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嫡女》 第一章 酒醉醒来，物转星移 “嗯，”床上的人嘤咛一声，慢慢睁开眼，只是极目所及的一切都过于古色古香，无论是床、家具、地板还是墙壁和天花板，“这是什么地方？！我一定是醉糊涂了，还没醒！呵呵。” 床上的女人露出一个傻笑，又重新眼睛闭上，只是身下那床板硌得人浑身生痛。挣扎了好一阵，冷若岚终于放弃地睁开眼睛，然后之前所见的一切没有任何改变地再次进入她的眼中，“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习惯了柔软床铺的身体实在无法忍受这硌人的木板，从床上坐起来，瞄了一眼身上雪 白的绸衣，再憋了一眼床下的双绣花鞋，决定不再折磨自己的脑袋，慢吞吞地穿好鞋子往门口走去。幸运的是她刚打开门，就听到一句：“小姐，你起来啦，怎么不叫夕语进去伺候？” 这么快就遇到一个能交流的人，冷若岚松了口气，只是听了那名自称夕语的女人的话，她觉得更诡异了。听她的口气，好像我应该认识她，并知道她等在门外似的。但问题是我根本没见过她呀！醒来至今所看到的一切都太过古怪了，我还是赶紧换完衣服走人吧。口中礼貌地说：“呃，夕语，请帮我把衣服拿过来，好吗？谢谢。” 夕语奇怪地抬头瞅了一眼冷若岚，今日小姐说话怪怪的。表面却不动声色，低头恭敬地说：“小姐的衣服昨晚已经备好放在床边了，小姐不想穿那一套吗？” 冷若岚心里暗暗地想：“那衣服又不是我的，我现在是要我原来的衣服好吧。”面上还是礼貌地说：“呃，不是......。”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个叫夕语的接了过去。 “夕语还以为小姐不满意夕语选的衣服呢。既然小姐对衣服没意见那就让夕语服侍您穿衣梳妆吧。” “哦，不用了，你把我原来的衣服拿来，我自己换就可以了，谢谢。” “原来的衣服？小姐，今天您怎么啦？夕语给小姐准备的就是小姐的衣服呀。”说着不等冷若岚开口，就擅自离开房间，过不久又端着一个洗脸盆回来。 冷若岚被夕语的话弄得更加头大，习惯性抓了一把头发在手中，结果整个人都呆了，好像看到什么不敢置信的事物。 我的头发原来有这么长吗？虽然平日里我也为自己的一头秀发而自豪，但绝对没有现在这么长吧！这都不是及腰的程度，应该叫及臀了吧！ 夕语端水回来就看到自家小姐满脸震惊地站在门口，手上还抓着一把头发。 “小姐，小姐......！”今天的小姐真的太奇怪了，说的话奇怪，现在连人看起来都怪怪的。 听到夕语的叫声，冷若岚猛然回神。对上夕语探究的眼神，不动声色地放下手中的头发，镇定地说：“进来吧，”说着自然地转身往房内走，之前的不自然已经隐藏得无影无踪。 夕语狐疑地看了一眼冷若岚的背影，虽然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是什么。把热水端进房间放在木架上，又回去把门关上。 看了一眼放在架子上的水盆，没有动手洗脸的打算。因为知道那个叫夕语的会帮自己收拾得妥妥当当。冷若岚现在有点明白了，自己可能来到了一个奇怪的时空，也许像电视所说的穿越，又或者只是没睡醒，还在梦中。但无论是哪种情况，她都知道自己不能轻举妄动，唯有以静制动，见步行步了。从小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看人脸色多少还是会的，这个夕语不是个简单的角色，自己刚才的举动已经令她怀疑了，接下来还是装木头人为妙。 任由那个叫夕语的丫鬟对自己“上下其手”，冷若岚认真地回想着昨天发生的事。昨天我去参加敏嘉的婚礼，记得在婚宴上喝了很多酒，好像是薇梓送自己回家的，然后呢？还有什么？想不起来，睁开眼就已经变成现在这幅模样了。 要在任何世界生活都首先要了解生存的环境，特别是这个看起来就是古时的社会。弱肉强食的，一不小心怎么死都不知道。不知道在这个社会文明程度高不高，不会还有武功吧？！冷若岚还在想要怎样才能自然地从这个叫夕语的口中挖些有用的信息，就听到她说：“今天阁主要回来，夕语帮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等会阁主见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冷若岚顺着她的动作坐到那面看起来不怎么清晰的铜镜前，轻轻地“嗯”了一声，就没再说话，因为不知该怎么接。