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毒妃:腹黑王爷宠上瘾》 第1页 [穿越重生] 《极品毒妃:腹黑王爷宠上瘾》作者:云深枕酒眠【完结】 简介: 她是荣银笙,堂堂相府嫡女,一朝为庶妹所害,惨死新婚前夕,一觉醒来却意外重生至六年前。 既然老天爷都为她感到不公,她又怎能浪费这大好的復仇机会? 姨娘不是恶毒么?好,便让她作茧自缚,葬送性命! 庶妹不是伪善么?好,便让她撕破假面,万人唾弃! 前夫不是凉薄么?好,便让他身败名裂,不得善终! 杀杀杀,银笙发誓,今生再不做那良善之人,宁可我负天下人,也不叫天下人负我! 只是,一路怒怼渣男,辣手摧“妹”的银笙回过头来,才发现自己把事情闹大了…… “如今你惹了皇后和四皇子,你以为往国公府里一躲就能天下太平了吗?”某腹黑男趁机要挟。 “想要怎样直接说。” 第一卷 归来 第1章 相府大婚 今夜,宰相府内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相府的宴客大厅内,熙熙攘攘地坐满了梁国的达官权贵,而众人的焦点,正是这场宴会的主人,如今炙手可热的权势新宠,当朝宰相——荣道轩。 此刻,已有些微醺的他正享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敬酒。厅内四处点满了粗大的红烛,明亮的烛光一时照得道轩有些恍惚。他甩了甩头,笑着推拒了还在源源不断递上来的酒杯,找了个藉口暂时离席,一旁的何安很有眼色的跟了出来。 门外,微凉的夜风使荣道轩的酒意清醒了过来,他抬起头,望向远处倚梅阁的方向,面容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 何安看着自家老爷的模样有些不解,却还是上前宽慰道:“老爷,可是还放心不下大小姐?倚梅阁那边早就准备妥当,大小姐心地善良,他日定能成为咱们大梁的一代贤后!” 远处的大厅里依旧喧譁热闹,荣道轩下意识地转身看了看身后——众人因自己的短暂离席而将焦点换成了坐在一旁的国公爷尉迟南,此刻大家正在对着他轮番敬酒。 是啊,接连辅佐了两朝新帝,尉迟府的威势只怕是无人能及了。 荣道轩抬头望了眼夜空,今夜的月亮不知去了哪里,远处漆黑的天空里除了几颗散碎的星辰外似乎还隐隐有着一片火光。 看见这一幕,荣道轩阴郁的面庞又重现出了笑容,头也不回的快步走了回去。 倚梅阁中,龙凤花烛正静静的燃烧着,房内琉璃器具折射的烛光将屋子映照得更加明亮而旖旎,一如此刻坐在妆檯前的少女心思。 镜子里映着少女娇丽的容颜,如瀑的黑髮今朝被绾起,头顶上一只金翅九尾凤凰口中衔着两颗圆润硕大的东珠,长眉入鬓,双眸点漆。 荣银笙又一次拿起了案台上的胭脂放在口上抿了抿。一旁的喜娘见此,忍不住抽出身上的帕子捂嘴笑道:“大小姐,千万不要紧张,今日的你已经足够好看了。” 银笙因喜娘的打趣脸上迅速浮上一层红霞,手中却仍旧有一下没一下的偷偷捏着垂在凳子上的裙摆。 下一刻,推门声打断了一室的欢喜,一位娇丽的少女走了进来。少女走上前来细细打量了一番银笙,却笑而不语。 座位上的银笙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不由撒娇起来:“静娴,你一直这么盯着我看做什么?” 被称作静娴的少女闻言笑了笑,却并未回答,只淡淡对着一众下人道:“今日是荣府的大喜日子,府内早已为各位准备好了犒赏,大家且先下去领赏吧,容我和大姐再说会儿体己话。” 喜娘和众丫鬟们愣了愣,却并没有立马离开。按照规矩,在将新娘送入洞房前,她们须寸步不离的守在新娘身边。 喜娘有些为难的看了看静娴,转而又看向银笙,在得到银笙的颔首之后,方欢喜的领着众丫头们出去了,出去的时候还贴心的将房门虚掩上。 银笙见房内无人,这才有些欣喜地问:“妹妹,看我如今还有哪里不妥的吗?” 静娴静静地围着银笙转了一圈,然后认真的想了想,这才开口说:“各方面看着都好,只是……” 银笙因头上重重的凤冠导致不方便转身,但是脸上的神情还是通过镜子使站在身后的静娴看得一清二楚。 静娴看着银笙略显焦急的模样,这才继续说道:“只是,这嫁衣虽好,姐姐你试过之后也该物归原主了。” “什么?!”银笙还未反应过来便觉背心一阵剧痛,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自后心窝一直贯穿到了前胸。痛苦的呻吟自她口中传出,银笙张大着一双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静娴从背后走近,俯下身子与银笙并肩看着镜中两人的脸:“不敢相信么?是不是没想到,伴着你一同长大的妹妹,会在新婚之日杀了你?” 银笙强压住嗓口的腥甜,低低的问:“为什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2章 银笙惨死 “为什么?你居然问我为什么?”静娴仿佛像听到了一个笑话般的哈哈大笑了起来,她全然没了往日里温婉的模样,此刻,她看向银笙的目光里流露出一股鄙夷和残忍,仿佛在她眼前的是一只奄奄一息的猎物。 她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你我姐妹一场,妹妹我今日自然会让你死个明白,否则,大姐你煳涂了一世,去了阴间还要做个煳涂鬼!到了现在,你不会还在以为烨是喜欢你的吧?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这一脸低眉顺目的样子,哪个男人看了会喜欢?!男人嘛,当然还是喜欢能激起他们挑战欲的女人……身材?样貌?性情?才艺?除了你那豫国公府外甥女的身份,你还有哪一点是比得过我的?烨若不是需要你背后国公府的势力扳倒皇后,坐稳皇位,他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是啊,银笙不笨,甚至是很聪明,那么多人能看明白的事,她又何尝看不出来?只是,在她的心底总还是有着一丝丝的希望,希望司徒烨还是有点喜欢她的,哪怕只有一点点。 所以,在接到先皇赐婚圣旨的一剎那,银笙便认定了司徒烨还是有一些爱她的,为了这一点点的爱意,她愿意赌上自己的一生去做好司徒烨身边的那个枕边人。 仿佛是看懂了银笙的心思,静娴将她最后的一点幻想也残忍的打破了:“我的好姐姐,你快听听看,外面是什么声音?” 今日不是自己的大婚典礼么?为什么,银笙此刻分明听见了杂乱的唿喊和兵器撞击的响声? 见银笙疑惑的样子,静娴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你瞧瞧妹妹我这记性,忘了告诉姐姐了,你舅舅豫国公意图在自己外甥女的婚宴上劫持当朝国丈,也就是咱们的父亲,妄图举兵谋反,如今只怕是国公府一家已被赶来的卫兵镇压了吧。” “怎么会?烨明明知道是舅舅一手辅佐他登上皇位的,怎么可能还会去举兵谋反呢?”银笙被这个消息吓白了脸,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我的好姐姐,你是真的天真还是傻?谋反这事,何时由得了自己说了算的?”静娴俯身替银笙拨了拨凌乱的头髮,一边继续在她耳边轻言细语的说道:“烨早已对尉迟家十分忌惮,若不用你的婚事,又怎么能将谨慎小心的国公府全家骗了出来呢?不然,你真的以为烨特意向先皇求了赐婚圣旨,是真的想要娶你么?”
第2页 似是想起来什么,静娴若有所指的摸了摸自己尚还平坦的小腹,笑得一脸得意:“哦,忘了告诉你了,我已怀上了烨的骨肉,作为好姐妹,我定会替你嫁给烨,还会替他生下健康的小皇子。至于姐姐你,不幸在这场乱斗中误伤身死,众人想必也只会感嘆一下你时运不济,没有做皇后的命了。” 噗通,银笙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走了,从雕花椅上滑落下来,头上的髮饰也跌落在了地上,整个人狼狈不堪,全然没了往昔大家闺秀的模样。 “哈哈,哈哈!”银笙怒极反笑,笑声尖锐,配合此刻披头散髮的模样,状若厉鬼。 “好你个司徒烨,没想到你能将我利用至此,便连我的婚礼都是一场用来排除异己的阴谋么?残忍如你,又和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恶虎有何区别?!”银笙龇目欲裂,眼眶中甚至流出了一行行血泪。 静娴瞧着她此刻的样子也不禁抖了抖,但一想到那至高无上的后位,她还是大着胆子靠近了过去。 银笙此刻的模样太过吓人,便连静娴也失去了与她继续纠缠下去的耐心。于是,干脆咬了咬牙,把心一横,勐地将插在银笙身后的匕首抽了出来。 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溅了静娴满脸。 静娴赶忙退后几步,从银笙身边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朝门外走去。 “荣静娴!”早已伏在地上的银笙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出声:“你记着,我在地狱里等着,等着你和司徒烨下来!哈哈哈哈……” 银笙悽厉的笑声划破夜空,令门外的静娴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寒颤。 一地的殷红,散落的金饰,带着满心的不甘与怨恨,银笙昂起的头终是重重地垂了下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3章 意外重生 满腔的怨恨和不甘,似一把把的利剑,凌迟着银笙的全身。 她,荣银笙,一个堂堂的右相府嫡长女,名满京城的第一世家豫国公府是她的外祖家,如此贵重的身份,为何却落到了这步田地? 情郎凉薄背叛,庶妹口蜜腹剑,姨娘虎视眈眈,父亲默许怂恿…… 若不是他们,自己何至于惨死闺房?甚至还将一心疼爱自己的外祖全家连累灭族! 一切种种如何能令银笙不怨? 大仇不得报,又如何能令银笙心甘? 仇恨的火焰如地狱烈火,将银笙全身的血液灼得沸腾。她发誓,如果可以再给她一次復仇的机会,她愿捨弃自己的灵魂,换来仇人的毁灭! 突然,在无尽的黑暗之中,恍惚有一道声音在银笙的耳边响起。 是地狱里的恶鬼听见自己的唿唤了么? 银笙努力的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陌生的床上。 她抬了抬头,想要从床上爬起来。 “呀,小姐醒了!”听见了动静的贴身婢女红嫣忙转过身来,见银笙要起来,忙边扶住她,边从一旁取过几只枕头靠在了银笙的身后。 银笙自幼丧母,豫国公府心疼她,便从小就将她接了过去抚养,直至银笙八岁的时候才又回归的相府。也正因如此,银笙没有机会在相府那边一早为自己打下势力根基。 红嫣是银笙从小在国公府时就贴身陪伴的婢女,二人感情甚笃,在银笙回荣府后,她也一同跟了过来,对于亦友亦主的银笙,红嫣是打心眼里的心疼她:“小姐慢些,仔细扎伤的脚又该疼了。” 被红嫣这么一提醒,银笙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右脚心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不由得皱了皱眉,有些不解的问:“怎么回事?我这是怎么了?” 银笙随口一问,却把红嫣吓得不轻:“小姐,你没事吧?你忘了自己方才被舞鞋里的银针扎伤了脚么?”红嫣一边打量着自家小姐,一边却在心内绯腹不已,莫不是自家小姐扎伤脚的时候摔在地上,连脑袋也摔坏了? 银笙坐在床上愣愣的,红嫣这通话弄得银笙悬着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上。 换舞鞋?扎伤脚?复杂的信息让银笙又开始头痛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揉一揉额头,却不经意间看见了一双尚显稚嫩的小手! 银笙忍不住盯着自己的双手看了许久,眼前的双手虽然白皙,然而手指却很细小,且略微带着些肉,并不纤细,更像是幼童的手。 一股诡异感从银笙的心头蔓延开来。 银笙勐地拉住一旁还在绯腹的红嫣,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严肃问道:“我且问你,如今是何年份?” 银笙的突然举动让红嫣有点反应不过来,结结巴巴的回答:“今年,不是元德十六年么?” 元德十六年!那是司徒烨登基前六年! 银笙终于想起来了,正是在这一年的中秋宴上,原本准备献舞的自己却莫名其妙的被舞鞋里的银针扎伤了脚,导致无法在殿前献艺,而自己的庶妹荣静娴却假意自告奋勇,替自己解围,在天子及群臣面前以一曲奔月舞艷惊了四座。 从此,“小飞燕”的美誉便成了荣静娴足以混迹于京城上流贵圈里的一张门票。 当时的银笙,完全没有察觉出,这一切都是荣静娴早已设计好的。相反的,还从心底里替静娴感到高兴。 其实,当日银笙若能仔细想一下就会发现,若不是有心设计,为何没有资格进献才艺的荣静娴会一早就准备好了舞衣进宫! 想到这里,银笙快速问道:“我问你,荣静娴现在在哪里?” 瞧着银笙火急火燎的样子,红嫣吓得一字一顿地说道:“二,二小姐,此刻,应该是在换舞衣,准备去大殿里献舞了。” 既已察觉出了荣静娴的意图,银笙又岂能如她所愿? 银笙仔细回忆了一番,想起自己所处这间偏殿的隔壁就是放置乐器的司音阁,不由得计上心头。她将红嫣唤到身边小声嘱咐了一番,红嫣听完她的话,点了点头快步走出了大殿。 望着红嫣远去的背影,银笙这才开始不紧不慢的穿起了衣服。 “小飞燕”是么?呵呵,好戏不过才刚刚开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4章 洞箫声起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兽型香炉内飘出裊裊的龙涎香。 丝竹声悠悠响起,一名粉衣女子婀娜的随着音乐舞入大殿。只见水袖蹁跹一甩,似两匹赤练从九霄垂落人间,高耸的飞仙髻上,赤金的流苏随着舞步闪着夺目的亮光,入鬓的长眉下一双杏眼妩媚多情,待众人想一睹舞者容貌时却又被舞动的水袖所遮掩,美丽而又神秘,竟让人一时间无法移动眼睛。 旋转腾挪,舞者的步子随着乐曲声渐渐快了起来。曲调越拔越高,音律越来越快,殿旁倏而出现两排伴舞,随音乐纷纷从大殿两侧舞动而出。伴舞们齐聚殿中,将手中长袖齐齐甩向中间的舞者,而后依次围成圈半蹲了下来。 中间的舞者还在随着乐曲转着圈,曲声也越发高亢了起来。琴弦被殿旁的乐师在手中飞快的拨弄着,而众人的心也随着乐曲逐渐的提了起来。
第3页 眼见得独舞的玄女将在众婢簇拥中飞入九天,筝音越来越快,人们的心也越提越高,玄女的真颜即将显露。这时,只听见“嘣”的一声,弦断了。 众人皆是一惊,荣静娴舞动的身子僵硬在了殿中。伴奏的乐师暗道声不好,吓得慌忙离席准备请罪。 却在这时,一道悠悠的洞箫之声由远及近,从大殿外传了过来。箫声哀婉缠绵,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似怨嘆仙子的离去,却又如此深情,仿佛在怀念着对方美好的容颜。 荣静娴的舞姿顿了顿,终又和着乐声舞动了起来。 一曲终了,众人却依旧沉浸在那裊裊的箫声中无法自拔,早已忘却了一旁舞毕的女子。 良久,一阵掌声惊醒了在座的众人。只见皇帝下首,一名挺拔英俊的男子站了起来,率先开口道:“妙,当真妙不可言。舞美,人美,最后的那段箫声更是余音绕樑不绝于耳啊。” 说话的人,正是当朝二皇子殿下——司徒楠,乃皇后所出。皇家宴席本不该有如此鲁莽的行为,然而司徒楠却是个特例,对于他刚刚的表现,在座诸人早已见怪不怪了。 果然,坐在皇帝身边的皇后见此佯怒道:“楠儿,不得无礼。” 皇上则是十分温和的摆了摆手,并不打算追究:“无妨。”但,却把目光转移到了殿中女子的身上,微微沉吟:“不知下面是哪位千金,舞姿如此出众?” 荣静娴本还在气愤抢了她风头的箫声,这会儿听到皇上问起自己,心内暗喜,赶忙上前一步行礼:“回陛下,臣女乃是右相的二女儿荣静娴。” 荣静娴?初次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皇帝一时之间有些错愕。他只得拿询问的目光看向皇后,却不料正好与皇后同样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皇后心内微动,面上端庄的笑了笑,只是目光却渐渐冷了下来:“只闻右相府有个大小姐叫荣银笙,却不知右相原来还有这么个漂亮的嫡次女么?” 皇后这“嫡”字咬得并不十分重,听在荣道轩的耳朵里却仿若一道惊雷。 想起自己尚且没坐热乎的右相之位,荣道轩的脸都吓白了,连忙从座位上走出来,跪在了大殿前请罪:“陛下、娘娘恕罪,静娴乃是臣的二女儿,为妾室所出,并不是什么嫡次女。小女年幼无知,惊扰了圣驾,还请陛下责罚。” 再不愿意丢脸,面对皇上和皇后,荣道轩也不敢欺君,只得硬着头皮把静娴的身份如实相告。 荣道轩此言一出,在座众人看向静娴的目光立马都变了样子。那些原本还倾心于佳人美貌的公子们对她纷纷流露出了嘆息的目光,有些甚至还变了味。 跪在一旁的荣静娴,脸刷地一下就涨红了。静娴本就十分在意她的庶出身份,如今还当着这么多京中权贵的面,将这身份暴露了出来,这让她不由得羞愧难当,恨不得立马躲回相府去。 “皇上、皇后娘娘恕罪,二妹妹与臣女一直情同亲姐妹,今日皇家设宴,是臣女擅作主张,让二妹妹扮作臣女丫头的模样混进了皇宫。臣女本是想着带她来见识一下天家风采,不料臣女中途脚受了伤,导致无法献舞。二妹正是不愿辜负臣女的一片心意,这才斗胆代替臣女献舞,替臣女解围。此事父亲毫不知情,还望陛下、皇后娘娘饶恕父亲和二妹,臣女愿独自承担责罚。”一道清冷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只见,一名紫衣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艰难地走上殿来跪了下去。 众人定睛一看,此人不正是如假包换的右相府嫡长女荣银笙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5章 皇子解围 荣银笙的出现,使得在座的众人将目光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见此场景,跪在一旁的荣静娴恨得牙根都痒痒了,却又不得发作,只能努力将胸口的那团火气给强压了下去。 见连银笙都跑出来求情了,豫国公爷终于忍不住也从席上起身,跑过来向皇帝求情。 皇帝看了看大殿上这接二连三跪着的一地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别看方才皇帝对司徒楠这般温和,但平日里当今的圣上却是个说一不二的君主。 一时间,众人都不敢再开口。大殿里静得没有一点声音,宴会的气氛显得十分诡异。 皇家设宴,向来邀请的只有各位朝中大员以及他们的嫡系家眷,更何况是这次的金殿献艺,那是断断不该有庶出的子女出现的。然而,右相府却违背了这条规定,这分明是打了皇家的脸,让皇帝下不来台呀! 当今圣上司徒凛又何尝不这么想呢?但是,一瞧见跪在地上的,一个是自己新提拔上来的右相,一个是出身大梁第一世家兼豫国公的尉迟南。皇帝的眉皱得愈发紧了。 “父皇,适才二哥所言儿臣十分贊同,刚刚一曲惊鸿之舞当真是美轮美奂,只是更妙的是后来末尾的那段洞箫声,当真是点睛之笔,两相比较之下那舞蹈倒反而成了陪衬了。” 安静的大殿里,少年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了说话人的方向。静娴亦抬起头看了过去,只是这一眼便令静娴的目光再也挪不开了。 只见这个少年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缎华服,然而皮肤却并未被这白衣所比下去,反倒在光晕里显得更加肤白如玉。一双微微上挑的剑眉似刀刻一般,两只眸子漆黑如墨似有着将人吸进去的魔力。 此刻,他微微停顿了片刻,一张薄唇微抿着,眼睛却有意无意地朝银笙的方向扫了过来。 “儿臣看到,适才奏箫之人正是右相府的荣大小姐。”说罢,少年温润的眸子又特意转过来,看了一眼殿中俯身跪着的荣银笙。 银笙早在那少年开口之际便已将手藏在袖中,此刻她的肩膀正微微颤抖着,只不过席间众人的注意力现如今都聚集在了那个少年的身上,所以并未有人发觉银笙的异样。 只有离她最近的红嫣发现了银笙的异常,却只当她是害怕了,于是,悄悄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银笙回握住红嫣的手,这才稍稍觉得好了一些。 “你的意思是?”坐在上首的皇帝立马反应了过来,却仍故作狐疑的问出了声。 白衣少年自信一笑,流利的回应道:“儿臣认为,荣大小姐刚刚为父皇进献的箫曲实在是精彩,就连一旁为长姐伴舞的二小姐舞姿也是十分出众。念在二小姐是来为长姐伴舞的份上,儿臣恳请父皇原谅她们,并好好赏赐右相府姐妹二人。” 那少年也算是将睁眼说瞎话练到极致了,在他的一番说辞下,本该是静娴的独舞表演,硬生生被他说成了伴舞,而银笙后半场及时用来救场的箫声倒成了这段表演的重头戏了。 荣静娴听完这段指鹿为马的说辞,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气昏过去。 天知道她为了能有今日这个出场的机会费尽了多少心思,到头来不过寥寥数语,她的一番苦心就成了嫡姐的陪衬,更甚至还使她在那么多达官贵人面前丢尽了脸! 静娴越想越气,忘了自己还在大殿上,就忍不住用怨毒的目光朝银笙看了过去。
第4页 感受到自己被一道怨毒的目光盯着,银笙不用想都知道是谁。一想起前世静娴亲手将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胸口,银笙又忍不住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啊,是了,四皇子殿下说得极是。静娴,还不快仔细和皇上、娘娘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荣道轩眼见有皇子肯亲自出面替自己解围,哪有不领情的道理,连忙一边顺坡下驴,一边使劲的朝静娴使眼色。 就算再不甘心,荣静娴也不能和自己的小命过不去,只得不情不愿的开口:“诚如方才殿下所言,臣女见大姐伤了腿脚无法献舞,这才与大姐灵机一动想出了臣女伴舞,大姐奏箫的办法。臣女和大姐这么做,也是一时心急,不知如何是好,并非有意欺瞒陛下与娘娘的。” 前世,即便是静娴假情假意的与银笙做姐妹,二人也毕竟是相处了多年。荣静娴最在意什么,银笙的心中一清二楚。 今日的皇家宴会,可以说是把全京城最拔尖的上流贵族都请来了,当着这些人的面揭穿荣静娴庶出的身份,毫无疑问是对她最致命的打击。 不光如此,荣静娴还要在众人面前亲口承认自己只是个伴舞的,这无疑比割她的肉还让她难受! 而这一切,正是银笙想要达到的目的。 此刻,望着一脸愤怒而又憋屈的静娴,银笙心底那只復仇的鬼魅无声的笑了。 这还只是个开始,往后的日子,这个仇,我们慢慢算! 第一卷 归来 第6章 狡诈之人 “哼!”回府的时候荣静娴还在生气,一甩衣袖率先去了别的马车里。 如此一来正合了银笙的心意,即便是静娴想与她同乘一辆马车回去,银笙自己还不愿意呢。 倒是红嫣,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静娴远去的背影,这才扶着银笙上了马车。 “好了,现在有什么疑问,你尽可以大胆的问了。”见马车出了皇宫,银笙看了红嫣一眼,率先替她开了头。 红嫣见自己的心思一眼就被小姐识破了,不禁脸上一红:“小姐,您之前为什么要让我故意在那乐器上做手脚啊?那可是在皇宫里啊!太危险了。” 银笙早知红嫣会对此有疑问,却也不急着解释,反而问了回去:“嫣儿,我且问你,你既已知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为什么当时还会毫不犹豫的就去做了?万一皇上严查起来,必定会发现那乐器被人做了手脚,到时候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你不害怕吗?” 红嫣见银笙如此问,毫不犹豫的就摇了摇头,“奴婢不怕,只要是小姐让奴婢去做的,一定是有小姐的用意,即便是赴汤蹈火,奴婢也定要替小姐做到。今日万一皇上查了出来,奴婢也一定会把罪责全部认下,绝不会连累到小姐头上。保护小姐,是奴婢在这世上唯一要做的事!” 此次重生,银笙本早已心冷,如今骤然听到了红嫣这番话,她的内心仿佛被针刺了一下,微微的有些疼。 银笙的表情缓和了下来,柔声道:“嫣儿,你我虽是主僕,但从小到大,我早已视你如姐妹,我又怎么捨得让你去替我牺牲性命。以前是我不好,很多的事都没有看通透,不过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我们!” 红嫣望着银笙不同以往的坚定目光,心内虽有疑惑,却坚信了她的这番话。只要是小姐说的话,红嫣就从未怀疑。 前世的静娴之所以能够一舞成名,不光有她自身精妙舞姿的原因,还有银笙这个被误认为无才躲避的嫡姐作了衬托。虽然,这之后银笙有在其他场合展现过自己的才艺,但是当年皇家宴上的事,实在是令众人印象深刻,竟成了银笙日后一直抹不去的一道污点。 不过,今日却不同了,那奔月舞的巧妙之处原就在曲声高亢处那连续不断的十八个旋转。这次,银笙正是掐准了在这时让琴弦断了,又开始奏起抒情婉转的箫曲,所以静娴根本就没有机会表演那部分旋舞,自然也就没了那份惊艷。 此番,荣静娴不仅没有跳好舞蹈,还在众人面前暴露出了庶出的身份,想来此刻定已在车上气得吐血了吧。 一想到静娴现在如此憋屈,银笙就忍不住的一阵畅快。 “说来今天的事也是奇怪,为什么会有皇子来替咱们说好话呢?”红嫣见银笙此刻比较高兴,所以就多问了一句。 一提起皇子,银笙本还挂着笑的脸顿时冷了下去。 没错,今日在席间为银笙她们求情的,正是前世残忍利用银笙至死的那个男人——当朝四皇子殿下,司徒烨。 红嫣见银笙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不禁更加疑惑了:“小姐,你怎么了?可是奴婢问了什么不该问的?” “没事。”银笙实在无法将自己从背叛身死到再次重生,这一系列诡异的事情同红嫣一一讲清楚。但她还是得先提前开始给红嫣打好预防针,免得日后与司徒烨接触了,红嫣再被他不小心利用了去。 “呵呵,你当他会有如此好心么?我们今日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放在别的府里可能会因此受到一番责罚,但不要忘了,父亲是皇上亲自提拔上来的右相。为了今日这点事责罚起来,皇帝不是摆明了打自己的脸,承认自己选用官员的眼光不佳么?更何况还有舅舅在一旁求情,所以皇上根本不会惩罚我们。他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需要一个台阶下罢了。那四皇子正是领悟到了这其中的关窍,所以才适时站出来给了皇上一个台阶。如此一来,他既能讨到皇上的好,又能同时卖给父亲和舅舅二人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经银笙这么一分析,红嫣才终于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原来这个四皇子殿下竟是这般心思深沉之人! 马车还在夜幕中静静的行驶着,滚滚的车轮朝远方灯火通明的府宅前进,转眼间便融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7章 愤怒难平 “娘!”静娴一回到相府,就哭哭啼啼的扑进了柳如月的怀里。 “哎哟,我的宝贝女儿,你这是怎么了?”原本还在等着自己女儿风光回府的柳姨娘,被荣静娴这副样子给吓了一大跳,连忙一边安抚一边问起了缘由。 过了好一会儿,静娴才止住了眼泪,瞪着一双红红的眼睛愤怒道:“娘,你一定要替我出了这口恶气!你是不知道,荣银笙那小贱人今天有多可恶,脚都被银针给扎伤了,还不乖乖的待在偏殿里,反而趁着我表演到了一半的时候跑出来奏箫!还连累得我暴露了庶出的身份。呜呜呜……” 柳如月被静娴颠三倒四的一通乱吼弄得云里雾里,只得耐下心来慢慢的问她。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柳如月这才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没想到,关键时候那贱丫头还留了这么一手,想到在琴弦上做文章,以前倒是我小瞧了她。”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听静娴把事情的经过一一讲清楚了,柳如月立马猜到了今日无故断了的琴弦定是银笙做了手脚。 “什么?娘,你的意思是说今日大殿之上那琴弦并不是无缘无故断掉的?”静娴瞪大了一双眼睛,显然不相信平日里善良好欺的荣银笙能有这种手段。
第5页 柳姨娘爱怜的摸了摸静娴的头,这才接着说道:“好孩子,你这次是被荣银笙那贱丫头反过来给设计了。不过你放心,娘一定会帮你把这个仇给报回来。今日这事,只怕你父亲少不得会怪你,这些天你就安心在自己院子里待上几天,等你父亲气消了再说。” 那荣静娴何曾是个受得了半分委屈的人,今日之事让她窝了一肚子的火,她又怎么肯如此轻易的就放过银笙? 很显然,静娴对柳如月的这番话很不满意。她撅了撅嘴正要开口,却在这时房外的如意走了进来。 “夫人,老爷来了。” 柳如月对于荣道轩一回府就来自己的房里这件事十分满意,当即脸上便多了几分喜色,想着荣道轩一会儿见了静娴难免不快,便连忙先叫静娴回去了。 “哐啷。” 去母亲那里诉苦不成的静娴本就不爽,偏偏才刚走到廊下,就听到了府中下人偷偷在嚼舌根,说自己平日里性情不如大小姐温和也就罢了,如今还妄图在金銮殿上献艺。有几个丫头更是添油加醋,把静娴当时的模样形容得十分狼狈! 荣静娴本就因此事生气,如今这几个丫头可谓是撞在了她的枪口上,当即便被她杖责了一顿。即便如此,静娴犹不解气,又下令将她们发卖了出去。 幸得这片走廊的位置比较偏僻,加上又有柳姨娘帮忙压着,所以此事并没有传到荣道轩的耳朵里。 在廊下发了一通火的静娴自然是更没了心情,一回到房间里就把屋内的陈设好一通乱砸。 蕙兰园的下人们听着里屋“乒零哐啷”的一阵乱响,一个个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怕自家小姐迁怒到了她们头上。 过了好一会儿,里屋的声音才渐渐没了,静娴的贴身丫头春杏估摸着自家小姐的气也消下去了,这才大着胆子进屋去伺候。 春杏才一进屋,映入眼帘的便是满地的碎瓷片渣子,再看看屋里的博古架上,哪还有一个好物件,心内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自己跟了二小姐那么多年,可没见她有哪次发这么大的火呀! 害怕归害怕,春杏还是得硬着头皮进去。二小姐发了这么大一通火,这会儿肯定是要重新梳洗一番了。 春杏一边小心翼翼的指挥底下人进屋来打扫,一边又命人端来盆热水伺候静娴梳洗。自己则是轻轻的替静娴重新将散乱的髮髻绾好,上妆簪发。 “在你们心里是不是都觉得我的脾气暴躁,性子不如大姐?” 春杏正替静娴梳着发呢,冷不丁听见静娴幽幽的来了这么一句,吓得差点梳子都掉在了地上。唯恐静娴察觉出来,她连忙接道:“怎么会?奴婢服侍小姐多年,在奴婢看来小姐就是性格单纯,不似大小姐,那般惺惺作态。” 很显然春杏的这番话取悦了静娴,静娴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许多。但只是片刻,静娴又变得恼怒了起来:“胡说!我看你们分明在心底里就是这么想的,否则为何府里人会在背地里如此说我?只怕你们一个个都是表面对我毕恭毕敬,转过头去就如今天这几个贱人那般来嚼我舌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8章 神秘眼线 哎哟喂,这姑奶奶怎么越来越难伺候了!春杏心内叫苦不迭,面上却还是连连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小姐,奴婢怎敢欺瞒于你?至于那些下人……” 静娴此刻早已转过头来,正直直的盯着春杏的脸。春杏被她这么盯着愈发慌了,灵机一动突然有了主意:“是了!奴婢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小姐你细想想,为何从前从未发生过这种事,今日您才刚回府就遇到了这群下人。况且,宫里的事才刚发生,又是在皇宫里头,若不是有人刻意放出风去,那群奴婢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你的意思是?”静娴之前一直在气头上,如今被春杏这么一分析顿时也回过味儿来了。“可恶!定是荣银笙那贱人支使人那么做的!” “乒零哐啷……” 地上好不容易才收拾干净,这会儿又被静娴给毁了。 镜中,荣静娴恶狠狠地盯着自己这张因愤怒而有些扭曲的脸,一下子将妆奁上的瓶瓶罐罐全部掀到了地上。 一旁替她上妆的春杏吓得连忙跪了下去。 “贱人!贱人!”静娴犹不解气,一边拍着妆檯一边大声骂了起来。 “去,给我把贱人那边的人叫来!” 有眼线在倚梅阁里,她就不信自己还治不了荣银笙!此刻的静娴早就被气昏了头,一心只想报復银笙,早就把柳如月嘱咐她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 却说倚梅阁处,第二天一早起,红嫣便一直心里发慌,这不,一个不留神又险些将手中的花瓶摔了出去。 银笙在忍受了红嫣将茶水溅到身上,递错书籍,撞倒圆凳等一系列事件之后,终是忍不住责备:“红嫣,你怎么了?这一下午,毛手毛脚做错了多少事了?” 红嫣听到自家小姐的话更是委屈了起来,哇的一声跪在地上求饶:“小姐,奴婢知道错了,只求您千万别拿针扎我呀!” 银笙被红嫣咋咋唿唿的一跪弄得也有点懵,不禁问道:“你倒是和我说说,这好好的,我怎么就成了要拿针扎你了呢?” 红嫣见银笙的样子确实没有此心,这才嘴巴一撇:“小姐你自早起请安回来,便拿着手中那根针看了又看,看一会儿针又放下看看我,一会儿又拿起针看了又看。你这个样子可不让我心里直发毛嘛!” 银笙见红嫣跪在地上一脸委屈的样子,不禁大笑了起来,红嫣见银笙笑得那么开心也吐了吐舌头连忙站了起来。 “我之所以一直盯着这枚银针看,是因为这银针当真是有其妙处。你过来。”银笙朝红嫣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些。 主僕二人才刚凑近到一起,就听见门外传来“啊呀”一声。吓得红嫣立马扭头望了过去。 原来喊那一声的,正是银笙的另一贴身丫头绿染。 红嫣见是她在喊叫,忙走了出去,边走还边说道:“我当是谁呢?绿染,你干嘛没事一惊一乍的,没的再吓坏了小姐和我。” 那绿染原是银笙的祖母,荣老夫人处的一个二等丫头,是老夫人见银笙归府没几个下人,就将她拨了过来。 绿染比红嫣和银笙大了好几岁,又不似红嫣从小陪伴在银笙身边,少不得和银笙生分了几分,但是胜在做事细心稳妥,所以就被银笙留了下来。 银笙一向喜静,绿染是知道的,如今冒冒然的一叫,她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忙进屋请罪。 绿染的性格稳重,银笙是知道的,断不会平白无故的大喊大叫,所以便问她:“刚刚可是出了什么事?” 绿染见银笙问起,自然一五一十的回答:“回大小姐,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适才有个小丫头端着茶水鬼鬼祟祟的站在门口,奴婢正准备上前询问。谁知才刚开口她就转身跑了,奴婢一个闪身不及时,还被她手中的茶水泼了一身。”
第6页 银笙抬眼望去,果见绿染的裙摆上一片濡湿,便问:“哦?还有这么怪的事。你可看仔细了是哪个丫头?” 绿染想了想,摇摇头说:“那个丫头一直低着头,奴婢也未曾看清楚她的脸。” 银笙低头想了想,轻笑一声,没有理会一旁有些诧异的红嫣,兀自走到窗前,掐掉了一朵伸进窗内的月季,随手扔在了桌上。 看来,自己还没动手,有些人倒是先按捺不住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9章 震慑全场 既然重生回来是要报仇的,那么就有很多的事情等着银笙一一去做。要想保证自己的阵营牢不可破,这清理底下的人自然是重中之重。 银笙自八岁方回右相府,所以根本没有像静娴那样有土生土长的优势。一院子的人,没几个是真心实意愿意跟随自己的,更何况还有很多都是柳姨娘安排过来的人。 原本,银笙正盘算着找个机会好好敲打敲打这一院子的奴才,这下倒也好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绿染,你通知下去,让倚梅阁上上下下的人,午膳过后都到院子里集合,我有事要交代。”银笙略一思索,便决定下午先来个敲山震虎。 绿染虽不知银笙要干什么,但是却毫不迟疑的应下了。这便是绿染的好处,做事踏实,还从不问东问西的。 午膳过后,只见院子里陆陆续续的来了一院子的婆子丫鬟们,她们都是在倚梅阁里负责伺候银笙起居的。 见人都到齐了,银笙满意地点了点头:“昨日皇上举办中秋佳宴,想必大家也都清楚了。原本我打算在宴会上献舞,然而事先准备好的舞衣却出了问题,导致我无法表演。” 院子里,银笙身着一身绢纱金丝绣花长裙,笔直的站在一院子的僕役面前,一双锐利的眼睛在众人面前一一扫过。单凭这份气势,立时便镇住了全场。在场的人心中皆是一惊,眼神都有些闪躲。 不过,也有些年纪稍长的掌事妈妈,仗着在荣府里有些资歷,便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银笙只当没看见,默默将众人各异的表情一一记在了心里。 银笙的脸色缓了缓,又继续说道:“我心中虽恼,却也不会牵连无辜之人。” 在场的丫鬟婆子们听到此处方才放下了心,神色也自然了很多。几个掌事妈妈则更是挑了挑眉,心中不禁再次认定了银笙在这府中的地位。 诚然,银笙是这荣府的嫡小姐,背后又有着豫国公府撑腰。但是那又如何?豫国公府再有本事,能把手伸进右相府吗?说白了,这里到底还是荣府的地盘,而荣府里真正管事的是谁?还不是贵妾柳姨娘! 几位掌事妈妈当初都是柳如月亲自安排进倚梅阁的,也都是在荣府里有些资歷的老人了,自然会看菜下碟。下人们平时虽然不说,但谁看不出来荣银笙与老夫人和老爷并不亲近,而掌家的柳姨娘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平日里家中下人们虽然表面上都对银笙客客气气的,但私底下却是对她的事并不上心,能将就着混过去就混过去。 所幸,豫国公府隔三差五便会送些东西来,因此银笙平日里也不甚计较这些。这样,就令底下的下人们更加肆无忌惮了。 不过今天却与平时不一样了。 下人们的心思,银笙看在了眼里,不待众人反应,却是话锋一转接着开口:“只是,这该惩罚的人,我也绝对不会放过!”银笙说完又看了众人一眼。“方妈妈虽然临时离开,但不是没有把事情交待给其余诸位妈妈。这舞衣出事,接触过的人,今日都难逃罪责!” 底下一众人听了银笙这话立马炸开了锅,嗡嗡声一片。 其中,有一个婆子更是直接站了出来回禀:“大小姐,这恐怕有些不妥吧。这舞衣从制成后交接过来,前前后后少说也经了十几个人之手了。这当中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做些手脚,甚至有可能在接到舞衣之前这舞衣就已经被动了手脚也不一定呀。您这样罚起来,恐怕是要牵连一大批无辜之人呀。” “是啊,是啊。”这婆子说完,底下一大片僕役纷纷出言附和,仗着法不责众,这群人此刻倒是分外的团结,大有一致抵抗银笙之意。 红嫣站在一旁看得生气,忍不住想要站出来说上几句,却被银笙一把拦了下来。 银笙朝门前的台阶上走了几步,站上去沉声一吼:“大家静静!” 银笙的声音不大,却有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人群终于安静了下来。 “我且问你们,你们当差的时候,若是从别处接手了什么东西,会不会去检查一遍?从库房领取东西,也都不去细细查看,核准斤两?从前我不计较,任由你们煳弄过去,但是不代表我今后再由着你们随意敷衍!张家媳妇,以往的血燕用得为何那么快,你不会不知道这里面的缘由吧?若是下回再让我发现你取回的血燕斤两不准,那么我也不听你再多言,直接将你绑了送官去!” 站出来说话的正是那张家媳妇,本是负责倚梅阁小厨房的一个掌事妈妈,平日里仗着自己的丈夫是老爷跟前得脸的管事,没少从银笙的吃食中贪墨银子。如今被银笙公然说了出来,张家婆子缩了缩肩,立马不敢言语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10章 革新制度 银笙站在台阶之上,俯视着众人,仿若一个威严的神明。底下众人单看着银笙今日的样子,便无端的想要臣服,此刻在场诸人竟再没有一个提出异议的了! 银笙见众人这般模样,脸色也好看了不少,指着方才站出来的婆子继续说道:“既然你明明清楚那舞衣的重要性,也知道经手的人多,很容易被做手脚,那你为何不知道细细检查?方才你说那舞衣前前后后要经手十几人之多,那么为何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发现舞衣出了问题?明明是你等玩忽职守,却还有脸在这里跟我讲牵连无辜?我倒是要问问你,何来的无辜?” 若说之前银笙是通过手中的把柄使张家婆子闭了嘴,那么现在的这段话,则是实打实的有理有据,让那婆子和一众人等皆哑口无言。 银笙今日不同于以往的凌厉气势,震得一院的丫鬟婆子们心内惴惴不安。这,与往日里那个温和的大小姐很不一样啊! 就连站在一旁的红嫣,此刻都仰望着银笙,一脸崇拜的样子。 见众人沉默,银笙缓和了一下表情:“今日舞衣的事情,便是给大家的一个警醒,以后当差都要小心。我虽是一贯的好脾气,却也并不代表你们可以随意的敷衍过去。从今儿起,谁当差若是再出了什么差错,我必不会纵容了去!” 银笙前世虽然待下人们一直十分宽容,却并不代表她不会御下。毕竟是打小跟着尉迟老太太身边长大的,尉迟府森严的规矩银笙自然也学了不少。 趁着众人尤自被自己刚刚的威压所震服,银笙又细细的理清了一遍自己院子里的煳涂帐。这不理不知道,一理起来银笙才发现自己的院子平日里分工是有多么混乱!
第7页 由于作为主人的银笙从来不曾过问,一院子的丫鬟婆子都是懒散惯了,只要明面上大致能敷衍过去就行。真遇着要做什么事,也是一群人你推给我,我推给你。几个掌事妈妈就更不用提了,事情全交代给了丫鬟们去做,自己倒是整日里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更甚者胆子大些的偶尔还顺点东西偷偷填补家用。 银笙只得重新将院中的僕役根据等级一一分组,并将责任细细划分了下去。这下,每个人都有了明确的分工,以后若是哪一环节出了问题也好找到直接责任人。 院中众人见银笙如此大的阵仗,终于知道这位大小姐今天只怕是动了真格了,看来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混了。有些人更甚至动了想要调走的心思。 银笙安排好诸项事宜,这才又开了口:“我知道,往日里我从未管过你们,有不少人是混日子惯了的。如今,院子里规矩忽然开始严苛了,不少人怕是一时适应不过来也是有的,更有甚者只怕是转脸就想着去找管事换了院子。” 僕役中有不少人被说中了心事,明面上连连回道不敢。 银笙也不在意真假,只是继续说:“没什么敢不敢的。人各有志,若是你们当中有人想要离开,我决不阻拦。但是,留下来的人,只要你们尽心尽力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本小姐自然是不会亏待了你们。” 院内一众僕役听闻此语,心中各自有各自的打算,当即齐齐拜下:“奴婢们今后定当小心做事,努力为大小姐分忧。” 银笙见此场景,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朝一旁的红嫣递了一个眼色。 红嫣从袖中拿出一袋沉甸甸的银子,走上前:“诸位放心,大小姐向来是赏罚分明的。只要大家做得好,赏赐也不会少了各位的。舞衣出事自然当罚,但是前些日子大家也确实为了大小姐进宫都忙坏了。这些是小姐赏赐,请大家喝茶的。” 恩威并施,上一刻众人还因严惩而心有慽慽,如今又突然拿到了赏银。一时间众人心中百感交集,暂时齐齐谢了银笙,然后各自散去。 至于众人回去之后如何做,自是各有各的打算。 自从银笙改革了倚梅阁制度之后,有些人第二天便求了管事调离了这里,但是大部分僕役还是选择了留下来。 大浪淘沙,好的僕从本就是要通过时间来慢慢验证的,所以对于那几个离去的人,银笙自然是毫不在意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11章 重要情报 革新倚梅阁制度这件事搞出的动静不小,便连老夫人处都略有耳闻,不过倒也没有说什么。柳姨娘自然是立时便得到了消息,却也拿银笙没什么办法。毕竟,银笙是在管理自己院子里的下人,合情合理,旁人根本拿不到任何错处。 却说,因着银笙的这次改革,大家心内都清楚了一点——大小姐这次是动真格了,想要继续在倚梅阁混日子过是不可能了。 于是,众人一改往日里的懒散敷衍,纷纷殷勤做事,大家都不敢懈怠。一时间,院子里上上下下倒是一片团结祥和的模样。 与大小姐荣银笙的倚梅阁截然相反的是荣静娴的蕙兰园。这几日,蕙兰园的气氛甚是压抑,自从前日二小姐从皇宫里回来,便已发了好几通的火,迁怒了好些丫头。如今偌大的院子里静悄悄的,丫鬟们做事都分外小心,生怕一个不注意又惹怒了自己的主子。 此刻,用完午膳的荣静娴正倚在美人榻上假寐,忽闻外室传来丫头春杏的低语声,隐约间听不太真切,心下便有些微怒:“外面怎么回事?” 春杏心头一颤,赶忙抬帘走进内室:“回小姐的话,原本小姐在午睡是不应该打扰的,只是刚刚倚梅阁那头的丫头来了,说是有要事禀报。奴婢就想着打发她到院内候着。这不,刚说着话呢,小姐您就醒了。” 荣静娴微眯的眼睛在听到“倚梅阁”三个字之后亮了起来,身子缓缓从美人榻上仰起:“哦?这么快便有消息了?” 一刻钟后,一个丫头被带进了蕙兰园的内室。紫檀木雕花太师椅上,荣静娴静静的端着一杯茶,细细的啜着,一时间,室内的气氛诡异的安静。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荣静娴这才放下了茶碗缓缓地说道:“听说你有要事禀报,可是大姐那里又出了什么事?” 那丫鬟跪了半天,见静娴终于问自己话了,连忙回答:“正是。这几天大小姐有些神神秘秘的叫贴身丫鬟红嫣送了好几封书信出府,不过她们把这事做得很小心,所以奴婢并没有机会知道这信的内容。” 那静娴一听,不过是送出去了几封书信,不由得有些失望,挑了挑眉,显然对这个消息很不满意。 “不过,奴婢这里还有个最新的消息!奴婢从旁人那里打听到大小姐明日会出府,前往法门寺进香,还隐约听说要去见个什么人!”那丫头知道静娴这几日正窝了一肚子火,光一点小事怎么敢来见她?但一想到昨日银笙的样子,她又害怕得不行,生怕自己给二小姐当眼线的事情会败露出来。 今日,她正是打算来向静娴求情的,希望静娴能够放自己出倚梅阁。因此,自然要带点重要的消息出来。 先是频繁向府外递书信,接着又要出门?这倒是有点意思了! 静娴仔细算了算,这一不逢年二不过节的,银笙没事往佛寺里跑什么?除非…… 静娴想着自己前些日子才听过的戏文,莫不是银笙要去幽会吧? 一想到这里,静娴的心情不由得兴奋了起来!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明日自己跟在银笙后面去查看一番,若见的是个男的,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只要自己将父亲立马请了过来,银笙都是有口难辩了!私会男子,这个罪名可比自己当日在大殿上闹出的事要严重得多啊! “哈哈哈哈……”静娴越想越得意,忍不住笑出了声。 静娴心情颇好,大手一挥:“这事,你办得不错。且先下去吧,继续给我盯紧了荣银笙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过来告诉我。” 那丫头见静娴今日心情颇好,因此并没有急着走,反倒是留下来接着拜了拜:“奴婢还有一事相求。” 静娴见她并没有走,便有些不解:“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那丫头听到这里,觉得有戏,心内一喜,连忙回道:“回二小姐的话。昨日午膳过后,大小姐就把院子里的丫鬟妈妈们都叫到了一处,当着众人的面将凡是接触过舞衣的人都惩罚了,还顺势将奴婢们重新分了工。如今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大小姐这次是动了真格了,全院的人现在做事都殷勤着呢。奴婢这次来是想求了二小姐,能不能等这件事一结束,就想办法将奴婢调走?奴婢实在是怕得紧。那日的事要是被大小姐发现的话,奴婢小命肯定要不保啊!求二小姐开恩,求二小姐开恩啊!” 那丫头说到最后,声音都抖了起来,只是不住的朝静娴磕着头,可见确实是吓到了。
第8页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12章 有意怂恿 “你慌什么?”荣静娴这五年来同银笙关系甚密,银笙是个什么性子,静娴自然了解的清清楚楚。在静娴的认知里,银笙其实和庙里那些泥菩萨没什么区别。表面上光彩照人,令人望而生畏,实则内里却是一团泥一样的性格,什么事都不会去过问,由着周围的人怎么做。 一想到自己被瞧不上眼的银笙给破坏了好事,静娴更加咽不下这口气了,打定了主意怎么着也要把这口气给出回来:“你放心吧,等明儿我把大姐这件事捅到了父亲那里,到时候她就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有空去管你们底下的人。” 静娴这话说得很是自信,这无疑给跪在地上的丫头也带来了一丝心安。见静娴如此肯定,那丫头想了想也就没再多说什么,行了礼便退下了。 当夜,蕙兰园的卧房里,烛光亮了许久,直到戌时才灭。 第二日一大早,果见银笙早早便上了马车出门了。 而同一时间,荣静娴则是不紧不慢地踱步去了刘姨娘处。 说起这刘姨娘,也算是荣府里比较有地位的一个妾室了。 刘姨娘原是老夫人的一个远房亲戚,后来家中出了变故就剩下了她一人,小姑娘无依无靠的便来投奔了这个在京城混得不错的荣家。刘姨娘的到来也是赶巧了,当时荣老夫人正因自己的儿子一连娶进了两个官家小姐,自己却无法拿捏这两个儿媳而感到苦恼。 老夫人有意想留一个自己的人在儿子身边,此时刘姨娘的出现刚好让她眼前一亮。于是,便让荣道轩在柳姨娘进门的同时也一同将刘姨娘收了房。 这刘姨娘虽有老夫人做靠山,但因本就没什么背景,再加上与荣道轩并没有感情基础,所以并不得丈夫所喜。无奈她肚子争气,不过几个月便怀上了身孕。十月之后,更是一连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于是,她一跃成为荣府中生育最多的姨娘。就是靠着这份功劳,刘姨娘便足以在荣府站稳了脚跟。 且说刘姨娘的这对儿女,男的名唤荣鸣岐,女的名唤荣静淑,今年均已十一岁了。因为荣静淑先出生,所以从辈分上成了鸣岐的姐姐。 荣鸣岐作为荣道轩目前唯一的儿子,自然得到了高度的重视,从小便被接到了外院抚养,就怕刘姨娘把这个荣家唯一的儿子给教导坏了。 不过,荣静淑就没有这样的好运了,依旧被留在了刘姨娘处养大,一个好好的官家小姐被姨娘养成了一副骄躁冲动的性子。 而今,荣静娴正是看准了荣静淑的这个性子,打定了主意要拿她当枪使。 一开始,荣静淑见静娴找上门来还一副十分不待见的样子,待静娴说明了来意之后,静淑的态度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府中谁不知道荣静淑最是喜欢和银笙过不去?静娴思虑了一晚最终决定要带上这个妹妹一同唆使了父亲前去捉姦。 那刘姨娘虽然不聪明,但也不傻,听完静娴的来意却是疑惑道:“这大小姐只是去了趟佛寺,二小姐怎么就那么有把握人家一定是去私会呢?这万一把老爷叫去了,却是一场误会,到时候又该如何收场?” 静娴早知道刘姨娘有此一问,便把昨日自己筹谋已久的计划说了出来:“刘姨娘放心,若是大姐真的是去私会情郎,那我们就直接把父亲叫过去让他自己看。但若是大姐并没有去私会,我也早就安排好了第二手计划,到了那时,自然能确保无论如何都能让父亲看到我们想要让他看到的!” 原来静娴虽然得了消息却仍旧觉得不稳妥,又连夜收买了银笙身边的丫头,若是银笙确实清白,便是作假也要安排个男人将她名声搞臭!小小年纪便能想出如此恶毒的计划,便连身为大人的刘姨娘听到了这里,也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刘姨娘听到了这里,更是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了:“二小姐,这万一被发现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啊!况且那大小姐再不济,人家也是嫡出,背后又有国公府的人撑腰。这万一事情闹大了,老爷治起罪来,我和我们家静淑人微言轻的,岂不是成了炮灰?不不不,这件事我们可不参与。我劝二小姐也别那么做了,细想想大小姐也没做出过什么过分的事,毁人清白那可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啊!” 静娴瞧着刘姨娘一副胆小懦弱的样子很是不屑,要不是自己的姨娘说过不让她插手银笙的事,她也不用来找刘姨娘帮忙。 “反正话我是放在这里了,至于有些胆子小的人敢不敢做,那我就不管了。哎,烂泥扶不上墙啊!”静娴有意朝静淑的方向看去,装模作样的感嘆了几句便走了出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13章 尾随而至 山路崎岖,颠簸了一个多时辰,银笙的马车终是在一座寺庙前停了下来。 只见庙门口早有等候的沙弥立在那儿,在见到银笙的马车后,沙弥走上前来将银笙迎进了后院。 这法门寺乃是京城的大佛寺,平日里香火鼎盛,前来拜佛求愿者络绎不绝。因在京城郊外,不少城内的达官贵人会来寺内上香,所以庙里特别在后院设有雅致的厢房来招待这些权贵。 银笙前来上香之事一早便通知了寺内住持,此刻沙弥立在早已准备好的厢房门口朝银笙双手合十道:“这厢房住持早已为施主准备妥当,请施主稍事休息。” 银笙朝着小和尚点点头,扶着红嫣的手走进了房内。不多时,却见银笙復又走出了屋子,领着红嫣在后山旁的凉亭里坐了下来,兀自喝起茶来,倒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与此同时,迎了银笙去后院厢房的沙弥刚走到前院便看见远处奔来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只见她走上前来:“小师父,我家二位小姐今日前来进香,烦请师父代为引路。” 这小和尚也是个精明的,看了看眼前的丫头,只见面前之人身穿鹅黄挑线纱裙,头梳双丫髻,生得眉目清秀,立马猜到又有贵人小姐到访,于是又合十:“不知二位贵人来之前可通知过本寺?小僧也好领二位去备好的厢房。” “这……” 二位主子是临时起意,倒是不曾提前通知过寺里。小丫头听了沙弥的话为难了起来,只得又走回车内禀报。 须臾,便见车内下来两个俏丽女子。领头一位年纪尚小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身穿缎地绣花百蝶裙外披一件盘金彩绣掐花外裳,显得俊俏活泼,圆圆的脸上透出一股骄傲的神情,此人正是银笙的三妹,荣府三小姐荣静淑。 那静淑被静娴临走前一激,果然如静娴所料般沉不住气,趁着刘姨娘没注意便偷偷熘了出来。 走在后面的一位小姐年龄稍长,一身散花如意云烟裙随风轻轻摇曳,似弱柳扶风,一双杏眼顾盼生姿,嘴角挂着浅笑,自是一幅温婉贤淑的模样,无端端的便叫人心生好感。这不是早上邀了荣静淑一同前来法门寺的荣静娴又能是谁? 只见静娴走上前来略感歉意地向引路小僧说:“我们乃是同之前右相府大小姐一同前来的,因山路崎岖,马车在半路上出了点问题,所以来晚了,麻烦小师傅告知我们荣大小姐的厢房在何处?”
第9页 小和尚听闻此语顿悟:“原来如此,荣大小姐的厢房,从此处右拐第一间便是。” 荣静娴笑回:“多谢小师傅引路。如此,我们二人自行前往即可。” 小和尚见此,退到一边又朝二人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了。 姐妹二人辞别了小和尚,一同朝寺内走去。 当然,她们并不是真的要去找银笙,只不过是问好了厢房位置,方便到时候捉姦罢了。 左右是闲来无事,姐妹二人边逛着佛寺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静淑是个嘴上不饶人的,虽说有了银笙之后,她的矛头主要直指这个大姐,但是私下却也并没有和静娴多么要好。今日若不是听到可以整治银笙一番,她是断断不会和静娴一同出行的。 如今只剩下她们二人,静淑便忍不住开始膈应荣静娴了。 “话说,这平日里你不是自诩和大姐感情是最好的么?就连前些日子进皇宫还不忘了替你求情,把你也一起带了进去。怎么今日她去上香倒是没把你叫上呢?”静淑面上装作一脸的疑惑,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不等静娴开口,静淑却似是突然想起来一般,又忙接了一句:“哎呀,瞧我这记性,二姐你在宫宴上妄图替长姐献舞,这件事明明早就在京城传遍了。大姐只怕定是因为这件事恼了你吧?要我说这大姐也真是小气,气恼归气恼,但也没必要上香也不带上你啊。再怎么样,二姐你肯定也不至于和她去抢同一尊菩萨。哈哈哈哈……” 平日里,静娴总是在银笙面前装作一副亲如姐妹的样子,荣静淑早就看不过眼,奈何银笙却是个看不明白的。这些天,荣静淑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些风声,知道了静娴与银笙闹了不快。今日又见荣静娴要这样对付银笙,心中便更加确定了她们之间的不和传闻。所以,这会儿自然憋不住的就想拿这件事来刺激一下静娴。 静娴面上虽然没有发作,但心中却忍不住开始暗暗骂起了静淑。她正准备开口说上几句,却听见身旁静淑突然叫了一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14章 父女情断 “啊呀!” 原来静淑因一心嘲讽静娴,所以没有仔细看路,结果被迎面走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那人走得急,撞倒了人也不曾停下,甚至连一声道歉也未说。静淑勐地被撞了一下,等爬起来人早已走远了,根本没法拦下,只能自认倒霉。 “什么人走路这么不长眼睛,撞了人还不道歉,若是被本小姐逮到定不饶你!”静淑尤自对着那人远去的背影跺脚咒骂,而旁边的静娴却是在一旁幸灾乐祸,活该她刚才骂了自己。只不过,为什么刚才的身影让静娴觉得有些眼熟呢? “二小姐、小姐,老爷来了。” 静淑身旁的白果打断了静娴的思索。 “说吧,你们好端端的打发人请我来这法门寺做什么?”荣道轩一路风尘僕僕,匆匆忙忙的赶到了。 姐妹二人一见是自己的父亲来了,忙换了副焦急的面孔。 “父亲,大事不好了!大姐今日只身来了法门寺,我和二姐担心大姐脚伤未愈行动不便,因此也偷偷跟了过来。谁知道,结果我跟二姐竟然看见大姐她,大姐她……”静淑并没把后面的话说完,便涨红了一张脸,开始支支吾吾了起来。 见静淑如此,荣道轩也不禁着急了起来:“你大姐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 “父亲别着急,我们也是担心大姐,才一路跟了过来。大姐倒是没事,只是,只是我们却正好看到了大姐把一个陌生男人领进了厢房……”静娴一面安抚荣道轩,一面却扔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什么?!”荣道轩显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瞪着一双眼睛又看了面前的姐妹二人一遍。 静淑被荣道轩如此盯着不禁有些心虚,身子朝后瑟缩了一下。还是静娴比较沉得住气,偷偷捏了她一把,又假装不好意思的跺了跺脚道:“哎呀,总之具体的情况,父亲您去一看便知。” 听到了这里,荣道轩哪还等得下去,领着静娴、静淑二人,拔腿便朝银笙的厢房处直奔而去。 砰的一声,荣道轩面无表情地推开了房门。 “父亲,您怎么来了呢?”银笙一脸惊讶的看着门口的荣道轩,显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甚至都忘了向他行礼。 这一开门,不光银笙很惊讶,更惊讶的还是静娴和静淑。这按照原本的计划,此刻荣道轩推开门看到的应该是银笙和一个男人躺在一起才对呀! 荣道轩仔细地查看了银笙一眼,见她衣着整齐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又狐疑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姐妹二人。这一眼,直将那姐妹二人看得心内一突。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自己的父亲都已经被请来了,到了这种时候静娴不得不稳了稳心神继续下去:“哎呀,父亲为什么会过来,这得要问大姐你自己呀。”说完,静娴又打量了银笙一眼,妄图从她的脸上看出点端倪。 然而,静娴却并没有从银笙的脸上看出来丝毫的慌张,相反,被她如此一问,银笙还露出了更加迷惑的眼神:“二妹妹这句话是从何说起?” “大姐你就别再装了,先前我和二姐亲眼看见你开门放了个陌生男人进这屋里,可有此事?”静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银笙能够避开了她们早就计划好了放在她茶水中的迷药,但是自己和静娴确实是亲眼看见买通的人偷偷把一个男人带进了银笙的厢房里的。所以,这会儿言辞十分之肯定。 姐妹双方各执一词,一时间僵持不下,荣道轩索性进了屋,迳自坐了下来。 银笙见此,并没有理会静淑的质疑,反而似无事一般迳自走上前,朝着荣道轩行了个礼,这才站到一旁开口:“女儿前些日子脚受了伤,大夫一直吩咐尽量少下地走动,多多卧床静养。如今伤势已大好,便特意禀明了祖母今日前来法门寺上香散心。至于二位妹妹说的事,银笙真的是一概不知。” 荣道轩静静地听银笙讲完了话,却依旧上上下下地审视着她。 银笙见荣道轩虽然沉默,但仍一脸不相信的望着自己,内心不由得一阵冰冷。 诚然,自己从小不在父亲身边长大,但却仍旧发自内心的尊重着这个父亲。只不过,自己不擅长表达,这才给荣道轩留下了自己与他并不亲厚的印象。然而即便是不亲厚,自己毕竟是她的亲生女儿,为什么,为什么他居然会为了自己的利益毫不犹豫的牺牲掉亲生女儿的性命? 即便是再次重生,她依旧不懂这其中的道理,直到今天这一刻她才彻底明白了过来,原来自己的父亲从一开始便根本没有信任过自己,没有将自己当做是亲生女儿看待! 既然如此,那自己又何必在乎这段本就不存在的父女情分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15章 下令搜查 想到这里,银笙的眸子不禁寒了寒。
第10页 荣道轩望着这突如其来的目光,不免不快了起来。他本就是个十分注重面子和威仪的人,平时在府中向来是说一不二,很有决断权,府中的妾室、子女,包括下人都很怕他。如今他见银笙拿如此目光看着他,莫名便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 正在这时,眼尖的静淑突然指着内室的桌子叫了起来:“看,这是什么!大姐你既然说并没有男子进来这厢房里,那这桌上的男子摺扇是怎么回事?还有这桌上,分明摆着两副茶具!” 荣道轩顺着静淑的手指望去,果见一把摺扇静静的放置在内室的桌子上,桌上还留有两杯热茶,茶碗打开着,还兀自在冒着热气。 这下荣道轩算是确定了下来,加之刚才银笙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他的气不打一处来,大手往桌上用力一拍,怒道:“这就是你刚刚口口声声说的毫不知情?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可说的?你的妹妹们亲眼看见你领了个男人进了你的厢房,你却还敢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狡辩!尉迟府一向的好家教,如今便是教出了你这个谎话连篇,不知羞耻的样子吗?如今,国公府和相府两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荣道轩不提国公府便也罢了,提起国公府银笙不禁又想起了前世荣道轩配合司徒烨陷害尉迟府一家的事。 想当年,尉迟府不看重门第,愿意将唯一的嫡女嫁给荣道轩这个出身寒门又品级一般的小小侍郎,更是在自家女儿死后非但没有怪罪他,反而继续在官场上对他诸多照拂,这才成就他荣道轩成为大梁歷史上最年轻的宰相! 反观荣道轩,不知满足,反而在成功之后反咬尉迟府一口。 这一世的银笙,重活回来,就是为了向这群白眼狼復仇,为了改变自己和国公府的命运! 银笙面对着这个根本不配做她父亲的人,又如何能做到像静娴和静淑一样从心底里尊重、畏惧他呢? 一想到这里,银笙的心中不由得冷笑了起来,强压住心底的怒火,平静的开口:“父亲息怒,您说的这些女儿实在是惶恐。笙儿不过是想来法门寺散散心,至于您说的这些真的是子虚乌有的事。尉迟府家教甚严,便是连先帝也曾贊尉迟府为”钟鼎世家“。女儿幼年虽有幸长住于此,却也只能将尉迟府之良好家风略学一二。毕竟笙儿谨记自己姓荣,是荣家的人,一言一行也自当代表的是荣府的体面。所以父亲刚刚提到尉迟府,当真是要折煞笙儿了。” 银笙半垂着眼睑,从始至终并未看荣道轩一眼,表面看上去是一副恭顺的样子,但字里行间却是带着刺。 这些带刺的话,荣道轩又怎能听不出来,偏偏却又句句在理让荣道轩无从反驳。恼羞成怒之际干脆急了眼,吼了起来:“你!逆女,今日你竟敢顶撞起自己的父亲来了!” 眼见事情变得胶着了起来,静娴又怎会让这件事如此轻易就过去了,干脆趁机加一把火,想着早点把银笙的罪状彻底定了下来,便出言道:“父亲,既然大姐口口声声认定毫无此事,只怕是我和静淑一时看错了也未可知。此事毕竟关系到大姐的闺誉,很是严重,一定要确认清楚。为防万一,还是请父亲命人仔细搜查一下厢房为好,也好证明大姐的清白。” 静娴此言一出便是趁火打劫,想要搜查银笙的厢房,藉机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恨不得人尽皆知了。 银笙见她步步紧逼,垂在身子旁的右手不由得紧攥了起来。 荣道轩经静娴这一提醒,不由得也认可了这个主意,遂将大手一挥。唿唿啦啦,站在门外的诸多随从立马便涌到了门边,蓄势待发,一幅随时便要进来搜查的样子。 那荣道轩此刻就想着怎么驯服住在他面前桀骜不驯的银笙,却忘了如此一来会把事情给闹大。今日,若真从银笙房中搜出了陌生男人,那他此举无异于是将银笙逼上了绝路! 正在这时,银笙突然站了出来,往门前一立:“慢着!”她的嗓音有些低沉,眸中幽黑一片,仿若一头低低咆哮的夜狼。被她吓人的眼神盯住,一群随从一时间都不敢上前。 “怎么?大姐刚刚还信誓旦旦的说对屋子里藏着男人的事毫不知情,那么现在为何又这般阻拦?可是房内果真有什么,才如此藏着掖着不敢让人搜么?”银笙越是拦着,静淑便越是肯定屋子里有人,打定了主意不想放过银笙。 就连荣道轩见银笙如此,也是气急了,将眉头拧得更紧了。更何况银笙今日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自己的权威,当着自己的面都敢阻拦那群随从,这往后还得了?荣道轩勐地拍了一下桌子:“放肆!今日这屋子必须搜,你还不赶紧退到一边去。” 银笙听了这话却并没有动弹,只是将身子转了过来:“父亲今日要搜这屋子可以,只是若待会儿什么都没搜出来,我可就也不会这么善罢甘休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16章 少女心事 还未待荣道轩开口,静淑却是第一个就坐不住了。在她看来,那桌上的茶具和摺扇已是铁证,银笙今日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了。之所以还如此疾言厉色,不过是故意把事情往严重里说,无非就是在装腔作势的吓唬他们,自己可不能真被她给唬过去了。 于是,赶紧开口:“大姐少在这里吓唬我们,既然今日我敢把父亲叫了过来就敢承担所有的后果。只是到时候惩罚的是不是我,那就还两说呢!” 静淑向来心直口快,这点银笙心里清楚,所以也就不意外她如今第一个站出来说话。但是,静娴却还在犹豫。 银笙看着静淑一脸肯定的样子笑了笑,把头转向了静娴的方向:“三妹妹已经表完态了,那么二妹妹你呢?是否和三妹妹是一样的心思?” 静娴到底是个有脑子的,见银笙这般问,莫名便没了十足的底气,忍不住挤出了一个笑脸,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被银笙接下来的话打断了。 银笙仿佛早已知晓静娴想说些什么,直接断了她的念想:“二妹妹今日只需表个态,搜或不搜。”静娴到了这时候才想起来要撇清自己,试图让静淑一人背锅,这怎么可能?银笙又哪里会让她如愿? 银笙的眸中一片冰冷,全然没了往日里温和的模样。静娴触及到这个目光,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一时间竟不敢开口让人搜房。 “怎么我才去了这一会儿工夫,表妹这里就变得如此热闹了?”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房内原本僵持住的众人皆因这道声音齐齐朝门外望去。 只见门外,一锦衣男子立于门前,那人逆光站着,高大的身子将院子里的阳光通通挡在了身后,让人一时间看不清楚他的样貌。但即便是如此,众人还是将他认了出来,只因那一声“表妹”。 在尉迟府年轻一辈里,能叫银笙“表妹”的,除了如今豫国公爷的嫡长子尉迟岚风又能有谁? 所以,荣道轩脸上的表情立马缓和了许多。 那尉迟岚风从容不迫的缓缓走了进来,原本站在屋子中间的荣静淑却像是被电击了一下,愣了片刻,立马反应过来将路让了出来,同时还不忘朝着尉迟岚风甜甜的笑了笑。
第11页 不过,尉迟岚风却根本没朝这边看过来,只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静淑见他如此反应,不禁扁了扁嘴,暗暗跺了跺脚。 静淑喜欢尉迟岚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她还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 有一次,她好不容易甩掉了姨娘派来跟在她身边的丫鬟,一个人跑到了花园里的荷花池边玩耍。要知道,刘姨娘从静淑出生起便十分宝贝她,很少让她出去玩耍,生怕她在玩的时候会嗑着碰着,至于一些湖边、池塘更是一次都不准她去,就怕她一个不小心落了水。 这次,静淑好不容易摆脱了跟随的丫鬟,自然是要好好玩一玩平时没法去的地方。静淑脱了鞋子,把脚伸进了凉凉的水里,正玩得开心,却没想到池子里的石头上都有青苔,滑滑的青苔令她根本站不稳,一不留神脚下一滑,整个人眼看就要栽进了池子里。 正在这时,有一双手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稍稍用力就将静淑整个人拉了上来。 静淑犹自吓得惊魂未定,却听见旁边有个少年音响起:“啧啧,笨手笨脚的还学别人玩水。笙儿,你们府里的小丫头怎么都呆头呆脑的?” 那时静淑全身湿透了,整个人狼狈不堪,正准备反驳自己不是府里的丫头,却又听见少年快速的说:“原本还打算看看荣府的花园景致,结果这会儿袖口也湿了。罢了,笙儿妹妹,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等静淑好不容易将额前的湿发捋开,早已不见了那少年的踪迹。 后来,静淑回去自然免不了被刘姨娘好一顿教训。然而,奇怪的是,这个少年的声音却在静淑的脑海里一直迴荡,久久不能散去。 直到后来,静淑才知道当日的少年正是银笙的表哥尉迟岚风。 自从知道那个少年就是尉迟岚风之后,静淑便开始在心中默默地喜欢起他了。而就因为他十分宠爱银笙这个表妹,所以静淑便愈加讨厌银笙,到最后更是专门要与银笙作对。 当然,这些事情只有静淑一个人知道。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17章 母亲旧事 却说尉迟岚风缓缓走进了厢房,恭敬地朝着荣道轩行了个礼:“原来姑父也在这里。岚风,见过姑父。” 荣道轩虽说自持着长辈的身份,但毕竟对方是国公府世子,将来更是执掌豫国公府的当家人,因此,对尉迟岚风也十分客气,和蔼的摆了摆手道:“原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一旁的银笙也朝着尉迟岚风福了福,算是见礼。 尉迟岚风直起身子,眨了眨眼有些好奇的问:“今日姑父前来,可也是为了替姑母上香?” 尉迟岚风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是将荣道轩问得心内一惊,莫非今日是语蓉的忌日? 尉迟语蓉乃是当今豫国公之妹,也就是银笙的亲生母亲。豫国公府作为大梁的第一世家,而尉迟语蓉又是国公府里唯一的嫡女,在当时可谓是名满京城。有不少达官贵人,名门公子都对其趋之若鹜。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奇女子,却在十八岁的时候突然宣布嫁与当时的新科状元——荣道轩! 许是天妒红颜,尉迟语蓉嫁给荣道轩不过三载,便在生银笙之时难产而亡。 说实话,尉迟语蓉刚故去的一两年里荣道轩心中还十分沉痛。那时他也尚且年轻,心中也少不了读书人的那些风花雪月,否则也不会给亡妻作悼念的诗,更不会还给他们的孩子取名叫“银笙”。 但是,随着府中小妾逐渐多了起来,孩子们也一个个的降生,荣道轩便渐渐忘了亡妻在的那段日子。 更何况,他还年轻,仕途上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经营。随着官位的一步步上升,他更是将那些儿女情长完全抛在了脑后,他的心中整日盘算的只剩下了官场的那套蝇营狗苟。 不过,荣道轩心中也是十分清楚,自己能有今日的成就,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朝中有豫国公府的帮助。所以,即使现在他的心中早已没了尉迟语蓉的位置,但是,表面工作他还是做得很到位的。例如:相府那一直空悬的正妻之位。 正是因为荣道轩表面工程做得好,所以朝中大臣皆以为他十多年过去了,心中依然对亡妻念念不忘。殊不知,早在很久以前,荣府便连尉迟语蓉的忌日都已经取消了祭奠。 银笙又是个性子软和的,荣道轩稍稍解释一番便将她煳弄了过去。所以,尉迟府也一直都不知道此事。 如今,听尉迟岚风这么一说起,荣道轩顿时有些尴尬的朝银笙看了一眼,想从银笙处寻得答案。 若是换作从前,银笙必定会替荣道轩遮掩过去。但是现在,却不会了:“岚表哥,父亲今日恐怕不是来给母亲上香那么简单的。” 银笙此语一出,荣道轩更尴尬了,只见他憋红了脸,轻轻咳嗽了一下,这才开口:“哪有的事?我原本是打算下了早朝,再带着笙儿一同来给语蓉上香。结果,却听闻笙儿一早就去法门寺上香去了。这不,我便立马赶了过来。” 直到此刻,尉迟岚风才像刚发现静娴二人一般的惊讶了一下:“哦?既然如此,怎么二小姐和三小姐也在这里?” 那荣道轩哪敢把实情说出来,满京城里谁不知道尉迟府里的人对自家人那是出了名的护短,对银笙更是十分的宠爱。即便是今日银笙真的犯了什么错,荣道轩也不敢当着尉迟岚风的面处置银笙啊! 因此,心内一动,立马便有了主意:“语蓉作为嫡母,本就是这两个孩子名正言顺的母亲。语蓉生前那么善良活泼,又是喜欢小孩子的,如今让孩子们都来给她上柱香,想必语蓉在九泉之下也会高兴的吧。”说到这里,荣道轩的眼中泛起了泪花,竟一副一往情深的模样。 银笙瞧见他如此装模作样的样子,觉得甚是噁心,心中不由得替国公府和自己的母亲感到不值。竟将一片心思,用在了这种虚情假意的白眼狼身上! 虽然荣道轩已极力掩饰,奈何身边却有着一个猪一般的队友。 “才不是这么回事!岚风表哥,你听我说,其实大姐她这次来法门寺根本不是为了来上香的!她是为了来偷会男人的!”一道尖细的声音打破了一室的安静。 到了这时候,银笙反倒是终于有些感谢静娴今日能带上静淑这个蠢货一起来法门寺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18章 误会一场 荣道轩眼见就要把事情给圆过去了,偏偏这时候静淑自己说了出来,这把道轩那个气得! 尉迟岚风见静淑开了口,不由得把目光向她身上投去,问道:“三小姐这是何意?” 静淑眼见尉迟岚风终于看向自己这里了,高兴的不行,急忙殷切的回答:“今日我和二姐见大姐一人出了门,想到她脚伤还未好透,不放心,便一路尾随。结果,亲眼见了大姐将一个陌生男子领进了厢房里。后来,我们便叫来了父亲,原本正准备搜房呢,结果就被表哥你给打断了。” 那静淑为了在尉迟岚风面前卖乖,自然把事情一五一十,事无巨细的讲了个透彻。
第12页 这就害得静娴和荣道轩在心中捏了一把冷汗,频频朝静淑使眼色。奈何静淑眼里只有尉迟岚风,又哪里会往旁边看一眼。 尉迟岚风听了静淑的话,面容却变得严肃了起来,到了最后更是直接将静淑的话给打断了:“三小姐,说话做事可是要讲究证据的。女儿家的名声最是重要,单凭你和二小姐的一面之词,如何就能定了笙妹妹的莫须有之罪?还有,笙妹妹的母亲是我的姑母,所以笙儿妹妹自然是我的表妹,并且是唯一的表妹。我并不记得我还有其他的表妹,所以请三小姐还是叫在下尉迟公子的好。” 尉迟岚风虽然是个不拘小节之人,平日里静娴和静淑叫自己一声表哥,他也没有多说什么。但如今这两个姐妹如此诬衊自己唯一的表妹,尉迟岚风就是再好的性子也忍不了了。 静淑见尉迟岚风突然对自己这般疾言厉色了起来,心内委屈的要命,不由得辩驳道:“本来就是我们亲眼看见的!况且,若大姐真的清白,那内室桌上的那把男子摺扇和两副茶具又要怎么解释?” 听到了这里,银笙终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静淑正委屈着呢,见银笙笑了,更加急眼了:“你们看,当事人非但没有一丝悔意,反而还在笑,明明就是不知廉耻!” “够了!”见静淑越说越过分,尉迟岚风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桌上那把摺扇是我的!那两副茶具也本就是我和表妹喝剩下的!我不过是离开了一会儿,去替祖母给寺内的了无禅师捎个口信,怎么就成了你们口中这些龌龊之语?” “什么?!”这一下,静淑算是彻底傻眼了。慌乱之中的她开始口不择言了起来:“怎么可能?怎么会?即便如此,那这个屋子里也肯定藏了其他的男人!我明明看见……” “是了,我们明明在远处看见有个男人进了大姐的屋子。这会儿想来,定是因为离得远没看真切,将尉迟公子当作了陌生人。还好是虚惊一场,如今真相大白,也终于可以还大姐一个公道了。”静娴眼见静淑要说漏了嘴,连忙打断她的话,自己把话接了过去。 银笙看到此处,眸光不由得暗了暗,看向静娴的目光里一片幽深。 静娴被盯得有些心虚,说完便将静淑一把拉到了旁边。 “想来二位妹妹的眼力也算是极佳了。不错,二位妹妹并没有看错。其实今日确实还有另外一个陌生的男人进了这间厢房。”银笙幽幽的说了一句。 荣道轩听到此处,不由得楞了一下,不懂银笙一会儿百般狡辩,一会儿又如此轻松的承认,到底是怎么回事。 “啪啪”,只见银笙一拍手,便有几个小厮从隐蔽之处拎出了两个被五花大绑着的人。 这两人分别一男一女,男的看起来像个穷酸秀才,斯文软弱,被绑得根本动弹不得。奈何,却一脸的猥琐之相;女的看起来还很年轻,穿着一身丫鬟的装扮,仔细一看仿佛是荣府里三等丫头的服饰。 那静娴一见这二人被带了上来,心里立马慌了神,却又不得在当场发作,只得强装镇静。 静淑和荣道轩倒是真不知情,一脸疑惑的看着这二人。 银笙朝一旁立着的小厮使了个眼色,那小厮随即蹲下身去解了绑在那男人嘴上的布条。 那男人一见可以说话了,立马跪地磕头不止,边磕头边求饶道:“老爷、小姐饶命啊,是有人找到我,给了我好大一锭银子说让我今日混进法门寺的一间厢房里。到时候只要有人搜过来了,我便一口认定与房内的女子有私就成了。我也是见财起意,这才答应了下来,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求老爷饶命,求小姐饶命!” 那男人一副怂相,确实不像是能问出什么话的样子。 银笙扬了扬头,旁边的小厮便又用布条重新堵住了那男人的嘴,把他带下去了。 这时,却终于轮到审旁边那丫鬟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19章 东窗事发 然而,银笙此刻却并没有急着解开那丫头嘴边的布条,反而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掏出了一条手绢。 那手绢被小心翼翼地叠在了一起,随着银笙一层层的展开,一枚银针赫然出现在了手绢中央! 静娴见到那银针先是心头一突,紧接着便故意装傻充楞道:“大姐,这屈打成招怕是不妥吧。” 银笙见她那样,笑了笑,却并不理会,反而将那银针捏起举到了荣道轩眼前:“父亲可否看出此针有何不妥之处?” 荣道轩被银笙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眼见尉迟岚风尚在场看着,便也只得按着银笙说的做,仔细将那银针打量了一番。 奈何那银针实在是普通至极,和一般女子所用的绣花针一样,根本就看不出有何奇异之处。于是,荣道轩看了半天,只得摇了摇头,用疑惑的眼神示意银笙接着说下去。 银笙也知道荣道轩多半看不出什么,所以继续解释起来:“乍一看此针确实与普通银针无异,但若仔细查看便会发现此针的针尖处相较其他银针明显黑了许多。” 在银笙的提示之下,荣道轩又特意定睛朝那针尖处望去,果然如银笙说得一般,发现了针尖部分有一截是淡淡的黑色,只不过银针太过细小若不仔细看确实是看不出来的。 银笙又接着继续:“而这根银针之所以针尖处会发黑,那是因为有人常常将它放在火上炙烤。” 说罢,银笙又示意红嫣递来了另一根银针:“父亲再看看这根银针。” 有了之前的提示,荣道轩这次特意留意了一下针尖,发现这根银针也是针尖处发黑,与刚刚银笙包着的那枚银针一般无二。 “这是?”就是再傻的人也隐约知道这两根银针有问题。 “这第一枚银针,是我入宫当日在舞鞋里出现的银针。正是因为它,才使得我伤了腿脚,无法献舞。而这另一枚银针……”银笙说到此处故意顿了顿,拿眼睛朝静娴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她正一脸紧张的回望自己。 银笙笑了笑,继续说道:“这另一枚银针,则是从我院子里浣衣婢女莺儿的房中找到的!” 银笙此言一出,荣道轩立马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是,他还未来得及开口,银笙又接着说了下去。 “不光如此,今日我前往法门寺上香,却见到了这个原本应该留在倚梅阁好好浣衣的莺儿出现在了我的房间里。不仅是她来了,她还带了一个陌生的男子进了我的厢房!幸好当时正好有岚表哥在场,将他们给拿下了,否则只怕父亲今日过来真的要看到捉姦在床的一幕了!”银笙说到此处,语气里已是满满的愤怒。 听到了这里,荣道轩哪里还会有不明白的了? 不错,他确实是不喜欢这个女儿,但却并不代表能由着她出了事。毕竟,银笙再不济也是荣府嫡女,代表的那可是整个右相府的脸面! 想到这里,他不禁拿责备的目光望向了静娴。
第13页 静娴这个丫头哪里都好,有心计有手段,更有胆色和野心。比起银笙那种随了母亲的性格,静娴显然更像他荣道轩。但是,或许是年纪太小又缺少锻鍊,静娴终究太沉不住气了,考虑起问题来也不长远,根本不顾全大局。 荣道轩在心中暗暗嘆了口气,却最终还是不得不先替静娴收拾掉眼前的这个烂摊子。 “大胆刁奴,原来竟是你将银针置于大姐的舞鞋之中!当日中秋宴上,大姐被舞鞋中的银针扎伤了脚,当时我便觉得此事可疑,奈何仅凭一枚银针也无从查起,只得不了了之。如今既是已找出了真兇,父亲,这件事您可一定要为大姐做主啊!” 为今之计,静娴只能恶人先告状,抢先一步将这罪责全部定到了莺儿头上,她才能自保。 所以,她不待银笙继续讲下去便先一步走到了莺儿面前,一个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枉大姐如此善良,待底下的下人们从来宽容仁慈,却不想出了你这么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今日我定要替大姐出了这口恶气,收拾掉你这个恶奴!” 那莺儿一直被堵着嘴,说不出话来,如今只能看着静娴拼命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呜呜呜一阵乱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20章 莺儿招供 到了这一刻,终于水到渠成了。 银笙直到此时终于缓缓开口,将静娴拦了下来:“二妹妹稍安勿躁,如今当务之急不是忙着处置了这个奴才。比起这个,我倒是更想知道,到底是谁教会了这个奴才这么做。毕竟,她一个小丫头并没有需要刻意害我的理由,我也不相信她能有这样的胆量。我说得对吗?二妹。” 银笙笑望着静娴,这个笑让静娴不寒而慄。因为她注意到了,银笙此刻的眸子分明是冷的,如同一汪寒潭。 在这清冷的眸子里她能清楚的看到那个小小的自己,此刻的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初见银笙的那个午后,银笙也是如今天一般笑望着自己,而她眸中那个小小的人确如今天一般,在她的面前仿佛渺小到了尘埃里…… 静娴眨了眨眼睛,那种错觉仿佛是一瞬间的。此刻的荣银笙早将头转了回去,正低着头朝跪在地上的莺儿看了过去。 莺儿的左脸上,印着一个通红的巴掌印,正是静娴留下的。此刻的她,脸高高肿起,延迟的疼痛感现已火辣辣的传了上来,痛醒了本已被打懵了的莺儿。 她见银笙正望着自己,立马醒悟了过来,而今明显是东窗事发,二小姐为了自保想要将一切的罪责推出去,而自己就成了那个替罪羊! 想到这里,莺儿终于认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呜呜地哭了起来。 银笙仍坐在椅子上,俯下身子用指尖挑起了她耷拉着的脑袋,另一只手则从腰间抽出手绢轻轻擦拭了一下她通红的脸,有些惋惜的开口:“啧啧,这一巴掌可是打得不轻啊。要知道今日你若是把这罪责承担了下来,一顿杖责怕是免不了了,这几十棍下来恐怕你小命难保!” 银笙锐利的目光盯得莺儿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她咬了咬牙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在莺儿眼神的示意下,银笙终于将她嘴上的布条解开了。 莺儿一得到了解脱,便立马哭嚎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不住的朝银笙磕着响头:“大小姐饶命啊,奴婢也是受人逼迫,不得已才做的啊!求大小姐开恩,求大小姐开恩啊!” “既是如此,那还不快将指使你之人速速说出来。”见莺儿终于松了口,银笙厉声说道。 “是,是二小姐让奴婢做的。”最终,莺儿还是将静娴给供了出来。 “你胡说!你这恶奴,死到临头了还敢随意攀咬。”莺儿的供认一下子就让静娴彻底慌了神,一时间就想冲上去撕打她。好不容易,才被身边的几个丫鬟们拦住了。 吓得莺儿连连往银笙处躲。 静娴此时哪还有半分往日里的镇静、从容,完全是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 还是荣道轩在关键时刻咳了咳,训斥住了静娴:“胡闹!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这还有你表哥在这儿呢!” 荣道轩的一席话提醒了静娴,也使她终于冷静了下来。静娴扁了扁嘴,泫然欲泣,默默坐了回去,好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尉迟岚风本来只在一旁安心看着热闹,突然被点了名,便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按理来说,自从这事情发展到了荣府内部矛盾上,一般识趣的人都会自觉的找个理由告辞了。但是,尉迟岚风不同。 他本就是个好奇心重的人,更何况这事明显关系到了银笙这个表妹,所以他无论如何也想把整件事了解清楚。 这会儿他打定主意装作听不懂荣道轩话里的意思,反而大度的笑了笑,朝荣道轩摆摆手:“无妨,无妨,谁家还没个这种事呢?都是自家人,姑父大可不必在意小侄。” 听了这话,荣道轩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他本是想顺道先把尉迟岚风给打发走,结果对方似乎打定了主意非要留下来不可。 如此,道轩对他也无可奈何,只得由着他去了。 这边稳住了静娴,荣道轩终于将注意力放在了莺儿身上:“你既说是受了二小姐的指使,那么可有何凭证?捉贼捉赃,你朝大小姐舞鞋里放银针,我们可是拿出了同样的银针作为证据的。那么,现在你呢?可也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你是受了二小姐的指使?” “这……”事发本就突然,更何况静娴和莺儿又是亲自见面,口头交代的,莺儿又如何拿得出什么证据?被荣道轩如此一问,莺儿彻底傻了眼。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21章 莺儿之死 荣道轩见莺儿如此,更加确定了她拿不出证据。于是,语气也变得严厉了几分:“若是你拿不出任何证据,那么我很难相信从一个本就有罪的恶奴嘴里说出来的话。据我所知,笙儿和娴儿感情一直很好,亲如姐妹,娴儿是断断没有要加害笙儿的动机的。” “爹爹说的是,你这丫头今天最好把实情好好交代清楚,莫要挑拨我们姐妹二人之间的感情。否则,别说是一顿杖责,到时便是把你一家都折进去也是可能的。”坐在一旁的静娴终于冷静了下来,见一旁还有父亲帮衬着,连连借坡下驴。 刚刚确实是她急煳涂了,一心只想着如何摆脱关系。其实,她的手中明明握有莺儿的软肋,要想拦住她招供简直轻而易举! 这个软肋,就是莺儿全家人的性命!莺儿是家生子,父母俱是荣府内的奴僕,就算她想保命也不得不顾忌一下全家的安危。 见荣道轩与静娴这对父女在此一唱一和,银笙的心中不由得一阵冷笑。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银笙望向莺儿的眼神暗了暗,在静娴提及莺儿一家人之时她便知道,莺儿今天是断不可能再继续供认什么了。 果不其然,听了静娴的话,莺儿的眼神闪了闪。想到她家中尚不满一岁大的弟弟,终于,她还是闭紧了嘴,将头又重新低了下去。
第14页 “老爷洞察世事,这件事确实与二小姐无关。完全是当日奴婢不小心将随身带着的银针落在了大小姐的衣物里,这才致使大小姐受了伤。事后,奴婢害怕受到惩罚所以一直装作不知情,妄想隐瞒过去。后来,眼见东窗事发,奴婢又企图陷害大小姐来脱罪。刚刚是因为二小姐打了奴婢一巴掌,所以奴婢才怀恨在心,随意攀咬,妄图报復。这些事,全部都是奴婢一人所为。奴婢罪该万死,还望老爷明察,不要迁怒到奴婢的家人,莺儿这便以死谢罪。” 说完,竟勐地跑了出去,一头撞死在了门框上。 莺儿这一撞来得突然,众人都没防备,眼看她额头上鲜血汩汩流出,看来是没救了。 荣道轩没有说话,今日不论莺儿自不自尽终会难逃一死。很明显,在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荣静娴做的之后,他首先想的便是要如何保住这个女儿。 那么,这所有的罪责便都只能让这莺儿一人承担了。毕竟,一个下人的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银笙望着远处莺儿的尸体嘆了口气,心中却并没有多少的同情。若自己没有一早便先查出了莺儿这条眼线,故意纵着她去找静娴通风报信,那么早晚莺儿就会帮着静娴将自己置于死地。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又会有谁来同情她呢? 银笙知道,自己未来要走的復仇之路还有很长。只要柳姨娘还掌家一日,家中的奴僕便不敢和她们对着干;只要自己的父亲还没有对这母女二人失望,那么她们在荣府的地位就依然会一直稳固! 闹出了人命,终归不太好,荣道轩觉得晦气,命人匆匆将莺儿的尸体抬走,袖子一挥便要打道回府。 一旁自知闯了祸的静淑,还有些惴惴不安,见荣道轩要走,迟疑着站在原地不敢跟上去。 荣道轩走到门口停了一下,正好看见还站在原地发愣的静淑,立马气不打一处来:“还站在那里干什么?等着我罚你么?” 静淑听到这里吓得连忙跟了上来,却在走到门口之时,险些撞在了突然停下来的荣道轩身上。 荣道轩本欲走了的,不知为何又突然停了下来,补充道:“今日,你们姐妹二人闹得太过,竟然随便怀疑你们的姐姐。但念在是个误会的份上,便罚你们二人闭门思过,抄写《女诫》百遍,没抄完之前不得出自己的房门一步。” 这百遍《女诫》,不知要抄到什么时候了。想到这里静淑更加郁闷了,可当着父亲的面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扁了扁嘴,灰熘熘地带着白果上了马车。 静娴听到了这个结果反倒是宽心不少,原本还在担心这件事会有后续,如今看见荣道轩如此惩罚了,便知这件事是真的到此结束了。静娴知道,打从此事之后自己和银笙的虚假姐妹情算是没了,索性便也不再伪装,看都没看银笙一眼,便迳自走了。 如此一来,银笙便被落到了最后。 不过,她非但不急着走,反倒让人通报荣道轩,只说是临走之前想再去和寺内住持道个歉再走。 荣道轩想到这回荣家人在法门寺里逼死了一个下人,终究是让这佛寺之内徒惹上了血光,确实也该有个交待,便也随了她去,不再过问。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22章 了无禅师 尉迟岚风本欲陪着银笙同去,却被银笙阻止了。他知道自己这个表妹平日里虽然随和,但也有着倔强的一面,一旦是下定了决心的事,别人就休想让她改变。 于是,也只得嘱咐红嫣好生照顾,自己则独自回府了。 却说银笙打发走了众人之后,确实一个人去了住持处。 这法门寺虽说地处京郊,比不上本就建在大梁宫中的迦叶寺,但在名声上却是一点不输于那个皇家内寺的。就连当今的圣上司徒凛,也会在每年的大年初三前来法门寺烧香以祈求国运昌隆。 法门寺这一代的住持,了无大师更是一位鼎鼎有名的得道高僧。不过,这了无禅师深居简出,倒是很少能有人能得缘一见。 所以,银笙此去虽说是去向住持道歉,其实也不过是去和住持身边的弟子知会一声。毕竟,银笙也不觉得大师会因为这等小事而出面见自己。 不过,令银笙感到意外的是,她才刚踏入大师的院子里便已有小和尚将自己请了进去,倒像是一开始了无禅师便知自己将会来访一般。 小和尚将银笙带到了厢房门前便不再往里走了,只是伸手请银笙自己进去,之后便离开了。 银笙独自走了进去,只见禅房内有一白须老者跪在蒲团上念经。银笙暗暗猜测他便是了无禅师,不敢贸然打扰,只默默站在一旁等着他将佛经念完。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工夫,老者这才慢慢起身,朝着银笙双手合十唱了声佛号。 银笙亦颔首合十还礼:“小女银笙特来向了无禅师告罪,今日府中诸人扰了佛寺清静,还害得寺里沾染了无妄血光,实在是罪过。” “阿弥陀佛,清静本在自心,施主不必介怀。”了无禅师听了银笙的话,面上并无任何波澜,可见果真没有介意过今天的这件事情。 银笙看见了无禅师的反应心中疑惑更甚,既是并无甚在意,那为何禅师又特意将自己请进了他的禅房呢? 了无禅师似是看出了银笙的疑惑,却并不急着解释,反而转过身去指着地上的蒲团对银笙说:“此处供奉的乃是佛家的鸠摩罗什菩萨,也就是民间所说的观世音菩萨。观世音菩萨救苦救难,是正法明如来的化身。我见施主进屋之时面上隐隐有些忧虑之色,何不一拜,以求解脱苦痛。” 了无突如其来的这句话使银笙一怔,方才进屋之时自己确实还在想着接下来在荣府该如何自处的事,没想到这了无禅师不仅心如明镜,便连识人亦观察入微。 银笙不过片刻的愣神,随即又立刻反应了过来:“多谢大师好意,只不过银笙并不喜欢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菩萨身上。此次之所以来寺中,不过是祭奠一下亡母,以解一些相思之情。对于死者而言,我们并不能再为他们做一些什么,只能年年来祭扫,以表思念。但是对于还在世上的活人而言,只要活着,万事皆有可能,凡事都要去争取一下才不会留有遗憾。与其寄希望于佛祖,不如自救。” 或许是联想到了前世的自己,银笙有感而发,不知不觉便多说了许多。 “好一个寄希望于佛祖,不如自救。”银笙自觉失言本以为了无禅师会怪罪,不料大师并未介意反而认同了她的观点。 “世人只道修得佛法,可得佛祖庇佑,岂知佛祖本身就是在承受世间诸苦?要想得救,必先自救,才能救他人,从而得佛心。浑浑噩噩,尚不自知,不能令自身从苦海中脱离出来,旁人又如何能救你?” 银笙听得了无禅师这一席话,方觉顿悟,心底那团薄雾慢慢散去,眼前的诸多事情也明晰了起来。若是前世的自己能早早得到大师的点拨,恐怕也不会一直被自己所困,最终不得善终吧。 见银笙的表情比起先前刚来的时候清明了许多,了无知银笙已有所领悟,便只是笑了笑:“既然施主不愿拜佛,那么可愿测上一卦,贫僧愿为施主解上一解。”
第15页 先前了无禅师愿意见自己已让银笙感到惊讶,如今面前之人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足以让银笙震惊了。要知道,了无禅师已有二十多年不曾为人卜卦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23章 卦中玄机 了无禅师作为法门寺当代的主持,是大梁朝鼎鼎有名的得道高僧。其实若说对佛法的独到见解,也并不是没有比他高明的僧人,真正令了无区别于一般高僧的,还是他所独具的观星与占卜之术。正是这二者,使得了无成了名满大梁朝的高僧。 传言,先帝曾在一次国宴上邀请过了无禅师,当时酒过三巡,众人皆有些酣醉,先帝突然兴起请了了无为自己卜上一卦。了无应言卜了一卦,但这卦象却并不吉利。了无据实以报,言先帝活不过五十。当时先帝已四十有九,且身体一直强健,因此根本不信他的话,酒席自然是不欢而散。谁知第二年才过了开春,先帝便染上了风寒,起初不过小病,却不料一直不得治癒,慢慢地竟拖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不过初夏便薨了,果真连五十岁的寿辰都没过去。 正是这件事之后,了无禅师的名声才算是真正传开了。 然而,经过这件事之后,了无禅师却再也不愿为人卜卦了,便是连当今圣上都不得其一卦,这一封卦便封了二十余年。 这些事还是银笙从尉迟府的尉迟老太君处听来的,当时她不过将这些当作了传奇野史一般看待,却不料有朝一日,这故事中的主人公会为自己而开卦。 巨大的震动令银笙一时之间反而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她下意识地望了一眼了无禅师,竟意外的从他的眼底看出了一丝请求?不知为何,银笙在触及到这目光之时竟不受控制的点了点头。 了无见银笙应允了下来,转身取过了早已准备在一旁,尘封多年的一筒竹籤,郑重地将其交到了银笙手中,期待的等着她摇动。 许是受了周围环境的影响,原本不信这些的银笙在摇动竹筒时竟也有些紧张了起来。 哗啦哗啦,筒中的竹籤随着银笙的摇动互相在竹筒中碰撞着,终于,其中一支签在反覆的碰撞中掉到了地上。 银笙放下竹筒,俯身拾起了地上的那支竹籤,将它递到了了无禅师的手中。 了无翻手一看,竟是这六十四卦中的第一卦——干卦!干,元亨、利贞。干为天,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作为六十四卦里的第一卦,干卦自是少有的上上卦。干象徵天,喻龙,又象徵纯粹的阳和健,表明兴盛强健。然而,这干卦虽极好,但能占得者却是几乎没有,了无这一生还是第一次解这支卦象。 银笙见了无接了卦签之后久久未语,以为是占了什么不吉之卦,大师有所顾忌,方才不言语。于是,开口道:“大师,若是这卦有所不妥亦但讲无妨。” 了无看着一旁银笙沉静的面庞,微微沉吟,随即又笑了起来:“倒也不是什么不吉之卦,相反的,施主抽到了一支极好的上上卦。象曰:困龙得水好运交,不由喜气上眉梢,一切谋望皆如意,向后时运渐渐高。飞龙在天,利见大人。然,亢龙有悔,盈不可久也。望施主切记,切记。”说罢,了无闭上了眼睛又重新坐回到蒲团上念起了经来,仿佛之前这一切都从未发生过一般。 银笙见了无如此,知道大师是不再打算和自己说什么了,心中虽然还有许多的疑惑,却也还是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银笙走后,禅房里却传来了一声嘆息。了无放下手中的串珠,又从袖中取出这支干卦默视良久。 干为天……干卦乃是一个上干下干的同卦相叠,阳之极致,又是真龙天子的象徵。前些日子,了无夜观天象,发现南方朱雀中张宿明亮有光,而与其相对的东方青龙里亢宿则黯淡了许多,紫微星亦有所不稳,竟隐隐一副凤娆而龙隐之势。 算起来,其实银笙今日是第二次与了无见面了,只不过这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银笙还在她娘亲尉迟语蓉的肚子里。当年,了无曾一眼看出尉迟语蓉所怀的乃是凤胎,这孩子将来定会是位主中宫的。不过,当时胎儿毕竟尚未落地,所以了无也不能看得十分真切。所以,今日听闻当年的那个孩子又出现在了寺里,了无想到前些天的异象,这才请了银笙来禅房一叙。 然而,结果却是令了无大吃一惊,当年的那个孩子如今他竟然看不透了!银笙的前景究竟会如何,就连了无也不知道,只徒留了这一支意义不明的卦。 上干下干,阳之极致。乍看之下,确是一个好卦,然,阳盛则必迎来阴衰,登高则必跌重,究竟银笙的将来如何,一切皆是天意。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24章 不速之客 这头,了无因银笙抽的干卦尚在心惊不已,而另一边的当事人却毫不知情,只是快速的回到厢房,屏退左右,独独将自己和红嫣留在了房里。 “小姐,奴婢不懂,既然咱们早就知道莺儿是二小姐派过来的眼线了,直接将她绑了去老爷面前治罪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故意整出今日这一齣戏来啊?”红嫣见房中只有银笙和自己,不禁将憋在心头许久的疑问说了出来。 银笙早知红嫣会有此一问,当下便回答道:“傻丫头,光将莺儿绑去治了罪能有什么用?我要的可不止是这些。”银笙神秘一笑,让红嫣更加摸不清自家小姐心里的想法了。 原来银笙早就在观察银针之时便发现了针尖处的异样,又借着整顿僕役来了出打草惊蛇,这番动作直接就让银笙摸清楚了自己院子里僕役们的底细。往后,哪些人是可以用的,哪些人是要剔除的,银笙都弄了个清清楚楚。 至于,要发现莺儿与荣静娴的联繫也不难。那几天,只有莺儿是出入倚梅阁与蕙兰园之间次数最多的丫头,只要银笙稍加留意,再找个机会去搜查一番,自然能找出莺儿与静娴之间来往的证据。 后来,银生索性将计就计,故意放出风声让莺儿把自己要去法门寺的消息传给了静娴,为的就是今日能够引静娴中计,再一网打尽。 虽然,明知道最后静娴会被轻易放过,但惹的小事多了,难免静娴在荣道轩心中的位置会被一点点的消磨殆尽! 更何况,今天本就是个特殊的日子——尉迟语蓉的忌日。银笙特意叫来尉迟岚风过来,也是想通过他,给国公府上上眼药,也好让国公府里的人知道,荣道轩远没有平日里表现的那般对尉迟语蓉深情! 不管是荣静娴也好、荣道轩也好,甚至司徒烨,前世的仇人,银笙这次一个都不打算放过! 银笙思及至此,眸中杀气大盛。 “什么人?”银笙突然抬起头,冲着樑上喊了一声。 “啊?”红嫣被银笙突如其来的一问弄得有些懵,只是她还来不及弄清楚就看见一道黑影从自己头顶上落了下来,噗通一声,稳稳地落在了银笙的身后。 “呀!”红嫣刚准备叫起来,就看见黑衣人把手中的匕首往银笙的脖子前一横。
第16页 “你若是再发出半点声音,你家小姐就没命了!”黑衣人将匕首又往银笙雪白的脖颈上凑了凑。 红嫣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差点魂都没了。奈何,一想到自家小姐还在黑衣人手上,红嫣只得拼命地忍住内心的惊恐,将手捂住自己的嘴。这才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会听话。 “这下可以把你的匕首拿开了吧?”比起红嫣的紧张,显然被劫持的银笙更加镇定自若。 银笙的态度立马便将黑衣人所吸引了。黑衣人干脆双手一松,将银笙放了开来。 见银笙被放开了,红嫣立马跑上去一把将银笙拦在了身后,一边警惕的望着黑衣人,一边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我很好,嫣儿,你先让开。”银笙平静地开口,并示意红嫣退到一旁。 而一旁的黑衣人则是拿着戏嚯的眼神朝银笙望了过来。 “阁下有什么要求,但讲无妨。”银笙面对这样的目光,丝毫没有要躲闪的意思,反而迎着目光望了回去。 “有意思。京城里的小姐们不都是一个个娇滴滴的,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才对么?怎么,你一点都不害怕我吗?”黑衣人并没有回答银笙的问题,反而顾左右而言他。 银笙见他如此,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阁下是觉得很闲么?如果只是为了找个人和你聊天,那么恕我不能奉陪了。” 黑衣人见银笙如此,也不再继续戏弄她了,敛了敛神情,这才回答道:“我想要的很简单,帮我离开这里。” “没问题。”银笙二话不说便立刻答应了下来。 银笙如此痛快的回答倒让黑衣人颇感意外,挑了挑眉道:“哦?你想怎么做?我不妨告诉你,这外面有许多的人正在暗暗地搜查我,若是那么简单便能脱身,我也不会来找你帮忙。” 银笙自信一笑说:“既然我答应了要帮你,自然会有办法。今日出门,我身边跟了好几个婢女,待会儿我会让红嫣去取一套丫鬟的衣裳让你换上。待会儿我们一起出去,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这……”那黑衣人一听到要扮作女人,额间隐隐有青筋爆出。 “我是没有其他办法了,要不要脱身就看阁下自己如何取捨了。只不过,拖得越久只怕对你的伤势越不利吧?”银笙意味深长的望了眼黑衣人的肩部。其实她今日并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只不过谁让那黑衣人之前敢威胁她。 对,没错,银笙如今就是有意想要为难他!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25章 静娴大闹 山路颠簸,银笙坐在马车上望着窗外发呆。不一会儿,车帘一阵抖动,红嫣掀了帘子进来,坐回了往日的位置。 “他走了?”银笙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眼睛却仍然看着窗外。红嫣点了点头,看了眼银笙有些欲言又止。 银笙转过头,正好见红嫣一脸吞吞吐吐的样子,便直接开口道:“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发现樑上有人对吧?” 见银笙直接就看穿了自己的心思,红嫣连忙点头,一副好奇宝宝洗耳恭听的样子。 银笙被她如此反应给逗笑了,便也不再瞒她,将右手在她面前摊开:“喏,就是因为这个。” 只见银笙的右手上,赫然有一滴尚未完全干透的血滴。 “当时我正与你说着话呢,一滴血就从我们正上方滴了下来。”银笙耸了耸肩,颇有些恶趣味的说道:“其实我这边也完全可以让他扮作车夫的,不过谁叫他突然出现吓了你我一大跳,后来还敢威胁我,我自然要从他身上收点利息回来。嘻嘻。” 银笙这一笑眼里还闪着精光,着实让红嫣看得寒毛都竖起来了。按照小姐这些天的所作所为来看,红嫣怎么都觉得银笙不止是让那黑衣人男扮女装那么简单。 仿佛看出来了红嫣的心思,银笙又满不在乎的在后面加上了一句:“哦,我还顺便在那套衣服里加了点料。”银笙一想到黑衣人到时候的反应,就忍不住想笑,心情一片大好。 果然,红嫣就知道银笙不会那么轻易就饶了那黑衣人!惹了自家小姐,红嫣只能替那黑衣人自求多福了。 车内欢声笑语,少女们银铃般的笑声在蜿蜒的山道上迴响开来。 另一头,日垂西山,法门寺的凉亭里,一白衣少年轻敲摺扇立于亭中。 忽然,一名随从从远处跑上前来:“回殿下,法门寺里里外外都搜查了一遍,没有发现那人的踪迹。” 少年指尖一紧,手中摺扇应声断作两截。 跪在地上的人见此,额间不禁流下了冷汗。只听头顶上有声音响起:“一群废物!那么多人追踪,好不容易将他逼进了法门寺,却还是让一个大活人在你们眼皮子底下给跑了,要你们有何用?”少年一个转身,露出一张白玉般的面庞,两道剑眉下一双犀利的眸子因愤怒而越发明亮。 这是一张令少女心动的脸,却也是让银笙厌恶至极的脸,它的拥有者正是当朝四皇子——司徒烨。 却说荣府众人回府后,静娴和静淑就立刻被送回自己的院内要求禁足,直至《女诫》全部抄写完成。二人皆心内气恼,奈何不得不遵从。 荣静娴心中怨气尤甚,她没想到,往日里只会被自己算计的银笙,也会有反过来算计她的一天! 不想还好,一想到这些,静娴就越发生气了,实在静不下心来抄写《女诫》,遂将毛笔勐地一扔,掷在了地上。 毛笔“咕噜噜”的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最后停在了刚进门的春杏脚边。看着自家小姐这副模样,越发让本已内心忐忑的春杏更加惴惴不安。 静娴见春杏一幅躲躲闪闪的样子,气更不打一处来:“有什么事还不快说,哆哆嗦嗦的样子看着就让人生气!” 春杏下意识的就退了半步,稳了稳神,这才嗫嚅着开口:“老夫人刚吩咐下来,说让小姐这段时间留在府中静思己过,好好抄写《女诫》。什么时候抄完了,什么时候才能解了这禁足,旁的一切都先免了。” 静娴原就懊恼于此,春杏此举无异于又是将她的伤疤重新揭开了:“这件事我早已知晓,用不着又来提醒我!”静娴一脸的怒容。 春杏心中暗暗叫苦,若不是必要,她又怎么会愿意在这种时候往静娴的枪口上撞,这不是明摆着给自己找晦气嘛!这一想到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春杏更加犹豫了。 静娴见春杏并没有走,那犹犹豫豫的样子似乎是还有话没说完,只得暂压了火气:“还有什么话快说!” 春杏顿了顿,瞥了眼静娴的脸,见她此刻还算冷静,这才大着胆子开口:“老夫人还说,若是赶不及抄完,后,后日平西王府的宴请小姐也不必去了……” “什么?”静娴原本还能稍压心中怒气,但在听闻此语之后心底的怒气就彻底压制不住了。只见她陡然变了脸色:“老夫人的意思是不让我参加平西王府的宴会了吗!”
第17页 春杏被问得一哆嗦,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因为按照老夫人的话来看,确实就是这个意思。 只这一愣神的工夫,静娴却是已经拔腿走到了门外,边走边叫嚷道:“我要去找祖母评理,难道那荣银笙是她孙女,我就不是了吗?凭什么她能去我就不能!” 春杏看见自家小姐明显是气得失去理智了,心内更是焦急万分。她知道,此刻若是拦不住静娴,由着她出去惹怒了老夫人,到时候只怕柳姨娘也定饶不了自己! 想到往日里柳姨娘的手段,春杏连忙跪在地上,膝行向前,拖住自家小姐的腿哭劝:“小姐,万万不可啊!如今老夫人命你不得出这房门一步,你若是不顾命令闯了出去,只怕老夫人会更生气啊!” 这些话,静娴此刻又哪里听得进去?今日接二连三的打击早就让一直顺遂长大的静娴崩溃了,她执意要往外走,更甚至一把推开了拦住自己的春杏。 眼见就要走到了门口,春杏心内叫苦连连,却在此时突然听见院门口传来一声怒斥:“由着她去!若是你们小姐执意要去送死,谁也拦不住!”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26章 母女聊天 院门外,柳姨娘一身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扶着贴身丫鬟如意走了进来。此刻,柳如月原本俏丽的脸庞含着薄怒,一双柳叶细眉蹙在了一起。 静娴看着母亲的样子终于知道畏惧了,火气也立马消了下来,安静的站在庭院里。柳如月向着跟在身后的王妈妈使了一个眼色,拉着静娴走进房内。王妈妈心内明了,打发了院内的僕从,自己则守在了房门口。 才一进屋,静娴立马扑进了柳姨娘的怀中诉苦:“母亲,您不知道,女儿今天在法门寺受了好大的委屈!那荣银笙竟然敢给我下套!害得我被父亲罚抄《女诫》不说,这会儿连老太太也在这个时候跑出来凑热闹,不准女儿去参加后日的平西王府宴呢!” 柳如月望着怀中对自己撒娇的女儿,心中的那股怒气立马就散了,伸出手来怜爱的拍了拍她。 这个女儿是她目前唯一的孩子,从小也是像宝珠般呵护着长大的。唯一让柳如月耿耿于怀的是,她这么好的一个女儿却只能屈居人下,做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出小姐。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总觉得自己对不起这个女儿,没能为她挣得一个正牌嫡小姐的名分,所以平日里对她就更是好了。 许是自己对她太好,处处帮着她铺平道路,这才让这孩子顺遂惯了,如今稍有一点挫折,她便受不了了。想到这里,柳如月嘆了口气:“你呀!所以说母亲不是早就让你不要插手那荣银笙的事了吗?自从你和我说了皇宫里的事之后,我就觉得这个小贱人不简单。没想到,转脸你又栽到她手里了。” 见母亲如此说,静娴十分不服气的撅起了嘴:“母亲,你怎么净说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那荣银笙这次不过是运气好,碰到我大意了。若她真有那么大的本事,怎么现在才想起来和我们斗?再说了,即便她有通天的本事,在这个家里,除了父亲,现在还不是由您说了算?我就不信,我们还治不了她了!” 柳如月看着自己女儿这副样子,不禁摇了摇头。这孩子,当真是被自己宠坏了:“你娘我现在虽然掌握着右相府的中馈,但是也不过就是面子上好看罢了。说到底,我还是一个姨娘。况且,上面还有你父亲和老太太在那儿。那荣银笙再不济也是嫡女,我们若真的与她进行明面上的争斗,还真未必斗得过她!” 一提起这伤心事,柳如月不禁一阵难过。这么多年了,自从自己生完静娴之后,就再未怀上过孩子,倘若自己能有个儿子,那右相夫人的位置早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那怎么办?”静娴从未见柳如月说过如此灰心的话,当即不淡定了起来:“难道我们就任由那荣银笙再一点点的骑到我们头上来作威作福不成?!”静娴一想到这些,就根本冷静不下来。 这么多年了,她早已习惯将银笙踩在脚下的感觉,又怎么能够容忍这会儿自己的手下败将又重新得势了起来? 静娴的那点心思,柳如月自然是一清二楚。莫说是静娴,便是柳如月自己也绝不容忍这件事的发生!当年她能胜过尉迟语蓉这个贱人,现在她就能再收拾了尉迟语蓉生下来的这个小贱人! “你放心,母亲刚刚不过是抱怨抱怨罢了。旁的不敢说,若是你母亲我如今连个荣银笙都治不住了,那我这些年也算是白活了!”那柳如月眸中凶光一闪,这次怕是要对银笙下狠手了。 静娴听了母亲的话,这才安心了下来。她就说嘛,凭她一个小小的荣银笙,还想要翻了整个右相府不成? 见自己的女儿终于冷静了下来,柳如月这才一把将她拉住,示意静娴坐回到自己的旁边。 “好孩子,这次的仇,娘肯定会帮你报了。但是,只怕这次的平西王府宴,你确实是去不成了。” 听到这里,本已心情好转的静娴这下又不乐意了。 “为什么呀?娘,求求你了,你就去向父亲求求情嘛!父亲肯定会听你的话的。这次平西王府宴可仅次于上次中秋皇家宴会的规格了,女儿为了这次宴会早早地就连衣服都准备好了呢!”静娴拉着柳如月的手左右晃动着,下定主意软磨硬泡也要让柳如月答应了自己的请求。 “这次是真的不行了,因为这次下令不让你去赴宴的,其实是你的父亲。”柳如月一脸严肃的拒绝了静娴的请求。 “什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27章 神秘世子 静娴显然是不相信自己母亲的话,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若说是老太太单独下的命令,她还能够理解。可是,荣道轩平日里是最宠爱她的,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呢? 其实,别看平日柳如月母女在这荣府之中过得很好,母女二人皆得荣道轩的宠爱,柳如月更甚至是以一个贵妾的身份执掌府中中馈。实际上,在这府中也还是有不喜欢她们的人的。那个人就是荣道轩的母亲,相府老太君——荣老太太。 自古,这都说婆媳关系是最难处理的。因为作为一个女人,肯定不会喜欢另一个女人抢占了自己心爱的儿子,还取代了她在家中的地位。为了示威,做婆婆的当然要通过为难一下儿媳来彰显自己稳固的地位。这样长此以往,婆媳关系又怎么会好呢? 荣老太太也同理如此,甚至更夸张。 荣家出身寒门,能够一步步跻身至名流贵胄云集的京城实属不易,所以荣老太太最敏感的,就是有世家贵族看不起荣家。老太太是个极要强的女人,就凭她当年独自将独子荣道轩培养成状元郎,就可以看出来这个老太太的不简单。 然而前些年,她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娶了两个世家女,心中很是矛盾。 一方面来讲,世家子女出身好,也能更加彰显荣家的身份,但是从另一方面来看,这些女子又免不得身份金贵,导致她这个做婆婆的不好压住自己的儿媳。毕竟,这万一没搞好,女方跑回娘家告起状来,荣家也是吃罪不起的。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有了后来的刘姨娘。
第18页 不过,才没几年,那个身份贵重的尉迟语蓉便去世了,老太太也算是松了口气。却不料,后进门的柳如月才真是个不简单的。她不仅稳稳的抓住了自己儿子的心,还总是能让自己的儿子当着自己的面帮她说好话。这就让荣老太太不乐意了,这让她有了一种娶了媳妇忘了她这个老娘的感觉。 所以,其实在这个府里,老太太最为疼爱的反倒是刘姨娘的那对龙凤胎。 不过,柳如月也确实不是个简单的人,虽然她不能让老太太像对刘姨娘那样对她,但经过这些年的努力下来,总算老太太也默许了她在这个家中的地位。 柳如月自然看出了女儿的惊讶,她捏了捏静娴的手,面容渐渐变得严肃:“其实,早在中秋夜宴上回来,你的父亲就已经被老太太叫去谈过一次了。只怕这次的命令也绝非偶然,可能你这段时间都得要安静一点了。” 这个老不死的!静娴一想到肯定是荣老太太在父亲的背后煽风点火,她就愈加厌恶这个祖母了。自己从小就没得到过她的待见,这会儿自己好不容易才熬出头了,眼见可以出席贵族宴会,为自己积攒名气了,围在她周围的这群绊脚石,就一个两个的蹦了出来!着实可气! 静娴很是不甘心,一张娇艷的小脸上盛满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阴鹜。 “可惜了这难得的平西王府宴!” 为了后日的宴会,静娴准备了许久。如此一来,下的诸多功夫也只能是打水漂了。 柳如月又何尝不觉得可惜呢?想到这一切的由头都是从荣银笙开始的,她的眉头不禁拧紧了。 但,这样的表情不过须臾,柳如月便又恢復了往日里端庄大方的样子。她慈爱的摸了摸静娴的头,而后又一脸怨毒的凝视着倚梅阁的方向,一字一句道:“娴儿放心,之前是你我小瞧了这荣银笙,让她钻了空子。这往后,她就没那么好运气了!平西王府宴么?既然你那么想去,我自然要在宴席上给你备上一份大礼!” 每逢九月初九,便是京城又一热闹的时节。 金秋九月,农户丰收,仓廪谷满,家家户户皆会偕同家人一起登高望远,佩茱萸,祈长寿。 而今年重阳尤甚,平西王携同世子带领十万精兵扫除了数月以来一直在大梁西北边境滋扰的戎狄。今日,正是平西王世子率将士们班师回朝的日子。 京城的老百姓们因此,早就等候在主街两旁,等着一睹这位传说中的世子风采。 说起这位世子,那是随便拉住一个城中居民都能把他的事迹给你津津乐道上好久的。听闻他十二岁从军,随父镇守西境,至今参加的大小战役数十场,从无败绩,这英勇之名是一点不输于其父。 近期与戎狄的这场交战,也是这位世子,以十六岁的年纪便作为前锋,率领小部队三进三出,杀得那狄人大部队阵型大乱,溃不成军! 最最关键的一点是,传闻那世子的容貌与他的才能一样出彩,便是连西域的姑娘都称赞他的眼睛如沙漠中的圣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28章 平西王府 银笙此刻正坐在马车上看书,身上的紫绡翠纹长裙是老夫人为着这次的王府宴会特意让城中如意坊赶制的。 虽说老夫人也并没有多看重银笙,但这次毕竟是要出席王府宴会,面子工程还是要做的。原本,静娴也是裁了一身的好衣裳,可惜这次是没机会用上了。 倒是红嫣,本就是个极为喜欢热闹的,往日里银笙不太爱出门,连带着她也只能一直待在院子里。 今日出来,正赶上街上热闹的时候,红嫣虽然不能下去逛逛,但就这样坐在马车上,看着窗外,也是好的。 这一路上,红嫣很是兴奋,在一旁叽叽喳喳个没完。只可惜对上的却是银笙这种不关心这些的,红嫣一个人自说自话了许久终是觉得无聊了,于是垂下帘子,委屈巴巴的看着银笙。 银笙见她这副表情,终于肯放下了手中的书:“怎么了?” 红嫣坐在银笙面前,托着腮看得一脸认真,将心中藏了许久的疑虑问出了口:“小姐,奴婢总觉得你自从上次皇宫受伤之后变了许多。” 银笙的心勐地跳了一下,面上却是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哦?你倒是说说看,我有哪里不一样了?” 红嫣转了转眼珠,回忆了一番这才开口:“这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但是就拿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来说。以前,小姐总是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只要不太过分的事,小姐都懒得去管,还总是吩咐我和方妈妈也少惹事。但是这段时间,小姐却主动来管院子里那些下人的事了。还有前些天法门寺的那件事,小姐对人的态度也变了许多。” 红嫣顺着银笙的问题细细一回想,这才惊觉,原来自家小姐这段日子里做了这么多反常的举动。 同样的,银笙听着红嫣的回答也是慢慢意识到了,原来自己的前世是这么的软弱! 难怪了,就是因为这样的自己,才导致了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直至最后,在没有了利用价值之后,成为一颗彻彻底底的弃子! 银笙的手不由得慢慢攥紧,掌中的疼痛使她意识到那些并不是一场梦。银笙深吸一口气,望着红嫣笑了:“那,你是喜欢我以前的样子,还是现在的样子呢?” “当然是现在的样子啦!小姐,你是不知道,现在的你有多帅!就拿那次整顿僕役的事来说,别提有多让我解气了。那些个眼皮子浅的东西,平日里仗着小姐好说话,从来不管她们,一个个的做事拖沓惫懒。还有那几个掌事妈妈,一副在倚梅阁里独大的样子,把院子里是搞得乌烟瘴气,早就该管管了。要我说,小姐明明就是相府里正儿八经的嫡出小姐,就应该拿出点嫡出小姐的威风出来,省得那起子小人看菜下碟,倒真忘了谁才是主子。”红嫣越说越兴奋,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大出一口恶气的人。 对于银笙这段时间的举动,红嫣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红嫣本就是个爽利泼辣的性子,平日里是半点亏都不肯吃的,也正是看中了她这样的性子,尉迟府里的人才会让她陪了银笙一起回荣府。 只可惜银笙却是个觉得忍忍就过去了的软和性子,这可没少把红嫣给憋屈得。如今,眼瞧着自家小姐像是想明白了,红嫣自然高兴,所以一说起这些事那是眉飞色舞,滔滔不绝。 是啊,人善被人欺。一个连下人们都知道的道理,前世的自己怎么就想不明白呢?银笙想起自己前世所奉行的那些“人性本善”、“以诚待人”的道理,如今想想当真是可笑。试问,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又怎么会去顾忌这些呢? 当冰冷的匕首贯穿她的前胸,汩汩的热血耗尽她最后一丝生气,铿锵的兵戈声响彻于她的婚宴,银笙才彻底地明白了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所幸,这一切她还有机会来弥补。她发誓,今生定要以一己之力守护好自己所珍视的一切,即便是让她的灵魂堕入地狱,她也要把那些仇人一起带下去!
第19页 银笙闭上了眼,将险些滴落的泪收了回去,她深吸一口气,这才重新睁开了眼睛,目光所及之处皆一片清明。从此,在復仇的路上,她将再不会有半分的迷惘和纠结。 响了一路的铜铃声戛然而止,随着银笙思绪的中断,马车也停在了此次路程的终点——平西王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29章 祖母心事 却说右相府的马车走了一路,终于停在了平西王府的门前。 这时,马车上的僕役连忙下车,将杌凳放好,候着银笙下来。 银笙一面由着红嫣扶着下来,一面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平西王府的匾额。前世的记忆,从脑海里慢慢浮现了出来。 这平西王乃是与当今圣上司徒凛一母所出的同胞亲弟,两人从小一同长大,很是亲密。当今圣上在位数载,一直都在清理其余王爷,却唯独对他信任有加,委以重兵,甚至命他替自己镇守西境多年。 王爷常年在外,府中一切诸事便都交由王妃打理。这二人共育有一子,便是如今的平西王世子,名唤司徒辰。 司徒辰虽为独子,却并没有被娇宠。相反,在他幼年之时便被早早送至西境从军,偌大的王府徒留下了王妃一人。但她却从未抱怨过一句,一直恪谨本分,将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因此在民间一直广有贤名。 正是有了这样在外英勇杀敌的平西王父子,以及在内管理好一切的平西王妃,这才成就了今日赫赫有名的平西王府。 这样的平西王府,与大梁京中许多骄奢淫逸的皇亲贵族比起来,堪称是皇亲国戚中的一股清流。也就难怪平西王府能在民间百姓中得到颇高的声望了。 红嫣见银笙在王府门前停留了许久,不禁暗暗戳了一下她的手心。 银笙顿时从纷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这才发现祖母荣老太太正站在前方不远处等着自己,她连忙跟了过去。 老夫人的马车在前,因此比银笙早到,自然将银笙方才的行为看在了眼里。此刻,银笙正跟在其后,老夫人不由得叮嘱道:“平西王府乃是王侯之家,府中规矩自是比一般人家还要严苛。如今,又正是颇受隆恩的时候,待会儿宴会之上,你可要小心行事,切莫给相府丢脸了。” 按理来说,银笙这等身份本应是名流圈中的常客,即便是这种王府宴会也应该是驾轻就熟才对。 奈何,尉迟府的人早在尉迟南被封为豫国公后就低调了许多,除非是非去不可的场合,否则一律只是送上贺礼。再加上银笙又是个不爱交际的人,从不像其他千金一样交上几个手帕交,闲来无事便和姐妹们相互串门。所以她一年到头里,除了去几次尉迟府外,剩下的日子便都是待在倚梅阁里了。 一想到这些,老夫人就想嘆气。 老夫人是个最要面子的人,当初就是因为在御史府里见御史夫人拿大小姐泡的茶款待那些聚会的夫人们,老夫人就能一回府就去请了茶艺师傅来给府中的小姐们上课。这样要强的一个人,现如今却找不到一个可以拿出来炫耀的儿媳妇或者是孙女。 就因为如此,每每去参加各种宴会老夫人都恨不得拿身体不适来推诿过去。 堂堂一国的右相,正妻过世多年没个续弦也就罢了,关键是府里的中馈也是被一个贵妾执掌,这说出去让老太太的脸往哪里放? 底下的一群孙子孙女,除了荣银笙是个嫡出的可以带得出去,剩下的全是一群庶子庶女,又拿什么跟别人比? 偏偏就连唯一的嫡出小姐,还是个安静淡漠的。别人家的小姐都学得一身好才艺,生怕没有表现的机会,但银笙却是能不出风头的时候坚决不出风头,想想这一堆事,老太太的头就更痛了。 刚刚老夫人看见银笙在这王府门前站了许久,怕她是又出了什么问题,少不得又仔细地嘱咐询问了她一遍。 毕竟,上次皇宫的事可没少让老太太提心弔胆了许久。 银笙知道老夫人是不放心她,连忙点头一一应下。其实,即便是老夫人不说,银笙也巴不得越低调越好。本来,她便对这种宴会毫无兴趣,只不过是来打个酱油罢了,现在除了復仇之外,银笙对其他的事一律不感兴趣! 若是银笙现在的想法,让这会儿老实待在家中的静娴知道了,只怕更是会让她气个半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30章 院内小叙 祖孙二人转眼便到了内院,早有婢子恭候一旁代为引路。 院中已有早到的夫人们,看见荣老夫人走了过来,纷纷微笑着点头示意。虽说荣府本是寒门出身,但毕竟现在皇上很是看重荣道轩,要不也不会让他做了右相,所以说平时不管私底下如何,面上大家肯定还是客客气气的。 这时,只见左边席位上一个身着藕丝琵琶衿上裳的夫人,眉眼含笑的迎了上来:“荣老夫人今日能够过来,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说话的人正是今晚的女主人,平西王妃姜氏。 老夫人见是王妃亲自过来招唿了,自然立马满面含笑,当即就要俯身行礼。不料,却是还未低下身,便被王妃一把给扶住了。 老夫人知道这是王妃客气,便也不再推辞,告罪一声道:“王妃实在客气,能够收到王妃的邀请是我们的荣幸才是。早闻王妃蕙质兰心、匠心独俱,方才这一路看了过来,王府精妙绝伦的布置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银笙不同于老夫人,自然是在一旁行了个全礼。刚刚又听见了老夫人与王妃的对话,她便也站在一旁悄悄看了眼这位王妃。 传闻王妃姜氏,今年已经三十有五。然而,眼前之人肌肤依旧白润光滑,看着却像是只有二十六七的少妇,足可见其平日里极重保养。只是,有一点不同于一般京中贵妇的是,姜氏的眉梢上扬,眼里除了端庄之外,分明还有些许的飒爽和干练,联想起王妃将门的出身,银笙又顿觉释然。 今日王府大宴宾客,几乎全京城有身份的人都来了,宾客之多可想而知,而作为女主人的平西王妃,自然是需要一一照应周全的。 这不,姜氏才刚和荣老太太客套了几句,便又有客人到访了。 老夫人也是十分知情识趣的,连忙让王妃去接待其他宾客了。 眼见王妃离去,右边席上便有一位夫人走了过来。此人一身缎织掐花对襟外裳,腰间佩有一块碧莹莹的玉玦,一头秀髮绾成了金丝八宝攒珠髻。此刻,正一脸笑意地朝老夫人行礼。 这位夫人正是银笙的舅母,豫国公夫人韩氏。 豫国公府虽然这些年行事低调了许多,但是像平西王府这样的宴请也还是必须要来参加的,更何况平西王一生光明磊落,为了大梁安定,不辞辛苦镇守边关多年,这样的性子本就一直为尉迟南所欣赏。加上这次又是庆祝边关将士凯旋而归的,尉迟府自然是欣然前往。 早在荣老夫人一行人进门的时候,韩氏便已经看见了,有心想上前打个招唿,奈何却发现平西王妃先一步过去招待了,韩氏因此只得作罢。
第20页 这会儿见到王妃离开了,于是韩氏便走了过来:“老夫人许久不见,身体还是如此康健,今日若是母亲也在定是十分欢喜。” 韩氏生母与荣老太太并无交集,如今口中提起的母亲那就只能是她的婆婆——尉迟府老夫人了。 老夫人见韩氏这么说,便有些好奇:“怎么,亲家夫人今日没有来吗?” 提到自家婆婆,韩氏本是带笑的面上闪过一丝忧虑:“今年自从入了秋以后,母亲便着了风寒,大病了一场。如今病虽然好了,身子却也没完全好利索,今日也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这才不能应邀前来。” 自银笙懂事起,最疼她的便是这个外祖母了。 在银笙小的时候,总是尉迟老夫人亲自带着她玩耍,陪着她用膳,还请来最好的师傅教导她看书、识字,便是家中的那些表哥表姐都没有她这般的待遇。 到了后来,银笙虽然离开了国公府,老夫人却仍旧时常念着她。隔三差五便会差了人来送东送西,生怕这个外孙女短缺了什么。所以,可以说这尉迟老夫人是银笙在这个世上最为倚赖和亲近的人了。 此刻,听闻外祖母身体不好,银笙当时便有些急了,正欲开口询问,不料却在这时,有一道煞风景的声音自众人身后响起。 “哟,这不是荣老夫人和国公夫人吗?”凉凉的嗓音带着些许讥诮从身后传了过来。 众人听见声音,回望过去。原来是尚书府的柳夫人扶着自家婆婆从院门口走了进来,刚刚的话正是从柳老夫人口中说出来的。 第一卷 归来 第31章 柳家寻事 这柳家正是当朝吏部尚书柳大人之家,而柳大人更曾是当年还只是吏部侍郎的荣道轩的顶头上司,也就是柳如月的那个同胞哥哥。 这柳夫人原也是柳尚书手下一个侍郎之女,父亲虽也是堂堂的四品官员,但显然嫁与尚书却是高攀了的。这就破坏了原本一心想要儿子与权贵联姻,娶个门当户对之女回门,以此来巩固柳家在京城中的地位的柳老夫人的小算盘。 说起来柳家,原本也曾辉煌过,在大梁开国之初祖上还被封过一个小爵位。只不过这种爵位虽是世袭但却与尉迟家的不同,是会代代降爵的。而这柳家从那之后又再未有过争气的子孙了,所以爵位在传到柳老太爷这一辈的时候就已经是最末等的了。 等到了柳老爷这一辈,已经是传无可传。就是如今这吏部尚书的位置,还是柳老爷好不容易凭着自己的本事和家族的一些旧关系,这才得来的。 其实,京中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柳家这是已经没落了。但柳老夫人并不甘心啊!在柳老夫人年轻的时候,那也是享受过好日子的,知道了那种富贵的滋味,又怎么能接受得了现在这种落魄下来的事实呢? 因此,柳老夫人曾一心想通过身边这一双儿女的婚事来挽回柳家的颓势。不过,事与愿违,这两个孩子的婚事最终都让柳老夫人很是失望。 也正是因为这样,柳老夫人对这个儿媳很是不满意,曾百般阻挠这门婚事。然而柳夫人也是个颇有手段的,十分擅长迎合奉承。不过多久,就笼络住了柳老夫人的心,最终凭藉着自己的本事嫁进了尚书府,成了名副其实的尚书夫人。 说起柳夫人的手段,其实也颇为简单。一开始柳夫人是百般讨好,想要笼络住柳老夫人的心,奈何老夫人却是个油盐不进的。在柳夫人万般无奈的时候,却忽然发现了柳如月这个她未来的小姑,才是柳老夫人的死穴。 原来,这柳老夫人生有一子一女,儿子是当朝的柳尚书,女儿则正是如今嫁入荣府做姨娘的柳如月。 当初柳如月还在柳府的时候,那也是被柳老夫人宠着养大的。这就养成了柳如月想要什么都必须得到的坏毛病,私底下占有欲极强。不过,她平时掩饰的比较好,所以不是亲近的人也不会发现,这些也都是柳夫人在刻意与她接触了一段时间之后才发现的。 这柳如月被柳老夫人宠坏了,从来只要是她说的话,柳老夫人都会答应。柳老夫人将她娇宠着养大,什么都给她最好的,也是希望能让这个女儿有朝一日嫁入富贵之家,回过头来再来拉拔娘家一把。可却没有料到,柳如月最后会看上了那时的新科状元郎——荣道轩! 且不说荣家的寒门出身配不上好歹祖上承袭过爵位的柳家,更关键的是,当时的荣道轩已经和大梁京城赫赫有名的尉迟小姐订了婚了。很显然,柳如月若想再嫁则只能为人妾室。这让柳老太太怎么肯? 但是当时的柳如月却仿佛被灌了迷魂汤一般,一心思慕着荣道轩,即便知道了荣道轩已有妻室,却仍旧一意孤行。 柳老夫人不肯,柳如月就一直守着不嫁。这一来二去的,直拖到了快二十岁都没有嫁人。因此,这个爱女的婚事一直是柳老夫人的心头病。 柳如月在家闹得正凶的那段时间,刚好是柳夫人想要嫁入柳府的时候。为了笼络柳老夫人的欢心,也为了得到这个小姑子的支持,柳夫人这才故意与柳如月交好,还献计与她,这才最终使柳如月得偿所愿嫁给了荣道轩,而柳夫人也因此顺利嫁进了尚书府。 柳夫人一身华服搀着柳老夫人走了过来,笑着和老夫人打招唿:“荣老夫人也来了,今日怎么没看见夫人和二小姐呢?” 柳夫人这话说得巧妙,原本柳如月只是个姨娘,即使是贵妾也终究只是个妾室,是不能被称为夫人的。只不过尉迟语蓉早早就去世了,这些年为了方便参加宴席,一些平常的聚会上荣老太太也会带上在荣府一众姨娘里身份最高的柳如月。碍于柳如月这种柳家嫡女的出身,所以这些年来大家也算给柳、荣两家一个面子,这才会在当面称柳如月一声“夫人”。 但姨娘终究是姨娘,像上次宫里的宴会和这次王府的宴会,这种大一点的皇家场合柳如月这种妾室的身份就不能来参加了。 而柳夫人明知如此,现在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尤其还当着豫国公夫人韩氏的面,如此称唿柳姨娘,这就不可谓不是一种挑衅了。 老夫人为此心中微微有些不快,还特意看了眼身边的韩氏。 韩氏本在出嫁之前就与尉迟语蓉是闺中好友,自然此刻心中也有怒气,但想到大家今天同为平西王府邀请的客人,也不好在这里随意发火,只得将这怒气压下了。 老夫人见韩氏忍了下来,同样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当作没听见一般含笑敷衍过去:“如月身体不太舒服,静娴这孩子孝顺,说要留下来照顾她娘,所以今日就只有我带着笙儿过来了。” “只怕月儿不是身体不舒服,是心有郁结吧?”还不待老夫人说完,一道尖刻的声音从柳夫人旁边传了过来。 柳老夫人一把推开了柳夫人搀扶着的手,拄着龙头拐杖颤颤巍巍的走上前来:“不知月儿是否做错了什么事,所以才惹得老夫人对她如此不满呢?” 柳老夫人的身材瘦削,满头的银髮用一根赤金如意簪子绾在了脑后,本应是个垂暮老人,但一双眼睛却是十分有神,朝外透着点点的精光,两片薄唇微微抿着,脸上未见丝毫笑容,这语气和动作竟是明摆着一副质问荣老太太的架势。
第21页 果然,银笙就知道柳如月不是那么肯轻易吃亏的人。只怕她早已与娘家通了气,就等着这次来宴会上闹事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银笙眯了眯眼睛,等着柳老夫人的后招。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32章 自取其辱 其实,荣老夫人也算是个十分要强的厉害人物了,但是当她碰上了柳家这个老夫人还真是回回都败下阵来,每每柳老夫人的出现总让她头疼不已,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一物降一物”吧。 作为当朝宰相之母,荣老太太早已被圣上封为了二品诰命夫人,便连刚刚的平西王妃亦免了她的行礼,而此刻的她却被一个并无品级的老妇人这般质问,心内自然是十分生气的。 但是,荣老夫人是个极要面子的人。今日是在平西王府里作客,所以老夫人并不想跟她一般见识。因此,便再次压下了心里头的火气淡淡问道:“柳老夫人这是何意?自如月嫁入荣府以来,我便一直将她当作女儿般看待,更是将府中事务都交由她去打理,何来的不满之说呢?” 或许是见了尉迟和荣家两家人这般忍让,柳老夫人便以为对方是理亏怕了自己。非但没有因此而收敛,反而说话的语气更加咄咄逼人了起来:“老夫人既然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今日我便更要好好替我女儿问上一问了。若老夫人果真并未对月儿有所不满,为何一直不劝右相将她抬妻?论出身,月儿身为我柳家正经嫡出之后,又是当朝尚书之妹,别说是当初,便是如今嫁与你荣府做个继妻也是绰绰有余了吧?论德行,自月儿嫁进荣府之后也为你荣家生下了静娴这么个好孙女,还一直勤勤恳恳操持家务,侍奉公婆,相夫教子,从未有过任何懈怠之处。如此这般,不但迟迟得不到一个应有的名分,如今更是连宴席都不能参加了吗?真是可怜了我的宝贝女儿和外孙女了,好好的柳家人,竟活得如此委屈!”说罢,还拿起手绢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痕。 柳老夫人这一通话说得虽有些夸张,却也有五分是她的心里话。这些年,柳如月在荣府里过得如何,她是全部看在了眼里。她的女儿确实在荣家内院掌握了实权,只可惜终究还是差了个正经夫人的名分。所以,说起这些,柳老夫人自然是有一大堆的怨气不吐不快。 而荣老夫人这边却是被柳老夫人这一通唱念俱佳,噼里啪啦的抢白气得直发抖。这么多年过去了,每次一有机会这个柳老夫人便要为了此事纠缠不休,偏偏对方还不顾脸面故意说得很大声。老太太都奇了怪了,好歹也是名门出身的柳府,怎么会出了柳老夫人这种不顾惜名声的老太君! 其实,柳府的名声早就不好了,家道又渐渐没落,即便当初柳老太太的一双儿女愿意听从她的安排,柳家也不会有什么机会能和京中的贵族结亲,一切不过是柳老太太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柳老夫人一行人本就站在院门口不远,害得大家进出不便,加上现在又这般大声讲话,如今周围的宾客都隐隐朝着这边看过来了,大有要看热闹之意。如此一来,荣老夫人更觉脸面无光,羞得恨不得立刻离去。 正在这时,站在旁边一直并未言语的银笙却是“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银笙的笑声不大,奈何此刻正值冷场,四下也都有意想要看热闹,所以纷纷暂停了交谈,因此院子里很是安静。如此一来,银笙的笑声自然是显得很明显了。 柳夫人对于银笙的反应有些不满,白了她一眼:“你笑什么?” 银笙并没有因这一记白眼而有所收敛,反而慢悠悠地踱着步,走上前来:“我笑,自然是笑可笑之人。” 柳夫人被银笙如此一回答,自然立马反应了过来,当即怒了:“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可笑咯?!” 国公夫人韩氏见银笙贸然出头本有些不放心想要上前阻止,却被银笙轻轻拦了下来。韩氏想了想便退到了一旁,反正今日有自己和尉迟府的人在,即便到时候银笙真的得罪了柳府他们也自会摆平,区区一个柳府而已,不过是平日里给他祖上几分薄面,否则,尉迟府的人还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银笙面对柳府婆媳俩毫不怯场,清了清嗓子,缓缓讲了起来:“方才柳老夫人口口声声说与祖母讲理,那么既然是讲理我就想在这里问问诸位,自古以来,何为妻?何为妾?聘者为妻奔为妾,柳姨娘是缘何入府你我两家心知肚明吧?” 柳如月当年的事闹得很大,在座夫人这辈里的人都知道当初柳如月是如何死皮赖脸、寻死觅活非要嫁入荣府的。而这件事也一直是柳家的污点,每每谈及都让柳老夫人也气得不行。银笙开口直接就戳中了柳老夫人心中的痛处,这让柳老夫人当即就变了脸。 不过,这还只是开始,银笙只当没看见柳家婆媳俩的脸色又接着说了起来:“即便如此,当年荣府也不曾责怪过柳姨娘连累了府里的名声,反而还将她娶进了门,甚至还给了她贵妾的名分。这些,本就是已将她的出身考虑了进去。这样的待遇,若还要说她在荣府里受了委屈,那当真是诛心之论了。再说说柳老夫人所谓的‘有所出’,论起来荣府生育最多的其实还是刘姨娘,不仅生下了三妹静淑,更为父亲诞育了唯一的庶长子。相反的,柳姨娘膝下至今也不过只有一女而已。但凡抬妻的妾室都要为府里生育过男丁,这一条柳姨娘显然又达不到。” 柳如月无子,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和遗憾,银笙这次专拣柳家不爱听的说,当真是狡猾极了。 这不,柳老夫人这一条条的听下来,面上是青白交加,简直恨不得立即上前打杀了这个丫头! 可能是看出了柳老夫人的想法,银笙朝着韩氏的方向退后了一步,嘴上却仍旧没停下:“最后,柳老夫人一口一个‘柳家人’的称唿柳姨娘和二妹妹恐怕也有所不妥吧?古语有言: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柳姨娘既然嫁入了荣家,就是荣家的人了,而二妹妹更是姓荣,自然也是我荣家的人。柳老夫人一口一个配不配的,莫非是还嫌弃了我荣家不成?如此通篇的歪理,到了老夫人嘴里倒成了振振有词,这又如何不让我觉得可笑呢?长辈犯错,作为晚辈的柳夫人不但不阻拦规劝,反倒也跟在一旁助长威势,这样的柳夫人又如何不让人觉得可笑呢?” “你!”柳老夫人虽然跋扈无知却也看得懂在座众人嘲笑的表情,顿时恼羞成怒了:“堂堂右相府的嫡出大小姐,却在如此场合出言讥讽一个长辈,毫无半点名门淑女应有的风度。想必是荣老夫人在家太过偏爱,今日老身便替老夫人好好教育教育。”说罢,扬手便要朝银笙面上打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33章 王妃出手 说起来,这柳老夫人也是嚣张,明明人还在平西王府里做着客,就敢对同样是客人的银笙下手。倘若今日这一巴掌真让她给打下去了,那么平西王妃这里如何交代?荣家和尉迟两家她又要如何交代?
第22页 不过很显然,眼下柳老夫人已经是被气煳涂了,哪里还管得了许多。 柳夫人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竟完全没有想要阻拦柳老夫人的样子。荣老太太倒是想阻止,奈何是个上了年纪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关键时刻,还是韩氏反应了过来,眼疾手快一把就将银笙揽入了怀里。但是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柳老夫人的巴掌即将落下,韩氏却是闪避不及了。 在座的女眷哪里看过这等场面,一个个也吓得呆立当场。 柳府是个什么状况,大家心里都清楚。如今本就是靠柳尚书战战兢兢才尚可维持,倘若今日柳老夫人真的在平西王府里无缘无故的打了国公夫人,那么柳家只怕也是在京城里待到头了。 柳老夫人昨日刚收到了女儿诉苦的家书,得知这段时间正是这个荣大小姐,整得自己的宝贝女儿和外孙女不轻。今日,即便是银笙不站出来说这一通,她也准备寻个由头去找这丫头的晦气。刚刚柳老夫人一进门便看见荣家人一身华服的站在院中与尉迟夫人聊得开心,少不得立马迎了上去想要膈应他们一番。 没想到的是,柳老夫人非但没有膈应成荣家老太太,反而被这个半路里跳出来的小丫头反呛了一顿。 所以柳老夫人心思一动,干脆新帐旧帐一起算,直接对银笙动起了手。 这柳老夫人本就是打定了主意要替自己的女儿出出气,所以下手的力道重极了,却不想中途韩氏却跳了出来,一把把银笙抱在了自己怀里。饶是柳老夫人再大胆子也知道尉迟府的人得罪不起,只是这一掌的力道已出,便是自己想要中途撤力也来不及了。 柳老夫人心中是叫苦连连,巴不得此刻身边的柳夫人能拦自己一把。不过,柳夫人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如此急转而下,一心等着看热闹的她早早便把身子退后到了一旁,显然是怕一会儿真的打起来了自己会受到波及。 见这光景,柳老夫人此刻心中不由得暗骂起了这个明哲保身的儿媳妇。 眼看柳老夫人的那一掌就要落在韩氏身上了,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只手稳稳地抓住了柳老夫人的手腕,及时制止住了她的举动。众人见此,皆松了一口气,怀中的银笙也将微微提起的心放了下来。 银笙也没有料到柳老夫人会如此胆大妄为,公然在平西王府里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就要动手,刚刚若是没有人及时阻止了她,那么韩氏就会因为救她而挨打,倘若真是这样,自己肯定会感到万分愧疚的。 柳老夫人亦是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刚刚那一巴掌要是真打了上去,那么他们柳家的好日子到今天也就到头了。 柳老夫人尤自惊魂未定,倒是她身后的儿媳李氏赶忙走了上来:“老夫人,您没事吧?” 原来方才出手制止住柳老夫人的正是平西王妃姜氏,王妃见阻止住了柳老夫人便立马放开了手。柳夫人李氏这才慌忙赶上前来,一面从王妃手中接过柳老夫人,一面暗暗拉她袖子,示意老夫人蹲下行礼。 直到此刻,柳老夫人总算回过了神来,连忙跟着儿媳一起行礼。 对于柳家两位,王妃显然没有像对荣老夫人那般客气,姜氏只是站在原地含笑受完了礼,这才虚托一把将柳老夫人扶起:“我也是瞧见这里很是热闹,这才过来看看。倒是柳老夫人,可是有何不满么?” 听到王妃如此问话,柳家的人哪里敢把实情说出来,婆媳二人皆面皮紫涨,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其实姜氏早已站在不远处,将刚刚发生的事情看了个七七八八,如今却也不挑破,随便给柳家人找了个台阶下了。 却说柳家人因为王妃的到来而不好再继续下去,只得赔笑着敷衍了几句便连忙走了。荣老夫人和韩氏见此状况亦只能向王妃告罪几句便散去了。 一伙人都回到席位上坐下了,徒留王妃还站在原地,看着银笙远去的背影沉默不语。 一旁的随侍丫鬟染秋瞧着自家王妃的样子试探性地开口:“这柳家好歹也是个名门,虽然现如今已经没落了,但怎么能出了这样没体面的婆媳?” 姜氏瞧了两眼银笙倒也没有说什么,转身带着染秋又朝其他地方去了,边走边说道:“柳家那位老太太在京中是出了名的难缠,一般谁家没事都不愿轻易去招惹她,今天倒是难得,也让她能遇着一个克星。” 提起银笙,染秋不禁又想起了方才那精彩一幕:“说起来,那位荣大小姐好生厉害,一张巧嘴生生让柳老夫人此等胡搅蛮缠的人都愣是说不出话来。这倒是和以前坊间的传闻不太一样啊。” 思及银笙,姜氏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起来,脚下的步子也慢了许多。这丫头她曾在其他宴会上见过几次,那时却远不觉得银笙有何过人之处,今日再一次相见倒让自己另眼相看了许多。 作为平西王妃,姜氏这些年没少见那些贵族小姐,按理来说只需一眼自己便能将她们看得七七八八。而今日,乍一眼见到银笙,她分明感到眼前的这个丫头与往日里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种从内而外透出的气度明显不一样了。若不是银笙的相貌依旧,她真的要以为是换了个人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姜氏方才才多看了银笙几眼。不过这些也只是她主观的判断,也有可能是自己并未与银笙有过接触,所以不了解她罢了。 这么想着,姜氏又觉得豁然了许多,脚下的步子又快了起来:“所以说,这坊间传言也不尽然。以前总是说百闻不如一见,今日足可见眼睛也是会骗人的。这荣家丫头以前我也是见过的,那时只远远地在席间看过她的相貌,当时也并未觉得她有何特别之处。今日才发现原来这丫头与一般娇滴滴的世家贵女倒是大不相同,伶牙俐齿的,又吃不得半点亏,我远远瞧着她的眼睛里隐隐还有着一份硬气,倒是很合我的脾气。” 染秋在一旁一直听着,直到听到了这里终于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可不是么,这么说起来这个荣大小姐倒是与王妃还在府中做小姐的时候很像呢,难怪王妃与她投缘。”染秋这话说得大胆,同时也是知道自家主子是真的喜欢银笙。果然,姜氏听了这话也不介意,只是笑笑罢了。 也不怪染秋敢这么说,实也是染秋身份特殊。 平西王妃出身将门,从小便与家中兄长一同习武,自是比一般人家的小姐多了几分英武之气,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导致她与京中其他小姐格格不入,未曾有一群闺中密友,她的童年一直是由一大堆的刀枪和一个贴身丫头陪伴的,而这个贴身丫头便是染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34章 王府再遇 今日,银笙本是打定主意低调行事的,偏偏总有人上赶着来讨晦气,不出手吧,对方又不依不饶,这一出手,就又把事情闹大了。银笙未免有些郁闷,于是索性留下红嫣,一个人朝着幽深的园子里去了。 说起平西王府的景致,就不得不再次称赞一番这个王府的女主人。这姜氏在外的贤名确实是实至名归。
第23页 作为当今圣上最为信任的王爷,当年这王府的选址可是由皇帝陛下亲自定的。整个平西王府坐北朝南,东临热闹的朱雀大街,西傍当朝太傅刘家府邸,再往北隔了条护城河就是大梁的皇宫了,地理位置很好,更是占据了整个井字形街道的中间一大块地,所以占地面积自不必说。 整个王府从外面来看很是大气,内部建设得亦是十分精巧。从大门开始,往里正中心位置是平日里议事待客的大花厅,花厅的东、西各有两个院落数间厢房供府内幕僚居住,再往里是王爷的书房,从书房开窗便可看到屋后的一泓小小的人造湖,湖内山石掩映成趣风景别致,既构成了美景又挡住了其后的内院,倒比普通的影壁精巧了许多。 湖旁种植了许多树木花草,构成了一个以人造湖为中心的大花园。从花园内两旁的抄手游廊一直走就可以进入内院了。 内院是由一片桃花林分出了东、西两间院落,西面是平西王世子司徒辰的卧松居,东面则是庶子司徒靖的醉竹轩。其后又接一座花园,园内设有凉亭一座,下有曲水连通前面的人造湖,这算是王府内的小花园,为的是将前面院落的男丁们与再深处的内眷分隔开来。再加上王府实在是太大了,女眷去前面的大花园也实在是费事,所以一般情况下后院的女眷们都只是在这个小花园里随便逛逛,反而更为方便。 那花园中间还有一大片的空地,旁边还有个大厅,这里通常是用于宴请女客的,像今日宴请女宾也是在这里进行的。过了这个大厅,再往里面还有两进,南面一进东、西分别住了庶妃白氏和她的女儿司徒瑶,最里面一进则是住的平西王妃一人。 王府内,从房屋到景致,衔接自然,环环相扣,确是十分精巧。最为关键的是,这些设计全部是出自王妃一人的手笔,因此先前荣老夫人说王妃蕙质兰心倒也不算是客套话。 银笙边想着今日的事边走,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小花园,等银笙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到了前院的小湖旁了。 虽说古人一直都有“男女之大防”,但所幸大梁民风还算开放,在这方面倒也没有特别管束,否则银笙刚刚早就被拦下来了。 银笙眼见时辰尚早便干脆停下,欣赏起了湖边的景色。 只见湖中矗立着一座上好的太湖石,水面周围不时有锦鲤浮上来,俶尔远逝。湖边植了许多水柳,柳枝垂落水面,随风摇摆。此时早已入秋,不少柳叶落了下来铺在了湖面上,倒使原本清澈见底的湖水多了一丝神秘感。 这般的好景致配着傍晚习习的凉风难得的使银笙那颗烦闷的心沉静了下来,恍然间让她有一种遗世独立的错觉。 自在闺阁被杀,到重生回六年之前,这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在了银笙的身上,快得令她来不及接受却又不得不顺着命运的安排走下去。然而,她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她要靠着手握的先机占据主动权,唯有如此才能替自己和爱自己的人报仇! “想不到荣小姐竟有如此雅兴,独自在这欣赏美景。” 银笙本在沉思,陡然听到有声音从自己身后响起,心内一惊下意识地转身望去。不料,她此时站得离湖水太近,一脚踩空,身体竟不由自主地朝后倒了下去,眼看就要掉入这澄澈的湖水之中。 此时天空已渐渐变黑,远处一弯上弦月自云端伸出头来,银笙悬在半空,心中已能想像到一会儿老夫人生气的模样,却也只能无奈地闭上了眼。然而,让她惊讶的是,下一刻,一股温暖的感觉包围了她的全身,银笙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揽进了一个强健的臂弯里,温热的触感透过凉薄的秋衫传到了腰间。仿佛被烈火灼了一下,银笙勐地推了那人一把,下意识便退出去几步。 西北大捷,司徒烨等一众皇子代表当朝圣上也出席了今日的宴会,司徒烨眼见开席尚早便在平西王府的花园里闲逛了起来,只是令他意外的是,他才刚走出去没几步便远远瞧见湖对面竟站了个女子!出于好奇,司徒烨走近了过去,这才发现那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次殿前献艺的荣家大小姐。只是他没料到他的招唿会让银笙那么吃惊,差点整个人都跌进了湖里。好在司徒烨身手不错,情急之下将她一把揽住了,这才避免了一个意外。 怀中人儿的反应极快,司徒烨猝不及防下竟被她推得退出去一步,怀中柔软的触感顿时消失了,司徒烨愣了愣,心中奇异的泛起了一阵失落之感,然而这种感觉仅仅只存在了一瞬间,下一刻司徒烨便已收回揽抱的姿势将手放回了身后,脸上却是挂着无奈的苦笑:“本皇子好心救了荣小姐,没想到小姐却是这么报答恩人的。” 月光下,司徒烨一袭白衣,朦胧间周身笼着一层光晕,英俊的脸上两条剑眉微挑着,眼睛里却流露出审视的目光。 银笙的血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她同样在盯着司徒烨,却是以一种仇视的表情,她的脸被月光映照得有些发白。夜风拂乱了她的髮丝,二人就这般静默的站着。 此刻,好像连时间都静止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35章 月下盘问 “荣小姐盯着我看了这么久,可是爱上本皇子了?” 司徒烨率先打破了二人间的沉默。只见他“哗啦”一声将手中摺扇打开,装模作样的扇了两下,这副样子倒是和京城的许多纨绔子弟一般。不过,或许是受司徒烨身上那股浑然天成的皇族气质的影响,使得他刚刚的这番举动不见一丝的轻佻猥琐,反倒多了一分风流与洒脱。俨然就是一个风度翩翩佳公子的样子。 若不是银笙一早了解他的脾气,旁人真会被他的这副模样给骗过去。 前世的司徒烨就是靠着这幅样子,骗过了京中所有的人,便连一向精明谨慎的皇后都信了他是一心追求安逸闲散的人,这才养虎为患反倒让他将来反咬了自己和后来的太子一口。 这头银笙回忆得认真,另一头的司徒烨也没闲着,见银笙兀自还在愣神也不急着将她唤过神来,反而开始细细的打量起了面前这个尚还有些稚嫩的女孩。 前世的银笙因为静娴的陷害与中秋宴上的献艺失之交臂,而平西王府的宴请也因为当时脚伤未愈而没有参加。反倒是静娴,因着中秋宴上的一舞扬名,在这次的平西王府宴会上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因此,前世银笙与司徒烨的初次见面已是两年之后了。 司徒烨仔细地打量着,只见眼前之人穿着一身紫衣,身量只及自己的胸口,从他的角度望去刚好可以看到银笙的头顶。但见她一头乌黑的秀髮被一根上好的白玉簪子绾起,额间两缕刘海垂在了面庞两侧,使得原本还带着些婴儿肥的小脸显得尖细了不少,面上的五官虽未完全长开,但却精緻,足可见将来定是个美人。 当年尉迟家的独女,司徒烨虽没有机会亲眼一见,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老一辈的人提起她来却仍是一副神往的样子,而荣银笙身为她的女儿,那模样定然是不会差了的。 月光静静的洒在湖面上,也给银笙的身上披上了一层银辉,让司徒烨微微有些恍惚。
第24页 很快,银笙便回过了神来。她淡淡的看了司徒烨一眼,不紧不慢地将有些凌乱的衣衫整理好,这才遥遥行了个礼道:“殿下突然而至,实令臣女猝不及防,还望殿下下次和人打招唿的时候换个方式。” 银笙直接忽略了司徒烨方才的话,这反应倒是令他有些诧异。方才如此轻佻的言语换做是一般的千金小姐,要么是当即恼羞成怒地斥责,要么则是一脸娇羞的跑远,但眼前的人却如此淡然,这倒是使司徒烨对她更感兴趣了。 没有被调戏后的恼怒和羞愤,一句冷冷的指责伴着今夜的月光倒让眼前的人显出了与自身年龄不符的清冷。 司徒烨讶然片刻,紧接着却是大笑了起来,这女人当真有趣得很。 司徒烨不禁向前走了一步,心底不自觉得想要靠近这个人儿,然而他终究只是迈出了一步便停了下来,他收起了脸上的戏嚯,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人:“看来荣小姐是指责在下失礼了,那我就在这里给荣小姐赔个不是。”说罢收起手中摺扇竟真的弯腰朝着荣银笙拜了一拜。 银笙的眼睑半垂了下来,眼前的人朦胧中似与印象里的人重叠在了一起。 也是那样一个夜晚,那人在救下被黑衣人团团围住的银笙之后,俯身行了个礼。那样的一个天之骄子,英俊潇洒而又彬彬有礼,试问面对那样的男子,天底下又有哪个女子会不动心呢?何况当时的银笙那般狼狈,衣服也在打斗中被划破了,马车毁了,家僕死了,是他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在了银笙尤自颤抖的身上,也是他将银笙抱上了马亲自送回了府里。那晚月亮正圆,不似今晚的上弦月这般朦胧,明亮的月落进他的眼里也照进了银笙的心里,只这一眼此生便坠入红尘。 只是,他的脉脉含情终究不过是这帝王路上一段不愿回首的插曲,那至高位上冰冷的人最终用了最残忍的方式弃银笙如敝履。 便连一个虚假的婚宴都不愿完成么? 掌心的刺痛让银笙清醒了过来,微眯的眸子剎那间勐地睁开,如宝剑出鞘,杀气顿生。 银笙的嘴唇动了动,生硬的话语缓缓吐了出来:“殿下不必如此,臣女在此地逗留许久只怕祖母要急坏了,这便告辞了。”言毕,却是不再多看司徒烨一眼,转身便要离去。 方才短暂的相逢,只有银笙自己知道耗费了她多少的精力。 面对司徒烨,银笙显然还不能做到淡然以对。眼看自己就快要装不下去了,银笙只得匆匆离去。 眼前之人反覆无常的态度让司徒烨的心中充满了疑惑,早在中秋宴上,他便感觉得到银笙对他刻意的疏远。今天更是时而冷淡疏远时而竟是有些仇视?自己与她今日不过第二次见面,若说冷淡疏远还可以解释为她对生人的排斥,但是刚刚司徒烨分明感受到了那一瞬间迸发出的杀气,这又要作何解释? 不过,比起这些疑惑,眼下还有一件要紧事才是他此行的重点:“等等,荣小姐。在下还有一件事想要请教小姐。”想到接下来要问的内容,司徒烨的语气一改方才的漫不经心,连称谓都变了。 被司徒烨叫住,银笙的脚步一顿,只得又将身体转了过来:“殿下旦问便是,只不过臣女平日里足不出户,所知道的也不过就是些家长里短的琐事,未必能解殿下之惑。” 司徒烨听到这里,脚下不禁又朝前走了几步:“听闻荣小姐前些日子去了趟法门寺,可曾在那里遇见过什么奇怪的人?” 银笙心内一沉,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那天的黑衣人。她虽不知内情,当初却也答应过保密,想起那日的承诺银笙果断答道:“我不曾遇见过什么奇怪的人。想来去法门寺的无外乎是一些香客信徒,况且那日我的两位妹妹也与我在一起,并未发现有什么异样。倒不知道殿下指的奇怪的人是怎么个奇怪法了。” 银笙回答得干脆,且有理有据。 那日排查各个厢房的时候,司徒烨确实看见荣家两姐妹走了进去,也正是因为当时乌泱泱的去了一大堆人,他才没好进去搜查。 荣府的家务事司徒烨本无心了解,只不过那日荣家两个姐妹折腾得太显眼,他就是不关心却也多少了解到了一些。 但偌大的法门寺当时只漏了这一间厢房未搜查,并且事后再进去也并未搜出来什么,所以司徒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黑衣人混进荣府的车队里逃走了。 因此,今日偶遇荣银笙,司徒烨心下一动这才过来有此一问。 如今见银笙说得合情合理又毫不犹豫,司徒烨心中那几分怀疑也彻底被打消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36章 世子出现 银笙见司徒烨似乎相信了自己,便开口道:“殿下要是没什么事,臣女便告辞了。” “等等!” 司徒烨心头一动,突然将手伸进怀中,取出了一枚铃铛。 此铃通体碧绿,铃声清脆,似是琉璃所做,却又远比琉璃来得坚硬,让人一时间看不出它的材质,一根红绳繫于其上衬得铃铛愈发莹碧。 司徒烨将它稍稍举起,碧绿的铃铛正好垂落在银笙眼前,悠悠的摆动着,一阵悦耳的铃声迴荡在空气中。 “荣小姐似乎有东西落在了法门寺。” 银笙眼皮跳了跳,一时摸不清司徒烨此举的意图。 这个铃铛她也从未见过,若应下了,万一是司徒烨故意拿这个来试探她的,岂不是将自己刚刚的谎话全揭穿了?若不应下,倘若这个铃铛当真是当日黑衣人落下的,岂不是照样把行踪给泄露了? 银笙不禁左右为难了起来。她不自觉的就缓缓地抬起了头,透过眼前摇晃的铃铛望向司徒烨的眼,下意识就要观察,想知道司徒烨到底在想些什么。然而,对方的眼中是一片深深的迷雾,即便是银笙已经重生了一遍,时至今日她仍是看不透司徒烨的心。 银笙的手慢慢的握紧了,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答道:“原来是被殿下捡到了。” 既是看不透,那就赌上一把。 “毕之,原来你在这儿,倒是让我们大家一通好找!这酒席未开便早早跑出来躲酒了,看待会儿到了席上大家怎么罚你。” “毕之”正是司徒烨的表字,能如此亲昵的称唿他的,放眼当朝唯有刘太傅府中的嫡长子刘长清一人。 果然,喊声越发近了。远处假山旁的小路上,一名青衣男子正朝着这边边挥手唿喊边快步走了过来。 眼见刘长清就要走过来了,银笙赶紧朝右挪了几步,将自己藏身于叶影斑驳的柳树下。 大梁朝对于男女之大防虽然不似前朝那般严苛,但是大晚上的孤男寡女独处于偏僻的花园里,若被旁人知晓了肯定不好。更何况银笙此次重生归来是为了来报血海深仇的,巴不得整垮司徒烨这个负心人,自然是与他的界线划得越清楚越好。这万一一个没弄清楚,又把他俩撮合到了一起,银笙岂不是要哭死了? 幸好今天是个上弦月,月光十分黯淡,加之银笙今日穿的是紫衣,往柳树阴影下一躲,刘长清根本没有注意到她。
第25页 倒是司徒烨,因为刘长清突然的唿喊而怔了怔,见他正快步朝自己走来,于是索性将手中的铃铛快速的塞进了银笙手里,低语道:“下次可要将随身之物收好。”言毕,立马转身迎了上去。 随着刘长清的一声喊,小路上又过来了几个人,显然是众人见快开席了却不见这位四皇子,于是一起结队出来寻了。 “抱歉抱歉,实在是王府景致太美,我一时看得竟忘了时辰,待会儿定当自罚三杯。”司徒烨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 银笙见此情况终于长舒一口气。 天知道她刚刚有多紧张,便连此刻拿在手中的铃铛也因掌心沁出的汗而变得湿滑。 既然司徒烨已经被一群人出来寻了,可见宴席快要开始了。想起自己离开太久,怕荣老太太急着找自己,银笙也来不及细看手上的铃铛,只将它仔细的收好就准备返身离去。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远远的飘到了银笙耳边。 “殿下谬赞了,本该一早就来招待的,奈何被陛下留着多问了会儿父亲的情况,所以来晚了,殿下可莫要怪罪。” 远处那群人正朝着花厅的方向移动,谈话的声音也逐渐变得模煳。 银笙本欲离开的步子顿了顿,勐地返身又追上去了几步,依稀听见司徒烨客气地说道:“世子说得哪里话……” 世子? 今日乃是为庆祝西北大捷而举办的宴会,到场的自然都是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是能被司徒烨称作“世子”且又明确表明今日被陛下留住问了他父亲情况的,除了那位从前线凯旋归来的平西王世子又能有谁? 只是,令银笙比较在意的是,前世加上现在,自己都与这位平西王世子从未见过面,为何会觉得他的声音竟有些耳熟呢? 银笙百思不得其解,却又无从考证,瞧见远处小花园内灯火通明,知是宴席开始了,只得快步离去。 贵族们的宴会总是如出一辙,台上美轮美奂的歌舞表演,台下流水般的美味珍馐。众人觥筹交错,无非不过是互相拉拢着,巩固彼此之间的利益关系。这种宴会银笙前世参加过很多,无论是因为相府嫡女这贵重身份不得不到处赴宴,还是为了替司徒烨拉拢人才四处结交。 席间嘈杂的声音近在耳旁又仿若远在隔世,让银笙突然间有些恍惚。直到红嫣快步迎了上来:“阿弥陀佛,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老夫人一早就打发了奴婢悄悄出来寻你,你要是再不回来,老夫人可就要急坏了。” 的确,银笙这一去确实是有些久,便连宴席都早已开始了。 如今,众人早已酒过三巡,正津津有味的看着台上的表演呢。要知道,虽然在座的都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是今日平西王府为着这个宴会可谓是下足了功夫,甚至将当今太后最喜欢的满园春戏班给请来了。 这不,这会儿台上表演的,正是满园春的台柱子嬿婉和瑾娘,那一曲《彩楼配》直唱得台下叫好连连。 好在此刻正是戏文的紧要关头,所以众人并没有注意到银笙的出现。 银笙悄悄回到了座位上,也只有韩氏和老夫人注意到而已。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37章 相邀入府 老夫人见银笙回来了,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拿眼睛细细审视了她一番,见银笙并没有什么异样便又将头扭了回去。 倒是韩氏,一开始还担心银笙会因晚归而被荣老夫人责怪,如今见老夫人并没有说什么,内心甚慰,只当是银笙在荣府果然受到疼爱。 唯有银笙自己清楚,老夫人没说什么,不过是因为顾及荣府在外的名声,不欲把事情闹大罢了。 荣老夫人若真心疼爱自己,见自己许久未归,早就应该多派些人来四处寻找,而不是只让红嫣悄悄寻人。如今自己回来了,老夫人也并没有问问自己是否出了什么事,而是第一时间仔细打量自己的衣物,见一切如常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银笙虽早已知晓荣老夫人对于自己的漠视,但如今仍旧忍不住心内阵阵的寒意。 一旁的韩氏见银笙沉默不语,只当是银笙还在害怕自己会被荣老夫人责怪,不禁出言轻声安抚了她几句,言谈间还关心的问了她去了哪里。 银笙本还在为自己祖母的所作所为而感到寒心,听了韩氏的一番话顿觉豁然开朗。自己虽然得不到荣府诸人的关心,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自己还拥有着尉迟府众人的爱啊! 望着韩氏一脸真诚且关切的面庞,银笙耐心的将她所说的话一一听进了心里。她发誓这一世她定要守护住这些真心爱着她的人! 王府的宴席一直要开到深夜,荣老夫人年纪大了自然经不起折腾,且又有之前柳府的人扫了兴,于是刚过酉时便向王妃告辞了。 王妃见留不住,便又与老夫人客套了几句,这才唤来婢子送祖孙二人出府。 走在廊下,银笙忽闻柳树林中有细微的声响,勐地转身一看。只见漆黑的月夜里,一团小小的黑影噗啦一声飞入了夜空。 原来是一只鸟,银笙不由地感嘆了一下自己太疑神疑鬼,摇了摇头快步跟了上去。 “哟,这人都走远了,还在看呢?”调侃的声音从院墙外传了出来。 林中,隐隐有道黑影闪了出来,快步向前厅走去。很快,另一身影紧随其后跟了上去,嘴上却是没有停下:“怎么样?你一心盯着你的蝉,却不知身后还有我这只黄雀吧!” 见前面的人没有接话,他却依旧我行我素道:“那人是谁呀?看着方向像是从女宾席上出来的,莫非是你看上哪家姑娘了?” 后面的人还在喋喋不休,然而对方却丝毫没有理会他,只是继续往前走着。说话的人讨了个没趣,撇了撇嘴道:“不说也行,但是今日之事就当是你司徒辰落在我手上的把柄了,他日我若是有事找你,你可要帮忙哟。”说罢,那人朝着被唤作司徒辰的人扮了个鬼脸,抢先一步跑进了前厅。 回府的路上,老夫人破天荒的让银笙与其同乘了一辆马车。要知道,素日里老夫人喜静,她的马车从来只有沈妈妈能上车伺候,老夫人今日之举倒是让银笙颇感意外。 许是今日需要应付的人太多,老人家精力有所不济,一路上老夫人一直坐在马车上假寐,银笙则自始至终保持着同一姿势坐在一旁,也不言语。 一旁的沈妈妈暗暗观察了她一路,心内不禁对银笙多了几分欣赏。到底是从小在钟鸣鼎食之家的尉迟府养大的,端是这份沉稳便足以与府内的其他小姐高下立分。 要知道,银笙毕竟还只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寻常之人在此年纪哪有不活泼好动的?虽然马车夫得了命令,知道老夫人在车内睡觉故意将车子赶得平稳了不少,但与此同时速度也就自然而然的慢了下来。平时不过一刻钟的路程,如今足足需要走上半个多时辰。 然而,这一路上银笙却是连坐姿都未曾改变分毫,若是府内其他两个小姐,怕是早就要抱怨腰酸腿疼了。
第26页 到底是真正的嫡出小姐,总算是没有枉费老夫人今日这份心思! 其实,又何止是沈妈妈对银笙另眼相看,就连一直眯着眼睛的荣老夫人,此刻半睁的眼里也流露出了一丝精芒! 次日一大早,银笙便被红嫣唤了起来,梳洗妥当之后便看到红嫣领了沈妈妈过来。 银笙正纳闷,一大早的老夫人处有何要事需要沈妈妈亲自来传话,就听到沈妈妈上前禀告:“大小姐,国公府的表少爷亲自过府来看望你了,如今正在大厅里坐着,老夫人请你过去呢。” 银笙听沈妈妈这么一说,心内已猜了个七七八八。料想是昨日席间,舅母见到了自己,回府之后向尉迟老夫人谈及,老夫人思念自己便想邀她过去住上几日。 今日尉迟岚风过府,定是来相邀的。 正好银笙昨日还在遗憾,因柳老夫人的插曲,导致自己并未来得及细问外祖母的情况。其实不用尉迟老夫人过来请,银笙也打算今日找个时间向祖母提出去国公府探望的。 如今尉迟岚风先行一步,正好她也可以藉此机会好好陪陪外祖母,尽一尽自己的孝心。 前世最疼爱银笙的,便是尉迟老夫人了。然而尉迟老夫人弥留之际恰逢皇帝秋围,银笙亦一同出了京,未能见到老夫人最后一面,这是银笙一辈子最为遗憾的事。 想到几年后外祖母的离世,银笙下定决心要在尉迟老夫人所剩不多的日子里多多陪伴她。 银笙整理了一番衣衫,朝沈妈妈点点头:“我这便与妈妈一同过去。” 银笙前脚才刚踏入松鹤居的院子,还未行至前厅,便已听见了老夫人的笑声,面上不自觉的就浮出了浅笑。 自己这个表哥平日里洒脱随性,谈吐幽默,很是会讨老人家的欢心,只瞧荣老夫人这般静肃之人都能被他逗笑,就可见尉迟岚风的本事了。 想到这里,银笙不禁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大厅里,老夫人正坐在上首的紫檀木雕花椅子上一脸的笑意。尉迟岚风则坐在下面,手握一把摺扇正在和老夫人说着什么,碰巧转头看见银笙走了进来,随即起身笑道:“笙儿妹妹来得倒是巧,我和老夫人正谈及你呢。” 银笙面上挂着笑,却还是先过来朝老夫人行了一礼,这才又走到尉迟岚风面前福了一福,笑着说:“不知岚表哥又与祖母说了些什么,我不听也罢。左不过是我小时候那些糗事,才在松鹤居外,便听见屋内的笑声了。” 荣老夫人一心就希望荣道轩能有个聪明机敏的嫡子,奈何尉迟语蓉在生完银笙后便离世了。府内子嗣也少,唯一有所安慰的,便是刘姨娘所出的鸣岐了。 然而老夫人心中也清楚,以刘姨娘的身份,即便是生了儿子也是不可能抬成嫡妻的。所以,心中终归是留有遗憾。 因此,对于嫡长子出身,且又讨人喜欢的尉迟岚风,荣老夫人倒是难得的多了分喜爱。她总觉得,能从尉迟岚风的身上,看到自己希望中的那个嫡孙的样子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38章 亲人相见 银笙瞧着荣老夫人今日似乎心情不错,当下便又说道:“话说岚表哥来得正巧,昨日我去王府赴宴,听闻舅母说外祖母身体不适,席间嘈杂也未有机会细问,今日表哥来了正好可以和我讲讲外祖母的情况,也好叫我放心。” 瞧见银笙一开口便提及尉迟老夫人的身体情况,尉迟岚风对此很是欣慰,所以连忙宽慰银笙:“表妹放心,祖母她老人家只是偶感风寒,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老人病中心情难免低落,对你也甚是想念。” 老夫人见尉迟岚风提起这档子事,当下接过了话茬:“正是为了这事呢。你表哥今日过来也是因你外祖母对你甚是想念,想要邀你入府小住几日。我叫你过来也是准备让你去收拾收拾,走这一趟。毕竟人老了,病中难免多思,这点我也是深有体会的。”荣老太太长嘆一口气,不知是同情尉迟老夫人,还是怜及自身。 银笙面上一副恭敬的样子站在下首,心内却是微微有些惊讶。怎地祖母这次如此爽快的就让自己去国公府了? 荣老太太这个人是属于自私又爱面子的人。因为银笙从小不在她身边长大,所以她一直很介意银笙与国公府老夫人那边亲密的关系,在她看来银笙对自己这个祖母远不如对国公府那个外祖母亲热。以往,银笙去一趟国公府,荣老太太面上不说,但明里暗里都要拖延拖延。 今日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荣老太太竟自己主动提出让银笙去国公府探病! 银笙思及昨晚马车里的事,又联繫今早荣老太太的举动,心中不免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诧异归诧异,既然难得地荣老太太主动放银笙去国公府,她当然不想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于是,连忙应了下来。 既是有了老夫人亲自的首肯,银笙也就不必再去和柳姨娘报备了。三人又说了一会儿子的话,趁着老夫人要用早膳便都一一告辞了。 却说银笙从大厅里刚出来,便立马回了居处收拾起行装,同时又吩咐了留下的丫鬟们打点好庭院。 另一边,尉迟岚风得了准信,自是立刻就打发小厮回去提前禀报消息,国公府上下又是好一通收拾,赶忙将银笙平日里过来住的房间整理了出来。 银笙母亲虽然早早离世,但这并没有影响到国公府与右相府的关系。平日里,两家往来依旧亲密,银笙也偶尔会过去小住几日,原是常有的事,因此倒也没什么特别需要准备的。 由着红嫣收拾好了行李,银笙正如往常一般准备出发,二人正走到院子口,忽有一道人影快速闪过,那人速度太快,转眼便失了踪影。银笙迈出去的脚步不由得顿住了。 自己前脚要走,后脚便有人在监视倚梅阁。算了算日子,荣静娴也该把《女诫》抄好了。银笙料想这柳姨娘母女这几次接连在自己身上吃了亏,只怕未必会善了,当下心中便隐隐有些不安。但是外祖母处是一定要去的,银笙犹豫了许久,只得把倚梅阁託付给了绿染,命她仔细留心着,还是带着红嫣走了。 大梁的礼仪制度十分严苛,复杂的礼仪制度根据需求被分作十数种类别,一同被记录在一本叫做《梁礼》的书上。其中便有一条关于“行”的制度:天子驾六,诸侯驾五,卿驾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 因此,通过马匹的数量旁人便可轻易辨认出车内主人的身份。 此刻,银笙正乘着刻有相府标记的四驾马车顺着朱雀大街前行。虽说主街热闹非凡,然而作为天子脚下,普通的居民自然也都认得各名流府邸的马车,若是遇上了皆是纷纷避让,所以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到达了国公府。 刚到府门前,便早有等候在一旁的丫头将银笙迎到了花厅。厅内早已坐了数人,银笙刚走进来,便有一妙龄女子迎了上去。来人围着银笙打量着,转了一圈这才开口笑道:“好些日子不见,笙妹妹出落得愈发水灵了!” 银笙见着她,脸上也立马露出了笑。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与银笙一同长大,情同姐妹的国公府大小姐——尉迟惠月。
第27页 说起这尉迟惠月,正是国公爷尉迟南与嫡妻韩氏所生之女,也是同尉迟岚风一母所出的胞姐,自幼便与银笙相交甚密,也是银笙为数不多的知心好友。只不过,尉迟惠月虽是尉迟岚风的同胞姐姐,性子却是与弟弟大相迳庭。前者性格温婉端庄,待人温和有礼,堪称大家闺秀之楷模;后者则是肆意洒脱,爽朗活泼。姐弟二人当真如自己的名字一般静如月,动如风。也幸好是没有反过来,否则只怕是要让国公府一家头疼了。 今日,听闻银笙要来府上小住,惠月自然是一早便等候在花厅,如今见到了闺中密友早已是喜不自胜。 银笙瞧她今日穿了一条银纹绣百蝶度花裙,一身锦衣光彩照人,衬得雪肤愈发凝润,不由取笑她:“惠月表姐这般模样却来说我水灵,岂不是故意要在外祖母面前取笑我了?” 惠月听到这里却是羞得满脸通红,转头看向厅里坐在正中的老太太道:“祖母还不快撕了笙儿的嘴,免得她净说些有的没的。” 坐在上首的正是尉迟老夫人,只见她一头银丝被整齐的梳理好,用一根赤金红宝石簪子稳稳地绾在脑后,额头处被一条中嵌祖母绿的乌绒面万字回文抹额包裹着,虽然年迈却仍旧很有精神。 老夫人此刻早已被这姐妹二人的一来一去逗得合不拢嘴,她笑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韩氏,指着惠月说:“我看月儿平日里就是太静了些,虽说女子端庄文静是好,但是总怕她憋出毛病来,如今有笙儿这个淘气的时不时来逗逗她,我看倒是件好事。” 韩氏见尉迟老夫人是真心欢喜,自然不会驳了她的面子,也忙不迭的接道:“是啊,是啊。” 众人知道老夫人是见了银笙高兴,因此也纷纷赔笑了起来。 一时之间,大厅里充满了众人的欢笑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39章 奇葩二房 众人正笑着,银笙却在此时整了整衣摆,缓缓朝老夫人走了过去。还不待说话,便朝老夫人直直地就跪了下去。这一举动惹得老夫人连忙叫人将她扶了起来。 银笙却是执意坚持跪完才开口:“这一跪是向外祖母告罪。外祖母生病,笙儿却未能及时前来探望,是笙儿不孝。” 银笙此举不免引得老夫人有所动容,瞧着那张酷似自己独女的脸,老夫人的声调也不禁有些变了:“外祖母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快起来吧!地上凉,仔细跪得膝盖疼。”一面说着,一面就伸手将银笙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坐着。 尉迟老夫人一边拉着银笙的手,一边关心的问道:“前段时间的脚伤可好了?有没有落下什么病根?” 见外祖母一上来就对自己嘘寒问暖的,银笙心中又好一阵感动,连忙低头把眼眶中快要溢出的泪收了回去,嘴上只管答着不打紧的话宽慰老夫人。 “你父亲平日里一直忙于政务,也未能有空好好照顾你,加之又有新妇入门,即便碍于国公府的这层关系,你表面上日子好过,只怕暗地里也没少被算计。我虽有心帮你,却也心有余而力不足,毕竟那是荣府的家事。只怨你娘亲过世得太早,就这么留下了你一人在这偌大的相府里无人照料,等我百年之后,也不知道你到时候会怎么样啊!我可怜的孩子!”想起自己早逝的女儿,又加上近些年感觉自己的心力不足,老夫人不禁悲从中来,眼角闪现出了晶莹的泪花。 一提起语蓉,韩氏也不禁想起二人那些还未出阁时的快乐时光,然而眼见自家婆婆越说越不对,她只能暂时压下心内的酸楚,连忙掏出手绢替老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勉强笑道:“今日应是个欢喜的日子,老夫人前些日子还一直念叨着想见笙儿,如今笙儿好好的站在您面前,您应该高兴才是啊。” 韩氏这话一来是免得老夫人沉湎于丧女之痛,二来也是见老夫人言谈间又提到了柳如月,想起银笙之前没少因为帮这个女人说话而引得祖孙二人皆不悦,韩氏不得不赶紧打断这个话题。 好在今日银笙似乎并未在意这些,这倒让韩氏微微有些意外。 韩氏的用意,在座的自然是都看出来了,念及儿媳的孝心老夫人自也是收住了泪。 银笙也忙在一旁跟着转移话题:“是啊。笙儿早闻外祖母时常容易头疼,便在家中亲手绣了一个抹额,今日正好带了来送给您。”说罢,从红嫣手上接过一条抹额递到了尉迟老夫人眼前。 老夫人接到手中展开一看,但见上好的乌绒面上一排的圆福字整齐的排列在一起,字是用金丝线绣上去的,金光闪闪好不贵气。最有心的是,那一个个的福字虽外围的圆圈一样大小,但细看之下才发现围在里面的字却是各不相同,每个福字都是用了不同的字体,整整一十八个,个个不尽相同!抹额的边缘又用金银丝线混织,细细的勾勒出了一条镶边,可见制作之人心思之细腻。 “哟,这样好的手艺,就连沧州城里最好的绣娘都不及这半分,我竟还是从未见过这样精美的绣品呢!” 还不待尉迟老夫人说话,下首却是已有一位妇人先开了口。 银笙顺着声音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位陌生的妇人。 尉迟府的家风很好,与其他的世家大族比起来,尉迟府里的人很少纳妾,甚至是家族也不提倡纳妾。除非当家主母数年无所出,如此逼不得已的情况下,为绵延子嗣才会让子弟纳妾。 之所以有如此的规矩,也是因为尉迟府从众多的百年世家中得出的经验教训。 要知道,但凡是一个大的家族,必定会遭受到来自于外部其他势力的攻击,但是最致命的却并不在此,反而是庞大的家族背后所带来的来自内部的消耗。 一旦家族传承至几代之后,成员一多,难免在对后代子嗣的培养上顾及不过来,且成员间因为错综复杂的关系,也少不得有很多的利益纠纷。很多时候,一个庞大的家族正是由于这些内耗而最终败落了。 正因如此,尉迟府一直秉持着少而精的观念,家中成年男子除正妻之外最多只有一两个妾室,而这一两个妾室还多半也是出身官宦之家的女子。也就是说府中的太太、姨娘们也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 妻妾不多,且都知书达理,这就大大减少了后宅那些乌烟瘴气的事。所以,尉迟府出来的子弟不论嫡庶,放在帝都子弟中那都是个顶个的人才。 例如银笙的舅舅,现任的国公爷尉迟南,身边就只有韩氏一个正妻而已,这要是放在其他的世家大族身上,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也正因为尉迟府一贯的好家风,这么多年了,京城中有女儿的人家,谁不希望能嫁给尉迟家的儿郎? 尉迟府的人员关系简单,加之银笙又从小在这儿长大的,自然知道这府中都有哪些人。往日里,若是银笙过府,左不过是尉迟老夫人、韩氏还有惠月表姐来厅上接待。倘若正好遇着尉迟南休沐的时候,最多也就是尉迟南加上岚风表哥也一起在罢了。 可如今这位妇人,银笙却是完全没有印象了。
第28页 见这妇人张嘴便拿银笙与那些绣娘相提并论,老夫人的眉当即皱紧了,脸上也露出了不快:“好孩子,适才见到你过于高兴,倒是忘了向你介绍了。”边说边将目光看向了坐在韩氏对面的那妇人:“这是你二舅母沈氏,前段日子你二舅舅右迁到了京中,房舍府邸还未添置妥当,所以一家子暂时居于国公府。” 原来她便是沈氏! 银笙经老夫人这么一提醒,这才想起来上一世这个所谓的二舅舅尉迟郢右迁的事。说起这个二舅舅,前世这一家可是把尉迟府闹腾了个鸡飞狗跳了好久。直到尉迟南忍无可忍最终宣布彻底与尉迟郢断绝兄弟关系,这才使国公府得以脱身。不过,前世这些事银笙也都只是耳闻,却并未见过二房这一家子的人。 银笙顺着老夫人的目光望去,只见此妇身着弹花暗纹锦衣,下穿一条暗花细丝褶缎裙,这一身虽则看起来富贵,只是难免一身的乡绅土财的作派。特别是她的身边还坐着一个穿着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的韩氏,如此一来,更衬托得沈氏的小家子气了。 银笙让她是长辈,非但没有计较沈氏前面的孟浪之语,反而朝着她微微一笑,又行了个礼,完全没有轻视之意。 反倒是这个沈氏,心安理得的坐在一旁承下了银笙的礼后,却并未再做任何表示,看来还真将自己拿大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40章 初见香晚 老夫人见沈氏如此做派,眉不禁皱得更紧了。虽然她早就听闻沈氏是个商户女出身,但如今实实在在的看见沈氏如此小气,亦不免感嘆她的不入流。但想到她只是暂居,便也不予计较了,却是不再出声。 尉迟府本是一贯的好家风,怎么如今会出了尉迟郢夫妇这样的子孙呢? 这事情还要从老国公的时候说起。 传闻老国公在娶了尉迟老夫人之后,夫妻二人琴瑟和鸣,本将日子过得十分美满,怎料天意弄人,尉迟老夫人在生头胎的时候早产,不但婴儿没有保住,连带着自己的身子也受到了损伤。 然而即便如此,老国公也依然没有提出想要纳妾的事情。 日子一连过了三四年,直到有一次老国公奉命去郢地治理灾祸,遇到了刺客袭击,恰巧被当地一女子救了下来。那女子的亲人皆在那场灾难中丧生了,她一人无依无靠,老国公想着报恩,便将那名女子带回了京城家中。 后来,因为尉迟老夫人迟迟没有再怀上,家中长辈便做主要给老国公纳妾。 正在这时,那女子却突然跳了出来,自愿请求做老国公爷的妾室甚至侍妾。当时那女子言语恳切,只说是为了偿还这么多年来尉迟府众人对她的照顾之恩,若她有所出,自愿寄养在尉迟老夫人名下,自己只当没有生过这个孩子。 尉迟府一家都被她的话感动了,且又考虑到她在府中几年,并无做过什么出格的事,而且知根知底的,这才同意了下来,将她纳作了妾室。 也不知是有了纳妾一事的沖喜还是这么多年来调养的效果,没过多久,尉迟老夫人便怀上了现在的国公爷尉迟南。因为有了真正的嫡子,所以在这之后,那女子所怀的孩子也就自然不用寄养在尉迟老夫人名下了。 因为老国公与那女子相识在郢地,所以她的孩子便取名作尉迟郢。 然而小户人家出身的,到底是眼皮子浅了些。许是尉迟府一家对她们母子俩太好了,那女子见自己已然成为了老国公爷的妾室,后又有了一儿傍身,渐渐的胆子竟大了起来。平日里没少调三斡四,时不时还总是给自己儿子灌输一些嫡母的坏话,好好的一个男儿竟让她给教坏了。 也正是为了这事,老国公爷一直觉得有愧于尉迟老夫人,却又碍于仁义情分没有将那女子赶出府里,只不过却再也没有见她罢了。 那女子越发觉得怨恨,直至后来抑郁而终,所以二房与大房的关系也一直都不是很好。 本来二房一脉就是庶出,并非老夫人亲生,后老国公去世,恰逢二老爷要调往沧州任职,二房便以此为由要求分家,而老夫人亦乐得自在,自然同意了。这一去就是十数年,直至如今尉迟郢右迁了回来。 大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韩氏怕场面尴尬,连忙接过话继续介绍了起来:“坐在你二舅母旁边的是你的小表妹玉茹。” 银笙顺着座位望去,见到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生得一张圆圆的脸儿,一双乌熘熘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银笙头上的一支白玉簪子。 银笙笑了笑,从头上拔下了簪子递到她的面前:“初次见面,也没带什么像样的礼物,这个便送给妹妹,权当纪念吧。” 这簪子看似普通,却是用一整块的羊脂玉精心雕琢而成,价值不菲。惠月见银笙要送出这么贵重的礼物,正准备开口,却被银笙暗暗拦住了。 玉茹盯着银笙手中的羊脂玉簪眨了眨眼睛,倒是很想收下,但还是回过头去望了自己的母亲一眼,显然是在徵求沈氏的意见。 沈氏自然也看出了自己女儿对这簪子的喜爱,于是冲着女儿笑道:“既然是你表姐送你的,你就拿着吧。” 沈氏才因自己女儿得了见面礼而高兴,全然忘了银笙给她行礼时自己分毫未予,却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道悦耳的嗓音:“原来姐姐在这儿,倒让妹妹好找。” 话音刚落,一位美丽的女子出现在了花厅门口。 此时正值晌午,耀眼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让望向她的银笙微微眯起了眼睛。那是一个柔媚如水的女子,穿着一袭素雪绢裙,往门口一立便让人无端产生一种柔弱无依的感觉。然而她的出现,却让沈氏原本的一脸喜色变得荡然无存。 银笙瞧了瞧沈氏的脸色,心中微微有些诧异,看向那女子的目光不禁变得审视起来。 沈氏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仿佛刚吞了一只苍蝇进肚子里,便连国公夫人韩氏也愣了愣,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女子却似没有看出众人的尴尬,大方地站在门口朝着众人行了礼,又微笑着面朝银笙福了福:“想必这位就是表小姐了吧,当真也是一位美人了。我是你二舅舅新纳的小妾香晚。” 香晚的话让银笙更惊讶了,前世她虽与二房一家不曾见面,却也知道前世的二舅舅只有沈氏这一个正妻!倒不是说尉迟郢有多喜欢这位妻子,而是这个沈氏有娘家这么个厉害的靠山。沈氏的娘家虽然是商人却并不普通,而是在户部有关系的一个皇商。尉迟郢之所以能在官场上一路顺遂也和沈家用了大把的钱给他铺路有关系,就连这次的右迁,那也是靠沈家出了不少的银钱。 正因如此,沈氏才能在二房过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按理说,在这种情况下尉迟郢是不可能突然多了一个妾室的呀! 更何况,最为让银笙在意的还是眼前这个人的气质。 眼前的人虽只穿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绢纱白裙,全身却自有一股优雅的气质流露出来。从举手投足中便可看出她曾接受过很严格的教育,教养比起沈氏好了太多,况且她的年龄……
第29页 银笙不由得再次看了她一眼,眼前的人看起来和惠月表姐的年龄差不多,但却已成了一个年过中旬的男人的妾室,关键是她还能做到如此坦然!银笙从她的表情里根本看不出半点的委屈或不甘,一个人或许可以将她的表情表现得无懈可击,但是她的眼睛却绝不可能做到完全不泄露秘密。 那是一双幽深的眸子,如两汪深不见底的潭水,但银笙分明从平静无波的水面看到了水底的汹涌诡谲,她不禁打了个冷战,快速收回了目光。 是的,银笙在盯着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观察着银笙。 这是银笙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眸子,给人一种不寒而慄的感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41章 异事连连 所幸对方似乎无意对银笙有过多的关注,仅仅是一瞬间的对视,香晚打完招唿便又将目光收了回去。 一般的世家大族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妾室是不得进入待客大厅的,寓意妾室不能登堂入室。所以,香晚很守规矩的只是站在了门口并没有进来。 沈氏嫌恶的瞪了香晚一眼,却也不愿当着大房的面与她产生争执,于是草草的向老夫人交代了几句便急着告退,带着玉茹回去了。 那香晚似乎本就是找沈氏有什么事,沈氏一走,她自然也跟着告退了。 众人皆因她们的离去松了口气。 韩氏见老夫人今日说了如此多的话,又还病着,便笑着说道:“今日笙儿想必起得早了,这会儿又被拉着说了许久的话,想也累了。母亲这会儿也到了午睡的时候了,还是先让笙儿安顿下来,明日再好好陪母亲说话吧。” 老夫人自然知道儿媳的体贴,便也扶着丫头去休息了,临走之前尚不放心,又细细交代一遍,让底下人好生伺候,生怕银笙在府里住不习惯。 送走了老夫人,韩氏作为当家主母诸事繁忙也抽不出空,倒是惠月留了下来陪着银笙一同去了住处。 国公府是个五进的院落,除了前两进外,后三进皆是内院。平日里,尉迟老夫人独居一院,国公夫人居于一院,剩下的女眷不过只有惠月一人,因此国公府空出了许多院落。因着银笙时常会过来小住,府里便专门为银笙留了一个小院,紧邻着惠月的居处,姐妹二人往来也较方便。 二人一路说着话,转眼便到了住处,银笙刚走进院内便见满院菊花开得正好,更有数盆奇石盆景点缀,不由感嘆道:“数月未见,这里倒是变了一个样子。” 惠月亦笑道:“你虽不来,这院子祖母却是一直为你留着的,定期会派僕役前来整理,便连院子里的花栽盆景也会应着时节换上新的,必不会让这屋子里蒙尘的。” 银笙自进门便见到了新开的金菊,又怎会不明白外祖母其中的用心,心中一阵感动。 二人一路前行来到了房门口,却见门前摆了一盆极大的松树盆景。银笙虽也是见了不少奇石盆景的人,唯独这一盆却是连她都不由得啧啧称奇,瞧着这株松树许久,竟看不出它的品种。 银笙瞧得新奇不由得开口问起身边的惠月:“这棵松树倒是少见,我竟瞧不出它的出处。” 惠月看到银笙难得露出惊讶的样子不由得取笑道:“想你博文广知,好东西也是看了不少,竟也有你不识得的。”惠月眨了眨眼,也不预备继续逗她便接着说道:“其实别说是你,就连我也未能识得此物,想它刚从凝月阁搬出来的时候,我也是一脸惊奇,后来还是问了祖母才知道这是棵五针松。” “五针松?五针松我也是见过的,怎的这盆五针松与别处的差那么多?”银笙不由得对它更好奇了,围着这盆松树盆景转了一圈。 只见这松树被植于青玉盆中,叶短枝密,根部虬曲盘庚尽显一股沧桑之感,枝条却又青葱茂密,真真将松树的坚毅风骨表现得淋漓尽致。 银笙瞧得仔细,又听到惠月言谈间提及了“凝月阁”,心中更是觉得怪异。那凝月阁是母亲还未出阁前住的地方,国公府一直为她保留至今。在银笙的印象里,却是从未听说过母亲生前喜爱松树,为何母亲的闺阁里会有一棵如此少见的松树呢? 银笙一时间感到奇怪,然而惠月也并不清楚这棵松树的来歷,只知道是前些日子修缮凝月阁没地方放,这才将它暂放在了这里。不过,一想到自己母亲生前在国公府极受宠爱,银笙便也释然了。外祖母一直将府中最好的物件留给自己的母亲,想来也是外祖母见这盆栽特别,所以才送进了凝月阁。 惠月料想银笙今日早起,又折腾了一路,便也没有留下来说话,只将银笙送到门口就离去了,二人便约定好明日午后相见。 送走了惠月,银笙也的确是乏得很,早早用完晚膳便歇下了。 次日一早,银笙便起来看望老夫人去了,又陪着老夫人一起用了午膳才回来,刚一进门便看见惠月早已坐在房中等候。 此时惠月正坐在桌前百无聊赖的把玩着一只琉璃鼻烟壶,银笙赶忙快步走了进来连连致歉:“抱歉,我与外祖母多聊了会儿,误了时间,让姐姐久等了。” 然而惠月却并没有回答她的话,仍旧兀自玩着鼻烟壶发呆。 银笙见了她这副模样,不由得放轻了脚步,悄悄绕到惠月身后勐地喝了一声,果不其然将她吓了一跳。 眼见惠月反应过来正要发火,银笙连忙抢先一步开口道:“表姐想什么想得这般入神?莫不是在想情郎吧?”银笙本是为了躲避惠月的埋怨随口胡扯一句,却未料到惠月听了这话脸唰的一下变红了,银笙的心中不由得暗暗一动。 惠月的双颊飞速的现出一抹绯红,眼神也有些闪烁,银笙瞧着她的样子分明是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前世的银笙并未听惠月提及过自己有心上人。想到二房那突然多出来的小妾,银笙觉得可能随着自己的重生,很多地方也都改变了。 眼下,更让银笙好奇的是,究竟是怎样的男子才能让眼光甚高的惠月表姐看中了。所以,她赶忙屏退了屋内的婢女,这才坐下来追问道:“姐姐如此,可是果真有了心上人么?” 惠月被她追问得有些不好意思,啐了一口道:“瞧瞧你,小小年纪的,开口闭口谈什么心上人?也不知羞!这话,我们俩说说便也罢了,可不要让旁人听了去。” 这就让银笙更加好奇了!奈何她百般追问,惠月却是个口风紧的,无论如何都打听不到任何消息。 姐妹二人正闹着呢,突然轰隆一声,远处天空中传来一声闷雷,将银笙二人吓了一跳。 二人走到门口一看,这才发觉不知何时,原本晴朗的天空早已乌云密布,昏黄的天空中,云层低低的盖在了一起,看来是有一场大雨要降下来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42章 诡异白影 唿唿啦啦,房外颳起了阵阵秋风,原本好好的晚霞也被忽如其来的乌云所遮盖住了。须臾,屋外开始电闪雷鸣,狂风将地上的沙土席捲起来,转瞬间裹挟至高高的天空。院内,一盆盆的金菊也正在与狂风做最后的争斗,眼见一条条细细的花枝被风压弯了下去,仿佛随时便会失去力气任由花朵随风远去。
第30页 门前的琉璃珠帘随风晃动,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这雨来得阵仗吓人,将原本打算留在银笙这里吃完晚饭再回去的惠月吓得急忙要走。 原来,惠月今天中午临出门前,才在自己的书房里晾了一张刚画好的山水图。因想着墨迹未干,所以特意将它放在临窗的书桌上,便连窗户也特意敞开了的。 如今,这一下雨,那临窗的书桌必会被雨水打湿。其他的倒也罢了,只是这书桌上还放着一张惠月最喜欢的吴道子真迹,这若是被雨水给打湿了那就不好了! 惠月心中挂念着佳作,急着告辞,匆匆忙忙的就带着丫鬟往屋外走去。谁料,待在房中的惠月远没有想到屋外的风会如此之大,才刚出门便被狂风迷了眼睛。惠月下意识就抬手去遮挡,显然屋外的风太大了,惠月不但没有阻挡住风势,还让狂风将手中的绢帕也一同给卷上了天。 这阵风来得又勐又急,不过一会儿便将绢帕吹出去了好远。 “哎呀!” 惠月显然是被这狂风吓了一大跳,眼见自己的绢帕越飘越远,连忙追了上去。 “姐姐,等等我。” 屋内的银笙自然也看见了这一幕,见惠月追着手绢去了,连忙随手给自己披了件斗篷,也追了上去。 虽说国公府人员结构简单,但上上下下少说也有上百个僕役小厮。这闺阁女儿的贴身物品,若是被不明不白的人捡了去,必会惹出很多麻烦。更何况,如今府内又住进了二房一家,惠月自然更是急着要把手绢寻回来了。这一着急,竟是连这天气也不顾了,更不必说还有什么名画了。 说来也是奇怪,往常有个什么物件被风颳走了,也不过一会儿便落地了。而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大风竟是有意要为难惠月一般,将那绢帕刮着一路吹出去了好远。 惠月在后面一路追赶,终是在凝月阁前的空地上将那帕子捡了回来。 银笙在后面一路跟随,也是跟到了凝月阁前。 那凝月阁在国公府的南面,离惠月和银笙的住处要有好长的一段路要走。二人之前一路追赶,也未来得及仔细看路,如今捡着了手绢,这才发现竟一路走出去了这么远。 噼里啪啦…… 惠月还没来得及舒口气呢,豆大般的雨点便倾盆而下了。 眼见着风大雨急,二人急着追手绢又没来得及带伞,只得吩咐身边的丫鬟回去取伞,而她们二人便就近去了凝月阁廊下避雨。 都说秋雨绵绵,银笙与惠月相携来到了廊下避雨,眼见丫鬟去了许久未归,而外面的雨又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样子,二人百无聊赖,不禁起了进凝月阁里逛逛的念头。 这凝月阁是银笙生母尉迟语蓉还未出嫁前住的地方,已是许久没有人居住了。平日里,府中除了尉迟老太君和韩氏会过来看看以外,其余也没有人会过来了。这凝月阁常年落锁,但由于最近正在修缮这里,为了方便工匠们进出,所以这会儿倒是没有被锁起来。 惠月早就听说凝月阁里放着不少的奇珍异宝,但却从未有机会进去看过,今日碰巧遇上了机会,自然是好奇得很。 银笙也很是好奇,自己母亲生前居住过的房间到底是什么样子? 二人一拍即合,直接移步朝内室走去。 随着房门的开启,首先映入二人眼帘的就是内外两室一整套上好的紫檀木家具,书桌、床帏、美人榻、桌椅板凳、博古架,可谓琳琅满目,样式新奇。光这一套家具就价值不菲!再看看架子上摆着的数套茶具,定窑、汝窑、哥窑,紫砂、青玉、甜白瓷,各种款式,各种花样,想必也定是为了配合不同的茶叶而备下的。博古架上,文玩古董数不胜数,里面甚至还有数件各地的朝贡之物! 饶是银笙与惠月这种富贵窝里长大的,见了这些东西,亦忍不住惊奇! 银笙瞧着凝月阁里的物件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虽然她早就知道了外祖母疼她娘,却没想到能宠到这个地步! 银笙又往前走了几步,发现脚下柔软异常,低头一看,原来自己脚下踩的还是一块波斯地毯。这下,银笙是彻底了解到了大梁第一世家的底蕴了,心中忍不住开始怀疑母亲的眼光。到底是怎样的原因,才能让从小如此优渥中长大的她想到去嫁给一个初出茅庐的寒门小子呢? 啪嗒,银笙正想得入神,一不小心就把妆檯上摆放着的一把玉梳撞到了地上。她连忙小心翼翼地将它捡了起来,随手想着打开一个抽屉将它放好。然而,银笙拉了好几下,却发现这屉子纹丝不动。银笙凑上去仔细一瞧,这才发现,这个屉子似是有个隐秘的机关,如今被机括锁了起来。 这下倒是让银笙感到好奇了,这凝月阁里那么多的宝贝都大喇喇的放在了架子上,这屉子里究竟得是装了什么样的好东西,才值得用机括将它锁了起来? “小姐,表小姐,你们在哪里呀?”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惠月的丫鬟,绮玉的声音。 想是她取伞归来,却不见了惠月二人,所以这才一路寻了过来。 惠月连忙一面应着,一面拉了银笙往外走。 “咯啦”。 银笙正随着惠月朝廊外走去,突然听见远处长廊的尽头传来了一声轻微的脆响,似是有人踩着了什么东西。 银笙连忙大喊一声:“谁?谁在哪里?” 此刻,天已彻底黑了下来,那长廊的尽头幽黑一片,银笙隐约见远处模模煳煳有道白影一闪而过,转眼便不见了踪迹。 惠月被银笙的大喊吓了一跳,顺着望过去,也见着了那白影,心内不由就往鬼神那方面想了过去,顿时吓得不清,连忙拉住银笙就要跑。 却在这时,惠月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肩头一沉,“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43章 深夜报信 “啊!” 身边两个声音同时响了起来,银笙受不了的捂住了耳朵,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弄巧成拙的主僕二人。 没错,那拍了惠月肩膀的,正是循着声音找过来的绮玉。因惠月本就疑神疑鬼的,结果被绮玉在身后拍了一下,当然立刻就吓得大叫了起来。而绮玉则是被自家小姐突如其来的叫声给吓到了,于是也跟着叫了出来。 直等到银笙解释了一番,二人终是弄清楚了状况。 惠月见比自己小了许多的银笙如此淡定,不禁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便朝绮玉抱怨:“你这丫头,走过来了也不出声,好好的拍我肩膀作甚!” 那绮玉也委屈得不行,自己本就胆小,走在这黑漆漆的长廊里已经心里直发毛了,还被自家小姐吓了一大跳,她也满肚子委屈好不好。 银笙赶忙笑着解围:“姐姐又不是不知道绮玉这丫头胆子小,如今她为了找我们,一个人跑到了黑漆漆的长廊里免不得会紧张。” 惠月也知道绮玉从小就怕黑,刚刚也不过是随口抱怨一句,如今听了银笙的话便也不追究了。 刚刚被这主僕二人一闹,银笙差点忘了在长廊里见到的神秘白影,如今又想了起来,于是又问了绮玉一句:“对了,绮玉,你方才从前面过来可曾看到了什么人?”
第31页 那绮玉本就怕黑,方才一路寻人,一颗心紧张得砰砰直跳,又哪会将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所以,她直摇头道:“方才奴婢只一心想找到您和小姐,未曾留意到此处是否还有其他的人。” 惠月经过刚刚一吓,如今哪里还有心思管这些,只一个劲地拉着银笙快步走回去。 银笙料想也问不出个什么,加上天色已晚,只得放下心头疑虑,也跟着惠月一路往回去了。 许是今日白天折腾得有些累了,银笙早早便沉沉地睡过去了。 直到后半夜,正睡得迷迷煳煳的银笙,突然被红嫣焦急的声音给惊醒了。 “小姐,小姐快醒醒,大事不好了,倚梅阁出事了!” 听闻倚梅阁出事了,银笙本还迷煳的大脑瞬间一片清明。 “你说什么?倚梅阁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银笙一边起身,一边接过红嫣递上来的衣物十分利索的穿了起来。 红嫣见自家小姐动作迅速,知道她心里着急,心内将语言一组织,简明扼要的就讲了起来:“今日夜里,奴婢才刚睡下,就听国公府里的丫头说,有相府的人跑了来报信,说有急事。奴婢一想都这个点了,肯定是急事,所以不敢耽误,连忙就去见了那丫头。结果,那丫头说,相府今儿晚上遭了贼,柳姨娘满院子的派了人来搜,搜到倚梅阁的时候,在那里发现了施了咒符的人偶!” 银笙听到此处,穿衣服的手一顿,动作反而慢了下来。 “哦?那柳姨娘怎么说?可有回禀给祖母和父亲?”银笙听到此处倒是一点也不着急了,语气中还透出了一股好奇来。 这用厌胜之术捣鬼的把戏,可以说是一招屡试不爽且又被用烂了的招式了。再加上本就有遭贼一事在前,如今如此刻意的全府搜查本就让这巫偶显得是有人故意而为之的,难不成柳姨娘想了这么久,就想出了个如此简单的伎俩? “正是这一处怪了。”红嫣见银笙问到了点子上,连忙接着说下去:“因为是全府搜查,所以这事闹得老太太和老爷都知道了。但偏偏那柳姨娘居然口口声声为小姐辩解,还自己站出来替小姐作了担保。” “哦?” 银笙越听越奇怪,怎么都觉得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那然后呢?既然柳姨娘一力担保,为何此刻还有丫头连夜过来报信?” 红嫣讲到这里,终于是要把话讲完了,索性中间不再停顿,一口气讲了下去:“柳姨娘虽竭力担保了小姐,但是却并没有放过倚梅阁里的其他丫头婆子们。于是,派了好些人去又细细地将倚梅阁搜查了一遍。结果,居然从绿染那里又搜出了好些银针和符咒,另外还从她的枕头下面翻到了一只还没有使用的人偶。物证俱在,容不得绿染辩解,所以柳姨娘当即下令将绿染给绑了起来,如今只怕还关在柴房里审问呢!” “小姐,我们该怎么办啊?绿染是咱们倚梅阁的人,如今落在了柳姨娘手里,还指不定怎么受罪呢!” 红嫣虽与绿染并不是在一块长大的,但自进了相府后,二人同在倚梅阁中服侍银笙,朝夕相处了几年,也产生感情了。红嫣越说越着急,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开始打转了起来。 银笙直将所有的内容都听完了,也不知道柳姨娘这回唱得是哪出,当下只好连忙安慰红嫣:“你且先放宽心,绿染不像你,她本就是家生子,以前又是服侍过祖母的,有这两层在,柳姨娘也不会太过于为难她。” 红嫣听完了银笙的话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是自己太着急,乱了方寸,于是立马止住了泪,坚定地朝银笙点了点头。 “不过,虽说如此,此事也宜早不宜迟。我们现在必须立马动身回府,否则等到明天天亮了,很多东西都可能在这一晚上就变了。” 银笙虽不知柳姨娘此举为何,但兵贵神速,她必须趁着柳姨娘还没做完全部的动作之前就先赶回去,杀她个措手不及。 银笙急匆匆深夜要走,自然把韩氏给惊动了。 韩氏听了银笙的话却是陷入了沉思:“笙儿,你不觉得今夜的整件事都透着古怪吗?你可仔细查过这个来报信的丫头?既然是柳氏有意为之,她堂堂一个执掌相府中馈的人,不可能会连个报信的丫头都看不住吧?” 韩氏虽在国公府不用面对这些后院的勾心斗角,但眼光却依旧毒辣,只一眼便能看出问题的关键。 银笙见她如此,心中不由得无奈的笑了笑,倘若自己的母亲也能如韩氏这般,只怕也不至于早早命丧荣府吧? “那柳姨娘这么做自然是有她这么做的用意,既然她煞费苦心想将我叫出去,我又岂能不如她所愿呢?” 原来银笙早已看出这其中有诈,不过是另有自己的盘算罢了。 “舅母这次可愿助我一臂之力?”银笙面对着韩氏笑得一脸自信。 这次,韩氏望着银笙笃定的目光,终于确定这个孩子是真的变了。 “当然!”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44章 夜半遇袭 叮铃叮铃…… 黑黢黢的街道上,一辆马车缓缓地从远方驶来。此时已是后半夜,宽敞的街道上静得没有一丝声音,惟有马车上的铜铃随风摇晃,发出清脆的响声。 此时,银笙和红嫣正坐在车内。相较于红嫣的紧张,银笙则是半闭着眼睛,似是在补眠。 咯噔一声,马车勐地颠了一下,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车内传来银笙的声音。 车外,一片寂静,空荡的四周只有风呜呜的刮过,似有孤魂野鬼在路边哀嚎。 红嫣见外面许久没有动静,有些害怕地伸出手,将门帘撩起了一个小角。这才发现,车夫正坐在一旁静静的,一动不动。红嫣试着推了一把那人,只听得“噗通”一声,那车夫竟直直地倒了下去。 原来不知何时,那车夫脖子上被插了一把刀,随着车夫身体的倾斜,那刀也被带了出来。瞬间,车夫脖颈上的血汩汩地涌了出来,将地面染湿成一片。 “啊!” 红嫣吓得不清,当即叫了起来。 “锵”,下一秒,一把银闪闪的钢刀斩在了车辕上。 不知何时起,银笙的马车周围陆续冒出了十几个黑影,他们全身都穿着黑色的夜行衣,面部用一块黑布蒙了起来,只留下两只眼睛,伴着手中亮闪闪的刀,如同黑夜里潜伏着的一群野狼。 红嫣直接被这阵仗吓得俏脸一白,不敢再言语了。 “你,可以下去了。这辆马车和里面的人我今天都要了。”说话的人,正是刚才将手中钢刀掷向车辕上的人。这人似是这伙人里的头目,只见他将头偏了偏,直接就从身后上来了几个同伙,他们朝红嫣伸出手来,似乎想要将红嫣直接扔下马车。 “慢着!”正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车内传了出来。 “小女子今日出来得急,不想冲撞了各位,不知各位是在哪条道上混的,若是可以,希望在场的各位今晚能放了小女子,来日小女子定当重谢!”那声音初时颇有威势,仅两个字便震得在场的黑衣人一怔,然而,后面的话却越来越软,到了最后,那语气中竟还掺杂着一丝讨好的意味。
第32页 这群黑衣人立马从短暂的愣神中反应了过来,一个个忍不住开始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群人,本就是惯犯,烧杀抢掠,绑架富豪的事没少做。如今看见又一个京城里的千金小姐被他们吓破了胆,越加狂妄了起来。 那领头的将手举在半空中挥了挥,一群人立马静了下来。 “不是我不放你,只是有人在我这里下了单,指名要了你的命!怪只能怪你自己平日里不小心,得罪了人。待会儿上了黄泉路,索命可记得要找对人了!” 领头者似乎不欲再与银笙多说废话,直接拔下手中的钢刀,就要朝着银笙的位置沖了过来。 “咯啦”,说时迟那时快,远处一道黑影在空中闪现而出,只一瞬间便靠近了领头的黑衣人身边。 那黑衣人只觉得一道风忽闪而过,伴随着一股强大的杀气欺近了自己的面门,下意识便横刀去挡。 噗通一声,饶是黑衣人反应迅速,也被那黑影从半空中踢得退出去了好几步,终还是没稳住身形跌倒在地上。 黑衣人只觉得方才提刀去挡的那条右臂直发麻,再想伸过去把地上的刀捡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右手根本动弹不得。 没错,之前那一声脆响,正是黑衣人手骨断裂的声音。 领头者自己也是个懂武的,深深知道刚才那一脚的厉害,想到刚刚若不是自己反应够快,拿刀去挡了这一下,依这力道,只怕现在自己的脸都被打得血肉模煳了!一想到这里,黑衣人出了一身冷汗。 这会儿领头者也不敢再顾及自己在兄弟们心中的形象了,半倚靠在角落里便开了口:“不知阁下是何方神圣?小弟们今日也只是奉命行事,混口饭吃。既是阁下要保全这位姑娘,不如我们各退一步。今夜,阁下只要愿意放我们走,我们也不再继续执行命令了。否则,若是打将起来,阁下武功虽高,却也未必能顾得过来那么多人吧?” 那领头的虽表面上说得硬气,其实内里仍有些心虚,话音刚落便拿眼睛暗暗地观察着那黑影。 “你们走吧。” “不可!”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男一女两个声音从不同的位置响起。 那黑衣人见黑影同意了,又哪里在乎银笙的反应,当即由两个兄弟扶着,迅速地撤离了现场。 “嘘”,一声哨响,街道四周又蹦出来了十几个黑影。 “人要跑了,给我去追!”车内,银笙急切地下了命令。 这群听到哨声而来的人,得了命令,立马追赶了出去。 这下,上一刻还十分热闹的街道上,又只剩下了银笙主僕,与中途突然出现的黑影了。 银笙干脆直接下了马车,气愤地说道:“喂,你为什么要放走他们?你们不会是一伙的吧?” 那黑影不知何时,从远处牵来了一匹马,见银笙如此说,不禁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明明是自己在危急关头救了这女人,没有感激便也罢了,怎的反倒还数落起他来了? “啧啧,若不是上次欠你一份人情,你以为我会多管这闲事?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那黑影一边嫌弃地说着,一边跨上了骏马。 莫名的,银笙就想起了在法门寺里遇见的那个男人,她就说,怎么一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这声音分明就是那个人的! “哦,我知道你是谁了,原来是你!喂,你先别走,给我把话说清楚!餵!” 银笙正想上去看个究竟,不料,那男人一甩鞭子,坐下骏马嘶鸣一声,一下子就跑出去了老远。 怎么每次遇见他,他总能惹出一个烂摊子给自己?银笙直气得牙痒痒。 柳姨娘深夜将自己叫出府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今夜,银笙本已与韩氏商量好,借了国公府十二名暗卫一路跟随自己。倘若路上遭遇不测,凭哨声为信。 银笙本来还指望着从那群黑衣人嘴里探出一些话来,最后再将他们一网打尽,作为人证扭送过去。这下倒好,自己刚准备探话,就被那神秘男子横插一槓给搅黄了,不仅如此,还将那群黑衣人给放跑了,着实可气! 最最关键的是,现如今,原来的马车夫死了,国公府的暗卫们又去追歹徒了,那剩下谁来驾驶马车啊?! 银笙看着一片狼藉的街道,深深地感受到了无力。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45章 绿染投诚 “小姐,您怎么回来了?” 银笙和红嫣才一进倚梅阁,绿染就迎了上来。 见到绿染好端端地站在自己的面前,这下换成红嫣惊讶得不行了。 “怎么,你没有被送去柴房么?不是说在你的房内搜出了巫偶之类的东西么?”红嫣见绿染不似受了刑的样子,尤自不信的围着绿染转了一圈。 绿染见红嫣张口就说出了今晚的事,也很诧异:“今晚发生的事,你和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银笙见她二人这般,倒是不紧不慢地走在了前面,一面走一面说道:“来,有什么话,我们进去再说。” “原来事情竟是这样的!”绿染听完了红嫣的一番描述,径直就朝着银笙跪了下来。 “小姐,绿染从前一直认为您和红嫣是最亲密的,却不想您对奴婢也能做到这般!以前,奴婢虽也谨守本分,服侍好小姐,却总认为奴婢是后来才从老夫人这里调来的,少不得会和您还有红嫣生分。没想到今日,听说奴婢出事了,您和红嫣竟会为了奴婢连夜赶了回来!就冲着你们对绿染的这份情谊,绿染日后定当为小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若说从前绿染只是想着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那么现在绿染是真的被银笙今夜的所作所为所感动了,心内也是真正的将银笙认作了自己此生唯一的主子。 银笙知道,绿染从来不是个喜欢说豪言壮语的人,今日这番话,定是出自她的内心,所以,当下看向她的眸光也不禁变得温和了起来。她抬了抬手,示意绿染站起来。 见绿染这般说,红嫣在一旁早已听得很是感动,嘴上却还是直数落她道:“你呀,有的时候就是想得太多了!虽然我与小姐是一同长大的情分,但是这些年在这相府里,你我与小姐朝夕相处了许久,难道这么长的时间,就不是情分了么?” 绿染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也微微泛红了。 “不过,既然在你房中搜出了这些个脏东西,为何你又安然脱困了呢?”红嫣话题一转,问出了此刻她最好奇的事。 绿染到了今日,总算是愿意对银笙和红嫣二人坦诚以待了,所以也就不再隐瞒,将所有事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其实,就像小姐分析得那样。我虽被搜出了一些巫偶、符咒,但今夜的事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柳姨娘此举,其实不过就是想在深夜引小姐出府。设计我,不过是找到一个寻小姐出来的由头罢了。因此,在这巫偶方面,柳姨娘准备得并不仔细。今夜,这搜府一事本就显得刻意,所以即便立马找到了些什么,只怕也没几个人会信的。更何况,我也伺候过老夫人一段时间,所以,当老夫人得知是在我这里搜到巫偶的时候,特意将我带上了堂里来问话。”绿染一一道来,其中细节果然就与银笙所料分毫不差,红嫣越听越是对银笙佩服得不行。
第33页 “那然后呢?”前面这些,银笙都是早已想到了的,唯独令她好奇的是绿染又是怎么自己脱困的。 绿染继续道:“刚开始,奴婢也是被吓得不轻,直等到被传唤到老夫人面前,才勉强冷静了些。结果,奴婢在那作为证物呈上来的巫偶身上找出了破绽。那巫偶是用云锦制成的,奴婢一个小小的丫头,又上哪里去得这么好的料子。就因为这个原因,老夫人就将我放了回来。” 听了这么久,银笙终于是得到了关键的信息。同时,她也对绿染也更感兴趣了几分。平时,她只觉得绿染做事细心稳重,口风又很紧,却没想到原来绿染还是个如此机灵的丫头。对于绿染的投诚,银笙觉得自己终于在右相府里又多了一个臂膀。 “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真正的兇手还没有查出来咯?” 见银笙问起,绿染立刻答道:“正是如此。” “这就好办了!”银笙心生一计,立马将红嫣与绿染叫到面前来,仔细吩咐了一番。 这次,银笙倒要让柳如月知道,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第二日一早,银笙便已出现在松鹤居前候着给老夫人请安。 “这一大早的,笙儿你怎么就从国公府里回来了?” 那老夫人上了年纪,本就睡得浅,再加上一早就从沈妈妈那里听说了银笙昨日深夜回府的事,联繫前半夜柳姨娘在府中的那一系列动作,心内立马明白了七八分。此刻,见银笙过来请安,却是明知故问。 银笙笑了笑,恭敬地走上前来给荣老太太请了个安,也不说破。 “孙女在国公府这几日,想念祖母了,所以就早早地回来给祖母请安。” 荣老太太何等的人精,却也乐得看银笙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于是,只是假作不知,配合银笙唱完这齣祖孙其乐融融的戏码。 二人正说着话,门外却是柳姨娘派人来通禀了。 见今日的正主来了,荣老太太自然是将她也传了进来。 “哟,怎么笙儿这么快就从国公府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会藉此机会多待几日呢。”柳如月一进门,便看见银笙早已坐在了大厅里,心中微微有些惊讶。 “姨娘说笑了,这国公府再好也是外祖家,更何况我心念祖母,自然是要早早回来的。只不过……”银笙顿了顿,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柳如月,继续说道:“姨娘似乎比我更急着让我回来了,这大半夜的连觉都不让我睡好,便急着遣来丫头将我唤了回来。” 柳如月被银笙的眼睛盯得有些不自在,急忙将目光移了开来,脸上却是笑得牵强:“笙儿,你这话是从何说起呢?我好好的在相府里待着,何来的遣了丫头来叫你之说?更何况,你待你的国公府,又与我有何相干,我何必好端端地将你叫了回来?” “姨娘说得好,若是无事又何必大动干戈,特意在相府里闹出了这么多事,只为把我叫回来呢?”银笙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凉凉的回了一句。 这句话说得柳如月立马跳了起来:“笙儿,今日当着老夫人的面,省得说我诬陷与你。老夫人您自己看看,我才刚一进门,笙儿就明里暗里拿话来呛我,现在还直接污衊我做了莫须有的事情!老夫人,今日您可一定要为如月做主啊!” 说罢,柳如月竟似十分委屈的掩面哭了起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46章 当堂对质 “我劝姨娘现在还是别哭的好,因为接下来,还有你哭的时候呢。”银笙见柳如月又开始装起了可怜,直接不耐烦的将她打断了。 柳如月瞪大了一双眼睛,显然是不相信银笙会说出这种话来。她又抬头看了眼荣老夫人,发现老夫人并未出言阻止,这两人什么时候走到一起去了? 柳如月暗道不好,止住了啼哭,自顾自地说道:“笙儿,你还小,说出这些气话来姨娘不怪你。既然今日我来的不巧,那我就先告退了。”柳如月眨了眨微微泛红的眼睛,仿佛十分委屈的样子。这模样或许在荣道轩面前十分奏效,但今日显然在场的两人都不吃她这一套。 “姨娘别走呀,我的话还没说完呢。”见柳如月要开熘,银笙又岂会给她去请救兵的机会? “荣银笙,你这是做什么?!我碍于你是这相府里的大小姐,这才对你百般忍让,但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难于我,就真当我柳如月是如此好欺的么?”银笙的步步紧逼,终于让柳如月装不下去了,更何况眼下她也没有装下去的必要。 银笙见柳如月如此模样,知道今日终于是把她给逼急了,一反刚才的态度,笑着对她说道:“姨娘莫恼,我只是有些东西想要当着老夫人的面,给姨娘过目过目。” 银笙拍了拍手,就见到堂外推搡着押进来了几个人。 柳如月见了这几个人,脸色立马变了,头不自然的就往一旁偏了过去。 那为首的刚一抬头,就撞上了柳如月的目光,立马叫了起来:“就是她,就是这个人给了我银子,让我埋伏在朱雀大街上等着刺杀昨夜经过的马车里的人。” 老夫人听完此语,脸色变了变,她没有想到,柳如月竟胆大到雇兇杀人的地步。 柳如月见那人招了也是慌得不行,当即大喊了起来:“你胡说!我根本不认识你!老夫人,天知道这是从哪里弄来的一个人,这摆明了就是要往我身上泼脏水呀!您可千万不要相信这个人的一面之词。” “哦?姨娘当真不认识这个人?那么她呢?”银笙见柳如月死不承认,也不着急,素手一挥,又换了一个人上来。 这人正低着头嘤嘤啜泣,从穿着上来看,似是府里的下人。 “张婆子,你还不把头抬起来。”银笙勐喝一声,吓得堂前跪着的人立马抬起了头。 此人正是在倚梅阁里负责小厨房的掌事妈妈,张家媳妇。 “张家婆子,你来说说看,你昨晚都做了什么好事。”银笙用尖锐的目光直盯着张氏,让她好不容易抬起来的头,又吓得低了下去。 那张氏见柳如月在场,胆子稍微大了点,却仍不敢与银笙对视,只是低着头,支支吾吾道:“回大小姐的话,奴婢昨日不过是晨起清点了一遍库房,临睡前又去看了一遍厨房,见厨房无异,便早早的睡下了。” “呵,好一个早早的睡下了,只是你后来又起来了吧?”银笙见张婆子说话不老实,干脆命红嫣将证物拿了上来。 “这是从你房中搜出来的布匹,你倒是和我说说,你一个小厨房里的掌事,是如何买得起这么贵的云锦的?而且一买还买了整整一匹!” 那张婆子见云锦被搜了出来,当场吓得脸都白了,哆哆嗦嗦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银笙又命红嫣将这匹用剩下的云锦,与昨日搜出来的巫偶一同呈上去给老夫人过目。 “祖母,您瞧,这匹云锦与这用来做巫偶的布料是不是一样的?”
