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韵情缘》 引子 二十三鞭 正午时分,一个弱女子被捆绑在刑柱上。四周,挤满了观看的民众,一些弓箭手排列整齐地正对着这名女子,早早得就将弓拉得满满的,锃亮的箭搭在满弓之上,个个眼睛里面都写满了“虎视眈眈”和“十恶不赦”这几个大字。 一个身穿宝蓝色直裾深衣,发髻上系着宝蓝色束发带的中年男子站在那些弓箭手的前面。只见这位中年男子高声喝道:“南宫情!你可知错?”那位被捆绑在刑柱上的女子,满眼里含着委屈。她不住地摇着头,那意思是“没有错。” 那位中年男子再次高声问道:“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知错没有?”那南宫情依旧是拼命摇头。中年男子将右手高举,那意思是,叫那些弓箭手准备好,要放箭了,而箭的那端指向的,就是南宫情。 那位中年男子把那只高高举起的手放下,然後,他用手指点着南宫情,对她说道:“南宫情,你犯上,居然恋上了自己授业的夫子。你简直是……简直是,败坏伦常!”当说到“败坏伦常”这几个字的时候,那位中年男子有意识的提高了嗓门儿,仿佛是在向众人声明,南宫情犯的是“滔天大罪”。 捆绑在刑柱上的南宫情依然是拼命地摇着头。中年男子再一次把右手高高地举起,对身边的弓箭手命令道:“弓箭手!” “在!”四周的弓箭手齐声应道。 “准备——”中年男子是当真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人群当中一个男子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僵局。 “慢着!”在人群之中,走出来一位身着白色袖箭袍的男子。只见此人宽额广颐,剑眉入鬓,朗目星眸,顾盼神飞。 但见此人来到那些弓箭手和那位中年男子的跟前,口齿清晰地对他们说:“南宫情乃是我楚鹰的入室弟子,她有什么错,自然由我这个做‘夫子’的来训教她。” 说罢,只见那位名叫楚鹰的男人来到一个兵器架子的旁边。他用眼神大概地扫了一下那架子上的各样兵器。突然,他将目光落在了一根长鞭的上面。他拿起那根长鞭来到南宫情的面前,眼睛里写着爱恨交织,“啪——”的一声,鞭子落在了南宫情的身上…… 就这样,鞭子一鞭一鞭地抽打在南宫情的身上,还伴随着呵斥:“情儿,你可知错?”南宫情什么也没有说,她只是不住地拼命摇头。 那位中年男子说话了:“楚夫子,看来你的这位弟子当真是冥顽不化呀!依在下之见,她必须依照江湖的规矩,将其万箭穿心!” 楚鹰并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亲自动手为南宫情松了绑。 被松了绑的南宫情重重地跌倒在地上,楚鹰用冷峻的目光望向她,南宫情一步一移,艰难地爬向楚鹰,费力地伸出双手,紧紧地扯住楚鹰的衣裾,用极其微弱但又非常坚定的语气说道:“夫子……夫子……你可知道,刚刚你抽打了我整整二十鞭。我能感觉得到,抽在弟子的身上,疼痛的,其实……其实是夫子的心。”。”“啪——啪——啪——”又是三鞭子,重重地抽打在南宫情的身上,楚鹰严厉地训斥她:“我平日是怎么教导你的?你竟然犯下如此大错!你……太令为师失望了!”“多少次……有多少次,夫子曾救弟子于危难之中,每次,当其他师兄师姐诋毁我的时候,夫子总是在维护着我。我也曾被迫离你而去,可每当我回来的时候,总是听九师姐告诉我你的情况。我知道,你心里其实是爱我的。”南宫情颤抖着身体,继续说道,“你曾教导我,做人要敢于面对,遇事不可逃避。多少次,你对我做的一切都已经表明了,你是爱我的。你为什么就不敢面对我,不敢面对你自己的心,自己的感情呢?” 楚鹰深深地做了一个深呼吸,用极其冷傲的口吻反问道:“我爱你了,又如何?不爱你了,又当如何?” 第一章 受挫 “怎么回事儿?”宫廷教坊的师傅王六娘见南宫情做的动作做得不好,便严厉地批评了她,“你要知道,我们这个‘教坊’是培养宫廷舞姬的所在。你若是舞不好,将来怎么侍奉皇上啊!” “师傅,请您告诉我,究竟是哪里的问题啊?”南宫情虚心求教着。 “动作本身没有什么问题。问题的关键,是在于你的动作缺乏内涵,缺乏那么一股子‘高贵’之感。”王六娘毫不客气地指出了南宫情的问题所在。 “那……那我,那我再来一次吧?”南宫情请示道。 “再来!”王六娘说道。 随着音乐的节奏,南宫情再一次舞了一遍那一段动作。 “刚才我做的那一遍,还可以吗?”南宫情问道。 “做的什么啊?又是楞又是角的!没有一丝一毫‘高贵’的感觉!你做的这些动作,总是夹带着很浓厚的‘民间’的味道。入宫舞给皇上看,还是差得远!”说罢,王六娘用眼睛白了南宫情一眼。 “那我再做一遍吧!”南宫情再一次地请求,声音比起刚才音量小了好多。 “再练也是一样的。依我看啊,你也别在咱们‘教坊’呆着了!你呆在这儿也是耽搁时间。你瞧你,要模样没有模样,要身段儿没有身段儿,要舞技没有舞技,等到将来有朝一日见着皇上,也不可能讨皇上的欢心!依我之见,你还是离开这里的好,省得以後丢人现眼!”那王六娘一面讽刺着南宫情,一面还用不可一世的眼神不断地瞟着南宫情。 南宫情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一说你,你就知道把头低下来。你除了‘低头’还会干什么?整个‘教坊’还没见过象你这么笨的‘人才’!”王六娘训斥完南宫情,甩手而去。 待王六娘走了之後,“教坊”里的其他学员开始七嘴八舌地指责起了南宫情。 “真是的!没有那个天赋,就别来‘教坊’啊!”一位身穿粉色及胸襦裙的女孩儿走到南宫情的身边训斥道。 “要模样没模样,要舞技没舞技,还有脸呆在‘教坊’啊!”一位身穿水绿色“敦煌舞裙”的女孩儿斜着眼睛睃了南宫情一下,她随意地甩了几下手里的长绸子,在南宫情的眼前展现出一道白色、棕色、红色的彩链,“这些,你会吗?这是‘飞天舞’,表现的是‘天女散花’的故事。你的舞姿,怎么看都象是异类在嬉闹。南宫氏,你要记住,‘异类’不论怎么修行,都无法与‘天仙’相提并论!”说完她将头昂得高高的,胸脯拔得高高的,目空一切地姿态离去了。 “哈!”一位身穿黑色袖箭袍的女孩儿在南宫情的面前摆了一个舞姿,“这是‘剑器舞’,是当年公孙大娘留传下来的。象我这样有天赋的人还练习了整整三年,才有了一丁点儿公孙大娘的雏形,她的神韵我还练不好。不过,就如你这般蠢笨之才,恐怕就是练上一辈子也难以达到这一半儿的程度吧!”说罢,她傲慢地白了南宫情一眼,便走出了“教坊”的练功室。 第二章 寻访名师 南宫情低头不语,任凭那些人一个接着一个地讥讽着自己,两根浅雪青色的腰带不住地在手里摆弄着。 “惠爱,别理她们!”一位身穿鹅黄色及胸襦裙的女孩儿来到南宫情的身旁劝慰道。 “梦鸣,你不用再安慰我了。她们说得也许是对的,也许……也许,我真的就如师傅她们说得那样,在舞蹈方面是个‘蠢才’!”南宫情说这番话是时候,眼神当中都透着一股子“失落感”。 “别那么没信心!‘也许’她们说得对,那也只是‘也许’而已啊!”那个名叫“梦鸣”的女孩儿一面说着,一面还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南宫情的肩膀。 “唉!”南宫情叹了一口气,说道:“或许……或许我真的是该离开这里了!看来,我与‘舞蹈’无缘!” “别这样,就算你与‘舞蹈’无缘,那说不定你在其它方面有过人之处呢?”梦鸣善意地对着南宫情微笑了一下。 “于晓!你还在这儿干什么呢?”一声王六娘的斥责打断了她们俩的对话,“还不快点儿!集合了!” “哎!就来!”于晓答应着,便携同南宫情一道来到了王六娘的跟前。 那王六娘看了一眼南宫情,语重心长地对她讲道:“南宫情,你就不用再呆在这里了!‘教坊’这里,是不适合你发展的!” 王六娘这话讲得十分迂回,可南宫情也能够明白,这是把她南宫情从“教坊”开除掉了。 “师傅啊!要不,您就让惠爱留在这儿吧。不跳舞做旁的也可以啊!”于晓在为南宫情求情。 “师傅……师傅……您就让我留下来吧!”南宫情也在恳求着。 “不是我不给你们留情面,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啊!”任凭于晓和南宫情如何恳求,那王六娘都把头摇得象是拨浪鼓似的,贵贱就是不答应。 “走吧!走吧!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还赖在这里,那便是‘厚颜无耻’了!”一位身穿石榴裙,头挽“抛家髻”的女孩儿在旁边不冷不热地兑了一句。 “亚文,你说话可要留点儿口德!你说谁‘厚颜无耻’?”于晓跟这个亚文口角了起来。 “怎么了?我骂的就是她南宫情!她就是‘厚颜无耻’!师傅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她还死乞白列地赖在这里!她不是小玮,小模样生得俏丽;也不如眉儿,擅长‘玉树後庭花’。她?”这位亚文说着,用眼睛斜愣了南宫情一眼,然後用非常不屑的口吻讲道:“说模样吧,她一点儿也并不出众;论舞技,呵呵……”亚文冷笑了几声,“那就更不敢恭维了!” “你……”于晓还想和亚文口角几句,被南宫情给拦住了,“算了!不要再多说什么了!亚文说得对,若再不离开,我真就成‘厚颜无耻之徒’了!” 南宫情说完,头也不回地往“教坊”门外走去。 “惠爱!”于晓叫住了南宫情,“你这一去,有什么打算?” “我也不知道。”南宫情说了句实话。 “我知道,你是最爱‘舞蹈’的。让你离开这里你可以忍受,若教你放弃‘舞蹈’,对你来说便如切肤之痛。”在整个“教坊”只有于晓最知道南宫情的心。 “哪里是什么‘切肤之痛’?根本就是‘痛不欲生’!”说着,南宫情的眼睛里闪出了一抹水雾。 “惠爱,我听说有一个人,他在舞蹈方面颇有造诣。依我看,不如这样,你去拜他为师!定能学到真才实学!”于晓向南宫情建议道。 “此人姓字名谁?”南宫情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 “此人姓楚名鹰,表字天羽,他就住在山西朔州紫荆山上的‘翔舞草庐’。”于晓告诉南宫情,“不过我听说,此人性情古怪,要想拜他为师,必定会受到一番波折。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啊!” “嗯!”南宫情听了于晓的话,重重地点了点头,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论多难,我都要去!明儿个就去!哦,不!我现在就去!” “啪——”的一声,于晓的手重重地拍在了南宫情的肩膀上,“可惜!此刻没有酒水,不能与你践行!” “你知道的,我最不在乎的便是那些个‘虚头巴脑儿’的形式。只要有这份儿心,就足够了!”说罢,南宫情一咬牙,辞了于晓。 当天,南宫情就整理好了行装,朝着山西朔州紫荆山的方向迈开了步伐! 第三章 误入黑店 南宫情收拾好行装,朝着山西朔州的紫荆山方向走去。 一路上,晓行夜宿,一走便是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洪福客栈?”南宫情的眼前看见了一家客栈,她自言自语道,“走了大半日了,也该歇歇脚了。” “客官,您来了?是打尖啊,还是住店啊?”店小二一眼就看到了南宫情,热情地打招呼。 “住店。”南宫情一边答复着,一边问着,“可有上房啊?”说着,往那客栈里走了进去。 “客官,楼上还有一间上房,不过就是靠着西山墙。这会子正值‘秋老虎’来袭,小的怕您一届女流会承受不住。”店小二一边说着,一边将南宫情往二楼上领。 “嚯——”当店小二把房门打开,南宫情眼前一亮,一水儿的黑漆家俱,黑得能照见人影儿。“不错嘛。今儿个夜晚,就住这儿了。” “客官,这……”说着,店小二伸出二指,那意思是“银子”。 “你忙什么?离开之日,自然不会短了你的。”南宫情平日里最看不惯这些“见钱眼开”之流,没好气儿的兑了那店小二一句。 “那是……那是……”店小二一看,那南宫情一身雪青色的对襟衫裙,淡淡的鹅黄色抹胸隐隐约约地透着用天蓝色丝线绣成的夜莺图案。 “喂?你往哪儿看呢?”南宫情喝住了店小二的那对贼眉鼠眼,“我饿了。你快去为我预备一些吃食来。” “哎!是……是……”店小二一面答应着,一面又拿色咪咪的贼眼望了一下南宫情的胸部。 “还不快去!”南宫情再次又吼了一声,那店小二方才离去。 待店小二走了之後,南宫情开始坐立不安了起来。 “难道……我进了一家‘黑店’?”南宫情暗自思忖。 其实,那南宫情虽然涉世不深,但是她很聪明。确实,这的的确确是一家黑店。这家黑店是做“仙人跳”生意的。他们瞄准了一些个略有姿色的女客人,然後,先在她们的吃食里面放些蒙汗药,将其迷奸了之後,再逼迫她们对那些个有钱的客人下毒手。 这不,南宫情就快要被这家黑店给利用了。 “砰——砰——砰——”正在南宫情想方设法要脱身的时候,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啊——”南宫情倒吸一口冷气暗叫道,“难道……难道他们这就要下手了?” “快看门哪!”一个娇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南宫情将一把匕首紧紧地握在手里,此刻,她的心脏都提到嗓子眼儿了。蹑手蹑脚地来到房门口,将身子侧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了一条缝儿,斜着眼睛朝门缝外望去 ——门口站着一位身材苗条的女子。 只见这名女子,头上整整齐齐地挽了一个“高髻”,鬓角处斜插一支粉色绢制的芍药花,玉石的步摇微微地颤抖着,一双墨玉的耳坠儿衬托着她那犹如蝤蛴般的脖颈,身上穿了一条柠檬黄的及胸襦裙,搭配着一条柠檬黄色的披帛,宝蓝色的绣花鞋上面,是用粉色丝线绣绣成的海棠花图案,那花朵的图案非常扎眼。 “她是来害我的吗?”南宫情的手掌心里捏了满满的一把汗。 第四章 火烧黑店 且说南宫情来到“洪福客栈”的客房里,她感觉不大对劲儿,觉得这家客栈象是一家黑店。正当她想方设法要离开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叩门的声音。 南宫情此时此刻紧张得用手握紧一把匕首,小心翼翼地移步来到门口。她把门稍微地打开了一道小小的门缝。 透过门缝,只见门口站着一位女子,她头上整整齐齐地挽了一个“高髻”,鬓角处斜插一支粉色的绢制的芍药花,玉石的步摇微微地颤抖着,一双墨玉的耳坠儿衬托着她那犹如蝤蛴般的脖颈,身上穿了一条柠檬黄的及胸襦裙,搭配着一条柠檬黄色的披帛,宝蓝色的绣花鞋上用粉色丝线绣的海棠花图案非常扎眼。 “她是来害我的吗?”南宫情的手掌心里捏了满满的一把汗。 “你在里面吗?”那女孩儿见门开了一条缝,她一边谨小慎微地往里探,一边问着。 “谁?”随着一声问话,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逼近那位女孩儿的脖子。 匕首压紧女孩儿那蝤蛴一样的脖子,“你是谁?想干什么?” “哦——”那位女孩儿见到了南宫情,抒了一口气之後,说道:“你为什么不逃走呢?他们要害你啊!” “谁要害我?”南宫情用警惕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位女孩儿。 “难道你不知道吗?‘洪福客栈’表面上是一家‘客栈’,实际上,乃是一家‘黑店’啊!”那女孩儿表情紧张地看着南宫情。 “哦?”南宫情瞪大了眼睛望着面前的这个女孩儿。 “这家‘黑店’主要干的是‘仙人跳’这个行当……”女孩儿向南宫情解释道。 “‘仙——人——跳?”还没有等那女孩儿把话讲完,南宫情便抢先问道。 “所谓‘仙人跳’,就是一种利用女色骗财的圈套。由男女二人串通,女子以色相勾引其他男客官,当二者来到房中欲作鱼水之欢,再由男的出面捉住他们并强行勒索。”那个女孩儿跟南宫情解释着。 “哦!这个嘛,你不用担心!我乃一届女流,‘仙人跳’在我身上没有用啊!”南宫情满不在乎地说道。 “你有所不知,我刚刚经过後厨房,发现他们正在往你的吃食当中加了好些迷魂药。他们……他们打算先把你给害倒了,然後,再逼迫你去为他们做‘仙人跳’!” “那你是……”南宫情疑惑得望着自己面前的这位女孩儿。 “实不相瞒,我其实……其实……其实也是‘受害者’。想当初,我就是那样被他们逼迫着……逼迫着……”说着说着,她的眼睛开始湿润了。 “你来给我报信儿,就不怕他们加害于你吗?”南宫情警惕地望着面前的这位女孩儿。 “我已经……因此我不能看你再步我的後尘!你赶快逃走吧!”女孩儿说话间,眼神里透着一份诚恳与焦急。 “我要是逃走了,你怎么办?”此时此刻的南宫情警惕性稍微减少了一部分。 “这个你就不必担心了!你赶紧逃走吧!要快!快啊!”女孩儿焦急的神态使得南宫情不得不信任她了。 “那……我?”南宫情吞吞吐吐地,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趁他们还没有来,赶紧逃走吧!”那女孩儿再次催促着。 “‘大恩不言谢’!”南宫情向那个女孩儿深深地一躬到底,然後拿起包袱朝外面走去。 南宫情离开了“洪福客栈”,三步并作两步走。心下暗自祈祷着:“千万别被追上啊!” “不好!”南宫情原本是快速逃跑的,突然间,一个意念唤醒了她。暗自叫道:“我就这样逃走了,那她会不会有危险啊?不行,我必须回去看看!”想着想着,南宫情转身又朝着“洪福客栈”的方向加快了步伐。 当南宫情回到“洪福客栈”的时候,眼前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第五章 糊涂官司纠结 南宫情原本是已经逃离了那家黑店,可是,在路上,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我不能就这样逃走!她一个弱女子,他们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南宫情自言自语地说道。 于是,南宫情按照原路,重新返回到那家黑店。 当南宫情再次来到那家黑店的时候,展现在她眼前的,已经不是一家什么黑店了。而是,一片火海。 “啊……这是……这……这、这、这……”面对一片火海,南宫情惊得目瞪口呆。 “难道……难道……”南宫情的泪水忽然间溃落不止,她弯下身子,一块砖、一块砖的扒着,“难道,你也……”想到此,南宫情声泪俱下。 她就这样,一边哭着一边动手扒着。不自不觉地,天,已经大亮了。 “喂?你在干什么呢?”南宫情正在伤心,耳畔突然响起了一个洪钟一样的声音。 “啪——”的一声,一块原来拿在南宫情手里的砖头掉在了地上。 “你!跟我们往衙门儿走一趟!”一位身着衙役服装的人对南宫情呵斥道。 “啊?”南宫情愣愣地望着这个衙役。 “说得就是你!就是你!跟大爷我去一趟县衙!”那位衙役冲着南宫情吼了起来。 “我为什么要随你们去县衙啊?”南宫情瞪着一对儿大眼睛问道。 “嘿!”那衙役把眼睛一瞪,“你个‘纵火犯’还胆敢反问我?叫你去你就去,哪儿来的那么多的废话啊?” “什么?我——是——‘纵火犯’?”南宫情解释道,“你们误会了!我来的时候,这里已然变成这个样子了……” “你少他妈的给老子废话!”那衙役不等南宫情解释,便叫上另外的几个衙役,不由分说上来就将南宫情连捆带绑地带到了县衙门。 “啪——”一声惊堂木敲击桌案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众位衙役的一句“威——武——” 南宫情瞪着一对儿大眼睛,望着堂上的这位“大人”。 那位县太爷,头上黑色的乌纱帽将发髻完全包裹,一身绿色的官服,黑布制成的厚底儿官靴套在一双肥大的脚上。 他的眉毛很短,眼睛却大的恐怖,朝天鼻子,鼻孔向上翻翻着,单薄的嘴唇上面,镶嵌着两撇狗尤胡子。 “跪下!”衙役里的班头儿冲着南宫情高声喝道。 “嗯?”南宫情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两个衙役生生硬硬地摁倒在了地上。 “啪——”又是一声惊堂木拍击桌案的声音。 “下跪何人?”县官问道,“速速报上名来!” “南宫情。”南宫情口齿清晰地回答道。 “说!你为何纵火,将‘洪福客栈’烧了?”县官不分青红皂白地便认定了,是南宫情放的火。 “大人,小女子并没有纵火。我赶到那里的时候,‘洪福客栈’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了。”南宫情解释道。 “啊,嘟——”县官把眼睛一瞪,“岂有此理?本官的手下在作案现场捉到了你,你说不是你放的火,那你到时说说看,不是你,又是谁?本官的手下亲眼看见,在那片废墟里,只有你,独自一个人在那儿。你说,不是你纵的火,难道,还是本官纵的火吗?” “大人!您怎么可以这样武断呢?”面对县官的指证,南宫情很是不忿儿。 “大胆!居然敢说本官‘武断’?”对左右,“来人哪!” “在!”众衙役拱手应声。 “来人!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污蔑本官‘武断’的女人,给我关进牢里!”话音刚落,两名衙役三下五除二,就把南宫情扭送进了监牢。 第六章 神秘大侠客 就这样,南宫情被一位糊里糊涂的县官,糊里糊涂地关入了大牢里头。 “真够倒霉的!”南宫情自说自话道,“本是出来寻求明师的,却糊里糊涂地被抓到了这里。倘若……倘若昨夜,我没有返回去,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儿个的‘牢狱之灾’了呢?” 想到此处,南宫情一脸沮丧地蹲坐在大牢里的墙根儿底下。 “哎?”突然间,那南宫情眼前一亮。她灵机一动,心里说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此刻又出不去,倒不如……” 想到这里,南宫情开始嘴里唱着歌儿,手舞足蹈了起来。 她跳的是前人流传下来的“翘袖折腰之舞”。 南宫情一边唱着,一边舞着…… “吵吵什么?”一个女狱卒走到南宫情的牢房门口,冲着她吼道:“吵吵什么?还……还在这里跳个什么舞?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你胡说些什么?”一听那女狱卒说话言语粗俗,南宫情觉得受到了侮辱。 她来到那位女狱卒的面前,隔着牢房的栅栏:“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我不是不正经的女孩儿,我是正经人家的女孩子!”南宫情强调道。 “吵吵什么?你这个万恶的‘纵火犯’!”那位女狱卒对南宫情吼了一句。 “你们搞误会了!我不是‘纵火犯’,更不‘万恶’!”南宫情义正词严地向那位女狱卒解释道。 “你这个‘万恶的纵火犯’!我们县太爷说你是‘纵火犯’,你就是‘纵火犯’!”女狱卒没好气儿地冲着南宫情吵吵道。 “你们怎么不相信事实,反而要相信你们那个‘糊涂县官儿’啊?”南宫情一脸委屈。 “你胡扯些什么?”女狱卒高声吼道,“竟然敢说我们大人‘糊涂’?你他妈的是不是想找死啊?” “狱卒大姐,我真的是被冤枉的!”南宫情申诉着,“我赶到‘洪福客栈’的时候,它已经变成一片废墟了!你们怎么就不能去做一下调查呢?” “你这个‘万恶的纵火犯’,居然胆敢怀疑我们大人?依老娘来看,你不但是个‘万恶的纵火犯’,还是一个‘可恶的贱货’!”女狱卒满口粗俗地骂着南宫情。 “你说什么?”一听那位女狱卒骂自己是“可恶的贱货”,南宫情的眼睛里开始产生了一抹水雾,遮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抽啜着解释道:“我是正经人家的女孩子,不是什么‘贱货’,更不可恶!” “呵!你还敢顶嘴!”那女狱卒稍稍走近了一点儿,冲着南宫情吼道,“告诉你,要不是隔着栅栏,老娘早他妈的抽你耳光了!你信不信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见女狱卒当真对自己发了火,南宫情越发地哭了起来。 想想也真够委屈的。想当初,她在教坊练舞的时候,不知道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可是,这些对于她南宫情来说,都算不得什么。现如今,南宫情可真够惨的。先是被误认为是“纵火犯”,糊里糊涂地抓到了县衙,还被关进了大牢。这会儿,又被骂成是“可恶的贱货”,她南宫情怎么能承受这样的侮辱呢? “你自己在这里慢慢儿地哭吧。就算是眼泪哭干了,也没人来救你!”女狱卒说着,转身离开了南宫情。 南宫情就这样,坐在大牢的地上哭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天色暗了下来。 南宫情哭累了。她抹了抹脸上的泪痕,站起身来。还没来得及走到大牢的门口。就听见,有“啪——”的一声,紧接着,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闪电般地来到了南宫情的面前。 “你……”南宫情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问一句“你是谁?”就被那个神秘人物用手一指,她便被点了穴道,不仅动弹不得,而且也不能开口讲话了。 只见这个神秘的黑衣人,伸手拿出一个长长的铁质的东西,往大锁的锁眼儿里轻轻地那么一捅,门,就这样被轻而易举地打开了。 容不得南宫情做出任何地反映,她就被这个神神秘秘的黑衣人揽在了怀里。 南宫情紧张得紧闭双眼,牙齿也咬得紧紧地。她只是觉得耳边有很强烈的风声。 大约有个一盏茶的功夫,南宫情就隐隐约约地听见有人对自己说:“好了。你可以走了。”南宫情缓缓地睁开眼睛,此刻,自己已经不在大牢里了。在她的面前,正是那个身材高大的神秘黑衣人。 “去吧!该去哪里,就去哪里。”黑衣人解开了南宫情身上的穴道,对她说道。“是这个人救了我?”南宫情心下暗自思忖。想到这里,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来到黑衣人的对面,冲着这个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拜礼”,口齿清晰地说道:“恩公在上,请受南宫情一拜!”“不必言‘谢’!你还是赶紧走吧!趁他们还没有追上来。” “请问恩公,姓字名谁?仙乡何处?”南宫情问道,再次行了拜礼。当她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那位黑衣人已经不翼而飞了。 第七章 远程相助 南宫情被一个神秘的黑衣人从县衙大牢里救出来之後,独自一个人朝着目的地走去。 “又渴又饿的,包袱被那个糊涂县令没收了。神秘大侠啊!你救了我,可是……我的包袱呢?没有银两,我拿什么买水,买饭,拿什么住店啊?”南宫情一边自言自语地,一边无精打采地向前走着。 不知不觉地,南宫情的眼前出现了一家当铺,字号是“遗宝堂”。 “一家当铺。”南宫情念叨着,“身上没有银两,都道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更何况我是‘女子’啊!”她低下头,刚巧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头上的步摇还在微微地颤动着。南宫情笑了:“对呀,我可以把步摇当了,换些银子啊。”于是,她走上了“遗宝堂”门前的台阶。 “当当——”南宫情冲着窗口喊了一声。“哎哟!小娘子,你当什么东西啊?”接待她的,是一位年纪大概在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我?掌柜的,我当……我当这个。”说着,南宫情拔下了簪插在自己鬓边的那支步摇,亲手递给了那位掌柜。 掌柜的接过那支步摇,放在手里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其实,那是一支玛瑙质地的步摇,还是“如意”形状的,做工极其考究。南宫情正在窗口等着,心里想着:“怎么着,我这支步摇也应该值个十两银子。“你这个……”那位掌柜的慢条斯理地对南宫情说道,“这个,最多值个三两银子。”“什么?你说什么?才值三两?”南宫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您看清楚了,我这个可是玛瑙的呀!”她对那位掌柜强调道。“玛瑙?”掌柜的蔑视地对南宫情讲道,“我见得多了。你这支步摇,最多值三两银子。”“就不能再多给点儿吗?”南宫情的脸沉了下来。 “那……”那位掌柜的刚要继续说点什么,一个小伙计走了过来,和他咬了一阵耳朵之後,那掌柜的便和小伙计一块儿去了後堂。 南宫情就这样呆在这里。 略微有个半盏茶的时间,那位掌柜的走了出来。和先前不一样的是,他的脸上堆满的笑意。当然,那绝对是“皮笑肉不笑”。“小娘子啊!来……”他招呼道,“你先进来,咱们有话好好说嘛!”“你……你怎么一会儿一个样儿啊?”南宫情很是看不惯他的这副“翻手云覆手雨”的德性。“这个嘛……自有高人指教。快!范小子,快去把南宫小娘子请进来!”说着,刚刚的那位小伙计就来到了南宫情的跟前,连拉带拽地把她“请”进了当铺里面。 “请问您可是南宫惠爱,南宫娘子?”小伙计满面殷勤地问道。“您是怎么知道我为‘南宫氏’?”南宫情反问道。“小娘子,请用茶!”掌柜的说着,吩咐小伙计端上了一杯茶。南宫情用警惕的目光望了望那位掌柜,又望了望身边的那杯茶。她警惕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南宫氏’?”“是这样的,我家主人告诉我的。”那位掌柜堆着一脸皮笑肉不笑的殷勤。“你家主人?”南宫情疑惑得看着眼前这位四十岁的男人,“您不要卖关子了。有什么尽管直说好了。”“这个嘛……”那掌柜的稍稍犹豫了一下。“哎?你这个人,怎么一会儿一个样儿啊?”南宫情的话语里夹带着浓重的讽刺。“说不说呢?说出来,会不会主人不高兴呢?”那掌柜的暗地里嘀咕着。 突然,南宫情无意间看见了“遗宝堂”的柜子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于”字,她笑了起来。“南宫娘子,您……您笑什么啊?”那掌柜的不解地问道。“梦鸣,她怎么知道我来到这里了?”南宫情问道。“这个……”那掌柜的见南宫情说出了于晓的表字,便松了一口气。他说出了一切。 原来,自打南宫情从京城教坊出发寻求楚鹰。于晓便存着一百二十个“不放心”。她算出南宫情一定会走驰道。自己有个伯父,是个富商,开的有客栈、有当铺。于是,待南宫情前脚一出了京城,她便立即修书两封,一封给自己的这位伯父,希望伯父可以照顾照顾自己的朋友;另一封则是写给自己的一位朋友,那是一名侠义之士。南宫情路遇黑店,惨遭糊涂官司,糊里糊涂地被关进了县衙的大牢里,就是被那位侠客所救。 那位大侠在救南宫情之前,就已经把她的包袱送到了“遗宝堂”,因为这是于晓伯父开的,他算准了南宫情会为“银子”的问题来当铺的。果然,不出他所料。南宫情还真的就来了。于是,就上演了刚刚的那一幕。 第八章 继续前进 南宫情误打误撞,在“遗宝堂”当玛瑙步摇。谁承想,那家当铺居然是于晓的伯父开办的。他们非但没有要她的玛瑙步摇,反而还好生地招待了她。“南宫娘子,这里有一个包袱。您瞅瞅,看看是不是娘子丢失的?”那位掌柜的一面问着,一面吩咐手下伙计,将一个淡绿色的包袱搁到了南宫情身边的桌案上。 是的,这正是南宫情丢失的那个包袱,可她还是矜持了一下。“看着倒是很象我丢的那个。还是打开来看看为准。”南宫情笑道。“那就打开来看看啊。”掌柜的随声附和着。南宫情看着那掌柜的眼色,意思是,叫她自己动手打开那包袱。也对啊,别人打开毕竟不太好。于是,南宫情伸手打开了那个包袱。 果然,正是她丢失的那个包袱。里面的银两一个也不少,还有很多随身的簪环首饰。“还正是我丢失的包袱。”南宫情欣喜地说着,然後她转脸问那位掌柜的:“你们是怎么找到的?”“是我家晓娘子的一个朋友送来的。”那掌柜的如实回答。“梦鸣的朋友?”南宫情暗暗思忖,“难道……难道是那个神秘的黑衣人?” “时候也不早了。小女子在贵处叨扰了许久,也该告辞了!”说着,南宫情向那位掌柜的简简单单地行了个礼,预备告辞。“天色不早了,南宫娘子还是留下来小住一晚吧。”那位掌柜的邀南宫情留下来。“不了。不敢叨扰。”南宫情一面说着一面往门外走。彼此就这样又推让了一会儿,最後,那掌柜的还是拗不过南宫情,只得送她走。“好吧。南宫娘子既然执意要走,在下也不好强留。路途艰难,我家晓娘子吩咐的,若您不愿借宿此处,那就把两锭元宝拿上吧。”说着,那掌管的吩咐小伙计拿来了两锭金元宝。“那怎么好呢?不合适的。”南宫情拒绝。掌柜的说道:“南宫娘子若是不肯收下,那就是瞧不起我们家的晓娘子!”一面说着,一面脸上显露出不悦的表情。无奈,南宫情实在是无法拒于晓于千里之外,便只得将这两锭金元宝收下了。 告别了“遗宝堂”,南宫情继续朝着“翔舞草庐”的方向前进。 深秋的季节,干燥而寒冷。一片一片的黄叶落在南宫情的身上,又落在地上。踩在落叶铺就而成的道路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和音乐一样悦耳。 “口渴了。”南宫情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座茶寮,便加紧脚步。“这位娘子,我们这里有上好的‘瓜片’。您来品一品吧!”茶寮里的小二见南宫情穿着不俗,便上前打招呼。“走了半日倒也真是口渴了,就把你们这儿的‘瓜片’来一杯吧!”南宫情说着,随手掏出了一丁点儿散碎的银子放在了桌子上。一见到银子,虽然是散碎的,那小二也照样“眼红”。他满面堆笑地把那些散碎的银子收了起来,口里喊道:“您等着,茶马上就来!” 少顷,那小二端上了一杯新沏好的“瓜片”茶来到南宫情的身边:“娘子,您请!”南宫情见这位小二,穿了一套宝蓝色的短衣襟小打扮,年纪约摸就在十五、六岁上下,样子很是俏皮。“请问这位小哥儿,往‘翔舞草庐’还有多远啊?”南宫情向他打听道儿。“哎哟。这个小的不清楚,实在对不住了!”说着,那小二转身问道,“掌柜的,这位娘子打听‘翔舞草庐’的去处。” 随着一声弹嗖,一位身穿棕色对襟员外衫的中年男子从茶寮的後间走了出来。“这位娘子,您是要去‘翔舞草庐’啊?”“是啊!”南宫情点了点头。那位中年男子一听说南宫情要去“翔舞草庐”,赶紧制止道:“哎哟,劝您一句,可千万不能去啊。”“为什么?”南宫情不解地问道。“听说那里面住着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人,你去了,那一准儿难逃噩运!”说着,那位中年男子摆出了一副毛骨悚然的样子。“你说得可是真的?是亲眼所见,还是道听途说啊?”南宫情不相信,用怀疑的口吻问道。“当然……当然是,听说的啦!”说着,他不好意思地笑了。“既然是道听途说,那便不足为信。”南宫情说着,坚定地望了望前方,坚定地说道:“不论如何,我都要去!”她又满脸求教地看着这位中年男子:“告诉我吧!” “唉!”棕衣男子叹了口气,说道:“真是‘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说着,用手指着西北方向,“再越过一条河,就到了。” “多谢指点!”南宫情谢过之後,继续前进。 第九章 大病一场 南宫情朝着“翔舞草庐”的方向继续前进。 来到河边,四下里望了望。见河面上并没有一艘船只。“没有船只如何渡河啊?”南宫情喃喃地嘀咕道。 就在南宫情踌躇满志的时候,隐隐约约地,仿佛耳边传来了歌声。顺着歌声,南宫情望见从远处的河面飘来一叶小舟。她欣喜若狂,冲着那船上的艄公喊道:“摆渡的——……摆渡的——” “上哪儿去呀?” “河对岸——” “好吧!”说话间,那船已经来到了南宫情的跟前。 那摆渡的艄公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南宫情。只见南宫情头上简简单单地梳了一个“堕马髻”,用一根珍珠制成的发钗簪住,发髻的正面还插着一支桃木的插梳,耳边的玛瑙坠子随风微微摆动,鹅黄色的高腰襦裙将纤细的身躯包裹,一条淡蓝色的披帛简单地搭在她的臂弯。手里拿着一个绿色的包袱,笑吟吟地站在河岸边上。 “上来吧!”那摆渡的招呼道。 在那艘小船上,南宫情站在船头,迎着吹来的秋风,她感慨着:“秋天真凉爽啊!” “我说,这位娘子啊,你可千万不要站在船头。”摆渡的艄公对南宫情喊道。 “为什么啊?”南宫情不解地问道。 “风大!危险呀!” “看!河两岸的风景这么美,我才不要呆在船里面呢。那样,岂不是辜负了这大好的景致?”南宫情一面说着,一面放眼向河岸两边望着。 风,阵阵地吹来,脚下的河水随着船儿的行进泛着浪花,别有一番韵味。 就在南宫情愉悦地欣赏着两岸风景的时候,风,越来越大了,那摆渡的也似乎难以控制了,晃晃悠悠的。 “怎么回事儿啊?”南宫情一边随船晃动着身子,一边问那位摆渡的艄公。 “都叫你不要站在船头了,你偏偏不听。”那艄公好象还要说些什么,忽然一个大浪打了过来,将南宫情和那位艄公一同卷入了河中……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南宫情缓缓地睁开双眼。“我……我……我这是在什么地方啊?”南宫情喃喃地问道。“我的船在河中行走,恰巧看见娘子漂在河面,就命下人将娘子打捞了上来。”说话的是一位身穿酱紫色圆领袖箭袍的青年男子,他微笑着望着南宫情。“那……有劳这位大官人了!”南宫情躺在床上,用十分微弱的声音致谢,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南宫情此刻已经是头昏脑涨了。那位青年男子对身边一位梳着惊鹄髻,身穿粉红色高腰襦裙的少女使了一个眼色。那意思是,叫她去看看,南宫情的情况。 那女孩儿看样子,象是这里的丫鬟。她走到床边上,伸手探了探南宫情的额头,对那位男子说道:“大官人,娘子在发烧。烧得很厉害!”“去把咱们船上备的上好的柴胡煎汤,给这位娘子喂下。”他命令道。 很快地,那丫鬟熬了柴胡汤给南宫情灌下。说来也奇,南宫情很快便退烧了。 大船继续向前走,眼看着就要到岸了。 南宫情坐在船的甲板上,凭栏遥望。身後突然传来了一个娇莺一般的声音。 “娘子,身子可大安了?” “哦?”南宫情转头,是那个给她煎药照顾过她的丫鬟,“我已经好了。多谢你家大官人的照拂!” “珠儿,别让娘子坐在风口!娘子刚刚大安。”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他来到南宫情的跟前,南宫情立即起身,正对他。只见他深深地一躬到底:“鄙人小姓钟,名宏,草字硕儒。敢问娘子芳名?”“妾身复姓南宫,单名一个‘情’字,小字惠爱。”南宫情说着,微微一屈膝,“有劳这些日子,钟大官人对妾身的照顾!”紧接着,她向四下里望了望,问道:“钟大官人,您这是预备去哪里呢?”“在下本是山西朔州人氏,在京中亦有府邸,我实在无异于仕途,生性散漫,便四处游历。娘子这是……”钟宏坦然地神色,优雅的谈吐,完全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绅士。“妾身正要去朔州紫荆山。”南宫情温柔地声音如黄莺枝头啼歌,“打算去‘翔舞草庐’访明师学艺。”“南宫娘子,您可是要去拜访楚鹰,楚天羽?”钟宏的这句话,撩拨到了南宫情的心头之火。她惊愕的表情看得钟硕儒心头一皱,“鄙人难道猜错了?”“妾身从未和那位楚夫子谋面,只是听说他的英明。妾身是想拜他为师,学习舞技。”“不过……”钟宏欲言又止了。“不过什么?请大官人讲下去!”“鄙人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江湖传闻,他性情极其古怪。遇到他,就仿佛是碰上了千年不退,万古不化的冰山。娘子性情如此的纤柔温婉,我实在担心娘子难以承受。”“我不怕,决心已下,岂有退缩之理?”南宫情说着,眼睛坚定地望着大船前进的方向。 第十章 世家子弟 且说那南宫情遇着溺水,幸好被钟宏救起。 说起这个钟宏,还是有一些来历的。 钟宏,草字硕儒。此人的曾祖父名叫“钟明”,是先皇分封的“毓国公”。他的祖父名叫“钟文庄”,世袭了第二代“毓国公”。到了钟宏父亲那一辈儿,本是不允许再世袭的,无奈皇恩浩荡,便又让世袭了一代。可到了钟宏这一代,便怎么也不允许再世袭了。他父亲于是便打算教儿子走科举之路,再走仕途。无奈是,那钟宏无意于仕途,只想过闲云野鹤般的日子。父母实在是拗不过他,便由着他的性子了。 大船在河中又行了三日,这天,到了岸边。 船靠了岸,几个仆人打扮的小童引领着钟宏,另有几个丫鬟婆子引南宫情各自上了轿子。轿子弯了一个弯之後,在一座大宅子前停住了脚步。 轿帘被一个身穿棕色短打的老妈子打开,南宫情打眼儿一瞧,门头的匾额上用金字书写着两个大字 ——“钟府”。 “敢问钟大官人,这里可是您的府邸?”南宫情一边下轿一边问道。“这是我们钟家在祖籍的宅子,算不得什么‘府邸’。”钟宏一面答复,一面引领着南宫情走入了“钟府”的大门。 “大官人,一路劳顿了!”一位看门的老人向钟宏问安。 “这是咱们家的贵客——南宫娘子。”钟宏介绍道。 “南宫娘子,一路辛苦了!” 说话间,大家已经进入了“钟府”。 “南宫娘子,请先在舍下小住几日。”钟宏欲以留下南宫情。“这……恐怕多有不便吧!”南宫情推辞着,“更何况,妾身还有事在身呢。”“那紫荆山离此地还有一些距离。不如娘子先在舍下小住几日,待在下备好盘缠,选专人送娘子上路。”钟宏和颜悦色地,“再者,娘子遇到溺水,又感染了风寒。虽说身子有些大安,可毕竟尚未痊愈。依鄙人之见,还是应该在舍下小住几日,调养好了身子,再上路也不迟啊!”见那钟宏执意要留,南宫情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还真如钟宏讲得那样,南宫情的身子并未能痊愈。 原本南宫情溺水之时天气已经是深秋,这会子已经进入冬天。 也不知是怎么了,今年的冬季似乎比往年要寒冷一些。南宫情住进“钟府”的第二日,此处便下起了大雪。就这样,她原本就没有痊愈的身体,再一次感染了风寒。 “咳咳……”南宫情咳嗽得很是严重。 “娘子,该喝药了!”一位身穿柠檬黄色衫裙,头上梳着“惊鹄髻”的女孩儿,她是钟府的丫鬟珠儿。珠儿手里正端着一碗药,站在床榻的旁边。她温柔地把那碗汤药放在床榻旁边的桌案上,小心翼翼地将南宫情扶起,让南宫情靠在自己的怀里,然後,珠儿拿起那碗药,小心谨慎地送到南宫情的嘴边。南宫情就小口小口地饮下了那碗汤药。 “珠儿,我在这里叨扰,以後教我如何报答?”南宫情娇喘嘘嘘地说道。 “娘子这是何苦?我这都是奉了我家大官人之命。您是贵客,病在这里,珠儿应该服侍的。”珠儿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把南宫情放在床榻之上,又把被子盖好。 这一病,就是整整一冬。 第十一章 闭门羹 且说那南宫情在钟宏的朔州宅子,一病就是整整一个冬天。直到第二年的春季,她的身体才有所好转。 南宫情知道,时间是耽搁不起的。她必须上路了。于是,她决定要离开钟府了。 这一天,南宫情来到钟宏的面前。 “钟大官人。承蒙您对妾身的照拂,妾感激不尽!叨扰多日,实属不忍。今日特来告辞!”说着,南宫情对着钟宏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拜礼。“娘子说哪里话?您住在鄙府,令舍下蓬筚生辉。怎么敢说‘叨扰’二字呢?”钟宏也以揖礼还之。“大官人,妾身实在是……”南宫情说到此处,略微地停顿了片刻。钟宏会意,知道她去意已久,也不便再做强留。于是,他便选择了良辰吉日,亲自为南宫情送行。临别之时,还赠送了许多银两。南宫情推辞不过,也只好带上。 南宫情朝着紫荆山的方向继续前行,一路上晓行夜宿,倒也没有什么别的大事。 这一日,南宫情来到了一所草舍前,她抬头一观,只见那门楣上有一个匾额,上面书写着“翔舞草庐”四个大字。 “到了!我终于到了!”南宫情压抑着激动的心情,上前叩门。 “砰——砰——砰——” “吱咛——”一声,门被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一位体格风骚的女子。那女子梳了一个“云髻”,鬓角斜插一支桃木质地的簪子,衬着她那其光可鉴的乌发,显得风韵十足。她穿了一身红色的对襟衫裙,淡紫色的抹胸上面绣着一朵湖蓝色的小花,隐隐约约地映入眼帘。“是谁在那里叫门啊?”那女子问道,语调之中显露出一丝傲气。“请问这位娘子,此处可是‘翔舞草庐’?”南宫情冲着那女子行礼。“你不识字儿吗?没看见门楣上面的匾额吗?”那女子傲慢地斜愣了一下南宫情。“那……”南宫情压抑着激动的心情,问道:“请问,楚天羽,楚夫子可居住在此处?”那女子轻蔑地问道:“你找家师何事?”“我是慕名而来,特来拜师的!”南宫情说出了自己此次所来的目的。那女子没好气儿地说了句“你等着!”便“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了。南宫情就这样溜溜地站着门外等候着。 少顷,门又被打开了。 还是刚刚的那位女子,她对南宫情说道:“我家夫子说了,他不收弟子。”这句话对于南宫情来说,无疑是一个惊雷。她立即倒身在地,用恳求一般的语气哀求道:“请娘子再去求求夫子,妾身远道而来,当真是想拜师学艺。妾身不敢奢望收为入室弟子,只要能够得到楚夫子的垂怜,给指点指点,成为一名‘私淑弟子’也是好的!”“我家夫子说了,他不收弟子!”那女子再一次重复了那句话。“恳请娘子,再去禀报。就说,妾身哪怕只做夫子的一名私淑弟子也是好的。”南宫情再一次恳求道。“那你再等会儿,我去帮你求求夫子。”说完,门再一次“砰——”地一声关上了。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门开了。 还是刚刚那位女子,只是在她的身边儿还站着另外一个女人。此人个头儿高挑,梳着高髻,一朵草绿色的绢花正正地插在发髻的前方,白色的直裾深衣将她那丰腴的身体包裹。看脸色,她比起刚刚那位女子略略显出了一丝贵气。“是你?你就是远道而来拜师学艺的女子?”她站定之後,傲慢地看着南宫情。“妾身远道而来,愿拜楚天羽,楚夫子为师!”南宫情拜道。“你这女子好不知趣!”那女人高声喝道,“我师妹已经将家师的话说于你听了,我家夫子不收弟子的!你怎的还不离去?速速走开了,倒还罢了!不然,休要怪我等对你不客气了!”“弟子诚信拜师!恳请两位娘子前往通报。”南宫情再一次稽首。 就这样,双方相持了一段时间。最後,那位年龄较大一点儿的女子说道:“好吧!好吧!我再去帮你求求夫子。是否要收下你,那就要看我家夫子的意思了。” 南宫情跪在门口耐心地等候着,不知道她这一等,将会等来什么样结果呢? 第十二章 遭遇讥讽 南宫情好不容易找到了“翔舞草庐”,却又被拒绝在门外。但是,她不甘心。南宫情一定要见到楚鹰楚天羽,否则她决不罢休! 南宫情一而再再而三地恳求,这两名女子实在是被她“缠”得无可奈何了。于是,她们只得将楚鹰请了出来。 门,开了。 南宫情看见,在几名衣裳各异的男女地簇拥之下,走出来一位与众不同的人。 此人宽额广颐,剑眉刺鬓,眼神炯炯,光芒直射入南宫情的心里。 “喂,这位娘子。这位便是我家夫子,楚天羽。”那位穿红色对襟衫裙的女子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当中夹带着浓浓的傲气。“弟子南宫情,久闻楚夫子大名。特来拜会!希望夫子能勉为其难,收下弟子!”南宫情说着,行稽首大礼于楚鹰面前。“你?拜我为师?”楚鹰开口了,那语调冷得使人不寒而栗。“嗯!”南宫情点了点头,眼睛里充满了“拜师”的渴望。“你想学什么?”楚鹰问道。“世上的学问之多,犹如天上的星辰。岂能任由弟子拣选?只要是夫子有的技艺,弟子都愿意学习。”南宫情恳切地对楚鹰说道。“我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只不过会了些许舞蹈方面的知识。你是来学舞的?”楚鹰看着南宫情,一袭粉粉嫩嫩的及腰襦裙,包裹着她那纤弱的身体,一头乌云很自然地挽了一个“仙人镹”,被一枚玉质的发簪简简单单地固定住。那南宫情并没有生就一副姣美的容颜,只是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充满渴望地盯着楚鹰,虽然柔情似水,却好象可以将楚鹰的心理看穿似的。“夫子,您收下我了吗?”南宫情嗫懦地问道。“我没说要收下你。”这话说得是多么地冷酷啊!“你以前练过舞吗?”他问道。“弟子曾经在‘教坊’练习舞蹈,来见夫子是诚心诚意拜师的!”南宫情在讲述她的经历。“那就舞一段让我看看吧!”楚鹰无论讲什么,都是面无表情,眼神冷冷的。“好的!那弟子就舞一段‘玉树後庭花’吧!”说着,南宫情起身站起。就在“翔舞草庐”的门前,在满园的梨花树下,开始了她的“玉树後庭花”。 南宫情在梨花树下做舞,楚鹰和他那九名弟子,便站在房檐下观看。 “你瞧她舞的?什么呀?《玉树後庭花》本是陈朝的宫廷舞蹈,你们再看她舞的,民间的味道如此浓重!一股子‘乡气’!”一位身穿黑色圆领袖箭袍的男子,用非常蔑视的口吻对南宫情的舞蹈进行了评价。 “唉!”一位身着紫色及腰襦裙的女孩儿,她漫不经心地拔去发髻旁边的金簪,一面用手抚弄着,一面带着一股懒洋洋的口吻说道,“不吉利啊!不吉利啊!” “你说什么呢?什么‘不吉利’?”那位身穿红色对襟衫裙的女子问道。 “想当初,陈後主宠幸张贵妃,那《玉树後庭花》原是张贵妃舞的,可舞来的却是国破家亡。她在这儿跳这样的舞,真是不吉利啊!” 南宫情或许没有听见这些评论,她继续做舞。一团粉色和白色的梨花相得益彰。 “我从此女的眼神里,读到了一种特殊的味道。你们看着吧,如果夫子收下了她,将来没准儿会‘出事儿’!”这个时候,从那些弟子当中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哦?”那位身穿黑色圆领袖箭袍的男子转脸望着说此话的人,那人的白色直裾深衣上面,洒落了几片梨花的花瓣。 南宫情舞完了《玉树後庭花》。她重新来到楚鹰的面前,再度拜倒。 “弟子请夫子指教!” “你回去吧!我不会收下你的。”楚鹰面部表情的冷酷,直直地冰入南宫情的心里。 “夫子!请夫子指教!”南宫情再度行稽首大礼于楚鹰的面前。 “你回去吧!我说不收,就不收!”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返回房内。 第十三章 三天三夜 楚鹰带领其他弟子将“翔舞草庐”的大门紧紧地关闭,门外,只留下了南宫情一个人在外面。 “夫子——夫子——”南宫情喊着,“您就给弟子指点指点吧!求求您了!夫子!” 门,依旧是紧紧地关闭着,根本就没有人来理会她。这里,南宫情跪在“翔舞草庐”门前的青石板上。 “夫子,那个小娘子没有离去,她跪在咱们草庐的青石板上呢。”一位身穿浅绿色对襟衫裙的女孩儿向窗外瞧了瞧,对楚鹰说道。“她愿意跪,那就让她跪着吧。”楚鹰冷冷地给了一句,然後,他继续说道:“我们继续上课!” 门里,楚鹰带领着九名弟子继续上课,门外,南宫情独自一个人跪在青石板上。 一天过去了,南宫情跪在青石板上,眼睛直直地望向“翔舞草庐”的门内。 “娘子,您可真有毅力!”一位身着棕色圆领袖箭袍的男子来到南宫情的身边,“都已经一天一夜了,您跪在这儿膝盖会跪坏的。依在下之见,娘子还是先回去吧。我家夫子的脾气娘子有所不知,他决定的事情,任凭谁也改变不了的!”南宫情的眼睛一瞬也不瞬地望着“翔舞草庐”的门里面,对于那位男子的劝说,她没有丝毫理会。“娘子这样膝盖会坏掉的。您若是想学舞,膝盖要是坏了,那可就舞不成了。”那男子继续说道。 可是,南宫情还是跪在青石板上面,动也不动。 “二师兄,您回去吧!”这时候,从屋子里面走出来一个女子。那女子明显要比这位男子年轻了一些。此女子梳了一个简简单单地平髻,一支红色玛瑙步摇斜斜地插在她那乌黑的发髻边上,正中间簪戴着一朵鲜紫色的紫罗兰绢花。眉如春山,眼同水杏,鼻腻鹅脂,粉嫩粉嫩的樱桃小口不画不点就显得鲜红通透。她穿了一身淡黄色的高腰襦裙,一条水蓝色的披帛十分随意地搭在自己的臂弯之处。 “二师兄,您回去吧!”这女孩儿来到那个男子的身旁,“您回去吧!瞧她多固执啊!劝不动的。甭管她了!她愿意跪,就让她跪在这儿好了。” “这样怎么行?她的膝盖非坏掉不可!”那男子最後又说了一句,还是被那个女孩儿给拉走了。 就这样,南宫情一直跪在那里。院子里的梨花被一阵轻风吹落了好些个花瓣,片片白色的花瓣落在南宫情的头发上和身上,她那粉色的及腰襦裙上也沾染上了些许尘土,可是,南宫情并没有起身。 第二天一大早,一位身着深绿色褙子的女子从门内走了出来。 “我说,这位小娘子。”身穿深绿色褙子的女子来到南宫情的身边,“我家夫子都说了,他不收你做弟子的。你还是回去吧!”说着,她拿出两锭白花花的银子递给南宫情,满面堆笑着说道:“这点儿银子,给娘子做川资路费可还够用?”“娘子这是何意?难道小女子来这儿就是为了这些个黄白之物吗?”南宫情抬起脸来,看了一下那个穿深绿色褙子的女子,非常不屑地说了刚才那句话。“你都在这儿跪了一天一夜了,你究竟想要什么?”“我只想拜师。”南宫情斩钉截铁地说道。那女子说道:“可是,我家夫子不愿意收你为弟子呀!”“我知道,但,我意已决!”南宫情说完,继续望向“翔舞草庐”的门里面。“唉!”那女子叹了口气,说道:“真是‘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说罢,她转身回去了。 门外,南宫情溜溜地在青石板上跪着,门里,楚鹰和那九名入室弟子透过窗户眼巴巴地看着南宫情。 南宫情狼狼狈狈地样子映入楚鹰的眼帘,他冷酷的表情没有显出一丝一毫的怜惜之意。 从日出到日暮,南宫情一直就这么跪在那里。梨花的花瓣洒落她的头发上,衣服上,南宫情都没有起身。 第三天了,楚鹰从窗户里看得清清楚楚,南宫情依旧跪在那块儿青石板上,动也没有动过。“你去!劝她离开!”楚鹰对身边一位穿着黑色直裾深衣的男子命令道。“弟子遵命!”黑衣男子行了一个揖礼便出去了。 门外,南宫情依然在那里跪着。 “这位小娘子,我家夫子说了,他是不会收下您的。鄙人觉得,娘子还是回去吧!”黑衣男子劝说道。“这位官人,您不必劝了!妾身是不会离去的。”南宫情斩钉截铁地回复他。 就这样,无论怎么劝,那南宫情自始至终也没有改变自己的初衷。直到…… 第十四章 倔脾气遇上了倔脾气 “我这是在哪里啊?”南宫情缓缓地睁开眼睛,喃喃地问道。 “您醒了?”一位身穿白色对襟衫裙的女孩儿冲着南宫情微微一笑,“您是在‘翔舞草庐’啊!” “夫子……夫子,他……他不是说,不要我吗?”南宫情低声地叨咕着,“他怎么允许我进入草庐里面呢?” “我现在也没有答应收下你!”楚鹰在旁边,这话说得是如此得使人心寒。 “夫子……”南宫情还想说些什么,便被楚鹰给堵了回去:“你还是先好好养伤吧!”然後,他对那个穿着白色对襟衫裙的女孩儿说道:“丽儿,她的膝盖伤了,给她抹点儿三七粉。还有,她的身子很虚弱,熬些灵芝汤喂她喝下!”说完,楚鹰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间屋子。“夫子,您是打算待她的伤养好了,就撵她回去。是也不是?”一位身穿红色大袖衫的女子走近楚鹰问道。“你还是先练习好你的‘霓裳羽衣舞’吧!”说完,楚鹰拂袖而去。 这几日,南宫情的一切都是由那个名叫“丽儿”的女孩儿在照顾着,渐渐地,南宫情知道了,那个“丽儿”名叫“穆君丽”,草字“妙然”。 就这样,三天过去了…… 这一日,南宫情想起来下床走走。 “南宫娘子,您怎么起来了?”穆君丽见南宫情正歪歪斜斜地预备向前走,她连忙走上前去,扶住了她。“我瞅着今儿个天气不错,想出去走走。”南宫情对穆君丽说道。“那我陪娘子一同……”穆君丽的话还未讲完,外面传来了叩门的声音。“这几日南宫娘子可好?”一位身穿黑色直裾深衣的男子刚一进门儿,就和颜悦色地问候。“二师兄,怎么不跟夫子上课啊?”穆君丽问了一句。“我来这儿,是为了传达夫子的话。”那黑衣男子说着,来到了南宫情的面前:“娘子今日可好?”“多谢这位大官人!妾身一切还好。”南宫情对他客气了一下。“鄙人前来是为了传达家师的命令。”黑衣男子说道。“楚夫子有何指示?”南宫情满眼诚意地望着他。“我家夫子命在下来看看娘子。说是若娘子的膝盖好了,就请回去吧!在‘翔舞草庐’住着,实在……实在……”他讲到此处,已经难以再说下去了。“实在什么?大官人说下去呀!”南宫情为了拜师,什么都不在乎了。“我家夫子说了,南宫娘子并非我‘翔舞草庐’的人,在此处居住实有诸多不便。如果娘子身体大安了,就请从哪儿来,还回哪儿去!”黑衣男子硬着头皮把话一股脑儿地都给倒了出来。 “这……”南宫情听了这话,实在是有些“支撑”不住了。她顾不得穆君丽的劝阻,硬是来到了楚鹰上课的房室。 “你刚刚做得很不好!”楚鹰用手指着一位身穿鹅黄色对襟衫裙的女孩儿批评道,“练习的是‘响屐舞’。你踏地的动作怎么总是和你腰间的小铃铛配合得不合拍!”“夫子,弟子再做一遍!”黄衣女子请示道。“再来!”楚鹰严厉地说道。 黄衣女孩儿继续练舞,一连做了好几遍,楚鹰还是不满意。 “夫子,弟子究竟哪里的问题。还请夫子指示!”黄衣服女孩儿请教道。“我刚刚已经说过了,节奏,节奏不对!”楚鹰严厉地批评。 “夫子,楚夫子……”楚鹰正在给弟子指导,南宫情推门而入。“出去!没看见我正在上课吗?”楚鹰讲话向来不客气。“夫子!弟子诚信求学,您为什么不能给予指点?”南宫情的脾气也很倔强。“丽儿?”楚鹰没有和南宫情直接对话,而是对着穆君丽严厉地:“怎么回事儿?”“夫子,弟子没能拦住……”穆君丽低头嗫喏地答复着。“带她出去!”楚鹰对穆君丽命令道。 那穆君丽深谙楚鹰的脾气,便赶忙把南宫情往门外连拉带拽。谁知道,那南宫情的秉性也是个倔强的,偏偏不领情,执意要与楚鹰理论理论。这真让穆君丽左右为难。 第十五章 如愿以偿 且说那楚鹰正在上课,南宫情闯了进来。 “丽儿,这是怎么回事儿?”楚鹰没有指责南宫情,而是批评了穆君丽。“夫子,弟子没能拦住。实在是……实在是对不住……”穆君丽正要向楚鹰解释,便被打断了,“住口!我上课不喜欢被打扰!”“走吧!”穆君丽深谙楚鹰的脾气秉性,便预备将南宫情拉走。“夫子……”谁承想,穆君丽的一片好心,南宫情偏偏不领情。 只见南宫情来到楚鹰的面前:“夫子,您为什么就不肯收下我?您为什么就不愿意收我做弟子呢?” 楚鹰用不屑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南宫情。但见那南宫情今日梳了一个“堕马髻”,鬓角斜插一支碧玉簪,上身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襦,下面是一条浅赭石色的百褶长裙。没有惊艳的容貌,只是一对大眼睛,充满期待地盯着楚鹰。楚鹰没有答复她,只是用眼睛瞅了瞅南宫情,然後,他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去,继续上课。“夫子!”南宫情顾不得自己膝盖尚未痊愈,紧走几步,拉住了楚鹰的衣袖。“如此不懂规矩!真是‘周礼所不达’!”楚鹰这话的意思是骂南宫情不懂礼貌。“夫子!您为什么就不肯收下我做您的弟子呢?”南宫情执意要拜师,拿出来一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气势。“我说了,我是不会收下你的!”楚鹰没有改变他的初衷。“为什么?请楚夫子给予明示!”南宫情的脾气秉性也很倔强。“我的这些弟子都已经跟随了我多年,你才来,我不可能为了你,将他们的进度停滞不前。要怪,就只怪你自己来晚了。你,跟不上!”楚鹰这话讲得也许是对的,他不可能为新来的人,使其他弟子停滞不前啊。但是,南宫情就是不甘心,她紧抓着楚鹰的衣袖,眼睛渴望地看着楚鹰冷峻的面庞,“夫子,您不必为了我,使他们停滞不前。我可以自己努力!”“你?”楚鹰再次扫了一眼南宫情,蔑视的口吻在他的口中稍稍质疑了一下,但还是响在了南宫情的耳边,“你就学不成!”说罢,楚鹰连睃都不睃南宫情一眼,掰开了她紧紧抓着自己的手,继续给其他弟子讲课。 楚鹰来到那位身穿鹅黄色对襟衫裙女孩儿的面前:“你还是没有开窍。‘响屐舞’的节奏,你还是没有把握住!”“夫子教训得极是!容弟子再舞一遍。”黄衫女子请求道。“再来!”楚鹰在弟子面前,总是一副“严师”的态度。 那黄衫女孩儿连续舞了三遍,都不合楚鹰之意。 “夫子,”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南宫情终于开口了。她走上前来,说道:“其实,这‘响屐舞’的节奏特点并非难以使人把握。依弟子之见,这位小娘子她可以在乐曲强拍的时候,以脚踏地,在乐曲弱拍时候,微微晃动腰身,使腰间小铃的清脆之声同乐曲相得益彰,岂不妙哉?” 南宫情话音刚落,楚鹰将身体转向她,此时,他看南宫情的神色改变了,不再是先前那种蔑视与不屑了。 “你……”楚鹰看了看南宫情,他欲言又止了。然後楚鹰对那位穿黄衣服的女孩儿说道,“听到了吗?继续……” 果然,按照南宫情说的,她跳的“响屐舞”便不是那么地别扭了。 下课了,诸位弟子纷纷走出练舞大厅,预备回房。南宫情呆呆地看了一眼楚鹰。“走了!夫子已经下课了。咱们也走吧。”穆君丽一边说着,一边搀扶着南宫情也往外走。 “你且站住!”一个声音唤住了南宫情的脚步。 是楚鹰。 “夫子,您就这么急于要把弟子赶走吗?”南宫情的眼睛里满含着泪光。 楚鹰看着南宫情,他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你准备准备,三日後,在里间行拜师礼!” 第十六章 收为入室 南宫情没有白白努力,她的执着终于打动了楚鹰。 在房间里。 “是真的吗?夫子他……他……他当真是要收下我了吗?”南宫情兴奋地。“是真的!你都絮叨一百多遍了!”看着南宫情兴奋得跟孩子似的,穆君丽在一旁为她高兴。“夫子说,‘三日以後’。时间过得太慢了!我好激动啊!”南宫情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 在“翔舞草庐”的主卧室里,楚鹰的大弟子在和楚鹰谈话。 “夫子!您说过,您不会轻易再收弟子的。怎么就同意收下那个小丫头呢?”“我并没有‘轻易’收下,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楚鹰对她说道。“弟子就是不明白,她究竟哪一点儿让夫子打开了心门?”“跟了我那么长时间,怎么连这一点儿都没有瞧出来吗?”楚鹰冷冷地反问了一句,还没有等到大弟子开口,楚鹰便说道:“好了!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且说楚鹰的这位大弟子回到自己的房间,睡在床上,头枕着双臂。 “不行!不能就这么让夫子收她为入室弟子。我必须采取行动!距离正式拜师还有两日的时间,我还来得及。”她在心里暗暗琢磨着。 翌日清晨,穆君丽伴着南宫情在芍药花旁摘花簪戴。“妙然娘子,我以前经常采摘白色芍药制成香粉,涂在脸上肤色可好看了!”南宫情笑吟吟地说道。“咱们‘翔舞草庐’有许多花草,有时候,夫子让我们这些做弟子的在花间树下做舞,那样子可谓难画难描。现在,你来了……”穆君丽正说着,旁边出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师妹呀!”说话的,正是楚鹰的大弟子。“大师姐?”穆君丽向大师姐行了礼。大师姐冲着她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到旁边去。 穆君丽会意了,她对南宫情说道:“南宫娘子,您先自己随意看看,我去去就来!” 且说那穆君丽被她大师姐叫到了一边儿。 “大师姐,您叫我什么事儿啊?”穆君丽问道。“九师妹!”大师姐紧走两步,伸出手来抚摸着穆君丽的头,用十分关心的态度对她讲道:“瞧你,都累瘦了!”“多谢大师姐关心!”穆君丽微笑道。“九师妹,现在你是咱们夫子最疼爱的小弟子了。不过……”话到嘴边又咽下。“大师姐,您这话……”穆君丽有些不解。“你想啦!再过两日,夫子就要收那位南宫氏为入室弟子了,这样一来,你便不再是夫子最疼爱的小弟子了。唉!作为你的大师姐,真为你感到不平啊!”说着,这位大师姐叹息着摇了摇头。“我倒不是这样认为,新来个小师妹,我也可以成为‘师姐’了!我倒觉得这是件好事儿!”穆君丽微笑着望着她的大师姐。 那位大弟子见无法阻止南宫情入室,便只得暂且作罢。 终于,到了收南宫情为入室弟子的时候了。 这日,楚鹰穿了一身黑色的直裾深衣,显得格外庄重肃穆。他端坐于正堂的正中,上垂手,分别是大弟子到四弟子,下垂手,乃是五弟子至八弟子,九弟子穆君丽随侍左右。 南宫情着了一身淡紫色的及胸襦裙,端端正正地来到楚鹰的面前。她的脸上挂着隐隐的微笑,内心却是激动得如江涛翻滚。 “拜见祖师——” 南宫情在穆君丽的引领下,开始行拜师仪式。正墙上悬挂着一幅画,那画上画的是一个气宇轩昂的长者。 “拜见祖师!”穆君丽严肃地对南宫情说道。 南宫情按照穆君丽说的,跪在祖师的画像前面,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 “走吧!跟我去拜见夫子!”穆君丽又引领着南宫情来到楚鹰对面。 楚鹰带领着另外八名弟子,庄重地看着南宫情。 只见南宫情来到楚鹰的面前,双膝跪倒,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 南宫情口齿清晰地朗声道:“弟子南宫情,今日拜楚天羽夫子为师。从今以後,弟子绝对以楚夫子唯命是从!” “聆听夫子教诲!” “为师没有旁的话,只是有一条,‘师命不可违’!”楚鹰讲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 第十七章 预选宫廷舞姬 南宫情正式成为“翔舞草庐”的入室弟子了。 先按下南宫情如何学习舞技,暂且不表。先来说说“宫廷教坊”。 这一日,于晓刚刚练了一段“翘袖折腰之舞”,正在那儿喝茶休息。 “你们听说了吗?最近皇上正在选拔新的舞姬呢。”一位身穿红色大袖衫的女子,对一位穿黑色胡服的女子说道。 “宝婕,你是如何知道的?”黑衣女子问道。 “哎呀!我说郜姐姐,这事儿早就传得沸沸扬扬的了。你怎么还不知道啊?”宝婕道。 “你说,皇上这回选‘宫廷舞姬’,是选几位呢?”这位宝婕口中的“郜姐姐”问道,她的眼睛里面闪烁着光芒。 “不知道选几位!”宝婕的语气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二人正在议论着,师傅王六娘在一旁大声喊话 ——“你们都给我好好地练!再过几日,当今圣上便要选拔几位舞者翘楚,进宫献舞。若是谁的造化大,说不定还能成为‘娘娘’呢!你们都给我好好地练!” “练吧!”一位穿着紫色曲裾深衣的女子首先站了起来。 伴随着乐曲,她开始做“响屐舞”。 “月儿,你的‘响屐舞’越发得出神入化了!”于晓走近她,称赞道。 “梦鸣,你的舞技如今也是越来越纯熟了!”相月儿微笑道。 午饭时间到了。 “梦鸣,我想请你吃茶!”那位“郜姐姐”来到于晓的旁边,殷勤地笑道。 “既然和侠请客,那我就不客气啦!”于晓笑着答应了她。 于梦鸣跟郜和侠出了‘教坊’。穿过棋盘大街,来到一家字号为“可蓉”的茶馆门前,店小二一身绛紫色的短打扮,早已经迎在门口了。 “二位娘子!请了!”随着店小二的招呼,于梦鸣和郜和侠便随着走进了“可蓉茶社”。 店小二招呼她二位来到一间临窗的座位,用大抹布掸了掸,说了声“请”,便离去了。 “坐!”郜和侠示意于晓和自己对面而坐。 “梦鸣,你觉得这次宫里选拔舞姬,咱们‘教坊’谁最有希望?”郜和侠问道。 “我听说,这选拔‘宫廷舞姬’是每三年一次,且每次都是当场定夺。和侠若是问我,究竟谁能够当选,我如何知晓啊!”于晓说着,低下头笑了笑。 “二位,想喝点儿什么茶啊?”她二人正谈着,小二又来了。 “我是最爱喝他这里的‘花瓣茶’,你呢?”郜和侠对于晓说道。 “什么?‘花瓣茶’?是怎么个‘花瓣茶’?”于晓问那位店小二。 “这位娘子,小店的‘花瓣茶’是用多味花瓣炮制而成。小的给您二位推荐用芍药、桂花、薰衣草、菊花、海棠等花瓣制成的花瓣茶,香气沁人心脾。” “那就来一壶‘花瓣茶’吧!”郜和侠对店小二说道。 那店小二去取茶了。 这儿,于晓和郜和侠一起闲聊了起来。 “难道和侠决意要进宫侍奉皇上了?”于晓问道。 “怎么?你不想吗?”郜和侠反问道。 “说真的,当今天下,若论舞技最好的,莫过于皇宫和‘翔舞草庐’了。”于晓这可是实话实说啊。 “说起这‘翔舞草庐’,我倒觉得无法和皇宫相提并论。再说,我听说那位楚天羽,性情极端古怪。他?能教出什么好的舞蹈来?”郜和侠说话间,店小二端来了“花瓣茶”。 “我也听说过楚天羽这个人。我还听说,他已经闭门不再收弟子了。”于晓说着,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茶,“嗯!这‘花瓣茶’的味道确实不错!” “你倒是‘消息灵通’啊!连他已经闭门不收弟子,这样的大事儿也能知道!”郜和侠笑了。 “实不相瞒,我也是听一位友人讲起的。”于晓鬼黠地一笑。 “‘友人’?”郜和侠惊讶了一下。 “说起这位‘友人’,你我都不陌生。她正是以前和咱们一处练舞的,南宫惠爱。”于晓的话刚刚说出口,那郜和侠便吃惊道:“什么?你是说,惠爱……惠爱,她在‘翔舞草庐’?” “是啊。她现在已经是楚天羽的入室弟子了。”于晓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透着欣慰。 “就是说,你们……你们一直都有书信来往了?”郜和侠此刻也顾不得饮茶了。 “是啊。惠爱在书信里介绍了他家夫子的‘十大弟子’。”于晓说着,为郜和侠讲“十大弟子”的来历。 第十八章 十大弟子 在“可蓉茶社”的一个临近窗户的座位旁边,于晓正在给郜和侠讲述这“十大弟子”。 “说起这‘翔舞草庐’的‘十大弟子’啊,还个个来头不小。”那于晓说着,轻轻地啜了一口手中的“花瓣茶”。 “你倒是快说呀!”郜和侠有些不耐烦了,急急地追问着。 “这大弟子名叫‘马红梅’,字‘冬丽’,乃是前朝大学士的曾孙女儿,擅长跳‘剑器舞’;二弟子名唤‘米沛’,草字‘孟宏’,是济州协领的外甥,他擅长‘刀舞’,最喜欢吃鱼,闲来无事的时候,最爱摆弄吊兰;三弟子名叫‘蓝斌’,表字‘叔豪’,他最擅长‘盾牌舞’,他倒是个诙谐的。他的身世乃是已故大将军蓝进的侄子;四弟子复姓公孙名‘珠玉’,小字‘若环’,她是当朝皇后的表侄女儿,最擅长的是‘霓裳羽衣舞’……”于晓说到此处,偷眼看了一下对面郜和侠的反映。 只见那郜和侠将两眼瞪得大大的,耳朵都竖起来了。 “你倒是喝茶啊!”于梦鸣让了一下,“别只顾着听我说话。” “你继续……”郜和侠喝了一口茶,催促道。 “你别急啊!听我慢慢道来。”于晓饮了一口茶,接着说道:“五弟子姓沈,单名一个‘媛’字,小字‘伯淑’,她是范阳节度使的远房堂姑母,最擅长跳‘凌波舞’,可是她却偏偏喜欢练习‘响屐舞’。她平日最喜欢戴银质的首饰,最喜欢把凤仙花汁儿涂抹在指甲上,最喜欢穿红色的衣裳;六弟子名叫‘辛彦梓’,表字‘仲基’,是前朝‘夏国侯’的后裔,他最擅长跳‘踏歌’,而且,此人生就一副好嗓子。这位六弟子还有一项与常人不同的绝技,那便是——黑夜观物;七弟子名唤‘竺长岚’,草字‘孟晨’,她是前朝礼部尚书的後人……” “前朝的礼部尚书——竺亚子?”于晓的话还未讲完,那郜和侠便在旁接口道。 “是啊。和侠也知道他?”于晓反问道。 “当然,大名鼎鼎的竺亚子,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我在家乡时,早就听家乡的老人告诉我,说是我朝刚刚建立的时候,先皇敬重竺亚子竺大人,预备封他的宰相,并加封他为‘洁正侯’,可这位竺尚书性情刚烈,宁愿举家投缳而亡,也不愿意效力于新朝。哎?我就奇怪了,他的後人从何而来啊?” “我听说啊,说是当年有一个小儿子,他并未真的死去,而是一个家仆让自己的幼子代替。”于晓神神秘秘地告诉郜和侠。 “你这是听谁说的?”郜和侠支棱着耳朵,探着身子。 “道听途说呗。”于晓打了一个岔儿,接着讲道:“这位竺长岚,她擅长跳‘飞天舞’。‘翔舞草庐’的八弟子,姓董名卿,字‘叔銮’,她的姨妈正是当今陛下最宠爱的‘颜妃娘娘’。谁都知道‘颜妃娘娘’最擅长跳‘惊鸿舞’,因此这位董娘子,也是最擅长跳‘惊鸿舞’;九弟子名叫‘穆君丽’,表字‘妙然’,她是当今兰台寺大夫的表妹,最擅长的是‘霓裳羽衣舞’,这第十位弟子嘛,便是咱们都熟悉的南宫惠爱。” 那郜和侠一边听着,一边不住地点头。 第十九章 黄雀在後 那于晓为郜和侠介绍“翔舞草庐”的“十大弟子”,郜和侠问道问道:“说来也奇怪,一个区区的‘翔舞草庐’,竟然收的弟子全都是有来历的。” “这个嘛……我竟不得而知了!”于晓微笑道。 二人正聊得起劲儿,门外,一群仆从簇拥着一个人儿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可蓉茶社”。 那人还没有找着座位,便大声嚷嚷道:“把你们这儿上好的‘祁门红茶’呈上来!”说话间,找了一个正中间的位置坐下来。 “梦鸣,依我之见,这次能够获选的,肯定非你莫属。”郜和侠说着,饮了一口茶。 “哟嗬!”一个轻佻的声音在她二人的身旁响起,“两位娘子真个是出挑得俊俏啊!” 把于晓和郜和侠都吓了一跳。 “嚯——”只见那人撸了撸袖子,露出黝黑而虚胖的胳膊。那人用手轻漫地摸了一下于晓的下巴,轻浮地说道:“真是个美人儿啊!” “放开!把你的脏手拿开!”旁边,郜和侠吼了一句。 “哟!这又有一个美人儿。”说话间,他的手又伸向了郜和侠的脸蛋儿。 “滚开!”随着郜和侠的一句厉声骂,她的头本能得偏过了一旁。谁知道,偏偏她的一侧头,动作稍稍大了那么一点儿,把头上的翡翠发簪给甩掉了。 “啪——”的一声,翡翠跌落在地上,碎成了两段。 “大官人,您瞧!”一位仆从弯腰拾起来,拿到那个人的眼前巴结道:“这翡翠成了两半儿,一半儿娘子留着,另外一半儿正好由官人您收着,恰好合了‘钗留一股合一扇,钗擘黄金合分钿’,只可惜,这不是什么金钗,而是翡翠簪子。” “说得好!说得好!”那人一面从下人手里接过那半枚发簪,对郜和侠说道:“怎么样?连定情的信物都给了我了,还不赶快从了我?” “哪个给你什么‘定情信物’?给我滚一边儿去!”郜和侠再度厉声骂道。 “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这是谁吗?”旁边的一位仆从吼道,“这可是当今圣上身边儿的大总管——胡公公的干儿子,胡兆明,胡大官人!你连他也敢得罪?” “得罪了又能怎样?”又一个声音响在了胡兆明的身後。 “春彦,搬把椅子给我!”那人命令道。 一位穿着不俗气度不凡的人坐在旁边。只见此人头上紫金冠束发,一身海蓝色的圆领袖箭袍,他微微一抬腿,露出来一双做工考究的翘头履。 “啊?”胡兆明见此人来了,不由得大吃一惊,他连忙颤颤巍巍地双膝跪地,口中连连喊道:“王……王爷!”那些个仆从见主子都跪下了,便也都随着跪下了。 “混账东西!这是‘恒亲王’!”胡兆明对下人吼道。 “王爷!王爷万福!”众位仆从磕头如同捣蒜一般。 “本王早就听说有一位‘胡大官人’在这京城乃是如同‘城主’一般,今儿个得见,本王可算是长了见识了。啊?”恒亲王拿出了“亲王”的身份。 第二十章 预备进宫献舞 于晓和郜和侠无端被胡兆明调戏,正预备发作,这会儿又来了一位恒亲王。 “本王早就听说有一位‘胡大官人’在这京城乃是如同‘城主’一般,今儿个得见,本王可算是长了见识了。啊?”恒亲王拿出了“亲王”的身份。 “王爷!在……下哪儿……哪儿敢……敢……”胡兆明跪在地上,吓得磕头似捣蒜一般,连个话都说不囫囵了。 “今儿个是本王第一次碰上,暂且放你一马!”那恒亲王冷冷地低吼道,“滚!” “是!是!是!”胡兆明一连说了好几个“是”字,便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可蓉茶社”。 “两位娘子受惊了!”恒亲王含笑着对于晓她们说道。 “妾身多谢王爷搭救之恩!”说着,郜和侠同于晓屈膝行礼。 “两位娘子,不必多礼!”恒亲王微笑了一下,“弱女子出门在外,很是不便,本王劝两位娘子,还是早些家去得好!” “多谢王爷提点!”于晓再次向恒亲王屈膝。 在路上…… “梦鸣,这位恒亲王派头真大!那胡兆明多横啊!被他三言两语,就震吓住了!”郜和侠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面闪着光,连声音的激动得发抖。 “可不是嘛!人家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呀!”于晓笑道。 “现如今,我倒不巴巴儿地想着进宫为‘舞姬’了,能进入王府也是不错的……”郜和侠的话还未来得及讲完,于晓在旁边接嘴说道:“最好是恒亲王的王府!” “梦鸣!”郜和侠不好意思了。 这一日,众位待选舞姬正在“教坊”练习舞蹈。 “都先别练了!先放一放!”王六娘喊着,随後,跟着进来了一位太监。 “大家都先停一停!”王六娘说道,“这位是宫里来的潘公公,是来宣‘圣旨’的。” “圣旨到——”王六娘刚刚说完,那位潘公公便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全体教坊舞姬明日入宫献技!’钦此!” “谨遵圣意!”众人跪领圣旨。 翌日到清早,于晓便起床梳妆了。 “这紫色的步摇有‘紫气东来’的说法,戴这个吉利。”丫鬟倩桃在旁边提醒着。 “那我就更不敢戴了。你想啦,‘紫气东来’是何等的贵气,我虽出身‘将军府邸’,可毕竟是待选的舞姬,岂可逾越?”于晓一边说着,一边又拿起了一支金钗往鬓边比了比。 “娘子太忒小心了!”倩桃在旁边说道,“若是在别的时期,象咱们这样的家庭,若是待选入宫,都应该是在家中备选。哪象当今的皇上,一味地好舞,待选的宫嫔都必须习得舞技方可。这岂不是荒唐吗?” “住口!”于晓吼了一句,“皇上岂可是你随便议论的?” “娘子赎罪!奴婢一时说走了嘴。”倩桃一面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一面口中连连求饶。 “起来吧!以後象这样的话,可千万别再说了!”于晓说着,把一支蓝宝石的簪子戴到了鬓边。 “娘子可别戴这支蓝色的。”倩桃说着,一面将一支蓝宝石的簪子从于晓的手上拿了下来:“皇上选舞姬,说不定娘子还能被选为‘娘娘’呢。” “你怎么了?这蓝宝石簪子又哪里不对了?”于晓转过脸来问道。 “娘子您想一想,您今儿个穿得是粉色的水袖曲裾,预备给皇上跳‘翘袖折腰之舞’。一身的粉色,若配个蓝色的发簪,岂不俗气?”倩桃说着,顺手从首饰盒子里拿出来一枚芙蓉石的步摇插在了于晓的鬓角处。然後,她又说道:“一水儿的色调,才叫‘协调’嘛!” “嗯!别说,这样一来,还真是好看了许多。”于晓微笑着面对镜子审视着自己。 第二十一章 入宫献技 轿子早已经在府外等候了,于晓乘上轿子来到了宫里。 “多谢公公!”于晓走下轿子,随手将一包银子塞进了抬轿子太监的手里。 “娘子,您请了!”说着,另一位太监引领着于晓进入了宫廷的“乐府”。 “哎哟哟!”一个尖声尖气的嗓子在于晓的身边响起,“啧啧……瞧瞧!瞧瞧!”一位身穿水绿色大袖衫的女子正围着一位身穿白色对襟衫裙的女子转着圈儿。 “啧啧……瞧瞧!这是从哪个‘秦楼楚馆’跑来的妮子啊?这一身白色对襟衫裙觐见陛下,也不忌讳?还有,头上一朵红色月季,哎哟哟……这位娘子的审美,在下可真不敢恭维呀!”她一边说着,一边蔑视地瞅了瞅那位女子。 “这位娘子的一身白色衫裙很是别致!”于晓走过来打着圆场。 “你谁呀?你?”那女子傲气十足。 “小女子于晓见过娘子了!”于晓对着那位女子微微地屈了屈膝。 “于晓?谁呀?”那女子蔑视地上下打量着于晓,当然,于晓在这一时刻也在暗地里打量着她。 只见她生了一头乌黑发亮的青丝,上面插着一支紫水晶的步摇,两弯柳叶吊梢眉的下面,镶嵌着一对充满傲气的眸子,鼻若悬胆,口似涂丹,一张口,微微露出了两排洁白而整齐的牙齿。她蔑视着于晓,手轻轻地碰了一下耳朵上佩戴的琥珀耳坠,手腕上的景泰蓝手镯衬着她白皙的肌肤。她的确是个“美人儿”。 “娘子连‘于晓’都没听说过吗?这可是于将军府上的大娘子啊。”旁边,一位穿粉色袄襦的女孩儿插嘴道。 “哦——我还当是谁呢?搞了半天,只是个‘将军府的千金’啊!”那女子的口吻显得格外轻贱。 “知道吗?这是‘静侯府’的二娘子。”她的丫鬟说着。 “见过侯府翁主!”于晓微微欠了欠身子,以示见礼。 “娘子们,皇上旨意,请各位娘子按照点名儿的次序,依次为皇上献舞。”一位太监打断了于晓她们的争执。 “有劳公公了!”诸位舞姬微微屈膝。 “皇上有旨——”随着那太监高声,诸位全都跪下了。 “皇上有旨,宣‘静侯府’‘祥清翁主’进献舞技!”话音刚落,那位绿衣女子看了一眼于晓等人,随着太监走了进去。 “看她这身装扮,大约是要跳‘霓裳羽衣舞’。”于晓揣测道。 “怎么?于娘子不认得她?”那位白衣女子问道。 “娘子有所不知,我是在‘教坊’学习舞技的,而她,可是侯府千金呀。”于晓一边说着,一边欣赏着。 果然,那位“祥清翁主”跳的是“霓裳羽衣舞”。 一舞做完,她跪地行礼:“陛下!万福金安!” “抬起头来!”皇上命令道。 “嗯!很有福相。以後,朕要经常看你做‘霓裳羽衣舞’。”皇帝话音刚落,一个太监高声宣道:“‘祥清翁主’入选!” 接着,太监又来宣旨,要郜和侠进宫做舞。 郜和侠舞了一段“凌波舞”,很是讨皇上的欢心,于是,他问道:“你姓字名谁?” “贱妾郜氏,乃是‘江南织造’的长女。贱名‘义春’,小字‘和侠’。”郜义春低首答复道。 “郜义春入选!”太监高声宣道。 一个接着一个地舞姬在皇上面前做舞,这会子轮到了那位白衣女子。她跳的是“惊鸿舞”。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一舞做完,白衣女子跪在皇帝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皇上问道。 “贱妾名叫‘李子淑’,草字‘懿然’,是‘定远县令’家中次女。” “你舞得不错!朕很是欢喜。不过,朕的御弟,恒亲王更喜欢‘惊鸿舞’,他也是最爱白色的。朕打算把你赐给朕的这位御弟。”说着,皇上对身边的太监递了一个眼色。 终于,轮到了于晓。 她整了整衣冠,为皇上舞了一段“翘袖折腰之舞”…… 第二十二章 人间事常难遂人愿 窗外,金灿灿的菊花盛开在花园里。屋子里面,于晓正在收拾行装。 “娘子?娘子?”倩桃在旁边诧异地喊道。 “干什么?”于晓一边问道,一边不停地忙着手里的家什。 “娘子,昨儿个圣旨刚刚下来,您今儿个便急着收拾了。”倩桃笑道,耳垂边上的玉石耳坠也随之颤动着。 “打嘴哦!”于晓将头转向倩桃,“哪个要进宫了?” “圣旨上说了,皇上已经封您为‘美人’了。您能不进宫吗?”倩桃笑着说道。 “‘圣旨’又如何?我横竖不进宫,能奈我何?”于晓严肃的表情望着倩桃。 “哎哟哟!这话在家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不能到外面说去。啊?”倩桃一听于晓说“‘圣旨’又如何?我横竖不进宫,能奈我何?”吓得连忙紧走两步,伸手捂住了于晓的嘴。 “一入宫门深似海!”于晓叹了一句。 “进宫,有多少女人向往啊!”倩桃赞着,“一女入宫,一家子都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让她们向往去吧。我只愿能够陪同心爱之人浪迹江湖。”说着,于晓的眼睛里泛着光芒。 “奴婢知道,娘子至今也没忘了孟大侠……”倩桃的话还没有说完,于晓便急急地,“你既知晓,却为何还劝我要进宫?” “人家是皇上啊!您别忘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倩桃这话说的倒是真的。 是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啊。于晓虽有心上人,但,这又能怎么样呢? “再说了,您心里装着孟大侠,人家孟大侠心里未必就装着您呀。”倩桃在旁边说道。 “谁说伊冰心中无我?”于晓见倩桃说,“再说了,您心里装着孟大侠,人家孟大侠心里未必击装着您呀。”她倒是当真急了。 “哟,不叫‘孟大官人’了,改口直呼其表字了。”倩桃在一旁笑着。 “死丫头,说什么呢?”说着,于晓用手里的手帕扔了一下倩桃。 李子淑已经于一天前进入了“恒亲王府”了。 “李氏,你的闺名是‘子淑’?”恒亲王问道。 “是的!”李子淑答道。 “‘子淑’?”恒亲王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又说道:“名儿不错。表字是什么?” “贱妾表字“懿然。”李子淑跪在地上紧张得发抖。 “你是皇兄赐予本王的,虽只是个‘侍妾’,但本王也不能亏待了你。”猛然地,恒亲王随手拿了一串珍珠链子身身边的丫鬟,随口说道:“赏给她!” “贱妾谢王爷赏赐!”自此後李子淑便在‘恒亲王府’做了一名侍妾。 “安排你住王府的‘鹊飞斋’吧。”然後,恒亲王吩咐身旁的侍女道:“月儿,带李氏娘子回房歇息!” “诺!”月儿引领着李子淑下去了。 入宫之日到了。 静侯府的“祥清翁主”,被封为“贵人”,封号“绿”,住在“函霞殿”。其余的都被封为“才人”,住进了“才人所”。于晓封为“美人”,住在“美人所”里。 于晓每日冷冷地望着窗外。 “伊冰,你现在在何处呢?我是多么希望你能来带我离开这‘牢笼’的所在!”于晓在心中不断地呐喊。 “人间事常难遂人愿”。 在“翔舞草庐”,南宫情已经来了好几个月了。可不知怎的,那楚鹰始终没有教她任何舞蹈动作,而是命她在房中书写《道德经》,并且要求以蝇头小楷书之。这一点,南宫情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十三章 书法 窗外,粉粉的杜鹃花开得灿烂耀眼。在花丛中,楚鹰正在为弟子们做指导。屋子里,南宫情正在按照夫子的吩咐,以楷书写着老子的《道德经》。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後相随。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智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 “梅儿,你带领师弟和师妹继续练。为师到室内看看。”楚鹰说完,走进了内室。 “给夫子见礼!”南宫情屈膝见礼。 “情儿,把你写的拿给我看看!”楚鹰冷酷的表情看了一眼南宫情。 “请夫子审视!”说着,南宫情把自己写的《道德经》递给楚鹰。 楚天羽接过南宫情递过来的纸笺,映入眼帘的,是满纸精秀的蝇头小楷。 “嗯!从明儿个开始,别写楷书了,改写行书!”楚鹰这就算是又给南宫情下达了新的师命。 “夫子,弟子不明白。您为什么不教我练舞,而只是让我在这儿抄写?”南宫情不解地望着她的夫子。 “我说过了,‘师命不可违’!不该你问的,你就别废话!”说罢,楚天羽又看了一眼南宫情,便夺门而去,留下了一抹白色的影子,映在了南宫情的眼中。 两个月过去了…… “翔舞草庐”的花园里,有一个不大的池塘。那里面栽了很多菱角,一阵爽风吹过,泛着沁人心脾的香气。 九月是天气,秋高气爽。 “孟晨师姐,你的‘踏盘舞’是越来越长进了!”穆君丽在一旁称赞道。竺长岚抿嘴儿微微一笑:“妙然,你应该知道,我所擅长的,是‘飞天舞’,最近也不知夫子是怎么了,非让我练‘踏盘舞’。再说,谁不知道,在整个‘翔舞草庐’,你的‘霓裳羽衣舞’跳得是最好的!”竺长岚害羞地低了一下头,凤头步摇随之颤巍巍地晃了一晃,映衬着秋日的阳光,令人觉得扎眼。 室内,南宫情依旧在书写着《道德经》。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迭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後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於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持而盈之不如其己;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遂身退,天之道。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涤除玄览,能无疵乎?爱国治民,能无为乎?天门开阖,能为雌乎?明白四达,能无知乎……” “写得怎么样了?”一个声音在南宫情的身後响起。 “夫子,您看看我写得可好?”南宫情把写满字的纸递给楚鹰。 “从明日开始,你开始练草书。”楚鹰的口吻还是那样的冷。 “夫子,您什么时候教我练舞啊?”南宫情怯怯地问道。 “还有,不写《道德经》了,改写《逍遥游》。”楚天羽的眼睛里似乎除了冷,便还是冷:“继续书写!”楚天羽说完,拂袖而去。 又是一抹白色的影子,映在南宫惠爱的眼中。 南宫情默默地书写着,外面,她的师姐和师兄们在夫子的指导下,继续练舞。 日日如此。 第二十四章 书韵即是舞韵 算算日子,南宫情已经来“翔舞草庐”一年了。 这一日,她正在用草书写着: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齐谐者,志怪者也。谐之言曰:‘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风;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蜩与学鸠笑之曰:‘我决起而飞,抢榆枋而止,时则不至,而控于地而已矣,奚以之九万里而南为?’适莽苍者,三餐而反,腹犹果然;适百里者,宿舂粮;适千里者,三月聚粮。之二虫又何知!” “别写了!”楚鹰走进房中,对南宫情说道。 “夫子,您……”南宫情不解地望着他。 “你跟我来!”说罢,楚鹰转身离去。 南宫情跟随着楚鹰来到一座高台的下面。 “夫子,这是……”南宫情仰天望着那高台问道。 “旁边有一条小道,你从哪里爬上去!”说完,楚鹰看了一眼南宫情。 南宫情按照楚鹰的指点,爬上了那座高台。 “夫子,您为何带弟子来这里啊?”南宫情刚刚爬上高台,气喘嘘嘘地弯着身子,鬓边的珍珠步摇微微地晃动。 “你不是总问为师,为什么不教你练舞,而是一味地让你练字吗?”楚鹰反问道。 随着一阵轻风吹来,几片梨花的花瓣洒落在楚鹰的衣衫上。南宫情见此状,走上前去伸手,预备为他掸去那几片花瓣。谁料,那楚天羽却将身子闪躲一旁,好象有意识地逃避什么似的。 南宫情没有在意这一小小的举动。 “如果把你的身体想象成一支笔,把这天地之间当作是纸,用来书写。那会怎样?”楚鹰用启发式地眼神看着他的这个小弟子。 “弟子试一试。”南宫情说完,真就如楚夫子说的那样。身体当笔,天地之间便是纸,开始用身体书写《逍遥游》。 “夫子,我还真有一种做舞的感觉。”南宫情舞罢,微笑着来到楚天羽的跟前。她伸手微微蘸了蘸额头上的汗珠儿,继续说道:“夫子,去岁一年,您总是让我写字,适才,听夫子一言,弟子终于明白了夫子的一番苦心。”说罢,南宫情对着楚鹰行稽首大礼。 “‘草圣’张旭笔走龙蛇,将草书做得出神入化,那全是因为他看了昔日公孙大娘的‘剑器舞’。他把‘剑舞’的身韵和动势运用到了书法笔画当中。”楚鹰语重心长地讲着。 “多谢夫子指点!” “书韵即是舞韵!”楚天羽道,“你要学会灵活运用!” “是!弟子谨记于心!” 南宫情在楚鹰的指导下,又练了两遍。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日子还长着呢。”楚鹰说这话的时候,虽然脸上是冰冷的,但不难看出眼神中透着些许温柔。 第二十五章 踏醉而舞 再过几日就该是一年一度的端午佳节了。 “翔舞草庐”也在为节日做着准备。 “若环师妹,这粽叶够新鲜的!”米沛过来,见公孙珠玉和竺长岚淘洗糯米。他随意捞起盆中清水浸泡着的粽叶说道。 “我说二师兄,你不去练习你的‘刀舞’跑到厨房来,做什么?”竺长岚有意这么问。 “练‘刀舞’练饿了,来看看你们包粽子,我等着吃!”米沛在整个“翔舞草庐”里是出了名的实诚。 “孟宏!你不好好练习,跑这儿来干什么?”一句女人的吼叫,打断了他们师兄妹三人的玩笑。大伙抬眼一看,原来是大师姐马红梅。 “拜见大师姐!”三位均起身给马红梅见礼。 “大师姐,您鬓边的金簪真好看!”公孙珠玉称赞道。 “少废话!包好粽子,就来练舞!”马红梅生硬的态度。然後,她冲着公孙珠玉说道:“明儿个,我就改戴银质的发簪。”说完,匆匆而去。 “嘢——”公孙珠玉冲着马红梅的背影吐了吐丁香小舌头,“就会在我们面前耍派头!” “四师姐,您就少说两句吧!当心‘隔墙有耳’。万一她把这话‘添油加醋’地传给咱们夫子,您就该被罚‘站花瓣儿’了!”竺长岚在旁边劝说着。 “我呀,也不和你们‘废话’了,我还是去练习我的‘刀舞’吧!”说着,米沛也离开了。 楚鹰带着南宫情在高台上练习,她今天练的是李太白的《月下独酌》。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南宫情练了三遍之後,气喘吁吁地地对楚鹰说道:“夫子,请给弟子指导!” 楚鹰冷冷地打量了一下这位小弟子,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没有‘醉’的感觉。这首诗,是太白饮酒之作,‘诗仙’一生好酒,你要舞得意醉神醉,方能舞出此舞的意境!” 楚鹰语重心长的一番话,醍醐灌顶般地浇灌着南宫情,使其茅塞顿开。 “醉的感觉?”南宫情心里想着。 但是,身为女子,她没有喝过酒,要找到“醉”的感觉,还真不容易。这使得南宫情又陷入了新的困顿当中。 转眼就到了端午佳节。 “翔舞草庐”热闹非常,楚鹰决定给弟子们放假一天,大家伙在一起热闹热闹。 端午节的宴会全是“翔舞草庐”的弟子们自己动手制作,有马红梅做的“豆腐烧香菇”、“凉拌青笋”、“发菜蛋花汤”和“茄鲞”等吃食;米沛和蓝斌身为男子,他们也动手洗了一盘大枣,呈在了宴席之上;公孙珠玉正在一旁把一支蓝宝石的发钗簪戴到沈媛的发髻上;辛彦梓此刻则是无聊地哼起了小曲儿;竺长岚和董卿笑吟吟地端来粽子:“蜜枣粽子,这可都是我们九师妹亲手包的哦!” “七师姐、八师姐,这么高兴!是不是二师兄又夸‘粽叶新鲜’了?”穆君丽调侃道,一面抚摸着手腕上的红玛瑙手镯。 大家正在闲聊,楚鹰来了。 “弟子等恭祝夫子,端午愉快!” “端午佳节,大家伙聚在一道,平日里,你们跟随为师练舞也是挺累的,今儿个,好好放松!”楚鹰话音刚落,诸位弟子微微莞尔,向夫子行拜礼。。 是啊,楚鹰向来都是以“冷”的基调示人,很少对弟子们讲出那样一番话。如今他这样讲,着实能感动一干弟子。 宴席间,弟子们有碍于夫子的威严,谁都不敢太过于“造次”。 宴饮罢了,按照“翔舞草庐”的惯例,每一位弟子都要在楚鹰面前展示舞技,一来是为了给节日增加一些个气氛,二来是为了向夫子汇报学习的成绩。 众人都拿出了自己最擅长的,终于轮到了南宫情。 “小师妹,你来‘草庐’也有一年了,也该让我们见识见识你的舞技呀,否则,岂不辜负了夫子对你一人开的小灶呀!”马红梅这话明显是在讽刺,米沛硬是没有听出来,便在一旁起哄道:“对!对!对!小师妹,你就跳一段吧!” 南宫情偷眼看了一下楚鹰,楚天羽的嘴角微微朝上扬了扬,伴着不太明显的点头。于是,南宫情便开始起身而舞。 她今天喝了一点儿酒,微微带了些醉意,想起夫子的教诲,南宫情开始了她的“踏醉之舞”。 第二十六章 心灵所向 且说那南宫情在“翔舞草庐”也呆了有好几年了。她每日里都要练习楚鹰给她布置的书法和要练习的舞蹈。南宫情每次都完成得很好,可是,楚鹰却总是一副冷面孔对着她。 这日,楚鹰正在教授众位弟子练习舞蹈。 “继续,刚刚做得不错,咱们‘趁热打铁’,再来一遍!”楚鹰说道。 大家便听从夫子的命令,开始练习。 “啪——”的一声,楚鹰的教鞭狠狠地抽在了南宫情的手臂上,“你那胳膊是怎么回事儿?我平日里对你说的,你都当‘耳旁风’了!” “嘿嘿……”见夫子责骂自己,南宫情抿嘴儿微微一笑。 “挨批评了还有脸笑?”楚鹰继续嗔怪道。 “虽然您打了我,可我知道,夫子心里还是疼我的,弟子自然是高兴了。”南宫情笑在心底,喜在眉梢。 “谁会疼你?少来!”楚鹰吼道,“快点儿!重来!” “哦!”南宫情没有再多说什么。她只是轻声地“哦”了一声,便遵循楚鹰所说的,继续练习。 一舞习完,楚鹰没有评价谁舞得好或是谁舞得不好。 “下面咱们来练习‘凌波舞’。这个媛儿比较擅长,你带着其他人在这里继续练习!”说完,楚鹰对南宫情说道:“你跟我过来!” 楚鹰走在前头,南宫情在身後紧紧追随。 来到那个练舞的高台上,楚鹰冷冷地对南宫情说道:“这几日你写的是什么?” “《诗经》里面的《简兮》。”南宫情口齿清晰地回答道。 “我今日不要你按照书法笔划来做,我要你按照你对于这首诗的理解,用你的肢体语言把这首诗的涵义给表达出来。”楚鹰说话的时候,总是那么地冷。 南宫情认认真真地想了想,开始了她的《简兮》。 “简兮简兮,方将万舞。日之方中,在前上处。 硕人俣俣,公庭万舞。有力如虎,执辔如组。 左手执龠,右手秉翟。赫如渥赭,公言锡爵。 山有榛,隰有苓。云谁之思?西方美人。 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 “夫子?夫子?”南宫情舞完,问正在出神儿的楚鹰。 “夫子?”南宫情把声音略微提高了一点点。 “啊?”楚鹰猛然间回过神儿来,“什么?” “禀报夫子,弟子做完了。”南宫情请示着,“请夫子给予指点!” 她恭恭敬敬地望着楚鹰,这个就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只见楚鹰剑眉入鬓,朗目若星,鼻如悬胆,唇似涂丹。特别是他那一对秋波如慧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南宫情。那眼神,仿佛饱含着满满的内容。 “夫子,您……您……”南宫情说着说着,也说不下去了,她也紧紧得盯着楚鹰。 “你要问我什么?”半晌,楚鹰才说了这样一句话。 “弟子……弟子舞了《简兮》,请夫子给予指导!”南宫情求教道。 “太空洞了!跳舞不是单纯地做动作,而是用心去舞,用爱去跳舞。你必须发自内心地去爱一个人,当你心里想着他的时候,你跳的舞才能生动。”楚鹰说这番话的时候,南宫情柔柔地望着他,心中泛起了一波涟漪。 第二十七章 离奇的身世 南宫情自幼喜爱舞蹈,记得小时候在家,她总是趁父母不在的时候,偷偷地模仿一些个动作。她不敢让父母知道。她爱舞蹈,却遭到反对。 “好好读书!别整天想着跳舞,书香门第,应该安安分分地读书、绣花!”父亲南宫子韬每次看见她跳舞,便这样批评她。 “父亲,情儿喜欢跳舞,当真喜欢!”南宫情如是说道。 小小年纪的南宫情不明白为什么她得不到“家庭”一般的温暖。从她记事儿起,母亲王氏就没有对她有过一丝一毫的好脸色,而父亲对她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客气”。直到在父亲临终前,南宫情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 南宫情至今也忘不了,那时候,她也就只有10岁,父亲南宫子韬睡着病榻上,嘴巴微微地一张一张,口中呼吸急促。眼睛里已经显不出一丁点儿的生气。南宫情从侍女手里拿过汤药,一羹匙一羹匙地喂父亲喝下。 “情儿!”南宫子韬声音很微弱。 “父亲,您还要什么?我去给您弄。”南宫情在父亲面前总是表现得很乖。 “你来……”南宫子韬喘了喘气,“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父亲?”南宫情乖乖地来到病榻旁边。 “情儿,你跪下!”这是父亲的命令,南宫情乖乖地双膝跪在病榻旁边。 “啊……啊……”南宫子韬又喘了几口粗气,“情儿,我告诉你,其实……其实,你并非我的亲生女儿……” 听父亲如是说,南宫情怔住了。但她转念一想,这说不定是父亲在病重时说的“胡话”,也未可知。 “父亲,您该休息了!” “情儿,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当真不是我们亲生的。”南宫子韬柔柔地说道,“我见到你的时候,那是在皇宫里,你哭得嗓子都哑了,小小的身子抖成了一团,我看你实在可怜,便将你抱回了家……”说着,南宫子韬已经喘得不能受用了。 “父亲,有什么话,以後再说,您先好好休息!”南宫情见父亲喘得厉害,忙劝道。 “情……情……情儿……”南宫子韬根本不听,他只管自顾自地说,“你是……你其实……是……”说着说着,他喘得越发厉害了。 “父亲,父亲……”南宫情赶忙上前去,捶打後背,摩挲前胸。 “你听我说……”南宫子韬大口大口地喘了几口气,他强行命令南宫情,要她必须听自己说。 “父亲……”说着,南宫情已是泪如雨下了,“您说着,我听着就是了。” “情儿,我告诉你。你……你……其实……”南宫子韬的眼睛突然瞪得老大老大的,嘴巴吃力地张着,他的双手使劲地张着,脖子上的青筋明显可见。 “父亲……父亲……您怎么了?”南宫情紧张得扶住南宫子韬,一面冲着门口大声高喊,“来人哪!” “哇……”南宫子韬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来人哪!快来人哪!”南宫情急着喊人。 “情……” “父亲……父亲……”南宫情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故去,他的眼睛还大大地睁着,死不瞑目。 时隔多年,南宫情已经不愿再去想自己那说不清道不明的身世了,她现在只想追随着楚鹰,追随这个她心目中的男人。 第二十八章 热血暖冷心 这日,一大早,十大弟子都在“翔舞草庐”的舞蹈大厅,等候着楚鹰。 “二师兄,今天夫子一定会让你给大家演示你的‘刀舞’。”公孙珠玉来到米沛在身边。 “我是无所谓的,夫子随时可以考我。”米沛的脸上,明显地写着“自信”两个字。 马红梅站在人群之中,一言不发,一对贼溜溜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南宫情。可南宫情的心,完全被楚鹰给占据了。她从大厅的中央直到门口来来回回的踱着步,满眼里都是期待的神情。 “小师妹?你在干什么呢?等谁呢?”沈媛来到南宫情的身後,她这一问,使南宫情打了一个激灵。 “没……没……没有啊……我……我没有在等谁啊!”南宫情词不达意地搪塞着。 “哼哼哼哼……”一听南宫情讲话期期艾艾地,且词不达意,马红梅在一旁冷笑。 “大师姐,你笑什么?”董卿在旁边不解地问道。 “你们看着吧,这丫头……哼哼……早晚要出事儿。”马红梅说着,拿眼睛白了一眼南宫情。 正在大家乱哄哄地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楚鹰的声音使众人安静了下来。 见夫子来了,十大弟子排列成行,恭恭敬敬地向楚鹰行大礼。 “夫子早安!” 楚鹰没有说话,只是把手展开,轻轻地向上扬了扬。那意思是,让大家起身。 众人自觉地分散开来,楚鹰从容地来到琴台旁边,拂袖掸琴。一曲“霓裳羽衣曲”,从楚鹰的指尖流淌了出来。 公孙珠玉便随着音乐舞动了起来,那真是 “天阙沉沉夜未央, 碧云仙曲舞霓裳。 一声玉笛向空尽, 月满骊山宫漏长。” 一曲跳完。公孙珠玉等待着夫子给自己点评。但是,楚鹰没有对她的舞蹈给予任何评价,而是冲着其他人:“我弹琴是为玉儿一个人弹的吗?你们都干什么呢?哦!只有玉儿一个人在跳,你们就在这儿干杵着,再来!都要跳!” 弟子们听了楚鹰的批评,又在《霓裳羽衣》的大曲里,重新来过。 《霓裳羽衣舞》是唐朝的宫廷舞蹈,且带有浓厚的道教色彩,舞的时候一定要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这也是这个舞蹈是重点与难点。公孙珠玉很拿手的,南宫情的舞蹈还是带着比较浓厚的民间色彩,其他弟子常在一边暗地里讥笑她。 南宫情瞪着一双大眼睛,充满渴望得望着楚鹰。 楚鹰看了南宫情一言,那眼光如冷冷的利箭,直插入人心,使人不寒而栗。他又弹了一段比较震撼的曲子,这是《剑器舞》。 南宫情不由得想起了杜子美的那篇《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绛唇珠袖两寂寞,晚有弟子传芬芳。 临颍美人在白帝,妙舞此曲神扬扬。 与余问答既有以,感时抚事增惋伤。 先帝侍女八千人,公孙剑器初第一。 五十年间似反掌,风尘澒洞昏王室。 梨园弟子散如烟,女乐馀姿映寒日。 金粟堆南木已拱,瞿唐石城草萧瑟。 玳筵急管曲复终,乐极哀来月东出。 老夫不知其所往,足茧荒山转愁疾。” 南宫情想着想着,思想开始跑神儿了,手脚也开始不听使唤了。一个盘腕没有做好,她的剑不偏不倚,正正地划破了自己的前胸处。 “哎呀!”南宫情痛得轻喊了一声,手里的宝剑顺势丢到了地上。 “小师妹,你怎么了?”竺长岚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南宫情柔柔地答了一句。 “还说‘没什么’?都流血了!”穆君丽惊讶地喊出了声,“夫子,快拿药啊!” 此时的楚鹰从容地起身,冲着马红梅使了一个眼色,那意思是叫她去药房把“止血散”拿来。马红梅看了一眼楚鹰,一脸不情愿地去了“翔舞草庐”的药房。 南宫情含情脉脉地望着楚鹰,她是多么希望她的“楚郎”这个时候能够来到她身边,给她爱抚,给她安慰呀!“楚郎”,“楚郎”,在心中,南宫情不知道呼唤了多少次?此刻,她心中的“楚郎”就在眼前,可是却与自己咫尺天涯。 第二十九章 上善若水 过了好一会儿,马红梅才把“止血散”取来。 “夫子,您要的‘止血散’弟子拿来了。”马红梅说着,将药交予楚鹰。 “给她敷上!”楚鹰冷冷地。 只见那马红梅面带傲慢地来到南宫情的身旁,她俯下身子,打开药瓶,将那药狠狠地按在了南宫情的伤口上头…… “啊——”南宫情忍不住疼得喊出了声。 “你忍耐一下,这个药是由‘仙鹤草、血余炭、棕榈、蒲黄、三七、艾叶、侧柏叶、槐花、白茅根、地榆、白及等’名贵药材组成,是咱们夫子亲自配制而成的,止血可管用了。”穆君丽在旁边劝说道。 听了九师姐的规劝,南宫情强忍着疼痛,让马红梅给敷了药。眼睛里含着泪水,她可怜兮兮地表情望着楚鹰,她多么希望楚鹰能够走过来,用他那温暖的大手,轻轻地抚摸一下,她那已经淌出热血的心。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受伤吗?”楚鹰来到南宫情的面前,冷酷着表情问道。 “……”南宫情无语地摇了摇头。 “你的身韵没有贯通,动作做得还是太呆板了。等你伤好了,我教你!”楚鹰没有对南宫情说什么怜香惜玉的话,而是许诺教她要学习的东西。 转眼过去了十天,南宫情的伤口也痊愈了。 这天,一大早,她便来到了“翔舞草庐”的练舞大厅门口,等候着楚鹰。 “情儿?”一个声音响在南宫情的背後,那是楚鹰,那声音令她激动得想哭。 “夫子!”难以掩饰的激动从南宫情的神色之中流淌了出来。 “你跟我来!”冷冷的语气,那是夫子的命令。 南宫情跟随着楚鹰来到“翔舞草庐”的後山,那里有一条小溪,溪水雀跃地流淌着,在眼前形成了一条舞动的绸带。 “夫子?这里是……”南宫情满脸布满了求教的神情,她转眼看着她的夫子。 “情儿,你还记得你刚刚入门来的时候,为师让你抄写的《道德经》吗?”楚鹰问道。 “记得啊!”南宫情口齿清晰地回答道。 “那你现在告诉我,《道德经》里给你印象最深的,是哪一篇?”楚鹰这话有些启发的意思。他看着南宫情,寒冷的目光里透着一种“严师”的味道。 “是‘上善若水’那一篇。”南宫情答复道。 “很好!”楚鹰先是给予了肯定,然後,他看着面前的那条小溪,问道:“情儿你来告诉我,水,是什么形状的?” 一听夫子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开头,还真的把南宫情给难住了。她想了想,再仔仔细细地看了看那条小溪,然後,微微一笑:“夫子,这水,哪里有什么具体的形状啊?把它放在什么器皿里面,它便是什么形状呗。” “嗯!”楚鹰点了点头,“从现在开始,你每日里都要来这儿,你要把你的身体想象成‘水’,你的呼吸,你的动律,都要随着水的流淌而动,而止。明白了吗?”说着,楚鹰看了一眼他的这名小弟子。 南宫情开始按照夫子所讲的,尝试着将自己的身体想象成“水”,她仿照着水的流动,开始起舞。 “夫子,是这样的吗?”南宫情舞完,她虚心地求教道。 “难道你在《道德经》里就忘了这样一句话吗?‘至柔者至坚’。水,它很软,软到没有固定的形状,可是水,也是力量最大的,情儿你竟忘了‘滴水穿石’的故事了吗?你在做舞的时候,每一个动作看着很舒缓,其实不然,每一寸肌肤每一段骨骼,都应该暗地里用着力。可是,情儿,你刚刚做的就太过柔软,少了应有的力度。再来!” 楚鹰耐心地为南宫情讲解,她一边又一边地练习,直到让自己的身韵与水的身韵完完全全融合在一起。 第三十章 出巡巧遇 且说那于晓因为一段“翘袖折腰之舞”被选入皇宫,封了“美人”。多年来,虽然于晓有着皇上的百般宠爱,并且还被升为“昭仪”,可是她依旧是闷闷不乐。 “昭仪娘娘?”倩桃端着一杯新沏好的君山金针茶走到于晓身边。 “放着吧,我不想喝!”于晓冰冰然地说了一句,连看也不看那茶。 “昭仪娘娘,您不能老是这么闷闷不乐的。否则,一旦有多事儿的人看出来了,那咱们可就要玩儿完了!这是在皇宫,不是在咱们府里呀!”倩桃规劝道,接着,她又将话锋一转:“再说了,皇上对您多好啊!瞧瞧这宫里头,有哪个宫象咱们这样,人家秦贵人比您还早三年入宫呢,可她至今仍是个‘贵人’。您就不同了,进宫就是‘美人’,才短短几年的时间,就升到了从二品‘昭仪’,陛下三天两头的,不是赐这个,便是赏那个的,您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呢?” “倩桃,你打小就跟了我,不会不知道我的心事。”于晓满眼含着泪水。 “娘娘,奴婢知道您这心里装着孟大侠,可是人家孟大侠的心里未必就真的揣着咱,您说是不?”不等倩桃把话讲完,于晓立即吼道:“谁说伊冰心中没有我?他心里要是没有我,那他为什么那么听我的话?” “孟大侠是个‘侠客’,人家那叫‘仗义’,并不能够说明人家就是喜欢您呀。”倩桃说着,再次把那杯君山金针茶端到了于晓的面前。于晓这回没有拒绝,而是乖乖地接过茶杯,轻轻地饮了一口,就又搁下了。 见于晓当真是不想用茶,那倩桃就继续劝说道:“不管孟大侠的心里是否真的有您,可您现在已经是一顶轿子被抬进了皇宫,就不能再去想其他男人了。否则,就是大忌呀!我的‘昭仪娘娘’!” 主仆二人正在谈话,忽然听到外边太监高声喊道:“皇上驾到——” “快!”倩桃赶紧收拾起刚才的心情,对于晓道,“快别说那个了,预备接驾!” 来不及更换衣裳了,于晓只是简简单单地用手拢了拢鬓边的头发,便急急匆匆地来到了门口。 “臣妾于氏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于晓虽然心里没有皇上的位置,可她仍然是要出来接驾,在皇上面前装一装样子。 “爱卿!朕多日不来,可是想朕了?”皇上一边问候着,一边伸出双手将于晓搀扶起来。 进入内室,倩桃端上来一杯早已经晾得差不多的云南普洱茶。 “倩桃,你倒是出落得越发俊俏了。”皇上一边接过那茶,一边看了倩桃一眼。只见倩桃今天穿了一身水蓝色的及腰襦裙,足下蹬着一双绣着粉色芍药花的绿色绣花鞋,白皙的肌肤透着淡淡的微笑,头上梳着“惊鹄髻”,一朵小小的红色宫花斜插在鬓边。 “陛下,快喝茶呀。要不,凉了,就不好喝了。”于晓在旁边劝皇上喝茶。 “哎哟哟!我才夸了倩桃一句,你就吃起醋来了?”皇上戏言道,“爱卿,朕没想到,你这个与世无争的人,如今也会吃起醋来了。呵呵……” “谁会吃醋?我不过是怕你耽误了倩桃罢了。”于晓在心底里暗暗说道。可是,这脸上还是要挂着微笑。 皇上喝了半盏茶,步入了正题。 “朕近来打算去山西朔州紫荆山出巡,打算带着你一起去。”皇上一面说着,一面握住了于晓的手,他眯缝着眼睛看着于晓的脸,那是一张令他这个“皇帝”神魂颠倒的脸。 “皇上,您要带臣妾出巡,皇后她同意了吗?”于晓问道,假惺惺地把头靠在陛下的胸口。 “朕要你跟着,谁人能奈何?”皇上硬梆梆地给了这么一句。 很快,皇上带着于晓和一些朝廷大臣当真去了山西朔州的紫荆山。一路上,于晓都在心中盘旋:“不知道惠爱现在怎么样了,她肯定跟着楚天羽学了很多东西。” 大家爬山都累了,皇上和于晓那是坐着滑竿儿上去的,走着走着,于晓突然看到了“翔舞草庐”的牌匾。 “停一下!停一下!”于晓急急地说道。 “娘娘,您有何吩咐?”抬滑竿儿的太监问道。 “你们快看!那有一家‘草庐’呀,还是‘翔舞草庐’呢。”于晓惊喜万分,“我想去看看。” “还是那么喜欢跳舞。”皇上微笑了一下,“也罢,就由着她去吧!” 于晓缓步来到“翔舞草庐”门前的空地,侧耳听到里面传来了悦耳的音乐声。 “情儿,你再把刚刚那段‘凌波舞’做一遍。你的一个步子做得不对。”那是楚鹰的声音。 于晓透过茜纱窗,隐隐约约地看到了南宫情在翩翩起舞。 第三十一章 抗旨了又怎样 且说于晓跟随皇上来到山西紫荆山出巡,恰巧来到“翔舞草庐”看到了南宫情在跳“凌波舞”,她便趴在窗户旁看着。 “你的舞步不对!”楚鹰批评道,“强拍的时候,身体不要向下沉,而是应该向上立的。重来!” “哎!”南宫情应了一句,重新开始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十大弟子陆陆续续地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 “惠爱?”一个熟悉的声音响在了南宫情的耳畔。她陡然回头望去:“呀!梦鸣?”南宫情走上前去,一把拉住了于晓的手,问候道:“梦鸣,许久不见了!最近可好?我记得你是最怕暑热的,今儿个天气比较热,你来这儿,不怕中暑吗?”南宫情一连问了好多个问题,于晓微笑着说道:“瞧你,光顾着关心我来着。你好吗?” 两个人拉着手来到院子里,南宫情说道:“我在这儿学到了许多东西。楚夫子当真是与别者不同。你呢?最近可好吗?‘教坊’里的姐妹们,她们还好吗?” 于晓只是微笑着看着许久不见的姐妹,没有说一句。旁边,倩桃插嘴道:“南宫娘子,我们家娘子如今是皇上最宠爱的‘昭仪’了。” “爱卿给介绍一下吧!这是谁家的娘子啊?”一语末了,皇上来到于晓的身边,一面问着,一面用眼睛色迷迷地看着南宫情。 于晓看出来了,皇上预备着打南宫情的主意了,可是,她又不能欺君,便只好向皇上介绍道:“陛下,这位是南宫娘子,她是臣妾在家时最最亲密的好友。南宫娘子以前也是‘宫廷教坊’的人。”然後,她对南宫情说道:“惠爱,还不赶快见过皇上?” “臣女南宫情参加皇上,祝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南宫情说着,跪倒在地。 “快!快!快!快起来!”皇上说着,赶紧走上前去,预备使双手搀扶。谁承想南宫情不等皇上搀扶,自己却先起身了,把个皇上弄得挺尴尬的。 为了给自己下台阶,皇上赶紧把话锋一转:“你刚刚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南宫情抬起脸来,望着面前的这位长着黑色山羊胡子的男人,然後,口齿清晰地回答道:“臣女复姓南宫,单名一个‘情’字。” “哦?是晴天的‘晴’吗?”皇上问道。 “不是,是情义的‘情’。”南宫情回道。 “那你的表字是……”皇上拿眼睛色咪咪地盯着南宫情那微微凸起的胸部。 “臣女表字‘惠爱’,贤惠的‘惠’,大爱无言的‘爱’。”南宫情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面透露出正色,使人不敢进犯。 “小师妹,夫子叫进去上课了!”就在这时,辛彦梓走过来对南宫情说。 南宫情匆匆地向皇上行了礼,便回屋中去了。 “你的这个朋友很有意思,朕甚是喜欢啊!”皇帝看着南宫情离去的背影,对于晓感慨道。然後,他又对于晓道:“要不这样吧,朕把她接进宫中,你看朕是封她‘贵人’好呢,还是封为‘美人’好呢?”说着,皇上偷眼看了看于晓的反映。 皇上本以为于晓会为这件事儿吃醋,谁知道,于晓微笑着说道:“皇上要是喜欢,臣妾晚上便对惠爱讲,就是了。” 其实,于晓答应皇上并不是碍于皇上的威严,她只是想让南宫情入宫来,和自己就个伴儿。 一天终于过去了,晚上,于晓专门请示皇上,允许她和南宫情睡在一起。 “惠爱,你是不知道啊,我在宫里可没意思了。要不,你来陪我作伴儿吧!”于晓和南宫情睡在一张床上,她一只手支撑着身体,侧头与南宫情聊着。 “我才不要进宫去做什么‘娘娘’呢。”南宫情拒绝道。 “怎么?你不想进宫享受荣华富贵?”于晓拿眼睛瞟了一眼南宫情,她明显地看出南宫情的心里似乎有了什么人。 “我才不稀罕什么‘荣华富贵’呢,我只想过我自己要过的日子。”说这话的时候,南宫情的眼睛里露出了一丝情意脉脉。 “你还不知道呢吧?皇上,看上你了。他说,要接你进宫。”于晓将皇上的旨意传达给了南宫情,她看着南宫情的表情。 “我不!”南宫情义正辞严地说,“我说过了,我不要进宫。我只想留在这儿,过我自己想要的生活。” “你……你可知道,皇上的圣旨,是不能违背的!”于晓一下子从床上爬了起来,一脸严肃地望着南宫情。 “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真的不能进宫。”南宫情满目哀愁地看着自己的前方。 “这……难道……”于晓若有所思地看着南宫情,猛然地,“你该不会是有‘男人’了吧?” 听于晓这么一说,南宫情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她也知道,就凭借着她与于晓的交情,也没有必要隐瞒些什么。于是,她只好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第三十二章 礼教大防 且说于晓听了南宫情讲了自己心中的所爱,不由得大吃一惊:“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南宫情娇滴滴地反问了一句:“怎么了?我为什么不可以喜欢他呢?”于晓摇了摇头,叹口气道:“你要知道,他是你的夫子呀!”那强调的口吻如一把利剑直插入南宫情的心里,她张着无辜的大眼睛,说道:“我是当真的……”不等南宫情把话讲完,于晓忙插嘴道:“就是因为你是当真的,所以,才不可以!”南宫情执着得很:“为什么?”于晓摇了摇头,说道:“他是你的夫子,这里面掺着辈份的。” 南宫情低了一下头,含羞带怯的表情如一朵娇嫩的海棠花。她声音柔弱:“我真的喜欢夫子。我……”说着,南宫情羞红了脸。 于晓劝道:“惠爱,你是个明白人。你要知道,一旦你们在一起,你们会被世人瞧不起的!”于晓的眼神里面透着“一切为你好”的意思。可是,南宫情依旧坚持己见。她那声音恰如黄莺鸣啼:“我可以不管别人。再说,我们‘翔舞草庐’本就隐逸在这紫荆山中,我们是与世隔绝的。”于晓继续规劝道:“就算你不在乎世人的眼光,可你要为你家夫子考虑。他早已经名震八方了,难道,就因为你的这一点儿‘喜欢’,就要断送掉他的名誉吗?”南宫情不谙世事,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一夜过去了。 一大早,就有倩桃进来为于晓和南宫情洗漱妆扮。 “爱卿!”皇帝推门进来,爽朗地笑道,“昨夜歇息得可好呀?朕着你办的事儿,你可办成了?”于晓知道,皇帝指的是要南宫情进宫的事情。于晓不好直接将南宫情的话转达给皇帝,便迂回地:“皇上,臣妾来到这紫荆山,大好的风景还没有赏,皇上就急着纳新人入宫了。依臣妾之见,不如先欣赏风景,惠爱入宫之事,容以後再议。”皇上见于晓这样说,便已经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了。他色咪咪地看了看正在簪戴发钗的南宫情,来到她的身後,一把将那支原本拿在南宫情手里的蓝宝石的发钗夺了过来,用挑逗一般的口吻道:“来!这样别致的发钗,该由朕亲自给你簪戴啊。” 见皇帝对自己起了歹意,南宫情不高兴地瞪着这个色男人,她恨不得此刻手里有剑,可看着于晓的面子,她没有发作。 一个女声的高喝,打断了这一场尴尬。 “快点儿了!该练舞了!”那是大师姐马红梅的声音,“快点儿!”南宫情微微一敛衽,对皇帝和于晓说道:“陛下,梦鸣,臣女要去练舞了。恕不奉陪!”说罢,翩若惊鸿般地飘然而去,留下了一抹嫩粉色的影子,映入在皇上的眼睛里。 在大厅,楚鹰在给弟子们训话:“跳舞不仅仅是身体在律动,更多的是心在灵动。你们不能只是单纯地动动胳膊动动腿儿,必须是发自内心地舞。”众位弟子聚精会神地聆听着夫子的教诲,在楚鹰讲话期间,皆频频点头。 楚鹰继续道:“多点儿内涵。继续再来!” 伴随着楚鹰弹琴,诸位弟子又重新舞了起来。 一曲舞罢,楚鹰对大家说道:“先休息,一会儿再来!” 诸位弟子各自歇息,南宫情找了一张鼓凳,欠身而坐,一双眼睛自始至终都不曾离开楚鹰。可楚鹰连睃都不睃她一眼,径自在那里摆弄着花架子上面的那盆粉色的月季花。 旁边,马红梅来到竺长岚的身边,耳语道:“瞧!南宫氏那副德性,眼睛往哪儿瞅呢?”竺长岚一听这话,便问道:“大师姐,您这话什么意思?小师妹,她怎么了?”马红梅轻蔑地斜着南宫情,对竺长岚道:“你不觉得,她对夫子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吗?”竺长岚更加疑惑不解了,她看了看南宫情,又看了看楚鹰,问道:“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啊?”马红梅斜着眼睛瞟了一眼正在出神儿的南宫情,对竺长岚道:“你看看,南宫惠爱看夫子的眼神儿……”竺长岚一听大师姐这样说,她留意了一下南宫情的神色。竺长岚皱着眉头,怎么也难以相信:“大师姐,这……这怎么可能呢?她可是磕过头,行过拜师大礼的呀!” 马红梅冷笑了一下,道:“你不妨去问一下!”竺长岚紧接着反问道:“这个……我如何开口去问?”马红梅道:“旁敲侧击嘛!” 听了大师姐的话,竺长岚便来到了南宫情的身边。她俯下身,用关切的语气对南宫情说道:“小师妹,练舞累了吧?”见七师姐如此地关心自己,南宫情忙起身致谢道:“多谢七师姐挂念!我不累!”竺长岚拉住南宫情的手,笑吟吟地说道:“妹子想是早已经有婆家的人了吧?”这话实际上就是在旁敲侧击了。南宫情原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她并没有觉察出来,竺长岚这话有什么特殊的味道。她侧着头,脸微微一红,轻声说道:“我……我没有什么‘婆家’,不过……不过……”说话间,她用眼睛偷偷地瞅了一下楚鹰,接着道:“我已经有了我喜欢的男人,虽然,我不知道他心里是不是也喜欢我。但是,我……我真的是喜欢他的。”南宫情的声音越来越小,那是女孩子本能的羞怯。竺长岚继续:“那指的是谁啊?是不是咱们二师兄啊?”南宫情依然没有觉察到什么别的味道,还分辨道:“才不是二师兄呢。我……我……”事到如今,南宫情也顾不得旁的了,她索性将自己的内心和盘托出:“我……我心里喜欢的人,是……夫子……”说着,南宫情羞答答地低下了头。“什么?”竺长岚这才明白,为什么大师姐说,南宫情会出事儿。她惊愕地望着自己的这个小师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竺长岚摇着头:“这……这……小师妹呀!你这可是犯了大忌啊!”听七师姐也这样反对自己,南宫情不解地张大眼睛。 第三十三章 初次表白被拒 南宫情羞羞答答地对竺长岚说出来自己心中所爱,当时就把她的这位七师姐给吓住了。竺长岚忘记了这里还有其他弟子在,她一听南宫情说,喜欢夫子,不由得惊跳了起来:“啊?你怎么可以这样?” 一声高声,把其他八位弟子给怔住了。 “怎么了?怎么了?……”众人七嘴八舌地问道。 竺长岚见惊动了大家,连忙打着圆场,说道:“没什么,没什么。大家休息吧。”其实,竺长岚并非是为了南宫情打圆场。她只是不忍心打扰其他弟子休息。南宫情不谙世事,不懂得“就坡下驴”傻呵呵地反倒将内心表白了出来。南宫情微微一低头,说道:“七师姐问我,喜欢什么人。我说,我喜欢夫子,她就吃惊了……”南宫情的话还没讲完,其他弟子都惊愕地瞪着她。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怎么能这样呢?要知道,那可是夫子呀!” “太不像话了!怎么能打夫子的主意呢?” “真是的!小师妹的胆子也忒大了,居然敢惦记夫子!” …… 就当众人纷纷站出来指责南宫情的时候,楚鹰来到南宫情的面前。 一见夫子走近,大家都瞬间闭上了嘴巴。楚鹰冷酷的脸映入南宫情的眼帘,她羞怯地微微一低头,脸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绯红,象是涂了些许胭脂。 楚鹰大步流星地从南宫情的身边走过,眼睛睃都不睃她一眼。南宫情轻移莲步,来到楚鹰的身边,微微一低头,如那清晨水中绽放的水莲花。南宫情的声音如莺歌燕啼,她樱唇轻启:“夫子!”楚鹰的眼睛看都不看她,只是用鼻子“嗯”了一声,那意思就是,算是“还礼”了。 公孙珠玉看到了这一切,脸上挂着浓厚的冷笑。她来到楚鹰的身边,说道:“夫子,小师妹可是有话要对您讲哦!”说这话的时候,公孙珠玉的眼睛白了一眼南宫情。楚鹰听公孙珠玉这么说,他不屑地看了南宫情一眼,问道:“什么事儿?”公孙珠玉忙转头对南宫情道:“小师妹,夫子就在这里,你不是有话要对夫子讲吗?你赶快把你刚才说的那番话说给夫子听啊!”语气里面夹带着十分浓重的讥讽与火药的味道。其他人都等着看南宫情出糗。 南宫情来到楚鹰的面前,微微一低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夫子,我是当真喜欢你的,你也喜欢我吗?”南宫情说完,脸上登时泛起了一抹绯红,头侧着低下。楚鹰仿佛没听清楚,他皱着眉头问道:“什么?你说什么?”南宫情将声音稍稍放大了一点点:“夫子,我是说,我……我……我喜欢您……”说着,头微微一低,羞怯的表情似一朵娇羞的海棠花。 南宫情原以为她如水的情会打动楚鹰的心,似火的爱会熔化楚鹰那颗冰冷的心。可是,她想错了。楚鹰并没有如她想象的那样,会接受这份情意。楚鹰冰冰然地看着南宫情,冷冷地说道:“你的胆子不小啊!谁给你的权力,敢打夫子的主意?”此刻,南宫情也知道没有必要再隐瞒什么了。她索性放开了自己。南宫情坦坦荡荡地面对着楚鹰:“夫子,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是当真喜欢你的!”楚鹰明明白白地答复着:“我是明白的,不明白的人是你。你简直是犯上!”南宫情的眼睛里升起了一抹水雾,她微微地撅起了小嘴儿,声音颤抖着:“夫子……夫子……你当真这么无情吗?”楚鹰的语气冷得令人内心结冰:“我是不是‘无情’,这与你无关!你要是想在我这‘翔舞草庐’学习舞技,那就不要有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想法,否则,你就给我滚出去!” 南宫情的耳朵清清楚楚地听见自己的爱郎无情的话语,她的身子晃晃悠悠,站不住了。 第三十四章 被迫离去 南宫情大着胆子向楚鹰表明了心迹,没想到却遭到了严重的拒绝。 “我是不是‘无情’,这与你无关!你要是想在我这‘翔舞草庐’学习舞技,那就不要有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想法,否则,你就给我滚出去!”楚鹰的这句绝情的话,自始至终也没有绕过南宫情的耳朵。每日里,她神情恍惚,不思饮食,连练舞都思想不能集中了。 “啪——”的一声,楚鹰的教鞭重重地打在南宫情的背上,随之而来的,是夫子的训教,“怎么搞得?好好练!”南宫情用哀怨的眼神看着楚鹰,口中答应着:“诺!我一定好好练!”可是,她无论如何,也逃不出自己的内心。 也许是老天也不同情南宫情的那份情意,今夜的天空月光黯淡。 房内,南宫情匐在桌案上,早已经哭得痛不欲生了。穆君丽用手轻轻地拍着南宫情的後背,语调软款:“小师妹,你要想明白。他是夫子,你磕过头、行过拜师大礼。这里头掺着辈份的,你不可以对夫子有非份之想!这是犯了大忌呀!我的小师妹!”穆君丽语重心长地劝说,没能改变南宫情的初衷。她抬起头来,抽抽搭搭地分辨道:“我怎么了?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们都站出来反对我!”穆君丽解释道:“你的错误,就在于,你喜欢的人,是你的夫子。”南宫情不谙世事,她不理解:“我又没有做出什么妨碍他人的事情来!怎么就不能喜欢夫子?”穆君丽见劝不动她,也只得暂且作罢。 一夜无话。 早晨的阳光射入眼帘,穆君丽强行得睁开紧闭的双眸。她伸了个懒腰:“啊——该起来了!” 穆君丽起床预备打水洗漱,“咦?小师妹呢?”她心下想着,便来到了南宫情睡觉的卧榻处,上眼一看,那床上是空空如也。伸手摸了摸,床也是冷的。“啊?”穆君丽惊住了,“难道,她一夜未归?” 穆丽君本想冲出去,禀报夫子,突然,她看到了梳妆台上,盛发簪的盒子里放着一张纸。穆君丽走到梳妆台旁边,拿起那张纸。 那是一封信,封面上是南宫情亲笔所书的“请夫子亲启”的字样。 穆君丽将这封信交给了楚鹰,楚鹰打开来,那上面写道: “夫子在上,弟子实在难已对您的爱慕之情,一腔相思难诉。夫子不解弟子之心,弟子痛心。为博夫子欢心,弟子愿远离‘草庐’,只为不惹夫子烦心!另,附上一阕词,以表弟子赤诚之心。 ‘梦向何处寄, 念从何时起, 梦中相思醒时念, 辗转难逃避。 逃又何曾逃, 避也无需避, 逃亦艰难面对难, 相思无从寄!’” 看完南宫情留下的书信,楚鹰气得恨不得将银牙咬碎。他身子晃晃悠悠,口中喃喃地:“这……这……这好大的胆子!”马红梅忙走上前去扶住:“夫子,您息怒!不必为那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丫头动气。咱们上咱们的课,练咱们的舞。南宫氏离去了,那是她没有造化。”楚鹰长长地抒了一口气:“对!对!是她没……没有造化。继续,今天练习‘惊鸿舞’。”说罢,楚鹰大步流星地来到琴台,开始操琴。 第三十五章 再次巧遇 楚鹰看了南宫情留下来的字条,气得好悬没有背过气去。他口中喃喃地说道:“她……她怎么可以这样?”闭了一下眼睛,然後,重新睁开,对其他弟子吼道:“上课!” 南宫情被迫离开“翔舞草庐”,独自一人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她先是来到了楚鹰教她练习舞蹈的那座高台之上,独自在那座高台上发呆,然後,南宫情又来到了那条小溪的边上,那是楚鹰教她练习身韵的地方。望着溪水,南宫情的眼里渗满了泪水。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她的一腔真情得不到回报?为什么她不能和她的夫子相亲相爱? 南宫情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所在。她泪眼模糊,心痛得只想去死。为了缓解心痛,南宫情开始练习楚鹰教她的“惊鸿舞”,舞了几下,一点儿心情也没有,她又尝试着修炼气韵。 南宫情席地盘腿而坐,只觉得气血逆流,周身抽搐,不一会儿便失去了知觉。 远处,传来了一阵整齐的马蹄声。只见一个人由远及近慢慢地朝着这里走来。看此人,头上戴了一顶破旧的草帽,一身豆绿色的短衣襟小打扮,脚下是一双用麻绳编制而成的草履,胯下一匹赤红色的马。 “驾!驾!”随着鞭子的抽打,那马四蹄奔走。 “驭——”那人突然勒紧了缰绳。他蹁腿跳下了马,来到了南宫情的身边。 “嗯?这不是南宫娘子吗?”那人心说。原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于晓一直惦念着的孟伊冰,孟大侠。此人姓孟,名令寒,小字伊冰,生性散漫,喜欢自由,好结交朋友。还是在于晓童年时期,随家父去沧州上任的路上,和孟令寒巧遇,从此後,二人就成了好友。孟令寒一直以来都对于晓“唯命是从”。 孟令寒策马而行,和昏迷的南宫情再次巧遇。他来到南宫情的身边,用手试了试鼻息,知道人还活着,又搭了搭南宫情的脉搏,脉搏跳动得十分微弱。孟令寒将南宫情救起,带到一家小店。 “客官,夫人这是怎么了?”店小二问道。 “别胡扯!赶快给我一间空房。”孟令寒一边说着,一边抱着南宫情往店内走。 在房内,孟令寒将南宫情的身体推直,使其背对着自己,他用双掌为南宫情推功运气。很快地,南宫情一口污血吐了出来,人,也渐渐地苏醒了。 南宫情缓缓地睁开双眸,发现孟令寒就站在自己的床边:“是你?你救了我?”语调弱弱的。孟令寒面带微笑,关切地问道:“南宫娘子,怎么受的伤?”南宫情一听他这么问,那泪水便再也止不住了。 就这样,南宫情把自己如何如何地爱楚鹰,如何如何地遭受众人的反对,又是如何如何地被楚鹰拒绝,对着孟令寒和盘托出了。 “哦?”一听这些话,孟令寒皱起了眉头。思考了片刻,孟令寒道:“这……规矩都是人定的。娘子当真是对楚天羽动了真情不成?”南宫情点了点头,表示决心已定。孟令寒道:“这个,也不能怪别人反对,要怪,就只能怪娘子你生不逢时啊!”南宫情泪眼惺忪,问道:“就算是生不逢时,那楚郎怎的如此绝情?我伤心,不是因为他人的反对,我是恨楚郎不懂我的心啊!” 第三十六章 巧遇抛绣球 南宫情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原以为孟大侠也会象其他人一样,反对她。但是,她想错了,孟令寒并没有直接地反对她,而是提醒她,那样会给楚鹰造成很大的伤害。 夜,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南宫情在房中睡不着,隔壁的房间里,孟令寒正在打坐养神。 南宫情实在难以抑制对楚鹰的情爱,她决定出走。南宫情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见孟令寒盘腿打坐于床榻之上,双目紧闭,她知道,这正是出走的好机会。于是,南宫情复又返回房间里,将一切打点好之后,悄然地走出了那家客栈。 南宫情漫无目的地走着,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感情得不到认同?为什么,连自己深深爱着的“楚郎”也不能接受她?南宫情怀揣着悲伤,不辨方向地朝前走着。 这一日南宫情来到了一处所在,见热闹非常。她平生虽不喜热闹,但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得,也只好挤在人群之中。 原来,那是一家富贵人家在为女儿择婿,在这里抛绣球。 南宫情挤入人群,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仆人模样的老家人缓缓地走到了台子的中央。只见他放开嗓门儿,高声对众人喊道:“各位乡亲,各位父老!今儿个是我家朝奉特意为我家娘子搭建彩楼,抛绣球选夫婿的好日子。”台下瞬间响起了一片哗然,有掌声、有喊叫声、还有起哄的。那位老家人继续说道:“我家主人姓李,家中甚是富有,只可惜家中无子,膝下只有一女,生得赛过嫦娥,气死貂蝉。一来二往,我家小娘子今天已然是二十有一的年岁了,可至今尚未许配人家。今日高搭彩棚,听天由命。我家朝奉有言在先,凡是年龄在二十以上,三十以下,家中无有妻室,身体健康,品貌端庄的男子,只要被我家小娘子的绣球打中,当场就可拜堂成亲!”台底下又是一片哗然的掌声和起哄的声音。他继续说道:“现在,就请年龄不符合要求的,还有,家中已经有妻室的男子,先往後面站一站,我家小娘子要抛绣球了!” 南宫情见李家娘子轻移莲步,缓步来到台子的中央,只见她头上梳了一个“惊鹄髻”,一支珊瑚步摇斜斜地插在发髻的边上,衬着她乌黑的头发,显得油光可鉴。耳朵上坠着的紫色水晶的坠子,伴随着她的走动,微微地颤动,白皙的肌肤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动人,一袭浅紫色的高腰襦裙将李家娘子那纤细的身材细致地包裹,臂弯之处还搭着一条鹅黄色的披帛,一走路,一双绣着蓝色小花的粉色绣花鞋露了出来,试想,那一定是一对白嫩秀美的金莲。 人们仰视着,被这样的美人折服。男人们有的对自己充满了信心,仰着头,巴巴儿地盼望着彩球打在自己的头上,也有的虽有一些自卑心理在作祟,但也发出了阵阵慨叹,口里赞叹着“真是个美人儿!”还有的则是在一旁跟着起哄。 南宫情心里想着,也不知道是哪个前世修来了好福气,这绣球也不知道会砸在谁的头上? 第三十七章 思绪乱矣 南宫情站在人群之中,眼睁睁地看着那李家小娘子将绣球抛出,绣球在空中划出一道长线,男人们仰着头,巴巴儿地看着绣球在蓝天上飘过。最後,那绣球落到了一个书生的头上。 李朝奉走下高台,来到那位书生的面前。定睛一看,只见那书生,头戴六棱书生巾,一身绛紫色的直裾深衣,黑色的厚底儿靴子衬着,显得气度不凡。 李朝奉语调软款地问道:“请问这位後生,姓字名谁?家乡何处?可有妻室否?”那书生腼腆的一笑,回答道:“小生复姓慕容,名书友,家住幽州,尚未婚配。” 南宫情在旁边看着,心里想着:“看来,这又是一出好戏。”她没有再逗留下去的必要了,她不是不愿祝福,只是怕触景伤情。 落叶缤纷,南宫情踏在上面,发出吱吱的响声。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她的这份感情不被世人理解?为什么她的楚郎不接受她的心? “哎……站住!干什么的?”一个士兵的吼叫打断了南宫情的沉思。不自觉间,她来到了京城。“京城?我当初就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南宫情心里想着。 “喂?问你呢,小娘子,干什么的?”城门口的士兵再次问道。 “哦……我……我是来访友的。”南宫情不知道为什么又回到了这里,她就随便编了一个理由搪塞道。 “哦,‘访友’?”那士兵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只见南宫情简简单单盘了一个“抛家髻”,用一根碧玉簪子将乌云固定,上身是一件白色的短襦,下身是一条卡其色的“留仙裙”。虽没有沉鱼落雁之容貌,却也惹人怜惜。 “好吧!你进去吧!”那士兵对南宫情说道。 南宫情走了进去,一切还是原来样子,还是好象她当年在“教坊”的时候一样热闹。 于晓如今已是宫里的“昭仪娘娘”了,南宫情知道,她不能再去找这位闺蜜了。“天地之大,却没有我南宫情的容身之地。”她感慨着。 “上好的绢花……哎,这位娘子,要不要买一个?”一位卖绢花的老妪在南宫情的身边叫卖。她看了看南宫情,露出泛黄的牙齿:“娘子啊!你最近走背字儿了吧?来!”说着,拿出一支珊瑚质地的步摇,“戴我这支步摇,老身保管你时来运转。”南宫情看了看那支步摇,又看了看这位老妇,苦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便走开了。 “楚郎,你在做什么呢?师兄,师姐们,你们一定又学了不少东西吧?”南宫情身在江湖,心在草庐。 在“翔舞草庐”,楚鹰正在给另外那九名弟子上课。 “刚才的“翘袖折腰之舞”,大家练习得还可以,下面,我们练习‘身韵’。” 随着楚天羽的琴声,诸位弟子开始练习。 曾几何时,楚鹰带着南宫情在小溪边练习舞蹈内在的气韵,他以《道德经》中“上善若水”为例子,给南宫情讲解。如今的南宫情,却不在草庐了。 一曲结束,弟子们纷纷起身。公孙珠玉首先开口,她对着楚鹰一躬到底:“夫子,您看弟子如今可是进益了?”楚鹰心不在焉地望着前方。 “夫子……夫子……”公孙珠玉继续道。“啊?”楚鹰这才回过神儿来,“你说什么?”公孙珠玉将音量略微放大了那么一点点:“弟子是问,我可是进益了?”楚鹰看了看她,冷冷的面容好似千年不化的冰山。他的声音总是透着寒意:“继续练吧。” 正在这时,竺长岚走了过来。她对着楚鹰作揖道:“夫子,弟子知道还远远不够,就请夫子为弟子等做下标准示范,弟子等也好效仿!”这话,正说到大家伙的心坎儿上去了,众人皆纷纷请求楚鹰示范。 楚鹰看了看大家,然後对米沛说道:“沛儿,你来抚琴。” 随着米沛弹奏得琴音,楚鹰要为弟子们展示“猎龙舞”。 这“猎龙舞”乃是楚鹰自创的,他是根据佛经中讲的,大鹏吃龙的故事编成的,是楚鹰的拿手。可是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他却舞不出“猎龙”的气势来。 第三十八章 强强联姻 楚鹰做舞,众位弟子认认真真地观看。楚鹰舞着舞着,突然间停了下来。 “怎么了?怎么了?夫子!”马红梅走近楚鹰的身边,用比较关切地口吻问道。楚鹰垂着头,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我……我是怎么了?怎么就丝毫找不到感觉了呢?”这个时候,公孙珠玉来到楚鹰的身旁:“夫子,您是不是近来为我们操劳,太过于劳累了?”楚鹰抬起脸来,看了看这些弟子,他什么也没说。 再说南宫情,独自一个人住在京城的“安鸿居”。 这些天来,南宫情实在按捺不住对楚鹰的相思之情,便决定出客栈四处走走。就这样,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来到了“恒亲王府”的门口。 “呜哩哇……呜哩哇……”京城的“恒亲王府”热闹非凡,门前车水马龙。原来,是皇上的兄弟——恒亲王,娶王妃了。 南宫情来到王府大门口,问了旁边的一位小哥儿:“请问这位官人,恒亲王妃是哪家千金啊?”那位小哥连看也不看南宫情一眼,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恒亲王府”的正门,答复着:“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是‘毓国公府’的大娘子啊!”正说着呢,花轿就来到了“恒亲王府”的大门口。 喜娘将轿帘儿掀起,从轿子里走下来了新娘。她头上簪戴着八宝簪珠凤冠,身上穿着艳红的婚服。她的双脚踩在红毯子上面,红毯的对面是她的新婚的夫君——恒亲王。她的手里是红绸,红绸的另一端牵着的,是她新婚的夫君——恒亲王。 新人在喜娘的陪伴下,新娘子走进了“恒亲王府”。 南宫情看着,心里却想着楚鹰。她是多么希望楚鹰可以接受她的这颗心啊! “恒亲王府”从此後有了自己的女主人了。每日里,操劳着整个王府的大事小情。下人们对待这位女主人,也是恭恭敬敬的。 且说南宫情在京城孤孤单单的,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今天,她无聊地走出客栈,不自觉间来到了“毓国公府”的门前。 “这两只石狮子真是气派!”南宫情感慨道。 “哎……干什么的?”门口站岗的冲着南宫情吼了一句。南宫情没有做出任何反映。“哎……说你呢!说你呢!”南宫情这才回过神儿来:“啊?说我吗?”那站岗的毫不客气地对南宫情吼道:“对!说的就是你!这里是什么所在?岂能容你在这儿撒野!”南宫情看了一眼这个人,怯生生地说道:“我……我没有在这里‘撒野’,我只是路过罢了!”那个人也是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主儿,再加上南宫情那模样并不是那种沉鱼落雁的姿色,自然是很难得到男人的垂怜。 两人正在交涉,这时从府里走出来一位管家模样的人。 “这是怎么了?”一听这句话,两个人都停止了下来。 “哟!励管家,是您呀!您说说,这一女子放着大路不走,非要在咱们府门前溜达。在下觉得,她是不怀好意的奸细。”说着,站岗的冲着励管家神神秘秘地递了一个眼色。励管家来到南宫情跟前,他惊讶道:“哎呦!这不是南宫娘子吗?” 原来,这位励管家本是钟宏的随从。由于“干得不错”,被他家老爷提升,做了“管家”了。 熟人见面,分外激动。 励管家一面说着,一面将南宫情请进了“毓国公府”。 励管家笑嘻嘻地问道:“南宫娘子,来京城是探亲啊,还是访友啊?”南宫情淡淡地嫣然一笑,樱唇轻启:“哦!我……我……我是……”是啊,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答复这个问题。原是为了逃避爱慕楚鹰的那颗心,才迷迷糊糊地出来的。可这话,教南宫情如何说得出口啊?励管家一看这个情况,便知道南宫情必是有苦难言,连忙给她下了个台阶:“哦。既然不便说,那在下就不再问了。” 说话间,便来到了府中的正堂。 “飞儿,快去请大官人来,就说家里来了贵客了!”励管家对小厮飞儿说道。飞儿急忙回房去将钟宏请来。 第三十九章 入住公爵府 且说励管家叫飞儿把钟宏请了出来。一看南宫情来了,连忙走上前来:“南宫娘子,你怎么来了?”南宫情微微一屈膝,还礼道:“多年不见,钟大官人可好!”“来来……坐!南宫娘子请坐!”两位寒暄了一阵,分宾主各自落座。早有丫鬟端上来新沏好的西湖龙井茶。 “娘子在京城,是住在亲戚家吗?”钟宏问道。南宫情抿嘴儿一笑,实话实说道:“我,目前住在‘安鸿居’。”一听这话,钟宏赶紧以“大官人”的身份,对身边的下人道:“快去将西厢房打扫干净,请南宫娘子住!”南宫情一听钟宏要她住进“毓国公府”,连忙起身推辞:“钟大官人,妾身住在‘安鸿居’挺好的,实在不便在府上打扰!”钟宏是说什么,也不能让南宫情一个人住在客栈里,无非就是一些个什么“一个女儿家家的,独自住在客栈实有不便……”这之类之类的说词儿。 就这样,南宫情实在推辞不掉,也只好住进了“毓国公府”了。 这天晚上吃罢晚饭,毓国公钟亚侠见月色很美,他闲来没事儿,便召集全家人在後院赏月。一时间兴致来了,钟亚侠对大家说道:“我有好些日子没看你们习武了。咱们府里,不仅要书读得好,还要习武。来人!”对手下人命令道:“去把他们各自的兵器拿来!”少顷,有下人将兵器取来。钟亚侠看了看大儿子钟宏,又看了看小儿子钟宥,于是对两个孩子说道:“宏儿,宥儿,你们俩比武让我看看。为父要检验一下你们的武功,可有进益!” “是!”钟宏和钟宥起身喊了一个“是”字儿,便各自去取各自的兵器。钟宏的兵刃是单刀,钟宥的兵器是棍子,确切地说,是哨棒。 一声令下,钟宏和钟宥各自向前上步,摆出“二郎担山”式,开始了正式的比武。 这里要来说说这个钟宥,他乃是钟宏同父异母的兄弟。他的生母是钟亚侠的小妾——林氏,从某种意义上讲,这钟宥和钟宏乃是“隔山”。 这里,只见钟宥奋身跃起,想给钟宏来个“泰山压顶”。说时迟那时快,钟宏先是假装脚下没有站稳,故意摔倒,待钟宥的棍子即将压下来的时候,他将手中的钢刀向上这么一翻,刀刃儿刚刚碰到钟宥的前胸。 “哈哈哈哈……”那钟宥见自己的棍子压住了钟宏,得意洋洋地大笑了起来。而钟宏此刻丝毫没有沮丧写在脸上,他只是保持着淡淡的微笑。此时,钟亚侠从椅子上起来,对小儿子说道:“宥儿啊,你这次可是又输了!”钟宥愣了一下,问道:“明明是我的哨棒压住了哥哥,父亲怎么说,这次是我输了?”这时,一位身穿石榴裙的女子说话了,她是钟宏的妹妹,钟宥的姐姐——钟羽裳。那钟羽裳看了看钟宥,不咸不淡地说道:“宥儿只顾看自己的哨棒,怎么不看看大哥哥的刀呢?” 听了钟羽裳的这番话,钟宥低头看到钟宏的刀刃碰到自己的前胸,这时候,就见那钟宥当即便躺在了地上,“哇哇……”大哭了起来,“每次都是我输,你们都欺负我,欺负我不是夫人养的!”钟羽裳吼了一句:“嚎什么?这次输了,还有下次。再说了,家里比武本就是为了切磋,谁同你认真来着?你要是觉得输了没面子,以後就好好习武。”然後,钟羽裳对钟宥的丫鬟说道:“冰儿,去把二官人扶起来!” 南宫情在旁边看着,也不好说些什么,她也只能这么尴尬地“看着”。 再说楚鹰,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不在状态。当弟子们在练舞的时候,他总是心不在焉地看着某个地方出神儿,给弟子们做示范的时候,他也总是神情恍恍惚惚的。 这天,楚鹰把弟子们集合起来,对他们说道:“我原是‘闭门造车’,从不踏出这‘草庐’半步的。可如今为师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这样,也可以和外面的人切磋一下舞技。” 一听夫子这样讲,诸位都按捺不住了,各自摩拳擦掌。 竺长岚首先问道:“夫子,您打算带弟子们去哪里啊?”楚鹰冷冷地看了看他的这些弟子们,然後用十分淡定的口吻说道:“到处走走。” 楚鹰带着众位弟子走出了“翔舞草庐”,他也不知道第一站该去哪里,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们一路走来,见识了不少民间的舞蹈,这对于“翔舞草庐”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学习。这一日,他们来到了京城。 “夫子,您快看啊。前面就是京城了,我记得小师妹曾经是京城‘教坊’出来的。”穆君丽无意识的一句话,却勾起了楚鹰的心事。 第四十章 重逢 且说楚鹰带着众位弟子离开“翔舞草庐”,开始闯荡江湖。这天,他们来到了京城。说来也巧,偏偏赶上了“毓国公府”的夫人做寿。“毓国公府”的大娘子钟羽帛也陪着夫君恒亲王回府为母亲祝寿。府里为了给女主人庆祝,他们请了戏班子和舞蹈班儿,预备热闹个三天三宿。可巧,他们请来的舞蹈班,就是“翔舞草庐”的人。 “毓国公府”热热闹闹的,众人聚在一起看戏。班主将戏单呈了上来,下人把单子递给钟亚侠。钟亚侠连看都不看一眼,只是对那下人说了一句“请夫人点”。戏单落到夫人马氏的手里,恰巧南宫情就坐在旁边,马氏夫人便让南宫情先点,毕竟她是府上的客人。二人彼此推让了一阵子,最後,钟宏在旁边说道:“南宫娘子,你是客,你就点吧!”南宫情知道,此刻也不好再推辞了,便拿起了戏单。她在“毓国公府”的这些日子里,知道了马氏夫人喜爱吃麻辣口味,喜欢看寓意深刻的戏。于是,南宫情便点了一出“南柯梦”。 大家边吃边看戏,丫鬟端上来一份“枣泥馅儿的山药糕”,马氏夫人用筷子夹了一块儿,品了品,对南宫情说道:“这个蒸得软硬适中,你也尝一口吧!”说着,也为南宫情夹了一块儿。 这时,管家陶一彦走来,对钟亚侠禀报道:“老爷,为夫人祝寿小的请的是‘翔舞草庐’的舞蹈班子。他们已经来了,小的安排他们在侧院歇息呢。”钟亚侠将一块儿“胭脂鹅脯”放在口中,细细地咀嚼了几下,然後对陶一彦道:“让他们准备准备,若舞得好,本官自有赏赐。”陶一彦答应了一个“是”,便退下去了。 众人接着看戏,钟宥跑到钟宏的跟前,因为他看到有一碟子“菠菜汁和面的小蒸饺”,便勾起了馋虫。钟宏见是弟弟来了,便夹了一个“菠菜汁和面的小蒸饺”放在了钟宥的口中,然後说了一句:“慢点儿,别噎着了!” 这时,管家陶一彦来到了戏台子上,他清了清嗓子,对众人高声道:“老爷,夫人,二位官人,以及众位娘子,今儿个是夫人做寿,小的特异请来了戏班子和舞蹈班子,来为夫人祝贺。刚刚您看了戏,接下来请老爷夫人和二位官人,众位娘子观看歌舞!”话音落下,乐曲响起。南宫情听出来了,那曲子是“霓裳羽衣大曲”,正在她用强行的方法控制自己激动心情的时候,一位身着彩衣的女子伴随着“霓裳羽衣大曲”登上了舞台。南宫情看得清清楚楚,在台上的正是自己的九师姐——穆君丽。 穆君丽在草庐的时候,“霓裳羽衣舞”一直是她的强项,今日她伴着“霓裳羽衣大曲”翩翩起舞。接下来,是董卿跳“惊鸿舞”。 那董卿一身紫色的对襟衫裙,随着音乐做舞。钟亚侠一边观看舞蹈一边对坐在身边的弟弟钟亚仁说道:“我在宫里见过颜妃娘娘跳‘惊鸿舞’。这位娘子舞得颇有颜妃娘娘的韵味儿。”这个时候,钟府的二娘子钟羽裳说道:“父亲有所不知,这位董氏娘子原是颜妃娘娘的外甥女儿,自然是有颜妃娘娘的神韵了。”钟亚侠频频点头。 在後台,楚鹰对竺长岚道:“岚儿,你的脚前几日扭伤了,还没有痊愈,要不今儿个你的‘凌波舞’由媛儿来跳吧。”竺长岚和沈媛都点头。 就在这时,辛彦梓从外面回来,对楚鹰道:“夫子,夫子!”竺长岚见六师兄着急的样子,便问道:“怎么了?”辛彦梓赶紧来到楚鹰说道:“刚刚陶管家对弟子说,这府里的夫人非常喜欢看刚劲有力的舞蹈,弟子原打算介绍二师兄的‘刀舞’,但又怕这刀毕竟是利器,用于做寿多有便,因此弟子请夫子拿个主意。”楚鹰听了这话,想了想:“这样吧,我上。”一听这话,众位弟子异口同声:“‘猎龙舞’?”楚鹰肯定的语气:“对!” 果然,是楚鹰的“猎龙舞”。这“猎龙舞”乃是楚鹰的原创,这个舞蹈的题材取自于佛经当中大鹏的故事,传说中,大鹏以龙为食,每天要吃一个龙王及五百条小龙。 楚鹰做舞,後台竺长岚对公孙珠玉道:“四师姐,你说奇不奇?咱们夫子素来都是冷傲的,他最近是怎么了?不仅愿意走出‘草庐’,还愿意到人家府里献舞。献舞也就罢了,此刻他居然亲自商场。真是奇怪!”竺长岚冷笑了一下:“恐怕,有人又要遭殃了!” 楚鹰伴随着鼓乐跳起了“猎龙舞”,一鼓一舞,烟朦沙昏。五岳为之震荡,百川为之崩奔。左回右旋,倏阴忽明。历汗漫以夭矫,羾阊阂之峥嵘。簸鸿蒙,扇雷霆。斗转而天动,山摇而海倾。怒无所搏,雄无所争。固可想象其势,仿佛其形。再看楚鹰,仿佛胁下生出一双垂天之云的羽翼,斗转而天动,山摇而海倾。怒无所搏,雄无所争。固可想象其势,仿佛其形。块视三山,杯观五湖。 楚鹰在上面做舞,南宫情看得真真的。她用手压在自己的胸口,希望能控制住在胸口强烈撞击的血液。 第四十一章 除却巫山不是云 南宫情居然就这样和楚鹰在“毓国公府”重逢了。 见南宫情用双手压住胸口,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却掩藏不住激动的心情。钟羽裳关心地问道:“南宫娘子,南宫娘子?南宫娘子……”“啊?啊?什么?”南宫情猛然回过神来,“羽裳娘子,你唤我啊?”钟羽裳微微一笑,问道:“你怎么了?”南宫情支支吾吾地,没有准备好该怎么回答,就期期艾艾地说:“没……没什么,看歌舞……看……看歌舞……” 且说“毓国公府”为了给夫人马氏做寿,热闹了三天三夜。 夫人的生日过完了,楚鹰和“翔舞草庐”的九名弟子预备要离开了。这一日,南宫情终于按捺不住了,她决定去看望她的“楚郎”。 “夫子?”虽然,在梦里南宫情喊了千千万万个“楚郎”,可面对楚鹰,她还是只能唤他做“夫子”。南宫情来到“翰芳园”,楚鹰正带领着那九位弟子练舞呢。见南宫情来了,穆君丽连忙迎了上去:“小师妹,我们可想死你了!”马红梅正在练习她的“剑器舞”,一看是南宫情来了,又见穆君丽依旧以“小师妹”称呼之,便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哟!还‘小师妹’呢?她不是已经离开咱们‘翔舞草庐’了吗?”楚鹰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一句话都没有说。 穆君丽拉着南宫情的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哎呦哟,这才多少日子啊,竟瘦成了这样?一定是没有吃好吧?”南宫情抿嘴一笑:“九师姐,我挺好的,就是想大家伙想得紧。”穆君丽抚摸着南宫情的肩膀:“你走了以後,我们可想你了。你回来吧!” 师姐妹两个正在那儿彼此寒暄呢,马红梅在旁边用生硬的口吻说道:“好了!好了!‘南宫娘子’,我们还要练舞呢,实在不便奉陪,您还是上别处好好歇着吧!” 南宫情知道,马红梅这是在撵她赶紧离开这里。从一开始,那马红梅就是最反对南宫情成为“翔舞草庐”的入室弟子,再加上南宫情曾经当着众位弟子的面承认了对楚鹰的情意,马红梅便更加厌烦她了。现在,南宫情见马红梅对自己还是这般态度,便冲着楚鹰行了一个拜礼,轻启樱唇:“夫子,弟子先行告退了!” 待南宫情离开了“翰芳园”之後,马红梅对楚鹰说道:“哎呀!终于走了,打那妮子一来咱们‘翔舞草庐’我就知道她没安什么好心,不好好练舞,居然敢打夫子的主意?不过,还算她有自知之明,离开了……”马红梅还想再往下说下去,楚鹰吼了她一句:“够了!管好你自己吧!”马红梅原来见楚鹰对南宫情态度一贯是很冷淡的,便认定了楚鹰对南宫情是烦感的,没想到如今也碰了一鼻子灰。 夜晚,月牙儿高高地悬挂在夜空,仿佛美人的眉一样,惹人心醉。 “哲萱楼”里,钟羽裳在灯下读书呢,旁边丫鬟璜儿在伺候着。 就听门“吱咛——”一声响,丫鬟末儿推门进来。一进门就说道:“娘子,你说这是怎么话说的?”钟羽裳微微抬了一下头:“怎么了?”末儿来到钟羽裳的身边:“娘子你知道吗?住咱们府里的南宫娘子是什么人吗?”钟羽裳微笑道:“她是大哥哥的朋友啊。”末儿将嘴凑到钟羽裳的耳边,耳语了一番。钟羽裳吃惊得差点儿跳起来:“什么?”末儿肯定的语气:“府里都在议论呢。”钟羽裳手里拿着的一本《孟子》不自觉间掉到了地上。她没有吩咐下人而是自己亲自弯腰拾起了那本书,然後用“主子”的身份对末儿正色道:“以後这样的话不要传,听到了吗?” 一夜不再话下。 翌日一早,楚鹰便命三弟子蓝斌去回钟亚侠:“钟老爷,我家夫子感谢您这些日子的照拂。我们该告辞了!”钟亚侠客气了一下:“哦?怎么?是嫌鄙府照顾得不够吗?”蓝斌回答道:“您照拂得好!只是,我家夫子接到了恒亲王府的帖子,说是恒亲王也喜欢看歌舞,王府里的歌姬舞姬表演得,他已经看腻歪了,非要看我们‘草庐’的,夫子必须我们离开贵府了。” 见蓝斌说得恳切,再加上又是自己女婿——恒亲王的邀请,钟亚侠也不好再强留了。 这里,早有钟宏的丫鬟紫桐跑去告诉南宫情:“南宫娘子,您知道吗?‘翔舞草庐’的人要离开我们府了……”“啪——”的一声,瓦片碎裂的声音突起,正在饮茶的南宫情慌得连手里的茶盅都端不稳了。她强压着砰砰乱跳的那颗心,问道:“什么时候?他们……他们要到哪里去啊?”紫桐答道:“也就这几日吧。” 听了紫桐的话,南宫情跑到“翰芳园”。 “夫子!”南宫情来到楚鹰身边,含情脉脉地望着她的心上人。楚鹰一边低头看着手里的书,一边冰冰地态度问道:“你来了?”头连抬都不抬一下。南宫情稍稍定了定神儿,颤抖着双唇:“夫子,弟子听说您要走啊?”楚鹰答道:“是啊。”依然是没有抬头看她,“怎么?你有话要说?”南宫情此刻将满腹的话语都尽数埋没了起来,她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开这个口。半晌,南宫情口齿清晰地对楚鹰朗诵了一首前人的诗: “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 半缘修道半缘君!” 说毕,带着满眼的泪水,带着满怀的痴情夺门而去。 第四十二章 回归 且说南宫情得知楚鹰要带领那九名弟子预备离开“毓国公府”,她想到的是,看来又不得不与心爱之人分开了。 这一夜,南宫情彻夜不眠。她有满腹的心事想要对楚鹰表白,可是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始。外屋,丫鬟珠儿早已经沉沉地打鼾了,南宫情在床上辗转。 一夜无话。 清晨,鸡还没叫,南宫情就起来了。没有叫丫鬟进来服侍,自己穿好了衣裳,也不梳妆,只是独自一人坐在梳妆台前发呆。 珠儿起来了,约莫着南宫情也该起来了,便推门进屋。 珠儿见南宫情坐在梳妆台前发呆,问道:“南宫娘子,您起来得这么早?”南宫情呆呆地看着镜子,什么也没有说。少顷,丫鬟们端来了洗脸水,珠儿服侍南宫情洗了脸。 珠儿一边为南宫情梳妆,一边问道:“南宫娘子,您是不是听说什么了?”南宫情这次没有再隐瞒什么:“我听说我家夫子和那几位师兄师姐要走了,我想,我也该告辞了!” 珠儿一边将一支玛瑙发簪插在南宫情的鬓边,一边问道:“南宫娘子,难道是咱们府里待您不好吗?”南宫情抿着嘴儿,想挤出一个笑容来,但是,她失败了。她说道:“贵府待我宾至如归,只是我原就是‘翔舞草庐’的弟子,夫子要离开,我自然是要追随的。” 钟亚侠这会儿正在同小妾林氏一起用早餐,餐桌上摆放着“黄米面茶”、“酿豆腐”、“茄鲞”、“玉米面贴饼子”。林氏夹了一块“酿豆腐”夹在钟亚侠的碟子里:“老爷,您昨儿个晚上对我说的话,可是当真的?”钟亚侠喝了一口“黄米面茶”,说道:“宏儿的年龄也该到了要娶亲的时候了。我是看中了吏部尚书陈大人府上的三娘子,乳名叫‘雅颜’的。此女不仅模样出众,而且知书达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何况她父亲与我同朝为官,两家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了。”林氏微微一笑,说道:“宏大官人的事儿本就应全凭老爷做主。可这事儿,老爷还是应该同夫人商议一下。”钟亚侠夹了一筷子“茄鲞”,把它放在口中细细地品着,咽下去之後,对林氏道:“自然是要同她商量的。不过我听说,早在两年前夫人就已经定了宏儿屋里的紫桐给他做‘屋里人’了。”林氏道:“紫桐这孩子的确靠得住。夫人这样安排再合适不过了。” 二人用罢早餐,钟亚侠换好了朝服预备去上朝,这会儿南宫情来了。 南宫情恭恭敬敬地冲着钟亚侠双膝跪倒:“钟伯父,小女子在府上叨扰多日,实属无奈。现如今,我家夫子要离开,我也自然是要追随夫子而去的,今日特来辞行。”说罢,稽首。钟亚侠知道,南宫情取意已决,也不好再强留了,便打发下人为她打点行装,为她送行。 在街上,一位女子身着淡紫色的及腰襦裙,头上简简单单地挽了一个‘抛家髻’,金簪随意地插在鬓边,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充满了期许,她正是楚鹰的第十位入室弟子——南宫情。 不远处,一支队伍浩浩荡荡地走来,离南宫情越来越近了。那是楚鹰和那九位弟子。 楚鹰和其他九名弟子来到南宫情的身边,见南宫情站在街道边儿。楚鹰那冰冷的眼神望着南宫情,语调冷得使人心结冰:“你是来为我们送行的?”南宫情愣愣地看着楚鹰,她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楚鹰继续道:“你要是来送行的,那就算你已经送过了。”说罢,带领着其他人从南宫情的眼前走了过去。 楚鹰好象有意识地放慢了脚步,待其他弟子走过去之後,他转身面对着南宫情,见南宫情依然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的,便冲着她吼道:“怎么?还要我亲自去‘请’你?还不快点儿跟上!” 听了夫子的这句话,南宫情喜极而泣,她三步并作两步加入到了那队伍当中。 第四十三章 在王府的日子 南宫情重新回到了楚鹰的身边,继续追随着她的夫子。 楚鹰带领诸位弟子来到了“恒亲王府”,被安置在府里西跨院住下。 这天,穆君丽来到董卿的身边:“八师姐,你说,咱们来王府都半个月了,王爷和王妃也不说想看什么歌舞,就让咱们在这儿,这么耗着,多没趣儿啊!”董卿对着穆君丽使劲地使了一个眼色:“哎!别胡说。这儿不是咱们‘草庐’,这可是人家‘恒亲王府’!”穆君丽抿了一下小嘴儿,用手抚摸了一下耳朵上带着的桃木雕刻的耳坠子,俏皮的眼神望着董卿:“八师姐,你猜猜,到时候,是先看你的‘惊鸿舞’还是先看六师兄的‘踏歌’?”董卿伸手摸着穆君丽的下巴,逗她道:“依我看,先是轮到九师妹你的‘霓裳羽衣舞’。”穆君丽笑了:“八师姐也学坏了,专会欺负人家。” 姐妹俩正聊着,竺长岚来了。 董卿和穆君丽起身行礼:“七师姐好!” 竺长岚见是她们两个,就把刚刚听来的传达:“你们知道吗?前几日王爷朝务繁忙,今儿个好容易轻松了一些,王妃说,今儿晚上要看九师妹的‘霓裳羽衣舞’。”董卿斜着眼睛看了一下穆君丽:“怎么样?我没有猜错吧?九师妹,你就䞍好吧!” 听了竺长岚的话,整个一个下午,穆君丽都不得安生。她让南宫情为她弹琴,她则是伴着乐曲练习“霓裳羽衣舞”。 楚鹰在旁边看着。舞完了一遍,穆君丽请教道:“夫子,请给弟子指导!”楚鹰一副冰冷的面孔,他望了望南宫情,又望了望穆君丽,给出了指导:“‘霓裳羽衣舞’,它吸收了敦煌的一些造型,同时,也具有宗教的特色。你在做舞的是时候,要发自内心的表达那种宗教文化。丽儿,你再做一遍。”说完,他又对南宫情说道:“情儿,‘霓裳羽衣大曲’只单单用琴,未免太过单调,应该由筝、箫、笛、箜篌、筚簟、笙来演奏,才会出效果。”一听这话,南宫情便说道:“夫子,要不要把其他师兄,师姐都请过来,一起演奏?”楚鹰冰冰然地看了一眼南宫情:“那是晚上的事儿。” 南宫情痴痴地呆看着楚鹰,两只手抚在琴弦上,一动也不动地。楚鹰吼了一句:“还愣着干什么?”南宫情这才回过神儿来。 伴随着南宫情独自演奏的“霓裳羽衣大曲”,穆君丽重新跳起了自己最擅长的“霓裳羽衣舞”。 又练了两遍,楚鹰对穆君丽道:“时间不早了,先去用饭,然後,好好舞!”说罢,楚鹰起身离去了。这里,穆君丽拉着南宫情来到房间里,她打开包袱,问:“师妹,你说,今儿晚上我跳舞的时候,是穿雪青色的羽衣呢?还是穿鹅黄色的羽衣呢?”南宫情心里就只惦念着楚鹰,她连看都没有看,随口说了一句:“怎么都行。”穆君丽想是恼了,大声地喊了一句:“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想夫子呢吗?告诉你,夫子心中没有你!你想也是白想!” 穆君丽的一句气话,对南宫情来说,无异于当头棒喝。她一听到那句“告诉你,夫子心中没有你!你想也是白想!”当下便支持不住了,“哇——”地一下,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第四十四章 执着 南宫情一听穆君丽说,楚鹰心中没有她,她当时就支持不住了。“哇——”的一下,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南宫情眼前发黑,身子摇摇欲坠。穆君丽连忙走上前去,扶住了她:“小师妹,你怎么了?”泪水溢出了眼眶,南宫情充满无助地望着穆君丽:“我……我……我究竟错在了哪里?”穆君丽叹息道:“你怎么这么糊涂啊?要知道,他不是别人,是咱们的夫子啊!你可是磕过头,行过拜师大礼的!怎么可以对他产生儿女私情呢?所以夫子,是不可能接受你的!”南宫情不谙世事,她不解地问道:“怎么就不能接受我啦?”穆君丽摇了摇头:“倘或夫子接受了你的这份感情,咱们整个‘翔舞草庐’就会为江湖所不耻的!”南宫情张着无辜的大眼睛:“咱们‘草庐’本就是与世隔绝的,江湖上的人如何看待,我可以不去理会。”穆君丽哭笑不得:“人在江湖飘,都是身不由己。常言道‘自古空门人不空’,更何况咱们‘草庐’还不是空门呢。”南宫情纯纯地说道:“我真的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只想执着于我的心。”