来,眯了眯眼睛。 和萧寒接触过的许多人对这个年轻人的评价都是冷静,成熟,稳重,做事有条理,头脑反应很快。但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心中始终都有一股气,一股正气。在看到不平事情的时候,他总会禁不住上前去踩两脚。 天道对他的改造或许并不仅仅局限于身体,就连他的精神和思想似乎都受到了影响。按理说,年纪越大,就越不容易冲动,但和数年前相比,萧寒如今反倒变得更加热血起来。当然,这种热血往往都被掩藏在他冷静的面孔之下。 分开众人,萧寒走了进去。 女孩子无力的倒在地上,从她衣服上的鞋印来看,肯定是有人踹了她一脚。白皙的脸颊上面清晰的印着五根指印,头稍显凌乱,看起来是如此的弱小和可怜。 “我今天就把话撩在这儿,如果你现在拿不出三万块钱出来,你这花店也别想再开了……” 说话的是个年约四旬的中年人,普通的身形,普通的样貌,若不是眼睛中流露出的那丝暴戾和贪婪,这个人无论走在哪里都会很快淹没在人群中。 跟在他身后的却是六个身强体壮的大汉,这些人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根钢管,看这架势,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要和解。若是敲诈不成,想来他们很快就会砸店。 女孩子摸索着扶住一根支撑凉棚的竹竿,缓缓站了起来。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圆睁的双眼中也看不到任何情绪。她本身就是一个盲人,在这里无亲无故,也没有什么朋友,在被人敲诈和毒打之下,她甚至连报警的机会都没有。 围观的人很多,但几乎没人敢替她出头。或许“观众”们也并非都是铁石心肠,只不过在面对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的这些大汉面前,所有人都自觉的保持了沉默,只是默默的注视着事态的展。 萧寒什么话也没有说,就这样直直的朝着这些人走去。对于这种渣滓货,他根本懒得废话。 中年人也看到了萧寒,看到对方如此理直气壮的朝自己走来,他倒是楞了一下,有些疑惑的问道:“你是谁?” 萧寒没说话,朝着中年人的脸颊就是一巴掌。 还不等对方反应过来,萧寒又是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直接将他踹出去了三米有余。 他并没有用力,否则,这个中年人早就穿肠破肚了。 人群瞬间静默了下来,跟在中年人身后的那六个汉子此刻竟然忘记了上前,全都呆呆的站在原地。 “你就是萧寒?” 还不等萧寒再次动手,人群蓦然分开,从中走进来一个人。 看到这个人时,不管是萧寒还是围观的这些群众,心中都只有一个感觉,这家伙根本就不是好人。 153章 花店乱斗 站在萧寒面前的这个人年龄不大,但却是萧寒这二十多年来见过的最难看的人,没有之一。 一个男人,长相若是难看点倒也不打紧,若是气质和风度好一点,也未尝没有可取之处。但这个人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气质,风度更是连提都不用提。 他长着一对倒三角眼,眼神中透露出来的全都是嗜血和贪婪,满脸的痘痘,看着坑坑洼洼,右边脸颊上有一道刀疤,看来是陈年老伤。胡须倒是剃得很干净,但脸上却长着不少毛,和光秃秃的下巴凑在一起,看着让人极不舒服……一句话,这个人从里到外都流露出一股浓浓的流氓气息,就差点没在额头写上“我是流氓”四个字。 萧寒理都没理他。他转过头,冷冷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半天还起不来的中年人,然后再次向前一步。 猥琐男眼中闪过一抹阴狠之色,他挥挥手,人群外围突然呼啦啦涌过来一大群人,几乎将所有人全都围了起来。 “这是私人恩怨,与此事无关的闲杂人等赶紧避开,否则一会儿万一有什么误伤,可别怪我彭人屠没有事先说明……” 听到这话的众人拔腿就跑,不多时,那些看热闹的观众已经走了个干干净净。现场就只剩下盲女、萧寒以及不知名的两拨人。 看到萧寒面前的那六个手持钢管的大汉,号称彭人屠的猥琐男眼中闪过一道凶光,他喊了一声,“兄弟们,砍死他们……” 萧寒倒是愣了一下,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很显然,彭人屠是将这六个人当成自己一伙的了。心中暗笑,这样也好,省去了自己不少工夫。 他一个闪身,来到女孩子身旁,然后拉着她的胳膊往后退了一点,有些好笑的看着这一幕闹剧。 那六个人看似身强体壮,但实际上除了身板看着还不错外,平日里连架都很少打。今天跟着中年人来,只是想做做势吓唬一番那个卖花的小姑娘,顺便弄点零钱花花,他们哪里见过如此的阵势? “各位老大,这都是误会,误会……” 六人中的其中一个赶紧上前两步,满脸堆笑的说道。 “其实我们是……”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就挨了一板砖。 “误会?误会你妈啊……” “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很快结束,六个看似魁梧的汉子在这帮人面前基本都没做什么有效的反抗就被打翻在地,和那个中年人一起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半天起不了身。 “你带来的小弟全都被我放翻了,你还有什么手段,统统都使出来吧……” 彭人屠斜乜了萧寒一眼,看其神情,有着说不出的得意。 萧寒看着面前这十来号人,一时间倒有些犹豫。 区区十几个人当然不是他的对手,即便是上百号人,想要对付现如今的萧寒也是痴人说梦——打不过逃还是可以的。 若非对手修为比自己高出太多,这世上已经很少有人能够拦得住萧寒,毕竟飘渺七星步可不是白练的。 但就算是自己在瞬间折服了这些人,自己走后呢?这些人拿萧寒没办法,但要对付一个盲女,手段多的是,若是只图一时之快惹下这帮家伙,盲女别说开店,就算是安全都没办法保障,萧寒所思所虑正是这一点。 他在双溪没什么根基,除了周泰外,也没多少朋友,难不成还得再麻烦周泰一次? 他向来都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上次之所以找周泰也是迫不得已,可眼下…… 不期然的,突然想起一个人,那个帝王会的狐公。要是他能在这里就好了。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就在萧寒头疼怎么打这些小混混的时候,一道刺耳的刹车声在耳边想起。 车门推开,狐公走了出来。 “少主,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这些人手拿刀具围着萧寒,狐公眼色一冷,瞬间沉下脸来。 萧寒耸耸肩,示意自己也不清楚。 “谁派你们来的?” 根本不问对方是谁,狐公一开口便是这么一句话。 像他这样的人,若是平日里遇到这种小混混,估计不等他动手,随便一个随从也能像捏蚂蚁似地捏死这些人。但眼下这些人明显是冲着萧寒来的,而且看样子肯定也是受人指使,对方根本就不知道萧寒是什么人。 “哪里来的神经病?帝王会?帝王会是个什么东西?” 萧寒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世上竟然有人敢这样跟狐公说话,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狐公脸色丝毫未变,只是转头看了萧寒一眼。 萧寒拍了拍身边女子的肩膀,示意她不必担心。然后举步朝着狐公走去。 “食物链相差太远,这些人看来根本就不怕你!” “是啊,兔子会害怕老虎,萝卜会害怕兔子,但萝卜根本就不怕老虎……这种事真没什么意思……” 狐公语气平静。 “吱”的一声,又是一辆车停在了花店门口。从中走出一个四十多岁、剃着光头的男子,这个人从头到脖子的部位刺着一条极为逼真的飞龙刺青。他摸着光头从车中走了下来,彭人屠一看到这个人,脸上便显出一抹喜色。 “老彭啊,你们这么多人,这么长时间竟然连一个小毛孩子都没搞定,传扬出去,我张解语的脸往哪里搁啊?主顾若是知道了,我以后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如此魁梧的汉子竟然取了这么一个女性化的名字,萧寒倒真的有些好笑。由此突然想起苏小小等人,心中不由得有些想念。 “张解语?同盟社的?” 狐公开口,声音有些空洞。 “这位是?” 名叫张解语的汉子在看到面前这个老不老小不小的男人时心中多少有些熟悉的感觉,但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老大,这个神经病说他是什么帝王会的会长,而且你看他那打扮,故作高深,以为穿个唐装就是高手了?” “啪”的一声,彭人屠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自己心目中神一样的老大竟然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如此大冷的天,他额头却不断涌出冷汗,似乎连后背都有些隐隐的潮湿。 “狐公,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和我们这些小人物一般见识……” 张解语一边说一边用力的狠抽自己的脸颊,不多时,他的双颊便高高肿起,嘴角不停有鲜血涌出,却是连擦都不敢擦一下,看起来非常凄惨。 张解语真是被吓坏了,彭人屠一提到帝王会,他马上就想起来对方是什么人。 当初自己还是跟着一个很有名的企业家参加过一次帝王会所举办的晚宴,曾远远的见过狐公一面。 对于这个神秘的帝王会会长,他所了解到的远远比一般人要多。正因如此,他才明白,对方要想弄死自己这样的小人物,可能仅仅只是一个眼神就够了。 若非当着狐公的面,张解语真恨不得一刀砍死彭人屠这个王八蛋。 “罢了,不知者不怪。说说吧,是谁让你们来对付少主的?” “啊?少主?” “就是萧寒……” “哦,是一个名叫苏清华的年轻人,他给了我们三十万,说让我们卸掉这位……这位大哥的一只胳膊,我也是一时猪油蒙心就答应了……” 狐公皱皱眉,望向萧寒。 苏清华?那个牛皮糖?萧寒转眼间就明白了。感情这家伙看自己不顺眼,竟然找人想要收拾自己,平日里倒是没看出来啊,这家伙也有如此“豪气”的一面,看来感情尤其是爱情真能让一个人疯。 萧寒不动声色的点点头,示意这件事自己能搞定。 “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看到躺在地上的那七个人,狐公开口问道。 简略的将事经过说了一遍,狐公面无表情的听完萧寒的讲述,然后说道:“以后这位姑娘的花店便是我帝王会旗下的产业……张解语,以后就由你来照看这家花店,若是这位姑娘掉了一根汗毛,我拿你是问。” 张解语不但没有感到为难,脸上反而显出一丝喜色。他连连点头,说道:“狐公您放心,若是有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家伙不长眼来这里惹事,我定叫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将这七个王八蛋带走……” 萧寒看了那个面如死灰的中年人一眼,知道这几个人的下场已经注定。不过对此他没有任何同情和愧疚,辱人者人恒辱之,对付这样的人,还就得张解语这种混混。 此事既然告一段落,萧寒也就多少放下了心。 临走前狐公叫住他,问道:“对于那个名叫苏清华的人,少主您有什么打算?” 萧寒想了想,说道:“你看着办吧,反正事情不要闹得太大就行。还有啊,以后别少主少主的叫,让人听着不舒服,你还是叫我萧寒吧……对了,我不在双溪时,你再帮着我照看一下林诗韵,她是我的……朋友,好朋友,呃,是女朋友,她住在……” 交代完这些事,萧寒打车直奔汽车站。他相信,在处理苏清华这件事上,狐公一定会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 154章 所谓后台 此刻的苏清华正在焦急的等待着消息。 和萧寒一样,在双溪,苏清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网,这次之所以来这里,也都是冲着孙淡月来的。除了和父亲有着生意往来的几个客户外,他在这里也是两眼一抹黑。 但如今做事,除了靠关系外,关键的还是钱。俗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了钱,很多钱,无论办什么事都会变得简单起来。 多方打探之下,他知道了一个名叫张解语的男人,知道对方在双溪势力很大,黑白两道都认识不少人。 最关键的是这个人信誉极佳,答应客户的事情都会办到,而且此人从来都不会过问客户的背景身份。 你只需要带着足够的钱,然后说出你要办的事情,他都会漂漂亮亮的帮你办成,事后没有任何麻烦。 正是因为确信了这一点,苏清华才硬着头皮找到张解语。 虽然对于萧寒的家世他多少有点忌惮——毕竟人家可是中将之后,但正如刚才所说,爱情会让一个人冲昏头脑,尤其当他得知孙淡月一直喜欢的人是萧寒时,内心的嫉妒、仇恨和怒火早已湮没了他的理智。 本来按照他的意思,能够让萧寒从这世上彻底消失最好,但一来这种事对方收费太高,二来他也的确不敢将事情做的太绝。 自从林诗韵出院以后,苏清华和孙淡月两人就极少见面了。或许有外人在场,孙淡月多少还会给他一点面子,一旦两人独处,孙淡月不是冷嘲就是热讽,就算是苏清华再怎么牛皮糖,他也实在有些招架不来。 当然,在苏清华眼中,孙淡月无论做什么都是可以原谅的。 他相信,如果没有萧寒,孙淡月对自己一定不是这种态度,再怎么说,自己家世良好,人也不难看,他就不相信在自己如此痴情的情形下,孙淡月会毫不动心。说来说去,这一切全都是萧寒的错。 他此刻正如热锅上的蚂蚁般走来走去,心中除了有些担心外,多少也有一些兴奋,当然,还带有一丝恐惧。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苏清华心中一喜,以为对方终于将事情办妥。但当他转过头看到来人时,眼中不禁闪过一抹惊愕。 “你是谁?” 苏清华确信自己从来都没见过这个人,来人一头银,面貌却并不显得如何苍老。他只是静静了看了会儿苏清华,然后问道:“你就是苏清华?” 几乎是下意识的,苏清华点点头,接着他突然反应过来,再次说道:“你究竟是谁?服务员,服务员……这人是怎么进来的?” 苏清华住的是双溪一家五星级的酒店,除了客人外,这家酒店根本不接待外人。而且这里安全措施极好,之所以选择这里,苏清华也是看中了这一点。 来人一直盯着苏清华半晌,突然问道:“你是苏博的儿子?” 不等苏清华回答,他便又开了口。 “早年间曾和苏博见过几面,他为人倒是不赖,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儿子?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白狐,大部分人称我为狐公。你今天早上派人去对付少……萧寒,不巧这件事被我撞见了,更为不巧的是我和他关系特殊…… 听说你想要他一条胳膊? 我这人一向开明,你既然要萧寒一只胳膊,那说不得我只好收你一只胳膊。看在我和你父亲认识的份上,这利息就免了…… 顺便说一句,若非你今天得罪的是萧寒,像这种救火员的角色我是不会扮演的……” 苏清华算是听明白了。如此看来,那个名叫张解语的家伙不但没有收拾掉萧寒,反倒转手就将自己给卖了。这件事可以以后再找这些人算账,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想想怎么应付面前的这个人。 “这么说你是萧寒的朋友?还是……” 狐公摇摇头,说道:“我不是他的朋友……” 苏清华松了口气,既然不是朋友就好办。在他想来,这肯定也是萧寒为了报复自己找来的打手而已,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有的谈。 “朋友,你来我这里不就是为了图财么?这样,萧寒那小子给你多少钱,我加倍付给你,咱们就当是交了一个朋友,你看如何?” 尽管声音都有些颤抖,但他脸色倒还勉强算得上平静。不知道为什么,他对着狐公这个看起来一点都不强大的人时,心中就不自禁的一阵心悸。尤其想到对方还认识自己的父亲,一旦这事让父亲知道了,那后果…… “我也不是你的朋友。本来我只打算卸掉你一只胳膊的,但你刚才说话不知轻重,尤其是侮辱了我尊敬的人,所以,我决定再收点利息……” 苏清华刚想张口,突然觉得眼前一花,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左臂便传来一阵剧痛,等他低头看清楚自己的胳膊时,不禁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左臂已然断了,而且看情形,骨头应该已经碎了。这种伤势,即便是经过治疗,想来也不可能复原如初。 如此之大的惨叫声竟然没能招来保安,苏清华心中充满了惊惧,他强忍着剧痛,再次颤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现在就给你父亲打电话,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你究竟做了些什么事,然后让他来双溪一趟,要尽快。要不然,别说你这只胳膊,就算你的小命也有可能不保……” 狐公的语气仍然听不出丝毫喜怒,他刚才一出手就打碎了对方的胳膊,此刻却像个没事人一般。 对上这样的人,一辈子并不曾见过风雨的苏清华这时仍能坚持着不倒,不得不说已算是非常难得。 “大哥,不,大叔,大爷,您别动手,我这就打电话,我这就打电话……” 事已至此,他已经不再想着如何隐瞒自己买凶这件事了。对苏清华来说,现在只要是能够保住性命,就算叫面前的这个男人为祖宗他也愿意。 电话很快就拨通了,苏清华语无伦次的将自己在双溪生的所有事全都说了一遍,就连心中如何对萧寒嫉妒羡慕恨也没有丝毫隐瞒。 放下电话后,脸色苍白的苏清华说道:“我爸爸已经让人去订机票了,今晚应该就能到双溪……” 狐公摆摆手,指了指客厅中的沙,说道:“坐吧,我们就在这里等你父亲前来。” 时间过去的并不久,最多几个小时,但在苏清华心中,好似已经过了几个世纪那般漫长。直到苏博和母亲臧芝兰同时推门走进房间,苏清华才算松了口气。 臧芝兰第一眼就看到儿子苏清华软耷耷吊在胸前的那只胳膊,她出一声高分贝的尖叫,也不去看儿子,张牙舞爪的就朝着狐公扑去。 一声闷哼,臧芝兰捂着肚子倒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看着一向温文尔雅,就连火都很少冲着她们娘俩的苏博,搞不明白丈夫为什么会如此对待自己——不帮自己也就算了,为什么他还要踹自己一脚? 苏清华也被惊呆了,他做梦都不会想到,父亲竟然会如此对待母亲。 剧烈的咳嗽了几声,苏博强自压制下自己胸腔中的疼痛,然后朝着狐公躬了躬身,说道:“小孩子不懂事,让您见笑了,咳咳……” 狐公摆摆手,说道:“若真是不懂事也就罢了,他竟然敢买凶?当然,若是他对付的人不是萧寒,即便是他杀了对方我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丝,但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他丝毫都不知道萧寒的身份就敢如此作为。这件事幸好是我接手处理,若是让龙家兄弟或是锋刃知道了,你知道结果……” 苏博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不管怎么说,苏家现如今就苏清华一根独苗,即便这个儿子再怎么混账,他仍不得不将其保下来。 “按照您的要求,我已经来了,那接下来……” “没什么接下来,这件事到此为止。我让你来,你来了,这就够了。即便是面对少主,我也有个交代了。至于你儿子,劝你还是带回家好好管教管教……” 说完这番话,狐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客房,只留下一脸的呆滞的苏清华和臧芝兰母子不知所措。 155章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她 回到冰海后,已是下午六点多钟。 下了车,萧寒胡乱找了个饭馆吃了点东西,就在他考虑要不要回公司一趟时,电话适时的响起。 打电话过来的是张重,萧寒看到号码,不由的有些疑惑。自从萧寒成为大谦名义上的所谓“总经理”后,张重就很少给他打电话。 一方面是为了避嫌,另一方面却也多少有些自卑。虽说上次两人就这件事讨论了不下一个小时,但很显然,张重并没有完全释然。 所以,当他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是张重的名字时,心中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萧寒,不好了,席总出事了!” 几乎和上次电话内容一模一样,萧寒有些无奈。这个张重,平日里显得极为沉稳和冷静,一旦遇到和席舒雅挂钩的事情,他总会变得毛毛躁躁的。 笑了笑,萧寒慢条斯理的说道:“你别急,慢慢说。怎么,席总又被车撞了?” “这回不是车祸,是有杀手要杀席总。她身中四刀,生命垂危,此刻正在医院抢救呢……” “什么?” 萧寒霍然而起,顾不得再听张重的陈述,问清楚地址后,他打车直奔医院。 一路上,萧寒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做生意免不了磕磕碰碰,但生意人讲求的是和气生财,少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更别说买凶杀人了。除非双方有着极深的仇恨,否则没有人会干出这种事来。既然不是生意上的事,那席舒雅这次遭人追杀,又是什么原因呢?难不成这个女孩子真有不共戴天的仇人? 而且,最为凑巧的是,席舒雅的受伤几乎都是在自己外出归来时生的,上次是曹涵波,这次又是谁呢? 想到这里的萧寒马上拿出电话打给叶岚,让他带曹涵波来一趟医院。 当萧寒进入医院时,席舒雅已经做完了手术,女子此刻仍陷入昏迷之中,嘴里插着氧气。张重正一脸焦急的在病房外走来走去。 除了张重外,病房门口还有不少人,几乎全都是公司的同事,看到萧寒后,几人对着他打了个招呼。 “什么时候生的?” 拉着张重来到一个角落,萧寒直接开口问道。 “差不多有四个小时了……” 张重神情很是沉重,语气中的担忧之色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 “她是在哪里遇刺的?” “就在公司门口,席总刚一下车,直接冲过来四个男人,照着席总就是四刀。我看的清清楚楚,但根本来不及救援……” “怎么我只看到一些同事,她的家人呢?” “席总没什么家人,她是个孤儿……” 萧寒心情有些沉重,他一直都不知道席舒雅竟然是个孤儿。 “兄弟,这些天你跑哪里去了,打电话你也不接……” 随着说话声,叶岚和曹涵波两人走了过来。在看到萧寒时,曹涵波的神情明显有些僵硬。 萧寒没有回答叶岚的问话,转而问道:“席总再次被袭,叫你们两位过来就是想问问,最近几天你们有没有听到过什么风声?” 叶岚和曹涵波两人面面相觑,都是摇头。 “刚才接到电话,还以为你出了什么问题……兄弟,你们这个席总到底是什么人,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多仇家的?” 萧寒苦笑,自己还未进公司之前,席舒雅从来都没出过事。自从自己来了以后,短短数月之间席舒雅竟然两次遇袭,难不成对付席舒雅的人目标其实是自己? 上次的事情早已经查明,是公司“元老”童文成伙同曹涵波搞得鬼,事后童文成已经被萧寒找了个理由赶出了公司。但这次姓曹的分明不知情,难不成又是公司内部的人搞的鬼? 前段时间经过萧寒的大力整顿,公司基本步入了正轨,至少表面上是这样。为此他多少有些飘飘然,看着公司那几个所谓的“元老”们成天夹着尾巴做人,萧寒直觉这些人再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花,结果不曾想自己才出冰海没多久,席舒雅竟然又出了事。 对方赶在自己回来的当天动手,一次可以说是巧合,但两次只能说是有意安排。这样做一方面刻意试探一下他的底线,另一方面也不无打脸的意思。 想到这里的萧寒深深吸了口气,这些也只是自己的怀疑,至于实情究竟如何,还得再调查一番。 自从上次林诗韵失踪以后,萧寒就有了培养自己班底的打算,但随后,或许也是性格使然,他并没有刻意去做些什么。直至现在,他才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若真想干出一些事情,没有人是万万不行的。 拉着叶岚来到一个僻静处,萧寒压低声音对他说了几句话,叶岚皱了皱眉,然后点点头。 对于曹涵波,萧寒并不是非常信任,所以这件事只能交给叶岚去办。萧寒相信,凭着归藏门的势力,想要查清楚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几人随后又交谈了一会儿后便各自离开。张重却是说什么也不走,席舒雅现在还没醒来,这个曾经的同学兼朋友一颗心全都放在女子身上,萧寒劝说无果之下,也值得摇头离开。 他并不想打击张重,但即便像自己对感情这么迟钝的人也早就现,席舒雅对张重根本没有任何感觉。不过这种事外人根本没法帮忙,就看张重自己能不能看得开了。 出了医院后,萧寒给林诗韵打了个电话,听着对方平静的声音以及那一丝对自己的牵挂,萧寒心情又变得好了起来。 来到自己的住处后,萧寒不自禁的就有些苦笑。一段日子没住,屋子里落满了灰尘。他叹口气,抓紧时间打扫了一下,直到窗明几亮,他才满足的躺在沙上。 脑中开始想象组建自己班底的过程。对于这个,萧寒没什么经验,也不清楚从哪里入手,但经过夫子三年的教导,他多少有了个大概的轮廓,该从哪里入手呢? 就在萧寒苦思冥想这个问题的时候,电话再次响起。他只“喂”了一声,眼中便露出狂喜之色。 叶枫出狱了! 156章 兄弟重逢 自从萧寒出狱以后,差不多快两年时间,他一次都没有去过监狱。 当初说好的每隔一段时间就去看望一下曾经的狱友,结果临到头,自己却是有意无意的忽略了这件事,只是安排一些人去送一些东西进去,自己却是一次都没去过。 如今听到叶枫的声音,萧寒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对他来说,虽然和叶枫的交往时间并不长,但两人情同兄弟,即便是再隐秘的私事彼此都能相互倾诉而不虞其它。人生有这样的朋友,的确算得上是一件幸事。 接到电话后,萧寒抓起外套,风一般的跑下楼。取出公司配给自己的那辆车,风驰电掣般朝着目的地奔去。 一年多没见,叶枫基本没什么变化。看上去依然冷峻,只是在见到萧寒的瞬间,他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加掩饰的笑意。 萧寒快步上前,狠狠的拥抱了对方一下,两人相互拍打着彼此的后背。 “真没想到,你能这么快就出来。虽然当初我就预料到你不会被关很长时间,但仅仅只是过了一年多你就被放出来,看来老天开眼了……” 因为激动,萧寒有些语无伦次。 叶枫目光一闪,淡然说道:“和老天无关……我一出监狱就给你打电话,一方面的确是有些想你,另一方面却也是无奈之举。我现在身无分文,在冰海又没有一个朋友,所以只能麻烦你了。” 萧寒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我兄弟,哪来的这么多客套。” 他边说边递给叶枫一支烟,自己也抽出一支。两人就这样斜靠在车上吞云吐雾起来。 “这两年你过的怎么样?” 叶枫狠狠的吸了口烟,辛辣的气息一直深入到肺里,呛得他连连咳嗽。 “一个女人,一家公司和一堆麻烦事,这就是我这段时间的收获,你呢?” “还不是老样子,劳动、放风、聊天、呆……这么说,你找到林姑娘了?” 萧寒点点头,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上车吧,先带你洗澡买衣服,完了再帮你接风。两年不见,我可是有许多话想对你说。” 萧寒拉开车门。 “我也一样。” 带着叶枫洗了个澡,在不夜城帮他买了套合体的衣服,看着一身光鲜的叶枫,萧寒由衷的笑了起来。 “想吃些什么?” 虽然已是晚上十点,但冰海做为南方最大的沿海城市,这会儿仍显得非常热闹。 “最好是火锅或者麻辣烫。在监狱里蹲了好些年,我现在最想吃的就是一锅热腾腾的大杂烩。” 酒足饭饱之后,萧寒说道:“先去我那里吧。我在冰海租了套房子,虽然不大,但足够你我两人居住了……” 他话还没说完,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萧寒……” 这道声音古板而严肃,萧寒心中一动,霍然转头。不远的路灯下,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年轻人正站在那里。 “小方,怎么是你?” 还不等萧寒开口,叶枫竟然一个箭步跨上前去,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 “你是……叶枫?” 小方的口气中难得的露出一抹诧异。 “正是我,好几年不见,你不在国外呆着,怎么跑回来了?” “此事说来话长,你怎么也来了冰海?你和萧寒是怎么认识的?” “……” 小方的到来实在是意外之喜,萧寒随意又买了点熟食,拎了几瓶酒,三人乘车直接来到萧寒的住处。 “小方,来冰海怎么事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 “我不习惯打电话,再说我也没有你的号码。” 小方又恢复了那种告诫般的口吻。 “你来冰海是不是有事情要办?” 这次开口的是叶枫。 小方点点头,“多少办了点事,不过我欠萧寒一条命,这次过来是道谢来的。” 当下叶枫和小方两人相互叙述了一番这几年的近况。直到此时萧寒才明白,这二人竟然早就认识,而且同时在国际佣兵团呆过。 “凭你的身手,怎么会被抓进监狱的?” 小方对此大为不解。 “我是自的,当时我身心疲惫,只想清净两年……” 叶枫的这番话很显然有些言不由衷,但萧寒和小方二人并没有多问。 “兄弟,还记不记得我当初曾给你说过,若真有一天我能够出狱,会送你一样大礼。” 过了半晌,叶枫将目光投向萧寒,淡然问道。 萧寒点点头。 “这份礼物就着落在小方身上……” 叶枫笑的有些神秘。 小方脸色却是变了一下,神情有些凝重。 “你确定要将这东西交给萧寒?” 叶枫没有说话,只是端起酒杯喝了口酒。 看他态度如此坚决,小方身手入怀,掏出一样东西。 看两人神情如此慎重,萧寒还以为是个什么了不得的物事,没想到小方拿出来的仅仅只是一把匕。 这把匕看着非常普通,刀鞘是用羊皮做成,刀柄花纹繁复,看着倒像是某种古物。 叶枫抽出匕,黑黝黝的没有丝毫光泽,即使在如此明亮的灯光下,也没有丝毫反光。 随手递给萧寒,萧寒两指轻弹,锋刃出“嗡”的一声轻鸣。翻来覆去看了半天,萧寒实在没有看出来这东西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叶枫笑了笑,说道:“兄弟,千万别小看了这把匕,它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它看似寻常,实则非常不寻常。你输入内力试试。” 听到这话的萧寒下意识的催动内劲,原本毫不起眼的匕瞬间爆出一团耀眼的亮光,刀身上面隐隐有光华流动。亮光过后,匕便呈现出一种淡蓝色的光泽,刀面上,竟隐隐的有几条龙在不停游动。 “这把匕若是普通人拿在手里,就算用尽全力也削不下一块肉皮来。但若是练过内家功夫,这柄匕就是削铁如泥的利器。 当初在监狱的时候,我就现你身手虽然不错,但就是缺了一把好的武器,那时候我便有心将这东西交给你。没想到两年不见,你竟然和小方也成了朋友,或许这就是天意。” 就在输入内力的一刹那,萧寒隐隐的有些错觉。这柄匕好像天生就是自己的,它和自己之间仿佛有根神秘的纽带,混若一体,无法分割。 但他神情仍有些犹豫,他能看得出来,叶枫对这把匕也是极为喜爱,就连小方眼中也多少有些不舍。君子不夺人之所好,更何况两人都是他的朋友,虽然明知道叶枫也是一番好意,但这样贵重的东西他无法接受。 叶枫好似看穿了他内心的想法,摇摇头,淡然说道:“你我兄弟贵在知心,既然从一开始我就打算将这东西给你,就没想过要反悔。 再者说,我练的武功路子原本就不是以内力见长,有和没有对我来说差别不大。小方就更不用说,这家伙的外家功夫已经出神入化,出手更是势大力沉,更加不需要这样的利器。”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若是再不答应,就显得过于矫情了。想到这里的萧寒只有点点头,将匕收进自己的怀中。 “这把匕叫什么名字?” 好似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萧寒张口问道。 “这是我当初在佣兵团的时候得来的,交给我这柄匕的那个人因为受了重伤,我只是随手帮了他一个小忙,他就将这东西给了我。也没告诉我匕的来历,至于名字更是提都没提,也是我闲极无聊才现了这东西的秘密,如若不然,或许早就丢掉了也说不定。” 三人随后又谈论了一些其它的话题,当萧寒说出自己打算成立一支“队伍”的时候,叶枫和小方眼里都出了亮光。 随后三人又讨论了一些细节,天已蒙蒙亮了。三人各自回房,蒙着被子就开始大睡起来。 没有谁知道,当年为了这把“冼刃”,多少人争得头破血流,兄弟反目,此刻这东西就静静的躺在萧寒的怀里。 有时候,偶尔生的某些事却暗含某种命运的轨迹,不得不说真有些玄妙。 157章 席舒雅的担心 虽然昨天睡得极晚,但早上六点多的时候,萧寒仍准时起来。洗漱完毕后,现小方和叶枫两人仍在沉睡。他略一犹豫,下楼买了早饭,等再次来到屋子时,两人已经穿戴整齐的坐在沙上小声说着些什么。 看到萧寒,叶枫笑了笑,说道:“干嘛不多睡会儿,你一起床,害得我们也睡不好觉。” 萧寒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道:“习惯了……既然你俩都起来了,那赶紧过来吃早饭。记得你说过,你最喜欢吃的是灌饼油条,我都给你买了,来,趁热。” 三人饭量都不错,不到一会儿,满满两大袋子食物就被他们一扫而空。叶枫满足的抹了抹嘴巴,这才说道:“小方,把你刚才对我说的事给萧寒也说说。这小子脑袋瓜子够聪明,没准真能让他给你出个主意。” 萧寒闻言倒是愣了一下,有些疑惑的问道:“什么事?” 小方略一沉吟,这才说道:“我这次来冰海,其实是受人所托,过来找人来了。” “找人?找什么人?” “找一个名叫叶添龙的人,这个人是双溪某个大型医药集团的医学顾问,几天前来冰海参加什么学术研讨会,结果失踪了。叶家的家人委托我过来查访。 昨天我打听到消息,叶添龙在失踪前曾秘密和一个女孩子见过面,但到现在为止我仍未能查明和他接触的女子是谁……” 萧寒皱了皱眉,问道:“这个叶添龙除了医学顾问这个身份以外,还有没有别的什么身份?” 小方目光一闪,点点头,道:“退休以前他是神州医药研究院的副院长。这个人对医学尤其是医药方面的认知有很高的知名度。退休后他才被聘请为医药顾问,你突然问起这个,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萧寒低头,手指无意识的敲打茶几,过了半晌,他才说道:“可能是我多疑了。这几年以来,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生过几十起失踪案,失踪之人大多都是各个领域中的代表人物。 有专门研究人体学的,有研究力学的,也有研究化学的,当然,医学方面的顶尖人才也有失踪的……我在考虑,这个叶添龙是不是同样属于这类人中的一个,如果是,要想再次找到他,希望渺茫。” 小方和叶枫两人对视了一眼,有些疑惑的说道:“平常不太看新闻,这个还真不清楚。那这些失踪之人有没有被找回来的?” 萧寒摇了摇头,说道:“一个都没有。因为失踪的都是各个领域的顶尖人才,所以政府也下了功夫,但对于这些失踪之人至今没有任何说法。不知道是对民众保密还是别的什么情况,总之我觉得这件事太不寻常。” 三人就此事又聊了会儿,也都没什么想法。小方沉默半晌,说道:“不管怎么样,我打算再查一下,若是真没办法,我也只好回去交差。对了,昨晚你说要创建一支自己的队伍,我还没问,你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萧寒挠挠头,“这个我还真没想过,我只是觉得最近不管做什么事好像都有些束手束脚,明明感觉自己的能力足够,但就是不知道从哪里入手。 比如这次公司的一位女同事遇刺,如果能够知道凶手是谁,我就可以直接找到对方,我从来不担心对付不了刺客,现在的关键问题是根本不知道对手在哪里…… 其实一开始我产生这种想法的时候和现在差不多,当时也是为了找人,这个叶枫应该清楚……我只是觉得,天下这么大,一个人能力毕竟有限,若是我们也能够有一股属于自己的力量,办起任何事情来就会顺利许多。” 听完萧寒的这番话,叶枫倒是笑了一下,说道:“兄弟,你的想法太被动也太狭隘了一些。若真要成立一支自己的队伍,仅仅只是为了找人的话太有些小儿科了。我和小方曾在雇佣军团混过一段时间,一个小小的佣兵团,里面的所有人也都是各有各的特长,各有各的职责。 比如有人专门负责打探消息,有人负责外联,有人负责购买枪支弹药,有人负责侦查……就算在行动时,也视情况的不同,各人的分工也有不同。狙击手,机枪手,近战兵……当然,不可能每次都需要他们同时出手,但事先必须要安排好,只有这样,才能做到一击必中。 你想成立一支队伍,这想法很好,但绝不能仅仅局限于收集信息。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干,小方呢,也就时不时的接受一些委托任务换些小钱,若你真的有此打算,我们两人愿意帮你。” 萧寒听得连连点头,说道:“我其实早就有这个打算,就怕你们不答应。那……前期我们该准备些什么?” “钱。” 小方和叶枫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 “若是放在以前,这个问题还真把我难住了,可现在,我有一个股份公司可以折腾,反正只要保证不让它倒闭,剩下的一概好说……我一会儿去看看现在公司能够腾出多少钱来。” 看着萧寒一脸的兴奋,叶枫开口道:“兄弟,不是我给你泼冷水,成立一个组织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考虑到当下的国情,这种民间组织最好不要出现在官方资料中。所以你在挪用这笔钱的时候一定要保证,不让任何人现你的目的。 前期我和小方倒是可以负责帮你招募和规划一下,一旦成员开始多了,就不是我俩能够掌控的了。所以在此期间,你必须还要物色一个才智高绝,思维缜密而且对你绝对忠诚的人,这个人充当是军师类的角色。 老实说,这样的人可不好找。我们帮你留意,你自己也要多上点心。” 萧寒点点头,突然想到一个人,只不过自己和对方只打过两次交道,到底能不能成,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才能下决定。 讨论完这件事,已是早上十点多钟。萧寒笑着问道:“我得去医院看看那个受伤了的同事,你俩有什么打算?” 叶枫也笑了下,道:“在监狱里关了好几年,感觉自己都快生锈了。反正我现在也没事干,吃喝都有你小子管着,我就陪你去趟医院吧,顺便也走动走动,看看冰海的风景。” “我还想再打探一下那个叶添龙的消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虽说希望渺茫,但我还想再试试。” “那好吧,咱们晚上见。哦,对了,小方,楼下的这辆车你拿去用,我公司里还有一辆。在冰海办事,没车挺不方便的。” 和小方分开后,萧寒和叶枫两人先是去了一趟公司。现在席舒雅住院,他这个名义上的总经理多少还要处理一些公司的事情,虽说自己至今对公司的某些部门仍感陌生,但并不妨碍他做出一些决定。 如此又是忙忙碌碌了两个多小时,已是中午时分。下楼和叶枫一起在员工食堂吃了午饭,两人便驱车赶往医院。 席舒雅终于醒了,女子斜靠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神情难掩娇弱疲惫,但表情仍然平静。能够成为大谦的总经理,这个女人的神经可不是一般的坚韧。 “席总,感觉好点了没有?” 萧寒放下水果,轻声问道。 “有劳萧总挂念,好多了……” 席舒雅声音嘶哑,嘴唇有些干裂。 叶枫不喜欢医院的药水味,和萧寒打了声招呼,径直离开。用他的话说是去欣赏一下外面的风景。 坐在席舒雅身边,萧寒犹豫了一下,拿起一个苹果削了起来。 给病人削苹果这种事一般都是恋人或者家人才这么干的,萧寒之所以犹豫也正是考虑到了这点。但席舒雅既没有家人,也没有男朋友。看着女子一脸疲惫,嘴唇干裂,萧寒心下多少有些恻隐。 果皮在他灵巧的双手中变魔术一样的脱落,席舒雅睁大眼睛,她从来没见过有哪个男人的手会如此灵巧,如此……漂亮。 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席舒雅,萧寒才问道:“席总,你知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要刺杀你?” 女子轻轻的咬了一口苹果,沉默半晌后摇了摇头。 “那你以前有没有什么仇家?别误会,我知道你不可能主动去得罪别人,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可能在你自己还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已经妨碍了某人的一些,嗯,一些行动或是别的什么目的?” 直到现在,萧寒仍怀疑席舒雅遇刺这件事和公司的那些“元老”们脱不了干系。若这次查明真是这些老混蛋搞的鬼,他不惮于让这些人体会一下什么是伤筋断骨。 席舒雅眼中闪过一抹犹豫,但因为低着头,萧寒并没有看见。 “真的要告诉面前的这个男子吗?”席舒雅紧紧的咬着嘴唇,心中挣扎不已。 “他看起来的确是个好人,而且从这段时间对方的表现来看,也有些能力。只不过这件事牵扯太广,对方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得知事情的真相后,还能不能保持冷静?” 就在席舒雅心中纠结不已的时候,小方那边的调查却有了极大的进展。 “大谦实业?这不正是萧寒所在的那家公司?” 158章 血案 “几天以前,我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考虑半晌,席舒雅决定还是将真相告知萧寒。或许是对方眼中的真诚打动了自己,或许是她也不堪重负,需要一个人帮自己分担。 但不管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当席舒雅决定了将所有的事情对萧寒和盘托出的时候,谁都不会料到结局竟然会是如此展。 “你是说当初给你打电话的那个人名叫叶添龙?你是怎么认识这个人的?” 萧寒神情平静,但内心中却早已翻江倒海。 今天早上的时候小方就告诉过自己,叶添龙失踪前曾见过一个女子,但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会是席舒雅。 “叶添龙所在的龙腾集团和我们大谦有着极为频繁的业务往来,我身为大谦的总经理,和叶老见面的次数也不算少,慢慢的关系也就好了起来。叶老为人方正,在医药的研究上有着极高的造诣。 前段时间他突然找到我,说是自己最近正在研究一种新型药剂,能够极大的提升人体潜能。但这种药品还仅仅处在研阶段,并没有付诸生产,而且这种东西对人体有着极大的毒副作用,根本就不可能批量生产。 但奇怪的是龙腾的高层却一直认为这种新型药品有着广阔的市场,所以再三请求叶老用最快的度研制出来,就算有些毒副作用也影响不大。更为严重的是,他总觉得这段时间自己周围的环境有些诡异,好像有人有意无意的在监视自己。 他借着这次来冰海参加学术讨论会的机会,将药剂配方给我了一份,说是万一他自己有什么危险,让我在第一时间将这份配方交给科研院,我当初还以为叶老有些过于神经,没想到……” 席舒雅的话语里面多少有些不尽实的地方。叶添龙作为龙腾集团的席医药顾问师,若说和席舒雅认识,这点倒是可以理解;但要说对方和席舒雅有着如此之深的交情以至于连这么贵重的医药配方都交给席舒雅,这点萧寒是不相信的。 但女子没有细说,他也就没有多问。 “这份配方现如今还在你手上吗?” 萧寒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席舒雅摇摇头,说道:“前天晚上,汉春秋汉老突然打电话给我,约了我一起吃饭,说是公司最近有一些问题想要和我探讨一下。 等我吃完饭回来,公寓已经遭人洗劫。除了一些值钱的饰和现金之外,那份药品配方也同时被人偷走了。警方已经立案侦查,但从他们的判断来看,这是一起入室偷窃案……” 狗屁!萧寒心中暗骂,只要不是个白痴,谁都知道对方明显是冲着那份配方来的。但这种事毕竟不能公开,所以对于警方的判断,萧寒也有些无奈。 “前天晚上配方被盗,昨天一早你就遭人刺杀。从你的描述来看,这件事十有**和那个叶添龙的失踪有关……你也不要过于担心,这件事既然我已经知道了,就不可能看着你再次受伤。你安心养病,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汉春秋?哼,这个老不死的,这次可不能轻易放过他。 萧寒出了病房,在走廊里遇到刚刚赶到医院的小方。 看着萧寒拧着的眉头,小方目光一闪,说道:“你已经知道了?” 萧寒倒是愣了一下,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他点点头,说道:“知道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下楼再谈。” 期间给叶枫打了个电话,三人聚在医院附近一家咖啡馆里。 “这么看来,对方目的很清楚,就是为了叶添龙和他研制出来的那份配方。但有一点,按照姓席的那丫头所说,这份配方并不是完美的范本,是什么人会费如此大的力气来绑架叶添龙呢?若仅仅只是商业上的竞争,断不至于做出如此过激的事情来,我所纳闷的也正是这点。” 叶枫皱着眉头说道,听完萧寒和小方的叙述,他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但这件事无论怎么看都没有丝毫道理。 “这绝不是一次单独事件。还记得我给你们说过最近几年有多个国家的科研人员失踪么?若我所料没错,这些失踪的科学家应该都是被同一个组织所绑架。能够拥有如此实力和手段的,当今世上不过三个。” “不错,刺客联盟,山流以及诡秘的天网组织。但山流如今早已解体,刺客联盟也有数十年未曾现于世间,那可能性最大的就是那个神秘的天网了。只是有一点,天网要这些科学家干什么?” 说话的是小方,别看他平日里总是沉默寡言,但信息量显然并不比萧寒少。 “若真的是天网所为,姓龙的恐怕很难再找回来。叶枫,你和小方两人去一趟双溪吧,调查一下那个什么腾龙集团,我始终觉得这里面有些问题。” 老实说,若非席舒雅遇刺,小方又受人委托,对于这些所谓的失踪事件,萧寒并不如何关心。 虽然从父亲萧大鹏嘴里已经知道了当年山流和天网之间的那些恩怨,但萧寒从来都不曾认为自己是山流中人,对于这个组织也没有太多的归属感。至于那个失踪了亲生父亲萧天龙,也仅仅只是存在于自己的印象之中。 “你不跟我们一起去?我看你小子挂着个总经理的头衔,但也没什么可忙的,不如咱们一起去双溪转转?” 叶枫微笑着说道,眼中露出一抹异样的神情。 萧寒苦笑,他明白叶枫这小子是意有所指,但现如今席舒雅还在住院,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是大谦名义上的最高负责人,总不能再当甩手掌柜。 再者说,对于那个所谓的元老汉春秋,萧寒也打算好好和对方“谈谈”。 拒绝了小方抛过来的车钥匙,萧寒说道:“我又不怎么用,这辆车你俩先拿去吧,我公司楼下还有一辆。冰海距离双溪并不远,你俩直接驱车前往吧。” 三人分别后,萧寒第一时间赶往汉春秋的小别墅。 这是坐落在冰海三环以外的一片别墅区,别看距离市区较远,但这里的地皮可丝毫不比市区里面的便宜。人造湖泊、假山、草坪应有尽有,而且又是高新技术开区,所以能够在这里买房的人,无一不是有钱人。 进入别墅区,萧寒连着摁了三次门铃,属于汉春秋的那栋别墅内却没有任何反应。萧寒皱了皱眉,随意看了一下,四下无人,他从怀中掏出一根铁丝,不到半分钟,那道经过特别加固过的防盗门就被他打开了。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萧寒心下微微一惊,身形微闪,已来到大厅之中。 厚实的窗帘遮挡住室外的阳光,屋内光线有些暗。但萧寒如今的眼神极为犀利,就在瞬间,他现至少有五个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客厅内,看样子已经死去多时。 两个佣人,一个园丁,一个厨师,还有一个正是汉春秋本人。 老头子死状甚惨,全身骨节几乎全都碎了,脸上也是面目全非。萧寒只是凭借身形和他的穿戴才勉强辨别出死的这个人便是汉春秋。 他打开电灯,细细的搜索了一遍,什么都没有现。凶手一看就是内家高手,能够将人的关节生生折碎,这种本领不是一般刺客所能够拥有的。从另外四个人极为痛苦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们死前经受了太多的折磨。 若说凶手和这些人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萧寒委实不敢相信。那就只有一点,这个刺客应该是个变态,他好像很欣赏别人临死前的那种痛苦。 叹了口气,萧寒走出别墅,在公用电话处报了警。不多时,刺耳的警笛声传来,而恰在此时,他又接到另一个电话,打电话的这个人却是萧寒万万都没有想到的。 159章 华祥云的坚持 电话是华祥云打来的。 若不是对方自报身份,萧寒几乎都忘记了自己还认识这么一个人。 “华警官,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莫不是又有什么案子需要我这个三好市民协助调查?” 自从文物案破了以后,这数年来对方再也没有联系过自己。有时候突然想起,心下也不免唏嘘一番,总觉得这个警察是自己见过的最有正义感的一位,至少比那个满脸冰霜的宋佳佳好多了。但这个人的脾气却是执拗的厉害,萧寒很是担心他的安全。 如今听闻对方没事,他多少也放下了心,语气中便难免有些调侃。 “多年不见,今天突然想起,只是试着拨了一下这个电话,没想到居然打通了。听说你如今人在冰海?有没有空?出来一起坐坐?” 虽然对方说的好像很是随意,但萧寒却从中听出了一丝疲惫。 华祥云和自己并不是朋友,严格说来,两人甚至都算不上很熟。一个国际刑警,突然心血来潮给一个勉强算得上认识的人打电话,绝不仅仅只是无意之举。他突然来到冰海,而且再次联系自己,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萧寒皱了皱眉,收起戏谑的神情,沉声问道:“华警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燕湖小筑,不见不散!” 对方并没有回答萧寒的问题,只是抛出这么一句后便挂断了电话。萧寒无奈的挠了挠头,只得驱车前往。 “燕湖小筑”坐落在冰海市南郊,是一座建立在水上的小楼,也是冰海最为出名的旅游景点之一。虽然时值冬季,但水面并未结冰,而这个时间段并不是旅游的高峰期,所以游客也非常稀少,环境显得有些冷清。 当萧寒抵达燕湖小筑时,华祥云已在楼外等候多时。看到萧寒后,他简单的打了个招呼,然后便带着萧寒径直上了二楼。 两人凭窗而坐,不多时,菜便上来了。 清一色的海鲜,除了王八和龙虾外,最多的是鱼。这也正是燕湖小筑的特色之一,这里的美食除了海鲜外,没有任何多余的食物。 “华警官,现在可以说明约我到这里来的目的了吧?” 萧寒随意夹了几筷子菜,含混不清的说道。 华祥云拧开瓶盖,给萧寒和自己分别倒了满满一杯白酒,这才开口说道:“还记得几年前那桩震惊全国的文物盗窃案吗?” 萧寒点点头,紧接着便反应了过来。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对方问道:“难道你还没有放弃?” “这件案子牵连甚广,涉案人员多达百余人,光是已知的死亡人数就已有六十多个。我身为一个警察,明知此案有太多的疑点却不去追查,与那些草菅人命的不法之徒又有何分别? 上次案子结了以后,我独坐了一晚上,最后决定继续追查下去。人力有时尽,尤其是在得不到上面援助的情况下,更是走的比较艰难。不过那又如何?即便是因此赔上性命,但我至少做到了无愧无悔。人活在世上不就是求个心安理得?” 华祥云边说边抿了口酒,萧寒却听得微微动容。 想起当初小方说过的那番话,虽然两人职责不同,所站的位置也不一样,但这两个人无异都是敢于直面现实而且对不公说“no”的人,这样的人过去不少,现在却不多。萧寒当下有了决定,不管如何,只要能帮的上忙,他会尽力去帮助对方。 “其实今天约你出来,还真没什么大事。这几年我去了好多地方,经历过很多事情,现在回想起来,竟是连一个能说得着话的朋友都没有。听说你在冰海,今天正好有空,所以约你出来说说话……” 华祥云举起酒杯,和萧寒轻碰了一下,举头一饮而尽。 已是不惑之年的华祥云虽然腰板依然挺直,举手投足间依然飒爽干练,但他的鬓角已然有了些许华,如斧凿般的脸上也尽是风尘之色。即便再怎么掩饰,萧寒仍从中感觉到了一丝疲惫和无奈。 他就像是一只孤狼,独行于自己坚持的道路上,不畏人言,不惧自问,只是一意去追求自己心内的平静。不管前面将要出现什么样的危险,他都不曾犹豫和退却,偏生这个人又是个刑警,常年行走在最危险的地带,萧寒就是想安慰对方也觉得找不到任何说辞。 “你怎么会突然来冰海?” 席间的气氛多少有些压抑,萧寒禁不住开口问道。 “我追这帮人追了好几年,前段日子他们突然从酐州流窜到了冰海,我就一路追了过来。 随后,我现这些人这次的目的竟然是绑架一个老头,经过调查,我知道被绑架的这个人是腾龙集团的席医药顾问,名字叫叶添龙。 在这个人被绑架前,他曾和一个名叫席舒雅的女孩子见过面……今天之所以约你出来,除了叙叙旧之外,是因为我知道这个名叫席舒雅的女人是你们公司的总经理,所以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萧寒听得目瞪口呆,这事转来转去怎么又回到原点了?听华祥云的口气,当初的文物盗窃案和如今的绑架案竟然是同一批人所为,难不成小偷突然升级为绑匪了? “记得当初我就给你说过,我怀疑这些人跟天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现在基本能够肯定,他们就是天网中人…… 但这么多年过去,我始终没有弄清楚这些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们做起事来杂乱无章,每次行事好像都是随性而为,但我能感觉到,这些人正在酝酿一个大阴谋。” 萧寒皱了皱眉,说道:“绑架科学家的事情并不是最近才生,这些年国际上很多知名的科学家莫名失踪,据我所知不下三十起……我也在纳闷,天网要这些人干什么?难不成他们也想成立一个科学院?” 华祥云摇摇头,神情凝重。萧寒有些尴尬的挠挠头,知道自己的这个笑话有些冷。 “不管他们有什么样的目的,我只知道一点,天网中人行事和正义没有任何关系。说说吧,这件事到底是个什么来龙去脉。” 萧寒于是将自己所知道的所有细节全都给华祥云说了一遍,看着对方低头沉思,萧寒略一犹豫,又将小方的一些调查也和盘托出。 “我有预感,如果你能遇到小方,你俩一定会成为好朋友。” 萧寒笑着说道。 “这么说,腾龙集团很可能有问题?” 华祥云这句话不像是在征求萧寒的意见,反倒有些自言自语。 “这样吧,我把我另一个朋友叶枫的电话留给你,你去了双溪之后和他联系一下,小方现如今正和他在一起。你们三人合作,相信对你会有不小的帮助。” 接过萧寒递给自己的便签,华祥云微笑着说道:“别再说这些了,咱们换个话题吧。对了,当初你上大学的时候听说有一个名叫孙淡月的女孩子和你关系挺不错,现在展的怎么样了?”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萧寒有些郁闷。他喝了口闷酒,头也不抬的说道:“我和她之间也就是朋友关系,你可别想岔了……倒是你,已经四十岁了,怎么也没想着讨个老婆暖暖被窝?” 阴暗的天空,并不如何清澈的湖水,丝丝缕缕的烟雾中,不时响起两个人或嘲讽或平静的说话声。 160章 改造人(上) 华祥云走了。 在他临走前,萧寒约好了下次和对方见面的时间,华警官笑着答应。但双方其实都明白,这只不过是萧寒对他的一种美好祝福而已。 在没有任何支援的情形下,一个刑警,就算他能力再怎么逆天,要想对付像“天网”这么庞大的组织时,其难度不亚于动一场革命。 只不过,华祥云是走在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上,这一点很好。 不管是华祥云还是小方,在萧寒看来,这两人活的都很纯粹,这一点让他有些羡慕。他知道自己做不到像两人这样“单纯”,在很多事情上,他总是被动的接受,很少会主动争取。 这样一路走一路想,不知不觉来到一个岔路口,突然想起自己的车还停在燕湖小筑。萧寒摇摇头,自嘲的笑了笑,打算返身回去。 就在这时,他心中突然闪过一丝警觉,而脑中清晰的浮现出身后的场景。 萧寒深吸了口气,缓缓转头。 在他的身后,八个黑衣人呈扇形缓缓的向他逼了过来。 这些人如幽灵般出现,竟然没有出丝毫声响。若不是他这些年来修为大有长进,换做是以前,他连这些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都不知道。 “你们是什么人?” 萧寒在认真打量对方的同时心中也不免感到有些奇怪。这几个人很显然并不是那种街头小混混,从他们沉凝的步伐来看,身手明显不弱。 正因如此,萧寒才有些不解。按理来说,不管对方是寻仇也好绑架也罢,都会找一个比较僻静的地方行事。可这里是宽阔的街道,虽说已是晚上,但街上行人不少,他们就不怕被路人看到?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话,萧寒甚至分不清这八个人当中有哪个才是领头人。因为他们不仅穿着一样,就连身形都差不多,脸上的表情都是木木的,就算他七窍玲珑心现在已小有所成,竟也看不出这八个人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街道上的行人很快便注意到了这一幕,于是人群开始汇聚,逐渐的越来越多。 在神州,历来都不缺少看热闹的观众,有些人甚至拿出手机开始拍照和摄像。 一股熟悉的药水味逐渐开始弥散开来。 不知为何,在闻到这股药水味时,萧寒心中竟然涌起一丝淡淡的不安。 八个人一开始只是缓缓逼近,等到和萧寒距离差不多三米左右时,度蓦然加快。 八人同进,脚下看似杂乱无章,但萧寒神情却变得凝重了起来。 这些人用的竟是四象归一步! 和飘渺七星步相比,四象归一多少显得有些不够大气,而且这八个人一看就只是练了个皮毛,但让萧寒吃惊的是,他们之间的那种配合和默契。 八个人每人踩一个方位,就如同商量好了一般,一人退时一人进,循环往复。他们以萧寒为原点,无论这八人脚下再怎么变化,但他们总是会保持一个圆形。 在黑衣人出手的瞬间萧寒也动了,他的度看着并不快,甚至每个动作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奇怪的是这八个人无论出手再怎么犀利,就是碰到他。 有时候明明看着一拳已经击中了萧寒的肩膀,但不知为何,他总会在拳头刚接触到身体的瞬间避开。 萧寒手中也并没有闲着,拍、戳、点、击、勾,双手如蝴蝶般在八人中穿行。 无敌魔术手重技巧,次重力量,经过差不多两年时间的习练,萧寒已经能够完美的将技巧和力量结合在一起。 所以别看他出手好像很轻缓,手指跳动时就像是在弹钢琴,但每一指下去,不亚于长矛的一刺,每一掌落下,即便是石头,也会留下一只掌印。 但这些黑衣人的皮肤就如同牛皮一般坚韧,萧寒似轻实重的这些拍打落在黑衣人身上时,只会出一声声“嘭嘭”的声音,而这些人眉头都不曾皱一丝。 越打萧寒心中越是吃惊。 这些年来他见过的高手不少,无论是夫子、龙二也好,还是那个据说是父亲管家的狐公也罢,再有就是萧大鹏,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是一流的高手。 眼前的这八个人和这些人比起来有着天壤之别,单论身手,相信夫子一只手就能将他们全都折服,但不管是谁,只要他还是个人,总会感觉到疼痛,总会有恐惧,有疑虑,但萧寒却在这八个人身上完全感受不到这些。 与其说这八个家伙是人,倒不如说他们是纯粹的杀戮机器更为合适一些。虽然小说和电影中对于一些特种军人的描述也很夸张,诸如钢铁般的意志、铁打的神经等等,但在现实社会中,没有人能够真正做到这一点。 正因如此,萧寒才更加吃惊。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要想折服这八个人其实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之所以迟迟没有动手,就是想仔细观察一下对方的路数和底细,但很明显他失望了。 既然目的已经落空,萧寒不再犹豫。他的度突然变得快了起来,躲开前方递来的一只拳头后,萧寒头也不回,一脚向后踹出,这一次他没再留手,所以后面的那个黑衣人直接被他一脚踹出去了至少四米有余。 侧身,肘击,身前的这个家伙脖颈上挨了一下子,脑袋一偏倒在了地上。抬膝,重重的击打在侧面一个黑衣人的腹部,不等对方抬头,萧寒又照着他的后脑勺重重的一拳,黑衣人直接被砸倒在地。 战斗很快便结束了。围观的众人虽然分不清对打的双方哪一边才是好人,但看到萧寒英姿飒爽、一脸的气定神闲,他们便直觉认为这个年轻人不坏。于是在看到萧寒取胜了以后,众人竟然全都开始鼓起掌来。尤其是一些未婚少女,在看着萧寒的眼神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狂热。 萧寒皱了皱眉,对于这些不知死活的观众多少有些反感。别看他解决的好像很轻松,但实际上,今天的这事若是换了一个人,估计结局并不是如此美好。 看着倒在地上的这八个人,萧寒略一犹豫,朝着其中一个黑衣人走去。 这家伙距离自己最远,但伤势也是最轻,他想问对方一些问题。 原以为这个人再也站不起来,谁知道他还没靠近对方,黑衣人突然跳了起来,然后直直的朝着围观的人群冲去。 萧寒吃了一惊,他深知这些人的手段,普通人遇着他们,别说是对付,就算逃跑也是力有未逮。 但此刻,他想再做些什么已经来不及了。两人之间隔了至少五米的距离,虽说飘渺七星步非常神奇,但黑衣人的度也实在太快,根本不用尝试,萧寒就知道自己拦不住对方。 眼看黑衣人马上就要冲到一个已经被吓呆了的女孩子身上,人群中突然闪出两道人影。其中一个飞起一脚踹在黑衣人胸膛上,只听到“砰”的一声,这个体重至少在一百公斤左右的黑衣大汉被这一脚直接踢的飞了起来,越过众人的头顶,至少飞出去了差不多十米才重重的跌落在地上,浑身抽搐了两下,再也不动了。 眼看出了人命,围观的众人再也禁不住惊慌,伴随着尖叫声四处逃散了。 萧寒这才看清楚了来人的样貌。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夫子和龙二。 161章 改造人(下) 萧寒自出狱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夫子。 夫子行事总是天马行空,没有任何痕迹可供琢磨。若非父亲萧大鹏的讲述,萧寒至今都不知道夫子便是山流中的儒生。 在看到萧寒后,夫子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虽然光线昏暗,但萧寒仍能够清楚的看到夫子在望向自己时眼中所包含的某种欣赏以及……喜爱。 “不错,出狱一年,身手大有长进。尤其是无敌魔术手和飘渺七星步之间的配合,现在已臻完美。看来过不了多长时间,你就可以赶上我了。” 夫子语气很舒缓,萧寒心中多少有些激动。 这种激动并不是因为夫子的赞美。不管夫子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才如此用心的教自己,但萧寒知道,夫子从一开始就对他充满着善意。 “您是什么时候来冰海的?” “来了有一些日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吧,去你那里,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 萧寒取了车,载着夫子和龙二两人很快赶到了自己的住所。 “费先生,刚才那些人究竟是谁?” 在沙上坐下,萧寒替夫子和龙二两人每人倒了杯茶,这才开口问道。 “还叫我费先生?” 夫子瞪了他一眼。 “呃……萧叔叔。” 萧寒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你觉得这些人身手怎么样?” 夫子并没有回答萧寒的问题,转而问道。 “身手虽然一般,但他们之间的配合却非常默契。八个人,进退之间竟然不犯一丝错误,就好像一个人一样,这点有些可怕。” 萧寒皱了皱眉,实话实说。 “你说的不错,这些改造人大多都身强体壮,但毕竟没有真正习练过武术。短短时间内能够拥有如此身手,已经是非常难得了。这也就是你,若是换做一般的练武之人,也不一定能够对付……” 夫子喝了口茶,咂咂嘴,有些皱眉。 萧寒见状后,赶紧从壁橱中拿出一瓶红酒和两个高脚杯,夫子这才笑了起来。 夫子好酒,好好酒。在萧寒的记忆中,几乎从没见过夫子喝过除酒以外的其它饮品。 “改造人?” 萧寒一边替二人倒酒,一边问道。他语气中多少有些疑惑,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夫子没有回答,一旁的龙二却是开了口。 “这些人全都被人改造过。他们本是一群普通人,除了身体壮实以外,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被人绑架以后,先是洗脑,接着用一些所谓科学的方法改造身体。他们体内被注入了某种怪异的药物,使得力大无穷;又因痛感神经被切除,所以他们根本不会感觉到疼痛。 他们的大脑已经完全不属于人脑,不会思考,不会犹豫,也根本没有是非善恶之分。相互之间的配合之所以如此默契,并不是经过训练,而是这些人的脑中已经被人植入了某种电子元件……严格来说,他们已经算不得人,只能说是某种傀儡了。” 龙二语气平静,但萧寒却听得出他话语之中流露出的一些愤怒和痛恨。 在听到龙二的这番话后,他脑中突然闪过一抹电光,记忆中的很多东西再次被翻开,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这数年以来,国际上有不少知名科学家莫名失踪,就在前不久,龙腾集团的席医药顾问叶添龙也遭人绑架。萧寒一直没弄清楚对方的目的是什么,经过今天的战斗以及龙二的这番话,萧寒才恍然大悟。 对方绑架这些人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为了改造人的身体,将普通人变为强大的战士。拿活人做实验,听说在很久以前只有某个岛国的战争狂人才做过类似的事情,这是对人性的肆意践踏,是对造物主的讽刺。 只要是个正常人,在听到这种事后都免不了义愤填膺,萧寒也不例外。 “与其对这些事感到气愤,你还不如好好担心担心你自己……” 夫子啜了口酒,淡然说道,“你的身份已经被泄露,据我所知,现在天网已经将目光转向了你。虽说这几年你的身手大有长进,但若是天网倾巢而出,也绝不是你一个人能够对付的了的。 我和龙二今天来找你,就是想让你继承你父亲萧天龙的位置,带领山流和天网决一死战,让山流重新走向辉煌。” 夫子的语气严肃起来,他放下酒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萧寒。 面对夫子如刀锋般的目光,萧寒额头渗出了一层冷汗。 萧寒已经从父亲萧大鹏嘴里知晓了一些事,也明白夫子和三龙四司等人的愿望,但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接手山流这样一个陌生的组织。 对于天网,老实说,他虽然痛恨,但从来都没想着去对抗。当然,若是适逢其会,让自己遇到天网中人,萧寒不介意上去踩两脚。 他的理想一直都很简单,做一个普通人,和自己心爱的女子白头偕老,约三五个好友游遍三山五岳。如果不是出于对萧大鹏的感恩,就连大谦这样的集团公司萧寒也不想接手。但从夫子的态度来看,自己的想法很明显有些过于天真了。 前文就已经说过,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主动的人,若非迫不得已,像山流这样庞大的地下组织,他躲都来不及,又怎么会主动靠上去? 看着萧寒低头沉默,半晌不一言,夫子眼中的神情越来越是失望。他叹了口气,收回眼光,冷声说道:“因为当初我答应过萧大鹏,不会对你行逼迫之事,所以如果你不接受山流龙头这个位置,我也不勉强。只不过,有朝一日若是出了事,你可别后悔。” 说完这番话,夫子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龙二神情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跟随夫子步出了房门。 萧寒站在窗边,看着夫子和龙二的背影愈行愈远,心中各种杂念纷至沓来。他明白自己和夫子两人将会越走越远,此诚不愿他所见,但现今这种趋势却是越来越明显,除非他主动接受山流龙一职,否则,两人之间的关系肯定会这样一直僵持下去。 夫子临走前所说的这番话大有深意,只不过萧寒因为神情恍惚,竟是根本没有在意。倘若他知道以后的事情会如此展,相信他再怎么不乐意,也不会拒绝夫子的提议。 …… …… “三哥,那件事我们真的不透露给少主听?”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后,龙二低声问道。 “什么事?为什么要透露?这小子既然对成为龙一事这么抵触,我又有什么义务来提醒他?” 夫子的声音仍然很冷。 “可是,那两人明显和少主关系不同,一旦日后少主知道了我们隐而未报,那他对您……” “哼,我萧若飞行事,从来都只凭自己的意愿,萧寒对我是好是坏又有什么关系?再者说,如果不经过刺激,你认为他会主动接受山流龙的这个位置? 放心吧,反正这件事又不是我们干的,你怕什么?” 听到夫子的这句话后,龙二再次叹了口气,神情有些复杂,但却没再开口。 夜风不大,但龙二突然感到有些冷。他紧了紧衣领,跟在夫子身后,两人逐渐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162章 风雨欲来 接下来几天,萧寒都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所困扰,心中也是愈来愈烦躁。他直觉有一些问题,但却根本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期间和叶枫联系了一次,当问到华祥云时,叶枫说从来都没见过这个人。萧寒心中隐隐的有些不好的预感,连着给华警官拨了好几次电话,全都是关机。 唯有和林诗韵通话时,他的心情才会莫名的放松下来。得知对方近期一切都好,他的心情才稍稍好了一些。 席舒雅的病情稳定而且也逐渐好转,但要想出院,估计至少还需要十多天。公司里也没有太多的事情,或者说没什么大事。萧寒作为名义上的总经理,每天除了要签一大堆的字以外,决策性的东西好像并不多。 这天下了班,他约了张重打算一起去吃饭。两人刚出公司大门,迎面碰到叶岚。 看到萧寒后,叶岚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但萧寒现,他的神情有着罕见的凝重。 “出什么事了?” 萧寒皱眉,在他的印象中,叶岚从来都是一副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样子,即便是当初毅行时面对未知的危险他也不曾露出这般凝重的表情。到底生了什么事,使得这个年轻人脸色如此难看? “我妹妹被人绑架了,我家老爷子遭人刺杀,差点就没命了……” 听到叶岚的这番话后,萧寒差点跳了起来。 叶洁馨的本事他是见过的,至于叶归藏,虽然不曾见过老头子的出手,但能够统领归藏门数十年,能够**的出叶岚和叶洁馨这样的兄妹,自然也并不是一般人。 更何况,在整个冰海,除了松园外,归藏门便是屈一指的地下组织。有什么人有能力在归藏门的主场绑架叶洁馨、重伤叶归藏? 顾不得和张重一起吃饭,萧寒跟着叶岚极快的上了车。叶岚一踩油门,那辆跑车便呼啸着直窜前去。 “详细和我说说吧。” 萧寒揉了揉眉心,强力压下心头的震惊。 “事情生在四天前,我妹妹出门未归已经三天了,电话也没来一个,我和老爷子多少有些担心。 归藏门内事务不少,我老爸年纪也不小了,所以很多事务都是我和妹妹两人帮着处理。妹妹的性子又比较执拗,向来都是我行我素。而且因为要处理门内事务,所以离家三四天也算平常。 但每次她离开后,总会打电话过来,可这次竟然过了三天没来一个电话。正当我们商量着准备寻找时,老爷子接到了一个陌生的来电。 陌生人告诉他,我妹妹已经被他们绑架了。对方除了索要极高的赎金外,更是明确表示,要他单独前往码头去接人。不能报警,否则他们就撕票。 我们情知这件事的严重性。对方即便是不清楚归藏门的实力,但能够抓住我妹妹叶洁馨,想来实力应该不弱。老爷子一方面着手布置,开始追查信息来源,另一方面却也准备好了钱,打算先将妹妹接回来再说。 昨天晚上,我带人尾随在父亲身后,来到码头时,现对方只有三个人。别看我家老爷子虽然上了年纪,但身手丝毫都没有落下。要对付区区三个绑匪,根本用不着我们出面,我甚至在想,是不是我们过于紧张了一些?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我看到老爷子低声和对方说了些什么,因为距离较远,我根本没有听清,然后对方突然难。 这三个人快如鬼魅,仅仅几个照面,父亲就被他们重创倒地,等我赶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若不是他内劲极为精纯,而且对敌经验非常丰富,怕早已遭了毒手。即便这样,照我看来,没有个半年时间的修养,他也很难下的了床。 老爷子重伤,妹妹又失踪,我当真是心乱如麻。不知怎的就想到了你,这才赶了过来……” 叶岚的话多少有些罗嗦,但萧寒根本没有在意。在这种情况下,叶岚还能保持最起码的冷静,已经算是很了不起。 他闭着眼睛想了会儿,突然开口道:“先不去你家,咱们去松园。” “松园?”叶岚“吱”的一下停下车,皱着眉头问道,“你和东翁认识?” 萧寒点点头。 叶岚眼中闪过一抹喜色。他这次来找萧寒,并不是自己的主意。因为萧寒虽强,但叶岚根本就不清楚他的身份,在这件事生时,他压根就没想起过这位朋友。只是老爷子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让他来找萧寒。 虽然心头有些疑惑,但对于父亲的判断,叶岚一直都非常信服,这才驱车赶了过来。如今听到萧寒竟然认识东翁,他这才知道父亲的用意。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会认识东翁这种大人物的?” 萧寒并没有回答叶岚的问题,因为在他看来,姓计的实在也算不上什么大人物,尤其是和夫子等人相比,老计说穿了也就是个小混混。 “对了,有件事忘记对你说了,当初咱们毅行时遇到的那个假的夏俊风如今也来到了冰海,我只是远远的看到他,等我追过去的时候这人已经不见了……” “夏俊风?” 萧寒喃喃自语了一句,脑中瞬间浮现出一个经常带着笑容的年轻男子。 根据叶归藏所说,这个夏俊风根本就不是夏家的继承人,因为真正的夏俊风早已死了。 夏俊风来冰海,自己被改造人围攻,紧接着夫子和龙二出现,随后叶洁馨被绑架,叶归藏受重伤……这些事乍一看风马牛不相及,但到底有没有什么关联?萧寒陷入了沉思。 现在回想起夫子临走前所说的那番话,他竟然有些心悸。夫子让他不要后悔,到底什么事才会让他感到后悔? 很快便来到松园门口,下了车,两人刚想进入松园,却被两个身穿保安服的汉子拦住了去路。 “两位,你们找谁?” 其中一个保安出口问道,语气中有着明显的警惕之意。 萧寒皱眉,一个混黑道的门口竟然也有保安?这事怎么看怎么有些滑稽。 但很快,他就现了一丝不寻常。 松园内影影绰绰,好像有不少人在里面活动,而这两个保安在询问自己和叶岚的时候,右手竟然下意识的伸入怀中,很明显他们身上都带着枪械类的武器。 萧寒情知事情有异,他不动声色的说道:“麻烦告诉东翁,就说萧寒来访!” 两个保安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匆匆拿出电话拨了出去,另一个仍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萧寒和叶岚。看样子,只要他现两人有一丝不对劲的地方,一定会率先出手。 不多时,打电话的那个保安冲着萧寒和叶岚点了点头,说道:“东翁请你们进去。” 在看到计涵东的第一眼,萧寒就吃了一惊。 老头子脸色苍白的有些可怕,还时不时的会咳嗽几声,双颊潮红,嘴唇干枯,很显然是受了重伤。 “你受伤了?” 萧寒再也掩饰不住自己心头的震惊,诧声问道。 计涵东不但受了伤,而且伤势还很重。 “三门两会一松园”,这是现如今冰海势力最强大的六个组织,以松园为。仅仅只是几天的功夫,松园老计受伤,归藏门的叶归藏遭人重创,叶洁馨下落不明,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能力和手段? “萧帅今天前来,应该不是看望老头子的吧。是不是有什么要事?” 虽然受伤颇重,但老计除了脸色苍白点以外,竟然很是平静。 “来之前本想找你帮忙,但现在看来是指望不上你了……话又说回来,你是怎么受伤的?” 计涵东看了一眼垂站在萧寒身旁的叶岚,突然问道:“你是叶归藏的儿子?” 叶岚点点头,神情愈恭敬。 萧寒看的暗暗称奇。这个叶岚平日里总是大大咧咧,即便是面对着叶归藏时也不显得有多尊敬,怎么一看到老计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 计涵东冷笑了一声,接着便又剧烈的咳嗽起来。萧寒向前两步,伸出右掌直接贴在老计的后背,过了半晌,他的脸色终于变得稍稍红润了一些。 “感谢萧帅出手,老头子只是受了点内伤,还死不了……” “你就别打肿脸充胖子了,都这个时候了,还跟我客气?” 萧寒哂笑道,听他的语气,似乎对于面前的这个老头子没有丝毫尊重。 叶岚吃了一惊,转眼看到老计神色如常,好似对此并不在意,他心中更是惊异。 “唉,老计我活了大半辈子,还真没吃过这么大的亏。最窝囊的是这次竟然阴沟里翻船,栽在一个丫头片子手里。” 计涵东语气有些愤懑,也有些无奈。 “其实不止是我和叶归藏,练家的练雁寒、白家的白庆波、韩家的韩博霖等全都遭人刺杀,有些和我一样重伤,有些……若非我提前得到姓练的老小子警告,估计这次也交待了。 你们都不看新闻的么?这段时间到处都在死人,除了我们这些混江湖的以外,官场上,生意人,上班族,几乎每天都有人丧命,姓叶的这小子也就罢了,但萧帅你对此竟然也毫不知情,真的是有些……” 老计欲言又止,但很显然他后面要说出来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所以他很明智的住了嘴。 萧寒眉头紧锁,问道:“有事能不能一下子说完?最讨厌你们这样神神叨叨的。我也就一普通人,为什么这些事情我全都要知情?” 计涵东神情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沉吟半晌,这才继续开口道:“这些已死已伤之人全都和山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句话就如一道惊雷,萧寒瞬间就明白了过来。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计涵东和叶岚,说道:“这么说你们和山流之间……” 老计点点头,叶岚眼中却是闪过一抹异色和不解——他不明白为什么东翁会将这事告诉萧寒。 163章 穷奇判官 出了松园后,跟着叶岚又去了一趟叶家,看望了一番叶归藏。﹤正如叶岚所说,老头子的伤势颇重,没有个一年半载根本恢复不了。 从来都是行事诡秘、隐于暗处的天网如今为什么突然大张旗鼓的闹腾? 回来的路上,萧寒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联想起围攻自己的那些改造人,再回忆了一遍和夫子的对话,几乎没用多长时间,萧寒就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在潜伏了十数年以后,天网肯定要再度复出,虽然他们一直以来都在活动,但毕竟是隐于暗处。这次如此高调的行事,就是在给其它势力释放出一个信号:老子回来了! 当初夜帝遭天网围攻,夫子急怒之下,和龙二联手,也不知道捣毁了多少属于天网的势力,虽然没有找到主谋,但天网也是元气大伤,他们不得不隐匿于暗处以图展。 随后,他们开始不停的绑架科学家,借这些人之手研究改造人,这次高调复出,只能说明,他们在改造人的研究上已经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换句话来说,现在的天网根本就不怕夫子等人的报复。 他们一开始就拿山流中人开刀,一方面当然是为了报复当年之仇,另一方面,作为老对手,天网的魁应该很清楚,山流虽然现如今名存实亡,但其潜在势力仍然是其它任何组织都无法比拟的,一旦让山流汇聚起来,力量将会相当可怕。 这其实是个很简单的猜想过程,并不需要多么严谨的推理。想清楚了这一点,萧寒才明白为什么夫子会这么着急。 当初在监狱里的时候萧寒就隐隐的觉得夫子很焦虑,但他一直不明白夫子究竟在担心什么,为什么要逼着他快成长。前几天夫子更是直接提出了要让他继承山流龙的想法……现在想来,或许在很早的时候,夫子就已经预料到了今日之事的展。 自己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夫子的提议,那他该是多么伤心和难过? 夫子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山流,萧天龙是他这辈子唯一一个敬佩并为之效忠的人。当初萧寒觉得夫子很冷漠,对世间的一切都很漠然,真正的漠然,现在他才明白,或许随着萧天龙的失踪,夫子的心也随之死了。 若不是因为自己是萧天龙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按照夫子的性格,想来他要么早就隐退,要么持剑大杀四方,杀死别人或者被别人杀死。 夫子会被人杀死吗?在亲眼见过夫子身手的萧寒看来,这一点基本不可能。天龙诀讲求循天道,依自然之理,夫子的修为或许在很早以前就已经达到了天人合一之境,这么样一个人,就算天网再如何强大,夫子要想保命绝不是难事。 因为要思考很多东西,所以萧寒在离开叶家后并没有坐车,而是一路步行。等他想明白这些事情的时候,天已经极黑了。 他行走的度并不快,但此刻也早已进入了市区。看着头顶昏暗的路灯,萧寒难得的有了一次反省和自悟。 这么多人的愿望全都寄托在自己的身上,可他从来都没想过替山流做点什么,是不是有些过于自私了? 叹了口气,萧寒第一次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有些重。 一道人影极快的从眼前的巷子里掠了出来,他身形极快,若不是萧寒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眼里,很可能也会和别人一样认为是自己眼花。 但他知道自己并没有眼花,更为重要的是,他感到突然消失的这个人背影非常熟悉。 究竟是谁? 脑中还在思考,脚下却不由得跟了上去。 这是路露!当初那个催眠过自己舍友的女人。 结合这段时间所生的一些事情,萧寒隐隐的明白了些什么。 展开飘渺七星步,萧寒如风一般的跟了上去。 对方很警觉,在前掠的同时还不忘回头观看,萧寒跟踪的很是辛苦。 不多时来到一栋别墅门前,萧寒怔了一下,因为这个地方他并不陌生。这是属于汉春秋的那栋别墅。 姓汉的已经死了好几天,这个路露来这里干什么? 如狸猫般攀上二楼,萧寒敛住声息,一动不动的紧贴在二楼窗边。 他选的这个位置非常好,即便是楼下有人仰头观望,也很难现他。 萧寒闭上眼睛,屋中的情形清晰的在他脑中浮现。 “穷奇,你来了?” 声音异常嘶哑,奇怪的是萧寒却觉得很是耳熟,似乎自己在哪里听到过。 “叶归藏重伤,计涵东也好不了多少。若不是那个疯女人突然出手,咱们这次肯定能彻底捣毁山流的外围势力。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这次行动竟然未能全功,实在让我有些不甘。” 说话的是路露,或者她的真正身份应该是刚才那人所称呼的什么“穷奇”。 “龙四起疯来,就连当年的锋刃都阻止不了,更何况是那些改造人。这件事魁已经知道,你也不用过于自责。 总的来说,本次行动可以说是非常成功。一旦清除掉那小子身边的这些暗藏势力,要对付他也并不是一件难事。” “夫子和龙二怎么办?我可是听说这两人也到了冰海,这几天我一直在调查他们的下落,但却没有丝毫结果……判官,不是我长他人志气,夫子的身手可是连魁都警惧三分,更别说你我和那些改造人了。” 原来这家伙叫判官,萧寒暗中思忖。突然,他脑中闪过一道亮光,他想起这个人的声音为什么会听起来这么耳熟了。 当初还在双阳上大学时,他曾跟踪这个名叫路露的女孩子到过一处鬼屋,和路露见面的正是这个嗓音嘶哑的神秘人。数年不见,萧寒也没料到竟然在这里再次遇到他。 想到这个家伙的修为丝毫不弱于自己,他更是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一丝声响。就连呼吸也放缓了很多。 “夫子虽强,但他毕竟只有一人。至于龙二,我并不怎么担心。三龙虽是山流中的高层人物,但龙二这个人并不如何出名,而且也没听闻他有多厉害。 魁已经定好了计划,夫子想必现在自顾不暇,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这边的事情,即便是他注意到了,也无暇分身。到时候就是我们立功的大好时机。 今天叫你来,是想让你去抓一个女人。根据资料显示,这个人应该在双溪的一家娱乐场所上班,名叫林诗韵,没有任何背景。但为了慎重起见,还需要你亲自跑一趟……” 萧寒大吃一惊,很快便明白了对方口中的“那小子”应该就指自己。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了对方的目标。 这两人一定是天网中人,而且在天网中的地位应该不低。 只是稍一动念,屋中那人便觉了自己。萧寒不再犹豫,在对方做出反应之前,他一掌拍开窗户,直接跳了进去。 来人很显然并没有料到进来的竟然是萧寒,他和穷奇相互对视了一眼,眼中不但没有丝毫警惕,反倒是显出一片狂热。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我们千算万算如何除掉你,没想到你竟然主动找上门来。这样再好不过,也省去了很多麻烦……” 判官出一阵桀桀的笑声,听起来好似夜枭。 萧寒也不答话,他运气于全身,直接朝着穷奇扑去。 164章 这才是龙二 在萧寒扑出的同时,穷奇和判官两人也动了。≥≧ 双方都有着极为丰富的格斗经验,所以出手时根本没有什么花俏的招式。 每一招每一式看似平平无奇,但却隐藏着万分的凶险。 萧寒这几年以来修为大进,艺高人自然就胆大。虽然对方有两个人,但他却丝毫不惧。 双方在极小的空间内搏斗,五六分钟过去,竟是不分胜负,谁也奈何不了谁。 对方明显是想战决,但萧寒却有的是时间,他相信拖得越久,形势对自己越是有利。 但他要想拿下对方,也并不容易。那个名叫路露的女孩子也倒罢了,萧寒相信,如果只有穷奇一人,他能很快的制服对方,但那个名叫判官的人却非常难缠。 这家伙眼光极其犀利,每每看到穷奇有所不济时总会狠命的连出几招,逼得萧寒不得不后退。但这二人要想杀了萧寒,也同样困难。 穷奇越打心下越是吃惊,她和萧寒曾见过不止一面,而且暗中也曾跟踪和观察过这个年轻人。总认为这个平日里有些沉默、刻意扮酷的年轻人身手应该不过如此,也没见他有过什么特殊的表现。如今对打之下她才明白,自己的身手和对方相比,差了不止一筹半筹。 判官在整个组织中的身手可以排进前五位,但两人联手之下竟然也奈何不了对方。难怪魁对这个名叫萧寒的男子这么警惕,看来不是没有原因的。 假以时日,一旦让这小子将所学融会贯通,将会是组织的另一大隐患。 穷奇和判官两人想法相似,所以尽管知道拖下去对他们没有什么好处,但两人仍是拼了命的想要杀掉萧寒。 从二楼一直打到一楼大厅,双方都有些气喘,但谁也不准备放弃,只是相互对峙。 毫无征兆的,别墅的那道极为厚实的防盗门突然碎裂了开来,龙二背负着双手面无表情的步入大厅之中。 “打的挺热闹啊,你们不打算邀请我么?” 对于龙二的出现,穷奇和判官两人没有任何紧张,只是多少有些不解。 “你没去白水?” 判官诧声问道,心里却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龙二在整个山流中并不如何出名,但对方刚才破门时的手段却让他下意识的有些警惕。 “我去白水干什么?” 龙二反问。 “没去更好,今天你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正好连你一起除去。” 龙二闻言后竟是笑了笑,露出一丝嘲讽。 “你们打了半天,连萧寒都没拿下,还敢口出狂言?你说要除掉我,你见过我出手么?” 判官心中突然一沉,接着警觉感大增。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疾退了好几步,再看时,穷奇已经软软的倒在了地上,就连龙二是如何出手的他都没看清楚。 判官涌起一股强烈的荒谬感,觉得自己眼前所见的一切似乎都虚幻起来。若是夫子出手他也认了,因为就连魁都说过,夫子是他见过的最可怕的人。这种可怕不仅仅只是说夫子的实力,最关键的是他们到现在连夫子是谁都没弄清楚,这在天网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但眼前这个人明明是龙二,如果他真这么厉害,那为什么这数十年来并没有听到过他的传闻? “嗯,反应还算不错,不过也只是徒劳而已。” 龙二微笑着说道,听不出他这句话是赞美还是嘲讽。 判官强自压下心头的震惊,有些茫然的问道:“你究竟是谁?” “你们不是早就清楚了么?我姓龙,认识的人都叫我龙二,也有人叫我龙先生,不过我还有个绰号,想必你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血尊你听说过没有?看神情你应该是知道的,嗯,实不相瞒,那个人其实也是我。有时候绰号多了也不是件好事,搞得我自己都有些迷糊,分不清在什么场合下用什么身份……” 不光是判官心灰如死,就连萧寒也吃惊的张大了嘴。 “西北有双刃,东南有血尊”,当初毅行时萧寒就曾听张三提到过血尊这个人,只是恐怕连张三自己都不知道,血尊竟然会是龙二。 这个世界乱套了,萧寒有些惘然的想。 锋刃、儒生、血尊、四司,再加上一个据说实力比他们更为强横的夜帝萧天龙,山流当年的实力如此雄厚,又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样子? “传说中的血尊竟然就是山流中的龙二,能够知道这个秘密,我死也甘心了。” 判官颓然的垂下双手,看起来真的是想束手就擒。 但龙二并不这么想,甚至他的脸上开始浮现出一丝凝重。 拉住想要上前的萧寒,龙二开始缓缓的朝判官走去。 “轰”的一声巨响,萧寒瞳孔骤缩,浓烈的烟雾之中夹杂着说不清的铁屑,如利箭般朝着四面八方喷射而出,看着就像是一群没头的苍蝇般到处乱撞。 但这些“苍蝇”很危险,极度危险,萧寒毫不怀疑一旦被这些东西碰到身体,哪怕只是轻轻的一触,也会遭受严重的创伤。 因为这些薄而细小的贴片上面,全都涂抹着剧毒,在灯光的照射下,隐隐的泛着蓝光。 一脚将穷奇踢进一个角落,萧寒毫不犹豫的动用飘渺七星步急后退。好在大门提前被龙二撞烂了,要不然他这一退一定会撞到门上。 看不清浓雾里面到底生了什么,也不清楚龙二现在情况如何,在这瞬间,他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去关心龙二。若不是心中一直保持着警惕,刚才那些碎片很可能已经进入了他的身体。 烟雾虽浓,好在里面并没有毒,退出别墅的萧寒有些余悸未消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然后看到一脸铁青的龙二走了出来。 “你没事吧?” 萧寒上前两步问道。 龙二摇摇头,神情很是凝重。 “天网中的这些人全都是一帮疯子,唉,怪我事先大意了,竟然没料到他们会有这么一招。那个判官死透了……” 烟雾散尽,两人再次来到客厅,蹲在判官身边,看着这个人满身的血洞,龙二摇了摇头。 刚才爆开的是一种特殊的炸弹,想来定是天网自行研制出来的。别说炸弹,即便是碰到比这更为厉害的武器,想要对付龙二这种人也是痴人说梦。但让龙二警惕的是,天网中人的行事方式。 从已经掌握的一些信息来看,这个判官在天网中的地位并不低,这么一个人竟然在自知逃跑无望的情形下选择与敌人同归于尽,不得不让龙二感到吃惊。 这种不成功便成仁的想法作为相当可怕。 “这个人有问题。” 开口的是萧寒,听他的口气,明显有所现。 “什么问题?”龙二问道。 “你看到没有,他身中剧毒,连手上的颜色都变了,但脸色却丝毫未变……” 龙二眼中闪过一道亮光,他伸出右手,在并不接触对方脸庞的情况下,虚空一抓,一张极为精致的面皮就被揪了下来。 “竟然是他?” 萧寒惊呼出声。 “你认识这个人?” 龙二有些诧异。 “这个人名叫汉春秋,是大谦集团的。” 萧寒和龙二霍然回头,一脸平静的萧大鹏就站在他们身后,旁边亘古不离的是龙一。 165章 去南峰看李继 萧大鹏的出现过于突然,不止是萧寒,看龙二的神情,竟然连他事先也并不知情。 因为激动,龙二略显冷漠的脸上出现一抹潮红。他向前几步,朝着龙一点点头,然后叫了声:“二哥。” “二哥?”萧寒心中一阵迷糊。 萧大鹏点点头,算是做了回应。萧寒这才明白,龙二口中的二哥竟然是指萧大鹏而并非龙一。 “老爸,你怎么会来冰海的?” “姓席的小丫头受了重伤,汉春秋又被你们给弄死了,我不来能行吗?” 萧大鹏淡淡的看了萧寒一眼,“我布了个局,本来打算借此找到天网的魁,没想到鱼线被你们弄断了。现如今鱼饵已丢,要想再查明天网的底细,难上加难了。” “这么说,你一早就知道汉春秋的身份?” 萧寒瞠目结舌。 “唉,也怪我事先没有对你们言明。你也不想想,我在大谦十多年,怎么可能不了解自己的下属?让你接手大谦,目的就是为了让姓汉的放松警惕。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跟踪着这个人,要不是今天有事稍稍耽搁了一点时间,结果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萧寒有些汗颜,龙二神情也很不好看。凭着他对萧大鹏的认知,若是得知汉春秋曾在萧大鹏手下做过事,他肯定会想到一些什么,可惜的是他根本就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二哥,出了什么事?竟然要让你亲自出手?” 龙二皱了皱眉,这二十年以来萧大鹏很少出手,几乎已经淡出了所有人的视线。但锋刃毕竟是锋刃,无论什么时候,他的出手必定都是石破天惊。 “萧寒的两个朋友遭人绑架,我正好得到消息,不得已只好亲自走了一遭……” 萧寒闻听此言后心中吃了一惊,诧声问道:“我的朋友?” “一个名叫苏小小,另一个叫姜博兵。放心,他俩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不过……” “不过什么?” 萧寒心中大急。 “两人都被人砍去了一只手,因为失血过多,如今仍在昏迷之中。” 萧寒先是一惊,接着整个人都暴怒起来。 “是谁干的?” 虽然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几人都知道这小子已经濒临爆的边缘。 “除了天网以外,还能有谁?” 不等萧大鹏开口,龙二便回答了他的这个问题。 萧寒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又是天网……” 萧大鹏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复杂的叹了口气,却也没再开口。 “不好,刚才我听到这两人谈话中提到诗韵,她很可能有危险。老爸,这里的一切就先交给您和龙叔叔处理了,我得马上去一趟双溪。” 萧寒说走就走,一想起林诗韵可能面临的危险,他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飞到双溪。 看着萧寒很快的消失在暮色中,萧大鹏淡然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龙二脸色有些不自然,呐呐半晌,竟是没有说出一句囫囵话。 萧大鹏叹了口气,说道:“也真难为了若飞,为了逼这小子执掌山流,他可是用尽了手段。唉,你们和萧寒接触了也有一段时间,难道还不清楚他的性格?这件事一旦让他知晓了隐情,恐怕……” 龙二脸色数变,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说道:“三哥这也是迫不得已。现如今山流四分五裂,天网却是越来越强大。这段时间生了很多事,那些处于外围的山流成员和组织遭人追杀,就连财司周天海也被人围攻而受了重伤。 在这种情形下,山流如果还不能凝聚,别说大哥的一番心血白费,山流中人就连安全都没有了保障。三哥思来想去,实在没有办法,这才出此下策。不过动手的并不是我们的人……” 面对萧大鹏,龙二根本没想着隐瞒,因为他很清楚,萧大鹏看似粗莽,但实际上却是心细如,如此明显的绑架漏洞,也只有萧寒这愣小子才会深信不疑。 “但愿若飞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如今萧寒已经去了双溪,他的行踪天网了如指掌,你难道不跟着一起过去?” 萧大鹏口气有些淡然。 “白狐在双溪,我不认为天网中有人能够对付得了他。” 提起这个,龙二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一想起那只狡诈的老狐狸,就连萧大鹏也瞬间放松了下来。 “这小子已经醒了,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萧大鹏指着角落里的穷奇问道,眼中却闪过一抹杀机。 龙二下意识的挡在穷奇前面,这才开口道:“三哥让我将他先带回去。如今山流风雨飘摇,二哥,你难道仍不打算出手?” 萧大鹏摇摇头,说道:“我已经出手了。” …… …… 取了车,萧寒马不停蹄的直奔双溪。沿着五环上了高,他眼中的暴戾之色仍未完全褪去。 想起前几天夫子临走前所说的话,萧寒这才有些明白夫子的意思。老实说,他这会儿真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应该答应夫子的要求,想来结果定然会完全不同。 林诗韵是天网的下个目标,以天网这样的组织要对付像林诗韵这样一个普通的女孩子,简直易如反掌。但他们最终的目的,仍然是自己,这点毋庸置疑。 苏小小等三人是自己这辈子最要好的朋友,此刻竟然被人砍掉一只手,这一切全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如今苏小小和姜博兵二人已经被父亲妥善安排,也不知道李继现如今怎么样,是否安全。 一想起李继,萧寒心中再次一颤。他将车停在路边,然后掏出电话,给那个只有两面之缘的狐公简单叙说了一下,让他务必安全的将林诗韵带回冰海,随后又给叶枫和小方两人也说了一下情况,让二人赶紧处理完手头的一切,然后马上返回冰海和自己汇合。 做完这一切,他倒转车头,朝着南峰市疾驰而去——李继正在南峰任职,希望自己还能够来得及。 他并未给李继打电话,一方面是不想让友人担心,另一方面他心中也隐隐的感觉有些不对劲。姜博兵和苏小小二人的突然出事让他多少有些措手不及,而且他事先做梦也想不到敌人竟会拿这两人先开刀。 这里面有问题,虽然自己暂时还不清楚到底生了什么,但萧寒历来很相信自己的直觉,他始终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不过暂时来说,这一切都没有了意义。对于真相的探求,一定要在事情完全进入自己的掌控之中才能进行,现在,最关键的还是要保证李继的安全。 萧大鹏和龙二两人做梦都没有想到萧寒竟然会改变路线,他没有去双溪,却是沿着相反的方向去了南峰市,这样一来,很多事情都出现了变数。不过当事者对此并不知情,一天以后,当夫子等人知道了萧寒的确切地点时,差点没吐血。 166章 女孩儿的要求 萧寒抵达南峰是已是下午两点多,连续驱车十多个小时,再加上对李继的担心,他此刻真有些疲累。 下了车,萧寒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和冰海、双溪相比,南峰并不算是大市,但毕竟也是省会城市,奇怪的是南峰的大街小巷竟然没多少人。 萧寒带着疑惑,随意进了一家饭馆,他先是给李继打了电话,是个女孩子接的,对方告诉萧寒李继出去办事去了,很快就回来。听到昔日的友人安然无恙,萧寒总算放下了些许心事。 接电话的女孩子声音甜美,很有礼貌,从语气中可以听得出,她对李继非常痴情,这是件好事,萧寒甚至已经开始考虑待会儿送给女孩子一件什么样的礼物才算合理,毕竟对方是李继的女朋友,说起来算是弟妹,自己可不能失礼了。 微笑着进了一家饭店,偌大的大厅中竟然只有一个服务员样的年轻女孩儿正趴在柜台上打瞌睡,萧寒扫视了一眼,四下里再也没有别人。 他皱皱眉,用力咳嗽了一声。 “对不起,本店今日不迎客!” 女孩子抬起头,懒懒的看了萧寒一眼,随意说道。 愣了一下,他几乎是下意识的问道:“为什么?” “先生应该是外地人吧。”女孩儿注意到站在大厅中的这个男子剑眉星目,长得很是英俊,于是也多少有了些谈兴。“今天是国民少女在南峰义演的第一天,几乎所有的市民全都去观看演出了,留守在店里的也都是像我一样不怎么被老板待见的服务生,先生您想在这个时间点吃饭,估计是有些困难哦……” 萧遥竟然在南峰演出?听到这个消息的萧寒不禁有些愕然。最近这段时间自己并没有怎么看新闻,而且他所关注的焦点也都是那些失踪的科学家,国民少女复出一事自己事先竟然丝毫不知情。 想起那个水一样的女孩子,萧寒心中多少有些异样。对方是夫子的女儿,而且和自己很谈得来,虽然他有萧遥的电话,但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从来都不曾和对方联系过,现在想来,应该是自己有意识的在逃避一些事情。 看到男子有些呆,女孩儿禁不住失笑了一下,掩嘴说道:“国民少女的演出可不止今天一天,先生如果有兴趣,现在去还是来得及的。” 萧寒苦笑着摇摇头,知道对方是误会了自己,不过他也没多做解释。冲着女孩子点点头,萧寒离开了饭店。 既然在这里吃不到东西,他就没有了再留下去的理由,虽然女孩子对他挺热情,但萧寒历来并不怎么擅长与他人沟通,更不擅长和女孩子沟通,所以他很快离开了这里。 电话适时的想起,“老大,你怎么来南峰了?事先也不打个电话,我好去接你……” 李继难掩激动,得知萧寒来了南峰,他第一时间就拨通了萧寒的电话。 “想你了,过来看看,倒也没什么大事,你最近怎么样?” 两人看似平淡的交谈了一阵,萧寒告诉李继自己所在的位置,时间不长,李继便驱车赶到,两人见面后拥抱了一下,萧寒这才现站在李继旁边的是个极漂亮的女孩儿。 “这是我女朋友范亚茹,亚茹,这就是我经常提到的萧寒。” 伸出手,轻轻和女孩子握了一下,萧寒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范亚茹,说道:“来得匆忙,也没怎么准备,这件小礼物希望你喜欢。” 对方并没有打开盒子,只是冲着萧寒甜甜的笑了一下,脆生说道:“谢谢萧大哥。” 萧寒对这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子第一印象很不错,看到女孩儿望着李继的眼神,萧寒真心替李继感到高兴。 “老大,你还没吃饭吧?呵呵,今天想要在南峰吃顿饭可不容易。走,去我家吧,亚茹炒的一手好菜,咱们俩兄弟好好喝几杯。” 萧寒点点头。 这是一栋两层的复式楼,里面装饰的美轮美奂,看来李继这些年过的确实很不错。萧寒欣慰的看着这个长相愈加清秀但却无比自信的昔日好友,不禁为对方的改变而高兴。李继能有今天的成就,和当初苏小小等人的支持是分不开的。如今过去了很多年,李继笑容依旧,但苏小小和姜博兵两人却…… 想到这里的萧寒心中有些刺痛,看到萧寒的脸色有些白,李继急声问道:“老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看着范亚茹钻进了厨房,萧寒这才沉声说道:“一会儿你收拾一下,赶紧随我去冰海……” 闻听此言的李继不禁一呆,诧声问道:“去冰海?老大,究竟出了什么事?” 萧寒叹口气,将苏小小和姜博兵两人的遭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我怀疑因为我的缘故,天网中已经有人盯上了你。这些人什么事都干的出来,我想让你随我一同去冰海呆一段时间,放心吧,我在冰海有一个集团公司,肯定能找到适合你的工作……”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老大,小小和博兵他们现在怎么样?” 李继眼圈有些红,一方面是因为伤心,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愤怒。 “还好,生命没有危险,不过失血过多,如今仍在昏迷当中。” 事实证明,萧寒的这种想法显得过于冲动和幼稚了一些。对李继来说,萧寒让他做什么他都不会反对,更何况他知道萧寒这是为自己好,但对于范亚茹来说,南峰是自己的故乡,家里人也不可能同意她跟着李继到处乱跑。 尤其是这里面还牵扯到了李继的哥哥姐姐们,好不容易在大城市拥有自己的一套大房子,而且工作也都满意,就这样让他们离开,这些人肯定不乐意。 萧寒好说歹说,保证在冰海给他们同样大的房子和同样的工作,而且待遇要比南峰高出许多,即便是这样,这些人仍不同意就这样离开南峰。 李继一直以来对家人又特别迁就,这样一来,双方就离开一事陷入了胶着。 在萧寒抵达南峰的第二天早上,事情生了转折。一大早,李继的哥哥便慌慌张张的跑进了李继家里,看到萧寒的第一眼,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便红了眼睛,大声说道:“好了,我同意离开南峰。” 经过李继的再三询问,汉子才支支吾吾的说明了情况。原来,昨天晚上,他们家里竟然闯进来一个手持钢刀的蒙面人,要不是自己躲避及时,估计已经被人砍死了。这样一来,他再也不敢坚持下去。 不多时,李继的二哥和三姐也6续到来,他们家生了同样的情况,都是莫名其妙的闯进来一个蒙面人,手持钢刀,差点没将这几人给活劈了。 李继哭笑不得的看了一眼坐在沙上的萧寒一眼,知道这件事肯定和萧寒脱不了干系。 萧寒脸色如常,他盯着低头不语的范亚茹说道:“亚茹,要怎么你才能答应李继一块儿去冰海?” 小姑娘低头揉弄了会儿衣角,然后抬起头,有些忐忑的说道:“我爸妈都是国民少女冰洁的级粉丝,如果有了冰洁小姐的亲笔签名,我相信应该可以说服我的父母……” 萧寒愕然,李继更是额头一根黑线直接蔓延下来。 “你说的什么胡话?国民少女可不是一般明星,她的签名哪能说有就有?伯父伯母也真是的,年纪也都不小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萧寒摆手打断李继的诘责,脸上神情似笑非笑,他低声问道:“当真?” 范亚茹抬起头,目光灼灼,重重的点点头,说道:“一定!” 167章 惊变 对于其他人来说,国民少女是个极为特殊的存在。≧ 在神州没有人不认识她,但人们只是习惯了看她在舞台上的演出,很多人终其一生也不会奢望国民少女会和自己产生交集。 像冰洁这样的女孩儿,只能存在于人们的意识中,存在于他们的视线里,人们会远远的注视着她,给这个犹如精灵般的女子最真诚的祝福。在神州,没有人不喜欢那个精雕玉琢的小精灵,同样的,也没有人会对少女产生任何猥亵和下流的想法,除了那些正处于青春期的少年以外,她是所有人心中最完美的女神形象。 但在萧寒看来,真名为萧遥的这个女孩子其实更像是一位邻家小妹妹,清纯青春可爱,狡黠如精灵,但除了亲切和一些莫名的情愫以外,萧寒并没有觉得对方圣神不可侵犯。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萧遥留给萧寒的印象始终不曾严肃,她只是可爱,只是调皮,只是聪慧,却没有丝毫神秘可言。大抵也是见惯了外人不可能触碰到的一面,所以萧寒对国民少女的感觉自然也不同于常人。 听到范亚茹这样一个无厘头的要求后,萧寒非但没有觉得为难,反而大大舒了口气。现如今冰洁就在南峰,自己只要一个电话,想来弄几张签名应该不是很难。 他的这种表情落入其他人眼中可就完全变了样。李继禁不住吃惊,问道:“老大,你真认识冰洁小姐?” 萧寒笑着点点头。 众人齐齐的倒抽了口凉气,范亚茹眼中更是闪过一抹亮光,她吃吃的说道:“那个,萧大哥,能不能帮我要一张她的场个人专辑?” “我不但可以让她送你一张专辑,如果你们真的喜欢她,我甚至还可以让她来这里和你们一起吃顿饭……” 不要说是范亚茹和李继的那三个哥哥姐姐们,即便是李继自己,在听到萧寒的这番话后也是激动的浑身抖。 冰洁是谁?国民少女,大众的宠儿,神州所有男女老少的偶像……像这样的女孩子早已高高的站入云端,即便是再怎么自负的男人,对着她时都会有种自惭形秽之感,更别说一起吃饭了。 萧寒看着目瞪口呆的一众人等,心中涌起一股荒谬感。即便是再怎么冰清玉洁美若天仙,但说到底国民少女仍然是个普通人类,难道竟会有如此的魔力?为什么自己一直都没有觉呢? …… …… 有些疲累的斜靠在休息室的沙上,萧遥脱下鞋子,轻轻的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痛的小腿。 连续五个小时的舞台演出让她筋疲力尽,想想待会儿还要出演三个小时,国民少女那张精致如雕的脸上就多了一份淡淡的苦恼。 “这也太累了。龙姐,你说我要是就这样偷偷溜掉,结果会怎么样?” 听到萧遥娇憨的抱怨声,龙四脸上露出一抹微笑。这数年来她一直跟着国民少女,知道对方偶尔会流露出一些娇蛮和任性,但并非一个不负责任的人。 想起以前她拉着自己逃家时的情形,龙姐心里除了无奈外,更多的是温暖。 “小姐,这次复出可是你自己要求的,就算再累也要坚持住,要不然这次义演岂不是没有了意义?” 和冰云所谓的“募捐演唱会”不同,国民少女冰洁丝毫没有参与任何金钱交易,这次义演所有的收入完全透明化,监督对象全都是观众。在如此多双眼睛的注视下,有人想要中饱私囊,几乎没一点可能性。 “我想吃烤全羊,我想喝酒,我想去看灯花,呀呀呀呀……” 少女如一只小熊般在沙上滚来滚去,嘴里嘟嘟囔囔的说一些谁都听不懂的话,神态极为可爱。 “你想吃的话我请你呀……” 一道舒缓的声音在墙角响起,龙四神情一变,如刀般的眼神瞬间盯在了暗处,冷声问道:“是谁?” 对方竟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自己身后,这个人隐匿藏行的功夫绝对一流。在不清楚对方是敌是友的情况下,龙四并没有急着冲上前去,反而后退了一步,站在冰洁身边。 “龙姐,是我,我是萧寒。” 随着说话声,萧寒缓缓走了出来。 “我可不是故作神秘,只是不想让外面的那些人误会而已。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萧寒边说边挠头,他实在也怕这个疯女人突然就冲上来暴打自己一顿。 “哼,一段时间没见,身手大有长进啊。你不好好在冰海呆着,跑来南峰干什么?” 龙四对这个不请而入的家伙并没有太多的善意,听口气,似乎真想跳过去暴打他一顿。 萧寒沉默半晌,摇摇头说道:“没什么。” “嗖”的一下,一样东西朝他飞了过来,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萧寒伸出右手,很轻易将这个东西抓在手中,低头一看,是个苹果。 国民少女笑嘻嘻的说道:“难得你大老远跑来看我,这个苹果就当是赏你了……” 看着对方清澈如水般的眼睛中露出的那抹熟悉的狡黠,萧寒不自禁的笑出声来。 