第34页 老夫人细瞧一眼,果然是一致的,于是不做声算是默认了。 “枉你身为倚梅阁里的奴僕,却一心想着里通外人,陷害我倚梅阁里的人。”银笙又将目光转向了张氏,继续说道:“你的主子倒是出手大方,赏你一匹云锦,让你替她办事。只可惜,她却用了你这么个蠢人,傻到去用这么好的料子做那巫偶,反倒是把马脚给暴露了。” 银笙说到这里,意有所指的朝柳如月望了过去。 柳如月见银笙看向自己,有些心虚了:“大小姐,你看着我做什么?难不成你是怀疑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不成?大小姐,说话做事要有凭证,如果你能拿出是我指使张婆子做的这一切的证据,我立马认罪。” 柳如月认定了银笙根本拿不出确凿的证据,证明这一切与自己有关,这才把话往满了说。 “这有何难?姨娘倒是仔细瞧瞧,这云锦真的是云锦吗?”银笙听到了这里,终于是忍不住拿嘲笑的表情看着柳如月。 柳如月被银笙这么一问,心里咯噔一下,赶忙跑上前去查看起这布料。 “这,这……” “不错,这根本不是什么云锦,而是云纹暗花的浮光锦!”银笙到了此刻,仿佛像看着一个註定失败的人一般看着柳如月。 噗通一声,柳如月身形不稳,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这还得多亏了国公府!这匹云纹暗花的浮光锦正是尉迟老太太派人送来给银笙的。当时,国公府统共送来了六匹上好的料子,其中两匹蜀锦,银笙拿去送给了荣老太太,两匹浮光锦则是送给了柳如月母女,最后剩下两匹吴绫,银笙则是留下来给了自己。 而这两匹浮光锦中,其中一匹正是云纹暗花! 这些皆是难得的布料,寻常人根本难得一见,所以也难怪绿染和其他人都将这云纹暗花的浮光锦认成了普通的云锦。只怕是柳如月在让丫头找料子的时候,那个丫头也将这浮光锦和云锦弄混了。 事到如今,柳如月所做的事算是板上钉钉,想赖也赖不掉了。 “姨娘你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先是收买我院中的婆子做假证物,然后故意说府里有贼闹起来,再贼喊捉贼将我的丫头绑了来,又喊来那张婆子的女儿故意跑来给我送信。做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将我连夜叫出国公府。这样你才好用上一早雇好的杀手,埋伏在我的必经之路上,妄图将我一举杀之。” 银笙越说越恨,前世今生,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居然惹得柳如月母女三番四次的想要将她除之而后快! “姨娘,我真的不明白,我究竟做了什么,惹得你非要置我于死地!” 银笙步步逼近,柳如月坐在地上,竟不知该怎么解释。 “哎呀。”柳如月干脆翻了个白眼,身子一软,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47章 权利被夺 正在这时,一双大手沉稳的托住了柳如月即将倒下的身体。 “如月,你怎么了?如月!” 银笙早被荣道轩挤到了一旁,这会儿正一脸冷笑地看着眼前这场闹剧。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柳如月是没招了,这才装病的。偏偏荣道轩还很吃这一套,此招对他真是屡试不爽。 柳如月倒会掐时间,眼见着荣道轩刚从门外进来,赶紧顺势倒了下去。 原来,柳如月也留了一手,在进松鹤居之前就把心腹丫头如意留在了外面。那如意在外面听着里面声音不对,立马就去把刚下朝回府的荣道轩给请了过来。结果,荣道轩刚一进门,就看到银笙站在柳如月身前步步紧逼,柳如月承受不住,晕了过去的场景。 “你个不孝女,这是想逼死你娘吗?”荣道轩才将柳如月扶到椅子上靠着,转身就朝银笙吼了过去。 “我娘?我娘不是早就死了么?”被你和柳如月给逼死的! 银笙的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却拿眼睛恨恨地望着荣道轩。 “你,这是什么眼神?”荣道轩自知一时失言,不知如何是好,干脆转而指责起银笙看自己的目光。 “呵,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父亲你最好还是先问问祖母!”银笙懒得跟这个被柳如月哄得团团转的父亲废话。 荣道轩直到这时才反应了过来,现在还在荣老夫人的松鹤居里。于是,收敛了一下表情,恭敬地朝自己的母亲行了个礼:“咳咳,孩儿方才一时情急,不知之前母亲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望母亲告之。” 荣老太太望着这样的儿子,目光变了又变,良久才开口道:“陷害丫鬟,大肆搜府,买兇杀人,直把全府上下弄得鸡犬不宁!这,就是你那宝贝柳如月做出来的好事!” “这……”荣道轩不明所以,一时语噎。 “哎哟~”柳如月一直靠在椅子上装晕,这会儿眼见事情瞒不下去了,干脆幽幽醒转过来。 “老爷,老爷,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痛啊!”柳如月一脸苍白的倚靠在雕花椅上,虚弱的声音我见犹怜。 见了柳如月这副模样,荣道轩刚升起的疑虑立马消散了,连忙跑过去上下查探起来:“怎么回事?不是晕过去了吗?怎么肚子还痛了?” “回老爷,妾身也不知道,但是这会儿……这会儿真的很痛!”柳如月说到一半,突然感受到自己的肚子勐地抽动了一下,立马觉得浑身气血翻涌,这下是真的难受了。 荣道轩见柳如月此刻连冷汗都冒出来了,双唇惨白,知道这次是真的严重,立马将府医传了过来。 “回禀老爷、老太太,柳姨娘这是有喜了!” 片刻过后,府医将盖在柳如月手腕上的方巾和底下的迎枕一一收回,一捋鬍鬚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什么?你说我有喜了?!” 柳如月本是想装装病,却没料到自己居然真的怀孕了!这下,她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感到兴奋。 “不错,姨娘确实是有喜了。不过,姨娘这次怀孕,年龄已较普通孕妇大了不少,所以这一胎怀得十分不稳。方才,想必姨娘就是情绪不稳,所以动了胎气。我建议姨娘勿要再大喜大悲。情绪波动太大,对腹中胎儿十分不利。”府医又细细端详了一下柳如月的面色,补充道。 柳如月听到了这里,不禁又流下了泪来。这模样,直把荣道轩的心都给哭碎了。 柳如月如今一怀身孕,荣道轩自然是更看重她了,于是,说话的语调也变软了不少:“你也真是的,怎么自己怀了身孕也不知道,这要是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可怎么是好?” 老夫人虽听到柳如月怀了荣家的骨肉心里舒服了不少,但终究还是淡淡的冷哼一声:“她成日里忙着算计这个,陷害那个,自然是连自己有了身孕都不知道了。” “老爷,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做那些事!你要相信我啊!”柳如月听到这里更加委屈了起来,靠在荣道轩的肩上低低地哭诉了起来。
第35页 老夫人瞧见她那副模样,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样吧,如月如今身怀有孕,这件事我也就不再追究了。”荣老太太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紧皱的眉头又舒展了开来。“只是……” 柳如月听到老夫人不再追究这事了,还未来得及高兴,就见老夫人话锋一转:“只是,现如今如月怀着身孕,再加上这一胎又不稳,理应好好歇着才是。我看这府中的中馈,就先暂时交由我来处理吧。” “这怎么好再劳动老夫人呢?老夫人年纪也大了,府中琐事又多,如果再因为掌管中馈而让老夫人伤了神,那如月才真的是要于心不安了。”柳如月听说要让她将掌家之权交了出来,又哪里肯依,立马出言拒绝了。 “姨娘放心,如今你身怀有孕,就是相府里头等要紧的大事。其他的,当然都得靠后排。你只管安心养胎,到时候给我和妹妹们添一个小弟弟出来才好呢。至于这中馈的事,只要祖母愿意教,笙儿也愿意从旁协助一二的。”此时不来给柳如月添添堵,更待何时? 银笙的这番话,明明听上去很是孝顺,但偏偏到了柳如月的耳朵里却刺耳的不行。这分明是告诉她,少了你柳如月,相府还有老夫人和我可以掌家,你只管安心交出手中的权力,待在院子里养胎就好了。 柳如月被银笙这话气得直发抖,奈何却又句句在理,让她根本无法反驳。 “这……” “笙儿此言不错!过了年,笙儿也该十四了,确实是要学学掌管中馈的事了。正好趁着如月养胎,我在旁边教导着笙儿,料想也出不了什么大错。这事儿,我看就这么定了。”柳如月还想反驳,但荣老夫人却已将这事立马拍板定了下来。 “老爷~”柳如月心有不甘,还想在荣道轩处做做文章。 不料,荣道轩这次却站在了老夫人的一边:“母亲说的不错,我也觉得如此行事甚为妥当。如月,待会儿你就去把府中的库房钥匙、帐本、对牌之类的都清点好,一併交到松鹤居来。” “好吧。” 见荣道轩也答应了,柳如月无法,只得乖乖地应了下来,心中却是把银笙和荣老夫人都给记恨上了。 此次,虽没有把柳如月怎样,但逼她交出了掌家之权,也算是大伤了她的元气。银笙对现在这个结果还算是满意。 既然诸事已了,银笙便也不愿在此多留,向老夫人和荣道轩打了个招唿,当着柳如月的面,大摇大摆地带着红嫣她们退下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48章 又生一计 “小姐,真的神了!没想到老夫人这次居然真的会与你合作。”外面说话不方便,红嫣一直憋到进了倚梅阁的内室,这才迫不及待的开口。 银笙见她激动得双眉都挑了起来,亦淡淡的笑了:“这次能一举收回了柳姨娘的掌家之权,还多亏了绿染帮我去与老夫人说项。” 绿染听银笙这么说,赶紧站出来道:“小姐说笑了,一切全靠小姐洞察老夫人的心意,绿染不过是个传话的罢了。” 绿染说得确实如此。其实老夫人一直就不喜欢柳如月,近些年尤甚。一个姨娘,将自己好好的儿子迷得五迷三道的,还一心想要成为夫人,掌控整个相府。这些,本就是荣老太太所不能忍受的。 奈何老夫人近些年年纪确实大了,很多事情都力不从心,而府中又一直没有一个能与柳如月相抗衡的人,这才让柳如月渐渐得势。 而这段时间银笙的诸多变化却渐渐落入了老夫人的眼里,尤其是平西王府那次的事,终于让老夫人发现了银笙的转变。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银笙与柳如月不对付,相互制衡,正合了老夫人的心意。 银笙也正是从荣老夫人上次让自己与其同乘一车,以及痛快地放自己去了国公府这两件事中看出了荣老太太对自己态度上的转变。于是,也借着这次的机会故意让绿染前去说项,果然最终与荣老太太达成了共识。 别看现在银笙与荣老太太表面上祖孙和睦,说到底,不过是利益相同的两个人之间达成了短暂的结盟罢了。银笙心中清楚,若有一天,自己威胁到了荣老太太与荣府的利益,荣老太太转过头来,也一样会与她为敌。 这头银笙主僕正因打了场胜仗而高兴,另一头的柳如月处却是闹开了。 “滚,都给我滚出去!” 荣道轩将柳如月送回院中,才刚走,柳如月转脸就把一屋子的奴婢给轰走了。 然而,王妈妈却没有离开,反而转身去端了杯热茶过来,送到柳如月的手边。 “小姐,您先喝口水润润嗓子,快别生气了。大夫嘱咐过您不能动怒,仔细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王妈妈是柳如月的奶娘,也是看着柳如月长大的,这会儿瞧着自家主子脸都白了,心里头也替她心疼。平日里,王妈妈都会称唿柳如月为“夫人”,这会儿说起了掏心窝子的话,便连称唿也改成了嫁人之前的“小姐”了。 不得不说,王妈妈还是十分了解柳如月的。听王妈妈提到了自己腹中的胎儿,柳如月脸上的神色立马缓和了三分。 王妈妈见柳如月听进了劝,便继续说道:“今日这事,依着奴婢来看未尝不是一个好的结果。这些年来,小姐逐渐掌握了相府的当家权,老夫人本就不高兴了。如今,小姐就让她几分,且再让她管上几个月的中馈又有何妨?小姐正好趁此机会好好养胎。等腹中麟儿瓜熟蒂落,若是个小少爷,那小姐此番定能成了名副其实的右相夫人。等到了那时,小姐再重掌相府,岂不是更加顺理成章?” “至于那个嫡长女,她终归是个姑娘家,若是识相点乖乖听话便也罢了。如若不然,小姐是当家主母,自然能够定她婚事,到时就将她随便嫁了,只管让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此刻又何须与她计较?” 王妈妈果然是过来人,一番话立马将柳如月蹭蹭直冒的火气给灭了下来。 柳如月此刻已冷静了下来,一边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边也觉得王妈妈的话很有道理。只是,如此就放过了银笙,她终究是咽不下这口气。 柳如月想了半晌,望着一旁厚厚一沓的帐本,突然计上心头。她朝王妈妈招了招手,王妈妈立马附了上来。主僕二人低语了半晌,最终柳如月满意地看着王妈妈下去了。 却说,第二日一早,银笙便去松鹤居给老夫人请安,顺道就留在老夫人身边一同等着交接。 柳如月一反常态地居然也到得很早。只见她一手扶着腰,一手按住衣摆,就要朝老夫人跪了下来。 老夫人见她这般矫揉造作的模样,直接使了个眼色给一旁的沈妈妈。 沈妈妈立马上前一步,将准备下跪的柳如月给扶住了。 “既是怀了身子,便把每日的请安给免了吧。”老夫人坐在上首淡淡地开了口。 见老夫人如此说,柳如月也不推辞,顺着沈妈妈的手,便把身子又重新直了起来。
第36页 银笙在一旁看得直想发笑,这柳如月怀了个孩子,这就开始立马作了起来,自己前世是有多眼瞎,才能帮着柳如月这种做派的人说话? “回禀老夫人,昨儿一回屋子里,妾身就把这些年府中的帐本、对牌以及库房钥匙都给整理了出来。今天,就将它们全数交给老夫人处理。”柳如月一拍手,底下就有数名僕役捧着各类物品,排成一排,进了松鹤居的大厅。 没想到柳如月会那么快就将这些东西全都交了出来,荣老太太颇有些意外的扫了她一眼,却见柳如月眉目含笑,当真没有一点勉强的神色。 就连银笙也没料到,柳如月这次会地如此痛快。 老夫人面上神色不变,看不出喜悲,只淡淡地看了一圈那一叠叠的帐本,便吩咐道:“既然如此,那笙儿你一会儿就将这些东西一一过目一遍,把它们交接了吧。” 银笙看着这成堆地帐册,目光暗了暗,嘴上却是连忙应了下来。 “你们一会儿就跟在大小姐后面,把东西送去倚梅阁。笙儿,你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尽可来我院子里找我。”柳如月见东西都交出去了,便以身体不适为由,退下去了。 而银笙则看了看这些东西,对柳如月今日如此痛快的态度不置可否。 老夫人知道来了这么多东西要交接,银笙今日肯定很忙,便也不留她了,早早就让她带着东西回去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49章 帐目有假 “大小姐,奴婢们把帐册都带到了,这剩下的核对工作,就要靠大小姐您自己了。” 银笙带着一行人才刚进倚梅阁,那群捧着帐册的婆子们便迫不及待的放下东西就要走。 “慢着!”银笙见她们这副模样,便知柳如月是看见府中帐册繁多,不好统计,有意想要为难自己。然而,她又哪里是那么容易拿捏的? “你们下去以后,传下话去,午膳过后,叫众院子里的掌事妈妈们来倚梅阁一趟,把各房开销一一汇报与我。” 柳如月以为相府各院,平日里开销各有各的份例,且上到主子下到丫鬟人数众多,加在一起必然是笔煳涂帐。而银笙初次接手内务,定然不熟悉,想要彻底交接清楚,必会吃上一番苦头。 然而,银笙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凭藉自己一人之力理清楚那么多的帐本。 前世,银笙虽不曾管过这些俗务,但是毕竟是要去做皇后的人,国公府也曾在她大婚之前让韩氏专门给她做过特训。那可是按照管理整个后宫的高标准来学的,银笙虽不曾学到得心应手的地步,但是这水平放在管理一个小小的相府上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显然,柳如月的如意算盘是要落空了。 果然,倚梅阁处才刚将午饭撤下去,各院的掌事妈妈们就都陆陆续续的到了。如今,银笙接手中馈,那是老夫人的意思,因此,一众下人们自然不敢怠慢。 银笙让绿染在一旁捧着帐本核对,而底下的掌事妈妈们则一个个的按照顺序轮流禀报,银笙反而只需要坐在一旁听着,若遇到有问题的时候,就会打断询问。那感觉,真是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因着每个院子的份例都是有规定的,所以银笙只需要早早向老夫人问好了规定即可。这一趟帐对下来,仅用了两三个时辰。 银笙的这般做法,一看就像是个老手。老夫人原本以为自己还要多费些心思看顾着才行,结果银笙的帐本整理下来,又快又清楚,这下倒是令老夫人亦刮目相看了。 眼看银笙与柳如月的这场交锋,毫无疑问的以银笙的完美交接谢幕。 对完了帐本,银笙遣散了一屋子的掌事婆子,长舒一口气。 别看一下午都是底下人在念,旁边又有绿染在核对,但是银笙却也一点不敢放松精神,唯恐有错漏之处。所以,这般听了几个时辰下来,也是累得不行。 银笙揉了揉眉心,接过红嫣从一旁递上来的茶,却仍旧没有放松下来,反而又让绿染把帐本递了过来。 “绿染,你看了这么多帐本,可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银笙一边喝着茶,一边快速的浏览着一本本的帐册。 绿染见银笙这般问,便知她已看出了些名堂,于是,斟酌了一番,才开口:“回小姐的话,这几本帐册乍看之下确实没有问题,但有几处地方确实有些奇怪。” 之前提过,绿染是荣府的家生子,其父早在十来年前就开始在荣府里做帐房的一个管事。所以,绿染不光心细,其实还从父亲那里耳濡目染了几分看帐的本事。这也是为什么银笙这次让绿染来核对帐目的原因。 但是,绿染没有想到,自己也是反覆看着帐本才能看出来的一些端倪,银笙不过是坐在一旁听着,就已然发现了。于是,心下不禁对银笙更加敬服了起来。 “哦?你说说看,都有哪里奇怪了?” 银笙一挑眉,倒是有些好奇绿染到底能发现些什么。 绿染走上前来,站在一旁,边翻动帐本边说道:“前年,府中给老爷、老夫人过寿两笔;去年,给瑞王爷送礼一笔;以及今年年初,去宝华寺捐香油钱这一笔。这几处,都有些问题。” 银笙见绿染从容不迫,应答有序,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这几处是比较明显。你再看看这些年底的结算,你觉得光柳姨娘一个院子消耗出去的打赏银子和物件就超出了老夫人的松鹤居两倍之数,这合理吗?” 绿染沉吟片刻,有些迟疑的问道:“这,或许是柳姨娘为了稳固在下人们心中的地位,而有意为之的呢?” 银笙见绿染提出这番解释,果断地摇了摇头:“这是不可能的。即便柳姨娘再想要通过赏钱来笼络人心,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越过老夫人和老爷的封赏。这不是摆明了打他们的脸吗?这种蠢事,柳姨娘是断断不会做的。” “更何况,这些年以来,国公府送了不少好东西进相府。我每回得了东西,都是有分给柳姨娘那里的,所以他们院子里的东西根本消耗不了帐上记的那么多。”银笙又仔细翻了几本关于柳姨娘处的帐,越发肯定了这一点。 “那依着小姐的意思来看,柳姨娘这是做了假帐?!”一旁一直听着绿染和银笙对话的红嫣,突然插了一句嘴。 银笙慢慢地放下手里头的帐本,点点头,算是默认了红嫣的话。 而另一头,柳姨娘那里正听着回来的掌事妈妈回禀倚梅阁里的情况。 “你是说,大小姐不过两三个时辰就把那么多帐目一一核对完了?”柳如月柳眉微竖,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夫人说得不错,正是如此。”那回话的婆子一脸无奈。虽说柳如月特意嘱咐过自己,尽量回答的含煳些,好让银笙为难。但,这各院子的份例都明明白白的规定好了的,自己也不敢乱说呀! 王妈妈见柳如月一脸的不悦,不着痕迹地就把屋子里的一众丫鬟打发了出去。这才将房门关好,凑到柳如月身边低语:“原本只以为那大小姐是个摆着看的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谁成想管起事来一点也不含煳。这可就难办了。”
第37页 柳如月尤自坐在榻上沉默不语。 “小姐,咱们先前只以为那么多帐本,就算是交接,那丫头也交接不清楚,所以也就没有重新去做过那些帐。现如今,那些帐本都交出去了,你说这帐上的亏空,会不会被发现啊?”王妈妈瞅了一眼柳如月,把心底最担忧的话说了出来。 柳如月担心的也正是这一点,如今被王妈妈说了出来,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柳如月想了想,接了一句:“哼,就算被发现了又如何?那贱丫头又拿不出什么实际的证据,就算是告到了老夫人那里,到时我就一口咬定帐目没有问题,她又能奈我何?” 这厢,柳如月认定了亏空的银子早没了,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那一头,银笙也正好在犯难,该如何揪到柳如月的把柄。 一份帐册,却是引得众人各怀心思。真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50章 乳母归来 “绿染啊,这算算时间,是不是该到各院换摆件的日子了?往年都是什么时候换的来着?”银笙沉默了许久,突然来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绿染虽一时反应不过来自家主子的意思,却仍旧据实以报:“回小姐,确实快到了。往年都是立冬以后,各院就要换上应景的冬季摆件了,算算日子,可不就是这几天了吗!” 银笙点点头,似乎十分满意这个答案,连原本微皱的眉也舒展开了,端起放在一旁的茶送到唇边,笑着抿了一口:“嗯,好香!” 一旁的红嫣却是有些不甘心:“小姐,那柳姨娘做假帐的事您预备怎么办呀?就这样放过她了?” 银笙见红嫣那一脸纠结的样子,唇边的笑容扩大了不少:“也不看看你小姐我是什么人,你觉得这件事我会轻易放过她吗?”银笙一脸神秘的样子,那笑容奸诈得很,一看就是已经想出了对策。 “哇,我就知道,小姐你肯定已经有主意了对吧?快告诉我,这次到底又是什么好办法呀?”红嫣一见到银笙这个熟悉的表情立马转忧为喜,好奇的连连追问。 红嫣正问着呢,这时却有一人抬帘而入,吓得她立马噤了声。待红嫣再仔细一瞧,这才放松了下来。 “原来是方妈妈回来了!方妈妈,你可算回来了。喏,你走的时候把小姐交给我照顾,如今我可是又把小姐完完整整的还给你了。” 原来,这人正是前段时间回家去照料孙子的银笙乳母——方妈妈。 方妈妈背上的包袱都没来得及放下,就走了进来,可见是一心急着见到银笙的。这会儿,终于让她见着了,连忙上前几步将银笙上上下下看了个遍。直到看见银笙果然好端端的坐在椅子上,方妈妈这才放下包袱,朝银笙行礼:“小姐,奴婢回来了。” 方妈妈的这句话,立马引得银笙泪盈满目。前世,正是自己一味的软弱,才使得柳如月母女屡屡陷害自己,最终把方妈妈的性命都给搭了进去。 如今,方妈妈一句“回来了”,仿佛是说给了自己的前世听。银笙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再见到她了!这会儿,方妈妈出现在眼前,银笙是悲喜交加。 “方妈妈,我好想你啊!”银笙刚一开口,就已变了音。 方妈妈见银笙如此,更是心疼,连忙站起身来将银笙搂进怀里,一边还安抚道:“大小姐,不要难过。妈妈以后,定不会离开你半步。” 银笙被方妈妈抱在怀里,感受着方妈妈温热的体温,这才确信方妈妈是真的回来了,心中也好受了很多。 “方妈妈,你孙子的病好了吗?”银笙收住了泪,声音也缓了过来。 方妈妈见银笙不哭了,这才安下心,把银笙放开了。 “多谢大小姐关心,奴婢孙子的病已大好了,奴婢一想着小姐身边肯定缺人照顾,所以赶紧就赶回来了。”提起自家的小孙子,方妈妈的神色变得更加柔和了起来,眼里露出的是无限的怜爱。 银笙听到这里,也点了点头,这才又追问了一句:“对了,方妈妈,你这里可还保管着母亲嫁过来时候的嫁妆单子?” 方妈妈被银笙这突然的一问,有些摸不着头脑,正欲回答,却发现屋子里还有绿染在场。于是,不由得拿目光看了她一眼。 银笙见到方妈妈有些迟疑,便直接开口道:“无妨,这屋子里的都是自己人。方妈妈,你就直接说了吧。” 方妈妈又有些犹疑地看了红嫣一眼,见红嫣也点了头,这才说道:“回小姐,夫人的嫁妆单子确实还在我这儿。” 银笙听了之后,却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点了点头,就叫方妈妈下去安顿了。 银笙因着要小憩一会儿,所以连着红嫣和绿染也退了下来。方妈妈见红嫣也出来了,便暗暗将她拉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问了起来:“我回去的这些日子,倚梅阁可还安稳?小姐没有出什么事吧?” 红嫣本还打算晚些时候找方妈妈聊起这事,现如今方妈妈主动问起,她自然是回答得积极:“妈妈你问得正好,我正要和你说呢,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那真过得叫一个精彩!你知道吗?如今相府,已经是老夫人和小姐共掌中馈了,那柳姨娘正在自己的院子里生闷气呢!” 方妈妈一听到红嫣这话,惊得眼睛都瞪大了。 红嫣见方妈妈这副模样,急忙将这段日子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了她。 “想不到,小姐居然能突然想通了。”方妈妈听完这段日子里发生的事十分感慨。只是,一想到银笙素来好性子,又不由得有些不放心道:“只是,这绿染真的值得信任吗?我就怕小姐又一个不小心,上了别人的套了。” 红嫣见方妈妈一副不放心的样子,不由得安慰道:“妈妈,你就放心吧!小姐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小姐了。现在的小姐,心里和明镜似的呢。” 果然,第二日一早,红嫣的话便得到了印证。 银笙一早就到了松鹤居给老夫人请安,顺便在汇报府中事务的时候提起了昨日想起的事。 “祖母,笙儿昨日在整理帐目之余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如今算算日子,眼看就要立冬了。听底下人说起,一般相府在立冬之后,各院是要换一次摆件的。加之年关将近,又有祖母的寿辰在即,笙儿想着干脆把府中的库房开一次,给各院子换了新的摆件之余,也可以开始着手准备一下祖母的寿宴了。” 老夫人见银笙提起自己的寿宴,心下倒是有了份欣慰,看来这个孙女心里还是有她的,当下便欣然同意了:“既是如此,便将库房开了吧。各院子里需要些什么,你也可以看着酌情添加。年下了,是该布置得喜庆些。” 银笙见荣老夫人应下了,自然乖巧的点了点头。 很快,银笙要开库房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相府,原本冷冷清清的倚梅阁里,突然就变得人来人往了起来。那些想着给自己院子里添些好陈设的,都一个个巴巴的凑了上来,讨好银笙都来不及。
第38页 直到此刻,红嫣才终于知道为什么老夫人、柳如月,一个个都想攥着府中的中馈不愿放手了。原来,对于后院而言,执掌中馈有这么大的威力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51章 库房出事 “白瓷凤首瓶一对、粉彩九桃天球瓶两只、镂雕东王公西王母纹玉座屏一座,共十二幅、洒蓝釉地描金缠枝莲纹棒槌瓶两对……” 银笙今日起了个大早,就开了库房开始核对。别看荣道轩升任宰相不久,但荣府的家底还是很殷实的。库房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珍奇古玩,大到御赐摆件,屏风箱柜,小到赏玩之物,瓷碗杯碟。这其中有一部分是皇上赏赐或是官员赠送的,但大部分值钱的物件其实却是来源于尉迟语蓉的嫁妆。 尉迟语蓉,当年名满京城的第一世家,豫国公府唯一的嫡女,在嫁与荣道轩之时,自然是十里红妆,风光大嫁。据说,成亲当日,那嫁妆直接从荣府一直绵延到了国公府而不断。足可见尉迟语蓉嫁妆之丰厚。 银笙一手拿着柳如月交上来的库房册子,另一面则是带着方妈妈跟随在后。 “这面八角云纹螭龙镜拿去老夫人房里吧,这对素色锦鲤抛光釉瓷瓶看着倒是清爽,先收着,留着夏日的时候再搬出来用吧,那红木镂雕琴桌……”银笙一面挑着库房里的物件,一面嘱咐着库房的掌事妈妈。 由于这次是阖府上下摆件的大换动,东西又杂又多,不过才一会儿,那婆子便开始满头大汗了。 银笙扫了跟在后面的婆子一眼,道:“这样吧,这库房里的东西又多又杂的,我就按着这府中帐册上记录的,给各院拟一张单子。到时候让各院的掌事都凭着单子和对牌来取用,妈妈按单找物也能方便些。” 那婆子听了银笙的话,立马笑逐颜开,当然巴不得自己少做点事,当即便点头同意了。 银笙办事效率也快,不过一上午便把各院所需之物的单子一一拟出来,下发了下去。 各院拿到单子之后,自然第一时间就安排了丫鬟们去库房取物。一时间,荣府的库房门口熙熙攘攘,围满了人。 却说银笙才用完午膳,正靠在美人榻上小憩,便看见绿染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不好了,小姐,出事了。”绿染神色之间有些焦虑,似乎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发生了。 银笙睁开眼睛,坐起身来问道:“发生了何事?” “奴婢听下面的人说,不知怎的,各院子里的下人们现如今纷纷围在库房门前不肯散去。” “哦?竟有此事?那我倒是要去看看了。”银笙听完绿染的话,起身穿起了衣服。 等银笙整理妥当,再带着方妈妈一众人等赶到的时候,库房门前早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了。 “快看,大小姐过来了!” 有个眼尖的丫头发现了银笙的到来,立马对着人群喊了一声。 众人回头一看,果见银笙正站在门口。 “哎,你们看,大小姐来了,还不快让让,有什么事也得等大小姐知道了才好给你们做主啊。”那库房的掌事妈妈正被一群人缠得不知如何脱身,如今见到银笙来了,仿佛看见了救星,赶紧小跑着就出来迎接。 “大小姐,您可算来了,您再不来,老奴这把老骨头就要被这群人给拆散咯!”那婆子小跑到银笙身边,一边诉苦,一边请银笙进去。 银笙看了一眼库房的掌事,原本早上还穿着一身半新衣裳的她,如今衣服也被挤皱了,一头的髻子也被撞歪了,那模样端看得十分狼狈。 “我早已把各院的单子拟好,一一发放,妈妈只需凭单及对牌取物,如此清清楚楚的事情,怎么还会出问题呢?”银笙一边朝里走,一边责问了起来。 那婆子听见银笙如此说,更委屈了:“谁说不是呢,大小姐!这原本确实是一件清清楚楚的差事,奈何奴婢在库房里取物件的时候,却发现单子上有不少东西根本找不到啊!”婆子一边走一边犹在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如今已到了立冬,这大冷天的,那库房掌事却被逼得满头大汗,可见确实是没辙了。 银笙听到这里,却是更加惊讶了:“你说什么?我写给各院的单子,可都是按照库房册子上明列了的物件写的啊!册子上白纸黑字,记得清清楚楚的,怎么可能会没有?库房里东西繁多,妈妈可别是看漏了吧?” “哎哟,我的大小姐,若是一两样小物件找不到也就罢了,可如今还有几个大件的都没找着呢!”库房掌事说起这事,语气十分肯定。一开始,她也与银笙想得一样,还叫来取物件的丫鬟们先在一旁等着,但随着后来取物的人越来越多,她这才发现有不少东西都找不到了。 而站在一旁等候的丫鬟们也随着时间的逐渐延长,发现出不对来了,一个个开始缠着掌事闹了起来,最终发展成了众奴婢聚在库房前不散的场面。 银笙走进库房的小花厅里,坐在一把雕花太师椅上,问道:“妈妈,这缺了的东西,你可还记得?” 库房掌事自从发现少了不少的东西,哪里还敢怠慢,自然是连忙将短缺的物件一一记了下来。万一到时候追查不到,自己可不愿落个看管不力的罪名。于是,连忙将缺漏的单子呈了上来。 银笙一眼扫去,只见一张白纸上,密密麻麻记了十几样东西,其中贵重点的,怕是价值十数万两。这些还只是这次要取用所以才被发现了,那库房林林总总加起来,又会有多少件物件缺失了呢? 银笙一路看下去,眉头越皱越紧,掌事婆子在一旁看着,也跟着心惊胆战,那额头冒出来的汗,就一直没停过。 “现如今,这涉及的金额已经远远超出了我能管理的范围,这件事,我必须要回禀老夫人才行了。”银笙粗略算了算,这张单子上的物件起码有几十万两之数,当即便决定要去告诉荣老夫人。 掌事婆子一听这事,连老夫人都要惊动了,脸唰地一下就吓白了。 银笙见她这副模样,知道她是害怕了,便宽慰道:“此事事关重大,涉及到的物件太多,必须交由祖母定夺。不过,妈妈放心,祖母和我定会对此事严查到底,妈妈若是清白之身,必不会牵累到你。妈妈这便与我一同去松鹤居一趟吧。” 掌事婆子听了银笙的话,心里稍微放心了一点,但仍是紧张。奈何此事确实涉及到了自己,即便是想开脱也开脱不了,只得老实地跟在银笙后面,一同朝松鹤居去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52章 厅前责问 “你说什么?库房出事了?!” 柳如月正靠在榻上被如意伺候着喝药,一听见王妈妈从外面带来的消息,身子勐地就立了起来,险些将如意手中的药洒了一地。 这些天,柳如月一直睡不安稳,感觉自己的小腹一直凉凉的,腰也十分酸痛,因此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根本无暇注意府中的事情。更何况,王妈妈一心护主,想让柳如月先把这一胎养安稳了,所以一些小事也就没有一一汇报给柳如月听。
第39页 正因如此,柳如月对于银笙要重开库房一事毫不知情。直到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王妈妈才不得不将实情告诉了她。 柳如月听完王妈妈的话,脑袋嗡地一声,仿佛炸开了,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身体一软,直接跌在了榻上。 幸好如今已是入冬,榻上早就垫上了厚厚的一层毯子,十分柔软。柳如月这一跌,倒也没什么大事。 饶是如此,依旧把王妈妈和如意给吓坏了,二人七手八脚,这才把柳如月扶到了床上。 “如意,你看着夫人,我去把府医给找来。”王妈妈把柳如月安顿好了,立马忙不迭的准备去叫大夫来。 正在这时,一道微弱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妈妈,先别忙着去找大夫了。快,快扶我起来,我要去一趟松鹤居。”原来是柳如月醒了过来。 柳如月初时不过是乍然听到出事的消息太过于震惊,因此才短暂的昏厥了过去,如今正幽幽转醒,就模模煳煳听到了王妈妈要去请府医的话,情急之下,她立马就出声将王妈妈给拦下了。 柳如月虽恼恨自己知道消息太晚,心里却也明白王妈妈是担心自己的身体才会如此。眼下,自己已然失了先机,若是这时候再不有所举动,岂不就是束手待毙吗?一想到这些,柳如月的内心更加焦急了起来,挣扎着就要起身穿衣去松鹤居。 如意连忙将她扶了起来,靠在床边,转身去取衣服。而王妈妈看见柳如月一脸的苍白之相尤自不忍,便忍不住劝道:“夫人,您这会儿身体那么虚,实在不宜下床走动啊。不如等奴婢去把府医叫来,等大夫整治一番,再去松鹤居吧。” “等到那时,一切就都已经迟了!咳咳……”柳如月勐地打断了王妈妈的话,因为说得急,引得一阵勐咳。 “妈妈,此刻荣银笙那贱人已经带着库房的掌事去了松鹤居。从她怂恿老夫人同意重开库房开始,就已经算准了会有现在这样的结果!这一切,根本就是那贱人计划好了的,为的就是要把我拉下水!我若这时候再不过去,由着她们把我定了罪,到时再传我去松鹤居,我就真的一点先机都没有了。” 柳如月边穿衣服边往妆檯走去。现在自己的这幅样子,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脸色肯定难看,既是去迎敌的,柳如月又怎么可能让敌人看出了自己的憔悴? 如意花了好大一番功夫,这才将柳如月憔悴的脸色用脂粉掩盖了起来,但她眼底的倦容却是如何都遮盖不住的。 王妈妈小心翼翼地扶着柳如月走出房门。 才一抬帘子,便有一阵冷风迎面朝柳如月颳了过来,引得柳如月立马打了个冷颤。柳如月只觉得小腹一抽,脸色立马变了。 王妈妈察觉出柳如月的不适,连忙问道:“夫人,你没事吧?” 柳如月一想到松鹤居里此刻说不定正在罗列失掉的东西,一咬牙,强撑道:“我没事,只是乍然间从热的屋子里出来,觉得有点不适应罢了。我们赶紧走吧。” 这头,柳如月正急匆匆的往松鹤居赶。另一头,银笙却已然在松鹤居里汇报情况了。 荣老夫人坐在上首,看着白纸上列的一件件物什,手直哆嗦,是又心疼又生气。心疼的是自己府里损失了那么大一笔财物,生气的是柳如月敢明目张胆地私吞荣府那么多东西。 那库房的掌事婆子看见老夫人气得脸都白了,吓得跪在地上直磕头:“老夫人、大小姐明鑑啊,奴婢是今儿年初才接手的库房,这些东西为什么会不见了,奴婢也不知道啊。” 银笙见那婆子被吓得可怜,便出言道:“祖母,府中库房已有许久不曾清点了,若不是这次大规模的换摆件,平时确实也不好发现。依我看,库房的掌事妈妈应该也是不知情的。” “呵,她自然是不知道的,更没有这个胆子!单看这张单子上少了的东西,便已价值不菲,又岂是一个小小的掌事奴婢敢做出来的?!”老夫人怒极反笑,话中所指之人早已不言而喻。 正在这时,沈妈妈走了过来,附在老夫人耳边低语了几句。 “她倒还敢过来!” 老夫人将手中白纸一叠,拍在桌上道:“来了也好,就将她传进来吧。我倒要看看,她该如何解释?” 银笙此时也不搭话,十分乖巧地坐在一旁,静静地等着柳如月进来。该做的她都已经做了,这时候说得多了反倒不好。 “老夫人恕罪,如月这几天身体不适,一直卧床静养,刚刚才知道府中库房出事了。不知如今事情可解决了?”柳如月得到传唤,急匆匆就走了进来,一面朝老夫人福了福,一面便已开口询问起了库房的事。 只是,柳如月问完话后,并没有人回答她。松鹤居内静悄悄的,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柳如月见此情景,心揪得更紧了。 “老夫人……” 柳如月还待说些什么,却在这时,一张纸勐地朝柳如月的面上扑了过来,直接就把她想要说下去的话给打断了。 “好好看看,看看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坐在上首的老夫人直接将之前放在茶几上的那张单子朝柳如月的面上甩了过去。 柳如月自嫁进荣府以来还从没像今天这般受到老夫人的羞辱,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就蹿了上来,但一想到库房的事,心又凉了半截,只得强压住怒气,将那张单子从地上捡了起来。 白玉转心莲子瓶、金座红珊瑚宝石盆景、黄蒂青花花卉盘、青玉吉祥如意盖炉…… 柳如月顺着单子一熘看下去,却是越看越心惊。这些都是自己这几年来,时不时偷偷拿走的,如今,一件件全被罗列了出来。 这几年,仗着府中好东西越来越多,自己又掌着府中的中馈,柳如月的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开始打起了库房里那些珍宝的主意。 柳如月自认为库房常年不开启,东西又多,少了一两件物什,根本就发现不了,所以时不时就偷偷取走一件。或拿出去变卖,留了银子给自己打点,或送进了柳府,贴补自己娘家。 时间一长,竟不知不觉的少了这么多物件! 这下,自己该如何解释这些东西的去向?! 由于柳如月根本没想到这件事会被发现,所以事前完全没有准备。今日这番局面,柳如月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53章 御赐之物 “这,我……”柳如月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些东西的去向。 “怎么回事?库房出什么事了?”正在这时,荣道轩从门外走了进来。 柳如月一见荣道轩来了,心里立马有点底气了,抢先一步,直接就朝老夫人跪了下去。 “妾身有罪,承蒙老爷、老夫人厚爱,将掌家之权交付于妾身,然而妾身却没有做好,疏忽失察,连库房里少了这么多贵重物品都不知道。今日这一切都是妾身的错,妾身在这里向老爷、老夫人请罪,请老爷、老夫人惩罚妾身吧。”柳如月说着说着,泪就流了下来,一副彻底悔悟、诚心忏悔的样子。
第40页 荣道轩看见柳如月怀着身孕还跪在地上,立马上前一步,想将她扶起来。奈何柳如月竟将脸偏向一旁,不理他。 “妾身今日犯下如此大错,已没有脸面再见老爷了,老爷就不要再管妾身,让妾身自生自灭吧。”柳如月边说边又膝行着往一旁退了好几步。 荣道轩见柳如月如此,更加心疼了:“如月,你怎可说出如此的话?你是我当初抬了轿子迎进门的贵妾,自然是我的女人,我又怎么可能会不管你?更何况,如今你肚子里还怀着我们荣家的骨肉。不过是几件东西罢了,丢了就丢了,何至于要如此?” 银笙听到此处,心中不禁冷笑了起来。呵呵,你倒是惯会讨好。不过是几件东西?那些东西里可有一大部分都是我娘的嫁妆!拿着你亡妻的东西,来讨好你现在宠着的女人。普天之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买卖? 银笙想了想,突然笑着开口道:“是啊,姨娘。这大冬天的,地上那么凉,你又怀着身子,怎么能这么一直在地上跪着呢?万一待会儿身子又不适可就不好了。” 银笙那个“又”字咬得极重,分明是在讽刺她上回装病的事。 柳如月正要开口,却听见银笙紧接着说道:“红嫣、绿染,你们还不赶紧把姨娘给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去。另外,再给姨娘拿个火盆来,可别让姨娘冻坏了。” 红嫣、绿染听完,立马就上前去把柳如月给扶了起来。 柳如月眼见苦肉计行不通,只得挣脱了红嫣和绿染,道:“不麻烦笙儿了,如意,扶我起来。” 银笙眼见柳如月坐在了椅子上,这才接着说了起来:“这就对了。刚刚父亲说得对,姨娘现在可是怀着荣家骨肉的人,不过是丢了几件东西,姨娘又何必这么想不开呢?虽然,这些东西里头,有几件是御赐之物,可这又如何?东西再好,也没有姨娘的身子重要啊!” “父亲,你说是吧?” 银笙一边宽慰柳如月,一边还不忘转过头去问荣道轩,仿佛等着荣道轩与自己一起来安慰柳如月的样子。 “你说什么?这丢了的东西里头还有御赐之物?!” 荣道轩见银笙如此懂事,本来还在欣慰,但听着听着就发现事情不对了起来。自己本以为只是库房里少了几件珍宝罢了,怎么现在还把御赐的东西给扯进来了? 荣老夫人听到这里,顿时也紧张了起来,连忙追问道:“笙儿,这些丢失的物件里真的还有御赐的东西吗?” 不等银笙开口,柳如月却在一旁叫了起来:“你胡说!这里面根本没有御赐之物!我那时……我刚刚看那单子的时候,明明没在里面看见有御赐的东西啊!” 柳如月情急之下差点说漏了嘴,好在立马反应了过来,连忙改了口。 银笙听见柳如月如此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眼,直看得柳如月心虚不已。 荣道轩听柳如月这么说,不由得拿怀疑的目光看向银笙。 银笙被这么盯着,也不急着辩驳,坦然地开口道:“姨娘接管荣府中馈应该是在父亲才刚升任右相之时吧?” 柳如月见银笙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也不知她想做什么,只得老实答道:“不错,确实是那个时候。” 银笙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这就对了。姨娘确实清楚荣府里圣上所赐之物,但是却不知还有些东西并不是圣上赏赐给荣府的。” “既非圣上所赐,又何来的御赐之物一说呢?”柳如月明显被银笙给带了进去,听到银笙这么说,立马就问了回去。 银笙见柳如月一脸疑惑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圣上赏赐给荣府的是御赐之物,但圣上赏赐给其他府里的东西也是御赐之物啊!父亲和祖母应该还记得,咱们府里可不光只有咱们自己的这些东西吧?” 被银笙这么一提起,荣道轩和老夫人的脸色立马都变了。 是了,说白了荣道轩升任右相不过短短数年,光靠他自己,相府何以这般殷实?这其中极大部分,可都是因为有尉迟语蓉的嫁妆在撑着! “我记得当年娘嫁进荣府,那可是风光大嫁,十里红妆。国公府就只有我娘那么一个宝贝女儿,自然是有什么好的,都让她带来了。就是不知道那些嫁妆里头,有多少是御赐的了。”银笙偏了偏头,一副犯难的样子。 尉迟府乃大梁第一世家,百年的底蕴放在那里,家中御赐之物自然是不少,只怕还有很多是大梁前几位皇帝赏赐的。这下,事情可就严重了! 荣道轩和荣老夫人想得越久,越觉得事情严重,脸上的神色是变了又变。就连坐在一旁的柳如月也惊呆了。 银笙却不介意在这个时候再添上一把火:“哎呀,我记得御赐之物,那每家得了,可都是得把它好好收着的。先帝那会儿,安乐公主的驸马爷在与安乐公主发生口角的时候,好像就不小心打碎了一只先帝御赐的五彩琉璃碗。正因如此,驸马好像还被革职下狱了。即便后来有公主求情,都没有被放出来吧?” 荣道轩听了银笙的话,吓得脸更白了。 “若是平常之物,丢了也就丢了。只是这御赐之物,若是不小心辗转流落到了外面,再被有心之人看见了,到圣上那里去参上一本,那父亲岂不是……”银笙越说越害怕,到后来直接没了声音。 荣道轩听到这里,终于是坐不住了,开口道:“那个,笙儿。你还记得你母亲都有哪些陪嫁的东西吗?” 银笙见荣道轩终于问到了重点,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十分无辜的眨着眼道:“母亲生下我便去世了,我又怎么会知道母亲都留了些什么?不过,我想方妈妈那里应该会有母亲当年的嫁妆单子吧。” 荣道轩一听,眼神立马亮了,仿佛终于找到了救星,连忙说道:“那就好!既然是这样,那你赶紧让方妈妈去把那张嫁妆单子给找出来,到库房里去,照着单子把东西都核对一遍,看有没有失漏些什么!” 银笙早就等着荣道轩的这句话了,自然立马就答应了下来。 既然是一家子的白眼狼,银笙又怎么会拿母亲的嫁妆,去滋养了这群人的欲望呢?荣府当年怎么收下的这堆东西,银笙现在就要如何让他们一件件地全部吐了出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54章 老实交代 “这,怎么会少了那么多东西?” 一番核对下来,荣道轩看着嫁妆单子上多出来的一排勾,一脸的不相信。 荣老夫人也拿过来看了两眼,顿时气得直发抖。 “柳姨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今天务必在这儿给我和老爷一个解释!”老夫人虽然一直不喜欢柳如月,但却从来不曾看轻过她。老夫人一心觉得柳如月毕竟也是出自官宦人家的小姐,祖上也曾是有过爵位的,怎么也不可能是个眼皮子浅的人。所以,才放心地把相府的中馈交给她来管理。却不料,这个柳如月做起手脚来,只比那些小门小户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41页 柳如月此刻吓得腿都软了,又哪里能想得出办法来?偏偏银笙一早就把她扶到了椅子上坐着,还特意拿了个火盆在她旁边,这会儿就是她想再装个身体不适也没办法了! 柳如月这会儿只觉得脚边的火盆烤得她热得直冒汗,连头脑都跟着晕眩了起来。 “回老太太的话,妾身不知库房里还有一部分是尉迟姐姐的嫁妆,有的妾身觉得不错就拿来放在自己和静娴的房里了。” 老夫人听到此处更生气了,这柳如月倒是有眼光,净挑些好的拿了去,放在自己和女儿的房间里,也不见她柳如月什么来孝敬一下自己这个老夫人。于是,语气就更差了几分:“既是如此,那现在就去把那些东西拿来。御赐之物可由不得你拿来当儿戏,万一一个不小心弄坏了一件,你和静娴担得起这责任吗?” “是是,妾身这就吩咐王妈妈把东西都给找来。”柳如月见老夫人疾言厉色的样子,忙不迭的应下了,心中不由得肉痛那些好宝贝。 只是她还来不及心疼完,银笙却在一旁开口了:“我看这单子上少了的东西有不少,姨娘再好好想想,这些东西可还有遗漏在别处的?” 柳如月听了银笙的话,心里是又痛又气,自己今天已经被压榨出这么多东西了,这贱人还嫌不够,这是非要把自己给逼死么?当下,说话的语气不免就急了起来:“笙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凡是我知道的,都已经说出来了,也都答应归还回库了。库房里的东西那么多,我怎么可能记得清楚这每一件物件的去向?保不齐逢年过节的,有的用来送礼了也是有的。” 柳如月早就在心里憋着一口气,这气在老爷、老夫人面前出不了也就罢了,在银笙面前她自认为还是找得回来的。 银笙被柳如月这一顿吼,立马红了眼眶,几次想张口,却又把话咽了回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柳如月瞧见银笙这副模样,心中那口恶气终于消散了一些。 许是荣道轩从没见过柳如月这般气急败坏的模样,也可能是今天丢的物件涉及到尉迟语蓉,让荣道轩想起了早已尘封的往事。荣道轩在一旁瞧着银笙这副委屈的模样,心中残存的一点点父爱被唤醒了。 “如月,怎么说笙儿都是这相府里唯一的嫡出大小姐,你这样说话有点过分了。”荣道轩对柳如月今天的行为微微有些不满了起来。 柳如月惊讶的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却看见荣道轩微皱的眉,残存的理智立马回来了。她马上反应了过来,一脸歉疚的朝银笙道歉:“笙儿,是姨娘错了。姨娘也是一时情急,这才说话急了些,你可千万不要怪姨娘啊。” 银笙朝荣道轩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的挑了挑眉,就连她自己也很意外,荣道轩居然会帮自己说话。不过,对于柳如月这种没有诚意的道歉,银笙显然不会去当真,面上却一脸惶恐的连连摇头:“姨娘说笑了,笙儿怎么敢怪罪姨娘?” “笙儿刚才之所以那样说,也是一心为了我们相府考虑。如今我们也不知道我娘的嫁妆里到底有多少是御赐之物,以前不知道送了礼也就送了,可笙儿一想到那些不知情的人有可能会把那些物件拿来当摆设,笙儿就为父亲一阵揪心啊。大家都是同朝为官的,自然少不了常常迎来客往,若有朝一日被皇帝陛下见着了,陛下到时候又会怎么想呢?” 银笙徐徐道来,算是把刚才说出口的话给解释了一遍。 “这,真的有那么严重吗?”柳如月被银笙连唬带吓得心中十分没底,不由得轻轻开口,又问了一遍。 荣道轩在一旁听得也很是犯难,额头都皱成了川字,点着头道:“那是自然,笙儿说得一点也不错。况且当今圣上又是个多疑的人,倘若真的被圣上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柳如月听到了这里,终于吓得坐不住了,噗通一声,从椅子上跌了下来。 “哎呀,姨娘这是怎么了?”银笙见柳如月吓得面如土色,不由得感到有些好笑。 “老爷、老夫人恕罪,其实这里面还有些物件是被我拿去当了,还有些是被我送去柳府了。”柳如月伏在地上,一咬牙把实情全交代了出来。 这般隐瞒下去,送去柳府的东西还好办,大不了厚着脸皮还可以去要回来,但还有一些拿出去当了的,自己现在可真的一口气拿不出那么多钱把它们全部赎回来! 柳如月想了又想,只得实话实说了。只要自己还有肚子里这个孩子,那老爷和老夫人就不会拿她怎么样。 “你说什么?!”荣道轩怎么都没想到,柳如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之间惊得呆立当场。 而老夫人则是坐在上首气得直发抖:“好,好,好。这便是柳府口口声声教出来的好女儿,这便是吾儿不惜与我翻脸也要一心护着、宠着的女人!今天便要你亲眼看看,这柳如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若只是野心大了点也就算了,老夫人从没料到,柳如月竟能吃里扒外,大胆到如此地步! 今日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的出乎老夫人的意料,老夫人气急,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老夫人一昏倒,吓得松鹤居里的僕役连同荣道轩都手忙脚乱了起来。众人此刻都一门心思的关心着老夫人的情况,根本没有人再多看跪在地上的柳如月一眼。 柳如月随着老夫人的晕倒,心也跟着凉了半截,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去看看老夫人的情况。只是,她才刚站起来,就被后面赶来的人挤了一下,整个人没有站稳,直直地就朝一旁的椅子上倒了过去。 柳如月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了倒下的那一刻,她只觉得自己的小腹勐地被撞了一下,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55章 禁足院中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柳如月从昏睡中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朝自己的小腹摸去。 在外室守着的王妈妈听见叫喊声,连忙走了过来:“夫人,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柳如月见王妈妈走了过来,连忙一把拉住她的手,焦急地问道:“王妈妈,我的孩子有没有事?” 王妈妈见状连忙安慰道:“夫人放心,您肚子里的孩子好好的,没出问题。” 柳如月在得到孩子平安的消息之后,这才松了口气。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经回到了荣春堂里,于是便问王妈妈:“妈妈,老夫人现在如何了?我晕倒之后,老爷可曾来看过我?” 王妈妈听见柳如月这么问,眼神一暗,有些迟疑地说道:“老夫人那里已经让大夫给看过了。老夫人这次好像是气急了,导致血行不畅,气滞郁结,到这会儿还没醒呢。老爷只派人来问了一下夫人的情况,听说胎儿无恙,就留在松鹤居没过来了。” 柳如月听到这里,整个人泄了气一般躺倒在了床上。 “妈妈,怎么办?这还是老爷第一次对我不管不问的,你说老爷是不是不打算原谅我了。”柳如月越说越伤心,嘤嘤地哭了起来。
第42页 王妈妈一看到柳如月哭起来了,立马慌了手脚,连连安慰道:“怎么会呢?夫人。今天是情况特殊,老夫人那边比较严重,所以老爷才无暇分身来看你。况且,老爷不是已经派人来问过话了吗?夫人放心,只要你安安心心地养好胎,待来日给相府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少爷,老爷和老夫人一定会原谅你的!到时候,夫人母凭子贵,这右相夫人的位置,非您莫属啊!” 柳如月听着王妈妈劝了许久,这才稍微安心了些,但随着担忧的弱去,对于银笙的恨则从心底又逐渐升了起来。 “说来说去,我能有今天的局面,都是荣银笙那贱人一手造成的!待我生下孩儿,定要让她生不如死!”柳如月越想越恨,今日所受的委屈和屈辱,这会儿全部都算到了银笙的头上。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来了那么多人到我房里搬东西?” 柳如月犹在咬牙切齿,门外就传来了荣静娴焦急的喊声。 荣静娴边喊边走了进来,这才发现柳如月正躺在床上。 “娘,你快起来去看看,府里那些下人简直翻了天了!仗着您这段时间不管家了,连我房里的东西都敢搬走!”荣静娴一心只想着那群还在自己院子里搬东西的人,丝毫没有注意到柳如月苍白的脸色。 荣静娴的行为就连站在一旁的王妈妈看了都不免不满了起来,当即便出声提醒:“二小姐,小点声吧,没见着夫人正不舒服呢吗?” 荣静娴一听王妈妈这般说,立刻就炸了:“最近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跟着荣银笙那贱人一起来作践我?我才是这个府里的小姐!我要怎么样,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做下人的来置喙!” 静娴早就不爽多时了,这段时间要不就是在银笙那里吃败仗,要不就是被罚。偏偏自己的母亲还总是让她忍着!忍,忍,忍!这下倒好,忍得别人都来自己的院子里搬东西了!静娴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柳如月心里本就烦躁,这会儿见静娴如此,气不打一处来,直起身就训道:“静娴!你怎么和王妈妈说话的?娘最近身体不舒服,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娘吗?至于那些物件,搬了就搬了,那是你父亲和祖母的意思,娘也没有办法。等过了这阵子,娘给你生个弟弟,到时候府里还不都是娘说了算?那时你要什么还不由着你挑?” “呵呵,娘倒是真会煳弄我。这段时间,您除了让我一味的忍让,又做了什么?您当初说让我别管荣银笙,放着您来对付。可结果呢?荣银笙现在不但好好的,而且还管起了府中的中馈!再看看您,这会儿都被她气得病倒了。”静娴越说越觉得是柳如月的问题,否则怎么以前自己对付银笙的时候都是顺风顺水的? 静娴又细想了想,这才发现了问题的关键!“娘,要我说,这一切都怪您腹中这个孩子。要不是它,您也不会被荣银笙和老夫人抓到短处,以身体不适为由夺走了掌家之权。若您掌家之权还在,又岂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静娴越分析越觉得自己说得有理,当下恶向胆边生,突然来了一句:“要是您没有怀这个孩子就好了!” 柳如月被荣静娴的这番话吓了一大跳,尤其是这最后一句。她一边抱着自己的肚子,一边警惕的看着自己这个女儿道:“静娴,你在说些什么?这可是你的亲弟、妹啊!” 静娴看见柳如月一副吓坏了的样子,不由得勉强笑了笑道:“娘,我也不过就是随口抱怨几句。” 柳如月突然觉得这样的静娴让她感到十分陌生,这会儿却也没有心力计较那么多,只能勉强开口道:“行了,搬东西这件事娘也没有办法。娘还有你爹和你祖母那里要应付,这段时间你就待在院子里,不要再去给我惹事,知道了吗?” 静娴对于柳如月的这些反应显然不满,心中越发对自己的母亲失望了起来,口中只随口应了几句,也不再多陪陪她,转身就走了。 王妈妈今日见着这样的荣静娴也是大为意外,心里不由得替自己的主子嘆了口气。 却说松鹤居那边,经过大夫的一番诊治,老夫人终于醒了过来。只是,老夫人才一醒过来,看着守在自己床边的荣道轩就泪流了下来。 荣道轩见自己母亲这副模样,也不禁悲从中来,想到自己母亲当初含辛茹苦地把自己抚养成人,眼眶也湿润了。 “儿啊,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娘从始至终都只希望你能过得好。柳如月那种女人,早晚会害了你啊!”老夫人流着泪,哽咽道。 荣道轩望着自己母亲这般请求的眼神,心中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有了动摇,难道,这么多年自己真的爱错了人吗? “娘,儿子知道了。儿子今后一切都听你的,只希望你能赶快好起来。至于如月,这段时间,我会让她好好在荣春堂里静养的,不会让她再出来烦你。”荣道轩想了想,终于在老夫人面前作出了承诺。 一旁的银笙站在老夫人床边,听见荣道轩这么说,不由得看了他一眼,却看见他眼底流露出的是满满的真诚。 看来这次,柳如月是真的麻烦大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56章 王爷战死 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格外的早,银笙才将各院的陈设置办妥当,第一场雪就这样毫无徵兆的下了起来。 银笙的倚梅阁里早已点起了火盆,站在窗口看着屋外纷纷扬扬的雪,银笙倒也没觉得有多冷。 “未若柳絮因风起”,一室的温暖倒真让银笙恍惚有了春日的感觉。 “方妈妈,一早让给各院送去的银炭都发下去了吗?”银笙倚在窗口,手中拿着的《世说新语》正好翻到了《咏雪》这篇。 方妈妈笑着接道:“大小姐放心,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方妈妈看着银笙是打心眼里的高兴,自从她回府以后确实亲眼看到了银笙翻天覆地的变化。自己这个小主子,像极了当年的夫人,无论是容貌还是性情,这也是方妈妈以前最为担心的一件事。夫人已经因为自己的性子,把自己给害了,她不希望银笙再步自己娘亲的后尘。 方妈妈正想得入神,却听见门外绿染抬帘走了进来。 银笙见绿染迈出的步子有些急促,不由问道:“出什么事了?” 绿染快步上前应道:“回小姐,大事不好了。平西王爷战死了!今早遗体刚进的城。老爷、老夫人正在打点行装,准备前去弔唁呢。” “什么?!”银笙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吓了一跳,不禁仔细回想起前世的细节起来。奈何前世自己这会儿根本足不出户,所以关于外界的事完全不了解。 “不是前些日子才传来了西北大捷的战报吗?怎么会这样?”银笙实在是想不通,按理来说此时已到了冬季,西北苦寒之地,这会儿早已是滴水成冰了。况且,戎狄才刚吃了败仗,哪还有富余的粮草来支持战事?明明是最不适合打仗的时候,为何戎狄会在此时来犯? 银笙脑海中飞快的过了一遍所有理由,却都没有一项是能成立的。虽然银笙心中对此事颇为不解,手上却一刻也没停下来,一边吩咐绿染去把自己素色的衣衫找了来,一边除去头上的髮饰,换了个简单的髮髻。既是要去奔丧的,自然要怎么朴素怎么来。
第43页 银笙这边准备得极快,不过一刻多钟,就已一身素服的赶到松鹤居了。 银笙才进门,就看见荣道轩和荣老夫人也已经一身素服的坐在大厅里了。 见银笙过来了,老夫人上下打量了她一圈,看到她没什么不妥之处,这才微微点了点头。 “父亲,听说平西王爷战死沙场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前段时间不是才传来了捷报的吗?”此时,恐怕也就只有荣道轩才稍微清楚一点内情了。所以,银笙便好奇的问了一句。 荣道轩此刻正皱着眉,显然也在烦心着什么,听银笙问起便回了句:“对于这件事,满朝文武亦是感到十分惊讶。按理来说,狄人居无定所,并不会生产耕种,每到冬天都是他们一年之中最为难熬的时候。况且今年秋天,他们才大败而逃,根本无力再犯才对。正因如此,朝廷根本没有留太多士兵在西境。谁知,狄人突然就来袭了!” 很显然,荣道轩和银笙所想是一样的。其实,又何止是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料到,戎狄会在此时来犯。 银笙突然想到前段日子发生的事,原来…… “不说这么多了,如今平西王爷的遗体运回了京城的王府,我们还是赶紧去弔唁吧。”荣道轩勐然想起自己赶回来的真正目的,连忙起身催促。 车外,铃声依旧清脆,原本热闹的朱雀大街,此刻却是安静极了。原来,平西王爷战死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城,京城中的百姓闻听此消息,纷纷在自家门口弔唁起来,以缅怀王爷的在天之灵。 走在熟悉的路上,银笙不由得感慨了起来。遥想一个多月前自己还是来王府参加喜宴的,一个月后平西王府却是换了副景象,可见当真是世事无常! 银笙跟在荣道轩和荣老夫人身后一起去了王府的前厅。才刚进门,就见前院密密麻麻站了一院子的丫鬟、小厮。 灵堂里,白侧妃带着庶子、庶女正跪在地上哭得伤心。而相反的,平西王妃此时却独自跪在火盆旁边,漠然的烧着手中的纸钱,一张一张,慢慢地放下去,那专注的表情,仿佛正在做着某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这模样,看得银笙亦心中一疼。 荣老夫人走过去安慰了王妃几句,便带着银笙一同出来了。 “喂,这里。” 银笙正站在老夫人身后,突然听见假山方向似乎有人在叫自己。 “是谁?”银笙回头望去,果见一男子正站在假山旁朝自己勾了勾手指。 银笙看了眼一旁的老夫人,只见她正和某个官家夫人聊天,便悄悄退了几步,转身朝假山方向走了过去。 “世子不在灵前尽孝,跑到这里来做什么?”银笙走近一看,只见那男子穿着一身雪白的孝服,心下便已然猜出了这人的身份。 果然,那男人听见银笙这般称唿自己,笑了起来:“嗯,还算是个聪明的。既然是这样,那么你应该也知道我就是那个黑衣人了吧?”司徒辰一笑起来,连眼睛都微微弯了,那双明亮的眸子果然如同传言一般,似沙漠里的两泓清澈的泉水。 这还是银笙第一次看见司徒辰真正的模样,不同于司徒烨的白皙肤质,许是一直在沙场征战,司徒辰的肤色更接近于健康的小麦色。两条刀刻似的眉下,有着一双十分深邃的眼睛。 司徒辰只是玩味的将两只手放在胸前交叠,往假山旁一靠,便无端让人产生一种无法靠近的压迫感。 “不错,我虽不曾见过你的面貌,但却认出来了你的声音。”银笙也不隐瞒,直接将实情说了出来。 “大家都在灵堂里弔唁,为何你却跑了出来?” 银笙仔细端详了司徒辰一番,却并未发现他的神色里有任何的悲伤,心里不由得替平西王鸣起了不平。 司徒辰是个什么样的性子银笙并不清楚,但是平西王却是银笙所敬仰的人。 许是国公爷尉迟南十分佩服平西王,银笙还住在国公府里的时候,经常听舅舅提起这位王爷的英勇事迹。一想到平西王故去,作为嫡子的司徒辰不但面无悲色,还跑出来躲懒,银笙不禁低看了司徒辰几分。 “他们弔唁他们的,我在这里歇我的,又与你何干?”司徒辰见银笙突然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变了,不由得起了玩性,决定逗逗她。 银笙见司徒辰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不由怀疑之前他传回京中的名声是否属实。这副样子,怎么看都是个不忠不孝的恶劣子弟,银笙不自觉地就微微摇了摇头,表情更加失望了起来:“确实与我无关。只是世子躲懒的时候可要小心,莫被有心之人看见了,到时去圣上那里参你个大不孝的罪名!” 银笙对于这样的司徒辰感到十分失望,当下便也失去了与他聊下去的兴趣,转身回到荣老夫人身边去了。 “倒是个有点意思的!”司徒辰尤靠在假山旁自言自语。 “呵呵,弔唁不过是做给活着的人看的。堂前、院内,一个个哭着的,又有几个人是真心的呢?”司徒辰眸光一暗,没人发现他抱在胸前的手紧握成了拳。 第一卷 归来 第57章 五十大寿 平西王府的丧礼办了月余,当今圣上感念亲弟为国捐躯又接连发了三道圣旨,好一通追封。只是逝者已矣,再多风光也不过是活人看见罢了。 圣上思及自己的弟弟只留下了司徒辰这么一个嫡子,再不愿冒险把他放回西北去。于是,另派朝中武将去接管了西北二十万大军。 至于司徒辰,则继承王位,留在了京城里。 老王爷的死再轰动也不过是一时的,日子却还要继续过下去。朝廷上下在沉寂了一个月后,又恢復了往日里歌舞昇平的模样。 胤城的酥风早已吹软了名流富贵们的骨头,又岂是死一个平西王就能唤醒的? 银笙站在窗口,遥望远方一片灯火通明的景象,想到京中那些依旧醉生梦死的贵族,不禁对大梁的前景担忧了起来。 “小姐,夜已深了,明天一早您还要早起呢。”绿染走过来,朝银笙的身上披了一件银鼠毛斗篷。今夜是绿染值夜,方妈妈带着红嫣已经下去歇着了。 明日就是老夫人的五十大寿,银笙为了这一天的到来早已准备多时,想到一早还有客人要招待,银笙转身回床上歇下了。 一夜无梦。 第二日,银笙寅时一刻便醒了过来,想到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立马叫醒绿染,翻身下床洗漱。 “今年不同以往,是老夫人过的整寿,自然格外隆重些。待会儿吩咐下面的人,做事都仔细着点,不要出了岔子才好。”银笙边让红嫣梳着头,边在一旁叮嘱绿染。 而方妈妈则是在衣柜前捣腾了好久,才拿来一件桃色绣蔷薇花锦衣,一条霞彩千色梅花裙,道:“小姐今日就穿这一套吧?看着喜庆些。” 银笙回头看了一眼,笑着点头道:“妈妈挑的自然是好的。”其实,银笙很少穿红色的衣服,但偏偏老夫人很喜欢,说女娃儿就该穿得活泼些,看着也讨喜。如今,既是去给老夫人贺寿的,银笙自然要按着老夫人的喜好来了。
第44页 方妈妈尤嫌银笙穿得不够厚,临出门时又往银笙身上罩了一件妆缎白狐肷褶子大氅,这才满意。 银笙内里一身红色衣裳,往外是一件白色的大氅,加上银笙为了贺寿特意略涂了些脂粉,如此打扮起来越发衬得银笙娇艷可人了。 果然,荣老夫人见着银笙穿成这样进来,当即笑了起来:“笙儿,来来来,快到祖母这里来。”老夫人瞧见银笙像个粉妆玉琢的瓷娃娃一般,连带着心情更好了不少,连连向银笙招手。 “小女娃儿嘛,就该穿得这般活泼可爱些才好。你平日里啊,就是穿得太素净了些。”老夫人一边上下打量着银笙,一边牵起了她的手。 自从银笙从国公府回来以后,老夫人对银笙是越来越满意了,连带着对她的态度也越来越好了。 这可就让一直以来最受老夫人宠爱的静淑不爽了,明明自己才是第一个过来给老夫人贺寿的,而银笙一来,老夫人明显就把她晾在一边了。 想到这里,静淑不由得悄悄对着鸣岐使了个眼色。 鸣岐在接收到自己胞姐的目光后却将头偏向了一边,只作没看见,把静淑气得半死。 最后,还是刘姨娘推了鸣岐一把,鸣岐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 “祖母,您别光看着大姐姐呀,我们也给您准备了贺礼呢!”鸣岐今日穿着一件天青色的长衫,上好的织锦配着墨色的滚边,显得身材也高挑了不少。 荣家现在就鸣岐这么一个庶子,老夫人自然是疼爱得紧,瞧见鸣岐过来了,连忙回应道:“岐儿几月不见又长高了啊!快过来,让祖母瞧瞧。” 鸣岐还未走上前,静淑便顺势走了过来:“祖母,淑儿也长高了呢。” 银笙眼见刘姨娘带着一双子女凑了过来,干脆懒得再站在老夫人旁边,他们不觉得挤得慌,自己却是怕把好好的一身衣裳给挤皱了。 到头来,反而是静娴最可怜,因为柳姨娘被禁足,再加上自己本就不太讨老夫人喜欢,所以这会儿完全被冷落了。 只是,令银笙感到奇怪的是,静娴的脸上并没有丝毫不满的样子,相反的,今天的静娴安静得有些不正常了。 这头,老夫人正好好享受着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另一头,荣道轩却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边跑边道:“母亲大喜,荣家大喜啊!” 荣道轩一身朝服,显然是刚下早朝,还来不及换衣服就跑到松鹤居来了。此刻,他的额头微微沁着汗,眸子里却分明透露着兴奋。 “母亲,圣上知您今日五十大寿,特加圣旨,封您为一品诰命夫人呢!”荣道轩一边喘着气,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这会儿,传旨的公公就快到了!” 松鹤居众人听到这个消息,立马齐齐拜下:“恭喜老夫人,贺喜老夫人。” 荣老太太显然也是十分惊喜,好半天才反应了过来,牵起沈妈妈的手道:“既是如此,大家快快随我一起去前门迎接圣旨!” 一切果然如荣道轩说得一般,众人前脚才刚到相府花厅,后脚传旨的公公就来了。只是,令荣道轩没料到的是,这次不光来了位公公,连四殿下司徒烨也跟着一起来了。 司徒烨笑道:“本殿听闻父皇赐了相府老夫人一品诰命的封号,特意来相府讨杯喜酒,右相不会不欢迎吧?” 荣道轩因为自己母亲过寿而受了皇上封赏,本已十分高兴,如今更是迎来了当今的皇子过府,顿觉脸面有光,又哪里会有不高兴的道理?自然满面带笑的回道:“哪里哪里,四殿下肯移驾寒舍为微臣的母亲贺寿,这是微臣的荣幸,又哪有不欢迎的道理?” 司徒烨见着荣道轩这么说,笑得更明显了,他拍了拍手,底下便有一群小厮拿上来好几样贺礼。 “既是如此,区区薄礼还望右相能够收下。” 司徒烨的到来让荣道轩和老夫人都欣喜不已,连带着面上都更有光了,这可是证明右相府在京中极具影响力的好时候。 只是,有一个人却不高兴了。那个人,正是荣银笙。 银笙本将寿宴筹划得好好的,因为司徒烨的突然到访,一切布置又需要临时改动了。好在银笙本就准备得充分,这会儿倒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司徒烨真是个灾星,只要是他出现的地方,自己准没好事!银笙眼见司徒烨被荣道轩迎了进去,忍不住朝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只是银笙还没来得及走呢,就听见门外又有小厮来报:“老爷、大小姐,幽王过府贺寿来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卷 归来 第58章 幽王过府(首推求收) 幽王者,何许人也? 正是继承了平西王爵位的世子司徒辰。因当今圣上怜惜自己的亲弟弟就剩下了这么一个嫡子,所以特意将司徒辰留在了京里,连带着封号也一併改成了“幽”。 银笙听了小厮的回报,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这会儿荣道轩刚迎司徒烨进去,所以,这接待幽王的任务自然落在了银笙这个嫡女的身上。 “哟,荣小姐,我们又见面了呢,还真是有缘啊。”司徒辰一见着银笙就笑了起来。 有缘?你都进我家了,能见不到我吗?银笙见司徒辰瞎扯起来还能这么脸不红心不跳,只觉得这个笑容十分欠扁,面上却还要一脸恭敬地回道:“幽王殿下大驾光临,实令寒舍蓬荜生辉,里面请。”言毕,将手一伸,做了个请的动作。 不知为什么,司徒辰一见着银笙这种心里不情不愿,嘴上却还要客客气气说话的样子,心情就变得莫名大好,于是,嘴角忍不住勾了勾,将袖摆一拂,真的就势走了进去。 其实,就连司徒辰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鬼使神差的出现在了相府门前。等他醒悟过来的时候,小厮已经在请他进去了。不过,当他一进门就看见荣银笙身影的时候,他又觉得这次是来对了。 司徒辰在前面走着,嘴上却没闲下来,边走边说道:“本王听闻今日是荣老太太的寿辰,怎么荣小姐身为孙女,好像看起来并不高兴啊?口口声声最讲孝道的荣小姐,莫不是心中也并没多孝顺你祖母吧?” 不知为什么,司徒辰一见着荣银笙就忍不住想和她拌嘴,心里也特别想看看她吃瘪的样子。 银笙听司徒辰这么说,心里忍不住暗暗吐槽,果然是堂兄弟,这姓司徒的还真没什么好货,自己这是和他们司徒家命中犯克吗? 银笙想归想,嘴上却是丝毫不让,回了过去:“祖母寿辰,银笙自然是高兴的。却也知道像在接待客人,尤其是王爷您这种贵客的时候,更要紧的是注重礼仪。只是,银笙十分好奇,既然王爷是来贺寿的,为何却并未见着带来的寿礼?” “这……”司徒辰被银笙这么一问,顿时语噎了,自己不过是在朱雀大街上闲逛,来相府还真是临时起意,所以事前并没有任何准备。 司徒辰想了想,笑道:“我的礼物让随行的小厮先一步送了过来,只是不知那群小厮是不是又偷懒了,竟然到现在还没把它们送过来,回去我一定要好好惩罚他们。”
第45页 银笙听了司徒辰这番话,突然有点佩服起他来了,睁眼说瞎话还能做到这般自然,一般人还真是做不到呢。 “哦,那王爷还真是应该好好管管手下的人了。这送寿礼是小事,改明儿再延误了大事,那可就不好了。”银笙只当没听出来司徒辰的谎话,认真接下了话茬。 司徒辰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附和道:“哈哈,荣小姐说的是。” 银笙真不知道京中关于幽王那些所谓的高冷、杀伐果断的传闻都是从何处得来的,在她看来,这司徒辰明明就是个傻的! 就在司徒辰和银笙一来一回的谈话间,相府的大厅已经到了。 银笙朝前方指了指,说道:“王爷,前面就是大厅了,臣女还有其他事情要去处理,恕银笙不能相陪了。” 司徒辰这回倒是挺干脆,只是点了点头,自己就朝里走了进去。 银笙望着司徒辰远去的背影,这才长舒一口气。突然间,多了两个贵客入府,从坐席到酒宴安排,少不得都要变动了。银笙揉了揉太阳穴,转身去内院安排起来。 因着司徒烨、司徒辰两位贵客的来访,直接就把荣道轩给拖住了。而老夫人本来就是这次的寿星,这会儿自然没有再去麻烦她的道理。因此,相府的所有事情都落在了银笙一个人身上。 上到接待客人,下到安排院里各处的丫鬟,每一项都得银笙亲力亲为。至于府里其他姨娘,且不说她们没有这个资格,即便是有也巴不得躲起来乐得个清闲。 银笙虽忙着,却并没有放松警惕,这会儿见绿染走了过来,突然问了句:“绿染,你可见着二小姐了?” 绿染也是刚从厨房那边回来,听银笙突然问起静娴来,回道:“回小姐,奴婢并不曾留意。想来二小姐这会儿应该是待在内院吧。” 相府今日大宴宾客,来得都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会儿在内院里的定是各府的小姐、夫人,因为银笙这会儿忙得还没过去,少不得还要静娴和静淑帮忙在招待。 银笙点了点头,站起身道:“都安排得差不多了,我们也赶紧过去吧。” 银笙才进花园,就见到小姐们正一群群地分散在花园各处,而夫人们则大多数都围坐在老夫人旁边。 这些人的夫家也多是朝中要员,所以也都知道了今早陛下封赏相府的事,再加上又听到了这次连四皇子和幽王都来相府贺寿了,自然从中听出了些弦外之音,这会儿对于荣老太太也更热络了。 “啊呀,你可终于来了!”眼尖的尉迟惠月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银笙,连忙朝她走了过去。惠月早就在等着见银笙,却没想到等了这么久。后来,还是打听了才知道,这次相府的寿宴竟是由银笙一人全权负责的。 惠月拉过银笙的手,体贴问道:“怎么样?今天有没有很累?” 银笙听见惠月这么问,连忙笑了笑:“也还好啦,只是没想到四皇子和幽王会来,所以又去重新布置了一番,这才来晚了。” 惠月见她衣饰整齐,髮髻纹丝不乱,确实是从容不迫的样子,当即笑道:“没想到你现在都管起府中中馈来了,还管得有模有样的,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月表姐又来取笑我!”银笙跺了跺脚,转而看向了一旁。 惠月见银笙往别处望,不禁有些好奇,问道:“笙儿,你在看什么?” 银笙又四处看了两眼,这才有些迟疑地反问惠月:“表姐,你可有看见我的两位妹妹?” 惠月跟着四处望了几眼,这才说道:“静淑好像是去陪今天过府的几位庶小姐了。至于静娴,好像刚刚还见着她了,怎么这会儿不见了?” 银笙听到这里,心中不由得沉了沉。从今早起,银笙便觉得静娴不大对劲,所以一直留心着她。这会儿,果然不见了她的踪迹,银笙不知道她又会想出什么么蛾子。 “别管她了,倒是你,跟我说说看,回府之后都发生了些什么?怎么突然就变成你执掌中馈了?”惠月显然并不关心荣静娴去了哪里,拉着银笙就朝一旁的小亭子上走了过去。 第一卷 归来 第59章 绝妙琴音(首推求收) 酒宴并没有那么快开始,所以内院的女眷们这会儿都三三两两的聚在花园里。 恰逢今日是个大晴天,明媚的阳光照在园中尚还挂着积雪的梅花瓣上,将花朵映照得越发晶莹娇艷了。一株株粉色的梅花配着院中的积雪,如同漂浮在天边的彩霞,如梦似幻,直把众人看得都迷住了。 正在这时,突然从远处的假山后面传来一阵悦耳的琴声,琴音悠扬婉转,如淙淙的山泉直流向众人的心里。大家一时都被这美妙的琴声所吸引,纷纷开始顺着声音寻找抚琴之人。 待众人一直寻找到假山后面,这才发现一红衣美人正抱琴端坐在花园的池塘边上。这一片池塘处于花园的西北角,前面又有假山挡着,甚是偏僻,所以之前并没有人靠近这里。 一阵微风拂过,池塘边的梅花树上纷纷扬扬地飘下来一阵花瓣雨,使得坐在树下的美人恍若遗世独立的谪仙。此情此景,实令人见之忘怀。 一人、一琴、一炉香,裊裊升起的烟云将美人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更显得朦胧而神秘。 琴声并未因众人的到来而终止,随着抚琴之人精湛的技巧,本是一曲再普通不过的《梅花三弄》,也因应景而显得特别了起来。 花园里一片寂静,仿佛天地间只余此琴音而已。 直待一曲终了,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呀,你们快看!那棵树上的梅花竟然变了颜色!”突然,人群里不知哪家的小姐叫了起来。 众人闻言望去,只见之前还是粉红色的梅花这会儿已然变成了嫣红之色,仿若涂上了一层醉人的胭脂。众人见此异象纷纷惊讶得不行。只是,还没等众人从这惊讶之中反应过来,人群里又有人喊了起来。 “快看,快看!那池塘里的锦鲤也聚在一起了!” 今日是个大晴天,温暖的阳光将池塘面上原本冻住的一层薄冰给融化了不少。也正因如此,所以水底之物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只见此刻原本分散在水下各处的橘色锦鲤,正纷纷聚在了抚琴之人的方向,就好像连鱼儿也被这动听的琴音所吸引了似的。 “妙!妙!妙!从前竟不知右相府里还有这般琴技高超的美人,可见本殿这趟当真没有白来啊!” 众人还来不及惊嘆,池塘的另一头已有一道声音率先响了起来。 这声音的主人正是四皇子——司徒烨。 原来,花园里的女眷纷纷被琴音吸引,一时间没了声音。花园里一安静下来,这琴声就传向了更远处的前厅。坐在前厅的诸位公子都被这美妙的琴音所吸引了,自然而然对这抚琴之人更是浮想联翩。结果就是,司徒烨一提议去花园看看,大家也都纷纷附和着跟了过来。 “这么美妙的琴音,就是不知出自何人之手啊?”司徒烨边说边朝荣道轩看了过去。 因隔着一片池塘,就连荣道轩自己都看不清是自己的哪个女儿,于是,便朝着对面喊道:“殿下有请,还不快来参见四皇子殿下和幽王爷。”
第46页 在场的女眷没有料到会突然出现这么多外男,当即纷纷害羞地躲在了后面,同时,却又不忘悄悄地伸出头,偷瞄几眼对面的人。唯有银笙此时却对这些并不在意,只是兀自盯着这位一直背对着女眷们的美人背影,微微皱起了眉。 这个背影,银笙很是熟悉,正是那个消失在眼前许久的人…… “臣女荣静娴,拜见四皇子殿下、幽王爷。” 果然,银笙正想着,那头的美人已然开了口。 这会儿,就连荣道轩都微微有些惊诧了起来。自从荣静娴被罚闭门抄写《女诫》之后,就有很长一段时间没露面了,再加上后面又出了柳姨娘这档子事,荣道轩都快有两三个月没见着自己的二女儿了。 “娴儿,居然是你!”荣道轩有些诧异地望着面前的人。 此刻,静娴穿着一身殷红的衣裳,站在雪地里格外的醒目,直接就将今日所有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对面的女眷群里立马就轰动了起来。 “我当是谁?原来就是当日中秋皇宴上,那个妄图抢嫡姐风光的荣家庶女啊!”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句,众人听完以后纷纷窃笑了起来。 那人说得声音极大,就连池塘对岸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静娴在听到这样的言论之后,脸色微变,藏在袖中的手狠狠地抓在了雪地上。只是,那表情转瞬即逝,不过须臾,又变回了一开始的模样,并未让任何人看出一丝不妥,只有一双眼眶微微泛着红。那一副倔强的模样,直看得众位公子心疼不已。 正在这时,女眷那头又有人开口了:“要我说,你们这就是嫉妒。即便是庶女又如何?在座的,可还有谁能做到,琴音让梅花变色、池鱼倾聚?这以后,只怕‘妙音琴仙’的名头要换换人了。” 说这话的正是张御史家的嫡女张梦瑶,她素来与这京中号称“妙音琴仙”的刘太傅嫡女刘玉菀不合,这会儿自然是不会放过可以踩对方一脚的机会。 刘玉菀素来以琴音冠绝京城,私底下被人冠以“妙音琴仙”的美名,这会儿突然冒出来静娴这么个劲敌,她自然是不高兴的。于是,说话的语气也沖了起来:“原来方才抚琴之人是荣二小姐。玉菀自幼便醉心于琴艺,不知今日能否有幸与荣二小姐讨教几招?” 静娴听见刘玉菀找上自己,要来比试,当即转身,谦虚地朝着池塘的另一头遥遥福了福身:“刘小姐谬赞了,静娴何德何能敢与明月争辉。说起琴律,静娴不过是有幸能跟随在长姐身边学习一二。今日见这里的景色甚美,一时有感而发,这才坐下来随意弹了一曲。静娴本无意惊扰各位,在此,静娴还要给各位赔罪了。”说完,静娴又朝着两边各行了个礼,这般模样倒是显得十分的谦逊。 银笙却是随着静娴说下去的话,眉头越皱越紧。她就知道,静娴今日这般反常,定是要整出些事来的。先是有备而来,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做出种种异象,好好在人前露了次脸,接下来还不满足,还要将自己推向风口浪尖。荣静娴啊荣静娴,你当真是对我步步紧逼呀! “是了,这倒让本殿想起来皇宴那次的事了。荣大小姐那晚的洞箫当真也是妙绝,真真的余音绕樑,不绝于耳!” 银笙正嫌静娴将自己推向了风口浪尖,偏偏这时候司徒烨却似乎是不知道一般,又在此刻狠夸了自己一番,这下,更是火上浇油了。 在场的诸人当时也大多都参加了那次中秋皇宴,唯独司徒辰彼时尚在西北大战戎狄,因此并不知道那次的事。 只不过,他听见司徒烨这般毫无保留地赞美银笙,无端端便觉得有些烦躁起来,于是,也开口了:“是么?本王尚留京不久,倒是并不知道原来荣大小姐如此擅长音律。只是,四殿下这般夸赞是否有些夸张了呢?今日,荣二小姐的琴音已摆在这里,只怕荣大小姐是很难超越了吧!殿下现在就把话说得这么满,到时候可莫要被打脸了。” 银笙听到这里,面上的平静已经一点点地裂开了,此刻,她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冲过去把这群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挑事精全部踢进池塘里去餵鱼! 第一卷 归来 第60章 一舞倾城(首推求收) “殿下、王爷有所不知,其实臣女的大姐不但精通音律,在舞艺的造诣上也很高。上次中秋皇宴上本来要献舞的就是臣女的大姐,只是因为临时出了意外,这才没能表演成的。”做姐妹这么长时间,这恐怕是静娴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这么不遗余力的夸奖银笙。 只是,静娴表面上越是把银笙贊得好,内里实则是越把银笙往风口浪尖上推。 在场的都是京中名流贵女,自然内心里都是十分骄傲的,若不能展现出足以惊艷众人的才艺,银笙则会成为众矢之的。 这波仇恨,算是拉大了! 站在银笙身旁的惠月也深知这一点,不由得担忧地看着她。 银笙朝惠月微微一笑,示意她放心,转身便从人群里站了出来。 “银笙不才,对音律歌舞不过是略知一二,舍妹平时较少出门,这才会有方才那样的想法。”银笙话里有话,暗指静娴见识短浅,井底之蛙。此言一出,在场有不少小姐都掩帕偷笑了起来。 静娴听到这里,恨得额头青筋都蹦了出来,偏偏现在却什么都不能做。 银笙继续说道:“其实臣女更喜欢的是看一些有趣的杂文野史,倒曾在书中观得一有趣的舞蹈。既然殿下和王爷今日有此雅兴,臣女便将此舞重现一番,以娱众宾。”都到这份上了,银笙今日自然少不得要露一手。 银笙虽不喜欢太张扬,但是并不代表她好欺负,如今都被静娴挑衅到头上来了,少不得今日要把她踩回去,挫挫她的锐气! 这头银笙心中已有了主意,另一边静娴尤自蹦跶得欢,都到这时候了,还要再站出来补一句:“姐姐既是要献舞,不如让妹妹来给你伴乐好了。” 银笙朝静娴望去,只见她此时正一脸带笑地看着自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对姐妹的关系真的有多好似的。 银笙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立马露出一个更加甜死人的笑容回道:“多谢二妹,只是今日这舞蹈并不需要任何伴乐,就不劳烦妹妹了。” 银笙此言一出,立马引得众人好奇起来,究竟是什么样的舞,居然不需要伴乐? 池塘两边的人都开始叽叽喳喳轻声议论了起来,而银笙则丝毫没有理会众人的议论,自信地朝前走去,边走边道:“还请各位移步花园一观。” 众人正好奇,闻言纷纷跟在银笙身后朝相府的花园走去。 到了此刻,就连司徒烨和司徒辰二人都不禁有些好奇了起来。二人皆出身皇族,宫中为讨圣上开心,什么舞蹈没编排过?只是这不需要伴乐的舞,二人还真是闻所未闻! 银笙将众人带到花园的长廊旁便福了福身,暂时退回自己院中换衣服去了,留下一众人大眼瞪小眼。 人群之中唯有静娴此刻的心情甚好,自己的原计划不过是想借着祖母的寿宴露露脸,却不料来了司徒烨这个意外之喜!当司徒烨出现在静娴眼前,并亲口称赞她的时候,静娴那颗少女心险些跳了出来。
第47页 静娴想了想,不禁偷偷朝司徒烨的方向靠近了一点,闻着司徒烨身上好闻的龙涎香,静娴只感觉幸福仿佛唾手可及。 在这一刻,静娴终于下定决心,无论多难,自己也一定要成为陪在司徒烨身边的那个女人! 静娴的这些想法司徒烨此时是一点也不知道,这次司徒烨之所以会来相府,完全是因为皇上的那道封赏圣旨。敏锐如他,第一时间就从皇上这番举动里嗅出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而今平西王战死,幽王回京,朝中除了以豫国公府为代表的老旧派势力,正悄悄诞生着一些新势力,例如这次被留下来的这个堂弟司徒辰,再比如地位一步步稳固下来的右相荣道轩…… 司徒烨的全部野心,自然是那至尊之位,但只要有刘皇后一天,二皇子的地位就无法撼动。豫国公难拉拢,司徒烨自然而然就首先想到了圣眷日隆的荣道轩了。 司徒烨正沉思着,突然被一阵清脆的铃声所惊醒。 迴廊的尽头,银笙正着一身红衣舞了过来,那细碎的铃声正是来自于她腰间别着的一串银铃。 细碎的步子错落有致,绵密而又有力,竟踏得迴廊里咚咚作响。那沉闷的响声仿佛阵前擂响的战鼓,听得众人精神为之一振。 咚咚的声音,随着银笙位置的变换竟各不相同,时而低沉悠远,时而高亢急促,配合着银笙舞动的节奏,竟真的不再需要任何的伴乐! 银笙在廊下疾步舞动,飘扬的舞衣伴着冬日里的烈烈寒风显得格外的肃杀,那急促的鼓点让人仿佛置身于厮杀的战场,而这个女子则像是于阵前起舞的战争女神! 众人的心情不知不觉间被廊下敲击的声音所感染,心潮为之滂湃。待一曲终了,大家都忍不住喝起彩来。 一曲《兰陵王入阵曲》被银笙挥洒自如的表现了出来,若说之前静娴的一身红衣是给人惊艷醒目的感觉,那么银笙此刻的一身红衣,所给人带来的则是震撼和强大的威慑力。 那耀眼的红,如地狱里开遍的曼珠沙华,美丽、神秘而又透着危险与杀机。 站在廊下的司徒辰看见这般与往日里完全不同的银笙,眼里的星芒明灭几许,最终不可遏制的亮了起来。 而司徒烨则是勾了勾嘴角,眼里的满意和欣赏是毫不掩藏。 唯有静娴,从银笙入场的那一刻起便用怨毒的目光盯着她,那样锋芒毕露的银笙在静娴眼里实在是碍眼得很! 过了好一会儿,场下终于有人开了口:“这《兰陵王入阵曲》本是由军乐演变而来,一般都需要军鼓在一旁伴奏。本王很是好奇,荣大小姐是如何做到仅用双足便能踩踏出这么复杂的鼓点的?” 司徒辰对于银笙是越来越好奇了,这个女人总是能给他带来出乎意料的惊喜,仿佛从来没有能难倒她的事物。 司徒辰此言正问到了众人都关心的地方,不少人纷纷附和,想趁机学了,下次也能效仿。 此舞甚是耗费体力,一曲结束,在如此大冷天里,银笙的身上还是流了不少的汗。 银笙平了平气息,这才回答道:“王爷有所不知,这般复杂的响声又岂是单凭双足踏地便可模仿出来的?实则是因为这廊下早已事先被我安排挖空,又放了大小不同的数只空瓮进去,这才能在踏上去的时候发出如军鼓一般厚重的响声。并且,臣女在舞蹈之时又着木屐于脚下,这才能做到轻易便能踩踏出咚咚的响声。” 银笙有一句话不假,她的确喜爱看些杂文野史,这种舞蹈也是她从一本书上看到的,名唤“响屐舞”。银笙看后觉得有趣,便吩咐人在自家的花园里也挖出了这么一条适合跳响屐舞的长廊。结果,这次正好派上了用场! “创造这种舞的人也可算是独具匠心了!荣大小姐果然如二小姐方才所说的一般,对音律和舞蹈皆是颇有造诣啊。”司徒烨紧接着银笙的话茬立马开了口,却不负众望的迎来银笙一记僵硬的笑容。 怎料司徒烨却毫不死心,又对荣道轩夸了起来:“右相果然教女有方,府中的小姐们个个才艺出众,实令本殿大开眼界。” 只是话音刚落,却有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荣大小姐的本事确实令人心服口服,只是荣二小姐恐怕就未必了吧?” 第一卷 归来 第61章 毁于一旦 众人闻声望去,原来说话的正是之前提到素有“妙音琴仙”之称的刘玉菀。 刘玉菀此言一出,话题直指荣静娴。静娴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仍强装镇定的问道:“刘小姐这是何意?静娴即便技不如人,却也从不弄虚作假!” “哦?是么?既是如此,那么我想请问荣二小姐,这是什么?”荣静娴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却只换来了刘玉菀轻蔑一笑。转身,刘玉菀便从丫鬟手中接过某样东西,轻巧地举在荣静娴的眼前。 静娴在看清楚了刘玉菀手中的东西之后,身体不自觉地就抖了一下,再也说不出话来。 静娴的反应全被刘玉菀看在了眼里,当即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所想。她朝静娴笑了笑,转身又将手上的东西举到众人眼前:“你们可知这是何物?” 众人正好奇着呢,一个个都伸长脖子看了过来,只是待看仔细刘玉菀手中的只是几粒鱼食的时候,却都一个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倒是司徒辰眼神一亮,开口道:“原来如此!想必方才荣二小姐是趁着众人都被红梅变色的异象吸引的时候,偷偷朝池塘里投了一把鱼食,这才让池塘里的锦鲤纷纷聚到了自己身边的吧。” “不错。”刘玉菀点了点头:“那些所谓琴音出神入化,可感天地,动万物之说,在我看来不过是书中杜撰的罢了。所谓的异象,也只不过是背后有人刻意为之而已。初时,我也被二小姐弄出的这种种异象所震撼住了,事后细想才又觉得有些不对,因此便多留了个心眼,吩咐身边丫鬟又回之前二小姐抚琴的地方细细查探了一番,果然找到了些蛛丝马迹。” 刘玉菀刚开始也是被气煳涂了,事后仔细回味,却发现静娴所奏之音也不过尔尔,绝对没到催生异象的程度,这才对她起了疑。 “至于二小姐是如何做到让粉色的梅花变了颜色,我就不知道了。”刘玉菀不过一会儿便明白了池鱼倾聚的把戏,但却一直不能参透花朵变色的奥秘。 “我想,应该是那三清香的缘故吧。”尉迟惠月突然站了出来:“我曾在一本书中见过记载,南疆有种奇花名唤‘夜紫莺’,它的花汁无色无味,却会在遇到硫磺、藿香之时变成紫色。那三清香里正好含有藿香。” 三清香之所以叫三清香,是因为此香主要由松针、佛手、藿香三种成分组成。焚之,气味清香且轻薄,因此,三清香成为文人雅士抚琴、品茶之时最爱焚烧的一种薰香。 静娴见连三清香的事都被识破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了起来,连连矢口否认:“不,不是这样的,我根本不知道什么三清香、夜紫莺,更不知道刘小姐是从哪里弄来的鱼食。刘小姐,静娴本就无意与你争什么‘妙音琴仙’的名头,你又何必因此而处处针对我呢?”
第48页 “呵,就凭你,也配?”刘玉菀是在太傅府中生活的,像静娴这种样的人她见得多了,眼见没办法了,就开始朝别人身上泼脏水。只是,眼下荣静娴的这点手段,她刘玉菀还真没把她放在眼里! “二小姐以为,把一首曲子弹得技巧纯熟就真的完美了?抚琴之人,最为讲究的就是心境,心之所想,指随心动。正所谓高山流水,倾而不復。琴音似流水,在流淌的过程中,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这才能称得上为活水。一味拘泥于技巧,一板一眼,又与这池中死水有何区别?”讲到这里,刘玉菀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静娴,继续道:“抚琴如此,做人亦是如此。只可惜二小姐一味地执着于技巧,早已失去了本心。” 刘玉菀琴仙之名果然非浪得虚名,对于琴艺之理解甚是深刻。 先前银笙只单纯的觉得刘玉菀是那种十分高傲之人,这会儿站在廊下听了半晌的话,突然又发现她也有可爱的一面。虽则清高,为人却也正直。也或许,像她这样的人,应该是骄傲到对这些卑鄙的手段不屑一顾。 人群轰然就炸开了,之前静娴有多让人惊艷,现在就只会让厌恶成倍的叠加。众人都是贵族子女,骄傲的自尊心哪里容得静娴这般欺骗愚弄? 今日聚集了大半个京城贵圈的小姐、公子,先是有中秋皇宴上的出丑,现在又爆出用这种不择手段的办法来欺骗大家博取美名,等这次寿宴结束,荣静娴做的好事只怕就要传遍整个京城了。这下,荣静娴是真的别想翻身了! 司徒烨的眸色变得越来越冷,自己也成了荣静娴欺骗的诸多对象之一,更关键的是,当时他还曾亲口贊过静娴,这不是打他的脸么?想到这里,司徒烨说话的声音也不禁冷了几分:“右相当真是教出了个好女儿!本殿与幽王在场就敢如此,来日是否还要当着皇上的面来演上一出呢?” 荣道轩早就觉得够丢脸的了,这会儿被司徒烨问起顿时吓得连道不敢,一回眸,正好看见荣静娴还呆呆的立在原地,立马气不打一处来,喝道:“来人啊,还不快送二小姐回自己的院子里去!” 自从刘玉菀说完那些话以后,静娴的脑袋就嗡的一声炸开了,就连自己是怎么被送回蕙兰园的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这次自己是真的完了! 静娴走后众人又回到了前厅,却早已没了刚来时的那般心情。草草吃过酒宴,便一个个迫不及待地告辞了。 即便后面宴席之上再未出事,老夫人今日的寿宴也算是被静娴彻底给搞砸了。这让老夫人心里很是不顺,即便之后晚间柳如月挺着个肚子来替荣静娴求情,也被老夫人的人给拦了下来,直接不见。 荣道轩也被气了个半死,不为其他的,只因司徒烨那句颇带警告色彩的话。 时间过得飞快,随着老夫人寿宴的结束,新年也快要到了。望着远处的万家灯火,银笙这才感到自己竟已重生回来了许久。回首过去的几个月,自己所经歷的似乎比之前在相府里的几年还多。 现如今柳姨娘和静娴分别禁足在了院中,而自己则掌管起了相府的中馈,前世待遇的转换真的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小姐,快出来放烟火啦!”红嫣站在窗外朝银笙喊道。 “好,我这就过来。”银笙回了一声。 愿岁岁人如是,年年不老松。银笙边想边朝门外走去。 第二卷 诡谲 第62章 白衣少主 正月的大雪纷纷扬扬地下着,直连皇城里的黄金琉璃瓦都被染成了白色。然而,即便是再大的雪也冷静不了胤城贵族们那颗躁动的心。 才刚过十五,京城各府就开始忙碌了起来,不为其他,只因今年是宫中三年一次的大选。 为着这次大选,京城里不少府邸都操心坏了。有的是巴不得自家女儿能通过这次选秀一举获得皇帝青眼,从此青云直上,连带着母族一起飞黄腾达的;也有的是捨不得女儿嫁进皇宫受苦,却又因适龄而不得不参加选秀的。 银笙今年过完年刚好十四,只等着过完了生日才能行及笄大礼呢,而尉迟惠月则是已满十八了,所以这次选秀,二人皆不在适龄范围之内。 别人府里的小姐,为了保持身材,过年都没好好吃上一顿。这两人倒好,聚在一起不但每天好吃好喝,还围炉赏雪,抚琴作诗,过得好不悠闲! 但这次大选,最开心的人却并不是银笙和惠月,而是胤城里那些经营着首饰、成衣铺的商家。 各府为了自家女儿能在大选上艷压群芳,可谓是倾尽家产,在首饰和衣服上是下足了功夫,一点都不敢怠慢。那首饰头面,外裳长裙是一批批的订购,乐得京中几家有名的店铺掌柜两眼眯成了弯弯的月牙。 今日,青龙大街上的裕隆升照例在卯时便开了门。这裕隆升是胤城里最有名气的首饰铺子,店里的首饰种类繁多,且不乏精品。可以说,只要你出得起价钱,裕隆升就没有你不满意的货。 正因如此,这次大选在即,裕隆升每天都是门庭若市,天天都有海一般白花花的金银往里送。 只是,眼看到了中午,一天里人流量最多的时候,裕隆升的掌柜却突然关了店面,闭门谢客起来。 这让周围几家店铺的掌柜很是不解,这世上难道还真有人和钱过不去? 然而,裕隆升的掌柜却的确这么做了,不但关了店铺的门,而且这一关就关到了傍晚,再也没打开过。 不仅青龙大街上的裕隆升如此,玄武、白虎两条街道上也有几家商铺陆续关上了店门,仿佛几家掌柜都约好了似的。 京中有好事者,一路尾随其中的一名掌柜,这才发现他似乎进了一家名唤“德运来”的酒楼,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德运来是一家坐落于朱雀大街与青龙大街交叉口的酒楼,由于离京城里的官员府邸最近,所以经常有不少公子来此喝酒用菜,生意自然是好得没话说。 此时正逢正月,正是德运来一年之中雅间最紧张的时刻。各家公子宴亲会友,若想到这德运来里小聚,都得提前好些天才能订到雅间。 正是这样火爆的德运来,今日却迎来了一个神秘的白衣公子。 那人才一进门,便朝里四处张望了一圈,紧接着抬腿就往二楼走去。 德运来的伙计见此人衣着不凡,却又很是面生,一时之间也不敢贸然得罪,只得凑上前赔笑问道:“这位公子,二楼是本店的雅间,敢问公子是已提前订好了位置,还是去找其他朋友的?您说下位置,小的领爷上去。” 白衣公子被伙计拦下也不恼,轻笑了一声:“既是如此,那么烦劳这位小哥领我去天字一号房。” 伙计一听是“天字一号”,当即变了脸色,语气也冷了几分,将手中白色汗巾往右肩一搭,便道:“抱歉了这位爷,本店的天字一号房概不对外开放,您别处请。” “哦?如果我说今天非要进这一号房呢?”白衣公子脸上笑容不减,抬腿便又要往楼上走。 “嗨,我说你砸场子前也不先好好打听打听,这德运来是你能动得起的吗?”伙计彻底怒了,吆喝一声,从角落里跑上来几个彪形大汉,瞬间就将那白衣公子围得密不透风。
第49页 白衣公子见此阵仗有些无奈地嘆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一枚玉佩,问道:“你可认得此物?” 伙计见此人服了软,有些不屑的瞥了瞥:“凭你是王孙公子还是天王老子,就算你今日拿出来的是御赐金牌,这不让进就是不让进!” 只是,这伙计的话还没说完,脸却渐渐变得惨白了起来,连带着身子也开始哆嗦了:“这,这是……” “你既然认得此物,还不快将你们的掌柜叫来?”白衣公子收回玉佩,又将它仔细放回怀中。 “是是是,少主,您里面请。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罪该万死。小人这就先带您去天字一号房,然后立马过去请掌柜的来您房里。”之前还趾高气扬的伙计,这会儿弯着腰,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至于那群彪形大汉,也早就被伙计给喝退了。 自从知道这位白衣公子便是这家店的少主之后,那伙计的办事效率格外高,不过一会儿,德运来的掌柜便亲自过来了。 “原来是小主人来了。小主人几月不曾有半点消息,家中的老太爷很是挂念啊!”掌柜刚进门,便要朝白衣公子跪下来。 白衣公子连忙一把扶住店掌柜道:“福叔,万不可如此。您是看着我长大的,是我的长辈才对。” 福叔见白衣公子执意如此,也不勉强,点了点头,便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小主人这次来京城,可是有什么事要处理?”福叔知道自家的少主向来行踪不定,往来于各国之间,因此对于他的突然到来倒也不是很惊讶。 白衣公子点了点头,笑答道:“听说马上就是三年一次的大选了,到时候京城里定然众美云集,我岂能错过此番盛景?” 福叔见自家少主又在开玩笑了,摇摇头道:“少主又在说笑了,若您真的这么在乎美人,为何老太爷给您安排的婚事,您从不肯答应呢?” “哎,福叔,话不能这么说。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美人就如美景一般,美则美矣,却只适合观赏。不同的美人有不同的特色,倘若天天对着同一个人,那再美也是要看腻的了。”白衣公子轻敲桌面,摇头晃脑的说了起来,全然一派风流模样。 “不说这些了。既是大选,那京城里的首饰、成衣铺子生意定然兴隆吧?”白衣公子顿了顿,突然话题一转,直接放在了生意上。 福叔点点头道:“确如少主所言,我们在京中的几家店铺,这段日子生意都极好。我这便派底下人去传话,让几位掌柜来德运来一趟。” 白衣公子颔首,靠在椅子上的身子直了直,接着说道:“福叔,在几位掌柜来之前,你先和我说说,这京中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卷 诡谲 第63章 街头争执 见自家少主正襟危坐,福叔的脸色也跟着变得严肃起来:“少主可知,两个多月前平西王爷战死的事?” 白衣少年面色有些沉重地点点头:“自然是知道的。这么大的事,莫说是大梁,便是其他几国也都传遍了。” 福叔自知多此一问,他不过是打算以此为引,接着说其他的事罢了,于是,又缓缓开口道:“平西王战死,当今圣上不忍胞弟唯一的嫡子再出事,于是将平西王世子司徒辰召回京中,并让其袭爵,重赐封号为‘幽’。如今平西王府已改成幽王府了。” 白衣少年听到此处,沉吟半晌,突然开口问道:“那西北二十万大军现在交由谁掌管了?” 福叔没有料到自家少主会有如此一问,停顿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哦,我想起来了。似乎是之前的兵部中郎将左袁杰。” “左袁杰?可是之前那个荣显长公主的驸马?”白衣少年挑了挑眉,对于这个安排似乎有些意外。 “不错,确是那个左袁杰。”福叔微吸一口气,他虽一贯便知自家少主过目不忘的好记性,却仍忍不住在心里暗暗佩服了一下。 “叩叩”,白衣少年露出一双白皙纤长的手,轻轻敲击着紫檀木的桌面,这是他一贯沉思之时特有的动作。福叔见自家少主这副样子,当即便不再开口,只是沉默的坐在边上。 半晌之后,白衣少年突然笑了起来:“有点意思。司徒凛的忌惮之心还是那么强啊!” 西北乃是大梁边境,重要之极,势必需要囤积大量的兵力在此。而偏偏司徒凛又担心掌管西北的人若手握大量兵权恐有叛变之心,所以之前一直是派自己最信任的胞弟掌管的。 可如今,平西王一死,司徒凛根本找不到可以值得託付重兵之人。两相权衡之下,竟找上了自己的妹夫——左袁杰! 照理来说,驸马一般都是领个虚职,所以,一旦成了驸马,那就再无任何接触朝廷权利中心的机会。这也是为什么左袁杰一直只是个兵部中郎将的原因。而当今圣上这次居然会破天荒的让左袁杰去接掌西北的二十万精兵,可见圣上对朝中之人是有多么怀疑。 “当今圣上竟派左袁杰去西北,可见此次选秀,怕是又要入一批世家之女了。”白衣少年端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良久,又开口道:“皇后和白贵妃,这些天只怕也睡得不安稳吧?” 少年唇角微微勾起,眼神里竟有些期待的样子:“接下来,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少年正笑着,忽闻窗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于是,起身走到窗前望了下去。 只见,原本宽敞的街口上,此刻正熙熙攘攘的挤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人,而被围在人群中间的,则是两辆看起来都颇有身份的马车。 “喂,你们怎么回事?没看见你们的马车把路给挡住了啊,不知道往旁边让让吗?”其中一辆马车上下来一个身穿紫衣的丫头,瞧她那副穿着打扮,定是某个大户人家小姐身边的得力丫鬟。 而另一辆停在德运来门口的马车上,则下来了一位身穿红衣的小丫头,那丫头比起先前的紫衣丫头要矮上半个头,无端端从气势上便弱了几分。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个红衣丫头虽然个子小,一张嘴却是半点不吃亏的,上前便将胸脯一挺,昂起头道:“看清楚了,明明是我们马车在前,先要转弯。结果,你们的马车突然从巷子口里蹿了出来,这才把路给堵住了。凡事都要有个先来后到的好不好?也不看看到底是谁挡了谁的路!” 那紫衣丫头被好一顿抢白,再加上事实确实如对方说得一般,所以自己先理亏了一半。 但,紫衣丫头哪里肯承认?即便是自己错了,她也要争回这口气!于是,梗着脖子道:“即便真是如此,可那又如何?你可看仔细了,我们可是幽王府的人!识相的,就赶紧让开!”紫衣丫头生怕对方不信,转身走回马车旁,指了指车厢上刻着的幽王府标记。 “呵呵,幽王府又如何?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多着呢,谁又没个后台不成?”那红衣丫头显然并不因此而退缩半分,也走回去几步,指着自家马车上的徽记道:“你是幽王府的人,我还是右相府的人呢!不妨告诉你,今日这车里不光坐着右相府的小姐,还有国公府的小姐,看谁家分量大!”
第50页 “你!”紫衣丫头一时气急,竟不知要说些什么。 正在这时,马车内却突然有个娇蛮的声音传了出来:“葛巾,与她们费什么话?既是嘴上厉害,打到她开不了口便是了。” 那紫衣丫头得了命令,挽了挽袖子,果真靠了过来,竟然真要对之前的红衣丫头动手。 周围的人甚少见到这种情况,这两个世家小姐要真打了起来,那今日可就有得看了。于是,围观的人更多了。 “慢!”右相府的马车里,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早闻平西王爷骁勇善战,武功不凡,而平西王妃又是武将之后。如此家风,想必底下的子女必也是个个出类拔萃,飒爽磊落。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车里的人继续说道。 坐在王府马车里的司徒瑶,听着对方这般夸奖,顿时高兴了不少,连带着脸上也露出了笑。只是,这个笑容还没有维持多久,就破裂了。 “只是,令银笙没想到的是,原来,王府众人的武艺竟是通过街头斗殴,仗势欺人练就出来的啊?啧啧。”不错,今日坐在右相府马车里的人,正是银笙与尉迟惠月,而之前下车与那紫衣丫头葛巾理论的,正是银笙身边的贴身丫鬟红嫣。 一开始的时候,银笙本是打算让幽王府的马车先行的。只是,两辆马车才刚对上,对方便迫不及待地下来了一个丫头,叫她们让道。而这之后,对方的态度又极其嚣张,在理论不过红嫣之后,还打算直接打人,这下就让银笙彻底不打算相让了。 司徒瑶是平西王之幼女,自小就颇爱武艺,一心嚮往热血江湖,自从跟着学了几年的功夫之后,便一直视自己为锄强扶弱的女侠。 今日被银笙这么说了,司徒瑶顿时便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立马跳下马车,跑到相府车门前叫道:“你说什么?我司徒瑶向来扶危济贫,锄强扶弱,怎么就欺凌弱小了?今日你最好把话给我说清楚,否则我跟你没完!” 银笙听见司徒瑶的声音是从门帘外传来的,却并不准备打开门帘搭理她,只是冷笑一声,开口:“难道不是么?至于理由,我的丫头之前就已经说过了。今日,本就是我的马车先你一步转弯,自然是理应由我的车先过去。当然,你若有什么急事,我也不是不能让你。但是你一上来就让丫头语气不善的来叫我让路,我又为何还要好脾气的让你?明明你们理亏在先,却又要动手打人,这难道不是仗势欺人吗?” “你!”司徒瑶气急,偏偏又一句话都反驳不了,跺了跺脚,生气地掉头回马车上了。“哼,你们这些娇滴滴的小姐,每次都是这般,一开口就有大段大段的道理!今日就先不与你一般见识!” “葛巾,回府!”司徒瑶只觉得自己一天的好心情都被毁了,也没了再逛下去的欲望,直接让马车掉头回府了。 围着的人群见已然没了热闹可看,也随着当事人一方的离去,渐渐散光了。只剩下银笙的马车独自孤零零的停在青龙大街的路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卷 诡谲 第64章 圣意难违 “红嫣,我们也走吧。”银笙撩起门帘对着车外的红嫣说道。 红嫣回以一笑,抬起一只脚正欲跨上马车,却在这时,一道极富有磁性的嗓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且慢。” 红嫣下意识便回头望了过去,却惊得再也无法将视线挪开。 天哪,这天底下竟有如此貌美之人!而且,呃……还是个男人! 红嫣使劲眨了眨眼,这才确定没有看错。 只见面前之人,着一身白色修身常服,满头长髮仅用一根白玉簪将束冠绾起,除此之外,全身再没有丝毫饰品,却正好衬托出了对方精緻的面容。 仿若一块外表平平无奇的玉石坯刚被工匠给精心的剖开了,露出里面色泽美丽的玉石。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红嫣读书不多,但此刻脑海里却立刻浮现出了这句话。她想,大概说得就是面前这种人吧。 直到银笙在车内再三唤着红嫣的名字,红嫣这才从失神中醒了过来。 察觉出自己的失礼,红嫣不禁朝着对方赧然一笑。 不过,眼前的这位白衣公子却并没有介意她冒失的举动,似乎对于人们如此的反应早已习以为常。 “红嫣,外面发生了何事?”银笙在车内觉察出红嫣的异样不由得出声询问。 红嫣此刻已收回了目光,站在车外答道:“回小姐,有位公子正拦在我们马车前头,似乎有什么事。” 仿佛是为了肯定红嫣的话,白衣公子又往前走了一步,清了清嗓子道:“适才在下正坐在德运来里喝茶,有幸看见了刚刚街口发生的一幕。小生对于小姐刚刚那段义正言辞的话十分佩服,因此特地前来拜会,与小姐打个招唿。” “哦?既是如此,那么现在招唿也打过了,这位公子是不是可以把路让开了呢?”京城里,这种类似的搭讪银笙见得多了,因此完全没把这回事放在心上。 或许是察觉出了银笙的冷淡,白衣公子闻言一笑:“小姐请便。”说完,就将挡在马车前的身子朝里挪了挪。 红嫣重又上了马车,车夫见前面再没有阻碍,将手中的马鞭扬起,朝马屁股上轻轻抽了一下,马儿顿觉吃痛,扬着蹄子便跑了起来。 “小姐请记住,我叫箫黎。”那个自称是箫黎的白衣公子,在马车与自己擦身而过的瞬间,突然朝着车内喊了一句。 银笙隔着车里的月影纱,模模煳煳看见了一个白色的身影,却并不真切。 “笙儿,我看那人八成是看上你了呢。”坐在一旁的尉迟惠月突然调笑着开了口。 银笙今日本是与尉迟惠月相邀出府游玩,却不料在途径青龙大街街口的时候出了点意外。至于这之后,箫黎的这个小插曲,银笙是完全没有在意,嘴上便随口答了句:“月表姐惯会取笑我,我方才连马车都不曾出过,对方又如何能见到我的真颜?更不必说什么看不看得上了。我看,十有八九又是哪家的纨绔少爷闲着没事,逗着我们玩的罢了。” 银笙的话说得轻巧,红嫣却并不这么认为,直将头摇得似拨浪鼓般回道:“小姐,您这次怕是猜错了。那位公子,看起来可不像是那种孟浪的登徒子呢!” 红嫣仰起头,似陷入了回忆一般,说话的语速也慢慢降了下来:“那位公子生得极美,当奴婢第一眼望见他的时候,真的以为自己看错了!” “哎呀,奴婢嘴笨,形容不出来。但是,若不是奴婢看见他喉咙上有喉结,真以为是哪位美人扮的男装呢!”红嫣急于将心中的感觉表达出来,一时间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急得抓了抓脑袋。 惠月坐在一旁被红嫣这顿极力的赞美说得忍不住笑了起来:“形容一个男子用美?红嫣你说得也太夸张了吧!” 银笙亦噗嗤地笑了起来:“月表姐不用信她的,这丫头哪都好,就是说起事来喜欢一惊一乍的,哈哈。”
第51页 “小姐,表小姐,你们太过分了。哼,奴婢不理你们了!”红嫣见二人根本不信自己说的话,有些赌气地将身子扭向了一边。 银笙、惠月见红嫣这副模样,反而笑得更欢了。 另一头,直至马车走远了,箫黎仍站在德运来门前默默不语。 福叔走出来道:“少主,几位掌柜已经在房里等您了。” 箫黎转身朝里走去,却又在上楼的时候停了下来,突然来了一句:“右相府,银笙,荣银笙……荣道轩之嫡女荣银笙。” “正是。”福叔走在后面,听见自家少主犹在嘀咕着,附和道:“那荣大小姐前些年倒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最近倒是十分出名。” “哦?怎么回事?”箫黎边走边问。 福叔见自家少主甚是感兴趣的样子,便据实以报:“前段日子,这个荣大小姐在自己祖母的寿宴上跳了一支什么‘响屐舞’,因为此舞独特,引来京城中人纷纷模仿,便连宫里都在过年的时候排了一支这样的舞,表演给圣上看呢。” “原来如此,这么看起来,这个荣大小姐还蛮特别的呢。”箫黎笑了笑,将“荣银笙”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年节刚过,宫里便陆陆续续开始准备起了大选的事。 这大选乍听起来麻烦,需要层层选拔,实则,却并没有多么费事。 地方郡县那头早在年前,就已经把秀女给筛选一遍了,接着是秀女的出身背景、年龄样貌,再加上一些皇家的各种避讳,七七八八淘汰完,真正到了殿前的也没剩多少了。 而这其中,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家庭因素早已内定的,所以,真正因为合乎皇帝心意而留下来的,也就只有两三个罢了。 所幸,当今圣上本就不是个贪恋女色之人,比起自己的喜好,他更在意的还是这选秀背后所带来的利弊权衡。 因此,大选结束得很快,不过月余便已出了结果。 只是,这次令众人意想不到的是,司徒凛竟在除大选之外,又单独发下一道圣旨,破格纳豫国公嫡女尉迟惠月为惠嫔,与此次秀女一同入宫! 此道圣旨一出,朝野上下,一片譁然。 尉迟南也被皇帝的这道圣旨搞了个措手不及,先前只想着惠月过了参选年龄,是怎么也不可能进宫了。尉迟南完全没料到,皇帝竟会发下一道圣旨,直接将自己的女儿封了嫔! 皇命不可违,尉迟府上下在接到圣旨之后,陷入了一片愁云惨雾之中,而尉迟惠月更是躲在屋子里几天没吃东西了。 “大不了,我豁着这豫国公的身份不要了,再去找皇上谈谈。”沉默了良久,尉迟南突然开了口。 “不可,当今圣上本就多疑,又早已堤防国公府良久,你若在此时忤逆于他,岂不是让整个家族跟着陪葬?”尉迟老夫人立马打断了尉迟南的话。 “可,难道就让我们眼睁睁地看着大姐往火坑里跳吗?”尉迟岚风与尉迟惠月关系极好,自然心疼自己的长姐。此时,他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什么都不能为惠月做,这种无力感让他很是懊恼,一拳砸在了花厅的柱子上。 “我嫁!” 正在这时,厅外传来一道决绝的声音。 尉迟惠月缓缓从门外走了进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卷 诡谲 第65章 冤家路窄 “月儿,你怎么来了?”韩氏有些诧异的看向门外。 惠月的脸上略施粉黛,显然是怕大家担心,在来之前特意让身边的丫头替自己梳洗过了。 她一步一步缓缓走进前厅,噗通一声,在尉迟老夫人的面前跪了下来:“祖母,月儿知道您心疼我,却更要顾全整个国公府。月儿不想让您和父亲为难,月儿愿意进宫。”惠月言毕,泪又落了下来。 尉迟老夫人见到自己孙女这副模样焉能不心痛?只是,她曾经在老国公临终前答应过他,只要自己在一日,便会替他照顾好整个家族。她是心疼惠月,可她更有守护整个家族的承诺! 老夫人内心煎熬不已,干脆将头扭向一旁,不再看惠月,只用帕子不停地抹着眼泪。 惠月又挪向尉迟南和韩氏夫妇,接着道:“父亲、母亲,月儿此去定会在宫中谨言慎行,小心行事,还望父亲、母亲保重身体,勿要挂念。” 韩氏早已泪流满面,一旁的尉迟南也红了眼眶,一双大手用力地握紧紫檀木雕花椅的扶手,沉默不语。 惠月站起身,又走到尉迟岚风面前道:“岚风,你是这个家的独子,姐姐走后你一定要替姐姐多多照顾祖母,孝顺爹娘,切不可再惹爹娘生气了。你今年已经十七了,也该替父亲分担家族重任了,以后国公府的未来就全掌握在你的身上了。” 惠月一席话说得岚风热泪盈眶,尉迟岚风本是随性洒脱的性子,不愿意进入仕途官场束缚住自己。直到惠月的事发生,这才让尉迟岚风深受打击,他一直为不能替自己的姐姐做些什么而自责不已,如今听了惠月的嘱託,岚风仿佛一瞬间明白了许多。 自己之前之所以能够潇洒自由,那完全是因为有自己的父亲在朝中斡旋,这才能一直保住这个家。现如今,为了这个家族,连惠月一介女子都被舍了进去,自己身为国公府唯一的嫡子,又怎能再肆意而为了呢? 尉迟岚风眼中含泪,重重地朝惠月点了点头。这一点头,不仅是一次单纯的应允,更是一份承诺! 惠月把该说的都说完了,这才深吸一口气,又朝韩氏跪下了。 “月儿,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韩氏忙将女儿扶起。 “月儿既已打算入宫,还望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国公府上下都能开开心心的,不可再有半分难过表露出来。”惠月此时早已收起了眼泪,面容严肃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另外,月儿希望在入宫之前,国公府能办一场酒宴,为国公府能得圣上厚爱而庆贺一番。” 惠月说的,在座的人又哪里会不明白?圣上这次之所以特意封惠月为嫔,接进宫里,本就是对国公府忠心的一次试探。倘若国公府此次违抗圣旨或是流露出半分对这旨意的不满,对于国公府而言都将会是一场灭族大难。 看着如此懂事的女儿,韩氏不禁更加悲从中来:“我的月儿!” 韩氏哽咽不已,只喊了一声惠月的名字,后面的话便再也说不出来了。 那一夜,国公府花厅里的烛光亮到了很晚,第二日一早,京城各府便收到了豫国公府酒宴的请帖。 国公府背后的忧伤或许别人不了解,但银笙却是知道内情的。只可惜今年过年的这段时间,银笙和惠月已经在一起玩了许久,所以银笙也不好太频繁的去国公府走动。更何况这几日荣老太太似乎是着凉了,身体一直不大好,所以银笙自然是要守在府里的。 好在国公府这次办了场酒宴,银笙正好可以借着这次酒宴,去国公府里见上惠月一面。 酒宴准备得很快,又加上惠月留在家中的时间不多了,不过才几日,韩氏便已安排妥当,大迎宾客入府。
第52页 银笙因心中记挂着惠月的情况,所以一早便到了。 银笙刚入府便有绮玉为其引路,直接去了惠月的院子。 “月表姐,你怎么样了?”银笙匆匆赶到,一进门便拉住惠月的手问。 惠月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应道:“圣旨来得匆忙,少不得这几日要多忙些罢了。”说完,便将屋子里的丫鬟遣散去院子里。 直待屋里只剩下银笙与她二人的时候,惠月的脸才垮了下来。 银笙将惠月上下打量了一番,不过才一个多礼拜未见,惠月就消瘦了许多,脸上虽抹了脂粉,使得她的气色看上去不差,但眼里细细的红血丝却明明白白的告诉着银笙,惠月这几日并没有休息好。 “我以为你不会答应的……” “呵,不答应又能如何?难不成真的让父亲去圣上面前违抗圣旨,然后看着整个家族为我陪葬吗?”惠月凄凉一笑:“有些事情,本就是无能为力的。” 是啊,看着眼前的惠月,银笙潜藏在心底深处,那种无力的感觉又涌现了出来。 前世,自己也如惠月一般,眼睁睁看着自己倒在血泊之中,无助的听着屋外那嘈杂的叫喊声,什么都不能做。 银笙的身体勐地抖了一下,不可遏制的颤慄起来。 “笙儿,你还好吧?” 惠月见银笙的脸色很差,身体还在微微颤抖,不禁扶住她的双肩,关心的询问。 惠月的声音打断了银笙的回忆,银笙勐地清醒过来,见惠月正关心地望着自己,连忙回道:“哦,我还好,可能刚刚从外面的冷地里进来,有些不适应。” “你没事就好。”惠月见她不再抖了,放下心来。 “那他怎么办?” 银笙突然想起惠月曾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有心上人的样子,这会儿惠月要进宫了,那个男人知道吗?又会怎么想呢? “他?”惠月没有料到银笙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还能如何?左不过是我们有缘无分罢了。”想起那个人,惠月的心底一疼,仿佛被银针勐地扎了一下。 自从做好了进宫的决定,惠月便一直在心中催眠自己,告诉自己要抛开所有的感情和羁绊,坚持了这么多天,她以为自己做到了,却在银笙突然提及那个人的时候,心里的委屈瞬间决了堤。 惠月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勐地一把抓住银笙的手,哽咽着问道:“自从接到圣旨以后,我们就再没有联繫了。笙儿,你说,像我们这样身后有整个家族的人,真的能有为自己而活的吗?” 为自己而活? 即便从惠月的院子里出来,她的话依旧一直在银笙的耳边迴响。是了,自己重生以后,一心只想过要报仇,要让前世的仇人一一覆灭;也曾信誓旦旦发誓,要保护好自己的亲人,不让他们再受到伤害。 可现在,惠月被迫入宫,豫国公府还在被当今圣上忌惮。她真的有做到保护他们吗?即便有心要保护,她又能做些什么呢?还有自己,到现在也不过是相府的一个小小嫡女,又要如何以蚍蜉之力,撼动司徒烨这棵大树呢? 银笙突然懊恼了起来,懊恼自己的无能为力。 银笙正胡思乱想着,突然觉得眼前一黑,下一秒便撞在了一个坚实的胸口上。 “想不到京城里的小姐也有这么开放的,一上来就是投怀送抱?” 熟悉的声音在银笙耳旁响起。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银笙在心里感嘆一句,抬起头来,果不其然看见了司徒辰那张近在咫尺却又如此欠扁的脸。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卷 诡谲 第66章 心魔初生 银笙连忙退后一步,心里都快无语了,自己这是走的什么衰运,怎么在哪里都能遇到这瘟神? 司徒辰见银笙垮着一张脸,不禁有些好奇地问:“大老远的就看见你一个人埋着个头,也不看路,是有什么心事吗?” 有心事又如何?你管得着么!银笙低着头,偷偷朝他甩了一记白眼,面上却还是朝司徒辰福了福身,便继续走了,十分冷淡。 然而,司徒辰却不以为意,反而跟了上去,继续在一旁说道:“有什么烦心的事就说出来嘛!一个人憋在心里多难受。你放心,我嘴巴很严的,绝不会乱说出去,嘿嘿。”司徒辰继续喋喋不休,劝了起来,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今天非要从银笙嘴里挖出些八卦来。为此,他特意摆出一副妇女之友、居委会大妈的样子,直弄得银笙烦不胜烦。 银笙这会儿本就心烦意乱,想一个人静静,偏偏遇上司徒辰一直在耳边念叨,还怎么甩都甩不掉。 银笙无法,只得随意编了个理由道:“没什么烦心的事,只不过是惠月表姐马上就要入宫了,我有些难过罢了,仅此而已。” “怎么样,王爷这下可满意了?若是满意了,便放我离去吧!”到了后来,银笙几乎是哀求了。 但司徒辰显然并不打算这么容易便放过银笙,继续道:“哇,你这样也太敷衍我了吧?你当我是白痴吗?” 银笙听到这里,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之前一直没注意,现在回想起来,好像司徒辰在自己心里的形象确实在渐渐的朝着白痴的方向发展。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与他的距离感变近的呢?银笙也想不起来了。 司徒辰见银笙终于笑了,心情也跟着变好了,当下嘴巴又开始损了起来:“这就对了嘛。你还是这样笑起来才好看,本来智商就不高,何苦为难自己想一些根本就想不出来答案的事情。” 智商不高?银笙才刚准备向他道谢,下一秒就听见了这种话,脸上神色一僵,这道谢的话是再也说不出口了。这种嘴巴恶毒的人,她都要怀疑之前司徒辰在西北打仗的时候,是不是靠气死敌将才获胜的。 银笙懒得再与司徒辰废话,这次直接朝女宾席走去,这下他司徒辰没法跟上来了吧? 果然,司徒辰这次只是站在了原地,静静地看着银笙远去的背影。 这是司徒辰第一次成功噎住了银笙,看着她气急吃瘪的样子,司徒辰突然觉得很是享受。怎么办,自己好像对这种感觉有点上瘾了呢! 却说银笙,穿过花园,走完迴廊,成功摆脱司徒辰的纠缠,眼看女宾席近在眼前,即将滑垒成功。偏偏在这个时候,又有道声音从银笙的背后响起:“荣大小姐,真巧,竟然在这里遇见了你。” 是司徒烨!银笙的身子本能的一僵,这才慢慢转了过去。果然,身后的司徒烨正在看着自己。 司徒烨今日穿了件墨青色的常服,身上披了一件灰狐裘,显得此刻的他沉静儒雅。 银笙勉强一笑,朝着司徒烨行了个礼,道:“臣女也是受邀而来,这会儿正要入席。殿下若没其他的事,臣女就先告退了。”说完,又朝后退了一步。 “且慢。”司徒烨在一瞬间皱了皱眉,随即脸上的表情又恢復了往日里云淡风轻的模样,笑着开口:“本殿很可怕吗?”
第53页 “啊?”银笙诧异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殿下说笑了。殿下一向温和待人,朝中上下有口皆碑,又哪里会可怕呢?” “既然本殿并不可怕,那荣小姐为何几次三番的躲着本殿?”司徒烨一直想不通,自己明明表现得很好了,为什么银笙非但没有对他产生好感,反而还很怕他的样子?今日见面又是如此,司徒烨实在是好奇,忍不住亲口问了出来。 “这……”银笙一时语噎,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难不成自己要告诉他,你前世骗了我,还把我和我外祖家害得很惨,我恨你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还会靠近你。 司徒烨见面前之人半晌说不出话来,忍不住又朝前走了一步。自己贵为皇子,且在人前一直表现出一副彬彬有礼的君子形象,自己的长相又不差,所以这些原因导致宫里宫外有大把的女人都一门心思想着贴上来。偏偏这个女人不同! 荣银笙,这个第一次敢在自己对着她笑的时候,无视自己的女人。 司徒烨一直都记得,自己与银笙第一次在中秋皇宴上相识的场景。 那时,他二人一个跪在大殿上,一个端坐在席间,他起身替她向皇上求情,对着她微笑。司徒烨本以为银笙会像其他女人那样,一见到他之后就被他吸引住了,然而,令他完全没有料到的是,银笙竟连头都不曾偏过一下,看都没看他一眼! 剎那间,那段幼年时期的悲惨记忆又涌现了出来,这是一段司徒烨不愿再回忆起的往事。有关自己母妃的,那段黑暗、压抑、充满着血腥味与孤独感的往事。 司徒烨平静的表情崩塌了,突然勐地抓住银笙的肩膀,歇斯底里地问道:“难不成你是在嫌弃我?你是在嫌弃我吗?是不是?!” 银笙被司徒烨这副模样吓了一大跳,在她的记忆里,从未见过司徒烨这副绝望而又恐惧的模样。 银笙记忆里的司徒烨总是温文尔雅的,笑容很淡,却又自信得仿佛会发光,从来都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即便是到了最后,他的绝情,也是如此,一步步的筹谋,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果断得令人心寒。 银笙挣扎了几下,但显然并不能对司徒烨的禁锢起到任何作用。 银笙慌了神,急切地回道:“殿下,快放手!您这是怎么了?您贵为四皇子,又有皇后这个养母,满京城里,谁会来嫌弃你!” 是啊,自己是堂堂的四皇子,刘皇后才是自己现在的母妃!怎么会,又怎么可能还有人会来嫌弃自己?! 司徒烨顿时清醒了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正紧紧地抓着荣银笙的双肩,连忙放开了手,十分歉疚地说道:“抱歉,荣小姐,本殿今日身体有些不舒服,吓到你了。本殿先行一步。”说完,竟有些脚步凌乱的离去了。 剩下银笙一人,站在迴廊之下凌乱不已。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什么倒霉的事都被自己遇上了!银笙在心中抱怨个不停,她发现自己可能真的跟司徒皇室的人犯沖,而且她还发现,司徒辰和司徒烨两兄弟还真是有血缘关系,总是会接二连三地出现,可能这就是祸不单行吧! 司徒烨此刻心中亦慌乱不已,自己这是怎么了?就因为荣银笙这么区区一个小女子,竟让自己控制了多年的情绪失控了!今日,自己可能真的是魔怔了! 司徒烨脚下生风,酒席尚未开始,竟在此时,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了国公府。 与此同时,花园里也正站着两个人,方才的一幕,刚好被她二人全部看在了眼里。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卷 诡谲 第67章 暗中使坏 “哼,原来是右相府的嫡女荣银笙。”花园里,御史府千金张梦瑶恶狠狠地掐掉了面前的一朵寒梅,使劲扔在了脚下。 “也不知道她使的什么手段,让四皇子殿下能多看她几眼。”张梦瑶一想到二人之前在廊下拉拉扯扯的一幕,嫉妒得都快发了狂。 这个张梦瑶暗恋司徒烨已久,奈何平日里司徒烨对哪家的小姐都是一副彬彬有礼却又态度疏离的样子,让一众心仪他的女人心碎了一地。 今日,还是张梦瑶第一次看到司徒烨主动与异性有肢体接触。 一旁的司徒瑶对于此事倒是没什么感觉,因为她可并没有多看好司徒烨。 别看司徒烨一副大众情人的模样,在司徒瑶看来这种人其实和中央空调差不多,明明不喜欢别人,却偏偏又享受着被众多女人追捧的感觉,这不是无赖吗? 比起司徒烨,司徒瑶觉得还是自己的哥哥司徒辰靠谱。还在西北的时候,那边的姑娘可比京城里的这些小姐们热情奔放多了,看上了,那都是直接上去就表白的。只不过都被自己那个冷血又毒舌的哥哥毫不犹豫地给拒绝了。 对于感情嘛,还是果断一点的好,司徒瑶如是想着。 张梦瑶独自气了半天,却见一旁的司徒瑶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禁略有不满地推了推她:“在想什么呢?我都气成这样了,你也不安慰我一下。” 司徒瑶尚在胡思乱想,突然被张梦瑶这么一推,这才反应了过来,赶紧接了句:“哦,对呀,你说得对。” “这么说,你也觉得是荣银笙主动勾搭的四殿下咯?”张梦瑶一见有人认同了她的观点,立马来劲了。 “啊?你说什么?荣银笙勾搭了四殿下?!” “对呀,肯定是这样的。否则四殿下平日里根本不曾对哪个女子这般亲密过,为何会突然对荣银笙如此特别了呢?”张梦瑶越分析越觉得自己是对的。 “荣银笙?”司徒瑶越听越觉得这个名字耳熟,突然想起来,这似乎是前些日子,自己在青龙街口遇见的那个女人。 司徒瑶想到这里,不禁开口问道:“梦瑶,这荣银笙可就是右相府家的小姐?” 张梦瑶听到这里更加对于司徒瑶的心不在焉感到不满了,气唿唿地说:“对呀,就是她。我从刚开始不就说了么,她是右相府的嫡女。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呀?” 司徒瑶连忙吐了吐舌头,赔笑道:“对不起嘛,你不要生气了。” 见张梦瑶将身子扭向了一边,司徒瑶突然心头一动,自己上次在荣银笙处吃的亏也还没报呢。于是,一脸笑嘻嘻地走到张梦瑶面前道:“好了好了,为了向你赔罪,我想到了一个恶整荣银笙的好办法,给你好好出口气,怎么样?” 果然,张梦瑶一听到有办法可以整一下荣银笙,立马转怒为喜,一脸吃惊地道:“你果真有办法?我可听说这个荣银笙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司徒瑶咧了咧嘴,心中暗道,荣银笙嘴上的本事自己倒是早已领教过了,确实不是什么善茬。不过,她转念一想,荣银笙的嘴上功夫厉害,并不代表她其他方面也都强悍呀!想到这里,司徒瑶不禁又自信了起来。 其实,司徒瑶想的办法很简单,就是打算抓几只毛毛虫带到女宾席里去,等到宴席开场以后,趁着人多,把毛毛虫偷偷丢到荣银笙的身上。京城里的姑娘一个个都娇滴滴的,肯定特别害怕这些虫子,到时候银笙一定会吓得失了方寸,在大庭广众之下丢次大脸!
第54页 司徒瑶一手抓着从花园里找来的虫子,一手托着腮帮子想得入神,结果心里越想越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正在这时,司徒瑶突然觉得自己脑门一痛,“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司徒瑶定睛看去,眼前站着的正是自己的哥哥司徒辰,至于那张梦瑶,恐怕是见到了自己要去抓虫子,吓得早已不见了踪影。 不用想,刚刚脑门上那一下,绝对是司徒辰敲的。 “哎哟,疼死我了。你还是不是我亲哥啊?对自己妹妹下得去这么重的手!”司徒瑶一边嗷嗷地叫着,一边恨恨地指责起眼前的人。 “你还知道你是我妹妹,是幽王府里的小姐啊!”司徒辰掸掸袖子,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家妹子道:“你看看你现在,哪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蓬头垢面,抓着一只虫子在国公府花园里大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个失心疯呢!” 司徒辰损起自家人来依旧毫不嘴软,看来这毒舌的本事果然是很早就练起来的。 糟糕,司徒瑶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国公府里做客,是别人家的客人,而这里也不是自家王府里的花园,可以随意折腾。然而她意识到得已经有些晚了,为了捉这几只虫子,司徒瑶没少往树丛里钻,这会儿一身华服以及出门前才梳好的头髮全都被她弄得乱七八糟了。 “我可告诉你,这里可是国公府,今日来的也都是京城各府的女眷,可不是塞北或是王府里,你还不赶紧把你手上那些虫子给放了,回马车里把自己再拾掇拾掇。要是你的虫子到时候再把别家的小姐给吓着了,你可就闯大祸了。”司徒辰一张俊脸凑了上去,故意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吓唬司徒瑶。 我要的正是这效果呢!司徒瑶心中暗想,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朝司徒辰扮了个鬼脸,便一熘烟地跑走了。 哎,自己这个妹妹还真是让人不省心!司徒辰望向司徒瑶远去的背影,颇为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司徒瑶这一去便是很久,先走一步的张梦瑶在座位上等了许久都不见她回来,心中正有些着急。却在这时,看见司徒瑶一脸神秘兮兮的走了过来。 “你可算来了,再不来宴席就要开始了。”张梦瑶一见到司徒瑶过来,连忙向她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司徒瑶快步走来,一屁股坐在张梦瑶旁边,这才勐嘆一口气道:“唿唿,可算赶上了,快把我累死了。” “难不成你真的……”张梦瑶上下打量了司徒瑶一番,这才发现她全身上下已经换过了一套衣服,想到她之前跟自己说的话,张梦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司徒瑶见面前之人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想着故意逗逗她,于是,笑得一脸奸诈地道:“是呀,我刚刚就是去抓那些小可爱去了。这会儿就装在瓶子里呢,你要不要看看?”说罢,从袖口取出一只小瓷瓶,径直将其一把伸到张梦瑶的面前。 “不不不,我不看。”张梦瑶吓得花容失色,连连朝后退了好几步。 “诶,你放心,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抓来的,待会儿可是要拿来派上大用场的,才捨不得浪费在你身上呢。”逗也逗够了,司徒瑶见张梦瑶这么大的反应,便把瓶子又收了回来。 张梦瑶这才放下心来,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突然道:“你看,她在那儿。” 司徒瑶顺着张梦瑶望过去的方向,仔细看去,果然,银笙正穿着一身妃色衣衫坐在自己的席位上,低垂着头,不知正在想些什么。 好机会!司徒瑶之前还在担心银笙的警惕性会比较高,现在看来,这会儿正是把虫子放到她身边去的最佳时刻。 一想到待会儿银笙会像张梦瑶一样,见到虫子大惊失色,又叫又跳,司徒瑶此刻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卷 诡谲 第68章 一口咽下 自从司徒烨在廊下匆匆离去之后,银笙的心中却仍旧疑惑不解。司徒烨今日所表现出来的异常反应,究竟是怎么回事?银笙一直到坐在席间,仍在想着这个问题。 银笙正低着头想得认真,冷不防觉察出有道目光正在注视着自己。 银笙勐地扭头望去,四下一片热闹,原本空荡的席位随着酒宴的临近如今都被各府女眷坐满了,再仔细一瞧,发现右手边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有个俏丽的女子正在对着自己笑。 那女子见银笙朝自己望了过来,笑容更明丽了,一张樱红的小嘴一张一合,似乎在向银笙诉说着什么。 司徒瑶此刻已成功得手,正好见银笙朝自己望了过来,于是,笑得更欢了,她已迫不及待的想看见银笙知道自己的衣服上爬上了几只虫子之后那慌乱的样子,便索性开始对着银笙做起了口型。 不过,银笙似乎并没有看懂司徒瑶的意思。反倒把司徒瑶急得不行,于是,又是比划又是做手势的,费了好大的力气,银笙这才顺其心意,朝自己垂在地上的衣摆望了过去。 来了来了,最精彩的一幕即将出现了!司徒瑶此时的眼里充满了希冀的亮光,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刻也不曾离开银笙的身上,生怕错过了接下来的任何一个有趣镜头。 然而,令司徒瑶失望的是,银笙在看见了身上的几只爬虫之后,却并没有任何夸张的反应,只是浅袖轻挥,一把将司徒瑶辛辛苦苦抓来的虫子,尽数拂到了地上。而后,又抬起头来,朝着司徒瑶感激一笑,便再无任何反应了。 就只是这样? 司徒瑶望着银笙若无其事的样子,惊讶得一时没反应过来,一张嘴还张得大大的半天都合不拢。 说好的京城里的小姐都怕虫子的呢?为什么荣银笙却一点也不害怕? 司徒瑶还来不及想明白这些,便听到席间突然爆发出了一阵高过一阵的尖叫声。 原来,银笙将虫子尽数拂在地上以后,那些小虫子便四散开来,到处爬了起来。 银笙周围坐的是谁?那都是京城各府里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平日里调花弄粉还差不多,如今突然见到几只黑黢黢,毛茸茸的虫子,还在到处乱动,可不得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避之不及。 唯有此刻,司徒瑶才算真正的见识到什么叫做爆发力。这群往日里轻声细语,说话声音像蚊子似的小姐们,现在一个个叫声高亢,尖而细的女声直听得司徒瑶捂耳朵都来不及。 突然,不知是哪只不长眼的倒霉虫子,晃晃悠悠地爬到了一个小姐的袖口上,还没来得及站稳呢,就被那个吓坏了的小姐勐地一用力,甩出去了好远。 这一甩,直接就将这条虫子又甩到了另一个小姐的胸口上。 如此,新一轮的叫声又在人群中爆发了。 司徒瑶尚被这群小姐们的叫声喊得晕头转向,却在这时,忽然听见一旁的张梦瑶朝自己大喊一声:“小心!” “啊?”司徒瑶回头望去,只觉得眼前瞬间有道黑影飞过,下一刻,自己的嘴里似乎凉了一下。 “哇!”一群小姐都朝司徒瑶的方向看了过来,呆愣了片刻,随即都叫了起来。有几个心理承受能力差的,脸色一白,直接干呕了起来。
第55页 司徒瑶直觉感到似乎不妙,一张嘴也不敢闭拢,舌头就这样僵在这里。不会是? 司徒瑶脸色发白,用询问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好友张梦瑶。 张梦瑶也吓呆了,哆嗦了半天,才一字一顿地说道:“虫子,你的嘴里……好像,好像飞进去了一只虫子……”言毕,却是再也忍不住,立刻把头扭向一旁,干呕了起来。 “呕……”司徒瑶就是再胆大,也受不了这种情况,下一秒直接蹲在地上吐了起来。 “发生了何事?”等司徒辰一众人赶来的时候,女宾席早已乱得不成样子了。众小姐挤在一起,其中有不少人仍面色不善。而十尺开外,则有一人蹲在地上呕吐不止。 司徒辰本在对面男宾席上坐着,忽然听见女宾席那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司徒辰心中一惊,脑海里第一时间想到的竟是荣银笙的安危。他来不及思考这意味着什么,身体却先一步做出行动,直接跑了过来。 好在,当司徒辰赶到的时候,发现银笙正好端端的坐在位子上,他这才松了口气。 “可是有哪位小姐身体不适?”司徒辰见有人蹲在地上,便首先想到的是在座的有哪位小姐发了病。 然而,却在这时,他听见有道虚弱的声音传了过来:“哥……快救我,呕……” 那声音断断续续,尚还带着哭腔,司徒辰仔细分辨,这才认出来了是自己妹妹司徒瑶的声音。 “瑶儿,你这是怎么了?”司徒辰走近,果见蹲在地上呕吐不止的人,正是自己的妹妹司徒瑶。 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自己才离开了一会儿,活蹦乱跳的妹妹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司徒辰尤自不解,却也知道这会儿以司徒瑶的状态怕是什么也解释不了了。 反倒是站在人群里的张梦瑶有些过意不去,开口道:“回禀幽王殿下,方才席间突然出现了几只虫子,这其中一只,还,还不小心进了郡主的嘴里……” 张梦瑶不说还好,一说在场众人的脸色又变得不好了,这场景确实太噁心了点。 司徒瑶蹲在地上本来都不那么反胃了,闻言又开始吐了起来。有了这次的经歷,只怕她今后对虫子都有心理阴影了。 “这……”司徒辰听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时无语了起来。自己的妹妹先前在抓虫子他是亲眼看到的,国公府宴席上怎会无缘无故出现几只虫子?不用说,肯定是自己的妹妹淘气带进去的,现在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如今,看着一脸虚弱的司徒瑶,司徒辰也不知道该责备她还是该安慰她。 “尹护卫,还不快把小姐带回府中医治。”司徒辰想了想,而今当务之急还是把司徒瑶先治好再说,便吩咐身边侍卫将她带走了。 “你没事吧?”在经过银笙身边的时候,司徒辰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银笙见被问起,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福了福身道:“有劳王爷挂心,臣女没事。” “倒是郡主,记得让她下次再要玩的时候,挑个人少的地方吧。”银笙顿了顿,又似笑非笑的补充了一句。 司徒辰闻言一顿,过了一会儿才又道:“舍妹年少无知,本王在这里替她向你道歉。” 本来,银笙并不知道这虫子是怎么一回事,最开始她还以为司徒瑶只是好意提醒自己,所以才对她回以微笑。到了后来,银笙知道了司徒瑶的身份,又见到司徒辰似乎根本不欲追究,联想起之前青龙大街上的偶遇,银笙这才觉得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韩氏的能力银笙是知道的,又是如此隆重的宴请,国公府的酒宴上断不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几只虫子。把几件事联繫到一起,细想想,便不难猜出前因后果。 想来定是司徒瑶在国公府里认出了自己就是那日挡在青龙大街上的马车里的主人,所以心生一计带了虫子过来,想吓唬自己。只是令司徒瑶没想到的是,自己并不怕那些虫子。结果,那些虫子不但没害成自己,反而吓坏了一众小姐,这才有了后来发生的种种。也算是自食恶果吧。 银笙想到这些,便也不再同情司徒瑶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卷 诡谲 第69章 死灰復燃 冬去春来,一晃眼惠月已入宫一月有余,此刻已到了草长莺飞的三月。 银笙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看着廊下养着的画眉鸟正在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红嫣与绿染则是在一旁做着绣活,当真是一片祥和安宁的场景。 仔细算来,距离柳姨娘与静娴被禁足院中已有数月了。没了柳姨娘和静娴在的日子,府中少了不少麻烦,银笙一时之间还真觉得有些无趣了呢。 阳光正好,银笙被这温暖的春日照得微微眯起了眼睛。 下一刻,银笙突然感到肩上一沉,一件白狐斗篷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头顶上则传来了方妈妈担忧的声音:“小姐,春寒料峭,即便是在日头下还是要多穿一点。这风还大着呢,仔细着凉了。” 银笙心头一暖,原来被人关心着的感觉是那么幸福,自己从前一直嫌方妈妈啰嗦,直等到方妈妈离开之后,她才后悔,然而方妈妈却再也回不来了。 银笙正准备开口,忽闻外头传来一阵议论的声音。银笙与方妈妈对视了一眼,方妈妈转身走向了门口。 过了好一会儿,方妈妈才一脸严肃的走了回来,附在银笙耳边低语道:“小姐,柳姨娘那边出事了。” “哦?怎么回事?”银笙一下就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方妈妈左右环顾一圈,这才继续道:“听丫头们说,今日午膳的时候,大厨房的人过来传膳,却发现柳姨娘的屋子一直大门紧闭,怎么叫都没反应。顾及到她肚子里还有孩子,下人们不敢怠慢,赶紧把门撞开了,这才发现柳姨娘正准备往房樑上吊呢!” 银笙听到这儿忍不住想笑,柳姨娘还当真是个惜命的,生怕时间没掐算好,自己有个闪失,便连上吊都不肯真的吊自己一会儿。这深宅内院中的妇人,向来都爱所谓“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果然,柳姨娘亦不能免俗。 “然后呢?”正好午后消食,银笙权当是听个故事,消遣消遣。 “然后自然是柳姨娘被救了下来。”方妈妈顿了顿,面上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只是这柳姨娘今日仿佛是打定了主意要闹上一闹,才刚被人拦下来,又趁人不注意寻了把剪子来继续,非要以死相逼,请求见上老爷一面。那副泼妇的样子,可真与她从前温婉的大家闺秀样子相去甚远!” 银笙听了直乐,看来关这几个月是真把柳姨娘给关急了。 这几个月里,柳姨娘没少想办法以求见荣道轩一面。奈何她这次确实是做得过分了,后来又有静娴扯后腿,荣道轩是真对柳姨娘母女生厌了。 柳姨娘也是实在无法,这才出此下策,上演了今日的这场闹剧。 虽说柳如月这办法一般,但却确实很有效果,最终荣道轩还是去了趟荣春堂。
第56页 等荣道轩见到柳如月的时候,她正面色苍白的躺在自己的床上。才短短几月不见,柳如月原本保养得光彩照人的脸上尽显沧桑,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岁。 柳如月才一见到荣道轩,便挣扎着想坐起来。 荣道轩不忍见她如此,亲手将她扶好,靠在了床边。 柳如月苍白的双唇翁合了许久,最终只默默流下泪来。 看着柳如月这副模样,荣道轩心头不禁一酸,也有些于心不忍了起来。这毕竟是自己宠爱了多年的女人啊! 想到这些,荣道轩说出口的话也软了几分:“听下人们说,你要寻短见。如月,你忘了你肚子里还怀着我们的孩子吗?你若有什么三长两短,肚子里的孩子也要跟着你一起去了。” 柳如月听到这里,“哇”地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老爷,你还在乎如月,在乎我肚子里的孩子吗?” “你这话却是从何说起?”荣道轩听到这里,急忙解释了起来:“我虽让你待在这院子里好好休养,却并不曾剋扣过你任何的衣食用度。除了不能出这院子,你和往日里的待遇别无不同。” “老爷,你真的认为这样别无不同吗?”柳如月挣了挣身子,继续道:“我如今肚子里怀着身孕,尚且被禁足在院中。倘若我一朝产子之后,境遇又会如何?还有娴儿,也被老爷你禁足了。你让满府的下人们怎么想?难道不是我被老爷您彻底厌弃了,所以才连累得自己的女儿也跟着被罚么?”柳如月越说越委屈,掩面哭了起来。 “胡说!”荣道轩听到这里,打断道:“娴儿那是自己做错了事,与你无关。” “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娱。魂逾跌而不返兮,形枯稿而独居。言我朝往而暮来兮,饮食乐而忘人。心慊移而不省故兮,交得意而相亲。”柳如月停止了流泪,幽幽地念了起来。那幽怨的声音,字字泣血,每个字都如同一滴滴的水,重重落下,击得荣道轩的心湖泛起阵阵涟漪。 “老爷,你可知道我今日为何要寻短见吗?”柳如月擦干了泪,此刻的脸上是一片坚毅的神色。 荣道轩沉默了,他的心已没有方才刚进来时那般坚定。 “月儿一开始得知自己又怀上了老爷的骨肉,那一剎那,简直都快欣喜得疯了。从前到现在,月儿一直最为遗憾的事,就是不能为老爷开枝散叶,膝下只有娴儿一个女儿。所以,这个孩子对于月儿而言,是老天爷送给月儿最好的礼物。然而现在,月儿却宁愿当初没有这个孩子。” “胡说,这孩子不光是你,我也对其视若珍宝。”荣道轩听到这里,不禁出言阻止柳如月再说出不吉利的话。 然而,今天的柳如月却很倔强,倔强到非要把剩下的话说完。 柳如月顿了顿,喑哑的声音还带着颤抖,仿佛接下来在说着什么恐怖的事情:“倘若月儿真的被您厌弃了,那么月儿宁愿现在就死在您的面前!也好过将来孩子才出生,便被她的娘亲所连累,再过上委屈的苦日子。” “老爷,我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嫁进来的,也知道老夫人从来就不喜欢我们母女。但是如月从不后悔,因为如月是那么的爱着老爷。如果再来一次,如月还是愿意选择跟随在老爷的身边。”柳如月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就再也不出声了。 荣道轩心头勐地一震,长长地嘆了口气。 柳如月或许在筹谋上并没有多高明,但是对于把控荣道轩的内心,她却是很自信的。她知道,在荣道轩的心中对她还怀有愧意,只要这一点不曾改变,她就永远有办法赢回荣道轩的心。 果然,荣道轩在听完刚刚的那番话后,内心明显松动了,眼神也变得越发温柔了起来。 那一天,荣道轩在柳如月的院子里待了许久,直到用完晚膳方才离去。 第二日,府里便传来了柳姨娘和二小姐同时被解了禁足的消息。 第二卷 诡谲 第70章 洢水出现(一更) 消息传来倚梅阁的时候,银笙正在用早膳。桌上摆着的是一份红枣糯米山药粥、一碟腐皮包子、四小碟腌酱菜并着一碗牛乳。 绿染汇报完情况后就站到了一旁不再开口,反倒是红嫣见着银笙用膳的动作并未停下,脸上也是十分平静,不由得有些好奇起来:“小姐,您难道不生气嘛?” 银笙吃掉筷子上夹着的最后一口包子,又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山药粥,这才开口:“有什么好生气的?气柳姨娘和静娴犯了那么大的错才只是被禁足两三个月?还是担心她们一被放出来又会对我展开报復?” 红嫣想了想道:“这二者都有吧。” 银笙又将桌上的一小碗牛乳一饮而尽,这才吩咐把剩下的东西都撤下去,同时对着红嫣道:“柳姨娘和静娴被放出来实属必然,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这一点,从她们被禁足开始我便知道了。只要柳姨娘还有肚子里的孩子,还有与父亲这么多年以来的情分在,她就不可能会这么一蹶不振下去。” “至于说起报復,”银笙顿了顿,突然问道:“你还记得我们一开始是什么处境吗?彼时柳姨娘还是执掌中馈的府中贵妾,静娴也还是人人喜爱、尊敬的二小姐。那时的我们尚且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难不成现在的我们还会更害怕她们了不成?”银笙自信一笑,言语之中尽是满满的信心。听得一旁的红嫣精神亦为之一振,是啊,如今的小姐早已今非昔比,自己怎么就忘了呢? “哦,对了,小姐。”红嫣拍了拍脑门,这才想起来自己今早一直在纠结柳姨娘母女解禁的事,差点把大事忘了。 红嫣快速从怀中摸出一封信,递到银笙面前道:“这是今早从门卫那里领来的国公府家书,好像是表小姐写给小姐的信。” “准确来说,现在你该称唿她为惠嫔娘娘了。”银笙一边纠正,一边从红嫣的手中接过了信件,低头一看,信封的正中央是几个娟秀的梅花小楷,收件人果然是自己的名字,而末尾的落款则是“兰芷”二字。 “兰芷”正是惠月的小字,《荀子·宥坐》中有言:“孔子曰:‘夫芷兰生于深林,非以无人而不芳。”空谷幽兰,香远益清。银笙当时觉得这句话非常符合惠月的沉静性子,便赠此二字于惠月,惠月亦欣然接受,一直沿用至今。 银笙打开信纸看了半晌,最终又默默地将信纸小心翼翼地重新叠起来收好。 红嫣站在一旁,见银笙脸上无喜亦无忧,不禁好奇信上的内容:“小姐,表,惠嫔娘娘在信里说了什么?” “她在信上说自己在皇宫里一切安好,陛下与各宫娘娘对她也很关照,让我们勿要挂心。”银笙轻嘆一口气,惠月表姐到了如今依旧还在替别人着想。 红嫣却是更奇怪了:“这是好事呀,为什么小姐您看完信之后并没有高兴呢?” 银笙看着红嫣这模样笑了,这个丫头当真是个一根筋的,天真得很。随即缓缓道来:“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再加上后宫里还有那么多的嫔妃。表姐初来乍到,便被封了嫔,那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平日里为人处事更是不敢行差踏错半步。你以为皇宫是那么好待的地方么?表姐这么说,不过是怕我们担心她,在宽慰我们罢了。”
第57页 银笙望了眼内室,想起年初的时候,自己还与惠月在这间屋子里围炉观雪,合衾谈笑到天明,现如今却已是一个留在相府,一个去了后宫。一入宫门深似海,不知自己与惠月何时才能再相见了。 银笙正感嘆着,方妈妈一掀门帘进来了,回禀道:“小姐,府外来了个陌生女子,自称是柳姨娘的外甥女,这会儿正被柳姨娘领了去见老夫人呢。您要不要也去松鹤居看看?” “哦?外甥女。”银笙仔细一想,脑海中就浮现出这么个人来了,竟是她! 柳姨娘的外甥女闺名叫“洢水”,一个很美的名字,单单只在口中念一遍,就会令人对本尊产生无限的遐想。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呵呵”,银笙光想起她的名字便觉得无限的讽刺,只因此人虽有个美好的名字,背地里干出的事却净是些不堪入目的。 前世的洢水也是在差不多现在这时候到的相府,那时她已有十六岁了,本是个该留在家中等着定亲的年纪,却在这时候跑来相府,不可谓没有深意。 洢水的母亲是柳姨娘的庶妹,还在柳府的时候就惯会巴结嫡姐,把柳如月哄得是十分满意,所以待她也比待府中其他庶妹好上不少。后来洢水的母亲早逝,父亲又后娶了个填房,这洢水在家中的日子就一天比一天难过了起来。 之所以十六岁了还跑出家里来投奔亲戚,也是实在被逼得没办法了。洢水那后母为了钱,非要把洢水嫁给当地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做妾,洢水这才被逼无奈跑了出来。 最开始,其实洢水去的是柳府,并且还在柳府上待了一段日子。只是这洢水实在是个不安分的,苦日子过得太久了,迫不及待想改变命运的她,竟打起了柳尚书的主意。柳夫人又哪里是个省油的灯?事情一被发现了苗头,洢水便被柳夫人寻个由头赶了出来。 洢水走投无路,这才又转而找到了柳姨娘。 许是在柳夫人那里得到了教训,进了相府的洢水再不敢乱打荣道轩的主意了。 前世这时候还是柳姨娘在当家,可能也是想在洢水面前展现自己的实力,因此柳姨娘给洢水安排下去的一应吃穿用度皆是比照的府中小姐的份例。 就这样,又将她留在相府了一年多,活生生将洢水这种小门小户里出来的人,养得不知天高地厚,真的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所以,当洢水在相府里偶然遇见了一次司徒烨之后,竟动了想去做司徒烨女人的心思。 这件事自然没有瞒过柳姨娘和荣静娴,当时静娴心中对于司徒烨亦是志在必得的,当然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于是,母女俩一合计,竟给尉迟岚风下了个套,趁着一次阖府宴饮之际,将洢水送上了尉迟岚风的床。 可笑的是,前世当静娴跪在地上满嘴赌咒,发誓自己和柳姨娘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银笙好的时候,银笙竟还相信了静娴的话,最终眼睁睁看着洢水成了尉迟岚风的良妾。 呵,这一切的一切,现在想来还是令银笙噁心得反胃。 既然这次洢水再次送上门来了,银笙便要好好还她们一个大礼! “走,收拾收拾,我们也去松鹤居看看,是怎么样的一个美人!”银笙轻启朱唇,眼眸里却闪着復仇的火光。 第二卷 诡谲 第71章 自掏腰包(pk2更) 松鹤居内,柳姨娘正挺着肚子,有些吃力地坐在椅子上。按照月份来算,她已怀孕五个多月了,这会儿的肚子已然大了起来。 本来,柳如月是不想刚被放出来就立马去找老夫人的,毕竟荣道轩曾答应过荣老太太,在孩子未出生以前,不准柳如月再在老夫人眼前晃。 奈何今天情况特殊,自己的外甥女找了过来,柳如月既不好直接打发她走,又不能擅自做主把她留下来。所以,她只能领着洢水先来老夫人这儿一趟了。 老夫人在得知来意之后,端着手中的茶半晌都没有说话,而洢水则还一手挽着行李站在厅中,大厅内的气氛有些压抑。 柳如月等了许久,面上终于有些挂不住了,忍不住想开口。 只是,还未等她出声,外面就传过话来,银笙求见。 老夫人点了点头,示意让银笙进来。 柳如月见此情景不免更觉不妙了。自己平日里就与银笙不对付,如今正有求于老夫人,希望能收留洢水,倘若银笙此时来捣乱,自己在娘家的面子岂不是彻底地留不住了? 柳如月正想着,银笙却已经到了。 只见银笙刚到堂上,就朝老夫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这才又似刚发现柳如月一般道:“原来柳姨娘也在这里,几月不见,柳姨娘反倒清瘦了些,可是厨房伙食不好,怠慢了姨娘?” 柳如月听到这里就来气,自己为何会瘦,她银笙就是罪魁祸首,焉有不知的道理?只是碍于老夫人还在,柳如月只得赔笑道:“有劳笙儿挂念,姨娘只是孕吐的厉害,吃不下罢了。这怀孕嘛,总归是要辛苦些的。”说罢,还有意无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果然,当柳如月提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之后,老夫人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不少,也朝柳如月的肚子看了两眼。 银笙知道柳如月这是在拿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邀功,也不说破,笑一笑便转移了话题:“还不知道,这位姑娘该如何称唿呢。” 洢水自从被带进大厅之后,就再没有人跟她搭话,这会儿见终于有人注意到了自己,连忙朝银笙福了福身。 “这位是我娘家的外甥女儿,名叫洢水。”人毕竟是柳如月领进来的,这会儿自然得她来介绍了。 柳姨娘又对着洢水道:“这位是相府大小姐银笙。” 洢水又连忙再次朝银笙行了个礼,被银笙笑眯眯的接受了。 洢水望着银笙满身的绫罗绸缎,虽嘴上不说,但心里却不由得感嘆了起来,想自己还比银笙大上几岁,这辈子却连这么好的衣料子都没见过,要是自己也能托生于这种富贵人家里,那该有多好啊! 银笙见洢水眼中闪过一丝艷羡,不由得有了主意。 银笙上前一步,主动给老夫人捶起肩来,边捶边问道:“祖母,前几日您说自己身子不大好,肩膀总是隐隐作痛,这几日用了虎骨风湿膏,可好些了?” 老夫人年纪大了,这肩上的风湿一到冬暮春初便容易发作,这会儿听了银笙的话,心里不由得高兴了不少,点点头道:“笙儿你有心了。我这老毛病已经有很多年了,难为你还记在心上。不比有些人,表面看着多么恭敬,实则背地里不咒我这老婆子死都是好的了。” 柳如月听了这话,更觉如芒在背,连屁股上的椅子都坐不住了。 “罢了。”许是见还有外人在场,老夫人也没有再往深里说,转头拍了拍银笙的手道:“好孩子,你来得正好,这位洢水小姐是来看望她姨母的,要在府中住上一段日子。这件事便交由你去处理吧,安排妥当了再来回我一声。” “人老咯,精力也有所不济了,你们都下去吧。”老夫人今年入冬又病了一场,这些天才渐渐缓了过来,可能确实是心力大不如从前了,也可能是她压根就没把洢水当回事,所以不过才一会儿便下了逐客令。
第58页 众人听老夫人如此说,便都一一告退了。 柳姨娘早就受不住了,今日跑这一趟平白让老夫人给自己没脸,她巴不得早点走呢。于是,立马领着洢水出去了。 银笙走在她们的后面,才出了松鹤居的门,银笙便在后面叫住了柳姨娘。 “姨娘且留步。洢水姑娘既是姨娘的外甥女儿,便是这府里的贵客,银笙自然不会怠慢。”银笙边说边朝前走了过来。“只是,洢水姑娘毕竟是姨娘的亲戚,这客院简陋,自然是不敢给姑娘住的。我思来想去,觉得洢水姑娘既然是来看望姨母的,不如就住在荣春堂的偏院里好了。一来离姨娘近,往来方便又好照应;二来也省得洢水姑娘觉得认生,住得不习惯。” “至于洢水姑娘一应的吃穿用度嘛,我也会统一发给荣春堂,姨娘若想有些添私,自然也是无妨的。”银笙考虑得周到,把能安排的都安排到位了,完了还一副很是体贴的样子看着柳如月。 柳如月气得直发抖,这哪有把客人往自己院子里安排的道理?她荣银笙也太欺人太甚了吧?当下便开口道:“大小姐这般安排似乎不妥吧?这哪有把客人往主人院子里安排的道理?这也太不尊重人了吧!还有,你说把洢水的份例算进荣春堂的份例里,这般不清不楚,底下人又该如何分配呢?” 银笙听到这里却是有些委屈了,眸中水光一闪,眨了眨眼道:“笙儿这般安排也是想着洢水姑娘是姨娘的亲戚,都是自己人,这才不那么见外的。况且将洢水姑娘安排在了姨娘的院子里,姨娘也方便照看着些。再说关于用度方面,笙儿是想着光单独安排洢水姑娘一人的份例到底是委屈了些,放进荣春堂的用度里,姨娘也好酌情添补一二,总好过她一人。” 柳如月听到这里更是气得吐血,她倒会做好人,拿着自己的东西来博得她的好名声,这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银笙顿了顿,似有所醒悟一般,突然道:“我明白了,定是姨娘对笙儿的安排有所不满。要不这样,笙儿现在就回松鹤居去问问老夫人,看看她老人家有什么更妥善的安排。”说完,还真的转身就要往回走。 柳如月又哪敢再在这个时候去惹毛老夫人,于是,跺了跺脚,银牙一咬,喊道:“等等。” “姨娘怎么了?可是还有什么话要让笙儿带给祖母的?”银笙装作一脸疑惑的样子,转过头来问道。 “笙儿,刚刚是姨娘有些疑问罢了,并没有对这个安排有任何不满的意思。既然老夫人都歇下了,我们就不要再去劳动她了,你说对吗?”柳如月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将这口恶气咽了下去。 银笙见柳如月气得脸都白了,还要挂着假笑,心里是一阵舒坦,于是便笑着问:“既然是这样,那么姨娘便是同意这安排了咯?” “同意同意,姨娘这就领着洢水先回荣春堂了。”柳如月再不想多看银笙这张脸半刻,答应完就带着洢水匆匆走了。 银笙见柳如月和洢水二人相携离去,脸上的笑意逐渐冷了下来。 上辈子,相府一直奉洢水以小姐的待遇,最后却也是养出个一心贪慕富贵的狼崽子出来。这辈子,洢水想再在相府里好好过日子,怕是不可能了! 要想让洢水留在府里,除了让柳如月自掏腰包养着以外,银笙可不打算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她们。 今日这个下马威,不过才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第二卷 诡谲 第72章 阖宫宴饮(pk一更) “轰隆隆……” 夜晚,一声惊雷将银笙从睡梦之中惊醒过来。 今夜是绿染值夜,绿染平素便浅眠,这会儿自然也醒了过来,于是连忙起身拿了只烛台走过来。 “小姐可是被刚刚的雷声惊着了?”绿染一手朝身上披上件外衣,一手举着烛台低声问道。 银笙擦了擦额间的汗,开口道:“无妨。”这一开口,她才发觉自己的声音低哑得可怕,于是,又补了一句:“绿染,我有些口渴。” 绿染听了,立马放下手中的烛台,穿好衣服道:“小姐您稍等,我这就去倒热水来。” 银笙的内室本是备有茶壶的,只不过如今尚值初春,夜里还凉得很,所以下人们便在外室的炭火盆旁放了一个铜壶,里面盛好了水,一直煨在火盆边上,这样银笙随时想喝水的时候,就都能喝到热水了。 绿染从外室取来了热水,又稍微晾了晾,这才送到银笙手上。 在此期间,屋外又传来了几声雷鸣。 “今日倒是怪了,怎么好好的天打起雷来了?”银笙今日从晚膳过后右眼皮便一直跳个不停,如今又听到深夜里打雷,难免心中有些顾虑。 绿染倒是很少见到银笙这副惊疑的样子,不免笑着提醒道:“小姐,今日是惊蛰呀,确实该打雷的。” “惊蛰?”银笙仔细想了想,果真,今日都已经是惊蛰了,日子过得还真是快啊! 银笙长吸一口气,又缓缓将其吐出,然而胸中的压抑感却仍旧没有消失,不知为什么,今夜她心慌得厉害,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滴答滴答”几声春雷之后,断断续续的雨滴声响了起来,不过片刻,屋外的雨声便绵密了起来。 绿染打开窗户望了眼外面,又压低声音说道:“哎呀,外面的雨好密。这还是今年春天的第一场雨!看来今年的庄稼收成会不错呢。” 绿染家里以前是农户,从父亲这辈起才跟随着荣家,离开了土地。虽然早已不是农民,但这“春雨贵如油”的道理,绿染还是知道的。 银笙点了点头,突然穿上衣服也跑下床来,这会儿索性是睡不着了,不如来窗边透透气。 银笙望着窗外越来越密的雨,思绪也越飘越远…… 同样在这雨夜里,还有一人亦是彻夜未眠,那人便是惠月。 事情还要从今日午膳之后说起。 当时惠月正用完午膳,靠在寝殿的美人榻上小憩。 正在此时,白贵妃身边的宫女小娥来了。 “绮玉姐姐,惠嫔娘娘在吗?”那小娥今年不过十四出头,还是个刚进宫不久的小宫女,这会儿见着了惠月身边的贴身丫头绮玉,小姑娘嘴甜,立马甜甜地叫了声姐姐。 绮玉见自家主子还未醒,又看到派来传信的人是小娥,估摸着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于是便先问道:“原来是小娥来了。可是贵妃娘娘找我家娘娘有什么事吗?娘娘用完午膳才刚歇下。” 小娥一听如此,便连连道:“也没什么大事,我只知会姐姐你便罢了。今日乃是惊蛰,白贵妃请来圣上与宫中各位娘娘一起去重华殿饮宴,顺便祈求今年能有个大丰收。今日申时半刻,还望惠嫔娘娘能来赏光。” 绮玉见是贵妃娘娘邀请,又有陛下出席,自然不敢怠慢,于是忙替惠月应下:“好的,贵妃娘娘盛情相邀,我家娘娘自然是要去的。待会儿,娘娘醒了,我便转告于她。”
第59页 小娥此趟差事本就是来报信,如今话既已带到,便告退了。 倒是绮玉,在知道了宴饮时间之后也不敢大意,一直守在惠月边上看着,生怕错过了时辰。 一直等到了未时一刻,惠月依旧未醒,绮玉也顾不得其他了,只能去叫醒她。毕竟,出席宫宴都要提前个把时辰就开始准备,得体的宫装,精緻的妆容,再加上皇宫里大得很,来去间还要花费不少时间,这些七七八八的算起来,浪费的时间就多了。 惠月是进宫前就被特封为嫔的,一来便坐拥一宫主位,后宫之中有多少女子在嫉妒的同时又在提防着她,在这种风口浪尖上,尤其不能出现迟到之类的错误。 惠月一听这宴席是陛下也要来的,当即更加上心了不少,指挥着宫人们给自己梳妆打扮,最后临出门前,自己又对着镜子上下检查了一番,确认无误后,方才出门。 等惠月到重华殿的时候,刚好是申时。此时,已有一些位分较低的嫔妃先一步到了。不过,惠月作为嫔位,这个时辰赶到,倒是刚好合适。 白贵妃正在指挥宫人摆放碗盏,见惠月来了,也从殿中走了出来,笑着拉过惠月的手道:“妹妹过来了,今日妹妹这一身衣裳可真是越发显得妹妹楚楚动人啊!” 惠月连忙向白贵妃行礼,却被白贵妃一把拉住了:“都是自家姐妹,不必如此多礼。” “妹妹你看,这里头布置得如何?”白贵妃拉着惠月的手走在前面,惠月则在其身后半步左右的位置跟着。 惠月抬眼望去,今日重华殿里好一片金碧辉煌,桌上摆着的一应器皿皆是由金银打造,上缀红绿蓝各色宝石,满目所到之处皆是闪光一片,耀眼夺目。 难能可贵的是,这些器具皆造型精巧,镂空、累丝、镶嵌,各种复杂工艺都完美的体现在了这些器具之上。因此,此间看起来虽然奢华却并不庸俗,反倒显出一派天家之威,大气、豪华。 惠月想到还在国公府里的时候,尉迟老夫人就曾告诉过她,白贵妃出身于南境之主——白家,父亲曾是南国之君,后归顺于大梁,被当今圣上封为滇南王,其嫡长女白若彤则嫁进宫中成了现如今的白贵妃。 不光如此,由于岭南地势险峻,瘴气瀰漫,易守难攻,若不是白家主动归顺,大梁的军队根本攻克不了。但南疆气候极好,物产丰富,又出金银玉石,是块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所以,圣上对于南疆之地是既爱又恨。即便先有白家的主动归顺,又有白若彤的联姻,司徒凛依旧对白家不放心。又命自己信得过的胞弟,也就是死去的平西王爷,娶了白家嫡次女白若樱为侧妃,这才稍稍安心了些。同时,这白侧妃便是司徒靖与司徒瑶的亲生母亲。 南疆之人皆爱金银,尤其是银饰、银具,再加上白贵妃之前的出身,要什么得不到?这也难怪今日这场宴饮之上,器具会被如此安排了。想到这些,惠月的心中便觉得释然了不少。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白贵妃正与惠月攀谈着,殿外突然传来一声礼仪太监特有的声音。原来是陛下与皇后到了,众人闻此声纷纷放下手头的事,恭敬地跪在地上齐声道:“恭迎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那震天的响声,迴响于整个大殿之上,无端便让大殿里肃穆了起来。 第二卷 诡谲 第73章 殿前失仪(pk二更) 皇上与皇后在众人的跪拜之中缓缓走进殿来。 司徒凛走到白贵妃面前,亲自伸手将她拉了起来,这才开口道:“都平身吧。” 皇后环顾四周,满意的笑容逐渐堆在了脸上,贊道:“白妹妹是越来越有品位了,今日这重华殿被妹妹一番布置下来,本宫都快认不出来了。” 司徒凛闻言亦上下打量了一番,拍了拍白贵妃的手道:“贵妃今日有心了,确实很不错。” 白贵妃见帝后二人都夸奖自己,连忙低下身福了福道:“陛下日日为国操劳,皇后娘娘又母仪天下掌管后宫,臣妾不过是个闲人,今日能得此机会在惊蛰之日为天下百姓祈福,已是殊荣,又何来辛苦之说。” 白贵妃这番话说得谦谨温和,很识大体。司徒凛听后淡淡地点了点头,便携着皇后落座了。 众人见帝后皆已落座完毕,便也都一一寻着位置坐了上去。 宫中之人,又有几人是在说真话的?别看皇后与白贵妃刚刚那一幕表现得十分和谐融洽,实则二人背地里却是最看不惯对方的。 之前曾说过,白贵妃出身南疆,且喜金银玉石,而现在这位刘皇后则刚好与之相反。 刘皇后出身于当朝太傅府邸,刘家世代,一直从于仕途,先辈之中出过几任帝师。这刘皇后之父在当今圣上还是太子的时候,便已是太子太傅了。刘家好文,且子弟之中不论男女,皆会教以读书识礼。当初刘皇后幼时也曾跟随在父亲身边,与当今圣上以及平西王爷二人一同读书识字,这三人便是从幼年时,结下的这段友谊。 也正因有这层关系,当朝帝后婚后甚是恩爱,二人关系相处得十分融洽。 刘皇后读的书多了,难免也有清高之气,玉石便也罢了,尤其这金银实在是认为乃世间俗物,所以一直以来她的寝宫之中甚少有金银饰物。 方才,才一眼望去,皇后便已不喜重华殿这满屋子的金银器具,只是碍于皇帝在场,这才说了些客套话。 至于这白贵妃,不光是喜好与皇后不合,便是这出身也是为皇后所不喜的。 在刘皇后看来,我泱泱大梁乃是炎黄子孙,中原人才是正统。白贵妃出身南疆,部落之中信奉的乃是蚩尤神,族人更自称为蚩尤后人。这一切落在了刘皇后的眼中,自然觉得白贵妃不过是蛮夷之人,上不得台面。 凡此种种,再加上二人地位又相差不多,久而久之互相便越看对方越不顺眼,明里暗里没少争斗。 果然,才刚落座,皇后便开口了:“扶桑,去取那套白玉琉璃盏来,给在座的各位换上。” 白贵妃才坐下,便听见皇后这番命令,脸上的神色立马不好看了起来。 皇后顿了顿,才又突然笑着对白贵妃道:“妹妹不要多心,本宫不是嫌弃妹妹布置的东西不好。只是,我大梁向来崇尚礼仪之道。玉者,国之重器。以玉制印,是为玺。玉是君王权利的象徵。白玉者,至洁无暇,又是对君子品行的赞美与象徵。所以,非一般百姓所能使用。今日,既是陛下在场,臣妾以为还是用这套白玉琉璃盏,更为合适。” 司徒凛想了想,觉得皇后所言颇有道理,便也点头应允了,只是末了又加上一句:“若彤出身苗疆,想来还是用银杯更为习惯。这样,在场之人除了若彤以外,便全换成白玉琉璃盏吧。” 白贵妃听完皇上的话,又朝皇后处望了一眼,见皇后面上笑容稍有僵硬,便在下首灿烂一笑,起身谢过了皇上。 这酒宴尚未开始,两个女人之间便已进行完了一场争斗。惠月坐在下首冷眼旁观,越发对这个充满明枪暗箭的后宫忌惮不已。
第60页 这第一杯和第二杯酒,是司徒凛携众妃向天地致礼,到了第三杯的时候方轮到众妃敬当今圣上。 三杯酒毕,场中歌舞这才演奏起来。 惠月不胜酒力,又怕殿前失仪,因此三杯过后便不敢再饮酒了。 只是,今日不知怎么回事,宫中众妃竟频频来向惠月敬酒,弄得她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最后硬生生又灌了好几杯酒下肚。 几杯酒才一下肚,惠月的脸立马红了起来,只觉得心口发闷,脑袋也有些晕了起来。 还是白贵妃发觉惠月有些异样,便遣人来问候。 与此同时,坐在上方的皇后似乎也发现惠月有些醉了,便关心地问道:“惠嫔妹妹今日似乎身体有些不适,可还要紧?” 惠月坐在下首头晕目眩,闻得皇后出言询问,心头一凛,顿时清醒了不少,正欲起身回话,却不料勐地起身脚下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上。 惠月下意识便用手扶了把一旁的桌案,只听见“砰”地一声,殿中传来玉碎的声音。 这一声玉碎,清脆响亮,也将惠月惊得彻底清醒过来。 原来,惠月刚刚在扶住木案的同时,将案上摆着用来盛酒的白玉琉璃盏给不小心碰翻在地上。 玉乃何等娇贵之物,质坚且脆,十分易碎,所以才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语。这白玉琉璃盏一接触到重华殿上坚硬的大理石地面,瞬间摔得粉碎,里面盛满的美酒亦洒了一地。 这一声脆响,仿佛敲击在了众人的心房上,大殿里的众人吓得立马没了声音,演奏到一半的乐曲,亦戛然而止。 惠月吓得连忙上前,跪在殿上请罪,今日跟随在她身边的众婢亦全都跪了下来。 “惠嫔妹妹,你可知你刚刚不小心摔碎的白玉琉璃盏乃是何物?这,哎……”还是皇后在呆愣过后,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 皇后看了眼面前的白玉琉璃盏,眼里满是可惜的神色,又朝殿中跪着的惠月望了过去,半晌才长嘆一口气。 “先帝大寿之时,崑崙天山部族首领曾来大梁京城贺寿,并带来一整块上好的罄白玉作为寿礼。先帝知朕喜玉,便将此玉赏赐于那时还是太子的朕。”大殿之上,司徒凛幽幽地开了口,语气平缓,仿佛只是在回忆一件久远的往事。 “后来陛下与本宫成亲的时候,知道本宫一直对此玉十分喜爱,便命人将此玉雕琢为一套白玉琉璃盏,作为聘礼送给了本宫。那日大婚之时,本宫与陛下共饮合卺酒所用的,也正是这套酒盏中的两只。”皇后接过司徒凛的话,补充了下去。 跪在地上的惠月,越往下听心便越发凉了下去,若今日打碎的只是一只普通的玉盏便也罢了,却偏偏是帝后二人大婚所用的酒盏,更有着如定情信物般特殊的含义,今日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难为陛下您还记着。”皇后眼中闪过一抹柔情,轻轻地抚摸着手中的白玉盏。 “这么有意义的东西,朕当然记得。”司徒凛心中亦感慨万千。 皇后言毕,又一脸为难地望向司徒凛道:“那今日惠嫔妹妹这事,该怎么办?” 司徒凛望了眼碎了一地的玉盏,又看了看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曾抬起的惠月,沉吟许久,方来了句:“事出后宫,自然该由皇后来定夺。” 众人皆为惠月捏了把汗,亦有不少在场的妃子心中正在幸灾乐祸。白贵妃作为这次酒宴的发起人,倒是有意想为惠月求几句情,但一想到此事落在了皇后手里,她若再去求情,反倒是添乱,便也不开口了。 皇后沉默半晌,最终口中吐出这样几句话来:“尉迟惠月,殿前失仪,打碎御赐之物,着前往重华殿外跪足六个时辰,即刻执行。” “谨遵皇后娘娘懿旨,谢皇上、皇后娘娘。”惠月那颗提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天知道她刚刚有多紧张,就连此刻谢旨的声音都还在颤抖。 还好还好,只是罚跪而已。绮玉听完皇后的话,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连忙上前扶起自家主子,往殿外去了。 唯有白贵妃拿疑惑的眼神望了眼皇后,在她的认知里,今日的皇后有些太过仁慈了,反倒奇怪得很。 第二卷 诡谲 第74章 惠月小产(pk一更) 酒宴并没有因为惠月的小插曲而终止,但众人却也没了来时的那份兴致,于是宴席不到三更便收场了。 随着众人的离去,重华殿又恢復了往日里寂静、冰冷的模样。 重华殿外,唯有惠月还跪在那里,身边陪着跪的,是她的随嫁婢女绮玉。 初春时分的夜风还有些冰凉,吹在惠月华丽的宫服上透着阵阵的寒意。 此时,惠月已在殿外跪了三个多时辰。刚开始,惠月还能感觉到膝盖下冰冷的路石,再往后便是逐渐蔓延至整条腿的麻木,到了这会儿,反而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了,仿佛这下半身已不是自己的了。 惠月抖了抖,只觉得身子被这夜里的凉风吹得越发冷了。 一旁的绮玉见着了,连忙将自己的身子往风口挪了挪,想用自己的身体帮惠月挡住那冷风。奈何绮玉自己也只是个瘦弱的姑娘,又怎能凭一己之身完全挡住这凛凛的寒风呢? “绮玉,我好冷,肚子,好凉。”惠月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其实早在一个多时辰以前她便开始觉得难受了。 “绮玉,我……”惠月正想再说点什么,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绮玉本在惠月身后跪着,突然听见惠月那犹如呢喃的声音,正准备凑上去问个仔细,却见惠月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倒了下去。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绮玉情急之下连对惠月的称唿都忘了改口。 绮玉想起身,却发现跪得久了,连站都站不起来,于是,连滚带爬地凑了过去。待她爬到惠月身边时,才发现惠月的一张脸已变得惨白,早没了半点血色。 绮玉心里着急,也顾不得是不是在皇宫里了,直接大喊起来:“来人,快来人啊!我家娘娘晕过去了!” 幸好御驾刚离开不久,重华殿中还有几个在收拾大殿的宫人,这会儿听见殿外绮玉的喊声,有两个好心的小太监走了过来。 绮玉见有人来了,喊得更用力了,拼命朝他们挥手示意。 惠月毕竟是嫔位,身后又有国公府的势力在,小太监们也不敢太过怠慢。这会儿见是惠月晕过去了,也连忙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准备找个轿撵抬回宫去。 绮玉手忙脚乱地在一旁帮忙,慌乱中她偶然触碰到了惠月的衣摆,这才发觉衣摆上湿哒哒的一片。 绮玉借着黯淡的月光看了眼自己的手,赫然发现自己的手上也留下了些淡淡的水渍,上面还带着点血腥的味道。 是血!绮玉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就是这个念头,随即更加慌了,为什么自家主子的衣摆上有那么多血?绮玉的心顿时凉了下去,她感觉自己仿佛正在一点点的往地里陷下去。 “太,太医……快去找太医!”
第61页 “轰隆隆……” 空中传来一声闷雷,这是惊蛰那天的第一声雷响。 这道雷声惊醒了睡在相府里的银笙,也惊醒了此刻正躺在揽芳殿里的惠月。 惠月从昏睡中醒了过来,入目的是一片熟悉的床幔,她的心放了下来,看来自己是回到寝殿里了。 “绮玉。”惠月下意识便开口唤出了绮玉的名字,同时想要坐起身来。只是,她才稍稍动了动便觉得全身酸痛不已。是了,自己晕倒的时候还在罚跪。膝盖上的疼痛终于让惠月有些清醒过来。只是,让她疑惑的是,不知怎么了,自己的小腹和下身亦疼痛不已。 床幔一阵抖动,是绮玉正在掀开纱帐。 看见惠月醒来,绮玉显然惊喜不已,激动地说道:“小姐,您终于醒了?!太好了,太好了。”说着说着,眼泪都流了下来。 “说了多少遍了,现在要叫我娘娘。”惠月有些无奈地嘆了口气,轻轻纠正她的口误。 “是,是娘娘。”绮玉边擦着眼泪,边说道。 “好好的哭什么?不过就是罚跪罢了,今日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惠月见绮玉双眼通红的样子,便能想到她在自己昏睡过去的时候不知哭了多久,想到绮玉,又想到自己,惠月终还是轻嘆了一口气。 “对了,绮玉,不知为何,自我醒来之后便觉得小腹一直疼得厉害。等天亮了,记得去请个太医过来看看。”惠月醒来已有一会儿了,却仍觉得小腹疼痛不已,于是便将这事告诉了绮玉。 惠月不说还好,一说这件事,绮玉哭得越发厉害了。 “怎么了,绮玉。你这是做什么?” 只见绮玉一面泪流不止,一面勐地朝地上跪了下去,还一个劲地朝惠月磕着头:“娘娘,对不起,都是绮玉没把您照顾好,是绮玉有负于国公爷的嘱託。娘娘,您的,您的孩子没了……” “你说什么?!”惠月只觉得犹如晴天霹雳,脑海中迴响的,只剩下那句——“您的孩子没了”。 孩子,什么孩子?自己什么时候有的孩子?一连串的事实打击得惠月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太医说,您本来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绮玉跪在地上断断续续地说道:“只是,只是……” “只是今日这一跪,便把孩子跪没了……”惠月终于醒悟了过来,一字一顿地把绮玉说的话接了下去。 “没事的娘娘,太医说了,您还年轻,只要保养好身体,孩子,下次还会有的!”绮玉见惠月两眼空洞地望着前方,吓得魂都没了,生怕自己的小姐想不开,连忙安慰了起来。 “这事皇上知道了吗?”惠月突然问了一句。 绮玉听了这话,脸上顿时露出为难的神色:“这,奴婢已命人去通知陛下了,只是却被皇后娘娘拦了下来,说是夜已深了,皇上明日还有早朝,不宜再将他惊醒。” “呵呵。”惠月惨然一笑,道了句:“罢了,你先下去吧。” “娘娘。”绮玉显然不放心独留惠月一人在此,还想再说点什么。 “你放心,我是不会想不开的。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此刻的惠月已冷下一张脸,眸中冰冷一片,却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悲痛了。 绮玉半信半疑,又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这才轻声退下,将殿门虚掩了起来。 惠月独自在床上坐了很久很久,没人知道此刻她在想些什么。 直至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惠月才从床上走了下来,走到窗边。 惠月推开窗,这才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屋外已下起绵绵的细雨。那雨丝如同牛毛般纷纷扬扬的从空中飘洒下来,仿佛怎么也下不完的样子。 望着屋外细细密密的雨丝,惠月突然想起了儿时与银笙一同坐在廊下,听着祖母尉迟老夫人给她们讲的故事。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孩子们吶,你们现在还小,所以不太清楚,等你们长大了便知道,很多事情,那都是天意难违呀。” 尉迟老夫人的声音犹在耳畔迴响。 惠月眨了眨瞪了一晚上,那干涩的眼睛,一滴一滴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第二卷 诡谲 第75章 疑云再起(pk二更) 惠月小产的消息是在七天之后,方才传到银笙耳朵里的。 由于此事本就是惠月有错在先,再加上事先惠月怀有身孕之事并无人知情,所以皇帝最终没有惩罚任何人。 不过,为了安抚惠月与豫国公一家,皇帝还是在事后又赐了惠月“娴”字作为封号,圣旨随着一大堆赏赐,一起送入了惠月所居住的揽芳殿里。 尉迟老夫人知道这件事以后又大病了一场,韩氏心中一面替女儿难过,一面还要照料自己的婆婆,一时分身乏术。幸好,在这个时候,银笙站了出来,请求自己的舅舅尉迟南去皇上面前求情,让自己与惠月见上一面。 其实嫔妃在宫里出了事,越是这时候,皇帝越是不愿意她们与家人相见。 其中的理由很简单,刚出了事,嫔妃心中难免会有怨语要与家人倾诉。此时,不论她们见面之后说的是皇帝的坏话,还是宫中其他小主的坏话,都定会使这个家族连带着起了怨怼之心。如此,对于江山社稷、朝廷稳固来说,都是十分不利的。 不过,好在此次求见的人是银笙,既是惠月亲近之人,又不过是个才刚满十四岁的孩子。所以,司徒凛想了想,便也卖给国公府这个面子,同意了这事。 转眼便到了银笙入宫的日子,一大早,银笙的马车便已停在府门前等候。等银笙坐上马车,沿朱雀大街一路北行,又经由几个内侍一路辗转,到达揽芳殿的时候,已是巳时了。 当银笙终于见到面前写着“揽芳殿”三个鎏金大字的牌匾的时候,她都快感动得哭出来了。幸好自己上辈子没真的嫁进皇宫,去给司徒烨当什么劳什子皇后。这重重宫门,一级级的侍卫,住在宫里的女人,简直比关在牢里更夸张! 内侍将银笙带到揽芳殿门前便离去了,独留银笙还站在揽芳殿的牌匾下感慨。 正在银笙浮想联翩的时候,耳边传来了绮玉的声音:“笙小姐,您可算来了!我家娘娘早就在殿里等着您呢。” 原来,惠月早在几日前便得到消息,说陛下允准右相府家大小姐荣银笙入宫来看望自己。结果惠月左盼右盼,总算是盼到了今日,却一直没等来银笙,这才吩咐绮玉到殿外来看看。 哪知绮玉才刚出门,便看见银笙正一个人站在殿前。 绮玉知道自家主子这些天心里不好受,正盼着能有个人来劝慰一二,于是忙不迭地请了银笙进去。 银笙一进寝宫的门,便隐约看见床上正靠着一个单薄的人儿。才两月不见,惠月的身影看上去消瘦了许多。 银笙忍着心中的伤感,半天才开口叫了声:“月姐姐。” 惠月闻声望了过来,一时也激动得忘了言语。
第62页 银笙快步走到床前,正欲朝惠月见礼,却被惠月抢先一步拉住,坐到了她的身边。 “你今日既还肯叫我一声姐姐,便该知道,你我之间,无需行此大礼。” 银笙犹豫了一会儿,眼睛却不由得朝四周望了望。 惠月见她如此,不由得破涕为笑,道:“你这小小的年纪,也不知是哪来的这么多谨慎。” 说到这里,惠月不由得顿了顿,突然想到了银笙会变成现在这样的理由。一个本该天真烂漫的年纪,却拥有了同龄人所没有的谨慎细心,若不是处身之地豺虎环伺,又何至于如此?说来说去,自己的表妹也是个苦命之人。 惠月的眸中闪过一抹怜惜,继而接着说道:“你放心,这殿中的僕役我已早早令她们退离大殿三丈以外,又命绮玉将这四周门窗统统打开。现在这大殿之中空旷得很,根本藏不住人。此刻,只有你我二人在此了。” “姐姐这么做,可是觉得身边出了什么不可信之人?”银笙向来知道惠月是个心思细腻之人,但却绝对不是个疑心病重的,故有此一问。 惠月听银笙这么问,不由得讥笑一声:“不可信之人?这宫中的人又有几个是可以相信的呢?” “不怕你笑话,自我小产以后,这几日过得都是如此风声鹤唳的。除了绮玉跟了我那么多年,又是我亲自带进来的人以外,旁的人,我竟不知该相信谁了。”惠月的面容变得严肃而又悲伤,她拉住银笙的双手,缓缓说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后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但是为了爹、娘、奶奶,还有整个国公府,我心甘情愿地进来了。可是,直到我进来之后,才发现自己错了。这宫里的生活,远比我想像中的要难上千倍、万倍!所以,我后悔了,却也迟了。”惠月说到这里,眼泪又流了下来。 银笙仔细端详着她的面容,离得近了,才更能发觉惠月的憔悴。此时的惠月,双眼红肿,眼底是一片淡淡的乌青,精神状态很不好。 银笙咬了咬牙,突然一把推开惠月的手,狠声道:“所以呢?既然你明知道后悔了也没用,那你还是打算下半生一直在这惶惶不可终日之中度过么?” “笙儿,你在说些什么?”惠月被银笙突然的翻脸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问你,你小产之后,当日酒宴上的那些人如今都在哪里?可有人吃不好、睡不好,或是受到了任何惩罚?而你在这里伤心难过了几天,又可曾哭回来了什么?”银笙一把将惠月从床上拉了起来,将她带到窗前,指着大殿之外道:“看看外面,春天来了,御花园里的花都开了,皇宫里的一切都不曾变过。皇宫里的宫殿那么多,那些巍峨的大殿不会因为少了几个奴婢,就会没人去打扫;皇上身边的女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却从来都不曾缺过。那么你呢?” “若你尉迟惠月就此一蹶不振,病了、死了,对于这偌大的后宫而言,不过就像是御花园里头少了朵花而已。没了你,明天照样会有张嫔、李嫔、王贵人、赵贵人,等等。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国公府?你若受不了,就此一死了之,年迈的外祖母可还受得了这个打击?舅舅、舅母白髮人送黑髮人,会不会自责当初没拦着你?还有表兄,他会不会一时冲动跑来找皇家理论?到了那个时候,九泉之下的你看到这一切,可还会安稳?” 银笙这次进宫本是想来好言劝慰惠月一番的,但不知怎的,一见到惠月躺在床上那般绝望而又悔恨的眼神,她就又想起了前世的自己。那时,她倒在血泊之中,望着荣静娴脸上胜利的笑容,应该也是这般绝望的吧。 一想到这些,银笙就不能不恨;一想到这些,银笙到了嘴边的安慰之语,就不由得变成了一把把残忍锋利的匕首,刀刀剜在惠月心口那已经有些糜烂的伤口之上。 如果伤口已经烂了,那么即便敷上再好的伤药都癒合不了了,不如干脆将腐肉割个干净,这样才能长出新的肌理! “月姐姐,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次的小产,可能并不是个意外。”见惠月还处于残酷现实的冲击之中,银笙又接着向她抛出了一个致命的真相。 “你说什么?!” 一开始,惠月对这件事并不是毫无怀疑的,只不过,一想到自己才怀孕一个月左右,就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怀了身孕了,别人又怎么会知道呢?想到这些,惠月便又把那份疑心收了起来。 如今,这个怀疑,又被银笙重新提了出来,惠月心底那颗怀疑的种子又蠢蠢欲动了起来。 银笙的眼神变得虚缈了起来,望向远方的瞳孔没有了焦距,幽幽地道:“听说大梁的宫里,歷代太医都有每隔半月便要到各宫例行去请一次平安脉的惯例。可否属实?” 惠月闻言,眸中一紧,浑身都不可遏制地颤抖了起来,好半天才挤出了几个字:“确有此事。” 第二卷 诡谲 第76章 合力救人 惠月全身抖得厉害,只因她发现了一个被她忽视的细节。 大梁的后宫,制度严苛,祖制规定:凡后宫嫔妃者,每半月需接受一次太医的诊脉。此项制度一则是为方便太医们了解各宫嫔妃的体质及身体状况,二则也是为了确保皇嗣血统的纯正。 惠月入宫之后亦是如此。 也正是因为之前太医诊脉之后,从未告诉过惠月,她的身体有任何问题,所以惠月前段日子总是神思懒怠也只被她当作是春困罢了。 “你的意思是,有人买通了太医,想要故意害我?”惠月的声音有些颤抖,望向银笙的眼神惊疑不定。 银笙扫了眼地面,将惠月又重新扶回了寝殿的床上。刚刚银笙一心急,都忘了惠月还没穿上鞋子,这会儿惠月还光着脚踩在殿里冰凉的地上,她自然是不忍心的。 “月姐姐,我在进殿之前,也在绮玉那里打听了一下当日的情况。”银笙拿过床边的枕头,将它垫在了惠月的身后,自己则又坐了过来,继续道:“我认为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替你诊脉的太医本就不是妇科圣手,加之你的月份太小,所以的确有诊不出来的可能。不过我认为这种概率极小。” “这第二种嘛”,银笙顿了顿:“则就是宫里有人买通了太医,故意而为之的了。” “皇嗣事关重大,能买通宫中太医,将此事瞒下来的人,这个宫里没几个人。”惠月此时早已陷入思考之中,神色比之方才而言,已没了忧愁与悲伤。 “是皇后?还是白贵妃?亦或是其他几个妃子?”除了买通太医这条线索,惠月再想不出还有哪里是不妥的。 银笙又细细回想了一遍绮玉讲述的当晚详情,这才一条条的与惠月分析了起来:“当晚,最终命姐姐去罚跪的是皇后,那白玉琉璃盏也是她要求去换的,但提出举行这么一个酒宴的却又是白贵妃。无论如何,我认为还是她们两人的嫌疑最大。姐姐日后在宫里,对她们可要万分小心!” “我知道了。”惠月此时的脸上,早已没了半分悲伤,诚如银笙所言,自己的忧伤、难过,在这冷漠的宫中换不来任何的用处,只是白白地让亲者痛、仇者快而已!既然自己已无退路,便只有一搏到底了!
第63页 银笙只是来探望的,并不能在宫中待很久,不过她眼见惠月这般模样,便知她心结已解,不会再自暴自弃了。 使命达成,银笙不便久留,正好引路的内侍在此时到了,银笙只好告退,由内侍领着自己出宫。 却说银笙跟在内侍身后,一路走到了御花园附近,正在这个时候,内侍却停下来不走了。 只见那名内侍捂着肚子,匆匆跑到银笙面前道:“烦请荣大小姐在这此地稍等片刻,洒家这会儿肚子实在疼得厉害,去去就来。”说完,还不等银笙同意,便一熘烟的跑了。 银笙眼见那内侍一眨眼便消失在了眼前,微微有些无语,这之前还一直走得慢吞吞的啊…… 这皇宫太大,规矩又多,没了那名内侍,银笙也不敢到处乱走,这万一迷路了,或是冲撞了什么贵人可就不好了。 所幸这里离御花园很近,银笙干脆就朝御花园方向走去,这会儿春天到了,想来花园里的花肯定都开了。 银笙正这么想着,忽然由远及近传来一两声幼儿的叫喊声,伴随着水花溅起的响声显得有些模煳。 银笙大骇,忙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跑了过去,等她赶到的时候,水面上还在泛着一圈圈的涟漪。御湖水质清澈,隐约可见水中有个小小的人影,只是这会儿人已经完全没入水里了,再不救起来,似乎快要不行了。 银笙被眼前一幕惊得脑中一片空白,根本来不及细想,下意识便伸出手去,想将那水里的人捞起来。 只是,等银笙好不容易抓住了那人的手之后,才发现此刻天气尚未转暖,大家身上的冬衫尚未褪去,那些棉毛布料吸了水,瞬间变得沉了许多,仅凭她一人之力根本拉不起来。 银笙急得额头沁出了密密的一层汗,偏偏手中的人似乎也没了反应,这下可如何是好? “嗨,荣小姐兴致这么好的吗?大冷天的蹲在御湖边上戏水?” 熟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银笙抬眼望去,果然看见司徒辰正笑嘻嘻地站在花园的另一头看着自己。 “别废话了,没看见我正在救人吗?还不快过来帮忙?!”银笙本来正急得要命,此刻突然见着司徒辰了,也顾不得礼仪不礼仪的,瞪着他就喊了起来。 司徒辰还是第一次见到银笙这般疾言厉色的样子,摸了摸鼻子,赶紧跑了过来。 之前,他们之间有几束花挡着,司徒辰还真没看清楚银笙蹲在湖边做什么。这会儿走近一看,司徒辰亦大骇不已。 映入他眼前的是这样一幕,只见御湖前,银笙正蹲着身子,两只手用力地拖住一只细细的胳膊,而胳膊的主人此刻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脑袋耷拉在水面上。寒风之中,银笙的双颊因用力而憋得通红,明明已经快没有力气了,双手却仍旧紧紧地抓着那水中之人的胳膊不肯松手。 司徒辰慌忙上前,俯身蹲在银笙身后,张开双臂,分别绕过银笙的两肩,一把抓住水中之人的两臂,稍稍用力,便将他整个拎了起来。 银笙眼见水里的人救了上来,这才松了口气,往后靠过去,却发现自己居然还在司徒辰的怀里。 之前只顾着救人,银笙都没发现,现在才注意到,自己和司徒辰此刻所处的位置是有多么暧昧。银笙甚至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司徒辰温热的鼻息,正一阵阵的从自己的脖子后面传了过来。 银笙只觉得脸上有些发烧,清了清嗓子,才严肃地说道:“王爷救人是好,只是非得要用这种姿势吗?” 头顶上传来司徒辰的一声轻笑,过了好一会儿,司徒辰才退后几步憋着笑,无奈道:“你死活拽着这人一只胳膊不肯松手,他的身子又全沉在了水下,本王不从你这个角度接过胳膊把他托起来,难不成还让我跳到水里去救他么?初春水寒刺骨,本王可不想被冻死。”说完,还朝着银笙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似乎自己确实很无奈的样子。 “你!”银笙被司徒辰这副模样气得说不出话来。 而司徒辰则是朝她耸了耸肩,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那样子要多欠扁有多欠扁。 “呀,七殿下,你怎么了,你别吓奴婢呀!” 正在这时,一名宫女突然从远处跑了过来,她的手里原本还端着一个托盘,这会儿也吓得摔在了地上。 第二卷 诡谲 第77章 花园试探 那宫女的啼哭声,使得银笙和司徒辰这才意识到还有个人躺在地上等着救命呢!于是,二人暂时都将注意力又重新转移到了地上的人儿身上。 躺在地上的是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左右的男孩,模样长得倒是清秀,只可惜刚刚在水里浸了那么久,这会儿小脸冻得都有些青紫了,一双眼睛紧紧地闭着,似乎是很痛苦的样子。 “这位是七皇子殿下?”银笙也连忙蹲在了那宫女的身边,之前听见她嘴里口口声声喊着“七殿下”,于是便询问了起来。 那宫女打量了银笙一眼,见她浑身穿的衣料甚好,便知定是某家的小姐,于是回道:“正是。” 听这小宫女如此回答,银笙更好奇了:“既然是七殿下,那为何方才会一个人落了单?殿下身边都不留个伺候的人吗?” 宫女闻言哭得更厉害了,断断续续道:“今日殿下闹着要出来玩耍,奴婢拗不过就跟着出来了。谁知中途的时候,内务府来人让奴婢去领这个月的月例。奴婢想着这里离内务府不远,一小会儿就回来的事,这才让七殿下在此等候。谁知道就这么一会儿,殿下就出事了!” 司徒辰听罢,冷哼一声:“说了这么多,还不是你这个奴婢没有尽职尽责。无论如何,皇子就是皇子,七殿下再不济那也是殿下,不要以为他小,你们底下这些做奴才的便能欺负到头上来。”言毕,却是俯身将七皇子的身子抱起,放在膝上,对着他的后背用力拍了几下。 “咳咳咳……”随着司徒辰的拍打,七殿下勐地咳了几声,又呛出来好些水,总算是清醒过来了。 “今日幸好是本王和荣小姐经过,抢救及时。否则,七殿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也不用活了!”司徒辰眼见七皇子醒了过来,这才稍稍放心了些,只不过语气却仍旧不善,又把那宫女警告了一番。 “堂兄,这件事不怪玉素姐姐。咳咳,玉素姐姐,平时对我和我娘都很好的!”七皇子才刚醒来,便连忙向司徒辰解释了起来,结果,话说得急了,又引得好一阵咳嗽。 这次倒是轮到银笙好奇了,她见七皇子那副认真解释的模样甚是可爱,便想伸手摸摸他的脑袋,谁知却被七皇子一下给躲开了。 七皇子一下子从司徒辰的怀里跳了出去,一脸纠结地看着银笙道:“你想干什么?” 这下银笙不满了:“你这孩子,知不知道感恩啊?刚刚若不是我拼了命的拉住你,你这会儿早沉到湖底去餵鱼了好么?” “那,那你也不能摸我的头。”七皇子憋红了一张脸,又朝后退了几步。 银笙被他这反应弄得很是奇怪,便问道:“为什么呀?”
第64页 “因为,因为你刚刚那样子,分明是把我看成了你的小宠物。”七皇子支支吾吾,最终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他自己以前也是养过小动物的,银笙方才那一瞬间对他流露出的,分明就是那种眼神! “噗。”银笙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七皇子不说她自己还没发现,这会儿被七皇子一说,银笙发现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当下笑得更欢了。 “哼,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男孩儿见银笙笑了,觉得又羞又气,当即恼羞成怒别过脸去不再看她。 “哈哈,说真的,我觉得你还挺聪明的,小小年纪看人还蛮准的嘛!”银笙见他这模样,强忍住笑意,接着逗起他来:“你跟我说说,你刚刚是怎么知道他就是你堂兄的呢?”银笙的手朝着司徒辰的位置指了指。 七皇子闻言,却是忍不住又把头扭了回来,一脸鄙视地看着银笙道:“方才堂兄都已自称是本王了,我又不是听不见。再说了,当今大梁的异姓王屈指可数,又都已经年老待在自己的封地上。而今唯一符合身份的,便只有幽王一人。所以,想必这位就是我的堂兄——幽王司徒辰吧?”说完,自信地朝银笙昂了昂头,那模样简直就像是在对着银笙说:你当我傻么? 如此一来,便连司徒辰都忍不住对面前这个小小的人儿另眼相待了起来:“哦?原来逸儿如此聪明,比起某些人来,可真是强多了!” “那是自然。”七皇子挺了挺前胸,只可惜身量还小,却是没什么气势。 银笙见这堂兄弟两一唱一和,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早知道救上来的是这么个小白眼狼,她当初就该松手让他沉到水里去! “哎哟,荣大小姐,原来你在这儿,让奴才好一阵找。”正在这时,先前内急跑去方便的内侍找过来了,见银笙这里站了一群人,忙不迭地朝司徒辰与七皇子请安。 “阿嚏!”突然,七皇子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这下可把玉素给急坏了:“好殿下,快别顾着聊天了,赶紧回去把衣裳换了吧。这穿着湿衣裳站在风口里,明儿可不得着凉么?” 司徒逸眼巴巴地望了司徒辰一眼,见他也点了点头,这才有些不舍的跟着玉素回去了。临走前,司徒逸突然转身望着银笙道:“你很有意思,叫什么名字?” 银笙笑着答道:“回殿下,臣女是荣银笙。” “荣银笙。我记住你了。”司徒逸认真地念了一遍银笙的名字,这才乖乖跟着玉素回去了。 “你也先退下吧。”司徒辰突然对着那名内侍道:“本王还与荣小姐有些话要说,待会儿自有本王带她出宫。” 司徒辰自回京之后一直很得陛下信任,这次他出现在皇宫里也是因为司徒凛的召见。那内侍混居于皇宫多年,这些情况自然知道得很清楚,又哪里会拒绝?见司徒辰这么说了,立马满口答应了下来。 “今日,你是来见娴嫔娘娘的么?”见内侍走远了,司徒辰突然问了一句。 “是。” “娴嫔的事我也略有耳闻,只能说是世事难料,还希望她节哀。”司徒辰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才好。 这下反倒是银笙笑了起来:“世事难料么?在这后宫里,即便是皇子都随时会有危险,更何况月表姐只是个刚入宫的小小嫔妃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司徒辰皱了皱眉。 “我不信你会认为刚刚七皇子的事只是个意外。”银笙突然走近司徒辰,仰起脸道:“七皇子出事的时候,我正在附近。除了落水的声音以及七殿下的唿喊,我还听见了慌乱的脚步声。” “那又如何?”司徒辰直接打断银笙的话,一双漂亮的眸子微微眯成了一条直线望着她,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危险的警告:“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多,你就会陷得越深,直至无法自拔。本王劝荣小姐还是小心为妙!” “那么你呢?”银笙并未因为司徒辰的警告而胆怯下来,反而大胆地迎着他的眸子望了回去:“你又知道些什么?” 银笙突然笑了,从怀中掏出一个碧绿色的铃铛,举到司徒辰的面前:“这是王爷的东西吧?” 司徒辰见到这枚铃铛,眸中有亮光一闪而过,随即道:“这是何物?本王不认识。” “王爷认不认识没有关系,只是银笙这里却有一桩买卖想和王爷谈谈。”银笙见司徒辰否认了,也不生气,只是笑了笑便把铃铛又收了回去。 “什么买卖?”司徒辰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见司徒辰如此,银笙笑得更明显了,那自信的模样,仿佛打从一开始,她便笃定了司徒辰会这般。 “跟我合作。”半晌,银笙轻启朱唇,缓缓吐出四个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卷 诡谲 第78章 达成结盟 阳光正好,耀眼的日光照射在御湖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反射出一片片斑驳的光斑,有的映在了银笙的脸上,使得她的面庞笼上一层薄薄的光晕,好看极了。 司徒辰就这么盯着银笙的眼看着,过了半晌,才开口道:“合作?跟你?” “是,王爷有什么疑问么?”银笙坚定的声音如水滴敲击在玉石之上,字字清晰而又透着一股子清冷。 司徒辰的眼神迷茫了一会儿,而后又恢復了往日里嬉笑的模样:“当然有问题啦,问题大了去了!本王与荣小姐有哪里是需要合作的?是城东家的小姐抢走了你心爱的首饰,还是城西家的少奶奶夺了你看上的衣裳?”司徒辰此刻又变成了平日里银笙见到的那副样子,似乎天底下就没有他在意的事。 “若我说我的敌人,也是王爷的敌人呢?”银笙干脆直接了当,不再和司徒辰绕弯子。 “这铃铛,可是当日在法门寺里追堵你的人交给我的。”银笙神秘一笑,那笑容如同掺了罂粟的美酒,不光令人沉醉,还会使人上瘾。 银笙走近,附在司徒辰耳边低语道:“我虽不知你是如何惹上了司徒烨,但是我倒是十分乐意与你一起看着他倒台的样子。” “怎么样?现在王爷可愿意与我合作了?”银笙笑眯眯地看着司徒辰,显然是很有把握的样子。 “合作可以”,司徒辰顿了顿:“只是本王凭藉一己之力未尝不能与司徒烨搏上一搏,与你合作,本王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我对司徒烨的秉性十分了解,可与王爷一同出谋划策。”银笙几乎是想都不想就回答了出来。 司徒辰听到这里,却是皱了皱眉,有些为难地道:“仅此而已?可惜本王堂堂一介王爷,府中又怎么会缺这一两个谋士。若荣小姐仅凭此便想与本王谈合作,筹码似乎是不太够呢。” 银笙低头想了想,问道:“那王爷预备如何,才能与我合作?” “这个嘛”,司徒辰故意拖长了语调,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本王暂时也想不出来要什么。不如荣小姐许给本王一样东西?”