看着铜镜里的人，心里想着：“这张脸跟现代的自己基本一样呀，只是皮肤好像比以前的自己好，不过脸色不够健康，有点苍白。既然脸是跟自己一样的，不知名字是不是也叫冷若岚呢？” 透过镜子看到夕语拿起头发在梳理，有点好奇这副身体的主人，怎么能用这看着就不怎么健康的身体养出如此美丽的秀发。后来想想又觉得自己想太多，当前最重要的是怎样自然地了解这个世界的信息，而不是在这里想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刚才夕语说的阁主跟这副身体原来的主人是什么关系呢？叫得小姐的，总不会是夫妻吧，我在现代都还没结婚，要是冒出个丈夫，那就太郁闷了。还有，出现阁主这种称呼，是不是代表这个时代存在武力呀？希望这副身体原来的主人的人际关系不要那么复杂，否则要安全地活着都有困难。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要在这里多久才能回去；怎样才能回去，但在没回去之前还是要好好留着条命的。 冷若岚还在苦恼该如何开口才不会显得突兀，没伤没病的，说失忆也没人信呀。突然听到敲门声，伴着敲门声还有人的说话声，“二小姐，夫人说阁主就要到了，叫你到议事大厅。”声音有点尖锐，语气只有不耐烦与不敬，完全没有一个下人对主人该有的恭敬。 好吧，这下算是大概了解这身体的身份了：一个不怎么有地位的二小姐。 “知道了。你回去禀告夫人我马上过去。”冷若岚冷静地回道。 “那你快点，”对方又催了一句，就蹬蹬蹬地离开了。 果然是没地位，连个传声的都爬在她头上。看了看镜面上的夕语，虽然没出声，依然有条不紊给自己梳妆打扮，但表情流露出浓浓的不屑，就差写上“狐假虎威”四个大字了。 第二章 进入角色，蒙混过关 夕语发现冷若岚透过镜面在看她，立刻收敛情绪，又变回一副恭敬到面无表情的样子。把一支碧玉发簪斜插在冷若岚发间，左右端详了一下，才说：“小姐，好了。” “嗯，那我们就去大厅吧，”看夕语没有扶着自己走的意思，冷若岚装出一副疲惫的样子，柔弱地说，“夕语，我昨晚睡得不是很好，有点累，你可以扶着我走吗？”经过刚才的观察，冷若岚知道这位叫夕语的丫鬟虽然精明，但对这副身体的主人还是比较友好的，只是有些过分的毕恭毕敬。 果然，夕语只是有点吃惊地看了一眼冷若岚，就恢复正常表情。弯下身子，一手扶着冷若岚的腰，一手伸到她跟前让她搭着，再慢慢直起身子。嘴里还为冷若岚的话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小姐身子骨本来就弱，前段时间还感了风寒，会感到累是正常的。回头我到厨房给小姐熬点汤补补。” 冷若岚没表示什么，只是看着夕语感激地笑笑，就顺着她的动作站了起来，缓慢地移动脚步往房外走去。她走得很慢，因为不认识路。会叫夕语扶，也是因为这个理由。暗中观察着夕语的反应，猜测她要走的方向，再抬脚，倒也顺利地通过了几个交叉路口。 一路走来，景色秀丽，处处透着江南人家的古典雅致，不过冷若岚的心思全在观察夕语的细微反应上，没空欣赏。刚穿过一个拱门，前面又出现一个交叉路口，还没确定该往哪个方向迈步，正对的那条小路就转出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 艳俗的大红衣裳，配上令人眼花缭乱的饰品，还有那调色盘般的脸蛋，看了只觉此人俗不可耐。人未到，声先到，“冷若岚，你这丫头片子，爹都快到了，你还在这磨磨蹭蹭，作死呀？！” 夕语看到冷若梦，马上放开扶着冷若岚的手，边屈膝行礼，边恭敬地道了声：“大小姐。” 冷若梦连眼神都没施舍给夕语，没听到冷若岚应话，又尖着嗓子继续说，“怎么，大姐说你两句还不服气？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姐吗？等会告诉娘有你好受。” 冷若岚觉得甚是冤枉，自己本来是想回话的，但被那尖锐的嗓音刺得耳膜生痛，一时没反应过来。为了不要再生事端，赶紧恭敬地说：“瞧姐姐说的，若岚怎么会不放姐姐在眼里呢。劳烦姐姐来叫妹妹，真是罪过，回头再好好向姐姐赔罪。”说着照着刚才夕语的动作也向眼前的人屈膝行礼。 冷若梦对冷若岚的反应有点惊讶，平时这丫头虽然对自己客客气气，但总是拿一副当自己不存在的表情看着自己的，今天怎么这么恭敬了。被冷若岚的话堵得有点不知怎么说下去，她都把姿态放得那么低了，要是自己再大呼小叫，不就显得自己小气！憋了半天扔出一句，“算你识相。快点到大厅，要是爹回来你还没到，你就死定了。” 冷若岚又屈膝行了一礼，温顺地说：“我知道了，谢谢大姐提醒。” 