穆君丽连忙对南宫情解释道:“就算你可以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可你也要为夫子考虑啊!”一听这句话,南宫情没有再说什么,她无言地走出了那间屋子。 穆君丽找了一套雪青色的霓裳,为晚上的做舞而准备。她穿上後,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此时,外面传来了叩门声。 “谁呀?”穆君丽随口问了一声。 “是我啊,九师妹。”门外的,是马红梅。 穆君丽亲自打开房门,笑脸相迎:“大师姐,请进!”遂说着,忙亲自为马红梅端上一杯红茶,并亲自递到她的手里。此刻,马红梅坐在鼓凳之上,穆君丽则在一旁垂手而立。 马红梅轻啜了一口茶,对穆君丽道:“你也坐啊!”穆君丽搬了把鼓凳,在马红梅的身边坐了下来,她知道,马红梅向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便问道:“大师姐来我这里,请问何事?”马红梅象传达旨意一样地:“我刚刚听王府里的管家蒲公公说,王爷喜欢看群舞,你擅长‘霓裳羽衣舞’,若环师妹也擅长这个,这次还没有安排好究竟该谁上,因此你的舞这回就免了,今儿晚上,就看孟晨的‘飞天舞’。” 本来,为了晚上的歌舞表演,穆君丽悉心准备,这会儿却突然告诉她,改成了竺长岚的“飞天舞”,她这心里多少会有些个不好受,不过在大师姐的面前,穆君丽还是忍耐着没有发作。 晚上,竺长岚一身粉色衣裤,水绿色的飘带缠绕于臂弯之上,趁着佛门的宗教音乐,开始了她的“飞天舞”。在她的身边,是其他姐妹的“小飞天”,用以辅助,衬托。 恒亲王看着,笑眯眯的,他伸手捏了一块儿“糯米糕”放在爱妾常氏的口中,随口问道:“你觉得,这‘飞天舞’可好啊?”常氏将“糯米糕”咀嚼入口,娇声娇气地答复道:“好是好,不过妾身还是最想看‘响屐舞’。”恒亲王爽朗地一笑:“哈哈……今儿个是你的生日,按规矩你一个‘侍妾’是不能有这种待遇的,谁教本王宠着你呢?才为你过生日的,你也不能因为本王宠你,你就越了规矩啊?要想看‘响屐舞’,那就等‘飞天’舞完了,再看‘响屐舞’,你看怎么样?” 在後台,楚鹰带领着其他九位弟子在看着竺长岚舞做“飞天”,这里,蒲公公来到後台传达王爷的命令:“楚夫子,我家王爷说,待会儿请演‘响屐舞’!”说罢,蒲公公走了。 这里,大家伙一时乱了阵脚。 蓝斌来到楚鹰跟前:“夫子,咱们这儿没人能跳‘响屐舞’啊。怎么办?”楚鹰看了看蓝斌,又看了看其他弟子。突然,他回忆起了当年南宫情初入草庐时的情景,于是便来到南宫情的身边:“情儿,一会儿的‘响屐舞’就交给你了!” 听了这话,南宫情呆呆地望着她的楚郎,不知该做何答复。 第四十五章 冷面情惑 蒲公公来,通知他们,说是王爷点了“响屐舞”。“翔舞草庐”的众位弟子都犯了怵,因为整个“草庐”没有一个可以舞得好这个“响屐舞”。这个时候,楚鹰来到大家跟前,他冷冰冰地看了一眼南宫情,然後说道:“你去!” “啊?”南宫情一听夫子让她上场,她不由得紧张了起来,“我?我……我可以吗?”楚鹰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对公孙珠玉说了一声“带情儿到房里更衣!”然後,他转身离开了。 公孙珠玉拿来一套水绿色的水袖曲裾,帮南宫情换上。 南宫情的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不谙世事,公孙珠玉微笑着看着她,充满信心地说道:“你能行的!”南宫情也从嘴角处挤出了一个笑容。 在外面,王府的奴才们早已经将水缸预备好了,上面还覆盖了厚厚的木板。乐曲一响,南宫情缓缓地走了出来,她沿着水缸旁边的小梯子登上水缸,伴随着灵动的乐曲,开始了她的“响屐舞”。 南宫情的双脚穿着木屐,踩踏在水缸上面的盖子上,伴着灵动的乐曲,趁着下面的水,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再加上腰间的小铃铛,随着南宫情腰部的律动,将“响屐舞”演绎得淋漓尽致。 下面,恒亲王府的人看得直眼热,後台,楚鹰望着她,虽然没有在脸上露出赞扬的神情,可他的眼睛里写满了欣慰。 “响屐舞”表演完了,接下来是沈媛的“凌波舞”。 按下沈媛跳“凌波舞”暂且不提,先来说说南宫情。她回到後台,来到楚鹰的跟前,樱唇轻启:“夫子!弟子请夫子给指导!”楚鹰把身子迅速转过去,使自己的後背对着南宫情,冰冰然地说了一句:“继续练吧!” 夜里,楚鹰在房内,才将外套宽去,正预备就寝。 “砰——砰——砰——”门外传来了叩门的声音,伴着这叩门声,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楚鹰熟悉的人声,“夫子?您还没有睡下吧?” 楚鹰很熟悉,知道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七弟子——竺长岚。 把门打开,楚鹰问道:“岚儿来此何为?” 竺长岚进得门来:“夫子,您觉得今儿个南宫惠爱可笑不可笑?”楚鹰面无表情地反问道:“怎么了?”竺长岚蔑视的神情:“刚刚南宫惠爱跳了一个‘响屐舞’,就腆着个脸假模假式地请夫子指教。真是可笑!更好笑的是,一个做弟子的竟然异想天开,惦记夫子?哼哼!哼哼……”竺长岚说得正起兴的时候,突然间被楚鹰厉声制止:“住口!没事儿吧?如若无事,就请回去吧!”竺长岚知道,这是夫子下达了“逐客令”,连忙行礼:“夫子晚安,弟子告退了!” 竺长岚的脚刚刚迈出门,楚鹰在她身後冷冷地说了一句:“记住!以後,不许干涉为师的‘私生活’!” 窗外,清风吹拂着,树枝随风摇摆。楚鹰睡在卧榻之上,双手交叠着,头枕着双手,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第四十六章 挑刺儿 楚鹰他们在“恒亲王府”住了有一个来月。 这一日,南宫情来到楚鹰面前。她微微一笑,屈膝道:“夫子,咱们还要在王府里呆多久啊?我想回‘草庐’了。”楚鹰看了看他的这位小弟子,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他没有说一个字,就是这样看着南宫情。南宫情愣愣地望着楚鹰,怯怯地问道:“夫子……夫子……我……您……您……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呀?”楚鹰的嗓音充满了质感:“你去随你五师姐练习‘凌波舞’去吧!”南宫情先是怔了一下,然後,她“哦”了一声,便转身离去了。 南宫情前脚刚一出去,马红梅就过来了。见到了南宫情才从楚鹰之处出来,立即暴怒道:“南宫惠爱,谁允许你单独来见夫子的?你还想勾引夫子吗?再要我看见你单独来见夫子!你就给我仔细着点儿!”南宫情见是大师姐训斥,她没有顶嘴,只是睁着一对儿大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 就在这时,楚鹰也许是听到了马红梅在训斥南宫情,便从房内出来。见马红梅正在骂南宫情,便立即制止道:“住口!” 马红梅一看夫子来了,连忙闭口,但是眼睛里面还是充满了对南宫情的仇视。 南宫情满含感激,满含激动地望着楚鹰,她此刻的心情是难以言喻的。南宫情心里想着:“谁说楚郎他心里没有我?他这不是为了我,出头了吗?”想到这里,她的眼睛里露出了些许笑意。 楚鹰冷酷地看了一眼南宫情,然後问马红梅:“梅儿来我这儿做什么?”马红梅见是“夫子相问”,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张口了。 原本,她就没有什么大事儿,只不过是几位姐妹在一处闲聊。也不知是怎么地,就聊到了大家的小师妹——南宫情。 公孙珠玉用轻蔑的口吻说道:“你瞧瞧南宫惠爱的那模样?”沈媛冷冷地接茬儿:“她那模样怎么了?”公孙珠玉道:“瞧她南宫惠爱,又没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容貌,身世又不明确,居然异想天开,打夫子的主意?”说到此处,董卿开口了:“真是的,咱们夫子根本就不理睬她,她纯属‘一头热’……”话还没有说完,竺长岚接茬儿道:“她这‘一头热’也是白热,依我看呀,南宫惠爱要是再这么下去,她肯定会被夫子逐出师门的!”穆君丽这时说了一句:“也不一定,说不定夫子会被小师妹感化呢?”“师妹‘感化’?”沈媛问了一句,“九师妹为什么这么说?”穆君丽说道:“才刚我见到三师兄了,他说,小师妹往夫子那里去了。”“什么?”马红梅一听穆君丽说,南宫情去往楚鹰哪里去了,她顿时火冒三丈,“你说得可是真的?”穆君丽一看马红梅的脸色都变了,就嗫喏地问道:“怎……怎么了?” 马红梅猛然站了起来,气哼哼地叨叨着:“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竟然胆敢去单独找夫子?”一边说着,一边大步流星地往楚鹰哪里走去。 马红梅走过“恒亲王府”的花园时,恰巧遇到了蓝斌。 蓝斌一见是大师姐,连忙上前施礼:“大师姐,你这是要去哪里呀?”马红梅没好气儿地兑了一句:“你少管!”然後,就急匆匆地去往楚鹰哪里了。 第四十七章 被婉转强留 且说马红梅一听说南宫情单独去了楚鹰那里,顿时气儿都不打一处来,疯也似的,就往楚鹰那里赶去。 于是,就有了前文书的那一幕。 楚鹰见马红梅在找茬儿于南宫情,便拿出了“夫子”的身份,当即制止。 楚鹰来到众位弟子面前,他永远都是那么地冷若冰霜。他问道:“来这儿为何事啊?”马红梅一时竟然答不上来了,她喘了几口粗气,对楚鹰说道:“夫子,弟子……弟子……” 南宫情知道,这位“掌门大师姐”又要在“夫子”面前数落自己的不是了,于是,便捏了一把冷汗。 楚鹰冷冷地看着马红梅,逼问道:“怎么了?说呀!”这时,马红梅索性把话说开了:“夫子,弟子看不惯南宫师妹的行为!”楚鹰反问道:“她做了什么了?惹你生气!”马红梅继续道:“谁都知道,这妮子对您心怀不轨,弟子是担心……担心……”说到此处,马红梅顿住了。她原本是想说,“担心南宫惠爱勾引了您”,但是,她不得不欲言又止。因为作为弟子,又怎能怀疑夫子的定力? 楚鹰知道马红梅担心什么,毕竟她跟随自己已有多年,他对自己的弟子是了解的。楚鹰面无表情地对马红梅说道:“自己管好自己!” 自打马红梅在楚鹰面前碰了壁之後,她就更加憎恨南宫情了。 这一日,楚鹰去见蒲公公:“公公,楚鹰在府上叨扰多日,是该告辞了!”蒲公公道:“这个您不能与咱家讲,须得禀明王爷。”楚鹰的脸上没有表情,眼睛里面透露出一丝微笑:“那就有劳公公禀明王爷了!”说着,微微作揖。 蒲公公把这事儿禀明了恒亲王,王爷倒是没的说,但是王妃钟羽帛却说道:“就这么走了?妾身还打算,把他们举荐给皇上呢。”“什么?”恒亲王一听王妃说,要将“翔舞草庐”举荐给皇帝,不由得吃了一惊,“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钟羽帛抿嘴儿笑道:“王爷好糊涂啊!您幼年时期曾被先帝议储,那时候由于王爷年纪尚小,被当时的丞相大人和礼部尚书联名上书制止了。现如今,当今皇上虽然登基了,可这事儿毕竟……”说到这里,恒亲王明白了王妃的良苦用心。他伸出手来,在钟羽帛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下,将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这样,楚鹰想离开“恒亲王府”,被王妃钟羽帛以各种理由给制止了。 翰芳园里,楚鹰在教授弟子们练舞。这会儿,大家练的是“飞天舞”,这可是竺长岚最拿手的。于是,楚鹰便让竺长岚领着大家练习。 南宫情一心全部都在楚鹰身上,难免有一些个跑神儿,一个动作没有做到位,被竺长岚抓了个正着:“南宫情!你怎么回事儿?” 一声吼,使得其他几名弟子顿时停住了手。 米沛悄悄对穆君丽耳语道:“孟晨怎么能这样不知礼?居然直呼小师妹的名讳!”穆君丽也频频点头:“就是的,虽然说她是七师姐,可也不能这么没礼貌啊!” 南宫情呆呆地盯着竺长岚,她知道,七师姐和大师姐马红梅是一气的,看来此刻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南宫情嗫喏地说道:“七师姐,我究竟哪里错了?请指教!”竺长岚紧走两步,眼睛恶狠狠地盯住她的前胸,接下来的每一个字儿都象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你做的好事,还有脸问我?”南宫情一时竟成了“丈二的金刚——摸不着头脑”了。她依然呆呆地杵在那里。竺长岚不温不火地说道:“你还问我错在哪里?你哪有错啊?你多高明啊!连‘夫子’的主意都敢打,我哪里敢‘指导’你呀!”说着,竺长岚的眼睛里面写满了“你想讨打”这四个字。这眼看就是一场恶斗,大家都暗暗摩拳擦掌,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偏爱”。 第四十八章 被嫉妒淹没 楚鹰让竺长岚带领着诸位弟子练习“飞天舞”,竺长岚便借题发挥,对南宫情挑衅。 南宫情原以为是自己某个动作做错了,便虚心求教。谁承想,却被竺长岚借题发挥,拿着那天南宫情当着众人的面,向楚鹰表明心迹这件事来说事儿,将南宫情彻彻底底地数落了一番。 南宫情虽然不谙世事,但是她很聪明。她知道,自己对楚鹰的感情遭遇众人反对,只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此刻,竺长岚借题发挥数落了一阵子南宫情。这时候,沈媛走过来,不冷不热地对竺长岚说道:“七师妹,你说了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啊?小师妹对夫子有了邪心,咱们在这儿这个样子,夫子可是一个字儿都没有说啊。你说,咱们在这儿瞎操哪门子的闲心啊?”马红梅和董卿在一旁暗自冷笑。竺长岚这时候朝着南宫情紧走两步,伸出手来一把揪住她的前襟,用恶狠狠地口吻对南宫情吼道:“我警告你啊!趁早给我滚得远远的,别再勾引我家夫子!否则,我让你‘好看’!” “就是啊,你要知道,想当初你是磕过头行过拜师大礼的,怎么可以对夫子有非份之想呢?”大家七嘴八舌地,有人在议论,有人在吵吵。甚至还有公孙珠玉对南宫情推推搡搡地,口中还骂骂咧咧的。 南宫情就这样呆呆地杵在那里,此刻的她,是多么希望楚鹰能够出来说句话呀! 大家还在那儿指责南宫情,忽然,楚鹰高声喊了一句:“够了!” 一句话,短短的两个字,就立刻使得混乱的场面安静了下来。 “夫子!”众人行礼。 楚鹰来到他们中间,用眼睛瞪了瞪其余那九名弟子,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南宫情的身上。 南宫情睁着一对似喜非喜的明眸,含情脉脉地望着面前这个自己深深爱着的男人。她多么想走近楚鹰,用手攀着他那坚实的胸脯,与他那如同朗星一般的眸子深情对视;她多么想把自己的头轻轻地贴靠在这个男人的胸口,去聆听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她多想,楚鹰能够用他那炽烈的双唇将自己吞噬…… 南宫情已经不敢再往下想了,她自己都感觉到了脸蛋儿是红的。 这时候,只见楚鹰来到竺长岚的面前,用冷峻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她。那目光自是不怒自威。竺长岚的声音都颤抖了:“夫……夫子……”楚鹰什么也没说,只是用他那冷峻的目光盯着竺长岚。此刻的南宫情满怀感慨,她心里明白,虽然在平常的日子里楚鹰对待自己总是冷冷的,但在关键时刻,楚鹰总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果然,这次南宫情没有猜错。 楚鹰终于开口了。他的口吻象是来自极北地方的寒冰,寒得令人彻骨。“岚儿,我今儿个是让你带着大伙练习‘飞天舞’的,你只要带着大家练就行了。教训弟子是我这个做‘夫子’的该做的事情,谁允许你们这样‘越权’的?”见楚鹰是当真发怒了,竺长岚急着咽了几口唾液,期期艾艾地说了几个“是”,其余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南宫情的心里痒痒的,甜甜的。此刻,楚鹰又以十分严肃的口吻冲着竺长岚及其他弟子说道:“以後,不许干涉‘夫子’的私生活!” 第四十九章 只为一点小事 于晓那日因为一段“翘袖折腰之舞”,被皇帝选为“美人”,而後,又升为“昭仪”。虽有皇帝对她万般宠爱于一身,可于晓的心里还是不愉快。 这日,正值艳阳高照,于晓独自一人在御花园的秋千架上嬉戏。侍女倩桃在她身後轻轻地推着。 倩桃一边推着一边劝说道:“昭仪娘娘,皇上带您多好啊!动不动地,不是赏这个,就是赐那个的,就连波斯国进贡来的‘螺子黛’也赏赐给您了。要知道,这‘螺子黛’可是极贵重的,这次波斯国总共就进宫来了十盒。三盒在皇后那儿,一盒给了颜妃娘娘,一盒给了万贤妃,还有四盒送去给了恒亲王妃,有一盒就赏了娘娘您了。可见,咱们皇上有多么地疼爱娘娘呀?”于晓从秋千架上下来,使自己面对着倩桃:“你以为,只要有了钱,有了漂亮的衣裳和名贵的首饰,我就幸福了吗?”倩桃呆呆地望着于晓,嗫喏着说道:“难道……难道不是吗?女人这一辈子要的,不就是‘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吗?您现在这些都不愁,您还要什么啊?”于晓苦笑了一下,对倩桃说道:“你不是我,又怎会知道我的心思呢?” 主仆二人正在聊着,从远处走来了一位身穿雪青色大袖衫,头上梳着平髻的女子正朝着她们缓步而来。 于晓和倩桃知道,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曾经为皇上生养了三位公主的潘贵妃。 这位潘贵妃出身于仕宦人家,闺名唤作“心红”。潘心红的祖父是前朝的盐官,父亲才智过人,19岁便中了举人,现在是朝中的“吏部侍郎”。 潘贵妃来到于晓的面前,按照宫里的规矩,这“贵妃”的位份在“昭仪”之上,于晓只得对着潘贵妃行了大礼。 只见于晓恭恭敬敬地站在潘贵妃的面前,双膝跪倒在地,口齿清晰地说道:“昭仪于氏参见贵妃娘娘,祝贵妃娘娘福寿绵长!”潘贵妃此时并没有说什么“免礼”,“平身”之类的话语。只见她伸出手来,抚摸了一下鬓边簪戴的珍珠发簪,抿嘴儿一笑:“这大南珠就是好,本宫最近刚刚得到了一斛,就命人制了许多首饰。”说着,她用眼神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于晓。忽然,假意赔笑道:“哟!瞧我,于妹妹还拘着礼呢。快起来吧!”倩桃听潘贵妃这样说,连忙将于晓扶将起来。 潘贵妃满面堆笑,可眼神里面却仿佛暗暗的藏着一把利器,要刺穿于晓的胸膛。 潘贵妃随手把头上的一根桃木制成的发笄摘了下来摆弄着。于晓陪笑道:“贵妃娘娘,您若是没什么事儿,妾身就先行告退了!”说着,微微一敛衽。潘贵妃抿着小嘴儿:“谁说本宫没有事情呀?本宫是觉得你是皇上的新宠,专门来找你讨教讨教,怎样‘勾引’皇上呀?”于晓知道,潘心红这是在“吃醋”。宫里的女人,哪一个不是生活在“只有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日子里,可要是动不动地就把自己泡在“醋坛子”里,那日子就没法过了。 第五十章 宫廷暗斗 且说于晓在御花园遇到了潘贵妃,彼此见面便分外眼红。火药的味道弥漫在空气当中,这时倩桃出来打圆场,却被潘贵妃以“主子讲话,奴才不能随便插嘴”为理由,给当场训斥了。 倩桃垂手而立,于晓赶紧地:“倩桃,我打了半晌的秋千,有点儿口渴了。你去沏茶来,贵妃娘娘想是也口渴了,去沏一壶茶来!要本宫平日里最爱喝的‘君山银针’!”“诺!”倩桃裣衽,刚要离去又被潘贵妃叫住了:“你且站住!本宫最讨厌喝的,便是‘君山银针’。本宫今儿个,偏要喝‘祁门红茶’!”倩桃微微一笑:“奴婢知道了!这就沏茶来!说罢,她离去了。 倩桃去沏茶了。御花园里,潘贵妃和于晓面对面地站着。于晓为了缓和气氛,毕竟“贵妃”的位份是在“昭仪”之上。她赔笑道:“贵妃娘娘,到那边的‘翠琴亭’去坐坐吧!”潘贵妃蔑视地看了一眼于晓,对她说道:“于昭仪,请吧!” 二人面对面地坐着,潘贵妃先开了尊口。她脸上笑着,眼睛里面却充满了“备战”。潘贵妃笑道:“于妹妹,妹妹一看就是讨人喜欢的类型。咱旁的且不说,波斯国新进贡的‘螺子黛’,一共就十盒,皇上就赏了妹妹一盒,就连我这个侍奉了万岁爷多年的‘老人儿’都没份儿。”说到这儿,潘贵妃一边用眼睛瞟了瞟于晓,一边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翡翠耳坠。于晓这才明白,潘贵妃是因为没有得到皇上赏赐的“螺子黛”才挑衅于自己的。于晓反映很快,赶忙赔笑道:“贵妃娘娘是侍奉陛下的‘老人儿’了,皇上赏赐得东西全都是上好的。这头上戴着的‘累丝金步摇’,瞧瞧这做工,整个後宫谁有啊?”潘贵妃刚要说些什么,倩桃端茶来了。二位一边品茶,一边继续“舌战”。 潘贵妃端起茶盅,饮了一口“祁门红茶”,说道:“于妹妹说哪里话?什么‘珍珠粉’,什么‘累丝金步摇’,加在一起也不及‘螺子黛’贵重啊!”于晓微微一笑,对身边的倩桃说道:“倩桃,贵妃娘娘非常喜欢‘螺子黛’,你去咱们宫里拿几支来,送到‘神佩宫’去!”潘心红知道,这是于晓在讽刺自己。“噌——”地一下,潘贵妃站了起来,对贴身侍女吼道:“梦铃!我们回去!” 御花园的“翠琴亭”里,就只剩下于晓和倩桃主仆二人了。 于晓端起茶盅,轻轻地啜了一口自己跟前的“君山银针”,然後对倩桃嘱咐道:“以後,咱们可要做好准备了!”倩桃伸出手来,理了理鬓角边上的头发,露出了白皙的肌肤和套在手腕上的芙蓉石手镯。她是个“机灵鬼儿”,狡黠地一笑:“娘娘放心好了,潘贵妃不敢把您怎么样的!”于晓淡淡地说道:“你别忘了,人家可是‘贵妃’啊,位份在本宫之上,她父亲的官职又比我父亲的品级高。我这次得罪了她,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倩桃机灵地笑笑:“昭仪娘娘,您现在是皇上的新宠,潘贵妃虽然位份在您之上,可陛下已经不宠着她了。否则,她怎么会为一盒‘螺子黛’跟娘娘您“吃醋”呢?”于晓看了看倩桃,觉得她说得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是,潘心红的本事不可小觑,于晓不得不小心。 举目远望,金灿灿的菊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第五十一章 身轻如燕 于晓把潘贵妃得罪了,她心里明白,以後在宫中的日子便不好过了。 在“恒亲王府”,楚鹰正在带领着十位弟子练习舞技。 弟子们舞得都很认真,楚鹰则在一旁用冷酷的双眸,仔细地观察着弟子们的问题所在。一曲舞罢,楚鹰对众位弟子说道:“刚刚舞得还算可以。”然後,他对董卿说道:“卿儿,你带着大家把‘惊鸿舞’练习一遍!”董卿拱手答应了一个“诺”字,便来到了大家的前头。她刚要起舞,就见楚鹰对着南宫情微微地使了一个眼色。楚鹰素日是拒南宫情于千里之外的,但是,他们毕竟是“师徒”,彼此之间多少还是有一些默契。 只见南宫情接收到“夫子”传递来的眼色,便会意了。她随着楚鹰来到王府里花园的一角,那里是一片恰似世外桃源的地方。 南宫情看了看这一片大好的景致,转头向楚鹰问道:“夫子,您带弟子来这里是打算教弟子别的本事吗?”楚鹰一言不发,他把南宫情带到一株高大的大树下面,仰望着树上结出来的果子,对南宫情说道:“情儿,为师要你上树,去把那果子摘下来一枚,与为师品尝,如何?”一听此言,南宫情只道那是“夫子的命令”,便不说别的,攀着树干笨拙地往上面爬了起来。才爬到树干的三分之一处,她便重重地跌了下来。见南宫情摔得如此狼狈,那楚鹰依旧是一副冷面孔。 楚鹰走近南宫情,用冰冷的口吻关心地问道:“怎么样?摔得可疼?”南宫情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楚鹰说出关心自己的话,虽然语调还是那样的冰冷,那也能惹来南宫情的感动。南宫情激动得想哭,她按捺住内心狂热的情绪,微笑道:“不痛的,有劳夫子记挂!”楚鹰面无表情地说道:“既然不疼,那就起来!”南宫情从地上爬起来,楚鹰又对她讲道:“我只做一遍,你可要看仔细了!”南宫情两眼深情地望着楚鹰,重重地点了点头。 南宫情睁大了眼睛,仔细观看。只见楚鹰飞身跃起,将手臂缠绕于树干之上,接着,他就象是一根绵软而有劲的藤条一般,沿着树干螺旋着扶摇而上,不一会儿,手就触碰到了树上的果子。楚鹰随手摘下来一枚,轻飘飘地落到了地面上,稳稳当当的,脚下没有半点声响。这一切,直看得南宫情心驰神往,恨不得此刻便身心相许。 楚鹰对南宫情说道:“你可看明白了?”南宫情出神,没有作答。楚鹰将声音略微放大了一些,再次问道:“你可看明白了?”南宫情这才回过神儿来:“啊?啊?”楚鹰随手掏出教鞭,狠狠地抽打在南宫情的身上:“干什么呢?思想不集中!”南宫情垂下头,不敢做出丝毫的分辩。 楚鹰再次吼道:“刚刚我做得你可都看明白了?”南宫情“嗯”了一声。楚鹰冰冰然地看着他的这位小弟子,把口吻稍微放软款了一点儿,对她说道:“既然你都看明白了,那就照着我刚才做的,你再做一遍!”南宫情收拾好心情,开始模仿着刚刚楚鹰的动作,很快地,她便采摘到了一枚果子,然後,飘飘然地落到了地面。 南宫情伸手将那枚果子递予楚鹰,脸上挂着淡淡地笑容:“给!”楚鹰一把接过来,没有说旁的,只说了一句:“再来!”南宫情便再一次,如藤萝一般地窜到了树上,摘下了第二枚果子。 如此这般地,往复了多次。楚鹰终于说话了:“情儿,你的身子还是太重了,落地的时候,脚下不可以发出任何响声。”南宫情掏出帕子,拭了拭额角上的汗珠,问道:“请问夫子,弟子该怎么做啊?”楚鹰朗目如星星一样闪光,他看着南宫情,对她讲述了“身轻如燕”的秘诀。 第五十二章 找茬儿 南宫情按照楚鹰所教授的方法去做,果然,身体较之先前的确轻盈了许多。而且,丝毫没有气喘吁吁的感觉。 又练了几组动作,楚鹰对南宫情说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回去吧!”南宫情娇滴滴地嗓音,使人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可楚鹰却永远是那样的冷。她说道:“夫子,我现在一点儿也不觉得累。还想再练习一会儿呢。”楚鹰冷冷地命令道:“咱们‘翔舞草庐’的‘门规’是什么?”一听夫子这么问,南宫情立即答道:“师命不可违!”楚鹰说道:“回去吧!” 南宫情回到了“恒亲王府”的西跨院,穆君丽笑吟吟地走近南宫情:“夫子带你去哪儿了?今儿个又学了不少东西吧?”穆君丽原是一句戏言,谁知被马红梅钻了空子。她走近穆君丽和南宫情,不温不火地说道:“这还用说吗?自从小师妹正式拜师以来,夫子经常给她‘开小灶’。她的舞技早就在你我之上了,只不过是她‘深藏不漏’罢了!”南宫情微微一敛衽:“大师姐谬赞了!”马红梅在此却显得“得理不饶人”,她咄咄逼人的口吻让人不得不感到愤怒。马红梅不咸不淡地对南宫情说道:“难道我说错了吗?夫子经常带你去某个地方,而这些地方却是我们都没有到过的。这难道不是在‘开小灶’吗?你那日在众人面前向夫子表明心迹,依我说,你那日的表白只是在我们面前装装样子罢了,恐怕……你与夫子早已经……哼哼!”马红梅冷笑着看着南宫情,她多么希望此刻南宫情能够马上歇斯底里起来。可是,马红梅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南宫情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淡然的微笑。她的微笑和她的沉默惹恼了这位大师姐,马红梅将语调放大了几倍:“知道吗?你的样子令我讨厌!哦,不!应该说,是非常非常地厌恶!也许你还不知道,在你没有正式入室的时候,我就坚决反对你正式拜师,没想到夫子坚持己见,硬是要收你入室。但是,我就是讨厌你!每当夫子带你去某个地方练舞的时候,我就恨得牙根儿直痒痒!”南宫情就这么用眼睛望着她,嘴角边儿上露着甜甜的笑容,这样,马红梅更加恼火了。她不由分说,抢步上前一把揪住南宫情的前襟,恶狠狠地吼道:“你这个浑身上下充满了忤逆之气的狂徒,你的一切都令我厌恶!”南宫情扬起长而卷翘的睫毛,如黑珍珠一般的眸子射出两道光芒,那光芒更加惹怒马红梅,她把手指握紧,拳头重重地捶在了南宫情的胸口。南宫情不愿让这位盛气凌人的大师姐嘲笑自己,因此尽管这一拳很痛,可她还是忍住了喊叫。 沈媛走过来,拉住马红梅:“大师姐,她不值得你生气,打她仔细你手疼。我们走吧!” 就在纠缠不休的时候,一声斥责制止了这一切纷乱。 十位弟子恭恭敬敬地垂手站立,楚鹰就站在那儿。弟子们行了大礼:“夫子安康!”楚鹰伸出手来,示意“免礼”。 楚鹰来到南宫情面前,用他那如同朗月一般的眼睛看着她,略微停顿了一口茶的功夫,楚鹰问候道:“疼吗?”这还是楚鹰第一次对南宫情说出关心的话,尽管他的口吻还是那么地冷,但这足以使南宫情激动得热了盈眶! 第五十三章 明争暗斗 且说今日晨起,于晓坐在梳妆台前面,倩桃正在为她梳妆。 倩桃把一枚碧玉的发簪插在于晓的鬓边,她笑吟吟地说道:“娘娘戴这个碧玉发簪最衬了!您原本就肌肤白皙,此刻越发显得肌肤如雪样的了!”于晓淡淡地回了一个微笑。她拿起一把插梳,插在发髻的正前方,问道:“怎么样?”倩桃笑道:“娘娘您今儿个梳的是‘高髻’,将这梳子插在这儿,倒颇有一种古风。”于晓轻声道:“本宫今儿个穿那身红色的‘大袖衫’。你快些取来吧!别耽误了给皇后娘娘问安!” 于晓乘着轿辇走在去往皇后宫中的路上,恰巧遇上了菊贵人乔氏。 菊贵人连忙下轿,她对着于晓屈膝行礼:“给于昭仪请安了!”于晓拉着菊贵人的手:“乔姐姐,你我姐妹一同入宫,何必这样拘礼?”菊贵人脸上堆满了笑容:“虽说是同一批入的宫,可是于昭仪您的福气是最好的!妾身等才进宫就只是的‘才人’,唯独您是‘美人’,这么多年了,妾身只是个‘贵人’,娘娘您却是‘昭仪’。一同进宫的家人子里头,娘娘晋升是最快的,真是教人羡慕啊!”于晓这时候是听明白了,于是她用玩笑一般的口吻对菊贵人说道:“这有何难?乔姐姐擅长‘踏盘舞’,眼下快要‘端午’了,到时候宫里必是要办一场家宴的,乔姐姐跳一段‘踏盘舞’,岂有不晋升之理?”一句话,说得菊贵人的脸登时就红了起来:“哎呀!瞧娘娘说的,倒教妾身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于晓拉着菊贵人:“咱们还是赶紧去皇后宫中吧!” 来到皇后宫中,见潘贵妃、万贤妃、颜妃、常淑仪、刘美人……她们都在,众位妃嫔彼此见礼之後,各自落座。 这里,亚贵人起身向皇后禀报道:“皇后娘娘,再过一个月就是端午佳节了,娘娘打算怎么过啊?”皇后抚了抚耳边的紫水晶耳坠,微微一笑:“全凭皇上做主!”刘美人是快人快语,她打趣道:“咱们宫里许久不演‘惊鸿舞’了,颜妃娘娘,这次您一定要舞上一段啊!”皇后笑道:“咱们皇上酷爱舞蹈,光一个‘惊鸿舞’还是不够的,于昭仪,本宫知道你是擅长‘翘袖折腰之舞’,所以,这次祭拜屈子之事,这‘楚腰’之舞,还是要仰仗于昭仪了!”于晓一听皇后这样说,赶紧起身行了一个“万福礼”:“皇后娘娘的吩咐,臣妾一定尽心尽力!” 潘贵妃看到于晓今儿个穿了一身红色的“大袖衫”,头上又插着碧玉簪,越发显得夺目异常。于是,潘贵妃便在一旁拨火道:“大家快瞧瞧,于昭仪今儿个这身打扮,真是艳冠群芳啊!就连皇后娘娘的风采也被比下去咯!”说着,还用眼角睃了一下坐在自己身边的颜妃。 要说这颜妃,原也是个与世无争的,但近日来,皇上对她的宠爱也大大的不比从前了。于是,颜妃也渐渐地变得那样矫情了起来。那颜妃知道,自打于晓一进宫,皇上对她那是“万千宠爱于一身”,自己只是苦于找不到挑刺儿的理由。见今日潘贵妃如此这般,又悄悄地给自己递了眼色,颜妃连忙添油加醋道:“贵妃娘娘您可别这么说。于昭仪是皇上最疼爱的新人。别说是穿了正红色的衣裳,她就是穿了‘凤袍’,恐怕皇上也不会怪罪于她的!”一边说着,那颜妃随手拔下来插在自己头上的珊瑚步摇,把玩在手中,口里还喃喃地:“本宫的这支珊瑚步摇也是旧物了,哪比得了于昭仪你呀?连画眉用的都是波斯国进贡来的‘螺子黛’,贵妃娘娘也只能用‘铜黛’画眉!” 就在这时,皇后开口了。她虽然没有高声,但也是威严得紧:“你们够了!大家都是皇上身边的人,都是自家姐妹,这样语出无状,岂不是无视本宫!” 一语末了,众位妃嫔立即跪倒在地,连连请罪道:“臣妾放肆了!还望皇后娘娘恕罪!”皇后此时早已经把手搭在了宫女喜儿的手里,对众人说道:“你们都回去吧,本宫今儿个也乏了!”说着,起身回内室去了。众位嫔妃说了声:“臣妾恭送皇后娘娘”,之後便也各自离去了。 第五十四章 公主归省 在陇西通往中原的大道上,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正在官道上奔驰。一个仆人打扮的人在用力抽打着拉车的马匹:“驾!驾!驾!”鞭子在空中舞出漂亮的弧线,抽打在马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车上,隔着帷幕是一个甜润的声音:“快!快啊!劲儿,你快点儿呀!”劲儿继续驾车:“驾!驾!”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劲儿,小心行事!平安抵京,才是最要紧的!”劲儿一边举着鞭子,一边回答着:“奴才知道!只是,驸马爷您要清楚,离您回京述职的日子可不多啦!” 马车继续前行,车内的驸马听了劲儿的话,他并没有直接说什么,而是淡淡地冷笑了两声。 在驸马的身边,明春公主催促道:“劲儿,还是快些赶路要紧!”驸马在旁边接茬儿道:“对!对!快点儿赶路,你皇兄正等着你呢!”这话里夹带着别样的味道。 那是几年以前的事情了,那时的明春公主尚未出嫁,皇帝也只是太子。 在皇宫的御花园里,明春公主手里拿着一朵粉色的芍药花对自己的哥哥说道:“皇兄,你说我戴这个好看吗?”一边问一边把那花插在自己的鬓边。太子面带春色:“好看!好看!我的公主妹妹怎么样都好看。” 那一日,皇太子正在“思研阁”读书。 明春公主悄悄地来到太子的身後:“嘿!”皇太子猛然转过身来,一把将明春公主揽入胸怀,嘴唇急急地凑到明春公主的嘴边,一边轻吻着一边喊着:“我的乖乖,可把我想死了!”说着,已经开始动手解下了明春公主的外套。 明春公主半推半就地说道:“我们……我们……这样……这样可以吗?要知道,我们……我们可是‘兄妹’啊!”太子一面继续解着明春公主的中衣,一面说道:“什么‘兄妹’?我母亲是中宫皇后,你的娘亲乃是邵采女,我们并不是一母同胞……”说着说着,他已将明春公主抱到了卧榻之上。 在罗帐之内,明春公主比自己的哥哥拥着,她娇羞的样子,象是一朵含苞待放的海棠花。两个饥渴的身体交织在一起,彼此亲吻着彼此:“我的好妹妹啊……”“我的好哥哥呀……” “啪——”一只大手重重地拍在桌案之上,“唉!耻辱!耻辱啊!有辱皇室声誉!”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时的皇帝。“皇上,按理说这事儿不该奴才过问。”皇帝身边的董公公插了一句嘴,“不过,依奴才之见,还是赶紧为明春公主招个驸马爷,那是最好的!”皇帝一边用手捻着胡须,一面不住地点头:“嗯!是该给明春招一位驸马了。” 廷议,皇帝问道:“朕预备为明春公主招驸马,诸位爱卿家中可有适龄而未娶之男?”话音刚落,下面的臣子开始窃窃私语:“明春公主……我可不敢把她娶回家!”“唉!她和太子之事,太丢人了!” “众位爱卿,你们谁的家中有未娶之男啊?”皇帝继续问道。这时,应天府知府杨昱大人向皇帝启奏道:“启禀陛下,臣闻听礼部侍郎秦大人,家中的三公子至今尚未婚配……”皇帝一听此言,不由得心头一震。可这个时候,秦大人却出班启奏道:“回皇上的话,臣家中犬子虽未婚配,可早已经定下婚约。”皇帝连忙问道:“那是哪家千金啊?”秦大人看了看参加廷议的诸位大臣,说道:“臣的三儿子与林家声将军府上的大娘子,乃是指腹为婚。”林家声将军连忙附和道:“对对!” 就这样,为明春公主选驸马一事一直耽搁的一个月。直到有一天…… 皇帝上朝,来自陇西的节度使回京述职。皇帝大力嘉奖,当问明白节度使黄大人尚未娶妻,皇帝当场就下圣旨,招黄大人为驸马。 黄大人远在陇西,对于皇宫里发送的一些个事情他是一无所知,再加上他也不敢抗旨,便只得迎娶明春公主了。 事情已然过去了多年,明春公主与黄驸马爷只不过是“挂名夫妻”。这不,又是外地官员回京述职的时候了,明春公主思恋皇兄,这回,她是执意要跟着回来。 第五十五章 宫宴 “明春公主到——”一声太监高亢的声音,明春公主和她的驸马上殿觐见皇帝。一见皇妹归来,皇帝真是喜在眉头笑在心里,立即命宫女将皇宫里面的“颐兰殿”打扫出来,给明春公主居住。 今夜,皇帝设家宴为黄驸马和明春公主接风洗尘,宫里歌舞升平。明春公主用筷子夹了一块儿老豆腐,放在口中细细地咀嚼着,然後,微笑着对皇帝说道:“皇兄,臣妹有好久都没有吃到家乡的吃食了。豆腐虽是家常的粗菜,可也透着家乡的情意呀!”皇帝一听明春公主说什么“情意”,便已经明白了一切。于是,他笑着对明春公主说道:“皇妹远嫁,回来省亲不容易啊。那就在宫里多住些日子,黄驸马很少来京城,闲时可以让下人陪你在这应天府四处游玩儿。” 就这样,黄驸马和明春公主就在“颐兰殿”里住下了。连日来,皇宫里面热闹非常,每日里,白天黄驸马由下人陪着在应天府的大街上游玩,明春公主则是在御花园中闲逛。晚上,宫里便大设宴会,歌舞升平。 在宴席上,颜妃悄悄地对坐在她旁边的宫女慧珠说道:“给本宫剥个橘子!”她的眼睛始终都看着面前的地板,颜妃左边是萧贵人。在萧贵人的左手边,是王婕妤。萧贵人见颜妃一直只顾着吃,眼睛没有朝别处看,便悄悄地对王婕妤说道:“王妹妹,今儿个颜妃和往常不大一样哦!”王婕妤笑着说道:“明春公主回来了,那颜妃往日是皇上最宠爱的女人,自打于昭仪进宫,她便不似以往那样得宠。颜妃心里本来就不舒坦。如今明春公主归省,她这心里不等于火上浇油吗?看着吧,这下咱们皇上又要冷落後宫咯!”萧贵人冷笑了一声:“哼哼!堂堂一位公主,已经有了驸马,还能那么不知检点?”王婕妤悄悄地:“你也不看看她看咱们皇上的眼神儿,你看着吧,咱们宫里肯定出事儿了!”萧贵人微微一笑,对王婕妤说道:“我一向不受宠,皇上在哪个宫里留宿我也不关心。这跟我没什么关系。”说罢,她夹了一口青菜细细地吃了起来,便不再说话了。 黄驸马也许是喝高了,他言语不清地说道:“我……原本……乃是外放的官员,只有……在回京述职……的……时……时候,才……才能回京一次……我……我可以……”黄驸马讲到此处,明春公主立即打断了他:“吃你的饭吧,喝高了吗?”然後,忙命身旁的小太监小詹子子给驸马爷布菜:“小詹子,快给驸马爷布菜,他最爱吃那个‘香菇’,快给驸马爷布上!” 黄驸马见妻子不许自己多说,便不再说什么了,只是自顾自地吃了起来。几杯酒下肚,当真是醉得不省人事了。 宴会结束了,人们各自回自己宫中。 其他的妃嫔都在徒劳的等待着太监来宣旨,都徒劳地盼着皇上的召幸。唯有于晓,早早地卸了钗环,洗去脂粉,上床歇息了。 果然,今夜皇上那位嫔妃都没有召幸,当真是去了明春公主暂住的“颐兰殿”。至于黄驸马,早就被宫里的侍卫暗暗地送到了宫外的驸马府里独自“守空房”了! 第五十六章 被举荐 一年一度的端午节即将来临,宫里每到这个时候,除了如民间一般地赛龙舟、饮雄黄酒之外,还要演《巫舞》。 往常,跳这样的祭祀舞蹈都由于晓领舞,但今年却不同于往年了。 大约就在二十多天前,于晓总是感到精神倦怠,晨起之时还总有呕吐的症状。起先,于晓还以为是自己生了什么病了,後来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好些时候,她想着不妙,便传来了太医。 倩桃将邓太医传了来,一把脉:“臣恭喜昭仪娘娘!”倩桃在一旁急急地说道:“邓大人,您胡说些什么呀?我们娘娘病得这么厉害,您还说‘恭喜’?”邓太医微微一笑:“臣是恭喜昭仪娘娘即将为人母!呵呵呵呵呵……” 一听说自己有了身孕,别的皇妃一定会喜在眉头笑在心。可是,于晓听了邓太医的话,她非但没有表现出高兴的样子,反而眉头蹙了起来。 于晓淡淡地对倩桃说道:“倩桃,去取些许金豆子,请邓太医吃茶!” 送走了邓太医,待倩桃回来,于晓淡淡地对她讲道:“你说,很快就要到端午了,我如今这个样子,还怎么舞‘楚腰’啊?”倩桃笑着回道:“娘娘何苦犯愁?宫中擅舞者比比皆是,到时候自然是有人的。”倩桃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一块儿奶黄糕,递给了于晓。于晓将头稍稍地往旁边一侧,那意思是不愿意吃它。 且说在宫廷乐舞部,几位舞姬正在挨骂。 班主批评道:“你看看!你看看!就这么几个简单的动作,给你们做得?简直都没法子看了!”舞姬们不敢分辩,只是垂手而立,一言不发。班主继续道:“瞧瞧瞧瞧!啧……连个腰都下不好,叫我怎么说你们?”众位舞姬低头不语,班主呵斥道:“重来!” 又舞了两遍,班主还是不满意。 此时,一位身着蓝色舞衣的舞姬站了出来:“班主,我等之所以舞不好,全是因为缺少一个如同于昭仪那样的‘领舞’之人。”这话倒是击中了众位舞姬的心坎儿了,皆纷纷点头。班主蹙着眉头:“于昭仪乃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物,如今又身怀有孕,这会子如何能够做舞?”那位蓝衣舞姬说道:“这叫我等怎么办啊?”此时,一位身穿白衣的舞姬在旁边插嘴道:“我听说,于昭仪在入宫之前,原在‘宫廷教坊’,那里头擅舞者甚多。不如……不如请于昭仪向陛下举荐一位佳丽,领舞《楚腰》。岂不美哉?” “啪——”班主猛地一拍自己的头,“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啊?我这就去见执事公公。” 且说楚鹰正在教诸位弟子习舞,忽然看见一位太监走了过来。 那位太监一见楚鹰连忙陪笑道:“老奴给楚夫子见礼了!皇上请令徒南宫娘子入宫献舞!”楚鹰淡淡一笑,道:“小徒舞技并非高超,为何皇上就偏偏看中了她呢?”那位太监正色道:“此乃吾皇旨意,楚夫子何苦抗旨呢?” 楚鹰转头对南宫情道:“既如此,情儿你就随这位公公进宫一趟吧!”南宫情看着楚天羽,那意思是不愿去。楚鹰递给她一个眼色,南宫情这才跟着那位公公进了皇宫。 第五十七章 楚腰 南宫情接到圣旨,进宫去排演《巫舞》,为的是端午节的时候舞给皇帝和後宫的娘娘们看。 在“宫廷乐府”。 “乐府”的管事李子书见南宫情来了,连忙紧走几步,笑脸相迎。他知道,南宫情是皇上下圣旨接来的,而这“圣旨”是因为皇帝听了于晓的举荐。宫里的人都知道,于晓现在贵为“昭仪”,又是皇帝最宠爱的女人,因此,对于“昭仪娘娘”举荐的人,当然是要悉心照顾。 南宫情来到“宫廷乐府”,她站在天井当院,对诸位舞姬说道:“我来到这里,是代替于昭仪和大家一起排演《巫舞》。我原本不是宫里的人,所以你们也不必对我太过于拘谨。只要能将《巫舞》跳好,万事大吉。” “诺!”众位舞姬行礼道,“谨遵南宫娘子的教诲。” 南宫情对乐舞师说了一句“开始吧。”便开始同大家一起排演了起来。 随着古曲,舞姬们踏着节拍舞动了起来,舞了一段之後,南宫情喊了一句:“停一下!”一位身穿红色曲裾深衣的舞姬问道:“怎么了?娘子有何指教?”南宫情轻声说道:“这一段下腰的动作,要分两次完成。先含身体,再含身体,最後一次再甩头下腰,让翎子打到地上。大家再做一遍。” 大家重新又舞了一遍,南宫情说道:“比先前好些了。继续往下!” 乐舞师们再次将音乐奏起,诸位舞姬又开始做舞。 这一次,南宫情待大家一舞做完,对一位身着紫色曲裾深衣的舞姬说道:“第二段那个摆手的动作,是在半脚掌上完成的,最後一次才是将半脚尖立起来。你从一开始就立得很高,这样就没有起伏感了。”那舞姬再次做了一遍那个摆手的动作,问道:“南宫娘子,您看这样对了吗?”南宫情点了点头。 南宫情继续给大家排演,此刻的楚鹰在“恒亲王府”教授另外那九位弟子。 楚鹰永远都是一副冷面孔。他对大家说道:“今儿个你们做你们自己最擅长的。我会给你们一一指点。” 竺长岚悄悄地对站在自己身边的公孙珠玉说道:“我怎么觉得,夫子今儿个思想上有点儿开小差啊。”公孙珠玉低低地呵斥道:“别胡说!可能是夫子昨儿个夜里没有休息好。”竺长岚笑着问道:“夫子是不是想她了?才夜不能寐。”公孙珠玉轻声道:“少胡说!你瞧夫子平时对她那态度,夫子怎么可能喜欢她呢?” 就在她二人议论得正起劲儿的时候,楚鹰冷冰冰地问了一句:“说什么呢?大声一点儿,让我们也听听。”竺长岚和公孙珠玉立刻停止了。 楚鹰面无表情地对马红梅说道:“还是先从梅儿开始吧。”马红梅说了一个“诺”字,便拿起了一柄三尺长剑,开始了她最拿手的“剑器舞”。 在马红梅做“剑器舞”的时候,她和平常完完全全不一样了。还真有一点儿当年公孙大娘的影子。 那真是——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绛唇珠袖两寂寞,晚有弟子传芬芳。 临颍美人在白帝,妙舞此曲神扬扬。 与余问答既有以,感时抚事增惋伤。 先帝侍女八千人,公孙剑器初第一。 五十年间似反掌,风尘澒洞昏王室。 梨园弟子散如烟,女乐馀姿映寒日。 金粟堆南木已拱,瞿唐石城草萧瑟。 玳筵急管曲复终,乐极哀来月东出。 老夫不知其所往,足茧荒山转愁疾。” 第五十八章 其实心里有 马红梅做完了她的“剑器舞”,满面堆笑地来到楚鹰跟前问了一句:“夫子,您看弟子舞得可有进展?”楚鹰没有答复她,对手里握着匕首的米沛说了一句:“上!” 米沛会意,便持刀走入舞池。一舞做完,米沛憨憨地笑了笑。接着,是蓝斌的“盾牌舞”;然後,是公孙珠玉的“霓裳羽衣舞”。公孙珠玉最近进益了许多,这“霓裳羽衣舞”,真是“天阙沉沉夜未央,碧云仙曲舞霓裳。一声玉笛向空尽,月满骊山宫漏长。” 舞完,楚鹰用肯定的眼神对着公孙珠玉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沈媛来到楚鹰跟前,请示道:“夫子,您说弟子是做‘响屐舞’还是做‘凌波舞’呢?”楚鹰的眼睛无精打采地望着地上,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响屐”,那沈媛便踩着木屐舞了起来。 就在沈媛跳“响屐舞”的时候,辛彦梓悄悄地嘀咕了一句:“不如南宫师妹的‘响屐舞’。”楚鹰侧头看了他一眼。 沈媛跳完了,对辛彦梓说道:“六师弟,该轮到你上了!”说完,坏坏地笑了笑。辛彦梓看了一眼楚鹰,楚鹰对着他使了个眼色,辛彦梓便开始了他的“踏歌”。 辛彦梓边歌边舞,那一副带有磁性的金嗓子,如玉石被敲击一般的抑扬顿挫,清新,爽朗。双足踏地为节,歌舞搭配,相得益彰。 竺长岚见辛彦梓舞完“踏歌”,便笑着对他说:“六师兄不仅舞技上有了进益,连歌也进益了不少啊!”辛彦梓斜了一眼:“好哇!七师妹居然笑话我!”然後,对楚鹰道:“夫子,您要不要罚她呀?” 楚鹰什么也没说,只是对竺长岚递了一个眼色,竺长岚明白了,便开始跳“飞天舞”。这“飞天舞”带有十分浓重的佛教色彩,只有对佛法相当通的人,才能舞出它的意境,竺长岚素日常读《金刚经》。这一点,对她做“飞天舞”有着很大的帮助。 楚鹰见竺长岚跳完了“飞天舞”,对她说道:“那个表现飞舞飘动的动作,第二组手臂的动作做得要比第一组再强烈一点儿!”竺长岚点头:“诺!弟子明白了。” 这时,董卿来到楚鹰跟前请示道:“夫子。请夫子为弟子指导!”语毕,便开始“惊鸿舞”。董卿的“惊鸿舞”,虽然是深得颜妃真传,但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那真是——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 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 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董卿原以为自己近日来苦练舞技会博得楚鹰的赞誉,没想到她所期待的赞美之言,始终也没有从楚鹰的口里蹦出。董卿只好规规矩矩地站立在一旁,静观穆君丽做舞。 穆君丽看了看楚鹰,夫子说道:“上!” 穆君丽舞完,还没有向楚鹰请教,就听公孙珠玉问马红梅:“大师姐,你觉得我和咱们九师妹,谁的‘霓裳羽衣’舞得好呀?”马红梅满面堆笑道:“这个……我可不好说,还是听一听夫子怎么说吧。” 楚鹰没有对穆君丽的“霓裳羽衣舞”做任何评价,只是朝自己的身旁望了望。作为弟子,谁人不知?大家都没有说破,唯独蓝斌嘴快:“夫子,小师妹进宫去排演‘巫舞’去了,还是您同意的。您怎么忘记了?”马红梅狠狠地瞪了蓝斌一眼,蓝斌立刻闭上了嘴巴。旁边,竺长岚冷冷地兑了他一句:“三师兄,那小妮子好容易离咱们夫子远了,你倒好,‘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蓝斌呆呆地站着,马红梅这时摆出了“大师姐”的身份:“你以後不许在夫子面前提那个‘小蹄子’的名字,她才来多久啊?就如此不安分!居然惦记起‘夫子’来了……” “住口!”马红梅还没有说完,楚鹰制止了她。 楚鹰来到马红梅的面前,用非常正式的口吻对她说道:“我跟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干涉‘夫子’的‘私生活’!可是你屡教不改。看来今儿个我非罚你不可了。去!到门外去!”马红梅心里大大地不忿,无奈是“夫子”的命令,她也只好遵从。 马红梅来到门外,楚鹰和其他八名弟子也跟着走了出来。 就见楚鹰从身上掏出一摞金箔,那些金箔都是莲花花瓣的形状。他将这些莲花瓣形状的金箔随手那么一撒,金箔便散落在地上,与阳光熠熠生辉。 楚鹰对马红梅说道:“知道该怎么做吗?”马红梅不敢和“夫子”犟嘴,便立起半脚尖,开始在那些金箔上面踩“莲花步”,可心里却是一百八十个“不服气”呀! 第五十九章 是恨铁不成钢 马红梅知道,她是因为在楚鹰面前犯了大忌,才被罚走“金箔”的。身为弟子,她不敢申辩什么。只得硬着头皮,按照楚鹰说的去做。 端午佳节终于到了,皇宫里是“家庭大聚会”。皇帝、皇后高坐于宝座之上,其他的,什么妃子、淑仪、公主、亲王……分坐两旁,各级官员及命妇也都进宫来为天子朝贺。 司仪官高声喊道:“献舞——” 一语末了。音乐声便响起来了。南宫情就领着众位舞姬,伴随着节奏跳起了翘袖折腰的“楚腰”。于晓在位子上坐着,她知道,这本来是她的,可是,现在不得不由好朋友南宫情来领舞。低下了头,于晓看到了自己已经微微隆起了腹部,一抹愁云不自然地涌上了她的眉心。 “为什么?为什么我非要进宫?又为什么非让我有了皇帝的孩子?”于晓在心中不停地问着。 舞池当中,南宫情也借着舞蹈的演绎,释放着自己满腔的爱恨情愁。 亢袖,是内心情感的激昂;振袖,是内心情绪在压抑。难道,爱上楚夫子,就真的为世人所不容吗? 端午节是过去了,南宫情又回到了楚鹰的身边,继续学习舞技。一切还是老样子,似乎楚鹰一直都是那么地冷。他的这份冷,乃是一种作为“师长”的威严,令人不得不唯命是从。 “假如……”南宫情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假如楚郎不是我的夫子……是不是,他就可以接受我了呢?可是,如果不是拜楚郎为‘夫子’,我又怎么会和他相识呢?” “干什么呢?心不在焉的。”楚鹰的一句指责,打破了南宫情胡思乱想的沉静。 “啊?”南宫情猛地回过神儿来,“夫……夫子,我……我……” “啪——”的一声,鞭子狠狠地抽打在南宫情的身上,伴随而来的,是楚鹰斥责的目光。楚鹰批评道:“想什么呢?思想不集中!你那手是怎么做的?” 面对夫子的指责,南宫情不敢分辨,微微一低头,口里嘟囔了一句:“我错了!” 楚鹰那冷峻的眼神里夹带着一丝善良,他也许意识到了刚刚的行为似乎有些暴躁,于是,他将口吻放轻,对南宫情说道:“把刚刚的动作再做一遍!” 楚鹰原以为,他对南宫情态度有所转变,她就会做个“好弟子”,可没想到的是,南宫情居然问了他一句“是什么?” 这下可算是把楚鹰给惹恼了,他是多么器重这个小弟子啊!现在,她居然在他面前直白地告诉他,自己不知道!怎么可能? 楚鹰越想越生气,他一把揪住南宫情那纤弱的臂膀,用尽全力地把她拖到了院子里。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大摞金箔,显然,他是要罚南宫情走这些金箔,而且一眼便能看出,这些金箔要比前几日惩罚马红梅来的多得多。 楚鹰的大袖子在空中一挥,那些金箔便随着他的这一动作,陆陆续续地飘洒在了地上。 “嗯!”楚鹰瞪了南宫情一眼,她明白的,自己犯了错误,这是必须要受到的惩罚。 南宫情小嘴儿撅撅地,瞟了楚鹰一眼,然後,她乖乖地立起半脚尖,沿着那些金箔一点一点地踏着。 依照楚鹰素日的脾气,当他惩罚弟子走“金箔”的时候,他不喊停,那弟子是不能停止的。就这样,南宫情立着半脚尖在那些金箔上面走着。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南宫情的额角、衣衫上面都渗出了汗珠儿,可她知道,没有“夫子的命令”,是不能停止的。 旁边,马红梅的嘴角恨不得撇到天上去。竺长岚走到马红梅的跟前:“大师姐,您看小师妹那副样子!”马红梅的嘴角憋得更过分了:“该!谁让她一天到晚想什么不成,非要打‘夫子’的主意!”竺长岚淡淡地:“我估计,夫子这样对她,她的心也该有所收敛了吧!” 面对这些议论,南宫情不做任何反应,她只是在走着那些金箔,就这么走着…… 第六十章 以冷制冷 且说,自从那日南宫情被楚鹰惩罚走“金箔”了以後,便遭到了更多的耻笑。但是,对于南宫情来说,似乎她的性情也比先前变化了许多。以前,她见了楚鹰总是含情脉脉地偷眼瞄那么一下,用十分轻柔的声音懦懦地说一声“夫子好!”然後,便害羞地迅速离开。而如今,南宫情再见到楚鹰的时候,则是面无表情的擦肩而过,眼睛不再看楚鹰了。 楚鹰呢?依旧是和往常一样,还是那么地冷。他的冷令人不寒而栗。 今日,是恒亲王嫡王妃的寿辰。整个“恒亲王府”张灯结彩,热闹异常。一大早,就有执事太监在王府门口,来一位达官贵人,那太监便高声唱道: “吏部侍郎潘敬祥潘大人到——” “户部侍郎侯明侯大人到——” “礼部尚书霍彦江霍大人到——” “刑部尚书邵韵邵大人到——” “兵部侍郎杨岗宁杨大人到——” “工部侍郎秦忆秦大人到——” 在王府里面,恒亲王与嫡王妃钟羽帛正在府内应酬。看着客人们送来的各种各样的贺礼,在旁边,蒲公公介绍道:“王爷,您看!这翡翠菩萨,是应天府杨昱杨大人送的;这套紫砂质地的茶具,是元亲王送来的;那边的那只,那只周边雕刻着菊花的砚台,那是新燕长公主着匠人专门为王妃打造的。”说到这儿,恒亲王在一旁笑道:“看来,本王的这个妹妹,对你这个‘嫂嫂’要比对我这个‘哥哥’感情还要深啊!”钟羽帛微微一笑,腮边露出一个浅浅的小酒窝。她轻声说道:“哪里?公主是知道,妾身平日里喜欢舞文弄墨,才送这个的。”夫妻二人彼此对彼此会心地对视了一下。 正在这时,就听外面执事太监喊道:“宁郡王携嫡王妃贾氏前来为王妃祝寿!” 钟羽帛兴奋地对恒亲王道:“贾王妃也来了!这下可热闹了!她这个人是最有趣的!”恒亲王笑道:“看把你高兴的!虽说你们是妯娌,可比亲姐妹还要亲呢。”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了门口,兄弟之间妯娌之间彼此行礼问候,共同进入府内。 在“恒亲王府”的後院,楚鹰正指导着弟子们加紧练习。因为,早在一个月前,他就接到了要为王妃祝寿献舞的王命。 董卿刚刚练完她的“惊鸿舞”,她掏出手帕来,轻轻地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儿,问楚鹰:“夫子,您觉得……弟子这次为王妃表演‘惊鸿舞’,王妃她会喜欢吗?” 这个董卿,原是颜妃娘娘的外甥女儿,颜妃擅长跳“惊鸿舞”,曾经,因为“惊鸿舞”,成了皇帝心坎儿上的人,一入宫,她便是“贵人”,很快地,她诞下龙裔,是一位小王子,于是,皇帝便封她为“妃”,封号是“颜”。 如今是的卿,她想走她姨母的路线,想凭借着一曲“惊鸿舞”打动思亲王的正妃,然後,她就可以进宫侍奉君王,从此飞黄腾达。“好风凭借力,扶我上青云。”董卿做这样的梦,做了不止一次两次了。 “夫子,您看,弟子的‘惊鸿舞’可有进益?”董卿满怀信心地问道。 “这次,先由媛儿跳‘凌波舞’,然後,是斌儿的‘盾牌舞’。”楚鹰的口吻总是那样地冷。董卿巴巴地望着楚鹰,她半晌才问道:“夫子,难道……难道您这次没有安排我呀?” 楚鹰没有正面答复董卿,而是正视南宫情。南宫情扬起睫毛,露出黑色闪着光芒的眸子。她望着楚鹰,望着她的楚郎,但是,她的表情也如同楚鹰一样的冷。 楚鹰看着南宫情,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的这位小弟子。他的脸是冰的,冷得令人噬骨,她的心是烫的,热得使人颤抖。 第六十一章 王妃的寿辰 楚鹰看着南宫情,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的这位小弟子。他的脸是冰的,冷得令人噬骨,她的心是烫的,热得使人颤抖。 南宫情扬起睫毛,乌溜溜的眸子仿佛要把楚鹰的心看穿似的。她的眼睛,长睫毛自然鬈翘,双眸如水,翦水双瞳。在她南宫情身上,也就是这一双眼睛,还值得一看。其余的地方,怎么看,她都算不得是个“美人”。 水汪汪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楚鹰,紧张的南宫情,恨不得此刻心脏都要从嗓子里面迸出来。 楚鹰冷冷地看着她,在这些弟子面前,他楚天羽几乎就没怎么笑过,似乎也没有哭过。他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是冰的。楚鹰面无表情地对南宫情说道:“你的‘响屐舞’怎么样?” 一听这话,大家都明白了,是楚鹰预备让南宫情做“响屐舞”。一阵唏嘘刹那间打破了平静。有的认为南宫情入室太晚,让她去为王妃祝寿献舞,是不合适的;有的认为是楚鹰偏袒南宫情;也有的认为,那是南宫情在私下里对“夫子”做了什么…… “怎么样?”楚鹰望着南宫情。 南宫情缄默其口,只是那么情深意切地望着她的“楚郎”。 楚鹰拿出了“夫子”的身份对南宫情说道:“一会儿等斌儿舞完了‘盾牌舞’之後,你去!”稍稍顿了顿,接着他说了三个字“响屐舞”。然後,又将身子走向公孙珠玉。 到底是“恒亲王府”,嫡王妃的身份不比一般的侍妾。她的寿辰规模可见一斑。各家王爷、王妃、达官贵胄都前来祝贺。 宴会上,恒亲王起身举杯向来宾讲道:“各位王兄王弟,各位大人。今日恰逢拙荆生辰,小王不才,感谢诸位拨冗前来,小王口不能言,只请诸位吃得尽兴!喝得尽兴!”说罢,他一仰脖,一饮而尽。 各位来宾也各自饮了自己的杯中酒。 这个时候,刑部尚书邵韵站了起来。他笑嘻嘻地对恒亲王说道:“王爷,那日您与王妃大婚,恰逢卑职在沧州办案,未能前来道贺。这次,借着王妃寿辰,一来是为王妃贺寿,二来,也是为了贺王爷大婚……”话刚刚说到此处,他连忙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于是,邵韵又赶紧陪笑道:“哎呦!瞧我,都说些什么呀?祝贺新婚是不能‘迟到’的。该罚!该罚!”说罢,邵韵一饮而尽,然後,特意地将空杯子展示出来让大家都看看。 大家都笑了。 恒亲王悄悄地对站在身边的蒲公公说道:“叫他们准备准备,该献舞了。” 只见那蒲公公向前走了两步,高声道:“献舞——” 随着音乐的响起,沈媛身了一袭水蓝色的水袖曲裾,缓缓步入大厅,开始了她的“凌波舞”。那真是柔软的舞姿,轻盈的舞态,似空中浮云,又似晴蜒点水,表现龙宫中的仙女在波涛上飘来舞去,真可谓“凌波微步袜生尘,谁见当时窈窕身”! 一舞做罢,沈媛笑吟吟地来到恒亲王和王妃跟前,屈身行礼道:“妾身献丑了!”王妃钟羽帛将沈媛请上前来,用温柔的口吻问道:“沈娘子,我自幼喜爱‘凌波舞’无奈生性愚钝,怎么也练不好。今儿个看了你的‘凌波舞’,真是令我大开眼界。”说着,钟羽帛对身边的丫鬟说道:“金蟾,看赏!” 金蟾走到沈媛跟前,将事先预备好的礼物递给了沈媛。沈媛接过来,那是一串沉香木雕刻制的手珠。她微笑着谢过。 新燕长公主笑微微地对恒亲王说道:“王兄,你是知道的。我一直喜欢看男子的‘盾牌舞’,今儿个在您这儿,我能看到吗?”说着,俏皮地冲着钟羽帛和恒亲王做了个鬼脸儿。 钟羽帛对恒亲王道:“王爷,新燕小妹难得向你这位兄长提什么要求,你就满足她吧。” 恒亲王对蒲公公使了个眼色,蒲公公便冲着里间示意了一个眼色。蓝斌便开始了他的“盾牌舞”。 之後,是南宫情的“响屐舞”。 南宫情今儿个做舞,她穿了一身紫色的曲裾深衣,腰上系着小铃铛,足下踏着用杉木制成的木屐。南宫情缓缓地走上事先早已预备好的大缸上面,缸内盛满了清水,大缸的上面用木头盖子盖着。南宫情就在那个大缸上面,配着音乐的节奏,舞出轻巧灵动的舞姿。 第六十二章 痴情人对绝情人 南宫情做完了“响屐舞”,和沈媛一样,她也得到了钟羽帛的奖赏。 钟羽帛来到南宫情的面前,温柔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笑吟吟地对她说道:“南宫娘子,我知道,你与我的兄弟是好友,我自然也不会薄待与你。”说着,她冲着金蟾示意了一下。金蟾将一枚镶有红色玛瑙石的金钗递到了钟羽帛的手中。钟羽帛亲自把这枚玛瑙石金钗簪戴到了南宫情的发髻旁边。 在玛瑙石的辉映下,南宫情略微有些自卑了。因为她知道,自己并没有生就姣美的容颜,玛瑙石虽然润泽光亮。可是,光亮的只是玛瑙石,而不是她南宫情自己。 南宫情屈膝行礼:“谢过王妃!” 回到後台,马红梅一个劲儿地用眼睛斜着南宫情。旁边竺长岚好象有意识地将嗓门放高:“大师姐,您看看,到底是‘毓国公府’大官人的‘朋友’。就连王妃给的赏赐都与别人不一样。五师姐跳一段‘凌波舞’得到的赏赐仅仅是一串沉香木质地的手珠,再看看咱们这位小师妹,人家的金钗可是镶了玛瑙石的!” 公孙珠玉在旁边冷不防地说了一句:“就凭这赏赐,唉!咱们都误会小师妹了。说不定啊,小师妹和人家钟大官人早就……” “咳!”公孙珠玉的话还没有讲完,旁边传来了咳嗽的声音。众人一看,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夫子——楚鹰。 楚鹰狠狠地瞪了一眼公孙珠玉,然後,他又望了一眼南宫情。南宫情哀怨地看着他,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都没有做。 马红梅此刻赶紧把话锋一转,问道:“夫子,接下来该谁的了?” 楚鹰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管好你自己吧!” 外面,诸位达官贵胄彼此推杯换盏,在灯火的辉映下觥筹交错。只见新燕长公主的夫婿——西门驸马,站了起来,高声讲道:“咱们不能就这么干巴巴地喝酒,看歌舞。咱们也该玩儿点小游戏,破个闷儿,什么的啊。”吏部侍郎潘敬祥接了一句:“请问驸马爷,您打算行个什么酒令啊?”工部侍郎秦忆说道:“王爷,您觉得驸马爷这个提议,行得通吗?” 恒亲王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钟羽帛,王妃微笑着点了点头。 恒亲王笑着对各位来宾说道:“既然说道‘行酒令’,这‘令官’还得……”说着,他向周遭看了看。突然,他的眼光最终落到了新燕长公主的身上:“还得要靠我们的新燕长公主啊!” 新燕长公主笑了:“王兄又在拿我这个妹妹寻开心了。”紧接着,她对旁边的下人命令道:“去取骰子和令牌来!” 少顷,下人把骰子和令牌拿来。 新燕长公主起身离座,来到大厅当中,开始行令了。 在後台,“翔舞草庐”的弟子们正等待着夫子的“指令”。而他们的夫子,在等待着王府的“指令”。 楚鹰站在窗口,望向远方。他的眼睛里面藏着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和那个懂得他心的人才会晓得。 “夫子?”沈媛来到楚鹰身後。 楚鹰转过身来,反问道:“什么事儿?” 沈媛微笑道:“夫子,弟子想请教您,‘凌波舞’当中那个回眸的动作,怎么做才能有感觉啊?”楚鹰淡淡地教导着她:“眼睛。注意你的眼神。这个不急,要慢慢练。” 穆君丽走来:“夫子,今儿个是王妃的寿辰。您说,王府里会不会要咱们跳‘霓裳羽衣舞’呢?”楚鹰平静地说道:“不知道。可能会吧。” 这里,南宫情终于忍不住了。她倒了一杯茶,来到楚鹰的身边,用极其软款的语气对他讲道:“夫子。您累了吧?来,请喝杯茶吧!”说话间,南宫情已经将茶杯递到了楚鹰的面前,就等着他伸手接过那茶杯了。 可是…… 为什么?为什么在她南宫情的生命里,总是存在着那么多的“可是”。 楚鹰的眼睛连睃都不睃南宫情一下,径自走开了。口里没有发出任何要拒绝的语言,看来,就连说一句拒绝她的话,楚郎都懒得对她讲。 南宫情此刻就是有满肚子的话也讲不出来了,旁边董卿撇着嘴冷笑:“哼哼!哼哼……”还一直用那种傲慢和嘲弄的眼神看着南宫情。而此时的楚鹰也只是漠然地离开了那些弟子的视线罢了。 第六十三章 回到草庐 楚鹰对南宫情的漠视,使得旁边的公孙珠玉有了可乘之机。 她一步一颤地走近南宫情,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用鼻子“哼哼”了两声,然後斜着眼睛瞥着南宫情。竺长岚在一旁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哎呀——女人若是贱到了极点,那可是无药可救的!人家都对她爱搭不理了,她还是那么得死心塌地啊!”说完,竺长岚也一步一颤地离去了。 夜晚,南宫情和穆君丽歪在床上,小姐妹俩在谈心。 南宫情淡淡地说道:“九师姐,你说,夫子什么时候带咱们回去啊?”穆君丽先是一愣,然後问道:“啊?你说什么?回哪里去啊?”南宫情苦笑了一下,说道:“当然是,回咱们草庐了。我真不想在这里了。”穆君丽微微一笑:“我的小师妹啊,我们都知道,你心里恋着夫子。你是个明白人,应该为夫子考虑。他若是接受了你,那咱们姐妹之间该如何相处?你是让我们继续称呼你为‘小师妹’呢?还是让我们改口叫你做‘师母’啊?” 一句话,问得南宫情不知道该如何应答了。她稍稍顿了顿,幽幽地说道:“怎样称呼于我?这个我倒是没有考虑过,我只知道,我心里喜欢夫子,我只要能够陪伴在他的身边就心满意足了。”说话间,南宫情含羞带怯地低了一下头,脸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仿佛一弯彩霞映上脸颊。紧接着,南宫情又说道:“我心里是希望夫子也能够喜欢我的。当然,我不敢有过多的奢求。” 穆君丽从床上爬起来,她走到桌子旁边,为自己倒了一杯茯茶。轻啜了一口,对南宫情说道:“可现在的情况是,咱们夫子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你看他对你的态度,你也应该什么都明白了……” 还没等到穆君丽把话全部讲完,就见南宫情“哇——”的一口鲜血呕了出来。 “小师妹……小师妹……你这是怎么了?”穆君丽关切地问道,“唉!每次一说这儿,你就要吐血。依我说,还是趁早请位大夫瞧瞧,才是正经啊!” 南宫情一面用手擦拭着嘴角边上溢出了鲜血,一面摇着头。 穆君丽端一杯茶,递到南宫情的嘴边:“喝杯茶吧!我真不明白,你怎么就这么倔犟!” 南宫情喝了一口茶,缓了缓,对穆君丽说道:“九师姐,我这不是什么大病。用不着劳师动众地,去请什么大夫。” 在另一个房间里,楚鹰正在灯下读《左传》。 清晨的阳光穿过茜纱窗,董卿撑开窗户。她满怀希望地对正在梳妆打扮的公孙珠玉,笑吟吟地说道:“四师姐,今儿个一定是个好天气。过会子,咱练完舞,我便带你进宫见见我的姨母。”公孙珠玉一边将一枚翡翠耳坠带到耳朵上,一边说道:“你姨母是不是颜妃娘娘?我早就听说,她的‘惊鸿舞’跳得‘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不知道,她是否愿意指点指点我的舞技。” 董卿来到公孙珠玉的身後,对着镜子里的她微微一笑:“四师姐,你不是一直练得都是‘霓裳羽衣舞’吗?怎么这会子又突然想练‘惊鸿舞’了?”“好哇!”公孙珠玉猛然一回身,将一点儿胭脂涂抹到董卿的脸上,一面笑闹着:“你竟然敢打趣儿你的‘师姐’啊!”说着,姐妹俩便在房间里打打闹闹了起来。 两姐妹正在打闹,就听见门外有人敲门。 董卿走过去把门打开,来者正是他们的二师兄——米沛。 董卿一面向二师兄行礼,一面对米沛说道:“二师兄,我与四师姐尚未梳妆整洁,少时再请您进来。”说罢,她又将房门重新关闭。 略微过了一刻钟左右,房门再度打开。公孙珠玉穿了一身粉色的襦裙,董卿则是穿了一身水绿色的高腰裙,臂弯处轻轻地搭着一件白色的披帛。她见了米沛劈头就问:“二师兄,怎么今儿个不是大师姐来,而是你来叫我们啊?”米沛没有和她玩笑,则是正色地讲道:“快收拾收拾!夫子刚刚对我说,他告诉我说,咱们赶紧走!”旁边的公孙珠玉问了一句:“上哪里去呀?”米沛强调的语气:“当然是回咱们‘翔舞草庐’了!”“啊?”董卿愣了一下。米沛催促道:“快点儿收拾吧。大师姐、三师弟、五师妹、六师弟、七师妹,还有九师妹和小师妹。他们早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们二位了。”说完,米沛往房间里指了指。那意思是,叫他们俩赶紧收拾行李。 公孙珠玉愣了一下,问道:“王爷……王爷和王妃,他们同意了吗?”米沛耸了耸肩膀:“我什么都不知道。夫子叫咱们回去,还是听夫子的安排吧。” 米沛领着公孙珠玉和董卿来到了楚鹰面前。 楚鹰语气轻柔:“走吧!” 其实,早在王妃钟羽帛的寿辰一过完,楚鹰就和恒亲王辞行了。原本,钟羽帛打算寻着机会,把“翔舞草庐”献给皇上,可苦于没有理由。这个时候楚鹰提出辞行,目前也只好由着楚鹰他们了。 一路无话,不必细表。 这一日,他们终于回到了他们的“翔舞草庐”。 第六十四章 王府里的小日子 且说这天早上,蒲公公为恒亲王和王妃预备了简单的早餐。 “王爷,王妃,请慢用!”蒲公公一面把两碗红豆粥、一碟子酱瓜咸菜和茄子干儿摆到餐桌上,一面又问道:“今儿个是初二,王爷一会儿上早朝,王妃一会儿要进宫吗?” “我今儿个没什么大事,就不进宫了。”钟羽帛夹了一筷子酱瓜咸菜对蒲公公说道。然後,她对恒亲王说道:“你一会儿上朝见到我父亲,别忘了把我亲手为他做的鞋子给他。眼下快入冬了,脚暖和了,身子才暖和啊!”说着,她忙招呼丫鬟可惠把鞋子递了上来。 把恒亲王送去上朝,王府里主事的还是钟羽帛这个嫡王妃。她虽然主事,可对于男人来讲,永远是“妻不如妾”。在王府里最得宠的,还是恒亲王的侍妾——李子淑。 这天晚上,恒亲王在李子淑之处就寝。 从花园的进出往左手边一转弯,便是“鹊飞斋”,那是李子淑居住的地方。她是恒亲王的侍妾,是皇帝赐给他的。 在床上,恒亲王坏坏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宠妾:“你这个‘小家伙。’你可是越发的娇嫩了。看来。本王是越发地舍不得你了。”说着,把一支镶嵌着粉色珍珠的步摇拿出来在李子淑的眼前晃了晃,带着一丝“王爷”的傲气:“本王赏给你的!” 李子淑歪在卧榻之上,颐袭雪白的睡衣将她那粉嫩白皙的身体微微包裹。李子淑接过那枚粉色珍珠步摇,媚眼滢滢地望着恒亲王:“王爷,您既然喜欢妾身,那以後,您一定要常来妾身这里啊!” 说话间,外面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谁呀?”恒亲王问道。 “是奴婢小蜗。王妃说,有要事想与王爷商议。” “进来吧!”随着一声命令,小蜗走进了房间。 恒亲王穿戴整齐後,来到主室。钟羽帛早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何事?”恒亲王问道。钟羽帛一脸担心的样子对他说道:“我昨日回娘家去,听我父亲说蛮夷族叛乱,我父亲向咱们皇兄举荐了大将军晏钦。可是你是知道的,晏大将军素来就与兵部尚书陈有峰陈大人不和,是不会轻易出兵的。我父亲为此事劝了皇兄几句,皇兄他心中不痛苦,你明儿个入宫,一定要在皇兄面前替我父亲美言几句啊!” 一听说自己的岳父得罪了皇上,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儿。再加上,钟羽帛从来没有向自己提过什么要求,今儿个还是头一遭,恒亲王满口就答应了下来。 在“毓国公府”。 小妾林氏服侍钟亚侠就寝。在床上,林氏说道:“老爷,妾身听说您今儿个在宫里把皇上给得罪了,那以後咱们府里……”说到此处,钟亚侠打断了她:“妇道人家,外面的事情不是你该过问的!”林氏撅了撅嘴儿:“人家是在担心你嘛!”钟亚侠堵住林氏的嘴:“天色已经晚了,睡吧!” 一夜无话。 第六十五章 远去的驸马 今天是个好天气。天清气朗,阳光暖融融地洒落在皇宫的御花园里。从远处走来了一行人,那是萧贵人、王婕妤和潘贵妃。 俗语云“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女人一多,就热闹了。 王婕妤走近一株粉红色月季花的旁边,伸手摘了一朵花,一边揪着那花瓣,一边说道:“我昨儿个去给咱们皇上侍寝,无意间听皇上说起,好象再过几天明春公主就该回去了。” 潘贵妃来到她身边,笑吟吟地:“好哇!早就该回去了。我呀,就是看不惯明春公主的那股子劲儿!”萧贵人冷冷得笑了两声:“哼哼……皇上的事儿,哪儿能轮得到你我来操心啊?” “咳!咳!”这时,旁边潘贵妃的贴身宫人梦铃咳嗽了两声。大家赶紧闭起了嘴巴,明春公主正在小丫鬟福子的陪伴下,也来逛御花园了。 明春公主来到几位皇妃的跟前,微微一颔首:“见过几位娘娘!”言语间透着那么些许薄薄的失意。 潘贵妃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明春公主,只见她今儿个穿了一身浅紫色的褙子,,慢悠悠地朝自己走来。明春公主的嘴角边儿上露着一股子傲慢的笑容。她头上梳的是“灵蛇髻”,一串珍珠链子服服帖帖地贴在她的额头上,这样的抹额倒也别致。 潘贵妃脸露笑容,樱唇轻启:“公主啊,昨儿个夜里歇息得可好啊?” 明春公主昨儿个夜里想皇上想了一夜,心里有气儿,便和黄驸马拌了一夜的嘴,这会儿,潘贵妃又这样问她,她的心中岂能好受?明春公主强压住内心的怒火,皮笑肉不笑地对潘贵妃说道:“贵妃娘娘,您对本宫的关心本宫不胜感激。昨儿个夜晚,本宫歇息得可好了!要不,今儿怎么那么早就起来了呢?” 潘贵妃乃是这宫中的“老人儿”了,早已经深谙宫廷生活的法则。她的脸微微地一笑,可是她的眼睛里面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 只见潘贵妃皮笑肉不笑地转身面朝着王婕妤:“王妹妹,昨儿个夜里是不是你去给皇上侍寝的?” 王婕妤也是个狡黠的,她抿着小嘴儿轻轻地一笑:“皇上……皇上可真是个重情重义的,昨儿个夜晚,皇上……皇上……他可温柔了!”说着说着,那王婕妤还有意识地低了一下头,插在鬓边的蓝宝石步摇随之微微地一颤。 明春公主微微一笑,稍稍一屈膝,对各位妃子们道了一句:“娘娘们,我还有事在身,先告辞了!”说罢,气势汹汹地离开了。 “呸!”望着明春公主渐渐远去的背影,王婕妤在她背後啐了一口:“什么东西!一个‘公主’,放着正经的事儿不去做,专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在“勤政殿”,皇帝正在批阅奏折。忽然听到殿外乱哄哄地,便对身边的总管多公公问道:“外面是谁呀?不知道朕正在批阅奏折吗?” 多公公回道:“皇上,是明春长公主。她说,有要事须当面禀报皇上!” 一听见是自己最最心爱的妹妹,皇帝是怎么也按捺不住的了。他赶紧地:“快!请长公主进来!” 随着一声传唤,明春公主已经来到了“勤政殿”的大堂。她来到此处,便开始抽抽嗒嗒地,那股子委屈劲儿,就仿佛死了爹娘一般。 明春公主跪着地上,抽抽嗒嗒地:“皇兄……皇兄……”皇帝连忙起身离座,紧跑几步,用手将明春公主搀扶起来,嘴里呵护着:“来来来!朕的可爱小妹,谁欺负你了?谁胆敢欺负朕最疼爱的妹妹呀?说出来!说出来,朕提你做主!” “还不是皇兄那几个宠姬吗?仗着皇兄宠她们,她们……她们……她们就都不把我这个‘长公主’放在眼里!”说着,明春公主又委屈地淌下了一些眼泪。 “说说看,是谁?”皇上问道,语气当中带着帝王的威严。 于是,明春公主就把刚刚在御花园里的情景添油加醋地说与皇帝听了。皇帝听过以後,手捻着胡须,略沉思了一下,然後对明春公主道:“皇妹啊。你是个明白人,当务之急朕觉得,这个王婕妤先暂且饶她一遭,咱们应该先把黄驸马打发了,才是正题。” 一句话,清醒了明春公主。她含泪带笑地问道:“那皇兄打算如何打发他啊?”皇帝一只手抚着她的背部,二人缓缓地来到桌案旁边。 第六十六章 闯入营帐的军师 话说黄驸马接了圣旨,前往南方平定战乱。 一路上战歌高唱,步伐矫健。随时随地安营扎寨。这一日就来到了蛮夷族的地盘。 在营帐内,黄驸马正在和各位将领商讨如何作战。 就在这时,一名小校前来报告:“报——报告元帅,有一位大侠前来,说是愿意帮助元帅您作战!”黄驸马抬起头来,对那位小校说道:“速速请进帐来!” 不一会儿,在那名小校的带领下,走进营帐一位侠客装扮的人。此人周身穿青遍体挂皂,光头,没有戴帽子,手中持有一把三尺宝剑。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孟伊冰。 孟伊冰进到营帐里,先简单地做了一下自我介绍:“元帅。洒家姓孟,名令寒,草字伊冰。愿意协助元帅。”介绍完後,便开始和众位将领一起商议作战。 先锋官沈元起身道:“元帅!以卑职之见,咱们应该立即派兵直插叛军的中军,杀他的措手不及!” 左路军的副将罗玉堂罗大人摇了摇头:“嗯!末将以为不妥。我们应该先查看一下敌情,再做定夺。” 黄驸马问孟伊冰:“孟义士,您有何高见呀?” 孟伊冰面带微笑,忠恳的目光望着黄驸马:“大帅,草民倒有一计,只是怕人微言轻。”黄驸马连忙笑道:“这有什么?本帅这就任命你为我军的军师。”说着,眼睛扫了一眼放在桌案上面的兵符。然後,继续对孟伊冰道:“孟军师,你有何计策?但讲无妨。” 孟伊冰微微一笑,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依草民之见,咱们应该先按兵不动,先不要派兵攻打,咱们应该在距离敌营的不远处,进行演习……” “什么?‘演习’?”不等孟伊冰把话说完,右路军的将领夏锡凝,一脸疑惑的表情看着他,“这……这不是等于‘坐以待毙’吗?” 黄驸马微笑着说道:“嗯!我倒是觉得有点儿意思。说下去!” 孟伊冰正色道:“那蛮夷族本是叛乱,俗话说‘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他们不可能主动进攻朝廷的正规军。但是,一定是心存戒备的!我们只要不断地进行演习,才能迷惑叛军。待叛军放松懈怠之时,那时,才是我军平定叛乱之日!” “好!”黄驸马大手重重地拍在桌案之上,“好一个‘瞒天过海’之计!本帅就依军师之计!”说着,将桌案上面的兵符分一半递给了孟伊冰。 就这样,孟伊冰经过再三的推辞,最终还是做了“军师”。 皇宫里。 于晓坐在御花园的凉亭里,旁边,倩桃将一枚蜜饯递到她的口中。一边喂着一边说道:“害喜越来越厉害了!一天到晚,都离不开这蜜饯。” 于晓悲哀地望着前方,幽幽地说道:“我真不想要这个孩子!我真是……”“嘘——”不等于晓把话说完,倩桃赶紧示意她,“我的昭仪娘娘啊!这话,咱可不敢宣之于口呀!不管怎样,您腹中的孩儿是皇上的龙种,若有个什么好歹,那便是谋害龙嗣。这罪名,可不小啊!到那时,不光是娘娘您一个人获罪,连咱们整个‘于府’都脱不了干系啊!” 于晓苦笑了一下:“倩桃,你是知道我的心事的。我真后悔,那日我若是‘翘袖折腰之舞’不要舞得那样尽兴,不就不会被选入宫中了吗?” 倩桃笑道:“您又说傻话了!做舞不尽兴,那便是‘欺君’,咱们‘于府’也难逃厄运啊!唉!您还是认命了吧!” 是啊!人,在有的时候,也只能“认命”了! 第六十七章 心的折磨 楚鹰带领着众位弟子回到了“翔舞草庐”,又回复了以往的生活。按照“草庐”的规矩,每一个弟子都要轮流照顾楚鹰的饮食起居。这天,终于轮到了南宫情。 她一大早便来到楚鹰的房门口,先是将门前的落花打扫干净,然後,看了看天色,知道这个时辰楚鹰是该起来的时候了。南宫情怀着激动的心情,站在门口,等待着夫子的传唤。 约莫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南宫情听见了里面楚鹰喊道:“进来吧!”于是,她小心翼翼地端着预备好的洗脸水,走了进去。 此时的楚鹰正坐着卧榻的边沿,看见进来的是南宫情,问了一句“怎么是你?”眼睛冷冷地望着她。 南宫情抿嘴儿一笑,答道:“夫子,今儿个轮到弟子侍奉您。请夫子净面!”说着,投好洗脸巾顺手递予楚鹰。 楚鹰这个时候并没有象在其他弟子面前那样,立即把洗脸巾接到手里,而是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请夫子净面!”南宫情又说了一遍。 楚鹰把眼睛一瞪:“你就知道催!”吓得南宫情便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她就这样双手举着洗脸巾,恭恭敬敬地站在楚鹰的跟前。又停了一会儿,楚鹰这才一把将洗脸巾抢了过来,简简单单地净了面。 南宫情弱弱地问道:“夫子,今儿个是不是打算穿那件黑色的圆领袖箭袍?还是……”“你哪儿来的那么多话?”不等南宫情说完,楚鹰又吼了她一句。 南宫情低下了头,手指摆弄着裙带,眼睛里湿漉漉的。 楚鹰对南宫情说道:“你出去吧!用罢早点,去上课!”他对南宫情讲话的时候,态度总是那么地严肃。南宫情的声音很细很小很弱:“夫子,今儿个是弟子侍奉您啊!”“我让你出去!”楚鹰又说了一次。南宫情又讲道:“可是……”“别再‘可是’了!我这里不需要你!你给我出去!”楚鹰打断了她,并且吼着让她出去。 南宫情含着眼泪退出了楚鹰的房间。 上课的时间到了。每一位弟子都在楚鹰的指导下练习舞技,作为“夫子”,楚鹰一个一个地给出了点评。 练了一整天,大家都累得够呛。 “哎呀——”董卿一面捶打着自己的肩膀,一面对身边的马红梅道:“大师姐,我今儿个可是累坏了!肩膀酸啊!”马红梅说道:“别说你累了,我的腰也受不了啊!夫子今儿个是怎么了?今儿个练得比往日都多。”二人正说着,就见南宫情默默地从她俩身边走过。 “哎,看着吧,待会儿准有好戏看!”马红梅用轻蔑的口吻对董卿道。董卿也会意地笑了一下。 且说南宫情端着一托盘饭菜进入楚鹰的房间,她故作轻快地说道:“夫子,请夫子进餐!”说着,她把托盘放到了圆桌上。 南宫情将粥饭一碗一碗地往圆桌上摆,这个时候,就见楚鹰来到她的身後,抓着她的手腕儿准备将她往外面拖。 南宫情强调的口吻:“夫子,夫子,今儿个该是弟子服侍您呀!”楚鹰根本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意思,他冰冰然的脸上似乎写满了“厌恶”。