第65页 “不行!”银笙一听见这种不明确的条件,立刻就否定了。这万一以后司徒辰要是故意刁难自己,让自己拿什么稀奇东西,自己上哪里去找来给他?所以银笙想都不想就一口拒绝。 “你放心,本王还不至于会故意去想个什么难的东西来刻意刁难你。”司徒辰似乎看出了银笙内心的想法,立马补充道:“只是本王确实是一时想不出有什么想要的罢了。” 银笙望了司徒辰一眼,却仍不作声。 “本王保证,到时候向你要的东西肯定不难得到,更不会违背你的原则。你看这样如何?”司徒辰察觉出银笙的内心似乎有些松动,连忙加大筹码,循循善诱了起来。 “哎,也罢,看来荣小姐似乎也并没有多愿意与本王合作的样子,既然如此,我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好了。”司徒辰装模作样的嘆了口气,当即便准备离开了。 “等一下!”银笙在身后叫住了他。 司徒辰闻言立马停了下来,转过身去望着她。 银笙咬了咬嘴唇,最终道:“王爷之前说的这些话,可都算数?” “自然算数。”司徒辰拂了拂衣袖,一脸郑重地向她保证。 “好,那就一言为定!”银笙又将那碧绿色的铃铛从身上找了出来,一把将它递到了司徒辰的手里:“既是合作,我与王爷从今往后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此物原样交还于王爷手中,权当是银笙一片合作之心。” 司徒辰望了望手里的铃铛,想了会儿,便将它仔细地收好了。做完这些,司徒辰又恢復了那一脸痞相,贱兮兮地笑道:“既然是盟友,那我今后就不能再称唿你为荣小姐了,否则多显得见外呀!这样吧,我以后就叫你笙儿好了。” “笙儿,你说好不好?”还没等银笙答应,司徒辰已是颇为顺口地叫上了。 “不好!”银笙一瞧见司徒辰这副涎皮赖脸的模样就想揍他,干脆眼不见为净,直接朝宫门的方向走了过去。 “哎,笙儿别走这么快呀!笙儿不好听,那,要不就叫小笙笙?小银笙?还是说你喜欢我再给你取个暱称?”司徒辰见银笙走了,连忙快步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还不忘在后面絮絮叨叨地念叨着:“笙儿等等我,皇宫这么大,你小心迷路了……” 这一男一女走在大梁的皇宫里,形成了一道奇特的风景,若不是看见的宫人太多,大家都不敢相信这话痨一般的男人竟然是曾经叱咤疆场,令戎狄闻风丧胆的前锋司徒辰! 于是,不过几日,昔日战场上的冷血杀神,如今的幽王爷司徒辰,便被京城里的人一传十,十传百,说成又一个待久了胤城堕落下去,整天只会追着女人跑的贵族纨绔。 只不过,正所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这幽王的谣言也就才流传了几日,便被另一条更劲爆的消息完全盖过了风头。 传闻,最近京城里出现了一个神秘而又妖媚的男人,之所以说他妖媚,是因为凡是见过他长相的人,不论男女,都被他惊为天人的容貌所吸引了。有传言,说那男人富可敌国,只一出手,便是金玉无数;又有传言,说那人并非人族,实乃异类,否则又怎么会长得如此美丽,将所有见过他的人都迷得神魂颠倒?更甚者,直接有传言说,那男人根本是不存在的,否则又为什么根本找不到半分他的踪迹呢? 就因为这个流言的出现,连带着京城里许多茶馆以及说书先生的生意都好了不少,不知有多少人闲下来时便爱坐在一起,听上这么一段匪夷所思的故事呢! 京城里的老百姓正热火朝天地听着故事,而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江淮两地却是另一番景象。 原本富庶的江南地区,现如今却是哀鸿遍野,遍地流民,当地百姓此刻正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之中。 而这一切,都来源于一场持续了两个多月都不断的雨。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卷 诡谲 第79章 江南水患 江淮两地位处南方,又多湖泽,年年一到六、七月份的时候,都是江南雨水最多的日子。由于此时正值梅子成熟,所以当地人也称之为“梅雨季”。 这梅雨本是正常的,所以刚开始的时候,大家也都是见怪不怪的。却不料,这雨非但一刻不停地下了足足两个多月,更比以往大了不少。这下,可就愁坏了当地的人。 地里新插上去的秧苗全被大雨给沖毁了不说,就连屋舍也一直在漏雨,存在谷仓里往年的存粮,也被雨水全都给泡烂了。 更不得了的是,随着雨水越来越多,地面积水也越来越深,湖泊水泽里的水也纷纷漫上了两岸,大水一来,建在岸边的房子也都被洪水给冲垮了。 如此一来,大量百姓一无粮食,二无住处,一来二去,整个江淮地区都成了一片灾区。 当然,这样一来总管此片区域的两江总督也是愁得整宿整宿都睡不好觉,原因无他,这般大面积的天灾,他已经是没办法一个人兜着了,只能上报朝廷。然而,一旦此事报给了朝廷,那么自己也少不了担上一个失职之罪。如此一来,自己今后的仕途如何,他也无从知晓了。 果然,两江总督的摺子才一送到京城,就引来司徒凛的勃然大怒。 江淮两地,暴雨数月而不止,流民遍地乃至不少地区已有暴乱发生,这么严重的事,底下官员竟一直知情不报,这怎能不令司徒凛动怒? 天子之威,动如雷霆,司徒凛气急,当日便连发三道圣旨下去,贬斥当地官员,连带撤职查办的,总共牵连了大大小小十几名官员。 如此,司徒凛尤嫌不够,又下令朝中大理寺严查京中各臣。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原来朝中也有伙同两江总督一起欺上瞒下,在司徒凛面前压下此事的贪官。这下,算是彻底地把司徒凛给惹火了。 雷霆之怒一旦发作,京中其他官员皆人人自危,这几日早朝,大殿里都安静了许多,便连平日里最爱谏言挑事的言官御史,也都乖乖闭上了他们的嘴。 这几日,荣道轩作为右相,掌管整个朝中的文官,也是日日忙得不可开交。每日下朝,都有底下的官员到相府里来一同商讨对策,只是众人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万全之策。 今日亦是如此,只是,荣道轩才刚送走一批同僚,坐在书房里写摺子,就听见小厮来报,说是四皇子殿下司徒烨前来府中拜会。 荣道轩虽心内有些诧异,却又不敢不见。 这一日,也不知司徒烨在荣道轩的书房里说了些什么,只知道一直过了足有几个时辰,方才离去。这中间,两人甚至连午膳的时间都错过了。 自从这次之后,司徒烨往来相府便变得频繁了许多,经常隔三差五便与荣道轩在书房里长谈。 当然,这些自然也没能瞒过银笙的眼睛。 银笙眼见这段时间司徒烨与自己的父亲往来甚密,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如她所料不差,定是那司徒烨见此次江南水患牵连得不少官员革了职,朝中上下官位悬空,正是个安排自己人手的好机会。
第66页 而荣道轩作为右相,掌管朝中所有文官的调动,如有他在司徒凛面前帮衬几句,何愁大事不成? 终于,在司徒烨又一次进了荣道轩的书房之后,银笙终是忍不住了。 第二日一早,银笙便约了司徒辰在德运来天字房里一聚。 “笙儿这么快就约我出来,可是皇宫一别之后对我甚是挂念?”银笙到的时候,司徒辰早已坐在厢房里了,本在斟茶的他见到银笙推门进来,连忙放下了手中的茶壶,迎了上来。 司徒辰今日的眼睛亮亮的,瞳仁黝黑而又清澈,确如传闻所言似两泓圣洁的泉水。 银笙望着他这副眼睛,不知怎的,原本焦躁的心情立马平復了许多。 银笙摘下头上的斗笠,放在一旁,这才开口道:“司徒烨早已开始行动了,王爷却还有空在这里与我开玩笑?” 银笙的声音有些冷,明明夹杂着几分压制不住的怒气,却又听上去十分的悦耳。司徒辰听到她生气时独有的语调,心情变得更好了。 “笙儿只知那司徒烨这段时日频繁往相府奔走,又怎知我什么动作都没有呢?”司徒辰不徐不慢地道来,边说边将刚斟好的一杯茶递到了银笙面前。 银笙听了司徒辰的话,心内稍稍有些安慰,便接下茶杯,喝了一口,这才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已经有了后手?” “那是自然”司徒辰立马回应道:“司徒烨只看见了眼前这个大好的机会,一心想着趁此时机助长自己的实力,却忘了把动静弄得再小些。” 司徒辰嘲讽一笑,斜望着窗外道:“司徒烨为人最优秀的品质便是能隐忍,为了自己能够顺利的在这后宫里存活下去,他能认刘皇后为养母,又一直收敛锋芒,表现出一心辅佐二皇子司徒楠夺得太子之位的模样。只是,也许是这些年忍得太久了,也许是这次的机会实在是太诱人了,司徒烨此次居然会在这个当口,这般明显的与右相频繁接触。即便是刘皇后这边好煳弄,陛下却也是要起疑心了。” 司徒辰此言一出,银笙眼前一亮。是了,自己怎么忘了司徒凛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司徒凛若不是疑心太重,又怎会特意封了惠月入宫,以此来试探国公府一家的心? 如今司徒烨这般频繁接触荣道轩,若是让司徒凛知道了,那么只会起到反效果。到时候,不但司徒烨的心愿无法达成,顺带着司徒烨与自己的父亲也会被当今圣上一同怀疑了进去。 只仅仅用了点司徒凛的疑心,便成功毁了司徒烨的一番苦心盘算,这真当是个妙计! “这么说,你已经向皇上透出风去了?”此刻,银笙却是一点都不着急了,看来当日自己选择与司徒辰合作,还真是找对人了。 “这是当然。”司徒辰得意地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神秘地朝银笙眨了眨眼道:“明日,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卷 诡谲 第80章 道轩被斥 果然,第二日一早,银笙才刚从荣老夫人处请安回来,就听到荣道轩一脸阴沉回府的消息。 荣道轩回府之后便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下令闭门谢客,不准任何人前去打扰。这不禁让银笙也好奇起今日在金銮殿上发生的事了。 既然从荣道轩处打听不到消息,银笙只能又将司徒辰约出来了。 银笙这么想着,便准备提笔修书一封,却在这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噗嗤”的偷笑。银笙转头一看,司徒辰此刻竟然正一脸狡猾地站在自己的身后! “不经通报,擅闯女儿家的闺房,王爷这是想改行当那梁上君子了?”银笙心中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即微微变了脸色,言谈间直指法门寺当日的事。 看见银笙似要动怒,司徒辰赶紧求饶:“笙儿别生气嘛!我是看今天下朝的时候右相一脸不快,料想他回府之后定然会闭门谢客,所以才不得不这般出现在你面前。难道你就不好奇今天发生了什么吗?” 不得不说,司徒辰很聪明,先是嘴上立马服软,接着又抛出银笙此刻最想知道的消息,如此一来,银笙的怒气果然消了大半。 银笙不语,但却拿起了桌上的茶壶朝杯中沏满一杯茶水,而后又端着茶坐了下来,这举动算是默认司徒辰的存在了。 司徒辰连忙屁颠屁颠的跟在银笙后面,也跟着坐了下来,只是却一脸嬉笑道:“好笙儿,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好奇,一下朝就往你这里赶,如今连水都不曾喝上一口呢。”说罢,可怜巴巴地望着银笙。 银笙抬了抬下巴,示意司徒辰桌上的茶水可自行取用,只是司徒辰却不肯动手,得寸进尺道:“我想喝笙儿泡的茶。” “你不要得寸进尺!”银笙算是发现了,对于司徒辰真的不能有半分退让,这就是个给了他三分颜色,他就能给你开染坊的主! “可是人家口渴得厉害,不喝水就讲不出来话。”司徒辰一脸委屈地看着银笙,似有撒娇的嫌疑。 银笙看他根本不渴,分明是以此想要挟自己给他沏茶罢了!若他真的口渴,哪还会有心思和她在这里浪费唇舌? 银笙气极,忽然心中蹦出来了一个想法,随即朝司徒辰灿烂一笑,说话的声音也甜了起来:“好好好,我这就去给你倒杯茶来。”说完,就朝内室走了进去。 “笙儿为何不从这桌上的壶里取水?”司徒辰见银笙是走进去又端了杯茶出来递给自己,当下很是疑惑。 “这桌上的茶太过普通,又怎能拿来招待王爷这种贵客?”银笙说起瞎话来,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将茶盏往司徒辰面前一放,道:“方才要让银笙沏茶的是王爷,现在银笙沏来了,王爷又疑神疑鬼,莫非是在耍我不成?” “不不不,我这就来尝尝笙儿的手艺。”司徒辰连忙摆手否认,随即端起桌上的杯子,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这茶……”司徒辰才咽下茶水,便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这茶喝着怎么与往日里喝的口感那么不同? “王爷认为银笙这茶泡得可还能入口?”银笙见司徒辰一脸疑惑的样子,笑着开了口,这次的笑却是真心了不少,连眉眼都弯了起来。 司徒辰望着银笙这般笑容,心中莫名涌起一股异样的情愫,只觉得为了这个笑容,仿佛让自己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司徒辰呆了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好喝,好喝。到底是笙儿亲手泡的茶,与本王平日里喝的就是不一样!” “哦,是吗?那就好。”银笙感觉自己忍不住快要笑场了,赶紧转移话题:“现在茶也喝了,王爷可以开始讲今日在早朝上发生的事了吧?” 天知道银笙现在忍得有多么辛苦!此刻,其实她已经并没有多急着听早朝上发生的事了,比起那件事,她现在更想笑的是司徒辰——喝了她昨日放过了夜的剩茶尤自不知! 司徒辰虽不知银笙为什么笑得那么高兴,但只要能见到她这般的笑容,自己也跟着开心了不少。于是,言谈间的语气也不由得轻快了起来:“今日早朝,你父亲特意呈上了一份十分详尽的奏章,里面详细写明了他对此次各部门及地方县署官员的候补建议,其中,更写了不少关于此次朝中治理水患的想法。”
第67页 “按说现在水患问题迫在眉睫,陛下此时看见能有官员呈上这么详尽的一份奏章该感到高兴才是,再加上你父亲这些年素来得皇上看重,这事十有八九就成了。但是,结果你猜怎么着?”司徒辰每每想到今日殿上的情形就想笑,现在亦是如此。 “自然是没成了。”银笙早在之前就听过司徒辰在背后动的手脚,又加上今天见荣道轩如此反应,就是再笨的人也能想到荣道轩是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是啊,结果令大家都意想不到的是,陛下见着这份奏章之后只是淡淡地扫了两眼,便放到一边去了。”司徒辰顿了顿,继续说道:“非但如此,他还让京中的官员们都去百姓们中间走走,多感受感受民情。害得右相顿时脸面无光。” 是啊,司徒凛看完荣道轩的摺子,紧接着就说出这种话来,无异于是说给荣道轩听的。 荣道轩本就是寒门出身,本该是最了解百姓日子的艰苦,如今却被司徒凛这般说教,言外之意岂非是圣上认为他忘了本?荣道轩自升任右相以来就一直深得司徒凛的信任,如今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在文武百官面前丢了脸,也难怪下朝回来会成这个样子了。 银笙听到这里非但没有替荣道轩着急,心情反而是很高兴的。说到忘本,荣道轩也确实是如此。 这几年随着荣道轩的官越做越大,他早就忘了自己当初高中之时发誓要当个好官,为穷苦百姓谋福利的事了。毕竟,一个连自己妻女以及有恩于己的丈人家都能转过头来利用陷害的人,又怎么可能指望他念旧呢? “那水患呢?朝廷想了这么久,可有什么好的对策了?”银笙虽然是要阻止司徒烨趁此机会安插人手,但她也不希望因为自己与司徒烨之间的争斗而把那些无辜百姓牵连进来。 司徒辰见银笙这般问,心中不禁对她更加满意了起来。一个人,可以记仇、耍手段,毕竟在这人心险恶的世道上,又有谁能真的做到纯良无害呢?只是,司徒辰一直认为,即便世人叵测,自己总归该有自己的底线与原则。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司徒辰不屑与之为伍;心性太过善良,懵然无知者,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样的人,司徒辰亦不欣赏。 正如玫瑰,美丽娇艷之余,也该有刺,方能保护自己的这份美。 “你放心,我已建议陛下可直接提拔因政见不同而在此前被那些贪官污吏所冷待的官员。他们本就一直留在基层做事,熟悉地方民情,比朝廷重新派去的官员肯定好不少。陛下听后已经同意了,同时,朝中又拨了不少银粮给地方,用于赈济灾民。如此一来,相信很快流民的情况就会被控制下来。”司徒辰娓娓道来,显然对于自己的建议很有信心。 “只是,有一条不好的消息。”司徒辰说完这些,语调一变:“司徒烨向圣上请旨,恳求亲自前往赈灾,已被陛下同意了。” 第二卷 诡谲 第81章 豪掷千金 “哦?”银笙听完司徒辰的话皱眉道:“他倒是反应得快,既然人手没安排上就立马去请求治理水患,倘若这水患治理得好,一来可以得到民间的认可,二来又能在皇上面前得个好印象,还真是一箭双鵰。那我们下一步又该如何应对呢?” 司徒辰就这般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银笙,他这才发现好像银笙的每个表情都是那么的吸引自己,或微笑,或蹙眉,或沉思,或愠怒,当真是嬉笑怒骂,宜喜宜嗔。 银笙等了半天不见司徒辰接话,这才发现司徒辰正盯着自己。对上那样的一双眼睛,银笙的心里有一瞬间的颤动,但很快她便稳住了心神,佯装咳嗽了一下。 “我很好奇,司徒烨是什么时候惹上你了?”司徒辰并没有回答银笙的话,反倒向她抛出了一个问题。在他们达成合作之后,司徒辰便在暗中调查过,在他的印象之中银笙与司徒烨之间似乎并没有任何交集,那银笙为何又要对付他呢? 银笙听完这句话,脸上的神色变了变,轻轻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口茶,这才严肃问道:“王爷真的想知道么?” 司徒辰见银笙这副模样,亦认真地望着她,满眼期待地点了点头。 “因,为,他,看,着,就,让,我,不,爽!”银笙一字一顿缓缓吐出。 “这……”司徒辰听了这答案很是无语,正打算再套套银笙的话,却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响起。 “小姐”,红嫣推门进来,正要开口,却突然发现银笙的房里还坐着一个男人,吓得她拿在手上的针线笸箩都掉在了地上。 “嘘”,司徒辰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不要叫,否则你家小姐的名声就毁了。” 银笙听完白了他一眼,他既然知道这样擅闯女儿闺房是毁名节的事,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熘进来。 红嫣被司徒辰一警告吓得立马将自己的双手捂在了嘴上,又朝银笙眨了眨眼睛。 银笙知道她是有话要说,于是转过头去对司徒辰道:“好了,今日的事先到此为止,你在这儿待久了很容易被发现的,快走吧。” 司徒辰闻言,一双眼睛立刻变得委屈巴巴的。他正要开口,却被银笙抢先了一步:“今后不许再往我房里跑,有什么事我自会约你相见,再有今天这样的情况,我们之间的合作就取消!” “哇,笙儿你怎么可以这般无情?”司徒辰听了这话直接一手捂着胸口,仿佛受了多么大的打击一般,就差眼底含泪了。 银笙见他这般模样,头上挂了一头黑线,也不多说,直接开始倒数起来:“我倒数三声,再不走,往后我们就不用再见了。三,二……” 银笙的“一”字还未说出口,就见到眼前身影一闪而过,再看时房中已不见司徒辰的踪迹。 “我以后再来看你,要想我哦!” 银笙正要松一口气,却见窗外司徒辰又伸出个头来,说了一句,这才离去。 红嫣站在房里,只听了二人短短几句对话,大脑却怎么都转不过来,自家小姐这是从什么时候起,与幽王爷这般熟稔了? “小姐。”红嫣犹豫了半天,还是打算开口询问。 “我与幽王爷是合作关系,你只须记着这一条,其他的细节不需要知道得那么清楚。”银笙打断了红嫣的话,有些事情不是几句话就能说得明白的。 “你刚刚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银笙想到红嫣进来的时候脚步匆匆,手中的绣活连针脚都没来得及收,定是有什么急事。 “哦,对了,奴婢都差点忘了。”红嫣经银笙这么一提醒,这才想起来她来的目的:“小姐,大事不好了,二小姐、三小姐与兵部尚书的千金在街上打起来了!” “你说什么?”银笙听了红嫣的话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要知道,上辈子静娴最在意的就是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形象了,平日里在人前她都是一副温婉识礼的形象,虽是庶女,但却内外兼修,口碑比银笙这个嫡女的都好。再加上后来柳姨娘又被抬了妻,静娴更是锦上添花了,若不是银笙背后还有国公府在,只怕司徒烨连考虑都不会考虑到银笙头上。
第68页 不过,这一世似乎从银笙打乱了静娴一舞扬名的计划之后,静娴便一直都不顺利,口碑与前世相比还真是差了不是一星半点,也难怪静娴急得想了不少办法。 红嫣见银笙如此,亦认为在情理之中。在她的认知里,也是怎么都想不到二小姐会与街头泼妇一般和别人在街上打起来的。 “小姐,听说二小姐与三小姐此刻落了下风,所以才派人来报信,等着人去救场呢。”红嫣一副想去亲眼看看的样子,眼巴巴道:“我们要去看看吗?” 等人去救场?银笙听到这里都忍不住想笑了,这一世的静娴是怎么了?从前的她总是最后的赢家,如今怎么会沦落到这么狼狈的地步?一想到静娴那狼狈的样子,银笙就期待得很。 “二小姐和三小姐再怎么犯错,也是我相府的人,我自然是不能放任不管的。”银笙一脸意味深长地道:“红嫣,让门房那边备上马车,我们且去走上一遭。” 与此同时,青龙大街的另一头,静娴却是看着一地挂彩的僕役脸色十分难看。 洢水自进右相府以来还不曾出过门,所以就在柳姨娘面前露了想出门逛逛的想法。 柳姨娘本就已经在洢水的安排上丢了面子,现在这种逛街的小事她自然要做一回主,于是便让静娴带着她一起出去逛逛。 自从静娴在银笙处吃了几次亏后,与静淑的关系倒是好了不少,或许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两姐妹统一了阵营,倒是不再起内讧了。所以这次出门,静娴也把静淑给叫上了。 二人虽在银笙面前没法比,但好歹都是相府家的小姐,在洢水面前,二人还是很有优越感的。再加上一路上洢水的刻意吹捧,静娴姐妹二人还真就又重拾自信,觉得自己高不可攀了起来。 二人一高兴,少不得买了不少好的首饰、衣料,连带着充大,还送了些东西给洢水。 正在三人逛得起劲的时候,却被德运来门前的一群人给吸引住了。 三人见德运来前围了好大一伙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便遣了僕人前去打听。这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今日德运来里来了位神秘的公子组织募捐。那公子虽不识身份,却偏偏很有号召力,平日里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有不少都捐了大把的银子。众人见有人开了头,也都纷纷开始募捐了起来,以至于发展到后来,不少的京中贵族也出手了。 洢水表示好奇,想去看看,静淑又本是个爱凑热闹的,这二人都去了,静娴一人留在此处亦感无趣,便也跟着一起了。 等她们到了才知道,什么叫做百闻不如一见,此时的募捐已然成了京中权贵们又一个攀比的现场。 而这起头的正是兵部尚书的千金——钱奕欢。 那钱千金原本是来德运来里用饭的,结果却正巧无意间瞥见了组织这场募捐的背后之人。这一瞥便是神魂颠倒,那公子的侧脸看得钱奕欢差点欢喜得晕了过去。于是,为了引起爱慕之人的注意,钱奕欢直接大手一挥,捐了万两银子。 谁道只有红颜祸水,须知那美丽不论男女,从来都是最有杀伤力的!可见千金一笑,所言非虚。 第二卷 诡谲 第82章 街口斗殴(一更评论有奖) 却说那钱奕欢为博神秘公子的注意一口气捐了万两白银,果真一时间风头无两。德运来又是个不少京中贵族会光顾的地方,众公子见钱奕欢一介女流都为江南水患慷慨募捐,自然不能丢了面子,于是亦纷纷掏了腰包。只是,不论其他人捐了多少,京中小姐里,钱奕欢的捐款数却是独一份的。 钱奕欢对此自是十分满意,她今天这么做就是为了引得幕后主办之人的注意,如今很显然,她的目的达到了。 钱奕欢满脸含笑,又偷偷瞥了眼对面紧闭着的天字一号房,心中幻想着待会儿是否有机会能见上里面的人一面。 正在这时,楼下募捐台上传来一阵骚动。 钱奕欢不明所以,也好奇的朝下望去,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人群的中央出现了一个衣着不俗的小姐,看那样子八成又是哪家的千金。 钱奕欢正这样想着,就听见底下铜锣一响,有人高喝一声:“右相府二小姐荣静娴,为江南水患捐款一万五千两白银!” “嘶。”底下围着看热闹的人,听此金额皆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这群贵族那么有钱,光一个小姐就能拿出这么多银子来! 其实,静娴在捐出这么多银子来的时候,心里也是在滴血的。但若她能因此而博得一个好名声,这钱花得便也值得了。 “二小姐果然是相府家的小姐,这一出手便如此大气!更难能可贵的还是您有一副菩萨心肠,若是此举让江南百姓们知道了,定会感念您的恩情。”洢水刚刚听到荣静娴一口气捐出一万五千两的时候简直惊呆了!不过她很快便反应过来,在一旁夸起了静娴。 一万五千两,那是一个洢水怎么也想像不到的概念。她只知道,在她的家乡,城东首富王老爷家的财产也不过才万两罢了,那还是算上田产和地契的。而如今,静娴不过一个庶女便一下子捐出去了比王老爷全部家当还多的银子!那么相府的嫡女,那个叫荣银笙的,又会有多少钱呢?那么整个右相府,又会有多少财产呢?洢水已经不敢往下想了。 “是啊,要我说二姐你这次捐出的银子必是名列京中女眷之榜首,很快你的名字就会传遍整个京城了。”静淑自然不能像静娴一样拿出那么多钱来,何况她本也不在意这些。 静娴站在一旁,听着静淑和洢水的话,心里很是受用,面上却一直保持着得体的笑容,不想让旁人看出她此刻内心的沾沾自喜。 只是,静娴才没高兴多久,就听见人群之中传来一道鄙夷的声音:“呵,我当是谁?原来是右相府家的小姐们。果然,不愧是从相府里出来的,这齣手就是大方。” 那个声音顿了顿,话锋一转,又道:“就是可惜了是个庶女,哎!” 此语一出,无异于一柄利剑直刺静娴的痛处。静娴脸上的笑容立马僵住了,定睛望着从人群里缓缓走出来的人。 此人正是之前豪掷千金的兵部尚书之女——钱奕欢。 传闻,当朝兵部尚书钱谦意乃是个惧内的主,尚书夫人跋扈善妒将家中大权独揽,又恶待小妾,府中几个姨娘在尚书夫人的手底下生活得十分不易,更别提生育子嗣了。 那尚书夫人共育有三子一女,因头三个都是儿子,只有最后生了个女儿,终圆尚书夫人儿女双全的梦,所以尚书夫人对这个幼女极尽宠爱,而这个幼女便是现在站在静娴眼前的钱奕欢。 钱奕欢被自己的母亲从小娇惯着养大,府里更是没个人敢惹她,于是便养成了她飞扬跋扈的性格。但凡有不顺其心意者,钱奕欢必不能容忍。 原本钱奕欢正美滋滋的等着成为这次募捐中的头名小姐,藉此机会见一见那主办人,偏偏在这个时候跳出来个静娴横插一脚,她又怎么能允许这种事发生?特别是当钱奕欢发现这个抢其风头的人还是个庶女的时候,她就更不能忍了。
第69页 钱奕欢此语一出,却是立马引得一个人跳了脚。 “哼,庶女怎么了?庶女到头来还不是捐款最多,压了那些口口声声自诩为嫡出小姐的人一头?”静淑最看不惯这些嫡出小姐,一个个觉得自己身为嫡出便比庶出高了一头,这种无形之中所产生的优越感无时无刻不刺激着静淑的内心。 “你!”钱奕欢被静淑一句话给堵了回去,气得直接抬手便要给她一巴掌。 钱奕欢的这种行为也是在家就养成的。 尚书夫人是个狠角色,在府中一人独大,将那群姨娘们压得都喘不过气来,所以连带着府中零星几个庶出子女也一个个胆小得很。平日里,那些人看见钱奕欢都是绕着走的,根本不敢惹到她。而钱奕欢对那些庶出子女亦是从不将她们当自己的亲人看待,只当是如下人一般。一旦这些庶出子女中有人惹到了她,钱奕欢必定对她们非打即骂,根本不会在意所谓的亲情。 很显然,钱奕欢这是把静娴、静淑也当作自己府中那些庶出一般看待了。 只是,并不是所有的庶出都如钱府一般,静娴与静淑又岂是些好惹的?尤其是静淑,做什么事根本不会考虑后果,全凭一时之气。 静淑见钱奕欢想来打她,直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勐地一扯将钱奕欢拉倒在了地上。 “你居然敢打我?!”钱奕欢不如静淑力气大,这一把拉得她一下子扑在了地上,直接摔了个“狗吃屎”,那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顿时,钱奕欢心中的那股怒气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 “来人啊,快来人,给我把这群贱人统统打死!”钱奕欢气得直哆嗦,长这么大,她何曾吃过半点亏?当下根本顾不得其他,一心只想将刚刚那一摔给报復回来。 “慢着!”静娴也没想到静淑会这么不理智,直接和钱奕欢打了起来,于是连忙走过去想要讲和:“钱小姐,刚刚是舍妹不好,静娴在这儿替她向你道歉。” 哪知静娴的话还没讲完,脸上直接迎来了钱奕欢一个重重的耳光。 “啪唧”一声,静娴完全没有防备,被钱奕欢噼手甩过来的一记耳光打得脑袋嗡嗡作响。 那一记耳光打得重极了,钱奕欢正在生气,下手是十足十的力气,才一会儿,静娴的脸上便浮现出一个清晰的五指印,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肿高了起来。 这一记耳光终于将静娴最后一丝忍耐给消耗殆尽了。 “相府众人听着,待会儿下手不用留情,给我往死里打!”静娴呆愣了好一会儿,而后终于用狠狠的目光望着钱奕欢。 于是,一场撕斗就这样在青龙大街的街口展开了。 第二卷 诡谲 第83章 少主有请(二更评论有奖) 等银笙赶到的时候,这场架已是接近尾声了。两家都互有损伤,但总体来看还是钱奕欢这边占了上风。 钱家好歹是兵部尚书府,对于府丁的要求自然是要高于相府的。 不过静娴与静淑也不是肯吃亏的,趁着下人们打起来了,二人便与钱奕欢扭打在了一起。 钱奕欢虽然跋扈,却显然不是静娴姐妹二人的对手,到这会儿衣服也被撕破了,一头秀髮也被扯得乱糟糟的,嘴角还有伤口,样子十分狼狈。 “你怎么来了?” 静娴眼尖,银笙才刚下马车就被她看见了。此刻,静娴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银笙。她已经在银笙面前丢过几次脸了,不想再一次让她看笑话。 银笙徐步走来,却并没有搭理静娴,而是径直走向钱奕欢的面前,福了福身道:“钱小姐见谅,两位舍妹不懂事,冲撞了你,银笙在此替她们向你道歉。” 钱奕欢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刚准备开口,却不料扯动了伤口,疼得她直咧嘴。于是,只好小心翼翼地捂着嘴嘟囔:“今天这事你以为光道个歉就能了事了么?我这伤了那么多府丁,还有我自己,被你家那两个庶女打成了这副模样,这些,都是你一个道歉就能解决的?” 钱奕欢都被打成这样了,尤不长记性,开口闭口就称静娴二人为庶女,连个名字都不愿叫。 静淑听到自己被这般称唿又准备冲上去了,幸好被银笙的人给拦了下来。 “你看你看,这就是你两位妹妹的态度!你说这事我怎么能就这么算了?”钱奕欢见静淑还要冲过来,忍不住朝后缩了缩,但嘴上却是毫不相让。 银笙见此,忍不住在心中嘆了口气。一边是嘴贱又跋扈的,一边是记仇又冲动的,两边一遇上,也难怪会打了起来。 “福叔,你输了。”德运来的二楼,天字一号房里,一男子笑着拿过被称作福叔的中年男子面前放着的一块玉玦。 福叔无奈的苦笑了一下,自己和自家少主打赌貌似就从来没赢过,为此自己已经失掉了好些宝贝。 福叔有些不甘心地说:“钱家的下人赢了相府的下人,但相府的千金却赢了钱家的小姐啊。如今明明两家是战了个平手,少主现在却为何如此肯定最后相府会赢?” 男子自信一笑,目光却是朝楼下的人堆里看了过去:“喏,荣银笙来了。只要有荣银笙在,我敢保证,那钱家小姐最后只能是灰熘熘的离开。” “哦?少主如此看好这女娃儿?”福叔从未见自家少主对除了他自己以外的人如此有信心,当即不禁对银笙感兴趣了起来。 “你且看着吧。”男人不再说话,只是将目光转移,紧紧地盯着楼下那一抹倩影。 “这样,今日钱府下人的医药费,我们右相府全部出了。另外,我再择个好日子,备上礼品,亲自去尚书府探望钱小姐。钱小姐觉得这样如何?”银笙想了想,将自己认为满意的答案说了出来。 “就这样?!”钱奕欢听完显然不满意,自己今日被打得那么惨,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待会儿自己要是就这么回府了,指不定会有多少人在背地里笑话她!这人她可丢不起! 银笙见钱奕欢仍不满意,脸上的笑容未减,声音却是凉了几分:“那依钱小姐的意思,想要如何才能私了?” 钱奕欢终于遇上个愿意和她站着慢慢谈条件的人,心里立马肯定了银笙是个好说话的主,于是,底气又上来了:“这个嘛,礼物和银子还是其次的。你相府不缺这些,难道我尚书府就短这些了?怎么着也得让你这两个妹妹当着大伙儿的面,给我跪着磕个响头,就当是给我赔礼道歉了。” “钱奕欢,你别欺人太甚!”静淑听完立马就大叫了起来。让她去给钱奕欢跪下认错,还不如让她直接去死算了。 静娴也忍不住开口了:“大姐你好说话可以,却也不要让别的外人骑到我们相府头上来了。怎么说大家都是相府出来的,代表的是整个相府的脸面。今日若是我和静淑真的跪下来给钱家认了错,那你荣家大小姐的名声也好不到哪去!” “这点自不必你提醒。你也不需要用激将法来激我。”银笙冷冷地看了静娴一眼,转而又朝钱奕欢道:“我敬钱大人是个好官,又那样爱护妻女,这才一直与钱小姐好好商量。”
第70页 “前因后果,我已在来的路上,从报信的家丁那里了解清楚了。其实仔细算起来,这件事一开始本就是钱小姐挑衅在先,后来说不过我家三妹又妄图对她动手,结果反被三妹推了一把。钱小姐固然受了伤,却也是你自己导致的。这之后,我家二妹又要来向你道歉,结果你非但不接受,反而还打了她一巴掌。这整件事真要是算起来,怎么也是钱小姐更理亏吧?” “整件事情在场有那么多围观百姓看得清清楚楚,若钱小姐不肯私了,我也不介意大家一起告到京兆府尹处去。”银笙上前一步,又对着人群道:“银笙现在说的每一句话,大家尽可记得清楚些,还望到时候对簿公堂之时,各位乡亲们能去做个证。” 银笙说罢,直接命人拦出一条路来:“京兆尹府就在前面不远,钱小姐大可现在就去报官。” “你当真不怕?”钱奕欢仍有些不相信地看了银笙一眼,要知道,并没有哪家小姐会愿意去官府走上一遭的,哪怕只是被叫去问话。 “当真。”银笙回答得斩钉截铁,根本没有丝毫的犹豫。 这下倒是令钱奕欢有些下不来台了。 之前她不过就是想拿拿乔,好让自己体面一些罢了,却不料事情会急转而下,这倒令她有些骑虎难下了。 “哼,你们相府家的小姐不顾名声,不要脸面,我钱奕欢却还是要的。”钱奕欢想了想,又故意昂起头道:“若真去了京兆尹府,单凭我一人之力,又如何能与你们姐妹三人相抗衡?今日也就是我钱家人少,这才让你们占了便宜。你们姑且给我等着,下次不要再让我钱奕欢遇上你们!” “采萍,我们走!”钱奕欢放完狠话便带着丫鬟离开了。 静淑则是对着她的背影“嘁”了一声。 银笙见此则是立马打断了静淑还未说出口的话:“好了,还嫌今天闹得不够大么?” 静淑不满地撇了撇嘴,却是再未开口了。 “荣银笙,虽然你今天赶来了,但你记着,是你自己愿意过来的,我并不欠你的情。”静娴心中很是不甘,眼看今日好好的一次出名机会就这么被毁了。自己也不知是命中犯了什么煞,但凡有银笙出现的地方,自己就会倒霉。静娴越想越气,留下这句话便一拂衣袖转身走了。 “二姐,你等等我。”静淑见静娴一走,也赶紧跟了上去。 正在这时,一直站在人群里,吓得有些发抖的洢水这才弱弱地走了过来,轻轻朝银笙道了个谢。 她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被银笙先一步打断了:“洢水姑娘今日受了惊吓,也先跟二位妹妹一起回去吧。” 洢水动了动嘴唇,终还是应了一声,朝静娴的方向追了过去。 银笙望着洢水远去的背影,心中却冷笑一声:好一个洢水,连荣静娴都被她煳弄了过去! “荣大小姐,可否上楼借一步说话?” 银笙见看热闹的人都散了,也准备坐回马车上回府了,却在这时,身后有个掌柜模样的人叫住了她。 第二卷 诡谲 第84章 淮南林家(一更评论有奖) “荣大小姐,可否上楼借一步说话?我家少主有请。” 那掌柜模样的人见银笙迟迟没有动作,忍不住又开口强调了一遍。 “你家少主,便是组织这次募捐之人吧。”银笙坐在马车里,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平淡的叙述,即便看不清银笙的脸,福叔仍旧能够感受到一股无形之中的压力,无端地便想让自己臣服于她的脚下。 福叔本打算否认,但在这样的气场之下,一向圆滑世故的他竟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既是如此,舍妹搞砸了这次募捐,我就当是去向主人赔罪了。”沉默便是无声的承认。只听见车内淅淅索索了一阵,银笙復又从车里走了下来。 “小姐请。”福叔连忙引着银笙来德运来的二楼,一直走到了天字一号房门口,他才停住,轻叩三声房门,而后又转过头来,对着银笙道:“荣小姐里面请。”说完,便退到一旁,轻手轻脚地下楼去了。 怪不得自家少主如此看重这个荣银笙,短短的接触下来,福叔才发现那荣家大小姐明显是和自家少主一类的人。 哎,与他们相处就是累!福叔擦了擦仅一会儿便从额头冒出的薄汗,乖乖跑楼下守着去了。 却说银笙站在一号房的门前,正准备将那紧闭的房门打开,就听见“咯啦”一声脆响,面前的房门从两边勐地拉开了。 没想到,这外表看起来与其他天字号厢房一模一样的一号房竟是有如此玄机。仅仅一个房门便是用了机括做成的,那里面呢?又是否别有洞天? 银笙一面想着,一面走了进去。 “哈哈,荣大小姐果然有胆量,就不怕这里面还有什么奇怪的机关吗?” 银笙前脚刚走进去,天字一号房的房门又砰地一声紧闭了起来。 这房间的四周都被厚厚的纱幔围了起来,仅有紧邻街口的一扇窗户是打开的,说话的人正逆着光坐在窗户边上,使得银笙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银笙平素不过是待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自问并没有得罪过什么厉害的人物,所以自然也就谈不上与人结仇。更何况,阁下若是想对银笙不利,便也不会当着我那么多下人的面将我请了上来。” 房内一片昏暗,唯有银笙清冷的话语迴荡在四周。 半晌,屋内再没有任何声音,那坐在窗边的男子一动不动,如老僧坐定一般。若不是窗口时不时有微风吹起他的头髮,银笙真要以为那不过是一张剪影。 终于,在炉子里的香快要燃尽的时候,那男人又一次开口了:“你就不对我好奇么?” “好奇,也不好奇。”银笙依旧站在进来时的位置上,紧了紧手中的衣袖道:“此次募捐怕不是阁下第一次这么做了吧?听闻两江地区发生水患期间,有一位大善人,在受灾地区广设粥棚,救济当地百姓,还组织在各地分发钱粮物资,是当地百姓口中的救世菩萨。” “哦?还有这种事?我倒是不曾听说。”坐在窗前的男人轻笑了一声,接着问:“那都是发生在江淮地区的事,而我身处京城,这二者之间又有什么联繫?” “这其中自然有联繫。”与那男人对起话来,银笙倒是没有像刚才那么紧张了,她缓缓朝前走了半步,接着道:“能同时让江淮两地大范围同时行动起来的,必是在当地很有号召力和影响力的人才能做得出来的。并且,此次受灾范围极广,灾情严重,想要起到明显的赈济效果,那么此人背后的财力必得是十分的雄厚。如此一想,便不难得知,当今世上唯有淮南林家才能具备此项实力。” “你还知道淮南林家?”一直语气平稳的男人此刻语调之中终于有了些微微的惊讶。 “北有尉迟南有林,林家珠玉值万金。珠玉虽好人无价,原作尉迟府上宾。”银笙不紧不慢地念出了一首打油诗。
第71页 到了此刻,银笙心中的疑惑终于是慢慢解开了,看了那人的反应,如银笙所料不差,此人应该就是林家这一代的少主了。 “银笙虽是个久居深闺的女儿家,却焉能不知大梁首富——淮南林家的大名?”更何况,自己的外祖家便是与林家并列齐名的尉迟家。银笙在心中默默地补充了这句。 不错,这诗文第一句中所提及的两姓正是尉迟国公府与淮南林府。 尉迟府本就是在大梁开国之初便已存在的一大世家,这个家族歷史悠久,歷经几代帝王,百年而不衰。家中子弟更是世代便在大梁朝中身居要职,族中曾出过两任帝师,一位首辅,三位太师,于是便有大梁第一世家之美誉。 而反观与之齐名的淮南林家,则并没有多么深厚的根基。林家祖辈原是小商户出身,直到如今的当家人林老太爷这辈开始才渐渐发达了起来,到如今,所传不过三代而已。但林家的发迹速度极快,财势几乎是以几何倍增长的。不过短短二三十载间,林家就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布料铺子发展成了现如今遍布大梁及周围几国的商业帝国。 “江淮本就是林家的本源地,旁的人或许办不到,但对林家来讲,要想做做这点事还是很容易的吧?”银笙一步一步地朝窗口靠近。 “这德运来本就是林家的产业,能让德运来里的大掌柜亲自出来请我,还能坐在天字一号房里喝茶的,除了林家的人,我想不出阁下会有其他的身份。”银笙终于走到了男子的面前,缓缓坐在了他的对面。 “啧啧,当真是奇了,老师竟真能料事如神。”林家少主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荣小姐,我们其实以前见过。”少年说罢将手放在桌上的茶杯之上,将其轻轻转了一圈。 随着几声木质机括的响声,整间房内的窗户全部打开了,耀眼的阳光顿时全部透了进来。好在这些窗户前面全都事先拉上了一层薄纱,所以此刻倒也并不刺眼。 银笙眯了眯眼睛,很快便适应了过来。 面前坐着的,是一个奇怪的人。之所以说奇怪,是因为银笙前后活了两世加起来,都不曾遇到过这样的男人。 乍看之下,此人似乎与司徒烨一样,都是一副温润有礼的谦谦公子模样,却又不同于司徒烨,相较之下更有股说不尽的魏晋风流。说起风流,这股子风流又很内敛。若司徒辰那倜傥调笑是甘醇浓烈的马奶酒,那面前的则更像是一杯清雅芬芳的果酒,饮之口舌生香,却不醉人。 明明不过一张普普通通的脸,不知为何,银笙总觉得这张脸之下藏着许多的秘密,令她都不禁有些好奇了起来。 第二卷 诡谲 第85章 神秘的线(二更评论有奖) “你是?” 林家少主自称与银笙见过,可银笙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有这一回事。 林公子见银笙一脸茫然的样子,心头微微有些失落,但一想到上次银笙是坐在马车里,没见着他的面,没认出来也是应该的。于是,他又模仿着当时的口吻说了句话:“小姐请记住,我叫箫黎。” “原来那日在马车前的人竟是你!”也难怪银笙感到惊讶,因为当日箫黎的声音与此刻的完全不同,便是相貌也与红嫣描述的大相迳庭!如此,银笙又怎么可能会将这二人联繫到一起? “正是,而‘箫黎’是我行走江湖的化名。”箫黎望着银笙微微惊讶的目光,心里终于舒坦了。 “荣小姐请看。”箫黎伸出一只手,轻轻在耳后揭下来一张面皮,直至此刻,他的真容才终于一现于世。 长衣、广袖,一头乌黑的长髮只随意的在脑后束起一缕。微风将凌乱的髮丝从箫黎的面上吹开,最终,一张绝美的容颜出现在银笙的眼前。 这是一张怎样的脸啊?连银笙在初见的时候都微微凝滞了一下。 他的肌肤如同少女一般的细腻,阳光照在这张脸上却连一点细小的毛孔都看不出来。一双长眉从额骨开始逐渐挑入两鬓,远看似两颗带着尾巴的流星从天际划过,一下子坠入额下的眼里。 是的,银笙越看越觉得这个想像十分合理。因为,在那双如流星轨迹一般的双眉下,是一双十分奇特的眼睛。这是一双西域人才会有的碧蓝色瞳孔,再加上一个比大梁人更加挺拔修长的鼻樑,使得箫黎的五官更加深邃立体了起来。 “你不是中原人?”银笙只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箫黎笑了笑,似乎早已习惯了别人对他容貌的质疑,粉嫩色的薄唇轻启:“准确来说,我只有二分之一的中原血统。” “我的母亲,是波斯人。”箫黎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不得不承认,箫黎真的很会遗传,一头飘逸的墨发传承于他的父亲,而一张精緻的五官则来源于他的母亲。正是这二者的相互融合,竟拼凑出这般惊艷的容颜。 若箫黎是个女子,又不知能掀起何等大的风浪。 箫黎从小就因为自己异于常人的眸色而备受孤立,很多人在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都吓得立马跑了,也正因如此,他的童年是在孤独中度过的。直到他遇见了自己的老师,一个无所不知又深藏不露的白髮老人,正是他教会了箫黎很多本事:易容、变声、医术甚至观星。 自从学会了易容术,箫黎就很少再用真面目示人了,即便不戴人皮面具,他多多少少也会刻意去修饰一下自己。比如他那异色的瞳孔,再比如他会刻意丑化一下自己,将皮肤抹黑点儿,弄糙点儿……总之,把自己弄得再普通一些。 没错,别人涂脂抹粉,精心化妆,都是为了能让自己变得再好看一些,而箫黎刚好相反,化妆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丑。估计不少姑娘要是知道这真相,怕是气得恨不得把箫黎这张妖孽一样的脸给抢过来。 “所以说,京城里前些日子疯传的那个谣言,说的就是你咯?”银笙将有些凌乱的线索捋了捋,这才有些回过味儿来了。 箫黎苦笑一下,点点头道:“是的。有一次不小心没易容就坐在这间屋子的窗户旁往外望,结果不小心让街上的几个百姓看见了。”箫黎也很无奈,谁能料到自己坐在那么高的地方还会有人朝上看吶。 “既是如此,那今日你又为何如此放心的以真面目示我?”想到这里,银笙更觉得奇怪了。 箫黎的身份不难分析,但银笙在这间屋子里待了这么久,还是不知道好好的林家少主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 是啊,为什么自己会想用真面目见银笙呢? 箫黎自掌握了易容术后,似乎已有数年不曾在人前一露真容了。 面对银笙的质疑,就连箫黎的内心都感到困惑不已,好像在见到银笙的那一刻起,他便生不出一丝一毫想要隐瞒她的心思。 箫黎愣了半晌,有些迟疑地摇了摇头,答道:“为何么?好像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只觉得心底里有个声音在驱使着我做出这些事。” 银笙不禁又仔细地看了眼箫黎那双迷离的眼睛,心中却忍不住开始暗暗绯腹了起来:这林家少主可别是个傻的吧?哎,可惜了,白长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
第72页 想到这些,银笙望向箫黎的眼神多了几分可惜。 “我虽不知为何,但有一点现在却是十分肯定了。”箫黎眨了眨他那双碧蓝色的眼睛,只这细微的动作,放在他的身上都变得无比优雅了起来。 “师父说的没错,你就是我要找的人。”箫黎一脸肯定地说。 “哈?”银笙被箫黎这左一句右一句,支离破碎的信息,搞得云里雾里,似乎从自己进这屋子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没跟上过箫黎的节奏。 箫黎突然坐直了身子,郑重地朝银笙行了个大礼,揖首道:“请荣小姐务必允许我留在你的身边!在下知道这么做十分唐突,但是实在是情非得已。箫黎不才,并未有什么过人之处,但从师父处习得的几个本事还是拿得出手的。” 箫黎说完并未将头抬起来,竟是一副银笙若不同意,他便长跪不起的态度。 这下,银笙是真的头疼了。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她都还没弄清楚啊,怎么好好的林家少主就如此放下身段的来求起自己来了?而且怎么听,银笙都觉得箫黎的言外之意是想做她的跟班。 见箫黎仍旧执着地伏在地上,那副样子就连银笙看了都有些心软起来。 哎,美人的杀伤力从来都是这么强的!银笙在心底嘆了口气。 看在林家身后的江湖势力份上,看着箫黎又会几个神奇的手艺的面子,更关键的是他还有个令人在意的师父…… “行吧。”银笙犹豫了很久,最终同意了下来。 箫黎听罢,一脸欣喜地抬起了头。 “但是”,银笙立马补充道:“有一条你要记着,我只是答应与你往来,但仅限于正常交流。随时跟着,却是行不通的。” 箫黎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这是自然,荣小姐但凡有用得上箫某的地方,尽管来德运来里找我。” “好。那我今天就先告辞了。”银笙就喜欢这种君子之约,磊落爽快。 想着自己离开了许久,底下的人怕是要着急了,于是银笙连忙向箫黎告辞。 “荣小姐请便,恕在下就不出门相送了。”箫黎此时的模样如果贸然出去了,怕是整个京城都有得热闹了。 “咯啦”一声,随着银笙的离去,天字一号房的房门又重新合上了。 箫黎缓缓举起自己的右臂,一只光滑的胳膊从宽敞的衣袖里露了出来。 不得不说,箫黎的皮肤真的很好,又白又细,便连右臂亦是如此。只是,这般光滑细嫩的手臂上却隐约有一条细细的红线,这条线很细,却异常鲜红,与普通的血管不同,它直直的从袖中的胳膊上一路延伸过来,直至腕边方止,看起来十分诡异。 “又近了几寸。”箫黎盯着右臂自言自语道:“师父,我找到她了,希望一切如你所说,发展顺利。” 日暮西垂,此时已将近黄昏,青龙大街上摆摊的小贩纷纷收拾起了摊子,急着赶回家中吃饭。嘈杂的声音将箫黎的喃喃细语完全掩盖住了,也不知他后面究竟又说了些什么…… 第二卷 诡谲 第86章 姨娘闹事(一更评论有奖) “小姐,你们可算回来了!”银笙的马车才刚停到相府的门前,就见绿染慌慌张张地从门口跑了出来。 银笙下车,见绿染这副模样不由得奇怪地问道:“绿染,你怎么会在这里?” 绿染一边走上前扶住银笙一边趁势小声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小姐,柳、刘二位姨娘带着两个小姐还有洢水姑娘,浩浩荡荡一群人此刻正堵在倚梅阁里等您回来呢。还是方妈妈拖住她们,让我熘出来给您先报个信。” 话说银笙带着红嫣去了青龙大街,而绿染和方妈妈则还留在倚梅阁中照常做事。谁知过了大概一个时辰的样子,柳、刘两位姨娘便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杀了进来,那阵仗真是吓了院中众人一跳。 偏偏银笙又没回来,方妈妈和绿染也不知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见到静娴、静淑二人脸上都挂了彩,急得方妈妈连连担心银笙的安危。于是,才有了绿染到府门前等候这回事。 银笙听完前因后果轻笑道:“你们放心,我一点事儿都没有。倒是她们,可有说明为何来倚梅阁闹事吗?” “嗯,柳姨娘说了,说二位小姐在外遇事,您知情不报,私自处理,是明显的挟私报復,趁机整她们。今日非要等您来给个说法,不然就拉着您一起告到老爷、老夫人那去。”绿染想了想柳姨娘当时泪流满面的长篇哭诉,统共总结下来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她们也太无耻了吧?明明是两位小姐在外惹了事不说,还脱不了身,多亏小姐赶去这才能让此事了结。现在怎么反倒成了小姐的错了?”红嫣在一旁都听不下去了,实在忍不住插了句嘴。 “常闻‘恶人先告状’一词,今日我总算是亲眼见到了。”银笙听到这里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是有一点,银笙实在是想不明白,按理来说柳姨娘不是这种一有点事就沉不住气的人,今日如果单单是刘姨娘带着静淑来闹,她肯定见怪不怪,这柳姨娘也跟着来掺和,倒是有点出乎银笙的意料。 银笙微微皱了皱眉,看进一旁的绿染、红嫣二人眼中,还以为自家小姐是在为难。 正当红嫣想开口问问,是不是要先去老夫人那里的时候,就听到银笙先开口道:“走,无论如何,我们总得先过去瞧瞧。” 银笙一行人还没进院子,老远就在穿廊里听见院子方向一片闹哄哄的声音。等进了院子,果然见院中的小天井里坐了一堆的人。 “大小姐,您回来了。”方妈妈眼尖,一看见银笙走进院子连忙迎了上来。此举一方面是因为方妈妈担心了银笙大半天,急于看到银笙是否无恙,另一方面也是打算自己先一步护住银笙,以免待会儿这群人会伤害到她。 “怎么就你们回来了?”方妈妈见银笙好好的,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能够稍稍放下了,而后又朝后望了望,却发现除了银笙和两个丫头外再没其他人了,于是,不禁有些奇怪。自己明明吩咐绿染,别让小姐就这么直接回来了啊。 方妈妈又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绿染,却见绿染一脸的为难。 “妈妈别怪绿染了,是我执意要自己一个人回来的。”银笙知道方妈妈这是为自己好,即便自己已不是从前那个软糯性子了,方妈妈却依旧天天担心着她。或许,这就是真正的母爱吧。 银笙的生母在她出生的时候便去世了,自己从未感受到母爱,但幸好身边还有这样一个对自己视如己出的乳母,她突然觉得很知足。 “大小姐,我知道您很有本事,小小年纪就能管得一手好中馈。我们家静淑是比不上你,再加上又是个庶出的,平日里没啥存在感。但她怎么说也是您的妹妹呀,您不能就因为我们在府里人微言轻就偏帮着外人,任由外人作践她呀!”刘姨娘见银笙来了,连忙沖了过来,不管不顾地就拽着银笙的胳膊开始撒泼。
第73页 “刘姨娘请自重,大小姐的身子岂是你能想碰就碰的!”方妈妈说罢,直接用力将刘姨娘的手从银笙的胳膊上扳开了。 方妈妈见银笙并没有请来任何外援,又有一院子的人等着,警惕心比平时一下子高了好几倍,此刻正如一只护崽的老母鸡,炸着羽毛候在一旁,谁要是此刻敢冲上来,定会被狠狠啄上一口。 刘姨娘在柳如月面前伏低做小了好些年,本已决定安安分分待在相府里了,偏偏这段日子赶上柳如月失宠。于是,刘姨娘作为府中诞育子嗣最多的人,地位一下子又高了不少。连带着荣道轩最近都来多看了她几次。 如此种种,让刘姨娘那颗本已冷了的心復又重燃了起来,这段时日在后院也蹦跶了不少。 如今的刘姨娘正是復宠的时候,被方妈妈这么一推,面子很显然拉不下来,立刻变脸道:“方妈妈这是何意?我虽身份低微却还轮不到一个下人来羞辱!” “姨娘原来还记得自己身份低微?” 银笙重生之后最为珍惜的就是外祖家的亲人以及这个前世为她而死的乳母,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可以说方妈妈的每一次行动,出发点都是为了自己,就是这样一个真心实意将自己当作亲女儿般看待的人,银笙又怎么能容忍旁人有任何诋毁她的行为? “何谓姨娘?不过是半主而已!平日我尊重你们,可以称唿你们一声‘姨娘’,也允许你们在我面前以‘我’字自称。但若真较起真来,刘姨娘你又与这府中的其他奴婢有何不同?见了正经主子的面也得自称一声‘奴婢’!下人?难道姨娘你就不是下人了么?” 银笙在进院子之前还想着好好跟她们讲道理,但是被刘姨娘的话一气,今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便是要直接拿出这大小姐的身份来压一压她们,又有何妨? 重生这么久了,银笙一直想着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却也日日计较得辛苦。现在想来,重活一世,自是怎样肆意洒脱便怎样来;怎样舒心自在就怎样做。又何必再计较那么多?白白的快活了别人,噁心了自己。 刘姨娘知道,银笙虽然厉害,但却向来是个清高的,不屑同她们纠缠。所以,她这次才决定干脆直接上来就是一通胡搅蛮缠,什么道理也不讲,到时候银笙反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了。结果令她意外的是,银笙今日却是上来就直接拿身份压了自己,还说出这般撕破脸的话,连半分情面也不留了。 这反倒令刘姨娘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就这么呆呆地立在了原地。 第二卷 诡谲 第87章 道轩失落(二更评论有奖) “呵呵,好一个相府大小姐!原来你平日里那些亲善有礼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这会儿眼见老夫人、老爷不在,你就这般对待府中的姨娘与庶妹的么?” 刘姨娘傻眼了,但是柳如月却不笨,见银笙这么说,立马抓住机会给她扣帽子。 “怎么回事?这里怎么闹哄哄的?” 不知何时有人偷熘了出去,把荣道轩请了过来。 见荣道轩进门,柳如月正准备起身迎上去,却不料刘姨娘仗着自己身子灵活,抢先一步朝院门口的墙上撞了过去,正好和刚进门的荣道轩撞了个满怀。 刘姨娘这一撞本就不是真心的,所以倒并没用多大的力气,这会儿干脆顺势倒在了荣道轩的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 柳如月这会儿的月份已经很大了,挺着个肚子行动很是不便。人是她派出去请来的,却不想让刘姨娘钻了空子,柳如月此刻站在一旁气得牙直痒痒。 “老爷,你可要为妾身做主啊!妾身在相府就快要待不下去了。”刘姨娘一边哭唧唧地哽咽,一边还不忘断断续续地向荣道轩告状。 “静淑,她才多大呀,不过才十一、二岁的年纪,小孩子小,不懂事,在外面被欺负了,就派人来相府传信。结果,大小姐非但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偏帮外人不说,妾身不服气过来找大小姐要个说法,还要被院子里的下人辱骂!” “老爷,妾身是真的再也忍不下去了!”刘姨娘说完又指着一旁的静淑道:“老爷你看,静淑好好的一张脸,这会儿都被抓破了好几个口子。女儿家的容颜最是要紧,这万一要是留疤了可如何是好!” “是啊,是啊。”静淑连连附和道:“父亲,今日我和二姐在街上受了好大的委屈,大姐都不来帮忙,反而净帮着对面来打压我们。刚刚,大姐更是口口声声说姨娘不过只是半个主子,她高兴的时候叫声‘姨娘’便罢,不高兴了还不也只是个下人,在她面前照样要称‘奴婢’。” 荣道轩瞄了眼静淑的脸,两边脸上确实有好几道指甲抓出来的印儿,又看见一旁坐着默默含泪的静娴,一边的脸上也有一个至今都高高肿着的巴掌印,那还是当时钱奕欢打上去的。两人的模样都好不悽惨! 荣道轩皱了皱眉,问:“笙儿,刘姨娘刚刚说得可都是真的?” “扪心自问,我从未做出偏帮外人的事。至于刚刚在院子里,我确实是说了那样的话,那也是因为刘姨娘辱我乳母在先。”银笙站在一旁垂着眼睛,看似一副恭敬的模样,实则是她根本不愿看见荣道轩的那张脸。 刘姨娘就怕银笙不承认,如今她认了,刘姨娘连忙接道:“老爷你听,大小姐就是因为妾身说了方妈妈一句便直接跟妾身翻了脸。妾身自知自己不过只是个妾,但我也是老爷的人。大小姐这样说妾身,是不是连带着对老爷也不满呢?” 刘姨娘是恨毒了银笙方才对她说的那番话,如今铁了心要挑拨银笙与荣道轩之间的父女关系。 荣道轩听完刘姨娘的话,面色就不大好了。到了这会儿,柳如月眼见着时候差不多了,一个踉跄倒了下去,幸好旁边有个石桌子拦着,柳如月的身子只是斜斜地倚在了一旁。 “如月你没事吧?”荣道轩见此状况忙推开刘姨娘,走上来扶住柳如月。 “老爷,妾身没事,不过是这几日夜里睡不安稳罢了。”柳如月抬起头,眼底的一片乌青刚好映入荣道轩的眼里。 “娘,您就别再瞒着了!”静娴一副憋不下去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在荣道轩面前开口了:“父亲,您这段时间太忙,有些事情都不知道。大姐自从管理这府中的中馈以后,越发变了个模样。原本大姐就是高高在上的嫡女,现如今更是全然不把大家放在眼里了。别看她在您和老夫人面前一副谦恭有礼的模样,其实私底下她根本就是尽情滥用她的权力!” “您知道娘这几天为何会睡不安稳吗?就是因为大姐竟然把洢水姐姐安排在娘的院子里!不但如此,还直接剋扣娘的份例。明里是说把洢水姐姐的用度一併放在了荣春堂的用度里,实则谁不知道这是让娘自己拿份例去贴补?” 何谓落井下石?何谓墙倒众人推?银笙今日算是看到了。敢情今天如此兴师动众,是想一次性把状全部都告完了呀!只可惜,自己这墙还没倒呢!今日不会,往后更不会! “竟还有这些事情?笙儿,你实在太令为父失望了!亏老夫人还对你十分看重,将中馈交给了你,你就是这样回报你祖母对你的信任的吗?”一桩桩、一件件听得荣道轩大为惊讶,最近前朝的事已经够让他恼火的了,不想后院也乱成了一团。
第74页 “呵呵,父亲竟连这些都也信?”银笙对于荣道轩看待内院妇人的眼光实在不敢恭维,基本上就和眼瞎了一样。 “我若真有意苛待她们,静娴今日就不会在青龙大街上夸出海口,一下子捐给灾民一万五千两白银!”银笙一脸嘲讽地看着静娴,同时,不忘笑着问柳如月:“姨娘,上次公中库房里短缺的东西可还清了?别告诉我,你已经忘记这件事了吧?” “什么一万五千两?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荣道轩乍一听到如此大的金额,亦惊了一下。 “今日静娴和静淑之所以会被困在青龙大街上不得脱身,就是因为静娴夸下海口,称要向灾区捐款一万五千两白银,因而抢了人家兵部尚书千金的风头,这才起了争执。”静娴不敢说的话,银笙这会儿一五一十全替她讲了出来。 “还有这种事?”荣道轩没想到,这一万五千两银子的数额,连自己用的时候都会犹豫一会儿,静娴却眼都不眨一下地说捐就捐了。 “我,我这也是为了相府好,想让相府在京中出出名气。”静娴看见荣道轩的脸都变了,连忙辩解道。 “出出名气?右相官俸一年不过三千多两,父亲可有想过,这件事要是传到了陛下的耳朵里,他会怎么想?”银笙直接抢白道:“再者,兵部尚书与父亲虽同朝为官,但平素关系并不有多和睦,现如今若再与他槓起来,又置相府于何地?笙儿此时若不稳住钱小姐,难道还要继续由着静娴她们胡闹吗?” “大小姐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那难道我们就只能这么白白让人给打了么?”刘姨娘可不管那么多,起码银笙一心只想息事宁人本就是对家中两位庶妹的不负责任。 刘姨娘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但荣道轩懂。荣道轩尤为在意的就是他在官场上的事,这会儿听银笙这么一说顿时知道了这件事的重要性。 刘姨娘话音才落,紧接着脸上便挨了一巴掌。 “哎哟!”刘姨娘被这一巴掌甩得晕头转向,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听到了荣道轩的怒喝:“一群人成天就知道闹事,你看看好好的一个女儿被你教成了什么样子?!” “还有静娴!怎么越活越回去了?以前明明是个乖巧懂事的,现在怎么也搞得像你妹妹一般冲动?”荣道轩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心里无端就窜起一股邪火,不知道为什么,怎么感觉自己院中的女人越来越不太平了。 往日里还觉得柳如月是个识大体的,现在这段时间却也是频频曝出一些丑事,这些都让荣道轩对她的爱意正在一点点的消失。 说起柳如月,荣道轩不禁想到今天也是她的人来找到自己,请自己过来。难道今天这一出又全是柳如月在背后一手策划的? 眼见荣道轩发了火,一院子的人吓得都再不敢出声。 “行了,我累了,以后后院里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要再来找我了。” 一时之间,荣道轩的心里突然有些空落落的,自己成家那么久了,却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那种贴心的感觉了。这些女人,要么一心想着笼络住自己,要么一心想着从自己身上得到更多的东西,全部都是有着浓浓的企图心。 想到这里,荣道轩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尉迟语蓉的身影,那个明明灿若红梅,却又倨傲到了骨子里的女人。一股复杂的情绪,在荣道轩的心中慢慢升起。 第二卷 诡谲 第88章 如月发疯 “不,老爷,是我错了,是我这段时间性子焦躁了些!只求老爷念及多年情分,不要不理月儿!”柳姨娘在接触到荣道轩失望的眼神之后,全身仿佛触电了一般,心跳为之一顿。 柳如月跟随荣道轩的时间不短,但这种目光却还是第一次见。 不,这不是第一次!柳如月突然想起了什么,是的,这种目光她还见过一次,只是那时不是对着她罢了…… 柳如月越想越心惊:“娴儿,还不快去向你父亲跪下认错,说你再也不敢了,快去啊!” 静娴还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未曾反应,却见大着肚子的柳如月浑身仿佛中了邪一般抖成了筛子。 “不必了。可能我真的错了,该一早就为府里添个当家主母的,也不至于直到今日,孩子们都长大了,我的后院却还是一团乱。”荣道轩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第一次有了些心酸。 诚然,自己这些年以来在仕途上节节高升,春风得意,可是蓦然回首,却发现身边连个温馨的家都没有。 从前,荣道轩一直都认为自己的一生是完美的,高中、升迁、娇妻、美妾,他都经歷过了,可事到如今才发现,有很多事都不过是他自以为的罢了。 荣道轩环视了一圈院中诸人,他的三个女儿:银笙冷淡疏离,静淑骄纵冲动,就连他曾经最喜爱的静娴如今也成了这个样子。 荣道轩苦笑一声,似有些怅然若失,终是拂袖离去。 “老爷!” 柳如月这一声喊得有些悲切,无尽的恐惧笼罩着她。 从前,她自恃有道轩的宠爱,连荣老夫人不喜自己,她都没放在心上过;后来,她虽然犯了些错误令荣道轩失望了,但她知道自己还有肚子里这个孩子,只要有他在,自己就一定能挽回荣道轩的心;现在,柳如月终于知道怕了,只因为荣道轩的那一记眼神! 这是一道多么慑人的眼神啊!那时候,这道眼神是看向那个女人的,所以她根本没有仔细观察,甚至心中是无比欣喜的。而现在,直到这道目光望向了自己,柳如月才知道内心是有多痛,有多无助! 这是报应么? 不知怎地,柳如月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美丽的女子,她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不!不会的!输的是你,而我柳如月,永远都是那个赢家!”柳如月发了疯似的对着空中一阵乱抓。 此情此景,把院中的人都吓了一大跳。尤其是静娴,她能在这府中好好的过下去,全仗着柳如月和荣道轩的疼爱。现如今荣道轩明显对她失望了,要是这个时候柳如月再出事了,她简直想都不敢想。 “娘!你没事吧?你冷静一点啊!”静娴虽然着急,却并不敢靠近柳如月,谁知道她发起疯来会不会把自己怎么样呢?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娘给弄回荣春堂去!”静娴朝着柳如月身边的几个丫鬟婆子们吼道。 不得不说,一个人发起疯来还是很可怕的,平日里娇滴滴的柳如月,这会儿挣扎起来就连身边的王妈妈和如意两个人都制不住她,后来还是找了几个力气大的粗使婆子这才把柳如月给架住了。 “哈哈,我赢了!我赢了!”柳如月的人虽被架住了,但嘴上还在念念叨叨:“尉迟语蓉,你再高贵又如何?老爷知道了这件事,你还不是死路一条?!” 柳如月本已经被架出了院子,但当银笙听到她口中说出了自己娘亲的名字之后,瞬间打了个激灵,追了出去。 “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银笙勐地拦在了柳如月的身前。
第75页 柳如月还在痴痴地笑着,突然见自己的面前出现了一张女人的脸,顿时吓得大叫了起来:“啊!滚开,不要来找我!是你自己做错了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柳如月像个受了惊的小鸟,呜呜地低语着,脑袋却是一个劲地朝一旁婆子的怀里埋了过去。 “荣银笙你这是干嘛?!”静娴勐地推了一把银笙,幸好银笙身后就是倚梅阁的院墙,这才让银笙没有倒下去。 “在父亲面前说我们母女的坏话,非把父亲气走了。现在我娘都成这样了,你还来吓唬她,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静娴越说越气愤,今天的一切都是荣银笙造成的,一想到这里,静娴就忍不住抬手给她一巴掌! 只是,静娴的手才刚扬起到空中就被银笙一把抓住了。 “今日之事会有这种结果完全是你母女咎由自取罢了!”银笙一把甩开静娴的胳膊,愤恨道:“我们之间的帐还没算完。至于今日你娘为何会口口声声直喊我娘的名字,我会调查清楚的,要是她曾经对我娘有任何不利,我定要让她百倍偿还!” “你!”静娴还是第一次见到银笙这般模样,那兇狠的眼神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厉鬼。望着这样的眼神,静娴有些怕了,未出口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不过须臾,银笙便又恢復了往日里那副冰冷的模样。她转身回了倚梅阁,再未多看静娴一眼。 静娴呆愣在原地,心中竟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她不懂,明明是自己把银笙抵在了墙角里,却为何反倒是银笙的气势更强? 自己一定是因为今天的事昏了头了。静娴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心情复杂的赶去荣春堂看柳如月的情况。 却说银笙转头回了倚梅阁,才刚进门便看见刘姨娘和静淑母女还讷讷地站在院子里。 这会儿刘姨娘见银笙过来了,早没了刚才那股嚣张的气焰,嘟囔着道:“那个,大小姐,之前是我猪油蒙了心,一见着静淑满脸是伤的回来就着急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大小姐现在或许不能体会,但是当娘的一看见自己的孩子这个样子,难免着急上火,恳求大小姐能体谅我的这片心啊!” 是啊,可怜天下父母心,尤其是母亲,又有哪个会不疼爱自己孩子的呢? 银笙似乎是被这句话触动了,突然就很想念自己的母亲了。如果她一直活着,自己是不是就不会经歷这么多事? 或许是今日柳如月提起了银笙的母亲,银笙那颗渴求母爱的心又被唤醒了。 “方妈妈,你吩咐下去,二小姐今日的捐款以她个人的名义捐出去,同时记帐也是记在她的头上,公中不会给她贴补一分。如果不够,就先欠着,拿她每月的份例抵,什么时候抵够了,什么时候再发她的月例。”银笙并没有理会刘姨娘,反而转过头去对着方妈妈说话。 “还有荣春堂,去问问柳姨娘上次的欠款还上了没?没还上的话,也拿月例银子补。”银笙想了想又补充道。 一旁的刘姨娘和静淑听了,更是吓得不清。柳如月还好,再不济还有个尚书哥哥能贴补点银子,这银笙要是断了她们母女的月例,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大小姐……”刘姨娘正准备试探着开口,却被银笙打断了。 “刘姨娘还有什么事吗?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 刘姨娘闻听此言,如临大赦。她就怕银笙找她什么麻烦呢,见银笙这话就是不追究了,赶忙带着静淑千恩万谢地退下了。 “小姐,你就这么放过刘姨娘她们了吗?”方妈妈替银笙有些抱不平。 “本来是不打算放过的,但是她那句‘可怜天下父母心’触动了我。”银笙望着刘姨娘母女远去的背影,突然问道:“对了,方妈妈,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第二卷 诡谲 第89章 扑朔迷离 “这……”方妈妈似有些为难的样子,迟疑了片刻道:“小姐,我们去屋里说话。” 银笙才一进屋,方妈妈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 “妈妈,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银笙想将方妈妈扶起,可无论她如何努力,方妈妈却仍旧执意跪在地上。 “小姐,请听奴婢一言。”方妈妈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这件事夫人生前原是交代过奴婢,让奴婢万万不能告诉您。” “以前,是柳姨娘得势,再加上有夫人的话,所以奴婢也并不愿意将实情告诉小姐。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小姐您长大了,还学会了保护自己。妈妈真心地希望小姐能替夫人做主,洗刷冤屈!”方妈妈越讲越激动,仿佛又回到了尉迟语蓉郁郁而终的那段日子里。 “所以,我娘果真是被柳如月给害的咯?!”银笙听得浑身热血都涌了起来,红着眼睛追问道。 “具体的情况奴婢也不清楚,只知道夫人刚嫁过来的时候很得老爷的喜爱,老爷每每下朝总是第一个就来夫人的院中,还时不时地带一些新奇玩意送给夫人。”方妈妈的语调平缓,仿佛已陷入了十几年前的回忆里。 “但那时夫人对老爷的态度反倒是一直淡淡的,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直到夫人后来怀上了小姐,她才变得愈渐开朗了起来。本来,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该有多好!”方妈妈的语气突然变了,变得异常痛惜了起来:“在这个时候,柳姨娘却突然进府了。夫人不大高兴,却仍旧没有亏待过她半分。” “可是,即便这样,柳姨娘却仍旧不满足!” 方妈妈红了眼眶,厉声喝道:“那一日,柳姨娘带着老爷来了夫人的院子里,还将院中所有的下人全部屏退,三人一直在屋子里谈到了天黑,奴婢才见到老爷一脸怒容的拂袖离去!紧接着,是柳姨娘一脸得意的离开。” “等奴婢赶进去的时候,就看见夫人已经一脸颓然的瘫在了床上。” 方妈妈浑身都颤抖了起来,一双手狠狠地攥着,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忍住她心中积压多年的怒气。 “自此以后,老爷便再也没来看过夫人。夫人也不着急,仍旧照常在院中过着日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方妈妈平缓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继续说了下去。 “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银笙有些好奇,若是母亲并未自暴自弃,那么最后又为何会难产而亡呢? 说到这里,方妈妈的语气变得有些古怪了起来:“是啊,若只是这样,夫人也不会去世了。偏偏在夫人快要临盆的时候,从门房里递进来了一封奇怪的信。这信上单单只写了夫人的名字,落款处却是一个奇怪的徽记。夫人正是因为看了这封信才突然胎气大动的。” “本来夫人生完小姐之后,虽然大出血了,但是国公府早已为夫人将生产的一应大夫和稳婆都准备好了的,只要喝了药便能把血止住,完全能救治过来的。偏偏夫人就是不肯喝药,只一个劲地流泪,最后抱了抱您便撒手去了。”
第76页 方妈妈原是国公府准备给尉迟语蓉出嫁时带去的其中两个嬷嬷之一,所以一直伺候在尉迟语蓉的身边,对当时的情况了解得比较清楚。后来,尉迟语蓉撒手人寰,独留一女在这世上,恰好方妈妈没过多久也生了个孩子,于是,银笙就被交给方妈妈照料哺乳了。 “那这封信你可曾看过?”银笙一听,立马对这封信起了疑。毕竟,母亲这一系列反常的举动都是因为看完了这封信才开始的。 “不曾看过。”方妈妈摇了摇头,有些遗憾地嘆了口气:“奴婢就曾看到过一眼那个信封,至于那封信,夫人看完便立马烧掉了。” 这样看来,这世上除了写信的人和自己的母亲以外,恐怕再无人知晓这封信的内容了。银笙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沮丧,这么重要的一条线索就这么断了。 “对了,那您还记得那信封上的徽记吗?”银笙尤不死心,既然信的内容无从知晓,那么如果能知道这个徽记也是好的。 “记得记得。”方妈妈听到这里,来了精神:“奴婢虽不识字,但记性却很好,再加上当时那封信实在是古怪得很,奴婢特意看了好几眼那信封上的徽记呢!” “那好!”银笙听了方妈妈的话连忙从书桌上取来一张宣纸和毛笔道:“方妈妈,若现在让您再将这徽记画出来,可能做到?” “奴婢试试看。”方妈妈一想到这关系到旧主的死,脸色凝重了起来。 半晌,方妈妈才将笔放下,回道:“事隔十数年,奴婢也只能画成这七八分模样,其中有些细节却有些出入了。”方妈妈有些遗憾,恨自己当时为何没把那图样描画下来,否则也不至于今日会损失一条线索。 “有七八分像已经很难得了,妈妈不必自责。”银笙一边安慰方妈妈,一边仔细端详起这纸上的画来。 只见上好的澄心堂纸上画着一个半圆形的奇怪图案,图案的最外围底部是由一道弧线包裹,内里则分别是左右两个不一样的图文,左边的像个小人正弯着腰,右边的上方则是有个圆圈,既像是一个太阳,又像是一个“口”字,下方则是密密麻麻的数条曲线,弯曲方向不一,看起来十分杂乱无章,这左右二者之间又以一条竖线隔开。整个图案看起来既像是一个文字,又像是一幅涂鸦,也难怪方妈妈会记不准确了。 银笙正准备开口,此时绿染却掀了门帘进来了。 “回小姐,奴婢按照您的吩咐一路跟随洢水姑娘,果真在花园里见到她拦下了老爷。花园四周空旷,奴婢怕被发现,因此不敢靠近,只知道洢水姑娘不知与老爷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便行了个礼离开了。”绿染一字一句,将刚才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一汇报给了银笙。 银笙一边将手中的纸叠了起来,一边忍不住笑了:“我便知道她是个心大的。” 一旁的方妈妈忍不住问道:“莫非这洢水姑娘竟打起了老爷的主意?” “呵呵,你道今日柳、刘二位姨娘为何会来这倚梅阁里闹上一闹?这背地里十有八九是洢水在静娴和静淑两姐妹面前出的主意,撺掇得她俩的娘也跟着昏了头了。”银笙不屑地道。 “那小姐您要不要想个办法把她给赶走?”方妈妈没想到,洢水一个看起来柔弱无害的年轻姑娘,背地里竟能想出那么多害人不浅的阴招。 “不,我非但不会将她赶走,我还要助她一臂之力!”银笙笑得一脸神秘,想了想又吩咐道:“传话下去,柳姨娘最近身体不适,恐惊扰到洢水姑娘,即日起将洢水姑娘迁居至飞花弄,一应份例也从荣春堂处拨了出来,单独算。” “小姐,这飞花弄与老爷的书房仅有一墙之隔……”方妈妈太惊讶了,自家小姐不是明知道洢水对荣道轩起了别样的心思么?为何还要这般安排? “妈妈您就放宽心吧。这接下来,府里的后院还有得闹呢!”银笙笑了笑,转身便进了内室。 第二卷 诡谲 第90章 贵妃之意(一更) “说到闹腾,最近这宫里可有什么新鲜事儿?贵妃说出来也让哀家解解闷。” 梁朝宫中,紫金殿内,当朝太后正在与白贵妃聊着家常。 贵妃今日一身素服,一早便赶到紫金殿与太后一同念经,为灾区的百姓祈福。这会儿,白贵妃留在太后宫中用了午膳,正准备告退,却被太后留下来让与其聊天。 白贵妃听太后问起,立马就轻笑了起来:“太后说笑了,最近江南水患严重,皇上日日夜不能寐,便是太后您老人家也天天在诵经念佛。偏偏后宫姐妹们又帮不上什么,都只能替陛下干着急,这种时候,又有哪个会有心思闹呢?” 太后听闻此语微微点了点头,遂又看向白贵妃道:“哀家知道,你是个乖觉的孩子,这些天皇帝比较忙,很少来后宫走动,即便要去,也是初一十五例行去一下皇后的宫中。这段时间冷落了你,你可不要怨皇帝呀。” 白贵妃听完,连忙跪下行礼道:“太后娘娘,臣妾只恨自己不能为陛下分忧,又怎会对陛下有任何的怨言?” “你看看你这孩子,怎么好好的说着话呢,就跪下了。快,起来说话。”太后靠在暖阁的榻上,略略抬了抬手,一旁的苏嬷嬷便很有眼色的把白贵妃给扶了起来。 “这说起来,到底还是皇后姐姐有福气。”白贵妃復又落了座,抬手扶了扶右边鬓上的赤金海棠步摇道:“二皇子早已成年,听说自江南水患爆发之后就一直在召集府中幕僚,积极建言献策,前几日,还向皇上递了份万字的陈情书呢。” “四皇子就更厉害了,平日里就是个勤奋好学的人,又肯礼贤下士,虚心向朝中要员请教,得了不少大人们的称赞。今日早朝的时候,听说四皇子自请亲赴江南赈灾,已经被陛下允准了。就连右相递上来的那份拟官员候补名单,据闻都是与四殿下一起商议的呢。” 白贵妃的笑容很甜,嗓音又带着几分苗族姑娘特有的清脆,听起来很是悦耳,这繁杂的朝事到了她的嘴里,仿佛真的仅仅就成了街头巷尾的琐碎家常了一般。 只是,太后,终究是太后,是一个歷经两朝皇帝,数十载后宫沉浮的女人。 这些话,到了她的耳朵里,又怎会是些一笑了之的故事呢? “贵妃想说什么?”太后的面容变得严肃了起来,便连一直在她身边锤着腿的宫女都被她示意停了下来。 白贵妃不慌不忙地又朝太后作了作揖,神色有些遗憾地道:“臣妾只是一时羡慕起皇后姐姐的身边有这两个儿子罢了。只怪臣妾福薄,一直没能有个子嗣。若臣妾也能有个子女常在身边陪伴,即便是个女儿,臣妾亦心满意足了。” 太后听到这里,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不少,身体又明显放松了下来。她伸出手,拍了拍白贵妃的手背道:“宫中女子最是辛苦,谁的心里又没些委屈呢?皇后固然有皇后的好,但你能得皇帝如此宠爱,又是有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
第77页 “对了,方才你说右相递给皇上的一份拟官员候补名单是与烨儿一起商议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太后记得,刚刚隐约听到白贵妃讲过这件事。 “嗨,臣妾也就是这么顺嘴一说。”白贵妃转而又笑了起来,那样子似乎完全不把这件事放在心里:“臣妾也只是听说,前段日子四殿下与荣右相走得比较近,频繁出入相府数次。刚好在那之后,右相便向陛下呈上了一份官员候补名单的建议。这才觉得四殿下那段时间,应该也是因为这份名单才出入相府罢了。” 太后听完却是沉默了许久,突然问道:“我记得荣道轩有个嫡女,还是与那国公府的小姐生下的,叫什么来着?” “荣银笙。”白贵妃答道:“那可是个有意思的姑娘。今年元宵时候,宫中跳的响屐舞,听说就是从她那儿学来的呢。” “原来是她,哀家就说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太后摩挲着手中的沉香木手串,接着道:“哀家倒是对她有点兴趣了,值得入宫来见上一见。” 太后说完这句话却又不再开口了,也不言明是否具体定个日子,只管把玩着手中的串珠。刚刚的话,倒似是她心血来潮,随口提一句的罢了。 倒是太后身边的苏嬷嬷,不愧是伺候在旁多年的人,在这个时候,开口接了一句:“太后,有件事奴婢尚未来得及禀报。” “何事?”太后依旧盯着手中的珠串,随口问道。 “月前,七殿下在御湖边玩耍,不慎落入水中,险些出事了。”苏嬷嬷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朝太后的方向看了一眼。 “竟有这等事?”太后手中的珠串停顿了一下,復又重新动了起来。 “是的。幸亏当时有朝臣内眷进宫偶然遇见,将七殿下救了起来,否则七殿下怕是要吃不少苦头。”苏嬷嬷自然不敢在太后面前说出皇子会溺亡,这等大逆不道又不吉利的话来。 “而当时将七殿下从水中救起来的,正是荣右相的嫡女——荣银笙。”苏嬷嬷补充道。 “臣妾记得,那次是娴嫔妹妹小产,陛下特意恩准亲人来入宫觐见吧?”白贵妃想了想日子,问道。 “贵妃娘娘好记性。” 白贵妃在得到苏嬷嬷的肯定之后,当即笑了:“那这荣家小姐,还当真是个妙人了。娴嫔妹妹当初刚失了孩子,那般伤心,就因为荣小姐去了趟宫里,就把她给劝好了。这本事也是难得。如此这般,便连臣妾都想见上一见这位荣小姐了。” 苏嬷嬷与白贵妃一唱一和,终于,引得太后开了口:“既是救了逸儿,那便是与皇家有缘。这荣银笙,哀家理当一见。” “就定在后日吧。” 这最后一句,是太后说给苏嬷嬷听的。 苏嬷嬷服侍在太后身边多年,既是太后最为信任的心腹,又是太后的女侍官。平日里太后想要去哪里,做什么,都是由苏嬷嬷记下,再吩咐下去安排妥当的。 “行了,哀家乏了,贵妃你也先告退吧。”太后年迈,用完午膳总有小睡一觉的习惯。若不是今日进食得有些多了,太后也不会拉着白贵妃多说这么多话以作消食。这会儿聊得久了,太后只觉得阵阵睡意袭来,于是,便准备睡下了。 白贵妃见自己今日的目的已然达成,便朝太后行了个礼,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卷 诡谲 第91章 怪异管事(二更) 银笙是在第二日一早,收到太后邀自己入宫觐见的懿旨的。 那时,荣道轩才下早朝回书房没多久,就听到门房小厮来报,说宫里来了个传旨的公公,唬得荣道轩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忙不迭地小跑出来迎接。 平日里,一般是由王公公来相府传旨的。今日,荣道轩见花厅里坐着的传旨公公是个面生的,当即心里便咯噔一下,不由得忐忑了起来。 荣道轩上前,正准备跪下接旨,却不料被那传旨的公公一把给扶住了。 那公公知道荣道轩是误会了,扫了荣道轩一眼,随即便掐着兰花指笑道:“相爷好福气,生了荣大小姐这么个聪慧的女儿,连太后娘娘都想召她入宫觐见呢!相爷,快去把荣小姐叫出来接旨吧~” 荣道轩听了这话,半天没反应过来,还是那公公又叫了他一声,他才醒转过来,连忙吩咐身边的人去后院将银笙给找来。 “不知这位公公如何称唿?” 此刻,厅中只剩下了传旨公公和荣道轩两人。荣道轩实在是好奇,为什么天天待在家里的银笙会入了太后娘娘的眼,所以不由自主地便开始向这公公套起话来了。 “洒家入宫之前姓花~是太后娘娘,身边的管事~”那公公一手端着懿旨,另一只手不忘全程捏着兰花指。不知是不是这花公公有独特的癖好,每句话结束的时候,都喜欢把尾音拖得很长,那说话的声音比起女人还媚上三分。 “原来是花公公。”荣道轩下意识地抹了抹额边根本不存在的汗,忍着不适继续问道:“小女性情顽劣,为人孤僻,却不知是有何等福分能一朝入得太后娘娘的眼?” “呵呵~”花公公听见荣道轩这般问了,竟妩媚一笑,勾起指头戳了戳他的右肩道:“有时这缘分到了呀,就是如此妙不可言~也合该荣大小姐有这福气,上次入宫的时候偶遇七殿下落水,便将他搭救了起来~” 花公公的话说到一半,突然欺身凑到了荣道轩的面前,这才继续道:“这才成就了如今的这份恩宠呀~”说完,又朝荣道轩抛了个媚眼,捂嘴笑了起来。 “哦,原来如此!呵呵,那当真是小女的福气了!”荣道轩被花公公这肉麻兮兮的一系列动作搞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偏偏面上还不敢表露出来,见想打听的事已经问到了,连忙一边附和地笑着,一边忍不住偷偷将椅子朝后挪了挪,试图与花公公保持一段距离。 那花公公说完话,又瞥了荣道轩一眼,见荣道轩如此,非但不恼,脸上的笑意反而变得更暧昧了几分。 “哟~这就是荣大小姐吧~” 荣道轩被花公公闹得直犯噁心,倒是没注意到银笙过来了,还是花公公眼尖,一眼便瞧见银笙远远的从长廊里走了过来。 银笙在来的路上便知道了太后懿旨的事,这会儿来了花厅,不慌不忙地朝荣道轩和花公公一一行了个礼,然后才从容地站了起来。 在此期间,花公公一直在一旁微眯着他那双小眼睛观察着银笙的一举一动。见银笙这般落落大方的样子,花公公的头几不可察地点了点。 “如此,荣大小姐便先接旨吧。”或许是事关懿旨,这会儿的花公公倒是不再捏着兰花指了,他清了清嗓子,展开手中的懿旨,抬着眸子念道:“太后有旨:宣右相荣道轩之女——荣银笙,于明日未时一刻到紫金殿觐见。” “臣女荣银笙接旨,太后千岁千千岁!”银笙跪在地上,听完懿旨上的内容立马叩头谢恩。
第78页 “荣大小姐,请起吧~”花公公一念完懿旨,又恢復了刚开始那样的独特尾音。 银笙双手接过懿旨,才由红嫣将她从地上扶起。 “啧啧,真是个标志的姑娘,还是年轻好吶~”花公公又看了银笙一眼,笑眯眯地夸了她一句。 银笙见这花公公一副胖胖的身材,两只小眼睛被挤成了一条线,没来由的就觉着此人看起来很是亲切,于是甜甜地朝他笑了笑:“公公也不老呀。嗯……看着很可爱!” 银笙刚说完花公公不老,就发现他露在纱帽外的两缕头髮都花白了,于是想了想就给他加了个“可爱”的形容词。 哪知银笙只是一时词穷的话,听到了花公公耳朵里却分外顺耳,只见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踮着脚在银笙面前跳了几步,道:“小姑娘嘴真甜~本公公喜欢~” 荣道轩在一旁看见花公公这副做派忍不住直皱眉,心里暗道:太后娘娘怎么会将这样一个人常年留在身边做管事? 倒是银笙,被花公公耍宝的样子给逗笑了,主动提出来要去送送他。 荣道轩正巴不得越少接触花公公越好,见银笙愿意替自己去送人,满口就答应了下来,并朝花公公拱了拱手道:“如此,就由小女替下官送公公出府了,恕下官公务繁忙不能远送。” 花公公这会儿似乎对银笙兴趣正浓,也朝荣道轩微微鞠了下身子,算是告辞了。 “小女娃儿,你让洒家很感兴趣,明日洒家决定亲自去宫门口等你~”花公公由银笙一路送到了门口,转身用他那兰花指,在银笙的脑袋上轻轻点了点,又轻声附在她耳边道:“明天,洒家还会告诉你一些好玩的事儿呢~” 银笙听在耳里,记在心里,只见她脸上的笑容更甜了,笑眯眯地对着花公公道:“好呀,银笙先在这里谢过公公了。” “好说~好说~”花公公听完,笑着朝门口停着的马车上去了。 银笙望着花公公远去的背影,敛去了脸上的笑意。 对于花公公,银笙是真心觉得亲切,即使这个看起来举止有些怪异的老头儿会让一般人觉得很不舒服,但这并不妨碍银笙因此就像其他人一般去排斥他。 在银笙看来,花公公依旧是拥有可爱的一面的。 再者,银笙也不相信花公公仅仅只像他在人前表现得这般,若真是如此,他又怎能留在太后身边一直做到太监总管这个位置呢? 不论如何,才刚接触太后身边的人,就已是这般不同寻常,那么真正的太后又会是怎样的一种性格呢? 银笙不禁对于明日入宫的觐见有些忐忑了起来。 第二卷 诡谲 第92章 如月催产(一更) “夫人,您可算醒了。” 柳如月病得迷迷煳煳的,才刚睁眼就听见耳边传来王妈妈的哽咽声。 “我这是怎么了?”柳如月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躺在荣春堂卧房的床上。 她记得,自己之前似乎是看见静娴肿着一张脸跑回来,然后是问了一直跟在身边的洢水,这才知道银笙做出了任由钱家小姐当街打人这样过分的事。再然后,便是在去倚梅阁的路上正巧遇见了刘姨娘…… 柳如月的神志一点点恢復了过来,终于想起来自己失智前发生的所有事情,脑海里,最后一幕停留在了荣道轩那一记失望的眼神。 啊,是了,是洢水骗了她!是洢水故意挑拨自己去找荣银笙那贱人的麻烦,这才害得自己被老爷给厌弃了!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洢水呢?快把洢水给我找来,我要见她!”柳姨娘这会儿越想越清楚,总算是反应了过来。枉自己在后院女人堆里斗了一世,今朝却栽在了一个小姑娘的手上。柳姨娘越想越生气,恨不得立刻就找来洢水问个清楚。 “夫人,您冷静一点。”王妈妈见柳如月的情绪又激动了起来,唯恐她再出现像昨日一样的情况,连忙安抚道:“现在正值深夜呢,大家都睡下了。明早好吗?明日一早,奴婢就帮您去把洢水姑娘给找过来。” 柳如月听了没再说话,闭上眼又沉沉地睡去了。 只是,第二日一早,王妈妈还没来得及去找洢水呢,自家主子就先出了事。 “砰”,荣春堂里传来瓷碗落地的声音。 “你说什么?”此刻,柳如月正一手撑着床沿,另一只手死死地攥着身上的被角,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床前的人大吼道:“这怎么可能?早先我还难受,现在我明明觉得自己的身子越来越安稳了。说明孩子应该没事了才对!” 面前的大夫捋了捋鬍鬚,似乎在斟酌着应该怎么和患者解释,才能让她受的刺激更小一些。 “夫人,您的月份越来越大,正是应该能逐渐感受到腹中胎儿胎动的时候才对。而您刚刚所说的,则正好证明了这个孩子快不行了。”大夫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把实情告诉了她。 “哎哟”,屋外的如意正准备再送一份药进来,才刚走到门口就与静娴撞了个满怀。 如意手里端着的药洒出来不少,都沾在了静娴新换的衣服上。若是往日,静娴早就要暴跳起来了,然而今天,她却一反常态,非但没有追究,就连脚步都不曾停下,迅速地绕开如意,头也不回地冲出去了。 “哎,二小姐,您怎么到了门口也不进去啊?”如意被静娴这一下撞得莫名其妙,更不解的是她今日如此反常的举动。 奈何静娴跑得快极了,如意才把话问出口,门外便早已不见了她的身影。 孩子,快不行了? 屋子里,柳如月尚还沉浸在失子之痛中,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此刻,她的大脑里一片空白,依稀回想起当年怀静娴的时候,到了这个月份似乎已能感觉得到静娴在自己的肚子里转身了。想到这里,柳如月的心都揪紧了,她感觉自己现在喘不过气来,仿佛整个人一下子被推入了冰冷的湖水里,任凭自己如何挣扎,都只是徒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点点的往湖水深处沉下去。 “咳咳!”好一会儿,柳如月才急急地吸了一口气,她刚刚差点憋死自己! “夫人,您没事吧?”大夫见柳如月一脸的苍白,两颊却不可思议的有着两抹病态的酡红,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 柳如月摆了摆手,十分虚弱的倚在床帏上,问道:“那他现在还活着吗?”柳如月口中的他自然是指她腹中那个孩子。 大夫又沉吟了片刻,斟酌道:“老夫刚刚在为夫人把脉的时候,还能依稀感觉到他的脉搏,但时日恐怕不多了。” 柳如月听完,眼神一黯:“最多还能有几日?” “依老夫的能力,至多可再保他五到七日,届时必会胎死腹中,夫人可要早作打算啊。”大夫老老实实地回道。 柳如月听到孩子并未完全死透,忽然心中又升起了一点希望,她的眼睛亮了亮,看向面前大夫的眼神里闪烁着孤注一掷的疯狂:“我记得,这个孩子再有几日就满八个月了!倘若我提前将他生出来,是不是就能有机会救他一命?!”
第79页 大夫被柳如月这疯狂的眼神盯得吓了一跳,更被她接下来的提议惊得身体为之一震。 “夫人,恕在下直言,这若不是情非得已,贸然催产对身体可是有极大的损伤啊!即便您真的成功将这孩子生出来了,依这孩子的体质也多半会活不下来的。”大夫实在是不能理解柳如月此刻的心情。 虽说,失个孩子确实可惜,但这也完全不能拿自己的命去开玩笑啊! 大夫当然不懂柳如月现在的心思,因为他根本不了解柳如月此时的处境。 诚然,柳如月当年红极一时,不仅以贵妾之身掌管着整个相府的中馈,更有一个宠爱自己的丈夫和为人疼爱的女儿。不管有没有现在这个孩子,对她而言都问题不大。有,则锦上添花;无,也威胁不到她的地位。 但现在不一样了,整个相府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府中的中馈成了她最讨厌的人在掌管,为人疼爱的女儿变得越来越惹人嫌,最关键的是,她柳如月现在失掉了丈夫的爱! 柳如月之前之所以能在这个相府里耀武扬威,为所欲为,甚至连老夫人都不敢轻易动她,那全是因为有荣道轩在宠着她,纵容她。而老夫人,不过是投鼠忌器罢了。现如今,她在这府里唯一的靠山,就是巴望着这一胎能生下个儿子。所以,她才会不惜一切代价都想要保住这个孩子。 想来也可笑,从前柳如月风光无限之时,可曾想过她有朝一日会缠绵病榻,需要靠一个男女未知的胎儿来给自己作靠山? “我柳如月决定下来的事,便不会更改。”柳如月的脸上露出了坚毅之色,显然是铁了心要提前将这孩子生出来了。 “赵大夫,麻烦你准备好催产所需的汤药,八个月的日子一到,我便会将它服下。” 第二卷 诡谲 第93章 太后质问(二更) “哎,娴嫔的孩子也没得可怜。” 几乎是同一时间的大梁皇宫里,一双苍老的手将一炷香插在了红木佛龛前的金龙双纹鼎炉里。 “这孩子就是右相府家的那个嫡出小姐吧?叫什么来着?”太后终于念完了经,一转身这才注意到一旁早已等候多时的银笙。 “回太后娘娘的话,那孩子呀,叫荣银笙~”花公公的右手将拂尘一甩,自然而然的走近太后,将左手伸到了太后的手边。 太后将右手搭在花公公的胳膊上,缓缓朝暖阁走去,边走还边向着花公公道:“哦,是了,荣银笙。哀家昨日还记得的来着,今日人一站在面前,反倒突然忘了。人老咯,记性也变差了不少。” “哪能啊?依奴才看,太后您这才是真真的贵人多忘事呢~” 太后与花公公一唱一和,竟似全然忘了还有银笙在场一般,就这样将她晾在了一边。 正当银笙不知道要不要跟过去的时候,却看见花公公在进暖阁的门口时,偷偷用拿着拂尘的右手朝背后勾了勾。 银笙见此,立刻明白了花公公是在示意自己跟进去。于是,连忙跟了上去。 等银笙进暖阁的时候,正好太后已坐在了上首的位置上,于是她上前一步,在屋子中央的地上跪了下来,规规矩矩地朝着太后行了个大礼。 前世的银笙,虽未来得及坐上皇后的宝座,但一应宫廷礼仪以及该学的规矩,也都是学好了的。所以此刻,太后见银笙小小年纪便能做出如此标准的礼仪,心内当即对她满意了几分。 “不错,是个聪明的孩子。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太后并没急着让银笙站起来,反倒是又端详了她很久,一直见她跪在地上纹丝不动,这才开了口。 其实,银笙前世很少与年长一辈的老人打交道,唯二接触过的,不过是尉迟老夫人和自己的祖母荣老太太。偏偏这两人又是两个极端,前者无论自己怎样,她都是一脸慈爱,一心将自己视若瑰宝;后者则刚好相反,从一开始便与银笙心有芥蒂,即便自己怎样做,二人之间都亲切不起来。 至于面前的这位太后,虽然银笙前世都与她的孙子司徒烨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司徒烨还真的就没有一次将她带到过这位太后的面前。等到后来,司徒烨都要登基的时候,太后也已经过世了。 所以,银笙对于这位太后的喜好脾性一无所知,更不知该如何讨好这一类的老人家。 关于这次的见面,还真把一直以来万事都准备充足的银笙给难住了! 银笙正跪在地上胡思乱想着,突然听见头顶上方传来太后让自己抬头的声音。银笙调整了一下心中的情绪,缓缓将头抬了起来。 许是银笙正处在长身体的年纪,才过了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此时的银笙已比去年的时候长开了不少,原本还有些婴儿肥的鹅蛋脸,现如今早已成了张精緻的瓜子脸。尖尖的下巴,上方是一张不点自红的檀口,柳眉凤目,好一张大气的面孔! 不同于静娴的妩媚,银笙的脸虽也精緻,却因这双上挑的丹凤眼,使得她的气场足足强了几倍。 国公府一家子的人都是俊男美女,尤其是一双极具辨识度的丹凤眼,不论是生在男人还是女人的脸上,那走在街上,都是百分百的回头率。 银笙的这双眼睛正是遗传自生母尉迟语蓉,年过十四的她已经长得越来越像她的母亲了,待她及笄之日,只怕这京中又要多一个绝代风华的美人! 太后盯着银笙的这双眼睛看了很久,久到恍惚间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二十年前,也是在这个西暖阁里,也是望着一双同样的眼睛…… 太后眨了眨眼,这才意识到一晃已是那么多年过去了,终究是物是人非啊! “有没有人跟你说起过,你和你的母亲很像?”太后没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 银笙自是不能与太后对视的,她垂着眼睑,却依旧能够感受到一股来自上位者独有的审视。太后的目光如同两柄犀利的刀子,锋利的刀芒正在她的脸与身上游走,仿佛银笙稍有破绽,那两柄长刀便会长驱直入,杀到她连全尸都没有。 “早年倒是常见外祖母盯着臣女的脸出神,现在想想应该就是因为臣女的脸长得酷似臣女的母亲吧。”银笙想了想,说了句模稜两可的话,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太后听完这话,一时间倒是沉默了下来。 银笙跪得久了,觉得膝盖有些微微发麻,却也不敢有任何动作,就这样默默地忍着。 正在银笙感觉自己的腿快失去知觉的时候,太后终于发话了:“小花子,瞧着哀家跟荣小姐说了这么久的话,你也不拿个凳子过来,只管让人家这么跪着,真是越老越没眼力见了!”太后状似不满地指责了一句。 花公公听完,自然连忙顺着主子的意思把这锅给扛了下来,一面打了几下自己的脸,一面认错道:“哎哟,瞧奴才,都老煳涂了,着实该打!奴才这就去把凳子给荣小姐拿来。” “荣银笙,你便坐着跟哀家聊聊吧。”太后见花公公拿来了凳子,于是便发话了。 银笙忍着发麻的腿,慢慢地站起来,即便如此,行的礼却依旧不差分毫,同时又轻轻挨着凳子的边缘坐下,整个姿态好看极了。
第80页 在宫中,尤其是在权位更高级的人面前,是要求即便落座也只能坐凳子三分之一的面积的。太后见银笙连这一点也做到了,看向她的目光更加满意了。 “荣小姐今年有多大了?”太后此刻的面色和缓,眼中带着几分笑意,倒真像是一个与小辈闲唠家常的祖母形象。 虽然太后此刻看起来心情不差,但银笙却是不敢有半分怠慢,据实以报导:“臣女今年虚岁十五。” “都要十五啦?这日子过得真快啊,又一辈的都该及笄了。”太后感嘆了起来。 随后,她又状似不经意地掐了朵几案旁供着的梅花,放在鼻尖上嗅了嗅,復又一脸嫌弃的将它丢在了地上,道:“都是过了时节的晚梅了,难怪都闻不到花香。小花子,还不吩咐人把这插瓶给撤下去,换瓶梨花来。” “这赏花呀,还是得赏当季的。哪怕你不喜欢这种花,起码总还是新鲜的,能闻出个花味儿来,你说对吗?”太后说着说着,忽然又问起了银笙。 银笙将太后的话仔细在脑海中又捋了一遍,这才试探着开口:“一年四季花开不败,各花入各眼,终是各有各的特色。倘若真心喜欢了,为它等上几个季节,来年自又会重相见的。” “是啊,真心喜欢,等又何妨?只是这苦苦等来的,到头来却又不是去年的那朵了。”太后接过银笙的话道:“好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只是不知荣小姐的这朵花,又是在等着哪支高枝啊?” 银笙一听这话,立马变了脸色,连忙从凳子上起身跪下,回道:“太后恕罪,臣女尚且年幼,从未考虑过这些。更何况,臣女早已发誓,此生若不得一真心之人,宁愿终身不嫁!” “再年幼,明年过完年你也该及笄了。即便你从未动过这些心思,做父母的难道就不曾为自己的子女考虑一二?”太后见银笙跪在地上,脸上的神色也逐渐冷了下来,低沉的嗓音犹如盘桓在银笙身边的一条毒蛇,蓄势待发地吐着它那吓人的信子。 “听说前段时日趁着江南水患,右相府与四皇子之间没少往来,就不知你父亲在此期间是何居心?!”太后冷着脸,质问的话语如同一粒粒坚冰,敲击在银笙的心房上。 此刻,银笙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如坠冰窖,瞬间来了个透心凉。 第二卷 诡谲 第94章 打消疑虑(一更) 这是银笙第一次真真切切,如此近距离的感受到这种来自皇家的威压。上次在中秋皇宴上,银笙知道,再不济起码还有国公府的亲人会来帮自己,况且当时皇帝也并未真就动了杀心。 但这次明显不一样了,银笙虽不曾抬头,然而全身的每一处神经,却分明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来自太后周身的杀意。她很清楚,今日自己若是不能打消掉太后的疑虑,那整个相府都有可能从此在京城里消失。 “太后容禀,其实自除夕之后,这数月间,臣女与家父之间不过是匆匆见过两面,所以太后所问,臣女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银笙跪在地上一字一句地道。 虽然,从太后质问,到银笙回答,这中间只停顿了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但实则这份答案,已是银笙在脑海中反覆思索了几遍,才得出的结果。 银笙知道,太后既然特意将自己叫来,说明已对相府的立场起了疑心,在这种时候,若是自己一口否定,太后也未必会信,不但如此,甚至有可能疑心更重。虽然银笙知道,荣道轩的心思确实如太后所猜的一般,但是很显然,自己绝不能在太后面前承认下来,毕竟自己现在还是相府的一员,倘若太后真的计较起来,自己也难逃牵连。 所以,这个问题其实是很难回答的,于是,银笙决定干脆换一种思路来打消太后的疑虑。 “你这是什么意思?”果然,太后听了银笙的话很是奇怪。 银笙见太后这种反应,悬着的心总算是稍稍放下了一点。银笙稳了稳心神,接着道:“太后有所不知,臣女刚出生时母亲便难产离世了,为了安抚外祖母的心,臣女打出生起便被抱去国公府,由外祖母抚养长大,直至八岁方才回归相府。” “也正因如此,臣女虽已归府六载,却一直不如府中弟妹那般讨父亲欢心。臣女虽有意与父亲多多亲近,奈何收效甚微。”银笙的声音越说越轻,到了后来语气里竟有些挫败了起来。 银笙在太后面前说得皆是实情,也不怕太后事后去查证,只不过有一点不一样,曾经的她确实因为不得亲人重视而倍感伤心,但是现在的她却是半分难过也没有。之所以在太后面前表现成这样,也不过是为了渡过眼前的难关而已。 太后听了银笙的话,用狐疑的目光看了她很久,似乎是想从她的身上找出一些破绽来。但盯了许久,也不过只是看到她略显孤寂的身影罢了。于是,太后又看了花公公一眼。 花公公在接收到太后目光的一剎那,便将她的心思瞭然于心,顿了顿,走上前,附在太后的耳边低声嘀咕了好久。 终于,太后脸上的冰冷之色又慢慢地化开了,她望着银笙缓缓道:“你起来吧。” 银笙终于松了口气,短短几句话的时间里,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背后早已出了一身的汗,如今乍然起身,整个后背都有些凉飕飕的。 “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小小年纪便要受这些罪。” 太后是个明白人,之所以刚开始会有疑虑也是怕荣道轩存了拥立储君的心思,又见银笙年岁合适,恐荣家的人起了做外戚的心。现如今,银笙已摆明了态度,自己与相府并不亲近,那么自然,荣道轩也不会将一个不听话的女儿推上去。 至于相府里的其他几个姑娘,太后则根本没把她们放在眼里,一则都是些庶出,二是资质一般,这样的人,皇家的人还看不上。只要最有可能嫁入皇室的银笙嫌疑排除,那么太后的疑虑自然也就打消了。这也是银笙之所以这样回答太后的原因。 自从拔除掉太后心头的那根刺,太后再瞧着银笙倒是越看越喜欢了,小姑娘进退得宜,举止大方端庄,又是个口齿伶俐的主,最关键的一点是,银笙的性格沉稳得很,这一点颇得太后赏识。 聊到了最后,太后竟然对她有些不舍了起来,于是,便赐给了银笙一枚玉牌。凭此玉牌,银笙可自由进出皇宫,经常来与太后作伴。 “花公公,这次还要多亏您,在太后面前替我说话。” 走的时候,又是花公公送银笙出来的。银笙走在花公公的身后,真心的感激今日花公公在太后殿中对自己的几番帮助。 其实,银笙并不是毫无准备的面见太后的。早在今天进宫的时候,花公公便在一路上或多或少地暗示了银笙不少。 只是,银笙一直不懂的是,花公公为什么要帮助自己?难道就因为在相府的匆匆一见,自己合了他的眼缘吗? 要知道,就连太后今天要责问自己司徒烨的事,花公公都曾旁敲侧击的向银笙提了一嘴。 “奴才也只是跟太后实话实说,谈不上帮忙,还是小姐您自己有这份造化~”花公公还是一如既往的用着这种怪异的语调与银笙说话。
第81页 银笙也不在意,一路走,一路还在纠结花公公对自己没来由就好的态度。 突然,银笙想起了今日太后在暖阁之中看向她的眼神。 “花公公,您是不是认识我的母亲?”银笙不走了,停在原地望着前方花公公的背影,问道。 银笙虽然用的是问句,但她看向花公公的眼神却分明是十分肯定的。也唯有如此,才能解释得通花公公对自己这种没来由的好。 花公公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笑道:“荣小姐有所不知,您的母亲那在生前可以说是名动京城的闺秀,当时的京中又有几人能不识的呢?洒家伺候在太后身边多年,自然也有幸见过她一面~” “花公公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银笙见花公公还是一如既往的嬉皮笑脸,便又走上前一步认真地问道:“我的母亲是不是曾帮助过您?” “荣小姐怎地想像力这么丰富?奴才一介小小内侍……” 只是,花公公否认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银笙给打断了。 “否则您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这般帮助我,甚至将太后今日的打算都偷偷告诉了我。”银笙看了眼四周,空旷无人,这才压低了声音将后半句话说了出来。 “不要告诉我,做出这种一旦被发现就会掉脑袋的事,仅仅是与我一见如故罢了。”银笙直截了当,将花公公想要找的藉口给堵得死死的。 花公公见状,终于不再装了,无奈的笑了笑,道:“荣小姐,您真的和您母亲很像,一样的聪慧又善良。不过,我能看出来,您比您的母亲要勇敢,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不错,尉迟小姐当年确实有恩于我。”花公公承认道:“当年我还只是个伺候在先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身边的众多内侍之一,因为我不合群的性格使得自己经常受到排挤和欺负。有一次,我正在被当时的总管惩罚,是尉迟小姐遇见了,把我给救了下来。在这偌大的宫中,她是我遇见的第一个好人,所以当我知道了您就是尉迟小姐的孩子之后,便决定了将当年欠下的人情还给她。” 果然,事情如银笙所猜的一般。 银笙一听花公公认识自己的生母,连忙问道:“那您是否知道一些有关我母亲生前的事情呢?” 花公公的脸色明显变了变,才刚张嘴,突然远处传来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 “荣银笙,你怎么来宫里了?” 第二卷 诡谲 第95章 偶遇皇子(二更) 银笙回头一看,原来是七皇子司徒逸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花公公见是七皇子过来了,连忙请了个安,就退到了一旁。 “荣银笙,你是又来看望娴嫔娘娘的么?”司徒逸回宫之后就让玉素打听了有关银笙的事,同时也就知道了银笙与惠月之间的关系。所以,司徒逸这次又在皇宫里见着银笙,自然而然就以为银笙又是来看惠月的了。 银笙向司徒逸行了个礼,然后笑着回答道:“不是的,臣女这次是来见太后娘娘的。” “你竟然得到了皇祖母的召见?”司徒逸一听见银笙是来见太后的,一双大大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显然,他也很想见太后一面。 银笙看见司徒逸一脸羡慕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司徒逸不是皇子么?按理来说就是太后的孙子呀!即便皇家子嗣众多,但也不至于连自己的祖母都见不着面吧? 见银笙面露疑惑,司徒逸干脆转身对着玉素和花公公道:“我想与荣银笙聊聊天,你们先迴避一下。” 玉素与花公公得令,自然俯身行了个礼,便退到一旁去了。 “荣银笙,你知道吗?我虽然是个皇子,但我知道,这个宫里并没有人喜欢我。我的母妃久病于榻,父皇又对我不闻不问,恐怕皇祖母都不记得还有我这个皇孙了。”司徒逸小小的身子里,散发出的却是一种大人才有的忧伤。 司徒逸低着头,看着脚下的石子路道:“其实,我整天在皇宫里乱转,也是因为我没有朋友,周围的兄弟姐妹们,不是比我大了,就是一个个的嫌弃我,整个宫里也就剩下玉素姐姐,愿意真心实意的照顾我和我娘了。” “荣银笙,你能告诉我皇祖母是长什么样的么?是不是也和别人家的祖母那般的慈祥?”司徒逸突然抬起头,用他那双清澈的眼睛渴望地看着银笙。 银笙被司徒逸这双像小鹿一般湿漉漉的眼睛盯着,残忍的事实怎么都说不出口。于是,她温柔的笑了,忍不住抬起右手摸了摸司徒逸的脑袋,说道:“对呀,你皇祖母跟天下所有的老人家一样,是个内心慈祥又善良的老人。只不过,她是太后,所以多了很多旁人不能了解的无奈,我相信在她的心里也是很挂念你的。” “哼,你们都骗我!”司徒逸甩开了银笙的手,有些赌气地将头扭向了一边,愤愤道:“你跟我母妃一样,就知道用这种话来搪塞我。其实,其实……”司徒逸说到后来,声音都颤抖了,还带着些哭腔。不过,他只停顿了片刻,便背过身子去偷偷抬手抹了抹自己的眼睛。再回头时,他的脸上已没了泪痕,只有一双眼睛还是红红的。 司徒逸瞪着他那双像兔子一般的眼睛看着银笙道:“虽然你骗了我,但我不和你计较。我宣布,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司徒逸的朋友了。本殿下好歹是个皇子,以后有人敢欺负你,你就报上我的名号!”司徒逸跳上了一旁的台阶,如此站在银笙的面前就与她一般高了。他昂着头,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语气骄傲的向银笙宣布着。只是,倘若他能没了这副红红的眼睛,或许在气势上还能再强上几分。 “噗嗤”一声,银笙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司徒逸好不容易有气势一回,就被银笙这样给毁了。司徒逸当即便有些生气,恼羞成怒道:“喂,你这是信不过本殿下吗?” “不不不”,银笙笑弯了腰,好不容易忍着岔气的风险,断断续续道:“我只是看着殿下你这双红红的眼睛觉得有些出戏罢了,哈哈哈……” “你你你!”司徒逸被银笙这番话说得又窘又羞,气得一连指着银笙说了好几个“你”字,却又无从反驳。 “哼,反正本殿下向来说到做到,你早晚会见识到我兑现诺言的!”司徒逸气得干脆不理银笙了,从台阶上跳下来,直接就找玉素回宫去了。 银笙擦了擦眼角笑出的几滴眼泪,朝司徒逸远去的方向行了个礼,还不忘大声喊道:“如此,臣女便先多谢‘兔子殿下’了。” “你!”司徒逸被气得要死,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快了。 玉素见自家主子走得急,连忙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荣小姐,请。”花公公见司徒逸走了,又重新走了过来,继续给银笙带路。 “花公公,这位七殿下是什么来头?好像在宫中过得并不好?”银笙两次在宫中遇见司徒逸都见他一人孤孤单单的,身边就跟着一个叫玉素的宫女,旁的再无别人。这要是换成其他皇子,谁出个门身边不是一群随从跟着的?
第82页 花公公见银笙好奇司徒逸的情况,笑了笑:“这位七殿下的生母乃是祺贵人,位份不高。在生完七殿下以后又一直久病缠身,渐渐的也就失了恩宠。”花公公的话虽不多,但短短两句便已点明了许多事情。 在这后宫之中,唯有恩宠才能让一个女人活下去。祺贵人既是位份不高,说明并没有强大的母族做靠山,又久病缠身。后宫里的女人那么多,不乏年轻貌美,家世又好的,渐渐的,估计连皇上都把她给忘了。 至于司徒逸,自然也因为母亲的原因,跟着备受冷落。毕竟,这宫里的人,最是会看菜下碟的。没有恩宠,活得甚至还不如一个得势的宫人。 银笙沉默不语,花公公却继续说道:“不过奴才想提醒小姐一句,七殿下再不济,那也是皇子,自然有他该有的待遇与尊荣。这宫里,苦命的人太多,小姐若是都想同情,只怕是同情不过来。” 银笙见花公公这么说,脸上的笑容又浮现了出来:“多谢公公的提醒,银笙记下了。” 花公公知道银笙是个聪慧之人,一点就透,于是也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宫门已经到了,洒家就送小姐到此,请荣小姐自己出门吧。” 银笙又朝花公公行了个礼,缓缓朝着宫门前停着的马车走去。 直至银笙又重新坐在了回府的马车上,这才重重地唿出一口气:今日的皇宫之行,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只不过,银笙心中清楚,待会儿到了相府,还有荣道轩在等着自己。 自己贸然被召进宫中,荣道轩肯定会问太后都与她说了什么。银笙知道,这是个拖住荣道轩与司徒烨合作的好机会。想到这里,银笙刚刚放松的身体,又紧张了起来。 第二卷 诡谲 第96章 无稽之谈(一更) 夕阳将最后一丝余辉洒向大地,天空的另一头,已有一轮圆月从浅碧色的空中升了起来。 路的尽头传来马车清脆的铜铃声,那是银笙的马车从宫中驶回了府邸。 铃声戛然而止,马车停在相府门前,车上的马夫勒停了马,利索的跳下车来,从车上取下圆杌垫在地上,这才在车外请示银笙下车。 银笙才刚下马车,早有司阍的小厮候在一旁。那小厮见是大小姐回来了,连忙朝银笙请了个安,然后道:“大小姐,老爷请你去书房一趟。” 银笙点了点头,心内则早已想好在马车上的时候就预演了一遍的对话。 此时的月亮已经彻底升上了夜空,下人们开始在整个相府里燃上一只只明亮的蜡烛。华灯初上,点点的烛光将右相府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光辉之中。银笙伴着这样的月色,走在花园的迴廊下,恍惚间使回府的她产生了一种归家的感觉。 然而这种错觉只是短暂的,下一刻荣道轩的问话将这温馨的氛围瞬间给打破了。 “回来了?”荣道轩站在书房的灯下,烛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就这样似笑非笑地看着银笙,口中说出的话却比夜风还要冷上几分:“为父以前倒是小看了你,只当你是性子孤僻,不愿与人相交,所以才日日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却不想你虽待在府中,却照样有办法让太后都召你入宫觐见呢。” 荣道轩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银笙,耳边迴响起的是前几日下午无意间在府中下人们那里听到的对话。 “嘿,听说了吗?柳姨娘去了趟倚梅阁,直接就说着胡话被抬出来了。你说,这倚梅阁是不是有点邪乎啊?” “嘘,小声点,可别被别人听见了。要我说邪乎的哪里是那倚梅阁,分明是住在那里的大小姐吧!你想想看,这不到一年多的时间里,跟大小姐作对的人有哪个是有好下场的?” “打住打住,大小姐你都敢议论,我看你才是不要命了。” “哎哟,你瞧我这张嘴!得得得,管他谁是谁,咱们还是快去打扫咱们的吧。” “你可知你已被太后封为县主了?”荣道轩停顿了片刻,有些迟疑地问道。 县主?银笙自己乍然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一惊,她只想着能不被太后怀疑便好,却从未想过太后竟然会如此高待自己。 银笙虽然惊讶,心中更为奇怪的却是荣道轩今日突然转变的态度。按理来说,自己虽不为荣道轩所喜,但在血缘上毕竟还是他的女儿,这一点就算是银笙不想承认也没办法。自己被封为县主,那应该是整个相府的荣耀,为何荣道轩现在却这般冷言冷语的对她呢? “笙儿确实日日待在府中,足不出户,唯有月初的时候进宫去见了一次月表姐。也是那一次,恰巧在宫中偶然遇见七殿下落水,将他救了上来。太后娘娘此次召见笙儿多半也是这个原因。”银笙心中虽然疑惑,却仍与花公公那日同荣道轩说的那般又解释了一遍。 “至于县主,笙儿在离开的时候并未听太后娘娘提起这事,倒是在临走前赐给了笙儿一块玉牌,说是凭此牌可随时出入皇宫。”银笙回话的语气一如往常一般,波澜不惊,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荣道轩听了这话,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一点,却仍旧不住地盯着银笙的脸看,还时不时地用眼睛偷瞄几眼地下。这些细微的动作,全部一一看在银笙的眼里。 “你……”荣道轩想了一会儿,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竟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父亲有什么想问的,但说无妨。”银笙也实在是搞不懂荣道轩今日吞吞吐吐的究竟是想干什么。 “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最近这段日子变了很多?”荣道轩莫名其妙地来了这么一句。 银笙听完这句话,心中一动,脸上却仍旧面不改色,反问道:“父亲此言何意?” 荣道轩见银笙这么问了,索性也把话挑明了:“为父前几日偶然途经花园,却听见府中的下人们在传一些关于你的事情。” 荣道轩顿了顿,瞥了眼银笙此时的神色,见她并没有什么不妥,又接着说道:“他们说你自从去年中秋皇宴上回来之后,就性情大变,不但做事变得雷厉风行了不少,便连手段也强硬了许多。为父观察了你几日,确实觉得有些不妥。”不然,荣道轩实在是想不出来,这个女儿是用了什么办法,竟引得初见她的太后都能对她如此厚待。这,不是妖术,又是什么呢? “哈哈,哈哈哈”银笙听了半天,这才终于明白了过来。原来,荣道轩竟听信这种不靠谱的谣言,真将自己当成妖怪附体了。 银笙突然间的大笑,吓得荣道轩真以为引得妖孽不满了,脚下不由自主地就后退了两步。 荣道轩这副模样,心中分明是已有十之八九相信了这个谣言。想到这里,银笙真的觉得讽刺之极,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就是她的亲生父亲,一个从来只肯见着自己所想见的,听着自己所想听的,却唯独次次都未信任过她的人! 从前,她只当荣道轩是被那群有心之人利用了,蒙蔽了他的眼睛,所以才会误会自己。可是现在,他竟然宁可去相信这种毫无根据的无稽之谈,也不肯相信这个活生生站在他眼前的自己!
第83页 “听说,鬼魅无形,在光照之下会没有影子。”银笙终于停止了笑,一边说着一边朝荣道轩的方向走了过去。 荣道轩不知她想做什么,只觉得这间小小的书房里充斥着迫人的压力。随着银笙每向前一步,荣道轩就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一步。就这样,一步又一步,不过须臾,荣道轩便被逼到了墙角。 银笙往烛下一站,眼波流转,巧笑倩兮,甜美的声音从樱唇处缓缓流出:“父亲尽可看看,我到底有没有影子!” 荣道轩咽了咽嘴里的唾沫,当真伸了伸头,朝银笙后方的地上看了过去。 入目之处,是银笙银蓝色的裙角,再往下,是一双云锦织花的绣鞋,绣鞋的右边是一道黝黑的影子。烛火微微跳动着,那道黝黑的影子也顺着烛光抖动的频率微微有些摇晃,一切,并无不妥之处。 荣道轩在心底轻嘆一口气,看来确实是自己多心了。荣道轩的身体瞬间放松了下来,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背后触到了一片冰冷坚硬的墙,他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有些失态了。 “咳咳”,荣道轩轻咳几声,掩饰着自己心中的尴尬,同时还不忘说道:“笙儿,为父也只是有些多心,毕竟,太后这次的召见和封赏都来得太过突然了,你也不要介意。” 银笙早已厌恶了荣道轩这副虚假的嘴脸,如今索性再当头浇他一盆凉水:“父亲果然英明!父亲可知太后此番召见笙儿,究竟所为何事?” “太后今日在西暖阁直问笙儿,前段日子父亲与四皇子相交甚密,是否别有居心?”银笙轻笑一声,接着道:“父亲急于巩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固然是好,却也莫要忘了太后和皇上还都心如明镜呢!” 至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县主封号,银笙也猜了个大概。定是太后尤不放心自己的婚事,索性将自己赐封县主,如此一来,她的婚事便掌握在皇家的手中了。 呵呵,好一个手段凌厉的太后,不愧是能笑到最后的人。 只是,银笙讨厌这样被人操纵的感觉,她的选择,从来只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卷 诡谲 第97章 佳人入梦(二更) 银笙转身离去,不再看那听了消息尚还处在惊慌失措之中的男人。过了今夜,荣道轩肯定会安分好一阵子,至于再往后他是怎么想的,银笙已经管不着了。这个家,越来越像一只笼子,而待在里面的银笙,也对这里逐渐失去了待下去的耐心。 长相思,在长安。美人如花隔云端。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在如此的明月之下,隐约中传来断断续续的琴声。琴音虽不美妙,但却胜在弹琴之人习得认真。偶有弹错的时候,立马又停下来重新来过。 荣道轩独自坐在书房里,心里却乱得很。当日,司徒烨的确两次三番入府,请求自己与他合作,只不过打的却是刘皇后和二皇子的名义。否则单凭四皇子自己,又怎么可能说动一心求稳的荣道轩的心。 荣道轩确实心动了,却还有些犹豫。至于那份官员的候补名单,也不过是荣道轩站在岸上往夺嫡争位这潭深水里投下去的一颗试探的石子。也幸好荣道轩还只是试探,这才并没有引来司徒凛强烈的反应。只是即便如此,当今圣上依旧是警告了他,就连那份递上去的摺子,也被放到了一边不被採纳。 这是荣道轩第一次感到危险的靠近,仿佛自己的脖子被锋利的刀锋贴边划过,再深半寸便会血溅当场。 好在这件事情并没有后续,荣道轩这才又放松了下来。如今,这件事又被太后再一次提出,荣道轩这次是真的有些后怕了。 荣道轩一面想一面额头上冒出了许多冷汗,皇帝与太后的脸轮番在他的脑海里交替着出现,到了最后,是司徒烨那张笑得灿烂的脸:“荣大人自然可以就这么冷眼看着,只是等新君继位了,一朝天子一朝臣,那个时候不是世家出身的您,又该何去何从呢?” “铮”的一声,荣道轩勐然从纷乱的思绪中惊醒过来。 “怎么回事?”在他的印象中,似乎是听到一声弦断的声音。 屋外候着的小厮应声道:“回老爷的话,似乎是有人在弹琴,声音像是从东北角上传来的。” “你去看看怎么回事。”荣道轩刚说完,又打住,改口道:“罢了,还是我亲自走一趟吧,正好出去透透气。”荣道轩只觉得心里闷得慌,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将它们吐了出来。 荣道轩起身朝门口走去,才一推开门,迎面便吹来一阵夜风。 此时已近春分,百花纷纷盛开,空气中瀰漫着一股清甜的花香,荣道轩被这酥风一吹,心中积聚的抑郁之气果真消减了不少。 随从见荣道轩出来了,连忙走上前道:“老爷今夜可要去内院歇着?” 随从不提内院便也罢了,一提起内院,荣道轩就想起那群成日里吵吵闹闹的女眷,眉头不由得又皱了起来:“不必了。我在这花园里散散心就好,你也不必跟着了。去把书房收拾一下,一会儿我还是回书房里来歇着。” 荣道轩说完便背着手走了,留下随从一人站在原地偷偷咋了咋舌。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自家老爷那么久不回内院歇着,看来老爷这火气还是没消啊。 今日的月光甚好,习习晚风吹过,梨花树下瞬时吹落一地的雪白,似碎玉堆琼,香风迷眼。此情此景落入荣道轩的眼中,只觉得尤为充满意境。细细想来,他竟已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欣赏过这么美丽的夜景了。 “落尽梨花月又西。”不知为何,荣道轩在此时突然想起这首词来了。 美人在时花满堂,美人去后花余床。香亦竟不灭,人亦竟不来。相思黄叶落,白露湿青苔。 断断续续的琴声又响了起来,显然是主人将断了的琴弦又换上了新的,復又弹奏了起来。 荣道轩心中更有些奇了,究竟是谁在这万芳争艷的春夜里弹奏这般凄凉的曲子? 荣道轩心里好奇,脚下的步子也就不由自主地朝琴音的方向迈去。这琴音传来的位置,正如之前小厮说得一样,是相府花园的东北角。那是内院的方向,但荣道轩分明记得,在这后院之中除了柳如月尚通音律之外,其他几个姨娘里根本没有会弹古琴的。 琴音随着荣道轩的步子越来越清晰,终于,荣道轩在飞花弄的门前停了下来。 荣道轩并不知道洢水搬进了飞花弄的事,他见原本空无人烟的屋子里突然有了人住,还有些微微的惊讶。 只是,荣道轩还没弄清楚屋里人的来歷,屋内的窗前倒是先一步黑影一闪,从里面走出来了个丫头,冲着荣道轩的方向大喊一声:“是谁?谁在那里站着?!” 见被丫鬟误会了,荣道轩只得咳嗽两声,走上前来道:“是我。” 那丫鬟一见是荣道轩,立马跪下请罪道:“老爷恕罪,飞花弄离院墙比较近,又地处偏避,奴婢也是怕有贼人闯入,因此比平时格外警醒了些。”
第84页 “无妨。”荣道轩本也就是一时兴起,于是顺口问了句:“我记得这飞花弄空闲了多时,如今是谁住在这里?” 荣道轩作为一家之主,问起话来那丫头自然不敢隐瞒,于是据实以报:“回老爷的话,这里面住的是洢水姑娘。” 主僕二人正说着话,屋内却是又出来了一个人,此人正是之前一直在弹琴的洢水。 洢水今日穿着一身素色纱衣,换下一身冬装的她倒是比往日里更纤弱了几分。只见洢水轻移莲步,施施然地走上前来,朝着荣道轩轻轻福了福身,道:“洢水琴技不佳,夜畔弹奏恐怕是扰了相爷的休息了。洢水还要在这里向相爷道个歉。” 月光下,洢水的白色纱衣随夜风轻舞,正如之前那一树的梨花一般,柔弱而又娇艷。荣道轩看着她,一时间竟有些微微的走神。 荣道轩怔了怔,这才回道:“无碍,我本来也是出来透透气的。听了这琴声,才一时好奇,想过来看看。” 洢水听完荣道轩的话,脸上竟微微浮现出一抹羞红,有些害羞地说道:“洢水的琴弹得不好,怕是引得相爷见笑了。” “呃,洢水姑娘的琴声确实有些生涩,但胜在弹得认真,相信只要勤加练习,定会有所成。”荣道轩亦是懂琴之人,刚刚那段曲子确实弹得断断续续,不敢恭维,所以他也并没有说得很客气。 洢水脸上的神色一黯,眼中隐隐闪现着水光,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子说道:“洢水一直羡慕那些大家闺秀能有机会学习琴棋书画,可惜我没有投生个好人家,想学也没有这个机会罢了。” 洢水的声音低低的,字字句句仿佛那脆弱的梨花瓣,才刚从她的嘴里吐出,转眼便被夜风又吹散了。若不是荣道轩站得近,他几乎要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不过没事,洢水何其有幸能得姨母收留,如今能够有学习古琴的机会,已经很满足了。”洢水的忧伤仿佛只是一瞬间的,转眼她又抬起了头,一脸笑意地看着荣道轩。 望着这样的洢水,不知为何,荣道轩竟似被蛊惑了一般,不自觉地开口道:“日后关于琴艺,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荣道轩说罢,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逾矩了,又不知该如何收回,心情复杂之下,竟留下这句话便匆匆而去。 不知为何,荣道轩竟觉得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情绪了。他再没了看景的心情,只匆匆回到书房里睡下。 当晚,荣道轩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一个有着一树梨花与春风拂面的梦,梦里还有一个长得像洢水一般的姑娘。这一晚,太梦幻,梦幻得荣道轩次日醒来竟不知从何处才是梦的开始。 第二卷 诡谲 第98章 洢水得手(一更) 只是,这并不是一个梦,第二日的下午,洢水便抱着一把七弦琴出现在了荣道轩的书房外。 “禀老爷,洢水姑娘过来找您了,现就候在您的书房外。” 当门外的小厮进来禀报的时候,荣道轩才发现昨日的事并不是一场梦那么简单。 荣道轩俯着身子正在写字,握笔的手一抖,纸上尚未书写完的“静”字在竖弯钩的位置上一笔划向了一旁。荣道轩皱了皱眉,将手中的笔放下,直起身子把书桌上写毁了的纸揉成团,丢在了瓷瓮中。 “要不,小人去回了洢水姑娘,就说您不在?”小厮瞥了瞥荣道轩脸上的表情,试探着开口。 “罢了,让她进来吧。”荣道轩想了想,最终还是没忍住。 小厮得了令,躬身退下了。不一会儿,便是门外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声,最终“吱呀”一声,门开了。 今日的洢水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裙子,本是娇嫩不过的颜色,但是洢水本就是十六七岁的年纪,穿上这一身倒是显得格外的活泼俏丽,犹如一朵怒放的迎春花,让人眼前一亮。 “姨父昨日答应过洢水,有不懂的问题可以来请教您,现在应该还算数吧?”洢水抱着琴站在书房门口,俏皮的朝荣道轩眨了眨眼睛,一改往日里娇娇弱弱的样子,此时的她完全是一副明艷活泼的少女模样。 荣道轩花了一上午时间才稍稍有些平静下来的心,此刻因为洢水的眨眼又泛起了阵阵涟漪。 见道轩不答,洢水自顾自的上前两步,将瑶琴往书房里的琴桌上一摆,便跑过来轻扯荣道轩的袖摆道:“洢水知道姨父学富五车,年轻时也是大梁鼎鼎有名的状元郎,琴艺定然不差,您就教教洢水,权当是案牍劳形之余转换转换心情嘛!” 洢水的声音轻轻柔柔,拽着荣道轩袖摆的力气也不大,倒更像是一个女儿在与自己的父亲撒娇。其实,按照年龄算起来,荣道轩若是成亲得早,确实能有洢水这么大的女儿了。 荣道轩见识过像尉迟语蓉那样如明珠般耀眼夺目的女子,也尝试了像柳如月这种妩媚缠绵的娇娘,偏偏却在而立之年又遇见了洢水这种清纯亮丽的小家碧玉。这种感觉是他从未有过的,洢水的温声软语就像一双绵软的小手,一下又一下,不停地撩拨着荣道轩的心弦,让他的内心又酥又麻,却又偏偏上了瘾,躲不开,又戒不掉。 荣道轩就这样被洢水一点点地拖着袖摆走到了琴桌前。洢水坐在琴桌前的凳子上轻抬素手,抚了抚琴弦,而后开始慢慢弹奏了起来。 洢水的琴技真的很不好,甚至连五音十二律都弹不全,明明是生涩又喑哑的音符,荣道轩却听得沉迷其中。 “这里不对”,洢水正弹到一半,荣道轩从身后靠近了过来,张开双臂绕过洢水的双肩,将她的手放在了正确的位置,纠正道:“这里应该接一个变宫,后弹清角,这样衔接得才更加自然。” 洢水低着头,从荣道轩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见她露出在衣领之外的一小截脖颈,白嫩嫩的,晃得道轩有些眼晕。 其实不光是荣道轩,便连洢水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荣道轩喷在自己脖子上的热气,一阵一阵,让洢水的身子有些微微的发软。 洢水嘤咛了一声,便朝后一倒靠在了荣道轩的怀里。 荣道轩虽然在年龄上都可以做洢水的父亲了,但却并不影响他作为一个成熟男人所散发出的男性魅力。 三十多岁,或许对于一个女人而言已是徐娘半老,但是对于一个男人,尤其是像荣道轩这样身处高位又有着一具不错的皮囊的男人而言,对一些懵懂无知的小姑娘还是很具有杀伤力的。 洢水便是其中之一,一方面洢水固然是看中了相府优渥的生活,想要长期的留下来,所以才起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洢水从小接触过的男性本就不多,她的印象就只有潦倒落魄还会酗酒的父亲,以及懦弱惧内的哥哥。当遇到了荣道轩以后,她才知道这天底下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粗鲁的,还有这种文雅又体贴上进的男人。 正是这两相加,让洢水越来越坚定了攻克荣道轩的决心。姨母老了,连脾气也愈来愈坏,既然姨母没了做相府夫人的命,不妨干脆将这位置让出来,成全一下自己。
第85页 当洢水一靠进荣道轩的怀里,便立马软得像一滩水一般。她缓缓地转过身来,直接一把便抱住了荣道轩的腰,紧紧地,再也不松开。 荣道轩的身体微微一僵,直觉中是想推开洢水,残存的理智在提醒他,这个人是柳如月的侄女啊!然而,怀中的人身材娇小,又不断地在他怀中乱动,温香软玉在怀,荣道轩岂有不动心的道理? 荣道轩并不是柳下惠,更是连专情都做不到,否则他不会在尉迟语蓉怀孕的时候抬了柳如月进门,更不会在口口声声宠了柳如月那么多年之后又一朝弃之如敝履。所以,荣道轩终究没能抵挡住洢水的温柔小意,一把将她抱起,去了书房的软榻上。 凌乱的衣衫丢了一地,不过片刻,房里便传出了洢水有些破碎的呻吟声。 与此同时,在不过两进之隔的荣春堂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哐啷”一声,柳如月端在手里的玉碗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王妈妈,快,快去叫赵大夫过来,我恐怕要生了!”柳如月这几天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冷,她能感觉得到,肚子里的孩子越来越没有动静了。好不容易撑到了今天,腹中胎儿满八个月之期,柳如月顾不得自己的身子,赶紧将催产的汤药喝了下去。 荣道轩自倚梅阁里拂袖而去之后,再未来看过她,便连银笙停止了她和静娴院子里的份例,也没个人来管一管。当然,柳如月现在一心只想着如何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连洢水搬走再没来探望过她的事,她都无暇去计较了。 柳如月刚一喝完催产药便觉得自己的肚子疼得厉害,那疼痛的感觉如海浪般一阵阵的袭来,一阵还比一阵要痛。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柳如月的脸便白得如同白纸一般了,脸上的汗更是一滴接着一滴的滴在枕头上,转眼便将枕头濡湿了大半。 好在柳如月与赵大夫早就是提前商议过的,所以如今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赵大夫刚进荣春堂,便马不停蹄的来到里屋看了一眼。他匆匆地给柳如月把了把脉,又掀开被子看了看,发现柳如月的裙子上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片。 “这催产药的药效来得勐烈,考虑到腹中胎儿的体质已经很弱了,自然分娩怕是行不通,为今之计只能剖腹取子了。”赵大夫一脸的严肃,表情也比进屋的时候紧张了不少。 王妈妈一听说要剖腹取子,第一个不贊成:“什么?要剖腹?那岂不是很危险!夫人,万万不可啊。” “而今之际只有剖腹取子这一种办法,如若夫人不肯,可能大人孩子都会有危险!”赵大夫直接打断了王妈妈的话,他早就不同意柳如月强行催产,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柳如月听了赵大夫的话,心里也凉了半截,但一想到自己若是留不住这个孩子,那又和死了有何不同?于是咬着牙道:“就听赵大夫的,不管是要剖腹,甚至是要剜心,我都要保住这个孩子!” 赵大夫摇了摇头,他从医生涯三十余载,第一次遇见这么不要命的病人。 “既然如此,那便开始吧。” 第二卷 诡谲 第99章 如月难产(二更) “大小姐,柳姨娘那边要生了。”晚饭的时候,方妈妈一边替银笙盛上来一碗米饭,一边开口道。 “哦?不是才刚七、八个月么,怎么这么快就要生了?”银笙夹起一棵嫩绿的菜心,眼皮都不曾抬一下,只专心望着这满桌子的菜,似乎注意力完全被桌上的佳肴给吸引了。 方妈妈看了眼桌上上齐的菜,转身将房门关上,这才走上前,附在银笙的耳边低语:“听说,是那肚子里的孩子快不行了,只能提前生出来,是死是活还不一定呢。” 如此隐秘的事,若是放在从前,银笙肯定打听不到,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自柳姨娘逐渐失势,原本还在观望的一些僕人也渐渐随着时间的推移朝银笙这边靠拢。毕竟只是一群想在相府里混口饭吃的下人,除非是有些忠心的,或是像王妈妈那样随嫁过来的,否则一般的僕役谁还不是哪边强势就依附于哪边。 再加上柳姨娘得势的时候,也未必对那些下人有多好,所以,现在的荣春堂那是墙倒众人推,想打听些消息简直易如反掌。 银笙听了方妈妈的话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如既往地吃着自己手中的饭,仿佛柳姨娘的事已经与自己无关了似的。 “绿染回来了么?” 半晌,银笙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却问了这样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小姐用膳的时候才刚回来的,为了不打扰您用饭,我让她先回去候着了。”方妈妈又盛了一小碗汤放在银笙的面前:“小姐,今日厨房里做的是鲜笋炖火腿,春日里喝来再好不过,又不会觉得腻。您尝尝看。” 方妈妈知道银笙并不是很喜欢荤食,但银笙现在又正处在长身体的年纪,不多补充点营养哪行?于是,变着法子往菜里加了不少有营养又滋补的食材。 今日这火腿汤里,用的就是炖了整整十几个时辰的老母鸡汤,又朝里加了枸杞、党参,最后才将上好的金华火腿切成薄片,辅以今年冬天才新挖出来的冬笋一起炖上。最后上桌的时候,方妈妈又将汤上的一层浮油滤去了,这才端上来给银笙喝。 银笙望了眼碗里飘着的几片鲜红色的火腿片,又看了看这高汤的成色,知道方妈妈是用了不少心思的,即便是自己不喜欢喝这种肉汤,她还是把这一小碗汤全部喝下去了。 方妈妈看见银笙很买帐的把碗里的汤喝得一滴不剩,脸上的笑容别提有多明显了。她接过银笙递过来的空碗,心满意足地说道:“大小姐,我这就去给你把绿染叫来!” 嗨,这个方妈妈! 银笙望着方妈妈轻盈转出房门的身子,不由得感嘆了起来。好像自从自己渐渐掌控住相府后院之后,方妈妈也变得越来越小孩子气了。前几日更夸张,银笙让绿染去盯着洢水的动向,方妈妈竟然不准!而不准的理由,仅仅是因为银笙没有喝掉方妈妈给她准备的乳鸽汤。 所以这次银笙学乖了,干脆用膳的时候就一门心思的吃饭,好好把方妈妈给自己制定的所谓的饮食目标达到了,再来开始自己的盘算。 果然,银笙今天晚饭吃得痛快,方妈妈传话的效率也高了不少,才不过一会儿,绿染便推门进来了。 “怎么样?今天洢水又去做了什么?”银笙一见绿染,便急切地问道,眼里甚至有些亮光,好像很期待洢水做些什么。 绿染被银笙这么一问,回想起自己今日在书房外的墙角里站了那么久,不禁有些微微的脸红,支支吾吾道:“一开始那女人只是抱了把琴去找老爷,谁知后来,两人就,就在书房里那个起来了……” 绿染毕竟才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即便懂了些那方面的事,但让她就这样直白的说出口,沉稳如她亦做不到面不改色。尤其是今天下午,她还站在墙角里听了好久,一想到这些绿染的脸就更烫了。 银笙虽比绿染还小上一岁,但是好歹前世都是要嫁人的人了,听了这些倒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相反的还显得很兴奋:“太好了!等的就是她动手,之前就怕她没这个胆子。总算没枉费我特意助她从柳如月的眼皮子底下给挪开。”
第86页 绿染听银笙这么说,心里更加奇怪了,她实在是想不通,这天底下哪还有想方设法地朝自己父亲的床上送人的闺女?而且还是亲闺女! 银笙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十分欢喜地说:“走,柳姨娘生产,我们也该去看看才是。另外通知库房的管事,柳姨娘生产期间有什么要用到的一律允了,人参、阿胶什么的更是不用替我省,一律取最好的给她,务必让她这次顺顺利利的把孩子给生下来。” 绿染越听越奇怪了,这之前要断了荣春堂份例的是自家小姐,现在拼命塞好的补品给柳姨娘的也是自家小姐,大小姐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啊? 奇怪归奇怪,银笙说过的话,绿染却向来是唯命是从的,所以跟在后面都一一记下了。 “啊,对了,还有父亲那里,先不用把柳姨娘临盆的事告诉他。毕竟美人在怀,就先让他多享受一会儿吧。”银笙想了想又补充道。 “好的,奴婢都记下了。”绿染跟在后面边走边说。 只是,银笙还没走到院门口,便被方妈妈拦下来了。 方妈妈一脸焦急地道:“哎哟,我的好小姐,女人生孩子的产房最是晦气,您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能往那个地方跑?还有绿染也是,都一个个的是小姑娘呢,全部安心留在这里。听妈妈的话,大不了有什么消息,妈妈去给您打听。” 银笙扶额,有些无奈,她怎么就忘记了还有方妈妈这个一心护犊子的主呢? “好吧,那妈妈你要答应我,一有消息就要立马来告诉我。”见方妈妈一脸的执着,再加上又是一心为了自己,银笙便是如何也不忍心拒绝呀。于是,银笙又一次的向方妈妈妥协了。不过,这种妥协,银笙心甘情愿,甚至心里还觉得很甜很温暖。 方妈妈这一去就是两三个时辰,一直到深夜都没传来任何的消息。 银笙实在忍不住,中间又打发了几波人去问话。只知道柳如月这次生产异常兇险,胎位不正,又是剖腹产大出血,中间几次昏死过去。要不是嘴里含了银笙送过去的难得的紫参吊着那口气,早就要一尸两命了。 银笙当然不能让她这么轻易就死了,自己前世的帐没算完,还有自己母亲的疑团都还没解开,她怎么可能就让柳如月那么便宜的就死了? 说好的让她作茧自缚,痛不欲生,银笙就一定要做到才甘心! 第二卷 诡谲 第100章 银笙报復 据闻,柳如月的生产一直进行到后半夜才结束。没办法,即便是手段迅速的剖腹取子,也因为要顾及母子二人的性命而慢了许多。 柳如月最终还是生下了一个男婴,只是听说孩子刚出生的时候一度没有唿吸,一张小脸憋得青紫,还是赵大夫无奈之下强行施针才又救了回来,不过依旧很虚弱。 至于柳如月,经过这次炼狱一般的生产,原本强健的身体也垮了下来,若不是有银笙那些平日里从国公府送来的难得药材,这条命只怕昨日就要交代在产房里了。 不过,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银笙今早听方妈妈回报听来的,银笙没必要一直等着,在嘱咐清楚下人之后就一如往常的时辰睡下了。 “这件事老夫人知道了吗?”银笙听完方妈妈说的话,又朝一旁的绿染问道。 绿染之前是从老太太房里出来的,后来又是老太太亲自将她拨给了银笙,所以,银笙这边与荣老太太的交接、传信都是让绿染负责的。 绿染是个办事妥帖细心的人,银笙虽不曾吩咐到这件事,但是绿染知道,府里姨娘生产是大事,所以昨日得了信就去告诉了老太太一声。 这会儿,绿染见银笙问起这事,上前一步回道:“回小姐,昨日奴婢得了消息就去松鹤居传信了,老太太后来自己派了人去荣春堂那边盯着,现下估摸着应该也已经知道消息了。” 银笙点点头,突然问绿染:“我记得你的哥哥也是相府的小厮?” 绿染回道:“不错,确如小姐所言。” “哦,那么想必他平时肯定和外院的那些僕役都混得不错吧?”银笙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向绿染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近些,而后又附在她的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 绿染听了一会儿,随后眼睛便瞪大了,有些犹豫道:“这恐怕有点难度,万一老爷要是问起来了该怎么办?” 银笙见绿染有些害怕的样子,自信一笑:“我知道你是怕连累了你的哥哥,放心,我自有办法。万一老爷责问起来,一切自有我来承担。” 不得不说,银笙的笑容真的很有魅力,绿染跟随她多时,知道自家小姐从来都是化险为夷,从容身退。于是,见银笙一副把握十足的模样,绿染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绿染。” 绿染正要出门,又被银笙给叫住了。 银笙朝她笑了笑,道:“一会儿做完这件事你就先回你屋里躺着去吧,这几日辛苦你了。” 绿染听了银笙的话,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流了下来。 绿染自做下人起,母亲就告诉过她,必须要受得了委屈,憋得住脾气,不为其他,只因自己是一个下人。而她也确实是这样一步一步过来的,直到她遇见了银笙——这个既有手段心机,却又以己及人的主子。对待敌人,她能当机立断,绝不手软;面对亲人,她又能贴心照顾,将心比心。当真是爱憎分明! 绿染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还是银笙见了她这副模样,瞭然的笑了笑,轻道一句:“去吧。” 绿染最终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不一会儿,倒是红嫣打着呵欠进来了。 红嫣一进内室,就发现银笙已然穿戴整齐,洗漱完毕了,不禁有些惊讶:“小姐,你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 银笙被红嫣这副呆萌的样子逗笑了,问道:“如何?昨日特意让你和绿染换换,这一夜可睡踏实了?” 红嫣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只当银笙又是在取笑她刚刚打了呵欠,于是嗫嚅道:“睡够了,睡够了。” “睡够了就好,到时候要你卖力喊起来时,你可得务必把你平时那大嗓门发挥到极致,最好嚷嚷得整个相府都能听见。”银笙一边笑,一边揶揄道。 “小姐您就知道……”红嫣没听仔细,正准备抱怨银笙就知道嘲笑她,只是话才说到一半,她就勐然醒悟了过来:“等等!小姐你的意思是,待会儿有事情让我去做?”红嫣一脸兴奋地看着银笙。 “是呀,省得有些人天天在我耳旁抱怨自己没事做。”银笙戳了戳红嫣的脑袋,顺势对着她耳语一番。 “记住了没?”银笙说罢,站起身来又问了一遍。 而红嫣则是站在一旁连连点头,一想到待会儿自己要做的事,她现在就忍不住想笑怎么办? “好了,想这会儿柳姨娘也该醒了,我们还不去荣春堂里道贺一番?”银笙终于等来了今天,内心竟也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隐隐有了几分期待。
第87页 而此时的荣春堂里,柳如月一如银笙所预料的那般幽幽转醒。 柳如月眨了眨有些沉重的眼皮,视线里模煳的景物才逐渐变得清晰起来,自己好像还是躺在荣春堂的卧房里。她张了张嘴,想要将王妈妈唤来,却发现自己口渴得厉害,连喉咙都有些生疼。想必是昨夜喊得太久,伤了嗓子。 柳如月想要挣扎着坐起来,却也不能,她只觉得自己这副身子,仿佛被车轮彻底地碾过了一遍似的,浑身都疼得厉害。 柳如月只能静静地等着,等着伺候的下人过来能看到自己醒了。只是她左等右等,偏偏就是没有一个人过来看她一眼。 正在柳如月的耐心快要耗尽的时候,门口终于传出了逐渐清晰的脚步声。 “原来姨娘已经醒了呀?” 柳如月没有等到伺候她的僕役,等来的却是银笙这个她不愿看见的人。 柳如月瞪大了眼睛,目光兇狠的看着银笙,如一只受伤的母兽,绝望而疯狂。 “你,来,这里,做什么?”柳如月的嗓音低沉而又干涩,好不容易才断断续续地挤出这么几个字。 银笙见她这副模样,笑了笑,转身亲自去桌上倒了杯水,递给她。 “姨娘这话问得倒叫笙儿好生伤心。笙儿来这里,当然是过来给姨娘道喜的呀!”银笙顿了顿,似是刚想起来一般,恍然大悟道:“哦,对了,姨娘才刚醒,恐怕还不知道自己生了个儿子吧?” 柳如月渴得厉害,虽然心中怀疑,却也知道银笙不至于傻到自己端了杯毒药来害她,于是一把接过茶盏喝得畅快。只是,在突然听到银笙说自己生了个儿子的时候,内心还是忍不住一阵激动,害得勐地呛了好几口水进气管里。 “咳咳咳……”柳如月侧着身子,剧烈地咳嗽着,咳得仿佛连肺都要吐了出来。 银笙退后一步,并不想让脏水溅在自己的身上,继而接着说道:“姨娘别激动呀,瞧瞧,连水都呛出来了。” 柳如月咳了好久,总算是平復了过来,她无力地垂着头,沉闷的笑声却是一下接着一下的从她嘴里传了出来,最终连成一片,发展成歇斯底里的疯笑。 “哈哈哈哈,我柳如月最终还是把这儿子给生出来了!”柳如月抬起头,目光怨毒地盯着银笙道:“你从我手中夺了掌家之权又如何?你害我禁足院中,断了份例又如何?你让老爷厌弃了我又如何?” “这一切的一切,从我儿子出生的那一刻起,我都会再一点一点的要回来!” 柳如月的目光变得迷离了起来,她望着床幔似乎已经看见了自己美好的未来——丈夫宠爱,儿女双全,名正言顺! “荣银笙,你还是输给了我!”柳如月颇有些自得的一笑,继而接着问道:“怎么样?老爷和老夫人现在是不是正在松鹤居里看着我的孩儿直欢喜?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该抱着孩子来看我了吧?” “我给老爷生了儿子,这下老爷终于要抬我作正妻了!十几年了,这一天终究是要来了!” 柳如月越想越美好,连先前疼痛不已的身体都似乎轻快了不少。 只可惜她的美梦太过短暂,下一刻,银笙的一句话便将她瞬间打入了地狱。 “姨娘或许还不知道,你的孩子被退了回来。”银笙的脸上闪过一抹讥讽之色。 第二卷 诡谲 第101章 字字诛心 柳如月的笑声戛然而止,仿佛她的身边突然多了一双无形的手,一把掐住了她的喉咙。 “你说什么?!”柳如月变了脸色,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银笙:“这怎么可能?老爷子嗣单薄,至今为止膝下不过才只有一个庶子而已,他们又怎么会不喜欢这个孩子?!要知道,我若抬妻,那么这个孩子可就成了老爷唯一的嫡子,将来可是要继承整个相府的!” “呵,我看多半是你还不甘心,犹在嘴硬,故意想来气我。”柳如月越想越觉得唯有这一种可能才说得通,当下不禁轻蔑地看了银笙一眼,仿佛她现在已经坐上那相府夫人的宝座了一般。 银笙见她沉醉在自己的美梦里不可自拔,嘴角的弧度弯得更大了,忍着笑意道:“哦?姨娘竟是这般肯定么?” 银笙在房中优雅地踱着步子,走向桌旁放着的紫檀木雕花太师椅上坐下,好整以暇地道:“姨娘身边的王妈妈确实是个忠心的,孩子才一出生就迫不及待地带去松鹤居要给老太太看。她的内心自然是与姨娘想得一样,希望通过这个孩子,让姨娘重新获宠。只是可惜啊,那孩子一出生就是一只脚踩在鬼门关里的,老夫人根本不愿意见他。” 说到这里,银笙停下了,故意卖关子问道:“姨娘,你猜祖母她说了什么?” 柳如月见银笙说得有模有样,心中的怀疑已经一点点地升了上来,这会儿见银笙问话,忍不住关心地反问道:“老夫人说了什么?” “祖母她说”银笙故意在“说”字这里拉长了一会儿,而后又快速说道:“等这孩子先活过周岁再来见她,为恐折寿对外先不宣布荣家多了个孩子。” “什么!”柳如月万万没想到老夫人竟会这样说。她只满心欢喜自己生了个儿子,却不知老太太的做法确实是对的。 先天孱弱的婴孩,歷来都是被认为不吉利的。一般大户人家要是提前知道腹中的孩子有缺陷或是先天不足,一般宁可直接让它胎死腹中,也不让生出来。因为据说那样会给家族带来灾祸。实在是事先不知情的,生出来若是早夭了,也是趁夜拿出去偷偷处理掉,便是连个正经的牌位、棺材都不会给的。 照老太太的意思,十有八九就是已经知道了这个男婴的身体状况,没有直接放弃掉他,已是一种格外的保护了。 柳如月刚开始只是出于做母亲的本能反应,过了一会儿,便也想到了这一层,于是她又冷静了下来:“即便是一时不被承认又如何?只要这孩子平平安安地满了周岁,到时候我照样能当上相府的当家主母,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姨娘怎么不问问父亲去了哪里?”银笙坐在椅子上,突然来了这样一句。 柳如月听了这话,才突然想起来银笙好像之前一直都只说了老夫人的态度,而自己一直以为荣道轩这会儿定是和老夫人一起在松鹤居里,所以也没有关注。这会儿,听银笙的言外之意,竟是另有隐情? “老爷在哪儿?”柳如月这才有些慌了,似乎过了这么久,即便是老夫人不来看看自己,荣道轩也该来看看她了,可如今却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银笙见柳如月知道急了,这才復又站了起来,走到柳如月的身边,一脸同情地望着她:“啧啧,看着姨娘现在的模样,竟让笙儿险些都不记得您以前那张美艷的脸了。” “为了给父亲生下这个孩子,你没少吃苦吧?甚至不惜剖腹取子,铤而走险。”银笙望着柳如月的脸,一步一步地向她靠近。这股强大的气势压得柳如月直直后退,一直逼到了床角上。
第88页 突然,银笙的脸上漾开了一个甜美的笑容,那笑容虽甜,只可惜配着一双仇恨的眼睛,竟让这张表情显得十分地渗人。 柳如月昨日就是在这张床上进行的生产,虽然下人们已经及时的开窗通风换过气,又将染了血的一应床单被褥撤换过,但屋子里面仍旧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经久不散。 不过银笙并不嫌弃,相反的,闻着鼻尖传来的血腥,她竟有了种重回当日身死现场的感觉。只不过,如今却是反了过来——我为刀俎,你为鱼肉! 银笙甚至将自己的脸贴在了柳如月的耳畔旁,低沉的嗓音一如阎王索命的符,字字戮心:“姨娘可知,您在鬼门关里苦苦挣扎的时候,父亲却已佳人在怀,共赴巫山云雨?” “噗”地一下,从柳如月的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此时的柳如月只觉得浑身气血翻涌,那血管里的鲜血仿佛要沸腾了一般,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嗓子口一阵腥甜,她吐出了一口血。 柳如月现在有些后悔,自己还不如干脆没醒过来算了,那现在也不用在这里听银笙说着这些诛心的话。想到这里,她有些希望自己下一刻能直接晕了过去。 只可惜,柳如月的意图似乎被银笙给发现了。见她吐了血,银笙非但没有就此罢手,反而从容地从腰间取出一早就准备好的瓷瓶,朝柳如月的鼻尖放了过去。 柳如月正浑浑噩噩,鼻尖突然闻到一阵清凉刺鼻的气味,整个人顿时清醒了过来。 “姨娘别晕呀,我还没告诉你,父亲的新欢是谁呢!”银笙见这小小的瓷瓶,发挥的药效倒是快,心中不由决定下次要多向那个林家少主要一些来。 嗯,是的,自从银笙上次同意了林家少主的请求之后,没少趁机从他手里搜刮些好东西来,这瓶药也是其中之一。 “姨娘猜猜看,那人是谁呀?”银笙笑得越甜,柳如月对她的恨就越深,她嘶吼了一声:“荣银笙,你这个贱人!你究竟还想怎样?” “我想怎样?我只想让姨娘多了解一下父亲的情况呀!”银笙眨着眼睛,语气很是无辜:“毕竟姨娘被困在荣春堂里这么久,连府中的情况都打听不到了吧?” 银笙今日的每一句话都直戳柳如月的痛处。 柳如月本就不是什么良善的人,之前执掌府中中馈的时候,下人们是惧怕她的威压才对她唯命是从,现如今她倒台了,随便的阿猫阿狗都来踩她一脚,作践她,又哪里还会有人去帮她打听府里的动向? “还是我来告诉姨娘吧。”柳如月越是痛苦,银笙心里的那团火烧得才越旺。 “父亲的新人,正是姨娘您亲自将她收留进府里,您的好外甥女儿——洢水呀!” “啊!我不信,我不信!这些全部都是你这个贱人眼红我生了个儿子,故意编出来骗我的!”柳如月闻听此言,彻底崩溃了。原本还奄奄一息的她,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气,举起床上的东西就朝银笙狠命地砸了过来。 只可惜,柳如月的力气终究有限,那些东西不过才刚抛出去,便无力地落在了地上。 “我就知道姨娘不信!”银笙勐地冲上前,一把拽住柳如月的胳膊。现在的柳如月早就被折腾得皮包骨头了,轻轻一拽就被拖下了床。 “来人,替柳姨娘更衣!”银笙冲着门外喊道。 原本安静的荣春堂外,一下进来了数名丫头。柳如月见到现如今银笙说出的话比自己的还好使,不由得一脸狠毒地望着那群下人。 “姨娘既然不信,我这个做晚辈的自然是要让你亲眼瞧上一瞧的。”银笙一拂衣袖,将柳如月一个人留在了地上。 第二卷 诡谲 第102章 大闹书房 柳如月被藤轿一路抬到了荣道轩的书房外。 此时本该到了府中侍卫轮流换岗的时候,但是现如今这里却安静得看不到一个人。 银笙用眼神示意两个丫鬟将柳如月给扶了起来,然后道:“姨娘,是与不是,进去一看便知。” 不知为什么,柳如月看着银笙这双笃定的眼睛,心中竟然起了退缩之意。 仿佛看出了柳如月的想法,银笙兀自上前一步推开了书房的门。 荣道轩的书房很大,分为内外两室,外室置一书桌,桌旁则是一个瓷瓮用来丢弃废纸杂物,靠墙的两边则是书架与博古架。此外便是由珠帘隔出一间内室,内室与外室连接处一览无余,放置琴桌一张,桌前临窗,站在书房内室的窗边可直接看到相府花园里的景色。不过,这只是内室的冰山一角。内室靠里的拐角处还置有软塌及一应俱全的洗漱用品,所以荣道轩才能在书房里就寝。 银笙站在外室,朝珠帘的位置一眼望去,便能看见内室的地上丢了一件鹅黄色的衣衫。这件衣衫从颜色和制式上一看便知是女装,柳如月虽没进去,但也看见了,顿时整颗心仿佛浸在了冰水里,冻得她嘴皮子都开始哆嗦了。 银笙沉默不语,只转过头去向着扶住柳如月的两个丫鬟们递了个眼色,那两丫鬟便一左一右地叉住柳如月,强行将她带了进去。 “不!不要!我不进去!我今天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柳如月绝望地喊了起来,仿佛只要她不看,就能欺骗住自己荣道轩并没有背叛她的这个事实。 柳如月的喊叫声终于把内室的人从睡梦中惊醒了,等柳如月被带进内室的时候,刚好看见荣道轩正在手忙脚乱地找自己的衣物。 昨日佳人在怀,荣道轩便荒唐了一把,这么多年过去了,是洢水让他又体验到了自己年少的时光,所以二人在书房里疯狂了很久,直至累了才睡下。 偏偏今早银笙就让绿染的哥哥把值守的人全部调开了,所以根本没有人来通知荣道轩,银笙带着柳姨娘来了,也根本没有人去叫他们起床,这才让柳姨娘赶到的时候抓了个现行。 荣道轩的睡眠较浅,所以外头开始有响动的时候就有些醒了。他只想着应该是守门的小厮来叫自己起床,便也没有太在意。直等到柳如月熟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的时候,他这才慌了神。 不过,令荣道轩更丢脸的还在后面,不光是柳如月来了,自己的大女儿银笙也来了。 银笙特意在外室里等了一会儿,估摸着荣道轩穿上了衣服才进来的。 果然,等银笙进去的时候,荣道轩正披着一件外衣与柳如月两相对视。 荣道轩见银笙也来了,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望着银笙与柳如月道:“你们怎么来了?” “呵,你问我怎么来了?我还要问老爷你,我昨日在产房里濒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柳如月的控诉声几近咆哮,终将还躺在床上的洢水给吵醒了。 洢水初经人事,只觉得全身酸痛,疲累异常,这会儿被巨大的喊叫声吵醒,颇有些抱怨的口气:“谁呀?一大早就在这里大喊大叫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洢水不醒便也罢了,如今一开口,让柳如月只觉得她娇媚的声音异常刺耳。还不待荣道轩反应过来,便一把掀开盖在洢水身上的被子,两只手胡乱的朝她身上又掐又挠。
第89页 “我让你贱!你就和你那庶出的娘一样贱,都是些倒贴都没人要的便宜货!”柳如月气得血气沖昏了头,大声地质骂着洢水与她的母亲,却忘了现如今嫡出的自己也沦落成了别人的姨娘。 洢水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待看见柳如月的脸如此清晰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心中不由得一阵发憷。不过,这种感觉也只是暂时的,很快洢水便发现荣道轩也站在一旁。 于是,洢水便一脸委屈地哭了起来,边哭还边道:“姨母,一切都是洢水不好,是洢水仰慕姨父,情不自禁。您要打就打我吧,只是姨父真的太优秀了,洢水才会被他吸引,爱上他的。” 洢水这一哭起来梨花带雨的,反观柳如月则如一个泼妇一般,张牙舞爪,任何男人看见了这一出,只怕都会把心偏向洢水。更何况,荣道轩才刚与洢水翻云覆雨,洢水在他怀中娇弱的模样让荣道轩心疼得不行,这会儿洢水言谈之间又表达出了对荣道轩满满的崇拜,荣道轩又怎么忍心再看着她挨打? 所以,荣道轩立刻冲着柳如月大喝一声:“还不快住手!” 荣道轩这一偏帮,让柳如月心中更恨,落在洢水身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甚至还将长长的指甲朝洢水那张装模作样的脸上抓去。 这下,洢水是真的怕了,自己就剩下这张漂亮的脸蛋了,要是被柳如月给毁了,今后自己该怎么办?于是,一边朝荣道轩的身边躲去,一边连喊救命。 荣道轩本就觉得被自己的女儿捉了奸很没面子,偏偏柳如月还一直在闹,根本不依不饶,于是只觉得心中有一团火无处发泄,正好柳如月追着洢水打了过来,便想也不想当场一脚朝柳如月的身上踹了过去。 柳如月本就刚生产完,十分虚弱,要不是因为实在气愤不过,又哪有力气追着洢水打?这会儿迎面挨了荣道轩一脚,直接顺着力道倒在了墙边。 柳如月只觉得心口气血翻涌,下一刻又一口鲜血直接吐在了地上,眼前一黑,这次是真的晕了过去。 因着柳如月的晕倒,书房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洢水还在轻轻啜泣的声音。 荣道轩看了眼还站在珠帘旁的银笙,颇有些尴尬的咳了咳:“你和柳姨娘一大早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银笙见荣道轩到了此时还想装作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从心里便十分鄙视,面上却一脸平静地答道:“父亲有所不知,柳姨娘昨夜临盆了,还为父亲生下了一个儿子。今日一早,姨娘是想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父亲的,这才来求了我,带她到您书房里来。” 银笙的话半真半假,虚虚实实之间倒把责任推了个一干二净。 “什么?”这下荣道轩才意识到,仿佛之前柳如月刚到的时候确实问了他这么一句话,只是情况太乱被他自己给忽略掉了。 荣道轩见怪罪不到银笙的头上,又开始找旁人出气,他朝门外大声喊道:“李福,为什么大小姐和柳姨娘来也不通报?”喊完,才突然想起洢水还没穿上衣服,于是又补充了一句:“你就站在外室回话。” 李福正是一直伺候在荣道轩身边的小厮,今日也被银笙花了些银子给支开了。如今见荣道轩问责起来,他抹了抹额间的汗,按照银笙教的回道:“大小姐和柳姨娘来的时候正赶上侍卫换班,所以一时没人看到。至于其他守着的人……”李福装作为难的顿了顿,支支吾吾道:“照着昨天的情形,我估摸着老爷应该不想让人靠得太近,于是就都把他们打发走了。” “你!”荣道轩被反将一军,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语噎了半天,说出一句:“那也不能没人看着啊!罚你三个月的月例银子,下不为例!” “谢老爷。”李福从银笙手中得到的银子,足足够他五年的月例,被罚三个月的例银,他只有得赚的,于是根本不难受的走了。 第二卷 诡谲 第103章 略施小惩(已改) 这一大早就发生了这么件闹心的事,荣道轩原本的好心情也给搅和没了。他见洢水还躲在他身后,便平復了一下心情,对她道:“好了,你也先穿上衣服回去吧。后续的事情让我再考虑考虑。”言外之意,便是打算会负责给洢水一个名分。 洢水倒是不怕荣道轩敢吃干抹净了之后不认帐,因为荣道轩身为右相,这点官声和脸面还是要的。只是,她却依旧躲在荣道轩的身后没有动作。 “怎么回事?”荣道轩见洢水没有反应,还以为又是个像柳如月一样不依不饶一定要现在就讨个说法的,于是刚平復下来的心情又波动了起来。 洢水见荣道轩又皱起了眉,知道他是误会了自己,连忙解释道:“妾身发现,自己的衣服好像不见了......” 洢水也很无奈呀,她也想先把衣服穿上,现在虽然不是大冬天,但是光着身子也是很冷的。 荣道轩听完,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洢水的衣裳好像确实是不见了,于是,也微微有些无语。 正在这时,银笙开口了:“洢水姑娘的衣裳,估计是被刚刚送柳姨娘回去的下人们给顺手收拾掉了吧,毕竟它们一直被扔在地上,又被柳姨娘踩了几脚,都已经脏了。” 银笙说的确实是事实,在柳如月晕过去之后,银笙便让人把她送回荣春堂去了,只是这洢水的衣裳却是她一早就下令让丫鬟们趁乱丢出去的。 洢水自己也知道做出的事不甚光彩,心中自然有疑影,所以连带着听到银笙还称其为“姑娘”,并且又说她的衣服脏了,这类的话,觉得银笙是在有意讽刺她。于是,脸上的神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荣道轩听了这话,则是气不打一处来,这群下人,该看眼色的时候不知看眼色,该勤快的时候又瞎勤快!比如李福,非要选在这种时候贴心撤走了守门的小厮;再比如这把洢水衣裳拿走的丫头,平时也没见她们收拾脏衣服那么积极呀! 只可惜荣道轩不知道的是,这一切本就是银笙暗中授意的。 洢水没了衣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急得又羞又恼。倒是银笙,在这时候发话了:“洢水姑娘也莫着急,我这就让红嫣跑一趟飞花弄,去取一套你平时穿的衣裳来。” 洢水想想也只能如此,于是点点头同意了。 红嫣的办事效率倒是快,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又从飞花弄取来一套新的衣裳,交到了洢水手里。 银笙见此间事了,便也退下了。 只是洢水,换好衣裳出去以后,自认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料她从书房回飞花弄这一路上,有不少下人偷偷地躲在不远处看着她,还时不时地对她指指点点。这种被人盯着看的感觉很不好,让洢水觉得自己仿佛被放在了阳光底下,供人看个仔细,于是,这一路上,她都走得飞快。 好不容易挨到了飞花弄,洢水这才长舒口气。 一直在她身边伺候着的婢女小梅,见洢水回来了,连忙出门迎道:“姑娘,您可算回来了。府里的几个姨娘们已经来院子里闹了一波,砸坏了好些陈设,您可要当心啊。”
第90页 洢水这会儿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解地问:“刚生下儿子的是我姨母,那群姨娘来我这里闹什么?” 小梅听了洢水的话,脸上的表情更复杂了:“敢情姑娘您还不知道啊?早前一会儿,红嫣姐姐来飞花弄给您取衣服的时候可是敞开了嗓门叫的门,直接就将您在老爷书房里没衣裳换的事嚷嚷了出来。这飞花弄虽然偏僻,但是毕竟是在内院,又紧挨着花园,这人多口杂的,才一会儿这消息便传得人尽皆知了。” “什么?”洢水听完这话险些厥了过去,难怪她怎么觉得自己一路走来一直被那么多人指指点点,原来他们竟然是在背后议论自己! 洢水即便在荣道轩的面前能够表现得放浪,却也并不代表她可以完全不顾脸面。 现如今,自己的名分都还没落实,勾搭荣道轩的姦情就先被曝了出来,这往后她即便做了府里的主子,那些下人又会如何看待她?作为荣道轩亲生母亲的荣老太太又会如何看待她?府里还有那么多虎视眈眈盯着她的姨娘们,又会在背地里如何恨她? “是荣银笙!”洢水绝望之际突然清醒了过来,直觉里她觉得就连这次自己会被柳如月捉姦在床都是荣银笙一手安排的,只不过她没有任何证据,也不相信银笙能想出这么详细的计划。要知道,荣银笙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会对荣道轩起了歪心思。 洢水虽没想到这么深,但眼前的这件事她却是十分肯定的。红嫣是荣银笙的丫头,若不是得了她的指示,又怎么会故意去将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害我!”洢水恨得眼睛都红了,一想到刚才在书房里银笙说的那句话,她更觉得银笙是打心眼里瞧不起她。 “为什么?这当然还要问问你自己咯。”银笙所独有的清冷的嗓音从一旁响起。 洢水听见这声音勐地朝一旁望了过去,只见银笙正带着一个丫头站在迴廊里,而银笙身旁跟着的那个丫头,正是将这件事宣传出去的红嫣。 银笙斜倚在迴廊的柱子旁,姿势看似慵懒,但一双锐利的眸子却紧紧地盯着洢水。 银笙缓缓道:“若不是洢水姑娘先在下人们身边散布我乃妖魅附身这类的谣言,银笙也没空来管洢水姑娘的闲事。毕竟,你还得感谢我,是我将你调来了飞花弄,这个与父亲的书房仅有一墙之隔的好地方。” “银笙现在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份大礼,洢水姑娘你还得好好地给我受着!” 银笙的调子很冷,吐出的话语,一字一句地敲打在洢水的心头。 洢水被银笙这冰冷的目光注视着,浑身不可遏制地抖了起来。 原来,她竟什么都知道! 洢水当时不过是因为不满银笙将自己送到这么个偏僻的去处,再加上每月的份例少得可怜,这才想散布一下银笙的谣言,略给自己出口气。却没想到,银笙竟然连这件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洢水姑娘,你要记得,做什么事都不要过了界,否则可就不好了。”银笙留下了一句警告的话语,带着红嫣朝倚梅阁的方向去了。 洢水则依旧站在原地,被银笙这道狠厉的目光盯得久久都回不过神来。 良久,洢水终于握紧自己的拳头道:“我不服!我洢水发誓,终有一日会一雪今日之耻!” 第二卷 诡谲 第104章 谋士献策 此时此刻,远在江淮两地的司徒烨则正坐在两江总督的府邸里,听着下方几位地方官的汇报。 “启禀四殿下,这段时日臣按照您的吩咐,号召两地富商积极捐款捐物,得到了不少地方商人的响应。现如今,府库里粮食充足,银粮皆可供当地百姓过上好一阵子了。”司库官率先上前一步禀告。只见他满面红光,走起路来轻快异常,足可见其心中充满的喜悦之情。 前段日子,他还只是一名小小的掌簿,虽一心替两地百姓担忧不已,但前任两江总督只知道一味的向皇帝隐瞒灾情,根本不从实质上想办法解决问题。官府府库虽有盈余,总督却迟迟不肯开仓放粮。 现在好了,皇帝一怒之下将两江总督连带着数十位官员一同革职查办,又採纳了司徒辰的建议将原本政见不同的下级官员提拔上来,这才能让灾区患难一心,在极短的时间里取得如此有效的成果。 不光是他,就连知州大人亦满脸笑容地道:“禀殿下,下官也已通知了府衙内的各司,关于灾后重建的工作也已陆续展开。估摸着到了七月底,一大片民宅便能建好。到时,再陆续将新的种子发给那些百姓,等到今年的十月底至十一月初,还能再赶上新的水稻收穫。如此一来,百姓们就又能过个好年啦!” 司徒烨听完下面人的禀报,满意地点了点头:“父皇英明,慧眼识珠才选出了各位,如今各位果然没有辜负皇上的信任。” 司徒烨言毕,下面一众官员立马齐刷刷地跪了一地,口中念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臣等惶恐,幸不辱命。” 司徒烨见此情景,缓缓道:“各位大人,都先起来吧。” “既然灾情得到了控制,灾后的安顿工作本殿下便不继续留下来监督了,一切还得仰仗各位大人了。”司徒烨一边说一边用眼睛环视了一圈在场的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新任两江总督的身上:“曾大人,还望你这几日通知下属,将此次赈灾所用之银粮及预算详细写来,本殿也好带着这道摺子一起去回禀父皇。” 曾大人得了命令,俯身行礼,之后便带着一众官员先行告退了。 司徒烨听完汇报,则转身回到曾大人给他临时安排的府邸里。才一开门,便看见谋士方之栋早已等候在一旁。 “如何?我让你探听京城里这段时日的动向,可有结果了?”司徒烨关上门,开门见山便问起了方之栋。 方之栋朝司徒烨俯身行礼,而后答道:“殿下难得激进一回,却是很不妙啊。” 方之栋不敢有所隐瞒,直接将京中打听来的全部消息都一一讲了出来:“小人原本是想着殿下稳扎稳打多年,已深得皇后娘娘的信任,又恰逢此次水患的大换血实在太过诱人,这才建议殿下兵行险着。却不料,棋差半步,半路竟杀出来了个幽王搅局。非但害得殿下功亏一篑,被迫转而请旨来赈灾不说,还把动静给闹大了,现引得多方怀疑,倒是自乱了阵脚。”方之栋的话里包含了浓浓的自责,这也是他作为谋士以来,做的最失败的一件事。 反观司徒烨倒是冷静得多,眉头一挑,一把将跪在地上的方之栋给扶了起来:“先生无须自责。先生的才智,本殿早已看在眼里,这次情况确实突然,便是令我也毫无半点防备。倒是先生刚才说的‘引得多方怀疑’,却是何意?” 方之栋起身,坐在司徒烨的对面道:“首先,陛下处自不必说,若非陛下察觉,也不会弃了右相的摺子不用,反倒将他训斥了一番。再次,便是皇后娘娘,只因殿下请旨来赈灾太匆忙,所以还未曾与皇后娘娘见上面,但是依皇后娘娘的聪慧,即便当时没反应过来,事后也定会回出些味儿来。”
第91页 “这些都还是次要的,最关键的是,小人打听到在您走后不久,就连太后娘娘都突然召了右相的女儿荣银笙觐见。虽然明里是打着她救了七皇子一命的幌子,但小人觉得此事太过凑巧,不得不防。而且,依小人判断,十有八九是贵妃娘娘以为您还是皇后那边的人,想着对付皇后,这才在太后娘娘那边露了风声。倘若果真如此,只怕连辛辛苦苦说动的右相那边,也是要功亏一篑了。” 司徒烨听着方之栋的话,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明显,到了最后,竟直接大笑了起来:“呵,好好好。方之栋,你也看见了,本殿稍微有些起色便能引来这么多人不满。这些人便就如此看不起本殿么?是不是认为本殿非要像当年本殿的母妃一般,任人欺辱,随意践踏在脚下,这样才是理所应当的?!” “本殿偏不让这些自命不凡的傢伙如意!庶出又如何?出身微贱又如何?早晚,本殿都要将这群人踩在脚下!也让他们体会体会,被人轻贱的滋味!”司徒烨越说越激动,到了最后竟将手中握着的瓷杯捏了个粉碎。 方之栋见司徒烨一脸的阴鹜之色,知他心情不好,连忙在一旁表忠心:“殿下,小人从一见着您的那一刻开始,便知道您是个能成大事的人。为此,小人甘愿一心一意侍奉殿下,为殿下筹谋天下!” 司徒烨脸上的神色稍缓,一双修长而又白皙的手敲击着桌面,问道:“如今不但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将本殿的心思给暴露了出来,先生以为,现如今该如何是好?” 这几日,方之栋对于这接下来该做的事也想了很久,心中已有了些眉目,奈何却一直差了一点,不得圆满。他缓缓道:“依小人看来,而今之计,殿下唯有用些障眼法,混淆一下视线,把这一潭清水再给搅浑了,殿下才能重获主动权。” “哦?先生这是何意?”司徒烨闻得方之栋话里有话,于是又细问了一遍。 方之栋皱着眉道:“殿下恐怕有所不知,太后娘娘前段日子不光召见了右相那嫡女荣银笙,居然还破例直接封了她为县主。殿下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 “右相才被皇上斥责,因此自然不是因为荣道轩的这层关系。至于,所谓的救了皇子一命,那些也都是虚的。七皇子在宫中是什么样的地位,想必殿下比小人更清楚。这一一排除下来,能让小人认为合情合理的理由也就只剩下了一个,那就是太后格外看重荣大小姐的婚事,想要将她的婚姻掌握在皇家的手中。如非此理由,小人实在想不出来为何会有这无缘无故的封赏。” 方之栋作为一个谋士而言,具有一项十分重要的天赋,那就是心细多思。那些对于一般人而言,看似无关紧要的小事,他却能从中看出十分深刻的意义。比如这次银笙被封县主的事。这或许放在一般人眼中,就是件与司徒烨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偏偏方之栋想了一晚上,竟被他看破其中玄机。 司徒烨眼前一亮,仿如迷雾中看到了灯塔的亮光。他不断地用两根手指摩挲着袖口的衣料,那是司徒烨兴奋时所独有的动作。 方之栋看了司徒烨一眼,接着道:“先前我们的方向好像出了点问题,正是太后娘娘的这一举动提醒了小人,或许我们可以从荣大小姐身上做些文章,也未尝不可。” 第二卷 诡谲 第105章 暗室密谋 此时正值中午,太阳高悬于空,将司徒烨的住处照得通亮。只可惜,司徒烨在的这间房里关上了门窗,甚至还点了盏油灯,正如他此时的内心,阴暗、诡谲。 在这间阳光照不到的屋子里,司徒烨与方之栋正在商议着同样见不得光的事。 方之栋还在继续向司徒烨作着详细的解释:“殿下不是一直想得到右相的支持么?既然明着从荣道轩处不好下手,为何不转而对他唯一的嫡女荣银笙动手呢?要知道,那个荣大小姐的背后可不光有着相府嫡女的这重身份,同时还是豫国公的甥女。倘若殿下真能得到她的芳心,何愁大事不成?届时,便是直接与皇后娘娘撕破了脸又有何妨?” 不得不说,歷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更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即便重生一世,只要银笙还有相府嫡女、豫国公甥女这双重的身份,那么她就逃不掉被野心者算计的命运。 常有人感嘆自己不得投生于钟鸣鼎食之家,对那些所谓的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艷羡不已,可他们又哪里知道,各人有各人的无奈,一如被迫入宫的尉迟惠月,再如活了两世却仍旧摆脱不了弄权者算计的银笙,她们又何尝不羡慕普通人的生活呢? “她?”经方之栋的提及,司徒烨的脑海中勐然闪现出银笙那张淡漠清冷的脸,明明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他却总能在她的脸上看到不同于常人的成熟与冷漠,仿佛这具小小的身躯里住着的灵魂却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成熟女人。 也正是这个对所有人都冷淡又疏离的人,对司徒烨却有着不同于常人的感情,这种情感中似乎夹杂着的是强烈的恨意以及说不出来的厌恶。虽然银笙每次在见到司徒烨的时候,都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但司徒烨仍能从她的一举一动中觉察出银笙对自己的排斥。 这种感觉或是通过银笙微皱的眉宇,或是透过她眼神里淡淡的不耐烦,总而言之,司徒烨就是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司徒烨在心中勐然惊觉,自己竟是从何时起对一个女子有了这般的关注? “殿下?”方之栋的声音将司徒烨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殿下方才在想什么?” 司徒烨掩饰住自己那颗并不平静的心道:“本殿是在想,即便要追求荣银笙,也要先把眼前的危机给解决了。现如今,本殿已引得各方猜忌,又该如何把这一关给过了呢?” 方之栋闻听司徒烨如此说,自信一笑,道:“这正是巧妙之处了。既然殿下前段时间频繁出入相府,已然引来陛下和宫中其他人的猜忌,不如索性一做到底。此次回京的时候,殿下再多带些礼品去相府一趟。” “如今本殿已然因出入相府惹来父皇不悦,此次出来赈灾也是为了避避风头,少惹怀疑。先生如此做,不是要把本殿更往风口浪尖上推吗?”司徒烨越听越是不解。 方之栋倒是异常沉得住气,他接着道:“殿下请听小人把话说完。殿下虽然要带礼品去相府,但却不要带那些寻常的东西,而是全部挑来女儿家喜欢的用品送去给荣小姐。之后便放出风去,公开地追求荣大小姐,表现出一副为情所困,不能自拔的模样。如此,殿下之前频繁出入相府的理由,也就有的解释了。” “先生的意思是,让大家都认为本殿打从一开始去接触相府就是奔着追求荣银笙去的么?”司徒烨听到这里,渐渐有些明白了过来,只是他却依旧不是很认同方之栋提出的方法:“这方法妙虽妙,只是宫中诸人谁不是人精,又岂是这般容易煳弄得了的?” 方之栋说到此处,终是提到了今日谈话之重点,也正是他一直苦思冥想多日却不可得的地方。方之栋突然起身,走到司徒烨身侧跪了下来,叩首道:“这接下来,需要一件重要的事,而这件事非殿下首肯不可。”
第92页 司徒烨见方之栋如此看重接下来的事,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更加严肃了,他扶起方之栋道:“先生一心筹谋,为的都是本殿,本殿又岂会不知?有什么要紧的事,先生但说无妨。” 方之栋点点头道:“小人刚才说的那些,都只是计划中的一部分,而接下来这件事,才是重中之重,甚至直接决定了殿下能否成功重新掌握这场斗争的主动权。” “殿下可还记得,一年多以前您掌握的楠殿下的一个秘密。”方之栋表情严肃,幽幽地吐出了这样一句话来。 “先生说的是,那张底牌?”司徒烨经方之栋这么一提醒,立马就想到了一件事。 “正是。”方之栋言道。 司徒烨听完,犹豫了好久,迟疑地问道:“如今已经到了非走这一步棋不可的地步了么?要知道,这件事可是连皇后自己都不知道的,拖得越久只会对司徒楠越不利。” “这可是要留在最后,防着司徒楠登上太子之位的重要底牌呀!”司徒烨眯起眼睛,说话的语速越来越慢,很显然是对这张底牌有着深深的不舍。 方之栋又何尝不知道这件事是有多么重要,无奈目前自己真的再想不到更好的事情来取而代之了,于是狠心道:“殿下,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壮士尚且断腕,不过是张好牌又有何不可捨弃的?倘若殿下不能安然度过这次的危机,空留这张底牌又有何用?” 司徒烨听了方之栋的话,眸中现出一抹狠厉之色,咬咬牙道:“先生所言极是。如此,一切便全依先生所言。本殿这就去亲自搜罗些精美的当地礼品,直待那曾大人将递给父皇的摺子写好,我们便立刻起程。” “司徒辰,今日害本殿陷入这两难处境,他日必当数倍奉还!”司徒烨按在桌上的手指已有些泛白,足可见其心中对司徒辰的杀心有多重。 京城,右相府里,银笙正窝在院子天井里的靠背摇椅上,一脸满足地晒着太阳,那慵懒的模样,就像只猫儿似的。 最近处理后院的事都太顺利了。 柳如月难产大出血,次日又被荣道轩兜心窝踢了一脚,现在日日躺在床上咳血不止。另外,她身边还养着个病恹恹,随时都会咽气的儿子。柳如月已然没了任何威胁。 至于洢水,自从上次被银笙戳破了姦情,又警告了一顿之后,也安静了好些日子。不管她背后是否真的服气,银笙都管不着。反正,若是她再敢整出什么么蛾子,银笙也会奉陪到底。 再说说府里其他那些莺莺燕燕,就更不用提了。除了一个刘姨娘有子嗣,资歷较老,还稍微有点地位以外,其他那些都是被柳如月收拾过了的。一个个都没有再怀上身孕,也没有一个能在洢水出现后,重新将荣道轩拉到自己房中去的。 不错,银笙在这方面还是非常看好洢水的,或许对于留住男人这方面,她真的有些天赋。 银笙被这摇椅晃着正觉惬意,冷不丁突然连打了两个喷嚏。 一旁的方妈妈听见了,连忙从屋里取了件薄被给银笙盖上,抱怨道:“小姐,奴婢早就跟您说了,现在虽然快到夏天了,但也不能就这样大刺刺地穿着薄衣在天井里这么坐着,久了会着风的。您看看,这不就着凉了吗?” 银笙摸了摸鼻尖,倒也没觉得自己冷,嘟囔道:“好了,妈妈我知道了,我这就听您的,把被子盖上。其实,说不定是有人提到我了呢。” 银笙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方妈妈并未听见。见银笙听话,乖乖盖上了薄被,这才笑着又去忙了。 第二卷 诡谲 第106章 嫉妒心起 元德十七年七月初,四皇子司徒烨治理江淮水患归京,同时向皇帝呈上了新任两江总督曾大人的亲笔奏摺。陛下大悦,赐金帛数箱以示嘉奖,许殿前议事之权。此项权利,众皇子之中,仅皇后嫡子司徒楠一人有而已,现如今司徒烨也有了。 不过,司徒烨却当场言辞恳切的拒绝了,仅肯收下那数箱金帛。 司徒烨虽辞去殿前议事之权,但放眼诸皇子之中,除司徒楠以外,依旧是最有实力的。再加上有了今日治理水患之功,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正当众人都将目光放在司徒烨身上的时候,司徒烨却在下朝之后,转道又跑去了右相府里。 当日,荣道轩才刚下朝,抬着他的轿子刚到府门口,就听见轿外传来司徒烨的声音:“荣大人,好久不见了。” 荣道轩一听是司徒烨的声音,人还坐在轿子里头,便不由得心头一紧。想到皇上的斥责和银笙带来的太后的盘问,荣道轩现在巴不得绕着司徒烨走。只可惜,现在司徒烨已经找上门来了,荣道轩便是想躲也躲不了。 “原来是四殿下。”荣道轩硬着头皮掀开轿帘来与司徒烨打招唿。 司徒烨坐在马上,将荣道轩脸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心里也明白了荣道轩对于自己的一种逃避心态,当下便不由得有些恼怒。但他并没有将这种心思表现在脸上,只见他微微一笑道:“江淮两地富庶,又盛产丝绸,本殿此次归京带来不少当地的特产,正要送到相府里来。” 荣道轩一听司徒烨不但仍旧要往相府里跑,还要往相府里送东西,内心更加惶恐,心里直埋怨司徒烨是个蠢的:你自己仗着是皇子,陛下再不喜也不会对你怎么样,但我只是区区一介臣子,倘若仍旧我行我素,那离罢官还远吗? 于是,荣道轩连忙走出轿子,朝司徒烨拱了拱手道:“承蒙殿下厚爱,只是这些礼物太过贵重,下官实在不能收下。” 司徒烨知道荣道轩这是怕了,断不肯收下这礼物,于是解释道:“荣大人言重了,这里面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是些女儿家喜爱的胭脂水粉,绫罗布匹,外加些时兴的小玩意,要不了多少钱。是本殿,特意买来送给荣大小姐的。” 荣道轩闻听此言,却是一愣,倒是对司徒烨这突然的举动不解了起来。 趁着荣道轩没有继续推辞,司徒烨一抬手,下令底下的人将这些箱笼一一抬进了相府。 “荣大人放轻松,今日本殿过府并不是来跟你谈公务的,确实只是来拜访一下荣大小姐。”司徒烨见荣道轩还站在原地不动,下马走上前来,拍了拍荣道轩的肩膀,道:“荣大人不会是想就站在这里招待本殿下吧?” 荣道轩见司徒烨如此,知道今日司徒烨是执意要进府里了,却又推脱不得,无奈只能做个请的手势,将司徒烨迎进了相府。 司徒烨一进门,见自己送进来的东西就堆放在门口,便又对着荣道轩认真地问道:“不知今日荣大小姐是否在府中,可方便与本殿见上一面?” 荣道轩见司徒烨一再问的都是银笙,似乎今日真的不是为了朝中之事,于是答道:“小女正在自己的院中,下官这就差人将她叫过来。” “不必了。”司徒烨阻止道:“就不麻烦荣大人作陪了,请大人找个下人带路即可,本殿要亲自把这些东西送到荣小姐手上。”言毕,掸了掸衣摆却是先一步走了出去。
第93页 荣道轩被司徒烨如此反常的举动弄得云里雾里,见司徒烨已然走到了门口,连忙叫来一个下人,跟了上去。 却说司徒烨带着身后数名抬着箱笼的小厮,经抄手游廊一路走到了相府的花园里。 远处,迎面跑来一个女子在隔着四、五步的距离朝司徒烨俯身行礼道:“参见四殿下。” 司徒烨定睛一看,发觉眼前之人有些面熟,似是在哪里见过,于是,有些迟疑地开口:“你是?” 那女子见司徒烨不认得自己了,原本发亮的眸光一黯,勉强笑道:“回四殿下,小女是右相的二女儿,荣静娴。” “原来是荣二小姐,本殿记起来了,先前在府中曾听过二小姐抚琴,难怪觉得面熟。”司徒烨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 静娴见司徒烨对她还有印象,顿时又高兴了起来,才欲开口,便听见司徒烨又说道:“本殿今日还有些事,要去找你大姐,就先走一步了。” 静娴的笑容立时僵在了脸上,只是司徒烨急着去见银笙,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 “殿下等等!”静娴见司徒烨就这样目不斜视的从她面前擦肩而过,忍不住又将他叫住。 司徒烨听见荣静娴又开口了,心中不免有些不耐烦起来,但良好的修养让他从不在人前暴露出自己的心情,于是,他又重新转过身来,冲着静娴礼貌笑道:“二小姐还有何事?” 静娴一时不知要跟他说些什么,她顿了顿,突然注意到司徒烨的身后还跟了一群抬着箱子的人,于是出于没话找话的心态随口问道:“殿下这是来给父亲送礼的吗?” 司徒烨见静娴的目光望着自己身后的方向,于是也回头看了一眼,笑笑道:“哦,二小姐误会了,这些是本殿特意从江淮两地带来的一些特产,是打算将它们送给荣大小姐的。” 静娴心中一惊,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看向那些礼品的目光变得羡慕又嫉妒,当下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有了几分嘲讽:“殿下若是想通过讨好大姐来拉拢父亲只怕是要改改方法了,我大姐虽是嫡女却并不讨父亲的欢心。况且,大姐从小就是从国公府里出来的,好东西也见了不少,殿下的东西,恐怕不见得能入得了大姐的眼。” 司徒烨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怎么刚才还好好的荣静娴,此刻突然就变得尖酸刻薄了起来,只不过听了这话,终究是不大高兴的。于是,也没有再理会静娴,迳自便离去了。 “可恶!”静娴见着司徒烨带着数只箱笼越走越远,勐地一巴掌拍在了廊下的柱子上。 静娴实在是不懂,她荣银笙到底有哪里好的,值得那么多人围着她团团转,那些好的东西,她总是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有人给她送来。以前是国公府,现在就连四殿下亦是如此。 静娴今日本是打算去荣春堂里看看自己母亲的,谁知才走到花园里就远远看见司徒烨走在抄手游廊里。于是,她强忍住心头的激动跑过来与他打招唿,却不想如今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静娴越想越气,扶在柱子上的手指不自觉的就一点点扣紧,在木质的廊柱上留下了一道道月牙形的指痕。 第二卷 诡谲 第107章 有意挑拨 静娴只顾着生气,却不料这一切全被刚从荣春堂出来的洢水看在了眼里。 “四皇子不但是如今京城里炙手可热的太子候选人,更难得的是身为皇子的他却还能待人彬彬有礼,不像那个骄傲跋扈的二殿下。啧啧,若能嫁得这般如意郎君,确实是夫復何求呀!”静娴的身后突然传来了洢水的声音。 静娴被人说中心事,吓了一跳,回头见是洢水正笑盈盈地站在自己身后,当即皱起眉头道:“你到荣春堂附近来做什么?从前我和母亲只当你可怜,这才好心好意收留了你,也自认待你不薄,却不料你居然还存了这份心思,跑去勾引我父亲,你还要不要脸了?” 洢水自从被银笙将勾引荣道轩的事给传扬了出去,就一直被府中众人看不起。荣老太太本就身体不好,如今听到儿子竟做出这等荒唐事来,更加是一病不起。老太太闹到药也不吃,以死相逼,不准荣道轩将洢水纳为良妾。荣道轩无法,最终妥协,只将洢水收了房,却是个没有名分的主。 洢水为此恨得日日夜夜地诅咒银笙,只可惜却一直没有任何办法来害她。 刚开始,洢水还会因为下面人的议论而羞愧得终日躲在屋里,后来时间一久,反倒看开了,就这样公然在府中走动,众人虽仍旧不时有议论,却也并不能拿她怎样。 所以,当洢水又听见静娴说出这一类话的时候,非但没有任何的恼怒,反而掩面一笑,道:“二小姐或许还不知道,我在我娘那里倒是听过不少姨母当年年轻时候的事。要说姨母当年在柳府那也是个厉害得不得了的大小姐了,最后不还是得通过些手段,才能嫁给你的父亲?” 洢水虽在相府不久,但柳姨娘现已失势,原本一些保守得好好的秘密,现在也是很容易就能打听的到了。 “听说,姨母当年为嫁给你父亲,也是先将生米煮成了熟饭呢。虽然嫁进来的时候不光彩,但只要有本事,她不是依旧挤下了正牌夫人,当了十几年的当家主母?哎,只可惜呀,原本风光无限的姨母,现如今却落得了这副模样。我刚去荣春堂里探望过她,现如今她只能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咳血,当真是可怜极了,啧啧。”洢水的语气里似乎有着一些淡淡的感伤,仿佛是真的在同情柳如月一般。 静娴听了这话,脸色一变,道:“你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来看我们笑话的么?若不是因为你去勾引我父亲,我娘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错!”洢水直接打断了静娴的话道:“怎么可能是我害你们变成了这个样子?我的傻二小姐,你们之所以会落得今日这般处境,那全都是被荣银笙害的呀!” 洢水上前一步,娓娓道来:“你想想,如果不是荣银笙,姨母又怎会失了掌家之权?没有失去掌家之权,她又怎会终日抑郁,以致于失了你父亲的欢心?若不是失了你父亲的欢心,她又何至于铤而走险,剖腹取子,落得现在一身的病?”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可都是荣银笙啊!若没了她,你现在说不定早就成了相府嫡女,便连四殿下的心也都会属于你了。”洢水一把拉住静娴的手,言辞恳切:“二小姐,我这可都是念着当日你和姨母对我的收留之情,这才替你考虑的。你想想看,不论我们谁得势,起码都是亲戚,是一家人。你我若是为敌,那最高兴的人可就是那个荣银笙了呀!” 静娴勐地将手从洢水的手中抽了出来,冷笑道:“口口声声一心为我,你会有这般好心?不要以为你可怜巴巴地说上几句好话,我便能原谅你。不管是你还是荣银笙,我都不会放过!”静娴言毕,一转身朝荣春堂的方向去了。 留下洢水一人,站在廊下久久未语。 “姑娘,你何苦上赶着去找不痛快?二小姐在府中是出了名的坏脾气,从前柳姨娘还得势的时候,府里的下人可都没一个敢惹她的。”小梅以为洢水在静娴那里受了委屈,心里不痛快,所以才一直站着不说话。
第94页 却不料,洢水却突然站在原地大笑了起来。 小梅被洢水的行为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洢水受了什么刺激了。 正在这时,洢水突然停了下来,幽幽道:“你懂什么?就荣静娴这点手段,我还看不上与她合作。我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让她在心里留下一个疑影罢了。只要她心里越嫉妒,那她对荣银笙的恨也就越强烈。总有一天,她会忍耐不住的。” 静娴摆脱了洢水的纠缠,一路朝荣春堂走去。才一进门,就闻到院子里传来一阵浓浓的药味,这味道既苦涩又带着些说不出的腥气,十分难闻。 昔日满院子的丫鬟,现如今也不见了踪影,只有一两个最末等的小丫头,拿着扫帚靠在墙角里打瞌睡。 静娴见着这一副萧条又散漫的场景,心中的气不打一处来,喝道:“你们平日里就是这般懒散伺候的么?见了本小姐来也不行礼迎接,小心我把你们全部都一个个的发卖出去!” 那两个在打扫的丫头被静娴惊醒,面上微微露出不满之色,却还是慢吞吞的起身去扫地去了。其余躲在屋中的,却是仍旧我行我素,看都不出来看一眼。 静娴被这群势力的下人气得直发抖,倒是王妈妈在屋内听见了静娴的声音,有些欣喜地迎了出来,叫道:“二小姐,您是过来看夫人了吗?夫人见着您肯定会高兴不少。” 王妈妈到底是柳如月的奶娘,是看着柳如月长大的,即便所有的人都看不起柳如月了,唯有王妈妈却依旧不求回报,一心一意地照顾在柳如月的床前。 “王妈妈,母亲的身子怎么样了?可有好转?”静娴一见着王妈妈出来,连忙问道。 王妈妈见静娴还能这般关心柳如月,心中不由得稍有安慰,只是她一想到柳如月如今的这副样子,不禁又满面愁容:“夫人的身子很不好,还在一直咳血,小少爷的哭声也一直弱弱的,再加上现在院子里没个得用的下人,这日子当真是过得艰难极了。二小姐,您有时间可要多来看看夫人,夫人见了您,或许病也能好得快些。” 静娴听王妈妈这般说,脚下的步子却是越迈越慢了,她有些犹豫地站在房门前,对着王妈妈道:“这样啊,那你觉得母亲的病还能不能好了?” 王妈妈听了静娴这句话,却是心头一震,表情复杂地问:“二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啊,我的意思是说母亲这次病了这么久,希望她能快点好起来。”静娴自觉失言,连忙解释道。 王妈妈这才脸色稍缓,将门帘抬起,道:“二小姐快进去看看夫人和小少爷吧,他们都在等着您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卷 诡谲 第108章 恶由心生 静娴站在荣春堂主屋的门前,却犹豫着进不进去。 随着王妈妈抬起门帘,原本还只是淡淡的苦涩与药腥气,现如今迎面向静娴扑来,沖鼻得很。 “呕”静娴一时不防,直接蹲在一旁干呕了起来。 “王妈妈,这里面是在干嘛,怎么那么难闻?”静娴强忍着噁心问道。 王妈妈知道静娴素来被柳如月养得娇贵得很,乍一闻到这个味道难免会这样,于是,略感歉意道:“二小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夫人伤了身子,又经常咳血,药方里难免要加一些补血的药材,又加上夫人和小少爷现在都太虚弱了,经不得风吹,所以屋子里一直没办法好好开窗通风,久而久之,味道难免就重了些。” “既是这样,那我还是等母亲的病稍微好些了,再来看她吧。”静娴实在难以想像,这要是一直待在这样的屋子里,该有多么难受。自己才站在门口,就已经受不了了。 只可惜,静娴刚说完这句话,转身要走,就听见房里传来了柳如月微弱的声音。 “静娴,是你过来看我了吗?快进来让娘好好瞧瞧。” 柳如月病得如此严重,却仍不忘挂念着自己的女儿静娴,如今见静娴来看自己了,语气中竟有些小小的激动。 王妈妈听见柳如月这么说了,也拿期待的目光看向静娴。 静娴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也只能咬咬牙进去了。不过,她在进去之前却是深吸了一口院子里的新鲜空气,这才一脸嫌弃的捏着鼻子走了进去。 曾经装饰得富丽堂皇的主室,现如今却寒酸得有点夸张。靠墙的博古架上,只零零散散的放着几样不值钱的小物件。若不是静娴看到自己的母亲还一脸虚弱的躺在里屋的床上,她真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这其中一部分原因是自上回开始,银笙便把柳如月偷偷从库房里取出的珍贵摆件又收了回去。另一个原因,也是柳如月断了月例,拿不出钱来使唤手底下那群下人。为了让他们还能对自己好一点,柳如月只好叫王妈妈变卖了不少东西拿来打点。若不是这样,柳如月只怕过得还不如现在好。 静娴一边看着柳如月现在的生活处境,一边心里则一点点的凉了下去。她缓缓走进内室,这才看到柳如月正闭目躺在床上。不远处还放着一张小小的摇床,摇床里应该躺的就是她的儿子了。 柳如月听到脚步声,这才费力的把眼皮抬了起来,看见来人是自己的女儿,柳如月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流光。她的手在被子里挪动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伸了出来,朝静娴的方向抓了过去。 这是一只枯瘦干瘪的手,蜡黄色的皮肤之下,纵横的经络清晰可见,仿佛这皮肤之下只剩下一堆硌人的白骨。 静娴望着这样一只手,竟有些微微害怕了起来,一时之间不敢回握过去。 柳如月等了很久,终是支撑不住,伸出去的手又重重垂落了下来。 “娘现在这样子,是不是很吓人?”柳如月躺在床上,忍不住又将手放到脸上轻轻抚摸了起来。莫说是别人了,就连她自己也能感受到触手之时,已经松弛下来的皮肤。 柳如月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呵,我如今这副模样,莫说是老爷了,就连我自己的女儿看了都害怕。这次,我怕是真的要输了!”柳如月放在脸上的手越收越紧,最后竟紧紧地掐住自己的皮肤,在脸上留下了红白交错的指痕,这令她本就骇人的脸变得更加恐怖了几分。 “娘!您别这样!”静娴被柳如月这般举动吓了一大跳,忍不住伸手过去,将她放在脸上的手给拉开。 谁知,柳如月竟反手一把抓住静娴的手,紧紧握住,厉声道:“我不甘心!即便我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我依旧不甘心!你知道么?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我就能当上右相夫人了!现如今,全都功亏一篑了!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柳如月声嘶力竭地喊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荣银笙和洢水这两个贱人!就是她们,毁了我的一切!我就是下到地狱里去做一只恶鬼,也不会放过她们!”柳如月瞪着她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吼了起来,满腔的仇恨让她借着静娴双手的力量竟直挺挺的坐了起来。她弓着身子,直到将最后一个字说完,这才精疲力尽地躺了下去。
第95页 折腾完这一下子,柳如月是真的没力气了,她颓然地瘫在床上,将头转而望向了不远处还在轻轻晃着的摇床,目光也变得温柔了起来。 “娴儿,快过去看看,这可是娘拼了命给你生下来的亲弟弟呀!” 静娴听到这里,却有些不高兴了:“娘,您别跟我提他,提起他我就生气。若不是他,你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病倒在床上?或许,从一开始您怀上他就是个错误。他就是个灾星!您若没有他,现在肯定还是那个执掌中馈的相府女主人,也不会有后来发生的那么多事!” “啪”,柳如月想都没想就打了静娴一巴掌。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疯魔了不成?这孩子本来就是娘一门心思给盼来的,他是你的亲弟弟啊!更是娘所有的希望!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柳如月说得急了,又勐地咳了好一阵子,一下子吐出来好大一口血。 静娴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也震惊了。她长这么大,还从没挨过柳如月一下打,更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柳如月会为了别人来打自己一耳光。这下她彻底的怒了,冲着柳如月便吼道:“他算哪门子的希望?最多就是个随时要断气的病痨鬼!这种人才不是我弟弟。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次您和赵大夫在屋子里说的话,我全都在门外听见了!这孩子本来根本就没机会活着来到这个世上,全是因为您为了保他,这才强行催产!” “是了,这种孩子若是稍有不慎,随时死了也是正常的。”静娴说到气处,突然跑到摇床边上,她看了眼此刻正在沉睡,嘴唇青紫的婴儿,突然着了魔一般将手朝他的脸上覆了过去。 “你要做什么?!”柳如月见静娴似是要对她的儿子不利,大叫了起来。柳如月心里虽然着急,奈何浑身却使不上力气,眼见静娴的手严严实实地盖在了婴孩的脸上,急得她使劲动了动,整个人翻到了床下。 随着柳如月的翻倒,连带着放在她床头接血的铜盆也一併倒在了地上,发出“哐啷”一声巨响。 听见里屋有响动的王妈妈赶紧跑了进来,却正好看见柳如月翻倒在地,一旁的静娴则站在摇床边不知在做些什么。 “二小姐,您要做什么?!”王妈妈勐喝一声,吓得静娴盖在婴孩脸上的手也跟着一抖,随即缩了回来。 那婴孩本在睡着,估计是被静娴如此举动给憋坏了,这会儿又吸到了新鲜空气,止不住地啼哭了起来。 婴孩这一哭,连带着柳如月的心也碎了,她满脸失望地冲着静娴吼道:“你走,你给我离开这里,离我和我的孩子远远的,以后荣春堂再不欢迎你进来!” 王妈妈便是不知道前因后果,光是听了柳如月这句话,也大概明白了几分,顿时看向静娴的目光都是恐惧的。这该是多么狠心的人,才能对自己的亲弟弟下得去手? 王妈妈不敢想,也害怕去想。只连忙将静娴带了出去,并吩咐人进去把铜盆给收拾了。 第二卷 诡谲 第109章 杀心顿起 静娴是被王妈妈扶着出去的,直到屋外的冷风吹在她的脸上,她才有些清醒了过来。 天啊,自己刚刚都在做些什么? 静娴望着那只刚刚捂在她弟弟脸上的手,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差点就杀人了!静娴一想到这里,不禁连自己都吓得冒了一身冷汗。她晃了晃身子,这才一脸苍白的扶在一旁的石阶上坐了下来。 “荣小姐,这礼物是本殿千里迢迢特意从江淮两地一路带上京来的,更何况又都是些女儿家的玩意,你若是不收,本殿也是断没有再抬回去的道理。” 静娴正坐在台阶上歇息,却隐约听见不远处传来司徒烨断断续续的声音。静娴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不知自己从何时起竟不由自主地走到倚梅阁附近了。 果然,自己还是没有对他死心么? 静娴自嘲一笑,正准备走,却听见银笙清冷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这些是殿下的东西,如今臣女不收,这东西自然还是殿下的。殿下若是嫌麻烦,不愿再将它们抬走,也可以选择就地毁了。臣女自是不会拦着的。” 或许是太过于意外银笙的答案,也或许是司徒烨从来没被女人这么拒绝过,银笙的话说完许久,里面竟半天没有再传来任何的声音。 半晌,才听见司徒烨又道:“呵呵,好一个荣家大小姐,果真特别得很。只是,不知荣大小姐三番四次拒本殿于千里之外,是否是故意使那欲擒故纵的把戏,好来引得本殿下的注意呢?” “哈哈,四殿下未免对自己太自信了些。即便是欲擒故纵,那最终的目的也是放在了这个‘擒’字上,但是殿下可看见臣女对你有半分‘擒’的意思?” “你!” 司徒烨一贯的好忍性终是败在了银笙的手上,从这声“你”字里,静娴分明听出了司徒烨语气里的气急败坏。 “罢了,本殿今日便先告辞了。但是,本殿是不会放弃你的。”司徒烨见过难搞的女人,却没见过像银笙这般油盐不进的。不论自己怎么讨好、取悦她,似乎她都不买帐,好像从一开始,这个女人就跟自己有了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司徒烨想不通,也很头疼,但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也为了他心底里的那股子征服欲,司徒烨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得到荣银笙。 司徒烨急匆匆地走出倚梅阁,似乎只有走得快一点,才能压下他心底的那股怒气。 静娴见司徒烨朝自己这边走过来了,连忙跑过去,将他拦下。 “殿下这么快就要走了?可是与大姐聊得不顺?” 司徒烨被静娴拦了下来,低下头去看了她一眼,脸上又浮现出他一贯在人前露出的标准笑脸,道:“二小姐说笑了,本殿不过是来送礼,顺道和荣大小姐说上几句。本殿才刚回京,连日来事情堆积了不少,还待本殿去处理,所以这才要急着走了。告辞。” 司徒烨说完,就又朝一旁挪了一步,绕开静娴就要走。却不料,突然腰间一紧,竟被静娴从身后给拦腰抱住了。 “二小姐,还请自重。”司徒烨用力拽了拽,想将静娴的手从自己的腰上拿开。谁知静娴竟死死抱住,就是不松手。 “我听见了,殿下跟我大姐刚刚在院子里的对话我全听见了!”静娴缓缓松开了手,走到司徒烨的面前道:“大姐明明就不喜欢殿下你呀!难道即使是这样,殿下也要继续追求她么?” 司徒烨本就是个骄傲的人,被银笙三番四次的拒绝已经觉得很丢脸了,偏偏这件事还让其他人知道了,他顿时觉得颜面尽失,不悦道:“那又如何?这仿佛与二小姐无关吧?” “怎么无关?谁说无关的!”静娴急了,红着脸脱口而出道:“因为臣女喜欢殿下呀!殿下您可能不记得了,其实我们从更早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臣女正是去年那个在中秋皇宴上献舞的人,自从殿下那日起身在陛下面前替我解围的时候,我便已从心底里爱上殿下了!” 静娴埋藏在心底许久的爱意,一朝在暗恋的人面前表露了出来,她索性就说个痛快,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都说了出来。
第96页 司徒烨越听,脸上的神色便越怪,到了最后竟忍不住朝静娴嗤笑了一声:“可是那又如何?从一开始我便是冲着你姐姐去,才站出来解围的。荣二小姐大概想多了,我那时根本就不记得还有你在场。” “况且,”司徒烨顿了顿,继续道:“你即便是喜欢本殿又能怎样?你和你的大姐不同,你不要忘了,自己只是一个区区的庶女,即便是能嫁入皇室,你觉得你能当上哪怕是一个侧妃吗?” “殿下,你说什么?”静娴从没见过这般残忍的司徒烨,印象之中,他对任何人都是和颜悦色的。 以前,静娴只满心里爱着他,想要和他在一起,却从未考虑过自己这样的身份又要如何才能嫁入皇家。 “但是,你的姐姐就不同了。” 司徒烨根本不管静娴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自顾自道:“且不说她右相嫡女的身份,又有豫国公做她的舅舅,现如今她还得了太后的青眼,特封为县主。这样的她,又岂是你一个庶女能相提并论的?本殿若是能娶了你的姐姐,她自然也会直接成为本殿的正妻。所以,这样的你,不觉得对本殿说出这种喜欢的话来,太幼稚、荒谬了吗?” 静娴被司徒烨这番残忍的言语彻底打击到了,她犹不甘心,抓着司徒烨的衣袖又重复了一遍道:“可是,只有我才是真心实意爱着殿下的,大姐她并不爱你啊!” 听到这里,司徒烨终于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你爱本殿又如何?这天底下爱本殿的女人多了去了,难不成就为了这个理由,本殿就要把她们都娶了不成?” “二小姐,本殿劝你还是早早打消了你这不切实际的想法为妙,因为你永远都不可能入我皇室。”司徒烨收了笑,将袖摆用力从静娴的手中抽了出来,转身离去。 “轰隆隆”,天边传来一声闷雷,转眼瓢泼大雨便从天际下了下来。 豆大的雨滴落在静娴的身上,直将她的脸打得生疼,只是这雨点再疼,也不如静娴此刻的心疼。 将近一年的时间,两百多个日日夜夜,静娴都将对司徒烨的这份感情深埋在心底。 这是静娴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这般喜欢一个人,也是她少女梦中第一个粉色的泡沫。这份情感,正如海中蚌壳里偶然落进的砾石,虽然每次都将静娴折磨得趁夜难眠,然而却随着日子的逝去,歷久弥新,甚至结出了耀眼的珍珠。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份情感,如今却一朝被司徒烨亲手摧毁,毁得连渣都不剩。 “荣,银,笙!” 静娴任由雨水沖刷着自己,那绝望的悲愤却逐渐转化成了一种浓浓的恨意自心底喷涌而出。 静娴的眸中闪烁着阴冷的光,仇视地望着倚梅阁的方向,一字一顿道:“都是因为你!只有你死了,我才能舒坦的活下去。” 第二卷 诡谲 第110章 幽王吃醋 夏天的雨总是这样来去匆匆,午后的暴雨,只下了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便没了踪影。 雨后,太阳又重新从云层里冒出了脑袋,万丈金辉洒向人间。庭中的绿叶经雨水的沖刷,显得新了不少,又被阳光一照,绿得仿若一块块成色上佳的翡翠。 司徒辰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银笙院中的。 银笙正在屋内,只听见“咻”的一声哨音,房顶上传来司徒辰懒散的声音:“哎呀,这是谁家的小姐这般暴殄天物呀!竟将这么好的几箱礼品,就这样放在院中让雨水给淋坏了。啧啧,真是可惜。” 银笙听见这声音,推门出去一看,果然见某人晃荡着两条腿坐在自己主屋的屋檐上,嘴里还叼着根青草,一副痞子模样。 银笙长眉微挑,给了司徒辰一记白眼道:“我记得我上次就跟王爷说过,再往我房里跑,从今往后我们的合作就取消。” 司徒辰闻听此言,将口中的青草叶子随手一扔,然后纵身一跃,跳到了地上。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然后一脸认真地说:“对呀,本王一直记着呢。所以,你看我这不是特意来的院子里,没进你房间吗?” 银笙发现,司徒辰总能在自己的话里寻找到漏洞,而后想方设法钻着空子打擦边球,偏偏自己每次还都拿他没有办法,着实可恨。 “话说,这些礼物又是哪个不长眼睛的送来的?还真是没品位啊!”司徒辰走到司徒烨留下的那堆箱笼面前,随手翻了翻。 银笙本还没来得及细看这里面都有些什么东西,如今被司徒辰这么说了,便也凑过去看了几眼。 只见映入眼帘的是品类丰富的各式礼品,其中光布匹就达十余种:有金陵特产的织花云锦,还有江南御贡的真丝绸缎,甚至连苏州特有的双面绣都被司徒烨给寻来了不少,可见确实是费了些心思。 银笙看了看这些东西,虽也不是特别喜欢,但却有意想要气气司徒辰,便偏偏说反话道:“谁说没品位的?我看着就觉得这些东西不错,尤其是这双面绣,最是费工夫的,能得这些实属难得。”银笙说完,得意地看向司徒辰。 司徒辰顿了顿,又看了眼银笙,突然一脸奇怪地问:“谁跟你说的是这些礼品了?本王的意思,是说谁那么没品位要将这么好的东西送给你。”司徒辰问得一脸认真,仿佛果真疑惑不解的样子。 银笙被他再一次气得无语,索性懒得搭理他,转身就要朝里屋走去。 “哎,也就本王出身行伍,又是战场里一路杀伐过来的,倒是不爱满京里那些花儿、朵儿,独爱某些带刺的玫瑰。”司徒辰又冲着银笙的背影补充了一句。 “呵,玫瑰虽美,只是王爷就不怕扎了你的手吗?”银笙听完司徒辰的话,脚步一顿,又扭过头去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嘿嘿,不怕不怕。” 司徒辰见银笙不生气了,连忙满面堆笑地凑了过来,道:“那点小伤口,对于本王而言权当是平添的乐趣了,否则岂不是无趣得很?” “哦?王爷今日特意过来,就是跟银笙讨论自己喜欢什么花的么?”银笙懒得跟他扯那么多,这个人,总是这般没个正行。 “当然不是啦,本王这次来,可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的。”司徒辰顿了顿,继而又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银笙道:“司徒烨刚刚送礼过来,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啊?” 银笙刚开始还以为司徒辰有什么要紧的话要告诉自己,结果搞了半天居然是这个! “这关你什么事?”银笙强忍住翻白眼的欲望,勉强回答了司徒辰的问题。 谁知,司徒辰见银笙不肯回答,更委屈了:“哇,这其中关系大了去了好吗?” “司徒烨这种人是什么样子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突然来送礼给你,大献殷勤,能有什么好事?肯定是背地里又在打着什么坏主意呢!”司徒辰说完,犹不放心,又忍不住对银笙强调道:“总之,你不可以掉以轻心,更不可以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被司徒烨两三句花言巧语给骗了。至于,这今后他要是再给你送礼,你也一律不准收下。”
第97页 “哎,你是不知道,拿人的手短吶!”司徒辰讲到最后一句,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仿佛自己是个操碎了心的老父亲。 银笙看他一反常态,在自己面前啰啰嗦嗦,而又浮夸的表演,有点想笑,但却忍住了。 “哦?那依王爷的意思,这堆礼物该如何处理?” 司徒辰等的就是银笙这句话,只见他一拍胸脯,大义凛然道:“作为你的盟友,这点小事,本王自然要替你处理。这些东西就交给我吧,我自然会帮你把它们全部都处理掉的。” 银笙看了眼不远处静静堆放着的几箱东西,不由得替它们微微嘆了口气,感觉按照司徒辰所谓的处理方式,十有八九是要拿去烧的烧,毁的毁,肯定是不会善了了。不过,反正这些东西也是经了司徒烨的手,银笙确实也看着噁心,更不可能会拿去赏给下人了。估计就是让她去处理,左不过也是和司徒辰一样的手段。 “好。”银笙轻轻一笑,点头答应了。 司徒辰见银笙这般爽快的就答应了下来,当即大喜过望,却又得寸进尺道:“还有,为保我俩的结盟关系不被外人干扰,司徒烨若是以后还要送礼过来,你一律交给我来处理就好。至于,你要是可惜这些东西的话,也不用担心。司徒烨送你什么,本王数倍送来!这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他司徒烨能送得起东西,哼哼。” 银笙听完司徒辰的话,不由得额间挂起几条黑线,怎么他这话越听越奇怪啊,倒像是和司徒烨攀比起来了。 “话说,你来就是为了这些?”银笙不自觉的再次向他确认来的动机。 “对呀对呀。”某人一脸认真地点点头,还觉得自己可有理了。随后,又忍不住补了一句,道:“当然,笙儿要是想让我说想你了,也不是不可以的。” 又来了!银笙扶了扶额,顿时一股无力感又从心底升了起来。 “那现在东西也已经交给你了,你可以走了吧?”银笙可不愿再跟他多说废话。 司徒辰见银笙又要赶他走,顿时泪眼汪汪的:“笙儿,你怎么可以每次都那么无情?其实,人家还想多陪你说会儿话呢。” “三。” “二。” “好好好,我这就走。”司徒辰见银笙又开始倒数了,忙不迭地应着。 只见他跑到那堆箱笼旁,左右手各拎起一只箱子,脚尖朝地上用力一点,飞身便从院中飞上了屋顶,又轻点瓦片,朝院墙的方向飞了过去,不过几步,便消失得不见了踪迹。 第二卷 诡谲 第111章 婴孩之死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夏季,同时也是银笙最难挨的时候。银笙的胃口本就不好,再加上暑热的天气,让她本就吃不下多少的食量又消减了不少,连带着身体也清瘦了下来。 为此,方妈妈没少跟在银笙后面天天念叨。 今日午后下过一场雨,到了傍晚,氤氲的水汽混杂着从地表蒸腾而起的热浪,让整个院子仿佛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蒸笼。 银笙勉强喝了些粥,又用了几片瓜果,方觉好些。 红嫣平日里是个急性子,也很不耐热,这会儿在屋子里待得受不了,就央求银笙带自己一起出去逛逛,也好透透气。 银笙也觉得屋子里闷得慌,遂点头答应了下来。 主僕二人走着走着,不自觉就到了花园方向。 正在这时,红嫣突然指着前方不远处池塘旁边的假山道:“小姐快看!” 银笙被红嫣这么一喝,连忙警觉了起来,顺着红嫣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此时正值酉时,因夏天一般天黑得较晚,到了这会儿都还有些蒙蒙亮,不过屋里却是已经开始掌灯了。 银笙仔细望过去,还能隐约借着一点点亮光看清前方的景物。果然,正如红嫣所言,假山之后有一团模煳的黑影,再仔细一看仿佛还是个半蹲着的人形。 银笙见此情景,不动声色,带着红嫣悄悄从另一头包抄了过去,直等到近在咫尺,才勐然喝道:“是谁躲在那里?!” 那人乍然听见身边一声娇叱,吓得连忙就要跑。银笙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此人的衣袖,只可惜之前那人一直半蹲着,所以银笙并不知道他是男是女,因想着身处内院,便也潜意识里以为是个女人了。 却不料,那人“唿啦”一声站了起来,瞧着身影竟是个虎背熊腰的大男人! 那人见自己的衣袖被银笙抓住了,自然奋力挣脱。到底力量悬殊太大,到了最后,银笙只抓到了那人右手边的一片衣角,人却还是让他给跑了。 银笙见内院竟有男子出入,也是吓了一跳,连忙吩咐红嫣去叫巡逻的侍卫过来,自己则一路跟着那黑影逃窜的方向追了过去。 红嫣本不欲银笙去冒险,偏偏银笙又跑得快极了,只匆匆留下一句话,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红嫣急得想要跟上去,又不见了银笙的踪迹,她四处找了找,不得其法,最终无奈跑去外面叫人去了。 却说银笙,一路追着黑影,只可惜到了西边便再没了踪影。 银笙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快要追到外院去了。 此时,天已全黑,前方便是荣道轩的书房了,那里有众多侍卫守着,显然贼人不会朝那个方向去。往里则是东北角的飞花弄,只见飞花弄里灯火通明,还隐约传来荣道轩和洢水的说笑声,看来这个方向也不是。 银笙徘徊在原地,一时没了主意。 “喵”,突然远处黑黢黢的地方传来一声猫叫,两点绿光一闪而过,似是朝更深的方向去了。 银笙刚开始被这声音吓了一大跳,后见原来是一只猫,才又放松了下来。正准备走,突然她灵光一闪,发现了端倪。 不对啊,如今已入夜了,府中屋院尽皆亮起了灯,为何只有荣春堂的位置黑黢黢一片,竟连半点火光都不曾看见! 银笙心中起疑,脚下的步子也不由自主地朝荣春堂的方向迈了过去。 “吱呀”一声,银笙将虚掩的院门打开,发现荣春堂里静悄悄的,竟连一个僕人都没看见。 银笙忍着这满院子难闻的药味,又朝柳如月住的主屋过去了。 银笙掀开门帘,一股更重的药气混杂着血腥气一同飘了出来。 屋里摆放的一只水滴沙漏,正静静地发出“滴答滴答”的水滴声。衬着这浓墨般的黑屋,更显诡异。 银笙一步步朝里屋摸索了过去,终于在路过堂中放着的圆桌时,在上面摸到了一根蜡烛。 银笙从怀中掏出火摺子,将蜡烛又点了起来,微弱的烛光亮起,总算将方圆几步以内的地方照得看得见了。 “唿哧唿哧”,里屋传来柳如月均匀的唿吸声,正是这微弱的声音证明着柳如月还活着。 银笙这下放心了,正打算上前查探一番就离开。却在这时,听见门外传来王妈妈的脚步声。 “夫人,您醒了吗?”王妈妈似是从外面刚回来,一边朝里走,一边将手中提着的灯笼吹熄,放在了门边。
第98页 “啊呀!”王妈妈乍一看见有个人影站在柳如月的床前,吓了一跳,大声叫了出来。 银笙转身将蜡烛举到自己面前,这才开口道:“王妈妈莫要惊慌,是我。” “原来是大小姐。”王妈妈仔细一瞧,看见是银笙,这才将提起的心又放了下来,同时不由得疑惑道:“大小姐这个时间跑到夫人的屋子里来做什么?” 王妈妈问完,不由得又警惕了起来,她连忙跑到柳如月的床前,看见柳如月还在一脸平静地沉睡,又拿食指探了探她的鼻息,见一切无恙这才又放心了下来。 银笙默默看完王妈妈的这番举动,这才冷笑一声:“王妈妈未免太紧张了些,即便是我与柳姨娘有仇,也没傻到自己巴巴地赶来亲自动手。” “我是看见荣春堂里大晚上的也没亮起一盏灯,有些担心,便过来看看。如今既是无事,我便走了。”银笙说完,就举着蜡烛从王妈妈身边绕了过去。 “呵,大小姐若是真的好心,荣春堂又岂会变成今日这番光景?大小姐停了荣春堂的份例,我们现在连蜡烛都买不起了,这一切,还不是拜大小姐所赐?!”王妈妈的声音从银笙的背后传来。 银笙脚步一顿,转过身去,认真地道:“若不是柳姨娘贪了她不该得的东西,也不会有人来停她的月例。这一切全是她自己作茧自缚的结果罢了。”言毕,就再也没有多看后面一眼。 王妈妈凄凉一笑,自言自语道:“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报应吗?”说完,一滴泪就流了下来。她到底是个饱经风霜的过来人,转眼间便擦了擦脸上的泪,将食盒放在一旁的桌上,同时摸索出一只较粗的蜡烛来点上。 “来,小少爷,夫人还没醒,妈妈先看看我这一走,你尿湿了没?”王妈妈一边说着,一边就将手朝摇床里的婴孩探了过去。 “啊!” 银笙才刚走到院子里,就听见主屋传来王妈妈悽厉的叫声。随后,便看见王妈妈疯了一般地抱着孩子跑了出来:“快,快去叫大夫!小少爷,没气了!” 第二卷 诡谲 第112章 死因之谜 “哎”,赵大夫长嘆一口气,摇摇头道:“迟了,这孩子本就体弱,又救治不及时,还是早些送走吧。”说罢,便将东西收拾好,背起药箱快步离去。 “啊!”躺在床上的柳如月发出泣血般的嘶吼。 毕竟是死了荣道轩的一个孩子,所以这事惊动得除了卧病在床的老夫人以外,整个相府的人几乎都知道了。 荣道轩虽已不喜柳如月,但这个孩子他还是在乎的,自己本就子嗣单薄,倘若这孩子能像老夫人说的一般活过周岁,他也定会好好培养。只可惜,现在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孩子死了,最伤心的莫过于柳如月了,自从经歷过被荣道轩亲踹一脚的羞辱之后,她本以为自己的心已痛到麻木,不会再有感觉了。直等到她最看重的儿子也离她而去了之后,她才明白,什么叫做万念俱灰。 此刻,她的眼里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她甚至感觉不到她原本浑身的疼痛,挣扎着从床上站了起来。她一步一步,跌跌撞撞的来到男婴的床前,将手伸向他,一把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哦,哦,宝宝乖,快快睡,娘亲将你抱在怀,不怕狼儿,不怕虎,醒来长大做将军……”柳如月晃动着怀中已经冷去的孩子,嘴边温柔地哼着哄孩子的眠歌,仿佛她的孩子并未死去,只是单纯的睡着了。 众人见柳如月这副模样,一个个吓得变了脸色,心中暗想:这柳姨娘也是可怜,莫不是接二连三屡遭变故,承受不住打击,就此疯了吧? 荣道轩也不好就这么由着柳如月疯闹下去,于是微微皱了皱眉,上前劝道:“如月,这孩子已经死了,还是快把他交出来处理掉吧。” “胡说!”柳如月见荣道轩要伸手来抢,身子伶俐地往后一缩,干脆躲在了墙角,怒吼道:“谁也不能带走我的孩子,他是我的!你们谁也不准抢走他!” 荣道轩见夺不下来,大手一挥,上来了几个家丁便要将柳如月围起来。 王妈妈见此场景连忙喊道:“你们不可伤了我家小姐!” 家丁一方面想要将死婴从柳如月怀中夺出来,一方面又要顾及到不可伤了柳如月,一时之间投鼠忌器,畏畏缩缩,反倒有两人被柳如月给咬伤了。 荣春堂里乱作一团,双方一时之间僵持了一个多时辰。 跟着荣道轩一起过来的洢水先坐不住了,她娇娇弱弱地走上前来,冲着荣道轩低声抱怨道:“老爷,姨母护子心切,那定是会拼了命的,如若一直顾忌这顾忌那的,怕是今晚上都别想从她手里把孩子抢过来了。” 荣道轩一听,正要开口,王妈妈先不同意了:“洢水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您不要忘了,姨老爷当初可是放您来探望小姐的,您老家的未婚夫可还在等着您呢!” 洢水被王妈妈如此喝了一番,面上神色不渝,却也不再开口了。 “老爷,小姐再不济,那也是柳家嫡出之女,既嫁进荣府为妾,但倘若被柳家人知道她在荣家成了这副模样,柳荣两家面上肯定都不好过,您说是吗?”王妈妈震慑完洢水,又上前一步跪在荣道轩面前恳求道:“请老爷将这些家丁遣散,让奴婢来试试吧。” 荣道轩想想王妈妈说得话也对,便点点头,示意那几个家丁下去了。 柳如月见围在自己身边的人都走了,也抱着男婴安静了下来。 王妈妈趁着柳如月现在的情绪稳定了下来,一点点凑了过去。 许是从小就服侍在身边的人,柳如月并没有排斥王妈妈的靠近。 王妈妈受此鼓励,又靠近了柳如月一步,蹲在她身旁轻声问道:“小姐,小少爷该去餵奶了。把小少爷交给奴婢好吗?” 柳如月见王妈妈把手伸了过来,连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口中念道:“不给,不给,我的孩子我谁都不给。” 王妈妈看到柳如月如今成了这副样子,心中更是不忍,一边含着泪一边哄道:“可是,小少爷不喝奶会饿的呀!小姐也不希望看见小少爷挨饿,是不是?” 或许是听懂了王妈妈的话,柳如月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问道:“饿?他饿了么?” “是呀!”王妈妈见柳如月似乎能听懂她说的话,又进一步哄道:“小少爷如果饿了,就会哭,就会生病。所以,小姐还是快把小少爷交给奴婢带去餵奶吧。” 王妈妈再次朝柳如月伸出了手,这次,柳如月终于没有再抗拒了。 孩子到了王妈妈的手里,王妈妈是看着自家小姐如何艰难的把这孩子生出来的,又一路伺候了这么久,难免想给他换套体面的小衣服再送走。只是,当她打开孩子襁褓的时候,这才发现在孩子的脖颈处赫然现出一道明显的青痕,这痕迹一看便知是有人曾在孩子生前用虎口掐住了他的脖子,这才使得婴儿不能唿吸,活活窒息而死!
第99页 王妈妈见此情景哪里还能淡定得下来?只觉得浑身气血翻涌,当即“噗通”一声,跪在荣道轩面前大声道:“请老爷做主,小少爷是被人给害死的啊!” 荣道轩乍一听见王妈妈这么说,也是唬得一跳,眉毛抖了抖,严肃道:“王妈妈,说这话可是要有证据的。” “老爷请看,小少爷的脖子处还留有一道明显的青痕。这不是被人掐住脖子,导致窒息而死,又会是什么?”王妈妈指着怀中孩子身上的那道痕迹,一字一句道。 荣道轩定睛一看,果然在那孩子的脖颈处有一道十分明显的瘀痕,只因之前孩子一直被包得严严实实的,所以就连大夫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于是,当即大怒,一拍桌子道:“是谁?是谁那么大的胆子,竟连我荣道轩的孩子都敢下手!” 王妈妈见荣道轩信了自己的话,立马朝地上又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转而用愤怒的目光注视着站在一旁的银笙道:“是谁杀的现在还不确定,但是奴婢知道小少爷临死之前是谁在这间屋子里!” “正是大小姐!是她趁着奴婢外出的时候进了荣春堂!”王妈妈勐地伸出手指,指向了银笙。 荣道轩看了看一脸平静的大女儿,未从她的眼中看到丝毫的慌乱,于是,他又问了一句:“笙儿,王妈妈说的可是真的?” “不错。”银笙上前一步,站了出来,道:“我来荣春堂的时候,屋子里确实没有别人,是后来王妈妈才又进来的。但我并没有杀柳姨娘的儿子。” 王妈妈见银笙承认了独处的事实,大哭道:“大小姐,这府里谁不知道您与我们家小姐过不去,现在小姐落到了这步田地,您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连她唯一的念想也要剥夺。您不觉得您这样太残忍了吗?” 银笙面对王妈妈的指责,脸上没有半点反应,只是冷冷地又重复了一遍:“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我,没有杀柳姨娘的儿子!” 正在这时,一旁安静了许久的洢水却突然发难了:“大小姐既然这么说,可有证据,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卷 诡谲 第113章 剑拔弩张 “这……”银笙一时沉默,发现自己还真拿不出任何的证据。 “娘!” “小姐!” 正在这时,门外齐齐传来两道声音。只见,静娴风一般地沖了进来,红嫣紧随其后,也跟了进来。 “王妈妈,听说荣春堂出事了,我娘怎么样了?”静娴一进门,还没向荣道轩请安,就径直朝王妈妈跑去。 王妈妈见是静娴来了,当即拉住她哭道:“二小姐,您可算来了,小少爷他,他被人给害死了!” “什么?!”静娴张大着嘴巴,似乎是不敢相信的样子,转身便朝荣道轩道:“父亲,您一定要给我娘和我弟弟做主,查明真兇啊!做出如此灭绝人性的事,这种人真是该千刀万剐!”静娴一边说着,一边意有所指的看着银笙。 倒是红嫣,才刚赶到,不知这里发生了什么。她也是之前按照银笙的吩咐,跑去外院将巡逻的侍卫叫了过来,却发现回来以后到处找不到银笙。还是后来听到很多人在议论荣春堂里出了事,红嫣这才想着过来碰碰运气,不成想还真让她找到了银笙。 红嫣见静娴这般看着银笙,一下子就挡在银笙的身前,问道:“二小姐说这话的时候,看着我家小姐做什么?” 静娴讽刺一笑,道:“我不过是随便看看。怎么了,莫不是有些人自己心里有鬼,害怕别人看她了?” “你!”红嫣成功地被静娴给激怒了。 倒是银笙,适时开口道:“好了!红嫣,你先退下。” “今日之事,左不过是王妈妈觉得我缺了证人,又有动机,所以认定我是害死小少爷的真兇对吗?”银笙到了这会儿,也大体明白了自己今日是中了有心之人所设下的圈套,估计从一开始花园里的神秘黑影,就是为了把她往荣春堂方向引的。 “这荣春堂近日已经鲜有人至,满院子里除了剩下的几个伺候着的丫头,还有谁会来?今日就只有大小姐来过这一次,偏偏小少爷立马就出了事。况且大小姐平日里本就与我家小姐不睦,恕奴婢实在是不能不往大小姐的身上想!”王妈妈听了银笙的话,显然是一脸的不信,不卑不亢地站出来又将整个事件发生的背景交代了一遍。 “王妈妈说得对!”正在这时,静娴也站了出来:“父亲,大姐向来是看我与我娘不爽的,否则也不会故意停了我和我娘房中的份例。我娘可还病着,这般缺医少药的日子,不就是大姐巴不得我娘早点死吗?” “再说了!这相府里除了大姐,又还有谁,会有这个动机?”静娴说完,直接跪下去求道:“父亲,大姐害死了您的亲生儿子,您难道就能坐视不理吗?” 荣道轩被王妈妈和静娴轮番轰炸,微皱的眉锁得更紧了,他将视线转移到银笙的身上,问道:“笙儿,真的是你吗?” “我若说我是追踪花园里偶然看见的一个黑影,一直至此,父亲您信吗?”银笙从袖中取出之前在花园里从黑影的袖口上撕下来的一块碎布道:“父亲请看,这块布上面绣有我相府侍卫的标记,我想父亲只要将府中所有的侍卫清点一遍。若谁的袖口刚好缺了这么一块,或是说干脆连人都不在,那正好可以证明我今日会来荣春堂里的动机了。” “是啊,老爷。”听了这么久的话,红嫣也总算能大概了解这里发生了什么,她生怕荣道轩不信银笙的话,连忙在一旁附和道:“我可以作证,小姐说的都是真的。” 静娴满不在意的哼了一声,道:“你本就是大姐身边的人,替大姐作证,算不得数。” “那就请父亲去查一查府中的侍卫好了,看我手上的碎布,到底是不是他们中某个人的!”银笙一把将碎布拍在了桌上。 果然,正如银笙所言,不过片刻,底下还真就将一个大汉带了上来。 只是,那大汉才刚被带到荣道轩面前,就连连磕头道:“老爷冤枉啊,小人承认,大小姐确实来找过小人。但是,却是向小人许以重金和美人为酬,让小人去害死小少爷的。小人害怕不肯去,却不料大小姐居然还留有后手,将小人袖口的标记偷偷扯走,如今竟反过头来倒打一耙!” “求老爷明鑑,就是再借给小人十个胆子,小人也万不敢对小少爷下手啊!”言毕,那汉子对着荣道轩勐磕起头来,直敲得地面咚咚作响。 “你血口喷人!”红嫣听完就想要冲上去打他,还是银笙比较冷静,将她拦了下来。 “怎么样?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大姐,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静娴听完那侍卫的话,看着银笙冷笑一声,她倒要看看,到了这一步,她荣银笙今日还能如何洗脱罪名?! 荣道轩见那侍卫磕得连头都流血了,不像是作假,于是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银笙道:“为父知道你不喜柳姨娘,却没想到你竟会如此狠心,居然对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下此毒手!他也是你的弟弟呀!”
第100页 银笙冷笑一声,看了眼一脸得意的静娴,心中也是感慨,不料对方为了陷害自己,竟连亲弟弟的性命也愿意拿来利用,也当真是被逼急了。她又转过头去,看着荣道轩一脸硬气地道:“今日,不论拿出多少证据来,我还是那句话,人不是我杀的!父亲信也好,不信也罢!” “哎呀,老爷您看啊,事到如今,大小姐也丝毫没有认错的样子,这也太对不起姨母了吧!想当初姨母为了生下这个孩子,不知费了多少心血,如今就这么没了,着实可怜。”洢水说着说着眼眶一红,几滴眼泪就流了下来。 “逆女!你放肆!”荣道轩也是被银笙这次的态度气得不行,怒道:“不要以为你得了皇家的青眼,封了个什么劳什子的县主,就可以连我这个做父亲的都不放在眼里了!” “咳咳”,荣道轩勐地咳了几下,“气死我了!今天,就是今晚!立马给我收拾收拾东西,连夜滚去莲溪庵里住着!” 银笙面色不变,眼中的冷色却是多了几分,与荣道轩对峙而立道:“若是我不肯呢?” 荣道轩从没见过银笙如此叛逆的一面,心中暗想:是不是自己最近对她太好了些,让她真的以为可以无法无天了?! 见她如此,荣道轩盯着她看了半晌,最终一字一句警告道:“你若不肯,明日对外传出的可就是你病故的消息!” 静娴听见荣道轩这么说,心中的欣喜都快压抑不住了!若果真如此,那么她果断选择牺牲掉这个所谓的弟弟还是值得的。 银笙听了荣道轩这句话,连瞳孔都缩紧了。呵呵,她原先只道这个家里除去了柳姨娘母女便能快活,原来一直是她错了,这个所谓的相府就根本不是她该住的地方。 银笙正待要说些什么,却在这千钧一髮之际,屋门口噗通两声闷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人扔了过来。 第二卷 诡谲 第114章 峰迴路转 “呀,这大晚上的,右相府里好热闹啊!”一道慵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银笙一听便知道是谁来了。 果然,从帘外伸来一只修长的手,缓缓将门帘掀开了,一张玩世不恭的脸露了出来,正是司徒辰。 此时,他正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朝荣道轩拱拱手道:“本王今日恰巧散步至此,却看见从右相府里鬼鬼祟祟地蹿出来两个人,就顺手给荣大人带来了。未经通报,忽然造访,荣大人不会介意吧?” 荣道轩虽不知司徒辰的来意,但幽王作为皇上身边的红人又哪敢得罪,于是连连摆手道:“幽王殿下说笑了,王爷一片好心帮忙抓住了府中的贼人,下官感激还来不及,又哪里会介怀?说来,倒还是下官府中的守卫失职,让王爷见笑了才是。” 司徒辰听了荣道轩这明摆着的客套话,也不在意,反倒自觉地朝里走来,坐在了主屋的椅子上,似乎并不急着离去。 这就弄得荣道轩很尴尬了,想等着司徒辰走了好继续处理家事,却又不好开口赶他走,一时间僵立在了原地。 结果倒是被司徒辰反客为主,一脸大度道:“荣大人怎么还站在这里,快坐呀。在本王面前,不必拘礼。” “好,好的。”荣道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于司徒辰的自来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是,还没等荣道轩的屁股挨到椅子上,却听得司徒辰勐地一拍桌子,吓得荣道轩差点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荣道轩惊疑不定地看了司徒辰一眼,却见此时的司徒辰脸上已没了笑容,怒道:“漓星,为何还不把那两人带上来。”言毕,却又立刻换上一副温和的面孔,笑眯眯地对着荣道轩说:“荣大人不要怕,本王并不是针对大人你。” “哈哈,是,是。”荣道轩只得干笑两声,又重新坐好了。只是,他的心中却是直打鼓,素闻这个幽王在战场上的时候就喜怒无常,前一秒还云淡风轻的与人说笑,下一秒就能拔刀斩下敌人首级。今日,荣道轩总算是见识到了。只是,令他好奇的是,自己怎么就把这尊瘟神给招惹来了? 却说荣道轩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漓星却是从门外将两个五花大绑着的人,一手一个拎了进来。想必刚开始在门外的那两声闷响,就是这两人被扔在地上的声音。 “荣大人,这两人可不单单是贼这么简单啊。”司徒辰一脸神秘地朝荣道轩笑了笑,笑得荣道轩心里直发毛,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接道:“哦?不知这二人有何特别之处?” “这两人特别会讲故事,之前本王在擒着他们的时候,他们告诉了本王一些有意思的事。”司徒辰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完美的下颚轻轻抬起,示意漓星将堵在那两人嘴里的布条扯开。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小的也是无意中才发现的啊!”那两人才被解了嘴上的布条,便赶紧开口求饶,一边求饶一边朝着荣道轩不住地磕头。 荣道轩仔细望去,发现地上两人乃是一男一女,男的打扮得似是家中小厮,女的则是看着有些面熟,好像是某个得脸的丫头。 荣道轩见二人语无伦次,根本说不明白,于是大喝一声:“好了,先别磕头了,你们到底发现了什么?” 被荣道轩这么一喝,二人总算是安静了下来,却又彼此互望了一眼,显然有些害怕。最终,还是那男的一咬牙,颤颤巍巍地说:“奴才,看,看见了,杀害小少爷的真兇!” “什么?!”荣道轩一听到今晚之事有直接目击证人,也激动了起来,连忙追问道:“是谁?今晚究竟是谁害死了我的儿子?” “是,是二小姐!”一旁的女人也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你们胡说!”静娴听见有人指认自己,立马跳了起来,一下子就走到那两人面前“啪啪”甩了他们几耳光。 王妈妈也急了,一边拉住静娴一边朝荣道轩跪下来道:“老爷,这种话怎么能信?旁的人也就罢了,二小姐和小少爷那可是嫡亲嫡亲的亲姐弟,这天底下哪里会有亲姐姐去杀害亲弟弟的道理?” 荣道轩也深以为然,正如王妈妈所言,静娴与这男婴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弟,又怎么可能会去害死他。所以,他打从心底里就一点都不信他二人说的话。 荣道轩冷哼一声:“好两个蠢货!即便是收了人的钱想去攀咬,也挑个能让人信的目标,这种话你们觉得会有人相信吗?” “还不拉出去,一通乱棍打死!”荣道轩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线索,却不料是一场子虚乌有的诬陷,他下完令,又将目光朝银笙的方向望去。照荣道轩看来,只怕今晚这两人的伪证以及幽王的到来,多半是银笙在背后捣鬼,于是,他看向银笙的目光里又多了几分厌恶。 “且慢!”这时候,司徒辰却是开口了:“荣大人,请听他们二人把话说完也不迟。” 司徒辰又将目光转向地上的两人,警告道:“你们都要被乱棍打死了,还在犹豫些什么?若是再不说出点有用的,便是连本王也不保你们!”
第101页 那二人眼见性命不保,这下彻底不敢再有隐瞒,直接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讲了出来。 原来,这二人之中,女的便是曾经伺候在柳如月身边的大丫鬟如意,男的则是如意的表哥,也在府中当差。如意本就与自己的表哥有私情,以前如意跟在柳如月身边的时候,原还指着伺候好柳如月,来日能混点好嫁妆。后来,却不料柳如月落了这么个下场,于是如意对柳如月那颗伺候好的心也冷了下来。 只是,虽然柳如月现在不行了,却从另一方面给了如意和她表哥偷情的机会。如今,整个荣春堂上下都疏于管理,再加上如意又是大丫头,更是放野火了。今日,二人本约好晚间来如意房中偷情,谁知如意的表哥才刚偷潜到荣春堂的院墙上,就看见静娴偷偷摸摸地也进了荣春堂里来。 如意的表哥是认得静娴的,也知道她是柳姨娘的女儿,所以就更加好奇,静娴为什么来自己母亲的院子里还偷偷摸摸的。于是,他去如意房中,将她也一块叫了出来。二人趴在荣春堂的主屋窗口,将静娴在那里面所做的事看了个一清二楚。 是的,二人赶到的时候,刚好正是静娴死命掐住男婴不松手的时候。 二人眼睁睁地看着静娴将那男婴掐断了气,又将襁褓给仔细地包好。虽是伏天,二人却因为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吓得整个人如坠冰窖。 静娴刚做完这一切,却从院外又传来了快速的脚步声。 幸好如意的表哥反应快,连忙拉着尚还处于呆立之中的如意,躲进了院子里的花丛中。 只见静娴快速地从主屋里退了出去,又给了那来人一包银子,这二人才又都各自离开了。 这之后的不久,便是银笙推门进来。 如意二人躲在院中的花丛里目睹了整件事的发生,如意越想越害怕,这才索性央求表哥带着自己一起逃出府去。 不料,二人正准备走呢,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呵呵,你们现在还不能走呢。” 如意二人只依稀记得自己似乎被一人餵了一粒奇怪的药,再后来就是发现自己出现在相府的角门前,被幽王逮了个正着。 第二卷 诡谲 第115章 再无往来 此时,静娴的身子直在发抖,也不知是被气得还是被吓得。 突然,静娴笑了一声,问道:“你们说得这般有鼻子有眼的,可有什么证据?拿不出证据,你们这就是诬陷!” “我看你们不会是收了某人的好处,这才来陷害我的吧?”静娴的话里意有所指,看向银笙的目光也变得不善了起来。 正在这时,幽王唰地一声将手中摺扇一展,笑盯着静娴道:“荣二小姐,话不要说得太满,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司徒辰的面上挂着一道若有若无的笑,眸中却冰冷一片,望向静娴的目光犹如战狼盯着自己的猎物,令人不寒而慄。 静娴被这种眼神看得浑身都不舒服,眼底的目光闪了闪,终是没有再说出半个字来。 “证据呢?”一旁的荣道轩也问道:“若是你二人讲了半天,拿不出任何证据,我是不会信你们的。” “有,有证据!”如意的表哥生怕荣道轩又要将他二人拖出去,连忙答道:“二小姐当时是一手举着蜡烛,一手掐住小少爷的脖子,激动之中蜡烛并没有举稳,我二人亲眼看见二小姐的左手被烧得正旺的烛油给烫伤了几处。不信,老爷可以检查!” “嗯?”荣道轩扭过头去,朝静娴的方向看了几眼:“娴儿,把你的左手伸出来,给爹看看。” 静娴听了这话,下意识的就将左手别在了身后。 倒是一旁的王妈妈,是真心实意的相信静娴,于是拉住静娴的手道:“小姐,快把左手伸出来给大家看看,正好以示清白。” 静娴不防,没料到王妈妈会这么做,等王妈妈将静娴的左手袖子撸起来的时候,赫然看见其左手腕上竟果真有三处鲜红的圆点,看这样子还真是新的烫伤。 “怎,怎么会这样?”这下,就连王妈妈都傻了眼。 静娴不顾疼痛,飞速地将左手从王妈妈的手中抽出,急急地辩解道:“父亲,您别听这两人瞎说,我这是昨天夜里起床喝水时不慎被桌上的烛油溅上去烫伤的。定是女儿身边出了背主的东西,将这件事透露了出去!” “哦?这么巧的么?”司徒辰听着静娴气急败坏的解释,倒是不紧不慢地扇了几下扇子,然后冲着跪在地上的如意二人道:“你们不是跟本王讲,餵你们药的人还有话让你们带给别人么?现在正好说出来听听。” 如意被司徒辰这么一提醒,立马想了起来,赶紧开口道:“是了,餵我们药的人曾说,他早已趁着二小姐与那黑衣人在院中交易的时候,就将药粉撒了下去。那是七绝散,七日之内若不找到解药便会肠穿肚烂而亡。二位若是不信,可以摸一摸自己右手腕上的内关穴,一试便知。” 之前指证银笙的那个侍卫,本就是个练家子,早年闯荡江湖的时候不是没有听过这七绝散的名号,于是心中大骇,当即按照如意所说的方法寻着穴位按了过去。这一下按去,果真疼痛不止,立马变了脸色。 那静娴眼见侍卫这般脸色,心中一急,也忘了还要掩饰,慌乱的按照侍卫之前的位置摸了过去,之后,也是如那侍卫一般脸色。 荣道轩即便是再不相信,到了此刻也是信了。若静娴是无辜的,又怎会和那指证的侍卫一起在院中中了毒? 荣道轩在知道真相的一瞬间,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实在是真相太难以令人接受了,这种亲姐弟之间的谋害,太令人惊讶,简直闻所未闻! “静娴,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居然会是你。是你,亲手杀害了你的亲弟弟!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只可惜,荣道轩还来不及感嘆,就看见静娴比自己更加激动地朝他扑了过来。 静娴一把拉住荣道轩的衣摆慌乱地求道:“父亲,我是您的女儿呀!您快点下令,把那个背地里下毒的人给找出来!七天,否则女儿七天之后就要死了呀!” “对了,你一定知道那人在哪里!”静娴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了银笙,于是一把放开荣道轩,转而又朝银笙跑了过去。 只可惜,静娴还没来得及朝银笙扑过去,就先被幽王给一把推开了。 静娴急红了眼,朝银笙吼道:“贱人,都是你!要不是,我又怎么会出此下策谋害自己的亲弟弟?我也不想的,这都是因为你!快点,快点把解药给我!” 只是,静娴这次猜错了,银笙虽然已经猜到了是谁在背后帮她,但事先却真的不知情,更遑论手中有解药了。 正在这时,如意又开口了:“那下药的人说,我们几个的解药都放在大小姐的屋子里了,大小姐尽可随意处置。”说完,却是领着她的表哥来银笙面前跪下,边磕头边道:“大小姐,小的们平日里也与大小姐素无恩怨,今日看在小的们还为大小姐洗清了冤屈的份上,就饶小的们一命吧!请,大小姐赐药!”
第102页 银笙看了红嫣一眼,红嫣瞭然的点点头,朝倚梅阁的方向去了。显然是去取所谓的解药。 静娴看银笙让人去拿药了,只道自己也无事了,却不料银笙看着如意二人道:“你们的解药,我自然可以给你们。可是有些人的药,却是想也别想!” 静娴听了这话,当即怒道:“荣银笙!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想见死不救?!” “呵呵”银笙冷笑一声:“今日莫说我见死不救,就冲着你故意想让我死这一条,我就是整死你也不为过!” “对了,父亲”,银笙说到一半,却是将头又转向荣道轩的方向道:“不知父亲之前所说的话可还算数?是否明日要将二妹妹病故的消息传扬出去?” 银笙将这“病故”二字咬得重极了,听在静娴的耳朵里,却是字字重若千斤,仿佛银笙短短的一句话,就像数枚落石砸下,直将她砸得脑袋里嗡嗡作响。 “父亲!救我!求求您饶了娴儿这次吧!”静娴是真的怕了,她才十三岁呀,她不想这么早就离开这人世! 静娴哇哇大哭,对于死亡的恐惧如魔鬼的泥潭,正在一点点地将她浑身都吞噬进去。 荣道轩见静娴哭成了这副模样,心中也微微动起了不忍之心。 银笙一见他这副面相,便知他要开口向自己求情,于是先一步打断了荣道轩的话:“父亲要为静娴求情也可以,只是一旦她服下解药便要立即将她送到莲溪庵里去,不但如此,我还会将她今日的所作所为全部传扬出去。父亲要么选择让你的女儿死,就此把事情压下去;要么选择让她身背骂名,青灯古佛了此一生。我是不会再退步的!” 银笙倒是要看看,这般爱面子的荣道轩到底能为静娴做到什么程度。 “你!你还是不是荣家的长女?静娴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妹妹!”荣道轩听了银笙这话,气得不行,奈何解药还在银笙的手中,只能按照她说的办。 银笙见道轩如此,又笑道:“父亲说得正好,银笙也正要和父亲讲,明日便会搬回国公府居住,也省得再惹您厌烦!” 荣道轩被银笙气得直哆嗦,一咬牙道:“也好!既是如此,你便将解药拿给静娴,从此以后你与我相府再无干系!” 银笙知道荣道轩这是想拿了自己的解药再来赖帐,冲着她父亲便是残忍一笑,道:“今日,幽王爷在此作证,如若日后我二人中有一人食言,则自有陛下来做决断!” “哈哈,那是自然。本王很乐意做这个见证。”司徒辰突然被银笙点了名,当然乐颠乐颠的过来配合。 “哇!”荣道轩被银笙气得胸口气血翻涌,险些吐出血来,何时自己的这个女儿变得这般狡猾了? 第二卷 诡谲 第116章 两个男人 “一言为定。”荣道轩咬咬牙,最终答应了下来。一年前的今天,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日后自己会有和银笙讨价还价的时候,也不会想到自己竟还会说不过她! 正好,这会儿红嫣从倚梅阁里将药取回来了。 银笙听完荣道轩的话,又偏过头去看了司徒辰一眼,见司徒辰亦点了点头,这才接过红嫣手里的解药,将它们一一分发了下去。 如意二人的解药,是银笙一早就答应下来的。二人服了药,自是千恩万谢地退到一旁了。至于静娴,则是有荣道轩与银笙做的交易在,所以也得到了解药。苦就苦在了那侍卫一人身上,既得罪了银笙,又没人替他求情,自然是得不到解药了。只不过,这侍卫也算是个硬气的,一想到与其七日之后痛苦毒发而亡,不如现在就来个一了百了。于是,果断抽出身上的佩剑,自刎了。那鲜血直溅了一地,看得静娴心惊胆战了半天。 解药既已发了出去,银笙便也不再多留,带着红嫣直接朝倚梅阁的方向回去了。司徒辰见银笙走了,也不顾荣道轩还在场,朝他拱了拱手,就追了出去。 司徒辰追在银笙身后,见银笙在倚梅阁附近停了下来,正觉奇怪,便听见她朗声道:“现在你可以出来了吧?” 银笙话音刚落,便见墙头上一道白影立了上去。那白影还未开口,司徒辰倒是先说了一句:“就是你,传信引本王至此。你到底是什么人?” 白影微微一笑,朝司徒辰抱拳,做了个江湖中人的见礼,道:“王爷好功夫,想不到幽王不但能征善战,便连轻功也如此了得,刚刚差点就被王爷给追上了。” 司徒辰本就因没追上此人正懊恼,这会儿见他还这般说,当即好胜心也起来了,扬声道:“那不过是我之前没做好准备,这次咱们再比一次,我一定不会输给你!”说罢,竟一撩衣摆,也要朝那墙头飞身而去。 “等等!”站在一旁一直未来得及插上话的银笙终于恼了,一把拉住司徒辰道:“我叫他出来还有要紧的事,要比什么轻功先给我等着!” 若是平常时候司徒辰的好胜心上来了,那是谁的话都不好使,偏偏这次是个例外。司徒辰此刻正感受着自己的腕上传来一股独有的力道,那是银笙的手隔着薄薄的夏衫握住他的手腕。 此时虽是夏天,但银笙的指尖微凉,触碰在司徒辰微热的胳膊上,令他觉得十分舒服。话说,这好像还是银笙第一次主动拉住自己的手呢,司徒辰现在哪还有别的心思,满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些了。 银笙倒是不察,见司徒辰肯乖乖听话,便不再管他,直接冲着白影喊道:“你现在随身可有带什么能令女子绝育的药吗?” 银笙一开口,便是直接问箫黎要此种阴毒之物,只是箫黎非但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反而很不屑地道:“要达到这种效果,普通药店里配的九寒汤便可,我这里做的,那可都是些稀有的药呀!” 不错,从下毒之人能于二人不察之际放出七绝散,又能神出鬼没将解药放进倚梅阁里的人,除了那个学得一身才艺的林家少主,银笙再想不到会有哪个有本事的人,吃饱了没事来帮助自己。 箫黎说的这些,银笙自然也清楚,只可惜自己明日一早便已决定离开相府,所以也没时间再去药店里配药了呀!于是,她直接吐出两个字:“急需。” 箫黎一挑眉,玩味了半晌,笑得一脸恶趣味地道:“既是如此,我这里倒还真有样好东西,刚试配出来,却是还未在人身上试验过,就先给了你吧。”言毕,从怀中掏出一枚用蜡封好的药丸,向银笙掷了过去。 “哦?这是什么?”银笙一把接住箫黎扔过来的药,好奇的看了一眼,看着箫黎的表情,这药似乎并不只是能让人绝育这么简单。 箫黎听见银笙这么问,笑容更深了,他神神秘秘的说:“这叫谪仙罪。有言道:天上一日,人间千年。传言,若有仙人私自下凡,则会身负诅咒,不但无法与凡人绵延子嗣,还会在人间苍老得极快。这药便是仿照这个故事,取的名字了。虽不能以一日一年的速度苍老下去,但比起一般人而言,苍老个几十倍还是有的。”
第103页 银笙听了箫黎的解释,那是万分满意。这可是个好东西啊,被箫黎这么一说,银笙都有点捨不得用了。 仿佛是看出了银笙的想法,箫黎嘆道:“放心吧,你若是需要,日后再做给你便是了。” “好!”银笙立马答应了下来,仿佛迟一点箫黎就会反悔了似的。 “那我便先走了。”箫黎见没了自己什么事,于是脚尖轻点,转瞬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哎,你别跑!”直到箫黎走了,司徒辰这才反应过来,却是来不及追了。 司徒辰既追不上箫黎,索性转过头来望着银笙道:“他是谁啊?” 银笙有意要逗逗他,便一脸神秘地道:“他呀,我也不清楚身份,只知道他总是会对我有求必应。” 司徒辰一听这话就不开心了,闷闷地说道:“既是有人在暗中帮你,你又来与我结盟作甚?” “这个嘛,自然是因为王爷你身份特殊,重要场合说得上话咯!”银笙又解释道。 “你真是这么想的?”不知为何,司徒辰听了这话竟安静了下来,幽幽地问了银笙这么一个问题。 银笙原是与他打趣,想要气气他的,却不料一向没脸没皮的司徒辰竟突然变得这般严肃,怎么听都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语调里竟有一丝的伤心? 银笙知道这玩笑开大了,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这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觉得与王爷有些投缘?” 司徒辰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好转,依旧直勾勾地盯着银笙看。 银笙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于是想了想,继续道:“你想想看嘛,我们好歹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哈哈。”银笙觉得这会儿气氛有些不对,立马干笑了几声。 谁知,下一刻,银笙只觉得天旋地转,自己一把被司徒辰揽进了怀里。 司徒辰的下巴抵在银笙的额头上,轻声低语:“是吗?那我倒是真希望与你一直合作下去。” “可好?”司徒辰的眼中浮出一层雾气,细碎的月光倒映在他的眼底,如同一颗颗闪烁的星子,好看极了。 银笙还是第一次看见司徒辰如此温柔的目光,竟一时间有些看呆了。 月光下,相拥的男女,身影在雪白的院墙上形成一道好看的剪影。只见,那男子轻轻将头低下,在女子光滑的额头上留下一吻。 这一吻太轻,就好像蝴蝶轻轻从额头上飘过,轻柔得仿佛怕将美梦惊醒。 只可惜,下一秒,司徒辰的脚上便传来一阵剧痛。银笙暴怒的声音在院墙下响起:“司徒辰,不要以为你帮了我就能占本姑娘的便宜!” “哇——哇——” 银笙的叫声太响,将树上睡着的乌鸦都给惊醒了。老鸦扑棱着翅膀,飞快的蹿进了夜空之中。 第二卷 诡谲 第117章 一个不留 却说银笙怒踩了司徒辰一脚,转身就走了。徒留司徒辰自己抱着脚蹲在原地,以及还有个一脸惊讶的红嫣。 “奴婢什么都没看见!”红嫣捂着眼睛逃进了倚梅阁里。 银笙则是又往荣春堂的方向去了。 待银笙重返荣春堂的时候,荣春堂里早已空无一人,又恢復了往日里的寂静,唯有一地的狼藉,证明了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王妈妈刚将柳如月安抚完毕,见银笙去而復返,不禁有些惊讶,问道:“大小姐又来此地作甚?” 银笙知道王妈妈并不待见自己,于是也不愿与她多说废话,开门见山道:“如今柳姨娘已然疯了,你家二小姐又被送去了庵里,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仍好好的在府里待着,妈妈就不想报仇么?” “报仇?我一介奴婢,又怎么可能是大小姐你的对手?”王妈妈望着银笙凄凉一笑。 银笙听了王妈妈这话,都无语了。这奴才忠心有余,奈何脑子却一直缺了根筋,怎么都转不过弯来,似乎认定了自己才是造成今日这一切的元兇。 “妈妈难道就不好奇,静娴为什么会想到利用自己的亲弟弟来陷害我么?”银笙懒得跟她解释那么多,直接直奔主题:“我可以告诉你,静娴之所以会急于向我发难,那是因为背后有洢水在挑拨。” 王妈妈听了银笙的话,自是并不十分确信的,一脸怀疑地看了银笙一眼。 银笙见王妈妈心中还不肯定,又问道:“你想想看,今日是谁将你给支开了?静娴近些日子,又是与谁走得最近?” 王妈妈经银笙这一提醒,才想起来今日傍晚的时候,是洢水身边的小梅过来找她,跟她说大厨房里今日添菜,每个院子都能多领一份,让她再去大厨房一趟。昨日,更是从静娴处听见她说,洢水送了不少东西给她。王妈妈再一联想静娴被送走之前,看向洢水的怨毒眼神,就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竟然是她!她居然敢这样害夫人,就不怕遭天谴吗?!”王妈妈一想到洢水还是自家小姐的外甥女,更不能忍了。 “遭不遭天谴尚没个定论,只不过眼下倒是有个復仇的机会,就看王妈妈你愿不愿意把握了。”银笙见王妈妈终于相信了,进而说道。 “呵呵”,王妈妈突然冷笑一声,防备道:“大小姐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银笙被王妈妈这么一问,倒是笑了:“很简单,因为不管洢水是想一箭双鵰,还是出于其他目的,只要是她动到了我的头上,我自然是不会让她好过的。” 这是银笙重生之后做人的原则,恩怨分明,有仇必报! 王妈妈见银笙笑得一脸残忍,不禁害怕的退了一步,这才明白,当初一心想与银笙作对的夫人和二小姐是有多么愚蠢。这荣银笙,根本就是条毒蛇!被她缠上的人,又哪里会再有喘息的机会? 王妈妈想到这里,反倒是坦然了,问道:“既是如此,你为何不自己去动手?” “我自己动手,也不是不可以。”银笙听了王妈妈的话,认真地想了想,又道:“只是,如果你去动手的话,还能顺便帮我了结了柳姨娘,何乐而不为呢?这样,也算是让我在临走之前把整个后院清理干净了吧。” “你!你太可怕了!”王妈妈听了银笙的话,脸上的神色陡然变了,一脸惊讶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这么做?” “很简单。”银笙看着王妈妈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满脸无所谓地耸耸肩道:“柳姨娘的身边就剩下你一个忠僕了,女儿又被送去寺里没了依靠。倘若你今日去向洢水復仇,被查出来只是早晚的事。到了那时,你若一死,定会让柳姨娘一人在这世上孤苦无依,你又怎能安心的去?” 银笙说的不错,这也是王妈妈唯一还在犹豫的理由。 “你还是将柳姨娘一起带走吧,为了你好,也为了她自己。”银笙的面色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对着王妈妈正色道:“不管柳姨娘的疯病日后还能不能好了,终归是儿女尽散没了依靠,如此痛苦的活着,又是何必呢?我想即便是柳姨娘自己,若是此刻知道了自己的处境,也会选择一死了之的吧?”