冷若梦看了看她，这还是我认识的冷若岚吗？怎么说话这么怪呀。再看了她一眼，猛地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匆匆地走了，看着倒有点落荒而逃的味道。 看着冷若梦的背影，冷若岚若无其事地站直身体，继续在夕语的搀扶下慢慢向前走。说起来还真的要谢谢那位大姐，要不是她，自己现在还在猜应该往哪个方向走呢。至于对那位大姐卑躬屈膝，冷若岚根本不放在眼内。那种情况还在现代的时候，她就习以为常，应付起来可谓驾轻就熟。而且像大姐那种大呼小叫的性格，理解起来还更容易，最怕遇到那种笑里藏刀，喜欢背后捅你一刀的人。 夕语此刻对冷若岚是有点赞赏的，虽然今天小姐的行为举止有点怪异，但在对待大小姐的态度上好像变得更成熟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受困。如果阁主看到小姐如此冷静沉着的一面，应该会很欣慰吧。 冷若岚能明显感觉到夕语所表现出来的气场有所改变，但她现在没空研究夕语的变化。根据那位大姐所提供的线索，自己应该是那位阁主的女儿，只是地位真的令人担忧，醒来到现在一共跟三个人有过接触，两个是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内的，剩下一个过分恭敬也不知是敌是友，唉，前途堪忧。还有刚才大姐提到的娘，看那态度不是自己亲娘的几率比较大，古代三妻四妾很正常，也只有不是同一个娘生的这个理由能解释那位大姐对自己的态度。 现在比较奇怪的是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如果是梦，一般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自己白天在想什么呢，需要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才能实现吗？睡觉前是刚参加完敏嘉的婚礼，如果有想的话，也只是想有个人陪伴而已啊，没什么特别的。如果不是梦，那就是穿越咯。可如果是穿越，那总有需要我的地方，才会过来吧，什么事都是有因果的，只不知这因是什么，果又是什么。不会只因为名字相同就让我过来替那位二小姐生活吧，从刚才那位大姐的口中已经证实了自己在这世界的名字也叫冷若岚，这会不会太儿戏了？ 冷若岚还想再分析一下有没有其他可用的线索，但形势已经不容她多想，因为走着走着又来到一个路口，还是先应付完这件事吧，等一个人的时候再好好整理思绪。 好在来到这个路口已经能模糊地听到远处吵杂的人声。冷若岚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依旧慢慢地走着，希望能从那些说话声中找到有用的信息。自己现在对这里可以说完全陌生，形势对自己太不利了，凡事都要小心为上。 开始以为听到声音代表距离不远，没想到七拐八拐地走了很久都没看到人影，按平时的时间估计走了都有十来分钟了吧！嗯，这样想想好像这具身体的听力特别好。之前那丫鬟来传声就感觉到有点特别了，隔着那么远的距离竟然还能清晰地听到咚咚咚离开的脚步声。那时没细想，还以为是古代的房子隔音效果差呢。原来的冷若岚不会是个武林高手吧？！书上说练武会使人耳聪目明的。不过所有的事情都等这一仗打完再研究，如果露出什么马脚，可能命就交代在这，根本都不必研究了。 看着眼前高高在上的大门，冷若岚深吸一口气，示意夕语放手。无视周遭的吵杂，从容不迫地迈着优雅的步子一步一步登上门前的台阶。 第三章 了解现状，多了亲人 夕语在后面望着前面的冷若岚，觉得那娇弱的身体似蕴藏着无限的力量。原来这位柔弱的二小姐也能给人可靠的感觉了吗？自己天天伴在她身边竟然没有发觉，是不是自己太过疏忽了呢？看到冷若岚已经往上走了两个台阶，赶紧跟上去，保持一个阶梯的距离伴在她右后侧。 踏入大厅，环顾一圈后，直直地向坐在右上首的妇人走去。而原本在说说笑笑的众人，看到冷若岚都停止说话，转而幸灾乐祸般看着她。摒弃所有不怀好意的视线，脚步坚定地一直走到距离台阶五步之遥才停下。屈膝行礼，谦卑但不谄媚地说：“若岚见过大娘。” 柳慕情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突然阴阳怪气地说：“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的二小姐呀。” “最近若岚偶感风寒，所以起晚了，在这里向大娘道个不是。还望大娘原谅。”