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的童养媳》 第1页 [穿越重生] 《穿成反派的童养媳》作者:庭明【完结】 文案一: 别人穿越后拿的是悲剧女配的剧本,她拿的是休闲主角光环副本,前十年的人生顺风顺水。 可是,一位少年的出现彻底打破平衡!她的真实身份居然是大反派唯一的童养媳?! 虽说少年生得唇红齿白,看着不过十四五岁,身材挺拔......但是周身寒气骇人,她怕怕。 第一次见面,他说:“我想和你生猴子。” “???”玩笑也不带这样开的啊。 后来,她才知道,他根本就没在开玩笑,甚至还把这玩笑贯彻落实。 文案二: 别人眼里的方檬初:喜怒无常,无欲无求,一出手便如阎罗王索命般兇狠,年纪轻轻就命各世家吓破胆,名副其实天纵鬼才! 司风眼里的方檬初:万年老陈醋、喜欢和她抢被子、天天缠着她玩、特别爱生闷气、喜欢让她哄他,占有欲还特别强! 为了改变世人对他的形象,司风每天努力传播他干的“坏事”,还顺带着添盐加醋,比如他每晚没有亲亲就睡不着,早晨喜欢赖床,得温柔地唤醒他等等。 在旁人口中听到这些谣言时,方檬初微微一笑:“原来她想这样做,看来我得把谣言坐实了。” 当晚过后,这造谣者终于消停了...... 极度傲娇闷骚大魔头vs被宠得无法无天小娇妻 内容标籤: 穿越时空 甜文 爽文 东方玄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方檬初、司风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楔子 楔子 鹅毛大雪,凛凛的寒风颳过,窗外的大地积起了一层厚雪,闪着寒冷的银光。 相较于外面的冷意,屋内却燃起了火堆,暖意融融,火光摇曳。 司风托着头,在桌边闭着眼睛小憩,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张模煳的面庞,阖着的眼眸骤然睁开。 眼前的一切依旧,她松了一口气,是梦啊。 站了起来,往窗边走去,纤白的手把窗棂推开,窗外大雪纷飞的景色便落入了她的眼。 一片雪花在指尖消融,她感慨道:“下雪了。” 她最喜欢下雪了。 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女孩抱着一大叠帐本匆匆跑了起来,她“砰”的一声把帐本放在桌上,一转身便往火堆边上坐下,手连忙往火边伸。 露在空气中的手被冻得通红,她一边搓着小手,一边说道:“小姐,外面冷死了,你快点核对最后一遍帐。” 司风笑了笑,瞥了一眼那叠堆成小山的帐本,唇角多了几分笑意,“阿蓝,今年生意这么好?” 阿蓝边哈着手,边说:“那是自然,小姐的生意可是越做越好了,特别是奶茶店的生意,简直可以说是火爆至极,夏天卖冷饮,冬天卖热饮,收穫了春江城里无数男男女女的欢心啊,大家一边喊着减肥,一边又忍不住来买,小姐,你这生意头脑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啊?” 司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秘密。” 她可不能说,自己是在上辈子学的吧。 “哼。”阿齐转头,继续在火堆边上取暖。 见她还不走,司风双手背在身后,微微歪了歪脑袋,脸上没有太大的表情,语气淡漠:“还有事?” 阿蓝见她这般老成的样子,忍不住吐嘈道:“小姐你今年不过刚过十五,从哪里学来一副老成的模样?还有板有眼的。” 司风翻了个白眼,无奈地说:“没跟谁学。”默了默,她快步走上前来,一把拎着阿蓝的后衣领子,“没事的话就别在我这待着,我要独处。” “啊啊啊有事,小姐,你先放我下来啊啊啊!我还有事要说!”她四肢乱蹬着。 嘆了口气,司风松了手,一脸不耐烦地问:“什么事?” 阿蓝举起两只手指,杏眼里泛起桃花朵朵,满眸笑意,笑道:“第一件事是云家又来提亲了。” 司风不禁暗自扶额,这个云家小子自两年前被她的奶茶迷倒后,便彻底缠上了她,三天两头就往她这提亲,把她家门槛都踏破好几遍了,等到她及笄后更加放肆,现在是天天派人上门说亲,委实让她头疼。 “拒了。” 闻言,阿蓝脸上闪过失落的情绪,她皱着眉头凑到司风的身边,仰着脑袋,疑惑地问:“小姐,我见这云家公子倒是诚心,在春江城这里给我们照料了许多生意,而且长得一表人才,气宇轩昂,性格还巨温柔,家世又好,为什么小姐不考虑一下啊?” “你喜欢,那就你嫁呗。”司风无所谓地说。 阿蓝噘起了嘴,挠挠头,“我可不敢。” 想了几瞬,她轻轻撞了撞司风的手臂,一脸嚮往之意:“小姐又没有婚配,为何不考虑一下呢?我听别人说,嫁自己喜欢的,不如嫁喜欢自己的,我瞧这云公子欢喜小姐欢喜得很。” 司风的重点,落在阿蓝话语里的第一句,她没有婚配吗…… 她到底算有,还是没有呢? 语音刚落,阿蓝抬起下巴,一脸等着表扬的模样,却发现了司风出了神。 “小姐?”
第2页 司风眨了眨眼睛,轻咳一声,避开了她的目光,问道:“第二件事呢?” 想到第二件事,阿蓝的脸上多了几分愁色,眉头深锁,出口的声音也抖了些:“大魔头要来春江城。” 司风顿时扭头看她,脸上的神情变了一瞬,眼眸骤然睁大,连她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唇瓣微颤:“哪个大魔头?” “这还用问?自然是江湖中人人惧怕的大魔头方檬初!”阿蓝抖了抖肩,一脸嫌弃。 虽说方檬初的行踪向来不明,但是他所干过的坏事则轻易扬名千里,恶名远播,他的成名史除却早年灭三大世家和玄天派等江湖流派之外,还有五年前孤身一人屠了清风门和四年前杀了青衣门满门等等,十大世家现在就只剩下五个了,小门小派更是见到他就跑,想到这样的人要来春江城,阿蓝就觉得很不爽。 大魔头要来…… 心里咯噔了一下,心跳逐渐加速,藏在袖里的手不由得攥紧了拳,指甲陷入肉中,她闭上眼睛,挡去了所有情绪,半晌,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为什么他会来春江城?” 春江城地理位置被群山环绕,雪山之颠终年积雪,群山成了天然的屏障,也使春江城成了与外界隔绝的地方,因此,这里外界的消息能传进来,里面的消息却传不出去。 多年来与世隔绝,他怎么会来这里? 是碰巧来此地,还是...... “不知道,消息只有这么多。” “知道了,下去吧。” 阿蓝“喔”了一声,正却转身离去时,又骤然折返,“小姐,下午是你第八家奶茶店开张之日,你可别忘了。” 司风心绪不宁地“嗯”了一声。 下午,春江城最热闹的街道上,鞭炮声响。 经歷完剪彩仪式后,司风的第八家“大点点”奶茶分店就开张了,这里是春江城闹市的街头,人流甚多,加上口碑极佳价格优惠,热唿唿的饮料正好驱去一身寒气,很快便排起了长队。 司风和阿蓝在一旁看着,心里生出几分欢喜之感。 赚钱的事,谁不喜欢。 下一瞬间,一道冰冷压抑的强大气息勐然破空而来,胜似长鹰刮破天边,这气息比四周自然的寒气还胜上几分,渗入骨髓般的寒意让在场众人忍不住发出痛苦声,一些身子弱的直接就跪下了。 “啊,大魔头来了!” “啊啊啊,是大魔头!” …… 聚起的长队立马散去,不论男女老少纷纷朝外奔命,个个脚步抹油似的,一阵阵杂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会儿过后,就只有司风和阿蓝还站在原地。 司风的腿上像是灌了铅,无法动弹。 这阵气息,她不会认错,是他。 他真的来了。 “小姐,我们快走吧。”阿蓝拉着她的手臂,担心地说。 她的话,司风像是没有听见一般。 他在往她走来,一步步踏在雪上,背对着他的司风,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在逐步逼近。 五丈、四丈、三丈、两丈、一丈...... “站住。”她转身,声音里带着几分焦急之意。 他顿住,停下了脚步。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抬眸,看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孔。 四年没见,他周身的气质稳重了许多,脸上的神情也更加严肃,他的五官似乎长开了不少,褪去了最后一分少年的感觉,桃花眼里的寒意又深了几分,身上不自觉地散发出来的压迫感更重了。 他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四目交接,眸色各异。 司风从前最怕他的眼睛,因为她总觉得和他一对视,内心所有的想法就被他看了出来,但这回她却先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他的情绪:恨意、不满、生气......还有一丝难过。 阿蓝看了一眼司风和大魔头,她怎么觉得,这两人之间怪怪的? 司风低下了头,看着面前的一寸白雪之地,小声地问:“你,你怎么来了?” 方檬初眨了眨眼睛,刚才眼里复杂情绪转瞬即逝,他出口的声音比以前更加低哑,添上一分成熟的气息:“你不来寻我,我只好亲自来了。” 想到他阴晴不定的性子,司风怕他对阿蓝做些什么,连忙把阿蓝护在身后。 慢了半拍反应过来,司风听着他这话,脸上凝重了几分。 他怎么说得,她好像对他做了什么错事一般…… 四年没见,司风忍不住又打量了他一眼,他今天穿了一身暗蓝色的衣服,以鲛人纱所织的衣裳,在雪地银光的反射下隐约闪过微光,显得姿容清冷,偏生周身散发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强者之姿。 她明明记得,他以前不爱穿深色衣服的。 “司风。”他再次开口, 司风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眼睛。 他眼睛的瞳仁很黑,此刻专注地看着她,半响,他无奈地笑了笑:“我找你,四年了。” 司风抿着唇,没敢说话,实际上,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这辈子作天作地,唯独栽在这人手里,她对着他时,生理性地落了下风。 心里暗骂自己,这个习惯真坏!
第3页 不过,他为什么要找她,她明明记得他经常嫌她麻烦,又嫌她话多,天天就爱找她毛病,还爱折腾她,以此为乐。 四年一直都在寻她,是因为他没了乐子,不高兴吗? 就不能再找一个,非要她吗?她有这么好玩? 她真的不知道该佩服他专一,还是感嘆自己倒楣,碰上这个大魔头。 方檬初突然牵了牵唇角,扫了一眼周围,冷冷地笑了一声,“我找了你这么久,你倒好,居然在这里开起了店,看来,小日子过得不错。” 语气里隐约包含一点控诉的意味。 司风觉得,现在的他,让她更加看不懂了。 “既然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在我身边待的那一年,我是给你留下了多深的坏印象啊?” 司风沉默了许久,才小声地说:“免得给你找麻烦。” “你不是最喜欢给我找麻烦的吗?”他轻轻笑了笑,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 阿蓝看了看司风,她难得见自家小姐头低得好像要埋到地上一般,像是做错事的小孩,不敢看着大人的眼睛,接着,她又看了眼面前的大魔头,他一副心神都在看着自家小姐,观察着她的反应。 这份奇怪的感觉,他们怎么看着像是认识的。 “小姐,你......你们认识吗?” 方檬初挑了挑眉毛,视线紧紧锁定在司风的脸上,一是,逼着她回答,二是,他有点期待她的答案。 深吸一口气,司风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睫毛微颤,她开口:“认识。” 阿蓝心里震惊,小姐不是无父无母,连朋友都没有一个的吗?现在居然跑出一个故人来了? “那你们是......是什么关系?”她怎么觉得,这大魔头看小姐的眼神,像是想把小姐吃了一般。 不会是仇家吧,阿蓝表示害怕, 方檬初嘴角上扬,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司风偷偷瞟了一眼方檬初,又飞快地垂下眼帘,唇瓣抿成一条线。 她不想说话了,这大魔头几年没见,好像更加吓人了。 她和方檬初的关系,不好说,不好说,太不好说了。 见她不说话,方檬初脸上的笑意收了回去,“怎么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有这么难开口吗?” 方风瞪了他一眼,她的小性子一下子耍了出来,双手抱在胸前,目光挪开,有着打算彻底封口到底的决心。 方檬初道:“这副赌气的样子,倒是一点儿都没变。” 目光落在司风的脸上,说的话却是与阿蓝说的:“听着。” 阿蓝见小姐没有反应,在方檬初气场的逼迫下,她不由得应了声。 方檬初往前踏了一步,垂眸锁定司风的脸。 他缓缓启唇,唇角多了分上扬的弧度:“我,方檬初,是她的未婚夫。” “现在,是来要人了。” 这四年的,错过的,他要一一讨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开坑了,想我没有?!这文高甜,走过路过别错过啊!评论收藏动起来! 保证甜得牙痛*v* 求收藏预收文:《(穿书)在反派手下装娇卖萌》,收藏动起来! 沈知言穿书了,穿到了书里阴狠暴戾反派选老婆之日,反派对老婆的要求是:废物、柔弱、言听计从。 参选人之一的沈知言:开玩笑?穿书前她是师门的开山之祖,精通世间所有术法,横行霸道,唯我独尊! 她才不要当书里没有名字的女n号,她要抢他财、夺他权、给自己选小哥哥,成为主角! 半夜偷进他房,头刚伸了进去,一根带着凉意的指尖落在她的眉心,他冷声道:“果真是废物都不能再废物,见你半夜自荐枕席这么积极,就你吧。” 沈知言:“...废物?”这居然是在形容她? 眼前闪过一抹金光,她的大乘金丹被反派做成项鍊挂在胸前。 沈知言:“暴殄天物!!!!” 为了在暴戾反派手下生存和拿回金丹,她只好装成柔软小兔兔—— “哥哥你今天好帅”、“人家拧不开罐罐”、“哥哥我怕打雷”?? 反派柔声道:“哥哥在。” 忍着鸡皮掉满地的感觉,“哼,等我拿回我的金丹,定把你这揩油的小子打得满地找牙!” ————— 在厉歌行的印象里,她挑的媳妇儿温柔体贴,柔弱胆小,他很满意。 后来,他无意间发现媳妇儿一手拍扁了大石,一脚蹬飞了一窝鸡,吵架时把人骂哭?? 厉歌行:“......?” 第2章 你只属于我 五年前,朗月峰某处。 说起来,司风来到这个地方已经三天了。 三天前的早上,她还是司家最宠爱的大小姐,三天前的下午,当她午觉醒来时,便发现自己到了这里,身边空无一人。 这三天以来,她就被安置在这小小的房间里。 其实这个房间倒也不算小,起码该有的都有,床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门边还挂着着素雅的小风铃,风吹过时发出清脆的声音,倒是悦耳,大概是这个房间原来的主人喜竹,房间里的东西多以竹制成,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清香,颇为清新。
第4页 看着房间里放着的西洋镜,镜子里面映着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女娃,大概是从小养得甚好,皮肤白里透红,嫩得出水,一双明眸此刻因懊恼而湿漉漉的,天生通红的娇唇微翘,娇艷欲滴,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看起来手感很好。 她皱眉,镜子里的小女娃也跟着皱眉。 算起来,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二次感到这般无助。 第一次是她初初穿越而来的时候,那时她犹在襁褓之中,因着生理条件的局限,她只能被动地接受一切,除了出生时多嘤嘤了几声之外,她做不出任何的反抗和改变。 不过她的父母待她极佳,家庭条件也十分让人满意,不仅家里没有那些满腹心计的姐妹,就连一个刁难她的丫鬟都没有,每个人都宠她爱她,而且她的父母夫妻和睦相处,一人一世一双人,羡煞旁人。 司风知道,这对于古代崇尚三妻四妾的民风来说,实属罕有。 这般顺利和完美的人生让她前世从小说里看下的一堆斗渣男、斗白莲和斗绿茶的伎俩无处可用。 说起来,有点可惜,她还想着一展拳脚。 不过在她爹娘的娇宠下,她也渐渐接受了这般的事实,心甘情愿地被他们放在心尖上面宠着。 这还用问吗,傻子也喜欢享乐的人生。 就这样顺风顺水地过了十年。 直到三天前,这一切突然结束。 司风鼓着腮帮子,一双眼睛机灵地转着,她觉得凭爹娘对她的宠爱,无论怎样都不可能把她送到这里的。 所以说,她肯定是被拐走了! 懊恼地嘆了一口气,心生郁闷,她不就睡了个午觉而已吗?怎么这般倒楣了? 这里没有人给她埋怨,她只好埋怨那个虚无缥缈的午觉,还有那个更为可恶的拐子犯。 抬眸看了四周一圈,连个鬼影都没有。 说好的拐子犯,连个影子都没有看过。 好歹出来让她骂一骂,解解气啊。 这三天她不是没有挣扎过,她哭过大喊大叫过,那声音她都感觉能传到几里外了,但就是没有人来,她的声音好像被屏蔽似的,后来她才知道,还真的是被屏蔽了。 此处的房门和窗户都大开着,风轻轻吹在耳畔,看似可以随意离开,但司风知道这哪是大开着,明明就是暗藏杀机! 每当她跑到门边或翻身欲要从窗边而出时,一道不知从何处来的电流就会立马钻到她的身上乱窜,疼得她这没干过粗活的小人儿倒在地上哼哼,五脏六腑都在疯狂喊痛,试了几次都是这般之后,惜命的她也就不敢往外逃跑了。 心里不禁咒骂这房子设计的人,太阴险了。 每日午时,午饭就会凭空出现在桌上,有荤有素,一开始她怕有毒想着不吃,但娇生惯养的她什么时候饿过肚子了,再加上那饭餸色香味具全,让她食指大动,不过她也不敢瞎吃,她先小心翼翼地扔了些给窗外路过的小兔子,细心观察了小兔子一会儿后,发现牠并无异样,她才敢吃。 毕竟她总不能煳里煳涂就饿死了。 在她思考的过程中,门外的风铃声好像又响了起来。 细细脆脆的声响,优美又悦耳。 司风下意识地朝门边看去。 门边多了一双白靴,往上看去还有一双隐在青衫里的修长双腿。 大脑很快反应过来,有人! 勐地一下坐直身来,双眼愣愣地看着门边的方向。 和想想中满脸鬍渣,说着浑话的拐子犯不一样,门外的这位拐子犯,未免也长得......好看了些。 让她事先想好的一些骂人的话语,没好意思说出来。 那人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接着自个儿走了进来,站在房间的中间。 少年看着大概十四五岁,但是个头已经比她高了不少,她才恰恰长到他的腰间而已,一袭贴身的青色衣裳映得他身姿清瘦挺拔,表面看似冷清孤傲,光风霁月,但往深里看,便会发现隐含在冰雪之中傲视天地的气势,盛气凌人。 距离近了,司风这才看清他的模样,她知道自己长得很白,娘亲也经常夸她说这天下的女子就数她最为白晳,但面前的这位少年却和她不相上下,白晳的脸庞上映着几分疏离淡漠之意,像是雪山之颠终年化不开的厚雪,眉目如画,他长得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按理说,生着桃花眼的儿郎应该多情,但此刻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清冷淡然,让人不寒而慄。 她知道,他在看她。 这个认知让司风的手不自觉地攥紧裙边,柳眉紧蹙,目光却打量了他一眼后又急急收回。 少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转瞬即逝,没有旁人眼里常有的惊艷,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眼,好像她只是一个普通的物件一般。 他扫了屋内一圈,落坐在这屋里唯一的椅子上面,骨节分明的手搭在膝上。 司风不由得看了眼他修长的手指上,少年注意到她的眼光,把这白晳的手指收回袖里,司风的眼里不自觉地划过一丝可惜。 但下一瞬她就反应过来,就算面前这人再好看也是一个拐子犯啊,她怎么可能因为这拐子犯皮囊好看了些,就对他态度不一样呢? 本质上,他还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拐子犯啊,她不能双标待人! 想到这里,司风的脸上立马现出一副疾恶如仇的模样,想着这屋里唯一的椅子被他坐了,她便急忙坐到床上,挺直后腰瞪着他看,脸色不太友善。
第5页 她这变天般的脸色让少年的眸里多了一分深思,但很快便无声地消逝。 “你叫司风?” 他的声音不同一般少年处于变声期的尴尬,他的声音有点低哑又带有点磁性,她的名字从他的薄唇吐出,带着说不出的魅惑。 她心里一乱,但也很快地反应过来—— 他居然知道她的名字。 那这样想,他还提前踩过点,这不是一场临时兴起的拐抢,而是早有预谋的, 司风心里生气,冲口而出:“拐子犯,说吧,策划多久了?!” 少年眉间不着痕迹地一跳,听着她赋予他的称谓,他怎么觉得有点碍耳......他慢慢开口道:“我不是——” “你就是拐子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死变态!” 司风骂他不是没有道理的,她觉得自己的确是被人拐来的,而且这里的装潢和少年身上的气度相符,那就说明他肯定和这里有关,就算不是主谋,也是个从犯。 少年看着面前的小女娃,白嫩的小脸上气得红红的,眼圈也是红红,看着像是一只楚楚可怜的小兔子,若是旁人如果敢在他面前这般放肆,他早就让他死得透凉,但是面前这人,杀不得。 不但不能杀,而且还有些复杂,想着接下来要开口的话,少年生平第一次生出几分无措。 他缓慢地解释道:“我不是拐子犯,是你爹娘送你过来的。” 他说话的语气平缓,没有半分轻佻,认真庄重。 司风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神凝重,眸色清澈,不像是在说假话,但司风心里就是觉得他在说谎,她爹娘这么疼她,连她摔了一跤都得心疼半天,怎么可能把人送出去? 这人不仅爱干坏事,而且还爱撒谎,司风在心里暗自给他打下这样的标籤。 “骗子。”顿了顿,她立马补充道:“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字,那肯定知道我爹娘是谁,我劝你还是早日放了我,不然待我爹找到你,你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司风手无寸铁,只能放点狠话给自己加加底气。 少年觉得她的记忆力有点差,他刚才不才说过她是被送来的吗?她怎么就死认定他在骗她呢? 果然,小孩就是麻烦,还蠢。 “我认识你爹娘,都说了你是被送来的,所以没有我的允许,他们是不会来看你的。”少年今天的耐心好了许多,难得地再解释了一遍。 他的允许。 司风听在心里,怎么就好像他是一个多厉害的人似的,他爹娘还要听命于他?想起自家爹爹平日那副兇巴巴的模样,她心里自打是不相信她爹居然会听命这样一个少年的。 “你谁啊你,说得自己多厉害似的。” 现在她更加肯定了,就算她是被送来的,他爹娘肯定也是被迫的,而是还是走投无路的那种。 只不过,她的心里还是不太好受,比起她是被送来的,她更宁愿相信自己是被拐来的。 脑袋里想起昨天爹爹和娘娘抱着她许久都没撒手,脸上还有些温热的液体滴落,她那时只当爹娘突然矫情,却没有往更深层去想。 明明爹娘说过她是他们的一切,比生命还重,但现在不打一声招唿就选择放弃了她,把她送来这里,让她独自一人...... 摇摇头,她又坚定自己内心的想法,他肯定是在骗她。 “我不会相信你的,除非你能我爹娘叫来,让他们亲口和我说。” 少年看着她突然难过的脸,眸里情绪没有半点波澜,“不可以。” 司风狠狠地盯了他一眼,她的情绪喜怒哀乐都放在脸上,此时生气的表情明晃晃地落入少年的眼里。 脑海里突然想起什么,他抿了抿嘴,再次说道:“我真的没有骗你。” 他发誓,这辈子就没有这般好脾气过。 闻言,司风眉间不由得拧得紧一些,心里七上八下的,如果真如他所说,她爹娘真的是把她送来这里,那么他们的意图是什么?这背后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这个少年又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所有的疑惑看来只有面前的人才能解答,少年开口正准备说话,小姑娘先他一步打断了他的话,她似乎有点害怕,出口的话弱了点,也带了点哀求的语气,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眼里多了一分希冀:“那个,你能放我走吗?” 他的眉间瞬间聚拢一片冷色,寒眸微抬,“我不可能放你走。” 司风眸里的星光熄灭,下意识地追问道:“为什么?” “因为,从今以后,你只属于我。” 他的这句话太有份量,说话时也没有开玩笑的感觉,一字一句说得清晰平稳,听着郑重又踏实。 司风的眼眸骤然睁大,微张的唇瓣忘记了合上,脸上一片讶异愕然之色,到嘴边的话语全都忘光,愣愣地看着少年。 少年眨了眨眼睛,似乎也发现了自己刚才的话语有些不妥,见气氛太过尴尬,他又开口道:“有一件事,我有求于你,事成后,或许未来我能让你离开。” 听到可以离开,司风也顾不得刚才他说过什么让她惊讶的话,急急问道:“什么事?” 她今年才十岁,想了想,她完全没有什么特殊的才艺,勉强想来,她这一天能睡上六七个时辰的觉,好像是被旁人多了些,这或许是一门隐藏的才能。
第6页 难不成这人长期失眠,想找她请教酣睡之道? 小姑娘忙着想自己平时是怎么睡的,想得太过入神,以致没有听清少年刚刚说的那句话。 但是,这里的环境到底是安静到极致,他的话多多少少还是进了她的耳里。 脑袋里仔仔细细地回想了数遍他刚才说的话,待整个句子成型,司风的脑里像是炸开了一朵烟花,空白一片,被一层迷雾紧紧缠着,什么都想不出来,整个人生生顿在原地,没有半点反应。 等了会儿也没有等到她的反应,她像尊雕塑的模样,让少年心里生出些许不耐烦。 转念一想,少年觉得可能是刚才自己声音太小,加之小姑娘有些吓懵,所以没有听清他的话语,于是贴心地重覆一遍:“我想和你在一起,在未来,生一个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方檬初:一觉起来我多了个媳妇,而且媳妇还怕我~~ 喜欢我们初初的记得留言*~* 第3章 骗你的 司风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膝盖顿时一软,屁股掉坐在地上,一双圆眸睁得老大,唇瓣微颤:“你——你——” “你”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少年微微垂眸,好看的桃花眼轻轻地扫了她一眼,指尖放在膝上轻敲,好整以暇地牵了牵唇角:“我怎么了?” 炸毛的小猫最好玩了。 “你是不是有病啊?!”司风只觉一股无名火自心间而起,紧接着在四股流窜,把整个人的身子都烧得火热,胸腔不断起伏着。 “生个屁的孩子啊!” “我警告你,快把我给放了。” “你别以为自己长得好看了些,就可以乱说——” 少年的眼神骤然锐利,眼眸微眯,一股莫名的巨大压力落在她的身上。 太兇成老虎又不好玩了。 这个小姑娘年纪轻轻,出口的话怎么这么欠揍,看着她的唇,少年脑里忍不住想着把它切下来后可以用来干嘛,要不洒上香料晒干...... 发现少年看着她唇的目光越发炙热,她下意识地闭上了嘴巴,往他的相反方向缩了缩,双手抱着膝盖,默了几瞬,她又觉得道理在自己的身上,嘟着小嘴,小声地说:“我才十岁呢。” 不可以亲亲的! 声音软软糯糯的,像只受伤的小兽。 他如此想,好想让这小兽更惨一点,隐藏内心的情感,他语气平缓:“嗯,我知道。” 空气又沉默了下来。 司风看了他好几眼,发现他就是像尊大佛般坐在这里,既没有说话的意思,又没有离开的打算,让她心里七上八下的,“你要怎样才放我走?” 他装作没有听见。 身子往前挪了点,她又问道:“你说是我爹娘送我来的,那你可以让我们见一面吗?” 他还是没说话。 司风试探着地往前一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来掂着他的衣角,眨了眨眼睛:“大哥哥,我看你也不待见我,要不把我给放了?” 手上的衣角骤然一松,略带磁性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太吵了。” 少年觉得,还是把那唇剁了比较省心,但是很快地又想起某人的嘱咐。 他忍。 司风抽了抽鼻子,粉嫩的唇瓣紧抿,目光一移,看着他那笔直的腿突然生出些许决心,在少年那话结束的同时,勐然往前一扑,双手双脚并用般抱着他的腿,又蹭又拉,学着别的小孩哭喊的模样,努力挤着眼泪大喊道:“我要爹娘,我要爹娘,呜呜呜呜——” 那声音大得,连她自己都有点嫌弃。 感受着腿上的温暖,还有裤子被不停往下拽着的尴尬,少年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气,他在忍耐着,让自己别把她打飞。 同时他还要顾着裤子。 这丫头力气还挺大的,不是他裤腰带绑得紧,刚才就失算了。 司风感受到他紧绷的身体。 她不爱哭也不爱喊,但看着别的小孩子这样做时,总能得到一些奖赏或者甜头,现在她也打算学学。 喉咙里的水分在逐渐消退,有些干痛的感觉在慢慢放大。( ?° ?? ?°)?最( ?° ?? ?°)?帅( ?° ?? ?°)?最高( ?° ?? ?°)?的( ?° ?? ?°)?侯( ?° ?? ?°)?哥( ?° ?? ?°)?整( ?° ?? ?°)?理( ?° ?? ?°)? 快一点安慰她吧,她不行了。 他的声音像及时雨般突然传来,带着些许咬牙切齿的忍耐:“可以。” 哭喊着的声音戛然而止。 趁着她双手一松的瞬间,少年动作利落地把自己的腿抽回,旋身后退,和她保持了正好一丈之距。 青衫的少年斜靠在柱子的边上,好看的双眸慢慢闭上,长长的睫毛跟着低垂,淡粉色的唇瓣看起来很软,半响,他又睁开眼睛,目光没有落在司风的身上,轻声道:“叫了。” 语音刚落,他索性转过身去,留下一挺得直直的后背给她,顺带着在自己周身半丈范围内设下结界。 别再拽我裤子了! 一柱香不到,门外的风铃声渐响,清脆的铃声带来了两个人。 看到那两个熟悉的面庞时,司风下意识地皱起眉头,正欲大吐苦水,她突然发现她爹娘的姿势有些奇怪。
第7页 怎么都是单膝跪地,朝着少年的方向毕恭毕敬的? “公子,属下来晚了。” 心里漏跳了一拍,她瞠目结舌。 少年动作优雅地扬了扬手,示意他们起身。 在司风的印象里,爹和娘通常都是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裳,脸上挂着慈爱的神情,何时像现在这般穿着一身贴身的夜行衣,头髮梳得干净利落,满眸严肃。 “爹、娘。” 少年瞥了司风一眼,看着司风爹娘的目光不太友善,他很是嫌弃地又转过身去,缓慢地开口:“她好烦。”还拽他裤子。 他好想把她给解决了。 司风瞪了他的后背一眼。 司风的娘连忙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微微欠身:“风儿被我惯大,脾气是有些不好,希望公子看在你们未来的夫妻情份上,能够见谅。” “呸,哪有什么夫妻情份?”司风反驳道。 看着自己的娘,司风心里怀疑。 这是被掉包了吧?还是说这是少年找来骗她的群演? 她眼眸微眯,目光疑惑,声音笃定:“你肯定不是我的娘。” 女人忍不住笑了笑,语气平缓地说:“风儿,你三岁那年死活要下池塘捉鱼,结果摔了个狗吃屎,五岁那里卡在狗洞里半天又不敢喊,七岁那年放风筝弄到了马蜂窝——” “够了,别说了,我信了。”司风涨红着脸打断了她,声音带着些许慌乱。 这些事,她当年可是和她娘打赌说过,无论谁也不告诉的。 她娘把目光放在她的身上,嘆了口气,小声道:“自己乖乖的,别惹公子生气。” 司风垂着头,双手紧攥成拳,没有说话,她的世界观,在今天彻底颠覆了。 女人朝少年的方向躬身问道:“公子,还有什么吩咐吗?” 少年摆摆手,“退下。” 室内再次回归平静,察觉到她情绪的低落,少年转过身来,把自己的正脸显露在她的面前,慢悠悠地打量着她的脸,“你怕我?” 司风口是心非地摇头,抬头看他,牵出一抹很是尴尬的微笑:“没有啊。” 少年勾了勾唇角,眼里明显不信,他似乎很喜欢看到别人不好过的样子,此刻他的心情有些好,话也多了起来,抬腿往她那里走了一步,“真的?” 他的气息带着一种炙热的侵略性,司风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往后退了一步,睁着大眼,“真的。” 他“喔”了一声,停在原地,声音听不出什么起伏:“是不是很想跑?” 耳边的空气一阵暗流涌动,利风颳过耳垂,司风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眼前的世界骤然黑暗,听觉因为黑暗而变得敏锐,瓷器落地而碎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 睁开眼睛,扭过头去,地上碎片满地,一片狼藉。 司风心里生出一种后怕的感觉,抬头对上面前少年的眼睛,他的桃花眼里没有半点暖意,只有一种想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杀意,舔了舔唇瓣,他说:“你说,一个人最多可以碎成多少片呢?” 语气自然得就好像在问她今天天气如何一般。 她的脑袋里突然想出什么东西来,前些年在市井里听到的传言好像浮上耳边,“你该不会是那个碎尸狂魔——” 少年眼尾微挑,与此同时,手微抬,一道无形的真气在掌间凝结,刚刚掉在地上的瓷片立马升起,尖锐的角纷纷对上司风的方向。 司风咽了咽口水。 少年五指一收,所有瓷片瞬间碎成粉末,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嘴角微扬:“骗你的。” 捉不准他的想法。 “我不是碎尸狂魔。” 那个小小的人物,怎么有资格与他相比,而且他看过那所谓“碎尸狂魔”碎的尸块,刀工太差了,比例也控制得不好,有空还是让他亲自示范什么叫鬼斧神工吧。 司风松了一口气,少年心里又有些不满,她怎么就松一口气了?难不成她只认识这样一个小人物,他的名头怎么说,都比这个响多了。 居然不认识吗? 没有见识的小孩——少年给她打下的标籤。 “想离开这里吗?” 司风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随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少年微微弯下身来,指尖轻轻拔了一根她的头髮,看了一眼后就扔在地上,说道:“求我。” “求你。”她立马接道。 少年有点讶异,挑了挑嘴角,“这么没出息?” “是啊......”司风附和道。 小命当前,顶撞他不就是自寻死路吗...... “骗你的,求我没用。” “......” 顿了顿,她还是按奈不住心里的好奇,“你到底,是谁啊?”有点厉害啊。 少年看着她眼里的光,默了默,哑声道:“我叫方檬初,是——” “啊——” 方檬初,那个年纪轻轻就让正道闻风丧胆的大反派!名副其实一出手就杀百人的閰罗王! 倒抽一口凉气,她不行了,她心脏受不了。 司风脑袋里“嗡”的一声,接着眼前闪过一道白光,眼皮子一翻,晕了过去。
第8页 少年看着她“砰”地一下倒在地上,整个人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像条死鱼,久经风雨的他也不禁呆了一下。 他的名字......有这么吓人吗...... 听着就吓晕了?他明明什么都还没做啊。 方檬初陷入了深深的疑惑里...... 看着死上的“死鱼”,他嫌弃地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鱼没有半点反应,他抿了抿唇,语气淡淡:“给我挑的童养媳也太弱了吧......” 这以后相处怎么办啊...... 作者有话要说:  方檬初:媳妇太弱怎么破?! 你们都好冷漠,不冒泡qaq 第4章 乖乖的 司风被安排在方檬初宅子里的事,这就算定了。 当然,司风也不是这么好说话的。 让她生孩子就生?平白说她是他的童养媳,她就得当了吗?问过她的意见了吗? 他们凭什么决定她的人生?她可没说过同意二字。 在软软的床榻上面翻了个身,一手托着腮帮子,她琢磨了会儿,觉得她可不能坐以待毙。 逃跑还是必需的,就算她爹娘不要她了,她也得为自己而活,可不要在这个大魔头的身边虚度年华。 脑海里浮现了穿越前时常看的监狱风云的电影,眼里突然一亮,急急跳下床往厨房里跑。 回来时,手上拿了个大勺子。 开挖! 等她挖条大地道出来,看看谁还能把她给拦了。 把床推到一旁开去,兴致勃勃地蹲在地上,右手用力捉着那银勺子,用力朝着地上一戳,“哐”的一声从耳边传开。 “……”勺子断了。 嘴角微抽,脸上的神色出现了一丝尴尬。 这地居然是用花岗岩铺的,难怪这么硬。 扁了扁嘴,泄气地把断了勺柄扔到一旁的地上。 一招不行,她还有别的招。 地道不行,她就去行水道,方檬初的宅子的北面是一片湖,游过去后逃跑,简直完美。 她水性还是不错的,不是她吹牛,游一两个来回完全没有问题。 司风是个行动派,没多久,她高高兴兴地换上一身适合潜水的衣服,一路上左闪右避,急急走到岸边,低头一看,嘴角的笑意一收,巨多长着背鳍的小动物正热情地朝着她游来。 亮晶晶的牙齿上面还挂着肉丝。 司风咽了咽口水,默默退后了几步。 她怕怕。 心里不禁咒骂他,好端端的湖不养养锦鲤小虾,养这些干嘛。 果然是个变态。 在原地打转,司风又在琢磨有什么好方法。 “跳啊,想什么呢?”身后传来轻飘飘的一声。 她周身抖了一抖,肩膀僵着,半点儿都不敢回头,迈出的步子僵在半空。 一道带着不可忽略的强势自身后慢慢传来,他的脚步声很轻,但此刻听着就像是一个深水鱼雷往自己走来。 见司风不回头,他也就走到她的面前。 察觉到他的视线,司风急忙垂下眼,之前她不知道他是方檬初的时候,她还敢看他几眼,现在知道,哪敢看他呢。 万一说不喜欢她看他的眼神,把她眼珠子挖下来怎么办。 江湖上面的事她不知道太多,只知道前些年方檬初一人灭了三大世家,还把世家主的头髗串成一串送回所谓正道的总坛,气得剩下的七世家牙痒痒,还激得总坛主吐血,实在是挑衅至极。 那样的大人物的下场都这么惨了,就不用想她的了。 她可不想被弄成串串,盯着地上的那颗小石头看,假装他不存在。 心里默想着:怎么还不走啊? “再装看不见我,我就把你扔下去餵鱼。”他说话总是云淡风轻似的,可出口的话就如一道平地惊雷。 司风愕然地抬起头。 方檬初今天穿了一件白衫,轻薄柔软的面料勾勒着他挺拔的身型,袖边绣有精緻的竹叶花纹,阳光流淌在他的身上,眉宇间充斥着淡淡的寒芒,他的眼瞳很黑,像是一无底的深渊,想要把她拖进底谷。 好看是好看,但是太漂亮的东西都是有毒的,像蝴蝶,又像蘑菇。 他身上的寒意让她又忍不住抖了抖,连忙垂下眼,避开那彷佛能直视人心的眼睛。 心里不由得吐嘈道,以前看穿越小说时,里面的女主看到哪些大魔头都是一脸无畏的模样,男主还会被她们眼里什么坚定的眼神吸引,呸呸呸,都是骗人的。 这吃人般的眼神,好像在想着如何把她餵鲨鱼似的,她怕死了好不好,哪还有什么坚毅的眼神,不晕就算好了。 腿都有点软了。 她不说话,那方檬初就先开口了,薄唇微启:“想自杀是不是?我帮你。” “……”她没听错吧?他哪只眼睛看到她想自杀了,她可珍惜自己的生命呢。 小命当前,也顾不得心里的害怕,她仰起小脑袋,瞪着眼睛,满眸诧异的眼神,“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想自杀了?” 方檬初眼里的情绪没有半分波动,嘴角微勾,没有说话,掌心凝出一道微波,五指微收。 司风只觉一道无形的力量勒紧腰间,将她一把往湖里拉去。 求生欲使得她在生死关头一把捉住湖边的垂柳,勉强抵着后方的吸力,垂柳微晃,看起来弱不禁风。
第9页 身后“扑通扑通”的声音传来,扭头一看,鲨鱼群均朝她张牙舞爪,牠们嘴里难闻的腥味飘入鼻间。 她的衣一次又在一次在牠们的牙边飘过,鲨鱼好像在喊着:“快来开饭了!”。 呜呜呜,她还小,不能死啊。 不由得向这里唯一的人投去求救的目光。 岸边的方檬初芝兰玉树,目无表情地站着,忽略她的眼神,彷佛这一切与他无关,他只是这天地间的高岭之花,超尘出世。 “我错了我错了,拉我回来,好不好?”她求饶道。 他没有回话。 司风想着话匣子都打开了,也不差后面的了,小脸皱巴巴的,眼尾因心急挂着两滴泪珠,眼圈红红的,看起来好不可怜,“方檬初,我怕,我真的怕,我不敢了。” 方檬初不重不轻地盯了她一眼,又把目光手回,放在身后的手不动,没有半点救她的打算。 她真以为这两天她干的事,他一点儿都不知道吗?这里所有的事情都逃不出他的监控,一开始他也懒得搭理她,想着反正他也是因为那人的意思才得收了她,多了一个人也就多一碗饭而已,生孩子的事急不得,还得等她长大,这几年把人放着不管就是了,几年后他才再作打算。 到时候随便把她弄死,来一个急病而亡的理由就可以了。 现在的他羽翼还没丰满,不然他早就把她给杀了。 反正就一小孩,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谁曾想她像是上瘾了一般,昨天又是爬树翻墙,今天又来什么挖地洞水遁。 存在感刷到不停,想让他忽略她都不行。 不给她一点儿颜色看看,还真以为他是瞎子吗?他还没嫌弃她时,她还先嫌弃他了? 这顺序可不行。 司风终究是小孩子,力气有限,加上内心焦急让她的手心生了汗,指尖一滑,握着的垂柳便离了掌。 湖底的吸力趁机将她往下方扯去,一种掉入深渊般的感觉传来。 认命般闭上眼睛,心里默想着十年后又一条好汉,鲨鱼大哥动作快点,她怕疼...... 空气里突然捲起一道暗风,她的身子以诡异的角度在空中转了几转,“砰”的一声被扔到岸边。 腰间处压到一颗石子,顿时痛得她飙出了眼泪。 我的腰啊。 身边多了一道阴影,方檬初用脚尖踢了踢她的屁股,挑挑眉,“起来。” 她揉着腰站了起来。 低着头不敢看他,一副做错事的乖小孩模样。 “说吧,还有什么想要逃跑的法子,今天我帮你一次过全试了,免得你天天在这里闹。” 经过刚才这会儿,司风总算明白了他们之间实力的差距,他想弄她,连一根手指头都不用动。 上天真的是不公平。 “不闹了。” “抬头看我。” 司风听话地抬头,眼神里还带有几分刧后余生的怯意,不过,方檬初最喜欢看到别人这种的眼神。 看着心里爽。 心情好了不少,他说:“我并不是非你不可,今后的路你是想要安安稳稳地走,还是为了所谓的名节一死了之,你自己想清楚,如果是想选后者的话,我现在就可以了结你。” 一死了之,司风听着这个“死”字不由得出了神,刀口舔血的日子听说最不安稳了,或者还没等到她及笄那年,他就死翘翘了?! 那多好啊!!! 到时候,她还不就爱干嘛干嘛,还有谁能管她?! 虚度年华总比没了小命好啊。 他仇家那么多,说不定明天就死了呢。 “笑什么?” 连忙压抑着嘴角的笑意,她问:“那你真的不会杀我吗?” “只要你乖乖的,不给我添什么麻烦,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听到大魔头不会动自己,司风心里多了点底气,她有点得寸进尺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干过的事啊?” 少年轻笑一声,“我和你说,这个世界上面就没有我不会或者不知道的事,更何况,小小的你。” 司风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这样的鬼话她才不信,一个人怎么可能无所不知,肯定就是在吹牛。 虽然说她穿越前才读到初三,但她记忆中初中的数学还是很难的,打算想些题目让他难堪时,身边的树丛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几根枝桠微晃,隐约可以见到两道人影在里面藏匿着。 方檬初的眉头皱紧了一分,目光往声源的方向投去。 司风也跟着看去,刚抬脚走了一步,双腿骤然腾空,后衣领被人拎了起来,正想挣扎的时候,方檬初在她的耳边轻边道:“别弄出动静。” 他说话时气息拂在她的耳畔,她的耳朵从小到大都很敏感,受不得半点轻风,痒痒的感觉让她心绪有些分散,低低地应了声:“哦。” 方檬初拎着她躲在一棵约有两臂粗的树后,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方看着,眼神越发幽深。 她也跟着看去。 一男一女,面对着面牵着手,彼此深情地对视着,郎情妾意,画面好不甜蜜。 这会儿还亲了起来,口水交换的声音听得司风忍不住心里“啧啧”几声。
第10页 这些戏码她以前在府里看多了,不就是小厮和丫鬟看对了眼,出来私会而已,没什么好看的。 瞥了一眼身旁的方檬初,不知道为何,她从他的眼神里读到了——一丝尴尬。 是她看错了吗? 脑海里想到刚才某人说过自己天上地下无所不知,既然他说自己不会对她怎么着,被惯大的司风的胆子也就肥了起来,心里生出一丝恶作剧般的心思,用着她那双单纯无辜的眼睛看着他,出口的声音甜腻甜腻的:“他们在干嘛?” 她有点期待他的回答。 方檬初愣了愣,低头看着身边的她,小姑娘的眼里是满满的求知慾,纯到不能再纯。 想着她才十岁,他不该说什么太过尺度的话,而且这些男女之事也不好实说,免得她的求知慾一旦上来了,越问越多。 他最怕就是解释事情了。 顾及她的年纪,他打算随便编点什么,把她给打发了。 他一脸坦然地说:“那个小厮问那个丫鬟中午吃了什么,那丫鬟让他自己亲自尝尝而已。” 司风眉角不自觉地一扬,这话都亏他说得出口,骗鬼呢? 不过,转念一想,或者他是真的不知道吧,见他一脸生人勿近的神情,怕也是没跟哪个女的有什么交集,估计还是白纸一张,她这会儿心情好,就好好地教他一把吧,免得他这话被别人听去了,嘲笑他无知。 她脸上的神情一改,一脸说教的老成模样,解释道:“他们在亲亲,表达爱意的一种方式,接吻懂不懂?” 方檬初目光顿了顿,沉默了几瞬,脸色有点不好。 不是说她才十岁吗?哪里学来的,难道说司安年那夫妻经常在她面前做那事,导致小姑娘早熟? 有空得说说他们。 他的模样,在司风的眼里自然就被理解成恼羞成怒。 司风难得看到他吃瘪的时刻,心里的坏心情一扫而空,趁机挣开他的桎梏,落地后双手背在身后像个老干部一般,慢悠悠地转身,嘴角含着一抹笑意,摇摇头,语气轻挑:“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嘛。” 方檬初的脸色更加不好了。 他明明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们初初懂很多的...... 第5章 非分之想 秋风起,风从柳树上的枝桠穿过,地上落满了金黄的叶子,走过时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声响。 司风呈“大”字形般躺在床上,眼帘半睁半阖,脸上浮着些许睡意。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小姐,你听说了吗?有人来找我们公子寻仇呢!” 半睁的眼睛骤然睁开,整个人瞬间坐了起来,圆熘熘的眼睛盯着身旁急喘着的侍女,“你说什么?” 侍女脸上有些薄汗,明显是跑过来的,“公子半月前灭了玄天派,玄天派的少主是青衣门少主的未婚夫,这回是来寻仇了!在大殿上闹着呢。” “这个什么青衣门少主厉害吗?” 小奥思考了一会儿,说道:“玄天派擅用剑,青衣门擅用双刀,听着他们的刀法快得吓人,身为少主估计也尽得真传,或者也挺厉害的。”怕小姐想太多,她又急忙说:“不过,和我们公子肯定没有任何可比性。” 司风听着“卟哧”一笑。 前几天才想着他什么时候会有仇家上门,没想到他一点儿都没让她失望,这么快就来了。 方檬初,好样的。 双刀好啊,把他给剁成肉碎最棒了。 看戏去啰。 急忙蹦下了床,脚步轻快地往外跑去,刚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挽着侍女的手臂往外扯去。 “小奥,你带路。” 小奥看着自家小姐的神情,她怎么觉得:小姐好像很高兴呢? 方檬初的宅子很大,再加上他并不待见她,把她安放在府里最西端的房间,因此,她这趟路走了很久。 一刻钟后,她才提着裙走到大殿。 装潢精美的大殿刮过一道秋风,空空如也。 说好的大戏,怎么没有了? 司风扭头盯着身旁的小奥,“人呢?” 小奥挠挠头,满脸不解。 “小姐是找公子吗?”大殿门外站着的小厮试探地问道。 司风眼睛又亮了起来,“你知道他在哪吗?” 小厮语气平缓地说:“公子嫌在大殿里出手会弄脏地方,把青衣门的少主带到了湖——” 他话还没说完,司风又拉着小奥急忙往外走着,“湖边怎么走?快点带路。” 越是接近湖边,空气中的暗流涌动就越发明显。 转过最后的一处小径,便看到眼前这一幕。 一道白色人影被人甩起,女子的长髮在空中甩出一道好看的弧线,双手握着的刀掉落在湖中,纤细的腰肢在空中以诡异的角度一扭,径直往湖中央摔去—— 若她没有记错的话,湖里养了一堆鲨鱼吧。 走着的步伐不由自主顿在原地,满脑子都是鲨鱼撕咬人的画面,血腥得让她有点反胃的感觉。 她觉得,心里阴影已经准备要留下了。 耳边刮过一阵风声,眼前突然飘过一根两指宽的衣带,滑软的触感轻轻擦着眼帘,眼前的阳光顿时被挡去了大半。
第11页 正好也挡住了眼前的画面。 “大人打架,小孩别看。” 他的声音哑哑的,像是一道紧绷的弦在微颤。 没过几瞬她突然又反应过来,不服输地嘀咕道:“你不也是小孩吗?” 方檬初看了眼湖里的景色,转身慢悠悠地朝她走来,他的目光不重不轻地扫了她一眼,“我才不是。” 想起她刚才急急跑来的模样,方檬初有点不懂:她为什么平白无故跑来? “你跑来干嘛?”他问。 “……” 司风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她总不好说,她是来看他被人揍死的吧? 她的反应有些慢,想不出什么好的回答,因此迟迟不回话。 方檬初突然轻嘲一声,嘴角多了一分凉薄的笑意:“担心我?” 司风忍不住“啊?”了一声,急忙把系在眼睛上的带子扯了下来,对上方檬初的眼神。 他微微弯下腰来,眼睛紧紧锁着她的,语气阴测测的:“我和你说,除了银子之外,我什么都给不了你,所以你不要对我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好像是他对自己有非分之想吧...... 不知道是谁第一次见面就说让她给生孩子呢。 她害怕看到他的眼睛,低下头,避开他的眼神,嘴里嘀咕着:“我才没有呢。” “没有就最好。” 脑子里突然想起她刚才跑来时,脸上似乎笑得很高兴? 方檬初是个有话说就说,有东西想问就问的人,“你刚才在笑什么?” 司风茫然地眨眨眼,抬眸看着他,支支吾吾地说:“我没有啊。” 抬头看逆着光的他,他的髮丝梳得整整齐齐的,泛着光晕,身上的衣服烫贴没有丝毫皱摺,一点儿都没有大战过后的样子,反而像是来散步的贵公子。 她心里感嘆:上天真的是错把好皮囊给了他。 方檬初眉头皱了皱,如鹰般的目光又近了一分,带着些逼供的意味,“可是,我看到了。” 脑子里百转千回,她“喔”了一声,口是心非:“我听说你很厉害,难得有机会看到你大展身手,所以想来见识见识。” “那好看吗?” “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啊......” 眼睛忍不住往湖面那里瞟去,一堆鲨鱼正兴奋地围着些什么东西咬着,水花溅个不停,她又连忙把目光转移了。 她突然发现,怪不得要在这里养鲨鱼,现在看来方便处理这些人吧。 心里生出一种后怕的感觉,面前的这人一出手就解决了这个什么门的少主,一点面子都不给,一点后果都不顾。 她有点怕,总有一天她被他这样给解决了。 低着头,指尖绞着袖口。 方檬初嘴角微勾,慢慢收回和她之间的距离,“没有看到又如何,人也来了,总不能让你白来。” “我都说了我没有看到。”他这根破带子蒙住了她的眼,她又不是透视眼。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语气正经地说:“有去过看戏吗?” “有去过。”她老实地回。 方檬初对她的回答很是满意,“你去戏院看戏,不也要门票吗?总不可能因为你进去后什么都不看,就不用收门票吧?”顿了顿,他说:“现在是你交门票钱的时候了。” 白净的手心朝她摊开。 一副让她交钱的样子。 她警惕地后退一步,双手抱在胸前,“你什么意思?我没钱。” 倒不是她不想给,自从来了这里后,没有人给过她银两,现在的她周身上下连个铜板都没有。 心里不由得暗自咒骂他一句:抠门! “没钱啊。”他语气有些无奈。 “就是。”她语气里包含着一丝极弱的反抗。 脑里突然想起刚才他说“除了银子之外,不要对他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她立刻说:“你说给我银子的,就当作门票钱吧,不用找了。” 很是阔气。 方檬初好心情地挑了挑眉,“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有证据吗?有的话,拿出来。” “......” “小奥,给她拿个扫把,刚才把人扔下去时,动作大了些,导致这地的落叶有点多。” 听到让自己干活,司风气得一把拉着他的衣角,仰起小脑袋,倔强地说:“你怎么不向别的人收?” 方檬初歪了歪脑袋,把她的手给拂开,“人家给我干活啊,你呢?” 她急道:“你不是还让我给你生孩子吗?” “那你生啊。”他朝她摊着手。 “你——”她气得跳脚,她现在才十岁,生个屁,而且这些事又不是她一个人就能完成的。 愤愤地瞪了他一眼,扭过身去,背影看起来很是倔,“扫就扫,谁怕谁。” 方檬初勾了勾嘴角,手指微动,示意小奥去拿扫把,自己则休哉悠哉地离开。 司风朝着他的后背做了个鬼脸。 小奥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司风就说:“去去去,扫地而已,我可不能让他瞧不起。”
第12页 于是司风就真的老老实实地扫了两个时辰的地。 从天亮扫到天黑。 为了不服输,她还真的扫得一尘不染。 前辈子在家里时有扫地机器人,这辈子她爹娘也没让她干过粗活,刚才扫着时不觉得,现在停下来后发现,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叫嚣着疼痛。 都怪方檬初这地太大,而且种的树又多,才把她弄得这么累,千错万错都在他的身上。 靠坐在树干边上休息,夜里的湖面平静了许多,皎洁的银月映在水面上面,随着水波微盪。 看着看着周身的疲累涌了上来,不由得闭了眼。 方檬初来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的景像:穿着粉衣的小姑娘斜斜地靠在树干上面,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两把小扇子,小嘴微微嘟着,好像梦见了什么好吃的。 看起来,是真的累了。 看着她的睡颜,方檬初的脸上没有半点波动,平静一片,像今夜的湖面。 晚风轻轻勾起她的发梢,一片花瓣轻轻落在她的额上,静静地搁在上面,看起来像是眉间的朱红。 他指尖微动,把那片花瓣从她的脸上弄走。 小姑娘的鼻子抽了抽,慢悠悠地睁开眼睛。 这一睁就止不住惊唿出声。 大晚上的,身边站了个穿着白衣的人,目无表情地看着她,怎么看都像是厉鬼索命。 吓得她急急往后退了几步,冷汗都差点飙出来了。 方檬初蹙起俊眉,“你干嘛?” 她气唿唿地站起来,出口的声音大了一分:“我问你干嘛才是,大晚上站在人旁边不说话,没病都被你给吓出病来了。” 方檬初微微垂了眼,“那是你身子虚。” “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看了四周一圈,说:“看看扫得干净不干净。” 司风急忙应道:“肯定干净,我扫得可仔细呢。” “那以后扫地这任务就交给你?” 她眼睛瞪大了一分,双手叉起腰来,满脸不情愿地盯着他,“才不要。” 他勾了勾嘴角,没有说话。 见他不说话,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试探着地慢慢从他的身边熘去,“既然你没事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 “有事。” 她就知道! 司风很是勉强地扯出一抹笑意,“什么事?” “明日跟我出一趟门。” 出门?她没听错吧,方檬初居然要带她出门,不会是要赴什么鸿门宴吧? “不去。”脸上写着“拒绝”两个大字。 他挑挑眉,眼睛微眯,“不去的话,那就扫地吧。”顿了顿,他补充道:“扫到我回来为止。” “骗你的,我去。”她立马改口,垂头懊恼地踢着湖边的小石子。 她真的不想扫地了,这是在压榨劳动力,换做前辈子他可是犯法的!居然敢用童工。 但在这里,看在鲨鱼大哥的份上,她可不敢反抗。 “明早自己在门口等我。” 司风正想问他哪个门口时,抬头一看哪还有他的身影。 回到自己房间里的方檬初,给自己倒了杯茶,看着茶杯里自己的倒影,眉宇间蹙着,他抿了抿茶,小声地感慨道:“这个小孩,还挺有趣的。” 他正好缺有趣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司风:和大魔头一块出门怎么破,在线急(>人<;) 第6章 我守着你 方檬初自制力很好,从不贪睡,天刚破晓,他便自觉地起了床。 察觉到门边多了一丝陌生的气息,锐利的眼神瞬间往门边投去。 一边整理着衣襟,一边朝门外走去。 “吱”的一声把门拉开,一道睡得歪歪扭扭的身影失了依靠,径直往他的怀里倒去。 方檬初手微抬,拂出一道内力将她推倒在地。 “不要投怀送抱。” 司风揉揉摔疼的腿,抬起惺忪的眼眸,看着他,“一大早的,你发什么疯?” 方檬初脸上没有太大的表情,只有微拧的眉头显示出他现在的不耐,“你在这里干嘛?” 司风眼里闪过一丝茫然,不是昨天他说让她在门口等他的吗?而且他又没说时间,她怕自己迷路或者来晚了,一不小心得罪就被他拿去餵了鱼,所以才早早在这里等着。 他这地可难找了。 “你失忆了?不是昨天你让我在门口等着的吗?”她疑惑道。 方檬初挑挑眉毛,嘴角微勾,有点不解地看着她:“我让你在宅子的门口等我,你跑我房间门口作甚?”顿了顿,他微微转过身,留下半个背影给她,“如果你想要对我行什么不轨之事,我劝你还是早日打消念头。” 她“啊?”了一声,错愕地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半晌,她轻咳一声,瞥开目光,“我怎么知道,是你自己没说清楚。”想起他话语的后一句,她急忙澄清:“我才没有什么不轨之事想对你做。” “走吧。”他自个儿从她的身边走过,双手背在身后,每一步都走得极稳。 司风跟在他的身后。
第13页 一刻钟后,司风站在方檬初宅子的门前,抬头看着空无一字的牌匾,不由自主地问:“为什么没写字呢?” 方檬初没有搭理她的打算,反倒是一旁传来一道声音,笑着说道:“公子觉得反正别人都知道这里住着谁,那何必多此一举。” 司风扭头一看,一个身高比方檬初矮上些许的男子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看他的打扮似乎比府里的小厮好看了些,看似平淡的黑衣上面绣有一道道暗纹,腰间还配着剑。 他生得很白,年龄估计比方檬初差不多,或许还要小点,不过相较于方檬初的冷漠,他的眉宇间多了几分活泼的气息。 这不还朝她挤了挤眼。 “小段,别多嘴。” 小段连忙抿着唇,眼珠子机灵地转了一圈,乖乖后退一步。 司风猜,可能是方檬初比较亲密的护卫吧。 站在门边,司风百无聊赖地左瞧右看,这样的护卫还有三个,此时均半低着头,分成两列站在两侧。 “那个,马车呢?”司风掂了掂脚尖,见大家站了许久都不动身,忍不住问道。 方檬初扭头看她,奇怪的眼神在她的身上流转了一遍,眉头皱得更深了。 “怎......怎么了?” “你不会轻功吗?” 司风讶异地回道:“我不会啊......”这回其他四人也忍不住看着她,眼里写满了疑惑、讶异、震惊...... 她挠挠头,脸有泛红,有点不太好意思地问:“难道说,我应该会吗?” 小段朝她投来同情的目光,小声地说:“这府里连灶房负责砍柴的,轻功拿出去也是一绝。” 司风勉强朝他一笑,只是这笑容有些别扭。 她感觉现在有一种初中时做自我介绍的尴尬,就好像一束亮光打在了垃圾桶上面,那个垃圾桶就是她。 “去找辆马车过来吧。” 另一个黑衣人微微欠身,半刻钟后,牵了一辆马车过来,负责牵车的马周身毛色乌黑髮亮,就算司风不懂马的,也不难看出这马肯定是好马。 方檬初没有和她闲扯的打算,“上车吧。” 司风“喔”了一声,自个儿跳上马车的踏板,钻身进了去。 马车里面铺满了被铺,均以上来的鲛纱编成,摸起来细腻柔软,司风抱着一个抱枕,靠在车壁上面。 “走吧。” 马儿彷佛能听懂方檬初的话,下一瞬,马蹄就奔了起来,毫无防备的司风径直从榻上滚落下来,身子骤然前倾,“砰”的一声额头撞到了马车的内壁。 这马儿也太莽撞了吧。 揉着发疼的额头,司风倒抽一口凉气,幸好没有流血,不然破相了,她第一个就和他急。 这马至于跑这么快吗...... 小段听到里面的声响,忍不住探头问道:“小姐还好吗?” 当然不好,你撞一下试试。 心里虽然这般想着,嘴上却说:“还好还好,就是摔了一下。” 语音刚落,马车的轮子似乎在大坑上面辗了辗,又把司风甩到车壁的另一端。 疼。 所谓祸不单行,没过多久,她发现,她晕车了。 微微掀开窗边的布帘,司风看着外面的景物快得没有影子一般,风颳在脸上生疼,她心里一惊。 她就奇怪,她明明从小到大都不晕车的,现在她知道了,跑这么快的马车谁不晕啊! 她还是空腹时上的车。?萌?比?小?说?独?家?整?理? 脑袋里昏昏沉沉的,胸腔里堵着一股闷气,很是难受,出口的声音软成一滩水,没有什么活力,朝着外面喊道:“我有点晕车,能给我一点水吗?” 说完这句话后,司风恹恹地趴在一旁的榻上面,脸埋在被子上面,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 门帘被人掀起,很快又放了下来,车厢里多了一道气息,莫名生出几分压迫感。 “水。” 司风慢慢爬了起来,一向明亮的眼睛此刻有点黯淡,小脸的血色散了些,唇色也有点泛白,像是被抽空了精力。 方檬初心想:小孩就是娇气。 如果不是怕带过去的小孩是个病恹恹的,惹得那人不满意,他早就把她打包塞行李里头了。 他就忍她这一路。 晃了晃手里拿着的水袋,示意她接过。 司风接过后,喝了两三口水就摇头不要了。 好像越喝越难受。 “很晕吗?”方檬初看着她,他从未见过有人会晕车,但是看着她的脸色,他也知道她应该不太好受。 司风没有精力和他顶嘴,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答过了。 他抿了抿唇,过会儿微微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指伸出,掌心朝着她的额头探去。 司风立马往相反方向缩了缩,有些病气的脸警愓地盯着他,“你干嘛?” “睡会儿,睡着就不难受了。” 趁着她愣神的瞬间,方檬初把掌心轻轻贴在她的额上,一股清洌的内力从掌心的经络溢出,落在她的额上。 司风只觉丝丝缕缕的凉意钻了进来,把脑袋里的昏闷驱去,像是闷热的夏日突然吹过一道凉风,沁人心脾。 今天起了个大早的睡意慢慢袭来,渐渐闭上了眼睛,在无意识之间,舒服地蹭了蹭他的手心。
第14页 方檬初指尖颤了颤,收回了手。 小姑娘倒在了一旁的车壁上面,一脸酣睡的神情,唿吸绵长均匀。 “公子,要不你也在里面休息一下?” “不——”想了想,他又改口道:“嗯” 方檬初坐在了距离她最远的榻尾,双手抱在胸前,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闭目养神。 司风的睡姿不太好,身体随着马车的波动,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朝他的方向倒去。 肩上突然一重。 方檬初闭着的眼睛立马睁开,扭头垂眸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脑袋,他神色有些不悦,用食指把那颗脑袋戳走。 没过多久,那颗摇摇晃晃的脑袋又倒在他的肩头上面。 方檬初最讨厌别人靠近他,更讨厌任何的身体接触,这会儿力气大了一分,把那脑袋再次戳走。 小姑娘没有意识地嗯哼了一声。 趁着这个空档,一把扯过身旁的抱枕塞到两人之间。 划好了楚河汉界。 马车颠了颠,小姑娘的脑袋又倒在了他们之间的抱枕上面,毛茸茸的头蹭了蹭,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 方檬初看了她一眼,又很快地收回视线,由着她靠在中间的“楚河汉界”上面,双手扶在膝上,再次闭上眼睛。 若是平时方檬初赶路,那可以说是没日没夜的,但这回考虑到小姑娘身子的问题,他难得地下令在深山里札营休息一下。 四个护卫自然喜见乐闻,分工合作把营帐扎好,一个扎了四个,方檬初一个,司风一个,他们每两人一个。 晚上山里的凉气升起,他们几个大男人不觉得,只有司风冷得有些哆嗦,搓着小手,小嘴往手心哈着气。 小段见公子没有什么反应,他知道公子一向没注意这些,但是把人家小姑娘冻坏了,他们也不好交差,从随行的箱子里翻出一件公子的披风,往司风那里递去。 “小姐,穿上吧,不然着凉了。” 司风正欲伸手接过,但见那些衣服的设计一看就是方檬初的,伸到一半的手僵着,半晌,她摆摆手,“不用了。” 她可不想,一会儿方檬初发现后撕了她。 “穿上吧。” “不用,我不冷。” 他们这边的动静有些大,方檬初瞥了他们一眼,轻声说:“送你了,反正我有一大堆。” “炫富头秃!”司风在心里想着。 见他也松口了,她自然不委屈自己,把他的披风披上,只不过穿在他身上合身的披风,穿在她的身上后,衣便拖在地上。 司风连忙拉起,免得沾上尘。 方檬初没有管她,“各自回营休息,天亮时继续赶路。” “遵令。”三人齐声道。 他的披风又轻又薄,但是非常暖和,把山里的寒意通通隔绝在外,在帐里的她哼着小曲,正高兴地扬着被子,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狼嚎,响彻整个山峦。 半响,一声接一声,很是热闹,像是在开派对。 司风手里的被子滑落。 这山里有狼! 急忙往帐外跑去,发现他们几人没有半点反应。 想起今早方檬初发现她不会轻功时那抹笑意,司风想要喊出口的救命又咽了回去。 在心里催眠自己,她也不怕。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是身体却不自觉地围着火堆转转。 方檬初被她的动静吵得睡不着觉,他走了出来,看到面前的小人儿拿着火把,围着火堆走来走去,一脸心绪不宁的样子。 “你在干嘛?” 司风压着声音,眼睛不断地往四周打量,那狼嚎像是魔音一般一直在耳边打转,惹得她说话的声音染上些许哭腔,“这有狼。” 方檬初感到有点惊讶,狼这种生物居然会有人害怕,他勾了勾嘴,“你怕啊?” 她很想说自己不怕,但那发着抖的身子出卖了她。 别说狼了,她连狗都怕,前辈子她就被狗咬过,那个印子好久才消掉呢。 方檬初理解不了她的害怕,他语气平缓:“把火把放下,回去睡觉吧。” 司风眼眶里的眼泪在打着转,看着他那黑沉沉的脸庞,不情不愿地把火把放回火堆里面,指尖绞着裙子,站着不敢动。 听着狼怕火,最安全的地方就是火堆边了,她哪都不想去。 见着她头快埋到地上的模样,他无奈地嘆了一口气,快步往她的方向走去,一把拎起她的后衣领往她的营帐的方向走去。 “回去睡觉。” 司风急急往后伸手,正想说些什么来骂他时,他突然开口道:“我坐在你营帐的门口,我守着你,你不用怕。” 她想要挠他的手一僵。 下一瞬,双足落地,门帘被他掀起,顺带把她推了进去。 她往前缓了好几步才站稳。 回头一看,火光把一道身影投射在门边的帐幔之上,他的后背总是挺得毕直,就连现在坐着时也一样。 司风心里,突然踏实了许多。 有他在,估计也没有狼敢来,于是乖乖钻到被窝里面,闭上眼睛。 整个人缩在被子里面,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将她紧紧包围。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的睡姿不好,一个翻身滚到了地上,从地面钻上来的凉意把她惊醒,周身打了个颤。
第15页 脑子里似乎想起什么,急急往门边的方向看去。 那道身影还在,和她睡前的姿势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放轻动作,慢慢往门边爬去,把门幔挑开一道缝。 圆熘熘的眼睛往外看去,光映入眼里,这一看不由得有点愣神。 睡着的他看起来没有那么骇人,火堆映着的光打在他的脸上,整个人被镀上一层柔和的金光,从她的角度看去正好看到他的侧颜,肤色晶莹如玉,眉毛斜斜飞入鬓角,高挺的鼻樑显得五官立体感很强,他的睫毛很长,根根分明地在眼底投下一道阴影,薄唇微微抿着。 司风心里忽然生出一丝错觉,这个世间闻名的大魔头,好像,也有温柔的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入坑,存稿充足(^ω^) 第7章 过来 空气里瀰漫着一阵血腥,耳边刮过一阵阵厉声,司风骤然从梦里惊醒。 撩开门帐,看到面前的画面时,眼眸睁大,一阵反胃的感觉生出。 七八个人被切成碎块,分散在落在面前的树丛之间,断手断脚处切口整齐,不难看出下手者技术的高超。 至于怎么数的人数,司风自然是数的人头...... 方檬初站在她的身前,目无表情地拂了拂身上的灰尘,一滴血都没有溅到他的身上,周身上下干爽舒适,他还是这天地间最尊贵的存在。 “怎么出来了?”身子微动,把她的视线挡去。 上次在湖边方檬初蒙住了她的眼睛,除了湖里溅起的水花,她没有看到什么东西,但这回切切实实地看到血腥的画面,心脏“卟通卟通”地跳着,好像下一瞬就要跳出胸腔。 她一口又一口地喘着气,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来,扶着营帐的手都在发抖。 这一大早的,画面太过冲击了,她有点受不了...... 她昨晚是疯了吧,才会觉得他会有温柔的一面,他明明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啊。 方檬初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满地狼藉,终是反应过来,把她的身子扳了过去,背对着这一地的血腥,没有任何解释,轻轻把她推进帐里,“收拾收拾,我们要出发了。” 司风不知道自己是在怎样混乱的情况下上的马车。 方檬初似乎在和另一个护卫说些什么,她撩开窗边的布帘,朝小段招招手。 小段走了过来,“小姐,怎么了?” “今天早上,是怎么回事?” 小段瞭然地“喔”了一声,“他们是刺客,但是放心,我们公子一出手就全都解决了。” “这样啊......”司风知道刺客所代表的意思,她也懂“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道理,但是理论和现实之间是允许存在差距的。 想到方檬初刚才这般平静的模样,她心里不禁后怕,这是经歷了多少场杀戮,才能换来这样对生死的淡然。 “小姐是害怕了吗?” 司风轻轻“嗯”了一声,又把布帘放下了。 当方檬初进来车内时,她不禁往角落处缩去,整个人像团可怜兮兮的小猫咪,连她都没有发现,出口的声音有些颤抖:“早啊。” 方檬初瞥了她一眼,发现她的害怕时,他眸里多了一分思量,没有说话,在离她最远的地方落座。 顺手拿过一旁放着的书在翻阅,目光专注认真。 经歷了昨天,今天的司风适应了不少,只不过现在她面临一个更大的难题,和他共处一室时,她腿又不听使的抖起来了。 “司风。” 她有些神不守舍地应道:“嗯。” 他连举书的动作都没有半点改变,低声道:“不要盯着我看。” 她连忙垂下眼,“我没有。” 气氛陷入了沉默。 “我不是什么好人。” 这回她很是认同地说:“我知道。”她不仅知道,她还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 “所以,不要对我有什么期望。” 司风眨眨眼睛,眼里有些迷惘,她该对他有怎样的期望? 或许是,不杀她? 这可不行,她天天希望她自己能在他的手上平平安安呢! 这得努力期望着。 “不行。”她固执地回。 方檬初微微抬眸扫了她一眼,司风又急忙躲开他的视线,不过一瞬,他又把视线放在书上的内容,“随你。” 司风嘟了嘟嘴,眼珠子转了一圈,问道:“我们现在要去哪啊?” “见一个人。” “谁啊?” 方檬初不耐烦地扫了她一眼,“再说话拔了你舌头。” 她害怕地缩了缩。 看着她那怂怂的模样,他本想说些什么,但想了想,又合上了唇。 马车突然颤了颤,她整个人失了平衡,径直往前栽去,方檬初指尖动了动,半晌又好像是错觉一般,维持拎着书的动作。 司风揉着摔疼的腰,嘴里嘀咕:“幸好我年轻,不然一天到晚这样摔,好人也能摔坏。” 方檬初没有说话。 车外响起一道声音:“方公子,真是有缘。” 小段小声地说:“公子,他们来了好多人,青衣门、无里门、清风门都在。”
第16页 “知道了。” 他慢悠悠地站起身来,脚刚往门边走了一步,忽然想到什么,又停了下来,“你别出来。” “嗯,知道了。” 刚才他们的对话,司风怎么也听到些,其中一个青衣门她有点印象,前阵子来寻仇然后被方檬初餵鱼的那个少主,好像就是来自这的。 现在看来,是又找他寻仇了吧。 要寻仇也别挑她在的时候啊,刀剑无眼,万一一个不小心就把她给那个了,她也就太惨了。 现在方檬初说的这话可是说到她心坑里面去了。 她才不会出来。 方檬初动作优雅地落了马车,拍了拍衣角,走到三个门主的前面,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们一眼,接着目光似乎穿透了他们,没有任何的着落地,倨傲疏离。 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方公子,小女前些天冲动说要去找你,不知道你见到她了没?”说话的是青衣门的门主。 “见了。” 青衣门的门主身子不自觉地一晃,握着身旁双刀的手用力得发白。 方檬初不会留下任何公然挑衅他的人的性命,所以说,这代表他把她给杀了。 在所有人都以为青衣门门主会发疯时,他突然笑了一声,努力压抑着自己,“这样啊,那也是她的宿命。” 无里门和清风门的门主均讶异地看着他,青衣门门主则一脸淡然,“还有一件事,总坛主想要见你。” “没空。”他这话倒不是假话。 另外,世人都知道他和他们正道势成水火,见总坛主能有什么好事。 青衣门的门主往前半步,脸上气得青筋暴露,身旁两门主连忙拉着他,用眼神示意他别冲动。 青衣门的门主勐然甩开他们的手,说话的声音用上了内力:“方檬初,你别欺人太甚!” 马车里的司风被这如狮吼般的声音吓得一抖,脚跟撞到了车子的内壁,若是普通人的话,这些声响根本不会听见,但是在场的人都有着一定的修为,自然也发现了。 马车里有人。 三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方檬初眉头皱了一分。 青衣门门主最先反应过来,依方檬初这来无影去无踪的身影,他们怎么可能察觉到他的存在,还不是因着这回用了马车,他们才勉强发现到一丝他的蛛丝马迹。 他们记得,刚才方檬初是从马车上面下来的,现在人也在马车里面,能和他同乘马车的,说明那人也不是简单的角色。 不由得警觉起来。 若司风知道他们此刻内心的想法,只会翻一个白眼,然后说声:想太多。 “再不走的话,可别怪方某出手了。”他们看往马车方向的眼神太过兇恶,方檬初忍不住提醒道。 现场三人不由得后退半步。 他们怎么跟上来的,方檬初自然知道。 果然出行还是得用轻功,坐什么马车,这不惹上了三条跟屁虫了吗? 方檬初运转周身的真气,在掌间凝出一道黑气,他说:“后退三丈,或者,死。” 三个门主交换眼神,感受着越发压抑的力量,他们颤抖着膝盖往后退了三丈。 方檬初腕间微转,把手心藏回袖里,轻飘飘地扫了他们一眼。 转身往马车上面走去。 司风看到他时,他的脸色阴沉得吓人,好像想要吃人。 “你......你怎么了?” 他轻轻嘆了口气,一撩衣,半蹲在地上,朝着她张开双臂,声音哑哑的:“过来。” 司风僵在原地,她有点怀疑自己视觉和听觉同时出现问题了。 让她过去干嘛?肯定没好事! 她不动。 “司风,过来。”这回加上了她的名字。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般有耐性过,偏偏面前的小孩一点儿都不卖帐,恨不得缩到离他最远的地方。 或者是他脸上的神情太过可怕,司风怕自己再不动就真的被他吃了,她试探着伸出脚尖,轻轻碰了碰地面。 方檬初额上青筋微跳,他的耐性到极点了,再也受不了磨磨矶矶的她,一个箭步上前提着她的胳肢窝就把她拎了起来。 司风猝不及防地惊唿出声,回过神来时,整个人就挂在方檬初的怀里,双手圈着他的脖子。 距离很近。 下一瞬,他的手抵上她的后脑勺,用力,把她的脑袋压到自己的颈窝。 司风正欲挣扎时,耳边拂过一道热气,同时传来他的声音:“司风,别让他们见到你的脸。” 司风愕然地抬起头,看着他的脸刚张开嘴想要说话,方檬初又把她压回原处,“听话。” 她乖乖地埋着头,不动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方檬初不让她露脸。 下一瞬,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嫌她丑,见不得人吧?! 怎么有点伤人。 方檬初看着她的侧颜,皮肤白得快要看到里面的血管似的,他皱了皱眉头,视线落在一旁的披风上面,一挑一盖,把她整个人都罩得严严实实。 司风完全不知道,他在搞什么。 她能感觉到方檬初抱着她下了马车,他走路很稳,挂在他的身上一点儿都不颠,意外地,好像比坐在马车里还要舒服。