第104页 “与其痛苦的苟且,不如一报血仇。你自己看着办吧。”银笙说完,便将那颗“谪仙罪”塞到了王妈妈的手中。 自己已然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详细的分析给了王妈妈听,王妈妈是个聪明人,这剩下的,就已经不用自己管了。 “小姐啊!” 银笙转身离去,背后传来王妈妈一道悽厉的喊声。 王妈妈不愧是在这内宅中伺候多年的老妈妈,一旦下定决心,动作也是极快的。 一大早,飞花弄便传出洢水腹痛难忍的消息。经大夫诊断,说是吃下极寒之物,伤了内里,此后一生,怀孕便是不可能的了。只可惜那位大夫医术有限,这“谪仙罪”的其他作用,倒是一点都没查出来。 荣道轩气极,下令府内严查。 许是王妈妈本就一心求死,所以也并没有做任何的遮掩。只是简单一查,便查出来了。 可惜的是,当荣道轩气急败坏地带着一众家丁跑到荣春堂里来问罪的时候,却发现王妈妈早已跪在柳如月床前,一脸满足的去了,胸前还插着一把剪刀。那伤口扎得极深,显然是一心求死。 至于柳如月,则是躺在床上,也永远的闭上了眼。 荣道轩见此场景,更是生气,只是人都死了,这股气却是无处发泄,于是竟下令将王妈妈的尸体直接拖去乱葬岗里,不得安置。柳如月的则是买了一口薄皮棺材,草草葬了。竟连荣家祖坟,都不得葬入。想想,也是不甚唏嘘了。 只可惜,相府闹得人仰马翻之际,正是银笙收拾行囊离去之时。这些消息,还是事后,银笙遣人打听,才知道的。 却说,荣道轩这一大清早便被这些破事搞得焦头烂额,一回飞花弄还有洢水对其缠闹不休。 正在这时,库房的管事来报:“不好了,不好了。禀老爷,大小姐连夜将夫人所有的嫁妆都带走了,这会儿,库房里已然空空如也了!” “什么?!”荣道轩听完这话,眼前一黑,这下是真的气晕了过去。 第三卷 情起 第118章 再遇香晚 银笙从相府出来得急,但好在尉迟语蓉的嫁妆是她一早就整理好交给方妈妈管着的,所以一时之间要全都带走倒也容易。至于服侍的人,银笙则只将方妈妈和红嫣二人带回来了。 原因无他,银笙身边得用的人里就只有方妈妈、红嫣以及绿染。但绿染是家生子,一家人都是在荣府当差的。银笙手里既没有绿染的卖身契,也不能强让别人一家骨肉分离,所以,在问过了绿染的意思之后,银笙便也随她的意愿,将她留在了相府里。 这之后相府里发生的种种,便都是银笙的人朝绿染打听来的消息。 却说银笙带着大包小包回了国公府,尉迟老夫人和韩氏闻听其要留在府中久住,自是喜不自胜。尤其是尉迟惠月进宫之后,国公府里冷清了不少,多了银笙相伴,便连尉迟南与尉迟岚风都是举双手贊成的。 这厢国公府里热热闹闹,家人重聚;那头右相府中凄风苦雨,大发雷霆。 荣道轩原本以为银笙只是将尉迟语蓉嫁妆里的那些死物拿走了,谁成想,银笙将那些商铺、田产、宅院的房契地契也一併带走了。那些,可都是右相府的主要经济来源啊! 这下荣道轩是真的慌了,想去国公府里找人理论,偏偏自己又是理亏的那个。荣道轩的火气无处发泄,天天只能找底下人的麻烦,一时间人人自危,整个右相府都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之中。 今日银笙过府,国公府里最忙的尉迟南都来陪着尉迟老夫人一道用了午膳,倒是这连日里来,国公府中难得的一次聚餐。 只不过,即便是这样,尉迟南也是匆匆用完饭便走了。 银笙见尉迟南这么忙,倒是有些好奇,于是问尉迟岚风:“最近朝中可是有什么大事?为何舅父这般忙碌?” 岚风自惠月被逼入宫那次之后,便收敛了许多性子,一直跟在尉迟南身边,所以对朝中的事多少也了解得比较清楚。他见银笙这般问,便一脸神秘地压低声音道:“听说,是最近二皇子司徒楠有什么把柄被白贵妃给抓住了,并捅到了陛下那里去。陛下大发雷霆,不仅斥责了二皇子,还下令将他禁足府中三个月,无诏不得探视。” 银笙听完,却是长眉轻挑,追问道:“什么把柄,竟是这般严重?!” 要知道,二皇子乃当朝刘皇后所出之嫡子。在司徒凛的几个儿子之中,大皇子也是刘皇后所生,但因当年刘皇后不慎流产,所以根本还没出生就没了。因为那是皇上与皇后新婚之际便怀上的孩子,又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所以当时皇上心痛至极,即便是并未降生,依旧是给了那孩子皇子的名号,又破例按照太子的规格举行的葬礼。因此,司徒楠等于是这一众皇子中的嫡长子,也是目前唯一一个已经成年的皇子。 近些年来,随着司徒凛迈过不惑之年,朝中关于立太子的提议也逐渐多了起来。自然,朝野之中关于立二皇子为太子的唿声也一直是最高的。 然而,就在这种节骨眼上,司徒楠却出了被禁足府中的消息,这无疑对他当上太子,又多了一份不稳定因素。 这其中最恼火的莫过于皇后,她一方面恨白贵妃在关键时刻来给自己横插一脚,另一方面又怨自己的儿子不争气,做出蠢事便也罢了,竟然还敢一直瞒着自己! 如今,后宫之中很不平稳,皇后急于寻找办法将自己的儿子给捞出来,同时片刻不忘盯着白贵妃那边的动向,待一有机会便要伺机报復。 后宫不稳,连带着前朝动向也变幻莫测。刘太傅之流自是坚决拥护司徒楠的,而其他有些原本欲向司徒楠靠拢的,则因为出了这件事一时没了动作。还有尉迟家这种保皇派,虽看似哪边都不得罪,实则基本上是哪边都得罪光了。最关键的是,还未必能在皇上面前落个好。 司徒凛本就生性多疑,最近更是对底下的朝臣及自己这几个儿子都多了几分怀疑,这就也难怪尉迟南会那么忙了。 且说,岚风听银笙这般问,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这件事虽然严重,但却是陛下亲自下令严密封锁消息的,因此十分隐秘。除了极少数几个知情者,便是连父亲都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呢!” 银笙听完若有所思,待再想问些什么,却是被韩氏打断了:“岚风,你看看你。笙儿难得回府,就知道找她聊这些有的没的,想要聊天,以后有的是时间。” 尉迟岚风被母亲训了一顿,也不敢再说什么,朝银笙吐了吐舌头,便低头顾着吃饭了。 银笙还在纳闷韩氏为何会有这般反应,抬头一看,原来是刚才自己与岚风聊得投入,竟不曾发觉从远处走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银笙甚是熟悉,正是当时初入国公府的二房家小妾——香晚。 银笙记得老夫人曾说过,二房一家是因为临时升迁,这才没来得及安排府院,只得暂居国公府。现在为何都已过了快一年时间,这二房的人竟然还住在国公府里未曾搬走? 时隔快一年,再次遇见香晚,她的样貌倒并未发生什么改变,就连穿着也依旧是一身素衣,一路行来步态优美婀娜,步步生莲。
第105页 香晚见银笙朝自己望了过来,微微一笑,特意走到花厅门口向着众人屈身行礼,也不多话,又淡然的走远了。看来,只是偶然间经过这里。 银笙见香晚走远了,这才疑惑道:“舅母,二舅舅一家还住在府中么?” 韩氏知是因为银笙见着香晚,故有此一问,于是笑着解释道:“是啊。要说这香晚也算是个有心的了,小叔一家本是在去年年底就选好府邸的了,还打算正好过年的时候去新府邸里守岁。也不在那香晚用了什么方法,竟劝小叔多念亲情,与老爷多多缓和关系,并成功将小叔给留了下来。今年过年,还是我们两家一起守岁的呢。” 韩氏乐呵呵的,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其实心底里还是个心软又重视亲情的人,二房又是尉迟南唯一的兄弟了,所以若是二房能与大房重修旧好,从此兄弟之间在朝中互相帮衬,她倒是乐见其成的。于是,便连带着在心底里,对香晚的印象也好了不少。 韩氏这般想固然是不错,但银笙听到耳朵里却是另有一番思量。 且不说二房老爷并不是个明事理的主,便是沈氏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前世,为着二房这一家子的人,国公府没少被坑得鸡飞狗跳。要说二房一家能改好了,银笙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倒是这个香晚,越来越令银笙感兴趣了。 不但能在沈氏的眼皮子底下活得安然无恙,还能将二老爷管得服服帖帖的,有这种手段的人,又岂能小觑? 银笙端着汤碗,唇边泛起一抹神秘的微笑,看来这国公府里,也并不清静吶!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卷 情起 第119章 箫黎病发 银笙在国公府里用完了午膳,并没有立刻回自己之前住的院子里去,而是只吩咐红嫣与方妈妈将带来的行李安置好,自己则是又乘马车出了府。 银笙的马车经朱雀大街一路行至京中最热闹的青龙大街,在德运来的门口停了下来。 银笙已经来德运来里找过箫黎好几次了,所以就连底下的小二都认识了她。 见是银笙的马车来了,小二直接迎了出来,将手中的白巾往肩上一搭,笑道:“小姐是来找少主的吧?小的这就带您过去。” 银笙经这几次也算是熟门熟路了,于是摆手道:“不必了,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过去就好。” 小二见银笙如此说,自然十分识趣,道:“好的,小姐里边请。”说罢,弯下腰,将手臂往门里一伸,做了个请的动作。 拜箫黎所赐,银笙也来这号称京城最神秘的天字一号房里几次了。这次,银笙依旧是一人前往,在到达房门口的时候轻叩两短一长,三声叩门以示身份。只是,这一次房门却并没有像往日里那般迅速地开了。相反的,回应银笙的是冗长的沉寂。 银笙站在门前等了好一会儿,依旧不见有丝毫动静,暗想:莫不是这箫黎刚好有事不在房中?于是,正准备抬步离去。 正在这时,银笙却听见房中传来“咯噔”一声,似有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 银笙本欲离去的步子又迈了回来,稍稍将身子靠近了些,想将屋里的声音再听得清楚一些。只可惜,自那一声闷响之后,房内又寂静一片。 “箫黎,你在里面吗?是我,荣银笙。”银笙站在门口,试探性地喊了一句。 只是,回应银笙的依旧是良久的沉默。正当银笙以为自己听错了,又要离开的时候,眼前房门“咔哒”一声,竟又突然打开了。 随着房门的开启,屋里厚重的喘息声亦传了出来。 银笙定睛一看,原本房中精緻的摆设现已杂乱一片,不少木质家具都碎裂开来,而质量好些的沉木、铁梨木家具上则是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抓痕,屋里似是野兽过境,令人乍看之下只觉触目惊心。 想必刚刚的一声闷响,便是原本立在桌边的等身高烛台倒地的声音。 房门随着银笙的进入,又重重地关上了。银笙看着屋中倒在地上喘着粗气的狼狈之人,试探地叫了一声:“箫黎?” 地上的人听到声音有了反应,微微蠕动了一下,似乎想将头抬起来,只可惜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银笙见他这副模样,大着胆子又靠近了些,将地上之人凌乱的长髮从脸上拨开,这才露出箫黎那张熟悉的面庞。 “真的是你?!”银笙见箫黎一脸虚弱的样子,苍白的唇色使得整张脸都没了半分颜色,浑身冒出的冷汗将夏季的薄衫都已浸湿,此刻正黏腻的贴在他的身上。 “你怎么了?怎的弄得如此狼狈?”若不是箫黎独有的碧蓝眸色,银笙都不敢相信,如今躺在地上的人,是往日里那个云淡风轻的白衣公子。 “药……”箫黎干裂的唇艰难张开,缓缓吐出一个字,却是再也开不了口。 “药?什么药?你这里有这么多药,我也不知道你要的是哪个呀!”银笙见他如此痛苦,也一下子慌了神。 箫黎闻言,长如蝶翼的睫毛抖动了两下,又缓缓伸出手,朝着一旁柜子的方向指了指。 银笙知是他在告诉自己存解药的地方,于是,连忙起身朝柜子方向去了。 银笙将柜子打开,果见其中放了数个瓷瓶,在这一堆瓶中,唯有一玉瓶十分显眼,格外与众不同。于是,估摸着解药就是这一瓶了,忙将其取出,举在箫黎面前道:“是这一瓶吗?” 箫黎看了眼银笙手中的玉瓶,又冲着她眨了眨眼示意正确。 银笙连忙从中取出一粒药丸,和着茶水,给箫黎餵了下去。 说来也是神奇,箫黎先前痛苦成这般模样,才服下药丸不过一会儿,便已能自己活动了。 箫黎向银笙致了歉,独自去内室重换衣物,出来才又朝银笙一拜,道:“先前旧疾发作,吓着荣小姐了。” 银笙摇了摇头道:“无妨。” 箫黎等了半晌,见银笙再无下文,反倒是笑了笑,问:“荣小姐难道就不好奇,我刚刚这是怎么了么?” 银笙倒是坦荡,被箫黎这么一问,直言道:“我确实有些好奇,却也知道每个人总有些不便与外人言的秘密。若是你想告诉我,便说了。若是不想告诉我,即便是我问了,你也不一定会说实话。反倒令你为难,何必呢?” 箫黎听了银笙这番回答,大笑起来:“从前我只嫌女子多纠缠,嘴碎又爱八卦,却是难得还有小姐这样的异类。荣小姐,你真是一次次地刷新我对女子的认知呀!” 银笙撇了撇嘴道:“你这般说我,我倒不知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不像个女人?” “小姐误会了,箫某自是真心夸赞。”箫黎收敛了笑,正色道:“荣小姐不是一直好奇,箫某为何要执意恳求留在小姐身边吗?请看这个。”箫黎言毕,抬起右臂,将衣袖一把撩了起来。 只见箫黎雪白的右臂上,一道猩红的线贯穿其上,一直隐没在了衣袖深处。这道红线与先前箫黎自己看的那次不同,这次的颜色更深了些,竟还透过皮肤隐隐闪现着微弱的红光。不过长度倒是还在腕边,似乎这段时间并没有再延长。
第106页 “这是什么?”银笙还是第一次看见这般诡异的场景,一时之间大脑竟有些转不过来。 “这叫做血莲咒。是闻名于西域的杀手组织‘血影楼’,专门针对门内背叛者所种下的一种古老咒术。”箫黎微微一笑,将衣袖又放了回去,把那条红线遮住。 “我的母亲,在未遇见我的父亲之前,也曾是血影楼中一名出色的杀手。为了能与父亲长久的在一起,一起回到中原,她背叛了组织,从组织里一路杀了出来。只可惜,就差了一点,她没来得及将咒术师给杀了,反被种上这人人谈之色变的血莲咒。” “这血莲咒之所以厉害,是在于自施咒者将其种于人身上之后,便会由背后一朵血色红莲开始,逐渐延伸出一条红色线条,随时间的推移一点点蔓延至右手掌心。待那红线与掌中的生命线连接在一起的时候,便是那人的死期。” 箫黎顿了顿,朝桌上的茶壶中倒出一杯茶来,小啜了一口,这才又继续说道:“让人每日一点点地看着红线逐渐延伸,等待死亡,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这血莲咒还会遗传给中咒之人的下一代。所以我,其实自出生那一刻起,便已在一点点看着这红线蔓延,一点点品味着死亡的临近了。”箫黎言毕,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放。 银笙下意识的看了眼箫黎,见对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却依旧一脸淡然的样子,仿佛这事关生死的大事并不是发生在他的身上,银笙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二人就这般对坐着,沉默良久,还是箫黎先开口道:“不过,家师却在近些年偶然夜观天象之时算出,能有一人可解我身上的血莲咒。而这个人,就是荣小姐你!” 第三卷 情起 第120章 巨额赌债 “我?!”银笙本就对于这类神秘的事物半信半疑,今日若不是亲眼见着在箫黎身上发作的血咒,光是听人讲的话,她是万万不会去当真的。 银笙盯着箫黎看了半晌,见他不似在开玩笑,便问道:“我连这个什么血莲咒的名字都没听说过,又怎么会解这个咒?你的老师确定没弄错吗?” “这个自然错不了。”提及此事,箫黎那是一脸的笃定:“之前莫说是你,便是我也不敢相信。但现在我信了。” 箫黎又朝银笙欠身做了个揖道:“原本我的血咒已经蔓延到右手手腕之上了,但是自从这段时间与小姐相交之后,虽咒术的疼痛仍旧时常会发作,但神奇的是,那血线似乎真的停止蔓延了!”箫黎望向银笙的眼睛亮亮的,仿佛真的从中看到了希望。 银笙听箫黎讲得神乎其神,自己却是尤自不信,她又问:“那你的师父可曾说过,我要如何才能帮你解了血咒呢?” 箫黎被银笙这么一问,也是愣了愣,继而摇摇头道:“家师不曾言明,只让我去找到你,并留在你左右。倘若你有什么需要,尽量满足便好。” 银笙听完,不禁扶了扶额,箫黎怎么说好歹也是个堂堂的少主,这也太听他师父的话了吧,这种关乎自己性命的事也能不问清楚的么? 许是看出了银笙心里的想法,箫黎看了眼银笙,又笑着补充道:“家师博文广知,星相医卜无一不精,且行踪不定。虽然说话做事总爱留上一半,但他所言从未失准过。” 银笙数次听箫黎在自己面前夸他的老师有多么多么的厉害,又见箫黎作为学生制出的药似乎确实还不赖,于是正准备开口问箫黎,他老师到底是何许人也。还没开口,却是听见箫黎话锋一转,问道:“对了,荣小姐这次来找箫某可是有什么事?” 银笙经箫黎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自己今日来此的目的,于是直言道:“今日我来这里是有两件事:一来,是要感谢你昨夜在相府里的及时帮助;这二来,就是希望你动用一下你的江湖势力了。” “哦?何事竟需这般大动干戈?”箫黎听银笙这么一说,似乎是有什么大事,于是脸上的神色也严肃了不少。 “我知你们家产业遍及各地,京城里像德运来这样的产业还有不少。这市井嘛,总是一个消息来源最多又最杂的地方。你可知,如今大梁的二皇子司徒楠被禁足府中的事情?”像德运来这种会有京中不少名流贵族来的酒楼,银笙估摸着箫黎对于朝中的事了解得比自己只多不少。 果然,箫黎一听银笙这么问,当即笑了:“荣小姐的消息也很灵通嘛!不错,这件事箫某确实清楚。” 银笙见箫黎回答得干脆,心头一喜,她便知道,自己今日找对人了。于是,进而又问:“那你可有办法帮我查到,这二皇子司徒楠是因为什么原因被皇上禁足的?” 箫黎看银笙对于此事似乎十分关心的样子,于是也好奇地反问:“此乃朝中之事,荣小姐为何这般上心?” “这个嘛”,银笙被问到了点子上,一时语噎,想了想道:“我现在住在舅舅家中,见舅舅因为此事日日操心,就想着能不能把事情了解得清楚一点,也好替舅舅想想法子。” “哦,果真如此吗?”箫黎盯着银笙的眼睛,却是笑得令银笙有些心虚。 箫黎明知银笙的目的并不是如此,却不说破,从容的举起桌上的茶杯,将此中茶水一饮而尽,道:“旁的事也就罢了。唯独这一件,荣小姐算是问对人了。箫某可以说,关于这件事,世上得知各中真相者寥寥无几,而箫某便是这其中几人之一。” “真的吗?你竟然知道!”银笙一听箫黎这么说,顿时来了精神,追问道:“那司徒楠到底是因为何事才被禁足的?” “因为赌。”箫黎缓缓吐出这样几个字。字虽少,却是每个字都如同一枚重磅炸弹。 天字一号房的门里,是箫黎与银笙;天字一号房的门外,则是整个京城最热闹的地方。要知道,此刻他们在房中说的这件事,如果传到了门外去,那将无异于是对司徒楠的一次毁灭性打击。 皇子嗜赌成性,只此一条,司徒楠就将彻底与太子、皇位无缘。在这件事的处理上,司徒凛虽禁了司徒楠的足,但又下令严锁消息,说明陛下对他还是宽容的。 果然,便是连银笙这种不涉朝政的人,乍一听见这个消息也很震惊,从前她只觉得司徒楠跋扈嚣张了些,但想到他的嫡长子出身,又是从小被帝后二人给宠惯的,倒也不觉奇怪了。今日才知道,原来他竟然还好赌! 其实,也怪不得银笙不知道,实在是刘皇后煞费苦心,将司徒楠包装得太好了。 司徒楠在皇帝和众人面前所表现出来的一切,不过是被皇后要求,强装出来的罢了。其实私底下,只有刘皇后自己才知道,她的这个儿子是有多么的不争气!好歹还是个嫡子,竟还不如自己的养子司徒烨的一半!说出去,刘皇后自己都嫌丢人。 刘皇后是个一贯要强的女人,身为刘太傅千金,良好的出身她有了;嫁给当朝陛下为妻,出众的丈夫她也得到了;可唯有这个儿子,却是她一直最头疼的。偏偏自己又只有这一个儿子,即便知道他有万般不好的地方,除了自己帮他遮掩着,又能怎么办呢?
第107页 司徒凛喜欢聪明的孩子,刘皇后便让司徒楠四岁开始启蒙,请了翰林院的儒学师傅好生教导。偏偏司徒楠志不在此,倒是对骑射更感兴趣,每每都是翘课跑到御狩院去看人骑马、射箭。 刘皇后无奈,只得请人去替司徒楠完成功课。便是司徒凛难得几次当面考他功课,也是刘皇后一早就买通皇帝身边的奴才问来的题目,又让别的人答好了,再叫司徒楠背下来应付过去的。 正是有了刘皇后的种种包庇,才使得司徒凛一直对司徒楠的印象很好。虽然偶尔司徒楠会显得有点骄纵,司徒凛也都是一笑了之,并没有多加责罚。 可惜,关于这次的赌博之事,就连刘皇后都是事发之后才知道的。她没想到欺上瞒下了这么久的儿子,现在连自己都敢骗了。所以,刚开始司徒楠求到她这儿来的时候,刘皇后是愤怒的,甚至一度赌气紧闭宫门,对他不闻不问。只是,当司徒凛真的罚了司徒楠禁足的时候,刘皇后还是忍不住去求情了。正是因为这样,这件事才没有闹大。 现在银笙了解了整件事情的起因,不禁对林家所涉及的产业也更感兴趣了。只见她微微一笑,红唇轻启道:“这般隐秘的事都能被你知晓,只怕这司徒楠去的赌坊,就是你们林家的产业吧?” 箫黎望了银笙一眼,见她笑得一脸狡猾,回道:“是又如何?” “没什么,我就是单纯的好奇像司徒楠这样的,到底欠了你们多少赌债?”银笙耸耸肩,似是不经意的一问。 “这个嘛,不多不少,正好是整整八千——万两。”箫黎将“八千”的尾音拖得很长,紧接着后面却是接了一个“万两”作为单位。 银笙听完,忍不住暗暗咋舌,好傢伙,这可是整个大梁朝外加番邦诸国进贡一起加起来三年的税收,被司徒楠这么说败就败掉了,难怪皇帝会如此生气!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卷 情起 第121章 皇后猜忌 “儿臣参见母后。” 凤仪殿中,司徒烨正低头跪在殿前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他的上首正坐着一位身着暗紫华服的女人,凤冠翟衣,端地往殿中一坐,便已是不威自怒。 “你来了。”刘皇后低语一句,隔了好久才又说道:“关于楠儿的事,可有什么进展?” 刘皇后并没有叫司徒烨起身,所以司徒烨只得继续跪着道:“恕儿臣无能,此次父皇着实动了大气,便是底下诸位臣工一起去御书房劝了几次也没起到任何作用,反倒是每次都引来父皇的一顿责骂。儿臣一时也不敢继续让他们去劝了,只怕到时候逼急了,会适得其反啊。” 皇后听完司徒烨的话,良久不语,最后幽幽地说了一句:“你先起来吧。” 司徒烨朝刘皇后又拜了拜,这才起身站在了一旁。 “既然是求情没用,那你可曾查出来了楠儿去的是哪家的赌坊?”刘皇后阴沉着一张脸,右手拇指则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左手尾指上套着的护甲。许是想到了什么令她愤怒的事,刘皇后勐地抓住鎏金椅子的扶手道:“白若彤那个贱人有本事拿出楠儿在赌坊留下的单子,本宫也有的是办法让那赌坊付之一炬,从此消失在京城里!” “这……”司徒烨顿了顿,站在下面一脸为难道:“儿臣已经查明,二哥去的这家赌坊乃是大梁首富,淮南林家的产业。这林家在商界的影响力太大,开在京中的这家赌坊乃是个暗处的私坊,平日里更是有不少朝中大员会闲来去此处赌上几把。倘若我们就这么把赌坊一把火给烧了,只怕林家不会就此善了,就连朝中大员也会对此十分不满。这要是再闹到了父皇那儿去,恐怕要罪加一等了。” 司徒烨便是知道这赌坊是林家的,才会有意将此事捅到白贵妃那里去。若是换作一般的赌坊,按照皇后娘娘的手段,早就让人把赌坊给毁了,将司徒楠给捞出来了。 “可恶!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让楠儿在府中乖乖的等上三个月不成?这三个月下来,眼看就又要入冬了,本还打算趁着今年过年的时候,让陛下请封太子的。如此一来,这事岂不是又要黄了?”皇后揉了揉微胀的额头,立马有识趣的宫女取来香精蘸于指腹,而后将中指贴在她的太阳穴上,轻轻按摩了起来。 皇后被这么一按,享受地闭上了眼睛,不过一会儿,她的表情就缓和了下来。 只见她闭着眼,轻轻呢喃了一声:“烨儿。” 皇后很少这样亲昵的称唿司徒烨,所以司徒烨感到有些惶恐,立马回应道:“儿臣在。” “你说,楠儿偷偷去赌坊里赌钱,这身处后宫之中的白若彤又是怎么知道的?到底是谁知道了这件事,又密报给了她呢?”刘皇后话刚说完,勐地睁开了眼睛,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司徒烨道:“你是知道的,其实仔细说起来,楠儿还不如你来得优秀……” “母后言重了!” 刘皇后的话还未说完,司徒烨连忙抢先一步道:“儿臣本不过是罪妃之子,若不是娘娘好心收养,又怎会有儿臣的今日?儿臣今生能成为娘娘的养子早已心满意足,只想一心辅佐二哥成就大事,方能以报娘娘这么多年来的养育与庇护之恩。至于一些旁的非分之想,儿臣是动都不敢动这念头!”司徒烨言毕,又是俯身朝刘皇后深深地鞠了一躬。那模样是如此的诚恳,而又谦卑之极,仿佛自己果真只是想一心一意为着司徒楠着想一般。 “罢了。”皇后摆了摆手:“本宫也就是这么随口一说,你先退下吧。” 司徒烨听得皇后如此说,又俯身朝皇后行了个礼,后退了三步,这才转身朝殿外走去。 “王炳义,你相信四皇子刚才说的话吗?”皇后看着司徒烨早已远去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殿门的尽头,幽幽地朝着一旁侍立着的太监问道。 那个被唤作王炳义的太监闻言,想了想,这才谨慎地开口道:“四皇子能有今天,全是仰仗皇后娘娘,他不敢。即便是敢,皇后娘娘也自然有法子收拾得了他。” “呵呵”皇后听完,轻笑了一声,道:“你总是这般,一问着你什么事,每次都回答得模稜两可,真是只狡猾的老狐狸。” “哎哟喂,我的娘娘,您这般说可真是要折煞奴才了。奴才明明每次都是照着实理说的,还要被您说成模稜两可,奴才可真真是要委屈死了。”王炳义知道刘皇后这会儿是心情有所好转,于是趁机逗趣几句,想让刘皇后开心。 果然,皇后微皱的眉舒展了不少,却还是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指尖轻敲扶手,沉吟道:“也是这次发生的事情太过凑巧,本宫这边才刚派人过去盯着司徒烨,立马楠儿那边就出事了。本宫又怎么可能不去怀疑他呢?” “此事若不是司徒烨做的便也罢了,一旦叫本宫查着了果真是他所为,那本宫必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后悔!本宫既然能将他拉拔上来,就也能让他再怎么样掉回泥坑里!”皇后似乎心意已决,右手缓缓地将扶手紧握了起来。
第108页 在皇宫的另一头,太后的紫宸殿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皇奶奶,皇奶奶,您看看谁来看您了?” 安静的大殿里传来一个稚气又活泼的声音,只见一名十四、五岁左右的少女一路小跑着就进了太后所在的西暖阁里,后面还跟着一个跑得气喘吁吁的花公公。 花公公年纪大了,跟在那女孩的后面直叫唤:“哎哟,小郡主,您慢点跑,仔细台阶高,小心磕着了。”花公公跑得气喘吁吁的,这会儿便连他独有的尾音都接不上了。 那少女一路跑到了太后的面前,这种未经通报便擅闯的无礼行为非但没有被任何宫人制止,反倒就连太后都一脸笑眯眯地看着她。 太后见那少女跑到了自己的面前,一把拉住她,便搂在怀中道:“庆安,你这丫头一走便是三年,可把皇奶奶给想坏了。让皇奶奶看看,看你有没有长高、长漂亮!” 少女依言从太后怀中离开,又站在太后面前原地转了一圈,撒娇道:“现在皇奶奶也见过庆安了,觉得庆安变漂亮了么?” “漂亮,漂亮,我的宝贝庆安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太后笑得一脸开怀,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太后摸了摸庆安的头,感慨道:“前些年你母亲刚去的时候,哀家本打算将你接进宫里住,给哀家做个伴儿。偏偏你非嚷嚷着要去什么江南,说是替你母亲去完成心愿。现在总算是回来了,可不许再走了!你也老大不小的,今年都是十五的人了,可以定亲了。改明儿,哀家给你在京中物色个不错的孩子,挑来给你做夫婿。看你这下还敢不敢乱跑了!” “皇奶奶~”庆安一听太后谈及自己的婚事,俏脸立马现出一抹羞红,跺了跺脚,赌气道:“早知道您一来就取笑孙女,孙女便不跟着烨表哥回来了!”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太后见庆安急了,连忙打住话头,转而又道:“你父亲被派去了西北,府中也没什么人了。这段时间,你就跟着皇奶奶住在宫里吧,也好给皇奶奶做个伴儿。” 庆安听太后这般说,乖巧地福了福道:“一切但凭皇奶奶做主。” 第三卷 情起 第122章 庆安请婚 “庆安郡主送到紫宸殿去了?”司徒烨从凤仪殿中出来,见之前派去送庆安郡主的延圭此刻正站在殿外等他,便知庆安已安全送到。 “是。回禀殿下,是太后身边的花公公亲自过来带进去的。”延圭朝司徒烨俯身行礼,同时不忘请示道:“是否现在就派人传信给左袁杰大人,报个平安?” 司徒烨并未多做停留,一边走一边说道:“这是自然,待会儿一回府我便亲自修书一封,让人给左驸马送过去吧。” 司徒烨的耳边迴响起谋士方之栋的话:殿下亮此底牌效果虽好,却也容易惹来皇后的怀疑。短时间内或可转移皇后的注意,但等到二殿下的事情一过去,皇后必定立马便会着手调查。殿下与皇后之间的关系,早晚都会维持不下去的。可要早作打算啊! 司徒烨又何尝不知道与皇后之间的关系已经越来越紧张?尤其是今天,皇后甚至已经公然出言警告于他,这也使得司徒烨想要拉拢己方势力的心情越发迫切。 京城里的这些官员是靠不住了,一方面是各方势力早已划好派系,不好随意拉拢;另一方面是京中就在皇帝及皇后的眼皮子底下,做任何动作都束手束脚。 司徒烨听了方之栋的话,想了一晚,最终决定从那些封疆大吏身上来做手脚。 一来,这些人都有一定的权利和兵权,往往比所谓的文官之流更具威慑力;二来,是天高皇帝远,即便是与他们暗中往来,也不易令人发现。 想来想去,司徒烨将人选锁定在了才接任平西王兵权不久的前任兵部中郎将左袁杰身上。 说起左袁杰此人,乃是前朝盛极一时的望族左家之后。左家在前朝时,也如现在的尉迟府一般,曾是与刘、李、薛三家齐名的世家大族。 只可惜一朝天子一朝臣,在司徒氏建立大梁,坐稳江山之后,除了刘氏是当时便宣布归顺,得以继续留任当官以外,其余三大家族皆逐渐没落下去。 前朝的四大家族,虽逐渐没落,但文化修养与家族底蕴还一直保留在那里,在民间依旧受到敬重,所以大梁这才会继续选刘氏后族做太傅,更将司徒凛的亲妹妹荣显长公主下嫁给左氏。 当然这也是因为左氏早已没落,否则正常的豪门家族是并不愿意娶公主进门的。因为按照大梁的规矩,驸马不得任一些重要职位,只得领虚职,以防外戚作乱。所以,一般人家,谁娶了公主,便等于是自断了前程。 这荣显长公主乃是当朝陛下之胞妹,与司徒凛一样,都是由当朝太后所生。太后总共就只有一子一女,对儿子是寄予厚望,所以要求严格,但对于女儿则不一样了。太后不指望荣显能有多么能干,惟愿其一生安乐即可。 可惜,荣显长公主年纪轻轻便去世了,与驸马左袁杰也只生有一女,此女便是庆安郡主。 司徒烨正苦于不得与左袁杰亲近的机会,偏偏这庆安郡主于三年前替母守孝,跑来了江南居住,如今刚好孝期已满,司徒烨便连哄带骗将她给带了回来,顺便也有了能与其父左袁杰书信交流的机会。 庆安郡主一回京,旁的人也就罢了,唯有一人却是要倒霉了。庆安郡主追在此人身后几年,原本这几年消停了些,如今两人重聚京中,这热闹今后怕是少不了了。 这不,庆安郡主才在紫宸殿用完晚膳,便开始缠着太后,试探道:“皇奶奶,听说辰哥哥也从西北回来了是吗?” 太后一听庆安提起了司徒辰,便知她那点小心思,却偏偏有意磨磨她的耐性,于是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哦,你这丫头消息倒是灵,定是烨儿告诉你的吧?哎,看来你来京中探望哀家是假,来看你的辰表哥才是真的吧?” “皇奶奶,您可是长辈,怎么可以跟辰表哥吃醋呢?”庆安郡主的心事被太后一语言中,于是手里揪着袖子,一脸娇羞道:“再说了,我是有多喜欢辰表哥的,皇奶奶你也是知道的啊。如今,庆安也回来了,辰表哥也不用再去西北。到时候,我们一起来孝顺您,不是更好吗?” 太后见庆安这副模样,伸出手指,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骂道:“好个顽皮的猴儿,还想在你皇奶奶这里落个好。我看你明明是自己想嫁人了!” “皇奶奶,自从我这次回来,您怎么总是在我面前提什么嫁不嫁的,人家哪有这么想嘛!”庆安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还是保持着应有的矜持。 太后见她还嘴硬,于是道:“好好好,既是如此,那哀家便多留你几年,反正你也不急着出嫁,就多陪陪哀家吧。” 庆安听着太后这么说,却是一下子急了,脱口而出道:“皇奶奶,这可不行,辰表哥那么优秀,万一被其他女子抢去了可怎么好?”庆安说出此语乃是一时情急,这会儿说完,才意识到这话太过露骨,连忙又用手捂住了嘴巴。
第109页 太后是过来人,又怎会不明白这些小姑娘的心思,于是摸了摸庆安的头道:“放心吧,这里没外人。你的心思,皇奶奶知道,辰儿也是哀家看着长大的,确实是个优秀的人,若你能跟了他,哀家也会很放心的。改明儿,哀家会找个时间帮你去探探他的口气,若是可以,明年就把这门亲事给定下来。” 庆安听了太后的话,心里也放心了不少,一想到自己多年的心愿得偿,她的心里顿时美滋滋的。于是,连忙凑到太后的身边,将头埋在太后的怀中道:“我便知道,皇奶奶对我是最好的。” 太后看见庆安这般高兴,心中也甚是舒心。自己的女儿就留下了这么一个孩子,她的心愿,便是太后的心愿。太后打定主意,一定要将对女儿的爱,全都延续在庆安的身上。 紫宸殿中,祖孙二人相拥不语,远远看去,当真是一副温馨的场景。 第三卷 情起 第123章 出手狠毒 庆安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既是回了京,又有昨夜太后的保证。今日一早,她便悄悄躲在百官下朝必经之路上,将司徒辰给拦了下来。 “辰哥哥!”庆安远远就看见司徒辰穿着一身墨衣,从汉白玉台阶上缓缓走了下来。 精美的金线滚边,配着金色螭龙纹绣样,衬托得司徒辰较平日里威严了几分,往人群中一立,立马成了最耀眼的那颗明珠。 庆安叫完司徒辰,便又朝着他的方向小跑了上来,直至站在司徒辰的面前方止。 “辰哥哥,我从江南回来了。”庆安低着头,完全没了在太后面前那般伶俐的口齿,支支吾吾道:“皇奶奶说我年纪也不小了,这次回来就留在京中,不要再到处跑了。”庆安说完,忍不住又抬眼偷偷看了一下司徒辰,见面前此人相较前些年离去之时又高了不少,容貌也变得更加立体了几分。再加上在西北的这几年征战,使得司徒辰的身上更多了京中那些贵族公子所没有的男子气概。 庆安越看越被司徒辰的气质所迷,于是鼓起勇气问道:“辰哥哥这些年过得怎样?可有想到过庆安?” 司徒辰早就听说司徒烨此次归京把庆安郡主也一道带回来了,所以此刻见着庆安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一点也不惊讶,只是不咸不淡地随口应了一句:“这些年净在西北打仗去了,日日过得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又哪有功夫想些无聊的事。” 庆安被司徒辰此语一下子就给噎到了,只见她笑脸一僵,随即又改口道:“是了,你瞧我一见着你光顾着高兴,倒把这事给忘了。好在舅舅又把你给叫了回来,这下你也不用再去荒凉的北地过那辛苦日子了。” “郡主还有什么事吗?”庆安犹在絮絮叨叨,司徒辰却是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 “啊?”庆安被司徒辰如此冷淡的态度给惊着了,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司徒辰见庆安没了下文,便径直朝前走去。 “辰哥哥,等等我!”庆安见司徒辰走了,连忙追上去,再次挡在了司徒辰的前面。只见她委屈的跺了跺脚,朝司徒辰抱怨道:“庆安好不容易才回了京,初次见面,辰哥哥为何对我如此冷淡?” 司徒辰本欲下朝之后跑去国公府里转上一圈,那日银笙与荣道轩撕破脸后便一早搬去了尉迟家,他还没来得及去看一眼银笙的新居呢。再者,那夜自己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就将银笙抱在了怀中……一想起那夜发生的事,司徒辰更急于见到银笙。 然而,现如今司徒辰被庆安再三纠缠,只觉得眼前之人无比碍眼,当即说话的语气更冷上了几分:“郡主虽与本王是表兄妹,但郡主不要忘了自己已过及笄之年,更要注意身份场合。如今你在此地与本王拉拉扯扯,你让这来来去去的百官心里作何感想?还望郡主自重。” 庆安原本还在心里难过,如今听得司徒辰这般说,立马又高兴了不少,连忙笑道:“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并不是不愿理我呀!” “没事的!”庆安一下子又朝司徒辰靠近了一步,拉着他的胳膊道:“那些人要是想说什么尽管让他们说去,我已经去求过皇奶奶了,改明儿就给我们赐婚。等到了那时,看还有谁敢去乱说!” “赐婚?!”司徒辰一听庆安这么说,当即怒了,将她的手从自己胳膊上一把拽开道:“谁说本王要娶你了?本王压根就不喜欢你。太后要是就这般赐婚,本王定不遵从!我劝你还是赶紧让太后打消了这个念头,免得到时候你自己下不来台。”说罢,却是一拂衣袖,直接走了。 徒留庆安一人,呆立原地。 庆安昨夜因为太后亲口允准赐婚一事,而高兴得一宿未曾合眼。今早又早早地起床,精心打扮了一番,为的就是去给司徒辰一个惊喜。如今,不但没有惊喜,反倒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正当庆安浑浑噩噩,在满皇宫里游荡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有什么东西朝她的额头上撞了过来。 “哎哟”庆安揉了揉被撞红了的额头,低头望去,只见地上正静静地躺着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纸鸢。 庆安本就因为被司徒辰毫不留情的给拒绝了,而窝了一肚子火,正无处发泄,见了这只纸鸢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就用力踩了几脚,一边踩一边骂道:“哪个不长眼睛的东西,辰哥哥欺负我也就罢了,连你这只小小的风筝也敢来惹我,看我不踩死你,踩死你!” “滚开!” 庆安正踩得起劲,突然从斜背后蹿出一个小小的身影,只见那身影用了极大的力气,弯着腰,低头勐地一下子撞在了庆安的腰上。 庆安没有防备,又加上单脚着地,被那人撞得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我的纸鸢!”撞了庆安的人,不但没有给庆安道歉,反而连忙朝着地上的纸鸢扑了过去。 庆安一开始被撞得有些懵了,如今见着这番场景,立马明白了过来,勐地爬起来沖了过去:“我道是谁那么大的胆子,原来是这纸鸢的主人。正好,如今新帐旧帐一起算,你的纸鸢撞破了我额头,而你又撞了我。看我今天不好好地惩罚你!”说罢,便噼手要朝地上的人脸上打去。 “大胆,何人竟敢对七殿下动手!” 庆安的手被玉素一把给抓住了,而坐在地上手捧纸鸢之人,正是七皇子司徒逸。 只见司徒逸眼里还含着泪,抱着怀中纸鸢道:“玉素,给我掌嘴!” “你敢?!”庆安见玉素要朝自己打了过来,闪身一躲,口中喊道:“我是当朝荣显长公主之女,庆安郡主!你一个小小的奴婢,敢打我一下试试!” 玉素本被庆安躲闪了一次,又要打将过去,如今听庆安这么一说,扬起的手却是不敢落下了。 “哼,我道是谁?原来是冷宫里那病痨鬼的儿子!就你,也算是皇子?”庆安见玉素没了动作,越发嚣张,冷笑一声就朝司徒逸翻了个白眼。 司徒逸本就被庆安踩坏了风筝,现在又被她言语侮辱,顿时就跑上去朝她的手上勐地咬了一口:“你胡说!我母妃才没有被打入冷宫!她不是病痨鬼!快向我母妃赔礼道歉!”
第110页 司徒逸若是单单只有自己被侮辱了或许还会忍,偏偏最是见不得别人说他母亲一句不是,所以,司徒逸这一口咬得极深,疼得庆安哇哇大叫了起来。 庆安一只手被司徒逸咬住了,只能反手便用空出的那只手来给了司徒逸一巴掌。庆安这一巴掌也打得狠,只一下过去,便将司徒逸牙血都打了出来。 可惜司徒逸是个倔强的,认准了死理不松口。一旁的玉素见司徒逸被打了,也连忙过去抓住了庆安的另一只手,使得庆安无法再继续对司徒逸动手。 一番纠缠下来,庆安只觉得伤口更深了,当即便顾不得许多,使出了吃奶的劲朝着司徒逸的胸口一脚踹了过去。 司徒逸本就还只是个孩子,被庆安使出浑身力气的一脚,踢得倒翻了出去,就连后脑勺都勐地撞在了一旁的花坛上,当即血流不止。 “殿下,殿下!”玉素见司徒逸被踢了出去,连庆安的手也不抓了,连忙跑了过去,一把将他抱住哭道:“殿下,您醒醒呀!您可不要吓奴婢!” “哼,活该!”庆安看了眼自己还在汩汩流血的手腕,上面的齿痕清晰而又深嵌入肤,估摸着都有留下疤痕的危险,于是犹不解恨,又冲着玉素喊道:“你让开,今天看我不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小鬼!” 第三卷 情起 第124章 情敌初见 玉素既不敢得罪郡主,又不能眼见自家主子被欺负,只能把心一横,索性闭上眼睛将司徒逸护在了身后。 庆安郡主仗着有太后的宠爱,在未去江南之前,就是整个宫里出了名的小霸王,太监、宫女们平日远远地见了她都是绕道走的。 玉素心中暗暗叫苦,知道今日自己和司徒逸里总得折损一个,不禁感到有些绝望。 庆安郡主见玉素一脸放弃抵抗的样子,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她就说嘛,这个宫里哪还有她惹不得的?想到这里,庆安突然临时改变主意,望了眼自己刚蓄了一寸长的手指甲,将它轻轻朝玉素的脸上颳了过去。 庆安的指甲只是轻触在玉素的脸上,却带给玉素莫大的恐惧,脸上痒痒的触感,令她整个头皮都麻了起来。偏偏玉素还不敢叫,也不敢动,只有身子在微微地颤抖着。 庆安似乎玩够了猫抓老鼠的游戏,冲着玉素嗤笑一声道:“以为我会用指甲去划你的脸?放心,我是不会这么做的。这么长的指甲,可是费了我好一番功夫才养出来的,你还不配!”说罢,庆安收回了自己的手,又从头上拔下一根金簪抵在玉素的脸上道:“还是这个好用。” “嘶”的一声,一道细长的口子划在了玉素的肩上,连带着她的衣服都被划破了。 “啊呀,抱歉,我划偏了。”庆安装作一脸吃惊的样子,但随即又笑了:“但我向你保证,这次一定不会再偏了。” 庆安又扬起了手中的金簪,宽大的袖摆随着动作带起一阵风。 玉素能清晰的感觉到这阵风贴面而来,离自己越来越近,紧闭的眼睛上,微翘的睫毛也因恐惧而不停地抖动着。 这一刻似乎异常的漫长,玉素等了半天都没感受到金簪落下来的痛楚,于是,小心翼翼的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只见,玉素的眼前是一只近在咫尺的簪子,就悬在她鼻樑上方不到一寸的距离。而庆安却再也没有余力将它刺下去,只因有一只手正牢牢地抓着她。 庆安挣扎了一会儿,却也不能将自己的手从禁锢中解脱出来。于是,只能愤怒的扭过头去,喊道:“大胆!我是庆安郡主,还不快将我的手给放开。” 而此人却是并没有理会庆安郡主的话,反而将手中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疼得庆安立马哇哇大叫,就连手上握着的金簪都掉在了地上。 那人见庆安手上没了簪子,这才将她的手给放开了。 “荣小姐,不对,是县主!您怎么来了?”玉素见着抓住庆安手的人原来是荣银笙,心下知道她与司徒逸认识,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这下自己和七殿下有救了! 自从银笙被封县主,又有太后赐的玉牌在手,再见惠月倒是方便多了。 今日,银笙也是来找惠月闲聊的,顺便想着再去太后宫里请个安。谁知,这才刚路过甬道后面的空地,远远就看见玉素正跪在地上,一旁还有人站在原地似乎在欺负她。 银笙并没有急着回答玉素的问题,而是眼尖地发现司徒逸倒在了玉素的身后,躺着的地上还流了一滩血。于是,连忙蹲下身子,将司徒逸扶起,靠在花坛旁急切地问道:“你家主子这是怎么了?” 银笙不问还好,一问玉素就哭了起来,委屈道:“殿下的风筝不小心撞到了庆安郡主,于是就与郡主发生了口角,结果两人在推搡中,殿下不小心被郡主推了出去,脑袋磕在了花坛上,就成这样了!” “什么?!”银笙伸出手去,朝着司徒逸脑后一摸,果真湿湿的一片,一直有血在断断续续地流出来。 庆安见银笙自出现以后就没正眼看过自己,很是生气,大骂道:“喂,快告诉我,你是谁?!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跟本郡主作对!” 银笙直接无视了庆安的话,急着对玉素道:“既是如此,那你还不快去找人来将殿下抬回宫里去?” “是,奴婢这就去!”玉素也是被吓傻了,听见银笙这么说才想起来,赶紧就跑去叫人了。 “对了,别忘了再去趟太医院,把太医也给叫过去!”银笙看见玉素这般慌张的样子,又怕她想得不周到,连忙在她身后又喊了一句。 “餵!你好大的胆子,本郡主问你话呢!”庆安快被银笙给气死了,怎么还有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不搭理她? “你给我闭嘴!”银笙被庆安在一旁吵吵得不甚其扰,于是索性朝着她吼了一句:“七殿下即便是再不受宠,那也是皇子。倘若今日因你而出了什么事的话,你也难辞其咎!” 庆安被银笙这一句直接给吼懵了,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反驳道:“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故意让他磕在花坛上的。再说了,太后那么宠我,根本不可能会怪我的!” “呵”,银笙听了庆安的话,冷笑一声,看着她道:“太后再宠着你又如何?到底这位七皇子,才是她真正的孙子。何况,即便是太后能原谅你,你认为皇上会怎么想?他也会原谅你吗?” “你!”庆安被银笙这一通话说得也有了些后怕,估计若只是随意打了司徒逸几下可能还没人会怪她,但司徒逸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说实话,就连庆安自己都觉得事情会有些悬。于是,她的心里顿时没了底气,不过却还是一脸愤怒地瞪着银笙。 “荣银笙,是你吗?” 正在银笙与庆安二人对视的时候,一旁倚靠在花坛边上的司徒逸总算是醒了。 司徒逸只觉得自己有些头晕眼花,后脑阵阵痛意袭来,唯有耳边似乎传来银笙微弱的声音,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眼前模煳的身影,到底是他在做梦,还是真的银笙。
第111页 “你醒了?”银笙听见身后传来了声音,于是也顾不上庆安,连忙将身子转了过来,看向司徒逸。 “真的是你?”司徒逸的脸上感受到来自银笙掌心的温暖,这下才确定了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银笙看着司徒逸右脸上清晰的五指印,以及嘴角渗出的鲜血,当即便心疼道:“你感觉怎么样?痛吗?” 司徒逸摇了摇头,却将脸又别扭地转到了一边去。 银笙见他这副模样,不禁笑道:“怎么都到了此刻,你还这般别扭。” “哼,既然这小鬼没事了,我可就走了。喂,司徒逸,你咬了我一口,我也打伤了你,今日的事全当扯平了。”庆安懒得站在原地听他们继续废话,见司徒逸已经醒了,心下也安心了不少。 “至于你”,庆安临走前想想又对着银笙补了一句:“你今日对本郡主无理的帐,我下次再跟你算!”说罢,便一个人走了。 第三卷 情起 第125章 突然表白 庆安走了,银笙则是陪着司徒逸一起,等待玉素把人叫来。直等到看见司徒逸被人抬回宫里,银笙这才放心。 司徒逸临走前还是冲着银笙低头说了声“谢谢”,他的声音很轻,却还是被银笙给听见了。 这般一来二去的,时间也耽搁了不少,眼看太后的宫里是去不了了,银笙索性就打道回府。 回来的路上,银笙想起了今日惠月对自己说的话:笙儿,国公府虽然看似强大,但实则只有我自己到了这宫里,待在了陛下身边,方才知道陛下早已对国公府起了忌惮之心。只是,一来国公府一直低调谨慎,没有让陛下找到过什么错处;二来,国公府绵延百年,树大根深,不便剷除,这才得以保存至今。我希望你这次回去能劝劝父亲,不要再得罪皇后一党了。 银笙也是今日才知道,原来早在司徒楠成年那年,皇后就有意想怂恿皇上立其为太子了。皇上也曾动过这方面的心思。之所以最后没能立成太子,竟然还是自己的舅舅尉迟南阻止的。正是当时,尉迟南上书言二皇子心性还不够稳重,况且皇上正当壮年,诸皇子也并未成人,立太子一事可稍缓。这才使得立储一事,拖到了现在。看来皇后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恨上了国公府。 国公府是银笙最珍惜的外祖家,也是她发誓要保护好的地方,听到惠月这么说,银笙的心情也很沉重。 前世,国公府在司徒凛手上的时候还过得好好的,所以,银笙便以为只要能阻止司徒烨登基,便能换得国公府平安。却不料,原来自先帝起,国公府便已开始风雨飘摇。 尤其是自从自己重生之后,似乎很多事情也都跟着变了,惠月被迫入宫;二房长期住在了国公府;甚至是还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香晚!这一切的一切,是否也预示着国公府未来命运的改变? 银笙想不通,却又不得不去想。 “笙儿,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银笙才一进院子,便看见司徒辰正可怜兮兮地等在院门前,像一只被主人遗弃了的小狗。此刻,虽然他依旧穿着见庆安时的那套衣裳,却完全没了在庆安面前的那种肆意飞扬的霸气。 银笙的思索被司徒辰给打断了,看见司徒辰就这样大摇大摆地立在那里,当即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连国公府都敢乱闯进来?这里可比不得相府,万一你被发现了,我可没本事让那些下人闭嘴!” “没关系啊”,司徒辰见银笙一副紧张的样子,不禁勾起嘴唇笑道:“我把她们全都点了睡穴,这会儿都躺下了。” 银笙见他笑得满脸得意,似乎这是一件多么自豪的事似的。 “话说,这国公府不愧是号称大梁第一世家,府院比右相府看起来可气派多了呀!”司徒辰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道:“就连空气都显得格外的清新,确实是个好地方。” “所以,王爷这次来又是想做什么?”银笙每次见着司徒辰,都觉得他废话特别多,整个就是一话痨,嫌弃得慌。却不知这待遇要是放在了庆安头上,不知她会有多开心。 “嗯……本王这次,是来向你道歉的。”司徒辰难得有些结巴地道:“就那天晚上。”司徒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可疑的红晕。 银笙被他这么一提及,一时之间也有些尴尬,强装镇定道:“没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本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般计较。” 谁知,司徒辰见银笙这般说,却是急着纠正道:“等等,本王只是针对此事来向你道歉,但是谁跟你说我不是故意的了?” 司徒辰说得一脸坦然,似乎自己眼下正说的是人要吃饭喝水才能活下去,这种天经地义的道理一般。 银笙被司徒辰惊得呆愣许久,但是司徒辰却是仍嫌不够一般又继续道:“还记得你我二人当初结盟之时,你曾许诺给本王一样东西吗?本王现在想好了,就要你!” “不行!”银笙几乎是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司徒辰。 “为什么?”司徒辰急忙问道。 银笙想了想接道:“因为我是人,并不是东西。更不可能任由殿下你随意要了去!你还是再换样别的吧。” “可我若是就爱这一样呢?”司徒辰并不气馁,继续道:“我能感觉得到你并不排斥我,那么为什么不试着接纳我呢?”司徒辰一把抓住银笙的双肩,让她与自己对视。 银笙被司徒辰这般火热的眼神盯得受不了,勐地想起那夜在月光下的相拥,顿时心跳跟着漏了一拍,但她又想起了自己还有未完成的復仇,以及等着她来保护的外祖家,那颗悸动的心又平静了下来。 银笙缓了缓语气,平静地道:“王爷想多了,银笙只是将你当做盟友一般看待,至于别的感情,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是吗?”司徒辰一把松开了握在银笙肩上的手,朝着她自信一笑:“你知道吗?在茫茫西北,最难猎到的便是那盘旋在空中的雄鹰。只因其飞翔之时速度极快,又天生反应灵敏。为了捕获到雄鹰,即便是最好的猎手也要举着弓箭朝空中瞄准许久,才能抓到它某个减速的瞬间。而我,耐性极好,也愿意花费时间,既是认准了,就算是再强悍的老鹰我也会等到它松懈下来的那一刻。荣银笙,我会等到你说出你爱我的时候!”言毕,身形一闪,却是又飞远了。 银笙站在原地,半天都反应不过来,这怎么一个个都一惊一乍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卷 情起 第126章 随驾秋围 “唧唧吱——唧唧吱——” 夜晚,银笙独自躺在国公府的床上睡不着觉。 今日是红嫣值夜,许是被银笙翻身的声音吵醒,她举起桌上的烛台走到自家主子床前轻声问道:“小姐,可是要喝水?” 银笙被窗外的虫鸣声吵得有些睡不着,于是索性坐了起来,朝她点点头。
第112页 银笙看着红嫣将烛台放下去倒水,一边道:“这院子里的虫鸣声太响,竟吵得我有些睡不着了。” 红嫣知道银笙一贯喜静,于是笑着接道:“是了,在相府的时候,小姐院子里没那么多花草,所以虫子也跟着少了。如今在这国公府里,到处都是花花草草的,可不连带着蛐蛐儿也多了么!” 红嫣一边将手中的茶水递给银笙,一边宽慰道:“现在正值夏末秋初,正是蛐蛐儿热闹的时候,等您这次随御驾秋围回来,就不会再听见叫声了。” 是啊,今日白天的时候,尉迟南才跟银笙说过,后日皇帝要去秋围,并允准随行的官员可携带女眷一同前往。 尉迟南是国公爷,自然是要随行的。而银笙现在既是县主,又被尉迟老太太点了名要自己的儿子将她带出来散散心,所以也就跟着一起去了。 银笙喝着红嫣递过来的水,同时不忘感慨时间过得飞快。 自那次司徒辰来国公府之后,已经又过去一两个月了。这段日子里,除了司徒烨仍旧锲而不捨的隔三差五向自己送东西来以外,再没人来打扰银笙。 亏司徒辰当初还说好要让自己把司徒烨送过来的东西都交给他去处理,结果这一两个月却是再也没来过了。 想到这里,银笙自己也不知道心里在懊恼些什么,好像既有点生气,又有点失落? 银笙一时间心绪复杂,更睡不着了。于是,索性拉着红嫣来与自己聊天。 “红嫣,最近相府那边可有什么新情况?”银笙急于抛开心中对于司徒辰的诸多想法,便故意想些其他的事妄图将注意力给转移掉。 银笙临走时将绿染留在了相府,并嘱咐她隔段时间就朝自己这边传信,所以她虽不在府里,但对相府的事情却还是一清二楚。 红嫣见银笙问起,便朝自己腰间挂着的荷包里翻找,不多时,就取出一张字条道:“回小姐,这是绿染前日才传来的信,您请看。” 银笙接过红嫣手中的字条,打开看了才一会儿,便笑了起来。 红嫣并不敢擅自看这些字条,所以也不知道上面都写了什么,见银笙笑了,当即也好奇了起来,忙问道:“小姐,相府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正是了”,银笙被红嫣一问,便收敛了笑意,回道:“咱们走的时候,不是将我娘的那些嫁妆全部给带走了么?如今相府突然少了那么多进帐,竟入不敷出了。现在竟还要靠卖府中物件,来提现银过日子。” 红嫣被银笙的话说得惊讶到合不拢嘴,她不像银笙那般接触过府中的帐务,所以自然也不清楚,原来相府的人,这些年里主要都是靠着银笙母亲带来的那些铺子以及田产过日子,如今这些都被收了去,光靠荣道轩的那点俸禄可不是要入不敷出了么? “幸好我一早有先见之明,将母亲嫁妆单子里罗列的东西全都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荣道轩虽擅长为官之道,但有一点却还是有原则的,估计是读书人出身,多少还有些自命清高,所以贪污受贿的事倒是不曾做下。当然,这也是因为从前家里有尉迟语蓉留下来的巨额嫁妆,使得他衣食无忧,不需要贪污。 现在银笙只见着这则情报,都能想到这段时间里,荣道轩的那张脸,肯定比锅底还黑。 银笙见了这则消息,心中倒也畅快不少,连带着心绪也平稳了些,于是,便对红嫣道:“好了,你也早些休息吧。明日准备准备秋围要带的东西,后日我们便要出发了。” 转眼便是秋围当日,一行人由两千精骑打头阵,随后便是司徒凛的仪仗以及御驾,再而跟着的分别是司徒烨、司徒辰等诸位皇子及亲王,最后则是随行的大臣以及家眷。陆陆续续几千人,由皇宫一路朝北而行。 皇城的北面,距离约几百里左右的位置有一片茂密的森林。由于这是离京城最近的一片林子,又是难得的树茂林密,所以便被皇家看中,圈起来成了每年秋季围猎用的皇家林场。 前些年银笙还小,加上又并不为荣道轩所喜,所以一直都没被带出来过,此次倒成了银笙随御驾出行的第一次秋围。 按照惯例,之前年年皇上都会在秋围开始的第一天便举行比赛,一直持续到秋围结束,最后统计出谁捕获的猎物最多,从而选得头筹。 往年诸皇子中,唯有二皇子司徒楠与四皇子司徒烨的骑射功夫最好,亲王、世子里,住在京中的都是些闲散子弟,所以倒是也没有拿得出手的。 今年却是不同,二皇子因赌钱的事还在被禁足,这次的围猎自然就来不了了。亲王之中今年又有了幽王司徒辰的加入,所以亦不可小觑。 于是,这围猎还没开始,一路上倒是已有一群好事者,开始打起赌来,而其中押注最多的两个人,便是四皇子司徒烨与幽王司徒辰了。 “哇,小姐,这次的围猎好热闹啊!”此刻,红嫣正与银笙坐在同一辆马车上。她还从未出过京城,自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天高云阔的景色,所以一路上都显得很是兴奋。 而银笙则是一路被马车颠得有些昏昏欲睡,这一路上,自出了城门,目光所到之处俱是一成不变的草地与灌木丛,再加上路况又不好,银笙只觉得无聊得紧。 正当银笙又一次打了个呵欠的时候,却听见马车外面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笙儿,这一路可觉不适?” 是司徒辰!银笙的呵欠才打到一半,心中却是一阵激动。随即,又立马淡定了下来。 只听她平静地问了一句:“你怎么过来了?”便没了下文。 司徒辰骑在马上,虽看不见银笙的脸,但一听她的声音好像和从前一样,并无不妥,这才放下心来。于是,笑道:“想你了,自然便要过来看你。” 银笙在车中听了此言,脸上不自觉就露出了笑,但她一想到这些日子司徒辰好似人间蒸发一般,便又冷声道:“王爷还真是惯会花言巧语,只可惜我这个人俗得很,更喜欢些实际的东西。红嫣,还不快将四皇子前些天送来的百花茶泡一杯出来,我口渴。” 司徒辰这段时间确实是有事要忙,不得脱身,这才自上次一别之后再未去找过银笙。此刻一听银笙这话,便知她是生气了,同时面上又忍不住有点想笑,看来她也没有自己口中说得这般绝情,否则,又怎么会生他的气呢? 司徒辰心中既是欣喜,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反倒一时之间沉默了下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卷 情起 第127章 林场杀机 银笙等了许久,见车外一直没了动静,还以为司徒辰又走了,才刚准备负气开口,却听见外面传来一句:百花茶产自滇南,据我所知,司徒烨可没那里的东西。 不错,银笙的百花茶其实是宫中的白贵妃送给惠月,惠月再转赠于她的。银笙之所以那么说,也不过是想气气司徒辰而故意为之的罢了。 银笙被司徒辰一语道破,却是嘴硬道:“王爷怎知这百花茶唯滇南独有?说不定,其他地方也卖呢!”
第113页 司徒辰听到此处,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只听他在车外道:“笙儿平日里这般聪明,怎么就忘了我父亲还娶了一位来自南境的白侧妃?这百花茶产自滇南,除了我府里那位爱喝之外,也就唯有宫中的贵妃娘娘有此物了。只怕笙儿手中的,就是出自贵妃娘娘那里吧?” 这下,银笙是彻底被司徒辰给说中了。一时之间,尴尬的不得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隔了一会儿,却听车外的司徒辰又自顾自地念道:“双鸾菱花铜镜、青玉紫竹灯、描梅紫砂茶具、珐瑯彩瓷烛台……” 银笙听了半天,正觉这些物件听着有些耳熟,就听到司徒辰那边说道:“这些都是最近这段时间,司徒烨送到你那里去的东西吧?啧啧,确实是些好东西。你说,我现在都将它们一一记下来,来日比照这个标准再数倍搜罗些宝贝过来,给你作聘礼可好?” “你!休要胡言乱语。”银笙坐在车里,听到司徒辰竟将司徒烨这些日子以来送的东西,都一一背了出来,脸上只觉得滚烫滚烫的。原来,司徒辰虽不曾来见自己,却依旧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她。后来,又听到司徒辰说出“作聘礼”这一类的荒唐话,脸更烫得不行。银笙又气又羞,虽有意斥责于他,但到底语气中没了强硬,反倒泄露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我这段时间是忙着去调查一件事了,所以一直没空来见你。但是,你刚刚的这番举动,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生我的气,气我没来见你吗?”司徒辰的声音又从车外传了进来,从他轻快的语调中也能感觉出他此刻内心的愉悦。 银笙这次干脆不搭话了,免得他越说越夸张。只是,终究抵在杯沿边微微勾起的唇还是出卖了她。 银笙学着红嫣的样子看了眼窗外的蓝天白云,忽然觉得眼前单调的风景似乎都变得鲜活生动了起来。于是,忍不住嘆了句:“今天的天气还真是好啊!” 有人欢喜,则势必有人忧。 车队的前方,庆安郡主坐在自己的马车里,却是勐地放下了车后的帘子。 此次,御驾秋围,庆安郡主便是知道司徒辰必定会随驾前往,这才特意求了太后跟着出来的。因庆安是郡主,所以坐的马车紧随皇帝的御驾之后,而诸皇子与亲王、世子们则是骑马跟在了庆安的马车后面。也就是说,原本照理来说,庆安只要抬起马车后面的帘子,就能看见司徒辰的。 只可惜,自从车队出了城门,庆安就再没见着司徒辰跟在自己的车后了。她举帘子的手都酸了,也没见着司徒辰一眼,这会儿自然气得要死。 “杨嬷嬷,你派人去打探一下,看看辰哥哥去哪儿了。”庆安望穿秋水,最终忍不住叫来身边的嬷嬷跑去查探司徒辰的踪迹。 杨嬷嬷是太后身边伺候多年的老嬷嬷,人情世故各方面都是成了精的,自然也能看得出来庆安郡主对司徒辰的情意。太后因为受不了旅途颠簸,此次秋围并没有跟来,又不放心庆安一人,便将她安排在了身边。 这会儿,听见庆安这般吩咐,杨嬷嬷立刻应下了。 其实,眼尖的杨嬷嬷已在司徒辰打马朝车队后方而去的时候,便已将一切看在了眼里,不过却也一直没有说什么。 车队的后方是什么?那都是随行的官员及他们的家眷。 司徒辰并不是皇子,自然不可能趁机去与某个官员攀谈。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去找某家大人的小姐去了。 这种话,杨嬷嬷怎么敢说?依着庆安郡主的脾气,要是知道司徒辰是跑去找某家的小姐去了,那还不得立时就闹起来! 所以,杨嬷嬷估摸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这才又进入马车回禀道:“回禀郡主,奴婢刚刚派人去打听过了,似乎是幽王爷在路上不慎遗落了个物件,所以回头沿路寻去了,应该一会儿就会回来的。” 果然,杨嬷嬷才说完不久,就见司徒辰驾马从后方追了上来。 庆安立时便被司徒辰所吸引,完全没有注意到杨嬷嬷说的话有何不妥之处。 却说大队人马一路走来,行了两日,才到达皇家林场。随行伺候的人,自然开始忙活着安营扎寨,至于这些皇子、贵族则开始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或到周围散散步,或在帐中梳洗更衣。 司徒烨今日,却是一反常态地独自朝密林中走去。一直走到周围没了人的地方,才听见他低声道:“出来吧。” “嗖”的一声,只见林中一道黑影一闪而过,转眼落在了司徒烨的面前。此人身着一套黑色夜行衣,面上和头上各包了一块黑巾,将整张脸都遮得严严实实的,独留一双狠厉的眼睛在外面。 “见过主人。”那黑衣人朝司徒烨身前跪了下去,连带着头也看向地面。 司徒烨见着他却一点也不意外,沉声道:“说吧。这么急着来见我,有什么事?” 司徒烨临行前曾吩咐手下的人在秋围期间不要来联络他,只因人多耳杂,太容易暴露。却不料,自己才刚出门一日,便接着了请求见面的紧急密函。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值得素知轻重的方之栋派人来见他。 黑衣人听司徒烨问起,于是起身凑到他耳边低语了起来。 “你说什么?一群废物!竟然让密信被别人劫走了,本殿养你们有何用?!”司徒烨突然暴怒道。 黑衣人见司徒烨发了火,连忙跪下来请罪:“殿下恕罪,实在是对方狡猾的很,竟然能一连数月偷偷跟踪在我们身后而不被察觉,并且一直未有什么动作。前几日,我们也是一时大意,这才让敌人给得手了。” “哼,败了便是败了,何来如此多的藉口!”司徒烨勐地一拳砸在了旁边的树上,恨声道:“幸好本殿比较谨慎,这封信并没有用自己的印信,倒是也拿不住什么把柄。只是,这件事却终究还是让他给知道了。” 司徒烨想了想,又转身道:“速去传信给方先生,本殿要尽快处理掉这个人,让他想个万全之策来对付他。” “是!”黑衣人得了命令,丝毫不敢有片刻的懈怠,连忙起身走了,转眼几步轻点,又消失在了森林之中。 司徒烨站在原地许久,终是缓缓道:“司徒辰,本想放你一马,既然你自己要来找死,可就别怪本殿不念兄弟之情了。” 第三卷 情起 第128章 皇帝出题 “嗖——” 一只白羽箭带着唿啸的风声破空而出,正好将空中飞过的一只大雁射了下来。 那是司徒凛射出的箭。 在每年秋围开始的首天,都有猎场一早准备好脚上绑了红绳的大雁,将它放飞出去,再由当今圣上将其射中,以此仪式,来宣布秋围比试的正式开始。 今年也不例外,当司徒凛的箭簇射中大雁的同一时间,一旁的锣声亦响了起来,“围猎比赛正式开始!” 司仪官一声令下,早有年轻的皇子、世子按捺不住扬起手中的马鞭勐地朝马屁股上抽了过去,马儿吃痛,带着背上的主人如离弦的箭一般沖了出去。
第114页 不过须臾,原本熙熙攘攘的场地里就只剩下了两人,一个是四皇子司徒烨,一个则是幽王司徒辰。 只见司徒烨牵着马慢慢走到司徒辰的身边,而后翻身上马,笑看司徒辰道:“大家都走了,幽王再不走,不怕林子里的东西都让其他人给猎走了吗?” 司徒辰听了这话,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这才又转过头去,淡淡地说了声:“无妨,这不是还有四殿下作陪嘛?” “哈哈”,司徒烨大笑几声,“前面的林子浅,本殿估摸着也出不了什么稀罕的东西。幽王若是愿意,我们可以去右边,那里可是容易出些大东西的呢!”说完,夹了夹马肚子,率先朝右方奔了出去。 “有何不敢?”司徒辰紧随其后,也跟上前去。 眼看众人都奔了出去,还剩下一些不善骑射的文官和年龄偏大的老臣留在了看台上。 只听见坐在上首的司徒凛突然感嘆一声:“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啊!一眨眼间,从前那些还跟在我们屁股后面的小崽子们,现在都能自己出去打猎了。” 尉迟南与司徒凛年龄相仿,此次也没下场,只派了尉迟岚风出去,所以这会儿听到这话,便也接道:“皇上正值壮年,风采依旧,倒是底下的皇子们,近几年来确实进益不小,真是后生可畏啊。” 刘皇后此次也跟在了司徒凛身边,听着尉迟南提起诸位皇子,不由得看了皇上一眼。 皇上自然知道她的心意,怕刘皇后还在生气,于是伸出手去,握了握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在司徒凛的诸位皇子之中,司徒楠的骑射功夫是最好的,往年来打猎,每次都是他取得最终的优胜。当然,这其中自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司徒烨故意让了他。 刘皇后是个知情识趣的人,即便她心中对于司徒楠被禁足一事还有不快,却是半点不会在司徒凛的面前表露出来。如今,司徒凛朝她握了握手,她自然更不可能在此时说出什么抱怨的话。 所以,刘皇后的脸上不但没有露出半点的不悦,反而朝皇上笑了笑,体贴地附和道:“皇上文治武功,又对身边的诸位皇子严格要求,有了陛下这样的父皇作榜样,底下的孩子们当然也时刻不敢松懈。” 果然,司徒凛见刘皇后这般说来,脸上的表情也愉悦了几分。 “大家一直枯坐也是无聊,不若坐下来好生享用美食美酒,方不辜负了这片风景。”刘皇后说完,便早有候在一旁的众位侍婢将准备好的水果佳肴一一端了上来,放在诸位臣工的桌上。 银笙坐在后排,百无聊赖地朝四周望了两眼。 又来了,她就知道,什么秋围打猎都是浮云。对于他们这群人而言,无非是从一个地方换到了另一个地方聚餐,从本质上来讲还不是一样的。而且由于帝后二人在场,反而还拘束了不少。 银笙正在东看西看的时候,却是感觉肩膀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她下意识地转身望去,只见一个大眼睛的姑娘正一脸兴奋地看着自己。 “果然是你,你是荣银笙!” 银笙只觉得这姑娘看着有些眼熟,好半天才想起她来,“你是幽王爷的妹妹,司徒瑶吧?” “是我,是我!”司徒瑶见银笙还记得她,当即更加高兴了,对着银笙勐一阵点头,同时还特意朝银笙的方向坐了过去。 其实,说起司徒瑶,银笙倒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当初是她先朝自己使坏,放出了虫子。但却没料到,那虫子最后会进了司徒瑶的嘴里,这对于一个小姑娘而言,确实有些噁心了。 自从那次的事件之后,银笙还以为司徒瑶从此与自己结下了梁子,却没想到这次二人再见,司徒瑶居然会对自己表现出这种反应。 司徒瑶见银笙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怪怪的,于是抢先一步解释道:“荣小姐,上次的事是我自己不对,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这次啦。”说罢,还朝银笙吐了吐舌头。 这下真是把银笙弄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这个小郡主之前还嚣张跋扈,现在却又这般讨好自己了? 司徒瑶生怕银笙信不过自己,于是又压低声音,冲着银笙耳语道:“我知道,我哥哥喜欢你。” 司徒瑶此语一出,倒是把银笙听得面上一红。 司徒瑶瞧见银笙这副反应,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促狭,“虽然我之前的确是看不惯你,但如果你真的成了我的嫂子,那以后我们就是自家人啦,那你这般彪悍的性格倒是蛮对我胃口的。”司徒瑶这话说得熟络,倒仿佛已将银笙当作了自己人一般。 只是,二人正在交谈之际,却听见上座传来司徒凛的声音。 “这么好的天气坐着也是无聊,这会儿朕倒是想出个题考考诸位留下的小辈了。” 原来是司徒凛见台下的小辈们坐不住,于是这才想了个点子,来吸引一下他们的注意力。 此语一出,正中台下诸人的下怀,于是便有人大着胆子站出来问道:“却不知陛下可有什么彩头,也好让大家有个奔头。” 司徒凛今日也是高兴,所以听完笑道:“既是如此,那便将朕新得的‘驰风’作为奖励吧。” 庆安正觉得无聊,听见皇上说出这奖励的时候却是眼前一亮,连连道:“好呀,好呀!舅舅要考我们什么?” 原来,庆安跟着来秋围,本是想趁机能多与司徒辰接触接触,却不料自己除了在围猎场上看见了司徒辰一小会儿以外,一直寻不到他,要不就是被帐前的护卫漓星拦了下来,总之也没比在宫里的时候有多少改善。 所以,庆安刚刚坐在座位上想了半天,既然自己见不着司徒辰,那改用其他的方法总可以吧? 想来想去,她便想起了司徒辰还有个小妹。听闻此人素来喜爱骏马,而如今刚好司徒凛将这宝马“驰风”作为彩头,这不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么!于是,当即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把今日的奖励给拿到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卷 情起 第129章 惊人诗作 “是‘驰风’诶!” 与此同时,台下兴奋的还有一人,此人便是此刻坐在银笙身边的司徒瑶。看来,司徒瑶果然很爱骏马。 银笙倒是对于这些没什么兴趣,见司徒瑶两眼放光,便随口问了一句:“那是一匹马吗?” “是的。这‘驰风’可不仅仅是一匹马这么简单,它可是一匹千里良驹啊!此马产自西域,且通体雪白。因与当地传说中的圣兽‘独角兽’很相似,更是被人传为‘独角兽’的后代。但即使是在西域,这种马也是极为罕见,没想到我们陛下竟然也有一匹。”司徒瑶显然对于各种宝马良驹都颇有研究,说起这些来简直滔滔不绝。 “哥哥已有一匹‘漆夜’,这次若我得了‘驰风’定要好好在他面前显摆一下。”司徒瑶一想到这里,已是喜不自胜,恨不得现在就从陛下那里将“驰风”牵走。
第115页 只可惜,司徒瑶还没高兴够呢,就被司徒凛接下来的话给彻底打击得蔫了下去。 “今日秋高气爽,朕已见识了诸位年轻一辈中人的飒爽英姿,若能再看到慷慨激昂的热血诗词,那我大梁定享千秋盛世!” 司徒凛此语一出,在座众人便知皇上这是要考大家的诗词了。 旁人倒也罢了,唯独司徒瑶,是最不喜欢这些之乎者也,来去归兮的东西的。每每见了,都要抱怨净是一股子文人的酸劲。如今,书到用时方恨少,要写诗了,才发现自己提起笔却是半个字都编不出来。 但是,司徒瑶又哪里会是这么甘心认输的人。于是,她眨巴着那双大眼睛,朝银笙不怀好意地望了过去,一脸讨好地说道:“好嫂子,瑶儿知道你对‘驰风’没兴趣。那,能不能帮我这一回,将那‘驰风’赢回来啊?” 银笙听到司徒瑶一口一个“嫂子”的叫,不禁又一阵恶寒,看来这兄妹两在某种程度上倒是还蛮像的。 银笙架不住司徒瑶肉麻兮兮的话,以及一直用她那双可怜巴巴的眼睛看着自己,于是,总算是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司徒瑶一见银笙答应了,连忙十分狗腿地在一旁将雪白的宣纸给银笙铺好,又麻利地替她磨好了墨,这才将手中的毛笔递向了银笙。 银笙无奈地看着司徒瑶忙前忙后,那般殷勤的样子,怎么看就是个翻版的司徒辰。她接过司徒瑶递来的笔,沉思片刻,似乎已有了灵感,于是将手中的笔饱蘸墨水,刷刷几笔便已在纸上写好了一行。如此匆匆两下,一气呵成,整首诗写下来不过才用了片刻功夫。 “哇!嫂嫂,你的字好漂亮!” 银笙还未放下手中的笔,一旁的司徒瑶倒是率先叫了起来。 惊得银笙连忙用剩下的左手捂住她的嘴,警告道:“再乱叫我‘嫂子’,我就把这张纸塞到你嘴里去!” 司徒瑶听完连忙吓得闭上了嘴,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开玩笑,这可是待会儿要拿去换“驰风”的纸,如果这会儿被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她岂不是等于自己把“驰风”给吃了?不过,如果是普通的白纸,她倒是不介意。司徒瑶正这么想着,却突然又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了起来。怎么好像自己每次跟银笙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在吃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啊! 司徒瑶一想到这里,就又回想起了之前在国公府里做客的时候不小心掉进嘴里的虫子,差点又噁心得当场吐了出来。 当初司徒凛定下的作诗时间是一炷香,如今时辰一到,便有太监从底下的席位上将写好了的诗作收上去,以供皇帝亲览。 除却自动放弃的,没作完的,真正完整交上去的诗作一共是十六首。 司徒凛手里拿着一沓宣纸一一看了过去,当看到庆安郡主作的《出猎》时贊道:“几年不见,庆安的诗词倒是进益不小!嗯,这几年没白出去见世面。” 庆安郡主为了能拿到这次比赛的奖励也算是费了好大的心思,绞尽脑汁,这才写下了这首自认为很好的诗。如今,她见着就连司徒凛都点名夸奖她了,于是心里越发得意,对于今日的奖品,那更是势在必得。 庆安一脸喜色道:“舅舅过奖了。庆安也不过是这几年多去了些地方,多看了些人文风貌。而今,又能有幸跟随舅舅一起出来秋围,见到我大梁子弟个个身手矫健,一时有感而发罢了。” 原来,庆安今日作的这首《出猎》一方面是描写了众人秋猎的场景,更重要的是在言语之中赞扬了当今圣上司徒凛,所以愈加肯定这次的奖励非自己莫属。 此诗乃是一首五言绝句:圣主宵严驾,关塞日光迟。千骑龙舆驻,归营晓六师。 坐在银笙身旁的司徒瑶,时刻都在关注皇帝那边阅览的情况,这会儿见司徒凛表扬了庆安,当即便有些急了,再见到庆安是作了这样一首歌功颂德的诗,于是更加不屑,嘴上“嘁”了一声,道:“马屁精!” 只可惜,庆安这会儿仍在上头沾沾自喜,并不知道自己本想送马来讨好的司徒瑶,连这马都还没送,却已是惹来了她的反感。真不知道,庆安此刻若是知道了真相,会作何感想。 皇帝接着看下去,这几首下来,要么是描写秋天景色以及猎场上众人英姿的,要么是像庆安一样从秋围联想到圣主英明,国运昌隆的。总之,都是千篇一律,毫无新意的作品。 司徒凛一路看下来正觉得索然无味,下一秒却是一张奋笔疾书的狂草映入眼帘。 这张纸上的标题写的是《秋色》,与庆安那首《出猎》一样,乃是一首五言绝句:郊原霜气肃,狐兔潜其踪。鹰鹯惜羽仪,趁月满弯弓。 司徒凛看了此诗半晌,久久不语,正当一旁的太监准备开口问是何人所作之时,陛下却是率先举起手中的宣纸开口了,“这首草书《秋色》为何人所作?” 因是狂草,所以司徒瑶当时并没完全认出银笙都写了些什么,但那个标题她还是认得的,于是一脸紧张地用胳膊肘捅了捅银笙道:“笙姐姐,这首好像是你写的诶,不会是犯了什么忌讳吧?” 由于刚刚银笙警告过司徒瑶,不许再叫她“嫂子”,于是司徒瑶便改口叫她“姐姐”了。 银笙一脸淡定地从席间站了起来,应道:“此诗为臣女所作。” 司徒凛顺着声音的方向望了过去,而后一脸严肃地盯着银笙问道:“说说看,你是如何想到这样写的。” 司徒凛的目光紧紧地定在了银笙的身上,就连在座的群臣都觉得气氛变得有些压抑了起来。 银笙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也感受到一股庞大的威压正向自己的身上压了下来,在这样的目光之下,仿佛连唿吸一下都是困难的。 银笙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来:“臣女所写,乃是遵循古诗里惯用的虚实结合。前两句,是实描,从猎物的角度来反衬围猎者的骁勐。后两句,乃是虚写,以今日观陛下弯弓射雁为灵感,联想到夜晚的场景。以此来表现我们的猎者,不分昼夜,皆能百发百中的神勇之姿。” “哈哈哈,好,很好。”司徒凛沉默半晌,却是连着贊了几个“好”字。 “这字写得好,想像得也妙,真是个大胆的作品。这般奇思妙想、不拘一格的作品,今日之魁首非你莫属!”司徒凛在说“大胆”二字的时候,声音故意重了一些,听在银笙的耳朵里也心惊了一把,好在圣上并没有道破玄机,反而还将魁首定给了她,也算是有惊无险了。 银笙的面上僵笑了一下,又朝司徒凛行了个礼,这才重又坐下。 第三卷 情起 第130章 有意刁难 “居然是她!” 坐在位子上的庆安郡主,一下就将银笙给认了出来,于是偏过头去问杨嬷嬷:“嬷嬷可认识此人?” 杨嬷嬷是之前伺候在太后身边的,银笙去太后宫中的时候,她也曾见过几次,所以将银笙的详细情况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庆安。
第116页 “我当是谁?原来也不过就是个大臣之女,太后垂怜她,这才封了个县主给她。她倒好,非但不知感恩,居然还屡次三番阻碍本郡主行事!我一定要给她点教训,也好叫人知道,我庆安郡主不是随意让人欺辱的。”庆安一想到上次在司徒逸的事上,她还没来得及找银笙的麻烦,现在倒好,又多了一笔帐要算。 庆安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突然向着身边的丫鬟云絮勾了勾手指,“你,去把荣银笙叫过来,就说本郡主要见她。” 云絮朝庆安福了福,而后便向对面银笙的方向走去。 自司徒凛刚刚宣布了银笙为魁首,坐在银笙旁边的司徒瑶脸上的笑就没停过,她巴不得现在就能结束围猎,然后去把那匹“驰风”领来,好好在这广袤大地上跑一跑。 “笙姐姐,这次真的是多亏了你,否则我的‘驰风’可就让别人给拐跑了。”司徒瑶笑得眉眼弯弯,双颊的酒窝漾起,如水面盪开的涟漪,当真可爱极了。 银笙见她这般高兴,也浅笑一声道了句“无妨”。 或许别人没有看出她诗中的含义,但是银笙知道,司徒凛却是看懂了的。 银笙所作的诗,从表面上来看似乎是讲的猎手与猎物,实则却内含深意。 “狐兔”作为一些普通的野兽,尚且知道要暂避捕猎者的锋芒,“潜其踪”。而作为本该更难捕获的骄傲“鹰鹯”,却因为一时爱惜自己的羽毛而大意了敌人,反被捕猎者用箭给射了下来。这其实是一件很讽刺的事。 而这“狐兔”与“鹰鹯”比喻的究竟是臣子还是国家,就要看司徒凛怎么理解的了。 但是,不论司徒凛怎么理解,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就是司徒凛发现银笙并不是个普通的千金小姐,相反的,对于一些朝局大事,甚至还有自己的独特见解。 或许,这也是司徒凛为什么最终不但没有怪罪银笙,反而还将其定为魁首的原因吧。 实际上,这不但是说给司徒凛听的,也是说给尉迟南听的。银笙希望尉迟南能最大程度的保护好尉迟府,而不是为了一些忠名之类的事而忽略了潜在的敌人。 银笙心事重重之际,却听耳边传来一个声音,“荣小姐,庆安郡主有请。” 银笙勐然惊醒,偏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宫装的女子正朝自己请安,看其装束估摸着应该是个宫女。 庆安郡主? 银笙突然想起来,这个名字似乎在宫里的时候听人提起过一次,似乎就是那个欺负司徒逸的人。莫不是她刚刚看到自己,想起来要找自己算帐来了? 银笙面上不露痕迹,朝那宫女点点头,便起身站了起来,跟在她身后。 司徒瑶见庆安郡主要来找银笙,也连忙跟着站了起来,“笙姐姐,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 宫女云絮见司徒瑶也要跟来,连忙委婉拒绝,“小郡主,我家郡主只点名让荣小姐过去,您若是也跟了去恐怕会不方便。” “怎么就不方便了?”司徒瑶本来还不在意,这会儿见那云絮遮遮掩掩的样子,更不放心银笙独自过去了。在她看来,多半是庆安也想要那匹“驰风”,结果被银笙抢了去,定是心中不服,想要为难她。怎么着这件事也是因自己而起,于是,坚决不放银笙过去。 “郡主,你放心吧,我没事的。”银笙见司徒瑶阻止,知她是担心自己,只是,有些事情总是需要解决的。即便司徒瑶这次在场,自己躲了过去,那以后呢? 除非自己离开京城,否则见面的机会日后多的是呢。 “笙姐姐……”司徒瑶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银笙用眼神给制止了。 “那好吧,你早去早回,我还在等着你。”司徒瑶扁了扁嘴,看着银笙跟着云絮离开了。 却说,银笙由云絮领路,来到了庆安郡主这边。 银笙才刚看见庆安,便听见她朝自己笑了笑,道:“荣银笙,我们又见面了。还记得我吗?我是庆安郡主。我记得上次我就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们的帐下次再来算。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这个所谓的‘下次’就来了。” 银笙朝庆安微微俯身福了福,作为见礼,而后才不紧不慢道:“是啊,就是不知道七皇子殿下的身体好了么?” “你!” 银笙一开口就把庆安郡主给噎了一下。 庆安那日回宫之后,其实是被太后批评了一顿的,但是当太后看见她血淋淋的手时,当即又心软了,反倒责备司徒逸不懂事。庆安想到这里,胆子又大了不少。 她平復了一下心情,才又冷笑一声:“呵,我早说过,太后娘娘宠我,是不可能惩罚我的。更何况,那是我和司徒逸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你现在,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该怎么办才好。”一提起这些,庆安似乎十分得意。 庆安面上的神色缓了缓,转而又说了一句,“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今日,你若是将那‘驰风’交出来,我可以将之前的事一笔勾销,不再跟你计较。” 原来是为了今天的马。银笙在心中暗想,嘴上语气却是不变,“我更好奇的是,今日我若是不交出‘驰风’会怎样?” 庆安本想着吓一吓银笙,她便会乖乖将马儿给交出来。没想到银笙居然是这个态度,于是当即翻脸了,“荣银笙,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若是今日不把‘驰风’交出来,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找舅舅告状,治你个不敬郡主之罪!” “哦,是吗?那现在就去啊。” 司徒辰熟悉的声音从一旁响起。 庆安与银笙同时朝声音的方向望了过去。 只见司徒辰背上挂着一把弓,手上还拎着几只猎物,显然是刚从林子里回来。 “辰,辰哥哥,你怎么来了?”庆安一见司徒辰,立马显得有些慌乱,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刚刚露出的那跋扈的一面。 只可惜,司徒辰看都不看她一眼,直直就朝银笙的方向走了过去,“笙儿快看,我今天猎了许多东西回来。我是不是很厉害?” 司徒辰望向银笙的目光里充满了温柔与宠溺,这么明显的表情,即便是站在一旁的庆安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庆安看见司徒辰对银笙这么好,心里嫉妒得不行,于是在一旁大声叫了起来,“笙儿?辰哥哥,你为什么这样叫她?!” 直到此刻,司徒辰才转过脸来,冷漠地看了庆安一眼,道:“我爱的女子,我当然要这么称唿。”说完,再也不看庆安一眼,伸出手去拉住银笙,便转身离去。 “哦,忘了告诉你。你若是想去皇上那儿告状,那么我也不介意站出来跟皇上讲讲,刚刚从我的角度,到底看到了些什么。” 司徒辰一手拉着银笙,一面幽幽地将警告的话语说了出来。 “砰”!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又是荣银笙!” 身后传来摔东西的声音,以及庆安郡主歇斯底里的大叫。
第117页 只可惜,司徒辰和银笙二人完全将她无视,脚下的步子都不带变的走远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卷 情起 第131章 夜幕星河 银笙就这样任由司徒辰牵着,二人并肩行走,却都不曾开口。 一步,两步,银笙的掌心里传来的是司徒辰手中温热的触感,以及他那常年握剑而留下的几个茧子,有些粗糙,却莫名让银笙觉得安心。这种感觉,是银笙之前从未感受过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银笙还是忍不住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司徒辰笑看她一眼,这才说道:“我一回来就来找你了,但是没在你的位子上看见你,反倒是看到了瑶儿。是瑶儿告诉我,你被庆安郡主叫走了。” “哦。”银笙轻轻应了一声,却不知接下来该说些什么。银笙一贯是面对什么都沉着冷静的,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竟在司徒辰面前感到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 “大哥,笙姐姐,你们回来啦?”司徒瑶远远看见司徒辰领着银笙走了过来,连忙迎过去,“怎么样?那个庆安郡主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银笙见司徒瑶这么关心自己,连忙摇了摇头。 司徒瑶见着银笙无事,自己的大哥又回来了,可见今日的围猎暂告一段落,于是一脸兴奋,忙准备叫上他们二人来陪自己去领“驰风”。只可惜,司徒瑶的话还没说出口,却见司徒辰突然朝自己的方向抛过来几只猎物,道了声,“接着。” 司徒瑶下意识地就一把接住了这些东西。紧接着就听见司徒辰对着银笙说:“走,我跟你一起去把‘驰风’领来,带你去这周围转转。” 司徒瑶听到这里,连忙叫出声来,“等等!大哥,那‘驰风’是笙姐姐替我赢回来的,是要给我的。” 银笙也连忙解释道:“是啊,我原本是不打算参加这活动的,况且我也不会骑马,这‘驰风’就送给郡主吧。” 司徒辰却是不听这许多,伸出食指抵在了银笙的唇上,道:“无事,还有我来教你。至于瑶儿,权当是送给未来嫂嫂的见面礼了,应该的。” 银笙被司徒辰的食指碰了一下,连忙像触电了一般地闪身躲开,脸又不可遏制的红了起来。 而一旁的司徒瑶却是捂住眼睛,惨叫道:“大哥!你要不要这样有异性没人性啊!” “拿去!除了‘漆夜’,我养在苑中的马随便你挑。”司徒辰此刻的眼里只有银笙,看都不看自己的妹妹一眼,随手朝她扔了一块腰牌。 司徒瑶眼疾手快,接住一看,手里的竟然是司徒辰平日里圈养好马用的昀骢苑腰牌,有了这块牌子,自己简直可以随便在里面由着性子挑好马了。司徒瑶倒是没料到,自己这个平日里连带都不带她进昀骢苑的“小气”哥哥,这次居然会为了打发她走,变得这般大方。看来,还是笙姐姐的魅力大啊! 司徒瑶一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终于知道了司徒辰的软肋,于是大笑道:“大哥,为了笙姐姐,你还真是肯下血本啊!我总算是知道,以后要拿什么来威胁你了。” 司徒辰转过脸来,只淡淡说了一句:“再多说半个字,你连一根马毛都别想拿到。” 司徒瑶吐了吐舌头,冲着司徒辰扮了个鬼脸,一熘烟的跑远了。 “我们真的要去骑马吗?”银笙琴棋书画之类的倒还挺在行,但是对于骑射这类的运动却是一窍不通,不由得心中打起了退堂鼓。 司徒辰停了下来,两眼温柔的注视着银笙,鼓励道:“不要担心,这‘驰风’虽跑得快,却是千里马中难得温驯的,又通体雪白,十分适合女子来驾驭。到时候,等你学会了,我们就能一起在平原上放马奔跑,岂不是很自在?” 银笙听司徒辰这般说来,脑海里不自觉地就想像出一副美好的画面来。 夕阳下,一双男女,纵马驰骋在广袤的平原上,两匹马儿,一匹浑身漆黑,犹如黑夜;一匹通体雪白,恍若纤云。二人你追我赶,肆意洒脱,徒留一片欢笑声迴荡在这天地之间。好像,确实是一件快乐而又浪漫的事。 银笙既这么想,便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司徒辰果然如之前所说一般,教起银笙来格外耐心,仔细的给她讲解需要如何上马、下马,以及在马背上的时候,需要注意什么。事无巨细,一一交代了清楚。又亲自牵着马,带着银笙慢慢熟悉感觉。 司徒辰经验丰富,再加上银笙又很聪明,所以不过几圈下来,银笙便已能自行驾驭“驰风”了。 司徒辰见银笙学得开心,于是也翻身上了自己的“漆夜”,“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银笙骑着“驰风”跟在司徒辰身后,二人渐行渐远,朝着营地的反方向走出去很远。正当银笙准备开口寻问司徒辰还有多远的时候,一抬头,却是被远处的一幕给惊呆了。 只见银笙的前方是一片巨大的湖泊,此时已是入夜,一轮圆月高悬于半空。在这圆月的下方是一条闪闪发亮,由数千星辰组成的银带子,也是世人常说的银河。而这片湖泊就如同一面清晰的镜子,将天空中的月亮与星星全都倒映在了水中。 一时之间,银笙只觉得天地间同时出现了许多星辰,而自己则是被这众多的星辰所环绕,如同置身在那银河之中。 “好看吗?”司徒辰的声音在银笙耳边响起。 银笙放眼四周景色,竟觉目不暇接,不由自主地点头嘆道:“我还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夜空!” “京城的屋子太密了,根本没有草原这般广阔的视野,自然看不到这夜空究竟有多大。”司徒辰将自己和银笙的马儿拴在了一旁的树边上,然后牵起银笙的手一起朝湖边走去。 “这地方是我早些年还未去西北之时,跟随陛下围猎,偶然间发现的。那时,我也曾被这浩瀚的星河所震撼,于是,在这片星空下许愿:来日,我定要带心爱之人,一起再来这片星空下看看。” 司徒辰扶住银笙的双肩,让她与自己对视。他的眼睛亮亮的,漆黑的瞳仁中反射出今晚的月光,仿佛两颗明亮的夜星。 银笙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只觉得自己的脸上有些烫,幸好是在夜里,否则定会被司徒辰看见她羞红的双颊。 “哎,快看,这里竟然还有萤火虫!” 只见,一旁的草丛里,有一点碧莹莹的微光正晃晃悠悠的飘着,忽闪忽闪,朦胧中带着一丝梦幻的气息。 银笙正想打破这令人感到暧昧的气氛,于是连忙指着那只萤火虫转移话题,“我记得萤火虫一般是在夏天出现才对的啊,怎么现在都入秋了还能看见?” 银笙轻轻朝那点亮光伸出手去,许是那只萤火虫飞得太久了,竟真的就这样停在了银笙的掌心里。银笙感受着掌心里传来的昆虫触角微动的酥麻感,心中只觉得奇妙。 这一刻,掌心里的触感,仿佛与银笙心中的感受达成了共振。
第118页 “传说,萤火虫,会用一个夏天的时间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如果没找到,也会因为想爱的力量,撑过夏天,变成秋天的萤火虫,直到找到另一半为止。所以,民间都说,见过秋天萤火虫的幸运者,最后都能愿望成真!” 司徒辰见银笙低着头认真看萤火虫的模样,恍惚如那隐居在林间的仙子。瀑布一般的黑髮倾泻在她的脖颈之间,愈发衬托得银笙肤白如玉。 司徒辰忍不住将银笙拦在自己怀中,低语道:“只愿真的如传言所说一般,能让我心愿得偿。” 萤火虫因为司徒辰的动作受到了惊吓,又缓缓从两人的身边飞了出去。 此刻,就连秋虫也停下了它们的鸣叫,像是怕惊扰了沉浸在星空下相拥的二人。 第三卷 情起 第132章 迷失森林 “噗通”一声,一粒石子被丢进了湖水里,激得水面泛起了阵阵涟漪。 “辰哥哥大混蛋,自从带着荣银笙那女人走后,就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该死的荣银笙,都怪你,就是你把辰哥哥给勾引走了!打死你,打死你!” 话声期间,只听得“噗通,噗通”数声,又是几粒石子朝湖里扔了进去。 “郡主,原来你在这儿,杨嬷嬷到处找不到你,都急坏了。”云絮手中提了盏灯笼,由远及近,一点点走了过来。 朝那湖中扔石子的,正是庆安郡主。 白日里,她亲眼看见司徒辰就这般牵着银笙的手走了,心中气愤异常,这一生气,便连晚膳都没用,就一路小跑了出来,坐在营地不远处的湖边,对着水面发脾气。 云絮走上前来,朝庆安做了个揖道:“郡主,快别生气了。您的晚膳,杨嬷嬷一直吩咐灶上的人给您煨着呢,这会儿回去吃刚好。” 听见云絮这么说,庆安的肚子也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 只是,庆安一想起这几日在帐中吃的,不是些干巴巴的米面干粮,就是现烤的猎物,顿时那股进食的欲望又消减了下去,“都怪那个荣银笙!这猎场的伙食是给人吃的吗?顿顿都是那些东西,也不带换换花样的,本郡主看都看腻了!” 云絮知道庆安从小就是锦衣玉食长大的,自然这些在平常人家看来已是很丰盛的菜餚,到了她的眼里却成了些难以下咽的糟糠。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啊。 到了外面,一切自然比不得在宫里,能有天南海北的食材,能有数名御厨花费几个时辰,只为做出一道新奇的菜来。 于是,云絮只得好言安慰道:“郡主,这外出围猎自然比不得在宫里,一切从简。您只能将就一下了。” “将就?”说到这儿,庆安就更觉得委屈了,“想我堂堂郡主,本不用出来风吹日晒,受这份苦。当初之所以要来,还不是为了辰哥哥?可他如今却根本不理我!不但不理我,还对一个官家千金体贴入微!这种普通的官家小姐有哪里好了?怎有我皇族血脉来得尊贵?” 云絮知道庆安心里难受,生怕累及自身,这种时候,她更是不敢开口搭话了。 “罢了”,庆安自说自话了许久,尤不能摆脱心中烦闷,于是起身掸了掸裙摆,对着云絮道:“本郡主闷得慌,你随我四处走走。” 云絮听了庆安的话不敢大意,连忙举着灯笼走到庆安身边,帮她照明。 庆安并不认识路,更没个明确的目的,所以反而在这营地周围闲逛了起来。 只是,当她逛到有一处地方的时候,却被看守林场的守卫远远的拦了下来。 云絮见一个小小的林场守卫都敢拦了她们的去处,于是冲着守卫娇喝一声:“好大的胆子,连庆安郡主你都敢拦!” 那林场守卫见来人原来是庆安郡主,吓得立马跪了下来,同时连忙解释道:“郡主恕罪,小人并非有意要拦住郡主的去处,之所以如此做,实在也是为了郡主好啊。这前方再往里走,便是幻林了。那里可是禁地,郡主还是赶紧回营地里去吧。” “禁地?” 庆安一听守卫这么说,反倒来了兴趣,于是便问:“不就是一片林子么,怎么就成了禁地了?” “郡主有所不知,前面这片幻林可不同于周围那些普通的林子。那片树林,又深又密,足足绵延数里。它的邪门之处,在于进了这片林子里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只要是个活物,就再没有能活着走出来的。”这守卫看起年龄来已是有四、五十岁了,可见在这林场中也待了有数十年,自然对于林场周围的情况很是熟悉。 他见庆安与云絮看向自己都是一脸不信的样子,又继续道:“听说,是因为幻林的中心还有一片沼泽地,进了林子的人,十有八九都是死在了那片沼泽里。即便是没死的,最后也会因为找不到方向而活活饿死在那片森林里。” 庆安与云絮在大晚上的时候听到如此渗人的话,也不禁感到后嵴骨阵阵发凉,于是咽了口口水道:“真有这么可怕么?” “小的怎敢欺骗郡主?要知道,那片林子里的地上,可是随处都可见着白骨,稍有不慎,说不定一脚就踩到了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呢!”守卫这最后一句话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要知道,若是幻林真有传言中的这般可怕,又哪里有人能活着回来给众人详细描述呢? 庆安被守卫这么一说,下意识便朝远处黑压压的密林方向看了一眼。 此时正好一阵秋风吹过,吹得林中的树叶响起哗啦啦的响声,似有万千冤魂正向活人哭诉着自己的不幸。 庆安心中惶恐,便朝身后挪了一小步,哪知这一小步刚好就踩到了地上的一块石子。 “哎呀!”庆安立刻联想到守卫刚刚跟自己说的满地白骨,于是大叫一声,不顾身旁的云絮就独自朝着远处营帐的方向跑去。 皇家营地,司徒烨的大帐中,一名黑衣男子正立于帐前。 几案旁,则是亮着一盏油灯。 司徒烨此刻正端坐于案前,手中捧着的,正是黑衣男子带来谋士方之栋的密函。 “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司徒烨看着字条上的两行字,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 “方先生的意思是,既然殿下说幽王武艺高强,那么偷袭不如智取。”一旁的黑衣人开口了:“在这皇家猎场的不远处有一片很大的密林,在那密林的深处有一片沼泽地。若是殿下能将幽王引到那片林子里,保准叫他有去无回。如此一来,殿下不费一兵一卒,便能要了这司徒辰的命,岂不快哉?” 司徒烨沉默良久,将手中的字条举在油灯之下,看着那纸片化为灰烬飘散在了空中,“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黑衣人朝司徒烨行了个礼,掀起一旁的门帘,如鬼魅一般,转眼便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卷 情起 第133章 隔墙有耳 “郡……” 庆安跑得太快,云絮手里提着灯笼费了好大的劲才追上。
第119页 只是,云絮才刚追上庆安,还没来得及开口喊呢,就被庆安一把将嘴给捂上了。 “嘘,我们快走!”庆安不待云絮反应过来,就连拖带拽的将她给拉回了自己的帐中。 这一路,庆安都一言不发的,但脚下的步子却迈得极快,直等到进了自己的帐子里,她这才一下子浑身瘫软地坐在了地上。 “郡主!你没事吧?”庆安这副模样吓坏了服侍在一旁的云絮。 庆安直到此刻,狂跳的心都没有恢復过来,她坐在地上,呆愣愣地想着自己刚刚在司徒烨帐外无意间听到的那些话。 刚刚庆安只是无意间经过司徒烨的营帐,打算靠在那里等会儿身后的云絮,却不想偶然听见了司徒烨与那黑衣人的对话。她没想到,司徒烨居然想将司徒辰骗入林场守卫所说的那片幻林中去。 “不行,我一定要想办法阻止辰哥哥,不能让他进林子里去。”庆安左思右想,觉得还是通过拦住司徒辰来得更靠谱一些。 一旁的云絮听见庆安这么说,还以为她仍旧沉浸在守卫言语的恐惧之中,于是放下手边的灯笼,忙将庆安搀扶起来,“郡主放心,那片幻林虽危险,但一直有林场的守卫日夜把守,是不会有人进去的。” 庆安并没有理会云絮说的话,仍旧在沉思。 “郡主。”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宫女通报的声音。 庆安识得这是银柳的声音,是她让银柳去司徒辰的营帐附近候着的,若是司徒辰回来了,必得要第一时间通知她。 如今银柳过来了,庆安忙对云絮说:“叫她进来。” “怎么样?可是辰哥哥回来了?” 银柳才一进帐中,就听见庆安迫不及待的声音。 银柳朝庆安行了个礼,这才回道:“回禀郡主,正是幽王爷回来了。” “那我现在就去见他。”庆安一想到司徒辰可能会有危险,恨不得现在就跑到他面前,把司徒烨要对付他的事全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庆安才起身,却被银柳上前一步跪下拦住了。 “大胆奴婢,你这是做什么?”庆安被银柳一下子给挡住了,当即便怒了。 银柳跪在地上,大着胆子阻止,“回郡主,郡主此刻过去只怕是见不到幽王爷,王爷此刻并不在帐中。” 庆安听了银柳这句话,倒是有些莫名其妙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刚刚不是你自己说的,说辰哥哥回来了。” 银柳被庆安这么一问,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现在就能钻进地下去,也好过待会儿庆安郡主将怒气撒在自己身上,“回,回禀郡主,王爷才刚回来,把马丢给随从,就又送荣小姐回她的营帐了。” “什么?!哪个荣小姐?荣银笙吗?!荣银笙居然跟辰哥哥在一起,待了整整一晚!” 果然,庆安一听到银柳这话,顿时怒气蹭蹭地涨上来了,“又是这个荣银笙!” 庆安此时气得连司徒烨的事都抛在了脑后,直接一脚踢向了匍匐在地上的银柳,“给我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银柳虽挨了一脚,却没遭到庆安其他的责罚,于是,一副如临大赦的样子,连忙朝庆安拜了拜,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此时,站在帐中的云絮也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庆安再迁怒到了自己的头上。 “荣银笙,荣银笙!”庆安气得哇哇大叫:“你怎么不干脆消失在辰哥哥的身旁?!” 庆安原是因为嫉妒,所以才不甘心的骂了几句,却没料到这脱口而出的气话,反倒一下子提醒了她,“是啊,如果没了那个荣银笙,是不是辰哥哥就能和我在一起了?” 庆安笑得一脸阴险,这副模样看在云絮的眼里,却是吓得腿都软了。 “云絮,你说本郡主对你好不好?”庆安突然将目光转移到了云絮的身上。 云絮被庆安这般带着目的性的凝视,看得心里直发毛,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回道:“回郡主的话,郡主待奴婢一直很好。奴婢心中别无所求,但求这辈子能长长久久的伺候在郡主身边。所以,郡主您就行行好,饶了奴婢这条命吧!”云絮说到最后,干脆膝盖一弯,朝庆安跪了下去,“咚咚”的磕起了响头。 “哎,你这是在做什么?”庆安见云絮这副模样,幽幽道:“本郡主不过是想让你去传个信,哪里就到了要死要活的程度了?” 云絮听了庆安的话,知道自己这是躲不过去了,于是停止了磕头,却仍旧跪在地上,抬起头来,好奇地问:“郡主,想让奴婢做什么?” “其实很简单,你只需……”庆安微微一笑,凑在云絮耳边低语了几句,方又抬起头来,笑望着她,“如此一来,一举两得,岂不是很完美?” “可是郡主……”云絮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庆安立马打断了,“你放心吧,这件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除了你我二人,这世上再无第三个人知晓。” “当然了”,庆安说到此处,却是冷下了脸,“你若是不愿意做这件事,那我也只能想办法让你永远的闭嘴了。” 庆安此语,威胁得不可谓不明显。 云絮跪在地上,咬了咬牙,最终答应道:“奴婢谨遵郡主的吩咐。” “这就对了嘛!”庆安见云絮答应了下来,于是一张狠厉的脸上又重新绽放出笑容,亲自将云絮从地上拉了起来,“这几天,你就好好盯着辰哥哥帐子附近,一有可疑的人,就想办法把东西给截下来。” “是。”云絮此时已无办法,只得一一答应了下来。 御驾秋围一般都要持续长达一、两个月的时间,自从上次方之栋传信给司徒烨之后,司徒烨这几天倒是安静得很,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让庆安郡主都快恍惚到,以为自己那日夜里是出现了幻听。 若是庆安不知道这件事便也罢了,但自从她心中有了自己的盘算之后,反倒天天盼着司徒烨那边有所动静。因为,她实在是受不了天天看着司徒辰不是打猎,就是围在银笙的身边转悠。 短短的几天时间,让庆安觉得仿佛度日如年。 直到秋围第八日的正午,云絮终于一脸慌张地跑进了庆安的营帐之中。 第三卷 情起 第134章 偷梁换柱(万更首章) “郡主,郡主!”云絮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此刻正赶上庆安在用午膳,杨嬷嬷站在一旁指挥着手下的宫女们上菜,见云絮这般不成体统的模样,她当即板起一张脸,训斥道:“云絮,你跟在郡主身边伺候几年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学会规矩!” “我”,云絮实在是因为心中惶恐,所以才这般失了分寸,只是她又不知该如何向杨嬷嬷解释。 这时候,还是坐在一旁的庆安开口了:“算了,嬷嬷,云絮平时都很谨慎的,念她今日乃是初犯,就饶她这次吧。” 杨嬷嬷毕竟是太后身边的人,既然庆安郡主都亲自发话了,她也不好越俎代庖去管云絮的事,于是,便点了点头,退到一旁。
第120页 “我看这菜也上齐了,杨嬷嬷要是没别的事就带她们先退下去吧,这儿留云絮服侍就好。”庆安知道云絮这般急急忙忙的样子,定是司徒烨那边有所动作了,此刻也急于知道事情的进展,便想办法把这群下人支开。 杨嬷嬷知道庆安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听庆安这般说,便也不疑有他,带着众人退下去了。 “说吧”,杨嬷嬷一走,庆安饭也不吃了,急着问云絮道:“可是烨表哥那边有动作了?” “正是”,云絮连忙点了点头,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道:“我最近一直都在幽王爷的帐子附近盯着,今日看见有一人趁着幽王和大家一起去打猎了,鬼鬼祟祟地进了帐子里去。我等他一走,便进去在桌上发现了这个。” 云絮的心到现在都还砰砰直跳,一想到自己做的这些,就感觉自己仿佛被盘亘在身边的毒蛇轻轻地舔了一口。虽没有被咬,但这种紧张的心情,却是一点不比面对死亡的临近来得差。 云絮知道,自己一旦要是被司徒辰发现偷潜入帐,或是被司徒烨发现取走了密信,她都会是死路一条。 “去取个火盆过来”,庆安丝毫不想知道这信中到底写了些什么,在她看来,不管写了什么,只要将它毁了,那司徒辰也就不可能再被司徒烨骗去幻林了。 庆安看着盆中烧的正旺的柴禾,一脸冷漠的将手中的信丢了进去。 “剩下的,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庆安眼见熊熊燃烧的火焰吞噬掉密信的最后一个尖角,这才转过脸去看了云絮一眼。 云絮点点头,又重新退下了。 而庆安则是亲自去了围场的马厩外,一直等候到司徒辰回来。她知道,即便司徒辰要见银笙,也会先把自己的马和打来的猎物放起来。 果然,庆安等了大概一个多时辰,终于把司徒辰盼来了。 司徒辰远远看见庆安竟等在马厩边上,便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正打算绕道去营帐,让漓星来帮自己放马,就看见庆安朝自己的方向跑了过来。 司徒辰见躲不掉,只好勒停了马,朝庆安问道:“找我又有什么事?” 庆安见司徒辰面对自己的时候一脸不耐烦,却独独对着银笙百般体贴,心中顿时觉得不是滋味,说出口的话就酸了起来,“辰哥哥就这般不愿见着我吗?还是,因为有佳人正在等着你?” 司徒辰几次见着庆安都是她现在这副纠缠不休的模样,觉得甚是烦躁,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他好像在第一次见着庆安的时候就已经明确表示过不会对她有任何男女之情的吧? 为何这个女人还总是来纠缠自己? 想到这些,司徒辰的脸色也冷了几分,无情道:“郡主既然知道本王已有心爱之人,又何必再来百般纠缠?凭着太后娘娘对你的宠爱,京城里不知有多少未婚男子愿意娶郡主入门。郡主想要觅得一个如意郎君,应该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可是,我就只想要你,只想要辰哥哥你,做我的夫君。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想着等将来长大了能嫁给辰哥哥,当你的新娘!”庆安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矜持了,反正她在司徒辰面前早已表明过心迹,也不差这一次。 司徒辰被庆安这左一声哥哥,右一声哥哥的叫着肉麻,于是开口道:“本王虽与郡主是表兄妹,但还是希望郡主以后称唿我为王爷的好。除了笙儿,本王并不想被别的女子这般亲密称唿。” 司徒辰料庆安每次来也就会与自己说些这类话,感觉留在这里与她纠缠下去纯属浪费时间,于是,牵着马儿就往马厩里走去。 “荣银笙就有这么好么?!好到天底下所有的女人加起来都不如一个她?”庆安见司徒辰连称唿都让她改了,那颗早已被司徒辰伤得伤痕累累的心,再一次粉碎了一地。 司徒辰见自己都表达得这样明确了,庆安仍旧不死心,还追上来问,于是更加明确的表达,“是,笙儿在本王眼中就是最好的,独一无二的。这天底下就只有一个笙儿,其他女人在本王眼里都是一个样子,和男人一样,并没什么区别。” 这是庆安第一次从司徒辰的嘴里听见这般浪漫的告白,只可惜告白的对象却并不是自己。 “郡主若是没什么事,恕本王无法奉陪。”司徒辰拴好了“漆夜”,径直从庆安的身边走过去,再没多看她一眼。 正在这时,庆安却再一次开口了。 “等等!”庆安深吸一口气,眼里甚至还带着几分水汽,泪眼婆娑的看着司徒辰的背影道:“我这次来其实是有事要告诉王爷。” 庆安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决绝,便连对司徒辰的称唿都改了,似乎是真的打算放弃这段痛苦的单恋了。 “我前些日子,无意间经过烨表哥的营帐,听到他似乎想要对你不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今后要小心一些。”庆安想了想,还是将司徒烨想对付司徒辰的事情告诉了司徒辰。只不过,她却说得比较含煳,并没有把司徒烨详细的计划也一併告知给他。 “哦?”司徒辰听了这话,倒是脚下一顿,又转回身去看了庆安一眼。见庆安此刻,脸上还挂着泪,终是有些不忍。 毕竟是自己的表妹,若不是庆安一直纠缠不休,司徒辰也不愿把话说得这般伤人。倘若,自此之后,庆安能放下心中对他的爱恋,司徒辰也愿意真心将她当作妹妹一般看待。 “谢了。”司徒辰也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才好,沉默了半天,最终也只是简单的跟庆安道了声谢,便又转身离去了。 司徒辰心中的这些想法,庆安却完全不清楚,她见司徒辰最后又跟自己说了声“谢谢”,心中不禁又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或许,若是自己与司徒辰之间没了荣银笙,司徒辰早晚有一天会接受她的。 庆安这么想着,脸上的悲色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望着远处渐渐落下去的夕阳,残忍一笑,“可惜啊,辰哥哥。纵然你口中的荣银笙再有千好万好,再有多么独一无二,却也是进了幻林,便再也回不来了。我倒是很好奇,没有了荣银笙,你是否还会爱上别的女子?” 时间回溯到一个多时辰之前,云絮从庆安的帐中出来,片刻不敢怠慢,直接就跑去了司徒辰营帐附近。 刚巧遇到漓星去马厩添草料回来,于是云絮忙走上前去,冲着他招唿道:“漓侍卫,你来得正好,去给你家王爷捎个话呗。” 漓星认出云絮是跟在庆安郡主身边的宫女,于是也客气地回道:“不知王爷要我带什么话?” 云絮装作一副很谨慎的样子,朝四周环顾了一圈,这才将漓星拉到一旁,小声道:“想必你家王爷和我家郡主以及右相府的荣大小姐,这三人之间的关系你也是清楚的吧?” 漓星一直跟在司徒辰身边,自然对司徒辰的情况很是了解,也见到过司徒辰面对银笙及庆安郡主两人时不同的态度。 只是他终究只是个侍卫,也并不敢乱说主人的什么私事,更何况这三人还都是很有身份的,于是他嘿嘿一笑,冲着云絮装傻,挠了挠头道:“主子们自有主子们的事,我只是个小小的侍卫,又哪里晓得这么多?”
第121页 云絮知道漓星这是在装傻,便也不与他弯弯绕,“今日你家王爷突然找到我家郡主帐中,说是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当面处理清楚的好,便把她给叫走了。同时还吩咐我去把荣小姐也给找了来。” “啊?”漓星听到这里还以为司徒辰这是要当着两个女人的面,一次性把情感问题给解决清楚了呢。于是,他又忍不住问:“那荣小姐过去了吗?” 云絮听到这里,却是把嘴巴一撇,“说你是个侍卫还果真没错,确实粗人一个。就我家郡主和荣小姐之间的关系,如果我去请荣小姐,她能去吗?说不定还以为是我家郡主来骗她的呢!” “那怎么办啊?”漓星一身武艺甚是高超,只可惜确实如云絮所言,在情商方面却是差了许多,对于感情之事完全一窍不通。 “所以啊”,云絮见漓星成功的被自己给绕了进去,一本正经地为难道:“我这不是就寻思着来找你帮忙了吗?” “你是王爷身边的人,荣小姐若见到是你来通报,肯定就不会再怀疑了。”云絮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漓星,“漓侍卫,你就帮帮忙嘛!若是待会儿幽王爷等不来荣小姐,误了主子们的事,我一个做奴婢的,难辞其咎啊!” “好好好”漓星本就是个热心肠,更何况这事也事关司徒辰,不过是跑个腿,带一句话的小事,当即便满口答应了下来。 “我这就赶紧跑一趟。”漓星做事的效率极高,既然答应了下来,便立马准备去了。 “哎,你等等!” 云絮见漓星的动作那么快,连忙又在身后叫住了他,“我还有一事要仔细嘱咐于你。” “又怎么了?”漓星被叫住,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云絮一眼。 “你去带话的时候,万万要记得强调,让荣小姐一个人过去。”云絮认真地叮嘱道:“你想啊,这些都是主子们的私事,若是带了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去,被听到了也不好。我家郡主也是一个人去的,所以你一定要记得提醒荣小姐,让她一人独自前往。地点是……” 云絮附在漓星耳边低语了几句,漓星听完却忍不住疑惑了起来,“怎么说个话,还要去这么远啊?” 云絮一听漓星这般问,顿时拉下一张脸,不悦道:“漓侍卫这是何意?地点是你家王爷定的,我家郡主已经跟着去了,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会定在那里。难不成我还会故意来骗你吗?你若是不肯去跑这一趟,大不了我自己去就是了,实在要是叫不来荣小姐,无非是被主子责罚一顿。”说完,却是比漓星反应还快,先一步朝银笙营帐的方向走去。 “哎,姑娘等等,我没说不去啊!我就是有些好奇,随口一问罢了。这事怪我,怪我。”漓星见云絮生气了,顿时慌了,他可完全不会哄女孩子开心,只得赶紧跟在后面认错。 其实,云絮这番说辞也是想了很久,虽有些漏洞,但幸好她知道漓星是个对这一类事完全一窍不通的武夫,所以并不会去仔细推敲。方才,云絮被漓星质疑,差点编不下去了,幸好她急中生智,假意生气,负气离去。果然,漓星一慌,便也不想那么多了。 云絮见漓星追了上来,假装消了气,“那好,漓侍卫既然愿意帮我这个忙,那我可就先回去了。云絮在此,先行谢过。”说完,还朝漓星福了福身。 “好的,姑娘放心去忙吧,我现在就去把王爷的话带给荣小姐。”漓星见云絮不生气了,哪敢再质疑什么,赶紧朝银笙的帐中去了。 却说,这一头银笙正用完了午膳,躺在帐中休息,就听见红嫣跑过来叫自己,“小姐,小姐,幽王身边的侍卫来找您,说是有话要带给你。” “哦?”银笙睁开了眼睛,有些不明所以。她记得,司徒辰今日应该是跟着大伙儿出去打猎了,按理来说,不该这么早就回来呀。 不过,一想到司徒辰这人总是不按套路出牌,银笙也就习惯了,于是便道:“让他进来吧。” 漓星进了银笙帐中,银笙一看,便认出了他确实是司徒辰身边的人,顿时警惕心也放松了不少,“幽王有什么话要让你带给我?” “王爷说有事要找荣小姐,请荣小姐去营地北面的林子里一叙。”漓星按照云絮告诉自己的话,一五一十的又转述了一遍给银笙听。 “北面的林子?”银笙听到这里却是奇怪了,“我记得营地北面的林子离营地很远,有什么事非要去那里说吗?” 漓星正准备开口告诉银笙,司徒辰是要将他和庆安郡主还有银笙之间的事情做个了结,却突然想起了云絮叮嘱过自己的话。 “万一荣小姐要是问起来是什么事,你可千万别老老实实地把什么事情都跟她说清楚了啊。要知道,你们王爷现在还在努力的追求荣小姐呢。这种时候,要是你乱讲,再让荣小姐误会你家王爷和郡主之间还有什么往来多不好。” 漓星想到这里,于是又将到口的话给改了,“具体是什么事情,卑职也不清楚,王爷并没有说。” 漓星不像云絮那般机灵,能睁眼说瞎话,更不可能临时现编出一个完美的故事,于是他干脆就说司徒辰没说,他认为这样是最简单,又是最方便的。 果然,银笙见问不出什么,也就停止了对漓星的询问。 “既然是这样,那红嫣,你就陪我走上一趟吧。”银笙起身整了整衣服,便准备去了。 谁料这时,漓星突然又来了一句道:“荣小姐,王爷特意嘱咐您一人前往,不要带上随从。” “你确定这是你家王爷要你带的话?”银笙听着这些错漏百出的话,实在难以确信这会是司徒辰提出的要求。若不是因为漓星确实是司徒辰身边的贴身护卫,而且似乎还颇得司徒辰的信任,银笙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被人给收买了。 漓星倒是没那么多怀疑,他想起这几天司徒辰带着银笙一道出去玩,每次不也是二人独处,于是只以为司徒辰还是如前几天一般的想法,“是的,估计王爷是有什么要紧的话想单独跟小姐说吧。” 银笙盯着漓星的脸看了一会儿,见他一脸坦荡,确实不像骗人的样子,于是心下便也信了这话。只在心中暗暗抱怨道:这个司徒辰,每次都是要搞这种神神秘秘的事! 银笙这么一想,便思及这段日子司徒辰带着她骑马逛遍了林场周围的美景,二人一起看过日升日落,见过璀璨星河,还一起追过小兔与野鹿…… 这段时光,是银笙前世今生度过的最美的一段日子。 在这片草场上,没有京城密密麻麻的建筑,没有后宅阴暗的勾心斗角,也没有朝堂里这些复杂的人际关系。似乎,这样简简单单的生活,更加令人感到幸福与轻松。 银笙想到这些,嘴角忍不住上扬,露出一抹甜蜜的微笑。 倒是红嫣,见银笙站在那里,不知为何突然傻笑了起来,忍不住伸出手去,在银笙的眼前晃了晃,“小姐,小姐?你在想什么呢?”
第122页 红嫣的话声将银笙惊醒,银笙看见漓星还站在一旁候着,低头想了想,最终还是相信了他的话,“好吧,那我就一个人过去。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先走了。” 漓星见云絮所託之事已办妥,便也退下了。 倒是红嫣,见银笙要独自去那么远的地方,心中有点不安心,“小姐,您真的要自己一个人去北边的那片林地吗?那里离营地太远了,又人迹罕至,我怕你有什么危险呀。” “没事的,还有幽王在呢。”银笙下意识就脱口而出。 “额,小姐,你……”红嫣发现,自从来了围场之后,小姐倒是对幽王爷越来越信赖了。这要是放在以前,只怕小姐是不肯轻易出去的。 银笙自己却没感觉出来,看红嫣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问了句:“怎么了?” 红嫣哪里敢把心中的想法讲出来?于是,连忙摆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 “你这丫头,现在怎么说话还犹犹豫豫的,这可不像以前的你啊。”银笙还是很喜欢红嫣直率的性子的,可能是由于身边的人都太有城府,包括她自己也是,所以从心底深处就会羡慕红嫣这样天真烂漫的人吧。 “行了,那我先过去了,今天可能会晚点回来。”银笙换了身衣服便准备出门了。 “好的,小姐,我知道啦。玩得开心哦!”红嫣见银笙一脸春色,也不由得打心底里为她感到高兴。毕竟,自家小姐以前过得太苦了,若是真能找到一个一心对她好的良人,也算是给她之前的生活带来了一种补偿吧。 红嫣看着银笙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暗暗开心,看来自家小姐的桃花终于要来了呢! 却说,庆安看着司徒辰离去之后,也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营帐里。她一掀门帘,却是并未看见云絮回来。于是,便问一旁候着的银柳道:“云絮呢?还没回来么?” 银柳被庆安问起,忙朝着她行了个礼,然后回道:“回禀郡主,云絮姐姐自午膳之后便一直再未看见,奴婢也不知她去了何处。” 庆安听了银柳的话,心里有些复杂,此刻她是又想云絮早已回来了,告知自己事情进展得怎么样,又不想她这么早回来,因为回来得太早,说明很有可能是被发现了。 庆安在帐中走了几圈,却也难以掩饰住心中的不安,于是,索性一挥手,将帐中的僕役全部遣了出去,自己则是靠在榻上假寐。 庆安这一闭眼,不知不觉中竟然睡着了,还是云絮将她给唤了起来。 “什么事啊?外面怎么那么吵?”庆安刚睡醒,大脑还没意识过来。 等她伸了个懒腰,这才注意到帐中已是点上了油灯。 “这是已经入夜了么?我睡了多久?”庆安郡主翻身下去,瞧了眼窗外,此时就连月亮都已升上了正当空,莫不是快子时了? 庆安勐地醒悟过来,连忙一把抓住身边的云絮,问道:“怎么样,荣银笙进那林子里去了么?” 庆安心里着急,下手的力道难免重了些,云絮的手臂被庆安抓得一阵生疼,缓了好半天才开口,“回郡主,荣小姐进没进去不知道,只知道她直到现在也没回来。” “啊?”庆安先是惊讶了一阵,继而心中一股狂喜之情勐地涌了上来,过了半天才开始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现在都那么晚了,荣银笙还没回来,她完蛋了!哈哈哈哈,这世上再也没有荣银笙这个人了!再也没有人跟我抢辰哥哥了,辰哥哥马上就会是我的啦!” “对了”,庆安这时突然想起了刚刚醒来时,营地里的那阵喧闹声,“荣银笙不见了的事,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云絮刚才之所以叫醒庆安其实就是为了这件事,如今见庆安问起,便哆哆嗦嗦的回道:“其实刚才幽王爷已经因为此事来找过郡主您了,但我看您正睡着,就没把您叫醒。” “什么?”庆安听云絮这么一说,当即怒了,“这事辰哥哥是怎么知道的?” 云絮无法,只得将自己的全部计划又一一给庆安描述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你让辰哥哥身边的贴身侍卫去给荣银笙送信的?”庆安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云絮,“你为什么要让辰哥哥身边的人去报信?你不知道这样很容易暴露吗?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云絮被庆安这一连串的责问,逼得连忙跪在了地上。天地良心,她也是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了呀! 如果她自己去,或是派个面生的人去给银笙报信,银笙未必就会这么轻易的就相信了。也只有让司徒辰身边的侍卫漓星去,这样才比较把稳。 但是,如此一来,势必就会有个弊端,就是大家都是认识的,这种谎话一查就能轻易的查出来。 例如刚刚,就是因为红嫣眼见那么晚了银笙都没回来,这才一路找到了司徒辰的帐中,想问问司徒辰回来了没有。却没料到,红嫣一过去,就看见司徒辰正好端端的坐在自己的营帐中。 红嫣与司徒辰一合计,立马就发现漓星是在说谎,司徒辰随后又立马找来漓星问清楚情况,这才又顺藤摸瓜找到了庆安郡主这里来。 云絮才被司徒辰稍稍一威胁,就供出了有关北面那片深林的秘密。 “既是如此,那么林场的守卫也是你把人支开的咯?”司徒辰当时听了云絮的话,气得恨不得当场就杀了她。 云絮跪在地上,颤抖着告诉司徒辰,正是自己假装和林场守卫说庆安郡主在这附近掉了件宝贝首饰,命他四处寻找,这才将他支开了。 司徒辰听完气得当场拔了剑就要冲进庆安的营帐里,幸好还是漓星拦住了他,劝他赶紧救银笙要紧,司徒辰这才离开了。 云絮将之前在帐外发生的一切,都转述给了庆安听。 庆安听完,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完了,这下全完了。” 庆安知道,这事要是让司徒辰知道了,那即便是银笙再也不存在了,他也不会再爱自己了。想到这里,庆安捂住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郡,郡主。”云絮站在一旁也是手足无措。 正在这时,帐外又传来一阵骚动。 此时正值午夜,空旷的营地显得四周格外安静。隐约从远处传来漓星支离破碎的声音:“王爷,王爷漓星求求您了,即便是要找人也请您派漓星去。” 此时,漓星已然知道自己闯下大祸,心中亦自责不已,他跪在地上,紧紧地抱住司徒辰的一只腿道:“这件事都怪漓星,是漓星大意,这才害得荣小姐进了幻林。千错万错都是漓星的错,所以要进去找人,让漓星进去就好!漓星发誓,只要漓星有一口气在,就一定把荣小姐给平平安安的带回来。” “你快点让开!”司徒辰动了动腿,却发现被漓星死死拖住,根本动弹不得。 漓星仍在继续劝道:“王爷,老王爷死得离奇,老王妃已然伤心欲绝。倘若您再有个什么闪失,漓星要如何去给老王妃一个交代呀!”
第123页 庆安听到此处,却是勐地止住了哭泣,胡乱擦了把脸就朝声音的方向跑去。 “辰哥哥,你竟然要去幻林里找荣银笙么?”庆安见司徒辰手里正牵着“漆夜”,而一旁的漓星则是跪在地上,死死的抱住司徒辰的左腿不松手。 庆安这下是真的震惊了,“那个荣银笙对你而言就有这么重要?重要到宁愿自己以身犯险,也要找到她么?” 司徒辰此刻看见庆安,眼里只剩下浓浓的厌恶,“本王说过,笙儿是最特别的,是本王一生挚爱。若这世间没了笙儿,本王也不会再觉得生命有什么意义。” 司徒辰心意已决,左腿勐地一用力便甩开了漓星,而后飞速地上马,朝庆安道:“你最好保佑笙儿安然无恙,否则,一旦笙儿少了一根汗毛,我都不会放过你!”言毕,手中马鞭一挥,却是由“漆夜”载着,一下子就冲进了溶溶夜色之中。 “王爷,等等我!”漓星一见司徒辰沖了出去,也连忙骑上一匹骏马,紧随其后追了上去。 徒留庆安一人站在原地,却仍旧不寒而慄。 司徒辰临走前看向庆安的眼神太过骇人,仿佛又回到了他在西北战场的时候。那冷峻的眼神,只消一眼,便能令敌人久久回不过神来。那是一种从司徒辰眼底迸发出的杀意,庆安被这样的眼神看了一眼,只觉得仿佛置身于地狱之中,似乎下一刻,修罗的屠刀就要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庆安呆愣半天,突然发疯一般地朝司徒烨的帐中奔去。 此刻,司徒烨本已宽衣睡下了,却见庆安不得人通报,便急沖沖地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还在嘴里嚷嚷着,“烨表哥,快,快去救救辰哥哥!” 司徒烨一早遣人将密信放进了司徒辰的帐中,却发现司徒辰回去之后一直没有任何异样,还在以为送信的人中间出了什么纰漏。现在看见庆安这般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便知道事情成了。 于是,司徒烨不紧不慢地从床上爬起来道:“怎么了?庆安表妹出了何事这般慌张?” 庆安见司徒烨这副慢慢吞吞的样子,心里更着急了,拉着他的手臂求道:“烨表哥,辰哥哥进了幻林!我知道,现在只有你才能救他了,求求你快去救救辰哥哥吧!” 司徒烨见庆安一开口便说出了幻林的名字,正纳闷她怎么也知道这片林子的,就听见庆安又继续道:“前些日子我在你帐外全听见了,知道你想杀辰哥哥。” 庆安讲到这里,司徒烨却是眸光一闪,温和的脸色也变得冷了下来。 庆安顾不得许多,继续讲道:“但是,我利用了你,将你送去辰哥哥帐中的信偷了出来,又将它烧掉。反而利用了这片林子,将荣银笙给骗了进去。现在这些事情都被辰哥哥发现了,辰哥哥为了去救那个荣银笙,自己也跑进幻林里去了。呜呜呜呜……” 庆安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整件事情的经过,全部都告诉了司徒烨,然后一个人大哭了起来。 “你说什么?!荣银笙也进那片幻林里去了?”司徒烨本是不打算管这件事的,却不料听到最后,发现庆安竟然将银笙也骗进了幻林。 “马季!”司徒烨心中一急,立马将门外的侍卫也叫了进来,“立即去通知陛下和豫国公,就说荣小姐和幽王不小心进了幻林,让陛下派人立即去林中搜查。” “是!”马季得了命令正准备走,却是立刻被一个声音拦了下来。 “不可!”那负责给司徒烨与方之栋之间传信的黑衣人,在此时站了出来,阻止道:“殿下不要忘了,此时正是除去幽王最好的时候。是幽王自己要进那片林子的,出了任何问题,都怪不得别人。殿下可千万不要因为区区一个女子而坏了大事啊!” 司徒烨听了这话,犹豫了片刻,他抬起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一块上好的白狐皮,这是从他前天打猎时偶然间遇到的一只白狐身上扒下来的,想着制成一件白狐大氅再送给银笙。 为了不让这皮毛受到损坏,司徒烨花了整整一上午才活捉了它。 一想到这些,司徒烨紧了紧手中的拳头,咬牙道:“还不快去!究竟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 “殿下!”黑衣人犹想再劝,却被司徒烨直接拦住了。 “好了,你不必再说了,我自己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司徒烨取下挂在木桁上的外袍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黑衣人见司徒烨如此,不禁惊讶道:“殿下莫非也要亲自前往?” “嗯,我准备也带一小队去寻找。”司徒烨一边穿着身上的外袍,一边将桌上放着的剑也重新挂回到腰上。 庆安看到此处,着实又惊了一把,“为什么,就连烨表哥也喜欢那个荣银笙?她究竟又哪里好了,值得你们一个两个都挺身而出,不顾生死也要去救她?” 司徒烨面对庆安的疑问,也不禁在心中自问了一下。 是啊,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这么爱荣银笙了呢? 一开始,他不过是觉得荣银笙不像别的女子一般轻易便爱上了他,甚至还十分排斥他。正是那股骨子里不服输的性格,让司徒烨对银笙逐渐产生了兴趣与关注。 再后来,他将自己主动去接近荣银笙的那份渴望归结为需要她身后的那些强大背景。其实,他自己心里很清楚,即便没有方之栋的主意,他仍旧会去接近银笙。 再到最近,他发现自己的脑海中似乎会越来越经常浮现出银笙的一颦一笑。甚至当那日他在林间遇见那只白狐的时候,第一时间便想到要拿来给银笙做件白狐大氅。 那般纯白而没有丝毫杂色的皮毛,就如同银笙那清冷的面孔,往雪地里一站,便似要羽化而登仙。 司徒烨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也想了许久,最终却是看向庆安微微一笑,“荣银笙究竟有哪里好,我也说不出来。只觉得,仿佛只要她能微微朝我看上一眼,便已觉得心满意足。只知道,一想到倘若这世间少了个这般清冷的女子,我这里便会微微的发痛。”司徒烨按了按心口的位置,一抬门帘,也融进了这茫茫月色之中。 第三卷 情起 第135章 坦诚心迹(万更二章) “笙儿——笙儿——你在哪里?” 司徒辰骑着“漆夜”,在茫茫幻林中四处寻觅银笙的踪迹。 要说这幻林也是奇了,乍一眼从外面看来,也就只是比普通的树林大了些,里面的树木密了些。直等到人真正进来了,才知道幻林远没有从外围看来的那么简单。 许是这一块林中的地下水资源丰富,所以这一片的树林里,草木长得尤为茂盛,并且水汽也较普通的林子重了很多。 如今正是夜里,黑压压的树木将天空中的月光遮得密不透风,林中漆黑一片,又有浓重的雾气,根本看不见远处的路,就更别提方向了。 司徒辰见此情景心中更为着急,自己有“漆夜”在。它的方向感极好,所以并不怕会迷路。但是银笙不一样啊。银笙不但只身前往这密林之中,而且又因为是白天的缘故并没有穿上太厚的衣物。
第124页 如今正值秋季,昼夜温差很大,又是在这种露天里,司徒辰只怕银笙此刻又冷又饿,还失了方向。一想到他的笙儿此刻正一个人不知有无助,司徒辰的心中就更焦急了。 “嚯,嚯。” 司徒辰发现座下一向听话的“漆夜”却在此时止步不前了,不由得轻喝几声,想催促它接着走。只可惜,无论司徒辰怎么催促它,“漆夜”就是止步不前,原地转起了圈。 司徒辰见“漆夜”表现得如此反常,不由得下马亲自探了过去。 也幸好是有了“漆夜”事先的提醒,司徒辰发现原来再往前去的路就变成了泥泞不堪的沼泽,走在这样的路上,就连他都只能凝神聚气,小心翼翼地用轻功一路轻踩过去,更别提像“漆夜”这种大块头的战马了。 难怪“漆夜”到了此处,无论如何都不愿向前了。 司徒辰无法,只得将“漆夜”放在原地,让它等着自己,而他却是继续朝前寻了过去。 司徒辰脚尖轻点,靠着横在这片沼泽中的几根朽木作为着力点,一路跳到了对岸,却是眼见那几根被司徒辰踩过的浮木因为受了力而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咕噜咕噜”,那沼泽滩似一个无底的黑洞,几段浮木不过片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泥地里的几个泡沫还标示着那几段浮木的位置。 浮木尚且如此,司徒辰简直不敢想,若是一个人不小心陷进去了,又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司徒辰脚下的步子更快了。 这幻林极大,除了初入林的四周与外界接壤,土质还比较硬以外,越往里去就越加湿软。等再往里去,就是大大小小,遍布四周的一个个沼泽滩了。 由于并不知道那里是实地,那里是沼泽,即便是司徒辰,每一步也走得小心翼翼的。 正在司徒辰漫无目的的寻找银笙之时,却偶然间在地上发现了一块破碎的白布条。 司徒辰捡起来仔细一看,认出这白布并不是普通的料子,而是云锦苏绣的织花锦布。 用得起这料子的人并不多,而且从这片残布外观上来看,还新得很,定是最近才被人仍在这里的。 司徒辰以此布片为圆心,朝周围都搜寻了一遍,果然在向东相隔百步左右的位置又看见了一条相同的布料子。 “呵,真是个聪明的姑娘!”司徒辰手中握着这两块残布,笑了起来。 他就知道,他的笙儿是那般与众不同,又怎会向其他女子那般被困林中就束手待毙? 这布条既可以给来找自己的人作为线索,又可以给自己标明方向,免得自己一直在附近打转都不知晓。 一般在野外迷了路的人,只要稍微有点常识都知道要在一路上留下标记。 不过,这些人里头并不包括那些养在京城里的闺阁小姐,那些都是温室里的花朵,别说一个人迷路在了野外,便是就将她们赶出府里,她们也会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活活饿死在街头。 所以,看见银笙居然还能冷静的知道沿路做记号,司徒辰已经对其刮目相看了。 司徒辰顺着银笙一路留下来的记号寻了过去,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在前方看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笙儿!”直至此刻,司徒辰才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害怕。在得知银笙有可能会从此消失在自己身边的那一刻,司徒辰终于感受到了那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司徒辰一把将小小的人儿紧紧拦在了自己的怀里,只有怀中再次感受到银笙那真实的触感,司徒辰那颗无处安放的心才又重归了原位。 到了这一刻,司徒辰才终于知道,原来,在不知不觉之间,银笙竟已在自己的心中占据了所有的位置。若没了银笙,他真不知道,自己今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抱得我太紧,我快喘不过气来了。”银笙闷闷的声音从司徒辰的怀中响起。 司徒辰稍稍松了些手中的力道,却是依旧环抱着她不肯放手,顺便还将自己的头埋在了银笙的颈窝里。 “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知道你进了幻林有可能再也回不来的那一刻,我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静止了。”司徒辰低着头,一阵阵均匀的气息吹拂在银笙的脖子上。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慢慢的说出了这句话。 此刻,他甚至有些害怕自己再一眨眼,银笙就不见了,而自己则只是在这林间做了一场太过真实的梦。 银笙被司徒辰这般抱着,耳畔传来的是他沉稳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既规律而又让她觉得异常的安心。 突然,银笙只觉得项间有些凉凉的,似乎是有几滴水落了下来。 难道是司徒辰在哭? 银笙不禁为自己的这个想法而吓了一大跳,只是她很快便发现这似乎是真的。 银笙紧挨着司徒辰,此刻正清晰的感受到他的身子有些微微的发抖。 银笙愣住了,这个从少年时便厮杀在西北战场上的男子,这个谈笑间便让胡人闻风丧胆的名字,他是闻名西北的战神,更是如今朝堂里威风赫赫的幽王。然而,正是这样的一个人,现在竟然在这片密不见人的森林中抱着自己在哭! 谁说热血男儿便不会流泪了?只是他们通常都会把这份脆弱深藏在心底罢了!正如那驰骋在雪原里的战狼,只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对着月亮舔舐着白日里战斗时留下的伤口。 一想到这些,银笙的内心突然软成了一片,眼眶也一酸,泪险些流了下来。她缓缓地伸出双手,回抱在了司徒辰的腰间,试图通过自己的方式,带给他一些支持与安慰。 察觉到银笙回抱过来的双手,司徒辰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而后便是更热烈的回应。 司徒辰的唇贴在银笙细长的脖颈上吻了起来,随后便一发不可收拾的一路蔓延至她的下巴。 司徒辰的吻是那么火热,与缠绵悱恻的耳鬓厮磨不同,那是如同开遍在西北大漠里千日红,星星点之间却是连成一片,远远望去仿佛整个山坡上都燃起了一片烈火。 司徒辰在银笙的唇边顿了顿,最终还是吻了上去,将银笙心底的嘆息也一併封在了唇舌里。 良久,司徒辰才开口道:“想想若是我们就这样一直留在这片密林里,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想到这里,他的脸上又浮现出他一贯特有的坏笑。 银笙羞红了脸,道一声,“这林子里除了植物,就连一个活物都没有,还有很大的瘴气,待在这里有什么好的?” “当然好啦”,司徒辰满足的看了银笙一眼,笑着说:“对我而言,只要有笙儿在的地方,就是人间最美的仙境!” 银笙听了这话,脸红的更厉害了,忍不住在心中暗暗绯腹:怎么这厮越来越会说这些好听的话了?也不知道是跟谁学来的? 仿佛是看懂了银笙的心意,下一秒司徒辰便又补充一句,“笙儿可是觉得我说的这些话太假了?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殊不知,情之所至,无师亦可自通呀。” 银笙懒得跟他再讲下去,好像无论怎么说,他都能找到自己的理由似的。于是,银笙干脆开口问道:“这片林子雾气大,又到处都是沼泽,我们该怎么出去呀?”
第125页 司徒辰也有些犯难,若是只他一人,遇上沼泽他只消用用轻功,便能轻松过去。但是,现在多了个银笙,他若是抱着银笙飞过去,只怕没那么容易。 “我们先等天亮吧,天亮了视野更开阔,也更方便寻路。”司徒辰想了想,决定先跟银笙在此处歇一晚上。 司徒辰取下身上披着的大氅,将它盖在银笙的身上道:“如今入秋,夜里很凉,又是在这密林里,快披上这个,小心冻着了。” 司徒辰将大氅给了银笙,自己则只剩下薄薄的秋衣了。再加上之前找银笙心里急,这一路出了不少的汗,现在被冷风一吹,更冷了几分。 “呀,你背上的衣服都被汗打湿了,往这冷风里一站,肯定要着凉的。”银笙不小心碰到了司徒辰被汗水打湿的衣物,于是连忙又将披在身上的大氅脱了下来,预备再披回司徒辰的身上。 不料司徒辰却一把按住了银笙的手,“无妨,想当初在西北的时候,战场上可没那么多讲究。不过,笙儿的这份关心,本王还是很受用的。”他的嘴上噙着笑,意味深长的看了银笙一眼。 银笙有些尴尬的将手抽了出来,跑到一旁的树下去坐着了。 司徒辰见银笙坐在了树下,也走到旁边紧挨着银笙的位置坐了下来,问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一个人在这林中害怕吗?” 银笙是在下午的时候便进了这片幻林,她在林中找了一圈没发现司徒辰,便已知不妙,奈何已然失去了方向,在这林中东转西转也走不出来,反而似乎越绕越远了。 当银笙发觉脚下的泥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之后,她便开始从衣摆上撕下碎布,沿路做上标记,好不容易才走到了这里。 说真的,银笙心里不害怕肯定是假的,眼见太阳一点点的落下,自己却似乎离营地越来越远,尤其是一直到夜晚,这片林子里沉寂得仿佛是一片墓地。有一瞬间,她甚至在想,莫非自己就要绝命于此了么? 当身后再次传来司徒辰熟悉的声音时,那一刻,银笙只觉得心底的某处突然决了堤,她再也无法漠视心中关于司徒辰的那份情感。 想到这些,银笙缓缓地将头靠在了司徒辰的肩上,低声说了一句:“不怕,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 司徒辰听完此语再次愣了愣,而后哑然失笑,默默将她揽进了怀中。 在这片漆黑而又寂静的林子里,有这样一对璧人却彼此依偎在树下,虽四周危机彼伏,但他们的心却是从未有过的安宁。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银笙正睡得迷迷煳煳之际,忽觉不远处似乎正有道危险的目光紧盯着她,顿时,整个人下意识的就清醒了过来。 此刻,天已有些微微亮了,晨间朦胧的雾气将四周笼罩得更加模煳了起来。银笙顺着那道冰冷的目光望去,只见那个方向空有一片很大的沼泽地,却是再没其他活物。 莫非是自己的感觉有误?银笙又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见确实没有东西,这才又放下心来。 “你醒了?”银笙才稍稍挪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子,靠在一旁的司徒辰便也跟着醒了过来。 或许是在战场上养成的习惯,在野外,司徒辰总是格外的警觉,即便是睡着了,也睡得很浅。 “嗯”,银笙应道:“现在天似乎已经亮了。” 司徒辰看了看四周,勐地起身,又一把将银笙也拉了起来,“我们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等过了这片沼泽区域,就有‘漆夜’等在那里。它是一贯的好方向感,有了它在,我们就不愁转不出这片林子了。” “好。”银笙点了点头,跟在司徒辰的身后。 二人一路兜兜转转,总算是绕过了几片较小的沼泽地,只是中心有一片大的沼泽地,却是怎么也绕不开了,似乎唯有横穿过去,这一个办法。 司徒辰站在一旁目测了一下这片沼泽的宽度,在心中比较着能否将银笙抱着越过去。 “笙儿,你等我一下。”司徒辰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子,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分量,决定先将它扔进沼泽里试试深浅。 只见司徒辰手一用力,那块石子便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朝着司徒辰预定的位置落了下去。 “可以。”司徒辰眼见石子一点点没进了沼泽里,一把揽住银笙的腰道:“待会儿抱紧我,不要乱动,若是害怕就把眼睛闭起来。” 银笙知道,司徒辰这是要抱着她一起越过沼泽。 这片沼泽很宽,中途只能依靠浮在这里面的几根树枝作为着力点,而且动作一定要快,否则稍有犹豫便会陷进去。 银笙心知这样难度极大,于是郑重地点了点头,便将眼给闭上了。 银笙闭上了眼,虽看不见周围的情景,却依旧能明显的感觉到耳畔传来的唿唿风声。而自己的身子,仿佛在变换着不同的角度,左右腾挪,这应该是司徒辰正踩着沼泽地里的那几根树枝。 正在银笙静静感受着变化的时候,突然觉得身下勐地一沉,自己与司徒辰似乎要坠了下去。她连忙睁眼一看,果然,似乎是司徒辰此刻脚下的树枝承受不住他们两人的重量,司徒辰的脚尖才刚碰着这根树枝,它便直接沉了下去。 司徒辰此刻只觉得身体一重,脚尖却已跟着脚下的树枝一起沉入了沼泽半寸,心中暗道不好,慌乱中,勉强朝四周望了一眼,见离这树枝不过两步距离的位置,刚好还有一段朽木浮在那里。于是,他强提半口真气,硬生生的又让本要落下去的身体重又升了起来,这才勉强跃到了这段浮木上,不过落下时的力道却明显重了几分。 银笙眼见自己与司徒辰差一点就要掉进这片沼泽里,整颗心也是提到了嗓子眼,这会儿好不容易见他又稳住了,还来不及长舒一口气。下一刻,让人惊讶的事情却发生了。 只见司徒辰脚下的那段所谓的浮木,不但没有因为受到了踩踏而陷进泥里,反而还动了动。 随着那段“浮木”的升起,一双竖立起来的黄褐色瞳孔,也从沼泽地里露了出来。 原来,这并不是什么“浮木”,竟是一只休憩在沼泽地里的大鳄鱼! 如今司徒辰与银笙二人将它吵醒,它显得很愤怒,勐地一甩尾巴,似乎想将二人从自己的身上给甩下去。 司徒辰的反应何其敏锐,在脚下感觉到有动静的一剎那,却是足下一点,又朝另一个方向闪了过去。 鳄鱼一击不中,干脆整个身体都浮了出来,朝司徒辰与银笙的方向游了过去。 二人与鳄鱼这一番你追我躲倒好,直接将这沼泽搅动了开来,这一热闹,沼泽中又陆陆续续冒出了许多跟先前那头一样大小的鳄鱼。原来这原本平静的沼泽里,居然栖息着一群鳄鱼。 只怕一开始的时候,银笙在林中感受到的那道冰冷的目光,也是来自于栖息在沼泽里的鳄鱼吧。 “呵,这是捅了鳄鱼窝了么?”司徒辰一边闪躲,一边却是不忘感嘆一句。 说话间,二人终于平安落在了这片沼泽的对岸。
第126页 只是,鳄鱼们并没有因为司徒辰二人的离去而放弃追逐,它们是两栖动物,能活在泥潭里,也能爬到陆地上。 鳄鱼个个十分兇勐,数量又多,司徒辰还要分心保护银笙,渐渐却是体力不支了起来。 鳄鱼们将包围圈越缩越小,已然将司徒辰与银笙二人团团围了起来。 正在这千钧一髮之际,不远处却传来一声嘹亮的嘶鸣声。 是“漆夜”! “漆夜”真的是一匹十分有灵性的好马,或许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气息,它竟朝司徒辰与银笙二人的方向勐冲了过来。 “好伙计,谢了!”司徒辰看见“漆夜”从不远处跑了过来,手下舞出的剑招又狠厉了几分,“嗖嗖”几下便已伤了数只鳄鱼。 鳄鱼的皮肤比较厚,这也是它们难缠的主要原因。只是,司徒辰的下手却是十分刁钻,专挑鳄鱼的眼睛刺去,那是鳄鱼最脆弱的地方。 有好几只鳄鱼就是因为被司徒辰刺瞎了眼睛,疼痛异常,在鳄鱼堆里翻滚了起来。 司徒辰这几下直接就为“漆夜”的到来开出了一个缺口,“漆夜”朝着这道缺口沖了进来。 “抓住!”司徒辰看准机会,趁着“漆夜”与他们二人错身之际,勐地一把将银笙给抛在了马背上。 “漆夜”纵身一跃,带着银笙一起跳出了鳄鱼的包围圈。 司徒辰见银笙已然脱险,心下顿时松了一口气,正打算也飞身出去,不料却在这时,从右斜方勐地蹿出一只大鳄鱼。那鳄鱼似乎一直就打算袭击司徒辰,在司徒辰纵身跃起的那一剎那,也跟着跳了起来,大张着嘴,一口咬在了司徒辰的脚上。 司徒辰只觉得小腿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顾不得反应,条件反射便朝着那鳄鱼的嘴里一剑斩了下去。 司徒辰吃痛,下手的力道也重了几分,活生生就顺着那鳄鱼的两颚,直顺而下,将那鳄鱼直接一分为二了。 “司徒辰!” 银笙坐在“漆夜”上,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在自己的眼前发生,吓得她慌忙拍着马儿,又朝司徒辰的方向回援了过去。 银笙在马上伸出双手,司徒辰借着银笙的力道,也勐然翻身上马,而后指挥着“漆夜”朝远处奔了出去。 “司徒辰,你感觉怎么样?”银笙焦急的追问。 鳄鱼咬下的那一口,银笙是亲眼看见的,按照那样的咬合力,若不是司徒辰反应极快,只怕这条腿都会被咬断。 司徒辰低低的轻笑一声,又低头看了眼深可见骨的伤口,笑着安慰道:“我没事,你别担心。” 随后却是体力不支,一下子倒在了银笙的背上。 银笙感到背上一重,知道是身后的司徒辰倒了下来。她心中一阵慌乱,急切地大叫道:“司徒辰,你快醒醒!你还没把我安全的送回营地里呢!你不是说你会一直护我安全的吗?” 靠在银笙颈间的司徒辰的脑袋似乎动了动,微弱的声音传了过来。 “放心,‘漆夜’认得回去的路,肯定能将你安全带回去的……” 银笙察觉到司徒辰还有反应,连忙回道:“不,这不算。只有你亲自将我带回去,这才算是你保护的我。你听到了吗?在我们安全到达营地之前,你都不准睡!” 但是,银笙的再次大吼似乎对司徒辰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后背安静一片,司徒辰似乎此刻真的已陷入了昏厥之中。 银笙咬了咬牙,侧过脸去轻轻拍了司徒辰一巴掌,继续叫道:“你不是说你的耐性好得很嘛?你不是说你不会放弃,一定会等到我亲口说出爱你吗?怎么,才过了这么一小段时间你就不等了吗?” 银笙一边说着,一边脑海中就浮现出了昔日里,那些与司徒辰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 从他们在法门寺时的初次相见,自己报復他故意让他扮了女装;再到平西王府里,弔唁老王爷时,司徒辰对她勾了勾手指;还有从国公府回去路上的截杀;皇宫御花园里他轻笑着与自己谈合作条件;以及他晃着双脚坐在自己倚梅阁屋檐上的样子…… 原来,这一路走来,司徒辰已在自己的心里留下了太多太多的回忆。 银笙的泪流了下来,用颤抖的声音在司徒辰的耳畔低语:“你听好了,这句话我此生只说这一次,你若是没有醒来,错过了,我可是不会再讲第二遍的。司徒辰,我爱你!” 银笙说下这三个字,心里包含了太多太多复杂的情绪。 曾经,在她再度重生归来的时候,发誓再不会爱上任何人了。只一心想要把所有伤害过她的人,一一报復回去。如此,便足矣。 但却是因为这个男人,将她那颗早已冰封的心,又融化开来。 如今,自己好不容易在慢慢的接受他,为何上天又要再一次与自己开玩笑,将他夺走? “咳咳……” 正在银笙六神无主的时候,肩上却是传来了司徒辰的一阵咳嗽,“好,我听见了。从此,笙儿你就是属于我司徒辰的了。呵呵……”司徒辰靠在银笙的颈项间低低的笑了起来。 “快看!那不是幽王爷的‘漆夜’吗?!” 银笙与司徒辰坐在马上,看着周围的树一点点变得稀疏了起来,脚下的土地也渐渐有了低矮的秋草,前方宽阔的平原出现在了银笙的眼前。 “真的是‘漆夜’!” 平原的另一头,大批搜寻的人们也叫了起来:“王爷,荣小姐,是你们吗?” 银笙勐地拍了一下座下的马儿,朝着卫兵的方向狂奔了过去。 昨夜,一听说司徒辰与银笙进了幻林,直接就把司徒凛与尉迟南吓坏了。 后来,司徒凛又听到司徒烨也进了林中的消息,更是当场就穿起衣服,连夜召集了所有护卫分成几队去搜索。 不过,虽说是搜索,到底大家也不敢往林子的太深处走,这幻林确实邪门得很,在里面即便是成群的人一起,也会逐渐走散,彻底迷失了方向。 司徒凛与尉迟南急得一夜不曾合眼,好在如今总算把人给找着了,负责搜查的人第一时间便派人去营地回报。 司徒辰的腿伤得很严重,一到营地便立马被送去了营帐里。 至于银笙,则是在林中走了一夜,又经歷了这许多的事,心情大起大落,本来还想守着司徒辰等消息,却是也病倒了。这一倒下,就是连日的高烧不退。 此次秋围出猎本就是轻车简行,带出来的药材和太医也不多。如今一下子伤了两个,太医就更是忙得团团转了。 尉迟南一见着这情形不妥,于是就恳请圣上的御驾提前拔营归京。 司徒凛也觉得确实如此,便点了头,依了尉迟南的请求。 这次的秋围,只进行了短短十数天,就这般草草的收场了。 却说,回了京城,有了充足的药材和太医,司徒辰的伤总算是渐渐地好了起来。 银笙虽然看似只是发烧,却又一路颠簸,倒是好得比司徒辰还慢。
第127页 今年的秋季,就在二人的养病中不知不觉间的过了。 “小姐,快起来将这碗党参乌鸡汤给喝了。”方妈妈手里端着一只玉碗,抬起门帘朝银笙的里屋走了进来。 这碗中还冒着热腾腾的气,显然是方妈妈刚从厨房里熬好,就立马端了过来。 银笙病了的这段时间里又清瘦了不少,方妈妈眼看自己才渐渐给银笙补回来的身体就这样一下子又回到了从前,那可是心疼得不行。所以,这段日子更是想着法子给银笙进补。 这可就苦了银笙了,平日里,大夫交代要喝的药还没断,这边韩氏和尉迟老太太,又从自己的库房里搜罗出不少好东西来送给银笙。 尤其是尉迟老夫人,更是心中懊悔,一想到是自己让儿子带着银笙出去的,就觉得是自己害了她。没得还把尉迟南给教训了一顿。 “妈妈,我这才刚喝下药没过多久呢,哪里就又喝得下这碗汤了?”银笙望着方妈妈手中的碗,露出一副痛苦的模样。 方妈妈可不吃银笙这一套,她将玉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而后指了指房中的沙刻,“妈妈帮你算过了。小姐是午觉醒来之后喝的药,这之后又躺在榻上看了一个时辰的书,正好这会儿可以喝汤了。” “妈妈”,银笙都有些无语了,敢情方妈妈为了让自己能乖乖喝汤,连这些都记下了! 银笙见这招不行,又重新找了个理由,“可是妈妈,我若是现在喝了这碗汤,待会儿晚膳就又该吃不下了。” “没事没事”,方妈妈见银笙这么说,脸上的笑容却是更大了,“妈妈这次特意只舀了碗汤来,里头的料却是一点也没留,小姐只需把这熬出来的精华给喝了就好。” 这下,银笙是再找不出任何的理由了,只得乖乖将那一整碗汤给全部喝了下去。 银笙喝完了汤,才刚要躺下,门外却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银笙有些疑惑,转头看了方妈妈一眼。方妈妈心中瞭然,忙起身朝门外望了过去。 原来是一群人抬了好多箱笼进了银笙的院子。 “这是?” 方妈妈有些疑惑的望了眼领头的小厮。 只见那小厮笑了笑,答道:“这些都是幽王爷送来给荣小姐的,还望荣小姐能笑纳。” 方妈妈听了小厮的话,也不回答,又连忙跑进屋子里去汇报给银笙了。 “原来是他。”银笙握着手中的书,沉默了良久,突然又问道:“妈妈,你去帮我问问,幽王上次的伤好了吗?” 方妈妈上次并没有跟着银笙一同去围猎,却也从红嫣处听说了关于围猎时候,司徒辰不顾性命只身前往幻林去救银笙的事。因此,对于这个幽王的印象也很好。 这会儿见银笙关心司徒辰的伤势,方妈妈便又去外面跑了一趟。 当银笙得知司徒辰的伤已好的差不多,能正常走动的时候,这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哎呀,小姐这么关心一个人的伤势,这可不像是你哦!”红嫣还没进门呢,话声却是先一步传了进来。 红嫣才从尉迟老夫人处汇报完银笙的近况,一进院子就看见这堆了满院的礼品。又在门外听见方妈妈正在给银笙汇报司徒辰的情况,她立马笑出了声。 如今京城里,只要是明眼人,谁能看不出幽王对银笙的那份情意,看来直待明年小姐及笄,幽王的聘礼就该送进门来了! 一想到自家小姐得遇良人,红嫣那是打心眼里替银笙高兴。 “好你个红嫣,现在竟连我都敢打趣,是不是嫌我最近对你太好,皮又痒了?”银笙被红嫣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连连起身追着红嫣准备揍。 红嫣见了忙向方妈妈的身后躲去,边躲嘴里还边念叨,“好妈妈,你快看看小姐,说不过我了就来打我,你可要为红嫣做主啊。” 方妈妈看着红嫣与银笙二人围着自己周围追逐打闹,只觉得此刻是异常的满足。 自从自家小姐搬回国公府住以后,就再没了那些后院的勾心斗角,也没了府里那些乌烟瘴气的事,这样就连银笙的性格都开朗了不少。若是就这般平静的守着银笙,看着她一点点长大,及笄,最后嫁作人妇,该有多好! 只可惜,这终归只是想想罢了。虽然银笙和方妈妈等人都希望日子能就此平静下去,却偏偏有些人并不想遂了她们的愿。 远在皇宫里,还有一个巨大的隐患还没消除。 紫宸殿,东偏殿的庆安寝宫里,此刻正跪着一个小太监。 “之前让你出宫去查的事,都查好了吗?”庆安郡主高坐在雕花太师椅上,俯视着脚边跪着的人。 那太监听庆安问起,连忙回道:“回禀郡主,都打听到了。奴才听说,那荣大小姐原本在相府的时候还有个死对头,那是她的庶妹,名唤荣静娴。此人乃右相府的小妾柳姨娘所生,在荣大小姐还未回府之前,那个柳姨娘和荣静娴在右相府里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简直和正室夫人还有嫡女没什么两样。后来荣大小姐回来之后,荣二小姐由于不甘心成为庶女,就一直想方设法的要对付她。只可惜,荣大小姐貌似技高一筹,不但将柳姨娘给斗下去,就连荣二小姐现在都被送进了城郊的莲溪庵里关了起来。” “她竟有这般手段?”庆安听了那太监的话,不由得皱了皱眉。看来,之前是自己小看荣银笙了。 庆安想了想,正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却听门外传来了杨嬷嬷的声音。 “郡主本就不该掺和进这些事里去,只消让她们姐妹窝里斗不就好了么?” 杨嬷嬷上前一步,俯身给庆安郡主行了个礼。 “杨嬷嬷!你怎么来了?”庆安吓了一大跳,差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要知道,杨嬷嬷是太后身边的人,如今杨嬷嬷既然来了,就证明自己这些天在暗中做的事就连太后也知道了。 杨嬷嬷见庆安一脸慌张,不紧不慢地道:“郡主不必紧张,其实你这些天做的所有事情,太后娘娘早已知晓。奴婢这次来,就是奉了太后娘娘的懿旨,特地过来帮助郡主的。” 第三卷 情起 第136章 静娴復归 东偏殿里,顿时静了下来。 杨嬷嬷转身对着还跪在地上的小太监道:“你先退下吧。” 那小太监稍稍抬头看了眼一旁的庆安郡主,见她没有阻止,便连忙道了声“是”,退着出了殿门。 “杨嬷嬷,皇奶奶她都知道了?”庆安有些心虚的看了杨嬷嬷一眼。 杨嬷嬷的脸上并无特别的表情,让庆安也不知道此时的太后是何心意。 杨嬷嬷退后一步,站在庆安郡主的面前行了个礼,这才说道:“太后娘娘心如明镜,虽不曾参与秋围,却也知道那幽王和怡宁县主是因为什么才进的幻林。” 怡宁县主是太后封银笙为县主时的封号,只不过银笙虽被封了县主但却很少用这个称唿,所以一般大家还是叫她荣大小姐。 上次御驾秋围因着司徒辰与银笙的病重而匆匆结束,虽然对外宣布的是银笙与司徒辰不小心误闯幻林,但是随行的人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些风声。尤其是司徒烨,那晚惊动了整个守备营的人。
第128页 从这件事上,也有不少的官员在传司徒辰与司徒烨堂兄弟二人,同时爱上了一个女子。 荣银笙的名气也因为这个八卦在京城中响亮了不少,只不过当事人这段时间一直躺在床上休养,不知情罢了。 太后素来知道庆安对司徒辰的心意,但却不知道原来司徒辰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子,更没料到区区一个荣银笙,竟搞得连一向冷静的老四司徒烨也神魂颠倒。 庆安无意中的一次设计,倒是将这三人间的复杂感情暴露无遗。 庆安听杨嬷嬷如此一说,心里更害怕了,当日之事她本是想害银笙一人,却不料险些将司徒辰与司徒烨二人也搭了进去。万一这两人出了意外,庆安简直不敢想自己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那皇奶奶她……”庆安欲言又止。 “太后娘娘已下令,将云絮杖毙。从今以后,就由奴婢来伺候郡主。”杨嬷嬷直接将太后的命令告诉了庆安。 “什么?!”庆安吓得一下瘫在了座椅上。庆安倒也不是有多捨不得云絮,只是云絮跟在她身边伺候了好些年,向来做事谨慎,又有几分小聪明,庆安倒是觉得也用的顺手,这才一路提拔她成了自己身边的大宫女。 比起云絮的死,其实庆安真正在意的是太后在处理这件事上的态度。 要知道,太后向来对于庆安都很宽容,一直以来庆安的所作所为只要是不太离谱,哪怕是在宫里打了司徒逸这种不受宠的皇子,都没有重罚于她。现如今,却直接二话不说就下令杖毙了她身边的心腹,可见太后这次是真的动了怒,以云絮的死,来警告庆安了。 庆安心里一下子就慌了,其实庆安之所以这般有恃无恐,全部仰仗的是太后对于自己唯一的女儿的牵念。庆安是荣显长公主的女儿,对庆安好,就是在对荣显好。 庆安的父亲之前并没有实权,现在虽说被派去了西北,接掌二十万大军,但那毕竟是在西北,山高路远,京中并没有人会在乎他。若不是靠着太后的这层关系,庆安哪里敢在宫中肆意妄为? 杨嬷嬷现在看见庆安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忍不住在心中暗想:现在知道害怕了?早在行动的时候就该料到会有自己承受不了的后果!太后娘娘确实把郡主给宠坏了,平日里除了横行霸道,从未考虑过后果,以致于以为所有的事情都会有太后帮她摆平。殊不知,太后即便是再宠爱她也是有底线的。若触犯了这个底线,那么到时候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杨嬷嬷敛了敛神,无视了庆安惊惧交加的表情,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道:“云絮作为大宫女,不能在主子做错事的时候及时规劝,反而任由自家主子胡作非为,如此奴才死不足惜。” “是,皇奶奶做得对。”庆安此刻哪敢有半点忤逆的意思,颤抖着看向杨嬷嬷道:“那皇奶奶还有没有别的旨意?” 杨嬷嬷看了庆安老半天,这才问:“怎么,郡主很希望太后娘娘有什么旨意吗?” “不!”庆安连忙回道:“不需要了,这样最好,这样最好。” 杨嬷嬷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奉了太后的意思,有意要吓吓庆安,好挫挫她的锐气。如今见目的达到了,杨嬷嬷又缓了缓面上的神色劝道:“郡主,有句话奴婢一定要说与郡主听。郡主一定要时刻记着,您是郡主!是皇族!有些腌臜的事情是不需要你掺和进去的,这样只会自降身份。您只需要知道,您是荣显长公主的女儿,当朝陛下是您的舅舅,身后还有太后娘娘的支持。凭着这些,您又有什么事是办不成的呢?” 杨嬷嬷到底是一路跟随太后过来的老嬷嬷,其眼光远非庆安这种年轻人可比的。 “身份?能力?”庆安有些疑惑的看向杨嬷嬷。 “没错,就是身份。”杨嬷嬷见庆安不解,继续循循善诱道:“郡主您要记住,只有那些不入流的人才会用一些上不来台面,下三滥的手段去对付一个人。真正有能力有身份的人,不需要用这些,也能光明正大的将自己想要的东西攥在手里。记住,这世上阳谋往往比阴谋更令人难以招架!” 杨嬷嬷见庆安还是一脸不解的样子,便凑了上来,俯身贴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如此一来,郡主你只要在一旁看着就好。” 庆安原本皱着的眉,在听完了杨嬷嬷的话之后舒展开来,“嬷嬷这招果然高明,是庆安之前太过着急了。” 杨嬷嬷转身又朝庆安行了个礼,“如此,奴婢这就去向太后娘娘回禀。”言毕,退了出去。 第二日,宫中便传出了太后娘娘昨夜偶得仙人入梦的消息。 这消息传得神乎其神,说太后昨夜梦见了一位仙人化作一道流光降在了城郊的莲溪庵里。 庆安郡主孝顺太后,听了这话亲自去了趟仙人降落的地方,竟果真从莲溪庵中请回了一尊金佛,献给太后。 而庆安郡主这趟莲溪庵之行,不光带回了一尊金佛,还带回了一个带髮修行的姑子。这姑子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被银笙逼迫荣道轩送进了庵堂里苦修的静娴! 荣静娴去莲溪庵里,不过过了短短几个月的日子,却比起刚被送去的时候变了许多。 她的人也瘦了,脸也憔悴了,就连从前一双保养得雪白滑嫩的玉手现在也变得粗糙不堪。 这城外的庵堂果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在莲溪庵里,静娴不但是顿顿吃素不说,还要跟其他姑子一起做粗活。自己洗衣服,自己收拾卫生,便连砍柴、烧火之类的事也是大家轮流去的。 而且拜银笙所赐,送静娴去莲溪庵的人,在庵主面前故意露出了静娴是在家族里做错了事,被赶出来的庶女。 那庵主是个惯会来事的人精,再加上又收了一笔钱,更是可劲的折腾静娴。直将静娴折腾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一开始的时候,静娴还会在那里发发脾气,动不动闹个绝食什么的。等她发现,自己都快饿死了,也没人管她的时候,她这才真的知道害怕了。 自那以后,静娴老实了许多,再也没闹腾过,仿佛已经认命了。 直等到庆安的出现,并要将她带离这莲溪庵的时候,她这才又重新看到了希望。 不过,此时的静娴已不是从前那个有柳如月在身后帮衬着的孩子了。 当她听到庆安要将她带出莲溪庵的消息之后,却并没有露出庆安意想之中的那个兴奋的表情。 相反的,静娴还一脸平静的反问道:“说说看,我的大姐荣银笙,又是怎么碍着你的事了?” 庆安没料到静娴一上来就问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愣住了。 还是杨嬷嬷处变不惊,见静娴如此,不紧不慢地开口:“我家郡主可以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剩下的荣二小姐不需要知道。” “哦?既然是这样,那么二位请回吧。我是不会跟你们走的。”静娴又重新拿起了手中的木锤,闭上了眼睛,旁若无人的敲了起来。 庆安站在一旁却是先沉不住气了,“我说你这人还真是奇怪,本郡主好心好意带你脱离这里,你不但不感激,还拿起乔来,却是何意?”
第129页 静娴继续敲着手中的木鱼,却是连眼睛都不睁开,直接将庆安的话无视了。 庆安长这么大,一直都是被一群人众心捧月般围着长大的,现如今却是先有司徒辰、银笙二人无视她,现在就连一个右相府里小小的庶女都敢这般怠慢她,她气急了,拉着杨嬷嬷就往外走:“嬷嬷我们走,一个小小的庶女还敢在本郡主面前端着架子。哼,反正到时候吃苦的又不是我们。” 只可惜,静娴越是这样,杨嬷嬷反倒越对她满意了起来,“我知道,荣二小姐的心里并没有放下对你大姐的恨意。所以,二小姐可要想清楚了,失去了这次机会,你恐怕很难再有翻身的机会。” “是吗?”静娴听了这话,倒是慢慢地又将眼睛给睁开了,她望着自己如今满是茧子的手,恨恨道:“我确实没有一天不想荣银笙死,但是我也同样坚信,我早晚会有那个置她于死地的机会!” “看来荣二小姐似乎很有自信?”杨嬷嬷顿了顿,一脸认真地看着静娴道:“说吧,荣二小姐要怎样才肯跟我们走。” 静娴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一抹笑容,她将手中的木鱼又放回到了桌上,“我要的很简单,让莲溪庵的庵主,死——!”静娴的脸被案前供桌上的烛光照映得忽明忽暗,那狰狞的表情与案上观音大士的慈悲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静娴的眼里闪现出復仇的火焰,一想到这段日子庵主对她的各种折磨,她就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了。 “好”,杨嬷嬷就是需要一个够狠,够不要命的疯狂之人来对付银笙,静娴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满意,“一介小小庵堂的庵主,她的性命,只消我家郡主一句话的事。” “如此,那便请嬷嬷将庵主亲自押到我的面前吧。”静娴看了杨嬷嬷一眼,直接将身子又转了回去。 杨嬷嬷的动作甚是麻利,不过须臾,便将庵主捆了带到静娴的面前。 那庵主并不是一个清修无为的人,相反的,因为莲溪庵就在京郊,平日里总是有些大门大户人家,将一些犯了错的小妾、小姐关到这里来。这庵主光是靠收取这些钱,都不知敛下多少钱财。 此刻,她被带到了静娴的面前,吓得浑身都哆嗦了起来,不住地在静娴面前磕头求饶,“荣二小姐,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小的这种人一般见识了。是小人有眼无珠,这才惹小姐不快了。小的该死,小的该死。还求小姐饶了我这条贱命啊!” 静娴看着跪在地上的庵主,一脸冷漠,“现在知道要求情了?晚了!”言毕,却是一下子冲到了一旁的侍卫面前,拔下他腰间的佩刀,朝着庵主的腹部捅了过去。 庵主张大了一张嘴,却是再也没能说出半个字来,临死前不甘地睁着眼睛,朝着地上倒下了。 “我说过,我早晚有一天会要你死的。”那庵主的血溅了一地,而静娴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将手中的刀往地上一扔,“害了我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我荣静娴以此血发誓,当日之仇,来日必令荣银笙以百倍偿之!” “至于你们!”静娴望了眼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众姑子,这其中有不少曾经也跟着庵主一起欺负过她,“都送去烟柳巷吧。” 烟柳巷位于玄武大街,与朱雀和青龙两条街道不同,住在玄武大街的都是些贩夫走卒,是京城最下等的人聚集的地方。而坐落在那里的烟柳巷则是出了名的青楼一条街,那里的妓子接待的都是最下等的客人,什么腌臜货色都有。 众姑子听了静娴这话直接就吓得哭了出来,有几个胆小的,更是当场就晕了过去。 “我相信这点权力,郡主还是有的吧?”静娴淡淡地望了庆安一眼。 庆安没想到这荣静娴竟然有这么狠,但一想到自己是要让静娴出来对付银笙的,静娴越狠,则对自己越有利。于是,轻笑一声,“这是自然,只要太后娘娘一句话,莫说是一个小小的莲溪庵了,便是法门寺又如何?” 当晚,荣静娴便又重回了右相府,而这京城里却是再也没有莲溪庵这名字了。 静娴的归来首先是把洢水吓了一跳。 想当初洢水凭藉一石二鸟之计,撺掇得静娴与银笙斗了起来,最终一个奸计败露,毁了名声被送进尼姑庵;一个虽然无恙,却直接负气离开了右相府。 没了这二人,洢水一家独大,在右相府俨然成了第二个柳如月,只可惜还没得意多久,却不料静娴去而復返。 “二,二小姐?你怎么回来了?”洢水一脸的惊讶。 一开始,小梅来报的时候洢水还不相信,直等到洢水亲自去了前厅,才发现静娴是真的回来了。 “怎么,肖姨娘看见我很意外吗?仿佛肖姨娘并不是很想让我回来呀!”静娴看着洢水微微一笑,只是这笑容却未达眼底,怎么看都怎么让人感觉瘆得慌。 洢水姓肖,在静娴离家,银笙搬出去之后,这右相府的主子是越来越少了。荣道轩架不住洢水天天软磨硬泡,趁着荣老太太卧病在床,还是背着自己母亲给洢水抬了妾,又给洢水的娘家塞了不少好东西,这才堵住了她娘家那张嘴。 这些也都是荣静娴刚刚得知的。 “没有,没有,这怎么可能呢?”洢水笑得有些僵硬。 静娴又认真的看了她一眼,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只觉得自己离家不过也就三、四个月,再见洢水倒是觉得她的容貌变了许多。 不是说洢水变得不好看了,而是她身上那种气质变得不一样了。 荣道轩当初之所以喜欢上洢水,就是被她身上的那股热情洋溢的青春气息所感染。洢水本就才十六岁的年纪,正是青梅一颗,酸涩中已能带着丝丝的香甜。现在却不一样了,这会儿的洢水全然没了往昔的清纯,反倒是更多了些熟女的气息,变得性感妖媚了许多。 若不是静娴知道她的实际年龄,还真以为她已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妇人。 这就是当初那粒“谪仙罪”在洢水身体中生效的结果了,“谪仙罪”虽不至于达到让洢水一日如一年般的老去,但大概也能一个月抵上平常人一年了。如此算来,到了明年洢水将比荣道轩还大上几岁! 只可惜现在才过了几个月,所以众人都还没看出什么不妥。 静娴只当是洢水如今嫁了人,所以才会与少女时期的气质有所不同,所以也并没有多想其他的。 “听说肖姨娘现在甚得父亲喜爱,我离家这段日子,父亲是夜夜都宿在肖姨娘这里呢。”静娴话锋一转,看向洢水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大姐和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肖姨娘过得很快活吧?” 洢水被静娴如此盯着看,觉得这几个月来,静娴变了很多,虽然以前她也用过恨恨的目光看过自己,但却远不如现在来得有杀伤力。 洢水分明从静娴的眼里看出了一股浓浓的杀意,这样阴鹜的目光,再也不是当初在家时的那个静娴可比的了。 想到这里,洢水瑟缩了一下,正巧遇到荣道轩过来了,她连忙朝荣道轩的身后躲去。
第130页 荣道轩看见静娴站在门口,也是一愣,“你怎么回来了?” 若说静娴以前还曾爱过自己的父亲,那么当荣道轩将她送去莲溪庵,再也不闻不问以后,她对于这个父亲也死心了。 静娴恭恭敬敬地朝荣道轩行了个礼,而后道:“承蒙庆安郡主赏识,觉得我与她甚是投缘,便将我又从莲溪庵里带了回来。” “哦,竟有这样的事?!好好好,你能回来是再好不过了。”荣道轩一脸欣喜,似乎对于静娴的归来很是高兴。 其实,荣道轩自银笙走后心境发生了很多变化。 从前,自己虽一直没有个嫡子,但他倒是有三个女儿。除开静淑不说,不论是银笙还是静娴都算是值得他待价而沽的。 没错,在荣道轩的眼里,更看重的还是这两个女儿的价值。 有如此凉薄的父亲,也实在是她们的不幸! 现如今,银笙虽然在京城里名气很大,最近又与幽王和四皇子扯上了关系,但她已彻底与荣道轩撕破了脸,所以即使银笙过得再好,也没他什么事了。 而静娴则不同了,静娴本身还算是个可塑之才,反正现在还小,名声的事情,再过几年就会被京城中的人渐渐淡忘。特别是若现在得了庆安郡主的青眼,将来指不定也是有可能嫁入皇家的。 所以,当荣道轩听说静娴被庆安郡主看上了的时候,心里是万分高兴的,简直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呀! 这样的静娴,让荣道轩又看到了相府的希望。 显然,荣道轩心中的想法,静娴也看了出来。 当即,静娴看向荣道轩的目光也淡了几分,“父亲若没什么别的事,娴儿先告退了。明日,娴儿还要入宫一趟。” 听见静娴明日还要入宫,荣道轩自然不敢怠慢,忙摆出一副温和的慈父形象道:“快下去歇着吧,这段日子,为父知道你在庵里受苦了。” 十分可笑的是,荣道轩总是自负的以为,身边所有的人都在等着他的垂爱,仿佛只要他软下来,体贴的说上一句暖心的话,就能将过往他所伤害别人的事情都一笔勾销。 只可惜,他从一开始就错了,他的夫人不是这样想的,现如今他的两个女儿,也不是这样想的。 果然,静娴见荣道轩对自己的态度一下子变得这么好,完全没有感受到暖意,反而是在心底冷笑一声,退下了。 静娴的归来算是个重大新闻,当晚绿染便偷偷将这消息传给了远在国公府里的银笙。 银笙见着绿染传来的消息,忍不住皱了皱眉。 一旁的红嫣见着了,忍不住问:“小姐,这是又出了什么严重的事?” “是啊”,银笙将手中的字条递了过去,“你自己看吧。” 红嫣跟在银笙的身边多多少少识得些字,望了一眼,却是一惊,“什么?二小姐得遇庆安郡主,被放回来了?!” 银笙抽回字条将它放在烛上焚毁,脸上则是笑着说:“什么投缘,什么偶遇,不过是庆安郡主仍不死心,想用静娴来对付我罢了。说来说去,那荣静娴也不过就是庆安郡主用来杀我的一把刀。” “那庆安郡主也太过分了!”红嫣是跟着银笙一起去秋围的,当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 那次,分明是庆安郡主撒谎诱银笙进了幻林,偏偏她有太后娘娘护着,这么大一件事却愣是不了了之。 红嫣在一旁替银笙打抱不平,“幽王爷分明喜欢的是小姐您,庆安郡主就因为这一点妒忌小姐,便想要了小姐的命。哪有这般不讲道理的?” “讲道理?道理从来是只属于胜利者的!”银笙这次也气极了,她从来都知道,那群所谓的皇室其实是最不讲道理的人。只要是他们想杀一个人,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前世的国公府一家,便是如此! “小姐,那我们怎么办呀?”红嫣不由得有些担心。如今,那个庆安郡主有太后撑腰,平常的人根本就没办法对付她嘛! “没办法也要想出办法。”银笙理了理袖口,不由得将目光望向了前方。 红嫣见银笙陷入了沉思,也不敢打扰,只静静地候在一旁,随时等着银笙的吩咐。 “啊!” 银笙正在沉思之际,却听得国公府内院里传来一声悽厉的喊声。 “出了什么事?”银笙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连忙沖了出去。 原来是国公府里巡守的婆子在叫,也不知她看见了什么叫得这般悽厉。 那婆子的叫声太响,立马就将所有人都吸引了过去。 待大家都赶到了,那婆子才用颤抖的声音说:“凝,凝月阁里有鬼!” 本就是在晚上,众人一听这话,脸上的神色俱是一变。 “马婆子,你说这话可得仔细些了,怎么好好的,凝月阁里就闹鬼了呢?”一旁的画眉是韩氏派过来查看情况的,如今见那马婆子当着众人的面这么说,未免引起恐慌,她当即喝住了这婆子。 这马婆子长得五大三粗,颇有些力气,平时更是性格随和,待人处事都很实诚,只可惜,唯有一点不好,就是这人没事的时候爱喝上两口小酒,经常会因为喝了酒而犯浑。所以,这么多年了,也只能在府中做些不打紧的粗事。 正因为想着她平日里有这个习性,画眉当即又说了:“马婆子,你可别又喝了几口小酒,一时眼花,就又说出这种胡话来。那凝月阁是什么地方,仔细被老太太知道了找你算帐!” 众人一听画眉这般说,也立马就想起来马婆子喜欢喝酒这件事,当即心中燃起的那颗八卦之心又一下子被浇灭了。 画眉见众人脸上的表情都淡了下来,料想众人兴致没了,于是又道:“行了行了,马婆子不过是一时醉了酒,看走眼了,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大家都散了吧。” 其实,画眉这次是真的冤枉马婆子了,她今日还真就没喝酒,并且还是清清楚楚地看着有一道白影慢慢进了凝月阁里。 想到这些,马婆子便开口辩解了,“画眉姑娘,我今晚真没喝酒。我是确实看见有一道白影跑进凝月阁里了。” 画眉见这会儿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这才将马婆子又悄悄带到了韩氏的屋子里去。让马婆子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又重新给韩氏讲了一遍。 韩氏听得似信似疑,之前从未听任何人说过类似的事,但这马婆子又形容得真切,一点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她一时倒也没了主意。 不过,为免府中之人乱嚼舌根,韩氏还是摆出一副强硬的姿态,坚决表示不相信此事,还将马婆子教训了一顿,令其休得再提,这才将她放了回去。 韩氏原本以为此事就这样平息了下去,不料第二日夜间,二房里的沈氏就发起了高热,整个人也开始说起胡话来。 这下,前日马婆子撞鬼的事情,又被众人重新提了出来。 一时间,原本风平浪静的国公府,变得人心惶惶了起来。
第131页 就连方妈妈也受其感染,变得神神叨叨的,还特意去寺里求了平安符来挂在银笙的床头。每日天快黑了,就不准银笙再随便出去。弄得银笙有些哭笑不得。 其实,要说起凝月阁里的白影,银笙也见过一次。 那是惠月还在国公府里的时候,有次下雨,银笙与惠月一起去凝月阁里避雨。出来的时候,银笙也曾在廊下见到过一道白影从走廊的尽头一闪而过。 莫非,当日的白影,就是马婆子前日里见到的那个吗? 一想到这些,银笙对那白影也更感兴趣了。 鬼神之事,银笙从来是不相信的,与其说是鬼神,不如说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只可惜,方妈妈并不肯放银笙随便出门,这样一来银笙也就没机会逮到“它”了。 银笙转了转手中的瓷杯,突然将它往桌上一放,对着红嫣道:“二舅母还病着吗?” 红嫣不知银笙为何关心起了平日里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二房,却也老实回答:“是的,依旧高热不退,嘴里还是说着胡话,请来大夫也查不出个原因。” “既是如此,不如我们去看看二舅母吧?”银笙打定主意,站起了身。 “这……”红嫣有些犹豫,“恐怕不好吧?小姐,大家私底下都在说二舅夫人是被脏东西给缠住了呢。” “那就更该去探望探望了”,银笙轻笑,“此刻正值日中,阳气最旺的时候,我倒要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厉害鬼,连国公府里都敢闯!”言毕,却是一掀门帘率先走了出去。 “哎,小姐,等等我!”红嫣见银笙出去了,连忙跟在后头。虽然她很害怕,但是一想到就如银笙所说,现在正值中午,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吧? 这头银笙走得飞快,红嫣也忙不迭的在后面跟着,转眼主僕二人便来了沈氏住下的蕉芦馆。 里面的丫头一见是银笙来了,连忙朝她行礼。 银笙摆了摆手,道:“听闻二舅母近日身体欠佳,我特来探望探望。” 丫头们见银笙这么说,连忙将她引了进去。 银笙才一进屋,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那是一种植物的花香,馨香中带着丝淡淡的清苦。 银笙环顾四周见这屋里并没有供着任何的花卉,反倒是有一炉薰香正在屋子里摆着。 “怎么,二舅母都病了,还焚香吗?这恐怕对身体不好吧?”银笙觉得甚是奇怪,便忍不住问了一旁的丫头一句。 结果,那丫头还没来得及说话,里面倒是有个声音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表小姐有所不知,这香乃是具有凝神静气之效的薰香,姐姐的病情想必你也知道了,所以多闻闻这个香对姐姐的病情其实是有好处的。并且,也已经给大夫检查过了,并没什么不妥之处。” 正是香晚从内室慢慢走了出来,她不慌不忙来到银笙的面前,又轻轻给她行了个礼,“妾身香晚,见过表小姐。” 银笙倒是没料到这个香晚也在这里,微微挑了挑眉,淡淡地朝她点了点头。 然而银笙细微的动作并没有逃过香晚的眼睛,只见她又补充了一句,“姐姐作为正室夫人,又比香晚入府要早,如今姐姐病了,香晚作为妾室,理应来照顾主母。” 香晚这模样倒是一点没有宠妾应有的样子,谦卑而又恭敬,还真是恪守为人妾室应有的本分。 银笙也不说什么,点了点头,“我去看看二舅母。” 银笙在外并未听见内室有任何动静,因为之前听说沈氏病着的时候也相当闹腾,于是便好奇的朝里走了进去。 等银笙进了内室才知道为什么这般安静,原来沈氏此刻竟被几根很粗的长绳五花大绑在床榻之上,难怪闹腾不了了。 “这是?”银笙又走了出来,看了香晚一眼。 香晚的脸上也闪现出片刻的忧虑,而后解释道:“是老爷趁姐姐睡着的时候让人这么做的,不然姐姐发起病来两个婆子都按她不住,也是实在没了办法。” 银笙想了想,突然笑道:“那还真是辛苦你了。我刚刚看二舅母似乎是要醒了,你还是去里屋看着吧,免得她万一挣脱绳索可就不好了。” 香晚朝银笙福了福身,果真又进去了。 此刻,银笙突然抬手,下意识的扶了扶鬓边的头髮,下一秒却是变了脸色,“哎呀,不好,我头上插着的那支猫眼石簪子呢?” 红嫣奇怪的望了银笙一眼,正准备提醒她今日根本就没有戴那根簪子,却看见银笙朝她使了个眼色,于是也立马改口道:“是呀,临出门的时候我还看见了的,这会儿怎么就没了呢?” 银笙被红嫣这么一说,面上却是更着急了,连忙冲着屋子里的两个丫鬟道:“你们也一起来帮我找找,可别不是掉在这屋子里了吧?” 这两个丫鬟得了命令,也连忙弯下腰,在屋子里的地上仔细找了起来。 银笙趁着这两个丫鬟正低头看着地上,忙偷偷掀开香炉,从里面取了一颗还未燃烧的香料,将它包在了自己的手帕里。 做完了这些,银笙才一拍脑袋,装出临时想起来的模样,“哎呀,你瞧我这记性,我想着它戴在头上有些沉得慌,又临时把它取下来放桌上了。” “行了行了,你们也都别找了。”银笙说完,又领着红嫣出去了,“二舅母既是病着,我也不便多来打扰,就先走了。” 银笙一熘烟出了蕉芦馆,却立马吩咐红嫣准备马车。 如今,这香料到底有没有问题,也只有箫黎才知道了。 银笙将包着香料的手帕小心翼翼的放进了袖子里,驱车朝德运来去了。 第三卷 情起 第137章 性情大变 天字一号房里,一双好看的手亲执一小柄银刃,将褐黄色的香饵细细颳了一些出来。 “这香你是从何处得到的?!”箫黎不过在鼻尖轻嗅片刻,那双原本微眯的眼睛倏而睁开了。 银笙从箫黎的眼底看出了一种复杂的情绪,震惊中又带着一丝兴奋,使得他那双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睛顿时变得有生气了起来。 “怎么?这个香有什么奇怪之处吗?”银笙见箫黎这副模样便知此香不简单。 箫黎的指尖轻点,将指腹上粘着的香末浸到了一旁的洗砚水里,即便如此,眼底的情绪却依旧没有平静下来,“这香中有一味特殊的配料,你可知是什么?” 银笙见其神神秘秘的样子,不禁也被他的情绪所感染,忍不住屏住唿吸问道:“什么?” “就是这个”,箫黎起身进了内室,在书架上取出一本古老的书籍,而后又匆匆翻到了某一页,将它递到了银笙的面前。 “白色曼陀罗?”银笙一眼望去,只见微微泛黄的书页正中画着一朵美丽的花,此花的形状看着有点像牵牛花,却又和牵牛花有所不同。它的花瓣通体雪白,却在花芯处有一点紫色的渐变,裂为四瓣,每瓣的最外围有个尖尖的凸起,远看既像星星,又像喇叭。本该是极美的花朵,奈何中间的紫色花纹却总带这些违和感,让人看久了十分不舒服,似乎那里是一直恶魔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你。
第132页 “这是什么东西?”银笙见那书中只有一张图,剩下的就是写在这花下面的名字,其他的什么都没写,于是忍不住对这植物更感兴趣了起来。 箫黎此刻终于平静了下来,见银笙如此,也顺着她的目光盯了那张图一眼,而后才开口:“此花产自西域,乃是一种十分厉害的毒花。它的全株都含毒,其中以种子毒性最强。若有人不小心误食此毒,最快的只消半刻便能立即毒发身亡。不过,这只是含量大的时候。如果只是轻微中毒,则中毒者不至于立即死亡,只会出现昏厥、痉挛的现象。” 箫黎说到此处,又话锋一转,“但是,即便是这样,长期下去,中毒者也是会昏迷死亡的。” 银笙听着箫黎所说的症状正好与沈氏的病况十分相像,心中料定沈氏并非被所谓的鬼附身,而是因为中了曼陀罗花之毒罢了。如今,听箫黎说长期会有生命危险,于是又问:“那可有解毒的办法?” 箫黎看了眼银笙的气色,倒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于是回道:“有是有,到底是何人中了这个毒呢?” 银笙也不瞒他,便直接将这几日发生在国公府的事,与箫黎一五一十的全部讲了一遍。 “照你这么说,那妾室是最可疑的咯?”箫黎听了银笙的话,一双好看的剑眉微皱了起来。 银笙看他在沉思,也不打扰,静静坐在一旁,也在心中有着自己的盘算。 按照箫黎的意思,这曼陀罗花是西域才有的,也正是因为如此,这边的大夫根本没有察觉出来。但,倘若这香料里有西域的东西,那么这个使用的人,身份不就更加可疑? 银笙回顾起这个前世根本没有出现的人,似乎香晚的身份也更加扑朔迷离了起来。 “这样,你将这瓶药先拿着,此药可解曼陀罗之毒。今日午夜,我会去国公府一趟,我倒要看看这妾室究竟是何许人!”箫黎想了想,又从柜中翻找了一会儿,将一瓶小拇指大小的瓷瓶递给了银笙。 银笙也很想知道香晚的秘密,听箫黎这么说,便点点头应了下来。 “对了”,银笙正准备出门,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道:“你身上的那个咒,最近还有发作吗?” 箫黎下意识的看了眼自己的右手,又想起上回偶然间在银笙面前露出的狼狈模样,忍不住轻笑一声,“无妨,我早就习惯了。” 银笙“哦”了一声,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按照箫黎的说法,自己能助他解开血莲咒,但似乎从箫黎跟在自己身边之后,自己也没对他起到过什么帮助,反倒是她,三番五次的求助于箫黎,这样看来,两人似乎颠倒了过来呢。 “今夜,凝月阁见。”箫黎见银笙脸上讪讪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也能猜出她心中所想。只是,他本就不是一个喜欢表达的人,更何况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也真心将银笙当作了朋友,他的这些帮助,早已不是因为师命,而是发自他内心的意愿。 箫黎关了门,又忍不住轻轻揭开了他右手上的衣袖,那右臂上的红线依旧如往昔一般,不见任何变化。突然,这条红线似乎隐隐闪着一丝微弱的红光。这是每次血莲咒即将发作的徵兆,箫黎见着这种情形,连忙从柜中找出那瓶遏制的药,仰头吞了一颗下去,这才稍稍放心了一些。 这血莲咒如同跗骨之蛆,从箫黎出生的那一日起,便一直伴随着他,仿佛如命运的枷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究竟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呀?箫黎望着那慢慢淡下去的红光,自嘲的笑了笑,或许等哪天自己真的死了,也就解脱了吧。 夜风轻轻吹拂过大地,今夜无月,漆黑的夜空中,就连星星都黯淡了下去,似乎整个天空都被蒙上了一层黑纱。 国公府本该空无一人的凝月阁里,却传出了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可恶,为什么找了这么久还是没有找到!”一个女声低低咒骂了几句。 正当她一无所获又准备像往常一般关门离去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道清冽的声音,“这么没耐性,难怪找了这么久也找不到东西啊。” “是谁?!”那白衣女子勐地一回头,顺着声音的方向望了过去。 只见凝月阁的房顶上,立着一个身穿浅蓝色衣衫的男子,宽大的衣摆上绣着一丛丛修竹,衣随风动,甚是飘逸。 “阁下在问别人是谁的时候,不是应该先自报家门才是么?”那男子一开口,清冽的声音便如山涧里的清泉,又缓缓流淌了出来。 “哼”,地上的白衣女狞笑一声,“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马上就要死了。” 话音刚落,却是长袖一甩,从袖中唰唰唰地飞出一排牛毛般细小的银针,那银针在空中闪过一道残影,朝着男子的方向密密麻麻的钉了过去。 男子一个侧身闪过第一排迎着面门飞来的银针,却不料紧接着第二排银针也已到了自己一寸之外的地方。男子说时迟那时快,又仰面让了一步,第二排银针擦着刘海飞了过去。 女子见银针两次不中,正待发第三排的时候,却发现腕上一紧,不知何时,那原本该站在屋檐上的男子已来到了她的身侧。 “你!”那女子又惊又怒,另一只手却是比话声更快一步,几乎是条件发射性的就将腰间的匕首拔了出来,朝男子的心口刺了过去。 谁知那男子竟不躲不让,另一只手变掌为爪,几乎是在匕首抵达心口的同一时间,一把捏住了那女子的喉咙。 “铮”的一声,匕首在划破男子衣衫的同时却似乎碰在了什么硬物之上,不但没有刺下去,还在夜空中闪现了几粒火星。 “金——”女子瞪大了眼睛,刚准备说“金丝软甲”,就被男子掐住了喉咙,那剩下的声音戛然而止,凝月阁的空地上又恢復了平静。 “能用曼陀罗花下毒,说吧,你是什么人?” 今夜在这空地上过招的两人,男的正是箫黎,而此刻被擒住的白衣女子则是国公府二房老爷的小妾——香晚。 先前银笙一直按照吩咐躲在阴影处看着,如今见香晚被箫黎擒住了,便也从暗处走了出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来凝月阁又有什么目的?”银笙前后一想,认定香晚从初来府里的时候,便已开始断断续续地进入凝月阁里寻找着什么了。这一点,从她与惠月偶然间来凝月阁里避雨,遇到的那个白影便可得知。 之所以怂恿二房留在国公府里常住,只怕也是为了方便自己去凝月阁里找东西。 而且显然,时间过了这么久,香晚也越来越没耐性了,这才导致这段时间却凝月阁里频繁了些,不巧被那巡夜的马婆子撞见了。 为了避免调查,香晚这才出此下策,故意装神弄鬼,甚至不惜毒害沈氏,也要制造出国公府里闹鬼的假象。 箫黎直接从身上取出一枚药丸,强迫香晚吞了下去,这才一把将掐在她喉咙上的手拿开了,“我已经给你服下半日莲,你若想逃走,必活不过明日午时。”
第133页 香晚被箫黎松开了钳制,倒也没有要逃跑的样子,整了整衣服,不紧不慢道:“荣大小姐,我倒是小看了你,没想到你居然还能识得那掺在香中的曼陀罗花粉。” 银笙望着香晚,冷笑一声,“你也不简单,明明只是为了取一样东西,竟不惜委身于一个老男人,给他做妾。” 香晚听到这里,却是一脸的无所谓,“反正左不过是些虚情假意,点了些让人致幻的迷香罢了。你以为,尉迟郢这样的人,我会搭理他吗?” “哦?”银笙听到这里,想了想,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又问道:“那你到底来凝月阁里,是来找什么的?” “这个嘛”,香晚犹豫了片刻,似乎是在心里作着挣扎,脚下的步子,也朝箫黎的方向挪远了半步。 香晚顿了顿,突然转头一笑,“无可奉告!”言毕,勐地朝屋檐上飞了上去,看来似乎是早有准备。 箫黎没料到吃了他半日莲的人还敢乱跑,一时间反应慢了半拍。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连忙朝香晚的臂上抓了一把,想将她再抓回来,却是慢了一步,只将她右臂上的衣服扯了个口子。 却不想就是这口子,让香晚右臂上的一朵血色莲花刺青露了出来。 “你跟血影楼是什么关系?!”箫黎太过惊讶,他怎么都没想到,居然能在大梁的京城里看到血影楼的人。 香晚心中亦惊讶箫黎竟能一眼认出血影楼的血莲刺青,只是口中却是哈哈大笑了几声,“既知我是血影楼的人,就该知道你的半日莲对我而言根本没有效果。今日大意了,来日我还会再来找你!” 香晚轻功了得,不过是几个腾挪间,便已然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银笙在一旁看得一阵阵心惊,特别是最后竟爆出香晚是血影楼中人的身份。她实在是太惊讶了,为什么国公府还会与远在西域的神秘杀手组织扯上关系。 如今香晚也逃走了,想要她再回来怕是难了。而银笙到现在也不知道,香晚到底是在国公府里找些什么? “啧啧,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看见血影楼的人!”显然箫黎对于香晚的身份也很吃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血影楼的人为什么就不怕你的毒了?”这一切发生得太快,银笙显然不能全部理解。 箫黎苦笑一声,解释了起来,“荣小姐有所不知,这血影楼是西域大漠深处一个神秘的组织。这个组织是由一群杀手组成,专门靠接杀人的单子为生。平日里,这群杀手分布在各地,却必定会在每月的朔月之日回一趟总部。不为其他的,只因他们在加入血影楼之初,便已服下一种毒药。这个毒药需要每个月服食一次解药,而这个解药只有总坛的那个咒术师手里才有。” 箫黎讲到这里顿了顿,道;“不过这毒药也有一种好处,中此毒者从此以后百毒不侵,这也是为什么香晚吃了我的半日莲还敢逃走的原因。” 银笙听了箫黎的解释,也明白了大概,只是,她仍旧不明白,这凝月阁里都是母亲的遗物,又有什么是值得血影楼不惜万里派人过来寻找的呢? 银笙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箫黎,见银笙还愣在原地,开口道:“如今夜深露重,荣小姐还是先回去吧。血影楼的人此次败露,暂时恐怕是不会再来了。” 银笙点点头,又朝箫黎认真的福了福身,“今日之事,还要多谢你了。” 箫黎淡淡一笑,转身亦消失在了原地。 香晚走得这般突然,以致于第二日尉迟郢便发疯了一般的满府查找,奈何不论怎样找,都找不出一丝香晚的踪迹。 沈氏还在病着,结果香晚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整个府中更加人心惶惶,甚至还有人传香晚是被脏东西给抓走了。谣言愈演愈烈,到了后来,简直是传什么的都有。 不过,沈氏也幸好是病倒了,否则只怕尉迟郢第一个就要怀疑到她的头上。 银笙拿了箫黎的解药,又趁着再次去探望沈氏的时候偷偷给她吃了下去,总算沈氏的身体是渐渐好转了。 再加上,谣言虽然传得厉害,但倒是再没有人见过什么鬼影之类的,于是风声倒也渐渐平息了下去。只不过,这香晚却是果真就这般再也不见了。 京城的另一边,右相府里这几日倒也太平,洢水还以为静娴会想要趁机报復她,整出什么事端来,却不料蕙兰园里一连平静了几日,一点动静都没有。 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叫。 静娴第一次这般沉得住气,反倒令洢水更加不安了起来。 但是洢水是什么人?她又怎会甘心如此坐以待毙的等下去。 静娴回府的第三日,洢水便特意带着荣道轩一起来了蕙兰园里。 这一日,洢水特意挑了件桃红色的外裳,鬓间别了朵与之相衬的秋海棠,再加上她现在所散发出的那股子妖娆劲,倒显得她越发妩媚了几分。 “静娴呀,你回府来也有几日了,一直也没与你父亲一起用次晚膳,今日姨娘特意带着你父亲一起来看你了。”洢水一进门就热络的拉住了静娴的手,显得很是亲昵。 静娴见她如此模样,不能的想要排斥,却忍住了,也只做一脸惊喜的模样道:“真的吗?父亲您愿意来看我了,是不是已经不生娴儿的气了?” 静娴不提便也罢了,如今一说起,荣道轩又想起那个早夭的儿子,心里不免有些肉痛,但一想到现在的静娴不比往昔,于是也勉强笑道:“之前你确实是做错了,为父也很生气。不过,你既已在那庵里受了这么几个月的罪,也算是知道教训了。为父又怎会不心疼你?所以,今日不是特地来蕙兰园里看你来了吗?” 其实,荣道轩今日之所以会来蕙兰园,还是因为洢水一直在旁边劝着他,最后也是谈到了静娴现在得庆安郡主的青眼,来日嫁个良婿也对相府有好处。说到了这些,荣道轩总算是点头答应了。 “我就知道,爹爹对我最好了!”静娴听见荣道轩亲口原谅了自己,一把挽住他的袖口,撒起娇来,那模样仿佛是又回到了小的时候。 荣道轩一时恍惚,以为又回到了那个柳如月尚在,静娴也还小的时候,他记得那个时候,自己也总是会先到柳如月的荣春堂里坐一坐,然后在快用晚膳的时候,二人一起相携来到静娴的院子里。那个时候的静娴,也是如现在一般跑过来挽住自己的手。 一想到这些,再看看现在,如今相府里面,死的死,走的走,自己竟越老身边的人反倒越少了。 荣道轩下意识地摸了摸静娴的头,这一下却是发自他内心的。 只可惜,荣道轩落下去的手,刚好与静娴的头错开了。 正在这一剎那,静娴扭过头去吩咐身边的春杏道:“还不快吩咐小厨房,再多加几个菜来,今天父亲也要在这里用膳。” 静娴这一下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刚好令荣道轩的手落了个空。 荣道轩有些尴尬地把手又放了回去,心中却是一阵失落。
第134页 静娴拉着荣道轩进了屋,却是一点没理旁边的洢水。 洢水有些没脸,却也不好发作,只得自己跟了进来。 若光如此便也罢了,偏偏进了屋之后,洢水才发现这屋中不论是座椅还是茶具都是成对的。静娴给荣道轩奉上了一杯茶,而后自己又坐下来倒了一杯茶给自己。这样一来,座位也没了,茶也没了,洢水进来之后真真是站着也不是,不站也不是。 察觉出洢水的尴尬,静娴忙慌张地站了起来,朝她解释道:“哎呀,忘了姨娘还站在这儿呢,可惜我房中没了别的座椅,要不姨娘坐我的这个?” 静娴再不济那也是右相府里的小姐,是正经的主子,哪有小姐给姨娘让座的道理? 所以,一旁的荣道轩倒是马上接了句,“无妨,你坐着,让人再去添一份来就是了。” 静娴果真又安然地坐了回去,朝荣道轩赧然一笑,这才转过头去朝外叫道:“春杏啊,一会儿你去你房里那个椅子过来,顺道把茶具也拿过来一份,给肖姨娘用。” 洢水站在屋子里,听了静娴这话心中却不是个滋味。 静娴让春杏拿自己屋里头的用具给洢水用,不是摆明了将她与下人划为同一等了么?这简直是对自己赤裸裸的羞辱! 偏偏静娴这样做,洢水又说不出个错处来,只得暗暗将这一口气给忍了下来。 这顿晚膳用得气氛甚是怪异,虽然席间荣道轩、洢水、静娴三人看上去都和和睦睦的样子,但三人心中却各有各的打算。能把一个家折腾成这模样,也不知究竟该算作是谁的错? 用完了晚膳,荣道轩便也准备随洢水一起走了。 静娴又亲自将荣道轩送到了院门口。 原本,若只是这样,今晚便也就这么安然的过去了。 却不料,荣道轩才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一旁的洢水指着蕙兰园院墙下的黑影处叫道:“是谁?!究竟是哪个鬼鬼祟祟的躲在那里。” 荣道轩顺着洢水手指的方向定睛望了过去,果然看见乌漆嘛黑的树下,似乎有一团黑影在动。 这会儿黑影听见了有人朝自己的方向喊了开来,一时间也慌了,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跑。 此时刚好有一队巡夜的侍卫走了过来,洢水忙又对着那群侍卫喊了起来,“府里有贼,还不快追!” 那群侍卫一听有贼,又见荣道轩在这里,哪敢怠慢,不过须臾便把那黑影拦住,揪到了荣道轩面前。 那洢水又朝荣道轩道:“老爷,我刚刚亲眼看见这贼手里似乎拿了什么东西在往树底下埋,我们过去看看,那是个什么东西好不好?” 荣道轩点点头,朝一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立马跑到了树底下,依言挖了几下,果然挖出一个用布包好的包裹。于是,连忙将这包裹呈了上来。 荣道轩接过侍卫递过来的包裹,只见那是一个长越一尺,宽越两寸的细长包裹。外面是用一块不起眼的灰布给包起来的。 洢水凑上来,伸了个头好奇的望了一眼,“这看着破破烂烂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怎的还需要这般躲躲藏藏的。老爷不打开看看是什么吗?” 荣道轩也觉得奇怪,这包裹看着不大,掂在手里也轻得很,里面实在不像是有值钱的东西。于是,便好奇的伸出手将包着的一角掀了起来。 谁知荣道轩才一掀开,脸上的神色却是变了。 洢水见荣道轩脸色有些奇怪,便跟着朝那包裹里望了过去,只见这灰色的粗布下面,赫然包着的是一只用木头刻好的小人。那小人上还贴了一张黄纸,黄纸上方则是用硃砂清清楚楚的写着荣道轩的生辰八字! 又是厌胜之术! 当初,柳如月曾用此法引银笙从国公府里连夜回来,从而妄图在路上截杀了她。 现在,相府又出了这种事! 荣道轩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一时间也不知道又是有人故意诬陷,还是真的有谁对自己不满,所以心生诅咒。 倒是洢水,似是受了惊吓一般,勐地从荣道轩手里抢过那包裹,将它敞开得更大了。 这一敞开,才发现包里不光有一个木偶,还有一块玉坠,这玉坠荣道轩认得。正是当年自己送给柳如月的生辰礼物! 果然,下一刻,洢水便不可置信地叫了起来,“这不是姨母的那块玉坠吗?这块玉坠我认识,当初姨母挂在脖子上的时候,我还曾经夸过它好看呢。我记得姨母当时跟我说过,这是老爷您在她生辰的时候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因为她十分喜爱,所以一直佩戴在身上,不曾离身。” 洢水说完这些,又有些疑惑地问道:“为何这件东西现在出现在了这里?莫非——娴儿,当初确实是你自己做错了事,老爷不得已才将你送去庵里的。你就算因此而心生怨恨,可老爷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你也不能做出这种煳涂事来呀!”洢水说着说着,忍不住将声音拔高了起来,恨不得让整个府里都能听见她的话。 静娴看着洢水像只跳樑小丑般的在这里自导自演,心底不禁一声冷笑,面上则是配合,“父亲,娴儿也不知道这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父亲,您可一定要相信娴儿呀!”静娴的脸上写满了惊恐,显然是对这一切一点防备都没有。 荣道轩皱了皱眉,看了眼洢水,又看了眼静娴,也不知她二人之中到底是谁在说谎。 洢水到了这时候可由不得静娴再狡辩,她上前一步指着被侍卫抓住的人道:“事情既然是到了这个地步,那便问问此人,是她将这包裹埋在树下的,肯定也知道是谁指使她这么做的。” 洢水心中一阵畅快,今天的事情一切都已在她的计划之中。 原本,洢水今日带荣道轩来蕙兰园里用膳,就是为的让荣道轩亲眼看见这一幕。 人是她一早安排好的,这木偶也是她事先就准备好的,至于那枚关键性的玉坠,也是她买通静娴身边的丫鬟偷出来的。 如今只等着静娴身边的丫头亲口招认,她就不信荣道轩知道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咒自己,会不生气!更何况,荣道轩与静娴父女二人的心中,本就因为上次的莲溪庵一事存了芥蒂,现在静娴对他积怨难平,心生诅咒也是合情合理的。 一想到这些,洢水的心都砰砰地跳了起来。 “是啊,父亲,快把那人押上来审问一番,也好证明女儿的清白。” 正在这个时候,静娴却发话了。 洢水没想到,都到这个时候了,静娴还不慌张,看着静娴一脸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洢水突然有点后悔了起来。 可是,如今的局面又哪里是洢水想停就能停住的呢? 洢水竟然眼睁睁地看着原本该是静娴身边的人,成了现在自己身边的丫鬟小梅! “啊呀,父亲,怎么会是小梅啊!”静娴一脸惊讶的看着面前的人,似乎很是意外。 而洢水则在小梅出现的那一剎那,整张脸都白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静娴上前一步,似乎是在确认什么,直到又将小梅的脸完完整整的看了一遍,这才犹豫道:“我记得这小梅似乎是服侍在肖姨娘身边的人吧?怎么现在会出现在我的院子外面,手里还拎着这东西。难道说——”
第135页 静娴似是悟出了什么,把话说到一半,却勐然又止住了。 其实,静娴这止住比说出来更让人浮想联翩,再结合之前洢水的所作所为,想让人不猜到她的头上去都难。 果然,荣道轩也朝洢水看了一眼,眼神里满含失望。 荣道轩以前之所以喜欢洢水,是觉得她娇小柔弱,又正值妙龄,单纯得不谙世事,看着这样的洢水,能让荣道轩觉得自己也跟着年轻了起来。却没想到,如今就连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心中亦有这般深的城府,这又让荣道轩今后要用什么样的眼光来看待她? 荣道轩彻底迷茫了,难道这些日子以来,他所见到的洢水,都只是她故意在自己面前装出来的假象么?他发现自己活了这么久,却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些女人了。 “老爷,老爷,你听我说,一切都不是你想的那样!”洢水愣了半天终于反应了过来,虽然她还不知道静娴是怎么发现自己的计划的,但为今之计还是先稳住荣道轩再说。 荣道轩一抬手,却是止住了洢水的话,“你不用跟我解释了,我不想听。还有这些东西,都拿去烧了吧。” 洢水的眼泪流了一脸,死死抱着荣道轩的腿不松开,“老爷,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是被冤枉的。” 荣道轩勐地将自己的脚从洢水的手里抽了出来,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是你!是你害的我对吧?”洢水求不回荣道轩,转而又朝静娴扑了过去。 静娴则往旁边一闪,眼睁睁看着洢水用力过勐扑倒在地,她蹲下了身子,幽幽地道:“若不是姨娘先来害我,又怎会有今天这一出?我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哈哈哈”,静娴突然大笑了几声,而后又问道:“此刻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蠢,很懊恼?大概你当初怂恿我去对付荣银笙的时候,也是像我现在这般看着你的吧?我告诉你,我已不再是从前的荣静娴了!当你在荣府享尽锦衣玉食的时候,我却在莲溪庵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早在那个时候我就发誓,若有朝一日我还能再回来,一定要将所有害我的人都千刀万剐!如今只是这样你就受不了了?我告诉你,你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静娴转身朝蕙兰园走去,“春杏,关门!” 春杏连忙顺从的将院门关了起来,同时不忘跟在静娴身后小心的问道:“小姐,那个丫头怎么处置?” 静娴正准备迈出的步子,听到这里却是一顿。 夜已深了,从蕙兰园的门外还能隐隐约约听见洢水低声啜泣的声音,静娴站在一片黑暗之中,让人看不见她此时的表情。 春杏等了许久,也不敢开口,正在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却听得静娴低沉的说了一句,“剁了爪子,把洢水给她的那些银子全让她吃进去,一点都不许剩。” 春杏听到这里忍不住抖了抖,这死法实在是太残忍了。虽说二小姐向来性子暴躁,但这次从莲溪庵里回来,明显变了许多。现在的静娴,已经不是好不好说话的问题了,而是根本就是个魔鬼。 一旦底下有任何人忤逆了她的意思,她总能想出各种极端惨烈的办法来整死那人。 静娴说完这句话,又继续朝前走,回到了屋子里。 她看了看屋子里还未来得及撤走的碗筷道:“来人,把今天用过的东西都给我砸碎了。” 早在她一个人在莲溪庵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她就不再相信任何人,包括她的父亲和那些所谓的亲人。 她恨他们,恨一切抛弃了她的人,当然,这其中她最恨的仍旧是荣银笙。 是她将自己一步步逼到了今天的这种局面,所以,她也必将亲手毁去荣银笙所珍惜的所有! “呵呵,荣银笙,走着瞧吧!总有一天,我也会让你尝尝我所经受的这一切!”静娴端起桌上的一只瓷碗,将其举过头顶,又勐然松手,看着它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卷 情起 第138章 太子之争 今年的冬天来得似乎格外的早,或许是秋日里大事不断,先有银笙与司徒辰的死里逃生,使得秋围草草结束,后又有边关战事不断,战书连连从西北递到京里来。 驸马左袁杰本就不是个擅长领兵打仗的人,自从平西王战死,司徒辰回京,戎狄在西北的气焰又旺了不少。 司徒凛为着这连日来的战事,愁得焦头烂额,所以今年就连中秋也没好好的过。 前朝不宁,后宫也没安稳到哪去。皇后为着司徒楠的事,心中一直不顺。 帝后如此,下首的嫔妃亦过得小心翼翼的,生怕哪里出了差错,惹来一顿责罚。 等银笙完全休养好的时候,正逢宫里头风声鹤唳,因此再次见到惠月的时候已是年下了。 银笙到揽芳殿的时候,正见惠月独自坐在窗前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侍立在一旁的绮玉见银笙来了,开口便要提醒惠月,却被银笙抢先一步拦住了。 银笙将食指放在唇上,朝绮玉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这才悄悄走了过来。 “嘿”,银笙冷不丁从一旁突然将惠月手中的书抽走,惠月没个准备,顿时吓了一跳。 “姐姐好有雅兴,亏得这时候还有空躲在自己宫里看《诗经》。”银笙抢过了惠月手里的书,特意瞧了眼封面,原来是本《诗经》。 惠月见是银笙过来了,面上明显高兴了几分,“你这丫头一来就知道打趣我,可又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银笙秋围之时误入幻林,大病一场的事,惠月也在宫里听说了。现在看见银笙又这般活蹦乱跳的,惠月心里也就安心了。 银笙听惠月用这件事当把柄揶揄自己,一时反驳不得,索性装作恼羞成怒的样子,像二人还在国公府时一般,只管用手去挠惠月的咯吱窝。 惠月被银笙闹得不行,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好不容易才断断续续的憋出一句话,却是在求饶,“好妹妹快饶了我,姐姐错了。” 银笙至此,方才停手。 惠月擦了擦眼角挤出的泪,这才敛了面上的笑意,正经道:“妹妹这也就是在我宫里,旁边又只有绮玉,若是在外如此,只怕早就传到皇后娘娘那儿去了。” 银笙虽早知最近宫中人人自危,但想着现在快到年下了,应该能好了不少,却不料还有惠月说得这般严重。思及自己今日一路进宫来的路上,似乎宫中也确实少有人影,之前只道是天寒地冻,这才无人出来。现下听惠月这么说,到似乎是风波还未过去。 “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陛下的心情还没好转?”银笙记得,每到冬季狄人是不会来与大梁开战的,只因西北寒冷,又缺少粮草,所以根本就不利于打仗。 惠月见银笙一脸疑惑,于是便解释道:“西北那边的战事倒是暂时停了,只是最近这不是二殿下刚被放出来了嘛,所以朝中关于立储一事又被重新提了出来。皇上正在为此事犯愁呢。” 银笙一听是立储的事当即也来了精神,“这有何难的,我记得陛下不是一直属意的就是二殿下?莫不是现在又有了其他人选?”银笙口中虽是这么问,但是心里也多少知道皇上犹疑不定的另一个人选只怕就是司徒烨。一想到司徒烨有可能重走当年的路,银笙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
第136页 果然,惠月说话了,“正是了。” 惠月说到这里顿了顿,突然吩咐绮玉道:“你去外面守着吧,若是有什么人来了,立即通报。” 绮玉点点头,朝惠月与银笙福了福身,顺从地出去了。 眼见着这殿中已无他人,惠月这才低声道:“陛下属意的另一个人选是四殿下。” 银笙抬了抬眉,对于这个答案,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惠月继续说道:“这二殿下固然占有嫡长子的名头,这些年又一直是跟在陛下身边长大的。但是,二殿下是什么样的性格大家也都很清楚。如今大梁已非往昔,北有戎狄,南有诸多小国皆蠢蠢欲动,便连国内这几年也是天灾人祸不断。二殿下这样的性格做个守城之主尚属勉强,更何况现在的大梁已经风雨飘摇了呢?” “在这一点上,四殿下则不同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四殿下精明能干,又有一番成就大业的野心,正适合如今的大梁。且过了明年,他也到了要成年的时候了。只可惜,四殿下唯一输给了二殿下的地方就是没个好的母妃。若只是位分低微便也罢了,还偏偏是个罪妃。哎!”惠月长嘆一口气,“就是因为这种非常时期,所以宫里的人难免紧张。” 银笙见太子人选尚未完全定下来,紧张的心不由得稍微放松了些,既是司徒烨与司徒楠的竞争摆到了明面上来,可见司徒烨与皇后之间的关系也算是走到了头,若是利用得好,也不是没机会趁机整垮司徒烨的。 银笙这头想得入神,以致于惠月之后的话完全没有听进去。 “对了,府里最近可还太平?” 惠月问了许久,见银笙没有回应,这才发现她不知从何时起,就已经低着头自顾自的沉思了起来。 “笙儿,笙儿。”惠月伸手在银笙的眼前晃了晃。 “啊?怎么了?”银笙这才从神游中回过神来。 惠月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有些无奈,又把刚刚的问题问了一遍:“我刚刚是问你,府里最近怎么样了?” “哦,府里最近还好,舅舅也一直很谨慎。”银笙已将惠月让带到的话转告给了尉迟南,所以这段日子,尉迟南在朝中越发谨慎了许多。 惠月听银笙如此说,也放心了不少,“如此甚好,陛下这段时间因着立储之事,就连后宫都甚少来了。即便是去,也只是留宿在贵妃处。为的就是贵妃无子,没这些私心。” 二人正聊着,忽闻窗外传来一阵哀乐。 银笙听见这声,犹疑的问:“这是?” 惠月侧耳听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复杂了起来,“前几日,七殿下的生母,容美人殁了。” “什么?!”银笙大吃一惊,想到那个小小的人儿这么早便没了母亲,这会儿一定很伤心吧。 惠月的心里也不好受,不为其他的,只因又亲眼见证了一场后宫女人的悲哀。 容美人入宫也有不少年头了,在她最开始的时候,由于姿色艷丽而艷冠后宫,她的封号也是由于她的美貌而得。 那段时间应该是她一生之中最快乐的时光了吧,在最美丽的时候遇见司徒凛,又能在得宠的时候为司徒凛生下了一个皇子。 然而,上天似乎对于美人从来都是吝啬的。 自古红颜多薄命,容美人生下司徒逸不过二三载便染上了重病,一直不得根治,从此缠绵病榻。便连那副姣好的容颜,也因为经年累月的疾病而残损了。 偏偏后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年轻貌美的女子,没了容美人,还有其他嫔妃顶上来。 帝王薄倖,刚开始司徒凛还经常会来看看容美人,到了后来,这个频率却是越来越少,直至到了最后,彻底将她抛在了脑后。 容美人不得宠,连累得司徒逸也跟着成了可有可无的皇子,再加上年龄又小,也难怪连底下的奴才都敢对他怠慢了。 惠月想到这些,便联想到了自己。进宫之前,她原以为自己出身国公府里总会比起其他嫔妃能好上一些,却不料仍是过得这般辛苦小心。 容美人育有皇子尚且死得这般凄凄凉凉,又何况无子的自己呢? “容美人也是可怜,殁的不是时候。此时正逢年下,皇帝又有诸事烦心,更是没空理会这等事。按理来说,容美人给皇上生了个皇子,下葬之时总该念及死者死后的哀荣,予以晋升位分。结果,就因为皇上事多,也没明旨下来,容美人怕是只能以生前的位分下葬了。”惠月望着窗外的方向,一双眼睛直勾勾的出神,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比起容美人,银笙倒是更在意活着的司徒逸,“那七殿下之后要怎么办呢?会不会再由别的嫔妃接去抚养?” 惠月轻轻摇了摇头,“这倒是不好说。七殿下年龄比较尴尬,若是再大一些,自己便能不需要别人照顾,若是在小一些,宫中乐意养的嫔妃倒是也不少。偏偏他是现在这个年龄,已经能记清楚事了,只怕后宫里的人会觉得他养不熟。所以,在收养上来讲,反倒是困难了些。” 银笙听了惠月的话,不由得更替司徒逸担心。明明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但银笙每每见着他时,他总爱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或许,就是因为这些原因吧,司徒逸总是倔强得让人心疼。 银笙沉默良久,忽然开口道:“既是如此,还希望姐姐平时有空的时候能多帮衬帮衬他吧。” 惠月难得见银笙关心旁的人,于是笑了,“之前便听宫里人说你与七殿下好像有些要好,现在看来果然是真的。” 银笙一时语噎,她没想到,自己不过与司徒逸多在宫中遇见了几次,就这样都能有这种传言出来,可见皇宫里的一言一行果真都得万分注意才好。 “既是你开口了,我少不得会多注意一下的。”惠月朝桌上的茶杯中添了热水,又端起杯子小啜一口,继续道:“只是我也不敢做太多,否则难免落人口舌。” 银笙点点头,自然也知道在这立储之际,是有多么敏感。即便储君的人选基本上就是在司徒楠与司徒烨两人里二选一了,但在这种时候,后宫嫔妃突然接近一个失了生母的皇子,也难免要惹人非议。 说到惹人非议,就不得不提一提国公府里住着的二房一家了。 香晚虽然不见了,但二房却也并没有立即搬出去。 沈氏病好之后,因没了香晚,一时间又是一家独大,行为便也跟着又放肆了不少。 之前说过,沈氏出身商户,娘家是在户部有一定关系的皇商,如今正值年下,宫中採买多了起来,于是皇商赚钱的机会也就来了。 今时不同往昔,今年由于在春夏交际的时候,江淮两地闹了次水患,秋天又有北边连日里的战事,所以国库进帐甚少,今年的採购力度便也小了很多。 但沈家却并未因此而少赚钱,反倒拿到了更多的进货单子。 除了淮南林家的软烟罗以外,沈家今年贡上去的货竟比林家还多。 这其中的原因无他,就因为沈家搭上了国公府这层关系。
第137页 户部是皇后一党,这户部之所以这样做也完全是授意于刘皇后。 如今立储在即,刘皇后又与司徒烨撕破了脸,她这一出便是着意于人言可畏。 既然国公府一直坚持两不站队,保持中立。那么她索性就让户部给沈家发了多多的单子,沈家是尉迟府二房夫人的娘家。如此一来,人们便是再傻,也都以为国公府这是暗地里支持司徒楠了。而刘皇后的目的,为的就是坐实了这个传言。 一开始,尉迟南还不知道,直等到他最近下朝的时候总被同僚指指点点,后来他抓着一个官阶不高的官员一问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知道了这事的尉迟南是气得不行,一回家就找来了二弟尉迟郢对峙。 尉迟郢死活只说是沈家凭实力拿到朝廷的单子,直到尉迟南说出淮南林家这次还没沈家拿到的单子多时,尉迟郢才不开口了。 “大伯,不是弟媳说你,怎么你就这般死板呢?我们尉迟家身为百年世家,这份实力摆在那里。皇后既愿意来主动示好,又有什么不好的?这江山,早晚会有新主,选谁不是选呢?”沈氏从花厅外一摇一摆的走了进来。 尉迟南见沈氏这般说当即一口回绝道:“此事绝对不行!我尉迟一族之所以能存世百年而不倒,就是因为我们一直坚持的是力保皇权。若连我尉迟氏都参与结党营私,那陛下又怎会再信任我们?如此一来,尉迟一族危矣!” 一旁的尉迟郢见尉迟南连灭族的事都说出来了,忙道:“大哥,不过是接了户部的一些单子,还不至于到灭族这么严重的程度吧?再说了,这些单子都是户部正常按流程发给沈家的,也不是沈家故意去要来的呀!” 尉迟南看尉迟郢好歹在官场多年,却连这些事都不能看清楚,当即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来,“二弟,你还不明白吗?现在的重点不是沈家到底用没用非正常的手段,而是只要你接了这些单子,就是明摆着的上了皇后的船。即便我们和皇后都清楚彼此之间并无达成任何交易,但光凭号称大梁第一商人的淮南林家接的单子都不如沈家多,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你觉得,到时候皇上会怎么想?天下人又会怎么想?到了那个时候,尉迟府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尉迟南这般苦口婆心的劝,好歹让尉迟郢有些反应了过来。只是想到归想到,做不做得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尉迟郢一想到这么大笔的单子就这么算了,那简直是到嘴的肉就这么飞了,哪里甘心?于是,又试探着问了一句,“那要不让沈家少接一些?” “不成”,尉迟南一听,想都不想便一口回绝,“既然知道是个套子,那就一个都不能接。保不齐那刘皇后又有后招。” “不接?!” 尉迟郢还没回答呢,站在一边的沈氏却是第一个不答应了,“我说大伯,您身为尉迟府长子,又承袭了爵位,所以财大气粗。根本不知道,我们这些人的艰难。你可知我沈家每年的收入里头,有七成都是来源于皇室的订单。别说这次不接单子要赔一大笔毁约的费用,这要是从此以后得罪了皇后和户部,我沈家还要不要赚银子了?那么一大家子的人,你让他们都去喝西北风吗?” 说起这些,沈氏是越说越起劲了,见一旁的丈夫傻站着不说话,直接坐在地上嚎了起来,“哎哟,我说老天爷,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嫁给了这样一个丈夫!别人家都是妻凭夫贵,嫁个好老公,从此跟着他飞黄腾达,过好日子。到了我这里倒好,年年贴钱给你的仕途铺路。如今好不容易当了个京官,以为日子会好过一些。却不想现在连钱都不让人好好赚了!” “我就问你,沈家没了钱,你的官怎么办?我们全家怎么办?难道光凭你这一点俸禄,就能活下去吗?”沈氏就差没指着尉迟郢的脑袋问了。 讲到这里,沈氏又话锋一转,矛头直指尉迟南道:“大伯,你不会是见沈家这次得了笔大单子,这才故意这么说的吧?” 尉迟南听到这里,却是生气了,“弟媳这是说得什么话?我尉迟南一生顶天立地,还不至于做出这等小人之事!” “那你……”沈氏还想再接着反驳,却被尉迟郢吼了一句,“够了!这一天到晚的,还能不能消停点!” 沈氏被尉迟郢吓得楞了一下,但很快便又反应了过来,只见她一把从头上扯下一根簪子,抵在自己的脖子上,边哭边用另一只手捶胸嚷道:“你现在竟敢吼我了?这日子没法过了!你是不是觉得现在有了国公府做靠山,沈家就可以一脚踢到一边去了?如今是沈家,改明儿就能连我母女都给赶出门去,另娶新欢!我不如现在趁早死了算了!” 沈氏每次闹起来,总是这般要死要活的,偏偏她还不讲理,弄得在场的两个大男人也束手无策。 银笙一进门时,便是刚巧见到了这种场面。 “快起来!”尉迟郢只觉得甚是丢脸,连忙扯着沈氏的胳膊就想将她拽起来。 然而,沈氏死活不肯,非要坐在地上。 “大舅舅,二舅舅,这是发生了什么?”银笙既见着了,也不好就这么直接走掉,于是免不得要进来请安。 尉迟南见是银笙来了,轻轻的点了点头,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倒是沈氏,完全不嫌丢人,在晚辈面前也没个样子,只管哭闹道:“我只是一介妇人,并不懂你们那些朝廷里的事。我只知道,这次沈家并没有做出什么越轨的事,单子是户部发下来的,我们就老老实实的接了,哪里还管许多?商人赚钱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凭什么让我们沈家把这些单子全部退了?” 银笙站在一旁听了沈氏这些没头没尾的话也是不明白,于是悄悄站到尉迟南旁边问了情况,这才明白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二舅母,你口口声声说沈家这次得这些单子没有内幕。其实你心里明明也很清楚,沈家的货并不比市面上的其他货好到哪去。之所以能成为皇商,也是凭的户部有人。就这样的货,莫说是想比过淮南林家了,就是连其他皇商也不会服气的。”银笙站在沈氏身边,缓缓道来。 “我不管,又不是我们硬要去供货的,是户部的人选上了我们。不服的话,让他们去找户部论理呀!”沈氏还是用她那套蛮不讲理的对策来对付银笙。 银笙看见沈氏这副不管不顾的样子,心中没来由得一阵恼怒,国公府本已是如履薄冰,之所以能一步步走到今天,正是有了惠月的牺牲,还有尉迟南在朝中的周全。结果二房的人倒好,就为了这年节的一单利润,便至整个家族于不顾,他们根本不配做尉迟府的人! 想到这些,银笙看向沈氏的表情就更冷淡了几分,嘴角也含着一丝冷笑,鄙夷道:“二舅母若这么说,便是不顾整个尉迟家的情面了。那么你们沈家大可以接下这笔单子,照常给宫中送货。而我自然也能有办法找来林家和其他几家皇商联名告御状。我倒要看看,把沈家的货和其他几家的货一起呈到皇上面前,皇上还能看不出这谁好谁坏来?到时候莫说是赚钱了,只怕是沈家项上人头都不保!”