冷若岚说着又对着上方的妇人行了一礼。 “行了，行了，你去坐下吧。阁主就要回来了，等会别又说我没好好待你。”柳慕情不耐烦地挥挥手，叫冷若岚去坐下。这丫头今天怎么回事呀，怪里怪气的。 “若岚不敢。谢大娘。”再次曲了曲膝，冷若岚缓慢地向着之前见过的那位大姐斜对面的位置走去。眼睛还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旁人的表情，打算一有不对就转方向。好在虽然没地位，但在位置上还是按着排行坐的。 夕语站在门外看着与柳慕情从容交锋的冷若岚，越发觉得眼前的小姐同之前的小姐判若两人。看冷若岚落坐，走上去站在身后服侍，眼神带着点点探究。 冷若岚努力把自己当成隐形人，但天不遂人愿，刚坐下就听到旁边的人说：“二妹刚才说偶感风寒，现在好了吗？” “谢谢大哥关心。若岚已经没事了，只是还有点虚弱，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按位置推断，这人应该是大哥吧，而且之前有听到那位大娘叫他翰儿，能让一位女人这样叫的除了丈夫也就只有儿子了。 “没事就好，你身子骨弱，平时要多加注意。”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谢谢大哥。”冷若岚客气地说。 对方看冷若岚无意多说，也不再纠缠，转向其他人继续谈笑。 冷若岚一边留心听他们高谈阔论，一边拿起桌上放置的点心填饱自己的胃。也许本身没什么地位，除了刚才那位大哥对她说了两句关心的话，竟然再没有一人跟她说话！冷若岚也乐于没人打扰，说多错多，尤其是现在自己对这里的基本情况都不了解。刚才好不容易凭着进门前听到的点点信息应付过去，现在只想安静地听他们说话，这样才能更快地掌握需要的信息。 等到吃得差不多，对所处的地方及厅中几人的关系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碧水阁：在这个社会应该属一个级别较高的门派。听他们语气中的自豪就可见一斑。 至于厅上的几人，除了高高坐在上方的大娘外，从里到外，按身份排列，有：冷某翰、冷若梦、冷若琴、冷若云、冷毅安，前面三人估计是那个大娘的亲生儿女，后面两个就跟原来的冷若岚一样是庶出吧，长相有点像，估计是同一个母亲的。看那就坐在自己隔壁都不问候一句的态度，跟自己应该不是同一个母亲。 厅上除了这几个坐着的人，剩下的都是些侍候的丫鬟、小厮，倒没看到剩下的两位夫人，不知是不存在了还是因为某些原因没出现。 过了大约一小时，一个小厮跑进来通报说阁主等人已经开始上山了。那位夫人一边吩咐下人去通报其他人，一边走下高台往外走，其余几人也跟着起身离开议事大厅跟着她向外走。看来这里只是一个家人聚集的地方，真正要欢迎的地点另有安排。 冷若岚跟在众人身后，夕语依然伴在她右后侧。一路上不断有人加入到前进的行列，等到来到碧水阁那高高的门楼前，已经达五六十人了！ 看着身边相互寒暄的人，冷若岚终于能明白那几位兄弟姐妹为何如此自豪了。光这些衣着光鲜能叫得出名号的人就达五六十，若加上底下那些喽啰，这个碧水阁得多大呀，看样子都相当于现代的大企业了！ 等了一会，就看到从山下走来七八个人。为首的那个应该就是阁主吧。没有理解中那种江湖人的粗犷，反而透着一股书生的儒雅。头上用白色发巾绑着电视上看过的书生头，手上还拿着一把折扇，再加上一袭白衣，完全不像打打杀杀的人。难道是自己理解错误，这不是一个江湖的门派，而是一个商会？ 众人纷纷迎上前，一一行礼，冷若岚望着前面的男人，跟着大姐等人从容行礼，唤了声：“父亲大人。” 冷剑锋的视线扫过六人，淡淡地说：“起来吧。”声音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仿佛前面的六人不是他的儿女，而是下属！不知是不是错觉，冷若岚感觉那视线在自己身上有过停留。 等众人问候完，柳慕情才迎上去，关怀地说：“夫君，一路辛苦了。”声音饱含浓浓的感情。 “嗯，夫人这段时间管理阁中事务，也辛苦了。”冷剑锋回应着柳慕情，只是声音客气而疏离，完全的公式化。 柳慕情的表情变了变，不过很快恢复正常，平静地说：“这是我应该做的。夫君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回阁内稍事休息比较好。”声音原来所包含的感情已经消失无踪，只剩中规中矩的客观陈述。如果不是那略显僵硬的背影与被用力捏紧的手绢，冷若岚会以为自己之前听到的感情是幻影。 “嗯，大伙都散了吧。