楚鹰一边把南宫情往外拖,一边说道:“你以後不要进我房间里,我不需要你来服侍我!”南宫情也是急了,她脱口而出,喊了一声:“楚郎——” “住口!”话一出口,便被楚鹰严厉地制止住了,“你叫我什么?滚!滚出去!麻烦你学着自重点儿!我这是第一次警告你,也是最後一次跟你说!” 一听自己心爱的“楚郎”让自己“自重点儿”,南宫情本能的自尊受到了侵犯。她疯也似的跑了出去。而楚鹰就只是那样呆呆地立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地。 翌日,是马红梅来服侍。一切还是老样子,谁也没有看出有什么不一样的。直到该上课了,楚鹰说:“所有人,每人过一遍。今儿个咱们练习‘剑气舞’。”大家便开始练舞,一个挨着一个地练习,当穆君丽练完了之後,楚鹰往旁边看了看——旁边没有人了。他愣住了。 米沛看出来了,楚鹰是在找南宫情。于是,他走上前来,禀报道:“夫子,昨儿个晚上,弟子看见小师妹跑出了‘草庐’。”“去哪儿了?”楚鹰问道。米沛答:“不知道!”楚鹰的声音开始变得有些难以控制了:“那你为什么不问问?”米沛憨憨地说道:“是夫子您撵她走的,作为弟子,我们哪儿敢问哪?”楚鹰看着米沛,意思是:“是我撵她走的吗?”米沛再度肯定了一句:“当然!昨儿晚上,我和七师妹刚巧打您房间旁边路过,听得真真儿地。您吼着让师妹‘滚!滚出去!’……” 这时候,楚鹰的身子稍稍颤抖了一下,然後,他咽了一口唾沫,对众位弟子说:“快!哪怕把这个‘紫荆山’都翻遍了,也要把那个该死的丫头给我找回来!现在就去!” 第六十八章 找回来了 楚鹰发现不见了南宫情,便命诸位弟子前去找寻。 马红梅手里拎着宝剑,口中抱怨道:“那小蹄子好容易离开咱们‘草庐’了,而且还是夫子亲自赶她走的。这会子偏又要我们费力地把她寻回来。真不知道夫子是怎么想的?”米沛看到“大师姐”是真的生气了,便故意将话题岔开:“大师姐,您能不能别拿着剑挥来挥去的!”马红梅愣愣地问道:“怎么了?”米沛一脸无辜的表情:“咱们这是在寻找小师妹,又不是在寻找什么‘猎物’。大师姐,你挥剑干什么?再说了,你拿着宝剑挥来挥去的,我还害怕你突然间不高兴了,挥手给我一剑呢!”说的连马红梅自己也撑不住笑了起来。 蓝斌和公孙珠玉在一起:“哎哟!都什么时候了,二师兄还有心思说笑!依我看啊,夫子是当真恼火了!” 沈媛不解地问米沛道:“二师兄,你真的听见是夫子把南宫师妹撵走的吗?”“当然!”米沛信誓旦旦地答道,“我昨儿个经过夫子的房间,亲耳听见夫子对小师妹吼道:‘你叫我什么?滚!滚出去!麻烦你学着自重点儿!我最後一次跟你说!’然後边四处查看着一边说道:“依我说啊,咱们夫子的脾性就是古怪!咱们做弟子的,也只能顺从于他。谁让咱们是‘弟子’呢!”竺长岚冷冷地“哼哼”了两声,轻蔑地说道:“还能有什么?我猜,那小蹄子肯定是对夫子说了什么类似于‘喜欢’、‘喜爱’、‘倾慕’之类的话呗。也怪道夫子骂她‘不自重’!” 楚鹰在旁边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吼了一句:“少废话!快点儿找人!”那几个人这才住口,停止了对南宫情的议论。 也不知道又找了多长时间,大家伙都累得够呛。这个时候,董卿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这要是在夜间就好了。六师兄可以‘夜间观物’,咱们就不用这么累了!”接着,她又扯着嗓子喊了几声:“小师妹——小师妹——”仍然是无人应声。 穆君丽跑到楚鹰身边,哭着道:“夫子,南宫师妹一个弱女子,她万一有个什么好歹,这便如何是好啊?”说着说着,穆君丽越发哭得更加厉害了。 突然,楚鹰眉头一皱,他转身就往那边跑去,其他弟子也许是因为累了,都没有跟上他。 果然不出楚鹰之所料,南宫情真的是在那条小溪的旁边。 “你在这儿做什么?”楚鹰冷言冷语地问道,“怎么不练功?让大家为你一个人着急!”随着这一声斥责,伴随而来的,是一鞭子抽打在南宫情的背部。 南宫情缓缓地转过身来,她满怀哀怨地看着楚鹰。她不明白,为什么楚鹰说重话把她撵走了,这会子又那么费尽心力地来找寻她。她只知道,她爱楚鹰,那是她心目中的“楚郎”,无人能够替代。此时此刻,南宫情最想做的事情,就是一下子扑倒在楚鹰的怀里,放声大哭一场,宣泄掉心中所有的怨气。但是,她不敢! “啪——”的一声,鞭子再一次抽打在南宫情的身上,楚鹰道:“还不快点儿回去?怎么?还要我来求你?” 南宫情见楚鹰叫自己回去。她知道,这是要她回“翔舞草庐”,她喜极而泣。 第六十九章 出气筒 南宫情重新回到了“翔舞草庐”,重新又回到了楚鹰的身边,继续追随着他学习舞技。 这一日,众位弟子们在院子里闲趣。 由于马红梅穿了一件黑色的直裾深衣,那样子倒也有些“侠女”的风范,米沛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朝着她深深地作揖,道:“大师姐,你擅长‘剑器舞’,我喜好‘刀舞’。这会子闲来无事,不如小弟与师姐切磋切磋。大师姐意下如何啊?”马红梅还没答话,旁边蓝斌起哄道:“来!来!大师姐、二师兄,剑对刀。咱们可又有的看咯……”众人也都跟着起哄:“比武!比武!” 大家乱哄哄地,只有一个人没有跟着闹腾。这个人便是——南宫情。她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 马红梅见师弟和师妹们都嚷嚷着,要看比武,便同米沛比了起来。 他们行礼之後,各自近前一步,当真就比了起来。 开始,二人还顾及着,都是同门师姐师弟,手下都留着情面。到後来,两位都发现对方的武功不弱,于是,也就各自拿出了自己的真本事。 正在大家伙看得起劲儿的时候,楚鹰出来了。 原来,这会儿的楚鹰正在悟道一套新的舞,他陷入了冥想,被那帮不知趣儿的弟子给搅乱了心智,他岂有不心烦之理? “吵什么?”楚鹰吼道。诸位弟子赶紧停止了喧闹。楚鹰看着南宫情,训斥道:“疯什么疯?身为‘女子’,就不能安生点儿?”南宫情一脸委屈地看着楚鹰,她嗫喏地分辩道:“夫子,我没有吵闹……”楚鹰立即制止了她:“哪儿那么多的话?跟我来!”说罢,转身便走。南宫情便没有再说什么,她只是跟在他的身後。 楚鹰带着南宫情来到了一个瀑布的下面。楚鹰问南宫情道:“你看到了什么?”南宫情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弱弱地回答道:“瀑……瀑布。”楚鹰道:“我要你把这瀑布装进心里,你可以做到吗?”南宫情怔怔地望着她的夫子,一言不发。 楚鹰面部表情还是冷的,他说道:“我只做一遍,你看仔细了!”说罢,他先做了一套动作,然後,他对南宫情道:“你要把我刚刚做的,做一遍!”南宫情做了一遍,楚鹰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口里说道:“不好!不好!我刚刚说了,你要把这瀑布装进你的心里。你是怎么做的?”南宫情是个明白人,她突然间想到了“海纳百川”的典故,于是,她闭目凝神,略微思考了一阵,开始了新的练习。 练完之後,楚鹰什么也没说。只说了两个字:“再来!”于是,便在一旁冷冷地看着。 南宫情一遍接着一遍地练,直到累得实在是舞不动了,楚鹰才“放过”她。 在回去的路上,楚鹰和南宫情一前一後走在路上。 南宫情问道:“夫子,您为什么想到了‘瀑布’啊?是因为《道德经》里面的《上善若水》吗?还是别的什么?夫子?”南宫情问道,可楚鹰始终没有答复她。“夫子?夫子?为什么啊?”南宫情又连续问了两遍,楚鹰不耐烦地凶道:“闭嘴!少废话!”眼睛还狠狠地瞪了南宫情一眼,吓得南宫情再也不敢讲话了。 连日来,楚鹰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的脸上明显得写着“忧愁”这两个字,在其他弟子跟前,他在嘴角处强行地将笑容挤出来,可以遇到南宫情,那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通训斥,也不管她脸上挂得住,还是挂不住。 这一切,南宫情都忍受了。不为别的,只因为他是她的“夫子”;只因为,他是她的“楚郎”;只因为,他是她心上的那个人,那个无人可以替代的人。 第七十章 比武破阵 且说那黄驸马接了皇帝的圣旨,前往南方平定蛮夷族谋反。孟伊冰自告奋勇,跑到营帐当中,做了黄驸马的军师。 孟伊冰开始用的是“瞒天过海”之计,那帮叛匪果然上当。但是,既然是敢于谋反,他们也是有一定把握的。蛮夷族里,也有许多高人。 左路军的副将罗玉堂打头阵,此人素日行为勇猛,杀起人来不顾一切,一见血就眼红。 他一连杀了数十名叛匪,眼看就要擒拿住叛匪首领了。偏偏这个时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此人穿了一身紫色圆领袖箭袍,脚蹬抓地虎的快靴,头上一把帕子罩头。手里拎着一把金晃晃的钢刀,一张口便是:“嘚!尔等朝廷鹰犬,速速给爷爷拿命来!”说着,对准罗玉堂的头顶劈头砍去。罗玉堂也不是个吃素的主,就在钢刀快要砍到自己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将身子微微一偏,那人钢刀走空。那人也不示弱,紧接着他改变招术,来了一个“横扫千军”,钢刀冲着罗玉堂的脖子就片了过来。这一招,也被躲了过去。 这时候,他们俩便战在了一处。 二人战了半个时辰,罗玉堂发现,此人的招术,招招歹毒,于是,他虚晃一招,跳出圈外。 “你是何人?”罗玉堂问道。 “哼哼……”那人先是冷笑了几声,“你给我听着,我就是江湖人称‘毒手虎’的穆书杰。” 一听此人报出自己的名字,不由得罗玉堂当时就倒吸了一口冷气。果然是“人的名树的影”啊!“两勇相逢智者胜”,于是,罗玉堂微微一笑,冲着穆书杰伊抱拳:“朋友,你的大名在下早有耳闻。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在下佩服。今儿个天色已晚,不如咱们改日再战!” 孟伊冰在旁边看得清楚明白,也很赞同罗玉堂的“缓兵之计”,于是,便命手下兵士鸣金收兵。 穆书杰也是累了,便对罗玉堂说道:“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依照我的意见,我们在我们的地盘摆下‘颠倒阵’。五日之後,你们派人来破阵。若赢了,我们投降,按照国法处置;若是你们输了,嘿嘿……”说着,他冷笑了两声:“那就给我们做下酒的小菜儿!怎么样?” 人,就怕话赶话。罗玉堂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儿。他也不和黄驸马他们商议,当场就答应了下来:“好!咱们‘一言为定!’” 罗玉堂回到了营帐,众人一起商讨破阵的法子。 孟伊冰道:“穆书杰摆得是‘颠倒阵’,必定不会按照常理出牌。一般人布阵,用的都是五行八卦的方法,而且通常都是相生相克。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反过来,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但是,‘颠倒阵’的阵法,是刚好和正常的相生相克反着的。我们只要反着,便能破此阵。通常破阵走台阶,都是走双不走单,但我们破阵,要走单不走双。”黄驸马一面听着,一面不住的点头。 转眼五日过去了。 黄驸马他们来破阵来了。 沈元冲着黄驸马一抱拳:“元帅!沈元身为‘先锋官’理应打头阵。” 说罢,也不管黄驸马和孟伊冰是否应允,他的脚便踏上了台阶。 沈元记着,走单不走双。他踩着单数的台阶网上走,第一层,无碍的;第三层,也是无碍的。当他的脚刚刚他到第五层台阶的时候,就只见大门里面射出了万把利箭。沈元来不及躲避,被万箭穿心! 可怜!先锋官沈元,当场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第七十一章 得胜凯旋 沈元踩错了台阶,一命呜呼了!众人伤心得简直忘却了还要破“颠倒阵”。众人哭泣了一阵子,还是孟伊冰理智一些。他劝说道:“大伙还是节哀顺变为好!当务之急,应该想想如何破阵?” 一句话,提醒了大家。 黄驸马看,今天破阵是不可能的了。于是,他便命令大家回营帐。孟伊冰以为不妥。他对黄驸马说道:“大帅,您先别急着鸣金收兵。待我再看看。”说罢,只见孟伊冰掏出一把“墨玉飞蝗石”。他朝着台阶上那么一撒 ——只看到,第一层,无碍;第三层,也是没有变化;第五层,出了问题;第六层,却是无碍…… 原来是这样,这台阶,凡是逢五,以及五的倍数,消息儿埋伏就被打开。 孟伊冰观察到位了之後,对黄驸马说道:“这‘颠倒阵’的秘诀我已经破解了第一步。大家走五,以及五的倍数,便可安全到达楼上!” 大家按照孟伊冰所讲的,走五,以及五的倍数。果然,安全地到达楼上。 穆书杰把刀握紧,冷着眼睛看着众人:“哦?居然能过第一关。不过,你们先别高兴得太早,後头的,你们未必能过!” 罗玉堂手里紧紧地握住钢刀,一个健步走上那个前来,高升喝道:“姓穆的!你别得意的太早,来来来,先与你家罗爷爷大战两百回合。”说着,一掌照着穆书杰的面门直拍过去,穆书杰也不含糊,微微一侧身,右手一挡,两个人各自拉开了兵刃,便战在了一处。 孟伊冰在旁边观察,知道穆书杰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开始为罗玉堂捏了一把汗。 这时,只见罗玉堂身子一撤,穆书杰看出来了,这是要使“无影脚”,于是,他舌尖一顶上牙床,使了一个“旱地拔葱”,一跃而腾空。他打算用“八步赶蝉”对付罗玉堂。这一切,被孟伊冰看在眼里。就在穆书杰预备向下落的时候,只见孟伊冰微微一抖手,一只镖正正地钉在了穆书杰的膝盖上,疼得他当场倒在了地上。 穆书杰口里骂骂咧咧地:“没想到,你们朝廷的人竟然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取胜。”接着,他又脏话、粗话满口不停地骂了一大堆。这下,可把罗玉堂给惹恼了。只见罗玉堂恶狠狠地吼道:“你再骂!再骂,老子我劈了你!”穆书杰全然不顾,继续脏话粗话地骂。罗玉堂当真是恼火了,他一个健步冲上去,只见罗玉堂一只脚踩住穆书杰的一条腿,双手扳住穆书杰的另外一条腿,双臂一叫力,就听到“咔嚓——”一声,穆书杰当下就成被“一分为二”了。 “呀!呀——”敌军营中,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还我哥哥命来!”只见一位身穿宝蓝色圆领袖箭袍的青年男子跳到了罗玉堂了面前。 来者面如冠玉,唇如涂丹,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虎目圆睁,恶狠狠地瞪着罗玉堂:“嘚!小子!速速还我哥哥的性命!”说着,一拳直奔罗玉堂的前胸。罗玉堂双手一合,往外一挡,二人便战到了一处。 战了十来个回合,罗玉堂虚晃一招跳出圈儿外,高声问道:“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你家爷爷从不杀无名鼠辈!”那人也不含糊,丁字步站稳,高声回应道:“你给我听着,俺乃是穆书杰大哥的结义兄弟,人送绰号‘笑面虎’——李佩羽,是也!” 俗语云“人的名,树的影”。罗玉堂一听来者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不由得大吃一惊。想当初,“二虎”曾经把个“粤郡王府”闹了个底儿朝天。今天,居然和自己面对面的打起仗来。 罗玉堂微微抒了一口气:“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当年大闹‘粤郡王府’的小贼呀。今儿个,你能死在你家罗爷爷的手里,也算是你前世修来的服气!来来来!你我再来战它个八百回合。”说着,便拉出了要开战的架势。 二人遂又战在了一处,那李佩羽虽有个“笑面虎”绰号,看武功比起罗玉堂来说,还是差了一截,才战了两百个回合,就见罗玉堂使了一个“鲲鹏展翅”——众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眼睁睁地看着李佩羽的前胸被罗玉堂重重地划了一道…… 李佩羽当即击倒了下去。 罗玉堂抬脚,用靴子底儿把刀上的血渍擦干净。然後,他高声用手对着敌军的首领指点着:“鼠辈!还不速速投降!” 朝里,皇帝正在和明春公主在内室,二人颠鸾倒凤,好不自在,完全不顾他二人原本乃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启奏陛下——”皇帝和明春公主正大汗淋漓,酣畅爽快之时,就听外头太监来报,“皇上,适才听前方来报,说是黄驸马打了胜仗,不日就要凯旋而归了!” “知道了!问他们几时班师回朝?”皇帝正在尽兴之时,根本听不进去任何其他事情,他只是随口那么一问。太监答道:“黄驸马的信上说,估计十日左右就能抵达京城。” “十天”一听也就十天的功夫,明春公主有些按捺不住了,“皇兄,他很快就要回来了,我们该怎么办啊?”皇帝安慰道:“你急个什么?他要回来,也还要十天呢,也耽误不了咱们这会子的亲热呀!”说着,皇帝又起了兴致。 太监在外面等候,一直等到皇帝和明春公主双双尽兴,这才面见皇帝,向皇帝禀报了前线的事情。 “好!这黄驸马果真是个人才,下次若再有这样的机会,朕还派他去!”这话一说,别人还好,明春公主却是甜到了心里。 第七十二章 洒家不用尚书郎 话说那明春公主正在皇宫内室与她的“皇帝哥哥”,享受鱼水之欢。忽然,听见有太监来报,说是黄驸马在外打了胜仗,估计十日左右便要凯旋而归。明春公主并没有因夫君凯旋而高兴,反而担心了起来。因为,她担心,一旦黄驸马回来了,她就不能和“皇帝哥哥”这般的亲近了。 明春公主双手搂住皇帝的脖子,嗲声嗲气地说道:“皇兄——怎么办?驸马……驸马,他很快就要返京了。我们怎么办呀?” 皇帝安慰她道:“不怕!待他回来,朕自有安排。我们,还是应及时行乐的好!”说话间,二人,再一次裹到了一起…… 十日後…… 这天。 京城里平时最繁华的街道显得更加热闹,摆摊儿的、闲逛的老百姓都闪躲在两旁,为凯旋大军让道。 黄驸马作为主帅自然是在队伍的最前头。只见他身上军装稍稍沾染了一些灰尘,但他那骨子里的威严并没有因此而失色。胯下的那匹高大的白马,刚劲有力地踏着有节奏的步伐。 在黄驸马上垂手的位置,是孟令寒,骑着一匹赤红色的马;下垂手,是左路副将罗玉堂,胯下骑着一匹黄色的马。 在他们的身边,是其他各路先锋、将领。再身後,是步兵,再往後,是抓获的叛贼,周围有高手押送。 皇帝早就接到了他们的捷报,正与皇后、以及文武百官在宫门口等着迎接呢。 只见黄驸马走近皇帝,下马改换成步行。他紧走几步来到皇帝与皇后的面前,行了一个军礼:“臣黄卫阳参见皇帝陛下!参见皇后娘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帝见黄驸马回来了,心中虽有不悦,那也不能表露出来,只是非常客气地做着表面文章。他假装向前走了两步,用双手将他的这个妹夫搀扶了起来,口里还说道:“你我是至亲,妹夫,快快免礼!” 众人进了宫,在大殿之上,皇帝要论功行赏。 首先,是死去的沈元。皇帝追封沈元为大将军,并加封“武安侯”,妻子胡氏为一品诰命夫人,仅有六岁的儿子也被封为三品荫生,这就意味着,这个孩子将来长大了,用不着参加科举,也有官做。左路副将罗玉堂也被封为了“将军”,并赐有官邸一座。其余各人也都有封赏。 最後,轮到了驸马黄卫阳和义士孟令寒。 皇帝面带笑容,可他的眼睛里面却是没有丝毫笑意。他说:“妹夫!朕知道你这次带兵评判辛苦了,朕加封你为‘平西侯’,朕还派人在京城给你建造一座‘侯府’,你也不必回陇西了,在京城一样可以颐养天年。至于这帅印嘛,就由朕来保管好了!” 那黄驸马是个明白人,他知道,皇帝这样做,是没收了他的“兵权”,此处以後,他就只能是顶着一个“平西侯”桂冠,吃朝廷的白饭了。无奈,皇帝讲话便是“圣旨”,黄驸马也只得如是照办。 接着轮到了孟令寒。 皇帝问道:“孟义士,朕爱惜人才。刚好,兵部尚书陈有峰前不久告老还乡了。兵部尚书这个位子至今空缺,朕决定了,加封你为兵部尚书,位列正二品,你意下如何啊?”虽是商议的语气,但皇上的话讲出来就是圣旨。他认为,一个平头百姓,哪有不想当官之理。谁承想,孟伊冰偏偏不领皇帝的盛情。 他回话道:“多谢皇帝陛下!草民自在惯了,不愿受约束。草民不想做什么‘兵部尚书’,只想自由自在地驰骋于天地之间!” 第七十三章 怎样的相见 孟令寒婉言拒绝了皇帝的赏赐,他不愿做什么兵部尚书。皇帝知道,象他这样的侠义之人也是自由惯了的,因此就不再强迫他什么了。 皇帝在宝座上,略微直了直身子,对孟令寒说道:“孟义士,这次评判,你的功劳是最大的,如若不愿做‘兵部尚书’,你不妨先暂时住在宫中,享几天清福。朕一定要好好款待义士!你,不要再推辞咯!”孟令寒见皇帝把话说到了这份儿上,便不再推辞了。 且说那孟令寒住在皇宫里面,每日里皇帝为他设立了了大大小小的筵席热情地款待他。还赏赐了他不少的金银珠宝。孟令寒对钱财这等身外之物一点儿也不心动。他每日里在宫内行走,表面上看起来很随意,内心却是如履薄冰。 这一日,孟令寒吃罢早点在宫里随随便便地散步,不知不觉地便来到了一处名叫“风雅居”的所在。 “看这一处别致清雅,想必定是个好所在!”孟令寒想到这里,不自觉地把头往那里面探了探。这时,出来一位宫人打扮的女子。她一眼看见了孟令寒,开口问道:“是谁在那里?”孟令寒一眼便认出来了,这个宫人不是别者,正是于晓的贴身宫人——倩桃。孟令寒微笑这对她打招呼:“哦?是你呀?倩桃。”倩桃先是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孟令寒,遂赶忙陪笑道:“孟大侠?您……您怎么……怎么进宫来了?”孟令寒抱拳于胸前,答道:“是皇帝陛下,是他老人家让我暂时在宫里游玩儿的。” 二人正在寒暄,忽然听到里间有人说话:“倩桃,和谁在外面说话?本宫让你办的事儿,办好了吗?”那不是别人,是“风雅居”的主人——于晓。 倩桃微微一裣衽,对孟令寒道:“大侠,我家娘娘叫我呢。先行告退了!”说罢,转身离去。 在内宫,于晓问道:“倩桃,刚刚和谁在讲话?”倩桃知道,瞒不住于晓,便实话实说:“是……是孟大侠……” “什么?”于晓一听倩桃说到“孟大侠”这三个字,也顾不得自己身子不方便,“噌——”地一下,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她颤抖着声音:“他……他……他来了……他来了……”言语间,声音是颤抖的,眼睛里雾腾腾的。 “娘娘!”倩桃一面倒了一杯水递给于晓,一面劝道,“您一定要学会‘制情’啊!别忘了,这不是在咱们府里,这是在皇宫!” 于晓看了看倩桃,她知道,她现在不是在府里时,那个烂漫的小女子了。她现在是皇帝身边的“昭仪”。在她身上,担负着阖府上上下下人的身家性命。 转眼十日过去了。 这一日,孟令寒来找到皇帝。他开门见山地:“陛下!草民叨扰多日,是该告辞的时候了!”皇帝挽留道:“孟义士,朕还真的是舍不得你!”孟令寒道:“陛下,草民感谢您的盛情。可是,草民也是该告辞了!请陛下允许草民告辞!”皇帝知道,象孟令寒这样的侠义之士,是不愿受约束的。于是,他便对孟令寒道:“朕知道,朕是留不住你的。这样吧,今天晚上,朕在‘熙凤阁’设宴,为义士送行。你可不能推辞哦!”孟令寒知道,此刻他不能“抗旨”。 晚上,在“熙凤阁”,皇帝和後宫以及文武百官都到了。在宴席上,孟令寒看到了她——于晓。 二人隔着距离,彼此四目相对,在这种场合,在这样的情形,就算胸中藏有千言万语,也不得不把它们全部都埋藏在心底深处。 第七十四章 心有所属 又是一个晴朗的早晨,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入眼帘,南宫情微微地睁开惺惺松松的双眼。 “早啊!九师姐。”南宫情对穆君丽问候。 “早啊。小师妹。起来吧,昨儿个我好象听七师姐说,夫子今儿个要练习‘踏盘舞’。这可是难度很大的,咱们早点儿去哦!” 说话间,姐妹俩已经起来了。南宫情和穆君丽梳洗完毕,分别坐到梳妆台跟前梳妆。 穆君丽随手梳了一个“抛家髻”,把一枚翡翠质地的步摇斜插在鬓边,她对着镜子笑了笑,在旁边的南宫情赞道:“九师姐,您戴这个翡翠步摇再合适不过的了。真好看!”穆君丽嘟了嘟嘴儿:“少贫嘴!” 南宫情今天梳的是“惊鹄髻”,她没有任何簪环首饰,只是将一把木质的插梳插在发髻的正前。这倒也显得一副朴素之美。 “小师妹,你真美!不知道将来会便宜了哪个有造化的,把你娶了去。”穆君丽这话原本只是一句调侃,谁承想偏偏就是这么一句不经意的话,激起了南宫情的心灵之痛。她望着穆君丽,信誓旦旦地说道:“我早就心有所属,不会嫁给旁的什么人了。”穆君丽知道,她此言所指的是夫子楚天羽,便劝说道:“小师妹,你对夫子就死了那份儿心吧!”南宫情淡淡地一笑:“我知道,九师姐您肯定要说‘你曾经磕过头,行过拜师大礼,不可以念着夫子’。可我,控制不住我的心啊,我的心早就已经归属于夫子了!” 穆君丽摇了摇头:“小师妹,你要知道,你的心思是无果的!” 南宫情坚定地:“不!有果也好,无果也罢,我心意已决!” 她二人正在相持,忽然听到外面有人讲话:“两位师妹,还不快去!该晨练了!” 南宫情听得出来,那是竺长岚的声音。于是,穆君丽回道:“七师姐稍候,我们马上就去!” 十大弟子来到练舞大厅,等待着楚鹰。 马红梅一边用手抚摸着鬓边的发髻,一边用桀骜不驯的语气对众位说道:“我这几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感到乏得很。唉!这几日夫子要我给他收拾书房,可把我累坏了!”米沛淡淡地说道:“您是夫子亲定的‘首席大弟子’,我们这些个师弟、师妹们都以您马首是瞻!”蓝斌听出来一股子“火药味儿”,连忙过来插科打诨:“大师姐、二师兄。我前儿个下山,专程买了一枚紫水晶的发簪,请大师姐您笑纳!”马红梅冷着脸问道:“叔豪。你在这是什么意思”蓝斌赔笑道:“没什么,我就是看大师姐您这几日帮夫子收拾书房辛苦了。”马红梅一手接过那枚紫水晶发簪,随手簪戴在自己的鬓边,嘴角边上露出了一副得意的笑。 这时候,公孙珠玉来到蓝斌的身旁,压低了音调:“三师兄,夫子原是让你下山预备米粮,以备生活之用。你倒好!花钱买了这枚发簪,你打算让夫子和我们吃西北风啊!”蓝斌悄悄地对公孙珠玉说道:“这不是真的紫水晶,难道你没看出来,大师姐和二师兄的话里有话吗?你就没有闻到一股子‘火药味儿’?我这是给他们俩搅局呢!” 一听这话,公孙珠玉也开始偷着乐。 沈媛拉着辛彦梓说道:“六师弟,今天开始我要就减肥了!” “怎么了?突然想减肥?”辛彦梓问道。 “你没看出我近来发福了吗?我练的可是‘凌波舞’!”沈媛的声音稍微大了那么一丁点儿,被竺长岚听到了,她猛地已回头。把个沈媛唬了一跳,赶紧收敛起了自己的表情。 竺长岚来到沈媛跟前,拉着手寒暄道:“五师姐,我可是很少见你穿鹅黄色的高腰裙,再配上头上的金钗,真是相得益彰!” 董卿走过来,用胳膊肘碰了碰竺长岚:“喂!喂!”竺长岚不解地:“怎么了”董卿鬼头鬼脑地用眼神瞟了一下穆君丽和南宫情,压低了声音对竺长岚道:“你瞧瞧!南宫氏在干什么呢?” 竺长岚也看到了,此刻是南宫情正在发呆。她一步一颤地来到南宫情跟前,先是冷笑了两声:“哼哼……小师妹,在想什么呢?该不会又在想夫子了吧?”一句话,惹得南宫情脸红了。她羞答答地低着头,嘴角却透着一丝甜蜜的笑意。南宫情原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可穆君丽看得出来,大家伙又打算拿这位小师妹打趣儿了。于是,她赶紧对竺长岚赔笑道:“七师姐,昨儿个夫子不是说,要大家练‘踏盘舞’吗?趁这会儿夫子还没到,不如七师姐,您领着我们先练习吧!” 竺长岚听了,觉得有道理,但她看了看四周,对穆君丽说道:“这‘踏盘舞’需要盘子,可这‘盘子’呢?没有吧?拿什么练啊?” “吵什么吵?”这个声音是那样的威严。是了,是楚鹰,楚鹰来了。 “拜见夫子!”众弟子行礼。 “嗯!”楚鹰随意地回了礼,“我昨儿说什么来着?” 穆君丽走上前来,答道:“回夫子的话,您昨儿个是说,让我们练习‘踏盘舞’。”“那为什么不练?”楚鹰冷冷地反问。竺长岚在一旁接嘴道:“夫子,跳‘踏盘舞’需要盘子,这里没有跳舞用的‘盘子’啊!” 楚鹰的眼睛是那样的冷峻,他朝屏风後看了一眼:“没盘子,就不会找找?” 一直沉默的南宫情走到屏风後面,取出了一个大盘子递到楚鹰的手里:“夫子,给!” 楚鹰并没有伸手接过那盘子,而且他连看都不看南宫情一眼,他只是略停了停,才对南宫情道:“哦!放那儿吧!” 南宫情乖乖地把那只盘子放在了一旁,在一旁的马红梅看到了这一切,不阴不阳地说道:“哎哟喂!有人一片痴心,只换来夫子的一副冷面孔。可悲!可叹!可悲!可叹啂!” “以後我的事儿你少管!再跟你说一声,身为女子,要自重!”楚鹰这话是讲得重了一些,并且还是当着众人的面,南宫情挂不住了。她强忍着含在眼睛里的泪水,低着头,摆弄着衣带,一个字儿也不敢分辨。 第七十五章 出家 秋天。 瑟瑟的风吹来,满地黄叶堆损。 于晓无限慵懒地歪坐在贵妃椅上,一条薄薄的嫩绿色被单轻轻地搭在身上。面前的桌案上,一碗安胎药早已经晾得差不多了,可于晓却懒待起来把它喝掉。 外面,传来了轻巧的脚步声。不用去理会,于晓知道,肯定是倩桃来了。 进来的的确是倩桃。她看到桌案上的安胎药没有动,便端起来,来到于晓跟前,用非常软款的语气对她说道:“娘娘,安胎药已经晾得差不多了,您快喝了吧!”说着,勺子递到了于晓的嘴边。 于晓在这种情况下,轻轻地啜了一口,便推开了。 倩桃劝说道:“娘娘,昨儿个夏太医还说,您胎像不稳呢。这安胎药,您可一定要按时喝呀!”于晓樱唇轻启,嗫喏道:“这个孩子,为什么不是他的?为什么非要是他的?”“嘘——”倩桃赶紧对于晓使了个眼色,“娘娘,这话,往後咱可不能再说了。这,可是在宫里呀!”突然,于晓正视倩桃,正色道:“倩桃,找个机会,咱逃出去吧……”话音刚落,就听见外头有太监喊道:“皇上驾到——” “快!皇上来了,咱得接驾呀!”倩桃说着,随手帮于晓拢了拢头发,搀扶着去接驾。 皇上和于晓分坐在炕桌的两端。 皇上看了一下于晓凸起的腹部:“再过一个月孩子就该出世了。梦鸣,还好吧!”于晓微微抿嘴儿:“臣妾谢皇上关心!”皇上道:“眼下就要到过年了。今年不同于往年,黄驸马打了胜仗,朕打算好好庆贺一番。再说,宫里也许久没有热闹热闹了。”于晓还没说什么,倩桃在旁边接了句话茬儿:“皇上,咱宫里是许久没有热闹了。我们娘娘如今是身子不方便,过年的时候,宫中的娘娘们在一起对个对子什么的,也能让我们娘娘心情会好一些的。要不然,可要把我们娘娘给闷坏了。”皇上笑道:“可不是嘛。有孕在身,行动不便。朕理解啊!朕回头派人再送一些玩意儿,不为别的,就当是解闷儿了!”于晓淡淡地:“臣妾谢皇上了!” 这会儿,皇上是走了。于晓对倩桃道:“这会儿天色挺好的,你陪我去御花园里转转吧!”倩桃取了一件大红色猩猩毡的斗篷为于晓披上,软款地说了声“好了!”主仆二人便走了出去。 御花园里,满园迎春花飘香,沁人心脾的香味吸入,着实令人神清气爽。 倩桃扶着于晓找了个石凳坐下,没有过多的话语,倩桃知道,在于晓的心里,皇上的赏赐远远不及孟令寒的一句嘘寒问暖。 此刻,孟令寒正跪在觉明寺的大雄宝殿,等待着受戒。 寺院鸣钟,将僧众和孟令寒集中到戒台殿,然后十师由戒坛南面下层东阶登坛,在坛顶自东向北绕佛像一周,依次就座。其他的僧人都在戒坛的中下两层依次坐下,而孟令寒则站在坛下南边东阶上,面向西方。这时候,威仪教授师引导着他先向佛像行三遍跪拜礼,再一一礼拜十师及僧众,接着合掌跪在草垫上,念乞戒文:“大德一心念我某某,今请大德为和尚,愿大德为我做和尚。我依大德故,得受具足戒慈悲故。”接着,教授师下坛,向孟令寒说明比丘必备的衣钵等六种物品的名称和样式。并询问:“今此衣钵是汝自己有否?”孟令寒皆一一回答说:“有”。 此后,教授师单独、隐秘地向孟令寒查问“十三难事”和“十六轻遮”。“难事”是指不能受戒的恶事,“轻遮”是指身体具有某种缺陷,并不是做过恶事。对教授师的询问,孟令寒都诚实地回答了。因为这些“难事”和“轻遮”中,只要他符合其中一条,就不允许受戒。如果考核全部通过,教授师将向僧众说明,他是“遍净之身”。众僧同意后,孟令寒进来,再次礼拜佛像、十师和众僧,然后登上坛顶,在羯磨师面前请戒。 羯磨师在坛上当众再次查问孟令寒是否犯有“难事”和“轻遮”。问完后,羯磨师开始做“四白羯磨”。也就是羯磨师要向主戒的大德和其他僧众说明刚才询问的情况,请众僧表示是否同意。请示一共有四次,故称“四白羯磨”。最后一遍羯磨说完,众僧都不说话,就表示全体通过了。这时,羯磨师就宣布,此人可受具足戒。并赐法名“道空”。 受戒完毕,十师和众僧依次下坛,比丘戒仪式结束。 从此後,世间再也找不到行侠仗义的孟令寒,觉明寺里多了一位虔诚的僧人——道空! 第七十六章 团圆兆悲音 一年一度的上元佳节又到了,“翔舞草庐”也该热闹热闹了。 这一日,楚鹰正在房内练书法,马红梅进来问道:“夫子,这说话就该上元节了。咱今年的上元节,您打算怎么过啊?”楚鹰低头继续书写,半晌说了一句“你看着办吧!”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上元佳节到了,月亮格外的圆,月光射入窗棂,大家平素练舞的大厅此刻已经被各式各样的元宵、酒水和点心所取代。 众位弟子早来到了,谁也不敢动手,静等着夫子的到来。 马红梅见南宫情独自摆弄着窗台放着的一盆水仙,一步一缓地来到她跟前。只见马红梅把下巴稍稍地昂起来一点,眼睛斜斜地睃着南宫情。用十分不屑地口吻对南宫情说道:“南宫惠爱,今儿个你又打算怎么勾引夫子啊?是不是想打这盆水仙的主意了?”南宫情此刻心里还真的是想着楚鹰,应该说,她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楚鹰。马红梅见南宫情没有回答,便更加变本加厉了:“说呀!今儿个团圆热闹的日子,你想好了没有啊?我是做了充分的准备了,我就喜欢看夫子对你那冷酷的态度。只要一看到夫子冷冷地对待你,我的心里就快活得不得了。我就喜欢看你被夫子骂,我就喜欢看你失落伤心的样子。告诉你,打你一来草庐,我就看出,你这小蹄子就不是什么安分的货色!” 马红梅还想说点什么,楚鹰来了。他见马红梅正在奚落南宫情,不温不火地说了一句:“梅儿和你小师妹谈什么呢?说得那么热闹!” 马红梅住了口,最後用眼睛狠狠地瞪了一眼南宫情,心有不甘地去安排事情去了。 楚鹰来到正座,众位弟子分左右两排站立,见夫子来了,恭恭敬敬地行礼:“夫子上元节安好!”楚鹰微微点了一下头,示意大伙落座。 楚鹰说:“今儿个过节,彼此就不要那么拘谨了。谁有什么有趣儿的段子,就只管拿出来,咱们草庐是有好些日子没有热闹了。” 蓝斌见楚鹰这么说,便起身,高声道:“夫子,咱们还是做点儿小游戏,行个酒令什么的。”公孙珠玉接茬道:“咱们‘击鼓传花’吧。花落谁家,谁就讲个笑话,或是舞一段什么的都成。”不等楚鹰发话,公孙珠玉忙起身预备去了。 少顷,鼓和花都准备好了。公孙珠玉问了一句:“夫子,您是‘夫子’,这花必须由您这开始。”说着,她把那束花交到了楚鹰的手里。然後,她又冲着米沛说道:“二师兄,你来击鼓!” 鼓声响起,花从楚鹰开始,一个挨着一个地往下传。鼓声一停,花落在了公孙珠玉的手里了。 蓝斌起哄道:“‘才说嘴就打嘴了’。若环刚刚还建议玩儿‘击鼓传花’,这第一传,就传到了她自己的手里了。” 公孙珠玉站起身来,落落大方地朗声道:“既然传到了我的手里,我就少不得说个笑话给大伙儿解解闷儿了。话说啊,二师兄这个人非常吝啬,从不请客。一天,九师妹借用他家的房舍设宴请客。有人路过这里,见热闹非凡,就问二师兄家的仆人说:‘米官人今天是在请客吧?’仆人说:‘要我家官人请客,要等到下一辈子吧!’不巧这话让二师兄听去,二师兄骂道:‘谁要你许他日子!’” “哈哈……”蓝斌笑得前仰後合的,米沛来到公孙珠玉的身边,端起酒杯对准了她的小嘴儿:“好啊!让你讲笑话逗大伙儿解闷儿,你倒好!专门拿你二师兄我开涮啊!快罚一杯!” 公孙珠玉喝完了那杯酒:“咱们继续!”鼓声又响了起来,一个一个地传,这回传到了穆君丽的手里了。 穆君丽吃了一口绿豆馅儿的元宵,润了润嗓子,道:“某日有个人请朋友吃饭,只做了豆腐一味菜,并解释说:‘豆腐是我性命,我觉得什么菜肴都没有豆腐好吃。’过了几天这个人到了朋友家去吃饭,朋友是盛情款待他,突然记得这个人喜欢吃豆腐,便在鱼肉几味菜中都放入了豆腐。在饭桌上,那个人是专拣鱼肉猛吃。朋友问他,‘你不是说过‘豆腐是性命’吗,今日为什么就不吃了呢?’这个人说:‘是啊,我是见了鱼肉,性命都不要了。’” 笑话说完,大家都抿嘴儿暗笑。此时,竺长岚说了一句:“这话要是放在小师妹身上,应该说,有了咱们楚夫子,她连性命都可以不要了!”别人还没说什么,马红梅在一旁撇嘴。南宫情用眼睛含情脉脉地看了一眼楚鹰,楚鹰面无表情,手中的酒杯却在不住地颤抖。马红梅不温不火地和竺长岚笑道:“七师妹,你瞧瞧,咱们小师妹看夫子的眼神……” 这南宫情素日是不谙世事的,她毫不忌讳,坦然道:“是啊!我心里喜欢夫子,我只想和他在一起!”说着,脸上泛起了微微的一抹绯红。她还想再说点儿什么。楚鹰冷冷地低吼:“你说完了没有?哪儿那么多的话!”南宫情立即闭上了口,却用眼睛瞄着楚鹰的脸。 楚鹰没有理会,只是对穆君丽道:“继续玩儿啊!” 鼓声又响起了,花传到了楚鹰的手里。 在大家眼里,楚鹰似乎没有笑过,心想:“夫子会说个什么笑话?”南宫情淡淡说了一句:“夫子,夜露来了,寒。您先喝杯酒,暖暖身子……”不等她说完,楚鹰用冷得不能再冷地口吻对她吼道:“住口!我用不着你来……关心我!”他说“关心我”这三个字的时候,音量突然间降低了。 见夫子“发火”了,众人都不敢多嘴,就这么冷场着。 蓝斌急忙起来打圆场:“夫子,我们很少见你做舞。趁着今儿个过节,您就舞一段吧!”楚鹰起身,走到大门口,说了一句“你们自己随意吧!”便出去了。 楚鹰才走出去,马红梅来到南宫情身边,狠狠地拧了一下她的胳膊:“都怪你这个小蹄子!把夫子气走了。今儿个夫子要是不痛快了,你这小蹄子就甭想安生!”说话间,又往南宫情的胳膊上狠狠地拧了一下。 眼泪在南宫情的眼眶里打转,身上的疼痛并没有使她喊出声来。见南宫情快哭了,马红梅冷嘲热讽道:“哟!还哭了!象你这样不知廉耻的货色,还知道哭啊?告诉你,打你一来草庐,我就看出你没安什么好心,你打骨子里就是个‘小娼妇’!” 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不为别的,只为“小娼妇”这三个字,为的是伤了自尊。 此时,楚鹰正站在梨花树下,想当初,南宫情就在这株梨花树下做舞《玉树後庭花》,那是楚鹰第一次考她。 第七十七章 爱到痛 楚鹰独自一人站在梨花树下发呆,而练舞厅里,此刻已经炸开了锅。 竺长岚见马红梅开始对南宫情发狠了,便也来凑个热闹。她直接一拳将南宫情打倒在地,用恶狠狠的口吻训斥道:“屡教不改的贱人!异想天开,居然想夫子!你知不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夫子是什么身份?连三岁的孩童都懂得‘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道理,你居然罔顾伦常,对自己授业的夫子异想天开?再说,夫子也从来没有把你放在眼里,你还‘狗摇尾巴尖儿’地上杆子,你真是‘贱’到了极点!”其他弟子也纷纷过来职责南宫情,都认为她不该喜欢楚鹰。 马红梅道:“打你一来,我就看出你不是个‘正经人’,趁早离开草庐,免得害了夫子!” 米沛也劝南宫情:“小师妹,你要知道,他不是别人,是咱们的夫子。你是不可以和他有儿女私情的。这不符合规矩!” 蓝斌道:“小师妹,趁现在夫子还没有接受你,赶紧收手吧!否则,後果不堪设想。” 公孙珠玉阴阳怪气地对南宫情说道:“你是不是不甘心做我们的‘小师妹’,打算一跃成为大家的‘师母’啊?” 沈媛的态度还算平和,但她也是来阻止南宫情的:“小师妹,其实我一直都是很疼你的。你若真是和夫子走到了一起,这不仅会害了夫子,也会毁了你呀!” 辛彦梓语重心长地对南宫情说道:“以前怎么样,你六师兄我都不说什么了。但是,你必须马上停止惦记夫子!你不能干‘损人不利己’的事!” 竺长岚一副凶恶的表情:“何必跟她废话?依我说,先绑起来,抽她一顿再说!” 董卿在一旁拨火:“就是的,别和她废话了,绑起来痛打一顿,撵了出去,大家干净!” 说着,众人便对南宫情动起手来。穆君丽在旁边着急:“小师妹,常言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就说句软话吧!再说,大家这样劝你,也是为你好啊!人孰能无过?错了不怕,改了,善莫大焉!”南宫情原本就是不谙世事,她斩钉截铁地对众人说道:“我没有错!你们要我改正什么?楚郎是我的夫子,我是他的弟子。我敬他,我爱他。我没有错!” 话音刚落,那八名弟子不由分说,便将南宫情捆绑了起来,并且还将她头朝下脚朝上,倒吊在房梁之上。此刻,这八名弟子,你一拳,我一脚地,都冲着南宫情来了。 穆君丽在旁边一个劲儿地喊:“别打了!别打了!你们快住手啊……”根本就没有人理会她。于是,穆君丽灵机一动,趁着那股子乱劲儿,跑了出去。 穆君丽没有做别的,她跑出来是为了找楚鹰。直觉告诉她,现在也只有楚鹰可以救南宫情。 果然,穆君丽在梨花树下找到了楚鹰。此时的楚鹰依旧站在那儿发呆。 “夫子……夫子……”穆君丽跑得气喘吁吁地,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穆君丽稍微定了定神,说道:“夫子!您快去看看吧!师姐和师兄们把南宫师妹倒吊在房梁上,他们……”“什么?”不等穆君丽把话讲完,楚鹰猛地回过神儿来,“你说什么?你刚刚说什么?他们……他们把情儿怎么了?”楚鹰的脸上,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担心”两个字。 穆君丽此时也已经缓了过来。她对楚鹰正色道:“夫子,他们把南宫师妹倒吊在房梁上,大打出手!” 楚鹰没有再和穆君丽说什么,他急速跑向练舞厅。 那儿,马红梅正在一旁高声喝道:“对!狠狠地收拾她!七师妹,别放过她!”那竺长岚就一味地听从着大师姐的“命令”,又朝着南宫情的腰部狠狠地踹了几脚。 “干什么”一声喝令,众人立即停止了对南宫情下毒手,回身一看,楚鹰来到他们跟前,用“夫子”的威严喝令那帮人把南宫情放下来。弟子们不敢不听。 南宫情气息奄奄,她知道是楚鹰救了自己。南宫情朝楚鹰望了一眼,用莺啼一般的声音对楚鹰说道:“夫子!弟子感谢您的搭救之恩。只是弟子现有伤在身,不能行大礼拜谢,并且还可能耽误近期的功课。还望夫子见谅!” 南宫情本以为楚鹰会对自己说一些个温存的话语,谁承想,楚鹰听了南宫情的“表白”,只是轻描淡写地回了两个字——“随便”,就没有下文了。 南宫情的眼睛里升腾起一抹水雾,不是为身体的疼痛,而是为刚刚楚鹰那“随便”这两个字。 第七十八章 劝诫与警告 夜里。 南宫情躺在卧榻之上,穆君丽端着汤药来到旁边,温柔的语调对南宫情说道:“小师妹,起来喝药了。有点儿烫,你慢点儿哦!”说着,她把那碗汤药放在床头的小桌子上,然後双手轻柔地将南宫情扶起:“小师妹,来!快些把药喝了吧!”说着,汤匙已经碰到了嘴边儿。 南宫情尝了一口,喊道:“好苦!”便推开了。 穆君丽抿嘴儿微笑道:“再苦也要喝!要知道,你的伤不轻。这可是咱们夫子亲自配置的,里面有‘当归、土鳖虫、川芎、血竭、乳香……等’治疗跌打损伤,是再合适不过的了!不看别的,为了能更早地恢复功课,你也应该把这药给喝了呀!” 一听说是“夫子亲自配置”的,再苦的汤药对于南宫情来讲,那也是“甜”的。于是,她不再嫌苦了,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南宫情睡在床上,穆君丽为她盖好被子:“小师妹,你冰雪聪明,是个懂道理的。你要知道,那是你的‘夫子’,你可是在大家面前磕过头,行过拜师大礼的。俗语云:‘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里头是掺着伦理纲常的,你怎么能够对自己的‘夫子’有那种想法呢?要知道,你这样,可是犯了大忌呀!” 一听穆君丽劝自己“放弃”,南宫情的小脸蛋儿上泛起了一丝哀怨。她淡淡地说道:“可我就是心里喜欢夫子啊!”说着,她的脸上升起了一抹红晕,就好似涂抹了胭脂。穆君丽叹了口气,继续道:“你不能对夫子有那样的思想,更何况,夫子也早就对你的这种想法训斥过你呀!今天,他们那样对待你,还算是‘轻’的。你若再不‘放手’,必招惹大祸呀!”南宫情是个痴情的,她认准了今天是楚鹰救了自己,便对穆君丽说道:“既然九师姐说,夫子心里不喜欢我,那为什么今天他们那样对我,是夫子阻止了他们,我才被他们‘放过’的?” 见南宫情痴得那样,穆君丽只觉得她是既可爱又可怜。她知道,南宫情看似柔弱,骨子里却是个倔脾气。于是,穆君丽对南宫情道:“你也累了。今儿个你就早点儿歇息了吧!” 一连好几天,南宫情都喝楚鹰亲自配置的汤药,很快便能够恢复功课了。 这日,楚鹰要大家练习“凌波舞”,这是沈媛所擅长的。楚鹰要沈媛带领众位弟子练习,而他在旁边抚琴。 刚一开始,每个人都认认真真地作舞,丝毫不敢懈怠。可练了三遍之後,马红梅趁着转身的空档,朝竺长岚使了个眼色。竺长岚会意了,就有意识地往南宫情的身边挤。 南宫情光顾着练舞了,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有人在挤她。在她的左手边,是公孙珠玉。 公孙珠玉也接到了马红梅递给自己的“信号”了,便有意地往右边挤了挤。南宫情光顾着练舞了,一个没留神,碰到了右边的竺长岚。 竺长岚借势吼道:“你怎么回事儿啊?不好好练舞就滚出‘翔舞草庐’,别在这里妨碍人家!” 南宫情怯懦道:“我……我……我不是有意的。对……对不起嘛!七师姐!” 竺长岚仗着有马红梅这位“大师姐”撑腰,自恃什么都不怕。她举起手来,这就准备给南宫情一个耳光。就在她刚刚把手抬起来的时候,就被一个声音制止住了。 那不是别人,正是楚鹰。 楚鹰用“夫子”的身份制止住了竺长岚:“练舞的时候不要谈论别的!”然後,他又对南宫情说道:“练舞的时候别跑神儿!” 一看是“夫子”出面了,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竺长岚也只得暂且作罢。 练舞完毕後,众人纷纷走出练舞大厅。 公孙珠玉走到竺长岚的身边,用阴阳怪气的口吻说道:“七师妹,以後哇,再练舞的时候,咱们就别站在那个人的旁边了。你瞧瞧,你今儿个还没怎么着呢,人家就被夫子护着了!”竺长岚气不忿地说道:“谁护着她了?那‘贱人’不过是‘一头热’罢了!” 刚巧,南宫情打旁边经过。 “站住!”竺长岚一见到南宫情,一股火气从胆边升起。 南宫情见是竺长岚叫自己,她便停住了脚步。 竺长岚来到南宫情的面前,眼睛瞪得溜圆:“‘贱货’!”竺长岚气哼哼地骂道,随之而来的是一拳打在了南宫情的胸口之上。南宫情只觉得胸口似火烧一般的疼痛,但是,她压抑住了。 竺长岚骂道:“你就是个‘贱货’!竟敢打‘夫子’的主意!” 南宫情道:“我怎么了?他是‘夫子’,我是‘弟子’。我敬他,爱他,我有什么错!” 眼看着就要口角起来了,马红梅过来将竺长岚拉走。马红梅劝道:“走啦!走啦!七师妹,她心里惦记着‘夫子’,那是她的事情。你又何苦为她这种败坏伦常,‘猪狗不如’的人动气呢。” 此刻已是午饭时分了。 穆君丽和南宫情在房里用饭。 穆君丽拣了一筷子木耳放入南宫情的碗里,然後用非常柔和的语气说道:“你该把心思收一收了。要知道,那不是别人,是你的‘夫子’,是你授业的恩师啊!” 南宫情道:“他是‘夫子’,我是‘弟子’。我敬他,爱他,我有什么错?” 穆君丽继续劝道:“你若再不收敛,你……你知道吗?夫子将会被你毁掉的!” 南宫情张着一对不谙世事的眸子,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能和自己所爱的人明明白白地在一起? 第七十九章 再度离去 南宫情听穆君丽说,自己对楚鹰的感情足以毁掉楚鹰。她不解地望着穆君丽,问道:“为什么?我心里喜欢夫子,有何不妥之处?”穆君丽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儿放入南宫情的碗中,温柔地向她解释道:“你这都不明白吗?你既然拜他做了‘夫子’,那他就是你的尊长,岂能有儿女私情在里头?”穆君丽咽了一口唾液,接着道:“倘若夫子接受了你,那夫子的名誉将被你毁于一旦,你于心何忍?”南宫情天真地说道:“咱们‘翔舞草庐’本就是与世隔绝的。我和夫子在一起,可以不理会世人的议论。”穆君丽此时将语气略微加重了一点点:“你要知道,夫子虽为‘隐士’,可他早已经名震四海了。你们若真的在一起了,必定会为世人所不耻的!” 听了穆君丽的话,南宫情陷入了沉思当中。 午休後,楚鹰命诸位弟子练习“响屐舞”。这个舞原是南宫情比较拿手的,可她心里老是惦记着午饭时穆君丽跟她说的那些话,思想总是跑神儿,“心不在焉”这四个字明显地写在了她的脸上。这一切旁人道还罢了,楚鹰却完完全全地看在了眼里。 他怒斥道:“别跑神儿!思想要集中!” 一句话,把南宫情的精神喊了回来。她意识到自己的恍惚,赶紧步入正题。 整整一个下午,南宫情都在恍惚中度过。每一次地回神儿,都是被楚鹰呵斥回来的。 课毕,众人皆往外走。南宫情走在竺长岚的後面,这时,楚鹰说了一句:“情儿一会儿到我房里去一趟!”就这一句话,足以令南宫情心情激荡许久。 南宫情先是回房换了衣裳,将原本身上穿着的蓝色水袖曲裾换掉,新换了一身粉色的及腰襦裙,简简单单地梳了一个“堕马髻”,便匆匆地往楚鹰房中赶去。 到了门口,南宫情稍稍定了定情绪,深深地抒了一口长气。 “砰——砰——砰——”南宫情轻叩了几下门。 “进来!”是楚鹰的声音。 南宫情轻移莲步,轻轻地迈进房内。只见楚鹰正端坐在圆桌旁边,见南宫情进来了,他冷冷地说了一句:“知道为何事把你叫来吗?” 南宫情向楚鹰拜了礼,口齿清晰地答道:“想必是弟子刚刚练习‘响屐舞’的时候,思想不集中。夫子您要如何惩罚弟子,弟子绝无任何怨言!” 楚鹰狠狠地瞪了南宫情一眼,那眼光极具杀伤力。南宫情吓得垂下了头。 这儿,楚鹰起身来到书桌前,随手拿出了一本书。那是一本《诗经》。他随便打开了一页,对南宫情道:“今儿个,我就罚你把这《诗经》里‘小雅’当中的诗全部抄写一遍!抄不好,今儿的晚餐就别想了!若今儿个抄不完,你就别睡!”说完。楚鹰拂袖而去。 房间里只剩下南宫情一个人了,她开始认认真真地抄写。 “呦呦鹿鸣,食野之萍,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窗外,月牙儿高高地悬在天上,与房中的灯烛悉悉相映。直到灯烛即将燃尽的时候,南宫情才把该抄写的抄完。 揉了揉疲惫的双眼,南宫情又想起了那些人对自己的反对。 “也许,我该离开这里。不见他,或许就会忘了他,也会忘记这段感情!”南宫情心里暗暗地说着。 初生的太阳射出第一缕光线,楚鹰估计着书抄得应该是差不多了。他推门进去,房内空空如也。不见了南宫情,只有书桌上面南宫情抄写好的几段《诗经》和一阙词 ——“梦向何处寄, 念从何时起, 梦中相思醒时念, 辗转难逃避, 逃又何曾逃, 避也无需避, 逃亦艰难面对难, 相思无从寄!” 看了之後,楚鹰险些没有站稳:“又是这样,说离去就离去。这脾气也该改一改了!” 第八十章 被害 楚鹰手里攥着那张写有南宫情诗词的纸,身体晃晃悠悠地。 米沛走上前来,搀扶着他:“夫子,夫子您怎么了?”楚鹰大口的喘着气,生气的口吻:“没事儿!” 再来说说南宫情。 南宫情出了“翔舞草庐”实在是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于是就随着自己的感觉,迷迷糊糊地走。走着走着,却来到了一座高台的前面。 南宫情一下子便认出来了,那座高台不是普通的高台,正是楚鹰曾经教她习舞的那座高台。南宫情的心情激动不已。拖着疲惫的双腿,南宫情登上了高台。曾经随楚鹰习舞的场景立即映入脑海,可是现在,她一点儿情致也没有了。 随随便便找了一块儿石头坐下,南宫情的心里伤痛异常。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去伤害谁,为什么他们就这样容不下我?我心里喜欢夫子,为什么就不可以呢?” 此时的楚鹰正在草庐给那九名弟子上课。今天,他要大家练习“响屐舞”。 沈媛是最喜欢“响屐舞”了,她见楚鹰要大家练习,自然是乐得嘴儿都合不拢了。 笨拙得舞了一段之後,被楚鹰训斥了几句。沈媛恭恭敬敬地说道:“夫子,您别生气!弟子一定认认真真地练‘响屐舞’!”楚鹰摇了摇头,说道:“你不是练习不好,而是这‘响屐舞’原本就不是你的。你的强项乃是‘凌波舞’。” 这时候,在一旁的马红梅开口了。她不温不火地道:“五师妹啊,夫子说得对。‘凌波舞’才是你最擅长的,这‘响屐舞’嘛,有人比你会跳!”在这里,她没有说出擅长“响屐舞”的那个人的名字,而是用“有人”来代替的。众人都知道,马红梅口中的“有人”指的不是别个,正是南宫情。但是,大家都怕牵扯到楚鹰,于是都三缄其口。 还是蓝斌,他看出此刻的尴尬局面,赶紧打圆场:“还是好好习舞吧!” 众人又练了两遍,楚鹰无精打采地看着。後来,他好象再也撑不下去了,便说道:“今儿个就先到这儿吧!回去以後,好好练!”然後,楚鹰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了习舞厅。 待楚鹰走远後,米沛将大伙召集到一起。他开话了:“我觉得,咱们应该去把小师妹找回来。她既然已经拜在夫子这儿,那她就是咱‘翔舞草庐’的人,是咱们的‘家人’。”蓝斌急忙响应着:“对!二师兄言之有理。小师妹是咱们的‘家人’,必须找她回‘草庐’!”穆君丽频频点头。 在一旁的马红梅阴沉着脸,少顷,就见她的嘴角洋溢起一股诡异的味道。 马红梅也响应着:“既然你们都认为该把南宫氏找回来,那咱们就别等着了。现在就去找啊!” 大家出了习舞厅,公孙珠玉先问了一句:“咱们该去哪儿找啊?”穆君丽说道:“依照小师妹离去的时间来推断,估计刚刚走到山脚下。”辛彦梓也说道:“小师妹她与宫里的于昭仪关系甚是亲密,我猜想着,她该不会是去京城了吧?”穆君丽摇了摇头,说道:“去京城?也许。不过我倒觉得她去投奔于昭仪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你们想啦,这宫,岂是说进就能进的吗?没准儿啊,她又去投奔‘毓国公府’了。”辛彦梓道:“管她去投奔谁呢?先找回来再说!” 且说那马红梅,虽然是嘴上答应了去把南宫情找回来,可心里还是恨透了。她见四下里无人,将竺长岚叫到了一旁。 竺长岚微微一笑,道:“大师姐有何事要嘱咐小妹?可是为了南宫氏这个贱人?”马红梅也笑了:“到底是你,就是比其他人明白。我身为你们的‘大师姐’,要为夫子分担许多事情呢。所以我必须留在‘翔舞草庐’,你去和他们一起找,等找到了那个贱人,当下就结果了她。我倒要看看,一个死人,她还怎么惦记‘夫子’!”竺长岚会意地看了一眼马红梅。 众人有的往山下去找,有的绕着山寻找。 “小师妹——小师妹——”众人喊着。 蓝斌、沈媛、竺长岚和穆君丽,他们几个是绕着山寻找的,刚巧来到了一座高台的下面。 蓝斌若有所思地说道:“这座高台我好象是在哪里见过似的。可偏偏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了。”穆君丽也陷入了沉思当中。忽然,她兴奋地喊道:“哦!我想起来了。有一次,轮到我去服侍夫子,在他书房里,曾经见到过一副画着这座高台的画。那画上还有一个女子在做舞。”沈媛也说道:“对对对!我好象也在夫子的书房里看到过。可以看出,那画,是夫子用心画的。”竺长岚沉默了许久,也开口了:“不是说出来找人的嘛?怎么谈论起画来了?什么时候,咱‘翔舞草庐’改成‘翔画草庐’了?” 穆君丽没有理睬竺长岚,而是自顾自地说道:“我看夫子的那幅画上面画的女子,神韵与咱们小师妹倒是及其相似的。” 一听穆君丽说,画里的女子象南宫情。蓝斌急忙道:“那还等什么?说不定,小师妹就在这高台上面呢!”说着,便要登上高台,却被竺长岚给阻拦住了。 竺长岚温柔地对蓝斌道:“三师兄且慢!三师兄平日里最擅长做‘盾牌舞’,那盾牌何其沉重也!这会子您又要亲自登高,七妹我怎么忍心啊?”接着,她又看了看沈媛和穆君丽:“身为七师妹,岂有劳动五师姐的道理?九师妹乃是‘妹妹’,作为‘姐姐’,我也不能劳烦你呀?不如这样吧,你们在高台下面守着,我自己上去看看!”说完,也不等其他人有何异议,那竺长岚便迈上了台阶。 南宫情正在发呆,竺长岚上来她没有丝毫的察觉。 见南宫情果然在这高台之上,竺长岚喝道:“啊哈!果然不出我所料,你这贱人在这儿呆着呢!”南宫情正在想着楚鹰,被竺长岚吓了一跳,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了。 一看来者虽然不善,但毕竟是自己的“师姐”。南宫情不想与其发生争执,当然,她也没有心思争执,起身便要离去。 “站住!”竺长岚拦住了她,“想走?你要走到哪里去呀?是不是找夫子去告状呀?我告诉你,小贱人!夫子才不会买你的账!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夫子是最讨厌你的,因为你打骨子里就是一个‘贱人’!”南宫情苦笑了一下:“既然七师姐认准了夫子不买我的账,那我又凭什么去找夫子告状呢?”被南宫情这么一反问,竺长岚竟然答不上来了,她气急败坏地照着南宫情的膝盖上就是一脚,重重地踢在上面。本来,早在南宫情当初来拜师学艺的时候,就曾经在“翔舞草庐”的门前跪了三天三夜,膝盖乃是陈年旧伤。这会子又被竺长岚这样摧残,痛得她当时就面目扭曲了,可是南宫情硬是忍耐着,没有叫出声也没有滴下一滴眼泪。 竺长岚继续威胁道:“不要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自己,谁让你放着别的男人不去喜欢,偏偏要去喜欢夫子呢?” 南宫情膝盖疼痛得要命,她根本就没有在意竺长岚说的什么。这时,就见竺长岚脸上冷冷地奸笑了一下,一个推掌,竟然将南宫情推下了那座高台。 第八十一章 暗潮 话说竺长岚将南宫情推到高台下面,以为是除去了眼中钉肉中刺儿,那份得意在嘴角边掩藏不住。 走下那高台,竺长岚故作沮丧地对大伙说道:“师兄、师妹啊。我看了,小师妹,她不在上面。”穆君丽遗憾地说道:“既然不在高台上面,那她会去哪儿呢?”沈媛想了想,道:“我记得小师妹和宫里的于昭仪关系走得近,我想,她该不会是进京去了吧?”蓝斌道:“皇宫是说进就能进的吗?依我之见,‘毓国公府’的大官人是小师妹的朋友,会不会去投奔‘毓国公府’啊?”竺长岚道:“这可麻烦了。我们总不能跑京城去寻小师妹去吧!” 蓝斌作为他们的师兄,拿出了“师兄”的身份,对大家说道:“这样吧,咱们先回‘草庐’,看看夫子的意思再说。” 回到“草庐”一夜无话。 清晨的阳光温柔地射入房间,楚鹰缓缓地张开双眸。嘴角掩藏不住内心的愉悦,应该是夜里做了美梦。 “砰——砰——砰——”外面传来了叩门的声音,“夫子?”是公孙珠玉的声音。 “进来!”楚鹰一边答应着一边将一件直裾披在自己的身上。 进来的果然是公孙珠玉,手里端着一盆水:“夫子,弟子请您盥洗!”说话间,那盆水已经放在了脸盆架子上。 楚鹰梳洗完毕,刚要出门,公孙珠玉问了一句:“夫子啊,今天我们练什么?”楚鹰冷冰冰地答道:“到时候就知道了。” 练舞厅里,众弟子早已排列整齐,等待着楚鹰。 待楚鹰一进来,竺长岚好象是怕楚鹰看出南宫情还没有找回来,便主动来到楚鹰面前:“夫子,咱今儿个是不是要练‘霓裳羽衣舞’啊?”楚鹰冷冷地说:“再说吧!”表情永远是那么的冷傲。 走到前面,楚鹰环视了一下诸位弟子,说道:“今天,练‘惊鸿舞’。”说罢,抚琴奏乐。伴随着音乐声,大家开始起舞。突然,他看出了,南宫情依然是没有回来,喊了一句“停!”众人停了下来,睁着眼睛望着楚鹰。马红梅仗着是首席大弟子,问道:“夫子,是不是我们舞得有什么毛病啊?”楚鹰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草草地说了一句“散了吧!”说完,拂袖而去。 楚鹰来到梨花树下,此时并非是梨花盛开的季节。他抬起头看了看高高的梨花树,什么也不想多说。这一切,被马红梅和竺长岚看得清清楚楚。 竺长岚悄悄地对马红梅说道:“大师姐,您交待我办的事情我都办妥了。夫子,他不会怪罪吧?”马红梅得意地抿了一下嘴:“怪罪什么?夫子都没有察觉出来。”竺长岚道:“您怎么知道的?您怎么知道夫子没有察觉?您看,夫子在梨花树下,南宫氏刚来‘草庐’的时候,就是在这梨花树下舞‘玉树後庭花’的。”马红梅冷笑两声,说道:“哼哼!就算是察觉出来了又能怎么样?夫子平时都不理睬她。她现在那样了,夫子还不定怎么在心里偷着乐呢。”说话间,用眼神偷偷地瞟了一下正在梨花树下发呆的楚鹰。 第八十二章 亦人乎亦鬼乎 “这是在哪里呀?”南宫情缓缓地张开双眼,看周遭漆黑一片,只有远处闪烁着些许亮光。她嘴唇轻启:“难道……难道,我是在阴间不成?”“吱呀——”一声响,南宫情的身子摇摇欲坠,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在什么阴间,而是落在了一株崖柏的上面。 一切意识都回来了。 南宫情是被竺长岚从那座高台上推下去的。但是,她没有摔下去,而是幸运的被一株崖柏接住了。南宫情自己也不知道是昏睡了多长时间。 她强撑着身子,可是,浑身上下疼痛难忍。此刻,肚子饿得咕咕直叫,身上又有伤。这可如何是好啊?先不管旁的了,此时此刻,是要离开这个鬼地方才是正理呀。可是,要怎么样才能上去呢?崖柏生长在悬崖峭壁,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怎么办?怎么办? 突然,南宫情想到了。 那时候,她刚刚拜师,楚鹰并没有正式教她练舞,而只是让她练习写字。写的是《逍遥游》。那是《庄子》里面的一段文章。楚鹰说过:“文及舞,舞如人。用身体当作笔,在天地之间作画,那便是舞。如若按照书本身的意义去理解,那又会舞出另一种意境。” 这段话,永远清楚地写在南宫情的耳边。她心头一震“对!就是《逍遥游》。”于是,南宫情按照楚鹰教过她的动作要领去做,果然,她顺利地回到了那座高台上。 天还很黑,南宫情借着星光四下里观察了一下。不远处有一株不知名树,那上面结着几颗果子。南宫情仔仔细细地观察,发现有许多果子是被小鸟儿啄食过的,这就足以证明,那果实原是无毒的。南宫情当真是饿得紧了,也顾不得什么酸不酸,涩不涩的了,她上树采了几颗果子充饥。 南宫情不敢睡去,只能静静地等待黎明破晓。 天亮了。 《翔舞草庐》的弟子们又到了练功的时候了。 “刚刚,大家的‘霓裳羽衣舞’都练得不错,接下来,练‘凌波舞’。”楚鹰说完,他看了一下沈媛,对她说道:“你领着大伙舞!” 楚鹰抚琴,弟子们伴随着音乐声舞动着脚步。 舞过一遍之後,楚鹰说道:“岚儿,刚刚有一个舞步你做得不对。你比其他人都慢了半拍。我们再舞一遍!”说完,他又开始操起了琴。 忽然,蓝斌眼前一亮:“哎?小师妹!” 随着蓝斌的这一声“小师妹”,大伙看去。只见窗外一个人影,衣衫褴褛,青丝零乱,身上还有一道道的伤痕刺目惊心。 其他师兄师姐见到南宫情都挺开心的,唯有两个人心里忐忑不安。哪两个呢?那自然是马红梅与竺长岚了。 当着楚鹰和诸位弟子,她们不敢怎么样。只是紧张地望着南宫情从门外走进来。 穆君丽走上前去,扯住南宫情的双手,问长问短地:“师妹,你可算回来了!这几日你去哪里了?让我们好找啊!” 南宫情轻轻地应了一句“多谢九师姐担心!我一切都好!”然後,她来到楚鹰跟前,双膝跪倒:“夫子!弟子不该擅自离去,请夫子发落!”楚鹰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位小弟子,永远都是那样的冷傲。他对南宫情身上的伤不做任何关怀般的问候,只是问道:“你去哪里了?”南宫情见到了楚鹰,她早已经将全部心思附在了楚鹰的身上,哪里还管什么伤痛不伤痛的。她的脸上如同染了胭脂一样,含情脉脉地悄声说道:“夫子。我……我……”她看看四周,见马红梅和竺长岚也在,于是就说:“没什么。弟子只是想出去散散心,没想到……没想到不慎,跌入了悬崖下面……”不等南宫情把话讲完,穆君丽紧张得问道:“啊?那……那你有没有伤到哪里呀?”南宫情道:“心都不在身上了,还会有疼痛的感觉吗?” 那南宫情的本意是,自己已经把整个心都交给了楚鹰,谁承想,马红梅和竺长岚两个却是做贼心虚了。此刻,再看她两个,脑门儿上竟然冒出了些许汗珠儿。 楚鹰冷冷地训斥道:“我什么时候让你离开草庐的?你竟然胆敢擅自离开?好大的胆子!”南宫情深情地望着楚鹰,什么也不敢分辩。楚鹰用眼睛狠狠地瞪了一眼南宫情:“擅自离开,为师要罚你。去!快去後面的石室里面,闭门思过。我不叫你出来,你就不能擅自出来!听到了没有?” 南宫情答应了一个“诺。”便起身走入了那间石室。 第八十三章 神秘石室 南宫情被楚鹰关入石室。 她进到石室里面,里面的设施古朴。走到一张石桌的旁边,南宫情见那石桌上面的图案煞是可人,便忍不住伸出手来抚摸。突然,她摸到了桌角边边上面,有一个小小的凸起。南宫情好奇地摁了一下,只听到“咔嚓——”一声,把个南宫情下了一跳。她本能地回头观望,却见身後的一扇石门被打开了。正当南宫情犹豫不前的时候,楚鹰走了进来。 “夫子!”南宫情道。楚鹰来到南宫情的面前,一副冷冰冰的表情,连语气也是那样的冷硬:“到那里间的石室里去!”那是命令的口吻,诚然,对于南宫情来讲,楚鹰的话便是“圣旨”,她必须遵从。“师命不可违”,这是规矩。 南宫情刚刚走进那里间的石室,石室大门就被楚鹰关上了。她并没有哭没有闹,而是安安静静地呆着。石室里面乌起码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难道,这就是夫子对我的惩罚吗?”南宫情暗自思忖着。正在此刻,石门又一次被打开了。进来的是马红梅,手里拿着一盏油灯,头昂得恨不得翘到天上去,眼睛里满满地含着狠毒。马红梅将那盏油灯交到南宫情的手里,用冰冰然的态度对南宫情说道:“诺!这是夫子让我拿给你的。说真的,若不是夫子的命令,我才懒得拿油灯给你呢。依我之见,就应该把你这个‘欺师灭祖’的人关在这黑暗的石室里头,关上一辈子!”说完,马红梅“哼”了一声,便拂袖而去了。 石室的大门再一次地被关上了。 南宫情手里握着那盏油灯,灯火虽弱,但是,这对于南宫情来说,那便如熊熊烈火般的温暖,那火焰仿佛点亮了南宫情的心。 借着油灯微弱的光亮,南宫情发现,在这间石室的墙壁上居然有画。她走近一看,原来,原来那墙壁上面画着的,是形形色色的舞人造型。南宫情怀着激动的心情粗略地看了看那些画。是了,画上有《上善若水》、《桃夭》、《摽有梅》、《关雎》,更有《逍遥游》。 南宫情暗自道:“原来,这些都是可以用身体的韵律与动势表白出来的。”她仔仔细细地将那些画又看了一遍,“按照诗词的意义做出的动作是一个样,按照字的笔画再做动作又是另外一个样。真有趣哎!”南宫情越看越爱,越发地感到双眸熠熠生辉。 南宫情的脸上挂着微笑:“夫子啊夫子,弟子明白你的良苦用心了,自然是不会辜负你的。” 且说楚鹰独自一人在房中练笔,他是想写《齐物论》,可是不知是怎么了,拿笔的手和手里的笔怎么也不听使唤。他原本是打算写行书的,但是,这会儿,笔下的字却显得苍白无力。 “算了,不写了!”楚鹰自言自语道。 看看外面的天,天色已晚。 “夫子?”蓝斌叩门而入,“该吃晚餐了。”端入一碗白米粥和一小碟咸菜,“翔舞草庐”的晚餐历来都是以清淡著称的。 蓝斌把粥和咸菜轻巧地放在桌子上,说道:“夫子,您慢用啊!”说毕,转身便要离去。“你等一下!”楚鹰叫住了蓝斌。 蓝斌问道:“夫子,您还有何吩咐?”楚鹰用平平淡淡的语气对蓝斌吩咐道:“你去石室里间给情儿也送些吃食。”蓝斌答应了一个“诺”字,才要转身又被叫住了。楚鹰的脸上充满了“压抑”二字:“你去转达我的话,就说,‘让她在石室里闭门思过,没有为师的话,不得擅自出石室!’还有……”楚鹰略微停顿了片刻,随手拿了一瓶药递给蓝斌,“把这瓶创伤药给情儿!”蓝斌接过那瓶药对楚鹰道:“夫子放心,弟子一定带给小师妹!”楚鹰冷冷地说一句:“你去吧!” 蓝斌将那瓶创伤药交给南宫情,同时把楚鹰的话转达给了她,并且还端了一碗黑米粥。 蓝斌道:“小师妹啊,你瞧瞧,夫子还是关心你的。否则,他也不会命我送粥饭和创伤药给你。你在此好好地闭门思过,等过些日子,夫子的心绪好转了,自然是会放你出来的。”南宫情点了点头。蓝斌又说道:“快趁热把粥喝了吧!凉了,就不好了。” 南宫情喝完了那碗黑米粥:“有劳三师兄了!告诉夫子,弟子必定按照他的吩咐,绝不敢再有任何逾越的行径!” 蓝斌离去後,南宫情将双肩紧紧地抱拢,脑海里回忆着刚刚蓝斌来转达的那几句楚鹰的话。石室里夜间当真要比外面冷上好些,她仿佛是想用楚鹰的那几句话来温暖自己冷得瑟缩发抖的身体。马红梅拿进来的那盏油灯,已经快要油尽灯枯了。“现在该是什么时辰了?”南宫情口中喃喃自语。 又不知过去了多久,“咳咳——”南宫情咳嗽了几声,许是着凉了。 油灯真的是油尽灯枯了,四周黑漆漆的,南宫情对自己说道:“南宫情,你要勇敢些!这是‘翔舞草庐’的石室,是自家的地盘,没什么可怕的!” 就这样,南宫情不断地对自己说道。 一夜过去了。 九名弟子按时来到练舞厅,等待着夫子的教诲。 楚鹰一来到,也不说今儿个练习什么舞,却只是问沈媛:“昨儿个晚间,我吩咐你的事情可做妥当了?”沈媛见夫子问她,吱吱唔唔地:“我?这……这个……”楚鹰见状,知道其中另有蹊跷,于是就进一步质问:“别吞吞吐吐的!究竟怎么样了?”沈媛用手指了一下身旁的竺长岚:“回夫子的话,弟子才要去做您吩咐我的事情,才巧就碰上了七师妹。她说,大师姐找我有要事相商,我……我就去了大师姐那里。再後来,後来……後来,弟子就将您吩咐弟子的事给忘记了!” 听沈媛这么一说,楚鹰急匆匆地便往石室里走去。 来到那里间的石室,在那儿,南宫情摊在地上,楚鹰走过去,用手轻轻地碰了碰南宫情的额角,温度是滚烫的。楚鹰把她抱了起来,她浑身已是瘫软无力,那憔悴无华的面容直直地刺弄着楚鹰的双眸。 第八十四章 关心则乱 楚鹰看着南宫情憔悴不堪的面容,抱着她便往石室外面走。沈媛见南宫情不是自己“走”出来的,而是被“抱”出来的,更何况是被楚鹰抱出来的,就感觉到其中事情不妙。于是,沈媛连忙走上前去,对楚鹰解释道:“夫子,弟子并非有意违背您的命令。实在是……实在是大师姐找弟子有事情商议,一时间忘记了!”那话语之中,都夹带着紧张,“夫子,夫子……”沈媛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便被楚鹰打断了。“你让开!”楚鹰的语气显得比素日还要生硬。看来,他是当真生气了,众位弟子都不敢上前了。 楚鹰把南宫情放到床上,被子盖好。南宫情深情脉脉地望着楚鹰:“夫子,我知道,您虽然表面上对弟子很严苛,可实际上您还是疼爱弟子的……”楚鹰冰冷的态度打断了她:“哪儿来的那么多的话?病成这个样子还不老实?”南宫情强撑着精神,继续说道:“多谢夫子,我知道,您是最疼我的!”楚鹰此刻用难以形容的冷硬对南宫情说道:“你给我听好了!我楚鹰不会心疼你!不会宠爱你!你最好给我早早地收了这份心思!我放你出石室是因为在咱们‘翔舞草庐’还从未有过弟子被罚致死的,我也不想破了这个例。不要以为我是心疼你!” 楚鹰再一次为南宫情把棉被掖好,依然是那么冰冷的口吻:“你这几日先好好休息,等你好些了,为师再为你补课!” 再来说说沈媛。 其实,沈媛对楚鹰没有讲实话。 昨日晚饭毕,沈媛打楚鹰的房前路过恰巧被楚鹰叫住了。楚鹰指着卧榻上的一床棉被对沈媛说道:“去把这床棉被拿到石室里去!”沈媛是个明白人,她知道这棉被是给南宫情送去的,便问道:“夫子,小师妹不是在受惩罚吗?”楚鹰,他总是改不掉的冷。他对沈媛道:“我只是在罚她,还没打算致她于死地!”既然是“夫子”的命令,沈媛也不敢违背。她答应了一个“诺”字,便抱着棉被出去了。 来到院落当中,沈媛被马红梅叫住了。 她被马红梅叫到房里。马红梅直截了当地问道:“五师妹,你是要送棉被给那个‘贱人’吗?”沈媛抿了一下小嘴儿,说道:“大师姐,您可不可以不要老是一口一个‘贱人’、‘贱人’地这样叫人家?她不管怎么说,也是夫子的入室弟子,是咱们的小师妹啊!”马红梅登时气都不打一处来:“正是因为她是夫子的入室弟子,所以我才看她不顺眼。你说说,这世间男子大有人在,她南宫情放着那么多富家子弟和世禄人家不去惦记,偏偏要惦记着夫子。你不许给她送棉被!我就是要冻死这个‘贱人’,冻不死她,也要让她丧掉半条命!”沈媛为难地说道:“夫子的命令,我作为弟子是不能违背的。大师姐,您应该比我懂得,咱们的规矩就是‘师命不可违’!你这会子又不让我去石室送棉被。这万一夫子动怒了,我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马红梅听沈媛这么一说,也开始在心里泛起了嘀咕。突然,她灵机一动:“有了!夫子平日对那‘贱人’……”才说到这里,也觉得“贱人”这个词不雅,她赶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说,夫子平日对南宫氏就不怎么待见,你不去送棉被也不打紧。夫子平日那么忙,哪里还有心思再去问她呀?一个晚上,没事儿的。” 这会儿,南宫情病倒了,从楚鹰的态度不难看出,是当真生气了。沈媛惧怕马红梅的淫威,她没有对楚鹰讲实话,只得说是大师姐找她有事,给忙忘记了。 厨房里,楚鹰在煎药。蓝斌偷偷地溜进来,被楚鹰看见。楚鹰道:“斌儿又来偷吃东西了?”蓝斌傻傻地笑了:“夫子。我……嘿嘿……”楚鹰面无表情:“去吧!蒸锅里有才做好的馒头。为师知道,你练的是‘盾牌舞’,消耗体能比其他人都多,自然是食肠宽大。为师不会怪罪于你的!”听楚鹰这么一说,蓝斌拿了一个馒头,咬了一口,才要离开他看到了小炉子上熬着药,便问道:“夫子,您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了吗?”楚鹰瞪了他一眼:“哪儿那么多话?吃你的馒头吧!” 南宫情睡了一觉,缓缓地睁开眼睛。还是感到浑身酸痛,嘀咕了一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没有人回答。不用点灯,这会子还是白天。南宫情本想起来,可身上酸痛动弹不得。 “吱咛——”一声,门被打开了。 穆君丽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她见南宫情此刻是醒着的,便微笑道:“小师妹,你醒了!快趁热喝了吧,这是夫子专门为你配的药。”一听是楚鹰亲自配的药,南宫情便强撑着身子要起来。穆君丽把药放在桌子上,在南宫情的背後放了个枕头,软语温存地说道:“来!我喂你喝。”说着,一勺汤药递到了南宫情的口边。 南宫情喝着药,内心百感交集。“夫子啊,夫子。你是个什么心思啊?如果你心中无我,为何这般地对我关心?如果,你心里有我的位置,为何却又不肯接受我呢?” 第八十五章 心心相连 南宫情喝完了汤药,自言自语地嘀咕道:“药是苦的,可心,确实甜的。”穆君丽叹了一口气道:“你怎么还不悟?他可是‘夫子’呀!”南宫情的泪水此时已经滢在了眼眶之中:“我也知道他是我的夫子。可是……可是我就是难以息心啊!”穆君丽抿嘴儿一笑,劝慰道:“无法息心,也要息心!”她端起了那只空碗,对南宫情道:“我去把碗送过去,你先好好休息哦!” 南宫情一直病着,练舞大厅却是每日练舞。才练了一场“剑器舞”,众人累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马红梅走到楚鹰的跟前,掏出帕子来预备给他拭汗。楚鹰接过那帕子,简单地拭去额角上的汗珠。马红梅问道:“夫子,您这几日是怎么了?往日,您都是坐镇看着弟子们习舞的。这几日你是天天和弟子等一同作舞,瞧把您给累的。”这时,米沛也走过来:“是啊。夫子,弟子看您这几日似乎精神倦怠。该是没有休息好吧!一会儿,弟子去为你熬制一碗汤药给您好好地补一补身子。”楚鹰看着自己的弟子对自己如此地关心,就轻轻地说了一句:“你看着办吧!”然後,他对马红梅说道:“你带着他们继续,为师去去就来。”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练舞厅。 楚鹰来到院落中的梨花树下,他用手抚摸着树杆,好象是要对那梨花树讲些什么似的。一阵微风袭来,几片树叶被吹落于地。 那是谁?难道是楚鹰没有休息好,眼睛花了不成?怎么看着象是南宫情在那里站着。仔细观看,才知道,不是自己眼睛花了,那确实是南宫情在那边站着。楚鹰走过去,冷冷地训斥道:“谁让你站在风口的?快回房去!”南宫情弱弱地:“昨儿个七师姐说,我应该出来散散心,这有利于早日康复。不是夫子您的意思吗?”楚鹰满眼都是一个“冷”字:“我现在命你立即回房!”南宫情深情地望着她的“楚郎”,可她知道,这“楚郎”两个字只能放在心里。她对楚鹰深深一礼:“诺!弟子这就回去。” 南宫情转身回房,却又恋恋不舍地回眸望向楚鹰,满眼里的欲语还休。楚鹰见她还不走,就冲着吼道:“还不快回去!难道你还嫌这里的风不够大吗?”南宫情这才加快了脚步。 厨房里,米沛正在炖灵芝汤。蓝斌走进来,见此状便问道:“是为谁熬的药?”米沛答道:“你这还看不出来吗?夫子近日来精神倦怠,我这啊,是为夫子熬灵芝汤呢。”二人正说着,竺长岚走了进来:“二师兄,三师兄。刚刚大师姐说,她今儿个晚饭想吃红豆粥,要熬得溶溶的。”米沛答道:“真不凑巧。红豆三日前就用完了,这几日小师妹病着,夫子身子又欠佳。我还没来及去置办呢。七师妹,你去跟大师姐说一声,让她换成别的吧。”竺长岚一脸疑惑地看着米沛,问道:“当真是没有了?我却不信。红豆又不是什么稀罕的物儿,还怕被人吃?”说话间,她走近橱柜开始翻腾。 忽然,竺长岚在一个筐子里发现了少许红豆,便将那筐子端到米沛的眼前:“这不是红豆是什么?怎么的?这红豆是你妈下的崽?你舍不得给人吃?”米沛当即就回了竺长岚一句:“你妈还生蛋呢!去去去!我没功夫跟你磨牙,这红豆是夫子吩咐留给小师妹的。她这几日病了,夫子吩咐要多给她补补身子。”竺长岚用一根手指点指着米沛的脸:“好哇你!连大师姐的话都敢不听?你等着,我这就去告诉大师姐去!”说罢,“哼”了一声便甩手出去了。 第八十六章 大闹一场 竺长岚从厨房离开去见马红梅,添油加醋地说了好多米沛的坏话。马红梅登时就坐不住了,“啪”地一声,她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走!找他去!” 就这样,马红梅带着竺长岚二人气势汹汹地往厨房走去。在路上刚巧遇见了穆君丽。 穆君丽手里端着药罐子,见马红梅和竺长岚迎面而来。她微微地一屈膝:“大师姐、七师姐安好!”马红梅冷冰冰地一句:“去吧!”穆君丽刚要离开,突然,竺长岚叫住了她:“九师妹,你且留步。”穆君丽的笑容永远都是那么地灿烂:“二位师姐,这药冷了就不好吃了。有什么等小妹送完了药再说。好吗?”马红梅冷笑着来到穆君丽的跟前,她向来认为自己的“翔舞草庐”的大师姐,除了“夫子”楚鹰,她马红梅便是最大的。她一把将药罐子的盖子揭开,一股清香直沁入心扉。那是灵芝的味道。就在马红梅迟疑的时候,旁边的竺长岚连忙质问道:“这灵芝是给夫子送去的吗?”穆君丽愣了一下,赶紧吞吞吐吐地答道:“对……对啊。给夫子送的灵芝汤,凉了就不好了。二位师姐,小妹先告退了。回来再聆听二位师姐的教诲。”说罢,穆君丽头也不回地从她俩身边走开。 南宫情歪在卧榻之上,无聊地摆弄着一缕垂在胸前的青丝。见穆君丽端着药罐子进来,便说道:“九师姐,别再给我喝这苦苦的药汤子了!我已经受不了它的味道了!”穆君丽把药罐子放到桌子上,取来一只干净的碗,倒上药端到南宫情的面前:“这不是苦药,是灵芝汤。夫子说,你身子极弱,需要补一补。” 一听是楚鹰让她喝的,南宫情也不管那药汤是苦是甘,端起碗来就喝了起来。才喝了两口,突然想起点儿什么,问道:“我喝了灵芝汤,夫子有吗?‘草庐’里所剩的灵芝已是不多了。”穆君丽用微笑给予南宫情信任。她说道:“喝吧。夫子,他已经用过了。这碗灵芝汤就是给你的!”南宫情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一口将那灵芝汤一饮而尽。 厨房里,米沛收拾好才要离开就被马红梅和竺长岚堵在了门口。 竺长岚掐着腰昂着脸质问道:“上哪儿去啊?”一看到她这副不可一世的表情,米沛气儿不打一处来。这时他拿出了“二师兄”的身份。他用一根手指点指着竺长岚的脸:“在咱们‘翔舞草庐’讲得是长幼有序。我是你师兄,你有什么资格用那种口吻质问于我?”“七师妹她无权质问师兄,那么我,总有资格管管你吧?”说话的这位不是别人,正是大师姐马红梅。 马红梅从竺长岚的身後走到米沛的面前:“我来这里我想你是应该知道的。”米沛一副无奈的表情:“大师姐,我知道您想喝红豆粥。可红豆已经不多了,要给夫子留着……”不等米沛解释,马红梅便领着竺长岚闯进厨房,把里面碗、盘、盆、勺砸了个稀巴烂。 “你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米沛阻拦不及,三个人便动起武来。 其实,穆君丽端着空药罐子来到厨房门口,听见里面有打斗的声音。她将空罐子放在窗户下面,仔细一看,原来是马红梅为了一碗红豆粥和米沛打了起来,旁边还有竺长岚在起哄。于是,她便悄悄地跑去报告了楚鹰。 楚鹰来到之後,忙把三个人喝住:“住手!在这清净之地大打出手成何体统?梅儿,你身为大师姐不为师弟师妹做个好榜样,我今儿个必须惩罚你。罚你闭门思过,没有为师的命令,你不许踏出房门半步!”然後,楚鹰又对米沛说道:“这里也有你的。罚你今儿个不许吃晚饭!”米沛和马红梅不敢顶撞楚鹰,只得恭恭敬敬地答应“诺!”楚鹰跟竺长岚道:“跟我来!” 楚鹰把竺长岚叫到院落里梨花树下,他脸上的表情永远都是一个“冷”字。竺长岚昂着脸,只是少了刚才的那一抹傲慢之气,她喏喏地:“夫子!您要罚弟子吗?”楚鹰问道:“情儿,是怎么跌在那高台下面的?”一听楚鹰问自己这个,竺长岚来不及拭去额头上的汗珠儿:“夫子,小师妹她……她自己不是说,是她自己不慎跌下去的吗?”“啪——”的一巴掌,竺长岚的脸上早就挨了楚鹰的一耳光,当即就被扇倒在地。楚鹰愤恨地说道:“我平生最狠心术不正的人!做了错事还狡辩,‘翔舞草庐’已经容不得你了。你去收拾一下,明日一早离开这里!” 楚鹰拂袖而去,留下竺长岚一个人站在梨花树下。 第八十七章 难道是表错情 楚鹰愤愤而去,空留下竺长岚独自在梨花树下。 翌日清早,楚鹰才一出门就见竺长岚背着荆条跪在门口,老泪纵横地向楚鹰哀求道:“夫子!求求夫子!您对弟子或打或骂,亦或重罚,弟子全都不再话下,但求夫子千万别将弟子扫地出门!”楚鹰面对这一切,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不想再看到你了!”说罢,抬腿就走。不想却被竺长岚抓住了衣裾:“夫子!夫子!弟子求您啦!我就是一头碰死了,也不出咱‘翔舞草庐’的门儿!” 二人这样纠缠着,早已经引来了其他的九名弟子。 马红梅过来问道:“夫子,这是怎么了?”楚鹰冷冷的眼神看了一瞥马红梅:“我必须将这个心术不正的人贬出草庐!”