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难哄的》


 内容介绍

    《我很难哄的》作者：漾桥
    【文案一】
    传闻a大校草叶梵声清冷禁欲，帅炸天际，
    追他的女生无数，却从无一人得手。
    其冷漠程度，连拒绝人都是一个套路：
    “我有喜欢的人。”
    “她爱吃醋，生起气来很难哄的。”
    众人好奇了三年让男神放弃百花丛的人是谁，
    直到新生入校，他抱着个大尾巴出现在校门口，
    身旁跟了个穿着小短裙头顶大毛耳朵的小萌妹。
    co、cosy？
    女粉炸了，吃瓜路人惊得瓜都掉了。
    【文案二】
    闻天语两度栽在同一个男生的美色之下。
    她千方百计把小哥哥拐到手，
    秉着好身材不能浪费的原则，
    诱骗他穿各种薄如蝉翼的布料，顺便揩油。
    叶梵声被她摸得忍无可忍，抬手把她压在穿衣镜前，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脖颈间，声音蛊惑而低沉：“穿都穿了，不能浪费……”
    【小剧场】
    叶梵声从不承认两个人的初吻是生病那一次。
    小姑娘气鼓着脸审讯，他无奈坦白：“你记不记得你12岁生日，误把果酒当果汁，喝醉了。”
    闻天语诧异：“然后你就趁机亲了我？！”
    男生清俊的脸上罕见地泛着红晕：“是你主动的。”
    闻天语：“……”
    【tips】：
    *二次元脑洞少女vs清冷系烟火美男
    *半校园半娱乐圈小甜文
    *双设计师，试图各种换装y（捂脸）
    内容标签：青梅竹马娱乐圈甜文网红
    搜索关键字：主角：闻天语，叶梵声┃配角：┃其它：二次元，网配，娱乐圈
    《我很难哄的》作者：漾桥
    【文案一】
    传闻a大校草叶梵声清冷禁欲，帅炸天际，
    追他的女生无数，却从无一人得手。
    其冷漠程度，连拒绝人都是一个套路：
    “我有喜欢的人。”
    “她爱吃醋，生起气来很难哄的。”
    众人好奇了三年让男神放弃百花丛的人是谁，
    直到新生入校，他抱着个大尾巴出现在校门口，
    身旁跟了个穿着小短裙头顶大毛耳朵的小萌妹。
    co、cosy？
    女粉炸了，吃瓜路人惊得瓜都掉了。
    【文案二】
    闻天语两度栽在同一个男生的美色之下。
    她千方百计把小哥哥拐到手，
    秉着好身材不能浪费的原则，
    诱骗他穿各种薄如蝉翼的布料，顺便揩油。
    叶梵声被她摸得忍无可忍，抬手把她压在穿衣镜前，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脖颈间，声音蛊惑而低沉：“穿都穿了，不能浪费……”
    【小剧场】
    叶梵声从不承认两个人的初吻是生病那一次。
    小姑娘气鼓着脸审讯，他无奈坦白：“你记不记得你12岁生日，误把果酒当果汁，喝醉了。”
    闻天语诧异：“然后你就趁机亲了我？！”
    男生清俊的脸上罕见地泛着红晕：“是你主动的。”
    闻天语：“……”
    【tips】：
    *二次元脑洞少女vs清冷系烟火美男
    *半校园半娱乐圈小甜文
    *双设计师，试图各种换装y（捂脸）
    内容标签：青梅竹马娱乐圈甜文网红
    搜索关键字：主角：闻天语，叶梵声┃配角：┃其它：二次元，网配，娱乐圈
    《我很难哄的》作者：漾桥
    【文案一】
    传闻a大校草叶梵声清冷禁欲，帅炸天际，
    追他的女生无数，却从无一人得手。
    其冷漠程度，连拒绝人都是一个套路：
    “我有喜欢的人。”
    “她爱吃醋，生起气来很难哄的。”
    众人好奇了三年让男神放弃百花丛的人是谁，
    直到新生入校，他抱着个大尾巴出现在校门口，
    身旁跟了个穿着小短裙头顶大毛耳朵的小萌妹。
    co、cosy？
    女粉炸了，吃瓜路人惊得瓜都掉了。
    【文案二】
    闻天语两度栽在同一个男生的美色之下。
    她千方百计把小哥哥拐到手，
    秉着好身材不能浪费的原则，
    诱骗他穿各种薄如蝉翼的布料，顺便揩油。
    叶梵声被她摸得忍无可忍，抬手把她压在穿衣镜前，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脖颈间，声音蛊惑而低沉：“穿都穿了，不能浪费……”
    【小剧场】
    叶梵声从不承认两个人的初吻是生病那一次。
    小姑娘气鼓着脸审讯，他无奈坦白：“你记不记得你12岁生日，误把果酒当果汁，喝醉了。”
    闻天语诧异：“然后你就趁机亲了我？！”
    男生清俊的脸上罕见地泛着红晕：“是你主动的。”
    闻天语：“……”
    【tips】：
    *二次元脑洞少女vs清冷系烟火美男
    *半校园半娱乐圈小甜文
    *双设计师，试图各种换装y（捂脸）
    内容标签：青梅竹马娱乐圈甜文网红
    搜索关键字：主角：闻天语，叶梵声┃配角：┃其它：二次元，网配，娱乐圈
    《我很难哄的》作者：漾桥
    【文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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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梵声从不承认两个人的初吻是生病那一次。
    小姑娘气鼓着脸审讯，他无奈坦白：“你记不记得你12岁生日，误把果酒当果汁，喝醉了。”
    闻天语诧异：“然后你就趁机亲了我？！”
    男生清俊的脸上罕见地泛着红晕：“是你主动的。”
    闻天语：“……”
    【ti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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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梵声从不承认两个人的初吻是生病那一次。
    小姑娘气鼓着脸审讯，他无奈坦白：“你记不记得你12岁生日，误把果酒当果汁，喝醉了。”
    闻天语诧异：“然后你就趁机亲了我？！”
    男生清俊的脸上罕见地泛着红晕：“是你主动的。”
    闻天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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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校园半娱乐圈小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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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大师兄

    国民男神天言出国拍戏第一天，就被怼上了热搜。
    不同于平日里和他商业捆绑的某影后或影片tag，这次和他并列的，是一个叫做[如闻天语]的id，名不见经传。粉丝和看戏的路人点进去，发现该id的头像是个绣着小老虎的红色肚兜，签名是“很难哄的小恼腐”。
    [如闻天语]最新的一条微博：爸妈那边妹妹我暂时帮你兜住了，爱情不分国界和性别，你加油：）@天言v
    一时间，转发无数，评论炸了，微博瘫了……
    好事者把这个id扒了个底朝天，发现她还是个圈子里小火的舞见和coser，钟爱穿自己手制的各种汉服，照片和视频里仙气飘飘与世无争的样子……和签名头像完全两种画风。
    一上午过去，事件双方毫无回应。
    而话题女主角此刻正站在竹筏前头，头戴竹编斗笠，穿着宽松的棉布衣裳，还挽着裤腿袖口，叉着腰，一脚踩在竹筏前头的翘起处，露出半截白嫩纤细的小腿和手臂，皱着眉头一脸嫌弃地看着前方。
    偶尔烦躁地仰头咆哮一声，吓得芦苇丛里的雀儿扑棱着翅膀一跃而起。
    照片里仙女般的形象荡然无存。
    九月的天气里，澜城小镇一片晴好，风悠悠，水清清，阳光晒得水面波光粼粼。
    就是湖面竹筏上，这好看的小姑娘一嗓子嚎出来，毫不应景。
    摇着橹的老船夫也一个颤抖，笑眯眯地劝慰前头叉着腰的丫头：“幺妹儿，你要找什么跟阿公讲，这片阿公熟，只要有的啊，都能给你找到喽。”
    少女眼神一亮，猛地转身，差点一个不平衡栽水里，赶忙扶住手边的粗竹竿，眼睛弯得宛如皓月：“真的？阿公，我想找个人！”
    声音清甜脆嫩，跟刚刚的咆哮完全对不上。
    老船夫黝黑的皮肤衬得眼角的皱纹更加慈祥，操着浓重的地方口音：“找人你就找对咯！阿公在这镇上待了有七十四年了，但凡是这镇上的人我都熟。幺妹儿，你要找的，是哪家的啊？”
    “阿公，他大概是最近才来你们镇上的。”闻天语凝眸想了下，不放弃地挥舞着手臂形容，“仙气飘飘的，应该是一身白衣服，一看就不是正常人的那种……那种，阿公你能明白么？仙子似的。”
    说完内心“呸”了一声：鬼的仙子哦，她怕不是个傻子。
    老人家看着她活泼的模样跟着笑得慈
    爱，听完约莫了一下，一脸笃定：“哎，你找仙子怎么找到这荷叶湖上来啦？得到镇上找，那里有个观音庙，仙子在那里头呢。”
    “哦。”闻天语闻言小脸一垮，“阿公，你不懂，我要找的不是那种仙子。”
    烈日当头，闻天语斗笠下的小脸热得冒汗，气得发慌，配着一身灰白调的棉布衣裳，活像个钓不到鱼的小渔夫。
    船夫看着她的表情直乐呵：“阿公逗你的呢，幺妹儿，你有他照片不？”
    有是有——
    闻天语绝望的摸向自己斜跨在腰侧的小布包里，刚好手机滴滴答答响了起来，她一手把照片递给老人家，短暂的提示音过后，一个清冷略带沙哑质感的男声用宠溺的语气讲起了话，还是日语。
    闻天语掏出了手机，第八秒钟,男人低沉的笑声刚好响了起来。
    老船夫捏着照片，笑眯眯道：“幺妹儿，你阿哥打电话给你的？”
    闻天语脸颊红了红，厚颜无耻地承认：“嗯，是我的男朋友。”
    反正阿公不知道绿川光是谁。说是她男朋友也没人反对吧？
    刚一接通，就听到那头女孩压低的声音：“天语天语，你猜我现在在哪！”
    “……拜拜。”
    “哎哎哎——”那头徐白白立马拔高嗓门拦她，很快又压低，“干什么不能有点情趣哦！我在姜老师办公室呢，为了你可牺牲大发了啊……”
    “你还好意思说！”闻天语气得把斗笠撸到背后背着，在烈日下眯起了眼，“你给的我都是些什么有的没的信息？仙气飘飘走路带飘？脸没有，名字也没有？你确定是仙子不是贞子？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那是因为你这个大师兄藏得太深了啊。”徐白白那头似乎在翻找着什么，窸窸窣窣的，“他比你早入姜老师门下三年，人神秘得很，比姜老师露面的次数还要少。”
    “对了，”那头似乎是打开个什么文件夹看着，“我不是给了你张高清照片么？”
    闻天语嘴角轻扯：“是挺高清，除了脸看不清哪都看得清。”
    那头的徐白白尴尬地干咳一声：“哎呀，就这都是我凭着我广阔的人脉刨出来的呢。”
    “……”
    闻天语微挑眉：“比如说？”
    “呃……贴、贴吧，论坛。还有空间！”
    她就知道。闻天语深呼吸一口：“白白
    ，我可以打你么……往死里那种。”
    “你、你淑女一点啊！小不忍则乱大谋，你现在不找到他把他几斤几两掂量清了，到时候入学比赛上输成狗，别人把你diss到爬不起哦！”
    闻天语顿了一瞬，再度绝望地咆哮：“那让我怎么找？还说顺道就当学前旅游，这什么地方？我坐了六个小时大巴车才来！”
    徐白白在那头忽然惊喜地“啊”了一声，激动道：“找到了！”
    闻天语拿手挡光：“什么？”
    “你那个大师兄的绝密个人资料！”徐白白压抑着的兴奋透过听筒传来，声音里都在摩拳擦掌，“我给你找张照片啥的发过去啊——”
    “不……”她刚准备拒绝，就听到身后阿公喊她：“幺妹儿，你看前头那筏上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湖面上的风带着淡淡腥味混杂着植物的清新。
    闻天语漫不经心地眯眼望去，就看到前面山口转角缓缓驶出一个竹筏，竹筏前头站着一个穿着一身宽松白色衣袍的人，衣服在渐起的风里微微晃着，勾勒出那人高大而略清瘦的身形，半长的头发随意地束在身后。
    长发？
    她轻度近视，但头发总不会看错。
    闻天语登时笑了，她舔了舔唇：“白白，你这广阔的人脉没落了啊。你确定传说中压在我头上的是大师兄？不是什么大胸师姐？”
    徐白不满又不懂，戒备道：“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闻天语手指在竹竿上轻敲，幸灾乐祸，“我照着你的信息和‘高清’照片，找着人了。长头发哦，不出意外，应该是个女的。”
    那头徐白白跟着就是一声“卧槽”。
    闻天语挑眉，刚准备趁机给她讲点少看八卦的大道理，就听到她兴奋地吼道：“这个师兄！简直完美的人神共愤啊。原来去年时装周上乔雅那裙子是他设计的……天，长得也帅啊啊啊！”
    闻天语：“……”
    徐白白长叹：“哎，就连名字都好听，叶梵声。他要是叫陈二狗李铁牛赵铁柱王栓根多好啊。”
    闻天语话到嘴边，顿时吞了下去。
    她抓着电话缓了三秒，猛地吼道：“你说他叫什么？！”
    “唉呀妈呀！你低点，吓我一跳。”徐白白惊魂未定，“我这可是在姜老师办公……”
    那头除了喘息再不说话。徐白白不
    确定地喊：“天语？叫叶梵声啊，叶——梵——声——你没事吧……”
    耳边的声音仿佛被夏日里轻卷的风吹远，带回了缱绻了她整个青春岁月的男生。
    11岁的闻天语好容易从奶奶那里偷吃到颗香橙味的糖果，鼓着腮帮子，边跑边回头看有没有人，猛地撞上了前面的硬物，脸颊随之触到柔滑的布料。
    她抬头，顺着烈日的阳光，看到了黑发黑眸，皮肤格外白皙的男孩。
    少年眉眼清俊，穿着白衬衣，缓缓弯腰，笑起来的眼底仿佛有星星闪烁。
    “娅娅？”他修长笔直的指尖轻轻触了触她的脸颊，“要少吃糖，会牙疼。”
    看到闻天语呆愣住的样子，他放下手，微微歪头。
    阳光打在他的侧脸，少年眉头微皱，像是春日的湖面忽然晃动出涟漪——
    “不记得我了？我是樊声哥哥呀。”
    嘴巴里的糖融开，混着少年身上植物的清香，是清晰地甜到心底里的味道。
    记忆里的声音渐渐在她心底里回落，找不到出口，撞击得胸口也不得安宁。
    闻天语深呼吸一口气：“白白——”
    “哎你等等再挂！我这还有段话要给你念呢……”
    “白白，”闻天语这次没跟她开关于名字的玩笑，她声音讷讷，“你记不记得我之前给你说过，我以前喜欢过一个人。”
    “哦——”徐白白应，“就是那个送你红肚兜的小哥哥？”
    “嗯……”闻天语吞了吞口水，看着前面筏上渐行渐远的身影，“他叫樊声。”
    “啥？！”
    “好像……撞名了啊……”她伸长脖子，前面人越来越小。
    那头徐白白愣了又愣，猛地吼她：“卧槽缘分啊！你快看看微信！我给你发了照片，保不齐还是一个人啊！”
    那倒不会——
    闻天语微皱着眉，看着前面转弯的山口，她一面听从徐白白的话从耳边移开手机，下意识地用拿着手机的手去指前头：
    “阿公，我们能……”
    话刚说到一半，手机在指尖一滑，挣脱了她桎梏般，以一个漂亮的弧线滑了出去。“噗通”一声脆响，落进了碧绿的湖水里。
    闻天语半张着嘴，看了看落水处的涟漪，又下意识的抬头向前面看去。
    前面人听到落水声，缓缓
    地偏头转了过来。
    只停留一秒，便又转了回去。
    好像对无关的事情毫不关心。
    她猛地合上嘴。
    后脚下意识地向前迈步，手腕却猛地被人拉住了。
    闻天语愣怔地回头，就对上了老渔夫焦急的目光：“幺妹儿，你可不能自己下去哟。回头他们会给你拿长竹竿兜网捞起来的，你放心！”
    愣怔了片刻，如梦初醒。
    再回头，那头的竹筏驶得更远，越过山头靠着岸边去，渐渐看不见。
    闻天语猛地回头，抓住老渔夫粗糙的手，声音轻抖，说话全靠吼：“阿公，我要上岸！您带我上岸吧！”
    ——
    趁着老船夫把竹筏和前头那人乘的并列绑在岸边的木桩上的功夫，闻天语匆匆打了个招呼，跑得飞快。
    却在出口处被工作人员拦住了。
    “您好，刚刚有位小哥说，您有东西掉湖里了，打捞的话是两百元。”
    闻天语向前探身张望，拒绝得飞快：“不用，我不捞。”
    穿着民族服饰的美女愣了一瞬，微笑道，“那要算在投放垃圾里的，环境保护费是一百五。”
    闻天语：“……”
    她看了又看，实在没在人群里找着人，不甘心地收回目光，低头从包里翻出两百块递过去，顺便问道：“请问，前面那人，确定是个男的？”
    “是位小哥没错，声音很好听，长得也好看。”美女微笑着把找零的五十递过来。
    “哦，”闻天语随意地把钱塞包里，“那请问他是往哪边去了？”
    美女轻笑着摇头：“这个就不清楚了。不过澜城就这么大，随处都可能遇到的。您找他有事？”
    “那就好，”闻天语轻笑着，阳光被身后的斗笠挡了一点，遮了她笑弯的唇角，大大的眼睛显得分外明媚。
    她学着拳击选手上场前松动拳头的动作揉着关节：“也没别的，万一碰上了，打击、报复，一下下，而已。”
    工作人员：“……”

 2、贞洁烈夫

    午后的余热里，失去手机导航的闻天语一路晃一路问，愣是绕了大半个小镇，才绕回到自己住的那家客栈里。
    老板娘听了她的情况，笑倒在桌旁，大方的把柜台那的座机借给她用。
    闻天语拨了徐白白的号码，那头几乎是立刻就接了起来。
    “白白——”
    “……天语？”徐白白愣了一下，问她，“你之前怎么莫名其妙就挂断了？这哪儿的号？”
    “快别提——”
    闻天语坐在木椅上，另一手转着斗笠，说起来就气，“刚刚在船上，我看着前面有个人像你说的那师兄，我就指给船夫看，一不小心，手机掉湖里头了……”
    徐白白愣了愣，问她：“那你……看清了？”
    “没……”
    “我给你发的照片呢？”
    “没来得及看……”
    徐白白：“……”
    她愤愤道：“意思就是，你还是不知道大师兄什么样，也没见到他呗？合着我白牺牲了？手机也壮烈牺牲了？”
    闻天语收了手里的斗笠拍在桌上，怀疑地挑眉：“……你牺牲什么了？”不就张破照片么，她还没看到。
    徐白白恹恹地哼哼：“我当时照片拍得正欢，被姜老师抓现行了。”
    闻天语：“……”
    “现在正被发配档案室做苦力，整理档案呢。”
    “……”
    徐白白文档磕得响当当：“你先前看到的不是长头发么？这就对啦，我跟你讲……”
    等了好久，闻天语也没等到她讲字后面的话。
    “不管他是不是，”早就习惯了徐白白这突然掉线的聊天方式，她修长的指尖抠着斗笠的竹条，眼睛瞪得溜圆，接着话茬，“那人刚刚摆了我一道。让我这么一个衣着光鲜脸皮薄的美少女被工作人员拦住，还罚了钱。简直禽兽行为！”
    那头徐白白轻咳一声，打断了她：“……天语。”
    “你先让我说完，”闻天语想到自己手机没了，又走了这么远就火大，“我气得要死，就不该听你的来这种地方。那什么大师兄，要真是今天那gay里gay气的男的，在这小地方再给我碰上了，我弄死他！呵呵，姜老师的爱徒是吧？”
    “是啊。”那头的人轻轻应道。
    “呵。”闻天语冷哼一声。
    楼上一阵脚步声稳稳下来，老板娘在外头热情地招呼：“小哥，又去‘奇遇’？”
    “嗯。”
    声音清冷，干净。
    闻天语到了嘴边的抱怨和噼里啪啦，一下被这轻轻一声打断。
    她瞥过去，柜台前面是个古风原木的屏风，镂空雕琢的设计，遮了些视线。
    她只瞟到那人雪白的衬衣，颀长的身形。一路向上，那人半长的发一晃而过，紧接着是凛冽的背影。
    老板娘绕过屏风走了进来，刚好挡住她投向门口的视线。
    闻天语舔舔嘴，回过神来。
    刚准备继续吐槽，却忽然浑身一震，抓着电话蓦地张大了嘴。
    刚刚那个声音，好像……不是徐白白的啊。
    “天语，”那头徐白白几乎是绝望地喊她，“那什么，刚刚……姜老师回来了。”
    “就在我边上。”
    “想跟你讲两句话。”
    “……”
    闻天语抬手猛地拍了下额头，想死的心都有。
    “天语是吧？”刚刚说“是啊”的那温柔带笑的声音轻轻喊她，闻天语咬住嘴唇，在老板娘看戏的调笑目光中羞愤难当。
    “听说你在澜城？你叶师兄也在那呢，要不我让他联系你，你俩见上一面，到时候也能一起回来。”
    闻天语深呼吸一口，当机立断，决定装死到底。
    她讪笑了一下：“那个，姜老师，不是我不联系哈，我手机刚刚掉湖里了……现在还用的客栈的固话呢。”
    她把电话举远了些，拉长声音放低音量：“哎呀，好像信号还不太好……喂？喂……”
    下一秒，闻天语猛地扣上电话，脑袋也绝望地砸在了桌上。
    老板娘用涂得艳红的指甲轻敲桌面，笑道：“姑娘，我这檀木桌可经不起你这铁头功啊。”
    闻天语脸在桌面上滚了一轮，倏地坐直了身体，指着门口的方向问：“老板娘，刚刚那个男的，也在你们家住店？”
    老板娘画着细长眼线的眼尾微挑，笑得风情万种：“这个……是客人的隐私。”
    她别有深意地瞥了一眼闻天语：“再说了，我这可是正经旅店，小姑娘家家收收心，我可是有职业操守的。”
    闻天语垮着脸：“……你想多了，我对他没那种意思。”
    老板娘一脸‘我还不知道你们么’的表情斜睨她一眼：“不过，那位好看的小哥去了‘奇遇’酒吧，就在街尾，你可以去碰碰运气。”
    “……老板娘，你的职业操守呢。”
    老板娘被她鼓鼓的小表情逗笑，挑眉：“我的第二职业呀，是红娘。”
    闻天语说不过她，拎起自己的斗笠往门外去，却被她拉住了手腕。
    “你就……这样去？”
    闻天语顺着她难以置信的目光上下打量了自己一圈：“有问题？”
    老板娘拉着她转了个圈，又把她手里的斗笠倒过来放到她手心，指了指中间的位置：“你打算去那儿，收一筐硬币回来？”
    “……”
    她眨了眨眼，半晌才反应过来，老板娘这是嘲笑她这身儿装扮像个小乞丐呢。
    顿时就不服气了，闻天语把斗笠往脑袋上一扣：“您懂什么呀，这叫——时、尚。”
    纤细的小身板绕过屏风去，倒也没有真的出门，而是望了一阵儿，晃晃悠悠上楼去了。
    再下来的时候，少女洗了澡，穿了改良款的汉服小短袄短裙，黑长顺垂的发披在身后，露着笔直纤细的小腿和胳膊，素浅的颜色衬得皮肤白皙，小脸上两只大眼扑闪，明眸善睐。
    老板娘看着她下来，原本靠着摇椅的身影立即起来，围着她啧啧称奇：“可以啊小丫头，好好打扮一番，有戏有戏！”
    闻天语和她贫嘴几句，出了门。
    傍晚时分，夕阳在天边烧得通红，掩映着小镇宛若画中景。
    闻天语吹着小风顺着街头走，觉得乱糟糟的心情都好了几分。
    远远的，‘奇遇’的招牌闪烁着迷幻的光，诱人前行。
    她的耳边蓦地回想起那人轻轻浅浅的一声“嗯”，像是此刻的晚风，抚平人的心绪，却蓦地让人心底里波澜又起。
    闻天语抓紧了绣着荷花的包包，跟着光走去。
    不同于她对于酒吧的理解，里面没有震天响的音乐和浓妆驻唱歌手，反而是极其古风的建筑和晕黄暖光的搭配，男男女女的聚集了不少。
    门口站着一个年纪不大的男生，笑起来有酒窝。
    “美女，我们今晚酒水免费，还有神秘活动哦。”
    他引着闻天语到前面，指着一堆新奇的小印章：“请问您喜欢哪种？”
    闻天语看了一圈：“有没有老虎？”
    “呃……您爱好可真特别，刚刚也有个人要老虎。”男生笑着，“今天的主题是花，您看着选一种吧。”
    “哦。”闻天语有几分失望，“那，牡丹。”
    男生听了，颊边的酒窝更深了，他一面小心翼翼地在闻天语手背上印了朵牡丹，神神秘秘地冲她眨眼睛：“美女，你今晚，可能要交好运哦。”
    闻天语没懂，看着手背上的印章，缓缓走了进去。
    转了一圈，没有找到那个身影，靠窗坐了下来。
    半杯鸡尾酒下去，外面暮色.降临，酒吧里的灯渐熄，变成了更暧昧的颜色，转动着投射到她脸上，很快又移开。
    像是故意的撩拨。
    闻天语颊边有些热，蹙眉望去，那边小小舞台上摆上了话筒架和高脚凳。
    灯光掩映间，闻天语看到一个半扎着长发的男人缓缓走上舞台，他身形高大清瘦，潇洒的坐在高脚凳上，单手握住话筒架调了调高度，跟着，偏头对着侧台的乐队，轻点了点头。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风流而洒脱。
    光刚好如慢镜头扫过他的脸庞，闻天语清晰地看到他清冷的目光，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角处，微微翘起的弧度。
    ……并不gay里gay气，反而举手投足间，都是撩人无比的禁欲系气息。
    闻天语脸颊微烫，觉得自己话说早了。
    这真正的帅哥看来不光hold得住光头，对长发也是毫无压力。
    音乐响起，明明是舒缓明朗的曲调，她却心跳如鼓。
    前奏过后，男人垂着眸，握着话筒缓缓凑近，薄唇轻启——
    声音清冷，略带沙哑，如晚风过境，如潮水来临。
    台下沸腾一片，很快将他认真的眉眼遮了去。
    闻天语不自觉地起身。
    一曲完毕。
    先前在门口接待的男生接过话筒，对着台下笑：“之前在门口，每个人都选了一种印花，对不对？”
    闻天语偏头，顺着灯光看向吧台一侧轻倚的长发男人。
    “这花，每种只有两个人拥有哦，男士一枚，女士一枚。”
    台下顿时沸腾，三三两两比对着手上身上的图案。
    “在奇遇相遇，放纵一把才不虚此行。那我现在开始随机
    抽取花种咯！被选中的帅哥美女，等下要在这里完成指定任务，输的要接受残酷惩罚哦。”
    酒窝男目光望向吧台一侧的男人。
    那男人沐浴在灯光里，仿佛此刻的喧闹再与他无关。
    “今天第一朵，牡丹——”
    长腿交叠的男人蹙起了眉。
    闻天语对着台上男人缺德的小酒窝，跟着笑得幸灾乐祸。
    “哦，我记得牡丹男士，似乎就是我们今夜的歌手——印着牡丹的美女在哪里！”
    闻天语看着男人在起哄声中不情不愿地上台，眉目清冷。紧接着，有个穿着露背裙的短发女孩马上跟了上去。
    酒窝男检查了下姑娘手背的印花，遗憾到：“美女，你的玫瑰还在台下呢，怎么上来冒认牡丹来了？”
    哄笑声里，闻天语抬手去摸手机，半晌才想起来，她手机掉湖里了。
    咂咂嘴，有些遗憾没有拍下这一幕，不然万一这男的就是她那倒霉催的大师兄，她还可以敲诈勒索威胁他一阵子。把对方踩在脚下不是梦啊。
    谁让丫先前摆她一道。
    这头正乐着，酒窝男突然把目光对到了她这里，闻天语一顿。
    怎么觉得他笑得……不怀好意？
    下一秒。
    “我记得，好像是那位穿着古装的美女。”
    浑浑噩噩在台上站了片刻，闻天语才反应过来，卧槽她可不就是选的牡丹么！
    有些尴尬地偏头，男人眸光清冷，不知望向哪处。
    “两个人要逐渐靠近，直到亲上为止——最先移开目光的，算输哦。”酒窝男眨眨眼，“或者二位可以选择直接吻上，那么谁都不用接受惩罚。”
    这什么鬼游戏？
    几乎是立刻，闻天语认怂：“我认输——”
    “输了可是要有很重的惩罚哦。”酒窝男打了个响指。
    她侧眸，就看到被推上来的十杯鸡尾酒，傻了眼。
    “美女，确定吗？”
    闻天语吞了吞口水，再次抬眼，那边的男人终于看了过来，清冷的目光里写满了嫌弃——
    心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把，登时火气就上来了。
    嫌弃？又不是她愿意的，况且，她条件怎么也没差到让一个跑来这种地方的男人都嫌弃的地步。
    闻天语冷着
    脸，看着男人缓缓松开手，对着她走了过来。
    台下躁动更甚。
    酒窝男举着话筒，看着两个人面对面身体贴近：“好，开始咯。”
    男人比她高一头，缓缓向她靠近，气息逐渐喷洒在她头顶、脸颊——
    闻天语心底犹如热风过境，脸颊跟着滚烫起来。他眼神冷清无欲，对着她，像是对着一块毫无特色的布料。
    男人放大的脸庞在灯光下太过俊逸魅惑，闻天语逐渐慌了神色。
    下意识地往后微微一靠，台下立马响起惋惜哗然的声音。她立刻稳住身形，屏住呼吸。
    男人的脸庞越来越近，她手指在身后搅紧，几次想伸出来推人。
    两个人的胸膛几乎贴紧。
    他的头微微歪了一下，避免让两个人鼻头轻碰。
    唇几乎在下一刻相触——
    闻天语死死屏住气息，她忍无可忍地伸手——
    与此同时，男人的头一偏，两人唇瓣错了过去。他声音清冷，在她耳边轻吐：“我认输。”
    闻天语手停在他身侧，顿住。
    晃动的灯光下，她瞥见男人左耳下小小的黑点。
    愣神的瞬间，男人抽身远离，走到旁边，端着鸡尾酒，一杯一杯喝了下去。
    ——
    闻天语跑出酒吧的时候，一眼就看到昏黄灯光下，男人青石板上被拉得老长的身影。
    她跟了一会儿，临近客栈门口时追了上去。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呀？”闻天语犹豫了一下，索性直截了当地问。
    男人猛地停下了脚步。
    隔了会儿，转过头来，在灯光下看她。深邃的眼眸因为酒意略迷离，眼底却满是清醒和防备。
    呃……闻天语有一瞬间尴尬，补充：“我感觉，我们说不定认识……”
    他抬手，烦躁地扯了扯领口，声音清冷地反问：“你叫什么名字？”
    闻天语一愣，给自己打掩护：“徐白白。”
    “不认识。”
    “……”
    男人盯着她，一脸正色：“我有喜欢的人。”
    ……关她什么事？
    闻天语愣了下，抬手指他：“可以给我看一下你的左耳吗？”
    男人一愣，跟着弯着一边唇角，痞气而嘲
    讽地笑：“给你看了，”
    他缓缓凑近，声音清冷，“然后让你有机会亲上来吗？”
    那好听的声音像是在她耳边捏爆了个酒瓶。
    打得闻天语措手不及。
    男人一瞬间远离，双手插兜，像是背诗般冷声开口：“我有喜欢的人了。她是个小醋包。”
    “生起气来，很难哄的。”
    “请你自重。”
    ……卧槽！这tm是哪来的贞洁烈夫啊！就好像她饥不择食要扑上来怎么着他似的，靠！
    闻天语一瞬间因为难堪而冷了脸。不打算再搭话，她刚准备进客栈去，却被男人抬手拦住。
    闻天语抬头，就看他唇边的讽刺愈发扩大。
    “你还要跟到哪？”
    下一秒，在他再次说出“自重”两个字之前，闻天语拂开他的手，说得飞快：“你别多想！我刚好住这！”
    她几步跑上台阶，回过头来，胸腔里的愤怒几乎要把她撑炸。
    轻勾唇角，闻天语对着灯下那张好看的脸讥讽回去：“我刚刚只是误以为你是我认识的一个人。”
    “现在看来肯定不是。”
    “他肯定不会留这么丑的头发。没这么自恋，也没这么刻薄。也比不上你的骚包浪荡和花心。”
    “呵呵，真是不好意思啦。”
    叶梵声：“……”

 3、重逢

    九月开学返校大潮里，公交车也显得格外拥挤。
    叶梵声给一位老太太让了座位，瞥一眼前面排着大长队还在不断往进涌的人群，有些烦躁。
    前门又是一阵骚动，紧接着司机喊了一声：“后门上！从后门上！”
    人群中攒动一阵，很快，后门这里也喧嚣起来。
    各种纷杂的声音入耳，叶梵声下意识地皱起眉。
    先挤上来两个中年妇女，翻着白眼骂了两句，开始推搡着往后头挤，叶梵声嫌弃的闪避了一下。视线开阔了一瞬，面前猛地戳上来一对大大的毛茸茸的耳朵。他吓得往后躲了一瞬，紧接着跨上来两条纤细白嫩的长腿。
    车外不断有人催促：“能不能快点啊！这么多人排着呢！”
    一道清甜脆嫩的声音跟着怯怯地响起：“不好意思，我的尾巴卡住了……”
    叶梵声挑了挑眉。
    耳朵下的头巾遮住了少女的脸庞，她有些慌神，单手扯不动，索性抬手把手里那个巨大的“松子”往前面人手里一塞：“麻烦帮我拿一下——”
    叶梵声下意识地接住了。
    她双手放在身后扯了扯，加上人群的推挤，终于挤了上来，身体一下子向他贴了过来，头上毛茸茸的耳朵这下真的戳在他眼前了。
    后面的人骂骂咧咧继续往上挤，少女小心护着自己身后的“尾巴”，将其压缩半天，也没能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腾出多少地方。
    车子开动的瞬间，她轻晃了一下，下意识地捉住他捉着那个松子的手腕，很快尴尬地松开：“不好意思……”
    闻天语抬头，讪笑了一下：“谢谢你哈——”
    她手伸到一半，在看到对方的面庞时，笑意猛地僵住。
    ——真·冤家路窄。
    闻天语嘴角抽了抽。
    面前的叶梵声修长的手里举着她那个泡沫塑料做的大松子，唇边讥讽的笑意逐渐扩大。
    闻天语吞了吞口水，先发制人：“我不是跟踪你。”
    “我今天返校……之前在漫展来着。”
    鬼知道在这种地方能碰到打死也不想碰到的人啊……
    叶梵声盯着少女脸上特效妆下更加灵动的双眸，渐渐冷了脸。他嫌弃地把松子递过去。
    少女却猛地收了手到身后去，抓着自己的“尾巴”，回过头去。
    “阿姨，能麻烦您别挤了吗？”
    身后的大妈马上嚷了起来：“小姑娘，你这带的什么东西！净挡人还占地方——现在的年轻人哟，打扮不伦不类的，一点公德心都没有！”
    一时间，车里的目光聚焦了过来。
    闻天语冷着目光沉了脸。隔了会儿，她松开扶手，扭到身后双手忙活半天，车子又急刹一瞬，闻天语踉跄一下，手臂猛地被抓住，待她站稳就立即松开来。
    她回头瞥一眼叶梵声冷峻的眉眼，手下动作更快，很快，她从身后把那坨巨大的尾巴抱到了身前。刚好夹在两个人之间。
    叶梵声：“……”
    闻天语一边手臂把尾巴搂了个满怀，另一手抓着扶手，为难地看着叶梵声修长的手里的巨大松子。
    眼神也开始左躲右闪起来。
    隔了会儿，她抬头看他，没话找话道：“你现在这个发型挺好看的。”
    “……我的意思是，原来的发型也不难看……”闻天语尴尬地咬了下唇，“我上次说的话，你不用往心里去……”
    她舔了舔唇，看着男生终于垂下来看着她的眉眼：“你本来也挺好看的。”
    她声音逐渐变小，头也低了下去。
    身后的人依旧在不断地挤着她。叶梵声低头，看到少女因为用力而僵直的身体。
    隔了会儿，他自头顶开口，声音刚好让周围的人都听到：“别挤了。”
    不去看少女仰着头的诧异的目光，他蹙眉看着她身后的几个人，声音清冷却带着淡淡威慑：“地方就这么大，还让她去哪？”
    车里一瞬间安静了，闻天语低着头，脸颊微微发烫。
    车停的瞬间，叶梵声很迅速地从她手里接过了那个毛茸茸的大尾巴，把松子递到她空了的手里，很快下了车去。
    闻天语愣了一瞬才跟了下去。
    下车就看到男生穿着笔挺的牛仔裤，衬衣袖口微微挽起，怀里抱着她那个巨大的尾巴，毫不在意地迈着长腿走着。
    ……还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闻天语无法忽视校门口各个迎新点投来的目光，低着头飞快地跑到他身侧。
    刚准备开口，余光却瞟到几步外振臂的少女。
    她张了张嘴，内心权衡了一下，飞快地跑过去，在少女开口前捂住了她的嘴。
    她讪笑着回头，
    男生冷着脸刚好跟了上来。
    “那个，这是我朋友。……徐徐！”
    徐白白嘴被捂着，呜呜呜叫着。
    叶梵声看到没看徐白白，他抬手把那个巨大的尾巴塞到闻天语怀里，闻天语猛地抱住。
    他转身就走。
    闻天语愣了一下，对着他喊道：“刚刚……谢谢你啊。”
    前面人头也不回。
    徐白白半晌掰开她的手，指着前头走远的高大身影，激动得半晌才喊出来：“这！这就是！”
    “大师兄，”闻天语把松子递给她，挤出微笑，“我已经知道了。”
    徐白白愣了一瞬：“你知道了？这啥？”
    “别啃别啃、我的松子啊！”闻天语痛心疾首，“是啊，天要我知道，我不得不知道啊。”
    “帅！”徐白白引着她往寝室走，“真人比照片还要帅啊！”
    她眼睛都笑弯了，隔了会儿问她：“你刚刚捂我嘴干嘛？……你什么时候管我叫徐徐了？”
    闻天语头大，这丫头今天怎么突然会抓重点了。
    可她总不能说自己冒用了她的名讳：“我这不是怕刚见面就说白白，别人误会嘛。”
    “对哦。”徐白白又是一个猛转头，“不对啊，你俩这是——”
    “什么事都没有啊！”闻天语扬了扬怀里的尾巴，“刚好碰上而已。”
    “我信，你也得让他们信啊——”
    闻天语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周围人或大胆或装作不经意地都在看她，还有的在悄悄偷拍的。
    呃……闻天语低头瞅了瞅，自己这会儿正穿着cos的小短袖小短裙呢，头顶大耳朵怀抱大尾巴，倒是挺扎眼——
    她微微凑近问徐白白：“大家应该都不知道大师兄姓甚名谁长什么模样吧？”
    徐白白微一点头：“本来是都不知道——”
    闻天语侧眸看她。
    她长叹一声：“哎，可是我这次挖到姜老师头上，她想了下，觉得确实不能任由大师兄藏这么深。”
    “就任命我稍微放了点大师兄的靓照和消息上论坛。坛子炸了一天多了。”
    闻天语：“……”
    “你别瞪我啊。本来这事儿都平息了，”徐白白亮了亮手里的大松子，弯唇，“结果你和大师兄双双闪亮登场啊！啧，姜
    老师的新徒和旧爱，坛子肯定又炸了。”
    闻天语：“……”
    她猛地停住脚步，抬眼，前面一个举着手机的男生马上移开了目光。
    闻天语压低声音：“那他们怎么知道是我？”
    “得了吧。姜老师的二号宠儿，你这可是一进校就光环围绕啊。再说了，哎对了，你手机补办没啊？”
    闻天语摇头：“还没。”
    “那就好，”徐白白老神在在的，“你昨儿艾特你哥那事儿，微博都炸了。你要是换了新手机估计又得废。乖，这两天先别上微博了啊。”
    闻天语：“……”
    徐白白看着她，舔了舔唇：“天语啊，咱们这一进校，名号就响到校内外全国上下了啊。”
    闻天语绝望地扶额，心里把自家哥哥殴打了千万遍。
    ——
    简单收拾了下床铺。
    闻天语正在洗手间卸妆，徐白白捧着pad蹦跶进来：“哎哎哎！青春无敌美少女，你果然上论坛啦！”
    “啧啧，这些直□□本没拍出你的大长腿嘛。哎大师兄怎么拍都好帅啊啊啊啊！”
    闻天语翻了个白眼，把浸着卸妆油的卸妆棉敷在眼皮上。
    那头徐白白小喇叭给她口述：“据知情人士透露，姜教授的神秘高徒叶梵声回来了……和姜教授失手收的小菜鸟一起……”
    闻天语眼皮跳了跳。
    “……整个过程真是男人听了沉默女人……卧槽这些人uc震惊部出来的吧。”
    闻天语弯唇，丢了卸妆棉，揉开洗面奶往脸上涂。
    “哎，”徐白白抱着pad凑近些，“我听说你这大师兄一件特好玩的事。那就是——他每次拒绝人都是一个套路。你知道是什么吗？”
    闻天语枉顾，飞快地冲了泡沫，拿出毛巾擦干。
    徐白白清了清嗓，刻意压低声音板了语气：“我有喜欢的人。”
    下一秒，闻天语清甜的声音和她重叠在一起：“她爱吃醋，生起气来很难哄的。”
    徐白白猛然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会知道？！”
    好像这事儿是什么国家机密似的。
    闻天语勾着嘴角，一面拍着爽肤水，一面绕过她出去：“不好意思徐白白同学，我听过真人现场版了。”
    坐到自己座位上，闻
    天语戴上耳机，打开刚刚听到一半的广播剧，神谷浩史格外磁性宠溺的声音立马传来。她闭着眼睛按摩皮肤。
    下一秒，耳际被扯了下来。
    睁眼就看到徐白白瞪大的眼睛：“天语，你啥意思？大师兄拒绝你了？”
    闻天语长长出了一口气平复心情：“白白——”
    “啊？”
    “我之前不是告诉你，在我耳朵怀孕期间，不要打扰我吗？”
    “哦，”徐白白应了一句，接着顺手把她另一边的耳机也扯了下来，“不是，你跟大师兄表白了？”
    闻天语：“……”
    耳朵里卡米亚苏炸的声音顿时消失。
    “……白白，你觉不觉得，这两个问题应该换个顺序？”
    闻天语挤出一丝和善的微笑，轻喘了两下，继续给她进行教育：“而且，真的不要在我耳朵怀孕期间打扰我，失去孩子的母亲是非常可怕的。”
    “你——”
    闻天语一双剪水瞳眸愤愤地瞪着徐白白，把她扑倒在床上：“杀人凶手！”

 4、不认识

    叶梵声把钥匙插.进寝室锁孔，轻轻一拧门就开了。
    他下意识地皱起眉。
    屋子里瞟着一股浓郁的披萨的味道，伴着浅浅啤酒味。目光顺着光滑的地板望过去，垃圾桶里面丢满了纸团，沙发上凌乱地搭着男生换下来的球衣和袜子。
    深呼吸一下，他嫌弃地越过一地狼藉去卧室，在地上看到了正捧着电脑打游戏打得兴起的男生，手边放着吃剩下的披萨块和易拉罐。
    沈傲轩漫不经心地瞥一眼门口的身影，目光很快移到屏幕上。
    两秒后，他猛地跳了起来。
    “梵、梵声，你回来了？！”
    叶梵声点点头，声音清冷：“你收拾还是我收拾了然后换锁？”
    “别呀——”沈傲轩把电脑往地垫上一扔，拍了拍手，阳光的脸上嬉笑着，“我收，我收呗。”
    他利落地把披萨盒拎起来扔垃圾桶，还不忘以一个帅气的投篮姿势，举着易拉罐瞄准了垃圾桶——
    罐子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紧接着完美地落进垃圾桶，又被里面的披萨盒弹了出来。
    呃……沈傲轩尴尬地瞥一眼叶梵声淡漠的脸，一面走过去几下把罐子塞进去按了按，一面不忘了解释：“那什么，这不刚开学嘛，我那宿舍乱的很没人收，还是你这好，豪华vip单人间啊，清净，我来这容易学习……就是没料到你今儿会回来。”
    大学前三年，叶梵声出现在学校的次数屈指可数，还次次低调地要命。偏偏他身上那些传闻和荣耀又是让人无法忽视的。
    也就沈傲轩和他是旧友，知道他就这清清淡淡的心性。
    把衣服丢进脏衣篓，他回去卧室拿了电脑，看着那头叶梵声开始大换被套床单，暗暗吐槽了这洁癖一番，就打开了学校论坛。
    果然，叶梵声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回来了，着实让刚知道他真容的同学们炸了又炸。
    往下翻了一个，沈傲轩俊脸猛地顿住，下一秒就喊了起来：“我靠！行啊你，还没报到，就把小师妹收到囊中了？”
    “我靠，姜教授是看脸选人的吧！这小学妹可以啊！肤白貌美大长腿，还挺有个性。小红人啊。”
    叶梵声团了换下来的床单和被单出来，沈傲轩一脸坏笑地盯着他：“哎！没想到啊，美色当前，连我们修仙多年的叶圣僧都挡不住诱惑，啧啧。”
    叶梵声冷着脸回
    他：“别瞎说。我有喜欢的人。”
    “嘁。”沈傲轩不屑地轻嗤，“得了吧，这话你说了多少年了？怎么一次都不见你那喜欢的人？老叶，不是我说，你该不是……”
    “不是。”叶梵声满头黑线。过了会儿像是想到什么好事似的，好看的唇角轻弯，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眼神也跟着温柔起来：“下周，我应该就能见到她了。”
    疯了疯了！沈傲轩盯着叶梵声脸上疑似温柔的神色，震惊得鼠标都掉了：“真的假的，不是吧你——”
    那头向来惜字如金的人居然还特别郑重地回复他：“真的。”
    沈傲轩惊讶地嘴都张大了。过了会儿，他漫不经心地咂咂嘴，转回去转身看电脑：“哎，这小师妹看着真不错啊，你不要那我可就收了。我还挺喜欢角色扮演的。”
    叶梵声收拾东西的手一顿。
    下一秒，他把脏衣篓准确地丢进沈傲轩怀里。
    “出去，我要忙。”
    沈傲轩：“……”
    ——
    换了身衣服，另外两个女孩也前后脚想跟着来了，其中一个对着她的脸震惊不已：“你、你就是姜教授今年收的那个人？”
    闻天语愣了一下，微笑着先伸了手：“你好，我叫闻天语，以后就是室友了，请多指教。”
    女孩脸上震惊夹杂着疑惑：“我叫钱李。姜教授的学生有单人公寓住啊，你怎么——”
    徐白白蓦地凑了脑袋进来，拉开两个人的距离：“因为她离不开我呀。”
    说完，她蹭了蹭闻天语的肩：“你不是要补办卡吗？等会儿还办报到手续。”
    闻天语笑：我不是很喜欢一个人。住寝室挺好的。”
    徐白白扯着她走得飞快。
    “行了行了，人就是千里眼也看不到这儿了。”闻天语晃着徐白白的手臂，她终于放慢了脚步，“白白，新室友第一天刚见面，我怎么感觉你敌意满满的？”
    “切，你自己没觉得她刚刚那语气怪怪的？”徐白白对着寝室楼的方向翻了个白眼。
    还好吧。闻天语拧眉想了一下，浅笑了一下：“人都有好奇心嘛。”她身份也确实敏感。
    “她要真是好奇也就算了，”徐白白气得脸颊都鼓鼓的，“你是不知道，钱李是咱这届总成绩第一，原本应该各种荣耀光环和关注都在她身上，结果今年姜教授突然破例收
    了你，未进学校人先火，抢尽了风头啊——”
    闻天语倒还真不知道这事。她轻笑了一下：“没那么严重吧……”再说了，也就只是住一起而已，只要互不干扰就行。
    买了手机办了手机卡，登录微博前，徐白白按住她的手，一脸忧心肿肿：“来来来我们先为可怜的机机做个祷告——”
    闻天语：“……”
    至于么，她皱着眉挥开徐白白的手，一脸坦然地输了密码点了登录。
    小菊花转了两秒后进入了微博页面，冷静了一秒，紧接着，她手机以羊癫疯式抽搐猛地震动起来。
    持续了五分钟都没停。
    徐白白一脸小心翼翼地看着，还做作地捂耳朵：“天、天语，它不会炸了吧！”
    闻天语：“……”
    手机终于安静下来，闻天语看着满屏小红圈，半晌还没回过神来。
    徐白白放下手，清了清嗓：“你手机掉了可能不清楚，我来给你做个事情梗概捋捋啊——”
    “你不是发了那么句话艾特了天言哥嘛，他的粉丝立刻就炸了，把你骂了个遍，还跟我们对着撕；结果那群粉丝跑回去跟天言哥哭唧唧的时候，天言哥转发并且评论了你这条，哇这一巴掌扇得她们扎心我可真开心啊……对了，天言哥还回复了我的评论，他又埃及拍戏了？”
    “嗯。”
    闻天语瞥一眼，自己原本十多万的粉丝这会儿变成二百二十多万了，随便点开几条私信，除了夹在的几条骂她的，大多数都是“妹妹你好：）”、“帮嫂子看着点你哥”、“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之类。
    闻天语：“……”
    这她还真是没想到。
    特别关注的[天言v]转发并评论道：“啊啊啊啊啊我的妹妹永远这么可爱！[花痴]”
    闻天语：“……”
    她就知道！事情能演变成这样，她那作死的哥哥一定功不可没。
    想到这里，她泄愤般地在私信框里按：“好好拍戏，回来送你份神秘大礼：）”
    那头几乎秒回：“真的嘛！[花痴][花痴]”
    那头立马发了个自拍过来：“[图片]哥哥是不是很帅？”
    想到那头一米八几的大男孩举着手机凹造型还嘟着嘴发给她的模样，闻天言顿时气笑了。她手指噼啪把嫌弃的话删了，转而打了一行字：“照顾好身
    体，喜欢人家就去追：）别怂！”
    那头立马回了过来：“[害羞]我害羞……”
    闻天言：“……”
    “对啦，哥哥下周也有惊喜要给你哦。乖乖等我回去。”
    飞快结束了聊天，徐白白的视线也从手机移到了她脸上：“你看吧，最后居然是这走向。”
    她整个人义都愤填膺起来：“这帮人里头好多一开始骂你骂得特难听的，被自家爱豆打了脸，回头就没皮没脸地蹭上来喊你‘妹妹’了。气死我了啊！”
    闻天语被她逗笑，无语道：“我这个突然被几百万人喊妹妹的都还没不高兴？”
    徐白白一顿，拉着她走：“我这不是为你抱不平嘛！走走走，报到啦！”
    许是白天结束了一波，报到处的队伍相对短了许多。
    闻天语和徐白白在后头排了一会儿，很快轮到。
    “哇，学妹你就是姜老师收的新生啊，选个公寓吧，特权哦。”前面男神单眼皮微弯，递给她一个画着平面图的册子。
    “哦，不用啦，我住北苑22栋301，和徐白白一起。麻烦学长登记那里。”闻天语浅笑着把册子退了回去。
    “哇！单人公寓都不住——学妹还真是特别。”男神盖了章，把证件交给她，“去录入处录入下——”
    录入处是一个留着半长发的男生和一个马尾辫的学姐。
    男生头发披散着，大概是忙了一天有点油，闻天语突然就想起了初见时叶梵声的模样。
    这个发型还真不是任何人都驾驭的了的。
    几乎每到一处递上文件就会收获相似的惊叹。
    这会儿终于听到个不太一样的：“学妹原来长这么好看，论坛上那妆还真不太一样。”
    旁边的女生也一脸了然：“哎——原来你和叶男神本来就认识的啊？难怪——”
    闻天语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接学生证的手顿了一下，紧接着，她弯着唇一笑，眼底里却没有几分温度：“学姐，你误会了。我们不认识的，只是今天刚好碰上，他帮了个忙而已。”
    无视对面女生嘴角僵住的表情，将文件装进文件袋，她一面拉紧口子，一边冷着脸转身。
    视线里缓缓走进两双白球鞋。闻天语侧身让了让，右边的一双白球鞋跟着她的方向走了两步。挡住了她的去路。
    闻天语抬起头来，
    就看到一米开外，清俊的脸庞绷着，看她看过来，缓缓地偏开了目光。
    “yo！”刚刚站出来挡路的男生伸出一只手在肩侧，脸上的笑意蓬勃无比：“你好啊，小师妹。”

 5、有喜欢的人 ...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闻天语抱着文件夹半天不动，不知道该怎么圆话。
    徐白白这个没眼色的，瞅见咫尺外两个帅哥，一个冷一个热，顿时一脸沸腾地凑到边上来：“师兄们好，我——”
    闻天语猛地转身捂住她的嘴。
    她看着对面男生脸上不解和惊讶的神色，瞥了一眼眼神冷冷地看向别处的叶梵声，讪笑道：“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一步哈。你们忙——”
    “哎——师妹别着急啊，师兄们就是怕你们刚来太累，专程来帮忙的！”沈傲轩伸出一只手拦住她们的去路，一脸痞笑地看着闻天语。
    临出门，头发还特意用发蜡抹过。
    闻天语捂着徐白白的嘴拖着她，被拦在当下，满心戒备地瞪着对面人。隔了会儿，她弯着眼睛轻笑：“那个……师兄，等下我要去见姜老师。所以，可不可以麻烦你——”
    对面的沈傲轩立马一副洗耳恭听万事包在我身上的表情，脸上的笑意更加夸张了。
    闻天语唇角弯着，接着道：“让一下？听说迟到了挺恐怖的，对吧，叶……师兄？”
    沈傲轩脸上的神色顿了一下，紧接着有些绷不住。
    闻天语说完，有几分紧张地看着叶梵声。
    他被点名，这会儿终于慢悠悠地移回了目光，然后淡淡地投在闻天语脸上。初剪的短发却保留着之前的顺滑，衬得他五官格外英挺，干净帅气。
    他盯着闻天语大大的眼睛，看了片刻，清冷的声音淡淡开口：“我们，认识吗？”
    闻天语：“……”
    对面的人说完，唇角若有似无地弯了弯。
    靠！闻天语看着，又尴尬又愤慨，这人分明公报私仇！太小心眼了啊啊啊！
    叶梵声抬脚，和她错身而过，冷着脸看都不再看她一眼。沈傲轩俊脸尴尬地一顿，忙笑着圆场：“学妹你别介意啊，他这人就是这个性格，比较孤僻，尤其害怕美女啊！”
    闻天语牵强地扯了扯嘴角，松开捂着徐白白的手，听到身后刚刚暗讽她的女生甜腻腻地喊了一声“叶师兄。”
    紧接着，叶梵声清冷低沉的声音在她背后响了起来。
    “如果对姜教授选人标准有任何质疑，欢迎向学校检举反馈。”顿了顿，声音里加上一丝警告的意味，“胡乱造谣，是会闯祸的。”
    闻天语捏着文件袋的手蓦地收紧。站
    在原地久久未动。
    身后响起男生们双双走远的脚步声。
    沈傲轩追上叶梵声的脚步，嘟囔着问他：“你刚刚不还说有事忙吗？怎么也跟我来体育馆这边了啊——”
    像是平静的小溪被少年巧妙地斜丢进一粒石子，在水面跳跃着，奏出轻盈的节奏，漾起一圈圈涟漪。心跳得乱了节奏。
    徐白白手在闻天语面前晃了又晃，她猛地回过神来。
    再回头，两个高大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人群中。
    ——
    想办法告别了一直痴缠着她问今天总是捂她嘴的原因的徐白白，闻天语拿着证件直接照着消息找去姜教授的办公室。
    近四十岁的女人，保养得极好，浅笑起来眼角不见一丝皱纹。穿着一丝不苟的高定连衣裙。
    闻天语忐忑地坐下，有问有答。
    姜教授一直叫她放松，倒是跟她想象中极其严苛的形象大相径庭。真人也比照片上的气质要柔和得多。
    “你这个大师兄啊，真的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一点没有时间观念，说不来，还真不给我来。哎！”
    闻天语尴尬地笑着，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想办法缓和气氛：“也许他在忙——”
    “能有什么忙。”姜老师轻笑了一笑，眼里满是爱意和怜惜，“不过你这个大师兄也是我带过的最好的一届了，不论是设计理念还是成品上，最让人省心，也最让人惊喜了。”
    闻天语：“……”一个世纪难题，老师前后不符自打脸了，该不该提醒。
    “算了算了，不等他了，本来这次也是专程见你的。”姜老师给她递了一杯茶，笑着坐下来，“我们俩聊聊。”
    大概就是关于教学计划和要求之类了，闻天语这样想着，然后掏出纸笔摊在腿上，打算记点笔记。
    那头姜教授用白皙的手背撑着自己的下巴：“听说你自己选了住在四人寝公寓那边？”
    “嗯。”
    “挺好，”姜教授弯唇笑，“在不影响你搞设计情况下，多跟人处处，有个完整的大学生活，可不能学你大师兄那个孤僻。老独来独往的。”
    “……嗯。”
    “对了，天语有男朋友了吗？”
    闻天语：“……”
    “还没有。”
    “哎，这大学啊，要是碰到合适的就在一起试试。
    年轻人嘛，爱情也是设计师的灵感之一啊。可不能学你大师兄……”
    结果整晚的聊天都没有扯到任何教学计划成绩和考试相关的内容。
    两个人像是宅在家的姐妹淘，喝着茶聊了一下午家常八卦。
    告别的时候，闻天语按捺不住，终于问道：“姜老师，您究竟是为什么选了我呢？”
    传说姜教授三年一收徒，每次只收一个。有年甚至因为没有中意的人选，一个都没有要。
    六年后，她才收下了叶梵声。
    姜教授何许人也？如果只说a大设计系姜教授还有人不知道的话，那提到设计圈顶级人物姜寒，就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在时尚圈娱乐圈，提到名字都要让人抖上三抖的大牛。得她真传，不说在设计这条道上直抵圣殿，起码之后是一路康庄了。
    所以，也勿怪这次姜教授收了名不见经传的闻天语，整个系炸了又炸了。
    连她自己都想不通原因的。
    姜教授笑眯眯地看着她：“这个，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天语，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我从来没有看走眼过。”
    从姜教授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天已近暮，她抱着文件袋，仰头看一眼天空逐渐像深海一般幽深的颜色。
    有些想起小时候在z市，那个时候贪玩，闻天言比她还贪玩，总是载着她到新区那边去看日落，从火烧云看到华灯初上，天空变得像深海一样。
    有几次，闻天言跟着几个臭小子到别处玩，让她在原地一等就是好久。
    头一两次，她等着，几乎擦黑才能等到人。
    再往后，每到天空将将变蓝，蒙昧之间，她就可以看到少年清瘦但挺直的背影，乘着暮色向她走来。少年蹲身下来，温柔地揉揉她的发顶，笑起来眼睛清明黑亮：“娅娅，我来接你回家了。”
    樊声。
    她的樊声哥哥。
    长长呼出一口气。闻天语弯了弯唇角，大迈着步子往前走。
    设计系楼再往前要经过竹林食堂，算是a大格调比较高的食堂。一层是文艺的咖啡厅，一眼可见的灯火通明，三三两两的情侣落座。
    闻天语轻笑着瞥着，内心终于对自己升入大学这件事有了点实感。想当年在高中，别说光明正大谈恋爱，酸酸涩涩暧昧下，都会被教导主任揪出去批评教育甚至叫家长。
    大
    学，就是好呀！正感慨着，她脸上的笑容猛地一僵，目光也随之定住不动。
    “同学，你、你好！请问，你是微博上那个手作博主[如闻天语]吗？”
    闻天语转过头来，看到和她差不多高的男生，一脸紧张兴奋地站在她面前。
    她顿了一瞬，赶忙应：“哦，嗯。也是a大的新生。”
    “我、我是你的粉丝，你能给我签个名吗？”男生看着她，青涩的脸上笑容格外羞涩。
    “……当然可以。”闻天语赶忙接过笔，在本子上认真地写上自己的名字，末了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我又不是什么明星，不用搞这么形式化的东西的……以后就是同学了，学习加油哈。”
    目送着男生走远。
    闻天语回头，看向里面靠窗坐着的叶梵声，对面是一个长卷发穿着运动短裙短袖的女生。
    时不时搭话，捂嘴轻笑，长腿在桌下交叠，纤细的腰若隐若现。
    叶梵声目光清冷，偶尔抬头同女孩说话。
    看起来熟识而亲密。
    ——“我有喜欢的人。”
    ——“她是个小醋包。生起气来，很难哄的。”
    原来是真的。
    想到之前误以为自己会缠着他，他那脱口而出拒绝的话，闻天语有些想笑。
    蓦地又想到不久前他为她澄清的话，心里竟一时觉得不是滋味。
    脚步匆匆，闻天语抱着文件袋走得飞快。
    燥热自心底升腾。
    推开寝室门，刚迈进一只脚，闻天语即刻愣住。
    女生尖利的争执声随之停了一瞬。
    徐白白手里抓着一件迷彩服，另一只手撑在钱李的桌旁，眼睛因为愤怒而瞪得老大。
    “你换不换？！”

 6、蛋糕 ...

    钱李坐在凳子上冷着脸，丝毫不畏惧：“都说了这是代理班长发的，我只是领了一下。怪我做什么？”
    “明明我和天语都报的165cm，你领回这个175的是给谁装麻袋呢？要穿你自己穿，不然就去找班长换——不是你主动为了综测要当寝室长的？”
    “你——！”
    “白白！”闻天语几步走过来，拉住徐白白的手腕，“干什么呢你。”
    “不是，天语你看啊，”徐白白晃着手中的迷彩服，“咱们寝室四个人，咱俩算最高的，165，周彤彤158，她——顶死160，怎么三个好好的码里头就给你放了一件175的？欺负谁呢！”
    闻天语有些明白过来爆发的点，她拉过衣领看了看码，还真是大了太多。
    那头钱李也是冷着脸。闻天语掂量了一下，问：“是不小心写错了数字，还是拿错了？”
    钱李顿了顿，底气有些不足起来：“应该是一开始就报错了，现在衣服都领完了，导员说六点前不去换，剩下的备用就全退回去了。”
    “呵，看吧，不是故意的能是什么？谁不知道明早就开始全装备理论课了！”徐白白出离的愤怒。
    “白白——”闻天语拉住她，想了下，轻笑道，“也还好是拿大了，改小怎么也好改。”
    她推着徐白白的肩膀，让她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钱李她也不是故意的，为了我们寝室服务，犯点小错在所难免。你别总是这么暴躁嘛。”
    徐白白超凶地翻了个白眼，依旧意难平地冷哼了一声。
    闻天语揽着她肩膀轻晃：“你还不相信我的实力啊？嗯？”
    “谁能不相信你的实力啊，手作魔女闻天语。”徐白白没好气道，被她逗乐，语气里透露了几分绷不住。
    “那不就行啦！”闻天语把自己桌上和手里的迷彩服收进袋子里，拎起来，“我记得工作室那边有工具和缝纫机，改起来也快。”
    “我陪你去——”
    “不用。”闻天语把徐白白按回椅子上，“你去也帮不上忙，明天还早起，收拾下赶紧睡。我弄完就回来了。”
    闻天语洗了把脸，换了身舒服的衣服，拎着袋子出了门。
    设计系有独栋的设计楼，一层有几间工作室，有的是老师开的，有的是小有名气的学生合开的，也有给学生自主创业用的。里面测量剪裁缝纫的基础设备一应俱全
    。
    大概是刚开学，没什么人在里面，闻天语进了楼，看到左手边一个工作室居然亮着光，径直走了进去。
    反正只是简单改个衣服，不用单占一间工作室，浪费电还要单开空调。
    门半掩着，闻天语推门，没看到里面有人。
    大概是出去卫生间还是什么了吧。
    找了台角落的缝纫机，闻天语刚把袋子放上去，瞥到不远处一个木制的搭架上挂着一件红色薄透的褙子，隐隐绰绰，像是盖头下含羞半掩的新嫁娘。
    视线不由得被吸引，闻天语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拎起衣袖看了看，入手丝滑的质感，袖口和领口通下来都细细绣着暗纹，是化用了牡丹的模样。
    一眼可见设计师的用心。
    竖杆上贴了小纸条，锋利的笔锋写着张扬的两个字，“红豆”。
    红豆？牡丹？
    怎么也不该是这样的搭配才是。
    这个设计师还真是奇怪。有想法，说不定是个有故事的设计师。
    闻天语自己想的直乐。
    空调徐徐送着凉风，闻天语耳朵里插着耳机，听着她最近迷恋的一位男唱见的翻唱。
    清冷干净的男声，唱低音时，有微微的颗粒感，震颤得耳朵酥麻。
    这么好听的男声，却给自己取名叫“糖葫芦”。老实说，要不是这声音太迷人，她真的是拒绝的。
    细细量了尺寸，在翻过来的迷彩服上划了标线，就利落地抄起剪刀剪了起来。
    把多余的布料扔掉，闻天语调试了下缝纫机，将剪好的边对齐，熟练地过线。
    有苏炸天的声音作为精神食粮，她效率极高，飞快地缝着。
    耳中换了一首歌，是她最喜欢的，眼看着手里的活儿进展神速，闻天语弯着唇，忍不住跟着哼出声，到了那句最为低沉的时候，甚至不自觉地跟着轻唱出来，“一念思及此，此物最相思”。
    将裤子锁边，闻天语伸着懒腰深呼吸一口，却猛然闻到一阵浓郁的咖啡香气。
    她以为自己饿幻觉了，说起一下午受诸多刺激，她连自己晚饭没吃都没注意。
    意识被唤醒，肚子顺应地咕噜一声。
    闻天语刚好找寻到屋子里香气的来源。
    许是听到她肚子的响声，男生抬眸看了过来——
    闻天语伸在空
    中的手臂一顿，有些尴尬地闭上嘴。
    叶梵声只看她一秒，很快把注意力放回到自己桌子上去。
    耳朵里的男声一瞬间变得索然无味，甚至让她有些慌乱起来。闻天语扯下了耳机。
    屋子里静得可怕，只有窸窸窣窣摩挲布料的声音。
    闻天语一瞬间有些囧……联想到刚刚叶梵声的表情，她刚刚肚子的叫声，一定很惊世骇俗了。
    也不知道他待了多久，是不是连她之前的乱哼也都听了去。
    低下头去整理衣袖剪过的对边，连这么简单的裁剪都对她变得有些艰难起来。
    头埋得更低，闻天语想让自己尽快投入进去，早弄完早走，现在这样实在太尴尬了……
    太过于慌乱，以至于叶梵声是什么时候站到她面前的都有些迷蒙。
    闻天语愣怔地仰头，看着灯光下他被照得黑亮的发，清俊的面庞上淡淡的神色。
    扣的一丝不苟的衬衣袖口前面，伸着修长白皙的手指，指尖拎着个小丝带绑着的小盒子，里面是块慕斯蛋糕。
    闻天语眨着眼，半天没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叶梵声轻轻地把蛋糕放在她手边：“没吃晚饭？”
    声音清浅，闻天语有一瞬间恍惚，甚至分不清是他在说话，还是刚刚耳机里唱歌的声音。
    “……嗯，忙忘了。”视线落到那个小三角蛋糕上：叶梵声，他居然会吃这种甜腻的东西吗？还是……本来是买给什么人的。
    闻天语目光再度看向叶梵声，蓦地想起他那句“有喜欢的人”，以及晚上咖啡厅看到的那一幕。
    叶梵声站直了身体：“咖啡店送的，我不吃。”
    算是解释。
    接着他补了句，“旁边有茶水间。”
    闻天语愣了下：“……谢谢。”
    她出门时换了汉元素小吊带和小短裤，此刻被空调风扫到，微微瑟缩了一下。
    叶梵声走回自己那边，拿遥控器将温度调高了些。
    倒是细心又体贴……
    闻天语想着。心里乱糟糟，说不出来是小雀跃还是难受。
    上衣费的功夫较多，改完已经是一个小时后，她抬手看了看表，十一点半。
    那头叶梵声坐在台灯下，眉眼间尽是认真的神色。
    光将他打得发白，修长的
    手指轻捻着布料，细细勾勒着，像是在夜空中引着一片繁星游走。
    闻天语看呆，蓦地觉得自心跳漏跳了一拍。燥热也跟着爬上了脸颊。
    他突然抬眸看了过来——
    闻天语一顿，猛地起身，手忙脚乱地把衣服往袋子里塞。
    心底一遍遍敲打自己：闻天语你要自持啊，你有喜欢的人，要专情，不可以出墙！不可以变心！
    拎着袋子经过他身边，闻天语笑得乖巧：“师兄……我先走了哈。”
    叶梵声停笔一瞬间，指尖轻点了点笔杆：“你来看看，这图感觉怎么样？”
    闻天语一愣。顺着他所指看向桌面上铺着的图纸，花纹交叠间，隐约可见灌木，上面开着小花，一只活灵活现的小老虎自花丛里探出半边身子。
    看了看他，一脸认真，似乎在等她回答。闻天语顿了顿，目光移回到画上。
    “很生动，把春天里蓬勃的植物和年幼的老虎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刻画得很自然。”
    “嗯。”叶梵声轻轻应了一声，眸光缓缓转移到她的脸上，唇角轻弯，“很一般。”
    闻天语顿了顿，从他清浅的笑容里回过神来，这是在说她和她的评价“很一般”。
    顿时心底里有些不服气：“是，比不上师兄的慧根和让人省心。”
    越过他往门口走，闻天语刚走出两步，蓦然听到身后声音又起：“你刚刚，跑调了。”
    声音轻轻浅浅，带着笑意。
    闻天语：“……”
    猛地加快脚步近乎逃离。身后的人声音轻轻：“等一下。”
    脸颊因为羞窘腾地爬上嫣红，闻天语羞愤欲死地停住脚步。她咬着唇愤愤地回头，昧着良心反击：“师兄，你唱歌也很普通。真的。”
    叶梵声整理袖口的手一顿。
    闻天语看着他的动作也一顿。
    叶梵声继续将轻挽的袖口放下来，他站直身体，走到她跟前来：“一起走。”
    “啊？”闻天语一愣，反应过来赶忙摆手，“不用了，师兄，我……”
    “外面有些下雨了。”他微微偏头，清冷的目光转向向窗子的方向。
    闻天语跟着偏头去看，干净的玻璃上，雨滴一滴一滴砸上去，紧接着汇成小水珠，蜿蜒滑落。
    还真是。
    她转回目光，看到
    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想了下：“不用那么麻烦的，师兄，这里有没有多余的备用的雨伞？”
    “只有一把。”他看着窗外，竟然有些孩子气的惆怅地轻叹一声，转过头来，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就是因为只有一把，我才会和你一起。”
    闻天语：“……”
    他双手插兜，唇角微弯：“我也不想淋雨。”
    闻天语：“……”
    s市的雨总是来得毫无征兆，不过这会儿淅淅沥沥的雨滴落下，倒是将九月的燥热压下去一些。
    青草和泥土的气息升腾而起。
    闻天语双手抱着袋子，走得小心翼翼。
    叶梵声的身影将她几乎笼罩。
    他轻举着伞，长腿交替，任雨滴飘散，闻天语愣是一点没有沾湿。
    到了楼下，闻天语站在台阶下回身：“……谢谢你。叶师兄。”
    伞下的人轻轻点头。
    她刚准备回身，猛然瞥见叶梵声雪白的衬衣靠外的那头淋湿一片，贴在他的皮肤上。
    闻天语眼神一顿。
    不是说……不喜欢淋雨……
    她停了下，去翻自己的袋子：“等一下。”
    下一秒，面前一只白嫩的手递上来一方叠的整齐的雪白手帕，叶梵声垂眸看她。
    “肩膀那里，湿了。”闻天语抬手轻指，看他毫无动作，赶忙解释，“新的，一次都没用过。”
    叶梵声偏头看一眼肩膀的痕迹，再回头，深吸一口气：“我——”
    闻天语直接抓过他的手，把手帕塞进去，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我也有！”
    刚刚触到他干热温热的皮肤，闻天语捏紧手指，被他的目光看得脸颊发烫：“所以……你不用误会，就只是为了谢你送我回来。”
    往楼上跑的脚步都有些慌乱。
    闻天语在寝室门口顿了顿，才轻轻开了门。
    屋里没有灯，静悄悄的。她拿手机照着将门关好。
    顿了一瞬，鬼使神差的，闻天语蹑手蹑脚地走到阳台，轻轻掀开窗帘一角。
    晕黄的路灯下，细雨如丝一般向下落去，灯下站个个撑着伞的少年。
    他停驻在那里一会儿，然后才抬起脚步，渐渐在雨里走远。

 7、护短 ...

    闻天语一整夜都没有睡好。
    本来躺下的时间就晚，前半夜思绪纷乱，后半夜梦境不断。一大早，闻天语顶着个鸡窝头掀开床帘，把旁边刚好掀帘的徐白白吓了一跳。
    “……天语，你没事吧？”
    闻天语摇头，抬手把翘起来的头发往下顺了顺，最先爬了下去。
    钱李在洗漱间刷牙，瞥她一眼，眼神里有些躲闪，闻天语率先移开目光，越过她去拿牙杯挤牙膏出来。
    ——
    军训第一天上午是理论课，内容是教官进到学生寝室教大家把被子叠成豆腐块。
    钱李毛遂自荐，主动提出让教官拿自己被子做示范，于是定了在闻天语他们寝室上理论课。
    经过一个暑假的放松，好不容易摆脱高中压抑生活的女生们，刚进校就被迫披上了一模一样毫无美感的迷彩服，个性无处施展，只好把大部分时间和心思花在了折腾自己的脸上。
    于是，军训第一上午，迟到的就有些多，化好妆的女孩子们三三两两过来了，在教官的冷脸中默默站好。
    房间里一下子无比狭小拥挤。
    “这里一定要压平压实，不然出不来它的‘骨’。”教官每做一个动作，都会伴随着铿锵有力的解说。
    闻天语在一旁细细地看。
    示范过后是学生实操时间，大家自主练习整理内务。
    一听说是自由活动，女生们一水儿的沸腾起来，小组围在一起也没有真的在研究叠被子，反而谈妆容发型男生比较多。
    徐白白悄悄摸出手机按了按，神神秘秘凑到闻天语耳边：“我跟你讲啊，经过我们八卦小分队夜以继日的挖掘和努力，终于找出让大师兄吊死的那棵歪脖子树了！”
    闻天语：“……”
    她睨一眼徐白白，继续在手里的小本子上飞快地描绘着。
    徐白白在那头格外激动：“据说是有次叶师兄喝醉，别人套话套出来的，说他喜欢的女生叫‘娅娅’。”
    见闻天语无动于衷，徐白白按住她的手瞪着眼睛狂激动：“天语！她叫娅娅啊！”
    “……所以？”闻天语抽出自己的手，撑着下巴好笑地看着她，“不瞒你说，我曾经也差点取名叫娅娅，后来我爸力排众议给改成现在这个。叫娅娅很了不起吗？我胖虎第一个不答应。”
    徐白白一愣：“为什么要改啊？娅
    娅不好吗？”
    闻天语继续低头描描画画：“没说它不好——你把它和我的天字辈连起来念一遍？”
    徐白白张了张嘴，顺从地念：“天娅——”
    空气里安静了一秒，紧接着，在大家都极小声安静的气氛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天呀！哈哈哈哈哈哈哈！”
    闻天语：“……”
    她死死的扶住额头挡住视线，不敢去看四周陡然聚焦过来的眼神。徐白白在旁边猛地捂着嘴，忍笑忍得格外辛苦，脸都憋红了。
    隔了会儿，她又凑过来：“天呀——噗！不好意思啊我不想笑的可是哈哈哈哈……哎呀我要说的后半部分才是重点啊，昨天有人看到叶师兄和一个师姐出双入对的，你猜那师姐叫什么名字？她叫方莉娅啊！娅啊！天！”
    闻天语正斜着勾画的笔尖一顿
    。
    猛然想起在咖啡厅外看到的那一幕。
    紧接着，她笔尖用力，描得沙沙作响。
    “白白，你再在那边呀、啊、的，我就把你丢出去。”
    徐白白眼神闪了闪，试图转移话题。目光看向她手里，随口问，“这画的又是谁？”
    闻天语手指在本子上轻轻敲了敲，大眼睛微弯：“塞巴斯酱啊，帅气温柔全能执事，我的男神！”
    徐白白冷漠脸：“……你昨天不是说你的男神是本版大佬吗？”
    “……那是坂本大佬，”闻天语满头黑线，隔了会儿冲她眨着眼睛轻笑，“再说了，哪个青春无敌美少女的生命里没有三四……五六七八.九个男神啊，这很正常。”
    两个人又扯皮几句，徐白白笑够了，开始语重心长地拉她：“天语啊，你要知道近水楼台先得月先下手为强先发制人啊！你有这得天独厚的优势，不打算把叶大神收到自己麾下？你还真一直等那个送了你个布料稀少的肚兜的人？”
    “人可是会变的，万一你当初觉得好看的小哥，后来长残了，或者胖成熊了，说不定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你见了尴不尴尬？起码叶大神颜值在线，你喜欢的人的名字他也全占了，高配版啊少女！”
    闻天语特别鄙夷地瞥她，轻嗤：“说什么呢，我是那种花心易变的人吗？”
    徐白白：“……？？？”
    她郑重地抬手拍了拍闻天语的肩膀：“闻天语同学，自信点，相信自己，你就是
    ！”
    闻天语被她逗得直笑。徐白白眼睛盯着她本子上的素描安静了三秒，突然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我说呢！你这个赛巴斯，画得是不是有点像叶大神？尤其眼睛那里……”
    闻天语一顿，猛地合上本子，她脸颊微红：“……哪有！”
    “他才没有我的塞巴斯酱好看呢。”
    ——
    下午的军训就正式挪到烈日暴晒的操场了。
    闻天语她们院被分到第二运动场，临近下午两点，一群少女涂了无数层防晒，一路抱怨着走去。
    s市九月正热当头，不透气的军训服裹在身上，让人浑身都被束缚了般，闷热难捱。徐白白一路恹恹的，抱怨不停。
    “谁跟我说上了大学就有好日子过了，大学简直就是天堂？老娘撕烂他的嘴！”
    提前告知了女生不能露发，闻天语把细长顺滑的发在脑后盘了个发髻。听到徐白白的抱怨跟着一笑，衬得她多了几分温婉恬静的味道。
    军训一开始基本就是练站军姿。教官黑着脸，上来一顿戳点，然后让全体站军姿半小时。
    烈日当头，原本不容易出汗的闻天语也觉得自己帽子里笼着一层水蒸气，渐渐汇聚在鬓角额头，带着痒意，可她一动不敢动。
    教官每隔五分钟报一次倒计时，说到“还剩最后五分钟”的时候，她整个人近乎虚脱。余光瞥到身侧的徐白白额角滑落的汗。
    最后五分钟的难熬程度堪比之前所有的加起来。闻天语听到教官用他中气十足的声音吼出“时间到，原地休息半小时”时，感觉自己听到的天籁。
    想她英明一世，阅声优无数，这还是第一次被别人命令的声音折服，实在是狼狈得很。
    毫不顾忌形象地和徐白白席地而坐。拿着帽子呼啦呼啦扇风，腿几乎麻了。
    隔壁系的方阵一阵骚动，紧接着音乐响起来，被围在中间的男生动作利落酷炫地跳了一段街舞。
    这边的方阵马上抱怨声四起，有人直接打报告：“我们也要看节目！”
    四下起哄声里，教官顺了他们的意，只是到了表演环节，却没有人肯主动上去表演，互相推选间，有人就提到了闻天语的名字，紧接着呼声愈发高涨。
    “教官，人家还是个网红呢！”
    没有办法，闻天语只好站了起来，走到人群前面。
    男生
    女生起哄声里，她选了刘珂矣的《半壶纱》，将袖口裤腿轻挽，音乐起的瞬间，肢体灵动地跟着跳了起来。
    叶梵声和沈傲轩经过第二运动场的时候，沈傲轩吊儿郎当的身影一顿，跟着他有些激动地喊：“哎！那不是我们小师妹么！还会跳舞啊？”
    叶梵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少女脑后盘着发髻，回眸时眼波流动，纤细的手臂和修长指尖，时而轻指，时而收回，像个流连的小精灵。
    眸光蓦地一沉。
    闻天语只跳了半首，鞠躬致谢。
    再往下会审美疲劳不说，出这种风头就真的很没意思了。
    徐白白在那头暂停了音乐，静下来的瞬间，闻天语刚好听到人群里的讽刺的声音。
    “这也配叫跳舞？也就发发微博b站，搏一堆宅男的意淫。”
    “真是，也不嫌恶心，做点什么不好，生活中太low了呗，只能去一堆恶心吧啦的人里找存在感。”
    “来大学之前肯定还整了容，正常人双眼皮怎么可能那么大那么对称？”
    “就是！”
    闻天语眯了眯眼睛，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是两个留着齐刘海的女生，此刻噤了声，眼睛不时瞟向身侧，脸上忍不住的羞涩和雀跃。
    闻天语顺着看去，眼睛猛地睁大。
    叶梵声站在队伍的一边，高大的身影挺直，阳光下黑眸俊颜，仿佛在发光。
    “来，师妹们，师兄来给大家送温暖，军训辛苦了，喝水啊——”
    沈傲轩从服务点拎了一整件矿泉水，喊着给大家分发。
    闻天语愣了下，叶梵声没再看她，转身走到忙着发矿泉水的沈傲轩的身边。
    她垂下眼眸，默默走回自己的座位。
    设计系方阵里，两个帅哥突然出现，一群新上大学的小姑娘登时炸了。尤其，其中一个还是神秘的大神一般的存在。
    叶梵声抬手从袋里拎起一瓶矿泉水。
    一众还没领到水的妹子顿时沸腾不已，刚刚说闻天语的那姑娘也立刻伸手。
    他微微向前倾身，手指白皙修长，将水瓶越过齐刘海的那双手，准确地递到了闻天语面前。
    闻天语有些诧异地抬眸，又有些尴尬地看了看脸色不太好看的女孩，抬手接了过来。
    被叶梵声无视
    的女孩有些不开心地撒娇：“师兄，我还没有呢。”
    叶梵声把目光放到她脸上。女生面对叶梵声清俊的面庞有些紧张，但依旧让自己努力保持笑意。
    隔了会儿，他唇角若有似无地扯了一下：“师兄？我记得，我就只有一个师妹。”
    声音里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他这话说得就很让人难堪甚至是刻薄了。谁不知道姜教授目前在校的只有两个徒弟，一个叶梵声，另一个就是新收的闻天语。别人，连这个资格都没有。
    女孩面上的表情立刻一崩。
    周围人一片哗然。
    沈傲轩拎着袋子，惊愕地张着嘴，反应过来时赶忙给女孩递了一瓶水，圆话：“学妹你别介意哈，他这人脾气就这么差。”
    刚站了军姿又跳了舞，闻天语额头鼻尖挂着薄薄的汗意，她手里抓着水瓶，仰头看叶梵声紧绷的侧颜，莫名觉得凉风过境，让她清凉，也让她燥热。
    休息时间一过，教官又是宛如磨人性子一般让她们站军姿，两个小时折腾下来，闻天语真的累到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徐白白一直自称体虚，这会儿晒了太阳又折腾那么久，闹肚子，早早地就跟她说了回寝室去了，让她帮忙带饭。
    闻天语拎着帽子，晃晃悠悠往前走，刚出了二运大门，就瞥见门口的高大身影。
    叶梵声也正好向她看来。
    闻天语的心跳随之加速：“师兄……”
    他轻点点头，抬手递给她一方白手帕：“路过突然想到，东西还没还你。”
    闻天语愣怔地接过来：“哦……”
    她低着头不说话。
    叶梵声没有立即走掉，隔了会儿，他突然问：“这届设计大赛什么时候？”
    闻天语猛地抬头，愣怔了一下，回：“十月八号。”
    他思索了一下，轻轻点头。
    夕阳照得斑驳，又浅浅洒在他的头顶，闻天语看到他眼角微微弯了弯，里面的光更加剔透。
    “你加油。”叶梵声目光灼灼，垂眸看她，“徐白白。”
    闻天语：“……”

 8、怎么办 ...