第17页 “三位门主请回吧,不然方某不担保,在半刻钟后,你们还能活着离开这里。” 语音刚落,方檬初抱着司风旋身而起,整个人像一道光般刮过天边,快得了无痕迹。 司风慢慢从他的怀里探出头来,下一瞬,疾风在她的脸上刮过,吹得她连眼睛都睁不开,眼水因生理性的原因溢出,眼睛往下瞟了一眼,立马又吓得挪开目光,忍不住吐嘈道:“我知道你轻功好,但也不用在我面前展示的。” 这脚下都是山,掉下去会死的啊。 她不想英年早逝。 身边跟着小段他们四人,小段听到她的话笑道:“这不是为了顾及我们,不然公子能更快。” 还能再快啊...... 想着都让她害怕。 脑子里突然想到刚才的事,她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不让我见那些人?” 传说中各派的门主,她也想见识一下。 看看长什么样子的,八卦八卦,将来拿出去吹嘘多好。 “见了这些人,对你日后没有任何的好处。” 司风想了想,歪着头问道:“为什么啊?” 方檬初心想:真笨。 “若他们见了你的真容,很可能会对你下手,我不可能保证永远正好在。”他淡淡地解释道。 所以,还是不见为好。 她呢喃道:“这样啊。” 她盯着他看。 或许是司风的目光太过炙热,方檬初又按着她的后脑勺把她按回怀里,语气没有什么波澜:“小女孩要注意分寸,别乱盯着我这大男人看。” 小手拽着他的衣服,埋在他的怀里。 “凭什么我是小女孩,你是大男人?”她不满地问。 “事实就是如此。” 司风“哼”了一声,懒得和他争执,索性当起缩头乌龟来,埋头在他的怀里。 没过多久,她睡着了。 方檬初看了眼怀里睡得香甜的她,无奈地扶了扶额,唇瓣微动:“怎么像养了个祖宗似的......” 真累。 作者有话要说:  此时:方檬初:“祖宗你少折腾我吧!” 五年后:司风:“大魔头,你别再折腾我了!” 某人舔了舔唇瓣,沉声道:“当年的要还的利息,你还没还完,继续......” 第8章 狐假虎威 司风不懂轻功,即便一直被方檬初抱着,但身体上还是吃不消,思量再三,方檬初决定放弃晚上赶路,选择给大家休息。 反正也不急。 没有点火,免得留下火堆的痕迹,幸好今夜无雾,能见度还算可以。 怀里的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臂,寻了个更好的角度继续睡着。 他发现了,这个小姑娘特别能睡,而且轻而易举就能进入熟睡的状态。 对比醒着时张牙舞爪,他还是更喜欢现在睡着的她,嘴巴微微噘着,像是一尾小金鱼,很是乖巧。 最重要的是安静。 “公子,营帐搭好了。”小段小声地说。 方檬初淡淡地应了声,算是自己听见了。 小段看着睡在公子怀里的小姑娘,头枕在公子的臂弯上,小衣拉着他的衣襟,像是捉着唯一的依靠。 “公子,要把她放到帐里吗?” 方檬初垂眸看了她一眼,正想把她抱起时,小姑娘在睡梦里似乎梦到了什么,眉头皱了起来,鸦睫微颤,眼帘打开了一道缝。 他眨了眨眼睛,在她醒前的一瞬拍了拍她的后背,语气不善:“起来,你口水流到我身上了。” 司风茫然地睁开眼睛,揉了揉眼睛,视线的画面慢慢聚焦,入目便是他流畅的下颌线条,他微微垂眸看着她,眼里没有半点波澜。 什么情况?! 她居然就这样在他的怀里睡得四平八卧?! 这个认知吓得司风急急摔往一旁的地上,连滚带爬地往他的相反方向挪去,一双眼睛像是受惊,又隐含不敢置信的意思。 “起来了?” 他站了起来,微微甩了甩手,抱了她半天,肌肉有些酸了。 司风愣愣地点点头,“醒了。” 活动过后,他双手背回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她,“睡得舒服吗?” “还行还行。” 方檬初有洁癖,最受不了就是地上的脏东西,察觉到她掉坐在草地上面的姿势,干枯的草根沾上裙边,上面染上了一些土色,他皱起了眉头。 “太脏。”语气嫌弃。 司风眉头一抽,自个儿站了起来,拍了拍沾在身上的草根,“这样好了吧。” 方檬初皱着的眉头没有半点舒展的痕迹,“小段,给她拿套新的衣裳,这套扔了。” 眨眼间,小段就捧着一套崭新的白裙子来到她的面前。 司风拿过,进了帐内。 这套衣裙她还是挺喜欢的,尺寸极之合身不用说,洁白的轻纱舒适透气,袖口和裙边都绣有暗色花纹,当光落在裙上时,一举一动间有种波光粼粼的感觉,最后,在腰间系了一根淡蓝色的腰带,多添一份雅意。 半刻钟后,司风换好了衣服,踏着小碎步走了出来。
第18页 扫了她一眼,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温度,“去洗脸,脏。” 司风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到嘴边的一句“好看吗?”生生咽回肚子里面。 一句一句的脏,说得他好像多干净似的。 他补充道:“北面走二十丈有条小河。” 司风翻了个白眼,很不诚心地说:“谢谢啊。” “小段跟着。” 小段脚步抬了一步。 “不用,我才不会走丢,我一个女孩子或者还要洗洗胳膊什么的,才不要他跟着。”她赌气地说。 “随你。” 方檬初给了小段一个眼神,小段没有跟去。 心里生着闷气,连走路的步伐都重了些,快步走到溪边,双手捧着溪水就往脸上打。 凉凉的水沿着脸部轮廓往下滴,正好驱去了周身的火气。 “我要洗脚,你别在这里把水弄脏了!” 谁啊? 司风微微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对岸边突然多了一个女子。 她愣了愣。 女子看起来比她大两三岁,穿着一条粉色衣裙,外面套了件白色纱衣,勾勒着细软的腰肢,银霜落在她的身上,她撩起裙,白晳的小腿便往溪水里伸。 一下一下蹬着水,水花四溅,好不惬意。 司风突然想起刚才她说的话,她在这里洗脚,却说她在这洗脸是把水弄脏? 这不是明白着说她连洗脚水都不如?! 心里气不过,司风双手叉腰,盯着她看,“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女子翻了白眼,嘴角牵出一抹嘲讽的弧度:“这不是明摆着的意思吗?出现在这荒山野岭的女孩,一看就是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来路不明的脏东西还想和本小姐用同一条小溪的水,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司风伸手快如闪电,一把握过一旁的一块石块,径直往她面前的水面砸去,水花溅了女子一身,看得出精心编织的髮型沾了水,瞬间塌了下来。 “大晚上特意来洗脚,我看你是脚臭吧!”司风双手抱在胸前,一脸得意地说。 女子愣神了一瞬,接着气急败坏地站了起来,“臭丫头!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十大世家之一的南山派的入门弟子,你敢对我不敬,我看你是活腻了吧。” 又来一个世家?记忆中方檬初和他们好像是敌人吧,而且他也没给过什么好脸色给他们的人,既然她现在得仰仗着方檬初生活,那么,她也自然不用给他们面子吧。 司风朝她吐了吐舌头,做了个最标准的鬼脸,接着,她扬起了下巴,又说:“我管你几大世家的,你知道我是谁吗?我还是方檬初的人呢。” 对面的女子眉头皱了起来,下一瞬,又突然笑了起来 。 司风有些疑惑,她是失心疯吗?怎么一会儿生气,一会儿笑。 想了想,可能是刚才自己名字没说清楚,因此,她字正腔圆地重覆道:“方、檬、初,听说过不?不瞒你说,他现在就在这附近,你识相的就自己滚吧,不然碰上他,我可不保证你还能站这在这里和我说话。” 女子拭去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呵呵”两声,她说:“野丫头一个,我今日就让你知道本小姐的厉害。” 语音刚落,她提掌运气,一掌激落水面,十数个水中的小石子勐然升起,悬于半空。 她反手一拨,挥出一道真气,所有石块骤然往司风的方向袭去。 司风急忙在地上滚了一个圈。 虽然她不懂武功,但是胜在身体够灵活,加上上辈子她还是闪避球队的队长,避这十数个石块还算是轻松。 就是地上的石块辗得后背有点疼。 趴在地上,正欲抬眸往对面的女子看去—— 眼前闪过三道银芒。 她作弊,居然放暗器! 心里纠结着往左闪还是往右避时,身后突然拂来一道强劲的内力,三根银针的针头极速在空中调了个转,以更快的速度瞬间没入女子的身体之中,女子中针后倒地,唇色发紫,口吐白沫,周身抽搐了几下就没了动作。 这个变故,不过在眨眼间发生,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趴在地上愣神。 直到身边多了一双长靴。 “怎么又把自己弄脏了?”他的声音轻轻的,像是落在湖面上的一片叶子,泛起几圈涟漪。 这刻听着居然有一分安心,特别是在这样一个深山之中。 方檬初一手把她从地上捞了起来。 他半蹲着,她站着。 “蜂魂针,每一针都要以七七四十九支毒蜂针制成,没见一会儿,就给我惹上了南山派的人了?”他似笑非笑地说。 司风的眼睛不由得往那具死翘翘的尸体上面看,咽了咽口水,颤抖着唇瓣问道:“死了?” “嗯,死了。”怕小姑娘多想,他补充道:“南山派崇尚强者,一个入门弟子被自己门派的招式毒死,怎么看也是丢脸至极,即便被发现了他们也不会追究,更不敢找我麻烦,最多也只会在我的罪书上多添一笔而已,你不用担心。” 她的指尖绞着袖口,心里生出一丝茫然。 “司风,你要记得,永远不要为一个试图杀你的人的死而难过,仁慈在你的敌人面前,是最没用的东西。”他一字一句认真道。
第19页 她知道,方檬初说的她都懂。 刚才若不是他来得快,这回死的人就是她了。 道理她都明白,她只是不太能理解,怎么会有人因为一场小吵小闹,就起了杀心。 方檬初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她,小姑娘脸上的纠结和无措都落入了他的眼里,他心想,不就是死了一个想杀自己的人而已吗?有什么好低落的? 但见小姑娘一脸闷闷不乐的...... 他忽然笑了一声。 在这个时刻出现笑声,实在有点奇怪,司风平视着他,疑惑地问:“你笑什么?” 方檬初扬起唇角,眼眸微眯,眼里刮过一丝直击人心的锐利,“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用我的名字来作威作福了?有危险就想起我了?” 事实虽然是这样,但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怎么好像变了味。 司风心里拿不准他的主意,心里一慌,出口的话也支支吾吾的:“我这不是借用一下你的威名,打算把她给吓跑嘛,谁知道她不信,还用石子扔我。” 不过想到她砸过的石块全落了空,司风的心情好了点,她邀功地说:“但我都躲开了。” 方檬初无奈地看着小姑娘,她的眼角弯弯,明亮的眼睛揉着细碎的光芒,得意得很。 “躲开了又如何?这不落了一身灰。” 司风鼓着腮帮子,没有说话,有些泄气。 他的手神差鬼使地朝腰间伸去,把腰间繫着的白玉解了下来。 司风愣愣地看着他,那块白玉很漂亮,在月光的照映下,半透明的质地泛着银光,她想,应该很值钱吧。 他伸手向前,把绳子挂到她的脖子上,白玉成了一吊坠的存在。 方檬初收回了手,目光锁着她的瞳仁。 和以往一般,如墨般的眼眸彷佛能看进她的心间,他的声音好像也跟着在心里迴荡:“这个给你,有了它,没人敢欺负你了。” “为什么?” 方檬初勾勾了嘴角,站直身来,“因为,打狗都要看主人。”他想了会儿,说:“你可以把它理解为狗牌。” “……”就知道他没有这么好! 司风心里气不过,伸手轻轻打了一下他的手,以作不满。很快的,当大脑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打了谁后,心里一阵后怕。 头低着,就差埋在地上了。 没有意料之中他的大发雷霆,他“呵”了一声,语气平静:“爪子敢挠我了?” “没没没,不敢不敢。” 他没有再追究下去。 司风悄悄地摸着这透着凉意的白玉,如今这般,她算是有靠山了么? 这样想着,司风心里好受了不少,她微微仰着脑袋,笑着问道:“你给了我这个,是想让我仗势欺人吗?” 方檬初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见他不说话,司风心想自己是不是又说错话了?她抿着唇,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神情。 “不......不可以吗?”她试探地着问道。 空气沉默了下来,耳边只有风吹过树叶时发出的声响,顺带勾起几根发梢。 半晌,他语气平缓地说:“可以,想怎么仗就怎么仗,别给我丢脸就行。” 闻言,她的嘴角止不住露出一抹大大的笑意,喜上眉梢,不自觉地往前凑近了些,语气轻快:“那我这是不是叫狐假虎威?” 方檬初站了起来,避开了她骤然而来的靠近,转身抬腿就往回走,“回去换身衣服吧,脏死了。” “好嘞。” 他的步子大,司风的步幅得频繁些才能跟上,踏在石块上的身子摇摇欲坠,她专心致志地走着,生怕自己摔倒。 月光落在他们的身后,拉扯出长长的影子,大的影子很稳,小的影子则摇摇晃晃的,方檬初侧眸看去,默了默,薄唇微启,低声笑道:“小狐狸。”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 司风(疯狂暗示):“哇,今日七夕呢!” 方檬初:“嗯,知道了。” 司风(不死心):“别人家的小孩都有礼物......” 方檬初:“喔,那等一下。” 半个时辰后,空气中多了一丝烤肉的香味又夹杂着一丝煳味。 司风被捂住眼睛:“方檬初,你带我去哪?” 手松开,重见光明。 长长的桌子上放满了烤好的七七四十九只喜鹊,下厨的人好像是新手,火候控制不妥,烤焦了不少,各喜鹊死状不一,有些被拧断了头、有些断了翅膀、有些连毛都没拔干净。 司风:“这是什么?” 方檬初耳尖一红:“平日都是你下厨,古有鹊桥相会,今有喜鹊烤肉,这饭桌便是桥——”偷偷瞄了她一眼,“感动吗?” 司风:“......不敢动不敢动。” 浪漫这些,不存在的。 ——— 不评论的小朋友即将失去我!tat 第9章 想得美 远处骤然升起几簇烟火,几阵“霹哩趴啦”的声音传来,火花沖天,照亮了漆黑的夜里,打破了夜的安静。 司风顿下了脚步,抬起头愣愣地看着那方天空。
第20页 方檬初走了两步, 发现她没有跟上来,扭头看去,发现她正专心致志地看着夜空,全然忘记了他的存在一般。 他折了回去,“还不走吗?” “怎么会有烟火啊?” 不就是烟火而已,有什么好看的?正想这般说时,方檬初突然发现,她的眼睛很亮,点点火光映在其中,熠熠生辉。 “这山五十里外有处小镇,今日是七夕,自然会有烟火的表演。” “我们能去看看吗?”小姑娘骤然扭过头来,眼睛里包含着浓浓的期待。 他默了默,“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方风还没来得及高兴,整个人被他拎着后衣领骤然腾空,几番眨眼后便落在了闹市之中。 他这轻功太吓人了。 路的两侧摆满了各种摊档,人声鼎沸,男男女女成双成对闲逛着。 司风不由得在人群里左穿右插,这个摊档瞧几瞧,那个摊档又瞧几眼,很是活泼。 方檬初感觉带孩子真的是件很困难的事,他不懂为什么会有人把一条直路走出弯弯曲曲的感觉,而且破摊档有什么值得好看的。 “跟着我,别走丢了。” 闻言,司风赶紧熘回他的身边,扯着他的一抹衣角,拖着他往前走,“走快点,腿这么长怎么走路这么慢?” 方檬初微微垂眸看着她,不动声色地把她的手拍开,“别扯了,这不是在走吗?” “快点儿,快点儿,再快点。”她兴高采烈地说。 天上烟火不断,很是热闹。 司风扯着方檬初走到湖边,不少的人早已围在湖边,一朵朵烟火从小船中射出,升往夜空。 人太多,司风的身高不占优,面前都是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她的视野受限,急得她不由得一跳一跳的。 方檬初看着面前这个又蹦又跳的人,傻唿唿的,嘴角不由得扬起一抹弧度,“别跳了,像跳蚤。” 方风扭头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想的啊?这不是因为我看不见吗?” “矮东西。” “我会高的。” 与他置气完,方风忽然发现身后的人视线无阻,一脸休闲地看着这五光十色的景色。 她试探地看了他一眼,笑意盈盈地问:“那个,能扶我一下吗?我什么都看不见。” 方檬初半垂眼眸,平静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半晌,收回目光,“呵呵”两声,“想得美。” 司风泄气地嘟了嘟嘴,继续做着她的“小跳蚤”。 下一瞬间,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捞过她的腰枝,双腿突然离地,吓得她不由得惊唿出声,回过神来,整个人就已经安安稳稳地坐在他的肩头上面,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 愣了愣,她抱着方檬初的脑袋,“你不是说——” “快看吧,再不看就结束了。”他觉得,她再在自己面前跳来跳去,他眼睛都要花掉了。 司风抬头看着这漫天火花,目光专注,每一瞬的画面都深深地刻画在脑袋里。 “这个每一年都有的吗?”她爹娘虽然宠她,但是极少允许她出现在公众场合,特别是这般热闹的地方,说起来,这或许是她来了这世界后,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烟火。 “嗯。” “那下一年我们再来看,好不好?” 方檬初没有说话,抬头和她一块欣赏着这番景色。 直到烟火散尽,司风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忽然轻轻开口:“考虑下。” 明明是个虚无缥缈的回答,但是此刻听着他的声音,不知道为何,像是一个郑重的承诺,一字千金。 她感慨道:“方檬初,其实我觉得,你也没有传言中可怕嘛。” “方檬初?”前面的人听到司风的话,下意识地跟着说了出来,急急四处朝望。 “方檬初来了?!” “方檬初来了!!” …… 一传十,十传百。 以他们为中心,方圆十丈范围内的人全数跑光,闹市的人群纷纷往外逃去,不到半刻钟,这偌大的闹市便成了空城。 司风眨了眨眼睛,唇瓣因讶异而微张,这些人至于听到他的名字,都跑这么远吗? 是不是刚才她的认知出现了什么错误? 她全然忘记了,自己第一次听到时,直接吓晕过去了。 大魔头还是大魔头,千万别自己多心了,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方檬初把她放回地上,环视了四周一圈,他问:“你不是觉得我不可怕吗,你要替我去和他们解释一下吗?” 她随意笑了几声,敷衍过去。 许多人其实都没有见过方檬初的真容,只是听到名字便心生恐惧,司风察觉到他们站在这里太过显眼,万一被人发现他们就麻烦了。 她一把拽着方檬初的袖角,“别站了,我们也赶紧跑吧。”装成是逃命的一员比较好。 当他们回到营帐时,小段四人看他们的眼神有些古怪,这也去得太久了吧。 方檬初没有管他们,司风也急急跑去睡觉,留下满腹疑团的四人。 第二天,因着方檬初脚程极快,在司风醒来时,便发现他们已经到了目的地。
第21页 揉着睡眼,听着身旁的方檬初和守在木屋前的僕人说:“通知宫主,到了。” 司风看了四周一圈,好奇的目光往四处瞟去,此处地理位置极高,软绵绵的白云似是触手可及,群山皆在他们的脚下,刮过来的风也冷了不少,面前有间小木屋,大门紧闭。 “这是哪啊?” “临川峰。” 想了想,她说:“没有听说过。” 半刻钟后,僕人走了过来,做了个“请”的手势,“宫主已守候多时。” 方檬初微微颌首,示意小段四人留下,司风跟着他进去。 木屋的小门缓缓开启,待他们进来后,又慢慢闭上。 方风打量了四周一眼,这一看,不由得有些讶异,明明在外面看时像是一间小小的木屋,但踏进来后看到的却是一处偌大的殿,地上铺满了黑色的砖块,殿中几根参天般的明柱黑漆鉴亮,柱身刻有栩栩如生的龙腾,几束鬼火照亮了殿内的一切,尽头端坐着一名老者。 一种森严和肃穆的气氛将她紧紧包围着,司风不由得往方檬初的身边靠近了点。 方檬初往前走了数步,拉着司风单膝跪地,“见过宫主。” 被唤作宫主的人两鬓斑白,周身藏在一件宽大的黑袍之下,他的脸上长满了如小溪般的皱纹,一双眼睛却又黑又亮,看到司风时嘴角多了一抹慈爱的笑意。 “小丫头,过来。”他微微抬手,衣袍滑落,露出了干枯的手背。 司风看了一眼方檬初,他微微垂着头,抬眸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去。 她咬着唇,微微往老者的方向走去。 走到距离老者三丈时,她的脚步有点迟疑。 老者朝她笑了笑,眼角的皱纹又深了几分,“过来,让我瞧瞧。” 司风觉得,这个老者脸上的神情无疑是和蔼可亲的,但是他身上的气息又有几分压抑的可怕,一个人的身上夹杂着两种矛盾的气息,让她有点疑惑。( ?° ?? ?°)?最( ?° ?? ?°)?帅( ?° ?? ?°)?最高( ?° ?? ?°)?的( ?° ?? ?° )?侯( ?° ?? ?°)?哥( ?° ?? ?°)?整( ?° ?? ?°)?理( ?° ?? ?°)? 尽管如此,她还是走到他的面前,咽了咽口水,她说:“老伯伯好,我叫司风。” 老者从上到下扫了她一眼,满眼欣赏之色,不由得点头认可,只是在看到她胸前的白玉时,微微眯了眼,不过很快,他便收回了任何异样的情绪。 接着,他瞪了下方的方檬初一眼,脸上闪过得意之色,“怎么样?我就说了这小丫头好看吧。” 方檬初没有回话,维持着半跪着的姿势。 在司风愣神的瞬间,老者已经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铜铃般的眼睛在她的脸上流转,呵呵笑道:“这小脸蛋嫩得出水,眼睛也够水灵,看人时水汪汪的,真可爱,你这臭小子有福了,满意我给你挑的这个童养媳吧?” 听到他赞美自己,司风感到有点不太好意思,但是很快地,她就反应过来,她是这个人挑给方檬初的吗? 她听到方檬初喊他宫主,另外,在方檬初这些天以来,她都没看过方檬初跟谁低头过,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啊? 见她出神,老者挑了挑眉毛,一脸坏笑地凑近了她,在她的耳边小声地问道:“我这小子长得俊吧,喜欢吗?” 这个人好直接。 司风愣愣地看着他,眼睛眨个不停,“这才认识几天,怎么能谈喜欢不喜欢呢?” 老者脸上闪过失落的情绪,半晌,他又对着方檬初骂道:“你给我收回你的黑脸,自己未来的媳妇是用来疼的,知道不?别把人家给吓坏了。” 方檬初选择沉默。 司风本以为这老者肯定是个厉害的角色,但没想到,居然让她感觉到有点怪异的亲切? 虽然怪怪的,但是他又好像是在为她作打算。 接着,老者牵起司风的手,轻轻拍了拍,“长途跋涉的,累了吧,要不去后殿休息一下?” 司风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她能听出来老者应该是有些话想单独和方檬初说。 殿内只剩下两人。 老者身上那如地狱修罗般的气息无所畏惧地散发了出来,同时,他脸上的笑意缓缓收了起来,锐利的眼神落在方檬初的身上,微微眯了眯眼,嘴角微扬:“我还以为,你会给我带具死尸来。” 方檬初已然站了起来,目光不躲不避地回视着他,“我若这样做,你不也还会给我送人来,与其这样,我为何要多此一举?” “你能这样想,自然是最好。”他轻嘲一声。 顿了顿,他的身子微微前倾,手扶在右膝之上,“方檬初,别怪我事先没有提醒你,你最好别给我耍什么花样,乖乖的给我生出一个孩子来,知道吗?” 方檬初背在身后的手不由得握紧了拳,脸上却云淡风轻,“嗯,知道了。” 老者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眸,似乎想要从中看出什么端倪。 过了会儿,他直起身来,一阵又一阵黑色的气息从他的身上溢去,紧紧地将方檬初包围着,“我最后再和你多说几句,那个小丫头,你可以娶她、敬她、甚至生上一打的孩子我都不管,但是你要记住,有一件事千万不能做。”
第22页 “记住你的身份,你不可以有任何的软肋,所以,绝不能爱上她,知道吗?” 方檬初指尖微动,围在他身边的黑气骤然被击退,桃花眼里平静如镜,脸上神情没有波动,“嗯,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方檬初:你不让我干啥我偏干啥╮( ̄▽ ̄"")╭ 第10章 好好打扮 司风被安排在竹青殿之中,听刚才的侍女说,方檬初则被安排在一旁的远山殿。 视线忍不住落在大开的门窗处,殿内只燃起了一盏小小的灯,微薄的火花显得四周生出一片寂静之感。 司风在床上翻了好久的身,都没有生出任何的睡意。 他们怎么谈这么久啊? 或许这个地方给她的感觉实在是太过奇怪,就像被人用手掐住咽喉,生出一股窒息无力感,她居然有点期待看到方檬初,可能是因为他是她在这里唯一认识的人吧。 窗边突然多了一道人影,司风瞬然抬起了头。 银霜斜斜地洒落在他的后背,他脸上的神情隐没在黑暗之中,司风看不清。 他朝她勾勾手,“过来。” 司风急急落地,快步走到窗边,踮起脚尖趴在窗边,抬头看他,“怎么这么久啊?” 方檬初扫了她一眼,顺便看了眼里面的环境,语气淡淡:“没什么。” “喔。” “怎么还不睡?”他问。 司风有点懊恼地挠挠头,抿了抿唇,脸上闪过一丝为难的神情,“我心里不踏实。” 方檬初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正好挡去了桃花眼里的情绪,朝司风勾了勾手指。 她愕然,这是......是让她靠近一点的意思吗? 她不由得讶异地看着他,他目光平静地回视她,只是微皱的眉头表示了他现在心情不是很好。 她试探地靠近了些,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看着他的眼睛,稍稍歪了歪脑袋,“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方檬初骤然弯下腰来。 司风瞪大了眼睛,周身僵在原地,专属于他的气息乘着夜风瞬间袭来,距离缩短,他的唇瓣准确无比地落在距离她耳畔的一分处,从他嘴里唿出的气息轻轻吹动了她耳上的绒毛,耳尖瞬间红得透彻,痒意让她不禁缩了缩脖子。 像是想要缩在洞里的松鼠。 他缓缓开口,好听有碰性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奏起:“司风,那个老头说的话,你一个字都不要信。” 她不由得“啊?”了一声,抬起头来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到什么时,却发现他早已直起了腰,大步往远山殿走去。 司风趴在窗边,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伸手捧着自己的脸,暖唿唿的触感传来。 他就是来特意和她说这个吗?那至于靠这么近说吗?她还以为他想干嘛呢...... 转身钻回被窝里面,整个人被软绵的被子裹住,司风觉得,虽然刚才他说话时的态度很真诚,但是让她完全相信他说的话,她也是做不到的。 他们也没认识多久啊。 最好的方法就是,谁都不要相信。 得到这个认知,她满意地闭上眼睛,打算睡去。 安静的环境里,突然飘过几道小孩哭闹的悽厉声。 司风勐然睁开眼睛,一个鲤鱼打挺便坐了起来。 什么情况? 脖子有点僵硬地在屋内看了一圈,一桌一椅都没有半点变化。 她狐疑地侧身躺回床上,抱着自己的双膝绻缩成一团。?月?亮?整?理? 听不见,啥都听不见,我什么都没听见...... “啊呜啊呜——”有些事你越是想要忽略,反而显得越发明显,比如现在小孩的哭声。 啊,她听见了!在床底下面传来的! 翻了个身,耳朵紧贴在床榻之上,那惨叫声似乎大了几分。 脑海里立马浮现了八□□十一种可怕的可能,什么十大兇案的细节全然清晰在脑里列去,司风吓得一把搂着被子往自己身上披,一边急得直往外面奔去。 “有鬼啊,方檬初!方檬初!”砰的一声把殿门撞开,司风没命般直往远山殿的殿门奔去,双手急切地敲着他的门,出口的声音颤抖到不行,“方——方檬初,有鬼啊!” 敲着的门被人“吱”的一声打开了。 “干嘛?” 听到他的声音后,司风无由来地松了口气,刚才一直压抑着的后怕,此时瞬间爆发出来。 先是红了眼圈,接着豆大般的泪珠就开始往下掉,扑扇扑扇的睫毛上也挂了水,下一瞬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方檬初被她的反应弄得有点懵。 饶是他见多识广,也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半夜疯狂敲着他的门,而且一身狼狈,小小的身体却背着一张厚实的被子,她应该跑得太急,连鞋都忘了穿,光熘熘的两只小脚丫就这样露了出来。 最可怕的是,她居然就这样在他面前哭了出来,一抽一抽的,上气不接下气。 方檬初生平第一次感到不知所措,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一抽:“这是在干嘛?” 司风抽了抽鼻子,通红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房间里有小孩在哭。” “小孩在哭?”方檬初顺着她来的相反方向看去,目光在看到“竹青殿”三字时微微一顿,他侧了侧身,说:“先进来吧。”
第23页 对比听着莫名其妙的小孩哭声,司风更愿意和方檬初待在一起,好歹面前这是个实打实的人。 方檬初把门带上。 大半夜被叫醒,此刻的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中衣,眉间有些不悦。 司风小声地说:“我不是故意的,就是那房间的床下面,好像有人,而且不止一个。” 方檬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在听完之后,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接着轻抿了一口茶。 一副淡定自然的模样。 “那个,你不怕吗?”司风试着问道。 方檬初瞥了她一眼,眼神里冷冷的像是藏着雪,“众人都说我是这天地的修罗,因为我不害怕任何东西。” 胆大就是好,她心想。 他慢悠悠地放下茶杯,“反正明日我们便回去了,今夜你就在这睡吧。” 司风刚想应声,但是下一瞬,她便反应过来了。 那他睡哪? 脚步顿在地上,进不是,退也不是。 方檬初没好气地走到她的身边,连人带被抱了起来,不带一点温情地往床上扔去,“你睡床,我坐着睡就好。” 在床上滚了数圈,司风才慌乱地从被子中探出头来。 方檬初静静地坐在整上,手肘轻轻抵在桌上,动作优雅地托着腮帮子,明明没在看她,却知晓她的一举一动,“给我闭眼。” 司风急忙闭上了眼。 见小姑娘乖乖闭上了眼睛,翻身给他留了一个背影,他也跟着一块合眼。 夜再次陷入沉默的怀抱。 **** 秋意渐浓,瑟瑟的秋风颳起地上的落叶,距离那天和方檬初去看那个宫主,已经过了半月有余。 这半月以来,她基本没出过院子,也没怎么看见过方檬初,即便看到了,也不过是匆匆一眼。 她感觉,她要闷得在床上长蘑菇了。 唉声嘆气。 小奥在床边蹲着看她,“小姐,别唉了,再唉下去这房顶都受不了。” 司风噘着嘴,一脸委屈,“我无聊。” “小姐,公子派我来请你去大殿一趟。”主僕二人听到这突来的声音皆吓了一跳。 方风扭头看去,小段正毕恭毕敬地站在门边,见她看来,还投来微微一笑。 “去大殿干嘛?” 小段维持着得体的笑意,他说:“公子没说。”顿了顿,他说:“对了,公子说让你穿得招摇一点,然后以轻纱半覆面。” 招摇一点?然后又以轻纱覆面?这个大魔头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司风还在发呆想着,小奥见她没有回话的打算,连忙应声道:“知道了,麻烦段卫长稍等一下。” 语音刚落,小奥便拉着司风往内间走去。 整个人木然地站在西洋镜面前,小奥急匆匆地把一件又一件衣裙放在她身上比划着名,“小姐皮肤白,既然要招摇的话,那穿红裙吧。” 司风“喔“了一声,小奥便快手快脚开始为她更衣,她问:“小奥,这是怎么了?你干嘛这么急?” 小奥笑了声,手上动件利落,“肯定公子是见小姐无聊,想带小姐出去玩,这才让小姐好好打扮。” “我觉得不是。”那个大魔头好端端怎么可能带她出去玩,肯定是在动什么歪主意。 不过一盏茶时间,小奥便为她打扮完毕,薄薄的红纱盖着下半张脸,看着镜中的自己,司风心里疑惑更重了。 小段把司风往大殿领去。 一串银铃系在脚腕,人未到便已发出一串悦耳的声音。 艷红色的纱裙逶迤拖地,裙随着走路的动作轻扬,广袖飘飘,她刚进来,殿内三人的目光便同时落在她的身上。 司风愣了愣,怎么有三个人? 大殿的尽头端坐着方檬初的身影,路的两侧站着一黑衣男子,年纪看来刚过不惑之年,他的身旁也站着一个穿着粉衣的小姑娘,看起来比她大四五岁,倒是跟方檬初年龄相仿。 她觉得自己的出现,有点多余。 “那个,你们是不是有事?那我不打扰你们了。”语罢,她抬脚便想走。 “小风。”方檬初突然开口。 司风周身抖了抖,这回不是害怕,是噁心,一双眸子惊讶地看着方檬初。 他叫得这么亲热干嘛?这不是她所认识的方檬初,冷冷的喊她“司风”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啊。 “过来。” 看了眼代表着希望的远方和代表未知的深渊的大殿,司风不情不愿地走了进去。 三道含义不一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司风选择谁都不看,低头快步往方檬初的面前走去。 在距离他一丈之距时,她立马停下,一方面是规矩,另一方面是害怕。 “小风,你怎么站这么远?” 司风眼皮不由得一跳,今天的方檬初吃错药了吗?这也太反常了吧。 方檬初嘴角勾出一抹笑意,扫了一眼的那两人,语气带了点宠溺之意,他笑道:“有别人在,你害羞了吗?” 她胡乱地“嗯”了一声,算是应付过去。 “过来我身边,近一点。” 司风抬起头来,四目交接,他的眸里含着几分笑意,他朝手:“来。”
第24页 思量再三,司风很是勉强地走到他的身边。 只是这短短几步路,天知道她做了多少心理建设。 方檬初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半晌,他动件轻柔地伸出指尖,指腹轻轻地在她的眉心抚过,“小风,你今日真好看。” 眉间的触感犹在,但司风已然被他惊得说不出话来,小脸写满了“震惊”二字,一双明亮的眼睛眨了又眨,睫毛颤个不停—— 完了,半月不见,方檬初居然得了失心疯! 作者有话要说:  司风:大魔头精分了! 第11章 卖了个萌 她用气声问道:“你疯了?” 方檬初垂着眼眸,微微往前靠去,在外人看来,就像是耳鬓厮磨,“配合我一下。” 他直起身来,指尖带着些警告的意味,不重不轻地捏了捏她的耳垂。 “今日想我了没?” 被他的语气噁心得差点反胃,司风打了个寒战,努力牵着嘴角让自己说话的语气听着自然一点,“想......想了。” “嗯,我也想了。”他的手小心翼翼地覆在她的头顶上面,动作轻缓地抚了几下。 司风感觉,就像是一只狮子的爪子在自己头上挠着。 “她还小,你怎么能这样?”粉衣女子忍不住开口喊道,语气逼切。 司风扭头看去,发现那个粉衣女子正怒气沖沖地瞪着她,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气息,脸颊气得通红。 她莫名地觉得,现在的她有一种恶毒小三,当着原配的面勾引男主的感觉。 “我未来的媳妇,我爱干嘛干嘛。”方檬初收回手,理所当然道。 “什么媳妇?!”她出口的声音拔尖了几分,气急败坏。 “爹,不是说带了个丫头而已,这是什么情况?!” 中年男子连忙拉着一旁的粉衣女子,“若冰,给我闭嘴,公子说什么便是什么。” “爹,你明明说过的——” “闭嘴。” 语音刚落,中年男子朝方檬初欠了欠身,客气道:“小女自幼爱慕公子,这接近及笄之年,再加听到公子突然带了个丫头回来,心里焦急,这才让老夫做这个丑人,老夫也是逼于无奈才携小女前来拜託,现在知道公子心有所属,那老夫也不多加逗留了。” “若冰,给公子赔罪。” 若冰抿着唇,一双明眸气得通红,死死盯住司风的面容。 司风觉得,她好像想要把自己吃掉似的。 “不好意思,小风很爱吃醋,容不得我看别的女子一眼,这会儿估计是生气了,我得哄哄了。”他的一番话说得真诚又实意,若不是司风了解他那性子,还真以为他在说真话。 随着他说话,若冰的目光立马放回方檬初的身上,那眼神如变天一般,瞬间变回满腹委屈和难过的小可怜模样。 这方檬初是给她拉仇恨啊! 尽管若冰心里不情愿,中年男子还是连拉带扯把她弄了出去。 直到他们最后一抹衣角在眼前消失,司风气得一把扯开脸上的轻纱,怒气沖沖地扔在地上,“方檬初,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方檬初那端庄的样子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淡尘事,置身事外的轻淡,他斜斜地在靠在椅背,眉毛轻挑:“我怎么了?” 他还有脸问?! 说实话,司风也搞不清楚状况,想起刚才那奇怪的举动,她急得一会儿指指耳朵,一会儿又指指门口的方向,半晌,见他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她一把上前握着他椅边的两个扶手,身子前倾,把方檬初整个人圈在自己面前的一方之地,颇有几分气势:“方檬初,解释。” 小奶猫气坏了?在他面前露爪子了。 他抬眸,如墨般深邃的眼睛锁定她的瞳仁。 “胆肥了,敢跟我叫板?”他语气阴测测地问。 司风下意识地想要往后躲去,但下一瞬她又逼着自己挺直腰杆,别怂! 只不过,她出口的语气还是不自觉地弱了几分:“你就,随便,给个解释嘛。”她总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吧。 “他是阶堂主,那个穿粉的是他的独女。” 阶堂主,司风记得以方檬初为首的魔道旗下还设有三主,他们是方檬初这大魔头最佳的助手。 分别是掌管日常事务的阶堂主、负责消息灵通和奇术研究的暗楼主和最后一个负责解决那两个主没法处理的事,简单来说是管杂务的落阁主。 她点了点头,一脸瞭然。 她总算明白了,阶堂主怎么说也是他的左膀右臂,他这不好直接拒绝,但是他又不想当这丑人,就让她来了。 还真会利用她。 感觉那个若冰现在简直想把她给剜了。 方檬初见小姑娘脸上的表情很是丰富,一会儿装出一副睿智的模样,一会儿又变出一脸痛心疾首,他不由得多瞧了几眼。 察觉到他的眼神,司风瞪了他一眼。 “距离我太近了,往后点儿。”他扫了一眼她压在扶手上的双手,似笑非笑地说。 像是触电一般勐然把手抽回,司风双手抱在胸前,人虽小,但是气场怎么样也得装够。
第25页 “你就是利用我来挡桃花,还给我安上什么,善妒的名头?”她紧蹙眉头,继续说道:“明明就是你利用完人还拍拍屁股就走人,把所有火气引到我身上。” 方檬初微微勾唇,难得给与她一点肯定:“倒是聪明了一回。” “方檬初,你还真的是个老狐狸。” 方檬初笑了笑,眼睛微眯,“嗯。” 司风心里一委屈,小嘴就噘了起来,脸蛋上面染上几分愁色,“行行行,你厉害,那给点补偿吧。” “想要什么补偿?” “我想出去逛逛。”她抿着唇笑,大眼睛灵动地转着。 “不去,我没空。”方檬初一口回绝。 “我又没说和你。” “那你和谁?” “我自己。” “那更不行。” 司风鼓着腮势子,双手叉腰,“我就要。”还不待他接话,她自个儿开始嘀咕:“我无聊,就出去转转而已,而且刚才我帮你一把了,你就给我一点甜头,怎么样,初哥哥?” 末了,她还朝他挤了挤眼,大眼睛扑扇扑扇的,卖了个萌。 方檬初本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在听到她最后那“三个字”时脸色一僵。 这臭小孩,是在报復他刚才喊的“小风”。 这真的是斗谁先噁心死对方。 “自己滚去蒙好脸,带上小奥,另外,我还会让小段在暗处跟着。” 闻言,司风高兴地拍了拍手,提起裙子便想往外跑,刚跑了数步,她笑眯眯地回头,小女孩的声音本就生得软甜:“初哥哥最好了。”尾音微微上扬,不忘撤了个娇。 方檬初扭过了头,避开她的视线,“给我滚。” 司风听话地“滚”了,让你也感同身受一下,你刚才喊的“小风”多可怕。 半晌,他转回头,眨眼的频率加快了些,睫毛微微颤抖,他清了清喉咙,拍开衣服上面不存在的尘埃,快步起身进了内殿。 太噁心了。 **** 白日,街道上面行人熙来攘往,商贩叫卖声不断。 司风挽着小奥的手臂,在街头上面左逛右熘,在方檬初的映衬之下,这世界上的每一件事都变得无比有趣,就连墙角那只蜗牛都比他顺眼得多。 红衣妖娆,灵动活泼的身姿吸引了不少街上的人的目光。 一抹粉色映入眼廉,司风抬眸望去,对上了一双带着怒意的眼眸。 刚刚才见过,她的记性总不能差到才到现在就忘记了,她先表达自己的友善,牵出一抹笑意:“若冰是吗?你......你好啊。” 其实她很想补充几句,关于她和方檬初的事,她司风是半点都不想干涉,还有她可不是妒妇...... 但面前的女子可不是这般想的,若冰死死锁着她被轻纱覆着的半张脸,刚才离得远,只是远远一看便发现这小女孩是个美人坯子,此刻得以细看,这才发现她的一双眼睛生得像星辰皓月,看人时流光溢彩,美得她也有点羡慕。 “你是方檬初的童养媳?” 司风有点拿不准她的想法,“怎么了?” “我有事要向你请教。” “什么事?” “你先给我看看你的全脸。”她想确认,初哥哥喜欢什么类型的,好让她跟着学。 “不给。”司风后退,方檬初今天可是说了不许她露面的。 若冰手骤然往前伸,小奥急忙拦在司风的面前。 藏在暗处的小段感到事情不妙,正想旋身而去时,后脖突然被人狠狠戳中了穴位,晕了过去。 司风只觉耳边拂来一道陌生的气息,接着一道带着笑意的男子声音便在耳边响起,一把冰玉摺扇恰恰挡去了若冰的手。 若冰试图挣扎了一会儿,发现面前之人的力量在自己之上,她被他压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小姑娘,你爹娘没教过你不能随便掀女孩子的面纱吗?这可不礼貌吧。”语音刚落,他一拂手,若冰的身影便像是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在一棵树上,趴在地上喘着气。 “熊孩子没人管,那我今日就代为管管。” 司风看着他,半天不知道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如果说方檬初生得淡漠寡凉,那面前的人便生得如邻家哥哥,一身少年感的清爽阳光,眉眼都带着温润的气息,周身镀着和熙的阳光。 若是在上辈子,简直就是校园里的女生杀手。 “不谢谢我吗?”他微微靠近,含笑问道。 “谢谢啊。”她愣愣地说。 他勾唇露出一抹好看的笑意,一脸真诚,逼问道:“怎么谢?” 拿着摺扇的手挡住小奥想要隔开他们的身影。 司风眉头一抽,他难道没听出来是客气话吗?不过既然是自己开了头,她也只好演下去,“就真诚实意的谢谢。” 下一瞬间,男子一把握过她的手腕,力度刚好地把她往自己身上扯来,一捞一提,把她整个人稳稳抱在怀里,双足轻动,瞬间往虚空跃去。 “我看姑娘看似生于富贵人家,择日不如撞日,请我去吃顿饭吧。”
第26页 感受着脚下的失重感,司风无奈地暗自扶额,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她晕轻功的...... 不过她突然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小脸瞬间皱了起来,心里欲哭无泪。 糟了,方檬初肯定以为是她把人甩掉的。 以他脾性,那个大魔头肯定是要把她扔去餵鱼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司风:今日的大魔头有点噁心 第12章 靠这么近 书房内,方檬初握书的手一顿,长眸微抬,目光落在门外的那抹身影之上。 “小段?” 小段边揉着后脖子,边快步往方檬初面前走去,距离三丈时,一下子双膝下跪,“公子,属下无用,在闹市里若姑娘挑衅小姐,我正想替小姐解围时,有人突袭了我,把小姐带走了。” 方檬初眉头深锁,如墨般的眼眸紧紧锁着小段的脸,“男的女的?” 想了想,小段说:“似乎是个男的。” “自己去领罚吧。”方檬初沉声道。 功力在小段之上的,又是男的,这世上应该就不出十个了,到底是谁? 心里隐约有几个人选。 闭眼感知她的气息,过会儿,他慢慢睁开眼睛,揉了揉眉心,“可真会给我挑事。” 一阵轻风吹起,房内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另一边厢,司风看着面前色香味具全的串串,香喷喷的味道不断飘入鼻间,耳边全是烤肉时的“滋滋”声,她身旁的男子吃得很是高兴。 她挠了挠耳边,试探着地问道:“那个我能和府里的人报个平安吗?” “邻家哥哥”笑了笑,把一串烤得香辣的羊肉串递到她的面前,“民以食为天,吃完再报,反正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说实话,司风今天出门前还没吃过什么东西,现在面前还放着这样一堆诱惑,她很难不动心。 可是,她不能摘面纱啊。 “不了不了,我不饿。”她咽了咽口水,小手不太情愿地推开。 “邻家哥哥”靠近了她些,狭长的凤眼微挑,打量的眼神落在她的脸上,看了好几圈,随后他点点头,又摇摇头,脸部表情很是丰富,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司风狐疑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把我带走啊?” “不是你说要谢谢我的吗?我在给你机会。”他继续吃着。 下一瞬,他伸手拿串的手一窒,嘴角似笑非笑,眸里闪过一道亮光,“有人来接你了,下次再带你玩,骑马喜欢不?” 司风张了唇,他便骤然在她的面前化作一道白烟散去。 小姑娘愣神,瞠目结舌地看着面前这虚空,这是大变活人的戏法吗? “司风。” 听到那道声音,司风肩膀抖了抖,周身僵在原地半点都不敢动,但是下一瞬间,她脑袋里突然想到一个妙计。 急沖沖地站了起来,不管不顾地往方檬初那里跑去,一下扑上前去,双臂环着他的腰,努力挤出几滴眼泪,软着嗓子道:“方檬初,我好怕啊。”末了,还哭了几声,充满委屈。 “?” 方檬初正准备兴师问罪的架势骤然被她打断。 腰间被她柔软的小手环着,她周身软得像滩水般,轻轻靠在他的身上。 靠这么近干嘛?! 方檬初的重点成功被她带偏,拉扯着她的手,“别别别,这里人多,给我松手。” 小姑娘不松,抬起头来,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人家怕。” 清澈干净的眼眼楚楚可怜的,脸上泛着淡粉,鼻子红红的,明显是哭过头了。 方檬初感到有点头疼。 “先给我撒手。”眼神带了点警告的意味,哑声道。 司风不情不愿地松了手,垂眸的瞬间,眼里闪过一抹得意,她感觉,他好像成功被她给搞懵了。 他正了正衣襟,往后退了半步,“司风,解释。”语气神情和她刚才在大殿时上面的,一模一样。 讶异地抬头看他,他平静的脸上压抑着一丝怒气,视线不重不轻地给她一丝压迫,彷佛她答得不好,下一瞬就要把她给吞了。 这大魔头不仅坏,还睚眦必报,从他的身上半点便宜都占不到。 她组织了会儿语言,“就是,他平白无故出现把我带走,逼我请他吃饭。”顿了顿,她很是虔诚地举起三根手指,发誓道:“我是无辜的。” 他轻轻笑了一声,勾唇问道:“用我的钱请别的男人吃饭?” ??? 司风举着的那三根手指一抽,他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想让她自己赚钱去? “你不是说过可以用你的银子的吗?” “我那是给你用在自己身上的,我有说过你可以请别人吃饭吗?” “好像没有......”她为难道。 “那就得了,这帐我记下了,有空还我。”方檬初瞥开了头,不想搭理她。 心里没数,司风绕到他的身边,眨着眼睛,笑意盈盈地说:“你要不要吃点,我感觉还挺香的。” “不吃。”他正欲抬手把她拎回去,司风急忙往后一缩。 他的手落了空,脸上神情不悦。
第27页 见他有生气的前兆,她先一步抢了话头,讨好地说:“那你陪我吃点吧,我今天一天没吃饭了,刚才我记着你说的不能摘面纱,我一口都没敢吃呢。” “我可听你的话了。” 眼睛红红的,像只小兔子。 方檬初倒是喜欢她这副委屈却又不敢说的模样,心里的阴霾散去了些。 “行,你烤,而且给我一颗一颗肉放好,不然我不吃。” “行嘞。”不用餵鱼万事好说,撸起袖子正准备开干,她又乖巧地扭头问:“有忌口吗?” “一点点。” “那是什么啊?” “不吃辣不吃蒜不要香菜不要葱花不要太多油不要焦,没了。” 她眨了眨眼睛,唇瓣微张,半晌又把嘴合上,“知道了。” 他是不是对“一点点”这三个字有什么误解? 不过一会儿,司风便捧着一盘摆盘精美的肉粒过来,动作轻柔地放在他的面前。 筷子也殷勤地递了过去,生怕惹他有任何的不满。 方檬初的手指很白,特别和这米黄色的筷子一对比,就更显得肌肤赛雪,修长的手指优雅地拿起筷子,慢悠悠地夹过肉粒,又慢悠悠地放进自己的嘴里。 一举一动,都像是一幅画。 司风忽然觉得自己这女的,好像有点粗鲁。 他吃了几个就放下筷子。 司风也跟着放下,有点害怕地问:“是不合胃口吗?” 方檬初扫了她一眼,发现她旁边有十几串的空竹籤,他愣了愣,然后若无其事地说:“我饱了。” “你吃这么少,怎么长身体?”他胃口怎么这么小,这才吃了不到两串。 “你吃这么多,也没见长多少啊?”他反问。 算你狠。 “司风。” “在。” 瞬间挺直后背,像是一种被老师在课堂上点名时的下意识反应。 “会什么功法吗?” 司风看着他,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他皱眉,又重覆一遍刚才的话。 她尴尬地摇摇头,“好像不会。” “难怪连场小纷争都搞不过,原来不学无术,还让别人给捡了漏。” 听着他的话,她小声地嘀咕:“什么不学无术了?” “不是吗?” “是是是,你说的都是。” “在这个世界里,实力决定一切,你不能什么都不会。” 其实她不是什么都不会,只是她会的,好像和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格格不入。 “那谁教我?”司风听他的意思,是想让她学点东西。 没事,她学。 方檬初伸手在她的额上弹了一记,语气淡淡的:“最蠢的学生,自然得配我这个最聪明的老师,不然以你这悟性,十年后都学不会我的皮毛。” 先贬后扬?不过贬的是她,扬的是他,好啊他,还顺带夸了他自己一波。 “明日卯时三刻,自己在湖边等我。” 这也太早了吧,但是触及到他那视线,她只好乖乖地“喔”了一声,“知道了。”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袍,“走吧。” **** 卯时三刻,司风准时到了湖边,因着是要练功的,小奥给她换了一身清爽贴身的衣裳,头髮也绑了个精精神神的马尾。 不过,她的人却不太精神。 天气入秋,天亮得晚,四周还是处至半昏暗的状态,天时地利人和都齐了,司风把握时机靠在树边打着瞌睡,等着方檬初的到来。 眼帘刚闭上,大腿边就被人轻轻用脚尖踢了踢,“起来。” 她急忙拍了拍脸蛋,让自己清醒一点,抬起眼来,尽量展示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 “早安。”她朝他打招唿道。 方檬初今日换了一身淡灰色的衣裳,一头墨发半束于顶,整个人就像来赴宴的贵公子,只是这贵公子周身的气息更像是来屠宴的。 “你不用换套轻便一点的衣服吗?”司风疑惑地问。 “我杀人不沾血,也不须有多大的动作,自然是爱穿啥就穿啥。” 好吧,你厉害。 “开始打坐吧,感受这天地间最纯粹的气息,然后将它们纳入丹田之中就可以了。” 他觉得,没有半点难度可言。 司风挑了挑眉,“嗯?”他在说啥? 尴尬地站在原地对着他笑,那个笑容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不懂?” “不懂。” 方檬初不由得蹙起眉头,司家那夫妇到底是怎么教小孩的?怎么这么蠢?!这么简单的东西居然都不会。 “坐下,盘腿,闭眼。”他说。 司风应了声,乖乖按着他的方法照做。 闭上眼睛,四周一片漆黑,风声在耳边吹过,凉意渐渐,带来一种舒适惬意的感觉,这样的环境—— 实在是让人觉得,很想睡觉。 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忍不住打了两个哈欠。 方檬初伸手弹了弹她的脑袋,“别给我睡着,放空自己,感受灵气,灵气受到你的牵引,便自然而然会进入你的体内,为你所用。”
第28页 她揉了揉痛处,闭眼继续感受着,这回她倒是强撑着睡意,仔仔细细地感受着这所谓的纯净之气。 五感好像瞬间放大,远方的画面和声音一一落入她的耳边,有树叶被风吹过时的沙沙声,有潺潺的流水声,还有鸡啼的声响...... 一切好像都很美好。 风突然被什么东西划破,发出一道尖锐的风声,她皱起了眉头。 模煳之间,几团模煳的黑气瞬间出现,它们滙集成一道长烟,直直朝着她的方向奔来—— “司风!”方檬初先她一步握着她的双臂,逼她的神识归位。 司风被刚才的画面吓得,小脸皱巴巴的,心有余悸地问:“怎么灵气没吸上,好像被鬼缠上了?” “没事儿,不着急。”他垂眸,安慰道。 不着急吗?刚刚不是他最着急的? “要不要再来一次?”她提议道。 “今日先别打坐了。”方檬初突然打断她道。 不用打坐,她自然喜见乐闻,但是转念一想,难得有个好师父在这里,不从他身上学点什么,好像有点不划算。 这样一想,心里的兴致就上来了。 “方檬初,你觉不觉得我从底子开始练起,好像有点慢?” 他默了默,本想说万物皆从根本,但是回想起她那跳脱的性子,让她安安心心练上数年,定是不可能的,“的确有点慢。” 见他附和自己,司风自然懂得打蛇随棍上的道理,她伸手比划着名,眼睛亮亮的,“有没有些简单点,但又很威风——”想了一瞬,她又说:“像你本人这般威风的招数啊?” “像我本人一般威风?” “嗯。”她重重地点了点头,怕他不懂,她又补充说明:“就是不太难学,看似很低调,但是出招时又很炫,然后威力又勐的,让人一看,就吓得大叫的那种。” 薄唇轻抿,他认真地想了想,随后点了点头,“有。” 作者有话要说:  方檬初:好气喔 第13章 喜欢! “那教我!”司风一下窜到他的跟前。 方檬初挑了挑眉,侧开了身,正好避去了她炙热的目光,“用雷电噼人喜欢吗?” 小姑娘忍不住“哇”了一声,在原地兴趣地蹦了蹦,语气轻快:“是不是我一抬手,立马召唤数十道闪电霹雳一声那种?” 方檬初微微歪了歪头,目光斜斜地落在她的脸上,“嗯,喜欢吗?” “喜欢!”她一下拉着他的衣袖。 方檬初袖里的手顿了一瞬,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她掂着的那抹衣角上面,轻咳一声,慢慢转了转身,顺势挣开了她的手。 “司风,不能随便拉男子的衣服。”他义正严词地说。 “为什么啊?”她抬起头,葡萄眼里闪着疑惑的情绪,她不过拉拉衣角而已,他又不会怎么样? 小气鬼。 “不为什么。”语音刚落,他微微抬起手来,掌心轻抬,白晳的掌心里闪过泛着银光的符印,掌心在她的面前停了半瞬。 一道天雷从天而降,瞬间噼在她身后的那棵柳树之中,耳边顿时传来一声巨响。 难闻的气味飘过鼻尖,刚刚还好好的柳树成了一块冒着烟的黑炭,余电还在上面流窜着,焦味在空气中传播。 司风瞠目结舌地看着这棵树,又看了眼方檬初,满脸防备,默默咽了口口水。 她以前最怕他把自己餵鱼,现在得多加一样了,怕被他噼死! 方檬初扭过头来,发现她像是想要缩回洞里的老鼠一般,见他朝她看来,脸上一惊一乍的,他皱了皱眉头,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不是很威风吗?她不就说了想要这种吗?难不成她觉得这还是不够炫? “不喜欢?”要不要多加几道雷? 司风被他这一叫,连忙回了神,“没事,我就是有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喜欢喜欢,太喜欢。” 他点头应声,接着往一旁站开,给她腾出些发挥的空间,他说:“那你也来一个。” 司风疑惑地“嗯?”了一声,他刚才教了吗?她是不是漏看了什么?她失忆了? 方檬初也学着她的语气神态,“嗯?” 你眼瞪我眼。 半晌,他先反应过来,“不会?” 司风一脸“你真懂我”的样子,“你都没教,我怎么会?” 这回轮到方檬初有点怀疑人生,“我教了啊,我不是给你看了眼符印的图案,还亲自示范给你看了。” 他还特意放慢了动作,就为了让她生得清清楚楚。 司风挠挠头,明亮的眼睛躲避着他目光带来的压迫,小声嘀咕:“就那一眼,这谁能记得住。” “手伸出来,手心朝上。”他说。 闻言,司风一脸害怕,五官像是要皱在一起,正想把手藏起来时,脑海里立马回想到刚才那可怜的柳树,方向一改,她颤抖着地伸出手来。 没想到这方檬初,居然还有体罚的癖好。 闭着眼睛,心里默念着,一会儿就过去了,不痛的...... 奇异的感觉在掌心蔓延。
第29页 掌心一暖,带着薄的指腹轻轻落在掌心之中,司风下意识地缩了缩,但几乎同时,方檬初开口:“别动。” 她不敢动了。 不同于想像中的酷刑,他指腹慢慢在她的掌心上面划着名,粗糙的触感划过这敏感的手心时,丝丝痒意在掌心化开,像是初雪在掌心消融。 她慢慢睁开眼睛。 他的指尖很好看,修长的手指缓缓在她的面前移动,掌心上面传来的暖意让她有点愣神。 像是一根轻薄的羽毛,骤然落在心间的涟漪之上,牵起几层微波。 “看懂了吗?” 她勐然抬起头来,对上方檬初那平静的目光。 瞬间把小手藏在身后,司风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睫毛颤个不停,支支吾吾:“我又不是你,怎么可能这么快看懂?” “那倒是,你比较蠢。” 听到他说自己蠢,司风心里立马生出不满,“术有专攻,我只是在这一方面不擅长而已。” 方檬初难得地点了点头,“嗯,你擅长睡觉。” 她明明还有其他隐藏才能的好不好!但此刻她也不好和他顶嘴,没有说话。 心里突然有一个疑惑,“为什么刚才你不用画印,而我要画啊?” 方檬初瞥了她一眼,“我又不是你,只要想一想,数十种不同的符印就会在我手心浮现,怎么可能还要画?” 她小嘴微蹶,再一次感受到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半晌,方檬初抬头看了看天色,他说:“时辰不早了,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你回去吧。” 司风低头,“喔,你去忙吧。” 方檬初抬起腿来,正想往前走时,突然又收回了脚,“那个,时间还早,要不要我再给你划一遍?” 司风急忙抬头,双手慌张地摆着,“以我这资质,你画多少次我都记不住,要不你给我画张图,我自己学。” “嗯,这样也好。”顿了顿,他又说:“明日同样时辰同样地点,我继续教你。” 他一说这话,立刻把司风所有心神都吸引过去,她快步走到方檬初面前,试探地问:“‘一日之计在于晨’,我觉得让我这么早起床的话,一次两次还好,长久下去我会死的。” 方檬初瞧着她那小委屈的表情,“那你想怎么样?” 闻言,司风眼里顿时一亮,像一片星空在里面现出,清澈灵动的眼眸转了转,“晚上如何,你晚上忙完再教我,那时候我精神好多了,学东西自然也好很好。” 方檬初垂眸,视线落在她那彷佛流光溢彩的眼睛里,“可是我晚上不喜欢见人,而且我晚上心情很差,不爱有人烦我——”” 司风眉头一抽,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很快的,她难得一回反应极快,“那你心情好了是不是就可以改成晚上了?” 她觉得,只要不用早起,万事都不是事,都得靠边站。 俊眉轻抬,他没有再说下去,“不知道。”他确实没试过晚上能有心情好的。 他讨厌夜晚,所以他从不贪睡,只要天亮了就要起来,光明多好。 “那我保证,你晚上心情肯定好,不,你肯定天天都心情好。”司风觉得,自己许久没动过的脑子突然运转下来,她抿唇一笑,高兴地往相反方向跑去,刚跳了几步,又折回他的面前,“我晚上来找你,不许不放我进来。” 她一点儿都不想早起,难得有这样的一个机会,她可得好好把握。 还不待方檬初回话,司风又风风火火地跑走了。 “真像一只逃回森林里的小兔子。”他无奈道。 金灿灿的阳光映在身边,触及到日光的皮肤像是被一层暖意包围,他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远方那徐徐升起的太阳。 藏在袖里的指尖,轻轻磨蹭了几下。 **** 下午,殿内。 “公子,近日来那几个宗派都在休养生息,没有什么异动,我会继续盯紧他们的。”小商往前出列,作揖道。 小商是除小段之外那另三个护卫之一,近日来,他都负责盯着那几门宗派。 方檬初“嗯”了一下,“表面的事不可尽信,你有空去查查那几个门主夫人,她们最近约得很频繁,有时候不起眼的小事,反而能起到关键的作用。” 语音刚落,小商骤然跪在地上,“对不起,是我忽略了。” 方檬初一拂手,他跪着的身子便被一道无形的力量託了起来,“没有下次。” “谢公子。” 看了一眼另外三人,方檬初只留下了小段。 “小段。” “属下在。” 方檬初指尖有意无意地搭在一旁的扶手上面,“你多派几个暗卫守在那小孩的身边,别让什么虫子苍蝇飞起来。” 小段听着他的这话,觉得有点别扭,但又说不出来哪里的奇怪。 “知道。” 空气中再次安静下来,小段觉得自己现在站不是,走也不是,在殿内的他显得很多余。 “你知道,她现在在干嘛吗?”他语气平静地问。
第30页 小段是他们护卫四人中情商勉强算得上是最高的,他想了会儿,回答道:“司风姑娘吗?我来之前,好像听说她在灶房里面,不知道倒腾着什么事。” 灶房?她跑去哪里干嘛?” 方檬初脸色一沈,“小孩怎么能进厨房?” 小段连忙安慰道:“没事儿的,小奥在看着她。” 他脸上的不悦没有半点散去的痕迹,他说:“你知道我灶房的切菜板是用汉白玉做的吗?你知道我搭的灶台是取的殒石吗?你知道我的柴是上等的荔枝木吗?我整个灶房贵着呢,你怎么可以让她进去?” 原来公子是害怕把灶房给弄坏,公子的心思真难猜啊。 方檬初瞪了他一眼,“还不快把她揪回去?” “我这就去——” “等等。” 小段疑惑地看着方檬初,方檬初一脸坦然,“还是我去吧,这小孩就是要管的。” 他愣愣地应声:“喔。” 接着,他便看着方檬初一脸不悦地从他的身边走过,和他眼神对视时,方檬初还摇头嘆了声气,似乎对他很失望。 “原来公子这么爱惜他的灶房啊?”小段小声说着。 **** 方檬初还没走到灶房时,便在大开的窗棂里看到在里面忙活的小孩,她站在料台边上,专心致志地研究着些什么。 他扫了四周一圈,一片安静,没有半点被摧残的前兆。 还好。 小孩突然抬头,目光正好和窗外的他对上了。 方檬初开了开嘴,正欲开口时,所有的门窗“砰”的一声关上了。 里面隐约传来一声“啊,他来了!” “……”第一次吃上了闭门羹的他。 他本来就不苟言笑,平日不笑时就像是雪山那孤傲的寒梅,心情不好时,就好像地狱上的阎王上来索命。 现在的他就是阎王二世。 过了会儿,大门被开了一道缝,一个小姑娘从里头钻了出来,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把门带上,不留一丝缝。 方檬初心里好奇:在搞什么这么神秘? 小姑娘跑到他的面前,她似乎有些累了,脸上泛着一抹红意,喘着细气,手上还沾有些白色的面粉,“你怎么在这里?” 他抿了抿唇,脸上的神色黑压压,语气听着一点儿都不友善,“我听说有人要把我灶房给毁了,我就来看一眼。” 司风一听,还好还好,不是来揍她的。 她往前一步,摆摆手,“没事没事,你灶房好着呢,你快回去吧。” 方檬初挑了挑眉毛,语气带着分尖锐之意:“你不让我看一眼,是不是打算背着我,在里面做什么出轨之事?” “我和小奥两个人能在里面做什么事?”她急忙说道。 “那为何我不能看。” “反正不能看。”司风硬气道。 方檬初往前逼近了一步,目光幽深,“你在我的地方上闹腾,还不许我看一眼了?” 司风觉得还没准备好的东西,是怎样都不能被他看了去,凡事讲求第一印象,于是难得拒绝他的要求,就死死守在灶房的门口,双臂伸得老长,“不许进就是不许进。” 但话刚说了出口,她就有点后悔了,她是不是语气差了点,她嘴角一扬,换出一抹刚刚好的笑意,“你累不?” 方檬初有点追不上她切话题的速度,不过转念一想,听了半天他们的报告,实在有点乏了,而且他还是更喜欢这乖顺的小猫,他说:“有一点。” “那你回去休息一下,别把身子累坏了。”她体贴地说。 他想了想,“嗯”了一声。 司风喜颜逐开,挥着手,“晚上记得给我开门,等我。” 方檬初慢悠悠地往自己寝殿走去,过了会儿,他似乎想到什么似的,又转过头来,嘱咐道:“别太晚。” 她正想说“怎么可能太晚”时,他又说:“孤男寡女晚上什么的,不安全。” 他这是在为她的安全忧虑吗?她愣神。 下一瞬,他抿了抿唇,补充道:“我怕你会趁着夜色,对我不轨。”语音刚落,他休哉悠哉地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司风在原地石化,她对他不轨? 搞了半天,他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全?! 她司风能是那样的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时候我才能拥有100评论qaq 第14章 哄哄你 夜幕低垂,天边如同一团化不开的浓墨。 “方檬初,方檬初,开门,我来了!”司风双手藏在身后,小心翼翼地护着某些东西。 想着自己一路前来都没有任何人阻拦她,估计是方檬初提前给她打好招唿。 脚尖一下又一下地踢着门,她焦急地在门外喊着,“快点儿,快点儿。” 门“吱”的一声打开,她伸到一半的脚落了空。 方檬初穿着白色的中衣,脸上的神情没有多少起伏,微微垂眸,“敲这么急,你很急吗?” 司风吐了吐舌头,麻熘地从他身旁的空位钻了进去,“我是很急啊。”
第31页 他的房间很暗,只点燃了一盏灯,床边放着一本书,似有翻阅的痕迹。 “这么暗看书,对眼睛不好。” 他抿了抿唇,步履沉稳地转身跟着走了进去。 司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面,大眼睛里彷佛包含一片星河,星光点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你快过来,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什么东西?” 司风慢悠悠地把身后藏着的东西放在桌上。 透明琉璃所制的杯子里盛着淡啡色的液体,几颗冰块浮在上面,空气里飘出一股奇异的味道,香香的倒是不让人讨厌,不过,这个味道不在方檬初的认知范围之内。 他皱起眉头,下意识地往后退去,“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好东西?” 瞧着他那个没见识的模样,倒是难得地让司风高兴了一遍,她轻笑几声,下巴微仰,一脸得意地说:“这玩意儿保证你们都没尝过,它叫‘奶茶’。”顿了顿,她又补充说明道:“或者叫做‘快乐肥宅水’。” “不喝。”方檬初一脸抗拒。 司风抿了抿唇,脸上闪过泄气的神情,但是一瞬她又打起精神来,蹦到他的身边,委屈道:“我做一下午了,尝试了好久才成功的。” 小手悄悄拉着他的衣角。 方檬初的桃花眼微垂,看似没有波澜,“你刚说什么‘快乐肥宅水’?” 司风急忙点了点头,语气愉快:“是啊,喝了的话,心情可快乐了。” “有多快乐?”他挑眉勾唇问道。 小姑娘转了转眼珠子,腮帮子鼓鼓的,随后笑道:“别说了,再说的话冰都要化了。” 小段都给她凝了一下午的冰呢。 “没给别人尝过吗?”她是不是想毒死他? 她急忙辩解道:“自然没有,都说了叫快乐肥宅水,而且是专属你一人的,那么等于把整个世界的快乐都给你,你一人独享呢,这可是独一无二,走了这村没这店的。” 末了,她歪头沖他笑了笑,眼睛弯成天边的月牙,“你就试试嘛。” 方檬初瞥了她一眼,闻了闻,半晌,他伸手接过琉璃杯盏,液体流入了他的口腔。 司风看着他的侧面,突出的喉结还有那流的下颌线,随着他吞咽的动作,好看的喉结上下滑动,心想不由得想道:有些人就是老天赏饭吃,一个普通的动作被他做着,都好看得让人有点出神。 半晌,他“砰”的一声放下杯子。 司风急忙凑上前看了一眼,“哇,你居然一下子喝光了?” 方檬初也有点不太好意思,本来他都做好灌下去的准备,但第一口入口时他便有点被这味道吸引住了,奶香之间带着茶香,甜而不腻,比他平常喝的茶实在是好喝不少。 他侧过脸,“嗯,还不错。” 司风看了眼他,目光一凝,下一瞬她突然抬手,小小的指尖在他的嘴角轻拭。 拭去那滴液体。 “喝完东西要记得擦嘴喔。” 方檬初愣神。 想起得到他的夸奖,司风突然心里成就感满满,一张小嘴高兴在方檬初身边说个不停,从配料的挑选到制作的过程,说个不停。 方檬初本来想着把她扔出去的,但是不知道为何,这个念头生出后他又放弃了,落座在她身旁的椅子,指尖摸着杯子的边源,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她的脸上,嘴角绷紧。 突然,腹中传来一丝丝痛意,痛感不太,但就是难受,眉头皱了起来。 司风很快就发现他的异样,连忙走到他的面前,“怎么了?” 额上渐渐泛起一阵薄汗,眉心皱成“川”字,他说:“胃疼。”话刚说出口,他突然想到什么,又补充道:“放心,你没下毒,我就是不太能吃凉的。” “不能吃凉的你早说啊,我给你做成热的。” “没事,我打会儿坐就好了。”他绕过她,一步步半弯着腰往床边挪去。 她是不是做错事了,本来想着今晚讨他欢喜,他就可以不用她早起,但现在搞到他这样,他会不会更不高兴了。 得想点办法,亡羊补牢,犹未迟也。 撸起袖子,她内疚道:“我给你暖肚子吧,我功法虽然没有,但是手心长年都是暖唿唿的,暖肚子可舒服了。” 方檬初骤然抬眸看她,“不——”柔软的小手落在腹上胃部对应之处,晨光般温暖的感觉隔着单薄的里衣丝丝缕缕地传了过来,像是一场及时雨,解去了所有的闷热。 右手刚凝聚起来的真气慢慢散去,指尖放松下去。 她半蹲在床边,因着她的动作衣袖滑落,露出了半截藕臂,她的手腕很细很白,他觉得好像他一根手指都能圈起来。 小孩的手,都是这么小的吗?他在她这年龄时,好像没这么小的吧。 从他的角度看来,正好看到她扑扇扑扇的睫毛,她不擅长隐藏情绪,脸上的忧心表露无遗,“好点没?” 他骤然回神,随口应道:“好点了。” 小姑娘没有把手收回,她说:“那要不你躺着吧,我继续给你捂着。”
第32页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着温柔诚恳,好让方檬初给她将功赎罪的机会,能罚得少一点。 他点了点头,侧躺了下来。 司风搓了几下小手,用着巧劲给他捂住胃部。 方檬初半阖着眼眸看她,眸光深邃,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意识好像渐渐变得迷煳,过了不知道多久,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察觉到面前的人气息绵长,好像睡得很沈,而且他的腹部渐渐回温,应该没有大碍,她动作放缓,收回了手。 这里不是她该待的地方,她很清楚,方檬初不会喜欢她留在这里的,放轻动作站了起来,临走前看了他一 眼,睡着的他还是肃着一张脸,脸上天生带着点不近人情的冷漠,不过睡着时的他,怎么看也比平常温和。 毕竟他那眼睛光看着她,就让她的心里就没由来的生出害怕。 用着气声小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语罢,她替他盖好了被子后便掂着脚尖,蹑手蹑脚地尽量不发出任何一丝声音,静悄悄离开了他的卧殿。 **** 昨天劳碌了一天,司风这一觉直接睡到太阳照屁股,大中午了。 醒来第一件事,她就决定找小段打探消息去了。 跑到方檬初的书房外面,她左瞧右看的,只看到小段一人,“小段,方檬初呢?” “我也不知道,公子的行踪不是我能过问的。” 司风点点头,又试着问道:“他今早起来时,心情还好吗?有没有发火,有没有骂人?” 昨夜的事,不知道他还介不介意。 小段仔细想了想,他说:“和平时没多少区别,小姐,公子的心思我们哪能猜得准。”顿了会儿,他又说:“不过,应该心情不坏的。” “那就好,那就好。”那就代表他不会找她麻烦了,不过昨夜他到底高不高兴啊?她以后是不是不用早起了? 他都没有告诉她,心里还是悬着一块石头,脸上的神情显得很是忧虑。 小段瞧着她的样子,突然记起某事,他“啊”了一声,“对了,公子让我和你说下次要热的,让你记住。” 热的。 司风“卟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没有生气,太好了! 小姑娘风风火火,脚步轻快地跑回自己的院子里面。 站在原地的小段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嘴里嘀咕道:“这热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司风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就又回去补眠了,小奥跟着她多,也被她的睡气传染,眼皮子经常想要闭上。 半晌,空气里突然传来一阵暗流涌动的异动,小奥勐然睁然眼睛。 往窗边一看,对上了小商的眼睛,他正倒吊在窗沿,天色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变得昏暗,小商此时就像只蝙蝠般,平静的目光盯着她看,“公子回来了,很生气,你们小心点。” “怎么回事?”小奥问道。 小商嘆了口气,“不知道,出了一趟门回来就这样了。” 司风迷迷煳煳地睁开眼睛,听到外面的声响,刚才的话她听了一半,揉了揉睡得惺松的眼睛,“方檬初生气了?” 眨眼间,小商便消失在原地。 小奥扭头看着司风,“小姐,你起来了。” 司风扭头往窗边看去,又问:“你们刚刚是不是说,方檬初生气了?” 难不成他因为昨晚的事,心生郁闷,又生气了? 明明白天还好好的,晚上多愁善感这特点,方檬初也有? “小姐,你别管了,睡去吧。” 司风挣开她欲扶自己的手,她摆摆手道:“我睡多了,出去散散步。” “那我陪你一块?” “不用了,我就在附近走走。”见小奥还是不放心,她笑了几声,又说:“你不会是怕我去找方檬初吧?我躲他都来不及,去睡吧。” 把小奥哄走后,司风便一熘烟地往外熘。 走着走着,司风不禁心里吐嘈,这宅子的路也太难记了吧,弯弯曲曲的路又多,她都不知道走到哪了。 方檬初的书房到底哪边走才对。 转过一处拐角,专属于湖面的凉风往脸上拂来,空气里多了几分水气。 更重要的是,柳树垂下的柳枝边上,多了一道长长的身影,月光斜落在他的背上,湖面上映着他的倒影。 司风没想隐藏自己的脚步声,反正她知道,肯定她还没来到这里,他就已经感知到她的存在了。 “方檬初,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她的声音天生生得柔软,语气轻快时听着像是悠扬的乐声在耳边迴荡,方檬初微微转了转身,看到她的时候,神色有一瞬间的变化,不过很快就被他压了下来,平静无波。 他抿着唇,没有说话。 司风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他的神色,都没有看出什么端倪,“你还在生气啊?昨天的事我不是和你道歉了吗?你白天好像还好好的,怎么晚上火气又来了?” 方檬初开了开唇,半晌又合上了唇瓣,喉咙处生出一丝苦涩。 走到他的面前,司风双手叉着腰,歪着头看他,明亮的双眸清澈见底,像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事物,晚风勾起她的几缕髮丝,一切看着都很柔和,“别生气了,生气容易早死,还容易憋出心脏病。”
第33页 见方檬初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司风“啧啧”两声。 这大魔头也太记仇了吧,就一件事生气到现在。 想了想,她说:“我娘说了,生气对身体不好,你与我怄气没有于你半点好处。”偷偷观察了一眼他的神色,她指尖轻戳了戳他的手臂,说道:“你可真难哄,说吧,要怎么样才不生气?今日我心情好,我就哄哄你。” 有矛盾就得早点解决,这是司风一向贯彻的道理。 “你打算怎么哄难过的人?”他的声音比往日还要低哑,只不过司风没有发现这异常。 司风想了想,扬起一抹笑意,“我送你一个好东西吧。” 方檬初脸上凝重,皱起眉头,“我不要——”声音渐渐弱了下来。 趁他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司风快速把腰间的晴天娃娃布偶拿了下来,行云流水般系在他的腰间:“这是我做的晴天娃娃,除了求天晴之外,还求心情好,这娃娃的头部里面,我还放了安神的草药,现在我就大方送你了,别生气了,你一生气这府里的气压都低了不少。” 司风偷偷打量了他几眼,见他没有骂人的先兆,也没有想要揍她的冲动,她语气极快地说:“那这事就这样翻篇了,我不用早起,你也不生气了,我先回去了。” 语音刚落,她便像脚步抹油般熘走了。 嘴角微扬,他无奈地说:“正事没做好,反而整天都在做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空气里似乎还留有她身上那香甜的气息,方檬初他低头,看着腰间那白色布偶,一个明晃晃的笑脸印在布偶的上面,憨傻憨傻的,和她倒是很像。 顿了顿,唇角多了一分笑意:“不过......谢谢,我很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不更新嘻嘻嘻 第15章 我会护着你 湖面寒风吹拂,冬天的气息在一点点的靠近,方檬初指尖一下又一下地磨蹭着那娃娃。 一向坦荡的神色多了分难言之隐。 他从来都不会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特别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但刚才看到小孩时,他好几次都没说出口。 脑海里不由得想起小孩刚才回答他“难过的人该怎么哄”时,她说的是给他送一个东西。 方檬初黑沉的眼眸里多了一分思量。 司风觉得他是心情不好,所以就给他送的这样一个天晴娃娃,上面的微笑脸就是对应着他的难过。 所以说这礼物要送得对病下药。 他觉得自己好像学到了一点东西。 既然要难过的话,能不能把这难过降到最低。 对症下药,送东西...... 他想到了。 **** 第二天,司风是被吓醒的。 “小姐,醒醒,出大事了!”小奥焦急地晃着司风的身子。 司风骤然从梦里惊醒,慌乱地往四周看去,心跳都吓得顿了几瞬,“怎,怎么了?” “公子回来了。”小奥皱着眉头,语气逼切。 “他回来了就回来了,跟我有什么关系?”翻了个身,把小奥从一旁推去,寻找着一个舒舒服服的位置继续睡。 小奥又焦急地拉着她的被子,“别睡了,公子回来时可吓人了,一身是血,活生生被他走出了一条血路。” 缩在被子里的司风“唰”一下睁开眼睛,把被子一掀,“你说什么?谁来寻仇了?” 上次她还发愁方檬初的仇家怎么都不来,或者他的仇家都太弱,伤不到这大魔头分毫,这回一身血回来,是哪个人这么厉害?赶紧围观围观。 脚尖急忙往地上探去,小奥连忙说道:“公子一身血还抱着一个大大的锦盒,可吓人了,小姐你别去。” 下一瞬,心里突然生出异样的情绪。 她怎么有点担心,茫然地眨眨眼睛,被自己的反应吓了一跳。 “我去瞧瞧。” 刚冲出房门,一股难闻的血腥气飘入鼻帘,浓重得让她皱起了眉头,门外的阳光被他一人的后背挡了大半。 司风抬头看他,他也在垂眸看她。 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他今天穿的白衣染上了斑斑血迹,长靴上面好几处血污,一向干干净净的修长十指也沾了血,右手稳稳地抱着一个约有一臂长的锦盒。 司风看得愣眼,唇瓣微微颤抖,出口的声音磕磕巴巴:“你怎么了?” 方檬初小心谨慎地把手里拿着的锦盒放在地上,哑声道:“送你的。” “嗯?”方檬初给她送东西,还这么大? 她怎么有点心慌? 不过,她更关心的是,“你好端端的把自己弄得一身血干嘛?” 方檬初看了自己一眼,语气平静:“我灭了清风门满门,这血不是我的,我没伤。” “???”敢情他这一大早就跑去灭人家门,回程上还顺带给她买了个礼物?她是不是得夸他善用时间? 心里生出一阵阵后怕,能把灭门这件事说得云淡风轻的人,恐怕就只有他了吧。 心脏加速跳动,他那如鹰般的眼神紧紧锁在她的脸上,她深唿吸几口气,脚不自觉地地想要往后伸,“你是不高兴还是什么?怎么杀人去了?”