回去好好休息，酉时四刻在秋甘园设宴再聚。” 众人应了一声“是”，就跟着冷剑锋往阁内散去。冷若岚刻意放慢脚步，走在人群后面。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好像已经看出某些端倪，至于真假，还有待观察验证。 一路跟着冷剑锋等人走到之前的大厅门口，冷若岚才走上去跟他说：“若岚不打扰父亲大人歇息，先行告退。” 本来看着一个个自行散去的人，还有点担心自己找不到借口走回原来的路口，好在冷剑锋等人一路朝着之前的大厅走来。看到终于走到自己认识的路，冷若岚马上上前告退。 冷剑锋仅仅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连脚步都没有停顿。 恭敬地站在一侧，等所有人都走了，冷若岚才叫夕语扶着，一路沿着之前走过的路慢慢往回走。 “右”，在心中默念着，把最后一个需要拐弯的方向选完，冷若岚开始有了观赏的心情。穿过前方的门楼进去应该就是之前醒来的房间了。“缭香苑”，看着门楼外大片的鲜花，冷若岚心里想：“嗯，就为着这片花田，也够得上香气缭绕了。” 冥冥之中是不是都有注定呢？当初薇梓为了追谭欢而非要拉着自己一起进学古社，现在当时所学到的好像都能用上了。 进入门楼，首先看到的是一棵高大的落叶乔木，有点像梧桐，但到底是不是这名字，冷若岚就不清楚了。院子的尽头是一栋小小的房子，原来这竟是一个独门独户的院落。走到近处，发现那所房子除了对着路口的大门外隔壁还有一扇门，应该是夕语的住所。 刚进入房间，夕语就说：“小姐身体虚弱，不如先回床上歇歇。” 冷若岚还在想要怎样支开夕语，没想到她自己倒先说了，点点头说：“嗯，也好，是感觉有点累了。” 伺候冷若岚在床上躺下，夕语就退下了。听到关门声，冷若岚立刻从床上起来。在屋内轻手轻脚地四处翻看，想找些能帮助自己更快融入这个世界的线索。 把一眼能看到的地方都走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冷若岚有点失望。就在她要放弃的时候，突然在西北角发现了一个用帘子隔开的隔间。掀开帘子，发现里面放了一桌一椅，桌子上摆着文房四宝，椅子背后的墙上还放着不少书，应该是原来的冷若岚用来充当书房的地方。 在书桌上翻了翻，只看到一些诗词，没看到任何与介绍这个世界相关的文字。把视线转到墙上的书，虽然不是完全认识，但按着象形字的原则，连猜带蒙基本还是明白代表什么的。拿了一本写着《当代四强》的书翻了翻后，整个人都呆了。 这不是历史上记载的任何朝代！那自己现在到底在哪呢？冷若岚此刻是有点恐慌的，但很快又冷静下来。其实是不是历史记载的朝代根本不重要，如果不是天子脚下，或跟皇亲国戚有关，谁当家对一个小老百姓来说都是一样的，只要这个国家不是在战乱时期。而按早上看到的情形，更加不需要在意君主是谁吧，这个碧水阁就够大了，关系又复杂，能在这里安全生存下去就很难，外面的世界对于一个深闺小姐来说是有点遥远的。 拿了那本《当代四强》走回床上斜躺着认真阅读。这具身体是有点弱，只这么一会竟然真的觉得有点累！看繁体字对于一个生活在简体字世界的人来说还是有点难度，没过多久，冷若岚就支持不住了，把书收到枕头底下，躺下休息。 如果是一般人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身在另一个世界，理应惊慌失措才对，但冷若岚从小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被人当皮球踢来踢去，所以对环境的适应性极强。去到哪对她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怎样生存下去！ 第四章 参加宴会，帅哥要来了 冷若岚是被敲门声吵醒的，睡眼朦胧地看着头上的纱帐，一时有点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直到敲门声又起，耳边还传来夕语的声音：“小姐，小姐，起来了吗？夕语进去了。”才想起早上发生的事情，有种彷如隔世的感觉。 清清喉咙，才说：“嗯，你进来吧。” 夕语端着热水走进来，把热水放下，才走到床边对冷若岚说：“夕语看时候不早，小姐又病体初愈，所以叫醒小姐进食。望小姐不要见怪。” “哦，没事。现在什么时辰了？”冷若岚一边从床上起来，一边问。 “快申时了。”夕语看冷若岚起来，赶紧过去侍候。 听到夕语的回答，冷若岚有点惊讶，自己原来睡了那么久吗？好像才刚躺下没多久呀！