    过了第一天的适应期以后，新进入大学的崽子们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炼狱。
    早上六点就集合，于是别说是化妆这种高难度挑战，就是洗脸这件基础的事，对很多人来说都变得偶尔可以俭省，或者饭后回去补上的东西。
    少女们的梦想也从一开始的“不要晒黑我啊”变成了“不要晒太黑啊我”，毒辣的阳光和魔鬼式训练，反倒让学生们安静了不少。
    徐白白这个生于床板长于被窝的少女，每天早上都宛若上刑一般起床，让闻天语有种自己是她的狱警的错觉。
    “白白，不要磨蹭了，要迟到了。”闻天语敲着徐白白的床沿，“我先去买饭，你等会儿直接过去啊。”
    得到她轻声的“嗯”后，闻天语背着包先出了门。
    天刚亮，肉眼可见的晴朗天气，又是一天暴晒。
    闻天语抬手到半空中，隔着指缝眯眼看阳光，心想，要不下次漫展cos个肤色本来就深的角色吧，也不枉她这一通晒啊。
    还有十月的新生设计大赛。
    本来她计划正常发挥随便参与下就好了，结果她一下子变成了姜老师的徒弟，这下好了，让所有人都误以为她是什么惊人的天赋和能力。
    叶梵声还跟她说加油……虽然他喊她徐白白。
    闻天语想到这里就想抬手捶死自己：当初为什么要一时脑抽对他说了假名字！
    可是除了后悔，又有一丝情有不甘。
    如今闻天语的关注度不比他低，凡是上论坛什么的看看，都能够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的。
    到底是有多不在乎。
    北苑食堂门前聚集了不少学生，穿军训服的居多，一看就是新生霸厅的食堂了。毕竟离大多数训练场都比较近。
    闻天语拿着托盘点了油条，又端了两杯豆浆，继续往下看菜品，一不小心撞到了对面的人。
    她猛地抓紧托盘收回目光，豆浆被撞倒一杯，盖子摔开，滚烫冒着热气的豆浆在托盘上喷洒开，一部分溅到自己胸前。
    军训服还算厚，没有烫到她皮肤，闻天语愣了会神，赶忙抬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注意对面有人过来——”
    面前女生长卷发温柔而性感地垂坠下来，闻天语移了移目光，就在她身侧看到了淡淡皱着眉头的男生。
    叶梵声，以及和他在咖啡厅独处的女生。徐
    白白说，她叫方莉娅。
    闻天语猛地合上了嘴。
    对面的女生皱着眉，刚准备指责就听到她道歉的话，上下看了看自己衣服没有弄脏，也就长出一口气：“算了算了，以后走路看着点。”
    闻天语垂下目光，她端着托盘在原地，觉得手有些微酸，心里也沉重得要命，等着对面人离开。
    视线里男生的长腿终于动了。
    他向前几步，越过她，径直向她身后走去。闻天语瞥到对面女生嘴角得意的上扬。她松开抱着的手臂，蹬着高跟鞋跟了上去。
    心蓦地像是被人攥紧。
    她刚准备迈步，身后蓦地传来紧凑的脚步声，沉稳而迅速，跟着，面前的托盘上被放上了一包全新的纸巾。
    闻天语抬头就看到叶梵声清冷的目光，里面似乎夹杂着一些别的情绪。
    他抬手指了指她：“衣服弄脏了。”
    闻天语垂眸去看自己胸前晕开的污渍。
    方莉娅反应过来，蹬着高跟鞋几步跟了回来：“樊声，做什么呢你。快迟到了，melody可不喜欢等人。”
    语气里难掩焦急和恐慌。
    闻天语忽然觉得这声音有些刺耳。她抓紧托盘，没有抬头看叶梵声：“……谢谢你。”
    然后率先绕过他离开了这闹哄哄的场景里。
    叶梵声顿了顿，收回手插.进口袋，声音清冷的不像话：“不喜欢等，我可以不去。”
    方莉娅一瞬有些慌神了，自己刚刚也是紧张口不择言：“不是，樊声，我的意思是……”
    “刚刚，是你自己走到她的方向上，才会被撞上的吧？”叶梵声说完，不理会她眼中的惊愕和羞窘，移开目光向前方迈了出去。
    ——
    明明早上那件事只是个小插曲，闻天语却只觉得在意的不行。每天这会儿早跟着别的女生一起叫苦不迭了，今天愣是高强度的训练下不吭一声，也不知道是跟自己过不去还是跟别的谁过不去。
    徐白白都有些看呆了。
    “天语，你没事吧？嫌早饭太难吃了？”休息时间，她手在闻天语眼前晃着，“你怎么从吃饭到现在一直都心不在焉闷闷不乐的？大姨妈快来了？”
    闻天语奇怪地侧眸看她一眼：“没有啊。我很好啊。”
    “……”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好的好么。
    隔了会儿，闻天语拉着徐白白的手臂，瞪着大眼睛问她：“白白，你说，要是一个男的他对你挺不错，还处处照顾你，可是却跟你说他有喜欢的人，是什么个意思？”
    徐白白听到这，一拍大腿：“卧槽！谁？你这两天神不知鬼不觉的认识了什么我不认识的男的？！”
    “……”闻天语绝望地闭了闭眼睛，声音放轻，“我都说了只是打个比方。”
    “还有，”她摸着自己还震颤得发麻的大腿，皱眉瞪她，“下次你拍自己大腿行么……”
    “……”徐白白，“哦。”
    想了想，她问闻天语：“他是只对你一个人这样，还是对很多人都这样？”
    闻天语想了下，老实摇头：“我不知道，没有很熟。”
    “啧，”徐白白撸起袖子，又是一拍大腿，好在闻天语早有准备，敏捷地躲了过去，她心有不甘地把手放回自己膝盖上：“一般这种情况，可能性有三种：第一，这男的是个中央空调，逮谁暖谁，一天不发热散热他就浑身难受；第二，这男的拿你当备胎呢，喜欢的追不到，就会回过头来好心接纳你；最最可怕的是第三种，”
    她卖关子地停顿了一下，闻天语格外配合地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徐白白接着道，“第三种啊，就是这人渣他觉得自己腿多能浪翻，脚踏n条船。弱水三千，他巴不得取一缸。”
    闻天语缩了缩脖子，忽然觉得心情更加沉重绞痛起来了。
    “卧槽！谁！谁敢这么搞你，我去宰了他！”徐白白说着就要跳起来。
    闻天语赶忙拉着她：“没有，我都说了只是个比喻——”
    “太混蛋了，他自己什么水平啊，还想拉着你给这种辣鸡当三儿？我呸，你忘了你为你的肚兜哥哥守身守心这么多年的苦了？”徐白白说着，猛地转头，“是不是叶大师兄？！”
    闻天语脸色当即顿了顿。这丫头怎么每次关键问题上就老能误打误撞到点上呢。本着将这破秘密烂在自己肚子里的心思，闻天语摇头：“当然不是——”
    “我就说，”徐白白气得叉腰，“叶大师兄看着人帅又温柔专情，对待野花绝对毫不手软的模样，猜也不可能是他。”
    闻天语：“……”她或许应该承认就是他。
    那头教官吹了集合哨，徐白白拍拍屁股起身，然后拍拍她的肩膀，一脸长辈的语重心长：“哎，我们天语长大了，终
    于情窦初开了。可是遇人不淑啊。”
    “滚滚滚！”闻天语抬手整理帽子和头发。
    ——
    午休时间，闻天语躺在帐子里翻来覆去，她想了又想，百度了下喜欢一个人的症状，哦不，状态。
    答案各种都有，什么见到对方会脸红心跳啊，见不到就回想念啊，还附带了各种恋爱测试。鬼使神差的，闻天语就打开一个认认真真做了起来。
    结果一出来，94分，确定喜欢无疑。
    心情一瞬间沉痛不已。
    又百度了下如何判断对方是否喜欢自己，逐条对过去，越对越难受。
    好像……叶梵声对着她，明显不是喜欢和心动的反应啊。
    把脸猛地埋进枕头里。闻天语抬手摸摸摸，摸到自己带了很多年藏宝贝的小铁盒，打开来，一半是折叠整齐的红色，另一半是折叠整齐的白色，她犹豫了下，拿起来右边白色的手帕来。
    叶梵声还回来的时候应该是认真洗过的，不知道他用了熏香还是什么，手帕上有浅浅的松木味，让人迷恋……
    闻天语不由自主地把手帕贴在口鼻处深嗅，唇角刚挂上一丝笑，蓦地又像是扔烫手山芋一样把手帕扔到了床位。
    闻天语心虚地抓起铁盒里另一头的红色，展开来是个小肚兜，上面绣了一只可爱的小老虎……
    老虎……闻天语不由得又想到叶梵声给她看的那副画，上面也有老虎。
    啊啊啊！疯了疯了！她怎么看着个老虎都能想起他来！
    闻天语眼睛猛地瞪大，跟着绝望地把脸埋在手掌里，拱了拱。
    刚好徐白白掀开了她的帘子，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顿了顿，指了指闻天语手里的肚兜：“天语，不是我说，要不是你长得好看，你做这种看起来特别猥琐的事，我胖虎早就打你了。”
    闻天语：“……”
    她捏了捏手里的小肚兜，小脸上一脸愁苦：“怎么办啊白白？我好像移情别恋了。”
    “不奇怪啊，你不是每天换一个二次元男朋友吗？我都习惯了，劝你自己也看开点，啊——”
    “不是那个，我说真的，”闻天语猛地躺倒，小肚兜往眼睛上一盖，“我好像，喜欢上他了啊。”
    徐白白踩在梯子上的腿猛地一震，她抬手一把抓下她盖在脸上的肚兜：“谁？！”

 9、蹲墙角 ...

    “啊——我完了，完了完了。我怎么就喜欢上他了呢。”
    闻天语没有回答，哀号着一个翻身，猛地把脑袋埋进枕头里。
    徐白白急得要死却半天等不到她说是谁，抡着床头的小白熊敲她头发，愤愤：“你不说是吧？我告诉你等你想告诉我了我还不听了呢，憋着吧你！”
    结果到了晚上。
    闻天语嬉笑着，一点一点蹭到徐白白身旁，抢了她一半凳子：“白白白白！”
    “哦，拜拜——”徐白白作势起身，马上就被闻天语揽住肩。
    两个人高中就是同学，徐白白住校，闻天语偶尔中午或者家里没人的时候也会住寝室，两个人同寝，关系一直很好。大学又考到了一起。
    “哎呀，我刚过来你怎么就走呀。”闻天语讨好地晃着她的胳膊，“我这不是没怎么喜欢过别人，有那么一丢丢少女情怀……矜持一小会儿还不行嘛。”
    徐白白当天翻了个白眼：“得了吧，少女，你之前扬言要睡酒吞狗子的时候，怎么没见你矜持一下？”
    呃……
    “二次元归二次元啊。”闻天语晃着她的手臂，“那我现在告诉你还不行嘛？不过你不许跟别人讲啊——”
    徐白白嗖地就把耳朵伸了过来：“o的k啊，我嘴巴稳得很。”
    闻天语刚洗过澡，皮肤光滑得发光，嫣红的唇轻启，在她耳边吐出三个字。
    下一秒。
    “啥？你喜欢的人是大师兄？！”
    闻天语：“……”
    她赶忙捂住徐白白的嘴，无语道，“……你这嘴可真稳啊。”幸亏寝室其他两个人这会儿不在。
    徐白白反应了一瞬，双手作势过来掐她脖子，闻天语配合的前后晃：“之前我跟你说那么多回你都没听进去，还跟我说绝对不喜欢大师兄来着？”
    她空出一只手，夸张地在她左右脸像扇耳光一样扇，闻天语配合着左右摆头：“脸疼不疼？啊？疼不？”
    闻天语配合着她演完，蓦地一只手捂着脸颊，作出副小媳妇委屈哒哒的样子：“疼——”
    下一秒，她大力揉了揉两颊，然后把手猛地拍在桌子上，咧嘴笑得妖艳：“但是刺激啊！我就喜欢刺激！”
    徐白白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没救了……真是儿大不由娘啊——可怜的肚兜小哥哥，自古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啧
    啧啧太惨了。”
    闻天语在一旁弯着眼睛笑。
    隔了会儿，想到叶梵声那些传闻，徐白白有些担忧地问：“可是天语，大师兄他有喜欢的人啊，这两天老在一起那个师姐。”
    “据我观察，”闻天语秀眉微蹙，一副名侦探的认真模样，“应该不是她。那师姐分明是单方面对他有意思，真要是她，直接在一起不就得了？师兄都敢对所有人说他有喜欢的人，肯定不会委屈她做自己背后的女人的。”
    徐白白听得若有所思：“也是啊，没听着别的消息。那、就这个算不是，大师兄也还是有自己喜欢的人啊，还为她守身如玉。”
    闻天语小脸一垮，下巴搁在桌上，有气无力：“对啊这才是核心问题啊！我现在，全靠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少先队员的优良素质撑着。人家先入为主，我总不能趁火打劫后来居上……唉，道德压制着我蠢蠢欲动的幼小的心灵啊！”
    “哎，之前你不是说大师兄跟你那小哥哥同名吗？你说，会不会这俩其实是同一个人啊？”徐白白突发奇想，抚着她披散在身后黑亮的发问道。
    闻天语立即摇头：“肯定不是。”
    她手一停：“你怎么知道？”
    “姓都不一样，一个三个字一个两个字的。”闻天语直起身体，撑着下巴，“再说了，如果是我的小哥哥，不管隔多少年，我肯定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他来。”这是她——一个少女的全部执着和信仰。
    她撑着下巴，大眼睛笑弯成月牙，“他也一定能一眼认出我来。”
    徐白白看着眨了眨眼：“这么肯定？你俩有六年没见过了吧？你的时光滤镜会不会磨皮过度，把小哥哥脸磨没了啊？而且我记得你本来就脸盲啊，你还记得人家长什么模样不？”
    闻天语眨了眨眼，梗着脖子：“当然记得！”心底却多少有些虚。
    认识樊声的时候，她正处于她体重的巅峰期，那个时候刚对胖瘦美丑刚有了点概念，所以或多或少有些自卑。她很少敢和少年对视太长时间，只有躲在远处偷偷看他的时候才最放松最肆无忌惮。
    所以，樊声于她，几乎是一道在岁月长河里完美到无可挑剔的光影。
    而且，六年过去，她还不知道岁月这把杀猪刀把她的光影打磨成了什么样子了。
    心里的感觉酸酸涩涩的，又不知道哪里涌出来一股甜，像是抿了一口让人上瘾的酸梅汤。闻天语捧着小脸
    愁眉不展：“白白，你说，我这样是不是不道德啊？”
    “哎哎哎——”徐白白拉开她的手，用自己的手捧住她的脸同她对视，“注意审题啊闻天语同学，大师兄说的是他‘有喜欢的人’，又不是‘有女朋友’，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现在单身一个，你又不偷不抢，勇敢上啊！”
    闻天语被她捧得嘴巴嘟起来，声音软软的带着些含糊：“对哦！可是他为什么没有把喜欢的人变成女朋友？”
    “这还不简单嘛，”徐白白松开手，“说明，要么就是大师兄喜欢的人不喜欢他，大师兄在单恋；要么，大师兄自己个儿暗恋别人又不让人家知道呗。不管是哪一种，看到没？后头跟着的都是你的机会啊！”
    闻天语听着，赞同地点头，猛地又顿住：“什么机会？”
    “哎呀，”徐白白一脸老神在在地给她分析，“你想啊，这大师兄一个人孤苦伶仃暗恋、或者说单恋这么多年，苦不苦？苦啊！内心寂寞彷徨无人懂，在这个时候，一个美丽又善解人意的少女，你，从天而降，用柔情化解他内心的冰山，然后大师兄猛地发现‘哇她好美好善解人意好懂我’，”徐白白两手一拍，“后面的事儿不就顺理成章了？”
    闻天语正听着她脑补的故事乐乐呵呵，蓦地又愁眉不展：“不对啊，你也说了大师兄这些年一直一个人，谁知道有多少少女从天而降，柔情攻略过啊，怎么一个都没成？”
    “嗯，”徐白白抿着嘴，像个算命的老先生，“那这情况就有些复杂了。我们的大师兄，他可能——”
    闻天语一脸紧张地凑近。
    “喜欢男的。”徐白白补上，还伸手捋了捋自己根本不存在的胡须。
    闻天语一愣，抄起旁边的龙猫锤她：“滚滚滚滚滚……你才喜欢男的呢！”
    徐白白嬉笑着拿手挡：“哎呀我本来就喜欢男的呀！好了我错了错了……”
    “不许他喜欢男的！”
    “好好好，不喜欢不喜欢……你捶我也没用啊！”
    ——
    军训时间紧，作息又规律，每天下午五点到六点半是活动时间。一堆人摸清了规律，常常花十来分钟吃了饭，就该玩玩，该约会约会去了。
    闻天语这两天的这个活动时间都安静得很。
    要么，就自己一个人插着耳机看动漫，要么，就拿着自己的本子勾画涂写。
    徐白白拿着两杯烤奶
    过来，递给她一杯：“喏，少糖的。”
    “谢谢。”闻天语目光又放回到她的本子上。
    “天语啊，之前高考都没见你这么拼啊——没事吧？离大赛还有阵子，军训完再复习啊。”
    闻天语手下的笔一顿，她抬眸看她：“我现在，一分钟不学习，”
    徐白白咧着嘴难以置信：“就浑身难受？”
    “不是，”闻天语长叹一声，“我就想他。”
    “我昨晚熬夜重看《学生会长是女仆》，看着碓冰的帅脸，竟然也满脑子都是他。白白，我是不是疯了啊？碓冰啊，那可是我第一任老公！”闻天语愤愤。
    徐白白砸了咂嘴：“你疯不疯我不知道，我觉得你八成是废惹。”她抬手指了指奶茶，“快喝，喝完我带你去个地方？”
    “哪？”
    “能解你相思苦的。”
    ——
    闻天语跟着徐白白绕过整个大的竹林才来到一栋楼的背面。
    她拉住徐白白：“这是哪？我们来这干什么？”
    徐白白拉着她走，声音压低：“我们系的时装收藏展览馆啊。嘘——叶师兄单人的就有一间呢。”
    她拉着她走到左边一间房，两个人猫着腰躲在窗户底下。
    闻天语发尖落了片竹叶，她瞪着徐白白：“这就是你说的地方？蹲在这喂虫子吗？我走了！”
    徐白白拉住她，压低声音：“哎你再等等嘛，为了男神受点苦怎么了。”
    闻天语冷漠脸：“这不是苦的问题，这是尊严的问题啊！我这人打小就没受过什么委屈。”
    “那就趁现在就好好受受。”徐白白拉着她的手臂，“嘘——”
    闻天语刚准备反驳，头上的房间里隐隐传来声音，窗户开着，她很清晰地听出来叶梵声那一声低低沉沉的“嗯”。
    猛地噤声。
    谈话内容大概就是商量什么时装周和设计的事情，闻天语却有些心跳加速，一面是紧张，一面是为他。
    隔了会儿，另一个男声告别准备离开，徐白白试探性地半蹲起身体去看里头。
    闻天语心脏都快吓出来了，忙扯着她的衣袖摇晃。
    徐白白一只手攀上阳台，被她拽着的手还摆了摆，做了一个让她安心的手势。
    闻天语绝望地扶额。千万别被发现啊，她还是要面
    子的。
    徐白白微微探出半个脑袋，看到有个略肥胖的男人向着门口的方向走去，刚准备移开目光找叶梵声的身影，却先自己瞥到撑着阳台的手边一只偌大的虫子。
    当即崩溃：“啊——唔！”
    闻天语时刻观察她的表情，看到她脸色一变就心道不好，猛地起身，在她狂叫的瞬间捂住了她的嘴。拉着她猛地蹲下。
    身后的房间里很快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向着窗户这边来。
    闻天语心跳加速，羞愤得想死。
    徐白白惊魂未定，拍着她的手让她放开，结果她刚一松手，徐白白自己飞速捂着嘴甩着手跑出去老远。
    闻天语：“……”
    头顶莫名笼上一股无形的压力，她僵直着脖子，机械地起身，回头，完全不敢看叶梵声的眼睛。
    走到门那边的男人听到动静停了下来，回身问：“怎么了，梵声？”
    叶梵声双手撑在阳台上，将她的身体全部覆盖。
    他看着头顶有片叶子、低着头羞窘的少女，清冷的声音缓缓开口：“没事。”
    几乎是立刻，少女眼睛带着惊讶和感激向他望过来。叶梵声唇角微勾：“有只猫。”

 10、失恋 ...

    男人在那边笑着叹气：“这新开学学校里流浪猫就多起来了，回头让他们呼吁下寝室不许养宠物，太不负责了。”
    脚步声随之走远。
    闻天语搅着手，咬着下唇，眼睛左右摇摆，不知道该往那里看。
    对面叶梵声撑着阳台，微微眯着眼睛看她，却一直一言不发。
    终于她觉得脸颊烫到待不住，那头叶梵声轻轻开了口：“你——”
    几乎是立刻，闻天语瞪着眼睛猛地抬头，打断他的话：“我、我突然迷路了，不小心才走到这里……师兄再见！”
    转头，皱缩着脸闭着眼睛走得飞快。闻天语有锤死自己的冲动。
    身后蓦地传来叶梵声清冷的声音：“等一下。”接着，一阵微不可闻的风声过后，闷响一声，有什么在她身后稳稳落地。
    闻天语吓了一跳，愣怔地转身，就看到叶梵声站在了她面前很近的空地上。
    几乎有些无法接受现在的状况，她瞪着眼睛半张着嘴愣住。
    倒是那头在她心里掀起轩然大波的人一脸淡然地拍拍手，走了几步越过她，回头，眉眼间的神色淡淡：“不是迷路，不走？”
    “啊？哦。”闻天语一晃神，才明白他这是要给她带路的意思。
    搅着手指忐忑地跟在他身后，闻天语有些搞不清楚，叶梵声这样一个所有人眼里高冷神秘的形象，为什么三番五次帮她，无缘无故对她好。
    会不会……他其实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她了？
    像是沙鸥在水面轻轻一啄，漾起层层涟漪，这想法在她心里滋长，然后兀自放大，自由生长。
    前面叶梵声身形修长，即使是在并不凉快的天气里，衬衣袖口的纽扣也扣得一丝不苟，修长白皙的手指自然卷曲着下垂。手微微前后摆动的时候，让她心跳蓦地剧烈。
    “你原本是要去哪里的？”前面的身影问她，左手手指跟着无意识捏了捏。
    “我……”闻天语一愣，一时竟拿捏不准该如何回答。她本来也是被徐白白带着过来，专程看他的。
    想了想，闻天语抬头，看着他的后脑勺处微微晃动的头发：“时候不早了，我还是回训练场吧……二运那里。”
    叶梵声轻轻点了点头，引着她走进竹林小径。
    闻天语咬紧唇，紧张到一时间竟分不出，究竟是竹林里浅浅的植物的味道，还是他身上散发
    出来的气息。
    再往前，林中的鸟儿远远叫了声，她看着叶梵声的手，忽然就失了神。
    抬手，蓦地就握住了他的手指。
    从小手指到无名指再到中指，干燥温热的皮肤触感让她心底一下子像炸开了。
    叶梵声的手指微微晃了晃，脚步猛地停了下来。
    他转头望向她。
    闻天语猛地回过神来。跟着站住了脚步。
    一点也不敢抬头看他，有些恍惚自己是做了什么，这是在做些什么。
    可手里的清晰触感却又时时提醒她，她牵了叶梵声的手。
    她都牵了叶梵声的手。
    闻天语心底里的声音告诉她。
    深深呼吸一口，像是打开了某扇大门，里面的东西通通激涌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闻天语抓着他的手指收紧。
    她忽然开口，喉咙紧得不像话，声音里带着浅浅颤意：“师兄，我……我喜欢你。”
    这句话一出，对面再没有了声音。
    周围仿佛也一下失了声，除了她的心跳。
    像是列车驶进隧道，强压将一切声音屏蔽。
    只有她的心跳。
    愈演愈烈，仿佛要脱困而出。
    手心里的手指动了动，紧接着，另一只干净而有力的手指攀上她的手背，捏住，缓缓地，将她的手剥离。
    闻天语猛地抬头。
    叶梵声蹙着眉清浅的眉眼刚刚落入她的视线里。
    他的手将她的手松开，闻天语的手几乎是立刻无力地垂了下去。
    “我有喜欢的人。”
    依旧是这句话，后面却没有再跟。
    闻天语眨着大眼睛，仰头看着他，半晌才有些反应过来：“你、你这是，拒绝了我吗？”
    叶梵声移开了目光，偏向左边：“嗯。”
    闻天语目光一顿。
    他抬手轻指：“沿着这条路走，路口左转，往前就是二运。”
    他再次越过她，向着来时的路走回去。
    闻天语从手到心都微微发麻，内心的震惊一时让她回不过神来。
    羞耻和自尊却先于一切，一瞬间蔓延上来。
    猛地抬脚，走得飞快，再往后，近乎逃离地奔跑起来。
    ——
    晚训结束回寝室。
    徐白白还有些愧疚，看着她：“天语，我错了，你也知道我看不了虫子的。”
    闻天语洗了澡后，不声不响地抱着小白熊坐在床上，愣怔地盯着前方不说话。
    “天语，你没事吧？是不是叶师兄发现了你，为难你了？”徐白白抬手摸她头发，“他骂你了？我帮骂回去！”
    闻天语摇了摇头，依旧不说话。
    “明天放假，我们去看电影吧！我请！”
    闻天语抱着小熊，蜷缩着躺倒，声音讷讷：“我明天回家。”
    徐白白刚准备又开口，就听到她声音轻轻：“我哥回来。”
    ——
    第二天一早，闻天语只背了个包就去高铁站，徐白白送她出门，一脸担忧。
    闻天语到进站口，终于丧着脸，对她的话有了点反应。她耷拉着有些肿的眼皮：“白白，我没事，就是失恋，回家一阵就好了。你不用太担心。”
    徐白白：……这叫没事？！
    她吸了吸鼻子，想扯出一丝笑，结果实在牵强：“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拒绝，我那小哥哥当年不也是婉拒我么……先走了啊。”
    “天语！”徐白白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你别太难过，说不定……说不定大师兄就是弯的呢！看起来就不像个直男，之前还长头发呢……回家也好啊，回家看看天言哥，又帅又直多好！”
    闻天语看着她，蓦地牵唇一笑，格外淡然孤独：“家里那个啊，呵……”
    徐白白：“……”
    ——
    闻天言下飞机回家，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在客厅嚷：“天语天语，你亲爱的哥哥回来啦！是不是特别想我？快来给哥哥一个爱的拥抱！”
    闻天语穿着睡裙从卫生间出来，红着的眼睛和鼻头，幽幽地瞥了他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往房间走去。
    闻天言：“……”
    他把行李箱丢在门口，长腿几步追了上去，手臂撑在墙上，另一只手挡住闻天语欲关门的手，少女幽怨的目光望了过来。
    呃……
    闻天言缩了缩脖子：“怎么了？学校有人欺负你了？跟同学处不开心？谁！我去收拾他们！敢欺负我妹妹……”
    闻天语垂下目光继续关门，闻天言死死抵住：“……是不是因为那些网上的评论？等
    会儿啊我发条微博帮你骂他们！”
    闻天语关不上门，闻天言又是那种问不到结果不罢休的人。她遂停下手，抬头看着他，突然扯着嘴角笑了笑：“也没什么。就是继你出柜以后，我失恋了。咱俩可真争气。”
    闻天语那条热搜微博的起因，是她这个大明星哥哥，悄悄地给她发消息：“怎么办啊妹妹？”
    “哥哥看上一个人。”
    “对方好像是个男的qaq”
    “我要是给你找不到嫂子你会不会很难过？”
    “你要不发个微博给我试试大家反应？还有咱爸妈……先帮我瞒着啊tvt”
    闻天言听她说完，震惊无比，深邃的眼睛一瞬间瞪大，半晌才反应过来：“你、你有了喜欢的人？他把你甩了？！是哪个王八蛋？”
    闻天语蹙眉：“你不觉得你这件事情形比我严重？”
    闻天言却一瞬间有些羞涩外加扭捏：“不是，之前是我误会了，其实，她是个女的。”
    闻天语顿了顿了，声音轻轻：“所以，现在是只有我一个人失恋了？”
    她点了点头，将门呼地打开一下，又猛地拍上。
    闻天言：“……”
    半小时后，家里门铃响了响。
    闻天言放下手里的锅铲，过去开门。
    “樊声？你来了啊，抱歉抱歉，我还没准备好——”
    “没事。”
    叶梵声跟着他换鞋进门。
    他视线在房间淡淡扫了一圈，又有些失望地收了回来。
    闻天言给他倒水，俊朗的脸上漾着笑：“有几年没见，你变了不少啊。过得怎么样？”
    “还好。”叶梵声淡淡应，“你们呢？”
    “我啊，挺好的，就后来老拍戏，各处跑。哈哈。”闻天言撑着膝盖，笑得也格外爽朗，“对了，有女朋友没啊？”
    叶梵声眉眼间神色一顿，缓缓垂眸：“还没。”
    “诶？不应该啊，你这么帅，应该有不少女孩追啊。”
    “我，有喜欢的人，一直。”
    闻天言一愣：“不是吧！咱俩认识不少年，从小没见着你身边有……”他猛地一顿，看着叶梵声投过来的目光缩了缩，猛地抬起满是肌肉的手臂环抱住自己，“你、你该不对我——以前就老往我家跑——”
    “不是。”
    叶梵声俊脸一黑，“你想多了。”
    闻天言的手这才放心的放下来。
    叶梵声在房间看了一圈，声音放缓了不少：“你家的小丫头呢？没回来？”
    “嗨，可别提了。”闻天言提起来就愁，“这才刚去大学一个星期，小妞就失恋了，不知道哪家不开眼的臭小子，我下次去好好收拾下丫！”
    叶梵声放在膝盖上的手一顿，胸口像是被锤了一下，闷闷地。他猛地蹙起眉：“她在哪？”
    闻天言拿眼皮努了努下巴：“房间里呢，哭得梨花带雨，我干心疼，哄不好啊——我先去做饭，吃点好吃的心情说不定就好了。”
    叶梵声看着闻天言走进厨房，几乎是立刻就站起来，向着他指的房间走去。
    里面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却脑补出了某个小妞低低啜泣的声音。
    心里一紧，抬手拧门把手，轻轻一拧，居然就开了。
    他迈步进去。
    “出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面前“嗖”地飞过来一个抱枕，他下意识地接住。叶梵声目光落在床上趴着的纤盈背影上。
    闻天语趴在床上吸了吸鼻子，半天不见闻天言有要出去的迹象，愤愤地翻身爬了起来，细长白嫩的长腿搭在床沿，她撩开脸上粘着的头发，眼眶红红的泛着水泽：“我都说了不……”
    声音戛然而止。
    闻天语因为啜泣不自觉地吸了吸鼻子，看着门口接着抱枕、清俊的脸上疑惑夹杂着震惊，罕见的表情崩坏的叶梵声。
    她脑子一白，哑着嗓子问：“你来我家做什么？”

 11、我等你 ...

    很长时间内，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叶梵声好久才用自己几乎震惊到僵化的大脑稍微消化了一下这件事情。
    他捏了捏手里的抱枕，上面散发着和少女身上相似的沐浴露的味道，缓缓开口：“我……”
    “天语啊，你起来看看是谁来了？”闻天言端着果盘进来，一路嚷着，看到两个人一个门口一个床上对峙着，顿了一下，笑着，“起来啦？还记得吗？你樊声哥，以前常跟我们一起玩的。”
    “啊？！”闻天语惊呼了一声，接着像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小脸腾地就红了。
    她低下头去尴尬地搅着手指，咬着唇低下头，没有再说话。
    倒是叶梵声动了动，迈着步子走到她身边，轻轻把抱枕塞到她怀里，清冷的声音不易察觉地发紧：“好久不见，娅娅。”
    闻天语缩了缩脖子，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哈哈哈，先别叙旧，出来吃饭了。”闻天言晃了晃手中的果盘，一脸骄傲，“哥哥做了超好吃的大餐哦。”
    闻天言说完，哼着小曲就出去了。
    闻天语盯着床边的长腿，一动不敢动。
    那头也好久再没有声音。
    等了会儿，头顶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叹息，紧接着，他轻轻移开步子。
    下一秒，闻天语抬手，叶梵声的手再次被抓住。
    他垂眸去看。
    少女带着一丝羞窘和祈求的眼神向他望来。
    许是一时没想好该怎么称呼他，顿了半天，闻天语直接省略了称呼：“那个、可不可以不要告诉我哥，我跟你表白……还有，被拒绝的事……”
    她顿了顿，声音更软更低：“拜托你了……”
    叶梵声手里是少女纤细手指的微凉触感，他听着少女软软的祈求，有片刻分神，想不出自己之前是怎么掰开这只手的。
    她说拜托。
    叶梵声忽然想起来，之前他带着闻天语去逛街，小妞看着玻璃窗里的糖葫芦走不动道，他看她实在馋，就给她买了一根。
    结果临回家，小胖手揪着他的衣襟不放，大眼睛似琉璃：“樊声哥哥，不要告诉奶奶我今天吃糖葫芦了哦，求求你了。”
    叶梵声盯着她的眼睛，薄唇轻启：“好。”
    闻天言一个大男人围着围裙，在饭桌旁把自己做的那五盘菜摆了又摆，末
    了又把汤放到最中间，才满意的叉腰。
    他最近拍了个动作片，为打戏练出不少肌肉，这样看有一种诡异的违和感，却又莫名萌。
    看到前后出来的两个人，闻天言笑着招手：“快点洗手吃饭，哥哥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鱼。”
    他看着和闻天语并排洗手的叶梵声笑：“诶，你还记得我妹乳名呢？我们家人好久都没这么叫过了，除了奶奶，连我妈后来都被带得没有什么执念，改口叫天语了，哈哈。”
    叶梵声从镜子里瞥见少女低头从他身后走过，低低“嗯”了一声。
    等他走到饭桌旁的时候，闻天语已经在闻天言对面坐了下来。
    叶梵声愣了愣，刚准备走到闻天言旁边，他笑着指了指斜对面的位置：“樊声啊，你坐天语旁边吧，这小妞不喜欢一个人，坐着闹腾。”
    闻天语握着筷子的手一顿，紧接着，叶梵声就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饭吃到一半，闻天言开始话多起来。
    “诶，樊声，后来你搬走了，就一直在s市了吗？”
    “不是，”叶梵声声音如往常的清冷淡泊，“我跟着我妈去了不少地方，然后才决定留在s市。”
    “噢，那阿姨她还在搞画画吗？”闻天言问。
    “嗯。到处飞，很少回家。”
    闻天语夹菜的手一顿。
    话题到这有些冷，闻天言顿了顿，笑着圆场：“对了，天语她考到a大了，我妹可真棒。诶，你不是大四嘛，哪个学校啊？”
    闻天语戳在饭里的筷子抖了抖，听到身边男声顿了顿：“a大。”
    “嚯！合着你俩是校友了啊！”闻天言惊讶不已，“之前在学校都没碰到过？”
    闻天语扶额，手挡了大半脸，尴尬又羞窘地闭了闭眼。
    咋没碰到？三番五次碰到甚至阴魂不散好么！造孽哟……
    她从手后面偷偷往右瞥一眼叶梵声，却对上他刚好浅浅看过来的目光，叶梵声嘴角轻扬了扬：“没有。”
    “哎，不过这也是见面了嘛。”闻天言笑着对他使眼色，“以后帮我罩着点我妹啊。”
    叶梵声看了眼跟自己碗里的饭过不去的小妞，突然心情好了一些：“嗯，我罩她。”
    闻天语猛地侧眸看他，却跌进他浅笑的眸子里。心底某个酸酸涩涩的感觉被触动，她咬着唇轻轻避开。
    闻天言讨好地给她夹了块鱼：“妹妹你吃。不就是个不开眼的男人嘛！什么玩意儿，我妹妹这么好看又多才多艺，他配得上么还敢拒绝你。下次哥开车去你们学校，把丫揍一顿解气！”
    叶梵声：“……”
    闻天语：“……”
    那头闻天言哪知道两人之间这九曲十八弯的坎坷关系，一个人自顾自安慰闻天语，顺带撺掇叶梵声：“樊声啊，刚好你们一个学校的，要不下星期你看看，是哪个臭小子欺负得我妹妹一直哭，把丫叫出来揍一顿先！让他知道闻家的小老虎惹不得！”
    那边的叶梵声半晌没应，闻天言自己一个人撂话显得尴尬，他还偏头向他找认同：“你说对不？”
    不知道为什么，闻天语听着闻天言误打误撞话里都是当着叶梵声的面嚷着揍他，还让他自己揍他，而叶梵声还不了嘴的样子，突然就没绷住轻笑出声。
    下一秒就立刻红了脸，瞥一眼闻天言：“吃你的饭吧……你才是小老虎呢。”
    闻天言看着她笑开，跟着笑：“嘿嘿，哥哥是大老虎。”
    闻天语抿着唇刚夹起碗里的鱼，却猛然听到身侧的人开了口：“对。”
    她一愣，鱼掉回碗里，半张着嘴转头看他。
    叶梵声侧头看着她，眼角也带上了浅浅笑意：“下次见到了，我一定揍他。”
    ——
    因为闻天语她们只军训期间放假一天，所以第二天一早就要赶回学校去，闻天言热情地拉着叶梵声说个不停，多数时候他都是默默听着，顶多“嗯”一声。
    结束的时候，闻天言问闻天语：“明早哥哥开车送你？”
    “不用，”闻天语兀自收拾包，“我自己坐高铁就行。”
    “人多多啊说不定还没有座位，哥哥送你，啊——”
    “真的不用，”闻天语绝望地抬头，“你送我，送我上头条吗？”
    忽视闻天言委屈哒哒的表情，她刚低下头去，却听到那头沉默许久的叶梵声低低沉沉开口：“明天，我和娅娅一起吧。”
    闻天语猛地抬头，刚好叶梵声移开了目光。
    那头闻天言高度赞同：“这样好这样好！我放心一些，你们以后都可以一起啊。天语记得别给你樊声哥哥添乱——”
    那头叶梵声目光又转了回来，唇角微弯：“明早几点？”
    ——
    第二天，闻天语比约定时间早十分钟匆匆下楼，一出大门就看到叶梵声长身玉立站在那里，看到她浅浅一笑：“早。”
    闻天语愣了愣，缓缓走过去：“早。”
    叶梵声买的票，两个人邻座，他在外侧等着闻天语进去：“记得你喜欢靠窗的位子。”
    闻天语默默低着头走进去：“谢谢。”
    一路无言，二十分钟的路程，她全程假装看风景，不敢看身侧的人。
    快到的时候，叶梵声突然在她身侧轻轻喊了一声：“徐白白——”
    闻天语浑身一震猛地回头，对上他探寻的目光：“是谁？”
    她有些羞窘又尴尬：“我朋友……你上次见过的。”
    叶梵声点头：“难怪。”
    难怪？
    他不再说话，闻天语却被他这两个字勾得好奇不已，连带着心里对他的许多疑问再也压不住。
    她清了清嗓，小心翼翼地喊他：“樊、樊声哥——”那头几乎是立刻回过头来。
    少年看着她，眼底先是诧异，跟着晕开浅浅笑意，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声音也温柔了许多：“嗯？”
    闻天语脸颊猛地就烧了起来。
    她看着他的眼睛，往后缩了缩：“你后来，是改名字了吗？”
    叶梵声轻轻点头：“随我妈改姓叶。”
    “哦。”闻天语低着头，不敢再多问。
    ——
    两个人到学校时是七点半。
    叶梵声一路把她送到寝室楼下，刚好碰上出门来的大波人和徐白白。
    徐白白窜到两人面前，先是惊讶，接着戒备地拖着闻天语离叶梵声远了几步，担心地看着她：“天语，你还好吧？”
    闻天语有些尴尬：“我没事啦。”
    “哦，”徐白白将信将疑，如临大敌地看着叶梵声，对着闻天语咬耳朵，“这怎么回事？”
    那头叶梵声倒是坦然，脸上表情淡淡的：“徐白白，对吧？你好。”
    徐白白警惕：“你知道我？”
    叶梵声轻笑：“嗯，天语的朋友。”
    闻天语看她还想说，马上拉着她止住：“白白！快训练时间了，陪我上去换衣服吧。”
    她在她耳边低语，“我回头再告诉你怎么回事啊——”
    刚准备告别，楼里又出来几个女孩子，看到叶梵声脸红了红，往旁边避了避，小声地议论着：“这不就是那女的吗？听说跟叶大神告白当场被拒绝了？”
    “嘘——你小声点！这又搞哪一出呢……拉帮结伙再次表白？”
    闻天语脸冷了冷，她猛地回头，刚准备说再见，面前却猛地堵上来叶梵声高大的身影。
    他站在离她半步远的位置，眉眼间的神色浅淡，蓦地抬头帮她帮鬓角跑出来的头发往耳后别了别。
    闻天语愣怔地看着他，瞥到身侧那几个议论的姑娘盯着这边停下脚步。
    再回头，叶梵声嘴角挂上了浅笑，声音低沉：“晚上，一起吃饭？”

 12、干什么 ...

    周围三三两两的人放慢了脚步或者站在原地交谈，无非都是想听这一刻的现场八卦。
    闻天语脸颊发烫，被人群盯得有些窘迫。
    徐白白在她身边已经彻底傻了眼，盯着叶梵声的脸一动不动。
    眼看着她指望不上，闻天语自己讪笑了一下：“师兄，不好意思啊，我晚上约好和白白一起吃了。是吧，白白？”
    徐白白手臂被晃了晃，猛地回过神来：“哦……哦！对。”
    叶梵声手顿了顿，轻点了点头：“这样。”
    闻天语刚松了一口气，就听他接着说：“没关系，可以一起。”
    她脸上的笑猛地一顿，顿时想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手下掐着徐白白的手臂不自觉收紧。
    徐白白“哎呀”一声，猛地拉着她往后扯了扯，笑道：“那个，大师兄，我们这是女孩子之间的聚餐，不方便，不方便啊——要不改天？”
    闻天语感激地看徐白白一眼，狂点头。恨不得当场给她竖大拇指。
    那头叶梵声面色依旧淡淡，声音清冷：“也好。”
    他的目光再度对上闻天语，眼角轻弯，意有所指地：“那，晚上过来工作室？”
    为什么要去工作室？她上次是为了修衣服迫不得已。闻天语刚准备婉拒，就听他在那头有些为难的语气：“姜老师那边有任务。”
    她顿了顿，只好答应：“知道了。”
    叶梵声面色才再度缓和一些，薄唇也轻弯：“我等你。”
    闻天语：“……”
    告别了叶梵声和周围高压的目光，她拖着徐白白往楼上跑的飞快。
    刚一进门，闻天语一面飞快地拿出军训服换，看到徐白白张口，立刻打断她：“你先别说话！我问你答啊——”
    “他们是怎么知道我被拒绝了的？”
    徐白白听她这问题，立马瞪着眼睛：“不是我啊——好像是那天竹林里有新生也在，刚好看到了，还传到了论坛，就、都传开了。”
    闻天语套上裤子，绝望地闭眼：“都知道了？”
    徐白白舔了舔唇：“大概、就是会上网的，起码咱们系传遍了。”
    闻天语套上外套，开始飞快地扣扣子。
    那头徐白白蹙着眉，一脸严肃的：“你问完了？该我了？”
    闻天语瞥一眼，徐白白那头双手
    撑着膝盖，审讯的眼神靠近：“这是咋回事啊？你俩咋一起回来了？大师兄他怎么……”
    她扣好最后一个扣子，深吸一口气，转过来看她，语气绝望：“我错了。白手帕和小肚兜，是同一个人。”
    “啊？”
    闻天语望天：“就是，让你猜着了，大师兄，他真的是我的小哥哥啊……”
    “啥？”
    她转过头来，刚准备慷慨赴死般给她再解释一遍，徐白白双手就掐上来，作势掐着她的脖子晃：“啥啥啥！你说啥？！”
    闻天语：“……”
    徐白白晃够了，这次也不和她玩扇耳光了，而是有些同情地看着她：“天语，你真的，脸疼不？”
    闻天语仰头，把军训帽扣在小脸上，在里面闷闷地发声：“已经被打到没知觉了。啊！人生！为什么要这样蹉跎我这样一个可怜无助弱小的小女孩？”
    徐白白还准备再说些什么，那头闻天语猛地抬头，然后准确地抬手接住帽子，扣在头上：“先去军训！这件事我自己消化了一整晚都还没消化过来——给我个缓冲让我想想啊。”
    ——
    叶梵声沉着脸回到寝室的时候，沈傲轩正坐在地垫上捧着一大袋番茄味薯片啃，被他吓了一跳，薯片撒出来一些。他马上往起爬：“我马上收拾，马上收拾啊——”
    叶梵声径直走到沙发坐下来，双手交握，撑在下巴处，清冷的视线虚焦，不知道在沉思些什么。
    这让沈傲轩有些慌张。
    收拾的间当，他不断找他说话试探口风：“梵声，怎么了？没见着人？”
    叶梵声说这周末回家见自己喜欢的人。
    怎么回来了不是喜气洋洋，而是失恋了似的？
    卧槽……失恋……
    沈傲轩被自己这个想法震惊到了，也不敢再轻易触雷。
    他刚拿着吸尘器准备离他远点，那头却突然开口说话。
    “你早知道她叫闻天语？”
    “啊？”沈傲轩愣了一下，“啊，论坛微博上都发着呢，有名字有照片。怎么了？”
    叶梵声薄唇贴着手指，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
    沈傲轩：“……”
    心里有些慌张，他直接把吸尘器靠在一旁，挨着他坐下。
    “梵声，这人吧，”他刚准备把自己那一套一套泡
    妞用的爱情观人生论用在叶梵声身上，叶梵声忽然对着他说，“给我看下。”
    “……哦。”
    沈傲轩在一旁战战兢兢地看着叶梵声滑动着屏幕上一条条消息和照片，看他向来平静的脸色变了又变，紧张到不行：“那什么，你也不用因为拒绝了小师妹这么好的女孩子就愧疚，本来嘛，爱情又没法勉强。”
    沈傲轩拍着胸口：“你放心，安慰小师妹的重任就包在我身上。保准让所有人都开心。我正寻思给小师妹送什么礼物呢。包包？手链？玫瑰花？你说她喜欢什么啊？”
    那头叶梵声把微博拉到下面，看到照片里女孩或出尘或明媚的各式神态，紧蹙的眉头缓缓松开，他将pad丢回沈傲轩怀里，清冷地声音低低沉沉：“她喜欢什么？”
    沈傲轩点点头，蓦地满脸希望地凑近：“你俩见过几面吧，你知道吗？”
    叶梵声轻轻点了点头，看向他：“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沈傲轩盯着男生起身的背影，语气有些急，“不是，梵声，我这不是要追小师妹么，你得给哥们儿点精神支持啊！也算是帮你减少点烦恼不是。”
    前面的身影猛地停了下来。
    沈傲轩立刻噤声。
    叶梵声站在茶几前面，缓缓转过身来，脸色的表情捉摸不定：“你想追她？”
    “啊，”沈傲轩翘着腿，点头，“我不说了嘛，我还挺喜欢这款的，所以问问你人喜欢什么。投其所好嘛。”
    叶梵声脸色冷了下来：“她不会喜欢你。”
    沈傲轩勾唇一笑，自信道：“哎。那可不一定，这小女孩嘛，刚受了情伤，最脆弱的时候，刚好有个肩膀让她靠，刚好这肩膀又帅又幽默又风度……很容易攻略的。相信哥们儿的魅力啊。”
    他冲那边抛了个眉眼，却触到叶梵声紧锁着的眉头。
    叶梵声脸上罕见地有几分担忧和怀疑，忽然抬头：“真的？”
    “真的啊，”沈傲轩一副经验老成的样子，“回头你也哄哄你那小妞，温柔攻势准没错。虽然你的长相比我差了那么一丢丢——喂！”
    那头叶梵声早已兀自走进了卧室。
    沈傲轩眨了眨眼。
    他怎么觉得，叶梵声看起来，有点……忧心忡忡的？
    ——
    闻天语将近九点半才磨到工作室。循着记忆找到之前进的那
    间。
    不知道什么原因，今天整层楼的灯都没有亮。
    推门进去，浅浅的晕黄的光映入眼帘。
    她有些惊奇地看着几处桌上摆着的苹果形状的透明玻璃瓶和里面燃着的蜡烛，空气里飘着浅浅的薰衣草的香气。
    “娅娅。”
    闻天语向声音发出来的方向看去，叶梵声长身玉立，头发似乎比原来硬了一些，衬得他五官轮廓更为分明。
    晕黄的灯光下，他缓缓向她走来。
    闻天语蓦地心跳加速，缓缓地关上身后的门。
    那头轻轻解释：“停电了。”
    “哦……”闻天语走进来，轻笑，“这样也挺好的。”
    叶梵声唇角微弯：“晚饭吃了吗？”
    那边工作桌清出来一张，摆了咖啡，奶茶还有甜点。
    “……吃过了。”闻天语声音降低。
    叶梵声点点头，在她对面坐下：“我还没吃。”
    闻天语：“……”
    他把奶茶推到对面，撑着手抬眸看她：“坐。”
    闻天语顿了顿，拉开椅子坐下来。
    “我买了你爱吃的草莓味，尝尝？”叶梵声把蛋糕包装盒打开，放到她面前。
    闻天语瞪着眼睛：“不用了，师兄，我真的吃过晚饭——”
    叶梵声目光幽幽的看过来，竟然有几分幽怨。
    闻天语吞了吞口水，手尴尬的停着，脸颊红了红：“会胖……”
    叶梵声蹙了蹙眉：“不会。现在太瘦了。最近还军训。”
    闻天语还想推脱，看他的眼神愈发深沉，赶忙拿起小叉子，叉一小块塞嘴里。
    香甜的草莓味立刻唤醒她叫嚣着的每一条味蕾。
    她餍足地眯起了眼。
    叶梵声看着她，长指点在桌面上，清冷的声音开口：“娅娅，你为什么一直喊我师兄？”
    闻天语顿了顿：“你本来就是我的师兄呀。”
    “可你以前不这样的。”
    呃……
    既然提到这茬。闻天语放下叉子，也格外严肃着小脸凑近：“那个，师兄，咱们商量个事呗？”
    叶梵声的眸色在烛光下染得沉沉：“嗯？”尾音带着微微颗粒感的混响。
    闻天语震了震，几乎控制不住自
    己想录音的冲动。
    她清了清嗓，小心翼翼道：“先别让别人知道我们以前认识的事，行吗？”
    小脸垮了垮，“我怕被人打死啊。”
    对面的俊脸陡然阴沉了下去。
    她刚想再说两句，门猛地被推开，接着，有手电筒晃了晃，“啪”的一声，整个房间的灯都亮了起来。
    闻天语望去，那边穿着保安服的大爷手还按在开关上，看着这边愣了愣：“还真有人呢，咋不开灯啊？”
    闻天语：“……”
    她愣怔地转过头去，就看到少年脸颊偏到一侧，完全不看她，一向清冷的眼里微微闪着不自然的神色。

 13、太可疑了 ...

    保安大爷关好门出去，屋里静了好一会儿。
    闻天语捏着叉子，轻笑了一下打破沉默：“来电了呀……师兄你都不知道吧？”
    叶梵声转过头来看她，过了会儿，脸颊的神色微微淡了下来，“嗯。”
    闻天语低下头去，又叉了块蛋糕塞嘴里。隔了会儿，问：“对了师兄，姜老师给了我什么任务啊？”
    叶梵声的手一顿：“不是你，是我们。”
    她一愣：“啊？”
    “她让我们一起参与yi明年春季新款的设计。”
    “啊？！”闻天语又是一个感叹，这下是结结实实的震惊了，“可是，我连我们学校新生设计赛都还没参加呢！我……我也没有得过什么像样的奖，水平很一般的……”
    yi是国内顶尖的女性奢侈品公司，近年来春秋季的服装都成为引领国内潮流的风向标。幕后团队集齐了国内外众多知名大牌设计师。
    闻天语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的段位肯定不够格进去。
    “而且……我今年才刚大一。”
    “不急。”叶梵声眉眼间的神色温柔了些，“还有时间的。”
    顿了顿，问她，“新生大赛准备得怎么样？”
    “老实讲，”闻天语苦着脸瘪嘴，“一点头绪都没有。”
    叶梵声被她的模样逗得唇边微弯：“娅娅，你要相信自己。”
    “我倒是也想相信啊……”闻天语没精打采地托腮，愁得小脸挤成了包子，“话说师兄，你怎么还管叫我娅娅呀？”
    叶梵声目光望向她：“叫娅娅不好吗？”
    “也不是，”闻天语小心翼翼地瞥他，“你不是答应了，不告诉别人我们认识的事嘛。这样叫……多引人误会呀。”
    “而且，”她小声补充，“我自己也会多想。”
    叶梵声就定了定地看着她。清冷的脸庞笑意渐渐淡了下去，捉摸不定的情绪让闻天语有些慌张。
    她刚准备说些什么弥补一下，却听到他在那边轻轻回答：“嗯，那叫天语。”
    她顿了一下，忽然跟着他有了些微失落的情绪。
    叶梵声起身去灭蜡烛。
    闻天语把桌上那个苹果杯的蜡烛拿了过来，放在眼前看着。
    小小的烛光缓缓地燃着，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樊声哥，
    ”她轻轻开口，那边高大的身影微微顿了一下，“我、我不想刚一进校就让人家觉得我是关系户。虽然我也不知道姜老师为什么会收我，但是……我有点想证明自己。”
    她低下头去，吸了吸鼻子，语气故作轻松，“我高中的时候，我哥他就很红了，那个时候不管怎么努力，同学们还是觉得因为我是闻天言的妹妹，才会有现在这些，我……”
    身旁传来脚步声。
    她下意识地抬头，下一秒，握着苹果灯的手被他捉住，温热的热度一下裹覆她的皮肤。
    闻天语大脑一下白了，话也不知道说到哪儿，愣怔地看着叶梵声凑近的侧脸，心跳猛地加速。
    叶梵声的脸越贴越近，闻天语下意识地后撤，手却还在他手里，他清冷的眉眼逐渐从她眼前略过，下一秒，薄唇轻启，呼出清浅的气息，一下子将她手里的蜡烛吹熄。
    吹起的凉丝丝的气息拂过她的手。
    闻天语浑身一震，就看他微微偏头看她——
    “天语。”
    “嗯？”
    “私底下，我可以叫你娅娅吗？”
    近在咫尺的面容和清冷低沉的声音在她眼前耳畔一闪而过，闻天语心跳飞快，脸颊也是烫的，几乎听不清他的言语。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嗯……”
    叶梵声眉眼间一瞬漾开笑意，松开手的瞬间，手指缓慢擦过她的皮肤，让她战栗：“娅娅，你很好。”
    她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现在也是他说的“私底下”，这种只有两个人的场合。
    脸蓦地更红。
    叶梵声的工作室，闻天语今天进门的时候留意了一下，叫“余思”。现在想想真是巧，不知道该说他兴许每晚都在这里不停搞设计的缘故，还是那晚她刚好闯进来的缘分。
    愣神的瞬间，那边的人喊她：“娅娅。”
    闻天语回神，向着他的工作台走去。
    叶梵声站在那件红色的褙子旁边，修长的指尖轻缠着皮尺。
    他看着闻天语缓缓的走近，问她：“觉得这件怎么样？”
    这件闻天语上次看过。她唇角微弯，由衷赞美：“很漂亮。很正的红色，半透明的质感，还有牡丹的暗纹，给人的感觉富贵而不浮夸，慵懒而又端庄。”猛地意识到自己话有些多，加上上次他评价她的评语“很普通”，闻天语抿着唇不再说话。
    叶梵声垂眸看她，沉沉叹了口气：“娅娅，你变了好多。”
    闻天语猛地抬头，他眉眼间的神色有淡淡的憾意：“那么久，我都没有认出你。”
    这点确实啊。中二少女闻天语想起来就气。
    语气里也跟着浅浅抱怨：“樊声哥，你平时都不上网的吗？”
    她也算小有名气好伐，跟他并列几个热帖挂在论坛首页，随便搜搜微博论坛，也不会连她名字都不知道。
    “嗯，很少。”
    闻天语这下真的有些震惊了：“你不会连q.q微信微博这些都不玩的吧？”
    叶梵声顿了顿，脸上的神色有些犹疑：“……不玩。”
    “啊——”重度网瘾少女闻天语这下真的惊到了，她就说，难怪啊。
    叶梵声犹豫了一下，认真地看着闻天语：“娅娅，我会学习的。”
    “啊？”闻天语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赶忙摆手，“不用不用，上网也……没有什么好玩的。”怎么上个网还好像她强迫他学似的。
    过了会儿，闻天语的好奇心实在受不了，又问他：“樊声哥，你不会，连手机也没有吧？”
    叶梵声拿着卷尺的手微微一顿：“……有的。”
    这就奇了怪了——
    闻天语小脸微皱，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你该不会买了什么老人机，只有接打电话的功能吧？”
    “……”叶梵声，“不是。”
    他放下卷尺，撑着工作台，清俊的面庞带着微微思索：“每过段时间，就会接到奇怪的电话和短信，所以号码总在换。大多时候，也没有什么联系的必要。”
    “哦。”闻天语有些懂了，她在他对面撑着下巴端详他：“樊声哥，你不会是出家了什么的吧？也太……”清心寡欲无欲无求了。
    这让她怎么攻略。闻天语心底里暗暗发愁。
    叶梵声俊脸愣了一下，紧接着被她逗笑，抬手轻轻顺了顺她散出来的头发：“不会。”他若有所思，“我……出不了家。”
    闻天语赞成地狂点头：“对嘛，出家多无聊啊，又不能喝酒又不能吃肉，还不能喜欢美女。不好不好。”
    他出家了。像她这样的美少女怎么办。
    叶梵声轻轻点头：“嗯。”
    闻天语盯着他专注的侧脸，假装无意地问：“樊声哥，那我有事
    找你，电话打不通怎么办？”
    叶梵声停下手，极其认真地看着她：“不会。”
    他说，“你找的话，电话我会接，短信也会回。”
    “娅娅，我一定在。”
    闻天语看着他的眉眼，愣了愣，讪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哎呀，你别那么紧张嘛，我也不一定会找你的。”
    叶梵声：“……”
    她像小孩子打保证的时候点头：“不会随便打扰你的。”
    他顿了顿，又低下头去忙自己的，闻天语刚有些后悔自己随口乱打的保证，就听对面轻轻浅浅的声音：“不会打扰。我不忙，真的。”
    ——
    第二天早饭时间，闻天语喝着粥，看着周围不断投过来的或惊讶或好奇或质疑的目光，脑袋里不断挂新的问号。
    徐白白在对面捧着手机，俨然一副网瘾少年在网吧杀红了眼的模样。
    闻天语凑近她：“你看什么呢笑得一脸猥琐？”
    “去！还不是因为你。”徐白白瞥她一眼，“害的我连美容觉都没睡好。”
    闻天语：“……我？”
    徐白白一副查房大妈的表情凑近：“你们昨晚都聊什么了？”
    “没什么呀……”
    “切。”徐白白一脸神秘兮兮地笑，“不过大师兄就是你的肚兜小哥哥这件事，也不坏啊。”
    闻天语挑眉看她。
    “你看看啊，风向标全转了。”徐白白一脸兴奋地抓着手机给她看，“再也没人说你跟大师兄表白失败，然后拿这件事涮你了。”
    “？”闻天语没懂。
    “哎呀你看我干嘛，你看论坛，里头可有意思了——”
    闻天语的视线顺着她的手指看去——
    [特大消息！！！叶大男神女寝楼下表白，当场被拒！]
    [小菜鸟闻天语套路深，叶男神多年情深一朝移情]
    [看到叶男神失落的目光，我真的想打死那女的]
    闻天语：“……”
    这都什么玩意儿！
    她刚准备凑近细看，手机被徐白白猛地抽了回去：“行诶，昨天你刚拒绝大师兄的吃饭请求，今天就扭转了局势，少女够机智啊！”
    “我昨天真不是故意的……”
    “你是不是故意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结果啊，”徐白白美滋滋，“你说大师兄要看到了会不会气死？哎哟喂，面瘫脸生气该是什么样子哦。”
    闻天语瘪了瘪嘴：“你放心他看不到的。”
    “你怎么就知道——”
    “呵呵，他都不上网的。”
    徐白白：“……”
    闻天语发愁又不甘地撑住下巴：“我怀疑了一整晚了。”
    她瞥一眼徐白白：“你说他会不会是穿越来的？其实他是某个朝代的某个小王爷，一不小心穿越了？”
    徐白白：“……少女你的脑洞有点大了。”
    闻天语换了个姿势：“要不就是他其实是个外星人！都教授那样的，不习惯跟我们这些寿命有限的生物常联系？”
    徐白白一脸惊恐：“……天、天语。”
    “干什么！”闻天语被她巨大的反应气到，不满地嘀咕，“他拒绝过我两次，还不让我合力质疑一下了？我总得知己知彼，才能再次下手攻略吧？”
    “不、不是，”徐白白抬手指她背后，“大师兄他在那边。”

 14、梵声 ...

    闻天语愣了一下，猛地回过头去。
    不远处，叶梵声和沈傲轩端着餐盘，正看着她的方向。
    闻天语大眼睛眨了眨，想哭：“白白，你说，大师兄他听到我的话没有……”
    徐白白惋惜地摇头：“我觉得玄——”
    看到闻天语一脸绝望，马上改口，“也不好说啊不好说，万一刚刚大师兄突然耳鸣，啥也听不清，嗯，你刚刚声音也没特别大……”
    闻天语崩溃捂脸：“我觉得我最近水逆啊！逢g必打脸，逢说坏话必撞人，有毒啊！”
    “嗯，”徐白白一脸算命先生的样子沉思，“要不这周我们去拜拜佛？求个符啥的化水喝一喝，排毒美容养颜免灾啊——”
    “拜佛？”闻天语回头盯着那边逆光走过来的两个高大身影若有所思，“你说得对。太有道理了！”
    沈傲轩一手托着托盘，一脸骚骚地看着他俩：“师妹们，吃早餐呢？一起？”
    徐白白扶着胳膊抖了抖鸡皮疙瘩。
    闻天语撑着下巴弯唇一笑：“师兄。”
    她眼神上下扫了扫沈傲轩，“你现在的样子，特像餐厅服务生。”
    沈傲轩脸上自信飞扬的神色一顿，她接着道，“还是等着要小费那种。”
    少年脸上的神色彻底垮了。
    身旁的叶梵声不动神色地弯了弯唇。
    徐白白察言观色，立马动身坐到闻天语身旁，把她对面的位置让出来：“叶师兄，你坐啊，坐！那边没有人的。”
    叶梵声坐了下来，那边沈傲轩不满的瘪嘴：“师妹，怎么不跟我说让坐？”
    “哎呀，叶师兄对我们天语有恩，”徐白白学闻天语一道撑着下巴，瞥他一眼，“师兄你还不坐，真等着上菜要小费呢？”
    沈傲轩吃瘪，闷闷地坐下来，问：“梵声他对天语有什么恩？”
    “什么恩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恩啊。”
    闻天语撞了撞她手臂，徐白白敷衍地“好好好”三个字，目光瞥到另一边，猛地冷了脸。
    几个人顺着看过去，穿着一身黑色的方莉娅端着餐盘和另一个同样烫着大波浪卷的姑娘站在叶梵声身侧，涂得艳红的指甲轻戳在他面前的餐桌上：“樊声，去那边吧，安静些，我有朋友想要认识你。”
    叶梵声垂着眸，看都没看他，修长的手指捻着瓷勺缓缓搅
    动着白粥：“不了。”
    沈傲轩也在一边撑着椅背指了指：“方大美人，隔壁桌就有座，坐呗。别扰我们吃饭了啊——”
    “你——！”方莉娅身旁的大波浪看不下去，长指甲伸出来指沈傲轩，刚要发飙，被方莉娅抬手拦住。
    她涂得艳红的唇抿了抿，最后一丝笑意也消失不见，盯着叶梵声清冷的模样：“樊声，你忘了你之前对我说过的话了？你现在总跟这些人待在一起不觉得自己之前说的很可笑吗？”
    闻天语蹙了蹙眉，脸色也沉了下来。
    那头徐白白特别不屑地翻了一个白眼。
    叶梵声手停了一下，猛地把勺子松开，靠着椅背抬眸看他。
    脸上和目光都是冷到底的颜色：“是你忘了吧？我说得很清楚，我有喜欢的人，她是个小醋包，生起气来，很难哄的。不要乱喊我的名字。我姓叶，要叫，叫全。”
    方莉娅和身边人的脸色一下子难看到了极点。
    徐白白忍不住对着叶梵声竖大拇指，被闻天语憋着笑死死按在桌子底下。
    沈傲轩一面冲着闻天语挤眉弄眼，一面满不在意地驼背下去喝粥。
    方莉娅胸前起伏了一下，漂亮的脸上更显得惨白，她尽量使自己语气平静，但难掩咄咄逼人：“樊声，你自己听听，不可笑吗？心里有人，却还在这里和师妹传着绯闻。你知道学校里大家都怎么传吗？说你倒追师妹还被拒绝了，你这样早晚会被影响名声。”
    叶梵声无所谓地低着头，清冷的声音淡淡开口：“这件事本来也是真的，不是绯闻。”
    方莉娅猛地顿住。
    沈傲轩当即一口粥喷出来，呛得咳嗽连连。
    徐白白嫌弃地抽出一沓纸巾甩他身上，然后嘴里一边“卧槽”着抱怨一面擦衣服。
    闻天语在那边愣了一瞬，看到叶梵声浅浅投来的目光，赶忙借着给徐白白递纸的名义移开了视线。
    这边乱哄哄的风波刚折腾好，那边方莉娅旁边的波浪卷看不过去，给她出头，手撑在闻天语桌旁：“小师妹，吃完了就让一下，好吧？不要占用学校资源。”
    闻天语抬眸，刚好对上大波浪姑娘挑衅的目光。
    徐白白在那头本来就生气，这会儿一摔纸巾，冷笑：“师姐，眼不好就少带点大得要死的美瞳，合着我们买这油条是放这儿供你参观呢。”
    大波浪.
    女生被徐白白气得咬牙切齿，对着这边一言不发的闻天语翻了个白眼，嘀咕：“吃那么油也不是胖死。”
    闻天语正准备夹油条的筷子一顿。
    下一秒，对面的叶梵声一脸淡然地把两个人的餐盘交换了一下，闻天语面前换成了热气腾腾的包子。几个人都愣了一下。
    偏偏制造这风浪的人一脸淡然地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油条：“凉了。”
    方莉娅咬着唇，愤愤地跺着脚离开了。留下大波浪一个人尴尬地在原地。
    她刚准备过几句嘴瘾就去追人，这会儿闻天语懒洋洋地放下筷子，抬眸向她看来——
    “师姐，胖能不能胖死我不知道，不过，有句话叫‘反派死于话多’，你听过吗？哦，还有一句，”她素净的小脸猛地冷了下来，大眼睛盯着人让人有些想逃离，“叫人不可貌相。可别盯着有些人像小猫咪，说不定惹到的是大老虎，还是脾气不好的，不太好收场的。”
    闻天语弯唇，笑得明媚无比。
    大波浪卷被气走了。
    闻天语回头，三张脸都神情复杂地看着她，她顿了顿，把包子端着放回叶梵声面前：“……师兄你们好好吃饭，我们要去训练了。再见！”
    徐白白被她拉着起来，看了一眼惨遭沈傲轩荼毒的油条，毫不抵抗地任她拉着走。
    出了食堂大门，徐白白马上反手挽住闻天语的胳膊：“天语，不是吧你，今晚战斗力不行啊。以前你那暴脾气不得面带微笑心里咆哮地喷回去么。客气啥啊反正不是熟人！”
    闻天语小脸沉着：“你以为我不想吗？我当时各种脏话小荤话怼人一千零一句已经抵达战场，可是看着大师兄那张清冷的帅脸，又自己活生生吞了回去。”
    她苦着脸哀嚎：“你让我一个矜持的青春美少女如何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骂娘？”
    “啧啧，”徐白白感慨，“这有喜欢的人也不好啊，不能痛快骂回去的人生，和咸鱼又有什么分别？！”
    她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闻天语的肩：“你放心，以后你当指挥部，我当狙击手，指谁骂谁啊。”
    “真的吗？”
    “那必须啊，咱俩谁跟谁。”
    闻天语揽着徐白白笑得关系：“那麻烦狙击手帮我把教官痛斥一顿。”
    “没问题啊！”徐白白回敬她，“如果你帮我把那一百个仰卧起坐做了的话。”
    闻天语：“……”
    她假装愤愤而鄙夷地甩开徐白白的手：“哎，还说姐妹情深，你这样，跟我胖虎的友谊很难维系的我跟你讲……”
    ——
    a大每年的迎新晚会都在军训临近，十一到来前，让人经过艰苦训练，然后马上接一个震撼而让人热泪盈眶的晚会。
    钱李找上闻天语的时候，她正戴着耳机听着广播剧，窝在自己桌子旁画设计图。
    面前被递上份节目单，她摘下耳机，偏头对上钱李冷淡的面容。
    “迎新晚会要出几个新生代表节目，系主任那边顺着群众呼声，想让你出个节目。”
    她手点了点那张节目单：“别跟原有节目重了就行。”
    闻天语愣了一下：“可是，来不及准备吧，而且我还要准备新人设计赛的。”
    钱李在那头语气冷冷的：“这话你去找系主任说吧。我也只是个传话的，好多人想上还没机会呢，拼不上网红和姜老师的名号啊。”
    闻天语顿时冷着脸噤声。
    等了会儿，她说：“我知道了，谢谢。”
    钱李没回答，径自走回了自己座位里。
    ——
    军训结束还有时间，闻天语不光要忙设计赛构想，还得临时准备个节目出来，看了看，本来晚会形式就很全很丰富了，她挠着头发想了又想看了又看，冒出个想法来，渐渐的也觉得可行，着手开始练。
    宿舍里几个人也在紧张的训练之余，进入准备设计赛阶段。每个人都很紧绷，把自己的想法藏得很深。闻天语怕打扰她们，练节目就自己带着东西出去。
    找来找去，还是展览楼后头那片竹林最安静少人，她每次有空就往那头跑。
    叶梵声正在整理模特身上的绣珠的时候，听到后头的竹林里有女生的声音。
    他停下手来，走过去推开窗。
    那头闻天语把帆布包往竹子旁边一靠，双手交叠，端正着身姿站好，深深吸一口气，唇角上扬，下一秒：“咪咪咪嘛嘛嘛——”
    叶梵声：“……”

 15、知道（捉虫） ...

    毫不知道身后的人早在那里抿着唇看着自己。
    闻天语自己在林子里开嗓吊嗓一阵子，然后交叠的双手上小指微微曲起，红唇轻扬，摆好身姿，盯着前面某根竹子，格外认真地开口。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壁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唱的是昆曲《牡丹亭》的选段。咿咿呀呀，温柔缱绻，眉眼间顿时都染上古韵的神色。
    慢慢找回熟悉的感觉，闻天语唱得逐渐放得开，身后的人听着，蓦地顿了手。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他的小姑娘，到底知不知道这些词的意思？
    叶梵声18岁的时候曾经回去看过一次自己的小胖妞。
    他举着糖葫芦跑到闻天语奶奶家小院里，却被告知说小妞今天要登台表演，在镇子东头那个戏台子那里呢。
    于是他又急匆匆地赶去那边。
    戏台周围热闹非凡，叶梵声这个一向清冷寡言的人愣是说了无数句“不好意思”，挤到了前头去。
    几个武生漂亮的空翻和热闹的打戏过后，一个小小的胖胖的身影慢慢挪到台前来。
    底下的人立刻沸腾了。
    小姑娘脸上涂着妆，穿着白.粉色相间的戏服，头上的头饰也戴得全。小模样一点不怵，乐器一奏，立马进入状态。
    开口就是一段婉转低吟的《牡丹亭》。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叶梵声想，至少他的全部乐，此刻是在眼前的。
    结果在人群里挤半天，还没等到小姑娘表演结束从后台出来，叶妈妈就找了过来，拉着他走得飞快：“你爷爷进医院了，我们要赶紧赶回去。”
    他看着手里晶莹艳红的一串果，又看了看台上的小人，甩开叶妈的手，拉着旁边人的衣袖：“王叔，您等下能帮我把这个交给娅娅吗？”
    “哎——好，好。”
    闻天语唱完一小段，找了个自己认为合适的位置停下来，练了一下转身停顿的唱法。
    刚背着一只手，嘴里唱着最后一句转过来，猛然看到窗子那里站着的人，吓了一跳，好好的昆曲愣是拐出了东北大碴子味：“……唉呀妈呀。”
    她拍着胸口，看着窗那边的人也因为她的打断，收回因思绪而飘远的眼神。
    叶梵声眉眼间的神色一软，喊她：“娅娅。”
    闻天语抚着胸口惊魂未定，边小声抱怨边走了过来：“樊声哥，你怎么不出声呀！”
    “吓到了？”
    闻天语狂点头：“吓坏了，你赔。”
    叶梵声眼尾染上点点笑意：“好。我赔。”闻天语在那边鼓了鼓嘴，他问，“你学过昆曲的？”
    “只学了皮毛的，就会这一段，”闻天语愁苦地皱缩着小脸，“小时候看人家昆曲表演的戏服漂亮，哭着央奶奶送我去徐阿姨那里学。阿姨可凶，唱不好还不让我吃奶奶的桂花糕。”
    闻天语说着，像是想起什么有趣事，弯着大眼睛得意：“不过我15岁那年还上台表演过呢，在镇上那个大戏台上。隔壁王叔叔下台了还给了我串糖葫芦来着。”
    叶梵声长指一顿：“好吃吗？”
    “嗯，可甜了。”闻天语凑过来，像是刚刚才吃过似的满足，“以前爱吃糖一嘴虫牙，换了牙我妈他们管得紧，很少能吃到的。”
    叶梵声抬手，隔着窗户探出去，帮她理了理额前飞出来的碎发：“甜就好。”
    闻天语自顾自笑了下，又有些不放心地凑过来问他：“我没有打扰你吧？”
    叶梵声轻轻摇头，闻天语还是不放心：“那我是不是唱得很难听？好久没练过，都荒废了。”
    那头又是摇头，清冷的声音笃定无比：“娅娅，要相信自己。”
    闻天语的目光里依旧浸着怀疑，但是眼角的笑意渐渐藏不住，她站在外头，比他矮一个头，抬眸时眼波盈盈：“樊声哥，你上次还说我唱歌跑调呢。”
    这小妞，记仇得很。
    叶梵声脸上的神色一顿，有些犹豫起来：“娅娅，其实我……”
    闻天语毫不在意地撑在外头的窗沿上，猛地凑近：“樊声哥，你冤枉了这么个多才多艺的我，是不是该给点补偿？”
    不给叶梵声反驳的机会，她一本正经地摊手：“给个联系方式呗。”
    叶梵声被她俏皮的表情和话语震得一愣。
    闻天语自以为自己问得天.衣无缝自然无比，但未免还是做贼心虚，解释道：“这样我就可以时不时请教你些专业问题，比别人占点便宜呀。”
    她说着，另一只手马上递上去一只签字笔。
    叶梵声刚拿过手机拨通了的手一顿，他轻咳了咳：“娅娅
    ，我跟天言要了你的号码的。”
    下一秒，她的手机在包里响了起来。
    日本男歌手声嘶力竭的咆哮在竹林里响彻。
    闻天语小脸上得意的神色一垮。
    这场景是说……她一个神秘美丽走在时代前沿的二次元美少女，被叶梵声这个手机都不怎么玩的古人给鄙视了？
    不！她不能够接受！
    闻天语倔强地举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樊声哥，我手机没有来电显示的。快写哦，我很忙的。”
    叶梵声：“……”
    他看着少女涨红的脸颊，大眼睛带着亮亮的光，长指缓缓接过那只笔，在少女手心认认真真地落笔。
    一笔一划，像是撩拨在心头的羽毛。
    闻天语收回快要控制不住颤抖的手看了看。满怀期待顿时变成无语。
    这少年居然真的认认真真老老实实给了她一串数字……嗯……可以说是钢铁直男本直了……
    捏了捏手心，接过笔来，闻天语仰头看他，“樊声哥，我觉得记在手机里还是不够安全的，要不，我也给你写一个？”
    叶梵声一愣，乖顺地把手摊在她面前，修长的手指，皮肤干燥白皙。
    闻天语脸红了红，捏住他的指尖，开始一笔一划写上去。
    过了会儿。
    “好了！”
    叶梵声抽回手，看到上面认认真真横平竖直地写了两个汉字——“娅娅”。
    闻天语看着他清冷的视线飘过来，心虚地移开目光：“听说你喜欢的人的名字是这个哦，我帮你写下来，提醒你记着。”
    她咳了咳，脸红着瞟了一眼他的手心：“我的字还挺好看的吧？”
    叶梵声像是握住什么似的轻捏了捏，那两个字好像有了实体，跟着清晰起来。
    那头闻天语脸颊通红，在他的注视下再待不住，一面扭头跑回去竹林拿包，一面对着身后喊：“突然想起来还有晚训的，樊声哥，我先走了！”
    ——
    晚会前一天。
    全真彩排前，钱李把一个盒子放到闻天语桌上：“学校给借的衣服，彩排和正式穿两次。”
    闻天语应了声，打开盒子却猛然愣住。
    里面戏服的面料和绣工都精致而华贵，一看就不是普通舞台服。
    那头钱李
    接着叮嘱：“学校从章亦大师那里借来的，据说纯手工，可千万保护好了。”
    到舞台的一路，徐白白都咸猪手着想摸衣服，被闻天语忍无可忍地拍回去。
    徐白白委屈又愤愤：“干什么阻断我和大师近距离接触！”
    闻天语端着盒子拢了拢：“接触不当勾了线了，可是要赔给大师几十万的，也没关系？”
    那头徐白白顿时收手改口：“我觉得吧，艺术这种东西，还是要有距离才能产生美啊。”
    闻天语自顾自地走，徐白白很快缠上来，拉着她八卦：“天语，根据我论坛小达人的观察和推论，以及你的证词，我觉得大师兄口中的娅娅，很有可能就是你啊！”
    闻天语瞥她：“你以为……我会不知道吗？”
    徐白白惊愕：“那你还——”
    她长叹一声，“我上次刚小小的提醒一下就跑开了。有点不敢捅破，师兄他大概是拿我当挡箭牌这么多年，对我又有点责任意识，不好意思开口拒绝我。我得趁着现在多刷点好感度。”
    徐白白咂咂嘴：“你怎么这么想？他就没可能是真的喜欢小时候的你的？”
    闻天语斜睨她一眼：“我ballball你考虑下师兄作为设计界前辈的审美。小时候的我真的就是胖虎本虎了，师兄他疯了吗？”
    “再说了，”闻天语拖着徐白白绕到后台找了间化妆间，“我胖虎小时候不是没表过白，被拒了不是？”
    她有些愤愤得脱外衣然后一件件往身上套衣服：“你说气不气？啊？十来岁的时候我表白，人跟我说‘你还小，不要闹，等你长大再说’。结果我长大了，随便一喜欢居然又是他，他居然拿着小时候的我又把我拒绝了。哇我要气成个锤子了。”
    闻天语抬手拿木簪把头发一挽，理了理衣袖，“所以我要努力迷惑他，让他从责任感一下跳到愧疚再直接跳到对我无法自拔。到时候我就每天假装要分手，然后他哭唧唧地拽着我求我不要走。”
    徐白白猛地冲她竖大拇指：“这才是我们一中山霸王小老虎的风采啊！”
    闻天语脑补得一脸暗爽，此刻被一夸更是没型，意气风发地拉开化妆间的门。
    门口一个人匆匆走过，跟着猛地停下脚步。
    闻天语嘴角的笑意一顿，紧接抽搐了一下：“师兄，你怎么在这？”
    夭寿啊她真的得去庙里看看吧……
    叶梵声顿了顿，垂眸看着她的眉眼，唇角动了动，很快又压了下去。
    他声音清冷，带着浅浅的几不可闻的委屈：“天语，我可以和你一起表演吗？”
    “我的节目被刷了。大学四年，想上台表演一次，不留遗憾。”
    闻天语：“……”

 16、道歉 ...