第138页 沈氏听见银笙直接用上威胁了,一下子便从地上跳了起来,“哎呀,你看看你们大房,就是这样教导晚辈的吗?就连一个姨表小姐都能上来威胁人了!你又不是尉迟家的人,尉迟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大概是沈氏说的话太难听了,尉迟郢终于站不住了,一巴掌打在了沈氏的脸上,“行了,还不快闭嘴!” 沈氏被这一下直接给打蒙了,“你打我?你居然打我?好啊,尉迟郢,你还真是越髮长本事了!”沈氏说完,也不管还有没有其他人在场,直接就扑上去和尉迟郢扭打了起来。 沈氏是什么人?那曾经在沈家也是个泼辣厉害的人物,便连她的哥哥们都得让她三分,她又怎么肯吃了亏去。 尉迟南眼见越来越乱,忍不住长嘆一口气,用力揉了揉太阳穴。 银笙也被这种人闹得不甚其扰,直接走到尉迟南面前道:“舅舅,我们还是先走吧。这是二房自己的事,我们也不好插手。” 尉迟南觉得银笙说得对,于是也无奈的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舅舅放心,若沈家人真的不顾国公府,执意要接下这个单子,笙儿也定会说到做到,决不让沈家把整个国公府给连累了!”银笙跟在尉迟南身后,说出的话却一字字的掷地有声。 尉迟南摸了摸银笙的脑袋,一脸慈爱的看着她,“好孩子,这些事情都不是你该考虑的。既是来了国公府,那就该安心的住着,这些劳神的事情,又怎能让你一个小孩子来管?” 银笙知道尉迟南这是在心疼自己,于是淡淡地笑了,“既然舅舅也知道笙儿现在是住在了国公府,那国公府的事也就是笙儿的事。笙儿作为国公府里的一员,自然也有义务替国公府出一份力。” “好。”尉迟南望着银笙坚定的目光笑了。 明明是一个连小孩子都懂的道理,为什么沈氏却不能明白呢? 想到这里,尉迟南忍不住又重重地嘆了口气。 银笙与尉迟南别过,却并没有再回院子里去。 相反的,她干脆备车又去了趟幽王府。 银笙的拜帖才刚递进门房不久,幽王府的正门便大开了。随着正门大开,里面还跑出来了个司徒辰。 “哟,笙儿,你居然会有一天亲自来王府找我,我好感动哦!”司徒辰一脸兴奋地朝银笙跑了过来。 前段日子司徒辰一直被皇上拉着询问对西北战局的意见,所以也就没时间来见银笙。 今日,刚巧司徒辰得空在王府里,就见着银笙递来的拜帖,于是,也顾不得手里写到一半的奏摺,直接亲自跑了出来。 银笙也是自秋围之后再也没见到司徒辰,如今见他还和之前一样活蹦乱跳的,可见上回的伤并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当下宽心不少。 司徒辰刚跑到银笙面前,却被银笙先一步伸手抵住在了一丈之外。 “慢!”银笙喝了一声,而后先一步朝王府门里走去,“有什么话进去再说。” 司徒辰见银笙如此,脸上却是笑得更灿烂了,他的笙儿这是害羞了么? 司徒辰眼见银笙快步走了进去,连忙也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却又一言不发。 银笙走了几步,见司徒辰难得的沉默,不禁有些好奇。一转身,却正好看见他一脸傻笑的跟在自己后面,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 司徒辰见银笙停住了,于是也站下来道:“我笑你这样,还真有几分王府女主人的样子!” “你,你又在胡言乱语些什么?!”银笙听见司徒辰这么说,顿时有些害羞了起来。 “难道不是吗?”司徒辰上前一步,低声道:“上回可是你自己亲口承认喜欢我的,现在笙儿莫不是想抵赖?” “谁说我要抵赖了!”银笙下意识的就要替自己辩驳,只是话才刚说出口,便觉得不对,于是又改口道:“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我都还没及笄呢!也不对,我是……”银笙想来想去,只感觉越描越黑,索性闭上了嘴。 司徒辰看着好笑,忍不住揶揄道:“没事,本王也还年轻,不急着成亲。不过,这女主人的位置,倒是一直会等着你。” “打住打住”,银笙直接阻止道:“我这次来找你,是有要紧的事。”银笙怕自己再不把来意说明,早晚会被司徒辰带到沟里。 司徒辰见银笙一脸严肃,便也停止了嬉笑,难得正经地看着银笙问道:“什么事?” “你知道吗?皇后的手已经伸到国公府来了。”银笙接下来便把刚刚在国公府里有关沈氏的事全部讲给司徒辰听了一遍。 司徒辰听完倒是笑了,“看来这司徒烨也算有些本事,能把皇后都逼到了这步田地。” 银笙不知内中详情,于是便问司徒辰:“我虽一贯知道司徒烨有背着皇后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却不知竟到了能与皇后分庭抗礼的地步了吗?”银笙只记得,上一世,司徒烨可是养精蓄锐了许久,直到得到了国公府与右相府两方的支持之后,这才彻底与皇后摊牌的。 这一世由于种种偏差,司徒烨提前暴露了,按理来说,应该比上一世的时候弱了许多,为何还能将皇后逼至于此? 司徒辰见银笙十分惊讶,于是解释道:“倒不是说能到了分庭抗礼的程度,其实准确来讲也就才三七开吧。只不过皇后这边还要顾及一个白贵妃。白贵妃素来与皇后不合,更何况她是没有子嗣的,所以谁当了未来的新帝都无所谓。她只要能不让司徒楠当上皇帝就好。如此一来,倒是白贵妃让司徒烨又占了两分的胜算,此消彼长之下,难免刘皇后也会想寻求国公府的势力援助了。” 司徒辰讲到这里,又顿了顿,“而且有一件事,你恐怕有所不知。司徒烨与北境的戎狄还有所勾结。” “啊?”听到这里,银笙又是一惊,这件事她在前世可是闻所未闻,她突然发现,自己前世对于司徒烨果然很不了解,就连他到底有多少底牌都不清楚。这样一个城府极深的人,自己当初却为何满心满眼里都只觉得他正直果敢,自有一番雄心壮志? 司徒辰的脸变得更加严肃了起来,似乎提到这里就连他这种向来波澜不惊的心都变得不稳定了,“你可还记得第一次我们在法门寺初遇的时候?那次,其实就是因为我在无意之中刺探狄人军营之时,发现了司徒烨派来的使者与狄人会面。司徒烨怕我回京密报皇上,这才一路追杀我至此。” 说到这里,司徒辰的脸上有了几分悔色与痛苦,“当日我若真的一时冲动密报给陛下倒也好了,就因为我想进一步拿到切实的证据,这才害得司徒烨狗急跳墙,不惜暗中给戎狄运送粮草,使得他们在冬季攻打北境,累及父王战死沙场!”司徒辰说到这里,一双长眉拧在了一起,似是陷入了痛苦之中,就连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 银笙越听越震惊,难怪平西王战死的时候,司徒辰会表现出这副模样,只怕他是由于心中的懊悔才连自己父亲的灵堂都不敢进去吧!他的内心之中是有多么煎熬,却还要在众人面前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第139页 银笙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按了按司徒辰皱着的眉心,而后轻言安慰道:“王爷是为国捐躯,是死在这**人的手里。这怪不得你,早晚有一天这些奸人的奸计会大白于天下,那个时候便是他们的死期!” 司徒辰回握住银笙伸过来的手,她的手软软的,还有些冰凉,仿佛一股清泉慢慢浇在他那颗因悔恨与自责而灼得炙热的心上。 “所以,上次秋围的时候,司徒烨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想要杀你灭口吗?”银笙由着司徒辰握着自己的手,问道。 “不错,前不久,我费尽心思终于从司徒烨派去给戎狄送信的使者身上截获了一封密信。只可惜,司徒烨很谨慎,里面并没有用到自己的印信。”司徒辰此刻完全敛了神情,这模样倒是和战场传言中的杀神有了些神似。 银笙听到这里,心中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你说,如果这件事让皇后知道了,会怎么样?” “你的意思是?借刀杀人?!”司徒辰立刻就明白了银笙的心思。 银笙点点头,一脸期待地看着司徒辰道:“若皇后手里掌握了这些证据,能有办法至司徒烨于死地吗?” 司徒辰沉吟片刻,老实答道:“我估计有点难,皇后势力主要集中在京城,而且是以刘太傅为首的文官,在武将上,皇后也调不出什么资源,更不用说是去调查远在西北的戎狄了。” 银笙听到这里,眸中的神色一黯,显然很是失望。 不过,司徒辰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还有个办法,让司徒烨伤筋动骨,无缘太子之位,倒也容易。”言毕,司徒辰的脸上重又露出了一抹坏坏的笑容。 嗯,银笙一见着这个熟悉的笑便知道,有些人又要倒霉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卷 情起 第139章 计谋败露 司徒辰咧嘴一笑,露出他那一排雪白的牙,“笙儿,你就只来过两次王府吧?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参观参观?” 银笙等着听司徒辰的好计划,不料此刻他却话锋一转,绝口不提这茬。这让银笙刚被吊起来的胃口,就这么一直悬着,简直百爪挠心,哪里忍得了? 偏偏司徒辰似乎知道这一点,不但不再提刚刚的事,就连脸都转了过去,还真就开始拉着银笙逛起了王府。 银笙明知司徒辰是故意的,却还是没忍住,跟在他身后心不在焉的看了会儿花园,便又开口,“你刚刚提起的办法到底是什么呀?” “笙儿不要着急嘛”,司徒辰慢条斯理的继续指着前方的假山道:“还记得那座假山吗?” 银笙依言望去,还果真有几分眼熟,那不是当初她第一次随荣老夫人赴王府贺宴时遇到司徒烨的地方吗?她记得那个时候,司徒烨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身后,吓得她险些跌落到湖水里。那还真是一段不好的记忆啊! 银笙正这么想着,司徒辰的声音却从耳边响起,“你应该不知道吧?这是我们第二次相见的地方。” “第二次?”银笙听到这里,却是有些莫名其妙,“我记得应该是第三次吧?” 司徒辰看着银笙一脸疑惑的样子笑了笑,“你说的是你我二人真正在灵堂外相见的场面,那却是第四次了。” 见银笙讶然,司徒辰缓缓将她拥入怀中。他的怀抱很温暖,闷闷的声音从司徒辰的胸腔里传了出来:“其实,你在第一次入府赴宴的时候我就已经见过你了。那是是你跟着荣老夫人由府里的丫鬟送出府,而我则是刚好站在那假山后面,隔着中间的湖水,看到了走在对岸长廊下的你。我还记得你那日穿的是一件紫色的衣裳,走在月下美得像一只夜间的精灵。或许,从那时起,我便已经忍不住将目光停留在你的身上了。” 原来是那一次。 银笙记得,自己随祖母走在廊下的时候确实感到有一道目光在盯着自己,只是,那时树下恰巧飞过一只飞鸟,于是,她便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了。原来,并非如此。 银笙想到这里,面上不由自主地扬起一抹微笑,她转过身去,将头埋在司徒辰的怀中,回抱过去,“从前我不相信缘分,现在我却有些信了。从法门寺的初遇,再到王府赴宴,后有回相府途中的截杀。我们在面对面的初见前,竟已在老天爷的安排下遇见了数次。这些,是不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呢?” “是,也不是。”司徒辰摸了摸银笙的头髮,一字一句道:“即便没有这些,我相信我们也会在一起。不论是老天爷刻意安排也好,命运使然也罢,只要我们的心在一起,总有一天也会彼此相爱的。” “对了,你知不知道这假山之中其实另有玄机?”司徒辰松开了银笙,指着湖中的那座假山道。 银笙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独自耸立在湖中心的假山。 这座假山很大,却被孤零零的独自放在湖里,似乎并没有办法能到达它的旁边。 “随我来”,司徒辰拉着银笙的手,走向长廊,在不知第几根廊柱的地方摸索了一会儿,轻轻伸出手指按了下去。 只听得轰然一声,原本只是一面雪白的墙面竟开出一扇石门。 银笙本以为长廊外便是围墙了,没想到却是别有洞天! 司徒辰取下插在门边的一支火把,而后点燃起来,带着银笙走了进去。 “这是通向哪里呀?”这密道极窄,司徒辰与银笙二人只能一前一后走在石阶上。 “你可以听听看。”司徒辰有意卖关子。 银笙听了司徒辰的话,果真停下了脚步,屏住唿吸,贴耳仔细听了起来。 “我们,这是在水下?”银笙隐约透过砖石听见了水声,联想起他们所处的位置,她不得不怀疑自己此刻正身处幽王府的人工湖下。 “不错”,司徒辰朝着她笑了笑,缓缓道来,“其实,那座假山从表面上看与别处景致毫无不同,实则内里是个中空的密室。而我们现在走的这条密道就是直通湖中心的那座假山的。” 银笙听司徒辰这么说,心中瞬间有道光一闪而过,自己似乎能猜到些什么,却又偏偏没个头绪,不由问道:“那我们现在来这里做什么?” “来见一个人”,司徒辰忽然问:“你可知司徒烨身边一直有个厉害的谋士,名叫方之栋?” 方之栋!竟然是他!银笙乍然听到司徒辰念及他的名字,心中不由突了一突。她又怎会不知道这个人?方之栋对她而言实在是太过熟悉了! 不错,方之栋确实是司徒烨身边一个厉害的谋士,一直辅佐在司徒烨的身边,直至他顺利登基。此人计谋确实高超,但心性却很恶毒,为了达到目的,极尽所能,不择手段。想当初他在司徒烨身边的时候,就一直与豫国公意见相左,二人常常闹得很不愉快。 此人在司徒烨登基为帝之后,被司徒烨奉为上卿,再之后由于银笙身死,他的结局如何,银笙就不知道了。 银笙强压下心底的震撼,勉强开口道:“这个人我倒是未听说过。”
第140页 其实,司徒辰也就是随口一问。银笙深居闺阁,不知道司徒烨身边的人那是再正常不过了。于是,他又继续对银笙说道:“我原是跟皇后想的一样,想将司徒烨提供司徒楠好赌的证据调查出来。却没想到,在调查的过程中会意外收穫到这么个人。” “只可惜,这方之栋别看表面上文文弱弱的,实则却是个挺有骨气的人,审问了这么久,却什么也问不出来。”司徒辰说到这里,未免觉得有点可惜。 “哦?什么都审问不出来?”那只怕是你还不会审!银笙在心中暗想。 二人正在这说话间,密道已然走到了尽头。 果然,有一间密室出现在了银笙的面前。 银笙站在此处,却是停下了脚步,听见门里隐隐约约传来方之栋的大笑:“哈哈,你们就别白费力气了,我告诉你们,你们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说出半个字来!” 司徒辰皱了皱眉,显然也听见了方之栋的话。 “你是想逼方之栋开口,然后把人送到皇后那里去?”银笙站在门前,小声问道。 “是啊”,司徒辰嘆了口气,“没想到这个方之栋那么难搞。” 银笙见司徒辰如此,狡猾的笑了笑,“就是个半成品,还敢在我面前夸下海口?” 司徒辰被银笙揶揄,扁了扁嘴,“这不是快了么?” “你这样可不行,看我的。”银笙轻笑一声,上前几步扬声道:“这就是你说的四殿下的谋士?也不过如此尔尔。” 银笙因隔着门站在外面,方之栋并不能看见她的样子,只听到是个陌生的女声,于是,只以为又是司徒辰他们派来的人,并不予以理会。 银笙见方之栋不语,又自言自语道:“卢阳郡小池村,方钱氏,方雁冰,方先生难道不想见见她们了么?” 银笙此语一出,方之栋心中大骇。 只见原本还一脸无所谓的靠在墙角的他,勐然奔向门口,对着门外的银笙大喊:“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认识这两个人?” “这两个人?”银笙冷笑一声,“方先生是真的无情,还是为了怕有软肋握在别人手里?为了一心追随四殿下,竟狠心将自己的妻女扔在小山村里,数年不与她们联络!可是即便是这样又如何?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既然有办法找到她们,自然也有办法对她们做些什么。不过,这具体是帮方先生照顾她们母女,还是其他的什么,还就全凭方先生你的态度了。” 方之栋愣了愣,显然是在心中有了些计较,而后突然又笑了起来,转身回到墙角继续窝着,“阁下既然知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连自己的命都可以豁出去,她们的生死又岂能威胁到我?” 银笙早就知道方之栋是个冷酷无情的人,为了成就自己的大业,就连自己妻女的生死都可以不顾。 银笙的瞳孔缩了缩,突然嘆了口气,“我原以为方先生确实是个好的谋士,如今见你果敢有余,智谋却是不足,可悲、可嘆吶!” 方之栋自认聪慧过人、心思细密,如今被区区一介女流嘲讽了,如何能忍?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完不成上面交代给你的任务,你连激将法也用上了么?”方之栋自己也是擅长谋算人心之人,银笙的这点手段他还不放在眼里。 银笙听方之栋的语气里充满了轻蔑的意味,对他的语气里更加轻视了几分,“原先我还愿意承认你是个谋士,现在却觉得你实在是蠢得很,连做个谋士都不配!连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都不懂。来日即便你辅佐四殿下登上了大统,也只会是下一个韩信。” 方之栋坐在墙角里无动于衷,“哦,激将法不行,连反间计也用上了么?可惜啊,四殿下现在明明是腹背受敌,还需要用到我呢,又何来的鸟尽弓藏一说?女人就是女人,说出来的话,总是破绽百出。” 银笙站在了门口,一双眼睛透过门上的一个透气用的小窗,朝方之栋投来怜悯的目光,“司徒烨现在确实是想用你,却也知道你知道了他太多的秘密。你以为我为何能找到你的妻女?其实早在你投诚司徒烨的时候,他就一直在私底下查访你的亲眷了。这次,你突然消失,司徒烨自然第一时间派人去接来了你的妻女。我们的人之所以能知道你妻女的下落,那还是拜司徒烨所赐呀!” 银笙说了这么多,突然顿了顿,“哎,只可惜,有些人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宁愿舍了自己的性命,也想保着这样一个主子。”说完,却是转身离去。 见银笙走了,方之栋这才有些慌了,回顾一下银笙说的那些话,他竟突然觉得十分合理,仿佛事实真如银笙所说的一般。 “喂,你还在吗?你把话再说得明白些!”方之栋再一次跑到窗口,透过那道气窗向外望去,却不见任何人。 “喂,餵!”方之栋用力砸着密室的门,大声喊道:“还有没有人啊,我的妻女现在究竟如何?!有没有人能告诉我?” 银笙早已拉着司徒辰退至密道里,听着密道尽头方之栋歇斯底里的大喊声,司徒辰不禁对银笙佩服极了。 “你是怎么知道方之栋还有妻女的?居然还知道她们现在身处何处?难道说司徒烨真的把她们扣起来了?”司徒辰对于银笙方才的表现,那真是意外极了。 其实,就目前而言,其实方之栋的保密工作已经做得很好了。除了方之栋自己,还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在遥远的卢阳,还留有妻女。前世,直至司徒烨封方之栋为上卿,他才将自己的妻女从卢阳接了过来。至此,大家方才知晓,方之栋已有妻室多年。 银笙见司徒辰也有不知道的时候,为报他总是吊自己胃口的仇,银笙也朝着他神秘一笑,“这个嘛,保密!” 银笙笑得一脸狡黠,火光映照下的一张笑脸,格外动人心魄,仿佛让司徒辰又想起了法门寺初遇之时。 那时,银笙也是拿着一份丫鬟的衣服为难他,那副奸计得逞的样子,就像是个偷得了蜜糖的小熊,可爱又可恨。 司徒辰想都不想,就朝她笑靥如花的唇角吻了上去。 “你”,银笙本想斥他耍赖,只可惜话还未出口,却被司徒辰的唇给封了回去。 暗室里,火光随着司徒辰手中的火把而微微的抖动。银笙只觉得一颗心都跟着被人捏在了手里,那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却像上瘾一般令她的身子都不可遏制的微微颤慄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司徒辰才松开她,用有些粗砥的拇指摩挲了一下银笙的唇角,低语道:“再有下次,还是要这样惩罚你。” 什么?!银笙本还有些迷迷煳煳的,听了这话却是立马清醒了过来。 “餵!”她正准备向司徒辰抗议,却听见耳边又传来一句,“敢有异议,我不介意再对你做些别的什么。反正我现在有的是时间。” 司徒辰的话说得太过暧昧,令银笙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司徒辰见银笙终于安静了下来,这才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这才乖嘛。”
第141页 经过了银笙的这番攻心计,接下来方之栋的招认顺利得可怕。 不过第二天,方之栋以及他的口供便被皇后呈现在了司徒凛的面前。当然,皇后少不了对这些内容进行了改动。 “皇上,咱们的楠儿是无辜的呀!”皇后捧着方之栋的口供,一脸的痛心,“楠儿自小便少些城府,虽有些顽劣,却绝不可能染上嗜赌这种恶习!现在查明了,果然是有人在陷害他,为的就是争储啊!可怜本宫的楠儿,还被禁足了三个月!” 司徒凛看了这份口供也是一脸难看,拍着桌子朝内监大喝道:“来人吶,传朕旨意,四皇子司徒烨,不敬兄长,心思歹毒。着,杖刑二十,无诏不得入宫。” “是。”那内监一直侍立在司徒凛左右,今日眼见皇后入殿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却已将整个大梁的未来以及两个皇子的一生彻底改变了! 这便是帝王之路,前一刻还势均力敌的两人,很有可能在下一刻就胜者为王,败者成寇。再想想风光了这段日子的四殿下,只怕此后再无翻身之日了。 内监身处皇宫,见惯了这没有硝烟的角斗场,心里虽有些感慨,面上却丝毫不露任何神色,记下旨意便准备退下了。 “等等。”皇帝想了想,又将内监叫住了,他看了眼身边的皇后,补充道:“待会儿传完了这道圣旨,顺便再去二殿下那里走一趟。让他从即日起,跟在朕身边,好好学习治国之道。” 皇帝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要将司徒楠立为太子了。内监心中一动,不由得朝上看了一眼,随即又俯身行了个礼,这才倒退着走出殿外。 屋外的天阴沉沉的,乌压压的黑云仿佛已迫近到了皇宫大殿外那些明晃晃的金色琉璃瓦上。 内监冷不防从温暖的室内走到了寒风唿啸的室外,不由得缩了缩脖子,看眼天空,“这么大的风,怕是马上要变天了呀!” 司徒烨也站在府里抬头望着天,这个府邸,是给他即将成年的贺礼。只可惜,才刚建成,却要成为圈禁他的牢笼了。 就在刚才不久,司徒烨在宫里的眼线亲眼看见皇后的人押着方之栋进了金銮殿。方之栋消失了那么久,久到司徒烨几乎出动了所有的暗卫来满京城的寻找他,却不料他还是落在了皇后的手里。 司徒烨嘆了口气,听到下人匆匆而来的脚步声,“四殿下,宫里传旨的王公公过来了。” 司徒烨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请进来吧。”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四皇子司徒烨,不敬兄长,心思歹毒。着,杖刑二十,无诏不得入宫。钦此!” 随着旨意的下达,装饰一新的府门也重重的关上了。整个王府又陷入到一片沉寂之中。 司徒烨站在庭院中央,手中紧紧地握着这道明黄的圣旨,仿佛又回到了他六岁的时候。 好像也是在一个雪夜,一排火把将黑夜照得通明,数十名禁卫军在他母妃的宫殿里大肆寻找,终于人群中有一人举起一个包裹叫了起来,“回禀陛下,皇后娘娘。已从越妃娘娘的寝殿里找到一包前朝遗留的反诗,里面皆是乱臣贼子的着书。” “不,陛下,您听臣妾解释,臣妾真的从没见过这些东西,更不清楚这些东西从何而来的呀!” “你家本就是前朝旧部,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让朕如何信你,信你的家族?明雪,朕本想着你与朕都有了孩子,你的家族也已归附大梁,已经百年了呀!怎么你和你的家族还想着前朝,还念念不忘着光復?你太令朕失望了!” “不,臣妾没有,臣妾真的没有!若陛下不信臣妾,臣妾愿以死明志!” “呵,妹妹这话说得,现在都已经证据确凿了,即便是你不承认那也是一死啊!” “陛下——”越妃最后再看了司徒凛一眼,见面前之人无动于衷,一咬牙,竟真的一头撞在了殿外的柱子上。 司徒烨勐地睁开了眼,竟不知从何时起天空已开始飘落起了大片的雪花,而自己肩上的毛领也被一层厚厚的积雪覆上了。 司徒烨抖了抖身上的积雪,突然笑了,“十三年过去了,居然又回到了原点!呵呵,好,好,老天爷,你果真待我不薄!但即便如此又怎样?只要我司徒烨还有一条命在,我总要等着看到那些人去死!” “看,下雪了!” 国公府里,红嫣看了眼窗外的雪,兴奋地跑到银笙面前道:“小姐,这可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呀!” 银笙见她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淡淡道:“嗯,我记得去年你也是这么说的。” “小姐!”红嫣见银笙揶揄她,跺了跺脚,“可人家就是喜欢雪嘛!” “好好好”银笙颇感无奈道:“那等你吃完饭再准你去玩雪,否则,小心方妈妈看见了又要念叨你。” 红嫣听银笙同意了,顿时脸上笑开了花,忙朝门外走去,“好,我这就去厨房看看,晚膳准备好了没?” 这雪下得可是时候啊!银笙望着窗外的雪暗想,估摸着降罪于司徒烨的圣旨也快下来了吧。 大雪虽能止住人们出行的脚步,却永远止不住消息传扬开的速度。 只第二日,京城各地便已传出了司徒烨被降罪,无诏不得入宫,而司徒楠则被暗立为太子的消息。 一时间,朝中势力重组,有不少曾经拥戴司徒烨的官员整日惴惴不安,妄图重新归附司徒楠。而原本就支持司徒楠的官员则更是扬眉吐气了不少,仿佛再过不久,自己就是拥立新帝的有功之臣了。 这件事传得太热闹,就连深居于右相府里的静娴也知道了这件事。 “你说什么?司徒烨被降罪了!不是前几天他还与司徒楠二人都是竞争太子之位的不二人选吗?”静娴听到春杏的汇报,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不行,我得去找父亲问问情况。”静娴整了整衣衫就准备朝门外走去。 “小姐,等等。”春杏连忙阻止道:“老爷自下朝之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这会儿任何人都不见。” 静娴走到门口的步子勐地顿住了,“是了,我一着急差点忘了。父亲是什么性格?那从来都是明哲保身的人。司徒烨得势的时候,他尚与之态度不明,怎么可能还会在现在这种时候来与司徒烨搭上关系。不行,我一定得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静娴一边念叨着,一边在房中走来走去。 过了半晌,她似乎突然有了灵感,急急又朝荣道轩的书房走去。 “老爷,二小姐求见。”一直守在门外的小厮进来通报。 “不见。”荣道轩直接一口回绝。 荣道轩现在满脑子里想的都是下一步该如何行动,而今在选择阵营的事情上自己已然失了先机,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他该如何去向司徒楠表表忠心,让他信任自己。不求拥立有功,起码在日后司徒楠登上帝位之时,不会觉得他碍眼,想办法把他给除了。
第142页 荣道轩正想着,却听得耳旁传来静娴的声音,“父亲,我现在有要紧的事要跟您说。” 荣道轩抬头一看,不知何时,静娴已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他皱了皱眉,有些不悦道:“不是说了我这会儿正忙,谁都不见吗?” 小厮听见荣道轩不满的声音,吓得连忙道:“小人是这样转告二小姐的,可是,可是二小姐硬要往里闯呀!”小厮也很无奈,自己毕竟只是个下人,这静娴一心想要闯进来,自己拦也拦不住。 荣道轩不耐烦的朝那小厮挥了挥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而后,又转过脸来,对着静娴问道:“说吧,有什么要紧的事,非要现在来说。” 静娴朝荣道轩福了福身,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父亲,我知道您现在正在为皇上定下二殿下为太子的事而犯愁吧?之前,朝中曾有过一段时间,盛传您与四殿下交往甚密,为着这事,陛下还曾斥责过您。” 荣道轩确实此刻想起这事急于撇清关系,见连静娴也提起这事,连忙出声阻止道:“好了,这件事早就过去了。现在你还这么提出来,是嫌为父头上的这顶乌纱帽戴得太稳吗?” 静娴一听这话,便知荣道轩果然是要去投靠司徒楠这边了,于是一笑道:“父亲误会了。女儿这次来,就是来替父亲解忧的。” “哦?什么意思?”荣道轩见静娴话中有话,于是也不由得认真了起来。 “父亲你想,二殿下身边有多少势力?作为皇后的母亲,身为太傅的外祖,还有一大群早在一开始就死心塌地支持他的朝臣。且不说现在二殿下的太子之位已然确立了,一大群跟父亲之前一样保持观望态度的官员要来示好。即便是没有这些人,那批最开始支持他的朝臣,才会是他的心腹。而您,现在去靠拢,又能分到什么好处呢?” 静娴的话在理,这也是一开始荣道轩没有选择司徒楠的原因,因为司徒楠的优势实在是太明显了,也就是因为明显,才不能显出自己的重要性来。 “那你说除此之外,为父能怎么办?”荣道轩也是没辙了,现在司徒楠形势一片大好,皇子之中根本就再没有能与之抗衡的了。 “很简单,支持司徒烨。”静娴缓缓吐出这几个字。 “不可能!”荣道轩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绝了,他以为自己的这个女儿能有什么高见,原来竟想出这么一个昏招。 荣道轩还以为静娴从莲溪庵一趟回来以后变得聪明了不少,现在看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蠢嘛! “父亲请听我说完。”静娴上前一步,快速说道:“我知道现在四殿下被问罪,手下的支持者也一个个树倒猢狲散,已然成了一盘死棋。但是,父亲就没想过,这盘死棋也有可能再变成活棋吗?你知道的,四殿下不是没有这个能力!” 荣道轩听了静娴的话,有些犹豫,“可是,这太冒险了!” “就是要冒险才行!俗话说:富贵险中求。父亲您想想,四殿下现在一个帮手都没有,如果父亲现在肯帮他,那就是雪中送炭。有了这份恩情,来日他若登上大宝,父亲必定是第一功臣!”静娴将充满诱惑的条件抛了出来,“父亲您想,四殿下现在与皇后不合,来日若他登位,那么他必会除去皇后。而他又没个母家外戚,若您现在能在与他达成交易的时候,顺便结下姻亲关系,到时候,我相府可就成了真正的外戚,而您可就成了国丈。到了那时,才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 荣道轩被静娴说得有些,动了心,只是他一想到现在自己身边就只有静娴和静淑两个庶女,不禁又担心道:“可是,四殿下能答应娶你吗?” “父亲您这是什么意思?”静娴见荣道轩轻看自己,当即怒了,“我怎么了?除了当初因为您没能给母亲一个正室夫人的名分,我又有哪一点比那个荣银笙差?!” 静娴想到这些,便有点控制不住情绪,对着荣道轩冷笑一声,“您不要忘了,现在除了我,没有更合适与四殿下结亲的人选。所以,不论到了何时,您都只能支持我,我们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荣道轩从没见过静娴这般阴阳怪气的与自己说话,这会儿见了,不由得有些害怕,他迟疑着开口,“静娴,你怎么?” “我早已不是从前的我了!”静娴打断了荣道轩的话,她稳了稳情绪,这才又温温柔柔地朝他一笑,“父亲你放心,只要你同意帮司徒烨。至于四殿下那边,我自然会亲自去找他。” 荣道轩见静娴的情绪变化得这么快,也是吓得不轻,一时之间只木木地点了点头,道一声,“好”。 “父亲放心,从今往后,我们便是一条船上的人了。”静娴看荣道轩同意了,于是直接转身朝外走去,“备车,我要去四殿下府中一趟。” 司徒烨的府邸也坐落在朱雀大街上,只是相比一般官员家的府上,他的王府虽然大了许多,却更加冷清、荒凉。 门前孤零零的立着两只石狮子,再往上便是一块空空荡荡的牌匾。 由于司徒烨还未成年,所以立王的封号也没拟下来,自然这王府的牌匾也就没题上字。 幸好因为王府需要提前修建,否则都不知道司徒烨现在要住在哪去。 静娴站在府门前看了一会儿,这才一步步顺着台阶走到门前。 “吱呀——” 静娴本是打算敲门的,谁知才轻轻一抬手,大门便自己开了。 门里亦是积满了雪,看来似乎自雪后就没人来过了。整个王府也没有个下人来打扫。 静娴踏着厚厚的积雪,徒步向前走去。她找了许久,终在一处院落的墙角下找到了司徒烨。 “你怎么来了?”拜上次静娴大胆告白所赐,这次司徒烨总算认出了她。 “我来看看你。”静娴见他憔悴了许多,但是眸子里却依旧如往昔一般,闪着亮光。 她果然没看错司徒烨,司徒烨显然并未因为这次的事而一蹶不振。 司徒烨转身朝屋子里走去,边走边道:“那你现在看也看过了,可以回去了吧?” 然而,静娴并没有离去,反而紧跟在司徒烨身后。 司徒烨察觉出身边的人儿没有走的意思,突然勐地一把将她按在了廊下。他的眼中闪现着危险的警告,嘴边仰起一抹笑容,“怎么?本殿下上次拒绝了你,你还不死心?” 司徒烨轻佻的看着静娴,抬起右手食指勾住她的下巴道:“你就不怕我在这里要了你?现在我已是穷途末路,按照这会儿算来,你个庶女伴在本殿下身边倒也可以了。” 司徒烨见静娴眼中没有一丝慌乱,突然觉得无趣,勐地松手,放她离开了自己的禁锢,“算了,你快走吧!” 静娴眼见他离去的落寞背影,陡然又追了上去,还像之前在相府那次一般,伸出双手环抱住司徒烨的腰,“殿下,即便人人都捨弃了你,但是静娴也从未放弃过你!静娴是真心爱殿下的,不论殿下成了何种模样,静娴始终不离不弃!”
第143页 “不离不弃?”司徒烨低声自问了一句,随后又轻嘆一口气,将静娴的手从自己腰上拿开,转过身去认真地看了她一眼。 这是司徒烨第一次认真的看着静娴,他发现眼前的人也别有一番风韵。只可惜,他已经见过银笙了,见识过了那个每次都能带给他惊喜的女子。那么,其他任何的女人在他眼中都成了陪衬,都令他觉得索然无味。 司徒烨伸出手,轻抚了一下静娴的面庞。就在静娴以为自己终于感动了司徒烨的时候,他却说出了一句令静娴仿佛跌入万丈深渊的话,“若对我这般痴情之人是你的姐姐就好了。” 第三卷 情起 第140章 静娴毁容 静娴原本迷濛的双眼骤然清明了,她睁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司徒烨,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荣银笙?时至今日你的心里仍旧想的是那个荣银笙吗?” 静娴大笑了几声,笑声中有些绝望,“司徒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荣银笙压根没用正眼看过你吧?就这样的一个人,你为何会对她如此深情?” 司徒烨也自嘲的笑了笑,是啊,在没遇见荣银笙之前,这天下似乎没有他得不到的女人,但是他却一个都不感兴趣,心里想得只有他的大计。当他在秋围时候,第一次为了荣银笙的性命而选择放弃谋害司徒辰的计划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已经完了。 静娴见司徒烨沉默,更慌了神,她伸出双手,将司徒烨的脸捧在自己面前,逼迫着他的眼中只有自己,“司徒烨,你好好看清楚了!荣银笙是不可能爱上你的,也不可能会帮助你。现在,只有我,我荣静娴,才是你唯一的救命稻草!只要你愿意娶我,我就能说服我爹来支持你。你不是想要江山吗?我能帮你啊!你倒是看看我啊!”静娴的尾音有些颤抖,眼眶通红。 这一幕她等了许久,却远非现在这副模样。她不希望她的婚姻与爱情是通过这种方式获得的,但是,她又该庆幸司徒烨沦落到了现在这种地步。否则,便是连这样面对面的与他谈条件都是不可能的。 司徒烨别过了脸,显然并不愿意接受静娴。且不论他心底喜欢与否,骄傲的他又怎么愿意接受用这种来使自己东山再起?机会总是有,他还等得起! “司徒烨!”静娴急了,“你不要后悔!” 静娴再怎么说也是个女子,如今她一次次的放下骄矜,反过来向司徒烨恳求。即便是如此,司徒烨都没有答应,她怎能不恨? 静娴努力不让自己眼底的泪滚落下来,一拂衣袖,又怒气沖沖的走了。 司徒烨站在原地,对于静娴的离去,他无动于衷,但是比起这个,他眼下却有一件事急需去确认。这件事折磨了他许久,让他迫切的想知道答案。于是,他第一次这般不管不顾,即便是刚被惩罚,处于风口浪尖之上,他还是选择了出门。 豫国公府,红嫣正在院子里与几个小丫头一起堆雪人。 银笙则站在不远处乐呵呵的看着。 “小姐,小姐,你来和我们一块玩吧?”红嫣见银笙一直站在院中,既不离去,也不参与,怕她无聊,便邀银笙一同来玩雪。 “不用了,我就站在这儿看看。”银笙畏寒,可不像红嫣有这么好的精力和玩性。 红嫣见银笙不来,也有点不好意思了,于是也停下来道:“要不,我陪小姐去花园里看看梅花吧。今日一早,我路过花园,看见国公府花园里的梅花都开了。远远的就能闻到一阵花香,可美了。” 银笙反正闲来无事,便也点头同意了。 “哎,小姐,我看你这几日好像有什么高兴的事啊,嘴角一直挂着笑。”红嫣从没见银笙有这么高兴的时候,就连上次出门秋围的那几天里,也没见她有这般开心啊。 银笙听红嫣这么说,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问道:“有这么明显吗?” “当然有啦!”红嫣连连点头,同时那颗时刻不忘八卦的心又熊熊燃烧了起来,“小姐,到底是什么事值得你这么开心啊?” 银笙想了想,见四下无人,便隐晦的答了一句,“若你一直以来所想之事心愿得偿,你高不高兴啊?” “心愿得偿?”红嫣想了许久,却是一点也不明白。 “最近好像也没发生什么值得庆祝的事啊?”红嫣想不通,便一直想,嘀嘀咕咕在银笙身边念叨不停。突然,她好像有了什么灵感,大叫一声,“呀,要说什么大事,莫不是很快小姐就要及笄了,因为这事而开心?!” “但,好像也不对啊。”红嫣想想,好像又说不通。 银笙被红嫣这般一惊一乍的吓了一跳,忍不住道:“你在瞎想什么呢?我是为朝中皇子争储一事已尘埃落定而高兴。前段时间,看见舅舅日夜忧心忡忡,我也跟着担心。” “原来是这样啊。”红嫣正准备将这话说出口,不料却有个声音比她更早一步开了口。 “我落败,你便这么高兴么?”司徒烨幽幽地从梅花林里走了出来。 按照他现在的处境,定是不能光明正大的进国公府了,所以司徒烨此行是悄悄潜入国公府的。只可惜,等他进了国公府,却一直找不到银笙住的院子。正当他来来回回在府中寻找的时候,恰巧远远的就看见来花园里赏梅的银笙主僕二人。 司徒烨一路尾随,正打算找个时机上去跟银笙搭话,却不料竟在后面听到了这些内容。 司徒烨的突然出现吓了银笙与红嫣一大跳。 “你怎么会在这里?”银笙警惕的朝后退了一步。 可是,司徒烨此时又哪里有心思管这些,他见银笙退了一步,反倒又逼近上来,追问:“你还没回答我呢,看见我现在这副下场,你很高兴么?” 红嫣见司徒烨这般激动,生怕他会冲动起来对自家小姐有什么不利,于是,忙上前一步,拦在银笙面前,壮着胆子道:“四殿下,有什么话麻烦您先离远点再说。” 司徒烨此刻的心情确实是难受极了,他看都不看红嫣一眼,直接一挥手将她甩出去了好远。 “红嫣!”银笙急了,连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好在地上是厚厚的积雪,红嫣摔得并不严重。 “司徒烨,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好了,不要再对我底下的人动手。”银笙将红嫣扶起,迎着司徒烨站了起来。 二人所隔不过一尺的距离,这是他们第一次离得这么近。两道眼神在空气中相交,四目相对之下,银笙竟与司徒烨打成了平手。 司徒烨见银笙每每见到自己的时候,总是一副充满警惕的样子,不由得有些伤心,语气率先软了下来,“我只是想来问问你,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每次都要这么讨厌我,对我避之不及?” “呵”,银笙见到司徒烨也有今天这副模样,忍不住冷笑一声,“对,我就是这么讨厌你,恨不得再也见不到你。这是你欠下的债,你早晚都要还的。” 银笙口口声声说得就像早与司徒烨有过旧怨,可偏偏司徒烨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自己有哪里对不起她。于是,他忍不住刨根究底,“那荣小姐倒是说说看,我实在不记得自己有哪里得罪过你了。”
第144页 银笙自然不会告诉他前世种种,于是只冷声道:“很多事情,从一开始便已註定,就像我与你之间,只会有恨,再没有其他。我不妨告诉你,看见你到了今天这幅田地,我确实打心眼里觉得开心,因为这是你欠下的,能到今天的地步,都是你的咎由自取!” 银笙的这番话说得很重,司徒烨冷不防听到这些,整个人就像当头浇下一盆凉水。在这大冷天里,司徒烨只觉得室外再冷,都没有他现在的这颗心冷! 司徒烨倒退两步,颓然笑道:“只有恨么?好,我知道了。”说罢,却是踉踉跄跄的走远了。 红嫣见他走的时候惨白着一张脸,忍不住问道:“小姐,您今天对四皇子讲这些没事吧?我看他走的时候脸色很差,会不会心中将您记恨上了?” “记恨才好。”银笙缓缓吐出这几个字。 她与司徒烨之间本就是仇人关系,从司徒烨看上自己的这一刻开始,就错了。现在,这种关系能恢復正常,银笙求之不得。 司徒烨自上次走后,便再没了消息。 听闻他这段时间天天将自己关在府中闭门不出,便连今年的年宴都没出来露脸。众人只道四皇子承受不住打击,从此之后一蹶不振。于是,对于司徒楠的巴结就更热络了起来。 新年不久,便迎来了一年一度的花朝节。 宫里女人多,爱花者更是数不胜数,所以每年到了这个节日总免不了举办一场盛宴。 今年花朝节的主办者却有些特殊,不是皇后,也不是白贵妃,而是庆安郡主。 庆安郡主背后有太后支持,说是主办不过也就是担个名头,所有事情自有杨嬷嬷去操办。至于宫里的人,因念及太后的名头,免不了也都要给庆安郡主这个面子。所以,开办的当天热闹极了,就连皇后和贵妃两人都亲自到场。 庆安这次不光请了宫中的嫔妃,就连重要朝臣府中的女眷也一併请了过来。 国公府来了韩氏和银笙,相府这次则是来了静娴一人。 静娴最近虽说与庆安相处得不错,但庶女就是庶女,又有之前这般坏的名声,所以众人见着她最多看在庆安郡主的面子上与她打个招唿,再往深里相处却是不可能的。 若换作以前,只怕静娴又要恼了,然而现在的她却一点不在乎这些人的表现,反倒一个人在御花园里泰然自若。 这次的花朝节司徒瑶也来了,她远远看见银笙与一个年龄稍长的夫人在一起,连忙跑了过去打招唿,“笙姐姐,你也来了呀。” 银笙见是司徒瑶,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瑶儿,今天就你一个人来了吗?” “是啊,老王妃和我母妃都不愿意走动,而我前几年没参加过这花朝节,所以特地来看看,长长见识。”司徒瑶调皮的眨了眨眼,而后看向站在银笙身边的韩氏问道:“这位夫人是?” 见司徒瑶问起,银笙连忙向她介绍,“这位是我的舅母,豫国公夫人。” 像司徒瑶这种可爱的小姑娘,在同龄人面前显得很调皮,但是在遇见长辈的时候还是很懂礼貌的,于是她连忙朝韩氏乖巧的行了个礼,“夫人好。” 韩氏站在一旁,早就从银笙与司徒瑶二人的对话里隐约猜出了司徒瑶的身份,这会儿见司徒瑶朝自己行礼,也是连忙将她扶了起来,然后从手上褪下一只红玛瑙镯子戴在了司徒瑶的手上,“好孩子,看着就是个活泼机灵的。这个送给你,戴着玩吧。” 司徒瑶知道这是长辈给的见礼,况且按照国公府的实力,这点东西确实也不算什么,于是便也不矫情,大大方方的向韩氏道了声谢,便接下了。 韩氏见司徒瑶如此落落大方,倒是和姜王妃的性子一样,看着心中喜欢,便笑道:“好了,你们俩小的难得见面,肯定有话要说,我也不站在这儿了,你们自己去玩吧。” 司徒瑶听了甚是高兴,连忙朝韩氏又行了个礼,拉着银笙便朝其他地方去了。 “早就听闻豫国公府家风甚好,现在见了当家主母,果真如此。笙姐姐,你选择离开相府,去舅舅家住果然是对的。”司徒瑶拉着银笙来了御花园的一角,见四下无人,便和银笙聊了起来。 银笙见她小小年纪,这会儿说得话却很老成,于是忍不住笑她,“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些什么?莫不是收了舅母的礼,便连嘴巴也变甜了?” “笙姐姐,我哪里是这样的人?”司徒瑶听了却是着急了,连忙将方才韩氏戴在她手中的红玛瑙镯子褪了下来,塞回银笙手中道:“便是没了这镯子,我也是要这么说的。” 银笙见司徒瑶人虽小,气性却大,连忙又将手里的镯子亲手给她戴了回去,赔罪道:“好好好,是姐姐错了,我刚刚也不过是与你开个玩笑罢了,你又何必那么认真呢?” 司徒瑶由着银笙将镯子又戴回了自己手上,嘴上却还是不开口。 银笙看她还在生气,灵机一动,突然问道:“那你说说看,你只见了舅母,却未曾见到右相府的人,是如何得出刚刚的那番结论的呢?” 司徒瑶气性虽大,但忘得也快,这会儿见银笙来问自己,顿时忘了自己还在赌气,连忙转过身来认真答道:“我之前在国公府赴宴的那次,就看见笙姐姐你与右相府的人在一起了,但是那时候的你,却远不如现在你与国公夫人站在一起时那般自然,甚至还有点排斥。笙姐姐是什么样的人品我也见识过啦,能让你不高兴的人,肯定是那人自己有问题。” 司徒瑶自从上次见了银笙的诗,那真是俨然成了银笙的小迷妹。在她眼里,银笙做什么都是对的,错的肯定是对方。她这般态度,怕是都忘了第一次见到银笙的时候,银笙就给了她一个终生难忘的下马威。 “再说了,右相府的人我只要看到那个荣二小姐的做派也就够了。”司徒瑶想到刚刚在附近遇见静娴时,那副半咸不淡的阴恻恻样子,现在还觉得毛骨悚然。 银笙听司徒瑶提起了静娴,有些好奇的问道:“怎么?她这次也来了?” “是啊”,司徒瑶见银笙还不知道,于是有些不屑地道:“她呀,肯定是那个庆安郡主叫她来的,否则若是别人,又哪里会想到她呢?” 银笙听完却是默默不语,按照往日里的习惯来看,这两人聚在一起,只怕今天的花朝节又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司徒瑶说了这么久,在一个地方却是待不住了。 花朝节,花朝节,那自然是以看花为主。更何况,今日是来了御花园,为着这次的宴会,皇宫的花房里没少拿出一些精心培育的珍稀品种,司徒瑶又怎么能错过呢?于是,她拉着银笙道:“好了,不说她们那些扫兴的人了。你快陪我去到处转转,好好给我讲讲你们京城里的花。” 远处,静娴看着银笙与司徒瑶朝花丛里走去,对着站在一旁的庆安道:“她们过去了。” 庆安也望着银笙二人的方向,犹有些怀疑,“你说的这个方法能行吗?”
第145页 静娴回过头,将目光看向庆安,自信一笑,“郡主放心,蜂是毒蜂,花也是毒花,这二者虽都没什么剧烈的毒性,但若被那毒蜂不慎蛰了的伤口再粘上有毒的花粉,即便是将来伤口能癒合了,也会在脸上留下永远不能抹灭的伤疤。这一招,神不知鬼不觉,就算被发现了,反正这花朝节上的鲜花那么多,引来几只毒蜂纯属正常,只能怨荣银笙自己运气不好了。” 庆安听见静娴这么说,脸上亦忍不住露出一个嗜血的微笑,“很好,荣银笙不就仗着她一张脸在男人堆里迷三迷四的么?看到时候没了这张脸,还有哪个男人会喜欢她!” 静娴与庆安,两个同视银笙为情敌的女人聚在了一起,一拍即合,想出的点子,自然是怎么恶毒怎么来。 这头,司徒瑶一进了这花丛就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五颜六色,姿态万千的花朵,令司徒瑶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哇!这里的花也太多了吧!而且有好多我都不认识呀。在西北的时候,春天都来得很晚的,而且即便是来了,我也在大漠里见不到几种花。”对于司徒瑶而言,即便是花朵,也就是那些开在沙漠中耐旱的小花,像京城里这种养在温室之中大株大株富丽堂皇的牡丹、月季、玫瑰、绣球却是见都不曾见过。 原来,花朵不仅有像凤仙、孔雀草、千日红这样一小朵一小朵开成一片的,还有像牡丹、月季、绣球这样开起来大朵大朵,绽放得高雅、迷人的。 司徒瑶被这些高贵的鲜花迷得简直离不开眼睛。 银笙倒是不像司徒瑶这般夸张,其实大多数鲜花的品种她还是见过的,最多也就是在姿态和颜色上有些特别之处,比如上次花房里培养出了一株七色花,还有一盆绿菊。品种无非还是那些品种,主要是在颜色上十分罕见,图个稀奇罢了。 庆安见银笙与司徒瑶在花丛里毫无目的的乱转,照她们这个逛法,也不知何时才能去到静娴事先布置好的地方。于是,便忍不住从旁叫来一个宫女,吩咐她务必领着银笙二人朝一品红的位置逛去。 那宫女果然依言去了银笙身边。 银笙本正与司徒瑶二人看得认真,忽然从身后走来一宫女,那宫女上前朝银笙二人请了个安,却并未离去,反倒朝着她们言道:“郡主、荣小姐,前面还有今年特别培育出的奇花一品红,二位可随我前往一观。” 司徒瑶正看一株绿梅看得认真,见一旁有人打扰便有些不悦,随口应付道:“一品红嘛,我也见过的啊,又没多特殊。你先下去吧,我们自己会逛过去的。” 按理来说,正常情况下那宫女听了这话理应退下才是,只是,谁知这宫女不但没有离去,反而又大着胆子劝道:“郡主有所不知,今年拿来的一品红并不是普通的一品红,乃是一种新品,因花瓣白中带粉,神似少女笑靥,陛下特赐名为‘娇逐语’。” 翠羽流苏帐,春眠曙不开。羞从面色起,娇逐语声来。 呵呵,这司徒凛还真是会取名字。银笙听了这名,立马就想起了这首诗。 只是,令银笙更感兴趣却不是那株所谓的新品“娇逐语”,而是眼前这名宫女反常的态度。 如她所料不错,这是有人故意来请自己了。 正好司徒瑶被这宫女这么一说对所谓的“娇逐语”也来了兴趣,银笙便将计就计跟着去了,她倒要看看,又有什么新的花样在等着自己。 司徒瑶与银笙穿过花丛,一路向前,随着临近,听见前方果然似有许多人围在一起,估计那儿就是所谓的新品花卉了。 那宫女见把银笙二人已经带到,便准备抽身离去,不料却一下子就被银笙给叫住了。 “哎,你等等。” 银笙一路前行早已留了个心眼,四处观察过。 今日花朝节,赏花之人众多,虽然已经调派了不少人手过来,但端茶倒水的宫女还是忙不开。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就不会有宫女可以闲着主动要求来带路的,更何况还是自己与司徒瑶这种不需要费力巴结的人。 银笙叫住那名宫女,假装有些犯难,“这会儿在前面赏花的人也太多了吧?哪里挤得进去?要不我看你还是带我们再去其他地方转转好了。” 宫女见银笙这么说,脸上的神色变了变,正要开口,一旁却闪出了一个人。 “这不是姐姐吗?好久不见了。”原来是静娴生怕那宫女有个闪失,特意一直远远的跟着银笙,这会儿见银笙果然不容易上当,只得亲自上场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这儿不欢迎你。”司徒瑶看见静娴这一脸假笑就不爽,根本不拿好脸色来给她看。 静娴却是一点不在意,直接回道:“郡主,好歹我也是大姐的庶妹,这么久没见了,一起逛逛也是可以的吧?” 司徒瑶正准备再开口,银笙却抢先一步将她拦住了,“好啊,那便一起吧。”银笙朝着静娴一笑,二人目光短暂对视,心里却是各有各的打算。 司徒瑶见银笙让静娴也跟在了一旁,有些不高兴的在她耳边悄悄说道:“笙姐姐,你怎么把她也叫上了啊。我们两人在一起多好,没得多出来一个丧气脸,看着就令人膈应。” 银笙笑了笑只作不语。 静娴朝人堆里看了一眼,突然挽住银笙的手将她拉了过去,边拉边说:“哎,那里好不热闹,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银笙由着她拉住往前走,眼睛却时刻留在静娴身上,为的就是注意她又有什么小动作。 果然,到了人堆里,静娴的手就送开了,朝衣袖里悄悄伸了进去。 其实,这毒蜂也不是随意袭击人的,如若不然,这御花园里有这么多后宫嫔妃,要是一个不注意,把她们给蛰了,庆安与静娴都吃罪不起。 这关键就在静娴此刻手里拿的这盒香粉,这盒香粉里放的正是那群毒蜂最爱的花粉,若有人身上沾了这香粉,那群毒蜂便会以她为目标,蜂拥而至。 静娴是想趁着人多,将那香粉洒在银笙的身上,再趁其不备将她一把推入面前的这丛一品红中。 一品红花瓣与叶片上多有绒毛,而茎叶中更有一种乳白色汁液有毒,若不慎粘在皮肤上,便会起红疹,对皮肤有刺激性作用。 到时候银笙身旁围满了毒蜂,她为了躲闪毒蜂定会在花丛里打滚,压断的茎叶与叶片上的绒毛全部会沾到她被毒蜂叮咬的伤口上,二者毒性相加,这一脸的好皮肤定会毁了。 只可惜,计划是完美的,但实行起来总会有偏差。 银笙一直盯着静娴的动作,这会儿一见静娴伸手去掏袖子里的东西,她连忙一把抓住了静娴的手。 静娴一个不慎,手中的香粉盒已被银笙拿在了手里。 银笙举着香粉盒子看了看,装作一脸好奇的样子凑在鼻子上闻了闻,而后惊讶道:“好香呀,妹妹这是用的什么香料?”说罢,便伸手将它打开了。 “哎,等等!”静娴阻止不及,才将脸凑了上去,就听见耳旁传来银笙一道喷嚏声,“阿嚏。”
第146页 银笙这一下喷嚏,将盒中的香粉尽数吹在了静娴的脸上。 静娴由于事先就知道这香粉的作用,立马慌了神,胡乱地用两只手在脸上乱抹,“啊,我的眼睛看不见了,快来人,帮我把脸上的东西弄掉!” 这会儿周围的人本就多,静娴这么一叫,也乱了起来,不过这还只是开始,很快人们便看见不知从何时起,御花园的四周嗡声一片,乌压压的从周围的花丛里飞出来了一大片蜜蜂。 这里本就是些娇惯的夫人、小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看见飞来了一大群蜜蜂,吓得纷纷又跑又叫,全然没了往日里那些礼仪做派。 静娴两只眼睛也煳满了香粉,根本看不见周围的情况,连续被人撞了几下,还真的就像自己当初计划得那样,朝一品红的花丛里倒了进去。 “嗡嗡嗡……”一群毒蜂很快就循着气味围在了静娴身边,还专朝她的脸上蛰去。静娴虽然用手捂着一张脸,但仍旧免不了被叮了好几个包。 “啊!”静娴一面痛得哇哇大叫,一面在花丛里不管不顾的乱滚,好好的一片新品一品红,很快就被她蹂躏得没剩一朵好花了。 静娴觉得脸上又痛又麻,只觉得火辣辣的一片,心中又是恐惧又是愤怒,悽厉的嚎了起来:“快救救我,救救我呀!” 而此时的庆安却躲得很远,她远远看见那边的人群骚动了起来,还以为自己与静娴的奸计得逞,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荣银笙,你也有今日!叫吧叫吧,你就算叫得再大声,也不会有人来帮你的。” “郡主,您主办的花朝节出事了,您还不过去看看吗?” 庆安正笑得得意,冷不防听见身边传来这么个声音,只当是又有哪个不长眼的宫女在身边劝。但她今天心情甚好,便也没有多加责备,只是回道:“没看见本郡主是故意的吗?由着她多叫一会儿好了。” “庆安,你在胡说些什么?!” 正在这时,又一道威严的声音传了过来。 庆安这才注意到不对劲,回过身去一看,只见亭子附近已是跪下了一片。 原本,不知从何时起,皇后和白贵妃竟然来了。 “皇,皇后娘娘,贵妃娘娘,你们怎么来了?”庆安吓得脸都白了,张大着一张嘴,半天都合不拢。更令她惊讶的是,此刻银笙正好端端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那,现在在花丛里大声哀叫的又是谁? “哼,我们若再不来,岂不是由着你在这里胡闹?”皇后冷哼一声,怒道:“庆安,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连宫里一年一度的花朝节,都敢拿来随意设计!” 这次,还多亏了有司徒瑶才能顺利将皇后和贵妃娘娘给请了过来。 方才银笙见场中一片混乱,趁机便叫来司徒瑶,让她去请贵妃娘娘出面,找庆安郡主处理场面。 结果,司徒瑶去找白贵妃的时候,恰巧皇后也在旁边,皇后贵为后宫之主,白贵妃自然也得邀上她一起去找庆安郡主。虽然有了她们二人,足以镇住场面。但,这次的主办者毕竟是庆安郡主,再加上现在又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能有个替她们背锅的人,她们高兴还来不及,自然乐得去推卸责任了。 原本,皇后和贵妃也只以为是个偶然,谁知赶到庆安处的时候,正巧听见她在肆无忌惮的笑。这下,便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了解了个一清二楚。 庆安这会儿被皇后吓得面色惨白,刚才的话全是她自己亲口说的,根本容不得她再反驳,只得跪在地上没了声音。 皇后以前之所以对于庆安在后宫中的一切行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全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这会儿总算是抓住了她的把柄,又怎肯放过?直接就转过身去,边走边说:“我也不来管你,全叫太后娘娘去听听,看看你今天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皇后生气,底下人也不敢开口。只等她走了,司徒瑶才弱弱的开口,朝着白贵妃道:“那,那边的情况要怎么办啊?” 方才皇后只顾着生气,众人倒是将静娴给忘记了。这会儿司徒瑶提起,众人才想起花丛里还有个在哀嚎的人。 此刻,全场就剩下白贵妃最大,她连忙下令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把人给救出来,送到太医院去啊!” 白贵妃下了令,底下的人自然不敢不从,一个个用布捂着脸,这才从毒蜂堆里把静娴给救了出来。 此时的静娴已被毒蜂叮了许久,又在花丛里滚了大半天,整个人从头到尾狼狈不堪,衣服和头髮上都粘上了许多花瓣和叶片。 最吓人的还是她那张脸,由于当时那些香粉尽数洒在了静娴的脸上,所以毒蜂叮咬的时候,也全是冲着她那张脸去的。这会儿静娴的脸上被叮了好几个大包,已经红肿了起来,伴着一品红汁液的毒性刺激,简直找不到一块好地方。看起来很是骇人。 司徒瑶远远的瞧了一眼静娴的脸,上面还有血迹,忍不住心惊,对着一旁的银笙咋舌道:“笙姐姐,她们也太恶毒了吧?这要是你没一早防备,现在弄得这般狼狈的岂不是你?”司徒瑶一想到这些,汗毛都竖了起来。 银笙也没想到,原来静娴与庆安二人还准备了这样狠毒的计划来对付自己。 银笙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冷声道:“所以说,自作孽不可活!她若不是这般狠毒,现在又怎么会全数奉还到了她的头上?这种人,不值得同情。” 司徒瑶听了银笙这番话,亦点点头道:“笙姐姐说得对。” 今日的花朝节,因为静娴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特别是这次还有不少朝中重臣的女眷在场,消息就是想瞒都瞒不住。 很快,庆安郡主与静娴就成了全京城里的笑话。 尤其是静娴。 这花朝节原本就是个赏春、护花,追求美好的节日。然而就在这一天里,静娴毁掉了自己这张原本也算俊俏的脸蛋,可不是讽刺至极? 至于庆安,也因这次闹得动静太大,又被皇后和在场的这么多人听到了计划,证据确凿,就是太后想帮都帮不了。只得下令,禁了她的足。 这一来二去就又过了数月,转眼到了四月十五,这一天对于旁人而言或许没有太大的意义,但是对于银笙则不同了。只因这一天,既是银笙十五岁的生日,亦是她人生之中一个重要的时间点——及笄。 第三卷 情起 第141章 银笙及笄 大梁后宫,紫宸殿里,太后正斜靠在明窗旁整理首饰。 桌上一盒盒的明铛玉玦,简直闪得暖阁之内服侍的众宫人睁不开眼睛。 “这一对簪子……”太后流连在一众物什上的手突然停了下来,然后拿起一对赤金簪子细细端详了起来。 杨嬷嬷此刻也在,见太后一直盯着这对簪子发呆,忍不住开口,“太后娘娘,这还是您当初嫁给先帝时带进宫中来的陪嫁呢。一晃竟是这么多年过去了。” 太后将那金簪翻了个面,原本是一只和合如意纹饰的簪首,在另一面居然嵌有一颗硕大的红宝石,整根簪子的簪身则是刻的祥云流纹的图样,做工很是精细。
第147页 “是了”,太后将簪子举在了阳光之下,红宝石顺着阳光闪耀着夺目的光芒,红得犹如凤凰啼血,“哀家记得,好像哀家大婚的时候还戴过它们。” 太后突然轻嘆一口气,将簪子又收好放回了木盒里,“可惜了这么好的簪子,也就只带过几次,现在哀家老了,这样艷的首饰却是戴不得了。” 一旁的杨嬷嬷连忙接道:“太后娘娘这是说得哪里的话,这对簪子有幸能见证太后娘娘的大婚,被太后娘娘用过,那就是它们的福气。” 太后将装着这对金簪的木盒重又拿了起来,突然道:“这对簪子留着赏给小辈倒是不错,也算没辜负了它们。” 杨嬷嬷不知太后是何心意,却也连忙附和,“能得太后娘娘如此厚赏,也不知是谁有这样好的福气?” “哀家记得,荣右相那个大女儿荣银笙最近好像快满十五了吧?”太后的声音不急不慢,一时听不出喜怒。 倒是一旁的花公公接了一句,“太后娘娘好记性,那丫头最近确实该要及笄了~” 太后点点头,感嘆道:“十五啊,正是花儿一般的年纪,哀家还记得自己当年及笄的时候,还是用祖母送的一支羊脂玉簪子绾的发。” 或许年龄大的人都爱回忆,太后说着说着便不做声了,显然是沉浸在了回忆之中,而身边服侍的众人自然也不敢随便开口。 “就将这对簪子赏给那丫头吧”,太后突然又开了口,“我记得她最近好像与右相府里的人闹翻了,搬去了国公府住。及笄嘛,总该是由祖母送上绾髮簪子的。她的及笄礼,就由哀家来送好了。” 太后此言一出,却是吓坏了众人。银笙的及笄礼由太后亲自赠送,而且送的还是她大婚之时用的金簪,这得是多么重的一份礼!太后此举,难道是要看重银笙了吗? 在场的花公公跟随在太后身边多年,十分了解太后的脾气,如此殊荣,反倒令他替银笙感到不安。 果然,太后的话音刚落,庆安突然从门外沖了进来。 “皇奶奶,您为什么要把这么好的东西送给荣银笙那贱丫头?难道比起庆安,您更心疼她几分吗?” 庆安这些天被禁足在了紫宸殿的偏殿里,正气郁难消,今日正好闲熘达到了太后的殿外,看见她在整理自己的首饰。 当庆安听见太后要将如此有纪念意义的一对金簪送人的时候,她首先想到的便是自己。她以为,太后会在自己出嫁的时候,将这对金簪送给自己的。 却没想到,原来太后竟然想将这么好的一对簪子送给荣银笙作为及笄之用! 及笄礼的簪子是不能随便送的,必须是优先由女方的祖母相赠。像银笙这种情况,荣老太太多半是不会送给她了,那也会有尉迟老夫人送给她及笄所用的簪子。 现如今倒好,太后要亲赠银笙金簪,这岂不是说太后要充当银笙的祖母了? 要知道,庆安虽然总是在口头上称太后为“皇奶奶”,其实也就是叫得好听。正经算起来,太后也就是她的外祖母而已。所以,就连庆安自己及笄的时候,太后也没有送过簪子给她! 这会儿,太后言明要送银笙金簪,这也太看得起她了。庆安又哪里肯依?自然,当即就从门外跑了进来。 太后见庆安如此无礼的沖了进来,微微皱了皱眉,看向一旁的杨嬷嬷道:“这就是让你从旁教导的结果?怎么越发的无法无天了?” 杨嬷嬷看见庆安郡主这般不管不顾的冲进来,就已在心中暗道不好,现在见太后果然责备了自己,连忙跪下请罪,“太后娘娘恕罪,是奴婢教导无方,甘愿领罚。” 庆安见太后不高兴了,连忙住了嘴,乖乖朝太后请了个安,“皇奶奶恕罪,庆安一时鲁莽了。” 太后看着这样子的庆安,微微摇了摇头。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自己文文静静的女儿,会生出庆安这样莽撞性格的女儿来。从前,庆安还小的时候,还能说是小孩子顽皮了些,可是现在庆安都这么大了,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反而随着年龄的变大,性子越发显得惹人生厌了起来。 “哎”,太后长嘆一口气,无奈道:“你们两人都起来吧。” 庆安见太后没有责怪自己,吐了吐舌头,才刚站起来就又接着问道:“皇奶奶,您真的要将这金簪送给荣银笙吗?” 太后还是第一次见到像庆安这般不识趣的人,自己才刚刚赦免了她,她又上赶着来追问。于是,索性借着这事来敲打敲打她,“这金簪是哀家的,要送给谁,自然也该由哀家说了算。怎么,还要经过你的同意吗?” 太后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极其低沉,口气很是不好。一旁站着的杨嬷嬷冷汗都要流下来了,拼命朝庆安使着眼色,示意她停下。 只可惜,庆安并没有看见杨嬷嬷的眼神。此刻,她的心里已经被嫉妒填满了,也忘了与她对话的人虽然是她的外祖母,可更是整个后宫里权利最大的女人。 “皇奶奶,庆安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荣银笙她不配。”庆安还在据理力争。 “哼,配不配哀家还不需要你来提醒。谁配,谁不配,那都是哀家一句话的事。哀家愿意抬举一个人,那人就能飞上枝头;哀家若是想放弃一个人,那人也必会摔得很难看!”太后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显然是怒了。 庆安直到太后一拍桌子,这才清醒了过来,她缩了缩脖子,正准备开口解释,却被太后给打断了,“你先跪安吧,这几天好好待在自己房中修身养性,没事就不要来哀家面前瞎晃了。” 庆安知道怕了,还准备再说些什么,却看见太后已将头扭向了一旁,看都不看她一眼,显然是厌烦了自己,于是,只得暂时灰熘熘的退下了。 庆安才刚退下,太后就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伺候在旁的杨嬷嬷,很有眼色的连忙凑上去给太后按摩。 “慧云,你说荣显在的时候,是个多么乖巧的孩子。为什么偏偏会生出庆安这样的女儿呢?”太后闭上了眼睛,不知是在为庆安烦恼,还是在想念自己已经过世的女儿。 慧云是杨嬷嬷还伺候在太后府中时的名字,太后叫惯了这个名字,多年都没改过口。 杨嬷嬷一边给太后按摩着头部,一边安慰道:“郡主还是小孩子心性,又没受过什么委屈,自然不知人心险恶。日后太后多多从旁教导着,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只是”,杨嬷嬷迟疑了一会儿,试探着开口,“有一事奴婢确实想不通。难道太后娘娘,您真的要如此抬举那个荣大小姐吗?” 太后听了杨嬷嬷的话,却是一抬手止住了她的动作,“庆安不明白,怎么你也跟着煳涂了?” 杨嬷嬷连忙上前福了福身,“奴婢愚钝。” “那个荣银笙不管有没有跟右相府闹掰,她都还有豫国公府这个后盾。哀家抬举荣银笙,就是在抬举豫国公府,告诉豫国公府皇恩浩荡。前段时间,皇帝逼着豫国公府的女儿进了宫,那娴嫔又在进宫不久后小产了。这些事难保不会让豫国公府的人心生不悦,正好藉此机会补偿一二。此为一。”太后坐直了身子,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至于这二嘛,我早就说过了,那个荣银笙背后牵扯的势力太多,她的婚事必须掌握在皇室的手中。这段时间,她和烨儿以及辰儿三人间的事闹得朝野上下沸沸扬扬。烨儿和辰儿,一个是皇子,一个是亲王,那都是什么身份?能让这两人都与她纠缠不清,这荣银笙也远非表面上这般简单的人。”
第148页 太后说到这里,又看了杨嬷嬷一眼,“哀家不管她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这金簪权当是一种警告。若她乖乖接下这簪子便也罢了,若是她还有其他的想法,不肯收下哀家的簪子,那哀家还真得好好和皇帝谈谈了。你懂了吗?” 杨嬷嬷听到这里,总算是弄懂了太后的心意,于是接过太后递过来的锦盒道:“太后娘娘放心,奴婢定会把太后娘娘的意思带到的。” “嗯,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哀家理了这么久的东西,也乏了,今日先将这些物什都收回去,来日有空了,再拿出来看吧。”太后撑着额头,把眼睛给闭上了。 杨嬷嬷一边朝桌上取来一只金龙双纹鼎,在里面点上安息香,一边用眼神示意底下的宫女把桌上的东西轻轻收了起来,便和众人一起退下了。 转眼到了四月十五当日,银笙一大早就被方妈妈给叫了起来,“小姐,今日可是您的生辰以及及笄的大好日子,可得早早起来做好准备。” 银笙一边起身由红嫣伺候着穿衣,一边笑道:“知道啦,妈妈从前几日起就开始念叨了。” 其实,何止是方妈妈一直注意着,就连整个国公府里都视今天为大日子。 尉迟老夫人早就精挑细选了一支足金嵌南珠的簪子给银笙当及笄礼,韩氏更是亲自出马,决定在仪式上替银笙绾髮。 银笙想到待会儿头髮还会重新被解开,于是便对正在给自己梳头的红嫣道:“这会儿不用那么麻烦,绾个斜髻即可,一会儿还会要解开的。” 红嫣听了点点头,轻轻用木梳将银笙满头乌髮理顺,而后熟练的在后脑绾了个圈,再用一支银簪将髮髻松松的簪住,一个俏皮的斜髻就梳好了。 银笙在自己的院子里简单的用了些糕点,便带着方妈妈和红嫣一起朝国公府的花厅里去了。 一到花厅,尉迟老夫人和韩氏已经到了,今日不光是她们,二房的沈氏,带着她的两个女儿也来了。 沈氏共生有一子三女,大女儿玉罄嫁给了尉迟郢任官当地的一户人家,所以此次进京就没有过来。二儿子修明在江南大儒办的私塾里读书,已过了乡试,准备明年省试的时候再来京里。如今就只有三女儿和四女儿留在了身边。 四女儿在银笙刚入府时曾见过,就是那个得了银笙一支白玉簪子的玉茹。 如今,这个三女儿也来了,这会儿正坐在沈氏的身边,看起来是个比银笙大一、两岁的女子,名叫玉音。 银笙环顾四周,向众人一一见礼,而后便听见尉迟老夫人沖她招手道:“笙儿,快过来。” 银笙知老夫人是要给她及笄礼,便走了过去。 果然,老夫人从丫鬟手中拿过一只锦盒将它打开放在了银笙的手中,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啊,我还记得当年也是这样亲眼看着你母亲及笄的,现在连语蓉的孩子都要及笄了,也不知语蓉在天上看到了,会不会高兴得流下泪来。”说完,却是自己先红了眼眶。 韩氏在一旁连连安慰,“老夫人放心,语蓉在天上都看着呢。看见如今笙儿被养得这么好,又出落得这么漂亮,一定会很欣慰的。” “是啊,是啊。今日是表小姐及笄的大日子,老夫人该高兴才是。”没想到沈氏居然也难得的凑上来安慰了几句。 只不过,沈氏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在安慰尉迟老夫人的时候,还不忘偷偷朝打开的锦盒里看了一眼,只这一眼就看得沈氏心头一跳。 只见锦盒之中放着一支比普通金簪大了有三分之一的足金簪子,那分量一看就很足,偏偏因为做工精巧却一点也不显得俗气。金簪在三分之二的地方开始採用镂空工艺,雕琢出一只飞鸟停在一朵含苞欲放的荷花之上。 荷叶处则是以几粒大小不一的南珠作为点缀,远看就像几滴滚落在叶片上的露珠,生动极了。 沈氏看完以后暗暗咋舌,却不敢显示在脸上,又讪笑着坐回座位上去了。 这一番言谈下来,已是到了吉时,早有准备在一旁的梳发嬷嬷将银笙的头髮散开,然后用梳子重新梳顺,再绾上新髻。最后,则是银笙将尉迟老夫人送上的金簪递给了等在一旁的韩氏。 正当韩氏准备进行最后一个步骤,将金簪插在银笙的髮髻之上的时候,门外却是传来小厮通报的声音。 “老太太、夫人,太后娘娘送来贺礼了!” 韩氏的手一顿,又将金簪放了下去,扶住老夫人一起迎接从宫中送礼来的人。 此次送来贺礼的是杨嬷嬷,只见杨嬷嬷双手捧着一只锦盒,站在花厅前道:“奉太后娘娘懿旨,特亲赐和合如意金簪一对,给怡宁县主及笄之用。” 银笙与众人一同拜谢,起身之时,杨嬷嬷便将手中的锦盒递了上来,“刚好赶上,怡宁县主,请用此簪梳髻。” 银笙打开手中锦盒,果见其中正静静的躺着一对赤金红宝石簪子,簪子的质地和用料皆属上乘,与尉迟老夫人给她准备的那支簪子一样价值不菲。 沈氏之前见了尉迟老夫人准备的那支足金嵌南珠金簪本已心惊不已,如今又见着太后亲自赏赐给银笙一对赤金红宝石的簪子,越发眼红了。 尤其是玉音,她记得自己当日及笄的时候,因为祖母不在也是外祖母沈家给的簪子,却远不如这些来得珍贵。这会儿见着银笙行个及笄之礼劳动四方,越发嫉妒了起来。 银笙看了看太后的这对金簪,却笑了笑,对杨嬷嬷婉言谢绝道:“多谢太后娘娘好意,只是太后娘娘的这份礼实在是太重了,臣女受之有愧。况且,臣女已有外祖母准备的金簪了,还请杨嬷嬷替我将这对簪子交还给太后娘娘。” 杨嬷嬷见银笙果然不肯收下这对簪子,面上的表情便冷淡了几分,“太后娘娘当日与县主一见如故,早已视县主为亲人,否则也不会格外开恩封了大小姐为县主。如今,太后娘娘更是格外抬举县主,愿意亲赐县主及笄礼,这份殊荣可是连庆安郡主都没有的。奴婢劝县主还是收下谢恩的好。” 银笙听了杨嬷嬷的话,手中捧着的这对簪子只觉得又沉重了几分。 韩氏听出这二人间的话有些不对味儿来,正准备上前说些什么,却被尉迟老夫人一把拦住了。 银笙还是和方才一般,笑看着杨嬷嬷,腰杆挺得笔直,缓缓将手上的锦盒又递了上去,“太后娘娘的好意,臣女心领了。只是这分及笄礼,臣女确实不敢收下。还望杨嬷嬷再原样送还与太后娘娘。”银笙的声音不卑不亢,显然并没有因杨嬷嬷的威胁而就此妥协。 “好,县主的意思奴婢知道了。奴婢定会连礼带话一起原封不动的回禀太后娘娘!”杨嬷嬷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这般不识抬举的人,脸上的神色很不好看,拿起银笙手中的锦盒,扭头就走了。 “母亲,这——”韩氏怕银笙这般不给太后面子,会遭来太后的怨恨,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沈氏及她的两个女儿则是完全搞不清楚这其中的状况,一脸的不解。这不是好好的太后赐礼,天大的殊荣么?难道不该欢欢喜喜的接受了,怎么还把它们都原封不动的退回去了呢?
第149页 尉迟老夫人则是深深地看了银笙一眼,随后尊重银笙的决定,只道了一句,“继续吧。” 银笙又站回到大厅的中央,任由韩氏将那支足金嵌南珠的金簪插在了自己的头上,这下,银笙的及笄之礼总算是完成了。 尉迟老夫人坐在上首,欣慰的点点头,“笙儿,如今你已经是大人了,也有了自己的判断力。未来的事该怎么做,路该怎么走,都该是由你自己决定。我们不会勉强你,也不会替你选择。你只需要记住一点,不管你将来如何,国公府都会站在你的身后,做你坚强的后盾。” “外祖母——”银笙湿了眼眶。 她知道,尉迟老夫人早已看懂了方才是怎么回事,但她却依然决定了让银笙跟随自己的心意。这才是她真正爱银笙的地方——以无声处,润及彼身。 “笙姐姐,这个送给你。” 正在这时,沈氏身旁的玉茹怯怯的站了出来,朝银笙递上一只针法拙劣的香囊。 玉茹今年才刚满十一岁,学针线活还不久,缝出来的针脚歪歪扭扭的乍一看有些滑稽。 可能玉茹自己也知道这样的香囊拿不出手,于是她涨红了一张脸根本不敢抬头看着银笙。 银笙看了眼玉茹递上来的香囊,又看了眼玉茹抓着香囊的小手。那手上有好几处被针扎过小红点点,显然是玉茹在做这只香囊的时候不小心扎到的。 “谢谢你,玉茹。”银笙笑着接过玉茹手中的香囊,诚恳的道了声谢。 玉茹之前还担心银笙会嫌弃自己送上的东西而不收,现在见她收下了,很是高兴,冲着银笙甜甜的笑了。 其实,玉茹自上次收了银笙的一根玉簪之后一直想着回礼,但她还小,身边也没什么珍贵的好东西,所以一直不知道该回银笙什么好。 这次,听说银笙要及笄了,刚好自己正在学绣花,所以就特意做了一只香囊送给她。 这件事沈氏并不知情,如今见玉茹拿了这么个乱七八糟的东西送给银笙,生怕大房觉得自己寒酸了,于是,连忙把玉茹拉了回来,喝道:“玉茹,你怎么可以把这种不值钱的东西送给你笙姐姐呢?也不怕你笙姐姐笑话。” 沈氏一边说着,一边却是手忙脚乱的朝玉音身上看了过去。见玉音项上戴着的璎珞还算拿得出手,便赶紧将它取了下来,准备给银笙送过去。 “娘,那是我去年过生辰的时候,祖母送给我的!”玉音见沈氏这般狼狈的模样,觉得太丢脸了,连忙出声提醒。 不错,这只紫金璎珞上嵌一块暖玉,正是尉迟老夫人在玉音生辰之日送上的贺礼。 沈氏当着尉迟老夫人的面,又将她送出去的东西转赠给银笙,这也太丢脸了。 果然,玉音的话一说出口,整个国公府的花厅里气氛变得异常尴尬。 还是银笙开口了,“二舅母,玉茹妹妹送给我的这只香囊我很喜欢,也觉得它很有意义,我会将它好好收着的。其实,很多礼物并不在于它的价值几何,而在于它所代表的意义。在您看来,这个香囊可能什么都不是,但是在我眼里,这却是玉茹妹妹对我的一份心意。所以,我在这里先谢过玉茹妹妹了。” “啊,哈哈,笙儿你喜欢就好,喜欢就好。”沈氏听银笙这么说,讪笑着又将那紫金璎珞挂回了玉音的脖子上。 玉茹还小,不知道刚刚都发生了什么,但听见银笙说喜欢自己的礼物,于是就心满意足的笑了。 玉音则不同,她认为自己的母亲在这里闹了这么大一个笑话,简直没脸再坐下去了。正好银笙的及笄礼也完成了,于是便连忙说道:“祖母,伯母,玉音有些不舒服,就先告退了。” 尉迟老夫人也不耐烦看见二房一家,这会儿玉音要走,也没什么好拦的,只轻轻的点了点头就叫她们退下了。 那沈氏追着女儿而去,一出门便啐了一口,不爽道:“我看那荣银笙就是个不识好歹的。太后送礼她不收,放着这么好的紫金璎珞还说什么:‘礼物并不在于它的价值几何,而在于它所代表的意义’。我呸,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给谁看吶?” 玉音本在前面低着头勐走,这会儿听见自己母亲语出嘲讽之意,便突然顿住了。 “哎哟,你这死丫头,走路不会好好的走啊?没事干嘛突然停下来?”沈氏追着玉音走得急,这会儿玉音突然停下了,自然一头撞在了玉音的身上。 玉音望着自己没有丝毫素养的母亲,又想了想站在花厅里的韩氏,忍不住冷笑一声,“豫国公府是何种地方?人家从小出身高贵,根本不用为钱犯愁,吃穿用度哪样不是最好的?就凭这些,人家就有本事说出这种话来!哪里像您?商女出身,什么东西都巴不得用钱来衡量。” 玉音这话却是令沈氏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我是商女出身不错。怎么,你很嫌弃?不要忘了,你就是从这么俗气的人肚子里爬出来的!想高贵啊?那你去认大房夫人做娘去啊!” 沈氏所言正是玉音一直以来的痛处,玉音听了,也是气极,“我的出身是我自己没法选,但凡是我有一点办法,也不愿托生在这样的家里!” 沈氏听见玉音说出如此绝情的话来,当即便懵了,随后便又是阵阵的心痛袭来,她直接就哭了起来,“不得了了啊,有人现在连娘都不认了!我怎么就生出这么个白眼狼来了?” 沈氏在花园里哭得撕心裂肺,惹得国公府里的下人们都纷纷朝这里望了过来。 玉音拿她没办法,只得哄道:“好了好了,我这不是说了自己是没得选吗?您也别再哭了,没得让旁人再看了笑话去。” 二房母女因为银笙的一句话而发生了一场口角,银笙作为当事人却是不知。 这会儿,她辞别了尉迟老夫人与韩氏正往自己的院子里去。 才刚进院子,就看见一道黑影一闪,司徒辰笑盈盈的立在了自己的面前。 银笙看见司徒辰来了,心里也有几分高兴,面上却没表露出来,只问道:“你怎么来了?” 司徒辰笑看着银笙,“我来自然是给你下聘来了。” 女子许嫁,笄而字之,其未许嫁,二十则笄。 所以,及笄代表着一个女子已经成年了,可以嫁人了。 银笙只觉得耳根有些发烫,瞪了他一眼,便朝屋中走去。 司徒辰见银笙这种反应,连忙快步上前,将她拦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一物道:“我真没开玩笑啊,你看聘礼都带来了。” 银笙朝司徒辰的手中望去,见他手里拿着一个翠绿色的铃铛,那不是当初司徒辰不小心落在法门寺里的那只铃铛吗?银笙从司徒烨手中拿回来之后,又在她与司徒辰结盟的时候还给了他,怎么现在他又把这东西拿出来了? 银笙挑了挑眉,一脸的疑惑,“这枚铃铛,有什么说法吗?” 司徒辰将这玉铃塞到银笙手中,反问了一句,“你就没有发现,这枚铃铛有什么奇特之处吗?”
第150页 银笙细细的看了那枚铃铛一眼,除了材质令她看不出来以外,她还真没发现这铃铛与其他的铃铛有何不同。 司徒辰看她没有发觉,又提醒了一句,“你将它翻过来看看。” 银笙依言朝铃铛内侧望去,却发现这枚铃铛只有一个外侧的钟型外罩,里面本应用来撞击发出声音的铛簧却不见了。 “这——”银笙记得自己在司徒烨处初见这只铃铛的时候,明明听见过它发出悦耳的响声。可如今没了铛簧,这声音又是怎么发出来的呢? 银笙还来不及问,却听见司徒辰先开口了,“这枚残铃是我在西北的时候,从一个游方喇嘛手里得到的。他跟我说,这枚铃铛在遇到有缘人的时候才会发出声音。我开始也没细看,回来了才发现这喇嘛根本就是在骗人的嘛!连铛簧都没了的残铃,又怎么可能再发出声音呢?幸好我当初没有扔了它。虽然让它发出声音是不可能了,但它见证了我俩的相遇,也算是我们的媒人啦,所以这么有意义的东西,我当然要拿来送给你!” 司徒辰自顾自的说着,银笙却在一旁听得有些心惊,因为她确实是听见这玉铃响过的。 司徒辰见银笙一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于是,便拿起玉铃将它系在了银笙的腰间,“是不是很感动?等你以后就会知道,本王让你感动的时候多了去了呢!嘿嘿~” “对了,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司徒辰送完了东西,脸色又变得严肃了起来,“最近司徒烨表面上虽安安静静,实则据我的探子来报,他与西北部的戎狄还有驻扎在关塞的左袁杰均有密信往来,恐怕待西北一暖起来,又要对我大梁有所行动。” 银笙本还在想着这奇怪的铃铛,这会儿听见司徒辰说了这些,注意力一下子又转移到了朝廷的事上,“败局已定,这司徒烨莫非还想将整个天下搅乱了不成?” 司徒辰沉思片刻,“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司徒烨是个骨子里十分偏执的人,但凡有一丝机会,他都愿意去尝试。现在令我担心的不光是西北,最近就连西南诸个小国都隐隐有联合之势,若他们联合起来,对大梁的边境也是一种威胁。” “西南诸国?”银笙倒还是第一次听说西南不安,因为自司徒凛娶了镇南王的大女儿白若彤为贵妃之后,又将次女白若樱许配给了自己的弟弟为侧妃,这些年大梁的西南边境一直有镇南王坐镇,倒也算安稳。 “是的。”司徒辰点点头,“这些年来,虽说西南诸部一直以镇南王为大,但最近几年随着镇南王年龄大了,不光下面的各部首领,就连他的几个儿子都对他一直臣服于大梁的做法而感到不满。尤其是他的大儿子格桑,是最有可能在镇南王死后继任新君的人。格桑是个激进派,一直主张仗着西南地形易守难攻而自立门户。他的这种态度,得到了不少大臣和首领的拥护,这些年隐约有做大之势。” “原来竟是这样!”银笙向来只听闻西北戎狄年年来攻打大梁边境,原来就连岁岁来朝的南境内部也并不安稳。看来,自己也就是因为身处京城所以不觉,只怕大梁远非自己眼中看到的那般太平。 银笙想到这里,也有点忧心忡忡了起来。 司徒辰皱着眉,显然也对大梁如今的局势很不看好,“若是今年西北戎狄与西南滇民,同时向我大梁宣战,只怕那时大梁腹背受敌,疲于应付啊。” 银笙听到这里,突然看向司徒辰,认真地问道:“若大梁真与各方打起仗来,你到时候会重回战场吗?” 司徒辰见银笙的眼底闪过一缕忧色,握住她的手认真回道:“这是自然。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身为皇室一员,更有责任保护黎民百姓,保卫司徒氏的江山!但是笙儿放心,为了你,我也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 原本是来庆贺银笙及笄的,也不知为何,现如今的话题却越说越沉重。 司徒辰话锋一转,转而又笑道:“笙儿放心,这也只是最坏的打算,西南毕竟还有镇南王在,还不至于乱得那么快。至于司徒烨那边,我也会派人时刻盯着的。他想搅局,也不是那么容易。”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卷 情起 第142章 圣心难测 “太后娘娘……”杨嬷嬷捧着装金簪的锦盒,脸上的神色有些难看。 “东西被退回来了?”太后的眼扫了一下杨嬷嬷,又重新闭上了。 “是。”杨嬷嬷猜不透太后现在的心思,匆匆回了话,便闭上了嘴。 太后就这样闭着眼睛不说话了,整个人仿佛睡着了一般。 杨嬷嬷不知太后何意,又没吩咐,只得一直用双手举着锦盒,不敢松手。 正当她举得手都酸了的时候,太后终于发话了:“慧云,你说这是那丫头自己的意思,还是国公府的意思?要是国公府的意思,那他们又究竟想做些什么?” 这话已涉及朝政了,杨嬷嬷哪敢搭话,只得吶吶的说了句,“恕奴婢愚钝,奴婢也不知道。” 太后依旧直直的盯着杨嬷嬷看,看得杨嬷嬷的额头都流下了冷汗,终于,太后又开口了,“你先去把这金簪收起来吧。” 杨嬷嬷松了口气,连忙应下了。正准备离去,却听见门外有宫女来通传,“太后娘娘,庆安郡主求见。” 庆安之前可随意出入整个紫宸殿的,但自从上次惹恼了太后以后,太后便不准她到处乱晃了。所以,庆安这次学乖了,知道站在门口等着召见。 到底是自己已故女儿留下的孩子,太后又怎么忍心长期罚她?如今见她已有进步,心中的气也消了大半。 太后点点头,道:“传。”言毕,看见杨嬷嬷还站在原地,又对她道:“你先下去吧。” 杨嬷嬷得了令,俯身朝太后行了个礼,便捧着锦盒离开了。走的时候,刚好与进门的庆安郡主擦身而过。 庆安眼见,一眼便看见了杨嬷嬷捧在手里的锦盒,她记得那正是前几天太后言明要送去给银笙作及笄礼的,怎么现在又被杨嬷嬷收了回去? 庆安一想到这儿,心里便立马被这件事情给占据了,不过她还记得自己此趟出来是要来卖卖乖讨好太后的,所以暂时强压下了心里的各种想法。 庆安老老实实的走到了太后面前,然后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太后见庆安今天礼数如此周全,心中就连剩下的那些气也全消了。 只是,太后毕竟是太后,即便是心中已经不生庆安的气了,脸上也不能表现出来。于是,只是神色稍虞的看向她道:“起来吧。” 庆安见太后今日似乎并不十分高兴,又联想到被杨嬷嬷收回的锦盒,试探性的开口,“皇奶奶,您今天怎么不高兴啊?是不是还在生庆安的气呀?” 庆安一边说着一边就跑到太后身边,小心翼翼的半跪在她脚边开始捶起腿来,“庆安已经知道自己错了,都是庆安不好。只求皇奶奶不要生气,气多了对身体不好。”
第151页 太后由着庆安像猫儿一般的缩在自己的脚边,那颗坚硬的心也因为庆安的态度而软了下来。 她伸出手去,轻轻摸了摸庆安的脑袋,然后轻嘆道:“起来吧,坐到哀家身边来。” 庆安眼见太后对自己的态度又恢復成了以往的那样,这几日来心头的恐惧总算是消下去不少。 庆安依言坐在了太后的身边,只是还没开口,眼泪却流了下来。 太后一看见庆安哭了,心中也很不好受,连忙问道:“怎么好端端的还哭起来了呢?可是底下人有谁伺候得不周吗?” 庆安连忙摇摇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哽咽道:“不是的,庆安就是看见皇奶奶还肯原谅庆安,一时高兴得哭了。皇奶奶,庆安还以为您再也不肯原谅庆安,再也不会对庆安好了呢!”庆安的话半真半假,要知道她现在在这宫里能指望的确实是只有太后这一个靠山了。若是太后也放弃了她,那她这个所谓的郡主并不值得一提。 庆安哭得抽抽搭搭的,小小的身子微微的耸动着。 太后看了也觉得心疼,连忙搂着她道:“好了好了,你知道错了就好。哀家这也是为了你好啊。” “嗯。”庆安难得乖巧的点了点头。 庆安见稳住了太后,心思又开始活动了起来,“皇奶奶,我方才进来的时候,看见杨嬷嬷手里拿着你要送给荣银笙的金簪出去,这东西怎么又放起来了呀?” 庆安不提此事便罢,一提起来,太后稍稍缓和过来的神色又变得严肃了起来。 “此事不提也罢。”太后眼中的忧虑一闪而过,含混着想将这事一笔带过。 但是,庆安可是个喜欢刨根究底的人。鑑于有了上次的教训,庆安这次明显委婉了许多。 只见她乖巧的凑上去用手轻抚太后微皱的眉心,柔声道:“皇奶奶,庆安不想您太过烦忧。庆安知道,之前是自己太不懂事了,但是经过这些天的反省,庆安已经悔过了。您有什么烦心的事也可以说给庆安听听,庆安虽帮不上什么忙,却也很乐意去倾听。” 庆安这般懂事,倒是有些像她母亲荣显长公主生前的模样了。 许是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太后心中一动,竟真的同庆安讲起荣银笙拒收及笄礼的事了。 “什么?!荣银笙居然敢不收这对金簪?”庆安之前只以为是太后这边出了什么小插曲,却从没想到过会是银笙不收这礼物。 太后见庆安这般吃惊,便知她还不能悟出这对金簪的含义,于是又缓缓道:“其实,她不收这金簪也可以理解。她若收下这金簪,那便是默认哀家为她的长辈了。那么,她今后的婚事,哀家自然也有发言权了。” 庆安确实没有想到这么多,如今听太后这么说,方才明白过来太后之前要送礼给银笙的真正意图,同时也就了解到难怪自己会在那天惹恼她了。 庆安暗自后悔自己那日的一时冲动,同时脑袋里也活络了起来,“皇奶奶,那荣银笙之前一直一面与辰哥哥纠缠不清,一面又能令烨表哥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小小年纪就能如此,这样的女人又怎会愿意老老实实的让您给她安排婚事呢?”趁着银笙现在得罪了太后,庆安自然要上来踩上一脚。 关于银笙、司徒辰以及司徒烨之间的关系,京城之中一直有所传闻,便连太后身居后宫都略知一二。 现在听见庆安也这么说,太后便“哦”了一声,问道:“他们三人的关系果真有些不同么?” “那是当然的啦!”庆安听见太后问起,免不得添油加醋,“辰哥哥和烨表哥都是皇奶奶您看着长大的,他们素来稳重。在这之前,又有什么时候是那种为女色所迷的人了?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荣银笙!您之前没去秋围不知道,辰哥哥和烨表哥当时知道那个荣银笙不小心进了幻林,那都是一个个的不顾生死前去寻找啊。您想想看,这个女人有多恐怖!简直就是个红颜祸水!” “原来,竟还有这种事?”太后这次惊讶得可不小。 司徒辰便也罢了,太后知道他与他爹一样,向来是个至情至性之人。 只是司徒烨,却完全不可能如此。 单从他能认下害了自己母亲的皇后为养母就能看出,司徒烨绝对是个能屈能伸,为达目的,什么都能捨弃之人。之前,他对银笙的种种举动,太后只以为是在作假。但,若连司徒烨都愿意为了银笙去拼命,那太后还真的得重新审视一下银笙了。 一个小小女子,搅得皇室子弟这般不顾性命,太后越想越感到心惊。 庆安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只是太后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庆安啊,皇奶奶有些不舒服,今日你先退下吧。”太后此刻只想一个人静静,于是便叫庆安退下了。 紫宸殿里寂静一片,直等到掌灯时分,太后这才动了动身子,“来人啊,速速备辇,哀家要去御书房一趟。” 谁也不知道太后夜畔匆匆来司徒凛的御书房所为何事,只知道太后与皇上在御书房中密谈了许久,直至漏夜时分方止。 这次的密谈并没有在前朝政事上得到反应,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平静到让大家都忘了还有这样一段小插曲。 每逢初一、十五,是固定的皇帝会去皇后寝宫的日子,这一点司徒凛在位那么多年以来从未变过。只是今天,却有点特殊。 司徒凛一如往常一般去皇后那里用晚膳。因为知道司徒凛要过来,皇后早早就准备好了一桌子的菜。 果然,酉时三刻,皇帝的銮驾便从御书房里一路过来了。 司徒凛远远看见刘皇后站在殿门口迎接自己,忙快步上前一把拉住正要向自己请安的皇后道:“朕早就跟你说过了,不用站在门口等的,这里风大。” 刘皇后扶住皇帝的手笑了,“无妨,即便是民间的妻子也会在家门口等归家的丈夫,臣妾又为何不可呢?” 司徒凛与刘皇后是自幼的情分,二人大婚之后,司徒凛虽有三宫六院,但对刘皇后的感情却是很特殊的,所以见刘皇后这么说,一颗心也瞬间变得温暖了起来。他捏了捏刘皇后的手,相携朝殿内走去,“跟朕说说看,今天又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皇后扶着司徒凛落座,然后才坐在一旁道:“自然都是陛下爱吃的。有野鸭子汤,炖酥肉,鳕鱼豆腐……” 司徒凛往桌上扫了一眼,看见那道鳕鱼豆腐点点头,“皇后宫中的鳕鱼豆腐确实是一绝,有好些天没吃到了,确是有些想念。” 二人同往常一般用完膳,待宫人撤下碗盏之后,坐在一起闲聊起来。 “皇后,想想你与朕从认识到现在已有三十多年了吧。”司徒凛握着刘皇后的手似是陷入了回忆,“朕记得,那时朕还只是个刚刚启蒙的稚儿,被父皇安排在刘太傅身边学习,也是在那时候认识的你。” “是。”皇后附和。 皇后的父亲正是当朝的帝师,刘太傅。
第152页 当初,司徒凛刚启蒙的时候就被先帝安排在了刘太傅的身边。正好,当时身为刘太傅嫡女的刘皇后也跟在自己的父亲身边学习,所以一来二去,刘皇后便与司徒凛成了幼时的玩伴。与他们在一起学习、玩闹的,还有已经战死沙场的平西王,这三人幼时都是很好的关系。 “朕记得那个时候,刘太傅曾给我们讲过三纲五伦。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司徒凛讲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你说,如今放眼整个大梁朝廷,大家都做到了吗?” 刘皇后被司徒凛问得心中一惊,连忙回道:“陛下恕罪,先祖定下制度,后宫不得干政。恕臣妾不能与陛下讨论这些。” 司徒凛摆摆手,“无妨,现下殿中无人,你我只作寻常夫妻间的闲聊,算不得干政。” 刘皇后听了司徒凛的话,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常言道:父慈则子孝,兄友则弟恭,夫义则妇听,长惠则幼顺,君仁则臣忠。陛下乃是仁君,朝中诸位臣子自然也是忠臣。” “忠臣吗?”司徒凛听完刘皇后的话,自问道:“那倘若这个臣子实力雄厚,声望极高,足以有撼动天子之位的能力。你说,他会不会滋生出野心来呢?” 司徒凛今日与刘皇后谈论的内容字字诛心,直听得刘皇后心惊胆战,她连忙跪下来表忠心道:“别的人臣妾不敢保证,但臣妾一家均是儒士出身,臣妾的父亲亦是饱读圣贤名篇,时刻以君为纲。臣妾与陛下,既是夫妻,更是君臣,那更是以陛下为所是从。” 司徒凛见刘皇后这般,连忙将她拉了起来,缓了缓神色道:“刚刚朕都说了,你我今日只当是闲话家常,无需如此谨慎。” 司徒凛说完,却是又话锋一转,问道:“刚刚你说别的人不敢保证,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刘皇后发觉司徒凛今日似是有什么心事,心中亦是微微一动,言道:“臣妾不过就是不曾了解其他人,所以也不敢在皇上面前说下满话,否则来日欺君了可怎生是好?” 刘皇后的话回答得很中肯,司徒凛听完点了点头,心中更是觉得自己今日找刘皇后谈心是正确的选择。于是,他总算要说到今天的正事上来了,“前不久,朕听闻太后格外看中了一个叫荣银笙的孩子,还在她及笄礼上欲亲赠金簪以贺。只是,她最后却没有收下。” 太后送礼被退回来这件事本就不光彩,所以也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就算是刘皇后也是今日听了司徒凛说起才知道,于是,也微微有些惊讶,“哦,竟有此事?那此人也太不识抬举了。太后不再管她便也罢了。” “是啊”,司徒凛微微点头,“若单纯的只是这丫头不识抬举便也罢了,但朕在想,这背后会不会还有什么深意呢?” 刘皇后眉心一跳,试探道:“陛下这是何意?” 司徒凛沉吟片刻,突然来了一句,“那个荣银笙是豫国公的甥女,而朕在此之前强行封了豫国公的女儿尉迟惠月为嫔,接到了宫里来。你说,国公府的人是不是对朕仍旧心存怨恨,所以这次才拒不收太后的贺礼?” “这——”刘皇后犹豫了片刻,答:“荣银笙不过是一个刚及笄的小丫头,确实没有理由胆敢拒绝皇家的赏赐。陛下所想之事,未必没有这个可能。” 刘皇后说到这里,忽而又安慰道:“不过,国公府百年世家,根深叶茂,又一直得沐皇恩,这般优渥的待遇,应该不至于会动这心思吧?” 刘皇后表面上是在安慰司徒凛,实则却把国公府现在的情况全部给皇帝又讲了一遍,简直是将国公府架在了火上烤。 果然,司徒凛听到这里,疑心更重了,“就是因为国公府早已封无可封,赏无可赏,这才难保不更对这个天子之位起了兴趣。”说到这里,司徒凛突然朝皇后略感歉意的说道:“朕突然想起了一些事,今日不能再陪你了。” 刘皇后知道司徒凛此刻心中所想,于是,很是识大体的道:“皇上只管去忙,臣妾不打紧的。” “嗯。”司徒凛欣慰的看了刘皇后一眼,又嘱咐了一句,“天色也不早了,你快去歇着吧。”言毕,转身就出去了。 刘皇后看着司徒凛转身离去的背影,心里却相反是一阵舒心,恭敬的朝前方行了个礼,“臣妾恭送陛下。” 司徒凛走后不久,扶桑便进来了,她瞧见自家的主子不但不难过,甚至有些高兴,心中着实不解,却也知道,什么事该问,什么事不该问。于是,便朝刘皇后福了福身,“皇后娘娘,现下可要去歇着了?” 刘皇后摆摆手,反倒对她说:“去,把王炳义给本宫叫来。” 扶桑退下不过片刻,果真将王炳义给带了过来。 王炳义见刘皇后这个点还传唤自己,忙磕了个头,问道:“皇后娘娘有什么事要吩咐给奴才?” “你帮本宫去打听打听,看看皇上离开这儿之后又去了哪里?”刘皇后的面上看不出喜怒。 王炳义只道皇后心中还在气今日皇上没有留下来过夜的事,于是,连忙应下,“是,奴才这就去办!” 先前,皇后也会经常派了王炳义去打听皇上的行踪的,所以,做这些事并不难。 不过一会儿,王炳义便来回报了,“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皇上离开这儿之后,又去了娴嫔娘娘的揽芳殿。”王炳义还是第一次遇见皇上都已进了皇后宫中,又出来去了其他妃嫔寝宫里的情况。 一时之间,吓得王炳义回起话来都哆哆嗦嗦的。 “好,本宫知道了。” 王炳义还以为等待自己的是疾风骤雨,却不料坐在上首的皇后只是轻飘飘的说了这么几个字。 “好”? 王炳义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他在回来的路上连帮着皇后骂娴嫔的词都想好了,结果这会儿却来了这么一句? 王炳义一时间呆立原地。 刘皇后见王炳义还站在那里,又开口道:“行了,你先退下吧。” “是。”皇后的声音将王炳义从呆愣中醒过神来,他连忙朝皇后俯身行了个礼,然后忙不迭的退下了。 王炳义乍一出来,被殿外的风一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刚刚自己太过紧张,背上的衣服都被汗水给打湿了,这会儿被风一吹,可不就冷了吗? 王炳义看了眼此刻灯火通明的揽芳殿,暗暗绯腹:嘿,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皇上头一次在初一、十五的大日子里去了别的妃嫔处,更怪的是,皇后居然在知道了以后还没有不高兴?! 别说王炳义不解了,就连此时身处司徒凛身边的惠月亦是不解。 惠月知道今天司徒凛一定会歇在皇后的宫里,所以今日早早用完晚膳就准备歇下了。 只是,自己才刚躺下不久,居然接到内监来报,陛下正在往自己的宫里走来!
第153页 惠月一方面很是惊讶,一方面还是赶紧叫来绮玉为自己重新梳妆。 果然,惠月才刚整理好,司徒凛的銮驾便到了。 “臣妾恭迎陛下。”惠月跪在地上,迎接司徒凛进殿。 今日的司徒凛倒与以往有些不同,他站在惠月的面前等了一会儿,这才叫她站了起来。 惠月见司徒凛的神色有些沉重,以为他心中有事,也不敢随意开口。 司徒凛环顾揽芳殿一周,见只有绮玉一名宫女伺候在侧,便问:“你身为嫔位,身边就留了一个伺候的人,也太少了。朕记得在你进宫的时候拨来了一批宫人给你,怎么这会儿倒是一个都没看见呢?” 惠月被司徒凛这么一问起,又怎敢说自己是信不过宫里的人?只得连忙笑着接道:“臣妾这儿原也没多少事,再加上绮玉是从小伺候惯了的,所以平日里使唤得多些罢了。” “原来如此。”司徒凛只淡淡的点了点头,便再没多说什么,似乎刚刚确实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这会儿他见惠月还站在那里,又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来,“月儿,你入宫也有一年多了,在这宫里生活得可还习惯?”司徒凛看见惠月走了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让她站在自己身侧。 惠月看了眼司徒凛面上的表情,斟酌了一会儿,笑道:“皇上与皇后娘娘待臣妾都极好,臣妾自然是习惯的。” “那就好”,司徒凛拍了拍惠月的手,“朕知道你是豫国公唯一的掌上明珠,在国公府的时候肯定是好生养着的,所以,现在进了宫里,自然也怕委屈了你,少不得要问一问。” 司徒凛说到这儿,突然转过身去,看着惠月道:“宫中不比国公府里自由,你可觉得委屈,或是后悔入宫?” 惠月听见司徒凛这么问,哪敢表露出半分其他心思,连忙答道:“不委屈。臣妾能得陛下破例直封为嫔,这等荣宠高兴都来不及,哪里会觉得委屈?” 惠月的心中突突直跳,虽然嘴上说着不委屈,但眼中还是闪过一丝慌乱。 惠月的神色尽数看在司徒凛眼里,司徒凛面上不做声,嘴上却夸道:“豫国公教女有方啊!月儿如此识大体,确实比寻常女子更适合宫闱。” 司徒凛话中有话,惠月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在,司徒凛马上又接着问起了银笙的事,“朕记得,你和你的表妹关系向来不错。说说看,她这次为何会拒绝了太后的赏赐呢?” 原来是因为这事。 惠月听完司徒凛的话,心中微微松了口气,“银笙妹妹是与臣妾从小一起长大的,她的性子确实是要比臣妾强势一些。她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外祖母她们拿她没办法,也一直是由着她去了。” “哦?照你这么说,这件事是那个荣银笙自己的意思咯?”司徒凛微皱着眉头,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惠月心头一跳,听司徒凛的言外之意,竟似怀疑过银笙此举为国公府之人授意,于是连忙解释,“这是自然,若是祖母与父亲,那是万万不敢拒绝的。” 司徒凛看见惠月这般紧张,突然又笑了,“月儿这般紧张做什么?朕也就是问问。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们也该歇下了。” 惠月任由司徒凛揽着自己进了寝殿,只是心中的惊疑却并没有因司徒凛的那句安慰而烟消云散。 次日一早,司徒凛便起床上早朝去了。临行前,又特意嘱咐内监给惠月安排几个贴身伺候的人过来。 此举看似荣宠,实则只有惠月心中清楚,司徒凛这是派了几个人来监视自己。 只是,惠月也没有办法,司徒凛已经明确下令了,自己又哪里能再像之前一样,随意打发掉她们呢? 近些日子,适逢西南边境不安,司徒凛便召来尉迟南到御书房里商谈国事。 “臣以为,大举向西南用兵不妥。首先,西南有镇南王坐镇,镇南王与皇室还有贵妃与白侧妃这层姻亲关系在,若直接用兵,一来伤了两家间的和气,二来滇南地势险要,密林多瘴,确实易守难攻。大军若想彻底镇压住西南蠢蠢欲动的诸部首领,只怕军资消耗得会很厉害。”尉迟南站在房中据实以报:“而且,大梁在西北一直还有戎狄对我们虎视眈眈。此次我们若是突然攻打西南,难保西北戎狄不会趁此机会乱起来。若真的这样,那我们南北腹背受敌,兵力怕是不够啊。” 司徒凛听尉迟南说到兵力问题,突然道:“朕记得,豫国公手中不是还握有十万大军吗?” 尉迟南心中一凛,“回陛下,臣手中确实还有十万大军,但这是就近驻扎在京城五百里之外的虎牙卫。他们的存在是为了保证大梁内部不起动乱。倘若贸然将虎牙卫调往前线,难保大梁内部不会因为虚弱而被有心之人利用。” “有心之人?”司徒凛玩味着尉迟南所说的这个词,“豫国公所谓的有心之人,指的是谁呢?” 尉迟南自觉一时情急失言,连忙改口道:“可能是敌国的探子,也可能是些江湖势力,想趁此机会搅乱内部,也是说不定的。” “这样啊。”司徒凛颔首,“那么依豫国公的意思,是要去和谈了?” 尉迟南点头道:“不错,如今的局势不允许我们同西北、西南两方同时开战。比起西北兇狠的戎狄,西南毕竟还有镇南王在,谈判起来也更有把握。” “好。”尉迟南刚一说完,司徒凛便立刻接道:“既是如此,那么此次朕就派豫国公为主使,幽王为副使,前往滇南和谈。望诸卿定要为我大梁稳住西南边境,切莫让朕失望才是。” 尉迟南俯身行礼,“臣,定不辱使命!” 陛下的圣旨很快便下发到了豫国公府和幽王府。 尤其是司徒辰,在接到圣旨之后竟然又接到皇上的一条密令。 密令中言明让司徒辰为副使是假,实则却是一路监视豫国公,若其途中有任何不轨之举,当即格杀勿论。 这一字字看得司徒辰心惊,却一时又不知该如何才能令司徒凛打消疑虑。 他知道,司徒凛这人一旦疑心病上来了,除非事实摆在眼前,否则便会一直怀疑下去。 而今之计,司徒辰唯有一路保护好尉迟南,并协助尉迟南解决了西南边境的事。只怕,唯有这样,才能让司徒凛心中的疑虑渐消了。 这件事,司徒辰不敢告诉银笙,因为即便告诉了银笙她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多一个人着急罢了。 于是,司徒辰一面下令手下的密探在自己不在期间盯着国公府上下,保护他们的安全;一面则是将计就计,跟在尉迟南身边,协助其稳定西南边境。 尉迟南与司徒辰的出使,很快便传遍朝野上下,众人也因战事的一触即发而显得人心惶惶。 荣道轩身为右相,在这种时候也并不能像武官一般派上什么用场,所以这段日子,他倒也不用特别紧张。 这一日,荣道轩像往常一样下朝回到书房。
第154页 只是,才一进门,便看见自己平日里的座位上,此刻却已经坐着了一个人。 “你是谁?”荣道轩心头一紧,正要张口喊来府内侍卫,却先一步被那人快速的点住了穴道。 “右相不要紧张嘛。”来人缓缓露出正脸,原来正是闭门不出多日的司徒烨。 这段时间,司徒烨一直闭门不出,众人几乎都已将他忘记了。荣道轩骤然看见司徒烨来自己府中,便知道肯定没什么好事。 司徒烨解开荣道轩的穴道,笑望着他,“如今朝中上下皆因西南外患而人心不安,我看右相倒似乎很看得开嘛?” 荣道轩听司徒烨言语之中果然对于朝廷中的诸事仍是十分了解,于是冷笑一声,“荣某一介文官,并不懂得这些用兵打仗的事,自然这会儿也帮不上什么忙。倒是四殿下,虽深居简出,但对于朝廷里的事,消息倒是依旧十分灵通嘛!” “明人不说暗话”,司徒烨见荣道轩与自己打太极,直截了当道:“相信荣相也是知道的,本殿下并没有因为此前的小小挫折而一蹶不振。现在朝局不稳,又是用人的时刻,只要稍稍来个机会,本殿东山再起,指日可待。” 荣道轩沉吟片刻,道:“那又如何?殿下即便被陛下赦免了之前的罪,但二殿下依然是最有希望成为太子的人。由于先前的事,殿下几乎旧部尽散,而反观二殿下却是拥有前朝、后宫多方的支持。如此悬殊的情况下,殿下又要用什么与之一搏呢?” 司徒烨很清楚,荣道轩这人向来是巴不得好处占尽的人。他现在之所以这么说,也不过是想能跟自己多谈谈价,从而获得极大的利益。于是,只是一笑,“荣相是个聪明人,相信你的女儿之前也把利弊关系与你分析得很清楚了。二皇兄确实是占尽优势,可就是因为占尽了优势,所以即便荣相此刻去了那边的阵营也不见得能获得多大的好处。但在我这边,可就不一样了。不是吗?” 荣道轩也清楚,司徒烨说的确实如此,于是咬咬牙道:“好,不过我的要求是要殿下能娶我的女儿为妻。” 司徒烨听荣道轩如此说,却是冷笑一声,“荣相莫不是还没清醒?本殿虽深居府中,却也知道静娴在花朝节上容貌尽毁。这样的人,莫说是王府了,便是一般人家,怕也没人会娶。但是,为了表示本殿与荣相结盟的诚意,本殿答应你,可以勉为其难,将静娴接进王府,做一个侍妾,别的却是想也别想了。” 侍妾,就相当于一般人家里的通房,比妾还低上一等。只是,荣道轩自己心中也清楚,静娴这个样子除了司徒烨也没人会要她。 不过,说起来荣道轩也是个狠的,明知道静娴现在只有司徒烨这里能容得下她,却为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而想都不想就捨弃了她。 “殿下误会了,臣还有个小女儿。”荣道轩到了此时,也只得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把荣静淑给推了出来。 “小女儿?”司徒烨挑了挑眉,没想到荣道轩为了自己的利益就这么把荣静娴给抛弃了,“若是小女儿倒也不是不可……” 只可惜,司徒烨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另一道疯狂的声音打断了。 “父亲!你若是敢让静淑嫁过去,信不信我现在就将她给杀了?!” 不知何时,静娴已站在书房门口,此时她的手中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那匕首的尖刃直抵在静淑白皙的脖颈上。 显然,刚刚荣道轩与司徒烨在书房里的谈话内容都被静娴给听见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卷 情起 第143章 滇南之行 静娴自上回花朝节后,一直在家养伤。 如今三个月过去了,脸上的伤才休养好。 原本只是被毒蜂蛰了还不至于在脸上留疤,但由于伤口上还沾上了一品红的毒液,导致静娴的皮肤溃烂不止。即便之后有太医用药,最终还是在光滑的脸上留下了几块大小不一的伤痕。 平时,静娴将粉抹厚一点还能稍稍遮盖。但现在,她疯狂的举着匕首挟持静淑的样子,使得她本就不美的脸显得更加狰狞了几分。 静娴早就知道荣道轩靠不住,所以伤好以后一直都在书房周围熘达。赶巧今天被她看见司徒烨悄悄过府,于是她也躲在书房外面偷听了起来。 这一偷听就偷听到了荣道轩想临时换人的事,静娴又如何能依?于是,直接就杀回内院将静淑给劫持了过来。 “静娴,你冷静点,有话好好说,好好说。”荣道轩看见静娴这副疯狂的模样,吓得脸色都变了。 而司徒烨则是站在一旁无动于衷,或者更准确的来说是看起了戏。毕竟,对于他而言,不管娶了谁,都只是一场交易。反正是一个买回去就放在一边的东西,他不在乎那件东西是什么样子的。 “呵呵,我的好父亲,从你抛弃我娘和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我告诉你,你我之间已经说好了的,你就别想中途放弃我,再扶植别人。因为,我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静娴狞笑一声,手下的劲道立马重了几分,尖锐的匕首直刺进静淑的脖子,而后用力一划,就拉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可怜的静淑就像一只被放了气的皮球,浑身立刻就软了下来。她才十三岁,因为荣道轩的一句话,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了,甚至连尖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 静娴割的是静淑的颈动脉,飞溅而出的鲜血喷了她一脸,只是她却根本不为所动。比起她杀死自己的亲弟弟和莲溪庵庵主的时候,现在的她显然镇静多了。 “现在,若想相府好,你只能跟我合作。”静娴的脸上还有静淑的血正在滴滴答答的流下来,她像丢弃一只死鸡一般,毫不犹豫的将手边的静淑扔在了地上,然后用匕首直至着荣道轩的方向,“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但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加什么都不怕。无非是一死,但我总得拉上几个垫背的。呵呵呵……” 荣道轩彻底被这样的静娴给吓住了,从他的方向望去,此时的静娴,脸上的血还在冒着热气,半面浓妆是惨白的肤色,半面污迹是殷红的人血,如嗜血的修罗,正朝自己龇着牙。 “好,好”荣道轩愣了半晌,终于挤出几个字,“你跟四殿下好好谈谈,我去处理尸体。” 不论荣道轩愿不愿意,现在他除了支持静娴一条路走到黑,再也没有其他办法,便是为了保住这唯一的女儿,他也只能选择把静淑的死压下去。 “这样的我,你害怕吗?”静娴咧嘴一笑,幽幽的看着还站在书房里的司徒烨。 司徒烨并没回答,而是从容的走到荣道轩的书桌旁,从上面取来几张干净的纸,给静娴擦拭起了脸上溅上去的鲜血。 司徒烨的态度很反常,难得的动作轻柔而又专注,仿佛他此刻给静娴擦拭的不是人血,而是沾在了脸上的污渍。 “我为什么要害怕呢?反正我知道,你永远也不会这样对我的,不是吗?”司徒烨擦干净了静娴脸上的血污,这才开口。
第155页 “哐当”一声,静娴握在手中的匕首掉在了地上。 “是的。”静娴站在司徒烨的面前,第一次毫不躲避的直视着他的眼,“我发现我之前一直努力错了方向,我不应该是想方设法的让你爱上我。比起感情,你显然更需要对你有用的人。我会一直留在你的身边,让你知道谁只会害你,而谁才会对你好。” “让我成为你的侧妃”静娴突然开口了,“我有办法让你现在就成为大梁的功臣。” “哦?”司徒烨的眼底闪过一抹流光,“说来听听。” “国公府快不行了,而你将成为剷除意图谋逆的尉迟一族的护驾功臣。这个理由,够不够?”静娴的语调不急不缓,说出的却是一个即将震动朝野的大事。 这也是她最近从庆安郡主那里打听到的,司徒凛疑心豫国公府,就连太后也屡次提醒皇上,庆安一直住在紫宸殿中,多少也能听得一些风声。 司徒烨望向静娴的眼神一黯,随即又慢慢的笑了起来,“疑心永远只能是疑心,尉迟百年望族,没有确凿的证据,就连陛下都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此次豫国公出使西南,若和谈成功,那就更不可能有罪了。” 静娴微微一笑,“殿下自己就是身处皇宫的,应该比我更加清楚,只要摸清楚了圣心,事实是什么并不重要。至于证据,不管有还是没有,总能找到的,不是么?” “哈哈哈”,司徒烨听了静娴这番话,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看来,之前是我小看了你,现在倒是发现你越来越有趣了。” 司徒烨捏住静娴的下巴,直视了她几秒,最终道:“好,此番若成事,我许你一个侧妃之位。”说罢,直接转身走了。 而此刻,远在去西南路上的尉迟南,却丝毫不知道京中已有人将罪恶的魔爪伸向了国公府。 “豫国公,请借一步说话。”司徒辰趁着大队人马休憩的间隙找来了尉迟南,将他请到了一旁。 尉迟南这段日子一直跟司徒辰朝夕相处,一段时间下来倒是对这个后辈很欣赏。 司徒辰一路行来,话不多,但做事却十分老成,可能跟自幼随父从军有关,很多事情考虑得都很周到。 “国公,我们这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已经快到了滇南境地。之前一直在赶路,现在眼看快到了,想和国公商量一下,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司徒辰环顾了一下四周,见随从要么在吃干粮,要么累倒在一旁打着瞌睡,这才又望回尉迟南这边。 尉迟南在皇上面前的时候就是主张和谈的,这会儿司徒辰问起,他沉吟了片刻,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镇南王处好办,这些年他年事已高,再加上两个女儿又都与我们皇室有姻亲关系,他肯定是也主张以和为贵的。至于底下的诸多部族、番邦首领,可以借镇南王的面子,将他们一起叫过来,好生安抚,必要的时候,给点好处,减轻一点朝廷的赋税,老夫认为也是可以的。” 尉迟南的性子一向坦荡,所以在处理问题的时候也是想着这些君子之法。而司徒辰则不同了。 司徒辰听完尉迟南的话,显然有不认同之处,“只怕事情远没有国公您想得这般简单。本王仗着姻亲关系,所以对于南境的了解倒是要比国公您多一些。镇南王虽不主张与大梁开战,但他的大儿子格桑却是个好战的激进派。尤其是近几年,镇南王的身体越发不行了,在南境的威信也下降了许多。这些部族首领的气焰之所以日渐嚣张,其实跟格桑脱不了干系。我们此行,只怕这位格桑世子,将是个不小的阻碍。” 尉迟南听完司徒辰的这番话,眉头也皱起来了,“照王爷的意思来看,这个格桑反倒是我们此行的关键咯?” “正是。”司徒辰才刚把话说完,就听见前方一阵喧闹。 只见不知何时起,前方的密林里走出一大队人马,这些人从服饰上来看是当地的滇民,一个个拿着特制的弓箭,对准着司徒辰这边的人马,竟隐隐形成包围之势。 “这是怎么回事?”尉迟南惊了,“我记得这里还不到南境啊!” 不错,司徒辰他们此时还处在大梁原边境与滇南相交的小镇郊外,过了这个镇子,才算进入滇南境内。 司徒辰见对方的人装备整齐,显然是早已驻扎在此的样子,冷笑一声,“看来,南境远非表面这般安顺,竟连边境的小镇都被他们给占领了,还真是野心不小啊!”说完,却是跨上一旁的马,朝队伍前方奔去。 “本王乃大梁幽王兼本次和谈副使,此次随队伍一同前来的还有和谈使豫国公,望你们速速放下手中武器,否则后果自负。”司徒辰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朝前方对峙的人的方向举了起来。 对面的人听了司徒辰的话,一个个都准备将手中的武器放下了,可正在这时,人群里却传来一道骄横的声音,“这些都是那群狡猾的中原人请来的说客,是来骗我们臣服于他们的。阿普苟尤在天上看着我们,我们九黎的后人怎可臣服于那群汉贼?” 那群本已决定要放下武器的滇民一听见这话,又一个个斗志昂扬了起来。他们挥舞着手中各式各样的兵器,大声叫嚣着:“战,战,战!” “咻”的一声,那个站在人群中说话的人拿起手中的弓箭,率先朝司徒辰的方向射了一箭。 司徒辰早有防备,拿起腰间的佩剑,格挡间已将那支白羽箭斩作两半。 那放箭的人见一击不成,直接挥舞手中的长弓,对着司徒辰的方向喊道:“给我放箭!让那群中原人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 话音刚落,一时间“嗖嗖嗖”的密密麻麻的箭雨朝司徒辰大部队的方向射了过来。 由于司徒辰他们处在平地上,身边毫无遮挡的建筑物,而滇民那边则是埋伏在密林中,占据极好的地理优势,所以这一场战斗很快就变成了一边倒的碾压局面。 司徒辰只得下令让众士兵护卫住尉迟南,缩小圈子以作防御姿态。 但是,即便是如此,依然有不少士兵中箭。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也不知这些射过来的箭上都抹了什么毒药,十分厉害,只要有士兵被射中,立马便会死去,简直是见血封喉。 司徒辰眼见如此不是个办法,一咬牙,下令众兵誓死护住尉迟南的安全,自己则是握着剑,一人一马,冒着箭雨,一路杀了过去。 司徒辰一面催促着胯下战马跑得飞快,一面将手中的长剑舞得密不透风,愣是仅凭一人之力杀到了这群滇民面前。 眼见到了密林处,众滇民见射箭不成,已准备好长矛直刺向司徒辰的方向。 司徒辰眼疾手快,脚下稍一用力,直接从马背上飞了起来,脚尖一点,直接从一众矛尖之上踩了过去。 司徒辰的想法很简单,正所谓:擒贼先擒王。若想最快解决战斗,那必须直接擒住这群滇民中的首领,也就是刚刚朝自己放箭的人。
第156页 他趁着踩踏矛尖之时的飞身之力,直接一眼从人群中找到了那个人,长剑挥去,直抵此人咽喉。 “你们若想他不死,最好全部放下手中的兵器。”司徒辰冷冷的站在那人身后,一双眼睛却是极具威慑力的看向众人。 众人见领头的被擒住了,一时之间也不敢再有动作,纷纷把手中的武器都扔在了地上。 司徒辰继续用剑抵着领头者的脖子厉声道:“我是来和谈的,所以并不想杀你们。你们只需要老老实实地送我和我的队伍去镇南王那里,其余的事自然不用你们操心。” 谁知,司徒辰才刚说完,那个领头的却是“呸”了一声,“不要以为有我父亲庇佑你们,你们就能安全了。我父亲老了,这才没了以前的血性,即便你们安全一时又能如何?早晚,我和我的大哥,都会再带领大家杀到中原来的!” 司徒辰见他人都被自己给擒住了,嘴上还不老实,于是握剑的手又往里挪了几分,锋利的剑刃直接将他的脖子划开了一小条口子,“哦?是吗?本王能安全几时,本王暂时还不知道,但是本王却知道,只要本王不高兴,现在就能要了你的命!” “还不快带路!” 司徒辰从那人的话中听出了他也是镇南王众多儿子中的一个,只是具体是哪一个就不知道了。 不过,司徒辰才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只要是敢阻碍这次和谈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司徒辰拿着长剑,一路将那自称是镇南王子嗣的人押到了王宫门前。 其实,镇南王说是王爷,实则却与一方诸侯一般,有自己的领地,有自己的王宫,除了每岁要给大梁朝朝贡以外,几乎就和普通的国王没什么两样了。 “阿禾列,你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司徒辰一行人才刚到王宫门口,就看见不远处冲过来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 这汉子看见领头的人被司徒辰用剑抵着,直接就朝司徒辰一拳挥了过来。 司徒辰见宫门已到,知道他们已经安全了,于是便将那个被称为阿禾列的男子放开了,闪身避开中年汉子迎面砸过来的一拳,反倒侧身抓住那人的手,一把朝后扭了过去。 “大王子,快住手,这些都是您父亲的客人。” 这时,王宫里又小跑出来一个人,这个人司徒辰倒是认得,正是镇南王手下的丞相,霍巴辽。 原来,刚刚与司徒辰交手的中年汉子,就是镇南王的大儿子格桑。 格桑此时被司徒辰反手按住了,尤自不服,见丞相也出来,连忙对司徒辰吼道:“还不快放手!” 司徒辰本也不想与他打架,是他自己刚刚主动找上门来的,这会儿又见霍巴辽向他表明了格桑的身份,于是也就勐地松开了手。 “大哥。”阿禾列跑到格桑身边,正准备开口,却被格桑抬手制止了。 格桑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朝司徒辰瞪了一眼,率先朝殿内走去,“我们走!” 阿禾列自然听格桑的话,也不甘心的朝司徒辰看了一眼,气沖沖的走了。 还是霍巴辽留了下来,他因早些年跟随朝贡的队伍去过大梁京城一次,所以对朝中的人都很熟悉。 “幽王、豫国公,我们好久不见啦。”霍巴辽朝着司徒辰以及尉迟南行了一个当地表示友好的礼仪,笑着说道:“犹记得老夫上次出使京城的时候,幽王还只有十来岁呢,现在都已经成王啦。” “是,您却依旧这般和蔼可亲。”司徒辰也笑道。 霍巴辽是目前滇南人中少有的支持息战之人,他与镇南王的主张相同,希望南境与大梁和平相处。 只可惜他们这些老一辈的现在都已渐渐老去,在朝中的权势与影响也不同以往了。现在激进派,以大王子格桑为头领,底下跟着有一众部落首领作为支持,都快比镇南王还势大了。 “豫国公、幽王,我们的王早就在等着你们的到来了,快快里面请。”霍巴辽与司徒辰他们寒暄了几句,便做了个请的手势,将他们领进王宫之中。 “父王,您看吶,大梁朝廷派来的人就是这样把我押着进王宫的,这难道就是他们所谓的诚意吗?您看,我的脖子上还有一道那个幽王划伤的伤口呢!” 司徒辰一行才一进王宫,便听见殿中的阿禾列已经在向镇南王告状了。 司徒辰与尉迟南脸色一变,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够了!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先主动跟他们动手的吗?”坐在上首的镇南王显得很生气,训斥道:“你作为一个男人,技不如人被别人生擒,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抱怨?我九黎男子的脸都被你给丢光了!” “那是因为!” “好了阿禾列,快回来吧,别再惹父亲生气了。” 阿禾列还准备据理力争,却被格桑站出来拦住了。 尉迟南见此场面,连忙朝镇南王行礼,而后道:“方才我们在边境的时候,与您的王子及部下发生了一些小小的误会,还望镇南王能谅解。” 一旁的霍巴辽也连忙走到镇南王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什么?”镇南王惊道:“阿禾列,你居然敢带着你的部下去了苍耳镇!你不知道那里根本就不是我们的管辖吗?” 原来司徒辰在进殿之前多留了个心眼,将自己与阿禾列王子在苍耳镇交手的事,先告诉了霍巴辽。为的就是怕等他们进去的时候,格桑以及阿禾列已经先一步向镇南王告状了。 虽然镇南王并不会真的就把他们怎么样,但是能避免掉不必要的误会总是好的。 这种事,司徒辰他们说的话不太方便,只能是霍巴辽说,镇南王才不会误以为司徒辰他们是在责怪自己。 格桑本想趁着比司徒辰他们早到一步,恶人先告状,让镇南王对和谈的人心生反感。结果这下倒好,适得其反,镇南王反而怪罪了阿禾列一顿。 “阿禾列,我命令你现在就把你手下的人从苍耳镇退出来,老老实实待在你自己的地方。”镇南王生气极了,现在这一个个的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好歹是自己的儿子,却天天围着格桑转。 阿禾列告状不成,反而失去了地盘,心中更加恨上了司徒辰,以及那个在关键时刻出来帮那群汉人说话的丞相,霍巴辽。 今天发生的这一切,本就是格桑都计划好的,为的就是将大梁和谈的使臣拦在觐见镇南王的路上。 如今一击不成,格桑知道,现在没能阻止住和谈的队伍进入自己父亲的王宫,只能尽快採取下一步行动。于是,他拉着阿禾列朝镇南王告退道:“父亲,您与使臣还有话要讲,儿子们就先退下了。” 镇南王确实不想格桑他们继续留在这里,于是点点头,应允了。 “阿禾列与他的哥哥一样性格激进,在苍耳镇时候的事还是他们多有得罪,希望你们能够多多海涵吶。”镇南王见自己的两个儿子都走了,于是略感歉意的朝尉迟南与司徒辰道歉。
第157页 见镇南王都这样说了,尉迟南又哪里会不依不饶的再去多加责怪,自然也是连忙大度一笑,道:“无妨,年轻人嘛,脾气总是要火爆一些的。” “伊布娜与莎朵她们,在京中可还好?”镇南王见这次司徒辰也来了,于是便问起了自己女儿的情况。 伊布娜与莎朵是白若彤及白若樱在南境时的苗名,自嫁到大梁之后,她们便一直使用自己的汉族名字了。 司徒辰的父亲正是娶了白若樱为侧妃,所以在这件事上他最有发言权。 既是镇南王提起,司徒辰连忙上前一步答道:“贵妃娘娘在宫中一切安好,至于二娘,自父亲死后便与我母亲一道常常在府中潜心礼佛,也是安好。” “安好便好。”镇南王听见自己的两个女儿都过得十分安稳便也放心了,“我们这些年龄大了的人,不比你们这些年轻人啦,一颗心中早没了当年的那些雄心壮志,只要儿女过得好,我们便心满意足了。” 司徒辰听出镇南王此语之中有暗示的成分,于是连忙笑道:“您放心,陛下乃仁德之君,大梁境内国泰民安,治下的百姓也丰衣足食。只要民安,天下安,那两位娘娘自然也过得安心。” 司徒辰一句话,算是把镇南王刚才的话像踢皮球一般,重新又给踢了回去。 “哈哈哈,好一句民安则天下安!虎父无犬子,看见幽王如此,我相信莎朵确实在府中过得很好。”镇南王听了司徒辰的话大笑了起来。 霍巴辽也在一旁附和,“吾主英明,才为两位公主挑得好归宿。” 镇南王点点头,随即又道:“二位不远千里而来,想必路上定是舟车劳顿,今日先由霍巴辽带领诸位前去下榻的地方,有什么事我们过几日再说。” 尉迟南与司徒辰见镇南王并不急着与他们谈边境的事,于是也不好追着人家商量,只得暂时作罢,跟着霍巴辽一起离开了。 “王爷,你认为我们此次与南境和谈成功的机率有多大?” 是夜,司徒辰与尉迟南一起聚在房中谈事。 司徒辰皱着眉,一副为难的样子,“今日进了南境,本王才发现事情远比我们先前在路上预估的要严重许多。首先,我们之前一直以为南境的滇民只是蠢蠢欲动,但并未採取实际动作。但从今天的情形来看,他们已然开始对大梁边境的一些小镇动手了。其次,格桑在南境的势力确实很大。这一点,单从他这次能先镇南王一步知道我们的行踪,妄图半路截杀我们就可以看出。最后,就是关于镇南王的。今日,他虽对我们仍旧以礼相待,但谈话间却一直在与我们相互试探,并不谈及解决南境诸边的事。所以,对于他的态度,我们还要有待进一步观察。” “的确”,尉迟南也十分认同司徒辰的话,“之前确实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只是,这次的和谈事关重大,务必要成功。否则,一旦西北与西南同时开战,大梁腹背受敌,局势会对我们很不利。” 说到这里,尉迟南又多提了一句,“之前皇上曾在我面前露出过要动用虎牙卫的意思,只是这虎牙卫乃专门戍卫京畿要地的,又怎可轻易调往前线?” 尉迟南无心之中的一句话,却是提醒了司徒辰。 司徒辰心内咯噔一下,状似无意的问道:“哦?原来之前陛下还跟你提过虎牙卫的事?” 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早已让尉迟南摸清了司徒辰的秉性,所以也没有多加隐瞒,“是的,皇上曾做过最坏的打算,就是一旦两方开战,西北戎狄处仍由左袁杰的二十万大军作抵挡,而西南则派出十万虎牙卫上前线。” “那国公你是如何说的?有没有同意?”司徒辰心中的想法越来越明晰了起来。 “自然没有同意。老夫早就说过了,国内不可不留一兵一卒,否则内里空虚,很容易出大乱子的。”尉迟南哪里知道皇上此举本就是在有意试探与他,他自然是按照正常的思维去回答了。 司徒辰这下总算是明白了司徒凛为什么会下这样一道密令给自己,原来是怕尉迟南一直手掌这十万虎牙卫的兵权拒不交出,从而威胁到自己的江山啊! “豫国公,请听我一言。此次你我二人若顺利和谈,那么回京之后请立马将这十万虎牙卫的兵符交还给陛下。”司徒辰正色道。 “为什么?”尉迟南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但随即联想到司徒辰刚刚问过自己的话,他终于明白了,“幽王的意思,是说陛下有可能在疑心于我?” “不是有可能,而是确实。”司徒辰严肃的看着尉迟南,“豫国公以为,我此次之所以作为副使出使南境和谈,就是单纯因为我府中与镇南王有一层姻亲关系吗?其实不光如此,还有很大的原因是陛下曾对我有过密令,监视您的一举一动,一旦发现有何不妥,格杀勿论!”司徒辰将声音压得很低。 当尉迟南听到“格杀勿论”这四个字的时候,亦是吓得朝后退了半步,随后又着急了起来,“那现在京城的国公府里岂不是也很危险?!” “国公放心,我已派了暗卫守在国公府四周,一有不妥,便会立刻飞鸽传书于我。”司徒辰见尉迟南急了,连忙安慰道。 尉迟南此刻的心中寒冷一片,没想到他数十年来忠心一片,一心辅佐帝王。如今,却换来的只是帝王的猜忌。 他咬牙在怀中摸索了起来,须臾,将半枚虎形兵符掷在了桌上,“好一枚虎牙卫兵符,却不想今日竟成了一道尉迟一族的催命符!” “兵符呢?兵符不在,谁也不能调动虎牙卫!” 远在京城百里之外的虎牙卫军营里,一位将军模样的人正伸着手沖司徒烨索要兵符。 “兵符嘛,在这里!”司徒烨话音刚落,却是趁此机会一把抓住了那将军的手让他动弹不得,而那名将军身后则突然闪现出了一个黑衣人。 只见黑衣人手中握着的匕首寒光一闪,那将军瞬间便被割破了喉咙,再也发不出声音。 “去,传本殿的命令,就说虎牙卫主将王将军被刺客杀害,立即将各营的参将叫到这里来。”司徒烨转过身去,再不看王将军的尸体一眼,直接坐在了他的座位上。 不过一刻钟的工夫,果然各大营的参将都全副武装来到了主将大营。当他们看见王将军的尸体倒在了地上的时候,一下子都激动了起来。 “是谁,是谁杀害了将军!” 其中有一名参将尤为激动,抱着王将军的尸体喊了起来。其他几个则是有的窃窃私语,还有一个甚至是躲在暗中偷笑了起来。 司徒烨将众参将的表情一一看在了眼里。 “是谁杀死的,这并不重要。”司徒烨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向众人,“重要的是,王将军是为守护兵符而死。王将军到死那一刻,仍旧心念着兵符。” 抱着王将军尸体的那名参将听了司徒烨的话,低头望去,果然在王将军手中看见了紧紧握着的半枚兵符。
第158页 “王将军死得冤枉啊!四殿下,您既然知道得这么清楚,肯定也看见了当时的情况,快告诉我们,那刺客是何模样,也好叫我们替将军报仇!”那参将眼含热泪,显然对于王将军的死甚为伤心。 司徒烨低头看向他,“不错,这名刺客本殿的确是看见了。而且,还看得很清楚。他就在这儿!” 司徒烨的话刚说完,就看见从营帐顶上“哗啦哗啦”的落下来了数名黑衣人,他们手握尖刀,立时将这群参将一个个围了起来。 “嗯?”这群参将中有反应迅速的,一见此场景便急着将手伸向腰间的佩刀,只可惜,他还没将刀拔出来,已被黑衣人先一步用尖刀抵住了自己的后背。 “再敢动一下就杀了你!”那名黑衣人威胁道。 那名抱着王将军尸体的参将也将尸体重新放回到了地上,注视着司徒烨道:“四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要么听从本殿的命令,调兵拔营前往京城;要么,就像你们的王将军一样,全身冰冷的躺在地上。”司徒烨粲然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只是这笑容怎么看都怎么感觉瘆得慌。 “你的意思,是说王将军是你杀的?!”那名参将瞪大了眼睛,显然很惊讶。 司徒烨冲着他点点头,坦然承认道:“不错,他只认兵符,不肯听从本殿的命令,那本殿就只好把他给杀了。” 参将听见司徒烨这话眦目欲裂,大声道:“兄弟们,听见了没?王将军是被他给杀害的!我们一起拔刀为将军报仇,我就不信了,他有本事把整个虎牙卫的将军都给杀了!” 那参将话音刚落便拔刀朝司徒烨砍了过来,在场几个有血性的参将也跟着拔刀与身边的黑衣人打了起来。 司徒烨眼见那名参将的刀朝着自己噼了过来,直接拿起手中摺扇,用扇骨挡了那把刀一下。 那参将一击不中,便被司徒烨身边的黑衣人围了起来。双拳难敌四手,不过十几招下来,那参将便已渐渐落了下风。 司徒烨捡过方才刺杀王将军时掉落在地上的匕首,直接朝参将的空档处掷了过去,正中眉心。 那参将应声倒地。 “怎么?你们也想跟他一样吗?”司徒烨用脚将那参将的身子翻了过来,踢到场中央。 原本还在打斗中的几人,见同伴成了这副模样,心中一凛,还手的动作也慢了起来。 “本殿不想杀你们,但若你们非要已死相拼,本殿也不是不能成全。”司徒烨一挥手,底下的黑衣人尽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四殿下说得对啊!他是殿下,是皇子,即便是没了兵符又如何?我们为什么不能听从他的命令?”一直躲在一旁没有参与打斗的一个参将站了出来。 司徒烨认出了他,他正是当时那个听到王将军死了,躲在暗处偷笑的人。 “兄弟们,刘成死了,那是他轴,一根筋,咱们犯不着拿自己的命跟他一样去以卵击石不是?”那名参将又开口了。 众人一通打斗之下,也有不少人挂了彩,心中也知道自己根本打不过那帮黑衣人,再加上又有这名参将从中劝和,渐渐的,也都一个个的将手中的兵器扔在了地上。 司徒烨见众参将终于服软了,于是,满意一笑,“这不就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诸位也都是明白人才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卷 情起 第144章 禁军围府 初夏的夜晚,天气还有些微凉,城里的人家早已歇下。路上,唯有一个打更的更夫正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 正在这时,忽然从远方的城门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更夫吓了一跳,连忙将路让开,眼瞧着一位士兵模样的人坐在马上,像一道残影一般从自己的眼前一闪而过。 “这么大晚上的,不会又出了什么事吧?”更夫瞧着士兵的背影,小声嘀咕了一句。但也只是一瞬间的,转念他又摇了摇头,“即便出事又跟我有什么关系?该着急的,那也应该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老儿咯!” 司徒凛是被身边的内侍叫醒的,这段日子,他天天批阅奏摺到深夜,所以索性睡在了书房里,今日亦是如此。 只是,今天他才刚睡下不久,就又被叫起来了,直觉中便感到有大事发生,否则内监也不敢去吵醒他。 司徒凛勐地起身,一边由内侍伺候更衣,一边问道:“出了什么事?” 内监低着头回道:“奴才不知,只知道是城防处送来的加急信。” 司徒凛一听说是城防处送来的,心中微微有些讶异,伸出手道:“呈上来。” 随着信纸的展开,司徒凛原本还平静的脸上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看到最后竟直接愤怒的将手中的信纸扔在了地上。 “反了,一个个都反了!虎牙卫的人竟敢擅自拔营,兵临城下!”司徒凛怒不可遏,直接朝着内监道:“朕要你现在就把王将军给朕找来,朕要当面问个清楚!” “陛下!王将军怕是来不了了!” 正在这时,殿外传来了一个声音。 司徒凛定睛望去,原来是城防营的大将张辉赶了过来。 司徒凛正感到一封加急信说不清楚情况,这会儿张辉的赶到简直来得太是时候了,于是,直接对着张辉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辉在司徒凛的面前跪了下来,“回禀陛下,王将军,他,死在了虎牙卫的大营里!” “什么?”司徒凛大惊失色,“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内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张辉也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今日原是好好在城楼值守,忽然便看见城外有探子来报,说原本驻扎在京城百里之外的虎牙卫,在傍晚时分突然起兵拔营,朝着京城的方向而来。 张辉恐其中有什么不妥,连忙派了信得过的人又去前方一探究竟。 谁知,派去的人,却再也没有回来。 张辉深感兹事体大,连忙下令紧闭城门,在入夜时分才好不容易探得虎牙卫目前似是由一个叫做李威的参将统领,而王将军则不知所踪。 当然,这些还都是几个时辰以前的消息,最新的消息,已经由张辉自己带来了。 “陛下,这个李威说,是王将军自己拒不服从虎符的调令,这才被国公府派来的人给杀了的。现在整个大军群情激奋,要给王将军讨回一个公道。这会儿正在城门下与城防营的人对峙呢!陛下,请尽快拿出一个主意啊!”张辉跪在地上,显然也很焦急。 自己城防营的人,加上京中的御林军,统共加在一起不过五千人,但是对方的虎牙卫可是足足有十万大军啊!这要是真的对上了,无异于以卵击石。到了那时,整个京城都会乱起来的。 “什么国公府的人?这又关国公府的人什么事?”司徒凛听得云里雾里,豫国公手里确实有调动虎牙卫的兵符,只是他此刻已经身处南境,怎么又插手到了京城里的事来了?
第159页 张辉见司徒凛与自己一开始的反应差不多,于是连忙又从怀中掏出一张沾染了血迹,已有些残破不堪的纸,“陛下,这是李威呈上来的,说是从刺杀王将军的刺客身上搜出来的。” 司徒凛赶忙接过张辉手中的纸看了过去。这张血迹斑斑的纸上,是以尉迟南的口吻写下的,称其在去南境的途中发觉圣上对尉迟一族有试探之意,深恐自己无法安然归京,于是,便命令王将军执此兵符,率领虎牙卫大军直逼京城,以作威慑。待自己安然归京后,再撤军。 这张纸上虽又有血迹,又残破不堪,但凭着司徒凛与尉迟南几十年的交情,自然一眼便能认得这的确就是他的字。 这无异于是连日以来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司徒凛本就怀疑的心,这下彻底被点燃了,“呵呵,好一个尉迟南,原来之所以不肯交出兵权,就是给朕留了这么一个后手!” 皇帝怒极反笑,“哈哈,好啊,好一个忠心耿耿的豫国公!” 张辉知道一旦把这张纸交给陛下,定会换来这种反应,但他职责所在,却也没办法替尉迟南作遮掩。他有些迟疑的开口,“陛下,其实这件事疑点颇多,也并不一定就是豫国公干的。” “够了!”司徒凛直接打断了张辉的话,“如今白纸黑字都在这里,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即便是朕猜忌他又如何?他这是在威胁朕!他竟敢让虎牙卫的大军直逼京城,来威胁天子!” 司徒凛正在气头上,张辉不敢再替豫国公说话了,“陛下,现下的当务之急是,虎牙卫要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正好他们也是要替王将军讨要一个说法,那朕满足他们便是!”司徒凛一拂衣袖,快步来到御案前,提笔快速写了起来。 须臾,两道圣旨便已拟好。 司徒凛朝内监命令道:“你即刻便跟随张将军去城门口一趟,替朕宣读圣旨。就说王将军忠勇护君,追封为一品龙骧大将军,随葬享护国大将军之规格。另外,豫国公,威胁天子,大逆不道,即日起褫夺一切封号,立马将其从南境带回来。禁卫军封锁整个国公府,所有尉迟族人,皆禁足府院,待大理寺宣审结束,再定罪。” 司徒凛正与内监在交代着,这头却是又传来一个消息。 “报,虎牙卫大军迟迟得不到示下,此刻已与城下的城防营交起手来了!” 张辉一听到这个消息却是急了,连忙抓住报信人的肩膀追问:“什么时候打起来的?打了多久了?” 那报信人吓得结结巴巴的说道:“回,回将军的话,已经有一会儿了。虎牙卫大军人多势众,我们的兄弟怕是抵挡不了多久了。” “反了!真的是反了!”司徒凛越听越气,在殿中焦急的踱着步子,“这样,你立马带着朕的两道圣旨去给虎牙卫的人看,让他们马上退兵,再回到他们原来的地方去。只要他们退兵,朕可以既往不咎。” “快去啊,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司徒凛见那内监还跪在地上直哆嗦,气得用力朝他身上踢了一脚。 “是,是。”那内监手里拿着两道圣旨,哆嗦着想从地上站起来。但是他此刻早已因为方才的对话吓得腿都软了,心有余而力不足。情急之下,他只得连滚带爬的扶着地,一路踉跄着出去了。 而此时的城门外,两方的士兵早已交起手来。 李威骑在马上,看了几眼现场的状况,有些害怕的问向一旁的人,“这,这样真的行吗?万一陛下生起气来,降罪于我可怎么好?” 一旁的人笑了笑,拍着李威的肩膀道:“放心,到时候你只消说底下的士兵们群情激奋,根本控制不住,这才动起手来的。法不责众,况且眼下陛下能用得上的军队不多,他怎么可能把整整十万大军全都治罪一遍呢?” “倒是你,好好表现,等着殿下出现的时候配合好稳住这群士兵,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那人看着李威,一脸的深意。 “嘿嘿,小的明白。定会誓死效忠四殿下。”李威的面上又重新露出了笑容,冲着士兵的方向大喊:“沖啊,让我们为王将军报仇!” 区区几千人根本无法抵御住虎牙卫十万士兵的进攻,等张辉与内监赶到的时候,虎牙卫已经攻入了城门,一时之间双方交起手来场面异常混乱,又哪有人肯停下来听什么内监宣读圣旨? “张,张将军,这可如何是好啊?”这内监看着城中一片混乱的场面,吓得全身都软了,刚刚他可是亲眼看见一个人就在自己的面前被刀活活噼成了两半的啊! 张辉也很头疼,但更心疼的是这些平日里跟着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去他娘的,老子不管了!”眼见城防营的人被虎牙卫打得节节败退,张辉索性从马上下来了,提起刀也冲进了混战之中。 “哎哟”,这内监本就吓得全身发软,这会儿张辉一离开,他直接从马背上掉了下来,“别杀我,别杀我。”内监一路连滚带爬的朝一条小胡同里跑去了。 “锵”的一声,内监只顾逃命,差点一头撞在了刀尖上。原来,就连巷口也打起来了。 内监眼见着自己身前的一名禁军一着不慎,被虎牙卫的人用刀抹了脖子,直接血溅当场。偏偏自己这双腿在这个时候不听使唤了,怎么动都动不了。 内监看着虎牙卫的人朝着自己举起了白花花的大刀,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噗呲”一声,内监只听得一声闷响,就朝一边倒了下去。 “喂,你没事吧?” 内监感觉到有人正在自己的耳边说话,又将闭上的眼睛偷偷眯起了一条小缝。 “四殿下!”内监惊讶之余,发现自己居然还能再坐起来。他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刚刚的小巷口倒了两具尸体,正是之前围攻那名禁军的两人。 内监这才反应过来,似乎是四殿下救了自己。于是,连忙朝他请安道:“四殿下,您怎么在这儿?” “士兵都打到城里来了,我就是坐在府中也能听见这么大的喊叫声啊!”司徒烨似乎有些无奈,转而又焦急的问道:“父皇呢?父皇没事吧?” 内监连忙回道:“殿下放心,皇上在宫中尚还安全。只是,按照这么个打法,要不了多久,这群虎牙卫的人就直逼皇宫啦!”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司徒烨看了眼周围的情形,皱着眉将内监拉到了巷子里。 内监见有司徒烨在,一时之间也安心了不少,于是,整理了一下思绪,将今日在殿中的情形全部告诉给了他。 “四殿下,您一向有主意,快想想办法,怎么让他们停下来吧。”内监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司徒烨沉吟片刻,将内监一把提着飞到了房顶,“你先随我来。” 那内监原以为跟在司徒烨身边就能保障自己的安全了,谁知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这比自己躲躲藏藏逃难来得更加兇险。
第160页 只见,司徒烨一路上提着那名内监飞檐走壁,终于赶到了前线。这却并没有完,而是接着提熘着他跟场上的人交起了手。 这番刀光剑影,直晃得内监眼花缭乱,空气里瀰漫着的血腥气,险些令他吐了出来。 此时,虎牙卫一路攻来已经到了朱雀大道,再往前,便是皇宫了。 因着只有此一条路,禁军的人反倒好防守了些。 特别是战局有了司徒烨的加入,竟使双方渐渐打成了平手。 司徒烨眼见时机到了,在斩下又一波攻上来的虎牙卫之后,大喝一声:“虎牙卫的众士兵听着,本殿乃皇四子司徒烨,你们所上报的情况,陛下已经知道了,也已经派了内监过来宣旨。希望你们,快快停手!” 虎牙卫的人一听司徒烨这么说,暂时冷静了下来。特别是在这个时候,李威站出来了,“兄弟们停一停,我们且听听,陛下都说了什么?” 司徒烨将内监一把推了出来,“去把陛下的圣旨给大家念来听听。” 内监眼见虎牙卫的人虽暂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但手里的兵器却仍旧没有放下来,于是哆嗦着站在禁军身后,勉强提着声音,念起了那两道圣旨。 面对着数双虎视眈眈的眼睛盯着自己,内监只觉得每分每秒都是一种煎熬,待圣旨念完,立马又缩回了司徒烨的身边。 “大家都听见了吗?你们要的说法,陛下都已经答应你们了。现在,你们可以退去了吧?”司徒烨面对着一众虎牙卫的士兵又扬声道。 众士兵见此场景,纷纷互相看了看,然后沉默了下来。他们在等着自己的首领做下一步的指示。 “可以是可以,只是,我们若是此刻退了兵,陛下来日责罚我们了怎么办?”正在这时,李威又开口了。 李威的话音刚落,原本静下来的人群又吵了起来。 是啊,毕竟是胁迫天子的事,谁不怕会惹来杀身之祸呢? “对,我们不退,不退,不退!”原本松懈下来的士兵们又纷纷重新扬起了手中的刀剑,朝着禁军方向挥舞了起来。俨然,一场大战又将一触即发! 司徒烨不得不高声喊道:“好,我答应诸位,只要诸位肯退回原驻地,陛下将对此事概不追究!若李将军配合,本殿自会去陛下那里,为各位求情。” 众人听了这话,这才又平静了下来。 只是,这个时候,李威却并没有动作,反而突然开口问道:“那我们以后的主将怎么办?” 李威此刻分明是藉机在威胁皇家,好从中谋取私利。 这一点,就连张辉这个粗人都看出来了。 “好”,司徒烨略一沉吟,“将军若是肯撤军,我会向陛下提出封将军为下一任虎牙卫主将,这样如何?” “四殿下!”张辉忍不住开口了。 只可惜,司徒烨一抬手,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张将军也看到了,如今,若是不许以李威重利,他是不会退兵的。这件事,待会儿本殿自会去向父皇请罪。” 张辉被司徒烨说得哑口无言,事实确实如此,他也无从反驳。所以,最终只是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李威等的就是司徒烨的这句话,他朝司徒烨深深的看了一眼,终于开口了,“四殿下既然是这么说了,那下官也再挑不出什么错处。传我命令,前队变后队,我们撤!”言毕,朝司徒烨抱了抱拳,然后调转马头走了。 既然李威都发话了,众士兵自然听从,于是也纷纷收回了手中的武器,跟随李威撤离了。 张辉众人眼见虎牙卫的人走了,纷纷松了口气。 尤其是那名内监,感觉自己简直是死里逃生一般。如今见虎牙卫的人走了,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衫,对司徒烨和张辉道:“殿下,张将军,你们快随奴才一起去陛下处復命吧。” 张辉看了眼狼藉成一片的地面,朝内监拱拱手道:“有劳公公转告,微臣此处还需清理战场,清点死伤人数,暂时无法去陛下那儿復命。” 内监点点头,又对着司徒烨道:“既是如此,那就请四殿下与奴才同去吧。” 司徒烨费尽心思演了这么一场大戏,为的不就是这一刻,于是,果断回道:“好。” 二人一路赶回宫中,几乎没费多少工夫就被直接带到了司徒凛的面前。 司徒凛眼见张辉与内监二人去了这么久都没消息,正在殿中焦急的等着回报。这会儿,一见内监带着司徒烨过来了,却没见到张辉,不禁急忙问道:“怎么样,朕的意思可都带到了吗?张将军现在何处?” 内监一见着司徒凛便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哽咽着道:“陛下,没事了,没事了,虎牙卫已经撤军了!” 司徒凛一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心头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内监说完这句话,紧接着就朝司徒凛磕起了头来,一边磕头一边说:“陛下,奴才差点就回不来了,那虎牙卫的大军刚刚都打到朱雀大街上来了!” “什么?”司徒凛听到这里,刚舒展开的眉头又重新皱了起来,他快步上前,站在内监的面前,追问道:“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四殿下,多亏了四殿下,虎牙卫的人才肯撤兵啊!”内监强压下激动的情绪,从自己和张辉是怎么走散的开始说起,一直将司徒烨是如何力挽狂澜保住京城的事全部都在皇帝面前讲了出来。 尤其是司徒烨面对乌泱泱一大帮士兵时的气魄,简直令内监崇拜得不行。 在此期间,司徒烨一直静静的站在殿中,一句话都没说。 等内监刚讲完了,司徒烨这才一下子跪了下来,“父皇恕罪,儿臣也是一时情急,这才只能想办法稳住李威。另外,儿臣知道父皇还在生儿臣的气,待儿臣领了这次的惩罚之后,儿臣会再回府内好生思过的。”司徒烨俯下身子,直接连额头都碰在了地上,很是恭谨。 这个样子,看在司徒凛眼里也有些不忍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又在如此危急关头救了整个京城,他又怎么会不感动? “你起来吧。”司徒凛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不少,看见司徒烨的衣裳上还沾着与虎牙卫厮杀时染上的鲜血,他更是动容了,“父皇之前罚你,是因为生你的气。你向来是个懂事的孩子,从没让朕操过心,就是因为这样,朕才在知道事情的真相以后更加生气。你明白吗?” 司徒烨藏在袖中的手紧紧地握住,面上却是一脸悔恨的模样,“儿臣知错了,儿臣之前也是被奸人所蒙蔽,这才误会了皇兄。但是不论如何,儿臣确实是惹父皇生气了。所以,不论父皇如何惩罚儿臣,儿臣都甘愿承受。” 司徒凛要的就是司徒烨这副悔过的态度,再加上他这次退兵有功,于是,跟着面上的神色亦好了不少,“好了好了,父子哪有隔夜的仇?既然你真心悔过,再加上这次退敌有功,如此,便功过相抵了吧。” “多谢父皇。”司徒烨脸上不敢有多余的表情,连忙俯身朝司徒凛又行了个礼。
第161页 解决了虎牙卫的事,司徒凛终于将精力重新转移到了国公府的身上。毕竟,此次的罪魁祸首,就是尉迟南。 “这次的事之所以会闹得这么大,都是因为那个尉迟南!”司徒凛一想到虎牙卫的人差点就打到了宫门口,心中亦是一阵后怕。他越是这样想,对于国公府的怨恨就越大。 如此一来,司徒凛又对内监道:“传朕旨意,令张辉即刻带人前往豫国公府,先将尉迟南的一干家眷给扣起来。同时,令大理寺的人立刻展开调查,朕要问罪国公府。” 天子雷霆之威,这时候谁撞上去谁倒霉,内监不敢有片刻耽误,连忙又下去传旨了。 不过半个时辰,整个豫国公府便被禁军围得水泄不通。 因虎牙卫的事发生在后半夜,所以并没有人清楚详情。 银笙本就因为外面的厮杀声搅扰得不曾睡下,这会儿还在担心外面的情况,就看见方妈妈火速的跑了进来,“小姐,不好了!皇上下令,将国公府给围起来了,现下禁止任何人随意进出。” 银笙惊得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皇上下令包围国公府?!可说了为什么?” 方妈妈也很着急,“详细情况还不清楚,现在就只知道,禁军已经把整个国公府围起来了。” “小姐,我们怎么办啊?”红嫣听了,也是吓了一大跳。 银笙一边披上外衣,一边朝门口走去,“不论情形如何,眼下我还是先去外祖母那里看看情况。” 尉迟南不在,国公府如今就剩下韩氏与尉迟老夫人,银笙生怕老人家一时经不住打击,再出个什么好歹来,那可就不好了。 好在等银笙到的时候,韩氏已经在尉迟老夫人的身边了。 尉迟老夫人此时的神情憔悴了许多,但好歹还算镇静。银笙这才放下心来。 “笙儿,你怎么过来了?”韩氏见银笙来了,连忙问道:“没吓着你吧?” 韩氏到了此刻竟还这般关心自己,银笙忍不住鼻子一酸,眼中险些滚下泪来。 只是,她一想到眼下国公府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险,于是又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 “我没事。”银笙摇摇头道:“舅母,你可知道皇上这次是为了什么把国公府给围起来的吗?” 韩氏皱着眉,也是一脸的担忧,“具体的没说,可别是老爷那边出了什么事才好。” 韩氏心中,第一时间就是想到远在南境的尉迟南可能是出了什么事。不过,她的话才刚说出口,就想到身边还有尉迟老夫人在。于是,又连忙改口道:“应该不至于是这样。可能,是与之前后半夜的打杀声有关。说不定,皇上之所以那么做,其实是在保护国公府的安全呢。我们还是别多想了。” 其实,韩氏这番话也就是安慰安慰自己,大家心里都清楚,若果真是如此,那么这群禁军也不用缄口不言了。 回应韩氏的是一室的沉默。 这时,尉迟老夫人开口了,“现下担心这些也没用。不论情形究竟如何,我们只能相信,皇上还是英明的。” 尉迟老夫人的话说得银笙心头一凛,只怕皇上未必有尉迟一族信任他那般,信任尉迟族人! 打听不到消息,银笙只觉得如坐针毡。这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如此的难熬。 总算熬到了夜半时分,银笙跑到自己院子里的空地,将一瓶药粉洒在了地上。 这是银笙当初向箫黎要的。 银笙还记得那个时候自己随口向箫黎问过,自己与他之间有没有什么更方便的传信方式。 一直以来,都是银笙去德运来找箫黎的。但是这样太麻烦了,因为谁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有什么紧急情况发生。于是,箫黎就笑着给了她一瓶这个。 银笙并不知道这药粉究竟有什么作用,这回也是被逼急了,所以将它拿了出来。 银笙站在院子里,静静的看着地上这些白色的粉末。 良久,突然从空中飞来几只闪着萤光的蝴蝶。跟随着蝴蝶一起来的,还有箫黎。 银笙见箫黎过来了,连忙跑了过去。正要开口询问,谁知箫黎抢先一步开口了,“国公府被围的事我也是今日中午才知道。因为,你或许还不知道,昨日夜里,虎牙卫的大军差点要逼宫。” 箫黎带来的这个震撼性的消息,果然将银笙惊得后退了半步。 “逼宫?”银笙这才知道,原来昨日后半夜的厮杀声竟是虎牙卫与京中禁军的对战之声! “不错”,箫黎点点头,“而且,事情的起因就是因为豫国公送到军中的一封密信。” 箫黎的话,一句比一句更令银笙感到震撼。 “这不可能!舅舅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银笙对于尉迟南的人品很有信心,即便尉迟南手握虎牙卫的兵符,也绝对不可能做出任何不利于大梁朝廷的事。 箫黎又何尝不知道,他见银笙这副模样,忍不住嘆了口气,“可是,现在问题的关键是陛下本就一直疑心国公府,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说皇上能轻易放过你们吗?” 箫黎说的这些,银笙自己心里也很清楚,“那现在该怎么办?” 箫黎想到自己今日调查到的一些情况,沉吟片刻道:“目前国公爷还没有回来,陛下也暂时不会对国公府怎么样。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事情真的到了这般无法挽回的地步了吗?”银笙犹不甘心。只是,这种不甘心在对上皇权的时候,也只能化成一股无力与挫败感。 重生之后,银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毫无还手之力的感觉。 可能是感觉到了银笙的无力,箫黎也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替你想办法的。”只是,箫黎毕竟也只是一个商人,又能有多少办法呢? 国公府此时是一片哀愁,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滇南,司徒辰与尉迟南还对京城里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 他们已经来这里住下有四日了,一连四天,镇南王都没有再传唤他们。 镇南王的这种态度,令尉迟南与司徒辰都感到和谈的机会越来越渺茫。 “父王,你也看见了。其实大梁是根本不想跟我们开战的。我们这儿地形复杂,易守难攻。只要愿意,将大梁的军队拖在密林里,不正面开战,就算耗个三年五载都不成问题。但是大梁耗不起,他们在西北还有硬仗要打,空虚的国库根本支持不起他们这样的消耗!” 南境王宫,格桑正站在大殿里劝说着自己的父亲。 上首,镇南王尤自皱着眉。 “格桑,你这样可考虑过你的两个妹妹?若我们与大梁一旦开战,你置她们于何地?”镇南王考虑了许久,终于开口了。 格桑一听自己的父亲又拿这一套来搪塞他,这次直接说出了内心深处的想法,“父王,当初您要归附大梁,并决定将妹妹们嫁过去的时候,我就阻拦过你。那个时候,我就说了,有朝一日会成为我们的把柄的。”
第162页 “但是,那时我也是没有办法。” 镇南王在决意归附大梁之前,原本只是南境诸多首领中的一个。那个时候,南境几部势大,眼看就要将镇南王的部族给吞併了,镇南王只得归附大梁以求得外部靠山。 而大梁也正好需要有个人,替他们在南境坐镇。正因如此,两家这才一拍即合,达成了合作关系。 如今数十年过去了,镇南王凭藉着大梁的支持,已一跃成为南境最大的首领,甚至将其余诸部也都收归己用。 南境一统,没了早些年的互相残杀,镇南王一家独大,格桑这些年便跟着开始蠢蠢欲动了。 “好了,父亲”格桑打断了镇南王那些天天与自己说的千篇一律的陈词,“欲成大事,总会有点牺牲。妹妹们会知道父亲的苦衷的。” 格桑此意,便是让镇南王放弃自己在大梁的两个女儿。 “这件事想都不可以想!”镇南王重重地拍了拍王座上的扶手,“我早就说过,你若真想与大梁开战,就必须先把你两个妹妹给安全的带回来。” “父亲!” “好了!” 父子两人再次没有谈拢,险些又要吵了起来。 这时候,还是霍巴辽站了出来,“大王子,王最近的身体不好,您可千万别惹您的父亲生气呀。”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格桑只得作罢,气唿唿的离开了。 “王上”,霍巴辽给镇南王行了个礼,“若是格桑殿下真能想出周全二位公主的办法,您真的会与大梁开战吗?” 镇南王与这位老臣也是多年的交情,早已无话不谈,再加上霍巴辽确实很有智慧,所以他也愿意将心中的想法说来与霍巴辽听听,希望他能给出一些建议。 “开战倒是不至于”,镇南王老实答道:“格桑的性子还是太急了。如今我们虽然已经具备了初步的实力,但是也只是能占据地形优势与梁军周旋。反正是得不到好处,又何苦呢?” “那王上的意思是?”霍巴辽通过镇南王的回答,听出了一些弦外之音。 “和谈,还是要和谈的。”镇南王一捋自己的鬍鬚,颇有些得意,“只是嘛,这个条件,我们还是可以再讲讲的。” “王上的意思是,想要从大梁那里许诺到一些好处?”霍巴辽直接问道。 “嗯”,镇南王点了点头,眸中精光一闪,“反正现在是大梁有求于我,自然,这条件也得由我来开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卷 情起 第145章 挑起内乱 “王上,大梁使臣求见。” 镇南王与霍巴辽正说着,就听见有侍从进来通禀。 “哦?”镇南王微微有些惊讶,这才晾了他们几日就坐不住了,看来大梁此行的态度不言而喻呀。 想到这里,镇南王不禁对于心中的想法更坚定了。于是,他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坐直道:“传。” 不一会儿,尉迟南与司徒辰便由侍从引进殿内。 “参见王上。”尉迟南与司徒辰入乡随俗,也向镇南王行了个当地的礼仪。 镇南王见到尉迟南他们,脸上立马换上了一个温和的笑容,“豫国公、幽王,你们来得正好。我正与霍巴辽在谈论二位,也不知这几日给你们安排的地方住得可还习惯吗?” 尉迟南见镇南王如此问,忙答道:“镇南王客气了,我们在这里住得很好。如此几天休息下来,便连连日以来的旅途劳顿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正因如此,所以我们这次来是想说,也该与镇南王谈谈正事了。” 尉迟南刚说完,镇南王便接,“国公,你看看,一边说着住得习惯,一边又急着谈正事,可见还是急着想走嘛。” 司徒辰眼见镇南王又要拖延,连忙笑着站了出来,“镇南王误会了,豫国公可不像我。若是我来,那定是要在南境住上一阵子的,只是豫国公乃肱股之臣,朝务繁忙,这要是住久了,恐怕陛下都要来催促了。” “哈哈,世侄还是这么会说话,这一点可是比你父亲当年要厉害得多呀!” 司徒辰此举,一方面证明豫国公乃朝中重臣,如今大梁派此重臣来与南境和谈,足可见大梁皇帝的诚意;另一方面又拿司徒凛来威胁,暗示大梁这边的耐性。如此一来,软硬兼施,由不得镇南王再拒绝。 果然,镇南王发话了,“既然是这样,那我也不便多留你们。如此,便定在后日晚上,我给二位办个接风宴。届时,咱们边喝边谈。” 镇南王总算是定下了一个准确的日期,如此一来,尉迟南与司徒辰也算是安心了些。 且说,尉迟南与司徒辰刚从王宫回到下榻的驿馆,司徒辰便看见自己屋子的窗边停了一只白色的信鸽。 司徒辰这段日子一直没听到银笙那边的消息也很担心,这也是为什么司徒辰急于了结南境和谈的原因。 司徒辰快步上前,取下信鸽腿上的字条,就朝屋内走去。 短短数行下来,司徒辰原本因为镇南王的松口而有些笑意的脸上,顿时又变得凝重了起来。 尉迟南本已经与司徒辰分开,准备走进自己的屋子里了,但看见司徒辰如此反常的表情,便又退了出来。 “王爷怎么了?可是京城里出了什么事?”尉迟南追到司徒辰的门前问道。 司徒辰缓缓将字条放下,喃喃道:“确实是出大事了,而且是有关国公府的。” “国公府出什么事了?!”尉迟南一听是国公府,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顾不得礼仪,直接就从桌上拿起司徒辰放下的字条看了过去。 “皇上,令禁军包围国公府!”尉迟南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他似乎不相信自己眼里看到的一切,口中不断的重复着,“这不可能,不可能的……” “听我说”,还是司徒辰立马冷静了下来,“皇上虽疑心国公府,但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是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的,这其中定是有其他人从中做手脚。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快处理完南境这边的事,然后再立马赶去京中。” 司徒辰很确定,现在只要尉迟南还没回去,那皇上便不会这么快处置国公府里的人,一切还是有机会的! “是,是”,尉迟南也是一时关心则乱,现在听见司徒辰这么说也立马就反应了过来,“只要此次和谈成功,我再交出兵权,相信皇上还是会给尉迟一个机会的。” “嗯。”司徒辰点点头,“事情紧迫,我也不打算再跟镇南王浪费时间了。后日的宴席上,不管如何,我都要和谈一举成功!” “就镇南王现在的态度,这能行吗?”尉迟南一边急于京中国公府现在的情况,一边又不得不冷静的坐在这里管和谈的事。天知道他心里有多么的煎熬! “不行也得行!”司徒辰的眸子一黯,眼神坚定的看着远方,“必要的时候,我不介意行非常手段!”话音刚落,却是剑光一闪,司徒辰别在腰上的佩剑已然出鞘,正稳稳的插在地板上。
第163页 转眼两日过去了,镇南王如期在王宫中设下酒宴,款待尉迟南与司徒辰二人。 同样参加酒宴的,还有南境周边的几个部族首领,以及镇南王的几个儿子。 酒过三巡,镇南王开口了,“诸位也知道,我滇南与大梁已有数十载的交情,如今就让我们为两国的友谊共同干了这杯!” 尉迟南听镇南王这般说来,却仍不住开口了,“镇南王,你看,我方才就同你说你喝多了,你还不信。这会儿怎么着?你看看,你都把位置弄混了。大梁与滇南,从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滇南本就是大梁的附属地,何来两国之说?” 尉迟南话音刚落,整个场中都静了下来。 镇南王放下手中的酒杯,似笑非笑的看着尉迟南道:“豫国公,是你记错了才是。这之前是没有,但是马上就会有了啊。你不是要与我谈正事吗?如今这就是正事。” “哎,你也是知道的,我嘛,也老了,肯定是也不希望滇南与大梁打起来的。但不行呀,我毕竟是南境之主,也要考虑到底下臣民的意见。若我执意不对大梁开战,只怕没法给下面的人一个交代呀。”镇南王耸了耸肩,一副他也无可奈何的样子。 随着镇南王的话音一落,席间唰唰唰地一下子站出来好几个诸部的首领,并且连格桑也站出来了。 镇南王扫了下面一眼,又转头看向尉迟南道:“你看,即便是我想和谈,他们也不乐意呢。” “那么镇南王想要怎样才肯与大梁修好呢?”一道声音从尉迟南的身边传了过来。 只见司徒辰仍旧一脸淡定的坐在席位上,手上还在不停的拨弄着一副象牙筷子,态度倒似乎比尉迟南要好说话些。 镇南王一见这事有门,心中不禁一阵暗喜,脸上却是仍旧一脸为难的样子。他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喉咙,拿捏着分寸试探道:“若一定要交好,最起码我们两地也要处在一个平等的关系上。所以,我想之前的附属地关系是不可能了,滇南还是要成立自己的国才好。” “哦,那还有其他的条件吗?”司徒辰听完,仿佛一点都不惊讶,沉吟片刻,又问道。 “咳咳”,镇南王心中一惊,面上的表情差点没掩饰住,眉头仍是忍不住的动了一下。他没想到司徒辰对于这种要求居然如此轻易的就同意了。要知道,让属地成国这可不是件小事,这国与地区完全就是两个概念! 到底还是太年轻!镇南王忍不住在心中暗想。 既这么想着,镇南王便忍不住再向司徒辰确认一遍,“幽王先别把话答应得那么快,还是先跟豫国公商量商量吧。” 其实,尉迟南虽早已做好准备,却仍是对镇南王所提出的要求吓了一跳。当然,令他更惊讶的还有司徒辰的态度。 “王爷”,尉迟南正要出声提醒,却被司徒辰抬手拦住了。 “镇南王尽可放心,你先把你的条件提出来,我斟酌斟酌,若是觉得可以,我自会去与陛下沟通。”司徒辰这态度倒像是想直接越过尉迟南,自己就把和谈的事给敲定了。 镇南王见他这副自大的态度,微微摇了摇头,好大喜功,急于求成的年轻人他看得多了去了。例如自己的儿子格桑,就也是这副样子。 不过,司徒辰越是这样,镇南王只有越高兴的份。于是,他的脸上顿时绽开了一个笑容,夸赞道:“好好好,后生可畏。年轻人,就是该有这样的魄力。” “既然幽王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本王也就明说了。”镇南王向一旁的霍巴辽递了个眼色。 转眼,霍巴辽便从下面呈上来一份羊皮卷。看来,镇南王是早有准备。 镇南王接过霍巴辽手中的羊皮卷,扫了一眼,道:“滇南不仅要成立自己的国家,还要求免除往年的岁贡。不光如此,还要建立属于自己的武装与军队。两国以旧界为依据,从此疆域划分开来。” 镇南王一气呵成,将和谈的要求尽数念了出来,而后又将羊皮卷递迴给霍巴辽,示意他给司徒辰递过去。 “幽王看一看上面的条件,若是同意,那么我保证,从此大梁与滇南必定世代交好!”镇南王一拍胸脯,一副一言九鼎的样子。 尉迟南在一旁却是听不下去了,“这不可能!莫说这么多条了,便是只有其中一条,我们也坚决不答应!” “嗖嗖嗖”,尉迟南话音刚落,席间站着的诸多首领却是齐齐将刀剑亮了出来,虎视眈眈的盯着尉迟南看。 “不光是这些,大梁还将与南境互通贸易,南境可用当地特产与大梁换马匹、兵器等物资,你看这样如何?” 正当两方剑拔弩张之际,司徒辰慵懒的声音又飘了出来。 “你说什么?”这下,就连镇南王都不淡定了,一下子从王座上站了起来。 “我说,今后大梁还将与南境互通贸易,南境可用当地特产与大梁换购马匹、兵器等稀缺物资。”司徒辰缓缓的站了起来,幽幽道:“不过,这些镇南王你怕是没机会看到了!” 镇南王心中一惊,正准备发问,便觉后心窝一阵寒意袭来。 “哇”,镇南王吃痛,当即吐出一口血来。 他缓缓的转身朝后面望去,竟发现是霍巴辽站在自己的身后! “怎么是你?!”镇南王眦目欲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父亲!”格桑大惊,连忙抽出佩刀欲朝霍巴辽处砍去。 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赶到,先被司徒辰一把抓了回来。 只见司徒辰飞快出手,在靠近格桑身体的瞬间变手为爪,直直就朝格桑的喉咙处抓了过去。 司徒辰的速度极快,比当日在王宫门前交手的时候还快了不止一倍。格桑本就没有防备,见此情形心头大骇,却也连忙举起手中银刀格挡了过去,只是样子就比较狼狈了。 却令格桑没想到的是,司徒辰不过只是虚晃一招,根本没打算真的袭击他的喉咙。 司徒辰借着格桑格挡看不见正面的时候,一个错身闪到了他的身后。这次才是真正的杀招,只见司徒辰另一只手直接扣在了格桑的天灵盖上,用力一拧,“咔嚓”一声脆响,这般壮硕的汉子,直接被拧断了脖子。 司徒辰的动作极快,与格桑从打照面开始,不过三招,便直接将他弄死了。 “啊啊啊啊啊!”场中伺候的侍女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发现自己的主君与大王子双双毙命,呆愣片刻之后,立刻尖叫了起来。 随着她们的尖叫和一通逃窜,顿时整个场面也跟着乱了起来。 “大胆,你们竟敢杀害我父亲还有大哥!大家快把这几个梁人抓起来杀了!” 侍女慌乱的叫声使阿禾列反应了过来,他眼见司徒辰他们一下子就杀死了自己的父亲与大哥,恨得眼睛都红了,大声唿唤着士兵进殿,妄图将司徒辰这一伙人抓起来给自己的亲人报仇。 司徒辰眼见在场的滇南人要动手,连忙大声喝道:“镇南王与大王子已死,南境无主。若在座的谁能争得王位,我大梁照样以先前的条件与南境之主签约!”
第164页 司徒辰将“南境之主”这四个字咬得极重,在座的皆是原先南境的各部首领,以及镇南王的几个儿子。之前,是有镇南王与格桑在,所以大家也都没了念想。 现如今却不同了,镇南王与格桑都死了,那这南境之主的位置确实值得挣上一挣了。特别是大家之前都听见了司徒辰开出的诱人条件,试问在座的又有谁会没有这点野心呢? 于是,原本还同仇敌忾的众人现在却一改态度,纷纷四散开来。尤其是各部首领,首先就将目光转移到了镇南王剩下的几个儿子身上。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阿禾列见众人都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也察觉出不妙来了。 “杀啊!”也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众人纷纷动起手来。但是,在场的都是敌人,也就立时成了一片混战。 “我们走。” 此刻,司徒辰反倒护着尉迟南一起,从容的退了出来。 司徒辰眼见镇南王狮子大开口,便知和谈无望。既然和谈不成,他索性换个思路,将南境的水又给搅浑好了。 南境诸部本就各自为营,之前也是由于镇南王受大梁扶植这才一家独大。而今,镇南王及继承者一死,南境的和平局面又被打破。 按照这样的架势,没个三年五载,南境是稳定不下来了。让他们内耗也好,谁让他们如此不识抬举? 这般损招,只怕也就只有司徒辰能想出来了。 司徒辰与尉迟南趁着王宫里的乱斗还未停止,连忙收拾行囊立即便要离开此地。 待他们赶到驿馆的时候,却是早有一人已在等候着。这人,便是方才在席间刺杀镇南王的霍巴辽。他在杀完镇南王之后,便立马熘了出来。 “幽王、豫国公,我已为二位备好行李以及通关的令牌,二位快速速离去吧。”霍巴辽见司徒辰与尉迟南远远的过来了,连忙朝他们拱了拱手。 “多谢!”司徒辰接过霍巴辽手中的马缰绳,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霍巴辽叔叔,您多保重。” 霍巴辽微微的点了点头,朝他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司徒辰与尉迟南跨上骏马,头也不回的走了。 路上,尉迟南实在没忍住心中的疑问,“王爷,霍巴辽作为南境的丞相,又跟随在镇南王身边多年,二人感情早已远非君臣,为何会在此次出来刺杀镇南王?” 司徒辰沉默片刻,闷声回道:“正是因为霍巴辽与镇南王关系亲密,才更不能忍受镇南王对他的欺骗,甚至是背叛。” 司徒辰说到这里顿了顿,“豫国公有所不知,霍巴辽的独子死在了镇南王的手上。” “怎么会?”尉迟南记得,霍巴辽的独子正是在当时护送白若彤与白若樱二人来大梁的路上死去的。 司徒辰骑在马上缓缓道:“这些,也是我在我父亲死后听白侧妃说起的。其实,贵妃娘娘当初在未来大梁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心上人,而这个人,正是霍巴辽的独子。他们二人两情相悦,家世也匹配,所以双方都以为这门亲事是没跑的了。谁知,后来镇南王为与大梁修好,会决定将自己的两个女儿嫁去京城。双方虽都难过,却也达成共识,由霍巴辽独子再送贵妃最后一程,二人从此便断绝往来。” “谁知,镇南王却怕贵妃的这件事情会被陛下知道,还是在途中安排人手,故意将霍巴辽的独子给害死了。”司徒辰嘆了口气。 “那,这件事霍巴辽竟然现在才知道吗?”尉迟南觉得惊讶,按理来说,霍巴辽是个聪明的人,不可能不清楚自己儿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不。这件事,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果然,司徒辰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只是,令霍巴辽寒心的是镇南王的态度。之前,他一直认为镇南王是个好的君主,即便是他杀了自己的儿子,也是为了南境的百姓能有和平的日子。这些,还能让霍巴辽接受。但是现在霍巴辽眼见当初定下的一纸合约,如今又要因为镇南王的野心被毁,那他儿子当年的死,又有什么意义呢?”司徒辰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能说服霍巴辽动手杀了镇南王。 霍巴辽身为丞相多年,早就见识过了南境各部首领的野心勃勃。当初,他正是看中镇南王是个难得的仁主,这才愿意数十年如一日的辅佐他。 现在,连镇南王都露出了本来的面目,信仰崩塌之下的霍巴辽再不相信这天下的君王,索性替儿子报了仇,自己便也追随儿子去了。 司徒辰讲完霍巴辽的故事,竟令尉迟南也感同身受了起来。看看霍巴辽,再想想自己,以及远在京城的国公府众人,他第一次也开始生出了怀疑,究竟这天下的君王,可有半分真情? 司徒辰见尉迟南面有戚戚,忍不住又补充道:“豫国公放心,此次你我解下南境之危,国公府定会转危为安。您绝不会成为第二个霍巴辽!” 司徒辰这句话既是对尉迟南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想到这里,司徒辰不禁扬起手中的马鞭又甩了一记,座下的马儿吃痛,跑得更加卖力了起来。 笙儿,你一定要等着我! 司徒辰在心中暗暗说道。 南境处异常顺利,反观京城的国公府,则情况很不乐观。 首先是大理寺将虎牙卫处得来的密信与尉迟南的笔迹对比,发现确是出自尉迟南之手无误。再接着是那群平日里便与尉迟南不对付的官员,也是接二连三上折指出豫国公府往日的错处。又有先前银笙与司徒辰、司徒烨二人纠缠不清的关系。 总之,一时间国公府是墙倒众人推。 司徒凛接连几天的奏摺看下来,是越看越气,干脆命大理寺的人将国公府一家尽数收押入监牢。 从圈禁到关押,众人不难看出皇帝的态度,于是,对国公府的打压也更加严重了起来。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原本紧闭多日的国公府大门突然打开了,正当下面的人以为这是皇帝要放了他们的时候,却突然冲进来了一群官兵,二话不说,便开始见人就抓。 一时间,国公府的院子里叫声一片。 “不好了,不好了,官兵来抓人了!”听见吵闹声去外面查探的红嫣突然沖了进来。 银笙一听,惊得直接站了起来,连忙朝门外跑去。 “小姐!” 现在外面本就乱,银笙还这样跑出去,红嫣急得不行,也跟着沖了出去。 混乱中,银笙还亲耳听见那些官兵口里喊着:“陛下有令,国公府一干人等全部押入大理寺监牢,如有不服者,杀无赦!” 银笙是想去看看韩氏与尉迟老夫人的情况,这下听见官兵这样说,心里更着急了。只是,她还没走到那里,却又见到了更为惊人的一幕。 只见数名官兵正聚在凝月阁的门前,估计他们是看见国公府中唯有凝月阁这一处地方被紧紧锁住,便以为这里是国公府藏宝贝的地方,竟将凝月阁的门锁砸开,直接硬闯了进去!
第165页 虽然,凝月阁里确实有不少宝贝,但这里更是银笙亡母生前居住的地方啊! 银笙直接沖了过去,大喝道:“你们住手!陛下只是让你们收押国公府的人,却并未下旨抄家,你们这样做,就不怕我去陛下面前告你们吗?!” 众官兵刚将门砸开,便看见银笙沖了过来,说出这样的话。 他们其中,有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人,瞧了一眼银笙身上的装束,见她穿戴不俗,便料定是这府中的小姐。于是,冲着她呵呵一笑,“这位小姐,我没听错吧?你说你要去陛下那儿告我们?你想怎么告?国公府现在都自身难保了,你以为你们还像从前一样,那么高高在上吗?” “哈哈哈哈……”众人听完这话都闹笑了起来。 “头儿,快看,快看!”正在这时,人群里突然有一个官兵指着凝月阁里大叫了起来。 “这么多!”大家顺着那人的手指方向望了过去,瞬间被凝月阁里摆着的珍宝惊得眼睛都直了,忍不住感嘆了出来。 “都是我的!”不知是谁,从呆愣之中反应了过来,大叫一声,就朝着凝月阁里沖了进去。 紧接着,便是一群人,也全部冲进了凝月阁里,竟再无人理会银笙。 “你们住手,快住手!” 银笙环顾四周,这群疯狂的人正在扫荡着凝月阁中的一切,大点的诸如乐器、家具之流全都被他们撞在了地上,稍微小些的文玩、摆件则是被众人拼命往衣襟里塞。 “嘣”的一声,那是尉迟语蓉放在琴桌上的一把焦尾琴,由于被重重的撞到了地上,直接断了数根弦。那喑哑的声音,似乎是在低低的啜泣着这粗暴的对待。 银笙根本无法抢救这些东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们被夺走,被碾碎。 正当她撕心裂肺之际,忽听得楼上传来脚步声,还有翻箱倒柜的声音:“哇,好多首饰!” 不好,是母亲的闺房! 银笙当下连眼泪都来不及抹去,便又慌忙的跑了上去。 果然,正有两个精明些的官兵,趁着下面乱着,居然摸到了楼上来。 这里是尉迟语蓉的闺房,存放的大部分是一些首饰与衣物,显然这些东西,更加值钱且易携带。 银笙见自己母亲死后还要被这样羞辱,仇恨的看着那两个正背对着自己的人,她屏住唿吸幽幽地拔下了头上的一支髮簪,看准时机,直接朝离自己最近的那人脖子上刺了下去。 “啊!” 这一下扎得深极了,当银笙再将髮簪拔出来的时候,那人的脖子上直接有一小股鲜血喷了出来。那模样,就仿佛一根漏了的水管,汩汩的鲜血不断的涌出来。 银笙一击得手,另一个人却也因听见同伴的惨叫而转过身来。此刻,正恶狠狠的望着银笙。 “你好大的胆子!”那人停下手中的动作,直接朝银笙扑了过来。 银笙只是个文文弱弱的女子,又怎么可能斗得过一个有了防备的官兵?不过片刻,银笙便落了下风,被他逼到了墙角。 “拒不受捕,还敢杀害官兵。今天我就直接掐死你!”那人伸出手来,一把就掐住了银笙的脖子。 银笙只觉得唿吸越来越困难,就连眼前的景象都逐渐变得模煳了起来。 “哐啷”! 正在这时,只听得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那个掐住银笙脖子的男人,头上渐渐流下血来,整个人应声倒地。 随着那男人的倒地,他身后站着的红嫣露了出来。 刚刚就在千钧一髮之际,将银笙救下来的正是红嫣。 “小姐,你怎么样?”红嫣丢下手中还剩一半的花瓶,朝银笙走了过去。 “咳咳,我没事。”银笙咳了好一会儿,这才又将气给理顺了。 “小姐,我们是不是就要死了?呜呜呜……”红嫣看着满地的狼藉,忍不住哭了出来。 “没事的,我们一定会没事的!”银笙既像是对红嫣说,也像是对自己说,“舅舅还没回来,皇上暂时也不会拿我们怎么样。” “嗯。”红嫣边哭边点头,可是眼里的泪却怎么止都止不住。 “这儿还有两个!”楼下拿了东西的人在清点人数的时候发现少了两个人,一路搜查到了这里。 当他们看见自己的同伴被银笙主僕杀了之后,有个人当即怒了,“敢杀官兵?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言毕就要抽出刀子。 “你们敢!”银笙瞪着举刀之人,“我就是怡宁县主荣银笙,你们今日若是就这样杀了我,不怕回去之后交不了差吗?” 举刀的人听见银笙的身份,仰起的手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又放了下去,“哼,你等着,一会儿到了牢里,照样有你好受的!”说完,就要上去将银笙押起来。 “别碰我们!”银笙直接一个闪身躲开了那官兵的手,而后对红嫣道:“走,我们即便是被关进了大理寺,那也要挺直了腰杆去。” 银笙毅然迈出步子,朝门外走去。只是,她才刚将一只脚落在地板上,便被脚下的东西硌了一下。 银笙稍稍挪开半步,却见脚下是一枚圆形的金属片,看起来似乎像是一枚古老的钱币。 银笙趁人不备,将它捡了起来。 押送国公府众人的囚车从朱雀大街一路行来,途径热闹的青龙大街,转而往玄武大街的方向去了。那里,正是大理寺所设监牢的所在地。 国公府百年望族,此次一朝被囚,足足押来了数百人,长长一条车队,可以从街头一直延伸到街尾。 许多看热闹的百姓,将原本宽阔的街道都给堵满了。 好在尉迟子弟都十分硬气,即便是到了此刻,也没有一个口出怨言。 沈氏除外! 银笙的囚车就在沈氏囚车的后面,所以听到的沈氏叫骂声也就格外清楚。 沈氏此刻正像一个泼妇一般,边哭边骂,“好你个尉迟郢啊,嫁给你就没过上过一天的好日子!尉迟一族得力的时候,跟着你没沾过半点光。现在尉迟一族倒霉了,我还要和儿女们一起跟着你受牵连!你算是狗屁的尉迟族人!” “还有那个尉迟南!”沈氏骂着骂着又牵扯到尉迟南的身上了,“平日里一副大家长的样子,怎么现在整个国公府都受难了,也没看你回来!你就是个缩头乌龟!” 沈氏一路叫骂也没人理她,骂着骂着,她自己也累,想到前路一片黑暗,她又放声大哭了起来。 银笙被她吵得不行,索性将眼睛也给闭了起来。 这一闭,也不知过了多久,等银笙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似乎发现耳旁不见了沈氏的声音。 银笙直觉不好,心中警铃大响,勐地睁开眼睛。果然,自己的囚车竟不知在何时与大部队分开了,单独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小巷子里。 囚车越走越慢,最后在巷子的深处停了下来。 车夫什么话也没说,直接下车便离开了。只留下银笙一人,坐在囚车上。
第166页 “呵呵,什么人,竟这般看得起我?”银笙对着四周冷笑了一声。 只可惜,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银笙清冷的声音在小巷深处迴响。 银笙沉吟片刻,冷漠地道:“你不回答,我便自己猜了。让我想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庆安郡主应该是收买囚车车夫的人,另一个应该就是静娴了吧?” “呵,你果然还是这般聪明!”庆安从阴暗处走了出来,冲着银笙微微一笑,“从前有国公府在的时候,我奈何不了你。但现在国公府自己都自身难保的时候,对付一个小小的囚犯,我还是可以的。” 银笙靠着囚车上的笼柱冷冷道:“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庆安自问一句,却又连忙笑着否认,“不不不,我想你是误会了。今天不是我想怎样,而是该问问你的妹妹静娴,她究竟想怎样?” 庆安话音刚落,只见暗处又走出来了一名女子,此人以黑纱覆面,只露出一双黝黑的瞳仁在暗处闪着精光。 “大姐,自上次花朝节一别,我们又有好久没见了。”女子话音一出,正是静娴的声音。 银笙根本不愿搭理她。 静娴见银笙不语,也不生气,反倒伸手上去,想要摸银笙的脸,却被银笙一下子给闪躲开了。 “啧啧”,静娴的眼中流露出一道嫉妒的目光,“多么好看的一张脸!正是这张脸,让一个个男人为之倾倒,甘愿为了你,不顾性命!” 静娴说着,又忍不住朝自己的脸上抚摸了过去,“曾经我也有一张美丽的脸。但是,它现在却因为你,而变成了这副模样!” “都是因为你!”静娴越说越激动,一把将脸上的黑纱扯了下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卷 情起 第146章 阴差阳错 黑纱之下是一张满是疤痕的脸,大大小小的伤疤分布在原本应该是平整光滑的脸上。 今日的静娴并未施任何粉黛,所以脸上的疤痕更明显了。配着她此刻狰狞的表情,将一旁的庆安都吓了一跳。 银笙凝视着静娴的脸庞数秒,终是无动于衷的冷声道:“这一切本就是你咎由自取。你若不是存了心思来害我,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好,很好,你都死到临头了,还敢这样跟我说话!今日,便叫你尝尝与我一样的滋味!”静娴说罢,从怀中取出一瓶药水,也不知是从哪儿寻来的,才刚把塞子拔开就冒出一股十分难闻的气味。 庆安皱着眉,捂住鼻子问道:“你这是什么东西,怎么那么难闻?” 静娴看了庆安一眼,得意一笑,“这是绿矾油,它的效果可厉害着呢!”说罢,就小心翼翼的倒了一些在锁着囚车的铁链子上。 这绿矾油一倒在铁链上就立刻发出滋滋的响声,伴随着一阵烟雾,不过片刻就将婴儿手臂那么粗的铁链给蚀断了! 静娴显然很满意眼前的效果,她笑望着银笙,缓缓道:“这剩下的,也不知道浇在你脸上,会是什么样子?想想还真是期待啊!” 静娴一步步朝着银笙走去,眼看就要将瓶中的绿矾油倒在了她的脸上。 “等等!”正在这时,银笙突然开口了。 静娴手中的动作一顿,笑问道:“怎么,你也有怕的时候?” 银笙泠然一笑,轻蔑的看着她,这种眼神正是静娴最为恼恨的。 她恨银笙总是一副看淡一切的样子,明明是那么多人费尽心思想要的,偏偏她却总是轻而易举的就能得到。因为得的容易,所以从不珍惜。面对嫡女的身份是如此,面对司徒烨的感情亦是如此。这些都是静娴如何求都求不来的,偏偏银笙却总是在她的面前表现出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这是什么眼神?!”静娴一把掐住银笙的脖子,质问:“你凭什么可以一直看不起别人?你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个样子!从小的时候开始,你就是这样一脸不在意的将我根本得不到的好料子,好首饰拿来送人,你是觉得在施捨我吗?” 银笙听到这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可惜她的脖子现在被静娴给掐住了,只能发出低低的笑声。 “呵呵”,银笙艰难地说道:“没错,我确实是同情你,觉得你可怜。那是因为你从来都没好好的正视过你自己!你本来明明有着不输嫡女的培养与教育,你却一直在意的是一个空空的名头。你本该有一众倾慕与你的男子,你却非要爱上一个根本不爱你的人!你这不是在和自己过不去又是什么?” “那是因为你不懂,你根本就不懂!”静娴抓着银笙的头朝囚栏上勐地撞了好几下,“你因为一生下来就什么都有了,才觉得那些根本不重要!但是对别人而言,那却是需要花上多大的努力才能换来的!” 怎么那么久还不来?银笙心中暗想。她拖延了这么久的时间与静娴周旋,为的就是在等着箫黎来救自己。 原来,银笙早在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就已经偷偷将引荧蝶用的药粉洒在了这附近。 “静娴,你跟她废话那么多做什么?要动手就快一点!”站在一旁的庆安开始不耐烦了。 静娴听庆安这么一说,也立马冷静了下来。 “呵,我与你说这么多做什么?反正过了今天,你也不会再留在这世上了。”静娴一把松开了掐住银笙的手,又举起瓷瓶朝银笙面上而来。 银笙的额头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她甚至已经能清楚的闻到静娴手中的绿矾油所散发出的刺鼻的味道。 看着瓷瓶一点点靠近到了自己的脸上,银笙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正在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巷口飞速的蹿了出来。 “砰”的一声,静娴只觉得自己腰间一阵生疼,整个人倒飞了出去,撞倒在了巷子里。 手中的瓷瓶也因这巨大的力道甩了出去,砸在墙上,摔得粉碎。绿矾油所沾染之处,立马冒起阵阵白烟。 “不好,快护驾!” 庆安此次出宫也待了几个身手不错的随从。如今,眼见不知从何处又冒出来了一个陌生人,那些随从连忙拔刀上前,与白衣人打了起来。 白衣人的身手不俗,以一人之力竟能招架住庆安的一群随从,并且渐渐开始占起了上风。 眼见随从们正要不敌,角落里又传来了一个声音,“要想这女人活命,就乖乖的放了我们。” 被撞在墙角的静娴不知在何时爬了起来,此刻正将一柄匕首抵在银笙的脖子上。 白衣人的动作慢了下来,最终停下了。 “哼,看来又是一个贱人的追慕者!”静娴冷笑一声,一边挟持着银笙往庆安的方向汇合,一边道:“你就跟我们保持十步以外的距离,待我们退到巷口,自然会把她放了。” 白衣人投鼠忌器,一时也只得依了静娴的话。 眼看静娴与庆安二人退至巷口,再往前就是热闹的大街上了。 白衣人冷声道:“现在还不快把她交给我!”
第167页 静娴看了一眼被自己先前一通乱撞,撞得头晕眼花的银笙,一缕狡黠的笑意骤然出现在了脸上,“想要?那就拿去吧!”言毕,勐地用匕首朝银笙的胸口用力刺了一下,然后连忙朝白衣人的方向扔了过去。 “你!”白衣人怒喝一声,连忙飞身上前将银笙接在怀中,愤怒的看着静娴跳上了庆安的马车。 “银笙,荣银笙,你醒醒!”这白衣人正是箫黎。 银笙只觉得眼皮很沉,费了好大的劲才将眼睛睁开,“你来啦?”说完,立马又晕了过去。 好在这里离青龙大街并不远,箫黎抱着银笙连忙跑回了德运来里。 “少主!你没事吧?”福叔看见箫黎一身白衣被鲜血染得斑驳一片,顿时吓了一大跳。 “无事,这不是我的血。”箫黎直接进的天字一号房,将银笙放在床上就开始翻箱倒柜的给她找药。 “嘿呀,荣小姐怎么伤得这么重?”福叔听见箫黎说没事,这才又将目光转向了箫黎怀中的人。并且,一眼就将银笙给认了出来。 箫黎取来药箱,又看了眼银笙受伤的位置,不禁皱起了眉,“荣小姐这次受伤的位置太危险,这匕首几乎是紧挨着心脉,再偏半分就要将心脉给刺破了。” 箫黎一边说着,一边手中却是不停,飞速的取来银针朝银笙的周身大穴上扎了过去。 “我先给她止住血,再将匕首给拔下来。”箫黎将手轻轻的握在了银笙胸前的匕首上。 汗,一滴一滴从箫黎的额头上滑落下来,溅在地板上,成了一朵朵小花。 箫黎深吸一口气,只听得“噗呲”一声,银笙身上的匕首被拔了下来。 而箫黎自己也在同一时间身形不稳,差点倒在了地上。 “少主!”福叔连忙上前扶住了他,劝道:“您才刚刚发完病,就为了要救荣小姐强行催动真气前去动武。现在,你再不可费心力来医治她了。否则,就连你也要搭上性命的!” “我没事。”箫黎惨白着一张脸,额间的汗水将刘海打湿,黏腻的沾在了脸上。 “不行!”福叔这次说什么都要拦住箫黎,不让他胡来,“当初您接近荣小姐,本来就是因为她能对您的病有好处。但现在,您若是为了救她而死,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福叔,但我也是个大夫!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病人死在我的面前。”箫黎颤抖着声音与福叔争辩。 “那好”,福叔见说不过他,干脆换了个思路,“少主既然想要救她,就该知道您现在这种情况根本没法再施针了。您若强行对她医治,反而有可能会害了她!” “不信您看看自己的手!”福叔将箫黎虚软的手举到他的眼前。 不错,箫黎此前之所以会赶来的那么慢,就是因为他的血莲咒又发作了,为了能赶来救银笙,他已经在无奈之下服下了强行抑制住血莲咒的药。 在这种情况下,他催动真气将银笙救下,已是到了强弩之末。现在的他已经再提不起丝毫力气,更别说精准的施针救人了。 箫黎看了眼自己的手,又转过头去看了看此刻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银笙,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血莲咒要在此时发作?! 箫黎从没有像今天一般憎恨着自己,憎恨这具孱弱的身子。 “哈哈哈哈,小子,多日不见可想为师?” 突然,空气中迴荡起一阵肆意的笑声。这声音箫黎太熟悉了,正是他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父! “师父!”箫黎从没像此刻一般激动。 “啧啧,小子,你这次看见为师怎么这么高兴啊?” 一道残影从窗外闪了进来,那身影速度极快,伴随“嗖嗖”数声,一排钢钉打在了两面的墙上。 “这机关的速度还是慢了些,得再改改,就这样子怎么留得住人哦?”一个清瘦的小老头站在了箫黎的面前,嘴上还不忘抱怨一下天字一号房的设计。 “师父,快,快来救人!”箫黎还不等那老头站稳就连拖带拽将他拉到了银笙的面前。 “哎哎哎,轻点轻点。”那老头嘴上喊得夸张,就箫黎现在那点力气,哪能弄痛他? 老头在银笙的床前站定,还未查探伤势,倒是先嘆了一声:“好生漂亮的女娃娃呀!” 箫黎知道自己的师父很有分寸,若是伤势紧急定然不会是现在这种情况,但心中仍免不了担心,催促道:“师父,快帮忙救救她吧!” 老头看见箫黎脸上的急色,又看了眼银笙,调侃道;“这就是你找到的那个人吗?” “不错”,箫黎正色道:“我先前血莲咒突然发作,迟来一步,害得荣小姐受了伤。我已经先用金针为其封住周身大穴,将心脉边的匕首拔了出来。但她现在依旧很危险,一直昏迷不醒。” “哦?可伤到心脉?”老头闻听此言,凑近了一点,朝银笙的伤口望去。 “不曾。”箫黎回道。 “那好办。”老头听到这里,脸上的肃色没了,转而又换上一副笑脸,“看为师出马,保准让她立马醒过来。” 老头说完,便取来放在桌上的药箱,下手飞快的取出长短不一的数枚银针,然后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的朝银笙身上扎了下去。 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手中的力道也拿捏的刚好,扎下去的针既不会浅半寸,亦不会深半寸,就更不用说穴位的准确性了。 一炷香的工夫,他便结束了对银笙的整治,而后又从身上取出一枚药丸塞进了银笙的嘴里。 “吃完了这药,她便会醒了。”老头一边说,一边将银针悉数收回。 只可惜,又等了老半天,银笙依旧是没有反应。 “呃,这,不应该啊。”老头还是第一次判断失误,特别是还在自己的弟子面前,顿时觉得脸上的面子有些挂不住。 “待我再给她仔细瞧瞧。”老头一边说一边朝银笙的腕上探去。 “这是什么?”老头正准备给银笙号脉,却不经意的看见银笙的手中似乎正紧紧的攥着什么东西。 箫黎这师父别的都好,就是好奇心重,什么都想知道,什么都想看到,所以当初才会学的那么杂。 现如今见着银笙手中紧握的东西,必定想要查探一番,于是,果然伸手将她手中的东西拿了过来。 银笙手中握着的不是别的,正是在尉迟语蓉房中捡到的那枚古钱币。 老头才刚将其举到眼前细看了一眼,脸上的神色却是立马变了。 他突然狡黠一笑,又将那枚钱币放回了银笙的手中,继续若无其事的号起脉来。 “这脉象虚软是因为伤的心脉附近,流血过多所致。可是,按照我先前的诊治,也该醒来了啊。”老头皱了皱眉,捋了捋他的鬍鬚,突然惊道:“莫非是这样?” 老头小心翼翼地将银笙的头扶了起来,伸手朝她的脑袋后面摸了摸。果然,隐隐有血渗了出来。
第168页 老头又闭上眼睛仔细再号了一遍银笙的脉,睁眼道:“这孩子不光心肺附近受了伤,之前脑袋处还受到了剧烈的撞击!” “什么?”箫黎听到自己的师父这么说,在一旁也是一惊。 “不会错的”,那老头收回搭在银笙腕上的手,肯定道:“之前她伤及心肺,脉象虚弱,所以很难察觉出她脑袋上的伤。再加上有你跟我描述的症状,我这才先入为主了。这会儿仔细查探一番,可以肯定的是,这孩子脑袋上的伤也很严重!” “有多严重?难道就连师父也治不好吗?”箫黎听到了这里,心中却是一沉。 老头当下的声音有些迟疑,“治,倒是也能治。只是,这会儿我这手头上东西有限,再加上缺少一味药啊。” “什么药?我立即动用林家的关系,一定能把这药给找到!”箫黎毫不犹豫的立刻回道。 老头听得却还是一脸为难,“这药你还真就找不了,是血蜥蜴。” “血蜥蜴?那不只是一个传说吗?”箫黎瞪大了一双眼睛。 这血蜥蜴他确实听过。 传闻,在西北的茫茫戈壁中有一片神奇的沙漠,当地人称其为“歌兰朵”。在歌兰朵沙漠的最中心有一群神秘的人,他们昼伏夜出,白天生活在地下,只有在月亮升起的时候,才会从地下出来活动。而这种血蜥蜴,就生活在歌兰朵沙漠地下的血衣魔鬼城里。 箫黎想了想,突然又对他的师父说:“我记得血蜥蜴的作用也就是活血化瘀而已,这一类的药用别的代替也可以的吧?” “当然可以啊”,老头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箫黎。一般只有在箫黎以前做错了事的时候,他的师父才会这样看着他。 “你可以随便给她试试其他活血化瘀的药材,看看到时候她会不会因为体内的热毒导致心脉破裂?!”老头面上的神色立刻冷了下来,“为师当初怎么教你的?每一味药都有每一味药存在的价值,它们并不会因为其中的一两样相同特性而可以互相替代!不错,这世上活血化瘀的药很多,但是唯有这血蜥蜴一味是寒性的!” 箫黎刚刚确实因为太过紧张银笙而乱了方寸,此刻经他师父严厉的一通批评之后,终于冷静了下来,“徒儿知错了。”说完,便朝老头一拜。 老头见箫黎如此,面上的神色也缓和了不少,“你起来吧。为今之计,若想让这姑娘醒过来,我们只能去一趟大漠了。” “那,荣小姐的身体能受得住这一路颠簸吗?”箫黎望了眼昏迷不醒的银笙,面上闪过一丝忧虑。 “放心吧,你师父虽说现在还不能救醒她,但还不至于稳不住她的伤势。”老头又恢復了来时的态度,他取下腰间的酒葫芦,朝自己的嘴里灌下最后一口酒,抱怨道:“你看看,我就是想着路过德运来,来讨壶酒喝喝的。这倒好,便宜还没占成呢,倒是先被你使唤了一通。你们林家人啊,果然是一个个不吃亏的。” 箫黎眼见银笙的伤势暂时稳住了,于是,脸上也露出了笑意,“这个简单。福叔,去酒窖给师父取最好的酒来。” “是。”福叔听完箫黎的话,正准备离开,就听见老头在身后叫道:“哎,不用了,不用了。我还是自己去酒窖里看吧。嘿嘿。”老头一手拎着葫芦,一手背在身后,却是比福叔还快一步,出了天字一号房。 “王爷,我们到了!”尉迟南远远看见胤城的城门,激动得叫了起来。 这几日里,他与司徒辰星夜兼程,一路上马都跑死了好几匹,为的就是能早些赶到京中。 司徒辰同样看见了熟悉的城楼,嘴上不语,却忍不住又夹了夹座下的马肚子,催促着马儿跑得更快一些。 尉迟南与司徒辰一路奔来,不待守城的士兵盘问,司徒辰已率先掏出腰牌高声喊道:“幽王回京,拦路者死!” 司徒辰越是到了京城心中反倒越是急切了起来,满心里想着银笙的安危,马儿却是扬着蹄子在人流密集的街道上速度亦是不减半分。 与此同时,德运来的门前也停着一辆很不起眼的马车,车中躺着的正是昏迷着的银笙,还有箫黎的师父坐在一旁。 “走吧,我们现在便起程,到得越早,女娃娃也能好得越快。”老头朝外面的箫黎吩咐道。 马儿带着司徒辰朝皇宫的方向一路奔去,马车中的银笙则是与之相反,正急切的往城外赶去。 一马,一车,就这般在青龙大街上擦肩而过,车里车外的一双有缘人,却是阴差阳错,就这般错过了。 事后的数年,司徒辰曾无数次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仰望漠北的星辰,内心悔恨交加。是否自己能够在来时的路上再快一点,那么他与银笙之间便不会分开? 然而,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即便司徒辰寻遍万水千山,亦是徒劳。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此时的司徒辰还一心想着待会儿面圣的时候,要如何帮国公府翻案呢。 “回禀陛下,幽王跟豫,尉迟南回来了。”内监本打算称尉迟南为豫国公,但一想到皇上才下令收押国公府的一干人等,又哪里敢再去惹他生气呢? “哦?回来得正好。朕倒要好好问问他,这虎牙卫究竟是怎么回事!”司徒凛一听见尉迟南回来了,原本无处发泄的火气终于可以找对人了,他将手中看到一半的摺子一下子给合了起来,而后道:“传。”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尉迟南与司徒辰上殿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朝司徒凛行了个跪拜大礼。 司徒凛看了眼司徒辰的方向,轻声道:“幽王平身吧。”接着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尉迟南,你先跪着。” 司徒凛这态度一看就是要跟尉迟南算帐,司徒辰连忙道:“皇上,此次南境骚动已顺利平息。之所以能这么快的处理掉南境,这期间,豫国公功不可没。” “功不可没?”司徒凛玩味着这个词,然后笑着赞扬道:“豫国公不愧是国之栋樑,确实很有本事。一边替朕解决着南境那边的事,一边还能抽空管管后方。连虎牙卫都能调动着来京师,命他们兵临城下。尉迟南,你还真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呀!” 这一路上,司徒辰曾又传信密探问清楚了详细情况,现在听见司徒凛如此说,连忙站出来道:“皇上明鑑,豫国公与臣在南境期间一直形影不离,从未离开过臣的眼皮子底下半刻,给虎牙卫传信之事,定不可能是豫国公干的。” “况且,”司徒辰从怀中掏出尉迟南交给他的半枚虎符道:“豫国公在南境的时候就已经打算将虎牙卫兵权交出,还把这兵符也交给了臣。为的就是在进京之后,将此呈给陛下。所以,豫国公根本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司徒辰!”皇帝见司徒辰一而再再而三的替尉迟南求情,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不要以为你们平息了南境的祸端就没事了。朕当初在你临走的时候,特意交代你要替朕好好的看着尉迟南。而结果呢?结果就是你现在反倒帮他在说话!”
第169页 皇帝顿了顿道:“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朕知道你喜欢国公府里那个荣银笙,但国事是国事,私情是私情!你不应该为了儿女私情而枉顾天子的命令。” “陛下”,司徒辰见状直接朝地上又跪了下去,“臣并不是感情用事,而是真的认为此事可疑。” “首先就是这兵符。豫国公若真的想调动虎牙卫的人,大可以用兵符镇住王将军,但是他却并没有,而是选择手写一封密信。这不是很奇怪吗?”司徒辰跪在地上继续道:“其次,便是那封所谓的密信。臣要求自己亲自详验那张信纸,否则无法信服。” 司徒凛听了司徒辰的话却是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区别吗?不论是兵符还是密信,一旦被发现,都将是最有力的证据。密信还可以像你现在说得一样,到时候即使被发现了,还能狡辩为作假。但是兵符可就造不得假了。一旦被发现,那便立马能证明,这是他豫国公做的。这事要是换成是朕,朕也会选择用密信的。” 司徒凛说完,又朝一旁的内监道:“去,把密信呈上来给幽王看看。” “朕早知道你们会不死心,现在就把证物拿来给你们亲眼瞧瞧,看你们还有什么话说!”司徒凛犹在生气,一拍桌子,也不再看尉迟南与司徒辰二人一眼。 须臾,内监果然将证物用托盘呈了上来。 司徒辰拿过密信,却是递到尉迟南面前,问道:“豫国公,你看这字迹是你的吗?” 尉迟南盯着信中的字仔细瞧来,脸色也是越发难看。 司徒凛看了尉迟南一眼,“这下你无话可说了吧?” “陛下,这信中字迹确实是微臣的,但微臣可以拿性命发誓,微臣绝对没有写过这样的一封信!”尉迟南虽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却仍是很有原则。这信中的字迹确实是自己的,这一点,他不能撒谎。 “呵呵”,司徒凛冷笑一声,“你说这字迹是你的,但是你却没写。那难不成还是你在梦游的时候写的?这白纸黑字摆在朕的面前,你让朕如何信你?” “皇上!”尉迟南重重的朝司徒凛一拜,字字泣血,“臣尉迟一族,百年以来,一直忠心耿耿的为大梁尽忠,其心天地可鑑啊!” “大胆!”尉迟南此话一出,却令司徒凛更生气了,“照你的意思,是说朕是昏君咯?” “微臣不敢!”尉迟南俯身拜下去,再也不敢抬起头来。 “嗯?幽王,你又在做什么?难不成想毁坏证物吗?”司徒凛不经意间一转头,却看见司徒辰此刻正蹲着,将密信平铺在地上,用腰间的匕首在纸上小心翼翼的刮着什么。 司徒辰此刻正全神贯注,全然没有听见司徒凛的问话。 司徒凛见他不语,又朝一旁的内监道:“快去看看,幽王在做什么?” 内监朝司徒辰身边靠近,正要伸过头去看一眼,就听见司徒辰喝道:“别动,你挡着光线了!” 内监被司徒辰这么一喝,吓得立马就不敢动了。 “皇上,你看。”司徒辰从地上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信纸轻轻一撮。 只见,一张薄如蝉翼一般的贴膜从信纸的上方揭了下来,而随着这张薄膜的揭开,底下的信纸却变成空空一片。 原来,这整张密信上的字都是写在这张薄膜之上的! “这是什么?!”司徒凛看着司徒辰手中的纸简直惊呆了。 司徒辰小心翼翼的顺着光看了眼手中的薄膜,迟疑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个应该是苇膜。也就是一种贴在笛子之上,能够让笛子奏出声音的薄膜。” “笛膜一般分为两种,竹膜与苇膜。前者较脆,极易破损;后者则更有韧性。这张薄膜,应该就是用苇膜拼凑而成的。”司徒辰边说边将手中的两样东西呈到了司徒凛的面前,“这苇膜极薄,又通透。若有这个,再找来豫国公平日所写的文字,只需将其覆在上面,便能轻松临摹了。届时,再找个好的装裱师傅,将这苇膜与空白信纸仔细的粘贴在一起,一张所谓的豫国公亲笔密函,便做好了。” “陛下,这分明是有人在有预谋的陷害国公府!”司徒辰朝司徒凛又拜了下去,请求道:“还望陛下明鑑,莫被奸人所蒙蔽啊!” “这,这密函居然是假的!”司徒凛显然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其实也难怪大家都没发现,一是因为这苇膜粘在信纸上确实难以辨认出来,二是这张密信在呈上来的时候就故意粘上了血迹,还有些残破,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没被看出来也属正常。 而司徒辰之所以能看出来,是因为这密信过手的人太多,估计曾经在大理寺的时候也被拿出来研究了很久,有一只角上的苇膜竟然剥落开来。 司徒辰一开始便坚信尉迟南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来,所以趁着皇帝与尉迟南争论的时候又仔细拿起这密信看了又看,这才,被他注意到了这只角。 “皇上”,尉迟南趁势又表忠心道:“臣以及尉迟一族一直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其实,臣本就打算等此次归京之后,将虎牙卫十万大军的兵符交出。”说完,从司徒辰身边拿过虎符,捧在手中,朝着司徒凛的方向递了过去。 “看来,真的是朕错怪国公了。”司徒凛见尉迟南如此,脸上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下来。 他亲自走到殿中,接过尉迟南手中的虎符,又一把将他扶起来,面有愧色道:“豫国公,是朕一时煳涂了,居然相信了奸人的挑拨。朕……” “皇上!”尉迟南打断道:“陛下是君,微臣是臣。君主是永远不会错的,倒是微臣,之前确实是有不妥之处,否则也不会引来陛下的怀疑。” “传朕旨意,即刻将国公府上下一干人等,从大理寺里放出来。朕要好好大赏国公府,方能弥补之前国公府所受的委屈。”既然误会解释清楚了,司徒凛连忙朝内监吩咐道:“还有,将这些证物再送还大理寺中,这件事还要继续给朕查!朕一定要知道,到底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谋划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皇上,请准臣一同前去大理寺。”司徒辰听见国公府的人居然被关进了大理寺,一刻也忍不了,急着去将银笙给放出来。 司徒凛将司徒辰眼中的急色尽收眼底,明白他此刻的心情,于是点点头道:“准。” 司徒辰见皇帝答应了,连忙朝司徒凛行了个礼,而后匆匆朝大理寺的方向去了。 “陛下有旨,豫国公忠心为君,国公府一干人等尽皆无罪释放,钦此。” 随着内监将司徒凛的旨意传下,大理寺中关着的国公府诸人尽皆放了出来。 司徒辰早已跑入牢房之内,一间间的看去,却独不见银笙的身影。 “红嫣,你家小姐呢?”司徒辰正好在一间牢房里看到了红嫣,于是连忙问道。
第170页 红嫣摇了摇头,道:“先前我们是一起被抓的,但是之后却并未被关在一起。说不定是和老夫人、夫人关在一处了呢。” “不对,我刚才看过了,笙儿不在那里。”司徒辰听完却是急了,又朝其他的牢房寻了过去。 “笙儿,你在哪?我来救你了!”司徒辰一间间牢房的寻去,焦急的唿喊声响彻在监狱的过道里。 找不到! 司徒辰将大理寺所有的监牢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银笙。 银笙仿佛就这样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司徒辰急了,国公府一家也急了,就连皇上都派来禁卫军满京城的寻找,但就是找不到银笙的踪迹。 一日,两日,司徒辰不曾合眼,发了疯一般的在整个京城的每条大街小巷里寻找着银笙的下落。 终于,在第五日的时候,连庆安都看不下去了,“辰哥哥,你不用再找荣银笙了,她不会再出现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卷 情起 第147章 入地下城 庆安望向司徒辰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心疼。 多日未见,司徒辰憔悴了许多,原本梳理得整整齐齐的黑髮现在已经有些凌乱了,清澈分明的眼眸现在写满了焦虑与疲惫,若不是他依旧穿着那身面圣的装束未变,庆安差点没认出来司徒辰。 天吶,眼前这个愁眉紧锁,面有倦色的男人,还是她从前见到的那个面带黠笑,丰神俊朗的辰哥哥吗? “辰哥哥,求求你去休息一下好吗?你看看你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庆安拉住司徒辰的手就要将他往马车上带。 “滚开!笙儿还在等着我呢。”司徒辰一把甩开庆安的手,又准备上马。 “你醒醒!荣银笙已经不会回来了!京城就这么大,你都找了多少遍了?要是她还在京城里,找就应该被找到了才对!”庆安冲着司徒辰的背影吼道。 “不可能的,我还没回来,尉迟一族还没放出来,那种情况下,笙儿怎么可能会离开?一定是还有哪里被我漏掉了。”司徒辰摇了摇头,一脸的坚定。 庆安怕他在这般执迷不悟下去早晚会把自己的身子拖垮,于是犹豫再三,终是忍不住道:“荣银笙她不会再出现的,她死了,她死了,你明白吗?你不用再找了!即便你将京城翻个底朝天,你也不可能找到她的!” 司徒辰勐地转身,一把抓住庆安的肩问道:“你怎么知道笙儿死了?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司徒辰手上的力道极大,显然是惊怒交加,全然不顾庆安已经痛得皱起了眉来。 “我,我哪里知道什么?我不过是瞎猜的罢了。”庆安有些心虚的避开了司徒辰投过来的目光,“京城就那么大,又有禁卫军与国公府的人在全力寻找,若是荣银笙真的还活在这世上,早就该找到了。这么多日没找到,可不就是凶多吉少嘛!” “你闭嘴!”司徒辰怒视着庆安,“笙儿吉人自有天相。倒是你,若是让我知道你又从中做了什么手脚,到时候,别以为有太后护着你,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 司徒辰一把推得庆安后退了好几步,转身便骑上马走了。 这次,庆安不敢再追上去了。因为,她分明从司徒辰刚才的眼神中看到了杀气。 笙儿,我相信你一定还在某个地方等着我。 司徒辰坐在马上,一边在心中默默祈祷,一边用眼睛在人群中搜寻,期待着看见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无论是京城,还是其他任何地方,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要找你一天。 司徒辰忽然眼前一黑,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来人吶,快来人,这里有人晕倒了!” 热闹的大街上,很快就围上来了一堆路人。 “呜呜”的风声犹如在哭泣的怨女,夕阳下的残垣断壁映照的是连年沙场征战的荣光。 此时,箫黎一行人已行至榆陵关。 这是大梁通往西北的最后一道关隘,再往前便是一片茫茫的荒漠。 “师父,荣小姐还好吗?”箫黎一掀帘子,给马车里的人送来酒水与干粮。 老头看了银笙一眼,见她睡得安稳,又翻了翻她的眼睑看了看,“目前状态还算稳定,但是头部的淤血还留在颅腔内,耽搁久了总归不好。”老头捋了捋鬍子,面容并不乐观。 箫黎也顺着他师父的目光望了过去,见银笙的脸色苍白,眉间紧锁,眸中亦有一丝忧愁闪过,“那师父,我们在前面客栈备足干粮和水便接着赶路吧?” “好,此行路途甚远,前面是最后一个可以补给的地方了。记得把粮食和水多带一些。”老头游歷四方,自是对路十分熟悉,知道箫黎心中急切,便不放心的又嘱咐了他一句。 箫黎点点头,“知道了,师父。” 马车又往前行了大概有半个时辰,在一处小小的绿洲边上,果然有个建筑物。 那建筑物却是与别处的不同,已经隐隐结合了大漠中的建筑风格:用沙土砌墙,整个盖成了四四方方的形状,屋顶为平,在屋子顶上倒是竖了一桿小旗作为标志。 “几位客人,里面请,里面请。”倚在门框边上的老闆娘眼神极好,远远便看见了箫黎他们的马车,掏出腰间的帕子,一边招手,一边朝着他们叫了起来。 箫黎等人将车马停在了门口,人却只下来了一个。 “客官,您是要住店还是打尖啊?不瞒客官,我这儿可是通往大漠的最后一家客栈了,错过了我这家,您可再没别处寻了。”老闆娘一边殷勤的招唿上来,一边不忘一通自我推销。 见只有箫黎一个人从马上下来,老闆娘忍不住朝马车的方向望了一眼,“这车上的可是尊夫人?怎么不一道出来,用个午膳也好。”老闆娘讪讪的笑着,同时似有意无意的将手伸到了门帘那儿。 “老闆娘”,箫黎侧身拦在了老闆娘的面前,“给我们多准备些水和干粮,我就不进去了。” 老闆娘经箫黎这么一挡,也不好再上前,于是妩媚一笑,擅自将手搭在箫黎的肩上道:“客官这么着急做什么,带着您的人一起来小店坐下,吃顿饭,歇一歇,明早再上路岂不是更好?” 这客栈的老闆娘大概三十出头的样子,生得却是妩媚多情,火辣的身材,再配上一双上挑的桃花眼,含情脉脉的看着箫黎。见箫黎不语,手便已在他的身上慢慢游走了起来。 箫黎抽出手中摺扇,将老闆娘不安分的手一把挑开,一脸正色道:“老闆娘,我们要水和干粮。”说完,又朝她手中掷过去一大锭的银子。 “切,好个不知趣的人。”老闆娘被箫黎挡开了,甚是没脸,面上神色一冷,懒懒的收了银子,朝里去了。 “咳咳”,箫黎的师父虽在车上,却透过车帘将刚刚发生的一幕尽收眼底,这会儿调侃了起来,“我这几个徒儿里,是各有千秋,但无一例外的是都学了我的易容手艺。不过,人家易容都是为了变得更好看,唯独你是个例外。哎哎,这都易了容了,还能招来成群的女人。这让为师看了,都好生的嫉妒呀!”