一段时间没见,双方的距离并没有拉远,此次相见,反倒更觉亲切起来。 “你说晚上请我吃烤全羊,是不是真的?” 萧遥盯着萧寒,憨憨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不知为什么,在得知国民少女便是夫子的女儿后,原本隔在两人中间的那层隔阂逐渐褪去,虽然多少还有些拘束,但和原来相比已经自然多了。 龙姐冷冷的盯着萧寒,看她的神情,就好像站在自己眼前的是一堆垃圾。 这女人也太任性了一些吧!萧寒感觉到对方那钉子般的目光,只觉得如芒刺在背。 “龙姐,你帮我看一下下场演出的服装准备好了没有。” 可能是感觉到场间的气氛有些紧张,萧遥不动声色的让龙四离开了房间。目送着龙四离开的背影,萧寒不自禁的舒了口气,神情也变得放松了下来。 “说吧,你来双峰到底有什么事?我才不相信你是专程看我来的。或者对别人来说还真有这种可能,但我对你的吸引力好像连我自己都有些不自信。” 萧遥俏皮的冲他笑了笑,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此种神情,大抵也只有“可爱”两字可以形容。词汇量并不怎么丰富的萧寒在这一瞬间所能想到的也仅仅只有这两个字。 “呃,实不相瞒,我答应了几个朋友,想找你一起吃顿饭。” 萧寒有些不好意思。 “我就说嘛,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主动来找我,我就知道肯定有事。看来我对你果然没有过多的吸引力……” 国民少女语气有些嗔怒,但眼中却尽是盈盈笑意。 萧寒笑了笑,并没有接话,但他却在心里说道:这世上没人能够抵挡住你的诱惑,即便是我也不能。 围着一条纯白色的棉质围巾,一个毛茸茸的小熊帽子外加一副大型墨镜,国民少女在萧寒的陪同下静悄悄的出了现场,一路走来,有惊无险,虽然有人对她的这幅打扮多少产生了些怀疑,但没有一个人知道这就是国民少女。 萧遥有些雀跃,这点从她略显欢快的脚步中就能看得出来。从小到大,她的每次出行都会伴随着大队人马,她很少有单独出行的时候,更别提和一个男子手挽手上街了。 萧寒这时候其实很紧张,因为天气的缘故,两人穿的都比较厚实,但他在轻触到少女的手掌时,仍禁不住口干舌燥,心跳加快。 当然,不得不承认,这点其实和**无关。对于一个自小看着萧遥电视剧长大的男孩子,面对自己的梦中情人时,很难做到随时随地的情。 萧遥这次算是“出逃”,因为避开了保镖,所以萧寒比往常更为谨慎。此时此刻,国民少女的安全就掌握在自己手里,倘若一个不小心,让这粉雕玉琢的女孩子受到哪怕一丝伤害,想来龙四肯定会活剐了自己。 两人尽量沿着人少的街道穿行,其实他们也是过于小心了一些。现如今整个南峰的大街小巷几乎都没多少人,因为国民少女的义演,大部分人全都集中在了广场之中。 远远的看到李继等人在街对面东张西望,萧寒露出一丝微笑。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远处传来“啾”的一声,萧寒神情大变,根本来不及出口,抱着萧遥打了个滚,然后藏在街角的一个死角处。 而在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一颗极小的弹头就镶嵌在地上——有狙击手。 这一瞬间的萧寒心中涌起一股后怕,刚才若不是自己反应及时,不管是他还是萧遥,恐怕早已有一个人躺在了路上。 对方究竟是冲着自己来的还是冲着萧遥来的? 若是冲着萧遥来的还好,但若是冲着自己来的,那李继他们就会有危险。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的猜想,马路对面,李继等人此刻已经被一伙陌生的汉子包围了。 萧寒远远的瞧见这一幕,刚想不顾一切的冲出去,蓦然现不知何时一个头戴安全帽的中年人竟然出现在了对面。 在看到这个人时,他长长的舒了口气,神情瞬间平静了下来。 168章 一锅粥 萧寒和这个人见过两面。≧ 若不是萧大鹏曾对他提起过,他至今仍不知道对方竟是山流中的人司于天穷。 那顶颇具特色的安全帽是他身份的象征,无论冬夏,这个人的穿着好像从来都没有变过,一直都是一副民工的打扮,难道这也是一种癖好? 隐藏在暗处的狙击手还在虎视眈眈,萧寒不敢就这样贸贸然出去,但视线所及,仍能够看清楚马路对面生的一切。 于天穷虽然救过他两次,但萧寒从未看到过对方的身手。今天看着他干净利落的对付那些明显身手不错的汉子,萧寒不得不承认,对方的身手……很变态。 每个成名的高手都有自己的风格,作为人司于天穷来说,他最大的特点就是度极快。即便连萧寒这样犀利的眼光,竟也有些跟不上他出手时的度。 在普通人看来,这个民工样打扮的人只是一道淡淡的影子,出手似乎毫无章法,但他所过之处,那些手持刀械的汉子无不惨叫着倒地。 战斗没有任何悬念,隐于暗处的那个狙击手似乎也没想着要对付于天穷。在打倒了这帮人之后,于天穷低声对着李继说了些什么,然后转过头,淡淡的看了隐藏在墙角的萧寒一眼,不一言,带着李继等人直接离开。 “现在怎么办?” 萧遥眨了眨眼睛,低声问道。从她的表情来看,少女对此竟然没有感到一丝惧怕。 “看来过去是不行了,咱们只能先回去。龙姐不在这里,你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萧寒稍一考虑,沉声说道。 从刚才的弹道判断,狙击手应该就隐藏在斜对面四楼的某个地方。若是萧寒一人,他不惮于上楼冲杀一番,但现在身边多了个萧遥,为安全着想,还是离开为好。 心念微转间,他拉着国民少女的手便想原路返回。 脚下传来一阵微弱的震动,两人同时停下脚步。萧寒侧耳倾听了半晌,脸色逐渐变得很难看。 “快走!” 再也顾不得避嫌,他揽住少女盈盈的腰肢,脚下略一用力,飘渺七星步施展,瞬间便前行了十数米。 “轰”的一声,尘土飞扬,一辆大型的推土机直接顶破了那堵并不怎么结实的砖墙,然后朝着萧寒和国民少女两人直冲了过来。 “我草……” 萧寒低头骂出一句脏话,眼神骤然明亮,体内真气开始狂暴的运转起来。 在躲开了一块飞过来的砖头后,两人利箭般朝着前方奔去。 低沉的“啾啾”声不断响起,那个隐于暗中的狙击手也出手了,每次在听到枪响后,萧寒都会在间不容之际变换方位,几乎在他刚离开原地的瞬间,就会有一颗子弹射入地面。 右手轻拍墙面,借着强大的反震力,萧寒倏忽间后退了两步,然后以一种让人瞠目结舌的姿态再次高前进。在避开了连续五子弹后,两人终于甩脱了狙击手,而那辆推土机早就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一道劲风在脑后响起,耳边只听到萧遥的一声“不要……”,几乎是本能的,萧寒低头,然后朝着后面一脚踢出。 对方和他硬碰硬的来了一记,萧寒一个踉跄,等到转身时,才觉龙四正阴沉着一张脸站在自己身后。从她暴怒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来,她的情绪已经到了爆的边缘。 “龙姐,住手!” 萧遥大喊一声,她从来都不曾在龙四脸上看到过如此可怕的表情,萧遥担心这个疯女人下一刻真的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萧寒。 “你好大的胆子,如果今天小姐出了事,就算是萧大鹏在此,我定会杀你!” 龙四看着萧寒的目光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刚才龙四的出手虽然带点偷袭的嫌疑,但萧寒明白,即便是真正打起来,自己也未必是这个疯子的对手。难怪别人都叫她“血刃”,这个女人起疯来简直没有丝毫理智可言。 “四妹,不得无礼!” 听到这个声音的三人同时一愣,齐齐转头,却见龙一正朝着他们走来。在他的手上还拎着一个陌生的男子,看样子这家伙已经被龙一打碎了骨头,此刻也就只剩一口气而已。 “这个人名叫范建,绰号‘鬼枪’,刚才正是此人进行狙击。” 龙一直接将这个不成人形的男子丢在萧寒脚下,萧寒却是理都没理这个人,直接问道:“龙叔叔,我爸呢?” 说话期间,龙四缓步上前,对着龙一鞠了一躬,神态说不出的尊敬。 龙一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二哥正忙着调解纠纷呢,我们今天才知道你竟然来了南峰。萧寒,你胆子也真够大的,怎么能一个人冒此奇险?难道你不清楚现在天网的主要针对对象是你么?” 萧寒沉默半晌,说道:“不得不为。” 龙一闻听此言后神色极为复杂,他叹了口气,说道:“两使三龙四司现如今全都汇聚在冰海,我和老于是今天才赶过来的。萧寒,在如今这种情形下,你还要坚持自己的想法吗?” “你刚才说老爷子正在调解纠纷,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明显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所以有意转换了话题。 “别提了,白狐那个老东西昨晚也到了冰海,也不知怎的就和三哥对上了,两人说着说着就动起了手,二哥迫不得已之下只能出手阻止,但他们三个身手相差仿佛,谁也奈何不了谁,打来打去,三人都有了火气,我来的时候他们三个还在较着劲儿呢,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狐公竟然会和儒生动手?萧寒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管是白狐和儒生也好,萧大鹏也罢,这三人都是当今世上的顶尖强者,三人一起动手,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事来。 三个加起来都过了两百岁的人竟然和小孩子一般动不动就打架,他们在萧寒心中的高人形象立马倒塌了一半。 “李继等人已经跟着老于回冰海了。四妹,如今山流风雨飘摇,那些隐藏在暗中的鼠辈们蠢蠢欲动,在这种情况下,我建议你还是带萧遥回家吧。演出什么时候举办都可以,安全重要。” 在听到大哥的话后,龙四没有做任何坚持,直接点头答应。 “想不想去冰海玩玩?” 萧寒故意不去看龙四那杀人的眼神,带着微笑问道。国民少女脸上闪过一抹红晕,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至于躺在几人脚下的那个枪手,却是谁都没有再看一眼。 萧寒也终于明白当初张三的那番话应该是真实可信的。这世上除了龙一以外,没有人制得住龙四这个疯子。 临行前,龙四掏出电话,也不知道是打给谁的,只不过看其冷淡的表情,应该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龙姐这是给主办方说明情况呢,我这样偷偷一溜,估计他们那边很不好做……” 萧遥可爱的吐了吐舌头,有些调皮。 上车以后,龙一和龙四两人低声交谈,所诉所说皆是别后的一些事情。萧寒和国民少女二人却是没什么话可说,经过刚才这番刺杀,两人都没有太多的谈话兴致,所以只是默默的看着车外的风景。 其实萧寒此刻最担心的仍是萧大鹏等三人。他清楚这三人的身手,一旦他们全力施为,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大概是看出了萧寒心中的担忧,龙一转过头,淡淡的说道:“放心吧,他们三个有分寸的……” “我看不见得”,龙四冷冷的接了一句。“当初萧天龙还活着的时候,他们三个就斗来斗去的,谁也不服谁。现如今萧天龙失踪,那三个家伙还不打的死去活来?” 龙一摇摇头,说道:“老二也在场,出了不大乱子。” 龙四愣了一下,冷笑几声,但终于不再开口。 萧寒知道,山流中身手最好的四个人便是锋刃、儒生、狐公和龙二,现如今这四个人全都聚集在一起,他可不像龙一那么乐观。 像龙二这样的高手,很少能够遇到和他放单的对手,在这样的情形下,几人肯定都会极力压制自己的能力,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起,还不好好打一场?所谓见猎心喜,大抵便是如此。 车行很快,等到第二天早晨八点,一行四人便抵达了冰海。龙一开着车七拐八绕,不多时来到皇都广场,这是冰海的市中心,也是冰海最为繁华的地方。 进入地下停车场停好车,龙一并没有上楼,反而带着萧寒他们朝着地下走去。 “这是什么地方?” 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地下通道,萧寒多少有些惊奇。 “山流在冰海的据点,别多问,去了你就知道。” 龙一有些严肃。 萧遥轻轻捅了捅他的腰,低声说道:“我听龙姐说你是夜帝萧天龙的儿子,是不是真的?” “算是吧。” “哇哦,那可了不得啊。听妈妈说,我爸这辈子就佩服夜帝一个人,可以想象,能够得到夫子终生钦佩的男人该是如何的了不起……” 萧遥在谈到夫子的时候并没有显得如何尊重,多少有些漫不经心。 “上一辈的事情,很多我都不清楚。等见了夫子以后,你可以亲自问他。” 两人的交谈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因为就在这时,龙一淡淡的说了句:“到了!” 169章 新一代的龙首 无论萧寒想象力再怎么丰富,也绝不会料到这个地方竟然会这么……烂! 这就是山流在冰海的分部? 除了场地大以外,这里还不如一座难民营。≧ 数十把椅子,几张破破烂烂的课桌就像是从学校淘汰下来的。青石铺就的地面上落满了灰尘,墙上斑驳一片,根本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横梁还是最原始的三角铁架结构,这特么是个什么鬼地方? 最关键的是,这地方别说是人,就是鬼影都没有一个。 “龙叔叔,我爸和夫子他们呢?” 萧寒禁不住问道。 龙一不答,他挥手招呼萧寒搬开几张桌子,然后又快的移动了数十把椅子。萧寒从他搬放桌椅的位置中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地方。 “这是九曲天门阵?” 龙一点点头,淡淡的说了句“眼里还不错。” 等最后一把椅子搬完,突然传来一阵“扎扎”声,听声音应该是从地下传来。紧接着,萧寒只觉得脚下有些轻微的震动,他拉着萧遥后退了两步,然后现,这片宽大的场地中央竟然裂开了一条大缝,从中露出一排向下的台阶来。 真没想到,这里竟然是别有洞天。设计这道机关的人也太变态了点吧! 普通人就算找到这里,也根本没办法下去。九曲天门阵可不是一般人所能看的懂的,更别说熟练掌握了。若非习练过飘渺七星步,谁能对此阵了解的如此详细?换句话来说,如果不是山流中的中坚人物,谁又能修习天龙诀? 龙一一言不,率先下了台阶,萧寒略一沉吟,拉着萧遥也跟了下去。 他心中多少有些忐忑,虽然明知道龙一绝不可能害自己,但一想到自己将要面对山流所有的最高层,他也不由得有些紧张。 连着下了三层台阶,三人才来到大厅之中。 我靠,这也太夸张了吧!萧寒心中大叫了一声。 别的不说,单是这些铺地的羊脂玉,没有个千万上下根本就搞不定,更别说那盏大型的琉璃灯以及大厅中的摆设。这样整套装饰下来,价格估计得上亿。 就算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吧。这哪里是大厅,分明就是一座宫殿啊! 整个大厅呈品字形建设,除了最上方高台上的那把汉白玉制作的椅子外,其余凳子上面全都密密麻麻的坐满了人。 夫子和萧大鹏二人分别坐在高台两边,随后是龙家两兄弟,让萧寒感到奇怪的是龙三竟然不在。再然后是所谓的“四司”,四司以下,全都是一群陌生的面孔……看来今日所有山流的高层全都来齐了。 若是猜测无误,最上面那把空着的椅子应该属于山流的龙——夜帝萧天龙所有。 尽管在来的时候萧寒已经有所准备,但一下子让他见这么多人,尤其是这里边还有不少传说中的牛人,他就不由得心里有些怵。 龙四和逍遥二人就站在他身后。龙四看着那把高高在上的椅子,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她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国民少女神情倒是很平静,虽然她心中也充满了震撼,但她毕竟是夫子的女儿,脸上竟没有流露出哪怕一丝的吃惊之色。 “少主,你来了!” 狐公像幽灵般出现在萧寒身后,垂躬身,神态说不出的恭敬。 再看看萧大鹏和夫子二人,两人神色也都是平淡,丝毫没有动过手的迹象。 是谁说他们三个打的不可开交的? 萧寒一一朝着这些人望去,在座的大部分人眼中都露出浓浓的惊奇之色。这些人都见过萧天龙,当他们看到萧寒时,根本用不着考虑就能确认这是龙的儿子无疑。因为除了年龄以外,萧寒看着和萧天龙直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没有人怀疑这一点。 “现如今天网气势汹汹,我山流外围人员遭人刺杀,就连财司也受了重伤,形势岌岌可危,若不奋力抵抗,当初龙的一番心血势必白费,地下世界又将陷入黑暗之中。 天之大幸,龙失踪前留下了他在世间的唯一血脉,这个年轻人名叫萧寒,先前因为某些原因,我并没有公开他的身份。如今山流分崩离析,亟需有人掌控,而眼下,唯一有资格掌控山流的莫过于龙的亲生儿子……萧寒,你可有什么话说?” 说话的是夫子,和原来不同,夫子此刻的语气中充满了热血和激动,声音极具穿透力。大厅中没有安装任何扩音设备,但夫子的每一句话都清清楚楚的传入每个人的耳朵中。当问到萧寒时,他的目光直射了过来,萧寒只觉得一股莫名的压力朝自己扑面而来。 夫子并没有动用七窍玲珑心,这点萧寒能够肯定,但即便是这样,夫子的目光仍如出鞘的利剑,刺得他双眼有些酸痛。 夫子这是要逼自己表态啊,萧寒暗想。 作为山流中的右使,夫子和一贯以来的作风大相径庭,他很少会有如此直接的时候,相对于左使萧大鹏,他更加注重行事的隐蔽性。今天这番话一说出来,很多人眼中都露出诧异之色。 在如此重要的时刻,萧寒头脑中却突然冒出过去的一些琐事。 小时候,他最喜欢的事情是捉鱼,但龙城并没有大河,只有一个不大的水坝,离家较远,他总会和一帮军区大院的孩子偷偷溜出去玩水;稍大一些的时候,萧大鹏每天都会逼着自己早起然后跑步;再然后,龙一对自己的训练,高中时吴天傲送给他的那本天道,毕业后与夫子的见面…… 天已不再蓝,水流也不再清澈,小时候捉鱼的那座大坝如今早就变了样子。儿时的玩伴也早都各奔东西,甚少见面……为什么自己以前对这些都没有任何感觉,偏偏在这个时候会想起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呢? 不管承认或不承认,这世界每日都在生变化,或者正如自己的身份一般? 想到这里的萧寒自嘲的笑了笑,看着神情各异的众人,不知怎的,他突然觉得有些疲惫。 人群尽皆沉默,都在等他的回答。 萧寒转头望了一眼那盏大的豪华琉璃灯,觉得亮晃晃的有些刺眼,继续转头,国民少女神情复杂的咬着嘴唇,龙四一脸冷漠…… “我无话可说,若是你们都认为我该成为龙,那我就只好坐上这个位子……”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众人尽皆松了口气,夫子也是面露微笑。虽然过程并不是令他满意,不过萧寒的选择结果仍然在他的预料之中,对夫子来说,这样就足够了。 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能够成为山流的掌权者,对谁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事情。坐拥九大高手,无数人才为之卖命,数百亿资金可供自己挥霍,地下王朝的主宰者,黑暗中的帝王……无论拥有哪一项,都是普通人一辈子都不可能接近的成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但萧寒根本不这么想,他始终觉得自己是被人强行逼迫坐上这个位子,而且他对这些江湖中的打打杀杀向来都比较反感。正如那句话所说,权利和责任密不可分,继承了萧天龙的位置,理所当然的就要肩负起责任,对于一个追求完全自由的年轻人来说,这一切都让他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摆在大厅最上方的是一把椅子,但又不仅仅只是一把椅子,这把椅子代表位置,而位置代表责任,一个年仅二十七岁的年轻人,能不能肩负得起这样重大的责任?萧寒心中没有一点底。 而且,他对那把代表权利与地位的椅子有种天然的抗拒感。人都说站得高才能看得远,但如此离群索居、高高在上,真的可以掌控一切吗? “萧叔叔,老爸,在座的诸位前辈,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询问,是不是一旦我成为龙,就意味着我可以处理山流中的一切人和事?” 萧寒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空洞。 几乎所有人都点点头。 “那就好!” 说完这句话,萧寒身形微闪,几步便来到高台那把椅子面前,然后挥手,只听得“喀喇”一声,这把椅子已经被他一分为二。 “住手……” “飘渺七星步!” “无敌魔术手!” “那是洗刃?” 人群中蓦然出无数声惊叫,夫子做梦都没想到这混小子所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毁了那把椅子,更没想到的是“洗刃”竟然会出现在萧寒手里。 那把椅子是夜帝萧天龙最喜欢之物,走到哪里就带到哪里。但作为夜帝的儿子,萧寒竟是想都没想就毁了它,这小子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过此时此刻,令夫子和萧大鹏最为吃惊的并不是萧寒突然间的疯,而是他手中所握的那柄匕。这把被称为“洗刃”的匕正是夜帝仗以成名的利刃,夫子寻找了数十年都没有找到,萧寒是怎么获得的?难道说这一切真的是天意? 夫子和萧大鹏彼此对视了一眼,知道当下并不是询问这些的时候,既然连“洗刃”都被萧寒拿到,那他如今身为山流的掌舵人便更加名副其实,即便是萧大鹏,也觉得似乎冥冥之中真的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归座的程序非常简单,夫子先是大概介绍了一下山流的宗旨,然后又一一向萧寒说明各人的职责,山流的架构,人员的分布等等,接下来四司上前一一和萧寒见礼,轮到财司时,这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看着萧寒的目光有些复杂,想起女儿周若萱对这个年轻人的感情,他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至此,萧寒终于踏上了一条和以往完全不同的道路,所谓于平凡处见真章,于无声处响惊雷,山流的未来将走向何方?萧寒又该如何面对自己以后的人生?他能否继承萧天龙的梦想,将山流扬光大?这一切全都成了未知数。 包括萧寒在内,没有人知道的是,此时神州大地上,正悄悄的萌生出一股新兴势力,相信在不久以后这股势力便会席卷大6,成为继山流和天网以后最为庞大的一股力量,不过暂时来说,这一切还都没有意义。 ————————————第二卷终结至此终结—————————————— 170章 杀手和警官 时光不停的向前流去,此时距离萧寒成为龙已经过去了一年。 这一年,富庶的地方依旧富庶,贫困的地方开始变得更加贫困。 这一年,南方形势还算平静,但北方的很多地下势力开始蠢蠢欲动。 这一年,平常又不平常,因为好多事已经开始酝酿,但这种暗流涌动,除了寥寥几个人知晓外,大多数人并不了解。 天气渐渐地凉爽起来,恼人的蝉声被秋风吹散了,代替它的是晚间阶下石板缝里蟋蟀的悲鸣。 这里是郊区,远离了城市的繁华喧闹,这个地方显得安详而静谧。 燕三站在高岗上,眺望着远处的夕阳,眼睛中带着冰冷与淡漠。 他已经二十八岁了,十年的杀手生涯让他身心疲惫,尽管他的反应还很敏锐,身手也很矫健,经验也异常丰富,作为一个杀手,这个年龄应该能够让他很轻易的站在巅峰,但他仍然选择了退出。 见惯了太多的血腥与杀戮,他只想在自己还没有被人干掉之前过几天平静的日子。 他在这里租了套房子,这里很清净,空气也很好,水流很清澈,房东也很淳朴……这让他觉得平静而幸福。 只是,他很清楚的知道,这一切都只是表象而已,身为组织中最厉害的头号杀手,他知道自己绝不可能如此平静的过完余生。很多东西,该来的始终会来。 缓步来到自己的居所,刚想上楼,一个四五岁大的小男孩就扯住了他的衣袖:“嗨,叔叔,等等……” 他转头,房东那个四岁半的小儿子正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他微微笑了笑,俯身抱起这个调皮鬼,用自己不太长的胡须扎了扎孩子的小脸蛋,笑着问道:“你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要让我办?不过这次咱们事先说好,无论出了什么样的事情,你都不能让我背黑锅,我可不想被你妈妈再说一顿了……” “哎呀,不是啦,叔叔,你不知道,刚才我家来了一个大胖子,真的,不骗你,好胖好胖哦……” 小男孩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用手比划着那个胖子的样子。 燕三强忍住笑,看着他连比带化的形容胖子,禁不住再次亲了亲他的小脸蛋,说道:“你这个小子,怎么能这么形容别人的相貌呢?太不礼貌了……” “哼,不和你说了,放我下来吧……”小男孩一本正经。 看着这个小不点蹦蹦跳跳的跑出了大厅,燕三微笑着摇摇头,转头向楼上走去。 “这位先生,请留步!”略显散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燕三蓦然回头,楼下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年轻的胖子,小男孩说的没错,这个人的确很胖,但却并不难看。 燕三心中充满了警惕,自己刚才虽然有些走神,但能够在他的眼皮低下突然出现而不被他觉,光这份本事,并不是普通人能够办到的。 燕三按下内心的惊异,沉声问道:“可是在叫我么?” 那胖子点了点头,突然笑了笑,说道:“杀手界有名的‘影袭’竟然躲在这样一个地方,倒真是让人意想不到。为了找你,我花了近半个月的时间,燕三不愧为当今杀手界最厉害的杀手,就连隐匿的地方都与别人不同。” 燕三不知道这句话是赞扬还是讽刺,他只知道这个胖子来头不小。 自己的行迹尽管不是非常保密,但能够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找到自己,胖子的追踪能力已毋庸置疑。 “你是谁?花费如此精力来找我,所为何事?” 燕三虽惊不乱,对于像他这样的人来说,无论在哪里安家都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大不了自己再搬次家罢了。 “燕先生不要误会,我只是代人前来为先生传句话,完了我就离开,我对燕先生没有丝毫恶意。” 胖子显得有些严肃。 “哦?” “有人让我为先生传一句话:山高万仞,水流无痕!” 胖子脸色不变,燕三听到到这句话后却是神情大变,他深吸了口气,问道:“什么任务?” …… …… 五福县地处神州北部,四面环山,交通闭塞,通讯落后。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大多思想保守,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好在民风还算质朴,虽然时不时会有打架斗殴一类的事情生,但毕竟都是小打小闹,没出过什么大事件。 夕阳西下,一个年约四十五六岁的中年人正蹒跚着进入城中。他看着风尘仆仆,眉宇间充满了疲惫。从他落满灰尘的外套来看,这个人一定是赶了不少路。 通往五福县城的公路只有一条,山道倒是不少。看这个人神态动作,很显然不是搭车来的,他一定是穿越了不少山路才抵达这里。 中年人进城后,随意找了家旅馆,买了份熟食和一瓶白酒,然后锁上房门,再也没有出来。 凌晨两点左右,他的房屋中突然传来一阵打斗声,等到旅馆老板拿着手电推开屋门时,中年人早就不知去向。 胆战心惊的打开电灯,老板突然大叫一声,差点没吓昏过去。 水泥地板上,一滩滩刺目的鲜红让他出一声高分贝的尖叫,而躺在地上的那个人脖子被人扭成了麻花,看来早已死去多时。 这十数年以来,五福从未生过命案,而普通人也甚少见过尸体。店老板在看到如此可怕的场景后还能站立不倒,不得不说其实神经算是相当坚韧了。 暂且不说店老板心中的惊惧,中年人此刻正捂着腹部在玩命的奔逃。从他踉跄的脚步和一路滴撒的血迹来看,很显然受伤不轻。 在他身后,八个面无表情的男子赤手空拳的朝他追来,这些人脚步极重,但度却丝毫不慢,双方的距离在越拉越近。 中年人额头的冷汗越来越多,整个腹部早已被鲜血完全浸透,看他苍白的脸色及粗重的呼吸,很显然已经支撑不了多久。 前方十米处便是北林,林中草木丛生,若能让自己逃入到北林之中,中年人至少有五成的把握逃过这次追杀,但现在看来,这十米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身后劲风疾响,中年人转身,勉力和对方碰了一记,一股大力传来,他喷出一口鲜血,直跌了出去。 看着这些人一步步逼近,中年人扶着身旁的一棵树勉强站起,他脸上并没有任何恐惧之色,只是多少有些遗憾和不甘。 他用力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知道今天已经不可能幸免。七年多的苦苦追寻,最终仍没能查明真相,反倒将自己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真是何苦来由? 不过他并不感到后悔,正如以前对某人所说,自己所追寻的不就是个心安理得?虽然真相至今仍掩隐在水面之下,但他做到了无愧无悔,至少可以对得起这份职业和自己的良知。 秋意浓入肃杀,一阵风过,光秃秃的树干上颤颤地缀着几片不肯就去的枯叶,瑟缩地打着旋儿落下。中年人伸手接住其中一片,看着被虫子咬得千疮百孔的叶子边缘,他突然笑了笑,然后闭上眼睛。 一阵激烈的劲气碰撞声响起,中年人诧然睁眼,入目所及,一个如幽灵般的年轻人正和这八个陌生汉子交手。他手中反握着一柄短短的匕,倏忽进退,总是妙到毫颠的躲开对方的进攻。他的动作很迅,很准确,绝没有浪费一分力气。 中年人看着他的出手,渐渐的眼中冒出了光,他突然觉得自己今天好像死不了。因为短短两分多钟的时间里,面前的八个人已经倒下了五个,剩下的三人也都是浑身带伤,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年轻人的出手没有丝毫章法,唯一的特点就是隐蔽而刁钻。他用匕的方法很奇特,没有削,没有砍、没有截,只有一个动作——刺。 刺,本来只有向前刺。但年轻人无论往哪个方向都能刺,无论往哪个部位都能刺! 他能往臂下刺,往胯下刺,从耳旁刺。他能向前刺,向后刺,向左右刺。 忽然间,一人着地滚来,在月光的照射下,这个人手中的长刀散出森冷的光辉。 年轻人的身后也似长着眼睛,身子突然一缩,避开了迎面击来的一拳,匕已自胯下反手向后刺出,刺入了那个滚过来家伙的咽喉。 匕一松一收,年轻人一个翻滚,刀刃已钉入另一人的脚面,左手成拳,狠狠的击打在对方腹部,待到对方弯腰的瞬间,他猛的起身,脑袋撞向对方的下巴,刺耳的骨裂声想起,大汉哼也没哼一声仰天而倒,眼见是不活了。 唯一剩下的那个汉子眼见情形不妙,一个弹跳便想逃跑,年轻人眼中闪过一抹厉光,他反身抽出匕,右手一扬,一溜寒光电闪般朝着汉子直飞而去,瞬间便从对方后脑而入,前额而出,“咄”的一声盯在了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上。 不到五分钟时间,八个身手矫健的高手全都死在这个年轻人手下,但看他的神情,却没有丝毫得色,只是一味平静。 缓步来到大树下,拔出匕,随意擦了擦上面的血迹,年轻人回头,对着中年人说道:“你就是华祥云华警官?” 171章 代号蓝刺 古城印塘,是一座古老而神奇的城市,是一座承载着华夏文明的文化古都。 ≧ ≦秦砖汉瓦、暮鼓晨钟、高新科技、现代文明,让它在拥有厚重历史文化底蕴的同时也不缺乏现代都市的快感。 朝阳初升,一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快步走出火车站,伸了伸懒腰,嘴角便露出了一丝柔和的弧度。 他看起来也就十**岁,从背包的样子可以看出这似乎还是个大学生,但他的眼神中却早已没有了属于少年人的那种稚气和天真。他的眼睛很大,也很明亮,鼻梁挺直,嘴唇紧抿,如果不是微笑,这个人看起来很酷,只不过略带点天真的笑容又让人觉得这是一个性格开朗,略带点顽皮的孩子。 他脸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这道疤不但没有破坏整个脸面的整体美,反倒给原本有些柔弱的面部带出了一种刚强。他身材很高,大概有一米八二左右,虽然不是很强壮,但给人的感觉却很灵活。 他的右肩斜挎着一个破旧的帆布书包,脚上的旅游鞋也已经破败不堪,衣服看着好像是名牌,但也像是刚从垃圾堆里拣出来的一样,到处都是破洞,更让人惨不忍睹的是他的裤子,不是牛仔,更胜牛仔,简直牛仔的一塌糊涂,除了靠近屁股部位的地方还算完整,其余的部分简直就是一块抹布。 尽管如此,年轻人的眼睛中却充满了骄傲,他看着朝阳下的古城,眼中露出了迷醉的表情,对着每个路过的人都露出浅浅的微笑,有人会微笑着还礼,也有人冷冷的瞥一眼后冒出一句“神经病”。 年轻人浑不在意,他深深吸了口气,迈开步子,向着公交车站走去。 他的步姿很优雅,仿佛是去参加一次派对,面对别人的鄙夷眼光,年轻人却丝毫没有一点自卑,尽管穿着破烂,但他的言行举止却让人觉得这一定是一个世家子弟,他的每一个表情都堪称完美,凭着那阳光的脸蛋和醉人的微笑,倒也惹来了一帮花痴女孩的频频注目。 年轻人登上一辆无人售票车,摸了摸口袋,里面空空如也,竟连一个钢镚也没摸出来。,他有些尴尬,正想下车,旁边一个漂亮的女生替他投了一块钱,年轻人有些感动,刚想转头致谢,谁知这个女孩已经害羞的直奔车尾。 笑了笑,拎起自己的帆布大包,朝着车尾走去。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正是刚才替他投币的那个女孩,女孩长着一张瓜子脸,皮肤像是鲜乳的颜色,漂亮而柔弱。感觉到有人在看她,女孩脸上瞬间布满了红晕。 年轻人走近她,伸出手,很诚挚的说道:“刚才谢谢你了!” 女孩的脸瞬间红的就像一个大苹果,她有些害羞的伸出手,和年轻人轻轻的握了一下,对着这个年轻人淡淡的微笑。年轻人愣了一下,女孩已背着书包下了车。 长长的吁出一口气,他缓缓的伸开手,只见手里有一个很小的纸团,他皱了皱眉头,打开看了一下,脸色突然大变,只见纸条上霍然写着四个字:“蓝月,诡刺!” …… …… 要说现在的冰海市,谁的风头最响,名声最亮,既不是拥有亿万家产的李霖李财,也不是最为当红的明星云瑜柔,而是王屠夫。 一个屠夫,竟然能够混成整个市名声最劲的人物,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只是这个奇迹却不是凭借他自己的两把菜刀赚来的。他的名声之响,完全得力于他生了一个漂亮的女儿。 王屠夫名叫王一空,二十三年前他普普通通,只不过是冰海市一个小小的杀猪的,因为那时候还没有他的女儿王雪吟,直到今天,在全国选美大赛中,王雪吟一举夺冠,顿时,王屠夫也一夜之间由原来的不名一文变成了现在的众所周知。 大家不知道有没有见过什么叫做小人得志,王屠夫现在的样子就是。他现在每天出门都昂挺胸,见谁都说自己的女儿王雪吟如何如何,他恨不得告诉全世界的人,王雪吟就是他王屠夫的女儿。 王屠夫为人如何暂且不谈,只是他的女儿却实实在在是个人物。王雪吟现年二十三岁,虽然国民普遍认为神州的选美有走绣之嫌,但不可否认,王雪吟真的很漂亮。 当然,漂亮这个词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公猪看见母猪会说漂亮,乌龟看到王八会说漂亮,被关在监狱里几十年的老油子估计见到任何异性都会心动,但不得不说,王雪吟的漂亮是每个人都不能否认的。 这种美丽已经越了一般人所理解的漂亮的范畴,当你看到这个女孩子,你就会情不自禁的感慨,老天把一切有关女性漂亮的字眼全部给了她,如玉的皮肤配合她大大的眼睛和动人的嘴唇,犹如熟透了的人参果,任谁都想上去咬一口,很多人面对王雪吟的漂亮都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更不要说去追求了。 王屠夫这几天却很是烦恼,虽然自己现在已经是个名人,但最令他不爽的是女儿的脾气。子女大了,都会有自己的想法,按照王屠夫的观念,像女儿这么漂亮的女孩,就应该找一个既英俊,又多金的有钱人家的公子,但女儿看谁不好,竟然看上了那个木头一样的老实人,这个人既是个打杂的,同时也是女儿口中所谓的“保镖”。 说起这个木头,其实还有一段来历。记得那是三年前,一个白雪皑皑的寒冬之夜,王屠夫和女儿王雪吟正赶上给一家富商送肉,回来的路上,在一个酒店门口现了像死人一样睡在雪地里的木头。王屠夫尽管市侩,但心肠倒还算不错,和女儿略一合计,便将这个还剩一口气的活死人抬回了家里,从此这个人便一直留了下来。 王雪吟是一个很有主见而且心地善良的人,她从这个年轻人忧郁的眼神中看出了他内心的痛苦,没事的时候就和他聊聊天,说说话,但这个木头样的年轻人不管你说什么,他好像都在倾听,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进去,总之这七年以来,王屠夫基本没有见他怎么说过话,要不是偶尔听到他嘴里喃喃自语,他甚至会认为这个木头样的男人是个哑巴。 那时候的王屠夫还没有出名,生意做的也不是很大,只能说是小本经营,有一次,几个街头小混混在王屠夫的店里买完肉后不想付钱,说着说着便想动手,结果这个从来都不一言的木头挺身而出,在大腿挨了小混混两刀后脸上竟然丝毫没有变色,这些街头小流氓看到这个架势,乖乖的付钱走人,临走的时候还拍着王屠夫的肩膀说了几句好话,从那以后,“木头”这个绰号便成了这个年轻人的代名词。 也不知道女儿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这个木头的。 王屠夫深深的叹了口气,唉,女大不中留啊,其实王屠夫倒也不是一个非常死板的人,就是功利性重了些。 如果这个木头是个有钱人,女儿嫁给他也还算不错,尽管这个人三锤子打不出一个响屁,但为人还算正直,如果他真的有钱该有多好。 想到这里的王屠夫又是重重的叹口气,晚上女儿回来一定要找她好好谈谈,要告诉她,生活中不光是玫瑰奶酪,还有柴米油盐。 王雪吟此刻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父亲的想法,她正在高兴的逛一家商场,木头就跟在她身后,不知道为什么,王雪吟总是感觉到有木头在自己身边,自己的心里就特别踏实。 他既不会像老爸那样成天唠叨,也不会像其他的年轻人那样老是在自己面前显露自己的才学,木头是个很好的听众,不管你说什么,他都会很仔细的倾听,虽然他从来不会表评论。 两人走到一个珠宝专卖店时王雪吟停住了脚,她被眼前一款镶钻的项链吸引住了,斜眼看了一下木头,现他正对着天空呆,王雪吟心中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木头总喜欢对着天空呆,这好像已经成了他生活中的主旋律。 从自己三年前遇到他开始一直到现在,木头在没事的时候总喜欢对着天空呆。王雪吟故意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要是有人能给我买条这样的项链就好了!” 王雪吟知道木头没钱,但只要是个女孩子,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总喜欢撒撒娇,虽然她也知道木头不可能给自己买一条这样的项链,因为这条项链的标价就是八万八,一个什么也不会的年轻人,怎么可能一下子掏出八万多块钱替自己买项链呢? 王雪吟说这话的目的只是想看看木头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结果让她气恼的是木头根本就没有反应,他仍然呆呆的望着天空一动不动。 王雪吟摇摇头,大声喊道:“木头,过来一下!” 木头听到女子的叫声后转过头,愣了一会儿,问道:“干什么?” “你过来一下,帮我看看这条项链嘛!”王雪吟语气中有些撒娇。 “哦,其实你戴什么都挺漂亮的。”木头这样说着,却还是走了过去。 听到这话的王雪吟心中暗喜,没想到平时木呐的他竟然也会说这样的话。 店主摇摇头,心说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这么样漂亮的一个女孩子竟然会找一个这样愚笨的男人,倒也少见。 转过头不再理会这两人,店主自去招呼其他客人。王雪吟嘟嘟嘴,低声说了句“势利。”一转头,却现木头此刻表情有些严肃,他正盯着玻璃橱窗,脸上神情似笑非笑,看着极其怪异。 不理会女孩子的喊叫,木头径直上前,对着橱窗哈了口气,然后他的眼神就变了。因为橱窗上写着一句话:蓝刺行动,现在开始! 172章 不老的老爷子 有人正在旅游,有人正在推销自己的保险,有人正在进行一场大型会议,有人在休假,也有人正在上班的路上啃油条喝豆浆……神州各地,有各式各样的人,他们都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忙活着各自的事情。 某一天,他们通过各种途径看到了四个字:蓝月,诡刺。 然后旅游的依然旅游,推销保险的双唇依然凌厉,开会的言辞还是很刁钻,休假的继续休假,吃油条的嘴唇仍然油亮。 没有人知道,这些人已经开始在默默的准备,准备迎接新的命令,新的战斗。 因为他们同时知道了一件事:蓝刺行动开始了。 …… …… 山的那一边,其实不是山,而是一座小镇。 这座镇子不大,零零落落的居住着三十余户人家,所有人全都姓李,只有一个外姓人。 这个人自称姓龙,二十多年前进入镇子。当时来的时候身受重伤,奄奄一息,若不是村子里的几位老人看其可怜而努力救治,恐怕早就魂归幽冥。也是他命不该绝,当时村中有名的神医“刘一指”正好路过,他见其人面目英俊而且一身正气,便出手救了他。老爷子在救他三天后便撒手西归,所以村人尽皆认为这位“龙先生”和本村有缘,于是他便在这里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二十多年。 龙先生名叫龙哲,进村时看着也就四十一二岁,二十多年过去,他似乎并不怎么显老,虽然从年龄上来说他算得上是一个老人了,但除了鬓角处多了一些华外,看其样貌,好像和当初进村时差不多。后来混得熟了,村民们便戏谑的称他为“龙老爷子”。 这个人学识极为渊博,天上地下几乎无所不知,而且医术高。自从刘一指逝世以后,他便成为了村中唯一的大夫。无论是谁,有个头疼脑热、感冒烧之类的,都会来找他治病。 龙哲为人和蔼,不拘礼节,不管是老年人还是年轻人,对他都非常尊敬,每次见到他都会亲切的唤一声“老爷子”。 龙哲平日里几乎不怎么出门,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至少在这二十多年来,村人从没见过有人来探望过他,他也从不去探望别人。 当有人问到他身怀如此医术,为什么不去外面闯荡一番时,龙哲总是微笑着引开话题。时间久了,大家也就不怎么再问,因为从他略显勉强的笑容来看,这个男人一定有过一段伤心的往事。既如此,还不如不提。 八年前,龙哲的性格开始有了变化,他总会时不时的失踪一段时间,然后又回来。逐渐的,探视他的人也多了起来。来的这些人有男有女,但大多都是一些青壮年,没有老人。他们自称是龙哲的徒弟,看到龙哲后神情都很恭敬,隐隐的带着一些惧意。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难免有些好奇,但时间长了,人们也就习以为常。而且每次这些人来的时候,都会大包小包带好多东西。龙哲为人很是大方,他会将这些东西全都分给村人,如此一来,即便是有人产生过怀疑,也很快便将此事抛诸脑后。 前段时间,来看龙哲的人蓦然多了起来,刚开始是数月一拨人,现在几乎每天都有人过来。而且这些人神神秘秘的,见人也不打招呼。直至几天前,龙哲突然招呼所有的村民聚在一起,然后告诉他们,自己将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以后很可能将不再回来,希望大家多多保重云云。 村民虽然多有不舍,但人各有志,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要想出去,他们谁都没办法反对。而且自龙哲来村子以后,民智开化了不少,大家对他始终都是有些感激的。 告别了村民,龙哲在一群人的陪同下走出山村,他的身后,跟着十二个青年人。三女九男。远远的直到看不清村子的模样,这些人才加快了脚步。 看他们的度,绝不是普通人。山路如此难走,但在这些人的脚下却如履平地。十三道身影一旦全力施展,快逾奔马稍显夸张,但远比普通人奔跑的度要快的多。 …… …… 丹珞饭庄,是一个标准的现代化五星级饭店,它座落在古城印塘的东郊,这里是富商的集中营,环境幽雅,景色宜人,实在是居家的好地方。 丹珞饭庄的老板一向都很神秘,好多人只知道这家饭庄的老板姓李,却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甚至是男是女都无从得知,但能够在这个地方开这样一座饭庄,只要不是白痴就能够感觉的出来此人的分量。 因为这里除了是富商的集中地外,还是全省最有名的黑帮的地界,在这里做生意,除了要有雄浑的资金外,更重要的是必须要有过硬的靠山。 听说这个姓李的在短短五年内就开了这所全省有名的大饭庄,找事的不是没有,只是这些人都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自从“黑手”的老大被人从二楼丢下来摔断了腿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在这里闹事。要知道,“黑手”是除了“流星会”外本地最大的黑帮,它的老板都被人如此待遇,更遑论其它的小帮小派了。 丹珞饭庄八楼的一间雅座里,龙哲负手站立在窗前,看着正在落下的夕阳,眼神异常冰冷,和原本的他判若两人。 瘦削的身材看着并不怎么高大,但却给人一种极为厚重的压迫感。尽管看着年龄不大,但鬓间已多少有了些白,可见是忧虑过度,他的眼睛很亮,脸上带有一丝病态的苍白。他时不时的咳嗽,然后又轻轻的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擦擦嘴角,借着柔和的光亮,雪白的手帕上顿时便有一滩艳丽的血红。 房门被人轻轻的推开,走进来一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中年胖子,他看着窗边这个男人的眼神有些担忧,但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轻轻的坐在沙上,沉声问道:“蓝刺行动的开始是你传达的吧!” 龙哲没有回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二十多年来我一直试图重续经脉,但直到今天仍然没有成功。织罗、织罗,嘿嘿,好一个织罗,毒性之奇,竟是我生平仅见。 既然没有办法恢复到全盛时期,再等下去也没什么用处。这帮宵小一日不除,难解我心头之恨……” 龙哲语气很平静,但在这种平静下面,却掩藏着不可预估的风暴。胖子素知面前这个男人的为人,所以根本没打算劝说,只是问道:“二十多年过去,您难道还没有查出幕后的真凶是谁?” “哼,你以为山流是什么?那种小打小闹的帮派?别的不说,光是左右双使和龙二,这世上便鲜有敌手。论智谋,儒生萧若飞平日里看着平平淡淡,好像万事不萦于心,但实际上,这个人的智慧之高,连我都有些看不透。论武力,你以为‘血尊’之称是浪得虚名不成? 我一个筋脉尽断的废人,又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还有天网,其魁神秘难言,我如今虽然大致有了个判断,但仍无法确定。在这种情形下,若还是继续被动的展,要想复仇,我怕这辈子都没有了任何希望!” 胖子沉默半晌,有些忐忑的说道:“那……他怎么办?” 他不敢提及这个人的姓名,因为每当提起,龙哲总是会莫名的火,时间长了,也只能用“他”来代替。 “这小子认贼作父,这么多年来竟然丝毫不知进取,太叫我失望,不提也罢。” 话虽这样说,但胖子却从中听出了一股不同的味道。他暗中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华祥云已被燕三救了下来,练飞雨、夏俊风他们也都来了印塘,老大和老二过几天也会赶过来,他们都很想你,你是不是该考虑见一见他们?” 龙哲沉吟了一会儿,摇摇头。 “相见徒增烦恼,还是不见了。老二这些年来做的不错,你以我的名义给他一笔钱,让这小子将那个姑娘接过来吧。拖了好几年,我再不答应,恐怕他也恼我了。” 胖子点点头,转身就想离开。 “等一下……这两天,你抽空去见见‘他’,顺便探听一下那边的虚实……” 听到这话的胖子一愣,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难道你不想让我参加‘蓝刺’?” “呵呵,什么是蓝刺?只不过是个代号而已。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知道蓝刺的详细计划,谁说让你见他就不是行动的一环? 这次行动牵扯到的人物极多,地域极广,每个人都是一颗螺丝,没有谁是独立的……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如今最重要的是搅浑这潭水,在对方还未觉我们之前全身而退,剩下的坐山观虎斗就可以了。” 胖子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他躬了躬身,然后退了出去。 龙哲这次没再拦他,听着身后的关门声,他神情恢复了淡漠。 楼下响起一连串的鞭炮声,他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今天已是中秋了。 173章 故人来访(上)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斜斜的照进阳台时,萧寒醒来。 看着身边女子娇媚的面孔,他不禁露出一抹微笑。 躺在他身旁的是林诗韵,女孩子仍在熟睡。她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忧思和哀愁,眉头轻舒,长长的睫毛如蝴蝶憩息般覆盖在眼睑上微微颤动,水莲般白皙娇嫩的脸蛋上两团潮红,如海棠般红润的双唇微微紧闭,不慎裸露在外的香肩洁白如牛乳。 凌乱的床单清晰的显示出昨晚两人该是如何的疯狂。 萧寒斜撑着身子,静静的看了她半晌,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林诗韵在萧寒的眼里仍然娇艳不可方物,一如初见时。 探过头,轻轻的吻了吻女子的双唇,他悄然下地。 极快的洗漱完毕,萧寒一头钻进厨房,时间不久,阵阵香味传来。林诗韵慵懒的伸了伸腿,微微睁开眼。当她意识到自己此刻就躺在萧寒的床上,昨晚又做了如此羞人的事时,女子眼中不禁露出一抹羞意,当然,更多的却是满足和幸福。 听着厨房中传来的叮叮当当的声音,闻着饭菜熟悉的香气,眼中闪过一抹感动。 下床时一个趔趄,女子赶紧扶住床沿,微微露出一丝痛楚。心里在抱怨某个不知节制的混蛋昨晚过于癫狂的同时,人却是极快的钻进洗手间。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等她穿着睡衣来到客厅时,萧寒早已做好了早饭,此刻正含笑望着她。 林诗韵瞬间涨红了脸,但当他看清楚萧寒的样子时,禁不住又“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萧寒此刻正系着围裙,穿着拖鞋,样子看着有些傻。看到林诗韵的笑容,他恶作剧般的跑了过来,懒腰抱起对方,在女子一连串的娇笑声中走向饭桌,然后轻轻将她放下,这才说道:“媳妇儿,尝尝你老公的手艺。” 晕生双颊的林诗韵轻轻的白了他一眼,但眼中那满满的幸福却是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早餐简单而丰盛,林诗韵拿起筷子,随意尝了口小菜,然后点点头,说了声“不错。” 萧寒笑笑,趁着女孩子没注意,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这才解下围裙,坐在女子对面。 两人虽然已经有过极为亲密的接触,但林诗韵对于萧寒的某些“偷袭”仍觉得害羞。从她醒来到现在,脸上的红晕就一直没褪过。 两人低下头来吃饭,一时间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只有咀嚼的声音。 “咱们结婚吧!” 冷不丁的,萧寒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林诗韵先是愣了一下,等她瞬间反应过来时,筷子“吧嗒”一声掉在了桌上。 “你说什么?” 萧寒抬起头,目光中没有了任何戏谑,在这一刻,他的神色竟然有些庄重。 “我说,咱们结婚吧!” 这一次他说的字正腔圆,没有半分犹豫,可见也是考虑了很久。 林诗韵眨眨眼睛,感受着对方眼神中传出的热度,有些慌乱的低下头。 “我知道,这样的求婚有些太过儿戏,不过我担心你一时接受不了,先给你打个预防针,呵呵,我会找一个隆重的场合,非常正式的想你求婚。” “不要……” 女子听到这句话时连连摆手,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萧寒自然明白她在担心什么。如今自己身为山流的主人,手中掌握着数以百亿计的资产,手下能人无数,在社会上也是有头有脸。林诗韵一普通女子,对此肯定有些自卑,而且,她心中的某个心结至今未解。 萧寒微微笑道:“别担心,诗韵,你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姑娘,所以根本用不着害怕什么。能够娶到你,是我的幸运。” 看到女子刚要开口,萧寒摆手打断了她的说话。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哦,对了,我昨天刚帮你订购了一辆轿车,待会儿下去试试手感。总是打车上下班,你不心疼,我倒有些心疼你……” 林诗韵咬着嘴唇点点头,那抹笑意却是怎么都掩藏不住。 吃完早饭,在林诗韵的服侍下,他极快的换好衣服,摸了摸那条代表身份与地位的真丝领带,萧寒皱了皱眉。 记得上大学那会儿,他曾说过,这辈子不打领带,不戴手套。因为他总觉得那个只用于装饰性质的领带除了让人看着更像狗以外,没有任何用处。手套则不然,之所以不喜欢戴手套,只是因为他感觉戴上手套后,无论做什么事都很不方便。 吻了吻对方的脸颊,萧寒出门,来到楼下时看到小王正一脸拘谨的站在那里,萧寒暗中摇摇头,说道:“没必要来这么早的。” 小王是他的司机,确切点说应该是夫子替他找的“保镖”。他的名字很大气——王霸。只不过很多人听到这个名字以后,叫出来就变了味道。所以他坚持让别人称自己为“小王”。 小伙子今年二十一岁,从十五岁出道开始到现在,鲜逢敌手。一方面身手确实不错,另一方面却是他头脑灵活而且足够冷静,最关键的是他活的很单纯。 单纯这个词很有意思,很多时候,它和白痴几乎等同,但小王的单纯只是简单,一点都不白痴。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在他的脑子里根本没有对错善恶之分,如今效忠萧寒,也是源于这种思想。 小王是萧寒在无意中救下的,后来夫子经过观察,认为小伙子敢打敢拼而且头脑不错,于是便自作主张让他当了萧寒的司机。在听闻夫子便是山流中的儒生时,小王一脸的惊愕外加狂热的崇拜,待得知道救他之人便是如今山流的龙时,他更是激动的浑身抖。 准时、严谨、做事一丝不苟、工作的时候从不犯错,这是萧寒给他的评价。无论萧寒有事没事,他总是如影子般跟在萧寒身后,除了来林诗韵这里以外,他很少有让萧寒单独相处的时候。 “萧总,去公司还是其它地方?” 上了车,小王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道。 萧寒如今明面上的身份是龙城一家投资公司的老总,公司不大,雇员仅有五十多个,不过这个公司是他自己组建起来的。公司里除了小王以外,没人知道他便是山流的龙。 来到公司时已是九点半,一路微笑着和员工们打招呼,进了办公室,刚倒了杯开水,秘术水艺进来告诉他,有一个陌生的胖子正在会议室等自己。胖子从早上八点半来公司,已经坐了有一个小时了。 “胖子?有没有说他叫什么名字?” 水艺摇摇头,“没有,不过我看这个人挺眼熟,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微一沉吟,萧寒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我这就去见他……呃,下午有位姓章的客户要过来谈合约,你帮我接待一下吧。” 进了会议室,看到对方时萧寒不禁楞了一下,他实在也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来找自己。 “李老板,好久不见,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胖子是李霖李财,自上次在冰海一别后,萧寒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时隔四年,他想不通李胖子主动来找自己究竟是什么原因。 “萧总,一别经年,风采更胜往昔,真是可喜可贺……” 李财大笑着起身,和萧寒握了握手。两人寒暄一番,半晌都没有进入正题。 对于李胖子的到访虽然疑惑,但萧寒并没有出声相询。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他的心性沉稳了很多。 秘术送上咖啡和白开水,两人看似热络实则各怀心思的交谈,谁都没有主动提及李财来这里的目的。 李财心中暗叹,和数年前相比,萧寒的城府无疑深了许多,加之他思维敏锐,反应极快,和这样一个人打交道,自己非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不可。 “萧总,你不在冰海展,跑到龙城来干什么?” “龙城毕竟是我的故乡,这里的一切我也比较熟悉,想来想去,还是呆在龙城比较有前途,所以便回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我听说令尊在军队里有着很高的威望,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李老板突然提起这个,莫非……” “实不相瞒,我这次来龙城,其实是找你谈生意来了。我有一批货想要入境,但海关那边查的太紧,一时半会儿运送不过来。听闻令尊大鹏先生是中将,所以就想走走关系,看能不能尽快将这些货物运送过来……” 听到这里的萧寒目光一闪,淡淡的说道:“我爸爸退下来很久了,就算以前有些影响,现在也淡了。你是知道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更何况老爷子一向反感走私这种事,想来是帮不上多少忙的。” 李财“呵呵”一笑,说道:“无妨,无妨,我也就是随便一问。有办法最好,实在没办法那也没什么关系。萧总现如今正式步入商界,令尊就没考虑过让你进入部队展?” 萧寒摇摇头,说道:“我父亲为人比较开明,从来不会干涉我做出的任何决定。我这人好逸恶劳,胸无大志,部队太苦,不适合我……” “萧兄弟过谦了……那就这样吧,你先忙,我下午还有个会要参加,就不打扰你了。” 这胖子竟是说走就走,萧寒稍作挽留,眼看对方去意甚决,便也不再勉强。 “下次有机会一起吃饭。” 一直将胖子送到公司门口,眼看着对方上了车,萧寒这才皱起了眉头,脸色也变得严肃了下来。 这件事情有古怪! 174章 故人来访(下) 像李财这样的人,每天都要处理大量的工作,就算他的管理层再怎么出色,有些必须的决策还是得由他本人亲自来决定。生意做到他这种程度,可不是说能离开就能离开的。 这胖子这次来找自己,除了一件莫须有的“合作”之外,最多的竟然是在试探自己和父亲萧大鹏的关系,他有意无意的提起萧大鹏,要说没什么目的,萧寒是不相信的。但萧大鹏向来沉默低调,李胖子探听萧大鹏的虚实,到底有什么用意?还是说他已经知道了萧大鹏真正的身份? 如果说他知道萧大鹏的真实身份,那他就绝不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商人,这个人到底是谁,属于哪方势力?是敌是友? 萧寒一路低着头思考,遇到了迎面而来的苏小小。 “老大,你这是干嘛呢?魂不守舍的。” 自上次事件之后,苏小小随他一道来到了龙城,李继和姜博兵则是被他安排到了大谦集团。两人全都失去了左手,就算他们再怎么乐观,一下子成为残废这个事实仍是让两人消沉了差不多半年时间。在这段时间里,萧寒四处奔走,最终利用m国的技术为他们做了假肢,无论是灵活度还是仿真度,几乎都和原来一模一样,不知道的人不会以为这两人曾经断过手。 苏小小如今是这个投资公司的副总,严格来说,公司所有的大权几乎全都由苏小小掌控,萧寒只是挂个名而已。本来这个公司也就是个幌子,萧寒一开始也并没有看得太重,谁知苏小小这家伙竟然在管理上极有天赋,短短八个月时间,就将公司经营的有声有色,这点倒是出乎了萧寒的意料。 “没什么,想一些事情。对了小小,石头和叶枫他们回来了没有?” 石头是小方,萧寒一直这么叫他。对外来说,石头和叶枫二人是负责“外交”的,两人经常出差,所以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公司。 不管是萧寒还是小方或者叶枫,苏小小李继等人并不清楚他们的真实身份。闻听此言后,苏小小摇摇头,说道:“还没有,我今早接到他们的电话,说是还要再过两天才能回来。” 萧寒皱了皱眉,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哎,等等,老大,李继这小子快要结婚了,咱们是不是该准备一下?” “啊?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李继不让我告诉你,他说你最近挺忙的,不想让你操这些心。不过我想,大家朋友这么多年,如果不告诉你,按你的脾气,一旦知道了肯定会给我小鞋穿,你现在可是我的领导,我可不敢得罪你……” 萧寒没好气的拍了他一巴掌,笑骂道:“说什么呢你,你还没告诉我李继结婚的具体时间。” “呵呵,他打算在下个月一号结婚,嗯,还有五天时间了。” 萧寒摸着下巴想了想,说道:“这可是一件大事儿,好小子,我这个老大都还没结婚呢,他倒跑到我前面去了。这也就罢了,结婚这么大的事儿他竟然敢不告诉我,等见了面,看我怎么收拾他……” 也唯有在苏小小等人面前,萧寒才会露出一些真实的情感,这件事说来挺悲哀的。 “咱们几个里面,李继第一个结婚,这绝不是小事儿,一定要办的风风光光的……这样吧,你赶紧处理一下手头工作,今天下午咱们便飞冰海,联系几家大点的婚庆公司,这件事务必办的隆重……你瞪什么眼?钱当然是公司出,谁叫你小子不努力,到现在还是光棍一条。” “我说老大,可不能揭人短呐,不是我不努力,是人家看不上我啊!” “人家?哪个人家?是不是水艺?” 萧寒笑的有些揶揄。 苏小小蓦然涨红了脸,“你是怎么知道的?” “水艺可是我的秘书,你撬我墙角,还以为我丝毫不知情?好你小子,眼光倒是不错,水艺有才有貌,若真能倾心于你倒也不错。好好努力……” 两人笑闹了一阵,苏小小自去订机票。萧寒想了想,掏出电话,刚想拨出去,就看到对面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公司走来。 他赶紧转身,装作没看到对方一样,打算快步离开。 “萧寒,萧总……” 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萧寒心中叹了口气,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章总,好久不见。你不是说下午才到龙城么?怎么来的这么快?” “听萧总的语气,倒好像是嫌我来的早了些。也罢,既然萧总这么不待见,那我还是走好了……” 面前的女子是章凝,四年多没见,她变得更加成熟。因为长期从事管理工作,举手投足间有股说不出的自信。原本齐耳的短现如今也变得极长。她穿一件紧身牛仔裤,上身是纯白色的休闲圆衫外加一件风衣,裁剪合身的衣服衬得女子的身材凸凹有致。 此刻她正含笑望着萧寒,脸上虽然有些装出来的嗔怒,但眼睛里的盈盈笑意却是怎么都掩藏不住。 “章总说哪里话,只是因为没去机场接你,多少有些感觉过意不去而已……” 萧寒尴尬的挠了挠头。 章凝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数年未见,面前的这个男人看着仍然腼腆而拘谨,一如当时初见时。岁月的流逝并没有让他变得圆滑和世故,反倒更增添了不少成熟和稳重,容貌丝毫未变,气质却更加然。这样的男子,又怎么能不让人痴迷和牵挂? “这年来过得好么?” 章凝不再嬉笑,神情有些认真。 萧寒也收敛了笑容,点点头,说道:“还不错。” “我今天来,主要是……” 沉默半晌,章凝开口就想谈论工作。因为她突然觉得自己和对方竟然没有多少共同语言。萧寒的习惯、爱好,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对此她一无所知,这样的认知让她有些难过。 萧寒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突然露齿一笑,说道:“你刚下飞机,还没吃饭吧?走,我先带你去吃饭,工作的事情你找苏总去谈,老实说,我还真不怎么懂。” 章凝心中一暖,知道对方并没有将她当做一个客户,至少两人仍是朋友。 女子缓步上前,轻轻掸了掸萧寒衣领上的一片纸屑,动作很自然,就像是做过了无数遍一样。 萧寒身体微僵,很快便又放松下来。他指了指公司的大门,说道:“走吧。” 作为神州的政治文化中心,全国最重要的交通枢纽,龙城无论是人文还是自然环境,和其它地方相比,自然要高出很多。 “除了很多年前来过一次龙城外,这么多年来,我这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两人并肩走在街道上,秋日的天气很凉爽。两人沉默了一阵,不知想到了什么,章凝突然开口,语气中多少有些缅怀的意思。 “那时候我是陪着二叔一起来的。我父母死的早,是二叔一手将我拉扯大,他那时候跟着东翁做事,听起来好像很是威风,但实际上也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混混。每天砍人或者被人砍,不过收入还不错……你是不是很不耐烦?” 萧寒摇摇头,没有说话。 “因为没有父母,所以我小时候总是受人欺负,二叔那时候还年轻,每当听到我被人打时,他总是不顾形象的出去教训那帮小屁孩一顿,旁人都说他不学无术,成天鬼混,就连邻居们也不怎么待见他。 二叔经常跟我说,小凝啊,你虽然是个女孩子,但可不是娇娇女,你爸妈死的早,不管愿不愿意,我都要照顾你,但二叔本事有限,所以很多事情还要靠你自己。你要像男孩子一样坚强,不要动不动就哭。 二叔没上过学,说不出大道理,我有些强硬的性格,可能就是那时候形成。 开始的时候,二叔总觉得自己跟着东翁混是很有前途也很有面子的事情,所以他总会很兴奋。但后来不知道生了什么事,他突然变得消沉了下来。某一次他喝醉了酒,满嘴的胡话,我才知道松园被一个名叫‘夜帝’的人占了,随后,东翁更是不知缘由的进了监狱。 从此以后,二叔变得有些疯疯癫癫,我知道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很大,但也没料到他竟会一蹶不振。每次喝醉了酒,他总会喃喃自语,说什么‘这世上就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亲如兄弟又怎么样?江湖就是江湖,成天的打打杀杀,老子受够了。’ 我知道他说的是胡话,一个黑社会,不打打杀杀难道还做慈善?但我总有一种感觉,二叔好像是因为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这才变成这样。 好在那时候的我已经大学毕业,有了一份固定的工作,收入还算不错。我听说龙城这边有个不错的心理医生,于是就想着带二叔过来看看病。心理医生倒是见到了,但二叔经过他的治疗以后,变得更疯,最后连我都不认识了……” 说到这里的章凝擦了擦眼角,萧寒默默的递给她一张纸巾,女子勉强笑了笑,说道:“风沙太大,迷了眼睛。” 175章 一封信 虽是深秋,有风,但不会太大,龙城更不会出现什么沙尘。 ≥≦但萧寒并没有点破,他同意般的点点头,说道:“是啊,起风了。” 这世上很多人都不容易,无论男女,无论老少。风光的背后,往往隐藏着谁都看不到的伤痛和压力。面对章凝的难过,萧寒根本无从安慰,也想不出该怎么宽解对方。所以他只能无言的低头沉默,陪着女子缓步前行。 很多时候,某些看似微不足道的谈话中往往隐藏着致命的信息,只不过当时,没有谁会注意到这一点。直到很久以后,萧寒回想起今天章凝所说的话,她的那个疯子二叔,萧寒才明白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如果他能够从章凝的话中多少听出一些蛛丝马迹,或许事情也不会如此展。 两人随意找了家饭店,没滋没味的吃了顿饭,就当是帮章凝接风。然后萧寒才带着她继续来到公司,进了会议室后,公司的几位管理人员早已等候多时。 萧寒不动声色的望了水艺一眼,对这个容颜清丽、做事冷静的秘书由衷的生出一丝欣赏。不用问,这一切肯定都是水艺安排的。 苏小小等人和章凝洽谈合同,萧寒则在一旁无聊的打着哈欠,好不容易熬到会议结束,章凝看着趴在桌子上的萧寒,眼中闪过一抹无奈之色。心说这么多年过去,你这惫懒的毛病可没什么改变。 “会开完了?呃……不好意思,昨晚没睡好。” 看着众人见怪不怪的望着自己,萧寒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章总,开了大半天的会,想必你也饿了,我已经在‘悦华楼’订好了饭,就当是为章总接风吧……” 苏小小推开椅子站起,面带微笑的说道。 章凝却是摇摇头,说道:“不了,我那边事情还有很多,下次吧,下次一定聚聚……我已订好了机票,今晚就飞冰海。” “哇,这么巧,正好我和萧总两人也要去冰海,不知章总是几点的飞机?” 萧寒心中暗叹,自己刚才的眼色算是抛给了瞎子,苏小小丝毫都没能领会到他的意思。 章凝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当得知自己竟然和萧寒在同一班客机上时,女子的眼中露出不加掩饰的兴奋。 “水艺,你带他们去悦华楼吃饭吧,毕竟我已经付了钱,不去可惜了……” 临走前,苏小小对着秘书水艺说道,看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谁都不会想到这家伙心里早就对人家垂涎三尺。 看着所有人步出会议室,苏小小赶紧上前两步,颠着个脸凑在水艺耳边说道:“水艺,等这次从冰海回来,我请你去悦华楼吃饭,就咱们两个……” 说完这番话,也不理会水艺瞬间变红的脸蛋,快步出了门。 路过前台的时候,萧寒被叫住了。 “萧总,这里有您的一封快递。” “快递?”萧寒疑惑的拆开封皮,却是一封信和一迭厚厚的资料。 看信封的署名,竟然是华祥云写来的。这家伙消失了一年多,音讯全无,怎么突然会给自己写信的?现在电邮这么达,电话费也不贵啊,干嘛要用这种老套的方式来交流? 抬腕看了看表,距离飞机起飞已经不足四十分钟。萧寒来不及查看信中内容,只是匆匆将其装进包里,然后直奔机场。 一直到在飞机上坐定,萧寒这才拆开信看了起来。 “萧兄弟,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或许已经不在。即便是在,肯定也已经被某些人所控制,所以我想将我这数年来的调查结果和你说一说。 从当初神州博物馆文物盗窃案开始,我始终认为这是天网中人所为,我一路追查,追了近十年,一直到现在,我才现,原来从一开始我就走入了误区——做这件事的根本不是天网,而是另一个我根本不知道的组织。 这个组织比天网更神秘,比山流更隐匿,我不知道他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但我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我本想将这些资料邮寄给我的上司或同事,可我在脑中细细梳理了一遍,竟然现我这辈子没有交到什么知心朋友,更没有让我信任有加的上司,想来想去,若说真有一个人能够理解我的所作所为,便只有你了——虽然我们并不是很熟。 这真是悲哀而又操蛋的一件事。 说完这些,再来说说我自己。 我是一个孤儿,在孤儿院长大。从小看惯了冷眼,受尽了欺辱,所以我从小誓长大后一定要成为一名警察,用我的力量去维护这个社会的治安。 随后,我顺利的进入警队,经过努力,我成为了一名国际刑警。本以为凭此可以大展拳脚,铲平我所看到的一切不平事,到头来却现,我的力量小的有些可怜。别说铲平,仅仅只是因为我不能苟同某些‘大人物’的看法和意见,我便被孤立了起来。 我就像一只丧家之犬,惶惶然不知所以。我曾经以为自己已经厌倦了做一名刑警,哪怕最初的时候,因为小时候所遭遇的不幸,我是如此渴望成为一名警察……可是身处在这样的夹缝之中,我感到了疲惫与紧张,所以我想放弃。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开始尝试逃避,当然是被动的那种。因为不管怎么说,我都无法背叛我小时候产生的理念,那就是正义必须得到声张,邪恶必须得到阻止。 直到某一天,我在一个不知名的小镇中看到了一件事,那其实是一件小事,至少对很多人来说,这件事除了能够影响到区区几个人以外,并不能造成多大的震动。可是正是这件小事,让我再次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那是一个五岁大的小女孩儿,我看到她时她正躺在血泊里。一辆小轿车压断了她的双腿,围观者虽多,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止,后来我才知道这辆轿车的主人是这个小镇中有名的一霸,而且很有些官方背景。 这种事在神州可能每天都会生,过去的时候我却很少注意,但今天我看到了,然后心中便觉得悲愤,觉得不平。生平第一次,我产生了杀人的冲动。 但最终我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将小女孩儿送进了医院,然后留下身上所有的现金。出门后我报了警,意料之中的,警察迟迟都没有来。 为什么?这个社会究竟是怎么了?善良的人们被欺凌,被蹂躏,正义被无视,尊严被践踏,即便连最起码的生存权利都被剥夺……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我作为一名执法人员,头一次觉得自己肩上责任的重量,这与我以前所感受到的全然不同。 是的,社会需要正义,我只是小小的、不起眼的一员,但万千个小小的、不起眼的我将会拥有一股庞大的力量,而这种力量的获得,需要我们每个人去努力。” “很奇妙的是,我虽然对那个恶霸有着恨意,然而却没有被这种仇恨冲昏头脑,反而显得清醒了许多。我忽然明白,原来我还是愿意为了正义而奋斗下去。” “由此,我有些感悟。我认为我做的事情是正确的,没有去杀掉那个恶霸也是正确的,不管怎么说,法律必须遵守,而正义也必将得到声张。 或者这种想法有些白痴和自欺欺人,但我想,我的坚持其实是有意义的,我的理想也并不可笑,至少对我而言,这并不是一件遥远而不可及的东西……我只是试图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一些,更公平一些。至少不会再出现特权阶层,不会有黑社会,不会有……这种凌驾于法律之上的存在,少一些像小女孩儿那样连生存权利都无法保障的普通人……哪怕我的这种理念只能影响到我身边的区区数人。”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真正的公平。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或许也不一定会有。神州没有,m国没有,g国没有,我甚至怀疑在这个星球上,根本就不曾出现过一个真正公平的国度。 但存在的,未必都是合理的,没有出现过的,也并不是无法实现的。公平和正义对于某些人来说,或许是很虚幻的名词,但我为之努力,为之奋斗,总比愤世嫉俗或麻木不仁要好一些……” “之所以啰啰嗦嗦的给你说这些,是因为我认为你其实有能力做的比我更好,而且,你生性善良却也知道变通,我知道你心里有自己的底线,但我认为你并没有完全掘出自己的潜力,或者我说这些,只是为了找一个能够志同道合的人从而让自己变得不那么孤单?” “萧寒兄弟,我走了,不管死或者不死,我都会走在我所选择的道路上,不为别的,只为了心安理得的活着……” 合上这封信,萧寒将之珍而重之的放进怀中。抬头时,他才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干涩。坐在身旁的章凝看到他双眼通红,有些担心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没事吧!” 萧寒勉强笑了笑,摇摇头道:“没什么,风沙迷了眼而已。” 176章 双遇 先前章凝曾说过类似的话,理由虽然蹩脚,但多少还算合理。≧ 可现在,几人明明都在飞机上,哪来的风沙迷眼? 这真是一个极烂的借口。 章凝心中暗想。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能够让萧寒为之流泪的事情,一定不是小事。只不过看他的表现,再想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基本没可能,所以章凝也只能识趣的闭嘴,只是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他。 萧寒说了声“谢谢”,随后将头转向窗外。 华祥云和他的接触实在算不上多,两人仅有数面之缘,但这个人却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他的某些思想、某些行为在很多人看来和找死没有什么区别,但正是这种对任何事情都极为认真的做法,让萧寒对他肃然起敬以至于如今隐隐的钦佩。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活得如此认真而纯粹,相反,有极多的一部分人都会迷失在现实的漩涡中,忘记了当初的理想和追求。不畏强权、不惧暴力,说起来很潇洒很动听,但执行起来难如登天,并不是每个人都具有如此的勇气。 华祥云的这封信对萧寒的冲击力无疑是巨大的,此后数年里,他甚至都会时不时的拿出来读一读,感觉自己每读一遍,心灵都会接受一次洗礼。或许就连华祥云自己都没有料到,区区一封信竟然会让萧寒在潜意识里做出改变。 飞机穿过如雾般的云层,巨大的机翼如今只能看到点点灯光在不停的闪耀。机舱内平稳如初,但萧寒此刻却是心潮澎湃,久久的不能自已。 四小时三十九分钟后,飞机安全抵达冰海。走出机场,早有朝阳电子的员工来接章凝。萧寒微笑着拒绝了章凝送他一程的建议。目送着女子离开的背影,他的脸色逐渐严肃了起来。 华祥云在信中透露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那就是除山流和天网之外,还有第三方势力正在蠢蠢欲动,而且相比于前两者,后者明显更为神秘和诡异。 这一年里,他明面上虽然是个投资公司的老总,但实际上,在夫子和锋刃以及三龙四司的协助下,山流中的很多权利正在逐渐移交到他手上。 虽然先前已经有过猜测和评估,但当他真正了解到山流的势力以后,他仍禁不住的感到心惊。一个地下组织,体系竟然如此庞大,这是不可想象的。山流的产业几乎涵盖了神州所有的行业,小到一个不起眼的小饭馆,大到某些跨国财团,和山流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真的很难想象,当初萧天龙是如何在短短十数年时间内将其展到这种规模的。 另一方面,天网既然能够和山流对抗这么多年,其势力应该也能够和山流分庭抗礼。什么人有能力在这两者之间生生的插进来一脚而不被山流和天网所现?仅从华祥云所提供的信息来看,这个神秘组织架构之庞大,丝毫不弱于山流。 就在萧寒心灵大受震动之时,夫子二十多年来第一次踏足于自己的家门。 这是一间外表极为古旧的阁楼。环顾四周,上好檀木所雕成的桌椅上细致的刻着不同的花纹,处处流转着古色古香的韵味。 靠近窗边,花梨木的桌子上摆放着几张宣纸,砚台上搁着几只毛笔,宣纸上是几株含苞待放的菊花,从细腻的笔法来看,做这幅画的人一定是个忧郁的女子。 竹窗上挂着紫色薄纱,随着窗外徐徐吹过的微风飘动。 夫子站在阁楼上,看着一尘不染的书房和数十年未曾改变过的格局,心里叹了口气。 “你终于肯回来了?!” 有女子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一如既往的克制,一如既往的幽远,好似寒山空竹。但在这之下,却仿佛隐藏着极为澎湃的情感。 夫子并没有转身,只是淡淡的说道:“一别二十余年,总得回来看看……遥遥呢?” “已经睡下了,这孩子性格有些执拗,不怎么听我的话。” “看来她性格随我,这点很好。” “……” “龙四那个疯女人呢?” “不知道,四妹好像有意识的在躲着你,得知你今天要回来,她下午就消失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哼,这女人脑子果然有点不太正常。我有些好奇,就龙四那种性格,怎么会为你所用?” “是二哥叫她过来保护我们母子的,我可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锋刃萧大鹏?” 夫子皱了皱眉头,然后转身。 看到身后女子轻轻的点了点头,他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一年多以前,锋刃明明亲口告诉过自己,他对于龙四来自家一事并不知情,他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 看着夫子沉吟,女子犹豫半晌,终于开口问道:“我那侄儿……萧寒如今可好?” 夫子下意识的点点头,随后反应过来。 “这小子如今继承父志,已经成为山流的掌舵人。出入都有高手暗中保护,有什么不好的?” “是保护还是看管?” 闻听此言的夫子神情一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你……对他的试探还没有结束?” 女子的声音多少有些愤怒。 “试探?什么试探?” 女子紧紧的盯着夫子的眼睛,一分钟过后,她什么也没有看出来。他对于自己的丈夫太了解了,城府深入大海,内心的想法根本不可能通过眼神透露出来。 “数年前,萧寒刚刚出狱,曾遭到刺客联盟的一个神秘杀手的追杀……难道这不是你的安排?” “你说什么?” 夫子愈加疑惑,心中却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自从这小子出狱后,我一直让龙二暗中保护他,怎么可能有人在龙二不知情的情况下去刺杀萧寒?再者说,北海和青山早已被我铲除,刺客联盟如今就掌握在我的手里。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相信没有人敢不经过我的同意便随便出手,更何况对方还是大哥的骨肉……你这消息从何而来?” 看来夫子并没有撒谎,既然如此,那当初刺杀萧寒的那个神秘女人究竟是谁? “几年前,我在松园里曾亲耳听到萧寒自己说过这件事,并且以此来向老计打听过这个刺客,相信萧寒并没有说谎。我原以为这是你故意派的刺客去试探和锻炼他……这么说这件事你真的不知情?” 夫子脸色有些变化,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 “我曾听萧寒形容过那名刺客,不但身手高强,而且身怀异术。倘若不是刺客联盟的人,谁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刺杀龙的儿子?要知道大哥虽然失踪,但你和锋刃两人还都健在,放眼天下,除了天网中人以外,谁敢同时得罪你们两个人?但从当时的情形来看,这明显不是天网中人所为,因为派去刺杀萧寒的这个女人身手虽强,但和萧寒相比仍有一定的差距,我不认为天网的魁会做出这等绝不明智的事情来。” 女子声音恢复了冷静,心中却也是吃惊。 夫子沉默半晌,说道:“这件事我丝毫不知情,龙二也从来都没告诉过我……不行,我得马上去找锋刃,看这件事是不是他安排的。” 话虽这样说,但夫子并没有马上离去。他变魔术似地从怀中掏出一支手雕的玫瑰,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雕刻而成,那朵玫瑰的花瓣看着极为逼真细腻,几可以假乱真。 “二十多年没有给你庆过生,今天本来是想和你们一起吃顿饭,但事出紧急,顾不得这些了。生日快乐!” 夫子语气平静,但女子知道他对自己的牵挂,鼻子微微有些酸楚。 从对方手里接过花,轻轻的嗅了嗅,一抹极淡的微笑浮上脸颊——这个味道她太熟悉了,当初新婚的时候,自己所涂的正是这种香水。 萧若飞啊萧若飞,你明明情感丰富如海,为何非要如此苦苦压抑?难不成在你眼里,大哥的事情真的比妻女加起来还要重? 可能是看出了女子的想法,夫子有些淡然的说道:“当年正是因为我的冲动,大哥遭遇不测,所以我苦修七窍玲珑心,冥气培念,如今略有所成,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将陷害大哥的仇人手刃刀下……男人的很多事,你们女人不懂。” 说完这番话,夫子转身下楼,来到楼梯口的时候,他脚步微微顿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楼上,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一直等到再也看不到背影,楼道拐角处,国民少女萧遥缓缓的探出头,嘟了嘟嘴,喃喃自语道:“真小气,这是什么爸爸,难得回来一趟,怎么也不上来看看我……哼。” 有风起于庭院,已是深秋天气,女子单薄的身影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孤单,他转头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那朵玫瑰,心中却又开始温暖了起来。 …… …… 一天后,萧寒也遇到了一个自己万万都没有想到的人——校花苏小小。 177章 起疑 下了飞机以后,萧寒和舍友苏小小两人马不停蹄的开始联系冰海最有名的婚庆公司,打算给李继一个惊喜。≧ 他更是订做了一条极为珍贵的钻石项链,打算让李继送给未婚妻。对于这些真正的朋友,他历来出手都极为大方,尤其是现在自己根本不缺钱。 第二天傍晚,他独自来到这家珠宝店来取项链,结果就在出门的时候遇到了曾经的校花。 五年前,同样是在冰海,萧寒遇到了正在被人欺负的苏小小,然后和她一起吃了顿饭,稀里糊涂的过了一夜,第二天便莫名其妙的变成了杀人凶手。 虽然未曾亲见,但萧寒明白,自己的入狱和苏小小有着直接的联系。出狱后,萧大鹏曾告诉他,这是夫子一手策划。 从一开始起,萧寒就不怎么相信苏小小会陷害自己,随后经过萧大鹏的说明,他知道了来龙去脉。事情已经过去了五年,即便当初心中再怎么愤恨,经过这么长时间,这种恨意也变得淡了,只是偶尔想起,多少有些不舒服而已。 眼看着女子逐渐的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几乎是下意识的,萧寒跟了上去。 苏小小的背影很单薄,与五年前相比,她显得更加消瘦。女子背着一个一人高的大包,从外形来看,应该是某种乐器。穿着很是朴素,一双天蓝色的帆布鞋已经被洗的有些隐隐的白。小腿依然纤细匀称,皮肤依然洁白,但萧寒却总有种感觉,面前的苏小小极为孤单。 一路跟着她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穿过三条街道和四个巷子,最终来到一个名为“蓝色情调”的歌舞厅。 这是一个地下歌舞厅,从地处的位置来看,很显然并非什么正当场所。眼看着苏小小迈步进了舞厅,萧寒稍一犹豫,也跟了进去。 天还没有全黑,但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刺耳的音乐声让萧寒一瞬间有些头晕,噪杂而喧嚣的吵闹声更是让他心跳加快。在这种环境下生活,至少得减寿三四年。 舞厅内人头攒动,无论男女,都在音乐的节奏下疯狂的摆动着自己的身体。眩目的镭射灯不停的旋转,让每个人的脸上都变得光怪6离。而就在这短短的瞬间,苏小小已经失去了踪影。 萧寒皱了皱眉。这种地方他虽不怎么讨厌,但着实谈不上喜欢。若不是想着亲耳听一番苏小小的说辞,他一刻也不想停留。 “咚”的一声大响,所有的声音全都停了下来。 一个穿着胡力花哨的年轻人跳上台子,轻咳了几声,对着话筒说道:“我们清纯漂亮的海琼小姐今晚又来到了现场,海琼小姐的演艺功夫想必大家都很清楚,不光如此,海琼小姐还决定今晚献身,价高者得……有请我们的海琼小姐上场!” 话音刚落,一袭白裙的苏小小翩翩然走上台子,她怀中抱着一把古筝,虽然画了淡妆,但脸色苍白的可怕。 如果不是萧寒对苏小小印象极为深刻,在这瞬间,他几乎都不敢确认站在台子上面的那个女子就是苏小小。因为和以前相比,女子虽然容貌未变,但气质和性情却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以前的苏小小虽然贫穷,但为人乐观、开朗、善良而自矜,如今站在台子上的这个女子面无表情,神情麻木,眼神呆滞,早已失去了一身的活力。 音乐声响起,萧寒随意找了张酒桌坐了下来,闭目倾听。 这是一古曲,并无太多新意,只是演奏之人手法纯熟,对于这乐谱的理解颇深,所以并无丝毫生涩之意。但就像苏小小此时的人一样,音乐声中始终缺乏了一股灵气。 在监狱的三年中,夫子教给萧寒不少音乐方面的知识。对于如今的萧寒来说,他对音乐的理解绝不仅仅只限于表面,甚至可以说,他虽无法玩转所有的乐器,但对于音乐的欣赏,并不比任何一位音乐大师要来的差。 音乐还在继续,萧寒却已经没有了倾听下去的**。若是一个人将自己的天赋利用在一个极为勉强的环境中,无论她再怎么出众,最终仍将沦为一个普通的演奏者,而不是一个音乐人。 但萧寒并未就此离去,有些事情,必将听到对方亲口承认他才能心安。既然遇到了,总得要个说法。 一曲终了,震天的鼓掌声、叫好声和口哨声响起。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很少会有人听得懂苏小小在弹奏些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叫好和起哄。 容颜清丽脱俗,古筝技艺出众,身材极为妖娆。这样一位女子本身就能引起男人们的征服**,谁还会管对方究竟弹的好还是不好? 接下来才是今天晚上的重头戏,因为主持人刚才已经说过,这个漂亮的女孩子今晚会献身。那些自恃财力雄浑的土豪们早就憋足了力气等着这个环节,好让自己能够一亲芳泽。 五千起价,几乎在短短五分钟内,价格就直接飙到了五万。在听到这些人声嘶力竭的喊价时,萧寒差点以为自己这是穿越到了古代,如今正身处于某个妓院中。 他感到一阵莫名的悲哀,说不清是因为苏小小还是这些酒客,或者是因为他自己? 喊价的人越来越少,此时的价格已经涨到了六万五。有钱人多不假,但为了能和一个普通的女孩子睡一觉而花费太多的金钱,实在也不是一件明智的事——你又不是什么大明星,我干嘛要这么拼? “我出十万!” 满场俱静。 众人全都朝着出声处望去,因为光线的原因,只能隐隐的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 主持人适时的将灯光聚焦在某个酒桌旁,一个穿着淡蓝色风衣的青年正独坐在那里品酒。 苏小小猛然抬头,当她看清楚台子下面那个喊话之人的样貌时,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就连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 “十万,这位先生出价十万。还有没有比这更高的?十万一次,十万两次,十万三次,成交!” “这特么又不是拍卖会……” 萧寒暗中骂了一句。 “先生,按照事先的约定,我们舞厅要抽取百分之二十的佣金……您是刷卡还是现金?” 一个穿着极为暴露的女孩子来到萧寒面前,看着这个一脸英气的青年,女孩子眼中流露出一抹暧昧之色。 萧寒面无表情的起身,随意掏出一张卡递给女子,然后径直朝着苏小小走去。 “一别多年,好吗?” 虽然尽力让自己平静,但苏小小颤抖的声音仍然出卖了她内心真实的情绪。 萧寒点点头,道:“还不错,你呢?” “我……还好。” 两人沉默了半晌,萧寒开口道:“既然我将你买了下来,今晚是不是由我安排?” 这句话很伤人,尤其是对于相互认识的双方来说。只是苏小小在听到萧寒的这句话后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她咬了咬嘴唇,无声的点点头。 两人一路出了舞厅,外面已是繁星满天,深秋的天气有些冷,苏小小不自禁的缩了缩肩膀。 “和我说说当年的那桩事情吧。” 萧寒神情平静,看不出喜怒。这些年来,他的养气功夫已经达到了某种境界,旁人很难从他的表情中猜测出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你应该已经知道,当初那件事是我陷害你的吧!” 苏小小此刻也平静了下来,事已至此,她知道逃避根本没什么用。声音有些颤抖并非恐惧和激动所致,只是她觉得有些冷。 萧寒摆摆手,声音有些淡然:“在这其中,我只好奇一件事,你是怎么认识夫子的?” “夫子?夫子是谁?” 苏小小有些莫名奇妙。 萧寒停下脚步,返身凝视着对方的眼睛,缓缓说道:“夫子名叫萧若飞,有时候也叫费霄若,还有个绰号‘儒生’。看起来三十多岁,戴一副眼镜,温文儒雅,颇有些学者的风范……直白点说,就是那个让你陷害我的人。” 苏小小不自禁的皱了皱眉,说道:“我的确是受人所托,但并不是你说的这个什么‘夫子’,你刚才说的这个人我根本就没见过。让我陷害你的那个人看着五十岁左右,身形高大,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他身旁跟着一个影子样的男人,由始至终,他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虽然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但从他的话语中,不难听出这个人对你其实是相当熟悉,甚至可以说是相当了解……想必你也清楚,事到如今,我根本没理由去骗你。” 萧寒心中一突,竟然不是夫子? 当初萧大鹏明明说过,这件事的幕后操纵者正是夫子,怎么当事人的说法却完全不同?到底是父亲在撒谎还是苏小小在撒谎? “能描述一下那个人的长相吗?” 萧寒沉声问道。 待到听完苏小小的一番描述后,萧寒几乎已经能够肯定,指使苏小小陷害自己的根本不是夫子,正是萧大鹏自己。 父亲为什么要骗自己?他究竟在打算些什么?萧寒突然感到浑身一阵冷。 178章 婚礼之外 “两使三龙四司”,在山流的这些人当中,夫子给他的感觉是冷静甚至冷漠,龙二和夫子类似,龙三生性跳脱,人司神秘难言,刑司公正严肃,财司深不可测,礼司随和亲切,至于龙一,虽然看着对自己爱护有加,但萧寒明白,他的忠诚对象永远只有父亲萧大鹏。≧ 在这些人里面,也唯有萧大鹏给他的感觉是严肃中带着亲切,看似冷漠的外表下却有一颗温暖的心。当初两人在长凳上的一番谈话,萧寒至今想来心中仍感温暖。无论再怎么变,但萧寒始终相信,父亲萧大鹏是爱自己的。但如今,他却对此产生了怀疑。 山流的势力极为庞大而且错综复杂,在这一年之中,萧寒已经深深的现了这点。表面上所有人看似齐心合力,但实际上,人人貌合神离。自从夜帝萧天龙失踪以后,山流群龙无,组织分崩离析,而且夫子和锋刃两人似乎是有意识的放纵这种局面,弄到今天,山流早已不是当初的山流了。 现如今自己虽然名义上是山流的掌舵人,对于他所提出的每一条政令,下面的人也会不折不扣的执行,但萧寒自己很清楚,那是因为这些命令根本就没有触及到这些人的底线。说到底,对于如此庞大的一个组织,要想在区区一年内就完全掌控,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但他对这些向来并不怎么在意,说到底,这个劳什子的龙也是夫子强行将他推上去的,并非出于自己的本意,但在他内心深处,未尝不想着这些人并不仅仅只是将自己当做某个替身或工具。所以当得知父亲萧大鹏极有可能骗自己时,萧寒的心情糟糕透了。 看着他一直沉默,苏小小禁不住说道:“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如今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要杀要剐随你,我没有二话……” “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弄的我好像真要吃了你一般,这都特么的是什么破事。” 萧寒很少说脏话,一旦他爆粗,就证明他此刻的心情实在糟糕的无以复加。 “你走吧……” 萧寒头也不回的说道,说完这句话后他率先离开,看都没再看苏小小一眼。 女子无言的叹了口气,心情却也放松了下来。虽然明知道自己当初是被人所逼,但这些年来,陷害萧寒的这件事一直压在她心头,让她喘不过起来。如今两人见了面,该说的也都说了,心头一块石头终于落地。尽管愧疚感仍然存在,但毕竟要轻松很多。 接下来的几天,萧寒一直处于一种怪异的情绪中,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了三天,直到李继的婚礼开始。 三天后,婚礼开始。 做为今天的主角,李继从早上一开始就察觉到今天的气氛有些古怪,因为冰海市好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几乎全都到场。 “冰海市委书记xxx到访……” “龙腾集团董事长到访……” “大谦实业集团董事长萧大鹏到访……” “帝王公会会长白狐先生到访……” “绝代双娇冰云冰洁到访……” “冰海人大代表xxx到访……” “……” 这些人里面,有许多人李继别说见,就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别的倒也罢了,市委书记是什么身份?自己只不过一个小小的雇员,何德何能能够让这等大人物来参加自己的婚礼? 冰云也就罢了,尤其是国民少女冰洁,又何曾出席过别人的婚礼? 吃惊归吃惊,但他仍然一丝不苟的接待了这些人,随后,现场突然有人叫了起来。 “飞机,快看,飞机!” 李继呆了一下,心说飞机有什么奇怪的?冰海有三个机场,自己的住所正好就处于其中一个机场旁边,每天不知道要看到多少飞机起飞降落,这些人也未免太大惊小怪了些。 “小李,大手笔啊!真特么舍得花钱……” 说话的是周泰,自从萧寒将李继介绍给他以后,这一年时间里,两人早就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李继的这场婚宴,周泰可是帮了他不少忙。 “……这可不是我弄的,你是知道的,我一向不怎么喜欢出风头……” 李继有些无语。 “这还不叫出风头?恭祝李继先生范亚茹小姐新婚大喜,缔结良缘,珠联璧合……这特么如果还叫低调,那你叫我们这些人情何以堪……” 周泰半眯着眼睛看着直升飞机上的条幅,大声念了出来。 “李继呀李继,你小子这次可真是下了血本啊,我在冰海三十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高调的婚礼,你这是想让所有人都看到么?” 李继目瞪口呆,看着头顶的飞机和飞机上的条幅,他的脑子里一阵迷糊。 “周大哥,这真不是我弄的,这些年来我虽然也攒了一些钱,但也禁不住这样搞啊……” 李继欲哭无泪。 周泰冷哼了一声,给他了一个后脑勺。 李继捂着额头叹息了一声,双眼却是带着期盼看向门口。自己结婚的事情没有告诉老大,只是怕他费心,但现在,他心中多少有些后悔,总觉得若是萧寒不来,这场婚礼便没有了太多的味道。 或者是李继的诚心感动了上苍,随着司礼的声音,萧寒和苏小小两人并肩走了进来。 李继眼前一亮,赶紧迎了上去。 好友相见,免不了一番问候寒暄。 期间,李继将苏小小、萧寒和姜博兵三人拉至一个偏僻处,李继张口就问道:“老大,这是你弄出来的吧?” 萧寒神情有些古怪,婚庆公司虽然是自己和苏小小两人找的,但连他也没料到对方会将这件事搞的如此隆重,竟然连直升机都出动了。 “既来之则安之,不管是谁弄的,总之你这婚礼也算是冰海的一大奇景了。新娘呢?怎么还不出来?” 苏小小一脸的坏笑,李继没好气的打了他一拳。 “人都是我请来的,这里面周泰和狐公两人出力最大……” 萧寒开口说道。 “这么说,周大哥早就知道你今天会来?” 李继有些悻悻的瞪了周泰一眼,后者无谓的耸耸肩。 婚礼进行的非常顺利,但也有些无聊。对于萧寒来说,能够亲眼看着李继步入婚姻的殿堂也就够了,所以在将那条订制的项链交给李继以后,他便打算离开——对于这种众人聚集的场合,他多少有些不太适应。 正在这时,龙二找到了他。 “出事了,大家都在下面等你。” 龙二语气虽然平静,但神情却很是凝重。 萧寒心中一突,和李继等人打了个招呼,便一路随着龙二来到山流驻冰海分部。 环境没有丝毫变化,不同的是这次聚集的人却少了很多。除了两使、龙一龙二、四司以外,下面只坐着区区三十多人。 “生了什么事?” 萧寒不等坐定便开口问道。 夫子和萧大鹏两人对视一眼,夫子开口说道:“最近这段时间,山流又遭受了一次清洗,损失惨重。和上次不同,这次清洗的对象主要是针对中层管理人员,对方情报极为精准,竟连组织中好几处秘密地点也知道的一清二楚,我们怀疑是内部人员所为……” 萧寒心中冷笑一声,山流如今家大业大,出几个叛徒再也正常不过。即便是夫子这样的人,还不是心中有自己的打算? 只不过这番话他并没有说出口。 “你们找我来,是想让我解决这件事么?在座的诸位谁都比我更了解山流的架构,连你们都无法找出幕后主使,我能有什么办法?” 听到这句极不负责任的话后,夫子眼中闪过一抹阴怒,但萧大鹏神情未变,看着萧寒的目光也很平静。 “今天找你来,只是因为你是山流的龙,我们的任何决定都要经过你的点头认可。如今天网愈来愈嚣张,山流中即便是有叛徒,但如果没有外部力量加以配合,根本就成不了事。你当真认为两使三龙全都是吃素的不成?” 夫子冷冷说道。 “既如此,你们有什么打算,不妨说来听听?” …… …… 黑暗之中,灯火再一次亮起。黑袍人吹熄手中的火柴,望着下方零零落落坐着的十几人,低声说道:“谁能给我一个解释?” 因为罩着斗篷,众人无法看清楚黑袍的脸色,但仅仅只是从这句话就可以听出,黑袍此刻已是极为愤怒。 “外围人员也就罢了,现在连中层都遭人暗杀,这十数年以来的研究成果被人盗窃了几乎一大半,这些事就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生,你们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干的,一帮废物,留你等何用?” 众人神情数变,惊怖之色更浓,但仍是没人开口说话,冷汗却是沿着他们额头涔涔而落。 “我们和山流斗了十多年,双方均自知道彼此的实力,我不认为山流有能力侦测到我们这么多事,如果真是这样,那早在十年前天网便被山流灭了,又如何能延存至今?魁,我判断这件事可能是其它势力所为。” 说话的这个人身材极为瘦削,眼睛很大,对着黑袍时并不像其他人那般惊恐。 沉吟半晌,黑袍点了点头,认可了对方的说法。 “除山流外,这世间竟然还有一股力量能够对我天网造成如此之大的威胁,这件事不得不慎重对待。传令下去,从即日起,所有人员以追查这第三方势力为第一要务,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追查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179章 无题(上) 这是一座凉亭,位于冰海市南郊,地势极高。 但从破败程度来上看,这里很显然已经荒废了许久。杂草丛生,凉亭内的石桌石椅上也密密的布满了一层灰尘。 此刻正有三个青年坐在石桌旁边,石桌上放着一壶茶水,因为温度关系,此刻茶水早已凉透,但三人动都没动面前的杯子,可见其意不在品茶或眼前的景色,因为这三个人都是眉头紧皱,神情抑郁。 三人中一个是萧寒,一个是叶枫,还有一个是小方。 参加完李继的婚礼后,萧寒便被龙二带回了山流,然后听了一番夫子等人的打算,刚巧接到叶枫的电话,于是三人便相约一起来了这里。 萧寒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了两人,包括他的身世,他的怀疑。对萧寒而言,叶枫和小方二人值得自己的信任,而且他也实在没有多少人可以商量此事。 在听到萧寒的话后,叶枫和小方尽皆沉默,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这一年以来,萧寒借山流龙的身份,给了叶枫和小方二人大量的金钱,他们两个也不负重望,已经秘密的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基地,也吸纳了不少的奇人异士,但和山流、天网等组织相比,他的势力仍然非常弱小。 “一开始我对父亲萧大鹏没有丝毫怀疑,直到我遇到了以前陷害过我的那个女孩子,我才知道,当初让我进监狱的并不是夫子,而是我父亲。其实这件事到如今已过去了五年,就算再怎么心怀怨怼此刻也早已淡了,我只是不甘心就这么受人愚弄……我想不通的是,父亲为什么会骗我。” 萧寒看着虽然在笑,但那笑容很淡,很幽远。 “就如你刚才所说,那个女孩子当初邀你去吃饭本身就是别有用心,你安知她这次不是在说谎?” “不可能”,萧寒摇摇头,说道:“她对于父亲的描述极为详细,期间更提到了龙一叔。若非亲眼所见,她绝不可能知道。刚才我就说过,我的这位父亲一向足不出户,打我记事时开始,他就很少出门。苏小小别说见,恐怕连听都不曾听说过他。” “你说你父亲的两次出手全都是为了你?” 一直沉默着的小方突然开口。 “当初在龙城一家ktv里,有个赤龙会的家伙向我出手,差点就杀了我,若不是父亲赶到的及时,恐怕我那时候已经死了。后来闻听赤龙会一夜之间销声匿迹,我虽没有亲见,但能够猜测,这件事肯定和父亲有关,极有可能是龙一叔动的手。” “随后,我在双阳又遭到狼牙佣兵团的围攻,随后便传来狼牙覆灭的消息,那次应该是父亲亲自出手……” 听到萧寒的这番话后,小方继续说道:“由此看来,你父亲萧大鹏对你应该没有太多的恶意,即便是当初的欺骗,很可能也是有苦衷的。仅凭一个女人的一面之词就患得患失、疑神疑鬼,这可不像是你的性格。 有了怀疑和猜测,就当去查证。当年你亲生父亲萧天龙失踪一事天下皆知,但很少有人知道真相。我猜夫子和你父亲萧大鹏多少应该知道一些,不过他们不主动告诉你,你即便是问了估计也没什么用。既然这样,我们不如亲自去调查,我相信无论再怎么周密的行事,事后总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咱们的势力虽然暂时还比较弱小,但胜在分散。神州各地,几乎都有我们的人。你刚才不也说了,现在有一股不输于山流和天网的神秘组织崛起,我们就趁此机会,将水搅的更浑一些……浑水摸鱼这种事,我和叶枫两人最拿手了。” 小方说着说着笑了起来,叶枫脸上也露出一抹微笑。小方这个人平日里总是沉默寡言,很少有过长篇大论的时候,此刻说出这么多话,一方面当然也是在安慰萧寒,另一方面却是对萧寒怀疑和猜测提供的一种最好解决办法。 萧寒点点头,心情终于变得轻松了起来。对于萧大鹏的怀疑就像是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头,此刻经过小方的分析,他回想了一下从小到大自己身上生的点点滴滴,终于确定了一点:萧大鹏其实是爱自己的。正如小方所说,不管父亲欺骗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但萧寒相信,父亲一定有着自己的苦衷。 “还有一件事需要向你说一下。我和小方两人这段时间好像是被人盯上了,好在咱们三个的关系外界人知道的很少,所以我们决定短时间内不会再和你见面。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们之间最好连电话也不要打。除非万不得已,你就当我和小方两人失踪了。” 叶枫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萧寒听到这番话后吃了一惊,本想问问到底是什么人在跟踪他们,但看到两人的神情,他就明智的闭上了嘴。 一年前,除了七窍玲珑心的一些心法外,萧寒将《天龙诀》全都交给了叶枫和小方,再加上两人以前有过多次出生入死的经验,对于他们的能力,萧寒一点都不担心。 “有没有归藏门叶洁馨的消息?” 萧寒沉默半晌后继续问道。 自从归藏门门主叶归藏遭人重创,叶洁馨失踪,如今已过去了一年多,萧寒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叶岚的这个妹妹,但女子就像是人间蒸了一般,竟是丝毫音讯也无。 看着叶枫和小方两人摇头,萧寒的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 三人分别后,萧寒又来到市区。和国民少女吃了顿便饭,敷衍般的和冰云打了招呼——毕竟这次人家是来给自己长脸的,拒绝了周泰聚一聚的提议,萧寒带着狐公和苏小小二人马不停蹄的返回了龙城。 刚下飞机,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自己走来。 “萧寒,好久不见。” “周老师,怎么是你?” 来的这个女孩子正是多年不见的周若萱,和数年前相比,她变得更加柔弱了一些。除了身体有些过分的单薄外,双眼中也流露出浓浓的忧郁之色。在看到萧寒的瞬间,女子眼中蓦然闪过一抹亮光,但很快便又恢复如常。 “还叫我周老师?” 周若萱白了他一眼。 “呃……若萱,你来龙城干什么?我在冰海才见到过你爸爸,怎么你没和他在一起?” 萧寒的这番话说的语无伦次,自大学时代起,他就知道周若萱对自己有着相当程度的好感,后来更是提出了要让自己当她的男朋友。后来这件事虽然不了了之,但对感情一向不怎么会处理的萧寒看到面前的这个女孩子时仍然禁不住的慌乱。 他向来不缺乏追求者,只不过能够在他心中留下印象的女子并不多,周若萱恰好就是其中的一个。 即便是圣人,在遇到漂亮女子时也很难做到完全不动于心,更何况萧寒也就一凡夫俗子,若说对周若萱这等大美女没有丝毫感觉那也是骗人的,尤其是在和林诗韵确定了关系之后,他觉得自己对美女的抵抗力愈来愈差,这或许才是他慌乱的根本原因。 周若萱看着萧寒的眼神中盈满了笑意,多年未见,面前的这个男人仍然一如往常,还是这么木讷和……可爱。 “龙城可是你的主场,怎么,难道不请我去你家坐坐?” 站在身旁的白狐仍然面无表情,但苏小小眼中却露出一抹戏谑。 萧寒心头微乱,轻咳了几声,装作严肃的说道:“小小,你和狐公先回公司,对了,给狐公安排一个住的地方,他这次会常驻龙城……” 苏小小忍俊不忍,拉着狐公上了那辆早已在机场等着接他们回去的公司商务车,看着两人离开,萧寒才不由的舒了口气。 “我在龙城没有买房,只是租了个普通的住宅而已。若是你不嫌弃的话,我这就带你过去。” 萧寒实话实说。 周若萱不明深意的笑笑,说道:“还是等等吧,我站在这里已经很长时间了,这会儿倒有些饿了,能不能带我去吃点东西?” 萧寒点点头,“当然没问题。” 他并没有问周若萱是怎么知道自己会坐这趟班机的,身为财司周天海的女儿,要想知道自己的行程,并不是一件难事。 萧寒带她去了“民族街”,做为龙城最有名的小吃一条街,这里汇聚了全神州几乎所有的民俗小吃。对周若萱来说,平日里基本不可能来这种地方,所以她看着烧烤摊贩卖力的吆喝以及那些如舞蹈般拉面的师傅们,眼中露出深深的好奇。 两人挑了一个比较干净的户外帐篷坐了,时间不长,那些小吃便如流水般的送了上来。 和自己所接触过的女孩子相比,在吃相上周若萱绝对是他见过的最淑雅的一个。