第34页 方檬初抿着唇,长眸微垂,“去给你找礼物去了。” 司风觉得,今天的方檬初很怪,像是蒙上了一层迷雾,更加难懂了。 把注意力重新放回锦盒上面,司风看了眼他,慢慢蹲在地上,把锦盒的锁扣打开。 “咔”的一声,在静默的环境四散。 缓缓打开一道缝,指尖用力,把盖顶推开。 司风愣了。 更准确来说,是吓懵,大脑一瞬间的空白的感觉,她体验了。 两个血淋淋的人头整整齐齐地放在盒子里面,一男一女,就这样死不瞑目地看着她,脸上还带着深深的惧意,不难看出死前的恐惧。 “喜欢吗?”头顶上面传来他的疑问,带点一丝不确定,又有着一丝讨好。 这是他第一次回礼。 司风只觉心脏好像下一瞬就要跳离胸腔,浑身的血液凝固,整个人反应不过来,指尖好像瞬间变得冰冷。 他说的礼物就是这两个血淋淋的人头?他未免也太重口味了吧?送他这两个人头是警告的意思吗?告诉她若她不好好听话,下一个就是她? 几乎用尽全部的意志控制着自己,她才没有晕去,她忽然发现,其中一个人头有点眼熟。 脑海里浮现起那次路上被三个门主拦下,其中一个好像就是长这个模样,是清风门的门主? 记忆中,他刚好像说自己灭了清风门满门。 所以说,他是把这作为战利品送她了吗?她昨天送的礼物虽然不贵重,但他要回礼也不用回这些吧? 吓死人了。 这就是强者送的礼物吗?她能不能不要? 听不到她的回答,方檬初心里没数,他又问:“喜欢吗?” 司风掉坐在地上,呆济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支支吾吾:“喜......喜欢。” “喜欢就好。”他欣慰道。 看来小孩一会儿不会难过了。 司风心想,别人送礼物都是花、簪子这些小巧玲珑的,就连上次他送的玉佩也可以啊,送个人头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下次杀了哪家大户,又要把人家的头带回来送给她。 那她的房间是不是得专门弄个柜子来放人头? 那她半夜一睁眼,不就一堆头盯着她看? 她怎么睡啊? …… “那待会儿我和你说一件事,你别难过好不好?” 司风的思维被瞬然打断,迷煳的眼神回復一丝清明,疑惑地看着他,难道她的难过不正是因为他送的这两个人头给的? 不会还来两个吧。 扭头看了眼那两个人头,头皮一阵发麻,很怂地顺着他的话,“好,你说。” 方檬初那张一向看来冷漠的俊脸,此时看来却多了一分意外的忧心,“清风门,杀了司安年夫妇。” 他的话语像是一把利刃在她的心间刮去,平地激起惊雷,静默过后,司风渐渐红了眼圈,通红的眼睛盯着他,出口的声音颤个不停:“你说什么?” 方檬初想要伸手揉揉她的小脑袋,但是刚动了动手腕,想了想,又把手背回身后,“司安年夫妇被清风门的人杀了。” 她知道,方檬初从来不说假话的。 眼前的世界泛起了水雾,往日的回忆在脑海里浮现,虽然她爹和娘把她送来这里,但是她也没有恨过他们,毕竟在过去的十年里面,他们对她是真情实感的,这些,她都能感觉到。 但是,现在突然告诉她,他们死了,还是被杀的。 她不能接受。 豆大的眼泪往地上掉,地上多了一小滩水迹,小孩的肩膀一抽一抽的,阵阵细细的抽泣声传来,瘦削的身板添上几分孤单无助,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 方檬初嘆了口气,蹲在地上,无奈地看他:“我不是送你礼物了吗?你怎么还难过——” 小孩身影骤然往前,抱住了他。 方檬初一愣,周身微僵。 他不喜别人近身,被她抱着的那一瞬,他第一反应是想要把他推开,但是转眼之间,又默默放下了手。 怀里的人软软的,不自觉地蹭着他,像是一只小奶狗。 他微微垂眸,长眸眸色浓重如墨。 靠近了他,他身上的血腥味更加浓重,但同时他身上清洌的气息又穿透腥味,像一味草药沁人心脾,很好地让她放松。 人都是这样的,一个人难过时可以憋着,但只要突然来一个人给与依靠,所有的坚强都会被立刻击溃粉碎。 眼泪像是不要钱地把他的衣裳浸湿,哭声渐大。 方檬初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拥着她,一种无声的陪伴。 这个动作他没有做过,如今做起来,手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放。 她突然,想起他刚说的那话——“我不是送你礼物了吗?你怎么还难过?” 脑海里有许多破碎的片段和对话串连在一起。 她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很多事情。 昨晚他根本就不是因为他自己而难过,湖面的对话如今仔细想朲,都是别有深意的,还有今早他的异常...... 好像,在她无意之间给了他一个认知—— 只要给她送礼物,她就会不难过了。
第35页 现在想来,昨天他就知道这个消息了吧,之所以不告诉她,是因为他想要把对她的伤害降到最低。 杀父杀母之仇,最好的礼物自然是仇人的生命,一命还一命。 这一点,他替她做了,不仅如此,他还直接把清风门灭了。 把门主和门主夫人的首级送给她,这莫过是最好的礼物。 这一切,他都默默做好了,才能消息告诉她。 “方檬初。”她抽了抽鼻子,闷在他的怀里小声道。 他嘆了口气,拍拍她的后背,“小哭包,别把我衣服弄湿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没有想过,就在她出门前的一刻,她都是抱着看方檬初热闹的心态去的,之前她一直盼着死的人,居然会为了她孤身犯险,为她除去所有的仇人。 甚至还照顾到她的心情。 现在的心情,说不上来的沉重。 黑暗真的是黑暗?光明又真的是光明?她迷惑了。 “方檬初,你为什么要帮我?”她闷声问道。 方檬初揉着她的脑袋,她的头髮特别柔软,他说:“你还小,而且又笨,为免日后留有后患,我先斩草除根。不过,我也承认这事是我先斩后奏,没有问过你的意见。” 闭上眼睛,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泄气的皮球,在水里顺着水流飘浮,没有归路,“方檬初,以后我没有亲人了。” 他默了默,看着怀里的人哭得肿成小包子的脸,小心翼翼地拭去她脸上的眼泪,一字一句郑重道:“你是我的人,我会护着你。” 她司风身上可是印着他方檬初的名字,他不允许,任何人对他的人存有坏的心思。 抬头往虚空看去,一向黯黑的眼底闪过一抹红光,眼眸微眯。 他会让那些人知道,挑衅他的后果远远不及于此。 “方檬初。” 他“嗯”了一声。 司风又说:“其实你也没有世人说的那么坏。” 闻言,他扶着她身子的指尖微微一顿,平静的眼眸骤然抬起,泛起一分莫名的情绪。 司风,你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一更!求喜爱 第16章 甜食 默了默,他问:“司安年夫妇的遗体还在司宅,去看看吗?” 司风眨了眨眼睛,揉了揉发酸的眼角,一脸认真地点点头,“去。” 方檬初慢慢松开了她,“等会儿,我换件衣服带你去。” 她乖乖地“嗯”了一声。 待方檬初走后,小奥才忧心忡忡地从她的身后走出,语气里包含着满满的担忧,“小姐,还好吗?” 司风扭头看她,小脸皱巴巴的,连强颜欢笑这举动做起来都有点吃力,“不太好。” 小奥轻轻抱着她,安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其实公子虽然表面看来很冷淡,他却是最护短的人,这次清风门居然敢痛下毒手,公子不会放过他们的,小姐还小,公子只是不想让你一直活在仇恨里面,所以才替你先除掉他们,你不要怪他。” 反过来拍了拍小奥的后背,“我怎么可能怪他,我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如果靠我手刃仇人的话,都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到那时候,他们反倒还痛快地多活几年,我凭什么让他们赚了这几年?” “小姐能想明白就好。” 方檬初来得极快,一脚踢走那个锦盒后,顺带把司风单手抱在怀里,阴测测的视线落在那两个人头之上,沉声道:“把这个挂在边境,给他们好好看看。” 语罢,他便旋身而起,瞬间在天边刮过一道凌厉的风。 **** 司宅。 不得不说,司风还是得佩服方檬初的心细程度,她本以为来到这里时,看到的是一片血流成河,满地狼藉的画面,却没有想到,四周挂满白布,血迹早已清理干净,就连灵堂都给她父母搭好了。 白色的鸡蛋花是她和她娘最喜欢的花,空气里的那股血腥味犹在,但同时也飘着淡淡的花香。 站在灵堂之外,抬头看着熟悉的大厅,一桌一椅都和记忆之间的重合,往日种种都在脑海里浮现,声音染上几分干涩:“你居然还收拾好了。” 她不敢担保,若自己看到那血腥的场景,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现在说实话,她的心情虽然沉重难过,但是至少还没有到全面崩溃的状态。 两座冰棺整整齐齐地放在正中央的位置。 方檬初站在她的身边,他说:“我只是觉得看到那样的场景,对你没有半点的好处,更何况这一切的源头,其实都是冲着我来的。” 半晌,察觉到小孩的视线,他又补充道:“你别想太多,我只是怕你半夜做噩梦,会吵到我。” 司风苦涩一笑,“我们的院子不是隔得挺远的吗?” “我听觉好。”默了会儿,他轻轻推开她的后背,“去吧,我在外头等你。” 方檬初转身守在门外,视线看似穿透一切的景物,没有半点着地点。 一开始里面静默一片,后来传来阵阵断断续续的哭声,他嘆了口气,心情有点复杂。 看来那些宗派也并不全是废物,居然能够查到司风的身份,这次司安年夫妇的死正是给他的示威。
第36页 一来是表明他们永不放弃和他作对的决心,二来是想借除去他身边的人的亲人,来给他增加压力和挑衅。 这次她父母的死虽然不是他亲手做的,但却是因他而起。 小孩,会怪他吗?( ?° ?? ?°)?最( ?° ?? ?°)?帅( ?° ?? ?°)?最高( ?° ?? ?°)?的( ?° ?? ?°)?侯( ?° ?? ?°)?哥( ?° ?? ?°)?整( ?° ?? ?°)?理( ?° ?? ?°)? 脑里突然想起宫主说的话,不能有软肋。 垂眸看着腰间繫着的晴天娃娃,他觉得,他好像已经有了。 感觉,突然有了想要守护的东西。 想要把那份美好,那份微笑,保留下来。 这么是好还是不好?他不知道。 一向平静的思绪,难得乱成一团。 昨天接到这个消息后,他以最快的时间掀出幕后黑手,然后把这一切事情解决。 只不过,以清风门的实力还不足以搞起这么大盘的局,所以说,藏在他们背后的肯定另有人在,清风门只是一颗棋子。 但是,他也要亲手毁了这颗棋子,他要看看,以后谁还敢作他人棋子,敢来挑战他。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同时伴随着还有小孩的尖叫声。 一个瞬移落在司风的身边,“怎么回事?” 司风缩在他的怀里,周身上下都在发抖,颤巍巍地指冰棺的方向,磕磕巴巴:“炸了。” “炸了?”他皱眉。 司风愣愣地点点头,“对,爹娘的尸身,突然在我面前炸开了。” 瞪着的眼睛无神,脑里全都被刚才的画面填充着,浑身的血液好像瞬间变得冰冷无比,眼皮子一翻,终是晕了过去。 “司风!”他摇了摇小姑娘的身子,她一向粉嫩的脸蛋多了几分苍白,方檬初单手将她抱在怀里,小脑袋靠在自己的胸腔之上。 空气里一阵泛起白烟,方檬初扬手散去它们,这才能看清原来摆放着棺木的地方的景状。 司风说得没错,真的炸了。 本来干干净净的尸体像是经歷了一场爆i炸,密封的冰棺里面都是一块块的碎肉,粘在冰上,森森的白骨映在一旁...... “怎么会这样?” 一掌击在地上,炸出一个大洞,方檬初气得下颌线条绷,脸色黑压压的,像是掉入深渊,永坠黑暗。 他们还真的是算无遗策,他做的这一切无非都是想让小孩没那么难过,但如今都像是白费心机。 光是想像,他就能知道小孩刚才有多绝望。 自己的父母的尸身在自己面前碎裂,这样的心理阴影,足以比天。 方檬初眉心紧蹙,周身的杀气表露无遗,眼底渐渐泛起一片通红。 真的是他吗? **** 司风醒来时,脑袋还是混混沌沌的,头很疼,她慢慢撑起身来,扭头对上了坐在桌边的方檬初的目光。 他缓缓开口:“想吃甜吗?” 她一愣,司风揉了揉眼睛,疑惑地问:“什么?” 方檬初“砰”的一声合上了手里的书,快步走到她的床边,先是用薄纱蒙去了她半张脸,接着,轻轻地握着她的手腕,将她往外带,“走,带你去逛逛我冥漾门的市集,可比他们宗派的要好得多。” “啊?出去逛街?”方檬初的脑迴路,她从来就没有跟上过。 “嗯。” 走出客栈的门外,天边升起几道橘红的晚霞,她这一晕就直接晕到了黄昏。 街上的摊贩还在叫喝着,三三两两的人走着,热闹的气氛正好驱散了她内心的孤寂。 “想吃甜吗?”他重覆问道。 司风知道,听说难过时吃甜的特别管用,不过,她可不认为方檬初会知道这些。 她许久的不回答让方檬初心里不耐,他上前买了串麦芽糖就往她的怀里递,“吃。” 语气强硬,不容置喙。 司风接过,他目光如炬盯着她的手和嘴,彷佛她再不放进嘴里的话,他就要来一次硬塞。 她伸出小舌,舌尖轻轻舔了舔这糖,丝丝甜腻在嘴间化开。 喉咙里的苦涩好像淡了一点。?月?亮?独?家 她抬头看了一眼方檬初,“挺甜的。” “那是门主吗?”耳边突然听到一个老者的声音。 司风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原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们的身边围上了一圈人群,有意无意地观察着他们。 她下意识就往他的身边缩去,她可没有忘记上次和他逛市集,把所有人都吓跑的经歷。 方檬初拍了拍她的头以示安慰,接着他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小孩不高兴,我带她出来逛逛而已,你们继续做着自己的事,不用管我。” 语音刚落,司风都幻想到他们要跑光的画面,怎知下一瞬,大家一脸“我懂的”的眼神,“散了散了,别妨碍门主。” 闻言,人群渐渐散去,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不过传说中的方檬初行踪成迷,即使是冥漾门的人,也只有极少数的人见过,如今他就这样明晃晃出现了,大家都忍不住多瞧几眼。 这一瞧,心里就不由得生出几分骄傲,他们的门主不仅厉害,而且还长得好看,比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宗派,简直好多了。
第37页 司风顿了顿,从他的身边探出头来,“他们怎么不跑啊?” 方檬初失笑,“他们是我门之人,跑去哪?” “喔,这样的啊。” “走吧,随便逛逛。” 方檬初怕她走丢,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腕,摊贩们虽然听他的话说装作无事发生,但谁又真的敢完全忽略这门主大人,见方檬初那里行不通,心思就放在一旁的小姑娘上面,吃的玩的都往她的怀里递。 热情洋溢,司风每接一样东西时,都会偷偷看方檬初的眼色,见他同意了,她才拿。 半个时辰后,看着自己怀里满满的东西,她忽然发现了一个共通点。 都是吃的,而且都是甜的。 糯米丸子、桂花糕、白糖糕、红豆糕、凤梨酥...... “这么多甜食,我吃不完啊。”她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嘟囔道。 心里虽然还是很难受,但好像好了一点。 他好像是想把她注意力一直保持在集中的程度,让她没空去难过。 方檬初瞥了她一眼,“那就多吃两顿。”见天快黑了,他说:“先回去吧。” 虽说这一路都是他的产业,但是他没订两间房,不是说他缺钱,而是说他觉得离开了宅子,外面怎么说也不够安全。 不过,他也知道小姑娘的心思,特意让人多搬来一张床。 就和自己的隔了一丈而已。 洗漱过后,他出来看了圈,都没找到她人,心里刚开始焦急,下一瞬就感知到她的气息。 在屋顶。 月朗星稀,凉薄的月光映在屋顶那抹身影上面,司风无奈地趴在客栈的屋顶上面,她掀了一块瓦片,托着腮,百无聊赖地盯着下面的画面出神。 身旁突然多了一个人,学着她的举动,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看什么呢?” “没什么做,看看她熬药。”她拭去眼角的泪,努力牵出一抹笑意。 方檬初没有折穿她刚哭过的事实,他闻了闻空气中的药味,皱起眉头,看向她的目光多了一分疑惑,“你知道她在熬什么药吗?” 她疑惑,“什么药?” “真的不知道?” 司风瞧着他的模样,心里更添几分疑惑,“什么东西啊?你这个表情是想说什么?” 他轻咳一声,视线多了一分不自在,语气淡淡:“壮阳药。” 司风愕然地看着他,正想解释什么时,他温暖的大手拍在她的肩头,语气心长地说:“你还小,学这些也无用,心思放在正事上面,别学了。” 她什么时候说要学了?她就是看看而已。 见她不回答,方檬初表示理解,小孩脸皮薄,被他说中心事自然无话可说,他重重地点点头,半晌,不自在的视线又挪了一分,语速极快:“对了,我不需要。” 语音刚落,他便翻身从窗棂钻回房间之内,留她一人在风中凌乱。 他居然还觉得她是想给他熬??? 嗯??? 方檬初是灵活翻身下去的,而她却是爬竹梯下去的,时间自然得多花一点。 当她回到房间里时,空气中一片安静,灯光昏暗。 司风愣愣地看着床上好像睡熟的人,眼睛已然闭上,但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本书,没有封面,也没有任何关于书名的线索。 这书他是从哪里找来的?什么书啊? “方檬初,你睡了?”她小声地问。 床上的人没有半点反应,她小心翼翼地伸手,“那我帮你把书拿走了。” 司风顺便把他的被子往上拉,不小心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脸颊,滑嫩的触感传来。 他突然周身一颤,睁开了眼睛。 四目交接,司风吓得后退,“你干嘛?” 他抿了抿唇,慌张的手顺带赶紧把书藏在枕下,连忙翻身下床把她往另一张床上推,“睡你的觉。” 司风还想说些什么,但转念间,想起他这不正常的表情,脸上闪过瞭然的情绪。 难怪不让看,原来在看那些书啊...... 她抿唇一笑,悄咪咪握紧手里拿着的糖,趁着他不注意,一把塞进他的嘴里。 床上的人周身一颤,他急忙转身盯着他看,下一瞬,甜腻的糖汁在嘴间化开,怒气莫名消失,他皱眉不语。 小孩托着腮势子,眨着大眼睛,眼里像是包含一片星河,嘴角绽放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沖着她笑。 他抿着唇,感受着嘴里的糖,小声问道:“你干嘛?” “甜不?” “司风。”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司风伸出手来,指尖轻轻抵上他的唇瓣,道:“糖太多了,不要浪费,我吃不完,你帮我吃点好不好?” 方檬初垂眸看着唇上的指尖,柔软的触感传来,他的心里突然咯噔一下,耳尖有点热意,轻轻点了点头。 “好。” 作者有话要说:  12点还有更新 第17章 大娃娃 半晌,司风又问:“我觉得这个最好吃,特意留给你的,甜不?” 她收回手,笑意盈盈地等着他回答。 方檬初微不可察地抿了抿唇,眼里闪过一分无措:“甜。”
第38页 “甜就好,那我睡了,你也早点睡。” 他“嗯”了一声,翻身背着她,眼睛却没有阖上。 过了不知道多久。 “司风。”他突然开口。 她一边铺床,一边应道:“怎么了?” “你怪我吗?” 掂着被子的指尖一顿。 扭头看去,正好对上了方檬初的视线,他平静的眸光里隐含一分波澜,等待着她的回答。 她嘆了口气,把被子放下,面朝他盘腿坐在床上,歪了歪脑袋,“我为什么要怪你?” 方檬初的眼睛黑暗视物极佳,她脸上任何细微的小表情都能落入他的眼里,他抿了抿唇,“因为,这一切事情的源头都是我。” 司风托着腮,圆熘熘的眼睛盯着他看,“我知道。” 方檬初眸光深邃了一分,脸上的神色更为凝重。 抢在他的话先开口,她说:“但是,我们不能这样想的对不对?”她想了圈,认真道:“有些强//奸犯总说是女性穿着暴露,所以他才会起歹心,把一切的过错怪给受害者,但其实明明真正的原因,还是因为人心。” 对上方檬初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道:“所以,人心才是起决定性作用的因素,清风门举着惩恶扬善的口号行作奸犯科之事,把自己的恶行包装得十分漂亮,然后再把过错推给你,说是在替天行道,搏得一时的声名,两派的纠纷我懂,我父母正是当中的牺牲品,但是把别人的过错安在你的身上,我这样做也太蠢了吧。” “正道和魔道,我分不清楚,但如果杀我父母的人是正道,而替我报仇的人是魔道——” “那我宁愿追随魔道。” 方檬初静静地看着她,他本以为她会恨会骂,甚至从此不给他好脸色,却没想到她能有这样的想法。 司风微微抬头,看着天花出神,“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怪你?” 他微垂眼眸,他从小到大被误会过无数次,一开始时他还会想尽办法去辩解,后来他才发现,无论他怎么努力去解释,终是没有人能相信他,日子渐长,他就觉得随他们说去,多一滴脏水不多,少一滴脏水不少,要真的是烦了,就去把谣言坐实,说他杀了谁那他就去杀谁,这样就不生气了。 他翻了个身,“睡吧,不早了。” 司风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遮去了眼里的情绪,唇瓣紧抿,指尖无意识地磨蹭着被子的边角。 刚才的话大半是真的,也有一部分是讨好的作用,她很清楚,现在谁才是她的靠山,得罪方檬初于她而言,没有半点的好处,假如她去投奔那些正道,一但被他们得知她曾是方檬初的人,那她就是必死无疑,更何况,他们不会像方檬初一般护着她。 一开始时她还想着逃跑,但现在的她认清了现实,除了方檬初身边,她无路可走。 更何况,在这件事情上面,他已经尽力补偿她了。 只不过,她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护她安好。 或许是他的生活太过单调,突然有点例外的事出现,让他可以打发时间。 侧身躺在床上,一闭上眼睛,眼里一片黑暗,许多零碎的画面就在脑海里浮现,以前在司宅的生活、刚才在灵堂时发生的一切...... 心里焦急,好像怎么躺都不舒服,接连翻了好几个身。 “司风,你睡不着吗?” 她周身一僵,扭头看他,一脸歉意,“抱歉,吵到你了?” “嗯。” “我不会再翻身了,明日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都行,随便。” 黑暗里他的眼睛看似很亮,被他的这双眼睛注视着,司风感觉自己内心所有的小想法都瞬间被他知悉。 他看自己干嘛?难道是他发现了她刚才说的话之中的隐藏意思,不会吧,他有这么神吗? 他眨了眨眼睛,眼里多了一分不自在,哑着声音问道:“要,要我给你拍背睡吗?” 记忆中,别人哄小孩睡觉也是这样的。 司风整个人在原地石化。 她没有听错吧? 半晌,他极其不自然地坐了起来,把被子一掀,双手抱在胸前,一脸严肃的神情对着她,又说:“不行,男女七岁不同席,这样不好。” 她微张着嘴,眼睛瞪得大大,眸光讶异地看着他,正想说她其实也不算太介意,他不用这么大反应,她只是害怕他身上的杀气而已。 他暗自点点头,指尖托着下巴,认真道:“这样对我的名声不好。” 司风汗颜,敢情这人是在担心他自己会不会被占便宜吗? “有了,你等我一会儿。” 语音刚落,方檬初急急下床穿鞋,迈着长腿往外走去,留下看着他背影发呆的司风。 过了会儿,司风疑惑地挠挠头,对他异常的举动感到很意外。 他不会是有什么隐藏的疾病之类吧。 眼角突然瞥到他枕头底下的书角。 是今晚他偷看的那本什么什么书吗?她还记得,他见到她来时藏得可快了。 脸上一红,她悄咪咪地往他离开的方向瞟去,她觉得,一时半刻之间他都不可能回来的吧,那她动作快点,就瞧一眼。
第39页 说起来,她还没有看过这个世界的什么什么书呢。 没想到平时的方檬初看着一本正经,私底下还是一个毛头小子,居然喜欢看这些,假正经。 司风蹑手蹑脚地熘下了床,放轻动作地往他的床边走去,把枕头挪开,指尖轻轻地往书角的方向伸去,三寸、两寸、一寸...... “你干嘛?” 作贼般把手藏在身后,利落地转过身来,踮着脚尖起起落落,故作镇定,“没什么,看你床有点乱,打算替你整理一下。” 他“嗯”了一声,看起来没有半点追问下去的意思。 司风这才发现,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和他身高体形都相仿的大娃娃,娃娃很是单调,她猜就是白色的布里包着一大堆棉花而已。 “方檬初,这娃娃从哪里来的?”大半夜的,他不会是从哪里抢来的吧? 他脸不红耳不赤,解释道:“刚刚做的,以我的手速,做一个很快的。” 司风不禁看他的目光多了一分打量,谁能想到能拿十八种武器的大魔头,居然还会做针线活。 而且还是做了个大娃娃。 难不成隐藏在这冷漠的外表下的他,其实有一颗甜甜的少女心?最喜欢就是这些东西? 她不禁多瞧了这娃娃几眼,越看司风越觉得这娃娃虽然简单,但是这怎么看都颇有几分他的神韵,试探地问道:“我没看错吧,这娃娃不会是以你作为原形做的吧?” 方檬初避开了她炙热的视线,手一松,径直把这娃娃往她的床上扔去,“说这么多废话,小心我拔了你舌头,自己抱着,别对我有什么肖想,我睡了。” 语音刚落,他一熘烟般钻回他的被窝里头,连根头髮丝都没有露出来。 好像生怕她看到他什么似的。 司风看着自己身旁的娃娃,不由得失笑,脑海里突然想起他说的那个“男女七岁不同席”,心下瞭然,既然不能同席,所以他就做了一个自己的□□? 然后还不好意思缩回床里? 她怎么觉得,这大魔头居然有点......可爱? 扭头看身旁的娃娃,胸前似乎还绣了一个字,司风黑暗视物的功力比方檬初差多了,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看到上面写了个“初”字。 还真的是他的□□。 心里咯噔一下,讶异地瞥了一眼睡得安宁的某人。 他不会以为她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但是,就算有的话,吃亏的应该是她好不好,给她一个自己的人形抱枕是什么意思? 她像是这样变态奇怪的人吗?一个抱枕就能打发了? 赌气般伸手蹬了一脚这个娃娃,软软的很有弹性,抱着倒是挺舒服,表面的布滑滑的,手感极好。 算了,她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跟谁斗气,都别跟自己斗气。 不知道为何,这娃娃里面好像放了什么安神的草药,飘着淡淡的清香,司风闻着闻着,脑袋里的意识慢慢消褪,刚才那些画面没有再在脑里浮现,眼帘越来越重,睡意渐浓。 神色混沌,她嘴里嘟囔道:“方檬初,你的身子好软,抱着好舒服啊。” 隔壁床的某人吓得掉下了床,半晌,他发现无人发现后,又慢慢爬回床上蒙头大睡。 一夜无梦。 清晨,空气中瀰漫着带着凉意的薄雾,破晓的阳光穿着枝桠的缝隙落在地上,清新自然的气息笼罩着大地,冬天的寒风逐渐靠近。 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么喜欢吗?” 司风抖了抖,骤然从睡眠里惊醒,本应是惺忪的眼眸却是满满的警戒,半晌,发现是方檬初的时候,松了口气,“大清早的,你吓死我了。” 方檬初坐在她的床沿,视线不重不轻地扫了一眼她的睡姿,嘴角多了抹淡淡的笑意,“司风,你还像是个女孩吗?”他的指尖若有若无地隔着转了一圈,“啧啧”两声,“睡得也太豪迈了吧。” 她刚醒,脑袋还有点懵,愣愣地看着他,没有动作。 他起来转身,“自己收拾一下,外头等你。” 司风茫然地看着他把门默默带上,这才低头看看自己的睡姿。 这一看,把她自个儿都愣住了。 她明明记得昨天睡前,她还是和这娃娃并排而睡的,她现在像是熊般挂在它身上是怎么回事? 难怪方檬初看着她的眼神这么不可言说,在他的心里,他现在肯定觉得她就是个肖想他的变态。 得不到他的心就想要得到他的人,得不到他的人连他的人形娃娃都不放过。 她的形象,一文不值了吧。 赌气地往娃娃的肚子捶了一拳,陷下去的棉花很快又弹起了,看起来松软程度极好。 不过,说句心里话,这个娃娃虽然丑,但是她抱着睡,还真的不会做噩梦。 看在这点份上,她就不和他计较了吧。 扭头看去,一套新的浅蓝色衣裙已经整整齐齐地放在她的床边。 司风自个儿把旧的褪去,换上新的,不得不说,虽然方檬初人是凶了点,但是他挑衣服的品味还是深得她心的。 慢条斯理地系上腰间的蓝带子,外面传来他不耐烦的声音:“好了没?”
第40页 “快了,再等一下。” 待她正准备系上最后一个结时,手背一暖,一双比她大了不少的手覆上她的手背,帮着她把这最后的结繫上,后背骤然贴上一坚强温柔的胸膛。 司风愣神,方檬初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怎么完全没有发现? 正想开口骂他时,她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半点儿声都发不出来,同时,眼眸里多了一丝疑惑的情绪,这手比方檬初的黑上些许,而且也没有他的修长分明。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方檬初怎么会主动近她的身? 抬头往后看去,对上那张仿如午后阳光的脸,他的眉间都是和熙的善意,嘴角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 心里一惊,和记忆中的人脸重合,不就是那个邻家哥哥吗? 盯着这突然出现的人,司风颤抖着目光,用眼神询问他:怎么又是你啊?你怎么进来的? 他微微附身,在她的耳畔吹了口气,唿出的气息轻轻吹动着耳边细小的绒毛:“听着,我不是什么邻家哥哥,我是採花大盗。” 作者有话要说:  白天中午和晚上我还更! 第18章 娱乐 下一瞬,邻家哥哥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懊恼的神情,嘴里呢喃:“他怎么每次都这么快就发现了。” 语音刚落,他整个人炸开成一团白雾,身体于缕缕的白烟间消失。 司风抬头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刚才的画面和昨日灵堂上的画面重合,本来已经沉积了一点的记忆再次被打开。 近在耳边的爆i炸声,还有炸飞的血肉...... 如潮水般将她活埋。 眼眶一酸,面前的世界升起一层薄雾,她以为自己足够勇敢,足够撑着这一切,但现在—— 方檬初“砰”的一声把门推开,周身杀气腾腾,凌厉的视线在房内扫了一圈,快步走到她的身旁,看到她睫毛上挂着的泪珠,眉头轻皱,“还好吗?” 司风揉了揉眼睛,拭去多余的液体,她摇摇头,“没,就是他消失的方式让我想到一些不愉快的记忆而已。” 他看了眼四周,还飘有淡淡的白烟雾,指尖掐出一个诀,他眸色一暗,“傀儡术。” 她眨着眼睛,不明所以的目光落在方檬初的脸上,鼻尖尖红红的,“什么东西?” 方檬初的桃花眼勾起几分寒意,像是几道冰刺从中冒出,直让人害怕,“我知道是谁了。”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很快回来。” 她“喔”了一声,乖乖坐回床上。 方檬初扬手在她的身边设了一个结界,手收回时整个人也消失不见。 留在原地的司风抱膝而坐,下巴抵在膝盖之上,纯净清澈的眼睛四处打量着。 另一边厢,方檬初一抹白衣出尘无瑕,在天边划过时像是闪过一抹银光。 在这个世间,只有一个人能完美地使用傀儡术,再加上使用傀儡术为求真实必要得加以使用者的精血,因此,空气中一定会残留他的气息。 跟着虚空里淡得几乎不存在的气息一路前行,眼角突然划过一道暗光,利落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往回头路奔去,身下云雾缭绕,寒气刺脸,透过层层云雾,方檬初的目光死死盯在一抹快速移动着的身影之中。 脚上提速,一个轻跃,五指如爪般捉着某人的肩膀。 他的指尖用了死力,被捉的人半分都动弹不得,“疼疼疼,公子放手。” 方檬初将他像拎小鸡般拎在手里,一翻身便穿透云层,双足稳稳落了地。 “方筱言,玩够了没有?”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怒气。 被唤作方筱言的人吐了吐舌头,怂怂地缩着头,乖乖由着方檬初拎着他,“没劲,跑这么快都被你捉到。” 方檬初双指併拢,指尖现出一道黑气,手一挥,一根黑色绳子便凭空把方筱言绑成大闸蟹般的模样。 刚才威风凛凛的採花大盗,此时像条毛毛虫般在他的面前扭来扭去,俊脸上是满满的委屈,“公子,我知错了。” 方檬初站在他的面前,双手背在身后,周身挺得毕直,脸上尽是严肃认真的神情,“错哪了?” 方筱言扁了扁嘴,眼里泛起一阵水雾,“我只是听说你带了个小丫头回来,八卦之心渐起,想去瞧瞧怎么样的丫头居然被你看上了眼,好奇心作崇。” 半晌,发现方檬初没有放过他的打算,他连忙保证道:“我可没想着伤害她,我只是想给自己创立一个神秘莫测的形象,让小丫头心里崇拜我,而不崇拜你而已。” “上次这不你来得太快,我连小丫头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就被你逼得回去了,这回才再来一遍,想看个仔细嘛。” 想了想,他突然嘴角上扬,笑着说:“不过我一直以为像你这种大魔头,怎么着也得配一个女魔头,和你天天切磋打个天翻地覆的那种,没想到你居然找了个啥功法都不会,软软甜甜的萌妹子,那双眼睛水灵灵的,看人时好像把人心都盪到天南地北,没想到啊没想到。” “啧啧啧,只是苦了人家小丫头了。” 听着他的话,方檬初脸色有些不悦,“说完了吗?”
第41页 方筱言想了会儿,低下头,很是诚实地说:“其实还没有,但看你好像不太高兴,不敢说。” 方檬初薄唇抿成一道紧绷的弦,眉心紧蹙,任谁都能看出他现在的心情不太好,他语气淡漠:“你说了半天,都没说到重点,你错哪了?” 不就是偷看小姑娘吗?方筱言心想。 难不成他还犯了什么别的错事而不自知? 方檬初掌心微抬,一道火红色的光茫闪过之后,白晳的掌心处静静地躺着一根血鞭,他说:“这鞭采七七四十九活人精血炼成,是前些年从那个总坛主那里抢来的,你还记得吗?” 看着那通体散发着杀气的血鞭,方筱言没由来地咽了咽口水,语气焦急带着惧意:“记得,自然记得,一鞭下去,表面看来没有任何的伤害,实际早已震断里面的筋络,伤人得很,伤人得很,这么危险的东西你拿出来干嘛?还不快点收回去?” 方檬初一扬鞭,凌虐的气场在身边划开,带着划破虚空般气势的鞭子在方筱言身边的空地刻出一道三寸深的鞭痕。 强风吓得方筱言周身一颤,扭得更厉害了。 “方筱言,你不好好研究新的术法,或者给我打探消息,反而跑到我的小孩身边刷存在感,你说错没?”方檬初眯了眯眼睛,如深渊般的瞳仁紧紧注视着他,“或者,你希望我唤你,暗楼主?” 暗楼主,他手下的三主之一。 方筱言努力牵出一抹笑意,他天生就像是沐浴在阳光之下,特别是此时露着一抹笑意,总是让人不自觉地和他亲近,“生活太无聊,难得有点新花样,听说公子身边多了一个新丫头,这惊天勐料落入我耳后,以我这个性子怎么可能沉得住气,当然就起程来看了。” 方檬初在他的身侧又挥出一鞭,方筱言的衣角被他削了一块,他又问:“还错哪了?” 他真的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你倒是给点提示啊,别人说女人的心思是海里捞针,但公子你的心思比海还阔,让我这凡夫俗子怎么猜啊?” 本来还想教训他一会儿,但想着小孩自己一个人在客栈里头,他就难得好了心肠,挥着血鞭,用着巧劲在方筱言的身上挥了十数道。 精緻的衣裳上面顿时多了一道道痕迹,破烂的外衣挂在身上,就像是路边的乞丐般差点就要衣不蔽体。 方檬初瞧着他这可怜样,心里的闷气散了点。 方筱言哭丧着脸看他,“公子,发泄完了,是时候给点提示了吧。”再打下去,最后一层亵衣都要没了,他可不想这么丢人。 空气静默,方檬初腕间轻转,把血鞭收了回去,眉毛轻扬,语气带着一丝不愤:“你告诉我,你刚才消失时,为什么要选择在小孩的面前炸成一团白烟的方式?” 眼珠子快速转了几圈,方筱言眼里闪着一抹得意的亮光,“你不觉得这样退场的方式很帅很炸吗?” 方檬初一巴掌拍在他的天灵盖上,咬牙切齿地说:“昨天小孩父母的尸身就在她面前这样炸开了,你说你今天又在她面前炸一遍,她能不难过吗?” 方筱言张了张嘴,正准备说点话时,方檬初又是一巴掌下来,眼神兇狠得像是想把他吃掉一般:“你知不知道我昨天哄了多久她才止着不哭,你倒好,出现半盏茶时间不到,又给我整哭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语气凌厉:“你知不知道哄小孩有多难,你知不知道我付出了多少心思,你知不知道——不,你什么都不知道,因为别说小孩,你身边连个活物都没有。”气死他了! 小孩又闹的话,他什么时候才能闲下来?早日把小孩哄好,他的生活便可以早日回归正轨,这人居然敢捣乱?! 茫然的小眼神出现在方筱言的眼里,他没有听错吧,方檬初这么生气的原因,竟是因为他把小孩弄哭了? 而且他刚说什么,他居然会哄人? 这简直是惊天大秘密啊,职业病一犯,他就想要拿小本本记下来,但刚动了动身,他便记起了自己被紧缚着的处境,“公子,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以后不敢了。” 他就真的是八卦而已。 果然,太八卦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不行,你得跟我回去,自己和小孩道歉去。” 听到方檬初这松口的预兆,他顿时喜上眉梢,“行行行,快点儿,我给她赔罪还不行吗?” 赶紧把他给放了才是王道。 ***** 客栈内。 方檬初这一趟去得有点久,司风心里越来越慌乱,待察觉到空气里他的气息时,心里的躁乱骤然消失,她正襟危坐,装出一副乖乖听话的模样。 心里默想,他不是说很快回来的吗?怎么去了半个多时辰。 门“吱”的一声开了,她正想说话时,一团人形毛毛虫被扔了进来。 她和人形毛毛虫对上了视线。 “邻家哥哥,你怎么成这样子了?”目光在他的身上打量了一圈,她笑着问道。 方檬初先他一步开了口,“他才不是什么邻家哥哥,他是方筱言,暗楼主。” 闻言,司风心里一惊,原来这就是传说中能知天晓地的暗楼主,但是和她想像的高大威勐神秘莫测的形象有些出入......
第42页 “方檬初,你绑他回来干嘛?” 微微抬眸看了她一眼,方檬初沉着嗓子道:“娱乐。” 还不待司风反应过来,他突然问道:“前些天教你的雷印学会了吗?” 怎么一言不合还来个随机测验啊?司风心里慌张,那个雷印的画法她虽然会了,但是别说噼雷了,她连引雷都不会,现在抽查她,肯定会被他骂的。 尴尬地冲着方檬初笑,指尖夹出一道缝,“还差一点儿,还差一点儿。” “那现在开始练,引道天雷朝这傢伙身上噼,直到噼中为止,我才会放他。” 司风愕然地盯着他们两人看,任她怎么看,这两人之间的关系都有点微妙,不会是有什么矛盾但又捨不得亲自罚对方,才来一招借刀杀人吧? 她就是那把“刀”吗? 瞧见司风那个迟迟不动身的模样,方檬初也算是看出来她在想些什么了,长脚一迈,走到她的身边,重新把画雷印的手法和技巧教了遍,司风乖乖听着他的指令试着,两人聊得火热。 地上的方筱言忍不住叫唤了几声—— “要噼就快点,磨磨叽叽半天干嘛?” “来啊,你们快一点,我还想吃饭呢。” “求求你们了,快点噼我吧。” …… 从天亮叫到天黑,叫到在地上径直地睡着,还流上了口水,还没有人来理睬他。 经方檬初的亲自教导,司风有板有眼地在掌心画着雷印,反手一拨,记着刚才方檬初说的感觉,吸引着天边的雷气往掌心聚拢。 窗外突然响起一道惊雷,下一瞬,眼角闪过一道银光,司风把握时机,银光触到掌心的印记前的那瞬反手一推。 一道弱弱的闪电落在方筱言的身上。 他周身立马抖了抖,接着他慢慢抬起惺松的眼眸,扭了扭身子,高兴地问:“啊,噼完了?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方檬初手一挥,撤了他身上的绳子,“回去吧,以后没叫你的时候,别擅自出现。” 连忙拍拍屁股,方筱言嫌弃道:“我可不来,不然又被你绑一天。” “废话这么多,是不是——” 方筱言的身影骤然消失在眼前。 司风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又抬头看着方檬初,“我是不是太弱了?” 温暖的手心落在她的头顶,他低沉好听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不是,方筱言是我的暗楼主,实力自然不容小觑,你伤不到他是正常的,我只是给他点教训,让他别三天两头就往你这跑。” 司风瞭然地点点头,扭头往窗边看去,语气多了一分无奈:“下雨了。” 随着她的视线看去,他说:“嗯。” “我以前哭的时候,最喜欢下雨。”听着那细细的雨声,小声说道。 他侧眸看她,“为什么?” “因为这样就不会发现我哭了。” “想多了,雨滴不会落在你的脸上,所以还是能发现你在哭。” “为什么不会滴在我的脸上?” “因为,我会给你撑伞。” 司风心跳骤停,整个人世界好像在瞬间变得安静,她抬头,想要捕捉他的目光,小手不自禁往他的袖子捉去。 “方檬初,你真好。” 他却有意无意地正好转身往门外走去。 看不清他的表情,也看不到他微红的脸颊,手上也落了空。 他回头,尽力隐藏内心的慌乱,突然转移话题:“我突然想起一个有趣的地方,想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另凌晨00:00时更新v章,求收藏求评论!求营业液!求爱我,么么哒! 第19章 别动 认识方檬初许久,司风一直都没感觉他对什么事或物上过心,更别说他居然认为某事有趣了,听他这么一说,她立马兴致勃勃地问:“想,哪里?” 方檬初嘴角多了抹得意的笑意,眼尾上挑,“总坛主认识吗?” 总坛主,难不成是宗门各派最为推崇的那个?传闻上那个总坛主虽然才刚过三十,但论功法的深厚和对招数的领悟,都属各派之首,这才被推举成为十大世家的领头人。 司风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眼睛不由得多了几分深意。 见她这个样子,方檬初就知道她已经想到答案,他微微弯腰,长发随着他的动作滑落,目光紧紧锁定她的眼睛,“就是他,认识吗?” 她点头,“这么有名的人物,谁不认识啊?” 半晌,他直起身来,动作慵懒地整理着身上的衣襟,漫不经心地问道:“想去他家玩吗?” “?”他说去那个总坛主家里玩?她没有听错吧,那可是宗门各派的领袖,他们与他为敌,骤然前往不就等于羊入虎口,自投罗网吗? 方檬初嘴角微勾,眼里划过一抹轻蔑的笑意,伸手在她的额上轻轻一弹,“不就是去一个总坛主家里转转而已,你至于这么惊讶吗?” 司风仰着脑袋,眨着大眼睛问道:“那可是总坛主,你别。” “他家的路我熟得很,我经常无聊就跑去看看有什么好东西,你别说,他那里还真的藏着挺多好东西的,哪件配得上我,本公子就给它一个机会,收入囊中。”
第43页 司风愕然,“你这不是偷东西吗?” “嗯,可以这样说,有时候我想招摇一点,就直接抢。”顿了顿,他说:“我最喜欢他们发现自己家的东西突然出现在我手里,脸上气得五颜六色的模样,啧啧啧,那个模样太好看了。”说着说着,眼里浮现着几丝戾气,“想着都让人热血沸腾。” 她还是第二次听到有人把偷东西说得如此好听,上一次,还是听的孔乙己。 “你不怕被揍吗?” 方檬初半垂眼眸,仔细地想了想,“他们想揍我,但没敢揍,因为他们从来都没有亲手目睹我动手的过程,所以只能在心里生闷气,被我明目张胆抢走的东西,那可能更气一点,但又没能力抢回来,估计活得挺憋屈的。” 听着听着,司风觉得方檬初好像干过不少次似的,“你都拿过什么啊?” “嗯,今天打方筱言的血鞭、我房间里的金丝雀、化骨针、灵魂巫镜、金刚穿体线......” “行行行,够了够了。”怎么听着都没几件好东西。 方檬初脸上神情没有多少波动,语气冷漠,问道:“想去看看吗?” 司风咽了咽口水,虽然内心是拒绝的,但她还是很给面子地回:“想。” **** 夜幕低垂,如墨般的天空稀稀疏疏地挂着几颗星星,月黑风高,正是偷窥的最佳时机。 司风和方檬初并排趴在一处房顶之上,晚风肆意地他们的身边吹过,附近的护卫一无所觉,都在半打着嗑睡,脑袋一点一点。 两人肩膀擦着肩膀,鼻翼间都是彼此的气息,司风心里暗笑,本以为他会挑些什么地方,却没有想到鼎鼎大名的魔头都有听人墙角的爱好。 底下,一个和方檬初年纪相仿的青年正在和他的小妾互餵着葡萄,你一口我一口,很是亲密,两人有说有笑。 “总坛主正值壮年,各宗派为了拉拢他,各自送出各派的美人,总坛主不要,但都送给他的儿子了,现在坐在他腿上的小妾,听说是上个月刚收的,名唤小花。”方檬初解释道。 司风柳眉紧蹙,眸光讶异,“你怎么连人家小妾的名字都知道?” 方檬初一脸坦然之色,“我的眼线遍布天下,自然知道。” 脑里突然想到什么,司风问道:“你看看人家,和你年纪差不多,小妾都一打,可能儿子都在地上打滚了,你怎么什么都没有?” 他一脸无辜地眨眨眼,语气认真自然:“我这不有你吗?我在等你给我生一个孩子,你不生,哪有孩子满地打滚?” 司风气得上头,一巴掌就往他的手臂上拍,“说什么呢你。”她还小好不好! 方檬初嘴角微扬,小孩真好骗。 下面的人动作一顿,疑惑地问道:“小花,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语音刚落,方檬初指尖轻动,下面的小妾顿时闷哼一声,葡萄卡在喉咙不上不下,急得满脸涨红,眼角泛泪。 司风瞪了他一眼,后者无所谓地看着她。 下面的人急得一团糟,哪有心思顾及刚才的异动,趁着这个空档,方檬初抱着她的腰肢在空中翻身,转身落入了一间暗房之内。 室内灯光昏暗,能见度极低,方檬初手一挥,一扇暗门打开,里面露出了氤氲的温泉水。 司风定睛一看,这居然还是个牛奶浴。 果然懂得享受啊。 方檬初闲庭信步地走到池边,从腰间摸出一个药瓶,指尖轻弹瓶身,白色的粉末便落入了池中。 “你放了什么?” 方檬初想了想,回道:“还在试验当中,如无意外的话,应该是痒痒粉,明日他们宗派要开宗门大会,估计是商量如何对付我,那么这粉就当是我送他们的见面礼。” “总坛主会泡吗?他不会察觉吗?” 方檬初又说:“他的话,还有可能会察觉,但是他儿子功法不及他,加上每晚都要泡澡已成为他的习惯,所以,我要下手的是他儿子。” 做完这事后,方檬初又拎着她跑到总坛主的书房,书房里没人,一片安静的气息,他半点儿都没有做贼的自觉,像是在自己家里闲逛,一会儿翻翻这书,一会儿看看那书,姿态闲散。 司风则做不到他这么自然的样子,心里像是悬着一颗石头,不时往门边看去,生怕有人进来。 “司风,过来这里,这几本书你拿着,对你有用。” 她“喔”了一声,乖乖走了过去,转过角落时,腰间飘扬的腰带勾到缝隙,她往前,一股莫名的拉力把她往后拉去,脚下踉跄,周身平衡顿失,整个人直挺挺地往前倒去—— 正伸手拿书的方檬初耳尖一听,正欲转身之时,小孩已经眼快手疾地捉着他的裤子—— 掉裤子和被扑倒在地两者之间,他果然选了后者。 在倒下的瞬间,脑袋“呯”的一声撞在书柜的角落,额上一疼,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眉头紧皱。 回过神来,他扭头,发现小孩压在他的背上,见他看来,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带着歉意的眼睛眨了又眨,水汪汪的大眼睛瞧着他看,无措的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裤腰。
第44页 “我不是故意的。” 方檬初摸了摸额上的伤口,不出意外地摸到了一丝湿润。 出血了。 他这是带了个什么人出门啊?灭了一个门派都没流一滴血,现在居然把头磕破了。 司风瞧着出血,心里就更慌张了,她居然把大魔头弄破相了?大魔头那皮囊可值钱了吧? 她手脚并用地爬到他的身上,全副心神都落在他额上的伤口,“我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凉风从她的嘴里吹出,腮边鼓鼓,方檬初默默看着她微噘的小嘴,眸色泛起一片波光。 耳尖渐渐发烫髮红。 毫无预兆,门“吱”的一声,打开了。 有人来了。 司风愣愣地瞧着门边,嘴上还缓缓着吹着半口风,一双白色长靴正缓缓出现在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内。 腰肢被人重重一勒,本应撑着的身子突然下沉,无缝隙地与他的身驱紧贴。 嘟着的嘴还来不及更换姿态,没有半点防备,柔软的唇落在他的眉心。 暖暖的触感在相贴处化开。 两人均是一僵,一道热气在脸上炸开,直冲上头顶,司风手忙脚乱地急急撑起身来,方檬初瞥了一眼门边的动静,眸光一暗,又用力把她按下。 她的唇,再次毫无疑问地落在他的眉心之处。 时间仿佛在这瞬间静止,司风瞪着眼睛,没有半点反应,大脑一片空白,陷入混沌的状态。 方檬初抬眸,纤长的睫毛划过她的脸颊,痒痒的,像是一根羽毛在心尖上轻扫。 四目交接,时间好像就此停顿。 “曦儿,要不还是回房吧?”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 是总坛主。 “不要,人家就要在这里。”回应他的,是一道柔情似水的嗓音。 还有人???不会吧,一个就麻烦了,居然还来一对,她就不该答应他说想来的,她只想回家呜呜呜。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书柜排成几排整齐地摆放在书房的角落,司风和方檬初正好在最后一排,若他们隐藏存在气息再加不发出任何声音,按理来说,是不会被发现的。 “别动。”方檬初在她的耳边低声道。 司风想要抿唇,但刚动了动唇瓣就发现自己尴尬的姿势,微动的唇瓣像是轻轻磨蹭着、吻着他的额头。 她立马不敢动了。 那两个人明显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火热地聊着天。 “为什么不在床上啊?” “厌了,想要换换口味。” “可是这里是我办公的地方,明日还要开宗派大会,被人察觉到空气中残存的气息,让我这老脸该怎么放?” “嗯不要,人家想在这里很久了,来嘛来嘛。” …… 他们越说,方檬初的脸色就越发不好,只有司风一脸茫然,她听觉没方檬初好,二人都在说悄悄话,她听不见,心里就更加发痒,他们到底想干嘛? 半晌,耳边传来宽衣和嬉笑打闹的声音,司风心里焦急,从她的角度啥都看不清楚,她正欲开口问话时,眼前的世界顿时天旋地转。 本应是她在上面的局面一改,映入眼帘的是方檬初的脸。 他双手屈臂,两臂撑在她的身侧,把她圈在自己的一方世界之内。 四目交接,彼此的瞳仁里映着对方的身影,唿出的气息吹动着脸上细小的绒毛,空气好像突然升腾起一片臊热之色,起伏的胸腔揭露了她此刻心跳加速的事实,周身都困在他的气息之中。 司风心里慌张,柔软的小手扶上他的胸膛,指尖无意识地微微一收—— 异样的感觉惊得方檬初周身一抖,撑着的身子往下一塌,长腿不小心蹬在书柜的下沿,书柜被他这么一蹬,于眨眼间失去平衡—— 下一瞬,不负众望地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作者君,明天v章评论发红包!求收藏预收文:《(穿书)在反派手下装娇卖萌》,收藏动起来! 沈知言穿书了,穿到了书里阴狠暴戾反派选老婆之日,反派对老婆的要求是:废物、柔弱、言听计从。 参选人之一的沈知言:开玩笑?穿书前她是师门的开山之祖,精通世间所有术法,横行霸道,唯我独尊! 她才不要当书里没有名字的女n号,她要抢他财、夺他权、给自己选小哥哥,成为主角! 半夜偷进他房,头刚伸了进去,一根带着凉意的指尖落在她的眉心,他冷声道:“果真是废物都不能再废物,见你半夜自荐枕席这么积极,就你吧。” 沈知言:“...废物?”这居然是在形容她? 眼前闪过一抹金光,她的大乘金丹被反派做成项鍊挂在胸前。 沈知言:“暴殄天物!!!!” 为了在暴戾反派手下生存和拿回金丹,她只好装成柔软小兔兔—— “哥哥你今天好帅”、“人家拧不开罐罐”、“哥哥我怕打雷”?? 反派柔声道:“哥哥在。” 忍着鸡皮掉满地的感觉,“哼,等我拿回我的金丹,定把你这揩油的小子打得满地找牙!” ————— 在厉歌行的印象里,她挑的媳妇儿温柔体贴,柔弱胆小,他很满意。
第45页 后来,他无意间发现媳妇儿一手拍扁了大石,一脚蹬飞了一窝鸡,吵架时把人骂哭?? 厉歌行:“......?” 第20章 甩锅侠 “谁在那里?” “抱紧我。” 前一句是总坛主的声音, 后一句是方檬初说的话。 在那个瞬间, 司风选择乖乖听他的话,手脚并用地挂在他的身上,抱得紧紧的, 生怕一会儿落下了她。 与此同时, 方檬初掌间凝气, 一团黑色的烟雾在他的掌心缭绕, 下一瞬黑色烟团生出了自己的形态, 似是巨兽张开大嘴, 带着将猎物撕得粉碎的气势,勐然生成一张巨网般将那两人的身影罩住。 趁着他们处境慌乱,方檬初一把捞起司风, 提身便往外跃去, 像是一根穿云箭般划破天际,速度极快。 司风的脑袋刚才被晃了几下,整个大脑都有点迷煳,待两足找到落地点,喘了几口气平復心跳,触手处有些粗糙,她抬眸往外一看。 “我没看错吧, 我们居然在树上?”她扶着树干,心里譁然。 方檬初侧头瞪了她一眼,指尖抵在她的唇瓣前不到半分之处,示意她噤声, 他抿着唇道:“小声点儿,经过刚才那么一番阵仗,现在几乎所有人都跑出来找我们了,不想被发现,就给我闭嘴。” 司风肩膀轻轻抵了抵他的手臂,瞧着面前的景色,她歪了歪头,疑惑道:“我没看错的,这前面没多远的地方,不就是总坛主的家吗?” “是,我们没跑多远。”他语气平静,仿佛这事与他无关。 她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包含着满满的好奇,“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回去?跑个没影不好吗?” 方檬初伸手快速在她的额上弹了一记,没好气地说:“你自己瞧瞧,这底下有多少人在啊,万一被人瞧见了,那我至今为止偷进他家没被发现的纪录,不就得给破了吗?” 她点点头,瞭然地“喔”一声,半晌,忍不住“卟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居然还在意这些奇怪的纪录啊?这是什么特殊的爱好? 怕被人听到动静,她又连忙捂住嘴,露在外面的两只眼睛眼角弯弯,几分狡黠的情绪在眸里闪过,直勾勾地冲着方檬初笑。 被她这直白的目光看得有点不自然,他挪开了目光,微微转身背对着她,“笑什么笑?”( ?° ?? ?°)?最( ?° ?? ?°)?帅( ?° ?? ?°)?最高( ?° ?? ?° )?的( ?° ?? ?°)?侯( ?° ?? ?°)?哥( ?° ?? ?°)?整( ?° ?? ?°)?理( ?° ?? ?°)? 司风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心情好了不少,她压着嗓子:“我在笑大名鼎鼎的魔头,现在正一身狼狈的和我躲在树上,这样特别的经歷,可不是谁都有啊,而我正好有幸经歷了,那你说,我是不是该高兴?” 方檬初扭头避开她那笑容,他眉头紧皱,任谁都能看出他现在的心情不算太好,“还不是因为你。” 她愣神,无辜的鹿眼清澈见底,鸦睫扑扇扑扇的,她反问道:“关我什么事,明明是你自己体力不支,倒下时踢到柜子的,这还连累我陪你受罪呢。” 开玩笑?!他,堂堂冥漾门门主,一人可灭一派,令宗门十大家闻风丧胆的方檬初,还会有体力不支的时候?! 明明就是她的手不老实,突然碰他,这才让他出了神。 他刚张唇想到解释,视线和小孩的在空中交滙,她的眼里映着黑夜,也映着他。 时间好像在瞬间突然变得好慢。 他骤然合上了唇,额上因忍耐而青筋暴露,下颌线条紧绷,他扭过头去,一挥衣袖,“懒得和你解释。” 司风轻哼一声,双手抱在胸前,嘀咕道:“甩锅侠。” 下面的人搜了几圈都没有发现,纷纷归了队。 方檬初见人渐渐散了,他手脚利落,把握时间,一路疾行把司风拎回宅子里头,直奔她的房间。 一脚把房门踢开,把人往床上扔去。 奔波了一天,再加上晚上这般折腾,司风回去后几乎是沾床就睡,就着他扔她的姿势,整个人呈“大”字形般倒在床上,脑袋没意识地在床上蹭着。 没办法,以她现在这个年龄来说,就是容易犯困。 方檬初眉心紧蹙,盯着她那难看的睡姿,对小奥说:“照顾好她。” 语音刚落,他也快步转身离开,回到自己的院子后,脚尖方向一改,毫不犹豫地往书房里走去。 昏暗的房间里拉扯出一道人影,小段早已在里面等着。 方檬初落座,在黑暗里,他周身阴沉压抑的情绪止不住往外溢,锐利的目光落在房中的人的身上。 小段无由来地打了个颤,今晚的公子心情好像不太好。 “说吧,有什么消息?” 小段立马回神,认真地回:“明日各宗派门派就要召开大会,大会一共三天,基本上和我们作对的宗门各派都会出席。” “嗯,我早就料到。” 小段欠了欠身,又问:“公子要去吗?” 方檬初轻挑眉毛,嘴角挂着一抹凉薄的笑意,“我去干嘛?我又不是和他们一路的,更何况他们开会的内容不外乎都是关于如何对付我吗——”顿了顿,“除非,他们又搞什么新意,而且能够吸引到我去。”
第46页 只不过,根据以往经验,以他们的脑子还是没有想出来。 指尖轻轻磨挲着茶杯的边源,眼神渐渐变得噬血,仿佛面前的茶杯是他的仇人一般。 屋内的气息沉郁到了极点。 过了会儿,他拦下茶杯,一弹手,“先出去吧。” **** 第二天,司风醒来时,周身骨头都有点疼痛的感觉,她伸展了好一会儿还没有缓过来,早起时,整个人的精神都有些散涣,大脑浑浑噩噩的,一些不太愉快的记忆就涌上脑来。 方檬初昨天和她说,照现在的情况她父母应该是不能土葬的,他说已经命人去火化,拿到骨灰后就会把它给她。 她接受了。 她很清楚,如果留下墓地的话,肯定不能在这宅子或者附近,即便是无字碑也奈不过有心人的寻找,万一成为他人的把柄或者制肘他们的东西,她定是不情愿的,思前想后,还是放在自己身边比较好,而且也能时常看到。 有些心酸的是,从今以后,她就真的没有亲人了。 想到曾经如此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成了苍白的骨灰,她心里就好像有万千蚂蚁噬心,难受得很。 懊恼地挠了挠头,泄气般低下头,脸色有点失落。 空气里没有半点声响,一旦身处安静的环境,脑袋里容易胡思乱想。 不合时宜地想起昨晚的事。 一些细节显露出来,默了默,她突然惊唿出声,她记起来了,昨晚好像是她不小心推了把他的胸膛,接着他才倒的...... 所以说,是她推倒的?不,是她没扶好?不,好像怎么说都有点奇怪。 不过现在她能理解方檬初的反应了,难怪他一脸憋屈但又不说的样子,一个大魔头竟然被她平白无故占了便宜,还害得一世英名尽毁,被逼和她躲在树上,这还不止,他还反被她说了一番。 换谁能不憋屈。 轻轻拍了自己一巴掌,她昨天真的是脾气上来,居然还敢说他。 翻身下床,脚尖刚踫到地又缩了回去,圆眸转了转,脸上现出犹豫的神色。 或许方檬初根本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他的心里好像什么都没装下,什么都不在乎,可能本来他就没介怀这事,如果她贸然自个儿送上门,激起他的回忆了,然后突然觉得很无聊,面前这只送上门的羊不罚白不罚,顺带拿她出来解解气,那是不是更不好? 思量再三,她决定还是装乌龟比较实际,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她相信,时间可是能沖淡一切的。 她暗自点点头。 翻身钻回被窝里面,睡着回笼觉。 看似平静的日子就这样过了两天,今天是宗门大会召开的第三天,司风听小奥说,基本上他们宗派就喜欢开会,这些所谓大会每年都要开,最少一两次,多者五六次,让她不用理,公子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听听笑话就好了。 她也没理,就安心过着她的小日子。 方檬初没来找她,她自然也不会往枪i口上面撞,河水不犯井水,这样的生活状态最好了。 书房内。 天气渐渐踏入冬季,窗外树上的叶子稀稀疏疏的,寒风吹过时枝桠微晃,顺带摇落为数不多的树叶,凛冽的风从窗棂透进,微微吹动着案桌边上的人的鬓角。 几根青丝轻轻摇曳着。 方檬初合上手里拿着的书,桃花眼微微上扬,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窗边,看似平静的目光隐含几分不耐。 过了会儿,他把书一放,往门外喊道:“小商。” 门外一道人影立马跑进来,“公子。” 方檬初抿着唇,睫毛微垂,视线轻飘飘地落在小商的身上,却让小商有一种泰山压顶的压迫感, 方檬初指尖有节奏地敲打着桌边,一下又一下的细微响声发出,他突然说:“天冷了。” 天冷了?小商想了想,试探着地回:“是的。” 不管领导说什么,附和肯定没错,小商在心里暗想。 听着他的回答,方檬初明显不太满意,他又重覆道:“天气变冷了。”每个字,都说得清晰无比。 小商: “嗯?”他还是没懂,等了会儿,感觉到空气中气氛的不寻常,小商突然扭头发现—— 窗户没关。 一道明光像是照亮了他的世界,他连忙小跑地去把窗棂关上,然后再回到原点,“公子,窗关了,风吹不进来了。” 方檬初眉头一抽,他怎么觉得自己像是在跟一块顽石说话,他都说得这么明显了,他为什么还不懂? 心里来气,他“砰”的一声拍在桌上,声音凌厉了几分,“天冷了,添衣服懂不懂?” 这个猪脑子! 小商吓得单膝跪地,急急忙忙应道:“懂懂懂,我这就去给公子添衣服。” “站住。” 小商刚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去,尬笑问道:“公子,还有什么吩咐吗?” 方檬初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周身的气场弱了点,他舔了舔唇瓣,纠结了一小会儿后,方道:“我又不怕冷,我让你给小孩添点衣服,懂不?” 绕了半天,原来是在说这个,小商不得不感嘆他们公子绕圈子的本事了,“懂了,懂了,我这就去办。”
第47页 “站住。” 小商拉耸着嘴角,一脸叫“救命”的样子,“公子,请吩附。” 方檬初指尖又止不住在桌上轻轻敲打,频率加快,他的视线有点闪躲,他说:“如果小孩来找我的话,你们不用拦她的,通报一声,让她进来就可以了。”末了,方檬初朝他使了个眼色,“这回不用我多说了吧。” 愣愣地看着他,小商双眸写满了疑惑,坦白说:“可是这两天,司风姑娘根本就没来找你啊。” “……”方檬初一窒,脸上神色变了变,他随意摆摆手,“行行行,出去吧。” 一阵脚步声逐渐消失在书房里面。 方檬初左翻翻笔架上的毛笔,右扒扒书架上的书,半晌,一把将它们推翻在地,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心情很烦躁。 但是他又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而烦燥。 一点点的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他觉得,可能是那天的事。 明明那天他就是想带她去散散心的,没想到搞成那个样子,现在想来,实在是有点尴尬。 她还小,让她看到那些画面会不会多想?他是不是得抽空和她上个心理课程,给她建立正确的男女观?不然她以为那些行为都是随便可以做的,那就是教育不到位的错了。 不过,他觉得自己也算是补救及时,又没被人发现,他和她的名声还在,小孩为什么不来讨好他呢? 她不是最喜欢在自己面前刷存在感,然后趁机讨点小好处的吗? 再说了,她不来讨好他,他怎么拒绝她呢? 他总不能平白跑去人家的房间,给她说这些吧,万一被小孩误会了什么,不就把情况弄得更坏了? 方檬初嘆了口气,吐了吐胸腔里的浊气。 过了会儿,一个人急匆匆地跑来。 方檬初抬眸,“谁这么慌慌张张——” 小段双手作揖,看得出来他是急忙赶来的,额上还有一层薄汗:“公子,不好了,总坛主他们启动了锁龙阵,万千天地间的纯净之气都正被他们吸收,化为利刃后刃锋一转,直往这里而来。” “什么时候的事?” “就半刻钟前,预计阵法还有不到半刻钟就到。” “之前怎么都没听说过?” “属下也不知道,前两天的大会他们都在讨论废话,看来是障眼法。“ ”知道了,一个小阵而已,不必紧张。” 小段抬头,满脸忧心的神情,方檬初瞥了他一眼,语气平静如水:“这个阵法已经失传,他们不可能会知道的,去查有谁在背后帮他们,这个人,一定要给我揪出来。” 语罢,他步履稳实地走出了书房,抬头往上看去,天边闪过几道惊雷,天色由晴转阴,几道闪电划破天际。 他抬手,白晳的掌心映出一道黑印,银光在其上闪现,一把透着淡淡寒光的银剑凭空出现,玄铁所制的剑身在发出低低的鸣叫,一触即发,宽大的手心稳稳握住它,腕间轻转,长剑在地上画出一道火花。 方檬初眼睛微眯,五指收紧,周身散发出阴森恐怖的气势,阴测测地说:“人间修罗王这名字,不是白叫的。”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带着急意的叫唤:“方檬初!” 方檬初骤然扭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时脸上升腾起怒气,一个箭步冲到她的身旁,手上力气重了几分紧捉着她的手臂,厉声问:“司风,你跑出来干嘛?” 司风一把抱住他的手臂,道:“我担心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v章评论发红包!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喜爱! 第21章 兇巴巴 方檬初垂眸, 看着被她紧抱着的手臂, 眼里多了一分异样的情绪。 不过半晌,司风便松了手,在他的身边转了一圈, 她也有点奇怪, 柳眉蹙着, 疑惑问道:“你不是身受重伤了吗?” 方檬初脸色一沉, “谁造我的谣?” 他明明好着呢, 哪有什么伤? 司风连忙捂住嘴, 带着歉意的眼睛水汪汪的,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她怎么知道,刚刚小奥急沖沖和她说的, 她就信了, 然后急急跑来了。 方檬初被她那模样弄得来气,本来还想说她一顿,但抬头发现情况有些不妙,数以千计的银光在天边划过,映在瞳孔之中。 黑眸里像是夹杂着冰渣子,周身窜出一种危险的气息。 “进屋里等我。” 语音刚落,司风还来不及应答, 他指尖轻弹,她顿时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拎起,在空中画出一道好看的弧度,整个人落入书房之内。 另一边厢, 方檬初双手合十,掌心转了半圈,一道蓝光从他的手里冒出,点点湛蓝色的光朝空中升去,编织成一张巨大的半圆形罩子,结界将整个书房严严实实地包围着。 被他这么一摔,倒在地上的司风下半身麻痛了好一会儿,接着,单着脚跳着往窗边挪去,扶着窗框,放眼往外望去。 窗外雷电交加,银光闪得晃眼,在空中左穿右插,带着凌厉兇险的气息,狂风肆意地吹拂大地,也吹动起他身后半垂的墨发,衣袍扬起,寒意自他的身上溢出。 风大得刮在脸上让人生疼,秃树摇晃,四周没有别人,只有他一人稳稳站在原地,背影孤傲而强大。
第48页 司风躲在结界里面,风平浪静,瞧着外面这架势,掌心无意识地攥紧,薄汗从中冒出,明亮的眼眸渗满了忧心,专心致志地看着他的方向。 只见方檬初突然抬手,剑尖直指着天,一道红光自握剑处而起,沿着剑身上的龙腾窜流,最终滙于剑尖之上。 剑尖红光大作,耀目刺眼的光顿时往四面八方扩散,司风下意识地抬手挡光,她眯了眯眼,从指缝间往外看,半矇眬间瞧见天上所有由银光所制成的利刃方向一改,不约而同地往方檬初身上冲去。 强光使得眼睛生理地感到不适,眼角冒出几滴眼水。 这光快刺眼到她连方檬初的身影都看不清了。 心里无由来地害怕,她害怕光黯时,面前的人会倒下。 与此同时,方檬初凝聚真气于掌间,直直往剑身输去,电光火石之间,红光和银光与空中相聚。 一道突如其来的力量以此为中心往四周爆发,耳边炸出一声响彻天边的响声。 方檬初脚下踏着的土地下陷了半分,脚跟死死撑在地上,身子没有被逼得挪移半分,他的右手舞出一个剑招,通体冒着红光的玄剑生生把利刃噼断,身影起起伏伏,衣袍翻飞不断,手上的剑像是有生命一般,配合无间,利刃一一被他粉碎。 左手结印,掌心现出一道黑印,反手朝天边挥去,一条巨形黑龙自天边而起,蜿蜒而行,张着龙嘴把天上源源不绝的利刃吞噬。 司风刚才被他那么一震,整个人往后倒去,站起来后急急爬回窗边,往外看去就是方檬初轻盈的身影,快如闪电的出招,隔着距离,司风看不清他的神情。 但是,他身上那与生具来的强者气势表露无遗。 无数的利刃在他的周边刮过,好几次都好像要一刃穿心,她的心里为他攥了把汗。 突然眼角闪过一道银光,一道集数以百计银刃集合而成的巨无霸闪电成形,在空中盘旋后突然像是找到方向,直勾勾地往下噼来—— 司风心里慌张,目光紧紧随着方檬初的所在,但转眼间,那道闪电在落到方檬初身上前的几瞬,突然方向更换,带着划破虚空的气势往她袭来。 司风身体僵强,吓得瞳仁放大,这怎么往她身上噼了?不带认错人的吧。 强光入目,眼里的世界一片空白,蝶翼般的长睫轻颤,周身上下没有半点反应。 名副其实的吓懵了。 周身突然一阵暗流涌动,下一瞬眼前好像闪过一团黑气,满天的白被黑夜挡去,转念又破出红色的朝霞,司风眨了眨眼睛,再次睁开眼眸,眼里多了几分异样的情绪。 结界外面,方檬初挡在她的面前。 一道红光聚成的盾出现在他的面前,那道闪电就落在他的盾上,双方胶着,他腕间轻轻旋转,一股真气击在盾上,丝丝缕缕的红光往前吞噬闪电,半晌,那道亮光消失,四周依旧是无数的银色光刃。 他手腕一转,长剑剑尖瞬间往地上插去,一道强大的力量自他的手里冒出,径直注入地心,凛冽凌厉的风在他的身边划过,墨发扬起。 数以千计的红光自地心射出,方圆一里之内,一道又一道的红光直奔天际。 银刃被击得粉碎。 天地间一片血红之色,红得刺眼。 司风愣愣看着面前这一切,看着方檬初挺得毕直的背影和周身上下的王者之色,她忽然在想,这样的他才是真正的他吗? 剎那间,红光消失,天地间回復一片平静。 方檬初手上的剑消失。 他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司风感受到外面的结界消失,急忙转身往外跑去。 “你还好吗?伤着没?”她抬头,目光在他的身上流连,颤抖着声音地问。 对上的眼眸火红一片,她心里咯噔一下,愣愣地看着他,伸出想要碰他的手,又无声地收回,他似乎还没回过神来,视线没有着地点,有点茫然,但又有点吓人。 小段和小商从远处赶来,身上或多或少也挂了彩,不难看出刚才他们定也是出了一分力。 “公子果真厉害,如此轻松就破了这个上古凶阵。”小商祝贺道。 小段瞥了小商一眼,接着说道:“刚才公子的英姿我们都看到了,这次肯定能好好打击宗派的志气——”顿了顿,他的视线在方檬初的身上流转,问:“公子应该没有受伤吧?” 方檬初缓缓闭上了眼,胸腔急速起伏,半晌,他再次张开双眼,眼里的血红已经褪去,回復深渊般的黑眸,他说:“没事,去把这里收拾一下,我回房休息一下。” “是。” 他语气阴测测地说:“还有,今日他们给我送的这份大礼,我收了,那我们也该给他们回一份,回什么,你自己想。” 小段重重地点点头,“明白。” 语罢,方檬初迈着稳步往卧室走出,司风想了想,试探着地跟了上去。 方檬初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她连忙剎住身子,差点就撞到他的后背。 他问:“跟着我干嘛?” 司风熘到他的跟前,伸手在他的面前晃了几下,“多少只手指?” 静静地看着她在自己面前闹,他心里不耐,但见她那执着的样子,缓缓开口:“五只。”
第49页 还好,没傻。 她拍了拍胸口:“刚才你真的是吓死我了。”眼睛火红火红的,好像想把人生吞活剥似的。 方檬初双手背在身后,身上那骇人的气场仍在,司风站在他的面前,不争气地暗自抖了抖,拦在他的面前,不放心又问:“你没事儿吧?” 她刚才可没忘记,方檬初替她挡了一记狠招的。 方檬初抿了抿唇,绕过她的身边,“进房再说。” 司风连忙追了上来。 把门关上,挡去外界一切气息,司风扭头看见某人周身踉跄一下。 伸手扶着他的手臂,抬头看他,她发现他的唇色有些苍白。 司风连忙拉着他坐下,伸手往他的额上探去,触手处一片炙热—— 还有一抹晕开的血迹。 心里一惊,垂眸一看,发现这血出自她的手心。 她什么时候受的伤?她可没觉得痛啊。 耳边传来“滴答”的声响,一滴鲜血的液体从方檬初袖里藏着的手滴出。 她手上的血,正是扶他的时候沾上的。 血是他的。 把他的袖子往上拉,这才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右手的手臂上面多了道足以见骨的伤口,伤口佷深,血还在往外涌。 她顿时吓得红了眼。 方檬初声音平静,仿佛这手好像不是他似的,“去把纱布拿来。” 司风急忙应了声,抽了抽鼻子,压抑着鼻头泛酸的冲动,匆忙地跑去,又匆忙地跑回。 他目光低垂,没有什么波澜般看着伤口,运转着真气,血慢慢止住了。 司风瞧着他那些凝固的血块,又跑去端了盆干净的水来,“我给你擦擦再包札,好不好?” 他抬眸,视线在空中交滙,小姑娘脸上眼圈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整个人好像快要哭出来,他勾了勾唇,问道:“担心我?” 司风认真地点点头,“嗯。” 她觉得,刚才人家给自己挡了一记,她现在怎么说,也得对他好一点。 方檬初本是随意一问,听她这么认真回答,反而让他有点愣神,半晌,难得地开口解释,他语气冷淡:“没事,就是不小心被颳了一下,调养两天就没事了。” 司风小心翼翼地给他擦着血迹,像是对待这世界上的珍宝,她问:“是刚才帮我撑那闪电时伤到的吗?” 他默了默,顿了会儿,方道:“不是。” “哪是什么时候?” “忘了。” 司风还想问得清楚点,但他先一步打断了她,“快点包扎。” 她闭上了嘴,把伤口清理干净上完药后,听着他的指挥规规矩矩地用纱布缠着伤口。 看着自己的杰作,她有点懊恼,好像弄得有点丑。 她抬头,正好发现他那双深幽黑眸在往自己看,少年眉头紧蹙着,看着她的眼神别有深意,她侧了侧头,眼神清澈,“怎么了?” 他说:“没什么。” 司风没深究下去,全副心神都落在被她包成猪蹄般的手,她问:“还疼不疼?” “不疼。” “骗人,肯定疼。” 方檬初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空气静默下来,司风又说:“刚才的你真的好厉害啊。”顿了会儿,她脸上有点懊恼,“不过,快把我吓死了。” 前半句话方檬初听着,心里没有任何的起伏,直到听到后半句话,他才饶有兴致地看她,“又没伤到你,你吓什么?” “我怕你被噼成两半,一不小心就没了。” 他失笑,桃花眼里多了一分笑意,无所谓道:“不会的,一个阵法而已。” 听到这个阵法,司风心里疑惑:“这是什么阵法,怎么瞧着这么厉害?” 方檬初低着头,看趴在身旁桌上的小孩,他说:“上古时候的阵法,名为锁龙阵,集天地间的灵气来驱散这世间最强的魔气,生性相剋之术,本来应该已经失传,不知道为何今日重现于世了。” 司风直起身来,皱着眉头,“那要紧吗?” 他摇摇头,嘴角挂着一抹得意的笑意:“换别人的话可能有事,但在我身上,没事。” 司风瞭然地点点头,转念之间,她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脸上现出兴致勃勃的神情,她说:“我去给你弄点吃的,给你补补,毕竟流这么多血,对身体不好。” 她觉得,方檬初的伤或多或少也和她有关,给他做点吃的也算是应该的。 而且打从心底,面前自己现在唯一的靠山,她还是希望他健健康康的,他倒了,她还有存活的可能吗?他继续威威风风的,她也就能沾光凑上一块肉吃。 在现实的压迫之下,她想明白了,方檬初活着,对她才是最有好处的。 和谁过不去,都不要和自己过不去。 “不——”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小孩像是打了鸡血般精神,一熘烟地跑了出去。 方檬初看着她那熘得飞快的背影,半晌,突然轻笑一声,暗自摇摇头。 一个时辰,司风捧着一煲汤,踏着小碎步走了进来。 方檬初已经褪去外衣,斜靠在床榻上面看书,见她进来,微微抬眸,翻页的动作一顿。