马红梅张着一双莫名其妙的的眼睛,口中喃喃:“怎么了吗?七师妹岂是那心术不正的人?”竺长岚知道,推南宫情跌入高台之下的事情暴露了,便对马红梅递了个眼色:“大师姐,夫子的意思是,小师妹跌入高台之下那件事……”此时的马红梅无话可说,只得三缄其口了。米沛劝道:“夫子,您还是把七师妹留下吧!我想,她已经知道错了,会改掉的!”蓝斌也在旁边替竺长岚求情:“夫子,我想小师妹那事,应该与七师妹无关。她平时也不是那样的人啊!”公孙珠玉在一旁撇了撇嘴:“就是嘛!七师妹不是那种害人的,夫子又凭什么断定,小师妹跌入高台之下是七师妹所为呢?”楚鹰居高临下,狠狠地看着竺长岚,又瞟了公孙珠玉一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即便不是她的主谋,事情也是她做的!”沈媛眨了眨眼睛,嘀咕着:“不会吧?”辛彦梓偷偷地拉了一下她的衣角:“这时候,你少说话!夫子正在气头上呢。” 竺长岚知道,自己遭贬是一定的了。她把头磕在地上:“夫子!弟子追随您多年,您教会了我许多东西。如今弟子要去了,师恩比海深,夫子在上,请受弟子一拜!”说着,冲着楚鹰欲行大礼。不想,却被楚鹰拦下:“我楚鹰岂能受你这心术不正之人的大礼?你快些去吧!” 任凭竺长岚怎么做,楚鹰就是不肯受她的大礼。董卿上前一步扶着竺长岚:“七师姐,夫子正在生气。你要冷静!”竺长岚急了:“我不冷静!夫子要贬我,你让我如何冷静得了?夫子又没有贬你们,你们就会讲风凉话,我跟着夫子这么多年了,这会子被贬出‘翔舞草庐’,下山之後,我还有何面目去见世人?”然後,她又对楚鹰道:“夫子啊!您贬我,倒不如杀了我来得痛快!”楚鹰紧闭双眼,牙齿咬得紧紧地:“杀你这种心术不正的人,会弄脏了我的剑!” 穆君丽搀扶着南宫情,这几日南宫情虽说是吃了些进补的东西,但身子还未能痊愈。她见事情要闹大了,而且此事又与自己有关。于是,南宫情移莲步来到楚鹰跟前,轻轻地跪下:“夫子。弟子感谢夫子的大恩!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南宫情贬走一位得意的弟子,其实受损失的是夫子您啊!倘若日後江湖上传言,说夫子您不会教化弟子,只知道贬走弟子,夫子您的脸面将何存呢?七师姐她对我做过什么,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求夫子看在情儿的面子上,把她留下来吧!”末了,行稽首大礼。 看南宫情亲自来为竺长岚求情,楚鹰长长地抒了一口气:“既然如此,你就暂且先留下。虽说我不贬你,但你也要接受惩罚。你去拿大顶,两柱香的时间。梅儿去看着她,不许偷懒!” 一听说可以继续留在草庐,竺长岚破涕为笑,来不及擦干脸上的泪痕,一边叩首一边连连道谢:“多谢夫子!多谢夫子……” 南宫情笑了,她激动地望着楚鹰:“谢夫子成全!”楚鹰冰冰然的表情令人不寒而栗,他面无表情地对南宫情道:“你给我听好了!我要贬走她是因为我不能留一个心术不正人在我的‘翔舞草庐’,这与你无关;我现在暂且把她留下来,是因为我不想被世人耻笑是,‘不会教化弟子,只知道贬走弟子’,这与你也没有任何关系。不要以为我是听了你的劝说才留下她的,我今生今世不会恨任何人,也不会爱任何人。尤其是你,趁早把你那份心思收起来。不论怎样待我,我都不会对你有儿女私情。这一点,你最好给我牢牢地记住!以後,不要再做出不自重的行为!” 别人怎样对自己,南宫情都能忍受。可面对自己心爱的人如此绝情,她想要发作但又不能发作。只能将这一切默默地承受,内心象被剑刺穿一般。 第八十八章 胡乱撒气 楚鹰对着南宫情一阵劈头盖脸地训斥,使得南宫情心如刀割。旁边的竺长岚撇了撇嘴,用轻蔑的口吻讲道:“哎哟喂!自以为替我‘求情’夫子就会对你动心了吗?你也不拿块儿破铜烂铁照一照,自己长个什么德性?竟然敢惦记夫子?”她一面说着一面从地上爬起来。不想这些话被才刚离开不久的楚鹰听到了。只见楚鹰猛地一转身,风一般地来到竺长岚的面前,抬起腿来就是一个窝心脚。 “夫子?”竺长岚被当场踢倒在地,口里喊道:“夫子,弟子犯了什么错啊?”楚鹰背对着她:“以後,嘴上积点儿德!” 楚鹰的这一举动,把其他几位弟子都镇呆了。众人皆不敢再多一句嘴,只是这么默默地垂手而立。 且说自打楚鹰处罚了竺长岚之後,有好几个月都没人敢再去惹南宫情的麻烦。虽然说,楚鹰那冷漠的态度冻僵了南宫情的爱情,可没有谁再来欺负自己,这对于她来说生活得倒也自在。 这一日,恰逢是上巳节,按照民间的习俗是要踏青的。 一大早,南宫情和穆君丽启户视之,发现院中土润苔青,空气也较之平素清新了许多。 南宫情问穆君丽道:“九师姐,你说今儿个夫子会带咱们上哪儿去呢?”穆君丽一边把一支金簪插在鬓边,一边微笑着对南宫情道:“这个,我也说不好。每年的上巳节,夫子带大伙去了地方都不一样。”南宫情睁着懵懵懂懂的眸子,望着镜子里面的穆君丽:“夫子,他会不会带咱们下山呢?”穆君丽抚摸了一下刚刚戴好了蓝宝石的耳坠子,对南宫情道:“别胡思乱想了!听夫子的安排吧!” 院中,众人早已在等候了。 马红梅随手摘了一朵含苞怒放的桃花簪戴在头上,掏出镜子自我欣赏;米沛和蓝斌两个人在聊天,谁也没有注意到聊的是什么;公孙珠玉来到沈媛跟前,上下打量着她身上的这套鹅黄色的高腰裙,称赞道:“五师妹,我就觉得你穿黄颜色的衣裳是最好看的,再配上这颈间的这串蓝色的石头项链,你简直象个天仙。假若是入宫参选,皇上一定头一个看上你!”沈媛听公孙珠玉第一次这样夸自己,害羞得一低头:“哪里?依我看,四师姐才是最好看的人呢!瞧你头上的海棠花,趁着你那粉嫩的脸蛋儿,让人越看越爱。” 辛彦梓在一旁来回踱步,一个不小心碰到了竺长岚。辛彦梓才要道一声“对不起”,不想这竺长岚因为那次在楚鹰面前吃了憋,心中一直耿耿于怀。总想找个机会对南宫情再出手。偏偏这会儿辛彦梓撞到了她,她便将一肚子的恶气全部撒在了辛彦梓的头上。 竺长岚吼道:“没长眼睛啊?往哪儿撞呢?你撞尸呢?还是撞魂儿呢?”辛彦梓连忙赔笑道:“七师妹,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你要知道,今儿个是上巳节。每年的这个时候,夫子都要咱们练‘踏歌’。这‘踏歌’之舞一直都是我的。我刚刚正在想动作呢,不想碰到了七师妹了。实在是对不住啊!”辛彦梓说得已经是非常恳切了,但竺长岚死活就是不领情,偏偏与他杠上了。 只见竺长岚把眼睛一瞪:“想动作怎么了?也不能往我身上撞啊?”辛彦梓一脸尴尬的表情:“七师妹,我当真不是有意的。”竺长岚越发地得理不饶人了,她撇了一下嘴,对辛彦梓道:“不要以为你跳了‘踏歌’就会有女子给你送水果。你趁早死了那份心!” 辛彦梓平日里给人的印象虽说是文弱书生的感觉,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呀!听竺长岚如此这般地羞辱自己,他开始不甘示弱了。于是,辛彦梓正色道:“竺孟晨!我已经向你道歉了,你怎么如此地不知趣?别忘了,我是你师兄。你怎么敢对师兄出言不逊,无视长幼!看来,夫子罚你是罚得轻了。” 二人就这样口角了起来,董卿过来解劝,怎么也劝不住。就这样,三个人扭打到了一起。 早有穆君丽悄悄地去告诉了楚鹰,楚鹰来了当即将这三人喝住。 问什么缘故?只见竺长岚喘着粗气,把刚刚辛彦梓碰了自己的事情在楚鹰跟前讲了一遍。 楚鹰道:“什么大不了的事?闹到这个地步!大过节的,今儿个就先不罚谁了。晚上回去,你们三个每人抄录一片《孟子.梁惠王》。” 南宫情在一旁看着,她在想:“为什么这次夫子没有重罚七师姐,而上次,七师姐只是说了自己几句,就挨了夫子的窝心脚呢?” 第八十九章 事出有因 楚鹰惩罚了董卿、竺长岚和辛彦梓三个人,让他们抄录《孟子.梁惠王》。 三个人在灯下抄写着,此时应该已是深夜,案头的油灯忽大忽小,仿佛在做最後的挣扎。辛彦梓写着写着,略微直了直身子,口中喃喃道:“哎哟——抄了这么多,不仅胳膊酸,连後背都是酸麻的!”然後,他冷眼看了看竺长岚:“不是我说你,七师妹,我不就是撞了你一下吗?都跟你道过歉了,你又何苦不依不饶的?结果怎么样?不仅咱俩被罚,就连来劝解的八师妹也被你我牵连,她多无辜啊!” 竺长岚听辛彦梓这样讲自己,不服气地将笔往桌案上一丢,气呼呼地说道:“平白地捱了夫子的‘窝心脚’,你说我这心情能好得了吗?正愁没处撒气,偏偏六师兄你撞了我,我这火气就如炮仗似的,被你点着了。” 辛彦梓抿嘴儿冷笑了两声,对竺长岚道:“七师妹,依我说啊,你那‘窝心脚’纯是你自找的!” 竺长岚突然提高嗓门儿:“我怎么是‘自找’了?我就是看不惯南宫惠爱对夫子的那副德性!天下男子比比皆是,她偏偏惦记的人是自己的夫子!” 辛彦梓看着竺长岚,只见她一袭雪青色的绣罗襦将她那窈窕的身子简单包裹,鹅黄色的百褶裙浅浅地盖在脚面,一双湖蓝色的绣花鞋在百褶裙的遮挡下时隐时现。一张瓜子脸,也许是还在生气的原因吧,脸颊上面微微地泛着粉粉的红晕,两弯细细地柳叶眉略显颦蹙,大大的水杏眼此刻显得比平时更大了,红嘟嘟的樱桃小口撅着。 辛彦梓抿嘴儿笑道:“我说七师妹啊,难道你就当真没有看出来吗?” 竺长岚不解地问道:“看出什么?” 辛彦梓说道:“你真的看不出夫子对小师妹的宠爱?他是‘夫子’,自然不能象寻常人那样,有女子向自己示爱,便立即迎合。可他心里有小师妹的位置,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只不过,是碍于‘夫子’的身份,夫子在嘴上不能承认罢了!我们做弟子的,分内之事不过是追随夫子学本事,至于夫子心系为谁,毕竟不是你我这些做弟子的该管的事。你只需练好你的‘飞天舞’才是正事。” 听了辛彦梓的劝解,竺长岚收起了刚刚的仇容,长长地抒了一口气,她缓缓地开始讲述她的故事:“你有所不知,我娘自幼与我爹爹是指腹为婚,距离婚期还差两个月,娘亲突然接到一个消息,说是爹爹看上了另外一名女子,执意要娶她为妻,我娘亲便被迫沦为了妾室。听家里的嬷嬷对我讲,娘亲出嫁的那天,穿的是粉红色,衣裳是粉红色,盖头是粉红色,就连轿子也是粉红色,这一系列的粉红色是爹爹在告诉她,她只是个‘妾’。”竺长岚的眼神里面闪烁着昔日的忧愁,“娘亲嫁过去整整两年,都不得宠,要不是祖母给的一壶‘催情酒’,爹爹又怎会与娘亲度过那夜所谓的良宵?再以後,就有了我。我爹爹不疼我,家下人等也都不把我当‘主子’看待。”竺长岚说着,泪水从眼眶中夺门而出。 辛彦梓听着这些,不免心中升起一股心疼之意。 竺长岚继续道:“记得那年,我才七岁,也是上巳节。全家人一起去郊外踏青,我眼睁睁地看着爹爹与嫡母余氏在一起亲热得紧哪!而我娘亲只能和我相依相偎。从那时起,我便在心中暗暗赌誓,我这一生绝不能容忍任何一位女子爱慕一名男子!”突然,她提高了嗓门儿,眼睛里射出一道寒光:“所以……所以当那南宫氏亲口说出,她心系夫子之时,我便开始恨她了!是我,是我,把她从那座高台上推了下去,南宫氏被罚,关在石室里,那天打夫子房间路过无意间听到了夫子要五师姐给她送棉被,我便心生恨意。于是,我便去找大师姐,我们便商议好故意找借口将五师姐留在大师姐的屋里……” 竺长岚说着,眼光是那样得邪恶。辛彦梓感到毛骨悚然。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被打开,确切地说,是被人用脚踢开的。楚鹰就站在门口,他满眼饱含着失望。 楚鹰来到竺长岚面前,冷冷地注视着她。半晌,话才从楚鹰的口中迸出:“岚儿,虽然说你并非舞蹈天才,但看在你刻苦的份儿上,为师也愿意教授于你,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的心思居然如此地歹毒?看来,‘翔舞草庐’当真是留你不得了!你立刻——给我——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第九十章 离开是因为爱得太深 且说竺长岚听楚鹰说“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她当即就受不了啦。只见竺长岚“扑通——”一声跪倒在楚鹰的面前,泪水如开了闸一般:“夫子!夫子!求夫子不要贬走弟子!您如若将弟子贬走,您教弟子还有何脸面存在于世啊?” 此刻,其他弟子也都来了。大家纷纷提出自己的意见。 马红梅嘴角带着一股谐谑的笑意,可她的眼睛里却是透着残忍。她走近楚鹰,用一种挟持般的语气说道:“夫子,您不能把七师妹贬走!你要是把她贬走了,不等于给别人机会了吗?” 其实,众人都知道,马红梅这里所说的“别人”,所指的就是南宫情,只不过是不好点破。 米沛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平平淡淡地说道:“夫子,弟子知道,七师妹惹您生气了,是七师妹的错。可请夫子给七师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楚鹰冷冰冰地:“我已经给过她多次机会了!”蓝斌满面堆笑地来到米沛身边:“二师兄,夫子教习咱们习舞都已经够辛苦的了,咱们呀,就不要再给他添堵了。”说着,他伸出双手来,打算扶起跪在地上的竺长岚:“七师妹,你起来吧!夫子他已经原谅你了!” 此时,竺长岚也站了起来,楚鹰没有做任何反映,或许这场面就在蓝斌的插科打诨之下,僵局就打破了。偏偏就有那不知趣儿的,公孙珠玉撇了撇嘴:“依我说啊,这件事儿不能怪夫子,也不能怪七师妹。要怪就怪南宫师妹!天下那么多好男儿她不选,单单惦记上了夫子。自己有悖伦常在先,就不要怪孟晨以‘师姐’的身份教训她!” 沈媛一直在一旁摆弄着自己的银镯子,听公孙珠玉说出刚刚的那番话,怕事情弄大了,赶紧走过来碰了碰公孙珠玉,声音压得低低的:“喂!你现在最好什么也不说,才是对的!”辛彦梓一脸无奈的表情:“我早就劝过她,让她别管夫子的事情,她不听,结果怎么样?我也不好说什么了!”听辛彦梓这么一说,其他人倒还罢了,只马红梅的眉头略微地蹙了蹙。 见那么多人都为自己求情,竺长岚来到楚鹰的面前,一副可怜兮兮承认错误的表情:“夫子,夫子。求求夫子不要贬走弟子,弟子再也不做您不喜欢的事情了!” 董卿冷笑着,半晌不吱声。此时她不温不火地看着马红梅:“大师姐,依我说啊。夫子该贬走的,不是七师姐,而是那个对他心存非份之想的人!” 穆君丽陪着南宫情在一旁始终沉默,南宫情低着头,双手摆弄着系在腰上的湖蓝色的裙带,一会儿绕着手指,一会儿又把它弄直。就这样,绕圈、弄直、弄直、绕圈,反反复复,不停歇。 就在南宫情出神儿之时,马红梅走到她跟前,劈头盖脸地质问道:“喂!南宫氏,你也都听到了。大家都觉得孟晨师妹不该被贬,该走的是你南宫惠爱。你若是个知趣儿的,就赶紧收拾收拾滚出‘翔舞草庐’,别惹得大家都不自在!”她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里夹带着浓浓的火药味,头还略微的颤动着,鬓边的碧玉步摇随着头的颤动微微颤动。 马红梅用手摸了摸那一对沉香木雕刻的梅花耳坠,她在等待着南宫情跟自己“顶嘴”,她好找茬儿对付南宫情。 以前的南宫情的确是不谙世事,如今她也学乖了。面对马红梅的挑衅,她始终以沉默示之。本想以沉默息事宁人,谁承想却惹来了马红梅一肚子的火气。 就见马红梅一个箭步冲到南宫情的跟前,一把揪住她的衣襟:“小贱人!你少在这儿给我装无辜,不要以为你不讲话,我就能饶了你。下贱胚子!”说着,马红梅高高地把右手举过了头顶,狠狠地甩在了南宫情那粉嫩可心的脸蛋上。 楚鹰一直在生竺长岚的气,就听见“啪——”的一声,这一巴掌不仅打在了南宫情的脸上,更打醒了楚鹰。他走到马红梅的面前,扯住她的衣襟,重重地把她推倒在地。 这一推,仿佛时间都为此静止了。 “夫子当真是动怒了!”众人的心里在想。 南宫情的嘴角躺着血,她满眼饱含着泪水。不是为那一巴掌,而是为楚鹰刚刚的举动。 此刻,刚刚那些人所说的,还有马红梅对自己的威胁,还有刚刚楚鹰的表现,都在南宫情的脑海里一一过篇。 南宫情来到楚鹰的面前,双膝跪倒口齿清晰地说道:“夫子,弟子有千万种错误。弟子不该让您为难,不过,弟子敬您、爱您,这一点,弟子没有错!”说着,她看了看傲居不可一世的马红梅,又看了看不断对自己找茬儿的竺长岚和说话喜欢夹枪带棒的董卿,看着自己心爱的“楚郎”,她多想挤出一个笑容啊,可挤出来的,却是苦笑。南宫情冲着楚鹰行之以“稽首大礼”,:“夫子,不论弟子去到何处,这颗心,都是属于您的!就算大家反对着我,就算您不喜欢,弟子还是要唤您一声,‘我的楚郎’……” 南宫情起身,望了一眼冷漠的楚鹰,转身离去,一团白色的影子渐渐地远去。 第九十一章 抹不去的影子 今天,风和日丽。沈媛正在牡丹花的旁边摆弄花叶,突然,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伯淑师妹,你什么时候变成‘花痴’了?东西掉了都全无察觉?” 沈媛猛地一回头,原来是蓝斌站在身後,手里拿着一枚金灿灿的发钗,微微地在沈媛面前晃动。沈媛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发鬓,然後她立刻站直了身子,走过去预备把那发钗抢回来,但,一名女子到底不如男子,她没能抢过那枚发钗。 沈媛撅嘴道:“三师兄,你这人怎么这样儿啊?”蓝斌俏皮地一笑:“我哪样儿了?”沈媛笑嗔道:“身为‘师兄’,居然偷拿人家的发钗?”蓝斌伸出手拿来,一边亲自为沈媛带上发钗,一面用赌咒的口吻说道:“天地良心啊!我可没有偷你的发钗,是你自己掉的。” 见发钗重又戴在了头上,沈媛笑了。蓝斌再一次逗她:“以後,不要再穿湖蓝色的衣裳了。不符合你的气质。”沈媛刚想和他顶嘴,这个时候,马红梅来了,用一股盛气凌人的语气喊道:“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去练舞?在这里磨什么牙?”俩人都不好搞意思地笑了。 来到练舞厅,楚鹰和其他几名弟子早就在那里等候着了。 众弟子按照次序排列站好,集体行揖礼:“夫子安好!”楚鹰表情淡漠,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将双臂张开,那意思是,叫大家起身。 楚鹰没有抚琴,而是来到鼓的面前,拿起鼓锤,刚敲了一下,公孙珠玉就问道:“夫子,今儿个还练‘响屐舞’吗?”楚鹰没有回答她,而是“咚——”地一声,把鼓敲得震天地响。 以往,只要他一击鼓,弟子们便知道那是“响屐舞”,大伙都会踩着鼓点做舞。可是今天不同了,他们谁也没有行动,而是彼此大眼瞪小眼地看着。 竺长岚撇了撇嘴,压低了声音:“这‘响屐舞’都已经练了一个月了。往日,夫子练舞都是一天一个舞,轮流着练,近日究竟是怎么了?”马红梅接话道:“你这还不明白吗?‘响屐舞’谁最擅长啊?”竺长岚冷笑了:“真没想到,那丫头人走了,魂儿还留在这儿。真是‘阴魂不散’哪!”马红梅把嘴撇得象个瓢似的:“依我看啊,她不是‘阴魂不散’,她是把夫子的魂儿给勾走了!” 此刻,楚鹰仿佛听到了她俩的谈话,有意识地把鼓敲得更响了。并且,一声比一声更响。那鼓声,敲得人,心肝俱裂。 只听得“咚——”地一声,众位弟子都本能的颤抖了起来。还没能回过神儿来,惊魂未定的弟子们就眼巴巴地看着楚鹰将鼓槌重重地一摔,飞身出了练舞大厅。留在众人眼帘的,只剩下了一面破鼓和插在鼓面上的鼓槌。 天,是晴朗的天。可对于南宫情来说,却是阴雨连绵。 自从离开了“翔舞草庐”,南宫情神情俱散,她自己也不知道何去何从。 不知道前面是什么去处,不知道东西南北在何方,南宫情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不远处,传来了钟声,南宫情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前方密林深处隐隐约约的透着三个字——“觉明寺”。 第九十二章 误入觉明寺 南宫情听到了钟声,下意识地顺着钟声走了过去,却在密林深处隐隐约约看到三个大字——“觉明寺”。心力交瘁的南宫情就这样昏倒在山门外的石阶上。 几名身着浅蓝色“一口钟”的年轻僧侣正在忙里忙外地熬药、端药,来至西厢房门外,那端着药的小和尚恭恭敬敬地问了一句:“师父。药已经熬好了,快请那位女施主趁热喝了吧!”“端进来吧!”说话的正是觉明寺的主持。 小和尚端着热腾腾的汤药走进厢房内,问道:“师父,女施主还没醒吗?” 正说着,南宫情缓缓地睁开眼睛:“这是在哪里呀?”一位披着红色袈裟的老僧就站在床边,慈眉善目地望着她,语调是那样的和蔼:“你醒来了?”南宫情刚要起身,便被那老僧拦住了:“女施主,你身子太虚弱了,需要好好静养。”说着,他吩咐那个端着药的小和尚:“道安,快请女施主把药喝下!” 南宫情没有反抗,顺从地喝完了那碗汤药,又乖乖地躺下。 那老僧和蔼地笑容能让冰雪融化,他态度婉转地对南宫情说道:“你先好好休息,老衲看你满面愁云,等来日,你若信得过老衲,再将心中烦恼说与老衲听听。”说完,对那小和尚说道:“道安,咱们走!让女施主好好休息!” 约莫戌时二刻,南宫情醒来了。她感觉到周身上下酸痛,强撑着起了床,口中喃喃道:“夫子,你还好吧?” 这一句话,虽然只有短短的六个字,可却是溶入了满满的爱意与无奈。不断地回忆着自己从拜师被拒之门外,到正式成为入室弟子。从正式拜师,到爱上楚鹰。这一幕一幕铭刻在脑海中,就是用刀来刮,也是刮不去的呀!南宫情想到伤心之处,竟然止不住泪雨倾盆。刚巧桌案上有现成的笔墨纸砚,她提起笔,顺手写下一阙词: “夜深沉,独倚寒榻销魂, 可怜一腔心曲,皆付于泪痕, 欲向星光倾诉,怕星光闪烁, 难解伤心。 念异乡羁旅,愁情别绪, 谁共温存? 空樽独泣,白楼不语,残花当门, 烛影灯下,唯余一窗秋水,掩映伤痕, 情深梦短,问几时,再续缘分? 终觉悟,怨人间无情, 举刀难斩,青丝乌云!” 写完,南宫情将笔往旁边一撂伏在桌案上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吱咛——”一声,房门被打开了,南宫情没抬头,只顾着自己哭。 “阿弥陀佛!”不知是谁口诵佛号,打断了南宫情的哭泣。她泪眼朦胧地望着站在自己身後的老僧人,红唇微微地张开又合上,仿佛有话要讲,但又吞了回去。 “阿弥陀佛!女施主,有何伤心之事?不如告诉老衲,看老衲可否能为女施主排解排解?”老僧人慈祥的笑容看着南宫情,可南宫情什么也没有说,那老僧人又说道:“如果女施主信不过老衲,不妨把心里话讲给佛祖听。” 听老僧人这样讲,南宫情樱唇轻启:“多谢老师傅救命之恩!小女子复姓南宫,单名一个‘情’字。小字惠爱……” 南宫情面对老和尚,她把一切都讲了出来。从在宫廷教坊学艺,到被逐出;从路遇钟宏到登上紫荆山;从拜师被拒之门外,到正式拜师成为入室弟子;从学艺的日子里与夫子楚鹰日久生情,到遭遇众人的反对,被迫下山离开“翔舞草庐”,一切的故事,南宫情都讲了出来。 第九十三章 尘缘未了 南宫情把一切都告诉给了那位老和尚,然後问道:“师傅!我太痛苦了!我想在此地出家!”说话间,一抹泪痕显现在脸上。老和尚的脸上露出一丝善意的微笑:“南宫施主,贫僧是不能同意你出家的……”不等老和尚把话讲完,南宫情急忙问道:“为什么?”老和尚念了一声佛:“阿弥陀佛!南宫施主,此处乃是‘觉明寺’,寺中从未有过女弟子,再说,贫僧看你尘缘未了啊!”南宫情哭了,她急急地:“为什么?为什么?您为什么说我是‘尘缘未了’?”老和尚把头微微往旁边一侧,眼睛看向南宫情身边的书案,用不紧不慢地语气对她说道:“你看看你写了些什么?” 南宫情顺着老和尚的眼光望去 ——是了。那是她自己写的 “夜深沉,独倚寒榻销魂, 可怜一腔心曲,皆付于泪痕, 欲向星光倾诉,怕星光闪烁, 难解伤心。 念异乡羁旅,愁情别绪, 谁共温存? 空樽独泣,白楼不语,残花当门, 烛影灯下,唯余一窗秋水,掩映伤痕, 情深梦短,问几时,再续缘分? 终觉悟,怨人间无情, 举刀难斩,青丝乌云!” 南宫情沉默了。老和尚慈眉善目,感觉就象是南宫情的父辈:“南宫施主,你先暂且在觉明寺住着,希望佛祖可以帮施主解除心中烦恼!阿弥陀佛!” 南宫情就这样在觉明寺住了下来,一住便是一个月。每日里她也读读佛经,帮着寺中僧侣洗洗衣裳,烧烧斋饭。 这一日,南宫情读了几篇《楞严经》感觉眼睛有些疲惫,便出来散心。突然,她看到一个人的背影是那么地熟悉。于是,南宫情禁不住喊了一声:“恩公?大侠?是你吗?怎么在这里遇见了?” 那人停住了脚步,将身体转了过来。南宫情猜得没错,此人正是曾经两次救过自己的大侠客——孟令寒。现在觉明寺出家,法名“道空”。 道空一看是南宫情,口诵佛号:“阿弥陀佛!南宫施主好!”南宫情微微裣衽:“您……”她是在想,是该称呼“恩公”、“大侠”呢?还是该称呼他“师傅”。于是,南宫情欲言又止了。 道空是个久在江湖的人,他立刻就明白了,便笑着对南宫情道:“贫僧‘道空’!”南宫情再次正式揖礼:“南宫情拜谢道空长老的多次搭救之恩,请您受南宫情一拜!”说话间,一躬到底。“阿弥陀佛!”道空念了声佛号,“出家人当慈悲为怀。” 二位又闲聊了几句,就听到有人口念佛号“阿弥陀佛”。二人一看,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曾经拒绝南宫情出家的老和尚。 “师父!”道空见礼。 “长老!”南宫情也上前见礼。 “长老?”道空笑道,“南宫施主,你可知道,你口中的‘长老’乃是何人?”南宫情摇了摇头。道空正式地介绍道:“这位,便是我觉明寺的主持法师——‘净逸’长老!” 一听道空介绍,这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乃是觉明寺的主持方丈,南宫情复又重新拜见:“弟子南宫情感谢主持长老的大恩大德!”净逸长老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贫僧何曾对南宫施主有恩?”南宫情答道,那语速不急不缓,态度不紧不燥:“小女子昏迷在山门外,如不是长老搭救恐早就命入黄泉。您如何说,不曾有恩呢?救命之恩,恩同再造。” 净逸长老微笑了一下:“南宫施主既然来到我觉明寺,便是和我寺有缘。贫僧希望施主能够放下心中的执念。”一听到“执念”二字,南宫情明白,他指的是楚鹰。南宫情再也支持不住了,口里喃喃地:“夫子,你知道吗?情儿好想你!情儿真的很爱你!” 第九十四章 果然不一般 南宫情在觉明寺里又住了半月有余。多日来,她始终难以抑制对楚鹰的相思之情,终于在这一日,告辞了净逸长老和道空,离开了觉明寺。 这日,南宫情拖着疲惫的双腿漫无目的地走在道上,忽然间听得有人在喊着什么,那一顿喊叫把正在沉思的南宫情给惊醒了。她仔细一听,原来,是城门口的兵士在盘查什么事情。 只见一位兵士拦住了一个推着小车的中年男子,盘问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那人答道:“去幽州卖花生的。”一边回答着,还一边点头哈腰的。那兵士走近小推车,掀开车上的遮布,打眼一瞧,的确是花生,便放了他出城。 南宫情随着脚步的前进,离城门越来越近了。上眼一看,才知道自己已经来到了京城。 同样的,兵士也把她拦下了。 “打哪儿来了?”兵士问道。 “山西朔州。”南宫情口齿清晰地答道。她没有说谎,“翔舞草庐”本就在山西朔州的紫荆山上。 “进京来干什么?” “投亲。” “什么亲啊?”兵士再次问道。 “毓国公府。”南宫情只想速速入京好找个地方歇脚,便随口说出了“毓国公府”。谁知道,她这一讲不要紧,那守城门的兵士赶忙对身边的另一位兵士耳语了几句。 少顷,远处跑来两匹快马,马背上端坐两名仆从模样的人。二人来到城门口,南宫情仔细一看,来者并非旁人,正是“毓国公府”的励管家和钟宏的贴身小厮飞儿。 只见小厮飞儿来到南宫情的跟前,行揖礼问候:“南宫娘子,多时不见,您可安好?”南宫情微微颔首,口里答道:“一切都好!你们府里好吗?”这边,励管家笑吟吟地走来:“南宫娘子,老奴是来接娘子您入府的。”说话间,他强拉着南宫情上了马背。 南宫情住在“毓国公府”里,钟宏还是让丫鬟珠儿前去服侍她。 这日清晨,南宫情起来正在梳妆。 南宫情对着镜子左右审视着自己,用自言自语的口气说道:“我很丑吗?”珠儿在身後,一边将一枚紫色水晶的步摇簪戴在南宫情的鬓边,一边笑言道:“娘子一点儿而也丑,依奴婢来看,娘子是顶顶美貌的。”南宫情苦笑了一下,自从她将一门心思全部放在了楚鹰的身上,她便再也不会对楚鹰以外的人展露笑颜了。 珠儿微笑了一下:“娘子,今儿个是我家二官人的寿辰,虽说二官人乃系‘庶出’,可他也是老爷亲生。何况,林姨娘素来受老爷的宠爱。所以今儿晚上的寿宴是免不了的。奴婢想着,今儿晚上少不了劳烦娘子了。” 南宫情心知肚明,珠儿指的是要她在钟宥的寿宴上舞上一段。南宫情心里想着楚鹰,没有一丝一毫的心思做舞,可自己在“毓国公府”本属于客居,是不好拒绝的,也只得勉为其难了。 白天,整个“毓国公府”的下人们都在忙碌着,到了晚间,果然是张灯结彩,喜庆有嘉。 一家人团聚在厅堂内,也只有南宫情这么一个客人。 钟羽裳夹了一口金针菇,放在口中细细咀嚼,她小声地问身边的侍女末儿:“今儿这金针菇做得不错,我吃着象是王嫂子做的。”末儿答道:“回二娘子,这道菜确系王嫂子做的。娘子素来就爱吃王嫂子烧的菜,所以一尝便知。”钟雨裳对末儿道:“去!把这盘‘陶瓷豆腐’送与南宫娘子。她平日是最爱吃豆腐了。”末儿拿了那盘“陶瓷豆腐”放在南宫情的餐桌之上:“南宫娘子,我家二娘子知道娘子您素来喜爱食豆腐,请娘子品尝!”南宫情谢过。 众人吃着喝着,就在此时,林姨娘起身:“老爷,今儿个原是我们宥儿的生辰。宥儿虽是妾身所出,可毕竟也是老爷的亲骨肉。他的生辰岂可没有歌舞助兴?”说着,她拿余光看了一眼正妻马氏。马氏端庄的仪态令众人敬慕。她抿嘴微笑着对林氏道:“今儿个是宥儿的好日子,所以才允许你参加家宴的。你说得有理,宥儿也是老爷亲生,我才是他的‘母亲’。我素来建议府里多节俭一些,因此才没有到外面去请什么戏班子。今见南宫娘子在咱们府里,那就劳烦南宫娘子了!”说着,冲着南宫情拱了拱手。 南宫情会意,便出列道:“还是请夫人亲点!”马氏道:“宥儿生日,乃是林姨娘的苦难之日。这舞,该由林姨娘点。”那林氏陪笑道:“那愚妾就不客气了!”说着,她对南宫情道:“我想看看南宫娘子的‘响屐舞’,可以吗?” 南宫情答应了,便下去更衣。这里,钟亚侠忙命人前去预备水缸,待南宫情更衣回来,只见她穿了一身湖蓝色的水袖曲裾,踏着节奏,踩踏着水缸跳起了“响屐舞”。 一舞完毕,令在座诸位都连连赞叹:“果然是,不同凡响呀!” 第九十五章 大户人家事情多 “毓国公府”里为给二官人钟宥过生日热闹了一整天,皆因钟宥原是庶出,故比不得嫡出之子。再怎么热闹,也是有个“度”的。 这一日,正逢冬日来临。一夜北风呼啸,次日清早钟宏启户视之,见院内白茫茫一片干净所在,原来是昨夜下了一夜的雪,将公府内的雕栏水榭都覆盖了厚厚的一层“棉被”。 丫鬟万儿拿来斗篷为钟宏披上,笑道:“今儿个天不错,我猜想着大官人又要去约着二娘子、二官人,一起赋诗作词了。”钟宏刚要出门去,见万儿如是说,他便回道:“你只说对了一半,我们还要约上南宫娘子。”说罢,便急急地跑了出去。 来到素日他们经常玩耍的“灞梨轩”,钟羽裳、钟宥还有南宫情早已经在那里了。 见钟宏来了,钟羽裳走上前来:“大哥哥,你可来了!我们正在为冰雪赋诗呢,大哥哥,我和南宫娘子一人赋诗一首,宥儿还在打腹稿,你来了,就来一首吧!”说话间,将手中蘸满了墨的笔递给了钟宏。 钟宏并没有接过钟羽裳手里的那杆笔,而是走到桌案旁边,他问道:“这楷书的定是你的,你自小就擅长楷书。这篇用行书书写的,定是南宫娘子的。”说着,拿起了那章写满行书的纸笺。那是一首五言古风 ——“本质存高洁 静心语自凝 来日还真身 化作飞浪涌” 钟宏微笑了一下:“南宫娘子果真与别者不同,连作诗都带着谜啊!”南宫情在一旁默默含笑。 就这样,兄妹几人加上南宫情又在一起联了几句诗,直至丫鬟来叫,说是夫人传午饭了,赋诗联句才告一段落。 钟羽裳向钟宏建议道:“大哥哥,来‘灞梨轩’时,我见下人们弄了一些个鹌鹑、獐子肉、鹿肉、野猪肉,不如我叫下人弄来架子、木炭,咱们就在这‘灞梨轩’吃烤肉,如何啊?”不等钟宏回话,钟宥在旁拍手笑道:“好好好!咱们府里已经有好些时候没有吃烤肉了,我早就馋了!”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少顷,丫鬟们弄来了烤炉架子和烧好的木炭,又将洗干净的鹌鹑、獐子肉、鹿肉和野猪肉端了过来,钟宏、钟羽裳、钟宥和南宫情一起一边烤肉一边说说笑笑。 “二姐姐,给我尝尝,看好了没有?”钟宥到底还是年龄小些,言语间总是透着孩子的气息。南宫情道:“看颜色象的还未熟,再烤烤吧!”一直在动手烤肉的钟宏说话了:“这样好的野味儿,若无好酒岂不扫兴!”一听此言,钟羽裳忙吩咐道:“璜儿,去叫他们弄些好酒来!要烫好的哦!”璜儿应声而去。 此刻,天空恩赐,又开始降雪了。下人们冒着雪花将温酒送上,“毓国公府”的二位官人和府里的二娘子以及南宫情一起一边烧烤,一边开怀畅饮。谈笑间,时间匆匆而过。 突然,钟宥相中了一块儿獐子肉,不想手慢了一步,被钟羽裳抢先拿到了手。钟羽裳吃了一口,赞道:“我上次吃獐子肉还是六个月之前的事儿,大哥哥亲自烤的要比厨娘做得还好吃呢。”说着,也拿了一块儿递给了身边的南宫情,“你也来一块儿吧,味道真得是好极了!” 南宫情刚刚接过那块儿獐子肉,还没进嘴,就见那钟宥在一旁撒泼道:“啊——我是你亲兄弟,你都不说给我一块儿!啊——” “吵什么?”钟宏到底是嫡出,又是长子,他一声吼,钟宥立刻闭嘴了。钟宏训斥道:“大伙聚在一处原是取乐的,烤肉架子上烤熟的肉多得是,你自行取就是了。你黄汤子没灌多少,怎么就醉得那样?开始混闹了?难道你大闹一场,就能取乐了吗?想同我们一起玩笑,就好好地在此,若再象刚刚那样无理取闹,那你就离开此处,往别处去!” 一听钟宏是当真发火了,南宫情原是客居在“毓国公府”的,见钟宥这般,便忙把手中的烤獐子肉递给了他:“二官人,这个我还没动,给你!”不想钟宥并没有就着下台阶,而是越发得吵闹了起来:“你们都欺负我!欺负我不是夫人养的!”说罢,他“哼”了一声便拂袖而去,临走的时候,还被钟宏轻轻地踹上了一脚。 钟宥离开了“灞梨轩”便去找他的生母林氏那里。 林氏见儿子吃了憋,骂道:“没事儿别去攀那个高枝儿,我这话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你怎么就不听呢?”钟宥哭着喊道:“那能怪我吗?还不就是因为我不是夫人养的!”说着,嚎啕大哭了起来。 上架感言 上架?梦里都在想,这段日子总是紧紧张张的。终于在今天写“上架感言”,这个心情还真有点儿小小的激动! 怀着激动的心情来到电脑前,颤抖着双手打了字,写了“上架感言”。希望笔友们多多来看我写的文章,喜欢了,就多顶顶,觉得不好,劳驾各位,客气点儿批评! 第九十六章 浪迹天涯 南宫情在“毓国公府”住了一段日子,自己觉得这样寄人篱下不是长久之计,便告辞离去了。 春季,万物复苏。南宫情独自一人走在山间的小道上,思绪里面全都是楚鹰。 楚鹰的言谈举止,楚鹰对自己的教导,楚鹰严厉地训斥,还有楚鹰冷冷的口吻和他那冰冰的眼神…… 漫无目的地走着:“夫子,楚郎。我想你!真的真的好想念你!” 好长时间以来,南宫情过上了浪迹天涯的生活。 这一日,南宫情来到了一个地方。那里依山傍水,尤其是那条小河,清澈无比,水流潺潺。此时的南宫情又回想起在“翔舞草庐”的时候,楚鹰带着她在溪水边以水悟道,练习气韵的往事。 看着面前的潺潺流水,南宫情的泪水不自觉地流淌了出来。 口中喃喃地:“楚郎,我是当真喜欢你的!”此时的南宫情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你是我的‘夫子’,那我,就要成为你的骄傲。” 想到这里,南宫情开始在河边练习夫子教她的气韵。可是,才练了短暂的时间,便受不了啦。不是因为不会,而是因为太过于思念楚鹰。思绪混乱,气血逆流,一个控制不住,一口鲜血喷洒了出来。 她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南宫情缓缓地睁开眼睛:“我是怎么了?”稍稍定了定神,见身边站着一位身穿水绿色袄襦,头上梳着平髻的女子,笑吟吟地对她说道:“你醒来了?”一边说着,一边坐到床边,头上的珊瑚步摇微微一颤,“你已经昏睡了两天了。还以为是病了,其实是练功走火入魔了。以後啊,不要自己胡乱练,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她还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门,被推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位身穿湖蓝色直裾深衣,头上梳着堕马髻的中年女子。 那女子走进房间,走近南宫情,慈祥地看了一眼病歪歪的南宫情,然後向那位绿衣女子问道:“她醒了?怎么样?”南宫情强撑着,想要起来,被那位蓝衣女子给拦住了:“先别急着起来,起猛了,头晕!”南宫情淡淡地看着这两名女子,她想从嘴角边上挤出一个笑容,但是,她笑不起来。 那位蓝衣女子问道:“你……”稍稍顿了顿,她问道:“请问这位娘子,姓字名谁?家住何方?为何独自一人在河边练功?”南宫情知道是她二人救了自己,便答道:“小女子复姓南宫,单名一个‘情’字。草字惠爱。家住……”说到这儿,她停住了。原本想说“家住‘翔舞草庐’”,可是,却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南宫情苦笑了一下:“恩公,南宫情感谢二位的救命之恩,有些话实在不便说,还望恩公谅解!”蓝衣女子会意地微笑了一下:“我明白。人在江湖,有许多不方便之处。我们也能理解。你先在我这里暂且住下,等身子好些了,再做道理。” 就这样南宫情这里住了下来。又过了几日,她身子好了一些,可以起床了。 这日,阳光明媚,暖融融的。南宫情来到门外,正巧那名绿衣女子正在浇花,见南宫情来了,问了一句:“你好些了吧?”南宫情微微一笑:“嗯!谢谢你们了!还不知道二位恩公尊姓大名呢,今後若是结草衔环,不能找错了人啊!”那位女子“噗哧——”笑了一下,略略正了正身子,正色道:“我们家姓夏,那位是我母亲,大家都叫她‘常夫人’。我叫夏洁,字正清。”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说话的正是夏洁的母亲——常夫人。 南宫情来到常夫人面前,微微一屈膝:“常夫人,我的身子早已经好了,该是告辞的时候了。”一听说南宫情要走,夏洁有点急了。她顾不得手里还拿着浇花的水瓢,一把拉住了南宫情的衣袖:“你别走啊!我可舍不得你走。”说话间,好像意识到自己弄脏了南宫情的衣裳,赶紧又说了一句:“对不起哦。看,我光顾着挽留你了,把你的衣裳都弄脏了。要不,赶紧换下来,我为你浆洗浆洗!” 南宫情开始是铁了心要走的,後来,见夏洁母女诚恳挽留,便决定再住些日子。 这天晚上,南宫情正在沐浴。夏洁拎着一桶热水走进房间。她一面往木桶里倒着热水,一面说道:“南宫娘子,加点热水,泡一泡,舒服。”就这样,热水一点一点地倒入木桶里面。突然,夏洁愣了一下。 南宫情见她出神儿,便问道:“怎么了?”“哦……”夏洁回过神来,“没……没有什么……你……你慢慢洗哦!”说着,便拎着空空的木桶走了出去。 夏洁来到母亲常夫人的房内,神神秘秘地表情把个常夫人吓了一跳。 “干什么?这么神神叨叨的!”常夫人问道。夏洁走近母亲,压低了音调:“母亲,还记得您给孩儿看过的那个图册吗?” 一听女儿提到了“图册”这两个字,常夫人立即收起了刚才那玩笑般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第九十七章 不是亲人的亲人 常夫人听女儿夏洁说出了“图册”二字,不由得心头打了一个激灵。突然,她皱了皱眉头对夏洁问道:“你……确定吗?”夏洁信誓旦旦地说道:“当然!娘亲,刚刚南宫娘子在沐浴,我去为她倒热水的时候,清清楚楚地看到的。”说话间,夏洁走到书柜旁边,把那个图册翻了出来,翻到最後一页,用手指给常夫人看,“娘亲您看,这图册上面画的,和我刚刚看到的,位置是一模一样的。”常夫人此时也开始在心里泛起了小嘀咕,她开始回想第一次见到南宫情时的情景,突然,她对夏洁道:“对了!你还记得吗?南宫娘子刚到咱们家的时候,我们问她,别的她都说,就是不肯说出家住何方。这不就是最大的疑点吗?”夏洁用手拢了拢鬓边的头发,说道:“要不这样吧,娘亲您找个机会看个究竟。” 母女二人为这事儿一夜难眠。第二天一大早,南宫情来到院落当中打算练练功,刚刚把姿态拿了出来,就被夏洁给叫住了。 夏洁来到南宫情跟前对她说道:“南宫娘子,你来一下!来我房里一趟。”南宫情收势後,问道:“何事?”夏洁微笑了一下:“你来了,就知道了。”一边说着,一边把南宫情连拉带拽地搀进了自己的房间。 常夫人早已经在房间里头等着了。 见夏洁把南宫情带了进来,她不由分说,上前就一把将南宫情身上的粉色纻罗纱的短襦脱掉。 就在短襦被脱去的那一瞬间,常夫人惊住了。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在南宫情的後背,有一个飞鸟型的胎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翻了翻那本画册,再又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南宫情的後背。常夫人就这样呆呆地杵在那儿。 莫名其妙的被人这样,南宫情觉得别别扭扭的。她哀怨地问了一句“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呀?” 一句话,常夫人这才回过神儿来。 常夫人命夏洁把南宫情的短襦穿好,然後,她带领着女儿夏洁一起,工工整整地来到南宫情的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宫廷大礼,口里喊道:“公主在上,请受老奴一拜!”一边说着,一边将额头触碰到了地上。 这一拜,把个南宫情给吓住了。 “什么?公……公主?”南宫情被这个称呼给搞糊涂了,“什么‘公主’啊?谁是你们的‘公主’啊?我是南宫情,是‘翔舞草庐’楚夫子的弟子。” 常夫人起身,来到南宫情的身边。她倒了一杯黑茶递给南宫情:“公主请用茶!” 南宫情被惊呆了,她一个趔趄顺势坐到了鼓凳之上。脑海里不自觉地闪出了父亲南宫子韬临终前的那段话: “情儿,我告诉你,其实……其实,你并非我的亲生女儿……” “我见到你的时候,那是在皇宫里,你哭得嗓子都哑了,小小的身子抖成了一团,我看你实在可怜,便将你抱回了家……” 此刻,常夫人和夏洁又称呼自己为“公主”,她开始在心里打鼓了。心里默默嘀咕着:“原来,父亲临终前说的那番话,不是病糊涂了。他说得都是真的,我当真不是南宫家族的亲生女儿。可我,真的是她们的‘公主’吗?” 南宫情收了收恍惚的精神,问道:“你们……你们怎么就能确定,我就是你们的‘公主’?” 常夫人让夏洁把那本画册拿给南宫情,她翻到最後一页,指着那画册上面画着的一个小女孩儿的画像,对南宫情道:“您看,这是公主您幼年时期,宫廷画师为每一位皇室成员都画了像。这个,就是幼年时期的您。”常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指着那女孩儿後背上面的那块飞鸟型的胎记,“公主,这个画册上面的公主,背部有一块儿飞鸟型的胎记,而您的背部也有一块儿飞鸟型的胎记,而且位置都是一般无二的。” 南宫情听她们这样讲,不住地摇着头,口中喃喃地:“不,不,不可能……不会的……” 见南宫情持怀疑的态度,常夫人把她带到梳妆台的前面,将南宫情的那件粉色短襦宽去,此时,夏洁拿出另一面镜子在背後…… 在两面镜子的照射下,一块儿飞鸟型的胎记呈现在南宫情的眼睛里,那位置的的确确和那本画册上面画着的一般无二。 第九十八章 预谋 南宫情望着镜子里的那块飞鸟型的胎记,她愣住了,接着,常夫人又把那本画册拿给她,用手指着对南宫情说道:“公主您看,这画上小公主的後背,也有一块儿飞鸟型的胎记,是不是与您背上的一模一样?” 来不及穿好衣裳,南宫情一把抢过那本画册,那画上的小公主令南宫情刺目。她开始回忆南宫子韬临终前对自己所说的话。“难道,父亲临终前所说的都是真的?我果真不是爹爹亲生?”南宫情口中喃喃着。 “公主。”常夫人打断了正在出神儿的南宫情,“现在,您应该明白了吧?您是前朝的‘永安公主’,老奴这些年来一直都和朝中的元老还有着联系,他们都在盼着公主能带领着我们起事,咱们要复国啊!”南宫情听到常夫人说出“复国”这两个字,惊讶道:“那是要谋反吗?”常夫人更正道:“这怎么能叫‘谋反’呢?他们才是‘谋反’!公主啊,他们抢夺了您父皇的江山,您就应该再把江山给夺回来!”南宫情嘴里喃喃着:“你能不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常夫人知道,南宫情是想知道关于自己的身世。于是,常夫人伸手为南宫情把衣裳穿好,请她落座,又吩咐女儿夏洁给南宫情倒了一杯君山金针:“公主您请!”南宫情端着茶杯,没有一点想要喝茶的意思。她只是眼巴巴的望着常夫人,想听她说出事情的真像。 常夫人正色道:“那时候,叛军攻入皇宫,逼着皇上投降退位。皇上宁死不肯投降,于是横剑自刎。而公主,您那时候才刚满周岁,就在战乱当中失踪了。”突然,常夫人激动地:“现在好了,公主找到了,我们就有希望了!”突然,又觉得自己跑偏了,于是又把意识拉了回来:“当时,公主您才刚满周岁,就这样在战乱中,失踪了。”南宫情用手指了一下常夫人:“那,你是?”常夫人笑道:“老奴,老奴是公主的乳母。老奴在战乱中丢失了公主,是老奴的失职,老奴真是罪该万死!”说话间,起身预备下跪,却被南宫情给拦住了。 常夫人眼睛里面闪着光芒:“公主啊!老奴这就通知他们,咱们准备起事!”南宫情满脸担心:“倘若不成,那是要灭九族的。哦,当然,我是没有九族的,你和夏娘子会被车裂的。还有其他的朝中元老,他们是应该安心养老,颐养天年的。”常夫人纠正道:“我的公主啊!倘若咱们成功了,那大家就是复国的英雄,而公主您,就是从‘公主’登机成为‘女皇’啊!公主,老奴准备了那么久,决心早已经坚定了,‘不成功便成仁’!” 一听常夫人说出“不成功便成仁”这样的话,南宫情开始担心了,她担心常夫人他们起事失败,她担心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都被车裂了,都被凌迟了。于晓,钟宏一家,翔舞草庐的师兄师姐们,当然,还有自己心心念着的楚鹰。 “我累了!”说着,南宫情回到了房中。 这一夜,南宫情彻夜未眠。她想了很多,越想越觉得可怕。而在另一间屋子里,常夫人和夏洁也是一夜未眠,她们写了好多封信,飞鸽传书给各地的前朝官员。 他们,这就要行动了! 第九十九章 将军府 翌日,一大早常夫人和夏洁就去找南宫情。门,敲了半晌也不见有人答应。推门一瞧,南宫情早已经不再房间里了。 “公主……公主……” 按下她母女二人先不提,说说南宫情。 原来,南宫情听说自己乃是前朝的公主,被自己的这个身世给吓住了。于是,她决定离开这里,连夜就出发了。 这一日,南宫情也不是怎么了,又不知不觉地来到了京城。 “怎么搞的?我又来到了这里?”南宫情在心里叨咕道。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也只好顺其自然了。本打算找个地方住宿,但是,腰包里的银两确实是所剩不多了。 “真是‘有钱男子汉,无钱汉子难’。男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我一名小女子呢?”南宫情苦笑了一下,“我不比别的门派,在‘草庐’时,夫子就多次交代,‘翔舞草庐’的弟子禁止在无‘夫子’的吩咐下,在街头卖艺!” 南宫情正在为银两了事情纠结着,正在这个时候,前面有热闹。南宫情原是个不爱凑热闹的,但是今天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也走过去凑这个热闹了。 走进人群才知道,原来是“将军府”里喜得贵子,要为夫人找一位可心了下人服侍。 “反正也是没有银两了,不如就先在将军府谋个职吧!”想到这里,南宫情也去报了名。 真是巧合作弄,报名的人那么多,可将军府偏偏就只选中了南宫情。 管家展敬把南宫情带入府中,见过了将军晏钦和夫人朱氏,还有小娘子江儿,还有才出生不久的小官人舜儿。 一切被安排好了之後,南宫情问道:“管家,我每日里做些什么呢?”展管家笑道:“也没有什么大事,脏活儿,粗活儿府里有下等的佣人呢。你每天就是在夫人身边照顾她。让夫人不能有一丁点儿闪失就行了。这活儿啊。说简单也简单,但也不能马虎。”南宫情微微一屈膝,口里答道:“诺!” 南宫情在朱夫人身边,由于自己的乖巧,深得夫人喜爱。就连江儿和舜儿也喜欢与她接近。晏钦将军也总是夸她做得好! 这一日,奶娘董嬷嬷刚刚喂饱了小官人舜儿,大家伙正逗着玩儿呢。晏钦来了,满脸堆着笑容。见儿子被逗得哈哈直笑,便伸出手来:“来来来,让爹爹抱抱!”说话间,就把舜儿抱入了自己怀中。才玩了两个“举高高”就被朱氏拦下了:“你慢着点儿!舜儿还不足百日呢。他可禁不起你这般的折腾!”晏钦笑道:“没事儿!咱们舜儿是将军的儿子。等他再大一点儿,我亲自教他习武。还有江儿,已经三岁了,再过两年,我也要教她习武。虽然是女儿家,可她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是将军的女儿。” 朱氏撇了撇嘴:“还说是将军的儿子、女儿呢。你这个将军还有个‘将军’样吗?”把舜儿交给董嬷嬷,晏钦反问道:“我怎么了?就说我没个将军样?”朱氏道:“还好意思说呢?你每日里除了上朝还干了什么正事了?我都听说了,你就连上朝,也是个混日子!”朱氏还想往下讲,被晏钦劈头拦住了:“谁呀?谁的嘴那么欠?嚼什么舌根儿?解馋呀!若让本将军知道了是哪个‘九国贩骆驼的’咸嘴淡舌,我定要将他……” “我父亲告诉我的!”朱氏正色道。晏钦猛地一拍脑门儿:“哦!我真是糊涂了,忘了岳父大人是户部尚书。”突然,他转了话题:“我……我哪里混日子了,我是对兵部尚书陈有锋的某些做法看不惯!”说着,他愤愤地甩了一下袖子。 第一百章 左右为难 晏钦逗了儿子舜儿,见女儿江儿也在旁边。于是就抱起来:“江儿,乖!怎么感觉,江儿比前几日又长高了?”朱氏笑道:“小孩子嘛,长得快,上个月做的衣裳,这不,又短了。”江儿清脆的声音对晏钦说道:“爹爹,我会背《三字经》了!”“哦?”一听女儿说,会背《三字经》了,晏钦慈祥的笑容堆满眼角,“那就背一段给爹爹听听!” 就见江儿挣扎着从晏钦怀了下来,站得整整齐齐地,用清脆的童音奶声奶气地朗声道: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接着,江儿又说道:“後面的,还没学……” “哈哈哈哈哈……”把整个屋子里的大人都逗笑了。 晏钦蹲下来,掐了掐江儿那粉嘟嘟的小脸蛋儿,笑着说道:“呵呵!我们江儿还会自己编词儿啊!” 正在这个时候,丫鬟梦桐来报:“将军,夫人。毓国公钟大人来了!” 晏钦满面疑惑地问道:“我平日里和毓国公府的大官人来往密切,这毓国公他来干什么?”朱氏微笑了一下,说道:“常言道‘来者即是客’,他既然人都来了,你就出去见见吧!”忙吩咐道:“翠屏,快来给将军更衣!” 毓国公钟亚侠独自坐在客厅饮茶,见晏钦穿了一套墨绿色的圆领袍出来,一边脚迈进客厅,一边拱手笑脸相迎:“毓国公!稀客稀客啊!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钟亚侠满面陪笑道:“晏将军,老夫是奉皇上之命,特来请晏大将军出山!”晏钦一听是“奉皇上之命”就在脸上明明白白地写上了两个大大的“尴尬”两个字。他身为“将军”不是不知道,自从前几年皇上罢了黄驸马的兵权,陇西就一直在闹暴乱,朝里多年派兵镇压,都是无功而返。兵部侍郎多次向皇上提议派晏钦去,都被晏钦以家中孩子年幼为由给拒绝了。众人都知道,晏钦是看不惯前任兵部尚书陈有锋对上级逢迎,对下级兵士的那股子苛刻劲儿。皇上实在无奈了,这不,派毓国公钟亚侠来了。 晏钦尴尬了。去?陈有锋那么刻薄,兵士抚恤不够绝不可能认真打仗;不去?那就是赤裸裸的抗旨! “这……”晏钦欲言又止。 “怎么?是有何为难之处吗?”钟亚侠问道,“要知道,你吃得可是朝廷俸禄!”晏钦苦笑了一笑,对钟亚侠说道:“钟大人,您是长辈,我就对您实说了吧。陈有锋在任兵部尚书的时候,苛扣了不少军饷,军中粮草不足。这个仗咱们打不起!”钟亚侠手捻胡须略微点了点头。接着,晏钦又说道:“三年了,国中大旱,上至朝廷下至百姓,吃得都是旧年的余粮。别指望找百姓征集,这个法子!” 一听这话,钟亚侠只好无奈地离开了“将军府”。 钟亚侠从将军府客厅出来,说来也是巧合,恰好碰上南宫情正在逗小江儿玩儿呢。他怕是自己认错了,还转过身仔仔细细地看了个明白。 第一百零一章 巧遇故人 钟亚侠就在预备离开“大将军府”的时候可巧就遇到了正在陪江儿玩耍的南宫情。 开始,钟亚侠还怀疑是自己的眼睛花了。他揉了揉眼睛,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果真就是南宫情。于是,他走上前去打招呼。 “南宫娘子?”钟亚侠满面堆笑地打招呼。南宫情来不及躲避,只得陪笑见礼:“原来是钟伯父!多日不见,您别来无恙!”钟亚侠见南宫情怀里抱着江儿,问道:“南宫娘子啊,你这是……”南宫情微笑着答道:“钟伯父,我如今在将军府做事。这不,这会子带小娘子玩玩。”听了南宫情的话,钟亚侠摇了摇头,说道:“嗳——以你的身份怎么能在府里当差呢?老夫这就去和晏大将军说去!”说着,他返回去。 “哎!钟伯父,您别去!您可千万别去!您……”南宫情打算拦住,可怀里抱着江儿,脚程没那么快。 “啪——”的一声,钟亚侠的大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好你个晏大将军呀!你可真行啊!” 这下,把个晏钦搞得如同“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略微缓了缓神儿,晏钦陪笑道:“国公爷,您这是唱的哪出戏呀?” “哼!”钟亚侠一屁股坐在了太师椅上,“你还给我装糊涂!”晏钦笑道:“不是‘装糊涂’,小侄我是当真的糊涂呀!”钟亚侠正色地问道:“那我问你,南宫情怎么在贵府呀?” 一听钟亚侠问道了南宫情,晏钦先是愣了一下,但是凭着多年在战场上的经验,他很快就意识到了,南宫情和“毓国公府”有关系。于是,晏钦笑道:“她是……”没等晏钦说完,“老夫已经问过她了,南宫娘子居然是在贵府当差的!” 晏钦知道,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于是,便把那日舜儿刚刚出生,为了给夫人朱氏找一个可心的人,招聘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了钟亚侠。见晏钦和盘托出了,钟亚侠也将南宫情同“毓国公府”的渊源告诉了他。二人冰释前嫌了。 送走了钟亚侠,晏钦回到房中,此时晚饭早已经摆好了。有红枣黑米粥、紫菜蛋花汤、苋菜烧豆腐、蒸茄子。 晏钦将钟亚侠和自己说的告诉给了朱氏。朱氏一听,再看了看正在旁边给江儿喂饭的南宫情。她把声音压低:“我说呢,情儿刚一来,我就看着她这通身的气派,与众不同。却原来,是‘翔舞草庐’出来的,还和‘毓国公府’有渊源。”晏钦继续说道:“还有,听毓国公钟叔父跟我讲,她还和宫里的淑妃娘娘是闺蜜。”朱氏点了点头:“这就对了。看来以後咱们就不能再把她当下人了。”晏钦喝了一口紫菜蛋花汤,说道:“对!从明天开始,咱们要把南宫娘子当客人。当贵客。不,要从此刻开始!” 此时,南宫情给江儿喂罢了饭,才要将碗送往厨房,却被朱氏叫住了。 “南宫娘子。” 听将军府里的女主人对自己的称呼一下子从“情儿”变成了“南宫娘子”,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样应对了。 南宫情谦卑地:“夫人,您怎么叫我‘娘子’?”晏钦就把钟亚侠跟自己讲的,都告诉给了南宫情。把个南宫情弄得反而不好意思了。朱氏忙吩咐道:“梦桐,一会儿预备些许热水,请南宫娘子沐浴更衣。还有,翠屏,你找几个人把咱们府里的‘钰黎轩’打扫出来,请南宫娘子入住!” 朱氏这样,原本是想好好招待南宫情,却把南宫情弄得不自在了起来。 第一百零二章 激将法 自从晏钦知道了南宫情的身份之後,便把府里的“钰黎轩”打扫出来,请她入住,还派了身边的秀琴、荷姐去服侍她。尽管如此,江儿还是喜欢让南宫情陪着玩耍。 南宫情在“将军府”里又住了半月有余,闲暇无事的时候,她便教江儿诵读《三字经》,江儿聪慧得紧,很快一整本《三字经》就能背诵得滚瓜烂熟了。 再来说说毓国公钟亚侠。 那日他回到府里,把自己在“将军府”巧遇南宫情的事情告诉给了大儿子钟宏。钟宏听了之後,皱起了眉头:“父亲,您当时就应该把南宫娘子接到咱们府里,‘将军府’虽然说也是‘敕建’,但怎么说,也不及咱们‘毓国公府’住着舒坦。”钟亚侠否定道:“宏儿,现如今陇西大乱,为父去‘将军府’是为了劝晏大将军领兵出征,剿平叛匪的!遇见南宫娘子,只是巧合,‘巧合’而已!”突然,钟亚侠看了一眼钟宏:“对了,那晏钦素日里与你来往较为密切,不如你去规劝于他,劝他出兵平判!”钟宏睁大了眼睛看着父亲,在他的记忆力,父亲还是第一次用这般恳切的口吻同自己讲话呢。 在一条宽广的大河旁边,一个渔人装扮的人正坐在河边垂钓。在他的身旁,有一个装了半篓子鱼的竹篓子。很快地,河面上的浮子动了一下,那人一提手里的鱼竿,又一条大鱼上钩了。 “嗬——您今儿个可是收获不少啊!”旁边,一个仆从打扮的人赞道。 垂钓之人抿嘴儿微笑,伸出一只手,将头上的斗笠向下按了按。这时,浮子又动了,他顺势一提鱼竿,却是一条小鱼。他转过脸来露出了庐山真面目。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看不惯前任兵部尚书陈有锋苛扣军饷,不肯出兵的大将军——晏钦。 只见晏钦冲着那名仆从呵斥道:“都怨你!跟你讲过多少次了?本官垂钓之时,禁止打扰!你跟随本官多载,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诺!”那人低下了头,“兴儿知道错了!” 晏钦没有再骂兴儿,依旧垂钓,直到夕阳西下才收了鱼竿预备回家。 在路上,主仆二人各自骑着马,并辔前行。 兴儿道:“将军,依奴才看,您这回出来,收获比往日都多。”晏钦问道:“哦?何以见得啊?”兴儿道:“您看,往日你都是钓半篓子就回府了,可今儿个,您是钓了满满的一篓子呢。”说着,馋兮兮小眼神儿朝这装满鱼的竹篓子里直勾勾地瞅着。那模样,把晏钦也给弄笑了:“今儿个本将军赏你吃鱼!你最爱吃的‘跨炖鱼’!”兴儿傻傻地笑着:“嘻嘻嘻嘻……” 钟宏受父亲钟亚侠之托,去规劝晏钦出兵,可他却迟迟不行动。 这一日,钟亚侠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他下朝回来,见到钟宏劈头便质问道:“宏儿!今儿个早朝,探马来报,说是陇西叛军又拿下了五座城池。你……你说你怎么还闲在府里品茶啊?”端起钟宏的茶杯,钟亚侠上眼一瞧:“哟呵!还是上好的青花瓷哦,里头泡着的,还是雨前龙井啊!”接着,钟亚侠又开始训斥儿子了:“我说,你有那闲工夫品茶,早就去‘将军府’了!”听了父亲的训斥,钟宏连忙陪笑道:“哎哟!我的父亲大人哪!您急什么?孩儿我自有妙计。只是现在还需要等待时机。父亲,您就等着孩儿的好消息吧!” 钟亚侠一生有两儿两女。长女钟羽帛加入“恒亲王府”做了恒亲王的嫡王妃,长男钟宏,比钟羽帛小两岁,虽然平日里自由散漫惯了的,可真遇到大事,他绝不含糊,小女钟羽裳比钟宏小一岁,至今待字闺中,虽是‘庶出’,但深得嫡妻马氏的喜爱,次子钟宥年纪尚幼,还有待于调教。 见儿子钟宏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钟亚侠便不再逼问了。 在将军府的後花园,晏钦手中一杆长枪迎风对舞。时而如蛟龙出海,时而如神龙摆尾,时而如白猿献果,时而又如鲲鹏展翅……随着枪的舞动,耳畔虎虎生风。 “啪——啪——啪——”晏钦才刚收了势,就被一阵掌声叫住了。见钟宏正站在那里。 晏钦一面从丫鬟香芹手里接过帕子擦拭着脸上的汗水,一面拱手相迎:“硕儒君,您可是多日不来我‘将军府’了。是不是嫌我这‘将军府’的庙太小了,容不下你这‘毓国公府’的少公爵呀!”钟宏忙还礼道:“嗳——伯恭君何出此言呢?愚兄我是怕搅扰了贤弟的清净雅致!” 说话间,二人来到花园里的“勤毅亭”中,分宾主落座。丫鬟翠屏奉上两杯上好的碧螺春茶。 才饮了一杯,钟宏便起身叹气:“唉!唉!”见他如此,晏钦不解地问道:“硕儒君何以如此啊?”钟宏转过脸来望着晏钦,他摇了摇头。晏钦急了:“怎么了?你说嘛!”钟宏道:“愚兄是在为贤弟你感到惋惜啊!” 见钟宏说出“惋惜”二字,晏钦疑惑地望着他:“惋惜?”“对!就是惋惜!”钟宏摇头晃脑地,“伯恭贤弟呀!你自幼熟读兵书,又懂得奇门遁甲,刚刚愚兄见你舞枪……”说到此处,钟宏停住了。晏钦问道:“怎么?”钟宏道:“贤弟,你一身的好武艺,上不去安邦定国,下不去除暴安良。只是在自己的後花园里迎风对舞。岂不是可惜?所以,愚兄我,才为你感到惋惜啊!” 一听钟宏此言,晏钦“噌——”地一下站了起来,青筋爆满了额角:“硕儒兄,你是在耻笑我不肯上阵剿杀叛匪吗?”钟宏饮了一口茶,继续道:“可惜啊!可惜!” 这时,就见晏钦起身,举枪在“勤毅亭”的地上用狂草写下: “三尺龙泉万卷书, 上天生我亦何如? 不能治国安天下, 妄称男儿大丈夫!” 第一百零三章 横征暴敛 钟宏见晏钦写下了那样的诗,知道自己这一次没有白来。 钟宏走後,晏钦开始对家人和夫人安排出征後的事宜。梦桐端上来一杯祁门红茶,晏钦轻啜了一口。朱氏笑道:“你不是说,不再去打仗了吗?怎么又决定出征了?”晏钦愤愤道:“硕儒兄说得对,想我晏钦好歹也是堂堂七尺男儿。上不去报效朝廷尽职尽忠,下不去除暴安良,抚恤百姓。我真是枉为天地男儿!”朱氏看到夫君有如此抱负,她会心地笑了。朱氏道:“你这才是我朱筠佳的好夫君!虽然说,你去出征陇西,我在家中难免孤寂,但‘好男儿志在天下’。我岂能为一己之私欲,将夫君绑在家中?去吧!” 且说朝廷知道了晏钦终于答应出征去陇西平叛了,皇帝组织朝议。 户部侍郎侯明出班启奏道:“启奏陛下!三年来,国中大旱,颗粒无收,军饷难酬。臣启陛下把‘围剿’改成‘招安’!”不等皇帝回话,太师王多铭启奏道:“圣人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朝廷有难,百姓们就该将家中口粮献出!以老臣之见,皇上应该下旨,每家每户有银子的捐献银子,有粮食的捐献粮食!”丞相孟祥雅道:“臣反对王太师之言!三年大旱,地里收成不好。岂能家家户户征粮?别说是穷苦百姓,就是富户,三年来,所剩余量也是不多!臣赞同侯大人的提议!”吏部尚书陈文星也站出来,说是赞同侯明的说法。这时候,太师王多铭问身边的户部尚书朱晓:“朱大人,出征的可是您的女婿呀!”朱晓陪笑道:“太师,正因为晏大将军是在下的女婿,因此,在下才不便说话!”此时,礼部侍郎孙唐、刑部侍郎岳峡、翰林院副学士韩经天都复议王多铭,不仅仅是因为王多铭是当朝的太师,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他的外甥女儿是皇帝身边的贤妃娘娘。 皇帝想到了七皇子,想到了贤妃,最後,他也赞同了王多铭。 朝中颁下圣旨,向全国征银两征粮食。 “啪啪怕——”一名差役打扮的人,对着一扇木门使劲儿的扣打着,口里还咋嚷嚷“开门开门……” “哎——来了,来了!”一个妇人的声音应着,把门打开,把差役叫嚷道:“皇上有旨:‘朝廷预备平叛陇西,全国上下,必须每家每户缴纳银两每人二两,粮食每家每户三百担!’”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睛朝那家里瞅着。只见一口破缸,两个旧木桶,一张旧木床的上面,躺着一个正在因病痛呻吟着的男人。 那妇人哀求道:“这位差大哥,您看看我们这个家,还能有什么可以孝敬朝廷的?家里早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这会子往哪儿给您拿出银两和粮食啊?您就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家吧!”一边说着,那妇人双膝跪倒在地上,磕头如同捣蒜一般,“求求您了!求求您了!我求求您,就高抬贵手吧!求求您……”那妇人一个劲儿地磕头哀求,没想到那位差役半点情面也不讲:“少跟我来这套!‘放过’你?我若是放过了你,朝廷怪罪下来,我吃罪得起吗!把你门家‘放过’了,那我怎么办?你说你们家困难,我还困难呢!少废话!拿银子和粮食来!” 就这样,朝廷不论穷富贵贱,家家户户缴纳银两每人二两,粮食每家每户三百担。这使得户部尚书朱晓气得浑身发抖! 第一白零四章 整队出发 朝廷横征暴敛,搞得百姓不能安居乐业。 这一日,户部尚书朱晓来到“将军府”来看望女儿和女婿。 逗了逗外孙女儿江儿和外孙子舜儿之侯,翁婿二人来到会客厅。 朱晓对女婿道;“贤婿啊!朝廷这么做,很快就要改朝换代的!你来说说,有上面法子制止?”丫鬟翠屏端上来两杯上好的西湖龙井。晏钦说了句:“岳父您请!”便端起茶盅自己轻啜了一口。见岳父问题关于朝廷向百姓征银两征粮食的事情有什么办法制止,晏钦想了想,说道:“也岳父大人,小婿是觉得,陇西叛乱不能不平,可朝中缺钱,这也是事实。”接着,晏钦饮了一口西湖龙井茶,继续说道:“小婿觉得,还是应该早日出征,速战速决。这样,既可以早日平叛,又可以节省军粮。朝廷和百姓都有益!” 朱晓不住地点头:“嗯!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明日早朝,老夫和你联名,请求早日出兵,平叛陇西!” 翌日早朝时分,户部尚书朱晓和女婿大将军晏钦联名启奏皇帝陛下,要求及早出发。皇帝允许了。 下朝回到後宫,皇帝直奔“翰文斋”,那是贤妃茹氏的住处。 见皇帝来了,茹贤妃一边出来接驾,一边吩咐宫人:“雨儿,快上茶来!上皇上爱喝的大红袍!” 皇上笑道:“三日後,是黄道吉日。大将军就要出征陇西了,军饷也已经征集得差不多了,哦,这都是你舅父的功劳啊!朕一定要给你舅父记上一大功!你说,朕加封他什么好呢?”茹贤妃笑了笑,说道:“皇上,臣妾的舅父如今已经是‘太师’了!位极人臣,您还要怎么加封他啊?”其实,茹贤妃这一招叫做“以退为进”,皇上看得出来,可无奈,皇帝喜欢七皇子,那是茹贤妃所生。 茹贤妃欲擒故纵说出了那番话之後,等待着皇帝的回话。皇帝饮了一口大红袍,对茹贤妃正色道:“朕预备加封你舅父为侯爵,据封他为‘陈国侯’,你觉得如何啊?”茹贤妃知道,“侯爵”虽然也是绝味显赫,可比起“公爵”还是要低上一个等级,但转念一想,“侯爵”也蛮好的。于是,他满面堆笑地跪倒在地上,口中称道:“臣妾替舅父多谢皇上隆恩!” “哈哈哈哈……”皇帝双手将茹贤妃搀扶了起来,又对她说道,“你先歇着,朕还要到‘风雅居’去看看淑妃。”说罢,皇上离去了。 望着皇帝的背影,满腹的不悦都写在了茹贤妃的脸上,还好,皇帝没有看见。 来到“风雅居”,倩桃端上一杯普洱茶。皇上接过茶盅对于晓说道:“淑妃啊!朕在後宫当中,就喜欢到你这来。不为别的,她们一见到朕,不是为家人讨要封赏,便是找朕告状。什么多赏了这个,少赐了那个的。就你好,从来不争!”皇帝一边说着,一边握着于晓的手。 是啊。原本于晓的心思全部走在孟令寒的身上,可偏偏因为自己的一段“桥袖折腰之舞”让皇帝选中,起初,封为“美人”,很快地,便进位为“昭仪”,位同宰相。自从生了儿子斌儿之後,于晓被晋升为“淑妃”,位列正一品。她知道,孟令寒早已经出家为僧,那只有看来世的缘分了。现在,她一门心思全部都在儿子身上,为了儿子,她不得不接受现实。那就是,她于晓的夫君,是当朝的天子。 三日之後,晏钦军队正在向皇帝皇后辞行。 皇帝吩咐道:“早日凯旋!”说罢,命手下端上一大碗酒,亲手递给晏钦,然後,又命人给兵士们每人到了一大碗酒,喊了一声:“干!” 说罢,一饮而尽。 晏钦见此状,双手举着那盛满酒的大碗,信誓旦旦地对皇帝说道:“不平叛匪,誓不回还!”说罢,也将那酒一饮而尽,完毕将碗重重地摔在地上,大有一股子视死如归的架势。兵士们也都各自饮了碗中的酒。 出发了。浩浩荡荡的队伍走在官道上,晏钦是领兵挂帅的人,左路先锋是白昱,中路先锋是卫有阳,右路先锋是刘方轩。 第一百零五章 父爱如山 且说这一日,钟亚侠下朝回来,路过後花园,见钟宏正带领着妹妹钟羽裳和弟弟钟宥玩儿捉迷藏呢。只见钟宏的眼睛上面蒙着一块儿红色的布条,伸着双手到处乱摸,口里还喊着:“我来了!我来抓你啦!”这个时候,就见钟羽裳悄悄地躲到了假山石的後面,用手捂着嘴儿,想笑又不敢笑出声。钟宥到底年龄小一些,顽皮地爬到了一株桂花树的上面。 钟宏蒙着红布条,双手伸在前面,摸索着,口里喊道:“我来了!我要抓住你啦!哈哈……”突然,钟宏抓到了一个人的衣裾,兴奋地笑了起来。 “唉——”一声叹息,周围立即安静了起来。钟宥吓得从桂花树上跌落到地面。钟宏连忙把蒙在自己眼睛上面的红布条摘掉。原来,钟宏抓到的不是弟弟妹妹的衣裾,而是父亲钟亚侠的衣裾。 钟亚侠见小儿子从树上摔了下来,虽然是土地,地面也不是很硬,可还是引起了自己的担心,忙命令道:“冰儿,快带着二官人回房里去,看看有没有伤着哪里?一天大似一天,还爬高上低的,成何体统啊!”这个时候,钟羽裳也吓得从假山石後头走了出来,向父亲见礼。钟亚侠训斥道:“野丫头一个!不在闺房当中练习女红,疯疯傻傻的,不成个样子!”钟羽裳不敢辩解,垂手应了几个“诺”字之後,也由丫鬟璜儿陪着回房去了。 这里,只剩下钟亚侠和钟宏两个人了。钟亚侠见钟宏穿了一袭酱紫色的直裾深衣,一条银色的发带将发髻束好,手里还攥着那条刚刚玩耍时候的红色布条。钟亚侠气儿都不打一处来:“你看看你!身为兄长,没有一丁点儿‘兄长’的样子!再看看人家晏钦,才十九岁就凭着科举做了武官,二十六岁就成了久经沙场的‘大将军’,为朝廷建功立业了。”然後钟亚侠看着自己的大儿子,皱着眉头:“你再看看你!文不去考科举,武不去从军建功沙场。以前,你是象那‘没戴笼头的野马’到处乱跑,後来给你娶了亲,以为你的心也该收一收了,谁成想,你竟然……”说着,钟亚侠用手指了指钟宏手里攥着的那块儿红色布条。 见父亲如此这般地苦口婆心训斥自己,钟宏对着父亲陪笑道:“父亲大人,您儿子我是自幼不愿意进身仕途,您又何苦逼迫于我呢?再说了,‘知子莫若父’,孩儿我打小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倘若我真的做了朝廷命官,万一哪天因为某句话得罪了朝中权贵,亦或是开罪了皇帝陛下,那咱们家岂不是要遭殃啦!” 听了儿子钟宏的一番话,把个钟亚侠搞得那是哭笑不得。是啊,前不久还因为在朝议的时候反对王太师的“征粮”主张,得罪了不少朝中权贵。钟亚侠开始担心了,他担心整个“毓国公府”未来的命运。但是,他转念又一想,自己的女婿乃是恒亲王,那可是当今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啊。“毓国公府”是“皇亲国戚”这可是个不争的事实。 第一百零六章 马革裹尸 自从晏钦去陇西打仗,朱氏每日里除了操心家务琐事之外,那就是教习儿女了。在南宫情的帮助下,小江儿不仅能将全部的《三字经》背诵得滚瓜烂熟,还掌握了《弟子规》的意思,眼下,她开始学习声律了。 “云对雨,雪对风……”小江儿用稚嫩的童音奶声奶气地朗诵。这里,江儿的乳母纪嬷嬷端着一大盘的云片糕走进了书房,口里喊道:“来来来!该歇歇了,厨房里特地为南宫娘子和小娘子做了‘云片糕’。来!快来尝一尝吧!”一看见有好吃的,到底还是个孩子,江儿连忙跑过去,用手拿了一块儿塞进了自己的小嘴里,撑得都咀嚼不动了。南宫情伸出手来,一面替江儿擦拭着洒落在嘴边的渣渣,一面劝道:“慢着点儿,别噎着了!”江儿自己嘴里的还没有咽下去,她又拿了一块儿塞到南宫情的手里:“情姑姑,你也吃啊!”南宫情笑道:“点心再好吃也不可以多吃,等一下,再过两个时辰就该用晚饭了。” “将军府”的晚膳和“翔舞草庐”是不一样的,“翔舞草庐”的晚餐素来以俭朴著称,而“将军府”的一日三餐还是比较讲究的,而且还可以各人点各人所喜爱的吃食。今日的晚餐,朱氏要了一份红稻米粥、一碟子凉拌黑木耳、一碟子蒸茄子,江儿还小,乳母纪嬷嬷给她安排了一小碗玉米面糊糊、一碟子清炒菠菜,南宫情一直延续着“翔舞草庐”的优良传统,她的晚餐是一碗白粥和一碟子咸菜。 转眼又一个月过去了。这天,南宫情带着小江儿在花园里,教她认识园子里头的各种花花草草。突然,见一个士卒模样的人急匆匆地闯了进来。不知道那人和朱氏讲了些个什么,就只见朱氏是亲自送那人出来的,出来的时候,脸上挂着不悦。确切地说,是哀愁。 晚饭的时候,朱氏、南宫情、小江儿都不敢作声,往日里餐桌上总是要彼此交谈着什么,可今日的晚餐寂静得异常。舜儿的乳母董嬷嬷把舜儿抱到别的房间里去玩儿,江儿只是自顾自地喝着鸡蛋汤;南宫情素来晚膳吃得很少;朱氏则是一面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米粒子。突然,南宫情看到米粒上面滴落着一些个水珠——那是朱氏的泪水。怎么了?这究竟是怎么了?南宫情满腹狐疑,却不敢去问个明白。 一夜,南宫情睡在卧榻之上,辗转反侧,久不成眠。 次日一大早,朱氏便起来了,一身素服,南宫情见此状,也穿了一身的素服。朱氏带领着女儿江儿与儿子舜儿,还有全家的仆从早早地就来到了城门口翘首企盼。 不一会儿,远处隐隐约约地传来了哀乐声,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由远及近,一路上,都有人在撒着纸钱。队伍越来越近,朱氏看得清清楚楚,那撒纸钱的,正是中路先锋官卫有阳,在他的後面,是一口棺材,上面铺盖着白色的缟布,棺材的正前方,是一块灵位,那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 ——“大将军晏公讳钦之位”。 看见这个牌位,南宫情吓呆了,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身边的朱氏,就见朱氏颤抖着双唇,缓缓地走向那口棺材,看见里面,夫君安详地睡着,她一言不发。 在一旁的右路先锋官刘方轩,抽抽搭搭地,把事情的经过讲给了朱氏:“夫人……将军……他……您知道的,朝中大旱三年,地里颗粒无收,这个时候陇西大乱,朝廷打不起仗啊!将军他知道,这个时候唯一的方法就是速战速决。他……他真得很英勇……”说着,刘方轩一个大男人早已经泣不成声了,而朱氏的眼睛自始自终都是盯着棺材里头夫君的尸身,一瞬也不瞬地这么盯着。 朱氏的眼睛里面自始自终都是干干的,而南宫情的泪水却在不自觉中滚落了出来。 第一百零七章 反目成仇 “大将军府”在举行葬礼,管家陈宪堂在门口迎来送往。口里喊着:“户部侍郎侯明侯大人携夫人刘氏前来吊唁——”、“丞相孟祥雅孟大人携夫人安氏前来吊唁——”、“吏部尚书陈文星陈大人携夫人申氏前来吊唁——”、“户部尚书朱晓朱大人携夫人龙氏前来吊唁——”、“礼部尚书霍彦江霍大人携夫人孙氏前来吊唁——”、“刑部尚书邵韵邵大人携夫人向氏前来吊唁——”、“兵部侍郎杨岗宁杨大人携夫人邓氏前来吊唁——”、“工部侍郎秦忆秦大人携夫人甄氏前来吊唁——”、“毓国公钟亚侠钟大人携夫人马氏、少公爵钟宏大官人、少夫人陈氏前来来吊唁——”“韩国侯刘晨亚刘大人携夫人钮氏前来吊唁——”、“恒亲王携嫡王妃钟氏前来奔丧——”、“翰林院编修程歌程大人携夫人万氏前来吊唁——”、“御史台公冶兵大人携夫人西门氏前来吊唁——”…… 葬礼上,朝廷各级官员来了很多,都是平日里与晏钦关系交好的同僚们。正在这个时候,总管多公公来了,还带来了皇帝陛下的圣旨,追封晏钦为“镇西大将军”,并加封“伯爵”谥号为“穆”。还加升夫人朱氏为一品诰命夫人。 灵堂上方高挂死者遗像,画像上面的晏钦威武轩昂,下书斗大的奠字,左右两边高挂挽联,用以概括晏钦一生的主要功绩或经历。 灵堂两侧多挂有挽联,都是各级官员送来的。 亲朋赠送的祭幛悬于两侧,虽然显得热闹风光,可众人却是泣不成声的;灵堂前设供桌,上摆祭物,是一些个菜肴果品之类,两旁香烛高烧。 灵柩置于供桌之后,晏钦睡在棺材里面,面容上挂着微笑。 灵堂的布置讲究肃穆庄重,文明整洁。 灵堂门外左右两侧置长桌,一边为收礼处,一边为签到处。小厮兴儿在旁边忙着记录。 灵堂的供桌上燃有一盏油灯,总有仆人时时加油,不使熄灭,号为长明灯。 来客们一个一个地向死者行礼,每来一人,就有司仪官在旁边喊道:“谢客——”朱氏则带领着女儿江儿和儿子舜儿还礼。 就在这个时候,司仪官喊道:“毓国公钟亚侠钟大人携夫人马氏、少公爵钟宏大官人、少夫人陈氏前来吊唁,一叩首——” 只见钟亚侠带领着夫人马氏、儿子钟宏和儿媳妇陈氏才要向晏钦的遗体行礼,谁承想,却被朱氏一把给拦住了钟宏。钟宏开始吓了一跳,不解地问道:“弟妹,你这是……”朱氏的眼睛里头干干的,愤愤地看着钟宏。 对!就是他!就是他!就是这个人,激将了自己的夫君,才害得夫君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这个人,就是杀害自己夫君的凶手! “凶手!凶手!凶手!”这个词不断地出现在朱氏的脑海里。她狠狠地盯住了钟宏。 钟宏见朱氏这还是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望着自己,他颤巍巍地声音象是在赎罪:“我……我真得很抱歉!不该劝伯恭贤弟去战场。可你应该明白,朝廷有难,身为军人岂有不管不问之理?我也不愿伯恭贤弟前去,但……一方面是为国尽忠,另一方面,是对朋友的情谊。在忠心和情谊之间,我们身为男儿,只能……”“别说了!”钟宏还要再继续讲下去,却被朱氏毫不留情面地给打断了,“你的这些个花言巧语还是留着糊弄旁人吧!若不是你激将我家夫君,他又怎么会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就是你!你就是杀我夫君的刽子手!”就在此刻,见朱氏正对着晏钦的灵位,将右手举起,伸出三根手指,郑重其事地说道:“在场的诸位大人听着,我晏朱桂薇今日就当着我死去夫君的牌位起誓,从今以後,我们晏家同你们‘毓国公府’誓不两立!”说完“誓不两立”这几个字,朱氏的眼泪如同泄了洪一般溃落不止! 第一百零八章 有缘人无意 朱氏对着夫君晏钦的灵位,发誓从今往後同“毓国公府”誓不两立,钟宏自知对晏钦充满了愧疚,但是,在这种情形下,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带着妻子陈氏离去了。 一天的葬礼结束了,朱氏在管家张有戈的帮助下,将整个葬礼办得井井有条。将最後一波客人送走,朱氏疲惫地瘫倒在夫君的棺材前,就在她看见夫君灵位的那一瞬间,哭声、泪水,嚎啕而出。下人们不敢多言,只得跟随着女主人一同哭泣。江儿和舜儿见此情景,也被吓得大哭了起来。南宫情走上前来,劝说道:“朱娘子,请您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啊!”突然,朱氏猛然间一回头,刚好与南宫情的目光碰撞在了一起。朱氏好象想到了什么,她对南宫情说道:“哦,对了!我差点儿忘记了,南宫娘子和‘毓国公府’的关系非同寻常啊!”南宫情一时节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她只是尴尬地看了看朱氏。朱氏冷冷地表情使人不寒而栗:“我早已经对着我夫君的灵位起过誓,同他‘毓国公府’誓不两立。而南宫娘子,你是那钟硕儒的朋友,那自然也是我们晏家的仇敌!所以,你立刻给我离开‘将军府’!我们晏家的庙宇太小了,供奉不了你这座尊神!”接着,她歇斯底里地吼道:“走啊——” 就这样,南宫情被逐出了“将军府”。她没有去“毓国公府”找钟宏和钟羽裳他们,因为,南宫情不想激化两府的矛盾。 “真想夫子啊!”南宫情对自己说道。 对!南宫情下定了决心——回去,回到“翔舞草庐”,回到楚鹰的身边。就这么决定了,南宫情定了定精神,朝着“翔舞草庐”的方向大步迈进。 没有骑马,也没有顾一顶轿子,南宫情就这么徒步去往“翔舞草庐”,只要有心,路就在脚下。 这一日,南宫情走在路上,忽然,隐约间仿佛听到有人在呻吟。随着那声音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位书生打扮的人昏倒在地上。南宫情仔仔细细地看了看那个人,发现此人的脚踝之处有两个小血洞,血洞之处呈现暗黑色——原来,那人是中病了,中的是蛇毒。 南宫情将此人放平,开始为他吸毒,直到这个人苏醒过来。 南宫情问道:“这位官人,您姓字名谁?家住何方啊?”那人一见南宫情,就知道是她救了自己,忙回答道:“多谢这位娘子救命之恩!小生姓方,名心壮。小字力强,河南洛阳人氏,正预往舅父家。舅父家住在陕西华阴县。不想,路上被毒蛇所伤,幸蒙娘子相救,小生无以为报,愿为娘子鞍马!娘子,敢问娘子尊姓高名?”南宫情笑道:“小女子复姓南宫,单名一个‘情’字。草字:惠爱。” 从此後,南宫情便和方心壮一路同行了。 在路上,彼此也有个照应,渐渐地,那方心壮对南宫情产生了一点儿别的心思。这一天,方心壮对南宫情道:“南宫娘子,承蒙娘子搭救之恩,小生无以为报,愿娶娘子为妻,小生愿意对娘子以身相许!”这句话一出口,把个南宫情弄得左右不是滋味。要知道,她南宫情的一颗心早已经全部系在了楚鹰的身上,怎么能够再容下旁的男子?只恨,只恨这世俗上的人,总是借口“师徒”的名分,来阻止她的这份真爱。 南宫情的心被紧紧地揪着。她淡淡地讲了一句:“我要回到我夫子的身边!”就这样一句话,方心壮理解成了,去和夫子禀告。他欣喜若狂地:“好!在下陪着南宫娘子一同回去!” 第一百零九章 再入石室 且说那方心壮听南宫情说道,要去见夫子,便认准了,是要领着他禀明夫子,也好借此机会提亲,兴奋得神态难以形容。而南宫情的心里只有楚鹰,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回到“翔舞草庐”,就让方心壮向楚鹰提亲。倘若楚鹰不应允,那自己就继续留在“翔舞草庐”,在楚鹰的教导下学习舞技,可如若楚鹰同意了,那么,洞房花烛之夜,便是她南宫情自尽之日! 下定了决心,南宫情这才对方心壮说道:“方大官人,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各自回房去吧!明日一早,还要赶路呢。” 回到自己的房中,南宫情躺在床上,双手交叠着,头枕着双臂,彻夜难眠。 翌日一大早,方心壮便起来了,他是“喜在眉头笑在心”啊。再一次地将自己家中所珍藏的那块血玉拿了出来,心下想着:“母亲嘱咐过,这是要送给我们方家儿媳妇的!” 在另一间屋子里,南宫情正在梳妆,她今天梳了一个“堕马髻”,鬓边插了一支芙蓉石的发簪,正中心插了一把桃木质地的插梳,南宫情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瞧瞧,一对玛瑙的耳坠子随着南宫情的头来回摆动,颈上的紫水晶项链,紧紧地贴着皮肤,虽然凉飕飕的,可的确很漂亮,一身鹅黄色的对襟衫裙,将她那娇小的身体包裹,里面衬着的,是一抹湖蓝色的抹胸,上面还绣着粉色的扶桑花。