良好的家教使得这个女孩子无论是在说话还是行事上都有良好的风度,也唯有在萧寒面前,她多少才会显得有些活泼。但即便是这样,她在吃饭时仍显得文雅而安静。 一杯廉价的啤酒竟让她喝出了红酒的姿态,不得不说这种教育已经深入到女子的骨子里。 “千万别告诉我你来龙城是专门看我来的,我还没有这么大的面子。说吧,这次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两人闷声不响的吃了十几分钟,萧寒这才开口问道。 周若萱夹菜的筷子顿了顿,随意吃了口菜,这才擦擦嘴角,放下筷子说道:“我要订婚了。” 180章 无题(中) 很多年前,在冰海孙淡月曾和萧寒说过几乎同样的话。 只不过那时候萧寒一颗心全都系在林诗韵身上,而且他对于孙淡月,仅仅只是某种类似于兄妹一样的情感,即便如此,在听到孙淡月要结婚的消息时,他心中仍禁不住的失落。 这次却完全不同。对于周若萱,萧寒的感情要复杂的多。内心深处,他是喜欢周若萱的,和林诗韵一样,周若萱是一个能让人心静的女孩子,只是出于某种对自己的保护或者说一些无法对外的心思,他极力抗拒着这种感情。 年纪日长,自己再也不是那个青涩的毛头小伙子,这些年来的经历让他很清楚的认识到,感情是有重量的,这种重量并不是虚幻的东西,而是一种真真实实的存在。很多时候,感情都意味着责任,孙淡月至今未婚,不得不说这件事让萧寒心中压力陡增,他很清楚的知道其中的原因,或者正是因为愧疚,他甚至很少联系孙淡月,这数年以来,两人几乎都没怎么见过。 如今自己是山流的龙,一举一动都有很多人在暗中观察。婚姻虽然属于私事,但他和周若萱两人身份特殊,若真的生点什么,难保不会有人借此难,对于萧寒而言,这都是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萧天龙之所以被萧大鹏和龙四等人诘责,恐怕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萧天龙过于风流之故。前车之鉴,自己不得不认真考量。 前段时间,他曾做了一个梦。在梦中,有三个女孩子围绕在自己身边,一个是林诗韵,另一个是国民少女萧遥,还有一个正是周若萱。四人在一起谈笑打闹,三女时不时的都会回过头看自己一眼,脸上流露出幸福和快乐。当萧寒醒来时他的脸上仍带着微笑,但等到他清醒以后,心中又隐隐的有些负罪感,接着便是遽然一惊:难不成自己喜欢所有的这些女孩子? 如今碰到周若萱,从少女忧郁的双眼中他不难看出,对方对自己也是情根深种,但他又该如何对待这样一段感情? 看着萧寒一味沉默,周若萱眼中闪过一抹黯然,很快却又打起精神说道:“这句话吓着你了?” 萧寒有些苦涩的摇摇头,说了句“恭喜。” “恭喜?恭喜什么?恭喜我终于订婚了?” 女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在听到萧寒的这句话后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 “当然不是,我只是在想究竟是谁走了狗屎运,竟然能够娶到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听到这话的周若萱定定的看了萧寒半晌,幽幽说道:“这个人你是认识的,胡凤哲,有印象吗?” 萧寒呆了呆,下意识的点点头。虽然过去了好多年,但对于曾经的学生会主席萧寒仍然记忆犹新。只是有一点他想不通,像财司这样的人,怎么会允许女儿嫁给姓胡的这个家伙的?胡安南虽然也算是商界的土霸王,但无论是财产还是地位,和周天海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财司到底在打什么注意? 当然,富豪女嫁给穷小子的事情也并不是没有,但像周天海这样处于金字塔最顶端的商界之王,所思所虑肯定和旁人完全不同,尤其是萧寒知道财司周天海所掌握的资产以后,他对此更是深表怀疑。胡凤哲除了人长得还算凑合以外,本身能力其实并不怎么出众,充其量只能算是个人才,远远达不到天才的范畴,而且他和周若萱之间也不存在多少感情……既如此,这两人的订婚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由不得萧寒不怀疑,他和周天海接触并不多,但仅有的两次接触中他就能够感受得到这个人拥有多么强大的心志,他冷静的近乎冷酷,而且在周天海眼中,无论什么样的事情都可以被拿来量化,就像金钱一样,他无时无刻不在拿数字说话。像这样一个男人,萧寒不认为他会做出这种极不明智的选择,除非这里面有一些自己不知道的隐情。 很快周若萱便转移了话题,这是一个极为聪慧的女孩子,她感觉到萧寒似乎不愿意谈论她的情感问题,所以话锋一转,便引到了其它事情上面。 果然,饭桌上的气氛逐渐活跃了起来。期间周若萱问起萧寒如今的工作,萧寒也一一回答。从谈话中,萧寒现了一个让他颇为意外的事实,那就是周若萱至今仍然不清楚自己的身份。换句话说,周天海根本不曾在自己的女儿面前提到过自己便是如今山流的主人。萧寒心中暗叹,老周这个人的谨慎当真是天下无敌了,即便是自己的亲人,不该说的他一句也不会说。 吃晚饭以后,周若萱执意要让萧寒带她去他的住处,萧寒只好答应,但不得不承认,他心中其实多少有些窃喜。 打车来到小区门口,两人拾阶而上,一直爬到五楼,来到门口时萧寒禁不住问道:“干嘛不坐电梯?” “我只是喜欢走路而已。” 周若萱如是说。 这是一间三室两厅的房子,最多不过一百平米,装饰的也极为简单。周若萱环视了一周,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心中却是有些感叹。 暮色渐浓,两人坐在沙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胡乱说一些闲话,并没有什么固定的主题。过了很长时间,周若萱突然开口问道:“你这里有酒吗?” 萧寒一愣,然后点点头。 他虽然并不好酒,但叶枫和小方两人却都是极为好酒之人,所以平日里萧寒总会常备一些好酒,只是他并不怎么喝而已。 “拿瓶白酒吧,我突然想喝点酒。” 女子声调不高,萧寒听到这话后吓了一跳。他双手微僵,皱眉问道:“白酒?” 女子点点头。 萧寒无奈,只得下楼买了一些熟食和佐酒的东西,等他再次来到屋子时,周若萱已经自顾自的喝上了。 萧寒从来都不知道面前的这个女孩子竟然这么能喝,两人边吃边喝边聊,时间不长,一瓶白酒已经见了底。 “再拿一瓶。” 周若萱晕生双颊,烟波朦胧,但吐字却仍然清晰。 “不要再喝了,白酒喝多了容易伤身,我扶你进屋休息吧……” “萧寒,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忒小气了点,不就一瓶白酒么?怎么,你怕我付不起钱啊!” 萧寒摸着鼻子苦笑,心里却明白周若萱此刻已经喝多了,竟然把自己当成是卖酒的了。他刚想开口再劝,不料女子突然伏在桌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萧寒有些手足无措,他向来无法做到对女子眼泪完全免疫,更何况面前的这个女孩子在他心里是有一定位置的。 不知道怎么劝,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为什么而哭,萧寒有些笨拙的走到周若萱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就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女子哭的更凶了。 他叹了口气,走到窗边,外面已是灯火点点,作为省会城市,龙城一直都有“不夜城”之称,此刻夜幕降临,城中已经开始热闹了起来。 哭声逐渐低了下来,渐渐的变为抽噎,萧寒回头,看着周若萱梨花带雨般的容颜,心中却是叹了口气。 他有意想让气氛变得轻松一些,但事到临头却现自己竟然无话可说。感情果真不是自己所擅长的啊! “知道么?其实在别人眼中天之骄女的我并不幸福……” 周若萱突然开口。 萧寒愣了一下,心说这是要给自己说故事么? 181章 无题(下) “我妈死得早,我是夏姨带大的。 哦,夏姨就是胡凤哲的母亲……” 萧寒虽然没有说话,但心中却有了了然——难怪如此。 “那时候胡伯伯因为生意上的问题欠了一大笔债,穷困潦倒,夏姨便来了我家当了保姆。 母亲生我时难产,夏姨便一直照顾我直到我五岁。我和胡凤哲从小便在一个院子里长大,我爸爸感念夏姨对我的照顾,这才援助胡伯伯东山再起。五年后,胡伯伯的生意已经做的很大了,夏姨再也不用每天抛头露面的像下人一般伺候我,不过她对我的感情却是没有丝毫改变,视我为己出,甚至在某些时候疼我胜过心疼自己的儿子。 那时候爸爸每天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很多时候,我睡熟了他才会回来,而第二天等我醒来时他又不见了,所以父女之间几乎很少见面,或者就算是见了,也没多少话可说。 爸爸总认为我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所以有很多事他都不会主动对我提起,他总是骗我说妈妈去了远方,过段时间就会回来。但实际上,我比同龄孩子要早熟的多,我早早的就知道妈妈其实已经死了,再也回不到我身边了。而且,坦白说,我对于母亲根本没有任何概念,若非家里有照片,我几乎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我从小体弱多病,每次都是夏姨带着我去看医生,我晚上经常会做噩梦,也都是夏姨陪在我身边哄我入睡,就是这样一个女人,竟然在我六岁那年患病离世了。母亲死的时候我刚出生,所以并没有什么悲伤情绪,可这次不同,夏姨于我就如同妈妈一样,她的离世让我心中充满了悲伤。 弥留之际,她拉着我的手,让我以后多照顾一下凤哲,那时的我根本就不清楚夏姨这句话背后的意义,只是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随后这个年仅三十八岁的女人就这样撒手西归。 夏姨死了,我大病了一场,爸爸又为我请了个保姆,但我再也无法从任何人身上感受到那种温暖。新来的保姆年轻而漂亮,她也会坐在我床边给我讲故事,在我难过的时候陪我说说话,只是,她不是夏姨,而我对她也丝毫没有亲近的感觉。 我七岁生日那天,爸爸回来的特别早,而且特意为我定制了一份大的蛋糕,多年来他很少主动给我过生日,他总是很忙。所以那天的我非常高兴,我甚至想好了如何用奶油去涂抹他的脸。正当我们高高兴兴的打算开一个生日晚宴时,他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很快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我从来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这种神情,在我印象中,爸爸的表情一直都是淡淡的,即便是再怎么严重的事情,他最多也就皱皱眉头,但这次完全不同。看他的脸色,好像阴沉的要滴下水来。 大厅中的所有人都被吓坏了,包括我在内,大家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随后,突然有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闯了进来,二话不说挥拳就朝着爸爸打去。 两人打斗了三分钟左右,但对我而言,那三分多钟就如三个世纪般漫长。我这才知道原来这个一向不怎么喜欢说话、行事低调的父亲竟然也会武术,而且看样子身手相当不错。但即便是这样,就连我这样一个小女孩都看得出,爸爸根本不是来人的对手,他被对方打的吐血倒地。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人,这个冲进我家的中年人神情暴戾,浑身上下充满了一股极为可怕的杀气,即便是丝毫不会武术的人也能感受的到,他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在他的身后,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对方在看到我时微微皱了皱眉。他并没有出手,只是神情复杂的瞧着相互打斗的两个人。 随后,爸爸被这个犹如修罗般恐怖的男人踩在脚下。对方冷声说道,周天海,你安敢如此欺我,真当我是泥捏的不成? 爸爸吐出一口血,有些艰难的笑了笑,脸上一片凄惨。他说道,锋刃,枉你自称侠义之士,怎么连这点道理都弄不明白?没错,儒生是离开了,但天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你身具无上身手,怎么就是堪不破这个‘情’字?哼,我自认不是你的对手,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我当时已经被吓傻了,但听到爸爸的话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我挣脱了保姆的阻拦,一下子扑到爸爸身上,对着面前那个恐怖的男人说道,不要杀我爸爸。 对方脸色变了变,沉声问道,这……是你的女儿? 爸爸艰难的点点头,却是看都没看我一眼。 看在你女儿的份上,我今天不杀你。但你以后如果还想再搞风搞雨,就别怪我下手不留情。我的为人你是清楚的,凡事我不会说第二遍,若你真的违反了咱们的约定,无论天涯海角,我必杀你。 那个中年人说完这番话后就走了,在我的记忆中,他再也没有来过我们家里。 后来一直到我长大,我才知道,原来他便是山流中的锋刃,一个传说中的高手,而跟在他身后的那个人名叫龙一,同时,我也知道了爸爸的生意为什么能做的这么大,他竟然是山流中的财司。 萧寒,听到这里你是不是觉得有些奇怪?想来你早就知道你的父亲萧大鹏便是山流中的锋刃了吧?” 周若萱深吸了口气,停了下来。她拿起面前放着的一杯开水,一仰头便喝了下去。 萧寒沉默半晌,说道:“我知道父亲萧大鹏的身份也是在不久前,要比你知道的晚了很多时间……” 周若萱不明深意的摇摇头,接着说道:“自这件事以后,爸爸变得不再那么忙碌,每天也有一些时间送我上学,接我回家,偶尔也会坐在床前给我讲一些故事,或者说一些不怎么好笑的笑话。我觉得这样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自夏姨去世后,我第一次又变得开心了起来。 但很快,这种愉悦的心情又遭到了破坏。那时候我已经上小学三年级,某一天,我和同班的一个男同学生了口角,对方不断的辱骂我是一个没有妈妈的小野种,我第一次有了打架的念头,于是便冲上去和那个男生扭打起来。 我一个小女生,本身身体又不是很好,如何是一个小男孩子的对手?不但没有打到对方,反而将自己弄了个鼻青脸肿。我一路哭着跑回家,将这件事告诉了爸爸。在听完我的叙述后,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他将我抱在腿上,说道,小萱,不要怕,这世上没有人能够伤害到你,也没有人敢伤害你,我保证! 我那时候实在是太幼稚了,丝毫都没有听出爸爸这句话的分量,只是一厢情愿的认为爸爸这是在关心我,为此我还感动的哭了一场。 几天后,那个打我的小男孩不知什么原因转学了,随后我才知道这个男孩子的父亲不久前出了车祸,人虽没死,但后半生将要在轮椅上渡过;他的母亲因为偷窃差点坐牢,后来赔了不少钱才免去了牢狱之灾。最后听说他们一家人全都搬走了,刚买的新房也转手卖给了他人。 自那以后,我现同学们看待我的眼神有了明显的变化,他们不再和我亲近,即便是有时候不得已碰到了,他们的笑容也非常勉强,好像我突然变成了一个无恶不作的大坏蛋。风言风语中,我才明白,原来那个男孩子一家的遭遇全都是爸爸在暗中搞得鬼。 我曾天真的认为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但随着年纪渐长,我才现,他之所以如此报复人家,只是为了凸显他自己的权威以及利益不受侵犯,我在其中只不过起了一个楔子的作用。 我从此变得沉默了起来,内心也逐渐开始封闭,在我眼中,爸爸再也不是那个和蔼可亲的人,而是变得有些陌生。即便是那时候我还小,但我并不认为同学之间的些许摩擦会让一个人遭受如此严酷的报复。我甚至都记不得那个小男孩的名字,但我却牢牢的记住了当初生的一切。 爸爸对我的状况很担心,带我看了好多心理医生,但都不管用。随后,他便让我转学了。 来到一个新的环境后,我心情稍微舒畅了一些,关键是我再也不用每天去面对同学们异样的眼光了。随后,在学校举办的一场音乐会中,我突然喜欢上了音乐,尤其喜欢古筝。好在我家里经济条件不错,几乎没费什么周折,爸爸便给我找了几位最好的音乐老师。 我在音乐上很有些天分,这些老师们也大多都喜欢我。年龄越大,懂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对于音乐的理解就更加深入。就在这个时候,我的一位音乐老师——他叫什么来着?哦,一个名叫柏榕的年轻男子对我产生了爱意,我当初正好出于那种懵懂的年龄,对爱情多少有些好奇和向往,关键是我的这位音乐老师长得极为清俊,他的眼睛很大,目光却很柔和,他的一手钢琴都能参加世界级的比赛了。 不知不觉,我和他交往了起来,当然,这件事是瞒着我爸爸的。因为我当时的年龄还不足以去谈一场恋爱,只不过我并不认为一个女孩子只有在成年后才能拥有自己的爱情。 我们的交往很随意,也很轻松。他年长我七岁,说是谈恋爱,其实说白了两人也就在一起讨论一下音乐,或者是彼此说说自己将来的打算。他最多也就是拉拉我的手,从来都不曾做过一点勉强我的事。 那时的阳光很温暖,天也很蓝,我难得的拥有了某种平静的心境,对于音乐的理解也更加透彻了一些。我的那个音乐老师总是这样说我,小萱,你是一个在音乐上非常有天赋的孩子,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一名伟大的音乐家……我对此深信不疑。 因为表现出众,我随后便被推荐到d国参加一次音乐交流会,在得到这个消息后,我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这个喜讯告诉他,但我万万没有料到,等我赶到他的楼下时,才觉他早已离去多时——一辆大卡车从他身上碾过,几乎在瞬间他就死亡了。” (突然现,我还是喜欢写这样的悲情故事啊,嘿嘿) 182章 此事不关酒 周若萱的语音有些颤抖,眼中有泪光闪动,但她强忍着没有掉下来。 “我的那个笑起来很好看的音乐老师就这样死了,一个在钢琴上拥有着大师级造诣的年轻人就这样躺在冰冷的路面上,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场意外,肇事司机已经抓住了,经检查,这个人身患癌症,之所以加班加点的工作,只是想多挣点钱留给他五岁的儿子以后上大学用。警方也检测出这个人的身体中含有大量的药物成分,致使他在行车途中昏昏欲睡,这才酿成了惨剧。 可我并不这么认为,我始终觉得这件事过于蹊跷了一些。凭直觉,我的这个音乐老师之所以惨死街头,和我有着莫大的关系。 但我没有任何证据,即使我想尽了一切办法去查证,结果却仍然只是意外。 我不能相信我的老师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了,而让我难过的是,他的死并没有让我感觉到有多少悲伤,只是有些遗憾。后来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因为我对他的感情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深厚? 这件事给我留下了些许阴影,我由此变得多疑而且敏感。我再也不敢胡乱和异性接触,生怕又会生这样不幸的事。 我于是将自己包裹起来,包括爸爸在内,我都是很平静的相处,没有热情,也谈不到有多么冷淡,就只是这样日复一日的过日子。 高中毕业时,我得了一种怪病,直到现在仍没有查出来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病。我不能受到丝毫惊吓,情绪也不能过分激动,否则就会有生命危险。一个大活人,失去了大笑或者大哭的权利,这该是多么悲惨的一件事? 爸爸动用关系,为我延请了各地名医,国内外都有,可他们对此也都没有丝毫办法。无奈之下,爸爸将陈叔叔和苏叔叔两人调拨在我身边,有他们两人在,这世上便很少有人能够伤害到我。 可是,他们都不明白,我所在意的并不是自身的安全,而是这种病会让我变得更加冷漠,我终于成为了我最不愿意成为的那个人。 萧寒,你是不是不耐烦了?” 看到萧寒皱眉,周若萱自嘲般的笑了笑。 萧寒摇摇头,只是觉得心中突然变得沉重了起来。 “事情还没有完,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爸爸来到了双阳,为了便于照顾我,他改签了我的高考志愿,为我报了双阳理工大学。我浑浑噩噩的上完了四年大学,课都很少去听,只是一心醉心于音乐。或许也只有在音乐的世界里,我才能变得真正的平静和快乐。 老校长看我音乐不错,于是便聘请我当了理工大的音乐系客座老师。我想都没想便答应了,这是唯一一件父亲没有反对的事。 随后,我与几位志同道合的同学组织了一个乐队,其中有三个男孩子对我有着不同程度的好感,但我对他们从来都不假辞色,因为我害怕惨剧再次生。 其中有一个名叫韩书语的男孩子并没有因为我的冷漠而止步,反倒是不顾一切的和我套近乎,我强忍着内心的愧疚感,好几次在公众场合下对他进行过言语上的侮辱,但这个男孩子都不为所动,他听说我喜欢吃栗子,于是特意驱车赶了三十多里路,专门从海州带给我一包地道的海州栗子…… 我事后常常在想,若是知道后来所生的一切事情,我当初对他就不应该如此冷淡,或者给他一个微笑、陪他一起吃顿饭也好啊! 没有任何意外,这个名叫韩书语的男孩子失踪了,直到很久以后,警方才在冰海的码头找到了他。尸体早已经腐烂,若不是他胳膊上有块天生的胎记,几乎没有人辨认的出来这就是韩书语。 我感到愤怒而且悲伤,但却对此没有丝毫办法。我知道爸爸不想让我和所有的异性有太过亲密的接触,但这个男孩子,我其实和他保持着相当的距离,为什么也会遭遇到如此的不幸呢? 在苏、陈两人的陪同下,我坐车去了趟韩书语的家。这是一个从农村走出来的男孩子,脸上永远挂着阳光而灿烂的笑容。我来到乡下,亲眼目睹了男孩子的父母生活过的是多么的艰难,我觉得痛苦,心中有一块大石始终积压在我胸口,让我艰于呼吸。 我悄悄的留下了一大笔钱,然后再一次坐车回到了双阳。从这时候起,我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朋友更是寥寥无几,异性朋友却是一位都没有。 随后生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其实从你我见面的第一刻起,我就让人调查了你的身份背景。当我得知你竟然是锋刃的儿子时,我才放下了心。因为我知道,爸爸他不敢对你怎么样,若说这世上还有一个人会让我爸有所顾忌,那无疑便是你父亲萧大鹏了……” 萧寒神色有些木然,但心中却早已翻江倒海。这或许只是周若萱酒醉后的一番言语,许多年以来,这个天之骄女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压抑了这么长时间,她迫切的希望能够将心中的苦闷找一个诉说,这点萧寒能够理解。 让他感到迷惑甚至震惊的是,周若萱在无意中提及的另一件事。那就是父亲萧大鹏和财司周天海的关系。他为什么要打伤周天海?这两人之间到底生过什么事? “我过几天就要订婚了,萧寒,你有没有话想对我说?” 女子眼波朦胧,却是眨也不眨的盯着萧寒。 萧寒神情一僵,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勉强。这样一个夜晚,面对周若萱含情脉脉的眼神,萧寒只觉得自己口舌干,心跳加剧,头脑也有些晕沉起来。 他强迫自己冷静,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的缘故,他现自己的思维有些混乱。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若萱已经来到他身边,两人的身形逐渐开始融合在一起,难分彼此。 良久之后,唇分,萧寒有些无措的眨了眨眼,面对女子的目光,他慌乱的转过头。 但很显然,周若萱并没有因此而打算放过他。她拉着萧寒的手,在对方木偶一样的行走中来到床边,然后脱掉自己的鞋袜,将头深深的埋进萧寒的胸膛。 有人说,情&欲是水,滑过身体后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但这句话在萧寒身上明显不怎么靠谱。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有着正常的需求,尤其是当对方在自己心里并不仅仅只是朋友的时候,这种欲&望便愈变得高涨了起来。 说不清到底是谁主动,衣服一件件的被抛落在地上,两个人的身影迅结合旋又分开,然后再次结合。 在男子粗重的呼吸和女子娇媚的**中,周若萱完成了一个女孩到女人的转变。 高&潮来临的瞬间,周若萱狠狠的一口咬在萧寒的肩膀上,嘴里带着哭腔喊了声“萧寒。” 余韵过后,女子沉沉睡去。萧寒却没有丝毫睡意,被酒精刺激的有些晕沉的大脑此刻却变得极为清醒起来。他披着衣服坐在床边,仔细回想了一下事的经过,现自从遇到周若萱后,自己或许在内心深处一直都在渴盼着生点什么。尤其是在听到周若萱说要订婚后,这种渴盼就变得更为强烈。 此事和酒无关。思索良久后,他下了这么一个结论。 不管怎么说,自己是他的第一个男人,若说两人只是简简单单的睡一觉后便分道扬镳,然后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生过一样,萧寒自己是办不到的。虽然明知道他和周若萱在一起会有很大的麻烦,但事已至此,他也并没有丝毫后悔——毕竟,在他内心深处,实在也不想让周若萱就这样嫁人。男性的占有欲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周若萱所托并非良人。 要是女子下嫁的对象是一个能力品性都不错的人呢?萧寒内心中突然浮现出这样一个想法,良久后他摇摇头,现这真是一个无解的题目。 转过头,看着熟睡中女子漂亮的面孔,他不由的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然后叹了口气。怎么向财司说明这件事是一个问题,而要向林诗韵解释这件事,更是一个大问题。 临危不惧的萧寒在这一刻突然觉得这件事其实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而他现在最需要做的,竟然和周若萱本人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这真是一个操蛋的现! 183章 琐事 第二天,当萧寒醒来的时候,周若萱已经走了。佳人已渺,鼻端似乎还能闻到那股属于女孩儿特有的淡淡香气。 看着空无一人的房屋,萧寒了会儿呆,转头的时候才看到床头的柜子上搁着一封信。这是周若萱留下来的,字里行间并没有流露出多少惆怅和不舍,只是一味平静。他告诉萧寒自己走了,或者以后会安安静静的做胡家的媳妇儿,她让萧寒不要去找自己,金风一露,或者两人已成陌人。 看完了这短短的一份便笺,萧寒心情有些郁郁。在他还未作出选择时,女子已经替他做好了选择,正如先前所说,她过于聪慧,或者早就知道自己和萧寒之间没什么结果,这才选择不告而别。只是,在她心里,难道真有如此平静?萧寒不这么认为。 下楼吃完早饭,然后自己驱车去公司。很平静的过完一个上午,开了个无关痛痒的小会,又和苏小小打闹了一会儿,已到下班时间。 所有人都收拾东西回家了,偌大的公司变得极为安静。萧寒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办公室里,面前电脑的屏幕上正在播放着一部科幻剧,但萧寒的心思却根本没有放在这里。 或者在外人看来,他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拥有数百亿资产的级富豪。他没有别墅,没有佣人,那个专属司机也是在夫子的安排下才来到自己身边的。有人敲门都要自己亲自去开,游个泳还要跑到数里外的地方。 他没有游艇,不参加任何公众活动,他不吸毒,不赌博,不好色,更不追求冒险和刺激。他作息规律,生活随意,无论从哪方面看,他都是一个极为普通的普通人,和那些每日里三点两线的上班族并没有任何不同。这不是低调,仅仅只是性格使然。 难怪夫子经常说,他没有乃父的一点风采,除了样貌酷似之外,他和生父萧天龙之间真的没有一丝相象的地方。萧天龙生性风流,人脉极广,而且他在公众场合下每每都是游刃有余,为人豪爽而不失细腻,热血但不乏冷静,他和多个女人之间都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萧寒如今只和两个女子有过亲密的接触,仅仅只是因为昨晚生的那件事,他心头一直都有些不快,说不清是因为什么,他在感情上总是犹犹豫豫,拿捏不定,若萧天龙还在世,看到儿子这副模样,恐怕会毫不犹豫的扇他几个耳光。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连感情这关都过不了,何谈其它? 但话又说回来,两人在某些方面其实也有相似的地方,比方说固执、比方说坚持,还有就是他们父子两人都不喜欢别人安排给自己的道路,这点夫子没有意识到,萧大鹏却是很清楚的认识到了这点。 正因如此,在萧大鹏的建议下,夫子才不得不改变初衷,给了萧寒极大的自由。如今他虽然执掌山流,但不用常驻山流总部,只是在需要他出面的时候才让他去一趟。虽然这种自由在很大程度上并不纯粹,只不过和萧天龙相比,他无疑更加轻松。所不同的是,萧天龙是享受这种权利带给他的快感,而萧寒从内心深处有些反感这种强加在自己身上的权利和责任。 关掉电脑,他起身伸了个懒腰,正考虑着晚上是不是要去林诗韵那里一趟,解释一下昨晚生的事情,小王像个幽灵似地冒了出来,“萧总,刚才有人打电话过来,我看您正在思考问题,所以就没告诉您……” 接到电话的萧寒愣了一下,因为他做梦都没想到电话竟然是孙天来打来的。 他和孙天来私下只见过一次面,还是在自己刚刚考上大学去双阳的时候。至此之后,两人之间就再也没有过联系,随后自己成为山流的龙,两人见面的次数也谈不上多,即便是见了面,也都是彼此点点头,打个招呼而已。偶尔两人也会说上几句话,孙天来都是以下属的身份。这些年来,他从未给萧寒打过一次电话,对于女儿孙淡月和萧寒的交往,他也从未主动询问过萧寒哪怕一次。 孙天来口气和缓,随意询问了一番萧寒的近况后,他话锋一转,装作随意的问道:“月月最近有没有和你联系过?” 萧寒下意识的摇摇头,紧接着反应过来对方看不到自己的动作,于是又开口说道:“没有……我和淡月已经有好长时间都没有联系了。” “……”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萧寒直觉有事生。 “伯父,是不是淡月出什么事了?” “她已经有一周没给家里打过电话了,这孩子虽然顽劣,但知道轻重。一般情况下,她每隔三天都会给家里打个电话,但这次……” “……她有没有告诉您,她去了哪里?” “她说最近心情不好,想出去散散心……好像去了南方一个城市,叫什么来着?哦,春城……” 听到这话的萧寒心中有些复杂,孙淡月之所以心情不好,可能很大原因要归结到自己。 只是听说女子去了春城,萧寒不由得有些诧异。春城景色虽好,但毕竟处在边境之上,那里素有“冰火之地”的称呼。向前一步是地狱,退后一步是天堂。 因为地理的特殊,那里常年都驻扎着部队,边境线上,几乎每天都会生各式各样、不为人知的战争,****、大毒枭、走私犯、杀人犯、雇佣兵……活跃在这里的大多都是一些普通人很难想象的人群。要说在这里死个把人,几乎没有人会知道。 孙淡月性格开朗,为人活泼。虽说有的时候她脑袋里似乎总缺一根筋,但是非轻重她总能分得清,更何况,她一向并不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这次去春城,难道仅仅只是旅游散心? 想到这里的萧寒心下微微一沉,孙天来看来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他不咸不淡的和萧寒聊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萧寒略一犹豫,先给林诗韵打电话说了一下情况,然后决定,马上动身去春城。 他对于孙淡月的感情有些复杂,一开始仅仅只是类似于兄妹之间的那种情感,随后,或者是被女子的痴情所感动,或者出于其他一些原因,他对她有些怜惜,有些愧疚,却仍然不存在太多的儿女私情。 但无论如何,孙淡月都是萧寒这生最重要的人之一,不管是朋友也好,知己也罢,她在萧寒心里都占据着极为重要的位置。虽然两人不经常联系,但萧寒从来都没将其当成一个普通朋友那么简单。 自从成为山流的龙之后,他的身边总会时不时的出现一些陌生的面孔。虽然没有人说明,但萧寒心中清楚,这是萧大鹏和夫子特意安排在自己身边,暗中保护他的。看这些人的身手,虽然比起自己来还有不少的差距,但绝对能够称得上是高手。尤其是他们在追踪隐匿的功夫上很显然有着特殊的能力。 平日里萧寒装作不清楚这件事,任由这些人围绕在自己身边。但此刻孙淡月失踪,或者很有可能已经遇到了极大的麻烦,作为萧寒来说,他不希望跟着自己的是那些丝毫谈不上信任甚至是有些陌生的不相关人群。 这些人明着是在保护他,但萧寒固执的认为他们另有目的,或者是夫子和萧大鹏两人派来监视自己的? 不得不说,他如今对于山流中的很多人甚至是所有人都抱有相当程度的怀疑,尤其是当他得知萧大鹏竟然也有事瞒着自己以后。尽管当初小方的那番话打消了他不少的疑虑,但怀疑并没有因此而彻底消除。 至于小王,要跟就让他跟着吧,从平日的接触来看,这小子就是一根筋,说话做事很少拐弯抹角,为人单纯,没有多少城府,这样一个人,萧寒自认为自己还能掌控的了他。 出了公司,萧寒挥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刚想上车的时候,狐公迎面走了过来。 “又想撇下我?” 老头子神情有些不善。 萧寒苦笑了一下,他几乎已经忘记了狐公这次是和他一起从冰海赶过来的。 “我有急事要去一趟春城,你得留在这里帮我照看一下公司……” “是为了天来家的那个小丫头吧?哼,就你这甩手掌柜,公司的事还不是全都由苏小小负责?少主,这次去春城,你就带上我吧。山流在那边没有分部,你这次过去,人生地不熟的,若是遇到什么事情,相信我能够帮上不少忙……” 狐公对萧寒的态度历来尊敬,刚才看他神情多少有些气愤,但很快便又平静了下来。 萧寒略略考虑了一下,说道:“上车。” 十多分钟以后,三人赶到了冰海长途汽车站。在白狐略带些诧异的目光中,萧寒七拐八绕的穿行了好几个胡同和街道,直到他确信已经甩掉了跟踪这自己的那些人后,他们才又重新打了辆车,直奔冰海国际机场。 经过将近四个小时的飞行,萧寒等人终于抵达了弼佑市,从这里去春城还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刚出机场,就看到四个身穿军装的男子迎着他们走来,为的那个人正是孙淡月的哥哥孙灵海。 184章 目标:拉干沙漠 对于孙灵海的出现,萧寒虽然惊讶,但并不意外。 他知道孙灵海常年在南方边境执行任务,这次孙淡月莫名失踪,作为兄长的孙灵海不着急才怪。只是让他有些惊异的是,孙灵海为何能够猜到自己会来春城的? “别惊讶,是我爸告诉我你有可能来春城,我已经在这里等你一夜了……你能来,我很高兴!” 孙灵海这番话说的极是诚恳,回想起两人第一次不怎么友好的见面,萧寒心中多少有些感慨。十多年过去,当初生的那些事却仍历历在目,直入昨天才经历过一般,而两人却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两个少年。 不理会萧寒心中所想,孙灵海简单的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上车吧。” 对于狐公和小王两人,孙灵海却是问都没问。在他想来,这两人无非就是萧寒的跟班而已。作为萧大鹏的独子,老爷子肯定不会放心让萧寒独自前往春城这样一个险恶的地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孙灵海的这番猜测却也不无道理,只不过他并不知晓白狐的身份,孙天来也不知道狐公竟然会陪着萧寒一起过来,否则,孙灵海绝不会如此平静。而萧寒来春城这件事,萧大鹏其实并不知情。 狐公自然不会开口,除了萧寒以外,旁人他也懒得理睬。小王就更不用说了。所以上了车以后,交谈的双方就只剩下萧寒和孙灵海两人。 “伯父说的简单,电话里我也不好细问……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萧寒看似平静,但语气却难掩焦灼。 “我也是前天晚上才得到的消息。妹妹来春城后并没有联系我,若不是我爸告诉我妹妹来了春城,我至今都不知道这件事——我得到的消息并不比你多多少。” “前段时间,国际有名的大毒枭曼斯秘密潜入我国境内,随他一起过来的还有不少雇佣兵和其他一些国家的刑警,再加上常年徘徊在这里的军火商和杀人犯,如今的边境形势非常复杂,而且极不太平。妹妹这个时候失踪,我很担心……” 早在来春城之前,萧寒心中就有些不好的预感,如今听到孙灵海的这番话后,他的心情更是沉重。 “你就这样出来,部队上的事怎么办?” “这几年我不曾休过假,但这次妹妹失踪,我只好申请休假了。后面车上的那三个家伙是我在部队里的死党,可以信任。我自得到妹妹失踪的消息后,昨天调查了一番,现在基本能够确定,她是往拉干沙漠的方向去了……” “拉干沙漠?” 萧寒皱了皱眉,处于春城边境的拉干沙漠因为地理环境特殊,条件恶劣而成为名副其实的“三不管”地带。这片沙漠虽然不大,但其中聚集着不少的亡命分子和不法之徒……孙淡月没事跑哪里去干什么? “前段时间,有传闻说拉干沙漠中出现了一座千年前的古墓,被人说的有模有样,听到这个消息的很多亡命之徒都趋之若鹜,还有不少民间倒斗的人也都汇聚到了这里。这些天以来,深入沙漠中的人一批接着一批,全都是找寻那个劳什子的古墓……我怀疑妹妹极有可能也听到了这个传闻,好奇心驱使下,这才冒险进入了沙漠。” “大部分人都是冲着墓中的陪葬品而来的,也有一部分人是听说了古墓中有什么仙丹法器之类,冲着这个来的;当然,最多的还是那些打算借着这个子虚乌有的消息浑水摸鱼的家伙……” 萧寒觉得有些荒谬,“难道现在还有人信这个?什么仙丹法器,从古至今全都是传说,谁曾亲眼见过?” “这世上愚夫愚民太多,而且人都有种贪婪心里。反正古墓地处沙漠之中,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的管辖范围,若真是能从中淘到一些东西,还不得少奋斗好多年?” “这则消息确实吗?” 孙灵海摇摇头,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们只是维护这里的治安,守护边境,至于沙漠之中是否有什么古墓,不是我要操心的事。没有人知道这则消息究竟是谁散出来的,只不过所有人几乎都信誓旦旦的说这件事是真的,若要详细询问,他们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春城本是旅游城市,游客加上这些蜂拥而来的淘金者,人流量暴增。政府现如今别说调查这件事的真伪,就算是日常的治安维护也显得力不从心。妹妹若真是卷入到这件事情里面,那情况可真是糟透了。” 两人一时间都有些沉默,过了半晌,萧寒才继续问道:“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制造混乱而达到某种目的?” 孙灵海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春城本就地处边境,平日里也不见得有多么宁静。是谁会花费如此大的力气去搞这种事?他的目的是什么?” “先不管这件事究竟是真是假,当下最主要的是赶紧找到淡月。我们每耽搁一分钟,她就多一分钟的危险,至于事情的真相,总得确认淡月的安全以后再做探究。” 萧寒脸色沉凝,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一个像孙淡月的这样的女孩子,别说是去探险,就连最起码的生存都很难保证。 “现如今对于妹妹的确切地点咱们都不知情,拉干沙漠太大,若是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别说是去找人,自己都有可能陷在里面。根据我的判断,不管妹妹如今是否还是自由身,但进入沙漠,绝大部分人都是冲着古墓去的,所以我打算咱们直接去找古墓……” “不过这件事光靠咱们肯定不行,至少还需要一个对沙漠非常了解的人。” 萧寒听完这番话后点点头,转头看了一眼小王,说道:“这件事你办一下吧,务必找一个靠谱点的向导。” 经过改装的越野车用了不到四十分钟便从弼佑市赶到了春城。孙灵海将车停靠在路边,然后指着前面一排大排档说道:“咱们先在这里吃点东西,顺便打听点事。别看这地方破烂,若要想打听消息,这里是不二之选。南来北往的客人晚上几乎全都会来这里坐一坐,这里除了是春城的美食城外,最关键的是这里所有的服务员都很漂亮。” 萧寒有些无语的撇撇嘴,心说我又不是来看美女的。 几人下了车,随意找了个摊位坐了下来,孙灵海一边点菜,一边竖起耳朵倾听着周围人群的谈话。 人群噪杂,各式各样的方言充斥在这片小小的天地中。虽说这里一向不怎么太平,但萧寒竟从中感受到了一股勃勃生机,或许正应了“流水不腐”那句话,春城每日里的人流量极大,前一批刚走,后一批便会紧随着进来。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长期生活在春城的本地人仅仅只占了春城总人口的三分之一不到。在这种情况下,外来人群的汇入给这座城市注入了大量的活力和生机,而生活在春城的人们随着人流量的日增,腰包也不由得鼓了起来。 “老张,这大老远的,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距离萧寒等人不远的一张饭桌上,此刻正围坐着七八个面貌各异、服饰不同的汉子,看其穿着,估计是某个少数民族。春城的常驻居民中,汉民只占了二分之一,剩下的全都是其它民族的人。据不完全统计,仅仅只是春城这一个城市,少数民族便有十二个之多。 问话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壮年,他穿着一件无袖马甲,袒露着胸膛,浑身肌肉虬结,显得孔武有力。 此时已是初冬天气,虽说春城因为地理的关系,一年四季都不怎么冷,但也很少有人在这种天气里袒胸露背的。即便是萧寒,也穿了一件薄薄的毛衣,汉子仅仅只是一件短褂覆身却并不感到寒冷,说明此人的体质相当不错。 被称为老张的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虽然鬓角华遍生,但精神矍铄,眼中更是会时不时的闪过一抹精芒,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老头子笑了笑,说道:“成天窝在家里,老胳膊老腿都要生锈了。我听说这边出了好东西,所以就想过来看看,顺便也活动活动筋骨。” “这么说,你也是冲着古墓来的?” 大汉虽然还在笑,但眼神却变得阴狠起来。 老头子面不改色,说道:“就我这年龄,已经不敢再逞能了。年轻的时候或许我还会试试,但现在嘛……只好跟在别人的屁股后面,拣一些残羹冷饭也就够了。” “老张,你太客气了。谁不知道江淮一带,所有的土夫子都是你的徒子徒孙?若是在以往,我念着你的身份地位,也不好说些什么,不过这次,想要进漠倒斗,可不仅仅只是手艺过关就行。实话对你说,如今所有来这里倒斗的全都被‘胡大帅’收归麾下,我也不难为你,若是你答应听从胡大帅的调遣,就当我什么话都没说,大家还是好朋友。若是你还像原来一样,打算单打独斗,那对不起,我就只能请你先回去了。” “胡大帅?胡英保?” “不错,正是他。” 老头子神色有些复杂,似痛恨,似恐惧。 萧寒用肘碰了碰孙灵海,低声问道:“这个胡英保是什么人?” 孙灵海冷笑了一声,说道:“一个王八蛋而已。他是土族的族长,在春城这个地方有着极高的威望和庞大的势力,黑白两道都很能吃得开。当年因为各族造反,这个人率人平定了叛乱,因为对国家有功,所以他的很多事政府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结果养成了他狂傲自大的毛病。” “前几年还好,这些年因为边境不靖,很多****都蠢蠢欲动,这家伙便趁势收留了不少亡命之徒,在春城这个地方算得上是只手遮天,即便是我们,在面对他时也不敢逼迫太甚……这家伙现如今已成了春城的一块毒瘤,能够除去他的也就只有政府,但政府又不敢明着来,因为他若一死,土族必反,其它势力又不够他的对手,所以就只能这么一天天拖着……” 萧寒默然,无意中回头却看到白狐正一脸的不屑。他心下微动,问道:“狐公,你认识这个胡英保?” 185章 暗娼 白狐看了萧寒一眼,没有说话,但表情却很是奇怪。 萧寒看懂了他眼神中所表露出来的意思:像这种人渣,我怎么可能认识? 萧寒有些无趣的摸摸鼻子,心说既然如此,你何必表现的如此不屑! 可能是注意到了萧寒脸上的表情,孙灵海迟疑着问道:“这位前辈是?” “他是……” “我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头子,这次纯为旅游而来,无名小卒,不值一提……” 白狐打断了萧寒的说话,面无表情的说道。很显然他并不想在孙灵海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 对面说话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几人抬眼望去,现刚才还谈笑甚欢的两拨人这会儿已经剑拔弩张。看情形,姓张的老头子手下好像被那个大汉扇了一巴掌,两拨人这时候都涨红了脸相互对骂,乱七八糟的方言俚语不绝于耳。萧寒听了半晌,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夫子在训练他的时候曾教给他不少方言,但夫子说的毕竟不是很标准,萧寒学的也就马马虎虎,此刻两相一对照,才现语言果真是最难掌握的一门科学。 对面双方已经交上了手,场间顿时一片大乱。掀桌子的、操板凳的,有些甚至从腰间拔出了刀。碗碟之类的遭了殃,乒乒乓乓一通打斗,看着没有多少章法,但这两帮人以前没少打过架,招招都是冲着对方的要害而去。那个姓张的老头子别看年纪颇大,但身手极为灵活,腾挪跳跃间,至少有三个壮汉躺在了地上。 这种场面看着虽然凶险,但对萧寒等人来说,实在是不登大雅,充其量也就是一帮街头小混混的斗殴而已。 所有的这些人当中,也就姓张的老头子看着似乎多少有些拳脚功夫,其余人全都是乱打一气,不多时,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十数人。断胳膊断腿的在所难免,还有些人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除了相邻几个饭桌上的客人多多少少避让了一下外,其余人竟是对这种斗殴没有丝毫惧怕,甚至有些人转头,带着饶有兴趣的眼光看着这一切。 萧寒心中惊讶,心说难道这帮人的养气功夫已经达到了如此高明的地步? “你也别把他们看的太高了。来这里吃饭的人多多少少混过一段时间的社会,打架斗殴之类的事情司空见惯。对他们来说,每天打架就像吃饭一般平常,任何东西习惯了就会习以为常,你见过有谁吃饭还带大惊小怪的?” 孙灵海语气有些淡然。 萧寒想了想,点点头,心说的确是这么个理。 这件事很快就被几人抛在了脑后,但从这小小的一段插曲来看,很多人已经在私下明争暗斗,尽量减少竞争对手。沙漠中古墓一事究竟是真是假还未确定,这帮人就已经斗得如火如荼,一想起这些,萧寒就感到有些好笑,却是怎么也笑不起来。 根据孙灵海的描述,如今在春城,最有实力的应该属于土族族长胡英保,只是光凭孙灵海的一番描述,萧寒对这个所谓的“胡大帅”心中实在也没多少概念。自己此去沙漠又不是倒斗,想来和这个胡英保应该没多大的冲突。这些事情只是在他脑中浮光掠影般的闪过,没有深究,暂且也就放过去了。 胡乱填饱了肚子,孙灵海带着几人一同去了趟野外探险专卖店,购买了一批进漠时用的装备。在出门的时候,遇到了刚才和老头子起冲突的那个大汉。 汉子的额头起了两个很大的包,看来是被钝器所伤。他一边捂着头,一边嘟嘟囔囔的低声咒骂,内容无非也就是“等我养好了伤便叫你好看”“胡大帅不会饶了你”“姓张的,你等着瞧”之类的狠话。方言虽然是方言,但孙灵海毕竟常年驻扎在这里,对于本地话多少还是能够听懂一些。 听着这些毫无营养咒骂声,和孙灵海一起出来的那个年轻军官禁不住出了一声嗤笑。那汉子豁然抬头,等看到几人手中拿着的东西时,脸上瞬间变了颜色。 “几位看起来很面生啊,外地来的吧?看样子,你们也是打算去沙漠了?” 萧寒皱了皱眉,孙灵海冷冷的说道:“我们从哪里来,要去干什么,好像没必要告诉你吧?赶紧让开,我还要赶路……” “吆,来了个狠茬啊,刚好我正憋了一肚子火没出撒呢,你们就撞到了我头上。小子,别说我没告诉你,老子名叫胡三,道上的朋友都称我为‘三爷’,胡大帅便是我的本家叔叔。哼,在春城,有谁敢不给胡大帅面子?” 胡三边说边挥挥手,跟在他身后的十余名汉子呈扇形朝萧寒等人围了过来。 “若是识相点的话,乖乖放下东西,然后给三爷我道个歉,我就当这件事没生过。否则,就凭你这毛孩子刚才的那一声嘲笑,老子我就能拔了你的舌头。” 此情此景,不由得萧寒不感叹——为什么所有的地痞混混都是一个德行?无论说话语气还是行事方式,几乎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难不成流氓也有训练营? 和十数年前相比,三十多岁的孙灵海此时要沉稳的多。经过长时间的磨砺,他变得比以前稳重多了。 听到胡三的话后,孙灵海并没有动怒,也不曾卷起袖子冲上前去将对方狠揍一顿,而是从怀中掏出军官证,在胡三面前扬了扬,低声说道:“奉命公干,你莫非想要干涉军人办事?” 胡三脸色变了,即便是胡英保,虽说在春城拥有庞大的势力,但在面对部队时也得小心翼翼的去应付,他势力虽大,但远远还没到只手遮天的地步,更别说自己只是胡英保手下一个跑腿的。若真是得罪了这些丘八,想来他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胡三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一迭声的道歉:“误会,全是误会,咱们是友军……” “友你妈妈的军,赶紧滚蛋……” 开口的仍是那个刚才嘲笑过胡三的年轻军官,他看着这个人的眼神极为厌恶,就好像瞅着一堆垃圾。 “这就走,这就走,几位军爷别生气……” 看着胡三灰溜溜的离开,几人不由的都有些好笑。要对付这种欺软怕硬的小人,或许也就刚才这个军官的说辞最有用。 在转了好几道弯之后,胡三确信再也看不到刚才的那几个人,他的脸色马上阴沉了下来。眼中却露出深思之色。 若是这番情景被萧寒等人看在眼里,想必对于胡三的认识肯定会有一些变化。这个根本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粗犷或者说无脑,从他眼中偶尔闪过的那抹亮光来看,此人绝非易与之辈。 “边防军竟然也掺杂到这件事之中,难道他们也对这个古墓有兴趣?不应该啊,如今边境形势极是紧张,他们自顾不暇,又怎么会注意到这些鸡毛蒜皮的事?难道传闻不实?不行,我得将这个消息马上报告给大帅……” 他自言自语了一番,然后带人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天色已经极晚,孙灵海又驱车赶了三十多里的路,最后来到春城外的一座镇子中,这里没有宾馆,只有两个不大的招待所,几人挑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干净点的招待所住了下来。即便是事情再怎么紧急,但冒着夜路进入沙漠,终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招待所中已经住了好多人,等他们前去的时候,就只剩了三间空房。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孙灵海四人只要了一间房子,剩余的两间全都让给了萧寒。 狐公拉着小王直接进了一间,将剩下的另一间留给了萧寒。一路又是飞机又是汽车,虽说经过天道的改造,他的身体已经极为强大,但累还是累的。 来到房间后,萧寒匆匆洗了个澡,然后倒头就睡。 半夜的时候,他突然醒来。最近这些年他很少遭到刺杀,但长久以来形成的警觉性却并没有消失。 屋外有人正在悉悉索索的开门。之所以说“开”而不是“撬”,是因为这道房门上面根本就没有锁。这还是那种老式的房子,只能从外面上锁,里面就用凳子之类的随意挡住了事。 他不动声色的躺在床上,眯着眼睛紧盯着房门。 屋内光线有些昏暗,但并不漆黑。月光顺着玻璃照射进来,再加上他常年习练天龙诀,视力之强,自比普通人要高的多。 这可真是一个笨贼! 萧寒心中暗想,虽然对方尽量做到小心翼翼,但从脚步声和他弄出的声响来看,很显然这并不是一个惯犯。 房门被推开了,在看到来人的第一眼,萧寒就睁大了眼睛,很快便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事看来是自己想岔了,来到他屋里的这个人并不是贼,而是一个仅穿着短衫,下面一丝不挂的女人。 女人的脸色有些青,在这种天气里,她仅仅只是穿了一件汗衫,若说不冷那是骗人的。 这是一个暗娼。 萧寒很快便下了结论。 “先生,需要服务吗?我技术很好的,而且价格也很公道,一次只需要五十元,包夜的话是一百……” 186章 不平事 “滚!” 门“咣”的一声关上了。 他算是明白了,这个招待所为什么不给房间上锁,原来其中还有着这样的原因。 经此打扰,萧寒睡意全无。他仰躺在床上,不自禁的便想起和孙淡月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这样过了不久,房门再一次被推开。 “先生……” “滚!” 如是者四,最后一次已经是凌晨四点钟左右,当房门再次被推开的时候,萧寒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怒气,顺手抓起放在床头的一个玻璃杯子,朝着面前的女子便丢了过去。 “你特么烦不烦……” 只听得“啊”的一声,女子捂着额头蹲下身,额角有鲜血流了下来。 萧寒楞了一下,心中倒是多少有些歉然。他冷哼一声下了床,很快便是一呆。 蹲在自己身前的这个女孩子看着很年轻,最多不过二十一二岁。不像其她夜莺那般浑身**,而是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下身是一件洗的白的牛仔裤。齐耳短,皮肤白皙,从她隐约露出来的脸庞来看,这个女孩子长的并不难看,而且几乎没有那种风尘女子所惯有的烟视魅行之态,她看起来倒像是一个还未毕业的大学生。 萧寒心中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些酒精和纱布,对着女孩子说道:“过来。” 少女茫然的抬起头,有些不解的看了萧寒一眼。 “包夜!” “哦,先生您是喜欢清纯的还是粗野的?是喜欢主动还是被动?是……” 萧寒**了一声,“my god,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扔给女孩子五张大钞,面无表情的说道:“过来吧!” “这些钱都是给我的?” “是。” “可是包夜只要一百元,先生您一下子给我这么多,莫非是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 萧寒彻底无语,同时也不禁惊讶于这个女子的“单纯”,观其言行,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出来卖的,可她确确实实就是个夜莺,这是怎么回事? 不理会少女有些忐忑的目光,他分开对方的头,现头顶被玻璃杯打破了,伤势并不是很严重,但要包扎起来却有些难度。 考虑了一下,萧寒随手拿出冼刃,将少女的头皮刮去了一点,然后贴了个创可贴了事。 在这期间,女孩子一句话都没有说,温顺的就像一只小猫,任凭萧寒在她头上动作,却是头都没抬一下。 直到一切做完,少女才低低的说了声“谢谢。” “赶紧走吧,以后不要再从事这份职业了,年纪轻轻的干点什么不好……如今这社会,纯靠皮囊吃饭,已经不怎么值钱了……” 萧寒心情多少有些沉重,一个花季少女,缘何竟然从事起这份勾当? “啊?!” “啊什么啊,还不快走!” “哦……” 整整折腾了半宿,萧寒只来得及在床上眯了一会儿,孙灵海便叫他起床。洗漱完毕后,几人一起来到露天的院子里吃早饭。 天刚麻麻亮,院子里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从各人的穿着来看,大部分都是进漠寻宝的。 “董大哥,咱们这些人里面就数你最有经验了,你得拿出个章程来。往后怎么做,也好让大家心里有个底……” “是啊是啊,老董,你是建筑学的大拿,这件事可得由你牵头才是……” 萧寒的邻桌坐着几个身穿军绿色服装的男子,此刻正压低了声音在讨论一些事情。萧寒如今耳目聪慧,虽然这些人刻意放低了声音,但因为距离实在不远,所以他听得一清二楚。 从他们的神情举止来看,应该不是盗墓的,而且这些人所带的均是一些现代化器材,倒像是考古队。 听了一会儿对方的谈话,萧寒肯定了自己的判断。这是一支由春城市政府成立的科考队,此次进漠,是为了考古工作。 既然确定了对方的身份,萧寒便不再将注意力集中到他们身上,转而望向了更远处,然后他的目光不由得一凝。 靠近院子的角落里,坐着一个全身都罩在黑衣中的人。他穿着一件带帽的黑色夹克衫,下身是纯黑色的裤子。此刻这个人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竟然让人分不清是男是女。 “那家伙不简单。” 孙灵海也注意到了那个人,压低声音对萧寒说道。 “怎么说?” “你看看他选择的那个位置。整个院子中那个地方视野最为开阔,但因为光线的关系,旁人却很难注意到他,更何况,他距离院门也很近,便于逃跑……据我观察,这个人不像是倒斗的,不是杀手便是军人,而且是特种兵。” “那岂不是和你一样?” 孙灵海摇摇头,“和我不同。我虽然也是特种兵,但属于常规兵种,这个人如果不是杀手的话,那他一定是职业军人,能耐比我大多了。” 萧寒倒是有些诧异,孙灵海这个人虽然看着低调,但骨子里却非常要强,仅仅只凭一面就说比不上对方,这里面当然有谦虚的成分,但却也说明了一件事,这个人是个高手。 对方或许是感应到了萧寒的视线,缓缓转过头来朝着他们这边瞥了一眼,萧寒心下一惊,好强的警觉性。 萧寒装作无意的扭过头,别开视线,心中却已经警惕起来。 正如前面孙灵海所说,这里现在是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只是在来春城的第二天便遇到了这样一个高手,萧寒心中多少仍有些诧异。 早饭很简单,油条豆浆包子米粥,还有些自家腌制的小菜,味道也都一般。萧寒若无其事的吃完了两根油条,转眼间现狐公有些厌恶的瞅着面前的食物,别说是吃,他连筷子都没有动一下。 这些年来,白狐身居高位,每日的饮食极为考究,而且他性喜食肉,这种东西他还真不怎么咽的下去。 “好歹吃一点吧,咱们这次深入大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一旦进入沙漠之中,想要吃顿像样点的饭并不容易……” 萧寒口里嚼着包子,含混不清的说道。 白狐叹了口气,勉强吃了两根油条。其实像他这种修为层次的人,几天不吃饭其实也没多大的影响,不过碍于萧寒的面子,他不得不敷衍一下。 东方的云层中逐渐透出丝丝红光,朝阳很快便要升起来了。出了招待所以后,萧寒等人正要上车,突然听到街角不远的巷子中传来一阵女孩子的哭喊声。 他皱了皱眉,想起以往自己遇到过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很多麻烦也是因为他多管闲事而起。心中稍一权衡,他决定还是压下心中的好奇,不去管这种事。 回头间,却现孙灵海竟然已经朝着那个巷子走了过去,萧寒心中苦笑,不得已,他只得跟在孙灵海后面一同朝巷子走去。 这道巷子极深,却是条死路,最里面被一道高墙挡住了。光线有些阴暗,但萧寒在进入巷子的第一时间就现,那个此刻正被人上下其手的女孩子竟然是自己认识的。 就在不久前,萧寒还给他包扎过伤口,这个看似极为单纯的夜莺此刻正被人抓着头抵在墙上,眼角红肿,想来刚才定是被人打过。 “席大哥,求求你,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请你别伤害我妹妹,她只有十五岁,什么都不懂的……” 女孩子满脸泪水,眼中充满了无助和恐惧,在她身旁,一个身材纤瘦,头微黄的女孩子正捂着脸跪坐在地上。 “十五岁怎么了?你不也是十六岁就出来卖了吗?这小妞身材不错,脸蛋又漂亮,想来定能买个好价钱。” 抵住女子的汉子满脸疙瘩,眼神猥琐而下流,跟在他身后的三个男子闻听此言,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席大哥,求你不要啊。我已经非常努力的帮你赚钱了,昨晚一个客人给了我五百,我一分不落的全都上交了,只是求你别伤害我妹妹啊,我就这么一个妹妹……” “啪”的一下,女孩子脸上挨了一巴掌,嘴唇撞到了牙齿,有鲜血沿着她嘴角流了下来。 “你个臭**,别给脸不要脸,若不是看你还有些用处,老子早就将你陈尸沙海了。像你这样的小娘皮,死后被丢进沙漠,根本没有人会觉,我也落得个耳根子清静……你若再敢聒噪,看我不弄死你。” 由始至终,那个跪坐在地上的女孩子一直没有抬头,萧寒看不清她的脸色,但从她抖动的双肩来看,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女心中一定是充满了恐惧。 “对了,说起这事来,你还没告诉我,给你钱的那个傻瓜到底是什么人?就你这样的**,他一下子竟然给了你五百块,想来定时有钱人家的公子。你描述一下他的长相,若是今天能在这镇子中找到他,我便放过你们姐妹……” 女子眼中流露出挣扎的神色,她刚刚说了句“他是好人”便看到疙瘩脸正一脸不善的盯着妹妹,女孩儿一咬牙,刚想开口,却突然觉巷子里不知何时竟然进来了好多人。为的那个青年正是自己的“恩客”。 看到女子神情有异,疙瘩脸霍然回头,当看清楚萧寒等人就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时,他脸色稍稍变了一下,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几位朋友,来此有何贵干?” 187章 吃人的人 “你不是要找给钱的那个‘傻瓜’么?我就是。” 萧寒神情淡漠,语音平静。这话一出口,不单是疙瘩脸等人神情骤变,就连孙灵海也露出一抹诧异之色——难不成萧寒昨晚真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不过看对方神情如常,孙灵海就知道自己是想岔了。想想也是,自己的妹妹国色天香,若萧寒真是一个好色之徒,到嘴边的肉又如何不吃?对面的这个女孩子看着虽然有几分姿色,但萧寒眼界之高,又岂会和这种人生关系? “好小子,老子正打算去找你呢,没想到你倒是主动送上门来。看样子你也是道上混的,报个名号出来,我席斌可是胡大帅的亲信。胡大帅,小子,听过没?” 自称席斌的疙瘩脸语气虽然强横,但不管是萧寒还是孙灵海,从中都听出了这个人色厉内荏,很明显对于萧寒等人的出现,他心中也是惊疑不定。 “和他废什么话,我直接做了他……” 说话的仍是孙灵海身旁的那个年轻军官,萧寒记得他好像名叫罗建,长着一张娃娃脸,但性格却是异常火爆。 “住手!别忘了你的身份。” 孙灵海瞪了他一眼,虽说几人如今穿的都是便装,但身为军人,很多东西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一下。 萧寒却没有这样的顾虑,他向前一步,刚想出手,小王闪身来到他旁边,说道:“这种事哪能劳烦你出手,还是我来吧。” 萧寒点点头,对于这些街头小流氓,他原也提不起太多的兴趣。 小王没有系统的学过技击,他算是野路子出身,但他的身手却丝毫不容小觑。 他走的是直线,而且从来也不防守,或者是因为眼前的这四个地痞根本不够资格让他防守。没有花俏的招式,也不存在眼花缭乱的打斗,他每一次上前,出拳,肘击,下盘几乎不怎么动。眨眼间,地上已经躺下了三个人,能够站着的只有一个,这个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出手,看到小王攻来,他只是不停的后退,一直退到了墙角。 萧寒等人也只是围观,那个名叫罗建的军官在看到小王的出手后眼中闪过一抹狂热之色,他并不知道萧寒是什么人,只是因为孙灵海的关系,对萧寒保有一定程度的尊重,但在内心深处,他也未必看得起萧寒等人。 刚才看小王的出手,他知道对方和自己一样,学的是真正的杀人技。若非小王下手甚有分寸,估计躺在地上的这三人就不仅仅只是断胳膊断腿,或者早就已经去见阎王了。 引起萧寒注意的并不是小王的身手,也不是躺在地上的那三个人,而是一直低头站立的这个汉子。开始的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个人,因为他和那个名叫席斌的混混是一伙儿的,所以每个人下意识的认为这个人也是一个不入流的地痞流氓,谁都没有重视。直到其他三人倒下,萧寒才察觉出一丝不正常。 自从习练过天龙诀后,萧寒早就具备了过目不忘的本领,尤其是在观人上,他丝毫不比那些经验丰富的刑警差多少。一眼过去,对方的穿着、表情、动作等等都会下意识的映入自己的脑海中,但这个人不同。 萧寒已经开始有意识的观察,但令他感到有些惊诧的是,他头脑中竟然没有这个人的丝毫印象。对方就这样平平无奇的站立在那里,低着头,看不清脸色,身上穿着的也是一套极为普通的大众服装,没有丝毫奇异之处,但即便是再怎么寻常之人,萧寒都能在瞬间就记住自己看到的一切,但对于这个人,他始终觉得对方是站在迷雾里,根本看不清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自己明明记得某个字,但拿起笔来,却现竟然不会写。然后,转过头再次看了一遍这个字,等他再想写出来的时候,竟然又忘记了。 除了萧寒,在场的也就狐公微微眯了眯眼,其他人根本就没有觉一丝异常。 小王扭了扭手腕,面无表情的朝着这个人走去,在他看来,对方既然和席斌是一伙儿的,那就先揍趴下再说。 “等等……”萧寒喝住了他,“王霸,回来吧,你不是他的对手。” “什么?” 诧异的不只是小王,孙灵海等人也都不解的睁大了眼睛,心说就小伙子这等身手,要对付席斌这样的混混,还不是跟捏死个蚂蚁一样简单? “不想死的话就听萧……寒的话,赶紧回来。” 狐公也开了口,他语气有些慵懒,很显然并没有将对方放在眼里。 对面的那个人抬起头,看了萧寒和狐公一眼,让萧寒有些吃惊的是,这个人的瞳孔竟然是红色的。 白狐在看到对方后,脸色稍稍变了一下,接着却是叹了口气,转头对着萧寒说道:“卖我个薄面,放他走吧……” 众人尽皆一怔,不明白老头唱的这是哪一出。 萧寒很快反应了过来,他不动声色的侧开身子,孙灵海等人一看萧寒都这样做了,也就顺水推舟,下意识的让开一条路。 对方缓缓的走了过来,待到他和萧寒错身的时候,脚下顿了顿,张口问道:“你姓萧?” 萧寒愕然,也不等他回答,对方便又低下头走了,不多时已经转过街角,很快便不见了。 “这三人怎么办?还有这对姐妹……” 小王低声问道,对于萧寒成为女子的“恩客”一事,小王显得很是迷惑,但也正因如此,他在问话时口气才变得慎重了起来。 “打电话给人司,让他派人将这姐妹俩先带回冰海,等我回来再说……至于他们三个,你看着处理一下,尽量别留下什么把柄,我们会在镇子外面等你。” 萧寒这句话直接就给席斌等人判了死刑,疙瘩脸原本是躺在地上装死,以期望逃过这一劫。自己自报家门,但对方却是理都没理,仅仅只凭这一点,席斌就知道自己这一脚是踢在了铁板上,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似和善的青年心性竟然也是如此之坚狠,一言不合,就像置自己于死地。 他再也顾不得装死,连滚带爬的来到萧寒脚下,颤声说道:“好汉饶命啊,英雄,求求你放了我吧,再怎么说我也是胡大帅的人,大家江湖朋友,不用做的这么绝吧……” 萧寒后退了一步,什么话也没有说,直接转身出了巷子。 孙灵海看着萧寒的背影,心中也多少有些不解。他和萧寒接触并不多,要说了解肯定是谈不上,但偶尔会听到妹妹提起这个人,逐渐的他心中也就大概的有了一个轮廓。直至遇到今天这件事,他觉这个人在他心中又变得模糊了起来。 虽说这个名叫席斌的家伙做事阴狠,根本没有什么道义可言,但一句话就定人生死,怎么看怎么有些武断,而且有点视人命如儿戏般的感觉。 一直到几人离开镇子,萧寒对此事也没有半句解释。旁人或许并不明白,但惟有他自己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几乎在看到那陌生姐妹的瞬间,萧寒就想起了林诗韵姐弟俩,所以在看到疙瘩脸对两人的暴行时,萧寒在瞬间就已经给他们判了死刑。若不是林诗韵自幼坚强,而且遇到的也尽皆是一些心性良善之辈,很可能今天她们也会像这姐妹二人一样,沦为街头上的流萤暗娼。一想到这些,他心中的怒火便熊熊燃烧起来。 当然,这种无来由的愤怒有些莫名其妙,而且这种强加的想象也有些勉强,但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萧寒就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也就这么干了。 众人来到镇外,因为还要等小王,所以车便停在了路边。几人下了车,点燃香烟吸了起来。 “狐公,刚才那个人究竟是谁?看你的神情,你好像认识他?” 想起刚才那个人血色般的瞳孔,萧寒心中就有些寒,尤其是白狐似乎还认识这个人,他心中又有些疑惑。 听到萧寒的问话后,孙灵海也凑了过来,很明显他对这个人也有着极大的兴趣。 “血蝙蝠你们听过没有?” 狐公没有正面回答萧寒的问话,而是反问道。 孙灵海等人面面相觑,均自摇头,萧寒却是神情一凛,“血蝙蝠?” 血蝙蝠他是听过的。当初在监狱里,夫子对于江湖中各门各派的势力都有过一番陈述,尤其是那些修为高深之人,他更是不遗余力的做了一番介绍。但血蝙蝠这个人却不属于任何一个门派和势力,他向来独立独行,夫子之所以提起他,是因为这个人有一个旁人无法具备的特点——他吃活人! 一个生食人肉的家伙,无论他身手如何,但仅仅只是这一个特点便叫人很难忘记。而且据说此人怀有某种特异功能,无论再怎么漆黑的夜晚,对他来说和白昼无异。 血蝙蝠最出名的除了吃人外,轻身功夫算得上是神州第一人,即便是夫子也曾叹息着说过,飘渺七星步虽然奥妙,但若是纯论度,和血蝙蝠也有一段不小的差距。 根据夫子的介绍,这个人行事从来都只凭自己心中的喜怒,也没有人能够判定他究竟是正是邪。如今狐公突然提到血蝙蝠,莫非便是刚才众人放走的那个家伙? 188章 蜃楼 “难道他真的吃人?” 虽说夫子当时有提过这件事,但萧寒却并不怎么相信。很多时候,所谓的“吃人”仅仅只是用来吓唬对手的一种手段而已。 “看来你是知道血蝙蝠这个人了,没错,刚才的那个家伙正是此人,而且,有关他的传言基本都是真的。” 萧寒和孙灵海等人齐齐的倒抽了口冷气,即便是身手再怎么高强,若真是遇到一个生食人肉的家伙,谁也保不齐阴沟里翻船。蓦然间冲出来,抱着你就啃,遇到这样一个人,相信很多人心中都会有所惊惧,毕竟,人类不比动物,一个生食同类的家伙总会让人感到害怕甚至是……厌恶。 “真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如此邪恶。早知是这样,今天就应该下手除了他,干嘛放他离开?” 说话的是孙灵海,不过看萧寒的表情,心中其实也多少有些同意孙灵海的话。 狐公转过头,不带任何感情的问道:“你能判定一个人的生死?” 孙灵海呆了一下,心说刚才萧寒不也直接让人杀了席斌等人么? “就算是智者,也很难判定一个人是否有罪。真正的英雄,不是决定什么时候该杀人,而是判断什么时候该饶恕别人,这点你们要记好了,否则,玩火者必**,杀人者也总有一天会被人所杀……” 白狐这番话明着是说给孙灵海听,但实际上,萧寒明白,这些话其实大半都是说给自己听的。 “其实真要说起来,血蝙蝠也是个可怜人……”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狐公微微叹了口气,“早年间我和这家伙曾有过交往,算是有些情分,今日放了他,也算是了了一些恩怨。” “血蝙蝠姓钟,名轩书,祖上钟会也算是大大有名的人物。随后家道中落,除他之外,他家中还有三个姐姐,四个妹妹,父母去世的早,家里的男丁就剩下他一个人,所以,很多担子都压在他身上,他那有些偏激的性格,估计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形成。 那是一段不堪回的岁月,天灾不断,而且国内形势极为动荡,父子成仇,兄弟阋墙,人们吃不饱、穿不暖,还要面对无休无止的批斗,生活之艰难,不是你们这些年轻人能够想象的。 当时钟家因为祖上的关系,家境颇丰,后来虽然衰落,但和普通民众相比,物质方面还算富裕。因为是孤儿寡母,家中没什么有影响力的男性,也被人冠以某种莫须有的罪名开始批斗。他的两个姐姐、一个妹妹就是在那场浩劫中死去,家产被充公,姐弟几人全都露宿街头,随后,他的三妹,当时应该只有五岁左右,被人贩子带走,从此失踪。 在那段黑暗的年月里,钟轩书快成长,也不知从什么地方学到了一些比较邪恶的功夫,从此便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至于吃人,那应该是小时候因为挨饿,迫不得已之下进行的。随后,他或许现生食人肉能够增强自身的威慑力,这才逐渐形成了某种习惯……” “今天给你们说这些,不是为了证明钟轩书是一个多么清白的人,而是让你们知道,其实很多人,你无法用常理去判断他们的作为,除了法律,没有哪个人可以随便定别人的罪。我早年间杀戮太过,现如今后继无人,也算是老天对我的某种惩罚。你们还年轻,身手又不错,身份地位也不低,所以待人接物总有股骨子里的优越感,这种现象其实并不怎么好。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看到小王一脸淡然的朝几人走来,狐公结束了说教。在萧寒的印象中,白狐这个人并不是一个如此多话之人,今日突然说了这么多,其中是有些深意的。 当然,对于现在的萧寒来说,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他并未深究,或许直到很长时间以后,他才能逐渐明白白狐话语中所隐含的深意。 这次和小王一起来的还有个陌生的当地人,按照小王的说法,这个人是他特意去找的向导,名叫鲁云,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个镇子上,几乎没有出去过。或者在外面的世界中这个人很可能寸步难行,但在沙漠中,此人却能够如鱼得水,据说有以前有过多次给人当向导的经验。 之所以找这个人来当向导,除了他熟悉沙漠外,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他曾去过那座隐藏在大漠深处的古墓,或者正是因为这一点,小王才毫不犹豫的花大价钱雇了他。 淡水带的比较充足,食物却并不是很多。按照孙灵海的想法,此次进入大漠,时间应该不会很长。凭着几人的身手,若真有什么事情生,应该也可以全身而退。 一行八人,两辆车,从镇子开始出,走了约莫两个小时,便抵达了拉干沙漠的边缘地带。站在这里,举目远眺,远处尽皆是一片茫茫的黄色,天接着地,没有半分污染的云层显得洁白而纯净,似乎伸手便能摘下一朵来。 作为向导,鲁云对于沙漠的熟悉就像熟悉自家一样,孙灵海也由于任务的关系曾到这片沙漠,但并未深入。狐公神情淡漠,是否到过沙漠不得而知。除了这三人外,其余几人这是第一次来到沙漠中,所以从他们脸上看到的不是紧张,而是兴奋。 边缘地带沙砾虽多,但因为长年被人踩踏,路面倒是很坚硬。随着他们的不断深入,路便越来越是松软,到得最后,根本就没有了路。 几人拿着指南针,根据鲁云的指导,越野车艰难前行。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单调的黄色,连一棵树木都没有。开始兴奋的几个人逐渐感觉到无聊,沙漠的广阔使得每一个人都感到疲倦,似乎永远走不出去似的。时近中午,太阳升得老高老高,晒得沙漠直冒烟。 在这种气候下,每个人都会下意识的喝水,鲁云不得不出声制止。 “别看你们淡水带的充裕,但照你们这种消耗法,根本撑不了多久。沙漠可不比外面,这是一个特殊的世界,一旦没了淡水,神仙来也救不了你。” 一个多小时以后,当萧寒再度转头的时候,沙漠外面的小镇早已经看不到了。入目处尽皆黄沙,连续起伏的沙丘就像大海中的波浪一样,盯得时间稍久,就会感到头晕眼花。 有风渐起,然后突然变大,滚滚的热浪伴随着漫天的沙粒,在众人身边掀起了一片黄色的沙尘。虽然是白天,但这样的环境下,可见度几乎为零。不得已之下,几人只好暂时停下了车稍避。 这阵风来的突然,去的迅。短短六七分钟过后,沙漠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只不过空气不再净澈,总有股淡淡的泥腥味。 对于萧寒来说,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也说不上是什么样一种心情,或者还是好奇感稍强有些吧。从小到大,龙一的训练、吴天傲的训练、龙三的训练、夫子的训练,到如今,对于许多陌生的环境,他已经能够很快适应下来,或者这也是某种天赋。 “哇,你们看,前面那座建筑是不是就是古墓?” 和孙灵海同行的一名军官张大了嘴,出一声惊呼。 几人眯着眼睛抬头,不远处天地相接的地方,一座隐隐的建筑物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这座建筑极大,看不清全貌,即便是这样,众人也觉得一股极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若说这便是那座古墓,却是没多少人能够相信,因为从整个建筑的轮廓来看,与其说这是一座墓,倒不如说是一座城池。 几人被震撼的有些说不出话来,鲁云却是笑了笑,说道:“古墓距离咱们还远,按照我以前走过的经验来看,我们至少要走两天的路程。你们看到的这个应该是海市蜃楼。” “海市蜃楼?” 罗建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其他几人眼中也露出些许疑惑,因为这段景象实在太真了。 “你们不妨仔细看一下,那些建筑中有好多都是颠倒的,如果真是古墓,哪有这样修建的?更何况,既然是墓,肯定是在地下,又怎么会出现在半空中?” 众人想想也是,若古墓真这么明显,哪还用得着去寻找,直接过来不就得了? 路面越来越难走,不得已之下,几人只好下车步行。时间已是下午三点,温度仍然很高。几人找了一个背光的位置坐了下来,略作休息。 “鲁先生,你说你曾去过古墓,是别人雇的你还是?” 趁休息的当口,孙灵海开口问道。对于这个自称去过古墓的男子,他心中其实多少有些警惕。 “如果不是对方掏钱,谁敢一个人去那种地方?不过说起这个,当初雇我的那个人倒是个好心肠的中年汉子,而且奇怪的是他竟是独身一人,我只知道他姓张,从他拿着的装备来看,估计也是个倒斗的……” “那你有没有同他一起进入过古墓?” 萧寒也开了口。 鲁云摇摇头,说道:“其实沙漠古墓的说法已经流传了好多年,自我爷爷辈开始,这里就有过古墓的传闻,但毕竟都是道听途说,谁也没见过。最近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是谁竟然真的找到了这地方,随后便引来无数盗墓贼。我第一次去那里,也是受人所雇,不过当时雇我的人是胡大帅,也正是那次,我才知道了古墓的位置……” “胡英保是如何知道古墓的确切位置的?” 孙灵海皱了皱眉。 还不等鲁云回答,众人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吵嚷声。 “姓张的,你若不交出这丫头,休怪我们不顾江湖道义……” 189章 巧遇 几人闻声起身,转过头,当看到不远处的那几个人后,萧寒和孙灵海两人全都变了脸色,但第一个开口的竟然是鲁云。≧ ≧ “那不是张先生吗?这么长时间了,他怎么还留在这里?” 萧寒心中一动,接着便感到极度的疑惑。 因为前面的那两个人他都认识,一个是曾在毅行途中遇到过的张三,另一人正是好久不见的孙淡月。 此刻这两人被人团团围了起了,形势显得极为不妙。 鲁云口中的张先生竟然是张三?当初在毅行的时候萧寒并没有察觉,直到他们回来后很久,他才突然意识到,毅行途中遇到的两个陌生人——张三和那个水玲不知何时竟然不见了,就好像他们从未出现过一样。让人感到有些诡异的是,这件事并不仅仅只是萧寒没有注意,叶岚对此竟然也是稀里糊涂。后来当萧寒问到水玲的时候,叶岚竟然反问了他一句“水玲是谁?” 话题扯的似乎有点远,事实上,张三和水玲两人的离开对于毅行中的这些人来说没有造成任何影响,这两个人在的时候大家感到很自然,但两人突然消失,大家也都没感到有多么不习惯,仅仅只是这一点,萧寒事后想起多少都有些头皮麻,他并不认为是自己健忘或者记忆力下降,那就只能说明一点,这两个人远远要比看上去厉害的多。 当然,此刻让萧寒疑惑的并不仅仅只是这一点,毕竟这些事都已经过去。让他感到不解的是,张三怎么会来拉干沙漠?而孙淡月又是如何和他搅合在一起的? 不过看情形,眼下并不是询问这些的时候——总得先打了这帮围攻的人再说。 对方警觉性不低,当萧寒等人现身后,围攻张三和孙淡月的一帮人马上回头,看清楚几人的面孔后,为的那个汉子皱了皱眉,沉声说道:“这是我‘沙门会’解决恩怨,不相干的人请赶紧走开。” 听到这话后,鲁云压低声音对萧寒说道:“萧先生,能躲就躲吧。咱们是寻人来的,犯不着和沙门会起冲突。” 萧寒盯着为的那个人看了会儿,并没有说话。一旁的小王却是问道:“这个沙门会到底是个什么组织,怎么看你的表情好像很是忌惮?” 不等鲁云开口,孙灵海冷冷说道:“沙门会是胡英保的嫡系力量,除了好事,他们什么事都干。因为姓胡的毕竟是官面上的人物,有些事情不好亲自动手,就是这个沙门会帮其解决一切棘手的问题。强拆队、高利贷、帮人收账、开赌场、贩卖人口毒品、暗杀一些正派人士等等,无恶不作。在春城曾有‘蚊子、蝗虫沙门会’一说,被人列为三害。 严格说起来,这个沙门会可比前两者危害大多了。因为有胡英保的暗中撑腰,这些人和春城其它的地下势力沆瀣一气,无恶不作。三年前军方中人曾介入过此事,沙门会的会长隋峰闻言逃之夭夭,其实谁都清楚,他是被胡英保藏了起来,但苦于没有丝毫证据,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孙灵海的这番话明着是说给王霸听,实际上真正的对象却是萧寒。萧寒仍然没有说话,但眼睛却眯的更厉害了一些。 看着萧寒等人没有丝毫要离开的迹象,说话那人沉下了脸。因为位置的关系,张三和孙淡月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外面还有别人,直到那个汉子开口,他们才意识到可能有另一股势力介入其中。 两人保持着强烈的警惕,然后慢慢往外移动了几步。当看到萧寒和孙灵海时,孙淡月禁不住出一声轻呼,张三却是露出一丝微笑。 毅行途中,张三和萧寒的接触其实并不算太多,但在仅有的几次交谈中,他对这个年轻人的习性多少有些了解,对方虽然沉默寡言,很少说话,但他能看得出,这个人身上有股天生的领袖气质,而且面冷心热,遇到不平事,往往都会第一个站出来。 算命的说自己今年会遇到贵人,看来那个瞎眼老头并没有说错。今天这件事,看来自己暂时算是安全了。 “看样子,几位朋友也是来淘金的。听我一句劝,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沙门会向来都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今天这事和你们没有一点关系,若是大家给我谭智面子,往后在春城有什么事,沙门会定会站在诸位一边……” 这番话恩威并济,说的极有水平。话语中既有威胁,同时也不无示好之意,若是一般人在听到对方的这番话之后,一定会心有所动,但姓谭的汉子并不知道,他围攻的这两人萧寒都认识,孙淡月自不待说,即便是张三,萧寒对其也没有丝毫恶感。按照他的性子,这事不可能放手不管。 另一方面,谭智心中也是颇感无奈。依着他以往的性子,根本不会和对方多费唇舌,直接拉人就冲上去了。可现在不同,随着自己一起出来的众多下属全都折在了沙漠里,这个姓张的家伙本身身手一流,就连那个娇滴滴的小娘们手下也是不弱,自己这边只有区区十数人,光是对付姓张的和那个丫头都是够呛,更别说萧寒这帮人一个个看着也不像软柿子,这事就不得不让他思量一下。 “哥……” 孙淡月一声出口,谭智神情骤变,此人反应不可谓不快。在听到女子声音的一刹那,他身形微动,目的很明确,就是想将孙淡月抓在手中作为人质——此刻他已经不想着事情如何善了,而是考虑自己这帮人如何才能够安全的退出沙漠。 他快,有人比他更快。就在谭智脚下移动的瞬间,白狐以一种让人眼花的度瞬间在原地消失,除了萧寒外,没有人能够清楚的看到老头子的身形,呼吸间,孙淡月已经被他带离了原地,返回时随手和谭智碰了一记。姓谭的急后退,虽然卸掉了大部分的力道,但白狐修为何等深厚,他一个江湖草莽又如何是此人的对手?喉头一甜,一股鲜血直喷了出来,等他站直身体时,脸上已是一片死灰。 萧寒一脸的平静,但其余人包括张三在内,眼中全都露出了不加掩饰的震惊之色。这一路过来,张三和这个名叫谭智的家伙交手不下三次,深知对方身手绝对不弱,若是在集中精力的情形下,自己也只能够勉强胜得过他。没想到那个看似满头银、身形匀称的老人修为竟然如此恐怖。围绕在萧寒身边的这帮人究竟是些什么妖孽?怎么一个比一个变态? 虽然表面平静,但萧寒此刻心中也多少有些得意。像白狐这样的下属,随意的一次出手便将所有人都震慑住,这种拉风的手下谁不喜欢?更何况此人对自己忠心耿耿,虽说是看在那个失踪父亲的面子上,但至少有一点,从今往后他基本可以横着走了。 当然,萧寒并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花花公子,此等想法也只是自己在心中意淫一下,而作为白狐来说,想必也不可能真正成为一个狗腿子。 “你们是什么人?” 谭智强压下积在心头的一股血腥,勉力问道。 “我叫孙灵海,是你们围攻的这个女孩子的哥哥,隶属于第八军区南境边防军。这次我们来沙漠,并非为了淘宝,是寻找我妹妹而来。若有任何疑问,你可以让胡英保直接去找我的上司,他会给你一个说法。” 谁说军人就是一条筋?作为礼司孙天来的儿子,孙灵海这个家伙在说话上也是滴水不漏软中带硬,而且他直接点出沙门会的最终脑便是那胡英保,没有给对方留下任何反驳的机会。 谭智深吸了口气,明白自己今天绝对是栽了。边防军是真正的职业军人,为了春城的稳定,很多情况下,边防军和胡英保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但若是真正触及这些军人的逆鳞,即便是胡英保势力再怎么大,也绝对不是这些军人的对手。毕竟,对方手中可是有着无数的枪支弹药,事情到最后,比拼的就是枪杆子的多少。 “唯有枪口中才能喷出云淡风轻”,这是某次酒后胡英保亲自说过的一句话,或者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近年来在胡英保的示意下,沙门会才会逐渐涉足军火生意。作为一代枭雄,姓胡的比谁都明白枪杆子的重要性。 “张兄,好久不见。” 另一边,萧寒微笑着和张三打了个招呼,对方也是笑着还了一礼。 “萧兄弟风采更胜往昔,可喜可贺。” 两人这里文绉绉的说一些酸掉牙的客套话,却让双方的其他人都感到莫名其妙。即便是狐公,心中也暗自叹息:真像!萧寒和萧天龙一样,似乎走到哪里都会遇到熟人。 “月月,到底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孙灵海拉下脸,虽说对于这个妹妹他一直也是极为疼爱,但这次孙淡月做的的确有些过火。 “哥,别放过他们,这些人不是好人。” 孙淡月并没有回答孙灵海的问话,而是满脸愤懑的指着谭智等人说道,眼睛中露出两团火花。 萧寒和孙淡月极为相熟,对方的性格他也了解的一清二楚。能够让孙淡月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这些人一定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恶事。 “淡月,说说这些事吧!” 萧寒知道孙淡月的脾气,若由孙灵海来询问,女子在激愤之下很难表达清楚生的事情,但自己却不同,这点萧寒多少有些自信。 “这件事是这样的……” 190章 原委 在孙淡月的描述下,众人知道了个大概。≥ 事情的起因其实很简单,当初孙淡月孤身一人来春城,因为人长的漂亮,身边又没人陪同,再加上她心情多少有些郁郁,所以很快便成为某人眼中一只无害的金丝雀。 这里所说的某人是沙门会的二当家,姓胡,名靖,是胡英保的堂兄。这家伙五十多岁的年纪,但好色之心却一点都没改。在看到孙淡月后,他一时间惊为天人,于是连哄带骗,将孙淡月带离了春城,借着拉干沙漠古墓一事,说的孙淡月好奇心大起,于是便随着这帮人一起来了沙漠。 随后,孙淡月曾亲眼目睹了沙门会的一些所作所为,这些事谈起来当真让人指。包括活剥人皮,将人埋在沙子中活活晒死,一路遇到的,不管认不认识,姓胡的总会和对方纠缠一番。若是硬茬,胡靖便搬出胡英保作为后盾和挡箭牌,若是软柿子,不管对方是淘金的还是盗墓的亦或是一些商人,胡靖都会将人家的财物搜刮一空,然后杀人灭迹。 一开始这些事是瞒着孙淡月的,直到某一次孙淡月亲眼看到胡靖将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孩子用刀捅死,她才意识到自己这是上了贼船。不过她从小颇具正义,用萧寒的话来说她脑子里也总是一根筋,于是立马就和胡靖翻了脸,抓住这个老头子狠揍了一顿。 因为事起仓促,沙门会根本不会想到这个看似娇滴滴的女孩儿竟然身手也不弱,等到反应过来时,胡靖满脸的胡子已经被孙淡月拔了个精光,老头子杀猪似的叫唤起来。 众人当场抓住了孙淡月,本来按照胡靖的意思,交由众人将这个天杀的女子玩弄一番后直接弃尸沙漠,但随后孙淡月的一句话却让姓胡的遽然一惊。 “今天你若敢动我一根头,山流定让你们全都陪葬。” 山流如今名气已经大不如从前,孙淡月其实也不清楚自己的父亲在山流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她只是偶尔听到过孙天来说过,他是山流的一员,眼下没有别的办法,为了保住自己,不得已她也只是大吹法螺。 但沙门会的这些人可不是小白,尤其是谭智,他是沙门会四大支柱之一,此人有勇有谋,这次进入沙漠,名义上领头的是胡靖,但实际上,真正掌权的却是谭智。在听到孙淡月的话后,谭智赶紧阻止了狂怒的胡靖,然后旁敲侧击的询问孙淡月。 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孙淡月根本不是谭智的对手。几句话下来,谭智基本能够确定,孙淡月的父亲孙天来在山流中地位应该不低,这事于是就变得非常棘手。 这数十年来,山流几乎销声匿迹,从未听说过他们有什么作为,但谭智心下明白,这一切全都只是表象。儒生神秘失踪,锋刃不知所踪,三龙隐匿江湖,四司行踪飘渺,虽说龙萧天龙不在,但这些人中随便拉出一个人,都不是沙门会所能够抗衡的。胡英保在春城势力虽大,但和山流相比,仍如萤虫之于皓月,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这件事若真是惹得山流中人出手,别说是自己,就连胡英保恐怕都要跑路。 想通了这点,如何处置孙淡月便成了令人头疼的一道难题。放是绝不能放的,但抓着她也不是个办法。谭智和胡靖商量了一番,只能决定好生看顾着这位祖宗,等回到春城后,由胡英保亲自带着胡靖去孙家赔礼道歉,至于事情能不能解决,反正自己等人已经尽力,以后即便是有什么事,那也是胡靖的问题,与自己等人无干。 姓胡的听谭智说的如此严重,心中也是极为害怕。他本就是无甚主见之人,本身也没有什么本事,除了嗜血好杀、贪财好色之外,几乎一无是处。若非他是胡英保的堂兄,这种人在沙门会里,只怕给别人提鞋都不配。所以在听到谭智的建议后,他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原以为自己等人对这个小女子以礼相待,对方心中虽然不爽,但也不至于做出太出格的事来。谁知他们低估了孙淡月的破坏能力,这一路上,她不是放火点了帐篷就是悄悄的倒干众人的水壶,要么就是趁着别人熟睡之际,烧掉对方的衣物裤子。 破坏力虽然不大,但却让人防不胜防。这一路下来,所有人都是苦不堪言,恨不得早早的送走这尊瘟神,大家也好过一些正常人的日子。 他们这次进漠,最重要的仍是有关古墓中的宝藏一事,这是胡英保亲自交给谭智的事情,姓谭的不敢怠慢。虽说一路上经过孙淡月的破坏,自己等人的淡水已被破坏的七七八八,但好在他们找的这个向导不错,竟然又现了一片水源,不过距离众人的目的地有点远。值此情形,谭智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率领众人先去取了水,然后绕道向古墓前行。 因为早已探清了古墓的位置,所以他们并没有花费太多的功夫去寻找。随后一路一直都很顺利,开了古墓,大家也都见识到了里面那数不清的奇珍异宝,正当众人欢呼之际,变故陡生,数不清的暗箭镪水喷射而出,几乎在瞬间就夺取了三十多条人命,胡靖也在这场变故中被三支短箭射中,一命呜呼。 孙淡月却是趁乱逃了出来,随后遇到了张三。谭智等人衔尾紧追,等看到孙淡月时,这丫头指着张三,直接告诉谭智,这是她二叔。 根本不等张三辩解,沙门会会众一拥而上,目的很明确,将孙淡月和张三两人全都控制住。现如今这事情越闹越大,谭智早已经是一脑门子的浆糊,至于抓住两人后如何善后,他却是半点想法也没有。 迫不得已之下,张三只好出手自保,能够从古墓中逃出来的这些人,身手自然也不是很弱,双方打着打着就打出了火气,张三心下一狠,重伤了谭智的五名下属,又和谭智硬碰了几记,双方各自后退几步。 直到这时,谭智才意识到站在自己对面的这个中年人竟然是个难得一见的高手,而张三此刻心中更是莫名其妙,稀里糊涂的和对方干了一架,却是连对方是什么人都不知道,若不是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设计,自己打了一辈子的雁,又如何能被雁啄伤了眼睛? 双方相互通报了姓名,才知道原来这事真是一场乌龙,不过此刻张三业已知道了孙淡月的身份,这件事当真是骑虎难下。看着谭智眼中不停变幻的目光,张三二话不说,拉起孙淡月就跑——他能感觉到这个姓谭的已经起了杀心。 因为一些别人不知道的原因,张三和山流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既然遇到的这个女孩子是山流中人,而且看着也并不让人反感,张三不介意救了此人,让山流欠自己一个人情。 两人一路奔逃,谭智等人一路追赶,途中又有过几次交手,却是让张三趁机又杀了对方两人,迫使对方也不敢追的太近。但人家毕竟人手充足,食物和饮水都有些保障,张三和孙淡月两人却没这么好运,两人既要躲开对手的追踪,还要抽时间去寻找淡水食物,若不是这一路有张三在,孙淡月恐怕早就被人活捉了。 如此打打停停,却是越来越接近沙漠边缘。谭智眼看着对方立马就能走出沙漠,心中焦急恐惧之下,不顾一切的追来,终于在这里围住了张三等人,却万万也没想到竟然遇到了萧寒和孙灵海,于是就有了刚才的一幕。 看着孙淡月还在呼哧呼哧的喘气,孙灵海有些哭笑不得。自己的这个妹妹总是这样,要说正义感泛滥也并不准确,但只要是她亲眼见到的一些事,尤其是一些不平事,她总会第一个站出来。作为军人来说,他当然喜欢这种敢爱敢恨的性格,但最为兄长,他却是一点都不希望妹妹这么热血。这种矛盾的心理使得他对自己的这个妹妹又爱又恨,但如今看着她一脸的憔悴疲惫,嘴唇干裂,所有的怜惜担心全都化为了滔天的怒火。 “姓谭的,你竟敢绑架我妹妹,今天若是让你活着出去,我就跟你姓……” 孙灵海额头青筋跳动,他本不是如此冲动之人,尤其是近年来经过磨练,已经有了些大将之风,可事涉孙淡月,他却无论如何都冷静不下来。 孙灵海一动,跟着孙灵海的那三个军官自然也跟着动了。萧寒和狐公没动,但小王却在萧寒眼神的示意下也加入了战团。 己方只有五人,但对方至少也有十七八人,谭智更是高手。若是在平日里,沙门会的这些人当然不会害怕,但今日不同往昔,十多人都是又累又饿,加上连续多日来的奔波和压力,他们的体力早就到了极限,更何况对方还有两个莫测高深的男子在旁边虎视眈眈,那个小白脸暂且不提,但那个满头白的老头子绝对是个深不可测的高手,有这两人压阵,谭智在面对孙灵海的同时还要提防背后的偷袭,即便他身手高出孙灵海一些,也仍然被对方压制的喘不过起来。 萧寒和狐公之所以没有出手,并不是因为什么江湖道义。而是两人同时感觉到一股极为恐怖的气息朝着这里蔓延过来,这是一股天地之力,非人力所能抵挡。 萧寒眯着眼睛盯着远方,因为温度的关系,眼前的景物有些虚幻般的跳动。 “狐公,你估计还有多长时间?” 这句话问的莫名其妙,但白狐却似早已知道萧寒问的是什么。 “据我判断,最多不过两个小时……” 191章 沙暴 打斗还在继续,天色却蓦然昏暗了起来,不约而同的,交战双方逐渐停下了手,此时地上已经横七竖八的躺着五六个人,全是谭智的手下。孙灵海这边的一个官兵身上虽然挂了彩,但伤势并不是很重。 在天地相接的地方,一团浓重的黑云由远而近,裹挟着无数的沙尘,就如同一条黑色的巨龙般,朝着这边席卷而来。黑龙的度似慢实快,短短的几个呼吸间,气温骤降。有风从远处吹来,辨不清是什么方向,但吹在人身上却不像起初那样热浪滚滚,而是清凉起来。 向导鲁云脸色煞白一片,萧寒隐隐的听到这家伙有些神经质般的碎碎念,嘴里叽叽咕咕的,竟是一句也听不懂。 不过看其虔诚的神情,估计应该是求神保佑之类,萧寒在失笑的同时却也不由得心惊,扑面而来的是沙暴。 这里的沙暴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沙尘暴,里面除了沙尘之外,竟然还隐隐的有电闪透出,站在极远的地方,你都能感受到大地微微的颤动。也不知道里面裹挟了什么东西,这股风暴竟然是黑色的,所过之处,半尺厚的沙粒全都被卷上半空,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股沙尘也愈来愈庞大。 在这种毁天灭地的力量之下,人类还不如一只蚂蚁,即便是萧寒和狐公两人修为再怎么高,也不敢自负的以为自己就能够对抗这种力量。 照这种度来看,根本要不了两个小时,众人将直接暴露在这股力量面前。站在这里的都是聪明人,根本没人去刻意提醒,他们几乎是同时停下手。谭智面色苍白,眼中隐隐的流露出一股绝望之色。 恐惧从每个人心中升起,此时此刻,逃命变成了某种本能。萧寒一手拉着孙淡月,招呼也不打一声,转头就跑。 孙灵海笑骂道:“这小子,也没说等等我……” 众人齐齐一声喊,没命的狂奔。萧寒如今对飘渺七星步已经完全融会贯通,孙灵海只能勉强看清楚前面的那道影子。 在这种情形下,各人的修为便清楚无误的显示了出来。萧寒和狐公齐头并进,两人偶尔还会低头轻声交谈,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未竞全力。尤其是萧寒还拉着孙淡月,而狐公则带着那个名叫鲁云的向导。 张三紧随在他们身后,不过看神情,似乎也并不显得如何紧张。再下来便是孙灵海和小王,这两个人从奔跑开始就较上了劲,谁都不服谁,两人了狠的比拼,但和萧寒等人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远。 留在最后的是和孙灵海一起来的那三个军官。这三人神情冷峻,不过眼中并无丝毫慌乱,有的却是浓浓的惊异之色。 在整个边防军中,包括孙灵海在内,他们几个都是其中的佼佼者。那个名叫王霸的家伙就不用说了,虽说和孙灵海打个平手也算是变态,但和前面几人相比,这个人也只能称为平常。 其实让众人尤其是孙灵海感到惊异的仍是萧寒。这个青年人看着并不如何强大,身材也只是匀称,但谁都不会料到,一旦爆,他竟然会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当初萧寒还在高中时,孙灵海和萧寒有过一次交手,那也是萧寒第一次受伤吐血。 随后,在双阳时两人又有过几次简单的碰面,但言谈不多,迫于孙淡月的面子,两人也不可能老是拳来脚往。在萧寒上大三那年,孙灵海便被调入边防军中,然后便是没日没夜的训练。凭借孙天来从小给他打好的底子,很快他便在边防军中崭露头角,成为军中搏击训练的佼佼者。 本以为凭着这么多年的艰苦训练,萧寒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所以这次萧寒来春城,孙灵海口头上虽然没说,但心下却存了比拼的心思。直到刚才,他看到萧寒拉着妹妹的手,瞬间就窜离原地数十米时,他才意识到,前面的这个青年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毛头小伙子,自己在苦练的同时,对方也没有停下丝毫脚步,甚至早就远远的越了自己。 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萧寒的对手,孙灵海心中并没有产生任何怨怼或是嫉妒,只是高兴。他知道妹妹对这个人情根深种,而且父亲一直认为萧寒的人格品性均属上上之选。他相信父亲孙天来的眼光。将妹妹交给这样一个男人,应该不算辱没了她。 作为山流中的礼司,孙天来和周天海一样,并未将萧寒的真实身份透露给自己的子女,所以孙灵海压根就不清楚萧寒的底细。他所知道的仅仅只是萧寒明面上的身份及背景。 四司口风极严,即便是再怎么亲近之人,对于萧寒的身份也只是有所猜测。孙灵海常年呆在边境,又如何能知道这些?看着妹妹一脸的陶醉,他心中的那点不快也早就烟消云散。 孙灵海在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事情,萧寒和狐公的脸色却是越来越凝重。从脚下大地震颤的频率来看,这股风暴越来越贴近自己。回头望去,灰蒙蒙一片,根本分不清天地,可见度不过三米。在这种情况下,众人若不能尽快逃离这场沙暴,估计幸存下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道城墙,萧寒还以为自己是眼花,转头望向狐公,却现老头子也是一脸的疑惑。张三快步冲了上来,看到面前的情景后,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早就听闻拉干沙漠中有一座废弃了很久的古堡,没想到传说真的存在。趁着风暴还未来临,咱们赶紧进去吧……” “不行啊张先生,这是鬼蜮,活人进去了以后就出不来了……” 还不等张三说完,一旁的鲁云就叫了起来,连连摆手。 “故老相传,这片沙漠存在了至少上千年。当初奎王和鲁王在这里打仗,不知道死了多少人。这些人因为远离故土,大部分又是累死渴死,所以心有怨念。传说就连这片沙漠都是那些冤魂造就的。他们心系故土,只有附着在活人的身上才能走出这片沙漠,而鬼蜮便是他们聚集的地方。有传言说过去数十年里曾有人到过这片鬼蜮,但不见一个人出来过。镇子上有个家伙成天疯疯癫癫的,自称进去过鬼蜮,但谁都没法确认。即便这件事是真的,那人不也疯了? 几位,咱们还是绕道走吧!” 孙灵海等人恰在此时赶了上来,鲁云的前半段话他根本就没有听清楚,只是听到这个向导正唧唧歪歪的劝说众人要绕远路,他心中腾的一下子冒出一团火。 “还绕个屁的路,眼看都火烧眉毛了。若是再绕下去,咱们这帮人都得死在这里。” 鲁云只是摇头,“死就死吧,反正就算是死我也不进鬼蜮,谁知道里面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若真是有阴魂作祟,咱们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一边说一边后退,萧寒使了个眼色,狐公头也没回,一伸手就将鲁云拉回原地,然后二话不说,夹起他就朝着城墙走去。 不理会这家伙带着哭腔的大喊大叫,萧寒等人一路沉默着越过城墙。正如刚才孙灵海所说,沙暴眼看着就追了上来,此刻若是有半分犹豫,几人恐怕会死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一丝。 至于鲁云刚才所说的什么神啊鬼啊之类的,萧寒压根就不相信。神神鬼鬼的事情,世人说的也多,但从不曾听闻有谁亲眼见过鬼,大部分都是别有用心之人所放出的谣言。而且,此情此景之下,就算真的有鬼,他们也只能和其打打交道,总不能站在外面等死吧。 众人刚一踏进城墙,鲁云的叫喊声戛然而止,待到萧寒低头查看时,才现这家伙竟然已经被吓晕了过去。 说来也怪,进入这道用土筑成的城墙以后,众人耳中竟再也听不到狂风的嘶吼,就好像这堵墙有隔音效果一般。 城墙内是大小高低不一的土木型建筑,青瓦泥墙,有极少的地方竟然长着一些小小的绿色植物。几人随意推开一扇屋门,里面空空如也,除了满屋子的尘土以外,竟然连一样家具都没有。那扇房门经年失修,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微风吹过,窗户上飘浮着的一块旧布“呼噜噜”作响。除此而外,这里没有任何声音,安静的叫人心悸。 萧寒松开拉着孙淡月的手,展开身形。他这次是全力施为,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他已经不见了踪影。 军官罗建看的咋舌不已,心说自己这次差点看走了眼,原来这些人中,竟然数这小子的修为最高。孙灵海对此已经有些麻木,不过看萧寒的身形,多少有些眼熟,却是想不起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 萧寒以众人为中心绕了一个大圈,回来后他面无表情的朝狐公摇摇头。意思表达的很清楚,这里根本没人。 “若是我记得没错,来的时候咱们应该是从这里过来的,即便是刚才跑路的时候有所偏差,但距离应该不会出太多。这座古城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为什么来的时候咱们丝毫没有看到?” 站在孙灵海旁边的另一个军官问道,语气中有着不加掩饰的诧异。 众人都是摇头,萧寒和狐公两人对视一眼,均自看出对方心中的疑惑。 “总不可能是凭空冒出来的吧?难不成真是鬼建的?” 小王在说完这句话后笑了起来,转瞬现其余人一脸的阴沉,才明白自己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不管怎么样,既然来了,咱们总得在这里先避一避再说。大家找一个大点的屋子,收拾一下,先吃点东西……谁在那里?” 狐公神情一凝,刚想有所动作,对面屋子后面转出一个人来。 萧寒瞳孔微缩,这个人他是见过的。 192章 怪人 早上的时候,萧寒等人在招待所的院子里吃早饭,这个人就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萧寒就察觉到这个人是个高手。不过因为心中有事,他很快就将此人抛诸脑后,不曾想在这里又见到了他。 无论萧寒,还是张三孙灵海等人,其警觉性并不比白狐差多少。在狐公喊出话的瞬间,几人马上转动身形,将黑衣人团团围了起来。 这个人没有理会狐公的话,随意将手中抓着的一名汉子丢在地上,众人这才看清楚这个昏迷不醒的家伙正是不久前和自己等人交过手的谭智。 黑衣人缓缓脱下兜帽,露出一张清俊却异常苍白的脸。这个人和狐公一样,乍一看根本看不出年龄,不过和白狐相比,容颜苍老了不少,虽然人长的极为英俊,但毕竟岁月不饶人。他额头的那道道褶皱中,似乎隐藏了无穷的忧愁和苦闷。 从他现身开始一直到现在,他的视线就从来没有离开过萧寒。他看着萧寒的眼神有些怪,似不解,似欣慰,似怨怼,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夹杂其中。一个人的神情竟然在短时间内变化如此之频,当真罕见。 萧寒不明白对方这样盯着自己究竟有什么目的,他表情平静,但心中却是警铃大作,从这个人身上,他感受到了一股如大地般厚实、又如天空般幽远的气息,这种气息忽而平静,忽而狂暴,也正代表着来人内心情绪的极度不稳。 “朋友到底是什么人?这一路跟着我们有什么目的?” 狐公寒声问道。对于萧寒所能够感受到的那些气息,他自然也能察觉的出来。除了曾经的夜帝萧天龙外,他从未在任何人身上感受过如此强大的气息。即便是像自己这种修为之人,心中竟然隐隐的兴起一股恐惧之感。 惊变陡起,黑衣人就像突然疯了一样朝着萧寒冲了过来,虽然大家心中有所防备,但对方一句话都不说就直接动手,众人心中仍然不免有些怪异,而且对方的这招也多少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 狐公一声厉喝,双掌齐出,萧寒不退反进,两手微搓,手掌已然变了颜色。 两人对这个人充满了警惕,因为即便是他们也很难判断出对方到底厉害到了什么程度,所以不管是狐公还是萧寒,一出手便是自己最强大的手段。 “砰砰”两声,萧寒的一拳一掌和白狐的两掌全都结结实实的印在了黑衣人身上,但对方仅仅只是身形晃动了一下,紧接着萧寒只觉得自己手指一痛,黑衣人闪电般后退,萧寒神色大变。 自己的中指被对方刺破了一点点,正有一滴血珠渗了出来。再看黑衣人时,对方两指之间夹着一根银针,针尖处有一抹嫣红,想来对方是有意要刺破自己的手指取血。 张三孙灵海等人虽然有心帮忙,但因为和对方相差太多,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战斗已毕。 让萧寒惊惧的并不是因为对方刺破了自己的手指,而是黑衣人在后退时的步伐。他修习飘渺七星步已有多年,从对方的身法来看,很明显他用的也是同样的手段,只不过运用的比萧寒更加纯熟,威力也更加强大。 “你到底是什么人?” 萧寒再也禁不住心中的惊疑,从那次毅行结束,他就知道自己的血脉有些特殊,如今对方拼着挨打,只是为了取一点血样,仅仅只是这些就让萧寒觉得浑身寒。 黑衣人仍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将针尖上的这抹血迹放进一个试管里,试管中本身便有半管鲜血,此刻和萧寒的这些血混在一起,竟然诡异的生了变化,由红色逐渐转变为淡淡的蓝色。 对方受了狐公和萧寒的联手夹击,若是一般的高手,怕是早已骨骼尽碎,两人一刚一柔,内劲喷吐间,即便是强如铁石,在他们的力道之下怕也会化为齑粉,人的身躯又如何能承受得起这种强大的力量? 但黑衣人却像没事一般,似乎在他看来,两人的这次夹击和挠痒痒并无两样。 狐公的心直沉了下去,之所以刚才没有继续出手,是因为他已经判断出自己这帮人根本不是这个怪人的对手。 黑衣人眯着眼睛盯着试管,良久之后,试管中的血液又变得红了起来,只不过颜色很淡。直到这个时候,他的嘴角才露出一抹笑意。 这个人在不笑的时候看着很是清俊,但笑起来,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因为他的脸部肌肉基本不动,只是无声的咧开嘴,看着既像是笑,又像是哭,而且因为局部肌肉僵硬的关系,他的笑容无论怎么看都有些阴恻恻的味道。 “一百年过去了,夜帝的血脉还存留世间,而且更为强大,可喜可贺。” 他的嗓音嘶哑,似乎已经有很多年不曾开口说话,所以在说话的时候感觉有些生硬。而在这种生硬的话语声中,萧寒却感受到了一股铁锈的味道,这种味道并不是存在于他的鼻端,而是出现在自己的潜意识中。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尤其让他感到有些不知所措的是,天龙诀明明是萧天龙所创,为什么黑衣人在用飘渺七星步的时候比自己更加纯熟? 还有刚才黑衣人所说的话,除了孙灵海等人有些惊异之外,萧寒如今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狐公更是在很早以前就清楚萧寒的身份,但即便是他们两人,也总觉得对方口中的夜帝似乎和萧天龙并非同一人,这种感觉尤其诡异,难道说名叫夜帝的除了萧天龙外,还另有他人? “前辈此番前来,究竟为了何事?” 开口的是狐公,经过刚才的瞬间交手以及黑衣人刚才所说的这句话,他不由的变了称呼。 