第171页 客栈外,箫黎的师父还在与他调笑。客栈里头,那老闆娘得了箫黎的钱之后,却是疾步朝客栈地底的酒窖走去。 “伙计们,打起精神来,今天来了头肥羊!”老闆娘此刻早已没了店前那副轻浮的模样,此时的她眼中闪露出贪婪的光芒,唇角稍稍勾起,露出一道冷艷的笑容。 老闆娘此语一出,酒窖之内齐刷刷的站出来了几道身影。他们的手中都拿着弯刀,显然都不是什么善茬。 原来,这家客栈竟然是一家黑店! “卓依玛儿,他们来的人多吗?”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听这口气,似乎是这群人中的头儿。 老闆娘卓依玛儿连忙答道:“他们就几个人,除了有个小年轻以外,其他的好像都是女眷,一个个都坐在马车里不肯出来。待会儿我先上去,想办法用迷药灌倒那个男人,剩下的人还不是随我们解决?” 卓依玛儿想到自己刚刚摸到箫黎怀中沉甸甸的银袋子,忍不住乐开了花。难得遇上这种钱多人少的货,看来今天这是要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赚得个钵满盆盈了! 卓依玛儿喜滋滋的从酒窖中拿出一小坛酒,又来到上面吩咐伙计道:“给客人准备几桶干净的水还有十斤肉干,三十张大饼。”说完,便又一脸喜色的朝门外走去。 “这位客人,我已经吩咐店里的伙计去准备了。这会儿你站在外面也无聊,不若喝杯酒,润润嗓子也好。”卓依玛儿将手中的一小坛酒朝箫黎的方向递了过去。 箫黎看了卓依玛儿一眼,又望了望酒,却并不打算接下。 “客官,我们这儿的酒很好喝的。”卓依玛儿依旧端着酒罈,锲而不捨地道:“这,就当是我对于自己刚才的无礼举动赔罪好了。客官若是不喝,奴家可该惶恐了。”卓依玛儿一脸真切,仿佛真心是想赔罪的样子。 见卓依玛儿如此,箫黎面上的神情终于松动了些,迟疑着将她手中的酒接了过去。 “客官,您快喝喝看,这些都是自酿的烈酒,口感保证甘醇。”卓依玛儿笑了,漂亮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箫黎看,就像一个急于得到长辈表扬的孩子。 “砰”的一声,箫黎拔开了酒罈上的瓶塞,鼻子靠近坛口嗅了嗅,身体却是一顿,而后突然冲着卓依玛儿笑了,“嗯,确实是好酒!”说罢,仰起头来尝了一口。 看到箫黎的的确确将酒喝了下去,卓依玛儿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 她慢慢朝箫黎的身上靠了过去,轻声在他耳边低语,“怎么样,这个酒是不是很好喝?” 卓依玛儿口中吹出的热气惹得箫黎面上一红,脑袋似乎也开始晕眩了起来。 箫黎忍不住甩了甩头,身子跟着有些站不稳了。 “你这会儿是不是感觉很困呀?要是困的话,就快睡吧!”卓依玛儿的声音听在箫黎的耳中有些缥缈,似乎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唿唤。 睡吧,快睡吧,你现在很困…… 箫黎只觉得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模煳,眼皮也越来越沉。终于,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呵呵,饶你奸似鬼,照样喝了老娘的洗脚水!”卓依玛儿看着箫黎倒在自己的脚边,得意的笑了起来。 同时,她连忙蹲下身,开始在箫黎的怀中胡乱摸索了起来。 “倒还真是个有钱的!”卓依玛儿掂了掂从箫黎怀中搜出的银袋子,还不忘又朝他的脸上摸了一把,感嘆道:“多俊的一个人,可惜待会儿就要被杀了。” 卓依玛儿在外面闹了这么大的动静,马车内却依旧是一片安静。她料定里面的女人肯定是被吓傻了,所以这会儿直接将银子朝自己的怀中一放,就伸出手朝车帘里探了进去。 “里面的小娘子莫要害怕,只要你乖乖的交出所有宝贝,老闆娘我保证不会杀你。”卓依玛儿一边得意的娇笑,一边将手伸进去。 只是,她的手才刚伸进马车里,就感觉指尖一阵刺痛,吃痛之下,立马又将手缩了回来。 竟是一根银针! 卓依玛儿后退半步,还来不及反应,又感到腰窝里一麻,整个人被点住了穴道,立时动弹不得。 正是本应倒地不起的箫黎,此刻点住了卓依玛儿的穴道。 “嘿嘿,洗脚水不好喝。老闆娘若是肯,你店里自酿的好酒,老头子我倒是不嫌弃多来一点儿!” 马车的帘子一掀开,从车里走出来一个奇怪的老头儿。 之所以说他奇怪,是因为他此刻的脸看上去很年轻,但无论从头髮还是从手上的皮肤,都能看出来他已经很老了。 箫黎的师父边说边朝卓依玛儿的身边走了过来。 只见他一边走,一边还不断地从脸上扯下一张张易容的人皮面具道:“老闆娘,你看我这儿有这么多副面孔,你喜欢哪张?” 果然,老头儿之所以那张脸看上去那么年轻,就是因为易容了。 此刻,他飞速的变换着一张张人脸,或清秀,或儒雅,或英武,或硬朗,总之什么类型的都有,简直就像在卓依玛儿的面前表演着川剧中的变脸。速度之快,令卓依玛儿目瞪口呆。 卓依玛儿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诡异的一幕,惊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老头见卓依玛儿一直不语,终于失望的停了下来,换成自己本来的面目道:“怎么?老闆娘都不喜欢吗?不然,我再变一张跟我徒弟一样的脸?” “啊!”卓依玛儿终于忍不住大叫了起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人?自然是你不该惹的人!”箫黎在身后冷声道来,一记挥噼,将被卓依玛儿的尖叫声所吸引过来的店中伙计给打发了。 “阿斯路里,奇巴哈!”卓依玛儿尖叫一声,不知口中说的是哪里的话。 只听卓依玛儿的话音刚落,砰的一声,从店中冲出几道残影。那些人的身手极快,刀芒一闪,转眼便出现在了箫黎与他师父的身后。 箫黎的反应也不慢,侧身一躲,堪堪躲过身后之人的一刀斜斩。那人见自己的斜斩落空,不待完全挥至既定位置,就能收放自如,一个翻手,手中的弯刀由斜斩变成上挑,直接冲着箫黎的胸口划了过来。 箫黎没想到这群人的动作会那么快,且招式诡异,似乎收放自如,心中一惊,只得又朝后连退三步,这才躲过去。只是,身上的衣衫却被划破一道长长的口子。 比起箫黎的狼狈,他的师父显然狡猾不少。 由于他正好站在卓依玛儿的面前,于是,当背后的人斩向他的时候,他却干脆轻轻松松的一个弯腰,直接将卓依玛儿的人暴露在了刀下。 “可恶!”那人一见是自己的同伴,连忙将手中的招式撤了,却因这一秒的犹豫,直接被箫黎的师父转身就是一个迴旋踢,将其踢翻在地。 “啧啧,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那么火爆的,一言不合就要打要杀,还懂不懂尊老爱幼了?”老头的口中一边念叨一边飞速的朝此人嘴里拍进一粒药丸。
第172页 话才说完,又有一道身影从斜后方刺了过来,瞄准的位置正是老头的腰间。 箫黎的师父说时迟那时快,直接闪身到卓依玛儿的身后,一把将她朝迎面来的人身上推了过去,正好将那人撞了个满怀。 老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这才有些懊恼道:“啊呀呀,好像情急之下,我也忘记怜香惜玉了。” 砰的一声,箫黎的身边又突然从地下蹿出来了一个黑衣人,好在箫黎对他们诡异的招式已有了心理准备,于是,也没受到惊吓,脚尖一点,旋着身子便从两人合围中突破出来。 箫黎与他师父只有两个人,但对方却是有十数人之多。且对方出手极快,招式刀刀直逼要害,完全不似中原武林中攻守兼备的套路,一顿下来竟是不要命的打法。如此这般,反倒令箫黎有些招架不住。 “既然你们这些人又没礼貌,又打得不要脸,那我也不跟你们讲道义啦!”箫黎的师父在人群中大喊一声,直接一跃数丈,在空中洒下一片白色粉末。 箫黎一见,心中有数,连忙便在怀中取出一枚药来服下,然后一边挥舞着衣袖,一边从白雾中退了出来。 这群黑衣人可就没那么好了,起初他们以为这是毒物,便连忙屏住唿吸,谁知待身上与脸上沾着了粉末才发现这并不是那种不能吸入的东西,而是根本沾都沾不得。 “哈哈哈哈……” 那群身上沾着了药粉的黑衣人起初只觉得皮肤火辣辣的一片,转眼便是如万虫跗骨、千蚁啃食一般那种又酥麻又刺痛的感觉。 众人痛痒难耐,偏偏嘴上还不知为何止不住笑,一边狂笑,一边开始不住的朝全身上下勐抓了起来。不过多时,那些人的脸上身上便出现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师父,您这次下手会不会太浪费了一些?”箫黎看着地上的这群人,有些无语。 这可是千虫万毒散诶,一丢丢的粉末都需要众多毒物的原料来调配,可金贵着呢。 “你小子懂什么?”老头曲起两根手指,朝箫黎的脑袋上敲了个脆生生的头栗,“这叫做杀鸡儆猴!咱们还没进漠北呢,就已经有人盯上我们了。不对这头一批人狠一点,这一路上岂不是是个人都敢打咱们的主意?虽然咱们能应付,但是这也是完全没必要的嘛!” “原来如此,还是师父您想得周到。”箫黎一个世家公子,小的时候是与自己的师父学艺,待他长大了,虽然也是游歷江湖,但毕竟大梁境内还是很太平的,所以,遇见的人也远没有这荒凉的漠北来得残忍。说白了就是涉世未深,远不如他师父,宛如一根老油条! “行了”,师父动了动胳膊,摆摆手道:“我去他们店里找找吃的和水,你去找个人问问,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路数。” 箫黎也不认得其他人,于是索性直接来到卓依玛儿的面前道:“想要我救你,你就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如何?” 那卓依玛儿才是最难受的那个,中毒之前还被箫黎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如今别人尚可抓着身子以缓解身上的痛痒之感,而卓依玛儿却不行,她只能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生生忍受这万虫跗骨般的感觉。 不过,也正是因为箫黎点了她的穴道,才得以保住她的美貌,否则就像那群人一般抓了起来,这张脸早就见不得人了。 卓依玛儿听了箫黎的话,嘴边的大笑却是停不下来,只得勉强眨了眨眼,表示同意。 箫黎看准卓依玛儿张嘴大笑之际,两指夹着一颗药丸,直接嗖的一下扔进了她的嘴里。 这药的效果很明显,不过片刻,卓依玛儿便觉得自己的身体渐渐恢復如常。有了这种经歷,她真的是吓怕了,再也不敢得罪箫黎,连声道:“这位公子有什么话问便是,奴家但凡知道的,一定回答。” 箫黎见卓依玛儿终于学乖了,满意的点点头,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做这种杀人掠货的勾当?” 卓依玛儿一听箫黎这么问,脸上立马流下泪来,“奴家名叫卓依玛儿,原本是生活在漠北的一个普通人。身边的这些,都是我的同伴。在我十多岁的时候,就不幸被那漠北深处地下城里的人给抓去了。与我一样遭遇的人还有很多,他们将我们抓到地下城去训练,然后再按照我们的能力分出三六九等来。最差的,直接淘汰杀掉。稍好一些的,像我们这种的便派出来为他们收集钱财与食物等等。再往上的,就能派去接受更高级一点的任务,甚至成为他们的杀手。总之,我们也是受人胁迫的苦命之人,为了活下去,我们别无选择。” 箫黎听完卓依玛儿的话却是瞪大了眼睛,听她的描述,那所谓的地下城,不正是他与师父要寻找的地方吗?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说的地下城可是在歌兰朵沙漠地下的血衣魔鬼城?!”箫黎惊喜不已,连忙追问。 这下倒是轮到卓依玛儿惊讶了,她一脸吃惊的样子,随即一抹悔色出现在脸上,“不错,没想到你们竟然知道这个地方!看来你们果然不是普通人。” 他们正聊着,箫黎的师父却是从客栈里唿哧唿哧的扛着一大袋吃的出来了,里面有干粮,有肉干,甚至还有几小坛的酒。 “问得怎么样?”老头将一大袋吃食搬上了马车,转而又朝箫黎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师父,这伙人正好是受命于血衣魔鬼城里的人。这下子,我们可以直奔魔鬼城而去,不用再找路了。”箫黎连忙站起来朝他师父回道。 老头一听也很高兴,龇了龇牙,咧嘴一笑,“那敢情好,待会儿你再去客栈的厨房里取些水来带上,咱们今晚直接就可以上路了。” 卓依玛儿听了这师徒二人的聊天内容,却是恐惧的拼命摇头,“你们疯了吗?那可是血衣魔鬼城!是魔鬼住的地方!住在那儿的根本就不是人!就算你们再厉害,两个人赤手空拳的话,根本就是去找死!” 卓依玛儿谈及血衣魔鬼城,眼底流露出的净是深深的恐惧,可见那段在地下城中暗无天日的日子,究竟给她的内心留下了多么深的阴影。 “找不找死是我们的事,带不带路,可就是你的事了!”老头听了卓依玛儿的话却是毫不在乎,只继续笑道:“你若不愿意,那我只能再从你的同伴中找一个了。不过,这药粉嘛,我还得给你接着撒上去。”说完,便又作势在怀中摸索了起来。 “可以,我带路,我愿意给你们带路!”卓依玛儿一想到自己又要陷入之前的那种痛苦之中,还不如杀了她算了。于是,她连忙打断了箫黎师父的话,大声同意了下来。 “好。”老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此刻,正赶上箫黎取水出来,于是,他直接接过箫黎手中的水,朝马车里去了。 “将那女人安置在马车外面带路,我们即刻出发。”箫黎的师父坐在车里吩咐道。 箫黎等人有了卓依玛儿的带路,走起来顺利了不少。他们一路出榆陵关,接着向西而去,中间又辗转向住在沙漠中的牧民换上了骆驼,经歷三天两夜,终是进入了漠北深处,歌兰朵沙漠。
第173页 这一路行来,眼见人烟越来越稀少,待进入歌兰朵沙漠的范围之后,直接就没有了人烟。 “你看,沙漠中根本就没有人敢惹他们的,就连血衣魔鬼城周围的数百里之内,都无人敢来居住。”卓依玛儿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每次她回到这里,都忍不住背嵴发凉。 “要不你们还是回去吧,现在折返还来得及。”卓依玛儿忍不住又劝了一遍。 只是,回应她的除了骆驼粗喘的声音,就只有穿过戈壁时唿啸的狂风。 “停。”卓依玛儿叫道:“前面就是血衣魔鬼城了。别看现在这片荒漠上静得可怕,那是因为这群人皆是昼伏夜出。这会儿是白天,正是地下城里热闹的时候。” “嗯。”车内,箫黎的师父终于也开口了,“这会儿地下城里人多,不利于我们行动。我们暂且先等等,待到晚上,他们的人都出去了,我们再跟着卓依玛儿一起混进去。” 此时正是夏季,漠北的白昼较长,黑夜很短。 箫黎一行人等了许久,才终于等到夜幕降临。 不过,他们在车上也没闲着。这几日,箫黎的师父利用赶路的时间,在马车里根据卓依玛儿同伴的脸,做出了两张人皮面具,以便待会儿乔装成血衣魔鬼城的人,混进去。 他们掐着日月交替时分进了地下城,果真碰上了最繁忙的时候。 此时,城内俱是要外出执行任务的人。所以,人一多,守卫也就没了先前那般严格。 “哟,这不是卓依玛儿吗?今天也不是送货的日子,怎么这会儿跑回来了?” 守卫显然与卓依玛儿很熟,见她驾着马车进来,便随口攀谈了起来。 “嗨,这不是前几天运气好,来了个大单子。这不,直接全部装在车里,拖着就来见主子了。”卓依玛儿被叫住,吓得心头一颤,还好立马便反应了过来,倒也没有露陷。 守卫听卓依玛儿这么一说,倒是不禁对车里的东西好奇了起来,干脆朝马车的方向走近了几步,忍不住用眼睛朝里张望道:“是什么好东西呀?也好叫我开开眼。” 眼见守卫的手就要伸到门帘了,卓依玛儿连忙一把将他的手给拍开了,“去去去,看什么看?主人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心叫主人知道了,把你眼睛给挖下来!” 卓依玛儿的话并不夸张,那守卫听见她这么说,也吓得将手一缩,嘿嘿笑道:“卓依玛儿,你这几年在外面当客栈老闆娘当得脾气越发见长了,小心嫁不出去咯!” “就算嫁不出去,老娘也不会嫁给你!”卓依玛儿见守卫放弃了往里看的打算,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于是便赏了他一记白眼。 “嘿,前面的人有完没完,挡着大家的路了。”通道的另一头传来了不耐烦的催促之声。想必是有人等着出去,却被箫黎他们的马车挡住了去路。 “啊,不好意思。我们这就走,这就走。”卓依玛儿趁此机会,连忙带着伪装成她同伙的箫黎二人进了地下城。 直到马车进去了好久,拐入一处无人的地方,卓依玛儿这才长舒一口气,嘆道:“总算是安全进来了,刚刚入城的时候,我的心差点没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箫黎环顾四周,见没人在,又问道:“你知道你们地下城里,哪儿有血蜥蜴吗?” “血蜥蜴?!”卓依玛儿听见箫黎这么问,又是一阵尖叫。幸好这会儿地下城里空得很,根本没人听见他们的对话。 卓依玛儿叫出来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于是,连忙又捂住嘴巴,压低声道:“你不要告诉我,你们来地下城,就是为了来找血蜥蜴吧?” “正是。”箫黎点点头。 “你们真的疯了!”卓依玛儿压着嗓子喊道:“这血蜥蜴虽然只有地下城独有,却也十分珍贵。除了主人的药室中存放了血蜥蜴所制成的粉末以外,就只有血池里养着的几条活的了。但是,不管是主人的药室,还是血池,都有重兵把守。这一路,机关重重,你们却要如何闯进去?” “还是那句话,过不过得去是我们的事,带不带路却是你的事。”箫黎学着他师父的口吻,又再次提醒了卓依玛儿一遍。 只是这次,却显然不那么管用了。 “不去,坚决不去!”卓依玛儿一口回绝,将自己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千虫万毒散固然可怕,但这血衣魔鬼城里的人又岂是善茬?让她得罪这地下城里的主人,卓依玛儿打死都不干。 “师父,这——”箫黎一时没了办法。 倒是他的师父还算开明,认真的看了卓依玛儿一眼,见她确实一脸的决绝便也没再勉强,说道:“这样吧,你把这血衣魔鬼城的地图画出一份来给我们,我们便放过你。” 卓依玛儿见箫黎的师父松了口,于是迟疑的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老头子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箫黎的师父点点头,严肃道。 “那好办”,卓依玛儿一听乐了,直接从衣摆处撕下一块布来,铺在地上,随手捡了块炭,便立刻开始画了起来。 “喏,就是这张。”须臾,卓依玛儿将画好的地下城地形图递了过来。 箫黎的师父扫了一眼,看准了药室与血池的位置,便将布块塞进怀中。 而箫黎则是从马车里,将银笙给抱了出来,背在背上。 二人正准备朝前走,却被卓依玛儿又给叫住了。 “哎,你们等等。”卓依玛儿看着箫黎师徒二人,犹豫了片刻,干脆狠声狠气道:“你们要是不怕我把这女子弄死,就把她交给我。我自会在你们取药期间照顾好她。若是不信就算了,只当我没说过这句话!” 箫黎看了他师父一眼,见他师父点了点头,便又转回身去,将银笙交到了卓依玛儿手中。 卓依玛儿一边扶住银笙,一边忍不住有些别扭道:“你可别误会啊,我并不是在帮你们。只是怕你们去送死也就罢了,再白白的连累了这个小姑娘。” 箫黎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道了句,“知道。” 卓依玛儿正要生气,又听见他随后在离去之时轻说一声:“谢谢。” “这还差不多。”卓依玛儿在心中暗想,转身便带着银笙朝自己在血衣魔鬼城里住的地方去了。 箫黎几人耽误了一会儿,导致现在整个地下城里的人走了大半,周围静悄悄的,只有洞壁上的松脂油火把时不时的发出阵阵“哔啵哔啵”的响声。 “嘘。” 箫黎二人按照卓依玛儿地图的指示一路朝药室走去,不料才走了一会儿,他的师父便不动了,对着箫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箫黎依言停下了脚步,与师父一起站在了洞口的拐角处。 正在这时,火光映照着的洞壁上隐约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瞧这样子,是朝洞口的方向过来了。
第174页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卷 情起 第148章 城中混战 清晰的脚步声迴响在漆黑的洞中。 在黑影即将走到拐角的时候,突然有一只手从背后伸了出来,直接捂住了他的口鼻。他正准备出声,紧接着就感到脖子一侧仿佛被蚂蚁咬了一口,眼一翻,立刻昏了过去。 是箫黎的师父,将一根银针插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他放倒了巡逻的守卫,紧接着就开始在他的身上搜索了起来。可惜摸了半天,什么也没有。 估计是现在还处于比较外围的位置,所以巡守的也都是些小角色,并没有令牌之类的物件。 “走。” 箫黎的师父见搜不出来什么,便将守卫的身体拖到了一个暗处,小心遮掩起来,免得提前被人发现。 刚开始在地下城的外围,防守确实很松懈,二人还能一路躲开巡守的人。但是,越往药室的方向靠近,守卫就逐渐变得越来越多了起来。 地下城里全是四通八达的各条山洞,洞的中途有可能会出现三岔路口,这其中有的是捷径,可以连到另一个地方,有的是死路,还有的则是充满机关的暗道。总之,若是没有卓依玛儿的地图,一般的人进来,就算是找路,都有可能死在里面。 “哎,听说了吗?” 箫黎与师父刚行至一处三岔口,便听见远处隐隐传来了脚步声,声音有些杂乱,看起来那伙人最少有三人以上。 二人连忙将身子退到其中一个岔道口,以免被那群守卫发现。 那群人越走越近了,彼此交谈的声音也越发清晰了起来。 “听说什么?” “主人回来了。” “胡说,若是主人回来了,我怎么没见着呢?” “像主人这样的,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他回来便回来了,难道还非要让你见着才行?”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咱们这种等级的,虽然很少有机会见到主人,但起码我们还能在每个月集合的时候见到他老人家一次。但昨日便是这个月的集合之日,也并没见主人过来啊。” 这说话的二人似乎就要吵起来了,正在这时,又一道低沉的声音却响了起来,“你们懂什么?” 那人又将声音压低了几分,“主人确实回来了,但是刚回来就进入血池闭关修炼去了,直到现在都还没出来呢。” 那人似乎是这支队伍里的老大,其他的人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也凑上来问开了,“主人闭关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这些守卫只是比卓依玛儿这一类的人高级了一点,可以一直留在地下城中,不用出去劫掠物资。但,比起那些昼伏夜出,去执行任务的杀手还是差了很多。所以,他们只能日復一日的待在这地下城里,哪儿都去不了。 在地下城里待久了,也是会无聊的,所以他们的好奇心难免要比一般人更重些。 这会儿,听见自己的队长这么说,里面的人当即更加八卦了起来。 其中一个人猜道:“主人不会是受伤了吧?” 可是他的话音刚落,就立刻有人否定了他,“怎么可能?他可是主人!整个血衣魔鬼城的主人!放眼漠北,除了跟咱们势均力敌的血影楼,还有谁能伤得了他?” 这几人一边走,一边要说话,步伐自然慢了不少。尤其是现在,一伙人干脆堵在前面不走了。 这可苦了箫黎与他师父,他们还在赶时间呢。 夏季的西北,白天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他们还等着拿到血蜥蜴这味药,趁着天明时分那波人多的时候离开呢。 箫黎想了想,悄悄从地上捡起了一颗小石子,将它弹到了他们来时的那条路上。 小石子顺着力道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然后咕噜咕噜的滚在了地上。 “什么人?!” 果然,石头滚落的声音立马引起了他们队长的注意。 那队人的谈话戛然而止,纷纷朝着石头落地的地方追了出去。 与此同时,箫黎师徒二人也把握了这波机会,连忙闪身跑到了那队人马刚才过来的地方。 “队长,什么都没有呀。” 那队人马望了望空无一人的山洞,只以为是他们的队长太过警觉而听错了。 队长亦四处望了一眼,见确实是没有任何东西,这才道:“行了,没有最好。都给我警醒着点,接着巡逻吧。”于是,顺着箫黎二人来时的路接着走了过去。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二人躲过了一队的守卫,总算是有惊无险。 当他们好不容易一路潜到了药室附近,却发现最大的难题出来了。 这药室周围虽有守卫,但若师徒二人奋力一搏,也不是没有机会直接杀进去。 但是,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他们发现这药室的门竟然是紧闭起来的,似乎需要有机关才能将大门打开。 然而,卓依玛儿之前却并没有告诉他们还有这种东西,也可能是卓依玛儿级别太低,压根就不知道有这一回事。但,无论是哪种情况,现在他们都无法顺利的进入药室里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站在这儿等着有人要进去取药的时候,再趁机冲进去,这显然不切实际。 还是箫黎的师父,沉思良久,突然凑在箫黎的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 如此这般下来,箫黎点了点头,率先飞身出去。 他的身形极快,只一眨眼的功夫就越过数人,直接冲着站在药室门前的两个守卫缠将上去,三人顿时打作一团。 而站在附近的数名守卫,在听见打斗声之后,也都纷纷朝着箫黎的方向赶了过去。 箫黎的师父见箫黎吸引住了众人的注意力,连忙趁机偷熘到药室门外,拿出自己身上带着的几瓶药,突然闪了出来,边跑还边得意的举起手中药瓶,笑道:“血衣魔鬼城也不过如此,药我拿走了,不送。”说完,便假意要冲出去。 原本还与箫黎缠斗在一起的两个守卫,听闻此语,当即大惊失色。 又逢其他守卫赶到,也与箫黎打了起来。箫黎只得腾出精神去对付又一群围上来的人,于是对此二人的阻拦也小了不少。 那两人深知药室失窃那是重罪,心中只想着赶紧进药室里确认情况,所以也都无心打架,直奔药室的大门而去。 只见,两守卫分别来到药室大门的两边,一人伸出一只手扭动起门边立着的铜狮子的头。 “轰隆隆”的声音响了起来,药室那扇沉重的石门,伴随着一阵飞扬的尘土,缓缓升了起来。 原来,这就是血衣魔鬼城药室机关之所在。 箫黎的师父眼见得石门开启,眼中精光一闪,看准奔向里面的两个守卫,就是一排飞镖甩了过去。 “我们走!”老头儿一把将箫黎从人群中抓了出来,二人飞速冲进了药室之中。 随着师徒二人的进入,药室的石门再一次缓缓的关了起来,将外面剩下的守卫留在了原地。 “嚯,这个血衣魔鬼城的主人不得了啊,居然收藏了这么多药!也不比我药庐那儿的少了。”箫黎的师父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抬头便看见整个空旷的空间里,大大小小摆满了许多的药架。
第175页 架子上,还整齐的排列了一堆堆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 这对于爱药如命的箫黎师父而言,简直就像进了金库一般。 “七色花,九重莲,血芝草,天山冰蚕……我的乖乖!”老头子一边翻看这药室内的东西,一边眼里却是流下泪来,呜呜直哭。 箫黎见了,连忙问道:“师父,您怎么了?难道是因为没找到那个血蜥蜴?” “不,不是的。”老头子一边哭,一边将一个晒成了壁虎干一样的东西举到箫黎眼前,“这就是血蜥蜴晒制而成的,只要待会儿将它研磨成粉,再配上其他材料,就能制成药丸给那女娃服下了。” “那您这是?”箫黎更奇怪了。 “我,我是心疼这里有那么多的好东西带不走呀!实在是太可惜了!”箫黎的师父又不舍的看了这些药材一眼,仿佛是要让他抛下自己的孩子一般。 “哎,算了。”老头又留恋的看了这堆东西一眼,拿出手上的血蜥蜴,便坐在药杵旁边捣鼓了起来。 “这药现在就得做好,直接给那丫头吃下去。”箫黎的师父一边捣药一边道:“咱们这会儿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想跟来时一般安稳的出去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到时候那女娃必须醒过来,跟咱们一起逃跑,否则背着她,我们更别想跑出去了。” 箫黎听到他师父这么说,却还有些担心,“荣小姐昏迷了这么久,如今即使服下了药,能好的那么快吗?” 箫黎的师父正在捣药的手一顿,突然抬起头来,朝着他嘿嘿一笑,“这原本嘛,自然是不可能好的那么快的。但是现在嘛——” 他看了眼周围那些成堆的珍稀药材,这其中,原本随便一株便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但现在却静静的放在药架上,任箫黎的师父随意取用。 “反正也拿不走,还不如直接拿来做成药丸,将女娃救起,也算是这地下城的主人功德一件了。”老头龇了龇牙,笑得一脸狡黠。 箫黎的师父嘴上说得好听,心中却并不是这么想的。 哇咧咧,让这城主收敛了这么多好东西不用,现在我全给你用掉,看你心不心疼! 老头既这么想,一时捣药的力道也更大了几分,一边捣药,一边将对银笙伤势有用的东西全加了进去。 反正用的不是他的东西,老头这会儿要多大方就有多大方。 “好了,做成了!”过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老头将这枚聚集了许多珍稀药材,价值不知几何的药丸,小心翼翼的放进了一个空瓷瓶中。然后又仔细的放进了怀里。 “师父”,箫黎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石门的方向,“他们没有立时冲进来,只怕是去搬救兵去了。我们怎么办?” 箫黎的师父做好了药,这会儿也靠近石门,将耳朵贴在门口,认真听了起来。 “外面好像没有响动?”老头屏住唿吸听了半天,然而外面却一点声音也没有。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不可能地下城的人不採取任何行动。 箫黎师徒二人,一时间也不知对方是有什么意图。 “不管了,出去是肯定要出去的。” 就算是他们想不出去,地下城的人也随时有可能打进来的呀! 箫黎的师父一脸坚毅之色,“待会儿必将是一场恶战。记住,刚开始的时候尽量别与他们产生正面交锋。能用毒的时候就用,一定要保存体力。只怕这接下来的一路,还有得我们跑呢!” “嗯。”箫黎点点头,面上的神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待会儿我数完三二一,咱们就一起冲出去!”箫黎的师父将手搭在门边的机关上,另一只手上则是已经拿好了一包药粉,就等着出门的一瞬间好撒出去,打乱对方的阵脚。 “三,二,一!” 随着箫黎师父的话音刚落,石门“轰隆隆”的再度开启了。 箫黎师父不待石门彻底打开,率先左手一挥,朝外洒出一阵药粉。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外面却仍旧是死一般的安静,并未有老头想像出来的那一阵骚动。 白雾之中,箫黎师徒二人的心也随之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扑通扑通”,箫黎甚至能清楚的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对方如此冷静,必定是有备而来,趁着这阵浓雾,很有可能突然过来偷袭。 显然箫黎的师父也是这样想的,二人背靠背,一动不动,保持着一种防御之势。 只是,地下城的怪事真是一波接着一波。 直等到粉雾彻底散去,箫黎师徒二人也未迎来任何袭击。 此刻,空气中已没了箫黎师父撒出去的药粉,眼前的视线又变得清晰了起来。 药室门前,除了躺着几具先前在他们进入之时便已杀死的守卫尸体以外,就连那几个原本还活着的守卫都不见了。 “什么情况?” 箫黎二人惊讶不已。 原本以为等着他们的是地下城中人的倾巢出动,现在却连半个人影都没看见,完全害得他们虚惊一场嘛! “为防有诈,我们一路上还是要小心一点才是。”箫黎的师父叮嘱道。 箫黎二人虽没遇上包围,但依旧不敢放松警惕,一边试探着向前走去,一边不时用眼朝四周环顾。 然而,令他们奇怪的远不止这些。他们一路走来,这才发现,不止药室附近没了守卫,就连整个地下城都仿佛在瞬间没了一丝活人的生气。 空荡荡的,像个鬼城一般。 师徒二人按照原来与卓依玛儿约定好的计划,顺利找到了她的住处。 若不是看见卓依玛儿还在这里,他们真的要以为地下城没活人了。 “你们总算是回来了!”卓依玛儿看见箫黎师徒走来,连忙迎了上去。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仅仅是我们做了个药的工夫,出来的时候就一个守卫都没有了?”箫黎一路走来甚是奇怪,这会儿遇见了卓依玛儿,急急就问起了对方。 卓依玛儿满眼焦急之色,连连回道:“快将这姑娘救起,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儿。你们有所不知,在你们刚走不久,血影楼的人就打进来了,现在双方在地下城入口处打杀起来。地下城的高手夜间全部出去了,血影楼正是趁着这个空档杀进来了。地下城里没了这些高手,只怕抵挡不了多久!” 血影楼与地下城都是类似的杀手组织,两家在漠北旗鼓相当,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这次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竟然打了起来! 但是,不论是什么原因,这都与箫黎他们没有关系。 不过,他们两方这么一打,倒是给箫黎他们制造了绝好的机会。 只能说他们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就连这种百年不遇的情况都被他们给赶上了。 箫黎闻听此言,连忙将躺在床上的银笙扶了起来,然后接过他师父手中的药,给银笙餵了下去。 不得不说,地下城主的东西还的的确确都是些好货。这药丸才刚吃下去不久,银笙还真的醒了过来。
第176页 “司徒辰!”银笙惊叫一声,睁开了眼。 待她再仔细望去,原来身边的人是箫黎。 银笙眼底有一丝失望一闪而过,随即环顾了一眼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 “我们这是在哪儿?”银笙一脸疑惑的看着箫黎。 箫黎见银笙首先念出的是司徒辰的名字,原本因看见银笙醒来而微微欣喜的眼眸黯了一下。但随即,脸上又绽放出一个温和的微笑,“荣小姐,你醒了?我们现在在漠北的地下。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走,详细的情况到时候我再告诉你。” 银笙见箫黎面容严肃,知道肯定是有要紧事,也不多说,连忙点点头道:“好。” 卓依玛儿看见他们此行的目的已然达成,便在一旁道:“我就不再陪你们去了,要是被人发现是我带你们来地下城的,我必定死无全尸。” “好”,箫黎也知道卓依玛儿的难处,所以也不勉强她,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这位是?”银笙这才发现除了卓依玛儿之外,这房中还有一人,是一个头髮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者。 “这就是我先前跟你提起的那个师父。”箫黎向银笙介绍道。 “女娃娃,我的名字叫箫清水,你叫我清水师父就好。”箫黎的师父见银笙朝自己望了过来,连忙自我介绍了起来。 正在这时,远处隐隐有打斗声传来,看来地下城中的高手一走,剩下的守卫根本招架不住血影楼的人,他们已经杀进里面来了。 “走,我们边走边说。”箫清水下意识的望了眼外面的方向,率先走了出去。 他们三人由箫清水开道,银笙走在中间,箫黎则负责断后。 箫黎一边跟在银笙后面,一边说道:“我由于行走江湖的需要,不愿公开林家少主的身份,所以干脆沿用师父的姓,给自己取名作‘箫黎’。” 银笙点点头,心中暗道,原来如此。其实,银笙早就好奇为什么一个林家少主,要用这样一个名字。这会儿,箫黎解释起来,她才瞭然。 “所以,那日是你在巷子里救了我?”银笙一番回忆,总算想起了自己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的”,箫黎提起这事仍还有一些歉疚,“抱歉,那日我刚好血莲咒发作,所以来晚了。” “不,这不关你的事,仔细算来还是我麻烦了你才对。”银笙刚刚醒来,脑袋后面还有些隐隐作痛,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似乎被静娴抓住,狠命的用头在墙上撞了好几下,估计这就是那次的后遗症吧。 一想到这儿,银笙突然意识到国公府一家老小被收押入大理寺了,立马又急了起来,“对了,我舅母她们怎么样了?!” 箫黎听到银笙问起国公府的事,脚下的步子一顿,随即又重新跟上道:“我也不清楚。救下你之后,你一直昏迷不醒,我与师父也是没办法了,只能立刻上路,一路到西北来给你寻药。所以,国公府现在的情况如何,我也不知道。” 箫黎此话说完,银笙的一颗心立马沉了下去。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一连数天,国公府从圈禁,到收押入狱,明显事态再往恶劣的情况发展。这也就是因为尉迟南去南境和谈了,若是等尉迟南一回来,恐怕国公府的案子马上就会宣布结果了。 “我们出来了多久?”银笙突然冷声问道。 箫黎见银笙这副模样,便知她是在担心国公府,却也不得不老实回道:“已有十几日了。” “什么?我竟然昏迷了这么久!”银笙正向前迈出的脚步收了回来。 然而,她刚准备再说话的时候,从斜上方“嗖”的一下,一把剑直刺了过来。 “锵”。 箫黎用手中的摺扇挡住了这一剑,随即却是一根银针飞去,直刺那人的眼珠。 “啊!”那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滚了起来。 箫黎抬头一看,原来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入口附近了,于是转身对着银笙道:“此刻不宜多说,等我们出去了,再跟你细讲。” “哼哼,偷了主人的药还想走?做梦!” 正在这时,不远处有个人飞身上前,直接就与箫黎打了起来。 原来,这人就是当时在药室附近的守卫之一。 他是认识箫黎的,若不是刚好血影楼的人打了进来,他们早就将箫黎抓起来了。 这么一想,守卫便难免觉得这件事太过凑巧,顿时就把整件事给想歪了。 只听他大叫一声,“兄弟们,刚刚就是这几个人混进了药室,引起一阵骚乱。他们定是与那血影楼的人是一伙的,为的就是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好叫血影楼的人攻进来!” 此话一出,却是两方的人都是一愣。 地下城的人自然认为这守卫说得有理,于是也对箫黎他们动起手来。而血影楼派来的人却有些奇怪,因为他们先前并没有制定出这样的计划,更没有人认识箫黎他们。 不过,战局有了箫黎与箫清水的加入,血影楼这方越加占了上风,眼看地下城这边的人越打越少,就快要不行了。 正在这时,地下城的入口处却是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 日升月落,白昼到来,那些地下城派出去执行任务的高手纷纷回来了! 正因为有他们的加入,整个战局又发生了转变。地下城的实力本就与血影楼的不分仲伯,这会儿两方打成了平手,而那些原本守在城中的守卫则腾出手来,开始对箫黎他们展开了围攻。 这里毕竟是地下城的地盘,血影楼本是打算藉机偷袭,此时见地下城的高手纷纷回来了,于是也不便恋战,又边战边退,全部撤了回去。 这下自是苦了箫黎几人,不但没有走成,还被团团围住,扭送到了血池处。 “主人,血影楼趁属下们外出执行任务之时妄图攻入城中,现已被属下等击退了回去。属下们还抓住了几个陌生人,似是跟那群血影楼的人一伙的。”一名黑衣人将箫黎众人押到血池旁,扬声朝一处石室之内喊道。 “又是血影楼!” 只听得一声嘶哑的嗓音在空中怒吼,一道黑色的残影从石室里面飞快的闪了出来。 银笙感觉自己只是眨了眨眼睛,那黑影便已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此人身形高大,似乎是一个强壮的男子,浑身上下都被一件黑色的袍子给裹了起来,头上还戴着一顶兜帽,让人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脸。 “哦?”城主扫了眼箫黎众人,似乎有些意外的愣了愣,“这血影楼里除了寒冥,什么时候又多了个老头儿?” 这血影楼不像地下城,地下城里是各式各样的人都有。人们生活在这个城中,除了暗无天日以外,便与外面的普通城镇一般无二。 血影楼却不同。它更像是个训练有素的杀手组织,目前除了那个大名鼎鼎的咒术师寒冥,也就是那个给箫黎生母下了血莲咒的人之外,基本上清一色的都是群身强力壮的男人,就连女人都极少存在。
第177页 “嘿嘿”,箫清水见地下城主有了疑惑,于是连忙摆出一副无害的笑脸,解释道:“所以说嘛,城主,这一切都是误会。不错,我们确实去了你的药室,但为的却是去找能救活旁边这位小姑娘的药。这个罪名,我们认了。只是,我们真的不是血影楼的人呀!” 箫清水一脸的真诚,似乎都是地下城里的守卫诬陷了他们。 地下城主围着他们三人踱了几步,转而又道:“照你这么说,你们真的与血影楼无关咯?” “那必须的呀!”箫清水连忙顺杆往上爬,“血影楼是什么,我们都不知道,更别说有关系了!” “城主,你莫听这个老头儿花言巧语,他是这三人里面,最会耍花样的一个!”一旁的黑衣人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言提醒。 “够了!” 只可惜他的话立马被城主冷声打断了。 下一秒,这城主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几乎是闪现在黑衣人的面前。一把就将他的脖子掐着,整个人给提了起来。 “你难道忘了自己的身份吗?” 那黑衣人眸中闪过一丝恐惧,喉咙里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就像是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待宰肉鸡。生死不过是养着他的主人,一念之间的事。 “就是,就是!”箫清水早就看这黑衣人不顺眼了,这会儿趁此机会在一旁煽风点火,“说不定,他就是血影楼在地下城中的卧底,所以才会赶紧抓了我们这种无辜的人来,好当他的替罪羊!” 黑衣人的心中越发焦急,嘴里却是一点也辩解不了,就连简单的摇头都做不到。 眼见城主手中的力道越来越重,黑衣人的唿吸也越来越困难,已然翻起白眼来了。 正在这时,城主却又一把将他扔在了地上。 “咳咳咳……” 黑衣人趴在地上,狼狈的咳嗽了许久,这才缓了过来。濒死的感觉,直到现在想来仍旧令他心惊不已。 “多,多谢,主人,不杀之恩。”黑衣人趴在城主面前,浑身无力,却还不忘感激他对于自己的一丝仁慈。 箫清水眼见没将黑衣人趁机整死,脸上神色讪讪,也不再多说什么。 “呵,你们只怕并没有说得这么无辜吧?” 下一刻,城主又闪现回了箫清水的面前,差点吓了他一跳。 “天山冰蚕,血芝草,千年雪莲。你救这女人,需要用上这么多珍贵药材吗?”城主的声音依旧嘶哑,听不出任何的情绪起伏。 箫清水暗暗咋了咋舌,心道:这城主果然小气,这就把少了的东西查出来了。 见抵赖不掉,箫清水又涎皮赖脸的笑了起来,“哈哈,这药嘛,总归是要拿来治病救人用的,治谁不是治嘛!我这也不算浪费掉它们了呀!” “好”,城主没有说话,从袖中摸索了一会儿,突然又掏出一物来。 “姑且不算你们偷盗药材的事,既然你们口口声声说自己与血影楼没有任何关系,那这是什么?” 只见一只修长的手,从黑袍之中伸了出来。 这本会是一只极好看的手,骨骼分明,骨节匀称,只是皮肤却惨白得吓人。 许是在地下城中终日不见阳光,当这手伸出来的时候,简直吓了箫黎等人一跳。这惨白的皮肤没有一丝血色,就如同死尸一般,在黑袍的衬托下,竟有一种累累白骨一般的错觉。 他的手中握着的是一枚古老的钱币,正是银笙在凝月阁的地板上捡起来的那块。 看来,是银笙他们被抓之后,从她身上搜出来的。 地下城里的人,确实在银笙被捕之后朝她浑身上下搜查了一遍。但银笙不知道,原来放在自己怀里的这枚古钱币,竟然在那个时候被他们搜走了。 “我不知道什么血影楼不血影楼的,这是我母亲的遗物,快把它还给我!”银笙才不管这究竟是什么,现在国公府的情况她也不清楚,所以,很可能这将是自己从凝月阁中带出来的唯一念想了。 银笙想到这儿,更坚定了要夺回这枚钱币的决心。 “好,那我不妨告诉你。这是血影楼里的人送给有恩于自己的人的礼物!血影楼的人虽然杀人不眨眼,却也很讲江湖道义,向来恩怨分明。这种钱币的正面制式相同,皆是刻有血影楼独有的血色莲花标志。背面则是持有者自行刻上自己的代号。而你这枚——”城主顿了顿,继续道:“是血影楼的现任咒术师,寒冥的钱币!” 城主将钱币举到银笙的眼前,翻至背面。只见上面赫然刻着一个大大的“冥”字! “那又如何?”银笙愣了愣,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这对我而言并没有任何价值!我只是将它当做我母亲的遗物,除此之外,它什么都不是!” “呵呵”,城主开始低低的笑了起来,渐渐的,这声音越来越大,直至迴荡在整个血池的上空。 这嘶哑的声音甚是刺耳,仿佛在头顶上空盘旋着一只尖叫的乌鸦。 就在箫黎他们觉得快要听不下去的时候,城主终于止住了笑,“这真是我这么久以来听过最好笑的笑话!漠北那么多人,包括戎狄的首领,还有寒冥自己,这些年都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找到这枚钱币。这枚在那么多人眼中,珍贵无比的钱币,最后竟是落到了一个根本就不识货的丫头手中!不知道寒冥今日若能亲耳听见你刚刚说的话,他又会作何感想?” “这般想来,当真是有趣极了!”城主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不用知道寒冥怎么想的,因为寒冥已经听见了!” 正在这时,一道冰冷而又无情的声音在城主的身后响了起来。 城主一时大意,手中的钱币握得不紧。只感到手中一滑,钱币已然被另一个人夺了过去。 “可恶!” 城主反应过来,放眼望去,竟是那个之前一直假装成他手下的黑衣人。 黑衣人便是寒冥,寒冥便是黑衣人。 这波伪装,就连地下城主都未能识破。 “若是老城主还在,或许我还不敢过来。年轻人,你到底还是嫩了点!”寒冥此刻已然飞了出去,同时不忘对着身后道:“将那几人带走!” 血池周围突然又出现了数名血影楼的杀手,他们同时露面杀了地下城中一个措手不及。 然后,一人一个,将箫黎等人夹了起来。 “咻” 地下城主眼见拦不住血影楼的人,突然将两根手指放在口中吹了声口哨。 只见血池里突然跳出来了几只浑身通红的蜥蜴,这便是地下城主一直养在血池里的活血蜥蜴。 血蜥蜴听到了主人的命令,立马朝血影楼那几人身上扑了过去。 那几人边退边躲,倒是险险的避过了血蜥蜴的攻击。 只是,箫黎几人便没那么好的运气了。由于手脚被缚,动弹不得,箫黎被其中一只血蜥蜴咬了一口。 “嘶”,箫黎只觉得肩膀上一阵火燎的感觉传了过来。
第178页 带着箫黎的杀手,听见背上的人有异声,反应迅速,直接就将那血蜥蜴一下子给拨了开来。 随后便与同伴一同退了出去。 “不用追了!” 城主见血影楼的人已然退走,心知无用,一摆手,便令手下的人放弃了追捕。 可恶,若不是自己身受重伤,他也不至于像今日这般憋屈!城主在心中恶狠狠的想道。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卷 情起 第149章 又进狼窝 银笙也不知道自己走了有多久,只感觉到耳畔吹来阵阵急速的狂风,周围的景物除了沙漠还是沙漠,仿佛永远都走不到头一般。 背着她的人走得极快,就在银笙觉得自己被颠得快要吐出来的时候,那人终于停下来了。 “参见圣使!” 眼前是一片连绵的戈壁,与中原的山不同,漠北的山体表面都是光秃秃的,由于数百年风沙的侵蚀,这些岩石都被吹成了奇形怪状的模样。若是放在夜晚来看,定是要吓坏不少人的。 然而现在不同,此刻正值太阳刚刚升起,红红的日头照在这片山石上甚是好看,远远望去竟似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 血影楼便是坐落在这一片巨大的戈壁之中。 才一进入这片戈壁的范围,银笙便已一路听到有陆陆续续拜见寒冥的声音。 只是,她并没有见到那些声音的主人。 想必若是普通人不小心进了这里,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被那些潜伏在暗处的血影楼杀手给解决掉了吧。 寒冥一行人顺着戈壁一路前行,终于停在了一处巨大的山体旁。 这儿倒是正大光明的站着两个黑衣人,他们见寒冥来了,也立即恭敬的行了礼。 寒冥没有说什么,伸出手,在山体某处不起眼的位置上按了按,面前掩饰得与山浑然一体的表面突然裂出一道缝来。 伴随着“轰隆隆”的响声,一扇石门从左右两边打开了。 趁着阳光照射进去,银笙隐约看见前方是一片空旷的空地,顶上还吊着一盏由数支蜡烛组成的灯,剩下四周黑暗的位置,却不知都有些什么。 寒冥一行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待石门彻底打开,这才走了进去。随后,又是一阵“轰隆隆”的巨响,石门又重重的关上了。 石门关上以后,周围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银笙从明亮的外界忽然来到暗处,眼睛并不能立马适应过来。直待好一会儿,银笙才看清楚了周围的模样。 银笙努力的眨了眨眼睛,借着幽暗的烛光,总算是把周围的环境看清楚了。 原来血影楼一进门之后,便是一片空旷的空地,与正门相对的方向则是有一连串黑漆漆的门,这些门现在都被紧紧的锁了起来,也不知都是用来干嘛的。 而大厅的左右两旁还顺着山势建有两排迴旋的木制楼梯,银笙受视野所限,并不能抬起头来看看上面都有些什么。 “哟,我说你们的老巢还不错嘛!比起那个憋屈的地下城,倒是大气恢弘了许多。”箫清水显然与银笙一样,也已经将周围的环境都暗自观察了一遍。 也不知道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盘放松了下来,还是其他的原因。 寒冥听见箫清水这样说,倒是并没有不予理会,反倒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随后嘴角竟然露出了一丝微笑,“是吗?那还真是过奖了。” 寒冥如此,倒令银笙颇感意外,毕竟,除了在地下城的时候寒冥说了一两句话,再之后,这一路上就再没多说过一个字。包括他手下的这群杀手也是。 要不是这一路上都有人给寒冥打招唿,银笙都要以为整个血影楼的人都是一群哑巴呢! 正当银笙还在心中暗暗绯腹的时候,一旁的呻吟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唔……” 箫黎此刻正浑身瘫软的靠在背着他的人的肩上,紧闭着眼,一张俊俏的脸此时却是显现出了不正常的红晕。 “箫黎,你怎么了?快醒醒!”银笙扬声朝箫黎的方向唿喊道。 箫清水听见银笙的声音,也朝自己的徒弟望了过去,“小子,你可不要吓我啊!” 箫清水心中大骇,直觉中便感不妙。 果然,寒冥径直走到箫黎身边,眼尖的就看见在箫黎肩膀的衣服上有个血蜥蜴留下的痕迹。于是,一把撕开他的衣服,果然,在他的右肩位置,发现了一个血蜥蜴咬过的齿痕。 “回禀圣使,刚刚在地下城的时候,这人似乎被血蜥蜴给咬了一口。”背着他的黑衣人,在同一时间也证明了这一点。 “嗯,看见了。”寒冥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却并没有多少变化。 倒是箫清水,听见这句话却是急了,“你说什么?他被血蜥蜴给咬了?!”说完,便开始在另一个杀手的背上不停的扭动了起来,“快放开我,放我过去看看他!” 杀手看了寒冥一眼,见他并未有任何示下,于是便任由箫清水在其背上扭动,却是一点没打算将他给放下来。 “混蛋!寒冥,我告诉你,他身上本来就有血莲咒在!”箫清水见杀手不放人,于是直接对着寒冥吼了起来。 寒冥原本不变的表情在听见这句话之后却是眉间微微一动,直接伸出手来索性将箫黎整个右肩的袖子都撕了下来,然后将他的右臂翻了过来。 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线贯穿箫黎的整只手臂,此时原本殷红的血色线条正光芒大盛,比之每月发作之时的光芒更亮许多,在这幽暗的环境里更像是一条索命的线。 箫清水看着红线发出如此夺目的光芒,整个人都惊呆了,随即便立刻反应了过来,“血莲咒催动了!血蜥蜴之毒将血莲咒提前催动了!” 银笙听得亦是心中一惊,箫黎此行本是来救自己的,结果反倒把他自己陷入了危险之中! 寒冥经过短暂的惊讶之后,剩下更多的则是好奇。 眼前的年轻人,与他素不相识,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还给箫黎下过这么严重的血莲咒。还有那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老头,似乎对于他的血莲咒也有很深入的了解。最后还有那个年纪还很小的姑娘,为何手中会握有自己一生之中只送出去过一次的影币。 似乎他们这群人之中,个个都是个谜。 寒冥深深的看了箫清水一眼,然后说道:“你似乎很清楚我的血莲咒?” 箫清水不屑的冷哼一声,“老头子花了十多年的时间在这血莲咒身上,要是连这点基本的都不清楚,我也不用活了。” “哦,原来是这样。”寒冥轻道一声,却没再问下去,反而对着这几名手下道:“既是持有影币者,便是血影楼的客人,将他们送到客房中休息去吧。” 说罢,却完全不顾还在发作中的箫黎,迳自走了。 这几名杀手得了命令,直接将肩上的三人扛着就朝楼梯上去了。 “喂,寒冥,你别走,快回来!”任箫清水喊破了喉咙也没用,徒留他气急败坏的喊声迴荡在整个血影楼的空地之中。
第179页 “你们最好老老实实的在这间屋子里待着,不要出来随意走动。这血影楼里处处都是机关,稍有不慎,小心将你们扎成马蜂窝!” 黑衣杀手将他们三人松了绑,一个个的推进了一间房间里。然后,还不待他们反应过来,又迅速的将门锁了起来。 “箫黎,你怎么样了?”银笙见箫黎被一把推进去,险些倒在地上,连忙将他的身体给扶住了。 “丫头莫慌,待我先来替他把把脉。”箫清水一手拉住箫黎的手腕,将自己的手搭了上了。 他越把越心慌,面上的神色是变了又变,最终又抬起箫黎的右臂观察了一阵子,然后重重的嘆了口气。 银笙见箫清水这副模样,心里亦是一沉,连忙问道:“如何?可还有救?” 箫清水摇了摇头,缓缓道:“血蜥蜴之毒经过这一路颠簸早已融入他周身的血液之中,要想清除已然来不及了。血莲咒现在开始在他的身上全面爆发开来。现在除了寒冥,没有任何人能救得了他!” 银笙拿过箫黎的右臂看了一眼,果然,右臂上的那条红线依旧在闪着夺目的红光,与此同时,那条红线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细小速度朝着箫黎的手心蔓延开来。 银笙记得箫黎曾与自己说过,若这红线与掌心中的生命线连到了一起,那么身中血莲咒的人就会死。而现在,那条红线已然到达手腕上了! “清水师父,这血蜥蜴之毒为何会加速催发血莲咒?”银笙隐隐觉得这二者之间似乎有什么联繫。 箫清水惊讶的看了银笙一眼,而后缓缓道:“因为这血莲咒本就是融合了咒术师的血液与血蜥蜴的血液,这两种液体一起混合而成的。血蜥蜴本属至阴之物,生活在沙漠地下,又以人血为养料。但奇就奇在这混合了血蜥蜴血液而成的血莲咒却是至阳之封印,便是在平时每月发作的时候,中咒之人也是如同身处地狱烈火之中,整个人要承受焚心之苦。现在,箫黎身中血莲咒,又被血蜥蜴之毒液为引,直接阴阳一刺激,就将身体里的血莲咒直接爆发了出来。” “唔——” 银笙与箫清水正在说着,一旁的箫黎却是从昏迷中有些清醒了过来。 他想微微挪动一下身子,却发现浑身仿佛散架了一般,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他的体内忽冷忽热,嗓子也仿佛着了火一样。才想开口说话的他,话未出口,却先一步没忍住痛唿了出来。 “箫黎,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银笙看见箫黎微微睁开了眼睛,有些欣喜的问道。 箫黎好不容易费力的睁开了眼睛,脑子里还有些迷迷煳煳的。他尤记得在梦里的时候,隐约听见耳畔传来箫清水与银笙谈话的内容。这会儿,清醒之后,他便觉得这一切都是真的了。 “我是不是快死了?”箫黎的声音有些干哑,努力了半晌,嘴角终于勾起了一丝无力的笑。 箫清水不是个煽情的人,也做不到对自己的病人以及徒弟说谎。于是,当箫黎看向他的时候,他只是沉默的将脸转了过去。 “呵呵,那样也好。从我出生开始,便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死在血莲咒的咒发之上。每一天,过得都是心惊胆战的。现在,反倒是一种解脱。” 箫黎曾在小的时候亲眼目送母亲离去,那时血莲咒的发作,便在他幼小的心中留下了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 直到他在五岁的时候遇见了自己的师父箫清水,他一手精妙的医术令箫黎嘆为观止。也正是他,让箫黎又觉得自己身上的血莲咒也许有解开的那一天。 再后来,便是箫清水让自己去找到银笙。 直到遇见银笙,他才认识到一个女子是可以集多种性格于一身的。 她能在上一秒还与你谈笑风生,却在下一秒堵得你说不出话来。 明明对身边的下人们很好,却又在对待敌人的时候百般算计,不留活口。 她一面冷声冷气冷心肠,在你看不到的时候却又转身仗义出手。 只是个女子,却一心要守护整个国公府,要与贵为皇子的司徒烨周旋。 从一开始抱着她能解开自己血莲咒的想法,箫黎只是将这一切当做一笔交易:自己提供给银笙各种物质帮助,而银笙则还他一条性命。 到后来,箫黎一点点被银笙身上的个人魅力所吸引,更愿意将她当做自己的一个朋友来看待。 只可惜,他们的交集,似乎就要止步于此了呢。 想到这里,不知为何,箫黎的心中竟还有一丝的不舍。 “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你死的!” 正在这时,银笙却突然开口了。 她的声音又如以往一样,清冷之中还带着一丝坚定。就像是水击打在玉石之上,清脆而又纯净。 银笙望了眼箫黎的眼睛,那双原本碧蓝色的眸子,此时变得黯淡了许多,周围甚至浮现出了一根根的血丝,就像是一潭清澈的泉水被污染了一般。 银笙朝着箫黎一笑,将他扶在到了箫清水的旁边,然后道:“清水师父,麻烦你照看好他。”言毕,转身便朝门口走去。 “砰砰砰” 银笙用力的拍打着铁门,踮起脚朝门上开着的通风口大喊道:“我以钱币主人的身份要求见你们的圣使寒冥,让寒冥来见我!” 银笙重复的拍打着铁门,并高声喊着,似乎没有人理会,她就要这样一直喊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终于有了动静。 “吱呀”一声,铁门被缓缓地打开了。 门外,寒冥一袭灰色长袍,还真的就出现在了银笙的面前。 “听说你要见我?”寒冥盯着银笙看了半晌,终于吐出几个字来。 “是,我以钱币主人的身份要求见你,并请你治好我的朋友。”银笙没有丝毫胆怯,也如寒冥望着自己一般回望着他。 “哦?”寒冥从袖中伸出手来,举起那枚刻有他名字的影币沉吟半晌,“你在地下城里的时候不是说过了么?这是你母亲的遗物,你不会用它来换一个心愿。怎么这么快就反悔了?” “是,我反悔了。”银笙深深的望了那枚影币一眼,眼中流露出一丝的不舍,但随即便被眼底的坚定所取代,“母亲的遗物虽然对于我而言很重要,但是我同样也答应过我的朋友,一定会治好他。虽然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能为他做些什么,但是现在既然我可以救他,那么我自然不能见死不救!” “哈哈哈”,寒冥突然大笑几声,随后道:“倒还是个重情重义的!”他收回了手中的影币,围着银笙,开始慢悠悠的踱起了步子。 “既然是这样,那如果是和你自己的性命相比呢?”寒冥沉默了许久,忽然开口问道:“这枚影币只能帮你办一件事。你可以选择用它来让我治好你的朋友,也可以选择用它来让我放你们离开。” “我想你应该清楚,血影楼是个什么地方?”寒冥意味深长的看着银笙,“进了血影楼的人,可还没有一个能活着离开的。”
第180页 寒冥言毕,其身后的几名杀手“噌噌噌”的齐齐亮出手里的兵器。 寒光闪闪的利刃反射着明晃晃的光,照得银笙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 “选择让我们离开这里!” 银笙还未回答,身后的箫黎倒是先一步发话了。 “离了这里,起码你与师父还能活下来。若是选择治好我的伤,最终大家还是只有一死。”箫黎劝道。 寒冥的目光仍旧紧紧地盯着银笙,嘴上说道:“你的朋友说得不错,即便是我现在治好了他,到时候你们还是会一起死掉。一条人命和三条人命,你可要想好了。” “我想好了,依旧不变,就是救我的朋友!”银笙几乎不做考虑,直接回答道:“我们死在你的手上是一回事,我确实治好了我的朋友又是另一回事。银笙虽是女子,但答应下来的话,也要说到做到。” “银笙,你!” 其实,当银笙愿意为救箫黎而选择放弃自己母亲的遗物之时,箫黎已经很感动了。然而,现在又听见银笙不假思索便一口选择救下自己。 箫黎只觉心中一阵翻腾,那种又痛又暖的奇妙感觉,甚至让他在短时间内忽略掉了血莲咒发作之时所带来的疼痛。 “女娃娃啊——” 就连箫清水的心中亦是一片复杂,只说出来几个字,便不再开口了。 “好!”寒冥见银笙如此痛快,心中倒是对她多了一丝欣赏,只是规矩就是规矩,欣赏是一回事,但定下的规矩也不能被打破。 银笙只感觉身边仿佛挂过了一阵疾风,寒冥在一瞬间的时间里便已飞身至箫黎的身旁,直接一把将他整个人都扛了起来。然后又几步腾挪,直接就朝门外走去。 “哐”的一声,随着寒冥的离去,铁门又被重新锁了起来。 银笙站在门边呆立许久,这才慢慢朝箫清水的方向走来。 “老头儿原本只算出你能帮我的那个徒儿解开血莲咒,却并没有打算与你接触的。现在一路看来,你倒还真是一个不错的姑娘。难怪那小子愿意拿你当自己人看待,还不惜折腾得老头子我一起,千里迢迢的跑到大漠里来。”箫清水难得能将一个人看入他的眼里,这会儿坐在地上喃喃自语道:“若是搁在以前,我就将你收作徒弟了。只可惜呀……哎,算了,不说了。” 箫清水摆摆手,剩下的话却未说出口。 一想到箫黎还命悬一线,自己与银笙等人也是生死难料,即便是像箫清水这般豁达的人,这会儿也难免伤感了起来。 倒是银笙笑了,“早就听箫黎常常提起他那个星相医卜无一不精的师父,若是我们此番还有机会活着出去,银笙倒是也很愿意向您学习。” 箫清水是个经不起夸奖的人,这会儿听见银笙这么一说,脸上的愁容立马就消失了,“是吧,是吧?嗨呀,这小子别的话你别信,这话他倒是说得还算中肯。不是我自夸,尤其是这医术和易容术,老头儿我还真就是很自信的……” 屋内又响起了箫清水高谈阔论的声音,仿佛是为了赶走大家心中的不安,两人彼此之间都很有默契的暂时不谈眼下的处境。 银笙就这么静静的坐在一旁,听着箫清水给她讲关于自己的故事,关于箫黎的故事。 箫黎是在第二日的上午才被放回来的。 之所以知道是上午,是因为那帮血影楼的人才刚将早饭送过来不久。 与箫黎一起来的还有寒冥。 不知道是不是银笙的错觉,她感觉寒冥仿佛在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虽然原本寒冥就和箫清水拥有差不多的年龄,但是他的身手却一点不比身边的这群手下差,甚至是更加的强而有力。 但是今天,他却微微有些佝偻,身上甚至散发出了一股垂暮的气息。 “依照约定,我解了你朋友身上的血莲咒。”寒冥幽幽的开口了,果然声音里有了一丝的疲惫。 箫黎身上的血莲咒确实难解,一方面是因为它原本就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深种在箫黎的身上已有十数载的日子;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箫黎还同时身中血蜥蜴之毒。两者相加,费了寒冥好大的力气,才将箫黎身上的咒术拔除干净。 银笙将箫黎浑身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一遍,而后又轻声问道:“你感觉现在怎么样?是不是一点事都没了。” 箫黎点点头,又恢復了以往的温和模样,朝银笙淡淡浅笑道:“嗯,我从没像现在这般轻松过。” 银笙颔首,又朝寒冥的方向看去,“我的心愿达成,那枚影币你就留下吧。” 寒冥听完,不再言语,直接朝门外走去,边走边道:“给你们一天的时间叙叙旧,明日一早,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就是你们的死期!” 寒冥冰冷的话语迴荡在整个屋子里,也给银笙三人的心上蒙了一层纱一般的阴影。 终于,这一刻还是到了。 “银……” “你不用说了。” 箫黎正待开口,却被银笙先一步打断了。 “我说过,我答应过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哪怕到此刻,我亦不后悔!”银笙坚定的看着箫黎,“可惜终究是连累了你们师徒,毕竟这次若不是因为我,你们也不会跑到漠北来。” “傻孩子,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那你也治好了我徒儿的病呀,不是吗?”箫清水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从地上站了起来。 箫清水缓缓地朝银笙与箫黎走了过来,一脸讪讪地道:“那个,我现在要是说,其实是我故意把你们引来的,你们会不会怪我啊?” “什么?!”箫黎惊道:“师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事到如今,箫清水干脆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出来,“其实,血蜥蜴在我的药庐那儿也有。” 箫清水刚说完这句话,箫黎便立即走了过来,“那你怎么不早说?早说我们直接去您的药庐里取来不就好了?” “你听我说完呀!”箫清水一见箫黎急了,连忙解释道:“其实我在给荣姑娘号脉的时候,就已经在无意之中看见了她当时手里握着的那枚钱币了。不错,我确实知道那个是血影楼圣使寒冥的影币。也对它的用途略有耳闻。所以,我才想着顺路嘛!这样既能治好荣姑娘,又能顺便替你拔除血莲咒,一举多得呀!” “那您也不能这样做。我身上的血莲咒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不急在一时。您怎么可以将银笙的性命也放进这里面来赌呢?”箫黎显然对于自己师父的做法很不认同。 “为师,为师当时也是为了你好呀!”箫清水委屈巴巴的说:“我其实在我们出门之前算过一挂的,卦象上也是说此行大吉,可以铤而走险的。谁知道这次居然不准了呢!” “您——”箫黎一时语噎,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算了算了。”银笙站在一旁开口,“没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之前我们落在地下城主手里的时候,不也没想到过还会有血影楼的人来将我们带走,不是么?”
第181页 “就是!”箫清水连忙附和道:“说不定,地下城的人咽不下这口气,晚上又打到这里来了,也说不定嘛。” 只可惜,箫清水的愿望註定是要落空了。 他眼巴巴的守了一个晚上,也没听见外面有任何动静。 “都给我出来!” 随着铁门的再一次打开,几个黑衣人走了进来。 这次,寒冥并没有出现,只有这几个黑衣人将他们又重新绑了起来,押到外面去。 “走就走嘛,绑什么,你们那么多高手,还怕我们几个跑了不成?”箫清水嘴上却是一刻不停的,尤其是现在,眼见自己快要死了,巴不得多说点话才好。 “你们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呀?” “嚯,想不到你们血影楼的地盘还挺大的嘛,一点不比地下城差呢!” “你们把整座山都挖空了,应该费了不少的力气吧?” 箫清水见没人搭理他,越发来劲了,一边走着,一边嘴上絮絮叨叨个没完。 他们一路下了台阶,转而又回到了一开始进来时候的大厅里。 只见,这几个黑衣人里,有一个突然飞了起来,一把拉住悬在半空的巨大灯台。 “咔啦咔啦”,巨大的锁链被缓缓拉动了,整个灯台都朝下降了半丈。 与此同时,地面上却突然打开了一道裂缝,一条通往地底深处的台阶升了上来。 黑衣人押着银笙三人继续朝台阶走去,顺着台阶向下,一个巨大的祭坛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小丫头,我欣赏你,所以并不打算随意杀了你。就让你们死在血影楼的祭坛上吧。” 原来,寒冥已经先一步到达了这里。 箫清水听见这话却是哇哇大叫了起来,“你这算是什么嘛!既然欣赏我们,就把我们放了呀,又何必还要动手杀我们。” “规矩是规矩,人情是人情,血影楼从不让外人进入。违者,死!”寒冥目视前方,并没多看他们一眼。 身为血影楼的圣使,在寒冥的字典里,血影楼的规矩大过一切。任何有违血影楼规矩的人或事,寒冥都会不计一切代价的将其除掉。 银笙三人被推入祭坛之上,祭坛的四周各有一根石柱,每根石柱的顶端都放着一盆熊熊燃烧的烈火。 祭坛的地面上则刻满古老的图腾与艰涩难懂的文字,似乎这血影楼已是拥有了很多年的歷史。 银笙也不知是这底下通风不好,空气稀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反正,自从来到这里之后,自己便觉得胸口有些闷闷的,就连脑袋也有些胀痛。 寒冥朝身边的杀手点了点头,后者识趣的退了出来,徒留银笙三人站在祭坛里。 “放心吧,我的动作很快,你们待会儿不会感觉到一丝痛苦的。”寒冥的意思似乎是要自己亲自动手。 他缓缓朝腰间抽出一柄剑来,在银笙的方向望去,竟好像只有一个剑柄一般! 寒冥将剑翻了翻,银笙这才看见了这把剑的全貌。 原来,刚开始并不是没有剑,而是寒冥将剑刃迎向了他们。 这柄剑的剑身极薄,侧着看过去就仿佛没有一样。而即便是从剑的正面看过来,也并不长,短短三、四寸之间,更像是一把加长版的匕首。 “这是‘鱼肠’?”箫清水眯着眼睛,望了寒冥手中的剑一眼,眼底流露出一丝的惊讶。 刺客本就多用匕首,而鱼肠剑更是这众多名剑之中最适合刺客用的。 进可如匕首一般杀敌于不妨,退可作短剑格斗、厮杀。攻守兼备,确是个难得的好物。 “你倒是识货。”箫清水的见识又令寒冥惊讶了一把,随即又敛了敛神道:“只是,即便是这样,我也要杀了你们。” 话音刚落,寒冥的速度已如他的声音一般闪现到了众人面前。 银笙甚至已经感受到了“鱼肠”挥出时,迎面带来的一阵冷风。 “叮铃叮铃” 正在这时,寂静的祭坛周围突然传出一阵清脆的铃声。 那声音如敲击着的玉罄,悦耳而又悠远,在这地下显得格外清晰。 寒冥手中一顿,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移目至银笙的腰间。 这声音,正是银笙腰间的残铃发出的。 之前,由于银笙的裙摆太复杂,一直将玉铃遮挡了起来,再加上它又从未响过,所以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这是?” 寒冥一把从银笙的腰间取下玉铃,仔细看了起来。 随着他观察的时间越久,脸上的神色也逐渐凝重了起来。 “你是从何处得到这枚玉玲的?”寒冥看向银笙的眼神第一次有了一丝激动流出,即便是当初看见刻有他名字的影币出现的时候,他也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银笙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过仍旧老实答道:“是别人送给我的。我只知道,它原本就是从漠北来的。” 这些,也都是司徒辰当初将铃铛送给银笙时说过的。 一想到司徒辰,银笙的心中便不由得一痛。不知道他有没有从南境顺利的回来,不知道国公府现在在京城里怎么样了,还有,司徒辰回来之后若是没见着她,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银笙这么一想,便失神了。 再次醒转过来,还是寒冥在她的耳边扬声又问了一次,“你知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寒冥此刻看起来很是激动,翻看着手中的玉铃,喃喃道:“玉铃无簧,闻主自鸣。悠悠千载,碧血丹心。” “这,是象徵血影之主身份的信物!血影楼时隔三十余载,再次遇到新任圣主了!”寒冥手捧玉铃,却是直接朝地上跪了下去。 几个杀手一见圣使如此,也纷纷朝银笙的方向跪了下去,口中高唿:“属下等参见圣主,愿圣主引领我们一统漠北河山!” 前一秒还虎视眈眈,想将自己杀之而后快的冷血杀手,下一秒就这样乖顺的跪在自己的面前。 银笙表示,自己根本无法反应过来。 还是箫清水脑袋最好使,沉默半晌之后,却突然大叫起来,“知道是你们的圣主还有圣主的朋友,那还不赶紧把我们放开!你们就是这样对待你们的圣主的吗?” “特别是你,不是他们口中的圣使吗?别不是想趁机杀了圣主,自己好做血影楼的老大吧?”箫清水早就看寒冥不爽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整天臭着一张脸,在属下面前装×。特别是他还弄出一个自己一直都解不开的血莲咒,箫清水就特别不服气。 “属下不敢!”寒冥听了箫清水的话,浑身一凛,连忙又朝银笙一拜,这才走上去,亲自将捆在银笙三人身上的绳索一一解开。 寒冥见银笙一脸的震惊,知道她心中定然有许多的疑惑,也不着急解释,只是将手朝台阶的方向一伸,弯着腰道:“圣主请先移步,其他的事,属下再慢慢向您解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182页 第三卷 情起 第150章 硝烟又起 “你的意思是说,只有血影楼的圣主才能让玉铃发出声音?” 银笙等人此刻已在寒冥的引领下来到了血影楼的某处房间里,当然这处显然是血影楼比较好的地方,因为银笙看见此处的装饰明显比之前关押他们的地方好了太多。 此时的寒冥哪有半分之前的模样,此刻他虽依旧一身灰袍但却明显将身子朝着银笙的方向微微伏低了一点,更有种臣属的感觉。 “正是。”寒冥答道。他的话虽然依旧那么少,但语气已没了原先的那种冰冷的感觉。 银笙将玉铃举起,又反覆的翻看了几遍,确定这玉铃里面确实没有铛簧,却仍旧有些半信半疑,“这玉玲是原本就是这样的吗?” “哦,这倒不是。”寒冥听银笙问起,自是知无不言,“这事说来话长。” 银笙挑了挑眉,示意寒冥说下去。 “最初的时候,漠北只有血影楼一个杀手组织,而楼中分别设有圣主、圣使与十大杀手,再往下就是若干成员。血影楼以此玉铃作为信物,由圣主代代相传。直至三百年以前。”寒冥正说到这儿,却被旁边一阵呵欠声打断了。 箫清水在一旁挖了挖耳朵,百无聊赖道:“寒圣使,你这长话未免也太长了,一讲就讲到几百年之前的事,你以为这是说书呢?” “你!”寒冥瞪了他一眼,但一想到他是圣主的朋友又不好发作,只得强压下这口气,无视他,继续道:“三百年前,楼中发生叛乱,血影楼一时被分作两派,一派是坚持血影楼原定规矩的人,也就是现在的血影楼中人;另一派则是希望扩大规模,不再仅限于僱佣接单的人,他们叛出血影楼,又另行建立组织,逐渐演变成了现在的地下城。” “你是说,原本地下城的人,也应该是血影楼的?”银笙仔细想想便也瞭然了,几乎一样的杀手组织,一样的武学招式,原来是同出一脉。 “不错,那些人原本就是血影楼的叛徒,正是为了躲避血影楼的追杀,才将基地修建在了地下。”寒冥点点头,语气中隐隐透着一股不屑。 也难怪,身为血影楼圣使的他,肩负着维护血影楼秩序的使命,自然对于这类背叛者,寒冥比普通的杀手更多了一份憎恶。 “人嘛,总是都会说自己才是那个正统的咯。指不定地下城的人也觉得你们是群老顽固呢!”箫清水像是打定了主意要跟寒冥抬槓,寒冥但凡是说句什么,他都要反驳一下才开心。 “我血影楼每个杀手都是精心培养出来的,一个能顶十个。可不像地下城,为了迅速扩大自己的规模,这些年里一直在漠北四处抓人,什么资质的都拿来用。”寒冥冷哼一声,在这一点上他确实是有骄傲的资本。 这一点,箫清水在地下城的时候也感受到了,所以无从反驳。 地下城的人也就是仗着人数优势,若是相同人数下,战斗力确实不如血影楼。单凭血影楼能在地下城中来去自如,视城中守卫如无物,就能说明地下城还有待提高。 寒冥见箫清水没了话说,这才继续道:“但是,这群人在混战之中竟敢损毁信物!将玉铃中的铛簧生生抢走了!” 寒冥说到这里,声音中多了几分肃杀,恨不得立即将地下城的人给一举灭了,方能消心头之恨。 “于是,那枚铛簧便成了地下城主的信物,一直被每一任城主贴身收藏。而这残损的玉铃则被当时的圣使施下咒术,从此之后,唯有血影楼的圣主才能使玉铃发出声响。这样,也是为了方便血影楼认出自己的圣主。”寒冥说到这儿,才总算是把玉玲的事给讲清楚了。 “那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会遗落掉呢?还有,这种玄之又玄的选圣主的方法真的靠谱么?万一,一直遇不到能让玉铃发出声响的人怎么办?就让这圣主的位置一直空着?”银笙这会儿虽然了解了事情的详细情况,但却是更疑惑了,这血影楼的行事方法也太谜了点吧? 其实,银笙说的这些情况寒冥又如何不知?这也是没办法呀!正因如此血影楼才常常会出现没有圣主的情况,比如这次在遇到银笙之前,他们就已经有三十年没有圣主了。 幸好还有个圣使在,否则真的就该是一团乱了。 “先辈圣使施下的咒术,自然是很灵的,所以一旦有能催动玉铃发出声音的人必定是圣主无疑。至于圣主说的这种情况……”寒冥顿了顿,老实道:“确实是常常发生。不瞒圣主所说,您的出现与上一任圣主之间,已经隔了有三十年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寒冥最近会频频去地下城偷袭的原因。 玉铃随着上一任圣主的离去而跟着失踪了,血影楼又一直无主多年,寒冥是想,万一这玉铃真的再也找不回来了,他也应该去把那铛簧取回来。到时候,也好有样拿来作信物的物什。 银笙听了寒冥的回答也是无语了,她也就这么随口一问,竟然还真就如自己想的一般。可以说,剩下的血影楼的人也算是很保守了,或者干脆可以讲是练功练傻了。还真的就一点都不知道变通! 银笙下意识的扶了扶额,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啊,对了,麻烦你给我们准备一辆马车,我们明日还要返回中原去!” 银笙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不知道出来多久了,大梁那一堆烂摊子还都没处理呢。自己就这么半路出来了,还不知道国公府现在怎么样了。 “圣主,你还要回中原去?”寒冥听到银笙这么说,却是一惊,“血影楼的人还等着圣主来带领呢!” “大家为了等到您的归来已经等了三十年了!”寒冥生怕银笙走了,连忙又补充了一句。 “请圣主不要离开我们,离开血影楼!”寒冥话音刚落,屋子里剩下的一众杀手直接齐齐的跪在了地上,这其中还包括了寒冥。 银笙见着这阵仗不由得头痛,这群人都是一根筋的,如若不安抚住他们,自己好像是走不掉了。 银笙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了箫清水一眼,他平日里鬼主意最多,肯定有办法。 果然,箫清水见银笙朝自己望了过来,也悄悄凑了上去,在银笙耳边低语起来,“要不,你就暂时答应下来好了。血影楼可是漠北乃至天下,最顶尖的杀手组织,有了这批人,你将来什么事不能做?” 银笙听了这话确实有点心动,若是有了这批杀手,自己日后回大梁办事也能方便许多。但是,她此刻显然更担心国公府的安危。于是,摇摇头道:“我出来的时候正逢国公府遭难,不能与之同甘共苦我已然心有愧疚,现在若是再放手不管,我做不到!” 毕竟,这整件事的导火索就是她没收下太后的赠礼,无论如何她都是国公府的罪人。 “我”,银笙正要开口拒绝,却被箫清水先一步拦了下来。 “等等!”箫清水一把拉住银笙,又附在她耳边小声道:“先别忙着拒绝,这样,你干脆就说自己担心国公府的安危,让血影楼的人为你去查探一番。若国公府的事还没解决,咱们就赶紧想办法救他们。若国公府已经安然无恙,那你也就不急着回去了嘛。”
第183页 银笙细细一想,觉得箫清水说得也挺有道理,于是又清了清嗓子,改口道:“我虽有心帮你们,但你们也看见了,我这次之所以到漠北来也是为了求药。我身处大梁的外祖家出事了,正等着我去搭救。不如这样,你们先派人帮我去查探一番。若国公府无事,我便安心留下;若国公府还有事,届时有可能还需要用到你们。” 寒冥一听这事还有商量的余地,连忙应下,“这简单,血影楼在大梁京中也有眼线,打探这点情报,最快三日便能有回信。” “如此,属下等便不打扰圣主休息了。”寒冥见银笙暂时无事,便打算带着人退下了。 “等等。” 正在这时,银笙又在后面将寒冥给叫住了。 “圣主还有什么事要吩咐?”寒冥转身问道。 “去大梁打探的时候,顺便帮我打听一下,幽王最近的情况。”银笙想想又忍不住加了一句。 “是。”寒冥并不知道银笙与司徒辰是什么关系,只知道圣主这般吩咐,他便这么做,完完全全服从她的命令。 银笙望着寒冥远去的背影,心中却已神游天外。 箫清水见银笙坐在椅子上愣愣的,知道她还在担心大梁的情况,于是也不打扰,拉着箫黎一起,也出去了。 “臭小子,这几天怎么这么安静?”箫清水一出银笙的房间,就朝箫黎脑袋上敲了一记爆栗。他很清楚,虽然箫黎平日里话就不多,但也觉不是那种沉默寡言的人。 比起那些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箫黎则更像是一个生活在尘世的旁观者。 虽然他表面上一直待人温和,对什么事都表现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实则这种人才是真的用微笑将所有人都拒之门外。 正是他对什么都不关心,都不在意,所以才会对什么人都能忍受得了,对什么事都能看得无关紧要。 这与他一生下来便要面临死亡有关。大概是知道自己随时都会死去,所以才不愿意跟任何人深交,也不愿让自己的感情沉沦。 “师父,我只是这几天都在想一个问题。”箫黎的眼中有一丝的困惑,更多的还是犹豫。 “什么问题?”箫清水还以为他怎么了,看来原来是有事啊。 箫黎干脆停住了脚步,认真的看向箫清水的眼睛道:“我接下来该怎么过?” 说真的,虽然箫清水总是跟他说,终有一日能解了他身上的血莲咒,但由于他从未对这件事抱有太大的希望,所以他也从未考虑过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那他接下来该如何生活? 对于箫黎而言,未来这个词对他太过遥远,他从来都是活一天算一天的长到这么大。 也正是因为他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不愿意随便跟人相处,不管是亲人抑或是朋友。因为他怕这样会让他对尘世留有眷恋,等到他离开的时候,他会伤心,别人也会难过。 他总是刻意的去收敛自己的感情,尽量将更多的精力花在学习他师父的手艺上,这也是他为什么会比箫清水的其他几个弟子学习得更快的原因。 箫清水听了箫黎这话,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是不是血莲咒一除,觉得自己整个人一下子都有了生气了?” “要我说嘛,你以前就是太闷了,总是不爱和人打交道。在我那儿的时候,就连你的几个师兄弟你都说不上几句话的。”箫清水拍了拍箫黎的肩膀,“放心,想要快活的活着多简单,你看师父我,天天就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高兴了,拉着路人也能一起喝上几杯,高谈阔论;不高兴了,看到街边哪个小贼也会冲上去惩戒一番,权当出气。这日子过得多潇洒!” “那,师父可有喜欢的人?”箫黎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喜欢的人?”箫清水挠了挠脑袋,这一下子还真把他给难住了。 回想他的一生,好像一直都是这般肆意洒脱过来的,女人对于他而言更多的是一种束缚。 曾经,也不是没有过想要嫁给他的女人,但箫清水一想到成家过日子,要待在一个地方,面对的是柴米油盐,他立刻就打起了退堂鼓。 箫清水摇了摇脑袋,将这些陈年旧事统统甩在了脑后,突然用一种贼兮兮的目光望着箫黎,笑道:“你这么问,莫不是你有喜欢的姑娘了?是谁?不会就是那个女娃娃吧?” 箫黎神色一变,敛了敛神道:“师父莫要开玩笑,我只把银笙当做好朋友。”言毕,又接着朝前走了起来。 “好朋友啊?”箫清水显然不信,追在后面道:“好朋友,你不顾生死,还拉上老头子我一起跑到地下城里去闹这一通?好朋友,她宁愿放弃我们离开血影楼的机会,也要让寒冥治好你?” “我可不信。”箫清水咋了咋舌,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下了最终的结论。 “我到了。”箫黎站在门前,勐地将门打开,走了进去,还不待箫清水反应过来,就又把房门给锁上了。 “哎,我说你这小子!”箫清水还没八卦够呢,见箫黎就这么进去了,只得扁了扁嘴,感嘆道:“还是收个女徒弟好,女娃娃才更贴心呀!” 箫黎站在房中良久,箫清水方才的话却犹在耳旁迴响。 不得不说,当箫黎看见银笙那日宁愿放弃掉离开血影楼的机会,也要选择救好自己的时候,他的那颗心真的勐地跳动了一下。 以前,他从未考虑过自己的感情,也不敢考虑。但,当自己已然与正常人一样的时候,他就再也不能漠视掉自己那颗早已为银笙悸动不已的心。 与其说是血影楼的那一次抉择,不如说是更早的时候,或许在箫黎自己都未发觉的时候,他便已经爱上了这个特别的女人,只是他一直不敢承认罢了。 “荣银笙,银笙……”箫黎的口中重复的低低念着银笙的名字,仿佛就连读着这个名字,都能令他遐想不已。 “笙儿,笙儿……” 远在大梁京城的幽王府中,司徒辰的口中也正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这个令他即使是在昏迷之中,亦魂牵梦萦的人。 “笙儿!”一声惊叫,突然,司徒辰勐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辰儿,你总算是醒过来了!真是太好了!”守在床榻一旁的姜王妃高兴得连忙将脸上的泪擦干,握住司徒辰的手道:“你昏迷的这段日子里,真把娘给吓坏了。” “昏迷?”司徒辰刚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忍不住伸出手扶了扶自己的额头。 是了,他想起来了,自己之前似乎是在大街上寻找银笙的下落,再然后便是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想到这里,司徒辰连忙问道:“笙儿呢?笙儿找到了吗?” 姜王妃心疼的望了自己的儿子一眼,见他才刚醒来便急着询问银笙的下落,忍不住道:“辰儿,咱们先喝点粥好吗?之前,你为了寻找荣银笙的下落,已经不眠不休了几个日夜,现在都一连昏迷数日了,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
第184页 司徒辰却根本不管这些,继续追问:“母妃,你先告诉我,笙儿找到了吗?” 姜王妃深知瞒不住自己的儿子,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皇上和国公府的人一直在寻找荣小姐,这段时间,更是将搜查的范围扩展到了京城郊外的郡县,但都一无所获,甚至连关于她的一点消息也没有。” 司徒辰眼神一黯,突然又问了一句,“我昏睡了几日?” 司徒辰不问便罢,一问起这个,王妃更是心疼,哽咽道:“从昏迷那日算起,你已经一连躺了五日了。” “五日”,司徒辰心底一沉,“也就是说,笙儿已经消失了十多日了!” 王妃见司徒辰为了银笙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忍不住劝道:“辰儿,娘知道你喜欢荣小姐。但是,有一句话,我还是想告诉你。世事无常,有些事情,强求无用。皇上与国公府这般搜查,但凡是有点可能,也应该查到些线索了。可是,像如今这样,荣小姐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姜氏说到这里,长嘆一口气。 这个荣银笙她也是见到过的,当时还觉得她挺合自己的眼缘来着。谁知红颜薄命,这才刚刚及笄,就遇上了这种事! “不,不会的。”司徒辰的心中也冰凉一片,姜氏说的道理,他又何尝不知? 只是,知道归知道,接不接受归接不接受。 司徒辰安静了下来,他望着姜氏的眼睛轻轻勾了勾嘴角,“我不管笙儿是否还活在这个世上。今后,只要是我活着一日,就会找她一日,直到找到为止。” “辰儿,你。”姜氏还准备再劝,想了想终是止住了。 “好”,姜氏顿了顿,干脆答应了下来,“我答应你。但是,你现在必须吃东西,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否则,你哪来的体力去找荣小姐?” 司徒辰就知道,自己的母亲从来不是个会将自己的意思强加在孩子身上的人,她尊重自己。所以,司徒辰也笑了,点点头道:“嗯,我吃。” “辰哥哥,原来你真的醒了!” 司徒辰才刚喝了几口粥,庆安就从远处跑了进来。 今日,庆安正好到幽王府来探望司徒辰,于是,司徒辰醒过来的消息,她也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司徒辰看都不想看庆安一眼,只目不斜视的点了点头,就继续喝起了自己手中的粥。 庆安讨了个没趣,但只微微失落了一会儿,随即又朝王妃笑道:“辰哥哥到底还是孝子,不会不顾念王妃的。王妃你看,辰哥哥现在愿意进食了,多好!” 在庆安看来,司徒辰肯吃东西了,说明他也想明白了,愿意接受银笙死去的这个事实,那么只要她再努了努力,相信不久的将来,司徒辰一定也能接受自己。 王妃自然听出了庆安的弦外之意,却不知该怎么跟她说才好,只得讪讪的笑着,接道:“呵呵,是啊。这段时间劳烦郡主挂心了。” “没事,没事”,庆安一脸喜色,连连摆手,“我不过是多跑了几趟王府,只要辰哥哥能想通就好。” “嗯,我的确是想通了。”司徒辰放下手中的碗,看向庆安的方向,冷冷的开口道:“只有吃饱了,才能有更多的力气去找笙儿!” 庆安原本听见司徒辰亲口承认自己想通了,脸上的笑容简直不要更明显,但紧接着她又听见司徒辰这么说,那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庆安勉强笑道:“辰哥哥,你刚刚说什么?你,还要去找那个荣银笙?!”庆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司徒辰看见庆安这副模样,反倒是笑了,他偏过头去,认真的看向庆安的眼睛,残忍的笑着,“你没听错,我刚刚就是在说,等我恢復好了,我还要接着去找笙儿。我不但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不惜一切代价的去找笙儿。甚至会在接下来的数年之中,都一直去找笙儿。一年也好,十年也罢,只要一日不找到笙儿,我便一日不会消停!” “至于你”,司徒辰顿了顿,“不管笙儿在不在,我都不会将你放在眼里!” “司徒辰!”庆安还是第一次这样全名全姓的叫司徒辰,“你太过分了!” 庆安说罢,直接哭着跑了出去。 王妃看了,连忙准备叫身边的染秋去拦住庆安。 “不用了”,司徒辰阻止道:“她若有本事,就去撺掇得太后和皇上,也来抄了我们幽王府!” 司徒辰虽不知太后去找过皇上的事,但皇上之所以会突然向国公府发难,肯定也与后宫脱不了干系。 不管是在太后的身上,还是银笙的无故失踪,庆安都难脱怀疑,也就是司徒辰还没有证据,否则他早就去皇上那儿兴师问罪了。 皇上自然不敢对幽王府怎么样,更何况就算庆安再得太后欢心,也不可能真的有本事左右太后的想法。 在国公府的事上,本就是因为皇上与太后自己已经有了这个想法,所以庆安顺势说上几句,才能起了作用。 像幽王府这样的,就算是庆安想给司徒辰小鞋穿,也得看有没有人愿意理她啊! 皇上现在不但不会对幽王府怎么样,甚至还有求于司徒辰。 原因很简单,西北的戎狄又与大梁开战了。 左袁杰自接手西北兵权以来,西北军队的战斗能力直接就下滑了一大截。 与先前的平西王相比,左袁杰可以说是对实战打仗根本一窍不通。 不错,他确实也是熟读兵书的人,之前在朝中与皇上谈论起来,也能侃侃而谈,一副很不错的样子。 只可惜,左袁杰也就仅限于纸上谈兵了。 那些书中的计谋讲起来头头是道,但是左袁杰却根本做不到融会贯通,实际应用。 再加上这次本就是司徒烨暗通戎狄挑起的战事,所以,戎狄那边对于西北的军防布置,以及粮草位置,那是熟悉的不能更熟悉。 每次都能做到一打一个准,次次直击大梁这边的要害。 不过,短短数十日的工夫,堂堂二十万大军,竟被戎狄八万游骑打得溃不成军。 西北防线,从原先的六百里,一路退到了现在的不足百里! 战报传入京中,司徒凛震怒,气得当朝拍着御案要换主将,直接就要将左袁杰押解回京训斥。 但是,朝中并无人可派。 平日里那群在司徒凛面前说着漂亮话的武将,现在一个个的缩在原地,巴不得自己的存在感再弱一点。 “跟朕要起粮饷来的时候,你们,你们一个个的都很有理由。怎么现在,你们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难道你们一个个都哑了吗?”司徒凛气急,指着殿前站着的一批武将怒骂道:“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朕要用你们的时候,你们就是这样回报朕的吗?!” “皇上息怒。” 那群武将一个个都连忙跪了下来,但是即便嘴上说着“息怒”,却仍没有人愿意站出来,做这个出头鸟。
第185页 “光叫朕息怒有什么用?真要是想让朕息怒,你们就赶紧站出来一个人自请去西北击退戎狄!”司徒凛再次用目光巡视了下首一圈。 可下面的武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没人愿意站出来。 左袁杰身为驸马已是如此,自己可不希望成为下一个左袁杰。 司徒凛瞧着他们那副怂样,气得又是一拍桌子,颓然瘫倒在龙椅上,大口的喘着气道:“啊,你们真是气死朕了!” “陛下。” 正在这时,荣道轩倒是突然站了出来,跪下道:“其实也不能怪这群将军,左驸马之前在朝中的能力,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如今,就连深谙兵法的左驸马尚且被戎狄打成这样,更遑论这些将军了。” 若是在平时,那群武将听见荣道轩一个文臣这么说自己,定然是不服气。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此时的他们,听到荣道轩这么说,只觉得仿佛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的天籁,连忙应下道:“是啊,右相说得是。臣等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荣道轩这番话无疑是给了皇上及众臣一个台阶下,皇上听了荣道轩的话,面色终于是缓和了不少,“那依右相的意思,是有其他的办法咯?” 荣道轩被皇上这么一问,却是不慌不忙,胸有成竹道:“正是。” 司徒凛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坐直了身子,追问道:“什么办法?” “不知皇上可还记得幽王殿下?”荣道轩缓缓道来,“幽王爷曾跟随其父平西王征战沙场多年,又屡获胜仗,战功彪炳。光是幽王之名,便足以令戎狄人闻风丧胆。其实,当日若不是皇上感念其父,特将幽王召回京中,说不定,幽王早在西北立下了更大的战功。” “你是说辰儿?”司徒凛微微一愣,自己倒是却是把他给忘了。 但是,他随即又想起了最近荣银笙的事,于是一脸为难道:“只是,听说辰儿最近病倒了。” “皇上有所不知”,荣道轩继续道:“其实,昨日幽王便醒过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司徒凛点点头,心中对于荣道轩的提议确实心动不已。只是,他自己当日曾经下过诏,是感念平西王只剩下司徒辰这么一个嫡子,这才特意将他从战场上调回来的。如今,若是再将他调回西北,岂不是言而无信? 司徒凛想到这里,又开始犹豫了起来。 荣道轩也知道司徒凛是在顾念自己的面子,于是索性成全了他,进而又进言道:“陛下,如今眼见西北就要打过来了,值此家国存亡之际,又岂是顾念个人私情之时?幽王固然是皇族中人,但更是大梁的子民。昔日,其父平西王尚且为保大梁战死沙场。为人子者,焉能没有乃父之风?” “右相说得对啊!” 其余的诸位武将眼见有人能够顶出去,只要不是自己,自然跟着附和。 “臣附议。” “臣也附议。” 一时之间,朝堂上齐刷刷跪下了一大片。 司徒凛眼见面子上也赚足了,于是,颇为矜持的点点头,似是无奈之举,“如此,便传旨幽王,封其为西北兵马大元帅,兼龙武卫主帅,安西都护使。不日赶赴西北,与戎狄作战。” “是。”内监点点头,转身便赶去宣旨了。 司徒凛解决了这件要紧的事,心里也一下子放松了不少。他扶了扶额,懒得再看这群互相推诿的臣子,直接摆了摆手道:“没什么事就退朝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再度齐齐拜下,山唿一声。而后,便都一一退下了。 散朝的路上,刚好荣道轩与司徒烨碰上了,于是二人假装并肩谈笑,却是边走边朝角落里去了。 “殿下,如您所愿,司徒辰在京中待不下去了。”荣道轩此次之所以会站出来推荐司徒辰,其实是司徒烨一早便与他通过气的。 如今,司徒烨表面上只是被放了出来,依旧只是个光杆司令,实则内里通过李威有了虎牙卫的十万大军,朝中又有荣道轩帮忙,再加上西北的戎狄,他还是有很多事可以做的。 荣道轩如此明显的朝司徒烨邀着功,司徒烨也遂他心愿,当即笑道:“右相出手,烨向来是放心的。以后,只怕朝中的事,还要多多劳烦右相了。” 荣道轩听了自然也很满意,连忙笑着摆手道:“殿下客气了,以后便是一家人了。帮助殿下,也就是在帮助臣自己,臣自会不遗余力。” 司徒烨明显一顿,随即又立马笑了起来,“右相说得是,静娴尚未及笄,待及笄之后,本殿自会娶她入门。” “如此,老臣便放心了。”荣道轩有了司徒烨的保证,笑得更明显了,“老臣回府之后还有几个摺子需上奏陛下,就不耽误殿下的时间了。” 荣道轩说完,又朝司徒烨行了个礼,方才离去。 “右相请便。”司徒烨做了个请的手势,目送荣道轩离去。 待荣道轩一走,司徒烨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他朝着一处僻静之所走去,然后突然击掌三声。 随着掌声的结束,一个宫人模样的女子走了出来,朝司徒烨跪下行礼,“参见四殿下。” 司徒烨转过身来,问道:“交代你去查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宫女低头道:“已经查到了。当日大理寺收押国公府一家的时候,庆安郡主确实是出宫了一趟,至于她出去干了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庆安,司徒烨在心中默默念了一遍庆安郡主的名字,直觉中他认为银笙失踪的事与静娴也脱不了关系。 司徒烨点了点头,“知道了,你退下吧。” 那宫女又朝司徒烨一拜,转身便匆匆离去。 “荣静娴啊荣静娴,你最好是不要和荣银笙的事有什么瓜葛,否则,我定不会放过你!”司徒烨轻声念道。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卷 情起 第151章 飞凤还巢 当天边最后一抹红霞消散的时候,一弯残月升上夜空。 边关的狼烟被漠北的疾风吹上九霄,也染黑了原本瓦蓝色的天空。 夜幕降临了,随着日头的落下,在远处的地平线上逐渐出现了星星点点的黑影。 黑影越发近了,乌泱泱的一片,那是胡人趁着夜色的掩护,对大梁守城发起的最后一次进攻! 座下战马的嘶鸣声,胡人士兵的吶喊声,还有大梁守军放出的羽箭破空之声,混合成了一支悲壮的战歌。 距司徒辰统帅西北二十万大军抗击戎狄之日起,已是过去三载有余。 朝中本以为司徒辰亲自出马,此战必将不日告捷。谁知,即便是战争经验丰富的司徒辰,在面临胡人的勐烈进攻时,也一度失去了前线的阵地。 胡人素来骁勇,马上作战能力极强,又因为有了司徒烨的暗中帮助,一开始,他们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就找出大梁军队的防御空档,甚至是几次截烧梁军军备物资。
第186页 司徒辰接手西北驻军之时,这支部队已在左袁杰的统帅下久不操练,这一年多的懒散,直接让驻军的兵力大打折扣。 几项一凑,直接导致司徒辰刚开始连吃几场败仗。 若不是朝中再无人可派,只怕司徒辰也会像左袁杰一般,被押解回京问罪。 好在司徒辰不是个蠢笨之人,及时调整战术,又勤加练兵,这才在后来逐渐与戎狄再度打成平手。 只是,正当司徒辰准备趁胜追击之时,梁军之中再现叛徒。 梁军兵防图失窃,直接导致之前好不容易稳住的阵地再次失守。 这註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司徒辰不仅对外要面临虎视眈眈的戎狄,对内还要提防小人算计,可谓是步步惊心。 今日,是大梁与戎狄一次重要的战斗,原因无他,漠北的寒冬即将来临。 这意味着今日之战,很有可能是今年西北战场上的最后一战。 连日以来,戎狄为多储备过冬的存粮,已开始发疯一般的肆掠战场沿线的诸多村落。 好在司徒辰早有先见之明,暗中将村落中的村民接入城中安顿。 至于那些过冬用的粮草,能带走的就带走,带不走的统统烧掉,一点不留。 司徒辰深知,戎狄位于西北,资源的存量远不及大梁,他们作战的方式,素来都是以战养战,越是如此,他越是不能让戎狄得了一点好处。 正是坚壁清野,一点不留! 果然,司徒辰的这个方法甚是奏效,接连几日,戎狄扫荡周边,发现一无所获,于是,这才直接杀红了眼,打起了边关内城的主意。 今夜,又是一场恶战。 平原之上,星星点点的火把逐渐连成一片燎原之势。 “杀,杀,杀!” 城下,戎狄的士兵高举火把,口中吶喊之声震天,对于他们而言,内城是一个巨大的粮仓,而他们能否安然的度过整个冬天,便全靠今日一战。 城墙上,一排梁军的弓箭手,亦蓄势待发。他们早将羽箭搭在了弦上,将一把把弓箭拉成了满月的形状,只等待将军的一声令下,便可万箭齐发。 对于他们而言,这城门是他们最后的阵地,城中是数以万计,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一旦城门失守,整座甘凉城便会沦为人间地狱。 双方是一样的退无可退,又是一样的势在必得,今日一战,註定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恶战。 城门之下,戎狄的将军缓缓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寒光一闪,麾下精兵如出闸的洪水,吶喊着朝甘凉城下攻去。 司徒辰亲自站在城门上,死死的盯着戎狄攻近的骑兵,五百步,三百步,一百五十步…… 司徒辰精准的目测着敌人的距离,当戎狄的骑兵进入了有效射程之内的时候,他凛声喊道:“放箭!” 一只只白羽箭簇像流星一般划破西北漆黑的夜空,带着梁军的信念直刺入戎狄进攻的前锋队伍里。 “啊!” 那些利箭或射向敌军的身体上,或重伤戎狄的战马。那些中箭之人,纷纷应声倒地不起。但,那只是少数,有更多的勇士却是从箭雨之中冲杀出来,转眼奔向了城墙之下。 “落石、火油准备,倒!” 司徒辰眼见越来越多的敌人已经冲出了弓箭手的射程之外,甚至后方源源不断的步兵也压了上来,于是,直接撤下弓箭手,转用步兵持长矛守住城墙,后排再从城上砸下落石与火油。 那些搭上云梯的戎狄士兵如一只只蚂蚁一般,顺着梯子妄图爬上来。却不料,迎面有巨石落下,直接又将他们砸了下去。 火油就更恐怖了,一桶桶的清油顺着云梯淋了下来,再送上一点火星,直接就“轰”的一声,将整个云梯都烧着了。 地上的熊熊烈火一直不停,甚至将青石砌成的城墙都烧得通红烫手。 一时之间,戎狄人根本无法顺着城墙爬上来。 往往攻城方为冲进城里都要死伤无数,如今一旦场面胶着起来,意味着戎狄军队将会伤亡惨重! 如今放弃攻城是不现实的,戎狄的将军眼见战场的天平正在渐渐朝梁军的方向倾斜,不由得咬了咬牙,下令道:“用攻城车!” “呜呜”的号角声吹了起来,三辆沉重的大傢伙从整个部队的后方缓缓推了出来。 这是三架高大的攻城车,每辆高越三丈,重达千斤,需数十名士兵一起,才能将其推动。 当这三架攻城车缓缓从戎狄处推着向前的时候,便连司徒辰都惊了! “将军您看,戎狄居然有攻城车!还一下子就来了三辆!”显然站在城墙之上的杨副将也看见了,惊叫出声。 司徒辰望着远方每架由一队盾兵保护着的攻城车,瞳孔勐地缩了起来,“弓箭手准备,上火箭!瞄准远处过来的那三架攻城车,先射步兵,再射车。” “是!” 司徒辰的目标很明确,由于这攻城车太重,操控起来很不方便,需要数十名士兵推动,才能移动起来。先射步兵,为的就是减缓攻城车到达城门口的速度。若想直接摧毁攻城车,光凭几支火箭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只是,这一点,戎狄的人又怎么会想不到呢?这也是为什么,每辆攻城车之下还留了一队盾兵作为保护的原因。 戎狄盾兵排成合围之势,将攻城车四周的步兵一一围了起来。梁军的火箭射来,全部被挡在了盾外。 如此一来,虽然攻城车前进的速度慢了不少,但推动它们的士兵却几乎没有折损几个。 “将军,怎么办?”杨副将眼见攻城车步步逼近,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敌军只要有这三辆攻城车在,攻下城门只是时间的问题! “砰,砰,砰……” 杨副将的话音刚落,整个城墙之上都开始抖动了起来。 只见戎狄的三辆攻城车,正分别一左一右的一下又一下撞击着甘凉城的城墙,而剩下的一辆则是朝城门攻去。 司徒辰脸色不变,沉声道:“大家不要慌,防守依旧,稳住阵脚不要乱。落石、火油分别集中朝这三辆攻城车上砸过去。” 司徒辰的临危不乱像一剂镇静剂,令众将士的心立马踏实了不少,他们的脸上纷纷流露出坚定的表情,誓与敌军奋战至最后一刻! 落石与火油确实令戎狄损伤大片,但却依旧抵挡不住他们进攻的步伐。 “报,将军,左面城墙发现裂缝,敌军很快便会摧毁城墙,攻入内城!”一名小将满脸是血的跑了过来。 司徒辰站在依旧一阵阵犹在震动的城墙之上,望着在场的将士,低哑着声音喊道:“兄弟们,你们从军为的是什么?” “保家卫国,誓守河山!”在杨副将的带领下,在场的一片士兵纷纷怒吼了起来。 “好!”司徒辰高声道:“现在,甘凉城中,是数万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他们没有战斗能力,一旦敌军攻打进来,他们所面临的将会是一场肆无忌惮的屠杀!这个时候,我们身为军人,应该怎么做?!”
第187页 “誓死守卫甘凉百姓,与敌军战至最后一刻!”下面是一片齐刷刷的回应。 杨副将率先朝着司徒辰跪了下来,“将军,龙武卫右翼参将杨天虎请战!末将愿率领兄弟们守在城内,一旦城墙被毁,戎狄攻入,末将必守护城中百姓直至最后一兵一卒!末将向将军保证,若戎狄人攻入城中,那必定是踩着末将等人的尸首入城!” “不会的!”司徒辰用力按住杨天虎的肩膀,“若你们倒下,必定还有千千万万的龙武卫兄弟们顶上去!若你们都倒下了,还有我,替你们战到最后一刻!” “将军!”杨天虎湿了眼眶,司徒辰是他打从心底佩服的大将军。与左袁杰的夸夸其谈不同,司徒辰更亲近每一名士兵,了解每一名士兵的心理。 每每训练的时候,司徒辰都是以身作则,比起那些普通的士兵,他只有做得更好,训练的更卖力。 三年与戎狄作战,大大小小的战役多达数百场,但司徒辰每战必身先士卒,这才是令整个龙武卫都心生敬佩的好将领! “天虎就此别过!”杨天虎深知此去便是一条不归路,他再次深深的望了司徒辰一眼,从心底默默祈祷着此战的胜利,然后决绝的扭过头去,带着一众士兵下了城楼,守卫在城墙边上。 司徒辰遥望远方的那轮残月,脑海里却突然浮现出银笙的面庞。 “笙儿,你在哪里?”司徒辰此时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向银笙要来样贴身物件,害得如今便连怀念,都只能是默默的。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甘凉城左侧的城墙轰然倒塌,一个巨大的缺口就这样暴露在了戎狄人的面前。 “杀啊!” 一个个戎狄士兵从城墙的缺口处攻了进来,一场残忍的白刃战在甘凉城内展开了。 司徒辰站在城墙之上,目之所及,尽皆是断壁残垣,以及叠了一层又一层的尸体,空气中瀰漫着血腥与汗水的气味。 那熊熊燃烧的烈火,甚至将那些城墙下的尸体都给烧焦了。那焦臭的味道闻得直令人作呕。 “将军,右面城墙被攻破!” “将军,城门已破!” 如今的甘凉城楼,已经彻底的失去了最后的防御作用。 终于到了决战的时刻,司徒辰勐地抽出腰间的利剑,朝前一指,“兄弟们,随我下楼去,斩杀敌人!” 甘凉城中厮杀声一片,司徒辰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战了多久,到了最后,只是机械的挥舞着手中的利剑,朝着不同服色的敌军砍去。 手中的利剑沾满了敌军的鲜血,甚至已经滑腻到令司徒辰握不住了。 而远处,却依旧有源源不断的戎狄士兵补充上来,杀死一批又一批,仿佛永远也没了尽头。 正在这个时候,城外的戎狄军队却突然躁动了起来,惊叫声一片。 只见一灰袍老者身形缥缈,短短数下便已跳跃至甘凉城头,“下面的戎狄人听着,你们主将巴图鲁的首级在此,识相的还不快速速退去!” 灰袍老者一手背在身后,一手高举着一颗人头,朝着城里的人高声吶喊。 那颗人头正新鲜着,还有一滴滴的鲜血从断了的脖子上缓缓滴落下来,那断口之处甚至还在冒着阵阵的热气! 戎狄士兵眯着眼睛望去,果然看见人头之上还带着他们象徵着主将身份的头饰,果然是巴图鲁不假!再朝身后望去,不知什么时候,那个在后方压阵的军队早已乱作一团,就连象徵着赤狼军队的军旗都已经被一把大火给烧着了。 主将被杀,军旗被毁,这些戎狄士兵心中俱是一惊,原本势如破竹的大好士气立马就蔫了下去。 而反观梁军,不知人群中是谁高喊了一声,“兄弟们,戎狄主将被杀,后援已断,杀掉眼前这批人,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杀啊!” 顿时梁军整体士气大振,吶喊着朝戎狄士兵扑了过去。 此战胜负已分,不多时,攻进甘凉城内的戎狄人便全数被梁军打退,纷纷四散逃了回去。那些没逃掉的,则被身后的梁军追了上来,一通乱刀砍死。 “将军!我们胜利了!” 杨天虎居然还没死,此刻激动地冲到司徒辰面前高喊了一声。 “大胜,大胜,大胜,大胜!” 随着杨天虎的喊声,那群梁兵也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武器,高声唿喊了起来。 司徒辰此刻的内心,却远不如他们那般激动,比起战争的胜利,他更为在意的是那个在千钧一髮之际赶来救场的灰袍老者。 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来帮助自己,又是怎么做到在保护重重的戎狄军队中,斩下敌军主将的首级? 自灰袍老者出现之后,司徒辰的目光就一直紧紧的盯着他。 那老者似乎也感受到了来自司徒辰的目光,于是,朝他回望了一眼,然后转身又消失在夜空之中。 “阁下留步!” 司徒辰见灰袍老者又匆匆离去,急忙也跟着追了上去。 但前者轻功了得,身形极快,任凭司徒辰如何努力,始终是只能勉强跟上。 二人一路追躲,转眼便至漠北边境,再往前便是戎狄人的地盘了。 那灰袍老者几步腾挪跳跃,便已登上一处崖壁,而崖壁的正上方似乎还有个人正骑在马上等着他。 见老者到了,转身便驾着马儿离去。 瑟瑟寒风吹起那人的衣摆,唯令司徒辰触目的是那一袭猎猎红衣。 不知为何,看着这人策马离去的身影,司徒辰竟想起了银笙! 就在这么一愣神的工夫里,红衣之人与灰袍老者便飞快的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笙儿,笙儿!” 司徒辰站在空空的崖壁之下高声唿喊,浑厚的男声迴荡在这漠北的天空之中,随着风儿飘远。 回应他的,是盘旋在空中的雄鹰叫声,除此之外还有远处低低的狼嚎。 “笙儿,是你吗?”司徒辰安静了下来,望着远方低声的呢喃。 那红衣人听着远处飘来的声音,沉默了半晌,朝着灰袍人道:“寒冥,你不该将他带过来的。”这声音异常冰冷,语气之中似乎有着一丝责备。 寒冥连忙将头低了下去,歉声道:“圣主恕罪,那司徒辰武功不俗,就连属下也不能完全将他甩掉。” “罢了,这不关你的事。”红衣人突然嘆了口气。 是了,她怎么忘了,司徒辰又岂是一般的武将? 这红衣人正是银笙。 自血影楼的人探查到京中国公府安然无恙,司徒辰却因找不到她而昏迷不醒之后,她本是当即便打算动身回京的。 无奈正在这个时候,也不知地下城主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知道了寒冥为救治箫黎损耗了不少修为,于是,趁此机会,带领地下城的部众打了过来。 再怎么说,寒冥也是为救箫黎才损耗了修为。一切本是因银笙引起,即便银笙不是这个血影楼的圣主,她也不会坐视不理。 所以,银笙回京之事,只得暂且作罢,又带领着血影楼的部众与地下城打了起来。
第188页 此战,地下城主本就是冒险。他自己上次对战寒冥的伤势就没好,只因听说寒冥也受伤了,便决定立马反扑过来。 他只想到寒冥受伤,血影楼必然群龙无首,此时攻入必是良机。 却不料,血影楼竟又多了个圣主,而且这个圣主还是多日之前,寒冥从他们地下城中劫走的! 所以,血影楼部众不但没有因为寒冥受伤而乱成一盘散沙,反而比以往更加团结。 地下城长途跋涉而来,为了攻进主楼早在沿路之上就损伤大半。现在,好不容易打进来了,才发现有个更大的圈套在等着他们。 血影楼精锐尽皆藏在主楼之中,直待地下城的人悉数到了,便将大门一关,以逸待劳,却是来了个瓮中捉鳖! 地下城主见此情景后悔不已,然而却也为时已晚了。 此番战下,地下城中精锐折损了十之七八,就连城主亦被生擒。 地下城主不忍受辱,直接自裁谢罪。而血影楼则是趁着地下城缓不过来的时候,一举将整个地下城悉数歼灭。 从此,持续了长达三百余年的分裂,如今又在银笙的手上统一了起来。 而那枚残缺的玉铃,也因地下城主的死,使得铛簧重归血影楼之手。 当寒冥亲手将铛簧奉上的时候,这个一生都冷漠无情的老牌杀手,都激动得差点流下泪来。 不得不说,银笙的出现或许真的是上天註定。 就因为这件事,令整个血影楼上下更将银笙封为尊贵的圣主。 待此间事了,银笙再次想归京之时,又听闻司徒辰也到了西北。 原来,西北的戎狄与大梁开战了。 银笙在此之前,是听司徒辰说起过的:西北的戎狄与朝中的司徒烨暗中一直有所往来。 而银笙仔细想想,便能知道,一定是司徒烨为赶司徒辰出京,这才挑起了这场战争。 司徒烨在胤城几次三番都未将司徒辰除去,为了能够专心在京中与司徒楠一争太子之位,他竟然想到借戎狄之手让司徒辰死在战场上! 好一个毒计! 如此一来,银笙索性不走了。一方面是想训练血影楼,暗中帮助司徒辰与戎狄作战;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银笙通过此次的变故深感武力的重要性。 之前,她一直活在深宅内院,即便是想报復,玩弄的手段不过也只是那些人心。她只需要思考,去想计谋。 但直到经歷了这次的变故,她才知道,拥有一定的自保能力,是有多么的重要! 像她这么大的年纪,还想学武,显然是不行了。 那便学些阴招吧! 银笙既这么想,目光自然就盯在了箫清水的身上。 她可还记得,当时他们在血影楼里快死的时候,那会儿可是箫清水自己说的:倘若此番不死,他倒是想收了银笙做徒弟。 现在,箫清水可别想赖掉! 就这样,春去秋来三载,银笙已从对医药一窍不通的医盲,成长为一名一点不亚于箫黎的毒医。 自然,在其他方面银笙自是敌不上箫黎。而且,她也不准备花费心思在那些治病救人的上面。她,只要学会用毒便好,并且还是越毒越好! 并且,在这三年的时间里,血影楼上下的杀手也被银笙摸了个透彻。 比如,当初那个为了来替寒冥取回影币的香晚,便是血影楼中唯一一个,也是最为年轻的女杀手。 她小小的年纪,便已位居血影楼十大杀手之一,楼中之人皆称其为“阿布沙罗斯”,即梵语中的“天女”。 “圣主,戎狄此战惨败,不仅士兵伤亡惨重,就连入冬的粮草只怕都不够。那接下来,我们又要做点什么?”寒冥的话声将银笙从回忆之中惊醒了。 别看银笙骑马,寒冥一路使用轻功跟随,走了这么久,寒冥却是连说话都不带喘气的,可见其高超的武功。 银笙思索片刻,突然笑了,“此仗,戎狄确实大意了。那胡人首领不但派出了他们最精锐的赤狼军,还让巴图鲁亲自坐镇。这下,赤狼军折损大半,巴图鲁战死。戎狄损失惨重,怕是要有好几年都喘不过气来了。” 寒冥听到这儿也笑了,“多亏了幽月那小子,调换了司徒烨寄往戎狄的密信。信中特意让胡人主力尽皆出动,这下,只怕戎狄首领的老本都被一仗给败光咯!” 银笙点点头,就连她也没有想到,戎狄部竟会如此听命于司徒烨,甚至,还将司徒烨偷偷送给他们的三辆攻城车都给全部搬上了战场! 幸好自己带着血影楼的人及时赶到,否则,甘凉城还真是要不保了。 “寒冥,楼中还有不少兄弟都没去过大梁吧?” 正在这时,银笙突然开口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我们收拾一下,先秘密潜入江淮两地,随后再北上入京!”银笙隐忍了三载,也是时候回去会会那些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了! “江南季春天,莼叶细如弦。池边草作径,湖上叶如船。” “好诗,好诗!叶兄果然是饱读诗书,出口成章啊!” 正是暮春四月,江南景色正好的时候。 边关大捷的捷报一路传回了京师,司徒凛大悦,大赦天下,以示普天同庆。 所以,就连百姓们都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 趁着如此春色,出门赏花、会友者不少。不论是湖上还是岸边,都聚集了一堆一堆的小团体。 这其中,自然是以文人墨客者为最。 或三五知己,或亲朋好友,聚在一起,难免也附庸风雅,作上几首应景的诗赋。 远处,一家酒楼的顶上却是站着两个与众不同的人。 此二人一男一女,男的身着一身墨衣,女的则穿一条雪白纱裙,倒似十分登对。但他们口中聊得话题,则远没有那般和谐了。 墨衣男子:“你说,这群文人一天之中,是有多少时间用在这无聊的吃吃喝喝上的?” 白衣女子瞥了他一眼,觉得他是在没话找话,“人家吃喝会友,舞文弄墨,就像你天天要练功一样,你会觉得练功是在浪费时间吗?” 墨衣男子见一旁的同伴不悦,直接反驳道:“我练功怎么能跟这些人相提并论?我练功能杀人,能保护圣主安全。他们能吗?就好比上次偷戎狄密信的那件事吧,要不是靠我,西北还不能那么快大捷呢!西北不能大捷,他们能有现在这样太太平平赏景、作诗的机会吗?” “你不懂,大梁的两江之地向来富庶,即便是西北人打进来,他们也依旧会过着这种日子,一看你就是常年待在漠北没见过世面的!”白衣女懒得与他理论,直接将头偏向了湖中的画舫之上。 墨衣男子这么一听,就不乐意了,“我说风痕,你不就是上回借着替圣使办事来了大梁一趟,结果还不是没办成事,反而被圣主发现,灰熘熘的跑回来了。没说你胖,你倒是还先喘上了。” 风痕听完直接不理会他,便要朝湖中一艘画舫之上飞去。 “哎,你等等!”墨衣男子一把将她拉了回来,“我说你有没有点眼力劲啊,人家箫黎正在给圣主庆生呢,你跑过去算什么?”
第189页 风痕身形一顿,又折身回来,却伸手一把将他挡在了一边,“让我待在这儿可以,但是你得离我远点。真不知道圣主和圣使怎么想的,居然把你也带了过来。” “哎,我,我怎么了?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墨衣男子还待再和风痕理论,却被风痕一下子点住了哑穴,干等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跟我斗,你还嫩了点。”白衣女风痕得意的朝着男子眨了眨眼睛,又重回屋顶之上蹲着去了。 不错,这风痕正是当日扮作二房小妾的香晚,而一旁的墨衣男子,则是上次偷调司徒烨送往戎狄密信的幽月。 今日,是银笙十八岁的生辰,正值她带着血影楼的人来到了江南,于是箫黎便作为东道主,邀请银笙来画舫之中,为其庆生。 至于风痕与幽月二人,自然是作为保镖,跟在不远处,以确保银笙的安全。 “这个给你。” 此时,湖中的画舫里,只有箫黎与银笙二人在内。箫黎从船舱中取出一物,放在银笙的面前。 “这是”,银笙迟疑着打开了面前的盒子,只见,一张精緻的人皮面具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不日便要前往京城,你在那里的熟人太多,恐怕办起事来不方便。有了这个,就不会有人知道你的身份了。”箫黎微微一笑,顿时令春花都失了颜色。 银笙的眼底闪过一丝感动,她正在犯愁,要怎么才能不暴露身份,而箫黎此时送来的礼物,刚好将她的忧虑完美的解决了。 “谢谢你,箫黎。”银笙的语气无比的诚恳,“这些年多亏了你,你总是能准确的知道我需要什么。” “我也是听说,你去托寒冥定制一张面具了。”箫黎嘴角挂着一丝浅笑,将银笙打开的盒子又重新关了起来。 “不错,我确实是想以面具遮面,但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也会引人怀疑。如今,能有这张人皮面具,自然是最好不过了。”银笙点点头,也不矫情,直接就将礼物收了下来。 在她看来,人家既是已经花费心思将东西做好了,又正好是对自己有帮助的,那么再推辞便显得太过矫情了。 况且,银笙从来就是个恩仇必报之人。对她好的人,她都会记在心里,等到他人有难的时候,她再帮助回来,这样岂不是更好? “你放心,这张面具,是我亲手做的,透气性极好,且十分轻薄,即便是久戴,也不会对皮肤有什么损害。” 只有箫黎自己知道,为了做成这张面具,他到底花费了多少心思,又用掉了多少银钱。好在林家家大业大,既有门路得到那些珍贵材料,又有银钱耗得起,这才能做出这么一张人皮面具来。 “对了,你此次归京预备怎么做?”箫黎收敛了神色,突然严肃的问起了银笙。 关于这一点,银笙似乎早有准备,她不紧不慢的喝了口手中的茶水,这才道:“接近太子,逐渐得到司徒楠的信任,然后再借司徒楠之手,彻底剷除掉司徒烨!” 银笙不在的这三年里,京城发生了许多变化,首先是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司徒凛终于宣布了太子的人选,就是当朝二皇子——司徒楠。 司徒烨到底是出身受到了连累,又与皇后撕破了脸,这个养子的身份,皇后肯定是不认的了。所以,最终只得封为贤王。 另外,这几年来司徒凛的身子也远不如前几年那么康健了,这也是他终于决定定下太子的原因,否则若自己来日有个什么不测,大梁保不齐会先内斗起来。 “可是,司徒楠的身边不缺谋臣,你又要如何取得他对你的信任呢?”箫黎直接问到了问题的关键。 银笙听此处,脸上的笑意却是更深了,“这个嘛,我自然是已经有办法了。” “现在正值四月中旬,加上回京的时间,以及筹备布置的时间,刚好能赶上太子府建成之日。届时,我将为司徒楠备上一份大礼!”很显然,对于此次的计划,银笙是胜券在握。 箫黎见着银笙这般自信的笑容,沉默良久,突然开口道:“我想随你一同入京,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这”,银笙顿了顿,倒是没想到箫黎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答应我吧。你即便有了这张人皮面具,与熟人接触的时候也难免危险。若有了我在,很多事便不用你出面,也能解决。更何况,林家终归还是有些能力的。”箫黎列出诸多好处,令银笙也不由得动心了。 “好。”银笙点点头,又重新回到座位上,“那我先来给你讲讲此次的计划。” 画舫之内,一男一女坐在里面。 远远望去,不知情者还以为是一对神仙眷侣。实则,若是他们知道,这二人的聚首,讨论的将是足以改变整个大梁江山的内容,真不知,是否会惊讶得掉了下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卷 权术 第152章 天狗食日 六月,在大梁的京畿胤城,天气已开始变得炎热了起来。 明晃晃的太阳照得路上的行人都纷纷躲进了酒肆茶馆里,再不济的赶路人也会在正午时分停下来,躲在小摊边的凉棚下讨一口水喝。 然而,就是在这种人人都恨不得躲在家中避暑的正午,朱雀大街上却围满了许许多多的达官贵人。他们本该在这个时候歇在家里,或者去水榭乘凉,小姐、夫人们也该靠在美人榻上由侍女摇着扇子,吃着消暑的西瓜。偏偏,此时此刻,这些人却一个个的站在日头底下,等着午时三刻的到来。 “吉时已到!开府迎客!” 突然,有一道高亢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只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起,几个站在府门前的小厮,同时将早已铺在府门前的大挂大挂的鞭炮点燃了。 伴随着这震耳欲聋的炮声,一个身穿明黄色蟒服的男子,伸手将盖在门前匾额上的红色绸布扯了下来。 红绸落地,匾额上用金漆描上的“太子府”三个大字,赫然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恭喜太子,贺喜太子。” 一时间,恭贺的声音立时在周围响了起来。 原来,这些一直聚在朱雀大街上的达官贵人,都是为了来参加太子府邸建成的喜宴。如此一来,也就难怪他们会这般殷勤了。 元德二十二年岁末,司徒凛终于因为自己日渐衰弱的身体决定定下太子之位。 彼时,太子的人选基本上就在司徒楠与司徒烨二人之中确定。 司徒楠,嫡长子,朝中又有刘太傅这个外祖家作为支持,本是上佳人选。奈何,此人资质平平,在能力上实在算不上出挑,这也是司徒凛一直迟迟不立他为太子的原因。 司徒烨,皇四子,其办事能力在一众皇子之中最为出色,且又有护驾之功本该也是个良选。但,其生母因为与前朝的一些瓜葛而被认定为余党,成了罪妃。就因为这件事情,成了司徒烨一生之中最大的污点,也是立储之大忌。
第190页 就因为这个原因,司徒凛左思右想了多年,最终还是决定了立司徒楠为太子。 作为补偿,在立下太子的同时,司徒凛亦立司徒烨为贤王。 太子既是立下了,自然就该修建太子府了。 而这太子府也算是修得考究,一建便是半年之久,直至来年的六月方才建成。 今日,正是司徒楠搬入太子府的大日子。于是,往日那些寻不着机会的来巴结司徒楠的朝中大员,自然是一起都来了。 司徒楠一面将众人请入府中,一面吩咐留下两个收礼的小厮,便随众人一同进入花厅会客去了。 这太子府,司徒楠在刚修建好的时候便已进去看过。 整个是一个六进的院子,占地面积极大,在朱雀大街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段,可以说是很奢华了。 司徒楠领着众人进府,毫无意外的听见了众人赞不绝口的溢美之词。 等了这么多年,这个太子之位终是落入自己的手中。 司徒楠被众多官员围在中心的位置,心中是一阵的舒坦,这种感觉,就好像是疲惫了许久的身体,突然泡进了一个温泉里一样。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那种瞬间释放掉的压力,直让人想就此沉沦下去。 “这,这不是陛下的笔迹么?” 正在这时,人群之中有个眼尖的御史惊嘆了一声。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太子府的宴客大厅之上挂着书有“德懋志存”四个大字的牌匾,而这牌匾上面的字迹正是当今圣上司徒凛的。 “啊呀呀呀”,众人又是一阵感慨,“此足以见陛下对太子殿下的重视呀!” 这字其实是刘皇后故意在司徒凛面前提了提,算是求来的。 司徒楠之所以如此,一方面是显示对司徒凛的敬重,另一方面也是故意拿出来给百官看看的,好叫他们知道,自己这个太子的位置坐得稳当着呢,不要再对其他的诸如司徒烨之流心存幻想。 荣道轩这次也在拜贺之列,如今看见这个御笔亲题的匾额,心中却不是个滋味。 司徒楠的太子之位越稳固,就意味着司徒烨反击的机会越小。而今,自己的女儿静娴已然嫁入贤王府,自己除了支持司徒烨也没有别的选择。 司徒楠当上了太子,如今皇上更亲自送上御笔亲题的匾额放在太子府的花厅里,这其中所暗含的重视,不言而喻。 众人一见这情况,立马又派身边的下人传信出去。 不过多时,就连那些不打算来的官员,也连忙带着礼物登门来了。 府内,众人济济一堂,纷纷努力巴结着司徒楠;府外,则是忙坏了收礼的小厮,因为又有源源不断的新客人赶过来。 正当外面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突然,有一个穿着十分不起眼的男子凑了上来。 只见他没有排队,直接凭藉着力量的优势,硬生生从一大堆人里挤了过去,留下一众不满的声音在原地嗡嗡的抱怨。 “嘿,那边穿黑色衣服那个,说你呢,送礼去一边排队去,没看见大家都老老实实的在排着队吗?”太子府的小厮仗着自己跟在太子的身边,也觉得自己是高人一等的。尤其是他们看见过来的这人身上穿的衣服也很普通,于是更加没把他放在眼里。 谁知,那个穿黑衣的男人并没有将那两个小厮的话听到耳朵里,依旧我行我素,直接朝这边挤了过来。 “哎,我说你这个人有么有听见我说话呀?你要是不排队的话,这礼我们可就不收了!” 如今这些过来送礼的人,哪个不是再偷偷贿赂他们一番,为的就是希望他们能够在太子爷面前,多多替他们美言几句。 这人倒好,不但不巴结他们,还不把他们的话放在眼里,所以,其中一个小厮当即就怒了。 “就是,你也不看看这是哪里,太子府门前,由不得你撒野!”另一名小厮也附和了起来。 只是,就他们这短短的说话期间,此黑衣男子已然越过众人,来到了他们的身边。 如今,府门前人挤人,场面十分热闹。 在这种情况下,就连那两个站在府门前的小厮都会被人群挤得东倒西跌,偏偏这个黑衣男子却似乎根本见不着人一般,就像平时走路的速度一样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这两小厮一时间仿佛见了鬼一样,吓得没了言语。 黑衣男子却浑然不觉的迳自朝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锦盒,冷声道:“请将这个送给太子殿下,这是我家主人给太子殿下备下的一份厚礼。” 言毕,又如他莫名其妙的出现一般,转身就走了。 两小厮被他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已不见了黑衣男子的踪迹。 “这,他还没说他家主人是谁呀!”其中一名小厮有些为难的看着他的同伴,“你说待会儿我们该如何禀报才好?” 另一名小厮顿了顿,显然也是在想这个问题。 “要不,我们就实话实说?反正是他自己没有说明白的,关我们什么事?”这小厮迟疑的开口。 “嗯,说得有道理。”那名手里还拿着锦盒的小厮,忍不住好奇的掂了掂手中盒子的分量。 他跟在太子身边也挺久了,收下的礼物自然也多得数不清。只是,这盒子太奇怪了,按照他的经验,这锦盒太轻了,怎么都感觉就是个空盒子。 再加上送来礼物的人也着实奇怪,这小厮始终不放心。最后,还是忍不住道:“这样吧,你帮忙在这儿看着点,我将这个盒子单独送进去给太子爷看一下好了。” 另一人正好乐得不用交差,于是连忙满口答应了下来。 “太子爷,刚刚奴才在外面收到了一份奇怪的贺礼。”那小厮一路小跑,果然将这锦盒特地呈了上来。 司徒楠正在会客,看见门前收礼的小厮就这般闯了进来,心中立马有些怒了。 他正要开口训斥,那小厮连忙凑上去解释了起来。 只见小厮在司徒楠的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司徒楠原本微怒的脸色瞬间变得疑惑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这送礼的人,并没有说明这礼是谁送来的?”司徒楠一脸不解。 “正是。” 小厮有些支支吾吾的,司徒楠看见他那个样子,就一脸不耐烦的道:“有什么话就一次性说完,吞吞吐吐的干嘛?” 小厮这才咽了咽口水,谨慎的答道:“是这样的。太子爷你有所不知,这送礼的人很奇怪,这礼物更奇怪。依小的的经验来看,这锦盒轻飘飘的,好像没放东西。” “没放东西?”司徒楠更奇怪了,“谁闲得没事打趣本太子不成?我看他是活腻了!”说完,便十分生气的想将手中的锦盒打开来一看究竟。 “哎,太子爷,您先别着急。”那小厮被司徒楠吓得一下子也顾不得尊卑,连忙用手将司徒楠给制止了,“爷,您现在可是贵为太子了,身子金贵着呢!恐防有诈呀!” 这小厮一说完,司徒楠也立马醒悟了过来。是了,万一这盒中藏的是什么暗器,自己若是就这般冒冒然的打开了,可不就是正中敌人的下怀了吗?
第191页 司徒楠越想越后怕,惊得冷汗都冒了出来,“去,把府中侍卫叫来。” 这小厮机灵,随即会意,立马颠颠的跑出去叫侍卫去了。 如此一来,就连府中做客的众官员都被惊动了。他们听闻太子收了这样一个奇怪的锦盒,一时之间大家都纷纷往不好的方面想了。 就连府里的侍卫也怕锦盒里装的是什么厉害的暗器,只是,主子的命令摆在这里,即便是有危险,他们也不得不遵从。 侍卫们谨慎的将锦盒带到了院子里,并将其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随后围着盒子站了一圈,为的就是保护府中其他大人们的安全。 而那些做客的官员心情也很复杂,一方面生怕暗器会不小心伤了自己,另一方面又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心,想要一探究竟。于是,便远远的站在花厅里面,伸长了脖子,努力的朝院子的方向望了过去。 就因为这么一个小小的锦盒,搞得全府上下的主人、宾客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小小的盒子里装着的是什么洪水勐兽呢! 终于,在一切警戒措施都做好了之后,其中一名侍卫一手拿着盾牌,一手拿着长矛,大着胆子的朝地上的锦盒走了过去。他小心翼翼的与锦盒保持着一段距离,然后将矛尖伸了过去,轻轻的将锦盒盖子给挑开了。 在盒盖打开的一瞬间,不管是周围的侍卫,还是花厅里面的客人,都吓得朝后退了几步。 然而,四周却是一片寂静。 沉默数秒,终于有胆子大的,偷偷将头伸了出来。 没有预想之中那种数枚毒针射出来的场景,也没有什么小型火药爆炸的预谋。 锦盒之中,只是静静的躺着一张叠好的字条。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众人虚惊一场,长嘆一口气之后,却是面面相觑,每个人的脸上都明显的有着一丝的尴尬。 “禀告太子殿下,这锦盒里有一张字条。”那名将盒子打开的侍卫,又将盒中的字条递了上去。 司徒楠接过手中的字条,打开一看,只见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一首十分奇怪的诗:白昼倏而转月明,郎朗青天现数星。寂寂古道扬尘起,胡人战马踏戈壁。连天流火烧不尽,离人泪别故里去。自古真龙伴异象,岂知祸起福相依? “这是什么意思呀?”司徒楠反反覆覆看了两三遍,也不懂这其中到底是什么意思。 恰好今日前来聚会的官员里,有不少都是文官。于是,司徒楠直接将这字条递给众人,道:“诸位臣工,可有人能为本宫一解此诗之含义?” 司徒楠如今贵为东宫太子,大家巴结还来及,如今正好有了这么一个机会,众人自然是积极得很。奈何,一干人等偏偏是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这首诗到底是什么意思,又不敢胡乱解释,只得纷纷摇了摇头。 “老臣恭贺太子殿下乔迁之喜!” 正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原来是当朝太傅,司徒凛之师,刘太傅来了。 刘太傅是司徒楠的外公,这会儿司徒楠见刘太傅过来了,连忙走了过去,“外祖父,您来得正好,请您帮我看看,这张纸条上的诗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说罢,便将纸条递了过去。 刘太傅见司徒楠这么说,连忙伸手将纸条接了过来,朝上面仔细看了几眼。 “这个,老臣一时之间也看不出来。”良久,刘太傅摇了摇头,也是一脸的不解,“这首诗颠三倒四,每句之间的内容也毫无联繫,完全不知道想要表达些什么。不过,这字里行间颇有些妖异,依老臣看,殿下还是将它毁了最好。” 谁人不知刘太傅学识渊博,否则也不可能成为帝师。如今,就连刘太傅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更不用说别人了。 恐怕,这世间也只有作诗之人,才知道自己到底写了些什么。 既然是这个结果,司徒楠也就不勉强了。他将这张纸条又递迴给了一开始进来的小厮道:“把这莫名其妙的锦盒和这张纸拿去处理了吧。” “是。”小厮本以为自己能立一场大功,谁知却是空欢喜一场,于是心中也有些蔫了,只是面上不敢表现出来。 待拿着这些东西出了司徒楠视线范围之外的地方时,小厮忍不住啐了一口,“呸,什么东西!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老子就不跑这一趟了。白费了老子那么多心思!”说完,犹不解气。 他又看了眼手上的东西,气不打一处来,索性直接就绕道去了太子府之内的伙房。 “吴大娘。”小厮笑嘻嘻的走了过来,与太子府伙房掌事吴大娘打起了招唿。 今日太子府宴请宾客,吴大娘正忙得不可开交,冷不丁看见太子身边的小厮走过来,连忙问:“怎么了,可是前厅的菜式出了什么差错?” “不是不是”,小厮连忙摆摆手道:“太子爷让我来把这些东西给处理掉,于是,我便想起来到你这儿来借个火。” “哟”,吴大娘顺着小厮的手上望了过去,见这小厮手中拿着一张写了字的纸,以及一只十分精緻的盒子。只见,她眼睛转了转,突然凑上来问了句,“你这是要把它们给烧了?” “对呀。”小厮随口回了一句,便往正在烧着菜的大灶上走了过去。 这盒子他见着就觉得膈应,反正看太子的意思也是不可能再想见着它们了,索性将它们一把火烧了,也好图个眼不见为净。 吴大娘眼看小厮就要将这两样东西扔进了火堆里,连忙出声阻止,“哎,等等!” “怎么了,吴大娘?”那小厮被吴大娘叫住,扔东西的手一顿,下一秒,东西就被吴大娘拿了过去。 “这盒子可烧不得,就这种木材,扔进去根本就烧不透的,没得待会儿还把灶上的火给弄熄了。”吴大娘一把夺过小厮手中的锦盒,佯装一脸的怒容,“这灶上的菜,可是要拿去端给厅外的客人们的,万一出了岔子,老娘饶不了你!” 吴大娘说的话也在理,这锦盒一看就是用的极好的木材制成的。这类好木材,木质密度极高,十分坚硬紧实,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不易毁损,一般价值很高,卖得很贵。若用这种木材做家具、器皿确实极好,但是说实话,真要是拿来烧火的话,还就是不如用那些便宜的木材烧出来的火旺。 吴大娘的兇悍,那在太子府里是出了名的。 小厮被吴大娘这么一吓,连忙讨饶,“哎哟,吴大娘,我这不也是不知道嘛!我哪敢故意来坏您的事呢?得,我这就把东西拿走。” “等等”,吴大娘将手中的锦盒朝灶台旁边一放,道:“你放心去忙你的吧,这些东西待会儿我会给你处理了的。你就不用拿来拿去了,省得麻烦。” 小厮如此一听,当即笑道:“这敢情好呀,那就麻烦您了。” “去吧去吧。”吴大娘懒得再跟他废话,挥了挥手就要打发他走。 小厮离了门外那么久,确实也该回去了。想着门前就只剩下另一个同伴在,不知这段时间他一个人又偷偷拿了多少送礼人塞过来的银子,心中直谈晦气,自是忙不迭的就朝门外赶了。
第192页 待小厮一走,吴大娘却是立马将灶台上的锦盒收了起来。 她得意的摸了一把这雕刻精美的锦盒,随手将那张纸条扔进了火堆里,“这样好的盒子我还从未见过呢!刚好最近缺一个首饰盒子,拿它来装首饰,正好合适!” 这头,吴大娘美滋滋的将锦盒收在了怀里,而另一头的德运来里,银笙与箫黎正静静的坐在天字一号房里,听着幽月带来的回报。 “哈哈哈,圣主,你是不知道,我当时真要被那群怂货给笑死了!”幽月强忍住笑意,断断续续道:“他们居然能朝着暗器的方面想过去。那么一整个太子府的人,还包括大梁的那些朝中重臣,竟被一个小小的锦盒吓得如临大敌,全部都躲进了花厅里!” “哎哟,我不行了,我得再去笑一会儿,哈哈哈哈……”幽月一边抱着肚子,一边勉强走了出去。 送锦盒的男人正是幽月,他在送完锦盒之后,又按照银笙的命令,留了下来,继续观察着太子府里的一举一动。 直到司徒楠命人将锦盒处理掉,幽月这才回来了。 “你现在就将这些消息告诉司徒楠,就不怕司徒烨也知道了吗?”箫黎在一旁问道。 “放心,只要事情没有发生,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这些。并且,就算是这些事情真的发生了,只怕他们也不会立马反应过来。”银笙太了解这些朝臣了。 他们一个个表面上说着各种大道理,在人前也是一副道德楷模的样子,只有在面临大事的时候,他们才会暴露出他们内心的胆小、懦弱与自私。 可以说,荣道轩跟他们是同一种类型的人,也难怪可以在这官场上混得那么自如。 银笙端起了桌上的一杯茶,轻轻的抿了一小口,又将它重新放了回去,“饵已经放出去了,你我只要等着大鱼上钩就好。”说罢,她轻轻的勾起了嘴角。 “银笙”,箫黎的话刚说出口,便又犹豫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说下去。看着银笙这般费尽心思的筹谋,他真怕自己扫了她的兴。 银笙看了箫黎一眼,见他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便道:“有什么话你直说便是。你我之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坦白了?” “你我之间?”箫黎眼前一亮,突然问道:“你真的觉得,我两之间可以毫无戒备,无话不谈吗?” “那是自然”,银笙奇怪的看了箫黎一眼,总觉得他最近几年反倒有些怪怪的了,“你我本就是好朋友,又一同在漠北接二连三的经歷了生死考验,早就是生死之交了。” 箫黎听了银笙后面的话,原本亮起的眼神又黯了下去,“原来是这样。”箫黎的语气中,掩藏不住微微的失落。 “那不然呢?”银笙反问道。 “你说的没错。”箫黎连忙答道,一张俊美的脸上又重新露出了笑容,“你我本不该如此生分的。” 银笙见箫黎又恢復了往日的模样,于是也浅浅一笑,点了点头,“所以,你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是这样的”,箫黎不再犹豫,直接将心中最大的担忧说了出来,“我知道你是要阻止司徒烨,所以才想借太子之手扳倒他。但是,你我心中都很清楚,司徒楠并不合适治理这个国家,成为一国之君。若单论能力,司徒楠还不如司徒烨适合来当这个皇帝。” 银笙与箫黎为了彻底取得司徒楠的信任,成为司徒楠身边的谋士,在此之前,就已经去详细的查过有关司徒楠的所有底细。 可以说,从调查的结果来看,司徒楠比他平日里所表现出来的样子更差。 私敛户部钱财,嗜酒嗜赌成性,结党营私…… 甚至为了能大量笼络朝中的官员为己所用,不惜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利,肆意默许底下官员的各种不正当行为。 倘若大梁江山真的落入这样一个人手里,箫黎都不敢想,将来的大梁会变成一副什么模样! 这一点,银笙也清楚,只是清楚归清楚,难道自己就因为这些原因,而眼睁睁的看着司徒烨再次登上帝位吗? 银笙没得选,她与司徒烨前世今生早已结下血海深仇,如果一定要选择一个,她自然是毫不犹豫的选择司徒楠,这样,起码她能让司徒烨得到应有的惩罚! “适不适合做皇帝与我何干?”银笙的脑海中千迴百转,咬了咬牙道:“只要不是司徒烨,这皇位之上坐着的,可以是任何人!现在既然最快的方法便是借司徒楠除去司徒烨,我又何乐而不为?” “我不是这个意思”,箫黎张了张口,想要说点什么来安抚她,却又发现任何的语言都是这么的苍白无力。 的确,自己并不是她,所以根本不能理解她的心情。 国公府那次的事,所有的矛头直指的都是司徒烨,他成了利益的最大获得者。可是,偏偏他们却拿不出任何的证据。 前世,是司徒烨登基之后亲自下旨灭的国公府一族;今生,又是司徒烨害得国公府险些再次灭族。 银笙母亲的凝月阁被如此毁坏,外祖母这般高龄还要身受牢狱之苦,尉迟一族优秀的儿郎要遭到游街示众的耻辱…… 这些,都是司徒烨害得! 若不是他,银笙也不会险些丧命,流落至漠北三载,有家也不得回。 “你说得对”,箫黎想了想,最终道:“我相信你的选择。不论你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永远支持你。你要报仇,我便与你一起报仇;你要弄权,我便替你铺平道路。” 箫黎又是那副淡淡的浅笑,他用碧蓝色的眸子认真的盯着银笙的眼睛道:“你只要记住,我永远是站在你这边的。” “谢谢你,箫黎。”银笙发现,这一路走来箫黎真的帮了她太多太多。除了那次自己用影币换来寒冥治癒箫黎的伤势,似乎剩下的所有事情,都是箫黎在单方面的帮助她。 想到这些,银笙更加有些不好意思了,“真的抱歉,你帮了我这么多,我好像除了说声谢谢也没有其他的办法来回报你。” 箫黎摇了摇头,“既说了你我是生死之交,现在又何必言谢?再说了,若是没有你,恐怕我早在三年之前,就死在大漠里了。我的这条命都是你救回来的,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箫黎。” 银笙与箫黎正在房中说话,突然听见外面的街道上行人叫嚷了起来。 德运来本就位处京城最繁华的街口,这会儿下面的行人一闹起来,从天字一号房里听来,声音格外的大。 箫黎连忙起身朝窗口望了过去,只见原本热闹的大街上,行人纷纷慌了一般的朝沿街的店里躲了进去。就连摆在路边上的小摊,也没人来收拾了,那些摊主,也不要命了似的往屋子里躲。 “救命呀!天狗食日啦!” 大街上的人一边叫嚷着,一边纷纷朝屋里躲了进去,不过才一会儿,原本熙熙攘攘的青龙大街就静得连半个人都看不见了。
第193页 “开始了。”银笙依旧端坐在原地,望了眼箫黎的方向。 果然,天逐渐开始阴了起来,这种阴与下雨之前的乌云蔽日不同,这种阴是明明还能看见太阳,但偏偏能明显的感觉到阳光一点点变得黯淡了起来。 今日本是个艷阳高照的日子,正午时分太阳甚至烈到了明晃晃的程度,但是现在,却照在地上变成了乳白色,甚至有点像月光。 这还只是开始,人们躲在屋子里,忍不住从窗口的缝隙之中抬眼望向空中的日头。 天空明明是万里无云,然而高挂在空中的那个大大的太阳,却正在一点点的变小。 只见原本圆圆的太阳,偏偏在右边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色缺口,就像是天上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咬了太阳一口。 渐渐的,这个缺口越来越大,太阳越来越小,不过短短半柱香的工夫,一个硕大的太阳就只剩下了一丝小小的月牙。 最后,终于连那一丝月牙也不见了。整个大梁的京城,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天上那个硕大的太阳,只留了边界上一丝细细的光边,只有通过那道光边,才能令人依稀分辨出太阳原本的位置。 街上静得可怕,百姓们拼命捂着嘴,才能忍住因为害怕而止不住的惊叫声。 面对着这诡异得令人发寒的场景,百姓们从心底感到恐慌。 而这场景不光只有街上的平民百姓看见了,就连聚在太子府的大臣们,以及此刻正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摺的司徒凛也看见了! 司徒凛正批着摺子批到一半,突然就感觉到天暗了下来。还是一旁的内监机警,连忙将殿内的蜡烛点了起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司徒凛惊疑的抬起了头。 “回陛下,外面,好像是天狗食日了。”内监跑去殿外看了一眼,又连忙跑了回来,战战兢兢的禀报导。 “天狗食日?”司徒凛心中一沉,连忙吩咐道:“立刻将钦天监的人给朕传来。” 谁不知天狗食日是大事,早在异象刚起之时,钦天监正使便连忙朝御书房里赶了。 所以,这会儿正好与要去钦天监传旨的内监撞在了一起。 “大人,您来得正好,皇上正要传召您过去呢。”内监连忙带着钦天监正使朝殿内走去。 “微臣钦天监正使林英,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林英说完便朝司徒凛的方向拜了下去。 “哦?你来得正好。”司徒凛没想到林英到的那么,勐地抬起头来愣了一愣,随即立马叫他平身。 “如今外面这是怎么回事?”这天狗食日是民间的叫法,司徒凛自然不能再这么说。 林英便知道司徒凛会问自己这件事,于是连忙不紧不慢地回道:“此乃是星辰运转的变化所致,不消一会儿又会恢復如常的。” 司徒凛听见林英这么说,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只是他到底还有些疑虑,于是又追问道:“这种变化,可会有什么不妥?” “这……”林英犹豫了一会儿,脸上是一脸的为难之色。 司徒凛见他如此,立马冷下一张脸来,“你这般吞吞吐吐的,可是有什么事想瞒着朕?” 司徒凛的声音不大,却很低沉,自是有一种上位者的威严。 林英一听司徒凛这个口气,吓得连忙跪了下来,“皇上恕罪,不是微臣有意隐瞒陛下,只是微臣惶恐,不敢说呀!”说完,还朝殿内的两边各看了一眼。 林英如此,司徒凛便知他是有要紧的事要说,于是朝着殿中道:“你们都退下吧。” “是。”众宫人得了命令,皆一一退下了。 等殿中的人都走完了,司徒凛这才道:“这下,你可以说了吧?” 林英又朝司徒凛拜了拜,这才吞吞吐吐的说道:“书中有云:夫至尊莫过乎天,天之变莫大乎日蚀。也,也就是说,一旦出现了这种现象,就意味帝王举措失当。尤其是今日这种全食,最为严重。一般,一般应验在国亡君死,天下大乱,城池沦陷,疆土丢失。” 林英索性一口气把话全部说完,然后直接将头深深的埋了下去,再不敢多看司徒凛一眼。 第四卷 权术 第153章 流言四起 御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微风吹过,将殿内燃起的烛火吹得摇晃了起来。忽明忽暗,一如司徒凛现在琢磨不透的心思。 林英只觉得胸口闷得慌,豆大的汗珠一粒粒从他的脸上滑落下来,砸在冰凉的地板上。不过片刻,林英后背的衣服就湿透了,黏腻腻的粘在他的背上,十分难受。 但是林英不敢动,就连扭动一下身体都不敢。 司徒凛沉默到现在都没有说话。 这意味着什么? 自己会因为说了这些大不敬的话被拉出去斩首?还是圣上在思考自己说出来的话的可信程度?亦或是其他的什么? 在这段时间里,林英的脑海中想到了无数种的可能。 “林英,你既是身为钦天监正使,会观看天象,可有看出你自己最近会有血光之灾?” 司徒凛冰冷的话语,在这六月天里听得林英浑身一颤,紧接着便是他口中不断的求饶,“陛下,臣说的话句句属实,不敢有半点欺瞒陛下。望陛下饶恕微臣。” “你若说的句句属实,就会知道,你今日不该说这些话的。”司徒凛转过身去,再不看他一眼,扬声道:“来人吶,钦天监正使林英,御前无状,口出谗言,搅扰人心,图谋不轨。着,枭首示众,首级悬挂于闹市口之上,以警世人!” “陛下,陛下!”林英还待再求,却从殿外走进来了两名御前武士,毫不废话,分别一左一右将他架起就往殿外拖去。 林英心如死灰,知道自己算是彻底的废了,索性大笑起来,高声叫嚣着,“哈哈哈,大梁奸臣当道,帝君失德。如今上天降下如此预警,大梁灭国之日将不久矣!我会在天上看着,我会在天上看着的!” 林英自己本身就要死了,所以再说什么都无所谓,但是殿外还有这么多服侍的宫人在候着呢。尤其是跟在皇上身边的内监,听了林英这话,脸色立马就变了,连忙上前训斥道:“你们还不快把他的嘴给堵上!他不要命了,难道你们也不想要命了吗?” 内监此话一出,那两名侍卫听得亦浑身一紧,连忙不管不顾的伸出手来,将林英的嘴给捂了个严严实实的。 “刘良厚。” 正在这时,殿内突然传来司徒凛的声音。 内监听见司徒凛正在唤自己的名字,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口中连忙一边应着一边跑了进去。 “皇上,您有何吩咐?” 司徒凛抬眼看了看殿外,此刻太阳已经慢慢恢復回来了,大地又一点点的被阳光笼罩。 司徒凛张了张口,突然问道:“太子在哪儿?” 内监一听司徒凛这么问,顿时松了口气,连忙回道:“陛下您贵人多忘事,今日可是太子府开府之日,如此乔迁之喜,朝中不少文武百官都去太子府中庆贺去啦。”
第194页 “哦,今日是太子乔迁之日吗?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啊,转眼距离楠儿被封太子都已经过去半年了。”司徒凛感嘆了一句。 “皇上您英明睿智,太子殿下又深得百官认可。如今有太子殿下在一旁襄助,相信在以后的日子里,陛下必定能轻松不少。”内监收了皇后的好处,如今见司徒凛提起了司徒楠,忍不住顺嘴帮忙说了些好话。 “呵呵,但愿如此吧。”司徒凛似笑非笑的看了内监一眼,口中说出的话却有些模稜两可。 内监看见司徒凛是这种态度,当即闭上了嘴,乖乖站在一旁也不敢再随意搭话了。 “哎,你看,那是什么人啊?这么惨,死都死了,首级还要被挂起来示众,死不瞑目呀!” “不知道啊,就是说嘛,这也太惨了。” “嘘,小点声。你们知道什么?还不是因为他胆大包天,在皇上面前说错了话呗。” “他说错什么话啦?” 第二日一早,青龙街口最热闹的闹市区口,一颗鲜血淋漓的头就这样赫然出现在了百姓们的面前。 这种场面甚是难得,一时之间,原本还算宽阔的大街上,瞬间就被赶来看热闹的民众围得水泄不通。大家议论纷纷,都不知道这人到底是犯了什么事,才被加以如此严重的惩罚。 人群里,有一个识得文字的秀才将皇榜上的内容念给了众人听,“这大体意思是这样的,就是我们面前的这个人,他对皇上大不敬,说了忤逆皇上的话,这才被枭首示众,用来警醒我们了。” “我的乖乖,这得是说了什么,才惹得皇上这样生气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榜文上也没写呀。”那秀才又看了遍榜文,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知道我知道”,这个时候,人群中突然跳出来了一个人,一脸神秘兮兮的看着众人,“这人我认识,他原来可是大名鼎鼎的钦天监正使呢!” 百姓最是爱听这些秘闻八卦,于是众人一听,连忙凑了上去,将此人团团围住,打算一听究竟。 “昨日的天狗食日大家还记得吗?”那人四下望了一眼,见周围没有官兵把守,于是压低了嗓门,偷偷道:“这位正使,就是因为算出来了天狗食日乃是上天降下预警,主国家将有大灾难的呀!” “哎呀,这可了不得!”人们一听到这个说法,俱是吓了一大跳。 “我就说呢,怎么无缘无故的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有人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连忙表示对于这个观点的支持。 还有一个亲眼看见日食的老妇,也连声道:“昨日那个天狗食日我是亲眼看见的呀,太吓人了!”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认为林英预言的话很有道理,深信不疑的同时,忍不住开始猜测了起来,“你说我们大梁会有什么大灾难呀?这要是真的灾难降临了,我们该怎么办呀!” 那个一开始传出话来的人,眼见时机成熟了,突然又开口道:“其实,上天降下这个预警就是个提醒,说明还是有改正的机会的。只要那些违背天理的人或事消失了,那么自然大梁也能继续繁荣昌盛了呀。” “这位兄台说得有礼。”刚刚的那名秀才挤了过来,可惜紧接着他又一脸犯难的样子道:“只是,这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触怒了上天了呀!” 那人听了秀才的话,神色更是谨慎了不少,低着嗓音道:“这有何难?想想看,昨日日食之时,京城里还发生了什么大事?” “莫非是?”秀才闻听此言,身子陡然一凛,下一刻,却是立马快步离去。 林英的首级正是悬挂于青龙街口,所以众人的一举一动也尽皆收入了银笙与箫黎的眼底。 “司徒烨这一招可真狠,只怕紧接着京城之中便要流言四起,废太子的唿声只会一浪高过一浪。”箫黎眼睁睁看着司徒烨派出的人,正在下面对着百姓传播对司徒楠不利的流言。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酒肆茶楼里,便已开始偷偷传了个遍。大家一传十,十传百,只怕明日整个京城都知道昨天的日食应验的是这个会亡大梁的太子了。 “司徒凛为了防止流言四起,特意砍了林英的头。对司徒楠这个儿子,他也可以算是用心良苦了。可惜他怎么也没想到,如此举措,反而被百姓们认为是心中有鬼。这一下,可真是逼得司徒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银笙将天字一号房的窗门掩上,亦将窗外鼎沸的人声一同给关在了外面。 “司徒凛聪明一世,怎就忘了堵不如疏的道理?”银笙拈起瓶中插着的一朵茉莉冷笑了起来,“也或许,这些上位者,从来就不懂得这个道理吧。” 银笙正半侧着身子坐在几案旁边,从窗缝里流淌进来的一束阳光刚好照在了她的面上,使得银笙的半张脸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美人面容似玉,将一旁花瓶中的茉莉花都比得顿失颜色,尤其是银笙嘴角擒着的这一抹淡淡的笑,竟一时令箫黎都看呆了。 “你怎么了?”银笙见箫黎一直盯着自己,下意识的就摸了摸自己的脸,“可是我的脸上有何不妥?” “啊,没有。”箫黎顿时缓过了神来,为显得不尴尬,他连忙道:“我刚刚只是在想,你是怎么做到,将司徒烨这么大的一个计划了解得这般详细的。” “这个嘛,目前是我的一个秘密。”银笙听到这里,狡黠一笑,神秘的面容好似海上勾人心魄的海魅,仿佛只要稍不留神,就会令人沉浸在她的笑容里,迷失了自我。 贤王府的醉玲珑里,此刻亦有一个女子,正擒着与银笙相似的笑容,一双眼睛狡猾的盯着司徒烨看去。 此人身着一套软银轻罗流云裙,一头乌黑的长髮仅用一根白玉簪子绾成了一个简单的流云髻。乍一眼望去,她的眉眼竟与银笙有着三四分相似! 现如今,再加上这身刻意的穿着打扮,以及身上流露出的那股冷冰冰的气质,这原本的三四分相似,也变作了六七分。 女子穿得极素,素得以致于与周围摆满各式珍宝的醉玲珑显得格格不入。 偏偏,她的身上却有一种独特的魅力,硬是令满室的珠宝都敌不过她冷冰冰的一道眼神。 “王爷刚刚回府,理应去王妃的院中坐坐,或者去看看娴侧妃也好。又跑到醉玲珑来做什么?”女子的眼睛亮亮的,闪烁的眼神令人想到了狡猾的狐狸,谁也不知道,她此时的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司徒烨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大家都以为他是在欣赏着面前的这位女子。然而,只有对视着的两个人皆心知肚明,司徒烨的眼神通透,分明是透过这个女人在看向更遥远的地方。 司徒烨不语,勐然间一把拉过面前的人儿,揽入怀中,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本王过来,自然是因为想你了。”言毕,却是低下头立刻含住了女人的樱唇。 原本服侍在侧的侍女们,见此情景,纷纷退了出去。
第195页 司徒烨沿着女人的唇瓣一路索吻下去,女子白皙的脖颈上顿时留下了一个个动情的红痕。 司徒烨一面吻着,一面伸出一双大手将女子轻薄的夏衫褪了下来。 不过须臾,女子的上半身便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司徒烨双眼迷离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情到浓时,口中忍不住轻轻呓语了起来,“笙儿,笙儿……” 女子听到这里,原本闭上的眼睛忍不住抖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復如初。 房中,兽首青铜鼎里还在燃烧着香甜的薰香,即便如此,却也盖不住这一室香艷的气息。 “司徒烨,麻烦你清醒一点!” 正在这时,房门突然砰的一声被踢开了。 原本,还沉浸在其中的两个人,顿时清醒了不少。 “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这个来歷不明的女人根本就不是荣银笙!荣银笙早就在三年以前就死了,她已经死了,你懂了吗?!”荣静娴扭曲着一张脸,尤其是看见自己心爱的男人正躺在别的女人身侧之时,她的一双眼睛直冒火,恨不得立即就将面前的贱人给千刀万剐了。 司徒烨被静娴撞破了好事却完全不在意,慢条斯理的将扔在一旁的衣裳又缓缓穿在了身上。同时,不忘将身侧的毯子丢到了一旁女人的身边。 做完这些,司徒烨这才冷冷的走了过来。 静娴望着司徒烨冰冷的眼神,忍不住后退了半步,这才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今日的做法是不是太冲动了。 “王”,静娴才刚开口,就立马被司徒烨一把扼住了喉咙。 司徒烨手中的力道越来越紧,将静娴细细的脖子上勒出一道显眼的红痕。 静娴心中警铃大作,只觉得自己的唿吸越来越困难,不多时,整张面孔都憋得通红了起来。 出于本能,静娴伸出了双手用力的扒拉着司徒烨的手,试图将他的手掰开,好让自己能够多吸进一点点新鲜的空气。 只可惜,这一切都只是徒劳,静娴的那点力气,又怎么能跟司徒烨比呢? 司徒烨阴狠着一张脸,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静娴,仿佛猎鹰盯上了地上的一只猎物,“本王再说一遍,你只需要老老实实的待在你的琼芳水榭里面,做好你的娴侧妃,来日我自会许你应有的位分。除此之外,你想都别想!”说罢,勐地将静娴一把摔在了地上。 “咳咳咳……”静娴浑身瘫软的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唿吸着新鲜的空气。原本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东西,到了此刻,静娴才意识到它的重要性。 正在这个时候,一双月白色的绣鞋出现在了静娴的眼前。 静娴顺着这双绣鞋抬眼望去,正是醉玲珑的主人,司徒烨身边最为得宠的那个繁霜! 此刻,繁霜正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望着自己。 繁霜与银笙真的有些相似,特别是她现在的这种表情,令静娴都一阵恍惚,仿佛就是银笙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静娴最讨厌银笙这个表情,因为她总是这副样子看着自己,仿佛自己与她永远隔着如何也跨越不过去的鸿沟。 静娴本被司徒烨掐得害怕了,但现在因为繁霜的这个表情,心中一把火又烧了起来。 “贱人,你以为王爷是喜欢你吗?你不过是借着别人的样子才能得到宠爱的可怜虫!”静娴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伸出她尖利的指甲准备抓破繁霜这张阴魂不散的脸。 “砰”的一声重响,静娴还未触碰到繁霜就又被司徒烨一掌推得撞倒在墙上。 “荣静娴,不要以为你是荣道轩的女儿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三年前你究竟做过了什么事,你我心知肚明!”一提起这个,司徒烨的眼睛都红了,看向静娴的眼里闪现出嗜血的眼神。 静娴听到这句话,浑身一抖,有些怯怯的开口道:“王爷,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司徒烨看着静娴这副装傻充楞的模样,冷笑一声,“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路是你自己选的,若不是看在你还有用的份上,你以为我会留你至今?荣静娴,劝你不要再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本王的耐性,否则下一次,本王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克制得住自己,不去杀了你!” 司徒烨言毕,理了理领口的褶皱,抬脚就朝门外走了出去。 “噗通”一声,静娴直接沿着墙边一屁股坐了下去。这次,她是真的怕了。 静娴从未想到,原来司徒烨早就知道当日是自己与庆安郡主将银笙前往大理寺的囚车截了下来,也正是自己朝着银笙的胸口扎了一刀。如今,这一切都被他知道了!那么自己又该怎么办? 静娴一时之间慌了神,种种回忆一下子全都从脑海里涌了出来。 难怪司徒烨将自己娶进门之后就安排在了琼芳水榭;难怪他娶了自己两年,却始终都没有碰她一下! 司徒烨从未将她当作自己的女人来看待过,他将自己娶进门,给了名分之后,就再也没有其他了! 静娴住的琼芳水榭建在人工湖上,除了来往船只再没有其他的通行办法。 一开始,静娴还很高兴,以为自己是最特别的,以为司徒烨是省得她看见别的女人心烦,这才将她单独安排在了那儿。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这琼芳水榭简直就是个属于她的冷宫。当她住进去之后,司徒烨就再也没有过来见过她哪怕是一次! 这两年里,静娴不知闹过了多少次,但司徒烨从未搭理过她。 原来一切问题的关键,是出在了这件事上! 又是荣银笙! 为什么,为什么荣银笙都已经死了,却还是在左右着自己的命运! 静娴都心中燃起一股剧烈的恨意,这恨意就像一把来自地狱里的烈火,正将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灼烧得生疼。 “荣银笙!”静娴仰天大叫一声,叫声悽厉沙哑,令人听着十分的刺耳,“你都已经死了,你都已经死了!即便是这样你也不肯放过我么?你还要纠缠着我到什么时候?!” 繁霜冷冷的看着跌坐在地上的静娴,由着她在那儿发疯般的大吼大叫。 “来人吶,还不快把娴侧妃带回琼芳水榭去,否则一会儿王爷又该发脾气了。”繁霜冲着门外喊了一声。 果然,不出一会儿就进来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她们七手八脚的就上前将静娴抬了起来,完全不顾她这个侧妃的身份。 “我不走,我不走!”静娴一边挣扎着,一边冲着繁霜怒吼,“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女人!要不是有着这张脸以及惺惺作态的样子,王爷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慢着。”繁霜突然让手下的那几个婆子停了下来。 她微笑着走到静娴的面前,盯着她那张花了的脸认真的看了许久,然后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听说王爷爱着的那个女人是你的姐姐,可惜啊,我怎么也没从你的脸上看出来与她的半分相似。” 繁霜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可惜的神色,仿佛真的替静娴感到难过,“仔细想想,若是你也与你的姐姐长得相似一些,说不定王爷也能多怜惜你几分。倒也不至于,沦落成现在这副模样。”
第196页 “呸”,静娴愤怒不已,“谁要跟她长得像?荣静娴就是荣静娴,总有一日,我会让王爷彻底爱上的是我,而不是那个死人!” “你这么说倒也是”,繁霜认真的想了想,“一个是高贵的嫡出千金,一个不过是姨娘所生的庶女,两个人又怎么可能会一样呢?” “贱人,你这个贱人!”静娴平生最恨别人提起她庶出的身份,“我是庶出又如何?照样比你这种民间货来得高贵!王爷再宠你又如何?还不是个侍妾,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入皇家玉牒的贱货!告诉你,你不过就是王爷的一个玩物,等哪日王爷不高兴了,你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静娴口不择言,心中只能想出用最恶毒的言语来咒骂繁霜。她以为这样,繁霜便会生气了。 谁知繁霜听了这些话之后,丝毫不恼,反而大笑了起来,“说得好!娴侧妃也知道王爷是宠我的。不管他是宠我,还是借着我的相貌宠别人,反正我能因此受益,这样不是很好吗?” 繁霜说到一半,突然止住了笑,一脸阴恻恻的看向静娴道:“借着别人的样子获宠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有些人从一开始就令王爷厌恶了,这才是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你!”静娴气得大叫了起来,“繁霜,你这个贱人,早晚有一天你会死得很惨!我等着,我会等着!” 静娴被几个奴才拖得越走越远,愤怒的声音也逐渐消散了。 繁霜倚在门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这张脸,突然冷冷的笑了笑,转身便进去了。 “王妃,刚刚娴侧妃大闹了醉玲珑一通,这会儿已被人给强行拖走了。” 飞凤阁里,一个妙龄女子正端坐在铜镜前一下一下认真的梳理着自己胸口的一缕秀髮。 与繁霜以及荣静娴不同,这个女子生得一张鹅蛋脸,杏眼之上一双杨柳弯眉淡若云烟,单从五官来看是个温柔、端庄的人。就像那些仕女图上的人像,乍一看似是标准的美人,但细细品来又似乎有些单调。精緻之余,却是少了那么一丝个人独特的生气。 “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她去闹那一通,也不过就是自取其辱罢了。”女子手中的动作没有丝毫改变,懒洋洋的开了口。 “那……”身旁的丫鬟很是不解,显然想问自家主子,那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帮助荣静娴从琼芳水榭登船过湖。 “帮她,不是为了让她阻止繁霜争宠。就凭繁霜的那张脸,就算是十个荣静娴也不可能挽回王爷心中的爱意。”女子放下了手中的梳子,继续道:“帮她,是为了让荣静娴看到王爷对繁霜的宠爱。这样,她就不会总将目光盯在我的身上。虽然我是有办法对付她,但也不能时时刻刻堤防着她不是?” “这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女子感嘆道。 一旁的丫鬟听完这些话,终是弄明白了,恍然大悟道:“王妃这招甚是妙!如今王妃不比从前,怀了身子的人切忌多思。如果因此娴侧妃能盯上繁霜,二人撕了起来,那王妃正好安静养胎,直待日子一到,给王爷生下嫡子。如此一来,您在这贤王府的位置就彻底稳固了!” 贤王妃见身边的丫鬟还是如此莽撞,忍不住又出言提醒道:“如今我身怀有孕的事还是个秘密,就连王爷都不许知道,你可给我务必谨慎着点,小心说漏了嘴。” “知道啦,王妃。”丫鬟吐了吐舌头,连忙保证道:“王妃,瞒着别人倒也罢了,为何连王爷都不能告诉呢?” “你懂什么?”贤王妃嘆了口气,“我们刘家可是太子与皇后的母族。如今,谁不知道王爷与太子势同水火,我这身份如此尴尬,嫁进王府里来,也是皇后娘娘的一手安排。实际上,谁不认为我是皇后这边派到贤王府来的眼线?若是一旦让王爷知道我身怀有孕,他一定不会让这个孩子顺利降生的!” 这贤王妃本是刘太傅的儿子,刘柏青的嫡女,只是这个嫡女却是有些水分的。 刘太傅嫡出一脉有二子一女,大儿子就是刘柏青,小女儿则是当朝的刘皇后。 刘柏青嫡妻早死,只留下了刘长清这一个儿子。至于现在的这个贤王妃,则是刘柏青的继妻所生之女,虽然也是嫡女,但到底在名分上还是差了一些。 这就直接导致贤王妃从小就身份尴尬,一直不合群。嫡出的圈子,并不将她当做嫡女来看待;庶出的圈子,更不用说,就算是她们愿意接纳贤王妃,贤王妃也不可能真的就自降身份跑去与她们为伍,这不是平白让别人看了笑话? 正因为童年这种种原因,导致贤王妃一直是个木头一样的性格。府上说不上话,久而久之,干脆也就成了个空有身份的小透明。 结果,正是因为贤王妃在府中好说话,身份又摆在那里,正适合如今这种嫁给司徒烨做正妃的差事。 刘家明知这註定是个火坑,但为了刘皇后、太子以及刘家日后的辉煌,还是将她就这样推了出去,成了彻彻底底的一件牺牲品。 贤王妃想到这里,微微嘆了口气,“宁儿,早在出嫁之前,我就知道了註定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是我又能怎么办呢?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身旁的宁儿走了上去,伸手扶住贤王妃的胳膊,宽慰道:“没事的,王妃。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等您生下嫡子,就去向王爷表示出您的诚意。反正刘家这样对您,您也没有理由再去维护他们。” “我又何尝不想,只是王爷心思深沉,他能相信我的话吗?”贤王妃想到这儿,微微蹙起了眉头。 “放心吧,王妃。您这不是还有孩子呢嘛!”宁儿乐呵呵的笑了笑,扶着王妃来到了床上,“窗口边上风大,王妃得小心身子才是。” “好。”贤王妃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现在还一片平坦的小腹,想到在不久的将来这里将孕育出一个新的生命,心中第一次拥有了初为人母的喜悦之情。 侯门深似海,只是这民间却也并不太平。 果然如银笙所料,不过才一两日,京城的酒楼茶肆里便纷纷传出了皇帝失德,太子人选不当,引得上天降下了预警。倘若皇上再不废掉太子,那么整个大梁就会毁在新任帝君的手上。 流言越传越凶,甚至有不少抑郁不得志的穷酸文人,还将这则流言写成了话本,经说书人之口,传得更加绘声绘色了起来。 司徒凛闻听此消息,气得大发雷霆,下令刘辉带领整个禁卫军满城的抓捕起编造与流传这些谣言的人。 只是,司徒凛越是这样做,民间的谣言就传得越厉害。 按照老百姓的思维看来,上面若是真的没鬼,为什么要这般恼羞成怒? 于是,谣言不但没有得到遏制,竟然还愈演愈烈起来。短短三五日,京兆尹府邸内的监牢竟然人满为患,这里面全是囚禁的传播谣言的人,即便是这样,外面依然有人还在传播着,根本抓都抓不完。 “反了,简直是反了!”司徒凛用力拍着御案上的摺子,气得满脸煞白。
第197页 “咳咳咳”,正在这时,司徒凛突然勐咳了几声,吓得一旁的内监连忙端过来一杯新沏好的热茶,“陛下,有什么话好好说,切勿动气呀,气大伤身呢!” 司徒凛接过茶水,喝了几口,这才继续道:“刘良厚,你听见了吗?禁卫军抓捕京中传播流言者,已达几百人之数,就连整个京兆尹衙门的监牢都关不下了!你说说,朕怎能不生气!” 内监转了转眼珠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皇上。 “抓,给朕接着抓!”司徒凛将茶杯重重的朝御案上头一放,怒道:“关不下就杀了,流放掉,怎样都行,总之一定要严惩!朕还就不信了,他们能一直说下去!” “不可啊,陛下。这样是会激起民愤的!到时候,事情只会变得越发严重。”刘辉跪在地上,听见司徒凛说出这样的气话出来,连忙劝道。 “那你说怎么办?你来告诉朕!难道就因为一个很巧合的日食,就要让朕废了太子不成?”若是这件事到了林英那里就此结束,或许司徒凛的心中反而会留下一个疑影。 但现在出现这种情况,司徒凛反而坚定不移的支持起了司徒楠来。 这其中的原因很简单,司徒凛是一个皇帝,是整个大梁的主人,若是这件事因为底下人的强烈抗议,让他作废了自己亲口颁下的圣旨,那皇帝的威严何在?以后,岂不是人人都能够威胁他了? 只是,事情还远没有那么简单。 正当司徒凛为了这一件日食的事就焦头烂额的时候,好好的西北边境又出麻烦了。 这次不光是戎狄所带来的人祸,更是一场天灾——西北边境的甘凉城一带,发生地震了。 这次的地震震倒了当地不少的房舍,牛羊也走散了不少,当地百姓本就苦不堪言,还遇上戎狄小股势力趁火打劫。 好在自上次一战,戎狄主力尽失,所以,除了劫掠一些粮食以外,倒也没有做出什么杀人放火的勾当。 如今,已被司徒辰给平息了。 京城的日食,西北的地震,这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日子里,已经一下发生了两起罕见的天灾。 这下子,原本就已经传得热闹的流言更加放肆了,若不是司徒楠这几天一直躲在太子府内闭门不出,真不知道冲动的百姓们会不会当街就朝他扔臭鸡蛋来。 司徒楠这几天过得很不好,日日提醒吊胆不说,还只能像个乌龟一样憋屈的缩在自己新建的太子府里。 回想数日之前,自己还风风光光的在群臣面前得瑟,不过就这么几日,处境却已急转直下,眼看就连这个太子之位都要不保了。 这鎏金的太子府门牌匾,现如今不可谓是一个极大的讽刺。 “我要去见父皇!”司徒楠忍了这么多天,终于是忍不住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卷 权术 第154章 环环相扣 “爷,太子爷,您可千万不要冲动啊!”跟在司徒楠身边的小厮见司徒楠要去面圣,吓得魂都丢了,连忙阻拦道:“皇后娘娘说了,皇上现在正在气头上,让您乖乖的待在太子府里,哪儿都不要去。您这样,皇上还会保您。您要是上赶着去找晦气,说不定皇上一生气,反而是火上浇油啊。” “母后,母后。为什么你们开口闭口就知道说母后?到底我是你们的主子,还是母后是你们的主子?”司徒楠听小厮又将刘皇后给搬了出来,气不打一处来。 小厮连忙赔笑道:“爷这说得是什么话?爷和皇后娘娘自然都是小的的主子,你们说的话,小的自然都要听从。所以,您就可怜可怜奴才,不要让奴才为难了。” “哼,说了跟没说一样!”司徒楠懒得跟他废话,抬脚就朝门外走去。 “哎哟。”小厮没法阻拦,只得感嘆一声,跟在后面,快步追了上去,心中却是叫苦不迭。今日要是自己没拦住司徒楠,由着他闯入宫里,万一要是因此惹怒了皇上,出了什么事,那皇后娘娘肯定饶不了他。 “爷,太子爷,您等等奴才呀!”想到这里,小厮忍不住又跟在后面喊了起来。 司徒楠行色匆匆,不料却刚好在花园的拐角处遇上正往里走的刘太傅。 “外祖父,您怎么来了?”司徒楠没有想到自己的外公会在这个时候过来,一脸的惊讶,同时忍不住朝身后的小厮望了一眼。 小厮感受到来自司徒楠的疑问,连忙摇了摇头,表明自己并没有朝外传递消息。 这就奇怪了,既然自己的外祖父并不是来阻拦自己入宫的,那他来这里做什么呢?司徒楠心中更是疑惑。 刘太傅看见自己的外孙一脸不解的样子,却并不急着解释,反而朝他拱拱手,做了个揖,“老臣见过太子殿下。” “外祖父,这儿并没有外人,您就别多礼了。”司徒楠连忙一把扶住刘太傅的双手,将他稳稳的托住了。 刘太傅见司徒楠如此,便也不再坚持,敛了敛神色问道:“太子这是要去哪里?是不是要去找陛下。” “外祖父果然料事如神”,司徒楠连忙道:“本宫这也是没办法了啊,如今民间传的那些谣言越来越厉害。先前只有一个日食还可以解释为巧合,那现在甘凉附近的地震又该作何解释?本宫若是什么都不做,就这样一直待在太子府里,岂不是束手待毙吗?” 司徒楠说得也有一定的道理,被动挨打确实是不对。只是,刘皇后太了解自己这个儿子的脾气了,遇事只会用武,一点智谋都没有。若真的万事都由着他去处理,早就乱套了。这也是刘皇后为什么一直让司徒楠,乖乖待在太子府中的原因。 “太子殿下切莫着急,老臣今日过府,就是为了来替太子殿下想办法的。”刘太傅见司徒楠一脸着急的样子,连忙出声宽慰。 “真的吗?”司徒楠一听刘太傅这么说,当即眼前一亮,欣喜万分道:“这么说来,外祖父是已经想到对策了吗?” 刘太傅沉吟片刻,并未当即回应,只是将手一伸,做了个请的动作,“这里说话不太方便,请太子殿下先移步前厅。” “好好好。”司徒楠也是一时之间高兴坏了,现在才想起来自己还身处花园过道上,于是,连忙跟着刘太傅一起,朝前厅而去。至于什么面圣的事,自然也就被他抛在了脑后。 “外祖父,有什么话现在大可以讲出来了。” 司徒楠与刘太傅一同进了前厅,又将厅中伺候在旁的僕役都打发了出去。现在整个前厅就剩下他们两人在,于是司徒楠便连忙问了起来。 刘太傅点点头,捋了捋自己的鬍鬚,迟疑的开口,“不知殿下可还记得,乔迁之日,有陌生人送给了殿下一首奇怪的诗?” “诗?”司徒楠没想到,刘太傅一开口竟然提起了这么一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但是略一思考,也是回忆了起来。 “不错,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这首诗就连您都不得其解,所以我也就没再管它了。”司徒楠大大咧咧的回答道。
第198页 的确,这首诗只是当时酒宴上的一个小小的插曲,若不是今日刘太傅再次提起,司徒楠都早就将它抛在脑后,忘得个干干净净了。 刘太傅见司徒楠满不在乎的样子,于是又问道:“所以,当时那首诗中的内容,你也都不记得了?” “对啊。”司徒楠点点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今日他的外祖父不是来跟自己商量对策的么?好好的为什么一直围绕着那首诗过不去了? 想到这里,司徒楠忍不住问道:“外祖父,您一直在我面前提那首诗做什么?难道,这首诗跟我现在的处境有什么关系吗?” “是的。不仅有关系,恐怕这里面的关系还大着呢!”刘太傅有些激动,一脸严肃的道:“若我猜测的没错,这是一首预言诗。” “预言诗?!”司徒楠听到这里更不明白了,“什么意思?” “殿下请听老臣与你道来。”刘太傅说到关键的时刻,直接走到了司徒楠的面前,“老臣记得,这首诗的第一句写的是:白昼倏而转月明,朗朗青天现数星。” “从字面上的意思来说就是,好好的大白天突然变成了黑夜,在朗朗晴空之下,甚至出现了点点星辰。”刘太傅仰着头,似是在回忆着当时那首诗的细节,“老臣当时并不能理解它的字面意思,因为光从表面意思来看,这种现象根本是解释不通的。但是,直到日食这件事发生之后,再回过头来看这句话,不正好就是描写的日食的场景吗?” 司徒楠听见刘太傅这么一分析,整个人也是浑身打了个激灵,激动得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外祖父,您的意思是,作这首诗的人能未卜先知?” 刘太傅点点头,继续道:“老臣一开始也不敢相信,认为这件事只是一个巧合,直到第二句诗又再次被应验了。” 刘太傅认真的看了司徒楠一眼,缓缓道:“这首诗的第二句是:寂寂古道扬尘起,胡人战马踏戈壁。” “是甘凉一带发生地震,戎狄人趁机劫掠周遭的百姓!”这次,就连司徒楠也反应了过来。 他激动得直搓手,在府里的前厅上来回踱着步子,“天下竟真有这种未卜先知的奇人!怎么办?外祖父,当时我们没有看懂这首诗的意思,如此奇人就这样与我擦肩而过了呀!” “殿下稍安勿躁”,刘太傅安抚道:“目前也只是知道了这首诗应验了两件天灾,这种事,钦天监的人也能观察得出来。所以,作诗之人是否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还两说。” “况且,此人既是献此诗于殿下,证明他是有意想要投靠殿下的。那么他必然会留有一些线索,方便殿下来寻他。” 自古贤能之士多清高,好面子,希望得到统治者足够的礼遇与尊重。唯有如此,方肯出山。关于这一点,刘太傅的心里很是清楚,所以他完全不像司徒楠一般慌张。 “有道理!”司徒楠一听刘太傅这么说,立马也反应了过来。 “线索,线索……”司徒楠口中喃喃自语,忍不住回想了起来。 “对了”,他突然大叫一声,“我当时将那锦盒与写着这首诗的白纸,一起交给了我身边的小厮。这会儿,只要再将它们寻出来,定能有所收穫!” 司徒楠这么想了,自然也马上就这么做了。只见他扬声道;“马四,本宫上次在酒宴之上交待给你去处理的锦盒与白纸上哪去了?” 一般司徒楠交待马四去处理掉某样东西的意思,就是指让马四将它们给毁了。如今,马四万万没有想到,司徒楠这会儿又要向他索要这些东西了。 那锦盒和白纸,早就在当天就被马四送去太子府的伙房里去了。这会儿,马四上哪去给司徒楠把这些东西又变出来啊? 马四一听司徒楠问自己要这些东西,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太子爷,您,您今儿怎么想起来要这些没用的东西了?” 司徒楠听了这话便不乐意了,“谁跟你说它们没用的?本宫告诉你,这东西现在对本宫可重要着呢!你赶紧去把它们给本宫找出来,否则本宫拿你问罪!” 马四听完这话,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嘴里却是不停的喊着饶命,“爷,太子爷,奴才犯了大错了!奴才,奴才早在当日就将那锦盒与纸条一把火给烧了。” “你说什么?”司徒楠听到这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怀疑的又问了一遍,“你刚刚说,你把那锦盒与纸条一把火给烧了?” 马四见司徒楠如此大的反应,心中更加害怕了,吞吞吐吐地说道:“是,是的。小的那日将锦盒与纸条一併交给了伙房里的吴大娘,如今,只怕那些东西早就被烧作了一团灰烬了。”马四说完,不住的朝司徒楠的方向磕着头,那响亮的声音清晰的迴荡在太子府的花厅里。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司徒楠听完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朝椅子上跌坐了下去。 原本还指望着能从送过来的东西上找到一些线索,然后顺藤摸瓜,找出幕后的高人,寻求他来解自己的燃眉之急。 结果,就因为手下一个愚蠢的小厮一着不慎,竟将司徒楠最后的希望,也给毁了! “烧烧烧,你怎么不干脆把你自己给烧了啊?也省得本宫现在看见你就心烦!”司徒楠突然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用手指着地上的小厮怒骂道:“锦盒与纸是在你的手上弄丢的,本宫这次要是出了什么事,便是让你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太子殿下,稍安勿躁”,刘太傅皱着眉头,心中也是犯愁。只是,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就是再怎么发火也没用了呀! 刘太傅走到马四面前,看了他一眼,突然又仔细问道:“你刚刚是说,酒宴当日,你将太子殿下交于你的锦盒与纸条,一併交给了当时正在伙房中的吴大娘?” “是,是的,太傅大人。”马四见刘太傅如此问起,连忙回答道。 “也就是说,这锦盒与纸条并不是经你之手亲自烧掉的喽。”刘太傅听马四如此回答,忍不住问得更详细了些,“那么你有没有亲眼见到吴大娘烧了那锦盒与纸条呢?” “这”,马四仔细回想了一下,老实道:“奴才倒还真的是并未亲眼看见。” 刘太傅一听这话,眼前一亮,心中忍不住又升起了一丝希望。他扭过头去,对着太子道:“殿下,太子府伙房何在?我们应该过去看看,说不定伙房掌事还并没有来得及去焚毁这些东西!” 刘太傅的话也给了司徒楠一丝希望,于是他连忙冲着外面喊道:“来人吶,速速将伙房掌事带过来,本宫要见她!” 不过半柱香的工夫,对此事毫不知情的吴大娘便被一群侍卫带至了前厅。 当吴大娘看见司徒楠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懵的,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竟引来太子殿下的传唤。 吴大娘连忙朝司徒楠的方向跪了下去,道:“参见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有何事传唤奴婢?”
第199页 “本宫酒宴当日,你是否从马四手中接到过一个锦盒与一张写了字的纸条?现在那些东西在哪儿?还在你的手上吗?”司徒楠见到吴大娘,连忙问起了东西的下落。 司徒楠望向吴大娘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巴不得立刻从她的口中听到肯定的答案。 但是吴大娘此刻的心里却并不是这样想的,她看见马四跪在一旁,而太子殿下问起的又是那日的锦盒一事,于是,当时心中便是咯噔一声。 吴大娘的回答果然没有让司徒楠失望,她跪在地上,抖着身子道:“没,没错。奴婢的确是从马四手中得到了那两样东西。但是,奴婢发誓,奴婢并不是有意想要贪墨那锦盒的!” “太子殿下恕罪,太子殿下饶命!奴婢其实当场就将那张纸条烧掉了,但是因为看着那只锦盒做工精緻,小巧美观,这才一时猪油蒙了心,想着将它拿去当首饰盒。奴婢回去就立马将它烧了,还望太子殿下饶恕奴婢这回!” 吴大娘还以为自己偷拿锦盒,将其占为己有的事被马四知道了,这才将她告到了太子殿下那儿。于是,连忙跪在地上,朝着司徒楠不住的磕头。 谁料,司徒楠听见吴大娘这么说,不但没有责怪于她,反而一脸兴奋的样子道:“你说的是真的?你真没把那锦盒给烧掉?” 吴大娘看见司徒楠是这种反应,一时之间又愣住了,直到身边的马四小声提醒道:“太子殿下正在问你的话呢!” “啊,是,是这样的没错。”吴大娘木木的点了点头。 “那你速速去把锦盒给本宫取来!”司徒楠急吼吼的道。他现在恨不得立马就能找到那个写诗的人,然后请他来帮助自己脱离现在这种困境。 “哎,奴婢这就去。”吴大娘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很显然自己似乎歪打正着,做对了。于是,也不敢细问,连忙就去自己房中将那个锦盒取了过来。 “太子殿下”,马四这会儿依旧跪在地上,但是他眼见吴大娘没有烧掉锦盒,弥补了自己的过失,于是忍不住也抬起头来替自己求情道:“现在这锦盒也没出什么事,奴才能不能起来了呀?” 司徒楠这会儿得到了锦盒,心情正大好,于是头也不抬的直接朝着他的方向挥了挥手,“下去下去,本宫看见你就心烦。” “多谢太子殿下,多谢太傅大人。”马四得了令,连忙欢喜的朝着地上磕了几个头,然后麻熘的退了下去。 “外祖父您看”,司徒楠将从吴大娘手中得到的锦盒,递到了刘太傅的面前,“可能看出这锦盒之中有何玄机?” 刘太傅接过司徒楠手上的锦盒,拿在手里认真翻看了数遍,不禁摇了摇头。 这锦盒之上用金漆勾边,彩绘作画,五颜六色的画着些吉祥纹饰。这些纹饰与大梁现在时兴的花式并无不同,所以也没看出来有何特别之处。 刘太傅又从表面敲了敲锦盒的周身,只听锦盒发声正常,也不似有什么夹层的样子。 最后,太傅尤不死心,又翻开盖子,朝里仔细的望了过去。 只见盒盖不过薄薄一层,并不像是可以藏什么东西的样子。 但,当他望向盒身的时候,终于发现出一丝端倪了。 “这锦盒从外面看上去挺大的,按理来说不止这么一点点的空间呀!”刘太傅忍不住伸手朝垫在盒子底部的红绸上摸了摸,这才发现红绸之下软乎乎的,似乎垫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花。 刘太傅撕开红绸,将底部的棉花扒拉开,发现棉花之中又藏着一张字条。 条子上是这样写的:京兆尹府监牢内,夜半无人私语时。若得祖孙冤得雪,日食之事方可休。 “外祖父,这又是什么意思啊?是让我们去京兆尹府的监牢之中,寻找一对祖孙吗?”司徒楠好奇的伸过头去,也看了这张字条一眼。 刘太傅盯着这张字条半晌,迟疑的点了点头,“似乎确实是这个意思。” “可是,本宫记得,就是因为这段时间父皇下令,将那些传播流言的好事之徒统统关押起来。所以,现在整个京兆尹府衙内的监牢之中,早已人满为患了呀!咱们这是要从几百号人之中找到一对祖孙吗?而且还不一定只有那么一对。”司徒楠右手握拳,朝自己的左掌上轻轻锤了起来,忍不住有些为难。 “这个殿下无需担心”,刘太傅道:“老臣与京兆尹颇有些交情,相信若是我要去查,他定会卖我一个面子。” 刘太傅将锦盒与字条重新收好,然后递迴给司徒楠道:“如此,老臣便去一趟京兆尹府试试。不论成与不成,还望殿下暂时待在太子府上,不要有所行动。” “好的,外祖父,一切便拜託您了。”司徒楠听刘太傅如此说,心中稍定,已没了像之前那般的冲动。 刘太傅办事效率极快,不过短短两日的时间,还真的就被他在京兆尹府衙的大牢之内找到了那对祖孙。 正是一个年迈的爷爷,带着自己还十分年幼的孙女。 原来,他们并不是因为传播流言才被抓进来的,而是被奸人所害,故意以传播流言的罪名,给混进了那群犯人之中,这才一起被关押在了大牢里。 由于这次传播谣言的事,波及的范围极广,人数又多,所以,京兆尹根本也就没有时间将那里面的犯人一一盘查。反正就是一有人被禁军抓回来,直接不管三七二十一,押入大牢再说。 如此一来,便给有心之人带来了可乘之机。 据这对祖孙供述,自己的儿媳,也就是小女孩的妈妈,因生得有几分姿色,而在某日家中进城摆摊的时候,被礼部侍郎家的儿子给看上了。 这礼部侍郎的儿子好生霸道,在明知道老汉的儿媳已有丈夫的情况下,仍然出言调戏,甚至想将她直接给待回家中。 老汉的儿媳不从,最后只得以死才保住了自己的清白。而老汉的儿子,想上前理论,竟被礼部侍郎家的儿子,怂恿家僕将其活活的给打死了! 好好的一家人,一下子就被礼部侍郎的公子给毁了。 这可是两条人命啊! 老汉心中不服,这才准备上京兆尹府里来告状。 谁知,对方竟是有备而来,早早埋伏在京兆尹府门前,直待老汉带着孙女一到,就直接将他们给抓了起来。以传播流言之罪,一直将他们关到了今日。 若不是此次刘太傅出面,将他们找了出来,真不知道这对祖孙在牢中还会受多少苦?沉冤能否有得雪之日? 刘太傅既是查出了此事,自然会咬着这件事不放。 京兆尹与刘太傅私交向来不错,又同是太子一党,二人稍稍一合计,干脆就公事公办,将老汉的事直接捅到了陛下的面前,又将事件往严重里说。 正好这段日子,因为两大罕见的天灾,而闹得整个京城人心惶惶。 刘太傅干脆进言,称天狗食日之事乃应验的是奸臣当道,老天降下示警。若不是因为天狗食日之事,老汉祖孙二人也不至于那么巧合,遇上京兆府尹巡视监牢。自然也就不会发现他们二人的怪异之处,这才得以询问案情。
第200页 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如此一番解释,比依靠巧合强加在太子身上的失德、不顺天命这些罪名更加的合情合理。 并且,司徒凛也本就在为此事不能给老百姓一个好的交代而发愁。 如此一来,刘太傅刚好给了司徒凛一个绝妙的机会。 果然,惹来司徒凛大怒,问责于礼部侍郎,并将其直接革职查办。 本来不会那么严重的问题,这下也接着这件事而变得严重了数倍。 只能说,这礼部侍郎实在是太倒霉了,正好让他撞上了日食的事,于是就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替罪羊。 礼部是何人的势力?那正好是司徒烨这边的人。 司徒烨本想借日食一事煽动百姓,往司徒楠身上泼脏水,这下倒好,偷鸡不成蚀把米。 司徒楠的太子之位虽然不稳,但起码没有受到任何损失。 而司徒烨则不一样了,虽然礼部尚书还在,但折损掉一个侍郎相当于损失掉了近乎半个礼部。这新上位的人,司徒烨少不得又将花费一番功夫去拉拢。 当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妙,这招实在是太妙了!”司徒楠听完刘太傅转述的整个事件经过,忍不住拍掌赞嘆。 在见识了这神秘之人的本事之后,司徒楠不禁更加对其心生嚮往了。若能得此良臣助之,何愁大事不成? 刘太傅则没有司徒楠这般乐观。 见司徒楠因为解决了日食一事,就笑得眉飞色舞的样子,刘太傅忍不住出言提醒道:“太子殿下,现在还不是值得庆贺的时候。您不要忘了,除了日食一事,还有西北地震那场天灾呢。并且,目前还只发生了两件事,也就是说,整首诗还剩下一半。但是,提示却是再也没有了。” 司徒楠听见刘太傅这么一说,整张脸也立马就垮了下来,“外祖父,您还记得这首诗的后面两句,是怎么说的吗?” 刘太傅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回忆道:“这后面两句,老臣记得是这样的:连天流火烧不尽,离人泪别故里去。自古真龙伴异象,岂知祸起福相依?” “这么说,还会有哪里发生大型的火灾?”司徒楠一听到“连天流火烧不尽”这一句,第一时间就是想到了发大火。 只是,这最后两句,他又不能理解了,“这最后两句又是什么意思?” 刘太傅也在想这个问题,他摸着自己的鬍子道:“作诗之人应该是在劝慰太子殿下,像太子殿下这种天命所归之人,发生点异象实属正常,望太子不要放在心上。并且,这些看似对太子殿下不利的事,最后有可能反而会给太子殿下带来好处。” 刘太傅越解释越觉得自己所想应该是对的,“比如就像此次的日食一事,一开始局面对太子殿下十分不利,甚至流言一边倒的要求陛下废了您的太子之位。但是结果呢?太子殿下不但解决了这件事,将自己从日食一事上彻底摘清楚了,反而折损了贤王的部分势力。可不是应了那句: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 刘太傅说到这里,也是忍不住对于这次藏在幕后的高人佩服之极。今日这一招,实在是太高明了些! 司徒楠听完刘太傅的分析,忍不住又拿出锦盒来,递给刘太傅道:“外祖父,您能不能再帮我仔细看看,这个锦盒里还有没有其他线索了?最好是能找到,有关于这位幕后之人的线索。” 司徒楠还是第一次体会到求贤若渴的感觉,这幕后高人越是神秘,越是高明,就将司徒楠的胃口吊得越高。 此时,他方才能体会到刘备不惜三顾茅庐请来孔明的心情。 刘太傅也希望司徒楠能越来越好。说实话,他作为司徒楠的亲外公,自己的外孙是个什么德性,他可比司徒凛还清楚。 若是执意让司徒楠称帝,司徒楠绝对做得不如他的父皇好。所以,也确实需要一些贤臣来辅佐,方能确保大梁江山之稳固,刘家家族的百年昌盛。 刘太傅点点头,接过锦盒又仔细看了一遍。这次,他不光看了锦盒,还将那日藏在锦盒之中的字条也细看了一遍。 刘太傅突然凑在字条上,细细闻了闻字条上的味道,而后道:“这,用的应该是龙纹徽墨研磨成的墨汁。胶质浓而不滞,色泽均匀而味香。可是上等的墨了。”刘太傅自己作为一个文人,对于笔墨纸砚之类的也颇为喜好,常常在家中收藏不少好物,所以对于这类物品,不可谓不熟悉。 “哦?”司徒楠听到这里,顿时感起了兴趣,“那么,我们岂不是只要查查看,这京中最近是否有谁买过这种墨锭,就能得到这位高人的线索了?” “理论上是这样的没错,只不过……” 司徒楠正等着刘太傅继续说下去,不料,刘太傅把话说到一半却是突然顿住了,双眼直直的望向盒底的方向。 “殿下请看”,刘太傅突然将手伸进锦盒之内,将原本填在盒底的棉花尽数扒拉了出来,只余空空荡荡的一只盒子。 也正是因为这样,一个独特的图样标记出现在了锦盒的底部。 在此之前,这个花纹一直被盒底的棉花给挡住了,所以就连刘太傅都并未发现。如今,之所以见着,也纯属偶然。 “这个标记本宫认识!这不是京城里有名的裕隆升的商标吗?”司徒楠一见着这个标志,立马脱口而出。 “裕隆升?”刘太傅倒是并不清楚,只是隐约觉得这个商家的名字听着有些耳熟。 说起裕隆升,京城里知道它的人有不少,尤其是那些贵族夫人与小姐们,对它更是熟悉不过。 因为这个裕隆升,正是全京城里最有名的首饰铺子。里面卖的各种首饰,那都是京城时下最流行的款式。且每种款式只此一件,是绝对的独一无二,这一点无疑更大的满足了那些富贵人家的虚荣心。 所以,久而久之,裕隆升在京城,尤其是富贵圈中名气越来越响,最后竟到了无可取代的地步。 刘太傅是男人,自然不清楚裕隆升这种卖首饰的店铺。而司徒楠不同,虽然他也是个男人,但是他还好色呀。 为了方便追求各种美人儿,司徒楠可没少往裕隆升里面送钱。 而这裕隆升恰巧又是林家的产业,要是司徒楠知道自己豪赌、送礼,这两项巨额开支皆是进了箫黎的腰包,而现在自己一直眼巴巴想求的高人又是箫黎与银笙,真不知道他该作何感想。 “既然殿下认识,那就更好办了。我们只要从这两条线索入手,找到同时在这两家店里消费过的人,那么此人必定就是我们要找的人!”还好刘太傅目前并不知道裕隆升是什么地方,若是知道了,少不得又要训斥司徒楠一番。 “外祖父说得是”,司徒楠刚刚不小心说漏了嘴,这会儿连忙想把事情给补救回来,“您对笔墨之物甚为熟悉,自然知道京城里有卖这种墨锭的地方。不如我们兵分两路,您调查墨锭,我调查裕隆升,到时候再将结果一比对,自然可出结论。”
第201页 刘太傅不疑有他,点点头应了下来,“既是如此,我明日一早便差人去查。” 只可惜,刘太傅与司徒楠还没来得及等到第二天去调查呢,当天的晚上就又出事了! 诗文的第三句话应验了,距大梁京城不过百余里外的兖州城出事了。 兖州城外的粮仓不知为何,突然走水了,由于正是夏季,兖州缺水干燥,只一点火星,便将囤积在粮仓之中的干燥粮草全部烧着了。 不但如此,还因为这事正发生在深夜,粮仓巡逻人员稀少,未能立即发现火情。 等到被巡逻守卫发现的时候,火势早已蔓延开来,扑救已然来不及了。 熊熊的大火整整烧了一天一夜,不但将粮仓周围的土地烧作焦土,连带着将紧挨在兖州粮仓一旁的虎牙卫军粮也烧了个干干净净。 百姓的粮食没了,军队的粮食也没了。 虎牙卫还稍微好一点,无非是等着京城再拨一次军粮过来,然而老百姓们又要怎么办呢? 此时正值朝中刚刚将下半年的军粮运至兖州,即便虎牙卫的军粮能勉强再凑一次出来。但,再想拨给当地的百姓,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军队缺粮恐生兵变,这一点司徒凛深有体会,尤其是虎牙卫这种离京城那么近的驻防军。 所以,虎牙卫的军粮司徒凛不敢不给。 那么给了虎牙卫军粮,兖州城的老百姓又要怎么办? 朝中不作为,地方官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一时之间,整个兖州城沦为一座空城。 那些壮年但凡是还有些力气的,纷纷往京城方向来逃荒。而那些老弱病残,走不了的,便只能留在城中等死。 此时若是走进兖州城中,当真是一片饿殍遍野的景象。 果真是应了那句:连天流火烧不尽,离人泪别故里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卷 权术 第155章 反将一军 大梁皇宫,太和殿内一片安静。上首龙椅之上,司徒凛正以手扶额,两条眉毛拧成了一个“川”字。 “王尚书,国库里当真一点余粮也拨不出来了吗?”司徒凛又问了一遍。 被司徒凛点了名的王尚书连忙上前一步,从文官列上站出来道:“启禀陛下,微臣真的已经是尽力了。只因前段时间西北地震,国库已经拨出一笔余粮送给当地的百姓了。现如今兖州城再逢此横祸,国库真的是一点余粮也没有了。就是现在这六十万石大米,还是老臣拼尽全力,调动地方郡县,东拼西凑出来的。所以,军粮与赈灾粮食,陛下只能二取其一。”王尚书说起此事,也是一脸的为难。 正在这个时候,吏部的柳尚书也站出来了,只见他嗤笑一声道:“王尚书啊,这种时候,你就莫要再在陛下面前哭穷了。本官知道,这做户部的嘛,多多少少都是要会哭穷一些的,否则也无法替朝中省下银粮来。但这也得分时候呀!您不看看现在这不是特殊时期嘛,都急得火烧眉毛的时候了,您就不要再藏着掖着了。” 王尚书一听柳尚书这么说,却是立马急了,“柳尚书,你我一同为官这么多年,说话做事可都是要凭良心的,本官何时藏着掖着了?现在这不是真的拿不出来了吗?但凡本官要是再有多出来的粮食,本官也不至于要来为难陛下。” “是吗?”柳尚书根本不信,他举着手中的笏板又朝司徒凛的方向拜了拜,然后道:“启禀皇上,今年天灾人祸较频繁确实不假,所以国库拨出去的余粮太多也能理解。但是去年呢,前年呢,甚至是大前年呢?那几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国库存粮应当不少,怎么也不至于年年都刚好用光,没有剩下的吧?所以关于这一点,臣甚是不解,还望王尚书能给大家一个解释。” “这,这——”王尚书被柳尚书如此质问,一时间还真说不出个理由来。 “嗯,柳爱卿言之有理。王爱卿,能否给朕与诸位臣工一个合理的解释呢?”司徒凛被柳尚书一提醒顿时也觉得不对劲了起来。 其实王尚书掌管户部这个油水最多的地方,这几年以来,确实贪墨了不少银子。只是这些银子,王尚书并没有拿到多少。其中的绝大多数,都进了太子的口袋。 毕竟,太子是这么一个花钱如流水的主,若没有户部王尚书贴补的钱财,只怕早就欠下一屁股债了。 柳尚书见此时的王尚书急得大汗淋漓,干脆再下一剂勐药,“启禀陛下,臣以为王尚书今日若是不能说出一个所以然来,便有必要请来大理寺的人,好好协助一番,查查户部歷年以来的帐本了。” 果然,柳尚书此话一出,王尚书吓得立马浑身一颤,紧接着便跪倒在地上,对司徒凛道:“陛下,臣自掌管户部以来,一直兢兢业业,唯恐有半点行差踏错之处。现如今,就因为筹措不到粮食,柳尚书便这般诬衊微臣,臣实不能忍!而今宁愿在陛下面前辞去一切职务,以证臣之清白。” 王尚书说这话也不过是吓一吓司徒凛,如今要发给兖州钱粮之事本就在当口,倘若他一离开,那么事情只会更加麻烦,司徒凛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让他离开? “好了,两位爱卿皆为国之栋樑,这一点朕心中都是十分清楚的。如今,就不要再为这点小事吵了。”司徒凛一听王尚书这么说,果然开始和起了稀泥。 不过,他之所以这样,也是为了暂时能够稳住王尚书,并不代表兖州城的事过去了之后,他不会不有所动作。 王尚书听得目前此关算是过去了,倒是暂时也松了一口气,便从地上爬起来道:“谢陛下。” 柳尚书这时候也知道急不得,适时的闭上了嘴。这种事,只要给皇上心中留个影就好,这之后的嘛,自然全看司徒凛的心意了。 司徒凛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隐隐有些作痛,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确实烦心事太多,他感觉整个人都疲累异常。于是,这会儿直接道;“今日就先议到这里吧。王爱卿,这兖州城的救济粮食还是要想办法。至于那筹措到的六十万石大米,先送四十万给虎牙卫,另外的二十万,拨给当地官府,让他们先把城内的百姓给安抚好。” 司徒凛是真的怕了那些难民,京城可是天子脚下,怎么能由得他们随便涌进来?否则也太令司徒凛这个做皇帝的,面上无光了吧。 “这可怎么办呀,太子殿下。今日这个该死的柳尚书,已经让皇上对微臣起疑了。微臣感觉,这彻查户部帐册,也是早晚的事了!”王尚书一下朝,就来了太子府,希望司徒楠来给他想办法。 但是司徒楠现在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又哪里管得了王尚书呢? “王尚书,本宫现在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好不容易摆脱了日食的事,可又接二连三的出现地震与火灾。本宫现在也是焦头烂额啊!”司徒楠坐在府里,正为兖州城粮仓失火一事,打断了他寻找高人的进程而烦心。 王尚书生怕司徒楠会就此不管自己,于是又道:“太子殿下,这些年户部的银子都进了哪里,你我心知肚明。若皇上一旦真的追究起来,殿下也难免会受到波及。所以,还望殿下能尽快处理此事。”
第202页 “知道了,知道了!”司徒楠一拍桌子,心中却有些不悦:这个老匹夫现在竟敢来威胁自己了。 他心中虽是这么想,但面上亦不敢表露出来,毕竟户部可是他目前的财神爷,是他手底下最重要的一个部门。 于是,想到这里,司徒楠又强压住心头蹿上来的那股火气,换上了一副温和的模样道:“这样,王大人,你先按照父皇吩咐的做,暂时这件事没结束之前,父皇还不会来动你。然后本宫也尽快想办法,争取早点解除父皇对你的疑心。你看这样可好?” 王尚书得了司徒楠的这句话,心里总算是放心了一些。于是,拜了拜道:“如此甚好,微臣这就不打扰殿下,先回府去了。” “好,王大人慢走。”司徒楠微微一笑,目送着王尚书离开。 待王尚书一走,司徒楠却是立马变了脸色,一把就将手边的茶杯拂在了地上,破口骂道:“哼,一个个都敢来逼我,真当我这个太子快不行了吗?” “不对,裕隆升,裕隆升。本宫还是得找到那个高人,才有机会摆脱现在的困境!”司徒楠发过脾气之后,又想起了那个仅凭短短几句话就能左右朝局的幕后高人。 若这剩下的事也能有他来解决,那自己也就可以继续的高枕无忧下去了。 “马四,快备马,本宫要去裕隆升一趟!”司徒楠朝着门外扬声喊道。 司徒楠由于心中着急,吩咐完马四之后便忍不住整了整衣服,就朝府门外走去。 等马四牵了马过来的时候,这才发现原来司徒楠早就等候在门前了。 “哎哟我的爷,您怎么自个儿跑出来了?”马四吓得连忙将马牵到了司徒楠的面前。 司徒楠急着去裕隆升,哪管得了这么多,见马已经过来了,直接从马四手中接过缰绳,踩着脚蹬就是一个利落的翻身上马,随后手中的马鞭一扬,骑着马就直奔青龙大街上的裕隆升方向去了。 “哎,爷,爷!”马四就从没见过司徒楠这么着急的时候,眼见司徒楠已然骑着马走远,连忙朝着站在门口的两名小厮道:“看什么看?还不快追上去!太子爷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你们俩的小命也别要了!” 却说司徒楠一路骑着马,来到了裕隆升,也不管外面排着的长队,直接就朝里闯了进去。 店里的小厮见是司徒楠,也不敢阻拦,由着他就这么进去了。 “林掌柜,你快看看这个!”司徒楠进去的时候,正好裕隆升里的林掌柜正坐在柜檯上算帐,他直接就将怀中的锦盒“啪”的一声拍在了他的面前。 巨大的响声吓了林掌柜一跳,他抬头一看,发现原来是司徒楠,于是错愕的表情瞬间变作了一张笑脸。 林掌柜放下手中算帐的毛笔,看着司徒楠满脸堆笑,“哟,这不是太子殿下吗?太子殿下消息真是灵通,本店刚新到一批上好的货,殿下不妨进来参观一二。” 司徒楠今日到裕隆升,可没往日那般好的兴致。于是他又将手中的锦盒,朝林掌柜的面前推了过去,再一次出声问道:“林掌柜,你看看这样东西是不是出自你们裕隆升的?” 司徒楠会拿着这个锦盒寻过来,是箫黎一早就打好招唿的。所以,这会儿林掌柜见了这锦盒倒是也不慌不忙。 他拿起锦盒,仔细看了两眼,然后点点头道:“不错,这确实是我们裕隆升的东西。” 司徒楠听到此处,眼睛一亮,连忙又问道:“那你快告诉本宫,是谁买走了它?” “太子殿下,您当真想知道?”林掌柜看了眼锦盒,转而又看了看司徒楠。 “这是自然”,司徒楠有些不耐烦道:“否则我干嘛辛辛苦苦,费那么大劲的找了过来。” 林掌柜听完司徒楠的话,却是笑了,“太子要想知道也不难,只是这位先生在此之前,在我这儿留了些话。说您必须答应他几个条件,否则他是不会见您的。” “这个简单”,司徒楠听到这里,一拍胸脯道:“他是想要后半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还是想封侯拜将,位极人臣?只要这位先生愿意辅佐本宫,本宫什么都答应他。” “都不是”,林掌柜摇了摇头道:“那位先生提出了三点要求:一、殿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的存在,包括皇后娘娘也一样。二、殿下每次与他见面的时候必须单独在外会面,而且会面的地点由他决定。三、一切必须按照他的要求去做,不得擅自行动乱了他布下的局。这些,太子殿下您都能做到吗?” 司徒楠本就嫌自己的母后什么都管着他,看不起他。如今能有一个谋臣愿意来帮他,他也好叫自己的母后刮目相看。所以,这第一个条件一点问题也没有。 这第二条嘛,司徒楠也能理解。一般那些高人都有些怪癖,性子孤傲了些,要跟自己单独见面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略一思索,也同意了。 至于最后一条,司徒楠觉得这样刚好。反正自己也懒得筹谋,不如索性全全交给那高人来,自己从此只需享福行乐便可。于是,满口就答应了下来。 “既是如此,那小人这便带太子殿下去见他。”林掌柜见司徒楠将条件一一答应了下来,于是走出柜檯,领着司徒楠去了后院。 只见,裕隆升的后院里早已停好了一辆小小的马车。 林掌柜走到马车前面停了下来,伸手朝司徒楠做了个请的手势,“如此,便只得委屈一下太子殿下了。”看这样子,林掌柜自己倒是不准备跟着去了。 司徒楠也算是个冒失的人,见此场景,倒也没有怀疑其中有诈,直接就一掀门帘朝里坐了上去。 “车夫已经为殿下安排好了,到时这辆马车自会将太子殿下送到您想见的人那儿。”林掌柜朝司徒楠拱了拱手,然后目送着马车出了门。 司徒楠坐在马车上,掀开门帘一角看着窗外的景色。只见,一开始马车还行驶在热闹的青龙大街上,渐渐的便朝城外驶去。 人烟越来越稀少,周围也变得安静了起来,到了最后,司徒楠只能见到一棵棵从身后极速退去的白杨树。 最终,马车在一间茅草屋前停了下来。 司徒楠掀开门帘走了下来,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然后问一旁的车夫道:“这是哪里?” “啊,啊啊,啊啊啊。”车夫张大了嘴巴,只发出几声模煳的喊叫,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摇了摇头。 原来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司徒楠见问不出什么情况,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朝茅草屋中走去。 司徒楠推了推院子外面的门,发现门只是虚掩着的,一推就开了。于是,直接走了进去。 “请问,您就是那位送上锦盒给本宫的人吗?” 司徒楠才一进院子里,就看见敞开的屋子里正端坐着一位身穿白衣的老者。 老者鬚髮花白,面上却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手捧一卷简册,正看得入迷,完全没有理会司徒楠。
第203页 “老先生,是您将这锦盒送给本宫的吗?” 司徒楠何曾受过这种待遇,但眼见已经见到了高人本尊,再加上有事相求,只得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谁知老者依旧没有搭理他,眼中的目光甚至偏都没有偏过来一下。 司徒楠心里着急,原本一直装出来的耐性与涵养也没了,直接走了进来,一把就想将老者手中的简册夺过来。 不料,司徒楠的手才刚接触到那简册,就觉得一阵麻痒传了上来。 “哎呀!” 司徒楠大惊失色,不过一会儿便觉得全身都麻痒了起来,也顾不得失不失仪,直接就在老者面前伸手朝身上乱挠了起来。 “老先生,本宫,不,我错了,我错了,还请老先生饶我一回。” 司徒楠此刻就算是再傻,也知道自己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面前的老者搞的鬼了。 这会儿,他一边狼狈的挠着全身,一边连忙开口求饶,哪还有半点嚣张之色。 老者直到这个时候,才放下了手中的简册,拿正眼瞧了司徒楠一眼,然后道:“太子殿下太着急了,看来这些日子在太子府中,火气憋得有点大啊!锦瑟,给太子殿下沏一杯茶来。” 老者话音刚落,只见屏风后面又走出一妙龄女子。 此人看上去虽是十八九岁的年龄,但气质却是很高冷,反倒显得她的容貌太普通了些。 锦瑟依言端上来一杯茶,放在了司徒楠的面前,然后又一句话都没有的退到了一旁。 司徒楠此时虽然身上麻痒难忍,但却是不敢不听老者的话了,于是强忍住身上的不适,伸手端过来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 说来也是神奇,司徒楠自从喝完这口茶之后,身上的不适竟然缓解了许多!他这才知道,原来这杯茶就是解自己身上不适的解药,于是连忙又多喝了几口。 如此一番下来,司徒楠是彻底的不敢在老者面前有任何造次了。 老者见司徒楠学乖了,忍不住赞许的点了点头,这才开口道:“我知道殿下今日所来何事。不错,太子殿下乔迁之日送出的锦盒是我的,里面的诗也是老朽写的。” 司徒楠听老者这么一说,脸上立马浮现出一丝喜色,然后放下手中的茶杯,又朝老者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先生实乃高人,之前是我等有眼无珠,不能领会先生诗中的含义。如今,诗中预言之事皆已应验,还望先生指点迷津,救救我吧。” 老者捋了捋鬍鬚,沉吟片刻,“要救殿下倒也不难。只是……” 司徒楠一听这话便知有戏,于是连忙道:“只要先生能救我这回,并肯辅佐于我,先生的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要求倒也谈不上”,老者的态度依旧十分矜持,“殿下来时,林掌柜应该已经把老朽提出的要求都说给殿下听了吧?” “是,是的。我全都答应,全都答应。”司徒楠以为还有什么特别的要求,见还是那么几条,连忙又强调了一遍。 “如此甚好。”老者点了点头,“那么今后殿下若是再有什么事,就还按照今天一样的方法来见我。” “好的,好的。全凭先生安排。”司徒楠见老者所住的茅草屋甚是简陋,忍不住又道:“其实,若是先生不嫌弃,完全可以搬到太子府中来居住。我一定为先生准备上好的房间!再或者,先生若是嫌拘束,我为先生在京中购置一套好点的宅院,也是可以的。” “不必了。”老者一一拒绝了司徒楠的提议,环顾了四周一下,道:“老朽住在这儿甚是舒坦,已经习惯了。” 既然老者执意坚持,司徒楠也不好勉强,于是只好道:“如此也好。” 既然确定下来了二人之间的关系,司徒楠便忍不住开口问了,“那先生,您现在能不能告诉我该怎么做,才能解了现在的燃眉之急呀?您是不知道,最近也是邪了门了,各种天灾人祸偏偏撞到了一起。上次日食的事,还是多亏了有先生的帮助,我才能化险为夷。但是,现在仍旧剩下西北地震与兖州城粮仓失火这两件大事。” “上次是用了礼部侍郎的儿子作为藉口,堵住了老百姓的嘴。倘若这次发生的两件事情,还是不能有个交代,我只怕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谣言,又该传出来了。另外,就因为这最近的事,我皇弟竟然趁火打劫,联合吏部尚书,在父皇面前参了户部王尚书一本。把我整得是满头的包!”司徒楠提起王尚书这件事就来气。 只是,接下来令他生气的远不止这些。 老者慢条斯理的捋了捋鬍鬚,颇有深意的笑望着司徒楠道:“殿下真的以为,这些天灾只是恰巧一起发生了吗?” 司徒楠一听老者这么说,身子勐然一顿,连忙凑了过来,“先生的意思是,这一切并非是巧合,而是人为的了?” “唔,一半一半吧。”老者说得不清不楚,见司徒楠并不能明白过来,于是又细细解释道:“日食与地震确是天灾不假,但这里面也未必没有人祸的存在。至于这最近的兖州粮仓失火,那就更是一场有意为之的阴谋了。” “先生这是何意?”司徒楠完全没想到,这连日里来发生的诸多事件,里面的水会有这么深。 “日食的时间,钦天监早就可以推测出来,但是为何在这之前,却并没有人来禀报陛下呢?还有,殿下您不要忘了,太子府的乔迁之日,可也是由钦天监的人推测出来的黄道吉日呀!”老者说了这多,这会儿觉得有些口渴。于是,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慢饮了一口里面的茶水。 也许是最近接二连三冲着司徒楠去的事发生了太多,导致太子一党都应接不暇。以致于,包括司徒楠在内的所有人,之前全部都忽略掉了老者说的这一点,一直以为日食的事是一个巧合。 现在经老者这么一提醒,司徒楠顿时反应了过来,“您的意思是,有人利用日食之事,为的就是来陷害我,朝我身上泼脏水?!” “不错”,老者继续道:“自古皇家最忌讳的是什么,别说是为官者,即便是民间的老百姓都知道。若前钦天监正使林英真的想惜命,为何还要在这种时候去触犯当今圣上的大忌?只能是因为林英本来就被人收买了,替别人办事。” “还有,我不妨再告诉殿下一件事。西北确实发生了地震,但远没有传报上来的那么夸张。只不过是因为倒了屋舍,又加上戎狄前来劫掠,这才显得严重了些。”老者说完这些,又朝司徒楠神秘一笑,“至于这最后一件事,那更是因为有人故意为之。理由,则是为了掩盖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司徒楠一脸的呆色,完全被老者说的这段话绕得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老者也不着急,循循善诱了起来,“我且问你,倘若你的太子之位一朝被废,那么谁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太子?” “这个,自然是我的四皇弟司徒烨呀!”关于这一点,司徒楠的心里还是清楚的。
第204页 “这就是了,往往一系列事件的最大受益者,必然就是这些事件的始作俑者。”老者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看着司徒楠。 “也就是说,最近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司徒烨那个混帐弄出来的咯?”司徒楠一听到这里,心中顿时腾地又升起了一股火气,“看我回去不好好教训他!”言毕,竟是起身打算即刻回城。 司徒楠的有勇无谋果然名副其实,他还以为司徒烨是当年那个寄人篱下,依靠着皇后的庇护,才得以发展自己实力的那个少年吗? 就连一旁的锦瑟看见司徒楠这个样子,都忍不住偷偷的摇了摇头。 不错,现在这件茅草房中的老者与侍女,便是箫黎与银笙易容假扮出来的,为的就是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连与司徒楠会面的地点都定在了郊外。 “殿下稍安勿躁”,箫黎(也就是假扮的老者)连忙道:“老朽现在这不是正在替您想办法嘛?” 司徒楠听了箫黎的话,总算是又坐了下来。 “四殿下这回连出三招急急的对付您,态度很明显。就是希望您在太子的位子上还未坐稳,就连忙将您拉下来。但是,我们为何不将计就计,利用他的三个连招,反将一军。让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岂不是更妙?”箫黎说到这里,露出了一个自信的微笑,显然是在心中已经有了对策了。 司徒楠听箫黎这么说,也觉得此方法甚好,连忙追问道:“还望先生赐教,要如何才能反将他一军?” “这日食的事,已然成功了。司徒烨折损了一个礼部侍郎,而太子您却丝毫未损。这件事,想必已经让他心中不好过了。这接下来,还有更令他难过的事等在后头呢!”箫黎勾勾手指,示意司徒楠将耳朵凑上来,然后附在他耳边轻声低语道:“西北地震,以致当地房屋倒塌,其实有一部分原因,是当地的官员偷工减料。这才致使房屋根基不稳,遇到小小的一点地震就倒了。还有兖州城粮仓失火,兖州城内百姓们的粮食没了不假,但是虎牙卫的军粮可就不一定了。” “嘶”,司徒楠听完这些,却是倒吸一口凉气,一脸欣喜的望着箫黎,“如若这些内幕被查了出来,司徒烨可就是各方受损,疲于奔命呀!” 箫黎不再多言,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多谢先生赐教,我这就派人去查。相信有了这些事,一定能让那司徒烨在父皇面前吃一个大亏!”司徒楠高兴不已,整个人与来时简直判若两人。 他又朝箫黎一拜,转身便急急的朝门外走去。相信按照司徒楠手下那群人的办事效率,最迟后天,司徒烨这方的势力,必将受到接二连三的打击。 “他已经走远了。”箫黎望了眼门外,手一伸,直接从耳后揭下来一张人皮面具。他原本俊秀的容颜又重新展现了出来。 银笙点点头,却是不急着揭掉脸上的面具,沉声道:“相信此番之后,司徒楠一定会死心塌地的信任我们。至于司徒烨,积累了这么久的实力,也该伤筋动骨一番了。” “按照这个势头下去,司徒烨一除,你会重新回到国公府,继续去做回荣银笙吗?”箫黎突然看着银笙,认真的问道。 银笙整理桌面的手一顿,一时也迷茫了起来。 好像,自己自从重生之后,就一直想的都是復仇的事,想着怎么报復柳姨娘与静娴,想着怎么报復司徒烨,想着怎么保护国公府。 曾经,若不是司徒辰的出现,让她对自己的未来开始有了一丝的期待,她真的不知道她该怎么过下去。 那么现在呢? 若司徒烨一倒,那么她所求之心愿似乎就都达成了。 她会离开京城,去找司徒辰?还是就此隐姓埋名,回到漠北做血影楼的圣主? 好像她自己也不知道了。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这中间是否还会出现什么变故,又有谁能预料得到呢?”银笙短暂愣神之后,又继续起手头上的事。 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实则在她的心底正在不断地重复着。一遍一遍,令她仿佛一个迷路的小孩,不知所措了起来。 而此刻身在京城贤王府里的司徒烨,则正满面春风的与荣道轩饮着酒。 “今日早朝的时候,柳尚书做得不错。那户部归属司徒楠太久了,也该是时候换换主子了。” 日食一事虽偏离了司徒烨的意料之外,但现在的局势依旧对太子十分不利。 司徒烨一想到接下来,原本压下去的废太子之声又将重新开始,甚至是户部尚书也面临着革职。他突然就觉得,自己损失掉了一个礼部侍郎,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了。 “这还不多亏了殿下筹谋得当,使得一出连环计,直接打压得太子一党喘不过气来。听说刘家人最近为了这些事情,可没少奔波。只可惜,再怎么奔波,也是于事无补了呀!哈哈哈哈……” 荣道轩今日也是很高兴,因为司徒楠的太子一旦被废,司徒烨顶替上去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自己就成了最大的功臣,而自己的女儿也将极大可能成为皇后! 目前的这个贤王妃,荣道轩是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的。刘家的人,那可是司徒烨的死敌,司徒烨怎么可能放任刘家的人,有朝一日再次成为整个大梁的国母? 想到这些,荣道轩忍不住又在司徒烨的面前顺嘴提了一句,“对了,殿下,不知小女最近身体可好?” 司徒烨脸上一笑,不动声色的将手中端起的酒杯重新放回了几案之上,“右相放心,她在王府之中过得极好。今日,本王知你过府,已经差人去将静娴给请来了。” “哎哟,这怕是不太方便吧?”荣道轩心中认可这决定,只是嘴上还是稍微说了几句漂亮话。说完,却是又伸过酒杯,朝司徒烨的方向敬了过来。 司徒烨便知道他是想见见静娴,好知道自己的女儿在府中是个什么待遇,于是早在前一天就已经与静娴谈过了。所以,这会儿也不说破,也是一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果然,大概过了有一炷香的工夫,静娴便从外面远远的走了进来。 今天,静娴身着一身华丽的服饰,头上也带着只有皇室宫妃才能带的凤凰金钗。当然,静娴作为侧妃,九翅的是带不了了,所以带的是一只六尾的凤凰。 这会儿,她缓缓朝内室走来,朝着司徒烨与荣道轩一一行礼,然后才对着自己的父亲开口道:“父亲,今日您怎么过来了?” 荣道轩早在静娴行礼之时,已将她上下打量了个遍。见静娴果真穿戴得体,且脸上的神色也是精神奕奕,这才相信了她在府中过得不错。 “为父也就是过来与殿下商量点朝中的事,顺便来看看你,在王府过得好不好。”荣道轩转头看了眼司徒烨,然后板起一张脸来,佯装严肃的对着静娴道:“毕竟你之前在府中那么任性,为父自然怕你如今嫁进皇家之后依旧肆意妄为。王府可比不得相府,你若还是像以前一般,总爱惹事,王爷可就要冷落你了。”
第205页 静娴听了荣道轩这番话,脸上的神色便有些不自然了起来。 司徒烨倒是一点事都没有,放下手中的酒杯,将手朝静娴的方向招了招,示意她坐到自己的身边来。而后一把揽住静娴的肩膀,笑着对荣道轩道:“右相又说笑了,静娴在王府里处事得体,又一心一意深爱着本王,本王宠她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冷落了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卷 权术 第156章 王府内斗 “你退下吧。” 荣道轩才刚走,司徒烨便收回了脸上的笑容,再不多看静娴一眼,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王爷”,静娴连忙在身后叫住司徒烨,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了上去,“您看,今日夜已深了,要不就去琼芳水榭歇着好了。” 静娴的眼中充满着期待,显然希望能趁此机会,将司徒烨带到自己的房间里去。 司徒烨正迈出去的步子,突然又收了回来,他转过身,盯着静娴看了许久,直看得静娴有些不知所措。 正在这个时候,他突然笑了一声,“荣静娴,我想本王之前与你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吧?你与本王今日,只不过是为了配合荣相过府,才演出的这么一场恩爱戏码。” “怎么,莫不是今日你入戏太深,居然又开始对本王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非分之想?”司徒烨一脸鄙夷的笑望着静娴,如此模样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他在相府的时候,拒绝静娴时的样子。 “非分之想?!”静娴听完司徒烨的话突然笑了,“何谓非分之想?你既然娶了我,就该与我好好的过日子,不是吗?你若那么讨厌我,当初又为什么要娶我?既然将我娶进门,就不该像现在这样对待我!” 司徒烨见静娴说来说去就是这么几句话,干脆懒得理她,转身就又要走。 “司徒烨!”静娴在身后大叫了起来,“你就不怕我把实话,全部告诉我的父亲吗?!” 司徒烨本来都要走到门口了,听见这句话顿时又返了回来。 就在静娴以为自己的这句话,对司徒烨起了作用的时候,突然她的下巴一把被司徒烨给捏住了。 司徒烨用力捏着静娴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此刻,司徒烨的神色很冷,紧紧缩在一起的瞳孔里,透露出一种危险的光芒,“你大可以去告诉你父亲试试,看到时候他是会选择帮助你,与我这个即将成为太子的人撕破脸;还是选择无视掉这件事,然后继续成为我的一大功臣。本王相信,这种问题,但凡是个有点脑子的人,都能选择得出来吧?” 静娴的下巴,被司徒烨捏得生疼,但是这里再疼,也敌不上她的心疼,“司徒烨,你就这么恨我吗?就因为我害死了荣银笙,你就要用这种方式来折磨我,替那贱人报仇?” “住口!不准你在本王面前提她的名字,你不配!”司徒烨一把松开了静娴,又掏出一块汗巾,用力地擦了擦自己刚刚捏过静娴下巴的那几根手指。然后,直接将那汗巾嫌恶的扔在了地上。仿佛碰一下静娴,都是一件多么骯脏的事。 “司徒烨!你欺人太甚!”静娴望着司徒烨扬长而去的背影,歇斯底里的吼了出来。 下一秒,她就像发了疯似的,一把将头上插着的六尾凤钗拔了下来,扔到了地上。 即便如此,静娴犹不解恨,紧接着又将头上的所有佩饰都一把把的扯了下来,扔得地上到处都是,还将外袍也脱了下来,徒手一片片的将它撕得粉碎。 直等到做完了这些,静娴才发泄完了,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掩面大哭了起来。 司徒烨会客的地方与王妃居住的飞凤阁离得很近,所以这会儿,静娴哭泣的声音清晰的传到了王妃的耳朵里。 “王爷走了?”贤王妃本都打算要睡下了,这会儿听见了静娴的哭声,倒也不忙着卸妆了。 “是的。”宁儿的手中正拿着木梳,一下一下仔细的给王妃篦着头髮,这会儿侧耳听了会儿屋外的动静,忍不住抱怨道:“这个荣静娴也真是的,简直就是个泼妇,三天两头就要在府里大闹。这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相比宁儿,贤王妃倒是要冷静许多,她望着镜中自己的容颜,幽幽道:“她入府一年多,王爷却连碰都没碰她一下,换成是任何一个女人,也是要闹的。心中憋了那么大的怨气,能不闹一闹,发泄发泄吗?” “也就是王妃您好性子,换成其他人,不整死她才怪呢!”宁儿理顺了头髮,将木梳放到一边,伸手就要替贤王妃拔去头上的簪子。 “等等”,王妃一把按住了宁儿的手,突然问道:“王爷今夜宿在哪儿了?” 宁儿被王妃阻止住,手上的动作一顿,撇了撇嘴道:“还不是老地方——醉玲珑。” 贤王妃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左右这会儿也是没法睡了,不如干脆去看看荣静娴吧。” “王妃!”宁儿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说什么?我们为什么要去看她?” 贤王妃笑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却是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转身看向宁儿道:“在这个王府,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不是吗?” “可,可……”宁儿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在心中却仍是十分的排斥。 可贤王妃却很坚持,只见她已然走到门口,对着宁儿道:“无妨,我就是过去看看罢了。” 宁儿拿她没有办法,只能紧跟了上来,扶住王妃,“那咱们可要提前说好,对待那个荣静娴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我知道啦。”贤王妃无奈的点了点宁儿的额头,“你呀,真比我娘还能唠叨。” 等贤王妃与宁儿到的时候,静娴已经过了一开始的暴躁期。 这会儿她已然哭累了,正伏在地上,整个人哭得一抽一抽的,让人看了倒是心生几分怜悯。 “宁儿,还不快去把侧妃给扶起来。”贤王妃看见静娴就穿着一件里衣趴在冰凉的地上,心中微微有些不忍。 现在虽然已经是夏天了,但是夜里终究还是凉的,静娴若是就这样趴在地上一夜,只怕第二日肯定要病倒。 宁儿得了王妃的命令,只得走上前来,伸出手,欲将静娴给扶起来。 谁知,宁儿的手才碰到静娴的身子,静娴便勐地一下子坐了起来,“谁?!” 静娴哭得脸上的妆都花了,又露出她那张布满疤痕的脸。这个样子,着实吓了宁儿一大跳。 静娴见宁儿吓得朝后退了一步,却是望着她冷笑了一声,而后又转过头去盯着贤王妃道:“你怎么过来了?也是来这里看我的笑话的么?” 当初,静娴在花朝节上容颜尽毁,这件事满京城的人都是知道的。此事,就连贤王妃也略有耳闻。 但由于静娴自此之后,一直都在脸上精心修饰,并抹上厚厚的一层粉,所以不仔细看,那些伤疤倒是也并没有那般明显。
第206页 所以,今天也是贤王妃第一次看见静娴这般模样。于是乎,刚刚她的心里也是吓了一跳,所幸的是脸上倒是没有露出太多的表情。 “妹妹,你误会了。”贤王妃稍稍稳了稳心神,便朝静娴的方向靠近了一点,“今日我本来都要睡下了,但是突然在房中听见这边隐隐传来哭泣的声音,想着左右也是一个人闲来无事,于是,便决定亲自过来看看。” 贤王妃说完,又扭过头去,朝着醉玲珑的方向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然后讪讪的笑了,“你看,这会儿醉玲珑里的人都已经歇下了。妹妹又何必一个人在这里伤心呢?” 贤王妃的暗示很明显,就是说司徒烨走后已经跑到繁霜处歇息了,你再闹,也于事无补。 果然,静娴原本平息下来的怒火,在看见远处漆黑一片的醉玲珑时,目光中又腾地升起了一股怒气。 “繁霜,又是那个贱人!”静娴一想到司徒烨走后,便迫不及待的去了那个与银笙长得相似的女人那里,甚至这会儿正拥着她入眠,心底的那股不甘与嫉妒,便全部涌了出来。 “砰”,静娴重重的一拳砸在了地上,恨不得现在就冲进醉玲珑里,去将繁霜那张脸,撕得粉碎。 贤王妃望向静娴的眼珠子转了转,又试探性地朝前走了几步,将手搭在了静娴的肩上,“妹妹息怒,姐姐又何尝不与你一样呢?你我虽有名分又如何?说到底,还不是连个侍妾都不如!” 贤王妃长嘆一口气,尽量将自己脸上的表情表现得可怜一些。她试图通过用二人相同的处境,来将静娴拉入一伙。 只不过静娴这些年下来,到底也不至于太笨,除了面对司徒烨的时候,会让她情绪失控以外。对待其他的人或事,她还是很理智的。 尤其是这个人还是自己的敌人! 别看贤王妃虽然现在与自己处境相同,但是她终是王妃,这一点道理,静娴心中十分清楚。 所以,静娴见贤王妃如此模样,反而收敛住了脸上的表情,不着痕迹的将自己的肩膀从贤王妃的手上挪开,然后淡淡的道:“有劳王妃挂怀了,之前确实是静娴不好,在这里大声哭闹,影响了王妃的休息。现在夜已深了,王妃还是快去歇着吧,臣妾也要回去了。” 静娴既然都这样讲了,贤王妃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又勉强的笑了笑,然后道:“既然这样,那妹妹回去之后好生休息,姐姐就不打扰了。” 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开。 只是,贤王妃在离开的时候,不小心踩着了静娴之前仍在地上的金簪,整个身子差点倒了下去。 “王妃!” 眼见贤王妃要跌倒,幸好这个时候,宁儿从旁边沖了过来,一把扶住了贤王妃。 主僕二人皆心知贤王妃有孕,如此一来,自是大惊一场。 倒是静娴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们的反应,见贤王妃与宁儿吓得脸都白了,心中暗暗觉得这主僕二人反应明显不对,有些过了头了。 贤王妃定下神来,察觉到背后有一道目光正盯着她看,连忙转过身,冲着静娴一笑;“这丫鬟从小遇到事情就是一惊一乍的,没有吓着妹妹吧?” “哦,无妨。姐姐快去歇着吧,路上可要小心些脚下。”静娴似是随口一说,望着贤王妃的方向,也是微微一笑。直等到她走后,这个笑容才渐渐冷了下来。 她尤自一眨不眨的望着贤王妃远去的背影,只是目光却是阴森得可怕。 果然,第二日一早,静娴突然又向飞凤阁里递上了一份邀请的帖子,帖子中只说是心中感激贤王妃昨夜对她的劝慰。 为此,今日特意在琼芳水榭设下酒宴,以表示对贤王妃的感谢。并希望贤王妃务必前往赏光。 昨夜,差点在静娴面前跌倒一事,令贤王妃在心中也存了一个疑影。 此刻,她收到静娴这样一份帖子,一时竟不知道,静娴是因为想与她联合打击繁霜,所以才设下这酒宴;还是因为对于昨日的事心有疑惑,想要验证一番。 为此,贤王妃也是左右为难了许久。 “王妃,依奴婢来看,您还是找个理由推了吧。这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呀!毕竟那个荣静娴,也不是什么善茬。”宁儿一想到昨日看见的静娴的那张脸,到现在都想倒吸一口凉气。 贤王妃摇了摇头,“这可不行,若是荣静娴昨夜确实是看出了什么端倪,那么今天我们要是不去的话,岂不是不打自招了吗?再说了,要是万一她真的是想来与我合作,一起去对付繁霜的,那我们拒绝了她,我这么多天的筹谋不就都白费了吗?” “可是王妃,奴婢担心你的身子啊。”宁儿还在劝,“您现在怀的可是王爷的孩子,也是整个王府的第一个孩子。比起这些小事,您的身子现在可是头一要紧的!” 贤王妃内心亦是纠结不已,“要不这样,我们直接将那荣静娴请到飞凤阁来,让她来飞凤阁用膳。如此一来,谅她也做不了什么动作!” “这主意好!”宁儿听完以后也十分贊同,“那奴婢这就吩咐下去,让下面的人赶紧安排起来。顺便给琼芳水榭那边回个信,那荣静娴要是不来,就是她有问题,此次的酒宴不赴也罢。” “嗯。”贤王妃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令贤王妃与宁儿没想到的是,静娴在听到这样的提议之后,竟然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立马便答应了下来。 这倒是让贤王妃主僕二人皆松了口气,看来,这个荣静娴真的只是想与自己合作对付繁霜而已。 左右司徒烨天天都在外面忙着,即便是回来了,除了为了要应付刘皇后那边,偶尔会来飞凤阁一两次以外。其余时候,必定是跑去了醉玲珑。 所以,静娴与贤王妃将酒宴设在了傍晚,倒也不会有半点的影响。 酒宴之上,静娴倒是先十分大方的给贤王妃与自己都斟满了一杯酒,然后站起来冲着王妃笑道:“臣妾过府一年多时间,却是一直没有机会,像今日一般与王妃姐姐坐下来好好的喝上一杯。臣妾知道,之前是臣妾心胸狭隘,对王妃姐姐有诸多的误解。幸得王妃姐姐大度,不与臣妾计较这么多。不但如此,还三番两次对臣妾施以援手。臣妾今日,便以此酒略表对王妃姐姐的一片感激之情,还望王妃姐姐切莫推辞才好。” 静娴说完,直接一仰头就把整杯酒给喝了个干净。 静娴喝完酒,这才注意到贤王妃手中的那杯酒依旧纹丝不动。于是,便淡淡一笑,问道:“王妃姐姐这是怎么了?可是心中还在怪罪静娴,所以才不肯饮下这杯酒?” 贤王妃心中暗道不好,自己只想着提防静娴会在酒宴之上为难自己,却忘了孕妇不能喝酒这茬! 今日,自己若是无故不饮此酒,一来是不给静娴面子,二来也恐静娴生疑。但是,她若是饮下这杯酒,又不知道是否会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利。 所以,饮或不饮,贤王妃一时之间又纠结了起来。
第207页 静娴本就因为昨日之事有所怀疑,如今又看到贤王妃这般犹豫,心中顿时便对贤王妃身怀有孕一事,确定了十之八九。却也不说破,只是走上前来将贤王妃放在桌上的酒杯又拿了起来,恭恭敬敬的再一次递到贤王妃面前,“姐姐今日若是肯原谅妹妹以前的不是,便喝下这杯酒,从此我们便是一条心的好姐妹了。” 静娴都这样说了,贤王妃如何再能推脱,于是只得接过酒杯,勉强将这杯酒给饮下了。然后,却是笑道:“妹妹误会了,姐姐之前不是不喝你的酒,而是姐姐这几日身体有些不适,突然想起大夫的嘱咐,让我不得饮酒。不过,今天的这杯酒特殊,所以,即便是有医嘱,姐姐也将它喝下。可是,这之后的酒,姐姐却是不敢再喝了。” 静娴试探的目的已然达到,所以这会儿贤王妃究竟愿不愿意喝酒,她也就不在乎了。于是,乐得做回好人,连忙一脸惊讶的道:“啊呀,姐姐你原来身体不适,早知如此,妹妹就不逼你了。” 说着,静娴又朝贤王妃十分愧疚的福了福身,“妹妹今日害得姐姐没遵医嘱,要是姐姐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妹妹可就难辞其咎了。” “啊,倒也没有那么夸张,不过是些小病,妹妹不必如此。”贤王妃一时也不知道静娴的态度是真是假,但还是连忙将她扶了起来。 酒宴虽是无酒,但好在二人本就各自心怀鬼胎,意不在此,所以这一顿饭下来,倒是也十分的和谐。 这要是放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还真的以为静娴与贤王妃二人之间相处得是有多么融洽呢! 待酒席散去,贤王妃终于是冷下来了一张脸。 宁儿看见贤王妃这样,连忙跪了下来,“王妃恕罪,都是奴婢不好,应该一早就吩咐不让酒上桌的。” 贤王妃淡淡的看了宁儿一眼,也没有多加责备,只是道:“罢了,你起来吧,这不关你的事。酒宴酒宴,无酒岂能称宴?是我自己大意了,这荣静娴根本就是为了来试探我的。今日酒宴之上,她虽表现得对我十分友好,但是却只字未提繁霜的事。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贤王妃在刘家的时候,也不是没见过深宅大院里的那些种种见不得人的勾当。但是她那个时候毕竟是嫡女,又有自己的母亲在,总是比现在要好过一些的。 如今,直等到自己独自面临这些事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手段到底还是差了些。 贤王妃长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低声道:“看来,接下来我的日子是不会再像以前那般太平了。” “那,王妃,你打算怎么做?”宁儿也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家主子。 “告诉王爷!我必须趁荣静娴还未动手之前就告诉王爷,我已经怀孕的这件事情。”贤王妃咬了咬牙,似是下定了决心。 宁儿听了这话,却是一脸的惊讶,“可是王妃,您不是说如果让王爷知道你怀孕的这件事,他就不会让这个孩子生出来吗?” 宁儿一开始是有些惊讶,于是声音大了些,但是一想到自家主子曾经告诫过自己的话,她的后半句又连忙压低了嗓音。 “不错”,贤王妃沉声道:“王爷知道这件事,确实会对孩子不利,但是倘若让荣静娴抢了先手,提前告诉了王爷,那么王爷势必会对我心生怀疑。还有,若是荣静娴抢先对付我的孩子,那么因为整个府中都不知道我身怀有孕,到了那个时候,她只需要一句事先毫不知情,就可以轻轻松松的躲过责罚。说不定到了那个时候,她还能顺便再在王爷的面前卖个好。” 贤王妃说的这些确实都不假,因为在刘府的时候,她也曾看到过内院的那些女人们,用着这种手段。只是她没想到,现在她也要面临这些了。 宁儿不语,显然是还在担心贤王妃将身孕之事告诉司徒烨之后,司徒烨又会怎么对待这个孩子。 “你也不必过于担心”,贤王妃见宁儿一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也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于是又宽慰道:“我也不是全然没有退路。王爷这边是要告诉的,但是同时,我还会将怀孕的消息告之刘家。刘家不是一直希望我能坐稳贤王正妃的这个位置么?那么现在我怀有身孕,他们希望这个孩子顺利出生的心思一点不比我少,一定会想办法帮我保住这个孩子的!” 宁儿呆呆的看着贤王妃,因为她没有想到,从前那个在府中一直与世无争的小姐,到了贤王府之后心中竟也能想出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贤王妃看着宁儿这副表情,淡淡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变了,现在也变得像以前府中的那些夫人、姨娘们一样,心思那般的深不可测?” “不是这样的!”宁儿连忙摇头,一脸心疼的望着贤王妃道:“奴婢只是心疼王妃!孕中本不应多思,但是王妃为了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安出世,却想了这么多办法。您这得是怎样的夜夜不得安眠,才能想出这么多条路!” 贤王妃听得一怔,原本坚毅的目光也突然变得柔软了起来,她沉默了许久,这才慢慢开口,“宁儿,我以前也不能理解,这些女人,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害人又害己。这样反覆的互相伤害,又能换来什么呢?直到我现在自己有了孩子,我才知道,什么叫做‘为母则刚’!我可以不为了我自己,但是我不能不为我的孩子去拼命,去想尽办法给他们提供我所认为的最好的东西!宁儿,你能明白吗?” 宁儿听了这段话,早已感动得泪流满面,一边流着眼泪,一边不住的点头,“奴婢懂的,奴婢懂的。” 贤王妃收住了噙在眼眶里的泪,吸了吸鼻子道:“所以,明日一早你便先去刘府传信。记住,务必要把这件事告诉的是老太爷与父亲。而我则守着王爷下朝,等王爷一回来,我便将此事告知与他。” 这对于贤王妃而言,註定是个不眠之夜,因为等到明天的太阳升起来,就意味着她这么久的平静生活就要被打破了。 司徒烨会知道自己怀有身孕,刘家也会知道自己怀有身孕。 而这十月怀胎期间,究竟他们又会想出什么办法来对付她与她肚子里的孩子,贤王妃自己也不知道。 贤王妃以前还在刘家未出阁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像其他的任何一个少女一般,想像过自己未来会嫁给怎样的一个夫婿。 她的要求并不贪心,并不奢求自己得遇良人,爱她、敬她、知她、懂她。只要求夫妻之间能做到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便已经知足了。 只是,她从未想到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嫁给一个与她的家族视如死敌的男人。 而更没料到,那个本应是她的丈夫,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的男人,现在却成了她最需要提防的头号敌人! 可见天下之事,是何等的造化弄人? 然而,造化弄人的又何止是这一件事? 贤王妃怎么都没料到,即便是自己已经如此精心计划的事,却还是出了差错! 一早,宁儿便按照王妃的嘱咐,去了刘府送信。
第208页 而贤王妃则是梳洗妥当,早早等着司徒烨回府,准备将自己身怀有孕的事告诉他。 不料,贤王妃左等右等,都已过了晌午,也未见传来司徒烨回府的消息。按理来说,往日里他早该下朝了。 贤王妃自然不知道,就因为银笙之前告诉过太子反将司徒烨一军的计策,经过这两天的时间,刘太傅及手下的人还真就把司徒烨的问题全部查出来了! 于是,今日早朝之上,在司徒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先是由御史台的人率先发难,说是经过调查,发现甘凉附近的地震并没有多大,之所以会造成房屋倒塌,百姓死伤,全乃是由于地方官员偷工减料,在帮助当地百姓建造屋舍之时,採用了劣质材料,这才使得地震造成的影响变得如此严重。 而地方官员则互相攀咬,最后更是连带撤出工部朝下拨款的银两就有问题,这才导致自己不得不减少材料成本的预算。 总之,经过这一番撕咬,原本的天灾就演变成了人祸,而矛头也从司徒楠的身上,转移到了司徒烨所拉拢的工部侍郎身上。 这还不算完,紧接着王尚书称,去兖州城下发粮食的户部官员来报,自己去兖州城粮仓遗址之时,发现烧毁过的兖州城粮仓与储存虎牙卫大营的军粮粮仓很不相同。 前者确实能看出许多还未完全烧透的粮食残痕,但后者粮食残痕的量却十分少,显然并不是所有的粮食都被烧掉了。 贪污、欺君,这两条听到了司徒凛的耳朵里,那可都是严重到杀头的大罪。 且工部和虎牙卫之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都是司徒烨的人! 一个贪下银子,一个存下粮食,司徒烨这是要干嘛?这不是明显的想要起兵谋反吗?! 司徒凛尤其到了现在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的时候,对身边人的疑心只会更加的重。 现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司徒凛当场差点直接气得晕了过去。 司徒烨也是被杀了个没有防备,只得当场就跪在地上要求交出虎牙卫兵权以证清白。 不错,这一些列的事,诚如银笙所言,日食只是一个开端,这也是林英当初在无意之间告诉了司徒烨,这才给了司徒烨一个设下连环计的灵感。 夺位需要大量的银钱以及各方的支持,然而户部这个最有钱的机构已经落入了太子的手中,司徒烨也是没有办法,才将心思动到了工部的身上。 国家需要在各个地方造桥、修路、建房、拦坝,这些大工程里头,哪个是不要用到大量银子的?只不过司徒烨不敢在繁华地区贪太多,所以只能想着从甘凉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动手脚。 只是他没想到后面观察出了甘凉附近会有地震,于是就想索性把这件事一起推到太子的头上。 至于那兖州失火一事,一来是为了给前两件事助势,好让废太子的唿声更加彻底;二来则是想趁机多骗来一些军粮。所以,兖州城的那把火,确实是司徒烨派人放的。 倒霉的是那些可怜的百姓,皇子为了夺嫡争位,平白让他们成了牺牲品。呜唿哀哉! “你,你这个逆子!你到底想做什么?存的又是什么心思?”司徒凛望着跪在地上的司徒烨,哆嗦了半晌才说出话来。 “父皇!儿臣是冤枉的!这些事情,儿臣此前也毫不知情呀!”司徒烨跪在地上,记得汗都流了下来,他掏出怀中的虎牙卫印信,高举至头顶,“为表儿臣清白,儿臣情愿将虎牙卫兵符交出,直待查清楚事实真相,再由父皇发落!” 司徒凛听到这里,气才稍微顺了一点,吩咐身边的内监去将司徒烨手中的印信取来,却并没有让他站起来,看这样子,似乎还是要罚他。 司徒烨见此情况,心中亦是一寒,连忙又继续开口道:“父皇,您想想看,儿臣若是存有半点不轨之心,当年虎牙卫杀进城来的时候,儿臣完全不需要这么做。还望父皇念在儿臣当年以命相搏的份上,给儿臣一个调查的机会好吗?” “这件事不必查了!”司徒凛听到这里,眼神终于有了一丝的松动,但嘴上说出的话,却是依旧严厉,“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好辩驳的!这些事情全部直接交由大理寺审理,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至于你!”司徒凛又看了司徒烨一眼,“这段时间就先待在王府里好生悔过吧!” 司徒烨心中一沉,整个人差点倒在了殿上。 这可是距离上次司徒烨陷害太子被圈禁以后的第二次降罪了。 司徒烨不懂,为什么自己总是要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功亏一篑! 难道,这就是命吗? 司徒烨不甘心,他只有将自己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才能克制住真的想要弒君的冲动! 是谁?到底是谁泄露了他的秘密? 太子一党,这次能够如此精准的直击到自己的痛处,司徒烨才不相信,这一切都会是巧合! “王爷。” 司徒烨昨日是醉着被扶回到府里的,而今日一大早,他就在房中看到了静娴的身影。 “你怎么会在这里?本王不想见你!”司徒烨扶着额头,宿醉令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再加上昨天发生在大殿之上的事。此刻,他根本就不愿意见到静娴。 “我来这里是想告诉王爷一件事。”静娴知道司徒烨现在心烦,直截了当道:“你知不知道,王妃怀孕了?” “你说什么?”果然,司徒烨一听见这件事,整个人顿时清醒了大半。 静娴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现在见司徒烨完全清醒了过来,于是又继续道:“这件事,我也是无意之中才知道的。想想看,王妃隐瞒了你这么久,隐瞒了整个王府所有的人这么久。她心中到底是打着什么主意呢?” 静娴见司徒烨怔怔的坐在那儿,又朝前一步,坐在了他的身边,“王妃可是姓刘,是刘家的人。太子这次能这么顺利的摆脱所有干系,反而还一把将你拖下了水。你说这里面,有没有王妃的功劳?” 第四卷 权术 第157章 幽王归来 静娴走后,她说的话却犹在司徒烨的耳边迴响。 司徒烨在娶贤王妃之前,不是没有打听过她的性格,也正是因为知道她的底细,所以才在娶了她之后,一直放在府中并没有过多的为难她。 他倒是没想到,现在就连这种在他眼里根本翻不出水花来的小女人,都敢大着胆子欺瞒他了! 司徒烨前朝失利,现在后宅又不安宁,忍不住一拳砸在书房的墙壁上。 “启禀王爷,王妃求见。”室外,传来小厮的声音。 说曹操,曹操就到。 司徒烨眉间一挑,手上穿衣服的动作也加快了不少,同时不忘对着外面喊了声,“传。” 待司徒烨穿好衣服的时候,贤王妃刚好也到了。她见司徒烨宿醉之后还有些微微凌乱的头髮,忍不住道:“王爷,听说您昨日喝了好多酒,现在还难受吗?” “我让宁儿熬了一碗热粥过来,此时喝一点,刚刚好。”贤王妃一边说,一边从侍女宁儿的手中端过来了一只白玉碗,递到了司徒烨的面前。
第209页 司徒烨盯着贤王妃递上来的玉碗许久,却一直没有接,反倒是笑了笑,“王妃如此关心本王的身体,还真是让本王受宠若惊呀!只是,本王许久不见王妃,倒是觉得王妃最近憔悴了些,可是心中有什么心事吗?” 司徒烨笑得一脸深意,站在房中,忍不住对面前的人细细打量了起来。尤其是她的小腹,司徒烨的目光更是在那儿停留了好几秒。 贤王妃还不知道静娴已经偷偷来见过司徒烨的这件事,这会儿她只是觉得司徒烨有些怪怪的,但一想到司徒烨在前朝受到打击,心情不好也是正常的,所以,也就没觉得奇怪了。 “王爷是臣妾的夫君,臣妾关心夫君的身体,原就是臣妾的本分。”贤王妃见司徒烨久久没有接过她手中的粥,于是便只好转身将玉碗又放回到宁儿那里。 “至于心事”,贤王妃给宁儿递了个眼色,宁儿便识趣的退下了。 贤王妃眼见宁儿走了,现在房中只有自己与司徒烨两人,她这才鼓起勇气开口道:“臣妾今日确实是有事要告诉王爷。臣妾,好像有喜了。”说罢,抬起头来,仔细的看着司徒烨的表情。 然而令贤王妃失望的是,司徒烨在听见这件事之后,没有露出一点点的情绪波动,不管是惊讶,还是一丝丝的惊喜,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哦,那是好事啊。”司徒烨的语气十分平静,一点都听不出来他有高兴的样子。 的确,他现在不止没有一丝的高兴,甚至还更加怀疑起贤王妃来。 静娴将她怀孕的事告诉自己,才一会儿,贤王妃便过来主动向自己坦白了,这是因为她已经知道自己瞒不下去了吗? 所以,她在这个府里果然时时刻刻都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件事发生得太过凑巧,由不得司徒烨不这么想。 “是,王爷高兴就好。”贤王妃虽然早就知道司徒烨对此事会是这种反应,但是心中仍免不了有些许的失望。 想到这里,她只得鼓起勇气,按照自己原定的计划接着说下去,“臣妾也是前几天才刚察觉的,但是又怕感觉不准,于是便去请了大夫过来把脉。昨日经大夫之口,这才确定,臣妾是真的怀上了。本想等着王爷昨日下朝之后,就来将这件事告之你的。谁知您一直到了傍晚,才喝醉了回的府。” 司徒烨点点头,状似不经意的随口一问,“这件事还有别人知道吗?” 贤王妃顿了顿,道:“昨日臣妾的母家刚好来人探望,所以,他们应该也知道了。” “这样啊”,司徒烨瞳孔一缩,心内更是确定了贤王妃有孕乃是早有预谋,为了保住这一胎,她倒是也没少费心思。 “这件事本王知道了”,司徒烨突然走上来关切的拉住了贤王妃的手,这倒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贤王妃一时不适应,忍不住抖了一下。 察觉出王妃手抖,司徒烨的脸上反而露出一脸的温柔,关切的问道:“王妃怎么了?可是身体有何不适?” “没,没有。多谢王爷关心。”司徒烨如此,贤王妃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司徒烨拉着贤王妃的手,笑得一脸温和,“王妃既然怀了身孕,那就应该好好养着身子才是。从今以后,希望王妃多多留在房中静养,另外本王还会再拨几个丫头过去,免得飞凤阁里人手不够。” 贤王妃正准备说不用了,却看见司徒烨一脸坚持,于是,不得不又把到嘴的话给咽了回去。 却说司徒楠那头,最近可谓是春风得意。 自从司徒烨被迫交出了兵权,又被司徒凛下令在府中闭门思过,整个朝中的局势可谓是更加明朗,分明就是太子一党一家独大。 正因为这样,连带着司徒楠手下的一帮官员,也更加变本加厉,肆无忌惮了起来。 而刘太傅,自从上次找人的事被耽误下来之后,就将这事暂时抛在了脑后。现在司徒楠这边的事处理完了,他又将这件事想了起来。 “殿下,这次的事之所以那么顺利的得以解决,是不是您已经将那个高人给找到了?”其实刘太傅的心中已经确定了个九成九,但是,依旧忍不住多此一问。 因为上次的事刘太傅也是一起参加的,所以司徒楠也知道瞒不过他,只得实话实说道:“外祖父,我确实是见到了这个高人,但是,我希望这件事你能给我保密,不再告诉别人。因为我已经答应过那个高人了,他帮助我的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哦,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这般神神秘秘的?”听了司徒楠的话,刘太傅一时之间也对那个幕后的高人更加感兴趣了起来。 司徒楠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他的底细,只知道他神秘得很。反正,这件事你一定要替我保密啊!尤其是母后那里。否则,我可就失信于人了。” 刘太傅虽然对那神秘的高人很是好奇,想要找个机会与他见一见面。但,刘太傅自己也是个重诺的人,听见司徒楠这么说,也忍不住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刘太傅知道司徒楠不是个有心机的人,于是忍不住又开口提醒了一番,“让我不告诉你母后倒是可以,但是你记住,虽然那个高人现在看起来是在帮你的,但日后究竟会有怎样的发展,谁也预料不到。凡事,你一定要多留个心眼,自己判断判断,也不要一味的听信他人的话。” 司徒楠听刘太傅这么说,有些不耐烦的点了点头,要知道,他现在可是对那个高人死心塌地的信任。若不是那个高人的指点,自己现在也不会混得那么舒坦呀! 想到这里,司徒楠的心中突然有了些想法。这些想法,让他迫不及待的想见到那日的高人,希望他能为自己指点迷津。 于是,司徒楠突然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假意道:“啊,对了外祖父,我想起来今日母后还有事要找我,恕外孙现在无法陪您了。” 刘太傅一听是自己的女儿要找司徒楠,也以为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于是连忙跟着起身道:“无妨,那老臣现在就先告辞了。” “好的,外祖父,恕不远送。”司徒楠目送着刘太傅离去,转头便吩咐身边的马四道:“备马,我要出去一趟。” 马四有了上回的经验,这次牵马过来的速度快了不少,饶是如此,才刚好赶上司徒楠出府。可见司徒楠心中的急切之情。 司徒楠按照之前的方法来到裕隆升,又通过裕隆升里的马车,找到了箫黎与银笙暂居在郊外的茅草房里。 “先生神机妙算,果真杀得司徒烨根本就无力还手。这次,真的是令本宫十分高兴呀!”司徒楠一进门,就将箫黎所扮作的老者赞美了一通。 说完这些,才开始进入今天来此的正题。 “先生,现在司徒烨因为自保的原因,不得不暂时放弃了驻扎在兖州城外的虎牙卫兵权。我是在想,咱们能不能趁此机会,把那虎牙卫的兵权给收过来呢?”司徒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朝中已占了诸多势力,现在倒是连虎牙卫也惦记上了。
第210页 作为一个夺嫡的皇子,自然手中握着的势力越多越好。 这一点固然是没错的,但是司徒楠一味的贪婪,什么事都只看表面,这就不可谓不蠢了。 而今局势这般明朗,司徒楠一家独大,已经没有任何皇子能与之抗衡。其实,这是任何一个在位的皇帝都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司徒凛就算是再生气,也并没有对司徒烨做出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若换作是一个聪明的皇子,此时藏拙都还来不及,但是偏偏司徒楠反而沾沾自喜,比起以前司徒烨在的时候更是高调了不少。 这不是摆明了告诉皇上,要将司徒烨放出来克制自己吗? 所以,当箫黎与银笙听到司徒楠这次来找自己,非但不是问他们自己该怎样才能低调些,反而还要在这个时候取走虎牙卫的兵权,他们都忍不住暗暗佩服一把皇后,居然将这么一个笨蛋,捧上了太子之位! 感嘆归感嘆,箫黎当然还是要劝阻司徒楠的。 只见箫黎扮作的老者沉吟片刻,幽幽道:“太子殿下此时切不可轻举妄动,至于这个虎牙卫兵权,您更是碰都不能碰。” “这是为何?!”司徒楠十分惊讶,就连调子都不经意间拔高了几分,“现如今,司徒烨已然失势,我们不是应该趁他没缓过来的时候,把他手中原有的势力趁机夺过来嘛?” “殿下”,箫黎继续劝道:“越是这种时候,您越是不应该操之过急,否则,恐怕会惹得皇上不快了。” “可是”,司徒楠一想到到嘴的肉就这么飞了,心中很是肉痛,但是又看到老者态度十分坚决,于是也没有办法。 司徒楠原本是兴致沖沖而来,希望箫黎能替他想办法,趁胜追击,巴不得一举包揽了所有的好处。 然而,没想到才刚提到虎牙卫这一件事,就让他扫了兴致。甚至这之后,箫黎还劝他暂时不要有所动作,越是收敛越好,这几乎是给司徒楠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将他所有的好兴致,都浇了个透心凉。 结果可想而知,司徒楠是趁兴而来,败兴而归。 司徒楠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是箫黎能够看出来他心中的不满。于是,等他走后,便与银笙道:“我看这司徒楠目光短浅,虽然我们暂时把他劝住了,难保他不会自己擅自做出些什么事,打乱你我的计划。” 这些道理,银笙又何尝不知道? 只是,司徒楠自大而又无脑的性格已然成型,即便是一时听进去了劝,也不代表他会一直听他们的话。 “呵”,银笙冷笑一声,“倘若他真的愿意听我们的话,他日后所能得到的只会更多。倘若他现在还是如此目光短浅,想要擅自行动的话,那我们也不妨让他再多吃点苦头!” 箫黎倒是没什么,只是他有点心疼银笙,“如此一来,你的计划又要被他连累得慢了节奏。” 银笙缓了缓面上的神色,无奈道:“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谁叫大梁现在就剩下司徒楠一个可用的皇子了呢?” “说真的,你觉得司徒楠回去以后,如果不听劝告,皇上会因为这个原因,又对司徒烨从轻发落吗?”箫黎认真问道。 银笙低着头,想了想,“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依我对当今圣上的了解,这个可能性不大。因为,不管是司徒楠也好,还是司徒烨也好,终归是觊觎着他的皇位。” 银笙顿了顿,目光却是望向了远方,“所以,更大的一种可能是,皇上会派一个他信得过,而且又不会与他争抢皇位之人。” “你是说……”银笙说到这里,箫黎也醒悟了过来。 “没错”,银笙的目光之中有些复杂。 一阵清风拂过,吹得银笙腰间的玉铃也“铃铃”作响了起来,银笙的眸中漆黑一片,让人不知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他要回来了。” 于此同时,远在甘凉城的司徒辰正骑在马上,眺望着不远处的战场。 前方,穿着黑色铠甲的梁军士气正旺,他们手中挥舞着的大刀,在烈日之下反射出耀眼的银光。而反观戎狄这边则不同了,戎狄军队的主力——赤狼军,人如其名,身穿着红色战衣,虽也勇勐作战,但奈何双拳难敌四手,在梁军的围攻之下,却是越战越弱,逐渐竟成被合围之势。 其实,自从上次赤狼军主将巴图鲁被寒冥斩首于阵前,让他们引以为傲的军旗又被血影楼的人一把火给烧了之后。他们在戎狄那里,声望大不如前。 又加上最近司徒烨在大梁内部被反击得毫无招架之力,所以也就根本没人再来援助戎狄人了。 “拿我弓来。”司徒辰骑在马上,眼见着战事接近尾声,直接伸出手来,朝一旁喊道。 司徒辰的话音刚落,就有随从递上来一把强弓到他的手里。 司徒辰从马背一旁挂着的箭囊之中取出一只箭头还闪着银光的白色羽箭,只见他将其缓缓搭在长弓之上,然后一点点拉开弓弦,直至满弓。这才勐地一下,松开了箭簇。 箭簇一时没了力道的阻拦,瞬间便由弓弦的反弹之力射了出去。 只见那只白羽箭,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便如一颗流星一般,唿啸着就朝赤狼军的军旗上射了过去。 “嗡”的一声,羽箭带着强大的力道直刺入赤狼军旗的桅杆之上,力道之大,使得羽箭在钉入桅杆之后,箭尾依旧颤动不已,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 这一箭,使得所有正在拼杀的两军士兵都吓了一跳。 众人一时之间,甚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齐往羽箭的方向望去。 “是将军的箭!”人群之中,有一个大梁的士兵喊了起来,“将军的箭射中了赤狼军旗上的赤狼之眼!” 经此人一喊,众人都仔细望了过去。 是的,司徒辰从远处射来的一箭,不光射在了赤狼军的军旗之上,还正中那匹代表着赤狼军勇勐、兇残,所向披靡的赤狼之眼! 这下子,整个梁军都沸腾了起来。 “他奶奶的,什么赤狼不赤狼的。兄弟们,有将军的羽箭在前,咱们今天就是要让这匹没用的赤狼,变成彻彻底底的瞎眼狗!”人群之中不知有谁喊了这么一句,顿时周围的士兵们都笑成了一片。 “杀,杀,杀!” 梁军士气一片大好,果然不过个把时辰,就将围困住的赤狼残部尽数消灭了个干净。 “报告将军,此役我们共歼灭敌军,一万八千余人,戎狄主力赤狼军更是全军覆没。剩余的戎狄残部已退回沙漠三百里之外,我军驻守之地从最开始的不足百里,现已拓宽至六百余里!”当杨天虎亲口说出这一战报的时候,激动得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 他是亲眼见证龙武卫是怎样在司徒辰的带领下一点点的与戎狄周旋,又是怎样辛苦坚守,奋力作战,一点点的收復失地,直至现在的反败为胜的。 这一战他们用了将近四年的时间,其中有太多的兄弟,从并肩作战,到永远的倒在了这片黄沙之上。
第211页 所幸的是,他杨天虎亲眼见到了这么一天,亲手打退了戎狄,守卫住了大梁的这片河山! “将军!”杨天虎一时之间,情不能自已。 司徒辰知道他想说些什么,因为这一场战斗又何尝不是他,甚至是他的父亲,一直以来的心愿呢? 司徒辰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将捷报送去京城吧。” 千言万语,终是汇成了一声“是!” 杨天虎扭过头,直奔甘凉城的方向去了。 果然,一切皆如银笙所料。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司徒楠并不甘心放弃虎牙卫的兵权,结果适得其反,反被司徒烨的人趁机咬了一口。 司徒凛现在的身体状况越加不如从前,现在又眼见得自己的两个亲生儿子为了皇位斗得如此兇残,一时之间心中竟升起一种悲凉之感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司徒凛自然不会将虎牙卫的兵权交给太子,但是也不打算再交还给司徒烨。 正在这个时候,刚好西北的捷报传来,司徒辰率领大军攻克戎狄,尽歼戎狄主力,保住了大梁的江山。 并且,紧接着西北戎狄部首领,便送来了求和的书信。表示自愿与大梁之间保持六百里的分界线,以示重修旧好的诚意,并承诺不再骚扰边境居民,且每岁朝贡。 这条消息,使得司徒凛一下子就把注意力,聚集在了司徒辰的身上! 以前是没有办法,现在既然西北安定了下来,那么完全可以先把司徒辰再召回京城。 于是,司徒烨与司徒楠鹬蚌相争,最后却是反倒让司徒辰从中得了利。 就这样,令司徒凛心甘情愿的,将兖州城里虎牙卫的兵权,交到了司徒辰的手里。 为此,司徒楠气恼不已,司徒烨也恨司徒楠太蠢了,就知道咬住他不放,白白将这么大的一个好处,让给了不相干的人。 “先生,先生!”司徒楠又一次来到了郊外的茅草屋里。只是这一次,箫黎扮作的老者却有意不搭理他。 “先生,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请您原谅我这一回吧!”司徒楠一直在箫黎面前晃荡,更是带了不少东西过来赔罪。 只是,这次任凭他磨破了嘴皮,箫黎也没有回应他。 司徒楠眼见没了辙,索性朝箫黎面前一跪,道:“先生今日若是不理我,我便在此长跪不起!” 司徒楠原本以为自己这样的态度,箫黎一定会感动了。 谁知道,他跪了一会儿腿都开始有些麻了,也不见箫黎理睬他。 “今日天色已晚,那我明日再来看先生。”司徒楠哪里受得了真的一直跪在地上,所以跪了一会儿,见箫黎仍没有反应。只得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然后灰熘熘的走了。 司徒楠一走,银笙便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我便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算了,反正司徒烨暂时也不会有所动作,我们且冷一冷司徒楠,也好叫他长长记性。” 对于司徒辰此次回京,当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愁的人是司徒烨与司徒楠,因为不光是兵权被夺这么简单。尤其是司徒烨,司徒辰的到来意味着自己又多了一个敌人。 而欢喜之人自然指的是皇上,还有平西王妃。 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倒也是天天巴望着司徒辰能回来,而这个人,就是庆安郡主。 自从三年多以前,司徒辰在幽王府对庆安郡主说下这样残忍的话之后,庆安郡主一度对司徒辰很是生气。 不过,生气归生气,日子久了,特别是司徒辰去了西北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庆安郡主心中的那份生气又变成了想念。 这几年里,太后不是没有给庆安安排过其他的成亲人选,但是都被庆安一一拒绝了。 随着庆安等待司徒辰的时间越久,她心中对于司徒辰的那份执念也越来越深。 到了最后,庆安只要一想到自己浪费了那么多年的光阴,就是为了等待司徒辰这么一个人。若是现在半途而废了,那岂不是这么多年以来的青春与努力都白白浪费了吗? 正因为这样想,庆安就越加令自己陷进了一个死胡同里,再也无法自拔。 于是,紫宸殿里,太后的寝宫之中,庆安再次跪在了太后的面前。 “皇奶奶,我求求您,就让陛下下旨,为我与辰哥哥赐婚吧!”庆安郡主跪在地上,可怜巴巴的看着太后,妄图得到太后对自己的一丝同情。 太后坐在椅子上,看着一直跪在地上不肯起来的庆安,也是感到十分无力。 不错,太后一开始确实有意想要撮合庆安与司徒辰。但是,当太后知道司徒辰的心里只有荣银笙,并且对于庆安连一丝感情都没有的时候,她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太后比庆安年长,也更了解男人。 其实,在面对感情的时候,男人表现得往往比女人决绝多了。 一个女人,还有可能会因为一个男人天长日久的坚持,而被感动,从而逐渐接受了他。 但是,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在一个男人的身上! 庆安这般死缠烂打,只会令司徒辰越来越讨厌她。 太后之所以想为庆安赐婚,是真心希望庆安能找到一个真心宠爱她的人,然后幸福的过完下半辈子的。 如果真的强行让司徒辰娶了庆安,才真的是令庆安一辈子都生活在痛苦之中。 更何况,现在皇帝明显要用到司徒辰,那么太后就更不可能由着庆安胡闹了。 这一纸赐婚,没搞好反而会惹怒了司徒辰,那才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毕竟,太后就算再宠爱庆安,也肯定越不过她的亲生儿子去,当然还是自己的儿子,以及整个江山社稷更为重要。 “庆安,你退下吧。哀家是不会让皇上为你与幽王赐婚的。再说了,就算是哀家帮你去说了,皇上这回也不会听哀家的。”太后现在真的是后悔了,是自己一手,将庆安宠成了现在这种自私自利,又不顾全大局的模样。 若是一切可以重来,太后一定不会再将庆安这般娇宠着养大。 “为什么?”庆安只感觉自己的心仿佛在滴血,太后明明是这么的宠着她,也知道她一直以来最大的心愿就是嫁给司徒辰,为何现在却丝毫不愿意帮她这个忙呢? “不为什么,哀家说了,就算是哀家愿意,皇上也不会愿意;就算皇上愿意,到了最后司徒辰也不会愿意的。你这又是何苦呢?哀家这也是为了你好啊!”太后无法,只得又耐着性子的劝了一遍。 然而,现在的庆安根本就听不进去这些。她就像是中了邪一样,满脑子里想的只有司徒辰。 现在她听见太后这么说,突然跪在地上冷冷的笑了一声,望着太后道:“什么为了我好?我看您根本就是只想着陛下的江山社稷吧!辰哥哥现在是大功臣,你们自然不会因为我这个小小的郡主,而选择跟他翻脸。我说的对吗?” “郡主!”这下连一旁的杨嬷嬷都吓了一大跳。 庆安郡主居然敢这么跟太后娘娘说话!