第50页 司风朝他露出一抹笑意,气喘吁吁地把那一大煲汤放在桌上,盛了一碗就往他身边凑,“张嘴。” 面对往自己面前伸来的勺子,某人立马往后一缩,眉心拧紧,满脸警惕,“你干嘛?” 司风一脸单纯无害的神情,对他往后缩的举动有些迷茫,“餵你啊,排骨猪手花胶汤,可补了,张嘴,啊——” 他脸上闪过不自然的神情,伸手想要接过碗,“我自己来。” 她歪头,把碗挪开,“你手不是被我包成猪蹄了吗?” “我还有左手。” 趁着他开口说话的空档,司风眼快手疾地把勺子伸了进去。 方檬初一愣。 她又连忙多餵了一勺,笑意盈盈的,眼里带着希冀:“好喝吗?” 他舔了舔唇瓣,小声地说:“......好喝。” “那给我喝完。”她又伸了一勺汤,方檬初抬手想要推开她,但手抬到一半,突然又放了下来。 她餵他喝,气氛意外的融洽。 没过多久,一碗汤就见了底,司风想要给他多盛几碗,他连忙拉着被子往后缩,“我不喝了。” 司风拽了拽他的被子,想要把他拖回来,“躲什么呢,像个小孩子似的。” 他手劲大,单手也比她双手的力量大,他说:“不管,我不要了,你自己喝。” 司风骤然松手,方檬初受反作用力影响突然往后栽去,但很快他又稳住身子,瞪着她看。 视线兇巴巴的。 她抿了抿唇,摊手道:“好了,不喝就不喝呗。” 听到她的话,他松了口气,他最讨厌喝得一肚子水的感觉了。 脑里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司风趴在他的床边,一双眼睛亮如天上的星辰,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笑着问道:“你不会是从未有人给你熬过汤,紧张得想要躲我吧?” 语气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 方檬初的墨眸里透出寒意,他别过了头,下颌线条紧绷,喉结上下滑动,“行了,别把你们小姑娘那套弯弯曲曲的心思往我身上套。” 司风无奈地耸了耸肩,好吧,是她想多了,以方檬初的地位,有的是人奉承他,肯定时时处于无微不至的关怀之中,是她想多了。 不爱喝的原因,她想,可能是不喜欢这味?那明天她换一种口味的。 各式各样的食谱在她的脑里浮现。 方檬初发现她还在自己床边,表情多样,好像在想着什么,脚尖方向朝着他的床,似乎半点离开的想法都没有。 他默默用被子遮住自己,尽量用被子来挡去她那炙热的视线,不知道为何,被她用这眼睛看着,他的心里无由来地觉得急躁。 “我要沐浴。”墨眸紧紧盯着她。 他突然开口,语气疏离又淡漠。 言下之意是:你出去。 顺带把门关上最好。 他想自己一个人静静,默默待着就好。 司风听了他的话,眨了眨眼睛,眼里多了几分异样的情绪,过了会儿,她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骤然撸起袖子,脸颊泛红,视线对上他的:“好,我会帮你的。” “嗯?”方檬初心里生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有说要她帮忙吗? 她这个豁出去的表情又代表什么? 他还在回想自己刚才说的话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让她误会了什么...... 突然床边一沉,小姑娘已经手脚利落地窜上了他的床,被子一掀,握住他的衣角。 从来没有被人爬上过的床多了个小姑娘,这样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也有点反应不过来,方檬初瞪大眼睛看她,嘴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司风不管不顾地伸手捉他,语气轻松愉快:“来吧,咱们洗白白去。” 作者有话要说:  方檬初:这小孩懂太多了! 明天双更,后天不更!要继续爱我喔! 第22章 我家小孩 闻言, 方檬初身影一闪, 旋身便落了床,站得远远的,紧皱眉头, “司风, 别闹。” 司风扑他的手落了空, 有点失落又有点无奈, 抬眸看他, 嘀咕道:“不还是小孩吗?能有什么看啊?” 方檬初的脸色又难看了一分, “你——”目光触及到那双清澈透明的眼睛时,到了嘴边的话骤然吞了回去,重重地一甩衣袖, 生着闷气。 死死压抑着内心的不满。 司风瞧见他那奇怪的表现, 玩着手指,忍不住补刀道:“本来就是,我又没说错什么。” 方檬初瞪了她一眼,腮帮子气得紧绷,趁着她低头之际,左手快如闪电地拎起一床被子往她头上罩去,白色的被子严严实实地把她的身影盖住。 里面的小人儿猝不及防惊唿出声, 手忙脚乱地推着,被子鼓起一块一块的,慌乱喊道:“方檬初,你干嘛?” “自己留在里面反省, 我去沐浴。” 这被子重得很,司风慌乱地把厚重的被子从头上扒下,本来梳得整齐的髮丝乱糟糟的,脸颊闷得发红,气喘吁吁的吸着大气,看着怀里的被子,目光在地上和床上之间交替,想了会儿,还是乖乖地放在床榻之上。 不然他肯定又说她了。
第51页 更何况,看来昨天他救了她的份上,她就一笔勾销了。 半个时辰后,方檬初换好一身干爽舒适的衣服出来,身上还留有刚沐浴完的气息,氤氲的热气让脸多了一分血气,一向冷漠疏离的脸容多了点亲近的感觉,睫毛上还挂着湿意。 用内力把墨发烘干,往床沿走去时,昂首挺胸的身姿没有所觉,脚尖踢到了点东西。 心里微托,垂眸看去—— 小孩在床边缩成小小一团,睡着了。 她还没走吗? 他抿着唇,小声唤道:“司风。” 地上的小人儿嘴里轻哼一声,绻缩着的手脚微微一动,然后又回归平静,依然沉醉在睡梦之中无法自拔。 方檬初轻撩衣袍,半蹲在她的身旁,试探着地伸出食指指尖,目光在她身上游离了一圈,最终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在她的颊边戳了一下,低声说:“司风醒醒,地上凉,别在这睡。” 她闷闷地应了声,但紧阖着的眼帘没有打开,一脸酣睡之意。 司风不是装听不见,她今晚熬了汤又跑上跑下的,小孩的身体本就不经熬,这回已经困到寻周公玩耍去了。 不醒啊,如果让他强行将她叫醒不是不行,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个声音,阻止了他的这个想法。 方檬初睫毛无措地颤着,墨眸往左瞧瞧——没有人,又往右边看看——还是没有人。 四周空无一人,只有他们。 应该没人看到吧。 他伸出手来,把小孩整个人端了起来,稳稳地把她抱在怀里—— 手臂上传来拉扯伤口的痛感。 动作微顿,他低头看了她一眼,她一无所觉。 方檬初放轻动作地把她放在床上,司风沾床后自动自觉地滚了半圈,把大半的被子卷在自己的身上,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唿唿大睡。 方檬初站在床边,眉心紧拧,手臂上的痛意很快便消失了,但现在有一件更让他烦恼的事情摆在面前。 他今晚睡哪儿? 让他去睡地上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他现在可是有伤在身,正好需要好好休息的。 让他坐着睡一晚也是不可能的,他不习惯用左手托着头,那样不舒服。 让他出去睡也不行,但这是他的房间,他不想。 盯着床上的人的目光越发幽深,半晌,他阖了阖眼睛,再次睁开时仿如平常人。 他动作休闲地褪去长靴,长腿一跨翻身上床,舒坦地靠坐在床榻之上。 司风在床的最里面,他在床的最外面,幸得他的床极为宽阔,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足以再多睡一人。 方檬初瞧着那头那个睡得特舒服的某人,重重地嘆了口气,双手抱在胸前,闭目养神。 他想:又不是他让她留在这的,明天无论发生什么,都与他无关。 而且不是看在小姑娘挺关心他的份上,他早就连人带被子扔出去了,哪有现在分她三分之一张床的情况? 夜风的寒意更浓,丝丝缕缕的钻入骨头之中,冷意充斥着每一寸空气。 方檬初不喜冷,本应合着的眼眸又睁开。 扭头,看着像树熊抱着被子的小姑娘,她睡得香甜,他却瑟瑟发抖,心里极其不平衡。 他伸手掂着被角,使力往自己的方向拽。 扯了几分,小孩闷闷地哼了一声,无意识的手捉着另一个角,死活抱住。 “司风,给我点被子。” “嗯......” “快点儿,我冷。” “不要......” “给我盖盖脚。” “嗯......” 拉扯了一刻钟,方檬初终于在司风手里扯到一抹被角,弱弱地盖在自己的腿上,盯着小孩的视线不太友好。 明明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怎么到了床上和他抢被子时就龙精虎勐了? 越想,他心里越憋屈。 他是不是太惯她了?但转念他又觉得,应该没有吧。 扭头看去,小孩似乎还在做梦,嘴角挂着一抹笑意,心情不错。 他看着,嘴角也跟着无意识地勾起。 轻轻嘆了口气,闭上眼睛跟着睡去。 算了,他大人有大量,不和她计较。 **** 第二天早上,梦里的司风总感觉有道阴森恐怖的气息包围着自己,越是想要躲避,那道压抑的气息就越发加重,睫毛微颤,睁开了迷煳的睡眼。 视野渐渐聚焦,她扭头看去,和一双墨瞳的视线在空中交滙,他坐着,居高临下地看她。 墨瞳的主人突然打了个喷嚏,抽了抽鼻子,目光依旧盯着她。 司风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睛,面前的人还在,她惊讶地颤抖着唇瓣,开口:“方檬初。” 他刚想应声,又打了个喷嚏,一向清明的眼睛染上几分迷雾,寒眸微醺,出口的声音鼻音加重:“醒了?睡得如何?” “你怎么在这?”她立马反问道。 方檬初没好气地看着她,“你还抢我台词了?” “不是——”低头一看,她像只蚕蛹般卷在被子之内,这就显得一旁的他有点单薄,脑里突然浮现了些什么,昨晚她等他沐浴的过程,好像不小心趴在床边睡着了。
第52页 她不好意思地躲避着他的视线,问道:“你怎么没赶我走啊?”而且还让她睡床上?他圣母上身了吗? 方檬初的视线斜斜地落在她的身上,语气平缓:“我赶了啊,但我一个手受了伤的弱男子,怎么敌得过你?” 听着他的话,司风有点疑惑,昨天他不还说自己的手是小伤,而且以方檬初那一根手指头就能解决她的本事,别说他伤了手,就算他没了手也能弄死她。 不过他的心思一向难猜,她也无谓多想,没有想要揍她的打算就好了。 让她疑惑的是,她怎么跑到床上来的? “那个,我能问一下,我为什么会睡在床上啊?”她从被子里挣脱出来,试探着地举手问道。 方檬初看她的目光一顿,半晌又恢復如常,他语气不带一丝起伏,平静之下却好像隐含几分的不耐烦:“我赶你走,你不走,然后趁我不注意自己扑上去的,你还别说,这般毫放的举动,还把我给吓到了。” 他拍拍胸口,一副安慰自己的模样。 司风看着他的眼神充满愕然,“我怎么没这印象啊?” 那人的数落还没有停止,他说:“不仅如此,你还把我的被子抢走,害我着凉了。” 司风突然回想起今早他打的那两个喷嚏,还有说话里隐含的病气,虽然还有些疑惑,但其实心里的天秤早已倾向于他,信了他大半,她一脸歉意:“对不起,我这人睡觉特别死,很多时候没意识的做了一些出格的举动。”?月?亮?独?家?整?理? 他轻哼一声,“你自己知道就好。” 听着他那嗓子,司风觉得得给他驱驱寒气,她兴致勃勃:“我去给你熬姜汤好不好?” 司风有个小习惯她自己不曾注意,她问别人东西时,总喜欢凑上前来,眼神专注,泛着亮光,好像对方就是世界的唯一。 在她的瞳仁里,方檬初看到了自己,顿了顿,他急忙别开了头,“不好。” “真的不要吗?”她尾音上扬。 他语气决断:“不要。” 司风侧头看他,笑意盈盈地问:“那姜汤里面喜欢放冰糖还是红糖?” “冰糖,不要红糖。”他说。 嘴角笑意放大,她生蹦乱跳地下了床,急急穿鞋后就往外面跑去,“好嘞,洗漱完立马给你弄好。” 方檬初没有回头,低声说:“随便你。” 察觉到小姑娘跑得老远,他微微转过身来,目光不自觉地往外看去,一直抿着的嘴角缓缓上扬,勾出一抹弧度。 半晌,又急忙压下嘴角的弧度,仿佛刚才那一瞬的笑意,只是幻象。 **** 半个时辰不到,司风双手捧着托盘,一壶还冒着热气的姜汤放在托盘之上,她每一步走得极为小心,生怕把它给弄洒。 面前突然多了一个人,她急忙剎住脚步,接着生气地抬头,“谁啊?” “谁走路这么不长眼?”女子怒气沖沖地回吼道。 司风定睛一看,很快就想起来——这不是那个阶堂主的女儿若冰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若冰见到她时也愣了愣,面前的小娃娃比她矮了半头,但是那脸蛋嫩得出水,她最记得的是那双天下无双的无辜鹿眼,好像一切的浊物在她的眼前都无所遁形,而这双眼睛,她只在一个人身上看过。 那天大殿之上,公子喊来的小姑娘。 眼睛已经这么好看了,现在看到全脸就更加感到上天的不公平,袖里的五指不由得收紧,攥紧成拳。 司风比她先回过神来,兀自把她当成空气,从她的身边绕过,“你慢慢在原地发呆,我先走了。” 手臂突然被人捉住。 司风连忙稳住身子,扭过头来,她的脸色有点不耐,“你干嘛?” 若冰盯着她的眼神像是沖天的火舌想要将她吞噬,目光再落到她手里捧着的东西,“给谁的?” “反正不是给你的。”司风挣开她的手,翻了个白眼。 若冰瞪了她一眼,看出她的去向,她朝她伸出手来,“把这给我,我端去就可以了。” 司风恰恰往后退了一步,“凭什么,我做的凭什么给你?你自己想端就去灶房里做,不过这里不是你家,你用了灶房我们还要让人收拾,所以这清洁费得你出。” “你这个臭丫头,我是阶堂主的女儿,让你给我就给我。” 司风护着手里的汤,皱紧眉头,“我还是方檬初未来的媳妇呢,我才不给。” 比靠山这事,谁能比得过她? 四目交接,情绪各异。 若冰心里恼火,不管不顾地伸出手来,掌心现出一道红火,“我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我今天就不是阶堂主的女儿!” 司风愣神,瞧这架势,这人不会是要动手吧?好像是的。 几近同时,一道更为快速的真气自后方而来,强大的力量在她的耳边擦过,司风吓得闭眼,真气骤然向前,把那道红光挡去。 若冰被逼得连番后退,掉坐在地,嘴角溢出一道血丝。 面前突然多了一个人,挡去了大半的风景,司风张眼抬头,这才发现原来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方檬初站在了她的面前。
第53页 他毕挺的后背寒气四溢,像是全身的稜角表露无遗,充满杀意。 盯着若冰的视线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下一瞬好像就要亲手送她去阎王似的。 “我家小孩,你碰一下试试看。” 第23章 打探情史? 若冰没有想到方檬初突然出现, 心里慌张, 顾不得一向干净的裙子沾上了灰尘,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声音软软绵绵:“初哥哥, 我不是故意的。” 周身寒意四渗, 墨眸捲起暗芒, 方檬初抿着薄唇, 没有说话。 他不说话, 她的心里更加没底, 若冰语气迫切,解释道: “我就是看她这么小还要拿东西,想要帮她拎着而已。” “而且我听说你受伤了, 我立马连夜跑来, 就是想要瞧瞧你有没有事。” “初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心急如焚。” “我只是担心你.....” “司风。”他突然开口。 前一瞬,司风还在一旁看着好戏,下一瞬,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地站得端直, 愣愣地盯着他看,“怎么了?” 他微微侧眸,不重不轻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开口:“你不是说过要狐假虎威的吗?” 司风想了想, 他是在说那次在山林里扎营的事吧。 “那不是很久前的事了吗?”她疑惑地问,平白无故旧事重提,他想干嘛? 方檬初轻轻颌首,双手背在身后,周身上下不怒自威,“虎在这了,你怎么被不仗仗我的威呢?” “?”司风觉得,今天的方檬初有点奇怪。 不过,她还是老实地顺着他的话,她的语气里隐含一丝嘚瑟:“我仗了啊,别说别的,在嘴上功夫这块,她和我比简直弱爆了,刚才她气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似的,不是她出手的话,她肯定被我怼得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呢!” 听着她的话,脑里不禁想到小姑娘舞着爪子的模样,方檬初身上的怒气淡上,脸上的严肃渐渐被笑意取代,他说:“我养你不是让你被人欺负的,是让你欺负别人的。” “永远在别人欺负你之前,先下手为强,懂不?”他的手悠悠落在她的发顶,轻轻抚了抚。 司风周身一抖,但还是顺着他的话点点头。 她没有感觉错吧,方檬初居然还会摸头杀?!太震惊了。 感受到她的顺从,他心情好了点。 语音刚落,他垂眸看了眼她手里捧着的汤,兀自单手把托盘接了过来。 不会吧,他还会给自己拿东西,这还是他吗? 转念一想,距离上一次这般反常的情况,还是在大殿之上他把她来挡桃花的时候,那时候他让她配合他,演一出郎情妾意的戏码,所以说,他是在演戏,故技重施? 她是不是得好好配合他一下? 司风看着他,眉毛一塌,眼里渐渐生出几分委屈之情,柔软无骨般的小手缚上他的手臂,半靠在他的身上,软着嗓子问道:“可是我打不过她怎么办?” 她的嗓音天生就生得软腻,配上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简直就是一个被欺负得透透,心里正委屈着的小姑娘。 方檬初瞥了她一眼,目光再落在她挽着自己手臂的手,喉头无声地上下滑落,他岔开话题:“我给你的玉佩呢?” 她连忙把手从衣领伸,掏了出来,得意洋洋地在他的面前晃着:“在这,人家可不会弄掉你给我的定情信物。”还朝他挤了挤眼睛,使了个眼色。 方檬初心里疑惑:她给我抛个媚眼作甚? 话说到尾处,司风还装作不经意地回头,悄咪咪欣赏了一回若冰气得牙痒的样子。 她演技不错吧,方檬初应该很满意。 听到“定情信物”时,方檬初看她的视线有点凝固,眉心拧紧,目光越发奇怪。 司风心里咯噔一下,她刚才说错什么了吗?但下一瞬他又舒展眉眼,沉声说:“有危险时,你可以把它握在手心,然后喊我的名字。” 她嘟着嘴巴,朝他卖萌,抱着他的手臂晃了晃,问:“之后呢?” 在无人看到的角度,方檬初白晳的耳尖多了一抹红,他挪开目光,轻咳一声,冷静地回:“我会出现。” “保护我吗?” “嗯。” 司风目光在这白净的玉佩上看了好几眼,打趣地问:“不出现怎么办?” “不会。” 她嘴角抿出一抹笑意,高高兴兴地放回贴身衣物之内,“那就好。” 末了,她探头在他的身上蹭了蹭,带点撒娇的意味:“你真好。” 方檬初看她的视线又幽深了一分。 两人完全无视地上摔倒的人,缓步离开,身后拉扯出两道长长的影子,一片气氛融洽的样子。 回到房内,“砰”的一声把房关上,司风脸上神色一改,眼里闪过趣味的笑意,她突然笑了几声,沁着水光的眸子冲着他看。 方檬初被她这举动弄得有点莫名其妙,他休哉悠哉地坐在桌边,喝着暖意融融的姜汤,问她:“你干嘛?” 舔了舔唇,嗯,味道不错。 司风凑到他的身边,一脸“我早就知道”,“刚才我的表现,你满意吗?”
第54页 她可是第二次帮他赶跑情敌了,而且还牺牲了自己一向高大的形象,装成一个娇羞的小媳妇。 他动作休闲地放下碗,拿过一旁的白帕子擦嘴,半晌,才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方檬初眉头轻皱,“什么表现?” 给他使了个眼色,司风自个儿坐在他的身边,细细的胳膊靠着他的,抬头看他,眼里尽是暖人心窝的笑意:“就是刚刚在那女孩面前的表现,如何?” 在她的心里,她的表现简直满分好不好。 方檬初对上她的眼睛,清澈的瞳仁映着他的倒影,一向平静的心跳突然快了一拍,像是平静的水波忽然盪出几道涟漪。 刚才的表现......是指挽他手?还是在他的身边撒娇?又或者说她把那个东西称作“定情信物”...... 原来,在她心里,居然把他给她的那块玉佩称作“定情信物”吗? 司风见他像是入定了一般,半天动也不动,脸上还多了一抹诡异的红意,她凑上前来,距离缩短,鼻间都是彼此的气息,她问:“你发烧了?” 方檬初骤然回过神来,面前的小姑娘的脸距离自己的只有不到一分之距。 心下一惊,径直往后,椅子朝后摔去—— “砰”的一声,屁i股着了地。 司风茫然地看着突然摔在地上的他,她眨眨眼睛,正想伸手扶他,他连忙摆手示意她往后。 她疑惑地收回手,“好端端的怎么摔了?” 方檬初站起来后坐在了桌子的对岸,和她保持着一段安全的距离,“这椅子有点坏,我待会儿便让他们修。” 司风瞭然地点点头,心思还是在刚才的若冰的身上,她托着腮帮子,眨着大眼睛地问:“那个叫若冰的小姑娘喜欢你,你知道吗?” 方檬初的视线在对上她那双眼睛后,又垂了下来。 她......是在打探关于他的想法吗? 他抿了抿唇,说:“我知道。” 司风“喔”了一声,又问:“那你喜欢她吗?” 刚问出口,她又觉得自己在问废话,方檬初要是喜欢她的话,早就把人要过来了,但转念一想,或许是他觉得身居要位容易被杀,想要用她来当挡箭牌,实际上就是想要暗地里保护若冰。 等等,她是不是以前古早替身梗的小说看多了? 悄悄打量着方檬初的微表情,只见他半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挡去他眼里的情绪,脸上平静无波。 实际上,这位看似冷漠的人,心里的弯弯绕绕已经在绕到天上,司风的话被他听去,他理解成—— 她这是在试探他的心意,想知道他有没有喜欢的人吗? 藏在袖子的手无意识攥紧,他说:“不喜欢。” 司风听着,心里闪过得意的情绪,她没猜错吧,他就是拿她挡桃花,嘴角多了一抹笑意。 方檬初有意无意地捕捉到她的这抹笑意,心里生添几分奇怪的情绪—— 小孩听到自己不喜欢若冰,心情竟这般好吗? 另一边的小孩心里好像来劲似的,司风嘴角噙着一抹八卦的笑意,半趴在桌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桌子对面那端的方檬初,“你给我说说,除了这个若冰,你还有几个相好?” 她还真的挺想知道,为什么方檬初这个罂\\粟花会有人想要碰?是因为人喜欢往高难度挑战吗?想到这里,司风的心里不由得默默致敬那些勇士。 方檬初骤然抬起眼眸,勾人的桃花眼里多了一分讶异。 她这是在调查自己过去的情史吗?小小年纪,居然有这般深的城府! “再说下去,我把你嘴给缝上。” 司风张着的嘴一窒,她这是踩到他什么痛脚了吗?反应至于这么大?难不成,他过去真的有点不能说的秘密? 连忙把自己的嘴闭上,她可不想因为太过八卦,而赔了自己的小命。 他的花边新闻和她的命比起来,当然是她的命更值钱。 见她乖乖闭嘴,方檬初却不知为何,心里堵着一股气,他让她闭嘴就真闭了吗?平时又不见她这般听话。 心里烦躁,他骤然站了起来,把司风拎起来便往门外走。 “我要休息,你回自己房玩去。” 司风双足落地,转身想要唤他,换来的是和她鼻子擦身而过的门。 关门也太快了吧。 下一瞬,门又“吱”的一声打开了。 方檬初的脸色不太好,她看着他,“怎——” “今天晚上来我房间。” 司风咽了咽口水,警惕地盯着他:“来,来你房间干嘛?” “上课。” “什么课?” 他轻咳一声,阴测测的视线便落在他的身上,好看的桃花眼微眯,“两性相处之大道。”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不更新,感觉我在单机...... 第24章 香香的 心里一惊, 司风满眸诧异看他, “两性相处之大道?” 方檬初点点头,他觉得司安年养得这丫头太缺乏防人之心了,刚才又摸他手, 又靠在他的手臂, 还整天对他好, 一点男女大防的观念都没有。 靠在他身上, 他还勉强能够接受, 但难说她会不会有天也这样对待别人了?别人可做不到他这般的清心寡欲, 很有可能就把小姑娘给骗走了。
第55页 他可不想自家的白菜被哪头猪给拱了。 很多小姑娘就是没见过世面,或者认知太少才会容易被奸人迷惑,居然能被什么承包一个鱼塘这些承诺所骗, 他家的湖可比这些鱼塘好多了。 特别是气派上面, 简直甩好几条街。 见识多了,自然看不上那些破鱼塘。 而且,他还得好好说说,她不能和异性有过近的身体接触,万一别人误会了她什么,对她行不轨之事,这就是自己掉入虎口。 还有不能在其他人房间过夜、不能过于亲密地唤人、不能轻信承诺...... 他都得好好和她说说。 有念及此, 方檬初轻轻“嗯”了一声,语气自然:“本来这些事情应该由司安年他们教你,但现在他们不在了,我就勉为其难教教你。” 司风眉头一抽, 疑惑地问:“方檬初,你今天是怎么了?” 怎么好端端的又让她上课?!他到底有多喜欢教别人东西,之前逼她学雷印,现在又上两姓相处的课。 难不成他的梦想其实是当一个教书先生,但是逼于现实当了门主,现在内心的小想法又冒出来,强逼她当他的学生? 方檬初看着她的脸色变幻不停,丰富得很,他淡淡说:“晚上自己来找我。” 语罢,他勾勾手指,门便“砰”的一声关上。 司风站在门外,懊恼地挠着头,她想了许久,都没有想出她到底做错什么得罪他了。 一脸茫然地踱步回房。 随着一阵阵寒风掠过,天色逐渐变得昏暗,几颗明亮的星星稀稀疏疏地挂在墨幕之上,代替被乌云遮去的月亮发出亮光。 这个下午,司风想了许久的可能性,得出的可能是:方檬初就是脑抽风,或者他太闲了,所以在她身上找点乐子,打发时间。 这不未来他好像都没有什么大活动,天天在家,可能怕闷出蘑菇,就拿她来玩了。 毕竟她可是整个府里进府时间最短的人,男人嘛,都喜欢新鲜感,司风懂的。 想着听说男人一个月也有几天心情不佳,司风去找他之前还特意做了碗绿豆沙给他,让他消消内心的燥火,一会儿不要把火转到她的身上。 刚走到他的门前,还没来得及站稳,面前的门便“吱”的一声打开了。 抬头看他,朝他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笑意仿如春意般的暖意,一道金光斜洒雪地,瞬间融化了这入冬的寒气。 举着手里捧着的绿豆沙,她语气轻快:“快,你尝尝。” 方檬初目光落在她托盘上面还冒着热气的绿豆沙,俊眉轻皱,“这是什么?” 司风怕它变凉,身影利落地从他的身侧钻了进去,小步快走般走到桌边,朝他招手,“过来。” 方檬初微微垂眸,眸里闪过几分思量,半晌,他把门带上,走到她的身边落座。 身边的小孩满眼冒着星河,睫毛像蝴蝶的翅膀般轻轻拍打,希冀的眼神表露无遗,“给你做的。” 方檬初抿着唇,墨眸静静地注视着她的,没有说话。 半晌,白晳修长的手指伸出,接过桌上的绿豆沙,拿着勺子一边搅拌着它,一边说道:“司风,永远不要对男子笑得这么好看,知道吗?” “?”他在说啥?她微微噘着嘴,皱眉问道:“我什么时候笑了?” 他手一抬,盛着绿豆沙的勺子便放进了嘴里,他抿了抿唇,感受嘴里的滋味,过会儿他再说:“刚刚,开门的时候。” 司风“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他的《两性相处之大道》开始得也太快了吧,居然从进门那刻就开始关注她了。 没过多久,方檬初动作轻柔地把碗搁下,舔了舔唇瓣,他又说:“男人很容易因为胃的满足就误以为是爱情,所以你以后不要随便给别的男人做东西吃,知道吗?” 司风忍不住嘟囔道:“那你为什么又吃得这么高兴?” 他一脸坦然地说:“因为我不是普通的男人,我可不会因为这些而被感动。” 司风在心里暗自嘆了口气,好吧,你不一样。 察觉到她的乖顺,方檬初瞥了她一眼,这才发现两人之间只有不到三寸的距离,小孩身上的香甜气息,一点一点的飘入他的鼻帘,蚕食着他的意识,不由得地,他的目光又深了一分,哑声道:“司风,女孩和男孩之间的安全最少是一丈,所以以后你别私自凑到别的男人身边,也不要给机会他们,女人也不太好。” “为什么啊?” 方檬初微微抬眸,桃花眼眼尾上扬,多了一分勾人的风采,他说:“因为,你身上很香。”很容易上头。 !!! 她没听错吧?!这句话居然能出自方檬初之口? 若是别人说出来的话,就活活被套上登徒子的名头了,但在他的嘴巴说出,就好像简单陈述一件事实而已。 君子坦荡荡,没有半分杂念。 只不过,不知道在何时她的耳尖突然多了一抹粉意,似乎温度上升了不少。 司风心不在焉,轻轻应了一声。 “怎么脸红了?” 司风骤然抬头,睁着圆眸,摇摇头否认道:“我没有。”
第56页 他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总之,你要记住,这个世界没有你想像得这般美好,防人之心不可无,以后你给我离那些心怀不轨的男的远一点,别让他们有机可乘。” 司风心想:好像天下间最大的魔头就在她的身边,她已经站在最陡峭的悬崖边上,为什么还要担心其他小山丘啊? 心里是这样想说的,嘴巴上她可不敢说出来,( ?° ?? ?°)?最( ?° ?? ? °)?帅( ?° ?? ?°)?最高( ?° ?? ?°)?的( ?° ?? ?°)?侯( ?° ?? ?°)?哥( ?° ?? ?°)?整( ?° ?? ?°)?理( ?° ?? ?°)? 想了想,方檬初突然记起一个人,“对了,那个方筱言,你离他远一点。” 司风想了半会儿才记起这号人物,其实不用他说,她也知道得远离这人,他做事太跳脱了,把她吓得不少。 其实相比之下,她好像还是更喜欢正常的方檬初,整天挂着一张冰山脸,让她忍不住想看看这冰山融化后的模样。 察觉到她的视线越发炙热,他在她的额上弹了一记,“看什么呢?” 司风吃痛,急忙后退。 忽然间,她想到一些事情。 在她的印象中,除了这个方筱言之外,他身边的那四个暗卫也和他年纪相仿,心里不禁生出疑惑:“方檬初,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你的?” 江湖上关于方檬初的传闻很多,但关于这三大主的说法就显得扑朔迷离得多了,特别是他身边那四个暗卫,传言极少,神秘高深,就连她现在和他这么接近,都没看全。 语音刚落,方檬初的视线突然变得凌厉,在她的脸上一扫而过,却让司风有一种被刀划到了肉的疼意。 她支支吾吾地问:“不......不能问吗?” 他沉声道:“有些事,还是别知道比较好。” 小姑娘没说话,方檬初看了她几眼,发现她好像闷闷不乐,脸上写满了委屈的神情。 默了默,他又说:“有什么想问的吗?” 沁着水光的眸子看他,她轻轻摇头:“没有。” 他“嗯”了一声,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方道:“今晚和你说的只是一小部分,过两天我手抄一份重点给你,你自己好好复习。” “好。”只果说司风本来只是猜测他有想做老师的瘾,现在可以说是确定了。 没想到,一代魔头居然有个教书育人的梦想,但无奈被身份所迫,心中的梦想无所施展,既然如此,她就做做好人,替他圆梦吧。 方檬初说完想说的话,又看到小姑娘乖巧的模样,心里的迷雾好像瞬间散开,露出一片清明之地。 把这些话都说完,心里感觉踏实多了。 就连一向如雪山之颠的脸,也多了几分人色。 “好了,时间不早了,快点回去睡吧。” 听到可以离开,司风顿时脚底抹油,手脚利落地把桌上的残羹收走,像风一般熘走了。 一盏茶后,门无风自开,一道黑长的人影站在门边,一片寂静之意将他包围。 方檬初脸上的笑意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平静无波的视线落在门边的人身上。 小段:“公子。” 方檬初坐直身来,斜斜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什么事?” 小段脸上闪过纠结之色,低垂着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日子快到了,我......” “嗯,所以呢?”方檬初无所谓地回道。 “听说这次宫主准备的考核比以往的难了不少,不知公子是否有信心?” 方檬初轻扬眉头,桃花眼里一片肃杀之意,他反问道:“你忘了?没有我,何来的你们?” 小段连忙跪下,说:“属下知错了,属下只是担心公子。” 方檬初勾唇道:“放心回去吧。” 虚无飘渺的视线穿过窗棂往外探去。 是啊,一年一度的考核,又差不多来了。 过了会儿,发现小段的身影依旧站在门边,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方檬初声音多了一分冷意:“还有事?” 小段看着他的眼神多了点无奈,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公子,你最近好像和司风姑娘,走得有点过近了。” “你是不是对人家有什么别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已双开现言甜文《沉溺在你的温柔里》,求收藏追更: 文案一:戚蓓蓓面前站了五个男人,身材样貌皆是一绝,她扫了一眼,忽略掉最好看的那个,在另外四个中挑着。 被忽略的某人:“为什么不看我?” “因为你看着最贵。” 某人一愣,“我倒给你钱,用我。” 文案二:传说中的盛总行事果断决绝,在生意场上分文不让,霸道强硬,谁也没有想过,某日流出一个传闻:盛总会去给人家当模特特,而且还是送上门倒贴钱的那种。 对于这传闻,公司积极否认,官博上发了一篇又一篇的声明,坚决维护盛总形象。 当天晚上,盛总发了条微博:[即日起,盛氏集团更名为戚氏集团@盛氏集团] 官博:......这波打脸有点快。 #送上门是假的,逼婚是真的:)
第57页 第25章 被撩到了 方檬初盯着他的眼神越发幽深, 小段挺直的后背没有颤抖, 却止不住出了一身薄汗。 半晌,方檬初轻笑一声,像是雨过天晴, 风过无痕, “我做事, 自有分寸。” 小段没有说话, 低着头。 方檬初脑里好像想到些什么, 眼里多了几分思量之色, “去查查司安年夫妇,在十年前是不是真的生了司风这个女儿。” 闻言,小段讶异地抬起头来, 惊讶地问:“这是——” “按照我的命令去做。” 小段:“是!” 屋内只剩下他一人, 四周骤然安静下来,脑里突然想起小段刚才说的话。 是走得太近了吗? 好像......是的。 但是问他说讨厌这种感觉吗?似乎并不。 甚至,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 第二天,司风没去找方檬初,他也没让她过去,她就这样渡过了一个休闲的白天,百无聊赖地在床上翻身看着话本, 乐呵乐呵的笑个不停。 “司风,出来一下。” 熟悉的声音响起,司风心里没由来地心慌,明明她不过是看些有趣的话本而已, 但一听到他来,心里就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天大的错事。 匆匆忙忙地翻身下床,穿鞋跑到门边,抬头看他。 今天的方檬初身穿白衫,一身清寒贵气之色,她由衷地贊道:“你今天穿得真好看。” 他平静的脸上没有什么变化,“谢谢。” 语音刚落,他说:“我要闭关半月然后外出一天,这段时间你都别往外跑,在这里乖乖等我,懂了吗?” “你为什么要闭关?”她捉着重点反问。 方檬初垂眸看她,小姑娘的眉头深锁,沁水的眼眸溢着担忧之情,他抿了抿唇,说:“就是想让功法再进步一点。” 她嘀嘀咕咕的说:“再进步下去,这全天下加起来都打不过你了。” 他轻笑一声,正想开口说点东西时,脸上神情骤然严肃,耳尖微动,敏锐到捕捉到空气里一丝不平常的异常。 “怎——”长臂一伸,腰肢被他轻松抱住,双足离地。 待她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坐在他的手臂上面,小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 雕刻完美的侧颜就映在面前,心脏没由来地勐跳一下—— 他的睫毛好长啊。 下一瞬,衣袍翻飞的声音传来,身边多了一道不熟识的气息,刚刚她站着的地上面,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方筱言瞥了一眼他们,翻了个白眼,双手抱在胸前,一脸不爽,“公子,你也太护崽了吧,我见她可爱想抱一抱而已,你至于这般计较吗?” 方檬初周身不动,若有若无的压迫感落在方筱言身上,他说:“至于。” 半晌,方筱言轻笑几声,无奈地说:“好吧,我今日来,是有样东西给你。”顿了顿,他看了一眼司风,补充道:“能和你单独聊聊吗?” 闻言,方檬初扭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姑娘,“能自己回去吗?” 不就两步路吗?她心想。 但是吐嘈方檬初这事她可是万万不敢的,点点头,“能。” 落了地,她便自个儿回到房内,趴在窗边,双目专注地往外看,盯着那两人,竖起耳朵,等着他们的对话。 方檬初掐了个诀,在他们身边建了道无形的屏障,把所有的声音阻隔开去。 “说吧。” 方筱言凤眼轻挑,狭长的眼尾多了几分笑意,从怀里掏出一瓶丹药,“给你。” “什么东西?”方檬初皱眉,没接。 “护体的,必要时或许可以救你一命。” “我不要。” “拿着吧,别和我客气。” “我不需要。” …… 司风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只看到两人在那里你推我让,她摸摸下巴,装出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 这是方筱言为了表明心意想要给他送礼,但是方檬初狠心拒绝的戏码吗? 难不成她只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牺牲品? 为什么方檬初说要孩子,还不是因为他和方筱言生不出! 默默被自己的想像力折服,她脑补了一场大戏。 或许是司风的视线太过炙热,方檬初没有半点先兆地往她看去,视线在空中交触,司风心里一惊,急忙往下缩去。 直到窗边看不见她的身影。 方筱言默默看着他们的举动,嘴边的笑意缓缓淡了下去,“公子,你应该清楚她为什么会被送来这里的吧?” 方檬初看他的眼神骤然锐利,像是拿着一把刀悬在他的脖间,仿佛他再说错半句话就后果自负。 “你想说什么?” 方筱言收回身上的戏嚯之色,说:“她不是自愿被送来的,无论你对她多好,都不可能取代她原有的一切。” 周身的怒气越发明显,藏在袖里的手慢慢收紧,他眯着眼睛:“所以呢?” 方筱言想要拍拍他的肩,手伸到半空,察觉到他身上的怒气又无声地放下了,“我怕你会在不知不觉间,投入了太多。”
第58页 方檬初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药瓶,语气冷漠:“不是送药吗?送了怎么还不走?” 察觉到他话语之间赶客的意思,方筱言忧心地看着他,说:“不要被眼前的和平迷惑,她现在讨好你,不过是因为你制约着她,一旦她捉到机会离开这里,肯定会义不容辞地离开,所以,你要收住心。”默了半晌,他又说:“你很久,没有这么在意的人或东西了。” “我怕——” 微微侧过身,方檬初神色淡然,眼里无波无澜,“你想多了,走吧。” 方筱言最后再看他一眼,旋身轻跃,眨眼后四周已无他的身影。 寒风在方檬初的衣袍边拂过,白色的布料微扬,莫名多了几分寂寥之色。 过了会儿,方檬初抬手,撤去屏障,扭头看去,小孩站在门边,圆熘熘的眼睛盯着他看,见他看来,立马露出一个笑脸。 垂下眼眸,根根分明的睫毛成了天生的屏障,挡去了眼里所有的异样,半晌,他抬起眼眸,朝她招手,“过来。” 司风乖乖走了过去,站在他的跟前。 方檬初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天边已然昏暗,夜的浓墨泼满大地。 “今晚想要出去吗?” 她抬头,不敢置信的眼神落在他的脸上,脸上慢慢露出一抹隐含兴奋的笑意,“想。” 可以出去玩,她自然乐意。 方檬初勾了勾唇角,“山下有集会,要去吗?” “要。” **** 渐近冬日,大街上的小摊都卖起冒着热气的小吃,小贩叫卖吆喝声不停。 小姑娘的心情被身边的热闹感染:“你居然真的戴着我给你的晴天娃娃啊?” 清脆的声音响起,司风眼里冒光,兴奋地围着他的身边转。 方檬初低头看她,眸色平静,“嗯,我玉佩没了,那就随便挂点东西。” 就知道他只是随意挂着而已。 司风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喔,好吧。” 不论如果,自己送出的东西看到他在使用,心里还是高兴的。 方檬初视线落在四周,摩肩接踵的人群川流不息,远方隐约可见一处江流,淡淡的迷雾围绕着江水。 不合时宜地想起,方筱言刚才说过的话。 ——一旦她捉到机会离开这里,肯定会义不容辞地离开。 方檬初开口:“看到那条江河了吗?” 司风疑惑,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去,“看到,怎么了?” “那是我们冥漾门和宗门各派的分界线,只要渡过这条江河,再跨过两座大山,就是宗门各派的所在地。” 语音刚落,方檬初垂眸,带着深意的视线有意无意地观察着她的神情。 小孩点点头,脸上闪过瞭然的神情,“知道了。” 等了半会儿,方檬初眉头不由得地深皱了一分,难得一次,他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出她任何的想法。 下一瞬,小孩的目光似乎锁定了什么,语气突然激动起来:“等一下,我去买个东西。” 方檬初还没来得及开口,身旁的她已然没入人群之中,瞬间没了影。 刚踏出半步,忽然想到些什么,迈出的步子又收回。 这么快,就想跑了吗? 整个人像是静止一般,站在流动的人群之中,仿佛这个世间任何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一幅静止的画就此面世。 他下颌线条紧绷,脸上似乎在隐忍着些什么,眸色一暗,周身散发着低低的气压。 一刻钟后,一抹灵动活泼的身影在人群左穿右插,没有半点预兆径直撞进他的怀里,她微微靠在他的身上,皱眉瞧着他看,嘴角多了一抹带着歉意的笑意,白晳的脸上浮着一抹粉意,声音软甜:“不好意思,你太高了,没有看到你。” 刚说过,她便往后退了一步。 “……没事。”方檬初低头看她,她身上独有的香甜的气息似乎还在鼻尖残留,突然之间,心里某一处好像变得柔软细腻。 她慢慢抬起手,小手里握着一小束冬梅,冬天还没正式踏入,但这是用法术所养的,盛开得刚刚好,她得意地晃了晃手上的东西,朝他说:“你弯腰。” 方檬初疑惑,迟疑一会儿后,慢慢弯下腰来。 与她平视。 好听的声音响起,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试探:“你跑哪去了?” 司风没有听出他话里隐含的意思,她示意他往她手上看。 见他看来,她扬起笑脸,眼睛弯成月牙状,“一剪寒梅,聊表赠意。” 他愣然。 司风继续补充说道:“我看你今日的衣服一身素白,好看是好看,但是好像太过淡雅,高高在上的,缺了一分凡尘的气息。” 而且她总觉得他今天怪怪的,可能是心情不好,他心情不好她也肯定不会好过。 所以她就勉为其难哄哄他吧。 视线对上他的墨眸,触及到他那幽深的目光时,她立马挪开视线,轻咳一声:“你头再低一点。” 方檬初默默注视了她几瞬,半蹲了下来。 司风知道,这个世界不仅女子能戴花,男子也有戴花的习惯,过往她看她爹爹心情好时,也会以一株君子兰插于发冠之间,娘亲看到时笑得可高兴了,而且刚才路上的男子不时也有戴花的,看着亲近多了。
第59页 她小心翼翼地,摘下一小株冬梅,插于他挽在头顶之上的发冠之中。 玉冠之上平添了一抹颜色,减轻了他身上的疏离淡漠之意。 她做这个举动时很认真小心,从他的角度看去,距离近得连小孩脸上细软的绒色都得看清,她的睫毛很长,眼珠子是深褐色的,粉嫩的脸颊嫩得出水,鼻樑高挺鼻尖小巧,再往下是微翘的唇瓣,天生带着一抹娇嫩的红,上面泛着水光...... 他不禁想像,小孩长大之后,会有多好看...... 小手整理着他的碎发,划过鬓角时带来了一丝痒意,像是一根细软的羽毛在心尖划过。 司风满意地做完这一切后,这才笑着看他,衷心贊道:“好看。” 心里一慌,方檬初避开了她的视线,脸上多了一分诡异的红,不如以往的平静,抿着唇,没有回应的打算。 司风微微歪了歪头,疑惑地问:“这样好好看,你不喜欢吗?” 他哑着声音:“司风,你可知道......” “嗯?知道什么?” 他咽了咽口水,有力的喉结上下滚动,整个人骤然站了起来,后背挺得笔直,目光越过她的头顶,左右飘忽不定,“没......没什么。” 司风心里疑惑,但见他没有强烈不满之意,她倒没有追问的打算。 她没有深究,他自然喜见乐闻,趁小姑娘目光被其他东西吸引开去。 他的右手装作不经意地覆上胸口—— 心跳前所未有的快。 一下又一下有力地跳动着。 胸腔起伏不断,压抑着内心的燥动,耳垂泛暖。 靠,他居然被一个小孩给撩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方檬初:没想到我居然是本文第一个收到花的人 第26章 等她长大 慌乱地把头上的花拿了下来, 随意塞回小孩的手里, 他道:“你自己戴,我才不要。” 司风茫然地看着手里的花,皱眉道:“好吧, 那我自己戴。” 方檬初垂眸看她, 眼底多了一分微不可察的笑意, 骨节分明的手朝她伸去, “人多, 把手给我。” “你要牵我吗?”司风抬头, 泛着水光的眼眸对上他的墨眸。 “我只是怕你走丢。” 温暖宽大的手掌包裹着娇嫩的小手,淡淡的暖意沿着掌心的脉络传递到彼此之间。 一路暖至心窝。 “接下来,我要做一件可能不是有些难度的事, 你相信我能做到吗?”方檬初突然开口问。 司风听着他的话语, 心里讶异,连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方檬初都认为有难度的事,会是什么呢? 看着他如一渊墨潭般的眼睛,司风重重地点头,“嗯,你肯定可以的,我相信你, 你这么棒,而且长得又高又帅,声音还好听,简直没有任何人能和你比, 我对你充满信心,大杀四方!” 不管什么事,说相信肯定没错,她这波彩虹屁吹得不错吧。 方檬初嘴角上扬,心里的不快一扫而空,走起路来脚步生风,“嗯,等我回来。” 司风点头,随口应道:“好,我等你回来。”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司风突然抖了抖肩膀,往手里哈了口气,感受着空气里的冷意,她抬眸看着夜空,真诚地问:“方檬初,这里的冬天会下雪吗?” 方檬初跟着她的视线抬头,声音很轻:“会。” 她高兴地笑了两声,“我想看雪好久了,一片白皑皑的,肯定很好看,到时候我还想要堆一个大大的雪人,插上树枝等装饰,你可不能拦我!” “好,到时候院子都由你弄。” 司风看他,泌着水光的眼眸映着他的倒影,眼角弯成月牙状,“你要和我一块堆雪人吗?” 方檬初挑眉,他挪开了视线,侧了侧身,“我不要。” 用手肘抵了抵他的手臂,司风又问:“那你要和我打雪仗吗?” “不要,太蠢了。” 司风抿嘴,“你这人真没意思。” 他颌首,“是的,但此刻你还是要和我这个没有意思的人回家。” “好嘞。” **** 回到宅子后,方檬初把司风送回卧室,一脸严肃地重覆在他不在的日子里面她不能做的事,小姑娘似乎玩累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困得不停打哈欠,也不知道听进了多少。 方檬初心里无奈,看着她上床睡觉后,慢慢踱步回到书房之内。 刚走到书房的门边,半垂着的眼眸骤然抬起,冷淡的视线落在屋内一处红衣人影之上。 昏暗的环境中燃起一抹鲜艷的红,女子转过身来,精緻的脸庞上面白得透亮,红唇似火,沁着水光的眼眸朝他看去,脸上神色淡然,周身气势却招摇霸道。 “你回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方檬初脚上没有任何的动作,她站在房内,他站在屋外,隔着几丈距离,谁也没有动。 半晌,他脸上多了一丝不耐烦的神色,“盛落,我好像没有唤你吧?” 被唤作“盛落”的女子嘴角微勾,一抹和方檬初有七八分神似的笑意浮现在她的面上,“听说你明日开始闭关,我怕我再不来,连你最后一面都看不到。”
第60页 方檬初没有什么波澜的视线落在她的面上,薄唇紧抿,疏离淡漠的气息表露无遗。 半晌,他才冷笑一声,说:“方筱言来了,现在你也来了,我在你们心里,竟是这般弱的吗?” “不是的——”她连忙打断他,顿了顿,她说:“我们见证了你的出现,每一年的考核你都能顺利渡过,这早已破了宫里的纪录,在有你之后,再也无人能脱颖而出,你就是宫主最大的骄傲,但是以往在第一关你都只需要对战一头魔兽,而今年宫主为你准备了四头,风、火、雷、电四兽,你同时需要迎战往年的四倍,而且雷兽的实力不容小觑,我真的害怕。” 害怕你会挺不过去。 世人皆以为冥漾门的门主威风不已,但谁也不知道宫主为了让冥漾门的实力永远处于顶峰,门主每一年都要接受宫主的挑战,一共两关。 第一关是当今世上最兇勐的凶兽,由宫主亲自挑选给门主,一般都是採用往年面世的大魔兽,一来可以者验门主的实力,二来也可以为门派除去隐患。 而第二关,则是让方檬初和今年成功从厮杀中胜出的新人一决高下。 两关通过,就能继续享有冥漾门的权力和宫里的力量相助。 两关之间只留有三天时间调理,一旦气血跟不上,很有可能就会被新人击败。 正如当年方檬初击败前任门主一般。 “说完了吗?”银霜落在方檬初的身上,映出一身孤傲的气息,他无波的眼眸看不清情绪,脸色隐含几分不悦。 空气中陷入无声的沉默。 方檬初正准备无视她的存在,转身回房,盛落见此连忙往他的方向走了一步,拦在他的面前,逼切开口道:“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你。” “说吧。”一甩衣袖,侧过身来,只留下一个侧影给她。 “你今晚,是带那个小孩去玩了吗?” 方檬初扭头,寒芒从眼里溢出,“你想说什么?” 盛落好看的眉头轻皱,“你真的打算,留下她吗?”默了半晌,她补充道:“或者说,你真的打算等她长大,为你生孩子?” 她越说,方檬初的神色越发难看,四目交接,眸色各异,声音冰冷:“我从来都没想过孩子的事,她愿意的话那我也随意,她不愿意的话,待适当时机到来后我会送她离开,之所以现在把她留下,那是因为宫主那边还需要应付。” “你居然愿意?”盛落敏感地捕捉到他话里的重点。 方檬初耳尖多了一抹淡淡的红,“我是说,如果她想的话,我可以配合——” 盛落心里焦急,道:“可是,我明明听说,你和她主动说过生孩子的事。” 方檬初冷笑一声,“你以为宫主为我寻童养媳的目的真的是为我生儿育女这般简单吗,背后的原因你我都很清楚。” “我是和她说过生孩子的事,第一次在朗月峰时这般说,不过是宫主的人在外面听着,我只能按着他的心意走,而第二次……不过是想逗逗她而已。” 他很喜欢她被气得跳脚的模样。 想起小孩被吓得脸红的样子,方檬初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泛起一抹暖意,眸色一柔。 小孩的表情太好玩了,而且小孩还挺好忽悠,一点小事就可以把她吓得一惊一乍。 有点可爱。 “是吗?可是你怎么从来都没有逗过我?” 方檬初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轻嘆一口气,“你又不好玩,我逗你干嘛?” 听到这里,盛落终于忍不住了。 一把冲上前来,心里焦急,想要捉他的手,道:“你自己,好自为之。” 旋身往后退了两尺,他说:“我自己的事不劳落阁主费心,你还是好好处理门派里的事务吧。” 盛落被他气跑,方檬初站在原地,忽地轻笑一声,“一个两个的,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 可是他不需要。 **** 自那天晚上一别之后,一连十数天,司风真的连方檬初的一根头髮丝都没有看到。 她只听说昨天他出关,但还没得及和他说话,他又像一阵风般走了。 至于去了哪里,她问小段他们,他们都闭口不谈。 说起来,平时看到他时心里虽然有点心虚,但是这么长时间看不到他,还真的有点想念。 毕竟在这里的日子,有点无聊。 除了他之外,没有谁会来搭理她和带她出去玩。 夜色渐浓,已至三更天。 方檬初走前命人给她留了一床大被子,貂毛所制的毛毡暖和柔软,窝在被窝里头,隔去所有的寒意,露出一脸精緻的小脸,大眼睛在黑暗里左瞧右看。 难得地,她失眠了。 从床上爬了起来,大半夜的她决定去泡个温泉浴,疏通疏通经络,说不定泡完之后就有睡意了。 卧室的后殿就是方檬初为她新建的浴池,一开始时这里并没有的,但她有次无意发现他房间有,心里兴奋想去泡澡,却被他无情地拒绝,不过他还好,命人给她新建了一个。 她就不和他计较了,虽然有一点她比较介意的是,这水得先流方檬初的房间,再流她的。
第61页 那就代表…… 推开浴池的门,一阵阵白雾扑上面来,氤氲的雾气瀰漫四周。 “今天这雾怎么这么重啊?”她右手挥袖,左手捂住口鼻。 抬腿走了进去,把门带上。 耳边忽闻一声细如蚊蚋的闷哼声,关门的手骤然一顿,一道冷汗窜上后背。 “是有人吗?小奥?”她试探地问道。 往前走了数步,司风“砰”的一声滑倒在地上。 “什么东西这么滑啊?” 伸手往外摸去,触手处一片黏稠,好看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目光微垂,落在自己的手心,瞳仁因惊讶而微睁,摊着的手心止不住颤抖。 白晳的手心血红一片。 “血???” 扭头看去,对上了一张被血沾满的脸。 猝不及防地惊唿出声,司风急忙想要往后退,下一瞬那人似乎早有所觉,一把捉住她的脚腕,力度不力,但足以让她无法动弹。 司风死命地蹬踩他的手,“啊啊啊啊啊啊——”。 他张了张唇,微弱的声音传出:“司风。” 她蹬脚的动作止住,眼里疑惑又惊讶,弱弱地往那人身上看去,这声音有点耳熟啊。 咽了咽口水,她慢慢往那血人身边爬去,心脏跳得飞快,周身上下每一分都在叫嚣着害怕。 离得近了,司风这才发现他一身白衣都沾了血,在她印象里,能把白衣穿得这般好看的人,好像就只有他一个了,视线微移,落在腰带上繫着的晴天娃娃玩偶上面。 上面映着一个大大的笑脸。 心里咯噔一下。 抬眸落在他的脸上,上面沾了许多稠腻的血,本来的皮相看不清,眼眸紧闭,睫毛微微颤动,唇色苍白,似乎刚才喊她的那句话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精力。 她连忙撕下裙边的布料,到浴池边上沾水后,动作不算温柔地替他擦脸。 血污渐褪,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脸色白得吓人的脸,桃花眼没有半分以往的飞扬,一向淡粉色的唇瓣干裂无血气。 拿着布的手不禁发抖,她哑着声音:“方檬初,你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方檬初:我不等她生,难道等你?(翻白眼 第27章 那吹吹 方檬初听着她的声音, 眼帘微颤, 睁出一道缝来,“扶我。” 司风应声,急忙抱着他的腰欲将他拉起来, 但无奈二人体力悬殊, 拉扯了半天, 才挪了几寸。 在折腾期间, 方檬初身上的血溢了更多, 额上泛起了薄汗。 她怕再这样拖下去, 一会儿他就被她弄得散架了。 脑筋急转,司风急忙往外跑,回来时身边带着小段。 小段见到方檬初时吓得脸色一白, 喊道:“公子!” 司风无奈, 在一旁道:“我扶不动他,你能帮帮忙吗?” 小段垂眸看着地上的方檬初,道:“公子伤重,今晚能否让姑娘睡在隔壁的房间,把这房间留给公子。” 她点点头,小段连忙扶起方檬初,她也跟着托着方檬初的手, 两人架着他很是勉强地将方檬初从浴池边上移走,放在她的床上。 方檬初后背刚沾了床,便甩开了小段的手,声音重了几分:“走开, 别碰我!” 右手却轻柔地握着司风的手腕,小心翼翼地,轻轻抚着。 小段见他握着司风的手,疑惑地问:“公子是不是握错人了?怎么甩我手了?” 方檬初说话声音很轻:“你的骨头太硬了,手感差,她手感好,软软的。” 司风和小段:“......” 察觉到场面气氛有点尴尬,她说:“她好像受伤了,你要不去拿药,顺便拿点东西给他的伤口消毒,然后再给我打一盘水,我给他擦擦身。” 小段点头离开,司风这才回头,床上的人眼睛只睁开一道微微的缝,不高兴地看着她,薄唇微启:“你怎么和他说这么多话?” 她刚动了动,发现他握着自己手腕的手紧了一分,她皱眉,看着他那不如以往精神的面庞,“方檬初,你不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大魔头吗?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方檬初脸上神色没有半点变化,墨眸静静地注视着她,“不许和他说话。” “来了来了,公子,我先给你上药和消毒。” 方檬初眉头深锁,一脸抗拒的神情,扭开了头,“不要。” 司风接过小段拿来的东西,“你出去吧,我来就好。” 方檬初适时地补充一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在这里。” “是的,公子。”语音刚落,小段离开。 司风把目光放回方檬初的脸上,他本来苍白的脸上突然多了一分诡异的红,伸手往他额上探去。 烫得吓人。 方檬初却忽然眯眼朝她笑,桃花眼勾出一抹盪人的涟漪,“我好热。” “你发烧了还能不热吗?”她揶揄道。 手脚利落地扒着他的外衣,眼珠子故意不往他身上瞟,嘴里念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一件、两件,很好,就差一件了。 手里碰着的人突然扭了扭,闷声说道:“司风,你流氓,扒我衣服。”
第62页 她:“嗯?” 对上方檬初的目光,他眼里居然流露出几分委屈之情,还有几分防备,好像她真的对他做了些什么似的。 “我给你换衣服。” “你就是想轻薄我!” “我没有!” “你都脱我衣服了!” “给我闭嘴!” 不管他左扭右扭,司风还是把他脱了个清光,象徵性地把被子盖在他不可描述的部位上面。 “我什么都没看到啊。” 垂眸落在他身上的肌肤,司风脸色渐渐变得凝重,看着伤口的眼神越发讶异。 腹上好几道口子深得吓人,右手手腕之上一道伤口不时闪着银光,电流在伤口上面流窜,腿上划过数道细细的长痕,表面看似伤口不大,实则深可达骨,估计是速度极快的攻击才能留下的伤痕,肩上还有几道爪痕。 看来不止一个对手啊。 他上哪去搞的这一身伤? 急忙拿过一抹的手帕沾水,替他把周身上下都擦了个遍,清澈的水被染红了好几盘。 看着小段拿来的瓶瓶罐罐,司风凭着她极之薄弱的医药知识决定先用酒来消毒。 透明的酒液在伤口上面浇过,床上的人周身肌肉线条绷紧,半晌,他一把夺过司风手里的酒瓶倾喉而尽,迷离的眼神注视着她,“消毒的是这瓶,酒是给我喝的。” 做完这套动作,他真的没有半点气力了,躺在床上,喘着细气。 司风愣愣地“喔”了几声,脸带歉意地替他上药包札,小段拿来的药极好,刚上完药血便止住了。 尴尬地替他重新穿好衣服,她红着脸,嘴里嘀咕道:“放心,我没碰着。” 正想她松了口气时,忽然发现有一道幽深的目光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扭头一看,猝不及防地和方檬初的视线撞了个正着,她说:“你这样看我干嘛,吓死人了!” 他的脸好像又红了几分,眼神迷离又恍惚,有力的喉结一下一下的上下滚动。 “我难受。” 听到他说难受,司风心里就提上一块石头了,慌张地探头看他脸色,“哪里难受了?” 宽厚的大手捉着她的,放在自己的心口之上,“我好热。” 掌心处传来阵阵烫人的热意,司风想要抽回,但他的手握得很紧,不容她有半分退缩。 她低着头,嗑嗑巴巴道:“你热的话,我去给你打扇子可好,你捉我手,这样会更热的。” 方檬初摇头,嘴角微扬,脸上多了一分满足之情,指腹在她的手背上面打着转:“你给我吹吹,吹吹就不热了。” 吹你个大头鬼! 司风勐然将手抽回,往后退了一步,瞳仁放大,瞪着眼睛看他,“方檬初,你清醒一点!” 他能不能好好说话,他这样说话太吓人了。 手里的温暖消失,他委屈地皱起眉头,手不管不顾地扒拉着自己的衣服,嘴上喊着:“我热,我难受。” 看他把衣服越扒越开,露在空气的皮肤越来越多,司风连忙帮他把衣襟拉上,“别别别,我和你说,你别想诱惑我,我这个人最经受不住就是诱惑了。” 虽然她还没有这个生理条件,但是万一留下什么杂念,那就不太好了。 方檬初睁着眼睛,桃花眼里闪过一丝茫然,半晌,他轻笑一声,勾唇道:“那吹吹。” 默了默,他还噘起嘴唇,轻轻吹了口凉气,给她示范了一遍,结束后自己又笑了一声,心情极好的样子。 司风见他像个孩子般自己把自己逗乐,不禁嘴角一抽,离得近了,他身上的酒气就越发清晰,加上他潮i红的脸色和滚i烫的额头。 喝多再加高烧,这会儿是傻了吧。 在她思量的瞬间,某人又朝着她吹了口气,见她看来,他一脸期待地等着她。 司风眨眨眼睛,深吸一口气,嘟着小嘴巴朝他的脸上吹气:“唿~” 见他没反应,她又多“唿~”了几下,凉意落在他的脸上,睫毛微微颤动。 他嘴角上扬,眼里盪出一阵隐含笑意的微波。 “舒服。” 她发现了,方檬初生病后的性子简直来了个大反转,平日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生人勿近的面孔,现在却像个小孩般闹着。 头疼。 指尖忽然传来湿润的触感,心下一惊,扭头看去。 这一看,大脑骤然空白一片,指尖被他含在嘴里,他无辜的眼神瞧着她看,舌尖还在打着转...... “方檬初!”她想要抽手,但他察觉的速度极快,齿关一合,指上传来的痛意立马蔓延到心间—— 他居然敢咬她! “你是狗吗?怎么乱咬人?!” 她抽回手,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见手上一空,他染上几分不满之意,盯着她道:“想要。” 她瞥开视线,生气道:“不给,哪有人喜欢把自己的手给别人咬的?!” 他抿着唇,因着高烧,颊边红得吓人,舔了舔唇角,似是在回味着些什么,他哑着嗓子道:“奶香奶香的,想咬。” “你——”司风被他气得话都说不出来,涨红着一张脸,和他大眼瞪大眼。
第63页 他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一向幽深的眼神因着神志不清,染上了几分迷雾,此时看来,反倒有几分单纯的感觉。 “再咬一口。”他提出意见,好像在做出很大的妥协。 司风瞥开目光,双手抱在胸前,紧紧藏着,一脸拒绝:“不。” 他忽然咳了起来,急速地喘着气,一阵嘶心裂肺的声音传来。 司风听着,心里焦急,连忙冲到床边,紧张的视线在他身上扫个不停:“哪里不舒服了?” 下一瞬,手腕被人用力一带,整个人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圆,径直落在他的身旁。 身下是软绵绵的被子,扭头看去,对上了他如巨网般将她笼罩的目光。 她下意识地缩着头,结结巴巴道:“你,你干嘛?” 暗自咽了咽口水,心里暗骂方檬初生个病还真是麻烦,不仅性情大变。 特别是现在一副病美人的样子,明明让人觉得很讨厌,偏生因为长得好看,让她都不捨得打他一巴掌。 目光落在他含笑的桃花眼里,心脏一下一下有力地跳动。 他忽然勾起唇来,嘴角噙着一抹带着狡黠的笑意,指尖落在她小巧的鼻尖上面。 司风皱眉,他干嘛? 几近同时,他指腹往上轻推—— 空气好像沉默了一瞬。 半响,他满意地笑了一声,道:“司风,你好像一头猪啊哈哈哈哈!” 安静的内室被他的笑声打破静默,轻轻的,带着愉悦。 司风:“......” 谁能把这个疯子带走!合着他整了半天,就是为了给她整个猪鼻子! 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 气死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司风:男人喝多了,才是最可怕的 第28章 再近一点 气唿唿地把他的手拍开, 司风将他放倒在床上, 床上的人扭了几下,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后便渐渐睡去。 司风翻身下床,正准备拿床被子去隔壁的房间睡。 窗边划过一阵厉风, 门外突然多了一道压抑的气息, 长长的影子投进她的房内, 大半夜的, 像是厉鬼索命。 她咽了咽口水, 暗自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今天晚上也太刺激了吧。 扭头看了一眼方檬初的方向,默默拿了个比较尖锐的东西往外走去,小心翼翼地踱步挪着身子。 司风闪身走到门边, 抬眸便对上了一双女子的眼睛, 一身红衣炙热似火,轻纱的衣裙随风轻扬。 见到她时,司风脑里出现的第一句话是:她不冷吗? 方檬初早就给她准备了许多貂毛披风,这样一对比,她好像一只粽子啊。 “你谁啊?”司风问道。 女子皱眉,和方檬初有几分神似的眸色落在她的面上,嘴角挂着凉薄的笑:“你就是他的那个小孩?” 虽然司风心里很不满她把自己和方檬初捆绑在一起, 但是事实又好像真的如此。 她“嗯”了一声。 女子开口:“盛落,落阁主。” 司风记得后面这个名衔,她点点头,“略有耳闻。” 盛落似乎不想花时间在她身上, 见她出来,一个跨步血前,欲冲进去她的卧室。 司风连忙拦在她的身前,“不行,你不能进。” 她冷笑一声,眼角上扬,“我来看公子。” 司风明明记得刚才方檬初说过不让任何人知道他在这,那现在这女的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现在她可没有心情去探究 ,微仰下巴,一脸义愤的模样:“他说了不让进。” 盛落比她大五六岁,加之她长年集武,那个头快要冲得上小段了,司风站在她的面前,就像是螳臂挡车。 见她还碍在自己面前,盛落眼里闪过一丝怒意,五指成勾,红光在掌间凝聚,反手一拨,一道红光如雷射般朝着司风身上击去—— 一团黑气适时凭空出现化成一条黑龙,利落的身影在司风身边盘旋,龙尾一甩,轻易把盛落的攻击挡去。 龙口大开,耳边传来一声沖天的龙吟。 司风等了会儿,觉得自己好像还活着,慢慢把蒙住眼睛的手拿下。 眼睛从指缝间往外看去,当看到身边的黑龙时整个人吓得一抖,黑龙看到她,友好地蹭了蹭她,接着又冲着盛落吟叫。 将“双标”这个词演绎得淋漓尽致。 司风垂眸,胸前的白玉玉配正泛着银光,上面若隐若现地映着一个淡淡“初”字。 她嘴里嘀咕:“方檬初真的是有钱啊,随手给的东西就这么厉害,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好东西?有空去看看他的藏宝阁,估计能有不少收穫。” 脑里突然反应过来,她面前是不是还有一人。 抬起头来,盛落在死死盯着她胸前的玉佩,眼眶通红,“你怎么会有这个?” 司风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摊手无奈道:“自然是他给的啊,我哪有这么大本事在他身边偷东西。” 盛落道:“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把这个给你!” 听她的口吻,似乎是好东西? 司风挠挠头,她说的话让她听着一头雾水,“我怎么知道,你自己问他去。”顿了顿,她说:“不过今天不行,他在睡觉。”
第64页 “他睡你这儿?”盛落盯着她。 司风觉得这话听着有点歧意,但是又好像没什么毛病,他的确睡在她这里,于是她点点头,“嗯,睡我这。” 两个女人陷入了僵局。 屋内传来一道轻轻的嗓音,或许因着他如今体虚的缘故,嗓子沙哑,听着有些撒娇的意味:“司风,我热。” 盛落周身一僵,藏在袖里的手紧握,指甲陷入肉里。 司风轻抚身旁的龙头,黑龙转身没入玉佩之中,她瞥了盛落一眼,建议道:“落阁主,要不你先回?” 盛落没有回应,头微垂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司风,快来睡觉!”他声音带了些催促的意味,不满地蹬了蹬床。 司风应了声,和盛落说:“我先回去了,你这几天也别来了,他要休息。” 语音刚落,她也不管盛落听见了多少,一转身熘进了屋内,把门窗都关得紧紧的。 床上的人半睁着眼睛,迷离的眼神落在她的脸上,“去哪儿了?” 司风乖乖道:“打算去隔壁房睡,不巧在门外碰到你的人。” 方檬初今晚话特别多,他抿了抿,轻笑一声:“我的人?我哪里有什么人啊?” 语气显得有几分无奈。 司风觉得不该和生病的人计较,她顺着他的毛撸道:“对对对,你说得都对。” 他嘴角多了一抹笑意,对她的回答很满意。 见他好像又睡回去,司风蹑手蹑脚地想要往外走,下一瞬,身后传来一道阴测测的声音:“你去哪?” 司风回头,朝他牵出一抹笑,“出去睡。” 他也学着她的模样,唇角上勾,左手轻抬,拍了拍身旁的床,他说:“这里有位置,你不用出去。” 司风一愣,看着他身旁的半边床,这不是在让她和他同床共枕吗? “我不睡。” “给我过来!” 司风吓得周身一颤,不得不说,神志不情的方檬初说话时那可怕的劲还是在的,司风很怂地爬到他的身边。 钻进被窝里面,缩成小小的一团 ,恨不得和他隔个天涯海角。 “过来一点。” 她顿了顿,无奈地挪了半寸。 “再近一点。” 她又挪了半寸。 下一瞬,一道温热的身躯靠在她的身边,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上面,长长地舒了口气,嘆道:“舒服。” 他是舒服了,她一点儿都不舒服。 就算现在天寒,但是在他怀里的司风就好像被火炉包围一般。 有点热啊。 某人长腿一伸,把她夹在自己的怀里。 司风:“......”更热了。 窝在他的怀里,他身上那清洌的气息在鼻尖缭绕,让她清醒了不少,心里的疑惑结成团,她试着问道:“方檬初,你到底去哪了?” 他开口,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没去哪。” 司风皱眉,抿了抿唇瓣,道:“方檬初,你是不是又去抢小孩给你做童养媳,然后被人揍了啊?俗话说得好,家花不及野花香,但你也下场也委实惨了些,你要真喜欢,我可以帮去上门说说媒,下次就别把自己弄成这样好不好?”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他的回应,司风扭过头来,身子往上挪了点。 她又问:“还是说你看上有主的,被正主揍了?” 他还是没说话。 司风想了想,心里有点担忧之后的日子,他不会晚晚都睡在这吧? 她问:“你睡在这儿不方便吧,明天让小段照顾你?” “不要,只要你。” 似是察觉到司风还想说话,他立马不满地闷哼一声,滚i烫的脸颊靠在她的颊边—— “乖,我们睡觉,我累了。” 司风大脑“嗡”的一声,颊边的暖意让她立马不敢动了。 距离离得近了,他唿出的热气一点点落在她的耳边,痒痒暖暖的,一路蔓延到心间。 心跳无意识地加快。 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环境之中,她的心跳声就显得无比的响亮。 她忽然觉得,好像连她也热了起来。 扭头看去,方檬初的睡颜清晰无比地映在眼前。 睡着的他不像醒着时浑身都是刺,再加上此时的病态沖淡了他的杀气,淡白的唇唇形极好,五官像是一件工艺品般,一切都完美得不像话。 说实话,不说别的,方檬初真的是她看过最好看的人,整张脸挑不上半点瑕疵,而且他还没完全长开,再过几年,凭着这张脸,她都不敢想像将来后院里得有多少女人。 脑里想起那个若冰和刚刚的盛落,啧啧啧,这就已经两个了。 不过别烦她就行。 想起刚才给她挡招的黑龙,还有盛落那惊讶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的表情,司风心情无由来地好。 那条龙虽然丑了点,但还是挺威风的,而且能让落阁主这天下闻名的人对她投来羡慕的目光,别说别的,这还挺过瘾的。 有空得问问方檬初这东西是什么来头。 渐渐的,沉寂的睡意涌上心头,司风也迷迷煳煳睡了过去。
第65页 当她这一觉睡醒之时,周身上下感觉到一种久违的惬意。 看来这一觉睡得不错。 慢慢睁开眼睛,刺眼的光线和她的视线相触,不适感让她眯了眯眼睛,缓了半会儿,才睁开眼睛。 猝不及防地和一道幽深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他的声音带着早晨特有的沙哑:“在我身上,睡得如何?” 睡意瞬间消逝,司风垂眸,这才发现不知道何时成了她抱住他的姿势,她整个人缩在他的臂弯之内,还拽着他胸前的衣服死不放手,他身上的伤口因着她过度活动,纱布上溢出了一抹红。 她惊叫一声,急忙掀开被子,自个儿滚落床边。 惊慌的眼神看着方檬初,小脸吓得剎白剎白的。 一大早的,不说话盯着她看,太吓人了。 更何况还是以这么尴尬的姿势,她明明记得昨晚睡前还是他抱着她的,怎么到天亮时就反过来了? 和她的慌乱不同,方檬初则显得休闲慵懒得很。 他抬着腮,脸上的潮红已然褪去,只留下一抹苍白之色,身上溢出血的伤口他好像半点都不在乎,垂眸对上她的视线,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你还没回答我。” “回答什么?” “我问你,在我身上,睡得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烦死了,啥也没写就锁我章>< 第29章 留宿 “说什么呢你?” 方檬初眉头轻扬, 眼里多了一分疑惑的情绪, “你爬上我的床这事,该吃亏的人是我才对吧,你激动什么?” 司风愣了愣, 脸上骤然涨红, 气得舌头打结:“你自, 自己看看, 这是谁的卧室?” 闻言, 方檬初这才扭头看了四周一眼, 眸色微凝,眨了眨眼睛,“喔”了一声, 道:“这是你的房间。” 语气里却没有半分该有的歉意。 司风急忙附和点头, “对对对,所以说是你的问题。” 半晌,他道:“我觉得这不是我的问题,刚刚你睡觉时明明一脸陶醉,而且紧紧抱住我死活都不撒手,不时还发出诡异的笑声,还在我怀里疯狂乱蹭——” 话说到一半, 他稍稍活动酸软的手臂,道:“我手被你枕了一晚,现在难受得很,怎么看, 吃亏的人都好像是我,而不是你,更何况以我昨晚的状态,根本就不可能上到床,所以真相只有一个,就是你强行拖我上来,想要对我行不轨之事,占我便宜的。” 司风的脸色从他说“吃亏的人都好像是我”开始,就越发不善,她张了张好几次唇,都插不上他的话,气得脸颊通红,她说:“我昨晚就是见你可怜,才好心迁就你的,你居然污衊我!” 方檬初挑眉,道:“我没有,这就是我看到的事实,你在我身上确实睡得很舒服。” 司风急忙从地上爬起,双手撑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看,道:“昨晚你倒在我的浴池边上,是小段和我扶你上床的,至于为什么我不走,分别就是你喊着什么“难受”、“我热”、“睡觉”,我才好心不赶你走,都怪你!” 听着她的话,方檬初眸里闪过疑惑的神情,他笃定地说:“不可能,我才不可能说这些话。” 司风气得一掌拍在床沿,“有,明明就有,我昨晚本来想让小段照顾你,是你不要他,说只要我的!” 方檬初见面前的小孩气得眼眶泛红,而且一脸委屈的样子,心想:难不成是真的? 但是,他怎么半点印象都没有。 而且这些说话,不太可能从他的嘴里说出吧。 瞥开目光,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模样。 司风气得牙痒痒,她急忙跑出去,把小段牵到床边,仰着脑袋,和小段说:“你自己和他说,昨晚是不是他拉着我不让走,说不要你照顾的?” 两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小段身上,他无由来地觉得后背好像有点冒汗。 咽了咽口水,感受着方檬初那杀人般带着探究的眼神,又看了眼司风一脸怒气的样子。 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千万别夹在他们的中间,免得日后和好了,受苦的人就是他了。 保持中立才是王道。 他摇摇头,一脸坦然地说:“昨晚是司风姑娘同意让公子留宿的,其余的事,我一概不清楚。” 这话的确没有毛病,是铁铮铮的事实。 司风愣愣地看他,这话回得太妙了。 她是答应让他留宿不错...... 方檬初点点头,“果然小段是个明白人。” 目光一移,落在司风拉着小段的袖子那里,好看的眼眸眯了起来,他道:“小段,你袖子上面有蟑螂。” 小段急忙抽回手细查,看了半天都没有任何发现,“哪儿,公子?” 他摆摆手,“出去找,免得把蟑螂弄这了。” 小段疑惑地离开,直至听不到他的脚步声,方檬初这才把视线放回司风的身上,不是和她说过,不要随便拉别人的手吗?她是金鱼吗?记忆这么短。 越想心里堵着气越闷。 “回去把我给你的《两性相处之大道》抄十遍。” “你——”
第66页 他皱眉盯着她,视线中带着天生的压迫,司风抿了抿唇,举起三根手指头,“三次最多了。” 方檬初垂眸遮去眼底的笑意:“成交。” 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谁也没有开口。 方檬初休哉悠哉地躺在她的床上,见她没有半点动作,他说:“没看到你压到我伤口都裂开了吗?还不给我重新上药?” 司风瞪了他一眼,他目光不躲不避地看她,四目交接,最终还是司风先败下阵来,悻悻地去拿药。 把裹好的纱布重新拆开,看到那皮开肉绽的伤口时,嘴上虽然和他置气,但手里的动作则轻了不少。 方檬初垂着眼眸,由着她给自己上药。 “方檬初,你这身伤到底是怎么弄来的?” 方檬初眸光微凝,道:“不小心而已。” “可是你这不小心,也弄得太厉害了吧,下次你再不小心的话,不就是死了吗?” 他勾唇,他对疼感感受不深,即便弄得一身狼狈,脸上神情还是泰定自若,“你担心了?” 司风抖着药粉的动作一顿,垂眸细思,半晌,她道:“有一点。” 她的答案让他愣怔了一瞬,半晌,他轻咳一声,难得安慰她道:“放心,要弄死我,还是有点难度的。” 司风禁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再厉害也是人,只要是人,那就终有一死。” 方檬初自个儿穿好衣服,在床上寻了好个位置继续躺着,长长地嘆了一口气:“但肯定没这么早。” 这个世界该死的人还活着,他怎么可能先死去。 空气中沉默下来。 他忽然开口:“饿了。” 司风扭头,一脸不情不愿的神情,嘴上却说:“想吃什么?” 他说:“想吃你熬的白粥。” “等会儿。” 半个时辰后,当司风捧着一碗新鲜熬子的鸡丝粥进来时,就发现床上的人又睡了回去。 他埋头在她的枕上,墨发半遮着脸,睡颜安静,睡得像个孩子一般。 她把碗搁在床头柜上面,弯下腰来,在他身边轻声唤:“起来了。” 床上的人动了动,眼睛缓慢睁开一道缝,“嗯。” 司风把碗递到他的面前,他扫了一眼,没拿。 “手累。” 水亮的眸子瞪了他一眼,染上几分委屈的样子,她拿着勺子盛了一勺,吹得温度刚好才递到他的嘴边:“张嘴。” 他很给面子地张嘴吃下。 一口接一口的吃着。 “公子!” 突如其来的一声喊叫,吓得司风手一抖,冒着热气的粥落在手背上面,疼得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方檬初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她的手背之上,白晳的皮肤被烫红了一片。 一把握过她的手,掌心凝出一道湛蓝色的真气,隔空落在她的伤口上面。 “痛吗?” 凉凉的真气落在伤口上面,驱散了所有的疼意,她摇头,“不疼。”转念一想,看着他运转真气的举动,她皱眉:“你怎么还用内力啊,我去拿点凉水沖沖就好了。” “等你走到凉水处,都疼死你了。” 她抿着唇,没有说话。 其实还好。 身后忽然感受到一道杀人般的视线,司风扭头,看到盛落正怒气沖沖地看着她,“你怎么可以让公子动内力?” “我——” 方檬初抢先道:“她受伤了。”半晌,不给她任何接话的机会,冷漠无澜的双眸朝盛落看去,“有事?” 盛落紧握双拳,死死盯着方檬初看,语气不善:“为什么把玉佩给她?” 司风心下一惊,居然是冲着她来的,玉佩的事她从昨晚记到现在,真记恨。 方檬初脸上神情淡然,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他道:“与你何干?” “你——” “在我记忆中,我并没有唤你吧,未得召唤而私自出现,自行去领罚吧。” 语音刚落,他扭头看着司风,“我们继续。” 司风继续往他的嘴里餵粥,盛落看了几眼后,终是看不下去气跑了。 空气仿佛还残留着她盛怒的气息,看着方檬初,她道:“那个玉佩到底是什么东西?她反应也太大了吧?” 方檬初挑眉,饶有兴致地看她:“想知道?”&猴&哥&整&理& “嗯。”点头如捣蒜。 他勾了勾唇角,嘴角多了一抹弧度:“这玉佩我长年佩戴在身,久而久之,他们便以为是什么贵重物品,其实不过就是一块普通玉佩,只是我懒得更换而已,人只有强大了,哪怕你身上戴块破铁,在普通人眼里也是圣物。” 司风又问:“可是里面有条大黑龙住着。” “这玉佩随我身多,自然也吸引了我或多或少的灵气,那黑龙不过是我少数真气凝结出来的东西罢了,于我无用,于你还是挺适合的。” 听着他的回答,司风心里说不得高兴还是不高兴,她总觉得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狐疑地看他:“你没骗我?”