对方却根本没有解释的意思,他盯着萧寒看了半晌,说道:“归座之路艰辛而血腥,就你现在这等身手,自保都难,更别说继承夜帝的血统。往后还要加强锻炼……好好的一部《九转易心经》被你练的似是而非,乱七八糟……抽空我会亲自过来指点你。如今沙暴已散,你们走吧。今天这里生的一切勿让外人知晓,若是谁不小心将消息透露出去,一人知道我便杀一人,两人知道我便杀一双…… 夜帝如此高贵的血统如今竟然流落至此,真是时也命也!” 黑衣人背负双手,摇头感叹着离开。对于脚下的谭智,却是看都没再看一眼。 直至对方的身影完全消失,萧寒才长长的吁了口气,这才觉冷汗已湿透了衣背。 狐公却是身形微晃,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萧寒心中吃了一惊,闪身来到他身边,“你受伤了!?” 也难怪萧寒诧异,刚才黑衣人根本就没有出手,像狐公这等修为,又是如何受的伤? 白狐深吸了口气,强自压下喉头的甜腥味,嘶哑着嗓子说道:“死不了……刚才我两掌出去,却被反震了回来,嘿嘿,自己伤自己,这辈子我还是第一次遇到……罢了,技不如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狐公语气有些萧索,萧寒心头却是狂震。对方在武学上的造诣真的是深如大海,自己之所以能够幸免,估计也是因为那个劳什子的血脉起了作用,否则,恐怕下场比白狐还惨。 “那人的修为太高,我甚至怀疑就算是你父亲萧天龙亲自到场,也未必是他的对手。这个人行事古怪,说话云山雾罩的,来历也是极为诡异……这种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趁早走吧。” 张三和孙灵海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神色复杂,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萧寒竟然是当初山流龙的儿子,这一点谁都没有料到,这小子事先竟然也没露出半丝口风,实在是…… 至于孙淡月,对萧寒身份一事根本就不清楚,她也不知道萧天龙到底是谁。这丫头脑子里往往都是一根筋,过于深入的东西她也懒得细想。 看来当初的那个算命先生说的没错,自己出门遇贵人,萧寒既然是萧天龙的儿子,可不就是自己的贵人?张三心中如是想。 因为各怀心思,所以在离开古城后众人尽皆沉默,除了小王和罗建外。这两人都是天生的乐天派,他们一路上嘀嘀咕咕的小声说话,也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气温下降的厉害。在这种环境下赶路,往往都是事倍功半。无奈之下,几人只好搭了帐篷,围在篝火旁取暖。 食物和饮水都很充足,沙暴过去,天空碧蓝如洗,澄净的空间里星星不停的眨眼,远离了喧嚣之地,众人难得的有了一丝平静。 孙淡月来到萧寒身边坐了下来,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揽住对方的胳膊,将头枕在萧寒的肩膀之上,抬头看着天空呆。 萧寒没有拒绝,余光瞥见女子清丽而平静的脸庞,内心也逐渐安宁了下来。 自大学开始,两人少有如此亲密的时候,如今感觉过去的一切似乎全都生在昨天,但实际上却已有数年之久。 萧寒转头看了一眼仍处于昏迷状态的谭智,皱了皱眉。对于如何处置这个人,他其实也没什么主意。众人各有各的建议,按照孙灵海的说法,直接将此人丢在沙漠里让其自生自灭,反正这家伙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不过萧寒直觉这个人或许还有用,于是便一直带在身边。 远远的传来几声狼嚎,不远处,一只身体肥硕的沙鼠探头朝这边张望了几眼,然后哧溜溜跑掉了。 这是萧寒继任山流龙的第二年,但他并不知道,这或许也是他最后平静的一年。 193章 追忆(上) 早上六点多的时候,萧寒醒来。≥ 微曦的晨光中,白狐一个人静静的坐在不远处一个凸起的沙丘上,看情形竟是这样独坐了一夜。 萧寒微感不解,虽然和这老头的接触并不算多,但白狐应该不是一个如此小气量的人,仅仅只是一次失利便心生郁郁,这可不像是他的为人。 悄然走了过去,才觉这老家伙原来是在枯坐冥想,他甚为警觉,感到背后有人朝自己走来,狐公猛然转头,当看到来人是萧寒时,神情才又放松了下来。 “昨日累了一天,干嘛不多睡会儿?” 白狐声音有些清淡。萧寒摇摇头,说道:“习惯了这个时候起,睡不着了。” 老人笑了笑,说道:“在这一点上,你和老主人真像……唉,突然间现,我们这些人真是老了,不服老不行啊。和你父亲的交往好像还在昨天,如今你都步入而立之年,时间过的可真快……” 萧寒稍一犹豫,“狐公,我父亲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常听人谈起过山流的创始人夜帝萧天龙,褒贬不一,但我心中对他没有丝毫影像,感觉别人说的那个人于我而言就是个陌生人。你和父亲相交多年,能不能给我说说他的概况?” 这是萧寒第一次问起自己亲生父亲的事情,从他略显犹豫的语气中可以判断出,对于这件事他内心多少是有些抵触情绪的,或者是为了逃避,而这种抵触竟连他自己都弄不明白究竟是为了什么。 白狐神情有些复杂,他沉默半晌,这才开口道:“有关你父亲的事情,其实说起来,锋刃和儒生两人了解的应该比我多。只不过他们两个对你父亲的态度有些不同。锋刃一方面很崇拜你父亲,另一方面对你父亲的所作所为却多有不满,尤其是对你父亲的生活作风上面,锋刃尤其不满。” “儒生则不同,他对老主人则是一种狂热的崇拜,无论是龙说什么,儒生都会不折不扣的执行。若论忠心,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及得上儒生。他对你又爱又恨,原因皆缘于此。你长相酷似老主人,但性格方面却多少有些优柔寡断,这点为儒生所不喜。不过因为对龙的忠诚,他对你寄予的厚望也远比其他人要多的多。” “至于锋刃,年轻时比较狂傲,好好酒,喜欢挑战极限,后来遇到你父亲后,被他所折服,此后便一心一意的跟着你父亲做事。他所钦佩的是老主人的修为以及他处事时的大将风度,鄙夷甚至有些反感的是你父亲过于风流的生活。当然,这一点开始的时候并不怎么明显,直到你母亲苏丹珞的出现。” “萧天龙,萧大鹏,萧若飞,三人意气相投而且竟然姓氏相同,这点即便是你父亲也觉得不可思议。山流成立之初,三人便结为异性兄弟,此后很多山流中的老人均称呼萧大鹏为二哥,称萧若飞为三哥。” “若是事情一直照这样展下去,或者你父亲萧天龙也不会失踪,但世事往往如此,很难尽遂人意。当三人意气风,打算联手开创出一番大事业时,你母亲出现了。” “苏家本是南方的名门望族,祖上曾是前朝的河道总督。你外公苏望在整个南方声望极隆。在这种家世下孕育出来的女子自然也非同常人,你母亲性情淑均,心地善良但绝不迂腐,偶尔有时候也会古灵精怪。既具有北国女子高挑的身材,同时也拥有南方水乡特有的温婉贤淑,容貌更是天下少有。” “这样的女孩子自然是所有男人追捧的对象,据说苏家每年光是大门槛都要换三次。但你母亲眼界甚高,对谁都是客客气气,但却不给任何男人任何机会,直到他遇到你父亲。” “他们相遇的那一天我记得清清楚楚,因为那天正好是老主人一路拼杀着救我逃脱虎穴的日子。他独身一人,带着我奔逃了数千里路,等到和锋刃儒生他们会面的时候,老主人也早已是伤痕累累。若非儒生锋刃来的及时,那一次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山流当时并未成形,除了他们三个以外,三龙中也只有龙一,四司中财司周天海才刚加入,手下也没多少人,但即便如此,这几人全都是人中龙凤,而且身手也都是一流。我们在五竹和对方火拼了一场,也是那场大战,让地下所有的黑道认识到老主人身手的可怕,夜帝之名也是由此而来。” “虽然击退了强敌,但所有人也都颇为狼狈,在场的几人几乎人人带伤,但没有人感到疲累,我们当时心中有股说不出的豪迈之意。 老主人带我们去一家极为豪华的酒店吃饭,就在那里遇到了你母亲苏丹珞。后来我才知道,这家酒店其实是苏家的产业。 进酒店的时候和门卫生了冲突,因为我们几人个个衣衫不整,而且浑身上下尽皆污血,在这种上档次的酒店里,人家自然不会让我等登门。面对门卫那刻薄而又尖酸的口吻,我们都以为老主人会勃然大怒,但他在听到那些难听的话之后,竟然哈哈大笑,丝毫不以为忤,反倒直接掏出数长钞票塞给了门卫,然后一路直走了进去。 我这一生从来都不曾遇到过像老主人这样的人,他身具无上身手,但却从来都不曾对普通人动手;无论多么复杂的学问,他几乎看一眼就能融会贯通。记得有一次别人讥讽他不会品酒,结果三天以后,即便是世界上最为出名的品酒大师布鲁斯先生都对你父亲推崇有加。他眼光独到,看中的每一笔生意全都大赚特赚,他在股市里玩了几天,几乎让整个股市崩盘……即使是他的敌人,在谈到他时往往也都会沉默无言。他的强大不仅仅只是在武学修为上,更多的却是体现在其它方面。 他懂天象,识地理,精算学,通易卜,精烹饪,善管理,我甚至在想,这世上除了生孩子以外,就没有他做不到的事。” “我们进了酒店,点了满满一桌子菜,知道锋刃好酒,于是又要了五斤顶级的白酒。当那个穿着普通店员衣服的服务员前来上菜时,我们都被惊到了。我很难想象这世上既然有如此绝美容颜的女子。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店员便和你父亲聊的火热起来,一直到这顿饭吃完,我们才知道,她并不是普通的店员,而是这座酒店的总经理,名叫苏丹珞。 你父母亲的交往非常顺利,你母亲对老主人的才学极为钦佩,老主人对自己的身份也并未隐瞒。很快,两人便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不过这件事遭到了苏家人的强烈反对。 你外公坚决不同意你母亲嫁给老主人,他是一名传统的学者,总觉得让女儿嫁给一个混社会的,怎么看怎么有辱门风。但你母亲不顾家人的反对,直接跟着老主人跑了……” 说到这里的白狐脸色露出一抹微笑,很显然是想起了当初两人私奔时的情形。难怪刚才老头子说母亲偶尔会古灵精怪,或者正是因为这件事? “苏家在南方势力极为强大,在你母亲出逃的当天,整个南方都闹翻了天,无论是官面上的势力,还是地下黑道,几乎全都动了起来,目的就是找回你母亲。你舅舅苏别离更是亲自带领一帮人马衔尾追来,随后被老主人打掉了两颗牙齿……” “什么?你是说苏别离是我亲舅舅?” 萧寒闻言大吃一惊,想起当初和苏大师的见面,萧寒终于明白为什么苏别离在刚看到自己时表情竟然如此奇怪。 白狐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你见过苏别离?” 萧寒摇摇头,觉得脑子里有些乱,他伸了伸手,示意狐公继续讲下去。 “这件事曾轰动一时,各大媒体也是争相报道,皆言苏家千金竟然跟着一个混社会的跑了。你外公气的吐血,声称要和你母亲断绝父女关系……唉,直到你母亲临终,你外公也从未踏入龙城一步,想来老人家此时心中定有悔意。 不管别人怎么看,但你父母亲之间的关系却非常好。老主人样样精通,又善于揣摩人心,在你母亲最难过的那段日子里,他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劝解、开导,最终令得你母亲终于恢复了笑容。 在这期间,老主人大力吸纳人才,投资生意,吴天傲、于天穷、孙天来、龙家兄弟等等,都是在那个时候进入山流的。 短短三年时间,山流已经展的无比强大。财司周天海身手一般,但在经济这门学问上却天赋惊人,在老主人的协助下,山流的财富就如雪球般越滚越大,到最后,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山流究竟有多少财产。 又经过了两年,你母亲怀孕,某次的一场酒宴中,她察觉了你父亲在外面竟然还有不少女人,这对她的打击非常大。不过你母亲实非常人,她并未因此而疏远老主人,反倒更是尽力去辅佐他。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们几个逐渐现,锋刃其实也极喜欢你母亲,只不过因为他天性沉稳,所以一直都不曾表露出来……” 194章 追忆(下) 听到这里的萧寒心情复杂,也不知道是该笑三声还是该哭三声。他没想到父辈们之间的情感纠葛竟然也是如此复杂,这特么算是怎么一回事?三角恋么? “那段时间里,江湖中又兴起了一个组织,没人知道其领到底是谁,但组织实力极为雄厚,行事诡异神秘。老主人将所有的精力全都用在了彻查此事上面,很少回家。你母亲忧郁苦闷,每每皆是锋刃出面安抚……你别皱眉,千万别将锋刃想象成一般人。他在你母亲面前谨守礼节,从未有过一次逾规之举,而且所说之言皆是维护老主人的形象,从未诋毁过你父亲半句。 锋刃这个人,表面豪爽不羁,但实际上行事却极为小意。他受传统文化影响较深,骨子里总有种侠义的思想,作为二弟,他绝不会干出欺凌大嫂这类龌龊的勾当。 但私下里,他曾找你父亲谈过好几次,他主动承揽了山流中那些最为繁杂的事务,只是让你父亲抽出空来多陪陪你母亲。他知道你母亲一颗心全都系在了你父亲身上,所以直至你母亲临终,他也从未说过半句爱慕之言。而且锋刃在当时的所作所为,其实颇多地方让人感到钦佩。 只不过聪明人大多有些刚愎自用,听不得别人的劝说。老主人尤其如此,在听多了锋刃絮絮叨叨的劝说后,他便有意无意的躲着锋刃,而且两人关系也逐渐开始疏远。 记得有一次我和儒生两人都在场,锋刃和你父亲闹的不欢而散,两人差点动起手来。随后在儒生的劝导之下这架才没有打起来,锋刃临走前脸色铁青,自那次以后,他便不再劝你父亲。 你母亲那时候快要临盆,但仍要帮你父亲处理大量的事务,山流从上到下见过你母亲的有不少人,无论是谁,在提到苏丹珞这个名字时,无不露出钦佩之色。即便是山流曾今的对手,对你母亲也都是礼敬有加。她出生名门,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但在她身上,却没有半分大户人家所惯有的傲娇之气。她待人真诚,为人和善,这种真诚并不是流于表面,而是自内心。 不管对谁,她都不曾说过一句重话,她对感情忠贞,即便是知道你父亲背叛了她,她也从未因此而有过抱怨,因为我是老主人的贴身管家,得以经常和她见面,在我的记忆中,她的脸上经常带着微笑,不管是谁,只要是她看见的,都会向你点头致意。有关你母亲的很多事,等以后有空了你自己去打听吧,山流中有许多人都不会忘了她。” “经过不停的调查、推理、分析,老主人凭借过人的身手以及缜密的头脑,他终于知道了这个新兴起的组织名叫天网,其领自称‘魁’,手下有四大高手,分别为‘辟邪、夜叉、判官、穷奇’,而且他当时已经有了一些线索,并且据此制定了行动方案,只等一个机会便会动手。 那天是十二月二十六日,天降大雪,你母亲在医院待产,你父亲去参加一个酒宴,锋刃在医院陪你母亲,儒生和三龙被你父亲派出去办事,四司因为某事共同赶赴南疆,我奉命护送某人去一个地方。他的身边除了儒生当时的妻子和山流中的四名顶级刺客外,再无他人。 而事情也就是那晚生的。 你父亲在不察之下被人下了剧毒‘织罗’,这种东西对普通人来说就和水无疑,但对于习练过内家功夫的人而言,却是一种极为阴狠的剧毒,因为它会散掉你全身的内劲修为,使血液逆流,让人生不如死。 我们根本不曾接到示警,而且一直以来,几乎每个山流中的人都深信,夜帝萧天龙永远不可能被人设计,而且他一直以来都是无敌的代名词。或者正是因为这种大意,我们谁都没有产生足够的警惕,包括老主人在内。 在得知自己身中剧毒后,他带着四个刺客一路杀将了出来,那一战血流成河,待到我和儒生锋刃等人赶到现场时,才现当初追杀你父亲的根本不是某一个组织,就连当时国际最神秘的刺客联盟竟然也参与其中。 那战之后,你父亲彻底失踪。而你母亲也恰好在那晚生产,听闻此噩耗以后,悲伤过度,难产而死。儒生一怒之下,历经半年时光,最终找到刺客联盟的总舵,手刃了北海、青山二人;锋刃暴怒,连续一个月,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杀人;我从国内一直到国外,挑拨离间,期间也不知道毁了多少地下势力……唉,山流没了你父亲的领导,很快便分崩离析,各人心灰意冷,逐渐的也都散了。 当时知道你父亲在世间还留有血脉的除了锋刃和儒生外,再也没有别人。而当初在医院的那几个山流外围成员,尽皆被儒生和锋刃诛杀,你出生的这个消息便被隐匿了下来。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了这件事。” “锋刃一生不曾婚娶,像他这样的男子,若非心灰若死,这世间又有什么样的女人娶不到?但他一直孑然一身,视你为己出,照我看来,大抵便是爱屋及乌了。他深爱着你母亲,但迫于身份,这种感情一直都不曾行诸于口端,时间越久,酵的越厉害,他将对你母亲所有的情感都转嫁到你身上,对你百般疼爱,十数年不曾踏出过龙城半步。一方面用秘术改造你的身体,另一方面却并不打算传你过于高深的武学,很可能是他不想让你重涉江湖……唉,锋刃对你,虽非亲生,但其拳拳之情,并不比任何一个父亲来得少。他当年最是好酒,自从你父亲失踪后便滴酒不沾,心性也变了,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少主,老头子我今日啰嗦了这么多,一是因为你的主动要求,二来也是想将你父辈的一些事讲述给你听。不管是老主人还是你母亲苏丹珞,亦或是儒生锋刃,这些人的功过是非尽皆非我所能评。山流如今看似一团和睦,大家都听从你的号令,能够做到令行禁止,但这一切全都是表象。 龙三至今未归,刑司吴天傲对老主人历来忠诚,可以不提;礼司孙天来表面恭顺,但实际上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打算,谁也不清楚;财司周天海掌握着山流中近半财富,这个人若是暗地里有一些小动作,后果不堪设想;人司于天穷神出鬼没,看似沉默木讷,实际上大智若愚,山流中后进的一批新人几乎全都是通过他之手……这些人无论哪一个,都是人中之龙,身手能力尽皆顶尖,为人做事全都滴水不漏,他们在三十年前就都是称霸一方的豪强,随后被老主人所折服。若非有锋刃和儒生以及龙家兄弟在后面帮你压阵,这些人对你到底是个什么心思,怕是谁都不清楚了。 你还年轻,以后要走的路还很长,如何和这些人去打交道,是需要花费一些心思的。昨日遇到的那个老头子至今想起仍然叫我心惊不已,他和你、和你父亲的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个人从哪里来?为什么会老主人独创的天龙诀?这些问题都需要你去一一解决……少主,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白狐说完这番话便离开了,此时朝阳早已跃出了地平线,气温渐升,萧寒一个人坐在沙丘上,神色复杂。有些悲伤,有些难过,有些愤怒,有些欣慰。那个至今连照片都没见过的母亲在他心中倒是多少有了一些形象,但对于父亲萧天龙,在他心里却仍是一团模糊的影子。 众人早就醒来,只是看到白狐和萧寒两人谈话,也就识趣的没有过来。直到白狐离开,孙灵海才出声招呼萧寒过来吃早饭。 所谓早饭无非也就是一些开水煮的方便面和几包牛肉干。经过一夜时间,向导鲁云也早就醒了,得知自己再入鬼蜮后竟然活着出来,心感惊异的同时却也不无得意,心中打算回去后好好吹嘘一番。 另一边,谭智也清醒了,不过这家伙自醒来后便不一言,别人问他话他也不开口。目光多少有些呆滞,估计是被什么事刺激到了。 待到早饭吃饭,要赶路的时候,众人的意见却是生了分歧。 “是,没错,我知道咱们这次的主要任务是来寻人的。但现如今人已经找到,难道我们就这样回去?你们对古墓的传说难道没有一丝好奇?” 说话的是军官罗建,这家伙无风也能起三层浪,如今听闻了古墓的传言后,心中早就跃跃欲试,此刻听得萧寒要马上出大漠,于是便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孙灵海没有说话,和他同来的三人虽然级别没他高,但并不受他管辖。而且对方此次前来,也是冲着他的面子过来帮忙的,他自然也不好说些什么。张三眼神微动,很明显是赞同罗建的意见。狐公……这老家伙根本就没有参与,他背负着双手站在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孙淡月一脸的雀跃,在她想来,一旦出了沙漠,萧寒肯定又会撇下自己离开,能够和他多呆一些时日,哪怕仅仅只是几个小时也是好的。更何况,这丫头平日里就不怎么安静,如今遇到这样神秘的事件,又如何能舍得离开? 萧寒叹了口气,说道:“既然这样,咱们就去看看吧……食物和淡水还有多少?” 195章 离宫(上) 且不论他人到底有何想法,其实对于萧寒来说,他内心深处对于那座神秘出现的古墓也颇多好奇之处。 倘若只有自己一人,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直奔古墓而去,可自己这趟来的目的是为了营救孙淡月,如今丫头危险已经解除,而且随行之人虽然大多身手不错,但他并不想过多的冒险。说白了,虽然自己对山流龙这个身份多有抵触,但实际上,不管他愿不愿意,下意识里责任感已经在心中生根并芽。 既然没人反对,他当然也不会扫了大家的兴。几人研究了一下线路,说是研究,无非也就是根据向导鲁云的口述随意确认了一下大概的方位。鲁云其实对此是不怎么乐意的,无奈收了小王的钱,而且当初说好的是去古墓,不管他心中怎么想,总归还是拗不过众人。 检查了一下食物和淡水,淡水还好,食物只够他们食用一天的,若是今日之前出不了大漠,明天早上开始估计大家便要饿肚子。 “这点其实不用担心。沙漠中自成体系,无论是食物还是水源,其实都并不难找。” 开口的是张三,对于这个谜一样的男子,萧寒心中其实颇为矛盾。他原本就和张三不熟,如今在沙漠中莫名其妙的遇见,若说心中没有丝毫警惕自然也不可能。他经历虽多,但和白狐相比自然有一定的差距。所以在张三说完这番话后,他不由自主的将眼光投向了狐公,看着对方点点头,萧寒才终于放下心来。 众人兴趣高涨,除了狐公和张三外,其余人毕竟还很年轻,在听闻这等神秘之事后,很难不兴起一探究竟的念头。 谭智离开了,就在萧寒等人决定去一探古墓的究竟时,这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沉默着离开人群。他的背影有些萧索,腰杆也多少有些伛偻,这次出行,随他一起前来的众多下属全都命丧大漠,仅仅只是留下他一个人,就连胡靖都死在古墓里,回去以后,会长怕是不会轻饶了自己,不过眼下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看着对方踟蹰前行的背影,罗建吐了口唾沫,狠狠骂道:“这只白眼狼,走的时候也不说一声谢谢,早知如此,还不如直接喂了沙狼……” 孙灵海摇摇头,说道:“他如今孑然一身,淡水食物带的都不多,能不能走出沙漠还是个未知数。狐公老前辈也说过,得饶人处且饶人,既然月月没事,这事就算了吧。” 一行几人在鲁云的带领下上路,和来时不同,孙淡月既然已经脱险,他们心中尽皆轻松了起来,一路之上倒是不再沉闷,罗建甚至给众人讲了不少笑话。 后来谈起各人的武功层次,跟在孙灵海身后一直沉默着的另一名军官压低声音说道:“说起这个,前面走着的那个白头老头或者是最厉害的,你看他如今走路的样子,脚下奇快但上身纹丝不动,而且每一步跨出,距离都是一米,不多也不少。前番交手时我曾特意观察过他,这个人出手时毫无半分征兆,肩不动,眼神都不怎么变化,但每次出手均是势大力沉,却往往给人一种轻灵飘逸之感,这等修为,即便是咱们的教官过来,怕也不是老人家的对手。 我在军中只见过一个人有此身手……” 这个军官名叫成诚,算是半个武痴,因为练武时起步较晚,所以一直卡在一个瓶颈上面,但他的见识却比其他几人要强的多。 “你说的是隐刺……” “嘘,小声点,你忘了教官当初是怎么说的?不想挨军法,就不要乱说话。” 孙灵海转头瞪了罗建一眼,心下却也是暗自比较了一番,心说若有人真的和狐公一较长短,军中除了隐刺之外,怕也没有其他人。 “你再看看名叫萧寒的那个家伙,眼睛中神光内敛,晶莹剔透,这一路行来,足下轻盈,不起丝毫尘土,在这种浮沙上走路,却是连半个脚印都没有留下,这个人的内家功夫也已到了炼实还虚之境,难得的是他还如此年轻,若说没有奇遇,我是不怎么相信的。” 成诚心中暗叹,知道自己此生或者都无法达到此种境界,对于一个嗜武如命的人来说,没什么比这更打击人了。 “你没听昨晚那个怪人所说的话?他可是夜帝的后人,虽然我对于这个劳什子的夜帝究竟是谁没有丝毫印象,但一听这名号就牛气冲天,想来定是一个极为厉害的人……” 罗建一脸的轻佻,说着说着还打了声口哨。 孙灵海神情复杂,夜帝他当然听说过,小时候父亲可没少提起过此人,不过这十数年来却是不怎么听闻了,据说是失踪了。作为曾经山流的龙,武功修为一定是深不可测,这点毋庸置疑。父亲口风也真够紧的,这么大的事竟然是先没给自己透露过半丝口风。 对于他们的议论,萧寒自然是听在耳里,不过他什么也没有说。孙灵海虽然一直都没有说话,但经过这件事以后,想来对狐公的身份也肯定多有猜测,不过对方既然不问,自己当然不会主动去说。 前面突然停了下来,鲁云拿着一份简陋的地图蹲在地上,眉头紧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丛一丛的野草,虽然大多都比较干枯,但在沙漠中出现绿草本身就比较异常,这代表着前方一定会有水源。 这是好事啊,鲁云干嘛一脸的不知所措? 萧寒快步走了上去。 白狐负手站在鲁云身边,眯着眼睛打量前方。眼见之处,仍然是黄沙漫天,根本看不到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怎么了?” 萧寒蹲下身问道。 “不对,我记得很清楚,上次来的时候根本没见到过任何野草,除了偶尔可见几株仙人掌外,别的什么都没有。可现在,你看看地上,这几丛青草一直蔓延下去,这么明显的特征我不可能注意不到,难不成是我们迷路了?” 鲁云一脸的迷惑,萧寒在他眼神深处现了一抹不易觉察的恐惧之色。 这是一种最深层次的恐惧,可能连鲁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若非他的七窍玲珑心已有所成,即便是萧寒,恐怕也不会察觉到这一点。 是什么原因让这样一个汉子在看到野草后竟然被吓成这个样子?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萧寒拉下了脸,沉声问道。 跟在后面的孙灵海张三等人也一同凑了过来,在听到萧寒的这句话后,都感到有些奇怪,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没……没有,我答应过诸位,一定会把你们带入古墓,或者是我记错了路线,让我再好好想想……” 鲁云的这句话出口,就连孙灵海都觉了一些异常。令他感到奇怪的并不是鲁云所说的话,而是他在说话时的表情和动作——眼神躲闪,语气支支吾吾,很明显他是在说谎。 “姓鲁的,哥几个的手段你也都瞧见了,来之前我们付给你的酬金不比你任何一次当向导来的少,你若对我们心怀鬼胎,可别怪我们几个心狠手辣……” 罗建一脸的痞子象,这已是**裸的威胁了。 鲁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被罗建这番挤兑,他心中也是又悔又怕。这数十年来所有倒霉的事情全都让自己给碰上了。先前进了鬼蜮且不说,如今又遇到了……真是流年不利啊! 叹了口气,鲁云神情多少有些疲惫。也不顾脚下滚烫的沙砾,他直接一屁股坐了下来,开口说道:“若是没错的话,咱们现在应该位于离宫附近……” “离宫?” 张三脸色蓦然一变,语气都有些颤抖起来。 鲁云沉重的点点头,“传说离宫本是沙神陀罗斯居住的地方,春城多有人崇拜此神。但关于离宫,也仅仅只是传闻而已。鬼蜮倒还有人进去过,虽说进去的人大多都失踪在了里面,但毕竟有个疯子活着走了出来。 离宫不同,这无数年以来,根本就不曾听闻曾有人到过离宫,而且据传离宫是修在天上的,凡人又怎么可能见到?离宫周围,奇花异草不计其数,飞鸟走兽穿跃其间,有瀑布倒挂天间,流水遍布整个宫殿……但传说毕竟是传说,若是人人都能亲见,又怎么可能弄的如此神秘? 或者是我猜测有误,但除了离宫,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会出现这么多的野草。” “仅凭几丛草就判断这里是离宫,未免有些武断了吧!再者说,即便这就是离宫,不是说是仙人们的居所么?怕什么?难不成神仙还会谋财害命?” 孙灵海听这家伙在这里神神叨叨的大谈特谈什么离宫神怪之类,心中就有些生气。 鲁云摇摇头,“但愿我判断有误,否则……离宫比鬼蜮更加危险,尤其是对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来说。鬼蜮之所以可怕,是因为里面有无数的冤魂索命,但离宫不同。据说离宫中遍布机关,而且到处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杀人陷阱,流沙毒气、弓矢箭弩,烈火浮冰,让人防不胜防……” “这特么哪是什么神仙?明明就是一些恶鬼。虽然也没人见过神仙,但一般说来,但凡修仙之人,心性都不会怎么恶毒。照你说的这样,这个劳什子的离宫简直就是一个大号的陷阱啊!” 罗建也是一脸的愤然外加不屑。张三摆摆手,说道:“会不会先前大家所提到的古墓就是离宫?” 鲁云愣了一下,很快便摇摇头,说道:“应该不会。古墓我去过,根本就不在这里。再者说,离宫传闻是沙神的聚居地,而古墓是埋死人的地方,两者根本就不搭边啊!” 看着众人七嘴八舌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萧寒当下决定,还是先沿着有草丛的地方,往前走走再说。 当下众人收拾了情绪,也不用鲁云带路,跟着地上的杂草一路向前。 堪堪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众人眼前突然一亮,一大片绿洲出现在了他们的脚下。 196章 离宫(下) 这片绿洲出现的极为突兀。 刚才众人之所以没能在第一时间现这里,是因为绿洲根本就没有出现在地面上,而是在地面以下。 前方是个数十米高的断层,而这片绿洲就处于断层之下。若是有人远距离从上方望去,也根本就现不了这里竟然别有天地。 众人面面相觑,即便是狐公眼中也露出了丝丝惊异。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当真不是人类所能及,似这等生态环境,人类是无论如何都开辟不出来的。 “现在怎么办?咱们是下去呢还是绕道?” 一旁的小王开口问道,神色之间多少有些跃跃欲试。 “绕道?怎么绕?前方的去路全都被这片绿洲给堵死了,关键是这绿洲面积如此之大,若要绕开,估计得走到明年去……再者说,咱们的食物淡水也都不多了,不如趁此机会补充一下。这么大一片绿洲,相信其中野物应该有不少。” 孙灵海边说边摇头,不过从他的神情来看,显然对这片地方也是大有兴趣。 既然大家意见统一,那就用不着再做商量,只不过这里地势毕竟太高,众人虽然都带着绳子,但长度明显不够。而且,这下面到底是安全还是危险,有没有什么怪兽,都需要先确认一下。 张三拦住了想要向前的萧寒,沉声说道:“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我曾是个采参人,攀岩这种事,我比较擅长……” 说罢也不顾其他人的反对,丢下装备后,徒手就爬了下去。 十分钟过去了,半个小时过去了,即便是以萧寒如今的眼力,最多也只能看到一个极小的小黑点。萧寒心中大概做了一下估算,张三至少已经下行了有三十多米。 除了狐公外,余人可没有像萧寒这么好的眼力。这里根本没有手机信号,现在叫喊也不起多大的作用,不知道张三有没有听到自己等人的喊叫声,孙灵海和罗建两人神情已经开始紧张了起来。 “张大哥,下面是个什么情况?” 孙淡月冷不防喊了一嗓子,嗓音极为尖锐,萧寒被吓了一跳,转过头,却看到女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回音远远的传了开去,但下面却没有丝毫反应。萧寒和狐公两人对视了一眼,看到狐公点头,萧寒不再犹豫,转身便朝着崖边走去。 “你们往左走个五百米左右,那里有一条小路,可以直通下来……” 张三的声音终于从底下传来,萧寒不禁输了口气。虽然声音极为模糊,但他如今六识皆聪,倒是听得清清楚楚。 几人按照张三的指点朝左走了一里路,果然有条极为狭小的羊肠小道歪歪曲曲的通向谷底。众人不再犹豫,由萧寒打头,狐公断后,余人尽皆走在中间,朝着下方前行。 这距离着实不近,堪堪走了一个小时,他们才终于和处于谷底的张三碰面。 “你们感觉到了没有,这里大有蹊跷。和上面相比,这里的温度明显要低了许多。按理说,越是深入地下,温度应该越高才是,但我却觉得浑身有些冷。” 张三神色严肃,眼中却有光芒闪动。 萧寒点点头,张三说的没错,他也不认为对方这是心理作祟,这里的温度和上方相比,果真大有不同,好在众人来之前也都带了衣物,沙漠可不比别的地方,早晚温差极大,若是像刚才这样仅仅只是穿一件衬衣,晚上估计得冻死。 众人各自披了件衣服,张三继续开口说道:“我刚才大略的看了看,总觉得这里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你们瞧,那边那棵极为高大的树木是望天树,这是大果榕,那是九丁树,还有这个,这是龙果,这些全都是热带雨林所独有的乔木,可如今竟然出现在这里,不得不让人心生惊奇。 还有这边这些,泡桐,大叶杨,楸树,国槐等等,这些却大多都产于北方。如今这地方南北两地的乔木全都共同生长,天底下哪有这等奇事?再者说,按照现在气温来看,这里根本就不适宜生长望天树等乔木啊,难得的是还长这么高,这环境让人有些琢磨不透啊。” 对于植被类的东西,张三显然是个大行家,其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尽皆不知所以。 萧寒皱了皱眉,问道:“张大哥,那按您的推断,这属于什么情况?” 张三沉吟半晌,最终还是摇摇头,“我真不知道,虽说这世上之事,无奇不有,但如今南北乔木混杂生长,这种现象以前从未听闻过……这里有些古怪,大家还是小心点吧。” “管那么多干嘛?咱们来这里,主要是为了找食物和淡水来的,等凑够了足够的物资,我们拍拍屁股就走,管它奇不奇怪……对了,我说张大哥,您也别只顾着看树啊,有没有现什么可以吃的东西?比方兔子山鸡之类的?” 罗建仍然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在他看来,与其研究这些八辈子都弄不明白的事,还不如找点吃的来得实在——大家反正也只是路过,又不打算在这里久住,管那么多干嘛! “你身旁的那棵树,对,就是那棵,那是龙果树,果子可以食用……” 张三倒是一副好脾气,指着罗建身边的一棵大树说道。经过这么一打岔,众人才觉得这会儿的确有些饥饿。 拿出干粮淡水,几人找了处较高的地方席地而坐,胡乱嚼了几口方便面后,罗建有些郁闷的站起身,说道:“天天都是方便面,吃得我都想吐了。我就不相信,这么大一片林子,里面会没有几只兔子山鸡?你们等着,我去弄点野味回来,大家打打牙祭……” 他话还没说完,只觉得眼前蓦然一花,一只不知名的飞禽闪电般掠过众人的头顶,根本没看清长什么样子就不见了。 罗建瞠目结舌,自己长这么大,如此度的飞鸟当真是从未见过,刚才的瞬间,他明明觉得这是一只很大的鸟,但因为它度实在太快,竟然没能看清楚长什么样子。 回过头,现所有人都是一脸的愕然,唯有张三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张大哥,刚才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 孙灵海也现了张三的异常,不禁开口问道。 张三叹了口气,神色之间多少有些犹豫。 “我看的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因为角度的关系,我想我可能看到了这家伙的全貌。若是判断没错,这应该是一只安第斯兀鹰,它也叫安第斯神鹫,又叫康多兀鹫。这种飞禽是世界上已知最大的鸟,而且生性凶残。它不仅吃鹿、羊、兔等中小型动物,甚至还捕食美洲狮等大型兽类……只不过有一点我想不通,若刚才飞过去的这个东西真是安第斯兀鹰,它的度绝不会如此之快,快到我们连它长什么样子都看不清楚,这事大有蹊跷……” 远远的又传来一声动物的咆哮声,听不清是什么动物出来的。因为地势的关系,他们能够清楚的看到视线所及的所有地方。在这声咆哮之后,远处的林木中起了一阵剧烈的晃动,从周围波及的面积来看,天知道这东西到底有多大。 “我看不如咱们沿原路返回吧,反正淡水还有不少,食物若是节省一些,还能够再撑两天……这里神神秘秘的,让人感觉极不舒服……你们说呢?” 孙淡月生平第一次有了退缩心里,这也怪不得她,别说她只是一个女孩子,即便是小王罗建等人,其实心中也萌生了一丝退意。 “这是什么地方?” 军官成诚突然出了一声尖叫,能够将一个受过严格训练的军人吓得声音走调,不用问也知道肯定生了一些常人难以接受的怪事。 萧寒等人霍然转头,接着全都一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所处的环境竟然完全变了。 几人仍旧站在那个较高的土丘上,但刚才他们明明是背靠断崖,可现在在他们的背后却是一片茫茫的绿林,几人如今的感觉,就像是自己正处于大海中起伏不定的一艘小渔船上一般,放眼四顾,除了一片片翠绿色的大树外,根本看不到其余任何事物。至于那处断崖,也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是怎么回事?咱们刚才明明是站在断崖下面的,怎么转眼的工夫就到了这里?” 罗建声音有些抖,这是对未知事物的一种深层次恐惧。值此环境,根本没人笑话他。 萧寒表面还算平静,但实际上他心中也是惊疑不定。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整个绿洲都活了过来,而且可以自己移动。如若不然,众人何至于没有丝毫察觉就被转移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好你个张三,自从你一出现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真没想到这一切竟然全都是你搞出来的鬼。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有千叶草这种东西的?” 萧寒回头,却现白狐此刻满头银无风自动,他的双手正死死的扣在张三的胳膊上,指甲似乎已经深入到了肉里。若非他未尽全力,否则张三的这条胳膊恐怕已经废了。 千叶草?萧寒一阵愕然,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熟悉? “用这种下三滥的东西来迷惑别人的心智,哼,真以为其他人都是傻子不成?老头子我生平最见不得朝自己人下手之人,你今天若不能说出个究竟,我便直接废了你……” 狐公声音不大,但不管是谁都能从中听出一股浓烈的杀气。 迷惑心智?萧寒终于想起来了,当初他曾从龙四的嘴里听到过这个东西,那时候叶岚等人刚遇到了鬼打墙,如今听得白狐这么一说,原本很多不明白的事情现如今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 197章 张三的身份 当初在毅行的时候,叶岚、胖子练飞雨等人曾遇到过鬼打墙一事,随后,叶岚将此原原本本的说给萧寒听。 ≦对于这些神鬼之事,萧寒一向并不怎么相信,他当时就判断,三人身后之所以被人印上了字,无非是有身手告绝之辈悄无声息的贴近三人背后,至于他们为何始终转不出那个地方,他事后也一直很是迷惑。如今听白狐这样一讲,他总算是明白了,感情正是这个什么千叶草的功效。 什么是千叶草萧寒并不知情,至于张三,坦白说,即便是到现在,他虽然有些警惕,但也并不怀疑。人都说相由心生,这话看似有些唯心,但实际上,自从习练了七窍玲珑心之后,萧寒对于人心的把握已经有了相当的火候。从张三的面相以及他的语言行为来看,这个人并不是坏人,所以萧寒心中才奇怪,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冷静如鹰隼,狡诈如白狐!看来当初龙萧天龙对于白老前辈的评价一点都不为过。我自认为做事缜密,真没想到这等手法竟然也没能瞒过您的法眼。不错,这件事是我的干的,至于原因,我并不想说。白老前辈要杀要剐,我张三若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条汉子。” 从以往的交往来看,张三并不是如此光棍的人啊,而且萧寒直觉这个人之所以用千叶草对付自己等人,其实也并没有什么恶意,那么是什么原因使得他守口如瓶呢? “四十多年前,北境有一个神秘的家族,族长姓张,名叫张启灵,生有四子,长子张伯羽,次子张仲羽,三子张叔羽,四子张季羽,可惜的是老三早年间不幸夭折,于是老四便又改名张叔羽。” “张家的女系先祖据传是上古墨家的后人,精通机关术和奇门遁甲。一百多年前,张家曾为神州的解放事业做出过巨大的贡献,因此被国家所器重。随后在那场浩劫中,张启灵的父亲被批斗致死,家产大多充公,而张启灵的三个儿子也在那次变故中失踪,经过无数年的寻找,才终于在天佑孤儿院里找到……张家由此衰落。等到张启灵这一代时,几乎已经淡出了世人的视线。” “莫说是在全国,即便仅仅只是在北境,也很少有人听说过张家。数十年前,张启灵重病,其子张伯羽、张仲羽二人为寻求奇草‘火炎景’而失踪,张启灵最终病重身亡,只留下张叔羽一人独掌门户……” “张家除了机关术和奇门遁甲最为出名外,更有一株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异草,名叫千叶草……你姓张,又自称张三,若我所料不错,应该便是张启灵的后人张叔羽。当初山流初建之时,我曾随老主人北上,其目的便是要寻你父子三人加入山流,但事有不巧,当初和你父亲见面时,你们三兄弟并不在身边,而且你那老爷子执拗的厉害,任我们好说歹说,他一口咬定再也不为任何组织效力,估计是被那次活动给整怕了。龙看他态度坚决,也不好强人所难,于是无功而返,而所谓千叶草,我们也就是从那时候知道的……” “张家从先祖时代开始,一直便是忠臣良将,我看过你们的族谱,知道你张家的几位先祖也都是曾经的朝中大员,而且深受历代统治者的信任。在民间,你们家族素有‘菩萨张’之称。你大哥二哥我们虽然没有见过面,但凭着山流强大的情报能力,我们也能很容易知道你们以往的所作所为,若是放在古代,足可以冠以一个‘侠’字……所以我才想不通,你今日所为,究竟是为了什么?” 狐公一口气说完这番话,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张三,等待他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果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对于这些江湖秘闻,这老头子就是比自己这些年轻人要了解的多。白狐早年间跟着父亲南征北战,所见所闻自然也有异于常人,此刻看来,出门时带着他看来是带对了。 萧寒心中暗自感叹,一旁的张三却是神情极为复杂。他揉了揉刚才被狐公拧住的那条胳膊,过了良久才说道:“白老前辈果真见多识广,家门不幸,到了张三这一代,大哥二哥尽皆失踪,我一个人孤掌难鸣,家族不振,死后想来也无颜去见张家的列祖列宗了。 老前辈说的没错,我正是张家的老四张叔羽。不过有一点,老前辈可能并不知情。当初龙来北境后,曾独自见过我们三兄弟,而且还给我们每人传授了一套心法。张三之所以能有今日之修为,皆拜龙所赐。 当初见面,我们三兄弟皆被龙的风采气度所折服,随后便答应他,只等老父亡故后,便一同相携去为山流效力。随后,龙被人陷害以致失踪,明面上大哥二哥是为老父外出寻求药草,但实际上,他们是感念龙对其的知遇之恩,于是相携着前往莽林一探究竟,没想到这一去竟然再也没回来……” 张三笑了笑,笑容极为苦涩,萧寒等人也是唏嘘,于是尽皆沉默。 “以后的事情萧寒是知道的,当初我说的那些话并没有骗你们。大哥二哥失踪,老父亡故,我一个人心灰若死,北境实在呆不下去了,于是便将族中事务尽皆托付给族中的一位管家,然后只身赶赴莽林,在那里一呆便是好多年。 随后,在一次无意中进山采参时,遇到了萧寒他们。其实当初我在看到你的第一眼,便认出了你,因为你和龙二人相貌几乎一模一样。我有意亲近,但不得其便。一方面有龙四在旁边一直监视,另一方面,你们随行而往的那些人中,有两个人的身份极为可疑,即便是我一时也看不清他们的深浅,所以未敢贸然严明身份。 还记得那次鬼打墙么?事实上,在叶岚、夏俊风和那个胖子练飞雨出行之前,我已经将千叶草下在了他们的饮水里,导致他们方向感变差,自认为是遇到了灵异之事。但他们身后印字一事,我并不知情,随后经过我的仔细观察,才现这三人中,唯有叶岚懵懵懂懂,夏俊风和胖子练飞雨两人根本就是一伙儿的。 我开始以为他们是山流中人,之所以参加那次毅行,目的是为了保护你。可随后,我意识到这件事没这么简单,于是我又将他们的身份猜测成了天网中人。 众所周知,当初夜帝失踪,其实正是天网所为。但随后,我又觉,他们也并非天网中人。既不属于山流,也不是天网,我想不出这世上还有哪方势力能够收服的了夏家和练家这两个名门世家。 既然无法确知二人身份,我更不敢胡乱造次,只是在暗中观察,以防他们伤害萧寒。结果看来我的担心是有些多余,因为不管是练飞雨还是夏俊风,这二人竟也在有意无意间对萧寒有所保护,这就让我更加奇怪,两人到底属于哪方势力? 当初夜帝是在莽林失踪的,大哥二哥同样也在莽林里失踪,我直觉这里大有问题。那几年间,前来寻找夜帝的江湖人物络绎不绝,一波接着一波,目的却也是不尽相同。我冷眼旁观,如此过了两三年,这些人才放弃了希望,逐渐散去。 萧寒,你还记得当初在河畔遭遇的那场刺杀吗?那个杀手身手极为高强而且警觉性也是极高,他一击不中立马远遁,我一路跟着他,随后在莽林深处的一个山洞外面,我听到他和另外一个人的谈话,谈话中提到一个神秘人,而且奇怪的是他们竟称萧寒为少主,难道他们竟是山流中人? 我听了半晌,大概明白了这也是一次试探。不过这种试探连我看得都有些心惊肉跳,萧寒当初若是一个处理不当,很可能就会血溅五步。因为害怕打草惊蛇,我没敢离得太近,只是隐隐的听这二人提到过拉干沙漠、离宫等词。我怕回去的晚了你们起疑心,于是不敢多做逗留,直接返身回到了营地,但拉干沙漠和离宫这两个词却被我牢牢的记在了脑海中。 你们毅行结束后,我趁你们不备之际偷偷溜掉,先回了一趟北境,处理了一些家族事务,接着便动身来到了春城,也已有半年时间了……” 张三在说话时萧寒动也不动的盯着他,直到他这番话说完,萧寒才移开了视线,同时心中认定,这个人并没有说谎。 张三沉默半晌,接着开口道:“其实有关沙漠中古墓的消息也是我放出去的。我在这里寻找了大半年,却是丝毫未得,不得已之下,我只好放出消息。我一个人力量有限,但若有人因此而起了贪婪之心或好奇之心,合众人之力,总比我大海捞针来得强。再者说,这里原本便有云墓、鬼蜮和离宫的传说,我只要稍作修饰,不难引得那些有心人前来……结果没让我失望,果真有人找到了云墓……”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既然你对萧寒抱有善意,为何却又想用千叶草来对付我们?” 狐公不为所动,语气仍然清冽。 张三摇摇头,说道:“我并没有打算对付你们,我甚至根本都不曾打算动用千叶草。白老前辈莫非认为如今大家处在这里,全是千叶草的幻觉在起作用?” “难道不是?” “根本不是这样。刚才我之所以打算用千叶草,只是因为此草最为神奇,能够迎风辨明方向。现如今指北针受到磁力影响,根本无法起到作用……你们不用看,我早就现异常了。若我所料不错,这片绿洲其实是一个极为复杂的大阵……” “你是说这里有阵法?就像电影里演的那种石头大阵?” 罗建一脸的惊异,他虽然在部队里身手不错,但对于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毕竟涉猎有限。 “虽没那么夸张,但实际也差不多。我所说的并不是某个阵,而是这地方本身就是一座大阵……” 198章 飞宫布阵 当今世上,若说有人对于奇门遁甲和玄门阵法的了解,自然推张家。 张三做为嫡系子弟,他的判断自然也不会脱离事实太远。实际上,这里的众人除了张三外,不管是白狐还是萧寒,对五行易理、阴阳八卦其实也多少有些了解,但要和张三相比,显然还有一定的差距。 “不好了,变了,又变了……” 罗建突然大叫起来,其实不用他喊,大家这次也都有所察觉。他们周围的环境又有所变化,所站之地虽然还是开始的那个地方,但放眼四顾,眼前竟然出现了数条小溪,而且视野也变得更为开阔,甚至能够隐隐的看到远处层峦起伏的群山。 “张大哥,这可怎么办?” 孙淡月脸有忧色,若是周遭环境一直都这样变来变去,众人别说出去,连方向感都迷失了。 “看来我先前的判断没错,这里的格局会随着机关变动生变化,我们必须在下一次变化之前找到破解的方法。” “奇门遁甲号称帝王之学,是奇门、六壬、太乙三大秘宝中的第一秘术。融合了太极八卦与阴阳五行,想要破解它实非易事。 奇门之术千变万化,包含三奇、六甲、六仪、九门、九星、九神,分为排宫法与飞宫法两种,排宫法拥有二十六万两千一百四十四种变化,飞宫法有五十三万一千四百四十一种变化,玄妙难测,想要破解奇门遁甲,关键是要掌握它的变化规律,根据规律推算出变化后的方位,但是这个推算十分复杂,即便有图纸对照也不一定能立即破解,而最重要的一点,我们必须知道这座大阵的最初布局是什么,只不过想要办到这一点,比登天还难……” “这么说,难不成咱们拿这东西就没有丝毫办法了?” 白狐皱皱眉,老人家这辈子经历过太多的大风大浪,即便是知道眼下环境非常恶劣,但心中却并没有丝毫惊慌。 “话也不是这么说。世间万事万物,无不遵从一定的规律。这座大阵虽然复杂,但咱们并不是一定要破解了它不可。我们仅仅只是为了走出去,若要达到这一目的,只要方向感明确,然后再结合下次阵法的变动,找出其中的规律,想来也并不是办不到。” “张大哥,你早点这么说不就完了?非要弄的这么复杂,这不是诚信吓唬我们吗!” 孙淡月有些不高兴,严格说来,她这次之所以能够平安,其实多亏了张三的庇护,但这丫头一向以来没心没肺,尽管内心深处对张三也是感激非常,但说话却并不怎么客气。 张三笑着摇摇头,说道:“也并不是吓唬你们,我只是把实际情况告诉你们。刚才我之所以拿出千叶草,是因为这种神奇的花草能够为我们指明方向……喏,这里是东方,这边是北方,咱们身后便是西方,只要方位明确,接下来咱们要做的就是坐等下次阵法的变化,然后从中判断出到底属于什么阵,找出其规律,在想办法沿着正确的方位走出去。” 可以看得出来,张三对孙淡月是极为喜欢的,这种喜欢并不牵扯任何男女之情,他或者是将孙淡月当成了自己的妹妹,话语之中不无宠溺之意。 张三解释的极为详细,眼下看来,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如今就只能干坐在这里等待。 等待总是漫长的,开始的时候,众人还有兴致看看周遭的景物,那参天的大树,地上不知名的花草鱼虫,湛蓝的天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人都开始百无聊赖起来。 萧寒这几年来勤修天道,养气功夫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白狐素来以冷静多智著称,自然也不在话下。几人中就属小王和罗建两人最是沉不住气,他们不停的走来走去,直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没有一刻停下来的时候。 越是等什么越是不来什么,眼看天色将晚,阵法却一直都没什么变动。气氛逐渐变得沉闷而压抑,罗建倒是讲了几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众人也都兴致缺缺,打不起精神来。 傍晚的时候,大家拿出食物和淡水吃了一些,不过在这种气氛下,各人都没什么食欲,吃的也都不是很多。其实不管是萧寒还是白狐亦或是张三,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越是在这种极端的环境下,越要保持冷静的头脑。只不过知道归知道,时间拖的越久,他们心里也渐渐开始焦躁起来。 在这期间,林子中间又生了两次大规模的骚动,那种如巨龙般的怒吼连着响起了好多声,人人都觉得脊背寒,谁也弄不清楚在这看似平静的森林里,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怪兽。 按照张三所说,任何阵法都有生门死门之别,为自身安全计,几人除了在原地来回走动外,并没有深入绿洲半步,即使是这样,在听闻这等巨大的嘶吼声后,人人脸上也变了颜色。 让萧寒暗中警惕甚至有些莫名恐惧的是,除了这不知名的庞大怪兽外,他似乎还看到了一些不存于世间的东西。或者是因为眼花,他竟然看到了一种长着三只脚的怪鸟。这只鸟酷似乌鸦,但却比乌鸦多了一只脚,而且飞行度也是奇快。刚看到它时,他还停留在距离萧寒不远处的一株树杈上,等他稍一眨眼,这怪鸟就不见了。 当初夫子传授给他的东西包罗万象,但并不包括神话传说和其它一些志怪小说,所以当他在看到这只三足乌鸦时,他的第一感觉是自己眼花。 转头看了看其他人,众人神情如常,白狐这老家伙甚至在闭目假寐,可见刚才看到这只怪鸟的人除了自己外,并无旁人。他疑惑之色更浓,因为大家望向的基本是同一方位,自己明明看到了这只怪鸟,为什么其他人却丝毫未觉?还是因为他们没看到那只乌鸦有三只脚? 当然,这事说起来也是在怪诞,而且萧寒并没有丝毫证据,所以他决定将此事烂在自己肚子里。 太阳早已下山多时,天色愈来愈暗,就在所有人情绪濒临爆的边缘时,白狐突然睁开了眼睛,而同一时间,张三也长身而起,惊喜的说道:“阵法开始变了……” 这次变动不同前两次,众人能够很清楚的感觉到脚下生的震动,四周的景物变得扑朔迷离,很快,绿洲中央竟然隐隐的透露出一丝亮光,接着,环境蓦然一变,一座极为巍峨的宫殿出现在众人前方。 这是一座通体由汉白玉堆砌而成的宫殿,也不知道是利用什么原理,使得宫殿中异常明亮,但众人偏偏又看不到一盏灯火。在这罕无人际的大漠中,突然出现了这样一座宫殿,众人心头所涌起的并非好奇,而是深深的恐惧。 “莫非这便是传说中的离宫?” 鲁云声音有些颤,萧寒回头望向他时,现这小子脸色苍白如死人,估计又要马上晕过去。 “你可别再玩那种动不动就晕的游戏,我先把丑话说在前面,你这次如果再晕过去,我们可就直接丢下你不管了……” 小王厌恶的瞪了他一眼,恶狠狠的说道。 “不会了,这次不会了,就算死我这次也要死个明明白白……” “张兄,可有现什么?” 萧寒和张三并肩而立,在整个阵法变化结束后,萧寒并没有因眼前出现的这座宫殿而乱了心神。 张三和白狐相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说了一个数字“一百零八”。 张三点点头,说道:“白老前辈看来对此也是颇有了解,不错,从刚才脚下震动的频率来计算,此阵共计进行了一百零八种变化。结合前面两次的阵法变动,我判断这座大阵利用的是飞宫排法。 地理方位是奇门遁甲变化的根本,生伤休杜,景死惊开,八门分别对应八个不同的方位。中门之外,八门分为阴阳二遁。 伤、生、休、开四门为阳遁,惊、死、景、杜四门为阴遁。阳遁顺仪奇逆布,此为第一局,阴遁逆仪奇顺行,此为第二局。 阴遁和阳遁每一次变化,都会改变原来的路线,但它们会形成新的路线。无论如何变化,最核心的规律不会改变,八门定有一次联通…… 经过计算,照目前阵法形成的规律来看,生门应该就是咱们前方的那条中道。如今之计,是想办法跨过脚下的这条河流,等抵达中道后,我们便安全了。” “这还不简单?让我先来……” 罗建捋了捋袖子,就想跨出去。 “且慢!” 萧寒一把拉住了他,在淡白色的光线照耀下,众人脚下这条宽约七八米的河流看着并不湍急,而且水流非常清澈,也正是因为清澈,萧寒才觉这条水流中偶尔总会有一团团黑色的影子从中飘过。 他转头看了一眼张三,现对方也正自瞅着河流呆。联想起今天一天的所见所闻,萧寒直觉这条路不会过于坦荡,想起那不知名的怪兽的嘶吼以及那只快若闪电的鹰隼,还有那只三只脚的怪鸟,他的心情便沉重起来。 白狐冷哼了一声,也不见其作势,人却如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他右脚在河岸边轻轻一点,度瞬间又加快了数分,竟是无视脚下的水流,若轻叶般直飘了过去,眨眼间便站在了对面的中道上。 老头子来回走了两趟,这才喊道:“这里安全,过来吧!” 199章 失陷 七八米的距离,说宽也宽,说窄也窄,若是平常人,如此之宽的河流要想不沾水而过去,基本不太可能。﹤但聚集在这里的几人,大多是身手高强之辈,当然不会被一条河流挡住去路。但话又说回来,能够如白狐这般不费吹灰之力便飘然过河的,除却萧寒外,旁人大多也做不到这点。 “这是考校功夫来着?让我先试试……” 还未成行的罗建又被孙灵海拦了回来,“你确定自己能够一跃七八米?” 罗建挠挠头,说道:“反正这水流也不大,即便是掉进河里也没什么事吧!” “这水面之下黑雾重重,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而且,大凡阵法,多以水流之势借力,若是贸贸然跌入水中,或者没事,也有可能死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一丝……” 张三开口,语气之中多少有些揶揄。 “我说张大哥,你可别吓我……” “噗通”一声,众人吓了一跳,转头时却看到萧寒正一脸淡然的拍了拍手,指着河面说道:“你们看!” 刚才他随手抛了块石头下去,没想到石头刚一入水,水中里面冒起一股白烟,那颗黄白色的鹅卵石几乎在瞬间变黑,而且表面布满了让人心悸的小孔。 罗建瞠目结舌,余人也都感到浑身冷。这哪里是水,分明就是极为厉害的腐蚀性液体,石头都能被此水腐蚀的千疮百孔,更别提血肉之躯了。 在此之前,张三自忖做不到像白狐那般举重若轻,他的想法是先在水中抛入木枝等物,然后借力便可飞跃而过。其实和他抱有同样想法的人也有不少,比如孙灵海,比如军官成诚等人,直到他们看见刚才这一幕,心下才感骇然,感情没有强的轻身功夫,区区七八米的河流便已是难以逾越的天堑。 孙淡月咬了咬嘴唇,眼中却是闪过一抹羞恼。除了向导鲁云外,这些人中就属她修为最低,身为女子,原本也不用过于介意这些,更何况她从来都不以武力见长。但这丫头一向心气都比较高傲,想着待会儿可能要在众人面前出丑,她的心情便莫名的烦躁了起来。 “淡月,你过来。” 萧寒低声喊了一句,女子心头一颤,感觉萧寒那双清澈的眼睛似乎已经看穿了她内心所有的想法,有些忸怩的拨弄了一下头,她快步来到萧寒身边。 “这河流甚是古怪,除了狐公外,余人皆不可能一跃而过。你身为女子,能有今天这等身手也足以自傲了,所以用不着自卑。我待会儿会将你抛过去,相信以白狐的身手,一定能够接得住你,你不要害怕……” 萧寒说完这番话,并不回头,直接探手一抓,鲁云已经被他带到了面前。 “喂,喂,你干什么?喂……等等,唉吆……” 鲁云尖叫一声,身子已直飞了起来,在一连串“哇哇”的乱叫声中,他手舞足蹈的飞跃过河流,然后被对面的狐公伸手一抄,鲁云一个跟斗站立在地上,他犹自尖叫,直到狐公冷冷的喊了声“闭嘴”,这家伙才一个激灵,冷静了下来。 萧寒依法施为,孙灵海、孙淡月、罗建、成诚、小王等人全都被他一一送过了河岸。轮到张三时,他对着萧寒苦笑了一下,说道:“萧兄弟,我可不想被人扔石头一般扔出去,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萧寒也是微笑道:“张兄说哪里话,凭你的身手,这河大可过得去,我只想助张兄你一臂之力。” 张三听懂了萧寒话语中的意思,眼中露出一抹笑意。他朝着萧寒点点头,长身而起,转眼已到了河中央的高空处。 萧寒不知何时手中已握了一块圆形的石头,张三身在空中,逐渐开始掉落时,萧寒看似随意的抛出石头,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张三脚下的空处,对方右脚在石面上轻点了一下,轻轻松松便过了河。 “我怎么没想到这一招?其实我也能这样过来的……” 罗建对此懊恼不已。 河对岸就只剩下萧寒一人,众人齐齐的看向他,目光中不无担忧之色,唯有白狐表情仍是淡淡,好像对萧寒能否过河一事压根就没有过担心。 刚才萧寒的出手老头子全都看在眼里,旁人可能没怎么注意,但他心中清楚。萧寒举重若轻,看似随意便将众人抛了过来,但看其轻松的神情,根本未尽全力。除了孙淡月外,众人之中,体重最轻的恐怕也要一百五六十斤,萧寒单手用力,却是看不到半分勉强,更为难得的是他用力之巧,已经有了相当的火候,可见这些年来这小子修为非但没有落下,反倒更有精进,区区一条河流,又如何难得住他? 狐公的考虑并没有错,事实上,凭着萧寒如今的能力,别说是七八米,就算十七八米,他想要过去,也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体内真力流转,萧寒拔地而起,曼妙的身形滑过一条弧线,其身姿和白狐相比,更加显得飘逸。孙淡月目露异彩,心里喊了声“好帅!” 就在这时,奇变陡生,那条平静如镜的湖面突然动荡了起来,根本不等众人有所反应,一道黑色的漩涡出现在河流中间。身在半空的萧寒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拉扯之力从脚下传来,他遇变不惊,右脚在左脚脚面上轻轻一点,身子竟又拔高了数米。但随着他的用力,漩涡中传出来的力量也随之加大,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萧寒就如一块石头般直接落入水中,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白狐反应最快,就在萧寒落水的瞬间,他身形爆射,已经朝着萧寒扑了过去,直到萧寒落水,前后时间不到两秒,等白狐飞到半空时,萧寒已经掉入了水中。老头子在空中瞥了一眼下方,只见水流清澈,就连水面下的细沙都看得清清楚楚,萧寒却早已不知踪影。 如燕子般回旋返回,白狐脸色铁青,自出道以来,他谋算无数,从未像今天这么憋屈过,连带着他看向张三的眼神也充满了不善。 “白老前辈,此阵千变万化,而且这种变故是谁都不曾预料到的……萧寒刚才入水时大家也都看到了,他的身体并未收到这水流的腐蚀,想来其中定有缘故,我猜测他很可能是被带入了地下,当务之急,咱们先得考虑怎么进入这座宫殿,想来殿中定然有向下的通道。” 张三感觉到了白狐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杀机,连忙出声解释。尽管江湖传言,白狐从来都不会因为愤怒、生气等情绪杀人,但萧寒于他,不同常人,如今萧寒莫名其妙的被这条河流所吞噬,天知道白狐一怒会做出什么事来。 老头子深深吸了口气,强自按捺下自己的情绪,寒声说道:“若是少主真有什么不测,老子就算穷其一生,也要拆了这劳什子的离宫。” 言罢率先转头,朝着离宫而去。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今天这事生的也太过诡异了些,其他人在过河时明明没有产生任何异样,为何轮到萧寒时却出了这么大的变故?难不成这机关并非触,而是有人在操纵?但眼看这里清冷异常,若说有人常住,也的确匪夷所思,或者是水中有什么魔物不成? 不管怎么说,萧寒失踪是不争的事实,至于那道平静的水流为何会突然冒出一个巨大的漩涡,各人心中虽然猜测,但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将这一切都归结为机关作祟,或者是萧寒过河时,机关正好开启,虽然有些自欺欺人,但眼下这也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且不提其他人的想法,当萧寒自觉无法挣脱这股大力时,他心中其实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刚才就是他将石头抛入水中的,自然也见识到了这河水的腐蚀程度,自己血肉之躯,又如何能够禁得起这等腐蚀?但他心性历来坚毅,而且经过天道的改造,他看待事情的角度也在悄悄生着变化,当然,这点连他自己或许都没有觉。 感到危险来临,他并未像其他人那般绝望的大喊,而是聚集全身功力于皮肤表面,尽可能的让自己所受的伤害小一些。虽然明知这或许也是徒劳,但事已至此,结果如何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意料中的刺痛感并没有出现,他反倒觉得自己浑身被一股温暖的气息所包围。在跌入水中的一刹,他的眼前蓦然一黑,接着复又明亮,睁开眼,现围绕在自己身旁那一团团黑色的东西并不是什么奇异之物,而是一条条极小的黑鱼。它们成群结队的围绕在萧寒身边,因为数量太多,看着就像是一团团浓雾。 身体一直掉落,自己明明在水中,却没有丝毫窒息感,而且最为奇异的是他竟然能够自由的呼吸。看着一串串气泡从嘴里吐出,萧寒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下来。 约莫十分钟后,他的双脚终于踩在了地面上,或者是太过深入的缘故,这里光线不太明亮,只能隐约的看清楚一个大概。 他的面前是一扇巨大的石铸大门,大门两边各立着一尊怪鸟的雕像,形态酷似乌鸦,却长有三只脚。萧寒心中一动,自己先前所见,不正是有一只三足乌鸦么?这么说当初并非自己眼花,可这又怎么可能? 压下心中的疑惑,他举步向前,来到石门下,却现石门门楣上写着两行大字:夜帝寝宫,生者禁足! 200章 石碑 “夜帝寝宫,生者禁足!” 在看到这两句话时,萧寒心头涌起一股荒谬之感。﹤既然是寝宫,为何又要说“生者禁足”?难道说这夜帝是个死人不成? 突然想起自己的亲生父亲萧天龙不正是夜帝么?这么说,这座寝宫莫非是萧天龙所造? 很快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从石门上斑驳的痕迹来看,这座所谓的“寝宫”至少也有数百年之久,或者有上千年,萧寒不认为萧天龙可以活这么长时间,倘若真是这样,那自己的这位父亲岂不成了妖怪? 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不是萧天龙所建,夜帝两字又做何意? 想起前不久那个神秘的老头子所说的那番话,萧寒心中肯定了一点,“夜帝”一词由来已久,并非萧天龙创,江湖中人之所以称萧天龙为夜帝,或者只是某种巧合? 自嘲般的摇摇头,这些江湖秘辛,很多就连白狐都不是很清楚,自己只不过是个三十岁的青年人,又如何懂得了这么多?既然无法探究,那就只好不想,眼下并不是探寻这些东西的时候。 四下里看了看,现除了这道石门以外,更无别的出路。如此看来,若想逃出这里,务必便要穿过石门,只是石门紧闭,目测其巨大程度,怕不得有数百吨之重,人力又如何能够打开? “嘎嘎”,身后响起几道极为难听的声音,萧寒霍然回头,却见自己身后的那块大石头上,此刻正站立着一只乌鸦。萧寒瞳孔骤缩,他这次看的很清楚,这只乌鸦的确是长了三只脚。 看到萧寒的目光朝自己望来,乌鸦极为人性化的朝他点点头,然后振翅而起,在萧寒头顶盘旋了一阵后,落在石门边的一块突出的石条上,然后不停的冲他叫唤。 强压下心中不切实的虚幻感,萧寒警惕的凑了上去,却现乌鸦所站之处竟是一把剑鞘,从长度来判断,毋宁说是一把匕鞘更为合适。 从这只怪鸟的行为来判断,它很有可能是在提示萧寒一些什么,但萧寒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这三足乌鸦立于剑鞘之上不停的叫唤,代表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自己又不是公冶长,不懂鸟语,否则定能明白这怪鸟意为何指,如今一人一鸟只能大眼瞪小眼,这乌鸦叫的再急,萧寒也根本不明白它这是要干嘛。 从出生开始,他一直生活在普通人的世界中,对于这些神异之事,几乎很少有过了解。如今遇到如此荒诞不经之事,精神没有崩溃已经算是难得。要说能够从一只怪鸟的叫唤声中听出某些意思,这也不是人力所能为,萧寒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中了某种**药,以致眼前出现了幻觉。 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很疼,他明白这不是在做梦,既然不是梦,又分不清是否现实,他一下子陷入了困境之中。 乌鸦不停的叫唤,萧寒只觉得心烦意乱,他弯腰捡起一块石子,朝着这只怪鸟便丢了过去,嘴里骂道:“别再叫了……” 眼看着石头马上就要落在怪鸟身上,这只乌鸦不屑的挥了挥翅膀,一翅将石子击飞,然后冲着萧寒直飞了过来。 这鸟也太灵了点吧!萧寒心中暗自惊异,本以为自己这次是激怒了对方,这怪鸟一定是想飞过来攻击自己,没想到这只鸟只是在他头顶不停盘旋,并未有丝毫攻击的意思。 眼见萧寒如此愚笨,怪鸟似乎很生气,它尖叫了数声,竟然振翅飞走了。萧寒轻舒了口气,刚想坐下来稍作休息,不意传来一声巨响,石门对面的那片山崖竟然崩裂了开来。 一声震耳的怒吼声传来,萧寒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这只庞然大物,心说难怪绿洲中会时不时传来几声嘶吼,而且动静如此之大,原来竟是这东西在作祟。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只巨蟒,未见其长,仅仅只是头部便有石门那般大小,或者这已经不能算是蟒蛇,因为据萧寒所知,蛇是没有声带的,这家伙能够出如此之大的吼声,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怪物。 当初在毅行时,萧寒曾亲眼见到过龙四是如何杀掉那条巨蟒的,但若是易地而处,萧寒相信,即便以龙姐只能,也根本无法对这条疑似蟒蛇的怪物造成任何伤害,原因无它,这条巨蟒太大了,别说是一个人,想来就算是一头牛,它要想吞下去,并非难事。 如铜铃般的眼睛冷漠的扫视了一下四周,这条巨蟒便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萧寒身上,不知是不是错觉,萧寒竟然在它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睥睨四方的霸气。 它的眼神冷漠而且高傲,在这条巨蟒眼中,世间万物似乎全都沦为蝼蚁,能够纯靠蛮力开山裂石,除了动用现代化的武器外,萧寒不认为有人能够对付这种庞然大物。 自己手无寸铁,眼看着巨蟒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他又能怎么办?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身手入怀,接着神情便是一愕,若非紧要关头,他几乎忘了自己身上还带有一柄削铁如泥的匕——冼刃。 匕?想起刚才乌鸦所站立的地方,可不正是一柄剑鞘?在这瞬间,萧寒恍然大悟,刚才那只三足鸟不停的叫唤,他一直不解其意,如今看到自己手中的这把冼刃,他才突然反应过来。 顾不得身后的威胁,萧寒快步向前,对准剑鞘,冼刃闪电般插入,严丝合缝,只听得“哒”的一声,脚下剧烈的颤动了一下,石门缓缓开启。 原来要这么玩啊!他心中闪过一抹激动,而此刻,巨蟒似慢实快,瞬间已经来到他身后。 石门堪堪开了一条小缝,遭受巨大威胁的萧寒根本等不到石门全开,他伸手一探,本想将冼刃抽出,谁知这一抽之下,竟连那个剑鞘也一并带了下来。顾不得惊疑,他深吸了口气,直接将身子硬挤了进去。 “砰”的一声大响,巨大的蛇头撞在石门上,有尘土簌簌而落,弄了萧寒一个灰头土脸。此时此刻,他根本顾不得那呛人的灰尘,全身真气调动,以防生不测。 虽然不怎么经历险境,但只要是在陌生的地方,他历来都比较警惕,很多时候,这种出于本能的警惕性往往会救了自己的命,就比如这一次。 就在他闪身进入石门后,只觉得脚下微微一松,心中暗叫一声不好,飘渺七星步瞬间施展,身形若狸猫般向前窜出,几乎就在他离开的瞬间,自己先前站立着的地方突然冒出一股绿幽幽的火焰,萧寒以前从未见到过这种颜色的火焰,但从那块被瞬间烤焦了的石头来看,这种火焰的温度至少也有好几千度。 暗自侥幸的同时,他脚下并未做丝毫停留,飘渺七星步已然大成,完全是出于本能,他在瞬间便前行了十多米,而脚下更是移动了数百步之多。 标枪、毒箭、地火,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暗器不停的从身后冒出来,但萧寒总能在间不容之际险险避开。他心中甚至有些隐隐的怀疑,按照机关的布局来看,似乎自己所用的飘渺七星步隐隐便是躲开这些机关的最大窍门,倘若换了任何人,就算是像白狐这样的高手,在没有习练天龙诀的情况下,也未必能够躲得开这些致命的陷阱。 堪堪前行了二十多米,前面出现了数十道台阶,待到他上了台阶后,机关便停了下来,极为谨慎的做了数次试探,等他确信这附近再也没有了机关时,他才有空停下来仔细观察一番自己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间堪比足球场大小的院子,院子中间空无一物,只有自己所站的台阶之后是一座古代式的建筑,看着气势也并不恢弘,就如普通官宦人家的主屋一般,唯一的特点便是大。院子四周,密密的种植着一些不知名的大树,而在台阶的最上方,则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石碑,上面刻满了文字。 确定这里再也没有那种奇形怪状的怪鸟以及庞大无铸的怪兽,萧寒微微松了口气,拾阶而上,很快便来到这座石碑面前。 碑上的文字大多是用繁体字书写,所用的也多是一些古文,跟着夫子学了三年,一般的文字倒也难不住他。将内力注入冼刃之中,匕便亮了起来。借着这道亮光,萧寒开始阅读石碑上的文字。 “承佑二年二月十九日,予任左丞相兼枢密使,都督诸路兵马,北上以平乱臣。当此之时,乱兵以至北修门外,朝中右相王壬王九阳、尚书郭弼郭正匡等人,皆谄媚无能之小人,予受此二人掣肘,行且不能,安能破敌安邦乎? 时年三月初八日,乱臣攻陷北城,予前锋三千六百余人尽皆战死。事已至此,战、守、迁皆不及施。缙绅、大夫、士萃于左丞相府,莫知计所出。蒙帝昏聩,不辨世事,竟以堂堂帝王之尊,乞尾垂怜,更资敌以金银丝帛若干,以求纾祸,予不忍我朝数百年大业,如此轻易丧敌之手,便欲一死以报先帝,被侍卫拦下。后集结忠义之士,杀开血路,于南门而逃。 承佑五年三月十三日,蒙帝薨,反贼陈哥自立,自号汤主,改国号为陵。予悲愤欲绝,尝以利刃藏于怀中,欲北上行刺,路遇一黑巾覆面之人,自号‘陈叔子’,其人谓予曰:‘安得有用之身,做此无益之事乎?’ 予观此人长髯及胸,目露神光,相貌清瞿,隐隐然有大能之像,便躬身问道,其人闭口不言,后带予入一洞府,曰‘藏天阁’,并谓予曰,‘好生研读阁中经书,以待将来!’言罢消失不见。 予时年已五十有六,自忖生不过六十余年,何谈将来?然闲暇无事,唯有书本聊以打寂寞。 山中无岁月,如此又过得六年,阁中经书共计一千三百六十五本,予皆以读完,杨叔子却再也未见,予自知大限将至,心未有忧,倒觉豁然。 待到下山,战祸不断,流民失所,饿殍遍地,予不忍天下苍生受此劫难,然深知回天乏术,唯用所学之微末医术,以济灾民,而后自知,六余年间,予竟得窥天道,以此修得大能耐。 后又三年,予集结天下有志之士,以谋万世之太平,然人力终有尽,待予六十又六时,已然深知天命难违,万事终不可谋,心灰意冷之下,归隐于此。道中之人赠予‘夜帝’一词,愧愧然弗受,然天下纷争,非予一己之力可解,忧愤郁闷,无以复加。 …… 予不忍生平所学湮没于世,遂著《九转易心经》,以期后人。 萧南轩于承佑二十一年……” 201章 先祖 这段文字并不艰涩,但因为没有句读,光是分句就让萧寒颇为头疼,好不容易看完一段,心中有了一个大概,看来自己先前料想的没错,“夜帝”这一词由来已久,并非仅仅单指萧天龙。 根据石碑文字记载,这个名叫萧南轩的古人应该生于两千多年前,此人姓萧,会不会便是自己的先祖?虽然这种想法颇为牵强,但从碑文以及先前遇到的那个神秘人的话语中可以得知,自己所习练的天龙诀,其前身应该便是《九转易心经》,既如此,碑文所书者和自己应该有一定的联系。 这段文字处于石碑的最上方,接下来仍有数十段文字,萧寒并未一一细看,只是粗略的浏览了一遍,从碑文来看,“夜帝”不止一代,从萧南轩开始,每隔数十年便会出现一位新的夜帝,而每代夜帝全都姓萧,估计全是萧南轩的后人。石碑所刻,尽皆是历代夜帝的生平。 碑文的最后几段是用白话文所写,所以萧寒看的非常快,最后刻文的是一个名叫萧道衍的人。 “吾生于战乱年代,母亲早故,父不知其所踪。自接任夜帝以来,夙夜忧叹,尝以力不足、德不勋而忧虑。后得一子,取名萧天龙,此子自幼聪慧异常,天文地理、星卜医象,无不信手拈来,于武学一道更是独有专精,余尝叹曰:不若者甚矣! …… 天龙少时便立有大志,常以匡扶天下为己任,其言其行皆异于常人,辙有惊人之言谈举动,余怀大慰,生有此子,夫复何求? …… 吾观天龙心性极为高傲,年纪日长,看法愈加偏颇。届而立之年,五位长老便要求天龙归座,继承夜帝一职。吾深知归座之路血腥而艰辛,但于天龙,亦非难事。孰料,此子竟贪恋红尘久矣。夜帝,循万物之本源,以避世修身为己要,然天龙心中所思所想,皆与此相悖。曾尝谓吾曰:身怀如此大能耐,安能终老深山焉…… …… 此一役,五长老战死,大祭司因闭关未出,世上便再难有人与天龙对抗,他虽身负重伤,但凭其高深的修为,旬月之间便能痊愈,他若出世,江湖之中必将掀起腥风血雨。吾素知此子脾性,于忧郁激愤之下,身染重病,自知不久于世矣! …… 此殿之中,皆历代夜帝之英灵,追本溯源,可延至两千年以前,吾知自身罪孽深重,死后怕不能侍奉萧家历代先祖,此大憾也! …… 夜帝一脉绝矣!故吾以上古之法,饲三足金乌用以传信,养上古巨蚺用以守陵,非萧家嫡系子孙,不得入内。若能进入者,则必为天龙或其后,身怀萧氏血脉,手持‘夜冼’者。但吾断定天龙定不会回返,若天意有知,进陵之人属天龙之后,则夜帝之位有继矣……” 碑文至此算是完毕,尽管看得不是很仔细,但仅从这区区几段话中,他便知道了一些极为要命的信息。 从碑文来看,这个名叫萧道衍的人应该算是自己的爷爷,而父亲萧天龙本身应该是这一代的夜帝,但因为其偏激的性格,在归座之时竟杀害了五位长老,然后逃之夭夭。江湖中人称其为夜帝,怕也是父亲有意为之,否则,哪有这么巧的事? 不管是碑文还是那个奇怪的老头子,都曾提到过一个词——归座,萧寒至今不清楚这所谓的归座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从五长老被杀一事中能够看出,所谓的归座定然不是普通的小孩子过家家,其中一定有着莫大的风险。 虽然一直对于自己的身份有所抵触,但不管他承不承认,他的身上都流着夜帝的血脉,而从萧道衍的叙述来看,自己面前的这座大殿中,所供奉的应该全是自己的先祖。自己既然已经来了这里,于情于礼,也都应该进去祭拜一下。 他缓步上前,在殿门口整了整衣衫,然后推门而入。 数张巨大的石桌上,密密的供奉着数十个灵位,全是萧姓之人,因为长年没有生人的缘故,桌子、烛台、灵位上面全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萧寒没有犹豫,径直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他心中所思所想,并不是对历代先祖的尊崇,只是身为人子的一种礼节。若要说这些人当中,最让萧寒钦佩的,也唯有第一代夜帝萧南轩,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萧南轩终其一生,都在为天下,为黎民百姓所奔走,这样的人,是值得萧寒跪拜一番的。 至于在他之后的历代夜帝,或者是因为萧南轩的结局过于悲惨,抑或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他们消极避世,竟再也没有什么大的作为。身怀绝世修为,却只能碌碌无为的度完一生,这样的人生着实谈不上精彩。 父亲萧天龙,虽说性格执拗,但他一手创立山流,匡扶正义,建立地下新秩序,保护弱小,抵制毒品,如今想来,萧寒倒是隐隐的有些佩服。抛开他有些奢靡的私生活不谈,萧天龙知人善用,虚怀若谷,而且能以一己之力整合神州的整个地下黑道,这等能力心性,实属人中龙凤。 萧寒知道自己做不到这样,他和萧天龙相比算是两个极端,他渴望自由,不喜欢受约束,尤其是不喜欢别人强加在自己身上的位置和责任,若是父子两人易地而处,萧寒很可能会直接继承夜帝一职,做一名真正的隐士。 心中胡乱想了一阵,他起身沿着大殿走了一圈。在他想来,自己莫名其妙的被带到这个地方,绝不仅仅只是所谓的“天意”,在横渡那条河流时,其余人全都无惊无险,唯有自己被一股巨力拉扯了下来,现在想来,一定是萧道衍所饲养的那个什么“三足金乌”在捣鬼,但那毕竟只是一只鸟,还有那条巨蚺,虽说力量奇大,皮糙肉厚,但也不可能将他弄到这里。思来想去,唯一的解释只有一种,那就是有人故意设计,尽管看起来这种设计并无恶意,但萧寒仍觉得有些反感。 为今之计,当以找到狐公等人为要,而想要和狐公孙淡月等人汇合,先就需要他想办法出去。不用想都知道,现如今自己深陷地底,孙淡月等人该急成什么样子。 且不理会萧寒费尽心力的寻找出去的办法,白狐等一行在前行了一段路程后,遇到了一个他们做梦都想不到的人,那个身着黑衣,头戴黑色兜帽的老头子。 这老头第一次出现是在小镇一家旅馆的院子里,第二次则是在鬼蜮,而这次竟然出现在了离宫。虽然心中已有猜测,此人应该和萧天龙以及萧寒都有不浅的渊源,但白狐在看到这个人后,心中仍禁不住怒火高涨。看来萧寒的失踪,十有**便是这怪老头所为。 但这老头修为极高,行事诡秘,让人莫测高深,就连狐公都是不是这个人的对手,其余人那更是提都不用提。所以众人心中虽然疑惑愈甚,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让你们早点回去,你们偏偏不听,非要深入大漠……如今萧寒失踪,看你们的神色,大多都有些悔意,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黑衣人声音低沉,但白狐却敏感的听出了他语音中的一丝激动。 这个人的表情万年不变,即便是笑,看着也和哭差不了多少,此刻他虽然故作平静,但话语中的起伏却是瞒不过白狐的耳朵,是什么样的事竟然让这个怪人也感到兴奋和激动呢? “你究竟是什么人?萧寒如今去了什么地方?” 这已经是白狐第二次出口询问对方的身份,他暗中已经下了决定,倘若对方还是神神秘秘的不肯细说,即便是拼着自己重伤,也一定要好好教训对方一番。 “萧寒去了他应该去的地方,至于我,活的时间太长,还真记不起自己究竟姓什么叫什么了,不过你们可以称我为大祭司,嗯,这数十年来很多人都是这样称呼我的。” “顺便说一句,你们这次的行动虽然莽撞,但却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倘若不是你们坚持要去古墓,我或许还要花费很大的气力来说服萧寒,但现在不用了,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归宿,想来不用我强迫,他也会主动……” “主动什么?” 白狐目光一凝。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现在还不方便说明。总之一句话,萧寒此行,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等到他出来的时候,一定会和原来有所不同。” “哼,大祭司大祭司……若我记得没错,南疆那边的很多部落对于族中的长者和身怀异术之人都会冠以大祭司的称谓,听阁下的口气,莫非你是南疆人?” 白狐见闻广博,年轻时几乎跑遍了神州各地,见识过各种奇闻异事,听闻怪老头的话后,他有此猜测也在情理之中。 “南疆?那种弹丸之地的小人物也配称大祭司?充其量不过一群跳梁小丑而已。现如今萧寒正在闯关,归座之路虽然艰难,但我观此子心性坚毅,问题应该不大,不过安全起见,我待会儿还要去帮他护法,你们就呆在这里不要乱跑,我身后的宫殿中食物饮水应有尽有,若是疲累了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放心,既然你们是夜帝的朋友,我又怎会加害于你等?” 可能是看出了孙灵海有所怀疑,大祭司随意解释了一番。他挥了挥衣袖,就想离去。 “等一下,照您这么说,萧寒他……没事?” 孙淡月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虽然直到现在,也还判断不出这怪老头究竟是敌是友,但她直觉这个自称大祭司的人应该不会骗自己。 “他身怀夜帝血脉,又有‘夜冼’傍身,能出什么事?小姑娘忒没见识……” “识”字还未说完,老头子身形微晃,疏忽之间便不见了踪影,看着就如一只鬼魅。 202章 归座(一) 有些不对劲! 萧寒在大殿中转了好几圈,终于确定这里的布局有问题。 从外面来看,这座大殿绝不止这点空间,虽说里面光是牌位就摆了数十个,再加上那些异常巨大的石桌所占的空间也不少,但萧寒总觉得这座大殿中别有洞天。当初在监狱时,夫子所在的那间后院就是如此布局,外人根本想不到在监狱的后面竟然还有那样一道院子。 对于建筑学他并没有过多的涉猎,但也多少知道一些。这些利用光线、角度以及个人心理盲区所建造的建筑物并不是很常见,一般人即便是感觉到有些奇怪,大多也不会深究。但萧寒如今必须得找到一条出去的路,所以他不得不硬着头皮钻研,心中却也不由的哀叹,早知今日,当初就该跟着夫子多学一些。 拿出冼刃,哦,应该是夜冼,这才是这把匕的真正名字。在微弱的光线下,萧寒一步步仔细查看,一个小时后,他颓然的叹了口气——自己如此仔细的寻找,即便是一只蚂蚁他也不曾放过,但殿中一切如常,并无什么特殊的机关之类。难不成是自己推断有误? 抬腕看了看表,仍是十一点四十五分。自进入这片绿洲以后,因为受磁力的干扰,无论是手机还是手表或是其他一些电子化的东西,全都停止了运行。月亮已经升起,他心中约莫估算了一下,现在差不多应是晚上十点多。从掉下来到现在,自己滴水未进,更兼用脑过度,这会儿竟有些头晕。 坐在殿门外的台阶上,他多少有些无奈。人力有时尽,自己独身陷入这里,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座宫殿依山而建,四面全是悬崖,高就不用说了,关键是岩石过于光滑,萧寒就算对自己的修为再怎么自负,也无法从这里爬上去。如今看来,自己是被困住了,也不知道白狐他们怎样,是否已经找到了出路,不过据他的了解,自己一日不曾出去,想来众人也一定不会离开,想到这里的萧寒心中有些沉重。 月已中天,他枯坐良久,一筹莫展。不经意间回头一瞥,却现大殿内似乎有了些不一样的变化。原本因为地势关系,这里光线一直都比较昏暗,很多时候他甚至需要用夜冼来照明,但现在,大殿中亮光大作,竟如白昼。 萧寒心中大感惊奇,返身入殿,这才觉殿内四周的屋顶上面,竟然镶嵌着不少明晃晃的珠子,个个都有拳头大小。当初夫子在给他讲收藏的时候曾提到过夜明珠,不过据萧寒的观察,镶嵌在殿内四周的这些珠子并非夜明珠,也不知道是何物所制。 先前他并不曾觉这些,一来是因为光线过于昏暗,二来这大殿太过巨大,屋顶距离地面极高,再者他的注意力几乎全都集中在下面,竟然没能在第一时间现这些珠子。 或者和角度有关,此时月亮正处于此殿的正上方,月光沿大殿正中的天窗照射而下,经过折射,这些珠子便都出了光,竟然将大殿照的纤毫毕露,墙壁之上流光溢彩,很快,大殿的右墙壁上竟然出现了一道门,制作这道门的门框应该和大殿上方的这些珠子材质类似,因为门框上面也在隐隐的光,若非如此,萧寒肯定也觉不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朝着这道门走了过去,堪堪来到门前,才看到门楣上写着五个字“修身静心堂”,下方是一行小字“归座之路,修身而静心。身强则力足,心静则目明,修身静心,此为一要也。” 萧寒挠挠头,这话文部文白不白的,弄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归座两字他倒是看的清清楚楚,心说我又不打算继承这劳什子的夜帝,既如此,这修身静心堂不进也罢。 “你若想从这里出去,重见天日,就必须归座,而要归座,修身静心堂为第一关……” 就在萧寒犹豫的当口,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他霍然转头,却现那个身着黑衣的怪老头就站在自己身后,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过眼睛中却有火焰般的光芒跳动。 “前辈究竟是什么人?” 能够悄无声息的来到自己身后而自己丝毫未查,虽然先前两人已经有过一次交手,但这次萧寒更加认定了对方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这样一个神秘莫测的陌生人,看其言语行为竟是对自己颇为熟悉,他到底是谁?和自己究竟有什么渊源? “你既已进入大殿,殿前的那方石碑想必是读过了的,凭着你的头脑,若是稍加猜想,应该不难得知我的身份。” 萧寒略一沉吟,开口问道:“莫非你是便是当初闭关的大祭司?” 根据碑文记载,历代夜帝都有五位长老和一位大祭司辅佐,当初萧天龙归座之事,不知何故竟杀了五长老,大祭司因为闭关才躲过这一劫。如今存活在世上之人,除了这个神秘的祭司以外,好像也没有别人。 “孺子可教!思维、反应果然出众,不愧是夜帝的传人。不错,我正是大祭司。我姓萧,名宇平,和夜帝一系一样,大祭司也都是家族传承,历来每一位夜帝,都会有一位大祭司所辅佐。本来我所服务的对象应该是你父亲萧天龙,可自从他叛出神殿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但夜帝一脉并未就此断绝,所以如今我所服务的对象自然又变成了你。” “这么说,历代大祭司也全都是萧姓之人?为什么碑文上没有丝毫记载?” “和夜帝相比,祭司一职则更为神秘,不但肩负着夜帝一脉的传承,更有监督之权利。所以非夜帝本人,谁也不会清楚族中谁才是真正的大祭司……” “族中?” 萧寒有些疑惑,听老头萧宇平的口气,莫非这夜帝一系还有族人?那为什么这座大殿之中除了灵位,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当然,若非族中之人齐心协力,人海茫茫,我又上哪里去寻找夜帝的遗脉?你莫非以为我能找到你全是巧合不成?” “那现在族人呢?他们在哪里?” “时候到了你自然会见面,但如今最主要并不是这个……” “你是不是已经见过了白狐等人?” “别打岔,现在归座之路已经开启,你必须一路闯关,最终拿到混沌变,只有这样,你才有资格成为新一代的夜帝……放心吧,和你同来的那些人全都安然无恙,我已经告诉他们,让其在外面等你,一旦你通过考验,就能马上和他们见面。” “混沌变是个什么东西?哎,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并不想成为这个什么夜帝啊,前辈你若是知道出去的路,麻烦告诉我一声……” “混账,夜帝乃天授,你以为想推就能推的?更何况,要想从这里出去,就你现在这身手,即便是告诉了你出去的路,你也很难活着离开。归座之路虽然艰辛,但对你的修为却有着莫大的好处。《九转易心经》包罗万象,结果被你练成了四不像,哼,无敌魔术手、飘渺七星步、七窍玲珑心,萧天龙妄自尊大,将这些东西归结在一起,自创什么《天龙诀》,当真是井底之蛙。 他当日叛逃,自以为撕去了大部分经文,其实他所带走的仅仅只是九转易心经中很少的一部分,即便如此,想来他在江湖中也鲜有敌手了。 或者是因为血脉受限,这部博大精深的经文也唯有夜帝的直系子孙才能够完全修炼,旁人最多只能习个皮毛,我这数十年来一直苦苦钻研,其中有很多东西也都不得甚解。如今你父亲失踪,能够完全修习这部九转易心经的,也唯有你了……你肩负重任,岂可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 被老头子一番严批,萧寒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说出话来。从萧宇平的话语中不难听出,这老头子至少也已活了差不多上百年,和这种老顽固讲自由,那纯属脑残。很多观念都已深入到老人心里,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扭转的。 至于这劳什子的夜帝,萧寒压根就没想着去继承,仅仅只是山流龙一职,他都百般推却,更何况是这种延承了两千多年的家族?反正自己这辈子不愁吃穿,弄那么多名号干吗? 不过眼下这话还不能说的太死,不管怎么说,自己要想出去,还非得借助老头子不可,如今不妨先假意答应,自己一旦脱身,那还不是天阔任鸟飞? 萧寒早就能够做到万事从不流于面,尽管他心中抱着如此想法,但旁人却根本无法从他的脸上看出丝毫异样。在听到萧寒爽快的答应了归座一事之后,萧宇平眼中光芒微闪,面上却是浮出一丝笑容。 “我说前辈,这个混沌变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还有,呃……拜托您能不能别笑了?您这不笑还好,一笑我就觉得毛骨悚然!” “……” 事已至此,他再也没有理由退却,在老头子目光的注视下,他推开墙上的这道门,径直走了进去。甫一入内,眼前又是两道门,左边那扇上书“修身馆”,右边那扇上书“静心观”,萧寒略一犹豫,朝着右边那扇门走去。 他站在静心观这三个字下考虑了几秒钟,不得其意,心说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还不如光棍点,反正看这老头暂时应该也不会害自己,不妨试试看再说。 这道房间并不大,萧寒在推开房门后,先看到的是屋子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四角小桌,桌上燃着一支香,香头刚刚被人点燃,此刻正袅袅的冒着如丝般的烟雾。除此而外,房间里空空如也,竟是连一件摆设的家具也没有。 小桌下面是一个蒲团,看样子应该是供人打坐之用。既然这里名叫静心观,想来定是和冥想入定有关,这样想着,萧寒盘膝坐在蒲团之上,刚一闭眼,脑中轰的一声,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却觉自己来到了一个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地方——龙城军区大院。 203章 归座(二) 在萧寒的记忆中,这道院子陌生而又熟悉。 近十年来,他很少记起这里,但不管承不承认,这里承载着他童年时的太多回忆。 他犹记得父亲那严厉的眼神,冬日凌晨时的寒冷,那昂贵的人参蜂王浆,父亲手中那擀面杖粗细的棍子,龙一变态的训练以及……自己的叛逆。 记得杨泽铭、高致远、陈伟等一众小,记得上幼儿园时自己扮土匪时的所有细节,他甚至对那个满脸青春痘但性格异常温柔的幼儿园老师至今仍有印象…… 但这里又是陌生的,这种陌生感产生于自己得知身世以后。或者恰恰是这种矛盾的心理,他很少回去,只是偶尔会给养母买点东西,而每次回家也都是行色匆匆,逗留时间并不长…… 即便如此,他对这里却是再也熟悉不过。萧寒想不明白的是自己为什么突然间来到了这里,难不成那个蒲团还有穿越功能? 带着这样的疑惑,他举步前行,看天色,应该是在下午四点左右。先回了趟家,结果父母都不在,保姆在看到他时竟连招呼也不打一声,萧寒喊了半天,对方却是丝毫都没有反应,很快又钻进厨房去了。 他疑惑的挠挠头,出了客厅,打算去自己小时候经常训练的那个地方看看。沿着长廊来到后院,耳边传来隐隐的喊叫声,听声音好像是父亲和龙一的,萧寒心头一喜,加快了脚步。 没错,是父亲和龙一,两人此刻正站在树荫下说话,萧寒心中一奇,心说现在不是冬天么,为什么太阳会这么烈? 他正想出声打个招呼,却现龙一大喊了一声,说道:“你小子如果再偷懒,看我不打烂你的屁股……” 萧寒顺着龙一的视线望去,结果看到了让自己目瞪口呆的一幕:一个年约五六岁的孩子正在那里练习站桩,对于这个孩子,萧寒再也熟悉不过,因为那正是童年时的自己。 汗水顺着孩子的额头不停的低落,但从他不屈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来,小家伙从小就非常倔强,即便是他的双腿已经开始抖,但却一声不吭,仍在苦苦坚持。 这个小孩子的确是自己,那我又是谁?从哪里来?又要去哪里?在这瞬间,萧寒头脑中竟然冒出一些哲学家才去思考的问题,但这些其实和哲学没有丝毫关系,他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难道我这是在做梦么?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现真的好疼,既然不是做梦,那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又是一种什么情况? 更为诡异的是,自己现在明明就站在萧大鹏和龙一的对面,为什么两人对他却都熟视无睹?他甚至在萧大鹏面前挥了挥手,手指几乎都碰到了对方的鼻子,但父亲却没有丝毫反应,从萧大鹏的身手来看,别说有人站在他面前,即便是距离他数十米的地方,他也绝不可能毫无察觉,父亲既不是瞎子,也不是聋子,为何对自己却一直都是不理不睬? 萧寒并不笨,他稍一思索,便明白了个大概。之所以如此,或者只是因为这所有的一切全都出于自己的潜意识里,换句话说,这里所出现的所有人、物以及事件,全都是他自己所编织的梦境而已。 但这种场景实在过于真实,犹如身临其境,而另一方面,他也不无新奇。这就好像是在看一部立体式电影,童年的自己是电影里面的演员,而现在的自己则是观众。 “二哥,大哥失踪已有六年,这六年来音信全无,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您难道从来都没有担心过?” 龙一低沉的话语声传来,萧寒看到父亲皱了皱眉,有些不悦的说道:“有什么可担心的?这种事以后在孩子面前尽量少提。萧寒和乃父相比,性子更为温和,虽然有些叛逆,但他心地善良,而且也没什么太大的野心……孩子年龄还小,现在就下这种判断看似有些武断,但我深信,他以后绝不会像大哥那般双手沾血……对了,若飞最近有没有消息?” “三哥行踪一向诡秘,他修为奇高,对大哥又是忠心耿耿,现如今大哥失踪,他心里定然郁结,或者是去什么地方游山玩水了……” 龙一的口气中多少有些惆怅。 萧大鹏却是摇摇头,“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不是一个可以安静下来的人,况且,他知道大哥在世间还留有血脉,怎么会如此浪费自己的时间?若我所料不错,他应该隐藏在某个地方积蓄力量,以待东山再起。” 龙一沉默了会儿,有些忐忑的说道:“这段时间以来,人司于天穷的行为有些异常,我估摸着他可能多少知道了一些大哥失踪的内情,所以一直都避免和我见面,我担心……” 萧大鹏摆摆手,说道:“四司之中,刑司和人司对大哥最为忠心,他有所怀疑也是在所难免,万万不可对他动手,从而伤了兄弟们之间的和气……再说,忠诚本身并没有错,只不过各为其主而已,你之于我,还不是一样?” 龙一点点头,不再说话,目光却是投向了场中间那个挥汗如雨的孩子。 萧寒近距离观察着这两人的神情动作,从萧大鹏眼中,他看到了对自己不加掩饰的宠溺,萧寒心中一暖,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是萧大鹏看着长大的,虽然他嘴上从来都不说,但萧寒仍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他对自己的爱意和善意,这就够了。 他正想凑上去仔细观察一番小时候的自己,结果心念微闪之间,眼前的场景竟然又出现了变化。 这是一片旷野,大地之上覆着一层厚厚的积雪。时值深夜,空中繁星点点,萧寒极目远眺,却见远处层峦叠嶂,隐隐的好像是一座座大山,山下却是一大片森林。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萧寒从不记得自己有来过这里。尽管心中明白自己这是在梦中,但诡异的是他竟然也能感觉到天气的寒冷。一呼一吸之间,一团团白气从口中喷出,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搓了搓双手,然后来回走了几步。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若说这真是自己潜意识中的想法,那对于一个完全陌生之地,又如何会出现在自己的潜意识中? 带着这样的疑惑,他举步前行,不知不觉竟是走到了森林边,略一犹豫,他一脚踏了进去。 大树参天,却并无太多的鸟兽,而被覆在森林中的积雪也不是很多,大抵是落雪被大树所挡。林中倒是遇到了不少的兔子,看到萧寒后也是无知无觉,即便是萧寒从它们面前走过,这些兔子也并不抬头。 就这样走了一段路,他心中逐渐开始疑惑起来,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察觉,但现在他突然现,自己对于这片森林竟然也有些熟悉。 直到他来到一块大的石头面前,萧寒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地方自己的确是来过的,因为这便是莽林。 当初毅行结束的时候,萧寒等人最后休息的地方正是这里,因为那块巨大的石头正是最为明显的标志。从这里直走下去,不过十多分钟便能出了莽林,自己之所以转悠了大半天,多半是绕了一些弯路。 若说军区大院留有自己那段童年的回忆,那么这片莽林又代表了什么?毅行只不过是他人生中匆匆而过的一道风景,并没有在心底烙下太深的印痕,即便是他在此结识了国民少女,也远不如军区大院那般在他心中占据着重要的位置,既如此,为什么自己会来这里呢? “啊!” 远远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伴随着惨叫声,无数人影跌跌撞撞的从黑暗中涌现出来。寒风怒吼,有隐约的打斗声传来,伴随着数不清的骨裂声、皮肉撞击声以及风吹衣袂声,一道人影如闪电般跳跃前进。 萧寒看到这一幕后心头骇然,他如今修为和数年前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语,但他自忖,自己就算是拼了命的奔跑,也绝不会达到这个人如此的度。 他的身形就如同一只黑豹,从第一声惨叫出到现在,仅仅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他便前进了足足一千米。在他面前,数不清的黑衣人借着黑夜的掩护对他不停的偷袭,但只要是他前进过的地方,每每都会留下满地的尸体。旁人莫说是伤他,就算稍稍阻拦他一下也显得力不从心。 他身形极为高大,但身体并不魁梧,只是看着稍显单薄的身体中却蕴藏着惊天的力量。他随手一挥,便有数不清的人影被罡风撞飞。他脚下无丝毫停留,起落之间便是数丈的距离。 突然,无数道光在他身前两百米处亮起,在强光的照射下,终于可以看得出他的样貌。 这是个中年男子,满头黑随风烈烈飞舞,浓稠的鲜血沿着他的衣襟滴滴掉落,套在身上的那套价格不菲的礼服早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最吸引人的便是他的眼睛,这双眼睛深邃明亮,虽然已经身陷重围,但他眼中却无丝毫惧色。 在看到这个人的面貌后,萧寒心头大震,恍惚中,他放佛看到了自己。对方除了年纪比他稍长之外,面貌竟然和他一模一样,若是稍稍化妆,旁人怕是很难分清他们。 莫非这便是未来的自己?刚才自己看到了过去,难不成现在所看到的正是自己的将来?若果真是这样,那追杀自己的又是什么人? 204章 归座(三) 从身手来看,这些黑人没有一个庸手,这样一个庞大的组织,出动这么多好手竟然只是为了追杀自己,对方和自己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不愧是萧天龙。经过我如此周密的安排,竟然还能够让你逃到这里,普天之下,你真算是第一人了!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你此刻真气早已涣散,在这种情况下,你竟能手刃我五百多精英,嘿嘿,不得不说,我感到非常吃惊。” 说话的这个人因为背光而站,所以根本看不清他的样貌,只从他的声音来判断,这个人年龄应该也不大,至多也就四十多岁。 听到这句话后,萧寒比他更吃惊,感情刚才自己是想岔了,被追杀之人并非自己,而是生父萧天龙。这些年来,萧寒知道了萧天龙的很多事情,对于他的失踪,也有不少人曾提到过,但耳闻和亲见毕竟是两码事,若是自己判断没错,这应该便是萧天龙失踪的那天晚上,因为无论是锋刃还是儒生,都曾给他说过,萧天龙在山流中几乎是无敌的代名词,除了失踪那晚外,他从来都不曾如此狼狈,即便是当初单枪匹马去救白狐,在身中数十刀的情况下,他仍谈笑自若,唯有这次,萧寒在他脸上看到的已经不是镇静,而是悲愤中夹杂着死意。 在萧天龙脸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线,从额头开始一直延伸到脖颈以下。凄清的冷风不断吹起他的头,他满身鲜血,看着就如同一只掉进陷阱中的困兽。 令萧寒不解的是,无论锋刃儒生还是那些多少知道萧天龙过去的人,在他们口中,自己的父亲身手之告绝,几可谓天下第一人,既如此,他如今为何会如此凄惨?在萧天龙失踪之时,山流的势力已是极为庞大,又有什么人敢对付这样一个绝世高手?难道就不怕事有不济,事后遭到山流的强烈报复? “你究竟是谁?” 萧天龙帮着萧寒问出了这句话,其实这也正是他的疑惑。他脸色未变,其实心中却早已惊起滔天巨浪。自己虽然看着威猛无双,但其实早已经是强弩之末。他此刻真气涣散不假,但这个隐藏在暗中的人又是如何知道的? “我是谁并不重要,关键是我知道你撑不了多久。萧天龙啊萧天龙,很难想象你也有今天!哼,你此刻想必正在奇怪,为何向来无所不能的自己现如今却是浑身乏力,真气涣散如此之快?我素知你的才智不在当世任何人之下,难道你就猜不出些什么?” “这是‘织罗’,我中的是‘织罗’之毒,你竟是‘天网’的人?” 萧天龙蹙眉沉思半晌,突然抬头说道。 “啪、啪、啪……”,响亮的鼓掌声从阴影中传来。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猜出我的身份,你果真没有让我失望。不错,你所中之毒正是‘织罗’,想必你也知道,这种毒对于普通人根本无效,但若是像你这等身怀异术的高手,一滴织罗便能让你生不如死。我素知你的身手,所以为了表示尊重,我在你的酒杯中下了足足三毫升的织罗。此毒无色无味,犹若清水,即便是你,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也难免中招……萧天龙,事到如今,你还打算抵抗么?” 萧天龙惨然一笑,织罗之毒,根本无药可解。看来,今日自己怕是真的要命毙于此了。想到这里,他心中多少有些不甘。 “我自知今日无法幸免,但临死前,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你刚才不已经猜出我的身份了吗?再告诉你一件事,‘天网’便是我创立的!” “你竟是天网的魁,那个神秘的‘九婴’?” “不错,我正是九婴。哼,当年你一手创建‘山流’,网络异人高手为你所用,逼得所有的黑道枭雄莫不拱手称臣。你自誉清流,却也不想想,你的所作所为挡住了多少人的财路?现如今,你落的如此下场,算是咎由自取,可怪不得别人!” 阴影中人语气逐渐变得愤怒,虽然看不出样貌,但他的眼睛此刻却变得异常明亮,看着萧天龙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怒火和仇恨。 “不对,你不是‘九婴’,你……原来是你?!” 萧天龙脸色大变,虽然黑暗中的那个人极力改变声音,但刚才他怒气勃,萧天龙仍隐隐的听出了一丝异常。瞬间好多场景从头脑中一闪而过,他终于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隐匿在黑暗中的那个人似乎也没有料到萧天龙仅凭蛛丝马迹便猜出了自己的身份。别看他说的好像浑不在意,但实际上,对于萧天龙,他打心眼里感到畏惧。虽然明知道萧天龙中了织罗后,他本身的实力至少降低了八成,但即便是这样,对于这个人,他丝毫都不敢掉以轻心,死的那五百多人便是明证。 “是我又怎么样?你扪心自问,这么多年以来,我有哪点对不起你?可你呢?满脑子的惩恶扬善。你也不想想,兄弟们当初跟着你,究竟是为了什么?你自己沽名钓誉也就罢了,难道还想要弟兄们跟着你一起喝西北风?萧天龙,你醒醒吧……你也别怨我,这都是你逼我的。” 萧天龙心中一叹,他素知这个人的为人秉性,此人今天既然决定和他撕破脸皮,那就说明他已经有了十二分的把握,如若不然,凭他一向谨慎的性格,是断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来的。 萧寒如看电影一般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双方的对话他听的清清楚楚,由此不难看出,萧天龙其实已经猜出了追杀自己的这个人究竟是谁,而从对方那怨毒的话语中,萧寒也听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个天网的魁,名叫九婴的这个人,应该是萧天龙的手下。换句话来说,这个九婴其实也是山流中人。 萧寒心中一动,山流自萧天龙失踪后便一直追查天网的下落,可至今也没有太大的进展,自己若能够亲眼目睹这个九婴的真面目,回去以后岂不是可以将天网一网打尽?想到这里的萧寒多少有些兴奋,就像迈步向前走去。 可刚一动他就感觉到不对,因为自己此刻竟然根本无法移动。双方的对话他能听到,眼前的场景他也能看到,除此而外,脚下却如同和大地粘连在了一起,不管他怎么挣扎全都无用,萧寒甚至已经调动体内真力运转,可即便是这样,脚下却仍然纹丝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自己明明还能跑能跳,怎么一转眼就变为雕像了?他心中大急,额头已布了一层冷汗。 而场间的所有人,根本不知道竟然会有人站在他们旁边看着这一切。萧天龙听闻九婴的话后,不屑的撇撇嘴,说道:“哼,别以为说的冠冕堂皇我就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那些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弟兄,现如今哪个不是锦衣玉食腰缠万贯?你说我对不起弟兄,那我问你,当初弟兄们过的是什么日子?现如今他们又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为了一己私利,不惜同门相残,竟然还有脸说我对不起你……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动手吧!” 萧天龙深吸一口气,双眼骤然明亮。他的身形突兀的从原地消失,紧接着又闪现,然后再次消失,如此反复了九次。隐隐的,有白光自他的身体中溢出,这团光逐渐变得愈来愈亮,耀眼但却没有丝毫温度。 “神龙九现?”黑暗之中的那个人大吃一惊,他有些歇斯底里的喊道,因为过于吃惊,声调都有些走形。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你明明喝下了所有的织罗,为什么还能使用神龙九现?为什么?……” 萧天龙不答,他拼着全身修为运用神龙九现,并非是为了杀敌,而是纵身一跃,这一跃犹若神龙,数十丈的距离瞬间即至,他直接从侧面跳下了万丈深渊。 “找,给我下去仔细的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黑暗中人咬牙切齿,但声音中却无法掩藏他内心的恐惧。 “魁,不好了,有人过来了,看样子带队之人是锋刃和儒生……” “什么?你说什么?儒生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撤,赶紧撤……” 北风嘶吼,伴随着衣袂的猎猎作响,无数道人影箭一般的窜入林子,有些人甚至从萧寒的身边跨过。萧寒睁大了眼睛,却觉自己竟然很难看清楚这些人的样貌,对方明明没有遮掩,但自己不管再怎么努力,就是看不清他们到底长什么样子,在这瞬间,萧寒的感觉就像是做梦,梦中所有的情景都是清清楚楚,但所出现的每个人却都没有脸。 他大口的喘气,刚才萧天龙跳崖的那一瞬间,萧寒只觉得心中蓦然一痛,对于这个自己的生父,他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感情,但目睹着这个酷似自己的中年人就在自己面前跌落山崖,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难过,而这难过的背后,却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悲愤。 