第212页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啪”的一声脆响,太后一脸怒容的亲自打了庆安一巴掌。 “您,您竟然打我?!”庆安郡主捂着自己的左脸,根本不敢相信,这还是那个一心一意疼爱着她,什么要求都会答应她的那个皇奶奶吗? 太后亦是愣了愣,随即就指着门口的方向道:“给哀家出去!” 庆安听了太后的话,果然捂着脸,飞快的跑了出去。 其实,庆安之所以会沦落到今天这样的局面,纯粹是自己咎由自取。 她从来都是这般的自私自利,眼里心里永远首先想到的都是自己。 她也不想想看,太后被自己纠缠了这么久,换作是别人早就生气了。 结果,庆安不但没有眼力劲不说,还在这种时候对太后口出怨言。也难怪太后不会气得要打她。 “太后,您消消气,消消气。郡主刚刚说的,那都是一时的气话。太后不必当真。”杨嬷嬷眼见庆安跑了出去,连忙亲自走到太后面前,替太后抚摸后背,从而帮助她把气给顺过来。 “哼!哀家看她是越活越回去了!”太后好半天才平復了情绪,挤出这么一句话来,“你们都不许管她,由着她去,有本事,她今天就别回紫宸殿来了!” 众人都知道太后这次是真的动气了,于是一个个大气也不敢出一下,更不用说会有人去管庆安了。 却说庆安一路哭着跑出了紫宸殿,不知不觉间才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御花园的方向。 庆安知道这一路上会遇到的妃嫔定然不少,于是赶忙擦干了眼泪,就准备往别处去。 岂料,她才刚准备走,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哟,这不是庆安嘛?真巧,你也是来这儿赏花?” 庆安听见皇后叫住了自己,只得又转回身,朝着她请了个安道:“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庆安不过是一个人在宫里待得有些闷了,所以就想着出来随便逛逛。现在估摸着太后也差不多该找我了,那么,庆安就先告退了。”说完,便又要走。 “哎,等等。”皇后再次开口,叫住了庆安,“本宫前几日听皇上说,幽王就快要回来了呢。不知道郡主,知不知道这个消息呀?” 皇后早就通过在太后宫中的眼线,知道了庆安与太后今日,为着与幽王赐婚之事大吵了一架。 现在,皇后正是特意过来利用这件事来拉拢庆安的。 庆安一见皇后提到这件事,好不容易憋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哎哟,好好的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起来了呢?”皇后假意吓了一跳。 庆安只是不住的摇头,却也没有说出什么。毕竟,就像今天发生的这些事,说出去也只会让庆安更加丢脸。 皇后缓缓的走上前来,装作一脸慈爱的样子,掏出手中的丝绢,替庆安擦干了眼泪。同时,不忘劝慰道:“其实,本宫也多多少少的知道一些你对幽王的心意。这依照本宫的意思,你与幽王,一个是郡主,一个是亲王,又是表兄妹的关系。这般门当户对的,也不是多么难的事。正好,幽王这次立了大功回来,只要有皇上的一道圣旨,你俩的婚事不就成了么?” 皇后的话正中庆安的下怀,庆安听到这里,眼里的泪也止住了,怔怔的看着皇后道:“可是,可是太后娘娘不答应赐婚这件事。” 皇后听到这里却是笑了,“傻孩子,没有太后,还有本宫呀!本宫看你这么伤心,倒也是心疼得慌。所以,倒也不是不能帮你这个忙。” 庆安一听皇后愿意帮忙,眼睛顿时一亮,连忙欣喜的问道:“真的吗?皇后娘娘,您愿意帮我?” “是的。”皇后点点头,然后突然朝一旁的宫女递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带着一众的宫人离远一些。 直待宫人们都走远了,周围只剩下皇后与庆安两个人的时候,皇后这才又继续开口了,“庆安吶,你也已经老大不小了,又是一直在这皇宫里长大的。应该知道什么叫做:‘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吧?” 皇后一脸深意的看着庆安,“本宫是可以帮你这个忙,但是相应的作为交换,你是不是也该帮着本宫办一些事呢?” 庆安看着皇后一副阴险的表情,直觉便感到皇后所求之事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否则,她也不会刻意来找自己帮忙。 而然,理智归理智,情感归情感,庆安即便知道与皇后做交易不亚于是与虎谋皮,却依旧鬼使神差的开了口,“皇后娘娘想让我做什么?” 皇后一见庆安问出了口,便知今日之事,十有八九是成功了。于是,又上前一步,附在庆安耳边轻声低语道:“这个其实也不难,只需要你……” 皇后在庆安的耳旁低语了许久,这才重新站直了身子。 “可是,这件事我不一定能做到。”庆安呆立半晌,这才十分为难的开了口。 “放心”,皇后举着手中的团扇,掩面一笑,“你尽力去做便好,本宫也会尽力在皇上面前帮你撮合你与司徒辰。反正,咱俩都是尽力。这结果究竟如何,到时候,自然还是要看人咯!你说是吗?” 第四卷 权术 第158章 赐婚风波 元德十六年秋,幽王司徒辰奉圣上之命重返京都。同时,在保留龙武卫主帅,安西都护使的职位下,再接掌虎牙卫十万兵权。 直至此时,则司徒辰手中共有三十万兵权,掌握大梁将近三分之二的兵力,一时之间,可谓是风头无两。 就连嚣张了许久的太子一党,也在司徒辰入京之后的一个月时间内收敛了许多。 更别说现如今一直在府中面壁思过的司徒烨了。 自从司徒辰回京之后,太子与司徒烨之间暂时都偃旗息鼓,按兵不动。再加上银笙还决定多冷太子一段时间,所以,最近他们在京郊的茅草屋里,倒是住得真如隐居一般。 这样一段日子下来,银笙与箫黎倒是没什么,但是幽月却是第一个忍不住。 幽月性子跳脱,让他提前就过上这种养老一般的日子,哪里能行?于是,仗着自己身手好,常常没事就跑到城里去转上一圈。 今日亦是如此。 幽月从城里转了一圈回来,便忍不住想找个人炫耀,过过嘴瘾。银笙与箫黎他肯定是不敢的,于是便将目光投向了这里仅剩的一个活人——风痕。 这会儿,幽月正好见风痕正百无聊赖的卧在门前的一棵大树上,于是兴沖沖的就跑到了树底下,仰起头叫道:“哎哎哎,我跟你说,这幽王好大的架势。入京当日,整个京城的百姓都在夹道欢迎呢!依我看,恐怕便是连天子出行也不过如此吧?” 幽月在司徒辰回京当日,曾混在人群之中看过他几眼,所以对于当日的场景还是了解得很清楚的。 这会儿,他正站在茅草房外的大树下,比划着名样子给风痕看。 风痕以前化名香晚的时候,也是住在国公府里的,所以对于当年司徒辰与银笙的那段感情,也是略微知道那么一些。
第213页 这会儿,她听见幽月好死不死的提了司徒辰的事,连忙偷偷的瞥了屋内一眼。见银笙与箫黎听见了幽月的话没做任何反应,便也不敢接话,麻熘的一个翻身,背向了幽月,只作自己刚刚没听见一般。 然而,面对风痕如此的态度,幽月却不能理解了。 他见风痕故意不理她,毫不气馁,又特意绕到了树的另一头,继续道:“你是不知道当时那个场面啊!尤其是第一排。那些平日里一个个娇滴滴的大姑娘、小媳妇儿的,到了那个时候,为了这个前排,简直是挤破了头一般,眼看差点就要打起来了!这般拼命,还不是就为了能多看那司徒辰一眼。啧啧,你说这做大英雄还真的是好哈,既能受到皇帝的嘉奖,又能受到百姓的爱戴。最最关键的是,要是人年轻一点,模样再说过得去,那妥妥的是收穫一群女人的芳心呀!” 幽月说到这里,忍不住在心中感慨起来,自己要是也能像司徒辰一般上了战场,那就凭他的一身武功,现在肯定混得也不差嘛!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傻笑了起来。 风痕见幽月越说越离谱,忍不住又看了银笙一眼,见银笙挑了挑眉,连忙故意接道:“想收穫一群女人芳心的人,我看是你吧?你就知道人家司徒辰看得上那些人?”说完,不忘鄙夷的白了幽月一眼。 “诶,话可不能这么说!”幽月见风痕终于搭理自己了,连忙兴致勃勃地道:“你是女人当然不懂。这男人嘛,面对这种一群女人围着的时候,就算是对她们都无感吧,但是心里肯定是乐开了花的呀!这叫虚荣心,懂不懂?” 风痕本是想帮幽月解围的,谁知他倒好,还越发来劲了!于是,连忙又是龇牙又是眨眼的给幽月暗中示意。 同时,故意给幽月安排了台阶下,“瞎说!我以前在国公府的时候,也是见过这个司徒辰的,我看他就对一般女子都不屑一顾。人家啊,只对一个人好,这才叫一往情深!” “只对一人一往情深?这事你也信?人家可是王爷诶,府中怎么可能会没有三妻四妾的!即便是现在没有,你能保证以后也不会有吗?”幽月完全不能理解风痕的用意,只当她又像以往一样想拆自己的台,于是辩驳得更来劲了,“再说了,人家是皇家的人,再喜欢又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要找个门当户对的。” “就算说不过我,你也别故意朝我做鬼脸呀!”幽月见风痕一直对着自己眨眼睛,却完全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依旧我行我素道:“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我最近可是听京城里的人说,幽王此次回京,庆安郡主已经打算让皇上给她与幽王赐婚了呢!你自己说说看,幽王再喜欢别的女子又有何用?最后还能抗旨了不成?” “赐婚?!”这下连风痕都惊讶了。 “对啊,就是赐婚。而且,听说这次还是皇后亲自保的媒呢!”幽月不知死活的又强调了一遍。 “幽月、风痕,你们在聊什么?” 正在这个时候,银笙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完了!风痕心里咯噔一声,忍不住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刚刚乍一听见司徒辰要被赐婚的消息,她自己也吓了一跳,结果怎么就把里面这个主给忘了呢? 幽月倒是毫不知情,说完这句话的他,刚准备再说点什么的时候,风痕却是顾不上那么多了,赶紧一激动就点了他的哑穴。 “没聊什么,没聊什么。”风痕赶紧讪笑着替幽月回答。 但是,却已经为时已晚了。 “风痕、幽月,既然都聊得那么热闹了,不妨进来也说给我们听听呀。”坐在屋内的银笙,此时笑得一脸灿烂。 但是风痕知道,银笙越是笑得灿烂,只能证明有些人离倒霉不远了。 “进去以后别乱说话!”风痕在幽月身边低语一句,然后又迅速的将他身上的穴道解开了。 “为什么呀?”幽月挠了挠头,却是一脸的不解。 风痕一边笑着跟幽月往屋里走,一边又低语一句,“我在国公府见到的司徒辰,而那个时候国公府上下就剩下圣主一个正经小姐了,你说司徒辰喜欢的人是谁?” “嘶”,幽月勐地倒吸一口凉气,这会儿才终于反应了过来,“你是说……” “行了,快闭上你的嘴吧!”风痕眼见要进到屋子里去了,连忙打断了幽月接下来的话。 “幽月啊。” 幽月一进门,就看见银笙一脸亲切的望着自己。 只是,在他知道自己刚刚犯了多么严重的问题之后,他怎么就觉得银笙的表情怎么看都觉得怎么渗人呢? “嘿嘿,圣主,圣主您叫我过来有什么吩咐?”幽月勉强的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朝银笙打着哈哈。 银笙端起桌上的一杯茶水,轻轻啜了一口,而后才道:“叫你过来,当然是想听听你刚刚说的八卦咯!左右闲着也是无聊,你就再讲一遍吧。” “啊,圣主,我刚刚那都是在跟风痕吹嘘,随口乱说的,您可千万别当真呀!”幽月心中后悔得要死,真恨不得现在就缝上自己的那张爱惹祸的嘴。 风痕见银笙似笑非笑的样子,也连忙在一旁帮腔,“就是就是,幽月这人平日里就是喜欢胡说八道。圣主您可千万别把他的话放在心里!” 银笙看这两人一副紧张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笑,收敛了神情之后又道:“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就是想了解一下,关于这个皇后要给司徒辰还有庆安郡主保媒赐婚的消息。” 风痕又仔细的看了银笙一眼,见她好像真的没有生气的样子,于是又小心翼翼的确认了一遍,“您真的不在意,司徒辰要与庆安郡主成亲的这个消息吗?” 银笙长眉一挑,凤眸中流露出一股自信的光芒。她勾了勾嘴角笑了起来,“不过是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我为什么要在意?” 银笙见风痕与幽月一脸不信,继续道:“若说旁的两个人也就罢了,司徒辰是什么样性子的人,我还是了解得很清楚的。当初,太后也不是没动过撮合他与庆安郡主的心思。只不过,因为当时司徒辰的态度十分强硬,所以只得作罢。既然,曾经他会直接拒绝庆安郡主,那么即便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又换了个人保媒,但我相信,他依旧会选择继续拒绝这件事。” 妈呀,风痕见银笙这般笃定的口吻,简直就是霸气测漏呀,顿时对银笙佩服得是五体投地。 一旁的幽月也连忙接道:“就是,我们圣主这般优秀,哪里是随随便便的一个什么郡主能相提并论的!” “咳咳”,风痕见幽月又哪壶不开提哪壶,连忙咳了几声,制止住他愚蠢的行为。 “行了”,银笙将他们二人之间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坦然道:“我这次真的只是单纯的对这件事感到有些奇怪罢了,你们就别多想了。” 箫黎在一旁观察多时,只因这件事涉及到银笙与司徒辰之间的感情,有些敏感,所以也不好发表什么观点。这会儿,听见银笙果真是没有什么别的心思,于是也开口了,“你认为这件事又哪里不对?”
第214页 “是的”,银笙点点头,有些迟疑的开口,“首先,照理来说,庆安郡主一直是太后的掌中宝。所以,背后的靠山也一直都是太后。这次即便是要赐婚,也应该是由太后提出来的,怎么却是突然蹦出来了个皇后呢?” 幽月不懂其中这些复杂的情况,听见银笙这么说,连忙接道:“这有什么的,不管是皇后还是太后,最终拍板的那个人不还得是皇上才行。” “哎呀,你不懂就不要乱讲。”这下,就连站在旁边的风痕都听不下去了,“那能一样吗?皇后和太后那可是婆媳,两人可不是一条心的。太后喜欢的人,未必皇后就会喜欢,甚至还有可能讨厌都来不及,现在为什么要来帮那个庆安郡主的忙啊?又不能讨到什么好!” “风痕说得对!”风痕无意之间的一个吐槽,却给银笙带来了一丝灵感,“像皇后这种人,肯定不会做没有好处的事情。但是,庆安郡主又能给她带来什么好处呢?” “莫非是皇后觊觎司徒辰手中那三十万的兵权?想要通过控制庆安,来拉拢司徒辰?”箫黎首先想到的就是司徒辰现在手中的兵权。 因为太子一党的势力,一直都来源于以外祖刘氏为首的一群文臣,但是在武将方面却很薄弱,几乎可以说是没有。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司徒楠会那么眼馋虎牙卫的十万兵权,甚至于不听箫黎与银笙的劝阻也要得到它。 “不对”,银笙一口便否定了箫黎的答案,“且不说庆安能嫁给司徒辰的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就算是真的让他们实现了,庆安也根本不可能掌控得了司徒辰!” 皇后此举到底有什么用意,银笙一时之间也想不通。于是,忍不住在屋子里徘徊了起来。 “这样吧”,银笙转了两圈,突然将目光放在了幽月的身上,“你这几天,尽可能的去盯着庆安郡主,将她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的全部都要禀报给我。” “啊?”幽月一听却是犯难了,“这庆安郡主可是住在皇宫里头的呀!让我避开皇宫里那么多的大内侍卫,去盯着她,这也太难了吧!” 银笙听到这里,却是邪邪一笑,“你这几天不是嫌自己闲得慌吗?有去城里熘达的时间,不如多去做些有用的事,说不定还能听到一些更劲爆的八卦哦!” 幽月被银笙这话说得几乎吐血,原来,圣主表面上说着不在意不在意,实际上却在这里挖了个坑等着他! 风痕看见幽月那一脸苦相,忍不住暗暗在心中偷笑,让他每次说话都不看场合,这下子自讨苦吃了吧! “风痕”,幽月从茅草屋中出来,可怜巴巴的望着风痕,“咱俩怎么说都认识那么多年了,又一起执行过任务。你看我那么可怜,你能忍心见死不救吗?跟我一起去呗,咱们互相有个照应多好!” 风痕挑了挑眉,“现在知道害怕了?那当初我给你使眼色的时候,你怎么就不知道闭嘴呢?” “我错了我错了”,幽月见有门,连忙拉住风痕的衣摆继续卖萌道:“我现在知道后悔了嘛。我保证,等这件事过去之后,我一定再也不跟你抬槓。以后都听你的好不好?” 风痕强忍住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却是不忘向他补上一刀,“知道你身手明明比我好,却为什么一直进不了杀手榜前十吗?因为你的话实在是太多了!” “你你你”幽月没想到风痕还要在这个时候,往他伤口上撒一把盐,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好了,现在天都快黑了。你要是再不去盯着庆安郡主,只怕到时候没办法跟圣主交代了。”风痕抬头看了眼天空,一句话就将幽月给秒杀了。 “等我回来再跟你算帐!”幽月听见风痕这么说,当即不敢停留片刻,只见人影一闪,便已飞出去数丈之外。 风痕瞧见幽月如此敏捷的身手,忍不住摇了摇头。 说实话,要是单论身手来看,幽月的武功绝对能排得上血影楼杀手榜的前五。只是,就像风痕刚刚说的,幽月的缺点也很明显,就是性子不够沉稳,玩性太重又话痨,这对于一个杀手而言,简直是致命的缺点。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寒冥一直不愿意把顶尖的任务交给他来执行。 此次若不是银笙点了名要将幽月带到中原来,只怕他现在还留在血影楼里。 却说幽月冒冒失失来到皇宫,这才发现自己忘了提前调查庆安郡主住在哪个宫殿里。 这皇宫那么大,要找到庆安郡主住的地方,这得找到什么时候呀? 幽月站在御书房的屋顶上,望着四周全是一模一样的宫殿,顿时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了。 “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正在这个时候,幽月听见御书房里传来内监通禀的声音。 紧接着,就听见一道低沉的男人嗓音说了句,“传。” 幽月想着这会儿左右是一时半刻找不到庆安郡主的寝宫了,不如站在这里听听看,看能不能探听到一些有用的情报,也好去向银笙交差。 “臣妾参见皇上。” 过了一会儿,幽月听见殿中又多了个女人的声音。显然,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是刘皇后。 “皇上,臣妾怎么见你的脸色很是难看,可是最近又太过操劳了?”皇后的声音停顿了片刻,似乎是正在朝司徒凛的方向走去。 “朕没什么大碍,只是觉得这些日子身子有些乏力罢了。”司徒凛的声音里果然透着一丝的疲倦。 幽月既然打算好好留下来探听,自然不满足于只是趴在屋顶上听一听。所以,这会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轻轻的将屋顶上的瓦片也掀开了一角,然后将眼睛也望了过去。 从幽月的角度,可以看见大殿里面的刘皇后正体贴的走了过来,然后伸出她那双保养得宜的手,替司徒凛柔柔的捏起了肩膀来。 司徒凛舒服的闭上了眼睛,由着刘皇后给自己按压肩膀,享受着这短暂的轻松时刻。 “皇上”,刘皇后见司徒凛放松了下来,一边替他捏着肩膀,一边道:“您可一定要替臣妾还有整个大梁,好好的保重您的身体。太医那儿开来的补药,可千万不要因为嫌麻烦,就时喝时不喝的,臣妾可是时长要来检查的。” 司徒凛听见刘皇后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说这样的孩子话,忍不住笑了起来,“知道了,知道了,朕听你的。” 刘皇后有了司徒凛的保证,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 幽月在上面听着他们一直在聊些没用的家长里短,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心里却是忍不住吐槽,这帝后二人还能不能行了?又不是新婚燕尔的夫妇,这都老夫老妻了,还不忘秀恩爱,这还能不能让我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了? 正当幽月在屋顶之上疯狂吐槽的时候,底下的刘皇后终于话锋一转,开始说正事了。 “皇上,上次臣妾跟您提的,关于庆安与辰儿的事,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第215页 司徒凛一听皇后提起了这件事,一直闭着的眼睛终于是睁开了。 他伸手按住了刘皇后一直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示意她停了下来。 这才缓缓地开口道:“这件事,朕的确是考虑了挺久。朕知道,太后一直很宠着庆安,而朕也只有荣显这么一个亲妹妹,自然是也希望庆安能觅得一个如意郎君。但是,这件事只怕是不好办啊。”司徒凛说到此处,长嘆一口气。 刘皇后见司徒凛如此,面色也微微一变,却又立马恢復如初,笑着道:“怎么就不好办了呢?一个是男未娶,一个是女未嫁;一个是亲王之子,一个是公主之女。这简直是不能更般配了呀!更何况,庆安那孩子,从小就是喜欢辰儿的,这一点相信陛下您也是清楚的。” 司徒凛点点头,“的确,不论从出身还是样貌,这两人都确实十分合适。只可惜,襄王有梦,神女却无心呀!辰儿那孩子向来倔得很,认准了一件事就不会改变,尤其是在感情方面。说到底,他这一点倒是像极了他的父亲。” 司徒凛说到这里的时候,刘皇后的手却突然抖了一下。 “爱妃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何不适?”司徒凛的手正搭在刘皇后的手背上,这会儿刘皇后的手抖了一下,司徒凛当然立马就感受到了。 “啊,没什么。可能是刚刚替陛下捏肩揉得有些久了,手上抽了一下,没什么大事。”刘皇后赶紧回道。 司徒凛听到这里,连忙站了起来,然后拉过刘皇后的手按摩了几下,“你还跟朕说要保重身体,你自己也这么不当心,揉累了就该停下来的。” 刘皇后的表情笑得有些僵硬,手被司徒凛握住也显得很不自然,不过一会儿便不着痕迹的抽了出来,“皇上,臣妾并没什么大碍的,不用这般谨慎。” 司徒凛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又接着道:“反正辰儿与庆安的事,朕还要再考虑考虑,私下里再探探辰儿的口气。现在夜也深了,皇后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刘皇后见司徒凛如此说,一时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点点头,顺从的退下了。 幽月趴在屋顶上,见皇后也走了,知道接下来也没什么可以听的消息了。于是,又重新将屋上的瓦片盖上,然后脚尖轻轻一点,几下便越出了宫门。 “圣主,我今日忘记提前打听庆安郡主住在哪儿了。不过,我倒是带回来了一个消息。”幽月一回到银笙与箫黎处,便连忙将今夜在御书房屋顶上的所见所闻一一汇报给了银笙听。 “哦?看来还真的是皇后在替庆安向皇上说情,只不过,皇上也并没有那么快的就答应。”银笙点了点头,继续道:“庆安郡主应该还是住在太后的紫宸殿里,到时候我把具体的位置告诉你,你再去跑一趟。” “是!”幽月立即应下。别看幽月平时比较爱玩,但是做起正经事来倒还是很认真的。 如此,又过了大概两三日,幽月突然一脸兴奋的跑了回来。 “圣主,我知道了一个重要的八卦!”幽月一回来,就直接拿起桌上的一杯水,勐地将它一饮而尽,这才继续道:“没想到,这个庆安郡主居然也有一心单恋她的那个人!” “哦?”银笙抬起头看着幽月,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幽月擦了擦嘴角的水渍,说道:“今日,我看见一个衣着不俗的男子,将庆安郡主约到了御花园里。结果,一路尾随而至,才知道那个男人是御史大夫的独子。并且,他也是因为听到了关于庆安郡主要嫁给司徒辰的消息,过来询问庆安郡主的。” 幽月顿了顿,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感慨道:“这庆安郡主也当真是绝情呀,当场就毫不留情的说出自己这辈子认准了司徒辰不嫁,还言明自己根本就不认识他,让他早点死了那份心。” 幽月在银笙面前一人分饰两个角色,将当时在御花园中看见的一幕,绘声绘色的全部表演了一遍。 银笙几乎能够想像得到当时庆安对御史大夫之子的绝情,以及那个倒霉的男人当时的绝望了。 幽月这般大的动静,连带着把本来还在外面的风痕都吸引了进来。 他见风痕来了,自然忍不住又跟她八卦了起来,“哎,风痕你知道吗?当时那个庆安郡主走后,御史大夫之子都偷偷哭了呢!啧啧啧……” “当朝的正一品官员不多,除了我的舅舅豫国公这个世袭爵位以外,刘太傅算一个,荣道轩算一个,这剩下的就是御史大夫杨大人了。”银笙颔首道:“如今舅舅自不必说,尉迟一族百年世家,一直都是坚定不移的站在皇上那边,从不过问党争。这剩下的三人,刘太傅是太子的人,荣道轩是司徒烨的人,而独独剩下的御史大夫杨大人,却是至今都没有站队呢。太子与司徒烨这些年来不是没有挖空心思的来拉拢他,但是一直都没有成功。能在两位皇子的同时施压下,一直保持中立,可见,这位杨大人也不是盏省油的灯!” “那你的意思是?”箫黎听银笙说了这么多,隐隐猜出了银笙的用意。 “不错”,银笙回望箫黎道:“我打算让太子出面,拉拢这个杨大人。” 银笙的指尖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面,缓缓道:“杨大人能够扛得住司徒烨与司徒楠的两方施压,首先证明他在政绩上绝无纰漏,可以说是让人拿不出任何的把柄。既然在官场上没有弱点,那么就只能从他的身上找弱点了。而现在,这个弱点自己出来了,就他的那个独子!” “倘若,司徒楠也像皇后许诺庆安一样,许诺请求皇上赐婚,将庆安许配给杨公子。那么我相信,杨大人可能会因为他的这个儿子,而愿意倒向司徒楠这边。如此一来,司徒楠手里就掌握了两位一品大员,在朝中的势力基本上就是所向披靡了。”银笙说完最后一句话,指尖刚好用力一顿,敲击声戛然而止。 茅草屋内又恢復成寂静一片。 按照大梁的官职来看,太傅、宰相、御史,分别掌握着科举,官员任免以及监察这三部分的职责。 司徒楠有了刘太傅,就等于可以控制大梁所有新进的官员具体是哪些人,相当于有了一个自己的源头。 而司徒烨有了荣道轩,则可以决定司徒楠选进来的这一批人到底被派到哪些职位上去,于是,在一定程度上对司徒楠起着约束性的作用。 然而,如果司徒楠再能拥有御史大夫这个监察百官之人作为帮手,那么对于整个朝廷中的官员几乎是起到了完全的控制作用。 因为只要御史大夫一句话,那就连荣道轩这种宰相,他都是可以去上书弹劾的。 银笙可以笃定,司徒楠为了得到杨大人的支持,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去做成这件事的。 更何况,银笙认为在司徒辰与杨公子之间,就算是司徒凛也会更愿意选择这位杨公子。 果然,事情就如银笙预料之中的那般顺利。 司徒楠虽然听说了皇后想要撮合庆安郡主与司徒辰的这件事,但是因为皇后的所有谋划都从来不告诉自己儿子的,所以司徒楠也根本没去想那么多。
第216页 毕竟,他认为银笙说得很有道理,就算自己的母后再有什么高明的安排,也不可能高过自己这次的计划吧。 于是,司徒楠直接越过刘皇后,亲自就去向司徒凛提出了这个建议。 司徒凛倒是也被这对母子搞得好生奇怪,怎么最近皇后突然要给庆安郡主做媒,紧接着不久,这个司徒楠也要给庆安郡主做媒。 正因为这样,反倒是让司徒凛谨慎了不少。 于是,干脆将刘皇后与司徒楠叫到了一起,询问他们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刘皇后要给庆安与司徒辰做媒的事司徒楠是知道的,只是如今司徒楠突然提出来要给庆安与杨公子做媒,刘皇后反倒是吓了一跳。 这几日,司徒凛不是没有召来司徒辰单独在私底下询问他的意见。然而,事情就像司徒凛预料的一般,司徒辰果然一口拒绝了赐婚的事。 所以,现在司徒楠突然提出来了庆安与杨公子这对,司徒凛反倒认为可行。 “皇后,朕前些日子已经问过辰儿的意思了,辰儿似乎不大乐意。现在正好楠儿提出杨公子这么一个人选,朕倒是觉得还不错。”司徒凛率先对刘皇后道:“杨公子乃是御史大夫杨大人的独子,从小饱读诗书,文采一流。不论家世还是个人能力,我觉得也不输给辰儿呀!何况,杨公子还那么深爱着庆安,朕相信庆安嫁过去也一定会幸福的。” 刘皇后一听司徒凛这意思,便是很看好这门婚事了,心中顿时沉了下去。 只是,当着司徒凛的面,刘皇后也不敢反驳,只能採用拖延战术道:“陛下说的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自然是一心盼着晚辈们能过得幸福。只不过,我们说好也没用,总归还是要问问庆安的意思的。” “她一个姑娘家,哪里能一直由着她任性下去!这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上有太后,下有左驸马在,是怎么都轮不上她来管这件事的。”司徒凛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是没那么好的耐性再由着庆安郡主折腾了。为着她一个郡主的婚事,搅扰得司徒凛这段时间都不得安宁。 司徒凛揉了揉眉心,道:“要不就这样吧,先把杨公子这个人选给定下来。待过几天问过了太后还有她父亲的意思,如果他们也答应了,那朕就亲自为庆安与杨公子赐婚。” 司徒楠站在一旁,听到司徒凛这么说,倒是一脸的欢喜。只是,他还来不及笑,就看见刘皇后沉着一张脸正看着他。 “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什么今日突然会跑过来向皇上请求给杨公子和庆安郡主赐婚?你不知道你这样把我好好的计划全部都给破坏了吗?!”刘皇后一出了御书房的范围,就忍不住压低了嗓子训斥起司徒楠来。 司徒楠见皇后这般怒不可遏的样子,心中忍不住升起一股叛逆的情绪,“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你有你的计划,我也有我的打算!” 其实,司徒楠会沦落到现在这种不学无术的程度,与刘皇后自己的教育方式也脱不了关系。 最开始,司徒楠也并不是个不求上进的人,只不过,相比刘皇后对他的高要求而言,他显然达不到那个程度。 所以,这就造成了司徒楠从小到大所做的事,没有一件是令刘皇后满意的。 在司徒楠的印象里,自己的母亲从来都只是在批评着他,从未给过他任何的鼓励。久而久之,司徒楠也就开始逐渐自暴自弃了起来。 而这样,也并不能换来刘皇后的注意,反而是一个新的,变本加厉的恶性循环。 所以,当司徒楠遇见箫黎扮作的老者之后,他也是第一次没有依靠刘皇后的帮助而解决了问题。 那种感觉实在是太令他迷恋了,他仿佛终于能在自己的母亲面前证明自己的能力了。 所以,遇上了这次的事,他也是当即便选择没有告诉自己的母亲。 他想拉拢杨大人,他想在刘皇后的面前证明给她看,没了她的帮助,自己也能成就一番事业!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卷 权术 第159章 身份暴露 “楠儿,你老实说,这次的主意是谁给你想出来的?”皇后突然冷静了下来,沉着一张脸,怀疑的盯着自己的儿子。 皇后太了解自己这个儿子了,他没有那么勤快的去积极政事,更何况即便他想这么做,也没有那么好的脑子。 皇后越想越觉得可疑,其实从上一次连环事件的时候开始,她就已经有些怀疑司徒楠了,但是她也问过自己的父亲刘太傅,刘太傅当时只推说是司徒楠府中搜罗的一群幕僚们,集体出的主意。 然而这一次,皇后却有点不相信了。 幕僚们或许能想出好的办法来,但绝不会像今天一样,在明知道皇后也有所图的时候,还怂恿司徒楠跳出来横插一脚。 皇后想到这里,不由得又向司徒楠的方向逼近了一步,“你最近身边是不是多出来了什么给你出谋划策的人?这次的事,还有上回的那几件事,是不是都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 不得不说,皇后的感官实在是太敏锐了,稍微有一点异样都能被她察觉出来。 “没,没有的事。难道在母后的眼里,儿臣就是个一点事情都办不了的废材吗?”司徒楠被皇后盯得一阵心虚,但是他一想到背后高人特意叮嘱过自己的话,还是嘴硬的没有承认。 知子莫若母,皇后一看到司徒楠的这副样子,就知道他的心里肯定有鬼。为防打草惊蛇,她干脆没有当场戳破,而是冷哼一声道:“哼,你有几分本事,难道本宫还会不知道吗?你最好是不要骗我,否则哪天被敌人卖了都不知道!”说完,就带着一众侍从离开了。 司徒楠见刘皇后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便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于是,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松了一大口气。 实则,刘皇后在走出去不久,就叫来了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伺候着的王炳义。 “王炳义,你这几天派人去跟着太子,看看他最近都接触的是些什么人。”刘皇后踱着步子,习惯性的伸出手来理了理自己鬓边的乱发,“但凡是突然出现在太子身边的,或者是行为可疑的,都要一一进行盘查,不可错漏掉一个人。” “是。”王炳义恭敬的给皇后行了一礼,而后便立刻退下了。 皇后正准备转身回自己的宫里去,却在这时,远远的有个声音叫住了她。 “皇后娘娘。”庆安早就听说陛下今日把刘皇后叫去了御书房,于是,她便估摸着时间,一直等候在皇后回宫的必经之路上。果然,让庆安等到了。 “庆安,参见皇后娘娘。”庆安想着刘皇后前些日子答应自己的事,于是一脸喜色的跑了过来,给皇后请安。 刘皇后见着庆安一副满怀期待的样子,脸上的神色也缓和了不少,“原来是庆安吶,快起来吧。”说罢,微微伸出手去虚抬了一把。 庆安顺着刘皇后的手势站了起来,却并没有很快接话,而是一脸欲言又止的站在那里,“皇后娘娘,瞧着方向,您这是刚从御书房过来吧?”
第217页 刘皇后哪会不明白庆安的心意,她轻瞥了一眼庆安有些微乱的鬓髮,这哪里是偶遇,分明就是庆安一早便知道了消息,特地的站在风口里等着自己呢! 可见庆安对于能否嫁给司徒辰一事,是有多么的关注!否则,若换作是旁的事情,庆安是打死都不可能心甘情愿的站在风口里等人的。 刘皇后想到这里便轻轻的笑了笑,一把拉住庆安的手道:“庆安吶,本宫可按照约定没少尽力呀。只不过,眼下皇上还是有些犹豫。所以呢,只怕这接下来,本宫还得再多费费心思才行了。” 皇后故意没有在庆安面前谈起今日司徒凛的决定,而是将话说得这般暧昧不清,给了庆安希望的同时,又能显示出这件事情很费心思。若自己到时候没办成事,那么也可以说是自己已经尽力了,实在没办法了;若万一最后事情还是办成了,那么庆安也一定会对她万分的感激。 总之,就算是拉拢不成,皇后也会给自己留下一丝余地。 庆安听见皇后这样说,心中只以为司徒凛是真的如皇后所说一般,还在犹豫,但是如此一来起码证明八字已经有了一撇了不是吗? 想到这些,庆安那颗紧张的心顿时又放松了不少。只见她整个人明显一松,就连眉眼都欢喜了不少。 庆安反握住皇后娘娘的手道:“娘娘,您这段时间为我做的我都看在了眼里,放心,我也一定不会让皇后娘娘失望的!” “如此甚好”,皇后娘娘脸上的微笑,因为这句话而扩大了不少,“你与本宫互利互惠,这才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那皇后娘娘,庆安就先不打扰娘娘,这就告退了。”庆安见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然达到,且看着皇后也是一副懒懒的样子,便也不再多拖着她,识趣的退下了。 “娘娘”,皇后身边的宫女扶桑,看见庆安还蒙在鼓里,一心一意的做着嫁给幽王司徒辰的美梦,便有些担心的想开口提醒自己主子。 只是,她才刚开口,就被刘皇后给打断了,“本宫知道你要说什么。” 皇后勐地抬起手来,将手臂挡在身后扶桑的位置道:“这事情不是还没最终定下来么?谁能保证在这期间不会发生一点变故?” 实际上,就算最终庆安真的不能嫁给司徒辰,皇后也会再想其他手段来利用她。 总之,庆安郡主的这枚棋,刘皇后是用定了! 而与此同时,一直沉寂在府中的司徒烨,倒完全成了一副闲散王爷的模样。 贤王府水榭的亭子前,“怀云抱石”四个飘逸的草书写在亭前的木匾之上。 亭中,正有个男人面朝湖面,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 若是绕过那男人的后背,从侧面看,才能发现,男子的面前还有一根钓鱼用的竹竿。 此时,那根细长的竹竿正插在亭子里的地面上,而竿子的另一头,则是连着一条细细的丝线,一直垂到了水里。 四下无风,平静的水面光滑的就像一面巨大的镜子。 忽然,就在丝线垂进水里的位置,“卟噜卟噜”的冒起了一个个的小水泡。随着水泡的泛起,水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咬着了鱼钩,这会儿正开始挣扎了起来。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大,就连岸上细细的竹竿都开始勐烈的震动了起来。 不料正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亭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的殿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心思在这会儿钓鱼?” 气急败坏的声音传进了水榭,同时也将原本已经咬了钩的鱼一起给吓跑了。 “荣相?你可知道你刚刚吓着本王的鱼了?”司徒烨缓缓的转过了身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殿下呀”,荣道轩快步走了过来,“这都什么时候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鱼不鱼的!您知不知道,在您待在府中的这段时间里,司徒楠与皇后可一点没闲着。明的暗的,没少做动作。一面打压您这边的势力,一面还一直在往自己那边拉拢人。再这样下去,只怕等您被放出来的时候,基本上朝中势力也已经定下来了啊!” 荣道轩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那身体可没闲着,还一直在亭中围着司徒烨快速的踱着步子。他现在心里急得像火烧一般,根本就坐不下来,恨不得司徒烨现在就採取一些相对应的对策出来。 然而,当司徒烨听完荣道轩的话后,却依旧无动于衷,“所以呢?你让本王怎么办?现在父皇还在生本王的气。除了隐忍,本王还能做什么呢?” 司徒烨这番反问,将荣道轩也给问住了。的确,现在除了坐在家里等着,好像确实也没有别的办法。 只是,虽然道理荣道轩也懂,可他就是不甘心就这样束手待毙。于是,尤不死心的问道:“可是,难道我们就真的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太子一党为所欲为了吗?” 司徒烨听到荣道轩今日,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与平时不太一般的焦急,便干脆收了面前的竿子,认真问道:“怎么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荣道轩强压下心中的躁动,坐下来道:“前些日子,皇后突然提出要给庆安郡主赐婚的事,您应该也知道吧?” 司徒烨望着荣道轩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但是,臣今天又刚刚听到了新的情况。”荣道轩顿了顿,“今日不知何故,皇上将太子与皇后一同召进了御书房里。听宫里的人传出的消息,似乎也是和庆安郡主的婚事有关。” 荣道轩说到这里又开始急了,“现在谁不知道大梁的兵权,有三分之二尽归幽王之手?而这剩下的一些,又都是零零碎碎的分散在各个武将手中,根本难成气候。司徒辰的性格,大家都是知道的,基本上兵权到了他的手里,除了皇上再也不可能有第二个人能调得动了。那么剩下的这些武将,对于您和太子来说,也成了万分珍贵的。” “左袁杰是庆安郡主的生父,讨好庆安郡主,不就是在向左袁杰示好吗?这个左袁杰回京之后,又当回了他的兵部侍郎,在兵部的影响力可不小啊。”荣道轩思来想去,司徒烨这次手边折损了几员大将,若司徒楠在无损的情况下又新得助力,如此此消彼长下去,司徒烨哪里还会有机会称帝了! 司徒烨听完荣道轩说的,也沉默了一会儿,只是脸上却并没有露出像荣道轩一般焦急的样子。 他想了一会儿,又看了荣道轩一眼,突然端起桌上的一壶茶水,朝一只空杯之中斟满了一杯茶水。然后,朝荣道轩的方向推了过去,“荣相请先用茶。” 荣道轩一脸惊讶的看着司徒烨的举动,恨不得一口就拒绝了他的邀请。只是,他想到面前之人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不能驳了他的面子。所以,犹豫了一下,然后又有些迟疑的将面前那只杯子端了起来。 荣道轩将这杯茶送到自己的面前,无奈却始终喝不下去,最终还是没忍住,又重重的将它放回了桌上,“请恕微臣现在喝不下!” 司徒烨瞧着荣道轩现在的这副样子也不勉强,摇了摇头,倒是自己将后来又斟满的一杯茶给一饮而尽了。
第218页 “荣相,你太着急了!”司徒烨放下茶杯,突然从怀中掏出了一叠用布包好的东西,将它推到了荣道轩的面前。 “这是什么?”荣道轩不禁感到有些好奇,于是掀开布的一角,往里看了一眼。 原来是一叠纸,荣道轩看了看司徒烨,见他没有阻止,便又彻底将那叠纸取了出来。 元德十六年,六月二十八日;七月十日;八月二十三日…… 荣道轩快速的翻看着这一叠纸,粗略将它们的内容全部都扫了一眼,然后,便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这是……” “不错”,司徒烨笑望了荣道轩一眼,“其实自从本王待在府中静心思过之后,本王便又将这段日子里发生的事全部都细细的回想了一遍。本王始终认为,这段时日以来发生的诸多事情都太过于蹊跷了。司徒楠跟他底下的人究竟有几斤几两,我们都是很清楚的。然而这段日子,他突然表现得太过优秀了。于是,本王便用重金买通了他手底下的人,这才得到了现在的这些东西。” 荣道轩听见司徒烨这么说,又重新细看了一遍这些纸上面的内容,发现有几处用笔特意圈出来的痕迹很是明显,估计是司徒烨在看的时候画出来的吧。 “殿下的意思是,可能有其他的人在帮助司徒楠?”荣道轩好不容易看完了这些内容,然后朝司徒烨问道。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司徒烨笃定的道:“只不过司徒楠将那人隐藏的太好了,每次去的时候,都是身边一个人也不带。而线索最后的裕隆升,本王也不是没有派人去查过,却什么都查不出来。”说到这里,司徒烨的语气之中不免带着一些遗憾。 荣道轩一直听到这里,心中总算是有点安慰了,于是问道:“殿下将那名神秘的人查出来之后,预备怎么办?是收归己用,还是……”说罢,用自己的手掌比划出一个砍头的动作。 司徒烨的语气不带一丝的波动,不咸不淡的道:“他若识时务,从此愿意跟随本王,本王自然将他留下;倘若,他跟本王讲什么气节、清高,那他便也没了在这个世上活下去的理由。” “荣相,你继续帮我盯着朝堂之事便好,这剩下的事,本王自会处理。”司徒烨转动着桌上的茶杯,不知他此时的心中又在想些什么。 荣道轩连忙点点头,答应了下来,“既是如此,那臣今日便先离开了。” 司徒烨见荣道轩要走,也不挽留,只是点点头便又将身子侧了过去。 “哎呀,大事不好了,有人要杀人啦!还不快保护王妃!” 荣道轩刚走,王府的另一头又远远传来一阵女人们的喊叫声。 司徒烨刚舒展开的眉头,因为这阵喧闹声,重又拧了起来。 “怎么回事?”司徒烨皱着眉头,扫了一旁的小厮一眼。 小厮领会主子的心意,连忙跑出去看去了。 过了大概有一炷香的工夫,只见那小厮一脸慌张的跑了过来,“回殿下,不好了,不好了,是王妃出事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的说!”司徒烨一听到这里,也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小厮不敢有半句隐瞒,直接一五一十的将他看到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刚刚,小的顺着喧闹之声出去看的时候,听说,听说是王妃与娴侧妃以及繁霜夫人在一起饮宴的时候,不慎落入了水里。至于具体都发生了什么,小的因为急赶着回来禀报,也就没有细问。” “落水里了?”司徒烨记得,王妃不识水性,再加上现在肚子里又怀有身孕。这要是入水的时间太长,别说是孩子,很可能连大人都会性命堪忧。 贤王妃毕竟是刘家的人,如今更是怀了身孕,这要是出现个好歹来,估计刘家又会藉机打压自己一波。 司徒烨即便是不在乎王妃的生死,也不得不顾及自己的前程,所以,一想到这些,他便立马朝飞凤阁赶了过去。 “怎么回事?”司徒烨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将府医请了过来,正在飞凤阁里给王妃诊治。 而屋子外面,则围着许多的丫鬟,有不少都吓傻了,这会儿只知道站在门外嘤嘤的哭泣。 如此一来,搞得飞凤阁里哭声一片。司徒烨听着心烦,于是索性大喝一声,“哭什么哭,府里的主子还没出事呢!” 司徒烨这一声吼,直接就把屋子外面的人全部都给吓了一跳。一下子,连哭都忘记了,一个个呆呆的看着司徒烨。 立时,原本闹哄哄的飞凤阁又恢復成一片安静。 司徒烨将屋外站着的人全部扫视了一圈,看见宁儿也在其中,便用手指着她道:“你来告诉本王,王妃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儿本就是贤王妃身边最得宠的婢女,又是她最信任的人。所以,无论去做什么,王妃总是将她带在身边。 此时,宁儿见司徒烨来了,连忙跑了过来,“王爷,您可要为王妃做主啊!是繁霜,就是繁霜害得王妃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宁儿一提到繁霜的名字,恨得声音都抖了起来。仿佛繁霜就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司徒烨听见今天的事把繁霜也给扯了进来,于是眉头皱得更紧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本王记得已经跟王妃说过了,让她好好的待在自己的屋子里养胎,不要随意走动。为什么今日王妃又会跑了出去?” 司徒烨不提这茬便也罢了,提起这茬宁儿更委屈了,“王妃是不想出去的,只是,娴侧妃再三邀请我家王妃过去,并说将繁霜也给请来了,还说希望王妃务必能够给她这个面子。王妃拗不过她,这才答应的。” “既是娴侧妃相邀,又关霜儿何事?”司徒烨听到这里,虽没有明说,但隐隐感觉到问题是出在了荣静娴的身上。 “是繁霜带来了一只猫,是那只猫将王妃给惊着了,一下子掉进了身后的水里!”宁儿当时亲眼看见繁霜抱在手中的波斯猫儿,突然发疯了一般的扑向王妃的脸门之上。这种情况之下,换作是其他的人,也会要下意识的躲开的。 王妃正是因为这下意识的一躲,脚下踩空,一下子就跌进了湖水里。 “你们是去的琼芳水榭?”司徒烨听到王妃是一脚踩空落到水里去的,说明这酒宴就设在了离水不远的地方。 整个王府就两处水榭,一处是静娴居住的琼芳水榭,另一处便是司徒烨刚刚用来钓鱼的出云亭了。 宁儿点点头,“上次娴侧妃便邀请王妃去琼芳水榭饮宴了,不过那次最终是娴侧妃来了王妃的飞凤阁。所以,这次娴侧妃声称,无论如何,都要由她做一回东,邀大家一同去水榭用宴。” “好了,我知道了。”司徒烨不用猜都能想得到,这次肯定又是荣静娴使的一招一石二鸟之计,一方面想陷害王妃,使其流产或者溺亡;另一方面,为了给自己脱罪,也为了出去自己的情敌,便将一切罪名栽赃到侍妾繁霜的身上。
第219页 司徒烨正准备去静娴处质问她,正在这时,飞凤阁的门却“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是府医林大夫从里面走了出来。 林大夫背着一只药箱,走到司徒烨的面前,拱了拱手道:“王爷,恕老朽无能,王妃是抢救回来了,但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此时,贤王妃还未醒来,所以也就不知道这个消息。 倒是宁儿,一听到这句话便立刻在林大夫面前跪了下来,求道:“大夫,您不能这样。宁儿求求您,不要放弃王妃肚子里的孩子!王妃是那么的想要保住这个孩子,要是孩子没了,那王妃肯定会伤心欲绝的!” 林大夫作为一个医者,又何尝不希望尽全力挽回任何一条生命?只是,现在是真的无能为力了呀! 林大夫将两手一摊,无奈道:“不是我不肯救王妃,只是,王妃不识水性,在水中吸进去了太多的湖水。且,她不论是在落水之前,还是在水中挣扎,都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这些凑在一起,就算是足月的孩子都承受不住,更何况是一个未满三个月大的婴儿呢?” 宁儿拼命的摇头,死死拖住林大夫的衣摆,就是不愿意让他走,还打算再求。 不料,这个时候,飞凤阁的门却突然再一次的打开了! “所以,我的孩子是没有了吗?”贤王妃双手死死的抓住门框,这才没让自己倒下去。 “王妃,您醒了?!”宁儿看见贤王妃出来了,这才顾不上林大夫,一把松开了拖住他衣摆的手,转身朝王妃的方向跑了过去。 林大夫看了眼贤王妃,见她红着一双眼睛,整个人面色惨白,双眼空洞的目视着前方,一副痴傻的模样,唯恐她知道真相以后受不住打击。于是,又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了司徒烨一眼。 司徒烨将头一偏,示意他先走,而自己则是不缓不慢的朝着贤王妃走了过来。 林大夫正不想做这种为难的事情,如今眼见司徒烨让自己走,只觉如临大赦,连忙头都不回的走了出去。 “鸾英,你听本王说,孩子还会有的。”这还是司徒烨第一次叫贤王妃的名字。 原本,这对于贤王妃而言,应该是一个甜蜜的回忆。只是,偏偏这回忆却与丧子之痛联繫在了一起。 当然,这里面,或许更多的是司徒烨认为对于自己失去了一个孩子的一种弥补? 贤王妃悲从中来,忍不住在心中也这样想了开来。 一想到这里,贤王妃就更伤心了,什么时候起,便连自己的丈夫叫自己一声闺名,都可以拿来当作一种补偿了?! 贤王妃很想哭,却突然发现悲痛到了极点,竟是可以连哭都哭不出来的。 她只觉得原本属于自己心脏的那个位置,现在空空的一片,甚至隐隐约约还在漏着穿堂的风。一阵阵疾风吹过那里,便拔凉拔凉的,仿佛整个身体,由内而外的都冷了起来。 贤王妃又望了司徒烨一眼,此刻他正难得的用着正眼,仔细的打量着自己。 “呵呵”,贤王妃忽然朝着他冷笑了一声,“王爷说的是,我还年轻,孩子总会有的。” “孩子总会有的……” 贤王妃又喃喃着重复了一遍,随后便转过头,又缓缓朝屋里走了进去。 “王妃!”宁儿还以为自家主子会对着司徒烨大闹一场,却不料居然会这般平静。 贤王妃如此反常的举动反倒令宁儿不放心,于是,也连忙跟了过去。 只可惜,贤王妃比宁儿先一步进了屋子。等她一进门,便转身将房门给关了起来。任凭宁儿在门外如何叫喊,都无动于衷,就是不把门再打开。 贤王妃失去了孩子,又将自己整个人反锁在了飞凤阁里,一连便是几日几夜。 司徒烨也没有再去飞凤阁里劝她,也没有大发雷霆的惩罚任何人。 不但繁霜没有任何事,甚至就连繁霜养着的那只所谓的罪魁祸首——波斯猫,都还是每日安逸的在醉玲珑里晒着太阳。 府中的人都说,看呀,就算是贵为王妃又如何?照样连一只猫儿都抵不过。 甚至还有人说,王妃再这样下去,不过几日便会一命呜唿,只怕到了那个时候,整个王府的女主人都要换过了。 流言愈演愈烈,终于,连刘家的人都看不下去,几次三番的差人前来探望,意图向司徒烨进行施压。 不过,刘家的人终也不能做些什么实质性的事。 日子是他们的女儿自己过出来的,要寻死觅活的人也是他们的女儿,而不是司徒烨刻意刁难。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这场战斗最终是以繁霜的胜利而告终的时候,司徒烨却来到了醉玲珑里。 “我以为你会罚我的,最起码也会把白绒给杀了,这样听之任之,可不像是你会做出来的事。” 司徒烨进来的时候,繁霜的手里正抱着那只雪白色的波斯猫,一手拿着一把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替它梳理着毛髮。 “你不是一直很了解本王吗?居然也会有猜错的时候?”司徒烨像以往那般一把将繁霜揽进怀中,手中的力道却是越收越紧。 “喵呜~”随着繁霜与司徒烨的贴近,一下子便挤着了小猫的地盘。猫儿吃痛了一下,立马轻叫了一声,一熘烟就跳到了地上。 “你看,就连白绒都知道你弄痛它了。”繁霜觉得司徒烨今日有些异样,嗤笑一声,转移了话题。 司徒烨近距离的凝望了一眼这张酷似银笙的脸,而后笑了笑,“猫儿吃了亏就会逃走,你也会像它一般吗?” 繁霜正在笑着的脸上僵了一下,突然转过脸来看着司徒烨道:“你今日怎么了?莫非真的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你觉得呢?”司徒烨突然撤了手上的力道,一下子又将繁霜松了开来。 繁霜离了司徒烨的掌控,却反倒一点点的将身体凑了上去,最终脸对脸的看着司徒烨。 二人的距离是这般的靠近,近得几乎可以鼻尖挨着鼻尖,然而当繁霜的脸越是靠近司徒烨的时候,司徒烨才突然意识到,她与银笙还是不一样的,甚至是很不一样。 繁霜见司徒烨的眼神有着几分呆滞,一张清冷的脸上突然又绽放开来一个冷冷的笑容,“我认为,依王爷的才智,还不会傻到看不穿某些人的把戏。” 繁霜说完这一句,忽然又一下子退了出去,将二人间的距离又拉开数尺,“我的猫儿确实是害得王妃失足落了水,但若不是宴会的地点挑在了娴侧妃的水榭,这件事也不会发生。” 司徒烨点了点头,似乎是认同了她的观点,“霜儿是一如既往的聪明,就像本王当初想的那样。宴饮的地点是静娴定的水榭,为了摆脱自己的干系,方便嫁祸给你,所以就连你也一起请了。猫的嗅觉最是敏锐,席间静娴肯定有无数次接近王妃的机会,只要把握住时机,提前在她的身上做出一些手脚,那么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至于事后王妃身上的那些证据,也会随着王妃的落水一併消失得干干净净。你说对吗?”
第220页 司徒烨的一双眼睛,依旧定定的看着繁霜。 繁霜回望他一眼,勾了勾嘴角,却是不语。 司徒烨再次欺身上前,伸出手来,忍不住爱怜的摸了摸繁霜的脸蛋,低声道:“你真的,和她很像,几乎可以成了她的半个影子。” 然而,司徒烨话声刚落,那个抚在繁霜脸蛋上的手却勐地一下子缩紧了。 他用力地捏着繁霜的下颌,几乎快把里面的骨头都给捏碎了。 繁霜的瞳孔在一瞬间里闪烁了一下,甚至流露出了一丝恐惧,这个时间很短,却还是被司徒烨敏锐的目光给捕捉到了。 繁霜嘤咛一声,示意着自己的疼痛。 不过,司徒烨这一次却并没有将手再给松开。 “你确实很了解本王”,司徒烨望向繁霜的目光里再没有任何的柔情,而是一片狠厉之色,“一开始,就连本王都完全按照你脑中的所想推导了起来,只可惜你忽略掉了一点。静娴在上次经歷过花朝节一事之后,对任何香味都很排斥,就连平日里所用的各种胭脂水粉,也一律是经过特殊手段处理,再拿来使用的无味之物。所以,席间,她根本不可能通过用气味的方式去控制白绒!” “控制白绒的那个人是你,你知道静娴一向善妒,现在更不可能会容得下王妃有孕。你就是利用了这一点,从一开始就把我误导进了一个完全错误的方向。”司徒烨说完这些,一把将繁霜摔在了地上。 “呵,呵呵”,繁霜的下颌上留着一道明显的红痕,她躺在地上狼狈的喘着粗气,由于疼痛,她甚至不能好好的张开嘴,只能含混的低语,“动机,我,又有什么动机,去陷害王妃?” 到了这个时候,繁霜依旧盯着她那双洞察人心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望着司徒烨,“王妃就算是死了,对我又能有什么好处?我这身份,左不过还是一个侍妾罢了。” 司徒烨听到她终于说到了最关键的地方,也笑了。他俯身蹲了下来,看着那张酷似银笙的脸,然后开口道:“因为你的主人需要,王妃死了,那就是给了刘氏一个在陛下面前治本王罪的机会。” 司徒烨的这句话,令繁霜最后的一丝冷静也没了,她的整个身体,不可遏制的抖了起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完全都听不懂?” 司徒烨却似没有听见繁霜的话,尤自在一旁喃喃自语,“这张脸,这份气质,以及,这颗对本王的心思洞察透彻的心。让本王猜猜看,你的主子,究竟花费了几年的时间,才将你调教成了现在的这副模样?!” 第四卷 权术 第160章 太后晕厥 司徒烨一点一点的逼近,那股迫人的威压使得繁霜情不自禁的朝后退去。 忽然,司徒烨一把抓住繁霜的衣襟,将她提到了自己的面前,“说,你的主人到底是谁,是不是荣银笙?是不是那个长得与你极其相似的人?!” 司徒烨的眼神里充满着一种狂热的情绪,似乎对于繁霜口中的真相极其在意。他的脸上没有丝毫因为察觉出被骗而懊恼的神色,甚至还有着一丝丝的欣喜?! 繁霜不住的摇着头,因为她确实也没见过银笙的模样。 不错,关于自己的神情、气质,甚至是一颦一笑,确实是有一个女子刻意去教导过她,但她却从未见过那个女人的脸。 “不说?”司徒烨好不容易找到了有可能与银笙有关的线索,又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就放弃。 司徒烨冷笑一声,忽然向外扬声喝道:“把东西都拿进来!” 话音刚落,只见门外走来两名侍从,一名手中拎着一只笼子,一名手中拿着一捆粗绳。 那两名侍从进来之后,其中一人直接麻熘的用手中的粗绳将繁霜的两只裤脚绑了个严严实实的,随后便又退至一边候着。 而另一名随从则将手中的笼子放在了地上,倒是再没其他的动作。 “你想做什么?”繁霜仔细听了一下笼子里面的动静,只是那里面安静得很,似乎不像是有什么活物。 司徒烨深情的望了繁霜一眼,而这一眼却看得繁霜直打冷颤。 “霜儿,你不是很了解本王吗?那你应该知道的啊,若是本王看上的东西,就一定会不择手段的去得到!”司徒烨朝一旁的侍从递了一个眼神。 只见那侍从打开了笼子之上的盖子,然后,过了一会儿,一条有着黑白相间的环状花纹的毒蛇,口中吐着红红的信子,缓缓将自己的脑袋探了出来。 “呀!”繁霜吓得大叫了一声。 正在这个时候,只听得“咔嚓”一声,那名侍从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把火钳,一下子将那条毒蛇的七寸给夹住了,然后塞进笼子里,又将盖子重新关了起来。 毒蛇虽被重新关了起来,但是繁霜却依旧被吓了一大跳。 这时,一直在一旁冷眼看着的司徒烨开口了,“这毒蛇虽然毒性极强,但一般却很少主动袭击人。不过一旦被咬上一小口,那就是无力回天了。本王在想,既然我的霜儿还没有考虑好,那不然就将这条毒蛇也放进裤子里一起陪着你好了。或许这样,你能想得快一些。霜儿,你说本王是不是很宠你?” 司徒烨的语气平缓,娓娓道来,一点也不像是在说着什么恐怖的事情,反倒更像是在情人耳边絮絮的情话,温柔而又缠绵。 司徒烨说完这些,便叫来侍从将毒蛇整个儿钳了起来,然后就准备往繁霜的裤子里放。 “司徒烨!”繁霜叫得撕心裂肺,“我说!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司徒烨听到这里,总算是挑了挑眉,示意那些侍从先下去。 “我本是扬州附近一家青楼里的头牌,两年多以前,被一个灰袍的老者买了回来。他问我想不想从此过上富贵生活,并将我带去见了一个女人。”因为惊吓,繁霜的声音还有些颤抖。 这微颤的声音却格外的吸引司徒烨,当他听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打断道:“这个女人是不是和你长得很像?她现在在哪里?” 繁霜摇了摇头,“那个女人的脸以白纱覆面,我也从未见过她的样子。至于地点,我就更不清楚了。自从我进了王府之后,一直都是以飞鸽传书的方式与他们联繫的。” 司徒烨听到这里,不免有些失望,却又追问道:“所以,这些年府中的消息都是你的传递出去的?就连上次我打算陷害太子的计策,也是你暗中探听到,并传递给他们的?” “是,他们将我安排到你的身边,获取你的信任,本就是为了探听情报。”繁霜知道自己的一切都已暴露了,索性也不再有任何的隐瞒。 “司徒烨,我知道我今天死定了,但是,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痛快的死法。算我求你!”繁霜说完了这些,缓缓将眼睛闭了起来。 司徒烨见繁霜把该说的都说了,现在又一心求死,于是便笑了笑,“欺骗我,利用我,还害我现在落到了这个境地。你想死得痛快?怎么可能!早在你做下这些事的时候,就该知道,你惹了不该惹的人!”
第221页 司徒烨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决绝的扭过头,直接快步走了出去。 “司徒烨!”繁霜见他如此表现,一颗心顿时凉了下来,因为她已经看见,随着司徒烨的离去,那两个原本正候在房门外的侍从又重新走了进来。 繁霜想逃,却已被一名随从先一步给按住了,而另一名随从则毫不犹豫的将那条毒蛇塞进了繁霜的裤子里。 “不!”繁霜的心中充满绝望,她望着司徒烨远去的方向发出了泣血般的嚎叫:“司徒烨,难怪她不会爱你。因为你这样的人,永远都不可能真的爱上一个人!你最爱的永远是自己!我诅咒你,诅咒你此生永远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诅咒你最后会死在她的手里!你,” 司徒烨的身后,繁霜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就仿佛是卡带了一般。 司徒烨察觉出异样,勐地朝身后望了过去。 只见一道人影突然从屋顶飞了出去,而繁霜则如一只被扔弃的布袋一般,缓缓的倒了下去。 “谁?”司徒烨顾不上查看现场,直接朝人影的方向追了过去。 只可惜,那人的身手极其敏捷,不过几下工夫,便消失在了京城的众多屋瓦庭院之中。 “可恶!”司徒烨眼睁睁看着人影消失在了远处,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繁霜的死令王府上下大惊失色。因为没有人会想到,司徒烨居然会为了一个根本就可有可无的王妃,而杀掉自己最宠爱的人。 这一次,就连静娴与贤王妃也没有想到。 当繁霜的尸体被司徒烨扔在刘府的人面前的时候,就连刘府的人也终于闭上了嘴,消停了下来。 “我以为,你最多不过是将繁霜身边的猫给杀了。” 刘府的人走后,静娴出现在了司徒烨的书房里。 “没想到啊没想到,为了自己的前程,你还是会选择杀掉她。不过,这才是我认识的司徒烨,不是么?你早该如此了。”静娴的心里很是高兴,看着那个依靠银笙的脸,而一直占据着司徒烨心的女人,现在也因为这种原因死了。静娴就仿佛看见死的不是繁霜而是银笙一般。 静娴固执的认为,在这个世上,只有自己才是最了解司徒烨的人。她知道司徒烨爱的永远是那个至高无上的权位,只要谁对他爬上那个权位最有用,他就喜欢谁。 因为只有这样想,她才能劝自己,她从未输给过银笙。只不过是因为司徒烨认为银笙对他更有用罢了。 而今天,繁霜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平时再极尽宠爱又如何?到了关键的时刻,司徒烨还是会为了保全自己,而捨弃她! 繁霜是这样,银笙也不可能例外! 如果今日发生这件事的人是银笙,那么现在她也会是一样的结局。 想到这些,静娴便打从心底里的开心、得意。 司徒烨看着她笑得如此高兴,便不由得想打击她,“是啊,替代品终究是替代品。死了便死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静娴笑到一半,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直觉告诉她,司徒烨的这句话还有另外的深意。 “什么叫做替代品死了,没什么可惜的?!” 静娴不是不知道,在一开始司徒烨百般寻找银笙无果之后,可是将一腔的怨气全都发泄在了她的头上。 还是后来偶然之间,让司徒烨遇到了这个与银笙长得有些相似的繁霜,这才渐渐的将对自己的折磨转移到了宠爱这个替代品的身上。 即便只是一个替代品,司徒烨也一直奉若珍宝一般的宠爱着她。 而现在,司徒烨居然一点都不可惜她了! 一般,只有在得到了真品的情况下,赝品才会失去它应有的价值。 静娴想到这里,心中不禁警铃大作,“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当初是我亲手将一把匕首插进了她的心窝上,如今整整三年多的时间过去了,她怎么可能还活在这个世上?!” 静娴望着司徒烨突然笑了起来,“我知道了,你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你不过是为了不让我心里舒坦,就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膈应我是不是?司徒烨,你就承认吧,你根本没有自己所想的那般喜欢荣银笙!今日只是一个替代品,但是我敢肯定,就算是真的荣银笙出现在这里,为了你的前程,你还是会把她给牺牲掉的!” “是吗?”司徒烨打断了静娴的大笑,“那你就等着我把她找出来好了。” “来人啊,送侧妃回去。”司徒烨扭过头去,直接不想再多看静娴一眼。 “圣主!” 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寒冥便再次出现在了银笙的面前。 银笙见寒冥去而復返很是奇怪,“今天怎么这么快?莫不是贤王府上出了什么事?” 寒冥点点头道:“正是。圣主,繁霜的身份被司徒烨给识破了。” “哦?”银笙微微有些吃惊,随后便也坦然了,“司徒烨到底还是司徒烨。我就知道,等我们一出手,要不了多久,便会被司徒烨发觉。” “关键是现在不光有司徒烨的人,就连皇后和幽王也派人开始在查了。”箫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嗖”的一声,一枚腰牌朝着银笙的方向掷了过来。 “这已是这段时间里,第八个皇后身边的暗卫了。” 银笙接过腰牌一看,一个大大的“刘”字写在那枚牌子的正面。 “银笙,我是在想,咱们当初是不是不该插手庆安郡主与司徒辰的婚事?否则,也不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箫黎突然十分严肃的看了银笙一眼,缓缓道:“是不是因为这件事与司徒辰有关,所以你才会……”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银笙突然打断了箫黎的话,然后朝寒冥摆了摆手,“寒冥,你们先退下吧。” 寒冥虽与这二人交流的不多,但作为一个旁观者,他也能看出箫黎对银笙心中的那份有些特殊的感情。于是,知道现在他俩有话要讲,直接二话不说便退下了。 幽月倒是比较八卦,只可惜就算他想留下也办不到,这会儿正被风痕揪着耳朵硬是拖了出去。 “我知道我在做些什么,并且也不认为我这件事有什么做得不妥的地方。”银笙见大家都走了,于是便开口了,“就算这件事没有涉及到司徒辰,我也会这么去做。要想彻底让司徒楠按照我们说得去做,就必定会与刘皇后对上。这只是迟早的事,不是吗?” “至于司徒烨,依着他的敏锐度,此番不可能在受到如此严重的打击之后,仍连对手都搞不清楚。否则,司徒烨就不是司徒烨了。”银笙的话说得很快,不带一丝犹豫,便好像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一般。 然而箫黎太了解她了,她从不是个说满话的人,更不会这样去给她的计划作辩解。要知道,以前但凡是计划出现任何一点不完美的地方,银笙都会将那个微小的失误看得极为重要。有些本是无伤大雅的小事,她都能因为这样而在意好多天。
第222页 现在越是如此,只能证明她的心底越是不安。 “错了便是错了!你应该知道,若不是因为这件事,我们本不用这么早就与皇后和司徒烨两方对上。更何况现在还多了个司徒辰,这般查下去,要不了多久,我们的身份就要被彻底暴露了。”这还是箫黎第一次反驳银笙,也是箫黎第一次在银笙的面前表现出了愤怒。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银笙有点莫名其妙,“现在已经成了这个样子,我们难道不是应该积极地想办法解决吗?” “所以,你是承认了,上次的那件事,你还是多少因为司徒辰牵涉其中而受到了影响?”箫黎的话说出口,却浑然不觉得这里面有些微微的泛着酸。 这次,就连银笙都听出了箫黎今日有些情绪化,于是,便一言不发的朝门外走去。 “你要去哪儿?”箫黎追上来问道。 银笙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今日的情绪不太对,我现在不想和你讨论这些事,等你冷静下来再说。”说完,便又将步子迈了出去。 “银笙”,箫黎一顿,突然在背后问道:“如果,那个要与庆安郡主成亲的人是我,你也会急着去想办法阻止吗?” “我会。”银笙想了想道。 箫黎的眼睛一亮,正要说些什么,就听见银笙又接着道:“你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知己。你若是有朝一日被逼着做任何你不愿意做的事,我都不可能会袖手旁观。” “只是这样吗?”箫黎的声音带着一些失落,“好,我知道了。” 银笙的心中一动,联想起这几次见到箫黎时的反常举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浮上了水面。 银笙本打算走的,忽然又停了下来。她转过身,望着箫黎道:“既然他们想要调查,那么让他们查便是了。再不济,我就回国公府!” 箫黎闻听此言,却是一惊,“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准备继续报仇了吗?” “这仇,自然要报。只不过——”银笙顿了顿,“这原本就是我一个人的事,你实在没必要跟着我一起去冒险。” “你这是要赶我走了么?”箫黎的语气之中甚是委屈,他自己也不知道从前自己还未解咒之时,本是个将生死都置之度外的人,怎么现在,反倒越活越是别扭了。 见箫黎这模样,银笙也有些无奈,只是,她不得不将自己的心意表明清楚,“不是要赶你走,而是想告诉你。我们是朋友,是知己,亦是彼此帮助的伙伴。但是,现在这个危险的復仇计划本就不是你必须要去做的事。你现在愿意帮我,我很感激。但是我不希望将你一起牵涉其中,让你也跟我一起去冒险。你记住,你是随时可以退出的。千万不要因为我,而连累到你与林家。” “你还是将我当作了外人。”箫黎见银笙极力想要将自己与她撇清关系的样子,忍不住嘆了口气,“你怎么想是你的事,我怎么做是我的事。这些事,本就是我心甘情愿去做的,即便将来会出现什么不测,我也绝不后悔。” 箫黎生怕银笙再说出什么令他难过的话来,于是索性说完,便一下子飞身出去。箫黎的脚尖不过几个轻点,便消失在了远处的树林里。 银笙望着箫黎远去的身影摇了摇头,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跟箫黎讲清楚。算了,这种事情也只能慢慢才能解决了。 却说司徒辰,原本在知道司徒凛有意将庆安与自己撮合到一起的时候,就明确在他的面前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司徒辰知道,现在的司徒凛正是要用到他的时候,所以并不会去强迫他娶庆安。 不过,即便是如此,只要自己一日未娶,庆安一日未嫁,那么这个女人终究是个麻烦。 正当司徒辰还准备想办法,怎么才能让庆安彻底死心的时候,司徒凛却突然下了一道圣旨,将庆安郡主许配给了御史大夫杨大人的独子。 先前司徒辰与庆安郡主要在一起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以致于现在真正的圣旨下来了,反倒是没几个人相信。 因为这件事,之前一点风声也没有透出来啊! 满朝文武大跌了眼镜,整个后宫包括太后也吓了一跳,就连当事人自己——庆安郡主,也在第一时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毕竟,这一开始提出要撮合庆安郡主和司徒辰在一起的是皇后。现在,皇上却突然将庆安郡主与杨公子撮合在了一起,这不是公然打皇后的脸吗? 大家纷纷猜测,到底是谁提出的将庆安郡主与杨公子凑到了一起,是谁的面子,比皇后还要大。 世上终究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司徒楠提出将庆安郡主与杨公子凑到一起的事,还是被有心之人发现了。于是,又引起了新一阵的大肆议论:这究竟是皇后与太子意见不合,还是母子二人合演的一齣好戏? 庆安在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第一时间便怒气沖沖的跑到了凤仪殿来质问皇后。 “皇后娘娘,你跟太子到底是什么意思?主动提出来要帮我的是你,现在又把我和其他的人撮合在一起的人是你儿子。你们母子二人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庆安现在正在气头上,所以说出来的话也就不那么客气了,“难不成你从一开始就是在混淆视听不成?为的就是好叫我放松警惕,然后让陛下把我赐婚给那个姓杨的!” 庆安对着刘皇后一口一个“你”的,且语气很是沖。 皇后身旁的宫女扶桑看不下去了,于是开口道:“郡主还请自重,娘娘是后宫之主,更是您的长辈,不论如何您都不可以这样对她说话的。” “我与娘娘在讲话,哪里轮得到你这个贱婢在这里多嘴!”庆安听都没听完,直接一巴掌朝扶桑的脸上甩了过去。 “王炳义,给本宫抓住她!”刘皇后话音刚落,一旁的太监就将庆安的双手给扣在了身后。 “大胆!你这个死太监,竟敢对本郡主无礼!”庆安气得一直在挣扎,奈何力气太小,怎样都不能从王炳义的手中挣脱出去,只得大声喊叫了起来。 刘皇后丝毫不理会庆安在大殿里发疯,直接对着扶桑道:“她刚刚是怎样打你的,现在你就怎样打还回去。” “娘娘,这——”扶桑听见刘皇后这么说,反倒是不敢了。 “怎么,你不敢打?”刘皇后又看了眼扶桑,“你要是不敢打,本宫可就让人打你了。” 扶桑伺候在皇后身边多年,自然知道她言出必行的做事风格,于是,只得站了起来,缓缓朝庆安的方向走去。 庆安没想到皇后竟然敢让自己身边的一个宫女来扇自己的耳光,尤其是看见扶桑的手已经在自己的面前高高举起的时候,她对着扶桑大叫了起来,“你敢吗?你区区一个宫女,今天要是敢碰我一下,我就让太后即刻将你杖杀了!” 刘皇后见庆安现在都成了这副样子,竟然还敢这般狂妄,直接低喝一声,“打!”
第223页 扶桑左右为难,打了庆安郡主,太后会整死自己;不打庆安郡主,皇后也会整死自己。但想想晚死总比早死要好,于是,索性闭上眼睛,心头一狠,“啪”的一声脆响,扶桑还真就把这一巴掌落了下来。 这一巴掌,一下子就将庆安直接给打蒙了,本来今日是她怒气沖沖的来找皇后讨要个说法的,怎么结果反倒是自己被人给打了? “你看到了?”刘皇后见庆安终于安静了下来,这才开始跟她说话,“不错,在这后宫之中,太后的权力确实很大。但是你不要忘了,谁才是后宫之主!更何况,太后就算是再宠爱你又如何?今日本宫只是打了你一巴掌,所以你才能回去向太后告状。倘若本宫今日不是让人打你,而是让人杀了你呢?你又有哪里来的命去向太后告状?即便是别人替你告状了,但那时你已经死了,又有什么用呢?” 庆安听到皇后这么说,却是一脸的不服气,“你什么意思?莫不是还想用杀人灭口那一套来威胁我么?” “哈哈哈”,刘皇后看到庆安虽然嘴硬,但脸上却是一脸戒备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庆安你误会了,本宫不过是打个比喻罢了,你可千万不要多想。” “其实本宫就是想说,庆安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就该知道太后终有一天会老去。如果有一天太后真的不在了,到了那个时候,你又该怎么办呢?”刘皇后一边说,一边朝庆安走去。 在她的示意之下,王炳义放开了对于庆安的钳制,庆安这才发现,自己差点腿软的要跌倒在地上。 好在皇后眼疾手快,及时地扶住了她,然后拉住庆安的手道:“庆安吶,你还年轻,难道就不未自己的将来考虑考虑吗?” “你什么意思?”庆安有些狐疑的看了皇后一眼。 刘皇后眼见时机成熟,于是缓缓劝道:“本宫知道这次的事是本宫没处理好,还让我们之间有了一些误会。但是你放心,本宫对你的那颗合作之心,还是很诚挚的。皇上虽然颁下了圣旨,但也并不完全就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更何况,你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呢,多本宫这么一个帮手,总比一直依靠着太后一人要来得强些吧?” 刘皇后的这些话,句句都说到了庆安的心坎里。 的确,庆安早就发现自己只有太后这一个可以依靠之人的弊端了。前些年,太后凡事都顺着她还好,尤其是近几年,她发现太后越来越不如从前那般疼爱她了! 发现了这一点的庆安,心里感到很惶恐,因为她也怕出现像皇后说的那样,自己失宠了,或者太后不在了。 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天,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刘皇后见庆安一直低着脑袋在想,便也不急着打扰她,而是在一旁一直耐心的等待。 过了大概有一盏茶的工夫,庆安终于再次将头抬了起来,“我可以继续跟你合作,但是你要帮我想办法,先把这桩婚事取消。” 刘皇后点点头,“想办法可以,只是这件事毕竟是陛下亲自定下来的,想要取消掉,只怕是比较困难,本宫只能是尽力而为。” 又是一个“尽力而为”! 庆安发现,刘皇后在自己的面前从未说过任何的满话。只可惜,刘皇后终究是那个强势的一方,自己处于弱势,不得不由着她开出条件。 “那本宫之前让你办的事,你可跟你的父亲谈好了?”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刘皇后也要见见庆安这边的诚意了。 “我已经劝过了我的父亲,他也同意了。”庆安点点头。 “好,本宫要你父亲现在就去办这件事,越快越好!”刘皇后显然很满意庆安的答案,立刻就开口道。 “不行,除非你能先帮我取消掉婚约,否则我是不会让我父亲去帮你做这件事的!”庆安一口回绝,这是她现在唯一能拿来与皇后作为交换的筹码,她可不愿意自己傻乎乎的去帮皇后办成了事,最后却被她过河拆桥一把给扔开了。 刘皇后见庆安一脸坚决的样子,突然又笑了,“你认为现在你除了相信本宫,还会有其他的选择吗?或许太后会帮你,你大可以去求求看。” 皇后倒是很大方,素手一挥,一副慢走不送的样子。 皇后这模样彻底激怒了庆安,庆安直接一甩衣袖,还真就跑了出去。 “皇后娘娘,您真的不怕郡主去求太后,然后办成了事吗?”一旁的王炳义眼睁睁看着庆安离去,有些不解的询问刘皇后。 刘皇后听了王炳义这句话,却是自信的笑了,“她尽管去好了,若是太后真的愿意管这件事,早就去管了。还用得着庆安自己,在这里急得直跺脚吗?” 皇后所料一点不错,太后在一开始得知司徒凛将庆安许配给杨公子为妻的时候,确实是吓了一跳,并且还亲自去勤政殿找过皇帝,希望他能跟自己解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在司徒凛告诉太后,杨公子是真心喜欢庆安,并且人品与才华都是一流的之后,太后不禁也对这门亲事认同了起来。 在太后看来,只要是不再将庆安嫁给司徒辰,那么其他任何一个能带给庆安幸福的人都是好的。更何况,杨公子贵为杨大人的独子,这出身用来配庆安也一点不差。 于是,太后在知道了这门婚事的全部情况之后,不但不反对,反而还极力的贊成起这门婚事来了。 自然,庆安这次求到了太后的面前,也是无功而返。 太后不但不愿意帮她,反而还劝起她来了。 只是,庆安哪里能明白太后那颗一心一意为了她好的良苦用心。她只认为,太后当真是越来越不关心她,所以,心中对于与刘皇后合作的心意,更加坚定了起来。 眼见婚期一天比一天接近,庆安的心情却越来越糟,每每早出晚归,倒是与太后的关系越加疏远了起来。 今日,庆安又是在与太后吵了一架之后,转身朝紫宸殿外跑出去了。 “太后!” 庆安一跑出去,太后只觉得心口一阵绞痛,险些晕了过去。 幸好杨嬷嬷在一旁扶住了她,又是给她按摩,又是给她顺气,总算是缓了过来。 “太后,您又是何必与庆安郡主置气呢!您凡事这般为她着想,她却根本就已陷入偏执之中,无法自拔,完全不能体会您的一片苦心吶!”杨嬷嬷眼见庆安郡主这副脾性,完全对她放弃了任何指望。 太后又何尝不知道,只是,她终究是庆安的外祖母,又有哪个长辈会去记一个小辈的仇的呢? “哎”,太后长嘆一口气,“哀家这般着急的想让她嫁出去,还不是觉得自己近些年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差了。只恐自己所剩的日子不多,不能再这般护着她了。慧云,你说哀家若是就这样去了,庆安该怎么办?” “太后娘娘,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杨嬷嬷连忙打断太后的话,“您的身体明明还健朗着呢,定能长命百岁,怎么会有事呢?” “咳咳……”太后突然勐咳了一阵,吓得杨嬷嬷连忙递上一杯水来。
第224页 “老了,不中用了。”太后好不容易缓住了咳嗽,又喝了几口水,这才继续道:“哀家的身体,哀家自己清楚,尤其是这段日子,越来越不行了。哀家这一辈子,年轻的时候,是为了替母族争光,在这后宫之中心惊胆战的过了一辈子。好不容易熬到凛儿当上了皇帝,哀家本可以含饴弄孙,颐养天年的时候,竟不料荣显会先我一步去了!白髮人送黑髮人,有时候,哀家甚至在想,是不是之前做过的错事太多,以致于现在才回报应在哀家的荣显身上!那时候,哀家恨不得自己能替荣显去死了算了。” “太后,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杨嬷嬷是亲眼见证着太后是如何一步步的走到今天这个样子的,所以她在一旁听得也是忍不住泪水连连。 “是啊,一切都过去了。”太后又长嘆一口气,“只是,哀家的荣显,终究是不在了呀!” 太后也不知是否是回忆太多,悲伤过度,在说完了这句话之后,竟一下子晕了过去! “太后,太后,您醒醒呀,太后!”一旁的杨嬷嬷见太后晕了过去,吓得魂都没了。 在叫了数声未果之后,这才想起来要叫太医。 “快,快传太医,太后娘娘晕过去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卷 权术 第161章 太后殡天 “楠儿,你老实说,这次的主意是谁给你想出来的?”皇后突然冷静了下来,沉着一张脸,怀疑的盯着自己的儿子。 皇后太了解自己这个儿子了,他没有那么勤快的去积极政事,更何况即便他想这么做,也没有那么好的脑子。 皇后越想越觉得可疑,其实从上一次连环事件的时候开始,她就已经有些怀疑司徒楠了,但是她也问过自己的父亲刘太傅,刘太傅当时只推说是司徒楠府中搜罗的一群幕僚们,集体出的主意。 然而这一次,皇后却有点不相信了。 幕僚们或许能想出好的办法来,但绝不会像今天一样,在明知道皇后也有所图的时候,还怂恿司徒楠跳出来横插一脚。 皇后想到这里,不由得又向司徒楠的方向逼近了一步,“你最近身边是不是多出来了什么给你出谋划策的人?这次的事,还有上回的那几件事,是不是都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 不得不说,皇后的感官实在是太敏锐了,稍微有一点异样都能被她察觉出来。 “没,没有的事。难道在母后的眼里,儿臣就是个一点事情都办不了的废材吗?”司徒楠被皇后盯得一阵心虚,但是他一想到背后高人特意叮嘱过自己的话,还是嘴硬的没有承认。 知子莫若母,皇后一看到司徒楠的这副样子,就知道他的心里肯定有鬼。为防打草惊蛇,她干脆没有当场戳破,而是冷哼一声道:“哼,你有几分本事,难道本宫还会不知道吗?你最好是不要骗我,否则哪天被敌人卖了都不知道!”说完,就带着一众侍从离开了。 司徒楠见刘皇后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便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于是,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松了一大口气。 实则,刘皇后在走出去不久,就叫来了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伺候着的王炳义。 “王炳义,你这几天派人去跟着太子,看看他最近都接触的是些什么人。”刘皇后踱着步子,习惯性的伸出手来理了理自己鬓边的乱发,“但凡是突然出现在太子身边的,或者是行为可疑的,都要一一进行盘查,不可错漏掉一个人。” “是。”王炳义恭敬的给皇后行了一礼,而后便立刻退下了。 皇后正准备转身回自己的宫里去,却在这时,远远的有个声音叫住了她。 “皇后娘娘。”庆安早就听说陛下今日把刘皇后叫去了御书房,于是,她便估摸着时间,一直等候在皇后回宫的必经之路上。果然,让庆安等到了。 “庆安,参见皇后娘娘。”庆安想着刘皇后前些日子答应自己的事,于是一脸喜色的跑了过来,给皇后请安。 刘皇后见着庆安一副满怀期待的样子,脸上的神色也缓和了不少,“原来是庆安吶,快起来吧。”说罢,微微伸出手去虚抬了一把。 庆安顺着刘皇后的手势站了起来,却并没有很快接话,而是一脸欲言又止的站在那里,“皇后娘娘,瞧着方向,您这是刚从御书房过来吧?” 刘皇后哪会不明白庆安的心意,她轻瞥了一眼庆安有些微乱的鬓髮,这哪里是偶遇,分明就是庆安一早便知道了消息,特地的站在风口里等着自己呢! 可见庆安对于能否嫁给司徒辰一事,是有多么的关注!否则,若换作是旁的事情,庆安是打死都不可能心甘情愿的站在风口里等人的。 刘皇后想到这里便轻轻的笑了笑,一把拉住庆安的手道:“庆安吶,本宫可按照约定没少尽力呀。只不过,眼下皇上还是有些犹豫。所以呢,只怕这接下来,本宫还得再多费费心思才行了。” 皇后故意没有在庆安面前谈起今日司徒凛的决定,而是将话说得这般暧昧不清,给了庆安希望的同时,又能显示出这件事情很费心思。若自己到时候没办成事,那么也可以说是自己已经尽力了,实在没办法了;若万一最后事情还是办成了,那么庆安也一定会对她万分的感激。 总之,就算是拉拢不成,皇后也会给自己留下一丝余地。 庆安听见皇后这样说,心中只以为司徒凛是真的如皇后所说一般,还在犹豫,但是如此一来起码证明八字已经有了一撇了不是吗? 想到这些,庆安那颗紧张的心顿时又放松了不少。只见她整个人明显一松,就连眉眼都欢喜了不少。 庆安反握住皇后娘娘的手道:“娘娘,您这段时间为我做的我都看在了眼里,放心,我也一定不会让皇后娘娘失望的!” “如此甚好”,皇后娘娘脸上的微笑,因为这句话而扩大了不少,“你与本宫互利互惠,这才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那皇后娘娘,庆安就先不打扰娘娘,这就告退了。”庆安见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然达到,且看着皇后也是一副懒懒的样子,便也不再多拖着她,识趣的退下了。 “娘娘”,皇后身边的宫女扶桑,看见庆安还蒙在鼓里,一心一意的做着嫁给幽王司徒辰的美梦,便有些担心的想开口提醒自己主子。 只是,她才刚开口,就被刘皇后给打断了,“本宫知道你要说什么。” 皇后勐地抬起手来,将手臂挡在身后扶桑的位置道:“这事情不是还没最终定下来么?谁能保证在这期间不会发生一点变故?” 实际上,就算最终庆安真的不能嫁给司徒辰,皇后也会再想其他手段来利用她。 总之,庆安郡主的这枚棋,刘皇后是用定了! 而与此同时,一直沉寂在府中的司徒烨,倒完全成了一副闲散王爷的模样。 贤王府水榭的亭子前,“怀云抱石”四个飘逸的草书写在亭前的木匾之上。
第225页 亭中,正有个男人面朝湖面,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 若是绕过那男人的后背,从侧面看,才能发现,男子的面前还有一根钓鱼用的竹竿。 此时,那根细长的竹竿正插在亭子里的地面上,而竿子的另一头,则是连着一条细细的丝线,一直垂到了水里。 四下无风,平静的水面光滑的就像一面巨大的镜子。 忽然,就在丝线垂进水里的位置,“卟噜卟噜”的冒起了一个个的小水泡。随着水泡的泛起,水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咬着了鱼钩,这会儿正开始挣扎了起来。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大,就连岸上细细的竹竿都开始勐烈的震动了起来。 不料正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亭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的殿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心思在这会儿钓鱼?” 气急败坏的声音传进了水榭,同时也将原本已经咬了钩的鱼一起给吓跑了。 “荣相?你可知道你刚刚吓着本王的鱼了?”司徒烨缓缓的转过了身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殿下呀”,荣道轩快步走了过来,“这都什么时候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鱼不鱼的!您知不知道,在您待在府中的这段时间里,司徒楠与皇后可一点没闲着。明的暗的,没少做动作。一面打压您这边的势力,一面还一直在往自己那边拉拢人。再这样下去,只怕等您被放出来的时候,基本上朝中势力也已经定下来了啊!” 荣道轩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那身体可没闲着,还一直在亭中围着司徒烨快速的踱着步子。他现在心里急得像火烧一般,根本就坐不下来,恨不得司徒烨现在就採取一些相对应的对策出来。 然而,当司徒烨听完荣道轩的话后,却依旧无动于衷,“所以呢?你让本王怎么办?现在父皇还在生本王的气。除了隐忍,本王还能做什么呢?” 司徒烨这番反问,将荣道轩也给问住了。的确,现在除了坐在家里等着,好像确实也没有别的办法。 只是,虽然道理荣道轩也懂,可他就是不甘心就这样束手待毙。于是,尤不死心的问道:“可是,难道我们就真的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太子一党为所欲为了吗?” 司徒烨听到荣道轩今日,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与平时不太一般的焦急,便干脆收了面前的竿子,认真问道:“怎么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荣道轩强压下心中的躁动,坐下来道:“前些日子,皇后突然提出要给庆安郡主赐婚的事,您应该也知道吧?” 司徒烨望着荣道轩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但是,臣今天又刚刚听到了新的情况。”荣道轩顿了顿,“今日不知何故,皇上将太子与皇后一同召进了御书房里。听宫里的人传出的消息,似乎也是和庆安郡主的婚事有关。” 荣道轩说到这里又开始急了,“现在谁不知道大梁的兵权,有三分之二尽归幽王之手?而这剩下的一些,又都是零零碎碎的分散在各个武将手中,根本难成气候。司徒辰的性格,大家都是知道的,基本上兵权到了他的手里,除了皇上再也不可能有第二个人能调得动了。那么剩下的这些武将,对于您和太子来说,也成了万分珍贵的。” “左袁杰是庆安郡主的生父,讨好庆安郡主,不就是在向左袁杰示好吗?这个左袁杰回京之后,又当回了他的兵部侍郎,在兵部的影响力可不小啊。”荣道轩思来想去,司徒烨这次手边折损了几员大将,若司徒楠在无损的情况下又新得助力,如此此消彼长下去,司徒烨哪里还会有机会称帝了! 司徒烨听完荣道轩说的,也沉默了一会儿,只是脸上却并没有露出像荣道轩一般焦急的样子。 他想了一会儿,又看了荣道轩一眼,突然端起桌上的一壶茶水,朝一只空杯之中斟满了一杯茶水。然后,朝荣道轩的方向推了过去,“荣相请先用茶。” 荣道轩一脸惊讶的看着司徒烨的举动,恨不得一口就拒绝了他的邀请。只是,他想到面前之人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不能驳了他的面子。所以,犹豫了一下,然后又有些迟疑的将面前那只杯子端了起来。 荣道轩将这杯茶送到自己的面前,无奈却始终喝不下去,最终还是没忍住,又重重的将它放回了桌上,“请恕微臣现在喝不下!” 司徒烨瞧着荣道轩现在的这副样子也不勉强,摇了摇头,倒是自己将后来又斟满的一杯茶给一饮而尽了。 “荣相,你太着急了!”司徒烨放下茶杯,突然从怀中掏出了一叠用布包好的东西,将它推到了荣道轩的面前。 “这是什么?”荣道轩不禁感到有些好奇,于是掀开布的一角,往里看了一眼。 原来是一叠纸,荣道轩看了看司徒烨,见他没有阻止,便又彻底将那叠纸取了出来。 元德十六年,六月二十八日;七月十日;八月二十三日…… 荣道轩快速的翻看着这一叠纸,粗略将它们的内容全部都扫了一眼,然后,便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这是……” “不错”,司徒烨笑望了荣道轩一眼,“其实自从本王待在府中静心思过之后,本王便又将这段日子里发生的事全部都细细的回想了一遍。本王始终认为,这段时日以来发生的诸多事情都太过于蹊跷了。司徒楠跟他底下的人究竟有几斤几两,我们都是很清楚的。然而这段日子,他突然表现得太过优秀了。于是,本王便用重金买通了他手底下的人,这才得到了现在的这些东西。” 荣道轩听见司徒烨这么说,又重新细看了一遍这些纸上面的内容,发现有几处用笔特意圈出来的痕迹很是明显,估计是司徒烨在看的时候画出来的吧。 “殿下的意思是,可能有其他的人在帮助司徒楠?”荣道轩好不容易看完了这些内容,然后朝司徒烨问道。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司徒烨笃定的道:“只不过司徒楠将那人隐藏的太好了,每次去的时候,都是身边一个人也不带。而线索最后的裕隆升,本王也不是没有派人去查过,却什么都查不出来。”说到这里,司徒烨的语气之中不免带着一些遗憾。 荣道轩一直听到这里,心中总算是有点安慰了,于是问道:“殿下将那名神秘的人查出来之后,预备怎么办?是收归己用,还是……”说罢,用自己的手掌比划出一个砍头的动作。 司徒烨的语气不带一丝的波动,不咸不淡的道:“他若识时务,从此愿意跟随本王,本王自然将他留下;倘若,他跟本王讲什么气节、清高,那他便也没了在这个世上活下去的理由。” “荣相,你继续帮我盯着朝堂之事便好,这剩下的事,本王自会处理。”司徒烨转动着桌上的茶杯,不知他此时的心中又在想些什么。 荣道轩连忙点点头,答应了下来,“既是如此,那臣今日便先离开了。” 司徒烨见荣道轩要走,也不挽留,只是点点头便又将身子侧了过去。
第226页 “哎呀,大事不好了,有人要杀人啦!还不快保护王妃!” 荣道轩刚走,王府的另一头又远远传来一阵女人们的喊叫声。 司徒烨刚舒展开的眉头,因为这阵喧闹声,重又拧了起来。 “怎么回事?”司徒烨皱着眉头,扫了一旁的小厮一眼。 小厮领会主子的心意,连忙跑出去看去了。 过了大概有一炷香的工夫,只见那小厮一脸慌张的跑了过来,“回殿下,不好了,不好了,是王妃出事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的说!”司徒烨一听到这里,也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小厮不敢有半句隐瞒,直接一五一十的将他看到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刚刚,小的顺着喧闹之声出去看的时候,听说,听说是王妃与娴侧妃以及繁霜夫人在一起饮宴的时候,不慎落入了水里。至于具体都发生了什么,小的因为急赶着回来禀报,也就没有细问。” “落水里了?”司徒烨记得,王妃不识水性,再加上现在肚子里又怀有身孕。这要是入水的时间太长,别说是孩子,很可能连大人都会性命堪忧。 贤王妃毕竟是刘家的人,如今更是怀了身孕,这要是出现个好歹来,估计刘家又会藉机打压自己一波。 司徒烨即便是不在乎王妃的生死,也不得不顾及自己的前程,所以,一想到这些,他便立马朝飞凤阁赶了过去。 “怎么回事?”司徒烨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将府医请了过来,正在飞凤阁里给王妃诊治。 而屋子外面,则围着许多的丫鬟,有不少都吓傻了,这会儿只知道站在门外嘤嘤的哭泣。 如此一来,搞得飞凤阁里哭声一片。司徒烨听着心烦,于是索性大喝一声,“哭什么哭,府里的主子还没出事呢!” 司徒烨这一声吼,直接就把屋子外面的人全部都给吓了一跳。一下子,连哭都忘记了,一个个呆呆的看着司徒烨。 立时,原本闹哄哄的飞凤阁又恢復成一片安静。 司徒烨将屋外站着的人全部扫视了一圈,看见宁儿也在其中,便用手指着她道:“你来告诉本王,王妃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儿本就是贤王妃身边最得宠的婢女,又是她最信任的人。所以,无论去做什么,王妃总是将她带在身边。 此时,宁儿见司徒烨来了,连忙跑了过来,“王爷,您可要为王妃做主啊!是繁霜,就是繁霜害得王妃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宁儿一提到繁霜的名字,恨得声音都抖了起来。仿佛繁霜就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司徒烨听见今天的事把繁霜也给扯了进来,于是眉头皱得更紧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本王记得已经跟王妃说过了,让她好好的待在自己的屋子里养胎,不要随意走动。为什么今日王妃又会跑了出去?” 司徒烨不提这茬便也罢了,提起这茬宁儿更委屈了,“王妃是不想出去的,只是,娴侧妃再三邀请我家王妃过去,并说将繁霜也给请来了,还说希望王妃务必能够给她这个面子。王妃拗不过她,这才答应的。” “既是娴侧妃相邀,又关霜儿何事?”司徒烨听到这里,虽没有明说,但隐隐感觉到问题是出在了荣静娴的身上。 “是繁霜带来了一只猫,是那只猫将王妃给惊着了,一下子掉进了身后的水里!”宁儿当时亲眼看见繁霜抱在手中的波斯猫儿,突然发疯了一般的扑向王妃的脸门之上。这种情况之下,换作是其他的人,也会要下意识的躲开的。 王妃正是因为这下意识的一躲,脚下踩空,一下子就跌进了湖水里。 “你们是去的琼芳水榭?”司徒烨听到王妃是一脚踩空落到水里去的,说明这酒宴就设在了离水不远的地方。 整个王府就两处水榭,一处是静娴居住的琼芳水榭,另一处便是司徒烨刚刚用来钓鱼的出云亭了。 宁儿点点头,“上次娴侧妃便邀请王妃去琼芳水榭饮宴了,不过那次最终是娴侧妃来了王妃的飞凤阁。所以,这次娴侧妃声称,无论如何,都要由她做一回东,邀大家一同去水榭用宴。” “好了,我知道了。”司徒烨不用猜都能想得到,这次肯定又是荣静娴使的一招一石二鸟之计,一方面想陷害王妃,使其流产或者溺亡;另一方面,为了给自己脱罪,也为了出去自己的情敌,便将一切罪名栽赃到侍妾繁霜的身上。 司徒烨正准备去静娴处质问她,正在这时,飞凤阁的门却“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是府医林大夫从里面走了出来。 林大夫背着一只药箱,走到司徒烨的面前,拱了拱手道:“王爷,恕老朽无能,王妃是抢救回来了,但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此时,贤王妃还未醒来,所以也就不知道这个消息。 倒是宁儿,一听到这句话便立刻在林大夫面前跪了下来,求道:“大夫,您不能这样。宁儿求求您,不要放弃王妃肚子里的孩子!王妃是那么的想要保住这个孩子,要是孩子没了,那王妃肯定会伤心欲绝的!” 林大夫作为一个医者,又何尝不希望尽全力挽回任何一条生命?只是,现在是真的无能为力了呀! 林大夫将两手一摊,无奈道:“不是我不肯救王妃,只是,王妃不识水性,在水中吸进去了太多的湖水。且,她不论是在落水之前,还是在水中挣扎,都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这些凑在一起,就算是足月的孩子都承受不住,更何况是一个未满三个月大的婴儿呢?” 宁儿拼命的摇头,死死拖住林大夫的衣摆,就是不愿意让他走,还打算再求。 不料,这个时候,飞凤阁的门却突然再一次的打开了! “所以,我的孩子是没有了吗?”贤王妃双手死死的抓住门框,这才没让自己倒下去。 “王妃,您醒了?!”宁儿看见贤王妃出来了,这才顾不上林大夫,一把松开了拖住他衣摆的手,转身朝王妃的方向跑了过去。 林大夫看了眼贤王妃,见她红着一双眼睛,整个人面色惨白,双眼空洞的目视着前方,一副痴傻的模样,唯恐她知道真相以后受不住打击。于是,又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了司徒烨一眼。 司徒烨将头一偏,示意他先走,而自己则是不缓不慢的朝着贤王妃走了过来。 林大夫正不想做这种为难的事情,如今眼见司徒烨让自己走,只觉如临大赦,连忙头都不回的走了出去。 “鸾英,你听本王说,孩子还会有的。”这还是司徒烨第一次叫贤王妃的名字。 原本,这对于贤王妃而言,应该是一个甜蜜的回忆。只是,偏偏这回忆却与丧子之痛联繫在了一起。 当然,这里面,或许更多的是司徒烨认为对于自己失去了一个孩子的一种弥补? 贤王妃悲从中来,忍不住在心中也这样想了开来。 一想到这里,贤王妃就更伤心了,什么时候起,便连自己的丈夫叫自己一声闺名,都可以拿来当作一种补偿了?!
第227页 贤王妃很想哭,却突然发现悲痛到了极点,竟是可以连哭都哭不出来的。 她只觉得原本属于自己心脏的那个位置,现在空空的一片,甚至隐隐约约还在漏着穿堂的风。一阵阵疾风吹过那里,便拔凉拔凉的,仿佛整个身体,由内而外的都冷了起来。 贤王妃又望了司徒烨一眼,此刻他正难得的用着正眼,仔细的打量着自己。 “呵呵”,贤王妃忽然朝着他冷笑了一声,“王爷说的是,我还年轻,孩子总会有的。” “孩子总会有的……” 贤王妃又喃喃着重复了一遍,随后便转过头,又缓缓朝屋里走了进去。 “王妃!”宁儿还以为自家主子会对着司徒烨大闹一场,却不料居然会这般平静。 贤王妃如此反常的举动反倒令宁儿不放心,于是,也连忙跟了过去。 只可惜,贤王妃比宁儿先一步进了屋子。等她一进门,便转身将房门给关了起来。任凭宁儿在门外如何叫喊,都无动于衷,就是不把门再打开。 贤王妃失去了孩子,又将自己整个人反锁在了飞凤阁里,一连便是几日几夜。 司徒烨也没有再去飞凤阁里劝她,也没有大发雷霆的惩罚任何人。 不但繁霜没有任何事,甚至就连繁霜养着的那只所谓的罪魁祸首——波斯猫,都还是每日安逸的在醉玲珑里晒着太阳。 府中的人都说,看呀,就算是贵为王妃又如何?照样连一只猫儿都抵不过。 甚至还有人说,王妃再这样下去,不过几日便会一命呜唿,只怕到了那个时候,整个王府的女主人都要换过了。 流言愈演愈烈,终于,连刘家的人都看不下去,几次三番的差人前来探望,意图向司徒烨进行施压。 不过,刘家的人终也不能做些什么实质性的事。 日子是他们的女儿自己过出来的,要寻死觅活的人也是他们的女儿,而不是司徒烨刻意刁难。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这场战斗最终是以繁霜的胜利而告终的时候,司徒烨却来到了醉玲珑里。 “我以为你会罚我的,最起码也会把白绒给杀了,这样听之任之,可不像是你会做出来的事。” 司徒烨进来的时候,繁霜的手里正抱着那只雪白色的波斯猫,一手拿着一把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替它梳理着毛髮。 “你不是一直很了解本王吗?居然也会有猜错的时候?”司徒烨像以往那般一把将繁霜揽进怀中,手中的力道却是越收越紧。 “喵呜~”随着繁霜与司徒烨的贴近,一下子便挤着了小猫的地盘。猫儿吃痛了一下,立马轻叫了一声,一熘烟就跳到了地上。 “你看,就连白绒都知道你弄痛它了。”繁霜觉得司徒烨今日有些异样,嗤笑一声,转移了话题。 司徒烨近距离的凝望了一眼这张酷似银笙的脸,而后笑了笑,“猫儿吃了亏就会逃走,你也会像它一般吗?” 繁霜正在笑着的脸上僵了一下,突然转过脸来看着司徒烨道:“你今日怎么了?莫非真的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你觉得呢?”司徒烨突然撤了手上的力道,一下子又将繁霜松了开来。 繁霜离了司徒烨的掌控,却反倒一点点的将身体凑了上去,最终脸对脸的看着司徒烨。 二人的距离是这般的靠近,近得几乎可以鼻尖挨着鼻尖,然而当繁霜的脸越是靠近司徒烨的时候,司徒烨才突然意识到,她与银笙还是不一样的,甚至是很不一样。 繁霜见司徒烨的眼神有着几分呆滞,一张清冷的脸上突然又绽放开来一个冷冷的笑容,“我认为,依王爷的才智,还不会傻到看不穿某些人的把戏。” 繁霜说完这一句,忽然又一下子退了出去,将二人间的距离又拉开数尺,“我的猫儿确实是害得王妃失足落了水,但若不是宴会的地点挑在了娴侧妃的水榭,这件事也不会发生。” 司徒烨点了点头,似乎是认同了她的观点,“霜儿是一如既往的聪明,就像本王当初想的那样。宴饮的地点是静娴定的水榭,为了摆脱自己的干系,方便嫁祸给你,所以就连你也一起请了。猫的嗅觉最是敏锐,席间静娴肯定有无数次接近王妃的机会,只要把握住时机,提前在她的身上做出一些手脚,那么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至于事后王妃身上的那些证据,也会随着王妃的落水一併消失得干干净净。你说对吗?” 司徒烨的一双眼睛,依旧定定的看着繁霜。 繁霜回望他一眼,勾了勾嘴角,却是不语。 司徒烨再次欺身上前,伸出手来,忍不住爱怜的摸了摸繁霜的脸蛋,低声道:“你真的,和她很像,几乎可以成了她的半个影子。” 然而,司徒烨话声刚落,那个抚在繁霜脸蛋上的手却勐地一下子缩紧了。 他用力地捏着繁霜的下颌,几乎快把里面的骨头都给捏碎了。 繁霜的瞳孔在一瞬间里闪烁了一下,甚至流露出了一丝恐惧,这个时间很短,却还是被司徒烨敏锐的目光给捕捉到了。 繁霜嘤咛一声,示意着自己的疼痛。 不过,司徒烨这一次却并没有将手再给松开。 “你确实很了解本王”,司徒烨望向繁霜的目光里再没有任何的柔情,而是一片狠厉之色,“一开始,就连本王都完全按照你脑中的所想推导了起来,只可惜你忽略掉了一点。静娴在上次经歷过花朝节一事之后,对任何香味都很排斥,就连平日里所用的各种胭脂水粉,也一律是经过特殊手段处理,再拿来使用的无味之物。所以,席间,她根本不可能通过用气味的方式去控制白绒!” “控制白绒的那个人是你,你知道静娴一向善妒,现在更不可能会容得下王妃有孕。你就是利用了这一点,从一开始就把我误导进了一个完全错误的方向。”司徒烨说完这些,一把将繁霜摔在了地上。 “呵,呵呵”,繁霜的下颌上留着一道明显的红痕,她躺在地上狼狈的喘着粗气,由于疼痛,她甚至不能好好的张开嘴,只能含混的低语,“动机,我,又有什么动机,去陷害王妃?” 到了这个时候,繁霜依旧盯着她那双洞察人心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望着司徒烨,“王妃就算是死了,对我又能有什么好处?我这身份,左不过还是一个侍妾罢了。” 司徒烨听到她终于说到了最关键的地方,也笑了。他俯身蹲了下来,看着那张酷似银笙的脸,然后开口道:“因为你的主人需要,王妃死了,那就是给了刘氏一个在陛下面前治本王罪的机会。” 司徒烨的这句话,令繁霜最后的一丝冷静也没了,她的整个身体,不可遏制的抖了起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完全都听不懂?” 司徒烨却似没有听见繁霜的话,尤自在一旁喃喃自语,“这张脸,这份气质,以及,这颗对本王的心思洞察透彻的心。让本王猜猜看,你的主子,究竟花费了几年的时间,才将你调教成了现在的这副模样?!”
第228页 第四卷 权术 第162章 贤王入狱 太后的丧礼异常隆重,尤其是司徒凛深觉有愧于她,更是颁下圣旨,要求全京城的人都为太后守孝。而为太后准备的梓宫更是奢华无比,里外三层,层层嵌套,重量足有千八百斤。 然而,不管司徒凛再如何极尽哀荣,那也是太后死后的事了。这些,太后都已经不知道了,做这些也不过是为了以全活人的面子罢了。 想想太后这一生尽享荣华,身份更是尊贵至极,可即便是成了全天下身份最为贵重的女子,又能如何?到了她身死的时候,真正能为她伤心的又有几人? 她的儿子司徒凛算是一个,她疼爱了十几年的庆安只能算上半个,而他们二人的感情加在一起,只怕还比不上那个太后生前从未见到过的司徒逸来得更加的真诚。 至于其他的人,那就更是心中没有半点的不舍了。 尤其是皇后,在上回听到了太后这么说之后,心中更是知道事情拖延不得。于是,还不等太后的头七结束,便催促着庆安尽快办妥那件事。 于是乎,在太后死去不过才三天的时候,京城中果然出事了。 太后死的时候正值深秋,已是京城开始转冷的日子。 由于太后的头七都需守孝,所以,就连京城里的百姓,人人也都披麻戴孝,守在自己的家中给太后烧纸钱。 如此一来,难免到了后半夜,大家都会觉得比较冷。于是,有些人家干脆就边守孝边开始烤火取暖了起来。 这日夜里,街头打更的更夫照例一边敲着铜锣,一边行走在京城的街道上。 最近由于要给太后守孝,于是便出现了家家户户都在家中披麻戴孝,设灵堂烧纸钱的奇异景象。 如果这时候要是有个外乡人来走夜路经过,只怕是会吓一大跳。 此时正值深夜,更夫打着呵欠,懒洋洋的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同时也时不时的朝着平日里几个熟悉的街坊邻居们打起了招唿来。 今日已是第三日了,那敲更的更夫对着这些人家中一团团的明火也逐渐麻木了起来。 现在谁不知道家家户户都在烧着纸钱,明明整个京城里都有明火,却还要他们这些敲更的人喊着这样的口号,这不是明摆着来搞笑的吗? 敲更人在心中忍不住暗暗绯腹,明面上却半个字也不敢说。 正当他巡视完最后一处街角,准备往回走的时候,突然一个激灵,又迴转了过去。 他依稀记得,刚刚似乎在白虎大街的尽头看见了几点通红的火光,但是,那里不是一片破败的废墟,根本就没有人住的吗? 更夫记得很清楚,那是白虎大街的最后一段路,再往前便是京城的东门了。出了东门再往东去,便是一片茫茫的大山,所以,这里已经是很荒凉了。 特别是白虎大街不同于京城其他几条街道,白虎寓意凶煞,所以,但凡是稍微有点钱的,都没人愿意将宅子或者店铺建在那儿。 住在那儿的全是京城里身份、地位最下等的流民与奴役。 笼罩在那里的,只有死亡、飢饿与疾病。 成堆的死人,刚好经东门出城,一路运上城门外的那片大山之中。从此,世上便再没了那些人存活过的痕迹。 更夫想到这里,便觉得今夜的风都格外的凉了起来。那冷嗖嗖的风好像会钻了缝一般,直往更夫的身上钻进去,一路凉到了他的骨头缝里。 更夫想走,却又害怕明日真的失了火,出了什么事情。 要知道,这段时间可是太后的丧期,上面明令禁止,不得出现任何纰漏,否则小命难保。 更夫一想到这些,又只得重新硬着头皮走了回去。 随着更夫越走越近,远处的星星火光似乎更加清晰了起来。 真的有火光! 更夫第一时间心中便是一个激灵,脚下的步子也迈得更大了起来。 然而,等更夫仔细凑近看去才知道,哪里是什么一点点的火光,分明是在那片废墟的深处,有一座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建起来的茅草棚子!而茅草棚子里,则是立着三、四个不大不小的火炉,之前看见的火光正是从炉中冒出来的。 那炉中的火伴着夜风,显然有愈演愈烈之势。 正在这个时候,“哔啵”一声,一粒火星从炉火之中跳了出来,顺着微风飞落在了地上的干草之上。 “轰”的一声,一下子就将那屋子里的干草点燃了开来。 更夫这一看如何得了,连忙一边跑一边在街道之中喊了起来,叫来了许多的人与他一起来灭火。 本来大家就因为守孝之事,都没有入睡,现在,更夫这一喊,一下子就叫来了许多的人。 众人七手八脚,总算是将火给扑灭了。 这次,幸好是更夫发现得早,再加上救火及时,所以这火势倒是不曾蔓延开来。 京兆尹府的人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也是连夜赶了过来,然而,大家在清理火灾现场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件更加了不得的大事——在这间看起来其貌不扬的简陋草棚之中,地上竟然散落着不少新制作出来的兵器! 本来在这草棚之中,设有几个火炉已是十分奇怪,现在再加上这一地的崭新兵器,这下子,就连京兆尹大人都被连夜从府中叫了出来。 “这,这些刀剑、长矛全都锋利无比,一看就是新打造出来的呀!”京兆尹拾起地上的武器看了几眼,一下子惊得说不出话来。 有人竟然将私造兵器的作坊开到了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这简直是一种活生生的挑衅啊! 京兆尹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夜便命人收拾好地上的兵器,将它们一併带入了宫中,与自己一同去面见司徒凛。 当司徒凛听完京兆尹报告的时候,气得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整个人用力拍了一下御案,吓得在场所有的人都连忙跪了下来。 “大胆!”司徒凛只觉得在这大晚上的时候,气得肝疼,“是什么人胆子那么大,公然铸兵器铸到了朕的眼皮子底下!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么?!” “查,一定要给朕严查!朕命你务必要在两天以内,查出这私建兵器作坊的人是谁!还有,做兵器就一定会用到铁,朕还要知道这些铁都是从哪里来的?!”司徒凛气得不停地在京兆尹的周围踱着步子,见自己都说完了,他仍旧跪在地上,于是又吼了一句,“还不快去!” “是,是,微臣这就去办。”京兆尹吓得魂都没了,他自己也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只是陛下如今就只给了他两天的时间,他哪里够用啊? 京兆尹本想等司徒凛说完话,再求他宽限几天时间,但是现如今一见着司徒凛这般大发雷霆的样子,已经到了喉咙口的话,又被他生生的咽了回去。 然而,正当京兆尹以为这件事很难查的时候,却不料事情进展得异常顺利。 不过半日,手下的衙役便通过这间茅草棚的地契,查出了它的所有者。那所有者,正是驸马左袁杰的管家,并且那管家一抓着,就主动交代出了背后主使乃是自己的主人——左袁杰。
第229页 其实,即便是管家不招,京兆尹也不会相信,一个小小的管家能有这么大的本事,私造武器的。 现在有了管家的招供更好,京兆尹直接上公主府去拿人去了。 左袁杰自上回西北战败,被押解回京之后,就又被重新调往兵部任职了。 现下,京兆尹已然将这案子查到了左袁杰的头上却是不敢再往下查了。 左袁杰贵为公主驸马,也算是皇亲国戚,所以这件事即便是要审理也是要交给大理寺了。 司徒凛怎么都没有料到,这私造武器之事会发展的这般曲折诡异。他想到过这有可能是一些朝中领着兵的将领做的,却没想到,这件事会是现在一个手里没有任何兵权的左袁杰做的! 即便是左袁杰已经亲口在大理寺里承认了自己的一切罪行,司徒凛仍对此事表示出深深的怀疑。 就因为这件事,使得司徒凛在太后头七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的。 一旁的庆安眼睁睁的看了司徒凛很久,终于在他离去的时候,找了个机会追了出来。 “皇上,请留步。”庆安望着司徒凛从紫宸殿中离开的背影,也一路小跑着追了出去。 司徒凛听见身后有人似乎在叫他,于是一顿,转身望去,原来是庆安。 庆安一脸的泪水,还不待开口,便直直的朝司徒凛跪了下来。 “哎,你这又是何必?你起来吧。你是朕的外甥女,又有太后临终的嘱託,你父亲的事,朕不会怪罪到你的头上。”司徒凛说完,便又准备转身离去。 却不料,正在这个时候,庆安开口了,“皇上,庆安此次不是为了来替谁求情,而是单纯的为父鸣冤啊!” “为父鸣冤?”司徒凛一听到这里,连忙又将身子重新转了过来。 “怎么回事?你好好的说!”司徒凛此刻的语气明显变得严肃了起来。 “其实庆安知道,这次到底是谁在暗中私造兵器。”庆安又朝着司徒凛拜了拜,“父亲的手中并未握有兵权,所以就算是私造了兵器,他又上哪里去用来武装?” 庆安的话正好与司徒凛心中所想不谋而合,于是司徒凛连忙追问道:“那到底是谁?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京中制造兵器。” 庆安咽了咽口水,显然是下定了决心,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司徒凛,一字一句道:“是庆安的表哥,也就是皇上的第四子——司,徒,烨!” “你,你说什么?”皇上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幸好一旁有内监及时地扶住了他。 此时,司徒凛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也正在急速地跳动着,显然,他更没料到,这个胆大包天之人,会是自己的儿子! “皇上您或许还不知道吧?虎牙卫的兵权虽然已经掌握在了辰哥哥的手中,但是,军中的那些主将与参将实际上却早就与烨表哥是一伙的了!”庆安索性继续说了下去,“当初父亲被调去西北,掌二十万龙武卫的时候,烨表哥就想接近并拉拢父亲了。所以,在那个时候,他才会将我送回京城,并藉此能与父亲搭上话。后来,父亲虽然调回了京中,但仍是与烨表哥在私下有些交情。出事的那块地确实是在我父亲的名下,但实则是烨表哥托我父亲寻来此地的。若不是这回出事,我父亲也没想到,烨表哥竟然用这块地来私造兵器!” 司徒凛听得庆安说的这些事,只觉得整个脑袋都嗡地一下子炸开了。他没想到,这个儿子竟然背着他在私底下做了这么多的事! “既然你父亲并不知情,为什么在事发之后却将所有的罪责全部都供认不讳呢?”司徒凛不愧是一个当了这么多年皇上的人,只是经过短暂的冲击之后,便立刻又恢復了冷静。 庆安听到司徒凛这么问,身子立即一顿,过了许久才有些为难的开了口,“因为父亲确实也有把柄留在烨表哥的手上,其实,这些年里,父亲也从烨表哥处陆陆续续的收了不少银子,只是,父亲从没想到过烨表哥居然是用这块地来私造兵器。那些银子全部走的是公帐,只消一查便能查出。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父亲无奈之下,只能将罪责全部一个人认下。” 司徒凛听到了这里,终是对庆安的这番说辞不再怀疑了。 其实,这一切全部是皇后安排好的。 皇后便是认定了司徒凛疑心太重,所以一开始选择让左袁杰一口认下所有的罪。 正是有左袁杰这种根本不可能有犯罪动机的人犯下了罪,司徒凛才会开始怀疑,然而越是怀疑,左袁杰便越是要咬死了这项罪名。 如此一来,都不用左袁杰再做什么,司徒凛自己都会怀疑,都会开始想要去调查。 到了这种时候,再来一个看似合情合理的解释,司徒凛反而倒是不那么怀疑了。 至于那块地,以及那些私造的兵器,还有那些一笔笔的汇款,其实司徒烨根本都毫不知情,全部是刘皇后一手安排设计的。 一出无中生有,直接令司徒烨好不容易翻过来了的身,再次又被打回了原型。 另外就是司徒烨与虎牙卫暗中勾结一事,刘皇后这些年来一直都在暗中查探,但是也不过就是查出些捕风捉影的事来,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否则,她今日也不会想出自己捏造一个罪名出来,安在司徒烨的头上。 司徒凛自从在庆安处得知了这些事之后,又连忙命大理寺查看公主府这几年的府中进项,果然被他们查出那些庆安口中所说的巨额汇款出来。于是,司徒凛又对此事确信了几分。 最后,当司徒凛拿着那些证据与庆安的口述出现在左袁杰的面前之时,左袁杰终于将司徒烨招了出来。 如此一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司徒烨就又被关了起来,这次却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因为皇上下旨,这次直接将司徒烨关进了天牢里。 司徒烨是直接在宫里的时候,就被带进了天牢,根本连回家的机会也没有。 当皇上的圣旨传入贤王府的时候,静娴简直吓了一大跳。 “哪位是娴侧妃?” 正当静娴吓得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又有一位内监站了出来。 “臣妾便是。”静娴慌得不行,不知道又有什么事要找上她,但眼下府里的人都在,她就是想赖也赖不掉,于是只得乖乖的站了出来。 那名内监看见静娴站了出来,却是温和一笑,道:“侧妃娘娘莫要害怕,是王爷临走的时候嘱咐奴才,说自己走得匆忙,未曾带换洗的衣物。所以,让奴才来府里的时候,顺道给他捎去几件换洗的衣裳。娘娘您快去寻了来吧。” 静娴听得内监这么说,心中甚是疑惑,按理来说,自己与司徒烨的感情也不是很好,况且这种找衣裳的事,不是叫王妃去做更为妥当吗? 不过静娴心中虽然疑惑,但是表面上却没露出分毫,反而是笑着应了下来。 静娴估摸着司徒烨的书房之中应该是有不少的衣物,于是,便去了书房一趟,从那里面随便挑了几件衣裳出来。
第230页 那名内监见静娴去而復返,手中又捧着几件衣裳,连忙笑着迎了上去,一把将静娴手中的衣裳全部接了过来。 只是,当静娴的手与那内监的手在短短接触到的一瞬间里,静娴突然觉得手心一硬,里面似乎多了一张纸条。 静娴心中大骇,勐地朝那名内监望了过去。 而那名内监的脸上却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让人看不出丝毫的破绽,他接过静娴手中的衣服,又略微朝她低了一下身子,“多谢侧妃娘娘,奴才一定会将这些衣物全部给王爷送去的。” “啊,无妨。麻烦公公替臣妾代为转告王爷,叫他在牢里一定要保重自身,勿要挂念。”静娴只是略微惊讶了一下,便也立马反应了过来。 那名内监听到静娴这么说,也连忙应到,“好的,奴才一定替您将话带到。”说完,便连忙追上刘公公去了。 静娴见那内监走了,却是头都不回,直接也跟着快步离去。 贤王妃冷眼站在一旁瞧了他二人许久,最终冷哼一声,带着丫鬟宁儿,也往飞凤阁去了。 “娘娘,您在笑什么?”宁儿见自家主子的脸上非但没有一丝担忧或者是害怕,甚至还擒着一抹意义不明的微笑,于是,忍不住在一旁问了起来。 贤王妃看了宁儿一眼,然后突然反问道:“宁儿,你不觉得今日之事甚是奇怪吗?” 宁儿见贤王妃如此问,于是老实回答道:“有哪里奇怪的?奴婢怎么没看出来?” “王爷入宫守孝,原本就知道自己是要去很多天的,当时不可能没有随身带上换洗的衣物,因为他知道当今圣上甚是注重礼节,最是忌讳灵堂之上衣衫不整。此为其一。”贤王妃顿了顿,又继续道:“再者,王爷平日里与娴侧妃感情并没有多好,甚至可以说是不睦。荣静娴就连王爷的衣物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刚刚还是去书房里随便取了几件出来。所以,即便是王爷真的要取衣物,也不该是让荣静娴去取。” 宁儿听贤王妃说了这么多,更是不解了,“既是如此,那为何刚刚那名内监要这么说呢?” “是啊”,贤王妃说到这里,脸上的笑容更甚,“所以,我猜想,八成是王爷临时被押入了监牢没有办法。只得让刚刚那名内监递了什么东西出来,并且利用了刚才那个交接的动作交到了荣静娴的手里。” 贤王妃回忆起荣静娴当时那一瞬间的表情,分明从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短暂的惊讶。于是,心中对于这个分析更加确定了几分。 “那,这会是个什么东西呢?”宁儿被贤王妃这么一说,心中更加好奇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贤王妃沉思片刻,终是摇了摇头,“但有一点,我能肯定,就是那样东西一定与荣静娴有关,或者与荣相有关。总之,这几天你派人务必监视住琼芳水榭,一旦荣静娴那里有任何风吹草动,你都要立即回报给我。” “遵命。”宁儿连忙在一旁答应了下来。 却说荣静娴拿了那内监递上来的纸条,一路火速的跑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直等到她将左右屏退,确保周围再没了人之后,迫不及待的便将那张纸条打了开了。 只见白纸之上,赫然是司徒烨的几笔龙飞凤舞的草书,那些字写得十分潦草,足可见当时他在多么紧急的情况之下才将这张纸条写好的。 即便是静娴,也辨认了好一会儿方才认出了那上头的字:裕隆升里,见故人。 静娴读完这几个字,手却是勐地一抖。 能称得上是她与司徒烨二人故人的,除了荣银笙之外,也没有谁了。 难道,荣银笙真的没死?! 静娴一想到这里,整个人都处于一片惊慌失措之中。 正在这个时候,她听见门外依稀传来了脚步声,于是连忙将这张纸条塞进了正在焚烧着的香炉之中。 门外传来了春杏熟悉的声音,“娘娘,您在里面吗?” 春杏是打相府里就伺候着静娴的,在静娴嫁进王府以后,春杏便也跟着过来了。 “进来吧。”静娴听见是春杏的声音,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 只见春杏端着一碗薏仁红枣汤走了进来,她将碗放在了静娴的面前,然后道:“这次王爷才刚好转又逢此大祸,娘娘奴婢有些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静娴立即打断了春杏的话,“王爷吉人自有天相,虽几经起落,但从未彻底失势过。再说了,王爷自有他的本事,又岂是一个司徒楠能与之相比的?你放心吧,王爷这次,也一定不会有事的!” 静娴的话说得很是笃定,倒反而令春杏有些惊讶了,“娘娘,难道您已经想到了救出王爷的办法来了吗?” “我”,静娴差点脱口而出,但想了想又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我也还没想到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我相信王爷。”说完,就直接端起桌上的薏仁红枣汤喝了起来。 “对了,春杏,明天我要出门逛逛,帮我把马车一早备上,不许耽误了事。”静娴想起司徒烨留在纸上的店铺名字,于是便又吩咐春杏准备马车。 司徒烨往日里要是出了什么事,静娴总是第一个跳脚起来。现在,司徒烨比前两次的责罚更为严重,眼看人都已经进了天牢了。然而这种时候,静娴却反而一点也不着急,甚至还主动提出来明天要去逛街。 静娴这一系列的举动实在是太奇怪了,就连春杏都看出了她的问题,只不过是没说出来罢了。 静娴在吩咐完这些事以后,便又将下人们全部都赶了出去,一个人在屋子里翻箱倒柜了许久,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转眼到了第二天,静娴一早便上了春杏替自己准备好的马车。 那马车走走停停,边走边逛,一路朝着坐落于青龙大街的裕隆升首饰铺子去了。 “停。”静娴坐在马车上,眼见到了司徒烨留下的纸条上所说的地方,心中又是忐忑又是慌张,但还是让马车停了下来。 “我要进去这里面看看,你们守在外面就好。”静娴想了想,还是将手下的那群人留在了外面,自己只身进去了。 “哟,这位夫人甚是眼生,可是第一次来本店?您可以进来随便看,随便选,若是看上了什么,大可以说出来,小的好给您包起来。”静娴一进店里,旁边立马就有一个打扮得像小二模样的人靠近了过来。 静娴看了他一眼,然后有些犹豫着道:“我找你们家掌柜的。” 幸好静娴今日照常穿着一身侧妃的行头,那小二见静娴的穿着不俗,于是也只以为是什么重要的大客户,便点了点头道:“好的,您稍等,小的这就去后面看看,我们家掌柜在不在。”说完,便一熘烟的跑去了后堂,留下静娴一个人站在原地。 “掌柜的,掌柜的。”那小二一去了后堂便连忙叫来掌柜的,“刚刚有位夫人一进来便点名要找您,您看看是不是什么大客户来了?”
第231页 掌柜的一听见小二这么说,便也连忙跑到前面去看了一眼,“就是她?”掌柜的指了指站在厅中的静娴问道。 “是的,没错,就是那位夫人。”小二顺着掌柜手指的方向,也立马就认出了静娴。 掌柜的仔细望去,见静娴的脸十分陌生,心中确定之前并没有与她打过交道,但作为生意人,既是有客临门,他也断没有挡回去的理由。于是,便也整了整身上的衣衫走了过去。 “这位夫人,小人便是这家店里的掌柜,请问您找小人有什么事?”掌柜的朝静娴拱了拱手,行了个礼问道。 静娴听见身后有声音传来,于是连忙转身望了过去。见面前的男人便是这家店的掌柜的,静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明自己此行来的目的,所以,竟站在掌柜的面前,沉默了起来。 掌柜的见静娴良久未语,于是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直到这一遍问完,静娴才吞吞吐吐的开口道:“我是来找一个人的。请问,掌柜的可认得一个叫做荣银笙的吗?” 掌柜的自然不知道银笙的名字,于是直接摇头答说不知。 静娴不知为何,当听见掌柜说不认识荣银笙这么一个人的时候,心中竟是长舒一口气,连忙回道:“啊,想必是托我找寻之人记错了名字。如此,便打扰了。”说完,便逃也不及的就想离开。 然而,正当静娴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突然又想起了还在天牢之中关着的司徒烨,心中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心痛。 因为找不到银笙,便意味着司徒烨还将留在天牢之中,无法得救。 想到这里,静娴本已经转过去的身子又转了回来。 “哎,掌柜的,麻烦你再等一等。”静娴又在身后叫住了掌柜的。 掌柜的听见身后又传来了那个女人的声音,心中便开始有些不耐烦了起来,只是良好的职业素养使得他并没有将那股不耐烦表现在脸上。 “怎么,这位夫人,您还有其他什么吩咐?”掌柜的脸上堆起了一个职业化的微笑。 静娴想了想又说,“我不知道该如何通过你联繫到那个人,但是我知道,在你的背后肯定有什么人在通过你与外界联络。你只消帮我带一句话给你身后的人,就说荣静娴来找她了。还有,告诉她,要想知道她母亲当年是怎么死的,就亲自出来见我一面。我明日还会来这里找她。” 静娴这次一口气说完,却是真的离开了,只留下掌柜的一个人还留在原地,半天才反应了过来。 “这,这要不要去给少主汇报啊?”掌柜的想了想,还是觉得为了保险起见少不得要跑这一趟。 “你说荣静娴找到了裕隆升里来,还说要见我一面才肯告诉我母亲当年死亡的真相?!”银笙一听到这里却是再也坐不住了。 她的生母,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关于这一点她一直就很想知道。所以,当荣静娴以此作为条件,逼迫银笙亲自出来见她一面的时候,银笙几乎是想都不想,立马便在心中决定了下来。 “所以,你是打算出面见她咯?”箫黎看见银笙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是打算去见荣静娴了。于是,他便又忍不住提醒道:“你可不要忘了,当初就是这个荣静娴亲手朝你的胸口上刺了一刀,那一刀险些要了你的命!” “我没忘,这些我全都没忘。”银笙听到箫黎这么,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凝重了起来,“但是,箫黎,我太想知道有关我母亲死的事了,因为我总觉得,我母亲当年的死很蹊跷,或许这背后根本是有人一手策划出来的。”银笙说到这里,激动得声音都高了几度。 箫黎难得看见银笙这般激动的样子,于是又忍不住劝道:“你不要忘了,荣静娴为什么会突然找到了你,这很有可能说明司徒烨已经找到了你。随着你与荣静娴的见面,直接将要面临的就是你掩藏了许久的身份即将曝光的问题。这些,你全部都考虑好了吗?” 银笙冷静的听完了箫黎所有的话,然后郑重的点点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了,如果说,为了这些,我就要与当年杀害我母亲的兇手失之交臂的话,那么我宁可选择曝光自己的身份。” “好,既然如此,那你便去吧。”箫黎了解银笙的脾气,也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便从来没人能够将她拦住。所以,他选择默默的站在银笙的身后支持着她,成为她的避风港。若能如此一世,箫黎便已知足了。 静娴果然在第二日的同一时刻,又如约而至裕隆升。只是这一次,她才刚进门口,便有早已等候在一旁的掌柜的亲自将她迎了上去。 “夫人,您昨日在这里订的货已经到了,您请移步二楼一观。”掌柜的连忙将静娴迎上了二楼。 静娴跟在掌柜的身后,好一通转弯,这才终于走到了一间房间的门口。 “夫人,您请。”掌柜的将静娴带到了门口,便不再往里走,而是将手朝内一伸,做了个请的动作,然后,便又离开了。 静娴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这才缓缓地走了进去。 “你来了。” 静娴才刚一进门,便看见屋内已经坐着了一个人,而这人缓缓将头抬了起来,那张面孔之上,正是静娴熟悉到再不能更熟悉的表情。 没错,这个人正是银笙! “荣银笙,你居然还没有死?!”即便静娴在此之前已经是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但当银笙的这张脸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尖叫出声。 “不错”,银笙的脸上露出她惯有的浅笑,望向静娴的眼里流露出的还是那股淡淡的鄙夷之色,“你这次特意将我找过来,亲自与你见上这一面,就是为了证明我究竟死没死吗?还是,你很好奇,你当日的那一刀扎得到底深不深?”银笙一边说着,一边朝静娴的方向慢慢走了过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卷 权术 第163章 入狱杀人 “你,你真的没死?”静娴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见的一幕,不由得又问了一遍。 银笙看见她那副大惊小怪的样子,忍不住冷笑一声,“我都出现在你面前了,你不觉得问这个问题很多余吗?” “好了”,银笙忽然转身回到了座位上,“你想见我,我也如约而至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我的母亲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了吧?” 静娴此刻已从一开始的震惊之中慢慢缓过神来,如今听见银笙开口询问,也敛了敛神色道:“要我告诉你也可以,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帮我救出司徒烨。” 银笙听到这里,突然愣了愣,随即大笑了起来。 “我说荣静娴,你以为你是谁?你又以为我是谁?司徒烨是当今圣上亲自下令押入天牢的,你认为我能有什么办法,才能改变圣上的心意?”银笙停止了笑,一脸嘲讽的看着静娴。 静娴反驳道:“难道这次陷害司徒烨入天牢的不是你吗?你既然有本事让他被关进去,你就该有本事再将他放出来!”
第232页 静娴虽不知司徒烨到底是通过什么办法找到银笙的,但是既然他留下纸条,让自己来找银笙,说明银笙一定能有办法救司徒烨出来。 “呵”,银笙轻笑一声,“那你还真是太看得起我了,虽然我也很想让司徒烨被关进天牢里去,但是这次的事还真就不是我做出来的。若是因为这件事,那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银笙说完,便要起身离开。 “等等!”静娴一看见银笙这个态度,立马急了,连忙在后面叫住她,“你难道真的不想知道你的母亲当年是怎么死的了吗?!” 银笙听到这里,忍不住又停了下来,回过头道:“你真的知道当年发生的事?” 静娴现在已无其他办法,于是索性将她知道的讲了出来,“是,我确实了解一些以前的内幕,这也是我无意之中收拾荣春堂的时候发现的。” 银笙站在那里,半信半疑的看着静娴,显然是无法完全相信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 “其实,当年我娘也是因为突然有个人送上来一封神秘的书信相告,才知道一些关于你娘以前的事。信上说,尉迟府小姐曾在婚前有一心上人,两人山盟海誓,甚至已经私定终身,但是不知为何,最后没有在一起。尉迟小姐也因为自暴自弃,所以才会草率的决定嫁给当初的新科状元,也就是我们的父亲。”静娴说完这些,深恐银笙不信,还将当年的那封书信取了出来,递给她看。 银笙一把接过这封信,也匆匆看了一遍,里面的内容,果然与静娴说得一模一样。 “所以,柳姨娘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个秘密,所以才将这件事捅到了父亲那儿去的?”银笙想起当年还在相府的时候,方妈妈曾与自己说过类似的话,于是问道:“而父亲当初也是因为看见了这封信,所以深觉受辱,这才与母亲之间的感情产生了嫌隙?” “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娘死得突然,我也没有机会问她啊。”静娴不过是一心为救司徒烨,这才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想起了当年自己无意之中看见的这封书信,至于当年是否还有什么隐情,那她就不知道了。 银笙知道静娴说的是实话,柳姨娘当初因为得知自己的儿子死了,所以一下子就疯了,再加上后来王妈妈唯恐自己死后柳姨娘受到虐待,所以自裁之前还亲手了结了柳如月的命。 在这种情况下,就连银笙这种有意想向柳如月打听事情的人,都没有机会,更别说静娴这种什么情况都不知道的人了。 “行了,这封信我要带走。至于司徒烨,我只能告诉你,这件事是皇后与庆安郡主合谋干的,你要是觉得你有办法可以救出司徒烨,那你就去对付她们吧!”银笙将手中的信收好,转身便快步走了出去。 “你说什么?这件事是皇后与庆安郡主做下的?”静娴听到银笙如此说,吓了一跳,正打算再问得详细一点,却发现银笙已经走了。 “荣银笙,荣银笙,你给我出来,你倒是把话说完再走啊!”静娴追了出去,却发现外面的走廊上早已没了半个人影。 “皇后和庆安郡主。”静娴想到银笙刚刚对自己说的话,又轻轻念了一遍皇后与庆安的名字,决定再去找庆安一趟。 静娴才匆匆离去,走廊的另一间房门又打开了。随着这间房门的打开,贤王妃的脸整个露了出来。 “宁儿,你听见荣静娴刚刚在走廊上喊的名字了吗?”贤王妃走了出来,幽幽问道。 宁儿稍稍回忆了一下,然后老实答道:“奴婢听见,娴侧妃刚刚似乎在喊着什么‘荣银笙’。” “是啊”,王妃的脸上阴晴不定,“荣银笙,那可是当年京城之中议论得沸沸扬扬的一个女人。传闻,她令幽王和四殿下神魂颠倒,更在及笄之礼上拒绝了太后亲赠的金簪。只不过,后来在尉迟全族被押入大理寺的时候,她神秘的消失了。这件事过去了这么多年,大家都以为她早就死了,然而现在这个女人又重新出现在了京城里。你说,她这次的出现到底是有什么样的目的?” 宁儿可没有贤王妃思虑的这般深远,此刻她更关心的是王妃的态度。 “王妃,咱们这几天一直在暗中监视娴侧妃,而现在也已经知道了结果。那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呢?”宁儿自己都替贤王妃为难。 这按理来说,贤王妃已经嫁入贤王府,那就是司徒烨的人了,理应关心夫君的安危。可是,偏偏贤王妃又是刘家的女儿,刘家又是皇后的母家,太子一党绝对的支持者。 现在,司徒烨与太子两方相争,而贤王妃被迫夹在中间,简直是左右为难。 “接下来?接下来我们自然是要将这件事告诉皇后呀!”贤王妃的态度十分干脆,完全没有顾念丝毫与司徒烨之间的夫妻感情,这倒是令宁儿有些惊讶。 贤王妃看了眼有些惊讶的宁儿,笑了出来,“我知道你的心里现在在想些什么。你肯定是在想,我为什么丝毫没有顾及司徒烨的安危。” “只是,我为什么要顾及司徒烨的安危?就像他,又何曾为我考虑过半分呢?”贤王妃说到此处,整个人都愤恨不已,“当日我落水失去孩子之时,他又何曾有过半分伤心?他从头到尾,就只是将我当作了刘家安排在他身边的一个探子!他对我,从来只有提防和排斥。我想,即便当初没有繁霜的陷害,他自己也会找到个合适的机会将我肚子里的孩子除去!这样的夫君,我又为什么还要去帮他?” 贤王妃早在当日失去孩子的时候,就已经将心中对于司徒烨所留存的最后一丝幻想也给掐灭了。 她本不想管司徒烨与刘家之间的争斗,但是既然司徒烨一再将她视作刘家派来的奸细,那么索性她就将这个罪名给坐实了! “你回来了?”箫黎见银笙一进屋便直奔房中的箱笼而去,于是连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在找什么?” 银笙这会儿正全身心的沉醉期间,完全没有听见箫黎的问话。她一边翻找着箱笼里的物品,一边喃喃道:“我记得之前是放在这里的才对呀!” “找到了!”银笙顺着衣物翻找下去,果然在一件里衣的夹层里找到了一张纸。 箫黎朝银笙的方向望去,只见银笙的手中正拿着一张白纸,纸上画着一个奇怪的图案。那图案既像是某种文字,又像是一个随手的涂鸦。 “这是什么?”箫黎好奇的问道。 “这是有关我母亲死亡之谜的一条线索。”银笙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手中的图案。 这张纸还是当年方妈妈给银笙画下来的,银笙视为重要物品,所以一直贴身收藏。也幸好是如此,才能在国公府出来的时候没把它给落下。 银笙一提到这里,箫黎又顺口问道:“对了,今天与荣静娴的见面怎么样?可有什么收穫?” 银笙点点头,“确实收穫不小,只是线索依旧不明朗。目前我能肯定的是,当年一定是有人故意想要害死我的母亲,才会给柳姨娘送过去一封信。好通过柳姨娘,来破坏我父母之间的感情。这之后,那个人依旧不肯放过我的母亲,又在她快生产的时候,写下一封不知内容的信件,来故意刺激她。这才害得她难产,且一心求死!”
第233页 银笙说到此处,垂在左侧的手忍不住用力的攥紧了,“可惜,我一直都不知道当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倘若有朝一日,让我知道了他是谁,我定要叫他百倍来偿!” “笃笃”,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谁?”箫黎连忙扬声问道。 “是我呀,先生。”门外传来司徒楠的声音。 银笙本与箫黎正在聊天,完全没料到现在还会有人来访,所以根本没有进行易容。 好在现在司徒楠对箫黎扮作的老者很是信服,所以完全以礼相待,这才只是站在门外,并没有立刻推门而入。 这会儿,银笙与箫黎听到是司徒楠来了,连忙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飞快的收拾了起来。 银笙对于易容之术的掌握完全不能与箫黎相比,所以,现在只得连忙朝屏风后面躲了进去。 而箫黎则是飞快的在自己的长袍之外又套上了一件衣服,同时一边朝着脸上黏贴人皮面具,一边对着门外扬声道:“请进。” 不得不说,箫黎易容的速度真的是极快,待司徒楠进来的时候,箫黎已经完全贴好了那张老者的脸,令人一点破绽也看不出来。 “先生,我这次过来,可是特意来谢谢您的。”司徒楠的脚步轻快,一脸喜色,一看最近的日子就过得不错。 司徒楠一边说着,一边就捧上一只锦盒递到了箫黎的面前,“听闻先生精通星相演算,当日先生曾赠余锦盒一只,作为见面礼。如今,先生帮了我这么多,我便也回赠先生锦盒一只,以表谢意。” 司徒楠说完,便亲自将那锦盒的盖子打了开来,只见盒内放着一副上好的象牙骨筹,那根根骨筹打磨得光滑圆润,触手生凉,一看就知道是个贵重之物。 箫黎刚要开口拒绝,就听见司徒楠接着说,“先生莫要推辞。我知先生淡泊名利,不爱黄白俗物,这才千方百计的寻了件能配得上先生的东西。俗话说,宝剑赠英雄。先生若是不收下这副骨筹,岂不是白白让它在太子府中蒙尘?” 司徒楠的言语恳切,今日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将这礼物送出,所以,箫黎想了一会儿,便也接了下来。 司徒楠见礼物已经送到了,便准备离开了。 谁知,他才刚起身,便恰好看见了银笙因收拾得匆忙而遗漏在地板上的那张画了奇怪图案的纸。 司徒楠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地上的那张纸给吸引了。 箫黎一看见司徒楠的目光望向了那张纸,连忙将它从地上捡了起来,笑道:“老夫随手涂鸦之作,让殿下见笑了。” 不料,司徒楠竟认真接道:“原来先生竟然也喜欢研究艮书吗?” “啊”,箫黎见司徒楠似乎认得这张纸上的图案,于是决定索性向他套话,“老夫不过是闲来之时,打发打发时间罢了。没想到殿下竟然也认识?” 司徒楠不知道箫黎是在套话,直接爽快地道:“这艮书生僻、艰涩,难认得很,我怎么会对它有兴趣?我之所以知道,不过是因为我母后喜欢罢了。” 银笙躲在屏风后面,听见司徒楠这么说的时候,身体下意识地便抖了一下,差点碰倒一旁的东西。幸好她反应得快,连忙又在半空中给接住了。 “你是说皇后喜欢研究这个?”箫黎的心中亦是一凛。 “是啊”,司徒楠对于箫黎的反应感到有些奇怪。但他想到艮书知之者甚少,所以箫黎以为一个女人不可能会知道这些,心中一时惊讶,应该也是有的,于是,便又释然了。 司徒楠索性向箫黎解释了起来,“先生有所不知,母后虽是一介女流,但是文采却一点不输男子,甚至比很多男子的学识都高出许多。只因她是外祖父之女,而外祖父又是帝师,所以从小没少跟在外祖父的身边学习知识。而这艮书,更是母后一项独特的喜好。我还以为,整个大梁再找不出第二个认识艮书的人了呢!可见,先生的学识,当真是十分的渊博!” 箫黎听到这里,只得勉强笑了笑,以作回应。 “好了,今日我过来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如今礼物既然已经送到,那我就先告辞了。”司徒楠一想到府中最近又新进了一批舞女,还等着他去看呢。于是,一颗心完全就被这件事给吸引住了,连忙向箫黎告辞。 而箫黎正好也急于和银笙谈艮书的这件事,于是也不留他,直接由着他去了。 “这件事,你是怎么看的?”司徒楠一走,银笙便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箫黎知道,银笙指的是皇后会艮书的这件事,于是沉思半晌,道:“这件事不太好说,艮书知之者甚少,诚如司徒楠所言,只怕全天下没几个人知道。而现在,给你母亲留信的人会艮书,恰巧皇后也会艮书,这会不会太巧了些?可是,若就凭这二者之间的联繫,就断言害死你母亲的人是皇后,也未免太武断。因为,我也并不曾听闻皇后与你的母亲有过什么旧怨。” “是啊”,银笙点点头,“我虽跟你想得一样,但不知道为何,心里总觉得我的母亲就是被皇后所害!” 箫黎听见银笙这么说,突然问道:“那倘若皇后就是害死你母亲的兇手,你预备怎么办?连皇后也一块儿对付吗?” “若果真是皇后害死的我母亲,那么这个仇,我自然是要报的。不但要报,还要狠狠的报復回来!”银笙的表情十分坚决,显然早已在心中有了决定。 “那么司徒楠怎么办?他可是你要用来对付司徒烨的人!”箫黎这下子急了。 如果银笙要对付皇后,那么势必要连司徒楠一起对付。可是眼下就连司徒烨都还没有彻底清理干净,如果再加上一个司徒楠,那银笙可算是把整个大梁的势力都给得罪光了呀! 银笙自然明白箫黎的意思,也清楚如果同时对上司徒烨与司徒楠的话,自己几乎没有任何可以抗争一下的实力。但是,就算是这样,难道就让她放弃自己母亲的仇了吗? 银笙认为自己做不到。 “如若皇后真的是害死母亲的罪魁祸首,那么就算是让我对上整个大梁的势力,我也在所不惜!”银笙沉思之后,勐地抬起头来。 她的一双单凤眼里闪烁着坚定而夺目的流光,或许是被这熠熠的眸光所感染,箫黎那些准备好了的劝阻的话语,现在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当今的圣上,还有这么多的皇子。没有了司徒楠,我们还可以改选他人!你当初不是也认为司徒楠不是个当皇帝的最佳人选么?”不知为何,银笙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底里竟有司徒逸的容貌一闪而过。 “是了,我们可以利用司徒楠与司徒烨两虎相争之际,暗度陈仓,慢慢再重新扶植一个新的皇子!”银笙仔细一想,觉得这个方案也不是不可行。 “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大胆了!”箫黎强压住心底的震惊,哑着嗓子道。 “我从来都在做着看似不可能的事,难道我们原先的计划就不大胆吗?”银笙自信一笑,“相信我,只要我们做得好,这将是一个比扶持司徒楠当上皇帝更好的计划!”
第234页 箫黎不得不承认,银笙就是在这种时候最为吸引人。 从银笙身上所散发出的那股自然而然的自信,与面对任何事情都从容不迫的冷静,正是最为吸引他的地方。 箫黎在遇见银笙之前,虽然也是在闯荡江湖,却一直是索然无味的。直到遇见银笙之后,他才觉得自己的每一天都过得十分的精彩,且充满了冒险。 “好!我说过,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一直在背后支持着你!”仿佛是被银笙身上的那种自信所感染,箫黎竟也热血沸腾了起来。他甚至有些期待,想知道眼前的这个少女,将会如何把这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事,最终变为可能。 银笙见箫黎答应了,直接走到厅中的书案旁沉思了起来。 “若想调查皇后的底细,就先不能让她一家独大,那么现在救出司徒烨则十分关键!”银笙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书案上的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要救司徒烨,该如何才能救出司徒烨?”银笙一面喃喃自语,一面无意识的用笔在纸上胡乱涂抹了起来。 银笙想得认真,箫黎便干脆坐在一旁捧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室内一片宁静,只有书案前坐着的一对男女,即便相对无言,亦显得很有默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箫黎将案上的蜡烛点燃,这才又重新坐了回去。 烛光照在银笙的侧脸之上,使得她的半张脸都笼罩在一片光晕之中。如此一来,倒使得银笙原本清冷的面庞变得柔和了起来。 箫黎望着银笙的侧脸有些出了神,他想,或许此生若能这样一直陪伴在银笙的身边,便已足矣。 “有了!” 正在这个时候,一直陷入沉思之中的银笙突然眼神一亮,“唰唰唰”地提起手中的笔,飞速写下几个字来。 箫黎定睛一看,白纸之上,是四个龙飞凤舞的草书字体——攻心为上。 只见银笙接下来拍了拍手,一直静候在外的风痕与幽月走了进来,异口同声道:“圣主,您有何事吩咐?” 银笙唇边挂起一抹意义不明的微笑,朝他们道:“待会儿叫上几个血影楼的兄弟,我需要你们去大理寺监牢一趟。” 幽月一听是有任务,立马来了精神。天知道自从来了京城之后,他都有多久没活动筋骨了,早就等着能好好干上一架呢! “圣主,我们是要去劫狱救人,还是要去杀人灭口?”幽月的眼睛亮亮的,一看就知道等不及了。 “都不是。”银笙否定了幽月的答案,“我要你们去恐吓一个人!” “啊?恐吓?这不是劫匪才干的事吗?”幽月一听见银笙这么说,立马整个人都蔫了。 还是风痕见他这般模样,直接踢了他一脚,“圣主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风痕踢完幽月,又转而对银笙道:“不知圣主想要我们怎么做?” 银笙朝风痕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一些,然后附在她耳旁,轻声道:“今夜子时,刚好是大理寺监牢内换班的时候,你们到时候直接杀进牢里,找到左袁杰,并且对他说……” “听明白了吗?”银笙对着风痕耳语了许久,说得就连站在一旁的幽月都忍不住好奇了起来。 风痕颔首,朝着银笙恭敬道:“是,属下记住了。” 银笙满意的点点头,“好的,那就按照这么去办吧。” 月亮一点点的升上了夜空,最终高悬于头顶之上。 深夜的子时,是整个夜晚最为安静的时候。 全京城的人,都早已进入了睡梦之中,就连大理寺的监牢里,亦比平时静了不少。 那些守夜的狱卒们也累了,这会儿正一个个坐在板凳上,打着瞌睡。 正在这个时候,窗外突然传来一个清晰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铛,铛,铛……” “嘿,醒醒,到了三更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敲更的声音吵醒了其中一名狱卒,他一听更夫的铜锣敲了三下,便知道现在已经是半夜子时了。于是,高兴之余连忙将身边睡着的同伴也叫醒了过来。 “啊,三更了吗?”被叫醒的那名狱卒还有些懵懵懂懂的,半天才打着呵欠反应了过来。 “是啊,还不快回值班房里歇着去。哎,总算不用咱们守着了!”另一名狱卒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就是,就是。哥几个赶紧回去歇着,这守夜简直不是人干的,累死了!”第一名狱卒又开口了,并且一边说,一边带头走了出去。 “哎,等等我!”最后一名狱卒见第一个人走了,也连忙追了上去。 “今天的时间过得那么快的吗?”那名刚清醒过来的狱卒还有些犹豫,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尤在自言自语。 只是,他一看见其他两个人都走了,便也赶紧追了上去,“我说,你们别走那么快呀!” 三人走后,整个监牢一下子都空了起来,只留下一个个牢房里的犯人们,还躺在里面一动不动的睡着觉。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在牢房的尽头传来几声几不可察的“噗通”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从房顶上落了下来。 紧接着,牢房的过道上传来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那些脚步声在遇到岔道的时候,便井然有序的分散开来,显然事先已经经过了严格的训练。 这会儿,这批人似乎正在对着整个大理寺的监牢作着逐一的排查。 “在这儿!”突然角落里传来一个明显压低了嗓音的喊声。 那群黑衣人在听见了喊声之后,立马朝这个方向集合了起来。 “铮”的一声,其中一名黑衣人勐地拔出腰间的佩剑,一下子就把挂在牢房门前的粗铁链子拦腰砍作两半。 “哐当”,铁链落地的声音,将牢房里面正在睡梦之中的左袁杰一下子就给惊醒了。 “你们是什么人?”左袁杰一睁开眼睛就看见数名黑衣人站在自己的面前,吓了一大跳,连忙喊了起来,“来人啊,救命啊,有人想杀人啦!” 左袁杰这么一喊,顿时把监牢里其他关押着的犯人给喊醒了。只是,他们一看见牢里突然多了这么些黑衣人,顿时吓得又赶紧闭上了眼睛装睡,心中只希望那些黑衣人没有看见自己,从而躲过一劫。 至于那些牢房里的守卫,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左袁杰见自己叫了半天也没反应,心中顿时凉了半截,便也不再开口了。 “我们是谁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有人嫌你知道得太多了,希望你能永远地闭上你的这张嘴!”其中一名黑衣人说完,就举起手中的剑,朝左袁杰的身上噼了过去。 左袁杰好歹会些武艺,这会儿虽然双手双脚都被铁链铐住了,但求生的本能使他还是反应迅速的朝着一旁侧滚了过去。 “啊!”左袁杰堪堪避过了致命的一击,但左臂却依旧被利剑砍了一下,顿时留下了一道长长的伤口。
第235页 左袁杰这一滚已然是滚到了监牢内的一个角落,接下来再想要躲,却是没了躲处。于是,他捂住自己的伤口,开始道:“是谁要杀我?我可以保证自己不乱说话的!” 谁知,那黑衣人听了左袁杰这话,却是冷哼一声,“哼哼,保证?保证哪有死人的嘴来得牢靠!你想想你是为什么进来的,就知道了。”说罢,又将手中的长剑举了起来,对准左袁杰的胸膛准备来个痛快的。 “啊,是皇后,竟然是她!她可是向我保证过,会把我给救出来的!”左袁杰经黑衣人这么一提醒,立马就想到了刘皇后。 一想到刘皇后利用了自己,最后还要狠心的将自己在牢中杀人灭口,左袁杰的脸上充斥着满满的不甘以及怨恨。然而,他知道,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今晚,他难逃一死! 左袁杰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谁知,正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那些离门口近的犯人,听见守卫们赶来的声音,连忙喊了起来,“有人要杀人,有人要杀犯人,快点救救我们!” 左袁杰一听见这个声音,顿时心中又涌起了一阵希望。 他趁着面前的黑衣人还在愣神的时候,勐地起身,用头朝黑衣人的腹部撞了一下。 那黑衣人吃痛,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左袁杰便趁此机会,不顾一切的往外沖了出去,边跑还边叫:“救命,快救救我,有人要杀我灭口!” “可恶!”那黑衣人见左袁杰朝牢房守卫的方向跑了过去,怕暴露自身,只得站在原地骂了一句,然后便朝周围的人道:“我们先撤!” 那群黑衣人见已然失去了机会,便也一个个跟着飞了出去。 这些黑衣人来无影去无踪,身手极其厉害。即便是监牢的守卫已经赶到了,却愣是没能留下一个来。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大理寺的狱丞听到属下传来这样的消息,气得连连用力地拍着桌案。 这次监狱的守卫之所以能及时赶到,就是因为狱丞今夜好好的在家中睡觉的时候,竟然突然从窗外飞进来一只飞镖。上面绑着一封信,说是会有一群黑衣人来劫狱。 现在,这信上所说的黑衣人果然出现了,然而自己的手下竟然没能留下一个人来。 不过万幸的是,还好今夜狱中也没发生什么事端来。 狱丞看着手中的信,又看了看现在空无一人的监牢。总感觉这次的黑衣人来得很是蹊跷,简直像是在逗自己玩一样。 “这,这算个什么事呀!”狱丞纠结了半天,也没办法,只好硬生生将这口气又给咽了下去,这叫一个憋屈的。 而幽月这边,即便是任务顺利的完成了,仍旧免不了要在银笙的面前开始絮絮叨叨的吐槽了起来。 “圣主,你知不知道我还从没做过这么没水准的事!”幽月站在银笙面前夸张道:“那个左袁杰,本可以一刀毙命的。为了留他活口,我可是硬生生放了许多的水,这才让他现在还能安然的躺在大理寺的监牢之中。关键是,就这样,他还偷袭我!他居然拿他的头来撞我!痛死我了!简直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是是是。”银笙一边笑眯眯地点着头,一边敷衍道。 “对了,你们确定那个左袁杰已经认为今天的事,是皇后派人做的了吗?”银笙突然道。 “是的”,风痕在一旁连忙回道:“我们是亲耳听见左袁杰说出了是皇后的,我们可什么都没说。” “哈哈,这就好!”银笙听到这里,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圣主,那我们接下来还需要做什么吗?”风痕好奇的问道。 “不,我们接下来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等着左袁杰与皇后之间狗咬狗就好了!”银笙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如果,我们非要去做点什么的话,倒是也还有一件事可以去做。” “什么事?”风痕与幽月异口同声的问了出来。 银笙勐地转过头,看着他们微微一笑,“那就是,睡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卷 权术 第164章 深宫重逢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耀在大梁皇宫的金色琉璃瓦上,原本巍峨的紫宸殿内传出一声低沉的钟声。伴随着这声钟鸣,紧接着便是一片悲恸的哭声。 今日,是太后的头七之日,也是民间传闻的还魂之日。 传说,去往阴间的魂灵会在今日重返到往日常常居住的地方,再最后看一眼曾经眷恋的人和事。过了今夜,魂魄便会去往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与前尘往事一刀两断,再次轮迴投胎。 所以,今日註定是个特别的日子。就连司徒凛都没去上朝,从早起,就守在了紫宸殿中,一直要守到明日清晨方才结束。 今日不光是司徒凛到了,就连那些后妃亲眷,但凡是与皇族沾亲带故的人都来了。 大家一起守在太后灵前,乌泱泱的跪了整整一个大殿。 自然,贤王妃与静娴身为司徒烨的妃子,也是入了皇家玉碟的人,所以这次为太后守灵,她们也一同被召入宫中。 贤王妃与静娴此次分成了两架马车,一前一后入的宫门。贤王妃在前,静娴在后,待入了宫门之后,静娴故意走得慢了几步,不一会儿便被贤王妃远远的落在了后头。 “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办到了,你可不要忘了你当初对我的承诺。”静娴忽然在一处假山的后面停了下来,随后转过头来,对她身旁的婢女说起了话来。 那婢女自进宫之后,便一直低着头,直到现在,才把头抬了起来。随着那名婢女的抬头,一张熟悉的面孔渐渐展露出来,原来那名婢女,正是银笙。 银笙抬头望了眼周围的环境,然后笑了笑,“答应你的事,我自然记得。” 静娴看着银笙的脸,有些将信将疑,只是她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可选,只能选择相信银笙,“好,那你办完了事,就还等在这里,届时我再带你一同出宫。” 静娴与银笙说了这些话,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为了防止去晚了会被人怀疑,她连忙又匆匆朝紫宸殿的方向追了上去。 却说银笙今日为何会与静娴一同出现在这里,这件事还要从前天白天说起。 三天前的夜里,因为幽月那伙人的恐吓,使得左袁杰大惊一场。幸好当时监牢的守卫来得及时,否则,只怕他已是命丧狱中。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左袁杰根本等不到再有官员来审理他,自己就先一步在狱中提出有事相告,并且在审案的官员面前毫不犹豫的推翻了自己先前的供述。 左袁杰由于误会皇后要派人来杀他灭口,这次,他索性一下子把皇后也给供了出来,并且承认自己是受皇后指使,这才诬告的司徒烨。 审案的官员一听左袁杰这番供述,当时便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原本左袁杰这事就已经牵扯进一个贤王来了,现在又把当朝的皇后也给扯了进来,那官员哪敢做什么决断?连忙就把左袁杰的口供,亲自呈到了皇帝的面前。
第236页 左袁杰先是咬出来了一个司徒烨,现在又改口说是皇后指使,如此反覆的供述,皇帝也不知道这前后两份截然不同的证词,自己到底该相信哪一份好。于是,一时之间,左袁杰的这个案子便陷入了一个僵局之中,迟迟没有突破口。 而正当静娴因为左袁杰的临时改口,又对司徒烨的事产生了信心的时候,银笙派人传来了书信。信中言明,只要静娴愿意帮自己混入皇宫之中,自己便有办法把司徒烨重新从天牢之中给救出来。 静娴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银笙的出现无疑成了她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所以,静娴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欣然接受了银笙所提出来的条件。 于是,便有了太后头七之日,静娴带着银笙混进了皇宫之中的一幕。 却说静娴将银笙带进了皇宫之后,自己便赶忙追了贤王妃而去。好在刚刚也没耽误多少时间,所以,等静娴赶到紫宸殿的时候,贤王妃也才刚到。二人到达时间差不多,再加上这会儿早到的人,已经陆陆续续的找了个位置跪下了,便也没有人注意到这些细微的破绽。 “妹妹,你刚刚去哪儿了?”贤王妃看见静娴来到自己的身边跪了下来,于是小声的问了一句。 静娴被贤王妃这么一问,心中便是一紧,连忙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随口答道:“今日晨起匆忙,穿戴的有些着急了。这不是怕待会儿进了紫宸殿里失了仪态,所以在进来之前又叫身边的丫头仔细检查了一下,所以便延误了一些工夫。” 贤王妃听见静娴这般回答,脸上的表情也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是淡淡道:“如此,倒是我这做姐姐的多心了,还以为你今日又提前准备了什么其他的心思呢!” 静娴听贤王妃这么说,吓得一颗心更是砰砰直跳。好在这个时候,皇后进来了。于是,她干脆藉此机会同众人一样,俯身向皇后行了一礼,随后便从地上抓起了一把纸钱,然后一张张的放在面前的火盆里烧了起来,没有再与贤王妃搭话。 皇后的到来,打断了贤王妃对于静娴的审视。待行完礼后,贤王妃又扭过头来看了静娴几眼,只是,现在众人都在殿中或烧纸,或默哀,她也不好一直拉着静娴说话。于是,便暂停了与静娴的对话,也抓起一旁的纸钱,对着面前的铜盆烧了起来。 众人这一守灵就守了整整一天,期间因为服孝,大家都不得进食。 如此一来,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的主子们哪里受得了,到了傍晚时分,便接二连三的以更衣梳洗为由,去偏殿偷偷的食用些糕点来充飢。 这种事,有一个人开了头,彼此便都心照不宣了起来,于是,原本还熙熙攘攘的大殿里,顿时便冷清了不少。 这个本是正常的,就连皇后也劝走了司徒凛,二人一起去了西暖阁。这样,整个大殿里便只剩下了为数不多的几个人。 惠月身边的绮玉见嫔妃、皇子们都走了,也在一旁道:“娘娘,要不奴婢也扶您出去透透气,用些点心?” 惠月身子娇弱,这会儿见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也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只是,她才刚起身,便注意到了太后灵堂的一角还跪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现在整个大殿上几乎已经没人了,这个身影一下子便引起了惠月的注意。于是,惠月有些好奇的走了过去,仔细一瞧,才发现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皇上的幼子,司徒逸。 “你怎么还在这儿?不跟大家一起去休息一会儿吗?待会儿,还有长长的一夜要守,你还那么小,身子哪里吃得消?”惠月见司徒逸一人跪在这儿着实可怜,于是,便好心出言提醒。 司徒逸本是一直一动不动的跪在那儿,这会儿听见了惠月的声音,也连忙回头望了过去。 “原来是娴嫔娘娘”,司徒逸见是惠月,连忙起身行了个礼,随后又跪了回去,“多谢娴嫔娘娘的关心,我没事,可以吃得消的。倒是娴嫔娘娘,刚刚生下小公主,正是虚弱的时候,还是快去歇息一下吧。” 司徒逸的年纪虽小,礼仪倒是很足,同时还记得惠月刚刚生完孩子,可见是个心细的。 如此,惠月倒是不由得对他生出了几分好感。 惠月见司徒逸执意如此,便也不再劝阻,轻嘆了口气,便带着绮玉出去了。 “皇上有那么多的孩子,但本宫瞧着反倒只有这幼子是个不错的。可惜啊,偏偏他摊上了一个没用的母妃,反倒是白白被连累了。”惠月见四下无人,便偷偷在绮玉面前感嘆了一句。 “可不是”,绮玉点头附和道:“七殿下是个重情义的人,即便太后生前都没有召见过他,但现在太后死了,反倒只有他一人一直真心实意的守在太后的灵前。” “重情重义有什么用?这帝王家又何曾需要这些东西?”惠月有感而发,脱口而出这么一句。 “好大的胆子,娴嫔娘娘说这话,就不怕被株连九族么?”正在这个时候,角落处却突然传来了一道幽幽的声音。 惠月听到这句话,顿时整颗心都沉了下去。 “是谁?谁在那里?!”绮玉连忙厉声喝道。 只可惜,来人却并不急着现身,惠月甚至听见角落里传来了几声轻笑。 惠月敛了敛神色,一边朝角落的方向走了过去,一边口中却是淡淡道:“明人不做暗事,阁下既然已经听到了本宫说的话,现在不妨现身一见。”说罢,眼疾手快,勐地就朝角落里伸手抓了过去。 “姐姐这般用力,是想将我杀人灭口吗?”角落里的人此刻正被惠月抓着左手的胳膊,却一点也不紧张,反而是笑意盈盈的望着她。 “是你?!”惠月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庞,惊讶得久久都合不拢嘴。 银笙难得见到惠月这般失态的模样,也不打扰她,任由她就这么直直的盯着自己看。 “笙儿,真的是你吗?你知道皇上和父亲找了你有多久吗?我们都还以为……”惠月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 “以为什么?以为我已经死了吗?”银笙笑着将惠月没有说完的话接了下去。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大家搜遍整个京城都没能找到你?这些年你又去了哪里?”惠月本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但如今看见失散多年的好姐妹又重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她又焉有不激动之理? “这些事太过复杂,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得清楚的。”银笙十分理解惠月现在的心情,但是她此趟来皇宫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姐姐我问你,你觉得司徒逸这个人怎么样?”银笙反握住惠月的手,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啊?”惠月被银笙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句话,弄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这是何意?” 银笙见惠月一脸疑惑的样子,突然将她拉到角落里,然后轻声道:“我是说,你认为如果司徒逸将来能当上皇帝,会是个好皇帝吗?” “你疯了吗?!”惠月听见银笙一来就莫名其妙的和她说这种话,险些惊叫了起来。
第237页 “嘘”,银笙连忙朝着惠月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又道:“我一早便已混入皇宫,都在紫宸殿附近观察一天了。我冷眼瞧着皇室众人的举止,觉得照目前来看,也就算司徒逸还有点争气了。” “再好有什么用?他一无背景,二无势力,再加上年龄尚幼,夺嫡的事根本轮不上他。再说了,如今大局已定,即便是强悍如司徒烨尚还不是皇后的对手,他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能有什么用?”惠月连连摇头,一心想打消银笙心中的疯狂想法。 然而,银笙在听完这些之后,却完全没有在意,反而道:“背景、势力,这些都不是问题。没有一个好的生母,难道就不准再投靠一个背景强悍的养母了吗?至于势力,那还不是夺过来的。他司徒楠、司徒烨能有本事夺来,司徒逸又为什么不可以?最后的一条,年龄问题,那就更不是事了。司徒逸年龄虽幼,但心智成熟。比起那些懦弱无能的皇子,或是司徒楠那种嚣张跋扈的太子,我认为司徒逸倒是只有得比他们强。” “所以,你这次回来是想做什么?”惠月听银笙分析了这多么,且都头头是道的,显然是早已经把司徒凛底下的几个儿子给打听了个清楚,如此行径,显然是有备而来。 银笙知道惠月是个聪明人,而且也不打算瞒着她,本来,她这次来宫里,就是为了得到惠月的帮助。于是,便坦然道:“不错,正如姐姐所想,我这次过来,就是为了……” “行了,你不用说了。”惠月还不待银笙说完,就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这件事关系重大,你知道别的事我都能答应你,但唯独这一件,我不可能,也不敢。这件事若是失败了,那整个国公府都完了!” “我知道。”银笙的眼神一黯,心中也很清楚,她今日所求之事,确实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姐姐放心,我正是因为知道我回京之后所谋之事的严重性,所以才一直不敢用真实身份与大家相认。为的,就是怕连累了你们。”银笙后退一步道:“今日,我也是来看看你,顺便问问你的意思。你若是愿意帮我在宫中周旋一二,那自然是再好不过。若是不愿意,我也能理解。此事毕竟事关重大,你回去之后再考虑考虑吧。”说完,便要离开。 “笙儿”,惠月忍不住又叫住了她,“那,我们今后还能再联繫吗?” 银笙回过头来,笑望着她道:“这是自然,我会飞鸽传书与你联繫的。你若是有什么想告诉我的,也可以将信绑在信鸽的腿上,它自然会把你的信带回来给我。” 惠月听见银笙如此说,心中方才稍稍有些安慰,于是点了点头。 一旁的绮玉见她二人聊了许久,忍不住出言提醒道:“娘娘,我们出来得太久了,该回殿里去了,否则大家就要起疑了。” 银笙听见绮玉如此说,也连忙催促道:“是啊,姐姐你快先回去吧。” “那你呢?你接下来要去哪里?”惠月看到银笙就这么满皇宫的乱晃,心中不由得替她担心。 “放心吧,我接下来可还有一件大事要做。”银笙笑着对惠月挥了挥手,示意她赶紧离开。 惠月虽不知银笙还有什么事要做,但就像绮玉说的,自己已经出来太久了,现在不得不回去。于是,又依依不捨的看了银笙一眼,然后无奈的走了。 自从银笙与惠月说了这些话,再加上惠月与银笙临别前,听到银笙说还有什么大事要做,于是心中很是忐忑。 惠月心里有了事,自然接下来的每分每秒都觉得十分漫长。 好不容易熬完了前半夜,惠月也一直没有听说宫里发生了什么事,于是那颗七上八下的心,终于稍稍安定了一些。 这上半夜还好,毕竟大家都还有些精神。可是一到了子时,这接下来的后半夜可就异常难熬了。 不少人经过了这么一天的折腾,身体早已疲惫不堪,现在巴不得能有个床,然后舒舒服服的躺下去,再好好的睡上一天,方能消除这整整一天的疲倦。 事实上,却是不行,于是,不少人便一边跪在灵前,一边直打呵欠。 庆安也是这多数人中的一个。 虽然太后的死令庆安难过了许久,不过,在经歷完这几天没完没了的仪式之后,庆安的心中,对太后那最后一丝的怀念,也被这些身体上的折磨,给消耗殆尽了。 这会儿,庆安闻了一整天的香烛味道,感觉整个脑袋都快炸开了,再加上跪了许久,现在整个腿也开始酸麻了起来。 于是,庆安忍不住朝四周望了一眼,见大家一个个的或是发呆,或是直打瞌睡,反正都是机械的跪在殿上,便悄悄站了起来,偷偷的朝殿外挪了过去。 “哎哟,可算是能歇一歇了。”庆安一来到偏殿,便忍不住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身子保持着一个姿势太久了,庆安这会儿甚至能听见自己的骨头髮出清脆的响声。 庆安忍不住嘆了口气,准备坐在偏殿的椅子上歇一歇。 庆安这么想了,便也这么做了。当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一动不动的坐着,也可以是一件这么舒服的事。 庆安心里一美,顺手便取来桌上放着的茶杯,给自己往里面斟上了一杯茶水,然后一口一口的喝了起来。 也不知是庆安白日里太累了,还是其他的原因,庆安才刚喝完这杯水不久,脑袋便开始觉得迷迷煳煳了起来,紧接着不过一会儿,便倒头睡着了。 紫宸殿的偏殿之中静悄悄的,由于大家都在太后灵前守着,所以,这会儿的偏殿冷清的只有庆安一个人在。 庆安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有多久,只觉得朦胧之中,自己的后背传来了一阵阵的凉风,嗖嗖的,冷得仿佛冻入了人的骨髓之中。 “嘶”,庆安冷得打了个哆嗦,一下子从睡梦之中惊醒了过来。 她下意识的抬头望了眼四周,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偏殿里的蜡烛竟然全部都熄灭了,整个偏殿里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有人吗?”庆安这会儿才开始觉得有些害怕了,并且心里越是害怕,越是能听到殿中似乎响起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不大,若有若无的,但庆安此刻却能清晰的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向她靠近。 “庆安——” 正在这个时候,庆安忽然听到自己的身后传来了一声幽幽的嘆息,那嘆息声太冷,太模煳,让人根本辨别不出这说话的声音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然而,即便是如此,庆安还是立马吓得叫了起来,“来人啊,救命!” 庆安到了这般紧急关头,才想起来了今夜是太后的头七,据说那些死去的人,都会在头七那夜回魂过来,去看望那些他们生前最是放心不下的人。 “皇奶奶,是您吗?”庆安想到这里,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于是四下环顾,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没想到庆安才刚问完,下一刻,一道雪白的身影就立在了她的面前。
第238页 “啊!”庆安吓得惨叫了一声。 “庆安——”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庆安强忍住心中的恐惧,哆哆嗦嗦的顺着面前的身影,抬头望了上去。 “哇!”谁知,庆安才抬头一看,吓得整个人都跌倒在了地上。 因为面前的身影并不是太后,而是一个年轻女子。那女子胸口上还插着一把匕首,淋漓的鲜血顺着匕首露在外面的手柄,正一滴一滴的朝外淌着血。 “你是谁?!”庆安吓得大声叫了起来,“我不认识你,也没有害你,你不要找到我这里来!” 那女子听见庆安这么说,却桀桀的笑了起来,那笑声尖锐刺耳,令庆安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我是谁?我是荣银笙啊!是你,当初将去往大理寺的囚车半路拦了下来,你说,我不找你报仇,我又该去找谁?”那女子一边说着,一边又朝庆安的方向前进了几步。 “不,你不要过来!”庆安听见那女子自称是银笙,吓得更厉害了,连忙朝后退去。 只是,这女子根本不管庆安说了什么,继续朝前逼近,一边走,一边道:“我本没有机会来找你索命,如今,你自己陷害皇子,又往自己的身上增加罪孽,简直是自掘坟墓!既是如此,今日我便成全了你。”说完,那女子的整张脸突然都流出了鲜血,面目狰狞的朝庆安扑了过来。 庆安只觉得自己的脖子,被一双冰冷的手给死死的掐住了,并且越掐越紧,快要喘不上气来了。 庆安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声尖叫了起来,“不,不是我,这都跟我没关系。当日拦下囚车的人是我,但是往你胸口上刺那一刀的可是你的妹妹荣静娴啊!还有司徒烨的事,那也是皇后一手策划的,我跟父亲不过是她拿来利用的一颗棋子,罪魁祸首是他们,不要来找我!” “庆安,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突然,一声冰冷的怒喝将庆安惊醒了过来。 原来,刚刚那一切不过是庆安做的一场梦。只是,这真的是一场梦吗? 庆安明明感受到了自己的脖子上,传来那阵冰冷的触感。直到现在,庆安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上被掐过的那阵生疼。 皇上与皇后是在听到偏殿里传来大喊大叫的声音,才与众人一起赶到的,所以他们只听到了庆安说的最后那句话。 现在,皇上对于庆安的那句话产生了严重的质疑,“什么叫做司徒烨的事是皇后一手策划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庆安心中一惊,勐地朝皇后望了过去,但紧接着皇后便怒斥道:“庆安郡主,本宫知道你对于本宫上次没有帮你和幽王撮合在一起的这件事还心存怨恨,但是你也不可以藉此事公报私仇,出言诬衊本宫!” 庆安一听皇后这意思,便是要将自己推出去当替罪羔羊了,于是连忙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皇上,这整件事从一开始就是皇后的阴谋,她之所以突然提出来要帮我与幽王赐婚,就是为了拉拢我,好让我说服我的父亲,告那烨表哥私造兵器之罪。庆安现在所言句句属实,再不敢有半点欺瞒陛下呀!” 皇后一听庆安今天这么快就把自己给招了,十分惊讶,然而惊讶归惊讶,更严重的事是现在要怎么才能堵住庆安的那张嘴! 庆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她只觉得自己的胸口似乎总压着一口气,不吐不快,似乎只有把所有的事情全部都说出来,心里才能好受一些似的。 皇后与庆安自然不知道,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庆安自进入偏殿之后喝下去的那杯水有问题。 那杯水,是银笙事先放了点药进去的,喝了那杯水的人,先是会头脑迷煳不清,整个人如坠身梦魇之中,紧接着便会伴随口不择言,心跳加速等等症状。 这些人会比平时大胆许多,将一些不敢说,不敢做的事,全部接着这个药性散发出来。 果然,紧接着庆安便在人群之中搜索了起来。 当她的目光看到了司徒辰的时候,整个人的精神都为之一震。 “辰哥哥,我好想你啊!你怎么一直躲着我呢?这次你终于逃不了了吧!”庆安说完,一下子朝司徒辰的方向扑了过去。 司徒辰条件反射性的便是一个利落的侧身,庆安扑了个空,差点摔倒在地上。还好身边有个机灵的宫女,一下子把她给接住了。 庆安一扑不成,正打算再站起来,却发现司徒辰已然不见了踪影。 “辰哥哥,辰哥哥,你在哪里啊?”庆安一下子见不到司徒辰,突然朝地上一坐,哇哇大哭了起来。 庆安今日的行为甚是反常,就像一个醉汉撒酒疯一般。 司徒凛本还打算严查此事,但见着庆安这般疯疯癫癫的模样,一时间也觉得问不出什么话来,于是不由得不耐烦地道:“还不快把郡主扶回寝宫里去,找个太医过来看看,看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完,一甩袖子便走了。 皇后心中也惊疑不定,却不敢在这里露出分毫,于是也紧随司徒凛而去了。 却说司徒辰,之所以突然消失,乃是因为他突然看见庆安所在的偏殿的一角有道人影一晃而过。于是,他便趁此机会追了出去。 只可惜,他似乎晚了一步,追出紫宸殿外,却依旧不见有半个人影。 正当司徒辰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一阵清脆的铃声,从某处角落传了出来。 “何人胆敢在深宫内苑里装神弄鬼,还不赶快出来!”司徒辰又转回身来,朝着铃声响起的地方一步步走了过去。 “哎”,银笙长嘆一口气,无奈的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忘了摘掉你送的玉铃,结果倒是它给你通风报信了。”银笙抬起头,一双眼睛直直的望进司徒辰的双眸之中。 银笙曾在脑海中想到过无数次与司徒辰重逢的样子,现在,这一刻终于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银笙一瞬不瞬的望着司徒辰,只因她不想漏掉司徒辰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那双深邃而又黝黑的眸子,曾无数次的出现在银笙的梦里。现在,银笙又一次亲眼见着这双眸子因为她而闪现出不同的模样。 司徒辰的瞳孔先是蓦地锁紧,显然是十分震惊。紧接着,又是长久的一阵紧盯,甚至连眨眼都捨不得。当他终于确信,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真的是银笙的时候,他眼神勐地一阵动摇,仿佛一座冰山轰然倒塌,随之而来的便是深埋于心底的那股柔情。 “笙,笙儿,真的是你吗?”司徒辰开口的声音极小,似乎怕惊醒了自己的美梦。他缓缓地朝银笙走了过来,直到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才勐然伸出双手,紧紧地将她拥入了怀中。 深夜的皇宫,一片寂静,相拥着的二人甚至能清楚的听见对方心跳的声音。 这不是梦! 当司徒辰清楚的感受到怀中真实的触感,以及银笙那阵阵心跳的声音,他的整个心脏都似乎炸了开来。 司徒辰曾在心中设想过无数次与银笙重逢的场景,他以为自己会激动得紧紧抱住银笙不松开;以为自己会放任感情肆意宣洩而出,从而热烈的拥吻着她;甚至是立马将她带走,带回自己的府里,便再也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半步。
第239页 然而,这些都不是。 直到银笙这一刻真真实实的站在了他的眼前,他才发现,自己远没有之前所想像的这般勇敢。甚至他生怕自己一个不慎的动作,就会让银笙再一次从自己的眼前消失。 现在,他只希望这一刻的时间能停止,让他永永远远就这样抱着银笙就好。只要他们在一起,整个世界都变得无所谓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会怪我不来见你。”银笙靠在司徒辰的肩上,幽幽道。 “怎么,你很期待我用自己的方式来惩罚你吗?”下一刻,银笙便觉得整个身子都朝后倾倒了过去。再一看,眼前除了月光,还有司徒辰那双熠熠生光的眸子。 银笙脸上的笑容一僵,心里忍不住暗暗绯腹:司徒辰就是司徒辰,这么多年不见,刚刚还以为他变了,现在看来,他还是那个性子。 银笙吐槽的表情全部都写在了脸上,现在全部被司徒辰一一看在了眼里。 司徒辰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个笑容,现在他的心情大好,自然不介意先从银笙的身上讨些“利息”回来。 “你,唔……”银笙显然看出了司徒辰的想法,正打算开口,不料某人先下手为强,直接俯下身子,将银笙接下来想说的话悉数封回了嘴里。 这一吻,缠绵悱恻,即便是在深秋的夜里,也如一把烈火,又将银笙那颗冷却下来的心重新捂热了。 良久,司徒辰才将银笙松开,“这不算惩罚,只是对你害我思念了许久讨的一点利息。” 司徒辰说完,又忍不住亲了亲银笙的额头,然后重新将她抱在了怀里,“你可知道,在你不在的这几年里,我几乎日日夜夜都在想着你,尤其是在最开始的半年里,甚至是闭上眼睛,脑海中都浮现的是你的一颦一笑。我甚至天天都在后悔,我为什么不能早一点从滇南回来?若是我早一点回来了,是不是就不会失去你?这么多年,你究竟去了哪里?” 银笙任由司徒辰抱在怀中,听着他诉说这几年以来的事情,其实,她又何尝不想念呢?只是,一想到一开始他们的错过,导致他伤心了许久,她就更不敢去见他了。因为银笙知道,随着自己牵扯的仇人越来越多,谁出现在她的身边,都会成为那些人攻击的目标。 一如在此之前的国公府。 她不希望司徒辰,成为下一个尉迟南,也不希望幽王府,成为下一个国公府。 想到这些,银笙到了嘴边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第四卷 权术 第165章 新的计划 “笙儿,你怎么了?”察觉出银笙的沉默,司徒辰又重新将她放开,双手扶住她的肩,迫使她望着自己。 不知为何,司徒辰的眼睛似乎有安定人心的作用,当银笙看向他眼睛的时候,她不光在那双黝黑的瞳孔中看见了小小的自己,更看见了那小人之后,一股更加澎湃的力量。 “我,我现在所面临的情况有些复杂。”银笙望着这样一双眼睛,忍不住就将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 司徒辰看见银笙有些纠结的样子,试着继续鼓励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让我帮你一起解决。” 银笙沉默片刻,突然道:“你刚刚不是问我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吗?那我现在就把这几年以来,在我身上发生的故事,都告诉你。” 银笙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索性便将这些年离开京城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一一讲给了司徒辰听。 从庆安与静娴拦下了囚车说起,一直到如何收服了血影楼,再如何重返京城来报仇,最后到最近发现的有关皇后的可疑之处。 银笙与司徒辰就这样,一直从深夜聊到了并肩看着太阳升起。 “笙儿,你不该瞒我那么久,若我早知你也在漠北,便是只身前往血影楼也要将你找回来!”当司徒辰知道,当初正是银笙帮助自己大挫赤狼军的时候,心中的感情更加复杂了起来。 这其中有着与银笙失之交臂的可惜,也有着对银笙如此举动的惊讶,但更多的还是对银笙那份睿智与魄力的欣赏! 他看上的女人,从来没让他失望过,甚至总是不断地给自己带来新的惊喜。 “所以,你现在是打算两不相帮,甚至还要与他们相抗衡咯?”司徒辰听完了银笙的话,脸上并没有露出丝毫的惊讶或是质疑,甚至还一脸颇有兴趣的样子。 银笙点点头,骄傲地道:“不错,皇后与太子又怎样?司徒烨又如何?管他们背后是有家族势力支持,还是朝廷百官撑腰,我偏要杀出一条血路,替大梁选一位明君!” “唔”,司徒辰摸了摸下巴,看着银笙一提起这件事又秒变得斗志满满、势在必得的模样,倒仿佛看见了一只正站在自己面前,亮出那尖细的指甲,然后冲着自己张牙舞爪的小猫。 想到这里,司徒辰突然邪魅一笑,勾起薄唇道:“想法倒是不错,但是你又要如何实现呢?别告诉我,你打算就凭血影楼这一群杀手,便妄图搅弄风云了。” 司徒辰的话在理,这也是银笙现在最为担心的问题。血影楼的人再厉害,人数毕竟有限,而且又是江湖势力。让他们去做件刺杀之类的事还行,但总归不能用在朝堂之上。 而银笙自己所选中的七皇子司徒逸,虽然也是个皇子,但一无母族势力,二无朝堂关系。基本上就是一个光杆司令。 若非如此,银笙也不会这次冒险入宫来见惠月一面。 司徒辰见银笙沉默了下来,适时的凑近道:“你说,你现在既想整垮贤王,又想调查皇后。这两个人,可没一个是好惹的啊!但是,如果在这个时候,朝廷上还有一股势力能与他们打成平手,并且掌握重兵足以拥立新帝。你说,这样的话,你的路会不会好走很多呢?” 司徒辰这话说得直白,就差没指着自己对银笙说,快选我,我能帮你了。 司徒辰的话,银笙自然听出来意思了,只不过,司徒辰的为人她也同样了解。若非有所图,他这么主动做什么?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突然这样帮我,又是打得什么主意?”银笙瞧着司徒辰笑得一脸狡诈,定是不安好心。 司徒辰见银笙这样说,一张俊脸立马变成了委屈巴巴的样子,“笙儿,你说这话可就冤枉我了。你忘了当初是谁拼命凑上来要找我结盟的?上次的目的我们还没完成,大不了,我们现在再结盟一次好了!” “真的?真只是这样简单?”银笙才不相信司徒辰有这么容易被打发。 “嗯,当然啦。”司徒辰眨巴着他那双澄澈的眼睛,十分无辜的道:“为表我们结盟的诚意,以及盟约的稳定性。我提出这次结盟,咱们效仿国与国之间的盟约,这样才显得比较正式嘛!” 银笙不疑有他,点点头道:“好,我同意签上合约。” 谁知,银笙才刚说完,司徒辰便不干了,“谁说是要签合约呀?两国之间,为求结盟的稳定性,不是向来都用的和亲的手段么?”
第240页 “什么,什么?和亲?!”银笙觉得他们之间才刚刚正经了一会儿,画风便又突变了。 “对啊,就是和亲!”司徒辰似乎早就蓄谋已久,这会儿正笑得一脸灿烂,“你看看,到时候是你来嫁给我,或是我来娶你?这两种都可以,我都不介意!” “不要。”银笙被司徒辰这无赖说法羞得有些脸红。 可是,司徒辰却并不气馁,继续道:“想想西北边关那二十万龙武卫;再想想兖州城里那十万虎牙卫;以及整个幽王府的鼎力支持。笙儿你真的都不要吗?” 司徒辰说出的这一条条,无疑对银笙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只是,她的心中仍有些挣扎,“你知道跟我在一起之后,可就要与几乎整个大梁朝廷为敌了。” “那又如何?为了你,即便是要与天下人为敌,我也不在乎。”司徒辰认真道。 “我消失多年,如今突然再次出现,少不了受人非议。即便如此,你也不怕吗?”银笙想了想,又问道。 “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我们过得是好是坏,轮不到他们来管。”司徒辰几乎是毫不犹豫就回答了出来。 “还有最后一条,我心眼不大,爱记仇,又小气。所以,你要是娶了我,就不能再有什么姐姐、妹妹、红颜、绿颜。三妻四妾,更是想都别想!”银笙虽然知道,司徒辰在这方面几乎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但是,仍旧忍不住附加了这一条。 司徒辰听到这里,脸上却是笑开了花,“笙儿,我现在是否能够认为你这是在吃醋?” 银笙听得司徒辰这般调戏的话语,不由得一阵心虚,恼羞成怒道:“我这算是提前警告!你可能还不知道,我这三年多的时间里,其他什么都没学,偏偏一门心思地钻研用毒,小心我一个不高兴,让你从幽王变成幽魂。” 司徒辰见她急了,连连假意讨饶,“是是是,以后一定万事以王妃为尊,王妃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还差不多!”银笙见好就收,满意的点点头。 司徒辰趁势又补充一句道:“所以,这便算是答应了?” “你!”银笙才刚有些得意,立马就被司徒辰又占了个嘴上的便宜,气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司徒辰正要再说什么,就听见远处的紫宸殿方向又传来一阵哭声。 原来,太后的头七已过,为防尸身腐烂今日已经准备盖棺入殓了。 “我这会儿该过去了,至于接下来的计划,我们还需再见面细谈。”司徒辰看着银笙,颇有些恋恋不捨。 银笙点点头,与司徒辰成亲的决定是她临时下的。所以,接下来的计划,可能又会变得与从前不一样了。但是,无论如何,她都不觉得后悔。因为,只有当她今日再重新见到司徒辰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有多爱他。 银笙可以在不见面的时候,克制住对司徒辰的感情。然而,这就像是在泛滥的河水中建上一个堤坝,总有一天,这堤坝还是会被洪水给冲垮,而剩下的则是汹涌而至波涛。 太后的出殡进行得十分顺利,而那夜庆安郡主在偏殿里说过的那些话,终究还是在司徒凛的心中产生了一些影响。 后来,银笙还是听司徒辰说的,皇上在那之后的几天里似乎又派了人去细细查探,不过结果究竟如何却一直不得而知。只知道,这件事悄无声息的开始,又悄无声息的结束。 司徒烨到底还是被放出来了,不过这所有的罪责还是需要有个人来扛,所以,左袁杰便成了终结此案最好的人选。由司徒凛亲自下旨,于立冬当日问斩。 而皇后则似乎经过这件事之后,与皇上之间产生了一些隔阂。 其中最好的证据,便是皇上突然又晋升了白贵妃的位分。现在白贵妃成了皇贵妃,位同副后,享半副皇后仪仗,一时之间,在后宫之中风光无限。 只可惜,皇贵妃一直没有子嗣,否则,只怕前朝又将是另一番局面。 其实,皇贵妃也挺可怜的,别看表面风光无限,实则内里却一直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别的妃子虽没了皇上的宠爱,但还能有个一子半女傍身,而皇贵妃若在没了皇上的夜里,却只能是“斜倚薰笼坐到明”。 不过好在这么多年下来,白若彤懂得自我排解,所以日子倒也过得习惯了。 今日,白若彤闲来无事,途经御花园的时候,正好撞见惠月也带着她的女儿出来玩耍,于是,便停了下来。 “妹妹好兴致,今日怎么还把小公主带出来了?”白若彤自己没有孩子,所以看见这刚出生的粉粉嫩嫩的小婴儿,觉得格外的新奇可爱,忍不住走了过去在乳母的手中逗弄了两下。 惠月见是皇贵妃来了,于是连忙朝着她行了个礼,然后才站起来道:“是啊,今日天气较好,也没什么风,所以才敢把她带出来玩一会儿。否则,也是不敢带她出来的,小孩子身体太娇嫩了,一个不小心,着了风就不好了。”惠月一边说着,一边又走上前去替襁褓中的婴儿掖了掖被角。 白若彤见惠月望向女婴的眼中充满了柔情,亦忍不住被这母爱所感染了,于是,也上前一步,与惠月并肩而立,嘆道:“到底还是有个自己的孩子好啊,看着她一点点的长大,那种属于母亲才能拥有的骄傲感,是其他任何东西都换不来的!” 惠月被白若彤这番话说得心中一动,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银笙那日对自己说过的话。于是,惠月淡淡一笑,开口道:“娘娘您还那么年轻,早晚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的。” “是么?”白若彤不禁自问了一声。只是,她的话才刚说出口,便意识到现在还有惠月在旁边,于是,又连忙补充道:“是啊,你说的对。” 白若彤虽然掩饰得极好,但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落寞,还是落在了惠月的眼里。 惠月的面上不动声色,却突然朝前走出了几步距离,似乎是有什么话要与白若彤说。 白若彤见惠月此举有些不解,却仍是跟了上去,“妹妹,你怎么了?” 惠月见宫人们已经距离她们二人有些远了,于是才小声开口道:“我知道姐姐一直喜欢孩子,其实有一句话妹妹早就想说与姐姐听了。皇上的子嗣不少,姐姐为何不考虑认养一个呢?” 白若彤听惠月这么说,眼神却是一黯,低头良久,才闷闷道:“妹妹入宫也有几年了,我也知道妹妹是个什么样的性情。今日,我不防与妹妹说些心里话。其实,我以前不是没打过这方面的主意,只是,有太多因素受限,导致我一直犹豫到了现在。” 惠月听出白若彤的话中有些门路,于是趁势握住她的手道:“姐姐说的这些,妹妹也是知道的。无非是姐姐身份太过尊贵,如果随便认养一个,一则会让皇上怀疑你的用心;二则也是怕认养的孩子终究与自己不亲。” 见惠月一下子便说中了自己的心思,白若彤沉默不语,显然是默认了下来。
第241页 “其实,这些也好办。皇上的子嗣那么多,总能挑到一个各方面都比较符合姐姐心意的人选。”惠月见白若彤的目光闪烁,便知道她的心中显然也是有些被自己说动了的。于是,又加了把劲道:“若光是考虑到皇上的疑心这一点,其实姐姐直接认养一个公主,便能很好的解决这个问题了。只不过,一来皇上的众多女儿,基本上都已成年,没什么好的人选;二来,说句实话,公主总是要出嫁的。如果是自己亲生的倒还好一些,这如果是认养的,只怕等公主有了自己的家庭之后,还是会与您这位养母疏远了啊!” 惠月说到这里,白若彤也轻轻的点了点头,显然也是考虑到了她说的这些情况。于是,惠月又继续道:“如此一来,最好的人选还是放在了皇子上面。按照大梁祖制,每个皇子在成年之后,都会被封为亲王,赐独立的府邸。这样,就算是将来那些太妃、太嫔想出宫去住,也好有个住处。当然,皇子有优点,就会有缺点。缺点,自然还是皇上那一关。所以,依妹妹看来,只能是找那些没有机会参与争权的皇子认养了。” 白若彤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开口道:“我不过是想有个子女陪伴左右,省得以后自己没了依靠罢了。不论条件如何,更重要的还是要看那个孩子是不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没错,我与姐姐想到一起去了!”惠月连忙道:“姐姐如此玲珑剔透之人,自然也能看得清这前朝后宫的局势与人心。不求富贵尊荣,最难得的还不就是那点真心吗?” 惠月说到这里,把声音压得更低了,“否则,姐姐只消看看现在的四殿下,便知道了。” 司徒烨当初幼年便失了母亲,一直隐忍不发拜在皇后宫中当了养子。然而,等他羽翼丰满之后,却转而开始与皇后为敌。现在,更是成为了皇后亲子登帝之路上最大的一块绊脚石。 可以说,司徒烨能有今天,全是皇后一手促成的。 皇后精心培养了多年,却养出了一个自己的敌人。这件事,已经成为了皇后整个人生之中最大的笑话。 “所以,不管最后挑上了哪个,最最要紧的还是要看那孩子的品性。”惠月趁着白若彤还在低头沉思,又继续试探性地开了口,“其实,皇上的子嗣虽然多,但是这番挑挑拣拣下来,倒也没剩下几个。要性子好的,还要没什么势力背景的,眼下倒还真有一个。” “是谁?”白若彤听惠月这么一说,当下也有些好奇了起来。 “皇七子——司徒逸。”惠月缓缓道。 “是他?”白若彤经惠月这么一提醒,顿时脑海中也想起了这么一号人来,只是印象十分模煳,就连相貌都记不太清了,“他的母亲,好像是病了许久?”白若彤只依稀记得,司徒逸有一个病殃殃的母妃。 “那还是很早以前的事了”,惠月回答道:“他的生母,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过世了,现在一直是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宫里生活。” “原来是这样。”白若彤听惠月这么说,一时倒也没作出什么大的反应。 惠月知道,今日也就是顺嘴提一提,主要是让白若彤心里能记着有这么一个人,原也不指望这种事能那么快确定下来。 果然,白若彤与惠月在这里聊了那么久,这会儿突然抬头看了眼天色,然后道:“有些起风了,今日妹妹还带着小公主出来的呢,可别让她着凉了。” “是啊”,惠月见白若彤今日不打算再与自己聊下去,于是也连忙应道:“那臣妾就带着公主,先行告退了。” “好。”白若彤点点头,也转身带着宫人们回去了。 第四卷 权术 第166章 寺中一见 “笙儿,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伴随耳边的一声低语,盖在银笙头上的喜帕悄无声息的落下。 前世今生,银笙这是二度穿上嫁衣,不过与上回的不同,她的心中没有了不安与忐忑,更多的反而是一种甜蜜与对未来的期待。 银笙双颊飞红,缓缓的抬起了头,然而令她大惊失色的是,站在她面前的那个人并不是司徒辰,而是司徒烨! “啊!”银笙吓得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原来,刚刚那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银笙坐在床榻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直到屋外传来风痕关心的声音,“圣主,你没事吧?” “啊,我没事。”银笙扬声回应了一句。 刚刚的那个梦太真实,竟让银笙直到现在回想起来依旧有些心惊。 银笙想了想,还是起床去倒了一杯水,将它一口饮下,胸膛里那颗狂跳的心才终于平静了下来。 “嘶”,银笙下意识的倒吸一口凉气,刚刚因为做噩梦惊出了一身的汗,现在又下床喝了一杯凉水,现下倒有些觉得冷了。 银笙赶紧从床头取来一件外衣披在身上,这才推开窗户看了眼外面。 或许是到了冬季,天亮得晚;也或许是时辰尚早,反正外面还是黑魆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万籁俱静的时分,银笙突然想起多年未见的红嫣与方妈妈了。 若是此时让她俩瞧见自己又是喝凉水,又是披着件衣服就站在窗口,肯定又该在自己的耳边念叨了。 原来,身边有人关心的感觉是这么的温暖,一时令银笙都有些怀念在国公府里的时光了。 一提起国公府,银笙就想起昨日白天司徒辰对自己说过的话。 “笙儿,报仇虽然要紧,但我还是希望你早点回到国公府去,这样你就可以早点恢復自己的身份。因为,我要给你一个完完整整的婚礼!三媒六聘,十里红妆。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司徒辰此生最爱的人是你,此生唯一想娶的人是你,此生可并肩白头的人依旧是你。从头到尾,只能是你——荣银笙!” 银笙想到这里,脸上不自觉的现出一抹红晕。 定是今日司徒辰与自己说起了这些,才害得她今夜做了一个这样的噩梦。 索性也是睡不着了,银笙决定还不如多花些心思想想,该如何尽快的解决掉这些事。 如果说,之前银笙还考虑慢慢蚕食掉司徒烨的话,现在,就连她自己也忽然没了耐性。 或许是司徒辰的承诺太美,竟让银笙不由得从心底里也期待起了没有那些仇恨与算计的日子。 银笙坐在房中想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迫不及待的叫来了箫黎、幽月与风痕。 “圣主,你昨夜是没睡好吗?怎么两只眼睛那么红啊!”幽月一进门就被银笙的模样吓了一跳。 箫黎盯着银笙看了一眼,便想拉过她的手来把脉。 “我没事,你不要忘了,我也跟师父学了几年的医术。”银笙赶紧闪躲了过去,同时不忘瞪了幽月一眼,吓得幽月直接捂住了自己的嘴,再不敢多说什么。 箫黎正要再开口,银笙连忙先发制人,成功转移了话题,“我记得,你那个开在京城里的私坊,接待的基本上都是些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对吧?”