南宫情将一把匕首紧紧地攥在手里,坚定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然後,把匕首藏在了衣袖当中。 又行了三天,晓行夜宿,这一日,南宫情和方心壮终于来到了“翔舞草庐”。 方心壮心里想道:“原来,这就是‘翔舞草庐’,我方心壮,这就去提亲!” 南宫情满腹心思:“夫子!楚郎!我回来了!情儿回来了!你的情儿回来了!”想到这里,南宫情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此时候,楚鹰正在给其他九名弟子上课。大家伙刚刚练习了“凌波舞”,楚鹰没有做出任何点评,而是在鼓上敲打出了“响屐舞”的节奏。沈媛最擅长“凌波舞”,她等着夫子点评,指导。谁料想,楚鹰什么也没有说,而是打出了“响屐舞”的节奏,众人都知道,这“响屐舞”是南宫情最擅长的。公孙珠玉悄悄地走到竺长岚的身边,将声音压得低低地,说道:“夫子,这是怎么了?每日里,‘响屐舞’都要练上好多遍!”竺长岚刚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米沛眼尖,他喊了一声:“小师妹!”穆君丽也看见了:“南宫师妹!” 是的,南宫情回来了。 见南宫情回来了,马红梅一脸的不悦,什么也没有讲,只是用鼻子“哼哼……”了两声;米沛兴奋地迎接:“小师妹回来就好,‘在家前日好,出门一时难’嘛。回来就好!你早已经拜在楚夫子的门下,这‘翔舞草庐’就是你的家!回家好!”蓝斌也笑道:“对!回来就好。以後可别再任性了!”虽是说“任性”二字,大家都心知肚明,知道蓝斌此言指的是,别再对楚鹰有非份之想了。公孙珠玉撇了撇嘴:“哟嗬!你还来干什么?不是走了吗?这会子又来干什么?你可真有种啊!”沈媛不咸不淡地:“南宫师妹,你可回来了!‘响屐舞’有主儿啦!”辛彦梓忙走过来:“小师妹一路上一定很辛苦!好好休息哦!”竺长岚露出了凶恶的嘴脸,用手指着南宫情:“你就是个欠揍的!”董卿在一旁不温不火地说道:“七师姐,打她怎么能咱们亲自动手呢?象她这样不尊伦常之徒,打她?你就不怕弄脏了你的手啊?”穆君丽则是拉着南宫情的双手,问长问短地:“这段日子,你是怎么过的?可有为难之处?” 大家说什么的都有,“咳……”楚鹰打断了大家。南宫情简单地整了整身上的衣裳,来到楚鹰面前,双膝跪倒在地:“夫子!弟子回来了!”说着,泪水滢在了眼眶当中。楚鹰还没有开口,在门外的方心壮迫不及待地闯了进来。 方心壮一进门,便冲着楚鹰跪下了:“楚夫子,在下方心壮,对令徒南宫氏心生倾慕,愿娶为妻。常言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还望楚夫子您应允!”说罢,满眼里包含着希望,期待着楚鹰的答复。 楚鹰冷傲的神情一点儿也没有改变,他没有正面回答方心壮,而是对着南宫情:“谁允许你把外人领入‘草庐’的?”南宫情嗫懦着:“这……这个……”楚鹰狠狠地瞪了一眼南宫情,然後吩咐道:“彦梓,送客!” 就这样,方心壮被尴尬地送出了“翔舞草庐”。才走到半山腰,被马红梅拦住了。 马红梅追赶上去,皮笑肉不笑地对方心壮说道:“我说,这位方大官人。您是当真瞧不出来吗?”方心壮糊涂了:“在下初来乍到,瞧出什么了?”马红梅向左右环视了一下:“你是当真不明白啊!我们南宫师妹是不可能嫁给你做妻子的。”方心壮不解地问道:“为什么?”马红梅继续道:“你呀你!你就看不出来吗?南宫师妹,她早已经心有所属了。你没看到,她见我们夫子时的那个样子?”说完,她赶紧地:“哎哟!你就当我什么也没对你说,你下山去吧!” 听了马红梅的话,方心壮愤愤地说道:“这……这简直是岂有此理?身为‘弟子’怎么可以和自己的‘夫子’……这……这简直就是败坏伦常!”马红梅赶紧地:“哎哟,你想哪儿去了。我们家楚夫子,那可是堂堂正正的。这都是南宫师妹,她自己‘一头热’罢了!” 再来说说楚鹰。 方心壮才一走,他便对南宫情道:“情儿,你可知错?”南宫情满面泪水:“弟子错了。不该带外人进入咱们‘草庐’!”楚鹰冷冷地:“既然已经知道错了,那就去闭门思过吧!”接着,他对南宫情道:“去点一盏油灯,自己去到那石室里面去!” 南宫情又一次地被关入石室。 第一百一十章 亦真亦梦 南宫情走入石室,和第一次不同的是,她这次是自己拿的油灯。 南宫情在石室里面正在寻找着那个进入里间石室的按钮,门,突然被打开了。 进来的是楚鹰。 南宫情赶紧起立:“夫子?” 楚鹰走到桌子的一角,轻轻地触动了一下那上面的小小突起。就听见“咔嚓——”一声响动,南宫情身後的一扇石门被打开了。 “进去!”楚鹰命令道。 南宫情走进了那里间的石室,楚鹰随後也走了进去。满墙壁的石刻映入了南宫情的眼帘——有《上善若水》、《逍遥游》、《简兮》、《月下独酌》,还有《桃夭》…… 南宫情看着石壁上面的石刻,顿时觉得满口余香,眼睛里面不自觉地流露出了激动的深情,竟然忘记了楚鹰就站在自己的身旁。 见弟子那样的聚精会神,楚鹰的眼睛里面流露出了欣慰。他来到南宫情的身边对她说道:“你要认真看这些石刻。这些都是咱们‘翔舞草庐’的历代前辈们从一些古书典籍当中参悟出来的。你一去就是好几个月,落下里许多课程,为师希望你能够从这些石刻当中,悟出道理!”听了楚鹰的教诲,南宫情转过脸去,充满深情又充满感激地望着自己所爱的这个男人。此时的南宫情,多么希望楚鹰能够将她揽入胸怀。 将情感隐藏在心底,南宫情坚定地对着楚鹰点了点头。 楚鹰面无表情地望了一眼南宫情,转身离去了。 这里,就只剩下南宫情一个人了。她一面认真自信地观察那石刻上面的图画,一面又在脑海里回想楚鹰对自己所讲的话。 南宫情看着这些石刻,发现每一组动作都是两套解释。一种,是按照文章的寓意来设计的动作,另一种,则是依照文字书法笔画来设计的动作。不同地理解,就会出现不同的动作。简直是太神奇了! 南宫情观察了一阵子之後,她开始尝试着模仿那石刻上面的动作,每一组动作都要练习两套。按照文章的寓意是一套动作,按照书法笔画,那又是一套动作。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那盏油灯也已经油尽灯枯了。四周漆黑一片,看不到石壁上面的石刻,南宫情开始在脑海里回忆楚鹰的教导。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直到…… 南宫情应该是真的累了,她糊里糊涂地瘫在石室的地板上睡着了。 夜深了,石室里面变得冷了起来。南宫情睡在地上,她知道,自己不应该睡着,可就是浑身动弹不得。 隐隐约约地,南宫情感觉到,仿佛有人走进了石室,那人来到南宫情的身旁,此刻,南宫情好象感觉没那么冷了。接着,南宫情又仿佛感觉到,那个人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了几下她的头发,又感觉到自己的脸颊上仿佛被那个人亲吻了一下…… “是梦吧?应该是梦。”南宫情对自己说道,“如果是梦,为什么感觉是那么得真实;如果不是梦,我是多么希望,那个亲吻我的人,是我的楚郎!” 第一百一十一章 爱的勇气 南宫情在石室里间睡着了,隐隐约约间,自己仿佛被人抚摸了头发,还被人亲吻了脸颊。 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南宫情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前面仿佛有点儿微弱的光亮。 她醒来了。看见面前的那盏油灯又被点亮了,直了直身子,咦?是谁?给南宫情盖上了棉被,怪不得不那么冷了。 南宫情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她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那亲吻的余温好象还留在上面。南宫情有些不知所措了。突然,她想到了。是啊,这是在“翔舞草庐”的石室里面,除了楚鹰其他人是不能够擅自进来的。那是谁呢?他为什么要为南宫情点燃那盏油灯?他为什么去抚摸南宫情的头发?还亲吻了南宫情的脸颊?不,绝对不可能是自己的三位师兄,从日常的表现和对自己的态度来看,南宫情也能够分析出来。不可能是三位师兄。那么,就只剩下楚鹰了。 对!应该是楚鹰。 南宫情想到了楚鹰曾经多次单独带着自己到那座高台上面,教自己学习舞技。南宫情又回忆到自己曾经因为心不在焉剑划破了胸前的皮肤,耽误了课程,楚鹰就亲自为她补课。她还回忆到了,自己曾经被那些师兄和师姐们倒吊在房梁之上,被他们毒打,是楚鹰解救了她。她回忆起,被七师姐竺长岚推下那座高台,楚鹰知道事情真相之後,那份怒不可遏。南宫情还回忆到了,第一次在石室里间着了凉,生了病,是楚鹰亲自为她熬的汤药…… 南宫情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那些往事,正想着,石室的门又被打开了。 楚鹰走进石室之後,劈头就问道:“学习得怎么样了?”见楚鹰这样问自己,南宫情这才从刚刚的回忆当中回到现实生活。 她吱吱唔唔地:“夫子……我……我……”略微定了定神儿,“弟子愚钝,尚不能完全领悟石壁上面的石刻。”楚鹰冷冰冰地说道:“既然,你还没有领悟其中的奥妙,那就应该继续呆在石室里面,慢慢领悟吧!”说罢,楚鹰转身就要离去,却被南宫情叫住了:“夫子!” 楚鹰没有转身,只是冰冰地问道:“还有何事?”南宫情轻轻地走近楚鹰,使自己正对着他。用深情地眼睛望着楚鹰,颤抖着声音问道:“夫子,昨天夜里,是您进来为弟子盖上的棉被吗?是您为弟子点亮的油灯吗?是吗?” 南宫情执着地问着,可这个时候,楚鹰紧紧地皱了一下眉头,眼睛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楚鹰用极其冷漠的口吻说道:“不是!”然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石室。 楚鹰那冰冷的语气,再一次地刺痛了南宫情的心。本打算忍住眼眶里面的泪水,可是,她这次又失败了。泪水模糊了南宫情的视线,连眼前的石刻都瞧不清楚了。 徒劳地用手拭去泪水,可依旧是模糊的视线。 也许是哭累了,眼前的油灯再一次陷入到油尽灯枯的境界。温度也好象渐渐地凉了起来。 伤心的南宫情蜷缩着身体,没有去用棉被遮体,她就这样瑟缩着坐着。直到自己昏睡过去的时候,脸上依然挂着泪水。 昏昏沉沉的,南宫情仿佛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谁抱了起来,那个人的手臂紧紧地揽住了她,好象要把南宫情溶入到他自己的身体里头。南宫情感觉到,自己的额头被那个人用下巴微微地抵着,紧接着,自己的额角又仿佛被那个人亲吻了。 渐渐地,南宫情失去了意识。等自己回到现实,发现自己睡在房中。 房门“吱咛——”一声被打开了,这次进来的不是楚鹰,而是穆君丽,手里还端着一碗汤药。 穆君丽笑吟吟地来到床前,对南宫情说道:“醒了?快把这碗灵芝汤给喝了吧!” 南宫情喝着那碗灵芝熬制的汤药,嘴里嘀咕着:“这汤药里面有夫子的味道……”穆君丽无奈地摇了摇头。 几天过去了,南宫情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这一天,南宫情正在花园里散步,楚鹰走到她跟前,对她说道:“好点儿了吗?”南宫情红了脸:“嗯!好多了。”楚鹰冷着脸:“既然好了,那就随我来吧!”说吧,他转身就走。南宫情就在身後跟随着。 来到了楚鹰曾经教南宫情练习气韵的那条小溪的旁边,楚鹰再一次地为南宫情讲解了《上善若水》,这一次,使得南宫情又有了全新的认识。 练了整整一个时辰,楚鹰喊南宫情停下来,说是该歇歇了。 这个时候,南宫情来到楚鹰的面前,用放着爱之光的眼睛看着他。楚鹰转过身去,就好象是在躲避南宫情的眼睛。“夫子,”南宫情道,“弟子有一件事情不明白,想请夫子给我答案。”楚鹰略微直了直身子,没有说一句话。南宫情继续问道:“夫子,那天我在石室里,油灯已经油尽灯枯,是不是您进去点亮的?是不是您为我盖上的棉被……”“不是!”南宫情的话还没有问完,就被楚鹰无情地打断了,“我早就对你讲过,不是我!” 听楚鹰说不是自己给南宫情盖上的棉被,南宫情却认为那是楚鹰故意的“否定”。不知道是从哪里获取的勇气,南宫情飞跑过去,从楚鹰的背後将他抱得紧紧地,使自己的头也紧紧地贴着楚鹰的後心,口里还喊着:“夫子!楚郎!你为什么不承认呢?你是爱我的!你其实是爱我的!” 她箍着楚鹰的身子,箍得是那样地紧。 楚鹰紧皱了一下眉头,费劲全力地掰开了南宫情环抱自己的那双手,硬梆梆地说道:“你想错了!我早就对你说过,我今生今世,不会恨任何一个人,也不可能爱任何一个人!因此,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当楚鹰说“爱过你”这三个字的时候,音量突然降低了,语气也仿佛变得没那么生硬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翔舞草庐的秘密 楚鹰无情地否定了南宫情的猜想,无情地离去了。这里,就只剩下南宫情一个人。 南宫情不明白,为什么楚鹰要如此这般地伤害她。 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穆君丽着急地拉着南宫情的手:“你去哪里了?饿了吧?我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可以吃的。”说罢,才要走,就被南宫情给叫住了:“九师姐,你别去!我一点儿也不饿。”说完,南宫情来到床边,象挺尸一样地直挺挺地躺了下去…… 一切还是老样子,一大早,“翔舞草庐”的众位弟子就来到“练舞厅”等待着楚鹰了。 楚鹰进来,马红梅问道:“夫子,今儿个我们练什么?”楚鹰毫无表情地对众人说道:“今天大家练习‘踏歌’。”说罢,来到琴的旁边开始抚琴。弟子们便很快进入状态。 大约练了两遍吧,楚鹰对大伙说道:“先回去休息吧!明天,一起把‘藏书阁’打扫打扫。今天,别累着了!”说完,脚步不停地出去了。 第二天,天公作美,晴朗得有些出人意料。“翔舞草庐”的十大弟子来到“藏书阁”。有的在扫地,有的在擦拭,有的在用掸子掸去浮尘。 马红梅把书架上的书一本一本地搬下来,一本一本拭去灰尘,再又一本一本地放回原处;米沛从外面拎了两大桶清水;蓝斌拿着一把大扫帚在扫地;公孙珠玉走到米沛旁边,把一块儿抹布投入水桶里面,涮洗着抹布;沈媛还在低着头擦拭着柜子的边边角角;辛彦梓见还有一桶水是干净的,便走到米沛身边,说道:“二师兄,这桶水我用了啊!”说罢,提着水就往那边去了;竺长岚一边扫地一边故意地把地上的灰尘扬到南宫情的身上;董卿在擦桌子;穆君丽原本在扫地,却被马红梅叫了过去,说是帮着给书籍归类;南宫情拿着大掸子掸着屋子顶部的灰尘。 十大弟子各尽其责,没有一个人在偷懒。 马红梅一本一本地将书籍归类,突然,她的目光被什么给吸引住了。 “大师姐?大师姐?”穆君丽喊道。 “啊?”马红梅回过神儿来,“干什么?干你活儿吧!”穆君丽把手里的一套《左氏春秋传》递给马红梅:“给!”马红梅接过来,整理好,按照类别摆放整齐。 忙活了一整天,终于打扫完了,大家伙都累得不行。 马红梅悄悄地冲着竺长岚使了个眼色,竺长岚会意了,对着马红梅微微地点了点头。 米沛拍了一下蓝斌的肩膀,关心地问道:“怎么样?比练舞累吧?走!一起到河里洗澡去!”说着,小哥俩走了。公孙珠玉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红色大袖衫,撅着小嘴儿道:“我新做的衣裳呀!就这么着给弄脏了!”沈媛取笑道:“四师姐,你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打扫嘛,就要穿打扫的衣裳,谁让你非要穿新做的衣裳呢?”辛彦梓抿着嘴笑道:“看看我,就故意穿了一身黑色的旧衣短打,耐脏!”竺长岚冷眼瞪了一下南宫情。董卿直了直身子:“哎哟!累坏我了。我一定要去泡个热水澡,用山茶花花瓣,把身体泡得香喷喷的。”穆君丽温柔地问道:“南宫师妹,累坏了吧!晚上好好洗个热水澡,说个好觉!” 兄弟姐妹之间有的彼此关系,有的则是勾心斗角。 晚上,竺长岚来到马红梅的房间里。 马红梅亲自为这位七师妹倒了一杯“君山金针”:“七师妹,你知道咱们‘翔舞草庐’的规矩吗?”竺长岚被这么问糊涂了,她不解地反问道:“规矩?什么规矩?”马红梅抿着嘴儿微笑了一下,可是她的笑容显得那样丑恶。马红梅压低了嗓门儿对竺长岚说道:“知道吗?我今儿个在整理书籍的时候发现了咱们‘翔舞草庐’的大秘密……” 第一百一十三章 犯了大忌 话说竺长岚被马红梅叫到房间里,并被告知“翔舞草庐”有一个大秘密。不由得竺长岚惊得站了起来:“大师姐,什么秘密啊?”马红梅淡淡地冷笑了一下:“我今儿个在整理书籍的时候,看见《翔舞草庐记实录》里面记载着,只有进入石室三次的弟子,才有希望成为新一任‘翔舞草庐’的掌门人!”竺长岚一听这话,陷入了沉思。是啊,在整个“翔舞草庐”只有南宫情进入石室两次,难道……难道夫子要将衣钵传给她?不!绝不可以! 竺长岚想到这里,坚定地对马红梅道:“大师姐,我们必须制止,绝不能让夫子把衣钵传给那个小贱人!”马红梅对着竺长岚耳语了一阵子…… 几日以後…… 这天,弟子们练完了舞,才从“练舞厅”出来,就被先前那个方心壮带着一群所谓的“江湖义士”给团团包围了。他们也不动手,点名要大家交出南宫情。 南宫情明白,来者不善,便主动站了出来。 一位身穿酱紫色圆领袍的男子吩咐左右将南宫情带走,他们便一齐上前,把个南宫情你推推,我搡搡地给带走了。 穆君丽见事情不妙,赶紧跑去找楚鹰。 正午时分,南宫情被捆绑在刑柱上。四周,挤满了观看的民众,一些弓箭手排列整齐地正对着她,早早得就将弓拉得满满的,锃亮的箭搭在满弓之上,个个眼睛里面都写满了“虎视眈眈”和“十恶不赦”这几个大字。 一个身穿宝蓝色直裾深衣,发髻上系着宝蓝色束发带的中年男子站在那些弓箭手的前面。只见这位中年男子高声喝道:“南宫情!你可知错?”被捆绑在刑柱上的南宫情,满眼里含着委屈。她不住地摇着头,那意思是“没有错。” 那位中年男子再次高声问道:“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知错没有?”南宫情依旧是拼命摇头。中年男子将右手高举,那意思是,叫那些弓箭手准备好,要放箭了,而箭的那端指向的,就是南宫情。 那位中年男子把那只高高举起的手放下,然後,他用手指点着南宫情,对她说道:“南宫情,你犯上,居然恋上了自己授业的夫子。你简直是……简直是,败坏伦常!”当说到“败坏伦常”这几个字的时候,那位中年男子有意识地提高了嗓门儿,仿佛是在向众人声明,南宫情犯的是“滔天大罪”。 捆绑在刑柱上的南宫情依然是拼命地摇着头。中年男子再一次把右手高高地举起,对身边的弓箭手命令道:“弓箭手!” “在!”四周的弓箭手齐声应道。 “准备——”中年男子是当真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人群当中一个男子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僵局。 “慢着!”在人群之中,走出来一位身着白色袖箭袍的男子。只见此人宽额广颐,剑眉入鬓,朗目星眸,顾盼神飞。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南宫情心心念着的爱郎——自己的授业夫子,楚鹰。 但见楚鹰来到那些弓箭手和那位中年男子的跟前,口齿清晰地对他们说:“南宫情乃是我楚鹰的入室弟子,她有什么错,自然由我这个做‘夫子’的来训教她。” 说罢,只见楚鹰来到一个兵器架子的旁边。他用眼神大概地扫了一下那架子上的各样兵器。突然,他将目光落在了一根长鞭的上面。他拿起那根长鞭来到南宫情的面前,眼睛里写着爱恨交织,“啪——”的一声,鞭子落在了南宫情的身上…… 就这样,鞭子一鞭一鞭地抽打在南宫情的身上,还伴随着呵斥:“情儿,你可知错?”南宫情什么也没有说,她只是不住地拼命摇头。 那位中年男子说话了:“楚夫子,看来你的这位弟子当真是冥顽不化呀!依在下之见,她必须依照江湖的规矩,将其万箭穿心!” 楚鹰并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亲自动手为南宫情松了绑。 被松了绑的南宫情重重地跌倒在地上,楚鹰用冷峻的目光望向她,南宫情一步一移,艰难地爬向楚鹰,费力地伸出双手,紧紧地扯住楚鹰的衣裾,用极其微弱但又非常坚定的语气说道:“夫子……夫子……你可知道,刚刚你抽打了我整整二十鞭。我能感觉得到,抽在弟子的身上,疼痛的,其实……其实是夫子的心。”。”“啪——啪——啪——”又是三鞭子,重重地抽打在南宫情的身上,楚鹰严厉地训斥她:“我平日是怎么教导你的?你竟然犯下如此大错!你……太令为师失望了!”“多少次……有多少次,夫子曾救弟子于危难之中,每次,当其他师兄师姐诋毁我的时候,夫子总是在维护着我。我也曾被迫离你而去,可每当我回来的时候,总是听九师姐告诉我你的情况。我知道,你心里其实是爱我的。”南宫情颤抖着身体,继续说道,“你曾教导我,做人要敢于面对,遇事不可逃避。多少次,你对我做的一切都已经表明了,你是爱我的。你为什么就不敢面对我,不敢面对你自己的心,自己的感情呢?” 楚鹰深深地做了一个深呼吸,用极其冷傲的口吻反问道:“我爱你了,又如何?不爱你了,又当如何?” 南宫情紧紧地扯住楚鹰的衣裾:“夫子!我只是爱你,敬你,我又有何错?” 楚鹰看了看四周,用看看南宫情,然後用十分冰硬的口吻说道:“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我是不会爱你的!从今往後,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关自己的禁闭 马红梅站在楚鹰的房间门口,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那上面摆放着一碗香喷喷热腾腾的白米饭、一碟子凉拌黑木耳、一碟子蒸茄子和一碗火腿炖肘子。 马红梅口里喊道:“夫子?夫子?开开门啊!您已经整整两天没有进食了。” 略微停留了片刻,房间里面仍然是无人应声。马红梅又叫了几声:“夫子!夫子!” 米沛走过来,关切地问道:“怎么样?夫子还是不肯出来吗?”马红梅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办法!怎么着,夫子都不肯开门。”她看了一眼手里的托盘,继续说道:“饭都凉了,夫子还是不出来。” 蓝斌也来了。他拍了拍米沛的肩膀,说道:“二师兄,大师姐,自从夫子对南宫师妹说,再也不想见到她,回来之後,他便把自己关了起来。”马红梅撇着嘴儿道:“不就是那个‘小蹄子’吗?她早就该被逐出师门了!”米沛瞪了马红梅一眼:“都什么时候了?大师姐还揪着不放!现在最重要的,是夫子!”蓝斌正色道:“那……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召集其他弟子去‘议事厅’。” 在“翔舞草庐”的“议事厅”里,马红梅身为“大师姐”,她正坐于正座之上,对各位师弟师妹正色说道:“夫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已经整整两天水米不打牙了,咱们作为弟子,必须想办法为夫子排忧解难!大家都有什么好主意?都拿出来吧!”米沛站了起来:“师姐,依照小弟之见,眼下第一要事,是要夫子吃东西。”蓝斌道:“这样吧,我们硬闯进去,强行给夫子喂饭……”不等蓝斌把话讲完,公孙珠玉急急忙忙地说道:“三师兄——那不是什么‘罪人’,他可是咱们的‘夫子’呀!你怎么可以用‘强’的?”说着,摇了摇头,头上的金步摇随之来回摆动。沈媛说道:“如今是春夏更替,身体最容易上火,夫子才没有食欲的。依我说,咱们应该烹制出一些败火的汤食。”辛彦梓猛地一拍他自己的脑门儿:“哎——有了。咱们给夫子烧一碗莲藕老鸭汤,让夫子喝了败败火。我这就去烧。”说着,辛彦梓起身就要去厨房,被竺长岚给叫住了:“六师兄,你忙什么?莲藕和老鸭厨房里根本就没有,要先去买。”董卿道:“那就去买啊!”穆君丽用手抚摸了一下自己鬓边的芙蓉石步摇:“常言道‘心病还须心药医’,夫子是为南宫师妹才……” “你给我闭嘴!”马红梅打断了穆君丽,“好了好了!本来是讨论如何照顾夫子,你提那个‘小蹄子’干什么?”然後她把手一摆:“都散了吧!” 晚上,辛彦梓在楚鹰的房间门口徘徊了多时,不时地叩打着门板:“夫子?夫子?您开开门啊!夫子……”直到第二天,房门还是没有打开。辛彦梓急了,他顾不得什么礼貌了,用身体开始猛地撞门,费了一些力气,终于把门撞开了。 见楚鹰整个人瘫在地上…… “夫子!”辛彦梓急忙跑过去,把楚鹰扶到卧榻之上,用手试了试,发现楚鹰的额角还是滚烫的。急了,辛彦梓赶紧去喊其他弟子。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被允许的亲吻 辛彦梓硬生生地闯进楚鹰的房间里,发现楚鹰瘫倒在地上,并且还在发烧。他赶紧把楚鹰扶到卧榻之上,并且还找来其他八名弟子。 马红梅一进门就开始训斥其他师弟和师妹:“都怪你们!想当初,我就最反对南宫氏入门拜师,怎么样?怎么样?夫子都被她气病了!”米沛用手碰了碰楚鹰的额头,对马红梅道:“嘘——”蓝斌在一旁说道:“大师姐,现在可不是怪罪谁的时候,还是赶紧给夫子治病要紧!”公孙珠玉道:“我这就去冰室,取些冰块儿来!”说完,急急忙忙地走了。沈媛赶紧拦住公孙珠玉:“四师姐,我听说在高热的时候,用柴胡便可以退烧。”辛彦梓起身说道:“那大家还等什么?去熬药吧!”竺长岚道:“六……六师兄,我看,大家还是……还是先去采药吧!”董卿一面往外跑一面口里说着:“赶紧回去换衣裳,去采药!”然後,他对穆君丽说道:“九师妹,你就不用去了,留在家里照顾夫子!” 其他八名弟子到山里采药去了,留下穆君丽一个人在家中留守。 马红梅一边东寻寻西找找,一边抱怨着:“光急着出来采药,连柴胡是个什么样子都没有弄清楚!”米沛道:“我认识,你们跟着我就行了!”蓝斌一言不发,专心致志地在寻找。公孙珠玉嘴里嘟嘟囔囔地:“我说先拿冰块儿给夫子冰一冰额头,你们非要熬什么柴胡汤。这大晚上的,上哪儿找啊?”沈媛分辩道:“四师姐有所不知。这叫做‘以热制热’,发汗会提高身体的抵抗力。”辛彦梓突然惊道:“你们看,我发现了什么?”大家都来看,随着辛彦梓的手指:“大家快看!”竺长岚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哦,那是石斛啊!”董卿也兴奋地:“虽然不是柴胡,但是,石斛也是好的,六师兄把它采摘下来!” 穆君丽坐在楚鹰的床榻旁边,急得手掌心直冒汗。 “怎么还没有回来呀?”穆君丽有点儿急火攻心了。突然,她想到了:“对了!用生姜、红糖煮水,也有退热的功效!” 想到这里,穆君丽去厨房熬制生姜红糖水了。房间里,便只有楚鹰一个人昏睡在卧榻之上。 且说南宫情,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耳听到楚鹰对自己说,再也不想见到她了。刹时间,感到天旋地转,万念俱灰。对于南宫情来讲,什么都不如楚鹰重要。 在山下藏了两天,南宫情实在是熬不住了,她顾不了旁的了,她决心要去偷偷看一眼楚鹰。好容易盼到了天黑,南宫情看见其他八名弟子都拿着工具在山里东找找西寻寻的,仔细一听,才知道,原来是楚鹰病了。 一听说楚鹰病倒了,南宫情比任何人都着急,无奈,她不能明目张胆地走进去看望,便在房间外面静静地守着,直到穆君丽去了厨房,她才悄悄地从窗子翻进去。 南宫情进到房间里,楚鹰还在床榻上昏睡着。 “夫子!”南宫情来到床边,用手抚摸着楚鹰的脸颊,热得烫手。她把头贴靠在楚鹰的胸口,聆听着他的心跳。“夫子!楚郎!”南宫情抚摸着楚鹰的脸颊,泪水止不住滴落在他的脸上。“楚郎,你是怎么了?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该做些什么?”突然,南宫情想到了什么。 对了,大侠客孟令寒在出家之前,曾经送给她一瓶药,虽然不知道配方是什么,但是,每次身体有恙,只要吃一粒,昏倒的人很快便能苏醒。 想到这里,南宫情从身上拿出那瓶药,取了一粒,她掰开楚鹰的嘴,将那粒药丸放入到了他的口中。 用手试着额头,此刻的楚鹰温度不那么烫手了。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南宫情把嘴唇贴紧楚鹰的嘴唇:“楚郎,我是当真爱你的!我知道,这个吻是不被准许的。可我没有办法,我无法放弃你!让我不爱你,我无能为力呀!” 南宫情最後又亲吻了一下楚鹰的嘴唇,对他讲了一句:“我走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野外有狼 穆君丽端着才刚熬制好的生姜红糖水进来,发现楚鹰的身体开始微微地动了一下。 “夫子?”穆君丽试着喊了一声。楚鹰睁开了双眼:“丽儿,我怎么了?”穆君丽微笑了一下,说道:“夫子,您发烧烧了整整两天,师姐和师兄们都去为您采药去了,八师姐让我留在家里照顾您。”说着,穆君丽把那碗生姜红糖水端到楚鹰跟前:“夫子,先把这碗生姜红糖水给喝了吧!” 楚鹰喝了那碗生姜红糖水,感觉身体较之先前好得更多了。这个时候,其他八名弟子也采了柴胡回来。竺长岚急着要去熬柴胡汤,被楚鹰拦下了:“我已经好了!柴胡,就留着以後再用吧!” 且说南宫情匆匆地离开,她知道,不宜久留了。于是,她不得不下山去。 不知道该去哪里,南宫情不愿意离开楚鹰,离开她最深爱的男人。但是,她深深地知道,她不得不离开楚鹰。这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同自己所爱的人有缘而无份。倘若自己没有上山到“翔舞草庐”拜师,就不会和楚鹰相遇,可是,就是因为他们有“师徒”的名分,才被世人所不容。 不知道走了多久,这天,南宫情来到一条小溪旁边。 南宫情坐在一条小溪的旁边,感觉自己的泪水比那溪水还要多。 夜深了,一轮弯月挂在夜空,那应该是黑夜里唯一的点缀了。南宫情依旧坐在那小溪的边上,她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双肩,似乎有点儿冷,可周围没有村落,也没有客栈之类的可以歇脚的所在啊。南宫情开始在心里不断地念叨着“楚郎”,因为“楚郎”这两个字可以给她带来温暖,带来勇气。 “啊——呜——” “啊——呜——” 远处传来了几声狼嚎。 “怎么会有狼呢?肚子也早就饿了,但是,嘴上就是不想吃,什么也不想吃。”南宫情心里说道,“已经是一丁点儿力气也没有了。不过,就这样被野狼吃了也好,那样,也是一种解脱。想楚郎想得我太苦了!” “啊——呜——” “啊——呜——” 狼嚎的声音,似乎距离南宫情越来越近了。不想躲避,此刻是南宫情就只求速死。 在那些狼嚎声中,似乎伴有马蹄的声音,而且声音越来越近了。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马蹄声越走越近,而那狼嚎声也是越来越近。 突然,一只野狼好象看见了南宫情,它匍匐着身体,预备对南宫情来个偷袭,其他狼也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过来。 南宫情依然是一动也不动地坐在原来的地方,将双目紧闭:“来吧!吃了我,我就彻底解脱了!” 忽然,就听到耳边响了一声“嗖——”,紧接着,又是几声“嗖——嗖嗖——” 南宫情睁开眼睛,看见不远处全是些个野狼的尸体。几名身穿武装的人从马上下来,打头的那个人一眼就看见了南宫情。他走近了她,问了一句:“南宫娘子,还记得本王吗?”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皇帝陛下的同母兄弟——恒亲王。 第一百一十七章 被带入王府 南宫情独自坐在野外的小溪边,见野狼来了她也不躲避,就一心只求速死,却不曾想到在这里居然遇到了皇帝的弟弟——恒亲王。 恒亲王见那些野狼就要袭击南宫情了,便同手下人一道放箭,将那些野狼全部射杀。 南宫情本打算求死的,但见自己是被恒亲王所救,便无精打采地说了声:“多谢王爷搭救!可是,我真的是不想活了!”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因为对楚鹰的思念太过于深切,南宫情讲完了那句话,便晕了过去。 等南宫情醒来,发现自己睡在篝火的旁边。恒亲王来到她身边:“刚刚本王的医生帮你把过脉了,他说,你是因为‘情迷心智’所致,只要你能够学会‘放下’,一切就都会好的!” 一听恒亲王让自己“放心”,南宫情的泪水刹时间溃落不止:“我怎么可能‘放下’呢?”恒亲王笑道:“那容易啊!告诉本王,他是谁?由本王来给你做主,让你嫁他为妻,不就妥了?”说罢,又是几声爽朗的笑声。 南宫情摇了摇头:“不可能了!不要说我们被世人所不容,就连楚郎他自己都不肯接受我!”恒亲王皱着眉头:“嗯……你口中的‘楚郎’是谁啊?”南宫情喃喃地:“楚郎是我的夫子……我很爱他!只要是为了楚郎好,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那声音很低,恒亲王没有听清楚,但他知道,南宫情此刻已经是很疲惫了,于是便没有刨根问底。 又哭了一阵子,南宫情擦干了脸上的泪痕,问道:“王爷,你们怎么在这野外?” 蒲公公端了一杯“君山银针”茶递给南宫情,又给恒亲王端了一杯“霍山黄芽”。恒亲王一边喝茶一边说道:“本王昨儿个一时兴起,出来狩猎。正在追一只梅花鹿,结果,梅花鹿没有追到,反而迷路了,却不想,在这里同南宫娘子巧遇。” 大家在一起闲聊,从天文地理一直聊到诗词曲赋,从《春秋》、《史记》又聊到《庄子》、《论语》……直到太阳从东方升起。 有了太阳的照射,大家也变得心旷神怡了。蒲公公对恒亲王笑道:“王爷,咱们还是赶紧回王府吧!昨儿个夜里,星星不作美,现在好了,有太阳了,方向就可以辨别了呀!”恒亲王点了点头:“说得对!是该回去了!”然後,对身边的南宫情问道:“怎么样?南宫娘子和本王一起回王府吧?本王不会亏待南宫娘子的,本王的嫡王妃钟羽帛是‘毓国公府’的大娘子,钟大官人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嫡王妃的身边的的确确也有几个服侍的侍妾,可毕竟没有一个能够同嫡王妃谈得来的人。你入王府之後,就与王妃就个伴儿。怎么样?” 实在是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得,又见恒亲王乃一个“亲王”的身份,说得是那样地恳切,南宫情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恒亲王命蒲公公把自己的白马让给南宫情骑,自己则是牵着马的缰绳,恒亲王的马是一匹高大的汗血宝马,同南宫情一起,并辔而行,其余的仆从都紧随在身後,直到看见“敕建恒亲王府”的牌匾。 第一百一十八章 嫡王妃的气度 南宫情入住“恒亲王府”得到了宾至如归的待遇。每日里,她就是陪着嫡王妃钟羽帛,或弹琴、或下棋、或赋诗、或作画,日子过得倒也惬意。 这一日,钟羽帛进宫见皇后去了。南宫情无聊,正在房中读《尚书》,突然,一个大约三、四岁左右的小男孩儿出现在门口。 南宫情素来是喜爱孩子的,见那孩子极其可爱,便不由得感到眼前一亮:“来!进来呀!” 那个小男孩儿听着南宫情的话,迈进了房中。南宫情见这个孩子穿了一身湖蓝色的交领短打,衣料非常考究,便猜想着:“他一定不是等闲之辈!”便问道:“你是谁呀?”那孩子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回答南宫情的问话,就见一位身穿棕色直裾深衣的中年妇人在门口喊道:“哎呀!小王爷,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让老奴好找啊!”一面说着,把那个小男孩儿抱了起来。 南宫情见这个妇人称呼这个小男孩儿为“小王爷”便猜出,这应该是恒亲王的儿子。 中年妇人见南宫情头发乌黑可鉴,梳了一个“双环髻”,发鬓的左边,簪戴着一支金步摇,右侧是一支蓝宝石的发钗,耳朵上是一对儿芙蓉石的耳坠,如蝤蛴一般的脖子上,系着一串绿色琉璃的项链,南宫情穿了一袭白色的对襟衫裙,里面衬着的,是红色的抹胸,那上面还绣着粉色的海棠花,脚下是一双绿色的绣花鞋,鞋上绣的是紫色的紫藤花。南宫情来到那个“小王爷”的跟前,蹲下身子,用十分软款的语调问道:“你是这里的‘小王爷’?”那个小王爷伸出手来,摸了摸南宫情的脸,发出“呵呵……哈哈……”的笑声。 那位中年妇人见南宫情穿着不俗,气质非凡,便猜出她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于是,行揖礼道:“敢问这位娘子,您是……”南宫情道:“小女子是南宫情。”一听“南宫情”这三个字,那位中年妇人,连忙行大礼:“原来是南宫娘子,老奴蒋氏是小王爷的乳母。”南宫情对着蒋嬷嬷还了礼,二人逗着小王爷玩笑了一阵子,丫鬟月儿来了。 “呀!小王爷,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月儿,这位是南宫娘子,你还不过来见礼?”蒋嬷嬷对月儿道。月儿拜见了南宫情之後,问道:“南宫娘子,好象在宫里还有故人吧?”南宫情知道,她指的是于晓。 想当初,于晓等人入宫献舞技,她以一曲“翘袖折腰之舞”当选为“美人”,而那李子淑原本一心想入宫做个“嫔”亦或“贵人”什么的,不料竟然落选,被皇帝赏赐给了恒亲王,只做了个“侍妾”。她始终不甘心,每日里郁郁寡欢,月儿是恒亲王赐给李子淑的丫鬟,身为“奴婢”对主子衷心,是第一要紧的事。 月儿今天见到了南宫情,便不咸不淡地问了这么一句。南宫情不谙世事,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便说道:“梦鸣入宫多年,我们也有许久不来往了。”月儿继续道:“我们李姨娘也是个有造化的。在整个‘恒亲王府’就属她最得王爷的心。”接着,月儿看了一眼身边的小王爷,“还为王爷养了儿子,嫡王妃到现在都尚无子嗣呢。”月儿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耳朵上戴着的金耳环:“哦,对了。奴婢差点儿忘了告诉南宫娘子了。我们李姨娘,如今又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了。” 听了月儿所言,南宫情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恒亲王要自己进王府来给嫡王妃做伴儿,她也明白了,为什么那么长时间,恒亲王都不进嫡王妃的寝室。可是,钟羽帛每日里都将微笑挂在脸上,还时不时地对恒亲王的其他妾侍,不是赏这个,就是赐那个的。 唉!身为“嫡王妃”,也有为难之处啊! 晚上,恒亲王回来了。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今儿个晚餐,恒亲王居然摆在了钟羽帛的房里,还邀了南宫情一起。整整两年了,恒亲王这还是头一次到“嫡王妃”房中用晚膳呢。 丫鬟宝薇端上来三碗绿豆粥、一碟子蒸豆腐、一碟子茄鲞、一碟子蛋饺、一碟子青笋,还有一大碗鲜笋炖火腿汤。蒲公公站在旁边为恒亲王、钟羽帛和南宫情布菜。 饭时,钟羽帛对恒亲王说道:“王爷,妾身今儿进宫,见十九皇子已经会背《弟子规》了,再看咱们小铭,都三岁半了,《三字经》还背不全。要知道,十九皇子只比咱们小铭大三个月啊!”喝了一口鲜笋炖火腿汤,钟羽帛继续道:“虽然说,小铭并非妾身亲生,可毕竟我才是他的‘嫡母’。因此,我打算找个先生,好好教教咱们的小铭。这孩子蛮聪明的!”恒亲王吃了一口茄鲞:“嗯!爱妃言之有理!小铭虽然是‘庶出’,但怎么说,他也是本王的‘长子’。难为你想得到,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办吧!” 见钟羽帛如此地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职责,南宫情在旁边听着,也着实感动。只是她并不知道,钟羽帛口里的“十九皇子”正是于晓所生的斌儿。 第一百一十九章 恒亲王的不满 晚上,恒亲王是在钟羽帛之处就寝的。 在床上,恒亲王对嫡王妃钟羽帛抱怨道:“小铭虽为‘长子’可毕竟属于‘庶出’。你说你这个‘嫡王妃’为什么就不能争点儿气呢?你看看人家李氏,现如今又有身孕了。还有常氏,也有两个女儿了。别忘了,你入王府可是比她们俩都早啊!” 听了夫君的抱怨,钟羽帛无奈地摇了摇头:“王爷,妾身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啊!看了医生,就连宫里的御医都瞧过了。每日里,药汤子吃得口里、心里全部都是苦的。可就是怀不上啊!”说着说着,钟羽帛的眼睛里闪烁着滢滢的泪光。恒亲王用手拍了拍钟羽帛的肩膀:“也许是本王对你的关心少了。打今儿个晚上起,本王每天夜里都来你这儿。本王就不信,就不能有一个自己嫡亲的孩子?” 在“鹊飞斋”。 月儿早已经把床铺好了。她来到李子淑的跟前:“姨娘?该就寝了!”李子淑叹了口气,口里嗫懦道:“王爷,怎么还没来?”月儿微笑了一下,把手搭在李子淑的肩膀上,用极其软款的语调说道:“才刚蒲公公不是来过了吗?说是今儿个夜里,王爷留宿在嫡王妃那里了!” 李子淑撇着嘴儿:“哼!居然去了她那里!”月儿劝说道:“人家,可是‘嫡王妃’呀!咱不抱怨了。啊!早点儿休息,您现在可是有身孕的人啦!” 就在这个时候,李子淑感觉到了有明显的胎动。是啊!为了肚子的小家伙,是该好好休息了! 一连三个月了,恒亲王每天夜里都留宿在嫡王妃钟羽帛那里,可说来也是怪了,钟羽帛的肚子依旧是没有一丁点儿的动静。 丫鬟金蟾端了一碗刚刚熬制好的汤药走进房间:“王妃,您该喝药了!”钟羽帛的脾气平常一直都很好,可这次她却没能控制得住:“出去!我再也不想喝这苦歪歪地药汤子了!”金蟾吓得把那碗药汤子放在桌子上:“王妃……”钟羽帛哭了:“瞧了多少医生了?都说没问题。就连宫里的御医也给我把过脉,也说,我没有问题。可怎么就怀不上呢?”然後,钟羽帛看着桌子上面的那碗汤药:“这药,喝得我口里是苦的,心里,更是苦的!” 李子淑的肚子一天大似一天,身子越来越不方便了。为了能够让她安心养胎,恒亲王把教养小铭的责任交给了钟羽帛。 钟羽帛的的确确是个合格的“母亲”,她给小铭找来了教读书的夫子,教算术的夫子,还有一位教习武功的夫子和一位教他兵法的夫子。 在恒亲王府的私塾里,一位身着棕色直身的中年男人在给小铭上课。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 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 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 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 首孝悌,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 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 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 三纲者,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 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穷。 曰南北,曰西东。此四方,应乎中……” 就这样,那位夫子教一句,小铭就跟着学一句。可一连好几天了,小铭都只能背到“三才者,天地人。”而後面的,怎么也记不住了。 小铭自己也有点儿着急了:“金夫子,《三字经》太难啦!哇……” 金夫子到底是有经验的,他满面堆笑地对小铭说道:“小王爷,读书,不能太急于求成?没关系,咱们慢慢来!” 第一百二十章 招架不住的夫子 金夫子给“恒亲王府”里的小王爷——小铭上课,教了整整一个月的《三字经》,小铭就是不能够全部背诵下来。金夫子倒是挺有耐心的,可小铭自己却急得哭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丫鬟妮子拎着一个食盒进来了:“学了一个时辰了。小王爷饿了吧?厨娘文嬷嬷专门给你做的点心。”妮子把那食盒打开,将一碟子用芝麻酱和面制成的小糕点摆在了桌子上。 小铭拿了一块儿,咬一口,他惊叫道:“天哪!里面夹的是什么好吃的?”妮子笑道:“夹的是绿豆沙。奴婢知道,小王爷爱吃绿豆糕,就吩咐文嬷嬷给夹了。” 吃了小点心,小铭的精神来了。他拉着金夫子的手:“夫子,夫子,咱们再来背《三字经》吧!” 说完,他开始了: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 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 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 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 首孝悌,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 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 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 三纲者,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 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穷。 曰南北,曰西东。此四方,应乎中。 曰水火,木金土。此五行,本乎数。 曰仁义,礼智信。此五常,不容紊。 稻粱菽,麦黍稷。此六谷,人所食。 马牛羊,鸡犬豕。此六畜,人所饲……” 背到这里,小铭用手挠了挠头,发出“嘿嘿……”的傻笑。 下午,安排的是武功课。钟羽帛为小铭请来的武功夫子是徐全罡,他是孟令寒的师兄。 说来也是奇怪,小铭一读书就总想吃东西,否则就要打瞌睡。可是,一说让他练习武功,小铭就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连喝水都顾不得了。 恒亲王来了:“小铭,让父王看看你学得怎么样了?”小铭满怀信心地说道:“父王,我都会打了!”一面说着,一面开始拳打脚踢,口里还不住地“嘿——哈——嘿——哈——” 看到儿子打着不纯熟的套路,恒亲王被逗得也撑不住笑了。 三个月过去了…… 这天,恒亲王才下朝回来,在路上就见府里的小太监唐公公骑着马急匆匆地跑来:“王爷!王爷!”蒲公公训斥道:“你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别惊了王爷!” 唐公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半晌才缓过神儿来:“王爷,李姨娘……李姨娘,她……她、她、她、她……”一听是李子淑的事情,恒亲王马上问道:“快说!李氏她怎么了?” 这个时候,唐公公也缓了过来,他兴奋得神情溢满了双眸:“王爷,李姨娘,要生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添人口了 一听小太监唐公公来报,说是李氏马上就要生了。恒亲王立即骑上马便往王府里飞驰而去。 在“恒亲王府”的院子里,丫鬟、太监、嬷嬷们一个一个地,忙活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一盆一盆的热水端进“鹊飞斋”,从房间里不时地传出李子淑的惨叫声。 “啊——啊——啊——啊——” 稳婆在接生:“用点儿力!再用点儿力!我都看到孩子的头了!李姨娘,用力啊!” 李子淑不断地深呼吸:“哦——啊——” 门外,恒亲王和钟羽帛在等候着。 就在二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的时候,就听见门里面传来了一声嘶力竭的大叫“啊——” “哇——哇——哇——”几声婴儿的啼哭,惹得钟羽帛百感交集。 不一会儿,稳婆抱着个小婴儿出得门来。稳婆一见恒亲王和钟羽帛,微微一屈膝:“恭喜王爷,贺喜王妃!姨娘生了个小郡主。”说着,把那女婴举了起来,对着恒亲王:“瞧啊!小郡主长得多象王爷啊!” 南宫情走上前来:“真是贺喜王爷和王妃了!给小郡主起个名字吧?”恒亲王对钟羽帛笑道:“你是孩子的‘嫡母’,这名字就由你来起吧!” 钟羽帛伸出手来,摸了摸新出生的小郡主,然後想了想:“嗯——就教她‘元佳’。至于封号嘛,恐怕依照规矩,王爷还是要去禀明皇帝陛下!” 这里,多公公早已经差人去向皇上禀报了。皇帝知道後,当时就给小郡主赏赐了封号——“宝青郡主”。 南宫情住在“恒亲王府”她每日里就是陪着钟羽帛或弹琴、或下棋、或读书、或绘画。而楚鹰,在“翔舞草庐”每日里表面上还和从前一样,但是,楚鹰原本冷冰冰的脸上,仿佛又多了一份忧郁。 这一天,一大早楚鹰就在“练舞大厅”里坐着了。蓝斌推门进去,看见了楚鹰:“夫子,您今儿个来得真早啊!”楚鹰面无表情地对蓝斌说道:“去叫大家都过来!” 待大家聚齐了,楚鹰道:“为师……打算带着你们下山去历练!” 一听说要下山,马红梅撇了撇嘴,嘀咕道:“千万别遇到那个‘小蹄子’!”米沛道:“夫子这样决定是对的!我们不能闭门造车。”蓝斌傻傻地笑了。公孙珠玉拱手道:“夫子,是大家伙都去吗?要不要有人留守?” 楚鹰道:“所有人都去!” 沈媛拍了一下辛彦梓的肩膀:“六师弟,你舞的是‘踏歌’,的确该深入民间学习学习。”竺长岚嘟囔了一句:“若真让我遇见了那个‘小蹄子’,我就宰了她!”话音刚落,就见楚鹰正在用狠狠的目光盯着她。 董卿道:“夫子,咱们就去京城吧!我想我姨妈了!”穆君丽笑了,心里想着:“这下好了!有机会碰到南宫师妹了!见到了南宫师妹,我一定要她重新回到‘翔舞草庐’!” 楚鹰制止了大家伙的纷纷议论:“安静!大家赶紧回房收拾一下,我们立即出发!” 马红梅问道:“什么?现在吗?”楚鹰斩钉截铁地:“对!即使现在。大家都去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 郡主的百天纪念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就是宝青郡主过百日的时候了。“恒亲王府”里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热闹热闹,正好还可以加强一下各级达官贵胄之间的来往。 执事小太监柯公公在“恒亲王府”的大门口,每当有官员来了,他就高声喊道: “吏部侍郎潘敬祥潘大人到——” “户部侍郎侯明侯大人到——” “礼部尚书霍彦江霍大人到——” “刑部尚书邵韵邵大人到——” “兵部侍郎杨岗宁杨大人到——” “工部侍郎秦忆秦大人到——” 为了给宝青郡主过百日,恒亲王和嫡王妃钟羽帛也是费尽了心思。不仅请来了各级达官贵胄,还请来了皇帝和皇后。 可能是师徒之间有心灵感应吧,这次“恒亲王府”竟然请来了“翔舞草庐”的人。 宴会的菜有:“清蒸鲑鱼、菠菜汁和面的小蒸饺、烧香菇、蜜饯红枣、黑芝麻香饼、茄鲞、蛋饺……”喝得是皇太后赏赐的琼浆玉液。 在後台,楚鹰吩咐道:“刚刚我看了一下节目单。先是媛儿的‘凌波舞’。然後,就由岚儿跳‘飞天舞’,接着是丽儿的‘霓裳羽衣舞’……”楚鹰一边看着节目单,一边吩咐着他的弟子们。突然,楚鹰僵住了。 因为,在那个节目单的上面,居然有人点了“响屐舞”,那是皇帝钦点的。在整个“翔舞草庐”,能够把“响屐舞”跳得惟妙惟肖的,也只有南宫情一个人了。这可怎么办啊?沈媛走到楚鹰的身旁:“夫子,要不,就把这‘响屐舞’交给弟子吧!” 是啊!沈媛素来喜爱“响屐舞”,可她偏偏擅长的是“凌波舞”。楚鹰想到了她平时练“响屐舞”的情景,摇了摇头。 马红梅说道:“夫子,能不能和王府里商议一下。把‘响屐舞’换成别的?”米沛苦笑着摇了摇头:“能换吗?我听说,这‘响屐舞’是皇上钦点的!”蓝斌故作轻快地:“夫子,要不,让伯淑师妹抓紧练习‘响屐舞’,我可以去做‘盾牌舞’啊!”公孙珠玉阻止道:“不可!今日是宝青郡主的好日子,不可以做‘武舞’的!怕吓着宝青郡主了!”沈媛撅着小嘴儿:“那怎么办?不舞,是抗旨,舞得不好,也会惹皇上不高兴啊!唉!真是左右为难啊!”辛彦梓道:“要是这个时候有谁点了‘踏歌’该多好啊!”竺长岚用手摸了一下戴着自己鬓边的芙蓉石发簪:“真是活见鬼了!皇上怎么就偏偏点了‘响屐舞’?”董卿在後台,隔着帘布仔仔细细地找着。 “啪——”的一声,穆君丽拍了董卿一下:“叔銮师姐,你是在找颜妃娘娘吗?她在哪里啊?”董卿用力甩掉搭在自己肩膀上的穆君丽的手,不耐烦地说道:“还是练习你的‘霓裳羽衣舞’吧!” 楚鹰冷冷地对大家说道:“怎么办?这‘响屐舞’谁能够胜任啊?” 就在大家伙踌躇满志,心烦意乱的时候,一个人的身影进入了楚鹰的眼睛里。 此人头上梳着“堕马髻”,一支翡翠质地的发簪将一头乌云罩住,浅赭石色的水袖曲裾深衣把她的身体包裹,一双木屐早已经踩在脚下了。 “夫子?”那人一开口,楚鹰的视线就变得模糊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猎龙舞 且说楚鹰看见节目单上头有人点了“响屐舞”,他有些急了。因为在整个“翔舞草庐”能够把“响屐舞”表现得淋漓尽致的,也就只有南宫情一个人。可是他早已经当着很多人的面,对南宫情说过,再也不想见到她了,那样的话呀! 沈媛主动请缨,被楚鹰拒绝。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人出现在楚鹰面前。 “夫子!”那个人一开口,便模糊了楚鹰的视线。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南宫情。 南宫情来到楚鹰面前,微微一屈膝:“楚夫子……” 楚鹰将头侧向一旁,使自己的眼睛不正视南宫情:“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叫‘夫子’吧!” 听了这话,南宫情激动得想哭。 她走近楚鹰:“我知道,皇上想看‘响屐舞’,所以……所以,我就来了……” 楚鹰依旧是没有看她,只是说道:“待会儿,丽儿的‘霓裳羽衣舞’之後,便是你的‘响屐舞’!” 南宫情深情地望着楚鹰,口里答应着:“诺!” 外面,各级官员、达官贵胄彼此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小王爷小铭在一旁吃着他最喜欢吃的“黑芝麻馅儿打糕”,宝青郡主被乳母柳嬷嬷抱着,在这样的场合下,宝青郡主一点儿也不认生。 舞蹈开始了…… 第一个,是沈媛的“凌波舞”,这舞是皇帝点的;接下来,是竺长岚的“飞天舞”,这个舞是皇后点的,在皇宫里,皇后便是每次都必点的舞蹈。然後,是恒亲王点的“霓裳羽衣舞”,由穆君丽来跳。 穆君丽跳完了“霓裳羽衣舞”,皇后见她舞得好,便叫住了她:“这位娘子,你告诉本宫,你姓字名谁?家住何方啊?” 穆君丽从容地来到皇后跟前,双膝跪倒在地,行叩首礼:“启禀皇后娘娘,臣女姓穆,名君丽,小字妙然,山东青州府人氏。是兰台寺大夫南彧大人的表妹。” 皇后饮了一杯酒,问道:“你和南大人是表兄妹?” 穆君丽点了点头。 皇后继续问道:“是姑表,还是姨表?” 穆君丽答道:“是姨表。” 皇后笑了:“你刚刚跳得‘霓裳羽衣舞’,颇有当年杨太真之风,本宫喜欢!”然後,她对身边的宫人说道:“可儿,把本宫预备的礼物赏给她!” 可儿把一支画眉用的螺子黛送到了穆君丽的手中,穆君丽谢恩。 皇后还想再问穆君丽几句话,被皇帝打断了:“皇后,你们聊得那么起劲儿,朕还等着欣赏舞蹈呢。” 皇后笑了:“臣妾知道,陛下想看‘响屐舞’。不过,臣妾听说,今儿个这‘响屐舞’恐怕您是看不成了!” 一听皇后说,“响屐舞”恐怕看不成了,皇帝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个时候,穆君丽赶紧地:“皇帝陛下、皇后娘娘,‘响屐舞’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臣女的小师妹,就可以为皇上和皇后跳‘响屐舞’啊!” 少顷,就见“恒亲王府”的奴才们,把水缸预备好,乐曲一响,南宫情便在水缸上面开始了她的“响屐舞”。那还真有当年西施的风采。 南宫情跳完了“响屐舞”,皇后对皇帝说道:“这全是女子的舞蹈,虽柔美有余,但却刚劲不足。臣妾想,不如点几段男子的舞蹈。陛下以为如何?” 皇帝看了一眼皇后:“那就‘踏歌’吧!” 在後台,辛彦梓一听皇帝和皇后点了“踏歌”,忙更衣准备,出乎意料,辛彦梓这次发挥得异常好,皇帝赏赐了他一匹紫色的绫罗,让他裁衣裳用,还赏赐了他一千两黄金。 “踏歌”之後,皇后还点了“猎龙舞”,这是楚鹰的独创。他很少在人面前做舞,但是今天,他舞了。那真是—— “背嶪太山之崔嵬,翼举长云之纵横。左回右旋,倏阴忽明。历汗漫以夭矫,羾阊阖之峥嵘。簸鸿蒙,扇雷霆。斗转而天动,山摇而海倾。怒无所搏,雄无所争。固可想像其势,髣髴其形。”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何日再相见 在宝青郡主的百日宴会上,皇后点了“猎龙舞”,这个舞本是楚鹰的原创,讲的是佛经里大鹏猎龙的典故,说大鹏在一日之内可以吃掉一个龙王和五百多条小龙。 楚鹰的“猎龙舞”还汲取了李太白的《大鹏赋》以及《庄子》当中《逍遥游》的风格,表现得可谓是—— “连轩沓拖,挥霍翕忽。喷气则六合生云,洒毛则千里飞雪。邈彼北荒,将穷南图。运逸翰以傍击,鼓奔飙而长驱。烛龙衔光以照物,列缺施鞭而启途。塊视三山,杯观五湖。其动也神应,其行也道俱。任公见之而罢钓,有穷不敢以弯弧。莫不投竿失镞,仰之长吁。 尔其雄姿壮观,坱轧河汉。上摩苍苍,下覆漫漫。盘古开天而直视,羲和倚日以旁叹。缤纷乎八荒之间,掩映乎四海之半。当胸臆之掩画,若混茫之未判。忽腾覆以回转,则霞廓而雾散。 然後六月一息,至于海湄。欻翳景以横翥,逆高天而下垂。憩乎泱漭之野,入乎汪湟之池。猛势所射,馀风所吹。溟涨沸渭,巖峦纷披。天吴为之怵栗,海若为之躨跜。巨鼇冠山而却走,长鲸腾海而下驰。缩壳挫鬣,莫之敢窥。吾亦不测其神怪之若此,盖乃造化之所为。 岂比夫蓬莱之黄鹄,夸金衣与菊裳?耻苍梧之玄凤,耀彩质与锦章。既服御于灵仙,久驯扰于池隍。精卫殷勤于衔木,鶢鶋悲愁乎荐觞。天鸡警晓于蟠桃,踆乌晰耀于太阳。不旷荡而纵适,何拘挛而守常?未若兹鹏之逍遥,无厥类乎比方。不矜大而暴猛,每顺时而行藏。参玄根以比寿,饮元气以充肠。戏暘谷而徘徊,冯炎洲而抑扬。” 办完了宝青郡主的百日宴会,楚鹰原本打算即刻就动身离去的。可是那董卿总想着进皇宫去看望自己的姨母——颜妃,便找出各式各样的理由,让楚鹰再多留几日。 这一日,南宫情正在房中看《史记》,见董卿来找她。 董卿进门之後,也不吃茶,也不要点心,劈头便问道:“南宫师妹,上次,在宝青郡主的百日宴会上,你跳了一段‘响屐舞’,深得皇上和皇后的满意。我记得,皇上还赏赐了你一面金牌。皇上说,那面金牌可以保你到任何地方都畅通无阻。能不能借我用一用?我明儿个想进皇宫看望我的姨母——颜妃娘娘。” 南宫情淡淡地微笑了一下,说道:“叔銮师姐,皇上那天说了,这金牌只能我一个人使用,不得转借或者是转赠他人!” 董卿撇了撇嘴。突然,她想到了:“哦,对了!要不,明儿个南宫师妹,我们俩一同入宫吧!我去看望我姨母,师妹你不是在宫里也有故人吗?” 一听董卿说宫里有故人,南宫情知道,她指的是于晓。 是啊,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到这位闺中密友了,还真挺想念她的,也不知道,于晓这些年过得如何?想到这里,南宫情答应了董卿的要求。 第二天,董卿和南宫情禀明了恒亲王和楚鹰,相约一同进宫去了。 董卿穿了一身湖蓝色的对襟衫裙,里面衬着粉色的抹胸,那抹胸上面还绣着一朵扶桑花,头上梳的是“惊鹄髻”,她今天特意戴上了当年颜妃进宫前送给她的翡翠发簪。南宫情今天梳了一个“平髻”,鬓角斜插一支凤头银钗,发髻的後面正正地戴了一把桃木质地的插梳,身上穿的是红色大袖衫。 二人来到皇宫门口,被守门的卫兵拦住了:“干什么的?此处乃是皇宫禁地!” 南宫情不卑不亢地拿出那面金牌,那卫兵看过之後,立即放行。 进入皇宫之後,董卿便直奔“时秀宫”去找颜妃去了。 这里,南宫情想着于晓,可又不知道“风雅居”在什么地方。她便开始四处寻找。 正巧一位身穿紫色襦裙,头上梳着“双丫双环”髻的小女孩儿打旁边经过,看样子,她象是一位宫人。南宫情赶紧走上前去搭话:“这位小娘子!”那女孩儿把脚步停住,见南宫情穿着不俗,便问道:“这位娘子,有何吩咐?” 南宫情走近那女孩儿,笑吟吟地问道:“在下请问,‘风雅居’怎么走?” 一听南宫情问“风雅居”,那女孩儿笑了:“您是要去见我们淑妃娘娘?往前走,第三个路口向左转弯,就到了。” 南宫情谢过那女孩儿,很快便找到了“风雅居”。 小姐妹俩多年不见,彼此拉着彼此的手,问长问短的。 南宫情见于晓比先前略微显得憔悴了,便担心起来:“梦鸣,你怎么了?宫里的日子还好吧?瞧你,人都廋了一大圈儿。”于晓命倩桃沏了一杯“君山金针”,对南宫情说道:“我也不比从前了。现如今,我好歹也是做了娘亲的人。”说着,看了一眼在旁边玩耍的斌儿,“他是我的儿子,皇上的十九皇子。如今,都已经四岁了。一个做娘亲的人,自然是要为孩子操心的。”然後,于晓又问道:“惠爱,你呢?这么多年了,你怎么样?” 南宫情苦笑了一下。 于晓知道了,南宫情还在惦记着楚鹰,便劝道:“惠爱,他是你的夫子。你就死了那份儿心吧!你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南宫情摇着头道:“不!我意已决。我只要我的楚郎。” 二人就这么从爱情谈到生活,一直到该用午饭的时候,南宫情不愿留在宫中用餐,她们才依依惜别。 在回去的路上,董卿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也不知道颜妃对她讲了什么,而南宫情愁云密布,她不知道和于晓还能在什么时候见面。 回到“恒亲王府”,又一个晴天霹雳。 楚鹰决定翌日动身离开,南宫情心情激动:“夫子,弟子这就去收拾行装……”楚鹰阻止道:“不用了!我早就说过了,再也不愿看见你!你……就不必和我们一同上路了!” 这是楚鹰当着众人的面,第二次对南宫情说这样的话。南宫情真的是控制不住了,她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第一百二十五章 阴谋 楚鹰带领着“翔舞草庐”的那九名弟子离开了“恒亲王府”。 在路上,每人骑着一匹马,有的并辔而行,有的前後间错。大家都看得出来,楚鹰的心情不好,没有人敢说说笑笑。 竺长岚和马红梅并辔走着…… 竺长岚在马上得意洋洋的样子被马红梅看到了,马红梅问道:“什么好事儿?孟晨师妹如此得意啊?”竺长岚抿着嘴儿“呵呵”笑道:“今儿个见那南宫氏晕倒在地的那副狼狈相,想想都觉得可笑!我能不得意吗?就连夫子都已经不要她了……” 竺长岚正说得起劲儿,被楚鹰狠狠地训斥了一通:“闭嘴!难道你想让为师把你们俩也贬走吗?” 吓得竺长岚和马红梅一路上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了。 今天的天气格外晴朗,恒亲王来到房中,乳母蒋嬷嬷正在服侍小铭用早点呢。 见到恒亲王来了,小铭即刻放下手里的绿豆饼来向恒亲王见礼:“孩儿参加父王,愿父王福寿安康!”说着,小手抱拳,一躬到底。 蒋嬷嬷服侍道:“王爷可曾用过早膳?要不,老奴差人给王爷端一碗糯米粥来?” 恒亲王笑道:“本王已经用过早膳了。”然後,他来到小铭的身边:“快点儿吃。吃罢早膳,父王带你进宫。昨儿个你皇祖母派人来,说是想你了!” 在皇太后的“灿舒宫”里,皇帝、皇后、潘贵妃、于淑妃,都带着自己的孩子来向皇太后问安来了,当然,还有恒亲王带着小铭。 皇太后一时兴起,考了各位孙子、孙女的学问,笑道:“于淑妃,还是你教子有方啊!”然後,又看了看小铭,对恒亲王说道:“将来,小铭这孩子一定是斌儿的好助手。” 恒亲王笑了:“母后,孩子还小呢。”于晓假装什么也没有听到。皇帝和皇后的脸上露出了异样的神情。 在“勤政殿”里,皇帝正在批阅奏折…… 突然,皇帝喊道:“来人哪!” 太监多公公进来:“皇上,奴才伺候您!” 皇帝看了看多公公,对他说道:“去太医院,把甄太医给朕找来!”多公公急了:“陛下,您龙体欠安了?奴才这就去!”说罢,拔腿就往外跑。 不一会儿的工夫,甄太医拎着个医药箱子来到了“勤政殿”。将那医药箱子先暂且放到一旁,甄太医跪倒在地,口中喊着:“臣太医院御医——甄孝康叩见皇帝陛下,愿我主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命他平身。 甄孝康走近皇帝,问道:“皇上,请让臣给您把脉!”说着,就见甄孝康从那随身带着的医药箱子里取出来一个小小的枕腕放在桌子上,然後,又拿出一块儿浅蓝色的手帕,对皇帝说道:“陛下,请!” 皇帝笑道:“嗳——甄爱卿你搞错了!朕叫你来,不是朕有了什么不适,而是,有一件事情,非你去办理不可!” 甄孝康笑了:“皇上,臣只是一名五品御医,并不懂得什么社稷大事啊!皇上怎敢对臣委以重任呢?”皇帝对他说道:“不!这件事情必须你去办,绝不能交给其他人!”甄孝康不解地问道:“臣愚钝,还请皇帝陛下对臣以明示!”说着,拱手作揖,并一躬到底。 皇帝对着甄孝康招了招手,那意思是叫他近前来。走近了皇帝的甄孝康把耳朵立起来,皇帝在他耳边悄声说道:“你这么这么……”甄孝康一边听着,一边脸上露出了差异的神色,一边还不住地点头。 第一百二十六章 皇帝的赏赐 南宫情在“恒亲王府”又住了两个来月,但她也知道,不能总这样“寄人篱下”。 这天,南宫情来找恒亲王:“王爷,小女子来府上叨扰多日,如今,是该告辞的时候了。”恒亲王还没有开口,钟羽帛舍不得了。她拉着南宫情的手,止不住腮边垂泪:“南宫娘子,是不是我们王府里对娘子招待得不够好呀?你若是觉得小希和容儿她们两个服侍得不好,就和我说。我再换两个好的,供娘子使唤便是了!”南宫情抿嘴儿淡淡笑道:“王妃,我是因为还有别的事情要办,你们把我照顾得很好!使我宾至如归。以後,我还会再来的!” 见南宫情去意已决,恒亲王走近她,对她说道:“既然南宫娘子执意要离去,那本王也不强留你了。”然後,他对下人道:“蒲公公,你去帐房里支取两千两交子。” 蒲公公去了,南宫情拒绝不过,也只得收下了。 南宫情走了,刚开始的几日,钟羽帛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东西。每日里总是郁郁寡欢的,後来,渐渐地也想通了。 这一天,天下雨了。倾盆瓢泼,直泄天河。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宝青郡主哭了很久,怎么也哄不住。 “哇——哇——哇——”宝青郡主哭个没完没了。乳母柳嬷嬷抱着哄了半晌,可是宝青郡主还是哭个没完。见孩子哭得可怜,李子淑伸出手来:“还是让我抱抱吧!” 李子淑接过宝青郡主,又是拍又是哄的,可还是哄不住。这时,恒亲王和钟羽帛也被惊动了,也来到了“鹊飞斋”。钟羽帛把宝青郡主抱在怀里:“元佳,乖啊!不哭了,有母亲在!”宝青郡主停了哭声,可也就是半盏茶的时间,“哇——”她又哭了起来。钟羽帛问柳嬷嬷:“郡主是不是饿了?”柳嬷嬷道:“才喂过呀!”恒亲王走上前来:“还是让‘父王’来抱抱吧!” 说来也怪了,宝青郡主被恒亲王抱着,突然就不哭了。 “嘻——嘿嘿——哈哈——” 月儿在旁边笑道:“看来郡主是想要‘父王’抱抱!” 不知道怎么了,那日宝青郡主哭闹一事竟然让皇帝知道了。他这天专门派了几个人,多公公也跟着来到了“恒亲王府”。 多公公一进到“恒亲王府”就传达皇帝的圣旨:“陛下知道,‘恒亲王府’添了可爱的宝青郡主,王爷和王妃可有的忙了。皇上特地派了几个人来服侍。” 说着,多公公对身後的两名太监说道:“皇上有赏,赐太监小任、小殷来服侍恒亲王和王妃。”恒亲王带着嫡王妃钟羽帛谢恩。接着,多公公又说道:“皇上有赏,赐宫人梦蝶、娥儿服侍恒亲王和王妃!”恒亲王和钟羽帛再谢恩。 这个时候,多公公又示意他身後的一名拿着托盘的小太监。那个小太监走上前来。 多公公把那托盘上面的红布摘了下来,露出了一个锦盒,多公公把那锦盒递到丫鬟金蟾的手里,嘱咐道:“皇上看见王爷近日来,疲惫憔悴,甚是心疼,特意命太医院的御医给王爷配了补药。你这小丫头,可要天天服侍王爷用药啊!” 恒亲王见自己的皇帝哥哥如此这般地照拂自己,感动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皇亲国戚 今天恰逢清明,一大早钟宏便带着妻子陈氏和妹妹钟羽裳、弟弟钟宥去为先人上坟扫墓。 祭拜过祖先之後,钟宏和钟羽裳见风景宜人便不顾陈氏的规劝,一定要再游赏玩乐一番。 钟宏、陈氏和钟羽裳看周围景色可人,便一路走着一路讨论着这些风景的典故。而钟宥,到底是年龄小一些,见路边有卖捏小面人儿的,非要去看看,就这么着,和哥哥嫂嫂、姐姐走失散了。 且说钟羽裳正在听哥哥讲典故,忽然被一阵吵闹声搅扰了情趣。仔细一看,原来是弟弟钟宥和人发生了争执,并打伤了人。 就这样,钟宥被告到了应天府。应天府尹李涛大人升堂问案。 “啪——”惊堂木拍响,“下跪何人?” 那原告向前跪爬了两步,口里称道:“大人,草民郑长乔,状告我身边的这位狂徒,打伤我家主人!”郑长乔继续道:“我家主人姓舒,名会悟。字:道明,平日里靠贩卖茶叶为生。今日恰逢清明,小的陪着主人来扫墓祭拜。之後,主人要游赏一番。看见路边儿有捏面人儿的,主人想着给家里的小主人买两个玩玩,钱都付了,不想,被这个狂徒抢去,还说是他全部都包了去。要我们往别处,我家主人不服,便和他争执了起来。就这么着,三下两下地,动起手来了……”说完,郑长乔叩首道:“还望青天大老爷替小的做主啊!” 李涛上眼看了看这个名叫郑长乔的人,但见此人头上戴着一个灰色抓巾,身上穿了一件赭石色的短衣襟小打扮,足下是一对黑色千层底儿的布鞋。他又看了看在郑长乔旁边站立着的钟宥,见钟宥梳着垂髫,便知道他还未成年,还见钟宥穿了一身青缎子直裾深衣,一双皂青色的厚底儿靴。 李涛猜出钟宥必有来头,但是既然已经升堂了,还是要走走过场的。 “啪——”李涛再次拍响惊堂木,“何人见了本官不下跪?” 钟宥站得更直了,他把双臂一抱拢,头昂得高高地:“你家小官人——钟宥。” 李涛继续问道:“家住何方?” 钟宥答道:“家住‘毓国公府’。” 一听钟宥说出了“毓国公府”,李涛赶紧地:“莫非你和国公爷是亲戚不成?” 钟宥冷笑了两声:“哼哼!毓国公正是我父亲,少公爵是我哥哥,我的大姐姐,是‘恒亲王府’的嫡王妃。” 一听说钟宥报出了家庭背景,李涛立即满面堆笑地命手下衙役:“来人哪!快给二官人看座!”说着,两名衙役搬上来一把圈儿椅,请钟宥入座。 钟宏、陈氏和钟羽裳在门外,气得肺都要爆炸了。 钟宏口里悄声骂道:“小王八羔子!总是给咱们府里惹事儿,从来就没有消停过!” 李涛为官多年,知道“毓国公府”的人是得罪不起的,便假意借口退堂了。 在路上,陈氏和钟羽裳一言不发,就是钟宏,对着钟宥训斥了整整一路。 回到了府里,钟宏把事情的始末禀明了父亲和母亲,林氏也得知了此事。 钟亚侠登时气得差点儿没背过气去,等缓过来了,便命人:“取家法来!取家法来!” 马氏和其他人知道劝不住,也不敢吱声。只是把个林氏心疼的恨不得替儿子捱了这顿打。 林氏一面命丫鬟冰儿给钟宥敷上极好的棒疮药,一面哭着向钟亚侠抱怨道:“老爷!老爷!难道宥儿不是你亲生的吗?你怎么忍心下这么狠的手啊!就为了咱们宥儿打伤了一个‘草民’吗?象那样的蚁民,他们不就是想要钱吗?给他们一点儿银子,打发了不就是了?你又何苦对自己的儿子下这么狠的手呢?” 事到如今,钟亚侠也只得出钱去摆平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恒亲王的身子骨 钟宥打伤人的事情,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居然被钟羽帛知道了。她急急地问道:“那……那後来怎么样了?”金蟾道:“听说,国公爷给了人家一些银两,那人也不再深究了。”钟羽帛抒了一口气:“哦!那就好!那就好!” 正说着,恒亲王走进房间里。金蟾倒了一杯上好的西湖龙井茶,恒亲王刚饮了一口,钟羽帛问道:“妾身看最近这些日子,王爷总是精神倦怠。皇兄赏赐的药丸是不是素秋没有按时给王爷服用啊?”恒亲王道:“素秋她每天都按时给本王服药。”钟羽帛见恒亲王把“疲惫”两个字明显地写在了自己的脸上,便命令道:“金蟾,你没看见王爷的状态不怎么好吗?快去把皇上赏赐的药丸给王爷服一粒!” 很快地,金蟾取了药丸,钟羽帛亲自服侍恒亲王吃下,恒亲王顿时感到精神状态好了许多。他笑道:“看来,以後本王是离不开皇兄赏赐的药丸了。” 这一天,皇帝身边的多公公来到“恒亲王府”。 多公公来了,看那样子象是有什么紧急情况。多公公道:“王爷、王妃,皇太后病重了!” 一听说自己的母后病重了,恒亲王和嫡王妃钟羽帛赶紧更衣入宫。 来到皇宫里的“灿舒宫”,皇室成员都跪倒在皇太后的卧榻之前,哭声、抽啜声连成一片。 “母后……母后……皇祖母……皇祖母……”皇子皇孙们早已经泣不成声了。 “皇……帝……”皇太后的双眼缓缓地张开,嘴唇微微一颤动,那声音很是微弱。 皇帝起身,来到皇太后的身边:“母后,儿皇……儿皇在您身边呢。” 皇太后嘴唇一张一合地:“啊……啊……皇帝……你是嫡长子,哀家死後,你要……照顾好……你的……兄弟……姐妹……特别是……要照顾好……恒……”皇帝哭着,拼命地点着头。 皇太后又说道:“我……我……” 宫内一片哭泣之声,有太监宣布:“皇太后殡天啦!皇太后殡天啦!” 宫里给皇太后举行了隆重的葬礼,谥号为“孝全皇太后”。皇太后与先皇合葬于“长陵”。 埋葬了皇太后,在回去的路上,恒亲王坐在车里,精神倦怠,恍恍惚惚的。钟羽帛拿出了一粒皇帝赏赐的药丸:“王爷,吃一粒吧!”果然,恒亲王服用了那药丸,精神立刻抖擞了起来:“本王觉得好多了。”皇帝见弟弟恒亲王如今好了一些,便关心地问道:“皇弟,朕看你太过于操劳,才命太医院的御医专门为你配制了这药丸。你可要按时服用啊!”恒亲王还没有来得及讲话,在旁边的钟羽帛说道:“有劳陛下惦记我家王爷了!”皇帝说道:“王妃可不要说什么‘有劳’不‘有劳’的。要知道,恒亲王与朕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啊!” 皇太后去世也有半年了,对于许多皇室成员来说,哀痛也好了许多。 又过了两个月…… 在“风雅居”,倩桃为于晓倒了一杯“君山银针”。于晓喝着,倩桃说道:“淑妃娘娘,再过几日就是皇后的寿辰了。咱们打算给皇后送什么寿礼呀?”于晓把茶杯放到了桌子上,淡然地说道:“今年赶上了皇太后的丧葬,估计皇后的寿辰也要从简咯!”倩桃笑道:“再怎么从简,可人家毕竟是当朝的‘国母’啊!” 第一百二十九章 皇后的寿礼 很快地,到了皇后的寿诞之日。 今年,由于赶上了皇太后的丧葬,皇后的寿宴也要从简。没有请外臣,只是後宫的嫔妃和皇室的亲戚们在宫里简单地聚一聚。 皇帝和皇后穿着吉服,正坐在“熙凤阁”在正座之上,各宫的妃嫔和皇亲国戚分别坐在两边。 宴会的菜式也比往年简单了,有“烧香菇”、“红纱肉”、“紫菜蛋花汤”、“青菜烧豆腐”、“火腿鲜笋汤”…… 酒过三巡之後,云采女起身,来到大厅的的中央:“臣妾祝皇后娘娘福寿安康!愿皇上与皇后百年好合!”说着,云采女送上了自己的礼物。那是一对金耳环,上面还雕刻着菊花的图案。王选侍也从椅子上起来:“皇上、皇后,臣妾也为皇后准备了礼物。”那是一套用紫砂制成的茶具。崔才人给皇后准备了一对红玛瑙的手镯;狄美人送上了一支芙蓉石的发簪;宋贵人给皇后送上了一支银手钏;闵小仪送上一件自己亲自缝制的紫色对襟衫裙;恬嫔丁氏献上的,是一个端砚;臧芬仪送给皇后一串菩提子的佛珠;田芳仪献上的,是一枚石榴石的戒指;古婉仪送上一个大大的,亲笔书写的“寿”字;夏德仪送给皇后的,是一双黄色的绣花鞋,那上面还有天蓝色的小花儿;李顺仪献给皇后一支金手钏;万容华给皇后一支景泰蓝的香薰灯;充容钟离氏给皇后献上了桃木梳子;萧婕妤送来一块儿上好的墨;陶贵嫔献给皇后一件紫色的曲裾深衣;秦昭仪献给皇后一枚金戒指;谭昭容为皇后献上了一对景泰蓝的手镯;皮淑仪送给皇后的,是一支芙蓉石的步摇;时淑媛献给皇后的,是一对翡翠的耳坠子;典妃田氏献给皇后一个檀木的首饰匣子;柴夫人给皇后的,是一枚石榴石的戒指;德妃武氏献给皇后的,是一尊镀金的观音菩萨;贤妃茹氏给皇后献上的,是一支翡翠的发簪。 轮到于晓了,她起身走到厅堂,打开礼物盒子,那里面装着的,乃是一双银质的筷子。旁边,潘贵妃抿嘴儿冷笑道:“淑妃娘娘的礼物就是与众不同啊!看看你们,都送的是一些个‘黄白鎏金’之物,人家淑妃娘娘送上的是筷子,而且上面还连一丁点雕刻都没有。那叫什么呀?那叫‘素雅’!”于晓知道,潘贵妃这话有所指,便从容地对皇帝和皇后说道:“臣妾送这对筷子是象征皇上与皇后百年好合,伉俪情深!” 皇贵妃李氏忙解围道:“还是于妹妹懂事!”接着,她送上了她准备的礼物——一套紫砂质地的茶具。 皇帝和皇后淡淡地笑了笑。皇后说道:“咱们宫里许久没有聚在一起了!今年又逢皇太后丧葬,因此一切从简。但是,本宫依然很高兴的。” 这时,恒亲王开始精神倦怠了,嫡王妃钟羽帛赶紧对他说道:“你没有服药吧?”恒亲王赶紧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又从那里面取出一枚药丸放进了自己的口中。 服了药丸的恒亲王登时觉得精神好多了。 他起身来到皇帝和皇后的面前:“皇兄、皇嫂,臣弟也没有什么贵重的礼物来祝贺皇嫂的寿辰。只有薄礼一样,还望皇嫂笑纳!” 第一百三十章 王府哀音 恒亲王拿出了他为皇后准备的寿诞礼物,那是一个青花瓷的笔洗。钟羽帛起身道:“臣妾知道,皇后娘娘平日素以简朴著称,每日里总是以丹青做伴。于是,臣妾便和我家王爷送上这笔洗。请皇后娘娘笑纳!”皇后笑了,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好啊!以後本宫作画的时候,就可以用这个笔洗了!呵呵……” 晚上,钟羽帛陪着恒亲王回到王府,她命素秋给恒亲王拿了一枚药丸,恒亲王服下後,立刻改变了刚才憔悴倦怠的面容。 又有一个月了,恒亲王都没有去“鹊飞斋”。 李子淑歪在卧榻之上,口里抱怨着:“月儿!月儿!你说说,王爷,他有多久没有来咱们这里了?”月儿端上来一杯新沏好的六安瓜片茶,“咱不伤心了。哦!咱们王府里人口多,王爷就一个啊!您呀,要多笑笑,想想小王爷和宝青郡主。” 一说到宝青郡主,恰巧柳嬷嬷抱着宝青郡主进来。月儿赶紧把宝青郡主抱了过来,交给李子淑:“姨娘,快抱抱小郡主。她想‘娘亲’啦!” “哈哈……”宝青郡主一面拍手一面笑,连李子淑也笑了。她抱着宝青郡主,逗着:“宝青,怎么了?遇到什么好事儿了?这么高兴啊!” “怎么这么开心啊?说出来,让本王也高兴高兴!”正说着,恒亲王已经迈进了“鹊飞斋”的门里面。 一见恒亲王来了,李子淑赶紧笑脸相迎:“王爷!王爷您可来了!妾身可想王爷啦!” 恒亲王走到李子淑的旁边,带着一丝歉意地说道:“本王前几日的确有些忙,因此没有来看你。今儿个夜晚,本王在你这儿过夜。” 夜晚很快就到了,恒亲王和李子淑睡在床上。 恒亲王抚摸着李子淑的酥胸,温柔地问道:“怎么也不做件新的中衣呀?这件中衣,好象还是你生小铭那会儿,本王送你的呢。”李子淑颔首微笑着说道:“妾身有新的中衣,只是,妾身念旧,总是想着王爷。”恒亲王呵呵笑了起来,一个翻身,将李子淑压在了自己的身下。一番云雨过後,李子淑还沉浸在刚刚的美妙之中呢,就见恒亲王开始浑身抽出,周身颤抖。 李子淑急了,忙问道:“王爷,王爷,您怎么了?”恒亲王喘着粗气:“快……快……快给本王……拿……拿……药丸……” 李子淑立刻就会意了,她赶紧起床,取了一枚药丸给恒亲王喂下,果然,恒亲王服了药丸之後,立刻就好多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恒亲王和李子淑在用早膳。有“红豆粥”、“茄鲞”、“蛋饺”。 正吃着呢,柳嬷嬷抱着宝青郡主来了。恒亲王立即放下碗筷,抱着女儿玩耍了起来。 如今的宝青郡主已经会抓东西了,她东抓抓西抓抓的,突然,翻出了恒亲王身上揣着的那瓶皇帝赏赐的药。 宝青郡主一面握着那药瓶,一面口里:“呀……呀……呀……” 李子淑忙对柳嬷嬷说道:“王爷还没用罢早点呢,先让王爷用了早点。” 恒亲王是真的有些饿了,光顾着用早点了,居然就忘记了那瓶药还在宝青郡主的手里把玩着呢。 李子淑夹了一筷子茄鲞放到恒亲王面前的小碟子里:“王爷,要说咱们王府里最可口的,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儿’。最可口的,还应该属这自家制的‘茄鲞’。王爷,您多吃点儿……”就在这个时候,就听柳嬷嬷喊了一句:“哎呀!郡主啊!您怎么什么东西都往嘴里放啊?这又不是糖,这可是皇上赏赐给王爷的补药呀!”柳嬷嬷一面说着,一面把手往宝青郡主的口里抠着,但是,小药丸早已经被宝青郡主吞下去了。 见女儿吞了药丸,李子淑训斥道:“乳母,你怎么没有把郡主照顾好?”恒亲王忙打圆场:“嗳——好在那只是皇兄赐给本王的补药……” “啊——”月儿在旁边突然大叫了起来。惊得恒亲王和李子淑都来看宝青郡主。只见宝青郡主的嘴角边上淌出了乌黑色的血……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李子淑作为郡主的生母,是当真急了。 “快!快去把雷太医给本王叫来!” 少顷,雷太医来,诊治过後,他跪倒在恒亲王和李子淑的面前:“老奴无能为力了!”李子淑吓得身子摇摇欲坠了。恒亲王到底是男人,沉稳一些:“快说!郡主,她究竟是怎么了?”雷太医向前叩首道:“禀报王爷,郡主……郡主她,是……她、她、她……郡主她,是中毒了……” “什么?”一听说,自己的宝贝女儿中毒了,李子淑当场就晕了过去。 恒亲王的脑海里开始闪现出刚刚宝青郡主的画面,对,她是因为刚刚吃了皇帝赐的药丸。难道……难道是那药丸? 恒亲王赶紧对雷太医道:“你快来验一下,这药丸究竟是什么成份?” 雷太医取出一颗药丸,用清水研化了,先是用鼻子嗅了嗅,又伸出舌头来,舔舐了一下:“王爷,这里面含有夹竹桃、朱砂、曼陀罗、等等等等……全都是有毒的药材啊!”