天空中开始飘起了雪花,微凉的感觉从脸上传来,萧寒伸出手,摸了摸脸颊,现全都是水,不对,他突然反应了过来,自己又能动了? 不及多想,他身形化为一道流光,朝着山崖直奔了过去。此刻天空中乌云密布,星月也早就不知道躲在了什么地方,入目之处,一片漆黑,萧寒目力再怎么强,在这种环境下想要看清下面,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略作考虑,就想攀岩而下。虽然这崖壁看似光滑,再加上积雪,普通人别说下去,就算是站在崖边也会心惊肉跳,但萧寒自信,以自己今日的身手,想要爬下去问题应该不大。 就在他打算行动的时候,身后却传来十数道声音,接着儒生的声音响起。 “大哥身手高绝,为人又谨慎,他怎么可能被人围攻?若说没有内鬼,打死我也不信。” 儒生双目赤红,脸颊都有些扭曲,萧寒心头一震,他从未在儒生脸上见到过如此狰狞的表情。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得赶紧找到大哥的下落……” 205章 归座(四) 山流这次来的人并不多,但几乎全都是高手。除了锋刃和儒生外,他还看到了龙一、龙三以及人司于天穷。 这几人全都是人中翘楚,而且各怀手段,若是让他们联合起来,相信这天下没有他们破不了的案子,只是几人在雪地中寻找良久,竟然没有现任何蛛丝马迹。 “对方行事之缜密,不在咱们之下,死了这么多人,竟然没有留下一点有用的线索……你们怎么看?” 问话的是锋刃,他表情还算平静,但双眼之中有火花跳动,显然心中亦是怒火如炽。 儒生皱了皱眉。 如今萧天龙失踪,山流中自然以儒生和锋刃两人为尊,其余人尽管心中多有疑问,但看两人脸色阴沉,杀气毕露,竟是谁都不敢说话。 不等儒生回答,一旁的人司于天穷突然喊道:“这里还有个活口……” 几乎在同一时间,锋刃和儒生两人倏忽间便来到于天穷身边。儒生伸出两根手指,轻摁在还处于昏迷中的一个黑衣人脖颈处,数秒种之后,那个黑衣人有些茫然的睁开眼睛。 待到他看清面前站着的这些人时,原本苍白的脸色此刻直如死人一般。 “告诉我实情,你会死的很痛快!” 儒生语音平静,双目之中也并不如何阴狠,但黑衣人在听到儒生的这句话后眼中突然露出莫名的惊恐之色,好似见到了极为恐怖的事情。 萧大鹏一手托起黑衣人的背部,真气源源不断的输入,他和儒生一样,其实都想知道实情。 “咯……咯……”黑衣人张口,好像要说点什么,但他的喉咙中却只出鸡叫般的声音,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数息之后,他脖子一歪,竟然就这么死了。 儒生和萧大鹏相互对视一眼,均感到有些疑惑。这个人伤势极重,胸腹之间几乎全都塌陷了进去,但儒生相信萧大鹏的能力,锋刃内力极为深厚,并不在自己之下,有他出手续命,至不济这人也能多活两三个小时,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死了。 锋刃死死的盯着黑衣人看了半晌,然后伸手,只听得“撕啦”一声,黑衣人的外衣已经被他撕开,露出了里面的肌肤。 “司徒家族?!” 几乎在同一时间,儒生、锋刃还有于天穷同时叫道。 这个黑衣人的胸膛上,霍然有个血红色的掌印,若是一般人看来,肯定会以为这个人是被人一掌拍死的,但儒生等人见多识广,在看到掌印的瞬间,他们就判断出这仅仅只是一道纹身而已。 在自己的胸部纹上一只手掌,这是司徒家族的传统。司徒家向来以碎山掌最为出名,或许是为了凸显他们的与众不同,历代司徒家的嫡系子孙都会在自己身上纹一只手掌,以表示对家传武学的崇敬,在儒生看来,这些人也不过是井底之蛙而已,或者就连头脑都有些不太正常。 “司徒家久居南疆,很少踏足内地,仅凭一道纹身便断定这个人是司徒家的人,似乎有些武断……” 说话的是一直沉默着的龙一,儒生听闻这句话后,冷“哼”了一声,说道:“你再看看他的这双手。” 黑衣人的手掌非常宽厚,与常人相比大了许多,手指粗壮,而且几乎一般长短,手掌边缘积着一层厚厚的老茧,显然是长期击打物体所致。 “一个人有着司徒家族的纹身,而且偏巧自幼练习掌法,若说他不是司徒家的人,谁信?” 龙一沉默。 儒生站起身,说道:“既然知道了对方的身份,这事不难办……大家四下分开再仔细找找,重点是寻找龙的下落……” 萧寒一直就站在儒生旁边,闻言后大喊道:“他就是从悬崖上掉下去的,你们赶紧下去看看啊……” 他喊的嗓子都有些哑了,但儒生等人却丝毫未闻,于天穷倒是来到崖边看了几眼,很快便摇摇头走开了。其实也是,悬崖距离打斗的中心至少隔着数十丈的距离,除非是鸟,否则没人能够一跃几十丈,更何况,沿着崖边的这片空地并无丝毫脚印,所以根本没人怀疑萧天龙竟然是从这里掉下去的。 众人寻找了差不多三个小时,却是没有任何收获。萧寒巴巴的站在边上,就这样看着他们忙忙碌碌,他突然觉得有些疲惫,眼看着所有人眼中流露出失望的神色,萧寒咬咬牙,不再理会他们,径直奔着崖边而去。 风雪愈来愈大,刮得人睁不开眼。萧寒半眯着眼睛,深吸了口气,然后攀岩而下。 他不知道这悬崖究竟有多深,也不清楚萧天龙是生是死,但对方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无论死活,他总要看一眼才能安心。 越下萧寒越是惊心,从开始到现在,他至少已经用了四十多分钟,但朝下望去,仍然是深不见底。萧寒扣了块石头抛了下去,侧耳倾听半晌,却是一丝声音都未出。 即便是以他的能力,此刻也觉得腿脚有些酸软,他尽量贴近崖壁,找了一个稍微避风点的地方歇息了一会儿,打算继续爬下去。 怎么回事?当萧寒再次伸出脚时,却觉脚下软绵绵的,就好像有某种气浪托着自己,不管他再怎么用力,脚就是放不下去。他咬了咬牙,直接松开双手,却觉自己竟然就这样漂浮在半空,无论他再怎么努力,这虚空之中就仿佛有某种神秘的力量一直托着他,不让他再继续深入。 他趴在虚空之上,瞪大了眼睛望向下面,仍是黑漆漆的无法视物,在这瞬间,萧寒几乎有种错觉,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根本不属于这世间的地方。开始的时候他以为这一切都是自己潜意识的想法,但经过这件事后,他才觉事情根本就不是这样,因为萧天龙的失踪,即便是锋刃和儒生两人也只知道一个大概,自己竟然能够目睹他失踪前所生的一切事情,这到底是真还是幻? 风雪愈来愈大,他深处悬崖之间,更是被风吹的东倒西歪,倘若自己脚下所站立的地方不是这样一个奇异的所在,恐怕以自己的能力,也难保不摔下去。他努力想睁开双眼,却现已是徒劳。不得已之下,他只好尽量伏低身子,等这阵大风过去。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豪迈的歌声在耳边响起,萧寒心中大奇,心说在这等诡谲的地方,如此狂风之下,谁还有此雅兴唱歌? 他抬起头,风停,眨眼间,雪住,起身的时候,环境跟着变化。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身处在大漠之中。 时近黄昏,一盘浑圆的落日贴着沙漠的棱线,大地被衬得暗沉沉的,透出一层深红;托着落日的沙漠浪头凝固了,像是一片睡着了的海。落日的余晖给这里涂上了一层红色,灼人的热气在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徐徐拉开的昏暗的天幕,它把整个沙漠都笼罩了,显得更加苍凉和悲壮。 而在视线的尽头,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此刻正戴着一顶斗笠,踏歌而来,他声音豪放而不羁,走路时昂挺胸,顾盼之间,睥睨四方,仅从远处观察,萧寒就已对此人感到心折不已。 只可惜自己如今就像是幽魂一般的存在,别人甭说是搭理他,就连看到他都不可能。若非如此,萧寒真想凑上前去和此人攀谈几句。 待到距离稍近,萧寒才真的楞住了,这不正是自己吗?刚才还对这个人大感钦佩,转眼间却觉所钦佩的对象正是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变得如此自恋了? 但萧寒很快现自己的判断有误,虽然这个人形貌酷似自己,但仍有一丝不同,是眼神! 此人双手洁白而修长,在这种天气里,他额头竟然没有丝毫汗滴,最为奇异的是他浑身上下干干净净,没有落下一丝灰尘,即便是他脚上穿的那双旅游鞋,也都浆洗的极为干净,纤尘不染。双目之中光华流动,隐有晶莹之色,可见内力的火候已经到了宗师级境界,他微笑的时候似乎连眼睛中都带着笑意,但萧寒仍从中现了一丝傲气,一股霸气以及一丝不平之气。 他穿着甚为朴素,甚至有些寒酸,但只要是和他第一次见面的人,都会下意识的忽略了他的穿着,因为这个人身上所流露出来的某种气质,让人觉得他无论穿什么样的衣服,都不会影响到他的身份,这个人看着天生就是领袖。 所谓“王霸之气四射”,说的可能也就是这样的人。萧寒不用猜测,就知道这世上和自己长相如此酷似的人,除了夜帝萧天龙外,根本没有别人。 这是萧寒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自己的亲生父亲,他默默的走在对方身侧,不停的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逐渐的,他觉,萧天龙在走路的时候似乎有一种极为奇异的韵律,随着他每一步踏下,脚下总会若有若无的起一丝清风,所以别看他走的并不如何急切,但度却是极快。 萧天龙时而高歌,时而却又沉默,萧寒一路跟随,心中却难免涌起一丝怪异之感。从年龄来看,此时的萧天龙或者不比萧寒大,但看其精神气质,狡黠中带着稳重,冷静中有不乏激情,性格如此多变,和萧寒相比,何止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来到一个沙丘下,萧天龙看了看天色,然后打开行李,铺了张毯子,随后自顾自的又拿出一些吃食出来。 牛肉,豆干、大饼,外加一瓶不知年份的红酒。萧寒看得目瞪口呆,心说自己喜欢享受的毛病莫不是遗传? 随意吃了几口东西,他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接着“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萧寒大吃一惊,这才知道萧天龙已经受了不轻的伤。他吐完血后若无其事的拿起酒喝了一口,擦了擦嘴角,突然抬起头来,淡然问道:“你打算跟我到什么时候?” 206章 归座(五) “你打算跟我到什么时候?” 在听到这句话后,萧寒才真正大吃了一惊。这样的场景他已经经历了两次,每次他都如一个幽灵般,其他人别说看到他,即便是他大声叫嚷,旁人也都充耳不闻。自己一路跟着萧天龙,一直都看他神情淡漠,并无流露出丝毫异常,却不料他从一开始便现了自己。 萧寒轻咳一声,说道:“你是怎么现我的?” 萧天龙对他不理不睬,却仍是朝着他的方向喊道:“难道要我请你出来?” 萧寒一呆,很快才反应过来,感情他说话的对象并不是自己啊。 萧寒转过头,却现暮色中逐渐走出几个身穿粗布长袍的老人,这几个人大多风尘仆仆,脸色也都有些苍白,从他们眉宇间的皱纹来看,年龄最小的估计也有五十多岁。为的老人穿一件黑袍,其余四人皆是灰袍。他们看着萧天龙的眼神有些复杂,似畏惧、似悲愤、似无奈,其中也夹杂着一丝钦佩。 “原来是五位长老驾到……你们五个不在离宫享‘清福’,却一路跟着我来到这里,不知所为何事?” “萧天龙,你别明知故问,数百年来,历代夜帝在归座之时也都是循规蹈矩,你这个混账小子,难道忘记了祖训?你父亲现如今重病在身,你不思尽孝,竟然贪恋外面那花花世界,你就不怕天谴?” 黑袍老人厉声喝道,眉宇之间有着莫名的煞气和燥意。 萧天龙不为所动,他举起酒瓶,对着五人扬了扬,仰头喝了口酒,这才说道:“我不知道萧家历代先祖是怎么想的,但你们若想让我和父亲一样,成为你们的傀儡,抱歉,我办不到。 大长老,你也别说的那么冠冕堂皇,我可不比我那父亲那般迂腐,天真的认为自己就该担负起一切。若真是祖训也就罢了,但你们每次对我父亲宣讲所谓的‘祖训’,其手稿谁都没见过,焉知不是你们几个按照自己的意思胡乱编排? 母亲在离宫仅仅生活了五年便离奇失踪,父亲懦懦,不明所以,但我却早就留了个心眼。在你们看来,一个五岁的孩子应该是什么都不懂,所以你们瞒着我父亲,将母亲带出了离宫,他如今是生是死我并不知情,但我知道的是,当初正是因为母亲察觉了你们那见不得人的勾当,所以遭此暗算……什么夜帝,什么祖训,什么天谴,大长老,你的孙子……哦,是叫萧小迪吧,自三年前离开离宫,迄今未归,你怎么不和他去讲祖训?” 萧天龙语音极为冷漠,大长老神情微变,很快他冷笑一声,说道:“强词夺理……这样吧,我们也不为难你,只要你留下偷走的那半部《九转易心经》,我们可以放你离开……” “留下?省省吧,那半部书我早都不知道丢哪里去了,你们无非是想要经过我改良过的那本《天龙诀》而已。除了萧家的嫡系子孙,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人能够练成九转易心经,我当初只是无聊,于是便在这本经文的基础上做了改良,和原经书相比,天龙诀虽然在威力上有所不及,但好在人人能练……你们几个老家伙贼心不死,陷害我父亲,绑架我母亲,还想从我这里得到好处,莫非你们以为我是白痴?还是你们将自己当成了白痴?” “放肆!萧天龙,我们今天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才对你再三忍让,别以为我们真怕了你。你在内殿之时已经身受重伤,没有个十天半个月,休想复原,在这种情形之下,你若还妄想抵抗,就休怪我们无情。” “吆,我好怕啊!怎么,阴谋不成便想要明抢?实话告诉你们,除非大祭司出关,否则就凭你们几个尸位素餐的老家伙,想要留下我,痴人说梦吧!我这一走,在也不会妨碍你们的‘好事’,念在大家同出一脉,我不想对你们动手,若是识相,就赶紧回去,否则,追悔莫及!” “狂妄!自以为修习了九转易心经,还真当自己天下无敌了?今天若不好好教训教训你,我们也不配做萧家的子孙了。” “既然说来说去都要打,那还啰嗦什么?你们几个一起上吧!” 萧天龙起身,随手摘下斗笠,这个看上去无害的年轻人气势竟然在瞬间便攀升至巅峰。他随意站立,看着却是顶天立地,嘴角那抹笑容极淡,极讽刺。 五人脸色变了变,虽然他们明明知道萧天龙在归座的试炼当中受了不轻的内伤,但此刻看他的动作,却哪里有半分萎靡之像? 萧寒眼中也是闪过一抹异彩,不愧是夜帝,如此年轻修为竟然如此高深,即便是这些年来自己勤修天龙诀,但和当初的萧天龙相比,也颇有不如。碑文上说萧天龙天纵奇才,自幼聪慧异常,看来一点都不假。 五个老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转头,紧紧的盯着萧天龙,他们的脚下也开始缓慢的移动,逐渐形成夹击之势。 对于这五个人的动作,萧天龙却是理都没理,嘴角的那抹微笑变得更为讥讽,从他的神情中不难看出,这五个人在他眼里就如同五个小丑。 很多时候,表情和动作要比语言杀伤力更大,大长老在整个家族中地位然,即便是萧天龙的父亲在见到他后都会对其礼敬三分,萧天龙小小年纪,恁的如此托大,竟然丝毫不将他们五人放在眼里,这种侮辱令得他怒火高涨。 如鹰隼般盯着萧天龙半晌,却觉对方看似随意的站立背后,其实并没有给他们留下丝毫可趁之机,九转易心经讲求万事自然,循天道而合阴阳,但萧天龙的父亲终其一生,终究也没能达到天人合一之境,这小子如此年轻,却隐隐的已经看到了那道门槛,今日若不能除掉他,以后必将留下祸端。 想到这里的大长老右手一挥,五人直奔萧天龙而上。 一连串“啪啪”的响声过后,萧天龙闷哼了一声,后退了几步,张口吐出一口血。 萧寒出一声惊呼,想不明白萧天龙这是怎么回事。刚才五位长老的出手萧寒也看见了,虽然他们出手时法度森严,但别说是萧天龙,刚才那般合击即便是自己也能轻易躲开,既如此,萧天龙为什么不躲?难道是他真的伤重到连闪避都做不到?不过从他刚才的气势来看,修为层次明显要高出这五人不少,那为何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看着萧天龙擦去嘴角的血迹,大长老仰天出一阵大笑,“萧天龙,你和你那顽固的父亲一样,太过妇人之仁。你以为我不知道这几掌是你故意挨的?别忘了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从一开我就知道,初次动手,你是不会还手的,因为我们毕竟是你的长辈,就算你再怎么看不起我们,但你的性格注定了你在做每一件事时都力求问心无愧。 哼,你主动挨这几掌,便算是敬老,想必接下来你才会认真的对付我们。不过,我既然已经猜到了你的所为,又岂会没有防备?你不妨看看自己的左臂……” 萧天龙闻言低头,自己的胳膊已经被一柄匕划破了,此刻正缓缓的渗着鲜血,他皱了皱眉,说道:“匕上有毒?” “不错,你生活在大漠,应该知道‘魁蚺’这种动物,我匕上所涂,正是魁蚺之毒!” “好算计!”萧天龙神情不变,只是眼色转冷,“这么说从一开始你们就没打算让我活着?” “说你天真你还不信,你知道了我们这多事,我们岂能放过你?我正不知道怎么下手呢,碰巧你竟然舍弃了夜帝一职,竟想去外面闯荡,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更何况,你那老头子毕竟还是家族的族长,你若不死,我们几个寝食难安,要怪就怪你那愚蠢的父亲,将你教成了一个笨蛋……” “大叔公,既然如此,那你也就别怪侄儿心狠了……” 萧天龙话音未落,人已如影子般的飘了出去。 “飘渺七星步?” 萧寒瞬间就认出了萧天龙的路数,和自己相比,萧天龙这才叫真正的“飘渺”,萧寒也曾见过夫子使用这等招式,但即便是夫子,和萧天龙比起来,也何止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萧天龙矫若游龙,他的身形却如鸾凤般优雅,双手翻飞,却如数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在五人中间悠然而舞。他神情平静,双眼之中更是清澈明亮,没有激动,没有兴奋,也没有任何懊悔或是嗜血,而这种让人心悸的平静却让五位老人的心直沉了下去。 萧寒紧紧的跟在萧天龙身后,他所用的也正是飘渺七星步,只不过这次他是有意识的模仿或者说学习萧天龙行走时的节奏和步伐,逐渐的,他有了一丝明悟。自己所学的飘渺七星步虽然全都出自萧天龙之手,但毕竟是夫子相传,其中有一些极为细微的地方就连夫子也并不了解,正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正是这些细微的不同,才让飘渺七星步的威力大打折扣,如今看萧天龙亲自“表演”,这对萧寒来说,无异于一次手把手的教导。 “啪啪”的交手声清晰响起,在萧寒听来,竟然有某种旋律。时间不长,萧天龙突然后退一步,接着快上前,看似随意挥出一掌,却堪堪印在大长老胸前,老人大叫了一声,如断线的风筝般直飞了出去,半空中吐出一口血。 飘渺七星步竟然还能这么用?难怪夫子曾说,无敌魔术手配合飘渺七星步,世上鲜有人是敌手,在这瞬间,萧寒才算是彻底理解了这句话的意义。 “九转易心经,竟然被你修炼到第六重,当真厉害!” 大长老喃喃的吐出这样一句话,然后直接昏死了过去。 207章 归座(六) “用五行阵来对付自己人,亏你们口口声声说要尊崇古训,原来你们所谓的尊崇只是说给别人听的……几位叔伯,我无意于将你们赶尽杀绝,但今日既然动了手,总得让你们留下点东西……” 这五人之中,大长老修为最高,如今他已经昏迷,五行阵自然也就破了。≧≥≧ 眼看萧天龙如此轻易便破除了五行阵,其余四人尽皆惨然,听到萧天龙的话后,四个老人相互对视一眼,已有逃离的打算。 萧天龙眼中神色更冷,不管怎么说,他们五人都是家族推选出来的,这些年以来,他们几乎形影不离的在一起,如今看到老大昏迷,这四人不想着如何救援,竟然萌生了逃走之念,当真该死。 他深吸了口气,自己如今伤上加伤,眼下不宜拖延,还得尽快解决战斗才是。 包括萧寒在内,没有人看清楚萧天龙到底用的是什么身法,他看似随意的跨出一步,身影竟然有些虚化,四长老惊恐的喊了一声“神龙变?!”身体却平平的只飞了出去,看其身形曼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老头子轻身功夫了得,但萧寒却知道,老头子是被萧天龙击飞的。 其余三人尽皆出一声喊,几乎是拼了命的想要逃跑,他们度快,萧天龙更快,“砰砰”的几声过后,四人全都倒在了地上,看他们脸色苍白,眼中流露出绝望之色——就在这瞬间,萧天龙竟出手废了他们所有的修为,五人数十年的努力尽皆付诸流水,大长老昏迷不醒,怕也同样遭受了萧天龙的毒手。 “念在同族的份上,我今天不杀你们。回到离宫后告诉大祭司,不要再派人来找我……” 萧天龙说完这句话后又吐了口血,他的精神多少有些萎靡,但气势不变。坐在沙丘下面,竟然又开始吃喝,对于躺在地上的这五个老头子,他却是看都没再看一眼。 其实对于五个长老来说,萧天龙不杀他们比杀了他们更为残酷,今日一战,所有修为毁于一旦,即便是回到离宫,又能有什么作为?但眼下的形势不由得他们不按照萧天龙的话去做。 四人勉强起身,扶起大长老,然后摇摇晃晃的离开,看其背影,无限萧索凄凉。 来之前五人都是信心满满,在他们想来,萧天龙在试炼过程中受伤不轻,没有一段时间的静养,根本不可能动手,但五人做梦都没有想到,这次万无一失的追杀竟然落得如此结局。萧天龙的父亲也就罢了,一旦大祭司出关,知道五人的所作所为,他们五个怕是想死都死不了了。如今当务之急,是好好研究一下说辞,以便将来应付大祭司盘问。 萧寒一直冷眼旁观,到得此刻他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他记得碑文上曾说过,五位长老全都是被萧天龙所杀,可现在看来,似乎大有出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心里明白这或许仅仅只是一些影像,因为按照萧天龙如今的年纪来看,自己恐怕还要等好几年才会出世,只不过所经历的场景过于真实,这使得萧寒多少有些惘然,庄生梦蝶,自己究竟是梦还是蝶呢? 他眼下有些为难,既想跟着五位长老去看个究竟,又不舍得离开萧天龙。人和人都是这样,在逐渐的接触中,才会产生不一样的感情。对以前的自己来说,萧天龙仅仅只是一个名字,而夜帝也只是一个代号,并无太多的实际意义。山流中人每每提到萧天龙,尽皆仰慕,但萧寒向来对此都没什么感觉,直到这次看他做事,他心里竟隐隐的产生了一种自豪感,自己的这个父亲为人正直,心胸宽广,很有些古代侠士的作风,难怪有人对他如此崇拜,能够有这样一位父亲,一点都不丢人。 回想起自己以前的那些想法,萧寒多少有些惭愧。父亲的失踪即便是在山流内部也是个谜,看来这次回去,有必要详细调查一番。 这样想着,那五个老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萧寒叹了口气,摇摇头,决定还是跟着萧天龙。毕竟,萧天龙如今重伤未愈,而且还中了毒,虽然明知道他并没有出事,但萧寒心中仍隐隐的有些担心。 打走了这五位长老,萧天龙终于舒了口气。他胡乱吃了些东西,然后就这么躺在沙丘下的毯子上开始休息,不多时竟然睡着了。 萧寒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即便是在睡梦中也紧皱着的双眉,知道对方此刻正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不过萧天龙神情仍然坚毅,似乎并没有将这种伤势当成一回事。 若是自己能够触摸到他就好了,两人修习的全都是天龙诀,同源而生,自己若不是像幽灵这般游荡,应该可以帮助他疗伤。 “轰隆隆”,天空中突然响起了一阵闷雷声,萧寒诧异的抬头,月明星稀,并无丝毫云彩,那这雷声从何而来? 仰头看了半晌,却是什么事情都没有生。他自嘲的摇摇头,心说莫不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就在他低头的瞬间,雷声再次响起,声音好似在他耳畔,萧寒这次不是诧异,而是警惕了。他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任何现,天空中仍是平静如初,在看看沉睡者的萧天龙,似乎也未受到任何影响。萧寒知道,像萧天龙这种高手,莫说是雷声,就算有稍微的一些风吹草动他都会惊醒,看他熟睡依旧,萧寒就知道,这种雷声或许仅仅只是自己能够听到。 雷声不停的响起,听着既像是在耳边,又像在遥远的地方,这道声音忽近忽远,吵得萧寒心烦意乱,但当前情况下,他又不知如何回避,无奈之下,只好双手捂住耳朵,以期望这阵雷声快点过去。 雷声愈来愈急,到最后竟是一声接着一声,萧寒死死的捂着耳朵,心中逐渐泛起一阵恐惧,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这是真实存在的世界么?如果是,那这种诡异的事情为何一直在自己身上生?如果不是,为何场景又如此真实? 这道声音足足响了两三分钟,而在萧寒的感觉中,好似过了两三个世纪一般漫长,待到雷声稍歇,他放下手,才觉得胸口有些烦恶,精神受此冲击,也多少有些萎靡。 深吸了口气,他盘膝而坐,闭上眼睛,开始按照天道中所记载的法门冥想,这样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耳边突然有人在叫:“萧寒,醒醒,萧寒……” 睁开眼睛,却觉自己仍然坐在“静心观”的屋子里,从案头燃着的香头来看,时间最多也就过去了二十多分钟。 有些茫然的转过头,觉大祭司正一脸怪异的盯着自己,萧寒被他看得心中有些毛,不由得张口问道:“你看什么?” 大祭司摇摇头,反问道:“你在梦游之境中经历了些什么?” “没什么,大多都是一些往事罢了……梦游之境?你的意思是说我刚刚经历的这一切全都是自己在做梦?” “是也不是。这个蒲团,这支香,也仅仅只是对夜帝的直系血脉有用,旁人对此不受任何影响,所以你问我,我其实也并不是很清楚。只不过,你爷爷,你父亲在经历梦游之境时,可远远没有你这样轻松。 你爷爷萧道衍,心思澄净,万事不萦于怀,但在历练静心时因精神受到很大的冲击而吐血;你父萧天龙更是天纵奇才,但在这一关口上,精神也是饱受摧残,由内而外,伤势不轻,唯有你,除了脸色稍微苍白点外,竟然如没事人一般,难道你对以前的所有选择全都问心无愧?” 大祭司皱起了眉头,对此深感不解。他并不认为萧寒要比乃父心性更加强大,既如此,那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归座之路之所以血腥残酷,其实并不是指要如何打打杀杀,关键就在这“静心”一环上,这种对自己心灵和道德的拷问与其说是一种修炼,还不如说是某种洗礼,当然,换句话来说,也许是某种摧残。 人活世上,很少有人能够完全做到问心无愧,即便是再怎么无私的圣人,也总有些事情会让他感到后悔,静心静心,说白了其实是将自己内心中最黑暗、最无助、最恐惧的事情无限放大,当你再次去面对这些黑暗、无助和恐惧的时候,没有多少人还能够心平气和的去做出选择,这就如同某个不怀好意的女子对男朋友所提出的问题:当我和你母亲同时掉进水里时,你会先救哪一个? 见仁见智,很多人在面对这种问话的时候要么不回答,要么回答的模棱两可,但这毕竟只是假设,而在静心的历练中,这种事会切切实实的生在你身上,如何选择,这是一个大问题。 是与非,对与错,黑与白,善与恶,忠诚与背叛,高尚与卑劣,在很多时候,就连智者也都无法分辨。萧寒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人,虽然经历颇丰,但老祭祀不认为他能够有足够的智慧去做出合理的选择,既然这样,那他为何会表现的如此轻松?而且,他的静心历练也是历代夜帝中时间最短的,自己只不过略用秘术喊了一次,他竟然就回来了,丝毫没有迷失在梦境之中,难道是自己看走了眼不成? 老祭祀奇怪,萧寒比他更奇怪,他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您说的什么我并不明白,什么选择不选择的,我在梦境中也没遇到让我做出选择的事情啊……再者说,我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参与,即便是我心里想要干点什么,但根本无济于事啊,因为我在他们眼中根本是不存在的。” “你说什么?怎么会这样?” 老祭祀吃了一惊,生在萧寒身上的这些事他从来也没有遇到过,而祖上所留下来的记载中,更没有一代夜帝在静心的历练上同于萧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详细的说一下你在梦中的经历吧,我在想,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208章 归座(七) 当下萧寒将自己在梦境中的情形简略的向大祭司说了一下,除了第一个场景外,剩余的两个却都是由他自己胡乱编造的。说不清是为什么,但萧寒本能的隐瞒了后面两件事。当下生的种种迹象表明,大祭司对自己应该没什么恶意,但萧寒心中却总有个声音提醒他,让他不要将刚才看到的全都说出去。 听完了萧寒的叙述,大祭司眉头越皱越紧,正如他先前所说,有关夜帝归座一事,他也仅仅只是从典籍之中了解过一些,对于实际情况他自己并不知情。但不管是哪一代的夜帝,在经历心境的历练上,却从未有过一个人和萧寒一般,竟然不受选择的影响,是因为这次历练过程中出了问题,还是萧寒这小子根本就没对自己讲实话? 老人不动声色的看了萧寒几眼,现他目光清澈,神情平静,似乎不像是说谎的样子,接着又反应过来,这小子练过七窍玲珑心,若是别人能从他脸上看出一些什么,那才是见鬼了。 不过他宁可相信萧寒的话,并不是因为他看不出萧寒是否说谎,而是他知道,如果这小子真如前几代夜帝一般经历过如此艰难的抉择,他绝不会表现的如此平静,而且也绝不可能如此轻松。 既然看不出什么,大祭司决定暂时放下心头的疑惑。反正归座之路还长,虽说对于心性的磨练是最困难也是最复杂的一环,但接下来的路也未必好走。尤其是萧寒并没有系统的学习过《九转易心经》,修身馆考校的可全都是修为的高低,这一关他无论如何也取不了巧,且看看再说。 老祭祀在人间活了上百年,他不认为像萧寒这样的毛头小伙子能够欺瞒得了自己太长时间,即便是自己一时不慎有所失察,但他相信,时间稍长,萧寒一定会自己露出马脚。老头子虽直觉萧寒有事瞒着他,但对方不说,他也不能多问,碍于祖训,对于夜帝他有辅助之责,有建议权但并无任何控制权。 两人各怀机心,于是俱都沉默。直至屋内的整枝香全都燃完,大祭司才起身,对着萧寒说道:“接下来是修身馆,你自己可要小心了。那里面机关无数,铜人遍布,所考校的正是你平生所学,无法取巧……” “我说前辈,这个‘归座’到底需要过几关啊?除了静心和修身外,还有那些东西需要考校的,您索性全都告诉我得了。” “归座之路,每一代的夜帝所选择的方向皆有不同。一般而言,静心观都是他们最后才选择的,你却从一开始就进入静心观,接下来会遇到什么,其实我也不大清楚。不过总的来说,归座共有三大环节,静心、修身和杂学。最困难的一关你已经过了,接下来的两关想必对你而言并非难事……” “……好吧,那就赶紧开始,完了我好出去……” 两人的对话至此完结,看着萧寒毫不犹豫的推门进了修身馆,老祭祀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采,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这里的环境和静心观大有不同,当萧寒推门进入的时候,不禁楞了一下,因为这里竟然是一个天然而生的洞穴,而且极为宽大。入眼处,全是大大小小的岔路,无数的岩石密布在洞内,参差不齐,而且奇形怪状,萧寒倒抽了凉气。 进屋之前,老祭祀也和他说过,这一关主要考校的是他的武功修为,结合自己的猜测,他原本以为这里也就是像曾今看过的有关少林寺的电影那般,里面是上了机关的铜人,只要自己能够胜过这些铜人,想来就能很快出去,没想到,铜人一个也没看见,却是这么一副场景。 “轰隆隆……”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萧寒反应不可谓不快,他意识到自己身后生了变故,在爆炸声响起的瞬间,他脚尖一点地,已经向前了三丈,向前的一刹那的功夫半空中已经倒转了身子过来,再次滑行腾空而起的时候不到两秒钟的功夫,这等反应和度,即便是萧天龙当初,表现也比这强不到哪里! 困境实在能逼出人的很大的潜能,这一刻的萧寒可以说催动了他能调动的最大的能力,日复一日从无断绝的勤奋修习救了他一命,他在片刻的功夫脱离了爆炸最强的区域,半空中已经一掌拍在洞壁之上,下一刻的功夫,人还没有落地,就已经再次腾空而起,滑翔了出去。 只是他度虽然不慢,还是比不上爆炸那一刻冲击波的度,他二次凌空飞出的时候,就觉得背后一股炙热的气浪传了过来,紧接着觉得背后捱了重重的一击! 萧寒闷哼了一声,身形借着不知道被什么砸了一下的力道,蓦然又加快了一倍的度,前方岔路太多,但正好有一条笔直的甬道就在眼前,虽然明知道这些岔路多半有蹊跷,但如今这种形势下,根本由不得他多想。 如飞鸟般滑行了数十米,萧寒的身体终于跌落了下来,紧接着,他吐出一口鲜血。而此刻,头上的泥土簌簌而落,耳朵轰鸣的嗡嗡作响,却又什么都听不见,陡然间整个甬道轰然倒塌了下来,萧寒转瞬被活埋在泥土砖石之下! 难道是大祭司故意设计陷害自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萧寒先涌起的就是这样一个念头。自己刚刚进入修身馆,身后就生了爆炸,如今去路已绝,在这犹如坟墓般的山洞中要想再次出去,又谈何容易? 大祭司为什么要陷害自己?这点令得萧寒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如今被活埋,即便是心中再怎么疑惑,先还得想办法脱身才是。 在泥土落下的瞬间,萧寒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闭上眼睛,这一刻从上面压下来的岩石泥土何止千斤,他以血肉之躯想要冲上去无疑是痴心妄想,被埋的那一刻他已经长吸了口气,缩小了受力面积,除了护住周身的要害外,更要让自己保持绝对的清醒! 清醒在这一刻无疑是至关重要! 人的神经系统很奇怪,很多人在惊恐的时候会在真正面临死亡的一刹那丧失了知觉,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死里逃生后被问道当初的情形的时候,却什么都不记得,这种短暂性的神经失觉的状态固然能让人减少了很多痛苦,只不过却让人更容易死去。 萧寒这些年来经历过太多的事,虽谈不上身经百战,但他的神经却要比一般人坚韧的多,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更明白,如果不趁这里还有空气的时候,挖开一条通道呼吸,他就要被活活的憋死在里面! 大多数人在遇到和萧寒类似的经历时,就算还没有晕过去,但想要分辨清楚东南西北估计也有一定的难度,但此刻的萧寒却是异常清醒,他在考虑是向来路还是向前挖去? 稍一犹豫,萧寒拿出冼刃,运气于掌,立掌如刀,右手匕和左手同时动作向前挖去。如今后路是塌方的中心地带,更何况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大祭司就在修身馆外面,自己即便是能够沿来路返回,遇到这老头时也是死路一条。 萧寒如今的修为已经算得上惊世骇俗,他并指如刀,双手翻飞之下,很快就清理出了一片可供自己容身的地方。但同时,仅仅只是这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感觉到脸红心跳,有些气喘起来,如果他闭气在土中,还能保证半个小时的龟吸状态,只是他知道这里假死就是等死,自己不动手,没有哪个好心人会救自己出去,只是这种挖土的活在缺氧的情况下进行,他目前还只是面红心跳,常人早就窒息而亡。 坚持着又挖了一分多钟,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已经冒了出来,感觉胸腔之中犹如火烧,**辣的刺痛感不停的传递到大脑,他知道这是内力消耗过甚的表现,倘若在一分钟内无法呼吸到空气,自己就会被活活窒息而死。 此刻他心中所思所想只有一点,就是生存。在这种强悍的意志和变态的身手促使下,他每一次动作,几乎都能翻起一大蓬石块和泥土,度堪比一台小型的挖掘机了,可即便如此,短短一分钟很快就过去了,眼前却仍然是漆黑一片,冼刃的光芒也愈来愈是微弱,他内力损耗过度,眼前一阵阵黑。 “难道今天真要死在这里?” 他和死神无数次擦肩而过,但没有哪一次像这次这般让他感到绝望。当初毅行时和叶洁馨掉入那个地洞,那也是他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可那次自己好歹还能看到东西,身边至少也还有一个人陪同,如今他被深埋在地下,目不能视物,身边除了这把匕以外,更是什么都没有,若真是这样窝囊的死在这种地方,萧寒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眼前的景物逐渐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半睡半醒之间,萧寒似乎看到了一抹亮光,有个极亮的东西在他眼前不停的晃动,他想努力睁大眼睛看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随着意识逐渐模糊,他的努力也显得如此徒劳,几秒钟以后,他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等到萧寒再次转醒的时候,他才觉自己仍然躺在岩洞里,周围却已经没有了太多的石块泥土,举目四望,环境并无任何改变。 他心下疑惑不已,这样看来,这山洞之中并无任何外人来过,既如此,那自己是如何获救的? “啾啾……啾啾”,萧寒低头,一个酷似松鼠模样的小动物正对着他鸣叫不已,看到萧寒终于望向自己,这小家伙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竟然很人性化的直立而起,一只小爪子指了指萧寒的额头,又指了指自己的嘴。 萧寒目瞪口呆,弄不明白突然冒出来的这个看似极为可爱的小东西到底又是个什么妖孽。他在宫门口曾遇到过一只三足鸟和一条巨蟒,如今又出现了这么一个从未见过的小动物,在这瞬间,他恍惚的觉得自己似乎来到了一个动物王国。 看着“小松鼠”不停的指着自己的额头“啾啾”的叫唤,萧寒下意识的摸了摸头,才觉自己的额头被落下的岩石砸破,此刻血早已凝痂,手摸上去,多少有些疼痛。 松鼠叫声愈急,萧寒明知道这小东西肯定是有事告诉自己,但苦于无法交流,他根本弄不明白对方的意思。看着萧寒呆头鹅般不知所措,松鼠伸出一只小爪子,抓住萧寒的裤脚就向前窜去。 “我靠……” 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个看似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动物竟然有如此力气,萧寒猝不及防之下,差点被它拉了个跟头。 一路跟着小东西向前,在他们路过的地方,一旦有石块挡路,这小家伙便会毫不客气的一爪子拍过去,那些坚如钢铁的岩石在这只松鼠的爪子面前就如同松脆的酥饼一般,它一爪子下去,全都拍成了齑粉。 萧寒暗暗吃惊,对于这些岩石的硬度,他比谁都清楚。这东西看着不大,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自己所处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难不成这东西是个神兽?靠,这又不是科幻小说! 萧寒神神叨叨的咒骂了几句,时间不长,又来到一个岔路口,萧寒正在考虑往哪条路去走时,那个小家伙已经拉着他进了一条通道,看这东西颇有灵性,萧寒当下也只有硬着头皮跟它前往。 一刻钟后,前方隐隐的传来说话声,萧寒心中大奇,那个小东西也猛的竖起了耳朵,直立而起,看其动作,却是充满了戒备之意。 209章 归座(八) 即便是想象力再怎么丰富,萧寒也绝对想不到,在这犹如坟墓般的地洞中,竟然会有人活动其中。≧ 这里是修身馆,据说只有历代的夜帝才能进入,既如此,那么前方的究竟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会来这里? 声音愈来愈近,很显然这些人正是朝着自己的这个方向而来,萧寒闪身隐藏在石壁后,探头向外看去。 一看之下,他就有些愣。来人至少有十五六个,其中有几人却是萧寒认识的。 当初在刚进沙漠时,萧寒和孙灵海等人曾在春城一个有名的大排档吃饭,期间就见过这其中的几个人,那个姓张的老头子,胡三,后面跟着的那几个穿墨绿色军装的人则是春城市政府成立的科考队队员,由那个姓董的中年人带领。 盗墓的、黑社会再加上政府工作人员,这三帮人如何会汇聚在一起?从他们的表情来看,虽然几方之间谈不上和睦,但并没有拔剑弩张,最关键的是,这三方人不全是冲着古墓去的么?现如今缘何竟到了这里? 他百思不得其解,几人的谈话声却是清晰的传入了萧寒的耳朵里。 “张老,今日若不是您机警,兄弟几个怕是早就交代在了这里,哦,还有董先生,董先生科班出身,果真是名不虚传。今天这事多亏了两位,两位放心,一旦咱们出去,大帅肯定不会亏待了你们……” 说话的是胡三,萧寒和这个人见过两面,多少留下了些印象。此刻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从对方的说话中可以听得出来,这也是一个八面玲珑的角色,看来自己先前倒真是有些小瞧了这家伙。 “还是等活着出去再说吧……刚才的情形你们也看到了,这古墓之中机关重重,奇门秘术更是不计其数,最可怕的是这里竟然还有我们根本不知道的东西存在,咱们这些人如今食物淡水尽绝,后路又被堵死,要想活着出去,谈何容易?” 被称为董先生的中年人神情疲惫,双颊潮红,萧寒一眼就看出这个人应该是患了脱水症,能够坚持到现在,不管是体力还是意志力都相当不错。 姓张的老头子却是冷哼了一声,嘴唇嗫嚅几下,最终什么话也没说。 胡三闻言一窒,很快他便又笑着说道:“不管怎么说,古墓的事的确是真的,刚才咱们大家也都看到了,这里面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若这次真能侥幸活着回去,咱们还不得全都财啊……” 董先生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刚想开口,他身边的另一名考古队员轻轻捅了捅他的胳膊,中年人便闭上了嘴,不过看其神情,多少有些不屑。 这一行人各怀心思,若不是同时被困,想来也不可能如此平和的相处。萧寒在暗中观察了一会儿,始终弄不明白这几人为何会到这个地方。从他们的谈话中,萧寒多少听出了一些别的意思,但他一时半会儿之间还无法确定。 略一思忖,他决定跟着这些人一起走,如果运气好的话,有可能离开这里,即便是运气再怎么不济,想来也强过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瞎转悠。 心中既然打定了主意,他便不再迟疑。凭他如今的身手,想要跟踪这些人,简直是易如反掌。 那个松鼠样的小东西看着萧寒径直跟了上去,嘴里出一阵不满的“啾啾”声,但萧寒理都没理它,小东西眼珠骨碌碌转了几下,竟也跟着萧寒一同追了上去。 这条岩洞既宽且大,偶尔还会传来几声“叮咚”的响声,众人中有几人沿着声音寻了过去,却是什么都没有现。奇形怪状的岩石分布在山洞四周,因为光线的关系,看上去影影绰绰的,放佛一个个怪物矗立在哪里。每一步下去,山洞内都会传出清晰的回音,所以前面走路的这些人虽然人数不少,但几乎每个人都走得战战兢兢。 一路往前走了数十米,令萧寒有些奇怪的是,刚才明明生过爆炸,按理说这里早就应该被岩石泥土所堵,但这一路行来,竟然没有现丝毫爆炸过的痕迹,难道说刚才的一切仅仅只是自己的幻觉? “咕咚”一声,前方有人倒下。众人的脚步顿了顿,只听得那个姓张的老头子叹息了一声,喃喃说道:“这是第七个了吧?!” 有人点头,低声说道:“张老好记性,这已经是第七个人了……唉,咱们躲过了机关,躲开了怪兽,却无法忍受饥渴,照我看,活着出去的可能性很小了……” 当初这三帮人几乎是同时抵达古墓,当时他们一起至少有六十多人,但因为各自目的不同,三帮人生了火拼,一下子就死了二十多个,紧接着又是机关又是野兽,又死了二十多人,剩下的好不容易逃离了出来,却在半路因为饥渴而倒地不起,在这种环境下,一旦倒下去,没有人会主动上前搀扶你一把,因为每个人都是又累又饿,一旦出于同情或怜悯而救了别人,很可能下一个倒下去的就是你自己。 众人略作停留,便又向前走去。那个倒地的是一个年约二十二三的年轻人,眼看着众人愈行愈远,他眼中流露出一股绝望之色,但这人也是硬气,竟然没有出声说一句话,大抵也是明白,即使出声了也无济于事。 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就在他晕过去之前,眼前好像出现了一个长相颇为英俊的青年,但他告诉自己这是幻觉。 萧寒看着这个体力和意志力都不错的年轻人陷入昏迷之中,心中却是涌起一股悲哀和无奈。 自从和白狐等人失散以后,萧寒身上并没有携带任何食物和淡水,此刻别说是救人,就连他自己嘴里也是渴得冒烟。他摸遍了全身,上衣口袋里就只剩下了半块巧克力,估计是孙淡月那个丫头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放进他口袋里的,除此而外,浑身上下什么都没有。 暗中叹了口气,他强行掰开年轻人的嘴巴,将仅存的这点东西塞入对方口中。虽然明知道可能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但眼下也只能求个心安而已。 继续前行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又有一个中年人倒在了地上,可这次,情形生了明显的变化。 名叫胡三的这个家伙在看到中年人倒地的瞬间,竟然毫不犹豫的掏出随身携带的匕,在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直接割开了对方的喉咙。随后,在所有人惊恐的眼神中,他一口咬在对方的脖颈上面,大口大口的开始吸血。 “你……你这个禽兽……” 姓董的那个考古学者亲眼目睹了这一幕,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愤怒还是恐惧,他的声音都有些抖。原以为自己出声指责,肯定会有人站出来和自己一道,谴责这种禽兽的作为,但令他有些疑惑的是,所有人竟然都保持了沉默。 董先生缓缓转头,现包括那个姓张的老头子在内的几乎所有人,眼睛全都盯着胡三,而众人的眼神之中并没有太多的厌恶,反而多少有些嫉妒以及……蠢蠢欲动。 董先生突然觉得身体有些冷,在这种极端的环境下,人类和所有动物几乎没什么区别。十数人已经饿了三天,而在两天前他们就已经断了水源,如今还能够勉强站立的,其实大多都是一些体力相当不错的人。眼看着出路被堵死,弹尽粮绝,在这种情形下,任何疯狂的举动都不会显得太过突兀,人类的劣根性在此刻暴露无遗。 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众人沉默着一涌而上,除了那个姓董的中年人和一个穿着同样衣服的年轻考古队员外,其余人几乎全都聚集在了一起,时间不长,吞咽声响起,隐藏在暗处的萧寒被这一幕看得头皮麻,胸腹之间也涌起一股难以遏制的恶心。 董先生浑身抖,嘴唇哆嗦,他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十分苍白,直如死人一般。若不是有旁边的那个年轻人搀扶,他一定会倒下去。 作为一名学者,董先生所接触到的基本也就是属于学者的那些圈子,虽说在考古期间,自己也见识过不少人生百态,人吃人的事情在古代也并非没有生过,但当他亲眼目睹了人类在绝境中的这种丑态时,他仍禁不住的心惊甚至是绝望。 这种绝望并非单指对自身所处的环境,而是对人性的卑劣和道德完全沦丧后的某种心寒。看着这些人如动物般的撕咬拉扯,他的整个心灵都为之颤抖——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萧寒比他更为不堪,就在这瞬间,他几乎忍不住想冲上去杀光所有的这些人,但随后,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弯腰剧烈的呕吐了起来。胃里原本就没有多少东西,萧寒干呕了一会儿,吐出来的全都是黄水。 看着众人脸上露出某种变态般的满足,萧寒和董先生一样,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悲哀。他很难想象,即便是这些人全都活着出去,以后在想起今日的所作所为后,他们又如何能够心安? 绝境可以让一个人疯,但这种集体的疯狂除了让他感到浑身冷以外,更多的却是对人性的某种讽刺。而当这些人抬起头时,几乎每个人的眼睛中已经带上了某种疯狂之色,萧寒心中叹息,知道他们恐怕很难活着离开此地。 而就在这时,一连串“桀桀”的怪笑声从人群前方传来,紧接着一道极为阴森的声音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原来这世间并不只有我一个人吃人啊,诸位,人肉的味道可好?” 210章 归座(九) 血蝙蝠? 几乎在听到声音的瞬间,萧寒脑海中就浮现出一个红色瞳孔的男人。当初夫子曾说过,血蝙蝠轻身功夫天下无双,近距离的冲刺甚至比飘渺七星步度还要快,看来他说的没错,至少在此人现身之前,萧寒都分不清他到底藏在什么地方。 “什么人故弄玄虚?给我滚出来!” 胡三抬起头,他嘴角满是鲜血,脸色通红,略带点疯狂的表情看着无比狰狞,此时此刻,他心中已经没有了多少人性,看着就如同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 “桀桀”的怪笑声再次响起,这道声音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就连萧寒都分不清对方的位置,更别说这些人了。 胡三从怀中掏出一把手枪,对着空气疯狂的扣动扳机,直到将所有的子弹全都打完,他才弯下腰呼呼的喘起气来。这个人的神智已经有些不清,无法以常理度之,因为跟的太近,刚才有颗子弹就擦着萧寒的头皮飞过,他惊出了一声冷汗。 一道黑影闪电般的从胡三头顶掠过,萧寒双眼微眯,他能够看得清对方似乎穿了一件特制的衣服,当他张开双臂时,肋骨和手臂之间便会形成一对薄如蝉翼的东西。对方从高处落下,借着这东西滑行,既省力,度也快。 其他人可没有萧寒如此敏锐的眼力,众人只觉得眼前花了一下,抬头张望时,却是什么都没看到,正惊异间,突然听到“咯咯”的声音,循声望去,才现胡三头颅已经变了方向,被人扭转了一百八十度,他舌头向外突出,喉咙中出“咯咯”的声响,一丝鲜血沿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眼见是活不成了。 萧寒也有些吃惊,除非天赋异禀,否则人类很难达到这样的度。血蝙蝠的轻身功夫,果然天下无双,可是,他来这里干什么? 胡三仰天倒下,众人并没有像前一刻那般一拥而上,对其分而食之,或许他们早已经泯灭了人性,仅存动物的本能,但即便是动物,也能感受到此刻所面临的危险。 这些人当中,唯一看着还算镇静的就只有董先生。此刻他脸上还带着一丝悲哀,神色有些木然,但双眼之中并未流露出丝毫恐惧之色。在身边那个年轻人的搀扶下,他背靠着一块岩柱缓缓的坐了下来,然后闭上了眼睛。 胡三既死,眼下最有威望的当属董先生和那个姓张的老头子,但众人看董先生双眼紧闭,好像一副等死的样子,于是便将目光全都投向了张姓老头子。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众人前所未有的齐心。姓张的老头子做了几个手势,余人便呈扇形分散开来,他们背对背而立,眼神警惕,手上的家伙五花八门,枪、匕、砍刀、钢管,不一而足。 右前方出一声响,其中一个汉子举枪便射,一连串的枪声过后,石末飞溅,却是连敌人的影子也没看到一丝。 “蠢货!看清楚了再动手……” 姓张的老头子小声骂道,心说亏得这些人还是混黑社会的,如今被人一吓,个个都变成了惊弓之鸟。 枪声稍歇,一团黑影直扑了下来,此刻众人看得分明,虽然不知道落下来的是个什么东西,但所有人都下意识的举起手中的家伙,有枪的那几个更是朝着黑影不停的开枪,直至将对方打成了一团筛子。 “砰”的一声,黑影落地,众人向前几步,低头看去,却是先前倒下的那名伙伴。当初这个人因为体力不支倒地,萧寒还曾给他喂过半块巧克力,没成想这人最终也没能逃脱厄运。而让其余人有些心惊的是,这个人的喉咙上有一排明显的牙印,竟是被人吸干了鲜血,想来早已经死透了,刚才自己等人冲着他不停的开火,其实却只是一具尸体而已。 “不好,快散开……” 姓张的老头子一声喊,率先朝后退去,他话音未落,血蝙蝠羽翼轻张,闪电般的朝着众人飞了过来。 凄厉的惨叫声开始响起,萧寒藏在岩壁后面冷眼旁观。黑蝙蝠并没有携带任何兵刃,他的每只手上却是套着五根指套,均由精钢打造而成,配合他轻灵诡异的身法,当真是摧枯拉朽,这些人在普通人眼中也算是佼佼者,但在血蝙蝠面前,却没有一合之敌。 萧寒看了半晌,皱起了眉头。因为在他看来,这个血蝙蝠实在是有些变态。双方实力相差太大,就算不用任何阴谋诡计,相信这些人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可他三番五次的对众人戏弄,目的并不只是单纯的为了杀人,而是在享受这种杀人的过程。 他每次出手,都会紧贴着目标的身体,那五根指套深入敌手体内,他脸上便会露出一抹阴森的诡笑。众人眼睁睁的看着同伴一个接一个倒下,手中的武器拼了命的朝对方身上招呼,可惜血蝙蝠度实在太快,他总会带着怀中的那个人一同移动,而这些匕刀枪几乎全都招呼在了自己人身上,却连他的皮毛都摸不到一丝。 尤其让其他人感到心中寒的是,这个人在战斗的同时,会时不时的抓住一个人,然后直接朝着对方的脖子或耳朵咬下去,一口就是一块肉。自己等人刚才也吃过人肉,喝过人血,但那全都是为了生存,对方却明显将其当成了一种享受,自己吃人和看着别人吃人,完全是两码事,他们虽然如今有些疯狂,但遇到一个比自己更疯狂的疯子时,这些人心中就只剩下了无边的恐惧。 当一个年轻人的耳朵被咬掉,对方将之嚼得“咯嘣”直响之后,这些人再也坚持不住,直接崩溃了。也不知道是谁出了一声喊叫,众人各自呐喊一声,返身就跑。 他们不逃时多少还能抵抗一阵,一旦队形溃散,又如何是血蝙蝠的对手?论度,即便是再给他们两条腿,也绝逃不过血蝙蝠的追杀。人群四散奔逃,血蝙蝠一声厉啸,便朝着跑得最快的那个人追去。 现场看起来虽然打斗的甚为激烈,实际上,最多也不过两三分钟时间,十数人的队伍此刻仍然活着的除了董先生和那个年轻人以外,就只剩下了姓张的那个老头子。 这人年纪虽大,但好歹练过几年,在血蝙蝠的袭击中,他勉强避开了要害,只不过双腿却被对方刺穿,此刻鲜血沿着裤管不停的滴落,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地上就已经汇聚了一大滩鲜血。 老头子双手扶住一根岩柱,脸色惨然,他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也不知道盗取了多少古墓,如今生活根本不用愁,但却禁不住宝藏的诱惑,再次出山,却不成想今日竟然折在了这里,要说不后悔那是骗人,只不过,此刻即便是再怎么后悔,他也知道,今日恐怕是很难再活着出去。 看着躺在地上的那些尸体,老头子眼中闪过一抹凄然,他本姓张,许多熟识他的人都会尊称他一声张老夫子,此人虽然阴狠,但也的确是条汉子,他不想再遭受折辱,趁着血蝙蝠还没回来,老人拔出匕,毫不犹豫的对着自己的脖子刺了下去。 “叮”的一声,匕被一粒小石子击飞,张老夫子霍然抬头,却看到一个青年人正一脸平静的走了过来。萧寒当然不会就这么让老头子死掉,他心中还有许多问题需要询问对方,比如……他们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这里又是哪里? 看着地上的一滩滩鲜血,萧寒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他多少有些洁癖,虽说这些年来逐渐变得不怎么明显,但内心深处,他对于眼下的这副场景是有些恶心的。随意在老头子腿上点了几指,替他止住血,然后问起了心中的疑问。 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淡然的青年,张老夫子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他斟酌了几秒钟,决定还是卖个关子,他还不想死,倘若能够用这个消息换取自己的安全,那将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 老头子轻咳了一声,说道:“这位小哥,倘若你答应带我一起出去,我就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你……等一下,你干什么?等等,啊……” 萧寒面无表情的拔出冼刃,对老头子杀猪般的惨叫无动于衷,他冷冷的说道:“别和我谈条件,你如果不说,我就去问那两个人。” 张老夫子死死的捂住流血的大腿,这才明白眼前的这个人看着虽然年轻,但行事却是老练异常,对方想也不想的掏出匕就能给自己一下子,这个人远比看上去要狠辣的多。 在听完老头子的一番叙述后,萧寒有些傻眼。他能判断的出老人并没有说谎,既然如此,那这修身馆又算是怎么一回事?按照张老夫子的说法,这里明明属于古墓的一部分,却又为何和夜帝的寝宫相连?难道说古墓就是用来埋葬历代夜帝的不成? 萧寒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但是按照向导鲁云的说法,他们距离古墓的距离至少还要两天的路程,为什么自己转眼间就进了古墓呢? “你是说墓穴就在前面不远处?” 萧寒沉吟了一阵,继续问道。 老头子点点头,神情委顿,脸色极为苍白。他失血过多,已经撑不了多久。 萧寒还待再问,劲风忽起,他没有转头,只是伸出手掌和对方碰了一记,萧寒没动,血蝙蝠却是在空中盘旋了一圈,这才落下地来。 “好功夫,无敌魔术手,果然名不虚传!” 211章 归座(十) 对方知道自己用的是无敌魔术手,这一点萧寒并不感到惊奇。血蝙蝠和白狐有旧,而且成名已有好多年。山流展初期,萧天龙动手的次数也不在少数,在这种情况下,但凡和山流接触过的人,基本都清楚萧天龙的成名技,但有一点萧寒不太明白,刚才血蝙蝠出手,很明显是抱着试探的态度,他到底想知道些什么? 萧寒转身,冷冷的看了对方一眼。虽然白狐曾给萧寒等人讲述过血蝙蝠的经历,但他刚才目睹对方所作的一切,心中仍然有些不快——一个将杀人当成某种享受的人物,他并不认为此人的本性有多么良善。 “原来是萧公子,你怎么会来这里?” 看到对方略有些惊诧的表情,萧寒一时间竟判断不出这个人到底是假装惊讶还是真的惊讶,对方对自己的称呼也非常有意思。萧公子?这是他第一次听有人这么称呼自己。 “其实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才是,传说中的血蝙蝠什么时候也对盗墓感兴趣了?” 听到这话后,对方明显愣了一下,转瞬反应过来。他嘿然一笑,说道:“我想萧公子是误会了,钟某虽然不才,却也知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道理……实不相瞒,我其实是守墓人,这些人不知死活,惊扰了地下的幽灵,我若不做点什么,很难向死者交待……怎么,难不成萧公子在为这些人抱不平?” 血蝙蝠钟轩书竟然是守墓人?他守的是谁的墓? 萧寒沉吟片刻,问道:“古墓的传说由来已久,这么说来,你这些年来一直都在沙漠中?还有,古墓中到底埋的是什么人?” “你是夜帝的嫡系血脉,告诉你也无妨。这里埋葬的全都是历代夜帝的遗骨,其中也积累了大量的财宝,这些人不自量力,妄想偷取宝藏,哼,死有余辜。至于我,因为数十年前和某人打赌,结果却是输了,这才迫于誓言在此守候,如今萧公子既然来了,誓言当破,我或者也能恢复自由身也说不定……” “某人?”萧寒心头微动,“某人是谁?” “抱歉!这个真不能告诉你……如果没别的什么事,咱们这就走吧……” “走?去哪里?” 萧寒有些莫名其妙。 “当然是去古墓啊,难道这不是你的目的?” 钟轩书比他更加莫名其妙,心说你如果不是要去古墓,那来这里干什么? “我从来都没打算去古墓啊,之所以在这里,只是生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我其实是……” “试炼是吧?修身馆?放心,一码事,你跟我走就对了。” 这个血蝙蝠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连修身馆都知道,更关键的是他是如何知道自己正在进行试炼的? “你若是不告诉我那个‘某人’到底是谁,我是绝不会跟你走的,大不了我原路返回……” 萧寒心里其实有些担心,这个血蝙蝠来历不明,但显然知道不少事,自己如果稀里糊涂的跟着对方走,就算是人家将他卖了,估计他还得替别人数钱。眼下环境极端,自己还是多留一个心眼比较好。 从表情来看,钟轩书多少有些为难,他犹豫了半晌,突然出手打晕了董先生等三人,这才说道:“某人是你爹!” “谁?我父亲?萧大鹏?” 这一刻萧寒心中当真是惊诧莫名。 血蝙蝠摇摇头,说道:“不是你养父,是你亲生父亲萧天龙。” “啊?!” …… …… 古城,印塘,丹珞饭庄。 龙哲此刻正背负双手站立在落地玻璃窗前,背影多少有些萧索。在他身后,站立着六个年龄装扮各自不同的男子,他们看着龙哲的眼神充满了崇拜和一丝莫名的敬畏。 再过几天便是春节了,前段时间印塘下了场雪,不大,但气温却是下降的厉害。这间屋子并无空调和暖气,只是在屋子的正中间架着一个火炉,水壶中此刻正冒着热气,出“咝咝”的声响,只是屋子中的几个人谁都没动——龙哲不动,他们也不敢动。 空气中充满了一种让人窒息的沉闷感,这里丝毫都没有年关将近时的那种喜闹,他们每个人脸色都很严肃,静待龙哲的命令或者说是安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龙哲转过身,却是微微笑了一下,几人见状,都是松了口气。龙哲示意大家坐了,这才开口说道:“局我已经布的差不多了,经过无数次的推演,我确信成功的几率有百分之九十以上。不过,这世上最难推算的是人心,无论再怎么巧妙的布局,一旦深入其中,也会不自禁的迷失。我虽然从来都不相信所谓的‘天意’,但眼下,却也只能听天由命。你们跟我多年,受了不少苦,如今除了金钱以外,我不能给你们其它东西。 我已经决定,将组织中的资金分成三份,你们六个可分得三分之一,这些钱足够你们舒舒服服过好几百年,倘若真的事有不济,你们不用等我命令,各自隐姓埋名,好好去生活吧……” “主上何出此言?我们……” 一个年轻的胖子刚刚开口,龙哲便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我意已决,不必再劝……年关将至,今天把你们全都叫来,一方面是想和大家一起过个春节,另一方面,却也有些事情需要对你们交待。 财,萧寒如今是不是已经到了沙漠?” 中年胖子摸了摸头,有些惊讶。龙哲历来都不会叫出“萧寒”这个名字,这次却如此平静的出口,他想不出中年人这是看通透了还是真正放下了,不过这些似乎都不是自己该操心的事。 被龙哲称为“财”的这个人正是李霖,他闻言后说道:“没错,根据那面传来的消息,少主等一行已于几天前抵达拉干沙漠……说起来我真有些奇怪,您指使老三故意放出消息,然后又让他蛊惑胡英保绑架了孙淡月,这些事我想破了头也没弄明白。如今少主深陷沙漠之中,万一有个什么不测,您这些年来的规划岂不全都落空了?” “飞雨,你怎么看?” 龙哲并没有回答李霖的问话,转而向另一个年轻人问道。倘若此刻萧寒在此,他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在座的这六个人当中,其中有三人他都是认识的。李财李霖,胖子练飞雨,还有那个假冒的夏俊风。另外三个人则比较陌生,他们年龄全都介于三十八到四十五岁之间,这三人全都不苟言笑,神情严肃,眨眼间,眼神中会偶尔闪过一丝寒芒,可见修为着实不低。 年轻胖子搓了搓手,“嘿嘿”干笑了几声,这才说道:“主上既然这么做,肯定有这么做的理由。属下听命办事,这等费脑筋的事情,我就不多想了。” 龙哲闻言笑笑,摇摇头,“你这个滑头……俊风,你呢?你有什么想法?” “少主有白狐陪同,这世上便很少有人能够对他造成威胁,更何况,他本身修为也不低,毅行时,我曾亲眼见到过他的出手,天龙诀练的相当不错,即便是不敌,想要逃跑,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沙漠中虽然条件极端,但有三哥的照应,想来问题应该不大。至于主上到底为什么让少主去沙漠,这点我和财一样,并不知缘由。” 夏俊风每次开口都是未语先笑,这次也不例外。龙哲听他说完,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说道:“按常理来说,你分析的并没有错,不过,这世上有一些地方,有一部分人群,却不能以常理度之……萧宇平,绰号‘元一’,哦,这个人你们都没有听说过,当然也不可能见过,我的族人都称其为大祭司,在我生平所见过的人当中,若论身手,他是当仁不让的天下第一。一切的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会显得非常可笑,他是那种可以用武力完全碾压任何计谋的人。 若我所料不错,他和萧寒应该已经见了面。大漠深处,有座寝宫,名离宫;有座古墓,名云墓;还有一个神秘的老人,名字就叫萧宇平。萧寒既然见到了他,要想离开,恐非易事。即便是我全盛时期,真要和萧宇平对上,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当初我之所以选择在他闭关时历练,也是这个原因。如今我筋脉尽废,此生已经没有可能再追得上他。 若不是我多少还有些安排,想来萧寒定会在大漠深处孤独终老。哼,这小子过于天真,真以为归座之后大祭司就会放他离开?痴心妄想!好在我当初离开离宫时,就留了一手,如今想来多少应该可以派得上一些用场……” 龙哲说到这里后突然叹了口气,他神色之间有些缅怀之意,眼神之中却并没有多少温度。 “原来您将血蝙蝠安排在了那里,难怪这些年来我都不曾见过他……” 说话的是一个神色最冷的中年人,从开始到现在,他脸上始终都是一副表情,不喜不怒,看着极为清冷。 “还是老大反应最快,不错,钟轩书是我在三十多年前就埋下的一颗棋子,如今应该可以挥一些作用……你们放心,如果他按照我当时嘱咐过他的话去做,并无多少危险。从时间来判断,修身馆的入口应该已被血蝙蝠炸掉,若是这家伙够聪明,此刻就会带着萧寒深入云墓之中……” “主上,您费尽心思的让少主进入云墓,到底有什么打算?” 李霖的疑问也是其余五人的共同疑问,龙哲此人大智近妖,很少有事情让他如此谋划。但对于萧寒进入大漠一事,他却再三筹谋,众人心中尽皆有疑。 “当年因为四长老的阻碍,我没能在第一时间进入云墓,所以错失了得到混沌变的机会,如今萧寒正在进行归座的试炼,我之所以如此费心的计划,就是希望借这小子之手,将混沌变给带出来……” 212章 那些尘封的往事 众人沉默了半晌,李霖问道:“那萧若飞和萧大鹏怎么办?山流如今看着虽然大不如从前,但只要儒生和锋刃两人在,山流就乱不起来。﹤主上,您先前也说过,儒生这个人大智近妖,我怕……” 龙哲挥挥手,打断了他的问话。 “我在儒生、锋刃和萧寒之间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就只等着它们生根芽。你们一定要清楚一件事,这世上最难计算的是人心,但最好利用也是人心,若是你能够完全了解某个人的性格,真要算计起来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作为儒生来说,萧大鹏既然让龙四去照顾他的妻女,为何却不让他知道?当初萧寒刚刚出狱便遭人刺杀,这到底是谁的手笔? 萧大鹏肯定会告诉萧寒,他的入狱是儒生的计划,但如今他已经和那个女孩子见了面,心中就会怀疑,明明是萧大鹏的设计,为什么却要嫁祸给儒生? 龙一龙二向来忠于锋刃,如今龙二却一直和儒生在一起,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单论身手,能够和儒生放对的除了锋刃以外,也就只有龙二了,锋刃如此安排,究竟是何居心? …… 开始的时候他们根本不会思考这些,因为数十年来,彼此之间都已是非常熟悉,而很多时候,这种熟悉感会渐渐的变成某种习惯,信任也是其一。一旦这种习惯被打破,他们就会产生怀疑,有怀疑自然就会有试探——这种事原本就很简单,只要大家说开了,凭着他们的聪明,一定会知道是有人在暗中挑拨——但我熟知他们的为人,平日里看着虽然能够和睦相处,但在心里,其实谁也不服谁,如此一来,怀疑就会变成一根毒刺,深深的扎在这些人的心中。 山流如今有锋刃和儒生压阵,短时间内当然不会出什么问题,可随着双方误会怀疑的加深,山流的分裂势不可免。你们想想,一个拥有着数百上千亿资金的地下组织,无论是政府、黑道还是白道,紧盯着山流的人有多少?而山流内部,觊觎这些财产的人又有多少?人的**总是无穷无尽,得到一些还想要更多,当儒生和锋刃开始针锋相对的时候,根本不用我们推波助澜,他们内部就会互掐起来,再加上外部的压力,山流的覆没已经可以预见,那时候,便是我们出手之际……” 龙哲表情平静,但其余几人脸上却是微微变色。面前的这个中年人真的是太可怕了,他对人心人性的掌控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难怪当初他能凭着一己之力创建出如此庞大的组织。 “难道您就没有丝毫惋惜之意?” 李霖神情复杂,看着龙哲的眼神中除了钦佩之外,更隐隐的带着一丝恐惧。他不禁在想,仇恨的力量难道真有这么大?一个人连感情都要利用,甚至是利用亲情,他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难道心里没有一丝愧疚? 龙哲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眼神清澈而平静,李霖心中却是悚然一惊,在对方面前,自己就如同一个**的婴儿一般,似乎连他最心底的想法对方也能一眼看透。 “惋惜?”他笑了笑,尽是讥讽之意,“我为什么要惋惜?当年我看世间颇多不平事,善良之人被欺辱,中正之士被构陷,有能力、有抱负者尽皆被孤立,上位的多是一些尸位素餐的家伙,黑道猖獗,人口贩卖、毒品交易、奢侈品走私无不充斥其中,我有心作为,穷尽十二万分的心力整合了整个黑道,创建秩序,这便是山流的由来。 我只是在想,自己身具如此能力,倘若不为世间做点什么事,岂不辜负了这辈子的光阴?由此我叛出离宫,重创了四长老,和家族之间势成水火,随后,为了借助当时苏家的势力,我又和苏丹珞成亲……结果呢?我得到了什么?被人背叛,妻离子散,我曾今帮助过的那些人,哪个不是落井下石?为了区区一部天龙诀,死了多少人?除此而外,我每天还要忍受这种非人的疼痛折磨……你问我有没有感到惋惜? 我萧天龙行事,从来都不会顾忌别人的看法,但当年生的一切让我心寒,我始终弄不明白,那些曾经身怀绝技却无法被重用的人,在山流中每每身居要职,只要是有能力,心性还算不错的,我都给了他们一个最适合展特长的平台……那些曾经家徒四壁,连一顿饭都吃不饱的人,我让他们最终开豪车,住别墅……可结果呢?我这数十年的隐姓埋名算不算?我遭受的背叛算不算?儿子被人抚养,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和他形同陌路算不算? 我曾经视山流为自己的孩子,但既然这个孩子不认我做父亲,那我就只能抛弃了他。当年我能够一手创建山流,如今我也能一手灭了它……” 或许在屋子里的这些人早就知道龙哲的真正身份,所以他在说出“萧天龙”这三个字时,并没有人露出惊讶的表情。但几人很少见他如此激动,若不是剧烈的咳嗽让他不得不停下来,估计他还要说下去。 众人心中恻隐,却也没人出声安慰。因为无论是过去的萧天龙,还是如今的龙哲,都不是一个需要被安慰的人,今天之所以如此激动,大抵也只是为了泄一下心中的悲愤。于是,屋内仍然静默,只有壶中的开水仍在出“嘶嘶”的声音。 …… …… “混沌变?你怎么也知道这个东西?” 萧寒和血蝙蝠两人一同前行,在消化了对方竟然是萧天龙的人这个消息以后,萧寒终于答应血蝙蝠,和他一同去古墓。 “你先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据我得到的消息,混沌变就在古墓之中,只不过必须要夜帝的直系血脉才可以拿得到……你这次进入古墓后,只要能得到这东西,你的试炼就会马上结束,你也能尽快的和狐公他们见面。” 对于钟轩书能够知道这么多事,萧寒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吃惊的,但看这个人一脸的木然,想来自己就算问了对方也不见得会回答,索性还是不开口。 “混沌变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两人前行了一段时间后,萧寒又禁不住开口,让他没想到的是血蝙蝠竟然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 “你不清楚?不清楚你让我去找?咱们对此都是一无所知,就算真遇到了,也未必能够认出来啊,这要怎么找?” “当初我只是答应你父亲,以后会将他的后人带入古墓,至于能不能找到这个东西,你父亲并没有告诉我,在我看来,即便是你父亲也未必见过此物。” “这么说,难道我爸爸早就知道我要来这里?不对呀,当初他才离开沙漠,连婚都没结,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有个儿子?你莫不是骗我吧?” 萧寒愈加觉得诡异起来。 “这件事你别问我,问了我也不知道……你别这么看我,这事我是真的不知道。但我想,既然是夜帝,总会有些能力异于常人,他能够知晓以后生的这些事,一方面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另一方面,有可能他真的通过占卜知晓了很多事……” 钟轩书的声音中带有一丝钦佩。 “扯淡!如果他真有这么神,又岂会遭人围杀失踪,到如今下落不明?我甚至怀疑,他还在不在这世上,这么多年没有他的消息,谁知道他是生是死?你也是一根筋,区区一个打赌,你竟然在此守候了这么多年,真不知道该说你信守承诺呢还是说你顽固不化……” 萧寒的口气多少有些冲,这个血蝙蝠也不知道修炼了什么功法,自己竟然丝毫探测不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七窍玲珑心如今已算大成,但对此人却丝毫无效,由此他也就无法判断出对方所说的这些事究竟是真是假,再加上这两天来的诸多烦心事,萧寒心中不免有些暴躁。 “死?你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既然是夜帝,那肯定是死不了的!” “死不了?那古墓中的那些尸骨是怎么回事?” “……” “算了,不和你抬杠了,这么说你确信他还活着?” “当然。” “既然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 “当年的事情生的过于突然,你父亲至今都未查明山流中到底是哪些人出卖了他,即便是他现在找你又有什么用?你修为距离大成之境还差的很远,对于山流的掌控也只是浮于表面,找你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血蝙蝠的声音永远都是木木的,但萧寒却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些别的意思。 “这些年来你见过他?” “……没有,他失踪后连山流这么庞大的组织都找不到,我又如何能见他?” “别以为我是傻子,从你刚才所说的话来看,你肯定是见过他的,当然,我说的是在他失踪之后……你一直瞒着我一些事情,到底是何居心?” 萧寒止住了脚步,反手握住冼刃,眼神开始变得冰冷了起来。 钟轩书搓了搓双手,低叹了一声,“早知道就不该和你说这么多话的……没错,我在几年前确实见过他一面,不过我所知道的你基本全都知道了,就连我不知道的你应该也知道,因为他当时临走前曾说过,他在静心观给你留了些东西,只要你进入静心的试炼,就能够现。因为你们血脉的特殊,这些信息也唯有你能够看到……” 萧寒心中震惊,久久的没能说出一句话:原来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场景,并非是潜意识的影像,而是萧天龙特意为自己准备的。夜帝之能,竟如此不可思议,他是怎么做到的? 213章 无果 “萧公子,你信命运么?” 两人继续向前,从血蝙蝠嘴里得知自己所遇到过的那些如梦幻般的经历竟然是萧天龙一手策划时,他当真是震惊到了极点,但也唯有这件事,萧寒能够确定血蝙蝠并未欺骗自己。 得知萧天龙如今仍活在世上,他心中五味陈杂,一时间倒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命运?” 血蝙蝠的这句问话让萧寒多少有些诧异,一个视人命为草芥、以杀人为乐的刽子手竟然会和自己讨论命运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不得不说是一件极为讽刺的事情。 “不错,命运。”他有重复一遍,不等萧寒开口,血蝙蝠自顾自的说道,“我是相信的,尤其是今天遇到你之后,我更加确定,这世上是有命运这东西存在的。” 萧寒并没有问对方这个想法的由来,听到血蝙蝠的这句话后,他莫名的笑了一下,说道:“我不信命运,但我相信因果。善有善因,恶有恶果,一个人坏事若做的太多,迟早都会有报应!” 萧寒的这番话意有所指,但血蝙蝠不知道是没听出来还是装作不知道,他有些萧索的摇摇头,指着前方说道:“我们到了。” 萧寒愣了一下,前方是一面巨大的石墙,墙面上青苔遍布,斑驳的痕迹显示出其古老的历史,但萧寒无论怎么观察,都没能现这里有丝毫古墓入口的迹象。 血蝙蝠不言不语,他上前几步,看似随意的在墙面上敲击了几下,随着一阵“扎扎”声响起,石墙中间部位缓缓塌陷了进去,露出一道黑乎乎的门。 “走吧!”汉子率先而下,萧寒犹豫了一下,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这事一道向下的台阶,他们本身已在地底,但从石阶来看,这座古墓竟然还要深入地下,也不知道当初修建这座古墓的人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即便是从风水学来看,这样的设计也明显有许多不合常理的地方。 萧寒表情如常,但心里却充满了警惕。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他向来都很谨慎,尤其是在这种极为诡异的墓地之中,他更是打醒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不管承不承认,萧寒心中多少其实多少是有些紧张的。若是血蝙蝠说的没错,这里可是埋着十几位传奇人物的遗骨,历代夜帝全都葬在这里,尤其是他现在知道,这些人其实是自己的先祖,他的心情便变得极为复杂起来。 他们在活着的时候,随便哪一个,若是放到世间,全都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凭着他们的能力,如果真要出世,几乎没人能挡得住。若是为善便能造福一方,若是为恶,怕也能搅得天下不宁。幸运活着说遗憾的是,这些人竟然被一本祖训所缚,终其一生都没能离开离宫半步。若非萧天龙叛逃,可能这里永远也不会有外人知晓,“夜帝”一词,活着也不会被世人所知。 对于萧天龙当初的所作所为,萧寒现在想来,其实是有些佩服的,尤其是在静心观经历了那些事情之后,他更是为萧天龙的风采所折服,心中甚至有些自豪。但当他得知这一切竟然都是萧天龙的安排时,却又禁不住的有些心悸,因为无论怎么想,他都弄不明白,萧天龙如此安排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样边走边想,时间不长,已经到了古墓之中。在萧寒原本的想象中,这里一定是复杂多变而且遍布机关,需要努力探索一番才能现主墓室,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走完长长的一段石阶,当脚下终于触碰到地面时,他便吃惊的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映入眼帘的便是齐齐整整的一副副棺木,在墙壁的四周,点着四根蜡烛,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作而成,更不知道这四根蜡烛燃了多少年,总之看着就像是刚刚才有人祭拜过一样。 棺椁上面干干净净,并无一丝灰尘。触目所及,其实这道墓室是极为宽大的,十八具棺椁只是占据了墓室很小一部分空间,让萧寒吃惊的并不是这些棺椁,而是堆在棺椁周围的那些东西。 难怪在听到沙漠中出现古墓的消息时,无数人就像疯了一般汹涌而来,即便明知道沙漠中凶险异常,也是不要命的赶了过来。任你是谁,在看到地上堆积着如此之多的黄金珠宝时,恐怕都难免涌起一股贪婪之意。 萧寒自认为定力不错,而且经过这些年的历练,即便是再怎么离奇之事,他心中也甚少大起大落,只不过,在看到地上堆积如山的黄金时,他也禁不住头晕目眩起来。 棺木周围,齐齐整整的码着十数堆金砖,每一堆估计都有三四十吨,除了这些之外,墓室的地上却是堆满了数不清的翡翠、玛瑙、钻石、夜明珠和一些上好的玉器,还有一些散落下来的金条金砖,或者是因为年月太长或是其它什么缘故,此刻已经变成了金粉,铺洒在这些东西上面。在棺椁的背后,各自矗立着一把通体白色的玉椅,在幽幽的火烛照映下,偶尔会变幻出不同的色彩。 自进入墓室后,血蝙蝠便一直暗中观察着萧寒的反应。他看到这个青年人眼中流露出来的惊叹,随后又变得迷惘,最终归于平静,但在这众多的思绪中,他唯一没有流露出来的便是贪婪。 不愧是夜帝的后裔,心性竟然强大如斯,血蝙蝠心中暗叹。没有多少人能够对着如此之多的财富而丝毫不动心的,在口头上,人们谈论到金钱时都会心平气和,哪怕是百万千万甚至是上亿,也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不过,当这些数字实实在在的化为实物出现在眼前,这种冲击力便不是一般人能够禁得住的。存在于想象之中的东西和实物原本就不是一回事,古人说“财不可露白”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看到萧寒眼神终于平静下来,血蝙蝠淡然说道:“若我所料没错,混沌变应该就隐藏在这些珠宝之中,至于哪个才是,就要靠你自己去找了……” 萧寒转头,朝他翻了翻白眼,心说这不是扯淡么?这么大一墓室,光是地上堆积的玛瑙钻石就不知道有多少,更别提那些大小不一,圆溜溜的不知名的东西了,若真要一样样去寻找,这得找到猴年马月去。 可能觉得自己这句话也的确有些问题,血蝙蝠低头思考了一阵,说道:“夜帝一脉,最特殊的便是你们的血脉,你父亲当年也说过,唯有夜帝的直系子孙才有可能得到混沌变,所以我想,别看这墓室中东西颇多,但肯定有一两样是与众不同的,你不妨体悟一下……” 体悟?怎么体悟?这事越说越玄乎了,难道要让自己闭目冥想一番不成?其实对于萧寒来说,这个劳什子的混沌变他也只是感到好奇而已,从来都不曾想过要据为己有,再者说,不管是大祭司也好,血蝙蝠也罢,说起这东西来都是神神叨叨的,但却没有一个人能够说得清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有什么作用,别说自己不一定能够找到这个东西,即便是找到了,不知道怎么用,那也是白搭啊。 想是这么想,但眼下既然进入了古墓,总得试试。先前血蝙蝠曾说过,自己倘若能够得到混沌变,就意味着可以出去和白狐他们汇合,对于这件事萧寒还是挺上心,这破地方不知年月,也不清楚自己失踪了到底有多久,只不过他并未感到有多么饥饿,这样看来,时间过去的应该并不是很长。 这样想着,他人却是朝着这堆如山般的珠宝走去,意识也逐渐开始放在这堆珠宝上面,萧寒闭上眼睛,脑中却清晰的浮现出眼前这堆东西的样子来,他心念如电,极快的从上面划过,这样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萧寒睁开眼睛,长长的吁出一口气。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现?” 血蝙蝠一直注意着萧寒的动作,看到他睁眼,赶紧问道。 “有个屁的现,这堆东西就就是一些普通的金银珠宝,哪有什么混沌变?要说不同,那也仅仅只是他们的价值,我在这堆东西上面就没有现丝毫灵气,别说灵气,什么气息波动都没有,这就是一堆死物……我是没辙了……” 萧寒脸色有些苍白,这番探查对他的精神力损耗有些大,此刻他仍然感觉有些头晕。 “怎么可能?你父亲明明告诉我,混沌变就在云墓之中,这种事他是绝不会开玩笑的……哎,你说这东西会不会在这些棺椁之中?” 萧寒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说道:“大祭司告诉我,混沌变是每一代夜帝的随身之物,就相当于代表身份的某种象征,若真是在棺椁之中,难不成历代夜帝都要撬一遍棺材不成?你这也太异想天开了一些……” 血蝙蝠点点头,知道萧寒说的没错。开棺是对死者极不尊重的一种做法,尤其是开自己祖宗的棺材。 “那这东西到底藏在哪里呢?会不会是你刚才大意了?没能仔细寻找……你先别急,休息一下,咱们两人再试一遍……” 又是半天过去,萧寒和钟轩书两人别说一遍,十遍八遍他们都找过了,就差点没把地皮都给掀起来,可一切仍然是徒劳无功。正如萧寒刚才所说,这些东西除了价值不同以外,其它也没什么差别,全都是一堆死物。 “没了混沌变,咱们根本就出不去,这可如何是好?” 血蝙蝠微垂着头,声音有些疲惫。 “别再骗我了,我就不相信没有这东西咱们真会困死在这里……你既然能进的来,就肯定出得去,再说,那些盗墓的人都能出去,我们的身手并不比这些人差吧……” “你知道什么?”血蝙蝠突然激动了起来,“那些人去的地方并非主墓,那里虽然遍布机关,但只要对阵法和五行有过了解的人,想要逃出来也并非难事。可这里不一样,唯一的一条退路也已经被我炸掉,一旦找不到混沌变,咱们就真被活活的困死在这里了……” 214章 出墓 “你是说,刚才的那场爆炸是你安排的?” 萧寒心中一沉,他原本以为这是大祭司的手笔,却万万没料到这一切竟然是钟轩书策划。≥ ≦ 血蝙蝠自知失言,神情一僵,不过此时此刻,他想再瞒已经是瞒不住了。再者说,萧寒一旦得不到混沌变,他们一定会被活活困死在这里,虽然在原本的计划中,这件事是要瞒着萧寒的,但既然自己已经说溜了嘴,此刻再想挽救已是徒劳。 “不错,炸药是我安置的,大祭司的身手即便是你父亲在全盛时期也未必是他的对手,更不要说你我了。一旦让他觉异常而跟着进来,我们估计全都要死在这里……” “那你就不怕一旦爆炸会伤及到我?” 萧寒神情很冷,血蝙蝠眼神闪烁,微微偏头道:“你习练飘渺七星步已有一段时日,我当然相信你能够避开这场爆炸,否则我所做的这一切岂不是没有了意义?” 萧寒冷“哼”了一声,不再诘问,但他心中却已经明白,这个血蝙蝠并不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无害,此番带自己来古墓,也未必是安着什么好心,或者仅仅只是利用自己找到混沌变?那他究竟是不是萧天龙派来的?如果是,萧天龙到底在打什么主意?难道他连亲生儿子都要利用? 想起静心观中的那些经历,他实在不想也不愿相信萧天龙竟然会是如此冷酷的一个人,可如果不是他的安排,仅凭血蝙蝠的能力,又如何能够知道这么多事? “萧公子,很多事情我并非有意隐瞒,实在是因为迫不得已,以后你就知道……当务之急,咱们还得再仔细查找一番混沌变的下落,想办法离开这里才是……” 看着萧寒一直沉默,血蝙蝠心中也有些惴惴。虽然他非常相信萧天龙的判断,但和萧寒接触毕竟不多,对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也并不清楚。这个人年龄看着不大,但心性沉稳,身手高绝又能处变不惊,实在是个极为厉害的人物,人说有其父必有其子,自己看来还是有些大意了。 “混沌变的事先放一放,我来问你,假如我们真找到了混沌变,应该怎么出去?” 萧寒略一沉吟,沉声问道。他心中多少有些想法,但还得试验一番方能确认。 “对面那堵墙看到了没有?那堵墙的正中间有一个凹下去的掌印,若是拿到混沌变后,籍由混沌变之力,再配合你本身的血脉便能打开暗道,直接通往离宫之中……别不以为然,墙后乃是由陨铁打造而成的千斤闸,如果只靠蛮力,别说是人,即便是大型机械,对此也是毫无办法……” 难不成这里还有指纹识别系统?萧寒心中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无厘头的想法,很快他又有些失笑,心说这古墓也不知道建成了多少年,若说真靠指纹识别,那也太夸张了一些。 这样想着,脚下却是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还不等他来到墙前,血蝙蝠便一把拉住了他。 “萧公子,万万不可鲁莽。在未找到混沌变之前,光有血脉是不够的。一旦不能打开墙后的千斤闸,云墓便会立刻坍塌,咱们深处地底,就算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没有办法逃出去,还是谨慎些好……” 萧寒冷冷一笑,说道:“如今咱们翻遍了整个墓室,就差点没掘地三尺了,哪有什么混沌变?与其在这里等死,还不如碰碰运气,压死总比在这里闷死的要好——难道你没有觉这墓室中的空气已经逐渐减少?” 血蝙蝠这才意识到不妙,萧寒说的没错,和刚进来时相比,现如今自己呼吸起来的确有些不畅,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是紧张所致,现在想想,怕是过不了多长时间,这里的空气便会消耗殆尽。到那个时候,两人怕真的会闷死在这里。 他颓然的放开萧寒,一屁股坐在地上,眼中露出一抹浓浓的悲哀之色。 萧寒冷哂一声,多少有些鄙夷。这个人杀人的时候面不改死,没想到会这么怕死。 “自古艰难唯一死”,自己究竟怕不怕死?倘若自己真的死了,会有多少人伤心?如果萧天龙真的活着,他会伤心吗?萧大鹏呢?夫子呢?他们是什么反应? 随后他有些自嘲般的笑了笑,心说想这些做什么?既然眼下那唯一的出路就在手边,试试再说吧。 在这一刻,萧寒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种行为和往日相比大相径庭。这些年以来,他经历的事情很多,遭遇过的险境更多,可他从来都不会如此鲁莽,每每也都会谋定而后动,即便是身处绝境,他的头脑也时刻保持着清醒。虽说眼下这唯一的希望便是凹下去的这个掌印,但萧寒自己明白,他并没有找到那个什么“混沌变”,若是血蝙蝠所言不虚,自己这一掌按下去,恐怕会凶多吉少。 按照往日里他的性子,肯定不会这么武断的下决定,可现在,就连他自己好像也有些控制不了自己。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在不停的呼唤他“按下去,按下去”,萧寒照着这个声音的指点,伸出右掌,竟是毫不犹豫的放在了掌印之上,还不等他用力,只觉得掌心一阵刺痛,下意识的撤回手掌,才觉右手手掌之中,不知被何物刺破了三个小孔,鲜血正沿着手掌边缘缓缓流了下来。 而镶嵌于墙内的那道掌印上面,也早已是殷红一片,很快,这点鲜血便经由掌印中的纹路开始流动,逐渐汇聚成一个他看不懂的纹路。 刺痛过后,萧寒突然反应了过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做法是多么的冒失,而此刻,纵有千般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震动从脚下传来,血蝙蝠此刻也站直了身板跟在萧寒后面,眼中却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在望向萧寒的眼光中也多了一些什么,只可惜萧寒背对着他,并未现。 震动愈来愈剧烈,渐渐的整个墓室都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萧寒心下一沉,心说今日莫不是真要葬身地底?回头却现血蝙蝠面露喜色,这人莫不是被刺激的神智不清了? 不等萧寒询问,一阵沉闷的声音从墙内传来,紧接着,石墙中间蓦然多了两条细缝,随着时间的流逝,缝隙越变越大,直至此刻,萧寒方才明白这竟然是一道石门。 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就在两人的目瞪口呆中,石门缓缓开启,露出了外面有些刺眼的阳光。 两人下意识的用手挡了挡眼睛,直到适应了外面的光线,这才缓步走了出去。 外面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从这等阴森的古墓出来,蓦然见到这样的环境,让萧寒几疑自己是在梦中。 他眨了眨眼,举目四顾,这才现自己仍处于绿洲之中。而眼前那座气势恢宏、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出炫目光彩的建筑正是传说中的离宫。 一条由上好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远方似有袅袅雾气笼罩着不真切的宫殿,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这条路的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四周各自立着一根笔直的柱子,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与那宫殿上的凤凰遥遥相对。 萧寒稍作犹豫,便朝着这条白玉路走去。 血蝙蝠再次拉住了他,有些苦涩的说道:“萧公子好算计,明明已经拿到了混沌变,却仍装作不知,看来公子对我仍是抱有极大的戒心啊……” 萧寒皱了皱眉,沉声说道:“你我一同进入古墓,找寻过程也是咱们同时进行,若真有混沌变这个东西,没理由我找到了你却丝毫不知情。老实说,我真没见过那个什么混沌变,即便是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混沌变是个什么东西。至于如何开启墓门,我至今仍是稀里糊涂,照我看来,或许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 钟先生,感谢这一路以来对我的照顾,但我做事,向来不会遮遮掩掩,若是真找到了这样东西,我绝不会私藏……” 阳光下,青年眼神清澈,语气诚恳,神情不卑不亢。他的这番话声调不高,但说的却很是郑重。血蝙蝠怔怔的看了萧寒半晌,叹了口气,说道:“罢了,这次能够活着出来,也多靠了萧公子……钟某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公子答应。” “你我入墓一事,万万不可对他人提及,即便是至亲之人,也决不能诉诸于口端。你父萧天龙的消息,更不能对别人讲,你要知道,山流并非铁板一块,当初你父亲失踪,这里面牵扯到太多的人,谁都不能保证山流中哪些人是叛徒。为了他的安全着想,这点希望你务必考虑……” 萧寒沉默半晌,有些沉重的点了点头。 血蝙蝠抬起头,对着刺眼的阳光眯了眯眼睛,深吸口气,神色又恢复了木然。他朝着萧寒抱了抱拳,继续说道:“此一别,怕是没有机会在见面了。萧公子行事大气,又有扶危救助之心,将来必会大放异彩,还望公子保持本心,勿入歧途……言尽于此,这边告辞了。” 说完这番话后,他并不转身,只是双腿微曲,身形便如轻叶般飘然而退,说不出的潇洒随意。人在半空时,他才猛然扭转身体,双臂微张,蝠翅轻展,人已在数十米开外。 目送着对方逐渐变为一个小黑点最终消失,萧寒心中暗叹。此人的轻声功夫真可以算得上是惊世骇俗,这世上恐怕还真没人能够在度上比得过他。拥有如此天赋却以杀人为乐,实在是…… 叹了口气,萧寒收拾情怀,沿着白玉大道朝前走去。 215章 脱困(上) 脚步踩在白玉铺就的道路上,萧寒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轻,而头脑在此时却是无比的清醒。原以为自己之所以产生这样的感觉,或者是因为长时间没有吃东西和饮水所致,但走了一段路后,他觉并非这个原因。 体内真力暴涨,总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有着用不完的力气,如今没有了时间的概念,但萧寒知道,自己被困在地下至少也有三四天的时间,三四天不吃不喝,若是放在以往,虽不至于走不了路,但绝对没法如此精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暗中调动内力,运行了数个周天,只觉得和当初相比,真气不知道强劲了多少倍,动念之间,前方的一块小石子飘离地面,萧寒伸手,石头便落入掌中,由此他更加确定这并非自己的幻觉,而是内劲和精神修为均有明显的长进。 静心观修炼的是心性和精神,修身馆磨练的则是身体强度,但对于他本人来说,无论是静心观还是修身馆,他都未觉得有太多特殊的地方,而且也不认为自己遭遇了怎样的历练,既如此,他的修为莫名大涨,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不管怎么说,这应该都不是一件坏事。自己失踪日久,想来白狐和孙灵海等人肯定内心焦灼不已,当下最主要的事情,还是应该找到众人再说。 这条白玉道并不是很长,萧寒一边想事情,一边举步前行,时间不久,便已来到中间的广场之中,他眯着眼睛四下张望了一番,却感受不到有丝毫活人存在的迹象。 若是放在以往,他心中多少会产生一些焦灼之感,但现在,他却有些反常的平静。这里机关遍布,更有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存在其中,别的不说,光是阵法,这世上便很少有人能够亲见,更别说理解了。自己身具夜帝血脉,又兼山流如今的龙,所见所闻,自然也与常人不同,任何事情见的多了,便也平常起来。 他知道这里肯定有某种隔绝气机之类的机关术,所以心中倒也并不急迫。心念微动,飘渺七星步施展,几道残影瞬间闪过,他早已不在原地。 绕着大殿转了一圈,并无所得。萧寒皱了皱眉,突然,他神情一变,凝神细听。 耳中传来隐隐的打斗声,伴随着的还有一些压抑的闷哼和惨叫,萧寒不再犹豫,朝着声音传出的方向疾奔而去。 数道人影正腾挪跳跃,最前方,孙淡月和向导鲁云两人正相互搀扶着踉跄而行,在他们身后,白狐、张三、孙灵海和王霸等人正与一个老头子打的不可开交。强烈的劲气碰撞声清晰传来。虽然对方只有一人,但看情形,白狐等人反倒是落了下风。 萧寒目光犀利,他早已看出和白狐等人交手的正是大祭司,此刻老头子长披散,状如疯魔,浑身上下血迹斑斑,但萧寒看得出来,他身上所染的全都是别人的血。 白狐脸色苍白如纸,张三左臂软软的耷拉着,很明显已经是废了,孙灵海浑身是血,他的双手双腿均隐隐的泛出一丝红色,可见也已到了极限,王霸从外表看不出是否受伤,但萧寒观他身法凝涩,内伤显然也是不轻,而孙灵海带来的那三个军官更惨,其中一个已经躺在了地上不知生死,其余两人此刻也只能围着大祭司游斗,根本近不了身。 萧寒吃惊的同时也有些疑惑,他和大祭司曾交过一次手,知道此人的修为旷古烁今,己方根本没人是他的对手,即便是几人联手,大祭司如若真要下杀手,他们这些人根本就挡不住,从现场来看,双方明显已经缠斗了一段时间,己方除了一人倒地,其余人竟然还有力气和大祭司激战,这是怎么回事?大祭司明明答应过自己,等试炼完成后他会让自己和其余人见面,可此刻看起来,他明显是要杀掉众人,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孙淡月已经看到了迎面飞奔而来的身影,她又惊又喜的喊了声“萧寒……” 众人尽皆一愣,唯有大祭司不管不顾,趁着对方愣神的功夫,他一掌印在张三的胸口,张三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直飞了出去,半空吐出一口血,等到落地时脸上闪过一抹红晕,看着萧寒,想要张口说话,嘴唇微张,却是一口鲜血又喷了出来。 萧寒心念如电闪,知道此时此刻不是问话的时候,他沉声喊道:“赶紧撤,我来断后……” 连白狐都不是大祭司的对手,自己冲上去怕也于事无补,但此时此刻,他根本考虑不了那么多,众人身上人人带伤,个个挂彩,尤其是张三,若非他功力深厚,恐怕就刚才大祭司的那一掌已经要了他的命。自己浑身上下完好无损,更觉修为大有长进,虽说心中没有丝毫把握,但眼下也唯有萧寒多少还有一拼之力。 没有婆婆妈妈的儿女情长,也没有哭哭啼啼的不舍,更不存在豪言壮语的英雄气概,众人闻听萧寒的话后,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逃跑,即便是白狐也不例外。这个时候,根本没有留给他们任何思索考虑的时间,虽然不明白萧寒这几天究竟在哪里,但白狐目光何等敏锐,从萧寒奔跑的身法上,他就已经很清楚的现,这小子修为大有长进,而且凭着他那特殊的血脉,即便不胜,也多少能给其他人争取一些时间。 无论是白狐还是孙灵海等人,他们如今也到了强弩之末,即便是留下来,想来除了给萧寒增添点麻烦以外,并无丝毫帮助,这些人均是心性坚毅之辈,转瞬就明白了萧寒的意思,所以在他喊出这句话后,他们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撤退。 萧寒迎了上去。 在看到大祭司一双血红的眼睛时,他心中也不由的吃惊。也不知道爆炸后生了什么事,但即便是普通人,也能一眼看出大祭司的精神有些不太正常。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全是疯狂之色,出手也是乱七八糟毫无章法,和先前相比更是判若两人,或许正因如此,白狐等人才能支撑这么长时间。 顾不得思考这些问题,萧寒双手微搓,双掌已经变了颜色,如白玉般洁白的两只手或点或捺,或拍或挡,几乎在和大祭司相遇的瞬间便交上了手。 大祭司神智的确有些不清,但他修为何等深厚,即便是出手没有丝毫章法,但仅凭强劲的修为,便能死死的压制住其他人,只不过和萧寒交上手以后,他蓦然感到了吃力。 萧寒的每次出手看起来都是轻飘飘的,好像没有丝毫重量,但他的这些拳脚一旦落在对手身上,却无异于刀剑利刃。两人缠斗半晌,大祭司浑身已经挨了萧寒的不少拳脚,他自己却是连萧寒的身体也碰不到一丝。 “砰”的一声,两人各自出掌,劲气飞溅,以他们为中心,一股看不见的气流爆射开来,周围的那些花草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之下全都变成了粉末飞散,萧寒借着这股冲击之力飞倒退,而大祭司则是后退了几步。 萧寒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胳膊,眯着眼睛凝神以待,这次交手,他心中大概有了个底,知道自己这几天修为大涨,要想赢得了对方恐怕并不容易,但大祭司如今这种状态,想要留下自己,可能性也不大。 大祭司眼中闪过一抹迷惘,他挠挠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不知为何,眼中竟突然流露出一股恐惧之色。在萧寒目瞪口呆的注视中,他转身就跑,瞬间便没有了踪影。 搞不明白到底生了什么事,但这个地方总有些阴森森的。阳光依然明媚,苍翠的树枝上花繁叶茂,但萧寒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他总觉得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正在注视着场中生的一切,这种感觉让他极不舒服。此地不宜久留,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大祭司既然跑了,自己就更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 萧寒转身,起落之间,已是数十丈距离,他不敢耽搁,径直沿着众人撤退的方向追了过去。 出了离宫,前方人影晃动,萧寒深吸了口气,极快的追上人群。 众人虽说是逃,但度和蜗牛也差不了多少。张三已经陷入了昏迷,此刻正由孙灵海和王霸两人搀扶着才没有倒下,白狐这样的高手,现在仅仅只是赶了一点路也是气喘吁吁,众人之中,唯一没有受伤的竟然是向导鲁云和孙淡月两人,从交手开始,这两人便在白狐的命令下先逃了,此刻除了有些受惊过度外,身体上下倒是完好无损。 “萧寒,这几天你都到哪里去了?知不知道我们都快担心死了……” 孙淡月看到萧寒终于赶了上来,这才放下了心事。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白狐,你怎么样?还能不能赶路?” “放心吧,死不了。”狐公的脸色有些木然。 萧寒不再说话,直接背起张三,沉声说道:“咱们还没脱离险境,大家再坚持一下,当务之急便是尽快离开这里……我们……” 他突然顿住了,众人有些疑惑,却看到萧寒此刻正盯着不远处的一根树梢,看他神情怪异,很可能是现了什么。 朝着他的目光望去,包括白狐在内,却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和其他人不同,在萧寒眼中,那根树梢上面此刻正站着一只鸟,一只长有三只脚的乌鸦。 216章 脱困(下) 萧寒深吸了口气,如今他已知道这种鸟名叫三足金乌,曾是上古异种,得萧道衍秘饲,用以传信,从先前的接触来看,此鸟对自己应该并无恶意,但每次看到它时,萧寒仍禁不住的心悸。 回过头,现众人看他的眼神都颇为奇怪,萧寒有些不解,刚想出口询问,一旁的白狐已经开口。 “少主,您在看什么?” 萧寒一愣,反问道:“难道你们都没看到那只怪鸟?” “怪鸟?” 众人面面相觑,白狐虽然受伤颇重,但眼力仍在,刚才他朝着萧寒的目光望去,却是什么都没看到,众人尽皆如此,所以在听闻萧寒的这句问话以后,脸上都浮现出古怪之色。 萧寒比他们更惊诧,那只三足鸟明明就站在距离众人不远的树梢上,为何他们却都一无所觉?还是说自己眼前出现了幻觉? “嘎嘎……” 难听的叫唤声传来,怪鸟用嘴梳理了一下羽毛,然后冲着萧寒不停的叫了起来。 在这瞬间,萧寒就明白并非自己出现了幻觉,而是这只三足鸟就切切实实的出现在自己面前,除了他以外,旁人无法看到,难道也是因为血脉的原因? “你……没有开玩笑?当真有只鸟站在那里?” 孙灵海也是满腹疑窦,他瞪大了双眼,眼前除了满目的苍翠外,别说是鸟,鸟毛都不见一根。 看到萧寒点头,众人相互对视一眼,均觉得浑身寒,即便是日已中天,但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身后的张三突然**了一声,悠悠转醒,看到萧寒浑身完好的站在自己面前,他眼中闪过一抹欣慰之色。 “咱们这是在哪里?” 看到余人神情古怪,张三一时间也弄不清楚究竟生了什么事,他下意识的张口,无意中牵扯到伤势,不由得皱了皱眉。 “刚出离宫不远……” “从时间推算,阵法很快就要变动,如今我重伤之下精力不济,怕是不能准确的计算出阵眼的方位,这可如何是好?” 这个四十岁左右的汉子眼中闪过一抹抑郁之色,众人闻听此言后也都心情沉重。这几天以来,绿洲中的阵法无时无刻不在生着变化,张三心细,逐渐摸索出一些规律。虽说他对阵法的了解颇深,但眼下却是力有不逮,要指望他看来是指望不上了。白狐对于阵法虽然也有所涉猎,但毕竟并不精通,而且他也受伤颇重,众人心中惴惴,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们将目光全都投向了萧寒。 萧寒仍盯着不远处的树梢,好像并没有听到张三在说些什么。过了半晌,他突然开口道:“跟我来。” 那只三足鸟叫声愈急,从以往的经验来看,很明显它是想带自己去某个地方,萧寒其实多少有些犹豫,但很快,他就不得不下决定,因为从脚下的震动来看,阵法已经开始动了。 除了鲁云和孙淡月外,其余几人莫不是心性坚毅、身手高绝之辈。若是在平日里,萧寒说出这句话后肯定会有人提出疑问,虽然心中清楚萧寒不可能害他们,但这地方诡秘难言,一直以来,也都是张三带着他们趋安避危,所以众人下意识的便将张三当成了“向导”,只不过眼下余人尽皆带伤,除了跟着萧寒外,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所以在听到萧寒的这句话后,他们也不得不跟着萧寒举步。 这和信任无关,纯粹是能力问题。眼下再无别的办法,众人也只好死马当做活马医,以期望能够出现奇迹。 虽然背着张三,但萧寒的度并没有慢上多少,只是为了照顾其他人,他不得不放缓了脚步,即使是这样,其余人也是大感吃力。萧寒心中急迫,因为从三足鸟的叫声来判断,事态很显然已到了紧要关头,前途生死未卜,后方还有个疯了的大祭司虎视眈眈,若不能尽快离开这里,他们这些人怕是没人能够活着回去。 一路趟河穿林,萧寒脚程极快,众人勉强跟随,心中却也不由得惊诧不已。因为从萧寒的行动来看,很显然他对这里熟悉异常,而且这一路行来,竟然并没有遇到丝毫危险,难不成萧寒对阵法的掌握要比张三更加精湛? 只有萧寒自己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自己之所以能够如此快而又准确的避开一个又一个的陷阱,皆因前方那只三足鸟的缘故。 这只怪鸟带着萧寒一路前行,中间并无丝毫停顿,但它度却并不是很快,众人虽感吃力,但也能勉强跟得上。萧寒越走心中越是惊异,暗想这东西不愧是上古异物,竟然如此通灵,若非眼下事态紧急,真想将之捉回去好好研究一番。 两个小时后,他们已经到了绿洲的外围,前方悬崖料峭,山峰层峦叠嶂,萧寒停下了脚步,眯着眼睛抬头看了看四周,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山崖之高,何止万丈,一眼根本看不到头。即便是所有人都完好如初,面对如此之高的山崖,估计也只能望山兴叹,更别提眼下他们人人带伤,除非变成飞鸟,否则绝难越过。 三足鸟绕着萧寒飞了一圈,然后停留在山崖凸起的一块岩石上,对着萧寒伸了伸翅膀。 轻轻放下张三,萧寒快步上前,走近了才觉在三足鸟的脚下,竟然有一个和山体同样颜色的圆环,若非有三足鸟的指引,怕是再细心的人也很难现。 “这是什么东西?” 众人尽皆上前,当看到这个圆环时,白狐禁不住开口问道。 萧寒摇摇头,沉吟半晌才说道:“估计是某个机关,咱们要想出去,怕是要着落在这东西上面。” 张三也挣扎着走了过来,闻言后说道:“这个圆环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弄在这里的,不过从上面斑驳的痕迹来判断,至少也有数百年时间。如今这东西和山体几为一体,要想拉动,恐怕……” “既然是这样,那还等什么?” 军官罗建一个箭步上前,伸手就朝着这面圆环拉去。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此刻一脸的焦躁,连同孙灵海在内,和他一起来的本有四人,如今却折了一个,自己修为又低,知道此生报仇无望,此刻又被困在这里,早就窝了一肚子火,此刻听着张三的说话,哪里还能按捺的住? 一拉,圆环纹丝不动,再拉,还是没有一丝反应。罗建脸色涨得通红,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劲,整个身子都吊在了圆环之上,可即便是他再怎么努力,也都是徒劳无功——这面圆环就好像是长在了石壁上。他重伤未愈,但经过几次试探,心中却已明白,即便是自己完好如初,也绝无可能拉得动这东西。 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那只三足鸟冲着萧寒叫了几声,声音嘶哑难听,他绕着萧寒飞了一圈,然后再也不理会他,扑闪着翅膀直接飞走了,萧寒心中一动,总觉得这只鸟的叫声中充满了不舍和留恋,但他很快便自嘲的笑了笑,心说这次或许是真的产生了幻觉。 罗建退了下来,孙灵海却又冲了上去,除了白狐和张三,其余人几乎全都试了一遍,就连孙淡月和鲁云也不例外,但圆环仍然纹丝不动,众人都有些泄气。 