    那头刚从前头找过来的文艺部长，看着这边远远喊：“叶师兄，等一下，事情可以再商量一下啊——”
    叶梵声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手轻轻伸过去护着闻天语，把人带回了化妆间，猛地关上了身后的门。
    外面的人被隔绝，闻天语愣怔了一下，看了看门板又看他：“好像有人在喊你……”
    “嗯，她刚刚刷了我节目。”叶梵声一本正经，看着她的目光愈发软，“可以吗？天语。”
    作为颜狗和声控的闻天语几乎立刻就想星星眼“好好好”的满口答应。
    可想了想准备的节目，她张了张嘴，有些犹豫：“可是师兄，我的节目大概也只有两分钟，而且选段是杜丽娘独唱——”
    现在临时改也来不及啊。
    叶梵声听到她没有不答应，而是在担心这个，薄唇轻弯：“我在旁边吹笛子伴奏也可以。”
    闻天语瞪着眼睛看他：“啊？笛子？”
    叶梵声看她惊讶，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迟疑道：“不行吗？古琴也可以，或者我去学一下三弦——”
    “不、不用了，”闻天语赶忙摆手，这哪是不行，太行了好吗！“笛子就可以的。”
    过了会儿，闻天语苦着小脸凑近他：“师兄，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叶梵声不解地微微歪了歪头，就听小妞期待又略带不确定地问，“那你会介意未来女朋友除了美貌一无所有吗？”
    徐白白在那头“噗嗤”笑出声。
    临近她彩排，三个人一起去台前。文艺部长看着叶梵声再次回来，激动得恨不得立刻扑过去，接触到男神危险冷淡的目光时猛地停下了脚步。
    等了会儿，死活请不动的大神居然主动向她走了过来。
    闻天语正张望着找负责人，恰好看到那边挂着工作证的文艺部长，刚准备过去商量加人的事，叶梵声自己站了出来：“天语，我去找她商量，等我。”
    文艺部长王怡看到叶梵声过来，猛地攥紧手里卷起来的节目单，神经紧绷都快崩溃了：“叶师兄，你要实在不想和白紫艺师姐一起表演，我们可以商量啊——你说你在新老生里呼声这么高，大学四年都不登台表演下，这么好资源这不是浪费嘛。”
    苦口婆心的劝告被自动屏蔽了般，良好的职业素养使她不放弃，“师兄，实在不行，你自个儿出个单人节目也可以啊！唱歌跳舞弹琴随
    你选，不然你就穿件自己设计的衣服上台走一圈都成啊！你看呀，徐老师都说——”
    男生清冷的视线看过来，言简意赅：“我和闻天语一起表演。笛子伴奏。”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啊？”了一声。
    “不行？那不用了。”
    王怡欲哭无泪地拉住他的衣袖：“行！只要师兄肯登台，怎么都行！我这就通知他们改！”
    叶梵声轻弯唇角：“谢谢。”
    文艺部长在节目单找了一轮，才找到闻天语表演的项目，昆曲《牡丹亭》选段。
    她一面拿笔标记着，一面苦着脸不解：“不是，师兄，传闻还是真的啊。”
    叶梵声语气淡淡：“什么？”
    “说……说你放下多年爱恋，移情小师妹的传闻啊。”王怡这阵子为了请他出节目跑断了腿，跟他接触也不少，也就放得开，“简直就是a大柳下惠晚节不保，你这是图什么呀。”
    叶梵声看了眼那头担心地张望过来的闻天语，唇角轻弯：“大概，图她的美貌。”
    “啊？”王怡手一抖，字画得扭啊扭，抬头时男生的身影已经走远。
    那头闻天语看着叶梵声神色不明地走过来，跟着都紧张得不行：“行还是不行啊？”
    叶梵声看她一眼，凝重。
    完了，闻天语心想。
    “岂有此理！”小妞刚准备撸袖子，看了看手里贵重的面料和刺绣，愤愤地改为叉腰，“我去找她说，还不兴别人有梦想了怎么着！你还长——”
    “可以。”
    闻天语一顿，气焰消了一半，到了嘴边的“那么帅”也拐了弯，“长得那么有艺术气息！就说怎么会不给机会嘛，哈哈哈。”
    深知她要说什么的徐白白在那边咬着唇忍笑，看闻天语威胁的目光过来，立马举手投降：“我帮你们买点水备着啊，等会儿结束了肯定渴。”
    闻天语的节目排在中段，休息等彩排的间当，叶梵声跟着文艺部长去那边挑笛子，她就在这头拿着自己的本子涂涂画画。
    就只带了一根签字笔，她只能是抬手把自己的想法写下来，画也只能是画些简单的图纹，很快又不满意地涂掉。闻天语发愁地撑着脑袋嘟着嘴冥思苦想。
    下一秒，刚蹦出一个新的点子，她犹豫地移开手准备继续画，手臂却猛地被人擦撞了一下，闻天语还没来得及
    反应，手里的签字笔对着自己肩侧到胸口划了下来——
    心里咯噔一下。
    她愣怔地去看，白色的领口一道长长的黑色笔迹，格外扎眼地在那里。
    “啊——抱歉哦，撞到你啦？”声音甜腻，丝毫没见多少紧张和愧疚，反而带了一丝小小的幸灾乐祸。
    闻天语蹙眉去看。
    穿着一身抹胸白纱长裙的黑长直女生站在她面前，画着浓妆，头发偏向一侧，大红唇唇角轻勾，眼神里的光冷而烈。
    旁边的面孔闻天语倒是熟悉，这不是食堂刚互怼过的大波浪卷吗？
    大波浪在一旁戏精本精，她夸张地一捂嘴巴：“呀！这件衣服借的吧？听说很贵的，搞成这样得赔人家一大笔钱吧？”
    旁边白裙女生顿时也讶异不已：“你没事吧？”
    闻天语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挤出一丝微笑来：“我没事。”
    “那就好，我——”
    “可是我的衣服有事。”闻天语笑意不减，毫不怯懦地仰头，“这位师姐也知道。大师作品价值很高，但是师姐应该不是故意撞人的，而且我自己也有责任。所以，赔偿费我们对半分就好。”
    “你！”大波浪明显没想到她这么一招，顿时不服，“这可是你自己画上的，我们为什么要赔？”
    “师姐可别这么夸我，”闻天语笑意渐冷，“这么刁钻的角度我自己可画不来。”
    大波浪被她噎了一下，拧着眉头刚准备反驳，猛然看到闻天语身后的人，艳红的唇顿时再次得意地勾起：“安然，你们这个小师妹好像把借的戏服搞坏了啊。”
    闻天语刚皱起眉，身后脚步声加快，紧接着一个带着工作牌风风火火的短发女生绕到她跟前来，弯腰看着她领口长长痕迹，眉头拧了起来，语气也跟着不好：“我让他们千叮咛万嘱咐，这衣服一定要好好保管，又不是能洗的材料。画这么深……这干洗也洗不干净了吧？你说你这会儿拿着笔干什么呢。”
    闻天语冷着脸不说话，半晌后还是先为自己的大意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会赔偿。”
    “赔？”短发女生眉毛挑得老高，“这衣服可是徐老师亲自去借的，对方原本就很不乐意的，是单单那么点钱能说得过去的吗？”
    “我自己去道歉——”
    “道歉能值多少钱啊？”大波浪卷在那边抱着手臂幸灾乐祸。
    闻天语冷着脸不再言语，觉得胸腔里的怒气到了临界点。她深吸一口气，刚准备开口，身后却猛地传来清冷的男声。
    “天语。”
    原本不觉得委屈只觉得愤怒的心情，忽然奇异地冒出了一丝委屈的酸涩感来。
    她有些尴尬地回头去看叶梵声，很快又低下头去。
    叶梵声一手捏着竹笛，换了身白色的长袍，稳稳向她走来，在看到她脸上的难堪时眉头陡然蹙得更深。
    闻天语身旁的白纱裙女生轻轻喊了叶梵声的名字，带着娇嗔的意味。
    叶梵声理都没理。
    他径直走过来，毫不在意地轻俯下身去看闻天语，一眼就瞥到了她衣领处的污渍。
    短发女生皱着眉给他解释：“小师妹不小心把借的戏服弄脏了。”
    大波浪也趁机插话：“是啊，这么重要的东西都不用点心好好保管。”
    白衣服女孩明显比刚才矜持了不少，目光盯着叶梵声冷峻的侧脸：“梵声，都怪我。师妹坐过道旁边，我走路没注意，不小心撞到了她。”
    叶梵声的目光终于移到了她的脸上。
    白纱裙紧张又害羞地咬着下唇。
    他森然目光，眯了眯眼：“既然知道都怪你，你道歉了吗？”
    “我……”女生完全没想到他说话会这么不留情面，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
    叶梵声唇角微勾，笑意转瞬即逝：“我忘了，你的道歉不值钱。”
    旁边的大波浪脸色也一下子变得难看而躲闪。
    短发女生刚准备再说些什么，叶梵声仔仔细细看了看闻天语肩侧：“疼不疼？”
    声音温柔宠溺，截然不同于刚刚的质问。
    闻天语一愣，压低声音回他：“师兄，我没事……是衣服……”
    叶梵声放下心来，抬手摸了摸她头顶的发：“别怕，我来解决。”
    那头彻底被冷落的白纱裙愤愤地咬唇站了会儿，被大波浪拉着刚要走，却被身后清冷的男声喊住了。
    她怀着希冀和委屈回头，叶梵声修长的指尖捏着马克笔递到她面前来，白紫艺不明就里地接过来。
    下一秒，他回过头去扶着闻天语起身，声音轻柔地问：“还有力气吗？”
    闻天语本来也没怎么样，赶忙点头。
    “那好，”叶
    梵声看着她，神情认真无比，“天语，撞回去。”

 17、约 ...

    空气中因为叶梵声这清冷的声音和毫不留情的话语，一下子陷入僵持。
    闻天语也一下子有些傻眼地愣在了当下。
    白紫艺捏着拳头，脸色煞白地站在原地，眼里带着明显的受伤和愤愤。
    大波浪卷也一下脸上挂不住。
    想到闻天语两次被人护着压在她头上，嘴头也让她吃了两次亏，顿时恼羞成怒起来：“叶梵声，你还有没有点绅士风度？为了这么个女的连一点旧情面也不顾了吗？紫艺她为了你……”
    “高高！别说了。”
    “紫艺，他——”
    “好了好了，紫艺，下下个就是你节目了，快去后台准备一下吧。”沈安然看着这边气氛紧张，叶梵声又丝毫不是开玩笑的样子，站出来缓和气氛。
    她背对着闻天语他们对这边两个女生打眼色，让她们快先走，回头又是一副为难的样子，“这样，先彩排，衣服的事等我们结束再商量。”
    闻天语看着这边风起云涌的气氛和一个个冒头表演，吸了吸鼻子，总算回过神来。
    看着叶梵声好看的眉头蹙得更深，立刻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师兄，算了，我就不撞回去了。”
    叶梵声垂眸看她，小妞抿了抿唇，压低声音靠近他：“怪疼的。而且万一再把衣服勾着，还是我亏。”
    他的眉眼间有些无奈地松懈下来。
    闻天语偏头，从他肩头伸出来：“师姐，等具体赔偿事宜出来我们再联系。对半。”
    那头的大波浪再次不满起来，不等她嘀咕，闻天语先弯唇冷着眼看过去：“这位师姐，你业务也够忙的呀？还是说，你交朋友的标准之一，就是要喜欢叶师兄？”
    她停下来，没再说下去。
    白紫艺不解又不舒服地皱眉。大波浪一下子有些难堪起来，但是看着闻天语小脸上微微眯起来的大眼睛，却敢没出言怼她。
    闻天语抬头看了眼叶梵声，松开他，几步走到两个人面前去。
    大波浪顿时警戒地后退了一下。
    闻天语看都不看她，对着白紫艺伸出一只手来：“师姐，走之前，麻烦把我的东西还回来。”
    白紫艺死死捏着手里的签字笔，好一会儿才不甘愿地松开，放到她手里。
    “谢谢。”闻天语唇角轻扬，目光缓缓移到了大波浪铁青又带着防备的脸上，唇角的弧度加大：“师
    姐，我觉得男生对于不喜欢的人明确地拒绝，才是绅士风度；反倒是死缠烂打比较难看，你说呢？而且，我这个人很容易吃醋，让他亲自撞你，你乐意，我还舍不得呢。”
    不等她回答，闻天语径直转头，走回叶梵声身边，还开心地扬了扬手里的签字笔。
    等节目的间当，闻天语看着叶梵声垂着目光，修长的指尖在笛子的孔上交替按着找感觉，像是皮肤被他指尖按过一样，酥酥麻麻的，连练的心思都没有，撑着下巴不时偷偷抬眼看他。
    过了会儿，她终于缓缓挪近，没话找话：“师兄，你听到我最后跟师姐说的话了吗？”
    “嗯。”叶梵声抬眸看她。
    “我那是夸你呢。”
    他揣摩了一下小妞的意思，轻轻回答：“谢谢。”
    嘿这人还理直气壮的，闻天语眉头轻蹙：“但也不全是夸，你不可以膨胀的。”
    “……膨胀？”叶梵声微微偏头。
    闻天语轻咳了咳：“直接理直气壮的拒绝别的女孩子是对的，绅士行为；但是直接拒绝闻天语是不对的，一点都不绅士。禽……情急之下也不行。”
    看着叶梵声在那头轻轻蹙起眉头，闻天语低下头整理水袖，声音渐小：“好歹我们小时候的情分摆在哪里，不该给点特殊待遇嘛。”
    叶梵声薄唇轻启，刚准备说话，那头的人报了他们的节目，让做准备。
    小姑娘猛地抬起头来，眼里一下子泄了一丝紧张，全然忘了刚刚在说的话题一般。
    他话到了嘴边，缓缓合上了嘴。
    上台前一刻，叶梵声站在闻天语身后半米远的地方，她蓦地回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紧张：“师兄，等下我万一紧张了就看你啊。”
    叶梵声垂眸看她：“需要我做什么？”
    “不用，”闻天语轻轻摆手，“有你这张脸就够了。”
    叶梵声：“……”
    小妞脸红了红，刚好那头主持人报了名字，简单的节奏过后，两个人先后缓缓走了出去。
    不过短短两分钟的彩排，身后笛声悠扬，闻天语开始真的有些紧张，只是，她三次回头，三次都刚好同叶梵声的视线对上，忽然就不再紧张节目了。
    因为心跳全都是因为另一种悸动了。
    下台的时候，叶梵声绅士地跟在她身后，闻天语却再不敢回头。
    明明刚刚唱的是牡丹亭，此刻脑海里却全然是别的诗句。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白衣飘飘的师兄，可真撩！
    ——
    晚上的时候，闻天语照着叶梵声的嘱咐，带着戏服到工作室找他。
    叶梵声看着领口的污渍一会儿，开始着手在纸上快速画着，闻天语在另一侧桌子上苦思冥想自己的设计大赛概念，眼光却不自觉地瞟向那头。好像那边光比较亮，总是引着她看过去似的。
    闻天语瘪着嘴，猛然发现叶梵声已经沿着领边量了起来。她猛然一拍一脑袋，低头看了看空白的图纸，心里更加乱糟糟的了。
    强迫自己进入状态，开始想自己设计的出发点。
    想着想着，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小时候。
    那个时候自己和闻天言调皮的紧，小时候的闻天言可没有现在这样妹控，什么事都对她毫不相让。
    以前的闻天语小胖归小胖，但一颗爱美之心是丝毫没有被压缩的。
    那个时候看了些古装剧，对里面长衣长袍长发辫的各种女主角艳羡不已，翻箱倒柜找了条妈妈的长丝巾，在脖子上绑了下，当披风似的穿，风风火火跟着闻天言出去爬树，女侠似的好不威风。
    结果上树容易下树难。
    小胖妞颤颤巍巍地抱着树杈，眼泪汪汪，身后的丝巾被挂住，死活不敢下来。
    闻天言在下面举着手臂，信誓旦旦：“妹妹你跳，哥哥接住你。”
    “不行！这太高了呜——”
    “别怕，哥哥保证接住！”
    “真的吗……”
    “真的，我发誓。”
    闻天语隔着眼里的水汽向下看了看，顿时腿肚子打颤，但是看着树下坚毅的少年脸庞，闭着眼睛，心一横往下跳下去。
    “咚——”
    “刺啦——”
    闻天语睁开眼睛，脑袋发蒙，她左右瞅了瞅，看到闻天言在两步远的地方惊魂未定地抱着自己的手臂，震惊地看着她：“娅，你又胖了吧？我都听到地震了——”
    痛觉后知后觉来袭，外加被欺骗的幼小心灵，格外猛烈，闻天语小胖手捂着眼睛，架不住屁股的疼痛，倒在地上哭得惊天动地。
    闻天言后知后觉后果的严重性，死活哄不好，还是后来叶梵声过来了，哄了又
    哄，才算好。
    叶梵声背着小姑娘走了一路，才问出来，小姑娘疼劲过后，更难过自己的“披风”没了。
    第二天见面，叶梵声就送了她样小礼物。一件轻纱质感的披肩，既可以系着披在身后拉风，也可以缠在胸前当抹胸小裙子，时尚得很。
    那是闻天语人生第一件量身定制的多功能时装。
    原来叶梵声那么早就点亮这个技能点了。闻天语回过神来，陡然发现人家不仅努力，还是天赋型选手来的。
    再想，却怎么也想不起那件衣服的下落了。
    想了想，它还是肚兜同志的前辈，只是那时还没开窍，不懂收藏。
    那大概也是她逐渐走上这条路的一个启蒙了。闻天语忽然觉得自己有了些方向。
    看了看那边认真忙碌的男生，她提起笔，在图纸上轻轻写了几个字，然后着手描摹起了轮廓。
    落了笔，闻天语反而思路彻底打开了，越画越专注。
    再抬头，她舒展地伸了个懒腰，猛地看到那头叶梵声正撑着桌面，眼眸深邃地望着她。
    顿时收了手，闻天语小心翼翼将画纸收好。凑过去看他的成果。
    原来长长的污渍彻底不见，她凑近些看，才看到上面被精致细密的刺绣彻底挡住。
    用的是和衣领几乎相融的白色，长长地污渍刚好绣了微弯的花茎，带着几片叶子，临近锁骨处，绣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只是花骨朵，将放未放，不张扬，反倒很趁这件衣服的色调和样式。
    闻天语佩服又不甘，瞥他：“师兄，你一定要这么贤惠吗？”
    叶梵声看她，目光幽深：“娅娅。”
    “嗯？”
    “你喊错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她一怔，移开目光：“……樊声哥。”
    隔了会儿，闻天语端详着绣品，想起白天的事还有点气。
    “樊声哥，你的设计大概要多少钱啊？”她撑着下巴，小算盘打得噼啪响，“我去找那师姐诈一笔，就当精神损失费了。”
    没等叶梵声回答，自己又一脸严肃地摆手：“不行不行，这样不就相当于给她机会买了你的作品？”
    还给她制造了交集的机会了。想都不要想！
    叶梵声被她的自言自语逗得唇角微弯：“设计赛有想法了？”
    “嗯。”闻
    天语眼睛亮晶晶的，神神秘秘地凑近，“樊声哥，我这次帮你圆梦舞台了，你是不是也该满足我个心愿？”
    叶梵声微微歪了歪头，清冷的视线里浅浅泛着柔情。
    闻天语脸红了红：“等比赛结束，陪我去一趟庙里吧。”

 18、套路 ...

    闻天语刚洗漱出来，徐白白立刻就凑到她桌旁来，手里端着个pad，一副股市金融界大佬似的模样：“天语，今儿我买水那会儿，有师姐找你吵架了？”
    “算不上，小事。”
    “叶师兄又护着你了？”
    闻天语挑眉：“你又知道了？”
    “论坛上有路人说了这事儿啊。我觉得老酷老帅了！可节奏被带得太狠，好多人造谣说他花心就算了，还说什么不绅士渣男之类……”
    “你都说了是谣言。”
    那头徐白白愤愤地回去论坛大战三百回合了。
    闻天语撑着下巴，捏着手机，想了想，忍不住给叶梵声发消息。
    [樊声哥，你睡了吗？]
    发出去才发现由于自己的习惯，打成了他以前的名字。他现在明明改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字。
    正后悔纠结间，那头几乎立刻就有了回复：“没有。”
    闻天语一愣，心底居然隐隐开始紧张起来，不知道下一句话该发什么。
    要知道，她大概已经快忘了手机还有发短信这个功能，现在面对叶梵声，忽然有一种电子产品新手的无措来。
    想了想，她选了个保守的话题：“明天演出加油呀！”
    那边回她：“娅娅也是。”
    闻天语看着这短短四个字，却忽然有一种他就在对面，自她头顶低低沉沉说出这句话的错觉来。
    脸颊红了红，她继续打字：“记得等放假，一起上山呀，去庙里。”
    作为一个没有表情包就聊不了天的少女，闻天语字斟句酌，连加个波浪纹符号最后都重重地去掉，太轻浮太浪了！
    都可以脑补出妖娆地晃着小手绢的蛇精脸来：“来呀庙里快活呀~”
    噫！
    手机再度震了震。
    樊声哥：“好。”
    闻天语趴在桌子上，盯着这个字看了好久。
    心里有个粉红色的气球，一点点被吹大，占据她心里的空间，让她呼吸都有些轻飘飘起来。
    想再说些什么，可话题到了这里就是个终结，她愤愤地把脸埋在臂弯了：以后，一定要让叶梵声注册个微信，第一个就加她！不，只许加她！
    那里有她的表情包们，才是她的主场好嘛！
    抬手拿补水喷雾往脸上喷，闭着眼睛
    拍了拍，桌上的手机却蓦地又震动起来。
    闻天语一愣，立刻睁开眼睛，猛地拿起手机。
    “娅娅，晚安。”
    浅浅四个字，她看了却几乎要激动得尖叫出声。
    徐白白偏头看她一脸掩不住喜悦的捂着嘴的神情，皱着眉跟见了鬼似的。
    闻天语抿着唇，却压不下去那上扬的弧度，颤抖着指尖回：“晚安[害羞]”。
    就是道个晚安的事，找来找去才找了个emoji表情，深呼吸一口气发了出去。
    有这样一种说法，晚安，等于喜欢你。
    闻天语躺在床上，将手机捂在胸口，心跳声清晰地在自己胸腔蔓延。
    樊声哥，那我姑且当你也有那么一丢丢喜欢我啦！
    ——
    正式迎新晚会进展十分顺利，两个人的默契配合，配上高端的动画背景和灯光，夹在一众劲歌热舞中，反而别有一番古风古韵仙风道骨的感觉。获得挺高的呼声。
    尤其是叶梵声。
    结束时，闻天语转身的间当去看叶梵声，他手里轻执着竹笛，另一手背在身后，做了古风长发造型，让她蓦地想起来，在澜城时候，叶梵声在舟头那一回眸。
    灯光环绕中，叶梵声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眼神仿佛穿透时光岁月。
    幸好啊幸好！闻天语心想，幸好她都表演完了，不然她可能会一下子失了神。
    两个人回了后台。
    徐白白一脸兴奋地拿着相机要给两个人合影。
    “哎呀再靠近点，再近点——不是，你俩有仇呢？”徐白白从眼前放下相机，看着面前两个胳膊间永远有段距离的人，不满道。
    闻天语蹙着眉瞪她，目光完全被忽视：“不是，天语，你矜持个什么劲啊！为艺术献身懂不懂，你俩今天穿这么好看不要暴殄天物好伐？”
    “哎呀你到底要不要拍！”闻天语急得催促，生怕徐白白说漏嘴，让她在叶梵声面前丢了面子。
    “拍也得拍高质量的呀，再近点，有点互动，表情好吧？师兄你见过不少模特，设计下两个人的造型呀。”
    闻天语刚准备再说话，手却被隔着水袖牵了起来。
    叶梵声轻轻牵着她的手，郑重地搭在自己手背上，然后看向徐白白：“这样，可以吗？”
    闻天语猛地侧头看向他。
    那头相机咔嚓咔嚓闪了几下。
    徐白白两眼放光：“可以可以可以！天语你也看我啊——”
    闻天语转回了目光，脸颊泛红，搭在他手背的手心发烫。
    这个样子，怎么感觉像是拜堂成亲似的。
    ——
    晚上回去修图的时候，徐白白对着放大的照片哇哇叫：“天语天语你快来看！”
    “什么呀——”
    徐白白指着屏幕，惊讶又兴奋：“哇你们俩背着我都做了什么！”
    “我们？我就是想做点什么我也得有那机会啊。”
    “不是啊，你看这，”徐白白鼠标滑动着，给她看放大的部分。
    闻天语原本嫌弃而无所谓的眼神在触到上面的东西时，猛地顿住。
    “啧啧啧，”徐白白一脸捉奸在床的表情，“情侣装哦，你敢跟我说没什么吗？！”
    闻天语挑了挑眉，唇角一弯对她说：“没什么。我敢。”
    徐白白被她气得哇哇叫，换了一张图和她理论。
    闻天语盯着叶梵声白衣肩头，跟她戏服同样的位置处，绣了一样的一枝含苞待放的牡丹，和白色衣领融为一体。
    不仔细看，还真的看不出来。
    情侣装……闻天语脸颊红着，为徐白白这句话思绪飘远。
    ——
    迎新晚会结束，大一新生们漫长而热血的军训也告一段落。
    国庆小长假也如约而至。
    叶梵声和闻天语约好了，放假第一天一起去留山，刚好离回家也不远。
    沈傲轩坐在叶梵声公寓的沙发地垫上，脑袋后仰靠在沙发上，哀嚎不已。
    “真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丧，亲兄弟防不胜防啊。”他眼睛飘向那头收拾行李的叶梵声，哼哼，“人心难测啊，好好的兄弟说变就变，可怜我和那素未谋面的小姑娘啊，受到情感的背叛。”
    叶梵声宛若没听到。
    沈傲轩瞥一眼手机上郎才女貌一对璧人般的剧照，又是一声长叹，那头叶梵声依旧毫无反应。
    他“啧”了一声，嗖地爬起来：“不是，我说梵声，你怎么就真的变心了呢？之前拒绝了人家小师妹，兄弟我要下手了，你却突然横插一脚。现在这什么情况？你又在反追她了？”
    原本以为不会有反应的叶梵声，居然
    沉沉的“嗯”了一声。
    沈傲轩惊得瞪大眼睛：“梵声，虽然我也不是非小师妹不可，但这事总得讲个先来后到不是？你之前不还回去见你喜欢的人了吗？怎么变这么快。”
    “该不会，”沈傲轩蹙眉，指着他，像是发现什么惊天大秘密似的，“你发现你喜欢那姑娘变丑了，不如小师妹，怒而抛弃约定变心到底，哇你这个……”
    叶梵声收拾好东西，将包拉链拉上，目光清冷的看过来：“论先来后到，我比你早。”
    沈傲轩不服：“我说的是追小师妹这个顺序。”
    叶梵声清俊的面庞一脸正经：“我15岁就追她了。”
    “……啊？！”
    丝毫不觉得自己说了多惊天动地的事，叶梵声眉眼淡淡地将包背了起来：“比你早得多。”
    沈傲轩在那头反应了半天，猛地一拍脑袋：“我靠！该不是小师妹就是你那个之前喜欢了好几年的人？”
    看他神色是他说对了，沈傲轩就更惊讶了：“你喜欢人家还没认出来？我靠梵声你之前还把人家拒绝了！”
    叶梵声：“……”
    那头沈傲轩为这万万没想到的剧情感叹不已：“好好的青梅竹马相逢戏，怎么就给你俩演成谍战片了呢。哎哟喂你小子不鸣则已啊。”
    叶梵声瞥一眼喋喋不休的他，眸光冷了下来：“你刚刚说，你要追她？”
    沈傲轩：“……”
    猛然想起来叶梵声刚回来那会儿那反应，还说什么小师妹肯定不喜欢他之类，心机boy啊靠！
    ——
    两个人是一块儿搭大巴去的留山。
    闻天语之前回过一次家，这次就没带什么行李，背了个包里头背了自己的本子和画册。
    叶梵声让她坐了靠窗一侧，说是方便看风景，高大的身形坐下来，将闻天语拢在小空间里。
    一开始聊了几句，后面就安静下来。
    闻天语闻着叶梵声身上清冷干净的味道，有些心猿意马。
    想到温习的少女漫里的场景，她靠着椅背，打算以自己天.衣无缝的高超演技，上演一场少女的头柔美而无意的靠在喜欢的男生肩头的浪漫场景。
    闭上眼睛，瞅准了时机，闻天语给自己内心打气，还故意把耳后的头发放下来，待会儿大概会半露出少女的脸庞吧。
    刚准备顺
    着椅背的弧度缓缓偏头过去，她的肩头却蓦地一沉，脖子间一阵柔软的撩拨。
    闻天语一愣，猛地睁开眼睛。
    小心翼翼地偏头过去，阳光下少年发顶乌黑，柔软的发擦过她的脸颊，皮肤干净，紧闭的双眼……睫毛很长。
    闻天语心跳加速，看了看周围，突然红了脸。

 19、上山 ...

    当你刚想假装睡着靠在暗恋的男生肩头时，对方却先靠在你肩头真睡着了怎么办？
    叶梵声清浅的呼吸在她耳边若有似无，闻天语用自己快紧张成浆糊的脑袋想了想，决定将计就计，顺着这个美丽的突发事件走下去。也不过就是叶梵声靠着她的肩膀，她再抵着他的头睡去嘛……
    形式有那么一丢丢改变，但重要的是结果一样啊！
    不过趁着他现在睡着，她小小的观察一下盛世美颜，也没人反对吧？
    闻天语四下看了看，然后小心而专注地把目光投到叶梵声脸上。
    少年英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侧脸，再往旁，就是他的脖子，蜿蜒到衬衣里，隐隐露出锁骨。
    闻天语忽然就想到在澜城，酒吧里那一幕。
    警惕地看了看周围，她小心翼翼地伸长脖子，生怕不小心弄醒叶梵声，缓缓凑近他露着的脖颈。
    少年耳朵轮廓上有一层浅浅的绒毛，耳垂下偏后的方向，果然有一颗小小的痣。
    她就说。
    闻天语有些小得意小兴奋，收回脖子的时候，叶梵声睡梦中拱了拱，她的唇刚好擦过了他额头上方的头发，像是亲吻了他的发一下。
    闻天语愣了一下，脑袋里嗡的就炸开了，猛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唇。
    叶梵声调整好睡姿，再次沉沉睡了过去。
    许久都没有平复下来心情。脑袋偏向车外，各种想法在她脑海里呼啸而过。
    ——
    大巴又平稳地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后，浅浅地颠簸了一下，闻天语猛地从自己睡梦中醒来。
    她睁开眼睛迷茫地眨了眨，一时有些分不清自己身处何方，准备抬手揉眼睛，手臂却受到了阻隔，她愣了一下，扭头去看，脸颊擦过柔软的布料，下面是温热的皮肤。
    闻天语动作一顿，身体猛地僵住了。
    正犹豫自己是该装死还是起来的时候，头顶传来低低沉沉的声音：“娅娅，醒醒，我们到了。”
    她顿了一下，缓缓离开靠着的肩膀，直起身体看向身侧。
    叶梵声眉眼温柔：“渴不渴？”
    闻天语摇了摇头，脸颊微烫。
    垂眸去看，自己肩侧乃至上半个身体披了一条素色的披肩，让她不至于被空调风直吹到。
    她抬手取下来，小心翼翼地收好递过去：“谢谢。
    ”
    叶梵声默默地接过来放进包里，还是递给她一瓶水。
    闻天语握着水瓶，吞咽了一下，看着少年肩头被她微微压变形的衬衣，脸颊更热了。
    夭寿，她竟然真的睡着了。样子一定丑死了。
    怎么叶梵声就能睡那么好看呢。她也没等到叶梵声从自己肩头醒来，不知道他当时是什么表情哦。
    留山是t市和s市交界处的一座名山，山上有座极有名的留荫寺，香火鼎盛。
    闻天语和叶梵声一前一后下车，在山脚下就被清泉绿荫感染了，困意一扫而光，人也清爽多了。
    她伸了个懒腰，偷偷瞥一眼身前淡淡看着前方的叶梵声。
    山水寺庙有什么好看的？美人在侧才是真理好么！
    叶梵声看了眼望不到头的顶，皱眉看她：“娅娅，坐缆车吗？”小妞爬那么高也太累了。
    闻天语立刻瞪着眼睛反对：“好不容易来一次，不爬山多亏啊，而且，缆车那边人更多，排队的功夫我们都爬到顶上见完佛祖了。”
    开什么玩笑，这好山好水的不该趁机装个娇弱拉个小手什么的？把小哥哥放出去让游客们咸猪手，这么血亏的事可不是她胖虎会做的。
    见她执着，叶梵声也就不再反对。
    闻天语今天穿了棉麻布的汉元素长裙和交领七分袖上衣，在山水间眉眼格外清亮。
    她偏头，笑弯着眼睛：“樊声哥，我们来比赛吧！”
    “比什么？”
    “看谁先爬到山顶呀，后到的要答应先到的一个条件，还要请今天的饭！”
    叶梵声看着小妞干劲满满的模样，颔首：“好。”
    “什么条件都可以吗？”
    闻天语刚迈出一大步，身后的人忽然问。
    她猛地顿了一下，梗着脖子回答：“什么条件都可以，不许反悔哦！”
    叶梵声唇角轻弯：“好。”
    闻天语看着他深邃眼眸中的光，脸颊红了红，猛地转身走得飞快：“321开始啊——”
    结果刚爬了不到三分之一，闻天语就开始疯狂喘气，叉着腰走得艰辛。
    身后叶梵声像是郊游一样不疾不徐的跟着。
    她还自以为是的挑衅：“樊声哥你累不累？要不要我拉你一把？”
    叶梵声脚步一顿，看她：“
    娅娅累了？”
    闻天语脖子一梗，死不承认：“没有啊，完全没有！我从七岁起就能一口气爬五棵树不带喘的，这才多点路啊——樊声哥你平时要注意好好锻炼才是，年纪轻轻哎。”
    又走了三分之一，闻天语小腿肚子都开始打颤，觉得她的腿已经不是她的腿了。
    偷偷瞥一眼叶梵声，除了因为热和运动额头有浅浅一层薄汗，表情丝毫未变。
    她无法顾及形象地叉着腰，回头粗喘着气：“樊声哥，你是不是累了啊？”
    叶梵声很自然地拧开一瓶水递给她：“不累。娅娅累吗？”
    闻天语一顿，拿瓶子的手都开始颤抖，强撑：“啊，没有啊，我怎么可能会累呢。就是怕我走太快你跟得吃力，哈哈哈。不累就好不累就好啊。”
    这次又走了没几步，闻天语就颤抖着腿停下来。
    她平复了一下呼吸，刚回过头来，还没开口，那头叶梵声先出了声。
    “娅娅，我累了，我们休息下吧。”
    闻天语的表情一下子如获大赦，但还是喘着粗气一脸大爷相地撑面子：“我就说，看你就有点累的、样子啊——没事的休息下，我不会趁现在甩开你的啊——”
    叶梵声给她递纸巾，还有一块包装精美的巧克力，唇角微弯：“嗯。”
    到了这会儿，山间凉丝丝的风绕过，让人有清风拂面的感觉。闻天语嚼着巧克力，瞥一眼叶梵声，有些惊讶他居然出个门会带这么多东西，想的还挺周全。跟着大神有肉吃啊。
    精神和力气逐渐跟着恢复过来。肌肉也开始叫嚣着控诉。
    闻天语吸了吸鼻子，看着又一波过去的缆车，心痛到无法呼吸。
    她连小哥哥手没牵到就算了，还累个半死，腿都要废了。当初为什么要倔强地徒步，正常人怎么会想要徒步！
    无语望天，自己选的路哭着也要走，闻天语回过头来，小脸苦兮兮：“我们走吧。”
    叶梵声轻点头，走到她身侧来，缓缓伸出了手：“娅娅，还有一段的，一起走吧。”
    闻天语愣怔地抬眸看他，叶梵声在那边气息平稳地道：“我累了。”
    她吞咽了一下，低着头把手放到他手心，“好，我拉你走。”

 20、困住（含入V公告） ...

    叶梵声掌心干燥温热，牵着她一步步向前，闻天语忽然觉得走得没那么累了，每一步都有人借力给她，和她保持着同样的节奏。
    好容易到了山顶。
    铺着整齐青石台阶的路在了面前，走在前面的叶梵声猛地停住了脚步。
    闻天语惯性的往前走了两步，踏上第一阶台阶，跟着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樊声哥？怎么了？”
    叶梵声垂眸看着她踩在青石板上的脚，目光缓缓追了上来：“娅娅，你赢了。”
    闻天语一愣，顺着他刚刚的目光垂眸看去，他刚刚停顿的瞬间，自己的脚步踩上了山顶的第一阶石阶。
    叶梵声松开她的手，唇角微弯：“想要什么？”
    你。
    闻天语内心几乎立刻叫嚣出来。她脸颊红了红，捏了捏被他松开的手指：“我还没想好呢，想好再告诉你。”
    寺里早就聚集了不少香客和游客，闻天语看着周围穿着僧袍的和尚，新奇不已，拿出相机左拍右拍。
    镜头里不经意间扫到叶梵声英挺的脸，闻天语想到徐白白给她科普的大师兄外号“圣僧”，起了逗他的心思。
    她单手对着他做了个拜佛的手势，清了清嗓：“这位圣僧，可否容小女子拍张照？”
    叶梵声垂眸看她，看得闻天语开始质疑自己跟这样一个一本正经的人开这种玩笑的下场。
    哪知，过了一秒，叶梵声清俊的脸庞上眸光淡淡，声音清冷：“可以，施主。”
    压根没想到他会接这个梗的闻天语眼眸猛地睁大，一丝淡淡的被回应的喜悦蔓延上来。
    一路上，这个梗被她玩了无数次。
    比如突然回头对着叶梵声少女式祈祷：“圣僧啊圣僧，请保佑我比赛顺利，拿到第一！小女子到时候请圣僧吃糖葫芦。”
    “好。”
    又比如。
    “圣僧啊圣僧，请保佑我吃糖吃蛋糕不长胖！”
    “好。”
    再比如。
    “圣僧啊，请赐我所有二次元男神！让我抽到ssr，把这些小帅哥都变成我的男朋友。”
    “好。”
    叶梵声习惯性地应完，缓缓蹙起了眉头：“不好。”
    闻天语跟着也蹙眉：“不行，你都答应了，出家人不打诳语的！”
    男生清冷的
    目光缓缓瞥过来，闻天语略怂地缩了缩脖子。
    他牵起闻天语的手，另一只手高高举起，落下来的时候却只是轻轻地拍了一下：“出家人就打狂语。”
    叶梵声清冷的脸上满是认真的神色：“娅娅，男朋友只可以有一个。”
    噗——闻天语脸颊红红，低着头抽回手来：“我说的是二次元啦二次元。”
    打狂语……
    天，小哥哥好萌好萌！
    游客奇多，两人逛了大半下午，找了地方吃饭。
    傍晚的天忽然就阴了起来，紧接着大雨倾盆而至。
    两个人狼狈地找了个亭子躲雨。
    长廊里塞满了游客，叶梵声发尖滴着水，眸色清冷，掏出纸巾细细地给闻天语擦雨。
    刚刚叶梵声第一时间拿出披肩给她挡上，身上头上没怎么淋到的。
    闻天语愣怔地看着他紧抿的唇和凝水的发尖，心底细浪翻涌。
    她清了清嗓，从他手里抽了几张纸巾，踮着脚尖帮他擦水：“樊声哥，别管我了。我没淋到的。”
    人群炸开了锅，不时有人打电话询问情况。
    雨势一点不见小。
    天渐渐黑下来。
    一群人走了一部分，还有一些滞留下来，有人在人群里高声传话：“缆车那边走不了了，停运了，大家赶紧找住的旅馆，今晚下不了山了。”
    闻天语一开始没听清，在旁边找了个阿姨打听，听了情况后皱起了眉。犹豫地看向叶梵声：“樊声哥，我们今晚好像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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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住不住（入V一更） ...

    大雨稳定地下,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叶梵声刚拉开一家旅馆的门，闻天语进去就直奔前台。
    她裙边湿了,半贴在腿上,有些头发也贴在脸上,衬得皮肤极白。大大的眼睛看进去，像是沙漠里的旅人渴望湖泊一样：“请问还有客房吗”
    “只剩一间单间了。”里面的姑娘在电脑上点了一下，“要吗？”
    “没有标间吗？”闻天语皱着眉头,瞥一眼身后跟上来的叶梵声。
    这已经是两个人跑的第五家旅馆了,前面几家不管条件好坏,都已经住满了。
    “姑娘,今晚的情况你也知道，整个山上的酒店几乎都住满了,我们这还是因为位置靠后,人都没找过来呢。”
    前台的姑娘抬头看她，瞥一眼她身旁的叶梵声，笑得暧昧,“你们两位？我们的单间是大床,睡得下的。平时还不让住两个人呢。”
    叶梵声下意识的皱眉，在他果断地说出拒绝的话的时候,闻天语扯着他的衣袖，把他往旁边拉了拉：“樊声哥，要不我们就住这个吧。后头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房间，万一错过了没有地方睡，不是更惨？”
    叶梵声眉头依旧蹙着。闻天语举手保证：“我发誓我睡觉老实一定不会打扰你的。要不、我睡地板也行！”总比淋雨睡深山老林好啊。
    叶梵声的神色还在迟疑。
    旅店门再度被推开,两个带着方言口音的人远远地问：“老板，还有没有房间？”
    在前台回答以前，闻天语掏出自己的身份证拍在了柜台：“那个单间，我们要了！”
    回过头来祈求地看着叶梵声，他的衬衣湿了大半，眉眼间终于松懈下来：“好。”
    闻天语立刻开心地弯唇，叶梵声转过去办入住手续。
    旅馆的条件不算太好，但胜在干净整洁，该有的都有。
    打卡进门，闻天语站在叶梵声身后，看着他的白衬衣湿湿的贴在皮肤上，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两个人放下包，她推叶梵声去浴室：“樊声哥，你先洗个澡吧，别感冒了。”
    叶梵声把洗漱用品拆好递给她，语气不容拒绝：“你先洗。”
    闻天语却不肯接，脸红地看着他，推拒了半晌才说：“我没有换的衣服。”
    是真的什么都没带。
    谁能想到只是爬个山而已
    ，还得连带着过夜啊。还是淋湿狼狈地过夜。
    那边叶梵声顿了一下，去翻自己那个黑色的背包，过了会儿，拿出一件折叠整齐装在袋子里的白衬衣来，递给她。
    他神色有些不自然，声音也低沉了些：“娅娅，这个可以吗？干净的。”
    闻天语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脸腾地就红了。
    “可、可以的。谢谢……”她接过衣服，再不敢抬头看他，抱着一摞东西往浴室跑得飞快。
    吹了半天山风淋了半天雨，这会儿热水冲洗了一遍，整个身体立刻暖了起来。
    闻天语动作飞快，拿毛巾裹着头，擦掉镜子上的水汽，看着镜子里被叶梵声的衬衣包裹着的自己。
    他个子高，衬衣穿在她身上倒是裹了个严实，过长的袖子被她轻轻挽起来，露出纤细的手臂。
    真的像是……亲昵地穿着男朋友衬衣的小女友啊。
    闻天语被热气蒸腾得微红的脸颊更加红润，她轻轻拍了拍，给自己打气，然后推门走了出去。
    叶梵声正坐在一侧的椅子上看画册，听到声音抬眸望了过来，很快轻咳了咳，绅士地移开了目光。
    “樊声哥，你快去洗澡吧。不然该感冒了。”
    “……好。”
    叶梵声放下交叠的双腿，目光始终没再敢往她身上落。
    趁着他去洗澡，闻天语喊了前台来，软磨硬泡，也只要到一条被子一个枕头。
    前台姑娘看着她裹着叶梵声的衬衣，笑得暧昧：“妹妹，你俩是情侣吧？感情好挤一个床有什么呀？”
    闻天语听着她的语气，红着脸含糊：“我们是纯洁的感情，没到那个份上呢。”
    送走客服，不由得对着床上两条被子发愁。
    地板看起来有些年月了，她起码得再有一条被子铺着一条被子盖才够，睡地板这个计划是泡汤了。
    再一瞥那张双人床，即使是两床被子，她还从来没和哪个男生躺这么近一起睡过呢。
    呸呸，她在想什么。
    刚拍了拍发胀的脑袋提醒自己清醒，那头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刚一接通，闻天言的咆哮声就传了出来：“妹妹，你在哪儿呢？这都几点了还不到家，外面天气也不好。爸妈刚还打电话问你呢。”
    闻天语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闻天言圆这个话。
    闻家父母开明是开明，但是家教极严，以前她未成年，就有着晚上九点前必须到家的规定，一般八点闻天言就该奉命追魂夺命call了，没想到她成年了，闻天言却比以前看得更严了，甚至严过父母。
    她红着脸瞥一眼微微响着水声的浴室，轻咳了咳：“哥，我今晚回不去了。”
    “你说什么？”
    听着那头的咆哮，闻天语第一次有些怕闻天言，抖着声音：“我今天和同学来留山玩儿，结果山上下雨被困住了，今天下不了山，我们住这了。”
    “同学？男的女的？哪儿的？要不我去接你。”
    “山路都堵了你怎么接啊，当你演电影呢。”闻天语头疼不已，随口扯谎，“跟白白呀，还能跟谁。我怎么可能跟男的单独出来玩还过夜……”
    说到最后一句，那边浴室门刚好被推开，叶梵声擦着头发出来，身上带着水汽，上半身没有穿衣服，只背上搭着一条白色的大浴巾。
    小腹和胸前的肌肉分明，隔着水汽，皮肤偏白，带着诱人的光泽。
    闻天语一眼瞥过去，立刻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嗽起来。
    他、他平时看着清冷瘦高，居然有肌肉啊，身材很好很诱人……
    看她呛到，叶梵声眉头一蹙，立刻停了手，倒杯水递到她嘴边。
    闻天语没有接，半跪立起来，抬手捂住他欲开口的薄唇。不可避免地触到了他唇上柔软的皮肤。
    脸几乎烧起来。
    她抖着声音：“先不说了啊，我们淋了半天雨很难受了。你和爸妈别担心。我明天就回去了啊。”
    不给闻天言絮絮叨叨地机会，她把电话挂断，心有余悸。
    叶梵声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手上，闻天语猛地回过神来，看过去，他一向清冷的目光此刻带着微微迷茫，有些灼热地看向她。
    闻天语吞咽了一下，缓缓松开手：“我哥的电话……被他知道我就死定了……呀！”
    猛然间想起什么，闻天语抓起电话给徐白白打过去。
    那头很久才接通。
    “白白啊，等下我哥给你打电话的话你记得要……”
    “已经打过了。”
    “……啊？！”闻天语愣了一下，心都凉了，“我明天还能活着回家不？”
    “你能不能活着回家我是不知道，”徐白白可以怅
    然地卖了个关子，尾音拉得老长。
    听到那边紧张地屏息的声音，噗嗤笑出了声，“算了算了不逗你了，瞅把你吓得。我多聪明一人啊？还能出卖你不成。”
    “白白！”闻天语心一下子落了回来，跌坐在床上，大喘着气，“你就是我的女神啊！太聪明了你！”
    “嘁！可得了吧，我可是一个连爬山都不被喊的旧爱啊。”她板着脸质问，“你说，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少女声音极大，闻天语飞快捂住声筒，做贼心虚地瞥一眼叶梵声，起身往浴室走。
    关上门，老实地跟她坦白。
    “我靠，那你不是跟大师兄亲密共处了啊！大师兄身材好不好啊？啧，看着有点偏瘦啊……”
    脑海里再度被她这句话勾出刚刚的美人出浴图，闻天语烦躁地挠玻璃：“怎么办哦，我今晚怕不是要失眠了哦。对着他的果体睡觉我胖虎做不到啊……”
    “闻天语同学，你今年成年了，”徐白白语重心长，下一秒吼道，“睡什么觉啊睡男神啊！我平时是这么教你的吗！你要睡二次元纸片人的勇气和魄力呢！”
    “我那不是理论知识过硬实际体验为零么……”闻天语捂脸，“我跟你讲你别再怂恿我了，我现在满脑子都是禽兽行为。”
    徐白白在那头爆笑出来，还在开玩笑地撺掇她：“我跟你讲动作轻点你可别吓到师兄，人家是正经人。哈哈哈天语你现在好像觊觎唐僧美色的女妖精哦。嗯，叶圣僧第一难，老虎精。”
    “去去去你走开！”闻天语不服，“我就不能是跌落凡尘的虎仙女么。”
    “吃错药的那种，也行。”
    “徐、白、白！”
    跟徐白白贫几句，闻天语深吸一口气走出去。
    叶梵声正细细地拿小瓶酒精喷雾把床铺枕头喷了一遍，闻天语看得目瞪口呆。
    洁、洁癖啊。
    他回过头来，闻天语立刻偏头，假装自己刚刚没在偷看人家的身体。
    “娅娅，我刚刚把衣服送洗了。”
    “……哦。”
    “床铺消毒过了，你睡吧。”
    “……哦。”
    闻天语顿了一下，愣怔地抬头：“啊？你不睡吗？”
    叶梵声目光只在她脸上停了一瞬，很快移开：“我睡地板就好。”
    “那怎么行
    ？！”闻天语嗓音提高，他的目光看了过来。
    她愣了愣，脸颊发烫地移开目光：“就、只有两床被子啊，你都拿走了，我盖什么呀。”
    没等对方回答，她补充道：“这可是山上，地板上不知道有没有虫子什么啊……”
    还洁癖呢，怎么忍得了。
    叶梵声脸色果然变了变。闻天语瞥他，声音提高：“这床这么大呢，又不是放不下。”她拍了拍胸口，“我保证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睡相很好。”
    叶梵声看着她的动作，脸颊微动，立刻移开了目光。
    结果磨到十点多，闻天语先进了被窝，道了晚安，闭上眼睛，满脑子想着自己一定睡不着的过程里，慢慢迷糊起来。
    最后一刻的记忆里。
    身旁的床铺动了动，接着有人在离她很近的地方说了句晚安。
    叶梵声躺在床上，鼻息里是少女身上沐浴露和洗发水的清香。不停往他胸腔里窜，让他脑海里循环播放那个总是泛着糖果味的小姑娘。
    有些懊恼自己冒出的出格的想法。
    她还这么小。
    叶梵声深呼吸一口，强迫自己入眠。
    没过多久，身旁的小姑娘翻了个身，长腿探出了被窝，猛地搭在他的身上。
    叶梵声一顿，在黑暗中睁开眼睛，身体猛地绷紧。
    ——
    “我睡觉老实一定不会打扰你的。”
    “我睡相很好的。”
    小姑娘之前眨着大眼睛的保证一下子跃入他的脑海。叶梵声有些哭笑不得。躺在当下平复了几次气息。
    房间隔音效果不算太好，隐隐能听到外面的雨声。
    雨势仍不见小。
    他缓缓偏头过去，看不清小姑娘的面容，只能感觉到她平稳浅浅的呼吸，在这神经紧绷的时刻被自己的感官和想象放大了无数倍，那轻喘渐渐好像近在他耳边，再然后，好像贴着他一起。
    叶梵声一顿，喉结滚动了一下，猛地回过神来。
    身体的燥热一阵一阵翻涌而起，叶梵声第一次体会到欲望难以压制的难熬。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一个清冷的人，对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欲望，金钱，名利，女人……可他知道，只是一直缺少一个这样的机会，她躺在他的身旁，触手可及。
    他不可以，她还
    小。
    叶梵声深吸了一口气，长臂伸出去，触到小姑娘腿上滑腻的皮肤，指尖几乎发烫。
    他动作极其轻柔地把她的腿塞回被窝盖好。
    下一秒，闻天语不满意地嘤咛一声，长腿再度踢出被窝搭在他身上，手臂也不满意地缠了上来，死死抱住叶梵声半坐起来的身体。
    他只带了一件替换的衬衣，此刻穿在她的身上，隔着这层薄薄的布料，触到她柔软纤细的身体。
    叶梵声浑身肌肉绷紧，脑袋几乎炸开。
    等到闻天语呼吸再度平稳下来，他小心翼翼地拉开她的手臂，放回被窝，把腿也塞回去，有些强硬的掖好被角，几乎是逃离般地起身，往浴室走去。
    再出来的时候，叶梵声泛着水泽的皮肤上带着冷水的凉意，夜间的空气拂过冷得令人战栗，身体里滚烫的温度终于稍稍被压了下去。
    就着浴室暗淡的光瞥一眼床上，小姑娘蜷缩着身体睡得静谧，黑发披散在身后的枕上，白嫩的手臂伸出半截来。
    叶梵声莞尔，小老虎也没撒谎，她的睡相，挺好……看的。
    关灯躺下，叶梵声轻合双眼，深吸一口气，胸腔都被满满当当填满。
    下一秒，人再度被某大型猫科少女搂了个满怀，少女清甜的气息扑入鼻息。
    身体里那团好容易被压下的火一瞬间再度席卷而来。
    叶梵声弯唇苦笑，躺了片刻，缓缓起身把把拢回被窝里。
    几番折腾。
    再度出来的时候，窗外雨势小了一些，滴滴答答的。
    窗外天光微亮。
    毫无睡意，叶梵声索性也不再回床上，缓缓绕过她，去阳台那边，缓缓掀起窗帘一隅，看窗外的雨蜿蜒而下。
    山上的雨势配合着雨打树叶的声音，像极了初到柳桉镇的时候。
    他独自等在镇头那个唯一的公交站，身上和头发被淋湿了大半，心情差到极点。
    白白嫩嫩的双马尾小丫头撑着小油纸伞缓缓靠过来，声音软软的：“小哥哥，你怎么在这里淋雨呀？”
    小丫头左右望了望，“你的爸爸妈妈呢？”
    叶梵声清冷地瞥她一眼，一向干净整洁甚至有些洁癖的他此刻有些狼狈，眉眼间略显烦躁。
    小姑娘被他吓了下，大眼睛了一闪而过犹豫，很快又被她自己压了下去。
    她缓缓凑近，小胖胳膊吃力地举着伞，想帮他遮住，无奈身高不够，从外面接的雨滴全都倾倒过来，沿着伞架一串串跌进他肩头和头发里。
    少年好看的眉眼间郁色更浓，他的发尖滴着水，眼眸翟黑，盯着不知所谓地扬着唇的小丫头。
    “小哥哥，你夸我一句很瘦很漂亮，我可以送你回家哦。”小丫头扬了扬手，把雨抖到他身上，得意道，“我有伞的。”
    她的伞倾倒过来的雨滴把他的头发也打湿，顺着发尖滴滴落下，背后的湿意也弥漫开来，让他胸中的怒火燃炸。
    叶梵声眯了眯眼，弯腰下去，突然勾起一边唇角：“你知不知道李清照？”
    小姑娘盯着他好看的眉眼出了神，傻愣愣地问：“谁去照？”
    叶梵声轻嗤一声，清冷的声音缓缓：“她有一句诗，是专门写你的。”
    “给我写的？”
    叶梵声直起身体，垂眸瞥她：“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小胖妞。”
    小姑娘听得云里雾里，半张着嘴，只听懂了句“小胖妞。”
    又一个说她胖的！
    她气鼓鼓地撤了伞，小胖手指着叶梵声的脸，又气又委屈：“奶奶都说我不胖！只是虎气，你凭什么说我胖！”
    不远处跑来个男孩子，警惕地看他一眼，把小女孩护在身后：“娅娅，他是不是欺负你了？哥去揍他！”
    叶梵声嫌弃而烦躁地移开了目光。
    隔了会儿，小女孩被男生哄着带走。
    刚走出几步，她说了句“等一下”，哒哒地跑了回来，看了他一瞬，抬手把伞塞到他手里。
    看到他惊讶的神情，闻天语别扭道：“你不用道歉。也不用说谢谢，我不接受哦！我很难哄的。”
    说完，她扭头地跑回男生伞下。
    叶梵声愣在当下。
    那边兄妹声音渐远。
    “娅娅，他说你胖你怎么还把伞给他？”
    小姑娘理直气壮：“他好看。”
    叶梵声收回目光，低头看上头绘着的小老虎。
    唇角牵起。
    丑死了。
    还很胖。
    晚上的时候，叶梵声被叶妈带着去旧友家，进了堂屋就看到在那边一脸油彩、拿着笔乱涂乱画的小丫头。
    被妈妈招过来打招
    呼。
    小丫头扬着花猫脸，对着他乖乖的鞠了一躬，笑得甜甜的：“哥哥你好，我叫娅娅。”
    见他不说话，叶妈不耐烦地蹙了蹙眉，不好意思地对着闻天语的妈妈：“抱歉啊，这孩子从小性子冷，不爱说话。”
    闻天语的妈妈看着他浅笑：“男孩子嘛，稳重点好。”
    她弯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娅娅，要跟哥哥好好玩啊，别调皮。”
    “好——”
    大人一走，小姑娘就缓缓凑上来，语气软软：“哥哥，你画画吗？我有新画笔哦。”
    叶梵声没回答，她喋喋不休，“我会画画，很好看的。”
    叶梵声视线清冷盯着她，直看得小姑娘小脸红扑扑的，声音软软，“哥哥，你长得可真好看。”
    叶梵声：“……”
    闻天语眉眼间神色认真而小心翼翼，一点不像撒谎。
    叶梵声失神了片刻。
    他们早上刚见过。
    不过是换了身衣服，她不记得他了。
    ——
    闻天语醒来的时候，刚伸了个懒腰伸到一半，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是和叶梵声躺在一张床上，猛地收住，睁开一条眼缝偷偷去看他。
    身旁的位置空空的，没有人，她怀里抱着叶梵声的那床被子。
    闻天语愣了一下，紧张地去看自己身上。
    还好，被子还好好地封印着她。
    她放心地长舒一口气。
    拎过手机看了看时间，七点过五分。窗帘还拉着，但看得出外面天已大亮，鸟儿在林子里叫着。
    愣神间，门被打开来，叶梵声拎着早餐轻手轻脚地进来。
    看到她醒了，他顿了一下：“醒了？”
    “……嗯。”
    “衣服送过来了，在卫生间。”
    “哦。”
    闻天语小心翼翼地看着叶梵声，他在那边有条不紊地把餐盒一个个拿出来，打开摆好。眼下有一圈浅浅的青色痕迹，面容有几分疲惫。
    没睡好的样子，还起这么早去买了早餐。
    闻天语有些愧疚，坐在他对面吃早餐时候，目光还是不自觉地会瞟过去。
    叶梵声看她犹豫的模样，停下来看她：“娅娅，怎么了？”
    声音微哑，带着浓重的鼻
    音。
    闻天语惊了：“樊声哥，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啊。声音也不对，不会是感冒了吧？”
    叶梵声摇头：“没有，没事。”
    鼻音那么重还说没事，闻天语有些自责：“对不起，要不是陪我来这里，也不会淋雨，不会感冒了。”
    叶梵声搅着粥的手一停，低声道：“不是因为淋雨。”
    闻天语没听清：“啊？”
    下一句，他转移她注意力，“时间还早，再去逛逛吗？”
    “……好，”闻天语应下来，还是有些不放心，“樊声哥你真的可以吗？”
    “嗯。”
    两个人去了昨天没去的许愿桥。
    桥上挂满了各种同心锁，贴着红色的绸缎，上面写着情侣们名字或者心愿。
    长长一条看着真是一道不错的风景线。
    闻天语被人一撺掇，就真的掏钱买了两把锁还有心愿条，写心愿的时候却有些尴尬起来。
    他们又不是情侣，也不知道该写些什么，也不应该无端端绑在一起。
    可是……买都买了啊——
    闻天语瞥一眼叶梵声，他眼眸黑亮，看向她，手里是已经写好的字条。
    居然就已经写好了，她脸红了红，好奇心几乎按捺不住。
    好想知道他写了什么……
    闻天语转回去，提笔也刷刷地写好，然后叶梵声很自然地从她手中接过来，找了个位置挂了上去，两个人的挨在一起。
    闻天语在他身后偷偷拿着手机，把他的眉眼和心愿条都拍了进去。
    山路泥泞到无法通行，两个人跟着游客排队坐缆车下山。
    闻天语刚出缆车就接到了闻天言的电话。
    他扯着嗓子在那边哀号：‘妹妹啊，你快回来看看我，哥要不行了……”
    闻天语蹙眉。
    那头闻天言惊恐地哀号一声，手机也扔了出去，接着再无音讯。
    她盯着手机发蒙，半晌没回过神来。

 22、吃醋（入V二更） ...

    两个人坐车回了市里,路上，闻天语打了几次闻天言的电话没人接,索性上微博去看。
    自从闻天言红了以后,想知道他的消息反而变得容易,闻天言感冒发烧喝水摔跤，比她这个家里人还详细，绘声绘色的。
    果然,首页挂着大大的热搜——#闻天言做饭#
    她手指一顿,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身旁的叶梵声呼吸浅浅,突然脑袋一偏,再次靠上她的肩膀，闻天语愣了一下,转头的瞬间触到了他有些微烫的额头,蓦地一惊。
    抬手摸了摸，真的比自己烫很多，清俊的脸颊也有些不正常的潮红。
    呼吸间喷洒出的热气灼烫她的脖颈。
    于是下车的时候,闻天语不放心地扯住叶梵声：“樊声哥,你在发烧啊，得去看医生。”
    叶梵声嗓音暗哑,眼眸里神采暗淡：“不用。”
    闻天语不放心：“那怎么行？生病得有人照顾啊，阿姨在家吗？”
    叶梵声顿了顿，移开目光：“我一个人住。”
    闻天语神色一滞。
    下一秒，她认真地看着他：“樊声哥，要不你去我家吧,就我和我哥在。我……我们来照顾你。”
    叶梵声身形一顿，蹙眉看她：“要怎么跟天言解释？”
    呃……昨晚说好跟徐白白在山上过夜，结果一大早就领回去个病恹恹的男人。这……
    闻天语只想了一瞬，病人最大啊，手一挥：“没事呀，就跟他说刚好碰上了，你还生着病。是你的话，我哥他不会多想的。”
    最后叶梵声拗不过，还是被闻天语拖回了家。
    一进门，没见着人，她先把人扶到了客房，倒了水，翻找出来退烧药感冒药给他：“先吃药看看，不行我们就去医院。”
    看着他躺下，关好门出来，闻天语猛地就听到厨房那头传来的惨叫，她太阳穴突突跳动了下，几步绕过客厅餐厅进了厨房。
    猛地打开门来，只一眼，闻天语大张着嘴愣在了当下。
    几十只大闸蟹在地板上洗碗池里桌子上乱爬，炉子上的锅盖大开，蒸笼上空无一物，倒是底下的垃圾桶里扔满了绳子，闻天言的手机被一个大闸蟹抱在身子底。
    闻天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正蜷缩在角落，一手一个锅铲护在身前，看到她像是看到救星，表情一
    软一脸委屈：“天语……”
    闻天语看着大闸蟹向门口爬来，猛地把门拍上，难以置信：“你把绑螃蟹的绳子都拆了？”
    闻天言从锅铲后露出眼睛来：“啊，不拆难道连着绳子煮么？”
    闻天语：“……”
    她像是看着神奇物种一样看着闻天言：“大哥，那你把绳子拆了，别人不爬，乖乖待在锅里给你煮么？”
    闻天言愣了一下，如梦初醒般瞪大了眼睛，可又有些面上抹不开，看着妹妹嫌弃的眼神狡辩：“我这不是太善良了吗，把人家活活煮死不给挣扎机会，多不人道啊。我还是动物保护协会的形象大使呢。”
    闻天语冷漠脸：“这位大使，让他们痛苦地在锅里挣扎着死去，你很人道啊。”
    闻天言被怼得委屈，但是惧怕腿多的甲壳类动物的他只能缩在一旁，向闻天语求助：“天天……天语，我今天约了客人来家里的，你就帮帮哥哥好不好？你不想吃蟹吗？”
    闻天语长叹一声，认命地去那边拿夹子和盆，她每夹一只螃蟹到盆里，就回头凶那头按着锅盖一脸谄媚的闻天言一句：“按好了！再爬出来我就把它塞你衣服里。”
    闻天言俊脸抖了抖，拍着胸脯按得卖力。
    好容易收好洗好，闻天言表情多变地按着锅盖，终于等到里面没了挣扎的动静，他抬手抹了把汗，激动得想哭：“不愧是我的妹妹，太厉害了！”
    闻天语翻了个白眼。
    过了会儿问他：“你请了谁来啊？要是你们圈子里乱七八糟作风不好的人，小心爸妈知道了揍你。”
    “嘿我是那种人么！”闻天言在那边剁着菜，顿时不服，“我可是要给你做好榜样的。”
    “……所以是谁？”
    “就、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嘛，哥看上一个人，”闻天言把菜倒进锅里，突然有些罕见的羞涩扭捏起来，“她刚好来中国，我就邀请她来家里了，没想到真的答应了。”
    闻天语挑了挑眉：“你要跟人家表白？”
    “哎呀还没到那个份上呢，唉，得从朋友慢慢做起。”
    闻天言挥了挥锅铲，偏头看她，“妹妹，你不想要嫂子么？记得给哥哥助攻啊助攻。”
    闻天语抿了抿嘴，认真道：“我可以只要嫂子不要哥哥么……”
    那头男人又委屈哒哒地看过来，闻天语习以为常，摆摆手，还是认命
    地出去收拾了。
    门铃响起的时候，闻天语刚好把闻天言买的各种乱七八糟颜色混杂的花束在客厅和餐厅插好。
    她擦了擦手，过去开门。
    刚打开，外面的人看着她一愣，紧接着笑开，热情地打了声招呼：“hello。”对方用英文问这儿是不是yan的家。
    闻天语猛地回过神来，目光从对方英俊的面庞和潇洒的短发上收回来，点点头让开：“是的，请进。”
    跟人浅浅的聊了几句，闻天语红着脸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就是闻天言说的喜欢的人？
    白白的皮肤，高挺的鼻梁，深邃的蓝色眼睛，金色的短发……
    也太……帅了吧。
    是的，帅。
    要不是有闻天言的剧透在前，她也肯定想不到这样的形象会是个姑娘的。
    话说真的是个女生吗？她心里怀疑却不敢问。
    对方似乎很喜欢她，用英文跟她聊了聊日常，然后聊起手边这些花。
    闻天言端着蟹出来，放到桌上，看到人已经到了，脸红了红，人也矜持起来，打了招呼，寒暄几句。
    闻天语自觉中止自己的灯泡职业，去厨房端菜上菜。
    锅里有她刚刚煮了的粥，这会儿熬开了散发着谷物的清香。
    闻天语盛了点尝了尝味道，香暖软糯，非常适合病人了。
    这会儿慢慢温着，等叶梵声醒来就可以喝。
    三个人一起吃了饭，本来闻天语想走，可闻天言一直用一种大型犬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她，让她实在下不去脚。
    “天语，哥哥一在她面前就说话磕巴脑子空白，你得给我撑场子啊——”
    闻天语扶额，一开始只是圆场，慢慢地居然和对面的帅气女子相谈甚欢。
    这个酷酷的小姐姐叫andrea，美国人，是个圈子里挺知名的女打星。
    打星啊……闻天语看着女孩说话时飒爽的表情，点头认可。
    饭后，闻天语负责收拾厨房洗碗，andrea非常热情地来帮她，坦言自己不会做家务，想要学习一下，闻天语拗不过，只好带着她一起了。
    闻天言去书房找东西。
    andrea果然是不会做家务的，泡沫弄得到处是，愣是盘子跌回池子里好几次也没洗到。
    闻天语笑着伸手过去，一面讲解，一面手把手地教她。
    叶梵声头脑昏昏沉沉地起来，顺着谈笑的声音找到厨房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一个高闻天语小半头的外国小帅哥正和她拿着一个盘子，身体贴得很近，然后时不时偏头看少女认真的侧脸。
    他捏了捏手，觉得头脑更加发胀，几步走过去，把闻天语抢了过来。
    “你是谁？”叶梵声戒备地垂眸看着对面愣怔着的“男人”，眼眸里的光冰冷淡然，“离她远点。”
    闻天语愣愣地被拉到叶梵声身边，撞到他的身体，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看了一眼叶梵声仍旧潮红的脸色，赶忙往旁边拉了拉他：“不是，那个樊声哥，她是……”
    “梵声？你怎么来了？”闻天言拿着cd进来，看到他愣了一下。
    然后看到三个人谁也不动，眼神疑惑地问：“怎么了，都戳厨房？”
    andrea最先反应过来，她轻轻弯唇，笑得格外帅气，凑近了捏了捏闻天语的脸颊，夸到：“你真可爱。”
    叶梵声的脸果然又黑了几分。
    那边闻天言讲着英文拉andrea出去讨论旧cd的事，闻天语愣了愣，拉着叶梵声的衣袖晃了晃。
    他垂眸看她。
    吸了吸鼻子，闻天语小声问：“樊声哥，你感觉好点没？”
    叶梵声不回答，看着她，问：“他是谁？”
    闻天语舔了舔唇，有些头疼又好笑：“我哥的朋友。”
    看他脸色依旧不悦，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我哥在追人家呢，请来家里吃饭。”
    叶梵声有些诧异又难以理解地看她。
    闻天语没忍住噗嗤笑出声：“哎呀，你想错啦，人家是女孩子，长得帅而已。”
    看那边叶梵声半晌才反应过来的样子，闻天语拉着他到旁边，“樊声哥你饿吗？我煮了粥，现在吃一点好不好？”
    少女掀开盖子嗅了嗅，回头对着他眉眼含笑。
    叶梵声颊边微热，自鼻息里轻轻“嗯”了一声。
    闻天言瞥见那头滴溜溜地伺候着叶梵声喝粥吃小菜的闻天语，撑着沙发回头大声抱怨：“哎——都是当哥的，怎么我俩待遇差这么大？天语，咱俩还一母同胞呢！”
    闻天语被他一说，小脸泛红，怼他：“你有本事别吃蟹来喝粥啊。樊
    声哥他病着呢。”
    “哎，我病着也没见你对我这么好哦。”
    他故作痛心疾首状，回头跟andrea笑着解释下几个人的关系，还说起了以前的趣事。
    闻天语在那边看着叶梵声轻啜着她煮的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觉得格外满足。
    那头闻天言聊着天，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扭头对着她：“对了天语，我上次在美国见着顾奕了，小子不停地跟我打听你，说这次回国来肯定会来看你。”
    闻天语有点惊讶：“你见着顾奕了？”
    “啊，”闻天言在那头应，“高中那小子上放学老跟着你跑，你俩关系挺不赖的吧，我记得他出国那会儿你还闹腾好久。”
    叶梵声看着她面上的神色，捏紧了勺柄。
    闻天语愣了一下，瞥一眼身侧的叶梵声，尴尬地没有应。
    偏偏闻天言在那儿不了解这边两个人之间的风起云涌，继续逗小妞：“看他的意思，可能是要追你啊？哎，我这个哥哥可有点看不上，小子越长越帅，让人没安全感啊。”
    叶梵声蓦地起身，推开椅子，声音淡淡：“我吃好了。”
    闻天语抬头看他，心里咯噔一下，他看都不看她，自己收拾碗筷到厨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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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吻 ...

    闻天语跟着叶梵声进厨房。
    她看着他脸色不好,主动揽活儿，叶梵声偏手躲开了。
    闻天语的手有些尴尬地停在当下。
    “樊声哥……”
    她想解释下刚刚的话,却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她甚至不知道叶梵声是不是因为这件事不开心,他会不会在乎……她有没有喜欢过别人。
    那头叶梵声将盘子擦干。闻天言迈着步子走了进来,看到里面愣了一下：“梵声，你电话响了。在客房。”
    “嗯。”叶梵声低低应了一声，依旧低着头专注地擦着已经干净的盘子。
    闻天言撑着厨房门,看着干站在叶梵声身边的闻天语,打趣她：“天语,你到底是不是真疼你梵声哥啊,给做了饭却让他自己个儿洗碗？”
    闻天语猛地从自己纷乱地思绪里回过头来，抬手去捏住他刚捞起来的碗：“樊声哥,你去接电话吧。我来。”
    他抬眸,闻天语脸上的神情倔强。
    叶梵声缓缓松了手。
    “谢谢。”
    闻天语听着他忽然而来的道谢，手微微一沉，愣神的瞬间,他绕过她走了出来。
    心情闷闷地洗了碗,她思绪万千地向着客房走去。
    刚准备推门，叶梵声的声音低低沉沉从里面传来,她手蓦地一顿。
    “我知道她是方叔的女儿。”
    “……没有。”
    “好，我现在过去。”
    叶梵声挂断电话，胸口沉闷，连带着头脑发昏。他回过头去，一眼看到小丫头在门口一脸担忧看着他。
    捏了捏手机,他开口：“我有点事，先走了。”
    闻天语愣了一下：“很急吗？你还生着病……”
    “没事。”
    她的话一瞬间被堵了回去。
    叶梵声来时带的东西就不多，这会儿很快就套着外套走到门口去穿鞋。
    闻天语愣愣地在身后看着，咬着唇有些不知所措。
    闻天言和andrea出来的时候，看到叶梵声要走愣了一下：“不是还病着么……就走了？”
    叶梵声直起腰：“有点事。”
    闻天语看他侧脸异常的泛白，担忧地吸了吸鼻子：“哥，要不你送送樊声哥吧……”
    “噢，”闻天言也反应过来，“你是去哪儿啊？我刚好送andrea，顺路一起啊。”
    “不用了，有车接。”叶梵声回过头来，看着她白白的皮肤，穿着居家服格外柔软的身体，眼前晃了一下，“谢谢你们……再见。”
    闻天语反应过来的时候，叶梵声已经走了一会儿。
    她捏了捏手，忽然就冲到门口换鞋。
    闻天言愣了一下：“天语你干什么去？”
    她拉开门跑得飞快：“樊声哥有东西落下了！”
    乘电梯下去，跑出大门没几步，刚好看到不远处花坛旁停下一辆黑色的车。
    后门打开来，闻天语清晰地看到方莉娅穿着露肩礼服盘起头发，笑意盈盈的样子。
    叶梵声冷着脸坐了进去。
    闻天语捏着手指，看着车子扬长而去。
    他始终没有回头。
    ——
    s市某秋季大型时尚晚宴上。
    叶梵声换着板正的西装，推杯换盏间，眼眸微醺。
    红酒滑过肿胀的喉咙，如刀割，因为发烧毫无味觉，品不出这酒是甘是酸，到最后，连痛觉也消失了。
    晚宴结束的时候，他走路都有些踉跄。
    方莉娅跟在他身侧，小心翼翼地扶上去，立刻被他推开。
    叶梵声蹙眉，站直了些，有些嫌恶地甩了甩手。
    方莉娅受伤而不甘地看了看自己空了的手，再次跟了上去。
    “樊声，你喝醉了，”她放轻了声音，“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夜风微微吹来，稍微吹散了他头脑的昏沉，有片刻的清醒，他抬手去招出租。
    “樊声……”
    叶梵声被她一声一声的喊惹烦了，冷冷地回眸：“我记得告诉过你不要这样喊。”
    方莉娅愣了一瞬，目光盯着他，近乎难以置信：“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你明明都答应今晚陪我过来了……”
    叶梵声声音清冷，抬手扶上出租车的门框：“别误会，是因为叶女士的要求。”
    车子在夜色中飞驰而过，叶梵声靠着椅背，抬手捏了捏昏沉胀痛的脑袋，痛苦如同潮水弥漫，连带着呼吸困难起来。
    眼前阵阵发昏，他靠在电梯里，看着数字一点点跳上去，心却一直沉下去。
    他总被迫处在人群中，却永远一个人。
    一个人。
    忽然就回味起了闻天语那碗清淡的粥，是那样温暖美味。
    他的小丫头学会了做饭，将来又不知会做给谁。
    叶梵声借着酒意，压抑已久的情感迸出，有些愤愤，为什么不能是他？为什么总是他一个人？
    电梯到顶，叶梵声步履沉重地往左侧走去。
    摸出房卡，捏在手里，冰冷坚硬。
    他深深呼吸了一下，抬眸地瞬间却愣在当下。
    叶梵声眨了眨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门口蜷缩的小小的身影看到他时缓缓站了起来，眼眶红了一圈，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喊他：“樊声哥……”
    声音软得不像话。
    叶梵声想，他真是喝醉了。
    居然幻想着闻天语出现在他家门口。
    缓缓走过去，刷卡开门。
    推开门的瞬间，旁边的身影却忽然伸出纤细的胳膊，从他腰侧抬手抱住了他。
    叶梵声抬着的手臂猛地停住。
    “樊声哥，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很担心你……”
    少女身上清甜的气息缓缓飘入他的鼻息，稍稍驱散了酒气，她身体柔软带着暖意，缓缓靠着他。
    这感觉这样真实。
    叶梵声垂眸下来，却看不真切她的面容。
    “娅娅。”他出口，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不确定。
    闻天语仰头看他：“你喝酒了？生病了怎么可以喝酒？”
    “嗯，”叶梵声缓缓转过身来，抬手轻轻贴上少女的脸颊，抚了抚，蓦地就笑了，“真的娅娅。”
    闻天语愣了一下，抱着他手不肯撒：“樊声哥，我等了你很久。”她吸了吸鼻子，“我看到你和别人走了，我不喜欢，不管是是做什么都不喜欢，心里很难受……生气。”
    叶梵声看着她，眉眼间都染上了笑意，眼神里聚焦却在虚晃，他忽然抬起手臂把闻天语揽进怀里，越收越紧。
    脸在她发间眷恋地蹭了蹭，声音轻到不能再轻：“娅娅，我很想你。”
    闻天语被他揽在滚烫的怀抱里，心跳砰砰，她的手搭在他腰间，脸撞上他的胸膛，声音闷闷的：“……我不要你想我，我要你喜欢我。”
    叶梵声没回答，死死抱着她不肯
    撒手。
    闻天语话都说这份上了，半天没等到回答，皱着眉去看他，却看到他脸色异常白，连薄唇都泛着苍白。
    她抬手探了探，叶梵声额头烫的惊人。
    “……真是的，明明生病，还去喝什么酒。那女的还对你别有用心！”
    她愤愤地看着，拖着叶梵声往房间里去，叶梵声缠着她，像是一头大熊不肯撒手。
    好容易才进了屋拍上门。
    她艰难地抵着门粗喘气抬头，叶梵声压着她，眉眼间笑意晕开。
    “娅娅。”
    闻天语脸红了红，故意凶他：“喊谁啊，谁知道你到底有几个娅娅。”
    他揽着她的腰，缓缓凑近，眼眸含着浅浅的水汽：“……娅娅。”
    “烧傻啦？变复读机？”闻天语被他罕见的粘人模样惊到，手推了推，“快去躺着，再这样下去，真要去医院了。”
    叶梵声再次缠了上来，埋在她脖颈间倔强：“不走。”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头埋得更深，声音里映上浅浅一层委屈，“我、不可以吗？娅娅……我可不可以？”
    什么可不可以的。闻天语愣了一下，他缓缓抬起头来，眼眸沉沉地看着她，蓦地凑近，薄唇带着惊人的热度印上闻天语的唇。
    闻天语愣了一下，脑袋轰地就炸开了。
    他呼吸间带着酒气的热气喷洒在她唇边，混着他的气息冲进她的鼻息，闻天语乱了呼吸，睁大眼睛看着他微合的眼眸上长长的睫毛。
    他的唇瓣小心翼翼地印在她的唇上，许久没有别的动作。
    隔了会儿，他克制又不舍地离开，垂下目光，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我为什么不可以……”
    你都做了还有什么不可以啊啊啊！没有人说你不可以啊！
    闻天语抬手捂住被他贴了一下的唇，瞪着眼睛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你……”她捂着唇瓣，眼睛湿漉漉的，红着脸看他，半天没有说出句话来。
    隔了会儿，她下定决心似的，移开了手，拉着被他扯乱的领带把人拉近，颤着声音威胁他，“这、这可是我攒了十八年的初吻，你要负全责的！”
    叶梵声抱了她个满怀，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不是初吻。”
    嘿！亲完了还带污蔑的啊！
    闻天语登时不乐意了，推他：“怎
    么不是了！我还能讹你不成啊，你起来，我还没计较你是不是呢……”
    身上的人再没有声音，除了沉重的呼吸，闻天语抵着他的胸膛，脖颈间蓦地一沉。
    她愣了一瞬，偏头去看，身旁的人呼吸沉重，轻合着双眼，不省人事了。
    靠！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拖进卧室扔到床上，帮他脱了外套整个人就快要虚脱了。
    闻天语将冰袋放到他额头，坐在床边粗喘着气。
    他清俊的脸庞此刻泛着病态的白，睫毛覆盖眼下的浅浅青色痕迹。睡着的面容安静而乖顺了。
    闻天语抿着唇盯着他，脑海里又循环上来他薄唇灼热的触感。
    抬手猛地捂住唇。
    她看着安静睡着的男子，缓缓移开手，声音轻轻：“樊声哥，今天开始，盖章你是我的人了哦……”
    大红着脸移开目光，闻天语自言自语似的低喃：“是真的初吻嘛……”
    夜里的时候，叶梵声体温升得厉害，闻天语给他一遍遍喂水，后来没办法，只好微微解开他衬衣扣子，拿毛巾一遍遍帮他擦拭胸膛手臂，物理降温。
    她轻咳了咳，感受着手下滚烫硬挺的身体，小脸红了又红，对着毫无意识地叶梵声碎碎念：“我真的不是趁机占你便宜摸肌肉啊……”
    折腾了大半夜，叶梵声的体温终于趋向正常。
    闻天语简直累倒。
    ——
    天光透亮。
    叶梵声蹙着眉头缓缓睁开了眼睛，身上燥热的感觉散去，喉咙微微发干，他掀开眼皮，瞥一眼熟悉的窗帘，有些失望地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又惊讶地猛地睁开。
    床边的床头柜上放着半杯水，旁边是拆开的药盒，体温计，冰袋……
    身后传来刻意压低的呼吸，他浑身一僵，猛地扭头去看。
    “你醒啦？”
    闻天语半跪在身侧的床上，拉着被子到胸口，露出害羞的小脸，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望向他，声音软得不像话：“樊声哥，昨晚，我们……”
    叶梵声眼眸一顿，脑袋轰地炸了一下，恍若在梦中。

 24、录音 ...