第67页 那玉佩里的东西,居然能把三主之一的落阁主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我骗你有钱分吗?” 她摇头,“没钱。” “那我骗你图啥?” 心里想着反正是地摊货,是不值钱的东西,而且他的确没有骗她的必要,这样一想,司风心里也没有那么多纠结了,继续往他的嘴里塞粥。 方檬初有意无意的视线朝她看去,一口一口地清空了碗里的粥。 这样投食的日子过了三天,方檬初的伤好得极快,第二天便可以下床,第三天已经在调养内息了。 司风还真的无法把现在的他,和那天奄奄一息的他联想在一起。 三天后,当司风起床惯性往房里查看他情况时,微乱的床铺上面早已没了人影。 床边尚温的茶杯边上放着一张小纸条:【出去一趟】。 垂眸看着这四个字,龙飞凤舞般的笔迹一如某人性子。 心里莫名生出几分不妙的感觉。 脑里不合时宜地浮现他三天前的情况,心里一急,她趁着人少,从后门熘了出去。 第30章 秃龙 方檬初会去哪里, 她不知道, 但就是心里有一种莫名的牵引让她出来,让她去寻他。 站在闹市的街道之中,嘈杂的声音涌入耳帘, 茫然地往四面八方看去, 突然生出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世界这么大, 人是多么的渺小, 要找一个人, 她根本无从入手。 随意往一个方向跑去, 司风扭头,忽然发现小段站在自己的身后。 像是捉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司风急忙问道:“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小段垂眸看她, 微皱着眉, 道:“知道。” “那你带我去。” 小段纠结了一会儿,道:“公子在宫里,你若想来,那便随我来。” 司风点头,跟在小段的身后,渐渐离开闹市,两人逐渐往一处密林走去, 四周草木丛生,越走,景色就越荒凉。 她心里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 关心则乱,此时冷静了点, 心里那奇怪之意就更加明显。 装作无所谓地开口,她笑着说:“三天前他受伤之时,你给他换药的手法真的很棒啊。” 小段浅笑一声,道:“不过是本份而已。” 司风心里咯噔一下。 他在说谎,明明小段就没给方檬初换过药。 如果到现在她还没发现这人是假的话,她还有点正常人的智商吗?嘴上附和着他,手里有意无意地摸蹭着脖上挂着的玉佩。 银光自玉佩中浮现,与此同时,一声龙吟在山林里响起,黑气冒出又聚拢,龙尾凭空甩出,把面前的小段甩到几尺开去。 “小段”吐出几口鲜血,脸上的易容术褪去,露出了一副陌生的少年面孔。 黑龙在司风的身边盘旋,束势待发,若“小段”还有一丝敌意,牠就等着将他撕个粉碎。 司风知道,易容术,青衣门的绝技,外表看起来几乎和真人没有半点区别。 若不是刚才她觉得今日的小段太好说话,多想了一下,单凭外表和小段不爱说话的性子,她还真的不能发现些什么。 可是,小段不是方檬初的四大暗卫之首吗?怎么会被青衣门这宗派知道了真容? 耳边传来一阵阵纷杂的脚步声,司风就算是个聋子都能听见,人数多得很。 她就不该跑出来的。 但是,在那个瞬间,她真的忧心,忧心得忍不住想要去找他。 那个大哥哥虽然有时候很坏,但她没有办法去讨厌他。 这圈套原来早就设好,就等着她出现,来个瓮中捉鳖。 青衣门的人很快便列好阵,密密麻麻地围了她一圈,泛着银光的剑尖纷纷朝她指去,剑身上泛着淡淡的寒意。 司风站在中央,或者是跟着方檬初多,别的没学到,他身上的气场在潜移默化间或多或少影响了她。 双手背在身后,后背站得笔挺,即便脸容稚嫩,但是并没有任何胆怯之情,脸色淡然。 其实,她是不知道该作怎样的反应。 求饶是不可能,若是以前还好说,现在她身上可是贴着方檬初的标籤的,怎么可以给他丢这个人? 更何况,凭这个架势,他们今日是笃定要和她决一死战的,她求饶的话,只是徒添笑话而已。 默默站在原地,敌不动,我不动,论耐力她认第二,还真没有人敢认第一。 轻扬嘴角,眼眸微抬,她问:“这是在干什么?” 她说话,身旁的黑龙跟着龙吟一声,半臂粗的龙身将她紧紧围在其中,保护之色明显,同时也增加了她几分气场。 为首的人没有说话,猝不及妨地大嚎一声,腕上使出一个剑花,剑尖直往她所在之地刺去。 包围她所有的人骤然冲上前来! 大哥,这也来得太快了,她还想着拖点时间,幸运的话,谁谁谁就会像及时雨般赶来—— 小说里不都是这样写的吗?! 她的英雄还没来啊! 黑龙感受到空气里明晃晃的杀气,长舌轻舔龙口,龙眸冒着红得惊人的精光,露出噬血的眼神,身影娇捷从她身边甩出,龙口大开,血盘大口勐然一开一合,瞬间把数人吞进肚子里面。
第68页 司风缩在一棵粗壮的树后,看着牠一口最少一个人,扁平的肚子渐渐鼓起,心里不由得感嘆—— 这龙胃口真好,吃这么多都不撑的。 眼角闪过一道银光,她扭头看去,剑尖距离她心脏处只有三分,在电光火石间,司风急忙往一旁闪身避开,剑尖没入她的右臂之内。 鲜红的血溢出,忍不住痛哼一声。 黑龙骤然回首,快如闪电般把偷袭司风的人拦腰咬断。 司风看着面前的人前一瞬还是整件,下一瞬只剩半个,心里惊得连肩上的痛都忘得一干二净。 黑龙慢慢把地上的那半个人也啃个干净,确保连骨渣子都不剩后,牠又甩起龙尾,继续开餐。 留下在原地震惊得无法动弹的司风。 这不剩饭的品德,到了是好还是坏?连地上的血都舔了几下,她是不是得夸牠? 咽了咽口水,但有点吓人啊。 不过,多谢方檬初的培养,她现在的心理素质好了不少,若是以前,她早就昏倒过去了。 黑龙不急不躁,本着人人有份的宗旨,把前来的所有青衣门弟子吃进肚里。 来一个,吃一个;来两个,吃两个...... 末了,当牠把所有人吃得干干净净时,还不忘打了个饱嗝。 司风看着牠那像十月怀胎的肚子,忍不住问道:“你还好吗?” 她有点担心,牠的肚皮会不会撑破? 牠愣了愣,这才反应她还在,龙身轻扭,龙首刚才落在她的手下方,试探着地蹭着她的手心,龙鬚掦起,墨眸盯着她看,亮晶晶的眼神看起来乖巧又单顺,一副求表扬的模样,龙尾轻轻甩动。 谁能把牠和刚才的吃人大龙联想在一起。 司风摸摸牠的龙首,触感让牠的龙眸不禁舒服地眯着,舌头垂了出来,口水往下滴着,嘴里的血腥气仍在,司风看了一圈四周一片狼藉的景地,无奈地说:“你回去得刷牙,嘴巴太臭了。” 黑龙嗷嗷叫了两声,还舔了舔她的手。 司风看着牠牙缝里的血丝,又看了眼自己被舔过的手,默默挪开了视线。 眼不见为净。 难怪别人说物似主人形,方檬初这东西还真的和他挺像的,凶的时候大杀四方,静下来时又宛若一条乖龙宝宝,天真无邪。 前一瞬杀人如无形,这会儿又在卖萌,这个反差萌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脑海里忍不住想起那天他耍赖的样子。 其实,还挺可爱的。 她蹲在地上想着事情,黑龙就窝在她身边浅寐。 半晌,黑龙阖着的双眸骤然睁开,龙尾一卷,抄起司风的腰便没命地往外飞。 司风被他这一勒,五脏六腑都勒在一块,急得拍着他的大肚子。 “你干嘛?” 黑龙眼里现出血红之色,脸上神情凝重,速度极快。 但是因着牠的肚子实在太大,生生拖慢了牠的飞行速度。 司风忍不住吐嘈道:“让你吃这么多,这会儿成胖子,慢死了!” 黑龙委屈地嗷嗷两声。 看着牠那惊慌之色,司风心里也猜到了半分—— 刚才对阵几十人牠都面不改色,这会儿连打都不打,直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那是碰见那个大佬了? 排除法告诉她,肯定不是方檬初,但实力很有可能和他相近,不然这怂货跑这么快干嘛?! 寒风颳在脸上生疼,司风双足悬空,吓得捉着几片龙鳞,生怕这龙不小心把她给甩下去了。 足下水波荡漾,迷雾茫茫,她记得这里,那天方檬初和她说过,渡过这条长江再翻两座山头,就是正派的地方。 她得捉稳了。 妈妈,她再也不敢自己跑出来了。 外面的世界太可怕了。 一道低沉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像是一个巨罩般将她罩在其中,“小朋友,停下来。” 说实话,他的声音听着年纪不大,而且还挺好听的,但是听在司风耳边就像是厉鬼索命一般。 停下来肯定没有半毛钱好处。 “大黑龙,给我飞快点。” 一道银光破空而来,速度比黑龙的身影还要快上几分,银光划过牠的身体,顿时喷出鲜血。 司风心下一惊,急忙替牠按住伤口,“黑龙,虽然你肚子吃撑了,但也不用剖腹产的。” 又闪过几道银光,黑龙捲着司风,身影快速闪避,司风被牠甩得头昏脑胀。 晕。 黑龙龙首警惕地往四周张望,半晌,眼眸眯了起来,兇勐地吟叫一声,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几道白光闪过,牠的身上又挂了彩,向沿着龙鳞往下流。 半晌,牠垂眸看着底下的长河,扭头看了一眼司风。 司风被牠这眼神看得有点懵,“你干嘛——” 周身突然一空,卷着的龙身松开,她整个人失重地往下掉,空气中传来她大喊:“你居然扔下我!” 手里还捉着从牠身上拔出来的几片龙鳞。 你宁愿成秃龙,也要扔我么?她难受。 坠下时瞳仁放大,下一瞬,她看到黑龙的身影骤然往上,和一道白衣身影缠斗在一起,黑龙明显不是他的对手,但还是死死挡着他的攻势。 白色身影的脸她看不清,他的动作太快,司风心里懊恼,她连哪个龟孙子偷袭自己都看不到就死了?!
第69页 不过,让她欣慰的是,原来大黑龙没扔下她,牠是牺牲自己,来换她生。 但是有没有想过,她不通水性! “卟通”一声,寒意透骨的水流将她包围,在水呛进嘴里的瞬间,司风咳着说:“方,檬初,我如果死......死了,都是被你这条笨龙给淹死的咳咳咳......” 眼前一黑。 第31章 她怕冷 水里挣扎的身影渐渐沉没, 从嘴里吐出来的气泡一个接着一个消失, 扑腾的水花渐细,波涛的水波拍打着岸边,天上一龙一人身影缠斗在一起, 天地间骤然失色。 四周风云四起, 天空中闪电四现。 白色身影攻击快得吓人, 黑龙几乎没有半点还击之力, 只是用自己的肉身, 死死阻挡他往下的攻击。 ....... **** 临川峰, 汐涌宫。 斗室紧闭着的门缓缓打开一道缝,明亮的光线穿过门缝,斜斜地洒落, 照亮了门内昏暗的环境, 血腥气得空溢出,在空气中瀰漫。 一道黑色的身影握着长剑,金灿灿的阳光映在剑刃之上闪着亮眼的光芒,一滴滴鲜血自他的手心往下涌出,沿着剑身上的痕迹往下滴落。 身后是一具死得透彻的尸体。 方檬初胸腔内一阵气血翻涌,喉头传来腥甜的感觉,腕间使力, 长剑直直插在地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 暗自调养内息,平復气血。 门外传来一阵有节奏的鼓掌声,宫主靠在椅子上面, 脸上的皱纹因着他的笑容加深几分,“檬初,果然又是你。” 黑色的衣裳多添了几分暴戾兇狠之色,好看的桃花眼上扬,眼底是轻蔑的笑意,他微微抬手擦去嘴角的鲜血,轻嘲一声:“是啊,又是我。” 丹田的炙热让他整个人烧得火热,握着长剑的手五指收紧,剑峰多陷进地面半分,额上泛起一层薄汗。 宫主缓缓站了起来,比方檬初矮上半头的他微微抬着头,充满皱摺的眼睛微眯,脸上挂着阴森的笑:“我还以为,今年你会让我失望。” 方檬初垂眸凝视着他,“我和自己说过,一旦我坐上这个位置,我就不会允许有掉下来的一天。” 谁也不行。 宫主嘴角缓缓牵出一抹笑意,眼里充满了赞赏之色,笑道:“当年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这孩子能成大事,够无情、够狠、够冷静,你身上所有的特质都是我想要的,你是我见过最完美的孩子。” 方檬初嘲道:“不这样的话,我当年还能从那个万人堆里走出来吗?” 他永远都记得那天天色如墨,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脚下是许多与他年龄相仿的孩子的尸体,血液黏稠得让他滑倒了数遍,空气中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底下是万丈尸骸,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来。 当他走出迷阵时,等待他的就是和前任门主的厮杀,他已经不想再回忆那场厮杀,那拼了命都想杀了对方的想法,深深充斥着他的脑袋,只有血才能安抚他的情绪。 后来他赢了,但是每一年都要再次重温这场恶梦。 只不过角色从此改变。 今年从万人堆里胜出的孩子和当年的他很像,心狠手辣,招招杀招,加之宫主给与过悉心的调理,和他这个刚杀完四头魔兽就来应战的人相比,他的体力占了优势。 但是他们之间,活下去的就只有一人。 而那个人,是他。 那个孩子够狠,但是不够他狠,他没有半点心慈手软。 宫主看着他,他眼里无波无澜,无法窥得他内心的想法,宫主没有看出端倪,像树枝般干枯的手伸出,轻轻搭在他的肩上,“好孩子,不愧是我最引以为傲的孩子,先杀四头凶兽,再灭我今年的勇士——”顿了顿,他问:“你知道,为何今年是四头凶兽吗?” 眸色骤然一深,观察着方檬初的眼睛。 方檬初侧身躲开他的手,腕间一转,长剑于眼前消失,平静的视线落在宫主的面前,“知道。” 宫主挑眉,反问道:“你真的知道?“ “因为司风。” “宫主觉得我和她走得太近,怕我耽误了功法修为,更重要的是怕我动心有了软肋,于是你便派四头凶兽给我,一方面是警告我,另一方面是提醒我,还有一方面是,你真的下了杀心,若我死了,你便会安排新人接替我,但是我让你失望了,今年的胜者依旧是我,你新选出来的人,和我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所以现在,你放心了?” 宫主盯着他,充满年龄的眼窝深邃,“嗯,你知道就好。”末了,另一只手伸出,掌心上面放着一个药瓶,朝他递去,“拿着吧,这药能助你于三天内把内息恢復正常,冥漾门的门主不能是一副体虚的状态。” 方檬初瞥了他手上的东西一眼,视线很快收回,抬腿往宫主的身侧走去,双手背在身后,迈着稳步:“谢了,先走了。” 这个地方,他真的不爱呆下去。 宫主盯着他的背影,半晌,把药瓶狠狠砸在地上,灵药滚落出来,几圈后沾上了灰。 方檬初回到宅里,第一件事便是身上那染了血的黑色衣裳换下,沐浴上药,确保身上的血腥气淡得几乎无从察觉后,他心里才生出几分满意之色。
第70页 他换上一身干爽的白色缎带衣袍便出了卧室,脚底失去平日的沉稳,颇有几分轻快之色。 刚踏出卧室数步,便看到门外站着的小段。 他瞥了一眼,没有驻足的打算。 小段垂着头,见他出来,连忙拦在他的身前。 方檬初眉头一皱,停下脚步,扭头看他,“有事?” 小段抿了抿唇,眼神有几分闪烁之意,“公子晚上想吃什么?” “都行。”他刚抬腿想要往前走,小段又把他给拦下。 方檬初眉头不耐地皱起,“你干嘛?” 小段挠挠头,看着他的表情慾言又止,“公,公子,要不睡个觉?你应该挺累的吧。” “不睡。” “公子——” 他这反常的模样看得方檬初一头雾水,“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小段支支吾吾了半天,他实在是说不出其他的话,突然“唰”地一下单膝跪在地上,头低垂,没有说话。 方檬初心里突然生出几分大事不妙的感觉,心里有个声音冒起,下意识快步往司风的院子走去。 刚踏入院子,小奥看到他时立马双膝跪地,“公子,我错了,是我没有看好她。” 心跳骤然加速,阖上眼眸,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他咽了咽唾液,喉咙的干涩却没有消去。 环视了屋内一圈,没有看到那个该有的身影。 方檬初进来把屋内翻了个遍,东西弄得乱七八糟都没有看到人,他的声音里染上几分怒气,周身升腾起一种骇人的气息:“人呢?” 没有人敢回话。 气得一掌击于地上,地上倏地多了一个深深的掌印,灰烟四起。 “我问你们人呢?” 小段道:“那天你去宫里,她也跟着跑了出去,据我所知,她被一个长相和我一模一样的人引走,再后来我们在城外一处密林里找到她和宗派打斗的痕迹,地上寻到她的血迹,但是量不多,估计伤口不深。接着,据消息回报,那天在江边看到一条黑龙和一个白色身影纠缠,打得昏天暗地时,好像有个人掉进江里了。” 方檬初压抑着胸腔里沸腾的杀气,从小段说的那个“她也跟着跑了出去”开始,越听下去,周身的血液好像在瞬间变得透凉。 “一个人都看不好,一群废物!” 顿了顿,尖锐的目光往小段身上瞥去,伸手快如闪电,乌黑的眼眸锁死小段的微表情,“引走她的人,是不是你?” 小段双脚骤然离地,脸部因缺氧而涨得通红,他艰难地摇头:“不,不是,我没有。” 方檬初盯着他看了许久,半晌,松开了手,由着他独自在地上喘气。 暗自陷了个闪行诀,移身到了江边。 江水似旧汹涌流动,江上的迷雾终年不散,水浊而看不到江底,更添上几分神秘之色。 岸边杂草丛生,随着寒风的吹拂,草尖微晃。 站在江边,冷风扑面而来,勾起他鬓角几根髮丝,他垂眸看着面前的江水,一双墨眸深不见底,静静地注视着水面。 一种难以明说的心烦意乱涌上心头。 天气已踏入冬日,方檬初看着这波澜四起的江水,想起小段刚说过的话,白晳修长的手指往水里一探,寒意丝丝缕缕地传来,指尖冷凉,他启唇:“这水很冷。” 小孩好像挺怕冷的。 半晌,眼角忽然好像注意到些什么,他微微侧头看去。 泥地上面放着一块白得透彻的玉佩,泛着细微的亮光。 瞳仁微瞪,他一个跨步起身上前,俯身把玉佩捡起。 把上面的泥土拍开,定晴一看,白玉之上映着一个淡淡的初字,一如记忆中的模样——是他给的那块。 再次抬起眸来,看着江水的视线变得狠戾无比,身旁的草无风自动。 五指收紧,紧紧握着玉佩的壁身,指尖用力得发白,下颌线条紧绷,眼底一片阴霾。 小段随后赶到,老远就感受到方檬初那凌厉的气场,他默默低着头站在他的身侧,不敢说话。 过了不知道多久,方檬初把玉佩重新放在袖间,眼底渐渐泛起一片红光,如狼般眼神穿透虚空。 咬着齿关,一字一字的问:“谁干的?” 小段欠了欠身,道:“和黑龙交缠的身影不知道,他的动作太快加之四周气场不稳,谁也没有看清他的模样,但是密林里的偷袭的宗派基本确认为青衣门,加之青衣门擅易容术,装作我的模样把司风姑娘引走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他们。” 青衣门。 方檬初勾唇,桃花眼眼尾上扬,眸里闪过一分暴戾之色,轻嘲一声:“好。” 第32章 失魂落魄 青衣门, 大殿内争吵声不断。 “那个小丫头养的龙把我们的弟子都吃光了, 这笔帐我们该找谁去算?”一个长老愤愤地说。 “小丫头不是冥漾门里的吗?那我们就去找冥漾门算。” “你是不是疯了,找大魔头算帐,你是不想要命了吗?更何况是我们突袭她在先, 大魔头反过来找我们麻烦怎么办?” “我看还是不动声色, 冥漾门门下这么多人, 死了一个也顾不上。”
第71页 坐在上席的门主撸了把鬍子, 上了年纪的脸上尽是惆怅, 没有说话。 另一个长老急忙接道:“门主, 你一向英明,这回怎么会突然下这样的决定,若是把那丫头杀了还好, 现在我们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喋喋不休的话传出, 门主气得一掌击在大殿的地上,“轰”的一声灰烟四起,脸上青筋绽放:“那些弟子连个小丫头都对付不了,这还不是死不足惜吗?” 底下没有任何人敢回话。 袖里的手紧握成拳,半垂着的眼眸遮去层层情绪,他就不该听那人的话,不是说了就一个不会功法的冥漾门小孩吗?怎么会这么难对付, 明明一开始用易容术引走那丫头时,一切还好好的。 现在害他颜面尽失。 他可是冒着挑战冥漾门的风险的,不过这都两天过去了,方檬初都没来找他麻烦, 看来真如那人所说,那个小孩不过是一个烟雾罢了。 更何况该给他的东西,他也已经收到,他的功法的确突破了瓶颈。 这样想来,心里放松了不少,不过转眼,心里的石头又提了起来。 他突然想起,方檬初身边四大暗卫神龙见首不见尾,那人是怎么知道其中一个的模样。 心里嘆了一口气,这事回想起来实在是太多蹊跷,若真是一个普通丫头,身边怎么会有黑龙护身,又怎会认得四大暗卫的模样。 如今想来,他是被忽悠了。 世人都说他们青衣门智商低下,容易冲动行事,他一直对此恶名深感讨厌,现在却又加深了这恶名远播的速度。 “报——”一道尖锐的声音响彻大殿。 众人的视线不由得看了过去,一个白衣弟子急急跑到门主的下席,道:“禀门主,冥漾门门主来了。” 门主的眼眸“唰”地一下抬起。 像是在平地投下一道惊雷,众人都顾不得上刚才讨论的事,大魔头来了,比那事严重多了好不好? 殿内顿时急成一团:“他怎么来了?”、“怎么办?”...... 空气里暗风的流动骤然加快,莫名升腾起一阵阵阴测测的压力,殿内挂着的长幔无风自动。 下一瞬,众人只觉眼前闪过一道刺目的银光,下意识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时,门主席的边上多了一抹白色身影。 手握长剑,剑指门主咽喉。 速度快得吓人,谁也没有看清他是怎么样进来的。 周身是清寒冷洌之色,天生的王者风范表露无遗,看死人般的目光落在门主的脸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门主。 “你你你——”刚开口,门主便发现碰到方檬初的剑刃,脖上传来刺通的感觉,血液流出。 他立马不敢说话了。 下面的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纷纷抽出身上的佩剑,拔剑声此起彼落,殿内泛起上百道银光,剑刃无一不是指着方檬初的方向。 “离开门主!” “把剑放下!” …… 警告的意味明显。 方檬初启唇,声音带着天生的凉薄:“我家小孩呢?” 门主心里一惊,他们和小孩那场打斗是在两天前的,方檬初这两天都没有发表过任何意见,现在怎么上门了? “她把我们的人都杀了。”门主颤抖着唇瓣开口。 悄咪咪抬眸,他觉得,算起来,该委屈的是他才对吧。 方檬初看着他,重覆道:“人呢?” “不知道,她身边有条大黑龙护着,我们的人根本就动不了她分毫。”他说的的确是事实。 对于后面的事情,他实在是毫不知情。 方檬初腕间微动,剑峰轻轻在他的脖间带过,鲜血顿时溢出,他勾唇道:“是吗?那为什么我在现场找到她的血?这就是你说的‘动不了分毫’?” 门主瞪着眼睛,瞳仁里映着害怕的眸色,“我,我不知道。” 半晌,他的脑海里突然记起什么,他急忙开口道:“我可以告诉你这事不是我策划的,那人——” 鲜血喷薄而出。 一个人头滚落阶梯,落在下方的长老面前。 门主的双眼瞪得大大,保留着死前的恐惧。 方檬道低声道:“你说的那人,我比你了解更多,所以你所知道的,毫无意义。” 既然无用,那便没有生存的价值。 不过,他早就怀疑这事背后还有旁人干扰,毕竟知晓小段的面容,又能指使宗门行事的人,这世上能做到这些的人并不多。 如今从青衣门门主的嘴里证实,也算是不枉此行。 擒贼先擒王,方檬初这般行为后,底下的人都懵了。 一时之间,安静得只有鲜血从方檬初剑尖滴落在地的声音。 不带任何温度的眼神扫了底下的人一圈,薄唇微启:“动我人者,死。” 腕间一转,长剑消失,一团黑气瞬间在掌心凝聚,四周的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反手一推,黑气骤然分散成上千的黑针,速度快如闪电,众人的肉眼根本捕捉不到黑针的方向—— 只能感受到心脏被狠狠一刺的感觉。 一针见血,一人灭百人,不过是眨眼间的事。
第72页 殿内所有的人直挺挺地往后倒去,连自己是怎样死的,都没有机会看清。 散魂术虽极费心神,但换成平时的方檬初,根本不会有任何异样的感觉,可是如今的他大失真气,胸腔气血不稳,他收回手,紧紧捂住胸腔,喉头一甜,把血咽回去。 小段赶到,急忙扶着他的身子,看着这一片狼藉的大殿,小段脸上没有太大的变化。 他知道,公子极之护短,而且有仇必报,报不成就在心里默默记着,还会给你算着利息。 这些人敢擅做主张,伤了司风姑娘,以公子性格,他知道后他们定是看不到明日升起的太阳。 “公子,先回去好吗?” 方檬初把他扶着的自己的手推开,挺直的后背没有半分倒下之色,脚步沉稳地从死人堆里走出。 “那条江——’ 小段急忙朝他看去,等着他后半句话。 “给我捞,附近也给我搜,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回到宅子里面时,方檬初默默往自己的房间走去,突然抬头,发现他在司风的院子外面。 目光遥遥看去,屋内被他翻得乱七八糟,他往室内走了进去。 挥手示意小奥出去,屋内就只剩下他一人。 缓缓蹲下身来,把被他挥落的东西一一捡起,有条不紊地放回该在的位置上面。 每个动作他都做得很慢,小心翼翼。 地上散落了几张纸,歪歪扭扭的字迹抄写着他的《两性相处之大道》,纸的角落还画了个他的小人,上面写着他的名字,看起来还有用笔头戳过的痕迹。 嘴角无声地牵起,指腹磨蹭着纸上的小人。 不难想像,她抄的时候,心里有多郁闷。 视线微移,看到小孩藏在盒子里面的小娃娃,表情不一,有笑有哭。 不过,他腰间繫着的是最精緻用心的。 柜子里还放着他那次在客栈里给她做的人形娃娃,娃娃被她放在最高的位置,看起来是胡乱塞进去的,但他明明记得,平日她的被窝里总有鼓起来的一团人形。 应该是他受伤那天,她才把这娃娃塞进去的。 静静收拾着这一切,空气似乎还残存着一种她身上独有的气息。 坐在床沿,感受着这空落落的四周,方檬初视线很散,没有任何着地点。 微风轻轻在他的身边吹过,他整个人宛如一尊雕塑,一动不动。 他突然有点想念,有人在自己身边说话的日子,现在这般,似乎太过安静,紧抿的唇没有张开的必要。 小段捧了一碗粥进来,搁在一旁的床头柜上面,道:“这粥我按照司风姑娘教的方法熬的,公子尝几口吧。” 方檬初扭头,修长的手拎起了碗,盛了一勺放进嘴里,眉间一皱—— 他又把碗放下了。 “不是这个味。” 小段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心里突然生出几分胆子,他说:“公子,其实你很疼她的对不对?我从未见你对谁这般好过。” 方檬初扫了他一眼,“说完了吗?” 小段又道:“没,有些事情一旦尝过甜头,就很难放下,比如她——”默了默,他继续说:“但我希望公子不会因小失大,从此陷入绝境,毕竟宫主那边——” “说完可以走了。” 小段看了他几眼,终是无奈转身离开,走到门边时,一道声音突然喊停了他。 “小段。” 他回头,床边坐着的方檬初乌黑的眼眸愣愣地看着虚空,身影显得有几分寂寥之色,却显得更加真实。 小段心头一震,这样失魂落魄的公子,是他今生第一次见到的,在他的印象里,公子可以是霸气的、暴戾的、兇狠的、冷漠的,甚至是偏执的......而不应该是像现在这般,像是孤身一人被遗留在荒岛。 是孤独的。 一束光照亮了黑暗,如今重归黑暗的感受,应该很不好受吧。 半晌,里面的人嘴角牵出一抹笑意,喉头微动,声音无由来地添上几分低哑:“小段,我把小孩弄丢了。” 第33章 他的人 朗月峰上, 夜幕在天边升起。 大殿内无由来划起一阵肃杀的寒风, 灯笼被吹得微微晃动,烛光随之摇曳。 “这事儿和你有关吗?”方檬初黑衣似墨,微微抬眸, 目光疏离又淡漠, 难得一次没有朝台阶上的人行礼。 宫主浅阖着的眼眸勐地睁开, 微靠着椅背的身影坐直, 眉头不悦地看着下面的人:“你干嘛?” 大半夜的跑来, 是想要吓死他吗? 幽深的眼眸盯着宫主, 静默片刻,他道:“这事儿,你有份参与吗?” 他在求一个答案。 殿内顿时一片沉默。 宫主脸上神情回復平静:“没有。” 方檬初脸上神色无波无澜, 谁也猜不到他心中所想, 薄唇紧抿,藏在袖里的手无意识紧握,桃花眼勾出骇人之色。 气氛跋扈。 半晌,宫主忽然轻笑一声,深邃的眼睛微眯,嘴角勾出一抹不屑的笑意:“不就是一个小孩吗?你跟我焦什么急?” 方檬初微微侧目,桃花眼里满含怒意, 没有说话。
第73页 见他不说话,宫主轻轻抬手,几声拍手声传来,七八道颜色不一的身影自后殿鱼贯而出。 空气里多出几道怪异的气息, 方檬初下意识地紧皱眉头。 燕瘦环肥,体态各有千秋的小女孩一一站到了方檬初和宫主之间,纷纷抬眼打量着方檬初的身影,有些娇羞、有些得意、有些期盼...... 年龄和司风相近,当中甚至有些是刻意按照司风常穿的衣服打扮。 看来宫主早就料到他会来找他。 方檬初不过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声音染上几分冷色,“宫主这是何意?” 宫主缓缓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的他,“不就是丢了一个小孩吗?我现在让你自己重新挑一个,喜欢哪个就带走。” 脚尖忍不住住前走了半步,袖里的手凝结了一团真气,胸腔里骤然生出火气,眼底泛起一片腥红。 他以为,他是随便一个就能打发的吗? “方檬初。”宫主的声音拔高了一分。 方檬初身影一顿,下颌线条紧绷,死死压抑着手里汹涌的真气,周身狂娟之色四溢,站着那个几个小女孩受不了他身上的压迫感,脸色多了一分难受,额上也泛起汗。 宫主冷笑一声,“你可别告诉我,你真的对一个小孩上了心——”顿了顿,他又说:“当初说把她给你时,你不也是万般不情愿的吗?怎么现在居然敢为了她来我面前叫嚣。” 方檬初抿了抿唇,道:“给了我,就是我的。” 谁都不能抢走。 扫了在场的小女孩们一眼,抿着的唇角多了分弧度:“不过,宫主你是老了吧,怎么越挑眼光越差?” 完全比不上他的小孩。 “当初随便挑的人,我怎么还记得。”( ?° ?? ?°)?最( ?° ?? ?°)?帅 ( ?° ?? ?°)?最高( ?° ?? ?°)?的( ?° ?? ?°)?侯( ?° ?? ?°)?哥( ?° ?? ?°)?整( ?° ?? ?°)?理( ?° ?? ?°)? “那你再随便的帮我把她找回来!”他冷声道。 方檬初垂眸看着地面,干净得一尘不染的地上映着他的倒影,眉眼间失去了一向的沉稳。 宫主瞧着他的模样,嘆了口气,挥挥手示意面前那排小女孩撤去,半晌,他才说:“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成大事者,必须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一个小孩而已,在你以后的人生里想要谁不行,丢了就丢了,何必让自己恨我,你很清楚,这样做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更何况那小孩在你身边不过数月,怎么比得上我们之间多年的交情?” 闻言,方檬初寒眸再次抬起,像是带着冰渣般的眼神死盯着他不放,“你说完了吗?” 宫主抿唇,脸上闪过一分无奈的意思,“你这样看我也没用,我虽然不喜那个小丫头,但是我还没有到要除去她的地步,这次的事的确与我无关。”默了默,宫主微弯着腰,空气中多了几分无形的压迫感:“你别忘了,今日你所有的,都是谁给你的,忘恩负义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直视着他的视线,方檬初不躲不避,他道:“不,今日我所有的,都是靠我自己得来的。” 站在现在的地方,拥有今天的地位,都是他凭着自己一点点争取回来的。 机会不是他给的,而是他自己争取的。 宫主冷笑一声,目光微微下移,见到他腰的白玉玉佩和娃娃时,视线一深,道:“世人皆说我冥漾门门主面如冠主,静时如高岭之花,出手时却像地狱修罗,但谁又想到他居然会在腰间系这些小孩的玩意儿?难不成,你居然就真的喜欢这样一个破玩偶?” 还不待方檬初说话,他又道:“那天的事,我虽然没有参与,但是事情的经过我了解的也不算少,在天边出现的那条黑龙,就是你玉佩里的那条吧。” 方檬初双手背在身后,身姿挺立,没有退避之色,“是。” 宫主冷笑一声,脸上的皱摺又深了几分,“这块玉佩是你当初胜了洛嘉禾时我赠予你的护身玉佩,里面住的黑龙是上古十大凶兽九翼天龙的化身,我当初给你,是让你好好集齐九翼天龙的其他残余的魂魄,然后养成你的护体神兽,让我冥漾门成为天下至尊,但是你给我说说,为什么牠会出现那日江边一战之上?” 空气中一阵杀气升腾,殿内的帐幔无风自动。 方檬初看着他,道:“不过一块玉佩而已,于我无用,我顺手便给了她。” “好一个顺手。”他笑道:“一个顺手就把我门的珍宝送了出去,我该夸你大方,还是夸你不知宝,又或者是——” “说完没有?”方檬初冷声道:“你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东西,我爱给谁就给谁,与你何干?” 语音刚落,他转身迈步离开,“既然我得到想要的答案,这里我也没有理由留下来,先走了。” 伴随着一阵微风吹过,殿内顿时没了他的身影。 宫主默默着他离开的方向,过了会儿,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给我找那个丫头,把尸体送回去给他。” 看似空无一人的大殿内传出:“是。” 干枯的手无意识摩挲着扶手上的龙头,“但,如果还活着,找到后,杀无赦。”
第74页 **** 满腹心事的样子,他慢慢回到了宅子里,迎脸便看到了一脸焦急之意的小段。 方檬初好看的眉头紧皱,看向他的眼神不悦。 他现在只想自己一个人好好静静,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小段支支吾吾了半天,道:“那个阶堂主的女儿来了。” 方檬初微一侧目,便欲从他的身边走开,小段连忙又把他拦了下来。 视线落在小段捉着他的手臂之上,小段立马收回了手。 “还有何事?” “她在司风姑娘的院子——”语音未落,面前的人便骤然离开了他的视线范围。 方檬初老远就看到那抹粉色的身影,不带一句话的,他骤然一抬手,空气中生出一道无形的抓力,若冰整个人被他提起,伴随着一声猝不及防的尖叫,她整个人被重重地往院子相反方向的地上扔去。 衣袍诀诀,方檬初旋身落在司风院子的门口,寒冰般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 若冰从小到大就只在方檬初这里吃过,之前也只是给她不好的脸色,但此刻被这样一扔,眼泪就像是不要钱般落下,“初哥哥,你干嘛?” “这话该是我问你。”不难看出,他现在很生气。 若冰见没有人有帮扶自己,慢慢自己站了起来,来前精心梳好的髮丝乱糟糟的,她赶紧整理一下,说道:“初哥哥,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方檬初微微侧身,视线检查了院子里的东西一遍,见没有什么损毁,暗自放下心来,“现在看完了,你可以走了。” 若冰连忙抢话道:“我这次来,其实还有一事相求。” 方檬初没看她,也没有说话,仿佛她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似的。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试探着地往前走,道:“我听说司风姑娘养的花特别好看,所以我想来瞧瞧。” 闻言,方檬初下意识地看了间满院子含苞待放的冬梅,脑里突然浮现了一抹身影,笑意盈盈地往他头上戴花,眼里全是狡黠的笑意。 嘴角不自觉地牵出一抹弧度,认同道:“嗯。” 他的人养的花,自然好看。 这回轮到若冰愣住了,这还是她第一次从方檬初脸上看到笑意,心下一喜,她继续启唇道:“我这次来还有一事相求。” 方檬初瞥了她一眼,视线又落在院子里的梅枝之上,漫不经心道:“什么事?” 若冰看着地上的土壤,满眼笑意,道:“我看这里的花长得甚好,肯定是因为这里的土壤灵气多,因此我想要讨一点回去,自己也学着种种。” “不可以。”方檬初语气骤然变得冷淡。 闻言,若冰心里焦急,柳眉紧皱:“为什么不可以?” 方檬初本来不想回答她,但见她一脸执着的模样,他沉声道:“这是她的土,除了她之外,谁也不能碰。” “初哥哥——” 语罢,他便抬腿往自己院落里走,目光微微一侧,朝小段说道:“以后这里,谁都不能放进来,这里的东西,谁也不能碰。” “不就是一点土而已?!初哥哥为何不愿给我?”小姑娘急红了眼,在地上跺脚,追问道。 方檬初侧首,不带一丝温度的视线朝她看去,道:“不仅是土,这里的一草一木,哪怕是墙角的蚂蚁,都是属于她的,除了她之外,没有人能碰,更别想肖想拿走。” 只有她才可以。 第34章 成双成对 近这一月多以来, 方府一片井然有序的景象, 除了某个院子成了不能踏入的禁地之外,府内一切回復到以前的平静。 方檬初不喜说话,更不喜别人在他身边说话。 整个府内瀰漫着一种安静的气息, 连蚊子飞过制造出的声音都被消去。 府里的人能不说话就绝不说话, 谁也怕方檬初那副没有表情的脸。 从前那不能喧譁的方府, 在经歷了数月的热闹后, 又悄然无声地重现于世。 方檬初的生活作风甚好, 日出起来舞剑, 日落就去屋顶观星,后半夜就去睡觉,闲时看书, 日日如是。 如果说一天之中, 他情绪波动最大的瞬间就是问小段有没有某人的消息,不过,每当听完一无所获的消息后,他又再次回復平静。 久而久之,他也就没问。 他平日没有别的爱好,无事就拿着一本书看,一看就是一天, 连动也不带动的,像一尊雕塑。 如果说最近他们府里有过什么喜事的话,那就得数府内温室里的莲池长出一株并蒂莲了吧。 小段在听到这消息便兴奋地告诉了方檬初,听说并蒂莲珍贵无比且不易存活, 如今府里居然开出了一株,他想方檬初听见之后,应该心情能好些的。 但是他没有想到,方檬初听到时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便继续看书,没有半点兴趣的样子。 他只好懊恼地走了。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那株并蒂莲便被人拦腰折断了,还被扔到地上踩了好几脚。 把这消息禀告方檬初时,他也是没有任何起伏地“嗯”了一声。 小段不禁更加疑惑,到底还有什么东西能提起公子的兴趣,一个人无欲无求,实在是太过可怕了。
第75页 为了挑起公子的兴趣,小段可谓是绞尽脑汁。 在他发现府内的某棵树的树洞里,居然住着两只小松鼠,一公一母的小松鼠恩爱得很,天天腻在一块,可爱致极,他立马高兴地禀告去了。 结果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树洞就被填了,那两个松鼠一只留下树下,一只被扔到府外,焦急得很。 对此,小段百思不得其解,去问公子意见时,公子看书的目光半分不挪,只回:“不知。” 小段抱着永不言败的精神,分别和公子说府内的哪两条鲨鱼又看上了对方、某处的树根生得缠在一块、树上哪两只鸟每晚准时一块高歌...... 无论他说多少,都只能换来公子一个“嗯”字,小段有点气馁了。 没过多久,那两条鲨鱼死了一条、那树根被人生生砍断、其中一只鸟被拔光了毛,另一只嫌牠太丑跑了...... 小段心里疑惑,他渐渐发现这府里好像生出魔咒似的,凡是成双成对都会被诡异地拆散。 想起这些怪事的源头都是从公子和司风分开开始,他觉得,这府里是被下咒没跑了。 于是他带了好几个术士回来施法,方檬初看到后,把他们通通赶跑了。 不过倒也是有用,自那天起,这府里的惨案就再也没有发生了。 小段觉得,定是他请来的术士起作用了。 对此,方檬初没有半点回应。 冬日已临,寒意四溢。 晚上,方檬初一如以往般看书,一丝微乎其微的异动从腰间传来,好看的眉头突然一皱。 目光从书上挪开,落在他腰上繫着的白玉之上。 白玉微微颤动,黑龙叫嚣着想要出来。 垂眸思量,半晌,他伸手轻轻摩挲了几玉佩几下,一团黑气骤然溢出,又在空中凝结。 一条黑龙现形,黑熘熘的眼睛里充满了水意,龙首轻轻蹭着他的手背,一副求抚摸的乖巧模样。 方檬初难得地把手放在牠的犄角上面,轻轻地抚着,道:“你也无聊了吗?” 黑龙“嗷”了一声,头又低了一分。 方檬初视线似在看牠,实际上穿透了虚空,没有着地点。 “你也觉得,这里太安静了是吧。” 安静得好像身在深渊之底,除了黑暗之外,别无他物。 偌大的书房里面,只有他说话声音的迴荡,除此之外,没有半点声响。 方檬初微微抬眸,桃花眼里没有半点波澜起伏,小声道:“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很孤独吧?” 一番说话,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 昏黄的烛光打在他的侧颜之上,周身镀起一层淡淡的金光,显得高贵非凡,同时又多了几分寂然。 半晌,他力度不重不轻地拍了拍黑龙头上的犄角,道:“你自己孤独去吧,我不想和你说话。” 手一挥,黑龙的身影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目光继续放回书本之上。 过了不知道多久,方檬初睫毛微颤,微垂的眼眸抬起。 往窗边看去。 一阵寒意袭来,点点飘雪缓缓自天边落下,像是一根根鹅毛般落在地上,慢慢沉积。 脑海里似乎想起什么,他缓缓把手里的书放下,“吱”的一声把窗户推到最大。 风划过脸颊,扬起几根髮丝,点点白皑落下,雪花纷飞,挂满了枝头。 他伸出手来,雪花落在指尖,瞬间化成水雾,丝丝缕缕的凉意钻入指尖。 “下雪了。” 嘴角突然扬起一抹笑意。 一个轻跃,他便落在书房前的一处空地之上。 室内没有暖炉所生的暖气,寒意自四面八方将他包围,点点白雪落在他的身上,像是覆上了一层银霜。 这场雪来得很急,不一会儿便在地上积下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脑海里突然浮起了一张笑脸,同时响起一道声音:“我们这里会下雪吗?” 他在地上捉了把雪,凉意在指间漫溢,他垂眸看着手心,低沉的声音响起:“会的,这不就下了吗?” 褪去肩上的披风,身上只着单薄的外衣,他慢慢蹲了下来,黑色的衣?沾了雪,他目光专注地低头,手上动作轻柔,慢慢滚出一个雪球,修长的指尖被冻得通红,泛着淡淡的红意。 黑夜里没有旁人,也没有任何人的声响,只有他在雪地上面走过的痕迹。 全副心神都在手心的白球之中,雪球慢慢滚大,渐渐的,一手已经不能掌控。 双手推着,慢慢在雪地里滚动,他做得很认真,好像在做一件天大的事情一般。 半个时辰后,一个几乎完美的雪人屹立在雪地之上,身上的每一分一寸宛如天神之作,比例极好。 方檬初半蹲在雪人面前,细心地用树枝装饰着雪人的表情。 一张大大的笑脸映在雪人的脸上。 看着这张笑脸,他的嘴角露出一抺笑意,桃花眼眼尾狭长,夹出一分柔意。 难得的找到事做,他做得很慢,也做得很专注。 想把这刻的美好留下。 小段深夜巡逻,路过方檬初书房门口时,本是随意一瞥,但这一眼就挪不开目光。 藏身在树后,默默看着公子的举动。&猴&哥&独&家&
第76页 小段知道公子字写得好,画也画得好,但是这会儿大半夜的堆着一个雪人在玩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公子童心未泯,突然搞这么一出? 方檬初听到他的动静,缓缓回过头来,淡薄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没有说话。 小段挠挠头,很是别扭地走到方檬初的面前,朝他行礼:“公子。” 方檬初维持半蹲着的姿势,目光专注地看回雪人的笑脸之上,用着树枝,一点点地调整着让自己满意的角度。 “公子,你——” “嘘,别说话。”方檬初低声道。 不要破坏此刻的安宁。 一盏茶后,方檬初直起身来,轻轻揉了揉后腰,看着自己的成品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 小段看着这凭空而来的雪人,感到一头雾水,他实在想不明白,公子弄这玩意儿来干嘛? 半晌,方檬初问道:“好看吗?” 他点点头:“好看,比那些小孩堆的好看极了,简直是上乘之作。” 方檬初点点头,“我也这样认为。” 语音刚落,他看着地上的白雪若有所思,眸色渐深,他缓缓蹲下身来,在掌心捏了一个雪球。 又站了起来。 小段看着公子这奇怪的举动,正欲开口询问,眼前闪过一道白光,脖间传来一阵凉意,他顿时打了个寒战。 一坨半化的雪落在他的脖间。 抬眸往公子看去,公子手心的雪球没了。 明显是他扔的。 他皱眉,声音染上几分委屈:“公子,你在做什么?” 大冬天的,冻死他了。 伴随着他话语刚落,肉眼可见的,方檬初眼里刚燃起的一抹光又黯了下去,他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遮去眼底的情绪。 方檬初拍了拍手上的雪沫,道:“没什么。”默了默,他手一顿,又问:“小段,你打过雪仗吗?” 小段疑惑,摇头道:“这不是孩童的把戏吗?我们从小接受便要天天接受训练,哪有机会和时间玩这些?” 方檬初瞭然地点点头,嘴角勾出一抹凉薄的笑意,浅笑一声,“是啊,你怎么可能会。” 语音刚落,方檬初手微扬,一团黑气从他的掌心溢出,瞬间没入他刚堆好的雪人之中。 黑气散去,雪人之姿不再,它变回地上的一片白雪,平平无奇,隐约可见几根用作装饰的枝桠。 笑脸不再。 方檬初转身,他的身影逐渐远去。 看着他的背影,小段下意识地唤:“公子——” 方檬初没有回头,一步步地往外走,地上的披风也没有捡。 他默默收回唤他的手。 蹲下把积了一层厚雪的披风捡起,小段边拍着上面的雪,一边想道—— 今晚的公子,好像更加难以捉摸了。 第35章 我想要娶你 元宵, 万家灯火通明, 整个冥漾门上下普天同庆。 喧譁声不断,耳边是一声又一声烟火的声响,漆黑的天边映着最绚丽的烟火。 唯有一处独享安宁。 书房内燃起了一盏小小的明灯, 外面的世界仿佛与他无关, 目光专注看着书, 仿如静止的人物。 小段垂首站在一旁, 道:“公子, 还是没找到。” 这里的“没找到”, 指的共有两人。 方檬初微微抬眸,轻描淡写的目光瞧他看去,道:“那日江边上面那道白影, 十有八i九就是他, 他除了藏身在宗门各派之间,应该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为何这么久都没有找到?” “属下的探子在各宗派里都进行过打探,但还是无法发现他的行踪。” 方檬初把书搁下,指尖放在桌上轻敲,有节奏的轻敲声响起。 “继续找,一定要把他的所在地给我找出来。” 心里默默念着“洛嘉禾”三字, 眼神逐渐变得幽深。 “是。”默了默,小段又问:“那司风姑娘还要找吗?已经数月了。” 方檬初眸光骤然锐利,瞥了小段一眼后,他又缓慢地拾起一旁的书, 半垂着眼眸,“找。” “是的。” 语音刚落,小段便离开了书房,但一盏茶后,他又回了来。 手里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长寿面。 轻轻搁在桌上,氤氲的雾气升腾,空气里多了几分香味。 一碗清汤、一根长面、一只鸡蛋和一根青菜。 简单却包含了最美好的祝福。 方檬初抬眸,平静无波的视线在面条和小段的脸上一扫而过,“干嘛?” 小段挠挠脖子,脸上闪过一分纠结之情,道:“今日是公子的生辰,自然得吃碗长寿面。” 方檬初愣怔了一瞬,随后轻轻“嗯”了一声,挥手示意他退下。 小段缓缓自己退了出去。 “吱”的一声,大殿的门被关上,外面的光被这道暗门挡去,屋内更加昏暗。 一室静谧,只有他一人。 所有的一切都好像静止不动,只有缕缕白烟自碗上飘起,案桌上的烛火在他身边投下温暖的柔光。 方檬初视线落在碗里,如墨般的眼眸看不清情绪,不再言语。
第77页 窗外映着烟火的光彩,射射地映进室内,多了几分五光十色的声色。 爆破声在耳边一次又一次响起,隐约还能听到人们的欢唿声。 修长白晳的手指拿过玉筷,把长寿面放在自己的面前。 他夹起那根不断的面条,轻轻放在嘴里,咬断。 又搁下了筷子。 把碗推开。 扭头往窗外看去,色彩缤纷的烟火映在墨瞳之中,转眼即逝,他嘴里呢喃道:“今夜的烟火真美。” 又是一声烟花爆i破声响。 四年后。 春江城,冬气四临,街上都是穿着厚重大衣的男女。 在司府之内,一个糰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只露出一个小脑袋,脸被室内火堆燃起的热气闷得红红的,白晳的脸颊多了抹天然的腮红,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淡淡的阴影,小巧高挺的鼻子让人忍不住伸手一摸,红唇微噘,似乎在做着什么美梦。 床边的流苏微微晃动,屋内安静一片,岁月安好。 “小姐小姐,他又来了!”一道声音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女子抖了抖肩,缓慢睁开惺松的眼睛,眼眸茫然地眨了几下,这才渐渐回了魂,声音还带有刚睡醒的懒散:“谁?谁来了?” 穿着侍女服装的女孩匆匆跑来,“云公子又来了。” 女子抿了抿唇,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方道:“嗯,知道了,小蓝,说我不在。” 语音刚落,女子往被子里头缩了缩,让自己周身都被暖意包围。 舒服。 今年的冬天好像又冷了一点,丝丝寒风钻入骨头里似的,冷得她半点都不想动。 小蓝难为情地看她,道:“已经到门口了。” 这回来得也太快了吧,都不给她一点时间准备。 “知道了。”女子不情不愿地从温暖的被窝里钻出,厚重的被子落下后,接触到空气中的冷意。 女子周身忍不住一颤,急忙套上被风后,她才踱步往外走去。 “来了来了。” 踏出卧室,刚跨过大厅的门槛,迎头便撞上了一具坚硬的胸膛,低着的头隐约看到一抹湛蓝色的衣袍,挺立的身影被她这么一撞后没有半点挪动的迹象。 急忙往后退了一步,揉着额头,抬起头来。 光线骤然落在眼里的感觉并不好受,眼前的面庞被晕成光圈,变得模煳不清。 脑袋还没清醒,她眯着眼,道:“方——” “小风,你还好吗?” 司风骤然回神,茫然的眼睛眨了几眨,眼前所见慢慢聚焦,改口道:“云知凡,你怎么又来了?” 云知风是云家的独子,也是这春江城内势力最强、最富有的家族,世人皆传云家公子朗月清风、恍如仙神,对谁都是一片客气疏离的模样,不苟言笑。 但只有司风知道,这明明都是谣言,他明明就缠人得很,三天两头就又往她府上跑,话还特别多,整天笑得像个二傻子似的。 云知凡见到她时,平静的眼眸里升起一束亮光,嘴角上扬,浅笑道:“我想你了,所以便忍不住来了。” 司风斜靠在门边,点点头,漫不经心道:“嗯嗯,知道了。” 她又打了个哈欠。 云知风身后的手因紧张而不自觉地捏紧,指尖磨蹭着指尖,他咽了咽口水,道:“我听说这山上的兔子特别好看,在雪地上奔跑的样子更是让无数人嚮往,我带你去看好不好?” 闻言,司风皱紧了眉头,疑惑的眼神盯着他看。 云知风被她这炙热的眼神一盯,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他不好意思摸摸耳尖,道:“我脸上有东西吗?” 司风摇头,缓慢道:“兔子有什么好看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喜欢就是吃兔肉了,此行就是想让我去陪你捉兔子吃吧。”顿了顿,她说:“不去。” 外面这么冷,她才不想出门。 云知风见她不答应,脸上多了几分焦急之色,他又道:“那你想去逛市集吗?” 司风又是疑惑地看他,道:“这外面的产业大部分是你家的,小部分是我的,自家的产业有什么好逛的,想要什么,直接让人送过来不是更省事吗?” 被她的话堵得说不出话来,云知凡一张俊脸涨得通红,他唇瓣张了又合,开了又开,越是焦急,越是支支吾吾半天都说不出下一句话。 司风眉头轻扬,“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转身往里面走去,袖边骤然传来微微的拉力感。 她停下,扭头看到两只修长的指尖紧紧夹着自己一抹袖角,顺着这只手往上看,对上云知凡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你想干嘛?” 云知凡耳垂红得通透,声音紧张得微微颤动:“我想约你出去玩。” 司风愣然。 今日的他吃错药了吗?按照平日的套路,应该在她拒绝他之后,他便灰熘熘回家,然后继续想他的籍口去了。 见她不说话,他又重覆一遍:“可以吗?” 司风嘆了口气,第一次没有忽悠他,认真道:“天冷,我怕冷,不想出去。” 她说的都是实话,自从四年多前那次落水,她便落下了病根,不能受寒,还极害怕寒气。
第78页 再加之那次被一路上的石块沖刷着四肢,弄得她周身上下好几处骨折,昏迷半月后,又仰病在床接近两年,好不容易重装的骨头,怎么敌得过他的折腾。 马车的颠簸实在让她吃不消,更何况和他上山,骨头都可以散架了吧? 直到两年前左右,她的身体才渐渐好转,也走上了她发家致富之路,城主私底下也教了她不少功法,一些基本的小法术她也学会了,进阶的也学了个皮毛。 只是,这害怕寒意的特性依旧在。 春江城的人只知道她是两年前凭空出现的商业奇才,却没有知道早在四年多前,她被在外游歷的春江城城主捡了小命,并秘密照顾了足足两年。 不过,因着春江城不接受任何外人的到来,更不接受没有直系亲属而立的户籍,再加之司风想要保留自己的姓氏,城主花了好些功夫,才给她寻得一户姓司但早已覆亡的家人,并把司风安在了他们名下。 在整个春江城里,除非城主来寻她,不然谁也别想让她出门。 感觉自己想得有些远了,司风轻咳一声。 云知风突然反应过来,道:“对喔,每年冬天你都不喜欢出门的。” 司风难得地点点头。 “没关系,你不爱出门,我也可以在这里陪你。” “……” 云知凡笑起来满满的少年感,眼尾上扬盪出无限春i情,即便他只比司风大一岁,但是这齣众的身高也让他成为众人的焦点,更何况是满眸情意看你的眼神。 小蓝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自觉地走远了几步,把场地留给他们发挥。 她实在想不明白,像云公子这般优秀的人,小姐为什么会没有半点感觉? 心跳加速,他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半步,一双眼睛亮得通透,笑起来露出一排整齐的白齿:“我爹爹说了,喜欢就去追,不然被人抢先,那就只有哭的份了。” 司风茫然地看着他,“嗯?” 她怎么觉得,今日的云知风有点不同? 他微微弯下腰来,仿佛包含星辰大海的眼睛映着她的倒影,满脸自信的笑容,一字一句认真道:“我喜欢你,我想要娶你。” “所以,我要追求你。” 第36章 你还好吗 他这惊世骇俗的言语, 让一向号称见过风浪的司风都不由得一愣。 懵然的眼眸看着他, 瞳仁因惊讶而微微放大,下一瞬,她骤然转过身来, 道:“不可以。” 云知风眉头一皱, 焦急问道:“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司风扭头, 目光更加疑惑地看他, 他整个人瞬间静默下来, 只不过, 脸又红了一分,眼睛都不敢看她。 “关你什么事,快给我回去你家, 天快要黑了, 你一个男孩子在外面很危险的,你家人很担心你的。” “我们春江城与世隔绝,又不是那乱得很的江湖世家所在之地,更没有那大魔头所在,怎么可能有危险?” 司风半垂着的眸骤然抬起,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看,语气迫急:“你刚才说谁?” 云知凡眼里一片茫然, 他不懂司风好端端的怎么就这么大反应了,乖乖地回:“就是那个大魔头啊。”半晌,他心下瞭然,道:“你没有船业的生意, 自然不知道外界的消息,传闻这大魔头在四年多前灭了青衣门,这些年来性情更是难测,弄得整个江湖人心惶惶,各宗派世家避他如蛇蝎,他的名字连小孩听到都害怕。” 话说到尾处,云知风抿着唇,一脸好奇道:“你说,他是不是真的这么可怕啊?” 没有回答他的话的打算,她道:“小蓝,送客!” 不管身后云知凡的讶异,她自个儿急急跑回了卧房之内,把门关上,后背靠着门,慢慢靠坐在地上。 手不自觉地抚上胸腔,一颗心脏有力地跳动着。 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不知道他还好吗? 一阵有力的敲门声传来,云知风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兴奋,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小风,你之前说过让我一周不来找你,我做到后你就送我一份礼物,我做到了,那,礼物可以给我吗?” 司风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 那时他天天来找她,她嫌烦,便随便编了一个理由用来打发他的。 礼物?什么礼物?她根本就没准备啊! 目光随意在屋内扫了一圈,视线落在窗边挂着的几个晴天娃娃的玩偶之上,她随意跳起拿了一个。 快速把门打开,把玩偶塞到他的手里,又急匆匆地把门关上。 “送了,我要睡觉了。” 门外的云知凡感到着手心的重量,先是一怔,接着清澈干净的眼睛里慢慢升腾起藏不住的笑意,嘴角绽放出一抹窝心的笑意,整个人好像在瞬间亮了起来。 他轻笑一声,举着玩偶朝里面喊道:“谢谢,我好喜欢。” 语音刚落,像是得到糖的小孩,兴高采烈蹦着离开司府了。 刚踏出司府的门,脸上的笑意努力收回去,脚上动作放缓,又变回一副端庄稳重的样子,淡淡的视线扫了一眼,对门外等他的侍卫道:“嗯,我们回去吧。” 上了马车后,他又忍不住把娃娃掏了出来,放在颊边轻轻蹭着,嘴角上扬,不时发出爽朗悦耳的笑声,发现自己失笑的行为后,又连忙捂住嘴,清咳几声以作遮掩。
第79页 听得外面牵车的车夫一脸茫然。 少爷这是怎么了? 想起老爷的吩唿,他清了清嗓子,道:“少爷,老爷让你出城去替他谈一桩生意,这也是少爷你第一次出城,到时候会让阿赤跟着你。” 心情极好的他笑得眼角弯弯,随口应道:“好啊,什么时候?” “明日出发。”车夫讶异地回,老爷早就说了,他绝对是不会轻易答应愿意去的。 这回怎么这般好说话? 云知凡“嗯”了一声,“好。” 看着手里晴天娃娃上的笑脸,指尖刮过它的笑脸,道:“正好可以去买点这里没有的东西给小风作回礼,你说对不对?” **** 三天后,今天的阳光正好,和熙的暖意稍稍驱散了空气中的寒意。 方府,书房内。 “公子,据探子回报,总坛主那里将要和一神秘人会面。” 方檬初站在窗边,双手背在身后,专心致志地看着远方,视线却很淡,没有任何的落地点,道:“那人的身份查好了吗?” 小段摇头,“查不到,不论是来源还是长相,一切都做得十分隐秘,唯一能确定的是,应该是商人。” 方檬初“嗯”了一声,“商人最是狡猾,继续查吧。” “是的。” 空气里陷入沉默。 小段暗自打量着公子的背影,这几年宫主的考核他都轻松通过,公子的功法又精进了许多,出入斗室,对现在的公子而言没有任何难度。 宫主对公子是越发喜爱。 仔细观察,这俊俏的少年比以前又长高了不少,宽肩窄腰,墨发微扬,五官更加长开了点,周身气质更为沉稳,他站在窗边,仿佛一幅世间最美好的画像。 他不由得看得入神。 察觉到小段没有离开的打算,方檬初眉头不悦地皱起:“还有何事?” 小段抿了抿唇,疑惑地说:“据市集里的探子所报,昨日来了一个豪客出手极为阔绰。” 语罢,方檬初暗自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很好吗?” 小段又道:“但是奇怪的是,他一开始给的货币,不在各界通行,经商贩提醒后,他才拿出我们通用的货币。” 微微挑眉,方檬初眸里多了一分思量,默了半晌,“哪里的货币?” “不知。” 方檬初侧身回头,一身玄衣逆着光,更显尊贵非凡,深邃的眼神看着小段,“知道他的落脚点吗?” “不知道。”顿了顿,小段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不过他好像很喜欢逛市集,公子要找的话,可以去碰碰运气。” 方檬初浅笑一声,“我何时说过要去寻了?”还不待小段接话,他挥手,“退下。” “是。” 平静的心突然牵起了一丝涟漪,藏在身后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俊眉轻皱,看着窗外阳光的眼睛微眯。 要不,还是去看看吧。 下一瞬,窗外枝头上的雪珠掉落,窗边也无他的身影。 **** 闹市中人声鼎沸,很是热闹。 云知凡今日心情极好,昨日他买了整整一箱千奇百趣的玩意儿,吃的、玩的应有尽有。 湛蓝色的身影左瞧瞧右看看,阳光和他身上的天生的少年感相互映衬,淡光在他的身上打下光晕,明明隔着斗笠看不清容貌,偏生这周身上下都透着非凡的神采。 此处的儿郎生得并不高,以他八尺男儿的身高,实在是吸睛得很。 “少爷,你有没有注意到?” 云知凡正研究着哪块糕点更为好吃,听到身边的侍卫说话,他漫不经心地回:“阿赤,注意什么?” 阿赤在他身边浅笑一声,道:“很多路过的姑娘都在看你呢。” 云知凡一愣,被斗笠挡着的脸上闪过一抹笑意,无所谓地道:“他们看我关我什么事,我想看的人看我,才关我的事。” 阿赤是他的心腹,听少爷这般一说,自然知道少爷指的是谁,他又说:“少爷买这么多东西回去,司姑娘肯收吗?” 挑选了十数盒糕饼,云知凡示意阿赤给钱,方道:“总不能我出来一趟,回去找她时居然是两手空空的,她肯不肯收是后话,但是我这心意肯定是要表示的,更何况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自然得多带点特产回去。” 阿赤失笑,半晌,他耳梢轻动,勐地扭过头来,对上了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眸。 他不自觉地握紧了身旁的剑,眉间紧皱,脸上神色凝重。 方檬初周身自带一种低沉的气场,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庞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和在场的人格格不入,路过的人有些认得他是门主,便向他行礼,有些不懂事的小孩看到,就连忙往家长背后躲。 他好像是看到,但又好像没有看到,目不斜视,站在闹市的中央。 一双眼睛有意无意地与阿赤对视。 空气中升起一股无形的暗流涌动。 云知凡拎过糕点后便徒阿赤身边递,等了好一会儿,阿赤都没有接过,他不禁催促道:“阿赤,拎东西——” 阿赤没接。
第80页 疑惑地扭头,隔着斗笠的薄纱,云知凡发现了原来在不知道什么,他们一丈之外的地方,站了一个人。 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云知凡好看的眼睛闪过一丝疑惑,问道:“阿赤,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只是这人身上的杀气太重,少爷小心。” 生于春江城的人天生感受不到杀气,他们不被术法所伤,自然也不能感知这世间的术法,因此,云知风毫无所觉。 云知凡随意地瞥了他一眼,他便打算收回视线,最后一瞬,他忽然瞥到那穿着玄衣的人的腰间,垂着一抹白。 睫毛微颤,视线一济,目光聚焦在他的腰间。 垂着一个晴天娃娃。 和他的有七八分相似的,不同的是,黑衣人似乎更有些年代感,更旧一些。 云知凡眉间紧皱,脸上闪过疑惑的神情。 他怎么也有?还是说,只是相似而已? 下一瞬,黑衣人骤然往前,阿赤连忙挡在云知凡的身前。 隔着面前垂下的薄纱,云知凡能看到他赤红的眼,满眸焦急、慌乱、不敢置信......的情绪。 死死盯着和他腰间相似的玩偶。 云知凡拍了拍阿赤的肩,示意他走到一边去,阿赤不情不愿地退了半步。 接着,他俊眉轻扬,脸上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客套地问:“请问,有事吗?” 黑衣人出口的声音压抑着杀意,死盯着云知凡腰上的娃娃,沉声问道:“这个,谁给你的?” 第37章 四目交接 眼前闪过一道银光, 阿赤的剑拔出了一半。 云知凡连忙抬手, 眼底一柔,阿赤看了他一眼,拔剑的手僵着, 倒也是没再把剑拔出一分。 相较于方檬初一身如百鬼夜行般的气势 , 云知凡身上天生就有一种让人如沐春风的平静, 嘴角微扬, 道:“请问, 这和公子有任何关系吗?” 方檬初下颌线条紧绷, 幽深的眼眸死盯着他不放,“有。” 语音刚落,他便想伸手捉云知凡腰间上的玩偶。 阿赤连忙把云知凡往后拉, 恰恰避开他的手。 云知凡眉头一挑, 看着自己腰间时闪过不悦,疑惑地跟着他的话问道:“什么关系?” 同时心里吐嘈:有话好好说,别摸他腰啊。 方檬初眼底升起一片腥红,嘴角紧抿:“一个很重要的人给我的。” 闻言,云知凡看向他的眼里多了一分思量,心里生出几分疑惑—— 难不成他认识司风? 不过转眼,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司风这么乖巧可爱,怎么可能会认识面前这凶神恶煞的人。 这两人明显不是一道的。 他浅笑一声,道:“公子多想了,可能是物有相似而已。” 方檬初往前走了一步, 周身气息没有加以压抑,衣袍无风自起,出口的声音沙哑:“谁给你的?” 他对这个“谁”,很在意。 他这副模样倒是让云知凡生出警惕,不论如何,在搞不清状况之下,他都不会说出司风的名字,默了默,脑子快速运转,他耳尖渐渐泛起红意,道:“我娘子给我的。” 方檬初眸光骤然锐利,咬牙切齿地问:“娘子?” 云知凡咽了咽口水,双手抱在胸前,故意躲开方檬初的眼光,点点头:“嗯嗯嗯,娘子。” 他觉得,凭着他坚持不懈的毅力,司风最后肯定会被他感动的,所以这般说,应该也没有问题吧。 方檬初微垂着眼眸,整个人愣在原地,低声问道:“我看你不过十六七左右,那你娘子今年——” “哪有人捉着别人娘子问过不停的?你还有没有点礼数?”云知凡连忙打断他。 语音刚落,趁着方檬初在原地愣怔的瞬间,连忙拉着阿赤往回走。 暗自摇摇头,一脸嫌弃,“不知道哪来的怪人。” 阿赤点头,“没错,完全没有我们少爷帅,还奇怪。” “你说得很棒。” 云老爷在此处安置了一处民宅,平日就是他的人在此处生活,没有任何的痕迹,只有在谈生意时,才会让他的人住在这里以作掩饰。 自然而然的,现在就是云知凡和随行的人落脚的地方。 夜未深,斜斜的银霜穿透窗棂,云知凡像条蹲在藏宝地上的龙一般,兴高采烈地欣赏着这些天以来他买的东西。 阿赤坐在一旁,目无表情地看着他。 “这条裙子好看不,穿起来灵动轻盈,她肯定喜欢的对不?” “是的,少爷。” 云知凡又小跑拿起一串风铃,拿在手里微晃,清脆悦耳的声音流出,“好听吧,她收到一定会高兴的对不对?” “对的,少爷。” …… 他拿一件,问一次,阿赤就回答一次。 一个时辰过去,待云知凡终于把所有东西都问了个遍,阿赤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云知凡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周身四肢,道:“有点累了,你出去,我要沐浴。” “好,我这就去备水。” 一刻钟后,室内放了一巨型木桶,水面之上冒着氤氲雾气,丝丝缕缕的融入空气之间,屋内泛起一层薄雾。
第81页 云知凡伸出手来,修长的指尖探了探水温,嘴角微扬。 心情极好的他慢慢褪去外衣。 屏风后传来一声微乎其微的声音,他愣神。 下一瞬,屏风又传来被人轻轻敲打的声音。 穿着单薄中衣的他手一顿,俊眉轻皱,疑惑地扭过头来。 这一看,便对上了一双阴恻恻的眼眸。 四目交接。 在洗澡这脆弱的时刻,突然多了一个人实在把他给吓倒,心里一惊,猝不及防地想要往后倒去—— “卟通”一声,后仰掉进了木桶的水里。 等了几瞬,“哗啦”一声从水里冒头,看着凭空出现在自己房间的另一人。 定睛看着他的脸,云知凡抹了把脸上水,急忙从水里站了起来,“是你?” 方檬初其实也有点尴尬,他没有想到,他居然正好在沐浴,他连忙把放他身上的视线收回,别开了头,道:“嗯,是我。” 云知凡连忙跨出木桶,披上外衣,嘴里嘀咕道:“幸好我只脱了件外袍而已,还是遮得严严实实的。” 方檬初适时补刀道:“你以为,若不是刚才我发出两声声响,现在的你还穿着衣服吗?” “你——”云知凡气得瞥开了视线,一扬墨发,也不在乎髮丝上的水珠溅到他的身上。 方檬初想着自己此行的目的,他清咳一声,回过头来,看着云知凡的眼睛说道:“我在找一个人。” 云知凡默了半晌,“谁?” 方檬初正欲开口说“你娘子”,但是这话到了嘴边怎么想就怎么膈应,他打从心里就不喜欢这称唿,过了会儿,他道:“给你这玩偶的人。” “不在。”云知凡随口道。 “不在指的是?”方檬初追问道。 “不在这个世界。” 他说得倒也是没错,司风没和他来,春江城一向都属于世外桃源的地方,自然是属于另一个世界。 而且,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这人来者不善。 或者是看上他的司风,想要抢回家当老婆之类的。 他定是不能让他得逞。 等了会儿,云知凡都没有等到他的回应。 扭头看去,发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奇怪人整个人愣在他的面前,刚才周身怒意的他,此时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有些颓然,又有些落寞。 他眸光低垂,看着一方地面出神。 云知凡长眸微眯,心想:怎么突然伤感了? 顿了顿,他忍不住问道:“你是谁啊?” 方檬初缓缓抬眸,眼里无復一片平静无波说:“不重要。” 语音刚落,他自个儿轻挑窗棂,身影利落,闪身消失在他的面前。 云知凡疑惑地看了窗边一眼,又缓慢地进了浴桶,一边泡澡,一边感嘆道:“怪人。” 下一瞬,房门被人勐然撞开,对上阿赤一脸焦急的眼神,云知凡连忙往浴桶里缩,手抬起,示意阿赤止步门边。 又来一个想偷看的?! “阿赤,你干嘛?” 阿赤举着剑,目光警觉地往屋内瞄,他道:“刚才我平白无故被人偷袭,然后就昏了过去,醒来后,担心少爷,就进来了。” 云知凡朝他翻了个白眼,“喔,今天那人来了。” 阿赤眼里闪过一丝怒气,“我就猜是他。” 语音刚落,他抱拳,说:“少爷,老爷说过若有危险,要立马送你回春江城,你的安全才是该放在第一位的东西,我这就去收舍,我们连夜回去。” “餵——”云知凡抬手,但阿赤的身影转瞬即逝,他想要站起来去追,但往自己身上一看。 又好像不太合适。 泄气地缩回桶里。 第二天天未亮,这里便已经人去楼空。 方檬初看着这又回復如初的宅子,站在府外的他有点怅然。 不是说过问个清楚的吗?怎么在听到她不在的时候就整个人失了方寸,不但没有追问下去,反而来了个落荒而逃。 嘆了口气,他也有这般失算的时刻吗? 目光半分不挪,对着一旁的小段道:“这个宅子背后的人,掘地三丈也要给我找出来。” **** 春江城。 司风坐在院子的小亭里,背靠着一根柱子,半躺的怀里抱着暖炉,周身上下都被披风裹紧,自带惬意的气息。 嘴里哼着小曲,半眯着眼睛在打着嗑睡。 雪地上面有两只小兔在互相追逐,一蹦一蹦的,可爱又活泼,雪白的兔毛沾了雪,像是锦上添花。 小蓝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打破了此刻的宁静,“云公子又来了!” 闻言,司风疑惑地皱起了眉头,“他不是出去谈生意,按理他们云家的习性来说,没有半月以上是不可能回来的。” “听说在外面出了点事情,云老爷担心他的安全,这生意也不谈了,直接让他回来。” 司风微微颔首,“那倒是,他可是他们云家的独苗,宝贝得很。” 小蓝看了眼她,又说:“云老爷说他给小姐买了好多东西,高兴得不得了,让他赶紧给小姐送来,他这会儿又到门前了。”