是这具身体太弱，还是自己过于淡定呢？面对这完全陌生的环境，都能这样熟睡！ 不知在原来的世界现在有没有异样，希望现在发生的一切只是存在于自己的梦境。虽然没有在意自己的亲人，但至少还有敏嘉和薇梓两个好朋友，不想让她们担心。不过她们现在都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庭，就算有异样，也不会那么快发现吧，冷若岚心中有着淡淡的失落。 “小姐，小姐......。”夕语拿着拧好的毛巾站在冷若岚身边，有点奇怪地唤着不知想什么想到如此入神的小姐。 听到夕语的叫声，冷若岚愕然回神，没有说什么，自如地接过夕语手上的毛巾擦脸。 夕语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看了她一眼。等冷若岚擦完脸，又帮她梳好妆容，才说：“小姐先等一下，夕语这就去替小姐备饭。” “嗯，你去吧。”等夕语下去，冷若岚站起身再次进入之前发现的那个书房。 再翻了一遍桌上的东西，还是没有找到什么记录自身情况的文字。有点气馁地离开书房，走回床边拿出之前在看的那本《当代四强》接着阅读。 才刚看了几个字，就听到夕语的脚步声，把书塞回枕头底下，从容地绕过屏风走向外面的圆桌。 很简单的三菜一汤，具体叫什么不知道，就是两个青菜加一份鱼，还有一碗很香的汤。看来这位二小姐的生活没有她的地位表现出来的那么凄惨，饭菜看着还可以，还以为会重新过上灰姑娘遇上后妈的生活呢，现在看来不用担心了。这样想想，心情突然就放松了，起码生活不会比以前更惨，自嘲地笑笑，端起那碗汤慢慢地喝着。 夕语等冷若岚吃完，把碗盘撤下去，沏了一壶茶端上来。 看了夕语一眼，“真是懂事的丫鬟，”心里这样想着，口里淡淡地说：“我想看一下书，你不用在这里候着，下去吧。” “是，小姐。夕语就在门外，小姐有什么事叫一声夕语就会进来。” “不用，你去做自己的事吧。酉时过来就可以了。” “夕语不敢，如果小姐有什么需要找不到夕语怎么办？” “你要候着就候着吧，没我出声不要进来。” “是。”说完就下去了。 看着夕语把房门关上，冷若岚又去拿出枕头下的书。走到书房，搬了张椅子到窗边，推开窗户，映入眼帘的竟是一片碧绿的湖水！放眼望去，湖边尽是飘摇的垂柳，湖心还有座小亭，真是美丽的景致。在现代可找不到这么舒适的环境。趴在窗户上看了看，原来这所房子是依水而建的，从外面的围墙到房子的尽头都靠在水边，如果哪个毛贼不清楚状况，从这边翻出去就直接下水了。 就着凉爽的湖风，冷若岚翻到之前写着碧水阁那部分继续读着。当把与碧水阁相关的内容读完，冷若岚不得不佩服这位作者。开始以为只能大概了解一下碧水阁的一些辉煌事迹，没想到竟然连阁主的私事都有写，倒是比正史还要详细，如果放到现代，应该算一本八卦杂志吧。有机会，一定要见识一下这位作者，冷若岚心里暗暗想着。 根据书上所说，阁主即自己现在的父亲大人应该就是冷剑锋了。自己之前猜得没错，除了那位夫人柳慕情外，还有两位夫人，只是都已死亡。自己的生身母亲叫向岚倩，书上说难产死的；另外那位说病死的，具体什么病，不详。就早上看到的情况，冷若岚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但她没兴趣深究，只要不危及自己的生命，很多事情其实并不重要。书上写的都是外人就能收集到的大致梗概，至于这个碧水阁内部的情况，看来还需要想个法子亲自去了解。 还想再接着看剩下的三强，外面却传来夕语的叫声，抬头看看窗外，原来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暗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把书放回书柜。走出书房，一边叫夕语进来，一边走到桌子旁边拿起茶壶倒了杯茶。 夕语进来，对着冷若岚福了福，说：“小姐，已经酉时了。” “嗯，你进来替我梳妆吧。” “是。” 梳好妆容，冷若岚跟早上一样叫夕语扶着，用同样的方法慢慢地朝秋甘园走去。真的要快点想个法子了解这个碧水阁内部的情况才行，这样天天叫夕语扶着也不是办法。冷若岚心中暗自下着决心。 看到前方出现三三两两的人影，冷若岚便示意夕语放手，自己在前面慢慢走着。如果一直这样扶着，反倒会引起别人的注意，现在这种情况还是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比较好。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刚绕过一处花丛，就听到夕语恭敬地喊：“大少爷。” 