    闻天语一脸欲拒还迎,没再往下说，娇羞地瞥他。
    空气里的温度淡淡攀升。
    她一直看得他脸色微变,清冷的面庞再次泛起浅浅红晕。
    闻天语愣了一下,马上半跪起来去摸他额头,一边探一边飞快地开口：“没有没有！我们昨晚什么都没发生，我逗你玩呢。樊声哥你的清白还在的！”
    她“哗”地一下猛地掀开被子，给他看自己身上穿的好好的衣服,然后往他身边凑,“你别急哈。我看看是不是又发烧了——”
    叶梵声：“……”
    少女温凉柔软的手掌贴上他的额头,将他从梦境拉回现实。
    她认真地蹙着眉,另一只手贴上自己的额头，嘴里念念有词：“没发烧啊,那脸怎么又红了……”
    叶梵声轻轻咳了咳,捉住她的手腕缓缓把她的手带了下来，声音还有些微哑：“娅娅，你怎么会来？”
    闻天语坐回床上收回手,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夹杂着一丝委屈：“我昨天追下楼找你，看到你坐方莉娅的车走了。”
    叶梵声一瞬间有些慌起来,开口解释：“娅娅……”
    闻天语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表情突然愤愤起来：“你还病着，她本来就对你有所图，万一想做什么你来不及反抗怎么办？更何况你还长得那么好看！”
    小姑娘瞥他一眼，目光有些心虚地躲闪起来,“我不放心嘛……就找姜老师要了你的地址……”
    见他面上没有什么大的反感的神色，她胆子又壮了起来：“你看果不其然吧，你不仅病着还喝醉了，昨天那样的情况多危险啊！幸好我来了……”
    叶梵声目光浅浅地望着她，眸中的神色温柔了几分：“嗯。”
    闻天语弯着眼睛笑了。隔了会儿，她又一本正经起来：“不过樊声哥，联系了姜老师后我发现了件极其严重的事情。”
    “嗯？”
    “你的名字啊！我居然一直想的是错的！”她蹙着眉愤愤不已，“徐白白个不好好学语文的，当时给我说错了，我还以为是你以前姓的同音字呢，结果不是啊！明明读四声。”
    “还好我没有在公共场合直呼过你名字啊……不然不是显得我很没文化。”闻天语庆幸道，想了想又乐了，“不过方莉娅和上次那个师姐是真喊错了啊，啧，看来我国的素质教育依旧任重而道远啊。”
    说完，她幽怨地瞥一眼叶梵声：“樊声哥，你怎么也不纠正我呢？”
    叶梵声目光如炬地看她，声音清浅：“我喜欢你那样喊。”
    樊声哥。
    她声音软软地喊他樊声哥。
    就好像那段小镇岁月从未走远。
    闻天语脸颊热了热，挑刺：“那两位师姐还那么叫呢。”
    叶梵声清俊的面庞上依旧一本正经：“我只喜欢你叫的。”
    这话说的……你这个污力滔滔的小哥哥！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闻天语自己想歪，脸颊登时红了，眼珠转了转，神神秘秘地凑近些他，问：“樊声哥，你昨晚喝醉还发烧到不省人事。你猜，我们都做了些什么？”
    叶梵声清俊的面庞一下子又不自然起来。
    闻天语卖着关子，瞪着眼睛在他眼前划拉了一下：“竟然什么都没有！是不是很惊喜很意外？”
    叶梵声：“……”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表情，注意到他有一瞬间的松懈，紧接着松了一口气。心口蓦地钝钝的痛了一下。
    到嘴边的关于那个吻的事就憋了回去。
    叶梵声在那边攥紧拳头又松开，还好，他没有在意识不清醒的时候，伤害到自己的小姑娘。
    抬手摸了摸闻天语的发顶，叶梵声轻声问：“昨晚没回家？”
    闻天语立刻警惕起来，拉住他的衣袖祈求他：“樊声哥，不要告诉我哥哦。”
    看叶梵声盯着她没有回答，她板着脸装凶：“不然……不然我就跟他讲说我把你给睡了！”
    “让他把我们一起打死算了！”
    叶梵声：“……”
    ——
    离八号还有三天的时候，闻天语就提前回了学校。
    a大设计赛是各方新人露头的日子，每年的冠亚季军，作品都会被国内知名时装公司推出上市，人也极有可能被签下来。
    这意味着可能免去四年的辛苦和默默无闻，一下子就能坐火箭蹿了顶。
    三年前叶梵声轻松拿下了冠军，甚至创造了个记录。同门下的闻天语今年如果不能拿到冠军甚至排不上名次，那真的是把她的脸连带姜老师多年的名号放到地上去给人踩了。
    连带着两天在工作室里熬夜赶设计。闻天语试着照着之前的想法做了几样
    成品出来，却没有一个满意，心情也跟着烦躁起来。
    到比赛前一晚，她彻底失眠，坐在工作台前像疯了一样，甚至有几次扎到了手。
    她随手拿纸巾擦了擦血，接着去拿台上的布料。
    叶梵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景象。
    少女一边低头忙碌一边委屈地吸着鼻子，一只食指微微翘起，手边扔了一团沾着血迹的纸巾和两个咖啡杯。
    他顿了一下，心脏都拧紧，蹙着眉头走过来。
    闻天语丝毫没有察觉，直到他抬手握住她那只受伤的手。
    叶梵声瞥一眼见底的咖啡杯，看着少女抬起的眼睛里带着红色和水汽，茫然而委屈的样子，心蓦地一疼。
    他开口，喉头发紧：“娅娅，很晚了，去睡觉。”
    闻天语摇了摇头，往回抽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她吸了吸鼻子，倔强地看着叶梵声眼中的坚持：“身体会受不了，去睡觉。”
    手依旧被他紧紧握着，闻天语索性不再挣脱，而且站起来，拉着他走到窗边，就着推开的窗户指给他看。
    “整栋设计系的楼里，除了有两间坏掉了在修，全部都是灯火通明的。樊声哥，大家都努力都拼，这让我怎么安心睡得着。”
    叶梵声蓦地顿住。
    闻天语声音闷闷的，低着头：“我不是你这样的天赋型选手。做不到独一无二的灵感源源不断往脑子里蹦，如果技术和准备不足，明天就只有死得难看和更难看的这两种选择。”
    “樊声哥，我很怕……”
    很怕会输了比赛，让信任她的人蒙灰；
    很怕被证明是没有资格和天赋的，根本不适合这条路；
    很怕，这样差劲的我会配不上你……
    手背上蓦地跌落一大滴温热的泪水，顺着他的手背划过，掉在地上，像是拿刀飞快地割了他一道。
    叶梵声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抬手，轻轻捧起少女的脸庞，手指触到的也是温热的液体。
    少女抽噎了一下，隔着水汽的双眸向他望来。
    “娅娅，”叶梵声声音轻柔低沉，带着诱哄的意味，“你当初，是为什么想要学设计的？”
    闻天语愣了一下，没有回答。
    叶梵声没有强迫她，接着话说：“我以前，最讨厌的就是画画
    还有设计。”
    少女因为惊讶，泪意一下子就止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叶梵声手指一点点帮她拭干脸颊的泪水，面上表情淡淡：“可是我遇到一个小女孩，她最喜欢漂亮的衣服，为了被挂破的纱巾可以哭半天。”
    他从旁边抽屉里拿出小医药箱，用棉棒沾着酒精极其轻柔地给她消毒：“我真见不得她哭，于是自己设计做了一件小披风给她。那是我第一次发现，一件想要的衣服就可以让她开心很长时间。”
    闻天语冷冷的看着自己指尖的创口贴出神。指尖恍若还留有他的余温。
    她愣了愣，仰头问：“樊声哥，你这……算是表白吗？”
    叶梵声垂眸看着她大眼睛里再次闪现的光，眸光温柔了一瞬：“不算。”
    闻天语顿时小脸一垮：“你、你这说的明明就是……”
    叶梵声看着少女脸上急切而羞涩的绯红，蓦地唇角一弯，有些抱歉：“我这次没有准备鲜花和礼物。”
    他的小丫头那么难哄，表白一定不能太过草率。
    闻天语愣了一下，红色晕开整个脸颊，她微微移开目光，声音小到听不到：“其实不用……”
    蓦地像是又想起什么似的，她低下头去翻了半天，掏出手机，忙乱地按着。
    叶梵声正疑惑她这突然的举动，闻天语把手机举到他嘴边：“你再说一遍，我要录下来！”
    叶梵声愣了一瞬，蓦地笑开，声音低低沉沉的，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不用录，我就在这里，说几遍都可以。”
    闻天语眨了眨眼睛，轻声问：“樊声哥，你喜欢的娅娅，真的是我吗？”
    叶梵声莞尔：“嗯。”
    “那、也喜欢长大了的我吗？”
    “嗯。”
    “会想要和我在一起吗？”
    “嗯。”
    “那、等我比赛结束，你还来表白吗？我这个人很好哄的，随便什么花都可以，礼物不要也可以。”
    她脸颊红了红，“比赛一结束就来，那样的话，我比赛的时候肯定会非常有动力。要不你写个‘比赛后就来追你’的字条给我吧，我挂在脑袋前面去参加比赛，一抬眼就能看到。”
    叶梵声被她逗笑，手心却因为激动微微渗出了汗意。他薄唇轻启，声音认真无比：“好。”
    闻天语仰着头，跟着他
    笑开。
    “樊声哥。”
    “嗯？”
    她扬了扬面前的手机：“我真的录音了。”
    叶梵声：“……”
    ——
    第二天一早，闻天语就提前到达了比赛场地。
    近三百人坐在候选区等着，评委在台上坐定，闻天语看到姜老师坐在台上，和她四目相对的瞬间，没有任何表情地错开了。
    为了避嫌。
    闻天语深吸一口气，她这个导师对待比赛，真的认真严格得很。
    主持人宣读完比赛规则，评委公布了初赛的主题是“夜”。
    底下一片哗然。闻天语跟着蹙眉。
    主持人强调秩序，让大家保持安静。
    空气静了一瞬间，那边“比赛正式开始”还没说完，人群中忽然有个女生大声地喊了一句：“等一下。”
    主持人声音一顿，众人顺着来源看去，就看到中间的一个浅蓝色裙子的女生站了起来，唇边带笑地走到台上，从主持人那里接过话筒。
    她的目光在下面逡巡一圈，看到闻天语时唇角笑意扩大：“各位评委，同学，刚刚规则里也说了，要严肃维护比赛的公平性。”
    她抬手扬了扬手里的照片：“可是，我们要怎么维护这公平性呢？首先，得证明下作品的独创性原创性吧。”
    “以免有的人，借着自己的关系和不正当手段，把别人再次挤下去啊。”女生看着闻天语，眼神里满是嘲讽，“毕竟，万一是叶师兄设计的作品，我们还真比不过。”
    闻天语坐在前排，很快看清了她手里的照片上，隔着窗子，男生正温柔地摸着女生的发顶，分明是她和叶梵声的身影。
    周围人的议论声一下放大，紧接着，目光也层层叠叠落了过来。
    闻天语捏紧手指，脸色也冷了下来，同台上的女生对视。

 25、我的！ ...

    蓝裙子女生看着台下众人,十分满意自己带来的效果，她轻轻转身,把手里的照片递到评委桌上。
    几个人交头接耳一阵,面色都有些复杂起来,倒是姜寒一个人冷静得很。
    主持人在一旁尴尬地维持秩序：“大家稍安勿躁，等我们评委稍作讨论后决定。”
    a大设计系年年举办得话题性十足，今年怕是又创了新高。毕竟这算是第一年因为比赛公平性遭质疑而没有按时开始的。
    几位评委讨论了一下,最左边的被推出来,他只好面色难看地拎过话筒,看着手头的照片,又看了一圈下头：“这位同学在现场吗？可以的话，麻烦出来解释一下。”
    呵,解释。
    闻天语弯了弯唇,下一秒冷了脸。
    她不再理会周围的目光，高高的举了下手，在评委目光投过来的时候倏地站了起来,飞快地略过一层怀疑的惊讶的不屑的目光,走到了台上。
    身旁的女生惊讶的看她一眼，闻天语面色从容,径直略过她，走到评委席那里：“麻烦给我看下照片。”
    男老师面色有些犹豫地左右看了看，把照片递到她手里。
    闻天语低头看了看，弯唇就笑了。她走到全身警惕起来的女生旁边，抬手从她手中拿过了话筒。
    “拍的丑死了。”闻天语低声嘀咕一句,紧接着，她把照片对着观众，举到眼前问，“这张照片除了能看出我和师兄认识、关系不错外，还能看出什么？”
    身旁的女生一愣，面色难看地冷哼：“众所周知，那可是叶师兄单人工作室，里面都是他独立设计的作品，一般人是不让随便进去的。谁知道你在那里有没有‘借鉴’‘学习’或者直接求助什么啊。有同学看到你几次三番进去，一呆就是到大半夜呢。”
    闻天语一脸惊讶的侧眸看她：“不给一般人进的吗？”
    她眉眼略羞涩的笑了一下，“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大概，对他来说，女朋友不算是一般人吧。”
    蓝裙子女生脸色一下子变得特别难看：“你！”
    闻天语收了笑容，转回去面对台下一下子炸开锅的众人：“我记得，我们系工作室都是有监控录像的，既然大家有疑问，不如调出来看一下，师兄究竟有没有帮我做关于比赛的东西。”
    “这……还是算了吧。”右二的老师为难的看了一眼台上的气氛，出来打圆
    场，“时间已经耽误了不少了。”
    闻天语侧目瞥一眼：“老师，这可不能算。我这个人什么都能接受，但唯独受不了委屈。原创性受到质疑，对一个设计师是多大的污名，您比我清楚吧？”
    那个老师也一下被她说得愣住了，微胖的脸颊微微涨红。
    “谁知道你是不是私下求他帮你的啊！”旁边的女生抱着手臂低声挑衅。
    闻天语侧眸看她，脸色也彻底冷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对着话筒，一字一句说得格外清晰：“所以，在你眼里，和叶师兄认识，谈了恋爱，就是无法洗清的原罪了是吗？”
    她弯着唇角嘲讽地笑了一下，“这样才叫不公平吧？从来没有人说过作家的另一半就不能写书，物理学家的另一半不能搞研究，怎么放到我们开放兼容的a大，设计师的女朋友还不能当设计师了？”
    底下顿时哗然。
    姜寒目光淡淡的看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捏紧手里的相片，“老师们，既然大家产生了质疑，那么仍旧沿用旧选出来的主题可能不足以服众，不如改成现场几位评委老师商榷新题目，然后进行比赛，怎么样？”
    底下顿时抱怨声四起。
    闻天语瞥一眼身侧的女生，弯唇低声道，“就是不知道在座的大家和以后的新生是不是该感谢你，一下子帮大家把难度提了上去。”
    女生面容陡然难看得彻底。
    姜寒目光温柔了几分，对着话筒：“可以。”
    闻天语微微鞠了一躬：“我还有一个请求。”
    姜寒抬手示意她：“请讲。”
    她转回去，看向身旁的女生：“监控一定要看，证明我和师兄的清白。结果出来以后，如果没找到任何证据，请你向我尤其是叶师兄道歉。就在这个台上，让所有人都听到。污蔑我不可以，污蔑他更加不行。”
    说完，她再没看女生，放下话筒，迎着众人赤.裸裸的目光走了下去。
    a大新生大赛前都会公布二十个选题，最终比赛的选题会从里面选，这次的“夜”就是。
    现在搞出这么一出，又有闻天语这么一个建议，变成了全部现场命题临场发挥，对新生而言，难度一下子提了上去。
    几个评委几番讨论之下改了题目为“暗恋”。
    比赛终于开始。
    周围的人都在提笔唰唰画起了设计
    图。
    闻天语撑着下巴，看着自己在设计图一侧写的“暗恋”两个字，思考的瞬间，就有些出神。
    十多岁的闻天语暗恋叶梵声。
    胖胖的小妞自卑到骨子里。
    懵懂蒙昧着，眼里只觉得他一个人好看，想和他说话，想和他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小心思自以为藏得比谁都深。
    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小秘密。
    暗恋，说不出口，独自甜蜜独自哀伤。独自在内心过着自导自演的电影。
    有次放学，闻天言又贪玩和几个混小子走了，没有等她。小妞自己往家走，路上被石头绊了一跤，膝盖蹭破了皮，委屈哒哒地爬起来继续走，恍然间看到前头路灯下缓缓走过来的高高瘦瘦的身影。
    小哥哥走过来，蹲在她身边心疼地看着她腿上的伤，刚柔声问了一句“疼不疼”，她的眼泪忽然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抽噎着狂点头。
    “娅娅，别哭，别哭”，叶梵声整个都慌了神，慢慢抬手帮她把眼泪擦去，然后缓缓转身背着她：“上来，我背你回家。”
    她趴在少年肩头，两个重叠的身影在路灯下越走越远。
    “娅娅，还疼不疼？”
    闻天语点头：“疼……”
    身下的人就走得越缓慢而平稳，搂着她小腿的手也愈发温柔。
    “娅娅，好点了吗？”
    “疼……”
    分明已经不疼了，可不想让他这样放下自己。内心像是被什么充满了似的，甜蜜而柔软。
    她轻弯唇角，忽然想起在工作室时，叶梵声认真而温柔的侧脸。
    抬笔，一点点在画纸上勾画起来。
    三个小时后，主持人宣布比赛结束。工作人员上来将大家的画纸层叠着收了上去，又在台上按标码整整齐齐地固定在展板上。
    那边去调取监控录像的工作人员和老师也回来了。
    看了看台上几位评委，又看了看台下，摇了摇头。
    闻天语登时松了口气，周围人窸窸窣窣地讨论着，她转了一圈，视线找到之前那个蓝裙子的女生。
    她脸色很不好看。
    还未有所表示，台上的姜寒将话筒拎了起来，看向台下：“既然证明了他们两个没问题，刚刚那位同学，麻烦兑现下承诺。”
    “姜老师，这……一个女孩子，不太好吧？”旁边的老师低声劝慰。
    姜老师的脸色陡然冷了下来，瞥一眼身旁的男老师，目光又逡巡回来：“不好？连着一口气污蔑了我全部学生，道歉已经是最轻的了。还是说我已经老了，大家对我的眼光很怀疑啊。巴掌都扇我脸上了，也没说不好啊。”
    旁边的老师面色陡然一变：“不是，姜老师……”
    闻天语在下头撑着脸想笑：大佬，您手底下拢共也就俩学生吧？还全部……不过好像也没错啊……
    女生脸色苍白着站起来，走到台上，看向闻天语的眼神里带着不甘和愤愤。
    比赛结束，到了可以离场的时间，但是大家一致坐着看戏，门口涌进来一大波围观比赛的人，看到这一场景都议论纷纷。
    闻天语回头，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穿着白衬衣的叶梵声，他也刚好在人群中找到了她。四目相对。
    她起身，在众人的注目下走过去，拉起防护带，拉着他的衣袖就走了进来。
    叶梵声不明白她想要做什么，但是由着她拉着，一路上了台上。
    底下人一阵哗然。
    评委们除了姜寒都一脸头疼地看向这里，姜寒一脸饶有兴致看戏的表情。还拿出手机对着两人拍了一张。
    蓝裙子少女脸色惨白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瞥一眼叶梵声，对着话筒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对不起……”
    闻天语面色淡淡的看向她，毫不退让：“说清楚点。学前班就该学过道歉格式了吧。”
    女生咬着唇，忍到极点，在众人的注视和指指点点下，几乎站不住。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闻天语，语气里开始有些愤愤：“对不起，我不该污蔑叶师兄帮你比赛作弊。请原谅我。”
    叶梵声听了女生的话，立刻皱着眉，偏头去看闻天语，少女嘻嘻哈哈的表情洋溢在脸上，看着对面：“哦，我不原谅。”
    底下立刻炸开来，连带着爆发出一阵笑声。
    女生羞愤不已，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
    闻天语脸上带着笑意：“道歉是你应该做的事，可你做的事让我很生气，我有选择不原谅的权利。”
    她晃了晃叶梵声的手臂，问他：“师兄，你呢？”
    叶梵声看向她，声音低沉：“她欺负你了？”
    闻天语点了点头
    ，又摇了摇：“重点是她污蔑了你。”
    叶梵声目光转到那边拿话筒的女生，声音清冷森然：“我记得以前比赛有规定，凡是通过不当手段抹黑他人恶意竞争的人一律取消参赛资格，现在这条规定是没了？什么时候轻到道歉就了事了？”
    对面的女生愣了一下，脸色一下“刷”地白了。
    闻天语也没想到还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她愣了一下，终究没再说话。
    那头几个老师也愣了一瞬，脸色凝重了一些，倒是姜寒顿了顿，点头：“倒是提醒了我们，组委会那边出面解决下吧。”
    台下的议论声一下子冲入耳膜，蓝裙子女生瞬间红着眼眶慌了神，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叶梵声将话筒放下，侧眸轻声问她：“饿不饿，我们去吃饭？”
    闻天语愣了一下，点头，刚走出两步，她撒开叶梵声的手往回走：“樊声哥，你等我一下啊——”
    底下的人陆陆续续地散开来，台上的女生抹了把眼泪，看到她跑回来警惕了一下，眼里透出厌恶和愤怒。
    闻天语深吸一口气看着她：“你就当吃一堑，长点脑子吧。这只是新人赛而已，以后在别的社会型比赛上，这样的错误不知道会给你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她顿了顿，看了眼底下几个还留着的人，“还有，以后交朋友长点眼睛，别给人当枪使了，怪蠢的。她都没出来替你说一句话。”
    女孩诧异地看向她。闻天语话说完，没再同她多言，转身走了下去，几步跑向叶梵声。
    午后的太阳照下来，一下子把一上午的阴霾扫去。
    闻天语眯着眼睛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偏头喊他：“樊声哥，你刚刚怎么不原谅人姑娘啊。”
    叶梵声声音淡淡：“她欺负你。”
    小丫头兀自笑：“一百昏一百昏！你刚刚要是原谅了，我就不理你了。”
    叶梵声垂眸看她，抬手帮她把头发掖到耳后：“比赛怎么样？”
    闻天语正笑着，下一秒改为手捂胸口，心痛状：“快别提——”
    她小心翼翼瞥一眼叶梵声，“我要是最后名次都排不上……你还表白吗……”
    叶梵声：“……”
    闻天语愁苦着揉了揉小脸：“要不我们改改规则？不要鲜花礼物也别等比赛结束，你现在就表吧我马上答应！”
    叶梵声刚准备开口
    ，远远听到那边有人喊他。
    两个人回头，刚好看到方莉娅穿着啦啦队的小裙子小短袖跑过来。
    闻天语愤愤的皱着眉，干什么打扰她谈恋爱！还穿这么少！
    抬手作势挡叶梵声的目光，凶道：“不许仔细看！”
    方莉娅跑过来，微微喘着气，胸口起伏着，看闻天语一眼，又看向叶梵声：“樊声，刘旭他们都在那边等着你呢，前锋受伤了，下午的比赛，你帮咱们系抵上行不行。”
    叶梵声皱眉：“不去。”
    闻天语在一旁简直想附和着点头：他们还要忙着解决人生大事呢，没空啊。姐姐你快走行不行。
    方莉娅顿了一下：“最后一年了，篮球队四年感情呢，咱们系还从来没输过。”
    叶梵声依旧冷着脸。
    她愣了愣，搅着手指，半晌软下脸来：“好吧。不过，我可以和师妹单独聊两句吗？”
    闻天语诧异地看她一眼。
    那头叶梵声嫌恶地皱眉：“她没什么好和你谈的。”
    闻天语抬手拦他：“没事没事，谈啊。走我们去那边——”
    跟着方莉娅走了几步到那边的绿化带旁边，叶梵声的目光望过来，她给他一个心安的笑。
    “闻天语是吧？你知道，我为什么总喊他梵声吗？不是念错，”方莉娅看着她，弯唇一笑，“他原来不叫这个名字的，随他父亲姓樊，叫樊声。我不愿改口，一直那样叫他。”
    闻天语愣了一瞬，我靠，上来就挑衅？她早八百年就知道了好么！
    方莉娅看她神情，还以为她是为这认知愣住了，她唇角的笑意扩大：“我父亲和他母亲是旧相识，并且有意识撮合我们，他母亲很喜欢我。男人嘛，我是不介意他现在怎么玩的，反正以后结婚总会收心。”
    可以说是非常无耻了。闻天语舔舔唇，问她：“哦，我明白了。你喜欢他？是吧。”
    方莉娅没想到她听了这些话会问得这么直接，愣了一下，挺直背脊：“是。”
    闻天语了然地点点头，站直了，偏头喊道：“樊声哥——”
    叶梵声循着声音望过来。
    少女像是一阵旋风，几步跑了过来，飞扑到他怀里。叶梵声下意识地抬手搂住她的腰，帮她站稳。
    闻天语人还没站稳，抬手就捧住叶梵声的脸，踮脚，猛地吻上他的唇。不敢看他
    ，死死地闭上了眼。
    叶梵声愣了一下，眼眸倏地睁大。
    小姑娘睫毛轻颤，小手扶着他的脸颊，柔软的唇贴着他的，因为紧张，混乱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脸上。
    一秒，两秒，三秒……
    闻天语傻愣愣地亲上去动也不动，终于慢慢松开，只看他一瞬，就烧红着脸移开了目光，回过头来对着愣在原地的方莉娅，瞪着眼睛表情超凶地宣誓：“我的！”

 26、流川声 ...

    闻天语眼睛瞪得溜圆。
    身后的方莉娅难以置信地愣在原地,听到她回头这挑衅的一句话，死死地捏着手指,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转身,长腿迈步飞快地跑开了。
    切，敢跟胖虎抢男人。
    闻天语不屑又得意地哼了哼，刚准备回头,猛地愣住了。
    手下叶梵声光滑细腻的皮肤触感愈发清晰。
    他的呼吸若有似无地喷洒在她的脸颊,手还轻轻地扶在她的腰间,带着热度和微微颤意。
    绝望地闭了闭眼,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多惊世骇俗的事。
    机械地一点点转过头去。
    叶梵声目光带着滚烫而迷离的热度落在她的脸上，他穿着白衬衣的胸膛微微起伏着,像是努力压抑着呼吸。
    完了完了。
    死了死了。
    他现在一定觉得自己是个变态了。
    闻天语愣住了。
    一秒,
    两秒，
    三秒……
    一扫刚刚霸气宣誓主权的气势，她怂了。
    她对着叶梵声微张了张的薄唇,忽然扬着嘴角讪笑了一声,松开叶梵声的脸，刨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因为心虚声音很大地问他：“我的……我的发型没有乱吧？”
    叶梵声愣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把几乎麻痹的手从少女纤细柔软的腰间收了回来。
    唇上像是被点了一把火，烧得他口干舌燥。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移开目光，声音低沉暗哑：“没有。”
    “嘿嘿,没有就好……”
    闻天语抬手摸了摸额头，恍然想起这咸猪手刚刚碰过大师兄的玉脸，顿时脸颊更烫。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放下手，在身前搅紧。
    空气里有一丝诡异的宁静。
    隔了会儿，她开口打破尴尬：“学校这段路是下坡路啊，每次走快了都刹不住……”
    “更别说是跑起来了，我就、一下没停住脚……”
    “……突然冲过来，不小心碰到还是挺容易的哈。”
    说完更想一巴掌扇死自己。
    玛丽苏剧么？摔一跤嘴对嘴是能有多容易。
    气氛再度尴尬地安静下来。
    有某一瞬间，闻天语几
    乎想要跪下来扯着他的裤脚哭着忏悔：大哥我错了，色字头上一把刀，小女子色迷心窍了，你饶了我好不好qaq
    隔了会儿，她又想对着安静得任由她一个人尴尬的叶梵声吼回去：干什么！上次你发烧喝醉先吻的我好么！我不过就是吻回去而已！
    那边的男生终于动了动，衣料摩挲的淡淡声音传入她的耳朵。
    叶梵声缓缓偏头移开了目光，捏了捏微汗的手心，想起刚刚的一切都恍然若梦。
    他开口，声音清冷低浅：“嗯，很容易。”
    闻天语心跳蓦地一顿，偏头去看他。
    男生清俊的脸庞泛着微微的浅粉色，看起来诱人无比。
    勾、勾引人啊……
    她可不可以从那个坡上再跑下来一次……
    ——
    回去了的路上，一路无言。
    一起在食堂吃了饭。闻天语红着脸瞥叶梵声，看他面色恢复如常，胆子也大了起来：“师、樊声哥，你下午去参加篮球赛吗？”
    叶梵声的目光淡淡瞥过来：“不去。”
    闻天语吸了吸鼻子，皱眉：“为什么呀？你去吧。”
    叶梵声询问的目光看过来。
    她红了红脸，老实承认：“我想看你打篮球。”
    她都没看过……不知道那些个师姐看过几次了。
    叶梵声顿了一下，把吸管插进小酸奶里，放到她面前：“好。”
    “真的？”少女的眼睛顿时亮了。
    “嗯。”
    “那我去给你加油！对了，你到时候肯定会渴，我买水给你啊……”
    又想了想。
    “要不我去问问咱们系啦啦队还缺人不，我也会跳啦啦操，以前是队长来的呢。”
    叶梵声立即皱眉：“不要。”
    闻天语顿时不乐意了，她瘪了瘪嘴：“我真的会！一定不给你拖后腿的。”
    她身材也不比方莉娅差啊。
    甚至比她好。
    那个女人穿那么少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怎么可以！
    闻天语心里弥漫过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那头叶梵声声音淡淡：“要穿很少。”
    闻天语诧异的抬眸，他别扭地移开目光：“会晒黑。”
    知道穿的少还不让她去
    ！
    闻天语怒了，哀怨地看着他：“那你不是就只顾着看那些穿得少的美女，不看我了。”
    叶梵声诧异，蹙眉：“不会。”
    闻天语凑近了些，教育他：“樊声哥，你要敬业，只看球，明白吗？”
    说完了，恍然回味过来这句话有歧义，红着脸解释：“看、看篮球……”
    “累了的时候，也可以偶尔看看我，解闷。”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傻丫头自己打破了界定，不管人前人后，都会顺口地喊他“樊声哥”，而不是冷冰冰的称呼“师兄”。
    叶梵声眼角温软：“嗯。”
    他说，“看你。”
    ——
    午休时间，叶梵声刚洗了个澡出来，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嗡嗡震动着响了起来。
    他长指拈起，看到上面“叶女士”三个字，面无表情地接了起来。
    女人的声音里郁结着化不开的怒气：“你回学校了？”
    “嗯。”
    “你上次把莉娅直接扔会所了？阿声，你怎么现在连点绅士风度都没有了？”女人的斥责传来，“她可是为了你委屈自己读了那个学校。”
    叶梵声擦着头发的手一顿，很快加快了擦拭的速度：“那是她自己的事。”
    “阿声！”女人低斥他一声，尔后语重心长道，“妈妈这也是为了你好，莉娅家室外貌还有实力哪点配不上你？更何况她还是喜欢你的。”
    叶梵声坐在床沿，把毛巾扯下来扔到一旁，黑色的眸子隔着额前散乱黑亮的头发，更加深沉不见底：“我有喜欢的人。”
    叶之敛一顿，声音里马上警觉起来：“谁？多大了？学什么专业的？家里都是做什么的？阿声，你不要被外面那些女生普通的外表迷惑了，她们怎么配得上你！”
    她一连串的疑问，让叶梵声眼中的凝雾更加深重。
    他顿了顿，仰头去看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光。
    声音像是溺了水一般沉重：“她漂亮，单纯可爱，家庭圆满，幸福，少烦恼……叶女士，不论从哪个角度看，是你的儿子配不上她。”
    叶之敛一顿，冷笑道：“开什么玩笑！你从小多优秀，在国际上拿过那么多奖，给谁配不上？而且莉娅哪里不好？阿声，你别让我失望。”
    叶梵声想要自嘲地扯扯嘴角，声音自喉咙深处挤出来：“
    我什么时候让你满意过？”
    叶之敛在那边愣了一下，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喊他：“阿声，妈妈这些年做的这些，不都是为了你吗？”
    叶梵声单手撑着床铺，仰头看天花板：“有事吗？”
    她打电话总不会是要跟他叙母子情深。
    叶之敛在那边顿了一下，声音公事公办：“ut举办的比赛下个月就海选了，你什么时候回意大利来？”
    她十分不解地抱怨，“你马上要毕业了，那种学校能有什么教给你的？水平比你差远了，也不知道你为了什么非得回去这一趟。”
    叶梵声收回目光，某种的寒意蔓延开，他声音清浅：“知道了。”
    别的一句不解释。
    叶之敛在那边又开口，语气里有些焦灼：“阿声……”
    不想再听下去，叶梵声抬手按了挂断键。
    微风顺着窗吹进来，撩起窗帘，叶梵声眯眼顿了顿，心底里潮水弥漫上来。
    她说了那么多，却没有在意他那一句。
    那个女孩，她的儿子喜欢她。
    放在床上的手机震了震。
    他有些烦躁地拿起手机，目光却顿住了。
    娅娅：樊声哥，你今天穿几号球服呀？
    心底里的雾气缓缓散开，他瞥一眼床头整齐叠着的球服，长指打字：11号。
    一秒后。
    娅娅：哇！流川枫啊啊啊啊！灌篮高手！
    叶梵声看着这串鲜活得好像小姑娘的叹词叹号，刚一愣，立马一条新的短信进来。
    娅娅：流川声xd我来给大佬加油。
    下一条。
    娅娅：记得看我哦。
    像是窗帘缝隙里那道光，偷偷溜进他心底，照散了所有的霾。
    叶梵声修长的指尖缓缓抚上那两个如小丫头般可爱的字。
    ——
    闻天语拉着徐白白急吼吼地赶到设计系比赛的篮球场。
    那边比赛双方正在各自做热身运动，顺便商量战术。
    两个人在观众席坐定。
    徐白白就宛若盲人重见天日般拉着她晃：“哪儿呢哪儿呢！哎哟卧槽，帅哥太多晃到睁不开眼了。”
    闻天语白她一眼，视线在蓝色球服那边巡逻一圈，很快就看到第二排最左边，神
    色淡然的叶梵声。
    他在一堆肤色偏黑的男生中显得格外白，脸色淡然。此刻多了几分运动气息，手臂的肌肉精瘦结实，而且不显得过壮。
    闻天语吞吞口水，对着徐白白翻白眼：“哪有很多，我就只看到一个。”
    “切，你那是看仙儿的眼光，”徐白白瘪嘴，“我能见到其他的凡人帅哥已经很满意了好吗。”
    “不过，”她抬手扯了扯闻天语身上淡蓝色，胸前大大写着“11”的球服改良的连身裙，挑眉道，“你这个心机虎啊。”
    闻天语偏头对着她笑：“好看吗？”
    “好看好看，”徐白白挑衅地看着旁边看台处啦啦队里的方莉娅，“比她那点亮片布料不知道好看多少倍。”
    “去你的。”
    “去谁的也是啊，你看你啊，胸是胸，腰是腰腿是腿的。”
    闻天语笑倒：“就好像别人的腰是屁股似的。”
    “啧，”徐白白鄙夷道，“我这夸你呢？你能不能有点文化。”
    “哦，”闻天语睨她，“谁没文化？连名字都能读错的某白……”
    “嘿！没我那世纪性错误，能有你这段孽缘么。”
    叶梵声听完教练关于战术的部署分析，缓缓移开目光，转向看台。
    那边方莉娅旁边的女生立即推她胳膊：“哎哎，叶神看你了。”
    方莉娅脸颊红了红，推她：“别闹。”
    他迷离的视线像是空无一物般略过，在看到看台上某淡蓝色身影时缓缓顿了一下，紧接着黑色散开，眼眸清明起来。
    看台上的小姑娘松松地扎着马尾，穿着篮球服裙，胸前是和他一样的数字。
    看到是她，小姑娘清丽干净的脸上扬起一丝甜笑，冲着他挥了挥手。
    叶梵声顿了顿，对着看台扬了扬唇。
    设计系的方阵里顿时炸开了。
    方莉娅旁边的女生激动不已：“娅姐，叶神对着你笑呢！好帅！你看呐，回一个啊。”
    方莉娅看了眼场地里高大清瘦的男生，一向清冷的眸子温柔地微弯着，对着这边。
    她愣了一下，偏头看去，果然在几个座位开外，看到了两个闹腾的女生。
    那个浅蓝色身影穿着和他同款同色的篮球服。
    眼眸冷了下来，想到之前那个对她宛若羞辱的吻，她
    甩了甩手中的彩球，“快准备，比赛要开始了。”
    比赛刚一开始，气氛就被点炸了。
    叶梵声在场中几度带球上篮，一下子甩了工学院好多分。
    士气大涨。
    闻天语激动得拉着徐白白的手臂，欢呼声被湮没在人群里。
    两个人把对方手臂掐了个通红。
    中场休息的时候，叶梵声在那边听了几句话，然后向着这边看台跑了过来。
    方莉娅旁边的女生撺掇她：“娅姐，叶神来了，去给人点奖励啊！”
    闻天语看着他清俊的面庞带着薄汗，黑发间汗湿，向着这边跑了过来。
    心跳都乱了。
    她拉着徐白白慌得要死：“白……我发型有没有乱啊？衣服呢？会不会看起来很怪？”
    “哎呀，不会不会，”徐白白把旁边袋子里的水拿出来递给她，“水水水！快去给大佬递水啊！”
    “噢噢。”闻天语反应过来，接过水站起来。
    绕过三排椅子才到了最前面。
    她蹲在看台那里，撑着防护栏看他。
    叶梵声半仰着头，微微喘息着。
    闻天语看着红了脸，把水递出去，伸长了手臂，直接就顺着徐白白的话出了口：“给大佬递水……”
    叶梵声一愣。
    她自己也一愣，恨不得把舌头咬下来。
    “我……”她顿了顿，改口，“水。”
    台底下跑过来几个其他院的女生，混进来给叶梵声送水。
    闻天语蹙了眉，叶梵声迟迟不接。
    叶梵声看着小丫头自己喊得微微泛干的唇，推拒：“你喝。”
    旁边的小姑娘喊着“师兄”，红着脸把水递了过去。
    闻天语看得生气。
    居然不马上接她的水。
    索性心一横，瞪着眼睛，执着地把水举到他面前，声音轻轻：“给准男友递水。”
    叶梵声一愣。
    眼神里有难以置信，小姑娘眼睛里害羞得快能腻出水来。
    抬手接过水瓶。小姑娘立刻满足地弯唇。
    闻天语趴在栏杆上看，看着叶梵声接过她的水瓶，拧了开来。
    没等她乐够，那瓶被拧开的水又被递了回来。
    她愣住，看
    着他。
    叶梵声眉眼温柔，额头汗津津的，看着她，轻咳了咳，“给还没追到的女友递水……”
    还没追到的女友……
    闻天语愣了一下，脸一下子涨红，心跳砰砰地顺着栏杆传回到自己耳朵里。
    叶梵声看着她喝了一口，伸出手来。
    闻天语呆愣愣地把水瓶给他。
    叶梵声接过水瓶，对着身旁看呆的师妹抱歉：“不好意思。我在追她。”
    “她是我喜欢的人。”
    “爱吃醋，生起气来很难哄的。”
    说完，他拿着那瓶她喝过的水，仰头灌了几口。
    这个角度，刚好可以让闻天语看到他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着。
    脸颊烫到无法自持。

 27、归来 ...

    比赛进行到最后,以叶梵声一个漂亮的投篮结束。
    裁判吹响哨声，整个设计系方阵都沸腾了起来。
    闻天语对着他举着相机,结束摄影前一秒,叶梵声刚好把球投进篮筐,落地的瞬间，向她这边看了过来。
    心跳蓦地漏了一拍。
    那边几个高大的男生欢呼着把叶梵声簇拥在中间，徐白白拉着她的手欢呼出声。
    “啊啊啊太解气啊！工学院那个平头一直别大师兄,最后这波稳啊！”
    “……嗯,”闻天语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眼神却飘向别处去。
    她探着脖子,一路追着叶梵声的身影，在人群的簇拥中到那边的拉拉队去。
    方莉娅学着她刚刚的样子撑在栏杆上,弯腰和底下那群男生笑闹。
    她穿着露腰的短上衣短裙,此刻弯下腰显得格外风情，胸前的风光乍露。
    手里还拿着条雪白的毛巾，顺着叶梵声的方向递过去。
    徐白白好半天才顺着闻天语的目光望过来。
    当即炸了。
    “我靠,公然卖.肉勾引啊。”她愤愤的撸袖子,“相机给我。”
    闻天语一直盯着叶梵声。
    他的额头发尖带着汗，没有抬头,旁边的大男生有一搭没一搭跟他说这话，他偶尔应，过了会儿，皱眉摇了摇头。
    下一秒，他的视线循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闻天语脸红了红,小哥哥还算听话。知道要看她。
    一面漫不经心地问徐白白：“这种尺度，你还要拍？”
    “拍什么？砸她丫的啊！”徐白白一副磨刀霍霍的样子。
    闻天语立刻惊恐地把相机抱在了怀里：“可别，我相机新的啊，砸坏了怎么办。”
    重点是里面存了多少小哥哥的盛世美颜啊。
    那边叶梵声和她目光对上，隔了会儿，和身边人说了句什么，向她走了过来。
    徐白白推她：“诶诶，不用的东西给我，师兄找你了，等会儿说不定他们还去聚会。”
    她愣了一下：“聚会？”
    “啊，大学最后一场比赛了，咱院蝉联四连胜啊，铁定要庆祝。”
    徐白白胳膊肘撞了撞闻天语，“你不跟着去？那还有个虎视眈眈的盯着大师兄的呢？万一上
    演什么酒后乱性的戏码，你这年纪轻轻的小老虎可就没办法了啊。”
    闻天语愣了一下，猛地想到前阵子叶梵声也一个大醉回家。
    那边叶梵声等在她前面的栏杆底下。
    闻天语几步过去，撑着栏杆看他。
    “樊声哥，你们等下要聚会吗？”
    叶梵声额角还挂着汗，显得眼眸格外深沉：“……嗯。”
    闻天语看着他，回过神来，抬手把崭新的毛巾递过去。
    叶梵声抬手接过来，很自然地擦了擦脸上的汗。
    犹豫着要不要让他带自己，可打心眼里又不想这样，就好像她不相信他似的。
    他才不是那种人呢。
    可是如果别人有那个意思呢……
    闻天语兀自纠结着，直到听到他询问的喊声：“娅娅？”
    “嗯？”
    收回思绪来，刚好看到前面一排蓝色身影涌了过来，看台上的拉拉队也靠了过来。
    她顿了一下，缓缓站直了身体。
    “叶梵声，一起去呗，篮球队四年的感情呢。”
    之前揽了叶梵声的男生扬着笑意，还在劝他。
    叶梵声面无表情：“我不是篮球队的。”
    “嗨，你这四年也救场不少次，算半个队员了，况且一个系这么久。人女生们都没推拒的，别这么不给面子呀。”男生似乎习惯了他的冷淡，依旧热情地劝慰着。
    闻天语瞥见方莉娅旁边的女生对着这个男生竖了个大拇指，顺带抛了个媚眼。
    旁边一个染了奶奶灰头发的男生看了看上头，又看了看下头。总算看出点门道来。
    他笑着调侃：“哦~是不是师妹家教太严了？男人啊，管太紧可不行啊，而且这大学最后一次，你不能让他留下遗憾呀。”
    闻天语被说的愣了一下，脸颊倏地烫起来。
    她哪有……
    叶梵声被调侃了也不恼，淡淡地解释：“不是她管的。”
    闻天语附和着点头，就是就是。
    下一秒，他声音浅淡低沉：“是我自觉。”
    一群男生顿时起哄起来，闻天语小脸一下子涨得通红，鲜艳欲滴，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奶奶灰头发男生笑道：“哎呀，这个容易，把师妹也一起带上不就得了？”
    上头的女生立刻扯着嗓子反对：“凭什么呀，又不是我们一届的又不是篮球队的，谁认识啊。”
    叶梵声眉头轻蹙，他看都没看那边，对着闻天语伸手：“娅娅，过来。”
    众人一瞬间都听到了他的称呼。
    均愣了一下，尤其是方莉娅。
    他们不是没有听说过叶梵声那个神秘的喜欢了很多年的女孩子的传说。
    一直没有见过真容，刚好他和方莉娅是旧识，就默认二人是老相好，奈何四年过去，两个人也愣是没有走到一起。
    后来半路杀出来个小师妹，叶梵声刚刚管这师妹叫……“娅娅”？
    几个人面面相觑，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闻天语顺着他的话，往前迈了两步，小腿快要贴到栏杆。
    他继续指导：“腿跨过来——”
    闻天语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叶梵声缓缓伸出了手臂；她停了一下，抬脚跨了出去，脚跟浅浅踩在看台边缘。
    几乎是立刻，叶梵声的手扶住她的手腕，下一秒，他另一只手揽过她的腿弯，微微一用力，把她抱了下去，稳稳放在身旁。
    闻天语愣住了，旁边几个闪亮的灯泡看呆了。
    掀起轩然大波的本尊缓缓松了手，看着小妞瞪大的眼睛里的浅浅水汽，问：“现在几点？”
    闻天语愣了一下，低头下去看手机。
    紧张到按了几次才按亮屏幕。
    “四、四点。”
    舌头都有些打结。
    叶梵声点点头：“初赛结果几点出？”
    “说是六点。”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思绪渐渐回落下来。周围人的喧哗和躁动猛地冲进了耳朵。
    那边又是点了点头，像是屏蔽了周围的人一样，他垂眸看她。
    “还有两个小时。”
    闻天语愣了下，所以他是想要和她一起等结果，才不去聚餐的吗？
    想到之前姜老师跟她第一次见面时的话：可别学你师兄，总是独来独往。
    她抬头看他：“你想去就去吧。我自己去看成绩就可以。”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小心眼让他留下遗憾。
    “嗨，”篮球队长看不下去了，两个人你侬我侬一堆电灯泡守着，他催促，“都去都去，成绩就挂那
    丢不了跑不了的。姜老师的徒弟，你俩担心什么？等会儿你们提前走都成。叶梵声，这么多人的面子呢。”
    最后实在拗不过，队员们去休息间冲澡换衣服，一行人还是一块去了聚餐。
    订的a大外面最大的一家餐厅，进了包间，一群男男女女很快闹开了。
    互相敬酒，调侃，饭桌上的话题敞开来。
    不知道怎么就被人绕到了叶梵声和方莉娅身上。
    拉拉队里头一个短发的女生举着酒杯：“叶梵声，绕了这么些年，我还以为你会和我们娅姐走一起呢。毕竟当年也是设计系金童玉女来的。怎么想的啊。”
    旁边的男生看着气氛不对，在桌子底下推她。
    女生脸颊熏红，大着舌头嚷他：“推我干什么！你自个儿那么大地方！”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奶奶灰发男生举着酒杯对着闻天语，缓解气氛：“还是小师妹可以啊，能入到姜老师门下，省了多少事儿啊。”
    闻天语突然被点名，忙慌乱地去拿面前的酒杯。
    在她触到杯沿的前一秒，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把酒杯先拿走了。
    她下意识地偏头去看。
    一桌人也把目光放到这里。
    叶梵声目光淡然地把酒杯放到自己面前，解释道：“未成年。”
    “我替她喝。”
    一桌人登时炸了。
    “师妹，你、你还没成年？厉害了啊……”
    她……她……
    她哪有！
    闻天语尴尬极了，明明她开学前两周刚过的生日，货真价实的18岁成年美少女好吗！
    叶梵声是不是记错她生日了？也对哦六年没见了，不记得了很正常。
    可是心里又忍不住小小的挫败感。
    即使对数字不敏感，她都还记得叶梵声的生日的。
    那头叶梵声端着半杯红酒，缓缓灌了下去。
    暗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薄唇滑进去，喉结上下滚动，清冷的视线微眯。
    闻天语看着愣了一下。
    灰毛少年一脸艳羡地开口：“可以啊，平时看着闷闷的，结果马上毕业，我们这群浪催的都变成了单身老狗，你一声不吭地抱得美人归啊。还未成年，啧啧……”
    对面的方莉娅猛地站了起来。
    动静有些大，她看也不看，脚步重重地踩着，推门出去了。
    身旁的女生愣怔地喊了一声，看了看桌上懵住的众人，愤愤地瞪了一眼闻天语：“我去看看。”
    隔了会儿，女生喘着粗气跑了回来，看也不看周围，直接跑带叶梵声这里，拖他衣袖。
    “叶梵声，娅姐喝吐了，胃病犯了很难受，你去看看她吧。”
    叶梵声立刻嫌恶地甩开了她的手。
    “我不是医生。”
    冷冰冰的声音，让气氛陡然僵了起来。
    篮球队长站了起来，脸上的醉意也清醒了大半：“哪儿呢？我去看看。不能喝就别喝嘛，逞什么能啊……”
    声音走远。
    几个拉拉队的女生也跟了出去。
    闻天语尴尬地坐在原地，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这会儿却好像她和叶梵声是罪人一样。
    她不喜欢这样，一点也不喜欢。
    叶梵声丝毫不在意周围的目光。
    他抬起手机瞥了一眼，拉着闻天语起来：“我们先走了。”
    ——
    外面午后的燥热逐渐散去，隐隐有风拂过。
    闻天语深呼吸一口，感觉脸上的燥热缓缓散去。
    她声音柔柔地喊了一声：“樊声哥——”
    叶梵声的目光立刻垂眸望她。
    想了想，她还是没开口。
    叶梵声说的没错，他又不是医生，看了方莉娅也不会变好。
    摇了摇头，她靠近了些：“回去吧。”
    大概快贴成绩了。
    餐厅的隔壁是a大附近最好的酒店。
    两个人沿着马路缓缓向前走着。
    前面停下一辆黑色的车，司机绕过来，帮后头打开门。
    先是从里面伸出来一束格外扎眼的蓝色妖姬，紧接着，少年收拾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探了出来。
    他跨出来的时候把手举高，避免让门口的人碰到花。
    很快，穿了一身利落西装的大男孩稳稳地站直了。
    他满意地低头看了眼怀里的花束。
    刚抬头，就看到这边并排而行的两人。
    “……天语？”
    闻天语愣了一下，从叶梵声脸颊收回目光，循着声音向前望
    去。
    看到前面的男生明显愣了一下。
    男生几步走了过来，脸上张扬着笑，看着她，眼底的神色难掩惊艳：“还真的是你呀，小老虎。又瘦了啊——”
    闻天语脸上的惊讶还没退去，瞪着他：“顾奕？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啊？”
    “刚回来，天言哥没跟你讲吗？”男生挠了挠头，触到打了发蜡的头发又纠结地放了下来。
    瞥见闻天语身侧气场张扬脸色冷淡的男人，他愣了一下：“这位是……”
    “哦，我……师兄。”闻天语下意识地想顺口答，猛然想到叶梵声还是没有说要和她在一起，中途改了口。
    偏头，就瞥到男生清俊的面庞上，棱角分明的侧脸紧绷，眸色深沉不见底。
    心里咯噔一下，她倏地闭了嘴。

 28、我觉得 ...

    那边的顾奕没看出两个人暗涌。
    他抬手把手中颜色浓烈的花递到闻天语面前,对着她眨眼：“要不要？”
    闻天语立刻摆手：“不了不了。我花粉过敏。”
    顾奕狐疑地瞥她一眼：“没记得你花粉过敏啊……”
    闻天语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人是动态的变化的发展的嘛。”
    他也不再勉强，抬手指了指酒店：“我爸给我办了个欢迎宴,来不来？”
    闻天语毫不犹豫地拒绝：“不了,我还有急事。改天有空吧,和白白桃子她们一起聚啊。”
    顾奕也不勉强，点点头。
    他一双桃花眼看着闻天语，一点不掩笑意：“成,到时候我得问问,是谁虐待我们一中小老虎了,瘦得一点气势都没有了。”
    “我哪有。”闻天语脸色微变。
    告别了顾奕,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得飞快。
    闻天语搅着手，看着前面叶梵声的衣角,垂着眸,故意踩他的影子。
    叶梵声在前面走得飞快。他紧紧抿着唇，眼眸里深沉流转。
    发尖晃过，里面又沉了几分。
    远远的,路灯亮了起来,把昏黄的街道照得越发暖黄。
    傍晚的风拂过，闻天语的发丝散出来一些,轻轻剐蹭过脸颊。
    她在他身后，忽然轻轻开了口，带着浅浅的抱怨，像是自语：“都怪你。”
    叶梵声猛地停住脚步。
    下一秒闻天语在他身后站定，纤细的手指爬上他的袖口,一点点收紧，
    抓着了一小块攥在手里。
    吸了吸鼻子。
    “都怪你。”
    她重复了一句，声音里带着浅浅的鼻音。
    叶梵声盯着远处随风摇曳的柳丝，心口像是被锤了一下，闷闷的。
    话一出口，心里面之前积聚的所有就再也挡不住。
    闻天语仰头看他高大的背影，大眼睛盯着他脑后的浅浅旋涡，猜不到他此刻的表情。
    只觉得不吐不快：“你要是早些表白，我刚刚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对他介绍‘这是我男朋友’了。”
    叶梵声挺直的背脊一顿。
    她死死地抓着，心里有气，眼神倔强地盯着他：“别的女生靠近你，我也可以理直气
    壮地叫她们走开。”
    “我可以名正言顺的不许你和她们一起，做什么都不行，不许去。那我们得省多少麻烦。”
    “所以，都怪你。”
    叶梵声硬挺了许多的短发在空气中微微晃动了一下。
    闻天语低下了头。
    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
    狼狈得很，还得不到回应。
    下一秒，叶梵声的手绕过自己身前，握住她抓着他的手腕。
    闻天语抖了一下，头也不敢抬，话几乎是吼出来的：“你要是敢甩开我，我、我就哭！”
    却一点气势也没有。
    叶梵声身体僵直了一下，慢慢转过身来，哑着嗓子喊她：“娅娅。”
    他问她：“现在几点。”
    闻天语没懂，懵然地抬头去看他，眼里有浅浅水汽：“什么几点？几点你也不许甩开我！”
    恰好学校的广播响了起来，每晚六点，音乐之声。
    他垂眸看着闻天语：“娅娅，你还这么小。”
    “哪里小！”闻天语听到这话登时怒了，大眼睛看起来气势汹汹的，“我长大了，18岁，成年了好吗。拿着身份证就能酒吧网吧酒店随便进出的那种。”
    想到叶梵声在饭桌上说她未成年，她有一丝委屈，“你是不是记错了我生日？”
    还是根本就忘了。
    她不敢这样问。
    怕得到肯定的答案。
    叶梵声立刻否认：“没有。”
    上天送给他最珍贵的礼物的日子，他怎么可能会忘。
    小姑娘眼里的水汽越聚越深，到后来几乎变成水珠，叶梵声一瞬间慌乱起来。
    他抬手，轻轻在她眼角蹭了蹭。
    触到湿热，心底里更是乱得一塌糊涂了。
    眼眸也跟着沉了下来，叹气：“娅娅，我那是不想你喝酒。”
    他说，“不要在我面前喝醉。”
    闻天语一怔。
    叶梵声的脸颊爬上一丝难堪的神色，“我怕我忍不住。”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闻天语跟着腾地红了脸颊。
    她低下头去，小声嘀咕：“谁叫你忍着了……”
    叶梵声这次却不准她逃开。
    他的手向下滑，紧紧将她的手攥进手心
    ，被她抓着的那只手挣脱出来，抬起，轻轻托着她的脸颊，目光看到她眼底。
    叶梵声喉头滚动了一下，声音清冷暗哑：“在一起，就真的不许后悔了。”
    他担心而执着地看着她，“我很难甩开的。”
    闻天语脸颊发烫，不服输地瞪着他：“我那么用力追的，才不要甩开。”
    叶梵声更加郑重起来：“你刚上大学，会见到很多男生，有更多选择。跟我在一起，就不许喜欢别人了。”
    闻天语被他的话绕的晕晕乎乎，却牢记自己的根本目的，她抬手抓住他的手臂，气急地吼道：“你再不表白，我马上就去喜欢别人！”
    “不许去。”
    叶梵声眸色暗暗，盯着她，“过六点了。”
    他今天非要踩点是什么意思！闻天语气得皱眉，刚准备说话，叶梵声却先开了口。
    “不管结果如何，新人赛初赛结束了。”
    闻天语一顿。
    忽然想到之前自己在工作室缠着他说的话。
    ——“等我比赛结束，你还来表白吗？”
    ——“比赛一结束就来。”
    难怪他今天几次问她时间。
    愣神的瞬间，面前一条银亮亮的东西一晃而过。
    她回过神来，看到了那条垂着朵小花的项链。
    目光回落到叶梵声脸上。
    他白皙的侧脸泛着清浅的红晕，认真地看她：“娅娅，你可不可以，做我女朋友？”
    声音好听得不像话。
    可不可以做我女朋友。
    脑海里各种闹翻天的想法一下子被这句话炸飞，只剩他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回响。
    闻天语大红着脸，感觉耳根都烫得不像话。
    她胸脯快速起伏着，好久才呆愣愣地应了一句：“好……”
    那边叶梵声等得几乎手指麻痹，心跳也在胸腔里不断加速。
    听到她小小的甜腻腻的声音，反而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依旧拎着项链站着不动。
    闻天语瞥他：“你给我戴上。”
    他这才反应过来。
    缓缓凑近，绕到她纤细白皙的脖颈后。
    手背被她马尾轻轻扫过，激起一片酥麻。
    他强迫自己凝了视线不去乱看，专注到项链上来。
    脖颈间凉丝丝的掠过，混合着他乱了气息，冷热交替，让她思绪更加混沌。
    叶梵声半弯着腰，低头在她面前，左边耳朵下那颗黑色的小小的痣离她那么近。
    鬼使神差的，闻天语像是失了理智，垫着脚尖，双手攥住他胸前的衣服，忽然偏头吻了他薄薄的耳垂一下。
    耳垂上蓦地一阵温热濡湿。
    叶梵声一愣，本来就忙乱的手这下彻底乱了阵脚。
    各种细密复杂的针脚和串珠都难不倒的人，这会儿却连项链也戴不好。
    闻天语唇触上他的耳垂才猛地反应过来。
    她的脸颊像是烧了起来。
    羞愧得无地自容。
    乖乖停在他脖颈处一动不敢动了。
    美、美色当前……
    哦不，美色误国啊qaq
    隔了会儿。
    闻天语欲盖弥彰地问他：“戴好了没呀？”
    声音轻轻，浅浅的气息落入他衣领里。
    叶梵声身体蓦地一僵，为难而尴尬地看着对不准的小孔：“还没……”
    小姑娘乖顺地窝在他脖颈间：“你快点呀……”
    好容易才穿进去戴好。
    闻天语红着脸提起来看上面细心雕刻的小花。
    夜风缓缓吹散了身上的热度，叶梵声看着她一脸兴奋，提醒她：“娅娅，即使没想清楚，也没有机会再想了。”
    闻天语小心翼翼地放下项链，仰头冲他笑：“我早就想清楚了。”
    叶梵声刚想抬手摸摸她的头发，就听小妞在那边扬眉吐气道：“我今天为了怼人，都当着整个会场的人的面说我是你女朋友，姜老师也在。要是没追到，那多丢脸啊。”
    叶梵声：“……”
    闻天语傻乐着，眼睛里的水汽还没散去，亮晶晶的。
    她凑近了些，死皮赖脸地伸出一只手，咳了咳：“女朋友累了。”
    “你牵我走。”
    叶梵声抬手，轻轻握住她纤细的手指。缓缓的移动了一下，改成十指紧扣。
    热度隔着皮肤相传。
    他顿了顿，牵着她往回走。
    ——
    女生宿舍前有一个小小的隆起的坡，因为来来回回送女朋友的男生众多，学生们私下里管它叫
    情人坡。
    许是天色还早，又是饭点，路过的人极少。
    闻天语被他牵着，鼻息里全是他身上的气息。
    她站住了，拖着他不肯走。
    叶梵声回身，询问的目光看过来。
    闻天语原地扭捏了一下，终于鼓足了勇气，抬着眼睛看他：“樊声哥。”
    “嗯？”他耐心地等着。
    “我觉得，”闻天语吞咽了一下，“我们都在一起了。”
    她看着他，紧张地眨了眨眼：“是不是该有个……初吻什么的。”
    低下头去，紧张得手抓着衣服一角，拧来拧去。
    叶梵声一愣。
    小姑娘羞涩的模样在他眼前放大。
    倏忽间想到记忆里某个场景，他脸颊微烫，缓缓移开目光。
    声音清浅，低沉：“初吻……有的。”
    闻天语愣了一下。
    很快反应过来。
    上次她为了气方莉娅是扑过去亲了他一下。
    那个怎么能算！名不正言不顺的。
    还是她主动。
    最重要的是，她就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根本没品出味儿来啊！
    等等，她为什么要把自己比成猪八戒？
    闻天语愤愤不已地抬头：“我上次真的是因为没刹住才碰到你的！不能算……唔……”
    接下来的话被猛地堵住，只留一点溢出口的尾音。
    她的眼眸倏然睁大，看着近在眼前的叶梵声。
    微微偏着头，眼眸微垂，长长的睫毛将他眼中的神色掩住。
    唇上的触感柔软温热。酥酥麻麻的，像是着了火，一直烧到脸颊，烫得整个脑袋昏昏沉沉的。
    闻天语一紧张，死死闭上眼睛。
    手指攥紧他腰间的布料。
    叶梵声在她唇瓣上轻碾了碾，耳边和胸腔里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声。
    他深呼吸一口气，猛地停住。下一秒飞快地远离。
    闻天语迷蒙地睁开眼睛。
    叶梵声站直了身体。
    微微偏着头，手背轻轻挡在唇前，声音微哑，平复着呼吸：“回去了。”
    闻天语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浑身的热度此刻被吹散。
    她懵了，难以置信
    地抓着他的衣角：“就、就没了？”
    叶梵声脸色一瞬间有些窘然，微微转过身去不看她，转移话题：“……去看成绩。”
    闻天语被他牵着走，一路都愤愤不已。
    抬头瞥见他薄薄的耳垂也染上了一层红晕，顿时又消了气。
    虽然这个初吻还是不太像样。
    不过是他主动诶。
    清醒状态下。
    闻天语红着脸颊，偷偷弯唇。
    就勉强原谅他啦。
    ——
    张贴成绩的公告栏前站了许多人。
    徐白白从人群里挤出来，一眼看到她，立刻挥着手往过跑。
    “天语天语，你初赛第一诶！”
    闻天语顿时松了一口气，转头问她：“你呢？”
    徐白白一脸喜色：“第20名！”
    决赛只留二十人，徐白白刚好踩了线。
    彻底放下心来。
    徐白白看她一眼，有些犹豫道：“天语，我们这次进了21个人？”
    “啊？”
    “有个人和你并列。第一。”
    闻天语刚一愣，就瞥见徐白白对她身后吼道：“看什么看啊，没见过帅哥美女？”
    闻天语回头，就看到钱李一脸愤恨地看着她，嘲讽地勾了勾唇，旁边是上午“揭穿”她那个穿着淡蓝色裙子的女生。

 29、神秘 ...

    对望了几秒,钱李扭头，愤愤地离开了。
    “喏,就她咯。”徐白白对着她离开的方向努了努嘴,“眼睛都快红得滴出血来了。肯定是觉得没你她就能稳赢了呗。”
    闻天语也没多诧异：“另一个是她？”
    “对。一副自己天下第一的样子,拽什么拽啊——”
    闻天语提醒她：“本来人家也是第一啊。”
    “切，你也是啊。她跟陷害你那女的还认识？”
    “……嗯。”闻天语浅浅应了一声，收回目光,“别想了。走,请你喝奶茶啊——”
    徐白白狐疑地瞥她一眼：“大晚上喝奶茶,又不怕胖了？”
    目光又移到旁边高大的叶梵声身上。
    男生眼眸微垂,视线缓缓落在闻天语脸上。
    徐白白警惕地凑近：“你追男人就追男人，休想拉我去当电灯泡！我徐白白一身傲骨,岂是一杯奶茶可以收买的？”
    闻天语微笑：“两杯。”
    那边立刻——
    “成交！”
    闻天语轻笑,一脸早看透了她的表情，缓缓凑近她耳旁补充道：“不过，大概用不着你灯泡。”
    她脸颊红了红,“我们在一起了。”
    徐白白愣了一秒,两秒。
    她猛地回过身去，去抱叶梵声大腿：“师兄,我想吃法……”
    “餐”字还没出口，就被闻天语捂住了嘴。
    瞪着眼睛威胁她：“给我男人省点钱你！”
    叶梵声询问的目光看过来，徐白白在小老虎威胁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两眼含泪，默默地改口：“……法式小面包。”
    是谁说！将来勾搭到小哥哥,作为最好的朋友，她可以让他请吃法餐来着！
    重色轻友！
    ——
    a大新人设计赛决赛一般在初赛后三天。
    决赛由入围选手自由发挥主题和设计理念，三天后上交成品和设计图。
    刚在一起，时间就都献给了设计。
    闻天语带着家当到叶梵声的“余思”工作室，还把正主赶了出去。
    “你在这里我就只顾着看你，哪里还设计的进去。”她一脸委屈。
    叶梵声顿了顿，摸了摸她的头，默默地走了出去。
    学校咖啡厅只稀稀落落几个人。
    叶梵声到窗口处，打算点些甜点和奶茶给闻天语填肚子。
    白紫艺和齐高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男生高大清瘦的身影，在窗口处，细细地看着菜单。
    想到上次的亏，她心有不甘，暗自捏了捏手指。
    还以为叶梵声是一个喜欢安静乖巧的女生的人，没想到也不过是个普通男人，会栽在倒贴主动的女人手上。
    她也不是不能主动。
    “叶梵声。”
    叶梵声听到声音，动作停都没停，指了指菜单上的草莓派。
    头都没回。
    白紫艺脸色僵了一分，索性直接走上前去，手搭在他面前的橱窗上：“好巧。”
    叶梵声视若无睹。
    她捏紧手指，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好容易才把心底的羞愤和怒气压了下去。
    白紫艺弯了弯唇角：“上次的事，真是不好意思。确实有我的责任。”
    放软了姿态。
    依旧是无视，彻底的无视。
    白紫艺脸色彻底难看下来。
    店员把打包好的饮品放到柜台上。
    面前冷着脸的男生终于有了反应，抬手去拿。
    白紫艺伸手，先他一步将纸杯端了起来。
    身边的人眉头微蹙，终于转过视线来看她。
    目光对上，她弯唇一笑，声音放软：“同学一场，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嘛。我也不是故意的。”
    白紫艺扬了扬手中的饮料，“就当你请我。你想喝什么？我也给你买。”
    叶梵声目光转到店员那边：“麻烦再做一杯。”
    “好的。”
    白紫艺端着杯子，暗自抿着唇笑。
    果然，他对于主动是无法抗拒。
    不过现在也不晚，她主动的话，肯定不会输。
    店员很快将第二杯饮品放了上来，连带着打包好的甜品。
    叶梵声刷卡结账，嘱咐道：“一杯奶茶和甜品。”
    店员愣了一下，尴尬地看了看两人，把显示屏上的两杯饮料减了一杯。
    白紫艺脸上的笑顿时凝固。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边叶梵声收回卡，提着东西转身。
    “叶梵声——”心中的不甘和愤怒一下子喷涌，她伸出手臂拦在他身前，一脸难以置信，“凭什么她就……”
    叶梵声一步没停，甚至速度都没有放缓，径直向前走着。
    力道之大，一下子将她手臂撞开。
    因为惯性，她猛地捏扁了纸杯，上面的盖子掀开来，深棕色的液体一下子泼了她和旁边人身上。
    齐高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啊！我的衣服。”
    白紫艺死死捏着纸杯，看着那个身影走远。
    齐高在她身边又是一阵惊呼：“紫艺，你的香奈儿新款——”
    棕色的液体顺着她白色的衣服淌下来，让她整个人都很狼狈。
    前面的身影终于停了下来。
    隔了些距离，他眸中的寒光毕现，声音也冷到冰点：“跟她比，你配吗？”
    ——
    提交作品前一天，闻天语终于完工了。
    成品被装在盒子里放到桌面上。
    她揽着叶梵声的胳膊，神秘兮兮的，甚至都没给他看过。
    还可怜兮兮地眨着大眼睛看他：“我真的尽力了……”
    “可是万一拿不了冠军……”
    叶梵声眼神一顿，宽慰的话刚到嘴边，就听她接着说。
    “你也不许嫌弃我。不然你就是始乱终弃。是会被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的！”
    叶梵声顿时哭笑不得，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闻天语却曲解了他的意思，因为心虚越发蛮横起来：“瞪我干什么……本来嘛，咱们家有一个冠军就够了，不然别人压力多大啊。”
    咱们家……
    叶梵声轻咳了咳，移开了目光。
    ——
    东西就放在工作室，闻天语直嚷饿，拉着叶梵声去食堂。
    两个人饭吃到尾声，徐白白全副武装地出现在了食堂。
    闻天语惊了一跳：“……白白？你干什么穿这样，想吓死我。”
    “哎呀，捉贼捉贼，那肯定得低调神秘，出其不意，打敌人个措手不及啊。”
    说得好有道理哦。
    闻天语微笑：“可是这样看起来，我们不像是要去捉贼——”
    她顿了顿，扶额叹息，“更像是去做贼啊。”
    下一秒，闻天
    语猛地一拍桌子，一脸正气。
    “我会这么丑地出现在她面前么！”
    ——
    工作室外，闻天语戴着徐白白同款口罩鸭舌帽，裹着黑色的披肩，跟着她蹑手蹑脚地靠近。
    她捂着脸，被徐白白拖着走，羞愤欲死。
    还是这副鬼样子来了。
    “忍忍忍忍啊，为大局着想——”
    徐白白小声宽慰她。
    余思的门半掩着。
    闻天语愣了一下。
    刚刚出去的时候，明明关了的。
    徐白白回头冲她打了个眼色，一脸“有戏”的表情。
    里面一个人影小心翼翼地把一件衣服展开来，旁边的盒子被打开，里面是空的。
    闻天语看着，冷了目光。
    那人掏出手机，对着衣服拍了几张照。
    再然后，她小心翼翼地照着原来的折痕把衣服叠了回去。
    徐白白掏出手机，对准了门缝——
    “咔嚓。”
    快门声响起的时候，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里面的人手一抖，衣服被揉皱，离了手，掉到了地上。
    她惊慌地抬眼看过来。
    闻天语闭了闭眼，索性抬手把帽子口罩扯了下来。
    推门就走了进去。
    里面的女生同样带着黑色口罩，刘海遮了额头，几乎只露了眼睛。
    惊恐地看着她。
    闻天语站到她面前抬手指了指房间一角：“我记得上次告诉过你，这里有监控的。”
    女生眼睛一瞬间睁大，带着难以置信。
    徐白白愣了一瞬，有些没反应过来她的话。
    她几步上来，按着女孩去扯她的口罩。
    挣扎了几下，口罩被扯了下来。
    再然后，徐白白盯着对面人的脸，低低地“靠”了一声。
    她让开来，闻天语盯着女孩熟悉的脸，眯了眯眼睛。
    “天语到底跟你什么仇？值得你这样三番五次来害她？我们甚至不认识吧。”
    徐白白在一边怒吼。
    闻天语倒是淡然：“你知道，单就你刚刚的行为，就已经构成犯罪了吗？”
    她偏了偏头，皱眉看女生——上次在比赛现场
    污蔑她，被取消参赛资格的女生。
    “你把钱李当朋友，你觉得，她也这样看你吗？”
    女孩捏紧拳头，胸脯起伏着，死死的盯着她。
    “算了，”闻天语弯腰捡起来被她扔到地上的衣服，抬头，脸上没有任何神色，“傻逼就活该活得辛苦一点。”
    “你可以离开了。提醒你一句，我肯定会把这段录音交给导员还有学校。”
    徐白白在那头也冷着脸：“要走快走，有这时间不如好好想想自己这留下案底的人生该有多精彩多与众不同。”
    女孩难堪而羞愤地撞开徐白白，跑到门口的时候，叶梵声刚好进来，她差点撞到。
    抬眼看到男生冷冷的目光，眼泪顺势下来，再顾不得其他，绕开他跑了出去。
    闻天语收回目光，抬手抖了抖手中的衣服，视线却猛地顿住。
    她愣愣的看着眼前这熟悉的衣料，问徐白白：“你给我盒子里换成什么了？”
    “从你那随便拿的啊——卧槽我放的不是这件啊？这啥我都没见过……”
    手里的衣料她见过的。叶梵声挂起来那件牡丹花暗纹的褙子，怎么会——
    闻天语的目光循着门口看去，叶梵声一脸淡然地走了进来。
    有些明白过来事情的经过，她扬了扬手里的褙子：“樊声哥，你换的？”
    “嗯。”
    闻天语惊讶地蹙眉：“你怎么知道会有人……”
    “今天中午到下午，她在附近绕了好几次。”
    闻天语轻咬着嘴唇，有些明白过来。隐隐又有些感动。
    她偷偷弯了唇角。
    徐白白在一旁抱臂长叹：“哎，枉老夫一通奔波，感情英雄救美的戏都被人抢了。”
    闻天语彻底笑开来，神神秘秘地凑近叶梵声：“那我里面的衣服呢？作为你机智挺身保护女友的份上，我就大度地给你看一下吧。”
    叶梵声眼神软了软，将自己工作台下第二个抽屉打开来。
    闻天语恍然想起里面装的不是自己的参赛作品，不过都一样——
    她弯着唇，漫不经心地凑近徐白白，问：“你拿的我哪件放进去的啊？”
    徐白白想了一下：“我就随手拿的。哦，好像是你那件肚兜还有——”
    下一秒。
    闻天语脸上地笑
    容渐渐凝固，再然后，笑容渐渐消失。
    她在叶梵声刚将裹着的透明袋子拿出来的一瞬间，抬手猛地夺了过来，死死的护在怀里。
    看着他愣神的表情，闻天语讪笑了一下，比哭都难看。
    “那什么，还、还是不要现在看了。”
    “不然就不惊喜了啊！”

 30、套路 ...