恒亲王愣住了:“这……这怎么可能?这可是,皇兄赐给本王的补药啊!” 想到刚刚女儿的状况,想到这药丸居然是自己最信任的一母同胞的兄长给的,恒亲王越想越不是个滋味,“哇——”的一口乌血吐了出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大厦倾公府末路 一时间,“恒亲王府”突然就死了两个人,连皇帝和皇后都给惊动了。皇帝下了圣旨,要厚葬这个弟弟,并赐谥号——“思”。知道恒亲王最疼爱自己的女儿,皇帝还特意把宝青郡主葬在了恒亲王的旁边。 恒亲王没了,作为遗孀的钟羽帛把那些个没有子嗣的侍妾都一一打发了,王府里就只有常氏和李子淑陪在自己身边了。 皇宫里…… 皇帝一面写着大字一面问身边的多公公:“小殷……有话吗?”多多公公近前一步:“有!奴才听说,恒思亲王生前曾有……”皇帝低着头,继续写着:“有什么?”多公公把音量略微压低了一些:“皇上,恒思亲王可能……涉嫌谋反……”皇上把头抬了起来:“证据呢?”多公公继续说道:“小殷曾经告诉老奴,听蒲公公讲,恒思亲王生前最爱看的舞,是‘猎龙舞’。皇上,您想啦!‘皇帝’为真龙天子,他爱看‘猎龙舞’不正足以说明,他想把陛下您给……”说着,多公公的眼神瞟了一下皇帝。 皇帝正色道:“传朕的旨意,立即彻查此事,凡是和‘恒亲王府’有联系的,统统彻查!” 就这样,不仅恒亲王生前喜欢“猎龙舞”的事情被皇帝知道了,就连钟宥打伤人的事情也给翻了出来。 这天一大早,钟羽裳正在和钟宏下棋,突然,见丫鬟珠儿急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见珠儿神色慌张,钟宏随口问道:“什么事儿啊?怎么这么慌张?”珠儿当即就跪倒在钟宏的面前:“大官人,前头……前头都乱套了。刑部侍郎岳峡岳大人,吏部尚书陈文星陈大人,还有肃亲王带了好多朝廷官兵闯进咱们府里了……” 钟羽裳立刻问道:“那国公爷和夫人呢?”珠儿道:“夫人还在房中呢,国公爷在……接圣旨。” 就见肃亲王厉声道:“将钟亚侠拿下!”两边的兵士不由分说,便将钟亚侠五花大绑了起来。钟宏赶来,见父亲被绑,急了:“这是怎么了?”肃亲王问道:“你是何人?”钟宏站直了身子,不卑不亢地答道:“鄙人乃是‘毓国公府’的少公爵——钟宏。”话音刚刚落下,就见肃亲王立刻名手下人也将钟宏拿下! 内宅,夫人马氏正在同丫鬟们拣选花样子呢,就见小厮飞儿跑了进来,口里还嚷嚷着:“夫人!夫人!不好了!咱们府里,来强盗了……”紧接着,就见一群官兵闯入了内宅,将一些个值钱的东西收入到他们自己的腰包里,把一些个不值钱的东西,能砸的都给砸碎了。 见自己的父亲来查抄婆家,陈氏的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直觉的一时间,仿佛醋、油、盐、辣酱……全部都倒了,心中翻腾着酸、辣、苦、咸……她走到陈文星的身边,双膝跪倒祈求道:“父亲!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啊?”陈文星板着一张铁脸:“唉!为父一生从来都是做了不悔,悔事不做。但是,如今为父後悔不该把你嫁入‘毓国公府’啊!你那小叔子惹事生非,还有……皇帝陛下已经查明了,恒思亲王生前还涉嫌谋反!”陈氏一听,当场身子便摇摇欲坠了起来:“怎么可能啊?说是宥儿年幼顽皮,总是惹事生非,孩儿也就信了。说是恒思亲王谋反,那真真是天大的冤枉啊!”陈文星对着女儿正色道:“我且问你,恒思亲王生前是不是特别爱看‘猎龙舞’啊?”陈氏点了点头:“孩儿到王府去做客,王爷也总是请我们欣赏这‘猎龙舞’的呀”。陈文星继续道:“那就对了!‘龙’象征着帝皇,‘皇帝’那是要被称为‘真龙天子’的。他爱看‘猎龙舞’,那说明什么?不是谋反,又是什么?” 一听父亲说的那样坚决,陈氏瘫在了地上。 “毓国公府”是敕建的,如今被没收了。公府里,男的,主犯钟亚侠被判了“斩立决”;夫人马氏和小妾林氏被判了终身监禁。 得知了父亲的噩耗,又遭逢夫君的死亡,钟羽帛越想越觉得委屈,想想自己这一辈子挺窝囊的。表面上,嫁入王府,作为“嫡王妃”是多么的风光啊!但是,骨子里呢?恒亲王对自己只是“打官腔”而已,连最起码的宠爱也没有。就连一个自己的孩儿都没有。当钟羽帛得知父亲被判了“斩立决”之後,便悬梁自尽了。 陈氏和钟羽裳被削去了“贵族”的身份,进了掖廷,成了官奴。钟宥年纪尚小,和马氏、林氏一同监禁了起来。“毓国公府”的其他男丁统统被发配边疆。钟宏作为嫡长子,虽罪不至死,但也难逃罪责,他也被发配边疆了。 吏部尚书陈文星自己知道身为“毓国公”的亲家,也难逃一难,就在钟亚侠被斩首了之後,他也在一个乌云遮月的夜晚,找来了一碗砒霜。 陈文星找了一个借口打发了服侍在身旁的丫鬟和小厮,然後,他对着“毓国公府”的方向,大喊了一声:“国公爷!我陈文星对不起你!可是,我无能为力啊!”说完,将那碗砒霜一饮而尽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再遇常夫人 话说南宫情离开了“恒亲王府”漫无目的地走着:“茫茫人海,何处是我南宫情的安身之处啊?” 是啊!原以为,南宫家是自己的家,可自从父亲南宫子韬临终前说,她不是南宫家族的亲生女儿,她就开始模糊了。後来,她拜在了“翔舞草庐”楚鹰楚夫子的门下,她以为,“翔舞草庐”便是她南宫情的家了。但是,就在她爱上楚鹰的那一刻,也就决定了,自己不得不离开“翔舞草庐”。 在觉明寺,净逸长老说,她尘缘未了。在“毓国公府”和“恒亲王府”虽然被款待得无微不至,但是,那毕竟不是自己的家啊! 一个巧合,南宫情遇到了常夫人和她的女儿夏洁。母女俩给南宫情看了前朝皇室成员是图册。很奇怪,前朝永安公主的背後居然有一块儿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飞鸟型的胎记,并且,连位置也是一模一样的。 南宫情糊涂了,她不敢相信自己是前朝的公主,她只想陪伴在自己所爱的人身边,相知相守,相亲相爱一生一世。 南宫情坐在一条小河的旁边,放眼望着面前的那条河。河水流淌得并不是那么的湍急,她想起楚鹰跟她讲的: “在做舞的时候,每一个动作看着很舒缓,其实不然,每一寸肌肤每一段骨骼,都应该暗地里用着力。” 南宫情想到了楚鹰,想到了自己最爱最爱的男人:“楚郎!夫子!你还好吗?情儿想你了!情儿是当真爱你的!”想到此处,泪水模糊了南宫情的视线。她顾不得旁的了,对着那条河大声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作为弟子,就不可以爱上自己的夫子?为什么?为什么?身为夫子,就不能和自己的弟子在一起?他是我的夫子。我敬他,我爱他,我有什么错?为什么不许我们在一起?” 南宫情正在伤心,就见远处有两个人骑着马并辔而来。一个人到中年,年龄稍微大一些,头上梳着“高螺髻”,穿了一身赭石色的直裾深衣,胯下一匹枣红马;另一个年轻一些,头上梳了个“灵蛇髻”,身上穿的是雪青色的对襟衫裙,胯下骑着一匹黄彪马。 二人骑着马往前走,距离南宫情是越来越近了。 年轻的那个眼睛尖:“快看啊!母亲,那不是永安公主吗?” 原来,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常夫人和她的女儿夏洁。 母女俩见南宫情正坐在河边哭泣,连忙下马跪拜:“老奴叩见永安公主!” 将南宫情搀扶了起来,夏洁掏出手帕为南宫情擦拭着泪水:“公主,您怎么了?是谁?让公主受了委屈?谁欺负公主了?” 一看是常夫人和夏洁,南宫情赶紧擦拭着脸上的泪痕,急着解释道:“没……没有谁欺负我!我……我只是……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勾起了我……伤心的回忆罢了!没有谁欺负我的!” 一听南宫情说“伤心的回忆”,那常夫人便认定了南宫情已经接受了自己是前朝公主的身份。她满面自信地说道:“好!好!公主能够忆起往事,我们举事有望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再补一刀 南宫情在路上和常夫人、夏洁巧遇,常夫人和夏洁非常高兴。她兴奋地:“公主,老奴又遇到您了!这下好了,咱们复国有希望了!”南宫情一面淌眼抹泪,一面疑惑:“复国?”常夫人充满自信地看着南宫情:“对呀!公主,您是前朝的‘公主’呀!如今的皇帝窃国,咱们……咱们必须夺回咱们自己的江山啊!” 钟宏被两名解差押解着,走到一片小树林当中。“噗嗵——”一声,钟宏一个趔趄,没有站稳,摔倒在了地上。 “噼啪——”钟宏还没有来得及站起来,那鞭子就抽到了自己的身上,伴随而来的,是一阵恶狠狠的呵斥:“起来!起来!走个路也偷懒?”钟宏已经是疲惫不堪了,挣扎着乞求道:“二位差大哥,我当真是走不动了!能不能歇息一会儿啊?”“噼啪——”又一鞭子抽打在钟宏的身上:“不行!天色越来越晚了,再不走,遇到狼了,吃了你不可惜,吃了我们哥俩,那多可惜!” 一听说这里夜晚会有狼,钟宏心里也在打鼓,可自己真的是走不动了,便豁出去了:“有狼也没有办法,我真的是走不动了呀!如今我是又渴又饿又累呀!” 就在这个时候,其中一名解差对着另外一名解差使了一个眼色,那人会意了,二人便在一旁嘀嘀咕咕了一阵子。 他们俩来到钟宏面前,一脸奸笑使得钟宏浑身毛骨悚然。钟宏紧张地问道:“你们……你们……想要干什么?”那解差冷笑了着:“哼哼!这地方前不着村儿,後不着店。正好下手!”钟宏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钟宏只是被判发配充军,罪不至死啊!”那解差奸笑着说道:“虽然说,你被判了发配充军,可无奈,有人想要你的狗命。我们弟兄二人,也是拿人钱财,忠人之事。”钟宏愣了:“是谁?一定要取了我钟宏的性命?我自问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呀!” 解差冷笑道:“什么是天理?有银子就他妈的是‘天理’!” 说时迟那时快,那解差对准了钟宏的头顶劈头就是一刀…… 钟宏把双眼紧闭,心想:“三十年後又是一条好汉!” 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就听见“咣当——”一声,那解差的钢刀被一柄禅杖挡住了。 钟宏睁眼一瞅,就见身边多了一位出家人——来人穿了一领黄色的袈裟,钟宏仔仔细细一看,那是一个和尚。 那和尚口诵佛号:“阿弥陀佛!二位施主,上天有好生之德,即便是此人有罪该死,也应该在刑场上判决,岂有在这里行私刑的?”那解差见那和尚武功不俗,便开始玩横的了:“少他们的管闲事!”说着,三个人便战在了一处。 果然,那两名解差不是那和尚的对手,被打败了。那和尚口诵佛号:“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杀生,你二人赶紧从实招来,是受了何人的指使?” 见已经做了手下败将,便交代了事情的始末。这话还要从晏钦战死沙场说起…… 那日钟宏受父亲之托,劝晏钦出兵。钟宏深谙晏钦的脾气秉性,便用了“激将法”,激晏钦出征。结果,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晏钦这一去,竟成了“永别”。晏娘子为此便与“毓国公府”结下了梁子。 京城里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毓国公府”与“恒亲王府”是亲家,也就是说,“毓国公府”有“恒亲王府”照着呢。因此,没有谁敢动“毓国公府”的人。可是“风水轮流转”啊!恒亲王薨了,“毓国公府”没人照着了,钟亚侠被判了“斩立决”,府上男丁,成年者发配充军;未成年者和府上的夫人一起终身监禁,其余的女子都充为官奴。 对于“毓国公府”来说,那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在监牢里,马氏夫人和林氏正在感慨从前的生活,就在这个时候,狱卒吼道:“有人来探监了!” 一听说有人来探监,马氏和林氏都糊涂了。自打“毓国公府”遭遇了抄家,没有人还和府里有来往,究竟是哪个来探监呢?正想着,就听耳畔响起了一个声音—— “马氏夫人!” 马氏抬脸一看——来者正是户部尚书朱晓的女儿,大将军晏钦的娘子——晏朱桂薇。 朱氏来到马氏面前,隔着监牢的栅栏:“想不到你们‘毓国公府’也有今日啊!”马氏瞪着朱氏,一言不发。朱氏继续道:“我听说,前几日国公爷被判了‘斩立决’,我心里想着,他老人家一个人在那边挺孤单的,我决定找个人把你们府上的大官人也送到他老人家的身边!”马氏急了:“晏娘子,你怎么变得这样狠毒?”朱氏抿嘴儿一笑,当然,她的表情属于“皮笑肉不笑”。朱氏冷笑道:“那我家夫君和你们又有什么仇?你们为什么把他逼上死路?”马氏解释道:“你怎么这样讲?‘古来征战几人回’?”朱氏说道:“如果不是你们,我的夫君能马革裹尸吗?‘血债要用血来偿’!” 第一百三十四章 飞来横祸 听了朱氏所言,马氏吓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她用手点指着朱氏,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因此,才有了小树林的那一幕。 那和尚将那两名解差打发了之後,来到钟宏面前,口诵佛号:“阿弥陀佛!施主受惊了!”他伸出手来把钟宏从地上扶了起来。 钟宏到底是出身于“公爵府”,受过良好的教育。只见钟宏站定了之後,对着那和尚一躬到底:“钟宏多谢恩公救命之恩!敢问恩公法号?在何处出家?钟宏日後必当回报!”那和尚再次念佛:“阿弥陀佛!施主,下一步又何打算?” 是呀!该何去何从呢?钟宏自己也不知道。苦笑了一下,钟宏实话实说道:“说句实话,在下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那和尚呵呵一笑:“既然施主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不如……就随着贫僧到觉明寺吧!”钟宏想,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在路上,二人彼此做了自我介绍。 钟宏先介绍道:“鄙人钟宏,草字硕儒,原系‘毓国公府’的长子。”那和尚也自我介绍道:“贫僧法名道空,出家在觉明寺。” 原来,道空被觉明寺的主持净逸长老派往中悦寺送一尊佛像,办完了事儿,刚巧路过那片小树林,就碰到了钟宏遇害。 二人边走边聊,在聊天的过程当中,钟宏了解到了,道空和尚与南宫情也是认识的。这样说来,他们俩也不算是“外人”了。 楚鹰带领着另外九名弟子回到了“翔舞草庐”,每日里还是和平时一个样,习舞、读书。 这一日,早上起来,竺长岚对董卿说道:“俗语云‘日晕三更雨,月晕午时风’。昨个夜里我见月亮旁边有几圈晕,我猜想着,今儿个午时一准儿刮大风。”董卿一面把一支珊瑚步摇往发髻边上簪戴,一面说道:“大风又怎样?那会儿,反正咱们呆在‘练舞大厅’里,风刮不着!” 二人梳洗打扮过後,来到“练舞大厅”,其余的七名弟子也陆陆续续来到了那里。 马红梅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直裾深衣,拿着一把宝剑,左挥挥右舞舞的,突然“啪——”的一声,打碎了窗子边上摆放的一盆睡莲。 “啊呀——这可是夫子亲自种植的,你怎么给打碎了?”米沛在旁边指责道。 蓝斌走来:“二师兄,大师姐她也不是故意为之。你就别再指责她了。” 公孙珠玉赶紧地:“别让夫子看到了。赶紧收拾收拾吧!” 沈媛和辛彦梓一言不发,拿着扫帚抓紧收拾了起来。这时,竺长岚、董卿和穆君丽也赶紧帮忙收拾。 楚鹰来了,他也看出了那盆睡莲打碎了。那花还是那时南宫情在好时候,有一次,楚鹰带着她到後山的小溪边练习气韵,在路上,南宫情看见山间有那么多美丽的鲜花,她兴奋地象个孩子。 南宫情一边采着鲜花,一边问道:“夫子。这些花多美啊!”突然,南宫情看到池子里有含苞待放的睡莲,激动地:“夫子!你看啊!睡莲。我最喜欢了!要是能够养在咱们‘翔舞草庐’该多好呀!”回去以後,楚鹰便亲自找了一个盆子,并且亲自种下了这株睡莲。 楚鹰来到“练舞大厅”发现那盆睡莲没有了,他没有问是怎么回事,只是说道:“沛儿,今天大家练‘刀舞’。旁的不做,只做持刀蹲跳步。不多,五百步就可以了。” 众位弟子都看出来了,楚鹰是因为那盆睡莲被打碎了才动了气,在惩罚大家呢。但是,身为“弟子”对夫子的话不敢不遵从。 弟子们练得汗流浃背,就听外面乱哄哄的。 楚鹰对弟子们说道:“大家继续!”然後就打算出去看个究竟。 楚鹰才准备出门,就见一伙官兵闯了进来。他们不由分说,吼叫着问道:“谁是楚鹰?”楚鹰答道:“找楚鹰何事?”一位军官来到楚鹰面前,昂着脑袋傲慢地问道:“你就是楚鹰?”楚鹰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那人又问道:“那‘猎龙舞’是你的吧?”楚鹰反问道:“怎么了?”那人说道:“龙,乃帝皇的象征,你什么舞不好跳,偏偏要跳‘猎龙舞’。你这叫什么?你知道吗?”楚鹰和其他几名弟子都纷纷摇头。那人继续道:“楚鹰,你跳‘猎龙舞’就是要谋反!”然後,对左右:“来人哪!将‘翔舞草庐’一干人等,统统带走!” 第一百三十五章 代师受罪 楚鹰和其他九名弟子就这么着被带进了刑部大牢里。 楚鹰和米沛、蓝斌,还有辛彦梓住在一个牢房;马红梅、公孙珠玉和沈媛住一间牢房;竺长岚、董卿和穆君丽她们三个人住在一间牢房。 马红梅进到牢房里,每日里大呼小叫地:“来人哪!冤枉啊!……来人哪!来人哪!我们冤枉!”旁边竺长岚说道:“大师姐,你就别喊了!你就算喊破了喉咙,也是无济于事的。还是想想办法,怎么样证明夫子没有谋反。” 在男监牢里,楚鹰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米沛来回踱步,蓝斌说道:“我就搞不明白。不就是个舞蹈吗?怎么就与‘谋反’扯上关系了?‘猎龙舞’,这本是夫子依据佛经里的典故悟出来的,怎么就成了‘谋反’的证据了?”辛彦梓来到楚鹰的身边:“夫子,在想什么呢?”楚鹰的嘴唇动了动,发出极其微弱细小的声音。别人没有听出来,可是辛彦梓听到了,楚鹰说的是:“幸好情儿没被关进来。” 几天以後,刑部开审“楚鹰的谋反大案”了。 “啪——”刑部侍郎岳峡重重地拍了一下惊堂木,两边的衙役“威——武——” “啪——”惊堂木再次被拍了起来。岳峡问道:“带人犯!” 楚鹰被带到了刑部大堂,只见楚鹰眉头略蹙,以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也变得眼窝深陷了,本来楚鹰就不怎么笑,这会儿,他更加是愁云密布了。 “啪——”岳峡又拍了一下惊堂木,“人犯,报上名来!” 楚鹰看了一眼堂上的刑部侍郎,口齿清晰地答道:“楚鹰,字天羽。” “你可知罪?” “不知!” “哟嗬!你的嘴还挺硬的啊!”岳峡吼道,“看来,非要本宫动大刑不可了!”于是,岳峡吩咐左右衙役:“来人,把他给我拶起来!” 这时候,就见几名衙役不由分说,便将楚鹰的双手给拶了起来,用力这么一收,就听楚鹰一声惨叫:“啊——” 岳峡继续道:“收!”衙役们再一次地把桚子收紧。楚鹰又一次难以控制地发出了惨叫。 他们就这样使劲儿地拶楚鹰的手指,楚鹰就是不招:“楚鹰哪有谋反?” 岳峡高声质问:“你招?还是不招?” 楚鹰满面痛苦:“我招什么?” 岳峡把眼睛一瞪:“嗬!嘴硬是吧?继续给我拶!” 就这样,他们直到把楚鹰拶得昏死过去。 楚鹰被带回监牢,蓝斌见楚鹰这副狼狈相,他急了:“夫子!夫子!他们……他们对您做了什么?”米沛气得骂道:“狗官!下次过堂,我去!” 正说着,外面有人喊道:“蓝斌、辛彦梓出来过堂!” 就这样,蓝斌和辛彦梓被带到了刑部大堂。和刚刚审讯楚鹰一个样,刑部侍郎岳峡也对蓝斌用了型,重打了他五十大板。 翌日,又轮到楚鹰过堂了,辛彦梓说什么也要跟着一块儿上堂,衙役们扭不过,只得同意了。 岳峡依旧是让楚鹰招人“谋反”一事,楚鹰不招,他又打算用刑。就在此时,辛彦梓挺身而出:“大人!夫子遇难我作为弟子也应该代罚才对呀!因此,大人要动大刑,就对我用刑吧!” 岳峡冷笑道:“好一个孝顺的弟子啊!既然你那么喜欢被用刑,那本官就成全你!”对两边的衙役:“来人,给我上夹棍!” 夹棍夹在辛彦梓的腿上,疼的却是楚鹰的心:“彦梓?”辛彦梓咬紧牙关:“夫子放心!弟子不能再让您受苦了!” 岳峡高叫道:“大刑也受了,你到底是招还是不招?” 辛彦梓反问道:“招什么?” 岳峡道:“你给我装糊涂是吧?当然是你家夫子谋反之事了。” 辛彦梓痛得满面淌汗:“我们没有谋反,要我们招什么?” 岳峡道:“本官问你,‘猎龙舞’是楚鹰跳的吧?龙是皇帝的象征,他舞‘猎龙’,就是要抓皇帝,不是谋反,那是什么?”说着,对书吏说道:“去!让楚鹰据结。” 那书吏起身,走到楚鹰的旁边,拿着他们事先预备好的供词要楚鹰画押。 岳峡继续道:“楚鹰,看到了吗?你若是不招,你的弟子就继续受刑。你是招还是不招啊?” 楚鹰看看满纸的所谓供词,又看看身边的辛彦梓。是啊,他平时虽然总是冷冷的,可遇到真事,他也为弟子心疼。 就在楚鹰拿起笔的那一瞬间,就听辛彦梓高喊一声:“夫子!不能签。”然後,对岳峡道:“我愿意代夫子去受审。一切都是我做的,你们冲着我来吧!” 岳峡奸笑道:“哼哼!好!你承认的!”然後吩咐衙役:“退堂!” 女牢里成天被马红梅吵吵得心烦意乱。夜里,岳峡突然升堂,指名道姓要提审辛彦梓。 蓝斌急急地:“六师弟……你要当心啊!” 不知道审了多久,辛彦梓被带了回来。只见辛彦梓,口角边上鲜血直流,浑身遍体鳞伤,脸都是肿的。 米沛匍匐在辛彦梓的身旁,心里是真的着急:“六师弟,他们……他们把你怎么了?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就见辛彦梓嘴巴一张一合的,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楚鹰问道:“怎么了?” 还是蓝斌的眼睛尖,发现在辛彦梓的喉部有一道伤痕,他问道:“六师弟,他们……他们对你……你再也不能讲话了!” 原来,岳峡对辛彦梓施以重刑,割断了他的喉咙。 第一百三十六章 金牌的作用 辛彦梓被岳峡割断了喉咙,他发不出来任何声音。但是,“痛苦”两个字明显地写在了他的脸上。蓝斌和米沛伤心地落下了眼泪。 米沛垂泪说道:“我简直就不是个‘人’!我身为‘师兄’,却不能替夫子出头,还连累了师弟,我真是枉为‘天地男儿’!”说着,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大大的嘴巴子。蓝斌痛斥道:“二师兄!事到如今,还说这些个又有什么用呢?他们今天是对六师弟下了毒手,明天,说不定被害的便是夫子啊!” 楚鹰守在辛彦梓的身旁,看着自己的弟子就这样痛苦地挣扎着,而他却无能为力。 一个人当他用尽全力去做某件事情的时候,没有谁可以阻止住他。 楚鹰、米沛和蓝斌,三个人都制止不住辛彦梓那撕扯一般挣扎。终于,辛彦梓挣脱了他们三个人,使出全身的力气往监牢的墙那边飞奔过去…… 这一举动,把蓝斌给吓呆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六师弟平日里总是喜笑颜开的。一个这样豁达的人,今天居然会做出那惊人的一幕。 辛彦梓去了。与其说他是一头碰死的,还不如说他是被折磨致死。 蓝斌一边哭一边用自己的衣袖为辛彦梓擦拭着他嘴角边上的血渍。突然,又一个触目惊心。那帮人不仅割断了辛彦梓的喉咙,还拔去了他的舌头。 楚鹰的脸上干干的,他是欲哭无泪。米沛在旁边淡淡说道:“六师弟呀,我恭贺你解脱了!没有了声音,不能讲话,你还怎么舞‘踏歌’?”此时此刻,楚鹰、米沛还有蓝斌都仿佛听到了辛彦梓那富有磁性的声音。 且说南宫情每日里总是听常夫人和夏洁给她讲,要复国的大计划,心里烦闷得要命。 这天,南宫情对常夫人说道:“我想离开这里。”夏洁急了:“公主要到哪里去呀?”南宫情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不想再听你们说什么‘复国大计’啦!我只想简简单单地活着!” 常夫人亲自倒了一杯“霍山黄芽”递到南宫情的手中:“公主,既然公主觉得闷得慌,那老奴和夏洁就陪着公主到处走走。” 南宫情在常夫人和夏洁的陪伴下,又重新来到了京城。她们住在京城的“安鸿居”。每日里,夏洁都要外出,回来之後总是和常夫人母女俩嘀嘀咕咕的,南宫情对这些一丁点儿兴趣也没有。只是,她无论干什么,常夫人都陪在左右,寸步不离。 事情总是有这样那样的巧合。这天,偏偏常夫人与夏洁都不在,南宫情便换了衣裳出门去了。 来到大街上,听见周围的人都在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什么。南宫情本来是一个不喜欢打听事儿的人,可是她无意间听到了“草庐”这两个字,便担心楚鹰了。于是,南宫情来到一位老者身边,那老者身上穿了一件土黄色的直裾深衣,年纪约莫有个六十多岁,一脸的祥和。 南宫情走到那老者的近前,深深地行了一个揖礼,问道:“请问这位老伯,京城里怎么这样热闹?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吗?”那老者见南宫情虽然没有生就一副花容月貌,可也是慈眉善目惹人疼爱,便对她说道:“嘘——小声点儿!小娘子,老夫看你是外地人,就告诉你吧。皇上抓了一伙谋反的罪人。”南宫情诧异了:“什么谋反?”那老者道:“听说啊,是从什么什么‘草庐’……哦,对了,‘翔舞草庐’。说是因为跳了个什么‘猎龙舞’,就被判了‘谋反大罪’。小娘子,你赶紧走吧!别招惹是非!” 一听这个消息,南宫情站不稳了,她不相信这是真的。皇上怎么可能这样昏庸?曾几何时,皇上还对她南宫情赏这个赐那个的,怎么就能糊里糊涂地说她的夫子是谋反呢?就因为那个“猎龙舞”吗?南宫情决定了,一定要去查个究竟。 南宫情虽然不谙世事,但是基本的常识她还是懂的。象楚鹰这样的大案要案,一般的牢房是进不去的,肯定是被关入了刑部大牢。南宫情便决定闯一闯刑部大牢。 来到刑部大牢的门口,守门的狱卒拦住了她:“干什么的?不知道这里是‘刑部大牢’吗?”南宫情微微地苦笑了一下,掏出了皇帝曾经赏赐给她的那面金牌。 第一百三十七章 逐出师门 南宫情来到刑部大牢的门口,被守门的狱卒拦住了,她机灵地拿出了皇帝赏赐给她的那面金牌,守门狱卒二话不说便放了南宫情入内。 南宫情先来到女监牢,这会儿,马红梅见有人来了,她也不看清楚来者是哪个,就开始大呼小叫地:“冤枉啊!我们是被冤枉的!冤枉啊!冤枉啊……”她在大牢里喊个不停,在她身边的公孙珠玉不耐烦了:“大师姐,每天都听你在这里哭天喊地的,你光这样喊,有什么用啊?不如想想办法。”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女狱卒说道:“沈媛,有人来探监了!” 马红梅、公孙珠玉,还有沈媛一脸的茫然,问道:“谁呀?谁会来看我们呢?” 正想着呢,一个如娇莺一般的声音:“师姐!”那三个人抬头一看,南宫情就站在大牢的门外。马红梅走近栏杆,她见南宫情站在门外,顿时把脸一沉:“你是来看笑话的吗?”公孙珠玉在旁边道:“如果你是来看笑话的,那就算你已经看过了。”沈媛也冷冷地:“你已经看到了,我们都被关进了这刑部大牢,你得意了吧?”南宫情不解地问道:“师姐说哪里话?我为什么要得意?”马红梅吼道:“败坏伦常的家伙,我一见到你就恶心!” 见马红梅仍然是那么的顽固,南宫情便只好离开。 南宫情来到另外一间大牢,竺长岚也在那里骂骂咧咧地:“我和大师姐一样,讨厌你这个罔顾伦常的人!”董卿把身子转过去,理都不理睬南宫情,唯有穆君丽抓着栏杆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师妹,你不该来的!你知道他们给夫子定的是什么罪吗?”南宫情道:“知道。是‘谋反’。所以,我来了!你等着,我去看夫子,师姐放心吧,我会想办法救你们出去的!” 南宫情拿着那面金牌,男监的大门也是对她放行的。 辛彦梓死了,米沛和蓝斌正陷入深深地自责和伤心当中,见南宫情来了,蓝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南宫情轻轻地喊了一句:“夫子?”楚鹰冷眼看着南宫情,用冰冷的口吻道:“谁让你来的?我早就说过,我不想看见你!”南宫情在这囹圄之中和自己的爱郎相遇,真是悲喜交加。喜的是,又能见到自己深深爱着的楚郎;悲的是,楚鹰蒙冤自己却不能与他有难同当。 略微定了定神,南宫情大声地喊道:“来人哪!你们为什么不把我关进这刑部大牢?” 她这样连续喊了好多遍,终于有狱卒来了。 那狱卒一脸的凶相:“吵吵什么?不成个体统!”南宫情来到那狱卒的面前,把头一昂:“既然,你们说我家夫子是‘谋反’,那‘谋反’是要诛连九族的。我作为‘翔舞草庐’的弟子,岂有夫子深陷囹圄,而弟子逍遥快活之理?” 那狱卒听了南宫情的话,对她道:“别着急啊,我去找我们大人。”说完,他离去了。 待那狱卒一走,楚鹰用平素从未有过的态度大骂道:“情儿,你疯了吗?这种话你也敢说?你是想要为师死在这里吗?”听见楚鹰对自己讲话用了“为师”这两个字,南宫情笑了,心里说:“原来夫子他是要我的!夫子是要我的!” 这时,那狱卒来了,还带来了刑部侍郎岳峡。 岳峡来到南宫情跟前,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只见南宫情头上简简单单地挽了一个“抛家髻”,用一支紫色水晶的发簪固定住,身上穿了一套柠檬黄色的曲裾深衣,脚下是一对绣着花的蓝色翘头履。 岳峡对南宫情道:“是你说的,你也是‘翔舞草庐’的人?”南宫情点了点头:“是的。因此大人也应该把我关进来。” 岳峡还没有开口,楚鹰在大牢里喊道:“别听她胡说!她已经不是我们‘翔舞草庐’的人了。我早已经把她逐出师门了!”南宫情转身来到楚鹰面前,温柔地对他说道:“如果,我还是你的弟子,那就应该让我和夫子一起承受困难;如果,你已经将我逐出师门,那就说明我已经不再是你的弟子了。既然你已经不是我的夫子了,那你就不能不爱我!”楚鹰没有和南宫情再多说什么,他只是对着岳峡说道:“大人,你都听到了吧!这个女人她刚刚说了些什么?她就是个‘疯子’,你快点儿打发她走!”说罢,转过身去,背对着南宫情。 第一百三十八章 勇闯皇宫 楚鹰见南宫情要求也被关进这刑部大牢,便对岳峡说,南宫情是个“疯子”。 岳峡再一次看了看南宫情,觉得这个女人怎么也不可能与“疯子”联系在一起。于是,他吩咐道:“升堂,问案!” 来到刑部大堂,“啪——”岳峡拍响惊堂木:“跪下!”南宫情便乖乖地跪下了。 岳峡问道:“下跪何人?” 南宫情口齿清晰地回答道:“复姓南宫,单名一个情字。南宫情。” 岳峡问道:“可有表字?” 南宫情答道:“小字惠爱。” “啪——”岳峡再一次把惊堂木拍响:“你有何冤情?” 南宫情抬起头来,不卑不亢地说道:“大人,小女子并没有什么冤屈。只是看到我家夫子深陷囹圄,便决心和夫子有难同当。再者说,依照律条,‘谋反’大罪本就应该诛连九族啊!难道不该把我也关到这刑部大牢里面吗?” 岳峡摆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架势。突然,他想起了刚刚在大牢里面,南宫情说过的话,好象是什么,“爱我,不能不爱我……”之类之类的。岳峡心想:“她既然承认楚鹰是她的夫子,那又怎么能和楚鹰有儿女私情呢?看来楚鹰说的对,这个女人是个‘疯子’。”想到这里,岳峡把眼睛一瞪:“本官念你是个弱女子,就不同你一般见识了。本官不治罪于你。你就下堂去吧!”说罢,对两边的衙役道:“来人!将这个疯女人,给我轰了出去!” 几名衙役来到南宫情的身边,连轰带撵的,把南宫情给赶出了刑部大堂。 出了刑部的门,南宫情告诉自己,她必须要救楚鹰出来!于是,她开始动脑筋了…… 南宫情回到“安鸿居”,见常夫人和夏洁都在,便问道:“你们那次给我看的那本前朝皇室成员的图册,带在身上吗?”夏洁答道:“当然是随身携带。公主要看它?已经证明了,您就是我们的‘永安公主’。”南宫情的态度很坚决:“把它给我!”常夫人也问道:“公主要这图册做什么?”南宫情继续:“把它给我!”夏洁看了看母亲常夫人,又看了看南宫情:“公主——”南宫情冲着常夫人和夏洁发起了脾气:“你们……你们是不是不再当我是你们的‘主子’了?你们不再把我当‘公主’了,是不是?连我的命令你们也敢违背?” “噗嗵——噗嗵——”见南宫情当真是动怒了,常夫人和夏洁都纷纷跪倒在地上:“公主请息怒!” 南宫情此刻拿出了“公主”的身份:“我不怪罪于你们。快把那本图册给我!” 无奈,常夫人扭不过南宫情,便只好把那本画有前朝皇室成员的图册交给了南宫情。 拿到了那本图册的南宫情转身就要出门,被常夫人和夏洁拦住:“公主这是要往哪里去?” 南宫情生硬地反问道:“难道,你们还想干涉本宫的行踪吗?” 一句话,吓得常夫人和夏洁都不敢再阻拦了。 南宫情拿着那本图册,她哪儿也没有去,而是直奔皇宫而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御前申冤 南宫情拿着那本画有前朝皇室成员的画册来到了皇宫门口。守门的卫士拦住了她:“干什么的?皇宫禁地,闲人不得进入!”南宫情不卑不亢地取出了那面皇帝赏赐的金牌,守门的卫兵一看,立刻放她入内。 进入到皇宫里面的南宫情由于对皇宫不熟悉,她便在宫里到处乱窜。 一个侍卫碰到了南宫情,冲着她吼道:“你是哪个宫里头的?不去服侍主子,怎么在宫里乱跑?” 南宫情走近那名侍卫,微微一屈膝,问道:“请问,皇上……皇上他现在何处?” 那名侍卫冷眼看了一下南宫情,问道:“你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打听皇上?” 南宫情不紧不慢地掏出了那面金牌,那侍卫看过之後,对着那面金牌立即深深地作揖,然後对南宫情说道:“皇上他这会儿在‘勤政殿’批阅奏折呢。” 南宫情说了一个“谢”字,便往“勤政殿”跑去。 来到“勤政殿”的门口,南宫情再一次被侍卫拦住,她拿出金牌,很顺利地就走了进去。 皇帝正在里面批阅奏折,见南宫情来了,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没看见朕在批阅奏折吗?有事情明儿个早朝再说!” 南宫情跪拜在地:“皇上!” 听到这一声娇莺软啼,皇帝把头抬了起来:“哦。原来是南宫娘子呀!”又批了两本奏折之後,皇帝继续问道:“南宫娘子怎么进宫了?” 南宫情满面愁云:“臣女是拿着皇帝陛下赏赐的金牌进宫的。” 这个时候,皇帝正襟危坐在座位上,用非常正式的口吻问道:“哦!南宫娘子进宫来是来看望于淑妃的?于淑妃住在‘风雅居’,不在‘勤政殿’,南宫娘子你走错门儿了。”南宫情望着皇帝,那眼神里充满了委屈,她讲道:“臣女这次进宫不找于淑妃,臣女就是来见皇上的。”皇帝问道:“朕记得,那年在你们‘翔舞草庐’于淑妃,哦,她当时还是个‘昭仪’。当时,她和你谈了一夜,要娘子进宫,娘子是一万个不愿意呀。如今,南宫娘子怎么主动进宫来找寡人了?”南宫情对着皇帝行了一个拜礼:“皇上!臣女请皇上申冤!”皇帝问道:“哦?南宫娘子不问世事,怎么也会有冤情?”南宫情此刻眼睛里面含着满满的泪水:“陛下,‘翔舞草庐’没有谋反,请皇上明鉴!”皇帝抿嘴笑了一下,那真是“皮笑肉不笑”。皇帝立刻就收起了所谓的笑容,他正色道:“楚鹰的‘猎龙舞’便是最好的证据,就是谋反!”南宫情的脸上干干的,可她的眼睛里面已经滢满了泪水:“难道仅凭一个‘猎龙舞’就可以定了‘谋反大罪’吗?”皇帝正色道:“怎么就不能定罪了?自古以来,‘龙’都是帝皇的象征,他楚鹰跳什么舞不好,偏偏要跳什么‘猎龙舞’。不是‘谋反’,那你说是什么?”接着,皇帝的声音显得生硬了许多:“楚鹰的谋反大罪,是朕钦定的。不容再辩!” 皇帝不容许再申辩了,南宫情继续匍匐道:“皇上!求陛下明鉴,我家夫子没有谋反,求皇上重审此案,还我恩师清白,救我恩师性命!”她一面求着皇帝,一面行叩拜大礼,直到额头碰出血来。 第一百四十章 给自己定罪 皇帝不耐烦地叫来侍卫把南宫情轰出了“勤政殿”,南宫情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倔强,更何况她还是楚鹰的入室弟子,那楚鹰的脾气也是相当的倔强。 南宫情拿着那面金牌在任何地方都是畅通无阻的,皇宫里面的每一个宫、每一个殿都被南宫情闯进去过。每闯一个宫殿,南宫情便陈明事情的经过,希望各宫的妃嫔能够挺身而出。可是,南宫情的这一举动,效果是无效的。 皇帝命人把南宫情抓到“勤政殿”。 皇帝冷着个脸:“南宫氏,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拿着朕的金牌到处游说!”南宫情辩解道:“我没有‘游说’!我只是希望陛下能够为我恩师平反!还我家夫子清白。” “啪——”一只大手重重地拍在桌案之上,皇帝是当真动脾气了,“南宫氏,你不要自持朕对你有所顾忌,朕……”皇帝压低了嗓门儿,说道:“朕是因为顾忌于淑妃。你就应该深谙朕意,不要要再拿着金牌到处游说了!” 皇帝自己觉得,这话讲得已经算是“苦口婆心”了。可偏偏南宫情的倔强脾气犯到了底,她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了,叫道:“皇上!你这个‘昏君’,明明知道是‘冤案’,还不立刻‘知错就改’。既然陛下不肯为我家夫子平凡,我现在只是在宫里发动您的嫔妃们,如果皇上再不重审此案,那我就去宫外,让这京城的黎民百姓……” “住口!”皇帝发怒道,“你竟然敢骂朕是‘昏君’?”然後,皇帝叫道:“将金牌交上来!从此後,不许你再踏入皇宫半步!” 南宫情被没收了金牌,皇帝要轰她出宫的时候,她还是不死心。皇帝也许是真的急了:“金瓜武士何在?” 几名金瓜武士立刻进到殿内:“皇上有何吩咐?” 皇帝指着南宫情对金瓜武士命令道:“将这个女人拖出去——金瓜击顶!” 就在那几个金瓜武士准备将南宫情连拉带拽地往“勤政殿”的门外行刑的时候,南宫情自己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她高声喊道:“皇上!皇上,虽然我家夫子跳了‘猎龙舞’,有‘谋反’的嫌疑,但是……但是,他也是受人指使。皇上,幕後指使者,才是真正的‘谋反’!” 一听南宫情说,“有幕後指使”皇帝立刻又命金瓜武士把南宫情带进来。 皇帝问道:“哦?你说‘楚鹰谋反案’有幕後主使?是谁啊?”南宫情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这话说得是那样地坚定,让皇帝不敢不信了。可转念一想,‘弟子’怎么可能指使‘夫子’呢? 皇帝问道:“你说你才是这案子的主谋,可你又有什么作案动机呀?更何况,他是‘夫子’,你是‘弟子’。蒙谁呢?你这叫‘欺君’!” 南宫情反问道:“请问皇帝陛下,给我家夫子定罪,那么他的犯罪动机又是什么?” “这个……”皇帝一下子就给问住了。趁皇帝还没有反应过来,南宫情赶紧说道:“皇上,我自然是有动机的。那是因为……因为……因为我想‘复国’!” 皇帝一听“复国”这两个字,顿时浑身都不自在了:“什么?‘复国’?” 南宫情从怀里掏出那本画册,不卑不亢地样子使人颤抖。她一边掏出画册一边说道:“我……我其实是前朝的公主。这就是证据。”说着,南宫情把那本画册呈了上去。 见皇帝拿到了那本画册,南宫情继续道:“皇上如若不信,可以对照一下这个画册。这里面画的是前朝全部皇室成员的画像,请皇帝陛下翻到最後一页,那上面画的那个‘小公主’,看看她的後背是不是有一块儿飞鸟型的胎记?” 皇帝赶紧翻开那本画册,他翻到最後一页 ——果然,那上面画着一个“小公主”,她的背上的的确确有一块儿飞鸟型的胎记。 南宫情对皇帝说道:“而我,我的後背和这画上的‘小公主’一样,也有一块儿同样的胎记。如果陛下不信,可以检验我的後背。”说着,南宫情宽去了自己身上的曲裾深衣,露出了光洁的後背—— 一块儿飞鸟型的胎记直直地刺入了皇帝的眼睛里。 南宫情穿好衣裳:“现在,皇上信了吧?其实,那‘猎龙舞’虽然是夫子跳的,可其实……其实,也是我编出来的。我故意这样做的,从进‘翔舞草庐’拜师开始,这些都是我设计的圈套。” 皇帝瞪着一双疑惑的眼睛望着南宫情:“你说……那‘猎龙舞’是你编的?” 南宫情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是的!若陛下还是不相信我,我可以现在就舞给皇上看!” 皇帝冷笑了两声:“呵呵!好啊!那你就当场舞给朕看!” 南宫情站定之後,准备给皇帝跳“猎龙舞”…… 第一百四十一章 换师出狱 皇帝听南宫情讲,说是那“猎龙舞”原是她南宫情的原创,怎么也不相信。于是,南宫情就提出了,可以在这“勤政殿”的大殿之上舞给皇帝看。皇帝认为,“猎龙舞”的动作极其繁复,很多技巧性的动作在里面,除非有很深的舞蹈造诣,否则,是不可能完成的。 皇帝对南宫情说道:“那好啊!既然你说‘猎龙舞’乃是你的原创,那你就舞给寡人看看。若舞得好,朕就放了楚鹰以及‘翔舞草庐’一干人等;如若舞得不好,朕不但不放楚鹰等人,还要治你个‘欺君之罪’!” 南宫情此刻心意已决:“望陛下说话算数!” 皇帝严肃的样子:“君无戏言!” 南宫情微微地闭上眼睛,开始在脑海里思索“猎龙舞”。 是啊,她曾经多次在楚鹰的书房中看到过“猎龙舞”画稿。这些图像早已经深深地铭刻在南宫情的脑海里,镌刻在南宫情的心坎儿上。 南宫情将以往看过的在脑中一一过了一遍,然後,就开始了她的“猎龙舞”。 这“猎龙舞”是楚鹰的自创自编,原是男子之舞。南宫情身为女子,她舞起来,舞蹈的气势在磅礴之余,又多了些许灵巧和灵动,更有翩翩之感。把个皇帝看得目瞪口呆,忘情忘怀。 南宫情舞罢之後,略微定了定神儿,说道:“皇帝陛下,您都看到了吧?这‘猎龙舞’是我的,和我家夫子无关,他是无辜的。皇上还是放了他,把我抓起来吧!” 皇帝继续问道:“那么说,你当初编这个‘猎龙舞’是为了陷害楚鹰了?” 南宫情点了点头,说道:“我说了,我本是前朝的公主,我要复国,就必须利用一些人。皇上也应该知道,我们‘翔舞草庐’的弟子都是和朝廷命官沾亲带故,尤其是我的八师姐——董卿,她的姨母正是皇帝陛下身边的颜妃娘娘。我去拜师,完全是另有所图。”南宫情自己也不能相信,象她这样一个与世无争的人,居然说起谎话来,面不红耳不赤。 皇帝继续问道:“那你现在怎么又……难道你不想再‘复国’啦?” 南宫情道:“那是因为……因为,我见前朝气数已尽,‘复国’大业行不通了。俗语云:‘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就来……来……自首了。还有……还有……”说到这里,南宫情的脸颊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事到如今她也顾不得女孩子的羞怯之心了。她将声音压低:“还有……就是我心里喜欢我家夫子!” 一听南宫情说,她心里喜欢她的夫子。皇帝“啊?”了一声。 南宫情的脸上还泛着红晕:“皇上您看,那本图册您也看过了,前朝小公主的後背上面有一块儿飞鸟型的胎记和我的是一模一样。我刚刚舞了‘猎龙舞’。这两样证据都足以证明,我才是真正的‘谋反’。陛下是千古明君,我相信您不会枉杀无辜的。求陛下开恩,放了我家夫子吧!”说着,南宫情行了一个稽首大礼。 在刑部大牢,马红梅还在哪里哭爹叫娘地干嚎呢。就见一名女狱卒过来,将牢门打开:“别嚎了!你们可以走了!” 公孙珠玉激动地:“你说什么?什么叫‘可以走了’?” 女狱卒冰冷的表情:“意思是,你们无罪释放了。” 马红梅、公孙珠玉和沈媛顿时泪流满面。 来到刑部大牢的门口,见竺长岚、董卿还有穆君丽也在。 穆君丽问道:“怎么咱们被放出来了,夫子和师兄们怎么没放呢?”话音刚落,就听见米沛说道:“有劳九师妹惦记着。夫子和我们也都‘无罪释放’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不忍离去 楚鹰和“翔舞草庐”的其他八名弟子终于被“无罪释放”了。刚开始的时候,马红梅和那些女弟子们还又是兴奋又是激动的。可当她们听说,辛彦梓为了替楚鹰解围,已经身赴黄泉了,都止不住泪水夺框而出。 他们很快地就打听到了当时胡乱埋葬辛彦梓的地方,蓝斌和米沛将辛彦梓的骸骨取出,花重金购置了一口上好的棺材。楚鹰说道:“我们‘翔舞草庐’的人,死後,也应该葬在‘翔舞草庐’的附近。找个日子,我们回‘草庐’让彦梓入土为安吧!” 辛彦梓的葬礼规模非常简单,只有“翔舞草庐”的几名师姐、师兄和师妹参加。主持的,是楚鹰。墓碑上面的字是楚鹰亲笔所提“爱徒辛氏,讳彦梓之墓”。 待辛彦梓的葬礼一举行完,楚鹰就急着要下山,说是京城里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办完。弟子们本不想楚鹰再下山去了,可无奈,人家是“夫子”嘛。众人也只得遵从。 再来说说于晓。 于晓出身于“将军府”,自幼就对仕途经济学问那是门儿清路熟。在皇宫里这些年,她更是深谙这里头的门道。自从恒亲王和宝青郡主父女二人双双毙命,于晓便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只不过,有些事情看透不便说透罢了。为今之计,明哲保身才是上上之策。每日里,于晓该向皇太后请安就向皇太后请安;该去拜见皇后就去拜见皇后,其余的时间便是宅在自己的“风雅居”里教斌儿读书写字。 这一日,于晓在房中教斌儿写字…… 于晓写了一个“汤”字,对斌儿道:“斌儿,这是什么字?”斌儿用手挠了挠头,若有所思地样子爱煞旁人。他说道:“嗯……嗯……这个……这是……是……‘阳’?”于晓笑道:“不对!‘阳’字左边是个‘耳刀’,你再看看,这个字的左边是‘三点水’啊!”斌儿问道:“那娘亲告诉斌儿吧,斌儿实在是不认识!”于晓用手指着那个字告诉斌儿:“这是个‘汤’字。来,斌儿也来写写。”说着,她另外取来一张白纸让斌儿写字。 斌儿写完,于晓摇了摇头说道:“不对,斌儿。你再仔细看看,这个字的右边是怎么写的?”斌儿答道:“右边上面是个‘日’,下面是一个‘勿’字。斌儿哪里有写错啊?”于晓微笑着,她越来越有个“慈母”的样子了:“斌儿,你看!上面是个‘日’,下面是个‘勿’,可它的中间还有一横呢。斌儿忘了写那一横了。再来!” 于晓看着斌儿写了一个准确的“汤”字,她点了点头:“嗯!这就对了!” 这个时候,倩桃慌里慌张地从外面跑了进来:“淑妃娘娘,您听说了吗?” 于晓问道:“我听说什么了?” 倩桃急急地样子:“出大事儿啦!” 见倩桃那副慌里慌张的样子,于晓赶忙叫乳母皮嬷嬷带斌儿到别的房间里去。 见皮嬷嬷带着斌儿离去,于晓亲自倒了一杯“祁门红茶”,边喝边问道:“什么事,这样慌张?”倩桃“噗嗵——”一下子就跪倒了,“呜呜呜呜……”的竟然哭了起来。把个于晓急得:“别哭啊!说出来,本宫也好想想办法。”倩桃一面淌眼抹泪,一面说道:“娘娘,您知道吗?奴婢刚刚听说,南宫娘子,她被关入刑部大牢了!” “啊?什么?”于晓紧张得当时就摔碎了手里的茶盅。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两肋插刀 于晓一听说南宫情被关入了刑部大牢,紧张得一抖手,摔碎了手里的茶盅。她一把揪住倩桃的衣襟:“你快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倩桃哭着说道:“奴婢听说,南宫娘子……被定了‘谋反大罪’!” 于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什么?‘谋反’?怎么可能?惠爱一向不谙世事,怎么可能会去‘谋反’?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冤枉!”想到此,她对倩桃说道:“倩桃,快为本宫更衣。本宫要去见驾!” 皇帝正在“勤政殿”批阅奏章,于晓换了朝服,不顾多公公的阻拦,硬生生地闯了进去。 皇帝发怒道:“淑妃,你入宫多年,怎么这样不懂规矩?难道你不知道?‘勤政殿’後宫不得擅入!” 于晓跪倒在地,哭得已经是泣不成声了:“皇上……皇上……惠爱她不可能‘谋反’的,她一向不谙世事,怎么会‘谋反’呢?” 皇帝生硬地说道:“南宫氏,乃是前朝的公主,她‘谋反’是为了回复前朝旧制。” 于晓的头磕在地上:“陛下!这简直是天大的荒唐。求皇帝陛下明鉴啊!” 皇帝这个时候有一些个不耐烦了:“来人!来人哪!淑妃娘娘喝醉酒了,带她回宫醒酒!” 于晓还想再说什么,愣生生地被撵出了“勤政殿”。 在刑部大牢里,南宫情坐在草垛上面,心里面想着楚鹰:“夫子,楚郎,你们现在应该已经回到‘翔舞草庐’了吧!情儿也舍不得离开你,你就当从来就没有我这个弟子,情儿当真是爱你的,情儿舍不得你……但是……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呀……”想到这里,南宫情储存在眼眶里面的滢滢泪水,再也忍不住了。 “南宫情!”一个女狱卒的声音喊回了南宫情的意识。 “南宫情,大人传你过堂!”说话间,牢房的门已经被打开了。 南宫情戴着手铐和脚镣来到刑部正堂。 “啪——”刑部侍郎岳峡重重地拍了一下惊堂木:“下跪何人?报上名来!” 南宫情口齿清晰地答道:“南宫情,字惠爱。” 岳峡问道:“你可知罪?” 南宫情答道:“知道。我犯的,是‘谋反大罪’。” 岳峡把眼睛一瞪:“嘟——为何‘谋反’?从实招来!” 南宫情淡淡地苦笑了一下:“我本是前朝的公主,我想复国,因此,我就反了。” 刑部侍郎抚摸一下自己的山羊胡子:“南宫氏,你可要想清楚咯。这‘谋反’可是要灭九族的呀!” 南宫情抬起头来,使自己正视着岳峡:“我当然知道。不过,我没有‘九族’,我只有一个人。” 岳峡继续道:“南宫氏,本官劝你还是实话实说。” 南宫情信誓旦旦地说道:“我讲的句句属实,连当今的皇帝陛下都相信了,大人怎么就不信呢?” 岳峡用提示一般的口吻对南宫情说道:“这‘谋反’属于十恶不赦之罪。即便是你没有‘九族’,你这个人也是要被判个‘车裂’。你说说,你一个柔弱女子,硬生生地被五匹马给撕扯了,那场面多惨呀!可惜呀!可惜呀!” 南宫情再一次地苦笑:“既然我已经‘谋反’了,‘车裂’也是我应有的下场。”然後,她坚定地看着岳峡:“我已经招认了。大人就不必再审了,您只需上报皇上,依律定罪就是了。” 在皇宫里,于晓脱去朝靴,摘下凤冠,跪在“勤政殿”的台阶上,头磕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声响。 于晓每叩首一次,口里就喊着:“皇上……皇上你开恩哪!惠爱她一定是冤枉的!求皇上明鉴!臣妾愿自请谪降三级,来为惠爱担保!求皇上开恩!” 皇上在里面继续批阅奏折,而外面,于晓的额头早已经被鲜血染的不成个样子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惊动全宫 于晓听说南宫情被关进了刑部大牢,心急如焚。 她去“勤政殿”觐见皇帝,话还没有说完,就皇帝给撵了出去。无奈之下,于晓便脱下朝靴,摘掉凤冠,跪在“勤政殿”外面的台阶上,磕头如捣蒜,口里喊着:“皇上!皇上!惠爱的案子是冤案,臣妾求皇上明鉴!”皇帝在里面,只是在批阅奏折,对于晓的苦苦哀求丝毫不动心。 于晓继续乞求道:“皇上!求皇上开恩,臣妾愿自请谪降三级,求皇上开恩哪!” 于晓一个劲儿地叩首,额头上洇出的鲜血把“勤政殿”门外的台阶都染红了。 于晓的这一举动,把整个後宫都给惊动了。各宫的采女、选侍、才人、美人……都来跪在“勤政殿”的台阶前,和于晓一同恳求皇上。就连平时同于晓不和的潘贵妃、茹贤妃、武德妃和颜妃也被感动了,也来跪着请求皇帝开恩。 且说刑部侍郎岳峡连审了南宫情三次,无论他怎么问,南宫情就是一口咬定,自己就是“谋反”。 这天深夜,岳峡连夜提审南宫情。 南宫情的身上带着枷锁,脚上带着镣铐,来到刑部大堂,见到大堂之上摆放着一些桚子、夹棍、竹签、烙铁……南宫情什么都明白,可是无论岳峡怎么问,她只说,自己是“谋反”,楚鹰他们是无辜的。 “啪——”惊堂木被拍响,这已经是岳峡第九次拍响它了。岳峡把眼睛一瞪:“南宫情!本官问你,说不说实话?” 南宫情抿嘴一笑:“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是你自己不相信啊!” 岳峡开始发狠了:“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呀!”将音量略微放大了一点儿:“来人!大刑伺候!给我上夹棍!” 众衙役走上前来,不由分说,就将南宫情的双腿放在了夹棍上,使劲儿地夹了起来。 南宫情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儿。 岳峡狠狠地问道:“说不说实话?” 南宫情强忍着疼痛,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说了,我原是前朝的公主,因为要复国,所以才谋反的。我有证据可以证明,我持有一本画册,那里面画的全都是前朝皇室成员的画像。大人可以对照对照呀!” 岳峡问道:“那画册在何处?” 南宫情道:“我已经交给皇帝陛下了。” 岳峡重重地拍了一下惊堂木:“退堂!” 第二天一大早岳峡就又升堂了。 岳峡手里拿着那本画有前朝皇室成员的画册,问道:“南宫情,你口口声声说你自己是前朝的公主,有何证据?” 南宫情的腿已经站不起来了,全都是因为昨天夜里上了夹棍。她匍匐在地上,说道:“那本画册的最後一页,画着一个‘小公主’,在她的後背有一块儿飞鸟型的胎记。而我的後背上面,也有一块儿一模一样的胎记,位置也在同一个地方。如果大人不相信,可以派人检验我的後背。” 岳峡脸上显现出诧异的神情,连忙唤来一名女典狱,让她检验南宫情的後背。 等验完了,岳峡问道:“怎么样?可有一块儿飞鸟型的胎记?” 女典狱答道:“有的。就在这个位置。”说着,她用手指了指南宫情的後背。 不等岳峡开口,南宫情便说道:“大人,已经验明正身了。我具有谋反的动机呀!还有,就连皇上也看过我跳的‘猎龙舞’了,皇上也相信了。可以给我定罪了吧?” 岳峡疑惑了,他派人多次调查,其结果是,南宫情是一个不谙世事的人。象这样一个不谙世事的人,怎么可能有“谋反”的动机?可是,在她南宫情的背上的的确确有一块儿和前朝公主同样的胎记,那飞鸟型的胎记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趁着岳峡还在思索当中,南宫情赶紧继续道:“大人,象我这样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依照律条是该‘车裂’还是‘凌迟’啊?” 岳峡糊涂了,他做刑部侍郎已经有十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主动找死的人。 第一百四十五章 路遇觉明寺 且说楚鹰和“翔舞草庐”另外八名弟子回草庐安葬了辛彦梓之後,楚鹰顾不得其他人的反对,执意要再入京城。 一路上,楚鹰那本来就阴沉的脸,显得比以往更加阴沉了。 马红梅自恃是“首席大弟子”,她策马走近楚鹰:“夫子,好容易出了‘牢狱之灾’这会子又何苦再进京城?”楚鹰没有说话,只是阴沉个脸继续策马。马红梅继续讲道:“夫子,依我说,还是回去吧!不要再自我寻找烦恼了!夫子!”楚鹰狠狠地骂道:“你给我闭嘴!”说完,飞驰而去。弟子们就在身後紧紧地跟随着。 天色越来越黑了,米沛策马来到楚鹰的身边问道:“夫子,天色渐黑,咱们必须找个所在投宿啊!”楚鹰冰冷地对米沛道:“你去看看这附近可有住宿的地方?” 米沛答应了一个“诺”字,便策马向前驰去。 略微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米沛回来了。他来到楚鹰和其他弟子跟前:“夫子,我四处都察看过了,这附近没有村落也没有客栈,只有一座寺庙可以投宿。” “翔舞草庐”的师徒们来到觉明寺,米沛上前跟主持净逸长老说明来意,净逸长老给他们找了三间禅房请他们入住,楚鹰自己单独一间,米沛和蓝斌两人住一间,马红梅、公孙珠玉、沈媛、董卿,还有穆君丽她们五个住一间。净逸长老还专门为他们准备了斋饭。 晚饭後,米沛和蓝斌是真的累了,便早早入睡了。公孙珠玉、沈媛、冬青和穆君丽也都入睡了。只有马红梅、竺长岚和楚鹰还没有睡。 楚鹰实在是睡不着,便起来在寺中踱步刚巧碰到了出来赏月的钟宏。 钟宏眼尖,一眼便认出了楚鹰,拱手道:“这不是楚夫子吗?”楚鹰也上前拱手还礼:“哦!钟大官人。”钟宏笑了笑,说道:“嗳——现在,这世上已经没有‘钟大官人’了。我只是‘钟宏’。”楚鹰这时候借着月光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钟宏,只见他身上并没有穿以往的绸缎贵族服,而是穿了一件灰蓝色的海青,脚下是一双僧鞋。于是,楚鹰问道:“你这是……”钟宏抿嘴儿一笑:“连‘毓国公府’都被抄了,哪里还会有‘钟大官人’?呵呵……” 楚鹰愣住了,他没有想到,别说是他们“翔舞草庐”了,就连身为“皇亲国戚”的“毓国公府”也难逃厄运。 钟宏继续说道:“楚夫子乃是‘世外高人’,怎晓得世俗的事情?我们‘毓国公府’算得了什么?就连恒亲王,他也……”楚鹰明白了,恒亲王已经遭遇不测了。 马红梅和竺长岚在禅房里。 竺长岚倒了一杯“滇红茶”一边喝着一边嘟囔:“大师姐,你说夫子怎么那么急着去京城啊?是不是……”马红梅狠狠地凶了她一下:“你给我闭嘴!绝不能让她得逞!”说完,马红梅气得摔门出去了。 马红梅来到院中,刚巧遇见楚鹰正在和钟宏闲聊,她便躲藏在一旁偷听。听了许久,也没有听到一个字她所忌讳的内容。 第二天一大早,楚鹰就来和净逸长老告别:“楚鹰多谢净逸长老,有要事在身,楚鹰必须带着弟子们告辞了。楚鹰来日必定为佛祖再塑金身!” 楚鹰转身离去,还没有出山门呢,就被叫住了:“楚施主?” 楚鹰站定,来者不是别人,乃是本寺的僧人——道空。 楚鹰走近,这是他第一次和道空见面,便问道:“这位长老,你我初次相见,你如何知道在下是‘楚鹰’?” 道空合掌道:“阿弥陀佛!楚施主安好?”楚鹰没有回话,只是对着道空合了一下掌。 道空笑道:“贫僧早年听南宫施主提起过你,今日得见,楚施主果然名不虚传啊!” 楚鹰强行地在自己的嘴角挤出一个笑容:“请问长老如何认得在下的小徒?”道空说道:“早年未出家之时,与南宫施主见过几次。”楚鹰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点了点头:“原来是孟大侠呀!幸会!”说着,拱了拱手。道空笑了:“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孟大侠’了,贫僧法名‘道空’!” 第一百四十六章 留客是为了避祸 楚鹰和道空彼此寒暄了几句之後,楚鹰拱手道:“道空长老,在下有要事在身,实在是不便耽搁,先告辞了!” 楚鹰刚要走,被道空又拦住了:“楚施主这是要进京吧?”楚鹰睁着一双秋波传神的眼睛愣愣地望着道空。道空继续讲道:“贫僧知道楚施主进京是为了什么事情。但是,贫僧以为此时候楚施主还是应该留在本寺,才能保得双方的安全。现在京城里头,风声……很紧啊!”说着,他对着楚鹰使了个眼色。 道空接着说道:“不要以为你已经被‘无罪释放’了。实际上,那个所谓的‘谋反大案’并没有过去啊!”楚鹰是真的急了:“那个案子,楚鹰也觉得蹊跷。所以才要进京,去查个究竟。”道空口诵佛号:“阿弥陀佛!佛曰‘不可说,不可说。’楚施主还是暂且先留在鄙寺,待风声过去之後再走!” 原来,道空本出身于江湖,因此他在觉明寺中负责外事工作。 前不久,道空到京城的“青篱寺”送一串佛珠和南宫情巧遇。南宫情当时正在为楚鹰担心:“只要能够救出我的楚郎,让我做什么都愿意!”道空念佛道:“阿弥陀佛!依贫僧之见,南宫施主还是应该安静勿躁,从长计议。”南宫情的双眼早已经被泪水模糊了视线:“我怎么能静得下来?他在刑部大牢啊!我必须救他出来!”道空问道:“南宫施主,你打算如何救啊?刑部的大门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去的。”南宫情双眼坚定地看着他:“我有皇帝陛下赏赐给我的金牌。皇帝陛下曾经许诺我说,这金牌可以保我到任何地方都畅通无阻!”道空笑了,继续问道:“好!就算南宫施主你可以凭着那面金牌进入刑部大牢,见到你家夫子。那接下来呢?你怎么把楚施主救出来?难道你打算劫狱吗?” 一听道空说“劫狱”,南宫情的眼睛亮了起来。是啊,自己的武功也不差,怎么就不能去劫狱呢?她嘀咕了一下:“劫狱?!”道空继续劝说道:“贫僧知道,南宫施主的武功不差。可施主也应该知道,那刑部里面也有的是高手。南宫施主单枪匹马岂是他们的对手?”南宫情顾不了许多了,执着地就是要去救楚鹰,任凭道空如何规劝,她就是不听。最後,道空讲道:“你很愚蠢!你要知道,漫说是你劫狱是不能成功的,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你劫狱成功了,那也不能代表你救了楚施主,而是害了他!难道你想害得楚施主还没有平反‘谋反大罪’就再背负着一个‘逃狱’的罪名吗?” 道空最後一句话点醒了南宫情,她不能为情迷惑,呈匹夫之勇。 收拾好刚刚激动的情绪,南宫情说道:“先不管旁的了。我要先见到我家夫子再说,我既然想要救他,就应该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道空送了佛珠,并为佛珠举行了开光仪式。之後,他出于“出家人慈悲为怀”的本意去了“安鸿居”,从常夫人和夏洁的口中得知了南宫情的身份,她乃是前朝的“永安公主”。 第一百四十七章 商议对策 道空得知了南宫情的身份,而且还从夏洁的口中知道了,现在,南宫情这会儿已经拿着那本图册出去了。他赶忙问道:“夏施主可知道,南宫施主去哪里了吗?”夏洁摇了摇头。 道空担心南宫情会为了楚鹰去劫狱,便对常夫人说道:“施主,你赶紧去刑部打探!” 常夫人去了刑部大牢的门口,果然,人家根本就不让她进去。常夫人拿出二两白银偷偷地塞到那守门狱卒的手里,使了个眼色:“差大哥,您……就不能通融通融嘛?” 那狱卒赶紧将那银子揣了起来,吼道:“去吧!你进去吧!快点儿出来啊!” 常夫人进到大牢的男监,找到楚鹰,问道:“您是楚夫子吧?” 楚鹰冷眼看着她:“我好象不认识你啊!” 常夫人急忙说道:“我是为南宫娘子来的!” 楚鹰凶道:“休要在我面前提及她!我以後再也不想见到她啦!” 常夫人问道:“她来过吗?” 楚鹰转过身去,不再讲话。 旁边米沛说道:“南宫师妹刚刚来过了,不过……” 常夫人问道:“不过什么?” 米沛道:“刚刚,南宫师妹被刑部的大人带走了。算算也有两盏茶的时间了。” 常夫人暗暗地喊了一声:“不好!”便急匆匆地离去了。 等常夫人来到刑部大堂,早已经退堂了。她心里想着,会不会已经回去了? 回到“安鸿居”,夏洁和道空都在,可就是不见南宫情的身影,等了一夜,依然不见她回来。常夫人有点儿着急了,便命女儿夏洁外出探探动静。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夏洁回来了。 夏洁来到常夫人跟前,急得满脸青筋直冒:“母亲,大事不好了!我刚刚听说,公主……公主,她,被那皇帝老儿抓到刑部大牢里了……” 一听南宫情被关进了刑部大牢,常夫人是真的急了,她顾不得失态,急着就往外跑,被道空拦住了:“施主这是要往哪里去呀?” 常夫人停住脚步,转过身反问道:“大师明知故问,老身这是要去就公主!” 道空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施主的心情贫僧理解,但施主不可以逞匹夫之勇。依贫僧看来,南宫施主不会有大事的。” 见道空讲得如此的信誓旦旦,常夫人便略微平静了一点儿,然後她问道:“大师就那么有把握,公主不会有事?” 道空口诵佛号:“阿弥陀佛!实不相瞒,贫僧在出家之前同‘于大将军府’有过来往,于将军的晓娘子如今贵为‘淑妃’。她和南宫施主是闺中好友,贫僧想着,她不会对此事坐视不管的。倘若施主蓦然行动,非但救不了南宫施主,反而会把她推向了绝路。” 听道空这样一说,常夫人觉得很有道路,便问道:“那大师说说,我们该怎样做,才能救公主?” 道空讲道:“贫僧听说,淑妃娘娘在当今皇上身边,甚得皇宠。她对此事绝不会坐视不管。贫僧以为,只要能够让淑妃娘娘知道南宫娘子落难了,就有希望救南宫施主出狱。” 夏洁苦笑了一下,说道:“你这话讲得好没道理!淑妃在皇宫里面,咱们如何让她知晓此事?”常夫人也在旁边附和着:“是啊,是啊!该怎么样才能让她知道呢?” 道空念佛道:“阿弥陀佛!贫僧听说,每隔七日淑妃娘娘都要派心腹宫人倩桃到集市上为十九皇子置办点儿新鲜玩意儿,算算日子,三日之后,倩桃必定出来。到那时咱们把消息对倩桃说。” 常夫人和夏洁虽然心急如焚,可为今之计也只好如此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都是为了爱 听了道空的话,常夫人和夏洁都觉得很有道理,便留在“安鸿居”等待消息。直到三日之後,道空以“化缘”为由和倩桃接近,告诉了南宫情的遭遇。 且说道空在“觉明寺”阻拦住楚鹰的去路,将事情的严重性告诉给了他。楚鹰冷静下来仔仔细细地想了想——也对哦,现在京城里风声紧得很,倘若他去了,南宫情一定会为他担心的。多年的师徒,使楚鹰相信,如果他楚鹰有个什么好歹,那么南宫情也不会善罢甘休。为了这件事情能够妥善解决,楚鹰只能听道空的话,暂时留在“觉明寺”中,而且,他也知道于晓和南宫情的关系,也见识过皇帝对于晓的宠爱。 就这样,道空一方面安慰楚鹰,一方面请出家前的江湖友人帮忙在京城打探,一方面和楚鹰商议着,万一事情有变化,该如何应对。 再来说说南宫情。 自打那日被上了夹棍,南宫情的双腿就不能走路了。 今天,刑部侍郎岳峡又一次升堂审问。 “啪——”惊堂木拍得震天响,岳峡高声喊道,“带人犯!” 南宫情带着枷锁和镣铐被押到刑部大堂上,犹豫腿上的伤还未痊愈,她是被衙役们“架”着上堂的。根本站不住,南宫情只能匍匐在案桌的前面。 “啪——”岳峡又一次拍响惊堂木,“下跪何人?” 南宫情经过多次过堂,她也知道这不是“明知故问”,而是过堂的程序。她做了一个深呼吸。 岳峡再次问道:“下跪何人?” 南宫情心里完全明白,他们并不是彻底相信,她南宫情会以“复国”为由,进行“谋反”。南宫情也明白,皇帝并没有真的相信“猎龙舞”是她编的,因为“猎龙”这两个字就不适应于女子。皇帝关她入狱,完全是因为她的“欺君”和她的“无礼”,而并非是“谋反”。 其实,在皇帝心里,真正“谋反”的人是恒亲王和楚鹰。恒亲王已经死了,就剩个楚鹰有待于解决。只不过,那日在“勤政殿”皇帝被南宫情给搅和糊涂了,才答应放了楚鹰。但事後一回过味儿来,总是在心里耿耿于怀,便总想着挽回“帝王”的面子。他曾经给刑部侍郎岳峡下达过一份密旨:“如果威逼利诱不成,就大刑伺候,看她南宫情,细皮嫩肉的小身子骨如果承受?” 南宫情虽然不谙世事,但她对楚鹰的爱是真的,不管怎样大刑伺候,南宫情都一口咬定,“猎龙舞”是她编出来的,因为自己原是前朝的公主,是为了“复国”才“谋反”的,至于“公主”的身份,有那本画册和她背上的飞鸟型胎记为证。 刑部侍郎岳峡也曾提出要南宫情当堂舞上一段“猎龙舞”,可无奈的是,受过夹棍的南宫情如今连站都站不住了,如何做舞?没有证据证明,便没有人相信。可“猎龙舞”现在又跳不成,怎么办?倘若他们认准了楚鹰和恒亲王合作“谋反”把他再抓回来,那她南宫情这些日子不都白忙活了?只要是为了楚鹰好,南宫情做什么都愿意。 南宫情灵光一闪:“对了,我在这公堂之上胡闹、捣乱,也可以被治罪,然後,我再借机会将“谋反”之事做实,这样,夫子就可以躲过此劫了。” 想到这里,当刑部侍郎岳峡问道:“下跪何人?”的时候,南宫情有意识地反问了一句:“大人,您每隔两日就提审我一次,怎么还没记住我是谁?我看您不是明知故问,便是得了‘失心疯’。” “啪——”岳峡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啊——嘟——大胆南宫情,竟然胆敢咆哮公堂?” 南宫情冷笑道:“既然大人知道我的名字叫‘南宫情’,为何还要问‘下跪何人’?” 岳峡心想:“我当了十年的‘刑部侍郎’,这还是头一遭遇见这么倔强,这么执拗的女子。”他暂且强压住胸中的火气,对南宫情问道:“你所犯何罪?” 南宫情故意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不是早就定了吗?是‘谋反罪’。” “啪——”惊堂木又被拍响了,“你再这样,本官可要动刑了?” “动吧!夹棍不是已经上过了吗?” 岳峡发怒道:“来人,找两支蜡烛点燃了,给她拿在手里。再去取两块儿砖头来,让她跪在那砖头上面。本官倒要看看,你这细皮嫩肉的小手如何经得住蜡烛油的煎熬,你这柔柔弱弱的小膝盖是不是铁打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猜错了 刑部侍郎岳峡命手下的衙役找来两支蜡烛,并将蜡烛点燃,让南宫情握在手里,在南宫情的膝盖儿下面,分别垫上两块儿硬硬的砖头,让南宫情跪在上面,自己又命人点上一炷香:“南宫情,本官倒要看看,你的嘴巴到底有多硬?” 就这样,蜡烛的烛泪一滴接着一滴地滴落在南宫情白皙的手上,不痛死也熬得难受。夹棍导致的伤还没有痊愈,膝盖儿又在遭受砖头的磨损。南宫情痛得早已经分不出来哪些是汗水,哪些是泪水了。 岳峡问道:“怎么样?蜡烛油的滋味不错吧?实话实说!” 南宫情强忍着手上和膝盖儿的疼痛,不卑不亢地对岳峡讲道:“我说的全都是实话,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岳峡奸笑了一下:“哼哼!就仅仅凭借着‘猎龙’这两个字,就足以证明,那舞不是出自你手。你还狡辩什么?” 南宫情说道:“我早就说过了,我本是前朝的公主,为了‘复国’,因此,我才‘谋反’的。去‘翔舞草庐’拜师完全是为了‘复国’做准备。要知道,‘翔舞草庐’的弟子都与朝廷命官沾亲带故。特别是我的八师姐董卿,她的姨母正是当今皇帝陛下身边的颜妃娘娘。我打听到了这些之後,便以‘拜师’为名,进入了‘翔舞草庐’。後来,我又专门为我家夫子编了‘猎龙舞’,我故意陷害他。因为我都计算好了,倘若夫子遇害,那些弟子们绝不会坐视不管。他们就会去利用自己的亲戚是朝廷命官的身份去搭救夫子,这样,朝廷必定大乱,我也就可以乘机‘复国’了!” 岳峡又问道:“那你现在为何又来自首了?” 南宫情的脸上冉起了一抹红霞,她低下头,羞怯地讲道:“那是因为我……我後来发现,我爱上了我家夫子……” 见南宫情说得那样头头是道,岳峡不得不相信了。 于晓一连在“勤政殿”门外的台阶前跪了几日,都不见皇帝出来。于晓哭得稀里糊涂的,皇帝不出来;她的额头磕破了,皇帝不出来;她的嗓子喊哑了,皇帝不出来;她提出,可以谪降三级,为南宫情担保,皇帝还是不出来。 于晓的这一举动,惊动了整个後宫。各宫的妃嫔、贵人、美人、才人等,也都纷纷赶来,跪在“勤政殿”外面的台阶上,来为南宫情求情。甚至于连素日同于晓关系不好的潘贵妃、茹贤妃、武德妃,还有颜妃也来求皇上开恩。 众位妃嫔们正跪在那儿请求皇帝开恩,皇后也赶来了。 各宫的妃嫔们拜见了皇后。 皇后问道:“于淑妃,你就那么有把握,敢担保南宫氏没有‘谋反’吗?” 于晓点了点头,信誓旦旦地说道:“是的。臣妾敢保证。惠爱她一向不问世事,怎么可能起谋反之心?还望皇后娘娘在皇帝陛下跟前言语几句啊!” 其他妃子也都积极响应着:“是啊。是啊。想当年,端午佳节演‘巫舞’的时候,偏巧赶上了淑妃身怀六甲,南宫娘子奉旨入宫替淑妃领舞。在宫里,臣妾等都见过的。她的的确确是一位不谙世事的女子。怎么可能会‘谋反’呢?还望皇后娘娘明察!”说着,众人整齐地对着皇后叩首。 皇后道:“这样吧。本宫去见见皇上。” 皇后来到“勤政殿”的门口,被侍卫拦住。皇后怒道:“大胆!本宫乃是当朝的‘国母’,你连本宫的架也敢拦?”侍卫收了手,皇后走进殿内,见了皇帝将于晓和其他妃嫔们对南宫情的印象讲了一遍,问道:“皇上,您是当真觉得南宫氏会‘谋反’吗?” 第一百五十章 坐立不安 皇后闯入“勤政殿”,和皇帝谈了关于南宫情的事情。皇后问道:“皇上,您是当真觉得南宫氏会‘谋反’吗?” 皇帝把一本刚刚批阅完的奏折放到了一边儿,走近皇后说道:“皇后啊,其实刚开始那南宫氏跳‘猎龙舞’的时候,还真的是把朕给搞糊涂了。但是後来朕仔仔细细地想了想。南宫氏在跳‘猎龙舞’的时候,虽然也有一股子劲道,但多了一份女子的灵巧与灵动。可是‘猎龙’这两个字本属于男子所有。怎么可能是她南宫惠爱编出来的呢?”皇后反问了一句:“可是臣妾听说,她给你看了一本图册,那上面画着前朝皇室成员的画像啊!”皇帝说道:“是啊。而且南宫氏的後背也的的确确有一块儿飞鸟型的胎记,和画册上面的小公主是一模一样的。所以,综上分析,那南宫氏很有可能就是前朝的公主,但是,她绝对不可能会去‘谋反’。”皇后接下来又反问了一句:“既然陛下已经知道了,南宫氏没有‘谋反’,那为何还不快些放人?”皇帝解释道:“皇后啊,你是不知道啊。当时南宫氏有多嚣张。朕就是要杀杀她的骄气。还有……”皇后笑着问道:“还有什么?”皇帝叹息道:“你是不知道,那南宫氏有多么地嚣张。居然在朕面前说,她心里喜欢她授业的夫子。太不像话了!朕把她关入大牢,是惩罚她目无伦常!” 听了皇帝的解释,皇后出了“勤政殿”把皇帝的话对于晓说了,然後宽慰于晓道:“淑妃啊,你稍安勿躁,皇上只是对南宫氏略微施加一点儿小小的惩罚,你不必担心!你还是先回去吧!”皇后一面说着一面伸出手来,把于晓搀扶了起来。 在“觉明寺”中,为了安抚楚鹰那一颗躁动不安的心,道空一方面请钟宏每日都和楚鹰一同或下棋,或谈经;另一方面,他还请出家以前的江湖友人帮忙打听京城的情况。 这一日,大清早的,马红梅和竺长岚在禅房里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商量些个什么。米沛敲了敲门:“师姐?七师妹?”马红梅喊了声:“进来吧!” 米沛走了进去,彼此见了礼之後。米沛说道:“最近我发现夫子神情不安,我们做弟子的,不能坐视不理啊!”马红梅把音量略微放高了一点儿:“废话!谁都看得出来,还用你说啊!”竺长岚冷笑了一下:“哼哼!还不是南宫情给闹的?咱们现在是被道空大师留下了,如果此刻在京城,让我遇到那‘小蹄子’,我一定要让她死得‘好看’!”米沛劝说道:“好了吧你?夫子已经失去了仲基师弟了,你就不要再给夫子添烦恼了!好不好啊?” 楚鹰的这几名弟子,马红梅每天都在和竺长岚讨论,如何对付南宫情,米沛来规劝也劝不动;蓝斌和公孙珠玉每天都找净逸长老学习佛理;沈媛躲在禅房里绣花;董卿每日里练习她的“惊鸿舞”;也就是穆君丽真心为南宫情担心。 在另一间禅房,钟宏拿来围棋:“楚夫子,来来来!许久没有下棋了,咱们俩杀一盘儿?”楚鹰苦笑道:“我哪里有下棋的心思啊?” 不管楚鹰怎么样,钟宏这里早已经将棋盘放好,然後问道:“楚夫子,你是要黑子,还是白子呀?” 楚鹰望向门外,口不对心地答了一句:“随便!” 钟宏故作轻快地说道:“那我不客气啦?我要白子。” 强行地把楚鹰按到座位上,钟宏说了一句:“请——” 楚鹰心不在焉地把一颗黑子随便地放在了棋盘之上,钟宏“嘻嘻”一笑,把一颗白子也放在了棋盘上。就这样,二人拉开了棋局。 钟宏见楚鹰落下了黑子,他来了一个“并”,楚鹰就做了一个“虎”…… 一盘围棋下完,楚鹰输了三个子。钟宏叹道:“楚夫子啊,下棋一定要集中思想啊。” 事到如今,楚鹰也顾不得旁的了:“硕儒君,难道我这个做‘夫子’的就不该关心关心自己的弟子吗?”钟宏抿嘴儿微笑:“我与南宫娘子是朋友,岂有不担心她的道理?不过这事儿不能着急,道空大师告诉过我,宫里的于淑妃和南宫娘子乃是闺中蜜友,她不会坐视不理的。就凭她在宫里受宠的程度,还有十九皇子也深受皇帝陛下的喜爱。因此,南宫娘子应该不会有事。” 听了钟宏的话,楚鹰也觉得挺有道理的。可是,他就是按捺不住啊! 第一百五十一章 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楚鹰被钟宏强逼着下了一盘棋,由于心不在焉,输给了钟宏三个子。 钟宏看出了楚鹰是因为南宫情的事情坐立不安,就搬出了于晓来劝楚鹰稍安勿躁。 在京城,常夫人每天都派女儿夏洁到街上去打听。每次夏洁回来都说是一切无动静。 这一天,夏洁又到外面去打听…… 夏洁假意在路边的茶摊儿喝茶,因为那茶摊儿距离刑部很近,便于她打探。 夏洁要了一壶“霍山黄芽茶”,一边喝着一边朝着刑部的方向看。少顷,两位差役打扮的人也来到那个茶摊儿喝茶。他们要了一壶“君山银针茶”,刚喝了两口,其中一个说道:“常言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兄弟我在咱们刑部当差都已经有六年了,这还是头一回遇到自己给自己定罪,还主动‘找死’的。”另一个也说:“就是啊。你说,这个南宫情,她是不是患有什么‘失心疯’之类的毛病啊?”那个又饮了一口茶,说道:“什么‘失心疯’啊?人家自己都承认了。说是,爱上了自己授业的夫子……”另一个冷笑道:“别开玩笑了!世上哪有夫子和弟子在一起的道理?依我说啊,那南宫情死有余辜!惦记自己的夫子,不就等于是‘找死’吗?” 夏洁听了他们俩的谈话,便假意问道:“二位差大哥,你们说的可是那起‘谋反大案’吧?”其中一名差役摇了摇头,对夏洁说道:“嗳——什么‘谋反大案’?证据根本就是不足。那是她自己主动找死!” 夏洁回到“安鸿居”,把从那两名差役那里听来的告诉给了母亲常夫人。 “什么?”常夫人惊讶,“公主……公主,她是自己主动‘找死’?她这样做的原因,就是因为她爱上了自己授业的夫子。然而,她的夫子却不肯接受她的这份情感?” 常夫人每每叹一句,夏洁就重重地点一下头。 常夫人叹息道:“就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公主她就心甘情愿地……唉!女人啊,就是傻。就算贵为‘公主’也是一样的!” 刑部,今天又升堂了,还是南宫情的案子。问了多少遍,南宫情依旧是说,一切都是她做的,与楚鹰无关。 刑部侍郎岳峡冷笑道:“南宫情,本官做刑部侍郎已有十年了,你还是我遇见的第一个自己主动找死的。” 南宫情抿嘴儿微笑,可是,那是苦笑:“我不是‘找死’,我本来就该死。按照我朝律法,‘谋反’该判‘车裂’,我无视伦常,爱上了自己授业的夫子,该判个‘万箭穿心’,如果是二罪并罚,少说也是个‘凌迟’。大人,就算是如您所言,我的‘谋反罪’不成立,那爱上自己的夫子也是要‘万箭穿心’的。难道,我不该死吗?” 南宫情知道,事到如今只有她死了,才能保楚鹰平安无事。 刑部侍郎见事到如今,南宫情决心已定是劝不动的了。唯一的办法就是上秉皇帝,请皇帝下圣旨,判南宫情没有谋反。 岳峡来到皇宫里,见到皇帝把案卷纪录呈上。 皇帝看过之後,对岳峡说道:“依据你送来的卷宗,朕仔仔细细的审阅之後,觉得南宫情的‘谋反案’,她是有谋反的动机,却无谋反的时间。你想想看,她一直都在‘翔舞草庐’习舞,哪里会有机会?那‘猎龙舞’朕看她舞得灵气有余,劲道还有欠缺。” 岳峡躬身作揖道:“皇上,南宫情‘谋反案’证据不足,可她罔顾伦常,爱上自己授业夫子的事情确实是不争的事实。依照朝廷律法,也应该判个‘万箭穿心’啊!” 无论怎么样,南宫情都难逃一死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御审 刑部侍郎岳峡见皇帝,把南宫情案子的卷宗给皇帝看过之後,皇帝也觉得南宫情在说谎。 岳峡说道:“皇上,臣刚开始是晓之以理,南宫情她就是一口咬定,她就是只说是她自己做的。後来,臣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好对她动了大型。可是她的嘴就是那么硬。” 皇帝想了想,然後对岳峡说道:“这样吧,你把南宫情带到朕的‘勤政殿’,朕要亲审她!” 很快地,南宫情一身囚服被带到“勤政殿”。 腿伤和膝盖儿上的伤还未能痊愈,南宫情已经站不起来了。加上手上被蜡烛油的烫伤,她的身子告诉自己,真的很痛。 皇帝开口了:“下跪何人?” 还是那套老一套的说词儿,南宫情根据以往在“翔舞草庐”是时候,楚鹰对她的表现。她知道楚鹰一定不允许她这么做。她爱楚鹰,为了他,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 拿定了主意,南宫情蔑视地看了一眼坐在宝座上的皇帝:“怎么和那刑部侍郎一个德性?都问‘下跪何人?’。是皇上要亲自御审我的,还要问我是何人?” 皇帝也许是真得恼火了,怒吼道:“大胆!好你个南宫情,竟然胆敢藐视寡人?” 南宫情冷笑了一下,对皇帝说道:“皇上既然知道我叫‘南宫情’,为何还要问‘下跪何人’?” 皇帝气得鼻子都冒烟了,做了近二十年的皇帝,这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弱女子顶撞。皇帝深深地抒了一口气,继续问道:“南宫情,朕问你,为何说谎欺君?” 南宫情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皇帝陛下,我不明白,您为何说我‘欺君’?我哪有‘欺君’啊?” 皇帝大吼道:“那‘猎龙舞’究竟是谁编出来的?说!” 南宫情“呵呵”一笑:“皇上,那日我在这‘勤政殿’上为皇帝陛下舞了那‘猎龙舞’。皇上您不是也相信了,这‘猎龙舞’就是我南宫情编的吗?怎么这会子又要重提此事?” 皇帝做了一个深呼吸,对南宫情道:“那是因为,朕当时只顾着你的那本前朝皇室成员的图册了。被你糊弄了。後来,待朕回过神儿来,才意识到,你跳的‘猎龙舞’,是灵气有余,劲道不足。” 南宫情心中明白了,要知道,当今的圣上并非“舞盲”啊。南宫情虽然不谙世事,但是她很聪明,反应相当迅速。 南宫情笑了一下,对皇帝讲道:“皇上,难道您怎么忘记了我曾经对您说过的话?我说了,我本是前朝的公主,因为要‘复国’就必须做一番准备。‘翔舞草庐’的弟子们都和朝廷命官沾亲带故。特别是我的四师姐公孙珠玉,她的表姑母可是当朝的国母啊!还有,八师姐董卿,她的姨母乃是陛下最宠信的颜妃娘娘。这样好的条件,我岂有不利用之理?因此,我就专门编了一个‘猎龙舞’让夫子跳。他舞出名儿来,就必定惹出祸端。他楚鹰必定有牢狱之灾。夫子落难,弟子岂能坐视不理?到那时,‘翔舞草庐’的其他弟子一定会求他们的官员亲戚相助,这样,朝廷就会大乱。我们也正好趁机起兵。皇上,这就是我编‘猎龙舞’的动机。皇上,您该相信了吧?” 听了南宫情的陈述,皇帝真的是不得不信了。不为别的,就仅仅凭着那画册上面画的前朝小公主的背上和南宫情的背上都有一块儿飞鸟型的胎记,便足以证明南宫情前朝公主的身份。是的,她有谋反的动机。 第一百五十三章 尚书出马 看来,南宫情的“谋反大案”是千真万确的了。而且,她动情动到了自己授业夫子的身上,这也是大逆不道的。皇帝无话可说,当下就二罪并罚,判了南宫情一个“凌迟”。 南宫情笑了,这是发自内心的笑。她暗自在心中念道:“夫子,你没事儿了!你真的没事儿了!” 皇帝把南宫情关进了“天牢”,并且下旨意,禁止任何人前去探视,违者杖毙。只等着中秋过後,就将南宫情拉到菜市口当众凌迟。 于晓知道了这个消息,如何安奈得住?每日里,她到处奔走,希望各宫的娘娘能够站出来,说句公道话。