萧寒上前,仔细的看了一下圆环四周,并没有什么现。他深吸了口气,真力运行于右臂,然后单手用力一拉,如裂帛般的声音想起,众人只觉得脚下一阵剧烈的晃动,很快,山壁之上便出现了一道石门,一股极为阴冷的空气直冒了出来。 众人下意识的后退几步,萧寒从怀中拔出冼刃,注入内力,顷刻之间,他的周围便起了一层淡淡的亮光。 这是一个山洞,极冷的空气从中传出,让人禁不住的抖。萧寒深吸了口气,返身背起张三,朝其余人挥了挥手,率先朝里走去。 不管山洞中有没有危险,但眼下这是唯一的出路,他也只能赌一赌运气。 万幸的是,这一路无惊无险,除了渗人的寂静外,山洞中并没有生任何意外,而且,让众人既惊且喜的是,这里竟然有一条暗河,经过检验,这是极为纯净的淡水。 一路沉默着向前,就连那个一刻都停不下来的罗建也都闭上了嘴,萧寒在前,孙灵海和王霸两人断后,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等到所有人最终走出山洞时,才觉外面已是繁星点点。 即便是萧寒也从不曾想到,自己再次看到沙海竟然觉得如此幸福。这几天的一些遭遇,让所有人都觉得恍如隔世,此刻再次来到俗世之中,才明白原来和绿洲那种诡异的环境相比,沙漠真的是不算什么。 白狐终于支持不住了,老头子在出洞的瞬间便倒了下去,如果不是孙灵海眼疾手快,他就要一头栽倒在沙漠里。 萧寒手指轻搭在白狐手腕,过了半晌,他才舒了口气,说道:“内伤较重,不过性命无忧,只是连日来劳心劳力,过于疲累之故,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应该就会没事……” “你还会看病?” 罗建禁不住问了一句,心说人比人真是气死人,看这家伙年纪并不大,怎么好像就没他不会的东西? 萧寒摇摇头,没有说话。他并没有系统的学过医术,但因为长期修习天龙诀,他对于人体的构造十分清楚,医武本是一体,修为到他这种境界,很多时候甚至要比真正的大夫看病还要精准。 “有些不对劲,这一路我暗自掐算着时间,尽管咱们走的比较慢,但穿越山洞最多也不过一个多小时,可咱们在离宫的时候明明还是中午,怎么一出来就变成晚上了?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 张三嘶哑着嗓子说道,语气中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惊悸。 “我们能够安全的出来就已经算是万幸了,至于离宫和外界到底有什么不同,并不是眼下我们该关心的事,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离开这里吧……等等,前方好像有人……” 217章 意料之外的相遇 胡洪这些天来心情非常不错,自从得了这份美差之后,他只觉得这辈子再也没有比现在更让人感到舒畅的了。日进斗金不说,身旁还有一大批人供自己驱使,三个如花般的少女更是让他有种说不出的亢奋,虽然这些女子全都是被他掳掠而来,但正是因为这样,玩起来更觉得刺激,自己前半辈子浑浑噩噩,如今终于明白,人就是应当这么活着才有意思。 胡洪是胡大帅的亲信,此人原本姓赵,但为了巴结胡英保,竟然改了自己的姓氏,而且拜胡英保为干爹,他年龄和姓胡的差不了多少,如此做派,让知道内情的人都有些作呕,此人将阿谀之态挥到了极致,但胡英保倒是蛮欣赏他,委派了他一个巡检的工作,说是巡检,说白了就是专收保护费。 开始的时候这个人一直在春城转悠,随后随着古墓一事越闹越大,手下有人给他出了个注意,于是他便移步到沙漠外围,无论进出之人,他都要敲诈一笔,这个人守在出入沙漠的要道之中,无论是谁,要想进出沙漠,务必都要从这里路过,旁人或是冲着胡大帅的名头,或是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的确让他赚了不少,而且就算是那些被通缉的毒枭和杀人犯,轻易也不会触犯于他,如此一来,胡洪越加变得无法无天起来。 这里的收入虽然大半都交了上去,但仍有小部分金钱被他截留了下来,即便是这小部分钱财,也比他在城中所得的所有金钱还要多,金钱在手,美女我有,这种生活,让一辈子不得志的胡洪一时间信心高涨,愈觉得自己就是个天才,以前之所以没有得势,完全是运气的原因。 每日里好吃好喝的供着,闲暇的时候又有美女作陪,一旦有人路过这里,也不用他出面,手下人便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办的妥妥当当,这样的生活,给个神仙都不换呐! 不过这几日他多少也有些烦心,都怪那个女疯子,若不是她,胡洪相信,自己生活的一定会更好。 想到这里,他在太师椅上伸了个懒腰,吐出一粒葡萄籽,扬声问道:“有没有那个疯子的消息?” 他的下站着一个獐头鼠目的家伙,留着八字胡,穿一身唐装,手里还拿把扇子,瞧其打扮,和古时候的师爷相当,此人很明显也是模仿古人谋士的做派,只不过因为长相和气质的关系,如此打扮,不仅没有半分高人的模样,反倒是有种说不出的滑稽。 听到胡洪的话后,这家伙赶紧凑前两步,一脸谀笑的说道:“胡爷,暂时还没有她的任何消息,不过这附近全都是咱们的人,这疯丫头若敢再来,管保让她有来无回……” “屁话……”胡洪抓起手边的一颗苹果朝着对方砸了过去,骂道:“难道还要等人家上门?我干爹说了,这个人可不容易对付,他要求我们务必在三天之内将事情办妥,而且还要处理的干干净净,不留丝毫把柄……对了,隋大哥呢?” 八字胡被这颗苹果砸得脑门生疼,但他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丝毫不满,听闻此言后赶紧说道:“隋爷已经带人追入了大漠,凭着隋爷的能力,此番出手,一定是手到擒来,胡爷大可放心……” 胡洪口中的“隋大哥”便是隋峰,也是沙门会的会长,即便是胡洪再怎么胆大妄为信心膨胀,但在面对隋峰的时候也丝毫不敢拿架子,这次若不是事态紧急,想来像隋峰这样的大人物,也绝不可能亲自出手。 胡洪其实也多少有些疑惑,他不明白,对方不就是区区一个警察么?用得着这样大张旗鼓?他们这些年来杀的警察还少了?真不明白干爹究竟在想些什么,据说这个女警察手里有对干爹不利的证据,但即便是这样又能如何?难道还真能扳倒干爹不成? “韦君智,你说咱们这样紧张兮兮的搜寻一个丫头片子,是不是有些担心过头啊?当然,我不是质疑干爹的决定,只不过凭我干爹胡大帅的名气和势力,即便是政府,也不敢真拿他怎么样吧?” 被称为“韦君智”的八字胡“刷”的一声合上了扇子,在掌心中敲了敲,皱着眉头来回走了几步,扮足了忠臣谋士的做派,这才开口说道:“胡爷,小心总无大错,我听说这个宋佳佳可不简单,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冰海市的公安局局长,这个人办案很有一套,而且后台很硬,若是真让他拿到了对大帅不利的证据,恐怕……” “算了算了,我也就是随口一问,反正这件事主要由隋大哥负责,我就不操那份闲心了,你吩咐下去,让弟兄们睁大了眼睛盯着,若有路过的肥羊,一定不要放过……我累了,先进去休息片刻,你帮我盯一下吧……” 胡洪说走就走,不多时,身后的帐篷里便传来女子的哭喊求饶声。韦君智瞪了一眼旁边的两个年轻人,骂道:“看什么看?没听见胡爷说的话?赶紧走!” …… …… 宋佳佳此刻正在逃命,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如此狼狈的一天,而且到现在为止,她心中都有些迷糊,搞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卷入了这样一件事情当中。 她本来是在追查一名友人的下落,这个人已经失踪了好长时间,据说他失踪前曾在春城出现过,宋佳佳得到消息后,马不停蹄的赶往春城,随后便也听说了沙漠中古墓的事情,心有疑惑之下,她便混在淘金的人群之中来到了边境。 随后,他遇到了一个半死不活的中年人,对方此刻正在被人追杀,出于一个警察的职业本能,宋佳佳出手救下了他,没想到这一救不要紧,自己却是陷入了乱流之中,无休无止的追杀几乎从没间断。 她本想乘车直抵冰海,不曾想所有出城的道路全都被人堵死,无奈之下,只能远赴沙漠,那个被追杀的中年人并没能逃脱被杀的命运,临死前交给了宋佳佳一个胶卷,声明里面有胡英保犯罪的确切证据。 宋佳佳虽然远在冰海,但对于胡英保这个人也并不陌生,知道此人已隐隐的成为了春城一霸,拿到证据后,她当然不肯交还给这些人,于是对方了疯般的一路追杀,跟在她身边的几个警员此时也死的七七八八,若非她本身身手不错而且头脑极为清醒,此刻想必早已沉尸沙海,别说递交证据,便是想活命都难了。 连日来的逃亡已经让她疲于奔命,因为事起仓促,她根本没有过多的准备,此时食物已断,饮水最多也只能撑半天,身后强敌环伺,一般人怕是早就奔溃了。 “宋局,现在该怎么办?” 问话的这个人名叫柯乐,是重案组的组长,四十岁出头,虽然此刻看着风尘仆仆,但神情坚毅,若刀削般的眉毛一扬,眼神中便会流露出一股杀气。 “如今退路已断,前方又是一望无际的沙海,咱们若是继续往前,即便是不被他们抓住,怕也会困死在这里。照我的意见,还不如返身一战,这样就算是死也死得爽快……” 另一名警员开口,他叫单旭,也算是宋佳佳手下的得力干将,在整个警局当中,数他的身手最好,不过此人一向比较冲动,而且是个火爆脾气,动不动就出手,整个冰海市公安局中,也唯有宋佳佳能够压得住他。 “咱们身后至少有十多个亡命之徒,你就算再能打,难道还能将他们全都杀了不成?再者说,经过这些天的逃亡,你我的体力也早已到达了极限,此刻别说是杀人,连逃跑都是问题。别忘了我们的职责,咱们死了不要紧,但这份证据务必要交上去。” 宋佳佳语气仍然冷静,只不过从她干裂的嘴唇和苍白的面颊中可以看出,此刻女子也已到了极限。 “难道那些弟兄就白白的死了不成?” 单旭一拳砸在沙地上,目光中喷出怒火。 “当然不能就这样白白死了,可眼下,我们最重要的目标不是替死去的兄弟们报仇,而是想法设法的将这份材料送出去……我……” 她话还没说完,远远的便传来一阵声音。 “宋局长,你只要将胶卷交出来,我保证放你一条生路。你是知道的,胡大帅向来和你们公安系统河水不犯井水,你如此年轻便已经是冰海市公安局的局长,将来还有大好的前途等着你,若只是为了区区一个不知所谓的胶卷便赔上自己的性命,又是何苦呢?若是你听我的建议,将胶卷给我,我二话不说拍拍屁股就会走人,而且我还会给你们留下食物和饮水,如若不然,就别怪我撕破脸了……” 对方好整以暇,看来是吃定了自己。说来也是,他们如今就剩下区区三人,即便是想拼命也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如今对方既然敢出声,怕是早就趁着他们说话之时包围了这里,要想再逃,希望已经不大了。 宋佳佳叹了口气,她开始的时候多少还存有一些侥幸心理,期望能够在大漠中遇到边防军,可如今看来,恐怕已经不可能了。 给身边的单旭和柯乐两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戒备,宋佳佳向前几步,刚想有所动作,突然,她有些愕然的停下了脚步,前方有几个衣衫不整浑身是伤的人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中,这一行人有男有女,最让她意想不到的是,中间的那个青年人她竟然是认识的,那个人是萧寒。 这个花花公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来这里干什么? 一时间,宋佳佳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处险境,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萧寒等人,久久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218章 牵连 和宋佳佳一样,萧寒对于宋佳佳的出现也感到惊诧莫名,一个市公安局的局长,怎么会出现在拉干沙漠中?一般来说,作为一个局长,很少会亲自出行任务,他们要做的大多都是居中指挥和调停,宋佳佳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不是为了案子? 萧寒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他不清楚面前女子的行事作风,不管是以前的刑警队长还是如今的公安局长,在遇到大案要案时,宋佳佳总是会亲力亲为,这种习惯并没有因为身份的变化而有所改变,对于宋佳佳来说,官职的大小只是代表着位置,她向来并不热衷权利,而且,这个女人真的不怕死。 思考只是瞬间,宋佳佳看到了萧寒,隋峰当然也看到了他,一开始他还以为这些人是宋佳佳的伏兵,着实被吓了一跳,但等他看清楚面前这帮人的惨状时,便不由得的放下了心。看来这也是一群进漠淘宝的人,宝藏没有淘到,反倒是浑身累累,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即便对方是一群狠茬,但在这种状况下,根本对自己造不成任何威胁。 可惜了!他心中暗叹一声,只能怪这群人命不好,看到了不该看到的,没办法,接下来也只能除掉他们。 对于常年行走在死亡边缘,执行暗杀任务的隋峰来说,这世上之人根本无所谓无辜不无辜,有的只是该死不该死,杀死一群陌生人,对他而言,不存在任何精神压力。 另一方面,作为萧寒来说,面对一群手执枪械,一看就不是善类的隋峰等人,他心中也着实没什么紧张恐惧之意。虽说白狐张三两人负伤严重,但自己眼下却仍是完好无损,王霸和孙灵海也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就算是孙淡月,等闲四五个男人也未必是她的对手,尽管对方手中有枪械,但萧寒相信,若真是到了火拼的时候,以他如今的修为,恐怕这些人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眼下他实在不想动手,宋佳佳在他眼中也未必比隋峰更加可爱,这个女人曾三番五次的针对自己,不知为何,她好像对萧寒有种天生的敌意,面对宋佳佳那张扑克脸,萧寒也实在懒得和她打交道。 他这样想,但隋峰却不这样想,看到萧寒有举步的迹象,隋峰做了一个这辈子最错误的决定。 “杀了他们……” 他冷冷的喊出一句。 而就在隋峰挥手的瞬间,萧寒瞳孔皱缩,他双肩微动,背上的张三已经被他轻飘飘的抛了出去,然后只听得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众人根本没有看清楚到底生了什么事,跟在隋峰身边的那些汉子齐齐的出一声惨嚎,他们右腕的手筋已被萧寒挑断,所有的枪全都掉在了地上。 而此刻,张三还在空中并未落地,等到萧寒回到原地时,张三才堪堪掉了下来,正好落在萧寒的背上。 如果不是此刻萧寒右手中握着一柄匕,刀尖上还残留着血迹,隋峰甚至都不清楚对面的这个青年是不是动过。 这是什么度?对方究竟是什么人?隋峰抬头看了看天,月亮明晃晃的挂在天上,他有些神经般的笑了笑,甚至怀疑刚才经历的一切是幻境。这件事生的太快,结束的更快,但无论他怎么想,总觉得有些荒谬和不切实际。 不管是宋佳佳还是隋峰,在普通人眼里,他们算得上是身手矫健能力出众,而且两人虽然职业不同,但所经历的事情却也差不了多少,都是在刀口上混饭吃,他们一年里面遇到的危险普通人一辈子都可能碰不到一次,但不管怎么说,大家既然选择了这样的职业,也早就做好了随时送命的准备,无论是牺牲也好还是被杀也罢,若情况真是如此糟糕,他们不介意拼一拼,大家相互斗殴一番,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也不见得就怕了。 但刚才生的一切却全然不同,自己才出声,手下便倒了一地,而看对方的神情,似乎也并没有花费多大的力气,他是怎么办到的?换句话来说,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些人还算是人吗?难道是沙漠中的妖孽? 宋佳佳的反应并不比隋峰好多少,她常年在警局工作,身手犀利的人也见过不少,别的不说,跟在自己身边的单旭也是一个能够手掀水泥板的猛人,但和萧寒刚才的表现相比,单旭就像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婴儿。 截至目前为止,宋佳佳和萧寒的碰面已有三次,但她对萧寒的印象仍然停留在对方只是一个有背景毫无能力而且极为冷血的纨绔子弟,数年前的那场命案虽然让萧寒受了刑,但在宋佳佳看来,对方所受的惩罚明显太轻,若不是萧寒有一个好老子,这样的人拉出去枪毙几次都不够。 但眼下看他的身手,动如闪电,静若处子,眉宇间沉着冷静,目光深邃,这还是原来的那个人吗?经过这么多年,萧寒的容貌几乎没什么变化,但气质却截然不同,宋佳佳也在奇怪,为何自己以前所看到的全都是此人不堪的一面,难道自己还未从当年的阴影中走出来? “宋警官,这是怎么回事?” 直到此时,萧寒才开口,而当隋峰听到对方的问话后,心早已沉到了谷底,看来这个人不仅认识宋佳佳,两人看起来好像还颇为熟稔。 “追查一个案子,没想到深陷沙漠,这位便是沙门会的会长隋峰……” 宋佳佳随意答了一句,话锋一转,又将目标引到了隋峰身上。她早已经看出,今天自己能否活着出去,关键还要看萧寒是否肯帮助自己。 隋峰此时并未受伤,好在刚才他并未拔枪,所以萧寒出手时也并未伤他。如今自己的配枪就别在腰间,距离右手不过几公分的距离,但隋峰已经胆寒,他根本没有把握可以一击必中,虽然他也被人称为“快枪手”,但此时他并不想冒险。 “你是胡英保的人?” 萧寒转头,冷冷的问了一句。 “这位朋友认识胡大帅?” 隋峰心中燃气一丝希望,如果对方真的和大帅有旧,这事就好商量了。 “素闻胡大帅的‘英名’,倒是无缘见过……看你们如此大张旗鼓,莫非是宋警官哪里得罪了胡大帅?” “这个……” “萧寒,这是胡英保的犯罪记录,我只求你能够将它送出去……姓隋的,你杀了我六个弟兄,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宋佳佳想也没想便将胶卷抛给了萧寒,其实在她内心深处,对萧寒也并不如何信任,只不过办案多年,她已经看出萧寒好像对此事并不怎么关心,眼下最关键的就是将这个胶卷送出去,至于自己等三人,原本也没想活着出去。 她并不相信萧寒,但她相信萧大鹏,数年前她就调查过萧寒的背景,知道对方的父亲是一名中将,虽然他们双方从未见过面,但军中之人,多是光明磊落之辈,对国家有害的事情,相信他不会置之不理。 对方竟然毫不犹豫的将如此重要的证据交给自己,萧寒也不禁楞了一下。看着宋佳佳那身破烂的警服和满脸的憔悴,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了华祥云,很快,他心中就有了决定。 隋峰的手下只是伤了腕脉,右手无法拿东西而已,但他们伤势并不重,就在几人说话的当口,这些人已经相互包扎,66续续的站在了隋峰身后,再怎么说,己方也有十数人,而宋佳佳只有三个人,如果萧寒不出手,他这边胜算还是很大。 “宋警官,今天你恐怕很难活着出去,有没有什么遗言需要交代的?” 萧寒声音不疾不徐,脸上也是一片漠然,他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孙灵海的开口,不动声色的向前一步,挡在孙灵海面前。 宋佳佳笑了笑,女子在这瞬间竟然散出一股莫名的光彩,她的身影在月光的照射下竟好似镀了一层银色。 “我从警十四年,破获的大案要案不下百起,虽然有一些案子至今悬而未决,但我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即便是身死,我也能无愧无悔……我常年孤身一人,并无丝毫牵挂,遗言是没有的,倘若你出去后,能够遇到我的师哥,你告诉他,我并没有辜负他对我的期许,只不过,我怕是很难再帮助他了。” 宋佳佳说的很平静,情绪并不如何激动,萧寒听得却是微微动容。 “你放心,如果真能遇到你师哥,我肯定会将话带到……你师哥是谁?在哪里高就?” “他名叫华祥云,是一名国际刑警,我也有好多年没有见过他了,你……” “等一下,你说谁?华祥云?华警官?” 萧寒有些粗鲁的打断了对方的话,急声问道。 宋佳佳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你认识我师哥?”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出了沙漠再说吧……” 对于华祥云,萧寒早已当对方是自己的生死之交,如今听闻宋佳佳竟然是华警官的师妹,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他都没理由见死不救。刚才之所以故意说那些话,无非也就是想捉弄对方一下而已,但此刻他早已没有了这样的心情。 至于隋峰等人,萧寒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这些上不了台面的黑社会,他也实在没有兴趣和对方耗下去。 “这位先生,你们要走可以,但胶卷必须留下。” 隋峰也是苦不堪言,但职责所在,他没办法继续沉默,虽然明知道自己这帮人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只是一旦完不成任务,回去后下场恐怕更惨。 萧寒理都没理对方的说话,只是喊了声“王霸”,一脸精悍的小王和孙灵海两人已经扑了上去。 “走吧!” 萧寒背着张三举步而行,只是谁都没有现背上的张三在看到宋佳佳时眼中闪过的那抹异色。 219章 月夜思 “来路已经被胡英保的人堵死了,你虽然身手不弱,但对方毕竟人多,而且人人有枪,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出去,恐怕……” 一路上,宋佳佳大概的说了一下自己的经历,随后颇有些担忧的告诉萧寒这件事。≧ ≧ 只不过看萧寒一脸的无谓,她也就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连日来的逃亡,让她的身心负荷都已到了极限,如今危险解除,宋佳佳只觉得脑袋一阵晕沉,浑身软,若不是身旁有单旭和柯乐两人扶着,恐怕早就倒下去了。 “前面不远处应该有条暗河,咱们也都劳累了一天,先休息一下吧。如今距离离宫已有一段距离,那个疯子没可能这么快便追上来的……” 对于环境,张三总有种天然的敏锐感,眼下人人疲累,又饥又渴,这样下去,没多少人还能撑得住。 萧寒闻言后点点头,看着孙灵海和王霸两人气喘吁吁的赶了上来,小王凑近萧寒的耳朵说道:“都解决了。” 隋峰等人是死是残,萧寒其实并不关心。都说胡英保是春城一害,既然对方找上门来,萧寒也不介意随手折了他的这只羽翼。沙门会历来无恶不作,虽然很多人都知道隋峰是胡英保的嫡系,但因为没有证据,而且此人向来踪迹诡秘,就算是政府也对其没什么办法,不过姓隋的流年不利,竟然在沙漠中和萧寒起了冲突,若是再不除掉,就连萧寒自己都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了。 东方已微微泛白,众人根据张三的指点,终于找到了这条沙漠中的暗流。美美的梳洗了一番,萧寒掏出手机,仍然没有丝毫信号。 他叹了口气,眼下距离沙漠的出口至少还有一天的路程,自入离宫开始,众人就很少吃过东西,如今自己虽然还撑得住,其他人恐怕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也不知道他们还坚不坚持的住。 轻微的鼾声传来,萧寒转头,现小王等人已经睡下了。他们胡乱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就这样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地上,每个人脸上都有着少见的疲累。沙漠之中温差极大,虽然已近天明,但温度仍然很低,孙淡月双手环抱着自己的双腿,将头深深埋在双腿之间,也早就睡着了。 此刻唯一醒着的除了萧寒外,就只剩下宋佳佳。她之所以一直没能入睡,并不是她不感到累,也并非她的神经有多么坚韧,而是她只要一闭眼,死去的那些下属总会出现在她的脑海中,他们全身都是血,睁着无神的眼睛动也不动的盯着自己。 宋佳佳并不是没有见过死人,这些年来,和自己一起的同事也有牺牲的,刑警本身就是一个高危职业,见惯了这些,心中虽不至于铁石心肠,但也淡漠的厉害,可是这次也不知道怎么了,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前方燃起了一堆篝火,在这凄冷的天地之间,那堆篝火显得是那样的渺小和微不足道,但毕竟带来了些许的温暖。不由自主的,宋佳佳走了过去,看着在篝火的映照下那张坚毅而英俊的脸庞,第一次现这个名叫萧寒的青年竟然是如此耐看。 意识到自己内心有些羞人的想法,宋佳佳脸上瞬间出现一层红晕,好在有篝火的照映,萧寒也并未转身,她才稍稍放松了下来。为了不让对方看出自己的心事,她轻咳了一声,故作平静的问道:“在想些什么?” 萧寒转头,眉宇间有股挥之不去的郁郁之色,“没什么,我在想一些往事。” 萧寒并没有撒谎,他的确是在想一些东西,想着这十多年以来生的点点滴滴。在很多年前,确切的说应该是从自己上高中开始,他的生活轨迹就在不知不觉中生着变化。他所处的环境,接触的人群,经历的事情都在看似平常实则诡异的生着变化,而这种变化在开始的时候他并没有意识到,或者说即便是自己有所怀疑,但很快这种念头仅仅只是在脑海中转一圈就消散了。 高中时,自己因为打人一事和孙灵海起了冲突,被孙灵海打的吐血,随后,吴天傲便给自己传授了天龙诀,寒假的时候去ktv唱歌,和那个疤脸生了冲突,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父亲萧天龙的出手,再然后,疤脸所属的组织赤龙会在一夜之间销声匿迹。 他至今仍记得当初春游时遇到的那个名叫邱墨的汉子,那个人明显是混社会的,要说认识萧大鹏基本不太可能,当初汉子看着自己时脸上的那种疑惑和惊惧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再然后,化名宋家彦的龙三出现,自己和国际佣兵团狼牙的冲突,和礼司、财司、人司的碰面,自己的入狱,夫子的教导,出狱后神秘人的追杀,毅行时的点点滴滴,张三的出现,水玲的突然失踪,改造人、孙淡月被绑架,自己稀里糊涂来到沙漠,然后归座之时的历练……乍一看,这些事情根本没有丝毫关联,但仔细想想,每件事的背后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当然,他并不认为所有的这一切全都是有心人的设计和安排,因为人毕竟不是神,就算再怎么精通占卜,也绝不可能将所有的事情全都算的清清楚楚。那些偶然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事先谁都不会知道,但萧寒始终有个感觉,有人已经织好了一张巨大的网,正一步一步的诱使自己走进去。 对方能够将原本毫不相干的一些事一丝丝串联起来,再运用一些看似无意实则饱含深意的手段将其组织起来,形成一张看不见摸不着的大网,这种谋略,这种能力,定非一般人所能为。 这个隐于暗中的神秘人究竟有什么目的?他是友是敌?萧寒都无从得知。在自己所认识的人当中,夫子大智近妖,萧大鹏虽然平日里不怎么说话,而且看着也极为普通,但萧寒心里清楚,能够和夫子平起平坐并另夫子忌惮三分的人,当然不仅仅只是身手高绝。 白狐据说也是一个谋略高手,但毕竟只是听闻,萧寒并未亲眼见过,而当初自己的亲生父亲萧天龙能够驭使得了如此厉害的人物,能力更是不可想象,如今他得知萧天龙还活着,心中也难免怀疑,但无论是谁,萧寒都想象不出他布这个局的用意。 当初夫子曾给他说过,在某些看似扑朔迷离的事件中,要想找出真正的对手其实并不难,你只要抽丝剥茧,分析出这些事最终会对谁有利,那这个人肯定就是幕后主使。但萧寒细细思量了过去生的这一切,现无论是谁,都不曾在这些事件中得利,若真要说有谁能够得到好处,算来算去也就只有天网了。 天网中人行事一向诡秘,其魁更是一个极为神秘之人,即便是夫子和萧大鹏两人,追查了这么长时间,却仍是没有丝毫收获,但奇怪的是,对于这一系列事情的生,萧寒心中却始终有种感觉,这并非全是天网中人所为。 若是天网的魁真有如此能力,想来也不会一直屈居山流之下,只敢暗中偷偷摸摸的做事。他在山流中已有一段时间,对于各人的关系心中也有个大概的了解,夫子和萧大鹏两人虽然表面上看似和睦,但实际上一直都是针锋相对,白狐两不相帮,三龙四司各有打算,这些在山流中有着大影响力的几人其实并不团结,各自有各自的势力和圈子,只不过因为萧大鹏和夫子两人并未决裂,所以余人也不敢太过放肆,但若是这两人有朝一日真的反目,恐怕…… 自己对萧大鹏的怀疑并未消除,对于萧大鹏为什么会将自己入狱一事嫁祸给夫子,他至今不解,萧寒相信,当初苏小小的那番话不可能有假,但这件事若是有心人从中设计,又将如何? 人性善变,即便是再怎么相信某人,一旦心中有了怀疑的种子,这种信任无疑会被打破,继而出现裂痕,而这种裂痕会因为怀疑的加重而逐步扩大,最终变得不可收拾。自己对萧大鹏如此,那在山流中的其他人心中,两使三龙四司又是种什么样的形象? 这些事他以前从来都没有想过,只是今晚不知为什么,思绪却变得无比清醒,但即便如此,他想了良久仍然得不到任何答案。以前自己总是被动的等待别人告诉自己一些事实的真相,但从现在开始,很多事,自己看来都要亲自动手查证了,尽管他知道这很难。 微微叹了口气,萧寒拨弄了一下火堆,转头时,才觉宋佳佳怔怔的看着自己,女子神情复杂,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萧寒轻咳了一声,宋佳佳浑身一颤,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你说你在追查一件案子,这才到了沙漠,到底是什么样的案子会让你这个堂堂的公安局长亲自动手?” 萧寒问的有些随意,因为他和宋佳佳之间实在谈不上熟悉,当然两人的关系更谈不上友善。 宋佳佳低头思考了一阵,并没有回答萧寒的问题,转而问道:“你是怎么认识我师哥的?” 萧寒摇摇头,对于这个女人的强势他不是第一次领教,无论什么时候,宋佳佳对于周遭的人群总是充满了戒备,而且在谈话中,她总会有意无意的争取主动权,可能是从警久了,在对方眼中,看谁都好像是犯人。 “我和华警官的认识算得上是一次意外,不过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我钦佩华警官的为人,对他更没有任何恶意,若是你真知道他的消息,我倒是很想找他谈谈。” “前面我就说过,我和师哥也有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了,不过在他失踪前,听人说他曾到过春城,我这次来也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打探一下,事实不尽人意。” “这么说你这次来春城就是为了追查华警官的下落?” 宋佳佳楞了一下,没想到眼前的这个男子反应竟然如此之快。 她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只是一味的沉默。萧寒也不再询问,两人围坐在篝火旁边,空气中所散出来的只有汽油燃烧后的味道。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空中突然爆出一团烟花,两人都是一呆,这个明显用于传警的烟花到底是谁放出来的? 220章 烟花 “这是沙门会用于传警的烟花,此地地处沙漠,手机根本没有信号,看来也只能用这种原始的方法进行传讯了……” 烟花的爆鸣声传来,本来熟睡的几人全都被惊醒,而说出这番话的竟然是向导鲁云。 看着众人望向自己的眼光有些奇怪,鲁云苦笑了一下,说道:“早些年沙门会和春城的其它势力之间多有冲突,这种七色烟花本就是他们独有的传讯方式,但凡在春城周边生活的人,几乎没有人不知道这些。 只不过近年来沙门会有了胡大帅的支持,势力日渐庞大,春城的其它组织这才不敢轻撄其锋,逐渐的冲突也就少了……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竟然逼得沙门会动用七色烟花,可见事情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莫非是和边防军起了冲突?” 鲁云边说边朝孙灵海看了一眼,同行时间日久,他早就知道了孙灵海的身份。 孙灵海紧皱着眉头,思忖半晌,缓缓的摇了摇头。边防军和胡英保之间并无太大的冲突,沙门会作为胡英保的嫡系,其力量也不容小觑,若非迫不得已,即便是边防军也不愿和这种人硬碰硬的死磕,再者说,如今边防军的军长为人一向沉稳圆滑,很多时候对于胡英保所犯之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万不至于闹到如此地步。 但在春城这个地方,除了边防军外,根本没有其它势力能够和胡英保对抗,是什么人竟然有这么大的能力,竟迫使沙门会放出最高级别的求救烟花? 思索的同时,众人都已起身,张三伤势仍然不轻,白狐经过半天的休养,精神倒是恢复了不少。王霸和孙灵海两人搀扶着张三,众人便都朝着刚才烟花响过的地方走去。 走了没几步,又是两团七色烟花爆开,众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约莫半个小时以后,他们终于抵达了事现场。 此时朝阳初升,但孙灵海等人却没有感受到丝毫暖意。沙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无数具尸体,从穿着装扮来看,几乎全都是沙门会的人。从各人的面容上来看,他们死前并未遭受太多的痛苦,对方出手极快,而且大多都是一击致命,沙门会的这些人常年和死亡为伴,身手也算不错,但他们的敌人很显然修为更高,和他们根本就不在同一层次,与其说是火拼,还不如说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不远处的沙丘上站着一个人,应为面朝朝阳背对众人,所以萧寒一时间竟没能认出对方是谁,只是觉得这个背影有点熟悉。一旁的孙灵海和孙淡月两人已经惊叫了一声,喊了声“爸爸”。 孙天来竟会亲自来了沙漠,不用问,肯定是因为担心孙淡月的安全。男子转头,神情并不如何严肃,但萧寒却从他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股杀气。 孙天来还没从刚才的杀戮中醒过神来,待到他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儿子和女儿时,脸上才露出一抹微笑。 “司主,全都处理干净了。” 说话的是一个年已花甲的老人,微微伛偻着腰,低头对孙天来说道。孙灵海在看到这个人时蓦然睁大了眼睛,惊声问道:“黎叔,您怎么来了?” 被称为“黎叔”的这个人孙灵海一点也不陌生,从自己出生时起,这个老人便一直呆在自己家中,即便是父亲,对于此人也都是礼敬三分,他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闲暇时也只顾着逗弄一些花花草草,孙灵海年纪日长,逐渐觉这个老头子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有意无意的试探之下,他知道老人身负绝学,修为比父亲还要高出不少。这次竟然连他都出动了,难怪沙门会会败的如此之惨。 黎叔一向都对自己比较冷淡,反倒是妹妹孙淡月,他从小就喜欢的不行,小时候,妹妹每次犯错,往往都是黎叔出面说情,真要说起来,恐怕孙淡月对黎叔的感情要比对父亲还深厚一些。 果不其然,孙淡月在看到黎叔后连蹦带跳的跑了过去,一把就抱住了老人,娇声笑道:“还是黎叔最疼我,知道我有难,竟然亲自赶了过来,黎叔辛苦了。” 说罢摸了摸老人的胡子,眼中却盈满了笑意。 她原本有些担心,自己这次不辞而别,竟然被人绑架,虽说父亲对自己一向疼爱,可这次闹的实在太凶,刚才在见到孙天来时她心中多少有些忐忑,但黎叔在就不一样了,父亲就算心中再怎么不满,有黎叔帮着自己,想来他也不敢过于严厉。 黎叔苦笑了一下,摸了摸孙淡月的头,眼中一片慈爱。孙天来眼角一阵抽搐,怒哼一声,说道:“没大没小,黎叔为了你,这次破誓出门,你怎么一见他又去抓他的胡子?还不快点向黎叔赔罪?” 在目光转向萧寒时,孙天来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朝着萧寒微微低头,说道:“这次淡月无恙,多亏了少主及时出手相助,此等恩情,天来不敢有忘。” 萧寒有些尴尬,从身份上来说,自己虽然现如今是山流的龙,但私下里,孙淡月和自己毕竟平辈论交,眼下孙天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朝自己行礼,这事终有些不妥,尤其是孙灵海和孙淡月就站在旁边,他更加感到不自在起来。 为了避免尴尬,萧寒只好转移了话题,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和沙门会起冲突的?” “少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边走边说吧……小陈,你把东西拿过来,让大家先吃点,稍作休息后咱们就赶路。” 萧寒等人虽然休息了半天,但腹中却早已空空如也,如今看到孙天来竟然想的如此周到,无不心存感激。胡乱吃了一通孙天来带来的食物,大家这才满足的抹抹嘴,继续赶路。 “我是今日凌晨接到的消息,说你们被困大漠之中,于是便乘坐飞机赶了过来。进漠之前,竟然有人要收过路费,我着人略略打听了一下,才明白这帮人是胡英保的手下。想当初龙还在的时候,胡英保又算是哪根葱?如今山流虽然大不如从前,但也不是这等宵小所能够轻侮的,我一怒之下,动手废了那个名叫胡洪的家伙,这才引得沙门会大肆追杀,事已至此,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我便让人直接灭了这帮人,也省的这些家伙如苍蝇般绕来绕去。” 萧寒和孙天来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两人低声交谈。孙天来语气平静,好像对此并没有太多的感触。 萧寒心里却不是滋味,一言不合,便要动手杀人,不是说山流底蕴深厚,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么?如今看来,也不尽然。 在萧寒的认知中,两使三龙四司这些人,礼司孙天来是最为温和的一个,没想到骨子里竟也是如此好斗,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这种肆无忌惮的行事方式让他心中多少有些不喜。胡英保势力庞大,无恶不作,是春城一害,像这种人,要说杀也就杀了,但沙门中人,大多也都是听命行事,虽有为虎作伥之嫌,但大部分人罪不至死,孙天来竟是想都不想便将这帮人屠戮一空,时候也没有半分愧疚,一念至此,他脸上的不郁之色便清楚的表露了出来。 孙天来看着萧寒的脸色有些难看,稍一思考便知道对方心中的不满大抵和自己这次的行事有关,想到这里的孙天来笑了笑,说道:“少主,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您现在已是山流的龙,遇事当毫不犹豫,杀伐果断,山流是个讲道理的地方,但对于那些不讲道理之人,我们便会比他们更不讲道理……若真说到肆无忌惮,当初龙还在时,山流的行事那才叫真正的肆无忌惮。像今天这种事,对于山流来说,当真不是什么大事,您也不必过于介怀。” 萧寒心中叹了口气,知道孙天来说的是实情,或许正因如此,他对于山流龙一职才多有抗拒,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自己的性子也实在不是做大事的料。他虽不惮于杀人,但要说就因为这些小事而将对方屠戮一空,实非他之所能。 “你说你凌晨接到消息,这条消息是谁传给你的?” 萧寒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等人被困沙漠一事,外人并不知晓,是什么人对自己的行踪知道的这么清楚? 孙天来拿出手机,打开一条短信,上面只有一句话:萧寒孙氏兄妹被困沙海,救! 这是一个陌生的号码,还不等萧寒再次开口,孙天来便接着说道:“在收到这条短信的第一时间,我便让人去追查了这个号码,结果现这竟然是一个空号,我心中虽然有些怀疑,但对方既然知道你和灵海、月月,想来应该所言非虚。不管对方是敌是友,或者有什么陷阱,但我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无论如何也都会过来一趟。 唉,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山流中也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这次我实在不应该麻烦您亲自出手的。若不是有狐公在你身边,我真怕儒生和锋刃两人会活撕了我……” 萧寒听到孙天来话中有话,而且看其神情有些凝重,萧寒心中一突。 “到底出了什么事?” 孙天来看了萧寒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很快便又开口说道:“儒生和锋刃两人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大打出手,这次可不比以往,我瞧他们二人当真是生死相拼,双方谁都没有留手,三龙四司也全都被牵扯其中,如今除了我和人司外,其余人人带伤,个个惶恐,天网又借此难,组织中的兄弟死的死伤的伤,再这样下去,我怕……” 萧寒浑身一震,知道自己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生了。 221章 前兆 两日前,儒生独返山流总部,也不知道和锋刃说了些什么,结果引得锋刃大怒,两人就此交手,由此引了一场混战,现如今山流中的几位掌权者尽皆重伤,山流处于瘫痪状态。 ≥ 儒生和锋刃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萧天龙还在的时候,这两人便明争暗斗,但这种争斗并不怎么激烈,而且也仅仅局限在朋友的范围之内。 儒生看不惯锋刃杀人时的血腥,用他的话来说是“没有丝毫美感”,而且对于锋刃大大咧咧的性格也颇有微词。同样的,锋刃也不怎么欣赏儒生的小意,对儒生“儒将”的称谓也是嗤之以鼻。萧天龙也不怎么管他俩,不管是不是为了平衡山流内部势力,但在当时,他们两人的争斗其实并不剧烈,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来。 锋刃和儒生能成为山流的双使并不是没有原因。身手暂且不说,他们的胸襟和眼光也绝非其他人所能比。不管承不承认,这两人心中其实也颇有些惺惺相惜之意,平日里说话虽然都带着刺,但实际上,彼此之间的关心也不是假装的。 正因如此,所以在一开始的时候,看到锋刃和儒生两人交手,大家也都见怪不怪——萧天龙失踪,萧寒还未成为山流龙之前,他们二人一年中也难得见几次面。而今山流的运行虽然表面上恢复了正常,但锋刃和儒生见面的机会毕竟不多。两人一时间手痒,相互切磋一下也未尝不可。 先现异常的是龙二,他的修为毕竟并不比这两人差多少,当龙二看到儒生竟然施展七窍玲珑心来对付锋刃时,龙二就知道坏事了。 现如今,真正将七窍玲珑心练到大成之境的也只有萧寒和儒生两人,但山流中的其他几位掌权者,或多或少的也都修习过,龙二知道这招到底有多么可怕,若非生死相搏,儒生又如何会用这等招数来对付萧大鹏? 无奈之下,他只好出手,没想到这一出手,竟是再也停不下来。三人乒乒乓乓的打了半天,龙一和龙三又赶上去劝架,结果三言两语之间也加入了战团,于是财司周天海、刑司吴天傲两人不甘寂寞,纷纷上前,礼司孙天来自忖身手低微,上去了也无济于事,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昔日的这些朋友大打出手,好在人司于天穷不在,否则后续的事情怕是会更加难以控制。 除了儒生和锋刃两人外,其余人大多都是稀里糊涂,这一番交手打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等众人回过神来,山流的大半个总部被毁,几人人人负伤。大家都是高手,开始的时候还仅仅只是想着劝架,但到后来,自保都难,不得不全力出手,儒生和锋刃两人受伤极重,没有个一两年的休养怕是很难恢复。龙家兄弟并不比他们好多少,龙二中了锋刃一拳,又挨了儒生一掌,当场便吐了血。刑司吴天傲在混战中不知被谁下了黑手,至今昏迷不醒。也只有财司还算警觉,关键时刻闪身进了内室,这才逃过一劫。 此战过后,锋刃什么话都没说,径直离开,龙一和龙二全都跟着走了,锋刃临走前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孙天来熟知他的脾气,知道对方越是如此沉默,心中就越阴怒。此一去,以后怕是很难再回来了。 当初萧天龙失踪,锋刃和儒生就这样闹过一次,随后儒生负起离开,这一走便失踪了数十年。不过最后大家也都知道,上次的事只是锋刃和儒生所设的局而已。 可这次,无论是谁,心里都清楚,这两人算是彻底决裂了。看着锋刃离开,儒生吐了口血,也不理会其他人询问的眼神,出了总部以后就消失了。剩下龙三等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一架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天后,山流各地的分部纷纷传来警讯,天网竟趁此机会大举复出,利用改造人摧毁了山流的不少据点。一时间,烽烟四起,警讯不断,若不是后来人司于天穷闻听消息后赶了回来,后果不堪设想。 听完了孙天来的叙述,萧寒陷入了沉思当中。 他从小便由锋刃抚养长大,虽然后来知道他并非自己的亲生父亲,但在萧寒心里,却一直都不愿承认这一点。夫子对他亦师亦父,毫不藏私的将天龙诀传授给自己,即便是偶尔的责骂也都带有丝丝关爱之情。可以说,自己之所以能有今日的修为,全靠夫子所赐。这两人都是萧寒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如今却反目成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应当何去何从? 正如刚才孙天来所说,夫子和萧大鹏两人之间虽然颇多摩擦,但相互之间却彼此敬重,到底生了什么才会让两人闹至如此地步? 孙天来刚才曾言,夫子是亲自找了萧大鹏后,两人才生了矛盾,继而引内斗,令萧寒不解的是,无论夫子还是萧大鹏,均非热血冲动之人,夫子究竟给萧大鹏说了些什么才导致两人反目?要弄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一点至关重要。但夫子和萧大鹏两人尽皆失踪,自己又得去哪里寻找他们? 从来都没有人知道夫子和萧大鹏两人的确切年龄,这在山流中似乎也成为了一种常态,大家相处日久,好像有意无意的忽略了这点。但不管是夫子还是萧大鹏,相信年龄都不会低于五十岁,两个加一起一百多岁的人竟然也会像小孩子一般,动不动就撂挑子走人,这一点也让萧寒有些哭笑不得,他甚至怀疑,外界对夫子和锋刃两人的传言是不是有些夸大,就这样的性格,当初他们是如何在萧天龙的领导下将山流展的如此强大的? 还有,天网竟然能在第一时间得知山流的内讧,虽然在很早以前萧寒就知道山流中肯定会有天网的耳目,但天网行动如此迅捷,萧寒仍禁不住的心惊。自己离开才几天时间,形势就已如此严峻,这是他万万都没有想到的。 人司于天穷是四司中公认修为最高的一个,身手直逼儒生,但这个人向来并不怎么理会组织中的内部事务,当初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萧天龙竟然让他成为了四司之一。他沉默低调,终年穿着民工服,带着安全帽,游走于众人的视线之外,但山流中绝大部分的人才,尽皆由此人招揽,若是放在古代,这也算得上是门生遍布,但他似乎从来都不曾在乎过这些,而且对于权利也并不怎么热衷。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关键时刻稳定了大局,重让山流恢复平静,这种能力和手段绝不仅仅只是像他表面上流露出来的那样,或者直至这时,众人才会在心中惊叹,当初萧天龙的眼光是何等的敏锐。 这些感叹也只是在心中稍作停留,此时此刻,他恨不得立马能够飞回去,弄明白事情的原委。 “山流势力过于庞大,虽说遭受了一些损失,但问题并不是很严重。一日之间,天网就算倾巢而出,也不可能伤及山流的根本,再加上现在总部有人司坐镇,出不了太大的乱子,少主您倒是不必过于担心。但是眼下山流中人个个人心惶惶,若不能尽快稳定大局,事情就会很棘手。 您是知道的,山流资产过于庞大,当初龙虽然失踪,但有锋刃和儒生压阵,即便是有人觊觎山流的财产,但也不敢做的太过。现如今这两人尽皆离开,几位掌权者又是人人负伤,在这种情形下,不单是山流的内部,外部有些势力也已经蠢蠢欲动,我在飞机上的时候接到下属的报告,山流旗下的好多集团公司遭遇股票大战,损失惨重,若非财司这几日殚精竭虑的谋划,事态怕会更为严重。 当务之急,也唯有您才能稳定大局。不管您愿不愿意,但现在在名义上,您是山流当仁不让的龙,又是夜帝的唯一直系血脉,山流为夜帝一手所创,由您去整顿也是理所当然,若真有什么阻力,我和财、人两司定会大力支持……山流如今已经风雨飘摇,若是龙还在,看到自己呕心沥血创立的局面竟然成了这个样子,肯定会大失所望。 少主,为了山流的未来,您一定要担起这副担子啊……” 孙天来说的语重心长,而且诚恳无比,但萧寒敏锐的现,这个向来和蔼的孙伯父这番话并不尽实,他或多或少的瞒着自己一些事情。 自离开云墓以后,萧寒就觉得自己的修为又有所精进,六识更加敏锐,对于天龙诀的运用也更是得心应手。尤其是和大祭司交手时,这种感觉变得愈明显,真气流转之间没有半分凝滞之感,无论是飘渺七星步还是无敌魔术手,使用起来都有种莫名的舒畅之感。 刚才自己并没有刻意去听孙天来的话,但对于对方在说这番话时的心理却摸得清清楚楚,可见七窍玲珑心也已趋于大成之境。或者正是印了那句话“有得必有失”,自己修为大进,山流内部却是千疮百孔。 自己到底要不要去管这个烂摊子?如果真要去管,该从何处入手?他接掌山流这一年多以来,并没有什么建树,若非夫子和萧大鹏两人同心辅佐,他年纪轻轻又如何能够服众?现如今这两人尽皆离开,自己在山流内部本就没有多大的声望,真要去整顿,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性格中原本就有些执拗的成分,再加上这数年以来的所见所闻,华祥云等人对他的影响,心性也在不知不觉中生着变化。黑道自有其规则,若要整顿山流,肯定会得罪一大批人,活着还会杀掉一大批人,此诚不愿他所见,但不如此,山流的崩裂势不可免,自己到底是做还是不做? 如今的山流就像是一棵长满了毒瘤的大树,要想让这棵大树活着,就必须割掉这些毒瘤,但毒瘤太多,若是全部割掉,大树也会因为流血过多而死,再加上外部势力的渗透和挤压,现如今的山流何止是风雨飘摇,眼看着马上就要分裂,在这种情况下,萧寒就算再怎么自信,此时也觉得有些茫然起来。 222章 来自俱乐部的邀请 “萧寒最近在干什么?” “什么也没干……他成天就呆在自己的那个小公司里,和普通上班族一样,正常上下班,晚上一般去林诗韵那里过夜,有时候会回自己的公寓。 ” “什么都不干?这倒有趣……锋刃和儒生呢?可有他们的下落?” “暂时还没有,两人闹翻以后,儒生先是回了趟家,然后就失踪了;锋刃则是直接不见了踪影。因为害怕暴露,所以我们的人不敢跟得太近,这两人虽然身负重伤,但身手仍不是普通高手所能对抗,所以……” “山流中的其他人呢?最近有什么动作?” “大的动作也是没有,现如今人司掌管山流内部事务,龙三掌管外部事务,礼司和刑司从旁协助,财司已将山流外部的很多产业全都低价处理……虽然前段时间天网的出击给了山流不少创伤,但也没怎么伤及到山流的根本。如今他们回缩防守,天网一时半会儿也奈何他们不得。” “我原本也没想着这么快就能让山流崩裂,不过锋刃和儒生双双离开,我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接下来咱们静观其变即可。倒是萧寒的作为让我有些看不透,这小子不赶紧整顿山流内务,成天像个没事人一样闲逛,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说话的两人一个是龙哲,另一个是个面色严肃的男子,听到龙哲的话后,男子沉吟半晌,有些不敢确定的说道:“会不会是少主自觉无能无力,所以破罐子破摔,对山流不理不睬了?” 龙哲笑笑,“你这么说是因为还不了解他。我的这个儿子虽然大局观差了点,但他绝不是一个吃了亏不还手的人。虽然我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绝对是在谋划些什么。” “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山流那边派人盯着就行,倒是那个名叫林诗韵的女孩子,你找机会动她一动,我想看看萧寒的反应。” …… …… 萧寒这段时间真的什么事也没干,每天上班、下班、回家,三点一线,偶尔他会处理一些公司的内部事务,但大多数时候,他看起来似乎是无所事事。因为公司原本也不大,再加上有苏小小盯着,他在公司里基本也没什么大事,打开电脑,无非也就是玩玩游戏、看看电影,吃饭的地方也不定,有时候是在公司楼下的食堂,有时候是外面的小饭馆,偶尔也会和公司其他人一起去大点的饭店聚餐,生活谈不上太有规律,但也绝不混乱。 自沙漠出来到现在,已有月余,他一步也没有踏出过龙城。山流如今风雨飘摇,眼看着就要分崩离析,但他似乎对此一点都不在意,别说外人,就连龙三和四司都搞不明白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这天下了班以后,天空中飘起了雪花。再有一个多月便是春节了,气候变得寒冷起来。来到楼下,不经意间现苏小小正在和自己的秘书小艺两人窃窃私语,看着女孩子满脸的晕红,不用猜萧寒都知道肯定是苏小小正在给对方说一些亲热的话,萧寒笑笑,打消了邀请苏小小共进晚餐的想法。 走出公司大门,他紧了紧衣领,门口停着的那辆车突然鸣起了喇叭,接着车门打开,从中走下来一个陌生的男子。 对方态度极为恭敬,面对萧寒微微欠了欠身体,问道:“请问您是不是萧寒萧先生?” 萧寒皱了皱眉,反问道:“你是谁?” “在下柳七,是麒麟俱乐部的人。年关将至,麒麟俱乐部邀请各位会员去参加年度大会,因为您所持的是麒麟卡,所以将由专人服务,从现在开始到年会结束,您的一切需求将由我来负责……” “麒麟俱乐部?”萧寒愣了一下,自从那次毅行回来以后,自己便收到了麒麟俱乐部来的麒麟卡,虽然当初叶岚将这个俱乐部说的神乎其神,但萧寒打心底就不怎么重视。这两年以来,他也未曾接到过任何麒麟俱乐部的邀请,逐渐的也就忘记了还有这么一回事,此刻竟有人专门来邀请自己,这事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子诡异。 可能是看出了萧寒的疑虑,名叫柳七的中年男人很快说道:“麒麟俱乐部每隔五年会举办一次年会,平日里只要手持会员卡就可以享受俱乐部的服务,但不会有人主动邀请,年会不同,尤其您还是麒麟卡的持有者,自然会享受到不同的待遇……” 不等对方说完,萧寒就摇摇头,说道:“没兴趣。” 说完这句话后,他转身就走,竟是再也不理会对方。 中年人呆了一呆,可能是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拒绝麒麟俱乐部的邀请,等他回过神时,现萧寒已经走出了数十米。柳七大急,一路小跑追了上去,边跑边喊道:“萧先生,请留步……” “萧先生,麒麟俱乐部可不比其它的私人会所,在神州,这是所有信息资源最集中的地方,平常人就算是挤破了头想要进来都不能如愿,您作为一个公司的老总,若是参加这次年会,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难道萧先生就不想让您的事业更进一步?” 柳七气喘吁吁的赶了上来,如此大冷的天,他竟然满头大汗,也不知道是因为奔跑太急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萧寒脚下没停,边走边说道:“我从来都不奢望自己的事业能够做的有多么大,所以怕是要让你失望了。请你回去转告你们的会长,以后若再有这样的事,可以不必理我。” 柳七边走边擦汗,心中却也涌起一股荒谬之感。自己办的这叫什么事儿,旁人若是听到能够参加麒麟俱乐部的年会,怕是早就兴奋的不知所以,这个青年倒好,竟还要自己上杆子追着求爷爷告奶奶请人家去,麒麟俱乐部自开业到现在数十年,何曾遇到过这样奇葩的事件? 但这次不同,对于这个萧寒,会长指名道姓要见他,自己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将此人请回去,如若不然,自己的这个铁饭碗怕是要丢了。每年上百万的年薪可不是一般公司能够开得出的,而且对于这份工作,柳七是相当满意,所以即便是萧寒对自己再怎么冷漠,他也要硬着头皮请此人走一趟,哪怕是最后用强。 柳七虽然只是俱乐部的一名中层员工,但这个人八面玲珑,为人交际很有些手段,但即便是口才手腕再怎么厉害之人,遇到一个根本不和自己搭腔的怪胎,他的这些手段也就无从使出,柳七现如今就处于这种境况下。看着对方头也不回的离开,柳七一咬牙,掏出电话说了几句,几辆str越野车呼啸着便朝萧寒驶去,很快就挡住了他的去路。 “萧寒,朝阳投资公司总经理,现年三十一岁,未婚,父亲萧大鹏,母亲梅瑜梓……家庭关系简单,并无背景……” 这是会长给柳七的有关萧寒的资料,只有短短几句话,也不知道是因为会长大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对于萧寒的身份背景几乎一个字都没提。当初柳七在看到这份资料以后,心中还曾感叹了一番萧寒的狗屎运,就这样一个人,看着并无半分特别之处,也不知道是怎么拿到麒麟卡的。 身后跟着的那些人是麒麟俱乐部的保全人员,对于手持麒麟卡的贵宾,俱乐部历来都非常重视,所以每次在邀请这些人的时候,定会有大队的保安人员相随,以护周全,但如今萧寒一点都不合作,更关键的是这又是会长点名要见之人,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柳七不得不让这些保安做一些绑匪的工作,只要能将此人带回麒麟俱乐部,余下的解释工作自有人去做,根本不劳自己费心。 在柳七想来,萧寒在看到这种阵仗后就算不吓得双腿软,也一定会乖乖合作。这是去参加年会又不是去送死,对当事人来说,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对方就算不给自己面子,也会给这些保安人员一些“面子”,对此他是有一定的自信的。 这些身穿风衣的汉子可不是那种小公司小企业的保安所能相比,他们大多都是一些退伍军人和国际雇佣兵,退伍后又经过军方的严格训练,听说训练他们的是军方最神秘的高手“隐刺”,淘汰了一大批人之后,能够留下来的,无一不是身手高之辈,虽然他们的职业从杀人变成了保护人,但要让他们重操旧业,其实也并不困难。 下车的一共八个人,此刻萧寒就被围在中央,看到如此阵仗,萧寒眯了眯眼睛,转头看了看赶上来的柳七一眼,沉声问道:“请人不成就打算绑架?麒麟俱乐部果然与众不同,柳先生行事也算得上是天马行空。” 面对萧寒的讥讽,柳七心中也有些恼火,作为全神州最有实力也最有背景的俱乐部中层,柳七自然也有自己骄傲的一面,如今三番五次被萧寒打脸,他就算涵养再好,心中也不免生气。 “萧先生,我们麒麟俱乐部不想请的人,对方就算跪下来请求也没有用;但我们要请的人,同样也没有人能够轻易拒绝。萧先生看着精明无比,怎么就看不懂这个道理呢?听我一句劝,咱们老老实实的上路,如果你再反抗,就别怪我做出一些有损萧先生面子的事情了……” “难道你们来的时候就没有调查一下我?我可是听说麒麟俱乐部对于每位会员的身份背景都有着详实的记录。” “当然调查过,难不成萧先生以为是个人就能成为我们的会员不成?” “既然如此,你们竟然只派了区区八个人来对付我,是不是有些过于小瞧我了?” 此语一出,风雪骤散,柳七也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对劲,看对方沉着的表情,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为了压下心头的不安,柳七厉声喊道:“拿下他!” 223章 那些毅行的同伴们 八个人,看着就像﹤在听到柳七的命令后,这些人全都脱去了风衣,露出里面清一色的劲装。他们无一不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强者,所以尽管还未出手,凌厉肃杀的气势却一展无遗。 萧寒对此仍是神情淡漠,见惯了大海,自然也不会怎么在意小溪。如今的他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均处于巅峰状态,此时别说是区区八个不知名的保安,即便是夫子或是锋刃亲临,他也有信心一战。 战斗开始的很快,结束的更快,当柳七目瞪口呆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八个汉子时,他的脸色不比死人好多少。这也算是普通人?自己带来的这八个人身手到底如何他心里一清二楚,结果一个照面,八人全都躺下了,自己竟是连对方怎么出手的都没有看清,就这样一个人,自己还妄想用武力将对方折服,不是脑残又是什么? 其实萧寒下手极有分寸,这些人看着受伤挺重,实际上也只是短暂的失去了行动能力,不到半天时间他们便能恢复过来。对于这个麒麟俱乐部,萧寒谈不上有多重视,但也并不想与之为敌,只是柳七的做法犯了他的忌讳,所以才略施惩戒,让此人知难而退就好。 风雪越来越大,天也很快黑了下来。萧寒像个没事人般理了理风衣的领子,转身就走。 “有人托我带话,若你还想知道叶洁馨的下落,请务必去麒麟俱乐部一行……” 柳七话音未落,眼前突然一花,原本距离自己至少七八米的萧寒瞬间出现在他面前,青年一手掐着柳七的脖子,神情虽然平静,但眼神冰冷,柳七毫不怀疑对方想杀自己的决心。自加入麒麟俱乐部后,柳七第一次觉得自己距离死亡竟是如此之近。 “这个‘有人’到底是谁?” 萧寒冷冷的问了一句。 柳七双手拼命的扳住萧寒的右手,脸庞涨的通红,并不是愤怒,而是萧寒用力实在太大,他都快喘不上气来了。 当初会长在他临行前曾说了这么一句,或者是因为会长早已料到萧寒不会这么轻易的跟他走,但刚才他因为愤怒,同是也是萧寒扫了自己的面子,潜意识里柳七希望自己能够对方一点教训,以致于他竟然忘记了会长临行前所说的这句话。直到萧寒打算再次离开,他才突然想起来。 “你放手……咳咳……有话好说,先放手……” 叶洁馨失踪已有差不多两年时间,在这期间,萧寒不仅动用山流的力量去寻找,而且还嘱咐叶枫和小方两人尽力查找,但一直以来,均没有什么收获。如今突然听闻女子的消息,他情绪难免有些失控。 “这句话是我们会长让我转告的,至于具体什么意思我是真不知道……萧先生,我就一打工的,您又何必为难我呢?” 柳七边说边摸着自己的脖子,刚才萧寒那一抓下去,柳七脖子上便多了无根指印。不过他毕竟是八面玲珑的人物,虽然以前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但很快他也就冷静了下来。 强攻看来是不行了,那就只能智取,自己能屈能伸,只要尽力完成会长的嘱托,抱住这碗饭就行,柳七暗中安慰自己。 萧寒知道柳七说的是实话,对方虽然看着也是个人才,但要想绑架叶洁馨,明显不是他这种能力就能够办到的。 稍一犹豫,他拿出电话,低声说了些什么,然后朝柳七挥挥手,说道:“走吧!” 八个保安人员哼哼唧唧的勉力起身,相互搀扶着上了车,萧寒就坐在柳七身旁,直至此时,柳七才不由的长吁了口气,自己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虽然过程有些艰难。 车行很快,不多时便抵达龙城国际机场。下了车后,有专人带着柳七和萧寒两人上了私人飞机,一直到落座,萧寒始终都没有说话,看着那八个极为凄惨的保安,迎接萧寒的服务人员多少变了脸色。 “先生,请问要喝点什么?” 乘务员带着职业化的微笑询问。 “白开水吧,谢谢。” 自上飞机后,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窗户,飞机平稳升空,萧寒叹了口气,拿起面前的水喝了一口,然后便是怔怔的呆。 大的电视屏幕上面正播放着新闻,他的左手边是大理石制作的茶几,光可耀人的地板一尘不染,机舱中的壁炉里此刻正燃烧着火焰,使得舱内温暖如春。无论是谁,在进入机舱的第一时间恐怕都很难不被这些设计所震惊,但萧寒却一直都是无知无觉,似乎在他眼中,空中的浮云都要比这些好看的多。 “本台消息:素有‘周财神’之称的周天海独女周若萱,近日将在双阳市龙华大酒店订婚,对象为国华集团董事长胡安南先生独子胡凤哲。 周天海先生从商三十余年,据不完全统计,其个人资产早已突破十一位数,是国内屈一指的大富豪。他热衷慈善,据说本次订婚的所有礼金都将捐给国家希望工程。其女周若萱也明确表示,自己将……” 接下来的话萧寒根本没有听下去,突然得知周若萱订婚的消息,他的心情一下子变得非常糟糕。虽然此前女子曾给他说过,但萧寒始终认为这件事毕竟还很遥远,但眼下竟连新闻都提及,可见订婚一事已经迫在眉睫,自己和对方春风一度,难不成真就这样放手? 不管周若萱怎么想,但萧寒知道自己肯定不能,他思忖半晌,掏出电话开始翻看,当翻到周若萱的名字时,他微微顿了一下,很快又翻了下去。 当他的手指停留在“吴启智”这个名字上的时候,他才点点头。自己在双阳的熟人并不多,据他所知,和他关系要好而且至今仍留在双阳的好像只有胖子吴启智,就是他了,萧寒心中想到。 萧寒知道,龙华大酒店是龙三的产业,周天海将女儿的订婚放在这里,是不是有一些别的用意? 座位旁边便有电话,萧寒毫不犹豫的拨了出去。 报明身份,听着那边略有些激动的声音,萧寒心中也不禁有些暖意。真正的朋友或许就是这样,平日里并不怎么联系,但却仍能相互牵挂,和萧寒交往的这些人大多如此,他不得不慨叹自己的这种好运。 “萧老大,你放心,保证帮你办的妥妥的……听你的口气,近期是不是要来双阳?” 两人又相互聊了几句,萧寒挂断电话,忧结的心情多少得到了一丝舒缓。吴启智的身份背景不同一般,让他去办这件事,萧寒并不怎么担心。 飞机很快抵达冰海,机场外面便有十数辆清一色的加长lk等待,被人带着上了车,一路缓行,走了差不多四十分钟,车行向上,又走了半个小时,终于抵达了麒麟俱乐部。 萧寒对冰海可以说是非常熟悉,大街小巷他几乎全都走遍了,但却没想到冰海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这个麒麟俱乐部竟是建在林山之上,若是站在山底,最多也只能眺望到一点楼顶,不知道的人会以为那里是座寺院。 麒麟俱乐部始建于六十五年前,会长一直都姓苏,但除非顶级会员,谁都没真正见过这个人,而那些会员的嘴巴又非常严实,所以这么多年过去,麒麟俱乐部的会员多了又多,却是谁都不清楚会长是谁,这种神秘的身份使得他成为了一代传奇人物。萧寒对于俱乐部虽然并不怎么看重,但对于这个传说中的会长却多少有些兴趣。 刚一进门,扑面而来的是它雍容华贵、大气而精致的宫廷风格。大片的雕栏画栋建筑,洋洋洒洒大手笔的中式庭院,占地共三万八千平米,包括春、夏、秋、冬四个季节主题庭院,气质是一派皇家范儿的庄重神秘。 一切配置都高于白金五星级酒店,配套设施严谨而分工明确,包括一笔一画描画而来的中西餐厅、咖啡厅、宴会厅、画廊、康体中心以及数目庞大的一百八十间客房——无一不精致奢华。 除了顶级的麒麟卡会员外,为了表示其他会员间的平等,每个客房的面积与配置都完全保持一致,从踏进俱乐部那一刻起,便能俯瞰整座冰海城。 麒麟俱乐部号称“神州第一富豪俱乐部”,曾云集了全球5oo强大部分神州公司的总裁和相当数量的驻华大使。 被人一路引领着上了三楼,服务生奉上一壶极品武夷岩后便悄然退下,萧寒却是动都没动面前的茶杯。他负手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看着屋外白茫茫的大雪,神情平静,只不过若是从背后看去,神行多少有些萧索。 “萧兄弟,你也来了!” 身后传来一道略带惊喜的声音,萧寒转头,一脸激动的叶岚此刻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萧寒,好久不见,最近可好?” 和叶岚在一起的还有几位“熟人”,有一脸微笑着的夏俊风,看着似乎还未睡醒的胖子练飞雨,神情严肃更加稳重的苏洪冰,还有一个年轻人萧寒并不认识,但看此人气度雍容,很显然也并非无名之辈。 这些人全都是当初和萧寒一起毅行过的队友,其他人倒也罢了,这个假冒的夏俊风又如何敢来?刚才开口的就是此人,如果记得没错,当初毅行时他用的可是假名,对方又是如何知道自己名叫萧寒的? 不过转眼一想,他也就释然。不管这个假的夏俊风背后究竟是什么势力,但要想查清楚自己的身份,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萧寒对着这些人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众人围着一张圆桌坐下,夏俊风亲自动手,给每人倒了杯茶,这才含笑说道:“若非有这次年会,咱们大家恐怕很难见面。此次事了,我们不妨私下好好聊聊?” “我正有此意。”苏洪冰微微颔。 萧寒心中一动,还不等他附和,楼下的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听声音似乎有人生了冲突。众人相互对视一眼,心说什么人敢在这里闹事? 224章 再相见 这是一个四十出头的男子,头被剪成了鸡冠状,脖子上戴着一串硕大无比的项链,链子通体由秘银制就,底端挂着一颗鸡心般大小的蓝宝石。是根手指密密的带着六七个戒指,打眼一看,竟然没有一个是凡品。 穿着虽然不伦不类,但不管是衣服的布料还是手工,一看就出自名家之手。别的不说,光是腰间悬挂着的那枚玉佩,价值至少在百万以上。 从他的装束来看,这个人无疑是个暴户,因为他恨不得将所有能戴在身上的家当全都戴起来,除了炫富以外,萧寒想不出他还有别的什么目的。但很快,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这世上暴户他见过不少,但没有哪一个暴户能够佩戴如此名贵的玉佩,这枚玉佩不仅仅只是贵重,更关键的是它是某种身份的象征,普通的暴户绝不可能拥有这样的一枚玉佩。 男子此刻正在对一名长相还算清秀的女侍者火,萧寒听了一会儿,确认是这个男人无理取闹,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是麒麟俱乐部会长的独子,一向骄横跋扈,但这小子很会看眼色,自己惹不起的人从不主动招惹,可一旦遇到没有背景的,无论男女,只要稍稍忤逆他一下,他马上就会对人家拳打脚踢。 前段时间听说是犯了什么事儿,被苏会长禁足在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竟然也来到这里……这些年,这家伙没少祸害女孩子,也算得上是冰海一害了。只不过很多人都看在苏会长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连执法部门也都不怎么管他,使得这家伙愈加骄横起来……” 说话的是夏俊风,这个成天带着笑容的男子此刻口气淡然,在说这番话时既像是在对人解说,又像是自言自语。萧寒看了他一眼,竟然看不出这小子心中在想些什么。 “少爷,今天来这里的客人非富即贵,有些人就连老爷都要礼让三分。你这般不知轻重,若是冲撞了客人,老爷定然不会轻饶——要知道,您的禁足令到现在可还没撤呢……” 说话的是个头已经白的男人,此人孔武有力,浑身肌肉贲张,尤其是他的一双手,竟如蒲扇般大小,关节粗大,手面上全是厚厚的老茧,一看就知道此人是练过铁砂掌一类的外门硬功。而在此时,萧寒心中突然一闪,他是认识这个人的。 “姓邱的,别拿我爸爸来压我,少爷我今天好不容易得空出来透透气,没想到竟然连这么一个小丫头都不给我面子,你告诉她,少爷我是谁,这个俱乐部又是谁的!” “你当然是苏老爷的儿子,至于俱乐部,永远都是你父亲的……” “你……” 被大汉一番挤兑,这个苏家的少爷一时间竟没能说出一句囫囵话,而且,很明显,大汉根本就不怕他。 “苏老爷子一世英名,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 苏洪冰也在一旁冷冷的开了口,他的声音不高,但对面绝对能够听得见。 “这话别人说还行,你可说不起嘴,你家老爷子在淮南一带谁人不知?但你家那个弟弟可也并不怎么上道,这事又不是什么秘密……” 练飞雨在一旁冷嘲热讽,苏洪冰脸色变了变,但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 这边的声音较大,对面那两人同时转过头来,苏家的那个少爷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苏洪冰的话,他在回头的瞬间就已经破口大骂:“哪里来的混账,竟敢……大哥,怎么是你?” 当看到苏洪冰时,他好像噎了一下,脸色也变了,从他有些颤抖的语气中,萧寒竟现这家伙隐隐的有些怕苏洪冰。 “哼,二叔的脸全让你丢尽了,还不快滚!” 苏少爷灰溜溜的走了,那个银汉子却是上前几步,对着苏洪冰欠了欠腰,说道:“见过……” “算了,这又不是在家里,繁文缛节就不必客套了……二叔最近可好?他到了没有?” 汉子摇摇头,说道:“我也是刚从家里赶来,老爷想必早就到了。” “二叔既然在,还能由着洪雁胡闹?” 汉子苦笑了一下,当转头看向萧寒时,他脸色变了变,有些迟疑的问道:“这位可是萧……先生?” 萧寒笑笑,“邱先生,好久不见了!” 站在萧寒的面前的这个汉子正是邱墨,当初在春游时,萧寒曾一脚踹断了一个二世祖的腿,就是这个邱墨骑车追了上来,后来又莫名其妙的离开。萧寒对此印象颇深,没想到十数年不见,今日竟然在这里又遇上了。 毕竟时间过去的太长,对于当初那个二世祖的长相萧寒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但从刚刚生的事情来看,那个苏家的少爷恐怕正是当初被自己踹断腿的家伙。 邱墨脸上尽是风尘之色,可见这些年来他没少外出,此刻听着萧寒的称呼,汉子连连摆手,说道:“先生什么的可不敢当,您若是愿意,直接叫我邱墨就好……” “您就是萧先生?会长正想请您过去呢……” 刚才还被苏家的那位少爷欺负的梨花带雨的那个女侍者此刻竟是满脸的笑容,萧寒心中也不由叹息,这种瞬间变脸的职业化微笑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可见在这里工作的,即便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服务生,也并非是个人就能担当。 萧寒此刻正在猜测苏洪冰和麒麟俱乐部会长的关系,闻听此言后他愣了一下,有些愕然的问道:“就请我一个人?” 女侍者含笑点头。 虽然明知道这个神秘的苏会长费尽心思的将自己请来并不仅仅只是参加一场聚会,但萧寒此刻并不如何急着想见对方,按照他的意思,本想和叶岚私下聊聊,两人先通通气,尤其是苏会长让柳七传给自己的那句话很有意思,看来他是知道叶洁馨下落的。而且,从刚才生的事情来看,苏洪冰很显然知道这个神秘会长的身份,若是能够私下多了解一些,想来并无丝毫坏处,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快便召见自己。 萧寒转头,苏洪冰神情有些复杂,而他看待萧寒的眼神也有些怪怪的,萧寒一时间弄不明白对方这种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但眼下会长既然相邀,他也就没什么拒绝的理由。毕竟,自己来这里的主要目的便是探查叶洁馨的下落。 一路跟着女侍者穿花拂柳般前行,女孩子脸上一直都有一抹淡淡的红晕,偶尔会回头看萧寒一眼,紧接着马上又低下头去,害羞的不行,萧寒倒让她弄的颇有些尴尬。 穿过回廊,在路过一座假山时,萧寒竟然遇到了一个自己怎么都没想到的人。 “夏柳静,夏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身着白色棉衣棉裙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和萧寒同租一间房的夏柳静,当初萧寒为了躲避章凝,不辞而别,就再也没和这个女孩子见过面,他心中多少是有些愧疚的,真没想到两人竟然会在这里不期而遇。 数年不见,夏柳静似乎没什么变化,仍然清丽,神情间倒是多了不少沉凝之意。 女子看着萧寒莞尔一笑,欠了欠身子,含笑说道:“真的是有很长时间没见了呢,萧先生近来可好?” 对方在看到自己时竟然没有丝毫惊讶,这让萧寒心中多少有些疑惑,他也含笑点点头,还不等再次开口,夏柳静却已摆摆手,说道:“苏会长正在后厅等你,有什么话咱们待会儿再说,好不好?” 对方既然这么说,萧寒也不好勉强,只好说道:“那好吧,待会儿见。” 目送着夏柳静离开的背影,萧寒眼中突然露出一抹奇怪的神色,这个背影……女子的背影像极了当初毅行时的他遇到的另一个人,很快他又自嘲的笑了笑,暗说自己真的是有些神经了,怎么可能? 很快女侍者便带着萧寒来到一个内室的走廊,她回头看着萧寒说道:“萧先生,这里的路有些难走,请您务必跟着我的脚步。”那神情竟是有着说不出的认真。 走廊并不长,一眼便能望到头,地上铺着的是一条编织极为细腻的天蓝色地毯,而且看着并无丝毫异常之处,但女侍者既然这样说,萧寒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这里一定布有机关。 经过沙漠的那件事后,萧寒对于普通机关之术的了解大有长进,虽说区区一条走廊,即便是步步杀机,相信自己也能够应付,但看女孩子说的如此认真,他也就只好点点头,毕竟,自己来这里可不是逞能的。 女子在前,萧寒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一段路程走完,女孩子长长吁了口气,指着前面那道装扮的极为古朴的房门说道:“会长就在里面,请您进去吧!” 萧寒突然笑了一下,说道:“你不去演戏,真的可惜了。” 就在女子一脸愕然中,萧寒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或许在开始的时候,因为这个女孩子被苏家的那个少爷欺负,看着过于柔弱,所以萧寒并没有多想,可刚才在经过这道走廊时,女子脚步轻盈,呼吸绵长,虽然她尽力掩饰,但如今的萧寒修为何等高深,眼光又是何等犀利,又岂会看不出这个女孩子其实身负绝学,只不过她装的很好,萧寒竟没能在第一时间现此女也是个高手。 想想也是,能够直接听命于苏会长的人,又岂会是普通人。 在来这里之前,萧寒做梦都没有想到麒麟俱乐部的会长竟然也是自己的半个熟人,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意识到这次的冰海之行竟会有如此之大的“收获”。 225章 当年事(上) 屋子里面很暗,厚厚的窗帘被拉了起来。 萧寒刚进来时多少有些不太适应,出于谨慎,他在第一时间内便闭上眼睛,耳朵却是竖了起来。修为到他这种程度,有时候睁着眼睛反倒误事,感觉有时候甚至比眼睛更为重要。 “放心吧,没有人想要害你。” 淡淡的声音从侧面响起,萧寒睁眼,距离自己不远处,放着一张极为宽大的椅子,上面铺着一张崭新的虎皮,天气虽已入冬,但室内温度已经高的让人有些受不了,此人却仍然畏冷般的盖着一张厚厚的毯子。而且从他的语气来判断,中气不足,语音疲惫,像是重病未愈的样子。 萧寒总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他下意识的向前走了几步,当看到斜靠在椅子上那个人的样貌时,他吃了一惊,失声喊道:“苏大师!” 对方竟然是苏别离,那个誉满神州的美食家。当初萧寒曾和叶氏兄妹见过此人一面,此后便再也没有联系,他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再次遇到苏别离。 “苏大师,您怎么会在这里?”惊讶过后,萧寒禁不住皱了皱眉头,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您就是麒麟俱乐部的会长?” “你这孩子,平日里反应那么敏锐,怎么突然间变得像个呆头鹅一般?这可不像你……” 苏别离的声音中多少有了些笑意,他话还未说完,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萧寒听他胸腹之间传来闷鼓般的声音,知道此人已经病入膏肓,怕是无药可救了。 对方在说这番话时明显带有某种宠溺之意,萧寒一时半会儿之间竟然有些愣怔,想不明白自己和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了? “来,过来……咳咳……来我身边坐下,让我好好看看你……” 这种要求更加古怪,萧寒稍一犹豫,便依言上前,对方并未流露出丝毫敌意,而且萧寒也相信,就自己眼下的能力,别人想要偷袭基本没什么可能。 “你这会儿肯定有些奇怪,奇怪我为什么会对你如此亲切对不对?” 苏别离边说边拿起手旁的一个药瓶,倒了几粒药出来,然后极快的咽了下去,这才舒了口气,接着说道:“我已经吩咐了下人,今天不会见客,所有的时间都给你咱们,看在老头子我行将就木的份上,你就陪我说说话……” 萧寒心中愈怪异起来,不知为何,当他听到苏别离说自己“行将就木”时,他心中便隐隐的有些不舒服,确切点来说是有些难过,可自己明明和对方不怎么熟啊。 不过他脸上神情如常,先如今无论再怎么激烈的情绪,都很少能够在他脸上看出。听到苏别离的话后,萧寒不置可否,只是又稍稍坐近了一些。 “在解答你的疑问之前,我得先向你说一个故事……你也知道,人一旦上了年纪,就免不了有些唠叨,不过你可千万别嫌我老头子烦,因为这个故事和你的父母有关。” “等等,您是说您认识我父母?” 萧寒的语气中多少有了些急迫。 苏别离摆摆手,说道:“你别打岔,听下去就明白了。” “五十七年还是五十八年来着?唉,人老了,记性也变差了,总之是五十多年以前,淮南有一姓苏的大户人家,祖上曾做过大官,后人借其荫泽,将家族事业展的越来越大。说是大户其实都有些保守了,因为苏家的势力几乎遍布整个神州,即便是政府,在面对苏家的事情上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苏家老爷子深明世理,知道树大招风的道理,所以尽管他们家势力极为庞大,但一直以来都是不显山不露水,而且每年都会拨付大笔钱财来做慈善。苏家老爷子是真正的善人,他所做的这些事全都自内心,并非沽名钓誉之辈,而且苏家所捐献的每一笔钱财全都落在了实处,在当时,也基本没人敢打苏家这些钱财的注意。 老爷子生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生性严肃,颇有乃父之风,成年后便继承了苏家的大半香火,然后搬离了旧宅。二儿子跟大哥正好相反,生性喜欢自由,向往无拘无束的生活。三儿子痴迷机关五行之术,甚少出门,对于家族的事业也是爱理不理。 咱们重点要说的便是老爷子的这个女儿,此女虽然年纪最小,但最是聪颖,看书识字均是过目不忘,偏又能举一反三。随着年纪日长,身材长开,人也变得愈来愈漂亮起来。待到她成年时,早已被人誉为‘淮南第一美女’。 当初只要多少有一些身份和地位的富家子弟,无不对她钦慕万分,纷纷前来提亲。但这个女孩子眼界极高,竟是谁都看不上眼。随后,为了帮大哥分担族中的压力,她主动去了一个苏家旗下的酒店去上班。 她待人温和,就算是被她拒绝过的人,也几乎没人有过怨怼,她在处理人际关系上总是显得很有天赋。遗传了老爷子善良豁达的心理,她对任何人都是一视同仁,即便是路边的乞丐,她也总能和对方攀谈一番。 记得有一次她去青光寺,和寺中的一名高僧座谈,那高僧曾说了一句这样的话,以后定要小心下属对她不利,需要防备某些人。她笑着回答说,防即是不防!那高僧大吃一惊,离席而起,竟是对着她深施了一礼,随后什么话也没说便离开了。 当时我也在座,一直都没弄清楚她说这句话的意思。直到现在,我才终于明白,原来她竟将世事看得如此通透,当真是少有人及。 若事情一直这般展下去,即便她并无看上之人,但年纪大了,总也会嫁人。或者找一个还算不错的年轻人嫁了出去,凭借她的聪明和家族庞大的势力,也能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也许是出于对这个小妹的疼爱,家里的三个哥哥在她的婚事上从来都不曾逼迫过她,这也就逐渐养成了她稍有些任性的性格,不过这一切也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随后,一个姓萧的男人出现了,苏家三兄弟甚至都没有现他们是如何见面的,总之,女孩子义无反顾的爱上了他,等苏家人终于意识到这个被他们捧在手心的小妹有了意中人时,他们并没有丝毫不满,甚至可以说是非常高兴。他们相信小妹的眼光,能够让她服服帖帖的男人,一定是一个奇男子,伟丈夫。 事实好像也是如此,当小妹第一次带着这个男人来到萧家时,虽然对方穿着并不怎么工整,但无论谈吐、见识抑或气质,全都越了同龄人一大截,苏家人兴奋不已,即便是对方没有丝毫背景,但凭着苏家的底蕴,要想帮助一个人,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但出于慎重,苏家的老二还是调查了一番这个年轻人的背景,没想到这一查之下,却让每个人吃惊不已——这个人竟然是混黑道的。 当然,若是一般的豪门大家,对于黑道之人虽然也并不怎么待见,但暗地里总有些这样那样的接触。可苏家不同,从祖上开始,苏家便是名副其实的红顶商人,他们历来和政府靠的比较紧,而且家训之中明确指出,苏家子弟,决不允许沾染任何黑道中人,否则便会被逐出家族,而且永远不准其进门。 但小妹那时候喜欢这个男子已经有些痴迷,无论苏家人再怎么劝说,她都只是摇头,也不说话。苏家老大一看没办法了,只要将这个一向疼爱的妹子关了起来,而且特意聘请了军方的高手,打算让这个年轻人知难而退。 但谁都没有料到,对方不但没有走,在听闻此事后竟是打上门来,那个时候苏家才意识到,这个人到底有多么可怕。不单单是他敏锐的有些异常的判断和反应,更关键的是此人变态的身手,那些军方的强者竟然没人能够接得住他一招半式,苏家家传的破军棍在此人面前更像是一根面条,软耷耷的没有半分用处。 但这个人下手极有分寸,他只是强闯入苏宅,打到了众人,却并未伤及无辜,而且即使是受伤的那些人,初看是有些严重,但随后大家才意识到,对方是留了余地的,否则,凭他的身手,众人恐怕死伤惨重。 此人带了小妹后便离开,苏家人一气之下,对外宣布和苏家小妹断了关系。但实际上,经此一役后,苏家三兄弟对于这个年轻人心中也是钦佩,虽然大家嘴上都没有说,但每个人心中其实都在想,小妹嫁给这样一个男人,也还真不算辱没了她。只是碍于祖训,谁都没有揭破而已。 明面上小妹被苏家逐出了门墙,但暗地里,他们有意无意的扶持这个年轻人的势力,使其日益壮大,短短数年时间,凭着他自身的努力,苏家人的扶持,再加上小妹在旁的策划,整个神州的地下势力几乎全都被他纳入了掌中……” 苏别离歇了口气,有些疲惫。 “你现在大概已经明白,这个苏家的小妹便是你的亲生母亲苏丹珞,而萧姓男子正是你父亲萧天龙。当初萧天龙借着苏家的势力展壮大,若是他一直对你母亲恩爱如初,想必现在也绝不会是这样一种结果。萧寒,你现在可清楚了我是谁么?” 即便是城府再怎么深的人,此时此刻也绝难面不改色,尤其是当他听到素未谋面的父母亲的往事时,心中难免激动。 “您是我的舅舅,只是我不明白的是,您究竟是大舅、二舅还是三舅?” 226章 当年事(中) “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高桌子低板凳全是木头……” 萧寒的这句问话让苏别离想起这句非常搞笑的段子,他禁不住想笑,但却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 不等苏别离开口,萧寒便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苏洪冰称你为二叔,那么你自然应该是我二舅,只是不知道苏洪冰家的老爷子是老几?” “我叫苏别离,正是老二。苏凝风,哦,也就是洪冰的父亲是老大,老三名叫苏中宇,自号‘常青先生’,如今是机关门的门主。” 原来如此,难怪当初第一次见苏别离时他的地方遍布机关,开始的时候萧寒以为那是苏别离的手笔,现在才知道这应该是常青先生所为。 “关于我父萧天龙,这几年里我听到过许多他的传闻,几乎每个版本都有所不同。有人说他才能出众,为人大度洒脱,也有人说他沽名钓誉,所作所为全靠一时意气,更有人说他风流成性,是个名副其实的花花公子……但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他的成就竟然有着苏家的支持。 身为人子,本没有任何资格评说父辈们的对错,但有关我父亲的种种,听得多了也难免有些好奇……那么,苏大师,在您的眼里,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有能力不假,大度洒脱也没错,讲义气也是对的。对于你父亲,这世上有资格评价他的人并不多。你之所以听到的版本大相径庭,是因为每个人在提到你父亲时总会下意识的掺杂一些个人的好恶,这一点毫不奇怪。我们今天不做评价,只是说一些你父亲曾经做过的事。” “言归正传,当时你母亲叛出苏家,极力为你父亲筹谋,再加上苏家的暗中协助,很快你父亲便统一了神州绝大部分的地下势力,他一手创建山流,成为一代黑道枭雄。 可喜的是,这一路你父亲并未迷失本性,换句话说,他一心向善,虽然人处黑暗,但心向光明,曾经明着暗着替政府处理了不少麻烦。 记得有一次江浙一代连洪水,百姓流离失所,虽说有政府的救济,但仍死了不少人。洪水过后,瘟疫蔓延,你父亲听闻此事后,率领山流中的有力之士,曾在抗洪第一线不眠不休的坚持了四天三夜,等到洪水退却,他又不声不响的离开。 若从大义来讲,你父亲的确算得上一号人物。虽然他所从事的工作,所做的事情偶尔也会违规甚至是违法,但却从来都不曾违背过道义。法律可违而道义不可违,这句话曾是很多混社会人的口头禅,但你父亲确确实实做到了这一点,这种性情不管放在什么时候,都难能可贵。 正因如此,苏家人也就逐渐的接受了他,若不是后来他所做的那些事,今日的山流想必早已成为了全球最大的地下势力。” 苏别离停下来喘了口气,萧寒看他神情委顿,脸色灰白,心中有些担心。 他刚想开口,苏别离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说话,继续说道:“随着他的事业越来越大,他的野心也随之膨胀。或许他的出点原本也是好的,只是所用的手段未免有些不登大雅。 你若是经常照镜子就会现,若论长相,在男人中你绝对可以拔个头筹,你父亲和你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加之他常年身处高位,修为又是奇高,琴棋书画、星卜医像又是门门精通,为人幽默风趣,这样一个男人,原本就是所有女孩子爱慕的对象,若是他再有意为之,又有哪个女人能够抵抗得了他的魅力? 于是,他开始了不是美男计的美男计,短短两年时间里,山流的触觉便伸向了国外,在这期间,和他有过关系的女人更是不计其数。而在当时,你母亲已经有了身孕,对于你父亲的所作所为,旁人虽然尽力掩饰,可你母亲何等聪慧,又岂能不知?但她什么都没有做,反而更加用心的辅佐你父亲。 ……很多年过去,我始终想不明白,像你母亲这样的性子,如何能够忍受自己的丈夫不停的沾花惹草,一直到最近,我才突然想明白。 你母亲自幼便被人说有佛性,我还不相信,可现在由不得我不信。所谓‘放手即获得’,大抵便是这个道理。” “但你母亲本身也是一个极为刚烈之人,很多苦闷无法对人诉说。随后,就在你出生的那晚,你父亲遭人围攻,至今下落不明。你母亲闻听后,焦急忧虑之下,竟尓难产……咳咳……” “因为当时的这个消息时山流的财司周天海放出来的,所以锋刃赶到周家,将周天海狠揍了一顿,自这以后,两人的关系便一直都很淡漠。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锋刃收养了你,但在当时,没人知道萧天龙竟然还有个儿子,若不是后来无意中的一次机缘,我甚至也不知道我竟然还有个外甥……” 在苏别离讲述的过程中,萧寒一直沉默,但沉默并不意味着停止思考。当初萧大鹏的话、夫子的话、白狐的话、还有其他一些多少知晓当年秘闻的人所谈到的只言片语,再加上归座试炼途中自己的所见所闻,有关父母的一切萧寒如今已大多知晓。而此时此刻,他心中却莫名的涌起一股悲哀,不为别的,只因为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女人——自己的母亲。 “趁着我还有口气,我得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都说出来,一来是不甘心就这样将这些秘辛带进棺材,而来也是给你提个醒,免得你将来为人所乘。 刚才说到机缘,没错,就是机缘。那是十多年前,那时候的你正在上高中。我当时有事要去海都一行,随行的正好由我的儿子洪雁,哦,洪雁你刚才应该见过了,我这辈子最大的失败就是生了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儿子。 原本我严令他呆在宾馆不要到处乱跑,但这个混账小子竟然约了一帮狐朋狗友学人家去春游。春游就春游吧,好好的有车不开却非要骑摩托,随后生的事情你应该还记得,洪雁被你砸断了腿。 邱墨听闻此事后有些不悦,瞒着我私下去找你算账,结果,他在看到你的第一时间就被震住了——大概有很多人都说过类似的话:你长的太像你父亲了。 要知道,当年的邱墨可是最最喜欢你母亲的,随后再和你父亲接触过几次以后,也被他所深深折服。当他看到你之后,又如何敢对你动手?兹事体大,邱墨不敢隐瞒,便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我。 我心知有异,明察暗访之下,知道了你在海都一中上学,随后又打听到你的父亲竟是萧大鹏,我立马就确定,你一定是萧天龙的儿子,我的外甥。从那时候开始,我便安排了人观察你的一举一动。 你上大学,然后在冰海工作,随后又入狱等等,我全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你是不是在奇怪为什么在我这里遇到了夏柳静?实话告诉你,她本来就是我安排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我的保护手段向来与别人不同,当时你曾遇到过两次刺杀,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都是出自夏柳静的手笔,我得知你修为大进,常人已经没有办法轻易伤害你,这才放心了不少。 随后你突然失踪,就连夏柳静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这曾一度让我担心不已,真没想到后来你竟然跟着叶岚那小子主动又找上门来……其实那次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之所以出言试探,只是想知道锋刃究竟有没有将你的真实身份告诉你,但看你懵懵懂懂的样子,我就知道,你仍然什么都不知道。 说起来,在整个山流之中,有三个人我一直都看不透。锋刃、儒生和财司周天海。我看不透锋刃,是因为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对每件事都那么在乎;看不透儒生,是因为我一直都不知道他究竟在乎什么。至于周天海,却是因为这个人太好金钱。 山流的资产原本就已经非常庞大,但他好像仍不满足。你若是仔细研究周天海,就会现,他的这一生全都是围着金钱在转,敛财、再敛财,但他又不怎么喜欢花钱。当初小天龙找他当财司,的确是找对人了。 随后,我举办了一场毅行活动,聪明如你,若是稍加思考,便能明白我举办此次活动的目的。途中我不停的收到报告,终于可以确定,在修为上你或许和你父亲还差的很远,但在有些方面,你已经不输他多少,甚至比你父亲更强。 虽然如此,为防止意外,我仍然安排了人暗中保护你,这个人便是你表哥苏洪冰,我不知道的是,儒生竟然也安排了人,为此双方差点起了冲突,好在并未酿成惨剧。 说到这里,我不得不佩服儒生对你父亲的忠诚,他私下曾找我谈过一次,我从他的话语中能够感受到他对你的爱护。锋刃也很不错,在他的教导下,你非但没有变得愤世嫉俗,更为难得的是心胸竟然也能如此开阔,这点很好。” “对于当年的事,我所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你父亲的失踪,牵扯到各方面的势力。当年详情究竟如何,谁都不清楚。但如今想必你也能感受到,山流内部并不太平,当初若非有山流的高层从旁协助,以你父亲的身手,又如何能够败的如此之惨? 往后你诸事小心,我知道你已经开始着手培养自己的势力……你别皱眉,也别否认,你自认为做的很隐秘,但我能查到的,锋刃和儒生自然也能查到,只不过他们不说而已。 我不是说你这样做不对,只是想提醒你,以后完事还要再小心一些。 我病已入膏肓,之所以叫你来这里,除了说这些陈年旧事以外,一方面是想咱们甥舅相认,临死前也听你喊一声舅舅,另一方面,我打算将麒麟俱乐部交给你。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明面上的东西我自然会交给洪雁,但整个俱乐部最核心的东西都由你来掌控。 千万别小看了这个俱乐部,苏家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势力全都隐藏在其中,也算是我替我那可怜的妹妹给你的一份礼物。我九泉之下,也可以无愧于她……至于来时给你说过的那个女孩子的下落,待会儿自然会有人告诉你。 好了,我也累了,你出去吧,记得把门关上。” 萧寒根本来不及有所感慨,有所震惊,苏别离已经闭上了眼睛。看着老人满脸的疲惫,萧寒低声喊了句“舅舅”,然后推门而出。 227章 当年事(下) 门口黑压压的站着很多人,但却没有一丝声音出,就算是呼吸也压得极轻,生怕吵到房间里面的人。 ≧ ≦他们的脸上充满了悲伤,当看到萧寒出来后,众人下意识的凑前一步。 这些人里面有一些是萧寒认识的,苏洪冰、练飞雨、夏俊风、叶岚,还有邱墨,但大部分他都没有见过面。看着每个人脸上露出的真切悲伤,萧寒一时间多少有些愣神。 “会长现在怎么样了?” 第一个开口的是邱墨,这个头已然花白的汉子此刻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担忧之意以及伤痛之色,萧寒的心情也沉重了起来。 看着他缓缓摇头,邱墨低下头,感觉鼻梁有些酸楚。夏俊风也不复往日微笑的面孔,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挥挥手说道:“都散开吧,让会长好好休息。” “叶岚,你等我一下……” 萧寒低声说了一句,两人并肩走过长廊,然后在一座被玻璃围罩着的凉亭里坐了下来。外面虽然严寒,但亭子中却温暖如春,更有一座小火炉上面放着一个瓷壶,此刻正腾腾的冒着热气。 “你大概是想问我怎么会认识苏会长是吧?” 两人刚一落座,叶岚就开口问道,声音中多少有些疲累,难掩悲伤。 “不光如此,我还想知道诸如练飞雨夏俊风等人又是如何认识苏会长的,为什么你们在听到会长病重的消息后都会如此悲伤?” 叶岚怔怔的盯着面前的茶壶,沉默不语,此刻亭中极静,除了屋外嘶吼的风声外,就只剩下火炉上面的那个瓷壶出“嘶嘶”的响声。 良久之后,叶岚才开口说道:“很久之前,那时候萧天龙都还没出世,当然更没有山流。江湖中势力最大的是一个传世数百年的大门派,名叫千门,和后来的山流相比,虽然行事没有山流那般高调,明面上的影响力似乎也不如山流,但实际上,因为年代过于久远,所以其底蕴之深,实力之雄浑,根本不是后世的门派所能比拟的。 千门的创始人名叫苏灵,听着像是个女人的名字,但实际上却是个男子。这个人生于乱世,与当时的太子关系极好,在夺嫡之战中,为了帮助太子一举坐上皇位,他暗中招揽和训练人手,成立了一个江湖组织,这便是千门的雏形。 随后太子登基,那时候的千门已经展的极为壮大。太子一方面仍要借助千门的势力帮其巩固皇位,另一方面却也对苏灵极为忌惮。因为千门网络了各式各样的江湖人物,虽不乏鸡鸣狗盗之辈,但大多却都有着各式各样的专业技艺。 这样又过了十数年,新皇位置已稳,便不再需要千门的支持,于是‘狡兔死,走狗烹’的悲剧便不可避免的生在了苏灵身上,在‘搜罗’了一大串有关苏灵大不敬的‘罪证’之后,他便被皇帝秘密处决了,千门的几个领头人也全都被当时的朝廷一扫而空,千门中人大多被处死,或被流放,千门就此衰落。 但千门并未因此而消亡,只不过从明面上转入了暗处,苏灵在临死前的几个月里早已有所准备,他将千门里最核心的东西留给了自己的儿子,在随后的抄家中,朝廷所抄没的仅仅只是明面上的一些东西。 其后连着过了两个朝代,千门扎根于江湖之上,暗中也将触须延伸到庙堂之中,只不过他们从来都不会留给朝廷任何把柄。随后岁月变迁,每朝每代生的任何大的变动,其后几乎都有千门的影子,这种隐性的势力看不清、摸不着,但真真切切的存在。历代当局者都想将其纳入麾下,要么使其消亡,但皆因无从下手而不得不放弃这种打算。 又过了数百年,千门的势力愈庞大起来,因为人员过于繁杂,山头主义不可避免的生。前朝的时候,千门逐渐开始分裂,苍黄最先叛出千门,成立了刺客联盟;随后,钱和也脱离千门自创盗门;练怡晨创太乙门,夏佩松创青宗,张柏月创潜隐教,叶知秋成立道藏山,也就是后来的归藏门……凡此种种,几乎全都是从当初的千门之中脱离而出,你可以想象一下,苏家隐藏着的实力到底有多深,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苏家几乎是现如今江湖中各门各派势力的共同主人,虽然这些门派如今早已脱离千门自治,但在听闻苏家二先生病重的消息后,这些世家又有谁敢不亲自登门看望? ……你别这么看我,对于这些江湖秘闻,若非我家老爷子讲给我听,像你我这等年纪,又哪里知道的如此详细? 但我之所以尊敬苏大师,却和他的家世无关。若说萧天龙是这百余年来最了不起的枭雄,那苏大师无疑便是这百余年里最了不起的真人。他的真在于他的性情,也在于他面对事情时的态度。他是真正的谦谦君子,同时也是我所认识的人当中胸怀最为博大的一个人。 当初萧天龙带着苏丹珞离开苏家时,曾和苏大师有过一次交手,他被萧天龙重创,但随后却又因为萧天龙的行事而对他赞赏有加,这种胸怀气度可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拥有的。在此后的无数年里,他暗中帮着山流做了不少事,但从来都不曾表过一次功……这些年来,他旧疾复,每天都要忍受常人无法承受的痛苦,但很少有人见他有过丝毫抱怨……这样一个人,在病重即将离世之时,了解他的人又岂会不心生恻隐?” 萧寒这下才是真正的相信了苏别离的话,他说山流的展,背后有苏家的大力支持,开始的时候萧寒仍是将信将疑,此刻听得叶岚这样说,他算是彻底了解了苏家势力的庞大,难怪父亲当初执意要娶苏家的女儿,这里面未尝没有利用苏家势力的想法。那父亲对母亲有没有真感情?想到这里的萧寒心中有些悲凉,按照父亲的性情,恐怕他对于母亲,仍是利用的成分居多吧! 自己在监狱时曾听杜雅豪提到过千门和盗门,却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切竟然全都和苏家有关。 盗门、刺客联盟、练家、夏家、叶家,若是自己所料不错,那个神秘的张三应该属于潜隐教的张家……这么多的势力竟然全都出自苏家之下,得知这一切的萧寒还来不及肃然,便已起敬。 “你说的……苏大师的‘旧迹’,是否和他当初与萧天龙交手有关?” 萧寒在问出这句话时心中多少有些忐忑。 叶岚沉思了半晌,缓缓摇头,萧寒刚松了口气,叶岚却又开口说道:“这件事没有人知道,苏大师也从来都没有说起过,所以不好判断。不过我家老爷子曾有过推测,所思所想和萧兄弟你倒是不谋而合。他也认为苏大师的病应该和当年他与萧天龙的交手有关。若非夜帝这等身手,这世上原也很难有人伤的了他。 苏家的‘破军棍’听着虽然不怎么响亮,但实际上,借以修炼的内劲却是非同小可,如若不然,苏家又怎么可能统率千门长达数百年?” 萧寒已经说不出话来,自己的父亲打伤了自己的亲舅舅,而且当年他娶母亲心思并不单纯,这样的认知让他有些莫名的悲愤,心情难免便沉郁起来。 “萧兄弟,那边有人找你,我先出去了,等会儿我们再细谈……刚才练胖子和苏洪冰托我给你带话,等年会结束之后大家一起坐坐,你可别忘了……” 萧寒抬头,却看到夏柳静正一脸淡然的朝自己走来,长风拂起她的衣衫,使得少女看似将要乘风而去,而她此刻的脸色,却是苍白的有些可怕…… …… …… 丹珞饭庄,龙哲此刻正围着一件白色的狐裘盘坐在地上,他的面前放着一个火炉,男子搓着双手,淡然问道:“萧寒是不是也去了麒麟俱乐部?” 坐在他对面的仍是胖子李霖,听到龙哲的话后,李霖点点头,说道:“少主昨晚已经到了,根据小夏和胖子传来的信息,苏别离曾找少主谈过一次,至于内容却是没人知道……听说苏别离病重,恐怕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李霖边说边偷偷观察龙哲的脸色,当他在第一时间得知苏别离病重时,心中除了吃惊以外,仍禁不住有些淡淡的感伤。当年的故人一个接一个的离世,李霖多少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龙哲在听到这番话后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李霖从未在这个男人脸上看到过如此奇怪的神色,他看着似乎有些缅怀,有些感伤,淡淡的愧疚之意从他的眼神中一闪而逝,很快便又变得漠然起来。 “要说这世上让我真正心怀愧疚之人,便是苏家的这两个兄妹。苏别离为人谦和,知礼而大度;丹珞聪慧,温柔而细腻。这两人虽然都不曾说,但我心里清楚,当年若非苏别离和丹珞对我的大力支持,山流根本不可能壮大的如此之快。 在我的故事里,从来都不曾出现过太多狗血的情节,但这两个人却是我这辈子伤害最深的两人,他们至死都不曾说过我半句坏话,越是如此,我便越是不敢面对……” “所以我潜意识中希望他们早点死掉……很矛盾是不是?你没有亲身体会,所以很难明白我这种心思。他们活着一日,我便会看到自己最卑劣的一面,但有些奇怪的是,如今听闻苏别离马上便要离世,我心中竟然兴不起丝毫快意,而这种罪恶感更是增强了不少,这是为什么? 丹珞当年难产,我原本以为自己会松一口气,但这些年来,我竟是每每都能想起她,越想心便越痛,越痛便越是愤怒……有时候我甚至会想,当年若我没有叛出离宫,如今的生活想必会大不一样,至少会平静许多吧……” “主上,您……” 这是龙哲这些年来唯一的一次自省,李霖心中大感吃惊,禁不住开口。 龙哲挥挥手,继续说道:“你放心,如今箭已在弦,不得不,只是突然间心中有所感慨而已。不过这样也好,以后在对付那些人时我心中便再也没有了羁绊,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话音未落,窗外突然起了一阵大风,伴随着风声,龙哲剧烈的咳嗽起来,他刚才的这番言语,或者算是自省,抑或是某种自我安慰? 228章 林诗韵的一天(上) “派去对付林诗韵的那些人现如今怎么样了?” 咳嗽稍歇,龙哲继续问道。 李霖低下头说道:“姓林的本就是一个再也普通不过的女子,有狐媚亲自出马,不会出任何意外的,主上放心……只不过……”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会这么看重一个女孩子是吗?上次血蝙蝠从沙漠回来,竟然告诉我萧寒并没有拿到混沌变,哼,真是笑话,倘若混沌变不曾被他得到,这小子又如何能从云墓中出来?” “我看血蝙蝠应该不会撒谎,那主上的意思是?” “虽然当年我阴差阳错并没有得到混沌变,但我知道,有此物在身的人身上一般都会起一些变化。这些事旁人是不清楚的,唯有和他非常相熟甚至是有过亲密接触的女子,方能知晓这些变化。我之所以要让人去‘看看’林诗韵,除了想知道她在萧寒心中的重量外,最关键的还是要问清楚这一点。” 李霖点点头,龙哲便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 …… 早上六点半,林诗韵醒来。 刷牙、洗脸、做早饭,吃完后开车送弟弟去上学。在这期间,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条不紊,时间用去的虽然不多,但看着一点都不慌乱。 很多人都说萧寒是一个生活极为自律甚至是有些苛刻的人,但和林诗韵相比,女子的自律能力并不比萧寒差。从很多年前,她就开始这样生活了。父母的早亡并没有让这个看似平凡的女孩子一蹶不振,反倒更激起了她身体里那些最坚韧的部分,她从来不怨天,也甚少尤人,总会积极而勇敢的去面对前路上的一切坎坷与不平,或者也是上天的垂帘,让她遇到了萧寒,自从跟着萧寒一起来到龙城后,林诗韵的生活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再也不会因经济问题而愁,对于一个自小贫困拮据的女孩子来说,这种突然的变化甚至能够改变人的三观。 但林诗韵没有,无论是以前贫穷的时候还是现如今怀揣数百万金钱,她从未迷失过自己。而且在旁人看来,她的节俭仍有些苛刻,若非萧寒坚持,或许连车她也不会去开。 眼看着弟弟进入学校,她这才继续开车回到家,稍稍收拾了一下屋子,看了看桌上放着的自己和萧寒的那张合影,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甩了甩头,拿起门口衣架上挂着的那件风衣,林诗韵再一次出了门。当她驾车来到店门口时,时间还不到八点。 林诗韵如今是一个化妆品店的店长,这座位于龙城市中心黄金地段的店铺是萧寒帮她买下来的,开始的时候,萧寒本想带她去自己的投资公司上班,好歹干个管理的工作,谁知道时间不长,林诗韵就变得精神萎靡,差点因此而生病,萧寒这才觉,对方实在是不擅长管理,她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给萧寒带来麻烦。 萧寒的本意也根本不是让她帮自己多少忙,只是为了让她多少有些事干而不至于过于无聊,没想到结果却适得其反。但他毕竟是一个极为聪明的人,几番言语的试探外加观察,很快,萧寒就知道林诗韵骨子里其实和自己一样,她是一个内心渴望自由的人。没多久,萧寒便托人在市中心盘下了一个铺子,将其改装成一家化妆品店,然后让林诗韵做了店长。 时间不久,女子脸上的笑容便多了起来,萧寒知道自己算是做对了,心中也不由得舒了口气。而对于林诗韵来说,她原来所从事过的工作便是和各式各样的人物打交道,自从开了这个店之后,看着每个月的销售利润,她内心便开心起来。 当初萧寒给她的那些钱她几乎没怎么用过,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她内心深处仍然希望能够自食其力,萧寒大抵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此后便再也没有主动给过她钱,这点倒让林诗韵有些感动,她知道萧寒每日里要处理多少繁杂的工作,而在这之余,他还能极力的为自己考虑,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做到的。 打开车门,林诗韵下了车,沿着街道朝店铺走去。 街道上人群熙攘,这里本来就是龙城最为出名的一条商业街,各种店铺商户、饭馆酒楼参差不齐的矗立在街道两边。与一名神色匆匆的年轻男子擦肩而过时,林诗韵突然停了下来。那个男人也回头望了她一眼,然后甩腿跑开了。 林诗韵揉了揉手腕,脸上现出一抹痛楚之色,就在刚才,自己手中的那个小包被男子夺了过去,双方在拉扯之中,自己力气不及对方,不但让人抢走了包,她的手心也被带子勒的生疼。 若是别的女人,在遇到这种抢劫自己财物的男子时,免不了会惊声尖叫,只是林诗韵看着却好像并没有太多的触动,她心中多少是有些可惜的,因为手机就在那个包包里,而手机里面存储了大量萧寒给她的短信,在没事的时候,林诗韵总会翻出来看一看。 她微蹙着眉头看着那个抢劫自己包包的男子越跑越远,就在街角拐弯处,男子陡然被迎面而来的一名大汉一拳打倒在地。 男子出了一声惊叫,人群陡然间多了起来,很多人都围成一圈,想弄明白到底生了什么事。 