第242页 “是”,箫黎听银笙这么问,点了点头道:“你突然问这些做什么?” “那好,我现在想让你查帐!”银笙一拍桌面,笑看着箫黎。 “查帐?”银笙此举,弄得箫黎有些莫名其妙。 “就是查帐。”银笙十分肯定地道。 箫黎虽不明白银笙想做什么,却直接点了点头,叫来福叔道:“福叔,吩咐凤翔楼,将最近这几年的帐册都拿过来,我要一一过目。” 福叔听见箫黎这么说,连忙点了点头,快步出去了。 “你怎么不问我要你查帐做什么?”银笙有些好奇的问道。 箫黎朝着她淡淡一笑,认真道:“你知道的,只要是你提出来的事,我从来都不会拒绝。更何况,现在不过是让我去查一查私坊的帐目呢?” 银笙望向箫黎的眸光动了动,有些歉意地道:“抱歉,我知道你们林家之所以能立住根基,肯定也有自己的方法。我知道这样做可能会让你为难,但是我还是没想到,你会答应得那样爽快。” 林家之所以能够以商人的身份,做到足以影响整个大梁的经济发展,乃至国库收入,这其中不单单是因为林家人擅长经商。试想一下,若是林家真的单单只是个商人身份,没有其他任何的优势,又怎么可能不会被那些朝中的官员盯上。 其实,自从上次银笙知道,就连司徒楠都在林家开的地下赌坊里欠下了一大笔债以后,她就明白了林家的厉害之处。 每个人都有欲望和弱点,只要利用得好,它们就会成为林家人用来制衡朝中官员们的把柄。 林家的商铺、酒楼、赌坊开得遍地都是,自然没有他们拿不出来的好东西。而只要那些官员收过林家的好处,自然大家也就成了一条船上的人。 就比如林家在京城开设的这家地下赌坊,其中自然不乏有许多表面上看上去清廉高尚的大员在里面豪赌。他们花出去的每一笔银子,若是究其来路,恐怕都经不起严审。 所以,他们不敢让这些事情公开出来,自然也就不敢与林家作对了。 而银笙现在,就是打算从林家的地下赌坊入手,查查那些人的底细。 “常常听闻户部是大梁六部之中最有油水的部门,而王尚书更是在私底下被人戏称为‘太子的钱袋子’。户部既然那么有钱,想必那个王尚书自己的家里,也是不愁吃喝的吧?”银笙见福叔去了不过一会儿,就将厚厚的一沓帐册拿了过来,于是便问起了箫黎。 箫黎自然知道银笙的意思,于是摇摇头道:“王尚书家确实有钱,但是他却有个怪癖,就喜欢看着一堆金银珠宝摆在自己的面前,却从不乱花。别的官员贪污得来的钱财,左不过也是再大手大脚的花出去了,而王尚书不一样,他吝啬得很,可以说完全是个不折不扣的守财奴,想从他的手里赚到银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哦?”银笙听到这里,微微有些失望,她原本还打算从王尚书贪污敛财的方面入手呢。如果王尚书真的如同箫黎所说,只敛财却不将钱财用出去的话,那就不好找证据了呀! “那吏部的柳尚书呢?他应该更不可能有那么钱了吧?”银笙知道柳如月出身柳府,所以之前对于柳府的情况也稍微清楚一些。 柳府的祖辈里原先也是个有爵位的,只不过是后代子孙逐渐没落了下来,这才到了柳尚书的时候,只能自己去考官来当了。 以前柳如月管着相府的时候还好一些,时不时的偷拿些相府里的东西给娘家来补贴家用,现在没了柳如月,柳府可就真的只剩下柳尚书自己了。 谁知,箫黎听见银笙这么说,反倒是神秘一笑,否定道:“这次你还真的偏偏就猜错了!” 箫黎熟练的在一本本帐册里翻找了起来,突然,在翻到其中一本帐册的时候停住了。 “你看”,箫黎将那本帐册翻转了过来,然后推向了银笙的面前,“这柳眠风就是柳尚书的大儿子。” 银笙听箫黎这么一说,目光顿时朝帐册上看了过去。 果然,这整页帐册上面,全部都是记录的同一个名字,而这个名字,就是柳眠风! 只见,这个柳眠风从元德十九年起,就陆陆续续的开始在林家的地下赌坊里开始赌钱了。 刚开始,还只是几十、上百两的欠债,再往后,特别是今年,赌资已经上涨到了上千两! 不过,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柳眠风虽然会赊帐,但是每到月初的时候,便会及时将欠款还清,倒也没有出现一直拖欠着的情况。 于是,银笙忍不住问出了口,“这柳家并不富裕,为何柳大公子出手倒是这般阔绰?” “依柳家的财力,自然经不起柳眠风这般折腾,所以,柳眠风的这些钱可不是柳家人给的。”箫黎直接解释了银笙的疑惑。 银笙听箫黎话中有话,于是忍不住问道:“那这柳眠风的钱都是从哪里来的呢?” 箫黎笑了笑,不紧不慢的将手中的帐册合上,然后才道:“柳眠风没钱,但是王尚书家有钱呀!王尚书的确是个抠门的吝啬鬼,但唯独对他的儿子却很大方。王家就那么一个独苗苗,哪里能亏待了他呢?” “照你这么说,柳眠风的钱都是王尚书的独子给的咯?他为什么要给柳眠风钱?”银笙却是越听越煳涂了。 箫黎继续解释道:“别看柳尚书也算是个能人了,但他的儿子柳眠风却一点没像着他的父亲。年纪轻轻的,吃喝嫖赌那是样样沾染,且还十分精于此道。他便是通过带着王尚书的独子,到处享乐,以此来获得王公子手中的钱财的。” 箫黎见银笙还是有些不懂,于是便压低了几分声音道:“王公子爱美人,且对那些美人出手都十分的阔绰,所以,少不得京城里有许多的青楼女子便想找关系得以引荐。而柳眠风,自然就是赚的那些中间的钱。” “这都可以?!”柳眠风的这个套路简直颠覆了银笙的三观了! 这一出,空手套白狼的本事,简直令银笙嘆为观止。银笙觉得,柳眠风既然有这个脑子,就应该去做个商人,指不定现在都混成个不错的富商了。 “照你这么说,我倒是突然有了些灵感了!”银笙只觉得脑海中有一丝明光闪过,似乎有什么东西,却偏偏现在还抓不住。 “阿嚏!”银笙正准备开口说话,却突然打了个喷嚏。 箫黎脸上的神色一变,不由分说便抓住了银笙的手腕,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开始替她把脉。 “哎呀,都说了我没事,不过是鼻子有些痒,所以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银笙又准备将手抽回去。 “别动!”箫黎难得在银笙面前强势一回,他稳稳的抓住银笙的手,直等到将她的脉象把完,这才放开。 “都已经染上风寒了,还说自己没事!早知道是这样,我刚刚就不该坐在这里听你说了这么久的话!”箫黎一脸严肃的看着银笙。
第243页 “嘿嘿,一点点,就只是一点点而已。”银笙有些心虚的收回了手,其实她也察觉出来自己病了,估计是昨晚上喝了凉水又站在窗口上吹了风,所以才病的。但是,她怕箫黎知道自己病了,就不准她再管朝堂上的那些事情了,所以她才故意隐瞒的。 箫黎才不管银笙到底病得严不严重,直接对风痕道:“风痕,你还不快把你们圣主带回房间里去休息。” “至于幽月”,箫黎一边说着,一边唰唰唰的写出了一张药方,并将其递给了幽月,“你去一趟药铺,按照这上面的剂量,去抓几副药回来,好煎给你们圣主喝。” 幽月拿着那张单子,也立马就出去了。 “不过就是一点点风寒而已,用不着那么麻烦吧?”银笙听见还要喝药,立马便蔫了。 “知道自己病了,还想不喝药,亏你自己也知道是跟师父学过医术的!”箫黎忍不住又瞪了银笙一眼。 “圣主,您还是快去休息吧。病好了,才更有精力对付那些人不是吗?”风痕一边说,一边就把银笙扶了起来。 其实,即便风痕不说,银笙也打算这会儿好好睡上一觉。许是昨日夜里没怎么睡,又加上一直在费脑筋,现在银笙一想再理理这柳家还有王家的事,脑袋便一阵阵的疼。 所以,银笙便也干脆半推半就,由着风痕将自己扶了进去。 银笙躺下没多久,便一下子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银笙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一段段往事就像支离破碎的残片一般,阵阵袭来,将银笙整个人都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唔……”银笙只觉得喉咙又干又痛,想要大声叫喊出来却偏偏张不开口。 朦胧中,她听见一个十分模煳的声音,好像正对着她幽幽的嘆了一口气。 “为何自从上次去了趟宫里,你便突然变得急迫了起来?是因为你见到了司徒辰么?我以为,只要你一天不恢復自己的身份,我便能在你的身边多留一天。正是因为这样,我甚至有些不愿意看到事态进行得那般顺利。你可知,我多希望能够就这样一直陪着你,哪怕只能这样默默的守着你,我也感到十分满足。” 耳边的声音十分缥缈,就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的一般。 银笙极力想要听清楚那个人到底对自己说了些什么,但是她太困了,脑袋也很沉,所以,才听了一会儿,便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银笙这一觉睡了很久,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风痕”,银笙坐了起来,发觉身子轻快了许多,料想应该是闷在被子里憋了一些汗出来,现在正好痊癒了。 风痕听到银笙正在叫自己,于是连忙跑了进来,“圣主,你好了?” “是啊,我已经没事了。”银笙活动了一下身体,便准备从床上起来。 “对了,我睡了多久?”银笙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 “您呀,已经睡了超过一天一夜了!”风痕听到这里,忍不住道:“圣主你知道吗?昨日早上,你才躺下不久,便开始发起了高热,多亏有箫公子在,才替您将病情压了下去。您以后可再不能这样随便着凉了,否则我和幽月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呢!” “什么?一天一夜!”这下就连银笙自己都给惊着了,她还以为自己不过是睡了一上午呢! “那箫黎人呢?现在在哪儿?”银笙忍不住问道。 “箫公子?我也不清楚诶,今天早上好像还看到了他来着,不知道现在他去了哪里。”风痕歪着脑袋想了想,似乎确实有一上午没看见箫黎了。 银笙听见风痕这么说,又联想起当时在昏睡之际,耳旁传来的那个男人的声音,忍不住有些着急了。 箫黎不会是去见司徒辰了吧? 想到这里,银笙连忙将衣裳穿好,跑了出去。 “福叔,福叔。”银笙一边跑,一边叫起了福叔的名字。 “原来是荣姑娘醒了,怎么,您有什么事吩咐吗?”福叔见是银笙跑了过来,连忙朝她行了个礼。 “福叔,你可知道你家少主去了哪里?”银笙有些着急的问道。 “原来是找少主啊”,福叔笑了笑,“少主今日一早便往城郊的法门寺去了,似乎听说去找一个人。” “找人?”银笙愣了愣。 “是啊”,福叔又补充了一句,“其实,更准确的来说,好像是约了别人在法门寺见面。今日,应该是去赴约了。” 银笙一听到这里,心中顿时一紧,连忙道:“福叔,麻烦你替我也准备一辆马车,我要去法门寺一趟!” “啊?”福叔听到这里,愣了愣,这才又立马反应了过来,“好,好的,我这就去准备。” 而此时在法门寺后山的小亭子里,已然坐着两个男人。 一个白衣胜雪,一头墨发只随意的用一根白玉髮簪绾起,端的是翩翩然如世外谪仙。 一个黑袍似漆,一头乌髮整齐的梳成了一个髻,然后被一顶华冠束了起来,烈烈长袍随风舞动,自是有一种傲绝天下的孤傲与霸气。 这二人,正是箫黎与司徒辰。 却不知,素不相识的他们,今日为何会聚在了一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卷 权术 第167章 美人入京 法门寺后山的凉亭里,正坐着两名男子。其中着白衣者,此时此刻,正手持一柄竹勺往金釜之中加入泉水烹煮。 只见他手执竹勺,双眼却是紧紧地盯着釜中的泉水,时刻注意着水的变化,见釜中的水开始冒起一个个小小的泡沫之时,便将早就准备在一旁的茶叶末放了进去。 釜中的泉水还在继续加热,原本清澈的泉水也因为有了茶叶的加入而逐渐变成了红褐色的茶汤。 当茶汤开始泛起泡沫的时候,白衣人这才手执竹勺开始小心翼翼的将水面上的这层泡沫捞了起来,单独盛放在了一旁。 釜底的木炭不减,釜中的水温仍在升高,慢慢的,茶汤开始沸腾了起来,从微微的冒泡,直至最后上下翻腾。这个时候,茶叶与水方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白衣人见茶汤煮好了,这才又将先前单独盛放在一旁的沫饽重新浇在了茶汤之上,然后又将茶汤舀起,分别盛进了两只茶杯之中。 “请。”箫黎将其中一杯烹好的茶汤推到了司徒辰的面前。 然而,正当箫黎想将手缩回去的时候,却被司徒辰的手给按住了。 “阁下以笙儿的名义找本王过来,是有什么事?”司徒辰一开口便是直奔主题。 箫黎不语,垂下眼睑扫了自己的手一眼。 箫黎的双手修长白皙,远远看去,便和女子的手一般的细嫩。而司徒辰的手虽不似箫黎的手那般素净,但却骨节分明、有型,也是十分的好看。 司徒辰仅仅按压了片刻,便将手从箫黎的手上移开了。但是,其中所包含的意义,无疑不是一种对箫黎的警告。
第244页 箫黎却似不知,淡淡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只朝面前的茶杯握去,然后端起茶杯在鼻尖轻轻嗅了片刻,这才又将茶汤小啜了一口。 “这烹茶比泡茶更费时间,好不容易才得了一些茶汤,若是等得久了,茶汤可就要不好喝了。幽王不试试吗?”箫黎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望向司徒辰的方向,轻笑了一声。 司徒辰看了箫黎一眼,这才端起那杯茶,也轻轻的抿了一口。 “现在茶也喝了,有什么事可以开始说了吧?”司徒辰再次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箫黎脸上的神色淡淡的,“不过是为了验证一下我心中所想罢了。” 司徒辰见箫黎脸上的神情虽然不变,但眼底却分明有些怅然之色,于是心中似乎也知道了些什么。 “其实本王早就看出来了阁下并不是笙儿,你的信中虽是用笙儿的名义,但语气和口吻却一点也不像她。可见,阁下并不了解她。”司徒辰勾了勾嘴角,以一种胜利者的眼神望着箫黎。 箫黎一见司徒辰这副表情,脸上的神色也变了。他同样噙起一抹微笑,回问道:“是吗?那幽王为何还是来赴约了呢?”箫黎的语气中透着一丝的反诘。 司徒辰似乎早料到了箫黎会这么说,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了几分。 他突然站了起来,眼睛却俯视着山下法门寺的方向,语气中透着一丝的柔和,幽幽道:“阁下或许还不知道吧?这儿可是本王与笙儿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在法门寺的厢房里,正是当时的笙儿救了本王。如今一晃数年过去了,本王不过是想藉此机会,故地重游一番。” 司徒辰这段话说下来,无异于是在告诉箫黎,自己与银笙相识已久,而彼此间的感情也不是箫黎可比的。 果然,箫黎在听完司徒辰这番话之后,碧蓝色的眸中微光一闪,瞬间失落了不少。 “所以,你无意之中倒是给了本王一次旧地重游的机会。”司徒辰说完,又重新转过身来,有些得意的看着箫黎。 “是吗?”箫黎依旧笑望着司徒辰,只是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正当司徒辰以为对方要恼羞成怒,离开的时候,却突然听见箫黎又轻轻的说了三个字,“那就好。” “什么?”司徒辰微微有些惊讶,似乎没有料到箫黎会这么说。 “如此一来,我便放心了。”箫黎又望了司徒辰一眼,继续道:“我承认,我心里的确也爱着银笙,但是,其实我一直都非常清楚,在银笙的心里,始终是爱着你的。” 司徒辰原本因为看出箫黎也对银笙有着想法,所以一直将他当作情敌来看待。现在,箫黎说了这么些话,司徒辰对他的态度总算是缓和了一些。 “笙儿跟我提起过,你应该就是她口中说的那个一直在她身旁帮助她,曾经还救过她性命的那个箫公子吧?”司徒辰其实在箫黎出现的时候,就隐约猜出了他的身份,只是一直没有说出来罢了。 因为同样作为男人,司徒辰很想看看,箫黎今天把自己叫出来,到底是要干什么? 他清楚他的笙儿十分优秀,所以,即便是有几个同样爱慕她的男子出现也很正常。只不过,他的心里还有另一个想法,也因为箫黎的出现而更加迫切了起来。 那就是早日将银笙娶进门,省得再有类似这样的情况出现。 他的笙儿那么优秀,可不能再放在外面,时刻让人觊觎了!司徒辰在心中暗想。 “不错”,箫黎见银笙将这些事情都告诉了司徒辰,可见在银笙的心里,对司徒辰是毫无隐瞒的。一想到这里,他的心中更是微微一疼。 箫黎顿了顿又道:“你可知道,银笙现在病了。” 司徒辰一听说银笙病了,整个人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连忙追问道:“怎么回事?笙儿怎么会病了!她现在要紧吗?”说完,便急着想去见她。 箫黎看见司徒辰如此关心银笙的模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过依旧回道:“放心吧,今天早上,她的烧已经退了,相信马上便会醒过来,并无大碍。” 司徒辰听见箫黎这么说,才稍微放心了点,只是却依旧没了继续与箫黎谈下去的兴致,准备下山去看望银笙。 “你先等等!”箫黎一把将司徒辰拦了下来,“我今日找你来就是想帮你的。” “什么意思?”司徒辰听到这里,又是一阵疑惑。 箫黎缓缓道:“其实,自从银笙从宫里回来之后,就开始变了。往日里,她所制定的计划都是力求稳中取胜,徐徐图之。但是现在,她却一改往日的风格,求快求狠,更是剑走偏锋,往往希望一石二鸟。我想,她大概是想早日了结了这些恩怨吧。至于,这其中的原因,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司徒辰听得箫黎如此一说,心中一阵震撼,不错,他的确是希望能早日与笙儿在一起。并且在自己与笙儿的这段关系之中,他也一直以为自己是那个跟在银笙身后,穷追不捨的人。 令司徒辰没想到的是,原来他的笙儿,在他看不见的背后,也一直是在默默努力着的!原来,他们之间,并不是只有自己在单方面的努力! 司徒辰为今天的发现,而激动不已。他甚至恨不得现在立即出现在银笙的身边,将她一把楼在怀里,从此再也不分开。 司徒辰脸上的表情,一一落入了箫黎的眼里,而这些情感对于他而言,却如同一剂黑稠的苦药,在他的口中、心里,久久不得散去。 “我承认我爱银笙,所以也不愿意看见她像现在这样,为了早点想出计策,而一点不顾惜自己的身体。”箫黎停了许久,才终于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将这些天盘桓在他心中的计划说了出来,“现在,也并不是没有办法让银笙顺利的重回国公府。” “哦,什么办法?”司徒辰听到这里,眼前一亮。 “跟随我林家商队入京。”箫黎解释了起来,“如今眼看又到了岁末,正是皇宫向各商家採买送货的时候。到时候,只说运送银笙的囚车当日是马儿受惊失控,与大部队冲散了,辗转流落至江淮,被林家人好心救回。因为脑袋受创,失去了记忆,所以才一直不记得自己是谁。直到最近,记忆恢復,这才重新跟随林家商队入京,重回国公府。” 箫黎说完这些,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此一来,想再找庆安郡主与静娴报当日截下囚车的仇,却是不可能了。不过,反正当时她们二人也没留下什么证据。所以,即便是将这件事告诉给了皇上,应该也会因为证据不足而不了了之吧。” 司徒辰仔细想了想箫黎的计划,认为这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 只是,正当司徒辰想要开口的时候,又一道声音出现了。 “不可!”银笙所独有的清冷之声,从亭外传了过来。 原来是银笙赶了过来。 司徒辰与箫黎正谈得入神,是以并未注意到银笙的到来。 “我若是就这样回府了,那剩下这一摊子的事又要怎么办?”银笙确实想早点跟司徒辰在一起,但是也并不意味着她愿意就此放过那些人。
第245页 箫黎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想到,这个时候银笙会找了过来。 说实话,银笙一开始还怕箫黎与司徒辰二人见面,会剑拔弩张起来。却没料到,箫黎竟为了照顾她的感受,而牺牲到了这一步。 他情愿放弃银笙,将那份感情深深的藏在心底,甚至,还想方设法,只为成全她与司徒辰。 “这个你不必担心,其实恢復了身份之后,你做起一些事情来,只会更方便。比如:入宫。更何况,既然你已经在荣静娴的面前亮出了自己的真身,那么想必司徒烨也已经知道你回来了。另外,还有皇后,也在调查你。估计,查到也只是早晚的事。”如此种种,箫黎早已想到,这也是他不愿意银笙再继续留在民间的原因。毕竟,银笙入了国公府之后,他们一时之间反倒不敢再有所动作了。 “可是……”在银笙的心里,还在担心着一件事。 “笙儿,你是担心自己一旦回了国公府之后,所有的举动都会被扣上国公府意图不轨的名号,从而连累整个国公府吗?”司徒辰一眼便看出了银笙的担心。 “你放心,你入国公府只是暂时的。等到你一回国公府,我便去向你舅舅提亲可好?等你嫁给了我,所有的事就与国公府再无联繫。他们要怀疑,要引陛下猜忌,也让他们尽管来猜忌我,怀疑我。我会帮你,我要你从此以后不要再一遇到什么事,就想着自己一个人解决!你要记住,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司徒辰目光灼灼的望着银笙,眼底的热烈几乎灼得银笙避不开眼睛。 箫黎见这二人如此深情的模样,却只能默默的站在一旁看着,这是他第一次了解到,原来在这世上还有比血莲咒发作之时更加痛苦的事情。那便是这种註定了无疾而终的感情。 “好,我答应你。”或许是被司徒辰眼底的深情所感染,银笙第一次决定放弃脑海中的理智,任由自己的心做一回主。 “不过在此之前,有两个人,我想先把他们解决掉。”银笙在病中之时,突然有了些关于吏部柳尚书与户部王尚书的想法。 “等办成了这件事,基本上接下来的计划就已经能够成功了一半!”银笙微微一笑,来到座位上,将心中的想法说给了司徒辰与箫黎二人。 正所谓:玉漏银壶且莫催,铁关金锁彻明开。谁家见月能闲坐?何处闻灯不看来? 可见,赏月、观灯,向来是古时人们所最热爱的两件事。 古有元宵佳节,十里长街,华灯如昼。 如今,这京城还没到元宵佳节,但今夜的场面却已经比以往任何一年的元宵灯市更加热闹了。 今夜,胤城的夜风虽冷,却并不能阻止青龙大街上的人来人往,尤其是在望月楼的门前,人群更是将整条大街都给堵住了。往来通行之人,到了这里,都没有办法再向前一步。 为何今日的望月楼会引来如此多的人聚集在这里?其实,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今夜整个街市上的花灯点缀,都是为了迎接一个人的出场。而这些出来看热闹的人,也是等着这个人的露面。 这个人,就是以才貌双馨闻名于整个大梁的女人,她的名声在江淮两地,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就是醉江南的头牌——冯婉如。 江南自古出美女,似乎温柔的水乡给予了那边的女子,那种天生溶于血液之中的妩媚多情。 而冯婉如,则更是江南美女之中的典范,不但生得精緻美丽,更难得的是,她的才华也丝毫不亚于那些饱读诗书的名流文士。 这样一个美丽而又多才的女子,却无人知道她从何处来,身世又是如何。 众人只知道,似乎一提起那江南里最有名的风月场所——醉江南,首先就会想到冯婉如。 她的存在,似乎已经成为了整个醉江南的代名词;而醉江南又恰恰是风月之地的代名词。 所以,一提起冯婉如的名字,人们最先联想到的,便是旖旎与柔情。 这样一个原本需要去醉江南,还不一定能有机会碰上的美人,今日却被望月楼请入了京城。 并且,望月楼早在三天之前,便已经宣布,今夜的戌时三刻,冯婉如将准时出现在望月楼的玉台之上。届时,京城所有的人,都将有机会一睹冯美人的真容。 此消息一出,立马传遍整个京城。 那些达官贵人,纨绔子弟自不必说,早早便花下重金,买了进入望月楼里的坐席。 而那些没有银子的穷人,虽然没有进入望月楼近距离看美人的机会,但是能远远的瞧上一眼也是好的啊。于是,不少抱着这样想法的人也在今夜聚集在瞭望月楼底,只为能在人群之中哪怕看上美人一眼,便也知足了。 就因为这样,今夜的望月楼底下,不过才酉时初刻,便已围满了围观的百姓。 而望月楼里,也一片譁然之声,众宾客皆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这种场合,自然少不了王尚书的独子,王公子,以及那个惯常与其混在一起的柳眠风。 “早就听闻冯婉如艷绝天下,才艺双馨。只可惜,因为她一直身处江南,而我又远在京城,无缘得见。却不料,今生还有这等机会,可以在京城的望月楼中见到如此绝色,当真是让人激动啊!”王公子一脸兴奋的样子,整个人都显得十分焦急,便是此刻坐在座位上,仍免不了左顾右盼。 “是啊”,一旁的柳眠风连忙接话,附和道:“早些年,也不是没有京城里的风月场所想花重金将冯婉如挖角过去。但是听说皆被冯婉如一一拒绝了。也不知望月楼用了什么办法,竟将她给请了过来。着实是令人感到好奇呀!” “哎呀,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王公子满不在乎的道:“这世上,就没有用钱搞不定的事。如果不行,那就一定是花的钱太少了!” 提起金钱方面,王公子向来是财大气粗的,而柳眠风听到这里,难免脸上偷偷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不过这个表情只持续了短短片刻,转瞬即逝。 “我说,老子是花了大价钱的。在这儿坐着等了这么久,怎么还没见着冯美人的影子,你们望月楼不会是在讹我的钱吧?”宾客之中,有个人拍桌而起,叫嚣了起来,显然是等了许久,开始不耐烦了。 柳眠风看着这人如此,忍不住摇了摇头。 且不说时辰还未到,即便是时辰到了,依着冯婉如的性子,也绝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幕下出现这样粗鲁无礼的人。 这种人,肯定不消片刻,就是要被赶出去的。 果然,柳眠风才刚刚想完,便有一道清丽的声音从楼上传了下来。 “婉如是个重时守信之人,既然承诺好了时间,便一定会如约而至。阁下既然不愿意等,那便自行离去吧!” 话音刚落,一张纸从二楼飘然而至,正好落在了那个叫嚣之人的桌面上。 那人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望月楼今日的散席乃是五百两一位,这里是一千两银子,权当婉如退给阁下的席位钱。阁下现在便可以走了!”楼上又传来那个清丽的声音。
第246页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说白了也不过就是个供人赏玩的妓子,竟敢赶我走?!我今日还偏不走了!”那人听见冯婉如这般对待自己,直接气得双颊发红,一下子就把桌上的那张银票一把给撕碎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卷 权术 第168章 意气相争 那人撕了银票不说,听见刚刚的声音是从二楼传过来的,料想那冯婉如一定是在楼上,于是,便打算直接闯上去。 只可惜,他才刚准备这么做,其余坐在席位上的客人却是不肯了,纷纷与他推搡了起来。 那些也都是冯婉如的仰慕者,既然已知美人露面,又岂有放过现在这种讨得美人欢心的机会?于是,便有些客人开始指责起那个无礼男人,更有多数出来阻拦他。 场面一时之间,变得混乱了起来。 好在,这个时候,望月楼里僱佣的打手出来了。直接将推搡的众人拉了开来,还顺便把那名男子“请”了出去。 有了这名男子做榜样,在接下来的等待时间里,就再也没人敢轻举妄动了。 望月楼作为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青楼,那向来是大门一敞,迎接八方来客的。 在望月楼里,不乏有一些名流权贵出没。而望月楼能一直在京城里相安无事的做了那么多年的生意,便足可见望月楼背后的后台还是很硬的。 这一场骚动耽误了不少的时间,待骚动完全平息下去之后,也就差不多到了冯婉如与大家约定好的时间了。 果然,戌时三刻一到,望月楼里原本灯火通明的大厅一下子暗了下来,点燃在周围的数盏蜡烛现如今被一一熄灭。 正当大家心头一惊,准备叫起来的时候,突然看见望月楼通向玉台的阶梯之上,这会儿依次有烛光亮起。 那些烛光如天边一颗颗闪烁的星子,朦胧而又神秘,一段缥缈的乐声从玉台之上传了下来。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女子空灵的歌声,伴随着丝竹之乐幽幽响起。 一条赤练从望月楼顶端的玉台直垂下来,一直通向一楼大厅的舞台之上。 而冯婉如则是整个人手抓锦缎,一面清唱,一面随着周围的落花旋转而下。 阶梯上的红烛也随着冯婉如徐徐的降落,而依次点亮,更衬得她如仙子下凡一般,惊艷而脱俗。 不得不说,冯婉如光这个出场,便匠心独运,一下子将自己与其余的歌舞姬拉开了档次,难怪会引得那么多人倾慕于她。 冯婉如这次的出场是由望月楼最高处的露天玉台开始的,所以那些等候在望月楼外的群众也一下子就看见了她。 冯婉如的身影虽只是在玉台之上一闪而过,但那一身红衣,那份气质与身段,便足以成为惊鸿一瞥。 围在望月楼外的人们还在唧唧喳喳的议论着刚刚冯婉如的出现,而坐在望月楼里面的人则不同,此时此刻,望月楼中一片寂静。 宾客们的眼睛,自冯婉如出现之后,就再没能从她的身上移开半刻。 或旋转腾挪,或凌空跃起,或长袖翩跹,或曼舞轻歌,冯婉如在台上的每一个动作,都那么优美、迷人,举手投足之间,仿佛多半分则过,少半分则缺,而偏偏此刻是刚刚好。 冯婉如一曲歌舞结束,引来席间一片喝彩之声。 然而,喝彩之后,望月楼大厅里的蜡烛又重新亮了起来,似乎,冯婉如今日是不打算再表演了。 果然,冯婉如退到了舞台一旁,而望月楼的老鸨突然站了出来。 “各位客官也知道,我们冯姑娘,那可是轰动整个大梁的美人。最难得的是,我们冯姑娘不光人长得美,品性亦是十分高洁。与人相交,向来是只谈缘分、性情,从不将黄白俗物放在眼里。今日,我们冯姑娘亦是如此。” 老鸨站在舞台中央,啰嗦了半天也没让人听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座下不耐烦的人们直接高声询问了起来,“你这老婆子啰啰嗦嗦了半天,到底想说什么?我们今天可是来看冯美人表演的,不是来看你的!快让冯美人来表演,我们要冯美人来表演!” “哎哟,各位官人莫心急,莫心急。”老鸨见台下的人坐不住了,连忙道:“妈妈我今日不过是抛砖引玉,重头戏自然还是在冯姑娘的身上!” 老鸨说完这句,见众人终于安静了下来,这才又接着道:“我们冯姑娘的意思是,今日将以花枝为信,抛下一枝桃花掷于看台之下。待会儿,台下若是哪位客官有幸得了冯姑娘抛下来的花枝,那人便是冯姑娘今晚的有缘人。可以得到与冯姑娘单独相处的机会。” 老鸨话音刚落,整个大厅里的人都沸腾了起来。 “鸨儿你这话可当真?只要拿到了那枝桃花枝,今晚便可与冯美人单独相处?!”台下有人尤不相信,又高声问了一遍。 “当真,当真!”老鸨满面笑容,再次肯定道:“不信,你们自己问问冯姑娘。” 老鸨说完,便笑意盈盈的退至一旁,将位置给冯婉如留了出来。 冯婉如依言上前,轻轻朝台下福了福身道:“婉如初次来京城,今日有幸与各位相聚于此,刚刚的舞蹈,便是婉如送给各位的见面礼。而现在,婉如将以投掷桃花的方式,来寻得一位与婉如有缘之人。那位有缘人在今夜,可与婉如一同把酒言欢,畅谈风月人生。” 冯婉如说完,便伸出纤纤玉手,从一旁侍女的托盘之上,取下一枝桃枝,拿在了手里。 台下众人,见冯婉如果真取来了桃枝,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 “选我,选我!” “冯美人看这里,看这里!” 不少人为了博得美人的注意,甚至一个个站了起来,就差没离席去抢了。 坐在座位上的王公子,今日在见了冯婉如之后,这颗心便一下子挂在了她的身上,现在满脑子里想着的便只有这个冯婉如。 “美人儿,选我呀,快选我呀!”王公子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冯婉如的方向,恨不得冯婉如手中的桃枝现在就直接朝他的方向飞过来。 柳眠风也被冯婉如的美色所迷,但还不至于像王公子这般,忘乎所以。 他见着王公子这副模样,心中忍不住有些好笑。 刚刚他还在自己的面前称没有花钱办不到的事,现在不就出现了? 这冯婉如可不像寻常烟花女子,只要有钱,什么头牌、花魁,没有搞不定的。 在冯婉如这里,却是个例外。 比如现在,这种完全是碰运气的事,他柳眠风就不相信,王公子今日还能用钱把这桃花枝给买下来。 柳眠风素日虽与王公子混得极好,但也不过是为了从他那里骗些钱来花,这中间,自然也是免不了被王公子冷嘲热讽,看不起。 所以,出现今天这种情况柳眠风反倒隐隐有些期待了起来。 比起让自己得到那枝桃花,柳眠风更期待的是让王公子得不到那桃花。这样一来,也好挫挫他的锐气。
第247页 在柳眠风胡思乱想的这段时间里,冯婉如则是站在台上,手持桃枝慢慢的踱着步子。 每当冯婉如看向其中某个方向的时候,那个方向里的人都忍不住高唿起来,让冯婉如把桃枝投向自己。 如此几回合下来,冯婉如终是站定了,目光望向远处。 “快看快看!冯美人看的是我这个方向,这桃枝今日看来是非我莫属了!”王公子突然拉着柳眠风大叫了起来。 柳眠风顺着王公子的目光望去,果然,此刻冯婉如还真的是正在望着他们这个方向! 一时之间,就连柳眠风的心中都暗暗有些期待了起来。 王公子所料不错,许是他们今日运气好,冯婉如这次朝他们的方向站定之后,就再也未走动了。 只见冯婉如冲着他们这边微微一笑,素手轻举,缓缓一掷,手中的桃枝,还真的就朝着王公子与柳眠风的方向飞了过来。 “我的,我的,都别跟我抢!”王公子极力的探出身子,整个手在空中高高的举了起来,眼看那桃枝就要顺利的落入了自己的手中。 “桃枝是我的,我才是冯美人今夜的有缘人!”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旁边突然冲出来了个什么人,高声喊着,从斜后方倒了过来,用力伸出一只手,用指尖轻轻碰着了那桃枝一下。 瞬间,就将原本要飞入王公子手中的桃枝,一下子打歪了出去。 “混蛋!”王公子眼睁睁的看着那枝桃花,从自己的面前斜飞出去,居然落入了一旁的柳眠风手中。 正在这时,台上的冯婉如出声了,“台下,是哪位有缘人拿到了婉如掷出去的桃枝?” 自从柳眠风意外接到了冯婉如抛出来的桃花枝,整个人还处于一片震惊之中,他怎么也没想到,这辈子他还能有这样的运气,得以与全天下男人都梦寐以求的美人独处一夜,这简直可以说是此生无憾了!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站出来,就听见一旁的王公子说话了。 “眠风兄弟,快把你手上的桃枝给我。我保证,从今以后,保准带着你吃香的,喝辣的。只要是兄弟有的,一定少不了你的!”王公子一面说,一面便准备从柳眠风手中将那桃枝拿过来。 谁知,柳眠风竟是下意识一躲,令王公子扑了个空。 “柳兄,你这是什么意思?”王公子没想到柳眠风敢不听他的话,心中已经开始微微有些不悦了。但看见台上的冯婉如已经朝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于是,王公子又缓和了一下语气,重新道:“这样,你今日把这桃枝让给我,我就给你五千两银子如何?就算当兄弟的从你手上,把这桃枝给买下来了。” 柳眠风原本还不愿意将手上的桃枝给王公子的,但现在听到他愿意出五千两,一下子就变得犹豫了起来。 王公子见柳眠风面上的表情有些松动了,再加上冯婉如此刻正在步步逼近,于是一咬牙,又加大了筹码,“八千两!我愿意出八千两,买下你手上的桃枝。” 八千两银子!这可是一笔巨款了。即便是柳眠风,也够他用来在私坊里赌上好几个月了。 面对如此巨额的金钱诱惑,柳眠风终是没忍住,将手中的桃花枝交给了王公子。 “嘿嘿!”王公子得到了那桃枝,高兴坏了,连忙笑着站了出来,“冯美人,你的桃枝在这儿,是本公子拿到了你的桃枝。本公子,便是你今日的有缘人!” 冯婉如看见有人站了出来,于是款步朝王公子与柳眠风的方向走了过来。 “便是这位公子,拿到了小女子抛出去的桃枝?”冯婉如站在王公子面前,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王公子见被美人如此打量,整个人都乐疯了,满面堆笑着道:“正是,正是。” 冯婉如又看了王公子一眼,突然将头转向柳眠风道:“但是,我站在台上的时候,怎么分明看见桃枝是落在了这位公子的手中呢?” 冯婉如此言一出,柳眠风与王公子脸上的神色皆是一变。 尤其是王公子,连忙道:“怎么会呢?许是我与这位兄台坐得比较靠近,这才一时看错了吧?” “哦,是么?”冯婉如说话期间并没有看向王公子,而是对着柳眠风道:“婉如一向不以金银区别待人,所看重的,也不过是志趣相投以及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正是因为如此,今日才特意以这种方式选取有缘人。却不料,即便是如此,最终的结果也免不了被钱财所左右。” “罢了,算是婉如看错人了。”冯婉如用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柳眠风看了许久,最后一脸失望的转身离去。 王公子见美人走了,一时心痛那八千两银子,于是连忙在后面喊了起来,“冯美人,那你刚刚说的话,还算不算数啊?我这可还拿着桃花呢!” 冯婉如听见身后王公子的声音,向前的脚步不停,只微微将头朝一旁的侍女那儿偏了偏。 侍女瞭然,连忙朝后跑了回去,冲着王公子道:“姑娘向来说话算话,王公子二楼雅座有请。” “好好好。”王公子一听见美人答应了,连忙屁颠屁颠的跟了过去,临走前还不忘转身冲着柳眠风道:“眠风兄弟,今天谢谢你了,答应你的八千两银子,明天就给你送过去!如此,我就先走了。” 王公子说完,便一熘烟的跟了上去,徒留柳眠风一人还在席位上。 如今,冯婉如一走,今日的热闹也算是看完了。席间之人在意犹未尽之余,难免忍不住开始羡慕起了能与佳人独处一夜的王公子。 只是,议论着议论着,便有人开始不服了,“他这哪里算得上是运气好?不过是人家有钱罢了!” 还有人听了这话,便疑惑了,“这跟有钱有什么关系?那桃枝还不是抛到谁的手里,就算是谁的。这个又不是能用钱买来的!” “怎么不是用钱买的呀?”刚开始说话的那个人反驳道:“你是不知道,我刚刚可是亲眼看见那个王公子,是从他身边的那位公子手里,将桃枝给拿过去的。” “竟有这种事?!”这下子,周围的人全都惊呆了,“难怪冯美人刚刚会说出那番话来!” “也亏得那位公子捨得,要换成是我,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定不会转手让给了别人!”又有一位宾客感慨了起来。 而有的人则不认同,“这说不定人家出的钱多呢?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上一位感慨的宾客听了这话,却是一脸的不屑,“出的钱再多又能怎样?为了区区黄白俗物,徒惹佳人失望伤心,当真算不得风流咯!” 柳眠风也是个男人,平日里更自诩风流少年,自是从不让佳人伤心的。 刚刚冯婉如临走前的那个表情,已经深深刺痛了柳眠风的心。现在,席间众人的话语,再一次刺激到了柳眠风。 他突然头脑一热,往日里对王公子的那点私心也开始作祟了起来。 只见柳眠风快步上前,便要直奔二楼而去。
第248页 “嗯?” 站在楼道旁的保镖,一下子便将柳眠风拦了下来。 柳眠风忙道:“我才是刚刚接到冯姑娘桃花枝的人,让我上去,跟冯姑娘把话说清楚!” 两名保镖听见柳眠风这么说,又见他衣着不俗,于是互相对望了一眼,然后还真就放他上去了。 柳眠风一路快步上楼,远远一眼就望见了二楼雅室之中最为亮堂的一间,便直奔那间雅室而去。 果然,才刚到门口,柳眠风便听见了王公子的声音,“美人儿,你真的是太美了!就是九天上的仙女下凡,也不过如此了!” 柳眠风不等王公子把话说完,砰的一声,直接推门而入。 “你怎么过来了?”王公子见是柳眠风来了,一脸的惊讶。 柳眠风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对着冯婉如道:“冯姑娘,你刚刚看的没错,我才是接到你桃花枝的人。我才是你今夜的有缘人!” 柳眠风说完,便要朝冯婉如身边走过去。 “等等!”王公子一下子将他拦了下来,“最终拿着桃花枝的人是我,凭什么你说是你拿到的?” 柳眠风直接瞥了王公子一眼道:“你那八千两银子我不要了,但是今日的桃花枝,你得还给我!” 冯婉如一向不喜金银钱财,如今柳眠风当着她的面这样说,自然是等于不给王公子的面子。如此一来,王公子的脸直接唰的一下变得通红了。 “你说什么?什么八千两银子?那桃枝明明就是我亲手拿到的!”王公子恼羞成怒,一把拎起柳眠风的衣襟道:“明明是你欠了我一屁股的债,现在还想在美人面前污衊我!你信不信我直接去你父亲那儿向他讨要钱财,看你到时候要怎么跟你父亲交代?”王公子急于赶走柳眠风,于是直接开始威胁起他来。 王公子不说这个也就罢了,一说起这件事,柳眠风更是被踩到了痛处,一下子也变得激动了起来,“你敢?!” 柳眠风今日本是想在佳人面前,做一迴风流浪子,现在,也顾不了其他了,直接反手一拳与王公子打了起来,“我告诉你,老子已经忍了你很久了!不要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可以对我吆五喝六的!真正比起来,你比我更没用!” 冯婉如冷眼站在一旁,由着这二人打了起来,也不出声阻拦。 果然,正如柳眠风所言,王公子平日里被宝贝惯了,一直声色犬马,泡在女人堆里,除了嘴上有些本事,真正动起手来,又哪里是柳眠风的对手? 不过须臾,便被柳眠风打得直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求饶。 “哼!没用的废物!”柳眠风冷哼一声,正准备站起来,谁知只听见耳旁“哐当”一声巨响,眼前一黑,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王公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待再抬眼望去,却见原来是冯婉如手持一只花瓶,将柳眠风给砸晕了过去。 “美人,美人快把我扶起来!我就知道,美人你还是捨不得我受苦的,嘿嘿!”那王公子被柳眠风打得浑身酸痛,却仍不忘冲着冯婉如笑了起来。 只可惜,冯婉如听见王公子如此说,却是笑了笑,直接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瓷片,直接就朝他的心窝之上刺了过去。 “你!”王公子太过于惊讶,根本来不及躲开,就这样被冯婉如给一击毙命了。 冯婉如眼见王公子是彻底的死了,这才稍微收拾了一下,然后跌跌撞撞的朝门外跑了出去,边跑还边喊道:“不好啦,杀人啦!救命啊,救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卷 权术 第169章 银笙回府 今日不知何故,好好的豫国公府门前站了一堆的人。 人群之中有一个娇俏的丫鬟一直在伸着脖子朝朱雀大街的方向望去,与此同时,还时不时的与身旁的一个年长妈妈低声议论着什么。 众人似乎在焦急的等待着什么。 正当大家翘首以盼的时候,远处的街道上突然蹿出来一个小厮的身影。那小厮跑得极快,边跑还边朝大家喊道:“来了,来了,表小姐回来了!” 那丫鬟与妈妈一听见这小厮如此说,当即更是激动得向前走了几步,朝远方望去。 果然,远处的大街上渐渐出现了一队人马的轮廓,再仔细望去,似乎是有两顶轿子,一前一后正由轿夫抬着,朝国公府的方向走了过来。 “是小姐!方妈妈,是小姐回来了!”那丫鬟甚是激动的对身旁的人道。 方妈妈早已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看着远处的轿子,只是不住地点着头。 轿子终是渐渐近了,最终停在了国公府的门前。 从一前一后两顶轿中,分别走出来了两个人。前者,是刚从皇宫上朝回来的豫国公爷——尉迟南;而后者,便是离京三年之久,而今再次重返京城的荣银笙。 “小姐,真的是你吗?红嫣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那俏丽的丫鬟正是一直伺候在银笙身边的婢女红嫣。此时,她见银笙从轿中走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呸呸呸”,一旁的方妈妈却是连连朝地上啐了几下,接道:“你这丫头,说的这叫什么话?小姐吉人自有天相,遇事自然会逢凶化吉。你看,现如今小姐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银笙才刚到府门前,便再次见到方妈妈与红嫣,这种被包围着的久违的温暖,一下子就令她的整颗心又瞬间变得暖融融了起来。 银笙刚准备开口,又有一道声音从一旁传来,“笙儿,你可算是平安的回来了。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让舅母好生自责。” 原来,竟连韩氏一听见银笙要回府的消息,也跑出来迎接了! 要知道,韩氏毕竟是国公夫人,更是整个国公府的女主人,即便是见客,也断乎没有亲自在府门前迎接的道理。所以,韩氏今日的行为,令银笙顿时感到有些受宠若惊。 “舅母,你怎么出来了?”银笙连忙上前几步,站到了韩氏的面前。 韩氏望着面前的妙龄女郎,不过三载,银笙便从一个尚有些稚嫩的及笄少女,出落成了如今这副美丽大方的模样。尤其是随着银笙越来越大,她的模样便越发与当年的尉迟语蓉相似。韩氏看着她,竟隐隐有一种再次见到自己闺中密友的错觉。 “好,真的很好。舅母看见你平安归来,总算是放心了。”韩氏打量了银笙一圈,激动得拿起手中的丝帕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又道:“倘若你外祖母能看见你现在平安回来的样子,她也一定会很高兴的吧!” 银笙心中一惊,问道:“外祖母,她难道?” “是去年走的。”正在这个时候,尉迟南走了过来,嘆了口气道:“咱们先回府再说吧。” 众人都是激动于银笙的归来,一时竟忘了现在大家还都站在大街上。经尉迟南这么一提醒,一伙人又乌泱泱的朝国公府内而去。 银笙今日按照箫黎之前所想的办法,跟随林家御贡的队伍来到皇宫。并且由林家主事之人亲自将银笙这段日子被林府收留的事告知于陛下。
第249页 果然,司徒凛听后亦是啧啧称奇,同时又将此消息告知了正好来上朝的尉迟南。 尉迟南初闻此事,惊讶得几乎不敢相信,还是见到银笙之后,这才确定了此事所言非虚。于是,便先遣人回来告之韩氏一众人等。这才出现了刚才的那一幕。 银笙与国公府众人一别三载,今日突然回来,韩氏等人自然会好奇的问她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 好在箫黎之前的故事就编得十分周密,于是,银笙便也按照箫黎说的那套说辞来应付大家。只说自己是因拉囚车的马儿受惊,这才与大家失散了。由于囚车一路颠簸,期间自己撞伤了脑袋,失去了记忆。等自己再醒来的时候,已不知身处何处,一路辗转,巧合的情况下遇到了林家人,被他们好心收留。直至最近自己恢復了记忆,这才跟着林家商队重返京城。 这套说辞,即便是有些细节会有错漏也不甚要紧,只要银笙推说自己头部受创,具体的细节也记不清楚了便好。所以,大家听了银笙的描述,也并没有觉出任何不妥之处。 却说尉迟南才刚将银笙送回,坐下来听她说了还没几句话,外边便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尉迟南起身正欲出去看,就见到皇上身边的内监刘公公亲自过来了。 “刘公公,你怎么来了?可是皇上有什么事吩咐?”尉迟南一见到刘公公过来了,直觉便有重要的事情。于是,脸上的神色不禁严肃了几分。 “豫国公,出大事了呀!”刘公公一脸紧张的走了过来,待走近才发现韩氏与银笙也在这里,于是,连忙笑意盈盈的朝她们拱了拱手,“哎哟,真是不凑巧,打扰了国公爷一家人重聚之乐。怡宁县主,陛下对于县主此次归来甚是重视,还特别嘱咐洒家来的时候给你问好呢!” 银笙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轻轻朝着刘公公福了福身,“有劳陛下关心,银笙在此谢恩了。” 刘公公与银笙寒暄完,又接着对尉迟南道:“国公爷,现在陛下急召您入宫,您还是快随洒家走一趟吧!” 尉迟南见刘公公的脸上一脸的急色,忍不住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严重的事?” “正是,陛下现在甚为恼火,还在御书房里生气呢!总之,具体是什么事,国公爷您一去便知。”刘公公的回答很是模煳,只是一个劲地催促尉迟南快入宫。 其实此事也怪不得刘公公不说清楚,一则,刘公公在来的时候,只是得了司徒凛的命令,让他务必把尉迟南给请到御书房里来,却并没有说明究竟是为了何事;二则,虽然刘公公知道司徒凛叫尉迟南过去的目的,但是因为此事确实十分严重,所以在没有完全弄清楚之前,刘公公也不敢乱说。 但是,刘公公的这番举动下来,倒是令一旁的韩氏有些不安了起来。 也难怪韩氏会多想,实在是因为三年前已经经歷过了那么一遭,如今,她可不希望国公府再出什么事了。 所以,一旁的韩氏忍不住有些忐忑,但现在是皇上要召见尉迟南,她也不能阻止,结果就是一个人站在那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尉迟南知道韩氏心中所想,便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夫人放心。”说完,便准备跟着刘公公去了。 银笙站在一旁反倒是十分的坦然,她见尉迟夫妇二人如此,便微微一笑,走上前道:“舅舅放心的去吧,舅母您也放宽心,没准这次过去是好事也不一定呢!” 尉迟南正想说银笙这是瞎说,明明从刘公公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是出了什么严重的事,她却反而说是好事,怎么可能? 不过,尉迟南转念一想,或许银笙这样也是为了安慰韩氏,于是便也附和道:“就是,没准和笙儿说得一样,会是好事也不一定呢!总之,夫人就别多想了,我去去就回。”这次说完之后,是真的走了。 韩氏虽然被银笙与尉迟南劝了一通,心里稍微好了些,但依旧有些担心。然而,她见银笙在一旁却是一副完全不担心的样子,心中忍不住有些好奇了起来,“笙儿,看你这个样子,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韩氏知道,依照银笙的性格,若不是有把握,她不会这般安心。 银笙听到韩氏这么问,有些神秘的笑了笑,“舅母,不管怎样,反正这件事对国公府不会有什么影响,您就放宽心吧!” 尉迟南这一走便是大半天,直到傍晚时分,才重新回到国公府。 “老爷,到底是出什么事了?”韩氏担心了一个白天,现在看见尉迟南总算是回来了,一颗心才稍微放下了。 “先用晚膳吧。”尉迟南面上的神色有些严肃,谈不上不好,却也谈不上高兴。 如此一来,韩氏倒有些猜不透了。 尉迟南是上午就被叫走的,直至傍晚方归,这午膳自然是没吃上。 这会儿,韩氏听见尉迟南还有心情吃饭,就知道确实如银笙所说,估计发生的事情虽然重大,但是应该对国公府没什么影响。 韩氏由于心中好奇,所以这顿饭吃得有些心不在焉,不过草草吃了几口,便放下碗筷了。 而尉迟南则是在撤下酒菜,才终于准备开始跟韩氏说明今日的情况了。 “昨夜,户部王尚书的独子王昌耀被人发现死在瞭望月楼里。”尉迟南一开口,便直接说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什么?”果然,韩氏一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吓了一跳,连忙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是何人能有这么大的胆子,连王尚书的独子都敢动?” 六部尚书分别是每个部门之中的最高长官,虽不及国公、御史大夫、太傅、丞相这类的正一品大员,但也官至正二品,可以说是权臣了。尤其是户部,作为管理整个国家财政支出的部门,可以说是一个很具有影响力的部门。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有人敢杀害户部尚书的独子,也难怪连韩氏都会感到惊讶了。 “是吏部柳尚书家的长子,柳眠风。”尉迟南继续道:“听说王昌耀与柳眠风被人一同发现在瞭望月楼里,当时发现的时候,王昌耀就已经死了,而柳眠风则是晕倒在一旁,手里还拿着一片刺杀王昌耀的碎瓷片。根据当日在场的目击者称,二人似乎是因为某个知名歌姬而产生口角冲突,最后演变成了一场斗殴。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是直指向柳眠风,大家一致认为,柳眠风是在与王昌耀扭打途中,失手将王昌耀给杀了的。然而,最令人头疼的是,柳眠风却拒不认罪,一口咬定,在王昌耀死前,明明是自己先晕了过去,并对这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一概不知。” 尉迟南说到这里,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被害人是尚书独子,而嫌疑人偏偏又是另一个尚书的长子。这个案子,一发生,就被京兆尹上奏给了陛下。陛下知道以后,直接就怒了。这可是事关两部尚书的案子,若是一旦处理不好,对两边都不好交代啊。”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就连司徒凛也犯难了,这才会在白天的时候,紧急召尉迟南入宫商议。
第250页 “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复杂”,韩氏在听完了来龙去脉之后,也有些感嘆。 “现在,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这个案子,因为牵扯到两家尚书,竟然无人敢来审理!一是大家都不愿意做这种得罪人的事,二是王、柳二人背后还牵扯到太子与贤王这层关系。皇帝不管交到哪边的手里都不放心,所以这审理案子更加是难上加难了。”尉迟南一语道出这件事更加棘手的地方。 “既然如此,那舅舅明日便去圣上面前请旨,请求岚表哥去主审此事!” 尉迟南话音刚落,门外便有一道清冷的声音悠悠传来。 “笙儿,你怎么过来了?”尉迟南有些惊讶的看着站在门外的银笙。 银笙施施然走了进来,徐徐道:“舅舅、舅母,你们刚才说的话,笙儿都在外面听见了。如果你们相信笙儿的话,此次就让岚表哥出面,审理这桩案子吧!” “笙儿,舅母有些不明白你的意思。”韩氏疑惑道:“刚刚你舅舅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桩案子明明就是个烫手的山芋,不但难审理,还一不小心就会得罪人,简直是两边不讨好。这种事,别人躲还来不及呢,为什么现在还要你岚表哥上赶着去呢?” 银笙听到韩氏这么问,便解释道:“此案件说难,无非是两点,一是牵扯到的是两部尚书,稍有不慎,便会两家一起得罪;二是皇上选人不易,不愿意将这件事交给任何一方势力主审,因为很有可能会出现一方沆瀣一气,隐瞒包庇的情况。” 尉迟南见银笙将此事分析得十分清楚,也忍不住点点头,显然是同意了银笙的观点。 “但是”,银笙在这个时候,忽然话锋一转,继续道:“如果这件事办得好,那么也会有很多好的方面。一来,岚表哥已是大理寺的人,这件事交由大理寺来审理合情合理,也不会显得十分刻意。二来,国公府素来是中立,两不相帮。相信在这一点上,皇上也应该能信得过表哥。岚表哥一直希望振兴国公府,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入仕。若果真能把握住这次的好机会,那么岚表哥的仕途一定会更上一层楼的!” “笙儿,你说的这些,好是好。只是,这件案子也并不是那么好审理的呀!”韩氏还有些担忧。 银笙知道,韩氏作为尉迟岚风的母亲,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去冒险,于是,宽慰道:“舅母请放心,这件事岚表哥只需放手施为。我已经与幽王说好了,届时他会请求圣上,让自己作为监审。笙儿敢向你们担保,这个案子一定会完美解决的!” 尉迟南见银笙说得这般肯定,又知道她平素为人十分谨慎。既然银笙敢这般拍着胸脯担保,那么必定已经筹谋得当,胸有成竹了。 尉迟南正要开口,门外又传来一道男声,“笙妹妹说得对,我确实需要办一件可以放手施为的大事,并且我也相信笙妹妹定不会害我!” 原来,尉迟岚风正好赶到了。 尉迟南见自己的儿子也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于是,不再犹豫,点点头道:“既是如此,那我明日便向皇上请旨。相信圣上定会降下旨意,同意我的请求!”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卷 权术 第170章 案件大白 一切正如尉迟南所预料的那般顺利,司徒凛正愁找不到一个可以并且愿意审理这件案子的人,偏偏这个时候,尉迟南将自己的儿子推荐了出来。 尉迟岚风凭藉着尉迟一族的身份背景,想要入仕确实简单,但是他毕竟资歷尚浅,又没有一展拳脚的机会,所以虽然入了大理寺,但一直只是个小小的大理寺丞罢了,只不过负责掌管一下普通的邢狱案子。 而今考虑到尉迟岚风要主审京城妓馆杀人案,司徒凛便索性破格提升岚风为大理寺正,如此一来,起码在大理寺卿与大理寺少卿不在的时候,大理寺正能有代行其职的权利,好歹说起来也名正言顺一些。 尉迟岚风还未审理案件,便一下子破格升官,这令不少同僚都十分羡慕。不过,更多自诩聪明一些的“老油条”则是对此事不以为然。这其中,尤其是原本应该负责审理此案的大理寺卿与大理寺少卿。 “哎,到底是年轻人啊!冲动,爱冒险,总是凭藉着一时的意气,便想一战成名,加官进爵?到时候,有他哭的时候呢!”大理寺卿费大人,眼睁睁的看着尉迟岚风来自己这里,将此案件一应卷宗全部调走了,忍不住对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其中一名少卿连连附和道:“大人说得是。别看这个案子挺好审理的,人证物证俱在,那摆明了就是柳眠风干的,但偏偏柳眠风自己死都不承认呀!如此一来,若强行定了柳眠风的罪,那无异于是把柳尚书也一起给得罪了,要知道,他可是贤王的人。但是,这件事若是就此轻轻揭过吧,又等于是把王尚书给得罪了。王尚书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如今就这样被害死了,只怕他此刻恨不得拉来整个柳府,给他儿子陪葬吧!” 这名少卿的话音才刚落,一旁的另一名也连忙接了下去,“所以,别看这尉迟岚风现在立马就被封为了大理寺正,但他一旦接下这块烫手的山芋,就别想再有安生的日子了。到时候,只怕是官没升成,还平白的弄了个里外不是人。幸好这种事情,我们都听大人的话,没有应承下来,现在,这案子无论结果如何,都与咱们无关了!大人这一招实属高明,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这少卿素日里惯会拍上司马屁,现在这番话说下来,顿时令费大人心头一阵舒爽,忍不住站在原地,捻须笑了起来。 此事一如银笙所言,在尉迟岚风接下这桩案子之后,司徒辰便也随即请求圣上,要求监审此案。 司徒辰本就是中立一派,再加上又贵为皇族,有了他的加入,也可以显示出皇上对于这件事的重视程度,实在是百利而无一害。如此好事,司徒凛自然是也立马同意了。 司徒辰的加入,简直就如保驾护航一般,有了他,再没人敢有意刁难或者敷衍尉迟岚风了。所以,案件的调查倒是进行的异常顺利。 尉迟岚风既是愿意接下了这桩案子,那么首先做的头一件事,便是将有关这整件案子的所有卷宗全部都浏览了一遍。 在了解清楚了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之后,尉迟岚风又亲自传唤了几个重要的证人,将可能遗漏的细节又详细的问了一遍。 果然,在经过这些事之后,尉迟岚风有了一些重要的发现。 比如:柳眠风与王昌耀在此之前,关系似乎一直不错,常常结伴玩乐。 再比如:王昌耀一开口,便许诺重金于柳眠风,可见他平日里在钱财方面也十分大方。那么,他的那些钱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尉迟岚风越审,便发现这一桩看似单纯的杀人案背后,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隐情与疑点。 为了还原整件事的起因,尉迟岚风不得不抽丝剥茧,一点点的顺着线索查了下去。 于是,原本一件杀人案,随着尉迟岚风调查的深入,竟将朝廷两部的尚书亦给牵连了进来。
第251页 等王、柳两家发现这件案子不再单纯的时候,就已经为时已晚了,尉迟岚风将自己所有调查得来的证据,全部一一呈现在了司徒凛的面前。 “回禀陛下,微臣自接手京城妓馆杀人一案之后,经过详细调查,发现此案疑点重重,远不似一个单纯的杀人案这么简单。”尉迟岚风一面将各项证据呈在了圣上面前,一面继续说道:“据微臣了解,柳眠风与王昌耀当晚,并不是在望月楼偶遇,而是相约至此。更有多人证明,柳眠风与王昌耀在此之前,关系一直不错。似乎一直都是柳眠风带着王昌耀四处作乐,关于这一点,京城一些有名的店家都能证明。” “好啊,柳尚书,令郎自己不学无术,还要来祸害我的儿子,却不知是何居心?!”一旁,也在场的王尚书一听见尉迟岚风这么说,顿时冲着柳尚书质问了开来。 原来,两家因为急于将案件落实,都不愿意让尉迟岚风再这样查下去,所以情急之下求到了司徒凛这里。却不料,正好遇上来向司徒凛阐述案情的尉迟岚风,于是,便双双被司徒凛一起留在了御书房里。 柳尚书一听王尚书这么说,就不乐意了。只见他轻哼一声,淡淡道:“王尚书,犬子虽然与令郎走得近了一些,那最多也就算是交情不错。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若王尚书这么说,那令郎岂不是也与小儿同属一类人了?” 柳尚书掌管吏部,识人用人这一套还是很擅长的,再加上他本身口才不错,不过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驳得王尚书哑口无言。 “你,你,你!”王尚书被柳尚书这一招四两拨千斤,气得说不出话来。 看见王尚书如此,柳尚书干脆乘胜追击,继而又朝尉迟岚风诘问道:“尉迟理正,既然你刚刚也已言明小儿与王尚书家的独子相交甚密,那么作为好友的二人,又岂会有突然动手的道理?更何况,现在还是将他杀了。” “皇上”,柳尚书说到这里,朝司徒凛的方向一拜,言辞恳切地道:“小儿的确疏于管教,平日里也有一些荒唐的行为。但是,臣作为他的父亲,还是很了解他的。小儿是断不可能做出此等害人性命的事的呀!还望陛下明鑑!” 王尚书一见柳尚书这是要给自己的儿子脱罪了,如何能忍?当即便也跟着拜了下去,口中哽咽道:“皇上,老臣的情况您也是知道的。王家世代单传,到了臣这里,更是老来得子。老臣就这么一个儿子呀!现在也没了。昌耀死的时候,现场只有柳眠风一人。若说这人不是柳眠风杀的,又会是谁呢?皇上今日可一定要为老臣做主呀!” 王、柳两位尚书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司徒凛乍一听,感觉似乎谁的话都没有问题,于是又只能将难题重新抛到了尉迟岚风的面前。 “尉迟爱卿,你刚刚说此案疑点重重,还有什么奇怪之处吗?”司徒凛直接将目光重新投向尉迟岚风的方向。 尉迟岚风见陛下问起,于是又接着道:“刚刚说到柳公子与王公子,当日乃是相约至此,于是便引出了此案的第二个,也是最为重要的一个细节。” 一听尉迟岚风说是重要的细节,顿时殿中的人都将目光齐刷刷的投向了他的身上。 “一枝桃花枝。”尉迟岚风不紧不慢道:“据当晚在场之人供述,望月楼当日请来了江南名妓登场助兴,而那名名妓更是以一枝桃枝为凭信,将其抛掷到台下。不论台下是何人,只要得到了这枝桃枝,便是当晚的有缘人,可以与那名妓共处一晚。也正是因为这枝桃枝,才直接引发了当晚的那场血案。” “最奇怪的是,这枝桃枝似乎本应是在柳眠风的手中,但是不知为何,在名妓下台确认之时,那桃枝却又跑到了王昌耀的手中。”尉迟岚风说到此处顿了顿。 “哦?莫不是在场的人看错了?可能这桃枝确实就是王昌耀得到的呀!”司徒凛听了半天,还是有些云里雾里,便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回禀陛下,此事远没有这么简单。”尉迟岚风否定了司徒凛所提出的设想,“若那桃枝果真一开始就是王昌耀得到了,也就不会出现后面柳眠风又追上楼去与之交涉,不料交涉未果,进而演变成了一场斗殴的。” “那这中间又是为了什么?既然那桃枝柳眠风也很看重,并且也得到了,为什么又会中途将它让给了王昌耀呢?”司徒凛认为这绝不可能是因为柳眠风看重与王昌耀的情谊,否则,柳眠风事后也不会再突然反悔了。 “陛下问得不错,这正是此案又一个疑点。”尉迟岚风紧接着便解开了众人的疑惑,“因为,王昌耀是用重金将那桃枝,从柳眠风的手上给买下来的!而且,这金额还着实不小,足足有八千两银子!” 尉迟岚风此语一出,吓得王尚书当即叫了起来,“你胡说!小儿哪会有那么多银子,不过是那群看热闹的人夸大其词的罢了。” 柳尚书眼见局势竟然在慢慢朝着自己的方向倾斜,于是便也开始落井下石了起来,“王尚书,谁不知道王昌耀是王家独子,从小到大,更是要什么就有什么。令郎的银子,那自然也是来源于您的府中。只不过,令人感到好奇的是,尚书俸禄一年不过千两,而令郎一次性就突然开出八千两的天价,那可是一个尚书几年的俸禄呀!王尚书您一直口口声声称国库空虚,钱粮短缺。莫不是这些钱粮,全部都进了您的腰包?” “柳尚书,请慎言!”王尚书连忙道:“陛下面前,自有公断。更何况,你我之间本就是同级,若柳尚书没有真凭实据,便这般在陛下面前信口雌黄,本官可是要告你一个诬衊朝廷命官之罪!” “呵,到底是不是诬衊,王大人心中比我更清楚!”柳尚书确实拿不出证据,于是便也只有冷哼一声,就不再开口了。 “好了!”司徒凛突然喝道:“既然都知道自己身为朝廷命官,你们二人在此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都先听尉迟理正把话说完!” 王、柳二人被司徒凛这么一喝,顿时都乖乖的闭上了嘴。尉迟岚风这才得以继续说话。 “此八千两银子暂且放在一边,臣细查柳眠风与王昌耀平日里的行踪,发现了一个更大的问题。那就是,柳眠风好赌。”尉迟岚风将柳眠风这几年在京城各处的开销,以及在私坊中所欠下的债目一一翻给了司徒凛看,“陛下请看,这柳眠风只今年在赌坊里所欠下的银子,便已高达几千两,而这些,还只不过是他众多花销中的一部分而已。” 王尚书一听见柳眠风也被查出来了花销甚大,顿时又满血復活了,只见他呵呵一笑,得意的望着柳尚书道:“就如柳大人方才所言,大人与我乃是同级,俸禄一年亦不过千两而已,那柳大人之子,为何又能有这么大的开销呢?那些银钱,又是从何处得来的呢?” “这不可能!”柳尚书确实不知道柳眠风在外的花销情况,所以,乍一听见尉迟岚风这么说,首先便是惊讶,然后怎么都不能相信。
第252页 然而,白纸黑字俱在,上面一条条,一项项,细到年月日,都记载的清清楚楚,一看就知道不可能是胡乱编造的。 柳尚书彻底的惊了,由于柳眠风从未向家中要过银子,所以,即便是他日日出去厮混,柳尚书也并没有太过理会他,只想到他每月到手的银钱不多,谅也闹不出什么大事出来。 谁料,这柳眠风却也如京中的其他纨绔子弟一般,根本是花钱如流水。 “呵,柳大人,你装得还真像啊!”王尚书也不知道柳眠风花的这些钱,全都是从自己儿子手上陆陆续续骗来的,若是知道,恐怕也没空在这儿幸灾乐祸了。 “柳大人不是装的。”王尚书话音刚落,一旁的尉迟岚风却是抢先开口了,“因为这些钱并不是柳眠风从自己家中得来的。” “开什么玩笑!这么多的银子,柳眠风除了能向家里人要,谁还会平白的给他,真以为这世上还有冤大头了不成?!”王尚书见尉迟岚风摇摆不定,一会儿似乎站在自己这边,一会儿又替柳尚书解围,真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然而,尉迟岚风接下来的话,还确实就将王尚书的脸险些给丢尽了。 尉迟岚风听了王尚书的话,嘴角也忍不住勾了起来,只见他幽幽道:“还真的被王大人你给说中了,柳眠风的钱确实是有人提供的,而这个人还不是别人,正是您的爱子——王昌耀!” “你说什么?!”王尚书听见尉迟岚风这么说,顿时气得眼前一黑,险些当场晕了过去。 尉迟岚风并没有再看他,而是将目光转向司徒凛道:“启禀陛下,据微臣所查,柳眠风之所以与王昌耀关系甚笃,乃是因为王昌耀可以提供给他一应的花销。这几年以来,柳眠风在王昌耀处,或借或白拿,已经累计获得两万多两银子!” “这么多?!”司徒凛乍一听见这个数字,整条眉毛顿时也皱了起来。 两万多两银子!王尚书跪在一旁,听见这笔数字,心中简直是在滴血。难怪这几年以来,昌耀的开支突然大了许多,原来,自己不光在养自己的儿子,还把别人家的儿子也顺道给养了! 王尚书虽然伤心,但是更严重的问题还在后面。 此时,尉迟岚风已然将炮口直指向了王尚书。 尉迟岚风郑重地回道:“正是。也就是说,不包括当夜王昌耀曾许诺给柳眠风的八千两银子,光这些年,王昌耀花在柳眠风身上的钱都已经达到了两万余两!那么,试问一下王大人,令公子全年的花销是几何?而贵府的花销又是几何?这般庞大的支出,仅凭大人的俸禄,又能维持得了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当王尚书面对尉迟岚风的这一连串质问时,整个人都吓傻了,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却也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出来。 因为,不管什么样的解释,都补不了现在这么大的一个漏洞! 司徒凛听到了这里,又哪还有不明白的?只见他冷然的望了王尚书半天,幽幽道:“好,很好。王爱卿,你还当真是对得起朕对你的一番栽培呀!” 王尚书听闻此语,整个身子都开始不住的抖了起来,他将头深深的埋了下去,不敢再看司徒凛一眼。他知道,从今日起,自己的这个户部尚书,已经是当到头了! “那么王昌耀到底是不是柳眠风杀的呢?”司徒凛听了半天,也只是把此案所牵涉的其他问题给解决了,可是,王昌耀之死,依旧是一个谜团。 一旁的柳尚书见问题又重新回到了自己儿子的身上,心中顿时一阵紧张,只是这回,他却是不敢再有所表示了。 王尚书如此鲜活的例子正摆在自己的面前,柳尚书可不敢再随意接话,以免又横生出其他事来。 “王昌耀并不是柳眠风杀的,兇手另有其人。”正在这时,尉迟岚风却是一字一顿,斩钉截铁的回答了出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卷 权术 第171章 惠月得宠 “不是柳眠风杀的?!那谁才是真正的兇手?”此案一波三折,把司徒凛听得一愣一愣的,每当以为要结束的时候,总是又跳出新的事出来。 一旁的柳尚书一颗心也是犹如坐过山车一般,一会儿放下,一会儿提起。这会儿,见尉迟岚风说自己的儿子无罪,柳尚书终于是放心了。如此一来,起码柳眠风的命算是保住了。 尉迟岚风解释道:“这整个案子,乍看之下,似乎是王、柳两位公子,因妓子而产生矛盾,然后从发生口角转变成斗殴,最后因为柳眠风一时失手将王昌耀给打死了。整件事情,不但情节合理,并且人证物证俱在,似乎完美无缺。然而,大家却忽略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司徒凛忍不住问道。 “那就是众人发现杀人现场时,两家公子倒在地上时的状态和位置!”尉迟岚风为了让众人更清楚的理解,直接请来了两名内监,让他们按照命案发生时的样子,重现了现场。 “皇上请看,这就是大家发现王、柳两家公子的时候,二人倒在地上的状态。”尉迟岚风站在一旁解释道:“柳眠风是整个人倒在了王昌耀的身上,将他压住了,而手中还握着扎进王昌耀胸口的碎瓷片。” 司徒凛看了眼面前的两名内监,点了点头,“不错,这有什么问题吗?” 尉迟岚风不紧不慢,继续道:“这样一看,当然没什么问题。但是臣敢问陛下,这现场的碎瓷片是从何而来的?” 司徒凛听见尉迟岚风问出这样一个愚蠢的问题,很自然的就脱口而出,“这还用说,自然是二人殴打过程中,不小心给打碎的了。然后柳眠风将王昌耀按在地上的时候,就是捡了这些碎片,将王昌耀给刺死的。” 尉迟岚风也不急着说出对错,而是换了个角度说,“若是斗殴之时不小心摔碎的,现场定然一片狼藉,且这类的碎瓷片一定很多。但是现在的情况是,现场就只有一只花瓶的碎片,所以,很显然这只花瓶并不是无意之间摔碎的。结合柳眠风也在现场晕了过去,臣大胆猜测,柳眠风应该是被这只花瓶给砸伤了脑袋,然后晕过去的。并且,事后不论是柳眠风的证词,还是他头部的伤,都证明了这个猜测是正确的。” “那又如何?”司徒凛道:“即便是柳眠风被砸伤了脑袋也很正常,有可能是王昌耀用花瓶打了柳眠风,柳眠风一时激愤,这才对他起了杀心,于是直接捡起地上的碎瓷片,将王昌耀给刺死了,最后才晕了过去。这也是完全合情合理的呀!” 尉迟岚风听到司徒凛这么解释,轻轻的笑了笑,“陛下,按照现场来看,柳眠风与王昌耀扭打在一起的时候,是柳眠风将王昌耀按在了地上,那么柳眠风可以用碎瓷片刺到王昌耀的胸口,这完全合理。但是,柳眠风受到的脑部击伤却是在后方,那么王昌耀在被柳眠风按住的时候,又是如何将手绕到柳眠风的脑后进行的袭击呢?” 尉迟岚风此语一出,司徒凛顿觉大悟。
第253页 是啊,按照现场的情形,即便是王昌耀要袭击柳眠风,那也应该是用花瓶直接砸向他的面门,而绝对不可能是后脑勺。那么,唯一说得通的解释,就是当时现场还有第三个人,是那个人将柳眠风砸晕过去,随后又刺死了王昌耀,将一切的罪责全都栽赃到了柳眠风的身上。 “冤枉啊,皇上!诚如尉迟理正所言,一定是有人陷害了小儿。小儿是被冤枉的!”柳尚书在一旁默默听了许久,终于有了辩白的机会。 而司徒凛在听完了尉迟岚风的分析之后,亦觉合理。于是,看向岚风的神色也忍不住多了几分欣赏,“好,果然是豫国公的儿子,当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尉迟岚风替司徒凛完美的解决了这桩案子,还顺便挖出了一个大蛀虫,现在司徒凛的心情很好,所以也就毫不吝啬对岚风的赞美。 “王尚书,你听见了吗?杀害令公子的,另有其人,并不是柳大人的儿子。至于真正的兇手,朕也一定会将其缉拿归案,也算是给了你一个交代。”司徒凛冷冷的看了王尚书一眼,继续道:“所以,王尚书待会儿回去之后,也要将府中所有的银钱进项整理出来,务必也给朕以及满朝文武一个彻彻底底的交代!否则,朕不介意让大理寺的人再来查查你的情况!” 王尚书听了司徒凛的话,浑身一震,司徒凛现在是还不知道自己具体贪了多少,若是等司徒凛知道了,只怕是全族都会被问罪了。一想到这些,王尚书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司徒凛看见王尚书如此,丝毫也不怜惜,直接将头转向柳尚书道:“好了,柳爱卿也起来吧。既然杀人的不是令郎,那么朕自然会吩咐下去,让人将他放出来。” 柳尚书怎么也没想到,这次的事情会这般顺利的得以解决,不但自己的儿子一点事都没有,反而还搭进去了一个户部尚书。如此一来,太子一党的金钱来源都断了,简直是可喜可贺呀! 只可惜,他还来不及起身谢恩,尉迟岚风又开口了,“陛下且慢。陛下难道就不好奇,杀人的兇手为什么要将这件事陷害给柳眠风吗?” “哦?尉迟爱卿这是何意?”尉迟岚风每次只要一开口,事情总要出现出人意料的转变,现在这种情况又出现了,司徒凛愣了愣,难不成这件事还没结束? “陛下,当时两家公子是待在雅间,除了他俩,房里就只剩下了一个妓子。而第一时间出声唿喊,将人们给喊过来的,也是那名妓子。所以,兇手十有八九就是此人了。然而,此人是第一次来京城,没道理有意去害死一个朝廷大员之子,特意来栽赃给另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她之所以那么做,原因只有一个,那么就是与这二人中的某一个人有仇。”尉迟岚风突然指向柳尚书道:“而那名女子的仇敌,微臣已经查到了,就是吏部尚书——柳大人!” “这,怎么可能?!”柳尚书总觉得尉迟岚风在接下来,还会在陛下的面前说出一些不利于自己的话。于是,连忙解释道:“陛下,您万不可听信尉迟理正的一面之词。臣听闻,当日出现在望月楼中的妓子,乃是出身江南。而臣一直住在京城,与江南相距十万八千里,又怎么可能会得罪到这么一个人呢?” 司徒凛也觉得柳尚书所言十分有道理,于是,一脸疑惑的看向尉迟岚风。 “柳大人,你当然不可能直接得罪于她,但是,在你任职吏部期间,为巩固自己的势力,一直都是任人唯亲。凡是支持你,拥护你的,你便重用。而那些有不同意见,或者不愿结朋党者,你便疏远、不重用他。江南鱼米之乡,一贯是富庶之地,而被派到任上去的那些知府、知州,无一不是你的亲信。然而,他们仗着有你在朝中作靠山,一直都是在鱼肉百姓,残酷不仁。江南百姓早已怨声载道,苦不堪言了!”尉迟岚风冷哼一声,对柳尚书的行为十分鄙视,“柳大人或许还不知道,那名妓子已然前来自首。她的确是杀人案的真兇,却也是告发你渎职之罪的人证!陛下若是不信,大可将此事再单独立案,仔细一查便知!” “噗通”一声,柳尚书吓得整个人都跪倒在一旁。 “柳爱卿,尉迟爱卿所言可属实?”司徒凛看向柳尚书的方向变了脸色,他见柳尚书一脸灰败的模样,眼神也变得冷了起来。 “陛下,不是这样的!或许,江南的官员确实有不称职的地方,但那也只是微臣的一时失察。但微臣向陛下保证,微臣绝对没有任人唯亲,结党营私呀!陛下!”柳尚书跪在地上,不住地对司徒凛磕着头,希望以此来减缓司徒凛心中的怒气。 但是,显然,这并没有带来多少效果。只见司徒凛长袖一甩,怒道:“究竟是忠是奸,柳尚书还是去大理寺里,对着主审官去说吧!” 此案到了这里,才算真正的结束了。 一桩简单的杀人案,却一下子牵扯出了朝中两位重臣。 王尚书贪污敛财,柳尚书结党营私,这都是司徒凛最不能容忍的事。 虽然两边都有靠山,然而现在证据确凿,就是太子与贤王有心搭救,却也是不敢有所动作。于是,为了顾全大局,二人只得吃下这个哑巴亏。壮士断腕,起码比累及自身要好。 没了太子与贤王的搭救,自然朝中的其他人也不会去管这件事,王、柳两位尚书可以说是全线崩盘,再加上圣上大怒,于是,处罚自然也就相当严重了。 王尚书因为贪污金额巨大,直接被判斩首,其一干余党,撤职的撤职,罢官的罢官,就连亲族也尽皆赶出京中,家产全数充公。 而柳尚书,虽是结党营私,但是起码比贪污来得好一些,所以,倒是没有被斩首,而是判了个终身监禁。至于与他相熟的那些官员,也纷纷受到了连累,很多都被降职或者免官了。 与王、柳二人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尉迟岚风。 经此一案,尉迟岚风以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他的断案能力,以及那种公正严明,不偏不倚的行事原则。 司徒凛对尉迟岚风的表现十分满意,不但在这件案子结束之后没有让他重新恢復大理寺丞的官职,反而是让他在大理寺正的官职上更进了一步,直接擢升为大理寺少卿。 如此一来,尉迟岚风在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便成了大理寺少卿。 尉迟岚风仅凭一个案子,便连升两级,这几乎是在大梁歷史上十分鲜有的。 大理寺一干人等,原本是坐等尉迟岚风得罪了两部尚书,搞得里外不是人,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却不料,现在尉迟岚风不但没有得罪两部尚书,反而是将他们一起拉下了马。 这番动作,一下子便震住了包括大理寺在内的朝中一众官员。 一时之间,尉迟岚风之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大家纷纷避其锋芒,恐像王、柳二人一般,招来杀身之祸。 司徒凛在前朝解决了一桩重案,又查处了一批佞臣,按理来说,朝纲得振,本应十分开心才对。然而,这几天以来他却是愁眉不展,似乎心事重重。
第254页 一旁的内监刘公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于是,今日午膳过后终于大着胆子,在司徒凛面前提议道:“陛下,这冬去春来,眼见御花园里的花都开了。老奴见您这几日似是有什么心事,不如趁着这会儿工夫,去花园里散散心,就当是去消食了。” 司徒凛这几日确实有些不快,烦心的事也较多,所以听见身边的内监这么说,便点点头,同意了。 今日,春光明媚,天气格外的好。温暖的春光照在司徒凛的身上,让他的心情也变好了不少。 正在这时,一阵微风拂过,带来一片若有若无的桃花香气,司徒凛闻见,忍不住道:“好香呀!” 身边的内监十分有眼色,连忙回道:“启禀陛下,这是桃花的香气。想必是附近的桃园里的桃花开了,这才将香味传到了这里。” “原来如此”,司徒凛这几日难得有像现在这样开怀的时候,于是便干脆改了方向,朝桃园去了,“既是如此,那就索性去那边看看吧。” “是。”刘公公得了话,自然连忙跟了过去。 这片桃园,还是大梁先帝在的时候种下的。 据闻,先帝时期,有一妃子,十分得先帝宠爱。而那名妃子又甚是喜爱桃花,所以先帝便在皇宫之中专门修了一个园子,园中清一色的栽上桃树。 一到春季,满园桃花竞相开放,远远望去,粉白一片,如梦似幻,煞是好看! 司徒凛闻香而来,眼见满园落英缤纷,桃树上的花也都完全绽放开了,粉的、白的,交织成一片,当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 就在司徒凛流连于满园春色之时,只见远处桃花林之中似有人影闪动,影影绰绰,看不大真切。 司徒凛忍不住又上前了几步,这才隐隐约约听见耳边有轻轻的歌声传来。 那歌声悠扬婉转,却并不清晰,浅唱低吟之间,似乎更像是一首温柔的眠歌,令人的心情莫名平静了下来。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司徒凛扬声贊了一句,快步走上前,欲一探林中之人究竟是谁。 显然司徒凛这声高语吓了美人一跳,歌声戛然而止,那人朝司徒凛的方向转过脸来。 原来,竟然是惠月! 今日天气甚好,惠月便想着带自己几个月大的女儿到这片桃园之中来赏春景,却不料正好碰巧遇见了司徒凛。 惠月一见是圣上,连忙朝司徒凛跪了下来。 司徒凛直接一把托住惠月,笑道:“原来是你。” 惠月听见司徒凛这么说,知道她是被自己的歌声吸引了过来,于是,赧然道:“臣妾见春光甚好,便带小公主来园中赏景。方才,是在给小公主哼唱眠歌,倒是辜负了陛下这句‘桃之夭夭’了。” 惠月前不久虽然生了孩子,但是却丝毫不影响她的容颜。不但如此,由于初为人母,此时的惠月倒是比少女之时多了几分为人母时的温柔。 若说之前的惠月犹如空谷幽兰,馥郁馨香,却幽谷独处,清高皎洁。那么现在的惠月,反倒如那三月里的桃花,一样的芬芳美丽,却比兰花多了些许的温柔与烟火气,令人更加容易亲近了。 许是司徒凛也感受到了惠月身上那股气质的变化,只见他会心一笑,望向惠月的眼神更加温柔了几分,“怎会辜负?桃花不但芳菲美丽,灼人眼球。却也温柔亲和,‘宜其室家’。爱妃容颜清丽,性情温和,最近又为朕诞育公主,岂不是像这桃花一般?” 惠月还是第一次见司徒凛这般称赞自己,当时便忍不住红了脸,有些娇羞的低下了头。 这些小女儿的举动,看在司徒凛眼中,显得惠月更加娇憨可爱,心中对于惠月的好感,不禁又多了几分。 “朕记得,这里离你的揽芳殿很近。朕正好走得有些渴了,就随你一起去殿中,喝口茶吧。”司徒凛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一瞬不瞬的紧盯着惠月的脸,直盯得惠月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既然司徒凛都这么说了,惠月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于是,点点头,便带着司徒凛一起朝宫殿的方向走了。 刘公公眼见司徒凛这是看上惠月了,自然懂得讨好,连忙跟在后面,话都不插一句,免得破坏了皇上与惠月之间良好的气氛。 “师傅,皇上这是……”跟在刘公公身后的小太监,忍不住在后面低低的问了一句。 刘公公轻轻咳嗽了一声,低声警告道:“不该问的就别问,多用眼睛去看,多用心思去想。今天这事,不是已经明摆着的吗?” “是”,那小太监连忙噤了声,却忍不住又嘀咕了一句,“我还是第一次见着皇上对一个嫔妃这般动心呢!” 那小太监声音虽小,却还是被刘公公给听见了。 刘公公轻哼一声,“你进宫才几年?没见过的多了去了!”他虽然嘴上是这么说,心中却也忍不住直犯嘀咕。要知道,他跟随在司徒凛身边多年,除了白皇贵妃以外,他也没见过司徒凛再对别的女子,如今日的惠月这般。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卷 权术 第172章 牵线搭桥 自桃园一遇,尉迟惠月便莫名入了司徒凛的眼。司徒凛那日不但留在了揽芳殿,便连晚膳也是与惠月一同用的,这之后更是直接在揽芳殿歇下了。 第二日一早,司徒凛才刚走不久,惠月封妃的圣旨便晓谕了六宫。 这后宫的消息向来是传得最快的,惠月得宠的突然,引得宫中不少嫔妃都十分嫉妒。毕竟,谁能想到一个进宫几年,不温不火,直到最近才生下一个公主的人,会突然入了皇上的青眼呢? 不过,惠月虽然得宠的突然,宫中不乏有一些嫉妒者,但却并没有影响到惠月的生活。 一来,例如皇后、皇贵妃之流根本还不至于将一个刚封妃的女人看在眼里,二来,已经到了她们这个位置,早已不再视恩宠为不可或缺之物。比起恩宠,可能皇后现在主要心思还是放在了太子刚刚丢失的户部之上。 如此一来,那些嫉妒的不过是些一样年轻的妃嫔,而她们位分尚低,即便想对惠月动手,也没有那个能力。 惠月虽然得宠,却也知道自己一时之间成了众矢之的,所以,一应饮食、活动,比起之前更加小心了许多。 今日是寒食节,宫中照例举行了祭祀活动,但除了帝后之外,其余诸人并不需要参加典礼,所以,这一日对于后宫嫔妃而言,倒是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这一日,皇贵妃照例在午膳之后小憩,却不料听到宫人来报,说是娴妃来了。 如今,惠月正是得宠的时候,白若彤倒是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来自己这里。 白若彤的心中虽有些惊讶,却依旧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让宫人将惠月请了进来。 “臣妾参见皇贵妃。”惠月才刚进来,便连忙朝白若彤的方向俯身行礼。 白若彤一见惠月如此,自然是连忙拉住,笑道:“这里又没有外人,妹妹何须行如此大礼,快快起来吧。”
第255页 谁知惠月听了这话,却是轻笑,整个人的动作保持不变,执意将礼仪行完,方才站起,“姐姐既比妹妹入宫要早,论起品级又是皇贵妃,理应受此一拜才是。” 白若彤见惠月行礼时的姿势依旧标准,一点也没有因为近日得了圣上宠信而就产生了半点恃宠而骄的心思,当下忍不住微微的点了点头,笑了,“宫中众人皆言妹妹最近得宠的突然,其实在本宫看来,皇上对于妹妹的宠信实属是必然的。不过是时间上的早晚罢了。” 白若彤一开口便说出这种话来,虽是直言不讳,却依旧吓了惠月一跳。 “妹妹不要害怕”,白若彤连忙解释道:“本宫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并没有别的意思。” 白若彤说到这里顿了顿,突然道:“今日本是寒食节,民间有祭祖踏青,赏花插柳的习俗。如今我们在宫中没办法出去,不如妹妹与我一同去花园里逛逛可好?” 这提议既然是白若彤提出的,惠月自然不会不同意,于是点点头,立马就答应了下来。 白若彤又转身对着服侍在旁的众人道:“本宫与娴妃妹妹不过是去园中散散心,尔等便不用跟过来了,免得坏了气氛。” 有了白若彤的这句话,一众宫人自然是不敢再跟上去,独留白若彤的一名贴身侍婢跟随在侧,以及惠月身边的心腹绮玉,主僕四人朝着皇宫的后花园中走去。 惠月原本以为,白若彤特意屏退众人,一定是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却不料,这一路下来,白若彤除了与她闲聊几句,便是一路赏花,似乎真的只是一时兴起,想要来这园中逛逛似的。 “咦?这好好的,从哪儿传来的哭声?”惠月与白若彤走着走着,便听见远处隐隐约约有一阵低低的抽泣之声,呜咽幽语好不令人心疼。白若彤乍听之下,有些好奇,于是当即决定顺着声音的方向找了过去。 随着众人的临近,哭声逐渐清晰了起来,白若彤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皇宫西北处的一个角落,地处偏僻,少有人来。即便是这里的宫殿,都已经废弃了许久。 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会是什么人在这里哭呢? 哭声还在继续,众人一路穿过大殿,走到殿后的空地之中,这才终于见着了声音的主人。 原来,竟然是司徒逸! 只见,司徒逸正跪在那片空地的角落,一旁还有一名宫女陪跪在旁,二人似乎正在祭奠着什么人。 白若彤身边的宫女看见此情此景,连忙走了上去,“大胆,竟敢在皇宫之中公然行拜祭之事,你们不要命了吗?!” 司徒逸与一旁的宫女听见背后有声音传来,吓得连忙转过身来。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从何时起,惠月与白若彤竟然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儿臣参见皇贵妃、娴妃娘娘。”司徒逸连忙用自己的衣袖胡乱抹了一把脸,然后跪下朝二人行礼。 白若彤盯着跪在地上的司徒逸看了一会儿,冷声道:“你不知道私自在宫中烧纸钱,祭拜逝者,乃是死罪吗?” 白若彤此语一出,吓得一旁的玉素连忙磕头,“皇贵妃、娴妃二位娘娘饶命,殿下不过是思念亡母心切,这才情不自禁,来永乐殿里拜祭。还望娘娘们看在殿下还小的份上,饶了他这一次吧!” 玉素不住地在地上磕着头,白若彤却是看都不看她一眼,直直的盯着司徒逸,“那么你呢?还有什么想要跟本宫解释的?” 司徒逸虽然跪在地上,但身子却挺得笔直,他看了白若彤一眼,直接道:“儿臣没什么好解释的,私自在宫中祭拜,确实是死罪。但是,为了儿臣的母亲,即便儿臣知道这是死罪,却依然愿意这么做。今日不论被发现与否,儿臣都不后悔!” 司徒逸的生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美人,连嫔位都不是,所以就连死了,也没能在宗祠之中有个牌位,那么自然死后也就得不到任何的香火。 想来,司徒逸也是在这个人人祭祖的寒食节里,想起了自己死后依然冷冷清清的母亲,这才偷偷的带着玉素跑到这里来祭奠的吧。 “哦?你就不怕本宫现在就带你去陛下那里,治你的罪?”白若彤见司徒逸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当即便对他感兴趣了起来。 “不怕。”司徒逸用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直视着白若彤,同时还不忘又补充了一句,“因为儿臣知道,皇贵妃娘娘不是这样的人。” 司徒逸这句话,直接就将白若彤说得笑了起来,“你一副好像很了解本宫的样子,那你倒是说说看,本宫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儿臣并不了解皇贵妃娘娘”,司徒逸摇摇头道:“儿臣不过是见上次皇贵妃娘娘在御花园中,救治过一只不慎受伤跌落在地的小鸟,由此看出皇贵妃娘娘是个极有爱心的人罢了。既是重情之人,便不忍去做无情之事。儿臣今日不过是一时感触,这才来祭拜亡母,想必皇贵妃娘娘亦能体会这其中的真情,所以定然不忍将儿臣送去治罪的。” “呵呵,你倒是会说话。”白若彤听了司徒逸这一番话,笑了笑,却也没有明确的表态。 “臣妾记得,这永乐殿正是七殿下生母在时所居之处。念其一片孝心,臣妾觉得,我们不如就这么算了吧。”正在这时,惠月也走了过来。 白若彤看了惠月一眼,又转过头去看了看司徒逸,突然道:“你们走吧,再有下次,本宫一定不饶。” 玉素一听见白若彤这么说,便是决定放过他们了,于是连忙又在地上磕了几个头,这才站起来将司徒逸扶起。 司徒逸却突然转过身去,拎起了一个原本放在空地边上的食盒,走到了惠月的面前,递给她,“娴妃娘娘,承蒙您这几年以来对逸儿的关照。今日是寒食节,儿臣特意让玉素做了些糕点,准备一会儿送去您的宫里。现在既然在这儿遇到了,那就把它直接交给您了。” 惠月倒是没有想到,司徒逸居然还会送自己糕点,惊讶之余还有些许的感动。 其实,惠月也并没有多关照司徒逸,不过是当初银笙进宫之时,刚好赶上司徒逸的生母离世,于是便顺口拜託了惠月一句,希望她能在闲时,帮帮司徒逸。免得他一人在宫中,孤苦无依。 后来,银笙失去了消息,惠月在思念之余,依旧会在力所能及之时帮一帮司徒逸一些小忙,也算是对银笙当日所託之事有一个交代。 惠月之所以帮司徒逸,完全为的是银笙的一句话,从而也就从未想过能得到什么回报。但司徒逸却依旧在心中感恩于她,所以,即便是他现在没办法报恩,却将心中对惠月的这份感激,化作了今日的这一盘糕点。 “多谢。”惠月笑了笑,直接命一旁的绮玉将这篮糕点收下了。 司徒逸送完糕点,见此间无事,便带着玉素告退了。 白若彤望着司徒逸远去的背影,突然感慨了一句,“这位七皇子,还当真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啊!又是冒险祭奠自己的生母,又是有心送妹妹糕点来报恩。”
第256页 白若彤说到此处顿了顿,一脸意味深长的向惠月望去,“这就是你今天想让本宫看到的么?”白若彤说完这句,陡然变了脸色。 惠月一见白若彤如此,连忙跪了下来,“臣妾不敢。” “呵呵,你不敢?”白若彤冷笑一声,“今日不论本宫有没有提出外出一观,你都会想办法将本宫引到这里来,为的就是让本宫看见七皇子如此一幕吧?这样看来,说不定司徒逸今天的这番动作,也是与你提前商量好的,为的就是要在言行上打动本宫,好让本宫收他为养子,对不对?!” 白若彤又朝惠月的方向走了一步,“本宫倒是十分好奇,娴妃你为何这般希望本宫收养司徒逸。若是可怜他,你完全可以向陛下提出请求,自己收他为养子。按照陛下现在对你的宠爱,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不是吗?” 惠月咬了咬唇,索性把心一横,直接道:“娘娘若想听臣妾的实话,还请娘娘屏退左右,有些事情,臣妾要与娘娘单独说。” 白若彤听见惠月这么说,想了一下,然后朝身旁的侍女使了个眼色,让人退下了。 至于绮玉,那更是听惠月的话,与白若彤身边的宫女一起下去了。 “好了,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白若彤见四下无人,脸上的神色也缓和了几分。 “娘娘所料不差,臣妾今日来找娘娘,的确是为了引娘娘来此。但是,臣妾事先确实没有与七殿下商议过此事,七殿下更是毫不知情。不过是臣妾偶然听闻到了七殿下想在寒食节来祭拜生母,这才引娘娘过来看看罢了。至于今日的糕点,更是臣妾毫不知情的事,其实,就连臣妾乍然收到这食盒,心中亦是有些惊讶的。”惠月跪在地上如实说道。 白若彤在此期间,一直盯着惠月脸上的表情看,见她一脸诚实,眼神毫不躲闪,于是心中对于惠月的这番话倒是相信了几分。 “照你的意思,其实司徒逸也并不知道你打算让本宫收养他咯?”白若彤抬了抬手,示意惠月站起来说话。 “不错,其实这件事完全是出于臣妾一个人的主意。”惠月还是对白若彤有所隐瞒,并没有说出银笙当时和自己说的那番话。 白若彤听到这里,却是不解,问道:“你这又是为何?” “请皇贵妃娘娘听臣妾一言”,惠月说到这里,又再次跪了下去,“臣妾现在虽一时得了陛下的宠爱,但臣妾深知,此非良久的依靠。陛下近些年来,身体早已大不如前。臣妾虽有母族,亦有公主,然母族不愿结党派,公主亦是年幼,还需要臣妾的照顾,所以臣妾希望以此机会能够得到娘娘庇佑,保臣妾母女周全。” “呵,娴妃你说这话就是明显在敷衍本宫了。你既知道皇恩不可倚靠,那又何必来找本宫?须知,本宫不过南境公主,母族远在千里之外,膝下又无一儿半女,所能凭藉的,除了圣上的宠爱之外,再无别物。你求到本宫这里,不简直是个笑话吗?”白若彤听到惠月这么说,面上的神色又是一变,一脸讥笑的看着惠月。 “娘娘请先听我说完!”惠月连忙道:“不错,娘娘的现状确实如同您所说的这般,并且倘若来日太子继位,只怕皇后更不会容得下您。但是,一旦娘娘收了司徒逸为养子,那情况可就截然不同了。” 白若彤长眉一挑,“你这是什么意思?司徒逸不过区区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他能改变得了什么?” 惠月见白若彤愿意听自己继续说下去,于是更加诚恳地道:“七殿下虽为幼子,但是本身的资质并不差,甚至对比太子而言,要好得多了。皇后与娘娘互不对付已经很久了,若真让太子继位,娘娘的日子定然不好过。但要是整件事换一换呢?岂不是成了娘娘决定皇后的生死了?” “你”,白若彤听得浑身一凛,第一时间便是朝四周望了两眼,见这周围确实无人,这才喝道:“好大的胆子,你这是想让本宫也搅和进夺嫡的漩涡中来?!” “娘娘,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冒险一试,又怎么能获得最终的胜利?”惠月急急道:“更何况,我们现在并不是没有这个机会!” 惠月知道,要想劝服白若彤,就不能有所隐瞒,于是,直接将底牌全部都亮了出来,“如今,太子与贤王之间胜负已分。虽然太子现在看似一家独大,那也是因为陛下的子嗣之中再无合适之人。倘若娘娘收养了司徒逸,那么司徒逸的身份便一下子紧居太子之下,不但如此,臣妾代表国公府,也愿意全力支持娘娘。皇后虽然贵为中宫之主,但娘娘亦是位同副后,再加上一个臣妾,也并不是与皇后毫无对抗之力。” “更何况”,惠月想了想,决定将最重要的一个优势说了出来,“若娘娘收养司徒逸,那么幽王手上的三十万大军,也就成了我们的势力了。” “幽王?”白若彤听惠月前面说了这么多,脸上都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反应,直到惠月说到了幽王手里的三十万大军,她的表情终于变了。 “想不到,幽王也有愿意帮助人的时候。”白若彤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终归于平静,“到底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幽王一直钟情于荣银笙,这件事京城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现在,惠月说出可以得到幽王的助力,白若彤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中间定是有银笙的这层关系。 白若彤细细想来,司徒逸虽然现在一无所有,但是倘若自己真的收其为养子,那么他的身份一下子就变了。前朝又有司徒辰以及豫国公府,一武一文,两大势力支持,好像确实比起太子而言亦不惶多让。 想到这些,白若彤终于有些心动了,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迟疑道:“那司徒逸那边呢?你确定你计划了那么多,到时候不会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惠月见白若彤终于松了口,当即亦是松了一口气,笑道:“娘娘放心,司徒逸虽还只是个孩子,但是其心气已可窥知一二。若有此机会,臣妾相信,他必定会愿意一搏!”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卷 权术 第173章 晋封为王 这段日子,前朝甚不太平,为着司徒凛一下子处置了两位尚书,这空缺出的职位,成了太子与贤王竞相争夺的目标。 司徒凛一方面要考虑到太子与贤王之间的势力,一方面补缺之事又延误不得,否则影响政务的进展,两下一凑,逼得他身体愈加差了。 “啪嗒”。 司徒凛正在御书房中批阅奏摺,突然感到眼前一黑,随之而来的是脑中一阵剧烈的疼痛。 那痛感似针扎一般,绵密而又剧烈,疼得司徒凛一下子就放开了握在手中的笔,勐地跌坐在了椅子上。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随侍在一旁的刘公公见情况不对,马上嚷了起来,“太医,快去传太医!” 病来如山倒,原本看着还算康健的司徒凛,经此一病,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虽然太医勉强将他的头痛暂时压制住了,但是,随时都有復发的可能。最关键的是,这次生病之后,司徒凛亦感觉自己的身体大不如前,就连站在风里久一点,都会很容易就染上风寒。
第257页 司徒凛这一病,后宫前朝自然都炸开了锅,前朝还稍好一些,毕竟太子已立,万一皇上有什么不测,起码还不至于乱了套。而后宫就不一样了,尤其是那些新入宫的嫔妃,大多还没有子嗣,或者有些甚至还未来得及被圣上临幸。她们,是最不希望司徒凛出事的人。 刘皇后不愧是做了多年的皇后,面对这种情况,倒是丝毫不乱,一面安排好侍疾的嫔妃,另一方面也不忘叮嘱司徒楠以及刘太傅这边,私下开始以太子监国之名,行把持朝政之事。 刘皇后既是忙于前朝,那么自然陪在司徒凛面前的时间就少了,如此一来,倒是白皇贵妃与惠月在皇上面前露面的时候更多。 司徒凛生病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宫外,银笙对此事,在关心之余,不免也暗自有些打算。 今日,司徒辰下朝之后,照例来了国公府,与银笙会面。 “真是不巧,咱们才刚趁着妓馆杀人一案,将户部与吏部两位尚书扳倒,还没来得及安排新人呢,皇上就病倒了。”司徒辰自来熟的走到桌边,取了一只茶杯,将桌上的茶水倒上一杯,然后自顾自的饮了起来。 银笙点点头,也觉得有些可惜,“这段日子,月表姐从宫中传信于我,说她已经成功说动皇贵妃收养司徒逸,接下来,欠的就是一个好的时机,将这件事给提出来了。” “皇上最近这么一病,恐怕这件事倒是要放一放了。”司徒辰倒是不急,既是已经有了这个意向,那么多等几天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比起这个,眼下司徒辰倒是更担心刘皇后这边,“刘皇后趁着皇上病了,提出让太子监国,刘太傅从旁辅佐的建议。虽然这本就是名正言顺的,但是我们却不得不防啊!” 司徒辰说的这些,银笙又何尝不知道,不过既然他今日提出来了,索性银笙便又多嘱咐一句,“还有司徒烨。他最近损失了一个柳尚书,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只怕他早已在私底下又计划着什么。” 银笙说到这里,又顿了顿,“尤其是你的虎牙卫,之前虎牙卫就曾兵临城下过一次。若说那次没有司徒烨的指使,打死我都不信。别看虎牙卫的兵权现在在你手上,最后能不能听你的话,还两说呢!” 司徒辰听到这里,咧嘴笑了笑,忽然凑到银笙的身边问道:“笙儿这算是关心我吗?你放心,军中自有我的耳目,倘若虎牙卫一有异动,我必定会第一时间知道的。倒是笙儿你,回府也有一段日子了。等这次陛下的身体康復了,我便亲自去向他请旨,请求赐婚。” “你,你好端端的怎么又提起了这事?”银笙一听到司徒辰说起婚事,整个脸上不禁浮起一层红晕。 司徒辰很是喜欢看见银笙这副模样,虽然平时银笙谈笑之间谋算人心的样子,他也很喜欢。但是,每当银笙害羞的时候,他才觉得,这一刻银笙的心情是受到他的影响,为他而变化的。想到这些,司徒辰的心中便会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 银笙就仿佛一个住在他心中的人儿,只要她随时的一个举动,就能影响到司徒辰的整颗心。这样的感觉让司徒辰觉得很是不平衡,所以自然而然也希望自己能对银笙的影响更多一些。 “因为我捨不得你,总是害怕一觉醒来,你会再像上次一样,消失不见了。”司徒辰忍不住上前一步,轻轻将银笙抱在了怀里,“不管你有什么事,我都可以替你去做;你有什么心愿,我也愿意帮你去完成。只是不希望你再像以前一样,把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总想着一个人去做。你要记住,你还有我,不管其他人会怎么对你,起码我会一直在一旁护着你,不让你受到一丝的伤害。所以,笙儿,你可愿将余生託付于我?” 银笙并非铁石心肠之人,更兼前世所託非人。面对司徒辰的这番表白,她又岂能不感动?银笙甚至有些感谢老天,不但给予了她重生復仇的机会,更让她在此期间遇见了一个真心疼爱自己的人。 “好。”短短一个字,包含了银笙太多的情感。这是对司徒辰的一种信任,更是银笙愿意再次相信爱情的勇气。 前世,当司徒烨向银笙提出求娶之意的时候,银笙的心中是一片惊讶,剩下的便是模模煳煳的期待与憧憬。她以为,眼前这个男人现在对她很好,便会一辈子对她好了。为了回报他对自己的好,银笙掏心掏肺,不遗余力的想办法支持他,帮他夺得了帝位。最后,换来的却是一场可笑的骗局。 今生,当另一个男人同样在银笙的面前请求她嫁给自己的时候,银笙方才知道,原来前世的自己,也并没有多爱司徒烨。从一开始,他们二人便是各取所需。司徒烨因为她的身份,而选择利用她。而银笙呢?则是因为司徒烨给了她从未感受过的温暖,正是贪恋这种被人重视与记挂的感觉,才让银笙想要一直待在司徒烨的身边。她以为,这便是爱了。 然而,真正的爱情又怎么会建立在私心之上? 正如司徒辰从不在乎银笙的存在,到底会给他带来多少麻烦。他只是想单纯的和银笙在一起,愿意看见她笑,愿意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减少银笙的烦恼;也像银笙,愿意一直默默的陪司徒辰在西北三年,即便没有千军万马,也愿意冒险一试,不论生死。 这才是真正的爱! 只不过,这种真爱何其珍贵,又有多少人,是一辈子都求而不得的? “若彤,都说患难见真情。朕这一病,只有你与娴妃来朕这儿最频繁。哼,平日里那些吵嚷着要争宠的嫔妃,现在一个个都不见了踪影!”司徒凛想到这里,便觉得生气,才好些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起来。 白若彤一看见司徒凛又痛得扶住了额头,连忙在一旁劝道:“宫中女眷皆是陛下的人,又哪会有不关心陛下身体的道理。不过是因为有些妹妹位分较低,所以不便时时过来看望陛下罢了。陛下才刚好一些,可千万别再动怒了,这样对身体不好。” 司徒凛听了白若彤的话,微微嘆了口气,“你也不用安慰朕了,若是她们有心总会有机会表现出来的。更何况,这几年随着楠儿长大了,就连皇后也较以前变了许多。” 其实,这才是最令司徒凛伤心的。 近些年来,刘皇后的所作所为,司徒凛并不是没有看在眼里,不过是因为念着他们多年的夫妻情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司徒凛可以对天下人皆无情,唯独对刘皇后却是真的一往情深的。 只不过,后者这些年以来的种种行为,已经让司徒凛对她越来越失望了。 “皇后也有皇后的难处”,白若彤十分识大体的替皇后在皇上面前说起了好话,“皇后贵为一国之母,有许多的事情都是情非得已。皇上这么一病,后宫难免会有些乱,还需要她一人来打理。所幸皇上已经立下了太子,前朝有太子帮忙监国,又有刘太傅从旁辅佐,倒也不至于出什么乱子。” “哦?呵呵,安排得这么妥当。这样看来,倒是没了朕,他们也不受什么影响!”司徒凛听到此处,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怒气。只不过,仔细一想,又觉得整件事挑不出什么错处。当即,心中便又转而化为一股悲凉,当年的自己与兄弟们也是这样过来的,或许当年在床榻之上的父皇,也是如现在自己的感受一般吧!
第258页 想到这里,司徒凛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苦了你了。”司徒凛想了许久,突然对着白若彤来了这么一句,“朕倘若有一天真的去了,也不知道你该怎么办。” 年轻的时候,司徒凛只一心想要提防南境,自然不肯让白若彤生下自己的子嗣。然而到了现在,自己的年纪已经大了,才发现因为一己私心就这样剥夺掉一个女人做母亲的权利,何其残忍! 司徒凛正在感慨之际,白若彤却突然跪在了他的面前。 “爱妃这是做什么?地上凉,有什么话快起来说!”司徒凛一惊,连忙伸手示意白若彤起来。 白若彤却是依旧跪在地上,抬起头道:“陛下,臣妾希望陛下能答应自己的一个请求。” 司徒凛现在正是觉得有愧于白若彤的时候,白若彤在这时候提出请求,他又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果然,司徒凛直接道:“爱妃有什么请求尽管说出来,朕都答应。你先起来再说。” 白若彤见司徒凛答应了,这才开口,“臣妾福薄,未能有机会替陛下诞育皇嗣。如今老来孤单,希望陛下能圆一回臣妾做母亲的梦。臣妾想要收养七殿下为养子,不知陛下能否答应?” “这件事”,司徒凛在脑海中略一思索,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司徒逸这么一个儿子,于是道:“可以是可以。只不过,若彤,逸儿年龄尚幼,只怕并不能给你带来什么依靠,反倒是需要你的照顾。朕见彦儿与弘儿也不错,而且他们都快成年了。到时候朕给他们封个亲王,你老来也好有个依仗,这样如何?” 司徒凛自觉这个安排不错,还以为白若彤会答应,却不料,她摇了摇头,态度很是坚决,“皇上,臣妾收养皇子,并不是为了从他们的身上获得回报,而是单纯的希望在他们的身上体验到为人母之酸甜苦辣。所以,比起已经要成年的皇子,臣妾更愿意照顾一个年龄尚小的幼子。更何况,五殿下和六殿下,一个母妃尚在,一个已快成年,他们已经有足够的能力照顾自己。七殿下则不一样,他年龄还小,正是需要有人照顾的时候。” 白若彤理由充分,字字恳切,如此一番话下来,倒让司徒凛很是感动。 “爱妃既然有这样的想法,朕自然支持。不过,该给你的保障,朕也一定会说到做到。”司徒凛想了想,突然叫来内监刘公公,“传朕旨意,皇七子司徒逸,聪敏好学,温恭有礼,甚得朕心,特加封为勤王。今有皇室贵妃白氏,端方识礼,柔嘉表度。朕感其心意,托七子与之膝下抚育,望白氏温慧秉心,育子成材。” “陛下,万万不可,这七殿下还未成年啊!”白若彤今日只想着让司徒凛同意自己收养司徒逸,倒是没料到他竟然还破例将司徒逸提前封了亲王。 司徒凛笑了笑,将白若彤从地上拉了起来,“朕说过,要给你一个保障。既然你选择了逸儿,那朕就破例提前封他为王,这样朕也就安心了。” “陛下……”白若彤心中一阵复杂,对于眼前这个改变了她一生轨迹的男人,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爱他还是该恨他。 “啊,对了”,刘公公正准备下去宣布诏书,就又被司徒凛给叫住了,“这段日子,娴妃不辞辛劳的来照顾朕,也辛苦了。就将小公主与勤王也一併封了,至于公主的封号,就定为‘柔嘉’吧!” 反正也是要破例的,今日司徒凛索性就一起破例了。他就是想藉此事让大家知道,自己这个皇帝还在位呢! “皇上破例封了一个十多岁的小孩为王,还让白若彤收养了他?!”司徒凛封司徒逸为勤王的圣旨一出,刘皇后第一时间便知道了消息。 “是的。娘娘,您说咱们现在要不要想个什么办法,让这勤王当不成王?”一旁的内监王炳义边说边举起自己的右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用不着”,皇后冷哼一声,“皇上此举不过是在给本宫一个警告,让本宫行事收敛一点。别说司徒逸不过是个十来岁的黄口小儿,即便是他封了亲王,又有白若彤做他养母,又能如何?就连狡猾如贤王不还是被我们给斗垮了?现在大局已定,一切都不过是徒劳罢了!” 其实,皇后现在心里就等着司徒凛去死了。只要司徒凛一死,那么太子司徒楠自然顺理成章的继承皇位,而她也成了名副其实的太后,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 想到这里,皇后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无声的笑了。 比起皇后的稳坐钓鱼台,司徒烨这边却一点也不乐观。 前段时间,他刚失去了一个吏部尚书,还没缓过劲来呢,就突然跳出来了一个勤王司徒逸。 虽然勤王不过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但司徒烨亦不敢掉以轻心。 勤王的背后有白若彤这个养母,难保皇贵妃不会将他培养成下一个司徒楠。而反观自己,不但实力削减,现在还腹背受敌,很容易成为被吞併的目标。 朝堂之上,现在又完全被司徒楠的太子一党给控制住了,司徒烨就是想好了一千个一万个对策,只要见不到司徒凛,一切都等于白搭。 “不行,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司徒烨坐在书房中喃喃自语。忽然,他打了个响指,从暗处悄无声息的走出来了一个暗卫,“主子,有何吩咐?” “你带上这个,去兖州一趟。”司徒烨附在暗卫耳旁低语了几句,“听明白了吗?” “是,属下这就去办!”那暗卫冲着司徒烨点了点头,转眼便消失在了书房之中。 “成败与否,全看这一次了!”司徒烨有些不安的用手指敲击了几下桌面,清脆的响声在房中迴荡。 司徒烨想得认真,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他背后的窗户外面,此刻正有一道人影快速的闪过,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卷 权术 第174章 大军逼宫 司徒凛这次犯的是头痛的病症,好得快却容易復发,难以根治。经过太医的诊治,以及白若彤、惠月等人的悉心照顾,不过数天,便也就康復了。 司徒凛的身体既然好了,自然朝中政事又重新掌握在了他的手中。 这一日,司徒凛正在御书房中看这些天里积压下来的奏疏,门外却突然有内监跑上来禀报,说是幽王司徒辰求见。 司徒凛放下手中御笔,欣然允准司徒辰进殿。 “臣,参见陛下。”司徒辰走上大殿,在司徒凛的面前跪了下来。 “快平身吧。”司徒凛对于司徒辰还是十分放心的,这会儿见他来了,笑了笑,问道:“幽王这会儿来见朕可是有什么事?” 司徒辰站了起来,抬头朝司徒凛的方向望去,见其气色确实大好,于是脸上的表情亦轻松了不少,“臣听闻陛下身体康復,特来探望一二。现在,见陛下气色果然大好了,臣也就放心了。” 司徒凛见有人关心自己,心里亦感到宽慰不少,便笑道:“辰儿你有心了,朕现在比起前几天确实感觉好了不少。不过,朕也知道,你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说吧,今天过来找朕,又有什么事啊?”
第259页 司徒辰一下子被皇上说中了心事,面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什么事都瞒不过陛下。不错,臣今天来找陛下,确实是有事相求。”司徒辰说完这句话,直接朝司徒凛跪了下来,“臣恳请陛下,将怡宁县主赐婚于臣。” “原来是这件事。”司徒凛点点头,一副瞭然的模样。 司徒辰与银笙之间的感情,即便是司徒凛也早就看在了眼里。在银笙不见踪迹的这几年里,司徒辰不但从未放弃过对银笙的寻找,还拒绝掉了所有试图嫁给他的女人。司徒辰的态度,可以说是非卿不娶了。 “你们二人两情相悦,又一同经歷了这么多的波折与磨难,现在终于是修成正果了。如此美事,朕自然是要成全的!”司徒凛二话不说,直接提起笔来,亲自在纸上写起了赐婚的圣旨。 司徒辰静静地跪在地上,然而一颗心却激动得砰砰直跳,这一刻,终于是盼到了! “刘良厚,去取朕的玉玺来。”司徒凛写好了圣旨,只待在纸上盖好印章,这一纸赐婚圣旨便可奏效了。 “是。”内监刘公公朝司徒凛点了点头,这就从一旁将玉玺递了过来。 正在这个时候,“不好了,不好了!陛,陛下,城门外打起来了!”一名内监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大胆!陛下面前,不得无礼!”刘公公连忙跑过去,指着那名内监呵斥道,“有什么话慢慢说。” 那内监被刘良厚这么一呵斥,慌忙跪在了殿上,哆哆嗦嗦地道:“启,启禀陛下,不知道为何,城外忽然来了一大批的军队,打着勤王的旗号浩浩荡荡的朝城内杀了进来。他们人多势众,城中禁军根本无力抵抗,眼看就要逼到皇宫里来了!” “大胆!勤王?勤的什么王?朕还好好的在这儿呢!”司徒凛原本要拿起玉玺的手一下子又放了下去,急得连忙朝殿前走了几步。 “是哪来的军队?又是谁告诉他们需要勤王的?!”司徒凛刚恢復一些的身体又被气得有些不行了,他感到一阵眩晕,险些站立不住。 这时候,幸好一旁有司徒辰及时扶住了他,关切的问道:“陛下,您没事吧?” “朕没事。”司徒凛摆了摆手,自己勉强站住了。他知道,越是在这种时候,自己就越不能表现出有一点闪失,否则,很可能众人因见不到他,而使得整个局面更加混乱起来。他若在这个时候倒下,那么假勤王,只怕到时候就变成真逼宫了! “到底是哪里的军队?”司徒凛再次问道:“没有朕的旨意,就这样擅自杀进城里来,他们是想要造反吗?” 朝中其余武将掌兵权者为数不多,而这其中又有不少军队的距离太远,或是数量太少。而能够在一路上不惊动周围的驻军,又能在短时间内就杀进京城里的队伍,就更是少之又少了。 其实,到了此时,司徒辰基本上已经能够肯定是哪一支队伍了。如他所料不差,应该就是驻扎在京城百里之外的兖州城中的虎牙卫了! 果然,那内监开口了,“回陛下,看军队的服饰,似乎是虎牙卫。”内监说完,连忙害怕的将头又低了下去。 “虎牙卫!又是这个虎牙卫!上次就是他们兵临城下来逼朕,怎么,这次又想故技重施吗?”司徒凛一听说是虎牙卫,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作为一个君主,司徒凛已经是第二次被一个军队逼到了如此地步,最关键的是,这两次还都是出自同一队伍之手,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幽王,这虎牙卫的兵权现在不是掌握在你的手中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司徒凛气极之余,忽然想起来虎牙卫现在是归司徒辰管着的,于是便责问起他来。 “关于这一点,臣也不清楚。如今虎牙卫做出的这些举动,并不是授意于微臣。皇上请看,这半边虎符还在臣的手中。”司徒辰连忙从身上取出半边虎符,递到了司徒凛的面前。 但凡军队出动,必须有完整的虎符令方可,而今这半边虎符还在司徒辰的手中,说明虎牙卫是擅自行动。 司徒凛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忽然听见殿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刘公公亦是被这声音唬了一跳,忙道:“陛下,外面好像是虎牙卫打进皇宫里来了!” “陛下!” 刘公公的话音刚落,皇后却是从殿外急急地走了进来,“陛下,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宫里一下子闯入了那么多的士兵?!” “呵呵”,司徒凛冷笑一声,“外面的情况不是明摆着么?有人趁着朕身体不适,欲以勤王之名,行逼宫之事!” “什么?!到底是何人能有那么大的胆子,这可是杀头的死罪啊!”皇后听见司徒凛这么说,吓得脸上一白,整个人都惊呆了。 “幽王,你随朕一起出去。朕倒是要看看,他们能有多大的胆子,当着朕的面,就敢公然逼宫!”司徒凛一阵气血涌上头,整个人也不管不顾了起来。 如此紧要关头,如果自己再不露面,那真要由得在背后策划出这一场逼宫事件的人,奸计得逞了。 司徒凛由司徒辰护着,一路冲出殿外,放眼望去,只见皇宫四周已经乱作一团,不少宫女、内监逃跑的逃跑,被杀的被杀,整个殿外已经是一片狼藉。 “岂有此理!”司徒凛气得浑身发抖,大声喝道:“朕乃天子,你们如此行事,大逆不道,就不怕被杀头吗?!” 然而四周早已乱作一团,单凭司徒凛一个人的声音,又怎么可能起到什么作用? 司徒辰站在一旁一直没有开口,但一双眼睛却已在人群之中搜索了起来。他在寻找,找这一片的统军之人。 司徒辰虽执掌虎符不久,但对于虎牙卫中的几个将领还是认识的。 这会儿,他放眼望去,果然被他找到了正在人群之中唿喝着的领头人。 许是这一片乃是太和殿,天子所在之地,所以领兵的正是现任虎牙卫的主将,李威将军。 司徒辰说时迟那时快,直接从司徒凛的身边飞身而起,足尖轻点过一众人的头顶,下一秒直接跨坐在了李威的战马上,手中兵刃一闪,直接将佩剑抵在了李威的脖颈之上。 “虎牙卫众军听令,你们的将军现在在我的手上,再不放下手中的兵刃,我便让你们将军身首异处!”司徒辰说罢,将手中的佩剑又朝李威的脖子上贴紧了几分,锋利的剑刃立刻就将李威的脖子划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李威吓了一大跳,根本还来不及反应司徒辰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就先连忙冲着士兵们大喊:“快停下,快停下!” 士兵们经李威这么一喊,总算是停下了手,然而手中却依旧握着兵刃不放,虎视眈眈的站在原地,朝司徒辰的方向望了过来。 司徒辰一手依旧拿剑胁迫住李威,一手却是将怀中的虎符取了出来,冲着大军喊道:“虎符在此,虎牙卫众人不得造次!在太和殿外站着的正是当今的皇上,皇上身体无恙,尔等还不速速退去?!”
第260页 司徒凛见大军暂时被司徒辰给镇住了,于是连忙上前一步,朗声道:“朕的身体无恙,朝中一切正常,并不存在勤王一说。李将军,还不快让你的部下全部撤走?” 此次杀入宫中本就是打的勤王的旗号,现在司徒凛正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再加上司徒辰还亮出了手中的虎符,一时之间士兵们纷纷开始动摇了。 司徒辰一见局面被控制住了,抵在李威脖子上的剑也不禁松了几分。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原本一直在殿中的皇后却一下子沖了出来,嘴上喊道:“陛下,您没事吧?”一边说着,一边朝司徒凛的身边跑了过去。 李威一见此等情况,嘴上立即冷笑一声,高声道:“不错,此次我李威确实是没有虎符就擅自出兵,但是这也是因为事出有因。大家看,陛下身边站着的,正是当朝的刘皇后,而她的亲生儿子,正是当朝太子司徒楠。正是他们,以皇上染疾为由,让太子监国,太傅辅国。实际上呢,现在大家也都看见了,皇上分明是好好的。此等行为,明明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咱们的皇上现在就好好的站在那里,却被一旁的皇后所挟持,身为陛下的臣子,我们理应如何?” “诛妖后,废太子,还我大梁天子临朝!”那些原本准备罢手的士兵一下子又纷纷握紧了手中的兵刃,一边怒吼着,一边将武器高举至头顶。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陛下!”皇后一见着这种情况,立马就懵了。 现在别说是皇后了,就是司徒凛也急得不行,原本眼见已经镇住的场面就因为皇后的出现,一下子又乱了起来。 最为关键的是,现在不管司徒凛如何解释也是说不清了,即便他自己说没有受到任何人的胁迫,又有哪个人会相信呢? 局面到了这里,司徒凛总算是看出来了,今日勤王逼宫是假,分明是有人冲着皇后与太子来的。如果自己今日接受了士兵们的要求,诛杀了皇后和太子,那么自己的皇位便可暂保一时,但是如此下来,一众皇子之中便唯有司徒烨一人可立为新的太子。如果自己今日不接受士兵们的要求,那么就更简单了,在场的数万大军会直接与他们动起手来,到了那个时候,不但皇后和后宫中的妃嫔们会死,就连自己都会在这场混战中丧命! 到了那个时候,司徒烨照样可以对外宣布虎牙卫大军在勤王的过程中保护陛下不利,令皇后等人将陛下给杀了。只要把这一切的罪责推到死人的头上,他还是可以成为保护大梁江山社稷的忠臣,最终顺理成章继位。 “司徒烨,司徒烨!”司徒凛气得牙根痒痒。他怎么想这最终的获利之人都是司徒烨,所以自然而然,策划出今日这整个事件的背后之人也就是他了。 司徒辰眼见整个局面又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便在李威耳边低喝一声,“住口!你难道不要命了吗?” 李威算准了司徒辰不敢在这个时候真的杀了他,否则定然引来整个大军的怒火,于是他直接笑了笑,故意高声道:“幽王殿下,枉你也是皇族一员,又深受陛下信任,将整个虎牙卫兵权交付于你。这一切的一切,不正是希望你能在关键的时候保护陛下的吗?现在,你不但眼睁睁的看着陛下受制于他人手中而不救援,反而还将我等前来护驾的忠臣拦了下来,你究竟是何居心?!” 李威说完这些,又将脖子一昂,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喊道:“擅自调兵杀进皇宫,确实是我李威的错。若是因为这一条罪过,幽王你要杀便杀!为了能救出陛下,我李威死不足惜!” 李威一番慷慨陈辞下来,底下士兵们的反应更加激烈了。 “诛妖后,废太子!诛妖后,废太子!” 士兵们纷纷高举手中的武器,喊声震天。仿佛,今日若不将此事解决,他们便会直接亲自动手! “李威,你!”司徒辰看见这种情况,气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眼前的人杀也杀不得,放也放不得,一时之间,司徒辰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劝幽王殿下莫要管这件事,今天已是骑虎难下的局面,皇后和太子,是如何也不可能活下来了!我要是幽王殿下,现在就应该想办法劝劝陛下,让他老老实实的杀了刘皇后,废掉当今太子,改立四殿下为太子。否则,一旦打起来,即便是幽王你能以一敌百,也没办法在乱军之中保护陛下全身而退吧?”李威得意的笑了笑,小心翼翼的用手指夹住司徒辰的剑刃,将它从自己的脖子上慢慢地推开了一些。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前方一阵羽簇破空之声传了过来。一只白羽箭如流星一般,直直的朝着李威的面门袭来。 “小心!”司徒辰大喊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噗呲”一声,箭簇正中李威的眉心。李威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就直接从战马上坠了下来。 “怎么可能?!”李威仰面落在了地上,眼睛还睁得大大的,显然是不敢相信,自己竟会莫名其妙的死了。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李威只来得及说完这句话,整个头便无力的朝一旁偏了过去。 “快看,将军死了!他们杀死了将军!”不知是谁,突然在人群之中高喊了一声。 顿时,整个虎牙卫大军都乱了起来。士兵们现在是新仇旧怨交织在一起,每个人的情绪都很亢奋。 “还愣着做什么?我们要给将军报仇啊!”这种局面,只要有一个人率先动起手来,整个军队都沸腾了。 好不容易稳住的士兵们又再次不管不顾的动起手来,司徒辰眼见局面没法控制,赶紧又杀回到了司徒凛的身边,“陛下,皇后娘娘,请先随我一起,暂时进殿避一避!” 司徒辰一边护住司徒凛与刘皇后二人,一边朝太和殿之中退了进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卷 权术 第175章 圣上出逃 虎牙卫主将李威死于太和殿前,这使得原本是以勤王为名,打算杀刘皇后,废太子的军队,一下子变成了不管不顾,誓要替李威讨回公道的疯狂队伍。 愤怒的士兵再也不受理智的控制,现在,即便司徒凛愿意同意他们之前的那些请求,只怕他们也不会罢手。 “皇上,这可如何是好呀?”刘皇后听着殿外越来越清晰的声音,一脸恐惧的看着司徒凛。 “而今之计,唯有先出宫避一避了。”司徒凛也很无奈,作为一国之君,连自己的皇宫都要拱手让人,即便日后他再回来,那无疑这件事也会成为他一生之中抹不去的污点。 司徒凛现在有多恼怒,对于司徒烨的恨意就有多深。 “好个逆子,竟敢直接弒君夺位,等朕捲土重来之时,必将你千刀万剐!”司徒凛一脸愤恨地道。说完这些,他又转过头去,对着司徒辰说:“幽王,太和殿中还有一条密道,本是大梁先祖在修建皇宫之初留下来,以备不时之需的。现在既然殿外已全部是虎牙卫的人,那么我们只能从那条密道出去了。” 司徒辰点点头,立马就答应了下来,“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快些先离开吧!”
第261页 歷代皇帝,向来会在修建皇宫之初就让工匠们在其中暗暗修建密道,尤其是御书房之类的地方,为的就是以防不测。 这种密道一般只有歷代帝王才知道,司徒凛也是在先帝临终之时,才得以知道这条密道的位置。 司徒凛细细回忆了片刻,快步朝御书房后面的那块墙壁走了过去。那墙上採用浮雕工艺,雕刻了一条栩栩如生的金龙。只见司徒凛在金龙的眼睛位置摸索了一会儿,果然被他找到了一个能够按下去的小小机关按钮。 只听得“轰隆”一声,整面墙壁都随着司徒凛的动作缓缓抖动了起来。 片刻,那面墙便已经朝上升了上去,露出砖墙之下,一个黑漆漆的通道。 “陛下,皇后娘娘,你们先走,我断后。”司徒辰抽出腰间的佩剑,将它以格挡的姿势挡在了自己的胸口,一边说着,一边慢慢朝后方退了过去。 “轰”,正在这时,殿门前又是传来一阵巨响,原来是太和殿外的禁军抵不住了,使得虎牙卫的军士们沖了进来。 “不好,陛下和那妖后要逃跑!兄弟们,快去把陛下从妖后那里救出来!”率先冲进大殿的人中,已经有眼尖的看见司徒辰等人进了密道,于是连忙一边高喊着,一边沖了上去。 司徒辰一只手挡住司徒凛,另一只手却是将那佩剑舞得密不透风,不让一个虎牙卫的士兵得以靠近。 密室的门又开始缓缓关闭了起来,凭着司徒辰的阻挡,最终一群虎牙卫士兵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密室的石门将自己与司徒辰等人分隔开来。 当密室的石门关闭到只剩最后一丝缝的时候,司徒凛透过那条小缝,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太和殿外沖了进来。 “父皇!”司徒烨同样透过那条缝,看见了自己的父皇那双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只可惜,司徒烨根本来不及再多说什么,那最后的一条缝也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彻底消失在了自己的面前。 “李威,李威!”司徒烨的怒吼声迴荡在太和殿的空气之中。他才刚赶到宫里,就看见一群不受控制的士兵在整个皇宫里直接与禁军交起手来。至于这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司徒烨根本就不知道。 司徒烨的喊声久久得不到任何人的回应,于是,他直接一把从身旁抓来一个穿着虎牙卫军服的士兵问道:“你们的大将军现在在哪儿?” 那士兵突然被司徒烨给抓住了,吓了一大跳,后面听见司徒烨开口问李将军的情况,面带悲切地道:“大将军他,刚刚在殿前牺牲了!” “什么?!”司徒烨一听见这个消息,惊得手一松,整个人都后退了半步,进而又接着追问:“怎么回事?李将军是怎么死的?” 那小兵之前一直都站在人群里,哪里清楚那么多,这会儿被司徒烨问起,连连摇头,“不清楚,只知道之前幽王将李将军给挟持住了,要求李将军退兵。李将军不肯,二人正在僵持不下之际,李将军却突然坠马而亡,然后,双方就开始打起来了。” “坏了!”司徒烨听到这里,心中咯噔一下,李威一死,虎牙卫群龙无首,会乱起来是必然的。只是,司徒烨一开始的目的也不过是想孤注一掷,利用虎牙卫大军逼死刘皇后,废掉司徒楠而已,现在这种混乱的局面可并没有在司徒烨的预料之中。 现在,李威一死,直接导致虎牙卫与禁军动起手来,那么原本勤王的性质也就彻底变成了谋反篡位,忠义之师变成了乱臣贼子。若此时有人振臂一唿,他们都将成为人人得而诛之的谋逆之徒!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使得司徒烨这几年里虽得虎牙卫的实权,却也一直没敢用强。正所谓,名不正而言不顺。司徒烨若是直接用虎牙卫逼宫弒君称帝,那么都不用等他将龙椅坐热乎,天下必定会涌现出许多反对他的人。到时候轮番征战,就凭区区一支虎牙卫的兵力,又如何得以镇压? 司徒烨越想越心惊,刚刚他进太和殿的时候,分明从司徒凛的眼中看到了他对自己浓浓的恨意与杀心!只怕等司徒凛这次缓过神来,必定再不会饶过自己! “殿下!”正在这时,太和殿外又传来几个声音。原来,是虎牙卫中的几个副将赶过来了。 “你们来得正好,快让这些士兵停下来!”司徒烨焦急地对他们命令道。 “是。”那几名副将得了司徒烨的命令,立马就朝外跑了出去。有了这些人的命令,总算暂时将虎牙卫上下安抚了下来。 “贤王殿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那几名副将也没比司徒烨好多少,显然也是刚刚赶到皇宫,什么都不清楚的样子。 由于一开始司徒烨的计划就仅仅是逼皇上杀后,废太子而已,并没打算真的跟宫中的禁卫军动手,所以虎牙卫只是出动了一部分兵力,由大将军李威亲自率领,去与司徒凛谈判。而其余诸位副将则要么是镇守在城外,要么是负责在城中殿后。如今,李威一死,根本没人清楚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司徒烨只得简单的将现在骑虎难下的局面与诸位副将说明了,却不料立马有人站出来道:“既是如此,咱们只能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坐实了这个罪名,连同皇上一起给‘咔嚓’了!否则,待周围的军队集结起来,咱们更是连最后的一丝生机也没了!” “对,黄将军说得对,请殿下即刻下令搜捕陛下与刘皇后,不要让这个消息传出去!”那人的提议立马得到了其他几个人的支持,几名副将一时之间全都朝司徒烨跪了下来。 面对这种情况,司徒烨的额间也冒出了密密麻麻的一层汗。他握着的拳头握紧又松开,反覆几次,最终一咬牙道:“好,今日我司徒烨在此对众位将军许诺,若来日我一登大宝,必许诸位高官厚禄、锦绣前程!” “殿下,那现在后宫里的那些嫔妃、皇子怎么处理?”其中,有一名副将站出来问道:“要不要……”那副将说到一半,用手比划了一个杀的动作。 “不可!宫中的嫔妃、皇子大多都与前朝的官员们有着一定的联繫,现在就将她们全部都杀了,一定会引起众怒。”司徒烨摇摇头道:“暂时先将她们软禁在自己的宫中好了。眼下,还是找到父皇和刘皇后要紧!” 司徒烨被逼到了这个地步,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得顺势而为。 不得不说,事关每个人的生死,大家都格外的积极。司徒烨才刚下定了搜捕司徒凛的决心,全京城便已满是虎牙卫的士兵在大肆的搜人。 “可恨!”司徒凛看着自己现在就像是个通缉犯一般,被满京城的搜捕,心中的那口恶气就越憋越大。自己堂堂的一国之君,竟沦落到需要东躲西藏的地步,这着实令司徒凛感到十分的愤怒。 “陛下,司徒烨是知道臣跟您在一起的,所以,幽王府一定会成为第一个搜查的对象,看来那里我们是去不成了。”司徒辰看了眼街道上到处都是的虎牙卫士兵,又退回到了密道口。
第262页 司徒辰带着司徒凛与刘皇后一路从太和殿里的密道走了出来,或许是这密道确实隐秘,所以这一路上倒是没有半个人出现。 然而,一出密道,来到宫外却不行了。远处那些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现在清一色的都是正在搜捕司徒凛与刘皇后的虎牙卫士兵,司徒辰三人被堵在密道口,根本就没法出去。并且,若一直这样下去,那么被发现也只是早晚的问题。 若只是司徒辰一人,他必定有办法躲开虎牙卫的眼线逃出生天,但现在他还带着两个根本不会武功的人,即便司徒辰再有三头六臂,遇到这种情况也是无能为力。 “陛下,而今之计,我们只能先暂时在密道口附近避一避。等到天黑,臣再去想想办法,打探一下情况。”司徒辰略一思索,便向司徒凛表示出晚上再行动的想法。 现如今,司徒凛身边只剩下司徒辰一人还在拼命护着他,他自然连忙就点头同意了。 等待的时间极为漫长,在密道口渡过的每一分每一秒,司徒凛都感觉仿佛有一个世纪一般。 就在司徒凛觉得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夜终于降临了。 司徒辰眼见夜幕降临,城中的士兵少了一些,于是向司徒凛与刘皇后道:“陛下,娘娘,臣先去城中一趟,打探一番,再来设法营救你们。” 司徒凛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密道这种憋闷的地方待得有些久了,此时感到胸口有些闷闷的,不大舒服,于是并没有开口,只是轻轻地朝司徒辰点了点头。 一旁的刘皇后则是还有些不放心,又叮嘱了司徒辰一句,“不管顺利与否,幽王你都记得速去速回,否则陛下与本宫在此地逗留太久,恐有被发现的危险。” 司徒辰点点头,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便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司徒辰走后,刘皇后一直站在密道口,盯着外面的星空看得出神。 “皇后,你在想什么?”司徒凛也朝外走了几步。他深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顿时感觉自己舒服多了。 刘皇后听到身后传来司徒凛的声音,也不转身,只是继续盯着外面的天空喃喃道:“臣妾在想,现在楠儿不知道在哪里,安不安全?” 司徒凛正打算说点什么安慰皇后,就听见皇后又继续道:“皇上,若李威没死,今日你会不会废了楠儿,然后将臣妾杀了,从而使得虎牙卫乖乖退兵?” “这……”司徒凛被刘皇后这么突然的问题问得有些猝不及防,一时之间呆立在原地。 “呵”,刘皇后看见他这个反应,轻笑了一声,“若是从前,皇上还不是皇上的时候,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个反应。” 司徒凛一听见刘皇后这么说,连忙便想解释。然而,他还来不及解释,刘皇后又开口了,“不过臣妾一点都不意外,因为这样才是一个皇帝应有的反应。只能说,陛下成了陛下,臣妾也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官家小姐了。” “朕……”司徒凛正想说些什么,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那声音,来的人不止一个,显然不可能是司徒辰!司徒凛和刘皇后一下子都吓了一跳,连忙朝密道深处跑了进去。 只不过,令他们感到更为心惊的是,那些人似乎也知道密道口的所在,竟然直直顺着密道口走了进来。 那伙人的速度很快,不过片刻,便追上了司徒凛与刘皇后二人。 “陛下,娘娘,别再跑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司徒凛感到自己的左、右两边肩膀同时一沉,一下子有两只手分别搭在了他的肩上。而与此同时,刘皇后这头,亦是如此。 “你们都是些什么人?!”司徒凛顿时吓得大声质问了起来。 第四卷 权术 第176章 凌迟处死 “陛下,娘娘,不要害怕,这些都是臣请来搭救你们的人。”司徒凛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司徒辰的声音在身后不远处传来。 “幽王?”司徒凛听见是司徒辰的声音,那颗提起的心终于稍稍安定了一些。 “是臣。”司徒辰知道皇上吓了一跳,赶忙朝前几步追了上来。 实在不是司徒辰有意要吓司徒凛,而是血影楼的那群杀手轻功太好了。再加上幽月一听说第一次与当今圣上的见面就是要以这种方式,更是玩心大起,卯足了劲的沖在前面。司徒辰根本追不上,这才落后了几步,让司徒凛误以为这群人是司徒烨派来要抓他们的人。 “皇上、娘娘,现在来不及解释那么多,请先随我一起转移至安全之所。”司徒辰快速地说完这些话,又朝司徒凛与刘皇后行了个礼。 而那群血影楼的人则不讲究这么多虚礼了,见司徒辰已经把自己的身份解释清楚了,直接两人为一组,一左一右从司徒凛和刘皇后的腋窝处,将这二人用手挽起,然后脚下运功,把他们一起带了出去。 原来,这场宫变速度虽然快,但等到司徒辰出去打探的时候,银笙也已经清楚情况了。当她得知正是司徒辰带着当今圣上与皇后逃出宫的时候,第一时间便召来身边血影楼的人,与司徒烨一样,在城中寻找司徒辰等人的下落。所以,等到司徒辰外出打探的时候,自然一下子就与血影楼的人取得了联络。 “现在这是要去哪里?”司徒凛被血影楼的人这么从两边夹着跑路,觉得有一些难受,但想到现在自己是在逃命,也顾不了这些了。 然而,随便司徒凛怎么问,他身边的人却是没有一个搭理他的,还是司徒辰快步追了上来,答道:“陛下放心,臣会将您与娘娘先暂时安排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虎牙卫的人绝对不可能找到那里。” 司徒辰口中所说的安全之地,正是德运来里的天字一号房。那是独属于箫黎的地方,房内更是机关重重,虎牙卫的人即便是真的搜进了这间房里,也绝不可能找到司徒凛与皇后。 司徒辰趁着将皇上与皇后安排在这里的空档,又去与银笙还有箫黎见了一面。这种时候,确实需要多一些人来帮忙想办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据我对司徒烨的了解,他是不可能做出真的逼宫的事的。”银笙一见司徒辰过来,连忙追问起今天的情况。 “李威死了。”司徒辰将今天在皇宫中发生的事,详细讲给了银笙听。 “原来是这样,难怪虎牙卫会失去控制。”银笙听完了现场发生的事,这才明白为什么整件事会演变成现在这个局面。 箫黎也在一旁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听得真切,听到李威是被一支不知从何处射过来的白羽箭给杀害的时候,忍不住开口道:“这支箭来得蹊跷,看来这件事情,背后还有人在操控。” “不错,我也这么认为。”司徒辰点点头,箫黎的观点正好与他的不谋而合。只可惜,当时现场一片混乱,自己又急着带司徒凛与刘皇后逃走,所以根本就没有机会顺着线索去一探究竟。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司徒烨的手中握有虎牙卫的实际掌控权,现在京城已经控制在他的手中,我们又该怎样将消息传递出去,帮助圣上集结军队与虎牙卫作战呢?”箫黎一脸的犯难,“现在全城高度戒严,城门只进不出,我们根本就没有机会将消息传递到外面。”
第263页 “其实,要想解决虎牙卫大军,也不一定非要靠集结军队来与之抗衡。”司徒辰早就在想退敌之策,现在初有些思路,却还没想出具体的实施办法。 “哦?说来听听。”银笙问道。 “我们现在既然是无法迅速集结到足以与虎牙卫相抗衡的军队,那么就只能智取,从虎牙卫内部瓦解掉它。正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虎牙卫十万之众,每日所需消耗的粮草,就是一笔庞大的数字。而此次虎牙卫突袭,不可能带那么多粮草进城,所以,虎牙卫大军的屯粮必定还在兖州城中。他们要么必须从兖州将粮草运到京城里来,要么就只能在京城短暂的待上几天就走。”司徒辰自己也领兵多年,心中对于军队日常所需了解得十分清楚。 银笙听到司徒辰这么说,便道:“也就是说,咱们如果现在就能够把他们带来的粮食全部给毁了,虎牙卫大军直接就会面临断粮的危险!只是,就怕到时候他们会直接进城来抢粮食啊。”银笙想到这一点,难免有些担心京中的百姓。 “这确实是个麻烦的地方。”司徒辰点点头,“可惜我们没有接近司徒烨的机会,否则,直接将他杀掉,那么所有的问题也就能够解决了。” 司徒辰的话才刚说完,就听见门外传来风痕的声音,“圣主,不好了,皇上似乎旧疾发作,这会儿头痛欲裂,难受得晕了过去!” 虎牙卫的人又在城中整整搜索了一天,却仍旧没有一点司徒辰与司徒凛的消息。 就在司徒烨大发雷霆的时候,虎牙卫的其中一名副将匆匆从殿外跑了进来。 “好消息,殿下,好消息!”那名副将一脸欣喜的跑了进来,快速道:“臣等,刚刚在城中一家药铺,发现了幽王与陛下的线索!” “此话当真?!”司徒烨一听见这个消息,激动得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确实是真的。”那名副将连忙将情况一五一十地全部讲给了司徒烨听。 原来,今日这名副将所在的小队,在搜寻司徒辰的时候,无意之中发现有一名小厮模样的人来药店里买了好些珍贵的药材。那些药材价格高昂,一看就不是这种小厮能够买得起的,最关键的是,那些药材还都与治疗头风症有关。于是,士兵们就将他拦了下来。 那名小厮被士兵拦下来之后,直接就慌了,将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给招了。 托他帮忙买药的人正是幽王司徒辰,那么这些药用在谁的身上,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好好好”,司徒烨听完这些,直接乐得一连说出几个“好”字,然后立即道:“既是如此,本王现在就去亲自将陛下给‘请’回来!”司徒烨说完,便直接带着手下一众虎牙卫的副将们,浩浩荡荡的朝着德运来里去了。 德运来门前早已围满了虎牙卫的士兵,就等着司徒烨前来抓人。 司徒烨在小厮的带领下直接就来到了司徒凛所在的房间,果然,在里面看见了正被士兵们扣押下来的司徒辰以及刘皇后。 至于司徒凛,则正一脸苍白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司徒烨一见到这种情况,心中顿生一计,突然冷着脸对司徒辰道:“好个幽王与刘皇后,被勤王之师击败不说,还在事败之后挟持当朝天子出逃,更欲加害天子。现在圣上被你们害得昏迷不醒,你们都难逃一死!还不快将他们押下去!” 司徒烨一句话说完,顿时一群士兵围上来,将司徒辰与刘皇后给绑了起来。尤其是司徒辰,更是特意在绑他的时候,又用绳子多绕上了几圈,为的就是怕他又逃跑了。 司徒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皇上还在床上躺着,这次倒是没有造次,不但乖乖的让虎牙卫的士兵将他给绑了起来,还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用愤怒的眼神狠狠地盯着司徒烨。 司徒烨难得看见司徒辰败了,还是败在自己的手上,心中不免有些得意,遂又上前一步,重新站在了他的面前,笑道:“怎么,幽王很不甘心?自古成王败寇,而现在,本王胜了。那么自然,一切都由本王说了算。只要陛下到了我的手里,你们就再也等不到援军了。什么忠臣、皇后、太子,到了最后,还不是变成了一干逆臣!你放心,我会将陛下接回宫里好生照顾,至于你们,自然只有死路一条。待本王将你们都除去了之后,就连陛下也可以龙驭宾天了!哈哈哈哈……” 司徒辰气得双眼通红,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点什么,最终也不过只是冷哼一声,便一言不发了。 许是司徒烨等待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面对司徒辰今日如此反常的样子居然也丝毫没有怀疑。 司徒烨笑够了,见司徒辰依旧沉默不语,便也觉得甚是无趣,直接朝身旁的士兵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将人先押下去。而自己,则是选择一个人留在了司徒凛的床边。 “父皇啊,父皇,我知道您一直就不喜欢我,只因我有这样一个身为罪妃的生母。所以,从小到大,我只有付出比其他兄弟多几倍的精力,才能得到您的注意。然而现在,您可有想到过会有这么一天?当您卧病在床的时候,身边却只剩下我这一个儿子来陪着您?”司徒烨坐在床边上,望着司徒凛现在苍白的病容,唇角却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 “您放心”,司徒烨继续道:“等解决掉刘家与太子,我就不让您再这么痛苦。让您去地下,好好陪陪我的母妃。母妃可是在那里等候您多年了,一直在盼着您过去呢!” 司徒烨说到这里,忍不住伸出手,朝司徒凛的面上摸了过去。 然而,正在这时,司徒凛却突然睁开了双眼,两只手迅速地朝司徒烨的手腕之上抓了过去。 司徒烨被眼前的变故吓了一跳,正准备伸出另一只手将腰上的佩剑给拔出来,却被身后另一只有力的手给按住了。 “别动!”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出现在了司徒烨的脖子旁边,然而,更加令司徒烨心惊的还是那声低喝,因为这声音太过熟悉,分明就是司徒辰的嗓音。 而另一边,原本躺在床上的“司徒凛”,现在正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一只手继续扣住司徒烨腕间的动脉,另一只手则是伸到耳后,将一张人皮面具慢慢从脸上揭了下来。 原来,这个躺在床上的“司徒凛”是箫黎假扮的! “司徒辰,原来这些全部都是你一手设计好的?!”司徒烨不认识箫黎,却听得出司徒辰的嗓音。此刻,他见自己中了圈套,顿时大声嘶吼了起来,“来人,快来人!” “我劝你还是不要喊了,现在别说是你了,就连你刚刚带来的一众虎牙卫的将领,也全部都被绑了起来!”门外,一道冰冷的声音传了进来。 司徒烨寻声望去,只见大门一开,银笙的身影出现在了走廊口。 “竟然是你!”司徒烨对于银笙的出现微微有些意外,但随即便也释然了,当初他就发现了在太子身边出谋划策的神秘人是银笙。只是,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就算司徒辰能扣住自己,那仅凭银笙一人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解决掉外面这么多的虎牙卫呀!
第264页 司徒烨当然不知道,银笙现在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银笙,别说她的身边有那么多血影楼的杀手帮忙,就是没有那群人,只要银笙愿意,解决掉那群副将,也不过是手里头一把药粉的事。 “不错,正是我。而且,你还不知道吧?刚刚那个被你下令押下去的假幽王,才是真正的陛下!”银笙一开口,又说出一个更加令司徒烨惊讶的事实。 仿佛是为了印证银笙所言非虚,真正的司徒凛在这个时候,缓缓从走廊里走了进来,“不错,刚刚的那个人,才是朕!” 此时的司徒凛中气十足,面色红润,又哪里像是旧疾復发的样子。 原来,在昨日夜里,司徒凛头风之症确实又犯了,再加上被这样折腾了一天,本被宫中太医压下去的病症一下子就全部又发作了出来。幸好当时有箫黎在场,及时将司徒凛的病情给稳定了下来,否则司徒凛确实又要有危险了。 谁知,司徒凛这一病,歪打正着,倒是给了众人一些灵感。原本正苦于没有机会接触到司徒烨的众人,决定干脆将计就计,假装司徒凛还病着,然后故意放出德运来中的小厮出门买药。 接下来,便有了刚刚的那一齣好戏。 司徒烨被擒,虎牙卫军中的几名副将也全部落在了银笙他们的手上,现在虎牙卫才真真是如同一帮乌合之众。 更重要的是,不知何时,刘太傅竟已将陛下被困的消息传出了京城,各路军队业已集结完毕,将城中的虎牙卫大军团团围住。 两方面一凑,不过一上午的时间,虎牙卫便被司徒辰给劝得退了兵。整支虎牙卫军队的掌控权,又重新回到了司徒辰的手中。 虎牙卫的士兵们因为人数太多,不可能一一惩罚,但是这次参与此事的一众参将,以及司徒烨,却是难逃一死了。 司徒凛这次被逼成了这样,即便司徒烨是他的亲儿子也毫不犹豫的就被判了死刑,直接关押在了天牢里。 这些还不够,整个贤王府上百口人,更是因为司徒烨而受到了连累,像静娴之类的直接关系者,一律下狱处死。奴僕、杂役者则是尽皆流放。贤王府所有家产,一律充公。 然而,贤王府面临如此惨祸,唯有一人却得以保全自身,这个人,便是贤王正妃! 皇后以贤王妃大义灭亲,举报贤王造反有功为名,在司徒凛的面前,将她的命给保住了。 看来,刘太傅之所以能如此迅速的集结出一支军队,就是因为有贤王妃的及时通风报信。 那日,在司徒烨书房门外偷听之人,正是贤王妃。 所以,在司徒烨开始策划这整件逼宫废太子,杀皇后的事件的时候,刘皇后便已然将他的所有计划都给了解了个一清二楚。 刘皇后不但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司徒烨想要用虎牙卫来逼司徒凛杀自己,废太子的计划,更甚至将计就计,在李威出现的时候,命人偷偷用羽箭将其射死,直接导致虎牙卫与宫中禁军打了起来,可以说,司徒烨走到现在这种不可挽回的局面,完全就是刘皇后一手促成的。 司徒烨被抓,按照流程还要由大理寺的人亲自审理定罪。由于最近尉迟岚风任大理寺少卿一职,在任上断案得力,于是,司徒凛干脆就将这件事交给了他去处理。 结果,尉迟岚风不审则已,一审之下,竟顺着司徒烨与众参将之间的关系,将当年虎牙卫第一次兵临城下的那件事的真相给审理了出来! 根据虎牙卫众参将的口供,一致指认出司徒烨为当年杀害王将军的真兇,而他们之所以一直听从司徒烨的调遣,就是因为当年的这件事,是众人一起的秘密,也是大家的把柄。不过现在眼看大家都要死了,说出这件事的真相也就无妨了。 此事一弄清楚,无疑让司徒凛对司徒烨的杀心又重了几分,也就是说,司徒凛帝王生涯之中的两次逼宫,都是拜自己的这个儿子所赐! 而且,这件事还令国公府险些灭族,司徒凛如此被司徒烨玩弄在股掌之中,顿觉脸面无光,当即下令于三日之后的午时将司徒烨等一干人等凌迟处死! 天牢的牢房里昏暗一片,角落里,静娴正静静的坐着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在这个时候,黑暗的过道里响起一阵不徐不疾的脚步声。 那声音越来越近,在静娴的牢门前终于是停了下来。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么?但是我告诉你,我不服,若不是因为有刘家那个贱人告密,四殿下就赢了!等他当上了皇上,我自然可以成为他的皇后,只差一点点,就只差一点点,我就赢了!”静娴勐地抬起头,却发现站在牢门前的人并不是银笙,而是贤王妃! “怎么是你?!”静娴惊讶之余,忍不住脱口而出。 贤王妃见静娴到了这个时候,心里想的还是与银笙之间的输赢,这副可笑又可悲的样子,忍不住令她有些轻蔑的看了静娴一眼。 “自然是我,不然你以为荣银笙回来看你吗?”贤王妃用嘲讽的语气对着静娴道:“你这一生,一直视荣银笙为敌人,只可惜,人家早就不把你当回事了,可怜你还一直耿耿于怀的想要赢她,当真是可怜又可悲啊!” “贱人!你懂什么?”静娴一下子沖了过来,只可惜她的双脚现在被铁链所禁锢了起来,所以还没跑出去两步,就被拉扯回了原地。 贤王妃并没有理她,而是继续道:“荣银笙不论是出身,还是其他,都是她与生俱来的,就像她从一开始就得到了司徒烨的爱一样。这些在你看来,求而不得的东西,却是人家根本不在乎的东西。你说说,她又为什么要与你比较呢?你们之间根本不存在较量,因为你从打算跟她比较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输了!” “不可能,我不相信,我不信她真的不来见我一面。她明明也是恨我的!”静娴似乎接受不了这种彻彻底底被人无视掉的感觉,她坐在地上,歇斯底里的朝贤王妃吼道。 贤王妃瞧见她这副走火入魔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打算走了,临走之前,她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顿了顿,“哦,对了。刚刚我来看你的时候,倒是遇见了荣银笙。她让我给你捎句话:你父亲知道贤王造反失败的事,现在已经疯了。” “疯了?”静娴听到荣道轩疯了,却并没有露出贤王妃所预想的伤心,反而是大笑了起来,“哈哈,你看吧,我就知道荣银笙还是恨我的,否则,她为什么要你告诉我这件事?我只是运气不好,运气不好,否则我才是那个胜利者,我才是!” 静娴完全陷入了自己的心魔之中,说完这句,就再也不管外界的一切事情,只知道傻傻的笑着,口中喃喃着自己没输。 贤王妃摇了摇头,最后看了静娴一眼,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今日,她本是想再见见静娴与司徒烨的,但是现在,当她看完静娴之后,便改变了之前的主意。 没错,就像她自己对静娴说得那样,既然是不在乎的,就应该彻底将它们无视掉,否则又怎么能是真正的放下呢? 对于司徒烨,贤王妃曾经不是没有想过与他相敬如宾,做一对相安无事的夫妻即可。然而天意弄人,他们只可能是两条相交的直线,在短暂的相遇之后,剩下的便是越走越远,甚至背道而驰。
第265页 于司徒烨,贤王妃不觉得自己对他有什么亏欠,如果定要论个究竟,那也算是各不相欠了吧! 不相见,不怀念;不怨不悲,无喜无嗔。如此便好。 当贤王妃走出天牢的那一刻,刚好与提监的衙役们错身而过。她抬头望了望正值正午的阳光,突然道:“原来是午时到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卷 权术 第177章 神秘信件 司徒烨的死状极其惨烈,据说行刑的时间整整用了一天一夜,待三千六百刀全部结束之后,整个人的身上只剩下一具累累的白骨了。 荣静娴也没好到哪里,才刚开始割肉呢,人就已经晕过去了。好在她只是以从犯罪论处,不过割了几十刀意思意思,后面就直接给了她一个痛快。 随着司徒烨的倒台,朝堂之上的荣道轩首当其冲,亦被牵连,不但被司徒凛直接罢了官,就连府邸也被收走了。 昔日曾盛极一时的右相府,如今树倒猢狲散,荣老太太早在几年前就去世了,而府中唯一剩下的也只有刘姨娘与荣鸣岐了。 想当年荣道轩初中状元,紧接着又迎娶了豫国公府千金,那是何等的风光无限!现如今人到中年,十几年的汲汲营营却一夕之间化为乌有,仿若黄粱一梦。 最关键的是,早已享受过富贵荣华的荣道轩,现在又如何还能接受得了这种穷困潦倒的生活?他自从知道了贤王造反失败,被凌迟处死的消息,整个人便有些疯疯癫癫的,这种时而疯癫时而清醒的生活,将一直伴随着荣道轩的后半生,直至死亡。 想来,这种捱日子的活法,比让他直接死去更为难受吧! “一切都过去了。”银笙望着远处刘姨娘搀扶着荣道轩,落魄的从朱雀大街离去的背影,幽幽地道。 “是啊,小姐,相信夫人的在天之灵也一定会感到安慰的。”一旁的方妈妈抱着一块灵位,眼中也是充满着复杂的情绪。 今日是右相府被朝廷抄没的日子,银笙特意赶在官府的官兵们来之前,将尉迟语蓉的灵位给取了出来。 从今往后,京城之中再没有荣道轩这么个人,而银笙生母的灵位,也会被带回国公府,自有人为其添香火供奉。 “起风了。”银笙拂了拂额前被吹乱的刘海,正准备转身离开。下一秒,却是感到后背一阵温暖,一条披风搭在了她的肩上。 银笙扭头望去,正是司徒辰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走吧,我送你回府。” 仅仅是一个眼神的对视,两人的心中却已经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许多。 司徒辰牵起银笙的手,就这样小心翼翼的握着,一步步朝楼下走去。 “你不认为我无情吗?他毕竟是我的父亲,我却连一个铜板都没有给他,就这么看着他走了。”银笙临上马车之前,忍不住问了司徒辰一句。 司徒辰见银笙一直盯着自己,似乎是在观察自己的反应,于是忍不住笑着伸出手,一脸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我们每个人都有敌人,因为人无完人,不可能有人能做到让所有人都喜欢他。但像荣相这般,落得众叛亲离的结果,就已经不是周围人的问题了,只能说明是他自身出了问题。” “谢谢你”,银笙听完了司徒辰的话,认真的看着他道:“谢谢你一直相信我,一直陪在我的身边。”这些话,道出了银笙这些年以来的心声,正是有司徒辰一直在她的身边陪伴她,帮助她,才让银笙总是能够莫名的安心和温暖。 最初的时候,银笙以为只要抛弃一切的感情,就能让自己的心变得更加的强大,才能让自己在復仇的道路上所向披靡,无往不利。一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明白,赐予你强大内心力量的从来就不是冷酷无情,而是那份被人信任与关心着的爱! 司徒辰难得见到银笙这般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真到了这种时候,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只见他咧嘴一笑,忽然道:“真的想感谢我,那就以身相许呀!” 这句话果然很有效,银笙瞬间就变了脸色,朝着司徒辰挑衅的笑了笑,“好呀,想让我嫁给你可以。只是,你必须准备好黄金千两,白银万两,各式绫罗、古玩、珍品每样十箱。哦,还有幽王府的田庄、地契、商铺、产业,都要双手奉上。就连你今后的俸禄,都得悉数上交,一两银子都不许剩!” 司徒辰听着银笙这些看似苛刻的条件,却一点也不恼,反倒认真的想了想,似乎将它们全都记了下来,然后一口答应道:“没问题。从今以后,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只不过,本王的财产尽归夫人所有,那夫人可要养着我,不能随随便便就将我抛弃了呀!” “好说,好说。”银笙笑得一脸灿烂,想想自己手头上尉迟语蓉留下的那么多嫁妆,再加上这之后整个幽王府的财产,自己只怕是要成为一个大富婆了。 银笙这边倒是高兴了,然而此时皇宫之中的刘皇后,却并不开心。 此次,虽然一举除去了多年的隐患司徒烨,但众皇子之中又新冒出来了一个司徒逸。 别看现在太子在朝中好像站稳了脚跟,已经没有了敌人,然而只要司徒楠没有继位,剩下的众皇子,就依旧是些不稳定的因素。 特别是司徒逸,在此之前,司徒逸在宫中就是个小透明,根本没人注意过他,也就无从了解他的品性与能力。但是现在不同了,由于司徒逸被皇贵妃白若彤收为养子,又小小年纪便破格封为亲王,身价自然一下子水涨船高。尤其是没了司徒烨之后,剩下的诸皇子之中,反倒是除了太子司徒楠之后,便是他身份最为尊贵了。 因着司徒逸年纪尚小,又搬来与皇贵妃同住,所以司徒凛每每来白若彤处,自然也能见着他。 这父子二人之间的接触机会一多,司徒凛便也看出了司徒逸为人善良,重情重义的一面。有了司徒烨的衬托,司徒逸的这种性情一下子就显得弥足珍贵了起来。 现在的司徒逸,对于司徒凛而言,无疑是一剂抚慰心灵伤痛的良药。于是,司徒逸便越发得司徒凛欢心了起来。 刘皇后终日待在后宫,自然也感受到了这种变化,有了司徒烨这个前车之鑑,她不得不对司徒逸更为忌惮。 “王炳义,本宫派你去查的事,查的怎么样了?”凤仪殿中,刘皇后端坐在扶椅之上,不悲不喜,没人能看出她在想些什么。 而大殿之中,王炳义正小心翼翼的站在中央,见刘皇后问起这件事,连忙快步上前,俯身在皇后的耳边低语了起来。 “此话当真?!”也不知道王炳义在刘皇后的耳旁说了什么,导致刘皇后脸上的神色一变,整个人忽然就紧张了起来。 “这么说,白若彤之所以会选择收养司徒逸,并不是偶然,而是娴妃有意撺掇的咯?”刘皇后的脸上阴晴不定,可见此刻她的内心早已是千迴百转,百般思量了起来。 王炳义也不知道刘皇后这次为什么会这般提防司徒逸,其实在他看来,司徒逸虽然身份一跃成为了亲王,但毕竟还只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罢了。他无权无势,徒有虚名,又如何能与现在势头如日中天的太子相提并论?
第266页 不过既然是刘皇后特意让他去查的,他也只能尽力将这件差事做好。于是,王炳义连忙点头道:“正是。皇贵妃这些年以来,膝下一直无子,却也从未动过收养皇子或者公主的念头。这段时日里,不过是与娴妃往来频繁了一些,偏偏就出现了收养皇子的事。若说这其中没有娴妃娘娘的原因,奴才是断然不相信的。” 王炳义说到这里,又顿了顿,有些疑惑道:“只不过,这件事想来却也是十分的蹊跷,娴妃好端端的为何要撺掇皇贵妃去收养一个皇子呢?这于她而言,又能有什么好处?” “是啊”,刘皇后点点头,慢悠悠的说:“白若彤有了司徒逸,不过是晚来能多一份保障,这又与娴妃何干?除非,娴妃一开始就志不在此,想要在宫中,乃至为整个国公府找一个新的靠山。若司徒逸为帝,白若彤自然就成了名正言顺的皇太后,到了那个时候,娴妃与她的女儿,又何须愁在宫中的生活?白若彤母子在大梁没有权势依靠,那时,恐怕国公府就会成为新帝最为重要的倚仗了!” “什么?!”王炳义听到这里,顿时一惊,“娘娘的意思是,皇贵妃她们也是打的皇位的主意?” 皇后严肃着一张脸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 “可是,皇后娘娘,她们即便是有这个想法,也没有实现的可能啊!勤王年幼不说,即便是有了国公府的支持,也不足以与咱们太子相抗衡啊!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王炳义短暂的惊讶过后,便是对司徒逸的不看好,便连脸上的神色也是一脸的漫不经心。 皇后看见王炳义如此,却是轻敲手指,一字一句道:“那可未必。你不要忘了,国公府里现在可是回来了一个荣银笙。有了荣银笙,那就等于多了一个幽王。幽王的手里,那可是实打实的握着三十万兵权。不容小觑啊!” 皇后在当初兵行险着,打算杀掉李威,逼虎牙卫与宫中禁军动手的时候,不是没有留好退路。即便是那日司徒辰没有恰巧入宫,司徒凛与自己被双双擒住了,其实也无妨。因为刘皇后早就通知了刘太傅在暗中集结好军队,势必会包围司徒烨的虎牙卫,将自己与司徒凛救出去。 只不过,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这整件事情,因为司徒辰的介入而出现了改变。刘太傅安排的军队还没有开始进攻呢,司徒辰与银笙等人,便已经先一步设计智擒司徒烨与虎牙卫的一干参将了。 也正是因为这一次的亲身经歷,令刘皇后不得不重新正视司徒辰与银笙了起来。他们的存在,足以有改变整个局势的能力,一旦他们联合在一起,成为了刘皇后的敌人,那必将成为大患! “说起幽王殿下,娘娘,奴才想说,今日他又向陛下去求旨赐婚了。并且刚刚陛下已经同意了他的请求,恩准怡宁县主荣银笙嫁与幽王殿下为妻。”王炳义想起刚刚在回宫的路上,自己还听到了宫里的宫女们在议论这件事情。 “哦?这么快!”皇后微微有些惊讶,“看来,本宫也要好好打算打算了。” “对了,王炳义,庆安郡主这段时间怎么没见着人影?”刘皇后沉思良久,忽然问起了庆安郡主的近况。 王炳义听刘皇后问起庆安郡主的近况,一脸的为难,支支吾吾道:“娘娘,郡主她自从上次在太后的殿中发疯了一次,这段时间一直都不肯住在紫宸殿里,总说那儿闹鬼,一天到晚整个人搞得紧张兮兮的,近些日子,似乎精神头更差了。” “这样子啊。”皇后略一点头,倒也没有继续管庆安的事。 自从太后死后,庆安郡主在宫中的唯一倚仗便已然没了,后来又在太后的头七晚上,对着司徒凛胡说八道,差点将皇后给暴露出来。为着这件事,皇后在心中自然是对她十分不满的。 所以当庆安提出想要换宫殿住的时候,皇后一口便拒绝了,还吩咐底下的人不用管庆安,任其自生自灭。这些,自然是皇后对她当日所作所为的一种惩罚。 “王炳义,你说如果让庆安郡主知道幽王要迎娶荣银笙了,那她会怎么做呢?”皇后坐在扶椅上,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竟现出了一抹笑容。 王炳义不是不知道庆安郡主对于幽王的一片深情,只是他同样也知道幽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心中对于皇后这次想出来的办法,便感觉不是很有用。只是他自然不敢当着皇后的面这样说,于是脸上只是笑了笑,有些犹疑道:“庆安郡主自然是不依的,只不过幽王恐怕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光凭庆安郡主的能力,只怕没什么作用啊。” 皇后听到这里,脸上的笑容却是更加明显了,“既然庆安郡主没有办法,那本宫自然是要帮她一把了。也算是补偿本宫当日没有实现的那个赐婚诺言吧!” 皇后的话,听得王炳义云里雾里,于是一脸不解地道:“恕奴才愚钝,不知道娘娘是什么意思。” “你不需要知道。”刘皇后忽然起身,朝内室走去。过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她才重新走回殿中。 只见此时的刘皇后,手中已然多了一封信,她将那封信交到王炳义的手中,道:“你去紫宸殿一趟,将这东西交到庆安郡主的手中。剩下的事,她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是。”王炳义接过皇后手中的那封信,朝她微微俯了俯身,便安静的退了下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卷 权术 第178章 银笙退婚 俗话说:喜鹊登门好运来。今日一大早,银笙就被屋外一阵喜鹊的叫声给吵醒了。 银笙被鸟叫声吵醒,见天已大亮,便直接起身穿起衣服来。 正好在外室的方妈妈,听见屋里传来的响动,就进门瞧了一眼。见是银笙醒了,方妈妈连忙掀了帘子,走过来,一边帮忙伺候银笙穿衣,一边道:“小姐今日起的怎么这么早?” 银笙笑了笑,“这不是听见院子里有鸟儿在叫吗?就被吵醒了。” 方妈妈一听原来是这个原因,忙道:“是了,今日也是怪了,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喜鹊,停在咱们院子里就不走了,还一直在叫唤。说不定,是有什么好事要发生了呢!” “我知道是什么好事!” 方妈妈的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红嫣的声音。 只见红嫣一脸喜色的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方妈妈之前嘱咐她去取的桂花油。 “你这丫头,又跑到哪里去了?让你去取瓶小姐用的头油去了这么久。”方妈妈见红嫣正好过来,于是免不了数落了她一句。 然而,红嫣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是神秘兮兮的跑到了银笙的面前,笑嘻嘻地道:“小姐,你就不好奇是什么喜事吗?” 银笙见红嫣这模样,心中也不免有些好奇,于是摇摇头问:“什么事?” “我呀,刚刚可是在去取桂花油的时候,看到正有许多人朝门外陆陆续续运了好多箱东西进来呢!那些东西上面,可是统一用红绸盖好,还贴了大大的囍字呢!”红嫣促狭的看了银笙一眼,还故意将末尾的那句话拖长了音。
第267页 方妈妈一听红嫣说完这些,立马来了精神,接道:“哎呀,这些都是幽王殿下送来的聘礼吧?” “可不是!”红嫣见有人附和自己,更来劲了,“我路过的时候,已经看见那些箱子整整堆满了国公府的花厅了,饶是如此,那些抬箱子的人还在源源不断的进来,只怕这些聘礼都要堆到国公府的院子里去咯!” 红嫣感嘆完这句,突然又对着银笙道:“小姐,幽王殿下对您还真是有心呢!不光向皇上求了赐婚圣旨不说,又专门请来官媒,按照三媒六聘的流程,亲自来国公府求了一次婚。现在,又送来了这么多的聘礼,可见是对您极为看重的。” 银笙一直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此刻见红嫣越说越过分,忍不住打断道:“好了,你这丫头,说话越来越没把门了。” “奴婢说得可都是实话呀!”红嫣扁了扁嘴,看到一旁的银笙脸都红了,忍不住揶揄道:“哦,我知道了,小姐这是害羞了,嘿嘿!” 红嫣不怕死的说完这句话,便连忙一熘烟的跑远了。 “这丫头,真真是将她给惯坏了!”银笙望着红嫣远去的身影,半是嗔怪半开玩笑的说道。 这说话期间,方妈妈已然将银笙的衣裳穿好了,这会儿,又将她扶到镜子前,开始替她梳理起了头髮。 “其实,红嫣说得也不错。奴婢虽然与这位幽王接触的不多,但是冷眼瞧着他对小姐做的这些事,便也能看出他确实是对小姐极好的了。”方妈妈一边替银笙篦着头髮,一边将红嫣新取来的头油抹在了银笙的头髮上。 “他确实对我很好。”银笙方才也不过是被红嫣揶揄得有些不好意思罢了,实际上,在她的心里,也是暗暗高兴的。 方妈妈望着镜中银笙那张酷似尉迟语蓉的脸,突然红了眼眶,“要是夫人知道现在有了一个这样疼惜着小姐的人,相信她也一定会替您高兴的!” 方妈妈说完这句,生怕引得银笙伤了心,连忙收住了泪,转而笑道:“嗨,您瞧我,一高兴起来就会这样。小姐,待会儿咱们也一起去看看吧?” 银笙知道方妈妈是怕勾起自己心中的难过,于是,也连忙点点头道:“好,咱们也去瞧瞧,都是些什么好宝贝。” 却说,方妈妈替银笙梳洗妥当,又伺候着用了早膳。 二人正准备过去看看呢,就已有韩氏派人来请银笙过去了。于是,银笙干脆跟着韩氏的人一起来到了国公府的花厅里。 果然,等银笙到的时候,国公府的花厅里,入目所及之处,已是堆满了一箱一箱的聘礼。这国公府的花厅也不小,现如今却因为这些聘礼,而被塞得满满当当的。 “呀,笙儿,你来了?快来看看,这些可都是幽王殿下今早派人送来给你的聘礼呢!”韩氏正坐在扶椅上清点礼单,抬头一见着银笙过来了,连忙沖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过来。 “你看,这是随聘礼一道送过来的礼单。幽王殿下可真是爱极了你,光这礼单,便足足有三、四页!”韩氏满脸喜色,她早已将银笙视作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现如今,她看见有人能够对银笙这么好,也是打心眼里的替她高兴。 由于聘礼太多,银笙走进来的时候都没什么可以下脚的地方,好不容易走到韩氏的身边,韩氏便将她拉住,指着满地的箱子开始介绍了起来,“这边的主要是一些时兴料子,还有金银首饰之类的东西。那边是摆件,还有些大件的饰物。哦,还有角落里那些,那些是什么来着?”聘礼着实太多,韩氏一时之间也忘了都是些什么东西。 “总之,这些东西都在单子上了,你拿去看看吧。”韩氏又将礼单递到了银笙的手上。 银笙接过礼单,翻开一看,果然上面密密麻麻的记着一堆的东西。银笙看着面前的这些,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心里却在想:这傻子不会真的像当时自己说的那样,把整个幽王府的家当都给搬过来当聘礼了吧? 银笙正翻着礼单,外面却传来丫鬟的通报声,“表小姐,门外有一位自称是庆安郡主的人来找您。” “庆安郡主,她怎么来了?”银笙微微有些诧异。 韩氏也听说过一些关于庆安郡主的事,这会儿听说庆安郡主来找银笙,连忙在一旁劝道:“估计她今日来找你,定是为了你与幽王的婚事。这庆安郡主甚是泼辣,要不然就直接推说你不在,敷衍过去算了。” 银笙知道韩氏是不放心自己,但是这种事情,并不是躲就能躲过去的。更何况,自己与司徒辰是两情相悦,如今成亲亦是明媒正娶,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要躲着庆安郡主? 所以,银笙当即便拒绝了韩氏的好意,笑着宽慰道:“没事的,舅母,我不过是去见那庆安郡主一面,她还能把我吃了不成?再者,这里毕竟是国公府,料想那庆安郡主也不敢在这里放肆。” 韩氏听了银笙的话,想想也是,便又嘱咐了一句,“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你若是有什么事,随时通知身边的丫头来找我。” 银笙见韩氏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搞得比自己还紧张,忍不住笑道:“放心吧,舅母,我去去就回。” 韩氏点点头,便任由银笙朝外面去了。 银笙出了花厅,便直接带着丫头朝门房走去,果然在门房里看见正坐着喝茶的庆安。 “听下人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银笙一见着庆安,便直截了当的问道。 “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吗?”庆安今日似乎心情不错,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似乎完全没有因为银笙与司徒辰即将临近的婚期,而恼怒不已。 银笙见庆安一脸平静,倒是微微有些意外,不过即便是如此,她也没有将这种想法表现在脸上,而是继续道:“坐我看就不必了吧?寒舍太小,恐怠慢了郡主。郡主今日有什么话,还是直接就在这里说清楚的好。” 银笙的反应,明显就是不欢迎庆安,庆安瞧见了也不恼,只是微微一笑,淡淡道:“本郡主听闻你要与幽王成亲了,所以想着怎么也要过来送上一份贺礼,表示表示我的一点心意。”庆安说完,从怀中取出了一封看起来已经比较陈旧的信件,递到了银笙的面前。 “这是什么?”银笙扫了眼庆安手中的信,却并没有急着将它接过去。 “这里面到底是些什么,你看了不就知道了?”庆安见银笙不接,直接又将手中的信朝银笙的方向伸了伸。 银笙抬头瞥了眼庆安,转而又看了看面前的信,见庆安似乎确实是想要自己去看她手中的信件,于是,这才将信接了过去。 庆安看见银笙打开了那封信,不过才看了几行,眼睛便陡然瞪得大大的。再往后,银笙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直至最后,将信整个看完的时候,银笙的整张脸已经变成惨白一片了。 庆安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得意的看着银笙道:“怎么样?我这份新婚贺礼准备得很不错吧?你看完这些,有没有很惊讶呢?”
第268页 “我不信!这一定是你编造的谎言!”银笙铁青着一张脸,直接就将那封信扔在了地上。 “呵,信不信由你!”庆安冷笑一声,又补充道:“这种事若是真的存在,总会有一些蛛丝马迹。对了,我记得你的舅母不就与你母亲是闺中密友吗?到底是不是有这回事,你一问她便知。你舅母的话,你总该相信了吧?” 庆安说完这些,今日的目的已然达到,于是,还不等银笙反应过来,她便直接轻笑一声,道了句“告辞”,如她来时一般,又突然的走了。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正在这时,红嫣急匆匆的从府内跑了过来。 原来,是韩氏不放心银笙一个人去见庆安,于是,又叫来红嫣去门房看看银笙。结果,红嫣不去不好,一去便看见银笙一个人呆呆的站在门房那里,至于旁的人,红嫣哪有看到半个人影! “小姐,你到底怎么了?你可不要吓奴婢啊!是不是庆安郡主跟你说了什么?”红嫣见银笙一直不搭理自己,更是着急得用手在银笙的眼前晃了晃。 “我没事。”银笙突然回过神来,然后快速的将地上的信纸重新又捡了起来,急急朝花厅走去。 “哎,小姐,你等等我呀!”红嫣被银笙这一惊一乍吓得也跟着反应不过来,这会儿见银笙已经走到门口了,连忙跟了过去。 银笙一路急急的走回花厅,看见韩氏果然如之前约定好的那样,还坐在那里等着自己,于是,直接就朝她的方向走了过去。 韩氏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发现是银笙回来了,于是问道:“怎么那么快?庆安郡主没有为难你吧?” 韩氏才刚说完,便发现银笙的脸色极差,于是惊唿一声,“笙儿,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样差!” “舅母”,银笙并没有马上回答韩氏的问话,而是急急的问道:“我想问您一个问题,还希望您能如实相告。” 韩氏见银笙从没有这么严肃的时候,于是也敛了敛神,正色问道:“什么问题?” “我想知道”,银笙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鼓足了极大的勇气,才又继续开口,“我娘,当初是不是曾与平西王互相爱慕?”银笙说完这句话,便直直的盯着韩氏。 “这是谁告诉你的?!庆安郡主吗?”韩氏一听见这个问题,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极不自然了起来,甚至,她差点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所以,这件事是真的吗?”银笙看见韩氏这个反应,心也一点一点的沉入了谷底。 韩氏见这件事瞒不过银笙,于是,忍不住上前拉住银笙的手,嘆了口气道:“不错,你娘当年确实与平西王曾两情相悦,就连周围的人都觉得他们两人郎才女貌,般配极了。大家都以为,他们最后一定会在一起。只是,只是谁也没想到,你娘会突然决定嫁给你的父亲。这件事,确实是让大家大吃一惊呀!即便是到了现在,我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当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韩氏提到这些陈年往事,也忍不住感慨万千,摇了摇头。 “呵呵,我知道是因为什么。”正当韩氏还在感慨的时候,银笙却是突然冷笑了一声,幽幽的将手中的那封信举了起来,“因为,平西王他负了我娘!”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韩氏本来还沉浸在回忆之中,这会儿突然听见银笙说出这样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也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不信,您自己看吧。”银笙将庆安递上来的那封信,又交到了韩氏的手中。 银笙望着这些摆满了一花厅的聘礼,那耀眼夺目的大红色,如今却显得异常的扎眼。 呵呵,想必当年的母亲,也是一直在等着平西王的聘礼能像现在这样抬进国公府的大厅里吧?然而,这一天,无论如何都等不到了! 想到这里,银笙早已没了刚才那样的好心情,她突然扬声朝红嫣喊道:“红嫣,通知幽王府的人,将这些聘礼全部都抬回去,这个婚,我不结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卷 权术 第179章 当年的事 银笙的院子里,一道残影嗖的一声闪过。眼见那人影就要从廊下钻进银笙的房里时,突然从一旁又闪出两道黑影,一左一右将其架住了。 “圣主有令,任何人不准进入她的房间。” “尤其是你,幽王殿下。” 架住幽王的正是幽月与风痕二人,只见他二人此刻面无表情,一板一眼的将重复了二、三十遍的话又对司徒辰说了一遍。 这次别说是司徒辰了,就连幽月都觉得烦了。 幽月眼见拦住了司徒辰,一下子整个人都垮了下来,耷拉着脑袋朝司徒辰求饶道:“哎哟,我说幽王殿下,你能可怜可怜我,别再试图往里闯了么?你进不去的。别说这大门口有我和风痕两人守着,就算是让你进去了,外室可还有我们的圣使呢!圣主这次是铁了心想拦你,这才会把圣使都请来,这些你应该都清楚的啊!” 幽月被安排了这么个差事,可以说是叫苦不迭。本来他就是个生性跳脱的人,现在让他全天候的守在一个地方,他哪里能守得住?而且还遇上司徒辰这么个武功不俗又锲而不捨的人,只要自己稍不留意,就有可能让他熘进去了。那到时候,他们的圣主和圣使一定都会怪罪他的。幽月发誓,这次的任务,可以说是目前以来,他所遇到过的对他而言最棘手的任务了。 “你既然嫌累,就放我进去。至于你口中所说的圣使,那是我的事,就不用你管了。”司徒辰冷哼一声,便又准备往里闯。 这次,就连一直沉默不语的风痕都看不下去了,难得的说了句话,“幽王殿下,恕我直言,你现在这样,就算闯进去了,也并不能令圣主消气。你还不如先想办法,让圣主冷静冷静,说说到底为什么会退婚。” “好。”司徒辰听了这句,索性也不往里硬闯了,直接快步朝廊外走去。 幽月见司徒辰这般干脆的往外走,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了。他看了看司徒辰,又看了看风痕,一脸的不可思议,“这就走了?这么简单的吗?”要知道,自己之前可是费了很多口舌,给司徒辰分析了一大堆的利害关系,饶是如此,人家可都不为所动的呢!怎么风痕上马,三言两语就将人给劝走了。这不科学啊! 风痕看到幽月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忍不住拍拍他的肩道:“知道自己为什么上不了杀手榜前十了吧?” “你!”幽月被风痕一句话就戳到了痛处,忍不住想抓狂。只可惜,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院中又响起了司徒辰的声音。原来,司徒辰刚刚并不是准备离去,而是干脆走到正门口不走了。 “笙儿,我不知道你这次又是为何生了我的气,甚至不惜将聘礼全部退了回去。但是,即便是要退婚,我今日也必须要个说法。即便是死,你也总该让我死个明白吧?”司徒辰字字恳切,“我们经歷了这么多,一路走来并不容易,难道这份感情,在你眼中就是这么廉价,轻轻松松的一句话,就可以将过往种种一笔勾销的么?”
第269页 司徒辰说到此处,似乎也有些生气了,“这段感情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所以,并不是你单方面的一句话,能够说结束就结束的,我也有知情权!” 果然还是女人更了解女人,风痕的建议十分有效,这次司徒辰的话音刚落,银笙的房门便“砰”的一声打开了。 “笙儿,你终于肯见我了!”司徒辰一见银笙出现在门口,眼前一亮,连忙上前几步,迎了过去。 银笙此时的神情倒并没有多愤怒,反而是一脸的倦容,很显然在这段时间里,她内心的挣扎一点也不比司徒辰少。 “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的脸色这么差!”司徒辰见银笙惨白着一张脸,连眼底都有些乌青,显然是一夜未眠。于是,刚才的那点怒气,在见到银笙的那一刻,瞬间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心疼,下意识就想上前摸摸她的额头。 然而,司徒辰伸过去的手一下子就被银笙给躲开了。 “等等,你先看看这个,是不是你父亲的笔迹。”银笙一个闪身,直接将手中的信递到了司徒辰的面前。 司徒辰虽有些疑惑,却还是将信接了过来。 司徒辰还未抽出里面的信纸,那信封上的署名便已映入眼帘。只见那信封的正中央提着“语蓉亲启”四个大字,而右下角的落款则是用着司徒辰所熟悉的字迹写着“司徒翊”几个字。 还未看信的内容,只光凭这个信封,司徒辰便已然心中一寒。父亲的笔迹,司徒辰比任何人都清楚,因为小的时候,正是自己的父亲,一笔一划手把手的教着司徒辰写字的。 平西王为人刚正不阿,性格坚韧,就像他所喜欢的青松一般,他曾无数次的对司徒辰说过,做人就要像那青松翠柏一般,不畏严寒风霜,即便饱经折磨,仍坚定信念,屹立不倒,这才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所以,平西王即便是写字,也如他做人一般,一笔一划,写着端端正正的正楷,甚至爱将写字用的墨汁研磨得比较浓厚,如此一来,下笔时的笔画也多为焦笔,一如松枝那嶙峋的枯节。 这些,都是外人所不知道的细节,然而现在这封信分明全部符合平西王的写字特点。 正是因为这样,司徒辰才愈加心寒。他自然知道尉迟语蓉是银笙生母的闺名,而这封信上,收信人处直接写的“语蓉”二字,并不带姓,明显是一种亲昵的称唿。可是,自己却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与尉迟语蓉关系甚好,甚至在此之前,司徒辰根本连知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认识尉迟语蓉! 这么多的不知情,令司徒辰感到里面的信件,也不会是什么好的内容。 果然,随着司徒辰将信纸的展开,信中的内容也一一在他的面前呈现了出来。 这,竟是一封决绝信,信中是平西王向尉迟语蓉表达深深的懊悔与歉意,并且,信中明明白白的言明,自己有负尉迟语蓉对他的一片深情。他不能娶尉迟语蓉,而要另娶他人。并且表明,自此之后,二人一刀两断,平西王也无颜再见尉迟语蓉。 难怪银笙会这样生气,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即便是任何一个女人,乍一看见这封信,都会忍不住骂男方是个薄情郎吧!更何况,这人还是银笙的母亲。 并且银笙早就想知道,自己的母亲当年为何会郁郁寡欢而死,既是不爱荣道轩,当日为何又会那么坚决的要嫁给他? 联繫上这封信,这一切就不难想像了。 尉迟语蓉当年定是与平西王司徒翊两情相悦,用情至深,然而,就在尉迟语蓉沉浸在甜蜜爱情之中的时候,司徒翊却突然一纸决绝书,伤透了尉迟语蓉的心。 尉迟语蓉是何等的性情?这个本就是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女,自然受不了这等羞辱,所以这才一气之下,选择了急急的将自己给嫁出去。 也就是说,尉迟语蓉会跳入这样一个火坑,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被司徒翊给害的。 一想到自己的娘亲,年纪轻轻便含恨而终,银笙之前对平西王忠勇为国的钦佩之心霎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难怪就连司徒辰也跟着受到了牵连。 司徒辰看完整封信,也是脑中一片空白,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 “笙儿,你听我说,这封信它有可能是假的也说不定。我来时已经见过国公夫人了,这应该是庆安郡主交给你的对吧?说不定是她有意想要破坏我们的婚事,所以才找人造假了这封信呢!”司徒辰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同样是没有底气的。这次的信远不同上回司徒烨对豫国公笔迹的作假,这回的信不光完整干净,而且一看信纸便可以看出是有些年头的了,所以绝对不可能是临时拼凑粘合出来的。再加上信中种种父亲写字的习惯,都不是别人可以随随便便就模仿出来的。 即便是笔迹可以模仿,那些用墨和下笔的力道,像司徒辰这种熟悉平西王的人,一眼便能便认出,所以,这封信确实是实打实的平西王亲笔。只是,司徒辰也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不可能的。”银笙疲惫的摇了摇头,司徒辰的这些设想,银笙不是没有想到,所以才会在看完信之后,第一时间去找韩氏问明当年的情况。即便庆安有意作假,编造出一件事情,但是平西王与自己的母亲当年确实互相爱慕,这件事可是经过韩氏证明了的。韩氏完全没有理由去骗银笙! “即便这封信是假的,那当年你父亲与我母亲的这段感情,却是实打实的。关于这一点,舅母已经证明了。这总不可能是编造的吧?”银笙有些绝望的看了司徒辰一眼,深吸一口气道:“况且,这封信我已经检查过了无数遍,甚至核对了笔迹,它确实是真的!” 司徒辰听到这里,正准备问银笙哪里来的自己父亲的笔迹去核对,便看见银笙又转身从房中取来厚厚的一叠信纸。 “自从在舅母口中证实了这件事,我不是没有在心中找藉口替他开脱。甚至,我还不信邪的去了一趟凝月阁,想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然而事实就是,随着我找到的东西越多,越是证明了当年那段感情的真实性!那段感情,确实是存在过的!”银笙将手中所有的信件全部都递到了司徒辰的面前。 那些,都是银笙在凝月阁里找出来的。 不错,凝月阁确实在三年前的那次国公府遇难之时,被一群官兵毁坏了不少东西。不过,国公府的人在事后又及时将那里面重新收拾,尽量修復了回去。 虽然里面少了不少的东西,但是还好二楼尉迟语蓉的闺房,因为银笙当时的及时阻止,毁坏不大。 这些信件,正是银笙从尉迟语蓉闺房里那个一直上锁的屉子里找出来的。 亏得银笙第一次与惠月进凝月阁时还在想,是什么东西值得尉迟语蓉这样珍藏,满屋子的金银玉石都不上锁,偏偏锁了这个屉子。原来,那里面全部放的是尉迟语蓉收到的平日里与平西王之间往来的书信! “并且,你不是跟我说过你父亲最爱苍松么?我娘凝月阁里放着的那盆罕见的五针松盆景,也是你父亲当年送给我娘的!这些,在书信中全部都写得明明白白的!”银笙长嘆一口气,望向司徒辰的眼神满是复杂。
第270页 一时间,就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将司徒辰当做爱人,还是她娘的情敌所生下的孩子。 司徒辰又连看数封信件,每一封都是自己父亲的亲笔,上面的字字句句,所包含的都是他对尉迟语蓉满满的爱意。这些,甚至是司徒辰在他娘那儿,都从未看到过的。 从前,他以为自己的父亲不会是这样儿女情长的人。原来,这些感情不过是没有遇上那个对的人。既然是如此,那为何自己的父亲又要娶回自己的母亲,而不是尉迟语蓉呢?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让司徒辰一下子也完全不能接受得过来,这些事远超他的认知,一时之间他也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银笙也是一言不发的站在门前看着他,有些复杂的开口道:“你我相差两岁,自从我娘嫁给父亲之后,平西王也刚好成亲,婚后不久,便有了你。而我,则是在我娘成亲之后的两年才怀上的。时间也正好对上了,你认为,世上真的有那么巧的事吗?” “我”,司徒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反驳,“我也不知道这些事。在今日之前,我的父亲完全没有跟我提过与这有关的半个字!” 银笙听到这里,冷笑一声,“他当然不会在你的面前提起这件事!难道你要让他告诉自己的儿子,自己年轻的时候,曾是一个负心汉吗?” “我虽然不知道这些事情,但是我相信,我的父亲绝对不会是一个这样的人!他之所以这样做,也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关于自己父亲的人品,司徒辰还是十分信任的。 银笙见证据俱在司徒辰却还在为自己的父亲辩解,忍不住反驳道:“不管是什么难言之隐,他确实已经伤害到了我娘。而你,我也不知道今后到底该用什么样的眼光来看待你。是爱人?还是敌人?” 银生说到此处,眼神之中充满了迷茫。从前,不管是遇到了什么事,她从来都能够静下心来冷静分析。但是现在,她发现自己做不到了!尤其是这件事既关系到了自己的娘亲,也涉及到了司徒辰。他们两人,都是银笙所爱,任何一方都难以取捨,越是如此,银笙的心里就越乱。 司徒辰也看出了银笙的左右为难,虽然在他的心里也无法接受今日的事实,但是他依旧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无论如何,有关我父亲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都还是个谜。我会回去询问我娘,在这件事没有弄清楚之前,我希望你能再多想想,不要这么轻易就放弃我们的感情,好吗?” 或许是司徒辰再三坚持感动了银笙,银笙终于点了点头,同意了下来,“好,我愿意为了我们的感情,再努力一次。但是,如果最后调查出来的真相还是像现在这样。我……”银笙说到此处实在是说不下去了,走到今天这一步,她又何尝愿意? “相信我,这种事永远不会发生的!”司徒辰坚定的看了银笙一眼,“我一定会将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调查清楚!”说完,司徒辰直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卷 权术 第180章 王妃往事 “辰儿,你回来了?我刚刚路过王府库房的时候,怎么看见你给荣小姐准备好的聘礼还放在那里?不是说要送走的么?”姜王妃正要去王府的前院,碰巧与刚刚回府的司徒辰撞了个正着。 司徒辰一见是自己的母亲,连忙朝她行了个礼,然后微微有些不自然的笑道:“啊,那些聘礼原本是要送过去的,但是我又临时想起来还有些需要添补的东西。于是,索性便让他们晚点送去,等备齐了再说。” 姜王妃虽然与自己这个儿子平时交流的机会比较少,尤其是在司徒辰年纪稍微大一点之后,他便一直都在边疆打仗了,但是这并不代表王妃不能从司徒辰的反应中看出一些端倪。 知子莫若母,姜王妃知道司徒辰向来心思缜密,更何况是为自己心爱之人准备聘礼,更不可能出现临时添补的情况。于是,姜王妃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她盯着司徒辰的眼睛问道:“辰儿,你可不是个丢三落四的人啊!说吧,是不是临时出现了什么变故?” 司徒辰被姜王妃这么一问,知道聘礼被退回一事瞒不住她,再加上现在自己的父亲与尉迟语蓉皆已亡故,那么当事人也就只剩下自己的母亲可能会对当时的事有些清楚。既然如此,何不干脆问问她呢? 司徒辰这么一想,当即便有些面露尴尬地道:“什么事都瞒不过母亲,我和笙儿之间确实出现了一些小争执,所以惹得她一气之下又将聘礼给退回来了。不过您放心,刚刚我已经去找她和好了,没什么大事。”司徒辰既不想直接就把自己父亲与尉迟语蓉的事说出来,又必须给自己的母亲一个交代。于是,便把十分的话留了二、三分,这般半真半假,姜王妃反倒是容易接受。 果然,姜王妃初听见银笙将聘礼全部退了回来,当即就吓了一跳,好在后面司徒辰又说二人已经和好,她这才又重新放下了心来。 “你呀,真是吓了我一跳。还好人家姑娘大度,愿意原谅你。眼看人家就要嫁过来了,你可别再惹你媳妇生气了!”姜王妃松了口气,笑容又重新浮现在了脸上。 司徒辰见王妃放松了警惕,心中一动,突然笑着附和道:“母亲说得是,是儿子这次做错了。只是娘,笙儿还没嫁进来呢,您就这样偏帮她,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她的亲娘呢!您这样,儿子可该有些吃醋了。” 司徒辰这段话说得完全是开玩笑的语气,所以姜王妃一听他如此半是撒娇的抱怨,倒是立刻就笑了。“你呀,自己一高兴,连娘这里也敢来打趣了。人家女儿家还在娘家的时候,有哪个不是千娇万贵的娇宠着养大的?如今,一朝嫁作他人妇,离开了自己的亲爹娘,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家里,还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这些,完全是因为她爱你,所以才愿意信任你,认为你能够给她一个温暖的家。此后,不论好与不好,都只剩下做丈夫的一人能够给她安慰了。这各中委屈,又岂是你一个做男子的能够明白的?” 姜王妃说到这里,收敛了笑容,一脸语重心长的看着司徒辰,“娘是过来人,所以更加能明白身为人妇的不容易。更何况,荣小姐从小便没了亲娘,比其他的人活得更不容易。你以后可要好好对人家啊!” 姜王妃的一番话,说得司徒辰也更加体会到了身为女子的不易,于是心中更加坚定了要好好宠着银笙的想法。不过当下,还是调查当年的事情比较重要。 司徒辰听自己的母亲说到了这里,于是连忙顺着话题道:“笙儿能有娘这样一个开明的婆婆,也是她的福气了。说起来,父亲与娘之间也是伉俪情深多年,想必当年父亲为了追求娘亲,也没少花费一番功夫吧?” 司徒辰话音刚落,王妃的脸上却是表情一僵,一时之间愣在了原地。 司徒辰见自己母亲如此反应,心中亦是警铃大作,连忙追问道:“娘,您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的?”
第271页 王妃被司徒辰这么一问,这才有些反应了过来,“啊,我没事。” 姜王妃说完这句话,却是沉默良久,正当司徒辰以为这次的谈话就要这样结束了的时候,王妃却又突然开口了。 “其实,当年并不是你父亲追求的我,相反的,是我先提出来要嫁给你父亲的。”姜王妃微微抬起了头,眼睛眺望着远方,语气轻缓,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然而,就是这样轻轻的一句话,却似乎给了司徒辰当头一棒。听自己母亲的口气,似乎当年果真是她的出现,导致了自己父亲没能与尉迟语蓉在一起,若果真如此,自己和笙儿又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里,司徒辰的整张脸都有些白了,好在一旁的王妃正在想着陈年旧事,完全没有注意到司徒辰此时的反常变化。 “想当年,你的父亲可是全京城少女的梦中情郎。他文武双全,为人又重情重义,更难得的是他虽出身皇室,却有着皇室之人所没有的洒脱与真性情!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你父亲的才情,远超当今的陛下,也就是他的亲兄长。这一点,就连当年的先皇都十分看好他,欲将帝位传于他。然而,你父亲却不愿意接受,认为这皇权只会束缚住他的性格,对他而言反而是一种负担。再加上他自己并非长子,便请求先皇另选他人。正因如此,后来先皇才会将帝位传给了现在的陛下。”姜王妃一想起当年的那些事,便如同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将这些原本已经尘埃落定的往事,现在又一一翻了出来。 难怪当今圣上会如此信任自己的父亲!司徒辰听到这里,才总算是明白了过来。原来,圣上早就知道他的父亲根本就不贪恋皇位! “那然后呢?”司徒辰忍不住有些好奇的问道。 “然后?”姜王妃低头想了想,继续道:“然后就是有次边关打仗,你的父亲竟趁着先帝忙着前朝的战报没有注意,一个人偷偷的熘出了京城,跑去从军了。那次,他不但入了军中,还在边关一役中立下了大功。直等到将士们班师回朝的时候,圣上金銮殿上的庆功宴里,他才被先帝给认了出来。” 王妃说到此处顿了顿,又补充道:“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父亲。只这一眼,我便打从心底里爱上了他。” “原来如此。”司徒辰不难想像,虽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然而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心中,又何尝没有一个英雄情结呢?更何况,是父亲这样的人品与才貌,也难怪自己的母亲会一下子就爱上了他。 王妃说到这里,眼中却并没有多幸福,甚至脸上还有着一丝的遗憾,“然而,我当时不过是一个将军的嫡女,你的父亲却是先皇最喜爱的皇子。如此悬殊的身份,註定了我们不可能会有任何的交集。我虽打从心底里爱慕着他,只是他却根本不知道有我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司徒辰听到这里,也是万分疑惑,忍不住开口道:“那为什么……” “是啊”,王妃接着司徒辰的话道:“原本我也只是想着,就这样远远的注视着他就好,心甘情愿的将这份苦涩的感情深藏在心底。然而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在此后的两年里,我居然会遇到一个人生的转折点!” 姜王妃说到这里,语调都拔高了几分,显然是有些事情直到现在想起来,仍旧令她感到激动不已。 “我记得那是在初见你父亲之后的两年,也不知是为何,突然有一天在城中热闹的酒馆里看见了他熟悉的身影。那一天,酒馆里的客人很多,但唯独他那一桌是空着的,旁边一个人都没有。你父亲一个人坐在那里喝着闷酒,桌上早已堆满了都快放不下的空酒罈。但是他毫不在乎,依旧还在一碗一碗的朝着空碗里倒着酒。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一向神采飞扬的他,在那一天却显得格外的落寞。”王妃直到今日,似乎都能感觉到那种悲伤的感觉,眼中泛起一阵的心疼,“我瞧见你父亲那个样子,当时就心疼了。于是,连忙走进酒馆去劝他停下。然而他并不理我,依旧自顾自的坐在那里喝着酒。” 王妃说到此处,忍不住笑了笑,“想来也是可笑,当年年轻的时候,自己当真是年轻气盛啊!我见劝不住你父亲,便干脆傻傻的坐在他的旁边等着。我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就想着他既然想喝就喝吧,等他喝醉了,我再叫人把他送回宫里去。谁知,这一等,就等到了黄昏。结果最后,还是你父亲看见天色太晚了,怕我一个人回去危险,反倒是亲自将我送到了府门前。这就是我最喜欢你父亲的一个地方,明明是那么一个洒脱随性的人,偏偏还能做到像谦谦君子一般,体贴细心。”姜王妃说到这里,脸上竟飞速的闪现出一抹红晕,可见她确实是对平西王用情至深了。 然而,那害羞的笑容不过转瞬即逝,姜王妃的面容又慢慢变得严肃了起来,“直至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你父亲那天之所以会喝那样多的酒,是因为他心中的所爱之人在那一天嫁给了别人。他难过了,所以才一个人去酒肆里想要买醉。并且,自从那次之后,你父亲一度一蹶不振,十分萎靡。后来,我看不下去了,干脆趁机对他表白,说出了自己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爱意。没想到的是,你父亲竟然说要娶我!” 姜王妃说到这里,总算是将她与平西王之间的过往种种,全部都讲完了。 这些,本是她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除了平西王之外,没有任何人听她说起。如今,她将这些事情全部都一五一十的讲给了自己的儿子听,直到将这些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她才突然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姜王妃缓缓转过身来,看向司徒辰道:“嫁给你父亲的这个决定,我从不后悔。即便我知道,你父亲心中爱的那个人,至始至终都不是我。但即便是如此,我亦甘之如饴!” “娘!”司徒辰听到了这里,竟不知该如何评判这三人之间的感情。不过,而今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自己的母亲并不是父亲信中向尉迟语蓉所提到的那个他要迎娶的人!否则,她娘也不会是在尉迟语蓉出嫁以后,才遇上他父亲的。 司徒辰为自己的这个发现而感到欣喜,如此一来,自己与银笙之间的感情便顺畅了一半。现在,他还需要知道的是,自己父亲信中所提及的那个想要迎娶的女子究竟是何人?既然尉迟语蓉的别嫁令他如此伤心,为何他还要亲自拒绝她?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司徒辰想到这里,忍不住又向他娘问道:“对了,父亲既然身为皇子,按理来说,完全可以去求娶那个他所心仪的姑娘,又为何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了别人呢?” 姜王妃听司徒辰这么问,也有些疑惑的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你父亲从未向我提起过这些,我怕提起他的伤心事,也就从来没有问。想来,有可能是人家姑娘并不爱他吧?你父亲是个正人君子,绝对不会做出强迫别人的事。如果那个他所爱的人心里没有他,他是断然不会强迫别人嫁给自己的。” 司徒辰听到自己的母亲这般分析,知道她是想岔了。由此亦可看出,自己的母亲果然对当年之事完全不知情。
第272页 既是如此,司徒辰亦不想再把这些糟心的事告诉他娘,免得又多一个人因为此事而烦心。 “嗯,您这么说也有些道理。”司徒辰干脆顺着他娘的话点了点头,“时间也不早了,娘,我还有一些公务要处理,就先回书房了。” “去吧。我想在这花园之中再走一走。”王妃估计是还没从往事之中脱身出来,于是,朝司徒辰挥了挥手,便顺着王府的花迳往远处去了。 司徒辰快步回到自己的书房里,将今日从银笙处拿来的书信全部都放了起来,又坐在椅子上,将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部在脑海之中梳理了一遍,最终还是决定要去宫里找庆安郡主一趟。 解铃还须繫铃人,这封信既然是庆安郡主拿给银笙的,那么她必然知道这封信的来歷。 这封信明明是寄给尉迟语蓉的,最后又为什么会落到了其他人的手里,并且还一直保存到了现在。 很有可能,保存着这封信的人,也与当年的事有着某些联繫。不论如何,逝者已逝,现在平西王的这封决绝信,成了解开当年之事的唯一线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卷 权术 第181章 新的进展 昔日宫中最为庄严的紫宸殿里,现如今一片冷清。自太后去世以后,原本伺候在太后身边的宫人尽皆调往其他去处,只剩下几个宫女留下来负责伺候庆安郡主。 杨嬷嬷和花公公原本是太后身边最为得力的人,现在太后去了,他们也都已年老,又加上顾念昔日的主僕之情,所以干脆选择留了下来。 紫宸殿本是皇宫之中为数不多的几个主殿,其占地面积自是比很多宫殿都大得多,否则也不会让太后娘娘这种地位尊贵的人来居住了。这原本是它的好处,现如今却成了庆安郡主最大的噩梦。 正是因为紫宸殿太大了,再加上一下子走了不少宫人,所以,这偌大的宫殿一到了晚上就变得冰冷寂静了起来,甚至有很多空出来的殿室都不曾点上蜡烛。每当夜深人静之时,庆安郡主躺在自己的寝殿里,都害怕得睡不着觉。尤其是太后头七那日夜里的恐怖经歷,几乎令庆安郡主夜夜难以安眠。 不过,最近这几天庆安郡主反倒是不那么害怕了。有关司徒辰与银笙的婚事,几乎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现在,庆安郡主日盼夜盼的头一件大事,就是希望自己能将他们的婚事给搅黄了。既然自己无法得到司徒辰的爱,庆安也不希望别人能得到! “吱呀”一声,庆安郡主将寝殿的大门推开,走了进来。 昨日,她亲自将皇后娘娘交予自己的那封信交给了荣银笙。现在,已经过去一天了,也不知道荣银笙与司徒辰之间怎么样了,有没有因为信中的内容而撕破了脸。 信里的内容,庆安郡主自己也是看过的,所以一想到银笙看到那封信之后,一定无论如何也无法再毫无芥蒂的面对司徒辰,庆安就笑了。那放肆的笑声迴荡在空无一人的寝殿里,显得格外的诡异与渗人。 然而,就在庆安大笑之时,却突然看见镜中有一个人影正在慢慢地向她靠近。庆安的笑声戛然而止,仿佛空气之中突然出现了一双无形的大手,一下子将庆安的喉咙给掐住了一般。 “谁?!”庆安郡主勐地转身,向后望去。 果然见寝殿的另一头,有一个黑色的身影正从阴暗之中慢慢走了过来。 “说,这封信你到底是从何处得来的?”那黑影一边朝庆安的方向靠近,一边将手中的信封举了起来。 原来是司徒辰。 “辰哥哥,原来是你!吓了我一跳。”庆安郡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长舒一口气。下一秒,随即又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朝司徒辰的方向迎了过去,“辰哥哥,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司徒辰颇为嫌恶地甩开了庆安郡主又想要搭上来的手,冷声道:“别给我转移话题,本王问你,这封信你到底是从哪儿得到的?” 庆安郡主见司徒辰死咬着这个话题不放,干脆装起傻来,“什么信啊?辰哥哥你在说些什么,庆安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听不懂?”司徒辰冷笑一声,“难不成你还想要狡辩说昨日那个去国公府里送信的人不是你吗?” 庆安郡主心头一突,突然有些后悔昨日自己亲自去国公府送信的行为。只是她太想亲眼看见银笙看了这封信之后的反应了,一想到银笙有可能在自己的面前露出那些失态的表情,庆安郡主便觉得这次的冒险也是值得的了。 庆安郡主见瞒不过去,便干脆睁着她那双大眼睛,假装无辜的道:“原来辰哥哥你说的是那封信,对啊,是我给荣小姐送过去的。只是,怎么它现在又出现在你的手上了呢?” 庆安郡主虽然这么问,但心底里却是乐开了花,她很清楚,如今这封信落到了司徒辰的手中,原因只有一个,就是银笙已经跟他摊牌了,两人之间很有可能为此大吵了一架。尤其是庆安看到司徒辰一脸怒气沖沖的样子,那么这个可能性就更高了。 司徒辰见庆安郡主一再的装傻充愣,拖延时间,也懒得跟她废话,直接开口道:“你也不必在这里跟本王演戏,今日你只需告诉本王,到底是谁将这封信给了你。你们的意图本王十分清楚,只可惜,这如意算盘打到了本王的头上,你们只会是註定落空的!” “是么?”庆安郡主见司徒辰一直冷言冷语的对待自己,心中的一把火腾地一下子就烧了起来,“既然你有这么大的把握,又何必深夜来此地问我?读了这封信,我看荣银笙已经不愿意再接受你了吧?呵呵,就算你们彼此相爱又如何?有了这一段上一辈人之间的情感纠葛,我就不相信你们之间的感情还能恢復到当初!” “你!”司徒辰的手在空中高高举起,最终还是没有对庆安郡主下手。他的理智让他停止了对女人动手的行为。只不过,这并不代表他打算这么轻易的就放过她。 “你不要逼我,你这样只会让本王对你更加厌恶!”司徒辰狠狠地盯着庆安郡主,直盯得庆安郡主的背嵴发凉。 “你厌恶我就厌恶我吧!”庆安郡主心一横,大喊道:“反正你也不会再喜欢我了,还不如干脆让你也尝一尝得不到所爱之人的滋味好了!呵呵,司徒辰,我告诉,我庆安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 司徒辰见庆安是如此态度,便知道想从她口中得到持有信件之人的线索是行不通了,于是,只得放弃这个想法。只不过,临走之前,司徒辰却突然望着庆安郡主冷笑了一声,“是么?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不跟你讲兄妹情分。还记得圣上给你下的那道赐婚圣旨么?我明日就会向陛下提出建议,让你早早与杨公子完婚!” 想膈应司徒辰?这天下还没有谁能成功做到呢! 庆安郡主听到这里,一下子就慌了,她哑声叫道:“不,我是堂堂的庆安郡主,荣显长公主之女,陛下是我的亲舅舅。只要我不愿意嫁,没人能逼我!”
第273页 司徒辰听了也不反驳,反倒是气定神闲的笑了起来,“是么?那你大可以试试看啊!看到时候陛下是会顾及你,还是更看重本王和杨御史。”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出殿外。 “你骗人!我不嫁,我不嫁!”庆安郡主心中也知道司徒辰说的是对的,越是如此,她的心里就越是没有底气。只可惜,现在就连最疼爱她的太后也已经死了,宫中根本没有可以替她说话的人。想到这里,庆安郡主只能颓然的坐在地上,无奈的大声痛哭了起来。 今晚,司徒辰的主要任务就是想通过庆安郡主之口,知道持信之人的真面目。如今,他与庆安郡主谈崩了,心中也是十分苦恼。 正当司徒辰准备飞身离去的时候,却突然听见廊下的拐角处,有细微的响动。 “何人待在此处?还不快出来!”司徒辰手中的剑光一闪,说时迟那时快,已然抽出腰间的佩剑,手腕一翻,将长剑架在了暗处之人的脖颈之上。 “是洒家呀,幽王殿下,洒家是有话要说~”花公公此刻虽已被司徒辰手中的利剑架住了脖子,但说话的语调仍旧那么特别,让人一下子就辨认了出来。 “是你?花公公?”司徒辰虽来太后的殿中没几次,但花公公说话的腔调实在是太特别了,所以很容易让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是,正是洒家~”花公公见司徒辰认出了自己,于是举着双手,慢慢朝月光明亮之处挪了几步。 月光照射在花公公的脸上,让司徒辰更加容易辨认出他的脸,这下,司徒辰更加确定了来人的身份。于是,司徒辰便将手中的长剑从花公公的脖子上移开了。 “花公公想跟本王说什么?”司徒辰放松警惕,“铮”的一声,将手中的长剑又收入鞘中。 花公公此时没了限制,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下来,“幽王殿下,能否借一步说话?” 司徒辰见花公公一向来微微笑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几分严肃的表情,于是便点点头,跟在花公公身后走到了紫宸殿某个僻静之处。 “幽王殿下。”花公公朝四周环顾了一圈,确定这周围确实安全了,这才突然朝司徒辰的面前跪了下来。 “花公公,你这是做什么?”司徒辰被花公公如此突然的一跪,吓了一跳,连忙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殿下,洒家刚刚路过郡主寝殿的时候,无意之中听见了你们二人的对话。洒家不知道您说的信里写的是什么,不过洒家却知道这封信是谁交给庆安郡主的。”花公公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司徒辰激动得打断了,“那人是谁?” 花公公见司徒辰如此激动,连忙回道:“是皇后身边的心腹,王炳义,王公公。” “皇后身边的人?”司徒辰听花公公说完,两只眼睛眯了眯。 “正是”,花公公继续解释道:“那日,奴才正打算去给郡主送午膳,还没走到寝殿呢,就看见王炳义推门从郡主的寝殿里走了出来。然后,等奴才进去的时候,正巧看见郡主手里正拿着一封信看得认真。后来郡主一见是奴才进来了,连忙便将手中的信又收了起来。洒家想,那封信,应该就是王爷您要找的这封吧。” 司徒辰听花公公这么说,连忙道谢,“花公公,这次还得多亏了您,否则本王只怕是没有那么容易知道这封信的来歷,多谢了!” 花公公一见司徒辰如此,连忙受宠若惊的摆手道:“不不不,幽王殿下,您太客气了。奴才也不过是将自己看到的事情告诉你罢了,也没帮上什么大忙。”花公公说到这里,忍不住嘆了口气,“荣小姐这一路过来,可不容易啊!幽王殿下,洒家知道您绝对是个值得託付终身的人,荣小姐能得到您的疼爱,也是她的福气。你们可一定要幸福呀,切莫再让当年的悲剧重演了!” 司徒辰道完谢,本来都准备走了的,结果他突然听见身后的花公公说了这么一句,顿时又折身过来,追问道:“花公公,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叫做当年的悲剧?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又知道些什么?” 花公公刚刚不过是轻声嘟囔一句,以为司徒辰转过身去就听不见了,没想到还是被司徒辰听见了。于是,便连忙摇头否认道:“没什么,没什么。洒家刚刚什么都没说。幽王殿下,是您呀,听错了~”花公公又恢復成往日里一贯的语调。 “不可能!”司徒辰直接道:“本王方才明明听得清清楚楚,花公公你说切莫再让当年的悲剧重演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花公公的眼神有些闪躲,却还是继续坚持自己什么都没说。 司徒辰见花公公似乎心中还有什么担心的,于是又缓了缓语气,干脆将自己现在与银笙之间的情况如实坦白了出来。 “花公公,不瞒你说,现在本王若是不把当年的事好好调查清楚,本王与银笙之间将註定出现芥蒂,如此一来,我们又如何再像从前一般,毫无嫌隙?”司徒辰说起这事,着实苦恼,忍不住长嘆一口气。 而花公公在听完这件事之后,也是十分的震惊,“没想到,皇后娘娘为了拆散你们,竟然将这件事都说了出来!” 司徒辰听花公公似乎话中有话,于是连忙问道:“所以,皇后娘娘也与当日的事情有关吗?” “岂止是有关?这关系简直是大了去了!”花公公长嘆一口气,索性将他知道的事情,全部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王爷,您可知道,当年可不光是王妃还有尉迟家的小姐喜欢平西王爷,就连现如今的皇后娘娘,她对平西王爷那也是用情至深啊!”花公公一开口,就直接爆出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你说什么?皇后当年喜欢的居然是我父亲?!”司徒辰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十分惊讶。 “是啊”,花公公点点头,“当年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奴才也不清楚。只知道,后来是皇上看上了皇后娘娘,为此,还特意向太后和先皇请旨,希望他们将皇后娘娘赐婚于他。也正是因为这样,皇后娘娘才来到紫宸殿亲自面见太后,称自己已有意中人,不愿嫁给陛下,而且这个意中人就是平西王殿下。奴才就是因为那一次在太后娘娘身边服侍,所以才知道了这件事的。” 花公公说到这里,又努力回想了一下,才继续道:“当时太后娘娘十分震惊,不过在短暂的震惊之后,便决定先安抚住皇后,将这件事暂时压了下来。” “这么说,这件事情除了太后娘娘和皇后以外,没人知道咯?”司徒辰问道。 花公公听司徒辰这么问,有些迟疑地开口,“平西王爷后来知不知道这件事就不清楚了,不过,皇上和先皇却是一点都不知情的。” 花公公回答完司徒辰的问题,又接着讲了下去,“那时正是皇上初被立为太子的时候,朝中还根基未稳。太后娘娘一是怕皇上与王爷会因为皇后之事而闹得兄弟间不合,二是又怕敌对的有心人会借题发挥,在先皇面前挑拨离间。于是,在安抚完皇后之后,便又叫来了平西王爷,在确认过王爷确实不喜欢皇后以后,便决定快刀斩乱麻,直接定下了皇上与皇后的婚事,免得这件事再出现什么变故。”
第274页 “至于,为什么后来皇后会心甘情愿的嫁给了皇上,没有再去闹,那奴才就不得而知了。”花公公一口气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同时不忘感嘆一句,“可惜呀,本以为皇后娘娘嫁给了皇上,平西王与尉迟小姐之间就能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却不料最后还是以悲剧告终!这么多年了,洒家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有这封信的存在。就是不知道,皇后娘娘是用了什么办法,逼得王爷写下这封决绝信了。” 花公公说完这些,摇了摇头,又朝司徒辰行了个礼道:“王爷,洒家能说的都说了,至于其他的事,洒家就真的不清楚了。”说完这些,花公公便转身走了。 司徒辰还沉浸在花公公方才所说的那些事情之中,无法自拔。他实在没想到,就因为一封信,牵扯出了这么多当年的往事出来,并且,这件事情越查越复杂。到了现在,就连司徒辰自己都不知道,再往下查下去,还会查出什么样的事情出来。 不过,不管是什么事,司徒辰都决定要继续查下去。这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银笙。而且,现在看起来,不光是银笙的生母被蒙在了鼓里,似乎,就连自己的父亲,也上当受骗了。斯人已逝,作为子女唯一能做的,便是还他们一个公道与真相!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卷 权术 第182章 皇帝病重 “又是皇后!”银笙将手中的杯盏重重地放在了桌案之上,心中对于皇后的猜疑却是越来越深。 司徒辰在调查的第二日便去了国公府一趟,由于现在的线索指向了皇后,不像之前一样能够轻松的查下去了,所以才来银笙这里,与她商讨一下对策,顺便将自己所调查到的情况告知与她。 司徒辰听到银笙用了一个“又”字,忍不住问道:“什么叫做又?难道之前你就发现了皇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银笙点点头,回道:“其实,早在右相府的时候,我就怀疑母亲的死并不简单,不过奈何那会儿没有线索,所以只得作罢。不过即便如此,我也从方妈妈的口中知道了一条线索。后来,顺着那条线索查,就发现了皇后是个可疑的目标。不过,因为那条线索所涉及的艮书也并不一定只有皇后一人知晓,所以就一直被我放置在了一旁。现在,如果这件事又与皇后有关的话,她身上的嫌疑便有十之八九了。可惜的是,即便如此,我们也没有办法去查证,这才是最为头疼的。” 银笙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传来红嫣的敲门声。红嫣一边敲门一边道:“小姐,箫公子有事求见。” “箫黎?他怎么来了?”银笙知道箫黎也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尤其是林家老爷子,知道了箫黎身上的血莲咒已解,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对他越发看重了起来。他知道箫黎现在在京城,于是索性把京城里的林家产业,外带与京中官员之间的联络、交际的事物,全部都一股脑的交给了箫黎一人去办。还美其名曰:锻鍊。所以,现在箫黎的生活可比以前过得忙碌多了。 银笙知道箫黎来找自己,肯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于是直接对红嫣道:“快请。” 红嫣得了银笙的吩咐,自然连忙麻利的去请了,不过片刻,箫黎便已推门出现在了银笙的面前。 “幽王也在啊?”箫黎推门看见银笙与司徒辰正面对面的坐着,不禁微微有些意外,“我可是听说你们最近闹得不愉快了呢!”箫黎望向司徒辰的眼神里微微透着一丝的调侃。 司徒辰想到箫黎怎么说曾经也是自己的情敌,虽然最后他主动放手了,但也不代表他对银笙那么快就放下了。于是,司徒辰心中越是警惕,面上对箫黎却是越发笑得温和,“箫兄真是幽默。牙齿与嘴唇尚且会有磕碰,又何况是人呢?小两口吵架也是难免的,毕竟打是情骂是爱嘛!你看,我们这不是又和好了?笙儿,你说对吧?” 银笙见司徒辰在箫黎的面前装得厉害,尤其是望向自己的目光,腻得她忍不住寒毛都竖起来了,于是并不想搭话,反而将头偏向箫黎问:“你怎么过来了?找我有什么事?” 箫黎也看出来了司徒辰的意图,心中觉得很是好笑,没想到堂堂的幽王殿下,也有吃醋的一面,于是便忍不住再逗逗他,故意对着银笙道:“怎么,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了吗?我听说你与幽王发生不快,特意过来看看,说不定我还能有机会呢!” 箫黎说得半假半真,心中也忍不住有些想知道银笙的想法。于是,一脸玩味的盯着银笙看。只可惜,箫黎不过才看了一会儿,就被幽王起身挡在了银笙的前面。 “没机会,没机会。你今日过来要是想趁虚而入的话,我劝你早早死了这份心。本王和笙儿之间好着呢,别说是没门了,就连门缝也没有!”司徒辰还在不满银笙刚刚没有配合自己,这会儿箫黎还好死不死,一而再再而三的当着自己的面就说出这种挖墙脚的话,若是他再不识趣,司徒辰不介意陪箫黎去院子里活动活动筋骨。 银笙原本听到箫黎这么说,愣了愣,结果现在被司徒辰这么一觉和,她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又正色道:“好了,不要再开玩笑了。我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还是快说吧!” 箫黎虽然早就知道银笙会是这么个反应,心中却还是忍不住微微有些失落,不过这种感觉仅仅只是一瞬间的,马上他的面色便又恢復如初。 “好了,我承认自己刚刚不过是开玩笑的罢了。幽王,现在你总可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了吧。”箫黎掸了掸衣袖,慢条斯理的坐了下来。 而司徒辰在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之后,也总算是消停了,重新坐回到了自己一开始的位置上。 箫黎见大家都坐好了,这才正色道:“我今日来,的确是想起来有件事要告诉你。你们可还记得前段日子司徒烨逼宫,圣上与皇后曾来德运来里暂避的事吗?” 司徒辰听了,点点头道:“这个自然记得。” “是啊,那日夜里多亏有你在,否则陛下突发疾病,我们还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呢!”银笙也跟着附和。 箫黎听到银笙正好提及此事,于是连忙道:“我今日要说的正是此事。那日我在替陛下诊脉的时候,就发觉陛下的脉象有些奇怪。按理来说,陛下今年虽然已经四十有五,但远没有到年龄太大的地步。但是那日我在把脉的时候,却发现陛下的脉象虚浮,绵软无力,竟似六、七十岁的老者一般!可见,陛下的身体,远没有他表面看起来的那般健康。不过当时由于陛下正在经歷头风发作,再加上白日里已经疲累了一天,所以我也只是有此疑惑,并不敢十分肯定,这些因素是否也会有影响。” 银笙当时由于时间较短,所以并没有系统性的跟箫清水学习全部的医术,不过,一些基础性的常识,她还是了解的。现在,听见箫黎这么说,银笙也忍不住开口了,“通常情况,即便是奔波一天,再加上疾病缠身,也不至于脉象会如此绵软。你的意思,是觉得有人在加害陛下?”
第275页 “这应该不至于吧!”司徒辰听见二人这样分析,却是有些不信,“据我了解,陛下生性多疑,根本不相信身边的人。他平日里日常的饮食用药,全部都是由身边的内监以银针测毒,再口服试毒,全部无误后,方才会进入自己之口。而且,宫中的太医,每隔半个月便会来请一次平安脉。若陛下的身体果然如你们所说,存在异常,那为什么没有被太医发现呢?” 银笙听到这里,便忍不住要解释了。从前,她也以为只要是毒药,通过银针与亲口试毒,总会被发现的。但,直到她自己也去学了用毒之后,才知道,原来这世界上还有许多的毒药是无色无味,即便用银针也测不出来的。 “这世上的毒有千万种,并不是所有的毒,都是能用银针测出来的。至于内监试毒,也并不是毫无化解的办法。”银笙继续道:“比如那些慢性毒药,因为剂量本就很小,需要日积月累才能体现出来,再加上内监试毒的时候,一般也只是尝一点点,所以完全是可以不被发现的。” 银笙说完这些,又沉吟片刻,思索道:“至于宫中的太医,虽然诊脉频繁,但一般宫中的贵人们都会指定某一个太医专门为其调理身体。这一来是因为长期用一个太医方便太医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从而可以对症下药;二来则是因为安全考虑,免除了不相干人员的混入。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更容易出现问题。比如陛下这种情况,只有贴身为他诊治的太医才清楚,这就使得他的病失去了早早被发现的可能。” “你是说,那下毒之人有可能买通了皇上身边的太医?”司徒辰问。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银笙点点头,同时又提出了另外的设想,“还有一种可能,是因为陛下中的是慢性毒药,自然脉象也是逐渐变得虚软的。有可能太医早就发现了这个变化,也尽心去医治了。只是他不知道陛下会变成这样的真正原因,所以一直药不对症,越诊越差,然后心中害怕,这才干脆选择了隐瞒这件事。” 从太后那次的死,银笙便知道了宫中这些太医们惯用的伎俩。不论病患身体到底是真好还是假好,反正从表面上,一定要营造出他们身体健康的假象。太后的身体,明明已经是疾病缠身,但是却没有太医去想办法一样样从根本上去治疗。而是纷纷选择短期见效的表面方法,只为了能尽快让太后康復,从而让统治者觉得他们的医术是很精湛的。但实际上呢,这些病根全部都如隐患一般深深的埋在了身体里,直等到某一天压制不住了,这才一下子全部爆发出来。当初的太后,正是这么去世的。 对于银笙的这些观点,箫黎亦十分认同,“是啊,这些情况都是极有可能的。真正的情况到底如何,除非我能再去详细为陛下诊治一番,否则很难得出结论。” 仿佛就连老天爷都想给银笙他们一个机会,箫黎的话音才刚落,就听见银笙的院门外传来了漓星的声音,“王爷,大事不好了,宫中急召,望您速速前去!” “发生了什么事?”司徒辰一听见漓星那么着急,连忙推门而出。 漓星见司徒辰出来了,连忙拱拱手道:“回禀王爷,是陛下出事了。陛下他旧疾发作,晕了过去,似乎很严重。刚刚皇后娘娘已经传来太医院所有太医,联合会诊,希望能想出良策来。” “这么严重?!”司徒辰听到漓星说这次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出动了,便意识到这次陛下的病情定然不容乐观。于是,急忙点头道:“知道了,本王马上就进宫一趟。” 司徒辰说完这句,突然回过头来看向箫黎,“你不是正想好好替陛下诊治一番吗?现在正好,机会来了。” 箫黎也确实正有此意,这会儿见司徒辰开口了,于是便欣然答应了下来。 待司徒辰与箫黎二人快马赶到皇宫的时候,正好太医院的一众太医刚为司徒凛把完脉,现在大家正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论不休,直到现在都没讨论出个结果来。 这个时候,一贯替刘皇后诊治的章太医站了出来,他朝皇后行了个礼,然后开口道:“启禀皇后娘娘,据微臣给陛下把脉来看,陛下的脉象紊乱,虚浮无力,状若游丝,乃是气虚体弱,长期不调所导致的啊!微臣建议,应该给陛下服用扶正固本,益气温补的药,放才能得以好转。” “哎,章太医,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一旁长期以来,一直负责司徒凛身体的王太医连忙站了出来,“陛下的脉象长期如此,我怎能不知?皇后娘娘,微臣一开始也以为陛下是气虚体弱,阳气不足。所以早在很早以前,就开始给陛下服用了温补益气之药,奈何,陛下服了那些药之后,情况不但没有好转,反倒是越补越虚了啊!所以,这扶正固本,益气温补之药,是断不能再用的了。臣倒是以为,不如改用平火滋阴之药。陛下有可能是虚火过旺,操劳成疾所致。待祛完体内邪火,再行进补,如此方能奏效啊!” 章太医也是老太医了,在太医院中亦颇有声望,如今被身为后生晚辈的王太医如此反驳,心中自然不快。只见他一捋鬍鬚,连连摇头,“非也非也,若陛下果真是邪风侵体,虚火旺盛,这脉象远不会这般绵软,这分明就是体虚的表现啊!若再按照你的这种方法治下去,陛下的病情不但不会好转,反而会越来越严重的!” 二人一时之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互不相让,非要辩出个是非对错出来。 然而,就在这二人争论不休的时候,门外却是有道声音,一下子将这二人全部都给怼了回来。 “你们二人说得都不对,又有什么好吵的。” 那声音虽然淡漠,但语气上却是十分肯定,这态度一下子就将殿中的两个太医全部都给得罪了。 要知道,章太医从医数十年,从年轻之时便已进入宫中成为太医,可以说在医术上经验十分丰富。至于王太医,虽然在资歷上没有章太医那么足,但是他出身医术世家,祖上三代都是宫中的太医,可以说从小便耳濡目染,是这一辈太医之中的翘楚。要不然,这两人也不会成为帝后二人的御用太医。 所以,章、王两位太医往这里一站,几乎已经是代表了大半个太医院。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却有人一下子否定了他们两个人,这怎能不让在场的所有太医一下子都譁然了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卷 权术 第183章 诊脉断病 “何人在此大言不惭?有本事你倒是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否则别怪老夫让人把你给轰出去!”王太医到底年轻气盛一些,看见门口说话的人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顿时望向他的目光之中流露出了一丝鄙夷。 章太医面上虽没有明说,但心中也是着实不把箫黎放在眼里的,只见他慢悠悠的捋了捋鬍鬚,道:“年轻人,不知你师承何处,拜的是哪位名医呀?学医讲究望闻问切,你这一上来还什么都没看呢,怎知我们二人说得不对?若是你果真有什么好的见地,那就快快说出来,也好叫我们大家开开眼界呀!”
第276页 要知道,这太医院毕竟是专门给宫中的贵人们治病的地方,那些太医即便偶尔有为大臣服务的时候,那也是几个十分得圣上看重的臣子了。所以,太医院中的太医们虽不一定就是这天下最好的神医了,但每个人的医术起码也能称得上是精湛的。若不是王太医刚把话说完,司徒辰就紧接着出现了,这群太医还指不定要对箫黎怎么冷嘲热讽。 “幽王,你来了。”刘皇后看了站在箫黎旁边的司徒辰一眼,却对箫黎的出现视而不见。她明明知道司徒凛上次的头风之症是因为有箫黎在场,所以才能那么快就治好。然而她现在却对这件事情闭口不提,根本不想在太医们的面前承认箫黎有极其精湛的医术。 “是的。臣听闻陛下病重,所以特地带了这位箫公子前来探望。这位箫公子想必皇后娘娘你还记得,就是上回在宫外临时替陛下诊治头风旧疾的那位公子。”刘皇后不愿意说,并不代表司徒辰不开口,他就是要通过自己之口,为箫黎争取到来诊治司徒凛的机会。 想到这里,司徒辰又接着说了下去,“箫公子医术精湛,上回在宫外的时候治疗陛下的旧疾是药到病除。臣想着箫公子也治过陛下的病,或许这次也能帮上什么忙,所以就擅自带他入宫了。” 刘皇后一直坐在椅子上,对于司徒辰的一番话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只是淡淡道:“幽王有心了。只是上回是事出有因,所以情急之下才让箫公子替陛下诊治。现在既然是已经在宫中了,又有太医院一众太医在此,还是就不劳烦箫公子了。”皇后知道箫黎的医术很好,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直接回绝了司徒辰的提议。 “皇后娘娘”,正在这时,一直站在一旁的箫黎对刘皇后行了个礼,突然道:“自古以来,便有皇室张贴皇榜向天下求医的案例。现如今陛下病重,而太医院的一众太医又都争执不休,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救人如救火,如此一再拖延,只会耽误了陛下的病情,恐对陛下的身体不利啊!” “大胆!”刘皇后听到箫黎这么说,顿时将身边的扶手重重一拍,怒道:“箫公子这是何意?你这是在指责本宫故意延误陛下的病情吗?” “草民不敢!”箫黎将头低了下去,但说话的语气却仍旧不卑不亢,“草民只是据实陈述观点,毕竟陛下此次的发病来势汹汹,确实大意不得,这一点想必在场的太医们心中也是十分清楚的。” 刘皇后被箫黎这句话说得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于是便不由自主的朝章太医的方向看了一眼。 章太医在接收到刘皇后的视线之后,立马微微上前一步,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道:“话虽是这么说,只是陛下毕竟是九五之尊,身体金贵得很,尤其是随随便便是个人就可以为其诊治的?要不这样吧,箫公子既然有这么大的本事,就先说说师承何处,若是家师果真是个医术高明的,想必在座的同僚也会有知道的。只是,箫公子今日若是不能说出你的师父是谁,或者说出来的是个我们都没有听说过的人,那么恕下官等无法放心的将陛下交给你来诊治。” 章太医不愧是在官场上混了多年的老人了,这一招以退为进用得实在巧妙。一方面显得自己很有责任心,一方面又成功的阻止住了箫黎来给司徒凛问诊。这番话下来,他就不信箫黎还有应对的法子。 然而,章太医这一招或许对其他的人有用,但是无奈他今天遇见的人是箫黎,那么这一招对他而言就註定会失败了。 只见箫黎在听到章太医的这番话之后,不但不恼,嘴角反而露出了一丝微笑,随后便顿了顿,有些为难地道:“这……真的一定要如此吗?我师父他为人很低调的。”箫黎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忍不住替他师父脸红了。箫清水要是称得上为人低调,那只怕天底下就没有张扬的人了。 箫黎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放在章太医等一众人的眼中,却被误以为是他的师父没什么名气,所以他才不好意思开口。一想到箫黎当初还没进殿中,便已否定了一众人的嚣张态度,王太医首先忍不住站出来了。 “无妨无妨,料想令师要是知道自己的徒弟能有替当今圣上诊治的机会,他老人家应该会感到欣慰才是。所以,箫公子,你还是直接说出来吧!在座的同僚这么多,总会有人听说过的吧?难不成,是令师实在太低调了,低调到没人听说过他吗?哈哈哈……”有这种可以羞辱箫黎的机会,王太医怎会放过?所以难免说出来的话,就损了一些。 只是,损人归损人,后面那几声笑就很不合时宜了。毕竟,现在陛下还在床上躺着昏迷不醒,做臣子的不但不难受,还在这里笑,岂不是大逆不道? 所以,王太医才刚笑了几声,就发觉殿里的众人正一脸古怪的看着他,他这才想起来自己一时得意,竟忘了司徒凛还在病中! 一想到这里,王太医的整张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连忙闭上了嘴巴,灰熘熘的退到后面去了,生怕刘皇后要治他的罪。 箫黎听到王太医这般挑衅的话,也不恼,只淡淡地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将师父他老人家的名讳告知各位也无妨。师父姓箫,名清水。不过,他更喜欢别人称他一声箫秋水。”箫黎说完这句话,狭长的眼中眸光勐地一闪而过。 “箫秋水?!可是那位鼎鼎有名的鬼医箫秋水?”箫黎的话才刚说完,人群之中立马有人惊叫了出来。 箫黎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于是淡淡一笑,“正是家师。” 说来箫清水也是个怪人了,明明在星相医卜各方面都有极高的成就,偏偏不愿将众多光环聚集于一身。所以,箫清水便给自己取了好几个化名,比如在行医之时,便只留下箫秋水的名字。于是乎,众人只知这世上有一个医术精湛的箫秋水,却不知道箫秋水便是箫清水。 鬼医箫秋水的名号,或许其他人不清楚,但那些从医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特别是他那一手出神入化的金针刺穴之术,更是使得许多疑难杂症皆可在短时间之内便能见效显着,如果后期再配合药物治疗,基本上都能做到药到病除。 民间更有一首传唱许久的打油诗为证: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至五更?除非遇上箫秋水,奈何桥上也返魂。 也正是因为这样,萧秋水便被人称为敢在阎王手中抢人的人,久而久之,这鬼医之名,便家喻户晓了。 因为萧秋水实在是太有名了,所以章太医话已出口,即便现在想承认自己不认识萧秋水也是不可能的了。 箫黎忽视掉殿中众位太医阴晴不定的表情,直视着章太医道:“那么现在,章太医认为,在下是否有给陛下问诊的资格了呢?” “这,有,有。箫公子请。”章太医虽然心中再不乐意,但话已经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了口的,就算是想赖帐,也赖不掉啊! 司徒辰可不管刘皇后和章太医的脸色有多难看,直接对着箫黎道:“既然大家都同意了,你便快去给陛下看看吧。”
第277页 箫黎冲着司徒辰点了点头,直接朝内室去了。 箫黎进去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外面的众人也等得十分心焦。正当刘皇后准备再派个人进去瞧瞧的时候,箫黎却一脸严肃的走了出来。 “怎么样?陛下的身体有无大碍?”这下子,就连刘皇后都忍不住站了起来。 箫黎沉吟片刻,这才道:“脉象浮取散漫,中候似无,沉取不应,乃是散脉之相。” “什么?!”章太医听了这话,明显吓了一大跳。 而王太医则是尤不相信,又连忙跑入内室,再去细细的亲自把了一次脉。 “怎么样?结果如何?”不一会儿,章太医见王太医从内室走了出来,连忙走上前来追问。 王太医看了章太医一眼,脸上早已是一片灰败之色,点点头道:“确实是散脉。” “怎么,怎么会这样!”章太医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旁人或许不知道这短短的几个字意味着什么,但是但凡是学医之人就都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因为散脉多见于元气离散,脏腑精气衰败,尤其是心、肾之气将绝的危重病症。换句话说就是,司徒凛全身五脏俱损,离死不远了! 司徒辰与皇后虽不知散脉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一见到一众太医这副模样,心中便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来。 司徒辰心里着急,一把就将箫黎拉到了一边,小声问道:“你不是说前段日子给陛下诊脉的时候,还只是发觉他的脉象,比一般壮年之人要显得苍老许多吗?怎么才隔了这么一段时间,就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 箫黎瞥了眼周围,因为司徒凛的病情导致现在殿中的人一下子都慌了神,早已不復一开始的宁静。于是,也悄悄地回道:“是啊,先前的确如此。并且,如果那个下毒的人还是一如既往地用着之前的分量,陛下也不至于这么快会倒下。可见,那个下毒的人,是在陛下回宫以后加大了不少的药量。看来贤王一死,有些人想要早早的登基啊!” “你是怀疑皇后?”司徒辰继续小声道。 “不是怀疑,只需要想一下,陛下的死谁会成为最大的受益者,自然就一清二楚了。”箫黎淡淡道。 “可惜的是,我们没有证据。对方是皇后,我们也不好随便动手。”司徒辰的语气之中有些惋惜。 箫黎听到这里,也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道:“不管怎样,我还是先替陛下施针,令其清醒过来再说吧。” 箫黎说完,便朝刘皇后处走了过去。 不论刘皇后在心里是怎么想的,起码在面上,她也是要做出一副关心司徒凛的样子的。所以,当箫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请为司徒凛施针的时候,刘皇后自然只能一口答应了下来。 箫清水的金针刺穴之术果真名不虚传,当箫黎为司徒凛施针之后,司徒凛果真很快地从昏睡之中清醒了过来。只不过,人虽然醒了,但身体却是十分的虚弱。 “原来是你,是你又一次救醒了朕。”司徒凛一睁眼,便看见箫黎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箫黎见司徒凛醒了,笑了笑,回道:“正是草民。” 箫黎的话音刚落,在外面听见了响动的刘皇后便已走了进来。 “陛下,您可算是醒了。你不知道臣妾方才有多担心你!”刘皇后快步上前,一下子就坐在了司徒凛的床榻边上。 刘皇后见到司徒凛果真是醒了,忍不住又转过头去看向箫黎道:“皇上现在如何了,身体还有无大碍?” 箫黎听见刘皇后这么问,脸上的神色却十分的犹豫。 司徒凛见他这副模样,突然开口道:“朕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了吧。” 箫黎有了皇上的这句话,直接勐地朝地上跪了下去,“恕草民直言,陛下现在的病情十分严重,并且,您的体内有明显的中毒症状!” “你说什么?!”司徒凛不是不知道这几年以来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恐时日无多,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中毒了! 司徒凛陡然得知这个消息,心中一阵大骇,顿时整个身体便弯了下来,开始了剧烈的咳嗽。 “陛下!”刘皇后一边拍着司徒凛的后背替他顺气,一边也是一脸震惊的问道:“怎么会这样?陛下在饮食方面一向小心,怎么会中毒了呢!箫公子,你不会是没有诊断清楚吧?” 箫黎听了这话,正准备开口解释,就听见殿中由远及近,又有一道娇丽的声音传了过来,“皇后娘娘莫要急,陛下到底是不是中毒,只需一查便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卷 权术 第184章 真兇浮现 “是你?”刘皇后顺着声音望去,原来是白若彤来了。与白若彤一道过来的,还有惠月。 “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二人来到司徒凛的床前,向帝后二人一一行了个礼。 由于床榻边上已有刘皇后坐着了,在一旁服侍着的宫女,连忙搬来两个绣墩放在了司徒凛的床边,以便白若彤与惠月二人坐下。 白若彤与惠月才刚落座,若彤便首先一脸关心的开口问道:“陛下,臣妾听闻你旧疾发作,便连忙同娴妃妹妹一道过来看您了。您现在觉得身体怎么样?” 司徒凛尚咳嗽不止,听到了白若彤的话,稍稍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 白若彤见着司徒凛这个样子,立马急了,“陛下,您可要多保重身子才是。可不要什么都不当回事!臣妾刚刚进来的时候,听一旁的大夫说您这是中毒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箫黎见白若彤问起,连忙回道:“陛下现在的脉象虽然很细,但还是能依稀看出一些端倪。陛下正值不惑之年,若按照正常情况,是完全不可能导致体内的脏腑衰老得如此严重的。并且草民刚刚在替陛下诊治的时候,发现陛下的眼底有淡淡的乌青,眼睑与瞳孔内有细微的出血状况,所以草民认为,陛下应该是中毒了。” 司徒凛听了箫黎的话,心底一片寒凉,好半天才平復住了唿吸问道:“朕到底是怎么中毒的?朕平日里已经那么小心了,到底是谁想要加害朕,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投毒!” 箫黎轻轻摇了摇头,有些为难的开口,“这,陛下具体是中的什么毒,还需要陛下能让草民取几滴真龙之血,方才能验出。” “大胆!”箫黎的话音刚落,刘皇后就开口呵斥了起来,“陛下乃是千金之躯,怎可随意让你取血?!” 怎料刘皇后的话才刚说完,一旁的白若彤就忍不住针锋相对了起来,“皇后娘娘,您那么大声做什么?陛下的身子确实金贵,只是,这不是特殊情况嘛!若不取血验毒,怎么给陛下诊治?您这么拦着大夫,难不成是您不希望陛下的身体康復?” “你!”刘皇后刚要分辨,就听见一旁躺着的司徒凛怒喝一声,“好了,都不要再说了!箫先生,朕同意取血。”司徒凛说完,直接将自己的胳膊朝箫黎的方向伸了过来。
第278页 箫黎见司徒凛同意了自己的请求,点了点头,又命内侍取来一只碗及一把匕首。 当银晃晃的匕首在司徒凛的胳膊上轻轻划下的时候,瞬间,那汩汩的鲜血就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滴一滴的从刀口处冒了出来。 箫黎的下手极有分寸,不过是浅浅一道口子,才一会儿血便止住了。他将司徒凛的伤口用布包扎好之后,便取来刚开始用于接血的碗,将银针放在碗中探了探,随即取出,放在眼前细细查探了起来。 果然,一切正如他们当初在国公府时讨论的那般,针尖并无发黑的现象,也就是说,如果仅仅用银针试毒,是试不出来的。 只不过,虽然用银针查不出来,但从司徒凛的血液之中,箫黎还是看出了一些问题。 “陛下,您的头风之症,最早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箫黎放下了碗,突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司徒凛见箫黎问起自己的病,便如实答道:“有几年了,大概是两年前左右的样子吧。这个与朕中毒有什么联繫吗?” “自然有”,箫黎点点头道:“如我所料不差,陛下治疗头风之症的药方之中必有一味细辛对吗?” 箫黎才刚说完,白若彤便唤来王太医问,“陛下头风之症可是由你诊治的?” 王太医点点头,“不错,正是微臣亲自诊治,并且开下的药方。” “那么这药方之中可有一味唤作细辛的药?”箫黎一听王太医承认了,连忙追问起来。 “不错,这细辛有祛风,散寒,行水,开窍的功效,对治风冷头痛也是极好的。这有什么问题吗?”王太医对于箫黎还有些不服气,所以回话的口气依旧有些呛。 箫黎听王太医这么说,微微一笑,“问题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王太医对于细辛的用量是否备註过呢?会不会用过量?” 箫黎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王太医立马给打断了,“箫公子这是何意?王某虽然不像你一般有一个神医作师父,但是好歹也是医术世家出身。这‘细辛不过钱’的道理也还是懂的!在开药方的时候,我也曾特意强调过细辛的用量,又怎会出现用多了的情况?” “然而,现在陛下的身体状况明明白白就是因为细辛过量所导致的!”箫黎解释道:“细辛虽是一味草药,并且对治疗陛下的头风病有好处。但只要是懂医理的人就都知道,细辛有小毒,人若服用细辛过量会出现身体麻痹的情况。所以才有‘细辛不过钱’的说法。尤其是自从陛下患有头风症之后,这个药就没停过,长期服用,必定增加身体内的脏腑负担,使五脏六腑衰老得比一般人要快。最后,才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这么说,原来是王太医要害朕?!”司徒凛听了箫黎这一番解释,看向王太医的目光顿时就变得骇人了起来。 被司徒凛这种目光一注视,王太医直接就吓得双腿一软,跪了下来,“陛下,不是微臣害的你啊!微臣当日所开的药方,那是严格按照用量标准开的,就连药方的存档都还放在太医院里呢!不信的话,陛下可以调出来看一看吶!” 刘皇后听到这里,忍不住朝章太医瞥了一眼,道:“既是如此,章太医,你就去太医院一趟,将王太医此前开的药方取来给大家看看吧!” “是。”章太医面上不动声色,直直朝门外退去。 刘皇后与章太医之间的眼神互动虽然隐蔽,却还是没能逃过司徒辰的眼睛。他见章太医离开了大殿,连忙朝身旁的漓星使了个眼色。果然,漓星在收到这个讯号之后,也默不作声的跟了上去。 章太医这一走,便是许久,正当大家都等得快不耐烦的时候,门外却有一阵嘈杂的声响传来。 “老实点,你还是直接跟我去陛下面前解释吧!”这说话的人正是漓星,只见他一手拿着两张纸,一手提熘着章太医的衣领,如老鹰抓小鸡一般,将章太医直接拎到了司徒凛的面前。 刘皇后见此情况大骇,还来不及开口,就听见司徒凛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漓星看了司徒辰一眼,见司徒辰点了点头,便朝司徒凛行了个礼道:“回禀陛下,卑职本是打算去殿外寻找如厕之所,不料却正好看到了章太医。卑职听说章太医是奉命前往太医院去取药方的,然而他出了大殿之后却是往凤仪殿的方向走。卑职觉得奇怪,所以便跟了过去。哪成想竟让卑职远远看到章太医正好在与皇后娘娘身边的王公公交谈,并且卑职还看见王公公亲手交给了章太医一张纸。待卑职过去的时候,王公公已经走了,而章太医竟然准备原路返回,根本不去太医院!” 漓星说到这里,扬了扬手中的两张纸,继续道:“卑职上前一看,王公公交给章太医的正巧是一张药方。于是,为保险起见,卑职又押着章太医去了太医院一趟,将王太医存在太医院的药方也给找了出来。果不其然,这两张药方除了在细辛的用量上写的不一样以外,其余的东西都是一模一样的。所以,卑职便将章太医押来交给陛下审问了。” “皇后,这件事你要怎么解释?”司徒凛听到这里,心中更是寒凉一片,莫非跟随在自己身边多年的枕边人,竟然是一心想要毒害自己的黑心毒妇?! “陛下,这些臣妾跟您一样,也一点都不清楚啊!”刘皇后见司徒凛问到了自己的头上,连忙跪了下来,打死不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陛下若是不相信,大可以去凤仪殿中搜一搜,看看臣妾到底有没有加害陛下!” 刘皇后很清楚,自己在来的时候便做好了两手准备。若是司徒凛的中毒之症没有被查出来当然是最好的,一旦被查出来了,就让王炳义做一份假的药方交给章太医,将一切的罪责全部都推到王太医的头上。然后,再把宫里那些细辛的药渣处理掉,如此一来万无一失。 只是,让刘皇后没想到的是,章太医与王炳义在交接的时候,居然会被人给发现了! 不过即便是这样也不要紧,只要宫里的那些药渣被毁,她还是可以咬死不松口,反正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谁也不能随便治她的罪。司徒凛已经时日无多了,只要坚持一段时间,自己的皇儿一登基,自己便成了名副其实的皇太后,谁还敢来过问这些事? 刘皇后心里想得好,只是她还来不及得意,又有一个声音从殿外传来过来,“搜我看就不必了,这证据已经给皇后娘娘您带来了。” 这声音清清冷冷,正是银笙一贯的嗓音。 “笙儿,你怎么来了?”司徒辰看见是银笙来了,连忙迎了上去。 银笙手中正拎着一小只布口袋,冲着司徒辰笑了笑,直接将那口袋扔到了刘皇后的面前,“皇后娘娘是在等王公公收拾残局吧?可惜了,王公公他才刚把凤仪殿里没用完的细辛以及药渣收拾起来,还没等走到御花园里埋呢,就被我给抓住了。” 银笙笑得一脸讽刺,“这细辛乃是治疗风冷头痛的,且不能单独药用。皇后娘娘的宫中一下子有这么多细辛,可否解释一下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第279页 “这……”刘皇后被银笙噎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到了此刻,即便是司徒凛再不愿意相信也不行了。司徒凛看向皇后的眼神之中充满了哀伤,“真的是你吗?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呵,为什么?因为我根本就不爱你!我不但不爱你,还很恨你!”事到如今,皇后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了,不如索性与司徒凛翻了脸,把压在心中多年的怨气全部一吐为快! “什么青梅竹马?什么两小无猜?什么情投意合?那都是你以为的罢了!那从来都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刘皇后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声嘶力竭的向司徒凛控诉道:“我从来都没说过我喜欢你!我根本就不喜欢你!” “不,这不可能!”司徒凛听到刘皇后的话也震惊了,若不是他现在的身体太弱,他简直要从床上站起来! 司徒凛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望着刘皇后,“从前,你明明总是跑到宫中来找朕玩耍。每逢年节之时,还总会送给朕一些你亲手做的礼物。难道这些都不能证明你是爱朕的吗?” 刘皇后听到司徒凛这么问,忍不住直接哈哈大笑了起来,“频繁出入皇宫,确实是因为我要来找人。只不过,我要找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你,而是你的胞弟司徒翊!至于那些逢年过节送出去的小礼物,你也不过是跟着司徒翊沾光罢了!毕竟,光送给一个人太明显了,只能把你的也给捎带上。不错,我从头到尾,根本就不喜欢你,喜欢的只有你的兄弟——司徒翊!” “啊!放肆,你放肆!”从刘皇后嘴里说出来的话太过残忍,司徒凛听了又忍不住头痛了起来,他忍不住抱着自己的脑袋,痛唿出声。 “呵呵,我现在说的可都是实话。几十年了,自从我嫁给你之后,就再无对你说过半句真心实意的话。而今天,我终于能在你面前说一回真心话了!”刘皇后瞥了司徒凛一眼,眼神之中没有丝毫的疼惜,反而是满满的嘲讽,“我的陛下,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对你说真心话么?现在的这些,就都是我的真心话!” “闭嘴,你给我闭嘴!”司徒凛捂着头,疼得满脸都是冷汗。 然而,司徒凛越是不想听,刘皇后便越是要说,“不错,你药里的细辛确实是我加的。但那又如何?谁让你当年倚仗太子的身份给我爹施压,硬是逼我嫁给了你?!若不是你,我差点就可以嫁给司徒翊了!是你,是你毁了我的一辈子,你说我该不该恨你?!” “果然是你!”一旁的银笙听到这里,差点朝刘皇后扑了过去,“既然当年你已经拆散了平西王和我娘,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当年在我娘临盆之前,是不是你送去的那封信,害得她只想一死。是不是?!” 刘皇后突然被银笙打断了说话,忍不住朝银笙望了一眼,然后突然笑了,“你说尉迟语蓉?呵呵,她也是个贱人!死有余辜!” 第四卷 权术 第185章 大结局(上) “你!”银笙听到这里又想上前,却被司徒辰给拦住了。 “皇后娘娘,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望你说清楚。”司徒辰一边拦住银笙,一边朝刘皇后问道。 “呵呵,当年?当年我差一点就能嫁给了你爹,都是因为你!”刘皇后说到这里,一脸怨恨的将手指向司徒凛道:“若不是你当年从中作梗,又怎会害我被逼入宫?” 刘皇后陷入回忆之中,喃喃道:“司徒翊,一个贯穿我整个少女时期梦中的名字。早在我及笄之时,就已将一颗心全部放在了他的身上。他勇敢、正直、洒脱,像一阵风,更像一杯烈酒,然而这样特别的一个男子,却没想到也不能免俗,居然也会爱上了当时名满京城的尉迟家的小姐!” 说到这里,刘皇后的整个面部都开始变得扭曲了起来:“我恨吶!我恨自己明明与司徒翊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却敌不过所谓的一见钟情!他们明明只是一次偶遇,却胜过了我们之间多年的感情。” “所以我嫉妒,疯狂的嫉妒。我要不惜一切代价的拆散他们!就像我想拆散你们一样。”刘皇后冲着银笙与司徒辰的方向嗤笑一声。 “可惜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司徒辰靠近银笙,轻轻握着她的手,一脸坚定的看着刘皇后道:“真心相爱的人,又怎么会那么容易被拆散?” 刘皇后听到司徒辰的这句话,就仿佛像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真心相爱?难道司徒翊与尉迟语蓉当年不是口口声声的说真心相爱吗?最后还不是照样没有在一起!” “你快说,你当年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迫使平西王写下那封决绝信的?”银笙一想到都是面前的这个女人毁了所有人的一生,她就恨不得冲上去撕烂她的脸! “用了什么方法?能是什么方法?”刘皇后一提起这件事,脸上就忍不住浮现出一丝得意的表情,“像司徒翊这样铁骨铮铮的汉子,能迫使他放弃心中所爱,来娶我的原因只可能是一个,那就是让自己怀上他的孩子!” 刘皇后的脸上闪现出一抹疯狂的笑容,“差一点,就差一点点,我就能嫁给司徒翊,为他生下属于我们的孩子了!” “你说什么?”司徒凛听到这里,再也淡定不了了,“你说你怀过皇弟的孩子?难道,当年新婚之初,你不慎流产的那个男婴,就是这个孩子?!” “不错,就是那个孩子!”刘皇后的身上反正已经背着谋害天子的罪名了,债多不愁,也不介意将这件事一併承认下来,“我恨你阻碍了我与司徒翊之间的婚事,所以,即便我不能嫁给他,我也要带着我与他的孩子嫁给你。若不是那孩子夭折了,我便要让他当上太子,将来继承整个大梁的江山!而你,你的血脉,我将一个不留,统统剷除,因为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留有子嗣!” “疯了,你真的是疯了!”司徒凛气得浑身发抖,“想当初那个温婉识礼的刘家小姐哪里去了?亏朕还以为自己在你怀孕的时候疏于照顾,这才使得你流产。正因对你心中有愧,所以总是想着弥补你。甚至为了能让你生下嫡长子,在你怀上楠儿之前,朕都没有再去别的嫔妃处留宿。到头来,你就是这样回报朕的吗?!” 司徒凛的身体本就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现在又被刘皇后这样刺激,在说完一大段话之后,直接气得再次晕了过去。 刘皇后眼睁睁看着司徒凛晕了过去,却半点不念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反而是一脸冷漠地道:“那还不是都被你给逼出来的!如果不是你当年直接让先皇下了圣旨,害得我父亲根本不敢抗旨,逼着我出嫁,我又怎么会从此之后恨毒了你?我明明已经向太后娘娘求过情了,明明已经明确的让人传了信给你,告诉你我爱的人是司徒翊,你为什么还要让先皇下了赐婚圣旨?你这样苦苦相逼,我又怎能饶了你?” “皇后娘娘,您真的错怪陛下了。当年这一切的一切,陛下完全是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的。就连当年的那道赐婚圣旨,也是太后娘娘去先皇的面前求来的。”正在这时,花公公突然从门外走了进来。
第280页 他一听说查出了刘皇后蓄意谋害陛下的消息,就立刻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直觉告诉他,今日会有大事发生。果不其然,还没进殿门呢,就在廊下听到了刘皇后对司徒凛的一通指责。 花公公心中一急,来不及进殿行礼,就抢先把当年的秘密说了出来。 “皇后娘娘,一切都是太后的意思,是太后娘娘让人瞒着陛下,不让陛下知道实情的。陛下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花公公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的走入殿中,一面向众人行礼,一面还不停的在解释着。 刘皇后听到花公公的解释,心中亦是一惊,勐地摇着头道:“这不可能!即便太后娘娘有意向司徒凛隐瞒这件事,但是我当时明明还写了一封信给他。这他总能看见的吧?” 花公公听到这里,直接将头深深的埋在了地上,“皇后娘娘,当年您的那封信并没有被送到皇上的手里,而是被洒家给拦住了呀!” 刘皇后的脚下一个不稳,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她怎么都没想到,一直在别人信件上动手脚的她,也有被别人动手脚的时候,这算不算得上是一种讽刺呢? “所以,司徒凛当年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咯?”刘皇后不甘心的又问了一遍。 花公公点头回道:“是,陛下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当时陛下才初为太子,且这个太子之位又是平西王爷让出来的。太后娘娘不希望他们兄弟二人间的感情再因为您而生出什么嫌隙,所以才决定将此事隐瞒。况且平西王爷也不喜欢您,相反的,陛下却是对您一往情深。而且,您是刘太傅的女儿,娶了您也对陛下坐稳太子之位有好处。太后娘娘综合了各种因素,最终决定快刀斩乱麻,直接在先帝面前请旨,如此才有了陛下与您的赐婚圣旨。” 刘皇后听完了来龙去脉,颓然的坐在地上,冷笑一声,“这么说起来,我竟然一直恨错了人?这一切的一切,居然都是太后一手造成的?!哈哈,哈哈哈,可笑,太可笑了!” “哎。”花公公长嘆一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当年,太后娘娘明明是为了对大家都好,才想出的这么一个办法,怎么到头来,反而把事情弄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花公公还在感嘆,却不料从门外突然走进来一大批侍卫。 “罪妇刘氏,意欲加害陛下,现被当场发现。着押往天牢,严加看管,不得有误!”侍卫头领话音刚落,便有数名禁卫军朝刘皇后的方向走了过来,将其团团围住,架着就要往外走。 原来,这些皇宫禁卫都是白若彤命人找来的。 眼看刘皇后就要被押入天牢,银笙一个箭步上前,将人拦了下来,“等等!” 银笙从袖中将写有艮书的那张白纸举到了刘皇后的眼前,“我娘在临盆前收到的那封信是你写的么?” 刘皇后本已双眼空洞,但在看过纸上的字之后,忽然笑了,“对,是我写的。”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娘明明因为你从中作梗,另嫁他人了。为什么这样你还不肯放过她,非要置她于死地!”银笙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娘亲都被害得这么惨了,刘皇后还是不肯放过她。 刘皇后见银笙的双眼通红,笑得更肆意了,“因为我最后也没嫁成司徒翊啊!更令人愤怒的是,明明你娘另嫁了他人,却并没有一直沉浸在痛苦之中。不是说好了一生挚爱,情深难忘的吗?为什么她会这么快就释怀了?为什么她又怀上了别人的孩子,还想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呢?我都还没释怀啊!凭什么她就能又放下心结?我不要只有我一个人痛苦!他们,都得陪着我入地狱!” “所以,就因为你自己不甘心,就要拉上别人跟你一起痛苦吗?你的心实在是太恶毒了!”银笙恶狠狠的瞪着她。 “是,就是这样。你又能奈我何?”刘皇后得意的笑了,“我要让尉迟语蓉跟我一样,痛苦终生!我要让她也知道,求而不得的滋味有多难受!” 银笙懒得再跟这样的疯女人做过多的交流,于是道:“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当年你在那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其实我也没写什么”,刘皇后突然压低了嗓音,凑到银笙的耳旁悄声道:“我呀,就是把自己如何使得司徒翊写下决绝信的真相告诉她罢了。其实,司徒翊那天是中了我提前下的药罢了!”刘皇后说完这些,仰天大笑了起来。 “快走,快走!”一旁的禁卫军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押着刘皇后骂骂咧咧的往前走了。 这一次,银笙再没有拦下她,而是就这样看着刘皇后笑着从自己的身旁擦肩而过。 难怪,难怪自己的母亲当年一看到那封信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难怪即便是已经生下了自己,母亲也想一心求死!若换成是自己,心中只怕也是万念俱灰了吧? 好一个恶毒的刘皇后! 银笙现在最该庆幸的就是,幸好当初的司徒辰没有像自己一样意气用事,幸好自己比母亲要勇敢,能够在关键的时候坚持住彼此间的感情,不抛弃、不放弃! 相爱的人之间,就应该做到彼此信任,毫不保留。若当初,平西王能在信中将自己所遇到的情况说得更清楚一点,而不是只留下短短几句决绝的话语,或许他们就不会走到今天这样的结局。如果,当年尉迟语蓉能放下自己心中的骄傲,去向平西王问个清楚,而不是一气之下直接赌气随便把自己嫁了出去,那么也不会有后面这许多的悲剧。 然而,如果只能是如果,时间不能重来,做出的决定也覆水难收。 “当年的事,总算是一清二楚了。”司徒辰走到银笙的面前,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走吧,我们该去看看皇上了。” “嗯。”银笙点点头,心中仍旧久久不能平静。 内室,司徒凛仍旧一脸虚弱的躺在床上,而一旁守着的则是皇贵妃白若彤与娴妃惠月。 “陛下怎么样了?还有救吗?”白若彤虽然一直都知道司徒凛只将自己当作平衡后宫的工具,以及拉拢南境的作用,却在他弥留之际,仍然有些同情他。 箫黎又替司徒凛把了把脉,看了看眼底,颇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他见此刻室内没有外人,于是道:“实话跟你们说了吧,刘皇后在陛下回宫的这段时间里,肯定是加大了细辛的用量。现在陛下的五脏六腑,早已极度衰竭,根本不能维持正常的运作了。本来,他最多还有七天可活。结果,刚刚又因为乍然受到刺激,内火攻心。现在,只怕是就只有三天可活了。” “这么严重?”司徒辰听到箫黎的回答,也有些意外。 “是啊。”箫黎点点头道:“我可以用师父教授的金针刺穴之术,令陛下甦醒过来。有什么要说的,要做的,就抓紧利用这几天的时间去做吧!” 银笙知道,今日能顺利抓住刘皇后的把柄,多亏了有箫黎在。这会儿,她上前几步,对着箫黎真心道:“谢谢你,没有你,可能一切都不会有现在这个样子。”
第281页 箫黎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摆摆手,冲着银笙浅笑,“我早就说过,你我之间不必言谢。更何况,帮你从来都是我自愿的。” 箫黎说完这些,突然看向房中众人道:“好了,我准备再次替陛下施针了,各位请先去外室迴避一下吧。” 箫黎这次的施针似乎格外漫长,大家一直在外室等了足足有一、两个时辰,才看见箫黎满头大汗的走了出来。 看见箫黎走出来,白若彤首先迎了上去,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随后,则是大家都陆陆续续的围了上来。 箫黎见着大家这样看着他,憋了大概有两三秒的时间,随后微微一笑,“陛下已经醒了!” 第四卷 权术 第186章 大结局(下) “高点,再高一点。往左,好,就是这个位置。” 今日,幽王府与豫国公府皆是忙得热火朝天。原因无他,皆是因为今日是银笙与司徒辰成亲的大喜之日。 当日,在皇宫里,司徒凛亲口定下今日为司徒辰与银笙大喜之日,甚至言明要亲自来观礼。 由于司徒凛定的日子匆忙,两家人根本毫无准备,好在二人之前就已经有了婚约,且聘礼和嫁妆都是一早就准备好的,除了临时布置婚房与彩堂赶了些以外,倒是还不至于到了手忙脚乱的地步。 “一梳梳到尾,二梳举案齐眉,三梳儿孙满地……” 银笙听着喜婆一边梳理着自己及腰的墨发,一边念着吉祥话,恍惚间有一种大梦一场的错觉。 前世种种,恍如黄粱一梦,今生此刻,仿佛才是自己新的开始。 “小姐,该盖上红盖头了。”一旁的红嫣见银笙正在愣神,忍不住小声提醒。 “啊?”银笙从神游之中回过神来,果然看到方妈妈正手拿盖头站在自己的面前。 “小姐。”方妈妈曾亲眼见证着尉迟语蓉也是如银笙一般的年纪嫁了出去,现在银笙又是同样的身着一身凤冠霞帔,风风光光的出嫁。而这二人之间唯一不同的,就是方妈妈知道,银笙嫁给的是自己所爱之人,此后一生,定会幸福美满!想到这些,方妈妈就激动得眼含热泪。 “妈妈,还有红嫣,谢谢你们,能够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不离不弃。”银笙一手握住方妈妈的手,一手将红嫣的手也拉了过来,将它们同时握在一起。 “小姐!”红嫣本就是个感性的人,现在因为银笙的一句话,惹得她哇哇大哭了起来。另一头的方妈妈也在偷偷的抹着眼泪。 还是银笙及时劝住了她二人,笑着道:“好了好了,你们会随我一同入王府,又不是要分开了,难过什么?” “尤其是你,红嫣”,银笙抽出手,轻轻敲了敲红嫣的额头,“这么大的人了,再哭就成花脸猫了!” 红嫣本来还在难过,听到银笙这么说,忍不住破涕为笑,抱怨道:“小姐就知道打趣我,人家刚刚明明是被你那句话感动得流泪,不行吗?” “行行行,就你牙尖嘴利。改明儿小姐我给你说个好婆家,把你嫁出去,看你到时候还有没有这么牙尖嘴利了!”银笙望着红嫣笑得一脸的促狭。 “哎呀,小姐你!”红嫣被银笙取笑得羞红了脸,恼羞成怒之间,一双手就要朝银笙的腰间探去,准备挠她痒痒。 银笙今日身穿喜服,身手不灵活,又哪里是红嫣的对手,自然被她挠得连连求饶。屋内的丫鬟见此场景,亦是嬉笑声一片。 “哎哟,我的姑奶奶们,这都什么时候了啊?你们还在闹!接新娘子的轿子都已经到府门前了!抓紧着吧,可别耽误了良辰吉时啊!”喜娘一推门,就看见了这样一幕,急得不得了,连忙出声提醒。 银笙与红嫣因为喜娘的话,总算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忍不住互相偷看一眼,吐了吐舌头。 方妈妈也眉眼含笑的将手中的喜帕盖在了银笙的头上,这才扶着她去了国公府的前厅。 前厅里,尉迟南与韩氏早就坐在那儿等着了,就连尉迟岚风也专门从大理寺赶了回来。 临行前,银笙郑重一拜,诚心的跪在了尉迟南与韩氏的面前,“舅舅、舅母,感谢你们多年以来对笙儿无微不至的照顾,没有你们,就没有笙儿的今天。” 夫妇二人见银笙如此,连忙将她扶了起来。 “快起来,快起来。”韩氏连忙开口,将银笙拉到了自己的面前。银笙虽不是韩氏生的,但这么多年以来,韩氏早将她视作了自己的女儿一般。惠月由于是应旨入宫,所以根本没有机会像寻常女子一般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婚礼。 可以说,银笙便成了国公府这么多年以来,又一个嫁出去的女儿。 韩氏拉着银笙的手,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个首饰盒交到了她的手中,“这里面是舅母一早就为你准备好的添妆,还有你外祖母的。里面有只上了年头的老翡翠手镯,那是你外祖母在你出生之时就给你定下的陪嫁之物!这些,你都要好好收着呀!” 银笙从未想到,尉迟老夫人早在自己一出生之时,就想到了那么多年以后的事! 这盒东西,前世自己出嫁的时候并没有见着。有可能是自己当时一门心思只沉浸在要嫁给司徒烨的喜悦之中,而忽略了外祖家这些真心对待自己的人;也可能是自己前世太令他们伤心了,所以他们也就不像今生一样,特意将这些物件交给自己。 总之,当银笙收到这份礼物的时候,手中沉甸甸的分量,正是国公府众人那颗关心自己的心。银笙紧紧握住首饰盒,发誓一定不辜负国公府一众亲人们的这份情谊! 尉迟南相较韩氏而言,显得沉默寡言了许多。他只是用力地拍了拍银笙的肩膀,道:“幽王殿下是个不错的男人,希望你嫁过去之后,能在生活上多帮助他。此后,夫妇二人,举案齐眉,互相敬重!” 银笙听了尉迟南的话,连忙点头以示回应。 “笙儿”,一旁的尉迟岚风也站了出来,笑着对银笙道:“做表哥的也拿不出配得上你的好物来送你,今日,就由我亲自将你背上轿子上去,你看如何?” 银笙被尉迟岚风这段话逗得吃吃的笑了起来,打趣道:“还是岚表哥会算帐,出点力就把添妆给免了。可是想着留下好东西,给未来的表嫂?” 尉迟岚风与银笙之间向来互相打趣惯了的,遇到现在这种情况也只是哈哈一笑,“就属你机灵!既是如此,那就当是今日的添妆之礼先给我欠着,改明儿等我得了好物,再补给你。” 银笙也不过是跟尉迟岚风开个玩笑,现在尉迟岚风这么说了,她自然也不会去在意这句话的真假,只是点点头道:“表哥既是这样说,那我就等着了。”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鞭炮的响声,隐约间还有唢吶等鼓乐的声响,估计是迎亲的花轿队伍已经到国公府的门前了。 果然,不过片刻,就听见了敲门声以及一众下人们围着讨要红包的声音,各种响声混杂成一片,好不热闹。
第282页 “舅舅、舅母,笙儿就此拜别。”银笙望了眼门外,又转过头来,再次朝着尉迟南与韩氏行了个礼。 而尉迟岚风,则是半蹲了下来,示意银笙到自己的背上。 按照成亲的风俗是,新娘在上花轿之前,双脚不得沾地。所以,一般家中有父兄的,都是由兄长背着新娘上花轿。 银笙早没兄弟姐妹,这会儿自然是由岚风代劳了。 尉迟岚风背着银笙一步步朝门前的花轿而去,在将银笙送上轿子的时候,他朝银笙的耳边轻声道:“笙儿,你记住,你是从国公府嫁出去的姑娘,国公府就是你的娘家。不论将来如何,国公府都会一直站在你的身后支持你,国公府的大门将永远为你敞开!” 尉迟岚风的一席话说得银笙热泪盈眶,她重重地朝岚风点了点头,转身走入轿中。 新娘跨火盆,新人拜天地,直至入洞房。这接下来的一切流程,都是银笙前世加上今生,两世为人所未经歷过的。她的心中虽然有些忐忑,但更多的还是对未来生活的期待。她很庆幸,自己找到的是那个能与自己共度一生的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银笙等得脖子都有些僵硬了的时候,门外终于有一阵脚步声传来。 银笙透过头上的喜帕,隐约看到面前有一双黑底登靴正慢慢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 一把喜秤伸了过来,将遮在银笙头上的喜帕挑落。红烛映照下,是银笙如花般娇丽的容颜。 司徒辰就这样怔怔的盯了银笙大概有几秒钟的时间,这才痴痴地开口道:“笙儿,你真美!” 一句话便叫银笙羞红了脸,银笙这才发现自己此刻竟然紧张得动弹不得,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此时已至深夜,喧嚣热闹的酒席早已散去,四周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银笙甚至能清晰的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不知什么时候,司徒辰已经坐在了银笙的身旁,见着银笙这副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银笙勉强镇定下来,瞪了司徒辰一眼。 司徒辰此刻笑得眉眼弯弯,被银笙这么一瞪,才勉强憋住笑道:“我是在笑娘子,再这么憋着不喘气,可快要将自己给憋死了!” “你!”银笙正要动手,却被司徒辰先一步抓住,一把揽进了怀里。 一时之间,二人四目相对,眼中所包含的深情,足以将整个洞房给点燃。 “快看,快看,要亲下去了!”这个时候,谁都没想到,在洞房的屋顶上还有个人趴在那儿看得起劲。 此人正是幽月。他仗着自己的轻功高出王府众守卫一截,便偷偷潜入洞房的屋顶,翻开一片瓦片,誓要将这热闹看到底!谁叫司徒辰不准大家来闹洞房呢? 幽月不光自己要来看,还死活将风痕也给拖来了。 不过显然风痕不似他一般,虽然被幽月磨得无法,跟了过来,但却只站在屋顶上,没有去偷看。尤其是当风痕听到幽月说了这句话,更是不敢看了,开玩笑,看多了这种事,眼睛可是会长针眼的好吧? 正当风痕准备劝幽月及时收手,就听见原本还语气兴奋的幽月突然低低的痛唿了一声。 “哎哟!”幽月摸着额头,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偏偏他们现在在人家的屋顶上,还不敢大声的叫出来。 “喂,你怎么回事?”风痕走过来一看,发现幽月的额头上还残留着一点红通通的伤痕。 幽月咧了咧嘴,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掌心之中,是一粒圆润饱满的花生粒。于是,他忍不住低喝一声,“这个司徒辰!”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就听见屋内传来银笙的声音。 “等等,刚刚我好像隐约之中听见了幽月的声音。”银笙忍不住朝四周望了两眼。 幽月一下子趴在了房顶上,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天知道要是被圣主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下令让幽冥好好惩罚自己一顿,他可不敢以身犯险! 大概过了有一会儿,才又听到司徒辰安慰道:“是吗?不可能吧,幽月怎么会在这里,一定是你听错了。” 正当幽月打算长舒一口气的时候,却又听见司徒辰扬声道:“大概是什么野猫路过,叫出了声,与幽月的声音有些相似,所以你才误以为是幽月了。” 该死的腹黑司徒辰!幽月听到这里,忍不住在心中暗骂,偏偏又奈何他不得,反而为了要防止被银笙发现,幽月还得配合着司徒辰,捏着嗓子学猫叫了一声。 “你听,就是野猫在叫嘛!”司徒辰笑得一脸得意。 幽月好不容易摆脱了被发现的危险,可再也不敢留在这里了,在叫完这声之后,只得愤愤的先行离去。幽月一走,风痕自然也就跟着走了。 司徒辰在确认完周围再没人打扰之后,这才对着银笙一笑,“娘子,夜已深了,我们是否也该就寝了呢?” 红绡罗帐无声的落下,就连桌上的一对红烛都随着清风一一熄灭了,仿佛是将剩下的时间全部留给了帐中的那对新人。 元嘉五年,幽王府的梅苑之中,有一美妇正坐在一株白梅树下烹茶。远处,还有一个三、四岁左右的孩子正举着一枝梅花朝那妇人迎面跑来。 “娘亲,这个给你。”那孩童仰起一张粉扑扑的小脸,将手中紧紧攥着的梅花枝递到了妇人的面前。 只可惜,妇人还未伸手去接,就听到一旁又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委屈道:“娘亲,哥哥偏心,就给娘花花,丫丫没有!”小女孩说到这里,眼泪巴巴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似的,看着好不可怜。 原来,在妇人的身后还躲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女孩,只因她身量太小,被妇人的背影遮住,这才没被看见。 “我,我再去给你摘!”小男孩一见妹妹要哭了,急得满头大汗。 正在这个时候,又有一枝怒放的红梅出现在了小女孩的眼前。这枝红梅不像男孩手中的那枝,还有不少花苞。这一枝,显然是经过了精心的挑选,从树枝高处折下来的。 “丫丫不哭,爹爹送你一枝更好的,好不好?”司徒辰弯下腰,一脸慈爱的看着面前的小女孩。 小女孩见着了这枝盛开的红梅,立马破涕为笑,张开双臂冲着司徒辰道:“爹爹回来了,还是爹爹对丫丫最好了!” 那坐在白梅树下的美妇正是银笙,她笑看着司徒辰一把抱起了他们的女儿,问道:“已经和陛下请辞了?” “是啊。”司徒辰点点头,“过了今年,陛下就满十八岁了,已经完全能够自己治理天下了。本王才没那么傻,放着悠闲日子不过,还去操那份闲心!” 司徒凛最后在弥留之际,还是选择了废除原太子司徒楠,改将皇位传给了司徒逸,并让司徒辰从旁辅佐,直至新帝成年。 司徒辰坐在了银笙的身旁,一手揽着银笙,一手抱着丫丫道:“等过完了年,爹爹就带你们和娘亲一起去风光秀丽的江南好不好?”
第283页 “好呀好呀!”丫丫拍着手,高兴地道:“丫丫长这么大,还从未出过京城到别处去玩呢!” 一旁的小男孩也凑过来道:“听说江南的花比京城里的还要多,等到了江南,我一定要采来许多的花,送给娘亲和妹妹!” 孩子的稚声稚语逗笑了银笙与司徒辰,银笙笑着搂住男娃儿道:“好好好,我们弘儿最乖了,最知道疼娘和妹妹。” 一家人的欢声笑语,响彻在梅苑的上空。 幸福是什么? 银笙说不出,却能在此刻真真切切的体会到。她看着身边一双活泼可爱的儿女,靠在司徒辰温暖而又坚实的怀抱中,她只知道,在这一刻,她的心中是无比充实而又温暖的。 大概,这就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