但是,有皇帝的圣旨在,谁也不敢再强出头了。 于晓去了“唯鸿宫”,皇后正在那里描画样子呢。见于晓来了,赶紧请她进来,并赐座于她。 于晓哪里还坐得住啊?她哭哭啼啼的样子,惹得皇后我见犹怜。皇后劝说道:“淑妃呀,本宫知道你来此为何事。但是,皇上的旨意谁能违背?更何况本宫身为‘皇后’,就更不能带头忤逆了。” 于晓一门儿心思就是要救人,哪儿还能听得进去皇后的规劝?她请求道:“皇后娘娘,臣妾求求您了!救救南宫惠爱吧!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您就算不看在她曾经进宫跳‘巫舞’为大家祈福的份儿上,就看在公孙娘子的面子上,您也不能坐视不管啊?” 皇后知道,于晓口中的“公孙娘子”指的是自己的表侄女儿——公孙珠玉。她淡淡地笑了笑,对于晓讲道:“不错。玉儿的母亲与本宫的父亲乃是姑表亲。论辈份,本宫还要管玉儿的祖母叫‘姑母’呢。而且本宫也知道,你的闺蜜南宫娘子是我们玉儿的师妹。如此说来,还真不是‘外人’。”皇后略加思索了一阵,然後又对于晓说道:“这样吧。这个案子原是刑部侍郎岳峡岳大人审的,本宫看看刑部尚书邵韵邵大人对此案的态度如何?然後再做打算。” 于晓被皇后劝回去了。每日里,她在“风雅居”坐立不安,就连教斌儿读书识字都没有兴趣了。 其实,用不着皇后下什么懿旨去传刑部尚书,刑部尚书必须过问没一起案子,这是朝廷的法度。 刑部侍郎岳峡把“南宫情谋反案”的卷宗拿给刑部尚书邵韵审阅。邵韵连夜看完了卷宗,对岳峡道:“你仅凭南宫情的一面之词就下了结论?你就没有传来楚鹰和南宫情对质吗?” 一句话,问得那岳峡瞠目结舌:“对!应该叫楚鹰来对质的,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我做刑部侍郎已有十载,连这么一点点道理都没想到,我真是枉为‘侍郎’了!” 邵韵忙叫来几名衙役:“尔等速去山西朔州紫荆山的‘翔舞草庐’,传楚鹰上堂来与南宫情对质!” 衙役们接到刑部尚书邵韵的命令不敢怠慢,一路快马赶到了“翔舞草庐”,把里三层外三层搜了个底儿朝天,也没有看见半个人影。就连整个山上都找遍了,也还是不见有人。 衙役们只得回去复命:“禀报大人,卑职等在‘翔舞草庐’未发现半个人影。” 岳峡急忙向邵韵道:“还是大人英明!‘翔舞草庐’没有人,就足以说明,楚鹰已经‘畏罪潜逃’了!”然後,对手下的衙役命令道:“去张贴‘海捕公文’,务必要将那楚鹰缉拿归案!” 那衙役还没有动身,旁边邵韵冷笑了一下:“嗬——本官前几日外出办事,不知道这‘刑部’什么时候改了规矩。侍郎可以不通过尚书,直接发布‘海捕公文’了?别忘了,在刑部我才是‘尚书’!” 一句话,弄得岳峡不好意思了。他支支吾吾地:“这个……这个……属下也是一心想早点儿破案,就一时性急。还望尚书大人海涵!”说着话,岳峡对着邵韵深深地作揖。 邵韵请岳峡坐下:“你呀!本官外出办事回来,就听说了这件事情。我分析了再三,又看了卷宗。觉得楚鹰绝不可能‘畏罪潜逃’。”岳峡瞪大了双目,望着邵韵。邵韵继续说道:“楚鹰手下的弟子,都是与朝廷命官沾亲带故,他有必要‘逃’吗?再者说,他的四弟子公孙珠玉是皇后娘娘的表侄女儿,八弟子董卿的姨母,正是深得圣宠的颜妃娘娘。”岳峡急了:“那可是派去的人搜查遍了,楚鹰等人均不在‘翔舞草庐’呀!”邵韵道:“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他与南宫情之间的的确确有私情。他担心南宫情会遭遇不测,因此下山。说不定此刻楚鹰正在入京的途中。” 听了邵韵的分析,岳峡频频点头:“大人言之有理。卑职建议,派人在途中阻拦。大人以为如何?” 邵韵略加思索後,对岳峡道:“不急。南宫情如今被打入天牢,依我看,明日我还是先去觐见皇上。请旨重审此案。” 第一百五十四章 留是留不住的 楚鹰被留在“觉明寺”里,每日坐立不安。这天,他趁着各位僧侣上早课的机会,也没有与钟宏当面告辞,只是留了一张便笺,便离开了“觉明寺”。 且说刑部尚书邵韵趁早朝的机会,向皇帝陈明利害,要求再一次重审南宫情的案子。 礼部侍郎孙唐出班启奏道:“臣启皇上,南宫情的‘谋反案’皇上已经御审过了,罪也已经定了,身为‘皇上’岂能出尔反尔?”刑部尚书邵韵继续启奏道:“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应为黎民百姓做表率,南宫情的这个案子疑点颇多,还有许多地方值得推敲。”户部侍郎侯明积极响应:“臣以为,邵大人言之有理!” 太师王多铭出班启奏:“皇上,臣反对邵大人,赞同孙大人!身为皇帝岂能出尔反尔?” 户部尚书朱晓自从女婿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以来,每次早朝他都是沉默,但是今天,他也出班启奏了。 只见朱晓站了出来,手持笏板向皇帝启奏道:“老臣启奏陛下,老臣赞同邵大人。身为帝皇本就是黎民百姓的表率,古有汉武大帝罪己,当今皇上比古人如何?南宫情的谋反案的确是有待于推敲。” 晏钦马革裹尸,为朝廷平定叛乱,皇帝总觉得对他的追赏还不够。这会儿,他的岳父出班启奏,皇帝总要给朱晓一个面子吧。于是,皇帝颁下口谕:“着,刑部尚书邵韵重审南宫情谋反案!” 楚鹰离开了“觉明寺”一路快马加鞭往京城赶去。 这里,南宫情正在刑部大堂接受审判。 “啪——”惊堂木被刑部尚书邵韵拍响,“带人犯!” 两班衙役喊堂威:“威——武——” 经过这些日子,南宫情腿上的伤也好了许多。她来到刑部大堂,邵韵又一次拍响惊堂木“啪——下跪何人?” 这是套话,每次过堂都要问这些。南宫情早就拿定了主意,她蔑视道:“一个德性!都是问老一套的词儿。” 邵韵再次问道:“下跪何人?” 南宫情做了一个深呼吸,答道:“南宫情。” 邵韵问道:“将你谋反过程陈述一遍。” 南宫情还是那套老词儿,说自己原是前朝的公主,要复国,就利用了“翔舞草庐”的师徒,还专门为楚鹰编了“猎龙舞”,目的就是为了搅乱朝廷。因为,楚鹰的“猎龙舞”一定会成为皇帝的大忌,只要他一被抓,“翔舞草庐”的其他弟子一定会利用自己与朝廷命官沾亲带故的关系上下奔走。这样,朝廷就乱套了,她就可以借机会出兵了。 南宫情讲完,对邵韵说道:“怎么样?这话我都说了好多遍了,怎么还不相信啊?” 邵韵抿嘴儿笑了一下:“既然你说你是想利用楚鹰,搅乱朝廷,可为什么现在却又主动自首。要知道,刑部已经抓住了楚鹰,是你自首,证明他的清白,刑部才放了他的。既然你是要利用楚鹰,为什么後来有主动自首救他?” 南宫情回答道:“那是因为,刚开始我是打算利用我家夫子。但是後来……後来……”说到这里,南宫情掩饰不住面颊的上泛起了绯红。 “啪——”刑部尚书拍了一下惊堂木,“怎么?说不出来吧?还是本官来替你说吧。你在‘翔舞草庐’与楚鹰朝夕相处,你对他日久生情。为了自己心爱的人,你伪造事实说自己‘谋反’。因此,你的谋反罪不成立,但是,你忤逆不道,和自己授业的夫子有儿女私情却是事实!” 第一百五十四章 留是留不住的 楚鹰被留在“觉明寺”里,每日坐立不安。这天,他趁着各位僧侣上早课的机会,也没有与钟宏当面告辞,只是留了一张便笺,便离开了“觉明寺”。 且说刑部尚书邵韵趁早朝的机会,向皇帝陈明利害,要求再一次重审南宫情的案子。 礼部侍郎孙唐出班启奏道:“臣启皇上,南宫情的‘谋反案’皇上已经御审过了,罪也已经定了,身为‘皇上’岂能出尔反尔?”刑部尚书邵韵继续启奏道:“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应为黎民百姓做表率,南宫情的这个案子疑点颇多,还有许多地方值得推敲。”户部侍郎侯明积极响应:“臣以为,邵大人言之有理!” 太师王多铭出班启奏:“皇上,臣反对邵大人,赞同孙大人!身为皇帝岂能出尔反尔?” 户部尚书朱晓自从女婿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以来,每次早朝他都是沉默,但是今天,他也出班启奏了。 只见朱晓站了出来,手持笏板向皇帝启奏道:“老臣启奏陛下,老臣赞同邵大人。身为帝皇本就是黎民百姓的表率,古有汉武大帝罪己,当今皇上比古人如何?南宫情的谋反案的确是有待于推敲。” 晏钦马革裹尸,为朝廷平定叛乱,皇帝总觉得对他的追赏还不够。这会儿,他的岳父出班启奏,皇帝总要给朱晓一个面子吧。于是,皇帝颁下口谕:“着,刑部尚书邵韵重审南宫情谋反案!” 楚鹰离开了“觉明寺”一路快马加鞭往京城赶去。 这里,南宫情正在刑部大堂接受审判。 “啪——”惊堂木被刑部尚书邵韵拍响,“带人犯!” 两班衙役喊堂威:“威——武——” 经过这些日子,南宫情腿上的伤也好了许多。她来到刑部大堂,邵韵又一次拍响惊堂木“啪——下跪何人?” 这是套话,每次过堂都要问这些。南宫情早就拿定了主意,她蔑视道:“一个德性!都是问老一套的词儿。” 邵韵再次问道:“下跪何人?” 南宫情做了一个深呼吸,答道:“南宫情。” 邵韵问道:“将你谋反过程陈述一遍。” 南宫情还是那套老词儿,说自己原是前朝的公主,要复国,就利用了“翔舞草庐”的师徒,还专门为楚鹰编了“猎龙舞”,目的就是为了搅乱朝廷。因为,楚鹰的“猎龙舞”一定会成为皇帝的大忌,只要他一被抓,“翔舞草庐”的其他弟子一定会利用自己与朝廷命官沾亲带故的关系上下奔走。这样,朝廷就乱套了,她就可以借机会出兵了。 南宫情讲完,对邵韵说道:“怎么样?这话我都说了好多遍了,怎么还不相信啊?” 邵韵抿嘴儿笑了一下:“既然你说你是想利用楚鹰,搅乱朝廷,可为什么现在却又主动自首。要知道,刑部已经抓住了楚鹰,是你自首,证明他的清白,刑部才放了他的。既然你是要利用楚鹰,为什么後来有主动自首救他?” 南宫情回答道:“那是因为,刚开始我是打算利用我家夫子。但是後来……後来……”说到这里,南宫情掩饰不住面颊的上泛起了绯红。 “啪——”刑部尚书拍了一下惊堂木,“怎么?说不出来吧?还是本官来替你说吧。你在‘翔舞草庐’与楚鹰朝夕相处,你对他日久生情。为了自己心爱的人,你伪造事实说自己‘谋反’。因此,你的谋反罪不成立,但是,你忤逆不道,和自己授业的夫子有儿女私情却是事实!” 第一百五十五章 真的担心 钟宏自从那日被道空所救之後,他知道自己已经是无家可归了。便与道空一起住进了“觉明寺”。每日里,钟宏也和寺中的其他僧侣一起,念经、打坐参禅、上早课。除了没有剃度受戒,他和僧人也没有什么两样了。 这一天,钟宏下了早课回到禅房,在桌子上发现了一张便笺: “道空大师、硕儒君:安好! 楚鹰叨扰多日,京城之事情况万分紧急。楚鹰必须告辞! 望二位谅解! 楚鹰拜辞” 钟宏看过之後,在心中暗暗大叫“不好”。他赶紧去找道空,给道空看过那份便笺。 钟宏问道:“怎么办?”道空念佛道:“阿弥陀佛!楚施主如果留在寺里,南宫施主还有望得救,他这一去,二人必死无疑!”钟宏急忙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要不,我去追他回来?根据时间推算,楚夫子现在应该还没有抵达京城。”道空点了点头。 楚鹰骑快马一路奔往京城,他在心里不断地对自己说道:“南宫情!你这个‘傻瓜’!怎么自己可以把‘谋反’这样大的罪责安到自己的头上?为师教你多年,你太令为师失望了!等我见到你,一定会好好惩罚你不可!”想到这里,楚鹰更加快马加鞭了。 正走着,忽然听到身後有人唤他。 “楚夫子——楚夫子——”那声音距离楚鹰越来越近了。 一个人骑着一匹黄颜色的马拦住了楚鹰的去路,楚鹰定睛一看,见此人面若银盘,目光炯炯,唇似涂丹,身上穿了一件灰蓝色的海青。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曾经的“毓国公府”的少公爵,现在“觉明寺”做居士的钟宏。 见钟宏拦住了自己的去路,楚鹰的口气有点儿生硬:“硕儒君,你这是干什么?楚鹰不得不去!” 钟宏苦口婆心地劝说道:“楚夫子,京城里有于淑妃。她一定会力保南宫娘子平安无事的。你若去了,岂不是辜负了南宫娘子的一片苦心?劝你此时不要入京。” 楚鹰的心根本就不在这儿,哪里还听得进去钟宏的劝说。他执意要走,任凭钟宏如何苦口婆心地规劝,楚鹰就是不听。 钟宏见楚鹰不听劝,便试探性的问道:“楚夫子,你就承认了吧!” 楚鹰反问道:“硕儒君,请问你要楚鹰承认什么?承认我‘谋反’?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甚荒唐!” 钟宏说道:“你在担心南宫娘子,你心里喜欢她……”不等钟宏把话讲完,楚鹰打断了他:“你不要再说了!怎么可能?她……”略微顿了顿,楚鹰继续说道:“她是我的弟子,磕过头,行过拜师大礼。我们不可能有儿女私情!我对她的关心,只是夫子关心弟子。” 钟宏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楚夫子,你在欲盖弥彰,你知道吗?南宫娘子为了救你,做伪证说自己‘谋反’,而你,为了她心神不宁。” 楚鹰沉默了。 钟宏继续说道:“要知道,依据我朝的律法。即便是南宫娘子的‘谋反罪’不成立,她也要被判个‘万箭穿心’。因为南宫娘子忤逆,与自己的夫子有儿女私情。如果楚夫子你不去,南宫娘子最多是单恋,顶多被杖刑。倘若您此刻去了,那么,刑部就会认为你二人的确有私情。南宫娘子必死无疑了!” 听了钟宏陈述利害,楚鹰愣住了。他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第一百五十六章 再舞猎龙 楚鹰听了钟宏对自己陈明利害,开始,他是犹豫的。但後来他还是决定往京城走一趟。 钟宏知道楚鹰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倔强,也没有再拦他,而是陪同楚鹰一道入京。 楚鹰和钟宏乔妆改扮,住进了京城的“安鸿居”。由于楚鹰每天都要到外边去打听南宫情的消息,很快地,他就被刑部注意到了。 这天,楚鹰刚出门就被刑部的差役抓住了。 刑部此刻正在提审南宫情,任凭刑部尚书邵韵如何威逼利诱,南宫情都一口咬定,“谋反”是她南宫情一手所为,与楚鹰无关。 邵韵哈哈大笑道:“南宫情,虽然你持有前朝皇室的画册,你的背上也的的确确有一块儿飞鸟型的胎记。但是,那‘猎龙舞’就是你的破绽。” 南宫情抿嘴儿淡淡一笑,口齿清晰地说道:“大人如若不信,我可以在此当堂再舞一遍‘猎龙舞’!” 正说着,外面差役来报:“启禀大人,楚鹰带到!” 一听说“楚鹰带到”,南宫情的心就开始被揪得紧紧的,心里说道:“夫子,你怎么来了?” 刑部尚书拍了一下惊堂木,问道:“来者何人?” 答道:“楚鹰。” “楚鹰啊,你可认得在你身边的这位女子?” “当然认识,她是我的弟子。” “本官问你,‘猎龙舞’是谁编的?” “我的,在我们‘翔舞草庐’除我楚鹰以外,无人能舞!” “可是,你的这名弟子说,这‘猎龙舞’是她编出来的。她说,她也能舞。” 楚鹰摇了摇头,对邵韵说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猎龙舞’的难度很大,不仅仅限于高难度的动作,更大的难度是此舞的内涵。情儿是楚鹰最小的弟子,入室较晚。她岂能理解此舞的涵义?因此,她在胡说。” 旁边的南宫情望着楚鹰:“夫子,我本是前朝的公主,为了复国利用了你,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吗?那‘猎龙舞’是我故意编出来陷害你的。”然後,她又对邵韵说道:“如果大人不相信,我可以就在这刑部大堂为你们舞一遍。” 楚鹰蔑视地笑道:“情儿,‘猎龙舞’是男子之舞,为师从来就没有教过你‘猎龙舞’。别说是你了,就连你三位师兄为师也没有教过他们。你如何会舞的?” 南宫情淡淡地一笑:“夫子,你怎么还不承认?‘猎龙舞’就是我陷害你的工具。”说完,她起身开始跳起了“猎龙舞”。 楚鹰看着他的这个小弟子舞“猎龙”,他惊呆了。自己从来就没有教过她,她的动作居然可以做得如此到位?在气势之余,还增加了些许女子的灵巧与灵动。对于“猎龙”的故事,南宫情又表达出了另一种见解。 楚鹰看着,就这么看着。他的心从震惊到震撼,再到感动,再到欣慰。 震惊,是因为他从来就没有教过她,她是怎么学会的“猎龙舞”;震撼,是因为她舞得是那么地到位;感动,是因为为了救他,她宁可说谎;欣慰,是因为她用“猎龙舞”在向他表明,她是他最得意的弟子。 是的,她是他的骄傲! 第一百五十七章 展开调查 楚鹰看着南宫情跳了他的“猎龙舞”,感到无比地震惊。 “怪哉!我从来就没有教过她。她是如何会舞的?而且还舞得那样灵动!”楚鹰心里想着。 南宫情跳完了“猎龙舞”对刑部尚书邵韵说道:“大人,怎么样?这下,你该相信了吧?” 邵韵看了看跪在堂下的楚鹰和南宫情,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後宣布:“退堂!” 楚鹰关在大牢里,他又气又急。气的是,南宫情这么固执;急的是,他担心南宫情会有不测。只是楚鹰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猎龙舞”南宫情是如何会跳的?他从来就没有教过她。 南宫情的身上原本就有伤,才略微有点儿好转,为了替楚鹰证明,她不得不再跳“猎龙舞”。这使得南宫情身上的伤又加重了许多。 没有心思顾及自己的伤痛,南宫情一门儿心思地就惦记着楚鹰。她瑟缩在大牢的墙角处,口里喃喃地道:“夫子,你怎么就不明白情儿对你的一片心呢?你不该回来!你真的不该回来!”想到这里,南宫情止不住腮边垂泪,信手拔去自己头上的一根发簪,在大牢的墙上写下了一首诗: “字字斟酌句句功 一怀心思话何从 只愿良人识妾意 莫使怡红变落红” 刚刚写完,南宫情便哭得更加不成个样子了。 在刑部後堂,刑部尚书邵韵拿着文书记录的供状反反复复地斟酌推敲。他总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便找来刑部侍郎岳峡共同商议此事。 见岳峡来了,邵韵马上就说:“岳大人您看。南宫情在供词上说,她本是前朝的公主,是要打算复国,利用了楚鹰。可居本官调查,南宫情在上‘翔舞草庐’拜师之前,曾经是‘宫廷教坊’的人。这‘宫廷教坊’乃是什么所在?入门者必是接受一番调查的。倘若她是前朝的公主,如何能入‘宫廷教坊’的门?这里面大有蹊跷啊!” 岳峡解释道:“卑职听皇上讲,那本画册是南宫情上次入朝替楚鹰‘告御状’的时候,才呈给皇上的。难不成,这南宫情原本并不知道她乃是前朝的公主,是後来才知道的?” 邵韵继续道:“最可疑的是,那本画册是谁个交给南宫情的?还有,谁能证明,那本画册画得就真的是前朝的皇室吗?” 刑部对此案颇为重视,于是就展开了全面的调查。 在“安鸿居”,常夫人交代夏洁:“夏洁,最近风声紧得很。你最好不要走出‘安鸿居’的大门,以免惹祸上身。” 夏洁问道:“母亲不许孩儿出门去,那公主该如何搭救呢?” 常夫人轻轻地啜了一口“黄山毛峰茶”,对女儿说道:“公主,我们是一定要救的。但是,不能逞匹夫之勇。现在,最要紧的,是咱们自己必须保护好自己。这样,才有希望救公主出来!”夏洁点了点头。 这一日,刑部尚书邵韵和刑部侍郎岳峡进宫。邵韵向皇帝禀明此案的利害所在,皇帝赏赐给他一面金牌,并且告诉他:“见此金牌如见朕面,持有此金牌者,可以任何地方畅通无阻!” 邵韵和岳峡谢恩後,出了“勤政殿”。 岳峡问道:“大人,接下来我们上哪儿调查?” 邵韵笑了笑:“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前朝宫廷档案 且说刑部尚书邵韵和刑部侍郎岳峡进宫见驾之後,向皇上陈明了关于“南宫情谋反大案”的利害所在,说是此案还有许多疑点有待于调查。皇帝想了想:“我朝才建立不久,许多朝廷大员还都是前朝投诚过来的。倘若朕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杀了他们的‘公主’,他们必定会反水。不如认真调查,查出实证,让大家心服口服。朕还可以借机笼络臣心。” 于是,皇帝赐给邵韵一面金牌,并命他彻底调查此案。 且说邵韵和岳峡出了“勤政殿”的大门,在路上,岳峡就急着问道:“现在好了,皇上命你全权彻查此案。如今是一丁点儿头绪都没有,我看你怎么查?从哪里查?” 邵韵抿嘴儿一笑,对岳峡讲道:“你呀!俗语云:‘莫急莫慌,心急喝不了热汤。’你跟我来就是了。” 说着,二人来到了一处地方。岳峡抬头一看,匾额上面提有三个斗大的金字 ——“档案馆”。 岳峡一脸的疑惑,问道:“大人,你不去审问南宫情以及和她有关联的人,却带着属下来到这皇宫里的‘档案馆’,却是何为啊?” 邵韵微微笑道:“你作为‘刑部侍郎’已经有十年了吧?怎么连这个都想不明白?那南宫情自己说,她自己原本是前朝的公主,她还把一本画有前朝皇室成员的画册呈给了当今的圣上。可这并不能够真的证明南宫情是不是在说谎。要想证明,就必须来此处,调出前朝的宫廷档案。一对照,不就可以证明南宫情讲的是不是真话了。” 岳峡点头称赞道:“卑职不如大人想得周全。佩服啊!”说话间,拱了拱手。 二人进入“档案馆”,值班的是一位老得牙齿都全部掉光光的老太监——蒙公公。 邵韵亮出了那面皇帝赏赐的金牌,并说明了来意。蒙公公把他二人领了进去,一边四下里东看看西看看,一边口中叨咕着:“这皇宫已经住进来好几朝了,每一年甚至于每一天都有史官在做记录,不知大人想看的前朝的在哪儿搁着呢?”突然,蒙公公眼睛一亮,象顿悟一样,说道:“对了。咱家想起来了,我朝是丁巳年的午月十九建朝的。那就应该在‘丁巳年’的档案里面找。在哪儿呢?在哪儿呢?……哎?在这儿不是?”说着,蒙公公打开了“档案柜”对邵韵和岳峡说道:“都在这儿呢,大人您看!” 邵韵和岳峡开始将“丁巳年的档案记录”一本挨着一本地仔仔细细地翻看。每一个细节都不曾放过。从正月初一到午月十八,他们都看过了,没有一点儿和前朝皇室身份相关的证明。可当他们要查看着最後一日的时候,二人包括蒙公公也都紧张得不得了。 档案格子里面,有一本册子。邵韵紧张地手都在抖动,他翻开册子一页接着一页地仔仔细细地看着。果然,在那本册子的最後一页有这样的记录——“永安公主,丙辰年午月十九寅时出生,生母乃是昝氏皇后。公主出生时天降霪雨,背部有一块儿飞鸟型的胎记”。 第一百五十九章 身份确定 刑部尚书邵韵和刑部侍郎岳峡在皇宫里的“档案馆”里看到了前朝的史册当中有记录,说是前朝的永安公主,後背上有一块儿飞鸟型的胎记。 岳峡用手指着那句话给邵韵看:“大人,卑职在那本画册当中也看到过这样的记录。而且,女典狱也验看过,南宫情的後背也的的确确有一块儿飞鸟型的胎记。” 邵韵“哦?”了一声,接着,他又看到有这样的记录:“永安公主,于丁巳年午月十五失踪,下落不明……” 岳峡满脸疑惑地说道:“难道,那南宫情真的是前朝的公主?” 邵韵拿出那面金牌,将那本前朝档案提了出来。连夜升堂问案。 在公堂之上,南宫情还是那老一套的说词儿,她把自己说成是无恶不赦的坏女人,将楚鹰撇得一干二净。而楚鹰在旁边矢口否认南宫情的所言,只说是自己的弟子心思不正常,患了“失心疯”。 就这样,两个人就在这刑部大堂之上谁也不让着谁。 楚鹰急了,怒吼道:“情儿,你连为师的话也不听了吗?为师说你得了‘失心疯’,那你就是患有‘失心疯’!你还敢否认?” 南宫情听楚鹰在她面前自称“为师”,心里百感交集:“原来,夫子还是要我的!”想到这里,南宫情更加坚定了要保护楚鹰的那份决心。 南宫情对着楚鹰深情地笑了一下,那是发自内心的爱。她突然把脸色一变,对楚鹰说道:“夫子,既然我已经背负了一个‘忤逆’的罪名,就让弟子再多一重‘忤逆’又有何妨?”然後,南宫情转向邵韵:“邵大人,我家夫子没有‘谋反’,请大人放了他吧!” 楚鹰见南宫情执着不改,他只在旁边叹息摇头。 邵韵宣布:“退堂!” 在刑部後衙,邵韵和岳峡一起把那本前朝皇室的画册与皇宫里的前朝档案拿出来认认真真地对比。 邵韵道:“现在可以确定了,这南宫情的的确确是前朝的公主,她确实具有‘谋反’的动机。眼下要查的,是她的‘谋反’条件。比如说,兵马、粮草等等等等。” 岳峡建议道:“大人,卑职以为大人应该单独提审楚鹰。”邵韵点了点头。 在大堂之上,邵韵问了楚鹰关于“翔舞草庐”的一些问题。楚鹰皆据实回答了。然後,邵韵又问道:“本官听说,你们‘翔舞草庐’有十大弟子,全都是和朝廷命官沾亲带故。能否说一下你的弟子们的背景?” 楚鹰答道:“当然可以。我的大弟子名叫‘马红梅’,字‘冬丽’,乃是前朝大学士的曾孙女儿;二弟子名唤‘米沛’,草字‘孟宏’,是济州协领的外甥;三弟子名叫‘蓝斌’,表字‘叔豪’,乃是已故大将军蓝进的侄子;四弟子复姓公孙名‘珠玉’,小字‘若环’,她是当朝皇后的表侄女儿;五弟子姓沈,单名一个‘媛’字,小字‘伯淑’,她是范阳节度使的远房堂姑母;六弟子名叫‘辛彦梓’,表字‘仲基’,是前朝‘夏国侯’的后裔;七弟子名唤‘竺长岚’,草字‘孟晨’,她是前朝礼部尚书的後人;八弟子,姓董名卿,字‘叔銮’,她的姨妈正是当今陛下最宠爱的‘颜妃娘娘’;九弟子名叫‘穆君丽’,表字‘妙然’,她是当今兰台寺大夫的表妹;这第十位弟子嘛,便是大人见过的南宫情。” 听了楚鹰的介绍,邵韵陷入了沉思。 第一百六十章 当堂释放 邵韵听了楚鹰介绍“翔舞草庐”的十大弟子之後,他陷入了沉思当中。邵韵别的倒没有怎么在意,有两个人使他不得不关注。那便是公孙珠玉和董卿。因为她二人,一个是当今皇后的表侄女儿,另一个则是颜妃娘娘的外甥女儿。 邵韵心想着:“假若楚鹰真的‘谋反’,那他为何要收皇后的表侄女儿和颜妃的外甥女儿做弟子呢?如果他真的‘谋反’,这计划一出来,难道他就不怕公孙氏和董氏去告密吗?看来,楚鹰‘谋反’证据不足。” 想到这里,邵韵拍了一下惊堂木:“今日,先退堂。” 回到刑部後衙,邵韵把自己所分析的对岳峡讲了,岳峡也觉得很有道理。但岳峡转念又说道:“大人,尚未查证核实,咱们怎么能晓得那楚鹰讲得就是真话呢?” 邵韵端起茶杯,轻轻地啜了一口“西湖龙井茶”,对岳峡说道:“所以呀,本官才退堂的。”然後,他冲着门外喊道:“来人!” 从门外进来两名差官,拱手作揖道:“属下随时听候吩咐!” 邵韵道:“尔等速去调查‘翔舞草庐’的十位弟子的情况。调查清楚後,不可打草惊蛇,回来报告本官即可。” 那二位差官拱手作揖地应了一个“诺”字,便告退了。 南宫情瑟缩在大牢的角落里,旁边的牢房里面充斥着喊冤的声音。她左手边的那间却是安静的。 那妇人走近南宫情,隔着栅栏伸出手向南宫情打招呼:“喂!喂!我说,这位小娘子,你所犯何罪呀?” 南宫情苦笑了一下,答道:“谋反!忤逆!” 那妇人“啧啧啧”了一下,摇着头说道:“不会吧?象‘谋反’这种事情可不是普通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娘子乃是一位柔弱女子,居然能够‘谋反’?我不相信!你是在和我这个小妇人开玩笑呢吧?” 南宫情本打算挤出一个微笑,但是这次她又失败了。 那妇人继续说道:“我跟你不同,我是个‘拉皮条’的。我相公赌钱,把家私输了个精光。为了谋生,我就干起了‘拉皮条’的行当。一年前,我逼着一名良家女子去‘怡春楼’为娼。她不从,我就叫人揍她,就这样,把个如花似玉的娘子硬是活生生地给打死了!我也不喊冤,我知道,这都是我前世造的孽。再过几日我一问斩,就一了百了咯!” 南宫情听她讲“一了百了”,口里嘟囔了一句:“对!是应该一了百了的时候了!” 那妇人接着问南宫情:“哦,对了!我刚刚听你说道,你还犯了‘忤逆罪’,是怎么回事儿?” 南宫情轻启樱唇,满面愁容:“因为……因为,我爱上了我授业的夫子……” 正说着,一位女狱卒来了:“南宫情!大人传你过堂!” 南宫情来到刑部大堂,见楚鹰也在那里,她深情地望着他,虽有千言万语,此刻也只能用沉默替代。 南宫情用受伤的膝盖跪在青石板上。 邵韵问道:“南宫情,你可知罪?” 南宫情又一次拿出了玩世不恭的态度:“是啊。我早就说过了,我就是‘谋反’的罪魁祸首,与我家夫子无关。我当然是知罪的。” 邵韵拍了一下惊堂木:“本官指的不是这个。” 南宫情反问道:“那大人指的是什么?是说我不该爱上自己授业的夫子吗?这个,我也承认啊!” 邵韵急了:“本官是问你,为何说谎,做伪证?” 南宫情道:“大人此话,犯民实在不懂。” 邵韵对手下的两名差官道:“你二人去调查‘翔舞草庐’十大弟子,清楚如何?” 他二人出班奏道:“回大人的话,卑职等去调查,那些弟子的身世的确与楚鹰所讲符合。” 邵韵做手势示意他二人回班,然後对南宫情道:“本官专门派人去调查了‘翔舞草庐’的弟子情况,就凭公孙氏乃是当今皇后的表侄女儿以及董氏乃颜妃娘娘的外甥女儿,就断定楚鹰不可能‘谋反’。”他对楚鹰说道:“因此,楚鹰的‘谋反案’不成立。楚鹰,当堂释放!” 一听邵韵宣布:“楚鹰,当堂释放!”南宫情激动得热泪盈眶,连连叩首谢道:“多谢大人,还我家夫子清白!” 第一百六十一章 友人的证言 且说那楚鹰被邵韵当堂释放了之後,他自己还没有怎么样呢,旁边的南宫情激动得一个劲儿地谢恩。 邵韵对着楚鹰说道,那语调明显比先前软款了许多:“楚夫子,你受委屈了!回去吧!” 楚鹰起身往刑部外走去,可是,他每走几步都要回过头来看一眼南宫情,直到走出刑部。 这里,刑部尚书邵韵又一次拍响了惊堂木:“南宫情,本官已经查清楚了你的身份。你的的确确乃是前朝的公主,具有‘谋反’的动机,现在本官就要查一查你是否具备‘谋反’的条件。”邵韵喊道:“来呀!传证人马红梅上堂!” 不一会儿的工夫,马红梅一身素服来当刑部大堂。 对邵韵见过礼之後,邵韵问道:“马氏,跪在你旁边的这位女子你可认得?” 马红梅轻蔑地瞅了一眼南宫情:“大人,拔了她的皮我也认得她的骨头。她是南宫情,是我的小师妹。说真话,当初她入我们‘翔舞草庐’那会儿,我就不同意。无奈,夫子非要收下她。结果怎么样?出事儿了吧?这妮子忒不安份了!居然恋上了自己的夫子,简直就是有悖伦常!” 听了马红梅所言,邵韵对她说了句:“好!你可以下去了。” 邵韵又有喊道:“带证人竺长岚!” 竺长岚来到大堂之上,见礼之後,邵韵问她:“南宫情是你的师妹吗?” 竺长岚点头道:“是啊!不过,她恐怕不甘心只做我们的‘师妹’,异想天开地惦记上了夫子。她也是自己穷折腾,夫子对她根本就是睃都不睃的。她想也是白想。” 就这样,刑部尚书邵韵传来了“翔舞草庐”的几位弟子,她们都纷纷指责南宫情的“恋师之心”,却没有一个说,南宫情是前朝的公主。就连平日里和南宫情关系最要好的穆君丽,也不知道她的这个“前朝公主”的身份。看来,这“前朝公主”的身份很有可能是她後来才知道的,也有可能,是她南宫情城府太深,故意隐瞒,也未可知。 想到这里,邵韵对身边的差役耳语了几句,那差役去了。 于晓正在“风雅居”教斌儿写字呢,听见皇后叫她。于是,赶忙更衣见皇后。 来到皇后的“唯鸿宫”,于晓整理一下衣冠,口齿清晰地说道:“妾妃‘风雅居’主位——淑妃于氏参加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万福金安!”说着,于晓拜首行礼。 皇后示意于晓起身,对她讲道:“适才,有人来禀报本宫,说是南宫娘子的案子需要淑妃妹妹到刑部大堂做个证人。本宫知道,这可是为南宫娘子洗清冤屈的大好机会。因此本宫就准了。你去吧!” 一听说要自己去为南宫情做证,于晓怀着激动的心情谢过皇后便匆匆赶往刑部大堂。 于晓来到刑部正堂,见南宫情一身囚衣跪在地上,面容憔悴不堪。南宫情见于晓,一身水绿色的“大袖衫”,头上梳了个“灵蛇髻”,用一支玉簪固定,比起从前,她又多了几分高贵。 邵韵见于晓来了,忙起身见礼,还命差役给她搬了把椅子。 于晓坐在椅子上,邵韵问道:“淑妃娘娘,这位南宫情您可认识?” 于晓答道:“她与本宫都曾经是‘宫廷教坊’的人,我们在一起少说也有五、六年的光景。如何不认得?就连她当年去‘翔舞草庐’拜师学艺,也是听了本宫的建议。” 邵韵继续问道:“那她可曾告诉过你,她乃是前朝的公主?” 听到“前朝公主”这四个字,于晓的眼睛突然间放大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师徒交心 邵韵问于晓:“淑妃娘娘,你可知道南宫情本是前朝的公主?”于晓听了这话,眼睛瞪得溜圆,反问道:“在‘宫廷教坊’那会儿,我与她同桌吃饭,同榻而眠。我们彼此之间没有半点秘密。她是什么身份,我再清楚不过。本宫只是听她说过,她并非是南宫子韬的亲生女儿,是抱养的。” 邵韵道:“现在,已经证实了。南宫情确实乃是前朝的‘永安公主’。有记录的,还有一本画册为证。” 于晓道:“惠爱与本宫乃是闺中蜜友,她什么事情都不瞒着本宫。就连她心里喜欢楚夫子这件事情,也是本宫头一个知道的。多年来,她在‘翔舞草庐’,本宫身居皇宫。可我们一直都是彼此惦念着彼此。” 于晓在刑部大堂上,说南宫情的好话足足有三大车。 邵韵对比了这几位证人的证词,又分析了“翔舞草庐”十大弟子的具体情况,最後他当堂宣布:“南宫情听判:‘谋反之罪’不成立,但是,爱上自己授业的夫子,实乃大逆不道!因此,南宫情,你罪在‘忤逆’!依照我朝律法,当判你个‘万箭穿心’!你服,还是不服?” 南宫情笑了:“我当然是服了。不仅口服,心里更服。这样,我就一了百了,彻底解脱了!”说着,南宫情淌下了泪水。 于晓见刑部尚书判南宫情“忤逆罪”,要被“万箭穿心”,虽然心中有一百二十个不愿意。可无奈,祖训曰:“後宫不得干涉朝政!”她要想救南宫情,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求皇帝和皇后。 于晓起身对邵韵说道:“既然没有什么大事儿,那本宫就先回宫去了!” 刑部尚书邵韵、刑部侍郎岳峡,以及手下一干人等皆起身为于淑妃送行:“臣等恭送淑妃娘娘!” 放下于晓回宫之後如何去求皇后先不谈,先来说说楚鹰。 楚鹰被当堂无罪释放了之後,其实他并没有走远,而是在刑部大堂的外面听消息。当自己的弟子一个接着一个地为南宫情出堂作证,他的心里也是被揪得紧紧的。 刑部的後衙此刻并不安份。 邵韵对岳峡说道:“岳大人,这几位证人的证词都有一个共同点,不知你看出来了没有?” 岳峡道:“大人所指的,一定是他们都说是南宫情自己心系楚鹰,而楚鹰对南宫情并没有那份心思。可是?” 邵韵点了点头,道:“是的。但是,本官在想,这几名证人都是楚鹰的弟子,那他们会不会为了替‘夫子’洗清罪责,而故意作的伪证呢?因为,在楚鹰离开大堂的时候,本官看到了他看南宫情的那种眼神。俨然不是‘夫子’对‘弟子’的关心。” 岳峡略微沉思了片刻,突然地对邵韵说道:“嗳?大人,咱们何不派人去请楚鹰进大牢,以‘夫子’的身份训教南宫情。我们可以在隔壁听墙。听听他师徒二人谈些什么。不就行了?” 邵韵捋了捋胡子:“也只好如此了!” 差役们在“安鸿居”找到了楚鹰,说是请他以“夫子”的身份训诫弟子。楚鹰想着,南宫情很快就要被“万箭穿心”了,这或许是他最後一次训教于她,便答应了。 在刑部大牢,楚鹰问道:“情儿,‘猎龙舞’你是如何学会的?为师并没有教过你呀。” 南宫情道:“夫子忘了吗?我曾经在你的书房里见过你为编‘猎龙舞’画的画稿。” 只是看了画稿,就能舞“猎龙”。楚鹰欣慰地对着南宫情点了点头。然後,他又问道:“你怎么那么傻?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南宫情苦笑道:“我对夫子一片真心,夫子就当真不明白吗?” 第一百六十三章 最後的表白 在刑部大牢,楚鹰来看望南宫情了。刑部尚书邵韵专门给他们俩提供了一间空房。当楚鹰得知,南宫情会跳“猎龙舞”是因为她曾经在书房里看过“猎龙舞”的画稿,便学会了。楚鹰的眼睛里包含着欣慰——她是他的骄傲。 是的,她是他的骄傲。为了他,她什么都愿做。当她南宫情听说楚鹰被冤枉入监狱的时候,她居然能够自己给自己作伪证,来救楚鹰。其实,在很多时候,女人比男人有担当,有胆量,尤其是面对真爱。 楚鹰以“夫子”的身份对南宫情说道:“你怎么那么傻?自己说自己‘谋反’?还有,你怎么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道出了你的心思?” 南宫情苦笑了一下,语重心长地对楚鹰说道:“夫子,情儿对你的一片心思,夫子难道就不明白吗?” 楚鹰冷着脸,训斥她道:“你怎么还不知悔改?如此地执迷不悟!” 南宫情摇了摇头:“我几次选择离开‘翔舞草庐’,离开夫子,那全是因为我做不到不去爱你。多少次,我不得不选择逃避。可是,我逃得开你,却逃不开自己的心。” 楚鹰和南宫情彼此推心置腹地谈话,在隔壁的一间空房里,邵韵和岳峡在仔细聆听。 楚鹰听南宫情说道“逃得开你,却逃不开自己的心”的时候,愤愤地教训了她:“情儿,为师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你……你,太令为师失望了!” 在旁边的空房里,岳峡低声嘀咕道:“看来,楚鹰并没有与自己的弟子私通,这件事情完全是南宫情自己一个人在折腾啊!” 邵韵把自己的食指放在自己的嘴唇边,那意思是叫岳峡“别出声!”然後,他再用指了指旁边。 南宫情见楚鹰依旧是如此地无情,便将话锋一转:“夫子,从前在咱们‘翔舞草庐’总是你抚琴或击鼓,弟子等作舞。今天,在这囹圄之中,就让弟子为夫子唱一首歌吧!” 不等楚鹰回话,南宫情开口唱道: “知否?知否? 我为何不扫门庭,懒得对镜梳头? 知否?知否? 我有千盅愁,万盅忧? 知否?知否? 多少恨欲溢心头,难上眉头? 知否?知否? 看它春色年年,我的芳心依旧! 知否?知否? 一腔心事羞出口,谁怜我镇日闷愁? 知否?知否? 恨郎君心意如铁,我终身休配鸾俦! 知否?知否? 身如弱柳难寄,心事全赴东流! 似这般不解风情,辜负我一番吟奏!” 南宫情唱完,从眼神当中射出一道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使得楚鹰为之一震。 楚鹰颤抖着双唇,半晌後只对着南宫情说了这样的一句话:“情儿,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不可以发生……” 南宫情面无表情,脸上干干的,眼睛里头也是干干的:“弟子……多谢夫子的教会!请夫子回去吧!我累了!我是真的累了。”一边说着,一边将身体向後退,直到退到墙边。 楚鹰知道,再讲什么都没有用了。 待楚鹰走後,南宫情裂开了嘴大笑着,可是,眼睛里那溃落不止的泪水终于被开了闸。 第一百六十四章 口不择言 面对南宫情如此深情的歌曲,楚鹰也只是说了一句:“这世界上,有些事情不可以发生!” 南宫情是真的绝望了。她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求速死。 上朝。 刑部尚书邵韵在朝堂上出班启奏道:“臣邵韵有本启奏。启奏吾皇,臣奉旨查案,‘南宫情谋反’一案现已水落石出。楚鹰和南宫情皆属被人陷害,‘某犯罪’不成立。不过,南宫情对自己的夫子心存妄想,实乃大逆不道。依据我朝律法,当判‘万箭穿心’。臣请陛下圣裁!”邵韵说完,将奏折递了上去。 皇帝看过那本奏折,大笔一挥,对邵韵讲道:“依律行刑!” 邵韵作揖道:“臣,遵旨!” 南宫情很快就要被“万箭穿心”了。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于晓的耳朵里。 面对闺中蜜友的遭遇,于晓岂能作罢?她先是去了皇后居住的“唯鸿宫”。 于晓为表诚意,摘掉凤冠,拔去金簪,赤着双足跪在皇后跟前恳求道:“皇后娘娘,妾妃求皇后娘娘搭救南宫惠爱!”皇后双手把于晓搀扶起来:“本宫何尝不想救她?可无奈的是,她‘大逆不道’的罪名证据确凿,不容辩驳啊!更何况,此案已经被皇上御批过了。恐怕……无力回天了!” 一听皇后说,皇帝御批了此案。于晓片刻不留地就去了“勤政殿”。 不顾守卫的阻拦,不顾祖宗定的规矩,于晓直直地闯了进去。她来到皇帝面前,行大礼告求:“皇上,臣妾求皇上开恩,饶南宫惠爱不死!南宫惠爱她没有谋反。求皇上饶她不死!” 皇帝正在批阅奏折,见于晓闯了进来,大为不悦,立刻命人将她轰了出去! 于晓本出身于将门虎女,劲头来了,岂能善罢甘休?她便在“勤政殿”的大门外跪着求皇帝:“皇上——皇上——臣妾恳求皇上饶南宫惠爱不死,她真的是罪不至死呀!臣妾求求皇上了!……” 就这样,于晓一遍又一遍地哀求着。皇帝实在是被她闹得心烦,便命人传她进去。 于晓见驾後,还是那套话,就是请皇帝饶恕了南宫情的死罪。 皇帝想到南宫情曾经入宫代于晓领跳巫舞,祈福于阖宫上下;又想到了自己最疼爱的十九皇子——斌儿,便对于晓说道:“朕看你也是诚信来求朕的。这样吧,朕这就颁下圣旨,将南宫情的‘万箭穿心’改成令她‘监外饮毒自尽’!” 一听说把“万箭穿心”改成了“自尽”,虽然说程度上看上去是轻了。可还是难逃一死啊! 于晓再度叩首道:“皇上,臣妾求皇上饶南宫惠爱的死罪!” 这下皇帝把脸一沉:“我说于氏,祖上有训诫——‘後宫不得干预朝政’。那南宫情迷恋自己授业的夫子,已属目无伦常,依照我朝律法,原就该判她个‘万箭穿心’。朕是看在十九皇子的面子上,才答应改判成‘自尽’的。怎么说,朕也算是赐给南宫情一个全尸,你还不谢恩,反而继续胡闹?” 不知道于晓是被什么冲昏了头脑,她反问皇帝道:“如果心中喜欢自己授业的夫子就是有悖伦常,那么皇帝陛下可否向臣妾解释解释您与明春长公主的事情?” 一听于晓提出了“明春长公主”皇帝是忍耐不住了。宫里人人都知道,此事乃是宫廷大忌。皇帝为此事常常夜不能寐。 第一百六十五章 皇帝的忌讳 一听于晓提出了“明春长公主”皇帝是忍耐不住了。宫里人人都知道,此事乃是宫廷大忌。皇帝为此事常常夜不能寐。 那还是好多年以前的事情。 当时,皇帝还是皇太子,他与恒亲王都是当时的皇后所生,由于太子和同父异母的妹妹——“明春公主”私通,被先皇知道了,大为不耻! 先皇先是为“明春公主”选了驸马让她远嫁陇西,而後,便考虑到了废太子之事。理由就是身为“皇太子”不检点,将来不足以为天下人的表率,便想着废掉皇太子,改立恒亲王。 当时在朝堂之上,先皇将此提议刚一说出,就惹来了一大堆反对的意见。 什么“自古以来,废长立幼,与国祚不详”;什么“国赖长君”;什么“太子早已成年,可以为皇上分忧,而恒亲王尚在年幼”之类之类的奏章,如雪片一般纷纷而至。 就连温柔贤惠的皇后,也就是後来的皇太后也认为,此事不妥。她曾奏请先皇:“皇上,臣妾以为废立太子乃是国之大事,太子人选的的确确关乎国之根本。可自古以来,废立皇太子都要昭告天下,皇上您打算如何颁布这诏书呢?连普通百姓都知道的道理——‘家丑不可外扬’。依臣妾之见,陛下还是息事宁人的好!” 就这样,废立太子一事便搁置不提了。 岁月不饶人,老皇帝病逝驾崩,皇太子顺理成章地继承了皇位。时间在慢慢堆积,年幼的恒亲王也逐渐长大成人,加上他嘴甜总是讨得皇太后的欢心,皇太后越发疼爱自己的这个小儿子了。只要恒亲王一入宫,皇太后不是赏这个,便是赐那个。 多少次,在朝堂之上,面临国家危难,恒亲王也总能提出各种各样的合理化建议。皇帝表面上很是高兴,还在群臣面前夸奖自己的这个弟弟能够为自己分忧解难,而暗地里,皇帝却是忌讳着恒亲王的。 “他长大了,又有了自己的一套治理国家社稷的本事,对朕乃是一个威胁。”皇帝时常在心中暗想。于是,他总想找个理由给恒亲王寻一个不是,打发了他。但是,一直都没有这个机会,更何况还有皇太后坐镇呢。 直等到皇太后归西,皇帝认为自己的机会来了,但恐师出无名,便以“疼爱兄弟”为由,赏赐了恒亲王慢性毒药,还派去了太监小任、小殷和宫人梦蝶、娥儿做内应,监视恒亲王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哪怕是“鸡蛋里挑骨头”也要给他按个罪名。 到底的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心血相连。皇帝喜爱歌舞,恒亲王自然也不例外。偏偏机缘巧合,让恒亲王认识了“翔舞草庐”的师徒,偏偏恒亲王最爱看的是楚鹰的“猎龙舞”。这等于递给皇帝一把杀自己的钢刀。 都道是“爱屋及乌”,其实,恨也是一样可以恨屋及乌。 恒亲王被药死了,皇帝利用“猎龙舞”寻了他的不是,而那些与恒亲王有瓜葛的人,也难逃噩运。 “毓国公府”的大娘子是恒亲王的嫡王妃,所以,“毓国公府”是皇帝的忌讳;那“猎龙舞”是楚鹰跳的,因此,“翔舞草庐”也是皇帝的忌讳。 第一百六十六章 从万千宠爱到万丈深渊 由于年轻时,先皇曾想过废立皇太子一事,皇帝每每回忆到这件事情,总是耿耿于怀。恒亲王是他的同胞弟弟,但也是他生命里的大忌讳。 恒亲王是皇帝的忌讳,因此,他用慢性毒药将自己的弟弟毒死;恒亲王的嫡王妃是“毓国公府”的大娘子,因此,“毓国公府”就成了皇帝的忌讳。恒亲王在时,皇帝不得不顾及手足之义,所以他没有去动“毓国公府”。而且,还有皇太后坐镇呢。皇帝怎么样也不能不给皇太后面子呀!待恒亲王一死,皇帝随随便便地给“毓国公府”安来了个罪名,便抄了家;恒亲王和楚鹰认识,因此,楚鹰的“猎龙舞”以及整个“翔舞草庐”也都成了皇帝的忌讳。 总而言之,凡是与恒亲王有关系的,皇帝统统都忌讳。他原本是要杀楚鹰的,可偏偏南宫情可以为了楚鹰自己给自己作伪证。曾几何时?皇帝出巡的时候,在“翔舞草庐”与南宫情初次相见,便想着把南宫情纳入宫中为妃做嫔。可是,身为皇帝,他怎么没有想到,南宫情竟然会拒绝他。为此事,皇帝一直都记着仇呢。 南宫情为了救楚鹰,不仅谎称自己“谋反”,还当众说出了她爱慕楚鹰的事实。 皇帝恨毒了南宫情:“南宫情!南宫情!朕要纳你为妃,你拒绝朕,就是为了你的夫子?你居然可以为了一个不接受你的男人,违抗朕的旨意?朕要让你生不如死!” 所以,楚鹰才被定了“莫须有”的罪名。皇帝要利用楚鹰,逼迫南宫情进宫,如果不进宫,那皇帝就杀了楚鹰,因为皇帝要看着南宫情生不如死。可皇帝千算万算,怎么都没有算到,南宫情居然可以为了楚鹰不顾一切! 皇帝对南宫情由一开始的想要占有变成了欲杀之而後快。 人,总是这样,“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就算身份高贵如皇帝,也难以免俗。因此,南宫情必须死! 往事历历在目,害得皇帝时常夜不能寐。而今日,于晓居然为了替南宫情辩驳,搬出了“明春长公主”来说事儿,皇帝岂有不恼之理? 当于晓对皇帝反问道:“如果心中喜欢自己授业的夫子就是有悖伦常,那么皇帝陛下可否向臣妾解释解释您与明春长公主的事情?” 话音刚落,只见皇帝把龙目圆睁,喘着粗气,愤愤然将手里的奏折狠狠地往地上一摔,怒吼道:“于氏,你太放肆了!”然後,皇帝大叫道:“金瓜武士何在?” 几名金瓜武士应声走进“勤政殿”,行大礼问道:“臣在!皇上有何吩咐?” 皇帝气急败坏地颤抖着手,点指着于晓对那几名金瓜武士命令道:“将于氏贬为‘庶人’,拖出‘勤政殿’外,金瓜击顶!” 听了皇帝的命令,几名金瓜武士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态度,把个于晓连拉带拽地就往“勤政殿”的外头拖。于晓口里仍然高喊着:“皇上——皇上——臣妾死不足惜,但请皇上放了南宫惠爱!皇上——皇上——请放了南宫惠爱……” 就这样,几名金瓜武士拿着执刑用的金瓜重重地敲打着于晓的头部,每打一下,便流淌出鲜红的血液,真恰似千树万树桃花飞落。于晓不顾自身,一个劲儿地在喊:“皇上——皇上——请放了南宫惠爱……臣妾死不足惜……”金瓜武士一下接着一下地殴打,于晓一遍接着一遍地为南宫情求情……直到…… 金瓜武士们见于晓躺在地上,鲜血伴着脑浆子流淌了一地,这才肯助手。 可怜!一代佳人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但求来世缘 可怜!一代佳人于晓就仅仅是为了自己的闺蜜找皇帝求了求情,就被金瓜武士以金瓜击顶,活活打死。 倩桃得知了这一消息,伤心欲绝,当夜殉主,一头碰死在“风雅居”回廊的柱子上了。 皇帝的气还没有解除,他又补发了一道圣旨给于晓的母家。将于晓的父亲,于坚大将军发配到琼州,于晓的母亲以及于氏家族的女性成员,统统没入掖庭,充作官奴。于晓的弟弟也被施了宫刑,留在皇宫里做奴才。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于晓她伯父的耳朵里,知道自己的兄弟遭了难,便把店铺关闭,在路上等待着解救。 于晓的伯父名叫于勇,字子猛。于晓的父亲字子强。 于勇虽然没有进身仕途,但毕竟在外跑买卖,这些年来,也结识了不少江湖上的朋友。一听说弟弟一家被冤枉,遭大难,他便想方设法给江湖上的朋友去了信。 其中有一个朋友,名唤“丰依子”,这个人为人非常傲慢。但是,有两个人物,丰依子是打心眼儿里佩服的。一位就是于勇,另一位便是孟令寒。早在孟令寒没有出家时,他们经常一同喝酒。很多时候,丰依子都在旁敲侧击地给于晓和孟令寒保媒拉纤儿。 此刻,他接到于勇的书信,气得虎目圆睁,钢牙都要咬碎了。丰依子大骂道:“这……这皇帝老儿欺人太甚!俺定要杀入皇宫,亲手取了他皇帝老儿的狗头!”他知道,孟令寒早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四处行侠仗义的孟令寒了,现在,他是道空和尚。 丰依子来到“觉明寺”叩开了山门,小沙弥说道:“阿弥陀佛!施主您来的不巧,此刻已是酉时……”不等那小沙弥把话说完,丰依子就抢先一步:“小师傅,在下是来找道空法师的。在下同他原是俗家的好友,还望小师傅行个方便!”说着,双手合十行佛礼。 那位小沙弥把丰依子领进了“觉明寺”,请别的和尚把道空请出来。 道空来到会客室,丰依子一把抓住他的手,放声大哭了起来…… 道空安慰道:“阿弥陀佛!有什么伤心之事,不防说出来。如果对贫僧不信任,你还可以说给佛祖听!” 丰依子一边擦拭着泪水,一边把于晓如何如何被金瓜武士击顶,于氏一家如何如何遭难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对道空和盘托出了。之後他对道空说:“孟大哥,依小弟之见,你还是还俗吧!和我一道上京城,去找那皇帝老儿来为于家娘子讨个公道!” 道空叹了口气:“唉——” 丰依子见道空没有表态,只是叹了一口气,便继续道:“想当初,有多少次我对你明示暗示,希望你去‘于将军府’提亲。人家于家娘子对你早就有那个心思了。要知道,你和于家大娘子是多么般配的一对儿啊!可是你呢?真不知道,你是吃什么长大的?就是迟迟不去。” 道空苦笑了一下:“我在江湖上闯荡了那么多年,你什么用意我岂能不知?可你要知道,我总是浪迹天涯,而梦鸣乃是‘将军府’的千金。我岂能为了一己之私欲,让她跟着我过那种‘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的生活?” 听了道空的话,丰依子沉默了。道空继续讲道:“如今,一切都是定数。现在,我能够为梦鸣做的也只能是多念几遍《往生咒》,来为她超度。来世……我和她……若有缘分……我们……”说着,道空紧闭双眼,口诵佛号:“阿弥陀佛——”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世上还是好人多 丰依子知道再怎么求道空也没用了。他摇着头叹息道:“你变了!”道空将右掌置于胸前:“阿弥陀佛!贫僧刚刚听丰施主说,于施主被发配琼州,明日,丰施主去送送吧!” 第二天一早,丰依子便辞别的道空快马加鞭地往通向琼州的官道上驶去。 在道上,两名解差正押着于坚往南走。 一个说:“哥哥,反正又没规定几时到达琼州,于将军也年岁不小了。咱何必赶路干得那么紧呢?更何况,在京城,于将军的为人那是有口皆碑的。” 另一个也说:“就是就是,五年前我们家大旱,地里庄家颗粒无收,我便和爹娘弟弟出来逃荒。来到京城,那会儿没有银子,爹娘就打算把弟弟卖了。当时,于将军给了我们家十两银子,还没有带走我的弟弟。象这样好的人,怎么就被罢官发配了呢?老天爷,不公平啊!” 又走了一段路,年龄大一点儿的解差说道:“于将军,您走累了吧?前方有座茶寮,要不,咱们就在那儿歇歇脚?”说着,两名解差便陪着于坚来到那座茶寮。 那里的主人是一位年纪约莫在三十岁上下的男子,见来了两名解差还有一个戴着枷锁,连忙过来问道:“二位官爷,喝点儿什么?我们这儿卖的最好的茶,是‘毛峰’,您来一壶如何?”说完,那店家看了看那两名解差。这时,那个年龄稍微小一点儿的解差问道:“于将军,您看,喝‘毛峰’成吗?”于坚抿嘴儿笑了一下,说道:“怎么都行啊!” 就这样,他们仨人要了一壶“毛峰”,刚要喝,却发现于坚的身上还戴着枷锁呢。这时候,那位年纪小一点儿的解差赶紧向于坚赔笑道:“于将军,我真是个‘混蛋’!怎么就忘了给您解去枷锁了呢?”说完,他看了看身边的那位解差。年龄略微大点儿的解差,忙拿出钥匙,解开了戴在于坚脖子上的枷锁。 他们喝了两盏茶,从远处跑来两匹马,马背上坐着两个人。他们来到茶寮边上,下马把马拴好,走了进来。一个年龄大约在五十岁左右,风尘仆仆的样子映入眼帘,头上戴着灰色的员外巾,身上穿的是灰色的对襟员外衫,就连灰色的厚底儿鞋上面都沾满的灰尘,一看便是走了很远的路;另一个年轻一些,大概在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头上用赭石色的方巾罩头,身穿赭石色的圆领袍,脚蹬一对抓地虎的快靴,手里还拿着一把刀,眼角眉梢隐隐地透着一股子英气,一看便知此人乃是习武之人。 二人进到茶寮里,店家还没有来得及招呼他们,那位年轻的眼尖,一眼便看到了于坚。 他走过去打招呼:“于叔父,一路辛苦!”说着话一躬到底。 来者不是别个,正是才去“觉明寺”请道空还俗,又被道空拒绝了的丰依子,那位年纪大一些的,正是于坚的兄长——于勇。他们二人来此就是为了赶着为于坚送行。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几个人见面彼此寒暄见礼之後,于勇忙问道:“弟弟,他们有没有为难你啊?”旁边的丰依子也说道:“于叔父,他们要是敢为难你,我这把钢刀也不是吃素的!” 于坚道:“大哥,丰贤侄,这二位小哥人好心善,并没有为难我。” 又坐了一段时间,那位年龄稍微大一点儿的解差说道:“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赶紧找个地方住宿要紧!” 于勇给了茶寮的主人二两银子,五个人一起又走了半里的路程。眼看着日头往西沉,可就是没有一家客栈。无奈,便只得继续赶路。 第一百六十九章 没有娘亲的孩子 于勇、于坚、丰依子,再加上两名解差五个人一路往南走,晓行夜宿,没有人的时候,那两名解差就把枷锁摘下来,一遇到衙门官府,就赶紧地再给于坚戴上。这天终于来到了海边。望海浪滔滔,五个人除了于勇,其余的都在赞叹。 两名解差叹道:“乖乖隆滴洞!这便是大海呀!真比我们家乡的河可要大多了!” 丰依子赞叹道:“这海是挺大的。以前,只是在书上见过相关的记录,我这还是第一次来到海边。” 于坚望着眼前的大海,对于勇说道:“大哥,小弟今儿个才发现,你把小弟给骗了!” 一句话,惹得于勇如同“丈二的金刚——摸不着头脑”,他反问道:“贤弟说哪里话?愚兄怎么欺骗你了?” 于坚故意做出那种无辜的表情:“小弟曾经多次听大哥言道,‘大海乃是无边无际’的……”于勇忙问道:“那又怎么了?”于坚道:“谁说大海是‘无边’的,咱们现在不就站在大海的‘边’上吗?”说完,于坚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把其他人也逗笑了。 于勇叹道:“贤弟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戏言?” 于坚笑道:“说些笑话,走路上才不闷嘛!” 丰依子笑了一会儿,他正色道:“还是说点儿正经的,咱们怎么渡海呀?赶紧找船只才是正事。” 于勇道:“依我说,现在天色已晚,不如先住下来,明日一早再走。我早年四处经商,曾经来过这里。我知道在离此处西边不远,有一家名叫‘佩楼’的酒家。咱们今晚就在那里住宿。” 皇宫里,乳母皮嬷嬷戴着斌儿在“风雅居”里,任凭皮嬷嬷怎么哄,斌儿就是喊着:“我要娘亲!我要娘亲!……”皮嬷嬷叫人拿来了许多玩具和零食,但是,斌儿就是嚷嚷着:“要娘亲!要娘亲!……”搞得皮嬷嬷和“风雅居”的其他宫人皆束手无策。 这一日,“唯鸿宫”的宫人小纶来到“风雅居”,她说是皇后命皮嬷嬷带着十九皇子去一趟。皇后的懿旨必须遵,皮嬷嬷和斌儿赶忙更衣。 来到皇后的“唯鸿宫”,斌儿规规矩矩地行礼:“儿臣叩见母后!”说着,双膝下跪,工工整整地行了一个拜礼。皮嬷嬷也跪拜见礼。 皇后道:“快!快平身!”然後,对身边的宫人道:“还不快点儿去把十九皇子搀扶起来?” 皇后把斌儿抱在怀里,百般逗弄。显然斌儿这孩子也的确讨人喜欢。 问了皮嬷嬷几句关于斌儿近日来的情况之後,皇后说道:“皮嬷嬷,以後啊,你就和十九皇子住在‘唯鸿宫’里。于淑妃殁了,孩子不能没有母亲的教养。本宫作为皇子和公主们的‘嫡母’,这教养子女的任务自然是要落在本宫的身上。”然後,又对身边的宫人命令道:“小纶、蕾儿,以後,你们二人就专门服侍十九皇子!”她又命自己的贴身宫人阿光叫来两名小太监,派他们四个人去服侍斌儿。皇后命道:“你们还不快去给十九皇子见礼!” 小纶和蕾儿和那两名小太监来到斌儿跟前,跪倒在地:“奴婢小纶,奴婢蕾儿参见十九皇子!奴才小古子拜见十九皇子!奴才小鞠子拜见十九皇子!” 斌儿看着他们四个问皇后:“母后,他们是谁啊?” 皇后微笑了一下,语调软款地对斌儿讲道:“他们是母后派来服侍你的奴婢和奴才。以後啊,你穿衣,饮食都有小纶和蕾儿她们两个服侍你。你读书、写字,你骑马、习武就由小古子和小鞠子来服侍你。母后还要给你请最好最好的先生,教你读书、写字、骑马、习武……”皇后说着,声音渐渐地变得呜咽了起来,周围的人也跟着暗自抹泪痕。 第一百七十章 开一片新天地 皇后把斌儿接到“唯鸿宫”,还派了小纶、蕾儿两位宫人以及小古子和小鞠子两名小太监来服侍他。每日里,还请来师傅教斌儿读书、写字、习武。真是尽到了一个“母亲”的职责。 海上的风光与陆地不同,海浪一波一波地拍打过来,拍打在船舷之上,然後,再复又回到大海。这样周而复始。 于勇对站在船舷上的丰依子说道:“丰贤侄,这会儿海风大,别站在船舷上,危险!” 丰依子笑道:“于伯父,您看这海上风景怡人,小侄还没有欣赏够呢!” 于坚也说:“大哥啊,咱们五个也就是你见过大海,就别怪我们少见多怪了!”“是啊,是啊!”那两位解差也来附和。 海风越来越大了,狂风肆意。于坚见船有点儿不稳,也建议大家伙回到船舱里歇息。就在大家准备回船舱的时候,突然一个巨浪打来…… 桅杆被折断了,船帮被打烂了,一艘巨轮转瞬间就变成了一块儿一块儿的舢板。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于坚醒来了。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岛上,心里想着:“难道这里便是琼州?”再看看自己的身上,衣裳已经在这次海难中变得不那么完整了。 挣扎着起来,于坚明显地听到自己的肚子在叫唤——真是饿了。看看四周,没有人烟,只有一棵树,树上还结着一些果子。 于坚仰着头,望着那树上的果子:“真饿呀!但不知道这是什么树?这果子能不能吃?”正在犹豫期间,从不远处来了几只猴子。那些猴子三下五除二地就爬到了那棵大树上头,于坚眼睁睁地看着一只猴子把那树上的果子给摘了下来。那猴子把果子摔到地上,果子被摔裂了,那猴子快速跳到地面上,捡起果子吮吸着果子里面的浆汁。 这一切都被于坚看在了眼里:“看来,这些果子是无毒的!” 确定了果子无毒之後,于坚见另一只猴子也爬到了树上,它也象刚刚的那只猴子一样,把那果子摔到了地上。于坚毕竟是习武之人。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地把那果子捡了起来,他也学着猴子的样子吮吸起了那果子的浆汁。 吸了一些果浆之後,于坚感到不那么饥饿了。他想着:“大哥,丰贤侄,你们如今又在何处呢?还有那两名解差小哥,你们难道是遭遇了海难了吗?” 于坚想到了自己从小在家乡和哥哥一起读书、习武的情景;他想到了自己离家当兵在军营里受的那些苦;他想到了终于苦尽甘来,做到了“大将军”回乡光耀门楣,漫说是父母,就连四方邻居也都给自己竖大拇指;他想到了自己的女儿被选入皇宫,从“美人”到“昭仪”,又到“正一品淑妃”,就连外孙子斌儿也深受皇帝的喜爱,可就在一夜之间,自己的家族被贬为“庶人”,这一切就是因为自己有一个与自己性情相仿的好女儿。这女儿自幼便是侠肝义胆,为了替闺中蜜友讨个公道,付出的不仅仅是自己的生命,乃至于家中一族。 想到这里,于坚一个大男人竟然伤心地落下了眼泪。 第一百七十一章 监外赐鸩 今日是皇帝上朝的日子,刑部尚书邵韵出班启奏道:“臣,刑部尚书邵韵有本启奏!”皇帝命道:“讲!”邵韵手持笏板启奏道:“南宫情‘忤逆案’早已查明,臣请皇帝陛下圣旨,何时行刑?” 皇帝想到了于晓,想到了南宫情,越想越觉得气的慌。但是,皇帝还不想被人说成是“暴君”,还真得在朝堂上装装样子。想到这里,皇帝说道:“依照我朝律法,南宫情恋上了自己授业的夫子,怎么论,她都属于‘违背伦常’。但是,她和淑妃于氏乃是蜜友,朕还要顾及十九皇子的面子,更何况,‘上天有好生之德’。朕也不忍心让南宫情被‘万箭穿心’。”皇帝端起手边儿的茶杯,轻轻地饮了一口茶。继续说道:“朕已经法外开恩,赐了她饮毒自尽。你这几日酌情处理吧!” 刑部侍郎岳峡出班启奏道:“皇上,臣请皇帝陛下赐‘鸩酒’!” 皇帝说道:“准了!朕稍後就命‘太医院’配好了毒酒送到刑部!” 在刑部大牢,南宫情坐在草垛之上,无聊地摆弄着那上面的干草。 往事历历在目,从初入“翔舞草庐”被楚鹰严词拒绝,到正式收自己入室;从一招一势地教授自己,到自己爱上楚鹰。这些往事就好象是昨日刚刚发生的,但又好象是在梦里。 南宫情喃喃地:“真希望这一切都是梦……可这‘梦’为什么这样真实?” 又想到了那首歌: “知否?知否? 我为何不扫门庭,懒得对镜梳头? 知否?知否? 我有千盅愁,万盅忧? 知否?知否? 多少恨欲溢心头,难上眉头? 知否?知否? 看它春色年年,我的芳心依旧! 知否?知否? 一腔心事羞出口,谁怜我镇日闷愁? 知否?知否? 恨郎君心意如铁,我终身休配鸾俦! 知否?知否? 身如弱柳难寄,心事全赴东流! 似这般不解风情,辜负我一番吟奏!” 南宫情低声道:“是啊!‘恨郎君心意如铁,我终身休配鸾俦’。夫子!楚郎,你的心真是比铁还硬。” 门外来了一名女狱卒,她冲着南宫情嚷嚷道:“南宫情!大人命你去见他!” 南宫情身上戴着沉重的枷锁,脚上还系着镣铐。见到刑部尚书邵韵刚要行礼,便被阻拦了:“你也不必向本官见礼了!叫你来是有圣旨给你!” 南宫情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今儿个却听见邵韵说,有圣旨给她,便觉得是自己该死的时候了,于是问道:“大人,我是今日‘万箭穿心’吗?” 邵韵对着旁边一位宦官模样的人说了一个“请”字。只见那位宦官来到南宫情的跟前,高声道:“南宫情接旨——” 南宫情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就听那宦官朗声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南宫情身犯忤逆之罪,论罪当万箭穿心,但朕法外开恩,赐南宫情监外饮鸩自尽。钦此——’南宫情,接旨吧!” 那位宦官把“圣旨”交到南宫情的手里,对南宫情说道:“南宫情,赶紧谢恩吧!皇上,可是赐给你一副全尸啊!” 南宫情的脸上、眼睛里都是干干的:“多谢皇帝陛下赐我一个全尸!” 第一百七十二章 别了 南宫情接过宦官手里的“圣旨”,看着那上面的字迹是那么得夺目。她问道:“请问,你们可知道我家夫子现在何处?” 那宦官说道:“据咱家听说,‘翔舞草庐’一行人等现住在‘安鸿居’。” 南宫情面无表情,语调淡淡地:“我什么时候……”她的意思是,“什么时候饮毒自尽?” 宦官傲慢的态度令人作呕,他扬起下巴对南宫情说道:“现在呀!皇上早已经把‘鸩酒’给你准备好了。”说着,他朝门外看了一眼,对南宫情说了一句:“请吧!” 南宫情站起身来,恳求道:“我想最後再见我夫子一面,就算是拜别了。可以吗?还有,好歹我也是前朝的‘公主’,我想死得体面一点儿。容我换身衣裳吧!” 那位宦官要依照他的本意是不打算应允南宫情这些要求的,但是,想到了皇帝能够把“万箭穿心”变成“饮毒自尽”,应该也会给南宫情这一面子的。于是,他就答应了。 楚鹰在“安鸿居”住着,每天马红梅都来催促:“夫子,如今咱们‘翔舞草庐’已经被皇帝陛下平反,您怎么还在京城?该回去了!” 楚鹰没有回答。米沛走近楚鹰,把声音压低:“夫子,您是在等惠爱师妹的消息吗?叔豪师弟每天都去打听,可就是刑部对消息进行了封锁。我们打听不到啊!” 正说着,只见蓝斌从外面回来,一边跑一边嚷道:“夫子,师姐、师兄,我……”喘了几口粗气,继续说道:“我看见,有一位公公陪着惠爱师妹往‘安鸿居’的方向来了。” 这时候,公孙珠玉问了一句:“就他们俩吗?”蓝斌摇了摇头:“哪里?身後还跟了一群士兵,个个手中都拿着弓箭。” 楚鹰眼神阴沉着:“他们这是要干什么?”说着,便带领着弟子们来到了“安鸿居”的门口。 在门口,楚鹰碰到了南宫情。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每一次楚鹰一遇到南宫情,他就变得冷峻深沉。 楚鹰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南宫情故作欢乐:“夫子,皇帝陛下把我从刑部大牢里放出来了。”她指了指身後的那位宦官:“这位公公,他是来送我的。” 听南宫情说,那宦官是来送自己的,在一旁的沈媛“哼”了一声,指着身後的那一群士兵问南宫情:“请问南宫师妹,那他们又是来做什么的?” 南宫情此时内心百感交集,但表面上必须做到镇定,象一湾被冰封住的湖。南宫情道:“哦。五师姐是问他们呀。他们……他们也是来为我送行的。” 其实,南宫情并没有说错。刚刚南宫情去更衣的时候,那位宦官又给了刑部尚书邵韵一道密旨。那里面的意思是说,如果南宫情敢耍什么花样,随行士兵就立即将她“万箭穿心”。 南宫情伸出手来,挽住楚鹰的臂膀。这一次,楚鹰没有象往常那样甩开她,而是就这样任由她挽着。 他们一起进入大堂,南宫情故作轻快地对楚鹰道:“夫子,咱们‘翔舞草庐’发生了那样大的事情,如今总算是平复了。我们应该喝点儿酒庆祝庆祝。就庆祝咱们‘翔舞草庐’脱离苦难。”然後,对那里的店小二问道:“可有好酒?” 店小二兴奋地:“有!有!小的,这就给您拿!” 少顷,那店小二把好酒拿来,南宫情给在座的师姐和师兄每人倒了一杯,然後,她来到楚鹰面前,为自己的夫子把酒杯斟满。南宫情转过身去,接过了皇帝赐的那壶鸩酒,刚要往自己酒盅里面倒,就听竺长岚问了一句:“南宫师妹,怎么你和我们所饮的酒不一样啊?” 南宫情才要答复她,就听见有人喊道:“公主!公主您可回来了!”回头一看,是常夫人和夏洁母女两个。 第一百七十三章 涅槃 南宫情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回头一看,原来是常夫人和夏洁母女。 常夫人和夏洁来到南宫情的跟前,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叩首道:“老奴给公主问安了!” 如果在往常,南宫情一定是慌慌张张地将她二人扶将起来,口里还说着:“你们不要再这样称呼我了。我只是‘南宫情’。”可是今天,她却异于寻常地对那对母女说了句:“平身!” 夏洁起身後,来到南宫情的身边:“公主,您受苦了!都怪奴婢,奴婢真想替公主受这份儿罪!”说着,止不住腮边垂泪。南宫情故意装出快乐的样子对大家说道:“好了。今儿个是高兴的日子,不应该哭哭啼啼的。咱们就干了手里的这杯酒吧!”说完,南宫情举起那壶“鸩酒”,给自己斟了一杯,然後一饮而尽。 常夫人,也倒了一杯,说道:“公主说得对。今儿个是该高兴高兴。老奴先干为敬!”她刚要喝,却被南宫情拦下。南宫情摆出了“公主”的姿态:“放下!这是本宫的酒,你一个‘奴婢’也敢饮食本宫的酒?这是你该喝的吗?没规矩!” 常夫人和夏洁自从和南宫情相认以来,这还是头一遭看她耍“公主脾气”。常夫人眼睛里滢滢闪光:“好!这才象个‘公主’的样子!” 南宫情一把夺过来常夫人手里的酒盅,把里面的“鸩酒”一饮而尽。 就这样,南宫情自斟自饮了三杯鸩酒。之後,她来到楚鹰面前,眼睛里面饱含着绵绵深情。她问道:“夫子,你还认我作你的弟子吗?你还要我吗?” 楚鹰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可他的眼睛里却是写满了“你是我的弟子”这句话。南宫情似乎看懂了什么,她微笑着道:“多谢夫子!” 突然,南宫情觉得腹中如同千万条毒蛇在撕咬着自己,嘴角边还流淌出了紫黑色的血液。 “啊——毒!”夏洁在旁惊叫了一声,随着那一声惊叫,南宫情的身子摇摇欲坠。 这一切对于楚鹰来说如同当头棒喝,他迅速出手把南宫情接住。常夫人急了:“这是‘鸩酒之毒’,毒性之强大无药可解。” 楚鹰用温柔的口吻骂着南宫情:“身为我的弟子,不经过我的允许就……”他再也说不下去了,顺手拿起那壶“鸩酒”:“为师,和你一起……”说着,楚鹰把酒壶对准了自己的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南宫情使出最後的一点力量,将酒壶打翻。而她…… 她费力地伸出手来,想要抚摸一下楚鹰的脸颊,刚一触碰到,她的眼睛就永远地闭上了…… 来监督南宫情自尽的那名宦官看到了这一切,他走近南宫情,用手试探了一下她的鼻息,说道:“来人哪!把南宫情的尸首抬回去,皇上要验明正身。咱家也好交旨!” 几名士兵打扮的人,不由分说走过来,准备来抬南宫情。就在此时,楚鹰仿佛一座冰封的火山瞬间爆发,他大声吼叫道:“不——你们谁都不许碰我的情儿!” 楚鹰用双臂紧紧地箍着南宫情,头抵着她的额角:“你怎么可以离开我?你在怪我,对不对?怪我不该那么绝情!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依着你。什么‘师徒名份’,什么‘江湖规矩’,我都不去管它了。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只要你!我只要你!我只要你……”说着,眼泪溃落不止,抱着南宫情的手,箍得更紧了。 一位士兵将弓拉满,问:“公公,我们该怎么办?” 那宦官奸笑了一下:“把箭放下!你若将他射杀,岂不等于成全他们了吗?”说着,他吩咐道:“来呀!将楚鹰拉下去!” 楚鹰用尽了浑身的力量,谁也动不了。无奈,那宦官高喊一声:“嘿!姓楚的,你别他妈的不识抬举!来人!放箭!” 一声令下,千万支箭朝着楚鹰齐发…… 第一百七十四章 咫尺天涯 那位宦官见抬不走南宫情的尸首,便对着楚鹰大骂道:“姓楚的,你别他妈的不识抬举!”说着,便命随行的弓箭手对着楚鹰万箭齐发。 马红梅抽出随身的宝剑正打算拼,米沛比她动作还快。 就见米沛抽出钢刀,跳到楚鹰的前面为他挡驾,最终敌不过,被箭刺死。 其他的弟子看见这种情况,一个个也都拉出了自己的兵刃同朝廷鹰犬战在了一处。 大家杀得分外眼红,彼此手下都没有留情,就连常夫人和夏洁这母女二人也加入了战斗。 蓝斌跳到一名士兵的面前给他来了个“穿心过”,那名士兵当即倒下。接着,他又将钢刀一横,又一位朝廷的兵被割刎而亡。在这样的混战之中,楚鹰的双手始终都抱着他的情儿。 就在诸位杀得不分彼此的时候,有人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大家定睛一看,原来是道空和尚。 道空把右手置于胸前:“阿弥陀佛!这杀戒岂能开得?罪过!罪过!”他来到米沛的尸身旁边,米沛的身上全是箭,道空不忍心地闭了一下眼睛:“阿弥陀佛!”再看看南宫情,尸体已然被鸩毒浸润成了青黑色,而楚鹰的手还在紧紧地抱着她,仿佛要把他的情儿溶入到自己的身体里。 这时,马红梅来到道空的旁边,瞪着眼睛:“这一切要怪就怪南宫情!都怪她不该到我们‘翔舞草庐’入室拜师,怪她不该目无伦常爱上自己授业的夫子,更不该和那么多皇帝忌讳的人有来往。依我说,南宫情她死了活该!死有余辜……” 马红梅正骂得起劲儿,就见楚鹰站起身来,拔出宝剑朝马红梅的心口猛刺过去………… 马红梅哽噎着,双眼瞪着楚鹰:“夫……子……你……你……” 楚鹰冷冷地说道:“我让你死得明白一点儿。从今往後,我不许任何人伤害我的情儿,讲她坏话也不可以!” 公孙珠玉吓坏了,瘫软地倒在地上,从来没有见过楚鹰发那么大的火,也从来没有见楚鹰为了一个弟子去杀死另一个弟子。沈媛悄悄地对竺长岚道:“七师妹,以後你就不要再给夫子惹麻烦了。”董卿与穆君丽来到楚鹰跟前:“夫子,请节哀!”穆君丽道:“事已至此,已经无法挽回了。我们还是把惠爱师妹葬入‘翔舞草庐’吧!” 在“翔舞草庐”的墓地里,辛彦梓的坟墓上土被翻新了,蓝斌带着其他师妹又挖了三个墓穴,马红梅葬在离辛彦梓较近的位置,由于楚鹰不愿意给她题词,蓝斌现在成了最大的弟子了。他在马红梅的墓碑上写着“先师姐马氏讳红梅之墓”。马红梅的旁边,埋葬的是米沛,经楚鹰批准,米沛的墓碑上面写着“贤徒米公讳沛之墓”。他们在不远处又挖了一座墓穴,盛着南宫情的棺木被缓缓地葬入,楚鹰此时已经是神志不清了。口里不断地喊着:“现在该上课了!情儿怎么没来?我的情儿呢?” 南宫情的墓碑上没有姓名,正面刻着的是“长相知”,背面刻着的是一首词: “梦向何处寄, 念从何时起, 梦中相思醒时念, 辗转难逃避。 逃又何曾逃, 避也无需避, 逃亦艰难面对难, 相思无从寄!” 第一百七十五章 寻寻觅觅 又是新的一天,“翔舞草庐”就只剩下六名弟子了。 蓝斌早起服侍楚鹰洗漱更衣後,将一碗八宝粥送到楚鹰面前:“夫子,请慢用!” 楚鹰拿起勺子简单地舀了两口,便放在那里不吃了。 这时蓝斌问道:“夫子,今儿个弟子们练什么舞?”楚鹰随口说道:“去‘练舞厅’等着。” 楚鹰来到“练舞厅”,见蓝斌、公孙珠玉、沈媛、竺长岚、董卿还有穆君丽站立整齐。他什么也没有讲,径直来到琴台,弹奏了一曲。 众人皆愣住了,因为那曲子谁也没有听过。 楚鹰弹得入神,这曲子原是南宫情自己所创。她只唱给楚鹰一个人听过。 “知否?知否? 我为何不扫门庭,懒得对镜梳头? 知否?知否? 我有千盅愁,万盅忧? 知否?知否? 多少恨欲溢心头,难上眉头? 知否?知否? 看它春色年年,我的芳心依旧! 知否?知否? 一腔心事羞出口,谁怜我镇日闷愁? 知否?知否? 恨郎君心意如铁,我终身休配鸾俦! 知否?知否? 身如弱柳难寄,心事全赴东流! 似这般不解风情,辜负我一番吟奏!” 楚鹰弹着弹着,猛然间一抬头,见南宫情不在“练舞厅”,他便陡然站起,问道:“情儿呢?怎么没来?”楚鹰望着穆君丽:“你去房里看看,情儿是怎么了?她怎么不来?告诉她,不许偷懒。让她赶紧来上课!” 大家伙都不敢言语,一个个杵在原地不动。楚鹰急了:“快去啊!把情儿找来。快啊!” 公孙珠玉忍不住了,她大声地喊道:“夫子,惠爱师妹……她……她已经不在了!” 一听到“不在了”这三个字,楚鹰走到公孙珠玉的跟前,质问道:“你……是不是你把她撵走的?我告诉你,我不许任何人伤害我的情儿。你是怎么把她撵走的,你就怎么把她给我找回来!” 沈媛本想着事情已经都过去了,却没想到,楚鹰为了南宫情竟然变得躁狂了起来,她也不忍见夫子变成这样,就说道:“夫子您别动怒!弟子……弟子这就去将惠爱师妹找来!”然後,她对其他弟子使了个眼色。 诸位弟子很快附议道:“是!弟子这就去找。” 出了“翔舞草庐”的大门,几名弟子在山上装样子地寻找着南宫情。 蓝斌边走边说:“夫子神智不清,若环师妹,你下山去找个大夫给夫子瞧一瞧吧!”旁边沈媛摇了摇头:“叔豪师兄,依小妹之意,大夫找来了,也无济于事。常言道‘心病还须心药医’,夫子这病起根儿上是源于惠爱师妹。所以,要想夫子恢复,要么等时过境迁,要么奇迹发生。” 竺长岚这些日子是被楚鹰的行为给吓坏了,始终都不敢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 董卿和穆君丽走到蓝斌身旁:“叔豪师兄,看来咱们都错了。夫子心里其实有惠爱师妹的位置。”蓝斌苦笑了一下:“以前,我们都以为是惠爱师妹她自己不顾伦理纲常,不知廉耻地恋上了自己授业的夫子。现在看来,夫子的心中何止是有她的位置,恐怕夫子的心里早就被惠爱师妹装得满满到了!” 正说着,见楚鹰走来:“你们怎么不去找情儿?” 蓝斌知道,此时的楚鹰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楚鹰了。他来到楚鹰面前:“夫子,弟子知道,失去了惠爱师妹是您最大的痛。但是,‘人死不能复生’,夫子您这又是何苦呢?” 楚鹰瞪大的那一双秋波流转的眼睛问道:“你说什么?谁死了?关我什么事儿?我只要我的情儿回来!”说完,他开始四处寻找,根本就不顾旁人。 穆君丽止不住腮边垂泪:“夫子!夫子您该醒醒了!”楚鹰道:“我要找情儿。”穆君丽跪倒在楚鹰的面前:“夫子,您不要这个样子!弟子……弟子这就带您去见惠爱师妹。” 弟子们陪着楚鹰来到南宫情的墓边,穆君丽指了指那块刻着“长相知”的墓碑,对楚鹰道:“夫子,惠爱师妹就在这儿……” 楚鹰来到坟前,伸出手来抚摸着那冰冰凉凉的墓碑,口里喃喃地:“情儿,你怎么在这儿躲着?知道吗?为师以後的课程只为你量身定做。快起来,跟为师上课去!这里风大,你身子弱,禁不住的!咱们回家去!” 竺长岚听见楚鹰用了“回家”两个字,而不是“回草庐”心下就全明白了。 “哈!哈哈……”竺长岚大笑了起来。把旁边的人都吓坏了。蓝斌问道:“孟晨师妹,你怎么了?” 竺长岚含着泪水:“搞了半天,我才是最可悲的人!”她用手指着马红梅的坟墓,“原来,我一直都被大师姐当枪使。我一直误会夫子,我一直都以为南宫惠爱是自己空惦记,白惦记。因此,我使出浑身解数,就是想要看她的笑话。却原来,这一切都是我弄错了!哈哈……我是这世上最大的蠢货!” 她一边说一边向後退,直至跌入山下…… 沈媛大喊一声:“梦晨师妹——” 尾声 同棺同椁 秋天。 有些儿瑟瑟的风,吹落了梧桐树上的叶子。 “觉明寺”今日是主持继任大典,道空穿上了“主持”的袈裟。钟宏微笑地看着,想想自己的经历。他也曾要求剃度,但是,前任主持净逸长老说是他的尘缘未了。 钟宏对自己说:“不剃度也一样,只要心中四大皆空,有何必拘泥于形式呢?” 转眼冬季来临,寒风萧萧,雪花飘飘。 一座农家小院,蓝斌正拿着一个笸箩,口里“咯咯咯咯……”的喊着。一群小鸡仔儿闻声跑了过来。 沈媛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热汤面在蓝斌身後喊道:“叔豪师兄,吃饭了!” 蓝斌接过那碗面条,略带嗔怪地对沈媛说道:“你看看你,咱俩都成亲半年有余了。你怎么还叫我‘师兄’?早就应该改口了吧!” 沈媛不好意思的笑了:“人家喊‘师兄’喊惯了嘛。”然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蓝斌正色道:“官人!” 蓝斌笑了:“娘子。虽然,咱们已经离开了‘翔舞草庐’,可夫子的教诲咱可不能忘记。待会儿,一起练舞。老规矩,我练我的‘盾牌舞’,你还练你的‘凌波舞’。” 皇宫里,御花园的梅花开了。众位妃嫔都来赏花,潘贵妃说:“我听说啊,皇上和皇后要给太子选妃了。” 萧贵人附和着:“是啊。是啊。我也听说。” 秦昭仪随手摘了一枝红梅,嗅了嗅:“还不知道是哪家的娘子呢。” 而与此同时,皇后把皇帝请到“唯鸿宫”,也是为了商议皇太子的婚事。 皇后亲自为皇帝端了一杯“黑茶”:“陛下,太子该大婚了。您看,臣妾的表侄女儿公孙氏,乳名珠玉的。您看如何?” 皇帝轻啜了一口茶:“朕也觉得那孩子不错,还有一个人选,就是晏钦大将军的表妹,梅氏,乳名唤作‘桦儿’。朕昨儿个看了她的画像,觉得也挺好。因此来与梓童商量。” 皇后微笑了一下:“臣妾知道,身为帝王也有许多为难之处。干脆,将二人都选入吧。至于,谁为‘正妃’?谁为‘良娣’,还要看太子自己的意思。”皇帝点了点头。 在“翔舞草庐”的墓地,董卿来到辛彦梓的坟前,将供果摆放停当,边烧纸钱边诉说着:“六师兄,今儿个是你的‘生祭’。小妹我特意做了一些你爱吃的‘红烧茄子’和‘蛋饺’。咱们‘翔舞草庐’已经名存实亡了。大师姐和二师兄也都不在了。三师兄、四师姐、五师姐,他们也都走了。你和七师姐在阴曹地府就别再抬杠了。七师姐脾气不好,在那边儿,你多劝劝她。夫子常日间神智不清,他每天都要坐在惠爱师妹的坟边。每天都是我和九师妹在照顾他。” 在不远处,楚鹰坐在“长相知”的墓碑旁边,用手抚摸着那碑上的字,口中念叨着:“情儿……” 穆君丽手里拿着一件披风走来。她一面将那披风披到楚鹰身上,一面对他说道:“夫子,天气冷,您把这个披上!” 楚鹰却将才披好的披风解下,系在了南宫情的墓碑上面,他喃喃地:“情儿,把这个披上,你身子虚。我知道,你是最怕冷的。若是冻病了,落下课程,为师还要给你补课呢。” 面对一个这样的“夫子”,董卿和穆君丽也是无可奈何。 冬去春来,转眼南雁北归。 楚鹰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不过神智和先前相比,倒是清楚了很多。还是象那些日子,他每日还要去陪着南宫情,和南宫情讲话。 这天,楚鹰又去看南宫情。 他忍不住眼中的泪水:“情儿,你在那边一定很寂寞。等着我,我这几日就去陪你。到了那边,我再也不对你讲绝情的话了。什么都依着你,你想怎样就怎样,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春天的脚步渐渐地远了,董卿端了一碗汤药站在楚鹰的床榻旁边:“夫子,该喝药了!” 楚鹰微微地摇着头。 董卿劝道:“夫子,您这又是何必呢?” 楚鹰缓缓地张开眼睛,以往的华彩荡然无存。他轻轻地颤抖着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董卿和穆君丽赶忙来到楚鹰的身边,将耳朵贴近。 楚鹰的声音细小而微弱:“把我……同情儿……合……葬……” 董卿和穆君丽依照楚鹰的叮嘱,把他与南宫情合葬在了一起。墓碑上没有姓名,正面写着“长相知”,背面刻着: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 把一块泥,捏一个你,塑一个我, 将咱两个一起打破,用水调和, 再捏一个你,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一切又都重新开始了。 已经做了主持的道空将“觉明寺”发扬光大,寺中香火鼎盛;钟宏每日和僧侣们一道诵经参禅,早已将尘封的往事抛却;蓝斌和沈媛有了一个儿子,取名“蓝子伦”。蓝斌决定,等伦儿大些,把自己的“盾牌舞”传授给他;公孙珠玉被选为皇太子的良娣,虽然自己心里不悦,可也是无奈,只得听天由命。 在“翔舞草庐”的正殿,董卿和穆君丽正在为招收新一代弟子准备着…… 穆君丽将招生的告示写好,信誓旦旦地对董卿道:“叔銮师姐,我就不信,咱们‘翔舞草庐’不能重振旗鼓!”董卿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我们一定可以将‘翔舞草庐’再次振兴!” 又是新的一年,“翔舞草庐”注入了新的血液。董卿和穆君丽耐心地教导着他们。 一个弟子抬起头,顽皮地喊着:“夫子。您快看啊!天空中的云彩远远望去,真象是两个人在跳舞。” 再以後呢,总有弟子看见天空的云彩展现出二人做舞的样子。有人传说,那是楚鹰和南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