林诗韵快步上前,那个抢劫犯此刻已经被三个身强力壮的汉子痛殴,鲜血倾洒了出来,林诗韵偏过头微微抿了抿嘴唇,随后低头将自己的包捡了起来,转身离开。后方的殴打还在继续:“他妈的,瞎了你的狗眼,林小姐的东西你都敢抢……” 她心中叹了口气,知道这些人是萧寒派来暗中保护自己的。自从上次在双溪,那个名叫白狐的老先生将自己带入龙城后,她每次出门,身边总会隐隐约约的跟着一些人影。林诗韵至今为止都不清楚萧寒在做什么工作,但她信任萧寒,知道若非迫不得已,萧寒绝不会如此谨慎,开始的时候多少有些不太习惯,但随后便也逐渐的接受了。 距离店门还有十多米的时候,一个长相非常妖媚、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挡住了她的路。 “你是林诗韵林小姐吧?” 对于这种明知故问的搭讪,林诗韵向来都不怎么爱理,她淡淡的看了对方一眼,也不开口,直接从旁边绕了过去。 妖媚女郎一只手搭在林诗韵的肩膀上,她只觉得自己的左肩微微一沉,紧接着半个身子都麻木起来。 “若不想你的弟弟出事,就跟着我走……千万不要声张,否则,你弟弟就会没命。” 林诗韵身体微震,缓缓转头,女子此刻的眼神竟然亮的有些刺眼。 “你说的我就信了?” 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林诗韵竟然比平日里更加镇定,和萧寒在一起时间长了,她也深受萧寒的感染,每逢大事,她总能静气凝神,不得不说,这也是某种不可多得的天赋。 女郎将手机拿到林诗韵面前,这是一段视频,仅有三分钟左右,看完后,林诗韵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但神情仍然平静。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架我的弟弟?” “边走边说,记住,千万别叫嚷,不然,哼……” 那边的痛殴已经结束,很明显,对方知道刚才的那三个大汉是自己的人,看来她并不想多惹麻烦,这才催促林诗韵赶紧离开那三人的视线。 林诗韵咬了咬嘴唇,跟着女郎缓慢前行,两人的谈话却仍在继续。 “你弟弟并不是我们的目标,你才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先扣下你弟弟为人质,你会比较听话。放心,只要你合作,你弟弟的安全便没有任何问题。” 自己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人,这些年来也并未得罪过任何人,为什么对方要绑架自己?开始的时候林诗韵以为对方是冲着金钱而来,再怎么说她如今也有好几百万的资产,对于一般人,这并不是一个小数目,但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自己身边的这个女郎所用的香水竟是“皇家尊严”,这种克莱夫基斯汀香水no.1系列的限量版香水每瓶售价11.5万美元,而且她脖子上佩戴的这枚项链,隐约像是“非洲之星”,光是这颗钻石至少也要好几百万美金,拥有如此身价,当然不可能是为了金钱,那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呢? 只是在转眼间,林诗韵就想明白了,对方既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那就一定是冲着萧寒来的,这让她更为担心。自沙漠回来后没多久,他便又去冰海了,打电话给自己说是去出差,但林诗韵直觉这件事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 “我只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女人,你们大概也不是冲着我来的,花费这么大的代价来绑架我,想来定是因为萧寒的关系……小姐贵姓?” 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林诗韵知道萧寒也一定有派人去保护自己的弟弟,对方能够将保护自己的人和保护弟弟的人全都引开,一定是花了些心思和代价的。她在努力思索脱身计划的同时,嘴上也并没有闲着。 女郎倒是愣了一下,很快便娇笑一声,说道:“我一直都在奇怪,像萧寒这么优秀的男人又怎么会喜欢你这样一个普通的再也不能普通的女孩子,原来是有一定原因的。仅仅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你就能判断出我们的目的,看来萧寒的眼光还算不错,至少你并不仅仅只是一个花瓶。 不错,我们的确是冲着萧寒来的,但有一点你可以放心,我们对他并无丝毫恶意。其实这次绑架你,对你也是有好处的,我们只是想看看你在萧寒心中到底有多少重量,对你而言,这岂非也是试探一下你这个未婚夫的最好手段?” “然后你们就可以肆无忌惮的用我来要挟萧寒?这主意当真不错……” 林诗韵冷冷的回了一句。 女郎再次愣神——这个女孩子反应也太快了点吧! 一辆限量版的“银狐”就停在街对面,女郎挽着林诗韵的手臂来到车边,然后说道:“上车吧。” 林诗韵一言不的跟着对方上了车,开车的是个年轻男子,笑的时候很好看,脸颊上还有两个小酒窝,倒是蛮可爱的。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 女郎似乎并不想和林诗韵过多的交谈,自上车以后,她便闭上了眼睛养起神来。 车行很快,但也很平稳,半个小时后他们出了城,然后一路向北,又行了差不多两个小时,那个可爱的男子微笑着说道:“我们到了!” 229章 林诗韵的一天(下) “这是哪里?” 这次开口的竟然是那个年轻女郎,林诗韵不禁呆了一呆,心说这又是搞什么鬼,你们绑架我到这里,竟然连自己也不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个山岗,环顾四周,清一色的松树郁郁葱葱,虽然已是冬季,但草木生长仍然茂盛。≥≧ “你不是我们的人,你到底是谁?” 女郎环视了一周这里后,脸上终于变了颜色。紧接着她突然叫道:“卑鄙,你竟然给我下了药!” 难怪从上车开始自己就一直觉得昏昏欲睡,从出道至今,也不知道有多少显赫一时的大人物栽在了自己手上,但她做梦都没有想到,今天竟会在阴沟里翻船,自己甚至根本都无从察觉便已着了别人的道,面前的这个小男生是个什么人?竟然厉害若斯? 酒窝男生理都没理女郎的问话,转而对着林诗韵弯了了弯腰,态度极为恭敬。 “林小姐,让您受惊了。原本一开始我们就现了异常,但那时候我没有办法百分百的保证您的安全,迫不得已之下只能出此下策,还望您见谅!” “你……竟然是萧寒的人?” 林诗韵在放下心的同时内心也着实有些震撼,自己的这个男朋友在她面前总是显得稳重而木讷,虽然近期随着两人情感的升温,他也会时不时的说一些让自己面红耳赤心跳加剧的情话,但林诗韵能够感觉得出来,他心中是有着巨大压力和包袱的,他究竟是什么人? “我弟弟怎么样了?” 不等酒窝男开口,林诗韵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急声问道。那个男孩子点点头:“放心吧,令弟有专人保护,我们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出手,除了安全方面的考虑外,关键是我们想知道幕后主使到底是谁……站在您面前的这个女人外号‘狐媚’,您别看她年纪好像不大,但实际上早已是四十出头的人了,您可别小看了她,这女人在十多年前便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我倒是真没想到,消失匿迹了十数年之久的狐媚如今重出江湖,却不知你的幕后是什么人?” 狐媚抿着嘴唇,轻抚了一下额前的丝,突然露出一丝极为妩媚的笑容。 “这位小哥好面生啊,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酒窝男露齿一笑,淡然说道:“无名小卒,不足挂齿。” “吆,小哥若是不说出自己的名姓,小女子可怎么记得住?” “被江湖中鼎鼎大名的‘狐媚’记住可不是什么好事,再者说,像你这种年纪,还要故扮小女儿姿态,我也实在没什么兴趣……” 即便是脸皮再怎么厚的人,在听到这样丝毫不留情面的讥讽之后,怕也是再难保持风度,狐媚也不例外。被酒窝男戳中了自己的痛处,狐媚眼中闪过一抹杀机,但眼下自己浑身乏力,内劲竟是半丝也调动不起来,眼前的这个小男生虽然看着与人无害,但狐媚心里清楚,对方的修为一定不在自己之下。 别说是现在,就算是全盛时期,她也未必是这个男子的对手,眼下无法用强,只能智取。 她绰号“狐媚”可不是随便叫出来的,自己如今内力全失,只不过有些手段可不仅仅单靠内劲,狐媚相信,凭借自己的媚术,要对付这样的一个年轻人,应该不算什么难事。 她目光闪动,笑容却仍是不减,媚声说道:“看小哥年纪不大,说话怎么这么老气横秋。姐姐我虽然痴长几岁,但年龄大也有大的好处。如今我已成为你的俘虏,浑身又没有丝毫力气,这里又没有其他人在场,你难道就不想做点什么?” 这女人说话露骨,林诗韵微微脸红,不禁低头暗啐了一声,说了句“不要脸。” 不过她心里却也有些忐忑,这女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才自己在瞧着她的时候都觉得有些心跳加快,身上一阵莫名的燥热,面前的这个男子过于年轻,也不知道扛不扛得住。 酒窝男神情不变,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讥讽之色。 “都说狐媚媚术冠绝天下,今天算是领教了。不过你若是再年轻个十多岁,我或许还真有些兴趣,可惜……” 狐媚脸色才真正有些变了,这个男人也太厉害了一些吧,别看刚才只是短短的一瞬,但狐媚一出手便是自己压箱底的本领,对方别说被迷惑,竟然连脸色也没有变一下,一个如此年轻的少年,定力恁的了得? “你到底是谁?” 狐媚收起了媚态,终于开始正视起眼前的这个人。 “看在你如此卖力演戏的份上,其实告诉你也无妨。我姓穆,单名一个将字。你既然号称江湖百事通,应该知道我的身份。” 酒窝男神色淡淡,但骨子里却透露出一股傲气。 “不败将军?你竟是穆将?那易军呢?” “不愧是媚宗门的宗主,知道的事情还真多。放心吧,今天就来了我一个人,不过你也应该庆幸来的是我,若真是易军过来,他可不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这会儿你就算不残废,至少也会断了一条腿。” 十三年前,江北的地下拳场出现了两匹黑马,一个名叫穆将,另一个叫易军。自打他们进入拳场以后,三年之中,凡是这两人参加的拳赛,从无一次败绩。要知道,地下黑拳可不比电视里的那些拳击赛,这是实打实的生死较量,若是身手稍微差点或是反应稍慢,面临的结果只有死亡一途。这两人从出道到后来莫名的失踪,没有人能够在他们手上走过十招,由此也造就了他们“不败将军”的神话。 “不败将军”,乍一听好像是说某一个人,实际上却是两个。两人销声匿迹十年之久,如今却为萧寒效力,人都说虎父无犬子,主上英雄一世,所生的儿子也的确不同凡响。 狐媚深吸了口气,说道:“据我所知,穆将和易军在十三年前便已不再年轻,你这等年纪,又如何会是他们中的一个?若是不想告诉我实话,明说便可,何必拿这两人的名头来吓唬我?” 穆将笑笑,随意扭了扭脖颈,他的体内却突然响起一连串密集的“噼啪”声,很快,眼前的这个男人身形开始变化,他的个头以肉眼可见的度增长,容貌也逐渐变得沧桑起来。 林诗韵看的目瞪口呆,她几乎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正如很多人所认为的那样,她本来就是一个普通人,所接触到的人群自然也都普通,这里面或许会有一两个身份地位都相当不俗之人,但在其他方面,他们却也和普通人无异。 虽然这两年来,萧寒有意识的带她去接触一些上流人群和圈子,但林诗韵生性淡泊,只是不好拂了萧寒的好意,这才勉为其难的答应萧寒跟着他去胡闹,但内心深处,她仍然是那个自强自立的小女生。如今见着这么离奇的一面,又如何能让她不感到吃惊? “‘缩骨易髓术’,看来江湖传言不假,你和易军两人果然练成了这等绝密之术,只是我有些好奇,像你们这样的人,随便在什么地方也都能出人头地,何苦却要跟着一个毛头小子鞍前马后?” 狐媚心中真有些疑惑,倒也并非完全是假装出来的。她说的一点都没错,不败将军当年纵横地下拳市,创下了偌大的名头,凭着他们的能力,无论去哪里也都能成为人上人,萧寒年纪不过三十,这两人却跑到他手下去做事,狐媚的确有些想不通。 “我兄弟二人浪迹江湖,潇洒的确是潇洒,但总得有饭吃啊。自己当老大哪有跟着别人混来的自在?不愁吃不愁穿,只是偶尔出来帮他做点事,每个月所拿的银子还不少,这等好事,上哪里去找? 狐宗主出身名门,身娇肉贵,当然不明白我们这些人的为难之处……闲聊就到这里吧,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我只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你所效忠的对象究竟是谁?” 穆将收起了笑容,声音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狐媚本名胡梅,是胡老三的亲生女儿。胡老三这个名字听着虽然有些老土,但混过江湖的人没有一个敢看不起他。熟悉他的人称呼他为“三爷”,即便是不怎么熟悉的,见到他后也要恭恭敬敬的称一声“胡爷”。对于穆将来说,狐媚这个人他并没有放在眼里,但她的父亲胡老三,着实让他有些忌惮。 自己既然答应了萧寒要帮着他做事,自然也要为萧寒考虑。得罪胡老三并不是明智之举,若是狐媚识相,能够将幕后主使之人供出来,自然会免去不少麻烦,不过此女成名极早,怕是不容易这么对付,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姓穆的,你也算是老江湖了,怎么会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我堂堂媚宗门的宗主,所效力之人自然非比寻常,若是被你这么一问便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你认为可能么?” 得知对方的身份后,狐媚便再也不打算动用那些妖媚的手段,因为她很清楚,像穆将这样的男人,单单只靠媚术是无论如何都拿不下来的。 不过她心中倒也并不如何惊慌,虽说自己这次大意,阴沟里翻了船,但她遇到的好歹也是一个成名多年的人物,更为关键的是,对方明显是清楚自己身份的,但凡知道胡老三的人,在对付自己的时候一定会有所顾忌,这点她心中很是笃定。若真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江湖小混混,意气之下,反倒更有可能做出一些过激的事情来,但穆将绝不会。 果不其然,穆将沉思了半晌,突然吹出一声嘹亮的口哨,很快,四周便闪出来三个劲装汉子,在看到穆将后微微躬了躬身,穆将指着林诗韵说道:“将林小姐送回去,记得路上一定要小心……我带着这个女人去见叶枫。” 来时的路上,林诗韵仍然一脑袋浆糊,望着车窗外飞掠倒退的树木,她多少有些惆怅。虽然不知道萧寒到底是干什么的,但她此刻心中已然清楚,萧寒的身份定然不仅仅只是一个中将的儿子那么简单。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从今天的情形来看,萧寒的敌人很明显已经注意到了自己,若是以后对方又要拿自己来要挟萧寒,那该怎么办才好? 在这瞬间,女子突然觉得难过起来…… 230章 家事(上) “什么?你是说叶洁馨此时就在龙城?” 凉亭中,萧寒的声音陡然拔高,他看着面前神情依旧淡然的夏柳静,不可置信的问道。≥ 刚才夏柳静告诉他,叶洁馨在一家名为“龙城大酒店”的地方上班,萧寒就吃了一惊。自己苦苦找了她两年,对方竟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这件事真是怎么想怎么有些操蛋。 “龙城大酒店”原本就是山流旗下的产业,萧寒作为新一代的龙,又如何会不知道这点?只是让他有些疑惑的是,按照叶洁馨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去当一名服务员?再者说,对方既然能够自由上下班,就说明活动并未受限,她怎么不去找自己的家人? “据我观察,这个名叫叶洁馨的女孩子似乎是受了某种刺激,神智上好像有些……” “你是说她失忆?” “倒也并不是完全失忆。她好像不大记得从前的事情,而且特别胆小,跟她说话的时候声音稍大都能够吓着她。我曾看过这个女孩子的资料,所以当我找到她时,几乎也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件事如今只有我和会长两人知道。龙城大酒店是山流旗下的产业,而你如今又是山流的龙,叶岚和你关系很不错。可此刻叶家的小姐却不明不白的出现在龙城大酒店中,不管实情究竟如何,恐怕叶家的那位老爷子心中都会有所芥蒂。 当然,光凭这一点根本无法动摇你和叶岚之间的关系。所以我在想,对方之所以将叶洁馨放进山流旗下的酒店中,并非仅仅只是离间你和叶家的关系。我判断,当初绑架叶洁馨的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山流中人。” 夏柳静的分析不无道理,其实当萧寒在听到叶洁馨在龙城大酒店出现时,他早就有所怀疑,正因如此,所以他心中才更加吃惊。 叶洁馨失踪的经过叶岚曾给他说过,这里牵扯到改造人的一些事情,而萧寒如今早已确认,改造人当属天网,换句话说,叶洁馨的失踪和天网脱不了关系,但如今却又和山流搅在一起,凭着萧寒的头脑,稍作分析便不难明白这其中的关键所在。 “自从夜帝失踪以后,山流就开始烂了,如今看来,怕是连骨子里都开始腐坏起来。你身处其间,恐怕不太轻松。 苏大师既然将麒麟俱乐部交给你,怕也是考虑到了这种情况,生怕你吃亏。有苏家的底蕴在,敌人想要动你,总归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夏柳静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很是平静,萧寒却是挑了挑眉,随口说道:“看来我这个舅舅对你倒真是信任有加,这么机密的事情都能提前告诉你……” “倒也并非是苏大师亲口相告……你难道没有觉,你身上多了件东西?” “什么?” 萧寒皱了皱眉,低下头四顾看了一下,“什么东西?” “手链!看到没有,你右手手腕上多了一串手链,这原本是苏大师的东西,也是他作为千门宗主的凭证。如今手链既然在你手上,不用说,这个传世数百年的门派肯定是交给了你……” 萧寒举起右手,这才真的愣住了。凭他现在的修为,就算再来十个苏别离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可对方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一串手链戴在自己腕上,而他却没有丝毫察觉,这不仅很难想象,原本也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苏大师如果真有这么厉害,当年又怎会被萧天龙一掌拍的半死?在自己生平认识的人当中,论身手,当数离宫的大祭司最为厉害,但即便以大祭司之能,想要悄无声息的将某种东西放在自己身上,也绝无可能,苏别离是怎么办到的? “你也用不着太过吃惊。苏大师有此能力,倒和身手无关。他既然是千门的宗主,自然会一些千门的不传之秘,你如今继承了宗主之位,迟早会了解到这些……” “等等,不是说苏家的老大,也就是苏洪冰的父亲继承了苏家的产业?怎么苏大师又成了千门的宗主了?” “苏家和千门原本就是两码事,这有什么奇怪的?苏大师生性不喜约束,崇尚自由,若非有千门宗主的身份束缚,他又岂会老老实实的呆在某一个地方?按他的性子,恐怕早就满世界的乱跑了……对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夏柳静掠了掠额前的丝,双手交叉放在石桌上,语气仍然平静。 “真乱啊!”萧寒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当初毅行时遇到的那些人还是要见一见的。既然这次来这里是参加年会,我想等年会结束以后再决定去干什么,你呢?以后有什么打算?” 萧寒明白夏柳静应该是苏大师的心腹之一,如今老人行将离去,女子何去何从萧寒倒真有些挂念。毕竟当初两人合租时,对方留给他的印象并不坏。 “苏大师待我如自己的女儿,他若故去,我心中便也再无挂念。想来我会去神州各地走走,看看名山大川,然后随便找个人将自己嫁了,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吧……” “这可不像是你的性格……若真是没什么打算,以后过来帮我做事吧!” 萧寒在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故作平静,但心中是有些忐忑的。重遇夏柳静,原本算是意外之喜,这也是一个能够让人心静的女孩子,但这种心静和林诗韵不同。夏柳静就像是一个阅尽繁华终洗铅尘的智者,她的眼神有一种直指人心的力量,但并不给人造成任何反感。 萧寒很喜欢她,确切的说是很喜欢和她谈话。而且,能够得到苏大师信任的人,本身一定有其过人之处,萧寒如今正缺人手,出于一些私心,他并不想就这么轻易放女子离开。 在听到萧寒的这句话后,夏柳静脸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 “帮你做事的人太多,也不差我一个……你刚才的邀请殊无丝毫诚意,我怎么感觉你不像是在找帮手,反倒是想泡我?” 原来平静如夏柳静者也会开这样的玩笑,萧寒一时间倒是闹了个大红脸。看着对面这个英俊无比的男子脸上的尴尬和无措,不知为何,夏柳静心中却是叹了口气:你终究还是没怎么变,这究竟是好事呢还是坏事?或者在自己的心中,下意识的还是希望萧寒能够永远保持这样的心性吧。 “我会考虑一下的。” 女子收敛了笑容,淡然说道。 楼下的院子里又传来一阵喧闹,对于这道讨厌的声音萧寒并不陌生,他心说舅舅说的没错,无论是谁,生了这么一个操蛋的儿子总会是有些头疼。但不管怎么说,对方也是自己名义上的表哥,于情于理也该下去看看。 他抬起头,看了夏柳静一眼,女子此刻也正好抬头,两人目光相撞,“一起下去?” 夏柳静点点头,萧寒突然伸出胳膊,女子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露出一副既好气又好笑的神色。她轻轻打了一下萧寒,然后有些不自然的挽住了萧寒的胳膊,两个人一道朝着楼下走去。 “少爷,您小点声,老爷正在休息,若是吵醒了他,少不得又得挨一顿打,您就不能消停会儿?” 楼下,名叫苏洪雁的男子正挥舞着手臂大声吵嚷,他身边站着一个头已然全都花白的老人。老人伛偻着腰,正在苦口婆心的劝说。 “这家伙又在什么疯?” 萧寒在下楼后就看到叶岚等人也正站在一旁观看,苏洪冰脸上有着少见的怒气,夏俊风和练飞雨倒是神情淡漠,但眼神中也露出一股悲哀之色。 苏洪冰早就知道萧寒的身份,在听到萧寒的问话后,他冷哼了一声,说道:“除了调戏女人,骄横跋扈之外,他还能干什么?” “难道就没人管管他?” “二叔病重,二婶倒是健在,但若不是二婶的娇惯,洪雁又怎么可能成这个样子?” 苏洪冰口气中全是不满。 “我看他倒有些怕你,再怎么说你们也是一家人,你就不上去教训他一下?” 听到这话的苏洪冰斜乜了萧寒一眼,说道:“他是有些怕我,如果只有他一人,我当然不介意上去打他一顿,可你看到没有?那边的那个老妇人,那就是我二婶,这女人私心极重,对洪雁又是溺爱有加,而且本身修为也不低,我可不去触这个霉头……话又说回来,你难道和他不是一家人?” 萧寒没有理他,转而朝着坐在池子边的那个妇人瞧去。若不是苏洪冰的提醒,萧寒很难相信这竟然是苏洪雁的母亲。苏洪雁今年已四十余岁,按常理判断,他的母亲怎么也应该有六十多,但看那个妇人的样貌,最多不过四十出头。她化着淡妆,穿一件貂皮大衣,身材凸凹有致,皮肤白皙,眼睛很大,竟是个难得的美人。 感觉到有人注视自己,妇人转头朝萧寒看来,眼神竟是极为锐利。看来苏洪冰说的没错,这女人修为着实不低。但让萧寒有些警惕的并不是这位妇人,而是她身后站着的两个中年人。这两人一直低着头,双手拢在袖子里,好像对现场生的一切都无动于衷。 “我爸爸病重,你们竟然不让我们母子前去探视,这是什么道理?你们到底安着什么心?” “少爷,老爷吩咐过,今天谁也不见,您就听话,别再闹了好不好?” “老王,你这话我可就有些听不懂了。别离是我丈夫,洪雁是他的儿子,若说他不见别人还能理解,可我们毕竟是一家人,他怎么就连我们也不见呢?还是说老爷子病重,凡事都由你说了算?” 这可是诛心之论了,头花白的老人听完这番话后面色大变,颤声说道:“我伺候老爷已有三十多年,既然老爷说过什么人都不见,我也是奉命行事,夫人你何出此言?” “哼,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么?老爷一向视你为兄弟,如今眼看他大限将至,我们夫妻一场,岂能不去给他送送终?你再三阻拦,到底是何用意?” 萧寒扬了扬双眉,这女人说话怎么这么歹毒?虽说苏别离病重,但作为他的结夫人,神情之间不但没有丝毫哀戚,话语中竟然也是冷嘲热讽,难怪苏洪冰对她甚有不满。 “就是,我爸虽然要死了,但遗嘱到现在还没立,我不去看一眼怎么能放心?” 感情这母子俩并非是担心苏别离的病情,而是奔着遗嘱来的。知晓了这一点的萧寒心中逐渐开始愤怒起来…… 231章 家事(中) 吵嚷开始升级为动手,苏洪雁说着说着竟然推了那个老仆人一把。 头花白的老人一时不察,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萧寒有些愕然,原以为跟着苏别离做事的人,身手应该不会太差,却是没想到这个老人竟然不懂丝毫武功,纯粹就是个普通人。 “姓王的,你若是再挡住我的去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苏洪雁一脸的阴狠,他说得出做得到,对付这等下人,他当然没有丝毫心理负担。尤其是对方又不会丝毫武功,而母亲也在一旁看着,在场的人虽多,但相信没人敢把他怎么样。 从吵闹开始到动手,苏洪雁的母亲,那个穿着入时的妇人一直都是冷眼旁观,偶尔开口冷嘲热讽几句,竟是看戏般端坐着不动。 这次来俱乐部参加年会的人不少,而且很有些身份背景不同寻常之人,但往大了说,即便是夏家、练家等这些大家族,以前也全都是苏家的下人,不管如今千门是否分裂,从辈分上来说,苏别离的原配夫人就相当于他们的主母。所以他们心中尽管有气,但眼下这种情况,自然也不可能强行出头。 萧寒却没这样的顾虑,看到老仆人一脸倔强,而苏洪雁又是跃跃欲试,萧寒再也忍不住,向前走了三步。 围观的人群站的很有讲究,苏洪雁母子周围,人群很自然的空开了一个圈子,围观者虽众,但没有人敢踏入这道圈子里。萧寒不但踏入,而且一下子就进了三步,不知道萧寒身份的人脸上都露出诧异之色,心说这是哪个不懂规矩的小子,竟敢如此放肆? 在千门之中,有一个不成名的规矩,历任家主在训话时,听者全都要立于五米之外,这种规矩已延续了数百年,从来都没人敢违抗。因为千门中自有执法堂,若是有人逾矩行事,执法堂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但这些对萧寒来说根本没用。 一来他根本就不知道这层规矩,二来即便是他知道了,遇到今日之事,按照他的性子,也不可能旁观。刚才才和苏别离相认,转眼间就遇到这么一档子事,萧寒的心情自然不会好,他心情不好,惹他的这个人心情就很难好的起来。 “苏洪雁?可还认识我吗?” 看到一个陌生的男子踏入这道无形的圈子,那个妇人眯了眯眼睛,双手扶着椅子打算站起,但当她听到萧寒的这句话后,不知为何却又坐了下来。 “你是哪根葱?我为什么要认识你?小子,你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吗?是谁让你进来的?” “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看来当初打断你一条腿是远远不够的,早知道,应该给你留下一个更深的印象才好……” 苏洪雁呆了一呆,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当他再次抬头时,不自禁的便退了半步,嘎声喊道:“原来是你!好小子,多少年不见,少爷我可是一直‘记挂’着你呢,没想到你胆敢送上门来,看我今天怎么削死你……” 他话还未说完,萧寒直接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嘴里却是骂道:“苏大师英明一世,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儿子?还想削死我,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他一边说一边打,将苏洪雁的脑袋拍的“啪啪”响。不止是苏洪雁被拍蒙了,就连站在外围的苏洪冰也是目瞪口呆。而苏洪雁的母亲在看到儿子的头被这个青年如西瓜一样拍打时,她竟然也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萧寒的这种做法太出人意料了,别说这里是麒麟俱乐部,是千门的主场,即便是在外面,又有谁敢如此对待千门宗主的儿子? 别人不敢,萧寒敢。在很久以前,他就曾打断过苏洪雁的一条腿,那时候他是不清楚对方的身份,如今虽然知道苏洪雁是谁,但他仍有恃无恐,若是夏柳静说的没错,现在他才是千门新任的宗主。 “你们都瞎眼了?没看到少爷被人打?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未来宗主的?” 妇人指责的对象竟然是站在她身后的那两个中年人,两人仍然低着头,听到妇人的话后,其中一人淡然说道:“少爷只是少爷,并不是宗主,夫人您是知道的,我们兄弟所效力的永远都只有宗主一人。今天别说是少爷被人打,就算是被那个人杀了,我们也不会出手!” “混账,难道你们不知道少爷很快就是宗主了么?你们怎么敢这么说话!” “夫人您错了,我想您应该好好看看那个年轻人腕上的那根手链,他才是未来的宗主。” 不管那个妇人声音有多大,但说话的这个中年人一直都是低眉顺目而且声音压的极低。听到对方的话后,妇人这才吃了一惊,当她看清楚萧寒手腕上的那根链子时,脸色不由得大变。中年人说的没错,那根代表宗主身份的链子此刻就戴在萧寒的右手手腕上。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年轻人是谁? 当苏洪雁终于反应过来时,头上已经是火辣辣的疼。萧寒的出手并不轻,这会儿苏洪雁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脑袋一时间感觉也不是自己的了。 “你竟然还敢打我?!看到没有,这小子敢在这里打我,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快点揍死他……” 回应他的是萧寒的一脚,苏洪雁只觉得屁股一疼,人已如风筝般的飘了起了,接着狠狠的摔在地上。 “脑残青年欢乐多,精神病人精神好。若不是有苏大师在,这些年你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你应该庆幸自己有个好老子。” 苏洪雁被摔的“哇哇”乱叫,眼看着萧寒又要走过来,他浑身哆嗦了一下,赶紧向后挪了几步,连连摆手道:“别过来,你别过来……” 萧寒理都没理他,径直来到妇人面前,然后施礼道:“外甥萧寒,见过二舅母。” 自己身份太多,而且有些事情想瞒也瞒不住,他索性将所有的事情都挑明了来,或许就连夏柳静都没想到,萧寒竟然这么快就承认了自己是苏别离外甥的事实。 妇人此刻原本早已是怒气高涨,看她的眼神,似乎恨不得冲上来活吞了萧寒,但当她听到萧寒的这句话时,却是禁不住愣了一下,“外甥?” 很快她反应了过来,“你是……丹珞的儿子?” 这许多年来,“苏丹珞”这个名字几乎已成了苏家人的禁忌,即便是偶尔有人提起他,也会引得苏家这几兄弟大脾气。对于这个从小便被几位兄长捧在手心里的小妹,苏家的这几个兄弟对其感情异常复杂。尤其是她英年早逝,几兄弟除了怀念,更多的其实是某种愧疚。 妇人名叫许灵雯,当初嫁到苏家时也曾和苏丹珞接触过,不过两人感情实在算不上好。苏丹珞为人虽然看似平和,但骨子里却总有股傲气,加之她身份尊贵,能力又高,追求者更是如过江之鲫,这也养成了她过高的眼界。自己出身虽然也不低,但和苏家相比却仍是天壤之别,不过苏丹珞倒也并不是因为身份才看不起她,至于更深层次的原因,她想不出来,也懒得想。 苏家的这三位兄弟对于这个小妹的意见历来非常重视,因此苏丹珞在苏家无疑便是压在她们这些苏家媳妇头上的一座大山,后来她跟着萧天龙私奔,虽然苏家因此被打了脸,但从内心来说,许灵雯其实是乐见其成的,随后她难产而死,自己虽不曾有过悲伤,但想起来也难免有些唏嘘。 “自古红颜多薄命”,苏丹珞人漂亮,才学又高,可能也是遭了天妒,过早的夭折,只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在世间还留了个儿子。也难怪苏别离会将千门宗主之位传于他,原来是有这层关系。 明知道萧寒如今已是千门宗主,但许灵雯却并不认为萧寒有多大的能力。苏别离向来对于自己的小妹苏丹珞极为疼爱,得知妹妹难产以后,他曾大病了好长时间,想来定是老爷子心疼妹妹,想对其有所补偿,这才将宗主之位传给了萧寒,想到这里,她心中的怨念便达到了峰顶。 “真没想到,丹珞竟然还有个儿子活在世上,倒是可喜可贺。不过现在我们谈论的是家事,你一个外人,斜插进来一脚,算是怎么回事?” 若是苏别离在场,她根本不敢如此放肆。但如今老爷子已重病将危,她自然也没有了太多顾忌,更何况,作为千门的宗主,其中有多少好处她可是一清二楚,在这种利益面前,她无论如何都得争取一下。 “舅母这话说的可有些见外了,我既然是您的外甥,自然也是洪雁的表弟。看到哥哥不对,我出手教训一下,有什么问题?人都说‘最亲不过娘舅’,苏大师既然是我的舅舅,我代他教育一下儿子,相信也没有人敢说闲话……舅母怎么能说我是外人呢?” 萧寒的这番话可以说是强词夺理,苏洪冰在一旁眼角抽搐了一下,强忍着没有笑出声:这小子平日里看着木讷无比,怎么几年不见,言辞竟变得如此犀利? “好一个替舅舅管教儿子,不管怎么说,洪雁就算有再多的不是,那也应该由我来管教,退一万步讲,即使我管教无方,他还有父亲,怎么说也轮不到你吧?小小年纪,牙尖嘴利,倒和你那死去的母亲没多少不同,苏丹珞早夭,你若是不知收敛,恐怕会落个和你死鬼母亲相同的下场……” 许灵雯因为受激过度,此刻说话有些不分轻重了。其实这句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明知道苏丹珞极受苏家人的疼爱,自己这话一出口,恐怕得罪的不仅仅是萧寒一个人。 果不其然,苏洪冰在听到这话后脸色也变了,那个老管家以及自己身后站立着的那两个中年人,眼神都变得锐利起来,萧寒更是神情转冷,收敛了笑容。 许灵雯暗骂自己愚蠢,不过事已至此,她也豁出去了,大不了被那死老头子知道后责骂一顿,自己低头认个错也就行了——但她显然低估了自己这句话的“杀伤力”,因为接下来的事,是她这辈子遭遇过的最大的屈辱。 232章 家事(下) 对萧寒来说,“苏丹珞”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但他对于这个传闻中的苏家小妹却也着实谈不上熟悉。≥ 在得知自己的身世后,他曾不止一次的想象过自己的母亲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只是心中也着实没有太多的概念。 随后,接触的人群逐渐增多,而知晓母亲的人也多了起来。听着这些人的谈论,看着他们在谈到母亲时脸上流露出的或思念、或悲伤、或钦慕、或遗憾、或愧疚等等诸多复杂的情绪,萧寒心中的影子倒是渐渐清晰了一些。 因为从来不曾见过,就连照片也没有一张,在这种情况下,萧寒对于自己生母的印象几乎全靠想象而来。而事实上,几乎所有的想象全都是美好的,因为不曾亲见,他加诸在母亲身上的全都是一些美好的、善良的、大度包容的东西,也正因如此,他对于苏丹珞虽然谈不上有多深的感情,但心中却仍是充满了怀念以及孺慕,这种情绪在听到苏别离谈过母亲之后已达顶峰,而就在这时,许灵雯却说了这样一句话。 这句话其实并不算太严重,至少许灵雯是这么认为的,但萧寒却觉得一股压制不住的愤怒从心底涌了上来,这种愤怒来的如此之快,如此之突然,他几乎没多做考虑便出了手。 萧寒距离许灵雯至少两米,而且许灵雯本身实力也并不弱,当她看到萧寒一脸铁青的靠近自己时,她早就做好了准备。这些年来自己虽然养尊处优,但功夫并没有落下,如果不是勤加修习,她的身材也不可能保持的如此完美,但让她意想不到的事,萧寒好像根本就无视她递出的那一掌,直接伸手抓了过来。 许灵雯心中愤怒,手上便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萧寒不避不让,许灵雯的这一掌结结实实的印在了他的胸膛上,还不等站在许灵雯身后的那两个中年人惊呼出声,萧寒看似随意的侧了侧身子,然后直接抓起许灵雯那件价值不菲的狐裘,在对方的尖声惊叫中,手臂微微用力,便将妇人投向了身旁的池子。 如今已是冬天,池塘上面虽然结了一层冰,但并不厚实,远远禁不起一个成年人的重量,更何况萧寒这次又是含怒出手,手上力道自然也不轻。只听得“噗通”一声,许灵雯整个人被萧寒丢进了池子中央。 围观的众人无不目瞪口呆,就连夏柳静似乎也被吓到了。在死一般的沉默中,许灵雯“哗啦”一声冒出了头,一旁已经被惊呆了的苏洪雁这才反应过来,连奔带爬的来到池子边上,奋力拉起了自己的母亲。 许灵雯浑身上下全都是水,原本妆容极整的她此刻看着就像是一只落汤鸡,凄惨无比,狼狈的无以复加。 作为千门宗主的结妻子,因为有苏别离撑腰,所以这些年来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加上围观者甚众,自己竟然被一个小辈如此欺凌,偏偏对方又是苏丹珞的儿子,这让她情何以堪?自己生平这最狼狈的一幕竟然被这许多人看在眼里,以后又有何面目出现在人前人后? 许灵雯此刻所感受到的竟然不是身体上的寒冷,而是面子上的得失。她知道,今天这个场子自己是找不回来了,萧寒如今已是千门宗主,从身份上来说,她没有丝毫办法压制住对方,身手又和这个年轻人差的极远,原本倚为后手的那两个中年人在得知萧寒的身份后,肯定不会帮自己出头,她手下虽然也有不少人,但这里是麒麟俱乐部,是千门的大本营,别说是她,即便是当年的萧天龙在世,恐怕也不敢过于放肆。 被冷风一吹,许灵雯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被刺激的有些昏的头脑此刻也变得清醒起来。既然暂时根本无法对萧寒造成任何威胁,那报仇一事就只能留待日后。这个女人毕竟是经过大世面的,见机极快,她不带任何感**彩的盯住萧寒看了半晌,好像要将这个“外甥”牢牢的记在心里,然后扶住苏洪雁的肩膀,木然的说了一声:“我们走……” “妈……”苏洪雁弱弱的叫了一声,很不明白一向最是骄横的母亲今天怎么变得如此软弱。 “走!” 苏洪雁被这一声吓了一个激灵,赶紧扶起母亲,灰溜溜的走出人群,瞬间去的远了。 萧寒深吸了口气,还不等他说话,站在一旁的那两个中年人同时开了口:“会长正在静养,大家若是无事,暂且散了吧……” 众人识趣的离开,叶岚却没有走,他只知道这两人是跟着许灵雯一起来的,生怕他们对萧寒不利,若真是这样,拼着让苏大师责骂一顿,他今天也好帮帮萧寒。 大概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萧寒眼中闪过一抹温情,低声说道:“不妨事,你先走吧,待会儿我去找你。” 叶岚看出了萧寒眼中的坚持,他犹豫了一下,同样也低声说道:“有事喊我一声。” 萧寒拍了拍他的肩膀,叶岚不再多说,转身离开了。 看到四下已经无人,两个中年人一前一后走向萧寒,在距离他五米左右的地方站定,然后躬身说道:“白阳、白阴,见过宗主。” 萧寒并不清楚这两人的身份,只知道这两个中年人修为不凡,但看到他们如此态度,却也明白对方肯定也是千门中人。但能够识得这串手链,想来两人在千门中地位应该不低。 萧寒点点头,自接任山流以来,但凡遇到下属,大家都会躬身朝他行礼,时至今日,萧寒倒也是见怪不怪。 “宗主,老夫人虽然出言不逊,但毕竟是老宗主的结妻子,稍作惩戒也就罢了,可您今天的所作所为,未免有些过了,我担心……” “担心?担心什么?担心许家人报复我?” 萧寒冷冷的回了一句,这个老女人辱及自己已经亡故的母亲,他只是让其洗了个冷水澡,自我感觉算得上是极为宽大了,没想到这两人竟有些替老妇人抱不平,萧寒心中多少有些不满。 “许家虽然和千门相差太远,但毕竟也算是名门大族,而且老宗主和许家的关系向来交好,您刚接替宗主之位,若是就这样得罪许家人,多少是有些不划算的……” 白阳还想再说,萧寒直接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名义上,她虽然是我的舅母,但她辱及的是我母亲,母亲早已亡故,我身为人子,若连这点都要忍,还算什么男人?你们不要再说了,这件事是我一人挑起来的,若以后许家真是找上门来,便由我一人解决,和千门无涉……” 萧寒说完这番话,转身就走,竟是没有留给这两人再次说话的机会。 自己刚刚接手千门,门中有些人看自己行事过于鲁莽,肯定是有些担心的。毕竟,千门以后的展和他这个新任的门主大有关联,萧寒明知道姓白的这两兄弟或许并无恶意,但他就是不能接受。 若对方不是苏别离的妻子,不是自己的舅母,按照刚才萧寒心中的愤怒,恐怕杀了对方的心思都有。辱人者人恒辱之,这个道理,并非人人都明白。经过今天这件事,若是许灵雯有所收敛当然最好,若是对方仍不知悔改,萧寒不介意打她一顿,尽管从辈分上来说,她是自己的舅母。 风倒是越来越大了,萧寒紧了紧领口,前方影影绰绰的出现几道人影,却是叶岚和苏洪冰等人放心不下,联袂而来。 “明日才是年会,还有大半天的时间,闲来无事,咱们不妨坐下来喝上几杯?” 当初毅行时萧寒就知道,胖子练飞雨是好酒之人,因此说出这话的当然也只能是他。 萧寒点点头。 “俱乐部中应有尽有,有苏大师坐镇,食物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不过这里气氛过于沉闷,依我看,还是出去找个地方比较自在。” 夏俊风含笑开口,萧寒瞥了他一眼,没有反对。 出了大门,风声愈紧,天色昏暗,但不管是萧寒也好,还是叶岚、夏俊风等人也罢,没有人因此而觉得不适,心中反倒不自禁的涌起一股豪情。他们人还年轻,却都已在江湖上创下了偌大的名头,此生已是无悔。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口,豪迈的歌声开始响起。 “无怨无悔我走我路 走不尽天涯路 在风云之中你追我逐 恩怨由谁来结束 什么时候 天地变成江湖 每一步风起云涌 什么时候 流泪不如流血 每个人也自称英雄 什么是黑白分明 是是非非谁人会懂 怕什么刀光剑影 把风花雪月留在心中 …… 无怨无悔我走我路 走不尽天涯路 人在江湖却潇洒自如 因为我不在乎 无怨无悔我走我路 走不尽天涯路 在风云之中你追我逐 恩怨由谁来结束……” 歌声悲壮而激昂,在这大风嘶吼、冬雪弥漫的傍晚,几个年轻人敞开了胸怀,去拥抱自己心目中的江湖。不管他们以前有过什么样的恩怨,但至少,此时此刻,每个人的心中除了莫名的豪情外,再也没有那些蝇营狗苟、尔虞我诈的欺骗。 歌声传出去好远好远,几人相互揽着对方的肩膀,大笑歌唱,天地之间,回荡着的只有他们豪迈的歌声…… 233章 酒楼琴声 对冰海这个地方,萧寒还是比较熟悉的,但即便是他再怎么熟悉环境,也远远比不上从小在冰海长大的叶岚。 所以去哪里吃饭这个问题,当然就由叶岚来决定。 这是一个并不大的酒楼,至少从外面看是这样。等到几人在叶岚的带领下步入以后,所有人眼前突然一亮。外面看着没有丝毫特色的这家酒楼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临江楼”,的确是名副其实,这幢酒楼就坐落在江边,装横修饰无一不精致细腻,桌椅全都是清一色的原木,一楼大厅中竖立着一块大型屏风,铂金镶边,花纹祥云无一缺少。临窗而坐,整个大江尽收眼底,而左侧又有一片幽深的竹林,虽然因为季节的关系看着并不如何青翠,但这种意境却是在别处体会不到的。 “叶大少不愧是苏大师喜欢的少年才俊,仅仅只是吃个饭,竟然都能找到如此雅致的地方,看来苏大师后继有人了。” 夏俊风抚掌微笑,叶岚却是横瞪了他一眼,“你这话明褒实贬,你干嘛不干脆说我是吃货得了?” 大家哈哈大笑,叶岚接着开口道:“之所以选择这里,除了食物美味、环境清雅意外,最关键的是来这里吃饭,还有一项特别的‘福利’,你们想不想知道是什么?” “快说吧,别卖关子……” 不等叶岚开口,突然响起了一阵清越的丝竹声,苏洪冰目光一闪,问道:“可是听琴?” 叶岚笑了笑,拍拍苏洪冰的肩膀,“苏兄反应果然是极快,不错,来这里吃饭还能免费听到一些非常清雅的小曲子,所以这里的饭菜虽然有些贵,但却很值。萧兄弟,我知你对声乐颇有研究,这里的演奏者虽然算不得大家,但功力仍算可观,你何不点几曲子来听听看?” 话音刚落,雅座之外便想起了一阵悠扬的古筝声。音韵萧疏清越,声声逸杨,令人宛如置身夕阳烟露之中,看渔舟唱晚,乐而忘返。此时窗外虽然冬雪满天,但听着这阵音乐声,只觉得意兴悠悠,怡然自得。再看众人,几乎每个人脸上都带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萧寒知道这是一名为《渔歌》的曲子,冰海本就是一座沿海城市,这曲子倒也算应景,只不过如今已是冬天,场合就多少有些不配,但演奏之人功力着实不凡,众人仅仅听了一小段便都如痴如醉,自然也无人去计较这些。 一曲终了,众人回过神,俱都长长的舒了口气,也不知道是谁率先鼓起掌来,很快,“噼噼啪啪”的掌声便响彻了整座酒楼,尽管不知道这曲子是何人所奏,但这等水平,绝对算得上是大师级别了。 好的音乐,总会给人一种回想的空间,不管是忧伤也好,高兴也罢,它总能进入你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触动你深层次的情感。这《渔歌》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作,但因为演奏者极为深厚的功力,使得每个听到它的人心中都会泛起不同的感受。看来叶岚刚才的那番话说的并不准确,能够奏得这等乐章的人,肯定不会是无名之辈。 几人围着圆桌坐了下来,服务生这时才推开房门,朝着叶岚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叶少,今天想吃点什么?” 看来叶岚也是这个地方的熟客,随意点了几道招牌菜,叶岚略带疑惑的问道:“刚才弹奏古筝的是什么人?以前也没少来你们这里,但并不听闻有这等美妙的曲子,莫非是换了人?” 店小二笑了笑,说道:“叶少好耳力,人倒是没换,不过今天凑巧班大师来这里吃饭,我们老板以前和班大师有旧,这才请她抚了一曲……” “班大师?” 叶岚皱了皱眉,他虽略知音乐,但远远谈不上了解,对于音乐上的那些大家,自然也不会过多的关注。 萧寒目光却是一闪,低声询问到:“你说的班大师可是班曼文?” 店小二有些奇怪,上上下下打量了萧寒一番,这才点点头。如果不是对音乐太过痴迷,根本不可能知道班大师的真正姓名。因为她虽被尊称为大师,但几乎从不在公共场合露面,而且,即便在整个音乐界,也很少有人知道有班曼文这个人。 数年前,音乐界的老前辈寒竹先生在无意中听闻过一次班曼文的演奏,惊为天人,诚邀其一见,却被对方婉拒。随后老先生曾多次登门,竟执晚辈之礼,此事传出,几乎引了一次音乐界的大地震。但即便是这样,他最终也并未见到班曼文这个人,只不过对方却感于寒竹对音乐的痴迷,便送了他一份自己谱写的乐谱,寒竹自承这是自己这辈子收过的最好的礼物。 这件事以后,班曼文名声大噪,慕名而来的音乐家更是络绎不绝,但不管是谁,她统统都以“不见”二字回复,到的后来,大家便都失去了耐性,于是外界传言班曼文虚有其才,之所以有如此之大的名声,全赖炒作,大概也是某种酸葡萄心理。 但不管怎么说,班曼文这个人却因此而变得更加神秘起来。萧寒若不是有着山流龙的身份,也根本不会知道有班曼文这个人。 山流网络天下英才,当初萧天龙在世时,当真是人才济济。随后萧天龙失踪,山流分崩离析一蹶不振,但底蕴仍在。人司手下有一个名叫展鹏的人,是个医道高手,因为为人迂腐而且过于耿直,所以一直受到排挤,随后便被于天穷拉拢了过来。 一年前,曾有人请展鹏诊病,人司来征求他的意见,对此萧寒当然不反对。患病之人萧寒未见,但对方随后却送来了一件珍贵的玉坠以示谢意,萧寒看这枚坠子晶莹剔透,显然并非凡品,便又给对方回了一份厚礼,这枚坠子倒是收下了,后来他将此送给了林诗韵,女子便一直随身佩戴。 而托展鹏看病之人便是这个名叫班曼文的女子,后来萧寒曾和于天穷聊起过此事,人司多少有些感慨,都说天妒英才,这女孩子年纪不大,但生的倾国倾城,容貌之美简直冠绝天下,又兼其在音乐上面有着很高的造诣,真可谓才貌双全,只可惜她生来患有一种奇怪的病,极怕见光,只要皮肤上稍稍被太阳照射一下便会溃烂,搬家人丁本就不旺,班老头膝下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百般疼爱,眼见她患有如此奇病,当然是满天下的遍寻名医,好在班家原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钱财方面倒是丝毫不用担心,只是这无数年来,寻医虽多,班曼文的病却丝毫不见好转,也算是一件憾事。 萧寒当时便动了好奇之心,但一来自己和对方不认识,不好冒昧上门前去叨扰,二来也因为其他一些事有所耽搁,这事随后便也忘记了,想不到今日竟然会在这里又听到班曼文的消息。 萧寒看其他人一脸古怪的盯着自己,想来多少是有些误会,不过他也懒得解释。对方既然患有怪疾,自然也不是一般人想见就能见到的,自己虽然对这个女孩子颇为好奇,但今日能听到此女弹奏的曲子,已是不虚此行,至于见面的心思倒是淡了。 叶岚并不知晓班曼文的底细,只觉得一个能弹奏出如此天籁之音的人定然不是俗人,心中倒起了见面的心思。还不等他开口,那个服务员好似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思,面上现出为难之色,压低声音说道:“班大师身体不好,正在静养,刚才之所以弹奏了一曲,只不过是在试琴,叶少若想想见,怕是有些难办……” 叶岚愣了一下,没好气的拍了伙计一巴掌,笑骂道:“你小子怎么像我肚子里的蛔虫,我这还没开口,你就提前堵了我的嘴。算了,既然人家有病,我也不会强人所难。赶紧下去上菜吧,这会儿还真有些饿了。” 叶岚素来洒脱豪放,从来不看重对方的身份背景,店伙计也熟知他的脾气,闻言后笑着说道:“你叶少难得来一次小店,自然不会怠慢了,你们稍等,菜马上就来。” 叶岚大度,但不见得其他人也这么想,就在那个服务员出去后不久,楼下便传来一阵喝骂声,还有桌椅碗筷被撞翻了的声音夹杂在一起,显得喧闹异常。 萧寒他们在二楼雅间,开始的时候也并没有怎么在意。在这种地方,有人喝醉了闹事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劝说一番自然也就走了。但没想到时间过了不久,吵闹声竟是愈来愈大,其中一个极为嚣张的声音在楼下响起:“爷只不过是想再听一遍曲儿而已,又不是要吃了他,你们干嘛不让他出来?你也不打听打听,在冰海这地方,可有爷办不到的事?” 众人听得一愣,然后将目光转向叶岚。叶岚脸色涨的通红,怒道:“你们看我干什么?” “叶少,别人抢了你的台词,你难道就不生气?” 说话的是练飞雨,这胖子一脸的捉狭之色,明显是意有所指。 叶岚苦笑了一下,骂道:“练胖子,你可别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自称过‘爷’?再者说,在冰海谁不知道我是出了门的谦谦君子?” 胖子嗤之以鼻,众人也都是好笑。今天坐在雅间里的这些人,若论身份背景,哪一个不是赫赫有名?楼下那家伙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口气竟敢如此之大。 “瞧你的神色,莫非你知道这个自称‘爷’的家伙是谁?” 萧寒察言观色,低声问道。 叶岚叹了口气,说道:“三门两会一松园,在冰海,敢这么说话又如此嚣张的,只有短刀会会主的儿子黎雪松了,我倒是宁愿不认识他。” 萧寒皱了皱眉,‘三门两会一松园’,三门属白道,两会黑道,松园则是介于黑白之间,萧寒虽然经常听闻这些门派,但除了和叶岚老计有所交集以外,其余的倒是从来没接触过。像这种二流的门派,萧寒也着实没有必要在他们身上多花心思,所以他更不明白,像黎雪松这样行事如此嚣张之人,怎么还能活到今天? 234章 班大师 众人原本情绪还算不错,自毅行后,难得大家能够聚在一起,彼此年纪又相差不了多少,自有许多共同语言,但楼下的吵闹声愈演愈烈,杯碗摔碎之声也越来越频繁,雅座中的几人逐渐的便有了些怒气。 “是谁在下面大呼小叫?有病么?” 苏洪冰声音不大,但远远的传了出去,楼下声音虽然噪杂,他的这句话却被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酒楼中蓦然一静,很快包间的房门被推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正一脸不善的站在门口,在他身后,则跟着年龄不同,但身体异常壮硕的几个汉子。 对方在看到叶岚时脸色稍稍变了一下,却并无丝毫畏惧之意。 “我当是谁,原来竟是叶家的公子。怎么,归藏门管闲事都管到我头上来了?” 叶岚斜乜了他一眼,淡然说道:“刚才喊话的可不是我,冤有头债有主,你千万别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 “既然不是叶大少说的,那又是哪个王八蛋出言不逊?有种给我站出来……” 在这些人当中,黎雪松唯一有所忌惮的便是叶岚,其余人他根本没放在眼里。在冰海这个地方,除了计老头自己惹不起以外,其余的几个帮派他均未放在眼里,即便是归藏门,真要论起来,大家也不过是平分秋色,再加上如今叶归藏重伤未愈,叶洁馨失踪未归,能够撑起门面的也就只有叶岚一人,忌惮归忌惮,却也并不怎么担心。 苏洪冰脸色一肃,刚想起身,萧寒却按住了他的肩膀。 他端着茶站了起来,冷冷的看了黎雪松一眼,并未开口,但那意思很明白,刚才这话就是自己说的。 “哪里来的小白脸,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爷是什么人,就敢在这里大放厥词,今天爷若不教训教训你,你小子就不会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黎雪松这番威的话还未说完,萧寒手中的杯子就直接丢了过去,“砰”的一声,茶水混合着血液流了下来。 身为短刀会会主的儿子,黎雪松虽然骄横跋扈,但并非那种手无缚鸡之力只知道仗势欺人的花花少爷,若论武功修为,他虽然打不过叶岚,但差距也是极小。在看到萧寒丢过来杯子的瞬间,黎雪松嘴角便露出一丝冷笑,他至少有好几种方法可以躲开这只杯子,但冷笑刚在脸上浮现,头上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直到被砸流血,他都没反应过来这只杯子是如何落到自己头上的。 萧寒的这招是向小方学来的,每次和人交手,小方总会拿酒瓶砸对方的头部,萧寒觉得这动作有些帅,所以今天他下意识的便照着小方的方法出手,没想到效果还不错。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黎雪松虽然一向骄横,但毕竟不是没有眼力的人。萧寒的出手看似简单,但自己却连对方投出的一只杯子都没能躲过去,他知道自己今天是遇到了高手。 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愤怒和震惊,黎雪松掏出丝巾,擦了擦额头,然后盯着叶岚问道:“叶少,不给我介绍一下你的朋友?” “你也配?” 说话的是胖子练飞雨,看着对方额头青筋隐现,胖子微哂道:“区区一个短刀会,还想在这里放话?别说是你,就算你老子来了,今天也讨不到丝毫便宜。你们之所以能在冰海胡作非为无法无天,并不是短刀会的实力当真有多了不起,而是很多人对你们不屑动手而已,还真以为自己身为会主之子便能横着走了?井底之蛙,不知道天高地厚!” 萧寒等胖子说完,这才开口道:“我姓萧,叫萧寒,山流听说过没有?我便是如今山流的龙,你若是不清楚,可以回去问问你父亲……今日我有贵客,便不多留你了,回去告诉令尊,改天我请他喝茶……” 萧寒这番话说的不温不火,但黎雪松却听得面色大变,待到萧寒说完,他的脸色已经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但凡混过江湖的人,有谁没听过山流的大名?当年松园势力如日中天,可一夜之间便被山流夷为平地,东翁因此失踪。短刀会实力虽然不弱,但又如何比得上当年的松园?连老计都对付不了的人,自己就更不用说了。 黎雪松脸色煞白,还想张口解释些什么,萧寒已经摆了摆手,苏洪冰朝着屋外看了一眼,似有所悟,转头看到黎雪松仍木头桩子似得站在门口,他厉声喊道:“还不快滚?等着我们请你吃饭?” 黎雪松走了,来的时候不可一世,去的时候胆战心惊,对于黎雪松这样的人,在如今的萧寒看来,也实在和街头混混没什么两样,之所以很认真的告知对方的身份,并非别的,只是不想给这座酒楼的老板多惹麻烦而已。 这世上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他们也并没有什么太深的背景,开个酒楼不容易,若是因为自己等人的原因,姓黎的迁怒于酒楼老板,此诚不愿萧寒所见。所以他慎重的介绍了自己,相信短刀会在得知自己的身份后,即便是再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上这里来闹事。 “门外站着的可是班大师?” 打走了这帮人,萧寒并未落座,而是扬声问道。 拐角处缓缓走出来一个黑纱遮面的女子,体态苗条,身形优美,虽然看不清样貌,但那气质却独然天成,然物外。 一股极为清雅的香气钻入萧寒鼻端,竟是他从来都没闻过的。香气并不浓郁,却是沁人心脾,像是在这严寒的冬日里注入了一抹暖色。 “承蒙几位仗义出手,曼文感激不尽。这次前来,就是像几位大哥当面道个谢。” 女子淡然开口,声音婉转,若黄莺轻啼。 屋内的几人相互对视一眼,彼此间倒是有些尴尬。他们不过是说了句公道话而已,再者说,若非黎雪松太过聒噪,萧寒等人也未必去管这种闲事,如今对方亲自上门致谢,他们几个倒是多少有些讪讪。 萧寒却是神色不变,淡淡的说道:“也并非想要替你强出头,只是对方太吵,我们又比较喜欢安静的环境而已。班大师身体有恙,不适宜在外面走动,若是无事,就请回吧。” 尽管遮着极厚的面纱,但众人仍觉得女子妙目流转,娇艳不可方物,这当然是一种错觉,但这种错觉却让苏洪冰心中不由一惊:一个女人在带着面纱的情况下都能如此吸引人,若她脱下面罩,那还了得? 他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萧寒,知道女子主要仍是冲着萧寒来的。刚才的道谢虽然提及的是众人,但对方从出现到现在,一直盯着的都是萧寒,其他人也不过是做个陪衬而已。 虽然已至而立之年,但萧寒在这些人中毕竟年轻,这女子气质脱俗,也不知是敌是友,萧寒若是禁不住诱惑,贸贸然和其搭讪,结果恐怕好不到哪里去,毕竟,萧天龙的风流可是人尽皆知,萧寒既然是他的儿子,也难免让苏洪冰心中担心。 他当然不清楚萧寒其实早就知道班曼文是个什么样的人,而且,萧寒的性格和乃父相比也是大相径庭。对于美色,他也不能免俗的欣赏,但绝不沉迷。因此看着门口的这位姑娘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萧寒便自然的做了个“请”的手势,将其邀进了雅间,帮对方找了一个背光的位置让她坐下,还不等众人再次开口,菜恰恰也端上来了。 在座的均是习武之人,大多喜荤腥,萧寒也不例外。所以这次叶岚所点的菜大多都是肉食,只是身旁有这么一个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人存在,很多人在吃饭时心中便有了些许别扭,总觉得无法尽兴。 这些人当中,也唯有萧寒若无其事,原本怎么吃的现在仍怎么吃,不过他向来吃相并不难看,但度却是极快。班曼文饶有兴趣的盯着他,看到面前的男子似乎毫不顾忌自己的存在,眼眸之中便露出一丝异样。 席间有些沉默,逐渐的又变得压抑。不管是练飞雨、夏俊风还是叶岚,这些人大风大浪也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毫不夸张的说,生死线上他们也走了无数回,可从来都不曾像今天这么拘束过。不过是区区一介女子,为什么在面对她时心头却莫名的多了些压力呢?难不成美丽也是一种力量? 众人之中,神色如常的除了萧寒也就知道苏洪冰,苏家的这位长子毕竟已过不惑之年,加之他成亲极早,心性向来稳重,对于女色的抵抗力也明显要比其他人强一些。 萧寒则不然,人都说无欲则刚,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怎么看重自己在班曼文眼中的印象,而且情之所钟,也并非是漂亮便能够打动,所以当其他人都有所收敛的时候,反倒是他显得更加从容不迫。 “其实今天之所以出来和大家一起吃饭,最主要的是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夏兄,你到底是什么人?” 俱低头时一眼便是闪电,俱沉默时一语便如惊雷。萧寒竟毫不在意有外人在场,就这样突兀的问了出来。 夏俊风一阵愕然,很快目光闪动了一下,反问道:“萧兄何出此言?” “据我所知,夏家的独子夏俊风于数年前便已亡故,既如此,那么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当初毅行时,你在里面扮演的又是什么样的角色?” 235章 语出惊雷 很多时候,萧寒给人的感觉都是沉稳,也有人说他少年老成太不轻狂,在和别人接触时,除非是相熟的朋友,一般他也很少开口,但今天,此时此刻,在饭桌上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不管怎么看都非成熟之举,当然也谈不上深思熟虑。 根本没有人想到萧寒会这样突兀的问出来,况且,这里还有一个班曼文在场,难道他真的丝毫都不在意某些秘闻会被别人知晓? 叶岚和苏洪冰两人极为惊诧的望着他,不明白萧寒行事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孟浪,这可不像他的为人。即便是对夏俊风有再多的怀疑,按理说也该私下相询才是,毕竟,夏俊风对他并未有过丝毫的伤害,如今将一切全都挑明,他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 夏俊风心中的惊诧并不在叶岚和苏洪冰两人之下,这个平日里嘴角总是挂着笑意的青年神情终于变得严肃了起来。他盯着萧寒的双眼,沉声问道:“萧兄就打算在这里得到答案?” 他的意思很明显,这里毕竟人多眼杂,场合不对,若不是白痴,就一定会明白他的意思。 面对夏俊风如刀般的眼神,萧寒并未做丝毫回避。而作为场间唯一的外人,若是神智正常之人,班曼文此刻应该赶紧离席才对,但她好似并没有注意到场间紧张而诡异的气氛,又好像是在什么呆,竟然端坐如故,动都没有动一下。 “我问问题,向来不知道怎么区分场合。这个问题压在我心里已有好长一段时间,之所以现在询问,也是想让其他人做个见证。” 萧寒不温不火的说完这番话,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对方,虽然并没有任何威胁的意思在内,但夏俊风却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他深吸了口气,略一思考,这才开口说道:“你说的没错,夏家的长子的确在数年前亡故,但我是夏家之人也没错,因为你们都不知道,我和已经死了的那个人是双胞胎,我才叫夏俊风,而他名叫夏随风……” 此语一出,大家尽皆愕然。双胞胎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夏家却一直都对此事讳莫如深,外界竟然丝毫都不知情? “我比随风出生早了半个小时,所以我才是夏家的长子。无论人前人后,我们从来都不同时出现。有他在的地方肯定没我,而我出现时他则会消失。因为我俩长的实在太像,所以除非家人,否则外人很难辨清谁是我谁是他,再加上家父有意隐瞒此事,所以外界毫不知情。至于个中缘由,请恕我无法一一细述。” 众人尽皆沉默,胖子练飞雨却是目光连闪,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萧寒低着头,没人能看清楚他的脸色,众人尽皆以为他此刻心中多少有些悔意,没想到隔了半晌,他抬头,再次开口说道:“当初叶岚邀我一起去参加毅行,开始的时候我并未多想。那次毅行国民少女参与其中,你们又都是世家子弟,除了苏兄外,大家均为成婚,若是冲着国民少女的名头去参加这次活动,原也没什么。但后来我知晓了你们的身份,又得知那次毅行本就不是随意而为,我心中才渐渐的起了怀疑。 当年山流龙萧天龙失踪,山流蛰伏,天网崛起,而能够参与到这些事件中的人,也无非这两大组织的核心人员。我现在已经知道苏兄当是为了我,叶岚适逢其会,其余人只不过是陪衬,那个神秘的采参人张三另有目的,水玲是夫子派来保护我的,唯有你和练兄两人,目的不明。 开始我怀疑你们是天网派来的,但经我仔细推敲,否定了这一结论。那么,能够夹杂在山流和天网之间,本身实力却绝不弱于这两大组织的,到底是什么人? 你们大概不清楚,我有一个当刑警的朋友,他叫华祥云,已然失踪,如今不知是生是死,也就是他,经过多年锲而不舍的追查,终于让他知道这世上还有另一个组织存在,若我所料不错,你和练飞雨两人应该都属于这个组织吧……” 萧寒话音刚落,夏俊风脸色稍变,胖子神情仍然懒散,但瞳孔却是不由自主的缩了缩。 “刚才我接到电话,有人想要绑架林诗韵……林诗韵你们不知道?她是我的爱人,或者甚至可以说,她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没有之一。我不管这件事到底是什么人所为,也不想探究他们绑架诗韵的目的到底是为了试探我的底线还是想要挟我,我只知道,这件事让我很愤怒,无比愤怒。我愤怒了,心情自然就不会好,我心情不好,想要对付我的人就别想心情好到哪里去。 如今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动诗韵的人,排除山流和天网之外,也就只剩下你所效力的那个组织。别问我为什么这么肯定,因为如果真是天网想要动诗韵,态度就不会如此温和。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别老是想着在背后搞风搞雨。我脾气好不代表我没有脾气,若是触及了我的底线,请原谅我没有做任何人玩具的自觉。不管你所效力的对象是不是我的……长辈,但让他明白,我不受任何人的操纵和摆布。” 萧寒语气仍然平静,但在座的全都能够感受到他话语中的冰冷。自己刚来冰海,便有人试图对林诗韵不利,其实个中缘由,也用不着细想便能猜度一二。联系沙漠中和离宫中的所见所闻,他隐隐的猜测这个神秘组织的幕后主使便是那个已然失踪了的某人,原本仅存在他心中的些许怀念被这件事破坏的干干净净,他的声音也不由的清冷了起来。 夏俊风面色数变,但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什么话也没说。很多时候,不说其实就是默认。看来无论是主上还是自己,似乎都低估了萧寒,这个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青年一旦用起心来,这世上便没能有太多的人瞒得了他。 话已至此,若想再继续聊下去也实在没有了意义,自己和胖子两人虽然从来都不曾对萧寒有过敌意,但事情既然已经展到现在这样,想来萧寒心中肯定有所芥蒂,这次的出行看来是完全失败了,也不知道主上听闻了今天这事以后,心中会怎么想。 夏俊风和练飞雨走了,苏洪冰仍是一脸平静,但略微起伏的胸膛也暴露了他内心的情绪似乎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稳,叶岚低着头若有所思,萧寒却仍是不动神色的端坐如故,时不时的夹一筷子菜,看样子似乎这件酒楼的饭菜相当不错。 “萧寒……如今怕是要改口称表弟了,明天便是年会,你既然已经接替了二叔成为千门的宗主,明日肯定会有许多事要忙,若是吃饱了,咱们这就回去吧。” 萧寒并没有理会苏洪冰的话,他低声附在叶岚耳边说了些什么,叶岚眼睛蓦然睁大,惊呼道:“当真?” “千真万确!这件事你最好不要声张,待会儿我会派人和你一起去查访,若是她真的在那里,务必先将人带回来看住,等我办完事回来,咱们再详谈。” 叶岚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竟是招呼都没打一个便匆匆离去。 萧寒这才转头对着苏洪冰说道:“表哥,你先回去吧。明天的年会我就不参加了,我知道千门有很多规矩,既然舅舅已经将宗主之位传于我,我自然有自己的打算。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定当登门拜访大舅和舅母……” 能听到“表哥”这个称呼,苏洪冰已感心满意足。他本不是拖泥带水之人,既然萧寒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想来其中定然有他自己的打算,自己便不好多问。明日便是麒麟俱乐部的年会,他自己事情也不少,萧寒不愿参加明天的年会,这件事看来要尽早的告诉二叔,也不知道二叔还能撑几天。 想到这里的苏洪冰心中略略有些难过,他拍了拍萧寒的肩膀,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蒙着黑纱端坐未动的班曼文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一直到苏洪冰下楼,萧寒冷着的脸色才终于有所和缓。他慢慢的转过头,直视着女子的眼睛,有些无奈的问道:“你到底要闹哪样?” 女子听闻后倒是呆了一呆,曼声问道:“萧先生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事到如今你还要装?别人认不出来,难道我还认不出来吗?若是随随便便一个人蒙着脸便能骗得过我,我早不知道死了多少遍了。” 萧寒苦笑一下,挠了挠头,说道:“若萱,你不是马上都要订婚了么?怎么又跑到冰海来了?” 女子真的愣住了,过了半晌,她才缓缓的解下面罩,脸上便起了一层红晕。她微低着头,似乎是不敢看萧寒的脸色,低声说道:“我去龙城没能找到你,听说你来了冰海,我就一路跟着过来了。原本也没想着今天就能见到你,可事有凑巧,班姐姐正好邀我来这里一叙,却是好巧不巧的正好遇到你……” 萧寒抚额叹息了一声,真搞不明白女人的心到底是怎么想的。当夜两人春风一度,第二天一早她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得知周若萱订婚,他还亲自拜托吴启智去捣乱,这下倒好,更本用不着胖子出面,周若萱自己竟然逃了。 萧寒有些头疼,自己遇到的女孩子除了诗韵外,就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周若萱此时来找自己,不用问,肯定和她订婚一事有关。人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自己夹在中间,这事也的确不好办。 可能是看出了萧寒的心思,周若萱眼中闪过一抹委屈,不过很快又平静了下来。但她说出的话却是石破天惊。 “我爸爸失踪了,遍寻不着,我这才来找你的。” 236章 暴疯语(上) “你说什么?失踪?” 萧寒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周若萱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他才反应了过来。 周天海竟然失踪了?萧寒想起某人临走前给自己说过的话,心中不由的一沉。 “他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萧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今山流内部极度不稳,财司周天海和礼司孙天来两人可以说勉强维持,人司于天穷一直负责外围事务,周天海突然失踪,这件事无论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诡异。 “差不多一周了。自从给我决定了和凤哲的订婚时间后,他就再也没有露过面。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他是在避着我,可随后我现,连苏叔叔和陈叔叔也都不见了,我这才有些心慌。着人四处打探了一番,却是连他的影子都没看到,无奈之下,我只有过来找你。” 不管再怎么坚强的女人,在遇到某些突事件的时候,总会在第一时间想起自己最亲密的那个男人,周若萱当然也不例外。更何况,她本来也没有多么坚强,从小被周天海看管的极严,也没经过什么太大的变故,虽然父女之间远远谈不上和睦,可周天海毕竟是她唯一的依靠,如今父亲蓦然失踪,女子心里要说不慌那是不可能的。 周天海的失踪对山流来说绝对算得上是大事,可奇怪的是孙天来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自己,若说孙天来不知道这件事也实在说不过去,虽然四司并不经常去总部,但如今山流正处于风雨飘摇的时刻,孙天来没道理连这点警惕性都没有。既如此,难道说礼司那边也出了事? 想到这里,他掏出电话直接拨了过去。整整一分钟后,萧寒沉下了脸,孙天来那边果然出事了,因为电话一直都没人接。 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不再犹豫,他翻出人司于天穷的电话,好在人司那边没出什么状况。萧寒简单的将事情给于天穷说了一下,再也顾不得客套,直接对着周若萱说道:“随我回龙城。” 下了楼,随手招过来一辆出租车,两人直奔机场。这一路上,萧寒脸色沉郁,眉头紧皱,周若萱看他神情如此凝重,到嘴的许多话又咽了下去。 酒楼上听几人谈话,她隐隐的明白了萧寒的身份恐怕大不简单,远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般默默无闻。周天海失踪,若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场,萧寒绝不至于如此凝重,难道他和父亲之间也有关系?周若萱原本就不笨,此刻回想起萧寒在骤然听闻父亲失踪时流露出来的诧异和震惊,若说他们以前并不相识,怕是怎么说都有问题。 他和父亲是怎么认识的?两人之间又是什么关系?看着一直凝目窗外沉默不语的青年,周若萱一时间竟觉得对方面容恍惚,有些不认识起来。 车行很快,不多时,两人已经到了冰海国际机场,刚下车,不远处便出来一道略有些惊喜的声音:“萧寒,怎么是你?” 萧寒回头,身着紫色风衣,身材高挑的章凝此刻正一脸诧异的站在自己身后,在她的身边,还有一个穿着得体但面容苍老,神情呆滞的老年人。 还不等他开口和章凝打招呼,那个老人在看到萧寒后,嘴里突然出一声恐怖的尖叫声,随之连连后退,双手乱摆,一边退一边嘴里说道:“龙,不关我的事,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章凝赶紧拉住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萧寒笑了笑,“这是我二叔,上次我和你说过,他精神上有些问题,这段时间是越的严重了……没有吓到你吧?” 萧寒随意摇摇头,心里却是暗自一动。 老人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虽然章凝那边尽量安抚,但他的身体却颤抖的厉害,而且再也没敢朝萧寒的方向望一眼。 “萧寒,再不赶紧进去,咱们要赶不上飞机了……” 一旁的周若萱看萧寒有些愣神,不由得开口提醒道。 “这位是?” “我的一位朋友,对了章凝,你上次曾说你二叔年轻的时候在山流呆过?” 章凝早就看到了站在萧寒身边的周若萱,出于一个女人的直觉,她总觉得这个容貌气质俱佳的女子和萧寒关系不一般,此刻听着对方的回答以及刻意转换的话题,她更确认了这一点,心中不由得一酸,却是以点头掩饰了过去。 萧寒皱着眉头思索了半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周若萱心中虽然焦急,但自己已经催过萧寒一次,也不好再次开口。而章凝神情复杂,一边不断的安抚老人,一边也装作无意的观察着萧寒。三人各怀心事,一时间场面倒是安静了下来。 这种安静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不久之后,萧寒再次开口:“你这会儿有没有空?若是有时间的话,我想和你这位二叔好好聊聊。” “你要和我二叔聊天?”章凝吃惊的张大了嘴,“他疯疯癫癫的,说什么都是颠三倒四,你想知道什么还不如问我。” 萧寒摇摇头,道:“我想知道的事情如今恐怕也只有你二叔才知晓一些,你虽聪明,但这件事你并未参与,所以根本就不知情。” 章凝先是愣了一下,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你询问的事情和山流有关?” 看着萧寒沉默,章凝抿了抿嘴唇,低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也由不得章凝怀疑,平常人但凡听到二叔曾在山流呆过,避之唯恐不及,萧寒对此却表现出浓厚的兴趣。若说他是普通人,怎么看也不太可能。 萧寒没有回答章凝的问话,眼睛却是眨也不眨的盯着老人,章凝的二叔虽然一直低着头,但萧寒目光如刀,半晌过后,老人逐渐抬头,脸上却是露出一股苍凉的笑意。 “躲来躲去三十年,终究还是没法置身事外……你是龙的儿子?” 老人此语一出,章凝瞠目结舌,听二叔的口气,哪里像是一个神经不正常之人?二叔明明疯了二十多年,为何突然间神智恢复清明? 女子并不笨,稍稍思索一下便大概明白了一些什么,只不过这种想法过于疯狂,她一时间也不敢确信。 “这里不宜久谈,咱们找个清净点的地方吧。章总,你有没有好点的建议?” 章凝心中虽然惊骇,但很快也镇定了下来。她略作考虑,说道:“跟我来。” 几人打车再一次回返冰海,在一个并不繁华的街道旁停了下来。章凝掏出一串钥匙,边开门边说道:“这是一座老房子,当时看着便宜就买了下来,打算放着以后升值,没想到却是一年不如一年,这是我最失败的一次投资了。” 虽然明知道章凝此刻说这些话只是为了活跃气氛,但萧寒委实没有太多的心情去附和。他年纪虽然不大,但对人心的把握已经修炼的炉火纯青,自打见到章凝二叔的第一眼开始,萧寒就知道,这个人其实并没有疯,甚至可以说,他比任何人都清醒。 一个正常人,装疯卖傻三十年,想想都叫人不寒而栗。若非知道一些惊天的秘密,没有谁会如此折磨自己,而萧寒直觉对方所知晓的秘密应该和萧天龙的失踪有关。 屋子里落满了灰尘,章凝卷起袖子,熟练的开始打扫。周若萱略略犹豫了一下,也挽起袖子赶去帮忙,不过一看就知道,女子在家里从来都不曾做过家务,她甚至都不清楚吸尘器该怎么用。 比这更脏的环境萧寒也呆过,对他来说,些许的灰尘根本就算不了什么。看着两个女子在屋内忙前忙后的打扫,萧寒没有客气,直接张口问道:“章先生,对于当年我父亲的失踪,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别叫我章先生了,还是叫我章洪利吧,我可当不起您这种称呼。没错,对于龙当年失踪一事,我略知一二……” 萧寒心头一跳,虽未开口,但眼神灼热,那意思表达的很清楚。 老人并没有看他,只是望着窗外那棵被大雪覆盖的榆树,神色间有些缅怀,也有些感伤。 “我父母死的早,是大哥,哦,也就是小凝的爸爸一手拉扯我长大。我从小就向往那种仗剑江湖、使气任侠的生活。当时冰海最有名的地下组织是东翁的松园,我绞尽脑汁,费尽了心里,终于加入其中。 虽然创下了偌大的名头,但那时候的东翁年纪也并不大,他不像其他帮会的那些老大,从来都不颐指气使,他为人低调内敛,虽然是黑社会,但东翁和政府的很多要员关系也都非常良好。那时的我过于年轻,以为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道路,虽然仅仅只是东翁手下一个跑腿的,但我每天都在憧憬,自己的将来一定会是无比光明。 东翁整合了整个冰海所有的地下组织,随后便开始向外省进,短短几年间,松园名气大噪,东翁之名在冰海几乎是妇孺皆知。就算是我们这些跑腿的小混混,别人在听到我们是松园的人时,也都是毕恭毕敬。 但好景不长,山流开始迅崛起。而东翁那时候不知道因为什么惹到了龙四,结果被这女人找上门来,一夜之间,东翁受重创,松园中的其他人也是非死即伤,一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山流当初趁着龙四和东翁交手期间,强行将整个松园纳入了自己麾下。一方面是立威,另一方面也不无扩充势力的意思。 于是我们这些末流的小混混便被山流收编,我那时心灰意冷,而且也逐渐意识到,成天靠这样打打杀杀的过活,始终不是一件长久之事,我开始有意识的想要退出。 或者是平日里为人还算机灵,腿脚麻利,山流中的财司看中了我,将我纳入他的下属之中。财司平日里沉默少言,但和东翁相比,他更加大方,给兄弟们的财物也远远过了当初我们在松园的时候,最关键的是,我们很少再出去抢地盘,这样也就少了许多死伤。 我心中开始犹豫,如果这辈子每天能像现在这样,那倒也无不可。而就在这个时候,山流中生了一件大事,正是这件事,才让我装疯卖傻了好多年……” 237章 暴疯语(中) “那是一个冬天,我至今记得很清楚,那天下了好大一场雪,气温骤降,即便是穿着厚厚的棉衣,也仍然能够感受到那刺骨的寒风。≧ 黄昏的时候,财司将所有的下属都集合起来,他告诉我们,今天晚上,山流的龙萧先生将会莅临冰海,参加一场慈善晚宴,而宴会的地点便是豪生大酒店,这正是山流旗下的一处产业,如今由财司经营。 周先生告诉我们,龙为人很挑剔,所以今晚会场的布置一定要精致典雅,万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很难想象当初我们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所受到的振奋和激动。那时候,夜帝之名已响彻整个江湖,但凡多少接触过一些地下势力的人,全都听说过这个名字。他从出道开始,未逢敌手,无论多么困难的事情,只要是他想做,就没有不成功的。 我们既然身为山流中人,自然也感到无比荣耀。外界传闻,龙为人和善,只要是他的下属,无不关爱有加,这点倒是毋庸置疑,从我们所领的金钱就能看出,龙其实是非常在乎我们这些不入流的小混混的。 尽管如此,但能够见到龙的人仍然不是很多,我们既然有这样的机会,即便是财司周先生不叮嘱,也没有人有丝毫大意。 晚宴如期举行,那天晚上来了不少人,虽然风雪很大,但每个人脸上却都洋溢着高兴和激动。我在大厅中见到了传说中的夜帝,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和想象中不同,虽然他长得年轻而又帅气,但我始终觉得他少了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和传闻不同的时,他很高傲,似乎也懒得和我们这些不上台面的小人物交谈。 我心中有些失落,在我原本的想象中,作为山流的掌权人物,绝不该是这个样子的。至少也应显现出一些不同于常人的东西,但这个人,浑身上下除了高傲以外,竟没半分其它特点。 就在这个时候,异变陡生,几个穿着侍者服饰的人毫不引人注意的靠近了他,然后突然掏出匕,对着龙便刺了下去。 ‘什么人?’我只听到周先生大喊了一声,场间一片混乱,人群没命的奔逃,我们几个奋力向前,但因为大厅之中人实在太多,所以不但没有前行,反而被挤着后退了几步。 好不容易挤到大厅中央时,龙早已经躺在血泊之中,眼神涣散,眼见是不活了。我心中吃惊的同时也大感疑惑,传闻中萧先生修为已臻化境,这世上鲜有人是他的敌手,为什么区区几个侍者就能将其刺杀当场? 即便是这些刺客全都是不出世的高手,但以龙之能,又岂会如此容易就倒下?疑惑只是瞬间,周先生略略查看了一番龙的伤势,脸色便苍白起来,从他的神情来看,很显然龙是没救了。 ‘刺杀龙之人还未走远,弟兄们,为了山流的未来,也为了你们自己的未来,咱们一定要为龙报仇……’ 周先生接下来又说了一番鼓动性的话,大家都被煽动的热血沸腾,胸腹之间全都充斥着一股肃杀之意。我虽然疑惑,但在财司的这番话之下,竟然也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际,恨不得马上出去和敌人拼杀一番。 财司给了我们这个机会,他叫过来两个年轻人,低声说了些什么,便让这两人带着我们直冲了出去。 雪依然很大,天色也变得极黑。出了门后,我们才现,原本逃出大厅的那些人此刻全都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浑身是血。我感到头皮一阵麻,虽说成天过的都是刀头舔血的日子,但像今晚这样的屠杀我仍是第一次见到。 大雪遇到热血后很快便消融了,这满地的雪水混合血液足足延伸了一公里左右,人踩上去后,会出‘咕叽’的响声。 看到如此惨状,我们不但没有感到任何害怕,怒火反倒更加炽烈起来。大家在这两个年轻人的率领下一路向前,很快前面便传来隐隐的打斗声。我们精神一振,带头的那个名叫苏秋水的年轻人大喊道:‘敌人就在前面,大家冲上去杀啊!’” 说到这里的章洪利长吁了口气,神色有些木然。萧寒皱皱眉,虽然和父亲萧天龙并未见过面,但在归座的试炼途中,萧寒曾亲眼见识过萧天龙的身手。正如老人所说,普天之下,除了那个神秘的大祭司以外,萧寒不认为这世上还有谁会是父亲的对手。 而且,他曾亲眼目睹过父亲被逼跳崖的那一幕,为何却与章洪利的叙述完全不同?到底是章洪利记错了还是自己所见的并非真实? 不等他张口相询,老人却剧烈的咳嗽起来。萧寒看他脸色铁青,双拳紧握,就知道即便是过去了这么多年,老人想起当年之事时,仍是满腔的愤慨和无奈。 话说到这里,章凝和周若萱两人刚好走了进来,看来他们已经打扫完了整座屋子。萧寒略一考虑,对着章凝说道:“章总,我和你二叔还有好多话想说,我到现在还没吃饭,这样,能不能请你和若萱两个下去买点菜和酒?今晚咱们就在这里吃了……” 周若萱心中一跳,她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萧寒才刚吃完饭没多久,之所以支开她们两人,恐怕是有些事并不想让两人知道。 不过周若萱原本也不在意这两人要谈什么,何况屋子里本身也的确有些气闷,她自然并不反对。章凝却是神情有些复杂,不过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对了,我想吃南街那边的张记大闸蟹,你顺便帮我买几个回来……” 两女临出门的时候,萧寒又喊了一声。南街距离这里少说也有六七公里,如今这个天色,怕是不好打车,萧寒之所以如此叮嘱,其实无非也就是想拖延点时间而已。不管周若萱还是章凝,也都不是平庸之辈,她们又如何能感觉不到? 或者只是出于对萧寒的信任,她们仍是什么话都没说,转身离开。 章洪利看着两个女孩子的背影,又咳了一阵,这才接着说道:“嘿嘿……咳咳,好一个财司,好一个周天海,我们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一切只不过是他布的局,所谓的‘龙’,所谓的‘萧先生’竟然全都是假的。我们一时不察,终于酿成了大错,即便是事后回想起来,心中仍禁不住的愤怒。 …… 苏秋水一声大喊,大家便凭着一股热血直冲了上去。 动手的是两方人马,其中一方人多势众,而另一方只有区区几个人。被大家围攻的那个人年纪最多三十来岁,穿一件得体的礼服,此刻早已经被鲜血染红。他们虽然人少,但我能看得出来,人人都是高手,尤其是那个气质样貌尽皆不俗的青年,身手更是我这辈子仅见。 地上已经躺了数十具尸体,尽皆一招毙命。青年人虽然修为惊世骇俗,但毕竟人太少,很快便呈不支之象。 当我们冲上去的时候,大家都楞了一下,因为不知道交手的双方到底哪些才是敌人。直到苏秋水冲着青年人直杀了过去,我们这才找准了方向。 那真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离奇也是最残酷的搏杀,人多的一方反而不如人少的一方,若非那个青年受了重伤,恐怕再来一倍的人也不够他杀的。 对方边打边跑,在他手下根本没有一合之敌。坦白说,来的时候尽管大家都做好了拼命的准备,但当时看到青年人如魔神般的横冲直闯,众人早已变得胆战心惊。像我这样的人,别说冲上去厮杀了,就连躲都躲的有些狼狈。 苏秋水上去后,和青年对了数招,对方轻飘飘的一掌便将他打的口吐鲜血。我看得浑身凉,财司手下有两大高手,一个是苏秋水,另一个名叫陈亦,修为均是深不可测。两人虽然不经常露面,但我们毕竟跟着财司做事,平日里倒也并非没有见过,对于这两个人的身手自然也略知一二。 此刻看着青年在如此重赏之下还能有这等手段,我心中不可遏制的萌生了逃跑的念头。其实当初有这种想法的不止我一个,和我同来的那几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犹豫。 就在这时,也不知道是谁大喝了一声‘他不行了,大家并肩子上,赶紧杀了他……’。其实用不着喊话,众人也都瞧得明白,青年人身子一阵摇晃,很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我们从晚上十一点多出门,打到现在已经差不多凌晨两点,而这一路,光是被陌生青年所杀掉的人不下五百,这么多年过去,他修罗般的身影仍然是我每晚的噩梦。 看着对方摇摇晃晃,我咬了咬牙,也跟着其他人冲了上去。 可根本还不等我们几个近身,对方只是挥了挥手手,我只觉得一股大力涌来,紧接着喉头一甜,直接昏死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战斗早就结束了,雪也停了,天上竟出现了几颗星星。光线虽然微弱,但好歹能够勉强看清楚周遭的环境。 我所处的地方根本不是原本的那处森林边。有些迷糊的睁开眼,我才现,在我边上,密密的躺着无数具尸体,远处正有人低声说话,听情形好像是要将这所有的尸体全都火化。 我心中大急,还不等开口,距离我稍远的一具尸体突然翻身坐了起来,原来他也和我一样,只是昏迷,并未身死。 谈话声骤停,两个身穿黑色风衣的陌生人走了过来,二话不说,直接拿刀对着刚刚起身的那个人刺了下去,对方喉咙里只出一声杀鸡般的哀鸣便真的成了一具尸体。 我头皮一麻,也幸亏是那个人先我一步醒来,要不然死的可能就是我了。 ‘再仔细查看一下,看有没有活口。’ 我心中‘怦怦’乱跳,他们距离我并不远,这时候想跑也根本来不及。正在这紧要关头,突然不远处想起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两个黑衣人神情一凝,然后很快的便朝声音响起的方向掠去,而我也借此赶紧逃离了这所是非之地。 也不知道我最终是怎么逃出来的,等我再次回到冰海时,整个城市全都铺天盖地的在说同一件事:夜帝萧天龙遭人围攻失踪,下落不明。儒生负气离开,锋刃隐退,山流名存实亡。”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我心中的惊骇简直无法言表。而当我无意中看到挂在广场上的那幅大的广告屏时,我才知道,自己竟然昏迷了整整一天。 当初一路追杀,心中根本没有多余的念头,如今冷静下来,我终于开始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头了。” 238章 暴疯语(下) 章洪利顿了顿,萧寒并没有催促,看来自己在试炼途中所看到的一切应该不是幻想,而是曾经真实生过的。如今和章洪利所说的两相一对照,事情的原委其实已经很清楚了。 始作俑者是不是财司周天海,这点萧寒无法肯定,毕竟要谋划这么大的事件,若仅仅只有一个周天海怕是难以成事。萧天龙为人虽然多少有些狂傲和自信的过头,但他的实力以及在山流中的影响力仍然不可小觑,说的夸张一些,山流中有近八成的人都对他有一股盲目的崇拜,要想瞒着这么多的耳目做事,单单只靠一个财司恐怕很难办到。 想起当初血蝙蝠说过的话,萧寒心中一阵寒冷。萧天龙这么多年都未现身,恐怕就连他自己,对于当初遭人陷害一事心中仍有疑惑。山流中的高层就那么几个人,不管是两使也好,还是三龙四司也罢,这些人无一不是人中龙凤,既然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背叛他,若没有一定的把握,相信他们是不敢的。而这些人做事,也基本不会留下任何有用的证据和线索,况且事情又隔了这么多年,要想再次找出真相,即便以萧天龙之能,恐怕也并不容易。 萧寒思索的当口,章洪利再次开口。 “我当时只是想到这件事恐怕另有隐情,但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早已卷入了一场纷争之中。因为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我都是一个小人物,不管是原来,现在或是将来,也根本没人会注意到我这样一个无名小卒,因此在回到冰海以后,我并未掩饰自己的行踪,结果却招来杀身之祸。 那时候大哥大嫂已然不在,家中就只剩小凝一个女孩儿,我当时又累又饿,只想赶紧回家好好吃一顿,然后睡个好觉。至于山流,我是不敢再回去了,经历了这么一场事故,而我又在丝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冒然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终究不是一件好事。当今之计,还是先观望一下再说。 我向来居无定所,家是很少回的,若不是记挂着自己还有这么一个侄女儿,我怕是早就离开了冰海。但小凝那时候还太小,正在上托儿所,我自己没时间,只有花钱雇了个保姆照顾她,钱倒是给的很客观,那个保姆也很尽心……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我竟然在冰海还有个家,家里还有个亲人,他们都认为我是一个无牵无挂的浪子。 在走过一条胡同的时候,我被几个黑衣人围住了,从他们的穿着来看,应该就是昨晚处理尸体的那些人,我一时间大惊,知道打是肯定打不过,想逃也没有了任何出路。胡同本就狭窄,对方一前一后总共来了六个人,将一条小胡同堵得死死的。 但人在绝望的时候,往往都会爆出比平日里更多的力量,我几乎是有些歇斯底里的冲了上去,心说爷爷我就算要死,也总得拉个垫背的。 可还不等我冲近他们,站在我对面的三个人突然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一个身穿白色棉衣的年轻人就站在他们身后。我因为冲得太猛,差点就撞到这个年轻人身上。对方只是略略侧了侧身便让了开去,然后身形却如利箭般的朝着我身后冲去。 等我回过头的时候,堵在我身后的那三个黑衣人也早就躺在了地上,年轻人正蹲下身观察着些什么。看到我回头,他轻声问道:‘这些人为什么要杀你?’ 我自己也是一脑门子的浆糊,像我们这些混江湖的,平日里肯定会得罪不少人,但说白了,像我这样的小混混,没有谁会花费这么大的代价来对付,充其量也只是找人揍我一顿。打人和杀人原本就是两码事,对于黑衣人出手的狠辣我是亲眼见过的,我可不认为他们找我仅仅只是打我一顿了事。 看我一副木然的样子,年轻人叹了口气,说道:‘我相信这些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追杀你,我一路跟着他们过来,就是想弄明白他们在谋划些什么,却没想到是在等你这样一个人……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你是谁?以前是干什么的?’ 我自然不敢真的告诉他身份,但我又没有随机应变的本领,所以当我支支吾吾的胡编了一个身份后,年轻人眼神突然变得好亮,他盯着我的眼睛,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杀意,说是我如果再敢说谎骗他,他立刻就会杀了我。 我毫不怀疑他的话,因为我无意中瞥见躺在地上的这几个人浑身的骨头都碎了,眼珠凸出,死状很是恐怖。若真是惹到这样一个煞神,人家杀死我就跟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无奈之下,我只好如实相告,年轻人听完我的这番话后,神情变得非常凝重。他喃喃自语道:‘你竟然是周天海的手下,我倒是真没想到……这些事你有没有再告诉其他人?’ 我下意识的摇摇头,他神色稍缓,说道:‘那还好。从今天开始,你身前身后都会充满着各式各样的暗杀,我虽能护得了你一事,但护不了你一世。为今之计,若想要拜托追杀,你就只有装疯,而且务必装的很像。我再后面再帮你打打掩护,若是幸运的话,或许还能逃过一劫。’ 他说完后就离开了,我大声问他姓名他也不说。我心中记挂着小凝的安全,不敢再耽搁,更何况这里死了六个人,待会儿若是有人路过,我就算张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好在家里一切正常,看来对方并没有找到我这里。我松了口气的同时,当下就决定搬家。冰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带着小凝来到东郊,我平日里基本从未到过那里,所以东郊那边我一个人都不认识,当然,那些人也根本不认识我。 这些年来过的虽然浑浑噩噩,但钱倒是多少攒了一些,若是稍稍计划一下,当够我和小凝两人生活个十多年。我听从那个年轻人的话,开始装疯卖傻。 老实说,疯病并不好装,尤其是当小凝看到我一脸惊恐,我心中就觉得针扎一样的疼。但是没办法,要想活下去,就不得不如此。 即便是远离了市区,但我仍能清楚的感觉到,我的身后总有几对眼睛在注视着我,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差不多一年。随后,对方对我的监视消失了,但我仍不敢有丝毫大意,那个年轻人也没有再出现。 很多时候,人就是这样。当我装疯装的时间太长了,自己都弄不明白我是真疯了还是假疯了,我甚至觉得,其实当一个疯子也挺不错,至少从来不会担心别人会杀死自己。 从此后的几年中来看,我的疯病装的还算成功,连小凝都瞒过去了。这些年我活的还算不错,在没人的时候可以和正常人一样,但只要有外人在场,我仍会装的疯疯癫癫……” 若说这是一个故事的话,那章洪利说到这里算是结束了,但萧寒很清楚这并非故事。结局到底会如何,他心中没有任何设想,对于那个突然出现保护了章洪利安全的神秘年轻人,老人至今都不清楚对方是谁,萧寒自然更不明白。但有一点他多少能够猜测到,那就是这个神秘人有八成以上的可能也是山流中人,而且应该是山流的高层人员。 老人话已说完,章凝和周若萱两人也刚好回来。他们不但买了张记的大闸蟹,还有徐记的小笼包和李记的酱牛肉,这些全都是萧寒以前最喜欢吃的东西,也不知道她们两个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若是放在平时,萧寒心中肯定会有所感动,但眼下,他实在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在意这些。牛肉嚼在嘴里,感觉不到任何香味,反倒有些难以下咽。 屋外鞭炮阵阵,再过几天就过年了,大家难得清闲几天,城里城外都充满了一种喜庆的气氛,但围坐在桌旁的四个人却是各怀心事,半晌无言。 …… …… 与此同时,坐落在龙城郊区的一栋别苑里,此刻正有四个青年围坐在火炉旁聊着天。小方和叶枫身在其中,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抓了狐媚的穆将,另一个不用说便是易军了。 “不败将军”虽然在地下拳场威名赫赫,但江湖中真正知道他们的人却并不多。而在萧寒的核心团队中,这两人能够和小方叶枫平起平坐,不得不说不管是能力还是运气其实都非常不错。 “萧寒那边怎么说?” 穆将含笑问道,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他们为之效忠的这个年轻对象。 “还能怎么说,我们都很清楚,若说这小子有什么逆鳞,那肯定就是林姑娘了。对方无论是谁,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这次动了林姑娘,他不疯才怪。若非他在冰海还有事,恐怕一早都飞回来了……” 叶枫也是苦笑,口气中却难免有些讥讽。 叶枫敢这样说,穆将和易军却是不敢。虽然萧寒将他们看得都很重,但和小方叶枫相比,自己两人和萧寒的关系无疑要低上一筹。尤其是叶枫,听说和萧寒是生死之交,两人认识时萧寒甚至还在监狱里。 “他什么意思?” 易军和小方一样,话不多,但和小方相比,易军更冲动,而且此人嗜杀,做事基本不考虑后果,虽然被萧寒说过几次,但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萧寒说了,这件事他交给你了,让你去办……” “啊?” 穆将倒是楞了一下,很快倒抽了口凉气。自己这边还在头疼怎么处理狐媚这件事,毕竟这个女人可是胡老三的女儿,自己还担心处理太过会给萧寒惹来麻烦,没想到对方竟是根本不在意。 让易军去处理这件事,听上去只是一个普通的决定,但在座的几人全都明白,以易军如此嗜杀的性格,让他去和胡老三交涉,恐怕不杀个血流成河,他是不会收手的。 看来自己对萧寒的性格还是不够了解啊!穆将心中暗叹了一声,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说明他还有激情不是? 239章 啾啾 “西北有双刃,东南有血尊”,这两句话出现在三十年前,此后便没有人能够忘记。但在这之前,双刃和血尊还都未成名,黑道中最响亮的一句话则是“幽香三元居东北,俯西南有胡英”。三元据说是个女人,谁都没见过,而胡英正是胡老三。 胡家本有弟兄三人,胡英排名第三,他的两个哥哥在刚出生时便已夭折,父母给他起名胡英,但他自称胡老三。 这个人成名极早,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是西南一带出了名的黑道中人,善谋略,有城府,为人仗义,处事圆滑是江湖人对他的评价。若不是后来双刃和血尊横空出世,胡老三眼见大势已去这才归隐,恐怕他的名号还要再响好多年。 即便如此,但此人在黑道中有着极为广泛的人脉,富可敌国,手下有四大高手,分别是赵大,钱二,孙三,李四。虽然这些人用的全都是假名,但身手之强,在当时来说绝对是数一数二。 萧寒选择在这个时候和胡老三开战,或者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但不管是叶枫小方也好,还是穆将也罢,都知道萧寒一旦做出了某个决定,旁人是很难改变的。 至于易军,他压根就没想这些。一听到有架打他就兴奋的不行,平日里行事,萧寒总会让穆将主事,易军一直都是他的副手,可这次,萧寒居然让易军做主,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易军心下早已决定,对方若是好言好语便也罢了,若稍稍有些违逆他的意思,他不介意将胡老三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什么黑道大佬,什么高手,在易军看来,这些人的名头大多都是被人吹起来的。当初在地下拳场时,也有一个自称是“拳坛第一”的泰拳高手,据说数年里从来都没败过一次,结果还不是被自己几下子就揍了个半死?若非当初有穆将拦着,恐怕那家伙早就去见阎王了。 在遇到萧寒之前,易军从来没怕过任何人,结果他和萧寒连着比了十三次,一次比一次输得惨,最后兄弟俩人联手,也根本不够萧寒的对手,他们这才答应替萧寒做事,若不是自知和萧寒相差太远,像穆将和易军这样的人,又岂会屈居人下,甘愿替人跑腿? 不过话又说回来,等他们来到这里时才觉,原来不止是萧寒,叶枫和小方两人也很变态。四个人没事的时候就会去院子里切磋,互有胜负,这样的日子倒是他们喜欢的,原想观望一番再说的两人随后便定下了心,决定留在这里不走了。 而等他们真正留下以后,才觉惊喜竟是一波接着一波。每日里所吃的饭菜全都是一级厨师做出来的,相对的,工作却极为轻松,拿的钱又委实不少,还不用看人脸色,正如穆将先前对狐媚所说,这样的好事上哪里找去? 和易军的想法不同,穆将为人沉稳冷静,如今既然答应了帮萧寒,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他总会想的多一些。如今胡老三的名头虽然已经不复当初,但作为从那个时代过来的人,穆将比谁都清楚对方实力的庞大。山流现在已然出于分裂的边缘,萧寒作为山流的龙,不管他心里怎么想,但该负的责任还是要负,穆将弄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萧寒看起来仍然像个没事人一样?难道他真的对此毫不在乎? 这次的事情出手的虽然是狐媚,但真正的幕后主使绝不是胡老三,这一点在座的几人谁都很清楚。因为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胡老三和萧寒之间绝对是风牛马不相及,两人别说恩怨,恐怕连认识都不认识,既然这样,萧寒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到底所为何事?难道真的仅仅是为了给自己的女人出气?穆将不认为萧寒会这么意气用事。 既然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劝说住萧寒,他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叶枫和小方二人。叶枫何等聪明,从对方的眼神中就知道了他的意思,但叶枫仍然对着穆将摇了摇头——这件事,谁都改变不了。 好吧,开战就开战!穆将叹了口气,坦白说,自出道以来,除了萧寒之外,他们兄弟还真没怕过什么人。不管这次出手会给萧寒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但既然萧寒已经做了决定,他们也就只能执行对方的命令。 另一方面,在萧寒身上,也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说起来倒是有些诡异,但实际上,这件事其实是他早应该预料到的。 在听完了章凝那个“疯子”二叔的讲述之后,萧寒先打周若萱回家,那些暗中一直跟随着周若萱的保镖直到此时才终于又看到了自家小姐的身影,不由得暗中松了口气。目睹着女子的离开,萧寒心中复杂,却也只能叹口气。 章凝心中虽然满是疑问,但看着萧寒凝重的神情,自然也不好多问。严格说起来,两人其实并不怎么熟悉,或许勉强能够算得上是朋友,对于萧寒的一切,章凝所知并不多,虽然心中对于这个男子有着太多的好感,但她也只能将这种感情深埋于心底。 辞别章凝,萧寒先是掏出电话,低声说了些什么,看他的神情,似乎事情很是重要。然后他一路步行,穿过无数条街道来到市区,他边走边思考,但心中并无太多的头绪。胡乱找了一家酒店入住,此时已是凌晨时分,本想着蒙住被子大睡一觉,可此刻头脑却是无比清醒。 来到浴室,刚打算洗个澡,“啾啾”的声音传来,听着异常熟悉,萧寒低头,那个松鼠模样的小东西此刻就蹲在自己脚下,它看着萧寒的目光中多少有些疑惑。 当初历练时,这小家伙曾在萧寒面前出现过,随后便不知所踪,真没想到它竟然又出现在这里。 看着松鼠极度人性化的眼神,萧寒大窘,自己此刻赤身**,虽然明知道蹲在自己面前的是个动物,但他仍然有些窘迫。赶紧拉了条浴巾遮住自己的身体,他这才蹲下身,用手碰了碰松鼠的头。 小家伙闭上眼睛,出了一声舒服的“啾啾”声,萧寒心中疑惑,这间浴室密不透风,四面全由钢化玻璃制就,真不明白它是怎么进来的,开始的时候又藏在哪里。 凭着自己如今的修为,别说是这么大一只松鼠,就算是一只苍蝇近身,也绝对不可能逃过他的感知,小家伙突兀的出现,自己事先竟然毫不知情,这也太诡异了些。 “你是不是能听懂我说的话?” 萧寒自己都觉得有些神经——哪有人对着动物说话的?可这件事本身就不可思议,反正这里也没有外人,神经就神经吧。 看着松鼠人性化的点头,萧寒心头一动,继续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啾啾……” 小家伙嘴里叫着,抬起一只爪子指了指萧寒。 他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你是跟着我一起进来的?” 继续点头。 萧寒挠挠头,愈加搞不明白状况。 “那这些天你在哪里?” 看明白了松鼠的动作后,萧寒才真的有些吃惊。若是自己猜测没错,这小家伙竟然一直跟着自己,那为何他一点都没有察觉? “我说那个……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在听完萧寒的这句问话后,松鼠直接抬起爪子,照着萧寒的脚面就是一拳,他早已领教过这小家伙那变态的力气,而此刻对方闪电般的一拳砸下来,萧寒竟然没能躲过去。 “我草……” 他疼的龇牙咧嘴,自己也就是随口一问,真不明白它为什么生这么大气。 揉了揉疼的有些麻的脚面,萧寒继续询问。 “你叫什么名字?” “啾啾……” “哦,我明白了,你的名字就叫‘啾啾’是吧……不是?算了,反正你不会说话,我以后就叫你啾啾了……” “……” 看着松鼠有些幽怨的眼神,萧寒一脑门子的冷汗,这小家伙除了不会说话,外形像只松鼠以外,无论怎么看都不是动物啊,这到底是个什么妖孽变的?虽说自己这些年也见过不少奇诡之事,就连传说中的三足金乌他也亲眼见过,但像啾啾这样神奇的小动物,以前别说是见,听都没听说过啊。 他稍一思索,还想再问,小家伙像是受惊似的直立而起,眼神咕噜噜转了一圈,径直朝着萧寒扑来。 萧寒吃了一惊,几乎是本能的闪避,他动作已经够快了,但松鼠动作更快,萧寒堪堪避过胸膛,啾啾已经从他肋下穿过,凭着这小家伙的力气,就这样一头撞来,怎么都能将自己撞个跟斗,但除了觉得肋下一股凉风,接着背上微微一麻,自己竟然什么感觉都没有——若非他现在赤身**,刚才躲避之时又凝聚了不少内劲,否则恐怕根本感觉不到背上的那丝麻痒。 “咚咚”的敲门声传来,门外有人说道:“先生,您的夜宵送来了。” 萧寒这才记起自己要过夜宵,他起身拉开房门,侍者将一些吃食摆放在桌子上,然后离开。萧寒关紧了房门,四处查看了一下,根本没现小松鼠的影子。 “啾啾……”他试探着叫了几声,毫无回应。若不是脚面红肿,仍有些疼痛,他几乎怀疑刚才的一切是在做梦。 吃了几口东西,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定,他再次来到浴室,将每一寸角落都看遍了,就差没有揭开地板,别说是松鼠,鬼影都没有一个。 心中叹了口气,他起身站了起来。因为是浴室前后各有一面镜子,而此刻自己只在下身围了条浴巾,所以当他看清楚镜子中自己背后的那个酷似纹身样的东西时,萧寒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在他的后背上,清晰的印着一个图案,那个图案正是那只松鼠的模样。 240章 劫杀 当初在云墓中时,血蝙蝠曾说过,除非自己得到混沌变,否则根本出不了古墓。 随后两人在一起也不知道找了多长时间,却是什么现都没有。原以为这些传闻仅仅只是吓唬那些盗墓者,但眼下看来,恐怕这个若松鼠一样的小动物和混沌变有着极大的关系,甚至可以说,这个自己起名为“啾啾”的小家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混沌变。 他思虑极快,结合当初生的一些事,很快便理清了头绪。连着又喊了几声,那只小松鼠却是再也没有出来。萧寒无奈,只好匆匆洗了个澡,然后蒙着被子睡觉,原想着自己可能很难入睡,却没想到这一觉直接睡到天亮,期间却是一个梦都没有。 六点半准时醒来,萧寒躺在床上,犹自感觉昨晚生的一切像是在做梦,他再次**着上身来到镜子面前,后背上清清楚楚的刻印着一只动物的图案。