    决赛作品经过了一天的审核期。
    第二天,所有进入决赛的参赛选手都集中在设计院展览厅里。
    工作人员给众人安排了座位，大家紧张地坐在一起,等结果。
    还没等到宣布结果,一个戴着工作牌的女生过来,在人群中望了一圈，扬着声音喊道：“闻天语，钱李,到场了吗？”
    闻天语愣了一瞬,和不远处的徐白白对视了一眼,举起了手。
    隔了两排,前面的另一个也举了手。
    “跟我来一下。”
    临近宣布结果，两个初赛并列第一的人被叫了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窸窸窣窣地议论声很快放大。
    ——
    工作人员将两人领到隔壁的隔壁,是个小型会议室。
    门一推开，闻天语跟在钱李身后进来，看到了里面面色凝重的三位评委。
    气氛也诡异的凝重着。
    “坐吧。”
    姜寒抬手指了指他们对面的座位。示意两个人。
    “你们两个是一个寝室的？”
    左边的男老师问。
    “嗯。”
    “有彼此看过对方的设计吗？”
    闻天语眉头微蹙,几乎是立刻同旁边的人齐声否认：“没有。”
    姜寒手中捏着一张设计图,目光在两个人脸上逡巡了一圈：“这就奇怪了——”
    她把手里的设计图转了个方向呈现在二人面前，和男老师面前的画平行放置,敲了敲，“你们俩的设计，相似度也太高了。”
    闻天语心里咯噔一下，垂眸去看。
    两张同样大小的纸上，同样的黑白色调,简单的裸肩礼服裙，就连上面的刺绣方向和大体覆盖纹路都极其相似，除了图案略有改动。
    相似程度可以说是很高了。
    “你们两个虽然是新人，但是接触过设计的也都知道，除非互相借鉴，或者一方看过另一方的作品。不然仅凭灵感相撞，是不可能相似到这种程度的。”
    闻天语凝着目光去看姜寒脸上的神色，心一点点下沉。
    “老师，”钱李在那边抬起了眼，脸上有不容侵犯的正义，“我是不可能借鉴她的。我们两个虽然同寝室，但我一直是在寝室做的设计，闻天语从没有把设计的东西
    带回来过，我不可能看到。我的室友可以作证的。”
    好一个室友作证。
    众所周知她这两天都在叶梵声的工作室设计，晚上回的寝室。
    这话的意思，就是摆明了就算是有抄袭，也只能是她回了寝室“不小心”看了钱李的设计图，然后挪为己用了。
    闻天语深吸一口气，坦荡荡：“我没有看过她的设计。”
    一直沉默的那位老师目光锐利地投过来：“你们能保证自己的作品纯属原创吗？设计灵感，设计理念这些，作为新人，适当借鉴前人是难以避免的。但是不能照搬，占为己用。这是对自己毁灭性的损耗。”
    姜寒在一边低着头整理自己的打分表，声音冷冷地接话：“也别把学校里的老师想太蠢，我们见过的作品比你们见过的多得多，保不准就刚好看过你参考的那个作品。”
    闻天语沉默着。
    钱李也在那边沉默。
    姜寒在那边嗤笑了声，转椅转了大半，抬起手边的遥控器，将多媒体显示器按亮。
    两个人抬头，大屏幕上刚好出现一张截图。
    图片之大，让人足以看清上面黑白色调的裙子，绣花暗纹……
    和两个人的设计也多少有些相似。
    这张图是微博上一个名叫“真的是小仙女呀fs”发布的一张，时间是2015年11月5日。
    两年前。
    两个人脸色一顿。
    姜寒轻轻敲着桌面，语调明明算轻柔，却让人不寒而栗：“这张图，你们看过吗？”
    那头钱李搅着手，终于承认：“我有关注她的微博，她大概有两年没有发布过新的内容了。这个，也确实算是我的灵感来源，但您可以看出来，我加了很多自己的内容，并且意义和主旨也是不一样的。”
    她急于解释，神色也有了一丝慌乱。
    男老师板着脸看闻天语：“你呢？”
    闻天语收回目光，神色坦然：“看过。可以说，我就是以这个图为基础，扩展了些，完成了自己的作品。”
    几位老师都惊了，没想到她承认得这么坦然，甚至可以说是厚颜无耻而且嚣张无比了。
    可能一时没想好该批评她还是怎么处理，竟然一时没有说话。
    “不过，”闻天语吸了吸鼻子，眨着眼睛，从左边的老师一路看到右边去，眼神格外
    诚挚，“直接沿用自己以前的作品，应该不能算是抄袭吧？”
    她低下头去，掏出手机，打开微博界面，又一键切换了账号，把手机毕恭毕敬地递了过去：“两年前，我曾经用过这个微博账号，在上面发布了一些自己乱画的东西。”
    钱李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地侧头看她。
    除了姜寒，另外两位评委也愣了一下，扶着眼镜凑近去看她的手机界面。
    还真是，登陆者本尊的界面。
    男老师睨着她：“那怎么后来不用了？”
    闻天语小脸尴尬地红了红：“我……忘记账号密码了。再然后懂事了，觉得都是黑历史，就干脆换了个账号用。”
    “这次就是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花了点功夫找回来了。”
    男老师被她的话雷得瞠目结舌，半晌半张着嘴，看看她，又看看微博。
    另一边的老师神色严肃，目光移到钱李身上：“既然这样，事情算是解释清楚了。比赛前你们都签了协议，如果涉及借鉴过度和抄袭的作品，一律取消参赛资格。”
    他顿了顿，似乎有几分不忍，“也会记在档案里，毕竟我们a大一向以公正严明著称，多少原创设计师从这里诞生。规矩不能破。”
    ——
    展览厅里炸开了锅，工作人员努力维持着秩序。
    徐白白看闻天语一个人出来，扯着她的手臂紧张不已：“怎么了怎么了。”
    闻天语摇头：“没事。白白，我……”
    徐白白小脸一垮，继而愤愤起来。
    她撸着袖子，刚准备跳起来，那头评委们终于姗姗来迟。
    轻微谢顶的男老师拎过话筒，声音浑厚：“经大赛评委一致筛选和决定，我们已将本次比赛的作品名次确定。”
    “a大2017届新人设计大赛，季军，徐白白。请上台领奖。”
    那边徐白白撸着袖子，嘴顿时张得老大：“他、他他——”
    闻天语推她：“是是是，我们的季军，快去领奖了。”
    “亚军，李玲。请上台领奖。”
    ……
    “本次大赛，冠军是——”他卖了个关子，成功赢得场内的心跳和倒抽气，宣布，“闻天语！请上台领奖。”
    人群一下子炸开来，闻天语捏了捏手指，看到台上徐白白晃着奖杯冲她招手。
    ——
    下了台，徐白白抱着奖杯又啃又咬，美滋滋。
    边走边问她：“后来怎么就回来你一个啊，红眼病呢？为啥叫你俩去了啊。”
    闻天语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她说的是钱李。
    “我们俩的图，百分之八十相似。”
    “靠！”徐白白惊了，“咱们不是换了吗？她怎么还能看着你的？”
    闻天语就把微博的事给她简单解释了一遍。
    徐白白听完都惊了，不住地冲着她竖大拇指。
    “不过，天语，你之前怎么就知道她们可能会去偷看你的设计图呢？一抓一个准啊，也太神了。”
    闻天语解释：“之前路过，不小心听到了。”
    她拉着徐白白拐弯：“我们去找导员。”
    “干什么啊？”
    “换寝室，实在住不到一起了。”
    ——
    学生办公室里，年纪不算大的辅导员听完面前手机里的录音，仰头看着她俩，有些为难：“这……”
    闻天语不卑不亢：“老师，这才大学刚开始，和谐的寝室关系对于我们的成长和学习是必不可少的，您看——”
    她停下来，把问题抛给辅导员。
    “是是是，”辅导员应着，翻开学院宿舍登记，“天语啊，你看，你导师是姜老师，原本就是可以有单人寝住的，现在搬过去也不晚。”
    “老师，您误会我的意思了。”闻天语笑，“我没有觉得住四人寝有问题，我是说室友有问题。”
    徐白白立刻接：“对，总得是做错事的人搬吧？不然住一起，保不齐哪天跟我们动起手来。”
    辅导员有些为难，毕竟另一种方式更加温和安抚人：“钱李毕竟是我们系这次新生代表。而且，对你个人而言，住单人寝条件更好一些，你要是舍不得朋友，可以把徐白白带过去一起住啊。”
    “老师，我们什么事都没做错，反而被迫搬出寝室，别人看起来，怎么也是我们有问题吧？而且，搬寝室怪麻烦的。”
    闻天语敛了笑意，正色道，“您要是觉得不好解决，我可以把录音提交到学校里，让校方出面解决一下。”
    ——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两个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办公室。
    徐白白一副扬眉吐气的样子：
    “该啊！好好活着，做什么不好非得作死啊。”
    “不过天语，你居然还录了音，”她惊叹不已，“不愧是我们名侦探·胖虎！你怎么就那么刚好录了音了，哈哈哈。”
    闻天语正在手机上噼啪按着，闻言一顿，脸颊微微泛红。
    录音这个，她真的也是凑巧而已。
    那天她逼着叶梵声表白，说要录音，手机打开录音就没停。结果路过听到钱李和蓝衣服女生商议去看她设计和整她，甚至提到初赛诬陷她的事，刚好就给录了进去。
    她胡乱应着：“我也是凑巧啦。”
    短信编辑好，闻天语逐字检查了一遍，深吸一口气，发了出去。
    “樊声哥[哭][哭]我和室友吵架了，回不去。你可不可以收留我？[可怜][委屈]”
    那边很快回了过来：“娅娅在哪？”

 31、污仙女 ...

    回了叶梵声个地址,闻天语把手机抱在怀里，仰头长叹。
    声音吓了徐白白一跳。
    她恹恹地瞥徐白白：“早知道一开始我就选单人公寓了。”
    “怎、怎么了？”
    “单人公寓,它都是在一栋楼的啊！”闻天语悔不当初,“到时候近水楼台的,别说我跟小哥哥可以有故事，说不定我俩孩子都有了——”
    “哎哎哎打住啊！”徐白白受到了惊讶，一脸“小老虎你兽性大发”的表情看她,“现在去说也不晚啊,导员肯定对你感恩戴德。”
    “不行！”闻天语拒绝得干脆,“就照我小哥哥那贞洁列夫的模样,我俩真住一栋楼，他肯定每天不遗余力地把我赶回自己房间去。我还怎么更进一步？”
    “所以,我得要暗暗地慢慢地挤到他那里去！”
    “啧,”徐白白摇头，“小老虎你太不纯情了，人家只是想和你谈个恋爱而已,你却想睡他。卑……”
    “鄙”字还没说出口,就在闻天语杀人的目光中吞了回去。
    徐白白对着她一拱手，改口：“卑职祝你早日成功。”
    ——
    闻天语一个人在咖啡店门口站了一小会儿,就看到不远处疾步走来的叶梵声。
    他步子迈得极大，长身玉立的模样在路灯下显得更加修长，对比平时清冷淡泊的性子，多了几分急躁，短而浓密的头发在光影里微微起伏。
    临近咖啡店,他的目光飞快地巡逻了一圈，在对上她时停了下来。
    担忧的神色如火，燃出视线，将她也点燃。
    闻天语不自觉地抓紧手里的手提袋。
    愣神间，叶梵声走了过来。
    他靠过来，胸膛因为运动微微起伏着，目光中满是担忧，在确认了一圈她没事以后，才慢慢沉寂下来。
    闻天语有些惭愧，拉他衣角：“我没事啦。就小别扭而已。”
    “她很快就搬出去。”
    叶梵声微微偏头：“钱李？”
    闻天语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跟着皱起了眉，“你认识她？”
    叶梵声摇头，眸色沉了一下：“姜老师告诉我了。”
    哦。闻天语默默低下头。手还拉在他衣角。
    “看在我这么可怜
    的份上，”闻天语眨巴了下眼睛，“你可不可以收留下我这个弱小孤独又无助的美少女。”
    “我没有洁癖，不挑食不认床，很好养的。”她笑眯眯地先发制人，猛然想起叶梵声是个洁癖，补充道，“就算你洁癖，也不能嫌弃我，我可是女朋友！”
    叶梵声：“……”
    ——
    闻天语是第一次来叶梵声的单人公寓，一室一厅一厨一卫，跟她想的差不多，简洁大方干净，清一色的灰白色调。
    嗯……单身男人独居重灾区。
    不过好在跟同龄的男生也不太一样。
    闻天言的房间就时常袜子衣服乱抛，游戏光盘海报乱扔。
    这样一比，作为女友，她很满意了。
    正参观间，叶梵声从厨房探出半边身子。
    “娅娅，吃意面可以吗？”
    闻天语盯着他衬衣外围着围裙的模样，一下子愣了神，好半晌才找回思绪：“好。”
    叶梵声又钻回了厨房。
    闻天语抬手拍了拍，脸颊发烫。
    她摸出手机给徐白白发微信。
    “啊啊啊我要失血过多而死了！[鼻血][吐血]”
    徐白白：“干什么干什么？你咋了？！”
    脑海里回放了一遍叶梵声刚刚长腿窄腰的居家模样，闻天语脸颊更红：“我小哥哥亲自下厨给我做饭qaq”
    “小模样太贤惠了太撩人了啊！”
    徐白白：“……”
    “qaq我第一次想要真的扑倒他，让他在我身下哭唧唧！[笑容突然变态]”
    徐白白：[你在逗我吗]
    她把表情包连发了三张，紧接着的话，隔着屏幕闻天语都感觉到了咆哮。
    “我还以为，你在大师兄那里来大姨妈了。”
    “失血过多无计可施。”
    “结果你却满脑子在想着睡他？！！！”
    经她提醒，闻天语猛然想起自己的姨妈到访日应该近了。怀着侥幸心理忐忑地打开了记录软件，看到今天被标红，顿时被打入地狱，心如死灰。
    ——天要亡她啊！
    客厅一角有一个小展柜。闻天语安静了没一会儿，看着那边独有的鲜艳颜色，被吸引了目光。
    走过去，发现上面全是模特模型，上面
    穿着等比例缩小的各种时装，晚礼服小裙子。
    大概是会让每个人少女爆棚的存在。
    她趴在橱窗上，一件一件看过去，对上面的串珠和刺绣以及印花惊叹不已。
    从别人那里听闻太多叶梵声的传说，他有多厉害，闻天语见一次惊艳一次。
    每一件高定的礼服都有小件，从年代和秀场的标牌上，大概就是叶梵声设计品的一个粗略合辑。
    她细细看着，想象着每一件衣服适合怎样的模特怎样的气质，穿起来会是什么样的。
    看着看着，闻天语看出了不对劲来。
    每个知名的设计师，总免不了各种大牌和名人明星找上门来，单独定制婚纱，是双方成就名声的事。
    可叶梵声的展柜里，这么多年下来，没有一件婚纱。
    婚纱可以透露一个设计师对于婚礼和婚姻的看法和期待。
    叶梵声的想法，她想知道。
    闻天语愣神了下，难以置信地又找了一圈。
    “娅娅，吃饭了。”
    闻天语回过头去，坐下吃饭的时候还一直在想这件事。
    终于还是忍不住问。
    “樊声哥，那边的礼服，都是你设计的呀？”
    “嗯。”
    “怎么没有婚纱呀？”闻天语故作轻松，眼神瞟向一侧，“我还以为好多大明星要找你做婚纱呢。你做的礼服都那么漂亮。”
    叶梵声神色淡淡：“不做婚纱。”
    闻天语顿了一下，不理解地追问：“为什么呀？”
    她说，“设计婚纱多好啊，我还跟我哥说等他婚礼，婚纱给我做呢。嘿嘿，到时候就是活体广告。”
    叶梵声抬眸看她，认真道：“婚纱只做一次。”
    他为很多人做个高定，很多衣服都独一无二。可婚纱不一样，代表的意义不一样，一生只做一次，这一次，只能是他的新娘他的婚礼。
    给谁都不可以。
    闻天语愣了一下，没懂，她明明一件都没有看到。
    她撑着下巴看过去：“这么金贵啊，那看来我的婚纱得自己做了。那我得给自己留一手……”
    话还没说完，那头叶梵声又淡淡开了口，看着她，眉眼间都是认真而郑重：“娅娅的婚纱，我来做。”
    闻天语愣了一下，有些反应过
    来他的意思。
    她的脸一下子大红，轻咳了咳，唇角止不住的上扬。
    “哦也对哦，你技术比我好。”她眸光流转，“那等我们结婚，婚纱的重任就交给你啦！我呢，主要负责美美美。”
    她说等他们结婚，叶梵声垂下眸，嘴角也缓缓牵起。
    他比谁都要期待无比。
    ——
    晚饭后，闻天语正趴在叶梵声那张大床上，拿着他的pad，再次打开了《学生会长是女仆》。
    正看得兴起，下腹隐隐坠痛了一下。
    她起初没太在意，以为是自己饭后笑得太严重，或者趴着压到了。
    直到那隐痛第二次来袭，比第一次更加持久绵密。
    闻天语额角冒出浅浅的汗来，下腹坠涨，隐隐有热流涌出。
    猛然从床上跳了起来。
    她脚趾曲起忍了忍，捂着脸绝望半晌，还是无奈偷偷摸去了客厅。
    刚好撞上叶梵声。
    他顿了一下，问她：“娅娅，去哪儿？”
    “那个、我下去买点东西哈。很快就回来，你给我留个门。”
    “要什么？我去买。”
    “不用！”闻天语拒绝得干脆，脸上都是戒备，“我很快的，你在家等我啊——”
    叶梵声微微蹙起眉，看着她，“你脸色很差。”
    他盯着他苍白渗着冷汗的小脸，结合她扭捏躲闪的模样，沉思了下，有些明白过来：“生理期？”
    闻天语咬着唇，头埋得很低：“嗯……”
    “所以为了不弄脏你的床还有沙发还有地毯还有浴室，我去买东西呀。”
    叶梵声弯身从茶几上拿起钱包：“我很快回来。”
    闻天语拉住他。
    他回过头来，眼睛里有着担忧，脸颊微微泛着淡红。
    “还是我去吧，”闻天语想哭。
    让一个仙子去给她买姨妈巾，她做不到啊！
    叶梵声顿了下，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这是男朋友应该做的。”
    闻天语愣住。
    下一秒，听到他薄唇轻启，带着安抚的语气。
    “乖。”
    门打开来，又再度合上。
    闻天语猛地捂住口鼻，鼻腔里仿佛弥漫起淡淡血腥
    味，连带着不断往头顶冲的热度。
    她一定是被大姨妈冲昏了头脑，失了理智。
    那一刻竟想化身为猫，舔舔他的手指。
    好苏呜呜呜呜。
    ——
    叶梵声再度回来的时候，手里拎了个超大的袋子，闻天语正疼得跪坐在地毯上，抬头泪眼朦胧的看他。
    如同看到救星，叶梵声刚把袋子递到她手里，闻天语就接过来，猛地往浴室冲去。
    处理好出来。
    她才稍微有心思注意，叶梵声不仅给她买了各种功用的卫生巾，甚至贴心的买了新的内裤。
    白的，闻天语手脚冰凉，脸颊却发烫。
    原来他好这一口！
    刚去床上半死不活地趴下，叶梵声就进来了。
    他把手中的碗放到床头柜上，抬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将另一手中的东西，缓缓塞到她小腹下。
    闻天语正捂着下腹的手，顿时触到温温热热的东西，她抬起脑袋，垂眸就看到裹着绒布的精致暖水袋。
    叶梵声眉眼间尽是担忧：“娅娅，很疼吗？”
    闻天语点了点头，又很快摇头：“也不太严重，我都习惯了。”
    叶梵声轻叹一声，端起旁边的碗，舀了一勺深棕色液体，喂到她嘴边：“喝点？超市阿姨说管用。”
    就说他怎么懂这么多，原来是顶着一张冷漠脸还去问别人女人生理期注意事项了啊。
    姜糖水下肚，热源渐渐蔓延上来，遮了原先的冰凉，闻天语渐渐的回过神来。
    她觉得自己狼狈又丢脸，偷偷去瞥叶梵声。
    想看他会不会有嫌弃的神色，却蓦然触到他正拧眉看着自己的样子。
    闻天语宽慰他：“我不怎么难受了。你别担心了。”
    叶梵声缓缓拉起被子给她盖：“睡会吧。睡着就不难受了。”
    闻天语拉着被角，在他手撤离前握住他。
    “樊声哥，”闻天语往被子里缩了缩，大眼睛里有水汽，“你不跟我一起睡吗？”
    话一出口才发现有歧义，她红着脸补充，“这里就一张床。”
    叶梵声指客厅：“我睡沙发。”
    闻天语登时不乐意了：“你太打击了我。女朋友就躺在床上，你居然要去睡沙发。”
    叶梵声：“……”
    他缓缓移开了目光。
    闻天语在那边瞪着他不满：“我跟你讲，我喜欢霸道总裁那款的。就是壁咚床咚各种咚，然后说‘女人，你是我的’这种话的。樊声哥，你这样不主动，太让我难过了。”
    “一难过，肚子更疼了。”作势捂着肚子。
    叶梵声轻轻揉了揉她脑袋，声音宠溺：“别闹。”
    她抓着不肯撒手，最后退了一步：“那行，你亲我一下才能走。”
    叶梵声手顿了顿，缓缓倾下身体，凑近了，在她唇角浅浅一啄，眼睛顿时幽深了几分。
    刚离开，闻天语的手却拽得更紧了。
    “你亲了未成年，”她挤了挤眼泪，“你不能走！这样太不负责了。”
    叶梵声：“……”
    他顿了顿，抬手将她的被角拉高，颊边的神色不自然地晕红着：“娅娅，别闹。”
    “我认真的！”闻天语抱得更紧，直起身体黏在他身上。
    叶梵声呼吸急促了几分。他抬手把她裹紧了些裹回被窝，然后隔着被子把人抱紧。
    叶梵声低低沉沉的声音落在她耳旁，带着几分隐忍和委屈：“别闹。”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低沉，“我也不是总忍得住。”
    闻天语落在他怀里，安分下来，这会儿脸颊跟着发烫。
    她抓着他的手轻轻落在他背上，声音小小的：“我又没有要你忍……”
    像是想到了什么，闻天语同他分开来，格外认真而小心的看着他的脸庞：“或许，你能接受浴血奋战不？”
    时间像是凝固了。一秒，两秒，三秒。
    闻天语眼睁睁地看着叶梵声的神情从疑惑转为僵住，接着，他清俊的脸庞像是烧了起来，尴尬地顿了顿，大红起来。
    叶梵声深深呼吸两下，接着抬手，猛地抓起被子，顺着闻天语的头盖了过去。
    视线一下变黑。
    闻天语脑海里只记得，叶梵声那双好看的眼睛，由迷离，渐渐染上了害羞和迥然，遮掩着其中的情.欲。
    她仰着头试图探出来。
    整个人却被扶着脑后按倒在床上。
    隔着被子，叶梵声的声音暗哑，闷闷的，带着隐忍。
    “……睡觉。”
    想象着他脸上的表情，闻天语在被子下安静下
    来，无声地弯着唇角笑。
    什么嘛，她一开车的美少女都还没害羞呢。
    ——
    第二天一早，闻天语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她睁开一条眼缝，抬手摸索到床头柜上的声音来源。
    接通来，带着浓浓鼻音先开了口：“喂？”
    那边的人同时“喂”了一声，听到她的声音猛地停了一下。
    接着，对方带着警惕和质疑，冷了声音：“你是谁？”
    闻天语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
    她倏地坐直，下腹顿时热流涌动。
    忍了一秒，闻天语抓着电话，欲哭无泪。
    她压低了声音，尽量使自己听起来标准正常：“您好，我是荣光石酒店的服务员，来给客人送早餐的。”
    叶梵声正巧进来，闻天语光着脚窜下床去，踮脚把电话捂到他耳边。
    拉长了声音：“叶先生他回来了，您跟他讲吧。”

 32、发现 ...

    叶梵声垂下眼眸,看着她白嫩的脚光着踩在地毯上，眉头深深地蹙了起来。
    他没有回答电话那边,而是一俯身,弯腰把人抱了起来。
    闻天语没有准备,低呼一声，猛地捂上嘴。
    完了。
    人被他轻轻放到床上，薄被拉起来盖过脚和腿。
    电话那头的叶之敛语气不好,质问了几句都没收到他的回应,音量也提了上来。
    “阿声！”
    叶梵声还撑在她身体上方,看着闻天语紧张兮兮指着电话的纤细手指,终于应了声：“嗯。”
    “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叶之敛催促，“妈妈这边好多朋友等着见你呢。”
    “那是你的朋友。”叶梵声声音淡淡。
    “……你这是什么态度？”叶之敛被他气得梗了一下,“这些可都是当今时尚界顶级的设计师,得为你将来铺多少路？！”
    “我不需要。”
    依旧是冷淡的拒绝。
    叶之敛话到嘴边悉数吞了下去。
    她捏了一下眉心，深吸一口。
    “你现在和谁在一起？”
    她补了一句，“别跟我说是什么服务员。你怎么可能让一个服务员动你的手机。”
    叶梵声刚准备回答,闻天语皱着小脸,在对面疯狂摆手。
    口型对着他一遍遍重复：别说别说别说……
    叶梵声捉住她乱动的手指轻轻吻了一下，对着那边,声音不自觉地柔了几分：“我女朋友。”
    闻天语愣了一瞬，指尖宛若火烧，猛地抬手捂住了脸。
    真的完了。
    “你说什么？”叶之敛像是没听懂一样。
    叶梵声没有兴趣给她重复，声音也冷了下去：“我下个星期过去。”
    “明天就来。我给姜寒打电话……”
    电话被挂断。
    闻天语在那边捂着脸，从指缝里偷看他。
    叶梵声觉得好笑,把她的手拉下去。
    闻天语整张小脸都哭丧着：“完了完了，阿姨一定觉得我是一个很随便的女生了。”
    她瘪了瘪嘴，“印象里她挺凶的。”
    叶梵声抬手把她散乱出来的头发捋顺，声音低沉：“别怕，有我在。”
    闻天语可怜兮兮的吸了吸鼻子。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她的眼睛猛地一亮，手抓住他的手腕：“要不等以后见家长，你就说之前那个随便的女朋友已经分手了，新找了个我，温柔体贴大方又矜持！”
    叶梵声：“……”
    他的手被她捉住，仍旧绕回她头顶，轻轻摸了摸：“娅娅。”
    “我这个主意是不是很棒？”
    闻天语还沉浸在对上一件事的纠结中。
    “我明天去意大利。”
    闻天语猛地顿住，抬眸，大大的眼睛看着他。
    叶梵声想，如果她说不想，那他就不去。
    只要她说不想他去……
    “……哦。”闻天语愣愣地应了一声，头慢慢低了下去。
    叶梵声的手停住。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叶梵声看着她垂着头的模样。
    他的喉头犹如被堵住，声音艰涩而低沉：“大概，要下个月。”
    闻天语抬眼看他。
    “樊声哥，你走了，我联系不到你怎么办？”
    她揪着他的衣袖，皱眉，“你不是想甩了我吧？”
    叶梵声立刻否认：“不是。”
    “想都不要想！”闻天语凶道，“手机给我。”
    她垂着眸，修长白嫩的指尖在屏幕上戳戳点点，过了会儿又偏头去戳她自己的手机。
    半晌，终于满意地弯唇，献宝似的把手机递还到他眼前。
    叶梵声瞥了一眼。
    屏幕是微信界面，只有一个聊天框。
    昵称是“仙女娅”。最新一条消息：“没错是我：）”
    叶梵声收回目光，抬眼去看她。
    闻天语眯着眼笑，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这样，就可以随时联系到啦。”
    她信誓旦旦地保证：“樊声哥，你放心，我不会总打扰你的。只有想你的时候才会联系你。”
    叶梵声看着她，黑眸里浅浅的光缓缓流动。
    她不满地皱眉：“你怎么不问我什么时候会想你？”
    他顺从地问：“什么时候会？”
    “嗯……”闻天语促狭地笑开了，眼波微转，“随时随地，每时每刻。可能都会。”
    叶梵声目光一怔。
    她半跪坐起来，凑近些：“你女朋友是不是情话力max？”
    “……嗯。”叶梵声看着她的模样，心底软得一塌糊涂。
    他还以为，她会哭会闹，会难过，会不依不饶。
    可她没有。
    他的娅娅这样懂事又热情。
    叶梵声手顺着她的发一遍一遍抚下去，眼神也软了下来：“你要是想我了，我就回来。”
    闻天语脸颊红了红：“哎呀，工作要紧，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过了会儿，她有些反应过来，偏头蹙眉表达不满：“为什么不是你想我了，回来看我？”
    就这么笃定她一定会先想他啊。
    叶梵声手停住。
    声音也沉了几分。
    “那样，可能根本走不了。”
    可能根本走不了。
    闻天语一愣，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他也想她。
    随时随地，每时每刻。
    移开目光，脸颊在烧，嘴上却倔强：“你讨厌。”
    “不许把我的比下去。”
    ——
    送走叶梵声的第二天，闻天语就空虚到爆炸。
    受她拖累，徐白白跟着她一天跑了三家甜品店，每次都是点块小点心，在窗口，对着个树叶都悲春伤秋一番。
    徐白白牙疼地捂腮帮子：“对面那位快成望夫石的美少女——”
    “唉——”
    徐白白翻了个白眼，“得得得，这位独守空闺的美少女，班长让我问问你班聚去不去。他的意思是第一次，最好全员到齐啊。没大事别缺席，邹伟崴了脚还去呢。”
    闻天语幽怨地看她一眼：“我怎么没大事？他只是崴了脚而已，我可是失去了我的爱情。”
    “……”徐白白一拍桌子，吼她，“以后少看点琼瑶剧，三观扭曲成啥了你！”
    “就算我去了，”闻天语下巴磕在桌上，“你们也只能拥有我的躯壳而已。我的灵魂不在这里。”
    “这就够了，”徐白白撑着下巴笑，“我们只需要你的躯壳，对你的灵魂一点兴趣都没有，你放心！”
    闻天语愤愤：“肤浅！太肤浅了！”
    两个人刚走出第三家咖啡厅，迎面就碰上顾
    奕。
    徐白白张着嘴，半晌才猛地喊出来：“顾奕！你丫还知道回来啊！”
    “啧，我早就说我有机会肯定回来啊。”顾奕不满徐白白的态度，但眉眼间依旧带着笑意，“你们要是真想着我，也没见出国来看看我啊。”
    “你以为出国跟出家门一样容易呢。”徐白白翻了个白眼。
    顾奕目光落到罕见地沉默着的闻天语身上，脸上的笑意止住：“怎么了？不高兴的。”
    徐白白抱着手臂解释：“失恋……哦不，暂时失恋了呗。”
    顾奕捏着文件袋的手一顿，隔了会儿，脸上才又扬起漫不经心的笑，“开什么玩笑，小老虎怎么可能谈恋爱。都没谈怎么能叫失恋。”
    一直沉默的闻天语像是被揪了尾巴的老虎，登时炸了。
    “顾奕，你瞧不起人怎么的？我怎么就不能谈恋爱了？”
    顾奕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我开个玩笑么。”
    “一般人哪配得上我们一中山霸王。”
    闻天语皱着眉，依旧不满意。
    移开目光的瞬间，瞥到他手里夹着的文件夹，她问：“你来我们学校干嘛？”
    “办手续。”顾奕抬手晃了晃，“我申请了a大的交换生，过来读两年。”
    闻天语脑子里绕明白过来，挑眉：“……可真稀奇。你一中国人，出国读了个大学，又交换回中国当留学生？”
    徐白白在另一头也叹为观止：“这操作也太骚了。”
    “喂，顾少爷，你别是看上我们学校那个姑娘，玩什么霸道总裁千里追妻呢吧？”
    徐白白想了想，自己先否定，“也不能啊，咱们学校升上来a大的也不算多，除了我，除了天语，……哦！”她恍悟道，“你该不是暗恋人家三班的陈班花呢吧！”
    顾奕被她气到，眉头皱起：“嘿！徐白白你这什么脑子啊！”
    他不满道，“还有，你怎么就先把你和天语除了啊。”
    徐白白轻嗤：“……真看不出顾小少还有搅基的特殊癖好。”
    闻天语在那边“噗嗤”笑出声来。
    她顿了顿，继续做出一副悲伤的样子。
    顾奕看了看，探身上来揽她俩：“走走走，为了庆祝少爷我回归，请你俩吃大餐去。”
    两个人立即嫌弃地把他的手撸下来。
    徐白白偏头看他：“顾小少，我想吃法餐。”
    顾奕垂眸看了下自己空了的怀抱，尴尬地顿了一下，去敲徐白白的头：“吃法棍吧你。”
    ——
    终于熬到了叶梵声走后的第一个周末。
    闻天语行李也没带，直接回了家。
    把作业写了写，在客厅看了会儿电影，没忍住，掏出手机悄摸给叶梵声发微信。
    “樊声哥~”
    “[你的女朋友突然出现.jpg]”
    隔了一分钟，那头显示正在输入中。
    ——“嗯？”
    闻天语敲着手指等。
    对方正在输入中，停住，对方正在输入中。
    又是一分钟后，那边发了个表情过来。
    樊声哥：“[乖巧坐等女友大人吩咐.jpg]”
    闻天语噗嗤笑出声来，埋在枕头里拱了拱，回他：“乖啦乖啦！”
    接着给他发，“我又想你了。”
    不等他说话，她补充，“只有百分之八十那么想，你不用赶回来。”
    那边又是正在输入中，隔了会儿。
    ——“我也想你。”
    闻天语一愣，抱着手机红了脸。
    不知道怎么就脑补出他在耳边轻声说着这句话。
    闻天言拖着行李箱回来，一进门就看到自己家妹妹趴在沙发上傻笑的模样。
    他顿了顿，还退出去看了眼房门号：“我是不是走错了。你是我美丽可爱的妹妹吗？”
    “不是。”闻天语抓起抱枕丢了过去，“你走错了，我根本没有哥哥！”
    闻天言接住，“嘿嘿”笑道，“确定是我妹妹没错了。”
    他放下行李箱，去浴室换洗。
    过了会儿，冲了出来：“天语，借哥用用你的晒后修护霜。”
    闻天语指自己房间：“粉色的行李箱里。”
    闻天言一边摸着脖子，一边往她房间走。
    在里面翻找着，嘴上话不断：“哎出国拍戏太辛苦了，这还得跑来跑去。得告诉lisa以后少接这种。”
    “……唔，还是等我追到andrea再讲。”
    闻天语瘪了瘪嘴，低着头发过去几个新的表情包，威胁叶梵声收藏。
    顺口
    问道：“还没拍完？”
    闻天言声音沉了下去，似乎弯腰下去：“过阵子还有个场景，再跑一趟意大利。”
    意大利。
    这三个字像是带着火星，一下子将闻天语眼睛点亮。
    她猛地转身，隔着沙发背问：“什么时候去意大利啊？”
    那头闻天言没有回答。
    隔了十几秒，他脚步匆匆，出来的时候，脸色沉着。
    扬了扬手里的东西，闻天言脸色简直黑到了底，扬着声音：“谁的衣服？”
    闻天语刚准备说他还没拿修复霜，猛地瞥到他手上抓着的衣服，目光一顿，心虚地偏开了。
    叶梵声的衬衣。
    上次在留山她当睡衣穿了。想着洗了还他，结果总忘，还没来得及。
    ……也就是真的不太想还。
    叶梵声那么多件白衬衣，她收藏一件可以的吧？
    闻天言见她移开目光，自动脑补成心虚受气的形象来。
    他抓着衣服气冲冲的：“谁？哪家混小子拐走了我家妹妹！”
    “我去打断他的腿。”
    闻天语：“……”

 33、生日 ...

    空气静到闻天语听到自己紧张心虚地吞咽口水的声音。
    她顿了顿,故作无所谓道：“就是之前有个比赛，男模特不小心落我这里的。”
    “你瞎想什么呢……”
    闻天言顿了下,仍旧一脸怀疑：“真的？是不是之前那个让你失恋的混蛋的？！哥去找人作了他！”
    “……不是,你瞎联想什么呢。”闻天语无语,红着脸蹭过去，拽住他手里的衬衣，意图抽出来,“我刚准备还给人家来的。”
    衬衣一点点脱了手。
    闻天言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娅娅,爸妈下个月就过来看我们。”
    “你长大了。不是不让你谈恋爱,但是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能找会让自己受委屈的人，明白吗？”
    他的目光看着自己妹妹软了下来,难得正经：“有什么问题记得让哥替你把把关。不然我总觉得,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闻天语有些心虚地偏了偏头：“都说了不是。”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
    谈恋爱的事也没能说出口。
    还是……下次再告诉他们好了。
    衬衣完全脱了手。闻天言抱起手臂，顿了顿，嗓门提高：“是不是顾奕那小子？”
    “……”
    她抱着衬衣走得飞快：“都说了不是……”
    ——
    已经11月的天气,罗马的的温度比s市要高一些,白昼里也不显阴冷。
    叶梵声穿着浅灰色西装，在二楼撑着阳台,眯眼看着窗外不远处草地上，两个追逐嬉戏的小孩。
    来罗马的这大半个月，他每天沉溺于设计，整日整日泡在工作室里，大有把自己全部身心和时间全都奉献给设计的意思。
    楼梯处传来脚步声,高跟鞋蹬在木质地板上，一声似一声沉闷。
    紧接着，穿过走廊，身后的门径直被推开。
    叶之敛语气里遮掩不住的欢喜和意气风发：“阿声，客人都到了，怎么还不下去？”
    叶梵声收回目光，缓缓转了回去。
    她穿着精致的长礼服，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唇角高傲地扬着。
    这些年来，一直都是这副姿态。
    “eliot等下就到。他是美籍华裔设计师，近几年在时尚界非常有权
    威，妈妈的朋友。你整理下，下去见他。”
    ——“对你这次比赛有帮助的。”那边补充。
    高傲美丽，难以亲近的画家叶之敛，设计界游刃有余的交际高手，浪漫温柔却也无情的爱情刽子手。
    ……他的母亲，叶之敛。
    身前的领带像是骤然间收紧，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叶梵声蹙眉，感受着胸前氤氲着的那股气息在胸腔里缓慢游走。
    “还有，刚刚莉娅在找你，”叶之敛无视叶梵声眉眼间积聚的嫌恶，语调里带上轻微压迫，“你方叔叔也在。下去记得打个招呼。”
    她端起一侧桌子上的高脚杯，晃了晃，里面暗红色的液体缓缓流淌，和她嘴唇一般的血一样浓烈的颜色，扬着残忍的弧度。
    看着叶梵声抗拒的眼神，缓缓笑开。
    “不是莉娅也可以。”叶之敛倚靠在桌旁，“这次来的很多都是设计界后辈名媛，你可以照着自己的喜好交往看看，妈妈不会干涉。”
    叶梵声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声带像是在海水里泡过一般，干涩艰难：“我有女朋友。”
    叶之敛脸上的笑意一顿，很快又扬起。
    “以往是我对你太严格了。这次就任你自己选，楼下的哪位都可以。”
    她蓦地放下杯子，转身，然后缓缓侧目：“除了你在国内认识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女孩。你是我精心栽培的，她们不配。”
    门被拍上。
    叶梵声像是一瞬间被丢进海水里，呼吸滞住，周围变得沉闷而嘈杂起来，没有欢腾，只有刺耳的责备和埋怨。
    永无止境的争吵。过往的一切被摔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接着有鲜血涌出，红的似火，那火的颜色渐渐蔓延，变成大团大团浓烈盛放的牡丹。
    牡丹花深处，有个捉蝴蝶被蜜蜂蛰了的小姑娘。
    哭声震天动地，一下子将他从嘈杂的深渊拉回。
    他自角落缓缓站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坐在地上抽噎的小胖妞。
    “哥哥，我手指被小蜜蜂咬了……疼……”
    那两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睫毛上还挂个晶莹的泪珠，仿佛有无限委屈，“……我要妈妈……爸爸……呜呜……”
    叶梵声垂眸去看她握着的右手食指，白皙的皮肤上肿起来，暗红鼓胀。
    不想
    管的。
    她的一切与他无关。
    况且，他发了疯的讨厌这种有什么事都会哭闹着喊父母的小孩。
    大部分的小孩。
    他们随口可以做到得到的，他再也无法拥有了。
    刚转身，衣角被拉住。
    小小的人蹲在绿叶花丛间，扬着脸，一抽一抽的，跟他讨价还价：“帮、帮我叫妈妈……”
    笑话。叶梵声冷着脸。
    “不然，等一下，我就告诉大人们说是你、你咬的……”
    叶梵声插在口袋里的手一顿。
    她不过八岁的样子，眼神倔强而可怜。
    上头有个哥哥，一家宠着，所以威胁人都变得顺口拈来，无所顾忌。
    无所谓地继续走。
    那双手却不松。
    由倔强，慢慢软下来，可怜兮兮地吸了吸鼻子。
    “哥哥、你不要丢下我……我要妈妈，我把糖葫芦分给你好不好……”她抽着鼻子改口，“都给你……”
    她打乱了他所有的思绪和烦躁。
    忘了是何种心境，他只记得，最后这个小胖妞趴在他背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眼泪鼻涕蹭了他一背。
    夏天的颜色，夏天的味道。
    两个人穿过大片大片的牡丹花。
    ——
    楼下是另一个热闹天地。
    在这冬日时节里显得格外热烈浓重。
    叶梵声顺着楼梯缓缓下来。不时有穿着礼服的女孩向他望来，他全然看不见。
    悠扬的提亲声在别墅里蔓延。
    方莉娅原本被旁边的金发男生搭讪着，浅笑间，恰好看见从旋转楼梯下来的男人。
    他一直是那副浅淡与世无争的模样，清冷得想让人知道撕裂他的表皮，看他被欲望和占有欲吞噬是怎样的滋味。
    她原本以为或许他内里也是冷淡的，直到看到他心里眼里都被另一个女生填满的时候。
    眼底里是刻意深藏的占有欲。
    想到上次他泼了她奶茶时的反应。方莉娅愤愤地捏紧手里的高脚杯。
    再听不进身旁的男孩热情的说着些什么。她敷衍着，而后向叶梵声的方向凑近。
    “樊声。”
    鼻息里扑上来的香水味，令他厌恶地皱起
    了眉，头都没抬。
    方莉娅捏紧酒杯，顿了一瞬，不甘翻涌。
    她深吸一口气，扬起一丝笑容，偏头看他：“樊声，生日快乐。”
    叶梵声手指一顿，转头看她，眸光里比冰还寒冷。
    方莉娅看着他目光一顿，眼神和语气都软下来。举了举酒杯：“阿姨可能是太忙了才会忘，你别放在心上。”
    她清楚他的软肋在哪里。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今天这场盛大的晚会，是叶女士举办的，为时尚，为名流，为她的追求和爱情。
    却唯独不为了她这个唯一的亲儿子。这些年来一直这样。
    方莉娅有些得意和开心地看着叶梵声，将喜悦的情绪压下去，眼睛里带着同情：“敬你，祝你这次比赛旗开得胜。”
    她娇笑着暗示，“我在二楼的客房放了礼物，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叶梵声一直冷着眉眼看着她，在她缓缓向他凑近一分的时候开了口。
    “再靠过来，这次泼的，就是红酒了。”
    方莉娅画着精致妆容的面庞一顿：“樊声，你说……什么？”
    她从齐高那里听过白紫艺被泼奶茶的事。没有想到，叶梵声今天用红酒威胁她。
    叶梵声眸光依旧冷冷的，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薄唇轻启，吐出的却是残忍的字眼。
    “滚。”
    ——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叶梵声收回盯着洗手间镜子里的自己的目光，缓缓掏了出来。
    屏幕上的字眼让他的眉眼瞬间温柔了几分。
    仙女娅：“樊声哥，你住的地方，离威尼斯广场近吗？”
    叶梵声住在罗马市中心，是很近的位置。
    他垂眸打字。回：“嗯。”
    那边很快发过来。
    “太好啦！听我朋友说那边今晚放烟花诶。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帮我拍点照片嘛？”
    “[可怜]我有好久没看过烟花啦。”
    目光缓缓看向窗外，他回：“好。”
    能让她开心的事，这很简单。
    今天是他的生日，叶女士把他带到这个世界的日子。
    可她不记得。
    忘记了很多年。
    叶梵声披上外套，想，既然不喜
    欢，为什么还要生下他？
    要不是看到别的孩子热情激动地过生日，周围人不停追捧，祝福的样子，他都不知道，原来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是这样值得庆贺的事。
    推门的瞬间，叶之敛正贴着面膜出来，防备地看他一眼：“这么晚了，去哪儿。”
    没有回答。
    叶梵声合上门，走得飞快。
    夜间的气温降了许多，寒意格外浓烈，可他却恍若未觉。

 15岁的时候，他参加了闻天语的12岁生日宴。

    浓烈的中国喜庆气氛。
    小胖妞也被打扮得很喜庆，胖乎乎的小脸一直笑着，眼睛弯弯。
    她偷喝了奶奶的桂花酒，喝得有点多，脸颊泛着酡红。
    叶梵声俯身给她擦掉眉心那一点红。
    “樊声哥。”小姑娘抬手抱他，笑开来。
    “嗯。”叶梵声应。
    小姑娘手脚并用往他身上爬。
    怕她摔，叶梵声连忙抬手揽住她的腰，两个人凑近了几分。
    小丫头趁机捧住了他的脸，蓦地，带着湿意的唇瓣就猛地贴了上来。
    她睫毛轻颤，眼睛亮晶晶的，瞪着他失了神，然后，像是吸食果冻一样含着他的下嘴唇吸了一口。
    15岁的叶梵声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愣是被小他三岁的小姑娘吓得愣了神，反应过来，整张清俊偏瘦的脸庞都大红起来。
    他抬手，恍惚地摸了一下滚烫的唇瓣，上面残留着若有似无的桂花的香气和软得不可思议的触觉。
    “樊声哥，”小姑娘笑开，毫无知觉地往他怀里栽，“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被我亲、嗝，亲了，”她抬手，在男生大红的脸上捏了又捏，话里无比霸道，“就是我的人了，知道吗？不许喜欢别人，也不准亲……”
    她趴在他肩头，断断续续，喋喋不休，后面的话却含糊到听不清。
    叶梵声感觉到脖子里清浅的呼吸，脸颊滚烫。
    他轻轻扶着小姑娘的后脑勺，同她对视，手指缓缓移到她微张的唇瓣上，刚要触碰，却又猛地停住。
    像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他猛地把小丫头揽回到自己肩头。
    一向清冷清晰的声音也有了几分含糊：“亲了……就不许喜欢别人了，知道吗？”
    “……你快点长大。”
    那个时候，叶梵声第一次发现，至少，某个人的降临于世，真的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
    广场上稀稀落落的，并没有很多人。
    叶梵声巡视一圈，没有看到哪里有围观烟火的人群。
    她的朋友会不会消息有误？
    灯火热烈而繁杂，叶梵声缓缓行走在灯下。
    路过某个街头，口袋里手机震了震。
    他伸手去拿。
    身后猛地响起烟火绽开的声音，在头顶闪亮一下。
    广场上有人低呼。
    他垂眸，不用点开，就看到界面上闻天语的消息。
    仙女娅：“原来真的有烟火呀。”
    叶梵声愣了一瞬，有些难以置信。手指缓缓收紧，转了回去。
    不远处，穿着浅色系毛衣和格子小短裙的女孩扬着脸笑，身后的烟花冲上夜空，又在头顶绽开来。
    她的脸庞被照得更亮，比烟花还要夺目。
    叶梵声抬起脚往那边走，像是在做一场游走在世界边缘的梦。
    那边的小姑娘抬手，做了个阻止他前行的手势。
    可他停不下来。
    对面的女孩努努嘴，接着脚步微动，向着他的方向跑来。
    如同一阵夏天里偷来的风，一下子撞进他的胸膛。
    闻天语深吸一口他身上清冷的气息，仰头，烟花正好再度绽开。
    她将他搂得更紧。
    “樊声哥，生日快乐呀！”
    她因为奔跑，呼吸不稳，脸颊泛着红，凑近了些，笑弯眼睛：“送你一个女朋友。”
    烟花仿佛在他心头炸开。
    带着所有确定的不确定的情绪奔涌而出。
    叶梵声心跳如擂，落在自己耳边，几乎盖过了烟火声。
    他像是分不清梦境的患者，看着她，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直到她熟悉的清甜的气息扑入鼻息。
    叶梵声猛地将她揽紧。
    闻天语撞进他的胸膛。
    听到他在耳边缓缓的、低沉的，像是小孩子理论般落出一句。
    “本来就是我的。”

 34、见过 ...

    罗马晚上的气温还是有些低的。
    闻天语洗了澡,擦着头发出来，屋内空调风散开,彻底驱散了她一身寒气。
    叶梵声坐在椅子上,垂眸盯着她铺展在床上的两套衣服看。
    闻天语顿了一下,兴奋地蹦跳过来，毛巾一抛，把衣服拎起来展示给他看。
    灰色和黑色结合的日式和服,旁边的盒子里放了一双木屐。
    最引人注目的,叶梵声看着闻天语顺手拎过来的银白色假发,很长,上面还有两只毛茸茸的耳朵。
    旁边是一条与之同色系的巨大蓬松的尾巴。
    闻天语兴奋地晃了晃，隔着段距离在他眼前比划了一下,立刻笑弯了眼睛：“樊声哥,你喜欢吗？”
    没等他回答，她自己美滋滋地补充了一句：“超好看的！我做了三天呢。”
    衣服比较宽松高大，一看就不是给闻天语自己穿的。
    床上还铺着另一套红色的浴衣,应该那个是给她自己的。
    叶梵声没懂她的意思,抬眸，略带疑惑地看她。
    “你知道我今天怎么才能过来的嘛,”闻天语蹭到他面前，眨着眼睛，“我哥来这边拍戏，我跟他讲说有个漫展想参加，再三保证没有课,他才肯带我来的。”
    “所以，”闻天语讨好地凑近，“你可不可以陪你可爱美丽的女朋友，去参加漫展呀。cos一个大帅哥！”
    想了想，似乎觉得自己的话有问题，她补充，“虽然你比巴卫帅那么一点点。”
    小妞表情越来越可怜，叶梵声顿了下，轻轻开口：“好。”
    “真的？”闻天语的眼睛几乎是立刻就亮起来，把衣服塞到他手里，“那快试下。”
    她转过身去，还夸张地捂着眼睛：“你换吧，我不会偷看的。”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解纽扣的声音，明明背着她，闻天语却觉得脑补的画面更清晰。
    她移开目光，脸颊灼烫，开始找话说：“你不在，我照着我哥的尺寸量的。他还以为我要给他做衣服，缠了我好久。”
    可怜的闻天言，拿这事儿跟经纪人炫耀半天，最后也没见到自家妹妹亲手做给他的衣服。
    “啪”的一声脆想，闻天语半天才反应过来是皮带扣打开的声音，她顿了下，脸像是烧起来。抬手捧住脸，顺便阻止自己回头。
    好一会儿，那边传来清浅的男声，“好了。”
    闻天语腿都木了，转头去看他。
    叶梵声是天生的衣服架子，闻天语在澜城第一次见他就知道。
    可真到了自己做的衣服穿到他身上，还是止不住的惊艳。
    惊艳的后果，就是她走过去，手顺着来着的领口，摸上了叶梵声的锁骨，紧接着滑到了胸膛。
    男人的气息沉重了几分，闻天语猛地回过神来，抬头就看到他眼眸里光影沉沉，带着迷茫和隐忍。
    猛地抽回手。
    闻天语低头整理假发，欲盖弥彰道：“还、还挺合身的。”
    有一个设计师男朋友也不都是好事。熟悉各种衣服的穿法扣法。
    她还以为能借此揩油来着。
    试假发的时候，闻天语把他按坐在床沿上，站到他身前不停摆弄。
    黑亮的头发一点点被银白遮住。隔着额前的碎发，他抬眸看她。
    闻天语愣了一下，忽然问：“樊声哥，你之前为什么留长头发呢？喜欢？”
    第一次在澜城见，她还借此欺负他来着。
    叶梵声眸子里的光流转，更加幽深。
    “不是。”他顿了顿，“……你喜欢。”
    闻天语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啊？”
    叶梵声脸颊上有不自然的红晕，却怎么也不愿再解释。
    闻天语不死心地又问：“那后来为什么剪了呀？”
    叶梵声垂在膝盖上的手顿了顿，偏开头，声音闷闷的：“……怕你不喜欢。”
    那个时候闻天语在客栈门口和他吵了架，别的不说，关于头发的事他是记在了心上。
    电话里问沈傲轩，那头激动到不行。
    “我说梵声，你终于开窍肯剪你那一头秀发了啊！”
    “不是我说，现代哪个小姑娘还喜欢这种啊，说不定把你当神经病怪人。”
    沈傲轩在那头喋喋不休，“人小姑娘都喜欢什么韩系日系美少年，你要剪赶紧剪。别吓到你那心上人。”
    叶梵声收回目光，小姑娘咬着下唇，看着戴好长发的他，愤愤地说了一句：“好气哦。”
    “长发怎么能这么好看！”
    叶梵声一愣，顿时哭笑不得。
    他的小丫头早已经忘了。
    自己小时候古装片看多了，揪着他的衣袖，口口声声说长大要嫁给这个大侠那个公子，长发飘飘很帅气的。
    ……明明之前还说要嫁给他的。
    闹腾结束，闻天语撒泼抱着叶梵声的胳膊不让他走。
    嘴上不停暗示。
    “我哥今晚拍夜戏，不会回来的。”
    “这次不用浴血奋战哦。”
    叶梵声：“……”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刚准备开口，小妞自己却撒了手。
    “算了算了，还是算了。”她哭丧着脸，“不然叶阿姨发现了，对我的印象分不是更差了。”
    ——
    第二天，折腾一早上，闻天语终于满以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叶梵声傻乐。
    叶梵声垂眸看着自己十指上贴着的长而尖利的指甲，有些不知所措。
    正迷茫间，闻天语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满意得不得了：“天，这困惑的小表情也太还原了。”
    离漫展并不算远，闻天语兴奋地表示要走过去。
    一路上，叽叽喳喳地给他“科普”，自己cos的叫巴卫，是一只狐妖神使。
    她cos的叫奈奈生，是巴卫的老婆。
    叶梵声看着她蹦跳着，怕她摔，伸出手护着，却在看到自己手上尖利的指甲时迷茫得不知进退。
    纠正她：“娅娅，奈奈生还不是巴卫的老婆。”
    闻天语登时怒了，回头的时候发簪上的坠子甩了一下：“怎么不是了？你没看最新番外，结婚了的！”
    叶梵声无奈地指两个人身上的装扮：“这个时候，还没有。”
    他不是很懂cos，但很怕给她丢人，连夜查了很多资料。
    不远处有个剧组在采景，闻天语凑热闹地看了一眼，拉着叶梵声就跑。
    “娅娅……”他怕自己的长指甲伤到人，任她拉着跑。
    闻天语拿手遮脸，超跑边给他解释：“我看到我哥了！”
    一路跑到漫展场地，闻天语气喘吁吁停下来，簪子都有些歪了。
    叶梵声抬手给她整理，气息稳稳的：“我们这样，他认得出？”
    闻天语一愣，绝望的捂脸。
    她一时着急，忘了她现在的妆已经妈都不认了。
    场馆里聚集了很多人，花花绿绿
    ，每个人都竭尽所能cos各种角色。
    叶梵声巡视了一圈，看闻天语在一旁认真的整理自己的头发衣服。
    这是一个神奇的世界，每个人都竭尽所能地去还原一个二次元的角色，让他生动而真实地复原。
    不论是道具还是机关，都是经过精心制作还原的。
    像是一种信仰。
    除了coser，会场里还有很多漫迷粉丝，和自己熟悉的，喜爱的角色合影。
    说话间，就有好几个小姑娘近来，和叶梵声搭讪。
    闻天语这个正牌女友一下子被挤到了外圈。
    她抱着手臂愤愤地看着。时不时也被拉着合影。
    大多数女生都被叶梵声冷淡疏离的态度回绝了。
    只有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女怎么也不肯走。
    黏着他一直搭讪。
    太过分了！
    闻天语合完影，愤愤地挤了回去。
    刚凑近，就听到叶梵声用英文低低沉沉地开口：“麻烦离远点，我家里的猫不喜欢陌生人的香水味。”
    女孩不以为然，反而像是找到突破口一样兴奋：“你家里养了猫吗？我可以去看吗？我最喜欢小猫了！”
    叶梵声挑眉：“小猫？很大的，还凶。”
    闻天语刚好挤了过来，煞有介事道：“我见过。占有欲很强，认生，还咬人。”
    叶梵声瞥她一眼，把人拉过来，护到自己身旁。
    金发女郎诧异而不服气地瞪着闻天语：“你是谁？”
    闻天语甩了甩发簪，猛地靠在叶梵声肩头，笑靥如花地挑衅：“不好意思，我是你正在搭讪的男孩子的女朋友。”
    女生终于走远。
    闻天语愤愤地起来：“胆子不小啊还想撸老虎，来啊，我胖虎咬不死你。”
    她转头，抱怨叶梵声长那么好看干什么。
    那头却眉眼含笑地看着她。
    直到看得她安静下来。
    叶梵声抬手，忽然在她头顶摸了摸，声音轻轻，像是诱哄：“顺顺毛。”
    闻天语愣了一瞬，看着他认真的眉眼，银色的发衬托下越发幽深认真。猛地大红了脸。
    抬手摸他耳朵：“你才顺顺毛。”
    这个好看的妖孽！
    ——
    吃过中饭，下午场也逛了逛，两个人才出来，并肩往回走。
    闻天语脚累了，跟在他身后，开始坏心眼地拽他尾巴。
    拽完又觉得这个姿势和角度太猥琐了，松了手。
    那头叶梵声回头瞥她一眼，高大的身影在前面缓缓蹲了下来。
    “娅娅，我背你。”
    “啊？不用不用了，”闻天语赶忙摆手，“……你也挺累了。”
    他也穿了木屐走了一天了。
    叶梵声却坚持：“不累。上来。”
    最后还是背着她缓缓走。
    路灯渐起，暖光的光将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闻天语趴在他肩膀上，突然问：“樊声哥，这条路走，会路过你家吗？”
    叶梵声声音低低沉沉：“嗯。”
    “那等下我悄悄去看一眼？”闻天语捏他耳朵尖，“顺便送我的巴卫回家。”
    结果到了门口，闻天语远远看了眼对面的小别墅，惊讶地半天合不拢嘴。
    “樊声哥，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土豪。”
    “我开始觉得我以后会养不起你了。”闻天语发愁道。
    叶梵声好笑地看着她。
    长指甲拔了去，他放任她牵自己的手。
    闻天语拉着他走：“回去了，我要好好学习，不然将来拿什么买别墅养你。”
    她眼睛晶亮。
    化了妆，栗色的头发挽起，用发簪固定，此刻鼓着小嘴粉嫩水莹莹的。
    有几分娇俏，很多的事可爱。
    叶梵声把她整理额前的碎发，凑近了些，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看她眼睛更亮，笑道：“我来赚钱，养娅娅。”
    对面门把手转了转，紧接着咔嚓一声打开来。
    闻天语愣了一下，马上紧张地去推开他，抬头望去。
    叶之敛看着对面两个着装怪异的人，冷着脸质问叶梵声：“你这是去哪儿了。”
    闻天语在那边咯噔一下，猛地松开叶梵声的手。头埋得很低。
    等了许久，叶之敛侧身，再度开口：“来都来了，进来吧。”

 35、演出 ...

    屋内的暖气徐徐送着,吹散了身上的寒气。
    闻天语局促地站在沙发旁。脚下是铺了一圈的厚地毯，抬眼可见扶手都精细地雕刻着花纹的旋转楼梯。
    像是欧洲古堡内装饰。
    叶之敛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眼眸斜睨过来,看了半晌她紧张的面庞,抿了口红酒。
    她轻蔑地抬了下眼皮：“坐吧。”
    叶梵声就着自己现在的装扮，绕过那边去给闻天语倒水。这会儿刚回来，看都没看叶之敛,拉着闻天语坐下。小心地把她有些冰凉的手握在手里,揉搓温暖着。
    闻天语看了眼对面的目光,缓缓抽了出来,双手放在膝盖上。
    叶之敛嗤笑一声，终于开了口：“阿声,去换身衣服。穿这样不伦不类的像什么样子。”
    她如愿看到闻天语放在膝盖上的手缓缓攥紧。
    叶梵声在闻天语身边缓缓坐下来：“我一会儿还送她回去。”
    他抬起眼皮,眼底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你要说什么快点。”
    叶之敛眉头轻轻皱起来，深吸一口气,将目光对准闻天语。
    “你叫什么名字？”
    闻天语老实回答：“闻天语。”
    “家是哪的？父母都是做什么的？”
    闻天语的手越攥越紧。
    她忽然想起来,叶之敛带着叶梵声刚搬到小镇的时候，她为了找他,爬树上去，从院墙看去，却看到叶之敛穿着睡裙，半躺在椅子上，烟雾缭绕地吞吐,旁边酒杯里是暗红色的液体。
    她见过叶之敛的次数有限，但每次都会给她一个难忘的，令她感到害怕的印象。
    “叶阿姨，”闻天语缓缓开口，“我是……乔诗情的女儿。”
    她报上自己妈妈的名字。
    叶之敛的眼神和话让她觉得难堪。
    那边的叶之敛明显的一顿。
    闻天语的妈妈和叶梵声的妈妈算是多年旧友，之前他们母子会去那小镇，也是她妈妈引荐的。只是后来搬走就少了联系。
    惊讶只一闪而过，叶之敛很快牵起一丝淡然的笑：“原来是天语。”
    “你父母还好吗？”
    “嗯，”闻天语乖顺地回答，“还是常在外地考古，有时间会回家来。”
    “真是两个痴
    人。从前就这样。”叶之敛笑了一下，“你跟阿声又是怎么碰到的？”
    “我也在a大读书。”
    “噢。”叶之敛顿了顿，眼睛飘向叶梵声，若有所思地晃了晃手里的红酒杯，“早说么，照顾妹妹而已。阿声你也真是，让妈妈误会。”
    “阿姨，我是——”
    “不是误会。”
    两人同时开口，叶之敛却倏地站了起来，打断了两个人的话。
    她裹着真丝睡衣，正好不远处的复古电话响了起来，叶之敛扭着婀娜的身姿走过去。
    顺便给身后落下话。
    “阿声，时候也不早了，早点送你妹妹回去。”
    她握上电话，笑得妖艳地回过头来，“别留太久，影响人家女孩子名声。”
    ——
    走出房屋，屋外的冷气一下子铺面而来。
    叶梵声不知道从哪找来一件雪白的加厚披风，给闻天语披上。日式和风和中式古装糅合在一起，反而让她整个人显得安静而楚楚可怜。
    当然，如果她不开口说话的话——
    “樊声哥，我想不通。”
    叶梵声握着她的手缓缓收紧。他的薄唇抿得更紧，道歉和挽留的话瞬间都到了唇边。
    却听她愤愤地说道：“我还以为，阿姨会在豪宅里像霸道总裁的妈妈那样，说，‘给你一百万离开我的儿子’，可她居然没有。太高明了，手段迂回曲折啊。”
    叶梵声：“……”
    他有些无奈地偏头看去。小姑娘眼眸生动，眉头微蹙，显出几分可爱来。
    看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闻天语自觉自己说错了话，信誓旦旦地保证：“你放心，给我一百万我也不会离开你。”
    自己背转身又偷偷嘀咕了一句，“不过给我五百万的话就比较难拒绝了啊……”
    小妞大大的眼睛瞥过来，像是一只做了什么事，一直暗暗期待主人发现的大型猫科动物。
    “娅娅。”叶梵声轻叹一声，抬手去摸了摸她微凉的脸颊。
    闻天语余光瞥到他的动作，躲了一下。
    下一秒嬉笑开来，“我是真的会收下。”
    她认认真真地看着叶梵声，“然后用她给我的钱带着她儿子私奔。”
    “这不是因为我见钱眼开啊，谁让阿姨拆散我们啦？”闻天语
    义正言辞，“我家也不缺钱的。你不知道，我爸用来洗墨的池子都是唐朝的呢。那已经是我们家最次的古董了。”
    “我小时候可是富到和我哥拿着古董对着砸的！”
    “……所以，你不能嫌弃我。”
    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叶梵声停下脚步，心底里的郁结被她喋喋不休的话吹散了大半。
    闻天语不明就里，跟着也停了下来。
    他顿了顿，忽然就把闻天语紧紧地揽进了怀里，两个人交颈而立。她踮着脚有些吃力，于是叶梵声微微弯下了腰。
    手下的力道一点不松。
    他低沉暗哑地喊她：“娅娅。”
    他想说对不起，可更觉得自己庆幸无比。
    闻天语吃痛地嘤咛一声。
    眼眸中的欣喜和占有欲散去。
    叶梵声有些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肩膀准备分开。
    却猛地被闻天语反手抱紧。
    她抱得很紧，语速飞快：“别动别动……”
    过了会儿，闻天语抬手上去，摩挲到他头顶的耳朵，又摸向旁边，苦恼地开口：“巴卫同志，我的簪子好像勾到你的耳朵了……”
    叶梵声：“……”
    “那么是你可以不要耳朵还是我不要头发了……”
    ——
    a大的11月称得上冷了。
    树叶飘零了一地，清洁工阿姨一个小时扫一茬。
    徐白白拖着闻天语走得飞快，闻天语一脸抗拒地任她拖着。
    嘴上的抱怨还是不能少：“徐白白同志，你再这样拖下去，我的宝宝恐怕又不保了。”她抬手捂自己耳朵。
    刚刚广播剧听一半，耳机又给她扯了。
    徐白白习惯性地用看智障的表情看了她一眼：“没事没事，反正你这耳朵是易怀孕体质。”
    “说什么呢你。”闻天语扭捏了一下。
    “哎哎哎打住，老虎害羞的样子是我看过最恐怖的东西了。”
    “……”妈的！闻天语忍不住想爆粗。
    “快快快你整理一下！”徐白白紧张到抓着她的领口却以为在整理自己的衣服。
    闻天语不以为然地挑眉：“多大点事啊，整得和面见总理似的。”
    徐白白的手被拨开，从包里掏出两张vip贵宾
    票来：“谁知道顾奕这个混蛋办什么入学演唱会就算了，还请了我爱豆！这可能是他这辈子做得唯一的人事儿了！”
    闻天语：“……”
    徐白白有个超喜欢的美国新生代歌手，童星出身，难得的没有长残的那种。这会儿被顾奕带到中国就算了还带到a大来。
    整个剧场外排着长不见头的队伍。人群喧哗着。
    徐白白那边打了通电话过去，很快有两个戴着工作证的人出来，从演出通道把他们引了进去。
    贵宾席上空着五六个座位，两个人选了靠中间的位置坐下。徐白白强行给她手里塞粉红色的灯牌。
    也好，闻天语安慰自己，抬起来刚好能遮住脸。
    临近开场，身旁陆陆续续过来几个人。闻天语无聊间瞥去，同来的人对视，顿时尴尬地停住。
    姜寒。
    她那个气场强大作风奇特的导师。
    姜寒看了一下，抬手拍了拍准备在闻天语身侧坐下的男人，紧接着，两人调换了座位。
    徐白白看过来，低头卧槽了一声，抓着灯牌远离她。
    姜寒还在那边轻声交谈解释。声音清晰而调小地落入她的耳朵里。
    “我爱徒的宝贝，我得给他看好了。”
    ——
    快散场的时候，闻天语手机震了震，她抓起来看。
    叶梵声刚刚发了消息来：娅娅，我下飞机了。
    半个月不见，他回来了。
    今早开始铺天盖地都是中国设计师在意夺冠的消息，大家都在猜测这个神秘的设计师是怎样的来头怎样的前途的时候。
    闻天语只在想着，她的男朋友，终于要回来了。
    怕姜寒问，她悄悄绕过徐白白那边，借着去洗手间的借口出去。
    闻天语靠在空着的化妆间一角给他回消息。
    “等你一起去吃大餐呀！”
    “我们的冠军设计师xd”
    那边半晌没回，可能是在路上，也可能在叫车。
    转身，对着镜子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的模样，除了头发被徐白白扯着跑出一丝凌乱美，其他的倒是没有任何毛病。
    她抬手拨了拨碎发，手机屏幕刚好亮了起来。
    消息来自闻天言。
    “娅娅，哥哥杀青了！”
    “晚上回家，做大餐给你啊。”
    闻天语顿了顿，手指飞速地在屏幕上点着，“不要”两个字刚打出来，那边立刻新加了一句，“爸妈晚上就到家了，回去的早记得先整理下房间啊。”
    手指一顿，紧跟着逐字删掉了拒绝的话。她顿了顿，回了句：“知道了。”
    瘪着嘴去给叶梵声发消息：“樊声哥，情况有变[可怜]”
    她咬着下唇，手指按得飞快。
    没有任何预兆的，化妆间的灯突然灭了下去。
    闻天语吓了一跳，慌乱地抬眼去看，只看到门口一个身影一闪而过，紧接着，门也被狠狠带上。
    手机幽暗的光照在她脸上。
    消息还没有发出去。

 36、道歉 ...

    闻天语在黑暗的环境里视力不太好。
    手机屏暗了几分,下一秒就会自动黑屏。
    她稳了稳气息，手指点了一下,然后划下来菜单栏,想要按亮手电筒。
    门口的黑影一直扶着门背站在那里,明明是视力最弱的环境，她却清晰地感觉那人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外面的走廊也乱成一团，不停地传来吵嚷声和脚步声。
    闻天语死死捏紧手机,指尖甚至发麻。
    她的目光也警惕地看着对面,一刻不敢松懈。
    顿了会儿,那人缓缓向她走了过来。
    穿着铆钉靴,走在路上每一步都格外沉重。
    闻天语退无可退，死死靠着桌子。
    她找准了时机,按亮手电筒的瞬间迅速向那人脸上照去。
    ——黑色的口罩,黑色的连帽衫，帽子戴在头上，看不到容貌。
    闻天语只瞟到对方狠厉的目光眯了起来,闷哼一声,立刻向她扑了过来。
    她来不及记下更多特征，在对方扑过来的瞬间,她迅速灭了手电筒灯，整个房间都陷入黑暗。
    闻天语像是陷入一个盲区。她来不及有任何适应，照着自己刚刚的记忆，向侧旁的一个柜子下放凳子的空处蹲下，缩了进去。
    不远处有层层叠叠的支架和展板。应该是他们哪次比赛留下来的。
    闻天语抬手握住最靠近自己的一个支架腿。
    脚步声放慢了些,却越来越近。
    她尽力放缓自己的呼吸声，分辨对方走到什么位置。
    到她身旁的时候，脚步停了下来。光是声音，她仿佛都可以想象出对方凶恶的面庞来。
    很快，那人开始谨慎起来，脚步放慢，手里不知道拿了一根什么金属棍子，一路有节奏地敲打在一长排桌子边沿。
    他要她害怕，露出破绽。
    闻天语捂住嘴，深呼吸一口。
    铁棍声停了下来。
    下一秒，又猛地在空气中倏地挥了起来。
    她清晰地听到划破空气的声音，比电影里的特效声还要清晰骇人。
    闻天语抓紧支架腿，在那根铁棒落下来之际，猛地推了一把自己手里的支架。
    犹如多米诺骨牌，支架一整排顺势倒下。
    她看不到任何，只听到那人沙哑的嗓音闷哼一声，铁棒落在地上，弹了几下滚远，发出一连串脆响。
    那个男人也沉重地跌落在地上，狠狠咒骂了一声。
    闻天语紧紧缩着一动不敢动，手里的手机猛地亮了起来。
    有人发消息给她。
    光亮在黑暗房间里格外突出，由她这个角落发散出来。
    闻天语心里咯噔一下，来不及按灭，她猛地把手机扣在衣服上。
    跌落在一堆支架里的男人已经站起来，看到了光，向着她这里走。
    心跳如擂，在不算温暖的空气里，她觉得额头和后背有冷汗冒了出来。
    门口的喧嚣更甚，就在她绝望到想大声呼救的时候，门把手转了转，很快响起了一串钥匙的声音。
    已经走到她身旁的脚步声停了下来，很快，向着旁边侧门走去，脚步声消失在另一间化妆间里。
    钥匙转动锁孔，很快被拧开来。
    保安的手电筒在倒了一地的支架上晃过，紧接着照到了捂着嘴的她脸上。
    闻天语下意识地眯起了眼。背上的汗确切地涌了出来，虚脱的感觉随之而至。
    化妆间的灯晃了晃，紧接着，走廊连同化妆间的灯亮了起来，白得刺眼。
    保安身边站着的人一愣，很快喊她：“天语？”
    顾奕看到她缩在角落，艰难地想要站起来的模样。立刻拨开保安，径直走了过去，拽着她的胳膊，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徐白白和一个金发的少年刚好路过，看到里面愣了一下，徐白白挥手喊她，很快看出她的情绪不对，慌慌张张走过来。
    “天语，怎么了怎么了？”
    人逐渐多了起来，让她觉得刚刚的一切像是幻觉。
    闻天语死死抓住徐白白的手，冰凉的感觉稍微得到缓解。她向支架那边看去，一根长铁棍躺在那里。
    几乎是立刻，闻天语看向顾奕：“刚刚这里有人。”她皱眉瞥像旁边紧闭的门，“跑到那边去了……”
    顾奕愣了一瞬，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瞬，在看到铁棍时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脸色也难看到极点。
    他脚步迈得极大，几乎是踹开了旁边的门。
    ——
    “天语，你先回去
    ，好好休息。”徐白白扶着她的肩，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剧场外停着辆警车，录了大致口供，还在勘察现场。
    闻天语此刻已经回过神来冷静下来，在后门台阶处同众人告别。
    夜晚的风有些萧瑟，顾奕想都没有，把自己白色西装外套脱下来，拢在闻天语肩头：“警方有消息了会通知我们。我联系了天言哥，他应该马上就到。”
    闻天语愣了一下，抬手去剥外套，她递了回去，表情淡然：“顾奕，谢谢你，我不冷，不用管我。”
    转头，闻天言那辆张扬的车刚好一个急刹，停到门口。
    闻天语目光一顿，看着他焦急地从车上下来。
    副驾驶门打开来，叶梵声眸间紧拧，看了过来，脚步也走得很急。
    闻天言先上来，扶着她的肩上上下下看了个遍，粗喘着：“伤到哪了？看医生了没？医生怎么说？”
    一连串的问题，闻天语愣愣地收回目光，去挣脱他的手：“没有，没伤到。”
    叶梵声站在闻天言身侧，被截胡，目光一眨不眨盯着她，黑眸中氤氲着散不开的担心，自责，还有别的说不清的情绪。
    她往旁边侧了一下，笑着看他：“嗨。樊声哥，你回来了呀。”
    叶梵声一言不吭，深邃的眼眸里开始积聚起一种类似委屈自责的挣扎的情绪。
    闻天语咬紧下唇。
    怎么办，好想抱抱他。
    告诉他，她刚刚真的害怕。
    她明明等着欢欢喜喜见他。
    闻天语甚至想着，要不干脆在这里和闻天言摊牌算了。
    可不等她想完，闻天言直接拖起她的胳膊，声音里带着愤怒：“走，我们回家。”
    周围人越聚越多，不少人因为见到明星开始拿手机拍照，将后门围了起来。
    闻天言对着身后戴着工作证的人和老师，语气肃然：“我希望学校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调查结果和交代。连学生的安全都无法保证，我可不敢把我妹送到这里来。”
    他拉着闻天语走得飞快，顺带回头喊了一句：“樊声，走了。”
    “顾奕，你也来吧，我爸妈今天回来，一起吃顿饭。”
    一共四个人，闻天语挣开闻天言的手，往后座挤：“顾奕，你坐前面吧，我有些没回过神来，在后面舒服点。”
    她朝旁边使眼色，和叶梵声并排坐在了后座。
    几乎是立刻，车内的灯一灭，她柔软纤细的手指就爬上叶梵声的，然后小心翼翼地十指紧扣。
    冰凉的手指立刻被他抓得更紧。
    闻天语这才觉出来他一向温热干燥的手掌此刻也是冰凉的。
    他有多担心。
    闻天语愣愣的看了眼他的侧颜，在沉闷的车里轻轻说了一句：“我没事，别担心了。”
    闻天言在前头开车，闻言冷哼一声：“怎么没事了？吓得腿都软了，这是顾奕及时赶到了，要是没赶到可怎么办？天语，这件事我们不能就这么让，不然别说是我，爸妈也不放心你去上学的。”
    “咱俩可就你一宝贝。”
    闻天语被他一阵数落，心情有些低落。刚刚害怕的情绪现在逐渐回落下来。
    她一点点凑近叶梵声，想从他身上取暖，胳膊挨上胳膊，叶梵声抬手从旁边拎过西装外套，径直盖在她身上，一直盖住半张脸。
    闻天语在衣服里抿着唇笑。
    被他好闻的气息包裹，瞬间温暖起来。
    她装作心情不好，靠在椅背上。
    然后，在闻天言和顾奕的交谈声里，缓缓地偏头，最后终于靠在了叶梵声的肩头。
    多久没见，她把思念抑制，此刻带着眷恋在他脖子间拱了拱。
    想凑近亲亲他，扫过闻天言从后视镜瞥过来的目光，还是选择老实闭上眼睛。
    藏在衣服里的手十指紧扣。
    ——
    车子稳稳停在车库里。
    闻天言打开车锁，车内灯亮了起来，他半转回身去，却看到乖巧地伏在叶梵声肩头的小妞。
    愣了一瞬，他用唇形问：“睡着了？”
    叶梵声收回目光，里面的温柔散去，他对着闻天言点点头。
    闻天言解开安全带，一面往身上套外套，一面绕出来，声音放轻：“你们先进去，等会儿我抱天语……”
    不等他说完，叶梵声已经退了出来，身上只穿了单薄的衬衣，他弯腰进去，把闻天语抱了出来，闻天语顿时乖巧地靠在他怀里，继续安睡。
    闻天言下意识地瞥一眼对面脸色难看的顾奕，把手里的钥匙抛了过去：“顾奕，你们先进去，天冷。天语房间在左边第三间。我锁车。”
    叶梵声抱闻天
    语去她卧室。
    闻天言进来的时候，看着顾奕若有所思地看着卧室那边，他抬手拍了拍他的肩，给他介绍：“樊声，小时候邻居，跟我们一块儿住过几年，也算天语的哥哥，当初对天语比我这个亲哥还好。”
    他指那边：“坐，顺便帮我开下饮水机。”
    他脱下外套挂一边，“我过去看看，天语这丫头睡觉有怪癖，伺候不好起来又闹。”闻天言绕过去，往卧室走去。
    叶梵声小心翼翼地把闻天语放在她的床上。
    她安逸乖巧，嘴唇微张，呼吸清浅。
    叶梵声半弯着腰，动作更轻。
    放稳了人，他缓慢往出抽枕在她头下的手臂。没有抽出来，却被小妞抬起胳膊搂住了脖子。
    她依旧闭着眼，眼角嘴里却弯了起来，微微睁开一条缝，突然凑近，啄了他的唇一下。
    “樊声哥，我好想你。”闻天语睁开了眼，亮晶晶的，哪有半分困的样子。
    叶梵声抬手帮她顺了顺头发，目光软了下来：“吓坏了吧？”
    闻天语点了点头，很快又摇头。
    叶梵声目光微怔，缓缓埋首在她颈间：“对不起。”
    对不起。
    没有在你有危险时呆在你身边，保护你。
    没有及时出现。
    闻天语当然懂他的意思。
    她的胳膊还搭在他脖颈间。
    又不是电视剧，每次女主有危险男主都能心灵感应从天而降。
    他不该自责。
    闻天语揽着他，脸上嘻嘻哈哈：“那你亲我一下，我就原谅你。”
    叶梵声抬起头来，闻天语眼睛嘴里都弯弯的，温柔俏皮得不像话。
    他缓缓凑近。
    身后的门把手转了转。
    闻天语立刻吓得撒了手，栽在枕头里装睡。
    叶梵声一顿，抽出手臂来。
    闻天言推开门的瞬间，刚好看到叶梵声直起身来。
    他顿了顿，看着叶梵声拉过被子帮闻天语盖住，然后退了出去，站在门口等。
    很快，叶梵声出来，动作轻轻地合上了门。
    闻天言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樊声，辛苦你了啊。”
    叶梵声面色淡淡，两个人并排着前行。
    闻天
    言接着话茬：“下次再遇上这事儿，还是我来。”
    “咱天语也不小了，大姑娘成年了，不能再这个哥哥抱那个哥哥抱的。我这亲哥也得避嫌呢，你说是吧？养姑娘还是得注意这些。”
    叶梵声停下脚步来，转头看他。
    闻天言眼角带着笑意，神情却认真无比。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门口又一阵响动，很快闻天言先移开了目光：“肯定是我爸妈回来了，让他们知道了，今晚这饭怕是不安生了。”
    叶梵声捏了捏手指，和她只有一门之隔，指尖冰凉得不像话。

 37、见父母 ...