冷若岚抬头一看，原来冷谨翰正迎面走来，赶紧停下脚步，低头，屈膝，行礼，同样恭敬地叫了声：“大哥。” 冷谨翰走近把冷若岚扶起，说：”快快起来，二妹不必客气。” “谢大哥。” “我是你大哥，二妹何必如此客气。你身子刚好，快到那边坐下，”转向夕语，威严地说：“还不快扶二小姐到那边休息。” “是，大少爷。”夕语有点惶恐地应道，重新伸手扶着冷若岚。 “大哥你别吓着夕语，我已经没事了。”冷若岚感觉这位大哥对自己的关心像是出自内心，一不注意就稍稍改变了态度。 “没事也要多休息。我先过那边跟其他人打招呼，你快过去坐下。” “嗯。”冷若岚应了一声，等冷谨翰走了，才继续往人群走去。 目测整个秋甘园，摆了二三十桌。不像电视上那样有戏班子表演，倒有点像农村喜庆时吃的那种大锅饭的景况。在靠近主桌的位置，冷若岚看到了早上那几个姐妹，带着夕语给冷剑锋行完礼后也走到那桌坐下。 这种场面，领导说话在那个时代都是免不了的。等冷剑锋讲完话，众人纷纷欢呼，举杯相敬。“这倒是像江湖人的动作。”看着那突然高昂的气氛，冷若岚有点难以适应。 百无聊赖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听着隔壁桌的人高谈阔论，说的都是些江湖上的事，对改善自己目前的处境并没有多大帮助。但听着也算有趣，以后如果有机会离开这里，到外面见识一下也好。同桌的都是些女眷，说的无非就是些生活琐事，听着甚是无趣，但由于是说身边的事，听听对自己可能有用，所以冷若岚也认真听着，只是不加入其中。 “二姐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不说话呀？”突然冷若琴娇滴滴地出声打断了冷若岚的清净。 “妹妹又不是不知道二姐不善言辞，扰了大家的兴致就不好了。” “二姐真会说话，都是闲聊，想到什么说什么而已。” 看对方一直纠着不放，冷若岚看了看隔壁桌说：“听他们谈那些江湖事很神奇，妹妹你说，真的有那种七种颜色的花吗？如果有真想看看。” “二姐也对那些事感兴趣？”冷若琴有点惊讶，看着如此柔弱的冷若岚竟然也对那些江湖事感兴趣吗？接着又不确定地说，“可能有吧，不过我们这些凡人恐怕看不到。” “嗯，那种世间罕见的仙物确实不是我们这些肉体凡胎的人能见的。”语气有着淡淡的惋惜。 “两位姐姐在聊什么呢？说出来让妹妹也乐乐呀。”冷若云在旁边看着，突然也插了进来。 冷若岚跟冷若琴还没说话，冷若梦恶声恶气地说了一句：“姐姐说话，轮得到你来插嘴吗？” “是我错了，若云不该多嘴，还望姐姐们见谅。”冷若云低下头恭敬地说。 冷若岚望了一眼那有点僵硬的身体，柔声说：“没事，我们也是在闲聊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你这样的态度，才会让她没大没小的。”冷若梦听了冷若岚的话，不屑地说。 “都是姐妹，何必如此生分呢。” “哼，你爱怎样就怎样吧。大姐今天心情好，不跟你置气。”冷若梦的嘴角都快飞上天了。 “大姐今天遇上什么好事了吗？瞧你高兴的。” 可能是同胞姐妹，冷若梦对冷若琴的态度明显比对冷若云好多了，“爹说炫哥哥过几天会来我们碧水阁，好久没看到他了，不知他有没有变得更英俊？” “炫哥哥要来？”冷若琴的声音有点兴奋，接触到冷若梦的眼神，立刻收敛起来，接着说，“姐姐对炫哥哥还是一如既往深情呀。” “哼，收起你那些小心思，炫哥哥是我的。”冷若梦看着冷若琴霸道地说。 “妹妹哪敢有什么小心思，姐姐多虑了。”冷若琴小心地回道。 “谅你也不敢。”说完扭头不再理她，又去跟其他人说话了。 被冷若梦闹这么一下，其他两人也不再说话了，冷若岚难得恢复清净。看来这里过几天会有个大客到来。而且那位大客还是个帅哥，看来哪个世纪都不缺乏花痴。 第五章 假扮丫鬟，险被发现 等到月上中天，冷若岚就以身体不适为由向冷若梦等人提出先行离席。冷若琴、冷若云作为小辈没说什么，只是叫她要多加注意身体，回去好好休息。冷若梦根本懒得分她一点注意力，只是哼了哼。冷若岚福了福身，就带着夕语走向主桌。 看到冷若岚走来，同桌的人都停了下来看着她，努力忽视那些视线，镇定地走到冷剑锋跟前。屈身行礼，说： “父亲大人，若岚身体稍有不适，请准许若岚先行告退。” 冷剑锋看了她一眼，只是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谢父亲大人。” 冷若岚知道按以前的知识应该对主桌的其他人也行一下礼表示尊重，但根据这位二小姐的地位，不知是否需要那样做，所以就省了。 