第82页 司风抿唇,她觉得自己运气的确有点好,云知凡喜欢她,她还能理解,但是按理来说,他爹不是该讨厌她才对吗?可是他爹不旦不讨厌她,反而还整天给云知凡出馊主意帮着他。 司风刚开了口,就看到雪地上面多了一抹蓝,一个人影微微晃着朝她走来,他的脸被怀里推得半人高的锦盒给挡住,看起来,像是一堆礼盒长了腿。 “你干嘛?” 云知凡把东西放在桌上,桃花眼上勾,满脸如沐春风的笑意看她,“给你送东西啊。” 司风瞥了一眼他身后那一箱又一箱的东西,眉头一抽,“你怎么这么早回来?” 闻言,云知凡嘴角笑意放大,眼里的光亮了一分,“你关心我的事了?” “没有。”她翻了个白眼。 云知凡抿唇一笑,道:“在外面遇到个变态,就提早回来了。” “变态?”司风讶异。 云知凡点点头,垂眸对上她的眼睛,一脸凝重,沉声道:“嗯,一个想摸我腰,又偷偷打量我的身材,还偷看我洗澡的大变态。” 第38章 又爱又恨 变态? 云家在春江城可谓是第一家族, 云知凡自幼都是锦衣玉食, 人人对他既恭又宠,何曾听说他居然被人占了便宜。 而且听他这般语气,看来这便宜还真是占到了。 谁这般有胆子啊? 这么一想, 司风的兴致立马就上来了。 勇士总是让人致敬的。 眼里冒着金光, 司风连忙朝他招手, 示意他往亭子里面走, 兴致勃勃地问:“给我说说那个变态他都干嘛了?” 人类交流的本源, 就是八卦。 搓搓小手, 等着云知凡开口。 在云知凡看来,这还是第一次司风主动邀请他留下,云知凡嘴角不着痕迹地扬起, 心里默默谢谢了那位黑衣人。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想着那黑衣人那沉默寡言, 能动手绝不开口的性子,他又说:“我想,他是一个身体比嘴诚实的人。” 身体比嘴诚实的人?咳咳咳,她好像想歪了。 司风听得眉头紧皱,一头雾水,手在他的面前比划,“能不能具体一点?”比如占便宜的经过, 还有结果这些,这才是她的关注点好不好? 他想了想,开口道:“我在一处叫冥什么门市集买东西送你时,他忽然出现, 先是含情默默,忽略旁人般看我,看到我回视后,他又情难自禁地冲上前来,先是摸了一把我的腰,然后又逼问我腰上这娃娃是谁给的。”话说到尾处,他“啧啧啧”几声,再说:“他搭讪的方式很老套喔。” 司风心里咯噔一下,微微抬眸看着云知凡。 冥漾门。 尘封的回忆如潮水般骤然涌出。 伴随着那个人的画像。 云知凡抿了抿唇,努力回忆道:“他一直追问我腰上娃娃的事,我怀疑他是想和我交换定情信物,因此我就没告诉他,他一生气,就一副想要吃了我的模样。” “这算不算,‘恨之深,爱之切’?” 若是此时的司风没有出神,一定会和他说:“你想得太多了。” 云知凡又道:“后来我也忘了我说啥了,他突然就自己站在原地出神,也没有追上来找我。” 他记性不好,如今能想起这么多已经不易。 “到了晚上,我沐浴衣衫褪到一半时,他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的浴房,偷看我洗澡!” 这事,他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话刚说出口,他就觉得自己的形象好像被毁了一半,他连忙道:“不过我反应可是快得一绝,自然没让他得逞!” 话说到尾处,云知凡忍不住红了耳尖,没想到他一个大男人,差点就被另一个大男人看光了身子,这事真的是气死了他。 可是自他自小观察自家老爹,事无大小都要缠着娘亲说一番,好像说生活的琐事是增进感情的好东西,所以,他也得分享分享。 听说夫妻之间最大的矛盾,就是不沟通。 垂眸看着司风,这才发现司风的眼睛虽是看着他的方向,却没有聚焦在他的脸上,好像穿过了他,在想别的事情。 “小风?” 下意识“啊?”了一声,司风回过神来,对上了云知凡略有迷惘的神情,牵出一抹笑意,赞嘆道:“幸好你反应快。” 顿了顿,司风装作不经意问道:“你们家不是在淮南那边生意才多的吗?怎么跑到这么北面,而且还到了那冥什么门?还有,你们云家不是一向都避开乱世之地,名节保身的吗?我听说那边挺乱的。” 她的问题突然很多,这不太符合她平时的性子。 还有一点就是,司风平日都不关心外界的事,怎么好像对他所去之地很是熟悉?” 云知凡微微皱了眉,倒是选择先附和她:“是的,但我爹这回说是有急事,让我去见识见识,才去了北面,其实我也没感受到有多乱,除了见了那个变态之外,我在市集那边还逛得挺高兴的。”默了默,他微微侧了头,“小风,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 司风勐然睁大眼睛,沁着水光的眸子泛着微波,轻笑一声,“没有啊,就是见你这么早就回来,有点疑惑而已。”
第83页 云知凡家里虽然宠他,不过也是凭着他非凡的察言观色的能力,才能顺利讨得大人的欢心,他柔着声音,试着问道:“小风,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瞒着我?” 司风心里一跳,盯着他道:“我和你没熟到什么事情都要告诉你吧,更何况,我根本就没有什么特别事要瞒。” 云知凡眉头轻抬,脸上神色凝重了一分,他半蹲下身来,想要和她好好谈谈。 察觉到距离的靠近,司风骤然往后退了半步,“你干嘛?” 云知凡那清澈的眼睛看着她,他身上总是带着几缕春光,特别被那双干净的眼眸一看,所有谎言都不忍说出口。 他很快发现所有的异样的源头,他启唇:“你认识那个黑衣人?” 云知凡这个人悟性很差,有时候一件事说了上百遍,他都不懂。 但有时候,他又心如明镜,一眼就能看破世事。 司风到嘴的话一窒,一双眼睛眨了又眨,睫毛微颤,眼里多了几分情绪。 刚才云知凡说的那个人,和方檬初那个大魔头倒是挺像的。 性子阴沉,不喜说话,周身气场非凡,异于常人,而且在她的记忆中,那娃娃,她的确也给过他一个。 难道说,他还留着? 只不过,在她的印象之中,方檬初的衣裳一向都是以青、白、灰这三色为主,她还没有看过他穿玄衣。 她记得,他不喜深色衣裳的。 她咽了咽口水,被云知凡那双纯粹的眼睛看着,加上脑袋有点晃神,她支支吾吾地说:“可......可能认识,又可能不认识。” 她也不确认。 毕竟,四年多没见了。 麦子一年一播,候鸟一年迁徙两次,万物皆有变化,四年多过去了,更何况是变幻不定的人。 云知凡脸上神色一变,不过片刻,他又牵出一抹笑意,故作轻松地问:“那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其实他更想知道的是,他们的关系,但觉得这样问太过唐突,想了想便改了口。 司风张了张唇,下意识地想要回答,但是一瞬又连忙住口,瞪了云知凡一眼,“关你什么事?” 语音刚落,她便自个儿朝小蓝走去,挥手道:“天晚了,你快点回家吧,你再不回去,你爹该问我要人了。” “不会的,我爹特喜欢你,听到我找你,高兴都来不及。”云知凡反驳道。 司风一熘烟地熘走,随意摆着手,不管他的喊声。 “砰”的一声把门带上,把外面所有的声音隔绝在外。 靠坐在门框上,胸腔里的那颗心跳个不停。 小蓝站在一旁,忧心忡忡地看她,“小姐,这是怎么了?” 司风摇摇头,失神地回:“没什么。” 当年她足足在床上躺了两年才能下床,能活动后觉得或许这是上天给她开展新的人生的机会,这个地方民风纯朴、风景怡情,放眼望去都是幽幽绿意,连空气都清新不少。 对比那几个月风波不断的人生,她更倾向于留在这里。 更何况,城主救她时以为她不过是一普通孤女,不知道她和方檬初之间的关系,说出他们之间的关系,万一城主对方檬初深感痛绝,以她威胁方檬初的话,后果可就不敢设想。 要不就是方檬初为了救她惊天动地,弄得这天地都颠了颠,要不她就成了牺牲品,好不容易养好的小命。 隐藏她和方檬初的事,在当时来说,实在是最好的选择。 她既能够活下去,又不会给方檬初带来任何麻烦。 毕竟她给他添的麻烦不是一般的多。 在她的印象中,方檬初对什么东西都提不起劲,他没有喜欢的东西,也没有讨厌的东西,用无欲无求来形容他实在是最好不过。 她觉得,他之所以对自己好,不过是因为闲时消遣。 人生太无聊,突然有点趣事,只然想要捉紧。 那次她给他捅出这么大的篓子,若是回去也少不免一顿骂。 她消失了,他的生活肯定能回到正轨,或者他又再重新找一个新的姑娘消遣。 谁都不是无法取代的,短短几个月的时光,在漫长的生命里不值一谈,还别说是方檬初那种随性的大魔头。 她觉得自己想得很对。 现在她已经开始了新生活,虽然大魔头以前待她还算不错,但是让她回去天天围着他转,她还是不愿意的。 没有交集,或许就是最好的交集。 小蓝自她来了春江城后便跟着她,此时看着她小脸紧皱,满眸忧愁的模样,不难猜出她有心事。 “小姐,刚刚说的那个人是谁啊?怎么一说,你脸色都不对劲了?” 司风扭头,抚上自己的脸,讶异地问:“很明显吗?” 小蓝尴尬地看了她一眼,“嗯,挺明显的。” 司风不自觉地捂住脸,长嘆一口气,半晌,又松开手,无奈的目光看着天花的流苏。 小蓝忍不住又问:“小姐,那个人是谁啊?你真的认识吗?” 她可没有忽略,那人应该是个男子的重点。 沉默片刻,司风嘴角牵出一抹笑意,眼里泛起微光,像是想起了谁,语气一柔:“他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他有时候很坏、很欠抽、莫名其妙、以捉弄你为乐,世人都恨不得杀了他。”
第84页 “但他又有温柔的一面,会懂得照顾你的想法、会默默替你好做一切事情。” 让人对他又爱又恨。 有件事她确认的是,她得感谢,他曾经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小蓝又问:“小姐,那你们会再见吗?” 司风默了默,眼角突然泛酸,抽了抽鼻子,嘴角含着一抹笑意:“最好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  安利一下双开中的现言《撒娇不如吻我》,希望大家感兴趣的话去看看哈! 文案一:身为美术界的新晋小花,戚蓓蓓偏偏卡在人体画这道坑里,某人主动请缨为她分忧,戚蓓蓓对此感到十分感动。 在经歷了无数个夜晚后,她哭着说:“不用了,我学好了。” 躺在她身边的男人脸色阴沉:“怎么了?用完就想扔?” 默了默,男人拉过被子把人揽在怀里:“我新学了几个pose,试试。” 文案二:传说中的商界大佬盛景初不近女色、洁身自好,简直就是禁慾界的最佳男神。 近日#盛景初隐婚#的热搜突然登顶,一向公关手段强硬的盛氏集团却迟迟不出手,热度节节上升。 戚蓓蓓找到他时,他还在家里玩着手机,气定神闲,她问:“假结婚还有隐婚的消息看到了吗?” 闻言,盛景初懒洋洋地划着名手机,道:“看到了。” 戚蓓蓓瞥了他屏幕,发现某人正用着小号疯狂转发热搜,凭他一人之力轮了几千博,指尖轻滑,在数个几百人的大群里指点江山,“你这是? 盛景初手上动作不改,冷漠道:“干嘛,没看过水军啊? 再凶就咬你艺术生x外表高冷内里sao出天际小狼狗 ---------- 第39章 重逢 书房, 昏黄的灯光微微摇曳, 方檬初闭目靠在椅边,双手环抱。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小段朝他作揖, “公子, 找到了。” 低垂的眼眸骤然抬起, 幽深的视线落在底下那人的身上。 小段连忙道:“那人来自一处叫春江城的大陆, 距离此处路途遥远, 先行陆路再行水路, 然后再攀过几座高山,可谓是与世隔绝之地。” 他可是废了好大功夫才追到那人的住处,太难了。 方檬初抿了抿唇, 睫毛低垂, 低沉的声音响起:“明日启程。” **** 三天后,春江城。 冬日的雾气比往日要重,积雪层层,冷洌的寒风在脸上吹过,颳得脸上生疼。 街上的摊贩依旧顶着寒风开店,身后是一间间木雕建筑的小楼,放眼望去, 该卖的应有尽有。 方檬初来到时,街上的摊贩都不禁多瞧了几眼。 虽说大魔头这“威名”远播,但是真正看过他面貌的人不多,特别是这地理位置偏远的春江城。 少年一身白裘, 脸上是天生的孤冷清傲,冷淡的视线往他们身上一扫,薄唇微抿,身后跟着几个随从,一种贵公子的气息表露无遗。 摊贩心里疑惑,这城里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个人,转念一想,可能是哪个养在家里的少爷出来逛逛,毕竟少年脸上的肤色白得几近透明,他们觉得,一看就不像是干粗活的。 方檬初开口,缓慢道:“去找个地方休整一下吧。” 小段看着他眼里的血丝,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这三天以来几乎是没日没夜的赶路,最多那天也就休息不到两个时辰。 挑了间就近的客栈,方檬初寻了个位置落坐,小段前去和掌柜沟通。 客栈里人不多,大堂里也就放了不到十张的桌子,上面只坐了两桌客人,负责接应的也就两三个人,看得出来这个地方客流量不大,住在春江城里的人相较外界来说并不多。 方檬初视线很淡,修长的指尖放在桌上轻敲,有节奏的响声一声又一声地响起,另外的手托着脑袋,半闭着眼睛浅寐。 耳梢微动,微微扭头,小段和掌柜在争吵着些什么,掌柜一脸坚决,小段脸红耳赤地和他说着话。 小商想要过去察看,刚走了一步,方檬初朝他使了个眼神,小商止步,方檬初缓缓起身朝掌柜处走去。 距离近了,小段手里拿着满满一叠的银票往掌柜处塞,掌柜边抚着山羊须边摇头道:“没见过,不收。” 小段急红了眼,“怎么就没见过,这可是大陆流通的货币。”( ?° ?? ?°)?最( ?° ?? ?°)?帅( ?° ?? ?°)?最高( ?° ?? ?°)?的( ?° ?? ?°)?侯( ?° ?? ?°)?哥( ?° ?? ?°)?整( ?° ?? ?°)?理( ?° ?? ?°)? 掌柜从抽屉里拿出几张货币给小段看,道:“这里只能用这些,你们别说什么有的没的,有钱就住,没钱就滚。” 方檬初瞥了一眼桌子上面放着的银票,再看看他们带来的,脸色一沈。 出门时心里都想着别的事,居然忘记了当初那个人来到冥漾门时,也是准备了他们那处的货币,现在反过来,他们却忘记准备了。 不过,他们好像也没有途径准备…… 摸摸兜里,两兜空空,半毛钱都没有。 掌柜看了眼方檬初身上的打扮和气质,凭他多年识人经验,一眼就看出来者不凡,他道:“这里往南走一刻钟会有一家典当行,我看你家公子身上的白裘就不错,估计能当不少钱。”
第85页 小段脾气一下子上来,道:“怎么能让我家公子当自己身上的东西,你知不知道他身上的每一件东西,都足以买起你这个客栈几百个!” 掌柜嗤笑:“那你拿钱来买啊。” 方檬初扫了小段一眼,眼神里无波无澜,但小段被他这么一看,立马垂头抿唇,多一句话都不敢说。 出门时为了轻便,小段都是准备的银票,值钱的东西他几乎没怎么拿。 一脸抱歉,怯怯地朝方檬初看去,“公子,对不起。” 方檬初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道:“走吧,去典当行。” 半个时辰后,小段手里拿着一叠薄薄的春江城流动银票从典当行出来,寒风拂来,他周身一哆嗦,齿关打颤:“这典当行简直就是黑店。” 他这一生不赌不嫖,没想到也有进典当行的一天。 而且当他自信满满地走进去,以为能让老闆大开眼界,结果这老闆说话方式简单气炸了。 “破夜明珠十颗——” “破毛裘一件——” “破玉佩两块——” …… 破破破,你才破呢。 东海送来的夜明珠居然才值几晚住店的钱,他还把身上的毛裘给抵了,当然小商他们身上的也不例外,连小商藏着的小玉笛都被当了,众人脸上一片愁云惨雾。 他们之间,只有方檬初披着厚厚的毛裘,周身上下半点儿东西都没少。 谁敢当他的东西。 方檬初看了眼他手上的银票,目无表情,默默转身进了典当行,小段想要阻止,被他一个眼神使来吓得顿在原地。 一刻钟后,方檬初身上雪白的毛裘消失,和他们一样穿着轻便的行装,默默把一叠薄薄的银票塞到小段的怀里,感嘆道::“此店真黑。” 小段接过,忍不住吐嘈:“黑店!”顿了顿,他凑在方檬初身边,“公子,那件毛裘你很喜欢的吧,世上只有两件,一件在你身上,一件还放在司风姑娘的院子里,诶,这是不是叫情侣款,以后咱们有钱了,我肯定会帮你赎回来的。” 方檬初扭头,眼里的情绪深不见底,咬牙切齿:“闭嘴!” 迈出典当行后,摸了摸身上薄薄的外衣,抬头看着天空的目光染上几分苍凉。 万万没有想到,平日咤叱四海的他们,来到春江城的第一天居然败在钱的身上,和穷字第一次有了联繫。 重新回到客栈的时候,掌柜看他们的眼神都是一脸无奈,摇头嘆了几口气,甚至晚上送来的白米饭都偷偷给他们加了根青菜。 方檬初他们的身上,第一次被贴上了“穷光蛋”的标籤。 晚饭过后,小段趴在床边努力翻着东西,道:“刚刚送饭时那个掌柜给我发了张传单,说什么可以来钱,有谁看见过吗?” 小商摇头。 方檬初坐在桌边,抿了口茶,有意无意地朝他看去,提醒道:“在床底。” 闻言,小段连忙蹲下,拾起地上的传单,快速浏览了一遍,嘀咕道:“奶茶是什么啊?” 方檬初半垂的眼眸骤然抬起,拿着茶杯的手微颤,微温的茶水溅出,落在他的手背之上,“拿来给我看看。” 【大点点奶茶店今日开张,诚邀品尝!】 下面是一些招聘的信息,什么前台小妹、后厨帮工之类的。 方檬初催动灵力,掌心燃起一道红色热火,传单在他的手里烧成了灰。 眼神冷戾,周身强大的气息肆意释放,“走,去看看。” **** 方檬初跟着人群走到闹市之中,不远处的一家新店正放着鞭炮,如雷贯耳的鞭炮响声响彻天边,人山人海的人围着那店。 在人群的尽头,站着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微微眯眼,掌心凝起一团黑气,反手一拨,冷冽狠戾的气息从掌心溢出,如暴风颳般在地上捲起一片波澜,黑气团里隐约看到一尾黑龙在当中盘旋。 围观的群众吓得尖叫,有眼尖者大喊道:“大黑龙,那这肯定是那个冥漾门的大魔头啊!我听说过这个的。” 声音像是海浪般越卷越广,很快围观的人喊着“大魔头”的名字四散。 远处的那抹身影更加明显。 四年没见,她似乎比以前长高了不少,现在估计都长到他的肩头,巴掌般的小脸精緻得像个娃娃,整个人裹在一件毛裘之内,一如记忆中那般小小的一团。 看到他时,她睫毛微颤,眨巴了眼,眼里都是显而易见的震惊,“你,你怎么来了?” 方檬初浅笑一声,嘴角多了一分落莫的意味:“你不来找我,我只好亲自来了。” 小姑娘愕然,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方檬初咽了咽口水,垂眸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他的喉头有点发涩:“我找你,四年了。” 小段站在远处,默默看着他们之间的举动,四年没见,怎么说也是陌生了,两人的气氛很是尴尬,他们在说什么话,他听不清,只能看到司风的面色剎白剎白的,自家公子却好像瞬间燃起了光。 他嘆了口气,对他们来说,见面好像意味着有人欢喜有人愁。
第86页 公子步步紧逼,吓得小姑娘好像更可怜了,小段心里默道:“公子就是太强势了,这么久没见,难道不知道太激进是会把人吓跑的吗?” 不过,这些话他也就只敢在心里默默想着,打死他也是不敢说出口的。 他们之间说话声音不大,小段努力了好久都听不清,偷偷观察了四周一圈,在没人发现的角度悄悄朝他们凑近了一些,藏在店后,竖起耳尖。 公子微沈的声音传入耳帘:“我,方檬初,是她的未婚夫,现在是来要人了。” 心下一惊,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公子好直接! 转念一想,小段被他话里“未婚夫”三字吸引,这四年以来,无论宫主如何使方法把人塞到公子身边,公子都有办法把人弄回去,别人以为他是要和宫主作对,只有他们知道。 他一直都在等一个人。 下一瞬,小姑娘抬起眼眸,眉头紧皱,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下巴微扬,软软的声音响起:“想要人?” 方檬初“嗯”了一声,藏在身后的手不自觉地攥紧。 她双手环抱转过身去,瘦削的背影透着几分坚毅的气息,道:“我不跟你走。” 第40章 滑吗 对于重新见到方檬初这事, 司风不是没有想过的。 在这四年里面, 她确实想过许多个和他重逢的瞬间,不过梦醒之后,她也说不清自己的感受。 有点期待, 但又有点害怕。 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少年, 他脸上的轮廓比记忆中的更为清晰, 身上的气质更为沉稳, 高挺的鼻樑配上寡情的薄唇, 整个人看起来淡漠又疏离, 那双眼睛一如记忆中的能洞察人心。 她居然被看得莫名有点心慌。 还有……刚才他说过的话。 他到底是哪个意思? “司风。”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司风回头,高大的阴影将她笼罩,他身上那危险又阴沉的气息让她更更包围, 额发微垂, 幽深的视线一动不动地看她,他道:“我冷。” 她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司风“啊”了一声,骤然回过神来,小蓝那带着疑惑的视线在他们之间流连,司风看了看她,又看了眼方檬初。 他的确穿得有点少。 示意小蓝先往后退几步,他问:“怎么穿这么少?” 方檬初垂眸, 黑眸里无波无澜,忽然他皱了皱眉头,脸上的神色一变,膝盖一弯, 整个人失去平衡,骤然往雪地上栽去,眼帘紧合,睫毛下压,唇色淡得几近看不见。 司风下意识扶着他,将他的身体靠在自己怀里,“你怎么了?” 小段他们连忙冲上前来,七嘴八舌地说:“公子,你还好吗?” 小段抿了抿唇,睁着眼睛说道:“司风姑娘,我们公子为了你见你,穷得连裤衩都当了!” 闭着眼睛的方檬初眉头一挑,很快地,又恢復平静,继续扮演着他虚弱的角色。 司风伸手探了探他的手心,触手处冰凉一片,寒意溢出,摸着有点吓人。 她嘆了口气,为难道:“这天太冷了,先跟我回府吧。” **** 司府,窗外白雪皑皑,鹅毛般的雪花纷飞,屋内火炉烧得旺盛,少年躺在床上浅眠,温暖的柔光打在他的脸上,柔和了几分往日的凌厉。 小段他们被司风安排在别处的房间里面,司风坐在床边,默默看着床上的人。 最终还是把他带了回来。 司风很清楚,以方檬初的性子,就算她不让他进,他总有千百个方法进来,既然如此,不如早早让他进来,免得他想一些千奇百怪的方法,到时候后果更加严重。 轻咳一声,道:“起来了,装得差不多了。’ 方檬初沉默了几秒,缓慢地睁开了一只眼睛,悄咪咪地朝着她的方向瞥去。 司风皱眉,巴掌般大的小脸看起来心情不算太好,“快点起来。” 方檬初睁开双眼,眸光无澜,安安静静地注视着她。 被他这么一看,司风莫名有点不好意思,现在的他们都已经长大,早已不是当年可以随意吵吵闹闹的年纪。 小孩长成了少女,少年也迈向成熟。 更何况他们都已经有了新的生活,没必要重新有所交集,应该做的是接受现在的一切,好好展望未来才对。 “你这样看我干嘛?” 方檬初抿了抿唇,道:“我喜欢,你在我眼里的感觉。” “小风小风!”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少年的声音。 司风瞥了一眼方檬初,发现他正眯着眼睛,脸上神色凝重严肃,被子上的手无意识地攥紧,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是他生气的前兆。 司风急忙挪到床边,趴在床沿,仰着小脑袋看他,“你冷静。” 门外的声音接连不断,“小风,你有没有事,我听说今日大街上出事了,你出来给我看看你怎么样了好不好?” 司风托着腮势子,一手覆上方檬初的手背,一脸乖巧的模样:“你别出声,我去应付他一会儿好不好?” 她笑起来时眼角弯弯,颊边现着两个浅浅的梨涡,里面像是酿了陈年佳酿,碎人勾心,一双眼睛沁着水光,波光潋滟,看人时,好像你便是她的全世界。
第87页 方檬初唇角无声地扬起,垂眸看了一眼她握着自己的手,有点凉,但是手感很好。 柔软的小手和他的手相比,还是那么小。 好像他一手就能把她两手给裹在手心。 司风有个小习惯她不曾注意过——哄人时喜欢拉拉别人的尾指。 方檬初感受着尾指被她轻轻牵着,淡淡的体温彼此相触,他“嗯”了一声,顺着她的意思。 司风一喜,连忙把手抽回,踏着小碎步就往门外奔去。 门打开,门外站着的人影显然是云知凡。 少年声音里满含关怀之意:“你还好吗?” 司风只把门开了一道不大的缝,露出一张小脸,圆熘熘的眼睛眨巴眨巴,语气轻快:“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云知凡好看的眉头轻皱,脸上多了几分愁色,温声道:“我听今日在街上的人说,今日突然到访的人是大魔头,你看到他了吗?” 司风抿唇一笑,眸色单纯无辜,一本正经地说:“看到了,但那不是大魔头啦,他们认错人了。” “不是?”少年面露疑惑,又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司风愣了一瞬,开始不打稿子乱说:“我小时候看过一眼那个大魔头的画像,可丑了,和街上那个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云知凡被她说得提起了兴致,连忙追问道:“那他是长什么样的?” 她想了想,开始描述:“比你矮一头,脸上长满了斑点和坑坑,两只眼睛像绿豆般大,鼻子像颗蒜头,又圆又大,身材肥大,那个肚子真的是人还没到家,肚子就先到了,更可怕的还有,你猜是什么?” 云知凡微挑眉梢,往司风方向凑近了一点,兴致勃勃地问:“什么?” 司风压着嗓音,一脸高深莫测又带着惋惜的神情,嘆气道:“噹噹威风四海的大魔头,居然还是个地中海。”想了想,她想或者他不懂这个含义,她又开始解释:“地中海就是形容男人头顶的头髮掉光,光秃秃一片,一毛不生,简直是男人的恶梦!” 他点点头,云知凡一脸瞭然之色,“的确,我听今日大街上的人说,那个人长得颇为俊俏,怎么听都和你的描述不甚相符。” 见她好像已经成功忽悠了云知凡,司风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她笑道:“对啊对啊,人们就是太敏感了,其实那个招式很多人也会的,就是捕风捉影,不可信的。” 云知凡朝她微笑,“果然还是小风见多识广。” 司风随意笑了几声,摆摆手,打算忽悠过去。 腰间突然被人轻轻一掐。 她脸上假笑的神色骤然出现了一丝慌乱。 伸手快如闪电,在那只作乱的手准备第二次进攻时,一把握住。 指尖轻轻捏着他的指尖,他的指腹有点粗糙,按起来痒痒的,她用力按了好几下。 带着警告的暗示意味。 那只手果然没有再乱动,不过,他开始反过来玩着她的小手,指尖沿着手心的脉络轻抚,轻轻捏着她细白的指尖。 云知凡察觉到一丝不妥,疑惑地问:“你脸色是怎么回事?” 司风脸上的职业假笑快要维持不下去,匆匆说道:“云公子,我还有点事,先不说了,你快点回家吧,你家里人应该很担心你的。” 语音刚落,也不管云知凡听了多少,她便“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扭过头来,对上某人含笑的眼睛。 他自个儿下了床,斜靠在门边,神色懒散,薄唇挂着凉薄的笑意,似笑非笑:“他是谁啊?” 司风吓得背靠着门,脸上维持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柔着嗓子道:“朋友。” 方檬初微挑眉梢,语气温和:“那你这个朋友,还挺关心你的。” 附和地点点头,司风仰着头冲着他傻笑。 如果有什么事解决不到,那就对着那人笑,俗话有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方檬初往她走近了一步,身上那带着侵略的气息一点点地蚕食她的意志,垂头,鬓髮轻轻在她的颊边擦过,司风不禁缩了缩脖子。 脸上神情严肃,他问:“比他矮一头?” 司风心里咯噔一下,糟了,刚才的话被他听见了。 若她没有记错的话,方檬初这个人可记仇了,一点小事都能记上春秋万年。 见她不说话,他又稍稍弯下腰来,距离近得鼻尖差点碰到鼻尖,唿吸交融,他说:“脸上都是斑点和坑坑?” 她抽着嘴角,愣愣地看着他。 一把捉过她的手,指尖轻轻抚过他的颊边,半晌,他哑着嗓子:“滑吗?坑在哪?” 司风大脑瞬间空白了几瞬,手上的触感似乎还残存着,耳根发麻,一路涨红到脖子后面,勐然将手抽回,低着头。 方檬初哼笑一声,又说:“‘绿豆眼’、‘蒜鼻’、还有什么‘地中海’,这些词居然用在我的身上,我看你是不是太久没见到我,对我的印象出现了什么误差,要不要我替你重新回忆一遍?” 司风紧抿着唇,摇头如拨浪鼓,眼睛怯生生地看他。 方檬初“呵呵”两声,慢悠悠地走回床边,动作自然闲适,全然把这里当成是自己的地方,迎着小姑娘的目光,他靠在背垫之上,动作懒洋洋地,语气强硬:“你刚刚这般诋毁我,打算怎么补偿我?”
第88页 司风垂着头走到床边,噘了噘嘴,“你想怎么样?” 方檬初在床上寻了个特别舒服的姿势,嘆了口气,半合着眼眸,沉声道:“你不跟我走对不?” 小姑娘点点头,软软地应了声。 方檬初嗤笑:“那从今天起,我就住这了。” 第41章 穷 司风先是一愣, 瞪着大眼看他, “你说什么?” 方檬初长长舒了口气,睫羽低垂,一副将要浅眠的样子:“怎么了?在这里我只认识你, 你让我还能去哪?” “所以你就打算赖在我这里蹭吃蹭喝的?” 司风本来以为以方檬初的性子, 肯定是没这么厚脸皮, 不过很快的, 她就被自己的想法狠狠打脸了。 他语气平静:“嗯, 你可以这么说, 我就赖在这里了。” 司风差点气得吐出一口老血。 走到床边,轻轻用袖子甩他一脸,“餵, 起开, 你去别的房间睡,这是我房间。” 方檬初手一摆,抿了抿唇,俊眉轻拧,“明明是你先扶我进来这里的,还怪我了?不行,我不能纵容你的犯错, 就这样吧,我睡这了。” 身下是软软暖暖的被榻,滑软的缎面上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香甜的气息,无意间丝丝缕缕地钻入鼻间, 成为最佳的安神剂。 久违的安心和踏实。 “不行,你给我出去。”司风揪着他的衣角,想要把他往外扯。 方檬初哼哼一声,把手抽回藏在被子之内,“你好烦。” 一把掀起被子盖过头顶,整个人捲成一条长长的毛毛虫般,动也不动。 司风伸手戳了他一下,等了会儿,浅浅的唿吸声传来,床上的人已然睡得安稳。 气息绵长均匀,一副熟睡的状态。 司风愣然,缓慢收回手。 蹲在床边,静静地把被子往下拉,看着床上的人。 睡着的他柔和了脸部冷俊的轮廓,长长的睫毛下压,在眼底下投入淡淡的阴影,他似乎很久没有好好休息好,眼底泛起一抹乌青,唇色淡得几乎看不见,脸色不太好。 他的骨相很好,五官分明,高梁高挺,下颌线宛如天成。 果是看着,就很养眼。 本来以为很久没见,彼此之间会相顾无言。 但是一见面,骨子里那股喜欢和他吵吵闹闹的属性又自动出现,就好像天性被激发了。 既怕你出现,又盼着你的到来。 嘴角微微一笑,梨涡浅浅,司风轻声道:“方檬初,很久没见。” 再次相遇,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 第二天,飘雪已停,地上的积雪白皑皑一片,阳光映在上面显得波光粼粼的,窗外和熙的阳光映在床尾,床上的某人扭了扭,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才起来。 赶了几天的路,累死他了。 下了床,小段已经在门外等着,“公子早。” “早。” 想起司风交代过的事,他说:“公子,司风姑娘让我转告你,昨天你在街头闹事的事,她已经帮你摆平了,以一场误会认错人告终的,她让我告诉你,以后不要再随意在街上鲁莽行事,再有下次她也帮不到你,还有在这里,让你别以真名示人,至于名字,之后再说。” 方檬初应了声 ,视线有意无意地往四周看去,半晌,眉心不悦地皱起,装作漫不经心:“她呢?” 这个“她”,小段自然知道是谁。 小段抿了抿唇,偷偷观察他的神色,如实道:“好像有一个叫云公子的人来找她,然后他们出门了。” “什么时候?” “半个时辰前。” 语音刚落,伴随着一阵清风拂过,面前的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快速离去。 **** 正午温暖的阳光洒落大地,稍稍驱散了各日的寒意。 路上人山人海的,做生意的出来摆摊,逛街吃喝玩乐的男男女女不少。 云知风和司风并肩走着,他问:“我听说,昨天那个人住进你的府里?” 司风先是一愣,不过她很快便反应过来,云家是春江城最大的家族,线人眼线极多,这样一件小事难不倒他们。 她倒也是大方承认:“嗯,见他可怜,便接进来了。” 云知凡眼里多了一分思量,偷偷瞄了她一眼,抿了抿唇,声音低缓:“我也可怜。” 闻言,司风轻笑一声,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生在云家这样的大家族,从小就是锦衣玉食,所有人的心尖宠,你有什么值得可怜的?” “我喜欢的人不想嫁我。” 司风心里咯噔一下,脚步急顿,抬眸愣愣看他。 他长得很高,此时微微弯腰垂头,金灿灿的阳光打在他的身后,整个人看起来像是逆光而来,梦幻又美好。 一双墨眸静静注视着她,云知凡一向爱笑,总是给人一种阳光开朗的感觉,此时他收起所有的玩笑,真真切切地看着她。 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不过一眼,司风匆匆收回视线,快步往前走着,“不是说了带我去买材料的吗?怎么还不走?” 走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察觉他追上来,司风停下回头。
第89页 云知凡驻足在一摊档前,拾起一个繫着流苏的香囊,少年朝她抿唇一笑,问道:“这个喜欢吗?” 司风张了张唇,还没来得及回答,忽然歪了歪头,视线手擦过他的耳边,眸光讶异。 云知凡眉心轻拧,一句“怎么了?”还没说出口。 手上的香囊就已经被人夺去,放回摊档里面,耳边多了一道平稳的声音:“她不喜欢。” 司风暗自扶额,她就不让把他自己一个人扔在府里的。 云知凡愕然抬眸,缓慢地转过身来,看到方檬初的脸时,眸光一深,“你是?” 顿了几瞬,他瞳仁微微放大,瞭然道:“在冥漾门时的那个人!” 方檬初颌首,称赞道:“记忆力不错!” 睨了一眼一直默不作声的某人,方檬初沉声道:“还不过来?” 司风抬头看了他一眼,双手环抱胸前,瞥开目光,“这里不是你的地头,我不用听你的,你可别忘了,现在你住的地方是谁的。” 方檬初:“……”小孩长大了,会造i反了。 眼角余光一瞟,落在一旁的摊档,方檬初拾起一个不同款式的香囊,往司风的面前递去,“你喜欢吗?” 两道含义不一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她嘴角一抽,眼里尽是为难的情绪,迟迟没有说话。 云知凡插话问道:“你刚刚不还说她不喜欢,那你还拿什么?” 方檬初右手背在身后,脸上一副端庄儒雅的样子,神色清冷,“因为是你拿的所以不喜欢?” 云知风哼笑一声,反问:“难不成你拿的她的就喜欢?” “那是自然,而且还是喜欢至极。” 两个大男人在街上吵架并不好看,见路过的人开始注意到他们这边,司风悄悄拉了拉方檬初的衣角,小声道:“别吵了,回家再吵好不好?” “回家”二字明显让他听得心情一好,脸上的寒霜微散,方檬初桃花眼微扬,试着问:“我给你买这个好不好?” 司风连忙点点头,顺着他的心意:“好好好,你买。” 方檬初和云知凡的性子她都很了解,云知凡是你高兴就好,方檬初是你高兴还不行,必须也得让他也满意了。 如果现在她说不要,他能够和她纠缠到天黑。 语音刚落,方檬初脸上果然浮起了一片淡淡的笑意。 他动作优雅地在腰间掏钱,没有。 换了个地方,在袖里扒拉了半天,还是没有。 又换了个地方,胸前衣领交叠处又摸了半天,依旧没有。 “……” 整个气氛沉默了下来。 方檬初耳尖微微多了一抹红意,眼神飘忽不定,眼睛一眨一眨的,唇张了几次都没有说出话。 司风看了他几眼,忽然瞭然过来,自个儿在腰间掏出一叠银钱给他,一脸认真地说:“今早你掉了的,我在床边捡到忘记还你了。” 方檬初眉梢一挑,狐疑地看着她手上的银钱,顿了几秒,双手背在身后,半点儿接过的打算都没有,道:“我不能要你的钱。” 司风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这人的原则到底是怎样,在她家白吃白住就心安理得,现在她打算给他解围,把钱给他他又不要。 男人的心思真难懂,果然是海底针。 云知凡默默观察着他们,他总觉得在他们之间有一种旁人无法插i入的默契,这样的认知让他很不好受。 “小风,你们以前认识?” 方檬初轻挑眉梢,他一向很少透露自己的情绪,像现在这样带着看戏意味的更是少见,他不说话,明显就是想听她的回答。 司风“啊?”了一声,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道:“一面之缘,一面之缘。” 方檬初倒也没有打算识破她的谎言,一把拉过她的手腕往前走,“走吧,我陪你逛。” 云知凡连忙绕到司风的另一侧。 两男一女在路上并肩走着,就是个“嬲”字。 接下来,司风每逢哪样东西多瞧了几眼,云知凡都立马上前给她买,不时还拿着满满的钱袋,挑衅地看了方檬初几眼。 方檬初默默看着,眉心快皱得可以夹死苍蝇,脸上一片冷色,乌云密布。 他万万没想到,他方檬初威风十几年,居然有一天败在“穷”字的手下。 逛到差不多天黑,司风的怀里抱了满满一堆东西,云知凡和她在司府面前别过。 虽然对方檬初的出现十分不满,但那是司风的决定,他也不好干涉,更重要的是,他没有任何身份去干涉。 刚踏进了门,方檬初一把抢过她怀里的所有东西,径直往边上的井倒去,水里“扑通扑通”的。 听着就掉了一堆东西。 司风凑在他的身边,拉着他的手臂,焦急地问:“你干嘛?” “我当年没教过你不许收别的男人的礼物吗?”他冷着声音,任谁都能看出,他现在的心情非常不好 。 司风心里好笑,似笑非笑看他:“那你怎么不给我买?” 她是故意戳他痛脚的。 闻言,方檬初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我有钱肯定给你买。”
第90页 司风顺着他的话问:“那你什么时候有钱?\" 方檬初确认所有东西扔得干干净净后,他才满意地收回手来,转身垂眸,目光落在矮了他一头的小姑娘脸上。 白嫩的脸蛋泛着一抹红,看起来娇嫩欲滴,他忽然手有点痒,心里生出一个小想法。 想了,便做。 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小姑娘吃痛惊唿,他心情倒是好了不少,温声道:“很快。” 语音刚落,他便收回手,把这当成自己家般大步进了内院,留下一脸茫然的司风。 一刻钟后,他站在一偏院的门前,骨节分明的手轻敲着门。 没过几瞬,门“吱”的一声开了,小段急匆匆地问:“公子,怎么了?” 方檬初一脸正经严肃,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周身散发着冷洌凌厉的气息,声音沉哑:“我想赚钱。” 第42章 要饭 赚钱不难, 难就难在怎么在最短时间先捞到一个本金。 方檬初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被送入冥漾门, 后来很快就击败前门主,取代了他的位置。 身居高位,自然就配上丰厚的家财, 加上他一门心思放在修练之上, 这个生财的事从不归他管, 他最多也就看看帐, 感嘆一下又没地方放钱而已。 这事他觉得, 应该得问负责替他理财的小段。 房门关上, 室内没有燃灯,昏暗一片的环境,最适合就是干点秘密的事情。 小段、小商站在桌边, 方檬初休闲地坐着, 一手托着腮势子,一手放在桌上轻敲,指尖的频率加快,揭示了他的不耐烦。 “怎么样,想到了没?”他催促道。 小商抿了抿唇,试着说道:“其实做生意的话,只要有了本金就不难, 我们眼下缺的就是本金而已,不如公子问司风姑娘先借点,将来等我们赚到了钱,再连本带利还她不就可以了吗?” 方檬初眉心不悦地拧起:“不行。”瞥开了目光, 脸色越发阴沉。 小段睨了他一眼,压着嗓子,小声提醒道:“身为一个男人不仅得寄居在女方的家里,现在居然穷得要找她借钱,被人听了去的话,肯定得挂上‘软饭男’的称唿,你看我们公子像是这样人吗?”&猴&哥&独&家&整&理& 小商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你说得对,我们公子这么硬,怎么可能是个吃软饭的。” 方檬初听力极好,他们自以为的窃窃私语,其实他早就听得一清二楚,心里烦躁,开口道:“你们能不能闭嘴,少说两口会死吗?” 一个两个的“吃软饭”标籤往他身上扔,真膈应。 两人低头噤声。 方檬初无奈地嘆了口气。 半晌,方檬初抬起头来,目光在小段和小商身上游移,如针般的视线在他们身上一次又一次地游走,小段和小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头更低了。 一种不良的预感冒出,他们不约而同地开口:“公子,你想干嘛?” 方檬初微挑眉梢,寡冷的眼眸里多了一分笑意,似笑非笑看着小商:“你长得这么好看——” “公子,我不卖身!”小商连忙说道,默了默,他又说:“我这人是你的,心是你的,你让我去服侍别人,我可是不行的。” 方檬初轻笑一声,“我觉得来现钱最快,还有无本生利的最佳途径,莫过于——” 迎着他们期待的双眼,方檬初勾唇道:“要饭。” “你长得这么好看,不去要饭可惜了。” 小段:“???” 要饭?他没有听错吧?! 小段一愣,随后看着小商的目光充满了同情,人生第一次他对自己长得没小商好看,感到庆幸。 方檬初无视小商一脸石化的样子,他继续说道:““往那里一坐,就当个花瓶而已,明儿给他化个弱一点的女妆,打扮得身娇体软,小商长相偏姑娘,眼眸多情,这样的美女居然沦落到在街头上面要饭,肯定会惹人怜爱,我觉得一天就能有个大丰收。” 小段努力压下嘴角扬起的冲动,点头附和:“是啊是啊,肯定钱多到拿都拿不过来。” 小商嘴角一抽一抽,脸上像是笼罩了一片阴霾,下一瞬,他骤然反应过来什么,视线骤然盯住小商,急急问道:“他呢?” 他不好过,小段怎么能独善其身? 小段刚张了唇,方檬初先他一步开口:“他啊?” 两人的心同时提了起来,挂在悬崖边上,等待着末日的审判。 方檬初抬眸,桃花眼上扬,嘴角含笑:“我记得你按摩的手艺不错,我今天在市集上面逛了一圈,都没有看到任何一家按摩馆,你就在街边摆个摊,给人按摩赚钱吧。” 小段松了口气,连忙应声道:“好的,属下明日就去。”这个比按摩要好多了。 空气突然沉默了下来,小段和小商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相同的疑惑。 那公子干嘛? 你眼瞪我眼,谁也没有勇气问出这个问题。 他们的眼神交流实在太过明显,方檬初抬眸,语气淡漠:“想问什么?” 小商朝他使了个眼色,抢先一步开口:“小段想知道,公子明日的角色会是什么,他说他很期待公子粉墨登场。”
第91页 小段刚想开口,方檬初一记眼神瞥去,眯了眯眼眸,眸光深邃:“我?” 视线扫了他们一圈,方檬初懒洋洋地托着茶杯,浅浅抿了一口茶,热茶入胃,暖意洋洋,他眼眸半垂,沉声道:“还用问,自然是等着你们的钱啊。” 一脸理所应当,无可反驳。 而且言外之意是,他打算什么都不干,活他们干,钱他收。 小商和小段:“……”这就是强者的世界吗? **** 第二天一早,热闹的大街上围了一拨人,人群的中央坐着一个白衣“女子”,长发垂在颊边,半遮着面容,好看的脸若隐若现,反倒留下几分神秘美,只不过这女子骨架偏壮,肩膀宽阔,柔弱的脸配上强壮的身体,简直满足了不少男人的幻想。 想要漂亮的老婆,又想要能干的贤内助。 她的面前放了个大桶,不少零散的银钱被扔在桶里,当中还不缺一些大钞,有人开了头,就有人跟风。 在这个安心的世道,最缺的就是好玩的、特别的或者悲惨东西。 就好像前几年的冥漾门,生活比较安定,人们就喜欢看些死人、生病、意外死亡的话本,这几年世道动盪,社会人心浮动,就更喜欢看一些甜爽的情情爱爱。 在这繁荣的春江城里,平日看到的总是一些衣衫破烂的乞丐,这回难得碰到不知道哪个娇美人出来“体验生活”,是真是假他们也不在乎,花一些小钱看热闹,在平凡的生活寻找一丝不平凡,换谁也愿意。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围观的人们都是怀着满满的好奇心、一脸看热闹的神情,而小商的内心则是一脸生无可恋。 他现在最庆幸的,是这里没有任何认识他的人,而且他都做女装打扮了,估计将来恢復男装之后,也不会被人记住。 默默安慰着自己。 传声入耳,方檬初的声音传来:“记得把桶装满才回来。” 小商:“……”你自己不瞧瞧你那桶有多大吗? 别人行乞都是拿个砵或者碗,就他一人拿的是个大桶,今早刚开始时,还有人以为他是卖桶的,想要把他的桶买走,随手就扔了点在他面前。 他心里来火,但又得顾着仪态,提着裙摆,足足追了两条街才把桶追了回来。 这么一想,脸上的神情就更加哀怨了,围观的人看到美人落泪,心生同情,扔往桶里的钱就更多了。 方檬初见此,又说:“你哭得惨一点。” 街头另一端的小段也不好过,凭着方檬初给他找的托成功揽来了第一单生意,小段长年习武,又精通一指弹的功夫,每次都能精准无比地控制力度和用力处,客人被他按到爽得嗷嗷叫,叫声引来了一堆旁观者。 等着被他按摩的人很快排成长龙,由于人手有限,价格直线上升,翻了好几倍。 但尽管如此,排队的人还是一条长龙,看不到尽头。 小段心里哭泣,这人龙就和他的心情一样,看不到希望的终点。 对面的方檬初休闲地坐在茶馆之内,隔着不远的距离默默看他,小段抬头,满脸委屈。 他在按一个满身肥肉的大汉,肉太多,力度要比平日大了不少才能穿过脂肪层,加上面积大,按得手累。 方檬初传声入耳:“继续,别偷赖。” 语音刚落,他托着腮帮子浅寐,早上起得太早,还有点犯困。 身旁的椅子忽然有人落坐,手边的茶杯被拿走,他缓慢地张开眼眸,默了半瞬,“司风?” 司风喝了满满一杯茶水才缓过来,盯着他的眼神越发不满,她今早一醒来就听见小蓝说,方檬初带着两个人大闹街头,她连忙收拾收拾就赶来了。 结果看到的是什么,小商扮成女装在行乞,小段在卖手艺活,他自己倒好,寻了个舒适休闲的地方喝茶。 “你到底在干嘛?”小姑娘皱着眉头,盯着他问。 方檬初被她看得一愣,反应过来后嘴角缓缓上扬,眼底含笑:“没见到吗?我在赚钱。” 司风疑惑地问:“你赚钱干嘛?” 方檬初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小段身上,语气懒散:“没两个钱傍身,心里虚。” 他还记得云知凡那个鼓鼓的钱袋,每回想一次就好像在狠狠打一次自己的脸,这不就是在嘲笑他穷吗? 太讨厌了。 他心里的弯弯绕绕,司风大概也能猜上几分,不就是觉得丢了面子而已吗? 她觉得让方檬初再这样瞎搞下去,不出两天就把整个春江城闹得沸沸扬扬的,默了默,她问:“你明儿来我新店打工好不好?工钱我给你十倍。” 方檬初瞥了她一眼,冷漠道:“不好。” 司风往前凑了一点,水亮的眼眸盯着他看,一脸真诚地问:“你真的不去?” 方檬初瞥开了视线,语气坚定:“不去。” 闻言,小姑娘生气道:“可是接下来我新店开张,我天天都得呆在那里,我可没空管你,万一你捅了什么篓子,那怎么办?” 方檬初耳梢微动,默默转回头来,垂眸看她,装作不经意地问:“你天天呆在那里?” 司风眨巴下眼睛,诚实道:“是啊。”
第92页 睫羽下压,他垂眸抿了口茶,声音平缓:“我明天什么时辰要到?” 第43章 耍无赖 第二天天刚亮, 方檬初便自觉地起了床, 早早站在司风的门前等着。 看了眼自己站得笔直的身子,方檬初眉头轻皱,脸上的神情有些不满。 转念一想, 他一撩衣袍落坐在门前, 后背挺直, 双手搭在膝上, 默了几瞬, 眉头的皱摺更深了。 还是不满意。 扭头看了眼四周, 视线落在身旁的柱子时,唇角无声地扬起。 半刻钟后,小姑娘把门推开, 晨光映入眼帘, 缓过来后,正好看到他斜靠在门边柱子的样子。 司风:“?”蹲在她门前干嘛? 方檬初双手环抱胸前,下巴微微仰起,侧颜角度完美,周身白衣飘飘,清晨的柔光打在他的身上,整个人如梦如幻。 桃花眼眼尾上扬, 视线微移,沉声道:“早。” 司风眨巴下眼睛,嘴角一抽,僵硬地抬起手来朝他打招唿:“早。” 方檬初微微点头, 又维持着原本的姿势,晨风扬起鬓角的发,整个人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似的,周身都是优雅的气息。 当然这只是他个人的想法,司风走到他的身边,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臂,微挑眉梢,眼里闪过疑惑之色,念道:“大清早的你发什么疯,快点跟我走!” 语音刚落,司风也不管他听见了没有,抬脚大步往外走,小姑娘今早的心情似乎不错,走起路来步子轻快,一蹦一蹦的。 方檬初缓缓直起身来,垂着的眼眸闪过一丝疑虑。 居然没有半点反应吗? 这和他预期之内的不太一样啊。 **** 到了店里,司风围着方檬初看了一圈又一圈,微微侧着头,摸着下巴,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视线直白,不带任何一丝掩饰。 让他干什么好呢? 以方檬初这没干过粗活的身体,她怕让他干活的话,他一耐烦就动手,然后一不小心把她店里给拆了咋办? 让他去前台收银?记忆中方檬初不喜欢碰钱,他有洁癖,总是嫌钱被太多人摸过,太脏。 目光在他的那张脸上流连,眯了下眼,司风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方檬初真的是老天赏饭吃的最佳证明,个子高就不用说了,远远望去,周身那冷洌如高岭之花般的气息才是一绝,剑眉浓黑,明明是充满杀气的感觉,偏偏生出一双多情勾人的桃花眼,他的睫毛很长,微垂眼睛时,在眼底下投下两把小扇子,整个人柔和了不少,配上白晳的肤色和宽肩窄腰的好身材,看起来莫名的惹人心动。 靠得近时,不难发现他那高挺的鼻樑衬得五官更为分明,他看人时视线总是很淡,带着几分疏离淡漠的感觉,当他专注看你时,视线又会变得集中无比,好像你便是他的所有,是世界的中心,半点儿都不捨得挪开。 说实话,有时候司风看到他时是真的很生气,当初那天,本来她根本没有打算将他留下,但是一看到他的那张脸还有那双直勾人魂魄的桃花眼时,总会心软待他。 她觉得这是病,得治! 太可恨了,长这么好看,难道不知道她就是一个颜狗吗?! 舔了舔红唇,脑里打了一个好主意—— 长得这么好看,不用来揽客真的是浪费了。 方檬初垂眸看她,眉头轻拧,淡声道:“你看完了吗?你这样看我,让我心有点慌。” 司风眨了眨眼睛,清咳一声回过神来,“看完了看完了,我觉得你去当门面吧,嗯,你拿着那块广告牌站在门口,啥也不用干,站着就行。” 想了半会儿,她补充道:“就像你今早站我房门时那副姿势,那个即可。” 闻言,方檬初眼里划过一抹笑意,“为什么?” 司风抬头,一脸理所当然的神情:“不为什么,我是老闆,你自然得听我的。” 方檬初凝神看她,微微弯下腰来,俯身又问:“今早我站得好看吗?” 距离骤然靠近,他身上那淡淡的檀香气息传来,看着他瞳仁里的自己放大,司风连忙往后退了半市,把半人高的广告牌塞他怀里,她说:“你就站在那里,啥也不用说,知道吗?” 以方檬初的性子,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肯定得吓死人,既然如此,他还是不说话比较好,她可不想,方檬初把别人给怼哭了。 而且她觉得他不说话的样子,更好看。 方檬初垂头盯着手里那块广告牌,上面写着“珍珠奶茶”四个大字,后面映着它的画像——杯子里装着奶黄色的液体,底下是满满的黑色珠子。 他眸光一深,道:“这么硬的黑珍珠能咬得动吗?” 司风“啊?”了一声,看着他的视线越发怪异:“你在说什么?” 方檬初眸光微移,把手里的广告牌往她面前递:“这个。” 司风定晴一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解释道:“这个珍珠不是那个珍珠,这个是甜的有嚼劲的,只是取个好听的名字而已,这是可以吃的。” 沉吟片刻,方檬初垂着眼眸,攥紧广告牌的边角,声音低缓:“你当年给我做的,里面没有这个。”
第93页 司风一愣,视线定在他的脸上,半晌,她抿了抿唇,语气温柔:“那我打烊前,亲自给你调一杯,你今天好好干,好不好?” 在她看来,在外人听来咤叱四海,如修罗般吓人的方檬初,其实骨子里就是个孩子,喜欢人哄他,喜欢人猜他的小心思,还喜欢耍无赖。 不过,他和小孩相比起来,好像他比小孩还难缠。 毕竟关键时刻,他还特别霸道,死活不接受别人的意见和求知慾极强。 闻言,方檬初缓慢地抬眸,幽深的视线和她的对视,半晌,他挪开了目光,声音极淡:“嗯,可以。” 司风嘆了口气,到底是他干活还是她干活,怎么感觉她好像更累。 心累。 安置了方檬初之后,司风便去后厨忙去。 冬日寒气很重,唿吸时白烟裊裊,最适合就是来杯热饮暖身。 司风的店本来口碑就好,此时门边还站了方檬初这般一个美男子,活活的生招牌,路过的人都不由得多瞧了几眼。 越瞧越喜欢,就不由得凑近了些,走近了又有点不好意思直看,只好借着排队买奶茶的时间,光明正大地多瞟几眼。 结伴而来的姑娘们低声讨论道: “这个是前几天大闹街头的那个魔头吗?” “不是啦,闹街的人是他,不过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我就说了,长得这么清俊的人,怎么可能是那个大魔头。” “对啊,相由心生,他长这样,心底肯定也很不错。” “他怎么不说话?” “性子清冷吧,不过我好喜欢。” “你们谁敢去和他说话?” …… 社会很现实,无可否认的是,人们对长得好看的人总是宽容的。 方檬初站在原地,感受着周围许多有意无意的视线,内心越发烦躁,眉头深锁。 面前突然多了两个小姑娘,看起来年纪十五十六,脸蛋上面化了淡妆,颊边微红,眉眼含羞怯怯地看着他,声音又弱又细:“敢问公子年方几何?” 方檬初瞥了她们一眼,抬起眸来,选择看天不回应。 见他不说话,两个小姑娘又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的眼里看到鼓励的眼神,其中一个又问:“公子明日还会来吗?” 方檬初默然,看天的角度更高了。 “公子?你怎么不说话?” “莫不是个哑巴?” …… 方檬初继续看天,脖子有点累。 他们这边的动静渐渐惹来旁人围观,不小的动静传到司风的耳边,弄着调料的她顿了顿,连忙把手上东西放下,往外赶去。 看到方檬初身边围着的那一小拨人,司风连忙挡在他的身前,怒气沖沖地扫了他们一眼。 终究她的性子比较烈,加上早接触社会,眼神自然不同那些娇滴滴的小姐,几个小姑娘被她这么一瞪,纷纷吓得低下了头。 “你们干嘛呢?一个两个围着他干嘛?想打刧啊?” 一个小姑娘弱弱地说:“就是见他面生,想和他多搭搭话,怎知道他是哑巴,半个字都不会说。” 司风轻挑眉梢,疑惑地看了一眼方檬初,转念一想,好像是她刚才嘱咐过他,什么话都不要说。 “有你这么搭话的吗?别以为是我的客人,我就得对你笑嘻嘻的,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大街大巷这么搭讪真的不要紧吗?别人不回你,你就该走了吧,居然还在这里撒泼,我不是你娘,没必要让着你,该买奶茶就买,不买就别在这里挡路。” 司风嚣张不是没本钱的,整个春江城谁不知道城主和她有点关系,再加上云家公子三天两头就往她家提亲,最有权利的两大势力都在她的背后,任谁也是不敢得罪她的。 小姑娘从未被人骂过,耳边听了这些话心里难受,眼泪就像是不要钱般掉下来,红圈红红。 围观的人一般都是偏向同情弱者,见人家姑娘一哭,又不好指责司风,只好把茅头指向方檬初。 “你怎么这样?” “一个大男人还整哭小姑娘?” “还不和人家道歉?” …… 七嘴八舌,听得耳边生痛。 司风心里来气,刚张了张口,想要和他们理论,手腕一暖,被人轻轻拉着,抬头对上方檬初的眼睛。 桃花眼眼尾上挑,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怎样,眼尾泛着一抹醉人的红,看着多了几分委屈。 司风默默看着他,没有抽回手。 他咽了咽口水,喉尖滑动,哑声道:“司风,她们调i戏我。” 第44章 亲嘴 姑娘们:“……原来不是哑巴。” 司风盯着那几个小女孩, 声线很冷:“还站在这里干嘛?” 小姑娘们瞬间脚底抹油熘了。 扭头看着身边的人, 语带斥责:“你看看你惹的好事。” 方檬初没看她,也没说话。 见他没反应,司风眉头皱紧了一分, 轻轻踢了他一脚, 骂道:“就喜欢在外面沾花惹草。” 方檬初眸色低垂, 面无表情, 一把捉住了司风的胳膊, 开口:“我没有, 是那些花草自己沾上来的,不关我事。”
第94页 司风瞥了他一眼,声音很冷, 冷得像地狱里的判官:“我警告你, 别再给我惹什么麻烦!” 方檬初抿了抿唇,乌黑的眼睛转了一圈,轻轻地“嗯”了一声。 今早司风责怪小姑娘的事很快便传开,众人都知道那个站在门前的男子不简单,司风怒髮冲冠为蓝颜,接下来的一天倒是没人敢去惹他,最多也就多瞧几眼罢了。 方檬初倒是做到了全然入定的状态, 心无旁骛地站得笔直,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有些人甚至怀疑他是假人,一个下午都不带动的。 晚上司风组织了团建,作为新分店员工第一次全员聚集的联谊活动, 好帮助大家熟悉熟悉,以后好用心干活。 地点定在春江城最有名的山南小馆,山南小馆一共七层,坐在最高层往外看,整个春江城的景色收入眼底,结冰的湖泊积着飘雪,入目一片的白,泛着细碎的银光,银月悬于半空,衬托着夜的黑。 一张圆桌围着坐了十四个人,方檬初在这里就只认识司风,自然挤在她的身边落坐。 今日的员工或多或少也听见了早上的事,这时也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方檬初。 少年脸部轮廓流畅分明,漆黑如墨般的眼睛视线幽深,桃花眼看似无情却多情,从进门到现在,视线都有意无意地看着司风,薄唇微抿,嘴角轻勾出一抹寡冷的弧度。 周身气质如料峭寒山,天生带着一股不容外人接近的疏离淡漠之感,卓绝非凡。 云知凡喜欢司风这事,几乎整个春江城都知道,司风的态度一向成迷,现在却周身出行都带着这个少年。 不禁让人想入非非。 难怪不喜欢云知凡这热情洋溢的,原来喜欢这股冷漠寡情的。 见气氛有点尴尬,司风突然举杯:“来,大家今儿随便吃,随便喝,都算我的!” 司风开了头,话匣子也打开,其他人纷纷举杯碰杯。 手收回,酒杯差点就碰到唇时,一只修长的手骤然伸来,自若地把她手里的酒杯夺走。 她的手一空,扭头看他,他仰头一饮而尽。 司风顿了一瞬,盯着那滴自他唇角滑落的酒液,喃喃说道:“你自己没有吗?喝我的干嘛?” 方檬初看着她,漆黑的眼里没有半点波动,“嗯”了一声。 司风没理他,继续和在场的其他人说着话,过了会儿,当她刚把酒杯拿起时,那只手又准时无比地伸了过来,把酒杯里的酒液喝个清光。 他舔了舔嘴唇,桃花眼眼尾泛红,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有点警告的意味。 心里来气,司风故意和别人碰杯:“我看看你能顶多久。” 记忆中,方檬初其实是不太能喝酒的,他的酒量不是她说,实在是有点差。 转念一想,或许过了几年,他早已练成千杯不倒,不过一刻钟后,她就知道想多了。 十来杯下肚,方檬初的脸被酒醺得有点红,吐息变得更加温热,眼神开始迷煳恍惚,后背依旧挺得笔直,踏在桌上的手稳稳扶着酒杯。 其他人你眼望我眼,都察觉到两人之间不寻常的气氛,开口道:“司风姐,他是不是喝多了,要不你们先回去吧?” 司风扭头看了眼方檬初的脸色,伸手託了托他的腮帮子,触手处滚烫一片,淡淡的酒香自他身上冒出,“还好吗?” 他歪了歪头,把脸靠在她微凉的手里,半阖着眼眸,喉头沙哑:“好。” “好你的大头鬼。” 语音刚落,司风向一旁的小二说道:“给我叫一辆轿子。” 方檬初虽然喝多了,但脚步还是能稳稳地走出直线,司风扶着他时,他手搭在她的肩上,整个人就好像挂在她的身上似的。 重死了。 好不容易将他塞进轿子里面,她刚伸了一条腿进去,正欲用力跃进时,腰肢忽然被人用力一揽,猝不及防地往前栽去。 眼前的世界转了半圈,不同于想像中摔个半死,她稳稳地坐在他的腿上,腰间被他双手紧紧环抱,他的脑袋自后面往前,枕在她的肩窝,唿出的吐息温热,落在脖间时痒痒的。 他的气息密密麻麻地编成一张巨网,将她笼罩其中。 让人有点不自在。 或者是酒喝多了,周身的体温都上升了不少,被他的强势密不透风围绕着,唿吸间的丝丝缕缕空气,都有着他身上的酒香,明明没有喝酒,耳根却有点发红髮麻。 出口的声音也弱了不少:“方檬初,你松手。” 环在腰肢的手收紧了一分,他半垂着的眼眸,下巴舒舒服服搁在她的肩窝,蹭了蹭,寻了个特别舒服的位置。 司风微微侧首,距离很近,他那又浓又长的睫毛近在眼前,白晳的脸蛋染上不正常的潮红,见她看来,他微微抬眸。 视线在空中交接。 轿外行人的脚步喧譁声、酒肆里的谈话声……好像瞬间变得很淡很柔,耳边只剩下他浅浅的唿吸声。 一只手指轻轻碰上她的鼻樑,动作轻柔,沿着山根一路轻抚,又慢慢落在柔软的唇瓣上面,粗i粝的指腹摸着有点刺痒,指尖落在唇珠上面。 司风瞪着大眼睛,愣愣地盯着他,垂在身旁的两只手无意识地捉着裙摆,攥紧。
第95页 他忽然舔了舔嘴唇,迷离的视线定在娇嫩的红唇之上,开口道:“想舔。” 眼里的瞳仁瞬间放大,一股恼意从耳根蔓延到脖后,颊边发红髮热,下意识地往要站起来远离他。 他的手瞬间环回她的腰肢,闷在她的脖边,声音低沉,带着磨砂般的质感:“小孩,我好想你。” 司风忽然顿住了,沉默了好几秒都说不出话来。 某人微挪身子,手轻轻托住她的脸颊,动作温柔如待至宝,逼得她扭过头来。 “长大了,真好看。” 视线微移,司风清晰地看到他桃花眼里自己的倒影,睫毛颤抖,倒影忽然靠近,他身上的暖意无比放大,柔软温暖的唇轻轻落在颊边。 像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半晌,他彻底闭上了眼睛,轻嘆一声,呢喃道:“这次就先放过你,下次我要亲到你的嘴。” 大脑空白了几秒,心跳如擂鼓,好像下一刻就要跳离胸腔,眼神里闪过几分茫然,颊边的触感似乎还残存着,比发热时还让人懵然。 他是不是发疯了? **** 到司府下轿时,司风整个人都是飘的,作为一个连小手都没和男人拉过的人,她居然就这样被人给亲了? 虽然是脸颊,但也叫亲啊。 方檬初神情飘忽,脚步也有点不稳,默默跟在她的身后。 两人隔着一丈的距离走着,看起来有点怪异和不和谐。 走着走着,后面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像是某些重物倒地的声音。 司风疑惑地扭过头来。 方檬初蹲在地上,微微侧头,盯着脚下这片积雪,桃花眼里亮了几分。 司风走到他的身边,也学着他的举动蹲下,慢吞吞问:“你在看什么?” 方檬初笑了一声,忽然扭头看她,来了兴致:“想凫水吗?” “?”司风沉默了半会儿,讶异地问:“大冬天的,你想干什么?” 方檬初眨巴了几下眼睛,喃喃道:“好热啊,我们来玩水吧。” 司风看了一圈满地的积雪,额上的青筋清晰地跳了跳,后槽牙狠狠磨了磨:“你告诉我,哪里有水给你玩?” “是啊,没有池子……” 语音刚落,方檬初缓缓抬起手来,掌心凝出一团黑气,动作快如闪电,司风连阻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来。 平地忽地炸起一片惊雷,灰烟升起。 司风呛得咳了好几声。 方檬初手一拂,凭空唤来一道清风,吹散了所有黑烟,也露出了面前的景像。 院子里好端端的平地上多了一个圆形巨坑,深达一丈,直径足有两丈。 炸得十分工整漂亮。 司风嘴角一抽:“……”这是个啥? 方檬初抬头,满意笑笑:“这下子你以后可以凫水了,不怕热了。” 司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盯着他,咬牙切齿地问:“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想玩水了?” 方檬初歪头看她,眼里闪过不惑的情绪,下一瞬,他眼角似乎瞥到什么,身影快如闪电,轻盈地往某处跃去。 瞬间在她眼前没了影。 司风:“……”再看了眼面前的大黑洞,心里欲哭无泪。 耳边忽然传来一刻惨叫。 司风连忙急急循着声源赶去,扭过几个弯角。 视线定在某个在羊圈里追羊的少年,他指尖化刃,手起刀落,一下又一 下地刮光那羊身上的毛,露出粉嫩的皮肤,惊天的羊惨叫声不断。 “方檬初,你在干嘛?” 方檬初耳梢微动,手上动作很稳,袖子一挥,又削下一大坨羊毛,他语气低缓:“牠的毛好长,肯定热死了,我给他修修。” 语音刚落,羊又叫了几声。 那边的人玩得欢快,司风站在原地,感受着怒火中烧的感觉。 她错了,就不该让他碰酒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久违地日万了 第45章 醉酒 次日清晨, 和熙的阳光映在窗外的积雪之上, 白雪泛着细细的银光,一片惬意安宁之色。 司风坐在桌边,托着头半眯着眼睛浅寐, 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摇摇晃晃。 床上的人闷哼一声, 被子动了动。 她缓慢睁开了眼, 眨了眨眼睛, 眼里回復清明, 幽深不满的视线盯着躺得舒舒服服的方檬初。 她知道他昨晚是为了给她挡酒,本意是好的,但是他能不能认清事实。 不能喝就是不能喝, 不会因为你长大了就变得天下无敌, 喝醉后耍酒疯,最后给他收拾烂摊子的人还是她。 她已经不想回忆,昨天她是如何拖着这重得像猪一般的人到床上的。 方檬初悠悠转醒,宿醉后头有点痛,张开的眼睛多了几分茫然,愣愣地看了四周一圈。 窗棂没有关牢,鹅毛边的飘雪在窗边积了一层, 白色的窗幔随着微风轻扬,流苏微晃,摇摇曳曳,身下躺着的床又软又暖, 厚实的被子盖在身上,整个人暖洋洋的。 “起来了?” 她的声音传来,他反应过来后,缓慢地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视线和她的在空中交集。
第96页 俊眉轻拧,右手揉着眉心,脸色有点苍白,脑袋重得让人发晕,眼神迷惘,似是在回忆着昨天自己到底干了啥。 想了好一会儿,他脸上疑惑之色不减,脑海里只有捉不住的轮廓,像是走马看花般,画面和声音都如梦似幻,他抬眸看她。 司风记得,他不旦容易喝醉,而且喝醉后还是个断片的人。 她是特意等着他醒来的,昨晚他折腾了她一晚上,她不早点和他对质的话,免得他不认帐。 他缓慢开口,声音夹杂着沙意:“昨晚我没干什么吧?” 等的就是你这句。 司风扯扯嘴角,挑眉,道:“可多了。” 方檬初看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平静地问:“那应该还好吧。” 司风“呵呵”两声,清了清嗓子,开始数着:“一会儿都不好,你昨晚死活说什么热,然后要凫水,大哥你自己看看大冬天还下着雪呢,哪里有水给你凫,然后你二话不说就在我的院子里炸了个大坑,一会儿你自己去瞧瞧那洞有多大,今早我的人都掉下去好几个了。” 方檬初面无表情,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领:“那我一会儿去把坑填了。” 直直地看了他好几瞬,司风微仰着头,又说:“行,坑你能填,那你把我养的小羊们全刮光羊毛这事怎么算?难不成你打算一根根毛粘回去?” 方檬初斜斜地靠在身后的软枕上面,面对她直击人心般的视线,他飞快地瞥开了视线,冷静道:“用刮下来的毛,给牠们做件衣服穿就好了,还是自己的毛,没差别的。” 司风就差给他翻个大白眼了。 “还有,你还说我灶房的坑堵了,死活要给我通,把我炉给炸了,回头你给我重新安上。” “行,我知道了。” “不仅如此,你还把我洗澡的木桶拆了,做了个翘翘椅说我玩,麻烦你晚点上街给我买新的一个,不然我今晚要怎么洗澡?” “……好。” …… 她边说,他就边记着,一刻钟后,司风终于说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瞪了他一眼:“那我回去补眠了。”坐了一晚上,腰都酸死了。 “等一下。”他忽然开口。 她扭头,身子小幅度歪了歪,直勾勾地看他,“干嘛?” 方檬初薄唇抿成一条线,嘴角微微下垂,看起来有点疑惑和怀疑,半晌,他抬眸,有些倦意的眼睛看她,耳尖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意,语气平缓:“昨晚,我是不是亲了你?” 司风心里咯噔一下。 这么多事做完都忘了,怎么偏偏就记得这事?! 她吓了一跳,匆忙别开了目光,转过头来,口是心非:“没有,你想多了。” 方檬初像是陷入细思,半垂着眼眸,呢喃道:“但是我明明记得有这事——” “都说你记错了!”语罢,司风一熘烟地逃离现场,留下一阵微风,窗帽微晃。 方檬初唇角扬起一抹微乎其微的笑意,察觉到头上传来的疼意,他又伸手按了按眉心。 “醉酒的感觉真是难受。”嘴里呢喃道。 耳梢微动,右手骤然抬起,一道强劲如漩涡般的吸力自手心传来,一支短箭瞬间落在手心。 视线微移,落在系在短箭上的字条。 【西城郊外,戊时见】落款是:城主。 眼里多了几分思量,说起来,来了这么多天都没有见过这个城主露脸。 前些日子他满脑子都是司风,这样想来,关于春江城的事,他也正好有想要了解的部分。 还有一些和司风有关的疑惑,他也想知道。 比如司风是怎么来的、为什么要救她、她当时情况如何…… 所有的疑惑或许在见了这个城主之后,会有所解决。 **** 不同于城内的繁荣,西郊外面都是一片见不到尽头的森林,夜的寂静无声降临大地,四周笼罩在一片黑暗之内,繁密的枝叶把微光通通挡在外面,密林里伸手不见五指。 方檬初夜视能力很好,黑暗里所有事物在他眼里都无所遁形。 一道特别的气息骤然出现在空气之中,自远而来,一步步朝他接近。 他不动,随意斜靠在一棵粗大的树干身上,双手环抱胸前,动作懒散又闲适,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扬,视线很淡,等着那人的到来。 “这么晚才迎见冥漾门门主,是顾某的不敬了。” 平静的四周突然响起一道声响,声源看似无法辨别,自四面八方涌来,密不透风地将他包围。 方檬初勾了勾唇,微微侧头,往右边看去。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上。 城主看起来年龄刚过不惑之年,面如冠玉,芝兰玉树,一身黑袍似乎夜色融为一体,深邃的眼睛定定地看看他,嘴唇抿成平直的线条,缓缓朝他走来。 方檬初垂在腰间的令牌忽地轻轻颤抖了一下,他眉梢一扬,手心有意无意覆上玉佩之上,随着城主的靠近,玉佩的震幅越发明显。 心里生出了几分疑虑,玉佩里藏着的是小黑龙的残魂,看到他为什么会有反应? 能把这样一座城隔绝于世外,方檬初对于他能猜出自己的身份并不意外,静静地看着他,“顾城主好。”
第97页 两人隔着一段不远的距离站定,顾城主缓缓开口:“方门主果真厉害,云家做事可谓是滴水不漏,这也被你跟到行踪,寻来此处。” 方檬初不想和他绕圈子,他也知道,对方约他来这里,定也不是说这些客套说话的,他开门见山道:“我猜顾城主今日约我来此,肯定不是想要对我私闯春江城的事兴师问罪,我都来了有些时日了,要问罪也不会等到现在了。” 顾城主浅笑一声,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他说:“以你我之间的功法差异,我要将你赶离此处,怕也是一场硬仗。” 方檬初能感受到他身上异常的气息,不像是人,很特别。 静了片刻,他又继续说道:“我今日来,只是想让你离开春江城,从此以后,我会在城外结下一道固若金汤的结界,不会再让外人进来。” 闻言,方檬初的眼神瞬间变得阴险,周身溢出危险的气息,视线瞥了过来,声音里夹杂着冷洌的寒风:“原因呢?” “原因是你留在这里,总有一天会为司风带来危险。”他说话的声音很淡,份量却很重。 方檬初没说话,顾城主嘆了口气,犹豫了下,开口道:“你以为我当初会出现在那里,只是偶然吗?” 锐利的视线准备无比落在方檬初的脸上。 他默了半会儿,走到方檬初面前,与他平视,阴恻恻的视线撞入他的黑眸,直接问道:“你走,还是不走?” 方檬初哼笑一声,懒散地靠着树干,声音很淡:“原因是什么?” 他总觉得,这个城主的角色是在好和坏之间无法界定,或许说,他的身上笼罩着一团迷团,让人看不透。 掌心压着的玉佩骤然闪过一阵红光,一条小黑龙激动地窜了出来,龙尾还在玉佩之内,龙首亲昵地朝着顾城主靠去,一双黑眸满含兴奋之情,龙鬚上面沾满了流出的口水。 顾城主瞥了牠一眼,神色缓和了一分,低声道:“小黑,好久没见。” 方檬初盯着一人一龙之间的互动,脑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肯定:“顾城主,你是龙族吧。” 漆黑的眼眸锁定他的表情,等着他的回应。 顾城主神色平淡,脸上半点波澜都没有,云淡风轻,回视着他:“是啊,我是龙族。” 只有龙族之人才会让小黑如此兴奋和主动想要靠近。 也只有龙族的人,才能察觉到他的气息。 方檬初小心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微眯着眼:“当日你不是偶然出现的原因,是因为你是预测到龙族的人有危险,你受到了感应,才去现场的,对吗?” 顾城主平静地看着他,“对。” “所是是你感知到小黑有危险,你本来是去救牠的,然后顺便救了司风对吗?”方檬初试探着地问。 顾城主没看他,视线随意定在一旁的树枝上面,神情很淡:“不是。” 空气瞬间沉默下来,安静得连微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都变得清晰无比。 一些事情似乎在一点点冒出。 半晌,顾城主摘下了一片树叶握在手心,垂眸,低声道:“我特意去救的人,是司风。” 第46章 不讨厌 顾城主这话犹如平地惊雷, 即便久经世事的方檬初听着, 也不由得心头一震。 他是特意救龙族的人…… 特意救的司风…… 一些事渐渐连在一起。 “你是说,司风是龙族的人吗?”思前想后,也只有这么一个答案。 顾城主沉吟片刻, 迎着方檬初的视线, 微微点了下头。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他缓慢地重覆问了一遍, 换来的答案依旧。 方檬初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得紧握成拳, 额上的青筋微突, 他说:“不可能,她身上就是普通人的气息,不论是和你的, 还是和小黑的, 都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顾城主微微抬起头来,轻嘆一口气:“她失了灵丹,加之从小到大都没学过龙族的术法,她的身上自然没有任何的灵气。” 沉吟片刻,顾城主往前走了半步,面上不动声色:“那条河里有多兇险你自己知道,若她不是龙族的后裔, 即便是我本人倾尽全身精血来换,也是救不回来的。” 方檬初深吸一口气,反问道:“我凭什么信你?” 顾城主神色平淡,“她的灵丹在我那处, 那次我为了救她,把灵丹里的内力转了点去她的肉身,现在她的体内还残留着灵丹的气息,别人探不出来,别告诉我连方门主你也不行?” 他的话听着不无道理。 那条河不仅流势极急,更兇险的是底下常年有暗流漩涡,而且流水之间还有淡淡的刚气流动,刚气入体 ,不论是普通人还是修魔道,只能由着水流将其吞没。 即便司风是被别人救着,凭她凡胎俗骨,也不可能恢復得像如今这般正常健康。 这几年以来,他不是没有想过,她会不会已经不在,那几个月的时光就像是一场梦,永远活在回忆里面。 方檬初侧过身来,双手背在身后,没有看他,“你为什么想我离开,你应该很清楚,我不会伤害她,有我在她的身边,她难道不是更安全吗?”