    闻天语的父母都是搞考古的,其痴迷程度令人咂舌，忙起来能钻深山古墓里半年。闲起来又半年在家待着,心情好了去发发文章教教书,心情不好就折腾家里俩小孩。
    想当初闻天语闻天言能顺利长大,多半也是放在奶奶家那边的缘故，小镇放生，狂野生长。俩小孩性格倒是活泼随性的很。
    闻氏夫妻大箱小箱刚进门,没有迎来熟悉的宝贝闺女的拥抱和口水狂亲,这会儿纳闷而郁闷地问她哥：“我们天语呢？你是不是又欺负她了？”
    “嘿,我哪敢啊。”闻天言立刻否认,把刚刚学校里的事加上他血腥残暴的想象描述了一遍。
    闻父当场就炸了，支使闻母去拿箱子里的青铜剑,要去砍人。
    好容易被安抚下来,老两口绕过玄关，这才看到客厅戳着的俩大男孩。
    “爸，妈,你们记得不？樊声,小时候住咱隔壁的。”闻天言上来，亲切地搂着叶梵声脖子介绍。
    闻母刚一圈圈从脖子上把围巾绕下来,闻言惊讶了一下，很快染上一层喜色，“樊声？都长这么大啦？”
    “阿姨，叔叔，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闻母保养得不错，久居在深山和其他研究人员一起，这会儿见到故人难免激动，“你父母呢？过得还好吗？”
    叶梵声捏了捏手指，淡淡应：“挺好，自那以后就分开了。常年在国外。”
    “……哦，哦。这样，”闻母没想到事情最后还是这样了，尴尬了一瞬，去圆场，“你们几个小孩也好久没见，这次好好一起玩玩。”
    闻母被闻父和家里保护得极好，社会关系网除了几个仍在联系的同学，就是家里人和研究院的人，这个年纪里仍旧是单纯善良，不擅长处理复杂的人际。
    闻天言松开叶梵声，又去搂顾奕，对着闻父笑得一脸恶意：“爸，你还认得出这是谁不？”
    闻父上下打量了几次，眉眼间凝聚着疑惑，愣是没认出。
    闻天言给他提示：“哎呀，就是，前几年，你拎着青铜剑追着人家跑了半条街那个——”
    闻父顿悟，一拍脑袋，指着顾奕：“噢！想拐我姑娘那小子！”
    一群人登时笑开。
    顾奕不好意思地摸后脑勺：“叔叔，我当时真的只是想喊天语看演唱会。”
    闻父也是许久没经历过这种后辈
    满堂的温暖，一双睿智的双眼笑得温和，“怎么，你这是盯着我们闻家有女初长成，又寻思着来摘了？”
    “哎哎哎——”闻天言箍着他脖子，“我这做大哥的可不答应啊！”
    ——
    等闻天言把饭菜都端上桌，闻母刚好从卧室把爱女喊了出来。
    闻天语依偎着母亲，像个没长大的小姑娘，看到沙发里坐着的父亲，更是蹦跳着来到人怀里，搂得闻父的脖子撒娇：“爸爸爸！我好想你哦！”
    “哎，爸爸的小老虎，”闻父上下打量了圈，眼底温柔，“瘦了。”
    “哪有，”闻天语眼眶发热，半年不见，她很想他们，“你们才是，瘦了。”
    饭菜上桌，汇报了下近况，闻父慷慨激昂地给几个人讲了他们发掘出一个西汉时期的古墓，里面的布景陪葬云云，还有千年不腐的女尸，闻天语听得津津有味，闻天言在那边汗毛直立，单手抱着耳朵哀号。
    聊着聊着，开始聊家常。
    “妈，你知道吗？天语和樊声在一个学校。”
    一边默默夹菜的顾奕接着插话说：“我也在a大，刚转回来。”
    “这么巧。”闻母惊讶了一下，很快笑开，“那挺好，我记得以前在小镇，樊声是真疼天语，比你这亲哥当的强多了。”
    “哎呀我那时不是不懂事嘛。”闻天言不好意思道。他当时一是自己带着独生子的狂傲，不喜欢这个分走父母关注和爱的小妹妹，二来是觉得这家伙软乎乎就知道哭，黏人，烦得很。
    闻父咽下嘴里的菜，一面调侃了句闻天言，一面了然地点着顾奕：“你小子，不会真奔我家姑娘来的吧。”
    顾奕低头笑着没说话。
    闻天语不高兴了，给闻父夹了一块肉，眉头一皱努了嘴：“您快吃饭吧。净瞎说呢，我跟他只是同学。”
    说到这闻天言想起一件事。
    “爸妈，我跟你们说，咱天语刚上大学那会儿就喜欢了个人，还被对方给拒绝了。”他剥了只虾，转头问叶梵声，“你知道是谁了不，有没有把丫揍一顿？”
    闻天语筷子一顿，看唰唰投过来的目光，想当场把闻天言打死。
    “谁啊，”闻父筷子一撂，黑了脸，“看不上我女儿？我的流星锤呢。”
    “哎呀，爸，亏您是个教授，一天到晚喊打喊杀的。”闻天语皱眉，报复性的出卖闻天言，“哥
    还喜欢了个男的呢。您先把他锤死吧。”
    “不是不是，误会。”闻天言脸色一僵，摆手，“……人家是女的。”
    这下，话题又转到了闻天言身上去。
    闻母到底还是关切叶梵声，这会儿又有些捅破别人“悲惨身世”的自责，不停给他夹菜：“樊声呢，长这么帅，该有女朋友了吧？”
    叶梵声淡淡应：“嗯。”
    闻天言那头一下惊讶起来：“哎你上次来可还……哎哟喂！”脚被闻天语狠狠踩了一下，紧接着嘴里塞了块羊排。
    自家妹妹瞪着眼看他：“吃你的吧。自己追不到女孩还管别人。”
    被扎心了的闻天言缩一边默默啃羊排。
    闻天语放下筷子，正襟危坐，想着叶梵声的意思是不是现在摊牌。
    虽然没有太多把握，但她对自己爸妈可比叶阿姨有信心多了。
    叶妈妈欣慰地一笑：“就说，这么优秀，女朋友也一定很优秀。”
    过奖过奖，闻天语内心谦虚。
    却听闻母下一句说道：“唉，阿姨这辈子也不指着别的了。天言能娶个媳妇就行。就是舍不得我们天语，也亏她还小。”
    闻天言在那边慢悠悠地夹菜：“妹妹就是长大了也没事。她以后了要是不想嫁人，咱们又不是养不了她一辈子。”
    闻母想了想，竟然同意了，“也是。咱们养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对，一般人家可照顾不好，还省得在外头受委屈。”闻父故意调笑地瞥顾奕。
    男孩发愁地看他一眼。
    闻天语的话被闻父闻母这一唱一和的堵了回去。
    小声抱怨：“你们这是要我孤独终老呢。”
    一桌人笑开，她瞥了一眼闻天言旁边。叶梵声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筷尾，垂着眉眼，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下。
    莫名觉得……他有些失落。
    ——
    饭后坐了会儿，闻父提出要开个家庭会议。
    两个男人也没法再坐下去，起身告别。
    闻天语盯着叶梵声的背影，心下有些着急：“我去送送他们。”
    闻父立刻喊住她：“外边冷，天言，你去送。”
    “哎。”闻天言裹上衣服才觉出不对劲来，“合着我就不怕冻呗。”
    被闻父拉住，闻
    天言眼睁睁地看着叶梵声出了门，绕过走廊。门被闻天言合上，遮住了她的视线。
    闻父在一旁喝茶：“顾奕那小子对你虎视眈眈的，姑娘家吊一吊他，省得他觉得我家女儿好追，不懂珍惜。”
    “哎呀，我都跟您说了我俩只是同学。”闻天语皱眉。
    “以后的事可不好说。闺女，回屋躺会儿，今天受那惊吓。”
    闻天语急得直抓头发。
    好容易又是给闻父锤肩又是倒茶的，半晌才安抚好。
    她一拍大腿，做出一副突然想起某事的样子：“我突然想起来老师布置的作业还没弄完。”
    “爸你不知道吧，樊声哥和我一个导师诶，我去咨询下他。”
    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完，闻天语去那头穿外套裹围巾。
    闻父劝她：“你打个电话吧，人肯定走远了。”
    “电话里说不清——”
    后面的声音被拍上的门阻隔。
    ——
    小区里路灯亮着，闻天语沿着光奔跑。
    半道碰上闻天言，喊她，她跑得更快：“爸找你有事呢，快回去吧。”
    路上空无一人，嘴巴呼出的热气凝成白雾，在空气中散去。
    凉丝丝的气息进入胸腔，脑袋一下子清明起来，有种说不清的担忧蔓延开来。
    她加快脚步，但无奈再也跑不快。
    临近小区门口，才在一侧路灯的光影里看到侧身站着，垂着眉眼的男生。
    闻天语紧跑几步，一头扎进对方怀里。
    叶梵声半晌没回过神来。
    他搂着怀里带着屋里刚出来热度的女孩，被她撞了一下，胸腔里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樊声哥。”闻天语在他胸前拱了拱，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看他神情，“生气啦？”
    叶梵声摇了摇头。
    闻天语歪头：“可是你看着不开心。”她牵他手，“要不我们现在就去跟他们摊牌。他们总不会真的打死我。”
    叶梵声把她的手拢在自己掌里，抬手摸了摸她的发。
    “我的娅娅，长了这么大。”
    闻天语没懂他的意思，仰头看着他眼底犹如暗夜流动的星辰。
    叶梵声又顺了顺她的发，“可她没有问一句。”
    闻母再次见到他
    ，眼底的喜悦不掩，问他“长这么大了。”
    可叶母问了闻天语家世背景，连带把人羞辱一遍，却没有提一句，这个小时候住邻家的小姑娘，长大了，标致了，现在在做什么，喜欢什么。
    她不在意周围的一切，不在意这个儿子，连带着不在意他的生日，他的成长，他喜欢的人。
    有一个自私若此的母亲，他有时是真的候觉得难以启齿，这种落差让他感到自卑。
    闻父闻母想让闻天语找一个家庭幸福美满的人家，再过一生宠爱的生活。
    可他没有。
    他只能是自己全心全意爱她对她好，可这是不是不够。
    索性跟闻天语摊牌。
    “娅娅。”
    “嗯？”
    “我的父母，在我第一次去小镇那年就离婚了。”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像是在说一件毫不关己的事。
    闻天语睁大眼睛，愣怔地看着他。
    “离开小镇后，她带着我改了名字，换了很多地方生活，每个不超过一年，最后才在意大利定了下来。”
    这个闻天语大致知道，他们也曾返回小镇待了大半年，她12岁的时候。
    叶梵声握着她的手，缓缓移开了眼眸，不敢再看她。
    “在那之后，我很少见到我的父亲。偶尔听说他回国了，又出国了。再后来，他再婚，几乎没有联系了。”
    话音在他这边落下来，空气里安静了许久，夜风吹着，裹着残留的树叶落下。
    闻天语瑟缩了一下，撒娇，“樊声哥，我冷。”
    叶梵声抬手解开外套扣子，让她的手臂贴着他的腰环上来。只隔了一层衬衣，热度传到她手心和身体里。
    闻天语贴着他靠紧，声音小小的：“我知道的呀。”
    叶梵声身体一僵。
    她很早就猜到了。
    叶梵声12岁生日没有大办。哦不，压根就没有办。
    但那是他那几年过的唯一一次生日。
    只有一个人为他庆生。
    小胖妞端着一碗埋着饺子的长寿面过来，还附赠了一根糖葫芦。
    不知道是什么混搭风。这碗饺子面却让他第一次对自己生命步入新阶层有了期待。
    闻天语从妈妈那里听说那天市叶梵声的生日，以为能蹭
    到蛋糕和好吃的，却只看到孤独的少年。
    她转回去，说自己饿，央着奶奶煮饺子，问大人过生日应该吃什么，又嚷着要吃面。
    于是诞生了那碗不伦不类的饺子面。
    蛋糕是买不起了，于是只好拿出自己珍藏大半天的糖葫芦来。
    忘了当时叶梵声是什么表情，但印象里，自那以后，这个长得好看却总不高兴的小哥哥，开始对她好了起来。
    “樊声哥，我会对你好的。”闻天语吸了吸鼻子，郑重地看他。
    叶梵声一顿。
    她一脸严肃：“我努力挣钱给你买比你家还大的别墅。万一我买不起，我就偷我爸的刀枪斧钺剑戟卖了养你，还有流星锤，等卖完了，我们就去摊牌，他也没武器打人了。”
    叶梵声目光怔怔地看着她。
    闻天语歪了歪头：“不好笑啊？我爸真的有私藏、哦不，收藏那么多兵器。”
    叶梵声把她揽紧，“我不要别墅。”
    有她就够了。到哪都是家。
    闻天语缩在他怀里，吸了吸鼻子：“好吧其实是我自己想要。”
    “看着很大。”
    叶梵声这下切实被她逗笑了，他弯身下去，碰了碰她的唇，沾着凉意，刚准备加深这个吻，闻天语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闻天语慌张地接起，就听到闻父在那头咆哮。
    “天语，怎么还不回家？是不是被顾奕那小子堵了，你等着，爸下去接你。我的方天画戟呢……”
    闻天语：“……”
    她一面在那头卖顾奕，说“对对对都怪他”，一面捂着电话在叶梵声轻抿的唇上亲了亲。
    挂了电话的瞬间，又忍不住踮脚亲了亲，笑弯了眼睛：“樊声哥，我们年级下月初去荔山采风。”
    她促狭地眨眼，“可以带家属。你来吗？”
    “干脆我们生米煮成熟饭，打敌方个措手不及，你看呢？”
    叶梵声抬手摸她脸颊，眉眼间的弧度温柔下来：“家属煮饭不行。”
    闻天语愣了一下，才发现他把两个问题结合起来在跟她开玩笑，轻而易举破了她想睡他的梦。
    太狡猾了！

 38、温泉 ...

    a大设计系每年十二月会组织一次采风。
    今年经过大家投票,最终定了去s市隔了个市的y市，目的地荔山,是一处开发不久的旅游度假圣地。因为刚开发不久,自然生态保护得还不错,既适合度假放松，也适合摄影采风。
    为了能够充分利用这采风的三天时间，辅导员和各班班长让大家早上六点半就在活动中心前集中,统一乘大巴过去。
    12月的早上阴寒,天还没大亮,闻天语拖着软成一摊烂泥般的徐白白,揉了一把酸胀的眼眶，被外面的风一吹,睡意醒了大半。
    班长是个微胖的男生,挥了挥冻红的手：“登记好了，你俩车上呆着吧。”
    闻天语道了谢，拖着徐白白上车,把人往角落里塞,再用安全带绑住腰。
    刚一起身，徐白白登时不乐意了,扯着她腰不让人走：“让我靠会儿啊，我昨晚团战到凌晨两点，再不睡会儿就要死了。”
    闻天语不留情地把人推回去，给她降了些椅背：“不好意思，徐白白同学,我今天带了家属的，你等下抱彤彤睡啊。”
    徐白白愤愤地甩开手：“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
    闻天语找了个靠后的角落坐好，又把包包放到外面占座，顺着窗户往外看。
    唇边呼出的热气在玻璃上凝成白雾，她拿手指划了一道，顺着这道清晰的痕迹，看到远远走来的叶梵声。
    他穿着长风衣，背了款低调的黑色的包，清冷的视线看了一圈，紧接着和隔着玻璃的她对视。
    闻天语这才回过神来，对着他挥了挥手。
    叶梵声走过来，和闻天语的班长交涉了几句，紧接着，闻天语的目光一路追着他上了车。
    前面的人差不多坐满，这会儿看着传说中的人物叶梵声就这么云淡风轻地走近她们车里，面不改色的走到后排去，交谈的嘴张得老大，半晌才反应过来。
    “那是……传说中的叶师兄吗……”
    “是吧。”
    “他是在我们的车上吗？”
    “啊，是吧。”
    “卧槽，我要发论坛！”
    闻天语一路看着叶梵声过来，眼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她把包抱在怀里，大方的拍旁边的座位。
    叶梵声刚一坐下就被人揽了胳膊。
    她整个人都靠了过来
    ，像是依偎着人取暖的树袋熊。
    叶梵声揉了揉她蓬松的发顶，侧身过去给她系安全带，却被人缠上来抱得更紧。
    闻天语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音量在他耳边说道：“你这次跑不掉了。”
    她鼓着大眼睛，松了手，抿着唇笑，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无害。
    叶梵声坐回去，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她的头发，声音清浅低沉：“没睡好？”
    闻天语点了点头，顺势在他手掌心蹭了蹭：“一想到能睡到你，兴奋到睡不着。”
    叶梵声被她惊世骇俗的言论惊得一顿，反应过来后，耳根微微泛起红意。
    有些受不了她说着这奔放的话配着一张小鹿般清澈坦诚的双目，他移开目光，把人强势地按在肩头：“再睡会儿。”
    大巴车在路上飞驰着，一会儿平稳一会儿摇晃。
    闻天语这一觉睡得格外沉。
    梦里梦到她又回到奶奶家的小院里，顺着墙边的树干爬上去摘枣子吃。
    隔着墙头看到隔壁院里正在石桌上画画的男生，雪白的衬衣，乌黑的发顶。细碎的光从树缝照过去，斑驳在他脸颊。
    闻天语看了又看，终于看清画上的是一个和她一样在树上趴着的小姑娘，胖的像个年画娃娃。
    少年收起笔，接着目光忽然向她看来——
    清冷，高贵，不屑，不可靠近。
    闻天语手里正抓了一把枣，被他吓得一激灵，拽脱了，猛地向树下掉了下去。
    她惊呼一声，发现自己喊不出声音。
    身体猛地向下沉去，闻天语抖了一下，耳边的嘈杂声渐渐大起来。缓缓睁开了眼。
    叶梵声蹙着眉的模样在她眼前，帮她擦拭着泛着冷汗的额头。
    刚刚的感觉太过清晰，她此刻心跳急速，缓慢回过神来。
    闻天语搂住叶梵声的腰，把脸埋到他胸膛，声音闷闷的：“樊声哥，我梦到你把我从树上推下去了。”
    叶梵声手一顿，接着更加小心翼翼，声音带上了一丝安抚：“只是梦而已。娅娅别怕。”
    他是这样温暖温柔。闻天语想，大概是自己回忆里对自己那个时候的模样太过于自卑了，才会有这样的梦。
    周围的吵嚷声逐渐清晰起来，闻天语才听清他们是在兴奋地一浪传一浪的说“下雪了”。
    抬头，向窗外望去。
    外面天光大亮，但被天气压下来，有些灰蒙蒙的，大片大片的雪花飘散着，随风而落，贴在车玻璃上，很快化开。
    班长在那边扯着嗓子喊让大家下车，先去旅店放东西落脚。
    前面不时有些瞥过来，闻天语拉着叶梵声最后几个才走。
    徐白白拖着周彤彤过来，一本正经地对着叶梵声：“师兄，你也知道我们院里经费紧张，为了节约资源，大家都住的标间，你看我和彤彤一间，你就跟天语将就一下吧。”
    什么叫将就……闻天语刚准备发话，却见徐白白在那头挤眉弄眼地拉着周彤彤下了车。
    ……算了，反正结果就是她想要的。
    闻天语的目光和叶梵声对上，马上扯出一副不关她的事的笑来。
    “你看嘛，连天都在帮我。你跑不掉了。”
    ——
    叶梵声往前台递身份证。闻天语一直在一旁傻笑，这会儿看着前台暧昧的笑，觉出一丝羞赧来，暗暗别开目光。
    “天语？”
    闻天语听到这一声喊，猛地一个激灵。
    她缓缓地不愿接受地转过身去，果然就看到顾奕惊讶而略带惊喜的戳在门口，穿着长风衣，围巾上还带着雪花。
    “还真的是你啊。你怎么在这里？”
    闻天语扯了扯嘴角，想打人：“你才是怎么在这里。该不是尾随我们系的车来的吧？”
    顾奕一愣：“怎么说话呢。我刚好也来这滑雪泡温泉。可巧，找旅馆都能碰到你。”
    “不巧，”闻天语转过身来，拦在前台面前，“这家没房了你换一家吧。玩的开心玩的愉快慢走不送啊。”
    “啧。真的假的。”顾奕难以置信地凑近，看到她身旁的叶梵声一愣，紧接着凑了上来，“那没事，要不我跟樊声哥挤一间。成吗？哥。”
    樊声哥……
    闻天语瞪了眼睛：“你瞎套什么近乎呢。你俩什么关系啊就喊哥。大少爷，你去山顶住五星级不好吗？他不跟你睡。”
    “不跟我睡跟你睡啊，”顾奕挤到两人中间，瞥一眼前台的房卡和两张身份证，郑重地看着她，“天语，男女有别，你这样，樊声哥的女朋友误会怎么办。不过你们系的都来了啊？”
    闻天语懒得理他，愤愤地抽出那张房卡，就上楼去了。
    叶梵声瞥一眼她落下的身份证，捏起来和自己的装在一起，又要了两间房。
    顾奕这才反应过来被闻天语摆了一道。还没开口，叶梵声越过他就上楼去了。
    ——
    因为下雪，原本的计划改成了室内温泉，男汤一个，女汤一个，闻天语愤愤地趴在池壁上，对着徐白白把顾奕骂了个底朝天。
    “不是，他怎么就好巧不巧跟这来了呢。”徐白白也纳闷。
    闻天语就更气了，眼神仿佛能够穿透石壁过去，把顾奕扫射一遍。
    她的终身大计啊！
    徐白白正在那头撩花瓣玩，猛地被闻天语瞥过来的眼神激起一身冷汗：“你、你干嘛……”
    “白白，你帮我想个办法呗？”闻天语笑靥如花，“帮我把顾奕搞走，嗯？搞死随便找个山头埋了也行。”
    徐白白：“……”
    闻天语怒不可遏：“你说他是不是想抢我男朋友？！泡我的温泉睡我的男朋友，现在就在隔壁说不定把他都看光了！”
    “……”你仿佛搞错了重点。
    徐白白给闻天语身上撩水，“冷静啊！人家也是男的啊……而且好像是冲你来的。”
    “当然是冲我来的！”闻天语皱缩着脸。
    “他想抢我男朋友。”
    “……”
    ——
    计划了好久的美好夜晚，就在孤枕难眠中度过了。
    闻天语瞥一眼床上摊着的自己手制的真丝款睡衣，愤愤地揉皱。
    第二天的行程就是山上采风了。
    山路被清扫出一条来。
    远远可看到山顶犹如盖帽一般的皑皑白雪。
    深深吸一口气，凉丝丝的气息渗入胸腔深处。
    闻天语戴了个白色的毛线帽子，头顶的雪球一晃一晃的。
    她瞥一眼，顾奕在那边不停跟叶梵声搭讪。
    愤愤地捏着手指。
    顾奕还在那边喋喋不休：“樊声哥，你女朋友也是我们学校的吗？”
    “嗯。”
    “大几啊？学设计？漂亮吧？”
    叶梵声没再回答，目光游走到一处，紧接着几步上去，把闻天语晃在手里的围巾拿过了，一圈一圈在她脖子上围好。又从她手里接过那个粉灰色的包，单挂在自己肩头
    。
    顾奕手下的动作一顿。
    一行人步行往山上去。
    闻天语故意掉队，越走越靠后。
    越走越靠近叶梵声。
    顾奕在身旁叽叽喳喳，徐白白过来救场十分钟，很快被他烦走了。
    “天语，是不是累了？要我帮你吗？”顾奕看她走累了，出声。
    闻天语看着他伸出的手，嫌弃地撸了撸鸡皮疙瘩，摇头：“免了，我很好。”
    山腰处有几处温泉，衬得那一片都仙气缭绕的。
    班长指挥大家分散开来，各自拍照写生，但是不能走太远。
    一时间大家各自小团体组了队伍走。
    闻天语选了一处人最少的缓缓走，身后的脚步稳稳地跟上。
    顾奕刚往那边走，就被徐白白拖住了手臂，紧接着，怀里被砸了两个大包。
    徐白白揉着肩：“老同学一场帮我拿一下啊！”
    他动了动，徐白白往一边跑远，刚好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顾奕接起来，眼眸逐渐沉了下去，过了会儿答：“我知道了。”
    ——
    闻天语选的那一处大概看起来比较偏，去的人也少。
    顾奕背着徐白白的大包，顺着走了好久，才终于在一块立着的大石后头听到些许动静。
    他加快脚步走了几步，在看到那里的身影时猛地停了下来。
    隔着枯了大半的枝丫，叶梵声一手揽着闻天语的腰，一手扣着闻天语的后脑勺，专注而动情地吻着她。霸道得不似平时清冷的他。
    闻天语靠在叶梵声怀里，双目紧闭，手握成拳抵在他胸前，一点点回应着他。
    顾奕猛地退了一步，踩到几块碎石，撞击出不小的声响。
    那边的人听到，闻天语很快推开叶梵声看过来。
    她的嘴唇微肿，眼睛清澈带着些微慌张，只瞥一眼，下一秒，就被叶梵声揽进怀里。
    被吻得软绵绵的模样也吝惜到不可以给旁人看。
    平日里毫不表露的占有欲此刻全部展开。
    叶梵声悉心地帮闻天语整理衣物，围巾往上圈好。
    然后揽着她缓缓靠过来。
    顾奕捏着手机的手此刻冻得有些发麻。
    他捏紧了也毫无知觉，听到自己声
    音在耳边淡开：“化妆间那个案子，有消息了。”

 39、告白 ...

    闻天语愣了一瞬,这会儿还没从被抓包的心虚和被撞破的尴尬中走出来。
    她开口，说话时气息还有些不稳：“哦……他们怎么说？”
    “嫌犯抓住了,也认罪了。”顾奕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秒就移开,偏头去看身侧突出来的石块,眯了眯眼睛，“不是我们学校的。等明天回去看吧。”
    “……哦。”闻天语愣愣地应了一声。
    顾奕看着靠着叶梵声站着的她，顿了顿,转身就走。
    闻天语有些焦急地喊他：“顾奕。”
    想跟他解释一下。
    顾奕停下脚步,打断她,“我去找徐白白,她包还在我这。”
    没有回头，他走得很急。
    闻天语半张着嘴愣在当下。
    叶梵声看着她的反应和一路追过去的眼神,心里有一丝堵意,他抬手帮她拉了拉歪掉的围巾，声音低沉发闷：“怕他误会？”
    “啊，对啊。”闻天语回过神来,扭头看叶梵声,小脸上神情很认真，“他万一跟我爸妈告密怎么办？”
    叶梵声骨节分明的手停了一下,心里的堵意一点点弥漫上来，声音也沉了下去：“那就坦白。”
    他和她在一起，就一定要经过全世界的同意吗？
    闻天语眼睛一下子瞪大：“不可以！”
    叶梵声神情一瞬间冷了下来，定定地看着她。不发一言。
    闻天语在那边看着他，小脸被遮了大半,显得眼睛更亮：“不是，顾奕他现在一定以为我是小三，你明明有女朋友还抢了你。这话要是从他那里传到我爸妈那里，我非得给他们打死。肯定先入为主地不相信，然后反对我们在一起。”
    叶梵声一愣。他还以为……
    她是不想顾奕看到和误会。
    他不是一个大气的人，第一次闻天言在餐桌上提到顾奕的时候，他得承认，他就是在吃醋。
    “不行不行，我得去威胁威胁堵住他的嘴先。”闻天语一面碎碎念着，走了两步又折过来拉他胳膊。
    叶梵声从自己翻涌的思绪里被她拉回来。
    她的声音在耳边清晰起来，脸上笑着：“反正看都被看到了，不趁机腻歪够我也太吃亏了。”
    他垂眸看小妞带着棉手套的手揽在他的手臂，她还在身边的实感一点点回来。
    她不是怕顾奕看到两个人在一起。
    叶梵声挣开来，很快又伸手过去，霸道而用力地把她的手握在了自己的大掌里。
    ——
    晚上的时候，如约举行了篝火大会。
    一来是为了交际，让新生玩的尽兴一些，二来也让大家体会风土人情。
    一堆人围着火堆坐着，火光把人的面庞照亮。
    各班班长和自愿的同学出去一旁烧烤，香气弥漫开，很快就将烤好的串串分发到大家手里。
    闻天语有心事，于是分发食物的任务就交到了徐白白手里。
    她过来瞥了一眼闻天语左一个右一个男人都沉着脸的模样，暗戳戳给她多塞了两个串：“吃好喝好啊大王，注意身体。”
    说着左看一眼右看一眼。
    “滚滚滚滚。”闻天语笑着噘嘴驱赶她。
    挑了挑，闻天语举着串小心翼翼地凑近顾奕，试探性地开口：“那个，顾奕，跟你商量……”
    话还没说完，顾奕猛地站了起来，他拉过来刚准备坐下的徐白白直接按到他的位置上，然后坐到徐白白旁边去。
    “咱俩换换，那边烟大，熏眼睛。”
    徐白白嘴里咬着肉，没反应过来，含糊道：“哪里烟大了，这上风口啊。”
    被打断的闻天语愣在原地，把话吞了回去。
    叶梵声给她手里塞了一串烤豆角，声音轻轻：“娅娅，要凉了。”
    “哦。”闻天语刚回过神来，整个身体却猛地腾空了一下。
    她瞪大眼睛。
    叶梵声云淡风轻地把她放到自己右手边坐好：“那边烟大，熏眼睛。”
    “……”
    她和徐白白面面相觑。搞不懂这两个男人的脑回路，究竟哪里烟大了？
    旁边的几个人看到这一幕通通起哄。很快，就连辅导员也笑着出来，劝两人给大家表演个节目助兴。
    闻天语当然不让。
    她自告奋勇地站起来，按着叶梵声的肩膀一本正经道：“我来。有我在，怎么能让你做这种抛头露面的事呢？”
    叶梵声觉得好笑：“所以，我就能让你去？”
    闻天语愣了一下，梗着脖子：“我没事，我露习惯了。”
    叶梵声站起来，宠溺而无奈地拍她的头。
    到后头，也不知道怎么就演变成了两个人一起表演，叶梵声负责唱，闻天语负责伴舞。
    她后知后觉地叉着腰跟他咬耳朵：“……所以，怎么变成了我们一起露了。不行，我觉得亏死了。”
    真的亏死了。
    她至今都记得叶梵声在酒吧唱歌时的撩人模样。
    顾奕眯眼在看着这边，在众人掌声围绕下的一对男女。
    不知看到哪个画面，忽然无法再看下去。
    他整个人一偏，倒在了徐白白的腿上。仰头看着夜空。
    徐白白被吓了一跳，肉块差点卡在嗓子眼。
    她拍着胸脯吼躺在自己腿上的男生：“大哥，你脑袋进水了啊，咋这么沉！”
    顾奕抬手捞了块羊腿，塞她嘴里，闭上眼睛：“别吵。让我安静躺会儿，风吹得我头疼。”
    徐白白抬手把羊腿抽出来，顺着火光看少年微蹙的眉头，又专注地去看前面闻天语笑着转圈。
    过了一会儿。
    躺着的人朦胧地问了一句：“他俩……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徐白白嘴里叼着羊肉，愣了一下，拖长了音调：“很久很久以前。”
    顾奕抬起一条眼缝。
    徐白白瞥他一眼：“瞪我干什么，真的很久以前。”
    “你记不记得咱高一新年联欢会那次，天语自己躲在活动室哭。”
    记得，他惹哭的。
    顾奕没应声。
    徐白白接着说：“就为这位小哥哥。”
    顾奕一愣。
    那个时候，着急翘掉晚会的他和着急往后台跑的闻天语撞到一起。
    他手里的果汁洒了她一身。
    两个人不打不相识，他至今都记得闻天语吵架时气势汹汹的样子。
    结果在活动室看到她，却是一个人抱着膝盖在角落偷偷哭。
    原本以为是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没想到是吵完架自己先哭的小猫咪。
    “因为那天她弄丢了樊声哥给她的生日贺卡。还是毛笔写的。”
    顾奕抬起的手一顿。
    他还以为……她哭是因为他。
    下一秒，他的手抬了一下，顺势打掉了她正往嘴里塞的羊腿。
    “……靠！你故意的吧！”
    到嘴的肉
    没了，徐白白怒了。
    顾奕的手垂下来，手背贴着额头，遮住眼睛。
    心底里的雾气涌动，缓缓散去。
    他甚至好心情地应了一句“嗯”。
    那个时候那个女孩抖着湿淋淋的裙子，也是这样吼的。
    ——“你故意的吧！”
    “你怎么知道。”他看着少女灵动的双眸，蓦地笑开，“我是顾奕。”
    徐白白拖着他吼：“你起来！回你自己那边去！”
    顾奕缓缓闭着眼睛，缓缓牵起唇角。
    他躺着不动，声音有些闷。
    “换了个位置，还是很熏眼睛。”
    徐白白扯着他衣服的手一顿，缓缓松开来。
    结束的掌声响起来。
    她的声音轻轻，不知道在说给谁听。
    “我的意思是，比那时候还要早。”
    ——
    叶梵声刚洗完澡，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他看也没看就打开了房门。
    顾奕直接顺着边就蹭进来，毫不客气地走到一张床边，大字型地趴了上去。
    还发出一声舒服地喟叹。
    叶梵声手一顿，轻轻合上门，没有关。
    他坐回到自己床边，抓着毛巾擦头发。
    顾奕脸在被子里拱了拱，转到他这个方向来，定定地看着叶梵声。
    隔了会儿，突然喊他：“樊声哥。”
    叶梵声停都没停。
    顾奕一瞬间有些愤怒又有些挫败。
    他倏地坐起来，撑着床沿，盯着对面一脸云淡风轻的男人。
    沉默了一阵，顾奕胸膛起伏着，调整呼吸。
    “我喜欢她。”
    说出这句话，顾奕死死地盯着叶梵声，眼都不愿多眨。
    叶梵声手里的毛巾一顿，没有应，接着更加快速地擦着。
    顾奕等了他一会儿，没有等到任何回应，彻底沉不住气。
    他猛地站起来，垂眸盯着叶梵声，沉着嗓子重复：“我喜欢闻天语。”
    叶梵声手停了一瞬，将毛巾甩到床上，隔着有些凌乱的发梢，抬眸看他。
    对上叶梵声的目光，顾奕捏紧手指，不卑不亢。
    紧张和汗意顺着后背爬上来。
    “你想说什么。”叶梵声盯着他，声音清冷疏离。
    “我说我喜欢天语！”顾奕几乎是在高压下低吼出来的，“你既然占着她的一切好，为什么这样见不得人一样，连名分也不给她？她的家人包括我都以为你有别人了。现在是什么意思？你在耍我们吗？”
    “和你没关系。”叶梵声冷着脸，声音也冷了下来。
    顾奕愣了一下，彻底被点炸了，他弯身下去揪叶梵声的衣领，“怎么没关系？你配不上她，不如放手给能够光明正大照顾她喜欢她的人。”
    叶梵声被他戳到了痛处，脸色沉得更深。
    他紧紧抿着唇，下一秒，轻松挥开顾奕的手，盯着他：“我爱她。”
    顾奕眉眼间松怔了一瞬。
    叶梵声站起来，力道极大地揪着顾奕的衣领。
    盯着他，额前的头发滴下水来，衬得他眸光寒如冰雪。
    “她是我的。怎样都是。”
    “离她远点。”
    ——
    闻天语看了看时间，悄摸着摸到叶梵声的房间。
    留在这里的最后一夜了，她不能因为顾奕的出现一点好处都捞不到。
    回去又不知道得打多久的游击战。
    摸到门口，手轻轻握上门把手，门居然没有关，她一推就开了。
    抬头的瞬间，脸上的笑意僵住。
    叶梵声发梢滴着水，凌乱着，胸前的衣领也皱着乱着。
    顾奕也没有好到哪去，头发凌乱，衣服也皱着，衬衣一角还跑了出来。
    干什么！这是干什么！
    当她这个女朋友是死的吗！
    闻天语当即炸了，气势汹汹地过去，伸出手臂把叶梵声挡到自己身后，对着顾奕瞪眼睛。
    “干什么干什么！他可是有女朋友的人！顾奕，你给我把你在美国学的那些危险思想收起来啊！”
    顾奕愣了一瞬，看着她脸上的警惕和护犊子的表情，捏紧了拳头。
    下一秒，他笑了一下，在闻天语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着她这个样子弯腰抱了她一下。
    在叶梵声发火之前，立刻就分开来。
    顾奕抱着手臂，笑得吊儿郎当：“瞎想什么呢。我看上的可是你。”
    闻天语被她的话惊得愣了一下。顾奕潇洒转身，
    走了出去。
    门被拍上，闻天语半晌才敢回过头去看叶梵声沉着的脸。
    “樊声哥，你、你别听他瞎说啊。”闻天语有些慌了，“他这个人就老胡说八道的。”
    “真的，”闻天语看着叶梵声捉摸不定的神情，想哭，“我跟他什么事都没有。”
    这个顾奕，绝对是故意的！
    叶梵声一直看着她，直到她没了声音，大眼睛小心翼翼地瞥着他。
    他突然倾身抱住她。
    闻天语愣了一下。
    “……樊声哥？”
    “他刚刚抱了你。”叶梵声在她耳边轻吐，像是带着委屈的抱怨和撒娇。
    闻天语顿了顿，立刻明志：“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然肯定推开他了！”
    叶梵声没再说话，她软软的伏在他怀里，却让他更加清晰地记起顾奕刚刚张牙舞爪宣战的模样来。
    他根本没有表现得云淡风轻。
    他比谁都要想大方宣誓和承认。
    可他没那样的资格，对于叶之敛的底线和情谊，他从来没有半分把握。
    连她自己都觉得，闻天语为什么要陪着他承担这些。
    可，还是不愿放手。
    他不可能放手。
    他可以为所有事努力，去试图改变，但放手不可能。
    抱着她的手收得更紧。
    闻天语愣了愣，抬手回抱他，声音软软的：“那给你抱。想抱多久抱多久。”
    她像是像哄孩子一样，艰难地抬手摸他湿漉漉的发顶，红着脸小声道：“光明正大抱自己的女朋友，跟他比什么呀。”
    她自己说的。
    是他的，那就别想他放手。

 40、宠着 ...

    一行人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警局。
    登记和做了简单的问询通知后,警察领着他们去见嫌犯。
    对方手被铐着，坐在审讯室对面看着他们。
    短短的寸头,脸上带着狠厉,看到闻天语进来,眼睛睨了一眼。
    和那黑暗中短暂的一瞥对上，闻天语猛地抖了一下。
    叶梵声在身侧握住了她的手。
    警方告诉他们，对方不是a大的学生,在a大附近打工而已。而且对方当时想要恐吓的目标也不是她,是闻天语刚好在化妆间,被他误当做目标了。
    鉴于闻天语并没有受到实质性伤害,对方不可能会重判。
    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闻天语紧紧抓着叶梵声的手，最后问了对面的人一句：“你真的不认识我吗？”
    那人吊儿郎当地垂着头,闻言缓缓抬起来,不屑地扬着下巴，目光从叶梵声脸上扫到她脸上，不屑地扯了扯唇角。
    “不认识。”
    案件到这里大抵就不了了之。
    三个人从警局出来,冷气一下子裹覆上来。顾奕站在台阶上暗暗骂了一句。
    闻天语轻轻地拉了拉叶梵声的手,他回过头来。
    “樊声哥，我还是觉得有点奇怪。”
    闻天语蹙着眉他,脑袋里回忆刚刚的一幕幕，“他看我的时候，确实像是看陌生人，可是他看你的时候，眼里是有情绪的。”
    叶梵声和顾奕都愣了一下。
    “他起码要在里面待几个月,”顾奕叉着腰，拧眉，“以后还是注意安全。”
    叶梵声看着她担忧的目光，揉了揉她发冷的手，“别怕。”
    想了想也没什么，以后尽量少单独出行就好，说不定这次真的是意外，也说不定是她的错觉。
    那头顾奕的眼神看着两个人交握的手，忽然觉得寒意更加刺骨，他转身，一步步踏下楼梯去：“学校还有事，我先走了。”
    闻天语一愣，松开手追了过去。
    “顾奕，”她喊得很急，站在他面前拦住了道，“你能先帮我保密吗？我想以后自己告诉他们。”
    顾奕垂眸看着她，隔了会儿，轻轻弯了弯唇：“就算为了我自己，我也不会说的。”
    闻天语愣神的瞬间，他已经绕过他走了
    下去。
    “他们都不知道，对我更有利，不是吗。”
    她没缓过神来，风刮在脸颊，像是贴着冰冷的刀片。
    叶梵声还站在原地，眼眸沉沉地看着她。
    隔了会儿，像是踏碎星辰，向她一步步走来。
    他俯身抱住她，忽然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对不起”。
    闻天语心底震颤了下，抬手回抱他。
    她宁愿他什么都不说。
    她为什么就不能大大方方把他作为男朋友介绍给家里人呢。
    闻天语想，这件事，责任在她。
    不如，就坦白吧。
    她的爸爸妈妈怎么会不接受这么好的一个他。
    “樊声哥，”闻天语抱着他的腰，“找个时间，我们告诉他们吧。”
    叶梵声顿了顿，轻轻抚她的长发：“好。”
    ——
    姜寒打给闻天语的时候，她正焦头烂额地搞期末设计。
    匆匆把头发拢了拢，裹上厚外套就出了门。
    一路来到她办公室，敲了门，进去才看到坐在一旁的叶梵声。
    她愣了愣，这会儿才觉得自己毫不修边幅的尴尬来。
    坐下的时候，用手梳了梳蓬乱的头发。
    姜寒给她倒了杯热水，笑意盈盈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来回。
    “你们俩，瞒我这个导师也瞒得好苦啊。”她话里是责备，语气却全然是欣慰和调笑，“现在整个年级都在传我自己找了个徒弟，把我的爱徒挖走了。”
    闻天语不好意思地看她：“姜老师，我哪有。”
    “我说的是你啊？”姜寒笑，“怎么不说是梵声把你给挖走了？”
    她的脸更红了。
    怎么可能是她，谁不知道姜寒的爱徒是叶梵声。
    “我还记得第一次跟天语通电话，话里全是吐槽你这个大师兄的。”她端着茶杯，撇了撇最上层的茶叶。
    “还有第一次约见天语，你这个大师兄，连面都不愿意见一见。”
    闻天语手抖了抖。
    “好奇我为什么说这个？”姜寒抿了口茶，把茶杯放下，坐直了身体，“我在挑拨你俩关系啊。”
    闻天语：“……”
    她这个导师，可能真的不太正常。
    叶梵声在她对面神情淡淡：“谈正事。”
    姜寒顿时长叹一声，同情地看着闻天语：“天语，他这么冷淡又无趣，真是委屈你了。”
    闻天语讪笑了一下：“没有……”
    她不这样觉得啊。叶梵声对她的事情，似乎没有冷淡过。
    哦，除了守身如玉这一条。
    那是真冷淡。
    姜寒这次来主要是找他们谈yi春季新款的设计。
    闻天语毕竟是新人，目前拿得出手也就只有a大新生设计大赛冠军，以及盯着她的几家公司不停抛出的橄榄枝。
    能担下主设计师重任的，肯定还是叶梵声。
    但是姜寒也极信任她，给了她中间一个单元板块的发挥空间，让她自己设计，然后署自己名字。
    这件事除了紧张，更多的是让她感到兴奋。
    闻天语把自己整理的些疑点和注意事项通通问了一遍。
    临结束的时候，姜寒又是惆怅地一叹。
    “天语，你知道吗？一开始我提出让梵声yi带带你，他拒绝得可干脆了，结果没几天自己跑过来说一定要让你参加。唉，你说说他……”
    ……就，还是一定要拆台。
    闻天语跟着傻笑。
    姜寒对叶梵声还真是不一般。
    不仅仅是导师和自己喜欢的爱徒那种，更像是，长辈对于晚辈的爱护。
    她明明也不是一个多热衷开玩笑的人，对着叶梵声，却不停找话说，讲笑话，然后看着对方的面瘫脸一点也不泄气。
    嗯……也很辛苦。
    商讨结束，告别的时候，姜寒喊了她一句。
    “天语。”
    闻天语抬头，叶梵声比她的目光还要警惕和戒备。
    姜寒脸上挂着丝委屈：“我有话对你说。”
    “私事。”
    她一直看着闻天语，大有一种“母女两个要说悄悄话”的架势。
    闻天语嘴角抽了抽，眼神祈求地看着叶梵声。
    等了会儿，他抬手把她因为静电飞起来的一簇头发顺了下去，声音清冷低沉：“就一会儿。”
    这话，似乎是在警告姜寒，气得她作势要掀桌子。
    叶梵声出去后，姜寒嘱咐闻天语：“把门关好。”
    “最好
    上锁。”
    闻天语：“……”
    某种程度上，他们师徒挺合适的。
    “你是不是改过名字。”
    闻天语坐下的腿一顿。
    “以前叫娅娅？”
    闻天语讪笑了一笑，“也不是，以前想过叫这个，后来没有，但小时候我妈她们总这么喊。”
    “难怪。”姜寒了然地点头。
    闻天语有些没明白，就听她笑着问：“你觉得我们两个更像是什么关系。”
    闻天语愣了一下，老实回答，“您更像是……他妈妈。”
    姜寒也不介意，反而轻笑了一下，“好多人都这样说。你知道，我是怎么认识他的吗？”
    闻天语愣了一下，摇头。
    “我跟梵声的母亲是大学同学。大概是性格相似，关系还算可以。”
    “他妈妈，叶之敛，是个优秀的画家和设计师，行事大胆，风格也张扬，早些年在国内国外都挺有名。后来结婚后，因为自己所谓的爱情放弃了几年，再后来爱情的热度退了，想重回圈子，发现新人辈出，再挤进来非常难。”
    “我一直知道她结婚了，还生了个儿子。在梵声三四岁时还看过他几次。”姜寒声音淡淡，真的像是谈起自己孩子时的骄傲和感慨，“那个时候，梵声是父母爱的结晶，享受宠爱和呵护，性格非常可爱活泼，特别爱笑。”
    想起旧事，她笑了一下：“看不出来吧。”
    闻天语愣了一下，想象不出。
    老实摇头。
    “再见他的时候，已经是四年前了。”姜寒长叹了一声，“我去参加叶之敛举办的画展和设计展，她展出的大部分都是梵声的设计品。这个孩子极有天赋，设计的技巧和理念都很打动人。”
    “我见他的时候，他一个人待在别墅的画室里，埋头画画，对我打招呼也淡淡的。不再像以前一样活泼爱笑。”姜寒眉头微微皱起来，“我那个时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梵声的父母在他四岁多的时候开始不合。一个认为对方没尽到家庭义务，另一个认为婚姻和生子葬送了她的前程。无休无止的争吵，再然后把怒气和埋怨都撒到这个同两个人都有关系的孩子身上。”
    闻天语坐在对面，明明暖气风吹着，屋内甚至有些灼热，她攥着手，却觉得如坠寒潭。
    她想象不到，叶梵声在那样的环
    境里，是怎么生活的。
    忽然想起来在小镇刚见他的时候，对谁都淡淡的，不愿看人的眼睛，不愿和人多说话，那样漂亮的一个人，却想要和这个世界脱离联系般疏离。
    “心疼了？”姜寒抬眼看着她的神情，问。
    闻天语吸了吸鼻子，点头。
    “我告诉你这些，就是想让你心疼他。”姜寒低下头去，将重新泡好的茶递了一杯给闻天语，“然后对他好点。”
    “你不知道，他们离婚前后，叶之敛带着梵声辗转去过很多地方，每个都待不长。她自己又中途交了很多男朋友和对自己事业有利的男人。当然，这是她自己的私事，可是在儿子面前，她就算是再伟大的艺术家和女强人，也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
    闻天语垂下头去，攥紧茶杯，忽然不忍再听。
    叶梵声那样好，为什么他的妈妈要这样对他。
    姜寒声音里微微带了一丝谴责，“梵声几乎从来没有在一个地方待超过一年的，这让他很没有安全感和归属感，他也没有正常在一个学校读小学，初中，高中的经历，后来，很难有学校会收动不动就会走也完不成课时的学生。叶之敛就带着他自己教，买书和网课让他自己学。结果可想而知，除了学习和设计，还有拿他当战利品的母亲，他这些年身边，什么都没有。”
    什么也没有。
    闻天语手晃了一下，茶水洒出一些来。
    她连想象都难。
    “樊声哥的爸爸……”闻天语听到自己的嗓音干涩，几乎像是被粗粝的砂纸划过，每个字都艰难，“也不管他吗？”
    “管？”姜寒觉得好笑，嘲讽地牵着嘴角，“他连见他一面都再不肯了。”
    “离婚的时候，叶梵声的妈妈几乎卷走了他全部的财产，在那之前还把梵声爷爷的遗嘱受惠人改成叶梵声。他被整得几乎一无所有。还要回头管抚养权都不在他的儿子么？”
    “那样冷淡一个人，连樊家唯一的姓都改了。”
    樊父大概也是心寒了。
    所以彻底离开，索性后来又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闻天语想，他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可是没有人问一句叶梵声。
    他就像是爱情的余温褪去后，留下的衍生品，不知道该置于何处，看着尴尬，留着碍眼，像是提醒对方不光彩过去的石碑，让两方都心生嫌弃。
    可
    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一件不会出声不会思考的物件，扔在仓库不用理会就可以。
    叶梵声上次……怎么可以那样轻描淡写地就告诉她了？
    他怎么可以……
    闻天语觉得自己心里有根弦紧绷，压抑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眼眶也跟着酸胀起来。
    “其实我当时一面是挺好奇他这样一个环境里，究竟是怎么设计那些充满爱意和热情的作品的。”姜寒转着手里的小茶杯，抬眼看她，“那个时候，梵声已经几乎不会说话了，心理状态也是过度压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或毁灭。我一面是可惜一面是好奇，就跟叶之敛谈了谈，让他跟着我回国，在这边读书，设计。”微信公众号：小说生活馆
    “再三跟她保证了会培养一个知名设计师，才放的人。”姜寒对于叶之敛的作为更多的是愤愤，但是提起叶梵声，则更多心疼和怅然，“你不知道，听说自己可以回国那一刻，梵声他有多开心。”
    似乎是她的故事正讲到高.潮，姜寒凑近了些，有些激动地抓着她的手，脸上带上笑意，“然后我开始从这孩子身上找他的温暖源和灵感点，你猜我发现了……”
    门把手被拧了拧，紧接着推开来，叶梵声清冷的面庞出现在门口，声音低沉：“谈完了吗？”
    姜寒抓着闻天语的手一顿，尴尬地笑了笑：“马上，马上。”
    她神秘兮兮凑近些：“我当时发现这闷孩子居然有喜欢的姑娘，哎哟好多图纸上偷偷写人家名字，还画肖像……”
    “啧，就是没想到我随便一收徒居然还把他的宝贝姑娘给收回来了。我这下真的对他恩重如山了。”
    “……”闻天语嘴角抽了抽。
    随便一收，说好的自有她的理由呢。
    而且哪有老师自己形容自己恩重如山的。
    叶梵声等得不耐，直接过来把闻天语拎起来揽到自己怀里：“回去了。”
    闻天语触到他带着凉意的外套，索性也不再挣扎。讪笑了一下，跟姜寒告别。
    外面的空气带着凉意，闻天语觉得心底里也凉丝丝的，沉闷如浸了水。
    她摸了摸叶梵声凉凉的手指，一面小手抓着给他揉搓，一面责备道：“怎么不去休息室待着啊，外面多冷。”
    手这么冰，一看就是在走廊等的。
    “不冷。”
    叶
    梵声握着她的手，一起塞进自己大衣口袋里暖着。
    “樊声哥，”闻天语吸了吸鼻子，“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她郑重其事，“真的，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想做什么都陪你去做。你有什么想法，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不要再一个人默默忍着。
    叶梵声盯着她的微微泛红的眼眶：“她跟你说什么了？”
    闻天语摇头。她的手在他口袋里蹭着，深吸一口气，对着他笑开：“等这次去我家，我们就告诉我爸爸妈妈，好不好？”
    叶梵声看着她，心底里忽然像是被钟摆的小锤轻轻敲了下。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刚想开口说“好”，闻天语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闻天语吸了吸鼻子，接起来。
    徐白白紧张的声音在那头小心翼翼的传来：“天语，你在哪呢？”
    “姜老师办公室这里，怎么了。”
    徐白白顿了顿，声音里有几分沉重：“你有空的时候记得看看微博。”
    闻天语刚一愣，听到徐白白在那头接着说。
    “关于大师兄的。”
    “……还有你。”

 41、蹭暖气 ...

    微博热搜一天换几批,除了爆炸性新闻，几乎刷一下就过去了。
    今天的热搜几乎挂了一整天,前四个名字,闻天语都眼熟得很。
    第一个,#天言澄清#；
    第二个，#天言点赞#；
    第三个，#叶梵声叶之敛#；
    第四个,#如闻天语整容#。
    别的先不说,看到这个格式的时候,闻天语最先想到是那个笑话：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齐齐。
    整齐倒是整齐了，就是,她的画风和别人不太一样。
    刚刚听了姜寒那一番话,现在看到叶梵声和叶之敛的名字并列在一起，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所以她最先点进去那一条。
    相似的内容，一水儿的通稿公关文。
    先是赞誉了下叶梵声是国内最年轻获奖最多的设计师,再然后就开始讴歌叶之敛一位单身母亲,靠自己的努力独自把儿子培养成才，甚至放弃了自己事业,还吹捧了叶之敛当初是多有灵性的画家和设计师。
    excuseme？闻天语内心简直连白眼都不想给，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最可气的是。
    翻到最后，闻天语冷了脸。
    她把叶梵声的照片爆了出来。
    还不是一个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叶梵声和方莉娅穿着礼服对面而立，男生高大帅气,面色淡淡，女生娇俏地笑着，看起来很美。
    记者最后总结，有消息称，方氏集团千金方莉娅已成叶之敛钦点的儿媳，两人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巴拉巴拉。
    太过生气，以至于手滑点了个赞，闻天语愤愤取消，返回去点闻天言那两条热搜。
    第一条就是大喇喇的置顶微博。
    [关于我妹妹整容一事，纯属造谣，请大家停止传播和人身攻击。作为公众人物，我不希望大家把注意力放在我家人身上。我们也会对造谣者追究法律责任。]
    公事公办，倒也觉得没什么。
    往下一拉，顿时看得她窒息。
    闻天言赞了某一条说叶梵声的并且转发，配文说：我的好兄弟。也是圈外的，为人比较低调，希望给他私人空间。不过还是祝福[爱心]
    ……你就说闻天言是不是智障！
    闻天语顿时愤愤地扯着徐白白：“他们娱乐圈对智力水平一点要求都没有吗？他这样的怎么混进去的？啊？！”
    徐白白龇着牙，提醒她：“……你是不是更应该在意下关于你自己的。”
    她小心翼翼的补充，“我觉得那个情形更严重啊。”
    哪有这个严重！
    闻天语要气炸了，她前一刻刚决定跟家里人坦白，后脚她男朋友跟别的女人上热搜了，连带着他妈盖章同意，这也就算了，问题是她自家大哥在那里盖章祝福啊。
    祝你……xx个头啊！
    想到他的妈也是自己亲爱的妈妈，闻天语把后半句忍了回去，抱着抱枕锤了两下。
    徐白白在那头提醒她看关于自己的。
    闻天语把下巴放在抱枕上，拎着手机，皱眉点开说自己整容那条热搜。
    作为事件主人公，她至今不发一言，难免无关的微博下也全是评价这件事的。
    排行第一的微博一连配了九张图，打的旗号就是国民男神的亲妹妹，据传整过容，前后形象可以说是大换脸。
    从她小学到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近照，可以说快要比她这个当事人还全了。前面的许多是穿着校服的合照，或者运动会之类的活动照片抠下来的，放在一起对比，还真是惊人。
    以前矮矮胖胖的，一下子衬得现在的她又瘦又美又仙。小脸上五官精致立体。
    最后一张图还配了一张闻天言的海报照片。更是把她以前的形象衬得不是亲生，可以说是为了噱头无所不用其极了。
    一下子蹭着热度，将她一个平头小老百姓送上了舆论的顶峰。
    不知情人士肯定不会察觉出这两条热搜之间的关系。
    但是放到她眼前，那目的可就太明确了。
    叶妈妈也真是用心良苦全心奉献，不但把自己的人生活成了荧幕前一般的模样，连带着周围人也一起配合表演做戏。
    明明不是明星，却还不忘在众人眼前溜一圈，赚足了眼球和舆论。
    这样不管以后她怎么和叶梵声在一起的，而且明明是她先和叶梵声在一起的，传出去，别人也会为方莉娅叫屈，她这个母亲的不回应就等于是反对。
    不得不说手段之高。
    不愧是在交际场上混得风生水起的人。
    闻天语收起手机，没有要澄清的意思。
    她本来就没有做错任何事，凭什么别人泼一盆脏水，她还得主动地去向一群毫不相关的人澄清她自己的脸是真的假的。
    她更担心的是叶梵声。
    他之前一直担心的来自自己母亲的压力，是不是就像这样。
    像是无数无形有形的牢笼，将他束缚，宁肯绞死在其中，也不肯放任其自由。
    叶梵声害怕，她也陪着自己深陷其中，受到伤害。
    还有姜寒忽然跟她说了那么多话，让她对叶梵声好。
    是不是也料到了，在一起，就意味着要一起承担不知道怎样的困难和压力。
    整圈事情联系起来，闻天语忽然就有些恍悟。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了，换衣服换鞋就要往出走。
    “去哪儿啊？”徐白白担心地看着她，“学校里也风言风语的，你别出去了，我一会儿叫外卖。”
    “我还有事。”闻天语掏出箱子，开始往里面胡乱塞自己东西，语气冷静得不像话，“我做错了什么，要躲着别人了？”
    她把箱子提起来，拎着走得飞快。
    “不是，这大晚上你去哪儿啊。”徐白白焦急地起身跟上去。
    闻天语的声音飘散在楼道门口。
    “巡逻领地。”
    徐白白：“……”
    ——
    叶梵声回去的时候，沈傲轩依旧在他那里窝着打游戏。
    听见门响，头也不抬的打招呼：“梵声，你回来了啊。”
    叶梵声顿了顿，脱掉大衣挂旁边，径直走了过来。
    对着坐在地上一脸专注的沈傲轩，他伸出一只手来。
    沈傲轩愣了一下，摆手拒绝：“没事没事，地上有毯子有地暖，挺好的。”
    他以为叶梵声是想要拉他起来。
    叶梵声顿了下，骨节分明的手还伸在原地，惜字如金：“钥匙。”
    “你自己不是有么。”沈傲轩纳闷，挑么挑眉，“你刚刚怎么进来的？”
    “你那把。”耐不住沈傲轩这曲折跑偏的脑回路，叶梵声干脆说明，“还我。”
    沈傲轩递钥匙的手一顿：“……你什么意思？”
    叶梵声毫不留情，从容地从他指尖把钥匙拎了出来，声音清冷浅淡：“娅娅有时候会过来。”
    算是解释。
    沈傲轩愣怔地瞅了一眼已经结束的游戏，又抬头看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是，你这是不相信兄弟我？”
    因为女朋友偶尔会来，所以把他这个好兄弟的钥匙收回去了。
    当他是什么人！靠！
    叶梵声去一旁，把钥匙丢进收纳盒里，半侧过头来看他，神情认真：“你以前对她有过想法。”
    沈傲轩愣了一下，有一丝尴尬。
    是倒是真是……
    但是，那是叶梵声和闻天语自己个儿作的，他不了解情况不是！
    他不服：“以前是以前，现在你俩在一起，我能做那挖兄弟墙脚的损事么！梵声，你不相信我？”
    叶梵声回答得挺老实：“不相信。”
    沈傲轩：“……”
    他愤愤地把电脑收一边，站起来看着叶梵声收拾东西的背影：“我看你不自信吧？是不是怕我太帅，在小师妹面前抢你风头？梵声，我跟你说，你不能剥夺小师妹广交朋友的自由……”
    叶梵声直接忽略了他的喋喋不休，绕回卧室，把地毯上的杂志一本本收好。
    那头沈傲轩终于没了声音。
    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站在门口看着叶梵声忙碌，难得正经：“梵声，你妈妈又开始了，她这次玩真的啊。”
    叶梵声闻言，手里的动作一顿。
    “你等会儿上网看看，有需要喊兄弟一声。”
    沈傲轩算是叶梵声这些年来唯一的朋友。大抵是因为家世可观，叶之敛不反对叶梵声和沈傲轩这个纨绔子弟当朋友。
    他看着叶梵声，神情难得严肃，“多顾着点你自己。她有哪一次是为你想过的。”
    叶梵声颊边的肌肉崩了崩，答应他，“知道了。”
    “嘿！”沈傲轩表情一瞬间蹦回之前，“你这种时候不应该是大为感动，然后把钥匙还给哥们么。”
    叶梵声对这件事倒是坚持得很：“她会来，所以不行。”
    “也太小气了吧，不就是有个女朋友么，瞧把你给宝贝的。”
    失去“叶梵声单人公寓唯一房客”这个名号的沈傲轩愤愤地挥手，“走了走了。这个年头，手足不如衣服啊，唉。”
    沈傲轩走后，叶梵声抽空上了网，看了下今天的新闻，眼里的温度一寸寸冷了下去。
    叶
    之敛，她从来没有想过给叶梵声留退路。
    快准狠，意图将他所有念头扼杀。
    隔了会儿，门铃再度响起来。
    以为是刚被收了钥匙的沈傲轩，他起身将门打开。
    开门的瞬间就愣在了当下。
    “樊声哥”，闻天语眉眼弯弯，粉色的行李箱立在腿边，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天气好冷，我来你这蹭暖气啦。”
    不等叶梵声回答，她大方地拎着行李箱，一闪身，就从他旁边的缝隙里钻了进去。

 42、同居 ...

    叶梵声在门口愣怔半晌,走廊里的冷空气扫过，他才反应过来,缓缓合上了门。
    闻天语把行李箱滑到一旁的柜子那里,倒在沙发上开始大喘气。
    叶梵声过来,倒了一杯热水给她。
    闻天语一直十二分警惕地盯着他，余光扫到电脑桌面微博的界面，猛地坐起来,顺势抓住了叶梵声正要收回去的手。
    她有些犹豫地看着叶梵声的脸,眼神里夹杂着担忧：“樊声哥……你都看到了？”
    叶梵声垂眸看了眼她死死抓着自己的手,他料想闻天语也是看到了微博。
    有些担心,索性绕过茶几，手任她拉着,坐到她的身边。
    “娅娅。”叶梵声盯着她的眼睛,生怕错过她眼底的一丝难过。
    闻天语却抢了他的话茬。
    她另一只空的手举起三指来，信誓旦旦，“我没有整过容哦。真的,我发誓。”
    说完就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脸上贴,“不信你摸摸，都是真的。”
    叶梵声一瞬间有些哭笑不得。
    原本以为闻天语会生气会难过,想告诉她这些事都由他来解决，没想到她第一时间是和他解释这莫须有的谣言。
    “我就是瘦了而已。”
    闻天语真诚地眨了眨眼睛，执着于解释，好像生怕叶梵声怀疑她。
    手被她抓着贴在少女柔软绵滑的脸颊，带着刚从外面进来的凉意。叶梵声轻轻地摩挲了两下,目光也软了下来，“嗯。”
    轻轻浅浅的一个字，比再多的话给予的信任都要好。
    闻天语没羞没臊地拉着他的手贴着自己的脸，这会儿觉出一丝羞赧来，轻咳了咳。
    她从来不觉得叶梵声会听信这种莫须有的话，只是不知道他现在情绪如何，想让他不那么压抑难过而已。
    顿了顿，闻天语对上叶梵声的目光，认认真真地说：“樊声哥，我也相信你。”
    她倒是乐观得很，语气也自信，“这种假新闻一天不知道要冒出来多少个，今天人们说几句，明天就忘了。我们又跟他们不认识，再说，我也是小半只脚踏进娱乐圈的人，心理素质很强大的。”
    她笑嘻嘻地凑近，“实在不行，我让我哥去搞点事爬爬热搜，很快就把我们压下去了。”
    ……坑起哥来倒是毫不手软。
    越是看她这样云淡风轻不谙世事的模样，叶梵声心底钝痛的感觉就越清晰。
    那个他应该称为母亲的人，肆无忌惮伤害着他在乎的人。
    反手把闻天语的手握在手心里，叶梵声看着她的眼睛，“娅娅，这些消息，也许，就是她放出来的。”
    他用了也许，即使这个已是事实，令他自己都觉得难堪和愤怒。
    很多年过去，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再去称呼叶之敛。
    甚至记不得上次喊妈妈是多久以前，记不得什么时候还有喊她的诉求。
    闻天语低下头去，抓着他的手指一根根数着玩，“我知道，叶阿姨不喜欢我嘛。”
    声音依旧软软的，听不出语气里有多少难过。
    叶梵声忽然就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他猜不准闻天语的情绪，不知道是不是在忍着难过。
    手忍不住伸下去，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眼睛顺着她的视线去寻找眼底的情绪。
    “娅娅，不要忍着。”
    闻天语顿了顿，忽然往他的方向蹭了蹭，抓着他的手，情绪激动，“你再做一次！”
    她自己仰着下巴，“台词最好改成，‘女人，不要忍着’，这种。快快，再说一次嘛。”
    “……”叶梵声有点跟不上闻天语的脑回路。
    就知道他也说不出口，闻天语失望地鼓了鼓嘴。
    声音这么苏脸帅手又美，不去当声优实在可惜了，当演员更好一点。
    想想还是算了，作为他女朋友，她还是更喜欢独占他。
    他所有的好，只有她知道。
    想到这里，闻天语又开始独自美滋滋。
    闻天语抓着叶梵声的手晃，给他讲自己的想法，“我早就想好了，你妈妈如果实在不喜欢我，那就不喜欢呗。我也没有办法。反正我是跟你在一起啊，又不是她。真惹得我生气了，以后我就不让她见我们的孩子。”
    闻天语脸上带着小得意的笑，抿着唇，瞥到他的表情，顿时瞪过来，“干什么，我们都在一起了，下一步肯定就是结婚啊，难道你根本没想过？”
    “……”叶梵声有些跟不上闻天语的思维，脑袋还僵在她“我们的孩子”几个字上回不过神来。莫名地触到了他的某根神经。
    “结了婚当然会有孩子啊，我说错了么？”闻天语在那边理直气壮，怀
    疑地瞪着他，“樊声哥，你该不是想始乱终弃吧。”
    终于回过神来，叶梵声指尖微抖，去碰她的脸颊，止住了她的喋喋不休，“没有。”
    他说，“说得对。”
    闻天语又满意地笑开了，她拉着他的指尖，小心翼翼地凑近，眼底湿漉漉的：“到那时候，我一定会对他很好很好的。”
    他的孩子，不用像他一样可怜而自卑。
    叶梵声想，这是他之前不敢想的事。可闻天语说得这样轻松，明明她也才是个刚刚走出象牙塔的孩子，却说得好像下一刻，他们就能有自己的小家庭，一家温馨一样。
    某种程度上，她比他要勇敢得多。
    用话把叶梵声套牢，闻天语开始开展自己下一步计划。
    她撑着下巴看叶梵声：“你说，叶阿姨下一步计划会是什么呢？”
    根本没给叶梵声回答的机会，她自己移开了目光，表情生动地一边幻想一边给他描述，“她会不会坏到把那个女人给你塞到身边来？小说里都是那么写的，然后我们像对苦命鸳鸯被人横插一脚。”
    闻天语转回来，盯着叶梵声迷茫的神情，大义凛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为了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我来了。”
    闻天语清了清嗓，宣布，“从今天开始，我要住这里了。刚好这阵子我们一起做yi春季设计嘛，而且我会做饭爱打扫，你不亏的。”
    闻天语不遗余力地推销自己。
    她语速飞快，神情生动，在他耳边叽叽喳喳，思维跳跃地说着话，让他彻底没了心思想关于叶之敛的事。郁结的东西也逐渐散去。叶梵声终于反应过来闻天语的意图，头脑难得保持清醒。
    “娅娅，”叶梵声声音低哑，带着电流般缓缓滑过的酥麻感，“这里只有一张床。”
    “双人的啊，我又不胖，睡觉也很老实。”闻天语瞥一眼卧室，“而且我们都在一张床上躺了那么多次了，这有什么啊。”
    “情况不一样，”叶梵声感觉自己额角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我是个正常男人。”
    他有些不敢看她，感觉自己像是给少女科普性教育的怪叔叔，“有些事……不是每一次都忍得住。”
    她到底有没有替自己考虑过。
    闻天语瞪着眼睛，梗着脖子，脸颊还是忍不住攀上了一丝红意，“我是你女朋友，跟你住一起怎么了。你不能剥夺我的权利！
    ”
    “而且，这、这不都是早晚的事么，”她偏头，强迫性地同他对视，眼里带着审视，“你是不是想着万一发生点什么，不想对我负责？”
    叶梵声脸色一沉，“不是。”
    “那不就得了，”闻天语猛地松了手，倏地站起身，越过他，欢欢喜喜地跑去那边，把自己的行李箱放倒，往外倒腾东西。
    情绪变化之快，让叶梵声有一瞬间恍惚。
    愣神间，怀里被塞了个毛茸茸的玩偶，他低头，和哆啦a梦的大眼对上。
    “可爱吧？”闻天语把龙猫摆上书架，又顺手把兔斯基丢到床旁边的地毯上，“我把我珍藏的宝贝都带来了。”
    ……她行李没多少，还有一半是这种毛茸茸的东西。
    一下子把他冷清寡淡的房间增添了许多可爱的颜色。
    叶梵声捏了捏手里的蓝胖子，思绪彻底被打乱。
    随她开心吧，为了她忍着，这样也很好。
    摆好玩偶，闻天语开始把自己随手整理的没有几件的衣服整理好，走到叶梵声卧室那唯一一个大衣柜那里，打开的时候，心跳都跟着加速。
    里面整整齐齐规规矩矩的，第一排左边挂着西装外套，右边挂着各种大衣外套。
    下面一盒一盒整齐码着他的衬衣。
    闻天语把自己的大衣挂到他旁边，其他打包整齐的贴身衣物也在他的盒子旁放好。
    ……像是新婚妻子在整理丈夫的衣物一样。做完这些，她背对着叶梵声，看着两个人并排的衣服，抬手捧了把滚烫的脸。
    回过身来，叶梵声就站在她身后，她吓了一跳，大有一种心事被戳破的尴尬，也不知道叶梵声有没有看到她偷偷闻他衣服上清冷的味道的模样。
    是不是有点猥琐，有点变态……
    叶梵声修长的手指缓缓伸到她身前，递给她一串钥匙。
    闻天语愣了一下，接过来，听他在那边解释：“小的那把是这里的。黑色那个是公寓的。”
    他把他两个容身之所的钥匙都交给了她。
    闻天语一时难以消化，激动得声音都有些提高，“你同意我以后都跟你一起住啦？”
    叶梵声抬手揉了揉她折腾得蓬乱的头发，唇角跟着弯起，“娅娅，你做得够多了。”
    所以，他也要更主动一点。他可以将她保护得很好。
    叶梵声有些庆幸自己跟沈傲轩拿回了钥匙，这小妞折腾的效率比他想象得高多了。
    闻天语心情很好，把东西东挪西挪，她那些大大小小的玩偶在各种显眼的地方摆着。还是叶梵声做了晚饭，喊她吃。
    闻天语在对面乖乖地嗦着面条，心虚抬起眼睛看他：“樊声哥，下顿饭开始，我来做。真的！”
    一直倒腾到深夜，闻天语这才洗澡上了床，屋子里被她折腾得满满当当，看起来比之前乱了些，不过也比之前有人气了。
    叶梵声拿出一条备用的被子，闻天语跪坐在床上，瞪着两条被子生闷气。
    顺便思考顺着窗户扔出去一条的可行性。
    叶梵声出来的时候，小妞把房间里大灯关了，只留了床头一盏小灯。
    她裹着他的被子，新拿出来的那条不翼而飞。
    闻天语抓着被角，挡着一半脸，大眼睛露在外面，清亮的目光追着他。
    叶梵声脚步一顿，紧接着，长腿迈开，还是缓缓走了过来。
    掀开被角钻进去。
    那头做了坏事心虚的人开口解释：“一个人睡太冷了。”
    叶梵声看她好好裹在被子里，跟着也把被角拉起，这才按灭床头灯。
    “……嗯。”
    “睡吧。”他轻轻躺下，语气温柔得不像话，“晚安，娅娅。”
    房间里静了几秒。
    紧接着，身旁被子里的小人窸窸窣窣地动了动，很快蠕动着凑近，叶梵声闭着眼睛不动。
    下一秒，纤细的手臂攀上来，轻轻搂住他的腰。
    叶梵声身体猛地绷紧。
    闻天语脑袋停在他的肩膀处，声音细如蚊蝇，“……冷。”
    隔着黑暗，闻天语脸涨得大红。
    叶梵声轻轻转过身来，闻天语紧紧搂着不肯撒手。
    他声音有些无奈，“我把暖气开高点。”
    闻天语搂得更紧，脸贴在他胸膛，摇头的时候头发蹭在他下巴处，痒痒的。
    “热……”她说。
    “……”
    她头发和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不断侵蚀着他的鼻息。叶梵声咬紧牙关，半晌才隐忍地说了一句：“娅娅，别闹。”
    闻天语愣了一瞬，抬头，在黑暗中瞪着他脸的方向，闷闷地问，“樊声哥，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我？”
    “不是，”叶梵声声音低沉得不像话，在黑暗中生出一丝性感，夹着几分无奈，“娅娅，你还小。”
    “哪里小？”闻天语怒了，“我已经成年了，18岁零六个月，拿着身份证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去开房的年纪了好么。”
    叶梵声自觉身体向后撤了撤，却被她紧紧抓着不放。他无奈道，“还没到法定婚龄。”
    闻天语顿时哑然。
    顿了顿，她不服道，“你到了就很了不起么？”
    叶梵声长她不过三岁，却好像比她大三十岁似的语气让她不舒服。
    叶梵声停了一下，老实回答：“我也没有。”
    听到这个回答，闻天语愣了一下，忽然就笑了，“我差点忘了。”
    她搂着他的腰，在他身前胡乱蹭着，“你看我们多合适，等明年你毕业，刚好都可以结婚啦。”
    叶梵声忽然闷哼一声，他有些强硬地把人揽在怀里，低沉粗喘的气息落在她耳边，半晌才隐忍道，“……别动。”
    闻天语听着他的语气，忽然就一动也不敢动了。
    叶梵声身上的温度有些烫人。她不知道为什么跟着他起伏的胸膛，呼吸也急促起来。
    好半晌，稍微平静下来，闻天语刚想说“你别忍着了”，就听他在那边认真地说道：“等你毕业。”
    闻天语愣了下，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说结婚的事。
    等她毕业？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四年啊！
    闻天语愤愤地去推他，“樊声哥，你认真的？我毕业？四年后啊。”
    “嗯……”叶梵声声音低沉，认真无比。
    “那、有些事，是不是得结婚后才能做？”闻天语想哭。
    叶梵声思绪有些混乱，身体里的燥热让他的注意力无法过于集中，满脑子只记得提醒自己她还小，他只下意识地应她的话：“嗯……”
    “……不是吧？”闻天语欲哭无泪，挣扎着，扯着他的衣领，试图在黑暗中去看他眼睛，“樊声哥，你该不会真的是古代穿越来的吧？没道理啊，人家古人十三四岁就结婚生孩子了。”
    她失望地得出结论，“你连古人的思想觉悟都不如。”
    叶梵声没有应声。额角的汗细细密密爬出来，他试图和闻天语之间隔出一些距离来。
    察觉到他的意图
    ，闻天语贴得更近，现在满脑子都是对自己女性魅力的怀疑。少女的自尊心受不了，她手脚并用地趴着他，语气里也愤愤的，“还是你根本就对我没有……”
    “感觉”两个字还没有说出来，触到某处，闻天语猛地停了下来。
    脑袋里嗡的就炸开了。接着身体也跟着像麻痹了一下，半晌没办法做出应对措施。
    叶梵声的闷哼声在他咬紧牙关前还是逸出来的一些，他的呼吸沉重，回荡在她耳畔，把脑子里的思绪搅得更乱。
    静止了两秒后，叶梵声猛地翻身把闻天语压在身下。
    闻天语低呼一声，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婉转清晰。
    她在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是脑子彻底被清空了。
    叶梵声呼吸滚烫而急促地喷洒在她的脸上，他停顿了一瞬，动作迅速而艰难地掀起身上的被子，盖在闻天语身上。
    翻身躺在一旁的被子上，把被角压死。
    身体晾在空气里，热度也难以散去。
    他的语气比之前沉了许多：“睡觉。”
    闻天语的思绪缓慢回归。
    身体的接触面像是着了火般失去知觉。
    房间里回荡的呼吸声夹杂着心跳声，让她脸颊滚烫。
    闻天语缩在被子里喘息，隔了会儿，似乎才反应过来刚刚的情形，她侧开头，抬起一只手捂住眼睛，心情难以言状。有羞涩有无地自容。
    她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啊！
    ——
    yi专门给特邀设计师准备了工作室，两个人和其他设计师一起，筹备了将近一个月。
    从设计图到成品的制作，大家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各司其职，卸下一身荣耀，对于设计的满腔热忱便凸显了出来。
    微博上的事逐渐过去，只是叶之敛这个名字依旧频繁出现。
    她的独立画展，出席方氏集团意大利分公司的年会，以及她的绯闻男友，某意大利知名设计师。
    闻天语尽量避免让叶梵声去接触网上这些。
    自从她的“整容”热搜以后，她把微博签名改成“小脑斧，顺顺毛”，然后照常分享自己的动态。
    两个人一起住的这些日子，慢慢也成了习惯。
    自搬进来第一夜那次后，她也着实收敛了一阵子。
    每晚，叶梵声会警惕地摆两条
    被子，中间用她的兔斯基隔开。
    闻天语怂，有色心也暂时不敢有色胆。
    她搬进去，也只是不想叶梵声一个人面对而已。她不想分开的时候，他再是孤单一个人的，想给他陪伴。
    大体定了发布会展出的服装，yi专属的模特和特约明星开始陆陆续续过来，供设计师挑选，然后照着特定模特的身材定做专属的尺寸或者做相应调整。
    闻天语负责的版块有一套是给一个当红的流量小花穿的，公司特意跟她提要慎重对待，因此她做得比其他套还要用心。
    也是最出彩的一套。
    试装那天，她等了一个小时，人还还没来。
    打电话过去，助理只说了堵车，让先等着，就挂了电话。
    闻天语无奈，坐一边，仔仔细细检查裙子上装饰和每个细节处。
    又等了半小时，设计室的门才终于被人推开。
    先是胖胖的助理进来，看到她，愣了一下，眼里很快闪出不屑，“把衣服拿着，跟到试衣间来吧。”
    身后跟着的女人披着长发，戴着墨镜，大红的唇角不悦的垂着。
    漫不经心地瞥她一眼，很快停下了脚步。
    “等一下。”她喊了一声，蹬着高跟鞋几步走到闻天语面前来。
    她等了一个半小时的流量小花，蒋曦。
    蒋曦摘下墨镜，挑着眉看了她一眼，冷冷地脸上扯起一丝不屑：“yi现在对设计师真是一点要求都没有了啊。”
    闻天语没做反应，直接把衣服递过去，“后绑带的，腰侧有拉链。”
    “你可能没明白我的意思，”蒋曦勾着唇笑了一下，眉头轻挑，“我的意思呢，是说，不是随便一套衣服都配给我穿的，会让我掉价，懂了吗？”
    等了一上午，这会儿好好的设计又被她说成“掉价货”，让闻天语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她将衣服收了回去，摆在一旁的桌上，“也是。”
    蒋曦没料到闻天语会应这么一句，回过神来，却听她在那边继续道，“约好的时间迟到一个多小时，对初次见面的人毫不尊重，这样的人来穿，衣服也觉得自己掉价了。”
    “你什么意思？”蒋曦顿时冷了脸。
    闻天语收回嘴角的笑，转回去，专注地拿起自己的另一件衣服。
    叶梵声拎着外卖的食盒进来，看到
    工作室里的其他人理都没理。
    他走过去，在空桌上把饭盒一个个打开，汤和菜分开放好。
    蒋曦看到他进来，顿时像看到救星一样。
    她几步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叶梵声，你也参加这次设计吗？太好了，我来当你衣服的模特吧。”
    叶梵声偏眸扫她一眼：“你是？”
    蒋曦画着浓妆的脸上笑容一顿，很快，她牵起一丝笑，解释道，“蒋曦啊，上次在拾光慈善晚会，我们见过的。”
    叶梵声低垂着眼眸，分置好食物，似乎没有想起来，也或者，根本就没在想。
    蒋曦有些面上挂不住，但奈何他平日里传闻中就是这样冷淡的性格，想到刚刚在闻天语那里受的气，忍不住软着语气跟他叫屈：“现在的yi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什么作品也没有的新人，也配和你同台设计。那衣服我实在穿不下去，传出去别人要说我衣品不好了。”
    叶梵声目光移到不远处闻天语那里：“她刚刚说了，不想穿？”
    蒋曦觉得自己找到了救星，更加肆无忌惮地煽风点火，“她还反过来骂我。本事没有，脾气倒挺大。”
    闻天语在那边缓缓点了点头。
    那个女人那么贴近叶梵声，让她心底的火气蹭蹭冒出来。
    叶梵声跟着了然地点了点头，接着他拿出电话，很快拨通来。
    “换个模特。”
    叶梵声言简意赅。
    对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叶梵声微微偏头问身边的女人，“你刚刚说你叫什么？”
    蒋曦愣了一下，“蒋曦。”
    叶梵声转回去，给电话那头的人重复，“蒋曦。”
    对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叶梵声脸上的表情冷了下来。
    “要么换掉她，要么，我带着设计走人。”
    蒋曦愣了一下，半晌才觉出他这话里的意思，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叶梵声，你——”
    叶梵声垂眸看她，眼神和声音冷到没有温度，“穿她设计的衣服，你不配。”

 43、亲哥 ...