和昨晚朦胧的灯光不同,如今光线明亮,这幅图案显得更加清晰,看起来栩栩如生,直如要活过来一般。 默然半晌,他决定不再想这件事,不管是大祭司还是血蝙蝠,似乎都将那个劳什子的混沌变看的很重,但萧寒对此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觉。一是他根本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二来也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就一定是正确的。 洗漱完毕,随意吃了点早饭,他走出酒店,开始沿着冰海那条条熟悉的街道乱逛起来,并没有什么目的,而且他净挑一些偏僻的巷子逛,似乎对那些陈年的建筑很感兴趣。 冰海本就是大市,各式各样的店铺充斥在大街小巷的每一个角落,每经过一家古董店,萧寒都要进去看一看,经过夫子的教导,他几乎能够对店中的任何陈列品都点评一二,所以连着逛了好几家店铺,东西虽然一件也没有买,但店主对他倒也是客客气气,一点都没敢小觑他。 这样走走停停间,不知不觉已是中午时分,萧寒摸了摸肚子,感觉多少有些饿,他四顾看了一下,这是一个极为偏僻的小街道,两旁都是密密的槐杨树,在这个冬日的正午,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树枝斜射进来,给前方的路上铺满了一地的斑驳。 几个穿着随意,神情的懒散的男子看似无意的朝他走来,这些人神情平和,脸上甚至还带着些许的微笑。萧寒看到这些人后,竟然也笑了起来,看起来他不但认识他们,而且还和这些人很熟。 双方迅靠近,各人脸上的微笑并未消失,反倒是越来越浓,很快,双方便有了初次接触。“轰”的一声,气劲的碰撞让周围的树木都晃了一下,双方乍一接触,很快又分开,萧寒神情不变,他对面的两个男子却是直直的飞了出去。 微笑在脸上凝固,那个被萧寒打飞的男人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问道:“你早就知道我们会伏击你?” “自我来到冰海的第一天,你们就派人跟踪我。麒麟俱乐部防备森严,你们进不去,只好守在外面,等我出来时,你们再一次缀上我。虽然不清楚你们的目的,但至少我能判断出你们究竟属于哪方面的人……好一个天网,果真是无孔不入。看来近期天网对人的改造有了长足的长进,你们竟还能保持原有的意识,难怪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也不怕暴露……” 男子沉默半晌,然后挥了挥手,其余几人便朝着萧寒直冲了过来,半途中,这些人手腕一翻,每人手中竟都反握着一柄匕。 这些人比萧寒上次遇到的那些改造人要强得多。不管是个人的身手还是团队之间的默契,和上次相比,无疑上了一个更大的台阶。虽然只有区区七八个人,但他们集体冲锋,给人的感觉却如战场上的千军万马,萧寒瞬间就感到一股极大的压力。 但他夷然不惧,手指微伸,冼刃绕着五指很快转了一圈。既然对方明白着是来杀自己的,那他就没有理由过于仁慈。 挑、刺、砍、扎……匕在萧寒手中就如活过来一样,竟是被他玩出了某种境界。围攻萧寒的这些人虽强,但以他如今的能力,尤其是在经过了归座的试炼以后,这世上包括夫子在内,已经很少有人能够奈何得了自己。 一阵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使得萧寒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这种异常危险的信号代表自己身后正有一个极强的高手出现,他就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而萧寒就是他嘴里的食物。 感觉到危险的萧寒并未转身,他蹲身,躲开前方敌人阴险一刺的同时,右手反向挥出,和背后的那个人硬碰硬的对了一掌。 排山倒海的力量从右手直传入全身,萧寒不由自主的一个跟斗翻滚向前,接着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 若非他借势前冲,卸去了大部分的力道,恐怕仅仅只是一次交手,自己就会身受重创。 除了沙漠中的那个大祭司外,萧寒这辈子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可怕的对手。他起身,缓缓转头,然后望向这个神秘的高手。 从感觉上判断,对方应该是个中年人。他脸上蒙着一块红色的布巾,只露出一双眼睛。这双眼睛看着无喜无怒,也没有任何暴戾的情绪,从某方面来看,这个人的眼神竟然和夫子极为相像。但萧寒知道这绝对不是夫子,夫子比他更高,出手比此人更加稳健。 对方虽然蒙着脸,但萧寒心中早已有所猜测,只是他没料到对方竟然会亲自出手。不过想想也并不奇怪,如今儒生和锋刃反目相向,三龙四司失踪的失踪,重伤的重伤,只有礼司和人司两人又如何掌控的了这么大一个组织?天网若不趁此良机动反攻,更待何时? 而从目前的态势来看,唯一阻在前方的便是自己了。萧寒虽然不热衷于天网龙一职,但他毕竟是萧天龙的儿子,不管是谁,想要彻底掌控山流,就必须除掉自己,这些事情不用细想,略略思考便能明白。 这本就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所以双方也没有过多的交谈。其余人都已退到了外围,中间只留下萧寒和那个蒙面的中年人。刚才萧寒和这些人交手,他们心里也都清楚,这个青年人根本就没有全力出手,或者从一开始他就在等待己方高手的出现。既然两方想法相近,想必接下来的战斗不是其他人所能够掺手的。 在这一刻,空气似乎也变得凝重了起来。两人面对面而立,双方之间的距离最多不过十米,各自凝神静气半晌,中年人深吸了口气,向前踏出一步。 看似只是一步,但双方的距离却在迅拉近,萧寒瞳孔微缩,知道遇见了生平最可怕的对手。他丝毫不敢托大,也是一步向前跨出。 中年人左手一划,右手呼的一掌,便向萧寒击去,用的竟是无敌魔术手,他出手之时,距离萧寒少说也有三四米,但说到便到,力自掌生之际,萧寒也同时伸出右掌,所用也是无敌魔术手,而他的脚下,看着竟似有些虚幻,正是飘渺七星步修习到极致的表现。 双掌相碰,竟没有出丝毫声响,只是在他们的周围,似乎连地面都跟着震动了一下。一触即分,接着又迅靠近,“噼噼啪啪”的交手声直至此时才清晰的传来。 对于如今的萧寒来说,浑身上下的任何部位都可以是武器。手、肘、胳膊,膝盖,腿甚至是头,但中年人和他相比,丝毫不落下风,两人的交手看似繁杂,但却在一个极小的空间中进行,腾挪避闪,一个不当,输掉的恐怕不仅仅只是比试,还有性命。 萧寒越打心下越是吃惊,若照这样下去,自己的落败是迟早的事。而就在此时,一道白影如闪电般越过外围,直奔着中年人后背而去。中年人的那些手下大吃一惊,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世上竟然会有人拥有如此之快的度。 快到极致便是一种极为庞大的力量,中年人感知到了这股危险,他怪叫一声,挥掌逼退萧寒,然后奋力和来人硬拼了一记。 两人都是一声闷哼,中年人“蹬蹬”连退好几步,白影却是凌空一个倒翻,落在萧寒身边。脸色微白,气息多少有些紊乱,好在并未受到重伤。 “走!” 中年人狠狠的瞪了一眼白影,直至此时,他的眼中方才有了一丝情绪。 萧寒并没有追,他知道自己即便是追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看天网历来的行事,绝不可能不留后手。 “你没事吧?” 萧寒转头问道。 对方摇了摇头,看着萧寒说道:“少主,以后请你不要在行如此危险之事。要知道,你……”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今日之事我做的的确有些不妥,不过不如此,恐怕幕后之人很难现身……你看清楚他的招式了没有?是不是我怀疑的那个人?” 一直称呼萧寒为“少主”而且素喜白衣的,除了白狐还能有谁? 听到萧寒的问话,白狐沉思了半晌,说道:“应该是他。只是我怎么都想不到,一直以来他并非以身手见长,如今为何会变得如此厉害?” 萧寒冷笑了一声,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若是我所料不错,他应该是在自己身上也进行了和改造人同样的计划,只不过更完善一些而已……” 241章 转折 两人均以“他”来称呼那个蒙面中年人,这个人的名字谁都没有说出口,只不过看他们的神情,听他们的语气,对于这个神秘的男子两人早已有所猜测,而且对其身份似乎已经能够确定。 “我接到你的电话后,第一时间赶到冰海,沿途倒是遇到过几次小范围的拦截,但力度并不是很大,而且我有个奇怪的感觉,总觉得拦截我的人并非天网中人……少主,这次虽然冒险了一些,但能够确定‘他’的身份,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并肩行走在林荫小道上,白狐不紧不慢的说道。在说了一番话后,看着萧寒并没有开口,他继续道:“任何违背自然规律的东西都不能长久,他如今看着虽然厉害,但我料定,过不了多长时间,他的身体一定会出问题。不过在这期间,少主你也千万不能大意,以后行事,还是让我跟着你吧……” 不管嘴上再怎么轻描淡写,但萧寒心中明白,白狐所言并非杞人忧天。从今天的交手来看,关键时刻若非白狐及时赶到,自己在蒙面人的攻击下能否全身而退倒真是个问题。这段时间,萧寒自己的修为突飞猛进,感觉似乎进入了另一层境界,但敌人也在不断的进步,而且照目前的形势来看,对方的修为已然稳稳的压过自己一头。两人交手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萧寒到现在仍觉得有些气血翻腾,他其实要比白狐更加心惊。 不过他历来的性子都是愈挫愈勇,如今年纪渐长,心性和原来相比也更加沉凝,更何况自己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底细,很多时候,决定一件事情的成败并非单单只有武功,他心中其实比谁都明白,或者持续了数十年的恩怨,结局将很快到来。 …… …… 当胡老三遭不明人物围攻身受重伤的消息传来时,龙哲此刻也正在倾听夏俊风和练飞雨的汇报,两则消息同时传来,龙哲的心情有些糟糕。他逐渐意识到,事情的展正在脱离自己的掌控,最明显的是他对萧寒的心性了解不足,而最关键的则是山流内部如今的态势。 他没想到,萧寒的反击竟然会是如此的迅猛,这实在不像是一个成熟的决定,和其他人不同,龙哲从来都不认为萧寒这次的反击仅仅只是因为狐媚动了林诗韵,或者这只是一个借口,而这种看似无脑的举动其实一点都不简单。警告仅仅只是一部分原因,更多的是自己的这个儿子反将了自己一军,他想试探萧寒的底线,但萧寒又何尝不想看一看他的底线在哪里? 凭着萧寒的聪明,再加上在沙漠中遇到的点点滴滴,恐怕他心中对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早已有着自己的判断,这一点从刚才夏俊风和练飞雨的描述中就能听出来。不管他承不承认,龙哲心中其实已经意识到一点,萧寒要比他想象中更加的聪明。 他从小跟着萧大鹏长大,性格之中难免会有一些锋刃的影子,这点并不奇怪。而让龙哲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安的是,山流如今的形势。 按理说,双使离开,三龙四司早就各怀心思,在这种情况下,若是按照自己的预计,如今的山流恐怕早已名存实亡。但这段时间以来,自己不停的试探,再加上天网有意无意的打压和渗透,山流外围的势力的确是一触即溃,但内部其实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仅凭人司于天穷和礼司孙天来两人,恐怕很难做到这一点。礼司就不用说了,于天穷这个人看着好像没有丝毫机心,但龙哲对于他们有着极深的了解,他明白于天穷的能力,同时也知道这个人的心性,城府之深,恐怕和儒生不相上下。 但心性是一个方面,关键还是能力。龙哲并不认为仅凭于天穷便能将山流整合的如此严密,这段时间以来的每一次试探他都有备案,面对天网疯狂的扑杀,山流并未作出太大的反击,但损失却极小。如果说天网是一只铁拳,那山流如今则像是一团海绵,无论这只拳头用的力气有多么大,在击出的瞬间海绵会凹陷进去,只不过拳头刚一离开,这块海绵则又会恢复如初。 连着看了好几封卷宗,再结合萧寒这段时间以来的所作所为,他的心逐渐开始沉了下去。 在如今这种情势之下,还能够将山流整合的铁板一块而且在应对敌手时张弛有度,丝毫没有损害山流的根本,据他所知,山流中只有一个人有这种能力——儒生萧若飞。 自从儒生和锋刃闹翻了以后两人便失踪了,自己派出去的几波人没有一个能清楚的探查到这两人的下落,这点倒也在龙哲的意料之中。当初三人一同创建山流,对于儒生和锋刃的能力他是非常清楚的,别说那些手下,即便是如今的自己,也没有太大的信心能够完全制服两人。而且,这件事本来也在自己的计划之中,只要确保儒生和锋刃不继续留在山流,他的目的便已达到。至于两人接下来要去哪里,并不是龙哲所关心的事。 按照他对于两人的了解,儒生锋刃这次的反目可不比上次那样只是给外人装装样子,两人若真是全力出手,明面上虽然看不出什么,但实际上最大的可能便是两败俱伤。儒生修为至刚至柔,而锋刃一直以来走的全都是刚猛的路子。都说柔能克刚,但那也要看双方之间的差距,儒生锋刃这两个人,实在是自己遇到过的最顶尖的武学天才,稍加点拨两人便能举一反三,这样一来,他们两个一旦反目,就算不死,恐怕也要在床上躺个一两年。 更让龙哲有些意外之喜的是,三龙四司竟然也同时参与到这次的火拼之中,虽然这不是他的计划,但无疑给山流的瓦解再添了一块极重的砝码,当初自己还认为这是老天相助,可如今细细想起来,恐怕其中别有隐情。 如果这一切全都是儒生和锋刃在演戏怎么办?就像上次一样,两人将所有人都耍的团团转,别人全都认为这两人是闹翻了,实际上他们却各有打算。若真是这样,那自己这数十年来的谋划岂不是功亏一篑? 双使离开,山流内部生了内讧,自己这才会不断的试探,天网也才会疯狂的反扑,而此时此刻,若是锋刃和儒生两人真的一直在冷眼旁观,别说是天网的力量大多暴露,恐怕是自己这边的势力也有许多都落入这两人的眼中。 山流在如此紧要的关头,萧寒竟然不闻不问,好像对此漠不关心。根据情报,萧寒对山流龙一职本身就非常抵触,自己也是受此情报的影响,这才做出了相应的判断,可万一,万一这一切全都是锋刃、儒生和萧寒三人设下的局,那这件事…… 想到这里的龙哲浑身出了一阵冷汗,难怪萧寒根本不怕和自己这边开战,难怪他值此危难之际却仍敢离开龙城前往冰海,难怪每次的攻击都显得很是无力,虽然内心不想承认,但龙哲明白,恐怕自己的这番推测十有**是真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儒生和锋刃的性格竟然会变得如此不可捉摸?龙哲静下心来考虑了半晌,随后,他自嘲般的笑了笑,叹了口气。 一个人的性格一旦形成,当然不可能说变就变,而能够让儒生和锋刃同时放下成见,携手合作,如今的山流中就只有一人,那就是萧寒。 真不愧是我的儿子! 龙哲不明意味的笑了笑,但他的眼神中却殊无丝毫笑意。自己开始的时候对萧寒并不如何看重,而且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意识里总会有些放纵,眼下看来,这不经意间的小小疏忽,竟尓令这数十年来的所有筹谋全都功亏一篑。 看着龙哲神情数变,胖子和夏俊风两人也都是心中忐忑,尤其是刚才听闻胡老三重伤的消息后,两人几乎在瞬间就清楚的知道这一切全都是萧寒所为,他们原以为萧寒当时说的是气话,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敢四面树敌。 作为龙哲最得力的下属和心腹,练飞雨和夏俊风两人对于山流中的一切自然是清楚的,但即便是龙哲也是刚刚才反应过来,他们两人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所有事情的背后其实另有隐情。因此在看到龙哲的表情后,胖子舔了舔嘴唇,有些疑惑的说道:“主上,胡老三只是我们的外围势力,就算是少主对他动了手,也不至于影响到大局啊。看您神色如此凝重,莫非这其中还有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胖子为人看似粗豪而且常年眯着眼睛,好像从来都没有睡醒过,但实际上,他要比看似一脸精明的夏俊风脑子更加灵活,在年轻一辈中,胖子不管是智谋还是修为,全都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和夏俊风两人经常一起活动,但每当遇到难解之事,做主的往往都是胖子而非夏俊风。 龙哲摇摇头,突然大笑了起来。良久之后,他才止住了笑声,喃喃说道:“人算不如天算,我生了个好儿子……” “这样,你安排一下,我想去亲自见见他,很多事情也该到了有个了断的时候……” 而此刻的萧寒,却再次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熟人,看着对方消瘦单薄的背影,他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 242章 情不知所起 这个身材异常瘦削但容貌气质尽皆不俗的女子是曾经的校花苏小小,当萧寒步出酒店的时候,无意中看到女子的侧影。≧ 和原来相比,或许是因为放下了心中的包袱,她神情变得更加恬静,从她的穿着来看,显然这些年过的并不如意,但简朴的甚至有些寒酸的穿着却无法掩藏住女子那动人的韵味。 鬼差神使般的,萧寒不由自主的跟在她的身后。 苏小小走的并不快,但这一路并没有做任何停留。直至来到一个公园前,她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举步走了进去。 气温已经极低,苏小小穿的却并不多,她有些畏冷般的抱了抱肩膀,一路沿着公园中的小路穿行,不多时,已经来到一片池塘边。 这地方有些眼熟,萧寒想了一会儿,这才记起当初苏小小被人欺负时,他恰巧在这里救下了她,顺便将那个名叫吴志海的警察丢进了池塘中。时隔多年,若不是今日路过这里,他几乎都忘记了这件事。 女子半蹲在池塘边,水面已然结了一层薄冰,所以萧寒并不认为苏小小是在观察什么,看她的神情,似乎有些怀念之意。 “也不知道你过的好不好,我也不敢去找你。虽然事情已经说清楚了,但我始终觉得心中有愧……这些年来,每当想起你时,我总会来这里看看。呵呵,你我之间的回忆实在太少,我年龄又比你大的多,想来或者只是我一厢情愿的相思罢了……” 苏小小喃喃自语,声音压的极低,但萧寒仍是听的一清二楚。他多少有些尴尬,看来苏小小已经有了意中人,只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人竟然没能在一起。自己不小心听到了对方的心事,这事虽然不大,但的确不够磊落。 “我继父出狱了,记得多年前那个人曾向我保证过,只要完成那件事,我继父就能重获自由。对方实现了他的承诺,但我若知道结局会是如此,我宁可让妈妈伤心也绝不让他出狱…… 那个名叫王五的混蛋刚出来没多久便对我们母子又打又骂,家里仅存不多的一点钱全都被他拿出去赌了。妈妈这回算是死了心,对他再也不抱任何希望,但这个人就是块牛皮糖,缠着我们母子不妨,成天不是喝酒就是赌博。 三年前,他和我妈生口角,失手之下,将妈妈打的半身不遂,虽然这混蛋再一次入狱了,但我妈却没办法好起来……我给你说这些,你是不是烦了?” 女子微笑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掠了掠额头的丝,脸上却是布满了一层红晕。 萧寒看得暗暗吃惊,苏小小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多少有些语无伦次,这倒也罢了,关键是她的表情,分明就是一个深陷情网之中的女人,但她的面前除了已然结冰的池塘,却是什么都没有,若说倾诉衷肠,表情用不着这么夸张吧。 在对方心中,明显认定了恋人就在她眼前,但看其眼神,并无丝毫癫狂之态,或者正是如此,萧寒才愈觉得事情不同寻常起来。 苏小小这些年过的很苦,虽然她本身拥有极高的音乐天赋,但因为条件所限,根本无法一展所长,自己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竟然打算卖身,这对一个自视甚高、洁身自好的女子来说,或者比死亡更加难以接受。若非生活所迫,萧寒相信,即便是杀了苏小小,她或者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不知为何,在这瞬间,萧寒眼前却突然浮现出林诗韵的影子,但这两人又有所不同。林诗韵的坚强是在骨子里,而苏小小看着虽然也坚强,但内心其实无比柔弱,如果说林诗韵是盛放在寒冬的腊梅,那苏小小则只能是雍容富贵的牡丹。 牡丹虽然娇艳,但并不耐寒,在遇到接二连三的打击之后,林诗韵还能坚持,苏小小已经接近奔溃的边缘。想到这里的萧寒心中叹了口气,或者是因为当初她对自己的欺骗,所以萧寒从来都没有关注过苏小小,可如今自己有能力去改变一下对方的生活,若非心中多少还存有一些芥蒂,按照自己的性格,又何至于让苏小小沦落至此? “你是一个干大事的人,很多时候,身份决定了命运。这些年我过的实在有些累,若不是心中挂念妈妈,或者我早就坚持不下去了……在你心中,或许早就不会记得我这个人了吧!呵呵,说起来是有些可笑,我明知你我之间没有丝毫可能,但心中却仍在禁不住幻想,幻想某一天,你或者会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然后微笑着对我说,我其实一直都记得你。 这段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曾仔细回想了一下,或者从你开始帮我解围的那次起,我心中便一直记挂了。一见君,误终身,事后我经常在想,若是当晚你没有出现,这些年来或者我早就嫁人了,也不用苦苦守着心中那渺茫的希望,你是不是很得意?” 女子低着头,浑然不觉四周来来往往的人群,仍旧自顾自的说着话。有泪从眼角涌出,滴滴洒落在冰面上,晶莹而剔透。 “母亲瘫痪在床需要我的照顾,那是我的责任,而一直支撑着我坚持下去的,却是心中对你的感情。我一直期盼着能够再见你一面,哪怕是远远的看你一眼也好,但我又不能这样做。虽然知道你如今居住的地方,但我怕自己一见到你,会忍不住哭出来,这样的话,恐怕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些神经质?放心吧,也只有在这里,在你面前,我会流露出这样的情绪,因为你并不存在,我只是在自言自语,所以我根本不怕自己的这番话被你听到,你说是不是? 我要回去了,妈妈还在家里等我,当我心情压抑的时候,我都会来这里找你说会儿话,呵呵……” 苏小小说完这些,缓缓起身,或者是因为蹲的时间太长,她脚下一个趔趄,然后很快扶住一棵树站稳了,深吸了口气,有些蹒跚的离开。 萧寒心中有些动容,女子所说的话虽然一点都不煽情,也不如何热烈,但字字都流露出深情,到底是那个负心的王八蛋,竟然会对这样一个女孩子如此残忍? 他本不想再跟下去,但一直站在这里听了对方这么长的一番话,萧寒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在跟下去看看。走到苏小小刚才蹲着的地方,萧寒无意中低头,只觉得清空一声霹雳。池塘边些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这应该是苏小小在无意识的情况下随手写就的,而这些字来来去去就只有一个名字:萧寒。 他不敢相信,但却又不得不信苏小小口中的那个“他”正是自己。严格说来,他和苏小小两人见过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话也并不多,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女子对他却早已是情根深种,这事从何说起啊! 木头一样愣了半天,萧寒揉揉眼睛,再次确认自己并没有眼花,也不是在做梦,眼前的字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苏小小刚才的那番话就在耳边,他既没有幻视也没有幻听,那么这件事就真的不能再真。 但对于这些萧寒仍有些迷糊,也有些无语。自己大一的时候苏小小就已经是大四,两人之间也并无太多的交集,当初在ktv里帮苏小小解围,那也是一时兴起,对自己来说,苏小小最多也只能勉强算作半个朋友,更别说她还曾陷害过自己,虽然事后他也知道这一切是萧大鹏所为,但苏小小怎么就对自己产生了如此深厚的感情呢? 萧寒所不知道的是,这些年来,苏小小一直都在打听着他的下落,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因他喜而喜,因他忧而忧。萧寒如今身为山流的龙,更何况他的身后还有一支庞大的暗中势力在为他效力,所以他的行踪向来都比较神秘,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要想打听到他的一些事,其实并不容易,甚至可以说,是极为困难。 但苏小小一直都在费尽心力的关注着他,有些时候甚至是不惜花钱也想知道他的近况,但这一切萧寒毫不知情,他只是觉得事情多少有些荒谬和不切实感。 挠挠头,他不再多想,心下还是打定主意跟上去看看。 如今的萧寒总有种野兽般的敏锐,女子虽然已经走了大半天,但时间不久,萧寒再一次跟在她身后。从公园出来以后,她的脸上又恢复了恬静的模样,就这样一路前行,在路过一家女式套装专卖店的时候,苏小小停了下来,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痴痴的看了看里面陈列着的衣服。 “没钱就赶紧走,光看能将衣服看回家?你这女人,成天过来都要看一眼,你不嫌烦我都烦了……” 店里出来了一位年轻的小伙子,从穿着来看,应该是这家店的店员。他看着苏小小的眼神中透露出不加掩饰的轻蔑,而且说话语气很冲,竟是出口就伤人。 这个人名叫蔡军,当初苏小小第一次路过这家店门口的时候,蔡军就惊为天人,一番交谈之下,得知女子并未成婚,他就起了一些心思。但连着好几次,面对这个人的热情进攻,苏小小都是不冷不热,小伙子耐心又一般,渐渐的便起了逆反心理,心说你不就一个穷丫头么?这么端着是给谁看呢? 在听到对方如此无礼的话后,苏小小并没有怒,她只是微微欠了欠身,说道:“不好意思,我这就走……” 243章 别打脸 站在不远处观看这一幕的萧寒皱了皱眉,苏小小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脾气就算再怎么好的人,也难免心中有些愤怒——仅仅只是在店门口的橱窗旁边看了一下,就招来这等奚落,难不成如今的店铺门口都不敢站人了? 小伙子本想因此激怒苏小小,从而引起她和自己说话的兴致——即便是斗嘴,也总比对着自己一言不的要好。 但没想到苏小小竟然对此完全免疫,他这一拳落到空出,女子脸色还没怎么变化,他倒是多少有些挂不住。 “我当是谁,原来竟是苏大美女!怎么,一时风头无两的校花如今竟连区区一套衣服都买不起了?” 说话的这个女人年龄和苏小小差不多,但浓妆艳抹,本来还算姣好的面容因为长了一双三角眼而破坏了整个面部形象,显得有些刻薄和阴险。 看到这个女人时,萧寒愣了一下,因为对方给他的感觉有些眼熟。稍加思索,他才反应过来,对方和自己竟然也是校友。 当初在双阳理工大的时候,苏小小因为面貌身材尽皆不俗,气质又好,再加上她音乐方面的天赋着实不错,所以当之无愧的成为了校花;周若萱虽然各方面都不输于她,只不过一来周若萱是老师,二来她也不经常露面,所以在名气上远没有苏小小来的响亮。 女人大多虚荣,大学里面的女子更是如此。当初和苏小小别着苗头想比拼一番的女子大有人在,这个开口说话的女人也是其中之一。只不过连着四年,她在理工大虽然也有着不小的名气,但和苏小小相比,总是差了对方一筹——不服气也没办法,评定校花虽然没有一定的标准,但大家的眼睛毕竟是雪亮的,不管是容貌还是气质,她和苏小小基本没什么可比性。被苏小小压制了整整四年,如今终于逮着机会,怎么能不好好的奚落一番? “你是?” 苏小小的神情多少有些疑惑,或者正如那句话所说,见惯了大海,又岂会在意一条小溪?名叫王霞的女子一直视苏小小为自己的眼中钉,但在苏小小眼中,从来都不曾在乎过她。苏小小的这句问话比骂王霞一顿更让她难以接受。 “果真是贵人多忘事,曾经的校友,这才几年不见竟然就忘得一干二净?看来你这些年不光是生活不如意,连记性也下降的厉害……看你的打扮,还是个老处女吧?” 这话很无礼,也很恶毒。但苏小小脸色竟然仍未有多大的变化,她甚至笑了笑,说道:“我想起来了,你叫王霞是吧!上学那会儿别人就说你才貌双绝,这么多年过去,看来你一点都没变。我倒是还没结婚,不过听说你已经离了好几次婚,和你相比,我自然差的很远……” “你……” 王霞蓦然涨红了脸,一直站在她身旁的那个中年男人这时候才开口说道:“女人嫁错人没关系,大不了还可以离婚。但若说错话,很多时候却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王霞如今是我的女人,你侮辱她就等于是侮辱我,在冰海这块地方,还真没有哪个人可以侮辱得了我。念你不知情,若是恭恭敬敬的向王霞赔个罪,认个错,我可以既往不咎……” “你是?” “鄙人孙小波,认识我的人都叫我**。” 一直都没有变过脸色的苏小小此刻终于有点色变,对上任意一个正常人她都不害怕,这些年风风雨雨,一路走过来,见识过的人也不少,但和眼前这位相比却终有不同。因为这个名叫孙小波的人从来都不是一个正常人,或者说,他得力于身后的那位老爷子,所以从来都不会和别人讲道理,而且为人一向有些疯癫。 别看对方一脸的文质彬彬,但苏小小知道,今天这事恐怕很难善了。 她深吸了口气,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其中有愤怒,有无奈,但却并无半分软弱——自己就如风中的浮萍,没有一点依靠,软弱了给谁看? 母亲正在卧床,眼下或者自己只能忍了。道歉就道歉吧,这些年来自己道过的歉还少了? “莫装逼,装逼被雷劈!偌大的冰海,连我都不敢说自己能横着走,就你孙小波这样子,也敢说这样的大话?” 一头红色卷,嘴里叼着一根上好的雪茄,出乎萧寒的意料,说话的竟是一脸轻佻的苏洪雁,他斜乜着眼睛,正摇摇晃晃的朝着苏小小等人走去,眼光却是有意无意的瞥了自己这边一眼,在他身后,跟着两个身材异常壮硕的黑衣汉子。 “啊?!竟然是苏哥,苏哥您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看把我高兴的,把我激动的……” 名叫孙小波的中年男人看到苏洪雁后脸色立马改变,那谄媚的语气让听到这句话的人都想呕吐。 “少他妈和我套近乎,知道这女人是谁吗?他是我表弟的马子,就你这德性,也敢为难她?我说,萧寒,你还想站到什么时候?” 这家伙在什么疯?萧寒心中暗骂,当初他被自己一顿胖揍,含恨离去,怎么现在看起来反倒是和自己挺亲热? 苏小小愣了一下,霍然转头,萧寒正一脸苦意的朝自己这边走来。 来到苏小小面前,女子的脸色因激动而泛起阵阵红晕,眼中流露出千言万语,但话到嘴边却是嗫嚅着开不了口。 萧寒心中叹了口气,拍了拍苏小小瘦弱的肩膀,然后面朝孙小波等人。 “萧寒?你也是双阳理工大毕业的?我听说过你,看来是误会,大家既然都是校友,这件事不如各退一步?” 王霞听到“萧寒”这个名字时,和萧寒在听到她的名字一样,愣了几秒钟,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和王霞不同,萧寒在大学期间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名声,他之所以能够让很多女孩子记住,关键还是因为相貌。继承了萧天龙帅到没边的容颜,萧寒总是所有女孩子关注的对象,这种现象直到自己成为山流的龙后才有所缓和。 “刚才生的一切我全都看到了,其实装逼这种事,我真的不太擅长,但今天这事是你们的不对……还有你,你说你一个店员,人家只是站在店门口多看了几眼,你就冲出来恶言相向,哪有这样做生意的?” 他声音不大,语气也是不急不躁,这种事若是放在以前,自己说不得还真会将对方打一顿,可见惯了大风大浪,所接触的人也都是像夫子锋刃白狐这样的强者,至不济也是像老计这样的一方豪强,对于这种看似极有后台实则没有半分本事的混子,他也着实没有太多的兴趣。 “你又是哪根葱?轮得到让你来教训我?老板都没说我的不是,你一个路人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都说无知者无畏,这个名叫蔡军的年轻人在看到苏小小对萧寒的神情时,瞬间就明白了女子对眼前这个帅气青年的感情,他心中又妒又恨,在听到萧寒的话后竟是想都没想便骂出了声。 苏洪雁倒抽了口凉气,心说你小子果真够牛,竟然敢这样和他说话,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么? 其实这事也怨不得旁人,对于萧寒的身份,也唯有苏洪雁知道一些,其余这些人包括苏小小在内,根本就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萧寒穿的普普通通,看着也并非什么有钱人,再加上他一路步行而来,一看就知道并非什么大人物。换句话说,能够和苏小小在一起交往的人,又哪里会是什么有钱人?既然没钱,我有什么可怕你的? 这就是蔡军内心的想法,大学毕业后,原想着年薪百万,开豪车住别墅,可四处碰壁之下才明白,很多道理其实都是骗人的。蔡军浑浑噩噩的在社会上混了两年,好不容易才找到这样一个看店的工作,底薪倒是不低,提成更高,他终于不再向父母张口要钱,生活基本可以自理,但由此也让他形成了有钱才是爷的心理,所以他心中所敬畏的不是权力,不是势力,而是金钱。 在这瞬间,萧寒没有生气,反倒是有些哭笑不得。已经有很多年没人用这种口气和自己说话了,如今听起来颇觉新鲜。 他摇摇头,不打算再理这些人,拉着苏小小的手便想离开。女子的手在被萧寒握住的瞬间,她浑身一颤,眼中波光流转,有着说不出的欢喜之意。 “从什么时候开始,辱骂了山流的龙也可以和没事人一样了?” 一个中年男子从街角处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一群穿着各异的人,男子这话一出口,他身后的那帮人直接冲向蔡军和孙小波,然后开始动手。 一阵鬼哭狼嚎的惨叫声响起,就连王霞也没能幸免,这些人下手极黑,没过多长时间,站着的三人已经连惨叫声都不出来了,全都昏死了过去。 这是一个高手! 萧寒心中一沉,不动神色的将苏小小护在身后,沉声问道:“你是谁?” “我是你爹!” 我是你爹! 这是中年男人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很多年以后,萧寒每当想起自己和对方的第一次见面,心中没有太多复杂的情绪,反倒是多少有些无厘头的搞笑感。 244章 父子 在以往的很多岁月中,但凡知晓一些当年的秘闻而且见过萧天龙的人,都说萧寒作为夜帝的儿子,除了性情方面与乃父大相径庭外,单从外貌而言,两人简直就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话听得多了,自然也就信了。所以当中年人自承他便是萧寒的父亲时,他一时间多少有些恍惚——两人无论怎么看都没有一丝相同之处。 萧寒头直而乌黑,眉毛很浓,眼睛大而明亮,鼻梁挺直,嘴角的弧度很是柔和,即便是在他生气的时候,也总有种说不出的亲近感。 中年男人头卷曲,可能因为劳累或者别的一些什么原因,鬓角多少已经有了些华;眉毛淡而稀疏,鼻子多少有些塌陷,眼神并不十分明亮,但里面却总有一股子冷漠,嘴唇紧抿,看着多少有些刻薄……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关键是两个人的脸型,一个稍圆,另一个却是标准的国字脸。气质更是天差地别,这样两个人若是站在一起,要说他们是父子,绝对没人相信。 但奇怪的是,在中年人说出“我是你爹”这句话后,萧寒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肯定对方说的是真话,眼前的这个男人正是自己素未谋面的亲生父亲萧天龙。 那边的打斗早已经结束,或者不能说打斗,只能说是单方面的群殴。躺在地上的三个人早已经奄奄一息,生命是没有什么大碍的,但目测来看,至少也要在床上躺好几个月。 “从你的表情动作来看,你对我显然有所戒备,这是为什么?” 时隔三十多年,父子两第一次想见,若说双方的情绪没有丝毫波动那是不可能的。毕竟血浓于水,但这两人单从表情上来看,却各自平稳而沉静,似乎内心深处并无太多的感触。 在听到这话时,萧寒不由得一愣,或许潜意识里他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父亲多少有些忌惮,只不过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萧天龙却在第一眼就看了出来。外界传闻当初萧天龙遭人围杀,身受重创坠崖失踪,而且中了“织罗”之毒,修为应该全废才是,却没想到此人对于七窍玲珑心的习练早已入了化境。 “戒备谈不上,但我对你并不信任倒是真的……至于原因,相信我不说你也能猜得到。” 萧寒声音有些冷淡。 不曾有亲切的问候,没有热情相拥,更不曾嘘寒问暖,父子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不但没有任何温情可言,反倒是隐隐的有些敌意。 “陪我走走吧……” 萧天龙神情开始变得复杂,他背负着双手,率先朝前走去。 萧寒犹豫了一下,低声对苏洪雁说道:“帮我照顾一下这个女孩子。” 已是中年的苏洪雁早就被眼前生的这一幕弄得目瞪口呆,事情远远的出了他的想象,萧天龙的失踪已经成为了江湖中最大的悬案,而有关此人的种种传言,他更是从小便多有听闻,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够得见本人,内心中除了极度的意外和兴奋之外,更有些隐隐的恐惧。 这个人行事果然是天马行空,谁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会以如此突兀而意外的姿态出现,没有狂风骤雨,更多的却是叶落无声。但即便再怎么纨绔,再怎么二世祖,苏洪雁也明白,萧天龙此次复出,江湖恐怕会生天翻地覆的变化,甚至会隐隐的影响到无数人的生活。 在听到萧寒的嘱托后,他下意识的“哦”了一声,很快又反应过来,等他还想继续开口时,却现父子两人已经沿着街道朝前走去,而跟在萧天龙身后的那些人,早已如幽灵般四散消失,若非地上仍在哼哼唧唧的三个人,苏洪雁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在经过上次的那件事之后,苏洪雁的母亲不但没有丝毫想要报复萧寒的心理,反而极力劝他多和萧寒搞好关系。作为苏洪雁来说,从小便没有多少主见,因此母亲说什么自己便听什么,所以才有刚才帮萧寒出头这件事,这倒也并非有意之举,刚好这件事被自己遇到了,好歹也算是给对方一个人情。 只是萧天龙的出现让整个事情都生了变化,谁也不知道,这个曾经让所有黑道都忌惮三分的男人这次又会有什么大的动作,不过这些事毕竟不是他所能参与的,而且也用不着自己来操心。 虽然是个名副其实的二世祖,但他对付女人的确有一套。稍稍安抚了一下苏小小,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苏小小竟乖乖的跟着他走了。至于萧寒父子,苏小小根本就不明白生了什么事,即便是想问,也无从问起。 苏洪雁走了,走的干脆利落。他无疑还是有些小聪明的,知道萧氏父子之间的事情,不是自己所能够插手的,甚至可以说,除了当事人之外,这世上没有人能够插手他们其中。 —— —— “儒生和锋刃呢?” “两人闹翻了,连我都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聪明人之间说话,就不用多绕弯子了。既然我能猜到儒生和锋刃并未真正离开山流,自然并非凭空臆测。山流如今外松内紧,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够让这两人放下成见共同谋事?”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不管是儒生还是锋刃,都不是我所能控制的,更何况,我接手山流才多长时间?” “这世上除了萧若飞,谁还能够有如此手段?山流如今看着松散无比,而且似乎不堪一击,但实际上,如今的情形要比过去好上好几倍。若非我太过了解儒生,知道他的能力,连我都差点被你们骗过去了。天网行事虽然诡秘,而且也有些不择手段,但这次恐怕也上了儒生的当了。这事也怪我,若非我出来搅局,天网的魁恐怕也不会这么急着想要覆灭山流……你其实选择了最聪明的一种做法,只要能够说服儒生和锋刃两个人,让他们通力合作,山流就不比我在的时候差。” 萧天龙这话倒是真的,之前的山流之所以临近崩溃,并非是儒生和锋刃两人能力不行,而是他们志不在此。儒生一心想着替萧天龙报仇,锋刃则有些心灰意冷,用他的话来说,自己早就脱离了山流,不再理会山流中的任何事务。但实际上,自萧天龙失踪以后,儒生和锋刃便成了山流的顶梁柱,毕竟当初创建山流的时候,是他们三人共同努力的。 儒生向来和四司关系不错,而三龙则一直都比较信服锋刃。不管山流的体系再怎么庞大,只要双使三龙四司齐心协力,组织将永远不会散架。 若真如萧天龙所说,萧寒根本不用费力去控制整个山流,锋刃和儒生如果真能一心一意的支持他,那整个山流就会牢牢的掌控在他的手中。 萧寒沉默半晌,然后开口道:“那么你呢?当年你辛辛苦苦一手创建山流,本意只是想解决江湖中的纷争,整合整个地下势力,初衷原本是好的,但结果呢?多少人为此妻离子散,我知道在你的努力下,很多人都保全了性命,也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但那也是对自己人,你对付敌人从来都不曾手软。 这也就罢了,可你失踪了数十年,结果又一心想要毁掉山流,这个当初你费尽心力成立的组织,你不会没有想到山流如今的人员有多么庞大,体系有多么复杂,一旦山流真的解体,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会死多少人?而这些人压根就不清楚生了什么事,你这样做,究竟又有什么样的目的?” “目的?我的目的很简单!当年我一手创建山流,视它为我的孩子,我本想好好培养这个孩子,让它成器,让它成为整个地下势力所敬畏的对象,结果呢?你现在看看我的样子,没有人还能认出来我便是当年的那个萧天龙。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经历了常人所无法忍受的痛苦,经历了背叛,妻离子散,而最终,这个我最疼爱的‘孩子’不但没有想着为我报仇,为我伸冤,反而平平静静的过了三十多年……你问我目的,我的目的就是要毁掉它,既然孩子不认我这个父亲,那我为什么还要顾忌这件事所造成的后果?” 萧天龙语气终于变得激愤起来,但他的眼神依旧冷静甚至是冷漠,而萧寒在听到萧天龙的这番话后,不知怎的浑身有些冷。 萧天龙的能力毋庸置疑。不管他当年是怎么活下来的,但能够在山流和天网的夹缝中展出自己的势力,偏生这股势力竟然在这三十余年里没有一个人察觉,光是这份隐匿之能已经让人叹为观止,更别提他还在筹谋更加庞大的计划。 多年来的仇恨已经让他变成了一个冷静的疯子,一个永远为报仇而活着的枭雄。他此刻在萧寒的眼中无比陌生——两人根本也不曾熟悉过。 “你的责任呢?难道对你来说,所有的这一切全都是别人的错?儒生崇拜你,锋刃敬重你,母亲深爱着你,三龙四司包括山流中的其他人也全都拥戴你,他们信任你是因为相信你能带给他们一个美好的未来,可结果呢? 你的失踪让儒生变得冷漠而偏执,让锋刃心灰意冷,母亲难产——别告诉我妈妈的死仅仅只是听闻了你的失踪所造成的,你的那些风流韵事恐怕才是造成她难产最重要的原因——山流因此差点解散。 可你呢,明明活着却一直隐匿不出,冷眼看着这一切的生,你又何尝对他们心存善意?抛开这些不说,我呢?我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对我可有半分歉疚?我生活了二十多年,到头来才明白自己并非锋刃所生,至于那个传说中的父亲,被人传的神乎其神,但最后却想着如何让儿子执掌的山流分崩离析,从来都不曾体会过我的感受……难道你不用对此解释些什么?” “刚才那番话便是我对你的解释。好吧,我承认,我对你是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但那也要我有能力才行。当初我被逼跳崖,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调理伤势,又明察暗访天网的魁,接着还要甄别山流内部到底是谁背叛了我——叛徒一日不除,我又如何敢放心大胆的回来山流?” “一个父亲,居然要和自己的儿子辩论有关责任的话题,也难怪我不尊重。好吧,抛开这些不谈,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245章 终将归来 拉干沙漠,离宫深处。≧ 这是一道独立的院落,院子中央放着一张石铸的圆桌,一个茶壶,两只玉杯。 圆桌旁边,此刻正坐着两个人,一老一少,老的那个正是大祭司,而年轻的那个竟然是个女子,若萧寒在这里,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个女人并非别人,正是当初在毅行时河畔所救的那个名叫水玲的杀手。 “见到他了吗?” 眼前的大祭司再也看不出丝毫癫狂之意,神情平静,端着茶杯的手很稳定。 水玲摇了摇头,说道:“我费尽心力,虽然明知道他还活着,但一直都不曾见到过他的人。” 大祭司叹了口气,放下茶杯。他起身走到面前的一棵大树下面,顿了半晌,这才继续说道:“这颗树是他小时候种的,都已经长这么高了,我一直期盼着终有一天他能够自己回来,但现在看来是我痴心妄想了。” “他从小就认为我顽固,不通世务,就连他母亲被逼走一事我也没表任何看法,所以他对我多少有些怀恨在心,其实他想的没错,又似乎错了。 老实说,我是一个非常念旧的人,我不希望自己的身边出现太大的变故……老人嘛,都有这样的毛病。但有一点他并未说对,我其实也很想去外面看看,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其实不光是我,历任的大祭司都着安济天下的抱负。所以在很久以前,离宫便连着派出了好几个人,全都是部族里的佼佼者,他们有能力,有责任,能担当,更为关键的是,这些人对离宫忠心耿耿,无论遇到任何事,他们都不会背叛离宫。 只可惜,那时候正值乱世,很多族里的英才就这样逐渐凋零了,这些人全都是部族培养的骨干,是所有心血的凝聚,可惜时机不对,他们大多为国捐躯,数百年来竟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回来。 但这些人当中,也有那么一两个活了下来。他们熬过了战乱,熬过天灾,终于真正扎根于神州大地,成为数一数二的豪强。但离宫的训诫他们始终牢记在心,从未有一日改变。所以这些人看似势力极大,但从来都不曾滥杀无辜,也没有仗势欺人。只因为他们已经在外面结婚生子,而离宫也有意识的开始培养俗世中的势力,这才允许这些人在外生根芽……” 老人似乎是在缅怀些什么,语气平静,但多少有些唏嘘之意。水玲却听得心头大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祭祀爷爷,照这么说,当初天龙叔叔的离开岂不是一件好事?” 大祭司神情难明的摇摇头,并没有回答水玲的这句问话,转而说道:“一百多年前,族中出现了一个天才,名叫列裴鹰,这个人从五岁开始,就显露出极强的修行天赋,而且心性坚毅,但因并非夜帝直系血脉,所以在继承夜帝一位上无望。我当时动了惜才之念,本想培养他成为下一代的大祭司,所以便倾尽心力传授他族中最上等的修习心法。 裴鹰不负我的期望,短短五年时间,便能和部族中的强者单独放对而不落下风。你能想象吗?他当时还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当时不光是我,族中的几位长老对这个孩子的期许也都非常高,所以在很多时候未免对他有些放纵,这也养成了他目中无人,心性偏激的一面,只要有人稍稍违逆一下他的心意,他便要大打出手。也怪我当时对他过于娇惯,所以并未严加直至,他年纪渐长,心性却反倒变得更加复杂多变起来。 随后只是因为一件小事,他愤而出走,我当时急怒之下,打了他一掌,下手也没掌握好分寸,致使他的修为差不多废了一半。从此以后他便变得消沉了下来,我也是心怀愧疚,再加上多少有些心灰意冷,不查之下,竟然让他偷偷的溜了出去。 随后我派人四处查访,均无裴鹰的下落。数十年以后,他派人来离宫报信,说自己已然病入膏肓,可能不久于人世,念在从前相识一场,他让我稍加照拂一下他的后人。 我心下难过,若非当初我那一掌,以他的修为,绝不至于活不过一百岁,恻隐之下,我便派了你出去,打算让你先观察一下他那两个子弟的心性,然后再作打算……” “啊?这么说,难道刺客联盟的北海和青山两人就是列裴鹰的后人?” 直到这个时候,水玲才明白了大祭司当初派自己出离宫的用意,但让她更加疑惑的是,既然北海青山两人和离宫有着如此的渊源,为何当初儒生出手灭掉刺客联盟的时候,离宫这方面竟然没有丝毫动静? 大祭司沉默半晌,再次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从你回来的信息来看,裴鹰的这两个后人并没有继承乃父的半点修行天赋,而且心性更加阴暗,所作所为绝难称之为正途,随后他竟然有参与到剿杀天龙的行动中,仅仅只是这一条,便触犯了离宫的戒律,所以他们为人所杀,也怨不得别人——即使这两人不被他人所杀,离宫也是要清理门户的。” “难怪如此!可这又和天龙叔叔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您随后给我的命令是让我暗中保护萧寒?难道说从一开始您就知道萧寒便是天龙叔叔的儿子?” “之所以和你提到列裴鹰,是因为天龙和这个人非常相像,全都是天纵之才。更何况,天龙身负夜帝血脉,在修行上,要比列裴鹰更加惊人,而心性却比他更加偏激和不可捉摸。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从他小时候开始,我对他就比其他人更加严厉,天龙常说我冷漠,其实并非如此。只是我每当看到他,就想起曾经的列裴鹰,心中便未免有些难过,再加上多少有些心灰,所以才造成他的这种错觉……唉,现在想起来,若是从一开始我便用心教导他,想来今时今日,他也不至于闹到现在这般下场。” “祭祀爷爷,我也只是多少有些怀疑,怀疑天龙叔叔并没有死,但并无一点确切的证据,您怎么就那么肯定他还活着?再者说,织罗之毒本就是离宫用来对付叛徒的,外界绝没有可能出现,所以让我好奇的是,这种毒又怎么会出现在外界?普通喝下织罗其实和白开水无异,但像天龙叔这样的级强者,一旦饮下织罗,恐怕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所以您秘信让我查找他的下落,我是真的有些疑惑。” “不是怀疑,我能够确定天龙肯定没死,并不是我不相信他曾喝下过织罗,而是我深信,即便是他喝了织罗,修为或者废了一大半,但性命是无忧的,只不过恐怕容颜会大改,而这种痛苦一般人是承受不了的。这当然得益于他那独一无二的血脉,夜帝一系之所以如此强大,和其本身的血脉有着最直接的关系,所以历代夜帝,无一不是人中龙凤,即便是再怎么平庸的传人,在普通人眼中也都是神一般的存在。 天龙性子过于好强,但凡是往往都有两面,岂不闻刚极易折的道理?俗世之中,的确很难有人对他造成威胁,所以他一直以来都是顺风顺水,但若是一下子挫折太过,他绝对会走入另一个极端。 而提起这件事,就不得不让我怀疑另一件事。当初列裴鹰传信说他将身死,而你回来后也说曾看到过他的坟茔。我当时心中难过,也并未深究此事,但现在想来,恐怕他当时只是金蝉脱壳,想图谋更大的事情,这才诈死逃过离宫的追查,好方便他暗中行事,毕竟他的尸身我们谁都没有见过,而外界之所以有织罗之毒,我怀疑正是他当初离宫出走时偷带出去的。” 水玲张了张口,今天自己所听到的这些消息全都是宫中秘闻,这些事如今恐怕除了大祭司外,根本没有一个人知晓。祭祀爷爷讲这些全都告诉自己,到底是什么用意? “玲儿,别怕,你也不用担心什么。我老了,最近也经常感到精力有些不济,恐怕时日无多。这些事毕竟都是离宫的过往,但又无法记述在离宫的典籍中,所以总得有一个人知道离宫所生的事……你天性乐观善良,虽然身为刺客,但并未迷失本性,今天也是适逢机会,我这才多唠叨了一些。” “这么说,您怀疑当初劫杀天龙叔的便是列裴鹰?那照您的意思,岂不是说列裴鹰才是天网的魁?” “列裴鹰到底有没有亲自出面劫杀萧天龙,这件事我并不清楚。不过有一点我敢肯定,若是列裴鹰真的还活着,当初天龙遭人围杀一事,他至少是参与了的。至于所谓的天网,我也只是从你带回来的消息中略知一二,不过按照你的说法,其行事风格倒是真的有些像列裴鹰的手法。 知道为什么我这么看重萧寒?其实严格来说,他的资质和其父萧天龙相比,差的不止一点半点,但这个小家伙心性敦厚,为人善良,而且并无太多的功利之心,最为关键的是,他是如今唯一一个身怀夜帝血脉但身体并无丝毫创伤的人,所以离宫以后的基业,大部分都要着落在他的身上。至于天龙,他早已为自己留好了退路,呵呵,还真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老头子我活了三百多年,他的这点小把戏又岂能瞒得过我?” “祭祀爷爷,您的意思是说……” “不错,他迟早会回来的,回来离宫,这便是他最后的归宿。” 246章 分道 过去生的很多事,有相当多的一部分萧寒已然知晓,但其中有些细节却仍然模糊不清。 ≥ ≤当然,些许的一些小事对于当下的局面倒是没有太大的影响——比如有关夜帝的一些传说以及自己那特殊的血脉。 虽然不知道萧天龙是怎么活下来的,但萧寒隐隐猜测这和对方身上特殊的血脉有着极大的关系。一个人在短短三十年间容颜大改,几乎面目全非,根本不用询问,萧寒也多少能够猜测萧天龙曾经经受过怎样的痛苦。但对于这一切,他并未流露出丝毫的感慨,因为即便从开始到现在,萧天龙都不是一个需要别人同情的人。 “混沌变你应该拿到手了吧!” 长街寂寥,行人极少,在这个肃杀的寒冬里,初次见面的父子二人此刻就坐在马路旁边的一条长凳上,他们表情平静,语气也如这凛冽的寒风般,不带丝毫温度。 “虽然不清楚我拿到的那个‘东西’是不是混沌变,但我想既然能从云墓中出来,应该是拿到了……我在试炼途中看到的那些影像,应该是你留下来的,只是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当然是真的。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萧天龙行事,从来都不会不给自己留条退路。当年我叛出离宫,但此中缘由很多人都不太清楚,一旦离宫认定我为叛徒,我便是有口也说不清了。” 继任夜帝的历来全都是上代夜帝的直系血脉,换句话来说,自己虽然逃出了离宫,但下一任夜帝的继位者一定是自己的儿子,若是不给他留下一些当年的信息,再被离宫中人说教一番,自己叛徒的性质便能定性,这绝不是萧天龙愿意见到的。 虽然他在口头上说自己从来不在乎身后事,但对于历代夜帝的评价都会进入离宫的典籍之中,萧天龙当然不想自己的形象太过受损,所为的不在乎,不过是说说而已。 两人沉默了一阵,萧寒开口道:“这么多年以来,你一直都在追查当年之事,如今可有什么结果?”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忍着不问。不过说来惭愧,我萧天龙自诩天之英才,总以为万事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这世上就没有我办不到的事,但有两件事却远远脱出了我的预估。一是当年的背叛,第二就是那个幕后主使的真实身份。 这些年以来,我所思所想尽皆都是如何找出那个幕后真凶,但遗憾的是,至今我仍然没有抓住对方的一丝影子。 山流之中,财司周天海是我能够确定的叛变之人之一,当年围攻我的人中,便是此人打头,我当初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你留给我的那段信息残片里面有这样一段,所以大概的情形我是知道的。难道说周天海便是天网的魁?” 萧寒皱了皱眉。 事到如今,即便是萧天龙不说,萧寒也早就知道周天海有问题。因为就在前不久,此人还带领着一帮改造人围攻过自己,而他和白狐的那段对话也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若说这个人便是山流的魁,萧寒其实是并不怀疑的。此人掩饰功夫很好,而且深藏不露,即便是连儒生和白狐这样的智者——若非他这次主动跳出来——两人也都不曾有过半分怀疑。 萧天龙却是摇了摇头,“不可能是他。当年之事中,他所扮演的角色虽然十分重要,但要说此人便是天网的魁,我是不太相信的。原因无他,当年的周天海根本没有这么大的魄力,也缺乏这样的眼光和格局。 事后我曾仔细的回想过这件事,越想越是心惊。这个幕后之人对我相当了解,包括我的性格,喜好以及饮食习惯。甚至可以说,他对我的想法都掌握的一清二楚。若是从结果倒推,此人所设计的每一个环节都是丝丝入扣,在执行过程中,若是其中一环出了问题,这个计划都会破产。别说当时,即便是现在,我仍没有把握能够脱离这个人的算计。 当年我参见晚宴,锋刃和儒生虽然没有跟在身边,但跟着我的那几个人没有一个是弱者。事情生以后,我在心里将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再次细捋了一遍,现除了已知的周天海之外,山流中几乎人人都有嫌疑,包括儒生和锋刃在内,但我知道事情应该不是这个样子,只是一直到如今我都还不清楚当年之事参与的到底还有那些人。 话又说回来,若仅仅只是一个周天海,数十年前我便能灭了他,何至于一直拖到今天?正是无法确定山流中还有哪些人参与了围杀我的计划,所以我才销声匿迹了三十余年——我甚至怀疑,这里面极有可能有离宫中人插手。” 萧天龙的这句话才是石破天惊,离宫中人很少出世,外界也一直将之当成是一种传说。一想起那个神秘的大祭司,萧寒就禁不住头皮麻。 “离宫避世久矣,但你千万别小看了它。自第一代夜帝创立离宫开始,沿存至今已有一千多年,其底蕴之深厚,绝不是江湖势力所能比拟的。部族中尽管人少,但随便拉出一个人来都是俗世中的天才,只是他们一直恪于族规,并没有参与到世俗中来,否则…… 你已经见过苏别离,应该知道千门,你可知道千门最早的创始人是谁?” 萧寒犹豫了一下,摇摇头。对于千门的历史,最早还是在监狱时听杜雅豪说起过,自己知晓的也就是一星半点。苏别离虽然将千门的宗主之位传给了他,但也仅仅只是提到千门近代的一些历史,对于千门的创始人,萧寒真不知道。此刻萧天龙突然问起这个,难道说…… “你猜的没错,千门的创始人姓苏,名澜,字沧海,正是离宫中人。你真的以为当初苏家助我成就山流,是完全看在我是苏家女婿的份上?苏别离聪明一世,恐怕连他都不曾想到,千门中的那几位执事之所以支持我,是因为这些人知道我的身份,你母亲在这其中只不过起了一些催化的作用。 这其中有一些因缘巧合,我就不一一赘述了。之所以提起这个,就是想让你知道,离宫的潜藏势力到底有多么庞大。而当年之事若真有离宫中人牵涉其中,那便不仅仅只是我个人的事情。你应该知道,禁止同门相残是离宫的铁律,无论是任何人,也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一旦他有意挑起门内的战争,那便是整个离宫的公敌。” 萧寒挑了挑眉,问道:“虽说是怀疑,但你一定是现了些什么,到底因为什么原因才让你将怀疑的目光转向了离宫?” “织罗。想必你也听说过这种剧毒。织罗之毒,奇就奇在他对普通人是完全没有效果的,修为越深,毒性便会越大。这种毒在俗世间从来都没出现过,据我所知,只有离宫的‘千红’才有这样的效果。 其实在我还未遭人围杀之前,我就知道,天网的魁最擅使毒,其中以织罗为最。当时也怪我太大意,因为血脉的特殊,一般毒药对你我效用不大,我自恃身份隐秘,却没想到,对方恰恰是利用了我这种自大的心理,所以我才说,他非常了解我。 也正是由于血脉的特殊,我虽中了织罗,但侥幸未死,只不过修为废了一大半,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萧寒心头震惊,但脸上仍没有太大的波动。他皱眉思忖了半晌,突然问道:“冼刃是怎么回事?据我后来所知,这柄匕应该是在你的手上,为什么最后却由叶枫保管?你见过叶枫?” “我那时候心灰意冷,根本没想着能抗过这种剧毒,而当时只有一个小孩子对我伸出了援手,我身无长物,便以匕相赠。不过它最终却又到了你的手里,却是我始料未及,可见冥冥之中,真有天意。”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萧寒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萧天龙,眼神之中,隐隐有火焰在跳动。 萧天龙却像是视而未见,有些幽远的说道:“既然话都已经挑明了,那也就不存在什么阴谋不阴谋的了。我当然会按照自己既定的方案继续走下去,虽说你说服锋刃和儒生联手这一招出乎我的意料,但老实说,对我的妨碍其实并不算很大,事情终将有个结局,我只希望这个故事的结局能变成一幕喜剧——若是换做锋刃和儒生,想必是不会问出这句话的,我做事从来没有半途而废的习惯。” “照你的意思,山流仍然是你要对付的对象?” “我先前说过,既然孩子不承认我这个爹,那我也就没必要承认这个孩子。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破了山流,毁了天网,岂会因为咱们的一席话就改变初衷?” 萧天龙在说道“孩子”这两个字时压得极重,意思不言而喻。萧寒神情也冷了下来,他沉默半晌,淡淡的说道:“那咱们就摆明了车马下这盘棋,我也希望这个延续了数十年的故事最终有个可喜的结局,希望你不要后悔。” 话已至此,两人都已表明了态度,谈话便无法再继续下去。萧天龙起身,拍了拍萧寒的肩膀,转身离开。 “你有没有真正喜欢过妈妈?还是说你当初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在利用她?” 萧寒冲着他的背影,突然问了这样一句。 萧天龙脚下一顿,并没有回答萧寒的问话,他头也不回的摆摆手,瞬间远去。 萧寒愣在原地,搞不明白父亲这到底是肯定呢还是否定?或者什么都不是? 247章 花开花落(一) 大年三十,下了好大一场雪。 雪落无声,延绵了整个龙城。鞭炮的爆鸣声此起彼伏,预示着新一年的到来。 在这个冬日的午后,萧寒负手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飘飘洒洒从天而降的雪花,他的思绪却早已不知飘向了何处。 一阵温暖的触觉传来,林诗韵从身后抱住他。从相识相知到相爱,尽管已经过去了好些年,但林诗韵温暖的胸膛仍然是萧寒为数不多的避风港湾。此刻被女子双手环抱住腰,他的心情奇迹般的平复了下来。 “是不是有些担心?” 萧寒回过头,将头深深的埋进女子的脖颈之间,低声说道:“没有办法不担心——无论是谁,被夜帝盯上终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何况这背后还有天网,更有离宫的人牵扯其中,我不止是担心,更是有些恐惧。” 萧寒从来都不曾感到过恐惧,即便是生死悬于一线的时候,他都没有像现在这般如履薄冰。但自从和萧天龙分道扬镳后,他深切的感受到了自己的这位生父当年之所以被人如此敬畏并不是没有原因——短短十多天的时间,山流的运作几乎瘫痪,无论是外围还是内部。最为可怕的是,似乎每个人都知道出了问题,但谁也说不清楚问题究竟出现在什么地方。 山流的体系极为庞大,但其运作却非常科学有效。这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机器,不管再怎么复杂,但运转的原理却非常简单。齿轮套着齿轮,螺丝拧着螺丝,无论是齿轮坏了还是螺丝松了,总能想办法找到原因,可如今最为诡异的却是,不管齿轮还是螺丝,全都完好无损,机器却不转了。 当然,这并不是让他最为忧心的地方,若对手不是萧天龙,凭着萧寒如今的能力以及暗中培植的势力,再加上山流的协助,他完全有信心摧毁敌手。但萧天龙不同,无论是夫子还是萧大鹏,对自己的这位生父都是异常尊崇。萧天龙复出的消息传出,不管是夫子还是锋刃,两人虽然嘴上什么都没有说,但对于他们的立场,萧寒心中却是没有一点底。 自己看来真是个神经病! 有些时候,他也会自嘲的这样想,当初夫子一力扶植他走上龙之位,自己却是颇多抵触,如今作为山流创始人的萧天龙想要毁了山流,萧寒却不得不大力阻止,他都有些弄不明白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是不是在担心儒生和锋刃两人的态度?” 林诗韵总有种直指人心的能力,或者是因为她心中始终保留着那份纯真?所以才能够在第一时间便察觉到别人的所思所想。抑或是她太过在乎萧寒,所以对面前这个男子的想法总是心有灵犀? 自从萧寒告诉了她自己的身份以及山流的现状后,林诗韵总会时不时的给他一些建议。当初看来多少显得有些幼稚,但在随后的实施中萧寒现,女子的某些想法总能带给自己一些意外的惊喜。林诗韵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懵懂,甚至可以说,她拥有一颗水晶般透明玲珑的心肝,总能照射出那些阴暗的所在。 “虽然我和他们两人谈过不止一次,但无论是夫子也好,锋刃也罢,都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或者他们两人心中也充满了矛盾?” 萧寒就算再怎么自负,也根本没有丝毫把握能够探明夫子和锋刃的想法。两人在听到萧天龙的消息后,没有在第一时间里就叛出山流已经算是不错了,要想让这二人去对抗萧天龙,萧寒想都不敢想,他只是期望到时候夫子和锋刃不要扯自己的后腿。 “锋刃我只见过一面,我倒是和夫子交谈过两次。凭我的感觉,夫子心中的确是充满矛盾的,一方面,你是他一手带出来的,甚至可以说,他将自己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你的身上;另一方面,夜帝毕竟是他亲如手足的大哥,而且他历来对其都非常崇拜,所以夫子心中肯定是左右为难。 但锋刃不同,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有一种感觉,我总觉得不管在什么时候,锋刃一定会站在你这边。” 萧寒吻了吻她的额头,两人在沙上坐下,在听到林诗韵如此肯定的话语后,他多少有些愕然——女子的判断和萧寒正好相反。 看着萧寒带着疑问的眼神,林诗韵摇摇头,说道:“你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原因,就是有这么一种感觉。白狐老前辈先前经常和我在一起聊天,说了很多过去的事情。我知道锋刃当年对伯母其实也怀有很深的感情,或许是爱屋及乌?他将这种情感全都转移到了你的身上?” 萧寒摇头不语,说起白狐,倒是让萧寒真正有些意料不到。按理说,白狐应该是对萧天龙最为忠诚的一个人,毕竟萧天龙当年还救过他的命,在得知萧天龙将要复出的消息后,萧寒原以为他定会在第一时间去寻找父亲,没想到这老家伙愕然半晌,竟是什么话都没有说。这段时间以来,他成天都围着林诗韵打转,萧寒甚至有种错觉,老头子对林诗韵似乎有种父亲般的情感,很多话白狐不曾对萧寒说过的,却对林诗韵知无不言,萧寒在好笑之余,却也有些无奈。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毕竟都是一件好事。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该准备的全都准备了,我已经和他约好,年末的时候摊牌。如今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可不像你的性格……那天网怎么办?” “无论天网的魁是谁,到时候一定会自己蹦出来,他筹谋了这么多年,岂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 “这么说是你和夜帝前辈一起设的局?” “是也不是,我父亲是真的想毁了山流,但我肯定会全力阻止,到时候就看谁的手段更为高明了。” 是的,这场影响了三代人的恩怨也终归要到了解决的时候,无论是萧天龙也好,还是萧寒也罢,其实内心深处或者也都有同样的期待。 —— —— 暗室之中,幽幽的烛火再次亮起。身穿黑袍的神秘人吹熄火柴,在他对面,一个同样身着黑袍的中年人神情平静的坐在那里,此人没有头,眉毛胡须全都是雪白一片,就连脸色都是苍白无比,甚至连脸部细微的血管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儒生锋刃失踪,山流分崩离析,萧天龙恰在此时出世,我筹谋了五十多年,终于等到今天,可见功夫不负有心人,不管事情再怎么展变化,最终的结果仍然不出我的所料。” 即便是只有两个人,黑袍仍将自己遮蔽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他始终隐匿在黑暗中,声音沙哑,但从他略微有些自得的话语中不难判断,此人此刻的心情多少有些激动和兴奋。 “是吗?” 坐在他对面的那个脸色苍白至透明的中年人开口道,“你是达成心愿了,可我呢?三十多年的忍辱负重,最后我得到了什么?如今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答应我的那些东西呢?” “从一开始我就说过,无论做什么事都会付出代价,代价越高昂,所获得的回报也越高。如今眼看着马上就要成功,怎么你反倒充满了怨念?” “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我却没想到代价会是如此之大……”他边说边解开上衣,中年人整个上身已全部溃烂,伤口向外翻出,脓血混杂,看着无比凄惨和恐怖。 “没错,我是喜欢钱,但即便是有再多的钱,没命花又有什么用?当初在做试验的时候你说过,会保证我的性命,可如今呢?我还能活多长时间?” “哼,如果你从一开始就按照我的建议,逐渐加大用药量,又何至于弄到今天这等地步?只可惜你心中始终有股怨念,当年锋刃给你的那一掌你一直念念不忘,根本不顾我的劝说,强行加大用药剂量,这又如何怨得了我?即便是在两年前,我再一次告诫你,但你那时候已经尝到了甜头,对我的话置若罔闻,不但不听劝,反而变本加厉的加大药物用量……你要知道,你所具有的这般强大力量本就不是你自己所拥有,只是通过刺激体内的潜能而获得,你力量越大,对身体的负荷也就相应的加大。现在闹到这步田地,又怨得了谁? 不过你放心,我既然答应要保你性命,自然不会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去,不过从现在开始,你一定要答应我,再也不要服用那种药剂,否则,就是大罗神仙下凡,怕也是救不了你。” “虽说儒生和锋刃失踪,但你不觉得山流如今的运行多少显得有些诡异?你难道丝毫不怀疑这其中是否有诈?” 既然自己身体的问题解决了,中年人语气便也和缓了起来。虽然他很清楚的知道黑袍这个人有多么危险,但自从和对方合作以来,他的信誉还是有保障的。 “凭我对儒生和锋刃的了解,他们是很难和解的。即便是其中有诈又能怎么样?现在我营造的势力已成,他们想要钓鱼,但若是钓上来的是一条鲸,我怕他们很难有本事吞下去。” 听到这话的中年人沉默了,两人都没有再出声交谈,只有桌上的那半截蜡烛出微弱的“哔啵”声响。 与此同时,拉干沙漠深处的离宫里,名唤水玲的女子此刻正打点着行装准备远行,大祭司就站在他身后,看起装束,很显然此次两人将会一道同行。 年关已至,风雪愈大,在这个平常又不平常的一年里,注定将会生一些大事。群龙齐聚龙城,命运的车轮碾过过往的岁月,仍在不断前行,但想必很快它就会抵达终点。 248章 花开花落(二) 初三,有风,大雪。 按照国人的习俗,初三这天需要烧门神,迎灶神,忌出门。 黄历上的说法是宜祈福、订婚、嫁娶、安床,忌上梁、盖屋、入殓。 鞭炮阵阵,在鹅毛般的大雪中,一辆接一辆的加长lk从龙城最繁华的秦凤路出,横穿七条街道后,由北门驶出城区,缓缓的停在三环以内的一栋别墅前面。 从整个车队的装扮和布局来看,这明显是一队娶亲的车辆,龙城有钱人多,有权人不少,但能够用得起如此庞大的车队作为迎娶工具,而且沿途还有不少警车为其开路的,其实屈指可数。 车队最前方是一辆劳斯莱特限量版的古斯特,来到目的地后,车门打开,一袭白色婚纱的林诗韵从车中走了出来,早已等候多时的萧寒赶紧上前几步,双手搀扶住女子,然后快步朝里走去。 今天是萧寒和林诗韵结婚的日子,但知晓内情的人都清楚,今日同时也是萧寒和萧天龙摊牌的日子,包括林诗韵在内的很多人都弄不明白萧寒这办的又是哪一出——明知道今天这个日子并不适宜结婚,但他偏偏就这么干了。 萧寒并不是一个热血冲动的人,在过往的那些岁月中,他偶尔也会冲动,但大多数时间里,他都显得稳重而内敛,像结婚这么大的事,按照他原来谨小慎微的性格,应该不会做的如此仓促。 只是疑问归疑问,却没有人问出来。不管怎么说,这毕竟是他的私事。 林诗韵挽着萧寒的胳膊,脸上荡出一层淡淡的红晕。 院子里已经汇聚了不少人,他们当中,大部分都是过来帮忙的佣人,也有一部分是礼仪公司的人,萧寒并不怎么认识,只不过这些人全都面带微笑,在如此大冷的天气里,他们穿着统一的礼服,无论男女,都打扮的一丝不苟,展现出良好的职业素质。 进入内厅,人一下子少了起来,原本围着茶几喝茶聊天的几人看到萧寒和林诗韵进来后迅起身,祝福的话语很快便响彻了整个内厅。 这里面有萧寒的专属司机小王,有他的生死之交叶枫和小方,还有他最好的朋友苏小小、李继以及姜博兵,当然,原来威震一方如今却为萧寒办事的“不败将军”也在其列。人虽不多,但气氛却很是热烈。 这些人和萧寒都很熟悉,但和林诗韵并不是很熟。或者是因为萧寒的原因,或者是林诗韵本身就是一个很容易便能赢得别人好感的女子,所以没过多久,大家便和她开起玩笑来。 外面的一应事情全都交由礼司孙天来和人司于天穷处理,根本不用萧寒操半点心。两使三龙四司,这是山流中最让人瞩目的几人,如今两使失踪,三龙不知去向,财司周天海更是音信全无。在这样的情况下,萧寒虽然名义上是山流的龙,但对于山流内部而言,他的这场婚礼未免显得有些冷清。 当年萧天龙和苏丹珞成婚时,那是何等的风光。无论是从政的还是从商的,黑道的还是白道的,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来参加他婚礼的足足过了千人,这还不包括私下送礼之人。可如今萧寒的婚礼无论是规模还是豪华程度,和其父相比,就显得寒酸了许多。 白狐坐在靠窗的那张太师椅上,有些感慨的想到。 作为今天主人公的萧寒一身得体的白色西服,身形挺拔又帅气,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但他并没有参与到谈话中来,反倒是独自在靠门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了,含笑看着这些最熟悉的朋友们和林诗韵说笑,他神情恬静,目光清澈,并无丝毫落寞之感,每当林诗韵回头,他总会对着对方微微一笑,脸上有着少见的单纯快乐,孩子也似。 屋外逐渐开始变得喧闹起来,前来参加萧寒的婚礼的人终于开始一批批到了。在司仪的唱喊中,高建壮来了,张重来了,周泰到了,席舒雅来了,多日不见的叶岚也精神抖擞的走了进来。萧寒逐一和这些人拥抱,脸上洋溢着真诚的微笑。 “我没看花眼吧,这是国民少女?” “啊!不会吧,萧总到底是什么人呐,怎么连她都来恭贺?” “真的是国民少女,你说她今天会不会现场唱歌啊?” “别做梦了,能亲眼看到她本人就不错了,你还想听真人唱歌啊?” “……” 低声的议论声越穿越是大声,萧寒抬头,一袭白色棉裙的萧瑶此刻正在龙四的陪同下步入庭院,少女抬头,如玉的脸庞在冰雪的映照下显得更为细腻,她盯着萧寒看了半晌,然后可爱的皱了皱鼻子,无声的笑了起来。 萧寒同样朝她笑了笑,心情却有些复杂。作为夫子的女儿,在父亲还没有决定站哪一边的情况下,她便毅然而果决的来参加萧寒的婚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国民少女所代表的可不仅仅只是自己的意愿。如果没有夫子的默许,她就算再怎么任性,想来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出门。 萧瑶几步跑到萧寒面前,给他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她将嘴靠近萧寒的耳边,低声说道:“我爸爸会来的。” 这句话几乎低不可闻,但萧寒听到了,正因为他听到了,所以在一瞬间便有些愣神,而他的这种表情在旁人看来,恐怕是多了一层别的什么意思。 “嫂子,你今天好漂亮。” 国民少女转头朝着一旁含笑站着的林诗韵吐了吐舌头,含笑说道。 “经常听萧寒说瑶瑶是一个多么可爱的女孩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林诗韵轻声说道,看着萧瑶的眼中充满了善意。 “这家伙也会提到我?嫂子你可别骗我……” 两人边说边朝里走去,等到她们的背影完全消失,院子里的这些人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 宾客基本都已到齐,他此次结婚,并没有邀请那些高官大员和黑道魁,仅仅只是通知了一下那些熟悉的人,这些人大多都是萧寒的朋友,即便是如今挂名的那个公司里,萧寒都没有通知下属,所以在他的料想中,今日的宾客基本就这些了。 司仪用眼神征求了一下萧寒的意见,他刚想点头,门口便又吵闹了起来。 “李清风书记恭贺萧寒先生和林诗韵小姐百年好合……” “范林范市长……” “刘冰刘军长……” “令……令狐先生……” 李清风和范林两人萧寒倒是有过书面之缘,他们一个是龙城的市委书记,另一个则是市长,听说两人想来不和,却是没想到今日竟携手前来参加萧寒的婚礼。而后面的这些人萧寒别说见,便是听都没听说过,但从他们的穿着来看,明显是军人,这又是怎么回事? 最为关键的是,萧寒并没有邀请过这些人,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今天结婚的?虽说他在江湖中名气也不算小,但萧寒并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面子,可以让市委书记和市长干巴巴的前来捧场。既然不是自己,那又谁邀请了这些人? 在神州,复姓令狐的原本就不多,而这个名叫令狐奇的中年人虽然穿着便装,但以萧寒如今的眼光来看,这个人绝对是个难得的军中高手,孙灵海虽然身手也不弱,但和此人相比,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像这等高手,轻易是不会离开军营的,今天莫名造访,难道真的仅仅只是参加自己的婚礼? 心中虽然万分疑惑,但他脸上却并无表露出丝毫异色,仍是含笑招呼这些贵宾进入内厅,然后依次落座,期间少不了说几句“久仰”“荣幸”之类。 时近中午,在征求了萧寒的意见后,孙天来招呼下人准备开席,而就在此时,一道清越的声音传了进来:“儿子结婚,竟不等我这位父亲么?” 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萧寒暗中叹了口气,不知为何却感到一阵轻松——萧天龙终于到了。原本两人就约好了初三摊牌,但萧天龙迟迟未到,萧寒心中未免悬着一颗石头,如今听到对方的声音,也说不上是激动还是失望,但心里却着实放松了下来。 萧天龙单枪匹马,竟是一个人都没带。他手上随意拎着一个大盒子,估计应该是送给萧寒的贺礼,嘴角含笑,目光清澈,乍一看去,真的好像是一个慈父。 但唯有萧寒才能看清楚他眼光中针一样的厉芒。 萧寒才举步,身旁人影闪动,白狐已抢先掠了过去,仅一步,他便搀住了萧天龙的右臂,低声说了句“老主人好!” 萧天龙理都没理他,径直上前,来到萧寒面前,然后给了他一个拥抱。 “开席吧!” 两人分开,萧寒低声说了一句。孙天来表情复杂的喊了一声:“上菜。” 风雪更急,天地之间苍茫一片,但内厅之中却是温暖如春。除了寥寥几人外,在座的很多人其实都很清楚,今天的这场婚礼,同时也将会是很多人的葬礼。 寒山上古钟响起,也不知道这丧钟究竟是为谁而鸣。 249章 花开花落(三) 做为龙城市最高的行政长官,李、范二人之所以前来参加萧寒的婚礼,并不是因为萧寒本身的面子有多大。 很多年以前,他们二人曾受过某人大恩,今日接到传信,这才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但席间才现恩人并不在场,所以在喝了三杯水酒,说了一些祝福性的话语以后,两人留下贺礼便离开了。 婚宴很丰盛,喜酒很昂贵,但这次来参加萧寒婚礼的却并非只为了吃喝,所以时间不久,宴席便临近尾声。一些不相干的人也都早早离开,萧寒知道,接下来才是今日的重头戏。 “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擦了擦嘴,将纸巾准确的投进垃圾篓里,萧寒淡然问道。 “不急,该来的还没有来,我们再等等。” 萧天龙在说完这句话后剧烈的咳嗽起来,嘴角有鲜血溢出,但他浑不在意。 “你们是在等我么?” 话音未落,一位身穿黑袍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他掀开罩在头上的兜帽,包括萧寒在内,所有人在看到此人的瞬间心头都吃了一惊。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失踪已久的财司周天海。 周天海的出现其实早在萧寒的预料之中,作为天网中最重要的人物,像今天这样的场合,他肯定是会到场的,之所以让所有人吃惊,并不是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而是此人如今的样貌。 和原来相比,他看着苍老了好几十岁。满头的白不说,眼角和额头的皱纹层层堆叠,看着行将就木。眼神浑浊,皮肤干皱而缺少水分,就如同晒干了橘皮,而隐藏在皮肤下的血管如蚯蚓般清晰可见,看着就似透明一般。 萧天龙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说道:“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能够让我等待的从来都不会是你,像你这等藏头露尾的小人,又有什么资格值得我来等候?叫你的主子出来吧,你就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无论是话语还是萧天龙所表现出来的不屑之色,无一不证明着他对财司的无视。而这种态度深深的刺痛了周天海。自三十多年前他下定决心背叛萧天龙开始,这数十年来他心中无时无刻不充满着恐惧,不管萧天龙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当年的夜帝留给他心中的压力实在太大,所以尽管他如今经过药物改造后身手早已今非昔比,但长久以来遮蔽在财司头上的阴影却无半分消除,刚才之所以开口,本想来个先制人,但萧天龙对他却浑不在意,正如萧天龙所说,无论什么时候,像财司周天海这等人都没有资格让自己等待。 周天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而在座的其余人看着他的眼神也像是看着一段木头,这让向来心性高傲的财司难以忍受。他低吼了一声,朝着萧天龙的头顶一掌拍了下来。 有时候,率先出手只能证明心中的恐惧和不自信。但不管怎么说,周天海如今的修为无疑是可怕的,他本来距离萧天龙至少还有六七米的距离,但一掌拍出,身形瞬间便来到萧天龙身后,罡风四起,威势尽显。 “砰”的一声,萧天龙头也没回,也不曾出手,接住周天海这一掌的并不是他,而是站在他身旁的白狐。 气劲的碰撞瞬间散开来,周天海动都没动,白狐却是退了一步。 狐公的修为到底如何萧寒是清楚的,只是没想到甫一交手,白狐竟然吃了亏,和上一次相比,周天海的修为又有精进,看来药物对他的改造除了使其变得面目全非外,修为也着实惊人。 白狐冷“哼”了一声,揉身再上,这次是以快打快,两道人影绕着内厅不断游走,武功稍差一些的根本就看不出这两人的身影,倏忽之间,白狐和周天海两人交手了不下十招,接着一声闷哼,白狐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周天海脸上泛起一股潮红,很快又变得苍白起来。 狐公抹了抹嘴角的血丝,刚想继续上前,萧寒一把拉住了他。 “怎么?想以多胜少?” 财司冷冷的看了萧寒一眼,语带不屑。 “大家都是文明人,既然今日全都聚集于此,问题迟早肯定都会解决。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能不能坐下来说会儿话?对于当初生的一切,想来不止是我,很多人都会有疑问,何不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谈谈?” 萧寒说的没错,即便是财司周天海自己,心中的确也有不少的疑惑,而且刚才交手,自己虽然略占上风,但如今在座的这些人可没有一个是软柿子,萧天龙虽然已经废了大部分的修为,但只要他往那里一坐,就没人敢小觑于他;萧寒近来的修为也是大有长进,还有坐在萧寒身边的那几人,稍稍用眼一扫变能知道,这些人都已经算是一流的高手,人家别说是群殴,倘若真上来两个,自己也未必讨得了好,现在听闻萧寒如此这么一说,周天海也就顺坡下驴,冷哼了一声坐在靠近门边的那张桌子旁边。 “锋刃,儒生,你们两个戏也看够了,还想藏到几时?” 萧天龙喝了口茶,对着门口说道。 随着一声叹息,萧若飞和萧大鹏两人一同走了进来。他们看着萧天龙的眼神极为复杂,两人低声叫了声“大哥”,然后便在萧天龙身边坐了下来。 自儒生和锋刃两人出现后,财司的脸色变了变,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既然大家都已经到齐了,那咱们之间的恩怨今日便一并了解了吧。无论是谁,只要是和当初之事有所牵连的,有任何疑问都可以问出来。” 萧天龙神情平静,在说完这番话后他抬头看了一眼萧寒,那意思很明显,既然萧寒是今天的主人,理应由他问。 对于萧寒来说,在今日之前,他心头有着无数的疑问和迷惑,这些疑问有些是针对某些人,有些是针对某些事,可如今让他来提问,一时之间反倒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既然你还没想好,那我先来——周天海,我问你,当初你用来对付我的‘织罗’从何而来?” 萧天龙终于将目光投向了财司。这些年以来,唯一困扰着他的便是这件事。织罗本就不属于俗世所有,应该是从离宫中带出来的,但周天海和离宫却没有任何关系,作为当代的夜帝,他又如何不清楚这一点? “朋友所赠。” “朋友?我看是主子才对。时至今日,你还要为他保密?” “该说的时候我自然会说。” 萧天龙沉默着点点头,不再理他,转而将目光投向了儒生和锋刃。 “当年之事我思索再三,能够肯定的是你们两人之中肯定有一个人也参与了此事,只是到现在为止我仍判断不出究竟是老二还是老三背叛了我,既然现在摊牌,我希望能听到真话。” 儒生皱眉,锋刃神情平静,他低头沉默了半晌,然后抬起头,直视着萧天龙的眼睛,说道:“是我。” 风雪骤急,在听到这句话后,包括萧寒在内,所有人都感到浑身凉。无论是山流内部还是外部,大家都清楚两使和萧天龙之间的关系,他们同姓萧,情同手足,若说这世上真有人会背叛萧天龙,无论是谁都不会相信竟会是双使中的一个。但看萧大鹏如此神情,萧寒几乎在瞬间就相信了他的话,而且,像萧大鹏这样的人,今时今日在这种场合下,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谎的。 “为什么?” 虽然心中早有怀疑,但当萧大鹏亲自承认这件事后,萧天龙心中仍有着说不出的愤怒以及伤感。 “当年你,我,若飞,咱们三人志同道合,共同携手创建了山流。你为此毅然退出部队,跟着我混迹江湖;若飞舍弃了亿万家财,和我一道风餐露宿,所以对于你们两个,我始终都以兄弟之情视之,那么你告诉我,究竟是什么原因才让你做出这样的决定?” 疲惫中夹杂着愤怒,萧天龙盯着萧大鹏的眼睛,寒声问道。 “为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原因?” 锋刃的眼神有些奇怪,他看着萧天龙的目光中充满了讥讽。 “没错,开始的时候我的确被你的身手和见识所折服,所以毅然而然的决定放弃大好前途,想跟着你开创出一番事业。 神州地大,人也多,人多的地方,不公平的事情时有生。有人兢兢业业一辈子却连饭都吃不饱,有人生性良善却每每被人欺负,有人努力生活却被现实的压力扭曲了心性……我看不惯这些,一直想着能够改变这种状况,你恰好出现并告知了我你的想法,我因此答应和你共同举事,这些都是没错的。” 萧大鹏目光有些幽远,他转头望向屋外,沉默半晌才又接着说道:“还记得这个地方么?” 萧天龙看了看门口的那棵大树,神情之间多少有些缅怀,他点了点头。 “前面那棵树是咱们三人一同种下的,我至今记得咱们在结拜时所的宏愿——山高万仞,务使其福于民;水流无痕,必使惠泽于众。山流由此而来。 开始的时候你做的很好,你心胸开阔,目光长远,有不同于常人的大格局,但同时心怀善念,敬畏而感恩,我一度觉得自己这辈子跟着你是我最明智的决定。但随着山流日趋壮大,你逐渐开始变了。变得自高自大,变得目中无人,变得蛮不讲理,更变得嗜血而好杀……” “要说别的我也认了,但你说我好杀,当年的锋刃杀人又何曾少于我?你说出这样的话,难道就不感到脸红?” 萧天龙咳嗽了几声,语带嘲讽,“难道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你才在我背后狠狠的捅了我几刀?” “不不不,这些都只是其次,最主要的并不是因为这些。我早年年杀人无算,黑的白的做了不少事,虽不至于说心如铁石,但也淡漠的厉害。若仅仅只是这样,你我大不了分道扬镳,却绝不至于让我背叛你。 这件事归根结底其实都因为丹珞。” “丹珞?萧寒的母亲?” 萧天龙皱了皱眉,这倒是他万万没想到的,“这又关丹珞什么事?” 250章 花开花落(四) 其实对于当年萧天龙和萧大鹏以及苏丹珞三人之间的复杂关系,萧寒早已听闻过一些,说是三角恋其实并不确切,苏丹珞这生只喜欢萧天龙一人,至于锋刃,极有可能其实只是某种单恋。 有关父辈们之间的这些感情问题,萧寒作为晚辈,是不好置喙的,所以有关这三人之间的详情,他其实并不清楚。 “我出生于军人世家,但从小对部队却并没有什么归属感,而且叛逆的厉害。虽比不上你那样天纵奇才,但于武学一途却也并不差。我十六岁那年,被特招入伍,可能我父亲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部队虽然非我所爱,但既然事情已经生,我便也听从父亲的安排,从此一头扎进边防军中。 我这人其实是没什么追求的,换句话说,我从小便没什么理想,正因如此,所以我虽然有些抵触父亲对我的安排,但并不反感。人这辈子,到底应该怎么过?这是个哲学问题,我历来讨厌哲学,所以对此想都没想过。 刺杀、卧底、侦查与反侦察……我在部队呆了十二年,除了前面两年的训练以外,十年之间,所行之事尽皆与危险相伴,但我从未感到过一丝害怕,反倒是隐隐的有些兴奋,我喜欢这样的生活,或许我性格中天生便有冒险的因子? 若事情一直这样展下去,或许现在的我在部队中早已拥有了一席之地,我以前对生活从未曾有过这样或那样的感慨,因为出身的关系,我从来都不曾体会过下层民众的生活,直到某一次回家探亲。 具体生的事情便不说了,只是经由那次事情以后,我才逐渐意识到这个社会是有问题的,由此萌生了想要改变一些事情的想法——你刚才说我离开部队跟着你做事其实并不准确,在跟你做事之前,我其实早已脱离了部队。 之所以说了这么多,只是想说清楚一件事,自我成年一直到跟着你做事,我很少有过感情方面的经历,一是没有时间,二来也从来都未曾对哪个女人动过心。” 萧大鹏顿了顿,不经意的看了萧寒一眼,现后者正低头沉思,他心中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三十九年前,也就是我决定跟你的前一年,北地暴乱,政府出兵镇压,但均无功而返,当时我父亲受邀为军部参谋,也就是那一战中,父亲受伤,接着身死。我大怒之下,带着龙家三兄弟于白河边尽屠数百异族,当真杀的是血流成河,整个白河的水全被鲜血染红,后来若不是龙四奉命赶来阻止,恐怕这个北地的异族都会被我屠杀一空。 有人传言,说白河一战尽皆是龙四所为,其实全都是道听途说的而已。我那时已经脱离了部队,在没有任何背景的情形下,即便是我父亲在军中再怎么有威望,事情一旦传出,枪毙我几回都不够,也正因如此,所以龙四才将所有的事情全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她那时候在军中颇有威望,而且做这件事也算是名正言顺,所以后来江湖中才有‘双刃’出现。 白河战后,我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对所行之事颇为后悔。我所杀之人其实并不全都该死,只是当时因气愤难当,狂性大这才铸成大错,而且,回来后冷静下来,我觉这次暴动其实大为蹊跷。 北地异族历来不服管教,这点倒是真的,但要说他们有胆子造反,我却深感怀疑。随后,我明察暗访,最终才知道这次暴动所牵扯到的不仅仅只有北地,南疆的那些蛮子才是幕后主使。而这次暴动,起到关键作用的便是司徒家的家主司徒文清,他同时也是黑水部的酋长。 南北两地相隔甚远,内地若没有人配合,北地的那些异族胆子就算再大也不敢如此造次。随后我得知,司徒文清再此之前便绑架了苏家的千金,也就是后来萧寒的母亲苏丹珞,迫使苏家上了贼船。 当时苏家的情况颇为复杂,而真正有影响力的便是苏别离,他那时候已经是千门的宗主,但平日里对于这个小妹颇为疼爱,如今不察之下竟被人钻了空子,绑架了妹妹,他投鼠忌器,不得已之下,着实也干了不少错事。 我得知消息后,愧疚之余却又无比愤怒。枉我自称侠义之辈,竟然被一帮宵小玩弄于鼓掌之间,心情郁郁之下,竟尓大病了一场,即便如此,我仍决定亲赴南疆,平了这帮蛮子。 龙二担心我的身体,极力阻止,最终没有办法,他只得亲自动身赶赴黑水部。 后来的事你们大概都清楚了,龙二在去往南疆的途中遇到了当时游山玩水的儒生,在听闻这件事后,唯恐天下不乱的儒生和龙二一拍即合,随后,这两人便将黑水部一千二百余人尽屠于秦海畔,由此龙二也创下了‘血尊’的名头。 但我要说的其实并不是这些看似了不起实则屠夫所为的杀戮,真正值得一提的便是当初被人掳去南疆的苏丹珞。她那时候已经成年,虽然龙二当初救下她也是顺手为之,但她对此却极为感恩。随后,龙二将其带回来交给我,或者真是一段孽缘,我从第一眼看到她时就深深的被其吸引。 我做事向来杀伐果断,但偏偏在感情上却总是优柔寡断犹豫不决,当初明明爱煞了人家,但迟迟未能说出口。就在这犹犹豫豫中,苏丹珞身体逐渐恢复康健,很快便要启程回苏家了,而我也失去了这唯一的机会……” 萧大鹏有些落寞的笑了笑,继续道:“我原本以为,此次相别,以后定然还会有机会,又兼当时杂务缠身,便将此时暂时抛到了脑后,却没想到,时隔不久,我便遇到了你……这之后的事情在座的大多数人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我便不再多说了。 你和丹珞成亲,我一方面虽然心中难过,但另一方面却又由衷的感到高兴。因为我深知,无论从哪方面来看,我和你之间都有不可逾越的差距。天文地理,星卜医象,你样样精通;武功修为,人情世理,你每每都能洞察先机,而论及心胸和容人之量,你更是远我和儒生远矣。丹珞能够嫁给你这样的人,我心服口服。 成婚后,你们夫妻和睦,相敬如宾,你主外,丹珞主内,兼且她天生聪慧,很多事情都能料敌之先,能人所不能,对你辅助甚大,我看在眼里,喜在心头,这是实话,我从来都不曾认为丹珞嫁给你是一个错误——当然,若不是你后来性情大改,夜夜风流的话。 三十五年前,哦,也就是你和丹珞成婚的第三年,山流逐渐展的愈来愈大,从原来的偏安一隅到遍布全国,地下势力几乎被你一统,但你犹不知足,野心反倒愈来愈大。丹珞一方面要努力帮你处理一些帮中事务,另一方面却也不得不强颜欢笑,害怕给你增加负担。我看在眼里,痛在心中。为了让你们两个相处的时间更长一些,我从原来的万事不管到后来接替山流大部分的事务,目的就是想替你腾出一些时间来,好让你多陪陪丹珞。 可你呢?你夜夜燕舞,将那一帮不知廉耻的贵妇人贵小姐们迷得团团转,然后再反过来利用她们助你成就伟业,这等做法,大丈夫所不耻,我屡屡劝你,但你没有半分悔改,反倒是变本加厉,到得最后,你一见到我就烦,我心灰意冷。既然咱们相看两厌,那干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其实从那时候开始,我便已有离去之意,若不是丹珞苦苦相劝,我早就脱离了山流。 当初那个让我敬佩万分甘愿为之鞍前马后的奇男子早已死了,有的只是一个玩弄权谋,为了所谓的‘大业’而不择手段的男人。当然,在那个时候,我心中对你虽然有怨,但远远谈不上背叛,直到那个名叫秦梦的女人找上门来。 那一天生的事情在座的有很多人都曾亲历,白狐,儒生,三龙,天海和天穷都在,她是如何讥讽和辱骂丹珞的,你们不知道还记着没有,但我一直都没有忘。 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是怎么知道我山流总部的?又是如何一步步从防卫森严的门口进入到内室?这些事咱们等会儿再谈,仅仅是她辱骂过丹珞这一事,我便无法原谅,更为关键的是你竟然将‘碧玟’都给了这个女人。 若是按我的脾气,在当日我便手刃了这个女人,但儒生和三龙都劝我,丹珞也不让我杀她,好吧,我忍了,但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在我心里已彻底死了。 丹珞喜欢你,我认了;他嫁给了你,我也认了;随后你风流成性,夜夜不归,我仍然认了。没错,这些事本来也不归我管,但我却很难看着丹珞因为你而日日消沉。我到中年才喜欢上了一个女人,你若是对她好也就罢了,但你偏偏不懂得珍惜,既如此,又怨得了谁?” “你口口声声说我们背叛了你,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的根源在哪里?随后你遭人陷害,我多少风闻了一些风声,但我并没有说话,因为我也没想到这世上竟然真有人能够伤的了你。随后,周天海跑来报信,他千不该万不该将这件事当着丹珞的面去说,最后导致丹珞难产,当然,这也不完全是周天海的错,但他的话毕竟起到了引子的作用,我一怒之下打了他一掌,以致这数十年来我和他都是貌合神离,但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尤其是当我得知他竟然是天网中人时,我更是恨不得当初没能杀得了他。” “我知道你们都有疑问,怀疑我便是那天网的魁,但你们错了,我和天网没有丝毫关系。我萧大鹏做事,从来都是敢作敢当,像天网这等下三滥的组织,又岂能让我为之效命?” 听到这里的萧寒心情虽然复杂,但却也松了口气。从萧大鹏承认自己背叛了萧天龙开始,不仅仅是他,在座的几乎有一大半的人都认为他便是天网的魁。从萧天龙的描述来看,最符合条件的便是锋刃和儒生,但儒生并没有背叛萧天龙,刚才锋刃也否认了这件事,那这个人究竟是谁? 251章 花开花落(五)(大结局) 天网的魁究竟是谁? 这是每个人心头都有的疑惑,萧寒之所以决定今天摊牌,除了萧天龙和山流之间的恩恩怨怨以外,其实最为关键的是,不管是哪方面的势力,都想弄清楚那个神秘的魁身份,倘若这件事没有解决,那即便是胜了萧天龙,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只是有一点,不管是萧寒还是萧天龙心里都清楚,天网的魁现如今一定在场,换句话说,他一定就混在在座的这些人群之中。 萧天龙目光闪动,却是将眼神投向了萧寒,“你难道就没有问题?” “当然有。” 萧寒深吸了口气,“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哦,我的意思是说,你是从何时知道我就是你儿子的?” “还记得那次毅行么?” “当然。” “夏俊风和练飞雨是我的人。” “原来如此!那这么说,当初毅行途中所生的那些凶杀案全都出自你手?” “不错,开始的时候我派人去找司徒,本来想让他为我所用,只可惜这个懦夫被若飞那一次杀破了胆,说什么也不出山,只想做一个缩头乌龟,既然这样,我只好借用他的成名绝技杀了苍云门的人,然后又用夏家的鸿爪功杀了司徒家的一个嫡系子侄。苏家家大业大,我当然也不能放过,所以我便用破军棍杀了机关门的人——天龙诀由我所创,稍加改动便会似是而非——我本来想挑起这几个门派之间的争斗,可惜事与愿违,这些个家伙竟然变得聪明了许多,当然,这也得力于龙四的判断……” 萧天龙有些淡漠的看了不远处的龙四一眼,后者眼圈微红,撇开了头,似乎不敢面对萧天龙的直视。 萧寒点点头,不再问他,转而将目光投向了儒生。 “萧叔叔,我想问你,当初毅行一事是不是你和苏别离两人共谋?” 萧若飞神色漠然,听闻此话后冷笑一声,说道:“原本是想让你在这些人中树立威信以便将来为你所用,却没想到是替别人做了嫁衣裳。” “那个名叫水玲的小姑娘是你的人?” “不错,她是刺客联盟的,也不完全算是我的人,这个女孩子身份模糊,来历极为神秘,若不是她天生有种化解剧毒的能力,我也不会派她去保护你。” “那和她打斗的那些人又是谁?” “这你得问问周天海了。” 萧寒沉默了半晌,突然笑了一下,他的声音有些空洞:“你们都是大人物,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打算,哪些人该被牺牲,哪些人能被利用,你们早都计划好了,既如此,还要我这个傀儡做什么? 儒生,你这辈子最念念不忘的便是恢复山流昔日的荣光,然后为我父亲报仇,为此你不惜舍了妻女,在监狱里一呆就是数个年头;锋刃,你背叛了我的父亲,置他的生死于不顾,却又费劲心力的照顾我,有着什么样的目的,我至今仍不甚明了;萧天龙,好一个萧天龙,仅仅只是一句无奈便将所有的责任全都撇清…… 你们都是大英雄,那我呢?充其量只不过是你们手中的一颗棋子。但你们都没有料到,我这颗棋子最终也有不听话的一天。萧天龙,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我有一个朋友,是个国际刑警,名叫华祥云,此刻是不是在你手上?” 萧天龙皱了皱眉,突然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萧寒变成了一个陌生人,但他什么话都没有说,仅仅只是点了点头。 “什么兄弟,什么情谊,全都是一句空话。锋刃对龙一有恩,所以龙家的三兄弟真正效忠的对象永远只是锋刃,锋刃,你为什么派龙二跟着儒生?四司中,刑司和礼司全都是儒生一手提拔起来的,所以他们也算是儒生的人,但无论是吴天傲还是孙天来,却又和锋刃走的极近,这是何故?龙四暗恋我父亲多年——你们都别这么看我,若不是苏别离临终前告诉了我这些,我至今仍被蒙在鼓里——所以对我父亲的任何命令都会不折不扣的执行,你明里是卖了锋刃的面子去保护儒生一家,但又何尝不是我父亲的命令? 山流虽大,但内部派系林立,相互之间勾心斗角,这样的组织,竟然能够成为神州第一大帮,想想还真是搞笑。天网又怎么样?即便是没有天网,山流迟早也会分崩离析,既如此,我还费力维护这些干什么?你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请恕我有不当你们玩具的自由……” 萧寒越说声音越冷,等说完这番话后,他竟是拍拍身,转身就想离开。 “少主,有什么事慢慢谈,不管怎么说,在座的这些可都是你的亲人……” 不知何时,人司于天穷幽灵一样出现在萧寒面前,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终于出来了……” 萧寒和萧天龙几乎在同时说出这句话,其余人尽皆一愣,于天穷也是一脸的惘然,他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看萧寒和萧天龙,问道:“少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寒摇摇头,“到了这个时候,你竟然还称我为‘少主’,心机不可谓不深。其实自我当上山流的龙以后,我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若是按照天网的实力,在锋刃和儒生尽皆不在的情况下,应该能够很快的灭了山流,但它迟迟没有动作,为什么? 随后我才意识到,天网魁的目的不仅仅只是灭了山流,而是想将其纳入自己的势力。但只要两使三龙四司这九个人还活着,他就永远都做不到这一点,而唯一能够完全掌握山流势力的人,无疑也就在这九人当中,那么这个人究竟是谁? 自夜帝失踪,山流的实权其实全都由这九人所掌控,而要想将这些势力全都纳入自己手中,除非其余几人全都死亡。 想明白了这节,我就开始有意识的调查,一段时间过去,我知道自己是没有能力完全查清这件事,不说别人,仅仅只是儒生一个人,要想调查他,比登天还难,我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念头,转而去想其它的办法,所以才有了今天的摊牌。 我不清楚你们九人之中谁才是天网真正的魁,我只相信一点,是谁谁就会自己跳出来,因为今天这样的机会百年不遇,若是能借此将山流中所有的高层全都一网打尽,那这个隐藏在暗处的人将会名正言顺的掌控山流中的一切。 当我得知财司周天海叛变以后,我第一时间便怀疑周天海就是天网的魁,经过和我父亲的一番谈话,我们又否认了这种判断,因为用他的话来说,周天海没有这么大的格局。 今天设这个局,最大的目的便是吸引这个幕后黑手自己站出来,但我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会是你,于天穷,山流中的人司。” 萧寒一口气说完这番话,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于天穷,对方也同样看着萧寒半晌,随后嘴角竟然露出一丝微笑。 “看来我还是小瞧了你,夜帝血脉,竟然强大若斯。我苦苦筹谋了数十年,没想到竟被你一个黄口小儿看破,厉害!没错,我便是天网的魁,我姓裴,单名一个鹰字。” “裴鹰?” 这是一个极为陌生的名字,在座的没有一个人听说过这个名字,当然,萧天龙除外。 “我明白了,我说为什么你会有织罗这种奇毒,为什么对我又会如此了解,原来你竟然便是那个很多年前判离离宫的人,难怪,难怪,不是说你早就死了么?” “若非我诈死逃生,祭祀那个老家伙又岂会放过我?我逃出离宫时,大祭司打了我一掌,几乎废了我半生的修为,无奈之下,我隐匿蛰伏了数十年,随后便创立了刺客联盟,紧接着又派人给离宫送信,诈死以逃生,接着便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流落江湖。 随后,你创建山流,我便趁势混入,一步步爬到四司这个位置。不得不承认,在组织和管理上,你的能力远不是我所能具备的。我一方面努力替山流招揽人才,另一方面却也暗中学习你的操作方法,天网由此而来。 萧寒说的没错,我的本意并不是想彻底消灭山流,而是欲将其纳入自己的组织之中。如果事情顺利,今天你们生火拼,山流中所有的高层死伤殆尽,周天海又掌握着山流一半以上的财力,我们两个联合,山流将会是我的囊中之物,只可惜我多少急躁了一些,以致功败垂成。” “既如此,那当初狼牙佣兵团在围攻我的时候,你完全可以不用出手相救,你干嘛还要多此一举?” 开口的是萧寒,得知人司于天穷便是天网的魁后,他先冒出来的便是这样的疑问。 “当时时机还不成熟,而且我也清楚,除我之外,龙二也一直在暗中跟随,若我不出手,他一定会有所怀疑,在那种情况下,我不得不先救下你…… 萧寒,你和萧天龙不愧是父子,两人都是同样的自信,同样的大意。你们明知今日便要摊牌,却并未带多少人过来,我理解你们的心思,生怕带的人多了会惊吓到我,你们不想打草惊蛇,但正是因为你们的过分自信,今日之事,在座的恐怕很难活着出去。 实话告诉你们,你们在外围安排的人都已被我剪除,而在座的各位也已中了‘织罗’,如今虽然情况出了我的预料,但结果却仍在我的掌控之中,你们……不可能!” 一直自信满满的人司突然间惊叫了一声,在他面前,一个松鼠样的小动物正被萧寒握在手中放血,小家伙显得极为痛苦,但却没有丝毫反抗,任由前肢的血液一滴滴流入到酒杯中。 “用酒稀释,然后给每人喝一杯。” 萧寒沉声吩咐了一句,白狐影子一样闪身出现,然后照着萧寒的话给每人服了一杯血酒。 “既是离宫中人,应该认得此物,这便是混沌变,这世上唯一能够克制织罗之毒的,唯有它的血液。事已至此,你还有何话可说?” 裴鹰仰天大笑,“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混沌变最终还是落到了你的手里。就算解了他们的毒又能怎么样?外面全都是我的改造人,你们修为虽高,但今天可还有不少女眷,大不了咱们来个鱼死网破。” “又要让你失望了,你大概还不知道,我已是千门的宗主,就在咱们谈话的这当口,千门中人在苏洪冰、小方和叶枫的带领下,早已和你的那些手下干上了,现在想必已经差不多了……” “少主,门外一百三十七个改造人已被拿下,正在等待您的落。” 说这话的正是萧寒的手下“不败将军”,两人一脸的兴奋,连带着语气都有些颤抖。 萧寒不动神色的点点头,“如何?” “哼,我裴鹰纵横天下几十年,又岂会轻易认输?来吧,我倒想看看新一代的夜帝是不是真如传说中那般厉害。” “你是离宫的人,用不着我来出手,自然会有人收拾你。” 萧寒指了指门口方向,裴鹰霍然转头,然后浑身一颤,垂下头去——门口站着的正是离宫的大祭司。 “你们两个是乖乖的跟我回去还是想再试试我的身手?” 大祭司缓缓问道,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哀乐。 “哪敢和您动手,我这就跟您走。” 一向沉稳内敛的萧天龙此刻竟然变得有些孩子气,他苦笑一声,赶紧站起身,快步来到大祭司身边。 裴鹰脸上神色数变,最终仍是乖乖低下了头,朝着门口的两人走去。 “萧寒,等这里事了,你务必要来离宫一趟,有关夜帝的传承总得进行下去。” 大祭司说完这句话,再也不看众人一眼,携着萧天龙和裴鹰的手渐行渐远。 “这就完了?” 儒生和锋刃面面相觑,其余人等也是神情各异,“我还特意从军中调来了‘隐刺’,没想到却全然没能派上用场。” 锋刃有些苦笑,接着又转头对着萧寒说道:“你这臭小子,连我都骗了。你老实告诉我,今天的这个局是不是你和大哥两人早就设好了的?” 萧寒挠挠头,“是也不是,反正事情已经解决了,您就别刨根问底了。” “你干什么去?” 看着萧寒头也不回的出了内厅,儒生和锋刃两人喊了一声。 “今天是我的大婚之日,我当然要去见见新娘子,这还用问?” 儒生一个闪身来到萧寒面前,“新娘子?那我家的瑶瑶怎么办?” “瑶瑶?这又关瑶瑶什么事?您总不会认为我和她……” “反正我不管,瑶瑶既然喜欢你,你怎么着也得给她一个说法,要不然,休怪我翻脸无情。” 儒生一下子变了脸色,萧寒瞠目结舌,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一袭白衣的周若萱也走了过来,她神情不善的盯着萧寒问道:“还有我呢?” 萧寒一下子觉得头疼无比,刚才的轻松劲儿早就不知跑去了何处,看着儒生和周若萱两人杀人般的眼神,他大叫了一声,撒腿便跑。 “哈哈……” 震耳的笑声从院子里传来,儒生和锋刃对视了一眼,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如僵尸般神色木然的周天海,两人都是摇了摇头。儒生再也不理会其他,转而大声说道:“今天是萧寒大喜的日子,你是不是可以破例喝次酒了?” 锋刃笑道:“理当奉陪。” 至于萧寒的死活,在座的众人再也没人去关注他了,所有人心中倒都有一个疑问,一代夜帝,总不至于死在这帮女人手里吧?如果真是那样,倒也应了那句古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这正是:萧萧夜雪伴寒冬,翩翩少年雪中行。惟愿红颜常相伴,不求富贵功与名。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