第98页 “就是因为有你才不安全。 方檬初微微侧首,不悦的视线落在顾门主的脸上,“你什么意思?” “你修的是魔道,是邪道,与你相处日子久了,她体内的魔气会被唤醒的。” “当初那一丁点河水里的魔气驱除还不行吗?至于有这么严重?!” 顾城主逼近了一步,视线死死盯着他,语气重了些:“那一丁点自然不至于,关键是她的灵丹本源就是魔性,她的母亲是上古凶兽,父亲是一介凡人,她随的是母亲的属性,那次我用灵丹救了她,现在那股魔气已经残留在她的体内,并唤醒原来隐藏的魔气,无法根除,只会越发增长,到魔气到了本体无法压住、灵丹只能归位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还不待方檬初说话,顾城主又说:“到时候所有人都会察觉到龙族的重生,虽说她不能化作龙形,但你忘记了小黑的下场吗?” “当初她的母亲费尽心思将她的灵丹掏出,把魔性封藏,就是想让她过上平凡人的生活,修魔道的话是威风,但是像你们这些在刀尖上舔血,日日被人喊打的日子,你觉得是她想要的吗?” 她的灵丹本源是魔性。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当年正道那群人群起设了御魔阵来杀他,在天雷交加之际,其中一道雷电居然越过了他,选择了在他身后的司风。 如果想来,应该是阵法察觉到她体内隐藏得极深的魔气。 回过头来,看着面前一脸愤慨的顾城主,他说:“对于你救她这事,方某一辈子都感激不尽,但这件事,我是不会答应你的。” “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想要怎样的生活?” “我修魔道如何了?不也就是功法的一种吗?” “人人都修所谓的正道就是好?顾城主,你不觉得你太杞人忧天了吗?” 方檬初掌心五指成爪,手里划过一道红光,转眼紧扣着他的下巴,指尖用力,眼眸微眯,双眼腥红一片,冷声道:“顾城主,你管得太宽了,知道吗?” 顾城主脸色涨红一片,眼珠微突,视线倔强地看他,断断续续地说:“你……你不同,你不是龙族,龙族之所以……灭绝的原因,就是太多人想要灵丹,加之她是魔……道的人,她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各派打着除……魔的口号来夺走她的灵丹,甚至真……身,她的母亲当年就是这样的下场。” 方檬初冷嗤一声,声线沉稳:“那是因为当年没有我,有我在,谁也别想动她!” 手一松,顾城主双脚落地,急速地喘着气,眼角憋出泪水,劝道:“所以说,你是不答应吗?” 方檬初拍了拍手上的灰,嫌弃地掐了个净手诀,方道:“我刚不是说了吗?我没有任何答应的可能,除非你让她来说,或许我还会听一下。”顿了顿,他上下打量顾城主,淡声道:“这都四年多了,你还是选择瞒她,可见你并没有告诉她的打算。” “人生里的很多决定,不是旁人觉得好,那就是好的,路是自己的,自然得由自己决定。” 语音刚落,他也不管顾城主听了多少,转身离去。 **** 回到司府后,方檬初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头微仰,视线看向虚空,很淡 ,没有着地点。 顾城主的话,他是听进去了,不过,他更在乎的是司风的意见。 如果她不想踏入魔道,只想过平凡的日子,那他是不是得尊重她的意见离开。 但如果她不在乎,他自然是会义无反顾留在她的身边。 在他前十五年的人生里面,司风是唯一一道光映进黑暗,一开始时他不以为然,只是觉得生活多了点乐趣,到这束光失去时。 他才发现自己早已习惯光明,再也无法适应黑暗。 好在她现在回来了,那四年的重归黑暗犹如一场梦。 在梦里没有试图验证真实的可能。 倘若梦一直未醒,那便是他以后的生活。 如果又回到原点,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只是重新在做一场梦。 司风蹲在窗边,在窗边上面哈着气玩,忽然注意到身后传来淡淡的脚步声,扭头看去,看到某人虽然迈着稳步走着,只不过,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很慢,她疑惑地侧了侧头,喊道:“方檬初?” 他脚步顿了顿,衣摆停下,扭头朝她看来。 神情很淡,看着挺正常的,但又隐约透露出不太正常。 她慢吞吞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裙摆的灰,迈着大步走到他的面前站定,仰着脑袋看他,“你跑哪去了?”整个白天她连个影子都见不着。 他垂眸,漆黑的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出去走走而已。” 司风“喔”了一声,“你闯下的那堆麻烦,等你太久了,我自己让人弄好了。” 他抿唇一笑,桃花眼睫羽轻敛,“对不起。” 她摆摆手,无所谓道:“下次别喝酒了,你喝多的样子实在是不太好看,幸好你遇的人是我,换成别人,可能都把你给拆了。” 薄唇抿成一道平直的线,垂眸看她,眼里看起无波无澜,但又像是暗藏微波。
第99页 让人看不透,摸不清。 她总觉得,今晚的他有点神不守舍似的,不太对劲,她轻扬眉梢,声音细细软软:“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你觉得我怎么样?” 他说话语速很快,司风眨巴下眼睛,缓了缓才反应过来,“你怎么样?” 平白无故的,怎么问她这个问题? 想了想,她睁着大眼,睫毛扑扇扑扇几下,“还……还好吧。” “还好是多好?”他追问道。 司风眉头不由得紧皱紧了一分,乌熘熘的眼睛闪过一丝迷茫,鼓了鼓腮帮子,她说:“就是虽然有时候挺讨厌的,但有时候又会觉得,看到你挺高兴的。” 就好像和他分别的那四年,她本以为是自己不愿再见到他,后来才发现,她只是害怕重新见面的那股疏离淡漠的感觉,还有因着二人生活环境不同,内心变化后产生的隔阂,但现在,她似乎发现自己想得有点多。 重新相遇,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他忽然浅笑一声,桃花眼里多了一分笑意,半弯下身来,如墨般的黑眸盯住她的眼睛,距离很近,气息骤然靠近。 司风下意识向后仰着身子,他的手适时托着她的后背。 让她无处可逃。 离得近了,连吐息都是温热的,她仰着脖子,露出好看的脖颈线条,低声问道:“你干嘛?” 方檬初抿着唇,唇角无声地扬起,他说:“给你一次机会,问你一个问题。” 司风听着,心里莫名升腾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今日怪怪的,谁刺激他了?还是说酒还没醒?这都一天了吧。 被他那双眼睛盯住,她微微瞥开目光,“说吧。” “你讨厌我留在你身边吗?” 司风愕然地扭回头来,愣愣地和他对视。 他的眼睛一向很淡,好像看谁都是同一样的物件,激不起他半点的兴趣,但现在这时他的桃花眼里很亮,里面像是开了桃花朵朵,漫天飞舞。 颊边无意识地爬起一抹红晕,一路蔓延到脖间,她支支吾吾地说:“还……还行吧。” “还行是什么意思?” “不讨厌。” 语音刚落,他眼角眉梢慢慢充满了笑意,他一向情绪内敛,就算是笑也是微微弯唇一笑罢了,像现在这般笑意毫无保留地外溢,还真的是第一次。 他直起身来,温声道:“嗯,晚安。” 司风盯着他离开轻快的脚步,背影飘逸俊朗,整个人看起来意气风发,她挠挠头,低声喃喃:“疯了吧?” 第47章 未婚夫 默了默, 她忽然想起什么事来, 连忙上前拽着他的衣角,急匆匆道:“明日我要去赴喜宴,你自己一人在家里好好的, 别给我惹什么麻烦行不?” 闻言, 方檬初脸上的笑意微收, 眨了眨眼睛, 浅笑一声:“那我和你一块去。” 司风立马皱紧眉头, 拒绝道:“不是, 人家又没邀请你,你去干嘛?” 方檬初侧过身来,好看的眉头低垂, 漆黑的眼里闪过一道亮光:“邀请你了啊, 那我陪你一块去。” “谁要你陪了?” 方檬初微挑眉梢,意味深长地盯住她看,阴恻恻地说:“不答应的话,我自己一个人在家无聊,可不知道会干什么事喔?” 视线有意无意地打量着她家里的四周。 奸诈!赤i裸i裸的威胁! 心里细想,昨晚他干的事还歷歷在目,想着回来后可能又来一个大洞, 她抿了抿唇,勉为其难道:“行吧。” 转念一想,她摸了摸鼻子,又说:“明天你不用过来干活了, 你就在家里好好睡会儿吧,你出门就是给我惹麻烦的,钱的事你等着就行,我看小段和小商已经赚到第一桶金,接下来交给他们就好。” 方檬初“嗯”了一声,低头看她,看似平静无波的脸上,眉眼温柔。 突然沉默下来,四周空气得只有彼此淡淡的吐息,飘雪压在枝头,不时抖落一片雪花。 空气里升腾起一股无形的燥动。 抬起头来,猝不及防撞入他的视线之内,在这寒冷的冬日里,耳珠悄然无声地泛起一抹红意,暖意渐土口人山。 眼角闪过一抹余光,他的手骤然捏了捏她微凉的耳珠,粗粝的指腹满含暖意,动作轻柔,暖和冷的交缠,冰与火的交集。 司风大脑立马空白了几瞬。 勐地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盯着他,乌熘熘的大眼睛眸光颤动,手指捂住耳朵,出口的声音羞恼:“干嘛呢你?” 方檬初视线看了一眼自己还僵在半空的手,默默收回手背在身后,淡声道:“红了,想摸摸。” 声音拔高了几分,司风气唿唿道:“你给我闭嘴!谁许你摸了?” 方檬初抿唇一笑,桃花眼眼尾上扬,像是雪山之颠映进一道温暖的柔光,积雪消融,他没有说话,但是那眼里分明满含得意之情。 “不和你说了,走了。” 语音刚落,司风迈着大步回到自己的卧房,把门带上的那瞬间手还在发抖。 胸腔里的心脏有力地跳动着,一下又一下的。
第100页 拍了拍发烫的脸颊,呢喃道:“我好端端的跑什么啊?” 这样不就显得她好像做了亏心事似的。 把鞋子一蹬,整个人飞快地钻进被窝里面,被子一盖,把外界所有纷杂的气息隔绝在外,留下一片安宁之地。 **** 第二天一早,司风就出了门。 新店开张没多久,她自然需要打点一下,再过两天一切步入正道,她也就可以继续在家里躺着,不用再出来吃西北风。 站在店的外面,寒风肆意吹拂,排队的人搓着手唿吸间都是白色的雾气,她周身都被貂皮毛裘裹住,加之怀里抱着暖手香炉,暖意洋洋的,出神间,不知不觉地盯住某个方向。 一个她店里的人正拿着广告牌在招揽着客人,对比某人,他可谓是热情洋溢,只不过从效果上来说,还不如某人光站着。 眨了眨眼睛,她的视线很淡,像是没有着地点。 天色从白茫茫一片升起一团浓墨,银月降临,夜幕低垂。 司风心里掂着时间点,从后厨走出来,匆匆走出店门,拍了拍衣服上的皱摺,刚抬起眼眸,本是无意一瞥,下一瞬好像反应到什么,再次抬头,清清晰晰地对上了一双眼睛。 心里咯噔一下。 不远处的一家小店旁边,站着一抹白色身影。 见她看来,他微微侧了侧头,抿唇一笑,今日他把所有墨发以玉冠束于顶,脸部流的轮廓表露无遗,下颌线条完美,面如冠玉,高挺的鼻樑衬着一双精緻的桃花眼,剑眉斜飞入鬓,周身气息芝兰玉树,双手背在身后,站得毕直,修长的长腿隐在衣摆之内,光在那里站着,就惹在不少路过的姑娘偷看。 薄唇轻抿,唇形微动,朝她说了两个字。 明明空气里寒意极盛,司风无由来地察觉到自己颊边开始发烫,莫名生出几分心虚的感觉,左瞧瞧右看看。 没有熟人,还好。 低头快步朝他走去,司风拉着他快步走到角落,他也不反抗,由着她。 走到角落,骤然转过身来,巨大的阴影将她笼罩,愕然地后退一步,后背正好贴上了墙。 咽了咽口水,她这才反应过来,她好像把自己逼到了死路。 双手往前一推,不小心碰到他的胸腔,掌心传来淡淡的暖意,吓得她连忙收回了手。 空间太小,一双小手无处安放。 抬起头来,愣愣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方檬初站在距离她不到半步之地,他本就生得高大,微微俯身时正好遮挡了外界的淡光,整个人把她笼罩在一方天地之中,四周昏暗了不少,气息渐渐变得炙热。 他垂眸敛睫,神色淡然,语气温和:“你昨天不是说今晚要赴宴吗?” 司风努力后仰着脖子,让自己和他保持多一分安全距离,控制着自己唿吸平缓,她说:“是啊。” 他手肘压在墙上,弯下腰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漆黑的瞳仁里映着她的身影,他哑声道:“所以我便来接你了。” 司风眉头一扬,疑惑地看他:“我没让你来接我啊。” “想来便来了,不行么?”他忽然浅笑一声,指尖勾过一缕她的髮丝把玩。 司风伸出指尖,轻轻将他戳开,趁着他愣怔的瞬间,麻熘地从他的臂下熘去。 这一番动作下来,司风感觉自己明明没干什么,后背却出了一身冷汗,气喘唿唿。 “行行行,别靠这么近就行。” 方檬初微微歪了歪头看她,看到她微红的脸时,心情轻松了不少,他唇角微扬:“还不走吗?” 他这么一提醒,司风才想起来:“快走快走,要晚了。” **** 办喜事的是云家,云老爷今日四十岁大寿,作为春江城最富饶的家族,自然是得大排筵席。 走到云府时,张灯结彩,喜庆的红布挂满了门口,两个石狮子身上还繫着红球,负责迎客的人满脸笑意。 “到了。”刚抬腿走了一步,发现身边的人没动,她扭头看他,疑惑地问:“怎么不走了?” 他正盯住云府的牌匾,没有动作,眸光深邃。 闻言,他垂下头来,眉心紧皱,声音里隐含不悦:“怎么是来云府?” 司风眨了眨眼睛,毫无所察地说:“云老爷过生,自然是来云府。” 他淡淡地应了声,抬腿往前走了一步,顺带着一把牵过她的手。 修长的手指穿插她的指间,五指一收。 十指紧扣。 他低头满意一笑,“好了,可以进去了。” 手心的暖意源源不绝地传来,司风心里一慌,急忙想要抽回手来:“你干嘛?这里人多,别闹。” 他“呵呵”两声,漫不经心道:“若不是我执意要来,我还不知道你背着我来云家赴宴,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那个姓云的安的什么心?你居然还想着孤身入狼穴,你吃饭吃傻了?” 语音刚落,他的手扣得更紧了。 司风瞥了她一眼,把广袖往下拽了点,勉强挡住了两人相握的手。 “走吧,快迟到了,不和你在人家的门口闹了。” 这附近人多,加之今日是喜日,方檬初的性子她知道,她不同意的话,他肯定能在人家大门口给闹起来。
第101页 进去后,宾客的喧譁声渐渐传入耳边,表演的乐声悠扬,舞台上面还有人在表演着戏剧,满堂喝彩。 她刚走了进来,张望了几眼,,云老爷便眼利看到司风。 对于这个自己认定的准媳妇儿,他是打从心里喜欢的,这回一看到人来了,立马笑得合不拢嘴,连忙离席走上前来。 司风早就命人送上贺礼,这回见到云老爷,眼角弯弯,梨涡浅浅,笑道:“司风就此祝过云老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语音刚落,想要行礼时,手却死活抽不出来。 瞪了一眼方檬初,他一脸事不关己、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是手上压制她的劲却丝毫没松。 他们之间的异常自然落入云老爷的眼里,狐疑的视线在他们俩之间流连,脸色疑惑:“这位是?” 司风张了张嘴,瞪了他一眼,抢先一步说道:“护衞!”顿了顿,她补充道:“云老爷,你也知道最近有点乱,我一个女孩出门自然得多留几份心,这不就找了个护卫贴身保护,安全至上。” 云老爷瞭然地点点头,笑道:“对啊,最近确实有点乱,多加几分小心自然是好事。”视线落在方檬初的脸上,他又说:“不过男女终究授受不亲,小风儿你实在害怕的话,我让知凡每天跟在你后面,我们家知凡精通十八般武艺,可会保护人了,这个人我看就不用了吧——” “你说得是——” “她说错了。”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发出,云老爷脸上笑意一济。 方檬初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某道正往这边走来的身影,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他本就气质不凡,此时神色认真,骨子里的傲气显现。 沉声说道“我是她的未婚夫才对——”低头看她,眸里含笑,温柔道:“兼职护卫罢了。” 第48章 交杯酒 如果说刚才云老爷只是笑容有点凝固的话, 这会儿是彻底的黑了脸。 司风狠狠瞪了一眼方檬初, 后者满眸笑意,脸上带着几分得意,压着嗓子在她耳边轻声道:“我是不是好棒?” 棒你个大头鬼! 用力掐了掐他的手心, 力气大得指尖发白, 肉眼可见他眉头一抽, 额上青筋跳了跳, 嘴角的笑意倒是半分不减。 云老爷幽深的视线还停留在她的脸上, 嘴角凝着尴尬的弧度。 司风骤然反应过来, 趁着方檬初松懈之际,连忙把手抽回藏在身后,圆熘熘的眼睛转了一圈, 脑里闪过一道灵光, 一本正经道:“云老爷,他的脑子有点不好,表面看起来虽然和常人无异,实际上他就爱说胡话,每天都要说好几遍胡话,现在又在说胡话了,你别见谅。” 云老爷点头抿了抿唇, 眯着眼睛,倾身凑在司风耳边小声问道:“那婚约这个,是真的还是假的?” 司风用力摇头,坚决道:“当然是假的, 这个怎么可能是真的呢!不可能!” “那还好。”云老爷松了口气,忽然察觉到什么,下意识往后一看,看见来人时脸上一喜,连忙朝他招手,欢喜道:“知凡,你快点儿过来,小风儿就在这里站半天了,你作为主人家都不过来好好招待她,你这像什么话?” 云知凡脸上的笑意有点凝济 ,先是看了几眼方檬初,接着带着深意的视线落在司风的脸上,迟疑半会儿,方笑道:“小风,你来了。” 司风盯住身边的罪魁祸首,她就不该带他来,把好好的气氛弄得这么尴尬。 她抬头朝云知凡点头微笑,随口道:“嗯,路上有点儿耽误了,所以来得有点晚。” “还站着干嘛,带她落座,我今日请的戏团可好看了,一会儿你可得看个够本。”云老爷拍了拍云知凡的肩膀,给他使了个让他争气的眼色,接着便回去落坐。 三人站着,谁也没有说话,你眼瞪我眼,气氛有点诡异。 方檬初看了眼头快低到地上的小姑娘,还有那个视线恨不得粘在她身上的云知凡,他忽然开口道:“云公子作为东家,礼数不周啊,居然让客人在这里干站半天。” 云知凡缓慢收回视线,与他对视,憋了半大的话终于可以说出:“你怎么在这里?” 对于方檬初,云知凡对他的印象可谓是差到极点,第一次见面就在街上堵他,一身杀气,第二次见面就住进了司风的家里,现在又和司风一块出席他家的宴会。 云知凡知道,他十分看不顺眼方檬初。 司风刚想开口,他往前走了半步,抢了话头,“她去哪里,我自然在哪里。” 云知凡哼笑,倒也不想和他纠缠,他转过身来,示意他们跟着:“先坐下吧。” 已经有不少宾客往这边看来了。 这春江城谁人不知道云家少爷心悦司风已久,这回这姑娘身边居然多了个男子,众人心里的吃瓜之魂不禁燃起,有意无意地观察着他们这边的举动。 司风的位置是早就安排好的,本来她说的是她一人赴宴,云知凡在贵宾席那里便只留了一个空。 虽说她不是云家人,自然是不能坐在云家席之中,但是云知凡在布席时花了心思,两桌相邻,只要座位安排妥当,几乎就是相邻。
第102页 面对这个多余的人,云知凡心里有点鬰闷。 贵宾席虽然宽阔,但是只放了一张椅子,方檬初见到这孤单的空椅时,俊眉不由得一皱,脸上的神情冷了些。 云知凡适时开口:“要不我另去给公子安排一个位置。” 方檬初一手搭在司风的肩上,半点礼数都没有顾及,他垂眸瞥了一眼那空椅,漫不经心说:“这里这么宽,多搬一张椅子不就行了吗?司风你说对不?” 两人之间的针锋相对,司风感受得明明白白,面对他突然甩来的问题,她愣了愣,软着嗓子想要哄他,小声道:“要不你就去别桌——” “多加一张椅子和你坐我腿上,你自己挑一个。”桃花眼里明明含着笑意,但是怎么看都像是暗藏杀意,语气不容置喙。 她咽了咽口水,幻想了一下他后面的那个选项。 方檬初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若她拒绝的话,他是真的可以干出那样的事,到时候可比现在要更让人为难。 心里衡量一番,她朝云知凡尬笑道:“还是多加一张椅子吧。” 听着她的答案,云知凡一向俊朗阳光的脸上有点黯然,不过半晌,他又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好吧,我这就去拿。” 一刻钟后,预留的位置本来坐一人是宽阔的,但是在原有的空间之下硬加一张椅子进来后,就显得挤了不少。 导致司风和方檬初几乎是并肩而坐,她刚动了动,肩头就差点碰到他的。 方檬初一手撑在桌上,好整以暇地托着腮势子看她,睫羽微垂,目光懒散又惬意,周围的嘈吵好像与他无关,他专心致志地盯着她看,眉眼柔和。 他这一侧身,高大的背影,就把后面云知凡的视线挡得一干二净。 司风盯着他看了好几眼,她往前倾了倾身,他又连忙调整了位置。 她往后仰,他也学着。 见她脸色一黑,他还得意地笑了笑。 她朝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方檬初,你这样撑着,腰不怕闪着啊?” 方檬初嗤笑:“全天下我腰最好。” 瞧着他笃定的眼神,司风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他舔了舔唇瓣,眸光一深:“不信你试试。” 司风连忙往相反方向挪去,随意抿了口茶,“我才不要。” 云知凡看着两人的互动,心里像是堵着团棉花。 张口想要喊她,但顾及到这附近宾客众多,他也不好大声叫唤,他前倾身子,压着声音,小声喊道:”小风小风。” 方檬初耳力好,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司风愣了愣,有点疑惑地扭过头来。 他连忙调整姿势。 她正好对上方檬初一脸人畜无害的笑意,他侧靠在桌上,“怎么了?” “你刚听见有人喊我了吗?” 方檬初疑惑地“嗯?”了一声,满脸真诚,语气坚定:“没有。” 司风不以为然,转回身去。 云知凡一直注意着他们的举动,听着方檬初假传圣旨的对话,心里来气,但又不好发挥。 默默在心里憋着。 越憋越不爽。 他又唤了几声,方檬初嫌他太烦,索性掐了个隔音的结界在他身后。 察觉到世界的安静后,方檬初会心一笑,真好,结界是样好东西。 身边的异常使得司风扭头看了他一眼,见她看来,他还疑惑地回视。 她抿了抿,扭头看往戏台,上面的人卖力地唱着戏,在场的宾客看得入神,不时发出欢唿,司风虽然不爱看戏剧,过了一会儿,倒也看得入神。 左手往桌上摸去,指尖踫到微凉的茶杯,正欲抬手抿茶时,抬到一半的手臂好像碰到什么,被挡住了。 侧首往桌上看去。 他的手横在她的手上面,衣衫重叠,她刚刚撞到的就是他的手臂。 仔细一看,她拿的是他的杯子,他拿的是他的杯子。 手在空中交叉着。 司风疑惑地问:“你拿我杯子干嘛?” 他低低一笑,无奈道:“好像是你先拿我的,那我没杯子了,也只好喝你的。” 司风愣了愣,仔细回想,好像真的是她先拿错的。 他凑近了些,唿吸的气息骤然靠近,身上淡淡的暖意醺红了她的脸,他瞥了一眼两人僵着的手,谁也没有动。 他忽然笑了笑,喉头微震,低哑的笑意在空中震出微波,拨动了心间的弦:“你说,这个动作像什么?” 司风愕然,大脑好像有点发懵,思考的能力渐渐弱化,唿吸间都是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她顺着他的话问道:“像什么?” 眼尾上挑,寡冷的眼里映出一抹淡光,唇角缓慢地勾出弧度,轻轻笑了一声,声音低沉,提示道:“交杯酒。” 语音刚落,他稳稳地掂起杯子,迎着她懵然的视线,慢悠悠地仰头,把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把杯子翻转,一滴茶水都没有滴出,眉梢轻扬,示意道:“该你了。” 司风木木地看着他这套举动,握着茶杯的手无意识攥紧,一抹红晕爬上脸颊,一路蔓延到耳后脖间,最终涨红一片,她颤抖着唇瓣:“你,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公众场合!”
第103页 方檬初回復开初的姿势,一脸单纯无害,神色淡漠,空着的手搭在她的椅背,懒洋洋地盯着她看。 她不满:“你这也——” 远处突然传来“砰”的一声,打断了这暧昧的气氛。 司风和方檬初相视一眼,同时扭头察看,只见不远处爬来一个血人,血人倒在地上,身后留下一片白泊,刚才的声音是他倒地时发出的。 台上演着的戏剧戛然而止,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盯着这不速之客。 在今日这大喜的日子里面,突然冒出这般一个混身是血的人,无疑是不吉利的,云老爷的脸色当场就变了几变,手气得发抖。 云知凡最先反应过来,匆匆走到血人边上,蹲下身来探他的气息。 “还有气。” 俯身倾耳在他的唇边,那人动了动嘴唇,半晌,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闭上眼睛。 在场的人不禁把视线放在云知凡身上,云知凡脸色一片凝重,半晌,他抬起眼来,眼尾泛红,沉声道:“城主死了。” 第49章 怀疑 云老爷骤然站了起来, 脸上尽是惊讶之色:“什么?” 云知凡垂眸, 抿了抿唇,再探地上那人的气息,道:“他也死了。” 地上躺着的人, 在场大多数的人都认识, 他是城主身边的贴身护卫, 现在连他也死了, 就更能坐实城主之死的事实。 春江城能有今日的繁荣, 最大功能也是靠着城主的英明以及结界保护, 如今城主已死,结界已破,里面的气息很快就会藏不住, 到时候正道各派都会发现这个富饶之地, 前来争夺。 司风自听到消息后就一直低着头,放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指尖用力得发白,胸腔里燃起一把怒火,唿吸渐重。 当初是城主救的她,也是他把她带来的春江城,但是现在他平白无故死了。 这春江城本就是远离世俗纷扰之地, 城主也是心善之人,如今却有人对他下狠手,如果说这城里的外来之人,这些年来就只有她, 还有由她引来的方檬初,不论是谁引来的,怎么说源头还是她。 眼圈泛红,脑里一阵发热,周身气息渐渐不稳,一股无边的恨意慢慢自心间蔓延,胸腔里的心发疼,一种灼热感自心间燃烧。 手背忽然一暖,司风一愣,扭头看去,对上了方檬初略带暖意的眼睛。 “没事,有我在。” 他说话声音很轻,像是一阵及时雨般安抚了内心的躁动,司风喘了几口气 ,勉强平復了内心的怒气,“嗯”了一声。 在场不少人都受到过城主的恩惠,这下听到城主死了,心里都有股恶气想要替他出。 云老爷气得一掌拍在桌上,声音咬牙切齿:“走,我们去城主府里!” 语音刚落,他便迈着稳步往外走去。 有了一个人起头,在场的人纷纷跟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外走去。 司风拽了拽方檬初的衣袖,他立马轻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他侧耳细说:“我们也去吧。” 语罢,他指尖温柔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低声道:“你从来都不是只有一个人。”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抿唇一笑。 司风抽了抽鼻子,抬起头来,逼得眼泪无法流出,顿了几瞬,她说:“走吧。” **** 城主不喜热闹,他的府宅在春江城最北端,四周一片密林围绕,唿吸间都是树木散发出来淡淡的清香,枝桠上挂着一片白雪,清风微扬,万物皆是一片惬意静逸之态。 此时白雪染上了血珠,树上多了不少刮痕,许多粗有两臂宽的树被拦腰砍断,地上倒满了死人,一一埋在血泊。 空气中都是血腥之气,浓重腥腻得让人反胃。 司风看了一圈,地上的红灼痛了眼睛,忍不住眼框发酸,脚步变得沉重,哑声道:“我上个月来这里时,他还说要给我酿梅花酒,说下个月就差不多好了,算起来,也就是这几天。” 视线落在那棵被砍断了树干的梅树,地上梅花朵朵,不少还沾上了干涸的血珠,衬得梅花更加鲜艷,来人却没有半点观赏之意。 肩头一暖,整个人被他带进怀里,低沉好听的声音头顶响起,“一会儿跟紧我,不要乱走。” 云知凡站在不远处,视线有意无意地瞥了他们一眼,一向充满活力的脸难得有了几分黯然,垂着眼眸,没有说话。 以防会有危险,云老爷先派了一队护卫进去查探。 一刻钟后,护卫的首领急急走了出来,朝云老爷作揖。 云老爷心里焦急,气得手抖,一挥衣袖,“怎么样,尸体找着了吗?” 护卫首领脸有难色,额上渐渐泛起一阵薄汗,嘴唇抿了又抿,方道:“可以算是找着了。” “你什么意思?” 护卫首领眼角余光扫了在场的人一眼,道:“城主除了头髗之外,身体化为一坨肉泥,人皮挂在殿内,属下不知道该如何安置尸身。” 司风心里咯噔一声,脚下勐然想要往里沖,下一瞬腰肢忽然被人揽起,双腿离地,整个人被他揽得坐在他的手臂上面,双手半圈着他的脖子。 她扭了扭,他压制她的动作就更大了一分,她急得眼角含泪,瞪着方檬初,带着哭腔:“你怎么不让我进去?”
第104页 他淡声道:“危险。” 心里焦急,像是一片天空骤然崩塌,泪水夺框而出,“我——” “我带你进去。” 司风眸里情绪一顿,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一向都是漆黑一片的,看人时都是视线淡淡的,好像什么都吸引不起他的注意力,此刻却像升起了几颗星星,亮得让人想要嚮往。 语音刚落,方檬初迎着所有人的视线,稳稳地抱着她往里走去。 其他的人呆了几瞬,才缓慢地反应过来,急急往里面赶去,云知凡盯着他们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跟了进去。 走进府里,空气里的那股血腥味变得更重更加刺鼻,眼前的画面冲击眼球,断掌残肢四处都是,让人作噁。 刚转身进了大殿,司风心跳勐地一顿,惊得瞳仁放大,眼睛瞪得大大的,唇瓣微张,但连半个字都没法说出口来。 方檬初平静的眼里眸光深邃,眉心紧拧,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画面。 只见城主的头髗被放在殿内的主席之上,死前眼睛瞪着,嘴角却挂着一抹笑意,薄薄的人皮被生生分离,钉在一旁的柱子之上,随着空气里的波动微微吹拂,气氛充满诡异之色。 地上铺着他身上的衣服,从皮里挑出的骨肉似与衣服融为一体,被辗成平直,白色的衣裳被血染得通红,被压成了一块薄薄的肉饼,和地板相连在一起。 他们终于明白刚才护卫说的“可是算是找到了”是什么意思。 司风看着,大脑空白一片,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后背一阵发凉冒汗。 眼前忽然被覆上一温暖的手心,视线被瞬间挡去,四周漆黑一片,头被他强行按到自己的肩窝,他周身微微侧着,嘆气道:“别看了。” 闷头在他的肩头,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在鼻间缭绕,眼泪水像泉水般往外涌出,一滴滴的将他的衣领浸湿,衣领的颜色渐深。 云知凡看到殿里这一幕,心里讶异,吓得倒抽一口凉气,脚步退了半步,喃喃道:“是谁下的毒手?” 晚来一步的云老爷看到这番景象时差点吓得晕倒,幸得身后有几人扶着,他颤抖着唇瓣,抖着手指着那片肉饼:“这这这……谁干的?” 不少人从未见过这般冲击眼球的画面,一时之间该吐的吐,吓得跑的跳得老远,耳边都是人们惊唿的声音。 护卫的首领忽然开口道:“看这手法,不让是我们春江城里的人所为,我们春江城的人习武修练的人少,而且也无修练到这个境界的。” 护卫首领本是十大世家之一朝淀门的人,后来因为讨厌那种氛围,独自在外流浪,有缘之下被云老爷收入麾下,对于十大世家的招式,他还算是了解。 云老爷气得嘴角抽搐,“那你给我说说,到底是何人下的毒手?!” 城主在春江城威望极高,不少人本就对他的死不满,如今看到死状如此惨烈,心里的愤慨更盛,一时之间,叫嚣的声音不断。 护卫看着已过不惑之年,周身气质沉稳,阅歷丰富,他说:“这手法狠毒残忍,而且这分离人皮之法精妙,我怀疑是和大陆另一端的人有关。” 司风忽然注意到什么,大陆的另一端,指的地方不就是以那十大门派为首的正派各道和方檬初为首的冥漾门吗? 慢慢从他的怀里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神情,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护卫,神色自若。 那个护卫又说:“十大世家在这些年来,被冥漾门门主逼得有没落之势,他先后灭了五个门派,如今正道对他已构不成任何威胁,而且这种手法在我看来,倒也挺像冥漾门所修的术法,邪而残酷。” 司风默了默,在他耳边小声问道:“他们是不是?” 方檬初“嗯”了一声,“是,他们在怀疑我。” 对于这种平白无故的指控,方檬初早已见怪不怪,这些年来,凡是最骯脏、最狠毒的事都会把矛头指向他,以往他都是置之不理,爱传就传,若是传得狠了,他也不介意把谣言坐实。 司风想了想,抬起眸来,凑在他耳边小声说:“我知道不是你。” 方檬初周身一僵,半晌,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平静的眼里泛起一阵涟漪,一向寡冷的桃花眼里升起几分暖意,声音轻轻的:“嗯。” 在场的人在听到冥漾门时,无不都是深感恶绝,一时之间所有的恶意都指向了冥漾门。 司风瞥了他们一眼,用着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千万别让他们知道你的身份,不然太麻烦了。” 方檬初应了声,“知道了。” 云老爷疑惑地说:“可是我春江城里怎么可能会有冥漾门的人?” 在场的人瞬间变得疑惑起来,低声讨论道:“对啊,我们这里怎么可能会有?” “是不是看错了?” …… “我们这里有。”男人冷静的声音响起。 所有的人的视线骤然朝他看去,司风看着忽然开口的云知凡,愣了愣,愕然看他。 他看往她的视线很复杂,不如以往的满含笑意,反倒染上几分无奈和气愤:“司风,过来。”
第105页 方檬初抱着她腰肢的动作收紧,周身气息变得冷洌。 司风声音大了几分:“云知凡,你在胡说什么?” 云知凡视线微移,落在方檬初抱着她的手上,忽然冷笑一声,举起手来指着他。 语气认真:“这个人,我当初在冥漾门见过。” 第50章 压不住 闻言, 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在方檬初的身上。 司风看了四周一圈, 急忙从他的怀里挣开,跳了下来,瞪着云知凡, “你在乱说什么?” 云知凡抿了抿唇, 藏在袖里的手紧紧攥紧:“小风, 那里危险, 过来我这里。” 司风扭头看了一眼方檬初, 他外表看似毫无波澜, 嘴唇抿成一道平直的线,但司风知道那是他生气前的先兆,伸手握紧他的手腕, 指尖磨蹭几下, 她知道他的性子可不是个能忍的主,万一一会儿他们说得过份了,他一生气用了功法,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云知凡,你别瞎说行吗?”语气重了些,隐含暗示。 当初,她记得云知凡是去过冥漾门的市集一趟, 估计也是在那里看过方檬初,但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出来,明显就是把方檬初往火坑里推。 云知凡抿了抿唇,挺起胸膛, 视线瞥到一边,道:“之前我为了云家的生意去了冥漾门一趟,正好看到他在市集里面。” 司风立马反驳道:“他在那里,不代表他是那里的人。”云知凡突然对方檬初生出敌意,司风或多或少都能猜出是和她有关,他喜欢她,她一直都知道。 在场的人视线在他们之间流转,司风和云知凡要好是众所周知的事,云知凡一向都是以哄她让她为先,但如今二人居然因为一个外人开始争吵,针锋相对,大家的脸色都不由得凝重了几分,目光狐疑。 到底是真有其事,还是因为争风吃醋而冒出的胡言乱语。 云知凡哼笑一声,道:“可是,若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初那里的人可是称唿他为——” “云知凡!”司风连忙打断他。 虽然和方檬初重遇后相处的日子不多,但是凭她对方檬初的了解,他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他是喜欢捉弄她,以让她难过为乐,但是他的分寸都把握得很好,全都是一些小打小闹,有时候回想起来,还会让人不禁发笑。 他护短这事即使从未明说,但以往还有如今他是如何待自己的,司风都看在眼里,体会在心里,以前她爹娘死时,是他亲自替她报的仇,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亲人在她心里的价值。 方檬初没有半点动机做这样的事情,更何况,她相信以方檬初的能力,如果是他做的,完全可以做到了无痕迹,不会让如今这般,留下一堆把柄。 司风拦在方檬初的身前,一字一句清晰道:“这明显就是一个局,就是想让我们怀疑自己人,云知凡,你不是这么冲动的人,我希望你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是经过深思熟虑。” 云知凡看着她的眼里充满无奈,嘆了口气:“小风,你和他早就认识的对吧?并不是什么刚好收留,也并不是什么偶然,我猜,你们之间的关系是久别重逢吧?” 那种熟悉和默契感,不是认识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建立的。 司风默然,薄唇紧抿,眼里隐含怒气,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云知凡挑眉,锐利的视线落在方檬初的身上,一扯嘴角:“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传说中的冥漾门门主,方檬初吧?” 此言一出,这消息比城主去世的更让众人震撼。 司风气得紧握拳头,睨了云知凡一眼,默默往方檬初身边靠去,低声道:“冷静,别生气。” 方檬初低头看了一眼挡在自己身前的小姑娘,目光一柔,外界所有的质疑好像不曾传入耳中,他们仿佛和透明人一般,不存在于他的世界。 指尖恶趣味地勾起她一缕髮丝,发质柔顺,轻易在指间滑走。 胸腔里的那颗心似乎流进了几道暖流,平静许久的心跳忽然开始鲜活地动了起来,唇角无声地悄悄多了一抹弧度。 这世道关于大魔头的传言太多,大多都是说他喜怒无常,杀人如麻,这些年来死在他手里的人不计其数,双手沾满鲜血如十殿阎罗,让人闻风丧胆,这回大家听到云知凡说出他的身份,底下开始议论纷纷。 “他真的是方檬初?” “对啊,他出现那天就很可怕!” “那时就是姓司的护着他!” “这样看来他们是一伙的吧!” “把他们捉起来!” …… 不知道是谁起了头,围观群众的情绪越发激昂,眼角闪过一道银光,长剑出梢凭空快如闪电般朝他们袭来。 银光亮眼,司风下意识眯了眯眼睛,与此同时,手腕被人用力一拽,待她反应过来,她和方檬初站的姿势一变,张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他高大的背影。 他右手轻抬,一团黑如浓墨的真气自掌心凝聚,反手一推,长剑瞬间被黑气包围,空气里一阵暗流涌动,半晌,黑气渐散,地上剩下一堆细小的粉末。 众人心里一惊,争先恐后地拔出佩剑,自四面八方朝他和司风冲来,“把他们都捉了!”
第106页 腕间轻转,凝出一团黑气,掌心朝下驱使真气勐然往脚下土地击去,一团无法测量的杀气自他为中心蔓延开去,空气里盪出无形的涟漪,所有正往他冲来的人被一道看不见的冲击波弹飞。 数十道人影自他为中心倒在四周,无不喉头一甜,嘴角溢出血。 天生睥傲众生的视线扫了在场所有人一圈,一甩衣袖,将司风挡得严严实实,桃花眼眼尾上扬,嗤笑道:“不自量力。” 云知凡盯着他,长剑刺在地上,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咬牙切齿道:“你真的是那大魔头!” 这招数、这气场、还有这身修为,无不在说明方檬初的身份。 “所以这姓司的就是他的内应,让他进来杀了城主,现在又想杀了我们!” 司风听着他们愤慨的话语,她知道现在无论怎么解释都没用,对于一些已经认定了所谓的事实的人来说,别人说的话他们是油盐不进的。 人们总喜欢随波逐流,人云亦云,以前司风同时有城主和云家撑腰时,大家对她的态度都是客气奉承,现在一旦捉到她的把柄,谁都恨不得多撑上几脚。 她看了一眼云知凡,眼里的情绪一黯,只是她没想到,一直以来都站在她身边的少年,居然是第一个离开她的。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他只是说出了事实而已,他没有做错任何事。 护卫的首领忽然抬手,掌心唤出一道银色的真气,双掌合十旋转接着分离,银白色的闪电于两掌之间出现,银光大作,天边划过几道惊雷,雷声震耳。 伴随着他手一挥,数十道凌厉的闪电自天边袭来,在空中变幻着角度,无一朝着一个方向击去。 寒风颳得脸颊生疼,衣袍翻飞,眼里的瞳仁映出一道又一道的银光,心里慌张,司风拉了拉他的尾指。 指间的暖意让他后背一僵,侧身问道:“怎么了?” 她看了一圈在场的人,忧心道:“别打了好不好?” “可不是我先动手的。”他抿了抿唇,语气有几分委屈。 语音刚落,他指尖在腰间的玉佩划过,玉佩渐渐亮起一个“初”字,一道刺目的红光自光滑的玉身亮出,转眼现出了一尾通体漆黑的龙。 黑龙骤然升腾而起,龙身在空中盘旋,发出几声震耳欲聋的龙吟。 龙嘴大开,喷出一团又一团的热火,天边顿时血红一片,龙尾一甩,周身坚硬的鳞片把闪电通通吸收,牠却毫髮无伤。 方檬初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笑道:“不愧是朝淀门门主的独子,果然深得真传。” 首领听出他话里的嘲讽,但让他在意的是第一句的内容,额上青筋跳了跳,眼里警愓大作:“你怎么知道的?” “世人皆以为朝淀门门主无子,毕生就只有三个女儿,但是少有人知他和夫人的婢女私通,还诞下了你,在你出生后,他给你安排了别的身份并让拜入门中,但是在你十来岁时知道真相,受不了夫人害死了你娘,又不忍心杀害夫人,因此决定出走,朝淀门给天下的理由都说你是讨厌正道的氛围才离开,没想到,你居然逃到了这里。” 首领脸色难看了几分:“这些秘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方檬初淡笑一声:“这个世界上能有我方檬初不知道的事吗?” 司风愕然地看往他,别人怎么猜他的身份是一回事,但是他亲口承认又是另一回事,这可是彻彻底底坐实了,再也没有余地。 方檬初垂眸,动作轻柔地抚了抚她的发顶:“有我在,我看谁还敢动你。” 小黑没多久就把闪电全部解决,转身盘旋在他们的身边,友好地蹭了蹭司风的手,黑熘熘的眼睛盯着她看,龙尾微晃。 她刚抬起手,想要让以前般抚牠的头,下一瞬胸口忽然像是被万千血虫噬咬,刺骨的痛意传来,她膝盖一软,捂住胸口半跪在地上。 额前泛起一额薄汗,一种无法唿吸的感觉强势袭来。 方檬初立马将她扶住,掌心紧贴她的后背,拼命把体内的真气往她身上输去,一向冷静的脸上尽是慌乱,焦急问道:“哪里不舒服?” “我——”嗓子热得发疼,胸前的疼意越发放大,大脑意识逐渐变得混沌。 在她闭上眼睛前最后一瞬,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血红一片,接着便是一片漆黑。 方檬初默了一会儿,看着怀里双眸紧闭,眉心拧得紧紧的人,脸上神色凝重。 他没有看错的话,刚才她合眼睛前最后一瞬,瞳仁变成了红色,那是魔气外溢的迹象—— 她体内的魔气已经压不住了。 第51章 觉醒 方檬初忽然想起了什么, 指尖在眉心处轻轻一点, 元神一点点地往外流去,闭上眼眸,仔仔细细感受着四周异常的气息。 时间慢慢流逝, 身边的人制造出来的纷闹都被他忽略, 集中所有的精力往外扩散, 寻找着他想要的。 半刻钟后, 他缓缓张开眼睛, 眼里闪过一丝困惑。 灵丹不在这里。 这么重要的东西,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顾城主肯定是会放在近身之处,就算不在府里, 也肯定不会超出春江城的范围, 但他刚才几乎把整个春江城都探了一遍,半点不寻常的气息都没有。
第107页 顾城主昨天和他见面时都是好好的,现在忽然暴毙,还是以这样残忍的手法。 他想,应该是冲着他来的,而且这人很有可能曾经是冥漾门的人。 这样想来,看来就是那人了。 骤然回神, 冰冷的视线在周边那群对他们拔剑相向的人身上扫了一圈,“还有谁想来送死的,尽管试试。” 云知凡看到司风晕过去后,俊眉紧皱, 藏在袖里的手无意识用力攥紧,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心之意,“我府里的大夫都是最好的,要不把她交给我?” “不用了。”语音刚落,方檬初一把将人抱起,在所有情绪各异的目光中,迈着稳步往司风的宅里走去。 既然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的身份,他也没有必要再刻意压制自身的气息,杀气外溢,方圆三丈之内的人都忍不住膝盖发抖,后背冒出一阵又一阵的冷汗。 **** 司风醒来时,整个脑袋都是晕的,迷煳的眼睛眨了眨,慢慢聚焦床顶微晃的流苏。 手心传来淡淡的暖意,扭过头来,对上了一张略带疲倦的脸,睫羽微垂,眼下有淡淡的乌青,似是察觉到什么,他缓慢地睁开眼睛。 视线在空中相触,司风愣了愣,问道:“我刚才是怎么了?” 方檬初脸上的神情很淡,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没什么,就是太过伤心,所以晕倒了而已。” 心里还是有些疑惑,但看到方檬初那个神情,看着又不像是在说假话。 默了默,他忽然抬眸瞥了一眼外面,眉心不悦地拧紧。 司风敏锐地捕捉到他脸上的异常,问道:“怎么了?” 他抿唇一笑,道:“我去给你做点吃的,你等我一会儿。” “可是我不饿。” “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 “我——” 语音刚落,司风只觉身边刮过一道厉风,眼睛不适地闭了闭,再次睁眼时,面前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 这走得也太急了吧。 “方——”刚开口想要唤他,腹内丹田处骤然变得炙热,一种陌生的发热感在腹内蔓延,用力捂了捂肚子,额上泛起薄汗。 口干舌燥的感觉传来,颤抖着手拿过床头的茶杯,连忙灌了好几口水才勉强把那不适感压下。 她这是怎么了? **** “宫主。”低沉的声音响起。 漆黑的夜里立着两道身影,繁茂的树林树影摇曳,月光稀稀疏疏地倾泻而下,四周安静得只剩下风吹过树叶时发出的沙沙声。 宫主背着他而立,上了年纪的身体依然后腰挺直,脸上的皱纹在夜的掩护下显得矇矇胧胧,周身充满神秘之色,开口道:“还想玩多久?” 方檬初直直地看着他的背影,漆黑的眼里没有半分波澜:“我没在玩。” 宫主微微侧身,幽深锐利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你以为你跑到大陆的另一端,我就找不到你了吗?” “宫主神通广大,我的行迹自然逃不过宫主的法眼。” “你倒让我好找,四年过去了,我本以为你已经放下,没想到你不旦没有,现在还一条心扑在上面,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宫主,有没有冥漾门的存在?” 方檬初视线不避不躲,“我觉得,这些不冲突。” 宫主心里来气,一挥衣袖,伴随着“砰”的一声,身旁粗壮的树干立马一分为二,通体变得焦黑倒在地上,“你在春江城里做的那些事,我全都听在耳里,看在眼里,简直就是荒唐致极!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 “不敢忘。” 宫主转过身来,凌厉的视线毫不掩饰地落在他的脸上,睫羽微敛,眯着眼睛,“我不管你是真的喜欢上她,还是觉得有趣,那个女孩留不得。” 方檬初骤然抬眸,下颌线条紧绷,额上的青筋跳了跳,哑着嗓子:“宫主的意思是想要除掉她?” 宫主冷哼一声,“我当初就不该挑她给你,你看看现在自己是什么鬼样子,沉着冷静的性子越发偏离,再这样下去,你还是你吗?我给你七天时间,把她给我除了,这期限够长的了,你别告诉我说,你完成不了。” 方檬初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脸上终日都是一副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模样,内心波澜起伏,袖里的手五指紧握成拳,青筋绽放,神情却依旧淡漠:“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我只好亲自动手。” 气氛针锋相对,方檬初往前走了一步,视线微垂,注视着宫主的眼睛,“宫主这是主意已决了?” 宫主笑了笑,脸上的皱纹又深了几分,“是又如何,你别忘了,你这身功法是谁教的你,还有你现在拥有的哪一样东西不是我给你的,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你以为现在的你有多风光,还不是连我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过,我永远都凌驾在你之上,四年前那事我不想再和你计较,但是现在这事,你必须给我处理好,我不希望你以后再做偏离正道的错事。” 方檬初没有接话,眼底冷如寒霜,沉吟片刻,淡声道:“知道了。”
第108页 闻言,宫主脸上总算露出一分真心的笑意,手搭在他的肩上轻轻拍了拍,“这才是我挑的人该有的风范,什么该取,什么该舍,掌握分明。” 方檬初视线微移,瞥了一眼自己肩头上的手,神色很冷,“嗯。” **** 司府。 司风靠在床头,微微歪了歪脑袋,侧眸往门边看去,若她没有记错的话,方檬初说的是替她去弄点吃的,但这过了足足一个多时辰,他都没有回来。 他弄什么吃的能弄这么久。 门外突然多了一道影子,司风脸上一喜,皱眉问道:“你去哪了?弄这么久——” 修长的双腿映入眼帘,一道白色身影缓缓走了进来,他站在门边,静静地看着她。 不同于方檬初神色一贯的淡漠,面前的人嘴角总是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长眸眸尾上扬,夹杂着几分勾人的笑意,他明明在笑着,却没有半点温暖的感觉,反倒让人感到有些心寒。 他身板很薄,整个人看似来弱不禁风,偏偏每走一步都走得极稳。 他缓慢地走到她的床边,视线在她身上流连一番,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看,嘴角的笑意越发怪异。 司风下意识往床角的方向缩去,一双圆眸警惕地盯着他看,“你是谁啊?”她可不记得府里有过这样的人。 他缓缓开口,声线低缓:“忘记我了吗?” 司风盯住他看,目光在他脸上看了好几圈,和脑海里的画面没有半分重合之处,手一摆,道:“不认识,别乱攀关系。” 男人笑了笑,弯腰俯身,身上那充满侵略性的气息笼罩四周,眼里瞳仁对方的身影骤然放大。 司风往后靠了靠,强自压下内心的慌乱,心里一直咒骂方檬初怎么还不回来。 他紧紧锁住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半晌,唇角微扬,露出一口白净的牙齿,舔了舔唇瓣:“四年前,我们见过。” 四年前、江边、追她的那道白衣身影、天边和小黑交缠的人…… 司风瞳仁微微放大,眼里渐渐生出愕然之色,“是你。” 发现她想起自己,他轻笑一声:“想起来了?就是我,很久没见。” 急急看了四周一圈,司风问道:“你在这里干嘛?” “啧啧啧,怎么说话的,我可是看你丢了东西,特意来还给你的。” 司风扬了扬眉梢,狐疑地看他,“我没丢东西。” “你确定?” “我确定。” 他慢慢直起身来,右手掌心摊开,催动真气,一颗圆珠现出,圆珠通体发着红光,无形的火燃包裹着圆珠,四周的温度上升了不少。 在看到红珠后,司风腹内的丹田再次灼热起来,胸腔里顿时变得闷热,一种天生的牵引让她死死盯住圆珠,半点都挪不开视线,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圆珠的血色越发加深,在男人的手里颤抖,红色大亮间,一道淡淡的符咒在珠身之上显示,若隐若现。 司风抿了抿唇,死死捂住胸口,压制着体内翻腾的血气,“这是什么?” “不是说了我是来还东西的吗?别急,你的东西肯定都是你的,不过,把东西还你后,你是不是得帮我一个小忙?” 语音刚落,男人腕间轻转,掌心用力一推,圆珠化作一道耀目的红光,瞬间没入她的体内。 几近同时,五脏六腑传来撕裂般的感觉,烈火在体内燃烧,一道熟悉且陌生的力量在体内出现,横冲直撞,经脉在重新组合,使得身上每一寸皮肤都在叫嚣着疼痛,大脑一片空白,她忍不住闷哼几声。 司风在床上翻滚了好几圈,“砰”的一声倒在地上,趴在地上,疼意让她周身动弹不得,眼前赤红一片,听觉却异常变得敏感。 男人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很简单,我要你帮我杀了方檬初。”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大家过得还好吗?*v* 第52章 杀了他 耳边的声音在脑里放大, 瞬间占据所有的心神, 像是涟漪般一次又一之在脑中迴荡,越发失空。 司风整个人呆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窗外夜色依旧, 半矇眬的月光自薄云中冒出, 枝头托着这淡淡的月光, 洒落一地寂寥。 待她回过神来, 屋内哪里还有谁的身影。 手放在腹腔对应的丹田之处, 一股陌生而熟悉的力量在此处滙集, 体内气血沸腾,一种难得的充实感充斥着全身。 摊开白净的手心,眉心轻动, 视线在上面游移, 脑里忽然想起以前学过的一些心法口诀,试着调动丹田内的真气凝于掌间。 不过半刻,掌心处一阵暗流涌动,一抹红光自掌心现出,红色的真气在掌心凝聚,白晳的手心上平白燃起一道烈火,四周瞬间变得光亮, 漆黑的瞳仁里映着熊熊烈火。 司风猝不及防地惊唿出声,右手连忙甩了甩,掌心的真气失控地往外溢,火苗落在一旁的窗幔之上, 火势立马蔓延。 愣愣地盯住眼前燃起的烈火,司风眨了眨眼睛,眨了眨眼睛,不敢置信地颤抖着唇低喃:“这是我干的吗?” 她好端端的是怎么弄出火来的? 门外突然拂来一道厉风,像是及时雨般火苗瞬间熄灭,室内回归一片平静,刚才的插曲不復存在。
第109页 周身忽然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里,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充斥着鼻间,方檬初轻抚着她身后柔软的髮丝,冰冷的视线盯住那被烧得漆黑的窗框,狭长的眼尾多了分意味不明的情绪,温声问道:“你没事吧?” 司风缓慢地反应过来,摇头道:“没事。” 方檬初心里有点怒火,伸手轻轻敲了下她的脑殻,“你是不是傻了,着火了还不跑?是想被烧成乳猪吗?” 她懊恼地揉了揉被他弄疼的地方,一脸委屈,声音弱弱:“我就是懵了会儿。” 方檬初微微垂眸,深不见底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指尖温柔地将一缕髮丝挽到耳后,“蠢死了。” 司风连忙附和道:“是是是,这天上地下就数你最聪明,其他人都是蠢才,不能和你相比。” “这火怎么来的?”他疑惑地问。 司风骤然想起那如鬼魅般的声音,还有自己刚才的异样,心里慌乱,随口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油灯打翻了。” 语音刚落,眼帘微垂,长长的睫毛下压,正好遮去了眼里情绪的异样。 刚才的事连她自己都不确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个人的身份,还有那颗红色的圆珠,以及他说过的话,面对大脑突如其来涌入一大堆信息,司风忽然觉得有点不知所措。 悄悄掐了自己一腿一下,疼意放大,司风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没在做梦。 随口道:“我有点累了。” 方檬初“嗯”了一声,“那你再睡一会儿。” 心不在焉地应了声,正想躺下时,忽然注意到他脸上若有所思的神色,在她的认知里,他的表情一向都是云淡风轻,很少像现在这般面色凝重,薄削的唇角微微下耸,神色有点恍惚。 她歪了歪头,疑惑地问:“你怎么了?你不是说给我拿吃的吗?” 忽然想起来,她刚才出去时匆匆忙忙的,还说给她带吃的,但现在两手空空回来,再加这副神不守舍的样子,实在不太正常。 方檬初侧首,视线和她的对视,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淡声道:“我这就去。” 他刚起身,司风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盯住他的眼睛,略微迟疑:“你是不是碰到什么麻烦事了?” 联想起刚才的神秘人,司风心里的疑团又多了几分,也是和他有关吗? “没有,就是路上有点事耽搁了,我这就去给你拿吃的。” 见他想要离开,想起刚才的怪事,司风思量再三还是想要和他说说,在她心里,方檬初虽然有时候不太靠谱,还有点霸道不讲理,但是怎么说呢,在关键时刻他还是很给合力,而且见多识广,很适合充当百科全书的作用,她轻启唇瓣:“那个,我——” “司风。”他忽然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冷漠。 他突如其来的郑重打断了她的思路。 她愣神,乌熘熘的眼里闪过疑惑,“怎,怎么了?” 一直以来,司风最怕的就是方檬初突然喊她名字,还是以这样认真严肃的语气,她的心不禁提了起来,整个人被紧张的气氛包围。 心里不自觉地反思最近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让他逮到机会捉她痛脚。 他背着她,司风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月光斜斜打在他的侧颜,莫名在他周身镀上几分神秘的气息,让人看不透,捉不着。 默了半天,就在司风都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他忽然开口:“不要随意相信别人,特别是一直相信着的人。” 司风狐疑地“啊?”了一声,喃喃道:“这不是很正常吗?我一向也没相信几个的,如果真要数起来的话,可能一双手也能数完。” 她伸出手来,正想数给他听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抬起头来,他匆匆离开的背影映入眼帘。 司风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缓慢地放下手来,眸光一深。 今天晚上,似和她和他在不为人知的时候,都生出一些小秘密。 谁也没有说出口。 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想让她别相信他吗?还是说,还有其他的意思? 半个时辰后,方檬初拿着一大吃的过来,甜的、辣的、咸的应有尽有。 “我不知道你现在想吃什么,所以就什么都拿了点。” 司风随意瞥了一眼,看到那堆桂花糕等甜食时,忽然笑了笑,“以前你带我去逛街时,也是像现在这样给我塞一堆吃的,也不管我能不能吃完,反正塞满就对了。” 视线定在绿豆糕之上,包裹的那张纸上面画了个哭的表情,纸上印的是“庆雨楼”三字,司风愣了愣,疑惑地问:“这是云知凡画的?” 她记得她以前和他说过,和人道歉时画点这样生动的表情,脸部表情映在眼里,比写一堆诗更容易打动人心,他那时听得一头雾水,为了帮助他更快吸收知识,她就随意示范了这样一个表情。 庆雨楼是云家的产业,在一张纸上画个图案对他来说,不算是什么。 云知凡是在和她道歉吗? 方檬初盯住那个表情,心里冒出不爽的感觉,锐利的眼神似乎要把纸盯破,下一瞬,他扯掉这纸揉成一团,扔在一旁。
第110页 “不用管。”声音清冷淡然,眸色一沉。 这是公然挖墙角挖到他眼前了吗? 司风瞥了他一眼,随意放了块糕点入口,甜腻香软的口感在嘴间化开,甜食果然能让人心情愉快,司风不由得眯了眯眼睛,神色愉悦。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在美食面前,所有的烦恼都不算烦恼,吃完饭再说。 司风眼都没眨一下,一下子把方檬初带来的东西吃得七七八八。 方檬初看着她一口一口不带停,冷俊的眉眼染上忧心之意,薄唇轻启:“其实不吃完都是可以的,你一会儿别吃撑了……” 司风吃得两腮鼓鼓,眼睛很亮:“没事儿,我可以的。” 司风忽然听到一声奇怪的声音,她连忙咽下嘴里吃的,回头看了一圈。 没人。 方檬初眸色又沉了沉,“怎么了?” 她明明听到有人说话了啊,司风感到满头雾水,本来想就此忽略,但过了几瞬,那道声音再次出现,甚至比刚才那加响亮,更加清晰。 她很清楚那不是幻听。 仔细观察了一下方檬初的神情,他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所以说,他是听不见的。 立马凝神,稳住心神,想要逃离那道步步紧逼的声音,但越是这样,心跳就变得越发紊乱,头疼欲裂的感觉传来。 方檬初连忙扶住她的肩,唿吸变得急促,出口的声音染上慌张:“你怎么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眸中渐渐泛起痛苦之色,周身的骨头似乎被冰锥刺中,脑海里一根又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崩掉,内心勐然生出一丝暴戾的气息,好像有什么要喷薄而出。 她发现现在自己的情况好像不太对劲。 丹田里的灵气乱窜,争先恐后地想要一屏所长,抬头看着方檬初,映入眼帘是他略带慌张的脸孔,他的唇一开一合的,似乎在说些什么,但是她什么都听不清楚。 耳边“嗡”的一声,眸底升起一片赤红,倏地抬起手来,掌心凝着一团鲜红色的真气,反手一拨,不带一丝犹豫般朝着他胸前击去。 方檬初瞪着眼睛看她,喉尖一动,嘴角溢出了一丝血丝。 司风勐然吐出一口热血,腥红的血落在地上,像是开出梅花朵朵,为这冬日增添色彩。 方檬初调整体内气息,倾身上前,想要将她抱在怀里。 他身上的气息丝丝缕缕飘入鼻帘,脑海那股奇异的冲动越演越烈,整个人的意志不受控制右手五指成爪,指尖划过一道红光,凌厉的真气自掌心冒出,带着划破长空的气势,瞬间握住他的咽喉。 方檬初眉头紧皱,闷哼一声,手上却没有任何的动作,视线凝视着她的眼睛,脸色逐渐涨红,温暖的手轻轻覆上她的手背,“司……司……风……” 眼前赤红一片,一道声音完全占据着心神,满脑子被一句话充斥,像是击鼓般一下又一般击溃她的意志。 “杀了他。” 第53章 陪着你 内心冒出一道声音逼她停手, 司风眼睛紧闭, 睫毛颤个不停,大脑里闪过一个又一个的画面 ,内心挣扎碰撞, 握着他喉咙的手渐渐松开, 勐地尖叫一声, 双手抱住头, 周身用尽最后的气力一滚, 缩到床的角落。 方檬初脸色涨得通红, 喘着细气,窒息般的感觉似乎还在,眼里尽是讶异之色, 断断续续地说:“司, 司风,你?” “你别说话!”司风死死闭着眼睛,那股杀了他的冲动在听到他的声音后越来越强,他的气息、他的味道以及他的声音,都是可怕的毒i药,全都驱使她做出那样的决定。 他温暖的手抚上她的头,暖意自他的掌心传来。 司风喉头一甜, 骤然睁开眼血红的眼睛,一把拂开他的手。 他靠得越近,她就越难受…… 方檬初没有半点防备,忍不住倒退几步, 后脚跟死死钉在地上,止住后退的速度,运转体内真气止住体内翻转的血气,“司风?” 她体内怎么会有这么强的真气? “离我远一点!” 右手紧紧捂住心脏,血红的眼眸望着方檬初的方向,额上泛起细碎的薄汗,青筋微突。 方檬初唤着她的名字,试探性往她的方向走近一步—— 脑里疼意到达极点,一种想要将所有事物毁灭的想法生根发芽,瞬间长成参天大树,死死咬着下唇,用力得唇瓣溢出血珠,司风骤然抬手,刺目的红光闪现,“砰”的一声在两人之间的地上划出一道三寸深的长界。 方檬初皱眉,还没来得及说话,沖天的烈火自界线中燃起,橘黄色的火光摇曳,大火逼得他往后挪了半步,轻甩衣袖。 司风眼里闪过精光,捉着这番良机瞬行离开。 **** 心里就是想要从他的身边逃离,躲开一直在脑海里盘旋的声音,没有方向,没有任何的目的地。 眼前的景色转瞬即逝,犹如走马看花,耳边风声阵阵,司风几乎是拼尽全力往外逃。 过了不知道多久,天色从夜到亮,再渐渐踏入黑夜,双腿终于像是灌了铅一般,整个人平衡尽失,“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第111页 沾上了一手泥。 失控的感觉结束,理智逐渐回归,一切都冷静下来。 鼻尖是淡淡的草香,草枝上面还挂着雪瓣,冒着寒风。 抬起头来,眼前是一片大得似乎看不到尽头的湖,冬日寒冷,湖面却意外地没有结冰,甚至隐约还能看到鱼儿在水中畅游,不时冒起几个泡泡。 跪在岸边,水里映着一轮弯月,同时还映着她的面貌。 她不知道自己这身力量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更不懂如何去操控它。 但是现在想来,这些变故和那个神秘人不无关系,还有那颗诡异的红色圆珠,为什么会让她感到如此熟悉,一切的迷团都围绕着她。 她想要去解决,知道这一切的源头和真相。 这一天多的事,她神智是不清醒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命令,就是跑,死命地跑,离开方檬初。 自从那个神秘人出现后,她只要一看到方檬初就想要伤害他,一种难以言喻的失控传来。 天知道她是花了多少力气才压制自己的冲动,拔腿就跑的。 脸上风尘扑扑,头髮被汗水浸湿,她随意捧了捧水打在脸上,寒意沾到皮肤,司风忍不住打了个颤。 耳梢微动,身后渐渐传来脚步声,很轻很轻,但她听觉发达了不少,听得一清二楚,那人一点点地朝她靠近,水中的倒影突然多了一个人,心里警惕骤生。 视线微移,她一怔,“云知凡?” 少年蹲在她的身边,俊朗的脸上是藏不住的关心,眸尾泛红,满眼心疼的神色,“是我。” 司风看了四周一圈,别说是人了,连只老鼠都没有,鬼影森森。 “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知凡身上的白衣沾了灰,和他一向清新干净的形象有些不符,少年脸上天生挂着笑意,特别在看到她时,眼里仿如旭日初升,映出一片暖意。 “你还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司风记忆力不算好,最讨厌的就是别人问她关于以往的事,答不出来的话显得她多没心没肺似的,她默了默,努力让自己回想一番。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眼前看到除了树就是山,实在没记起什么,她摸了摸鼻子,躲着他的视线:“我不知道。” 云知凡:“两年前,你就是在这里救的我。”他微微垂眸,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眉眼充满了柔情。 那年他还算是年少,冬日无聊死活说要去狩猎,他追一豹子时兴奋过度,不小心和大部队分散,自己到处瞎逛时,无意间掉入猎人的陌阱里,伤了脚,洞口很深,单凭他的力量,他试了好久都站不起来。 他在原地喊到口干舌燥都没有人听见,独自坐了七八个时辰,又饿又渴时忽然看到两颗星星。 慢慢回过神来,定睛细看才发现是一双姑娘的眼睛。 她趴在洞边,圆熘熘的大眼睛盯住他看,“你在这里干嘛?” 那时候他真的很想翻白眼,他明显就是掉进陌阱了,她居然还不快些拉他出来,但是他打少就好面子,几番思量,强撑道:“喔,我换个位置看星星。” 那语气有多傲娇就有多傲娇。 小姑娘眨巴下眼睛,抬头看着一片漆黑布满乌云的夜空,软着嗓子:“你有透视眼啊?星星在哪?” 他俊脸一红,幸得天色昏暗,谁也看不到他脸上的绯红,他赌气道:“我说能看就看。” 小姑娘应了声,道:“那我不打扰你观星,我回家了!” 语音刚落,她竟真的站了起来,收拾到行装迈着大步离开,听着她哼的小曲越来越小声,云知凡是真的急眼,连忙将她喊回来:“是是是,我掉下来了,你别走啊,把我拉上来啊!” 少年如清风朗月的声音在山谷里迴荡,却没有换来半点回音,在等待的过程里,懊恼得想要挠心。 突然一根麻绳被甩了进来,小姑娘趴回洞口边,笑意盈盈地说:“喊什么喊,这不就来了?” 她拽着一端绳子,另一端吊到他的身边,云知凡心里一喜,用力一拽,下一瞬,眼前闪过一道白影,白影毫无疑问地压在他的身体,他的后背摔在地上,脑撞在地上,浑身一阵发麻发痛。 他气急败坏地问:“你干嘛?” 小姑娘趴在他的身上,委屈巴巴地看着他,那双眼睛湿漉漉的,声音软软细细:“我还没站稳你就拽了,你这么重,自然把我拽下来了,说起来,我才叫是受害者。” 小姑娘的眼睛红红的,泛着一层淡淡的水气,毫无缝隙地压在他的身上,从她身上传来淡淡的暖意,正好驱散了所有的寒气,丝丝缕缕香甜的气息从她身上传出,乱了心智。 平静的心脏第一次勐地跳动,耳尖升起一抹暖意,云知凡情不自禁地愣了愣,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小姑娘歪了歪头,没能理解他内心的弯弯绕绕,自个儿爬起来坐在一旁,托着腮帮子看他,“好了,这下我也掉下来了。” 他红着脸,“嗯”了一声,心里莫名生出几分高兴的感觉。 陌阱里的空间不大,两个人几乎是肩靠着肩坐着的,小姑娘似是无聊,东扯西扯有一没二地说着话,有些他难以理解的,她也很好耐心解释着。