    蒋曦瞪着烟熏妆的大眼,没等她反应过来，身旁助理的电话响了起来。
    矮胖的女人接起来,说了两句,脸色就开始变得难看。
    她尽量使自己语气放软,态度也虔诚得不像话，跟刚刚对着闻天语颐指气使的模样判若两人。
    “……不是，陈经理,我了解,但是我们毕竟签了合约的呀……”
    “没有发生什么啊。一点小误会,哪能就这么解约呢……双方都有损失,蒋曦年后还有两个法国时尚品牌的代言呢，您别这样……喂？喂！”
    电话那边被挂断,矮胖的女人瞪着眼睛,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两下。
    她愤愤地目光投过来，闻天语淡淡地对上，也彻底明白过来现在的状况。
    两句话就掀起轩然大波的叶梵声一脸淡然,他过来,轻轻牵着闻天语到桌旁，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来,给她拆了一双新筷子。
    “先喝点热汤暖暖胃，我点了些肉，你最近又瘦了。多吃点。”
    声音温柔低沉，一点也不像刚刚打电话威胁人家要带着设计跑路的冷面形象。
    闻天语瞥了眼对面，拉了拉他的衣袖：“哪有瘦,你快吃吧，早饭就没看你吃多少。”
    她有些不好意思，自从住进叶梵声的单人公寓，几乎每天都是闻着饭味醒来的。
    别说早上起床的好女友形象了，她彻底被叶梵声宠成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米虫。
    蒋曦看着两个人完全把他们忽略的样子，话里话外的意思，不仅很熟，更是称得上亲昵。她攥着拳，好久没从那种被打了一巴掌般的感觉里回过神来。
    倒是经纪人反应算快，她走来几步到两个人面前来，掬起一张笑脸来：“叶先生，蒋曦她刚刚也不过就是开个玩笑而已。我们也不知道你们二位是认识的，何必那么当真呢。蒋曦的名气，宣传已经发了，yi一时半会儿要上哪里去找一个像她一样知名度和气质的？你看——”
    她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叶梵声把面前的三味鸡换到闻天语面前，抬头睨了一眼，眼底没有一丝温度：“既然已经解约了，麻烦出去，我们要吃饭了。”
    女人脸上的肥肉抽了抽，还是尽力挤出笑来：“叶先生，还有这位老师——”
    “我只是个学生而已，”闻天语脸上挂着笑，伸出手臂挡在饭菜面前，嫌弃地皱了皱眉
    ，“大妈，您往后退退，小心口水啊。”
    女人脸上一瞬间千变万化，难看得很。
    蒋曦在那边嗤笑了一声，也彻底怒了，抱着手臂一脸嘲讽，“不就是几个破做衣服的么？横什么啊。叶梵声，我还以为你审美会有多高呢，身边的比网上传的那个还差。自命清高，还不是靠着那张脸骗女人？”
    “蒋曦！”经纪人为她这口无遮拦慌了，想制止她。
    蒋曦面子挂不住，情绪失控，“李姐你也是，这种事求他们干什么？不走就不走今年，yi也没多了不起嘛，设计师都这个水平。别搞得好像我求着他们似的。”
    她说完，愤愤地瞪着高跟鞋出去。
    经纪人跟在身后，一步三回头，最后还是跟了出去。声音飘散在楼道里：“蒋曦，你慢点。不是，你知不知道咱们能接到那两个代言的面试，完全都是因为对方知道你年初会在yi走秀……那是明年最大头的两块了，你说你……”
    闻天语舔舔唇，有些惊异地回头看他：“你刚刚打给谁了？”
    叶梵声把她挑出来的胡萝卜块给她夹回碗里去，声音稀疏平常，“负责春季发布会的总项目人。”末了声音低沉了些，“不要挑食。”
    ……好像不挑食比前面一件事重要得多。
    闻天语夹住他的筷子，抵触地看着胡萝卜，一脸痛苦：“我们老虎不可以吃胡萝卜，会死的。”听到他的话又惊讶地张大了嘴，“第一次给我们开会那个？”
    那人可是yi总公司的三把手啊。
    “……嗯。”叶梵声淡淡应了句，妥协了几分，“只吃十块。乖。”
    连带着诱哄，声音酥酥麻麻，就像是闻天语听过那些声优配着乙女向游戏和广播剧里那样，不，应该说，比那个还撩人。
    闻天语腿软，几乎把持不住。
    她皱缩着小脸，眨着大眼睛讨价还价，“三块。”
    夭寿。搬进叶梵声单身宿舍也不全是便宜，虽然饮食起居有人料理，两个人可以形影不离，但是少女闻天语吃饭挑食顿顿有人管，连哄带骗让她吃那些营养高但巨讨厌的食物；晚上也不能熬夜玩手机追动漫。
    她已经好久没有听过自己收藏的那些bl小抓马（广播剧）了，尤其是带点颜色的那种。
    闻天语苦大仇深，毫不夸张地说，她感觉像是跟着叶梵声过上了规律的老干部生活。
    年轻人！没有丰富刺激多彩的夜生活，配叫年轻人么！
    叶梵声对着她，无奈，目光软了几分，“八块。”
    闻天语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四块……”
    叶梵声揉了揉她的头发，继续妥协，“最少六块。”
    “成交！”闻天语猛地点头，然后数着块数往嘴里塞。
    她现在学会了见好就收。
    上次也是这样讨价还价，对象是黄豆粒，在叶梵声那里，压价到一定阶段，就会开始反弹，往回加。
    对于闻天语的健康问题，他倒是一点也不含糊。
    于是最终撒娇无效，无奈领教黄豆粒的厉害的闻天语，以后都是看这样叶梵声脸色减量。
    屡试不爽。
    “樊声哥，”闻天语嚼完嘴里的饭，开口问他，“你说我们刚刚，会不会有点过分了。”
    她想了下，“她不信任我也是正常的，毕竟我确实新人。”
    “娅娅，设计应该认的是作品，而不是人。”叶梵声眉眼间的神色格外认真，“况且，专业的模特，应该是用来展示衣服的，二者互相成就，而不是作为自己作秀的噱头。”
    每一件作品都是设计师的心血，值得被认真对待。
    入学的时候，许多老师都这样说过。
    闻天语看着他，歪了歪头，“也对。这次让她长点记性也好，不然以后的秀上总还是要得罪别的设计师。”
    “应该不会有以后了。”叶梵声给她添汤，“别的秀，也不会用她了。”
    闻天语愣了一下，半晌才明白过来。
    她好像……低估了叶梵声在国内国外时尚圈的地位了。
    也对，谁能一通电话两句话下去，就让公司把当红明星给换掉的。
    闻天语吸了吸鼻子，“樊声哥，你太可怕了。”
    叶梵声手一顿，有些紧张地去看闻天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样子吓到她了。
    却见小姑娘凑近了些，拍了拍他的肩膀，忽然笑开来，“这么霸道总裁，我喜欢！”
    ……某种程度上，叶梵声真的有些无法理解闻天语的思维，情绪也捉摸不透，总是让他提心吊胆，然后忽然迎来一场惊喜。
    而他越来越沉迷这种感觉。
    不再孤单的感觉。
    ——
    试
    装定妆后，模特和设计师都只等着一月底的春季发布会。
    闻天语也和叶梵声回了学校，她还面临着苦逼兮兮地大学第一次期末考。
    虽然有姜老师这个头衔特许，请假和其他性质的活动次数较多，但是课程考试要求一点没少，她自己抱着大摞的书啃，偶尔看到客厅忙碌的叶梵声，就忍不住蹭过去烦他。
    指着高难度概念问他，没等他回答，她先故作恍然大悟，“对哦，我忘了，你有姜老师特权，根本没参加过期末考。”
    语气里的酸味漫出天际。
    “……”叶梵声有些无奈，她这两天自从听说自己从来没有参加过期末考，就开始处处挑这件事说。小脸愤愤的，自己又不知道自己多可爱。
    他还不能扰乱她，怕影响她考试。
    叶梵声把人揽过来，抓着她的手，用他作图的铅笔在课本上很迅速地画出那句话，然后给她通俗地讲了一遍。
    闻天语不得不服，却更加不服地看着他。
    叶梵声招架不住，安抚地揉了揉她的头，“要不我去跟姜老师说，让你也别参加考试了。”
    “……算了。”闻天语抓住他的手，不服气但是不得不承认，“你确实有资格不参加。”
    考试是给学生一个强制学习和阶段检测的机会的，可他主动甚至超前的学习，什么都知道，根本没必要。
    叶梵声看着她沮丧的脸，声音低沉了几分，给她解释，“娅娅，以前一个人的时候，我没有事情做，只能自己看书。”
    一个人能有多无聊，无聊到只有读书。
    他长期待在叶之敛的高压下，不知道自己真正喜欢做什么，对游戏，网络，这些接触过少，都没有什么兴趣。
    小姑娘眼底又流露出那种心疼得无以复加的神情来，原本只是想要给她解释下原因的叶梵声有些慌了，又自觉说错话，转移话题，“晚上吃意面，好吗？”
    闻天语很喜欢第一次来这里时吃到的意面，每次哄她，他就会做这道菜。
    身后的小妞安静了许久，过了会儿，轻轻地环过他的腰，书贴在他的身前，把他抱住，“你现在有我呢。”
    声音软软的，带着不知道多少揉碎了的心疼。
    他现在有她，再也不用孤单，不用无聊到突然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
    ——
    考试结束，不知道是她
    自己突然开窍，复习有方，还是叶梵声指导得好，闻天语居然觉得每一门课都顺利得很。
    成绩还没出，但向来对分数没什么要求的她，在确保自己及格并且分数不会太低的情况下，满意地放下这件事。
    离春季发布会的时装秀只有最后三天，参与的设计师几乎全天都待在工作室，特定的衣服在特定的模特身上，又根据个人不同做了细微调整。
    工作起来的时候，常常太过投入，一点细微的问题都会被自己无限放大，然后再重新捋顺思路，作出调整。
    在这个过程中，叶梵声一点没有替她操作或者帮助她。
    生活小事上，他无条件的宠着她，涉及到专业的时候，他会给她指导和引导，然后让她自己思考继而改进。
    这感觉很好很自然，闻天语觉得自己作为一个设计师，得到了充分的尊重和自我施展，没有受到他人的影响。
    这份感情没有给她太大压力，以至于把她压得隐没自己。
    到正式秀那天，闻天言死乞白赖要来看秀。
    ——虽然主办方本来就邀请了他。
    但闻天语还是心底里认定他死乞白赖。
    这家伙在她的环节拍照无数，尤其是设计师上台的时候，对着她一通狂拍，好像这次来走秀的人是她似的。
    跟着还发了微博大肆吹捧自己的妹妹。
    ——自从公布了两个人亲兄妹的身份，他的粉丝送了他外号“妹控狂魔”，各种疯狂炫妹，大家也乐得见这种明星家庭像寻常人家一样秀亲情的画面，捧得很。
    闻天语每每羞耻得想捂脸遁地。
    发布会圆满结束。
    闻天言一脸阔绰地要请闻天语和叶梵声去吃饭，美名其曰犒劳两名大设计师。
    闲聊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提到了最近的热搜。
    关于闻天语整容的原本已经被压下去了，可这阵子不知道又怎么被人顶上来了。这也就算了，还专门曝光她才大一就参与yi时装设计，暗示有黑幕，然后专门替被换下去的模特蒋曦叫屈。
    是谁买的通稿可以说是一目了然了。
    闻天言愤愤地：“欺人太甚，我去找他们撤掉，还各种不承认。气死我了。”
    闻天语无奈：“所以，这阵子关于她的黑料，是你爆的？”
    “我哪有，我一个大男人。”闻天言眼神
    开始躲闪，“……都是经纪公司做的。”
    她那些热搜很快就被压了下去，也亏了闻天言这个“妹控狂魔”，他的粉丝帮着控场，即使在她“整容”的微博下，也全是澄清的和帮助回怼的，简直让她见识了群众的力量。
    紧接着，蒋曦这些年从不红到红的黑料被爆了一波又一波，有石锤的没石锤的，群众吃了几天精彩的瓜，倒是让她扎扎实实黑红了一遍。
    “听说我下部戏的女二是她。”闻天言漫不经心地啃着鸡胸肉。
    闻天语有些无奈，她都看不下去：“你差不多得了啊，她说到底也就是嘴欠说话招人烦，樊声哥已经收拾过一回了，你别折腾了。”
    “我不折腾她，”闻天言挑了挑眉，下一秒音量提高，“欺负到我妹妹头上来，我不折腾她我折腾谁？”
    闻天语：“……”
    “再说了，”闻天言特骄傲地拍着胸脯，“我可是你亲哥，不能比你樊声哥还做得少啊。”
    闻天语一顿，偏头抿着唇看了下身旁的叶梵声：“我觉得樊声哥比你好。”
    “樊声你听听，听听。我妹妹都快被你抢走了。”闻天言捂胸口，“唉，天语，你太伤亲哥哥的心了。你想好啊，你樊声哥可是会结婚，然后跟媳妇甜甜蜜蜜恩恩爱爱的，可是你的亲哥永远是你亲哥啊。”
    闻天语挑眉：“你不追andrea，不打算结婚了？”
    闻天言脸上挂不住：“结婚了，也还是你的亲哥啊。还给你赚个嫂子玩。”
    闻天语懒得理他，翻白眼：“吃你的饭吧。”
    闻天言嘿嘿一笑，又把话题转到叶梵声身上：“樊声，什么时候，把女朋友带出来一起聚聚呗，我们也算是你家人啊。”
    叶梵声筷子顿了一下，“你见过。”
    闻天语千叮咛万嘱咐他，在向父母坦白前，一定不能最先让闻天言知道，他对于事情的破坏度不容小觑。并且以他的智商，基本也就告别知情权了。
    叶梵声嘴角抽了抽。选择换了种方式承认。
    “哎呀，就看过照片。”闻天言还不服，脑子里认定的是方莉娅，“我们帮你把把关啊。等天语到了带男朋友回家的年纪，我肯定也得三堂会审，不合格就打断他的腿！”
    闻天语愤愤地撂了筷子，“我已经到了好吗。”
    “你才多大，在哥哥眼里就是个小女孩。”
    闻天语愤愤地瞪着他，咬牙切齿：“你不吃饭我让服务员撤了。”
    好不容易杀青后的休整期，闻天言能吃些荤腥，这会儿哪能放过啊，马上把目光移回到饭桌上。
    闻天语对着叶梵声缩了缩鼻子，一脸“你看我说什么来着”的表情。
    叶梵声弯了弯唇角，抬手给她夹菜。
    ——
    忙完学校的事，终于迎来了大学第一个假期。
    徐白白裹得厚厚的，行李箱放在脚边，在大门口跺着脚跟她告别：“我回去了，你不用太想我啊。有事电话联系，没事微信微博联系啊。”
    徐白白家在c市，放假坐高铁回去，两个人可能寒假这段时间见不到面。
    闻天语也叮嘱她，“路上小心，回家要是还想着减肥就管住嘴，记住没？还说要交男朋友。”
    “知道啦。”徐白白狂点头，一脸自信的样子，接着问她，“你跟大师兄的事，想好怎么跟家里交代没？”
    闻天语点头，“就这回过年回家吧，那几天我爸妈都在，我喊他过来，我们俩一起坦白。”
    她补充，“捡个我爸吃饱心情好的点。”
    大概，应该，好搞得多。
    就是网上闹得乱七八糟的那些事，解释起来有些麻烦，难让人信服。
    “保重啊，”徐白白郑重地拍了拍胸脯，“白白与你同在。”
    闻天语被她逗笑，“好了，快去吧，外头多冷。”
    徐白白刚走出两步，又呼啦啦拖着箱子回来。
    “对了，”徐白白从背上摘下背包，翻翻找找，找出个纸盒子来，递给她。
    还有点小重。
    徐白白一脸认真：“对了，你之前不说你跟大师兄之间总有点隔阂，不太像正常情侣么。据我分析啊，你俩估计是兄妹模式进入太久，一时难以转换身份了。”
    “大师兄看起来一张圣僧脸，还是得你引导引导她，”徐白白拿眼睛努了努那个小纸盒，“我从我的藏货里精挑细选的，特合适你，你好好研究一下。”
    闻天语愣了一瞬，抱着小盒子有些感动：“白白……”
    徐白白大手一挥，冲她神秘地眨眨眼：“不用太感谢我。当然，你也可以和大师兄一起看啊，两个人研究更快一点。”
    ……这就听着不太靠谱了。
    告别了徐
    白白，闻天语抱着盒子，刚准备联系叶梵声，手机先响了起来。
    她看都没看就接了起来，语气里带着愉悦，“喂。”
    那头安静了几秒，紧接着毫无预兆的，响起清冷的女声：“天语，是吧？”
    闻天语脸上的表情一顿，脚也停住了，外面的空气贴在脸上极冷，呼出的热气在眼前聚成雾挡住视线。她声音也放轻：“叶阿姨。”
    叶之敛在那边没应她这句，每句话都简洁直接：“你现在在学校吗？”
    “在的。”闻天语试图看清前面的路。
    “有时间吗？我在你们学校附近的咖啡店。”叶之敛声音里没有太多情绪，公事公办，问出的话却是没有给她留拒绝的余地。
    闻天语长出了一口气，“……有的。”
    “那就好，”叶之敛说道，声音里终于染上一丝笑意，“就别告诉梵声了，我想单独和你谈谈。”
    “……好。”

 44、宝贝 ...

    叶之敛约见的咖啡厅是校门口步行街的一家。
    闻天语去过几次,倒也熟悉。
    她不是害怕见叶之敛，只是面对她,总会让她不自觉地去想象,叶梵声面对她时,是怎样一副寒心的模样。
    就是忍不住去想她的坏。
    深吸一口气，闻天语推开咖啡厅的门，跟服务员询问了一句,很快她就被带到了小包间门口。
    服务员帮她推开门,里面浓郁的咖啡香气先飘到她的鼻息里。
    闻天语深呼吸一口气,目光同对面坐着的叶之敛对上。
    她缓缓走了过去,感觉自己头皮都绷紧了。
    叶之敛脱掉了外套大衣，黑色紧身的薄线衣将她保养得当的身材衬托得更加凹凸有致。
    她又剪短了头发,精心打理过,瘦削的脸庞画着精致的妆。
    闻天语走到桌前，淡淡地喊了一句：“叶阿姨。”
    “坐吧。”叶之敛语气也淡淡的，明显是有备而来,看到是她一个人也很满意,“我回国办点事，辛苦你跑一趟了。”
    “喝点什么？”叶之敛抬眼示意了一下服务员,对方立马把菜单放到她面前。
    闻天语把徐白白给她的盒子放到桌旁，瞥一眼菜单，冲服务员笑了一下：“招牌奶茶，谢谢。”
    叶之敛唇角拉了拉，笑得意味不明,“我好久没有见过别人点这类东西了。”
    闻天语顿了顿，抬眸看了她一眼，认认真真道，“他们家的奶茶，很好喝的。”
    叶之敛不置可否，拿着小茶匙贴着杯壁，一圈圈搅动着咖啡，黑度可见其浓郁，她动作优雅，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阿声就不喜欢这些甜腻腻的东西。”叶之敛笑了一下，难得的温柔，“太小孩子气了。”
    闻天语抓着手指的手一顿，沉下气，没有应声。
    小包间里静了一瞬，放着悠扬的钢琴曲，气氛却没有跟着舒缓下来。
    很快，服务员把奶茶给她端上来，然后人退了出去。
    门合上，小包间里彻底只剩下两个人。
    闻天语垂着眼眸，看着平时很喜欢的奶茶冒着热气，却一点没有尝一尝的欲望。
    空气里的压抑让人窒息，叶之敛身上的香水味混杂着咖啡的浓香，在温暖的房间里散开，让她胸口也沉闷起来。
    隔了会儿，闻天语还是端起奶茶，格外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毕竟对面的女人，随时随地都能挑出她的不是来。
    “年后，我可能就订婚了。”叶之敛声音轻轻，但掩不住里面的笑意。
    闻天语手晃了晃，奶茶沿着杯沿洒出来一些，到她手背上，倒是不烫，但叶之敛看着她明显慌乱狼狈的一瞬，轻轻笑出了声，顺便把纸巾盒推过来，“怎么这么不小心。”
    闻天语抽出纸巾，擦拭手背的动作下手有些重，白皙的皮肤跟着红了起来。
    她把纸巾捏成团揉在手心，没有抬头，“樊声哥……他知道吗？”
    “早晚都会知道的。”叶之敛声音沉了几分，“这阵子我就告诉他。”
    闻天语抬眸去看她。
    叶之敛姿态优雅地抬起咖啡杯，嫣红的唇吹去上面的热气，轻轻抿了一口。
    从容，优雅，大方。
    没有一点点担忧和自责。
    没有一丝关切。
    “阿声这孩子，”叶之敛放下咖啡杯，像个母亲一样给她回忆，“从小就比较独立。跟着我满世界跑，交的朋友不多，又重情义，所以对认识的人格外珍视。”
    闻天语手心的纸团被她捏得更紧，跟着被汗沾湿。
    “所以我也理解。”叶之敛声音柔和了些，反而让闻天语觉得别扭，“阿声他在最需要朋友和同伴的时候，刚好我事业低谷期，因为你妈妈的建议搬到小镇上。那个时候顾的他不多，他跟你们兄妹玩得最好。”
    “小孩子们，玩着玩着难免在意感情，这孩子又从小孤僻，遇上个玩得好的就在意得不行，所以可能打心眼里真的把你当妹妹看了。”叶之敛笑了一下，一脸通情达理的模样，“你俩上大学都能碰到一起。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点缘分的。”
    这话说的，就好像重逢是他们刻意为之一样了。
    “叶阿姨，我跟樊声哥在交往。”闻天语不卑不亢地同她对视，认认真真纠正她，话里仍旧礼貌，“上次告诉过您的。”
    叶之敛脸上的表情一顿，隔了会儿，她唇角再度扬了起来，似乎没有太在意闻天语不顺她心意说出来的不顺耳的话。
    “你们现在还年轻，阿声重逢你这个儿时小伙伴，邻家小妹妹，再加上你也迷恋现在这个优秀的他，两个人急于把对方留在身边，很容易产生情感错觉。”
    “天
    语，”叶之敛语重心长的像个慈爱的长辈，看着她，“人生很长的。这次我结婚了，肯定就留在意大利，阿声也会回去。”
    “国内的时尚圈不景气，待在这里对他而言是毁灭。他得到外面的世界，在那个舞台和世界里发光，和他一样的人交往，站到众人仰望的高处去，你明白吗？”
    闻天语绷着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叶之敛对她的目光不甚在意。
    她手臂撑到桌上，凑近了些，闻天语很明显地看到她右手无名指上闪亮亮的巨大钻戒。
    “你在你自己的世界里待得也挺好，阿姨没有别的意思。可是你仔细想想，照着以前一样，当兄妹，你们的感情也是可以一辈子的，不是吗？”
    闻天语忽然低下了头。
    叶之敛脸上流露的情绪和眼里的不匹配，让她感觉十分不舒服。
    闻天语搅紧了手指。
    手心的汗几乎把那团纸巾浸湿。
    “樊声哥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但是他喜欢带着奶香的；他不喜欢苦味，所以其实不喜欢喝咖啡，是工作熬夜迫不得已；樊声哥原本很喜欢画画，可是自从学了设计以后，就很少画别的东西了；他唱歌很好听；不喜欢被相机拍；紧张的时候，会捏紧手指，脸颊的肌肉也会绷紧，眼神会盯着某一处，所以面对镜头，很多时候会是这个样子的……”闻天语低着头，一口气说了很多，停下来的时候，胸口剧烈起伏着，那种压抑的感觉几乎把她吞没。
    叶之敛脸上的笑意一僵，“你什么意思。”
    “……樊声哥笑起来很好看，可是他不爱笑。也不能说是不爱，只是长久一个人待着，他习惯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知道在人群喧闹里，究竟该怎么去笑。不过，他总理解不了冷笑话。”闻天语执着地说着，这次猛地抬起头来，皱眉盯着叶之敛的表情。
    叶之敛脸色彻底绷了起来，语气也跟着冷了下来：“你凭什么跟我说这些？！我可是他的妈妈！”
    “我知道，”闻天语语气淡淡的，“我是怕您忘了。”
    叶之敛脸上的表情一顿。
    一时间竟然没有说出话来。
    闻天语站起来，拿起手旁的盒子，看着叶之敛：“阿姨，我喜欢樊声哥，所以没有办法和他做什么兄妹。谢谢您今天的款待。”
    “还有，恭喜您。以后，不管樊声哥选择去哪里，我都会陪他去，只要我
    们还在一起，哪里都可以。”
    她鞠了一躬，刚转身，身后的门就猛地被推开来。
    叶梵声黑亮的黑发和围巾上落了雪花，慢慢化开来。
    他一手抓着门把手，胸膛剧烈起伏着，看得出跑得比较急。
    叶之敛一顿，喊他：“阿声，你怎么……”
    叶梵声几步就跨过来。拉着闻天语的手，抿着唇，上上下下，确认她真的毫发无损。
    闻天语有些想笑。她声音轻轻，唇角上扬着：“已经谈完了。”
    叶梵声的唇依旧紧抿，黑亮的眼底凝着担忧和不悦。
    闻天语拉着他略微冰凉的指尖，被他躲了一下，还是狠狠抓着。
    叶梵声索性反手握住她的手，拉她往外走。
    “阿声！”
    叶之敛猛地站起身，声音加重了些，喊他。
    叶梵声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你们学校已经放假了，我明天就回意大利。你收拾一下，跟我回家。”语气强硬。
    叶梵声声音也冷：“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
    “阿声！”叶之敛拧着眉，语气里明显不悦起来，“你怎么跟妈妈说话的？”
    觉察到自己语气里的不悦，叶之敛深吸一口气，收敛一些，试图讲她的道理：“妈妈努力做的这些，不都是为了你？年后你冯叔叔的公司刚好缺人手，你可以直接进他公司帮忙，进去就是首席设计。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你呆在这里，能有什么前途。你不要让我失望。”
    闻天语紧张地盯着叶梵声的面容，抓紧他的手指。
    叶之敛嘴里的为他好，可真刺耳。
    叶梵声顿了顿，缓缓回过身来。
    他清冷的目光在叶之敛身上落下，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如果觉得我让你失望了，可以把你付出的这些收回去。”
    “你说……什么？”叶之敛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叶梵声盯着她，脸颊的肌肉紧绷，“你的叶姓，那些奖项，荣誉，钱，我都可以不要。无非是改个名字的事。”
    他的语气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叶女士，这些年，我也没少为你挣得那些金钱和荣誉。除了这条命，我不知道自己还欠你些什么，还应该还你些什么。”
    叶之敛从来没有听过叶梵声说这种话
    。
    他平时安静得很，很少跟她说话，她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怎么会突然跟她说这种话。
    他喊她叶女士。
    叶之敛忽然有些慌乱，突然想不起来，上一次叶梵声喊她妈妈，是什么时候。
    叶梵声紧紧抓着闻天语，像是抓子自己仅剩的至宝，“之前，我一直觉得那样的人生过与不过都没有什么区别。可我还是幸运，上天让我再次拥有，我没理由放手。”
    “你什么都可以从我这里拿走，除了她。……再见。”
    叶之敛如同当头棒喝。她扶着桌子也站起来，胸膛起伏着，看着叶梵声，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阿声，你真的要这样对妈妈吗？我可是你妈妈！”
    叶梵声目光最后在她脸上顿了一下，“如果你执意要动她的话。”
    说完，他拉着闻天语向外走去，冷冷地抛出筹码，“别忘了，遗嘱的百分之四十和si新合约的决定权在我。”
    当了叶之敛这么些年的摇钱树，他其实每一刻都清醒，只是那些对他而言都不重要，他不在意。
    当初樊爷爷留在他名下的遗嘱，说是转赠樊氏百分之四十股份给他，但是要求他成年后才有权决定和处理。
    于是叶之敛这些年虽然觊觎，但是动不得。成年后，叶梵声每次对她的暗示和旁敲侧击视而不见。从不去动。
    这些东西，他从来没有拿出来威胁过叶之敛。
    今天是第一次。
    可他竟然觉得松了一口气。
    ——
    闻天语一路被叶梵声拉着出了咖啡厅。
    从旋转门出来，外面地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雪花。
    冷气扫过来，一下去驱散了胸腔里的郁闷。
    闻天语拉着叶梵声的手晃了晃：“别生气啦。”
    她讨好地凑近他的脸，“我不是让你过半个小时再来嘛，你怎么还是来这么早。”
    闻天语在进到咖啡店之前就告知了叶梵声这件事，一是自己不回去怕他担心，二是，怕他又往自己身上揽责然后自责难过。
    叶梵声不说话，担心却写满了眼眶和脸庞。
    ……还真是，把自己家妈妈当吃人怪物啊。
    他从闻天语手里接过那个纸盒替她拿。
    闻天语笑嘻嘻地凑近，抓着他的手一起塞到他
    大衣口袋里：“你来的时候就开始下雪了吗？”
    “……嗯。”
    情绪依旧低落。
    “白白今天都回家了。”闻天语找话说，“要不我们把票往后改签吧，住小公寓也挺好的嘛。”
    “春运。”叶梵声提醒她，“后面应该没票的。”
    闻天语不依，“那这样好啦，我们一起回去，然后我住你那里，先不回家。等过年再回去，好不好？”
    叶梵声有些无奈地侧眸看她。
    其实他没觉得难过，有些话，早晚都要摊开说的。时间隔得太久，他都形成了习惯，又不是小孩，不会为这些伤心难过。
    可闻天语这样拼命逗他开心转移话题的模样，让他体会到自己被珍惜的感觉，尝到她的好，所以更加不会放手。
    “我会去你家。”
    叶梵声在口袋里把她的手握紧，雪花落在眼皮上，一瞬即逝，像是清浅不知的吻。
    他说，“告诉叔叔阿姨我们的事。”声音里染上一丝笑意。
    ——
    一路漫步回公寓，头发和围巾里都落满了雪花，闻天语在门口抖落，又抬手去给叶梵声拍身上的雪花。
    公寓里的暖气一下子驱散身上的寒意。
    闻天语简单洗了热水澡，盘腿坐在床上，开始拆徐白白给她的盒子。
    打开来，里面是几本书。
    闻天语只看了一眼，眼睛就瞪直了。
    她半张着嘴，难以置信地盯着盒子里那几本封面花里胡哨的书。
    徐白白所谓的珍藏……
    《哥哥再爱我一次》
    《与哥哥同居的日子》
    《恋人是哥哥怎么办》
    《今生今世之爱上妹妹》
    某两本上还有明显的18x的字样。
    闻天语：“……”
    她愣了一瞬，差点没昏厥过去。
    她的白白，思想果然不同凡响。
    耐不住好奇和惊讶，闻天语掀开，翻了几页，脸就红了。
    浴室的门把手转了转，很快被推开来。
    听到声响，闻天语猛地抬手把盒子连同书都塞到枕头底下，再用兔斯基盖住。
    她做贼心虚地坐直，对着叶梵声扬起一张灿烂的笑脸来。
    “樊声哥，你洗好啦。”

 45、你证明 ...

    话一出口,才觉出自己的话里有歧义。
    ……他洗不洗好，跟她有什么关系。
    闻天语尴尬地涨红了脸。
    她在他前面洗的澡,随便擦了擦头,就开始在床上折腾徐白白的这“宝贝礼物”,这会儿头发因为带着湿意更显得黑亮，披在身后，有几分凌乱美,衬得她带着水汽的眼底像是被洗净了一样透亮。
    叶梵声沉着眼眸看了几秒,折回去浴室,拿了吹风机出来。
    在一旁插好,他在手心试了下吹的温度，声音低沉地招呼她：“娅娅,过来。”
    闻天语跪坐起来,蹭过去，乖乖地抓着他腰间的衣服。
    叶梵声开始从头顶往下，一寸寸帮她仔细地吹头发。
    热风拂下来,偶尔扫过脖颈,温热酥.痒，让人有一丝慵懒倦意。
    闻天语目光从他专注的眼神离开,一路往下，略过他紧抿的薄唇，白皙的脖颈，如山峦一样弧度的喉结，清晰的锁骨,灰黑色的居家服。
    她落在他腰间的手。
    纤细的指将衣服拉向两侧，腹部贴着衣服，显出上面肌肉的轮廓来。闻天语红着脸，双手一点点地贴近，松开衣服，改成握住他腰间的肌肉。
    叶梵声身体绷紧一瞬，很快轻轻出声：“不要动。”
    她的头发往两边散开，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闻天语垂眸时脖颈优美的弧度，雪白的皮肤黑色的发，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落在腰间的触觉也变得更加清晰。
    闻天语愣了一瞬，却违反他的意思，手下的力道加重，几乎是在捏紧叶梵声腰间的肌肉。
    可相比肌肉的硬挺，她的手指也柔软得不行。
    “樊声哥，你怎么就没有痒痒肉呢。”闻天语低着头，不敢给他看自己脸红的模样。
    说出用来缓解紧张气氛的话，因为害羞，语气轻到不行。
    叶梵声咬紧牙关，穿过她头发的指尖的每个细胞都好似被灼烧，带着滚烫的触觉。他声音加重了一些，有意识地拿远吹风机，怕自己感觉失误烫到她。
    “娅娅，别闹。”
    “你每一次，都说我在闹。”
    闻天语没有放开，但是手上的力道却在减轻。
    带着鼻音的话，夹在吹风机的嗡嗡声里，听不出是抱怨还是委屈。
    叶梵声关掉吹风机，随手放到桌旁。
    闻天语的头发已经半干，微微蓬松着，遮了她大半张脸。
    叶梵声伸手，手掌附上她的脸颊，顺势抬起她的下巴：“她今天，都跟你说什么了？”
    闻天语今天情绪不太对。
    虽然她竭力维持，但是她显得太过兴奋，反而像是强装的，偶尔透露一丝小心翼翼。
    叶之敛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让她忽然变得这样患得患失。
    她甚至提议留在这里，不回家去。
    闻天语抬起眼皮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很快又移开去。
    不愿告诉他的样子。
    叶梵声轻轻叹了一口气，附身把她抱在怀里：“娅娅，不管她说了什么，都不要相信。”
    闻天语下巴贴在叶梵声肩头，嘴唇擦过他衣服的布料，她一手握成拳头，也轻轻搭在他的肩头。
    清浅的呼吸着，没有答话。
    叶梵声把她搂紧了些，语气也加深：“以后，不要去见她。”
    “樊声哥，你喜欢我吗？”
    轻轻浅浅的声音，问得认认真真，却好像不需要他回答的样子。叶梵声顿了一下。
    闻天语落在他肩头的手缓缓收紧，吸了吸鼻子，尽量不让自己的话太过情绪化：“不是因为小时候一起玩，不是因为我是比你小的妹妹，不是因为那些责任，喜欢我吗？”
    “……你不用急着回答。”
    她的声音放软，说话的时候轻微的气息吐在他肩头，隔着薄薄的衣料震颤，然后在更深层的心底掀起轩然大波。
    “我喜欢你。是很确定的喜欢，甚至不知情的喜欢了两次。”
    “很小的时候见到你，觉得你好看，后来觉得你温柔对我好，成了我青春期全部的幻想和梦。可是我那时候很自卑，想着优秀的你，不知道在哪里，身边有没有很优秀的女孩子，你那个时候肯定想不起来曾经认识过我。”
    “大学也是，我先喜欢了你。那个时候甚至松了一口气，我终于把那段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暗恋的感情放下了。可是，怎么还是你。”她声音轻轻，最后带上了一丝懊恼和怅然。
    一般这种情况下，闻天语肯定自己第一个要笑场的，就像“怎么是你”、“怎么又是你”、“怎么老是你”的笑话一样，笑得前仰后合。
    可这句话偏偏就是真
    真的，概括了她前后两段感情。
    叶梵声紧紧抿着唇，将她搂紧，喉头间犹如被哽住了一般，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你妈妈说，你是拿我当妹妹的。”闻天语吸了吸鼻子，还是提到了这件事。
    叶梵声抱着她，眼眸沉了几分，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暗哑：“别相信她。”
    “我知道，”闻天语垂下眼睛，“可是可怕的是，我自己也是这样想的。偶尔。”
    叶梵声目光一怔，脸颊侧的肌肉绷紧。
    “樊声哥，你对我很好，照顾得无微不至，从不越界，处处体贴。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还被这样贴心照顾，我知道自己很幸运了。可总忍不住在想，你是不是也像我一样庆幸而快乐的。你是不是……为了责任，强迫自己和我在一起。”
    闻天语说完，自己先嘲讽地笑了一下，“你看，我到现在还在喊你哥。”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万一你是没有想清楚自己的想法，或者拉不下脸反悔，可以不用这么硬撑的。”闻天语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自由恋爱嘛，不合适就分开，我也是很想得开的。”
    她轻松的语气像是一记锤子闷闷在砸在他的胸口。
    叶梵声觉得心底里的沉闷愈发浓烈，压得他喘息不过来。
    他将闻天语搂紧。几乎让她也喘不过气来。
    她从来没有这样失落地跟他说过话，永远一副元气满满的话，什么都不怕的样子。
    他不知道她原来这样缺乏安全感。
    作为女朋友的安全感。
    “不喜欢的话，就改一个。”叶梵声开口，低低沉沉的，关于她说的称呼的问题。
    他顿了顿，在她发间吻了吻，语气也变得郑重而虔诚起来，“娅娅，我喜欢你，从初见至今，从来没有停止过。”
    “……不要分开。”
    叶梵声停了停，声音里带上急切和祈求，“我们不要分开，好不好。”
    闻天语被他揽着呼吸困难，她拳头抵着他的肩推了推，却被他惶恐得揽得更紧。
    她无奈地深吸一口气，用了点力气把人推开。
    叶梵声眼眸沉沉，额头的发尖带着湿气，薄唇紧紧抿着。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她索性趁着这个气氛，也沉了脸，倔强地盯着他，“那你证明。”
    叶梵声目光一
    怔，有些反应不过来她说的是什么证明，该怎么证明。
    闻天语自己也愣了一下。很快，她先回过神来。
    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抬手，半探出身去，从床头柜上捞起遥控，将卧室和客厅的灯通通按灭。
    房间里一下子陷入黑暗，只有床头的台灯散发着幽幽的光。
    闻天语没有停顿，抬手把台灯也拧灭了。
    她很快回来，用膝盖坐直，双手搭在他的肩膀，就着和他平齐地高度，在黑暗中摸索着吻上他的唇，毫无章法地吮吸两下，脸颊先烫起来，她声音也含糊起来，“……你证明。”
    视觉的功能被弱化下去的时候，听觉触觉和嗅觉就越发清晰起来。
    黑暗中，她清浅带着委屈和娇嗔的声音落在他耳边，伴着细微的呼吸。刚洗了澡，她身上沐浴露和洗发水的幽香不时飘入他的鼻息。
    唇瓣上贴上来的柔软濡湿，将他最后一丝理智也燃烧殆尽。
    叶梵声脑袋轰的一声，跟着胸口炸开。
    他的手掌攀上闻天语的脑后，很快掌握了主动权。
    急促的气息，带着急切的占有欲和证明。
    他以前生怕自己对她太过贪，会让她觉得想要逃离，不想，压抑得过多，反而让她患得患失。
    叶梵声的脑海里有什么在迅速挣脱，不受他控制地狂奔出牢笼。
    他的娅娅刚刚说，喜欢他。
    她喜欢他。
    胸前的衣服被她紧紧攥在手里，闻天语被迫承受着他这第一次狂风暴雨般的吻，觉得自己脑袋一下被清空了。
    满脑子都只剩下“卧槽原来接吻的时候真的会觉得脑袋里炸开烟花”这种不知道哪来的无厘头的想法。再然后，这种想法也被彻底淹没。
    欲望升腾向上，他的思想引领着身体，渴望更多。
    手不自觉地向下，沿着她脖颈线条向下，再滑至前。
    身下的小姑娘软成滩水，手转而抓着他腰侧的衣服。手掌触到某片柔滑的肌肤，她身体轻轻战栗了一下，松口的瞬间嘤咛出声。
    像是黎明前一道破天而出的曙光，这声音把叶梵声猛地拉回现实。
    他猛地回过神来，身体热得发烫，闻天语的睡衣扣子被解开来，借着被窗帘遮了的路灯，看不真切，只隐约看到她和他同样剧烈起伏的胸脯，伴随着两人
    急促的呼吸。
    叶梵声觉得自己脑袋也发胀，缓了一瞬，撑在她上方，不知道思考些什么。
    闻天语只感觉到他停了下来，她的意识迷蒙，像是隔了层水，对一切声音都听不真切。
    好半晌才有了些许思绪。
    她抬手握住他在他的手腕，指了指床头柜，轻轻开口，“那个……床头柜里有，我之前……在超市买的。”声音里带着喘息，由于刚刚接了吻，原本清甜的声音显得多了几分粘腻的娇嗔。
    她说完，看叶梵声没有反应，撑着手臂，准备爬起来自己去拿。
    叶梵声觉得自己太阳穴跳的更厉害了。他抬手把她按住，翻身下去，自己拿。
    床头灯被再度拧亮，叶梵声翻出她塞在靠里侧的小盒子，拿在掌心，沉眸看着。
    闻天语半支起自己的身体，抓着身前的衣服拢在一起。
    她猜不准叶梵声现在的想法，梗着脖子开口，“我们都住一起了……早晚的事，我想着……有备无患嘛……”
    说完，目光躲闪着不敢看他。
    但又担心他就此没有下文，闻天语咬着下唇，强迫自己摒弃羞涩，和他目光对上。认认而倔强地盯着他：“你说过要证明的。”
    叶梵声把台灯光拧到最暗，只有一丝晕黄的光。
    他折身回来，当着闻天语的面拆开包装，拿了一个出来。
    闻天语身体缩了缩，不敢直视他。
    “娅娅。”叶梵声温热的胸膛再次靠过来，单手贴上她的脸颊，“你想好了。”
    闻天语皱着眉看他。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一下，声音变得更加低沉慎重：“你还小，可以有后悔的机会。以后也会遇到更多人，说不定——”会遇到比他好很多的。
    “叶！梵！声！”闻天语气炸了，她愤愤地抬脚踢了他的大腿一下，直接喊了他现在的全名。她怕喊她熟悉的又不自觉地跟出“哥”字，让这个要修仙出家的人一瞬间又清心寡欲了。
    “谁要你给我留什么退路了？经过我同意了么你！”
    感情在一起这么久，他一直在给她留着什么鬼退路，等着她知难而退还是他自己离开呢。
    闻天语觉得自己要气死了，她索性松了手，抓着身下的床单，皱着眉，语气愤愤的，“我看你根本就是自己不喜欢我，不想走到这一步……”
    叶
    梵声眼眸沉了沉，直接凑过来吻住她的唇。
    吻到闻天语气喘吁吁，再没了刚刚嚣张的气势。
    他的手掌爱怜地托着闻天语的脸，目光专注地落在她眼底：“娅娅。”
    闻天语抓着身下的床单，一瞬间又紧张起来。她鼓着眼睛瞪着他，唇瓣嫣红微肿，威胁他，“再说什么退路，我们就分开算了。”
    叶梵声目光顿了一下，喘息声沉重，接着认真无比地说道：“我会永远对你好的。”
    他托着着闻天语的腰，把她往上抱了一下。
    床头摆了一堆东西，他抬手去拿。
    猛然反应过来兔斯基下压得是什么，闻天语先他一步，猛地把兔斯基抱枕连带着那一摞书都推到地毯上，她红着脸看他：“不要管这些。”
    叶梵声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闻天语胸口剧烈起伏，抬手把台灯彻底拧灭了。
    屋里再次陷入黑暗。她微微抬起上身，主动揽住他的脖子，不得章法地吻着。
    叶梵声呼吸很快再度乱了节奏。分开的间隙里，他飞快地脱掉自己的上衣，紧接着又吻了上去。
    恍惚间，闻天语脑袋里彻底没了思绪。身上没有一丝力气，肌肤相触间全是炽热的温度。
    叶梵声的手指所过之处，都像是在那里燃起火来。他咬着牙忍着，一点点安抚她的情绪，额头的汗顺着垂着的发梢滴到闻天语的锁骨。
    她的肌肤裸.露在空气里，微微战栗着。
    叶梵声俯下身去，吻轻轻落在她的额头，鼻尖，又在唇上轻轻啄了一下，“等你毕业，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闻天语剧烈喘息着，觉得自己像一条脱水的鱼，她的手贴着他后背结实的肌肉，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下一秒，手指猛地收紧，指甲嵌进他的皮肤里。
    闻天语咬唇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啜泣出声。
    她张口，猛地咬上叶梵声的肩头。
    叶梵声咬牙停下来，缓缓等着她适应，轻吻着她眼角滑落的泪，不断喊她的名字，安抚着她。
    窗外雪花如鹅毛大片飘落，屋内暖气十足，黑暗里，气温不断升腾。
    雪贴着窗玻璃，一瞬间化成水，顺着玻璃滑下。
    ——
    闻天语醒来的时候，脑袋里蒙了一下。
    她缓缓偏头，灰色的窗帘拉着，隐
    隐透着日光。屋里暖气开得正好。
    她缓缓坐起身，被子从肩侧滑落，咬着唇，垂眸就看到自己身上换了套干净的新睡衣。
    她在房间里巡视了一圈，目光落在床头柜上整整齐齐放着的四本书，猛地一愣，捂住脸，想死。
    卧室的门被轻轻地推开来，叶梵声端着餐盘进来，看到她醒了顿了一下，很快走了过来。
    “醒了？”他把餐盘放到床头柜上，坐到床沿，抬手把她额前的发顺到脑后，也顺带帮她把额头薄薄的汗抹去，声音轻的不能再轻，“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闻天语裹着被子老实摇头。
    他昨晚温柔得不能再温柔，小心得不能再小心，除了心理上紧张，身体上的问题真的不大。
    对上叶梵声的目光，又自觉自己做错了反应。也没有经验，她怀疑自己这样会不会伤到叶梵声的男性自尊心。
    紧跟着又点了点头。
    叶梵声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头发，看她点头，皱了眉，语气更轻了，“要不，今天先不回去了，休息两天再回。”
    谋划已久的事突然就这么掉下来砸到她头上，闻天语愣了一下，接着猛点头，“好啊好啊，改天再回！”
    “饿不饿？先吃早餐？”叶梵声无奈地弯了弯唇，伸手去端粥碗。
    那几本闪亮亮的书就贴着餐盘放着。
    叶梵声刚好看到，一边把粥吹凉，一边开口：“那个——”
    闻天语欲哭无泪，赶紧甩锅，“白白的！我就是……帮她保管而已！真的！”
    叶梵声手一顿，接着把勺子递到她嘴边，“以后不许看这些了。”
    他说，“教坏你。”
    闻天语目光一顿，跟着脸颊飞快地烫了起来。
    他是不是觉得自己昨天晚上的大胆行为是看了徐白白这些书的……
    ……算了，他能这样想也好。
    闻天语半晌没吃，叶梵声看着她咕噜转的眼珠和犹豫的神情，解释道：“不烫的。”
    闻天语愣了愣，还是说出煞风景的话：“……我还没刷牙。”
    叶梵声愣了一下，俊脸上很快浮现出一丝尴尬来。
    他起身，膝盖磕在床沿一瞬，动作也有些凌乱，“我去拿。”
    明明计划了很多，让她今天起来能够觉得自己被照顾被呵护的，结果实施的时候
    还是会有遗漏。不由得自责自己是个不称职的男友。
    “啊？”闻天语愣了一瞬，反应过来他是要让她在床上刷牙吃饭。这也……太盛大了吧！
    她只是那什么了，又不是残疾了。马上去掀被子，“没事没事，我自己去就可以……”
    叶梵声转过身来，把她按回去，被角掖好，语气沉沉的叮嘱，“躺好。”
    闻天语呆坐在床上，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看着叶梵声进了浴室，紧接着，抬起被角捂住脸，无声的尖叫了一下。
    也太……梦幻了吧。
    他怎么这么……认真得可爱。
    结果闻天语真的在被窝里刷了牙吃了饭。
    叶梵声又细心地帮她擦了脸和手，然后让她再躺会儿，补个觉。
    闻天语拉着他不肯放手，终于腻着他和她一起躺回了被窝。
    闻天语满意地抱着他的腰，翘着嘴角，又在他胸膛拱了拱。
    接着怅然若失地说道：“我后悔了。”
    叶梵声身体猛地僵了一下。
    就听她格外惋惜地接着说，“我昨晚为什么要关灯。”
    叶梵声：“……”
    ……她一定是想故意吓他。
    闻天语折腾了会儿，思维又跳到别处去，仰头看他，笑嘻嘻地：“嗯……你说我改口叫你什么好。樊樊？声声？还是樊声？”
    她没有提叶姓，也没有提叶之敛喊的“阿声”，这么看，留给她可选择的少得可怜。
    也难为她想得这么认真。
    叶梵声帮她顺着头发，语调温柔低沉，“你喜欢哪个就喊哪个。”
    闻天语还在那边抿着唇沉思，“亲爱的？”两个人都蓦地顿了一下。
    她跟着脸红了。到底还是觉得太尬了，闻天语移开目光，“先叫樊声好啦，或者声声，反正用不了多久还要改称呼。”
    “反正，你不要指望我叫回哥了。”她瞪着眼睛补充，说得格外认真。
    他们的身份已经有了实质性变化，这是两个人必须要去适应接受的事情。
    叶梵声唇角微弯，眼睛里也带上浅浅的光：“好。”

 46、糖葫芦 ...

    叶梵声被闻天语拖着在小公寓赖了一周才会去,所幸买到机票，就是机场离家的位置有些远,又打了车才回到市里。
    把闻天语送到她家楼下,她又再次叮嘱他：“我爸妈最近都在研究所,要等除夕夜才会回来。但是我哥会在家。”
    她拖着行李箱的拉杆，仰头看他，从围巾里把嘴巴探出来,“你那个时候再过来。”
    “还是我到时候去接你吧。”想了想,她改口。
    叶梵声无奈,“我过来。”他抬手帮她把围巾拉高,挡住嘴。
    闻天语顿了顿，语气放轻,“年夜饭也不要准备了,来这里我们一起吃。”
    “……好。”
    叶梵声帮她拖着行李箱，“我送你上去。”
    闻天语停了一下，刚想阻止,又觉得只是送上楼,这没什么。
    一路抓着他的手臂，叶梵声一手推着行李箱,一手拖着她，很轻松地乘电梯上楼。
    到了门口，闻天语没掏钥匙，拖着他胳膊的手往上，搭在他肩头,踮着脚尖，甜腻腻地喊他：“声声。”
    她笑弯了眼睛，一脸撒娇讨好的模样，“你亲我一下。”
    自从尊崇自己心意改了称呼，闻天语这几天逮着机会有事没事都会喊一喊他。
    声音放软，语气拖长，不是“樊声”就是“声声”，叶梵声总由不得心头一软，跟着她说什么都会笑着答应。
    叶梵声松开行李箱，眼角的弧度也放软，他垂眸，缓缓凑近。
    门把手自里转了下，紧接着被打开来。
    正准备出门的闻天言被门口戳着的两人吓了一跳，惊呼一声，拍着胸口：“天语回来了啊，怎么不进去啊？你俩杵门口吓我一跳。”
    闻天语愣了一下，轻咳了咳，搭在叶梵声肩头的爪子若无其事地在他干干净净的衣服上拍了拍：“樊声哥，你刚刚去哪了啊？衣服蹭到灰了。”
    语气里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
    叶梵声垂眸看她，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眼底幽深。
    那意有所指的目光，让闻天语忍不住红了脸颊。
    她说再也不会喊他哥。
    ——顺嘴了。
    闻天言明显有心事，也没太在意这边两个人之间的猫腻。
    他举着手机，
    让开了些：“正好你俩回来了，快进来帮我看看我这措辞怎么样。”
    闻天语讪讪地收回手，漫不经心地回他一句，“什么呀。”
    叶梵声在那头站直了身体，还顺便帮闻天语把箱子提了一把放屋里。
    他回，“不了，司机还在楼下等我。”
    闻天语目送着叶梵声下楼，心不甘情不愿，连个吻都没讨着，她跟着就要去送，人被闻天言拖了回去。
    “哥哥的终身大事，你快帮我琢磨一下。”
    门被关上，闻天语愤愤地瞪着眼睛：“到底看什么啊。”
    面前垂下来个手机界面，停在微博编辑界面，上面一句简短的英文，她一眼就看全了。
    ——nicetomeetyou，mylove.@andrea</a>[爱心]
    闻天语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看错。她嫌弃地侧眸看闻天言一眼，“你这是什么小学生水平的英文？要表白？”
    闻天言扭捏了一下，一米八几的个子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不是，是公开。我俩在一起两周了。”
    “……”
    谁能告诉她！她不在的日子里！发生了些什么！
    闻天言这个木头的恋情进展得神神秘秘但是如此神速啊！
    毫不留意自己的话给身旁的人造成多大的冲击，闻天言还在那头自言自语，“我这还是跟她商量过的，得即简洁又浪漫，即委婉又一目了然。”
    “……”那确实。闻天语嘴角抽了抽，发表自己由衷的赞叹，“你们明星表白爱的方式可真特别。”
    那头闻天言得到闻天语的肯定，一行简单的字又反复检查了三次才发出去。
    十分钟后，这条微博就被刷上热搜第一。
    跟着，美国功夫女演员andrea转发并评论：
    ——loveyou.[爱心]
    闻天语原本和叶梵声在微信聊天，被徐白白炸回了微博。
    一时间，微博热搜活生生由“热”变成了“爆”，坐拥五千万微博粉丝的国民男神天言公布恋情，对象是他新戏的女主角，美国著名功夫演员andrea。
    吃瓜群众和粉丝点进去，惊讶地发现，卧槽，这么帅的……女的。
    闻天言的粉丝没
    有像其他当红明星的粉丝那样狂炸或者展开骂战，一是闻天言本来就照着自己的性子走没艹什么国民男友人设，平时除了妹控，专注拍戏更多些；二是……这个小姐姐，帅到她们怀疑自家爱豆可能喜欢男的……一般女孩跟她子毫无共同点和可比性。也就无从diss起。
    紧跟着，在各种群众和营销号的推动下，天言表白体火了。
    各自品牌之间，高校之间，小情侣之间，纷纷效仿，艾特对方表白。
    闻天语有些明白过来。大家在意的不是这句表白有多好听或者深情或者平实，而是反映在其背后的爱情本身，大家热衷于围观“吃狗粮”，不过是怀着对幸福和快乐的憧憬。
    跟着也一时兴起，打开微博编辑“nicetomeetyou，mylove”，艾特的时候，才发现叶梵声是没有微博的，她想了想，“@糖葫芦”，这是她很早之前关注的一个国内的声优，为人低调，微博几乎不更新内容，神秘的身份和低调，配上他清冷低沉的声音，让人遐思万千。
    她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问题，点了发送。
    反正，此糖葫芦非彼糖葫芦，她只是借着这个名义，心里偷偷艾特她喜欢的人啦。
    被人看到，也只会以为她是跟风艾特了一种食物或者一个喜欢的声优，粉丝式表白吧。
    看着界面上那行字，闻天语抿着唇笑，她忍不住截图给叶梵声：“声声，我也给你全民表白啦。”
    那头半晌没有回复。
    闻天语想着，他可能在忙别的事，就也没有继续烦他，看到什么好看的好笑的东西就顺手发给他。
    过了几分钟，微博震动了下，她登进去看。
    这一看，脸上的笑容僵住，吓得差点把手机甩飞出去。
    刚刚被她艾特的糖葫芦，转发并评论“loveyou.[爱心]”
    这个如同僵尸博一般的存在，不仅突然和她互动了，而且是回了一条暗示性这么强的。
    一时间，双方粉丝嗅到奸情，纷纷来回摸索着，评论区也跟着炸了。
    闻天语抖着手点开聊天框，极其无语凝噎下发了一串句号过去：“。。。。。。”
    她欲哭无泪，率先表明自己的态度：“大大，我有男朋友的qaq”
    很快，消息变成了已阅，但是没有人回复。
    急得她想要抓耳挠腮。
    刚准备再说点什么，那头终于缓缓发过来两个字。
    “娅娅。”
    闻天语的手又是一顿，这次是真的震惊加恐慌，又发了一串句号过去。
    “。。。。。。”
    已读。那头跟着。
    “是我。”
    闻天语顿了顿，不敢肯定的问：“声声？”
    “嗯。”
    “。。。。。。”
    闻天语盯着那个“嗯”字，好久才反应过来。
    咬着嘴唇，手机按得噼啪响。
    “真的是你？你是糖葫芦？！《不识故人》里的师傅是你配音的？还有《立夏日》里的男主？”
    那头顿了顿，很快回，“……嗯。”
    闻天语瘪着嘴，绝望地躺倒在床上，愤愤地打字：“我不信！”
    已读。很快再没了消息。
    几秒后，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亮起，是他俩第一次一起表演，徐白白在后台跟她和叶梵声拍的合影。
    闻天语接起来，声音讷讷的，“喂。”
    “娅娅，”叶梵声声音低低沉沉的，带着一丝紧张，隔了一下才说，“……真的是我。”
    “声声，我很难过。”闻天语瘪着嘴，语气也听起来恹恹的。
    叶梵声紧张了一瞬，就听到她在那头继续说，“这样算下来，我竟然毫不知情地喜欢了你三次！三次啊！这是什么概率，太可怕了……”
    叶梵声愣了一下，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解释，“以前在意大利，我有段时间几乎不讲话，也不爱跟人交流，医生建议我多培养点兴趣爱好。刚好那个时候沈傲轩因为喜欢一个女孩子沉迷这个，就拉着我一起。”
    “我做了一阵子。闲暇时间录过些东西，后来就没有再做了。这个微博……也是当时沈傲轩帮忙注册的，我没怎么用过。”
    闻天语听得愣了愣，从一开始的惊讶，心情慢慢转变为小小的惊喜。原本说要嫁给声优的她，以为只是挑了个声音好听的男人，没想到误打误撞，居然捞着一个半专业的。
    她还是别扭的语气，但明显比之前冷静多了，还跟他开玩笑，“那你、怎么不取个好听的名字啊。”
    叶梵声顿了一下，“那个时候离开中国，就只记得你爱吃这个。”
    尤其是惦记着，他
    交给王叔的糖葫芦，最后有没有交到馋嘴的小姑娘手里。
    她表演得那样认真，而他没能认认真真看完，更不能陪她经历所有，一起长大。
    闻天语顿了一下，还是觉得自己亏了，念念不忘：“我喜欢了你三次。”
    “你不和我在一起简直说不过去。”她补充。
    叶梵声在那头停了下，声音低沉了些，“娅娅，我只喜欢了你一次。”
    闻天语脸上的笑容顿住，皱着眉：“你是在挑衅我吗？”
    叶梵声没有被她逗笑，声音认认真真，“一次喜欢了一生。”
    闻天语愣了一下，紧接着脸颊红了起来。
    她抿着唇笑了一会儿，又开始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忍不住开口问他，“声声，当时我们都没有认出对方的时候。作为你的学妹，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她觉得挫败，明明自己现在变瘦变美，更受欢迎的啊。
    这感觉，就好像他不喜欢现在的她一样。
    叶梵声被她问住，迂回了一下，回答：“那个时候，觉得你的眼神和小时候的你很像。总是忍不住想要靠近一些，多说说话，忍不住想护着你。”
    闻天语听得一愣一愣，紧接着猛地坐起来，抓着手机激动不已：“你当时分明对我有感觉的是吧？是不是觉得自己像是出轨了一样，移情别恋辜负了我？”
    她美滋滋的说着，像是抓到他的把柄一样，腿跟着也晃着。
    ……是。
    叶梵声忍着，没有直接告诉她。
    那个时候，他真的觉得自己是可耻的，所以跟自己生闷气，故意疏远她。
    甚至，直接拒绝了她。
    明明就是心动了的。
    闻天语笑了一下，最后得出结论：“你当时分明就是喜欢我了嘛。”
    “那你还拒绝。”
    叶梵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
    她又说，“那我们算扯平了。”
    闻天语掰着指头数，“你这样算是喜欢我两次，我三次。可是你刚刚回我了，这个微博也是个网红博呀，加起来就是三次。”
    她蓦地笑开，“声声，我们多合适。”
    多合适，幸运的遇上，幸运的重逢，幸运的，走在了一起。
    闻天语捧着电话，声音压低了些
    ，带着撒娇的意味：“我想你了……要是你现在在我身边就好了。”
    叶梵声在那边还没回话，闻天言在那边推开她的门。
    他气势汹汹的举着手机：“天语，这个山楂棒，跟你什么关系？是不是上次留衬衣在你这的？看资料是个男的啊，哪的？长什么模样？配得上我妹妹么就敢表白。”
    我好不容易甜蜜暧昧地氛围被闻天言冲进来搅得一团糟。
    她愤愤地冲他丢抱枕：“我表的啊！你出去！微博都因为你炸了，求求你把你所剩不多的脑子拿去好好谈恋爱行么！”
    “天语，哥哥这是……”
    “出去！”

 47、家 ...

    闻父闻母每年过年都不能提前回家,两个文物痴一起窝在研究所里，除夕前一天甚至当天才会回来。
    尤其是碰上今年这种发掘出个大墓的时候。
    用闻天语小时候的话说,别人过年都是和街坊邻居打招呼送祝福,他们夫妇俩,是跨越千年和古人对话。
    所以采购年货布置家里的重任就交给闻天言闻天语兄妹俩。
    一般闻天言过年前后的工作都会推掉，哪怕是宣传。专注陪家人。
    今年他和andrea的新戏定档大年初一，是部功夫喜剧,也算应景。最近刚好不用跑外宣。
    闻天语一大早就被闻天言喊起来,不情不愿地换了衣服,吃了早饭,然后开始去超市置办年货。
    自从闻天言走红后，闻天语对于和他一起上街这件事是非常抵触的,不是被跟拍,就是被偷拍。
    ——甚至拦着像是著名风景游览区一样合影。
    她还得是帮别人拿相机手机的那一个。
    甚至有时候，好好的逛街，也会因为闻天言身份暴露,被他变成百米赛跑。
    可以说是心理阴影心有余悸了。
    闻天言一大早起来就习惯性全副武装。戴了黑色鸭舌帽黑口罩,外头裹了个黑色的长风衣。
    闻天语嫌弃地瞥一眼，左顾右盼道：“我哥呢？我们家什么时候养乌鸦了？”
    闻天言无语,只露着两只眼睛可怜兮兮地看她，无奈地抬手揉了揉她头。
    超市里堪称人山人海，置办年货的人快比年货都多，闻天语跟着裹成企鹅的闻天言穿梭在人海里。
    天花板里的音响循环播放恭喜发财，她简直觉得是魔音绕耳。
    闻天言自从当了公众人物,就格外渴望这种平凡的温馨的场景。
    一路被超市里各种新奇玩意儿绊住脚。
    拿起任何东西都要一脸兴奋地问她一句。
    “妹妹，要不要吃这个？哥哥红烧哦。”
    闻天语挑大虾的间当瞥一眼，嘴角抽了抽：“红烧……金针菇？”
    “年轻人，你很有想法啊。明年接点黑暗料理的综艺吧，能火遍世界。”她笑得阴阳怪气。
    闻天言委委屈屈地把金针菇放进购物车，瞥到她这边的海鲜，眼睛立马又亮了：“妹妹妹妹，你还想不想吃蟹？”
    闻天语瞥一眼在水箱里活蹦乱跳相继竞走的横行者，想起上次闻天言的囧相，故意逗他：“想！你快去抓一点，我们回去做。”
    闻天言果然立马就皱了眉，他指着正在跟闻天语称大虾的售货员，又指了指水箱，“麻烦，给我们挑些蟹。”
    闻天语把虾放进购物车，提高音量：“哥，你怎么不自己去挑啊？多勇敢又人道啊，蒸螃蟹都敢拆绳子。”
    一下子把闻天言囧到。还好他全副武装，看不到脸上尴尬的神情。
    “对了，妹妹。”两个人行至彩灯挂饰对联区，挑挑拣拣间，闻天言找话说，“除夕那天我打算带andrea回来。”
    闻天语挑对联的手一顿。
    “她那两天刚好不回美国，我就想着又是咱传统节日，又能赶上爸妈都在家，正好带给他们认识一下。”闻天言露在外面的眼睛弯了弯，温柔了许多，“你到时候帮哥顾着点她。咱爸妈第一次见，可能有点不太能理解andrea的造型。”
    他说的委婉了一些。闻天语却听得心里拔凉。
    她顿了顿，干脆放下手问他，“你就、非得除夕把人带回来吗？”
    闻天言顿了一下，“不然呢？年初一我俩电影上映，刚好先认了关系，第二天包场请你们去看，啊——”
    闻天语苦恼地咬着唇，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她爸妈这个除夕可能受的刺激会有点大。
    出个研究所的功夫，儿子被人拐跑了，女儿也被人拐跑了。
    拐跑儿子的，是个长得像男人的外国女人；拐跑女儿的，是他们一直认为是兄妹的邻家小哥。
    闻天语扶额，她自己想想都窒息好么。
    闻天言瞥一眼她苦恼的小脸，笑着放了串小月亮形状的彩灯进车里，“怎么了？心事重重的。你之前不是跟andrea相处的挺好的嘛。对了，樊声今年在不在国内过啊，也可以把他和女朋友一起喊来啊，人多也热闹些。”
    提起这个事闻天语就气。
    这会儿更是气上加气。
    她愤愤地把手里的对联扔到车里，然后对着闻天言蹦了句，“安静挑你的吧。”
    她自己的男朋友自己会喊好么。
    闻天语愤愤地绕过他往生活用品区走去。
    想着年底全部都换一批，她顺着货架开始挑牙刷。
    看准一款，刚伸手，迎面也正巧伸过一只手来，和她拿了同一只牙刷。
    “不好意思……”
    闻天语笑着回头，看到对面的人，笑容顿住。
    伸着手的女生很快把手撤了回去，带着腼腆地笑，用蹩脚的中文慢慢地说，“不好意思。”
    跟在女孩身旁的顾奕也愣怔地盯着闻天语。
    闻天语回过神来，她笑着摆了摆手，“没事没事，你先拿吧。”
    跟着又偏了偏头，跟身后的顾奕打招呼，“好巧啊，你们也来买年货？”
    女孩拿了把牙刷下来，闻言愣了一下，惊讶地看向顾奕，“你们，认识？”
    顾奕顿了一下，目光没有从闻天语脸上移开，绷着脸，“她是我在美国时候的同学，也来中国交换一阵子。中文不好，我帮她搬家。”
    “……哦。”不明白顾奕为什么跟她解释这么多，闻天语主动对着女生自我介绍，“你好，我是顾奕的同学，以前的。”
    女生见到她有些兴奋，也欢快地跟她打了招呼，顺带闲聊了两句。
    闻天言推着车，找了半天才找到货架前的闻天语。
    他远远地喊了一声，走近了，看到对面的顾奕和站一起的金发碧眼的女生顿了顿。
    跟着沉下脸来。
    “天言哥。”顾奕愣了一会儿，认出人，出声打招呼。
    闻天言有些不悦，低低地“嗯”了一声，拉着闻天语走，“妹妹，你刚刚不是要买毛巾么，我们去那边。”
    闻天语有些尴尬地蹭在原地，看了看顾奕又看向闻天言，指了指车里，无奈道，“……我刚刚已经拿了。”
    购物车里安安静静躺着几条毛巾，还是闻天言自己推过来的。
    他绷着脸，拉着闻天语没撒手，不去看顾奕。
    顾奕顿了顿，从金发女孩手里拿过牙刷，塞到闻天语手里。
    在场几个人都愣了一下。
    顾奕抬头，对着闻天言，“天言哥，这是我同学，刚交换来中国，正在搬家，我只是来帮忙。”
    又莫名其妙地解释了一遍，任谁都听出语气里面急于撇清关系的疏离。
    闻天语抓着牙刷尴尬地不知所措：“……那拿着呀，刚挑的。”她把牙刷递了回去。
    没有人接。
    闻天言戴着口罩，看不清
    表情，但是眼神看得出明显不悦。
    声音也没了往日的调侃，“你做什么是你的自由。年轻人么，多交点朋友也好。我妹妹单纯又傻，我看好她就成。”
    顾奕在对面紧闭着唇，暗暗握紧了拳头。
    说顾奕就说顾奕，提她干什么呀，还说她傻。
    可拉倒吧，在闻天言的智商面前，她甘拜下风好么。
    闻天语抬头瞪他，“你才傻呢。”
    顾奕顿了顿，轻轻开口：“天语，天言哥，你们先买。等过两天我再去看叔叔阿姨。……新年快乐。”
    闻天言不置可否。闻天语愣了下，直接把牙刷给他放进购物车里，“你们也快点去买吧，人还挺多的。新年快乐。”
    顾奕身体在原地僵了一瞬，推着车转身。顺带喊听不太懂语言、一脸状况外的美国姑娘：“lisa，走了。”
    那头两个人刚转了个角走远，闻天言立马暴露本性。
    他抓着闻天语的胳膊，一脸愤愤的表情，顺带把口罩扯下一半来，给她看自己严肃的神情：“妹妹，咱不气。这种朝三暮四的男人不值当不稀罕，啊！下次再进咱家门，哥就打断他的腿。”
    “……”什么跟什么。
    闻天语可算是有些明白过来状况。
    她无语地叹了一声：“你一天到晚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别说那姑娘不是顾奕的女朋友，就算是，关你什么事啊？你就阴阳怪气说人家。”
    “他不是……”
    “他是什么啊，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我俩真的只是同学。”闻天语没好气道，看闻天言依旧不服气而且担心夹杂着心疼地看着自己，她抬手指他脸，“你再不把你那张脸遮起来，待会儿我可不陪你在人海里参加百米跑。”
    “回去也别想着吃蟹了。”
    闻天言总算安静下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闻天言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轻柔：“哥哥是怕你受委屈。”
    她知道。
    所以才不想他误会，徒然担心。
    ——
    兄妹俩采办了年货大丰收，回了家折腾了一下午布置房间。
    贴对联挂彩灯和小灯笼，装饰完毕，屋子里一下显得满满当当，喜庆无比。
    闻天言骄傲地叉着腰，手上沾了红色染料金粉，又不小心蹭到脸上，在灯光下亮晶晶
    的。
    他抬手揽住闻天语的腰，“天语，看看，哥哥棒不棒？”
    闻天语抬手把他胳膊拂下来，走到一边沙发去，边休息边拿过手机，随口敷衍，“棒棒棒，andrea肯定对你这居家的超能力爱的死去活来的。”
    微信界面还停留在她上午逛超市时给叶梵声发过去的那两对刷牙杯上。
    她拍下来给他看，问他：“喜欢哪个？”
    叶梵声回：“娅娅喜欢哪个？”
    就知道他会顺着她的心意，一点也不提供建议。闻天语恶趣味地选了一对四四方方的海绵宝宝，还特意高清发给他看。
    闻天言只当她是童心发作，看到她拿了两个，还自作多情：“是不是给哥哥也拿了一个？还挺可爱的。”
    结果闻天语一回家就抱了一摞东西回她房间，说什么也不肯给他。
    闻天语咬着下唇，忍不住笑地给叶梵声发消息：“你明天有空嘛？”
    那边很快回了，“嗯。”
    “那，我过去？”闻天语手指按得飞快，“我们那里我也布置布置嘛。”
    那边叶梵声坐在工作台前，看着上面一行行撒娇的字，往上一滑就能看到海绵宝宝的两张蠢蠢的脸，心底微微荡起涟漪。
    带着指尖都温柔了几分。
    “好。”
    第二天一早，闻天语找了好多个借口，终于从闻天言那里逃出来，批准了半天的假。
    她背着个大包在门口换鞋，闻天言拿着个锅铲就从厨房追了出来：“你不是要去见顾奕那个臭小子吧？”
    闻天语无语：“不是。”
    “早点回来，”闻天言还是不放心，“要不哥陪你去？”
    “我自己可以的！”闻天语火速拍上了门。
    绕过两栋楼，闻天语看到了绿化带前面停着的车。
    叶梵声穿着灰白色长风衣，半倚着车门等在那里。
    闻天语加快脚步，小跑过去，故意一头扎进叶梵声怀里。
    她蹭了蹭，半仰起头来看他，笑眯了眼睛，“开车来接女朋友，是不是特有成就感？”
    叶梵声把她跑乱的头发往下抚了抚，声音低沉：“嗯。怎么穿这么少？”
    “反正有车坐，到了就进家门，不冷的。”闻天语倔强，她才不想穿的肿肿的在他面前好么。
    叶梵声微微迅速打开车门，把她塞进去扣好安全带。
    迅速坐进驾驶座，立刻打开了暖气。
    闻天语美滋滋地，把自己那个大包包抱在怀里，开始埋头整理。
    一路上话不断。
    隔了会儿又拧着眉问他：“你有没有开车带过别的女人？”
    叶梵声看着前面，认认真真地回答：“没有。”
    他开车的次数都有限，外加孤僻又洁癖，怎么可能开车载人。
    闻天语就开始傻乐。
    她一面掏出一只小小的吊着挂环的哆啦a梦在眼前晃了晃，然后抬手挂在车前。一面转过来，鼓着脸威胁，“声声，以前没有带，以后也不可以，知道吗？一旦被我发现了……”
    她想了想，没有想出什么太有杀伤力的话，也舍不得真的说什么可怕的后果威胁他，就跳过了那句，直接说，“我这个人很难哄的。”
    叶梵声瞥一眼她挂在前面、嘴角快咧到脖子跟的蓝胖子，又从后视镜看到她生动活泼的面容，忍不住跟着弯唇，“嗯。”
    闻天语立刻就笑开了，对着他笑完，又对着前面晃来晃去的哆啦a梦笑，“我认真的，我胖虎的好朋友哆啦a梦会一直帮我看着呢。”
    ……哪里像个难哄的样子。
    叶梵声心底有热流涌动。
    他一直知道的，她明明心软又善良，他喜欢她，她就真的肯来他身边，明明就……很好哄的。
    ——
    时间有限，闻天语一进门就开始折腾。
    叶梵声真的什么也没准备，这两天除了看书就是做设计，一进门，还以为自己出了国，跟外面的喜庆喧腾隔了一整个世界。
    闻天语目光软了软，心底缓缓淌过一丝心疼，很快又扬起一丝笑来，把自己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到地毯上，开始进进出出的折腾。
    浴室里，普通玻璃杯被拿走，换成了一对黄澄澄地挨着摆的海绵宝宝，蠢蠢地笑着对着门口；
    普通的白毛巾也换成了一条粉蓝一条粉红。
    闻天语折腾到厨房，把两条情侣款围裙挂到架子上；路过门口，看到跟过来愣了神的叶梵声，还突然踮脚凑近，偷偷亲了他一口。
    叶梵声愣怔地盯着两条围裙，回过神来的时候，小妞已经折腾进卧室了。
    她把徐白白上次给拍的合照洗了出来，装进
    了相框里，顺带精挑细选几张叶梵声的帅照和自己安静地穿着汉服的模样，也装进相框，在卧室摆了又摆。
    跟着，不大的玩偶龙猫、小海豚，小狐狸，又被她摆在床上。
    原本单单调调冷冷清清的房间，一下子多了很多生气。
    只是多了她而已。
    叶梵声看着她兴奋的侧脸，想，他的世界就多了这样多的色彩和生命力。
    由不得他陷得更深。
    闻天语不给他愣神的机会，晃了晃手里的小彩灯，“就挂卧室好不好？晚上关了灯的时候很漂亮的。”
    叶梵声收回思绪去看。
    她的手里抓着一串小雪花状的彩灯晃了晃，看他没反应，坐在地上鼓着嘴撒娇：“声声，我一个人很累的。愣着干什么嘛，来帮帮我呀。”
    叶梵声走过去，抬手从她手里接过小彩灯。
    闻天语一股脑从地上坐起来。
    她站在窗前仰头，指着玻璃上方，“就挂那里好不好？也不会挡住窗帘。”
    叶梵声抬手往上挂，她在下面，一面抓着他的裤腿，一面声音小小的指挥他，“再往上一点点，那个往下一点，好，就是那里——”
    这种感觉，就好像真的是在布置他们的家。
    叶梵声想，听着她在下面温柔的细语，觉得自己这许多年的孤独都被她一下子驱散了。
    换好灯，他下来，转身就把闻天语抱进了怀里。
    闻天语正仰着头看彩灯亮起，猛然被他抱住，愣了一下。
    兴奋的话语一转，变成了更加温柔的语调，带着笑意。
    她也抬手轻轻抱住叶梵声的腰：“声声，等我们结婚，就住这里好不好。反正什么都有，到时候我们也布置得很好了。”
    叶梵声顿了一下。
    她自然而然地说等我们结婚的样子，竟然让他一瞬间激动得指尖都在颤抖。
    这里什么的不是。只是他回国后，一个堪堪容身的处所，仅此而已。
    长久以来，他形同被流放，一路流浪，遇见她，就把心丢在了她那里。
    紧接着又是无边的流浪。他以为自己会一直流浪。
    还好，如今，总算是都找回来了。
    抬手顺了顺她的发，叶梵声低沉的声音也温柔到不行：“给你买别墅。”
    他会给
    她想要的一切，让自己的小姑娘可以尽情拥有，永远快乐。
    闻天语顿时一囧。
    她上次说自己要买别墅养叶梵声，紧接着说她喜欢别墅的话，他不仅记得，而且当真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掐着他的腰，“我不要别墅了。”闻天语红了脸，低头把脸埋进他胸膛，“我仔细想了一下，别墅还是太大了，打扫起来也很麻烦。”
    叶梵声把她拢在自己怀里。她软软的身体和头发，身上散发着清浅的香气，令人心安。
    “娅娅喜欢在哪里，就在哪里。”
    闻天语愣了一下，然后抿着唇抬起头来。
    她大大的眼睛湿漉漉的带着水汽，唇瓣放松的瞬间，嘴角就扬了起来，紧接着眼睛也跟着弯了：“你在哪里，我就喜欢哪里。”
    有她的地方就有家。
    叶梵声愣怔地看着闻天语，不知道怎么忽然就想到这么一句话。
    于他而言，有她的地方，才能算是确切可以呼吸和存在的土地，才能算是他心中所向的归属。

 48、除夕 ...

    除夕那天上午,闻父闻母回来了。
    一进门，最先迎来闻天语两个熊抱。
    闻父看着自己小女儿脸上还沾着面粉,黏着他的模样,眼睛都笑弯成一条线。
    扬了扬手里的两个袋子,“过来领你们礼物了。”
    于是闻天言也放下手里的饺子冲了过来，“爸，还有我的？您给我带了什么呀？”
    闻父先把第一个袋子塞到闻天语手里,解释：“汉代水产白籽玉镯。”
    闻天语手一抖,立刻放慢了动作,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谢谢爸。”
    “我的呢我的呢？”闻天言也跟着眼睛亮了，迅速地从闻父手里接过属于自己的袋子,“我的是什么呀？”
    闻父一面慢条斯理地去解外套扣子,一面沉着声音慢吞吞地说道：“千年女尸的头盖骨。”
    闻天言瞪着眼睛，几乎立刻就要把袋子扔出去，被闻父一瞥呵止住了,“敢丢了,今天晚饭你就别吃了。”
    “爸……”闻天言委屈又惊恐。
    “瞧你那点胆量，还总是拍冒险类枪战片子。”闻父鄙视地瞥他一眼,“就是一把银制藏刀而已。把你吓的。”
    闻天言没好气道：“……爸，您能不能别总吓我。一般人哪能受得了您这顿吓。”
    闻父绕过他往屋里走，“也就你，你看妹妹都没被吓到。”
    闻母在一旁也跟着笑开来。
    洗了手，一家人围在一起包饺子。
    闻天言一直喋喋不休,闻父听烦了，直接摆手，“你到底想说什么？说重点。”
    闻天言梗了一下，煞有介事地凑近，带着几分紧张，“爸妈，你们记得我说今天要给你们介绍个人吧？”
    闻母温婉地点头，闻父毫不留情地拆穿，“不就是带女朋友见我们吗？整这么神秘干什么。”
    闻天言又被梗了一下，“您怎么知道？”
    他瞥闻天语，小姑娘在专心包饺子。不像是她说的。
    闻父无语，“我们研究所有网。托你的福，这阵子碰到个同事都会告诉我们一遍你的事。”
    闻天语噗嗤一声笑出来。
    闻天言讪讪地闭了嘴。
    包好饺子放进冰箱冷藏室，一家人又简单梳洗收拾了下，闻父闻母在外面辛苦许久，又搭了飞机才回的家，
    中午和下午去补了个觉。
    下午不到五点，闻天言就下楼了，不出半个小时，门锁响了，他领着andrea进了门。
    闻天言在门口对着闻天语使了个颜色，于是她立刻照着闻天言的嘱咐，揽住闻父的胳膊，笑得一脸乖巧，“爸，哥的女朋友来啦。她是个功夫女演员，超漂亮超厉害的哦。”
    每说一句内心暗暗就补一句：闻天言是个智障。
    他之前叮嘱她一定第一时间揽住闻父的手，让他即使生气也没法打人扔东西。
    结果看到走过来的andrea，闻父几乎是立刻就挣开了闻天语的手。
    他站起来，眯着眼睛上下审视地看着面前的人。
    闻天语和闻天言都紧张地绷直了身体。
    过了会儿，闻父突然往前凑了下，然后用英文很认真的问andrea：“你是不是那个《三号文物》里的女二号？”
    andrea也愣了一下，很快微笑着答，“是的。”
    闻父跟着就笑开了，眼角眉梢透露着慈祥，“我看了，电影很好看。你很厉害。”
    搞不清状况的兄妹俩瞪着眼睛看着面前。
    闻天言缓缓凑近了她，压低声音：“咱爸什么时候背着咱们学英语了？”
    闻天语立即当空翻了个白眼：“拜托，他俩好歹是大学教授，参加过多次大型国际会议的考古人员好吗！”她难以置信地侧头，相当认真地问闻天言，“你们娱乐圈真的对智商一点要求都没有吗？”
    闻天言委屈地看她一眼，跟着问，“咱爸这是……不反对的意思？”
    闻天语看着对面两个人针对那部电影聊开的样子，想了想那部电影的内容，andrea饰演的是一名帮助中国考古人员追回自己国家文物的正义外国女青年。吞了吞口水，她解释，“应该吧。他大概觉得自己找到革命战友了……吧……”
    andrea对于中国传统文化尤其是各朝代文物感兴趣，刚好碰到闻父闻母精通这方面，于是三个人坐一起，聊得不亦乐乎。
    反而是兄妹俩被晾在了一边。
    闻天言抽空问她：“妹妹，你喊樊声了吗？除夕可别是一个人。”
    连他都知道叶梵声是一个人，闻天语忽然觉得心里酸酸的。
    但是一想到今晚之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和叶梵声出双入对，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身边有她了，
    就又觉得兴奋不已。
    跟着声音也轻快起来，难得耐心又认真地和闻天言解释，“他那边有一点点小事，解决了就过来。”
    “那就好。”
    趁着四个人在聊天，闻天语借着去厨房看看的名字，拿出手机给叶梵声发消息。
    “声声，你出门了吗？记得穿我上次挑的那套哦，最好看xd”
    那边没有回复。
    过了会儿，门铃响了。
    闻天语心下一紧，把手机扔进口袋，匆匆往出走。
    闻天言已经走到了门口，顺势打开了门。
    他脸上的笑意一顿。
    顾奕穿着整齐，站在门口，手里拎着几个礼盒。
    看到里面，率先打招呼，“叔叔阿姨，过年好。”
    闻天语猛地停下了脚步。
    还是闻母看到了，笑着让了一句，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哎，过年好。外面冷，快进来。”她笑着把目光放到闻天语身上，“天语，顾奕来找你了，快招待一下人家。”
    闻天言再次扬唇牵起一个笑，从顾奕手中接过两个礼盒，往旁边让了让，“进来吧。”
    闻天语收起自己失望的心情，走过去给顾奕倒了杯茶。
    顾奕坐在沙发上，掀起眼皮看她，在她放下茶杯的瞬间，郑重而小声地单独跟她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闻天语停了一下，轻轻回他：“新年快乐。”
    ——
    叶梵声换好衣服，正在整理好给闻父闻母的礼物的间当，忽然就收到一个包裹。
    很少有人给他寄东西。
    叶梵声顿了下，飞快地拆开来。
    里面躺着一身白色和灰色交替暗格的西装，甚至洒了几片干玫瑰花瓣作为点缀，带着一张签名的贺卡。
    奢华又张扬，一眼可见价格不菲的那种张扬。
    叶梵声嘲讽地牵起嘴角，盯着贺卡上简单一句“新年快乐”和叶之敛张扬的签名。
    他的母亲，在除夕夜这个本该阖家团圆的日子，像是高高在上的偶像和名人一样，抛给他一纸签名和一身价格昂贵，却明显不是他风格的衣服。
    嘴角嘲讽的弧度放下，紧接着，冷成了没有温度。
    叶梵声觉得这衣服太过扎眼，随意扣上盖子，将它抛到一旁。
    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
    叶梵声瞥一眼上面的备注——“叶女士”，他抬手接了起来，没有说话。
    “阿声，”叶之敛在那边语气温柔，“收到妈妈给你的礼物了吗？”
    叶梵声没有应。
    她一个人自说自话，“我特意找意大利这边的师傅手工做的，全世界找不出第二件，喜欢吗？”
    叶梵声瞥一眼旁边衣架上闻天语给他挑的驼色外套。
    温暖的触感，温暖的颜色。
    只有她，会在意他的感受。
    “我不需要。”叶梵声声音淡淡，“你还有别的事吗？”
    叶之敛骄傲而得意的语气被他的冷淡悉数拍了下去，她声音跟着也冷了下来，“你是不是打算去天语家？”
    她的音量随之提高，“阿声，妈妈都是为你好。一时的冲动只会葬送自己的前途和未来。妈妈是过来人，知道什么是重要的。我就是因为年轻时犯的错，差点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她说这事的时候，又有几分从前的样子。
    叶梵声忽然想起她争吵时，气急败坏地指着樊父的脸，“就因为你，就因为你儿子！我现在才会过成这个样子！”
    叶梵声声音淡淡，“我吗？”
    他就是她年轻时犯下的错，这就是原罪，偏偏他还活了下来。
    在她面前碍眼地活了二十年。
    叶之敛愣了一下，像是被戳穿了般，又想到最近叶梵声总是逆着她的种种，跟着语气愤愤而带着悔意道，“我当初就不该带你去那个镇上！”
    如果没有那么一段，叶梵声也就不会在好好的路上突然走偏。
    叶梵声顿了一下，第一次真诚地跟她解释，“这是你做的，唯一值得我感激的事。”
    怨她未经允许擅自带他来了这个世界；
    怨她未经他允许，让他尝遍人生流离；
    但偏偏，感激她曾带着他去了那个小镇，邂逅了那么一个眼神清澈如湖泊的小姑娘。
    “我还有事，先挂了。”
    叶梵声冷淡地开口，瞥到旁边丢着的盒子，像是把他的过去通通关进去的盒子，他沉着声音补了一句，“没什么事的话，以后都不要见面了。”
    叶之敛像是没听懂，“什么？”
    “我跟娅娅会结婚。”叶梵声望着
    窗户，想起他们俩在这里关于未来的家的畅想，眼神温柔了几分，“股份和合约，我可以给你，条件是，别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电话里传来忙音的时候，叶之敛如遭雷击。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复古的铜制听筒，里面传来阵阵忙音，好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无意识的后退，腿磕在摇椅边沿，钝痛了一下，她嘶了一声，捂住的却是心口。
    那痛感一直向里绵延。
    叶之敛第一次觉得，她对这个从小带在身边，让她骄傲不已的儿子，一点也不了解。
    可当她意识到，想要了解的时候，却发现这个儿子已经离她远到伸手抓不住的距离。
    他刚刚说……以后都不要再联系了？
    ——
    顾奕坐了一阵就起身了。
    寒暄的话也不多，闻天言只顾着和andrea还有自己家里人搭话，鲜少理他。
    闻天语心事重重的，一会儿看一眼手机，终于等到消息的时候，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他心里闷闷的，只觉得像是被大雪覆盖，沉闷闷的压了一样。
    他把自己手边一个浅咖啡色暗纹的盒子递过去，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淡然，“新年礼物。”
    闻母在一旁笑笑的看着。
    闻天语愣了一下，愣怔地接过来，“……谢谢。”
    顾奕点点头，道别：“叔叔阿姨，我先走了。”
    闻母有些惊讶，“就走啊？留下来一起吃年夜饭啊，阿姨等会儿下饺子。”
    “不了，”顾奕笑了笑，“我爸妈还等着我呢。前两年我都在国外。难得除夕，我回去陪陪他们。”
    “噢，也是。”闻母应了下，笑道，“天语，你送送顾奕。”
    闻天语正巧打开那个礼盒的盖子，看到里面两朵鲜艳的带着露珠的牡丹花愣了神。听到闻母的话，后知后觉的站了起来。
    闻天言跟着也站起来，“我去送吧。”
    闻天语立刻阻止，“我来我来。”她瞪着闻天言，“你在家待会儿吧。忙不忙啊你。”
    出了门，两个人沿着走廊慢慢走。
    送他到电梯门口，两个人静默无言，一起等电梯。
    顾奕背对着她站在前面。
    闻天语看着他的背影，搅着手指，眉头微拧。
    她忽然很冷静地问了一句，“顾奕，你喜欢我？”
    顾奕的背很明显地僵直了一下。
    电梯叮地一声，门跟着打开来。
    顾奕慢慢地走进去，转过身来和她面对面。
    他看着闻天语一眨不眨盯着他的眼睛，声音低沉，“这是你说的。”
    闻天语一愣。
    顾奕抬手挡着电梯门不让关上，脸上的表情在绷了一秒后，很快放松：“我可没表白啊。我知道你有男朋友，知道你心里容不下别人，知道你们很好……所以……你不用拒绝我。”
    垂在身侧的手却渐渐攥成拳。
    是你发现我喜欢你的。
    我没有表白，你就不能拒绝我。
    闻天语愣怔地看着他。
    顾奕脸上故意笑得云淡风轻，缓缓松了手，“以前就答应你的花，可算是送出去了，不然老觉得自己欠你似的。心里怪怪的。”
    电梯门缓缓合上，将两人隔开，他扬着笑容，声音低沉，“天语，再见。”
    门合上，将两个人彻底隔开。
    闻天语往回走的路上都有些恍惚，她想起顾奕高中离开之前，一直缠着她问想要什么礼物，喜欢什么，说要给她留个纪念。
    那个时候大冬天，她能想到什么，也没想着真收他东西，似乎随口说了句想到春天，想看牡丹花。
    没想到他记到了现在。
    闻天语回到家里，打开门，里面依旧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她顿了顿，手机震了震，吸了吸鼻子，看到是叶梵声的消息，心底里薄薄的雾气很快散去。
    喜欢错了一个人，只能是慢慢放下。
    就像如果她没有和叶梵声重逢，没有再一次喜欢上他。
    或许，时间久了，她也会放下，然后投入一段恋情，开始朝着不同轨迹发展吧。
    可她有多幸运。
    这个道理，顾奕一定也懂。一个人的爱情，只有自己消化，也只能自己消化。
    闻母在一旁起身穿好外套，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的，闻天言刷着微博，一面念评论，一面笑着倒在andrea肩头。
    闻父在一旁拿着自己的书看着。
    闻天语轻轻舒了一口气。
    像是太阳洞开了乌云。
    她有多幸
    运。
    刚刚扬起一张笑脸，门口就传来了门铃声。
    闻天语转身就打开了门，看到叶梵声高大的身影。
    她立马扬起一个灿烂的笑：“樊声，你来啦？”
    闻母恰好在门口穿鞋，闻言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天语，怎么叫你樊声哥的？没礼貌。”
    闻天语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这阵子习惯成自然，脱口而出了。
    她转移话题地问，“妈，你要出门啊？”
    “嗯，”闻母一面往出走，一面应，“下去走走，顺便在楼下便利店买点东西，等会儿给你们炒道我的拿手菜。”
    “我陪您？”
    “不用，带你樊声哥进去坐呀，外头冷。我很快就回来。”
    “哦。”于是闻天语目送闻母走远，笑眯眯地扯着叶梵声衣袖进来，转身的时候又松开，像没事人一样。
    他穿着她挑的衬衣线衫和大衣，整个人看起来挺拔而温暖。
    闻天言看到人倒是热情的很，一个劲拉着叶梵声坐下，对着两个人就开始聊自己那些陈年趣事。
    闻天语在那头给叶梵声使眼色，叮嘱他等吃完饭就宣布坦白。
    按照闻天言的前车之鉴，想来风雨也不会很大。
    闻母回来的很快。
    她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又脱了外套挂在架上。
    往过走的时候顺便开口，“樊声，你女朋友在楼下。”
    闻天语和叶梵声脸上俱是一僵。
    闻天语简直难以相信，闹鬼哦，她还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妈，你说谁？”
    “樊声的女朋友啊，不是？前段时间网上说的那位，你妈妈好像还同意的。”闻母眼神里有些担忧，“外面挺冷的，我喊她上来她又不肯。你要不要下去看看她？”

 49、坦白 ...

    空气里诡异地静了几十秒。
    叶梵声脸颊绷着,闻天语有几分没回过神来，微微皱着眉地看他。
    闻天言从手机屏幕前抬起头来,笑着撑着膝盖看这边：“樊声女朋友找来了啊？正好啊,接上来一起吃个饭呗,也热闹点。”
    旁边的andrea抬手就塞了一瓣橘子到他嘴里，堵住他的话，然后若有所思地瞟了一眼闻天语。
    叶梵声手搭在膝盖上,背脊挺直了些,沉着声音开口,“叔叔,阿姨。”
    他后面的话还没出口，捏在手里的手机震了震,紧接着屏幕亮起来。
    闻天语顺着看到上面一串数字。
    明明没有任何备注和图像,可她就是直觉觉得，打电话来的，一定就是方莉娅。
    她追叶梵声追到了她家里,就等在楼下。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叶梵声瞥了一眼,毫不犹豫地挂断了。
    他收回目光，看了眼闻母正在忙碌的背影,又扫过闻天语一脸紧张，瞪着眼睛的模样，紧接着，和闻父威严的目光对上。
    他顿了顿，沉着声音,但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清晰而真诚，“我的女朋友，是娅娅。”
    闻天言不停被andrea塞橘子，一个不小心酸到了牙，他龇牙咧嘴地捂着腮帮子，蓦地问了一句，“谁？”
    闻父慢慢地放下手里的书，锐利的视线透过厚厚的老花镜片望过来。
    叶梵声修长的手指在膝盖上握成拳，一字一顿道：“我和天语在交往。”
    这声音缠缠绕绕传入脑海。闻天语如梦初醒，猛地回过神来。
    她看着叶梵声坚定的面庞，忽然就有了底气，有一种“全世界反对我们也要在一起”的中二感。手握紧，也挺直了背脊：“对！我们在交往！”
    身后传来落地的闷响声，闻天语回头，就看到闻母愣在原地，手里的洋葱落在地上，顺着便利袋咕噜噜散着滚开。
    看到大家的视线，闻妈浑身震了一下，猛地弯下身去捡，笑得有些尴尬：“便利店的袋子也太不结实了……怎么就断了呢……”
    闻天语离得近，马上从沙发蹲下去，帮着闻母捡洋葱。
    闻母脸上笑意挂着，抬头瞥她一眼，眼神里却带着慌乱。
    闻父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他和叶梵声对视了几秒，移开目光，倾身去端茶杯，“先去楼下看看吧，总不好让人一直等着。”
    闻天言捂着腮帮子，如同傻掉了一样，脸上表情呆愣愣的，任凭嘴角挂着浅笑的andrea给他嘴里塞橘子。
    闻天语立刻站起来，跟着叶梵声就要出去：“我也去。”
    还没跟了两步，就被闻父威严的声音喊住了，“天语，你去书房帮我把兵器谱找出来。”
    她收住脚，声音都跟着警惕起来，“你要兵器谱干什么？”
    “让你拿就去拿。”闻父面上神色淡淡，不给她拒绝的理由。
    叶梵声走了出去，给了她个安心的笑，缓缓合上门。
    闻天语愤愤地走进书房。
    ——
    一路下楼，家家户户可见阳台装饰的彩灯，人影憧憧，热闹非凡。
    叶梵声冷着脸，一眼就看到不远处树下，穿着藕粉色呢子小短裙和白色上衣的女人。
    她裹了围巾，脸颊还是冻得有些红，看到叶梵声，兴奋地招了招手。
    “樊声。”
    叶梵声没有回，站在和她隔了两步远的距离，冷冷地开口：“你想干什么。”
    方莉娅脸上一瞬间显出几分委屈，她缓缓走近了些，叶梵声嫌恶地皱起眉。
    她有些讪讪地停在原地。
    “樊声，我只是单纯地想跟你说句新年快乐。”
    方莉娅咬着下唇，心底里的委屈和不甘不断升腾而起，“阿姨她……很伤心。樊声，她是你妈妈，你不可以这么绝情。”
    “我说过，别叫我名字。”叶梵声的目光冷冷地，比划过脸颊的冷风还要刺骨。
    方莉娅死死捏紧冻得几乎僵硬的手指，指甲嵌入手心也难以察觉。
    她从来没有受过什么委屈和苦，一直受尽宠爱，为了这个男人，除夕夜等在冷风里，现在却还要遭他冷落。
    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好？
    心里的怒意达到一个顶峰。
    方莉娅笃定了主意，又往前跨了一步。
    她弯唇，尽量使自己笑得得体，不再卑微：“樊声。叶阿姨和我爸商量好了的，如果今年我们毕业就订婚的话，我爸会全力资助阿姨的工作室和画展，而且两家公司也会合并。强强联合，意大利还有国内三分之一的市场都会被我们垄断。而这些
    ，将来都是我们两个人的。”
    她把优渥的条件摆在他的眼前，不再像以前一样等待他感情的垂怜。
    她只想要得到他而已。
    “那个时候，你会是站在时尚圈最顶端的男人，是最有财富最受瞩目的设计师。樊声，这些她给不了你的。我才可以帮到你。”
    ——
    闻天语进书房烦躁地晃了两分钟，随手拎了本书就出来了。
    愤愤地往闻父怀里一扔。
    闻父拿起来一看，《金刚经》。
    他无语地抬头，“让你拿的是兵器谱。”
    “看什么兵器谱啊？大过年的看金刚经冷静一下。小心上火。”闻天语进厨房绕了一圈，很快拎了个瓶子出来，急匆匆地出门去，“我去打酱油。”
    闻父淡淡地瞥她，“满的。”
    闻天语垂眸看了一眼，然后回厨房里，咕咚咕咚往洗碗池倒了大半黑汤，走出来，得意地晃了晃。
    “现在空了。”
    没等闻父再阻拦，闻母出来喊他，“行了别坐那看书了，看了半辈子还不够？过来帮我剥蒜。”
    闻天语趁机闪身出去了。
    外面的冷空气一下子拍在脸上，把所有热气吹散，冷得闻天语哆嗦了一下。
    她往围巾里缩了缩，隔了一棵树，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两个人。
    ——
    方莉娅说出那段话，然后就看着叶梵声的表情，噤了声。
    就连他冷着脸的模样，她也近乎贪恋地看着。
    自从意大利初见倾心，这个话少而且待人疏离的男人激起了她的征服欲。
    越是清冷，越想要征服。
    想让他为她着迷，痴狂。
    却不想，自己先一头栽下去。
    她为了他回国，在这陌生的城市和学校呆了四年。
    这么多的付出，不能平白就给那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夺去。
    方莉娅死死掐着手心。
    她算什么，要跟她争？
    叶梵声眼眸危险地眯了眯。
    他忽然就弯着唇角，讽刺地无声笑了下。
    下一秒，眸中的寒光毕现，“你算什么东西？”他一字一顿，清冷的声音冷到骨子里，“也配和她比。”
    方莉娅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睛，脸霎时间苍白，嘴唇翕动了一下，“樊声……你、你说什么……”
    叶梵声嫌恶地向后撤了一下，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上次后台化妆间那个人，是你找的吧？”
    方莉娅浑身颤了一下，脸色白的吓人，声音里也明显带上了心虚，“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叶梵声眯着眼，眼底幽深一片。
    他冷冷地看着方莉娅，扯了扯嘴角：“你可以收买的人，别人一样可以。”
    “那个人还有前科，量刑加重或者面临报复的前提下，你说，他会不会放过你？”
    方莉娅脸上灰败一片，瞳孔因为恐惧和愤怒猛地缩了一下。
    她吸了吸鼻子，心底的酸涩涌出来，声音也带上一丝哭腔，“樊声，这些，都是、因为我喜欢你……我为了你来这个城市，在这里待了四年。我也只是一时嫉妒……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叶梵声冷冷地看着她：“你不该动她。”
    “她最后也没有受伤啊！”方莉娅愤愤地低吼，“还得到你，凭什么！”
    叶梵声冷冷地抱着手臂，看着她红了眼眶，面无表情，语气冷静而残酷。
    “让她受伤，你想死吗？”
    方莉娅愣怔地看着他，眼里的泪不受控制地滑下来，裹挟着冷风，脸上立刻像是被尖利的刀子剌了两道口子，疼痛难忍。
    “你父亲和叶女士联合造假的事，我手里有证据。还有你之前大赛找枪手和栽赃别人的事。”叶梵声云淡风轻地抛出筹码，将方莉娅的骄傲和虚伪一点点撕破，踩在脚下，“不想失去所有，就带着你们的东西，滚回意大利去。”
    她声音讷讷的，带着鼻音，难以置信地问，“我连待在这里……都不可以了吗？”
    叶梵声转身，低沉的声音飘散在空气里，“我不敢拿她去冒险。”
    那语气里带着不知道多少温柔和担忧。
    闻天语，是他放在心尖上疼爱的人，甚于自己的命。
    方莉娅觉得自己犹如雷击，脑袋昏沉了一下，她抬手就抓住了叶梵声的衣袖。
    带着最后一丝不甘和愤怒，还有一起毁灭的心情：“不要走！你要是走了……我就去告诉闻天语，说我们一起睡过！你不害怕吗？”
    叶梵声狠狠地皱起眉，几乎是立刻就甩开了她的手，眼底嫌恶的神情，就好像
    ……她是恶意贴到他身上的垃圾。
    从来没有人用那样的眼神看过她……
    方莉娅觉得自己心口像是被狠狠揪住了，痛得她无法呼吸。
    说出的话也更加怨毒起来，“反正这种事情你也解释不清。她那样的性格——”
    “我什么样的性格？”
    突然出现的女声让两个人俱是愣了一下。
    闻天语从高大的松树后头走了出来，挥舞着酱油瓶，把叶梵声拉到自己身后，愤愤地瞪着方莉娅，“我什么性格啊，轮到你对着我男朋友说？”
    方莉娅脸上还带着泪痕，混合着冻红的脸颊，有几分狼狈。
    闻天语警惕地拿酱油瓶指着她，“你再给我污蔑他一句试试？我告诉你，”闻天语伸手下去摸出手机，晃了晃，“你刚刚说的我已经录音了，找人动我是吧？看来这年过的太安逸了，想找点刺激啊。”
    方莉娅看着她张牙舞爪的样子，情绪彻底崩溃了，她愤愤地瞪着闻天语，“你凭什么这么对我话！”
    闻天语觉得好笑，“就凭这是我家，他是我男朋友。”
    她作势扬了扬手里的玻璃酱油瓶，方莉娅有些害怕地畏缩了一下，闻天语音量一下提高，“在我家门口勾搭我男朋友，你找打吗？”
    ——
    方莉娅的司机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
    司机给她披上厚实的披肩，她猛地抖了一下，忽然眼泪就成行落了下来。
    “小姐，我们回去吧。”
    方莉娅视线模糊起来，只来得及看到前面男人抬手夺过女人手里冰冷的酱油瓶丢进垃圾桶，又拉着她的手塞进自己大衣口袋里暖着。
    她忽然抬起手掌捂住脸，冰凉和滚烫交织，喉咙也哽咽起来。
    方莉娅蹲下身去，终于嚎啕出声。
    “滚……”她哑着嗓子低吼。
    身侧的司机垂着眸，没有动。
    ——
    去便利店买了一瓶酱油，叶梵声左手拎着酱油右手牵着她，往回走。
    闻天语说了一路，还在嘀嘀咕咕。
    “声声，以后再有这些女人欺负你陷害你抢你，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去挠死她们。”
    叶梵声把她冰凉的指尖攥紧。
    得不到回应，闻天语不满意地仰头，“听到没？”
    “……嗯。”
    “还有……”
    出了电梯，远远地就看到闻父在门口伸着脖子看着这个方向。
    闻天语立马噤声，想抽回手，却被叶梵声紧紧地握住。
    来到了门口。
    闻天语讪讪地，抬头小心翼翼瞥了一眼。
    闻父沉着脸，隔了会儿让开来，“进来吧。”
    做好的饭菜已经大多端上了桌。
    闻天言正往桌上摆菜，看到两个人回来，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紧接着恢复了自然。
    闻母无奈地盯着他们，“天语，快把酱油给我拿过来。我这还做着饭呢，你这孩子怎么说倒就倒了？”
    闻天语顿时有几分尴尬。她一脸讨好地接过酱油瓶递了过去，还跟着闻母往厨房蹭，“妈妈，我帮你呀。”
    “行，帮妈妈把螃蟹洗了吧，你哥那胆子……”
    “好，我来啦。”
    闻父站直了些，看客厅中央长身玉立的男人，从透明镜片后头瞥他一眼，沉着嗓音：“你跟我来。”
    叶梵声顿了一下，跟了上去。
    全程支棱着耳朵的闻天语听到了，马上就要往出冲，闻母给她手里塞了把刷子按住她，“你爸又不吃人。乖，快刷啊。”
    他不吃人。闻天语欲哭无泪，暗暗补了一句：可是他揍人啊。
    ——
    进了书房，闻父指了指空着的单人沙发，“坐吧。”
    空气里有一瞬间安静。
    闻父看着对面明显已经长成男人的人，状似随意地问他，“你们俩，在一起多久了？”
    叶梵声正襟危坐，声音清浅低沉，“半年。”
    闻父跟着沉默下来。隔会儿，他忽然问，“会下棋吗？”
    叶梵声没有料到，他同闻父对视，愣了一下，跟着点了点头。
    “你等我一下。”
    闻天语又支着耳朵听了半天，刷了三只蟹的时候，书房门猛地被打开了。
    她手里还抓着螃蟹就跑了出去。
    闻父一个人从书房出来，目光对上书房门口架子。他探身，手伸向架子的顶部。
    闻天语记得那上头放了几把西周时期的青铜匕首。
    她心猛地悬了起来，几步跑过去，大张开双臂，抵着柜子就拦在闻
    父面前。
    闻天语手里还抓着只螃蟹，瞪着眼睛紧张地问他：“爸，你想干什么？！”
    闻父被她吓了一跳，“……拿点东西。”
    “你要拿什么？！”语气里还是紧张得不行。
    闻父怕她手里的螃蟹糊到自己衣服上，躲了一下，无奈而宠溺地开口，“天语，让开。”
    闻天语哪能让啊，想到叶梵声那白的不像样的皮肤和细皮嫩肉的脸颊……不行不行！坚决不让！
    她抵着架子急了，大义凛然地一偏头，伸长脖子，“不让！您要打就先打死我吧！”
    “大过年的说什么不吉利的话！”闻父疑惑又惊恐地瞥她，“我打你做什么。”
    不打她，留着不就是打叶梵声吗？
    打在他身，疼在她心啊。更难过。
    闻天语死死抠着架子，摸到一个光滑的边沿，灵机一动。
    手往上，很快准确地摸到了那个光滑的瓶子，她握住瓶口，像是握住致命的把柄。
    拎起来举高了，闻天语瞪着眼睛威胁闻父：“你要非拿那东西，我就摔了啊！”
    “哎哎，闺女，那可是唐明皇时期的！”闻父顿时也急了，紧张地看着闻天语手里的瓶子。
    隔了会儿，看她倔强地模样，他不理解又无语道，“我不过就想拿个象棋而已，你这孩子今天怎么就非不让呢。”
    “……”闻天语愣了一下，“象、象棋？”
    “不然呢？”闻父推了把老花眼镜框，“你让我们俩大老爷们干坐着聊天？”
    “呵呵呵呵呵……爸，您怎么不早说啊！”闻天语心有余悸地爆发出一阵傻笑。
    她转身把瓶子放回去，然后两指捏着抓着螃蟹，平移着让开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您拿，您拿。”小妞满面堆笑。
    闻父看着自己的瓶子归了原位，长舒了一口气，探身拿下来棋盒。无奈地瞥一眼戳在书房门口的闻天语。
    小姑娘嬉笑着，再往旁边平移，对着书房门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您请，您请。”
    末了还傻乎乎举着螃蟹对着他挥了挥，“玩的开心点，啊。”
    闻父无语又不平，摇了摇头，“得，我这头还未出兵，军心已经被收买了。开头已成定局啊——”
    丫头还在前面没心没肺地傻笑。
    书房门在闻天语眼前合上。
    她伸长脖子，最后只看到叶梵声挺直的背影。
    微微放下心来。
    闻父下棋的时候最有耐心最平静。
    应该……不会打人了吧？

 50、分开睡 ...

    叶梵声棋艺不错,以前为了设计相关主题的服装时曾经研究过一阵，大概是聪明的缘故,竟然还练成了个半高手。
    闻父一开场还是稳着赢面,冷静地carry全场的。
    他步步推进,逼得叶梵声防守，冷不防的蹦了一句，“你母亲之前,给天语的妈妈打过电话。”
    叶梵声落子的手一顿。
    “她当时不在手机旁边,我接的。”闻父不紧不慢地把棋子又往叶梵声阵营推了一步,语气像是漫不经心的闲聊而已,“天语的妈妈一直当她是好友，这事我没跟她说过。”
    “我一开始只以为你母亲的意思是不想让你跟着天言胡混。倒是没有想到。”
    话到这里就停了下来,让人忍不住遐思。
    叶梵声绷紧颊边的肌肉,修长的手指上去，拈起光滑的白玉色棋子，跨过日字格往前一步。
    “对不起。”
    他忽然说。
    那个作为他母亲的女人,做出怎样的事他都不会有半分惊讶和情绪波动,只觉得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可是扯到闻天语的事情上，她总让他这样自卑又难堪。
    是一种无法洗刷的自卑和亏欠感。
    闻父倒是没有应他这句。
    他沉稳地扫了眼全局局势,往旁边移了一子，“我记得你们母子俩刚搬来小镇的时候，你这孩子就话少，性格也稳。”
    “那个时候我和他们的妈妈也是到处走，时常一走就是几个月半年。尽管尽可能的弥补了,但对他们的陪伴也不算多。那阵子天言总觉得妹妹分走了父母为数不多的爱，不太待见丫头。”回忆起往事，闻父声音柔了几分，“倒是你这小子，比天言更像个哥哥。”
    叶梵声沉默着，手下的棋子也稳稳落下，守住了闻父的第一波攻势。
    闻父的手拈起一颗棋子，在棋盘上晃了下，紧接着出手吞掉了叶梵声的一兵。跟着脸上扬起笃信的微笑。
    “我跟他们妈妈没什么大追求，也不求他俩能成为人中龙凤，非争那些名利。只希望兄妹俩平安，开心，就行。”闻父话说得缓慢，语气里都是作为父亲的关切，“前阵子我跟她妈妈聊起来还说，希望我们天语将来能找个普通人家，对方父母普通善良，对她好，一家人一起宠着让着点我女儿，这样的就最好。”
    叶梵声静默地听着，颊边的肌
    肉绷紧。
    这样质朴听起来简单易达的条件。
    恰恰是他所没有的。
    也无法通过努力之类去弥补。
    他停下手，沉着声音，“我会对娅娅好。”
    闻父跟着就笑了一下，“你一个人能抵三个人份的对她好？”
    叶梵声抬起头，眼神坚定，“我会的。”
    闻父顿了一下，率先收回了目光，“该你了。”
    那头叶梵声垂下眸，拈了颗棋子，快准狠地吃了闻父一卒。
    局势立刻扭转了过来。
    闻父愣怔地看着，这才发现之前的步步退让不过是他刻意避让在给他设套。
    心也由不得紧张地绷起来。手也跟着犹豫起来。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侧眸瞥一眼叶梵声，“这种时候，你不该对我说，你喜欢我女儿，请求我把她托付给你吗？”
    叶梵声很快又稳稳地吃掉了闻父一卒，攻势猛烈。
    他抬起眸，态度虔诚，但语气却桀骜不驯，“就算您反对，我也不会放手。”
    闻父猛地愣了一下，抬头对上他的目光，此刻整盘棋的局势都掌握在了叶梵声手里。
    闻父本来想着靠这个压压小子的气势，下下他威风，没想到自称老手的自己快要栽了。
    心乱了，跟着手也慌了。
    但目的他总记得的。
    “天语是我女儿，我肯定想她能顺应自己心意过。”闻父声音淡淡，目光还紧张地盯着棋盘，“但她还小，不是每一个决定都能为自己考虑周全。”
    “你能保证让她一辈子都不受委屈吗？”
    叶梵声正提起棋子的手一顿，回答得毫不迟疑，“能。”
    闻父盯着他，半晌才又把目光慢慢地放到棋盘上。
    他放轻了些声音，带上了一丝孩子气的赌气和不甘。
    “两盘局，你总得让我赢一把。”
    叶梵声落子的手一顿。紧接着，换了个地方落下。
    来去不过三个回合，叶梵声目送着闻父落了第四颗子，把自己的将堵死。他立刻抬头，谦逊甚至有几分愉悦地说，“我输了。”
    闻父：“……”
    这个小子！这个臭小子。
    闻父都有些气笑了。看着老实话少，实则聪明狡诈。
    原本稳稳的赢局，愣是被他不动声色地步步退让，最后把这个胜局让给了他。
    不就是仗着另一局博弈里，赢走了他的宝贝女儿么？
    也罢，也罢。
    闻父摇头，撑着膝盖站起来：“出去吧，差不多该吃年夜饭了。”
    叶梵声跟着缓缓站起来。
    闻父整理了下衣衫，抬头看他，“我只有一个要求。”
    叶梵声站直了，等着他的话。
    “你们要结婚的话，起码等到天语大学毕业。”闻父摘下眼镜，从线衣口袋掏出眼镜布去擦，“她还小，起码该享受的自由快乐，还有和普通人一样的路，都要享受到，都要有。”
    叶梵声点头，“好。”
    闻父瞪着他，“不要让我姑娘受委屈。不然我就是老了也一样能揍你。”
    “好。”
    末了，也再没有别的话好说。
    闻父把棋盘收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这局他都不可能赢。
    闻天语自己喜欢，做父母的，怎么也不忍真的将她和喜欢的人分开。
    心里跟着感慨万千。
    真是没想到防来防去，防不胜防。
    亏他们一家子把顾奕当成假想敌。
    到头来栽在了十多岁就盯在他们家门口打转的臭小子手里。
    ——
    闻父刚打开书房的门，就和门口趴着，耳朵贴上去偷听的闻天语撞了个正着，彼此都吓了一跳。
    闻天语被撞破，马上站直了挥着手打了个招呼，扬着笑脸，“那个，妈妈叫我喊你们吃饭了。”
    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家闺女欲盖弥彰的模样，他再度摇头。假装伤心地抱怨了一句，“我能把他吃了不成。”
    客厅电视开着，放着春节联欢晚会。
    几个主持人穿的大红喜庆，正和台下观众互动包饺子。
    闻母把刚出锅的饺子端上桌，看到一起过来的三个人，笑着招手。
    “洗把手，快过来吃团圆饭了。”
    饭桌上，闻天言别别扭扭闷闷不乐的。
    愣是端着红酒给叶梵声倒了小半杯，瞥着他，阴阳怪气，脸色也不自然，“合着我防了那么久，自己还引狼入室了。”
    闻天语在桌下愤愤地踢了他一脚，跟着，脚被另一
    只穿着拖鞋的脚温柔但有力地推开。
    她愣了一下，目光和温柔但是带着警告意味的andrea对上。
    得！都有帮手，联合欺负她的小哥哥呗。
    闻天语愤愤地夹了只大螃蟹给叶梵声，故意笑靥如花，甜腻腻地喊他：“声声。这螃蟹是我洗的哦。”
    一桌人见了鬼的表情看着她。
    叶梵声倒是很镇定。他迅速把蟹剥好，蟹黄挑出来，然后把碗放到她面前，“娅娅吃。”
    ——简直是气焰嚣张旁若无人！
    闻天言气炸了，板着脸撒娇，“天语，哥哥也要。”
    闻天语刚对着叶梵声笑完，下一秒立刻绷起了脸，嫌弃地看着他，“你自己没爪子了还是没女朋友啊？”
    兄妹俩日常的互怼倒是让饭桌气氛轻松了不少。
    闻母看着对面的叶梵声，眼里笑着，有些惊讶：“樊声，你还记得天语的乳名呢？”
    她有些腼腆地笑了一下，“这还是当初我取的，结果因为赶上天字辈，全家人反对，到后头，我自己都不这样叫了。”
    “娅娅，很好听。”叶梵声评价得很中肯。
    “是吧，”闻母立刻就赞同，“我当时怀着她的时候想到的，就觉得好听又适合女孩子。”
    闻父警告性地清嗓咳了咳，然后睨了一眼闻母。
    提醒她要给叶梵声点下马威。
    结果闻母直接把水壶放到了他面前。
    闻天语抿着嘴笑，看着闻父委屈地给自己倒了杯水。
    “你这些年跟着之敛在国外，很少过咱们传统节日吧？会不会不适应？”闻母给叶梵声夹饺子，关切地问。
    叶梵声垂着眸，语气里淡淡的，“从来不过。”也不甚在意。
    闻母顿了一下，紧接着目光软了几分。
    带上了些不忍。
    她低下头，笑得有些不自然，“之敛从前就是，太要强，不太在意这些事情。明明为了画展和设计可以不吃不喝，却觉得和朋友聚餐还有过节培养感情是浪费。”
    “你倒是不太像她。”语气里带着丝欣慰。
    整顿饭吃下来，闻父几乎全程沉默，闻母偶尔关切叶梵声两句，不知道怎么就红了眼眶。
    闻天言和闻天语互怼着吵吵嚷嚷，看到闻母这样，又赶紧停下来，说些好笑的事逗她。
    客厅里的电视上吵吵嚷嚷的，歌舞节目后接了小品，闻父在沙发上看着，一脸严肃，闻天语都为小品演员捏了把汗。
    闻家每年都有守岁的习惯，不管做什么，一定要一起熬过十二点，然后兄妹俩上天台放烟花。
    今年家里突然多出两口人，比以往更热闹了些。
    饭后，andrea拉着闻天语一直问些关于传统汉服的知识，闻天言趁着她不注意就把叶梵声揽走了。
    两个人一起走到阳台，窗帘把众人隔开。
    叶梵声撑着阳台看对面万家灯火。
    闻天言烦躁地背靠着阳台，顺着口袋摸了摸，连烟盒都没摸到，这才恍然间想起来自己答应andrea戒烟了。
    他改为胡乱地抬手耙了耙头发。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盯上我妹了？”
    闻天言冷不防地转头问。
    叶梵声目光依旧向着窗外，声音清冷，“第一眼。”
    他说。脸庞瞬间被在夜空炸开的烟花照亮。
    “靠！”闻天言看呆了，低声咒了一声。
    感情他不仅引狼入室，还亲手把自家妹妹卖了，还浑然不知。
    “我就说，小时候一天天追着我们兄妹俩跑，你倒是盯得紧！”他愤愤。
    太后知后觉了！竟然一直没发现某人的别有用心。
    叶梵声转过目光来，唇角浅浅翘起：“还得感谢你，那个时候总躲着她。”
    ……靠！闻天言一下被梗到，撑着阳台生闷气。
    “我还发微博说祝你和那个绯闻女友幸福。”
    叶梵声：“……”
    闻天言深呼吸几下，突然想起什么，指着他：“等等，我记得你第一次来我家，天语刚好失恋了……”
    叶梵声清俊的脸上，表情难得一滞。
    闻天言拧着眉分析，思路突然清晰，“再后来你俩就在一起了。”
    “该不会……是你甩的我妹？！”
    “你甩了她又和她在一起？！”
    “……”
    “所以你就是那个衬衣男？！”
    “……”
    闻天言当即怒了，抬手就揪住叶梵声的衣领，“你都对我妹做什么了？”
    闻天语好不容易摆脱了andrea，没看
    到叶梵声，从水槽里提了只螃蟹就杀过来了。
    她找了书房，客房，终于在客厅阳台找到了两个人。
    一眼就看到闻天言愤愤地揪着叶梵声的衣领。
    她停了下，马上加快脚步杀了过去。
    螃蟹对着闻天言的脸就怼了过去。
    闻天言吓得立刻弹开，气势全无。
    闻天语把叶梵声护在身后，跟护崽的虎妈似的瞪着眼睛，举着螃蟹，“干什么动手动脚，你欺负他？”
    闻天言看着闻天语手里被捆着的活螃蟹，吓得熊抱住刚进来的andrea，一脸委屈，“天语，哥是在帮你讨回公道。”
    他眼睛努了努，“他是不是先甩了你，然后又花言巧语用尽手段骗到你的？还跟别的女人在闹绯闻，我还转发了！你把螃蟹拿开，哥帮你揍他！”
    闻天语愣了一下，挥舞着螃蟹，威胁，“你敢！”
    看闻天言缩了缩，她扶额，叹了口气，“你自己蠢到不去验证真相就乱发微博，怪谁？我告诉你，这件事情你自己解决。免得到时候别人都说，你认证的好兄弟和他女友分手，然后和你妹妹在一起了。”
    “而且，事实是我花言巧语用尽手段骗到的他，你要是这么给我作没了，我就、我就给你被窝塞满螃蟹！”
    闻天言顶着那张荷尔蒙爆炸的脸委屈答答，“天语，我可是你哥哥。”顺带绵羊一样脸在andrea肩头蹭了蹭。
    然后andrea特别爷们地拍了拍他的头。
    闻天语看呆了，紧接着霸气宣布，“他可是我男朋友！”
    紧接着小脸又绷起，“你要是欺负他，我就欺负你女朋友！……婚纱你们也别想要了。”
    ……
    四个人一只螃蟹在阳台折腾半天，回来客厅的时候，刚巧电视里在倒计时了。
    数过一，新年的钟声敲响，主持人对着电视机前的观众说着新年快乐。
    叶梵声觉得手心痒痒的，他侧眸，就被小姑娘突然踮脚在脸颊啄了一下。
    闻天语挡着自己的嘴欲盖弥彰，手在他手心里蹭了蹭，眼睛弯弯，小声说，“声声，新年快乐。”
    在一起的第一个新年，她在他身边。
    这感觉这样特别充实。
    不必再流浪。
    叶梵声把她的手抓紧，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嗓
    音沉沉地回应，“新年快乐。”
    ——
    守岁结束，闻父闻母熬不住，双双回房睡觉。
    闻天言一直戳在客厅，像尊大佛一样岿然不动，看着叶梵声的目光就像看着个人贩子。
    他抱着手臂，沉着脸嘱咐，“樊声今晚睡客房。天语，回你房间去。”
    闻天语一愣，揽着叶梵声的胳膊，横得不行，“我们又不困，情侣间说点悄悄话怎么了？”
    闻天言被梗住，依旧沉着脸，“有什么话不能明天白天说，回房间睡觉。”
    “不要！”闻天语果断拒绝，吐了吐舌头，拉着叶梵声避开他。
    别的密闭空间闻天言都坚决不让，所以在走廊讲悄悄话。
    闻天语抓着叶梵声袖扣玩，试探地看着他，一脸好奇，“声声，我爸今天都跟你说什么了？”
    叶梵声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像是安抚。
    闻天语眉头依旧皱着，她极其认真地抓着他的手保证，“他要是不同意，我们就私奔。”
    有一瞬间，叶梵声真的想说“好”。
    去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没有人打扰。
    他的世界只有她。
    她也只有他，那多好。
    可更想看她自由地笑，自在地活着，被很多人关心。
    叶梵声揉着她的脑袋，力道更加温柔了些：“困不困？去睡觉。”
    闻天语就着这个角度揽着他的腰抱了上去。
    她在他胸口蹭了蹭，撒娇：“不要。没有你睡不着。”
    下一秒，像是突然想到一个好点子，闻天语忽然抬起头，拉着他俯身，然后凑在他耳边轻轻浅浅说了一句话。
    “不然，我们今晚出去住？”
    她窝在他怀里，抬头时眼睛亮晶晶的，狡黠的像是准备偷吃果子的松树，那点小心事全写脸上了。
    叶梵声似笑非笑，“去哪里。”
    “回我们家啊。”小姑娘说得理所当然。
    这段时间她被宠坏了，不抱一起睡多冷啊多孤单啊，她恐怕会失眠。
    叶梵声无奈地轻拍了拍她的头顶，声音也轻轻的：“乖。”
    “去睡觉。”
    闻天语刚噘着嘴皱眉表示抗议，嘴唇就被轻啄了一下，“娅娅，不用等太久的。”
    他说。
    未来那么长，时间那么快。
    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51、直播婚礼 ...

    年后过了两周,两个人就相携回了学校。
    a大每年寒假开学都早，因为设计课业任务不算轻,又多实践和实习。
    刚好赶上叶梵声毕业季,他事情多,找上门要签人或者要约设计的数不胜数。
    闻天语签完约来工作室找他，隔着窗户，看着叶梵声不断亮起的手机,她都觉得脑袋大。
    ——难怪他之前说自己不怎么搞这些,还总换号码。
    也不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做到的。
    一个明明在业内名气很大的人,社会关系网却简单得不像话,换起号码来也是毫不犹豫，丝毫不用担心跟谁失去联系。
    很像她那时候给他的评价：活得像个穿越来的古人似的。
    不过现在不一样。
    闻天语屏着呼吸,看叶梵声垂下眸去,脸上带上了一丝希冀，很快又皱起了眉，像个小孩子赌气一般,愤愤地按掉了通话。
    ——也不知道对面是哪个倒霉蛋。
    闻天语忍不住抿着嘴偷笑。
    掏出手机,噼啪打字，给他发消息过去。
    “签完啦,晚上请你吃饭呀。”
    下一秒，男人修长的手指旁的手机屏幕再次亮了起来。
    他放下尺子，第一时间拿起来。很快，微蹙的眉头舒展开，紧抿的唇角缓缓上翘。
    叶梵声看着上面闻天语发来的消息,只觉得心底的烦躁一瞬间都消散开来。
    低着头，耐心的一个字一个字给她回复。
    ——现在不一样。
    现在的叶梵声，时时刻刻牵挂着她。
    再盯着他清俊认真的模样，闻天语真怕自己立刻星星眼欢呼出声。
    她稳了稳思绪，绕到门口，对着他摆手：“声声，我来啦。”
    临近毕业，除了论文和毕业设计，叶梵声在筹备推出自己的品牌和工作室。
    他不是一个功利的人，甚至对这些有着轻微的排斥感，连闻天语都不知道叶梵声为什么突然就整日整日扎在工作室，为了这事忙得不可开交。
    yi春季系列已经全部上新，闻天语负责的版块，舒适的棉麻面料搭上古风花纹和款式的糅合，在时尚界刮起了一场以yi为首的轻都市田园风。
    一时间，闻天语名声大噪。
    yi
    签约策划总监专程找了她，要以正式独家设计师的身份邀请她签订合约。
    考虑再三，闻天语签了三年的。
    策划有些诧异又惋惜，建议她再签久一点，毕竟yi是国内最好的平台，签久一点有利于推广及培养她。不然，过早的跳槽，可能会折损她的天赋和才能。
    闻天语表示拒绝。也没有告诉策划具体理由。
    倒不是她真的有什么野心在三年后跳槽什么的，而且，叶梵声马上毕业了，她不确定他将来会去哪里。
    那就等到她毕业，不管他去哪，都跟着好了。
    ——
    叶梵声毕业典礼前夕，姜寒还郑重其事地请他吃了一顿饭，并且特意把闻天语也喊上了。
    饭桌上，姜寒难得兴致高昂，一个人喝了不少酒，拉着闻天语谈叶梵声这四年来的种种。
    喝醉酒的姜寒不像平时那样严肃或者知性，反而多出几分无赖和粘人，人也放得开了一些。
    她揽着闻天语，一会儿说着自己这四年可真是最风光也最憋屈了，叶梵声得了多少多少奖项和荣誉，让她这个导师跟着沾光；但这人连她的面子都不给，活动不出席，聚会不参加，连带着她也走了四年“生人勿近我要出家”的疏离高冷模式。
    “四年啊，”姜寒拉着闻天语哀号，“我连场像样的聚会都没有参加过！嗝……根本没有人敢邀请……”
    闻天语差点没忍住笑，跟着一脸同情地看着她。
    “你可不要学他，啊，”姜寒语重心长地拉着闻天语的手，“咱们女人啊，就得对自己好一点。穿穿漂亮衣服，参加聚会，多认识点朋友。到时候就咱师徒俩，啊——”
    叶梵声面无表情地看过来，“你自己去，不要带坏她。”
    姜寒登时一脸嫌弃，一脸早就看穿他的表情瞪过来，“你不就担心天语遇到别的小帅哥么！也是，你看看你，除了长得帅，能力强，还有什么？”
    闻天语一时语塞。
    这……难道不是还在夸他吗？
    姜寒表情苦兮兮，生生的把张包养得当的脸皱成倭瓜，接着卖惨，“我作了什么孽啊，收个徒弟清心寡欲就算了，再收个徒弟还被他给拐跑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两个人也就由着她闹。
    毕竟她对叶梵声是真的好，也不是简单的导师就可以概括的意义。
    讲着
    讲着，不知道怎么就扯到了她为什么收闻天语为徒身上。
    雅间内暖气有些高，姜寒喝了酒，脸颊泛红，神神秘秘的：“暑假的时候，我去过一个漫展。碰到个姑娘，她的衣服都是自己做的，我看她细节处理得非常好，就聊了聊，知道她开学就要升到a大来，以后想当一名服装设计师。”
    闻天语愣了一下，朦朦胧胧地想起来，好像是有那么一个人，不拍照不合影，在漫展上和她聊服装设计。
    “我当时就问她，我说你觉得什么样的衣服对于设计师来说才是成功的作品呢？”姜寒笑了一下，“她说，让人穿了能感到开心和幸福的衣服。”
    ……这么中二的回答，闻天语自己真的不记得了。
    那边姜寒神神秘秘地拿着手机，眯着眼盯着屏幕，“对了，说起来……我当时还拍了照的，”她翻找半天，然后把手机举到叶梵声面前晃了晃，“好看吧？我跟你讲，你要是同意明天来和我还有其他老师好好合影，我就……发给你。”
    闻天语被她逗笑，内心暗暗想，叶梵声多高傲一人啊，怎么可能……
    她还没想完，就听那边叶梵声淡然开口：“我同意。”
    闻天语“……”
    姜寒又在那头絮絮叨叨，说着说着，话题又突然跳开。
    酒的后劲上来，她才渐渐安静下去。
    ——
    叶梵声毕业后，按照学校要求搬出小公寓。
    他的工作室刚好成立，地址选在了离a大不远的商业区，由于叶梵声的名号和声誉，工作室起点就比普通新成立的小工作室高出很多。
    到装修完成那一天，闻天语才第一次见到叶梵声筹划这么久的工作室。
    刚进写字楼，就被犹如浮雕般雕刻的两个字震撼到了。
    天语。
    流畅舒展又不失力度的书法字体，晕开在雪白的墙上。
    他的工作室，是她的名字。
    闻天语戳在门口，猛地就红了脸。
    羞涩和惊讶劲过去后，问起叶梵声，为什么不用他自己的名字，或者把两个人的名字放一起。
    他却说他的名字没有什么意义，这样就很好。
    这个答案让闻天语既气愤又心疼。
    独自闷了好一会儿。
    ——
    为了方便，叶梵声在工作室
    附近小区新买了一套房，方便管理，也顺便接闻天语上放学。
    这种日子安静美好的让闻天语觉得不真实。
    就好像什么仪式都不用举办，两个人很自然而然地就过起了适应彼此的生活，一起沿街漫步，一起去工作室探讨想法，夜幕降临时，再一起回家。
    好像恍惚间，他们可以这样一起走到老。
    每隔一段时间，意大利那边就会寄来一些应季的男装，通通出自叶之敛之手。
    叶梵声不理，闻天语就帮他收起来，在柜子角落按顺序整整齐齐码好。
    她无从替叶梵声原谅或者怎样。
    叶梵声这些年过得不好，她觉得无法原谅。
    有些东西，时间过去，沉淀下来的未必是安静，而是死心。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再也无法复燃的死灰，是任谁都无法弥补的空缺，也无从原谅。
    就算叶之敛是真的顿悟了，想要弥补，可现在的叶梵声强大到独当一面，用尽全力护着自己身后的小姑娘，不需要她的任何弥补了。
    ——
    闻天语大三的时候，已经独占了yi几场大秀的总设计师的名号。
    叶梵声则退出，专心做自己的品牌和工作室，很快，势头几乎和yi平齐。
    闻父闻母现在也习惯了两人出双入对，闻母更是骄傲得不行，每回回家逮着两人就调侃两句。
    闻天言和andrea这两年感情十分稳定，那部让两人定情的电影上映后好评不断，导演又找了原班人马拍续集，官宣定档的时候，闻天言当众向andrea求了婚，andrea答应了。
    接下来，媒体铺天盖地报道国民男神闻天言要和美国功夫女演员andrea结婚的消息。
    着实霸占榜首好长一段时间。
    闻天语暑假放假第一周，闻天言和andrea举行了婚礼。
    andrea的婚纱是由她设计的，尽管嘴上斗来斗去，她还是认认真真收集资料，设计图改了又改。
    成品出来的那科，闻天言这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抱着她哭成了狗。
    “是你把人娶回来，又不是让你嫁到美国去。你哭什么呀……”
    闻天语嘴上嫌弃得不行，但还是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跟着红了眼眶。
    ——
    闻天言和and
    rea的婚礼在拉斯维加斯举行，没有请媒体，也没有答应任何赞助，伴郎伴娘请了两个人的大学同学和明星同事，然后直播婚礼进程的重任就落在了闻天语的头上。
    举行婚礼当天，她刚如约进入直播间，就被里面八千万的在线观众惊到了，不得不说除了粉丝，各路吃瓜群众也全来了。
    于是原本就想轻松给大家分享下婚礼现场，这会儿也莫名紧张起来。
    她调试了下手机镜头，然后举着先在布置好的现场转了进来，评论刷得太快，她得很仔细地去看，然后尽量满足大家的要求。
    “新娘还在化妆，等下给大家看哦。”
    闻天语举着手机往酒店休息区走，一面开口回应大家。
    进了大厅，闻父闻母都在，和andrea的父母闲聊着，看到她还问了一句刚刚去哪儿了。
    闻天语索性把镜头转向二老。
    “这是我们爸爸妈妈，还有新娘的爸爸妈妈。爸，妈，你们给哥的粉丝打个招呼——”
    她又对着andrea的父母用英文说了一遍。
    闻父像是领导视察一样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被闻母嫌弃地唠叨半天。几个老人看着气氛融洽又可爱。
    “带大家看一下新郎准备得怎么样了哈。”
    顺着旋转楼梯往上，闻天语提了提自己礼服的裙边。
    刚站稳，就看到撑着阳台看后面花园风景的男人。
    叶梵声侧眸看了她一眼，很快站直了身体。
    他穿了一身熨帖的西装，头发是闻天语帮忙整理过的，认真做了造型，配合他清俊的脸上淡然清冷的神情，像是晨雾里带着露珠走来的王子。
    叶梵声向她走过来，把她揽在怀里，跟着仔细地吻了吻她的额头，脸上和语气里都带着浅浅的委屈：“娅娅，你去哪里了。”
    闻天语被他这一抱和温柔的吻弄得懵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一把把手机垂了下去，然后捂住话筒口，一边推他，一边压低了声音：“我在直播呢……”
    叶梵声身体僵了一下，紧接着顺从的松开了她。
    脸上又是那副带着晨雾一般的神情。
    像是郁着化不开的委屈和哀愁。
    闻天语眨了眨眼，又眨了眨，抬起了手机，看到上面飞快的闪过的各种激动言论。
    叶梵声的工作室不过两年时间就在国
    内时尚界站稳了脚步，而他本人一身荣誉和天才设计，外加这样一副出众的外貌和清冷的性格，在网上掀起了不小的浪潮。
    还被一众少女喊着想嫁，闻天语时常躺在他怀里翻看那些评论和他的照片，酸溜溜地吃醋。
    叶梵声每次都很真诚很耐心地说只喜欢她。
    他这样的好。
    闻天语笑了下，索性拿镜头对准了叶梵声清俊的面庞，他习惯性的蹙了一下眉，又很快因为闻天语靠了过来而放松下来。
    闻天语揽着他的胳膊，笑的大方而甜蜜，回答观众的猜测，“是真的呀，我们在一起。”
    “喜欢了很多很多年了……”
    “我先追的。”
    “嗯……等我们结婚的时候，再给大家直播哦，先带你们去看今天的男女主角。”
    没有什么可遮掩的，闻天语弯着眼睛看旁边目光温柔的男人，他比原来更成熟稳重，只是面对她的时候，眼底里柔情更浓。
    她喜欢他，想让全世界知道。
    闻天语晃了晃叶梵声的胳膊，征求他的意见，“你要不要给大家说点什么。这里面也有我们的粉丝诶。”
    叶梵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屏幕里两个人的脸，薄唇动了动，低沉的声音轻轻出口。
    “你刚刚说错了。”
    “嗯？”闻天语没懂。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眼角软下来：“是我先追的你。”
    “追了很多年。”
    ——
    闻天言早已经穿戴整齐了，和身旁的两个伴郎在紧张地重复流程，生怕自己忘了哪一环或者犯错。
    “戒指？戒指呢！”他紧张地顺着口袋摸。
    “等下交换戒指的时候会有人专门端上去给你们的。”好友无奈，他已经不知道第几次问到了。
    “哦，那捧花我什么时候给她？”
    闻天语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她把镜头往闻天言那里一对，“喏，你们的新郎官。”
    闻天言看她进来，立马招手让她过去，“妹妹妹妹，哥这身打扮怎么样？会不会显得没精神啊？我还是觉得应该挑另一套来的。”
    闻天语看他紧张的那样，难得真心实意地夸他一次：“特别帅，真的真的！”
    “你快跟你粉丝们打个招呼。”
    闻天言简短的打了个招呼，又开始手忙脚乱地找这个找那个，用伴郎的话说就是：你别添乱了成么。
    她笑着合上门，往酒店另一头走，“我们现在去看新娘吧。”
    短短两年时间里，可谓是风水轮流转。
    andrea凭借两部大电影，一举拿下了影后和最佳女主角奖，一下子在全球红透半边天，之前不看好这段感情的人都立马倒戈。
    好在两个人久居娱乐圈，但都拎得清，感情丝毫没受影响。
    说真的，闻天语有些替闻天言感到庆幸。
    他这个人平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装糊涂，但正经事情上从不含糊，尤其是对待家人朋友和感情。
    andrea头发留长了，原本就小的脸显得更加精致，金色的头发盘起，深邃的五官化了妆，更加美得不可方物。
    大概是爱情的滋润，她变得越来越有女人味，却也没有丧失自己爽朗直率的个性。
    闻天语举着手机对着她，在飞速闪过的留言里挑几条读给她，andrea补妆和整理头纱的间当里认认真真的回答。
    整场婚礼唯一不可控的因素大概只有闻天言了。
    他像个傻小子似的，交换戒指的时候就红了眼眶，神父让他亲吻新娘的时候，他激动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婚宴上还闹不停，到结束的时候，自己还喝醉了。
    一会儿拉着闻父闻母介绍自己的媳妇儿，一会儿又拉着闻天语妹妹长妹妹短，哥哥舍不得你之类。
    闻天语一边敷衍一边抹汗。
    幸亏，现在没在直播了。
    不然这人设得崩成什么鬼样子。
    一转眼，闻天言人又不见了，她扫了一圈，连带着叶梵声也不见了。
    闻天语也喝了不少酒。
    鸡尾酒当成是果汁般好喝，没刹住，这会儿脸颊发烫，头脑昏沉沉的。
    扶着栏杆吹风。
    ——
    酒店走廊左侧的某一客房里。
    闻天言顶着一张酒气微醺的脸，扯着叶梵声的衣角冷了脸。
    “你对我妹妹好点。”
    过了会儿，又觉得还不够，补充，“你要是敢让她受一点委屈，你、你可别怪我不顾念兄弟旧情。”
    叶梵声淡淡地看着他，把他的手拂开
    ，扶他坐到床沿，“你喝多了。”
    “我没有！”闻天言大着舌头不依不饶，“你还没答应我。”
    叶梵声顿了顿，站直了身体，答应他，“好。”
    闻天言双手捂住脸，撑着头，醉意朦胧的，半晌没有说话。
    就在叶梵声准备离开的时候，那头又忽然有了声音。
    “我记得小时候你就对她挺好。”他把脑袋埋进手掌里，瓮声瓮气的，“比我这个当哥的好。”
    “以后……也不能比那个时候差。”
    叶梵声望着他，唇角弯了弯，“嗯。”
    闻天言话里的鼻音更重了，“婚礼不能比我的差。这是最低标准。”
    叶梵声莞尔，“好。”
    ——
    叶梵声找到闻天语的时候，她还在二楼阳台趴在栏杆上吹风。
    看到他过来，乖顺地歪头对着他笑。
    “我哥……他没又欺负你吧？”闻天语紧张兮兮地拉着他的衣袖。
    叶梵声看她趴的难受，把手掌垫到她脸颊下面托住。
    “他今天结婚，太激动了，我们就让着他点，一辈子就这一天嘛。”闻天语难得对闻天言宽容一次。
    叶梵声语气更轻，“嗯。”
    那头小姑娘就又弯着眼睛笑了：“真可怕啊，结个婚，一个大男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她在他掌心拱了拱，“声声，你说，我们结婚的时候，你会是什么样子的。”
    叶梵声眼睛松怔了一瞬，想了想，认认真真的说，“大概，会哭。”
    闻天语就孩子气的咯咯地笑了，“声声，你也学会讲笑话了……这么神经的事只有闻天言才做得出啊。我还、没见过你哭的样子呢……”
    叶梵声跟着她也轻轻弯了唇角。他说，“真的。”
    他说真的。
    能够娶到她那一天，能够确定自己和她姓名相连，真真切切开始新人生的时候，他也许真的会哭。
    只不过会躲起来。
    “不会让你看到。”叶梵声笑着揉了揉她的脸颊。
    一路背着闻天语回去他们住的酒店。
    路灯亮起，把两人重叠的身影拉得老长。
    闻天语在他背上也不老实，说话间，唇齿残余的花香和果香混合着她身上的香气飘入叶梵声的鼻息
    。
    一如这里不知其名的某种花，令人沉迷。
    闻天语在他背上嬉笑着，过了会儿拉着他的耳朵，声音轻轻，“声声，你记得我们初吻是在哪里吗？”
    叶梵声耳根被她清浅温热的气息拂得痒痒的，下意识躲了一下。
    她神秘兮兮地笑开来，“不是在学校……是在我们在一起之前哦。”
    叶梵声弯了弯唇，“嗯。”
    她摇晃着，换到他另一个肩头，“是……在你家里。你那个时候生病，还喝酒了，吻的我……”她吸了吸鼻子，笑开，“难怪你得负责。”
    叶梵声抓着她的腿，轻轻往上托了托，纠正她，“不是那个。”
    “怎么不是？”闻天语醉了，可记忆没丢，“你不能因为你病着，忘了……就、就否认啊。”
    叶梵声被她胡乱揪着头发，语气宠溺，但内容坚持原则，“真的不是那一次。”
    闻天语有些怒了，她喝醉的时候格外记仇，反而对以前的事情也能回忆起一些。记得之前她索要初吻，叶梵声就说过有，语气愤愤的，“撞到那一次也不能算。”
    “也不是那一次。”
    闻天语有些懵了，“那还有哪次？”
    拢共就那么几次。
    她都记得的。
    叶梵声顿了顿，微微偏头看她。
    闻天语眼里凝着水汽，微微鼓着嘴，气呼呼地盯着他。
    像是一只愤愤的小老虎。
    他笑了一下，语气变得更轻。
    想起往事，脸颊也跟着微微发烫。
    明明过去那么久，自己现在也成人了，可那时候的感觉，像是一阵永不过境的风，时时能撩拨得他心跳超速。
    “你记不记得你12岁生日，误把果酒当果汁，喝醉了。”他说。
    闻天语迷蒙着眼睛愣了下，有点印象。
    迷糊始终是迷糊，这次又是，趁着好喝不考虑酒精度数，喝高了。
    她点点头，跟着有些诧异地提高了语气，难以置信道，“然后你就趁机亲了我？！”
    “……”
    叶梵声被她问得梗住。
    男人清俊的脸庞罕见地泛红。
    他微微移开目光，看着前面，耳根发烫：“……是你主动的。”
    空气静了一秒，两秒

 52、求婚（完结章） ...

    大四下学期,是闻天语最忙的一个学期了。
    yi一方面为了赶着她毕业这个噱头，另一方面也为了留住闻天语这个人才,让她承包了yi秋季新品的全部设计,主题和核心内容都由她全权负责。
    换句话说,在她毕业以及签约yi旗下的最后一年的时候，yi给她办了个个人作品专场秀。
    于是在写论文这种焦头烂额的非常时期，闻天语还要一边忙毕业一边忙专场秀设计,偶尔还得要飞去出差和实地考察。
    两个人也算是经历了在一起后最常分开的第一个时期。
    叶梵声工作室稳定下来,他把自己的时间规划的十分规律,在工作室设计有固定的时间,从来不会带回家里。
    担心闻天语吃不消，他更是把工作室交给底下人,每天提早回家,换着花样给她做营养丰盛的菜，再诱哄她吃下去。
    陪着她做设计，陪着她查资料写论文。
    他对她越好,她就被养得越娇纵。
    对着他,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时常拉着他，往自己的小世界带。
    闻天语快毕业,借着毕业设计的名义，可劲折腾叶梵声。
    自从知道叶梵声就是糖葫芦本尊后，她时不时就从不知道哪里找来奇怪的台词，缠着他非要让他用各种特定的语气读给自己听，美名其曰：寻找灵感。
    还时常拉着他当模特,试穿自己新设计的衣服。
    ——顺带揩油。
    起初的时候叶梵声脸皮薄，这种事觉得害羞又羞耻，常常束手束脚的，闻天语就佯装生气，逼他就范。
    “我才只有12岁的时候，你就做这种东西给我穿。”闻天语愤愤地晃着手里的小肚兜，“现在让你穿点我做的衣服你都不肯。声声，你知道这叫什么吗？禽兽行为啊！”
    叶梵声被她说得清冷的脸庞涨红，罕见地说话有些磕巴：“是小镇的习俗，说是……祝福。”
    叶梵声现在都记得奶奶跟他说起这些的时候慈祥的模样，却在他做好了后调侃，说是以前都是丈夫送给自己的小媳妇的。
    那一刻少年的脸无比的红。
    闻天语把一大摞有的没的衣服往前一捧：“我这些，也都是祝福啊！”
    说归说。可有些事情上，闻天语又是个不折不扣的纸老虎，第一次谈恋爱，提要求的时候横得不行，
    结果实施的时候自己脸红得比谁都快。大多时候往往搞得两个人都面红耳赤，最后还得叶梵声来哄她。
    日子久了，叶梵声居然也能适应了，慢慢惯着她玩这种角色扮演游戏，然后一脸宠溺地看着闻天语乐此不疲的模样。
    原本以为毕业季这种忙碌的时候，闻天语能消停一点，却没想到她玩的更凶，还明显有心事地盯着叶梵声，问起来又不说。
    闻天语确实有心事。
    两个人的感情已经进入稳定期，闻父闻母已经彻底接受了叶梵声，有时候甚至会让她懂事一点，多多体谅叶梵声。
    andrea上个月查出来怀孕了，夫妇两人推掉了很多通告，尤其是闻天言，一天到晚美得发微博，巴不得每天黏在自己媳妇那里。
    大学清单里的事情，一样样完成，从闻天语的清单里划掉，可有一样关于叶梵声的，他却迟迟没有动静。
    说好的毕业就结婚，谁都没有提。
    闻天语数着自己毕业将近，心底里原来越着急。
    可这个平时她动动眼皮就能知道她在想什么的男人，这次不管她怎么暗示，都木然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闻天语愤愤的，一面自己筹划，一面在让叶梵声当模特试穿的时候，就多了几分整他的情绪。
    yi秋季秀上的秀服都定了以后，闻天语稍微轻松了一些，于是就把自己匀出来的心思全分到叶梵声身上。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她自我开导一番，拿着设计服就回去了公寓。
    叶梵声恰好刚从书房出来。
    他这阵子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书房做些什么，出门的话又带到工作室继续做，这让闻天语感觉很不好。
    于是她扬了扬笑脸，蹦哒到他身边，“声声，我的秀定下了。”
    她歪了歪头，“论文答辩也过了。”
    叶梵声脸上明显可见的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他弯了弯唇，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娅娅真棒。”
    闻天语盯着他，躲开了他的手，紧接着目光也移开来。
    “但我还是有两件衣服犹豫要不要上秀场，你帮我试一下——”
    闻天语不给叶梵声拒绝的机会，拉着他往衣帽间走，顺便把手里的袋子塞他怀里。
    叶梵声顺从的进去换衣服了，闻天语就在外面烦躁地敲着衣架等他。
    五分钟后，门被打开。
    叶梵声一面垂眸系着腰间的带子，一面款款向她走来。
    闻天语猛地捂住口鼻。
    走近了，他抬头，耳根和清俊的脸颊微红，有些无助地看着她，“娅娅，我不会绑这个腰带。”
    闻天语深深吸了口气，觉得自己胸腔都被撑开了般，空落无着，却又满满当当。
    她靠过去，帮叶梵声整理腰间那看起来毫无章法的是几条丝带。
    目光滑向下，无可避免的掠过他清晰的锁骨，露了v字领的胸膛，白皙而硬挺。
    她给叶梵声的这套衣服其实根本不会上秀场。棉麻质地改良款的白色长袍，外搭透明质地蚕丝外衣，清冷禁欲，外面却包裹着诱惑。
    闻天语帮他交错绑着自己独特设计的腰间绑带，每一次纵横，都轻轻勒出他的腰线的。
    叶梵声的呼吸落在她头顶，带着隐忍。
    她由不得抬头，对上他黑亮的眼神。
    叶梵声眼眸里也带着浅浅隐忍和雾气，脸颊和耳根微红，耳后有个浅浅的小痣。
    “好、好了……”
    闻天语回了神，只觉得指尖发烫，这种感觉，就好像猛然回到了澜城，湖上泛舟，她有的那惊鸿一瞥。
    转过身去，她只瞥一眼镜子里的叶梵声，就不敢再看。
    原本计划着逼他在这种着装下，用他那清冷的声线说更多羞耻的话，可她发现，叶梵声对她而言，有致命的诱惑力，不逃开，她可能会最先脸红爆炸而亡。
    “还可以……换了吧。”
    她移开目光，准备离开。
    转身的瞬间，却被叶梵声捉住手腕，抬手就把她压在了穿衣镜前。
    闻天语低呼一声，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就是放大的叶梵声清俊的脸庞了。
    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颊，眼底里有炙热的神色。
    叶梵声微微蹙眉，思考了一下，俯身在她耳边，声音蛊惑而低沉：“娅娅，穿都穿了，不能浪费。”
    闻天语愣了一下，脑袋轰地就炸开了。
    她愣怔地仰头，叶梵声微微垂着眉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遮出一片阴影，一手捧起她的脸，一边缓缓向她的唇。
    闻天语的心跳砰砰，几乎蹦出胸腔。她右手腕被捉住，指尖动了动，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天知道！她上次让叶梵声说这句台词，他宁死不屈啊！这次怎么这样突然了？
    她真的要不行了啊啊啊！
    呼在脸颊的热气越来越重。
    闻天语微微仰了仰头，静静等着。
    叶梵声手捉着她手腕的手动了动，跟着向上，以为他是要十指紧扣，闻天语放软手指，顺从地任他抓着。半晌，没有等到期待中的吻，却只觉得指尖一凉。
    她迷茫了一瞬，被那凉意拉回了思绪。
    闻天语睁开眼睛，对上叶梵声期待而紧张的目光，偏头，就看到无名指上那个小环，顶部镶嵌着一颗剔透的钻石。
    戒指边沿经过设计和雕刻，是牡丹的暗纹。
    闻天语心里猛地震了一下，脑袋像是被清空了。她转回来，愣怔地看着叶梵声。
    叶梵声看着她，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眉眼间的紧张暴露。但更多的是藏不住的深情。
    “娅娅，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我究竟是哪一刻开始喜欢的你。又是在哪一刻终于发现的。”
    闻天语愣怔的看着他，还没从戒指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叶梵声抬手抚上她的脸颊，眼角温润下来，“可我发现这个问题是无解的。因为以现在的我来看，过去的每一刻都是喜欢，每一眼都在心动，不然，会觉得那些瞬间都是浪费。”
    闻天语吸了吸鼻子，忽然觉得眼眶温热，她笑着逗他，试图调节气氛：“干什么突然走煽情路线，一句你喜欢我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啊。”
    叶梵声的指尖在她脸上摩挲了一下，声音低沉，“娅娅，我爱你。”
    不只是喜欢而已，而是无法自拔的爱。
    “嫁给我。好吗？”
    闻天语愣了一下，忽然移开了目光。偏着头不说话。
    叶梵声等不到她的回答，心猛地悬起来，脸色跟着紧张地沉下来：“娅娅……”
    闻天语倔强地不看他，语速飞快：“你别说话！你等我缓五分钟……我等了那么久，你竟然现在才说，”她吸了吸鼻子，“我跟你讲我很难哄的。”
    叶梵声顿了一下，语气更软，“娅娅……”
    “三分钟。”闻天语倔强。
    叶梵声唇角弯了起来，声音里带上笑意：“娅娅。”
    闻天语吸了吸鼻子：“一分钟！不能更少了……你不是很能忍么
    ！”
    叶梵声上来抱她，有些无措地帮她擦着脸颊落下来的泪珠：“娅娅，别哭，不要哭……”
    “我哪哭了？我超开心的。”闻天语趴在他胸膛，心底的震荡好久都回不过神来。
    叶梵声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像是给小孩子顺气一样轻柔，一边轻叹：“娅娅。”
    闻天语拱了拱，声音还带着鼻音，“好了……我答应你了。”
    叶梵声的手顿了一下，语气更轻，“娅娅。”
    闻天语被他一声一声喊得脸颊发烫，“我都说了答应你了……”
    “我爱你。”他说。
    ——
    叶梵声有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做婚纱，献给了自己的妻子。
    那套惊艳世界的婚纱，穿了一次，就躺在家里的橱柜里。
    多少人慕名前来，都被叶梵声拒之门外。
    那是只属于闻天语的东西。
    微博id如闻天语在沉寂了半年后开始重新活跃。
    粉丝们愤怒地发现，继她的大明星哥哥从一个影帝转型到炫妻晒娃狂魔以后，她也开始从一个舞见和手作达人转型向旅游博主了。
    ——顺带撒狗粮。
    徐白白在另一头微博上看着[如闻天语]和[糖葫芦]发的一模一样的牵手照，外加上面两个亮闪闪的戒指，愤愤地带头表达了单身狗的愤怒。
    那头闻天语拿着叶梵声的手机艾特了自己，又开始用自己手机发一模一样的照片。精分玩的不亦乐乎。
    闹够了，她伸了个懒腰，直接躺在叶梵声腿上。
    小舟在湖面缓缓行着，阳光洒在闻天语脸上，她眯了眯眼，下一秒，大多数光被叶梵声修长的手挡了去。
    闻天语笑着抬手抓住他的手，耍赖：“不行，上次那个太敷衍了，你得换一个。”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旅行婚礼，第一站就定在了澜城。
    旅店依旧选的上次的那家，老板娘居然还记得两人，看到他们一脸喜色地调侃，“哟，我这是还能真的转型做红娘了？”
    直叫闻天语大红了脸，扯着把他们的爱情故事讲了一遍。
    白天来湖上泛舟。闻天语兴奋地指给他看自己因为他掉手机的地方，然后拉着他让他赔。
    这会儿，吹着风，闻天语就开始跟叶梵声翻旧账。
    之前让他用糖葫芦的身份跟自己表白，一定要读一首情诗给她。
    一天后，多年没有动态如同僵尸号的网配圈大大[糖葫芦]发表了一个音频，点开来，是他字正腔圆认认真真背诵了一首李清照的《渔家傲》。
    闻天语头一天还兴奋地发语音给徐白白，说大师兄要用他微博号给她读情诗表白。
    徐白白认认真真地听了一遍，发出了个意味深长的感慨：“给你的……情诗……？？”
    “情呢？”徐白白问。
    闻天语捂着脸摇头。
    “那你呢？”
    闻天语拿了本李清照词集，在视频里指给她看。
    徐白白凑近了看半天，接着发出了杠铃般的笑声。
    并且拿这事笑了她半个月。
    “闻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哈哈哈哈哈哈不行，师兄太萌了，是把你名字占全了。哎哟妈呀李清照可能是专门为你写的哈哈哈哈！”
    闻天语愤愤地掐叶梵声腰：“难怪他们说男人都一样。你是不是得到了就开始敷衍我，这算什么情诗。”
    叶梵声由着她闹，认认真真地回答：“算的。”
    他说，“你就是归处。”
    闻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
    我听到天帝的话，他热情而真诚地问我要去往何处。
    他找到了。她就是归处。
    “娅娅，我喜欢你的名字。两个都喜欢。”叶梵声又说。
    一个，是他的初心；一个，是他的归处。
    叶梵声一直对自己的名字不自信，两个都不喜欢，他不能再是樊声，那个姓和那个男人，或许此生都不再见；他被迫成为叶梵声，被囚禁被束缚，被篡改了命运。
    可闻天语不一样。
    她是归处，是光明和热情本身。
    所以工作室名字是她，家的意义是她，爱情本身也是她。
    闻天语看着叶梵声的表情。
    逆着光，他的周身像被雾环抱，眼底也有着雾气。
    她知道他的心结，那长久漂泊下一颗不安的心，对于归处有着怎样的渴望。
    缓缓凑近了一些，去环抱他的腰。
    “声声，你知道吗？我小学时候特别讨厌自己的名字。”
    叶梵声调整了一下，让她靠的舒服一些。
    “那个时候，不知道闻是个多音字，老有男生开玩笑，说是闻味道，闻来闻去的。有阵子都不让他们喊名字。”
    “后来初中学古文，发现闻有‘听到’的意思，我突然就很喜欢这个名字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她抱着他的腰，仰头看他。
    叶梵声摇了摇头。
    “因为声是你的名字啊。那个时候，很喜欢你，记得你声音好听，觉得……我大概是为你而生的。”
    少女眼睛亮晶晶的，弯成月牙：“你的声音，我全都能听得到。注定我会动心。”
    叶梵声目光一怔。接着，面前被递上个手机。
    眼眶有些酸涩，他凝眸去看。
    闻天语的微博上，一张两个人牵手的合照，上面配了一句话。
    “你声如天籁，我如闻天语。”
    初见，注定余生有你。
    再往下，是她转发了他的那条。
    “闻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
    兜兜转转，不负归处。
    闻天语刚准备说话，整个人就被叶梵声猛地抱在怀里。
    他把头埋在她颈间，只觉得，第一次真实的抱到了属于自己的整个世界。
    他说。
    “娅娅，谢谢你。”
    “我爱你。永远爱你。”
    耳朵存在的意义是为了听到你，眼睛是为看到你，心是为了记住你；
    谢谢你这样好，曾走进我的生命；谢谢你的爱，来了，就没再离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