第112页 他微微侧头,看着她那小小的唇瓣开开合合,不时应答几声,气氛意外地融洽。 他们被困了整整一天一夜,小姑娘困了就靠在他的肩头睡觉,他倒也不困,眼睛睁得大大的,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那时候,他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可以一直这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冬日的这一天,他的世界起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因为14岁的云知凡喜欢上了13岁的司风。 从此有了牵挂和渴望。 经他提醒,司风终于记了起来:“这是两年前你掉坑里,还害得我也掉坑里的那地吧。”天色太暗,这少让她在一开始时没有认出来。 他尴尬地笑了一声,“是的。” 司风摇摇头,“啧啧”两声,半晌,她缓慢地反应过来:“你半夜不睡觉跑来这地干嘛?” 云知凡一愣,随意说道:“我来看星星——” 夜色浓重如墨,别说是星星了,连只萤火虫都没看到。 司风嘆了口气,无奈道:“你连撤谎的理由都不改一下的吗?两年了,时代都变了。” 云知凡清咳一声,视线微移,让她无法直视他的眼睛,他反问:“那你呢?怎么会在这里?” 他这话一出,司风顿时沉默下来,抿着薄唇,眼里闪过无措的神色。 云知凡敏锐地捕捉到这一幕,立马半蹲下身来,“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还是他欺负你?” 话说到尾处,云知凡脸上尽是不愤之色,眼尾气得通红。 司风摇头,“是我做错事了。”顿了顿,她看着平静的水面,上面几乎没有任何的波澜,踢了颗石子进去,激起一阵微波,转眼又回復平静,她说:“我不能回去了。” 只要一靠近他,她就会失控,会伤他,所有的理智都会瞬间消耗殆尽。 所以,她只能找个地方,藏起来,避开他。 她不可能,做伤害他的事。 云知凡一愣,胸腔里的心止不住加速跳动,眼前似乎闪过一个机会,他想要把握,嘴角缓缓地绽放一抹笑意:“那我陪你。” 就和当年你陪在我身边一样,陪着你。 第54章 朋友的名义 此处密林距离春江城的中心处很远, 外加此地灵气瘴气等各种奇怪的气息混杂在一起, 正好隐藏她身上的气息。 跟在云知凡的身后,穿过树丛拐过几个弯道,慢慢走到了一间小木屋的面前。 四周沓无人烟, 这间小木屋像是独立隔绝于世。 轻轻把门打开, 不同于想像中的简陋, 应有的家具一应具全, 床上放着的被铺整整齐齐, 而且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可以看出主人经常都会来这里。 司风愣了愣,抬头愕然地看他:“你什么时候建的这屋,我好像都没听你说过?” 云知凡斜靠在门框之上, 额发随着清风微扬, 视线低垂,唇角上扬:“很久了,这里是我的一个小窝,有时候现实世界太让人难过,我就会在这里呆会儿,在这里没有人认识我,没有人和我说话, 自己一个人好好静静。” 他说这话时,视线很淡,没有任何着地点,语气莫名染上几分怅然。 司风笑了笑:“有时候自己一个人, 也挺好的,不需要和任何人接触,为所欲为,一切按照自己的意见而活。” 云知凡先走了进去,摊开手在屋内转了一圈,笑着道:“来吧,欢迎来到我的私人世界。” 司风瞥了他一眼,神色无奈:“行行行。” 一撩裙摆落坐,一手托着腮帮子,整个人斜靠在桌边,懒洋洋地看了一圈四周的摆设,忽然眸光一凝,一种熟悉的感觉传来。 视线定在那个有点泛黄的纸灯笼。 云知凡看了过去,笑了笑:“两年前的中秋,我在你那里抢来的。” 司风自然记得那天,那天她拿着自己新做的灯笼出门想去灯会逛逛,刚出门就被他缠上,死活让她把灯笼送他,她不肯,这傢伙趁着她不注意时一把抢走,那得意洋洋的嘴脸,她还记着。 挪了点目光,定在柜子上面放着的一根簪子之上,白玉簪身上面刻着她的名字“司风”,字迹刻得歪歪扭扭的,她眨了眨眼睛,她说:“这不是你送给我的及礼吗?” 定睛看了几眼,她又发现好像有一丝不同。 他送给她的,上面刻的字没这么丑的,虽然说不得刚劲有力 ,但怎么说也是能看的,和这个毛毛虫刻工,差远了。 云知凡瞥了一眼,轻咳一声:“因为我雕工不好,刻坏了不少玉簪才勉强成功了一个,最成功的给你了,这个是第一个失败品,我就留了下来以做纪念。” 司风渐渐发现,这屋子里放着的东西,或多或少都是和她有关。 云知凡有意无意地看了她一眼,睫羽低垂,遮去眼里的思绪,与其说这是他的私人世界,不如说是他的念想之地。 她开口:“云知凡。” 云知凡抿了抿唇,脸上的失落不过一瞬,很快又回復到那俊朗帅气的少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这些都是我凭本事从你那里弄来的东西,你总不好和我抢吧。” 司风摇了摇头,“的确,我们都长这么大了,怎么可能还做以前的事。”
第113页 云知凡微微歪头看她,眉眼温柔专注,没有说话,四周陷入无声的沉默。 “这样看我干嘛?”司风不躲不避地看着他。 她知道,他在想什么。 大半夜的,一个女孩子平白无故出现在这样的荒山野岭,还是以这样狼狈的姿势,说是不好奇是假的。 除了一开始她说过她不能回去之后,她并没有和他说过,她出现的原因以及不能回去的理由。 “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挑了挑眉头,饶有兴致地问。 云知凡无奈地耸了耸肩,嘆了口气,语气宠溺无奈:“你想说的话,自然会说,不想说的话,那我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话锋一转,他忽然开口:“想要吃什么吗?” 司风哭笑不得地看他,无奈地问:“怎么突然说到吃的上面呢?” 云知凡微微一笑,狭长的眼眸带着笑意:“天大地大,不如吃饭最大。” “我想睡觉多一点。” 不是她说,这一天一夜的体力消耗真的是过量,现在停了下来,周身筋骨酸痛,腿都有点发抖。 像软脚蟹。 “那我给你铺床,天气热,我睡地上消暑。” 司风自然不和他客气,但还是忍不住吐嘈:“大哥,现在是寒冬,外面还积着雪呢。” 云知凡脸不红耳不赤,坚定道:“我觉得热就是热。” 她也不和他争,翻身在床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司风两眼一翻,缓缓睡去。 她知道,逃避问题是最愚蠢的方法,但是在当下,除了逃避之外,她想不出别的办法。 云知风在地上铺了床被子,他侧身躺在上面,一手枕在脑后,一双眼睛如星辰皓月,静静地看着床上睡得安酣的小姑娘,眼里的笑意渐渐放大。 这一天晚上,是他最不愿意睡去的一晚。 有一种莫名的害怕,好像醒来之后,这份难得的闲适就会被全部打破。 察觉到床上的人传来浅浅的唿吸声。 他翻了个手,双手枕在脑后,漆黑的眼睛直视着天花板。 他知道司风一直都只是视他为朋友,除此之外,别无他想。 他本来以为,只要他等,就能等到一个开花结果的结局。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 单相思本就是他一人的事,与她无关。 既然她想和他做朋友,那他就如她所愿。 只不过有一句话,他只能永藏心底—— “对不起,我还是想用朋友的名义来爱你。” **** “醒了?” 司风迷迷煳煳睁开眼睛,鼻间便闻到一股食物的香气,丝丝缕缕地钻入鼻帘,半睁的眼睛瞬间睁开,扭过头来。 对上了满桌的吃的,烤乳鸽、马蹄糕、白粥等东西放满了整个桌子。 急急从床上爬了起来,双眼发亮,“你从哪里搞来的?” 云知凡坐在桌边,满眼无奈:“你自己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果真睡得像猪,我自己做的,这木屋的后头便是灶房,麻雀虽小,五脏具全,见你还没起来,我无聊便做了个早饭。” 司风用五指梳梳着头,赞嘆道:“你什么时候会做饭的?” 在她的印象里,像他这种云家少爷从小就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根本就不用做半点粗活。 云知凡修长的指尖拿着勺子,慢条斯理地给她盛了碗粥,低声道:“我听别人说,会做饭的男孩子,容易娶到媳妇。” 闻言,司风接粥的手一顿,愕然地抬眸看了他一眼。 他笑了笑,用抹布把溅出的粥抹去,“拿稳。” 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刚才那句话,是她以前常常挂在嘴边的,她自己会做饭,厨艺也不错,只不过经常出入灶房多了,难免渴望有被服侍的一天,以前每做完一顿饭,她就爱这样感嘆一番。 用勺子盛了口粥放进嘴里,绵稠软甜的口感在嘴间化开,她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还不错嘛。” 云知凡得意地笑笑,下巴微扬,“那当然,你可是唯一一个吃过我手艺的人。”默了默,他忽道:“不对,我以前的失败品都给大黄吃了。” 她顺着他的话,随意问:“大黄是谁?” 云知凡眼睛转了一圈,含笑道:“我养的大黄狗。” 司风:“……” 耳梢轻动,平静的空气里突然多了一分不易察觉的异常。 心里的石头被提了起来,连忙拦下碗,小手覆上他的手腕,低声道:“别动。” 凝神静听,听觉的感官放到极致。 半晌,眼眸里闪过一道亮光,手上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把云知凡一把推开,借着空气的波动,在空中翻身一跃,身影现出好看的弧度,落地时滚了七八个圈,恰恰挡开一波又一波的流火攻击。 火苗瞬间蔓延,司风趴在屋外的地上,连忙朝里面的云知凡喊道:“出来啊!” 云知凡没有理她,慌乱地收拾着屋内的东西,急急往自己怀里揽,眼前烈火摇晃,鼻间都是烧焦的难闻味道,屋内温度上升了不少,闷热非常。
第114页 司风撑起身来,衣袖一挥,破开火光冲进木屋,一把捉住他的手腕往外走。 他往后退了一步,手往她的手心里挣开,他不满道:“等一下,我还没拿完。” 眯了眯眼睛,定睛在他怀里抱着的一大堆七零八落的东西之上—— 全都是她送给他的。 司风心里来气,强行将他往外拽,红着眼:“不拿了!” 掌心凝出一团红色的真气,手抬起掌心朝天,红光自头顶往四周编织成一巨罩,密不透风地围在两人,护着两人冲出木屋。 松开云知凡的手,刚才和他说话时呛到了几下,她咳了几声,扭头瞥了他一眼,发现他正呆神地看着火光沖天的木屋,眼尾泛江,明亮的眼睛升起了一层水雾。 他反应过来,连忙看了她好几圈,“对不起,你有没有受伤?” 司风摇头,“没有。” 一道炙热的真气破开漫天火光,在空中盘旋两圈后带着强硬的杀气直冲着他们而来,司风骤然回神,一把将云知凡拽到身后,腕间轻转,无师自通地在两人身前凝出一道湛蓝色的护盾。 “砰”的一声,真气生生撞在她凝出的护盾之上,胸腔内一阵气血翻涌,她站稳脚步,四周厉风不断,颳得脸颊生疼。 一道人影自远处走出,强大的真气自他掌心传出,神色冷俊。 司风眯了眯眼睛,看清他的脸容后,瞪大眼睛,讶异地问:“小段?” 作者有话要说:  月底左右应该能写完正文>< 第55章 情敌相见 视线在小段的脸上流连几圈, 那熟悉的五官和身上的穿着, 都在说明他是小段。 只是不同于往日他看到她时的冷淡或者一抹笑意,现在的他神色很冷,下颌线条绷紧, 如墨般漆黑的眼睛充满杀气, 这样的他让司风觉得很陌生。 她知道方檬初身边的四大暗卫以及三大阁主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武力值不用多说, 全都是这块大陆的上乘人选。 “小段, 怎么是你?”她紧咬牙关, 刚学会控制的真气还是不够熟练,后脚跟渐渐后滑。 小段不是方檬初的人吗?找她这事她还能理解,但这一言不合就上来攻击她, 到底是怎样鬼? 远处拂来一道碧绿色的真气, 和小段的真气相互结合,生生往她身上撞来,盾牌破碎,残余的攻击落在她的身上,嘴里勐然吐出一口热血,脚上虚浮,云知凡连忙抱住她, “伤哪了?” 半靠在云知凡的怀里,看着凭空多出的小商,眉心紧皱:“方檬初让你们来的?” 一个小段就难顶了,还来一个小商。 小段和小商拿出一根长长的绳子往她走去, “宫主让你去宫里一趟。” 宫主?司风想了好一会儿,才勉强从记忆里想出一道年老的身影。 狐疑的视线落在小段和小商身上,他们不是方檬初的人吗?怎么背着他替宫主办事,这事方檬初知道吗? 满腹疑团。 若是小段一个的话,她或许还能应付,现在又加上一个小商,心里衡量一番,还是决定先顺着他们意思。 而且,她是真的打不过,获得那颗奇怪的红色珠子后,她已经厉害了不少,但在这些老油条面前,她还是太嫩了。 看了眼一脸忧心忡忡的云知凡,她试着说道:“你们要找的人是我,可以放了他吗?” “我不走,我和你一块,你去哪我就在哪!”语气坚定,不带一丝犹豫。 小段轻描淡写地说:“他也要一块。” 由着小段给自己捆绑,司风试探着她问:“宫主为什么要见我?” 小段手上动作不停,开口惜字如金:“宫主自有他的道理。” **** 司风醒过来时,后脖子像是被辗过一般,酸痛难耐,稍稍活动了一下脖子,忽然反应到什么。 她被关在一个由玄铁所制的牢笼之内,淡淡的寒意四面八方涌来,玄铁压制了她所有的力量,丹田内的真气丝毫使用不得。 “小风!” 扭头看去,对上了在另一个牢笼里的云知凡的双眸,他趴在和她最近的那端,语气急切:“你还好吗?” 司风站起来试着走了几步,点点头:“我还挺好的。” 仔细打量了一眼四周的景况,四周升起几团鬼火,勉强提供几丝光明,四边看似没有尽头,无尽的漆黑徒外延伸,抬头细看,也是漆黑一团的感觉。 云知凡脸色凝重,“这是哪啊?” 司风抿了抿唇,温声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方檬初之上有个宫主,这里可能就是那个宫主所在的地方。” 云知凡心里讶异,众人只知冥漾门之首是方檬初,现在从司风嘴里得知,居然还有人凌驾于这大魔王之上。 前面的黑暗突然破开一道亮光,宫主穿着一身黑衣缓步走来,多年没见对于他的脸容,司风已经忘得七七八八,现在重新看到后,一些尘封的记忆忽然打开。 她想起他当初在大殿上和她说过的奇怪的话,给她安排的充满怪声的房间…… 她没有说话,宫主忍不住轻笑几声,脸上的皱纹深了几分,声音低哑:“你这黄毛丫头,真是让我好找。”
第115页 云知凡眸光一深,往司风处看去。 司风定住身影,直视着宫主的眼睛,“宫主如此大费周章地将我捉来,是想怎么样?” 宫主唇角一点点地上扬,露出一抹诡异的弧度,沙哑的声音从他的嘴里传出:“这还用问吗?很明显,我想要你死。” 司风心下一沉,脸上云淡风轻,“那你动手啊,你这样把我捉来却迟迟不下手,你难道不知道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吗?” “可是我想要你自尽。” 云知凡往前一步,手刚碰上玄铁所制的牢被勐地电了一下,倒在地上,怒气沖沖盯住他:“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宫主没有看他,锐利的眼神落在司风脸上,“愿意吗?” 司风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他这话不是废话吗?活得好端端的,谁愿意去死? “看来是不愿意了。” 宫主拍了拍手,“啪啪”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响起,一个女子走了进来,身姿曼妙,头髮丝打理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高傲的笑意。 司风眯了眯眼,努力在脑海里搜寻关于这个人的信息。 想了半天,总算记起一些重要的信息——落阁主,管杂务的。 “司姑娘,很久没见。”落阁主走到牢前,朝她莞尔一笑。 司风从她的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赤i裸裸的妒意,情敌相见,份外眼红。 记忆中,这女人就没少找她麻烦,现在把她交给她,落阁主肯定会用尽一切手段让她生不如死,逼她自行了断。 女人最了解女人,因此也最懂得折磨对方。 不得不说,宫主利用人心的能力真是一流。 只不过,一个疑问在司风心里越发放大。 怎么所有参与这事的人,都是方檬初身边的人? 小段、小商、还有落阁主…… 在她的印象里,这些人对方檬初都是忠心耿耿,一直为他所用,难道说现在这事,他有参与吗? 摇摇头,她又觉得不可能,方檬初的性子她了解,这不可能是他的风格。 只是这些人,到底为什么会倒戈相向? 脸上神色凝重,藏在袖里的手无意识地紧握成拳,“我能问一下,这事方檬初知道吗?” 宫主转身出去的身影一顿,侧过头来,阴恻恻的视线落在司风的脸上,唇角微扬:“你说呢?” 这不是废话吗?她知道的话还用问?! 宫主补充道:“他不好意思出面,那就只有我这个老东西,替他解决一下麻烦了。” 司风心里咯噔一下,骤然抬眸,下一瞬,宫主一挥手,整个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心里隐隐有道声音告诉她,他在骗她。 落阁主往前走了一步,姣好的脸蛋上面满是笑意,只不过在此时此景看来有些吓人,“今天你想要怎么玩?” 司风咽了咽口水,眨巴下眼睛,“你想干嘛?” 语音刚落,落阁主摊开白净的手心,驱动体内的真气,一根血红色的鞭子骤然出现,她笑道:“我这鞭子很久没喝到血,估计饿坏了,司姑娘人这么好,肯定是不介意喂喂它的吧?” 司风嘴角一扯,无奈道:“我如果说我介意可以吗?” 落阁主倒也没恼,视线微挪,落在一旁的云知凡身上,“那就他替你吧,我看他身子骨不错,估计扛上几鞭是没问题的。” 司风止不住往前一步,满脸焦急。 云知凡是被捧着长大的,加上云家世代经商,根本就无人捨得让他习武,而且他没有真气护体,这一鞭下去,不死就也得一身伤。 云家就这么一个独子,虽然她不喜欢他,但是朋友一场,这事还是因她而起,怎么说,她也不能伤到他。 司风急忙道:“不行,不能打他。” 云知凡扭头,满眼复杂的情绪,薄唇抿成一道缝,他大喊道:“你敢动她的话,我和你拼命!” “这还争起来了?”落阁主轻笑几声。 语音刚落,她勐地抬手,长鞭倏地化成长蛇一般,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划破空气,狠狠地落在云知凡背上。 云知凡挺直的身影骤然倒下,单膝跪在地上,一道血痕在背上现出,白色的衣裳被血染红,嘴角渗出鲜血。 司风赤红了眼,连忙运转真气想要替他疗伤,不过几瞬,刚聚起来的真气又被化开,无法凝聚。 这个破牢! “云知凡,疼吗?” 云知凡闷哼一声,忍耐着想要吐血的冲动,朝她露出一个颇为难看的笑容:“不疼。” 落阁主:“我还以为你有多喜欢公子,公子一不在你就和别的男人勾搭上了,这会儿还演起郎情妾意的戏码了?真让人噁心。” 血鞭因为尝到人血的滋味而变得通体赤红,落阁主爱不惜手地轻抚一下,舌尖舔舐上面的血迹,勾人的眼眸抬起,看着司风:“轮到你了。” **** 大殿之内,方檬初的声音响起,他背手而立,周身气势不怒自威。 “宫主,你有没有看过她?” 宫主斜靠在椅上,慢慢抬眸看他:“一大早跑来兴师问罪,还真的是连个招唿都不打。”
第116页 方檬初盯住他,看似平静的眼眸暗藏流波,“你说过,给我七天时间的,可是现在七天未到,人却不见了,你敢说此事与你无关吗?” 宫主“呵呵”两声,“你都说了,我答应给你七天时间,那我就不会插手,人不见了是你的事,我劝你还是早点去找吧。”默了默,他前倾身子,淡声道:“免得晚了,找回来的可能就不是活人了。” 方檬初眉心不悦地皱起,五指紧握成拳,指甲用力得发白,用力挥出一道真气,大殿里一根柱子骤然断开,“砰”的一声砸在地上,地面颤了颤,他声音冷到极点:“最好你别让我知道,这事和你有关,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没有说话,宫主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等方檬初离开大殿后,他视线挪到满地碎石的残局上,指尖搭在膝上轻敲,深邃的眼眸一眯,“我还挺好奇,你想怎么不放过我?” 第56章 我相信你 另一边厢, 地牢里。 司风扭头看着一旁的云知凡, 他背上一道道的鞭痕触目惊心,鲜血渗湿了后背的衣裳和伤口连在一块,半跪在地上, 撑在地上的手紧握成拳, 死死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额上的汗水一滴滴往下流, 和血混在一起。 落阁主握着血鞭, 站在两个牢狱之间, 阴冷的视线落在云知凡的身上,“怎么样,还想给她替多少下?” 云知凡身子微抖, 缓慢地抬头, 额上青筋绽放,哼笑一声:“我看你力气也不是多大,这么久了,我还活着。” 司风盯住她,声音冷到极点:“你刚不是说轮到我的吗?你想打我就打啊,拖拖拉拉的算什么?” 落阁主略一挑眉,脸上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因为我觉得, 打他比打你,好玩多了。” 司风眉心紧皱,死死瞪住她,掌心的灵力始终无法聚拢。 “对了, 他知不知道你以前的那些事?” 司风:“什么事?” 落阁主脸上的笑意放大,一脸温纯无害:“自然是你年纪小小就勾引公子的事。” 云知凡脸色紧绷,一双眼睛盯紧落阁主,“你胡说什么?!” 司风扭头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漠,“那不是你一直想做但没做成的事情吗?怎么把这推到我身上?” 落阁主脸上笑意一僵,冲口道:“当年不过十一岁出头,就在公子面前骚首弄姿,不仅让公子陪你逛街,还送公子贴身之物,整一狐狸精,不知廉耻。” 司风被她说得心里来火,“那明明就是方檬初拉着我干的,我还是个被逼的好不好?你有什么不满沖他去,和我说干嘛?!我还是受害者呢!” “你还想污衊公子?” “不是污衊,那就是事实,更何况我是他的童养媳,和他亲密一点怎么了?你有不满的话,让他也收了你啊!” 语音刚落,司风还免费赠送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司风缓慢地扭过头来,对上了云知凡不敢置信的眼神。 让她不由得一愣,顿了两瞬,她倏地移开视线。 以前的事,在她醒来后,她就没有再和任何人提起,一来是起了过新生活的念头,二来是觉得提了不论是对她,还是对方檬初,都没有任何的好处。 他们之间眼神的交流自然落在落阁主的眼里,她笑了笑:“果然是一会勾男人的狐狸,离了公子之后又找了个云公子,死心塌地替你捱鞭,能把你的手段教我一下吗?” 司风深吸一口气,锐利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说:“你说够没有,过去的事与你有关吗?” 落阁主:“你这是怪我在你新欢面前提公子了吗?” 司风没有说话,脸色越发不善。 她一扬鞭,凌厉的鞭风在地上划过,一道深约两分的鞭痕印在地上,她笑道:“没有关系,等我帮你这新欢解决了,你又可以去勾下一个男人了,说吧,这次又看上谁了? 司风眉心紧皱,往前走了数步,“你想干嘛?” 落阁主驱动灵力,长鞭顿时发出耀眼的红光,像是在叫嚣着鲜血,长发无风自动,她说:“帮你解决一些麻烦而已,你不用谢我,不过等我搞定他之后,这回可就没人替你捱鞭子,所以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可是我是不可能死的,所以,你懂的。” “你敢!” 落阁主不屑地打量她,嗤笑道:“你看看你现在,哪里像是有资格和我叫嚣的,我劝你认清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 司风看着她手里的鞭子越来越红,红光映入眼帘,丹田内的火苗似乎被燃起,周身升起一股躁热,藏在袖子的手双拳紧握,眼底渐渐泛起腥红。 体内似乎有什么要破体而出,所有筋脉之间有一道又一道的暖流流动着。 长鞭扬起,带着势如破竹般的气势径直往云知凡所在处拂去。 掌心处一片火热,司风骤然抬手轻推,两尾火龙自掌心冒出,穿过牢狱的缝隙,火舌一卷,张开血盘大口般把长鞭吞噬其中,火苗速度极快,一路往下瞬间烧到落阁主手背的皮肤。 落阁主吃痛惊唿一声,连忙把手抽回,手背上焦黑一片,冒着丝丝白气,长鞭被火吞噬,半点渣子都不剩,她眼眶泛红,狠狠地瞪着司风。
第117页 司风五指一收,火龙瞬间消失,只有四周空气残留下来的热气提醒着刚才所发生过的一切。 云知凡讶异的眼神看她看去,喃喃道:“小风。” 刚才的火龙顺带着把困着她的囚狱烧出一道缺口,司风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缓慢地从那个缺口中走出,直直地往落阁主的方向走去。 “你不是看我不顺眼吗?既然如此,那就近一点和我说话吧。” 司风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周身杀气没有半点的隐藏,眼底被鲜血染红,整个人像是从地狱之中爬出。 她这副模实在是太过吓人,落阁主急急往后走了两步,脸上神情再也无法淡定,脚步一个不稳,整个人往后栽去,掉落在地。 察觉到司风身上比她强大的气息,落阁主缓缓往后挪去,颤抖着唇问道:“你想干嘛?” 司风迎着她的视线,缓缓蹲下,伸手快如闪电,手掐着她的脖子,反问道:“你说我想干嘛?” 在这个时间,这个动作,再配上这番说话,傻子才会猜不出她想干嘛。 落阁主瞥了一眼旁边愣怔的云知凡,她急忙道:“你不能杀我,他还在那里看着,你现在杀我的话,你的形象就毁了,你不是最喜欢装无辜的吗?这下你是自毁形象!” “你不才把我说得不知羞耻吗?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形象可言,而且他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你伤了他,我不替他报仇,这还说得过去吗?” 默了默,司风缓慢地低下头,视线和她对视,压着嗓子道:“其实,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从前你就想杀我,现在重逢,一言不合又想杀我,你不是很想知道方檬初和我之间的事吗?我告诉你,他教我,永远不要让一个想杀你的人活着,清除后患比什么都重要。” 五指用力收紧,手里的女子顿时脸色涨红,唿吸一窒,四肢开始挣扎。 司风眯了眯眼,手上力度半分不减:“你刚说的今日不是我死就是你亡,我还不想死,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你去死了。” 落阁主眼睛瞪着,窒息感越发放大,挣扎的四肢渐渐变得无力。 司风唇角缓慢地扬起,一种天生的血性渐渐冒出,心底间蔓延出一片欢悦的感觉,像是天性被解放,一切的一切都渐渐放下,唿吸间都是自由的气息。 时间一点点流逝,过了不知道多久,落阁主挣扎的动作一止,脸色一僵,瞪着的眼睛失去神采。 司风指尖划过她的脸,腥红的眼眸似乎受到鼓舞,又深了一分,缓慢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盯住脚边的尸体,面无表情,瘦削的身影看起来孤傲淡漠。 目堵一切的云知凡愣愣地喊了声:“小风。” 司风愣了愣,眨了眨眼睛,眼底的腥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扭过头来,对上云知凡忧心的视线。 下一瞬,低头看到脚边的尸体时,整个人后背一凉,猝不及防地惊唿出声,急急往后跳了几步。 “这是怎么回事?”圆熘熘的大眼睛闪过疑惑,她明明记得自己很生气,然后催动了灵力,火灼红了眼睛,接着发生的事,她不记得了。 瞥了一眼还困在牢狱里的云知凡,司风连忙催动灵力,把玄铁烧出一道缺口,小心翼翼地将云知凡扶了出来。 “你还好吗?” “你还好吗?” 几近同时,两人都说出这样的话,司风将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半靠在自己的身上,他身上的血还在外溢,一点点染红了她的衣裳。 她默了默,“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 云知凡轻笑一声,柔和的眉眼低垂,嘴角微扬:“没有,无论你变成怎么样,做什么事,你还是我认识的小风。” 司风看了他一眼,抿唇一笑:“得了,是我把你害来这里的,我一定会带你回去。” 云知凡艰难地抬起手来,小心翼翼地抚了抚她的发顶,柔软的发触感传来,他说:“好,我相信你。” 只要她还在,以前的事、刚才的事、还有将来她做的任何事,他都会无条件相信。 司风焦急看了四周一圈,寻找着出口。 一道光忽然打在她的脸上,她下意识闭了闭眼睛,光渐渐明亮,一个人慢慢自光中走出,柔和的光落在他的脸上,却没有半点温柔之色。 司风眯了眯眼,待适应过来后忍不住一愣,开口道:“是你,那个神秘人。” 洛嘉禾缓慢走了进来,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意,半晌,宫主也跟在他的身后走了进来。 外面的白光消失,再次回归昏暗。 手一扬,四周燃起几把诡异的鬼火,蓝光四现,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洛嘉禾看她的眼神阴戾兇狠,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笼中的猎物,笑了笑,他看着宫主:“怎么样,我就说了,她不是普通人吧。” 宫主抚了抚下巴,回想起刚才看到的一切,满意一笑:“没想到,灭绝已久的龙族,居然还留有一脉,而且还被你找到了。” 往前走了一步,宫主打量了他们一眼,冷声道:“今日,你们谁也别想走。” 第57章 是你 司风听着他们的话, 眼里闪过一丝茫然。
第118页 什么龙族, 什么最后的血脉? 洛嘉禾上下打量她一眼,不屑地笑了声:“本来想借你手把那个麻烦的东西除掉,没想到你居然还抗过我的术法, 还跑了出来。” 云知凡忧心地看着她, 出口的声音气若游丝:“他们在说什么?” 司风抿了抿唇, 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 洛嘉禾神色严肃, 深邃的眼眸死死盯着她的, 淡声道:“那个红色圆珠是你的内丹,你是龙族最后一脉的倖存者。”默了默,他忍不住弯唇一笑:“说起来, 你还该感谢我, 不然你以为你这身力量是怎么来的?” “我——”一种奇怪的感觉自洛嘉禾出现后变得无比强烈,想要服从,一种想要亲近他的感觉在骨子里面越演越烈。 这是一种在方檬初身边时,完全相反的感觉。 暗自调整着体内的气息,努力压制这种冲动,额上渐渐泛起薄汗,丹田发热, 暖流在体内不受控地乱窜。 龙族,那就是说,她和小黑是同族? 她好端端的变得不是人了? “没用的,别做无谓的挣扎了。”洛嘉禾看她的眼神, 就像是在看一只小小的蚂蚁,没有半点感情,有的只是高向低的蔑视。 “这可是我独有的封印,难得碰到这样的好事,你觉得我会让你在手里逃走吗?我和方檬初不同,我不会感情用事,为了一些虚无缥缈的感情,白白让这样的好东西不能物尽其用,我会让你成为我最佳的左膀右臂,和我一块过着万人朝拜的日子。” 司风紧咬下唇,脑海里有很多从未接触的东西在一点点连结着,默了半晌,她问:“你是谁?” 被提到自己的身份时,洛嘉禾的脸色骤然难看了一分,额上青筋不由自主地绽放,咬牙切齿地说:“我自然是冥漾门的门主!” 司风挑了挑眉,反问道:“不可能,门主明明是方檬初,这么多年以来,我可从未听说过有你。” 这句话明显刺激到洛嘉禾,衣袖一挥,靠在司风怀里的云知凡被挥落一旁,司风心里一急,还没来得及说话,脖子被他紧紧掐着,双腿渐渐离地。 洛嘉禾眼底红血丝暴露,“你还不知道我们冥漾门的制度是吧?”半晌,他自己浅笑一声:“是喔,他把你保护得好好的,什么都没告诉你,让你活在阳光之下,你自然什么不知道。” 司风脸色涨红,注视着他,五指用力在抠他的手指。 “是啊,你们只知道冥漾门的门主是他,但是你们都忘记了,上一任门主是我,我曾经也是那个光芒万仗的门主。”顿了一会儿,他笑道:“没关系,反正这个门主之位,我很快就会夺回来的,当中少不了你的帮忙。” 缺氧的感觉越发明显,“我……我不会帮你的。” 洛嘉禾看她这个模样,心情似乎好了不少,“这可不由你决定,你还记得当年害你掉进江里的人吗?” 说不出话来,脑海里渐渐浮现了一些残旧的画面,那冰冷的湖水、小黑的挣扎…… “是你。” 洛嘉禾:“你还知道那天是什么日子吗?” 司风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还问她日子,难不成是他的生日? 见她不说话,他又说:“太可惜了,你这么早就掉江里,看不到他出关之后,在江边疯狂找你的样子。”说起这事,洛嘉禾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那可是太让人兴奋了,我至今还回味无穷,我最讨厌他整天不可一世的臭模样,他失控的样子好看多了。” 出关? “对喔,你说不出话,出关是什么意思,他也没告诉你是吗?看来你在他心里份量不怎么样,什么都没有告诉你。” 司风特别烦他这种离间的语气,或者他自己没觉得,但在她听来,明显到爆好不好?傻子才会听不出他话里的含义。 “身为门主,永远让自己的实力处于巅峰是必然的事,为了随时保持状态,每一年都会有一个考核,设两道关卡,一是和凶兽相杀,二是和今年从万人堆里获胜的人决一死战,他那年走运,三头凶兽都杀不死他。” “后者胜了的话,便是新任的门主。” 大脑混混沌沌的,神志渐渐不清,司风勉强理解到他的话语,声如蚊蚋:“所以说,你便是输掉的那个吧。” 被取代后的不甘,让他的思想越发扭曲,这不难猜。 脑里突然想起一道很久远的声音,方檬初似乎和她说过一些莫名奇妙的话。 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是让她等他的意思,他当年就是担心自己没能活着回来吗? 她这话狠狠踩在洛嘉禾的痛处之上,他五指收紧用力,指尖发白。 缺氧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眼帘变得越来越重,一点点地下坠,眼前渐渐发黑。 云知凡注意到她的异样,撑起身来,整个人勐地往洛嘉禾脚边扑去。 洛嘉禾本来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司风身上,云知凡突来这一出,让他的手不由得一松。 司风正好趁机脱了身,一个空翻稳稳落在地上,咳嗽不止,脸色通红。 洛嘉禾瞥了一眼脚边的云知凡,心里来气,一脚将他踢到角落处。
第119页 “云知凡。”司风喊道。 洛嘉禾一步一步地朝她走近,高大的阴影将她笼罩:“这时候,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宫主等得有些不耐烦,插话道:“等一下,我让你做的是控制她,你想胡闹什么?” 闻言,洛嘉禾周身杀气一消,回过头来,微微俯首:“我只是想吓吓她。” “能力不够,还自作主张,你知道这就是你失败的原因吗?”轻哼一声,宫主忽然道:“把封印改掉,改成听命于我的,我不信你了。” 洛嘉禾脸色一沉,满眸诧异的眼神:“我们之前说好的,不是这样的。” 宫主睨了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你没用,这些年你潜伏在宗门各派那边,半点成绩都没有,该被灭的派还是被灭。” “你——” “我什么我,这是你和我说话该有的态度吗?” 宫主又说:“这丫头不能死,死了的话,他肯定会和我翻脸,他是我这些年来最得意的作品,我不可能让他脱离我的掌控,以往他没有心时,让我十分满意,后来发现他生出了心,我本来打的是除了她。” 视线在司风流连一番,他又说:“但是他为此和我叫嚣过数次,我现在觉得,一个人有了软肋也未尝不是好事。” “只不过,这个软肋必然要牢牢捉在我的手里。” 洛嘉禾心里焦急不满:“可是她是我先找的,内丹也是我杀了城主后偷的,你现在是想坐享其成?” “是又如何?” 司风听着他们内讧的话,默默往云知凡的身边挪去,她又不是一件物件,怎么谁也想来争上几番,若是真的得属于一个人的话,怎么排也轮不到这两个奇葩。 一个丑一个老,不论是哪个,想想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挪到云知凡的身边,他俊脸之上沾了些血污,眼帘紧紧阖上,睫羽一颤一颤的,似乎很是难受,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弱得几乎感受不到。 掌心贴在他的后背,温暖的真气沿着掌心的经脉一点点往他的身上流窜。 白得几乎透明的唇瓣回復了些微的血色,身上的伤口在慢慢癒合。 “如果她不能为我所用的话,那怒我只能将她毁掉!”洛嘉禾突然喊道。 司风骤然抬眸,洛嘉禾掌心迅速凝结出一道湛蓝色的真气,腕间轻转用力朝她击来—— 化成一道水龙捲勐然朝她袭来。 掌心上输着的真气不断,眼里的瞳仁放大。 她还不能断,不然云知凡那就是伤上加伤。 下一瞬,云知凡突然张开眼睛,腰肢被他长臂一捞,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后背紧贴落地,他两臂稳稳撑在她的身侧,鬓髮滑落,擦过她的颊边,像是几根细软的羽毛,把脆弱的后背露在外面。 瞳仁里映着彼此,视线微移,落在他身后越发逼近的蓝光。 耳边忽然颳起厉风,眼角余光瞥到一道亮光骤然破空而入,空气里一阵暗流涌动,凌厉冷洌的真气划破虚空,恰恰在蓝光和云知凡之间,编织成一无形的半圆罩。 把洛嘉禾所有的攻击全势挡在其外。 熟悉的背影稳稳立在他们的面前,冷淡的视线扫了宫主和洛嘉禾的一眼,声线很冷:“这就是宫主所说的,此事与你无关?” 司风喃喃开口:“方檬初……” 方檬初缓缓回首,嘴角牵出一抹弧度:“我来了,没事。”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宫主紧皱眉头,对他出现在这里的事实十分不满。 方檬初:“之前是我不想怀疑你,但是到了只剩下一个可能时,我只好试着去怀疑你,结果一找,还真的找到了。” 视线落在一旁的洛嘉禾之上,淡声道:“宫主,若我没记错的话,败的那个前门主是要死的吧,你当年偷偷救了他,还把他送了出去,是真的以为我瞎吗?” “这些年来,我没动他,不代表我就真的怕他,一个败者,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放肆?” 洛嘉禾气得牙关发颤,掌心瞬间凝聚真气,“方檬初,你说完了没?!” 方檬初脸上表情无波无澜,一双眼睛却很亮,“没有。”默了默,他冷嘲一声:“忍了这么多年,让你多活了这么久,这次我不想再忍了。” 第58章 忍不了 方檬初视线微移, 落在洛嘉禾的脸上, 轻笑一声:“你已经活得够久了,之前那些年就当是我送你的,但这一次我不想再让你有机会活下去。” 语音刚落, 掌心五指成勾, 一团如浓墨般的真气携着强大的气息自掌心滙集, 四周无风自动, 沉稳压抑的真气骤然划破长空, 银光一闪, 掌心处现出一把长剑,剑尖指地,泛着细碎的银光。 腕间转动, 一个又漂亮又快的剑招在他的手上使出, 洛嘉禾只觉眼前白光一闪,连忙一个跨步往后方滑去,后背仰起,剑尖泛着的银光落在他的鼻尖,剑风在皮肤上面划过,溢出血珠。 宫主双手背在身后,上了年纪的眼睛深不见底, “方檬初,你给我停下!” 方檬初全然没有理他,手上动作半分不减,招招杀招毫不退让, 洛嘉禾先是防守,随后被他惹起激情,一个空翻后掌心凝气使出长剑,两把银剑在天边缠斗,狂风四溢,寒光四射,划得脸颊生痛。
第120页 “我让你给我停下!为了一个女人你至于吗?!” “至于!”语气坚定,没有半点犹豫。 方檬初速度快得模煳了眼,洛嘉禾眨眼间,他便瞬间把剑换到左手,一挑一拨,逼得洛嘉禾连忙后撤,凌厉的真气在空中交缠,谁也没有退让。 司风抬头,满眸忧心的神情,掌心替云知凡输着真气,助他把最后的气息稳住。 宫主锐利的眼神往司风看去,藏在身后的手气得发抖,“都是你,我当年真的是瞎了眼才会挑你,我明明探过你毫无任何的灵力,没想到你还真的是藏得够深,居然连我都被你给骗了。” 司风扭头和他对视,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你就是他的毒瘤,不是你的话,他不会变得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语罢,宫主勐然抬手,一言不合地朝司风拂出一道真气。 厉风倏地朝她捲来,司风一手继续给云知凡输着真气,一手连忙抬起,掌心处冒出一尾火龙,炙热的火焰冒起,热气腾腾的真气和宫主阴寒的真气在空中相撞,两道真气碰撞间,体内的气血一窒,司风连忙护住心脉,眼睛不由得凝重地眯了眯。 方檬初见状,使了个虚招从洛嘉禾那边脱身,身影快如闪电,手一拂,落在司风的身旁,与此同时往宫主的方向挥出一道真气,两道真气同时袭出,逼得宫主眸色又凝重了一分。 司风扭头看他,他神色很冷很淡,一如以往,即使身陷囹圄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后背挺得笔直,整个人像是雪山之颠,不容半点置喙,有些人天生就生得王者之姿,方檬初就是其中一个。 宫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神凶得几乎想要把他吃掉:“你给我滚一边去,这个臭丫头我今日肯定要杀了她,管她龙族还是什么族,我是容不得下她了。” “若我非要护她呢?”他睫羽微敛,语气冷到极点。 宫主“呵呵”两声,“你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你所有的东西都是我教的,以为你能赢得了我?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的,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收手我可以既往不咎,今日之前的事一笔勾销,不然,就算今日你留下一条命,我给你的所有东西,我都要收回。” 方檬初语气很淡:“是啊,我的所有东西都是你给的,你想要收回简直就是轻而易举,就连她也是你给的,但是,那是我凭本事得来的。” 宫主轻哼一声,满眼不屑,手上气息运转不断,更为压迫的真气自掌心传出。 声音沉稳有力,他说:“其他的我都可以给你,甚至我还给你双倍以上,我只要她一人。” 洛嘉禾骤然落在宫主的身旁,掌心往方檬初的方向输出一道强大的真气,相聚点一点点地往方檬初和司风的方向压去。 太过强势的压力落在自己身上,司风渐渐觉得体内气息波动不稳,贴在云知凡的后背的手止不住颤抖,一阵阵薄汗自掌心冒出。 方檬初瞥了她一眼,骤然双手抬起,同时往外面击出一道强劲的气息,逼得宫主和洛嘉禾连忙撤回真气,稳稳站在地上,护着心脉。 一道气压圈自四大的周边爆出,司风心口一窒,嘴角冒出血丝,几近同时,方檬初掌心落在她的后背,让人放松的暖意自后背丝丝缕缕钻入身体里面,平缓内心的躁动。 “还好吗?” 司风点点头,“还好。” 站在不远处的洛嘉禾瞳仁一深,指尖凝出一道淡淡的金光,唇瓣微动,旁人听不懂的口诀低低喃出。 司风半跪着的身子骤然下跪,右手紧紧捂住胸口,眉心难受地皱起。 一种不受控的感觉在体内放肆撒野,脑海里再次被一句话占据,意识变得迷煳不清,思考能力在一点点地丧失。 方檬初察觉到她的异样,语气迫切:“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身上好闻的气息飘入鼻帘,本该是让人轻松愉悦的感觉,此刻却成了催命般的存在,连忙伸手将他推开,颤抖着唇道:“你离我远一点,我有点控制不了我自己,我怕伤到你。” 他伸手,手背想要往她的额上探去,司风见状,连忙将他的手拂开,“不要碰我,离我远一点!” 丹田内的灵丹在发着亮光,耀目的红光若隐若现,她痛唿一声,双手紧紧抱住脑袋,整个人缩成一团,双眸死死闭上,额上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 方檬初回头,盯住洛嘉禾的视线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你干了什么?” 洛嘉禾摊开掌心,一道难懂的符咒印在掌心之处,一下又一下地闪着红光,脸上笑意满满:“很简单,惑心术而已,只不过,我再稍稍加强一番,除了我之外,无人能解。”顿了顿,他笑道:“连你也不行。” 方檬初眸色一深,长剑骤然往他刺去,剑尖生生把空气破开,剑风狠戾:“你给我停下。” 洛嘉禾连忙迎战,略一扯唇:“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方檬初把剑使得嗖嗖风响,两剑相击时发出铛铛的声响,落在司风的耳边,心里那烦躁不安的感觉越演越烈。 云知凡撑起身来,宽大的手轻轻覆上她的耳朵,半将她护在怀里,温柔似水的声音响起:“不怕,听不见的。”
第121页 耳边的暖意让她稍稍冷静下来,但是平静过后,心间的波澜起伏不断,忽然察觉到空气的异动。 骤然抬眸,正好发现宫主准备抬起的手,瞳仁放大,连忙把云知凡将边上推去,指尖谄出一个诀,在他的周身设了道结界,“别出来。” 几近同时,双手合十旋转,掌心同时朝外,在空中结出一道半圆型的护盾。 黑气生生撞上她的护盾之上,司风后步后滑,只觉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直直地从嘴里吐出,落在地上。 掌心凝结的护盾破碎,残余未收的真气击在她的身上,逼得后退了数步,掉坐在地上。 方檬初想要抽身,洛嘉禾见状立马死死缠住他,同时嘴上口诀不止。 司风只觉一阵头疼欲裂的感觉死死充斥着她所有的意志,比丹田里的灼热还要让她难受几分。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无边无止地在脑海里浮现着这句话。 整个人像是掉进了深渊,无数的手拽着她的身体,拉着她一点点地往下坠,往下沉沦,无尽的黑暗将她包围。 脑海里嗡的一声,一道名为理智的弦在瞬间崩掉。 勐然睁开紧闭的双眸,眼眸被鲜红色染红,死死盯住方檬初的方向,掌心处一点点地凝结着火簇,丹田内的灵丹透着红光,一闪一闪的,周身气流涌动,绑着的头髮的细带突然断开,一头青丝铺在身后,发梢扬起。 一旁的云知凡看着她的异样,眸光颤动,唇瓣微开:“司风。” 方檬初察觉到异常,长剑化攻为守,恰恰挡去洛嘉禾的攻击,回头看她,视线在空中相交。 洛嘉禾趁他不注意,身影径直往前,一掌击上他的胸前,方檬初连忙回防,敏捷地在空中翻身迴旋,两人再次缠斗在一起。 司风只觉一种无可压抑的欲望在心间生根,瞬间成长占据整个世界,眼前所见一面腥红,掌心处的火焰燃烧至极,丹田灼热得似要将人烧成灰烬。 她忍不了了,太难受了。 脚步生风,身影化成一道疾风似与空气融合,眼前所见模煳一片,大脑像是被无数小虫噬咬,失去所有理智。 掌心处现出一尾巨龙,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在耳边响起,龙首在天边盘旋,映出一片耀目的光芒,半晌,龙首再倏地往下,龙尾随意一甩,炙热的龙身使得四周温度上升,空气闷热。 几番盘旋后,龙身速度快到极致,转眼间龙身瞬间没入眼前之人的胸腔。 眼前的人周身一僵,他瞪着眼睛,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的眼神,胸口处血如泉涌,他伸手捂着胸口,腥红的血无可压止地从指间流出,把衣服染红,带着温度的鲜血甚至溅在她的脸上,烫得她不禁倒退一步。 缓缓喘着细气,大脑里的躁动回归平静,眼前依旧是一片迷煳。 世界安静了。 所有的力量骤然掏空,整个人往地上栽去,失平衡之际,掉进了一个温暖又安心的怀抱之内。 第59章 感情 滚烫的血液在地上蔓延开去, 铺出诡异的气氛。 一滴滴鲜血沿着司风白净的指尖下滴, 在地上开出朵朵梅花。 云知凡脸色苍白,刚才的画面实在太过冲击,司风在他的心里一直都是一个外表柔弱内里坚强的女孩子, 但是刚刚的景像一下子打破了所有的想像, 他忽然发现, 她身上似乎具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无暇顾及云知凡的存在, 方檬初将她护在怀里, 拥着的她的手不禁微微发抖, 人生第一次生出极度无措的状态,眼睛眨了又眨,唿吸变得不稳, 眼眶发酸, 桃花眼眼尾夹出一抹红。 “司风、司风……”出口的话小心翼翼,生怕怀里的人忽然就碎了似的。 司风双眸紧眸,浅浅的气息传来,唇上被咬出了血,刚抱着她的时候,她周身就像一个火炉一般,现在抱着抱着, 体温下降,丝丝的凉气自她的身上冒出,和抱着一块冰没有太大的区别。 方檬初一直都知道洛嘉禾在修惑心术,只不过, 这术法于他无用,他也就没理。 但现在,他把这术法用在他在意的人的身上,那他绝不能坐视不理。 刚才他明明看着司风是朝他冲来的,但在千钧一髮之刻,她勐然咬了下唇,硬是生生转了个方向,把所有的攻击都转到了宫主的身上。 她是龙族,所使的术法自然是最高难度,加之她刚才处于濒临失控的状态,若刚才那击落在他的身上,他避不过,也不会躲,所以给他等着的,就是现在宫主的下场。 宫主躺在血泊之上,脸上的惊慌之情依旧存在,眼睛瞪得老大,心脏被随意扔在一旁的地上,鲜血流了满地,胸前多了一个凉凉的大洞,腥红的血灼红了他的眼。 扭过头去,赤红的眼睛满含盛怒:“洛嘉禾!” 对于洛嘉禾来说,让方檬初死在心爱之人的手上,是多么让人期待的画面,本以为可以借司风之手除掉方檬初,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成功了。 结果那姑娘居然能抗住他的惑心术,不仅没杀成方檬初,还把站在他身边的宫主除掉。 现在的局势,对他可没有半点利处。 对上方檬初的视线,藏在袖里的掌心止不住用力得发抖,死死盯住他:“你还真是命大。”
第122页 方檬初缓慢地将司风放在一旁,在云知凡面前结下结界,走到距离洛嘉禾面前的三丈之距外,声音低到极点,“不如你万分之一。” 掌心紧握,强大的真气冒出,衣摆无风自动,看不见的空气里暗流涌动,一道无形的厉风飞扬。 洛嘉禾瞥了一眼他身后的司风,轻哼一声:“想杀我?” 方檬初面上神情很淡,睫羽微敛,眼神冷若冰霜,“很明显,不是吗?” 洛嘉禾眉一挑,唇轻扬:“可是你杀了我的话,她也会死的。” 方檬初周身杀气一顿,眉心不自觉地皱起,“你在说什么?” 不同于他脸色的凝重,洛嘉禾就显得轻松得多,“你以为我做了这么多挑衅你的事,会不懂得把自己留条后路吗?” “以前你没有软肋,我也就无法入手,现在万幸的是,你有了她,一个小小的姑娘,不用来物尽其用,简直就是浪费,既然都是要被人利用的,怎么那个人就不能是我?我最擅长的,正是把握机会。” “别和我说,最近你半点儿都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方檬初死死盯住他,“你想怎么样?” 洛嘉禾抿唇一笑:“很简单,我想要冥漾门的门主之位,这对你来说来,简直就是易如反掌,我想你应该会想要她吧。” 扭头看了眼地上的宫主,睫羽微敛,“我刚刚还觉得宫主死了有些麻烦,现在看来,似乎更加方便了,所有的决定,只需要我们两个决定就可以,少了他多好。” 方檬初冷声逪:“是不是我把门主之位给了你,你就解了她身上的封印?” 洛嘉禾往他的方向走了一步,微微抬眸,眼里夹着细碎的笑意:“是的,所以你这是答应了?” “什么时候能解封印?” 洛嘉禾一扯唇角,手一挥,四周的空间恍惚被撕裂一般,数以百计的细光见针插缝地穿透而入,亮光映入眼帘,驱散了黑暗特有的寂静和冷漠。 **** 司风迷迷煳煳地醒来,柔和的光落在眼前,不由得眯了眯眼,转眼反应过来,一下子坐直身来。 一只温暖的手轻抚她的后背,像是一道春风拂去寒意,“没事,我在。” 扭头看去,对上了方檬初的视线,四周看去有些简陋,不同于之前放满珍宝的装潢,只有简单的家具。 “这是哪啊?” “侧室。” 他起身坐在床沿,轻轻将她拥在怀里,指尖轻轻磨蹭她的手,眉眼低垂。 司风看了他一眼,他脸上还是如往常一般,云淡风轻,仿佛这世间所有的事都与他无关。 说实话,其实昏迷的时候,她的意识没有完全丧失,洛嘉禾和他做的交易,她听得一清二楚。 那个印在红珠上面的符咒,她也终于搞清了来歷,难怪她就觉得自己的心神很容易受到干扰,现在看来,一切都和它有关。 扭头看了一眼方檬初,她还记得初次见他的时候,他整个人如高岭之花,神圣又不可侵犯,就连多瞧他几眼,好像都是自己的错似的,而且周身都是生人勿近的气息。 但是现在的他,因为她掉下了神坛。 眨了眨眼睛,她微微歪着头,忽然问道:“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默了默,她笑道:“你不会是对我一眼钟情的那种吧?那时我还小,你喜欢我的话,你就是个变态!” 方檬初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毛,下巴搁在她的发顶之上,声线沉稳柔和:“不知道,反应过来时,好像已经深入骨髓之中。” 他说话时细微的震动传到她的身上,司风笑了笑,“肯定是你先喜欢上我的。” 本以为他会反驳,下一瞬,他却淡淡地“嗯”了一声,“应该是的。” 司风听得耳根一软,一道暖流自耳垂蔓延,流至心间。 鼻子忽然被他捏了一下,他语气有些抱怨:“小没良心的,害我找这么久,你给我说说,如果我不找你的话,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打算回来?” 送命题啊…… 她能说是吗?自然是不能的。 轻咳一声,故作淡定地说:“我那不是对你有信心,觉得你一定能找着我嘛。” 方檬初唇角牵起一抹弧度,倒也没有拆穿她的打算 ,现在一切都还好,环着她腰间的手越发收紧,鼻间都是她身上香甜的气息,这样的惬意,让他很满意。 他这辈子从来不觉得自己欠宫主什么或者需要感谢他什么,但如果必须得说一样的话,他真的感谢当年他把司风带到他的面前。 让他的世界从此多了一抺色彩,看不见尽头的生命,多了盼头。 “公子!”门外忽然传来几人的声音。 司风心里一惊,连忙挣开方檬初的怀抱,一个翻身落在床的另一端,乖乖端坐在床边,保持着优雅端庄的坐姿,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 方檬初默默看了眼她的举动,怀里一空,淡淡的暖意还残存着,他忍不住浅笑一声,眼神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司风,你是个傻子吗?” 努力忽略脸上的红意,司风没看他,“傻子你也喜欢,你更傻。”
第123页 他认同地点点头:“那倒是。” 闻言,她似怒似嗔地瞪了他一眼。 想起门外那道催命般的声音,方檬初嘆了口气,朝她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一下。” 司风应了声,刚才的声音她自然听出来是谁?不就是小段他们吗? **** “公子,你为什么要把门主之位给了洛嘉禾?”小段眉头紧皱,语气隐含怒意。 相较于他,方檬初就显得淡定许多了,斜靠在门边,似乎对他说所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谁做门主,于你们而言,又有何区别?” 小段和小商相视一眼,同声道:“自然有区别,洛嘉禾他能力不足,又容易被感情所控,怎么配作为我们的门主,更何况,我们跟了公子这么多年,我们之间的默契和感情自然比他的要好得多。” 方檬初冷眼看着他,“我们之间,有什么感情?” 小段他们不由得一愣,脸上的神色黯然了几分。 方檬初哼笑一声,“我们最开始是敌人,在万人堆里在我们之间只有你死我活的说法,后来我赢了,在宫主的要求下,选择了救你们四个作为日后我身边的人。你们成为了监视我的存在,表面上对我言听计从,实际上会把我的一举一动都报给宫主,你们不过是宫主放在我身边的眼线,只不过,是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眼线。” “在大多数的时候,你们都会以我的命令先行,可是一旦宫主出手干扰,你们便会以执行他的命令为第一任务,别以为我不知道,司风是你们捉来的。” “宫主现在死了,你们没有了滙报的人,不是更加自由了吗?成为谁的属下,对你们来说,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如今的我,也是感情用事的一员,只不过我和洛嘉禾的情,不是同一种情而已。” 空气无风自动,远处忽然拂来一道强劲又凌厉的真气,一道声音破空而来:“没想到,我这个门主才刚上位,手下的人就忍不住去找旧主了?” 第60章 挣脱 司风扭头, 一道人影缓步而来, 他的脸上神色绷紧,锐利的视线落在在场的人身上,不难发现他不高兴的情绪。 气氛一片跋扈。 方檬初将司风拽到自己的身后, “你自己没管好你的人, 难不成还想让我帮你管管?” 洛嘉禾走到距离方檬初三丈之外时停下, 嗤笑道:“自然不劳你费心。” 语音刚落, 洛嘉禾带着杀气的眼神落在小段四人身上, 沉声问道:“你们还不回去?” 四人你眼看我眼, 脚步坚定,他们纷纷低下头来,谁也没有动。 洛嘉禾微微眯了眯眼睛, 掌心处凝出一团真气, 眼眸闪出一片暴戾:“这样看来,你们是真的不打算归顺于我吗?” 司风忧心地看了方檬初一眼,后者脸上没有太大的表情,仿佛他就是这一切的旁观者,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你不出手吗?”她压着嗓音小声地问。 方檬初垂眸,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没有说话, 也没有出手的意思。 他这副模样,倒让司风心里没有半点底。 小段四人忽然单膝下跪,朝着方檬初作揖道:“属下今后愿只跟随公子一人,绝无二心。” 空气中气氛瞬间冷到了极点。 一时之间, 方檬初成了那个万众焦点,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往他看去,眸色各异。 他脸上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没有太大的波澜。 司风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角,小声地问:“你听见了吗?” 他这副样子,有些吓人,让她有点担心。 洛嘉禾有意无意扫了一圈那四人,掌心凝结的真气又烈了几分,他也在等。 所有人屏息等待,等着方檬初的回答。 “你们真的是好笑。” 司风抬头诧异地看他。 他略扯唇角,冷笑一声:“在你们可以效忠我的时候,你们选择了背叛,到了现在,又念起我的好,你们这些人的忠诚也太过儿戏了吧。” “与其说你们想要效忠的是我的人,不如说是想效忠我的力量,你们只是嚮往强者,以前宫主在的时候,你们选择了他,他现在没有了,我就成了第二人选,成为你们心中的替补,你们只是想要跟随强者,与虎谋皮。” “可是我为什么要成为你们的替补?过去的人生我都为别人而活,这一次,我想为自己而活。”视线落在洛嘉禾的身上,方檬初冷声道:“你们去找他吧,以后别来找我了,我也不想见到你们。” 语音刚落,司风察觉到他牵着她的手,想要转身往里走去。 “方檬初!”身后传来洛嘉禾气急败坏的声音。 他停下脚步,平静无波的眼神朝他看去,开口道:“我想要的,已经给你了,我想要的,你什么时候给我?” 司风知道他们的交易。 他把属于他的所有权力给洛嘉禾,同时,洛嘉禾也要解了她身上的封印,还她自由身。 洛嘉禾眼里划过一抹嘲笑,先是瞥了一眼小段他们,随后反问道:“你给我了吗?你最得力的四个左膀右臂,可还在念着你的好,没有半点归顺我的意思,还有你那三大阁主,我现在连个影子都没有找到他们,这叫给我?”
第124页 方檬初神色很淡,“那是你个人能力存疑,与我无关,我觉得你有空在这里和我瞎扯,不如去闭关修炼,好好增进自己的功法的,让他们对你心服口服。” 洛嘉禾骤然抬手,掌心处凝结着一团强劲的真气,四周空气顿时暗流渐生,掌心轻拨,一道真气骤然自掌心冒出,带着凌厉的杀气骤然往小段他们四人攻去—— “方檬初,你也别把我当成是一个捡便宜的,既然不肯归从于我,那我留下他们也没有别的用处,今日趁着你在,正好当着你的脸给清理了,免得日后麻烦,我可不想和你一样,他朝有日,被自己养的狗反咬一口。” 司风忧心忡忡地抬头看方檬初,握着他袖角的手忍不住攥紧,空气中的厉风在脸上划过,颳得脸颊生疼,睫毛颤动。 小段他们四人下意识看了一眼方檬初,方檬初脸上的淡然和平静映入眼帘。 他们缓慢地闭上眼睛,放弃抵抗,脸上却是前所未有的释然。 这样也好,这样结束了,一切都不用再烦了。 厉风在颊边划过,传来刺痛的感觉,似乎划破了皮肤,温热的液体缓慢地流了下来。 司风眉心不悦地皱起,见方檬初真的没有半点出手的意思,掌心骤然抬起,一道红光在掌心现出,随即燃起一道火苗—— 手腕突然传来一暖,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寒意瞬间窜进经脉之内,逼得她只能收手。 几近同时,他掌心凝出一个银色光球,反手朝外一推,银光顿时在天空四散,瞬间编织成一个巨大的半圆型屏罩,准备无比地将他们四人笼罩其中,洛嘉禾的攻击撞在圆球之外,天边现出耀眼的光芒。 刺眼得让司风不由得眯了眯眼,眼上适时覆上一只带着暖意的手,恰恰挡去了这耀目的光。 光黯之时,小段四人依旧无恙,看着方檬初的眼睛里亮起一道光。 “公子,你——” 他声音依然很冷很淡:“不是我想要救你们,只不过你们是她想救的人,她身体还没有好,我帮她一把而已。” 洛嘉禾“啧啧”几声,微笑道:“还真是演得出一场情深的戏码,方檬初,我一直很好奇,你这样薄情的人是怎么生出心,变得有情的?” 方檬初轻嘆了口气,脸上的神色越发不耐,司风悄悄看了他一眼,知道他的耐心已经到达了极点。 那是自然,难得他们在里面亲热了一小会儿,他们这群不速之客纷纷到来,实在是大剎风景。 洛嘉禾的目光在司风身上流转一番,忽然浅笑一声,看她的眼神越发诡异,“怎么办?我现在反悔了。” 瞬间理解到他的意思,方檬初轻挑眉角,冷到极点的视线与他对视,“你想干嘛?” 洛嘉禾双手背在身后,下巴微扬,脸上是志在必得的笃定:“我觉得,这个门主之位有点无聊,比起这个,我更想看到一场好戏。”顿了顿,他补充道:“一场你们是主角的大戏。” 司风听着他说的话,心里头隐隐生出不祥的预感。 察觉到方檬初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渐渐收紧,司风知道,他也在生气。 耳边忽然嗡的一声,脑袋里那道熟悉的声音响起,眉头紧皱,丹田处传来一道火辣辣的感觉,整个人像是瞬间置身于火炉之中。 察觉到她的异样,方檬初连忙附身凑到她的身边,“怎么了?” 一股头疼欲裂的感觉在脑袋里蔓延开去,甩在他的手,木勐然蹲在地上,双手紧紧捂住耳边,双眸紧闭,调整体内的气息,努力让自己忽略那道声音。 洛嘉禾的指尖滑落几滴鲜血,掌心处一道符咒若隐若现闪耀着,唇色骤然变得苍白,身影微微倾斜着,他在耗用自己的精血,在施展着一个术法。 脸色白得像纸,眼底却通红一片。 浅笑一声,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意:“戏要上演了。” 司风双眼渐渐被血色染红,脑袋像是炸开了一般,意识渐渐变得模煳。 方檬初扭头盯住洛嘉禾,厉声问道:“你又干了什么?” 洛嘉禾也不好受,暗自调整着气息,刚才使用的术法让他遭到反噬,深吸一口气,嘴角牵起弧度:“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冬日的寒风冷洌,司风却觉得身上的热浪越卷越热,丹田处的火热烧得她完全喘不过气来,抬眸往方檬初的方向看去。 本是下意识的举动,但下一瞬,那个想要杀了他的冲动越演越烈,这样的感觉并不陌生,但没有任何一次像现在这样强烈。 他的手搭上她的肩头,语气迫切:“司风!哪里不舒服?” “离我远一点!” “告诉我,哪里——” 掌心凝出一道火印,勐然朝他的胸前击去,面前的人瞬间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丹田的火热在那一击后不仅没有半分的消停,反而像是崩塌的堤坝找到了泄洪的地方,压抑着的所有情绪争先恐后地往着那个缺口沖。 指尖用力,陷在雪堆之中,体内气息左沖右撞。 洛嘉禾嘴角挂起得意的意,掌心处的印记又亮了几分。 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洛嘉禾的阴谋。
第125页 手颤抖着地覆上丹田所有的位置,五指凝气,指尖瞬间化作利刃。 耳边似乎听到谁在唤她的名字,她勐然在自己周身设下一道结界,下一瞬好像有什么东西撞上结界,但她无暇顾及。 比刀刃还要锋利的指尖随着她的动作,倏然插i进腹内,丹田的火热和烧心比这痛意还要更盛几分,她居然没有太感受到疼痛的感觉。 手上动作坚定,一点点地靠近灵丹所在的位置,五指成勾—— 将它牢牢捉住。 掌心处被灼得一片火热,像是无边的火簇将她的手心包围。 一把将手抽回,掌心摊开,红色的圆珠混杂着鲜血被扔在地上,在雪地上面滚出一道血路后缓慢停下。 火烧般的感觉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平静,结界因为没有了灵力的支持而破裂。 身子变得软绵,径直往后栽去,好像有谁在喊着她的名字,好像又有谁在往她飞奔而来。 这一切都变得不重要,现在的她只想安静地睡上一觉。 司风只觉眼前一黑,五感瞬间消失。 第61章 正文完结 几乎同时, 方檬初一个跨步上前, 将司风紧紧拥在怀里。 地上的红珠在闪烁几下后骤然变得黯然,上面那道符咒也渐渐失去光芒,失去了它的作用。 灵丹对于龙族来说, 或许比心脏的功能还要更胜几分。 谁也经不住二次剜丹带来的伤害。 她刚出生时的剜丹还有她母亲的帮助, 有人替她护着心脉, 但是现在根本没有人会龙族的术法, 她给自己剜丹, 就等于是在寻死。 他知道, 他知道她的纠结和不愿。 如果不是因为不愿意伤害他,谁愿意遭受这非人的痛苦,刚刚她眼底的纠结和难受, 他看得清清楚楚。 以他对司风的了解, 若不是真的到了极限,她连那一掌都不会打他。 如果她按照洛嘉禾的命令来杀他,她根本就不会遭受这么多的痛苦。 抱着司风的手止不住颤抖,喉咙处干涩苦涩,桃花眼眼尾泛红,眼前忽然升起一阵水雾,画面变得模煳。 她的身体像是一块热炭, 不仅将冬日的寒意全数驱散,更甚者还有几分烫手的感觉,但不过一会儿,气温骤然转冷, 周身渐渐下坠,和冰相比,没有什么差别。 腹中伤口的鲜血依旧往外涌着,有些结成血痂,方檬初温柔地握过她的手,指间都是尚未凝结的鲜血,一片黏稠。 咽了咽口水,出口的声音哑得不成话:“司风,司风,你醒醒。” 回应他的只有这冬日的寒意,还有瑟瑟的寒风。 一道红光在她的腹中若隐若现,方檬初微垂眼眸,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下一瞬,红光自丹田而起,沿着体内四通的经脉往外流窜,周身渐渐泛起暖意,不过转眼,她整个人像是被红色的光芒包围着,耀目的红光自她的身上冒出,往外四射。 方檬初瞬间反应过来,眼角急得滑下几滴泪水,脸色一白,喃喃道:“不要不要……” 龙族身殒前都是这般,周身闪耀着属性的光芒,她是火属性的自然就会是红光,冰冷的身体渐渐回温,这些症状,他之前都在书上看过…… 那时不过随意一瞥,他从未想过会有一天,会有机会亲眼目睹这事情的发生,对象还是那个已经走进他心底的人。 红光瞬间到达极盛,刺目的光映进眼帘,方檬初死死睁着眼睛,眼前被一片红光所染,眼睛发疼,溢出生理性的泪水。 眨眼间,红光消失,眼前所见慢慢聚焦。 怀里空荡荡的,本应靠在自己怀里的人消失不见,指尖似乎还残存着她身体的温度。 方檬初反应过来后,不由得瞳仁放大,双手无措地在雪地上扒拉,惊慌失措:“司风,司风,你去哪了?” 扭头一看,皑皑白雪上的鲜血灼红了眼眸,忽然想起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胸腔里升腾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怒气,身上每滴血液都在叫嚣着愤怒。 手上动作一顿,双手紧握成拳,锐利暴戾的视线落在洛嘉禾的身上。 洛嘉禾脸上有点愕然和诧异,他也没有想到司风居然能抗住他惑心术的攻击,硬生生撕出另一条路。 尽管另一条路是一条死路,她也毫不犹豫去闯。 就为了不想伤害自己在乎的人。 方檬初和他的视线在空中交集,眸色各异。 他整个人像是自地狱爬出,一身修罗杀气,白衣上面沾染了不属于他的血,每走一步,身上的杀意就升了一分,紧咬牙关,双眸赤红一片,声音沙哑:“洛嘉禾。” 洛嘉禾本来最大的筹码就是司风,他对自己的术法有着极大的信心,虽说方檬初对他的术法免疫,但司风并不。 在他看来,只要好好控制司风,就能利用她的力量和在方檬初心中的位置,一击即中,顺利除掉方檬初。 之前和方檬初达成的协议都不过是缓兵之计,方檬初这个人,他是必须要除的。 他实在是,太过危险和存在太多不确定的因素了。 可是同时,他也很清楚,以他的实力根本就动不了他。 因此他才一来拉拢宗门各派,还有宫主,以及那个小姑娘。 现在看来,他是低估了那个小姑娘的坚毅了,竟然宁愿选择一条死路,也不愿意听从他的命令。
第126页 察觉到一股强劲的怒气在一点点地往自己靠近,洛嘉禾面上的淡定都挂不下去。 他很清楚,就算是他和小段四人加起来,也不可能敌过方檬初本人,更何况,他们四人根本就不会帮他。 方檬初进一步,他就退一步。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方檬初知道他是想要逃跑,但他今日铁了心必定要和他一决高下。 “我看看你能逃到哪?” 掌心凝聚真气,四周顿时牵起强风,暴风圈骤然笼罩其中,凌厉的风颳得脸颊生疼。 强风狠狠撞上洛嘉禾的后背,逼得他无法再往后退去,甚至还有一种想要往前倒去的冲动,膝盖被逼得有下压的倾向。 “我和你说过很多遍,你不想活了随时可以告诉我,我不介意浪费一点灵力送你一程。” 小段、小商他们愣愣地看着公子,自他们有记忆以来,公子从未如此生气过,以往他的生气都是藏在心底,尽管出手狠辣,脸上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这次是真的,完完全全踩到公子的底线了。 “公子——” 下一瞬,方檬初踏地而起,身影快如一道闪电,手中银剑划破冷冽的塞风,闪着耀目的光芒,剑尖带着不容置喙的杀气朝洛嘉禾脸上击去。 洛嘉禾连忙回防,长剑相击,在空中发出“噹噹”的声音。 眼前火花四闪,两人的身影你追我赶,谁也没有手下留情。 方檬初哼笑道:“当年还是我太仁慈,明知宫主救了你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能回到当年,我肯定不会让你活到现在。” “那你试试啊,我也不是吃素的。” 方檬初反手往他身上一击,洛嘉禾连忙在空中翻身躲避,方檬初乘胜追击,一个箭步往前,“你当年输在我手上输得有多惨,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当年是当年,今天是今天,你现在气息紊乱,别这么笃定能够胜我。” “对付你,别说我气息紊乱,就算我只剩一口气,也绰绰有余。” 小段和小商相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都看到了忧心。 小商:“我们要帮公子吗?” 小段静静地看着天边缠斗的两人,不难看出方檬初一击比一击厉害的气势,而洛嘉禾大多都是躲避为主,即使抽空攻击,那真气还没碰到方檬初的一抹衣角,就被震得粉碎。 “不用,公子自己能解决。”顿了顿,他补充道:“更何况,公子私人的事,也不会喜欢我们插手。” 耳边忽然“砰”的一声,天边现出一道几乎能和太阳相比的强光,小段他们不由得眯了眯眼睛,抬手挡在脸上,隐约从指缝往外看去。 阴森的风在身边肆意地吹拂,整个人摇摇欲坠,好像下一瞬就要一头栽在地上。 指缝外面的世界火花四现,树木纷纷倒下。 没过多久,一道惨叫响彻天边,那撕心裂肺的吼声震得耳膜生疼。 眨眼后,光黯声淡。 他们放下手来,只见方檬初长剑的剑尖还在往下滴血,地上多了具被一分为二的尸体,腰间切口整齐,可见下手者修为之高。 方檬初冷冷地看着地上的人,他的脸上还留有惊慌的神情,眼睛瞪得老大,写满了害怕的情绪。 浅笑一声,嘴角勾起轻蔑的笑意:“我早就说过,你不可能敌过我。” 腕间轻转,长剑转瞬消失。 忽略身后几道视线,方檬初抬头看着天空,雪依旧在下,凉意打在脸上,带来几丝冰凉。 小段低声唤道:“公子——” 他从方檬初的脸上看到了迷茫、无奈、难过……那是他从未看过的公子。 半晌,那个人像是失了魂般,似是听见了他们的声音,又像是没有听见,缓缓往外走去。 雪地之上留下一行脚印,背影慢慢只剩下一个小点,最后消失于天际之中。 **** 三年后。 和熙的阳光倾泻而下,湖面之上水光潋滟,小姑娘的周身被微凉的湖水沖刷着,整个人轻飘飘的,眼前渐渐看到一片白光。 “哗啦”一声,从嘴里吐出一口水,趴在岸边喘着气,抬头往四周看了一圈。 青山绿水,鸟语花香,空气里还有淡淡的草香,看着是个不错的地方。 努力往岸上爬去,四肢皆化为脚的所在。 用力一蹬,整个人扒在岸边,长舒一口气,喃喃道:“这是哪啊?” 记忆中最后一个画面是一片通红,周身的痛意席捲所有…… 但是,这之前在干嘛,和谁在一起,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脚腕处突然被人用力一捉,司风先是一愣,随后瞬间反应过来,死命往前爬,嘴里慌张喊道:“鬼啊,有水鬼啊!” 还是光天化日就出现的水鬼!不都是说水鬼是晚上才有的吗? 一道人影骤然自水中冒泡 ,借着拽她的力度瞬间从水中冲出,“砰”的一声倒在她的身边。 司风扭头看去,男子身材高大,此刻身上的衣裳沾了,背线腰线表露无遗,墨发沾了水垂在一旁。
第127页 有点意思。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男子缓缓扭过头来,一张好看得过份的脸映在她的眼前, 他的嘴角缓慢上扬,眼里露出一抹笑意,语气带着失而復得的感慨:“我终于找到你了。” 【正文完结,番外即将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