接下来的两天，冷若岚每天早上到珍德居给冷剑锋、柳慕情请安后都会带着夕语在碧水阁四处闲逛，美其名曰散步，其实是想了解它的构造；吃完午饭就窝在房间看那本《当代四强》，从夕语的口中也知道了那位炫哥哥就是其中的一强（浩德山庄）的现任庄主：尉迟炫。总觉得这名字在哪听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第四天下午，在通往碧水阁厨房方向的小路上。小翠看着前方东张四望的人，实在觉得可疑，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是谁呀？在这里鬼鬼祟祟干什么？” 看着那定住不动的身影，小翠反而来劲了，真是很可疑，等了一会还是没听到对方回答，又说：“喂，快说，你是谁？再不说话，我要叫人了！” 慢慢地转过身体，故作害怕地低着头说：“你不要叫人。我是新来的丫鬟，我们家小姐叫我去厨房拿点心，可我不小心迷路了......。” “哎呀，是这样啊，原来你是新来的，难怪我没印象。我也正好要去厨房，走走走，我带你去。”冷若岚愣愣地看着对方自来熟地搭上自个的肩膀就往前走，还一边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串！这人也太容易唬了吧，真是奇怪的个性。 没错，这个鬼鬼祟祟的丫鬟就是冷若岚，冷二小姐。今天好不容易支开夕语，偷溜进她房间偷了套衣服，化了个自己都认不出原样的妆出来实地调查这碧水阁的资料。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想在这看着就很复杂的碧水阁生存，还是多了解一些比较保险。通常越偏僻的地方，越不容易引起怀疑，所以一开始她就把目标定为厨房的方向，只是虽然看过夕语从这个方向走去厨房，却不知原来还有岔路，一不小心就迷路了。正愁着怎么走下去，又能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呢，就碰到了这么一个单纯的丫鬟。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小翠。” 冷若岚真是被这叫小翠的丫鬟那热情的眼睛照得有点晃眼。心思转了一圈，态度诚恳地说：“我叫小岚。小翠姐，我对这里的路和规矩都不熟，你可以教教我吗？” “小岚呀，你放心，你既然叫得我姐，那我一定会教你的。虽然我来这里的时间也不长，但我知道的可多了，你有什么不清楚的尽管问。”小翠那个热情呀，就差拉着人家结拜为金兰了。 冷若岚再次被这位小翠的性格雷到，如果放到现代，这样的人绝对称得上稀有。是这个世界太纯洁吗？怎么会有人这样三两句话就被人拐的呀，连计谋都不用，就什么都说了。幸亏自己只是来挖取碧水阁的资料，不是来害人的，否则按这丫鬟的性格，早不知死多少遍了。 “谢谢小翠姐。小翠姐，夫人身边那个很凶的姐姐是什么人啊？我上次在曲径桥看到她骂另外一位姐姐，好吓人哦。”冷若岚装作很害怕的样子，还左右看了一下，才小声地说。 “你说的是刘嬷嬷吧，”说出这个名字，小翠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听说她是夫人从娘家带过来的，是夫人的心腹。你平时看到她要小心点，千万不能得罪她。” “真的是很恐怖的人吗？小翠姐也怕她呀。” “我才不是怕她，狗仗人势罢了。要不是有夫人在背后撑腰，她能算什么！”被冷若岚一激，小翠又噼里啪啦口无遮拦地什么都说了。 原来是夫人在背后撑腰，难怪完全不将冷若岚放在眼里。冷若岚想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说：“夫人是不是很讨厌二小姐呀？” “你在乱说什么？夫人怎么会会讨厌二小姐呢，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夫人对二小姐也是很好的。” “可是每次二小姐一出现，夫人就会立刻拉下脸。” “因为二小姐长得像二夫人吧。”小翠自语道。 “二夫人？二小姐长得很像二夫人吗？我都没看过二夫人，她不在碧水阁吗？”其实在书上已经知道所谓的二夫人已经死了，冷若岚故意这样问，是想探听多一点关于那三个人之间的关系。 “二夫人已经死了。我也是听说的，说二小姐简直就跟以前的二夫人长得一模一样。好了，你不要再问这些了，记住，以后不要在其他人面前提起二夫人。” “为什么不能提呀？......” “总之你不要提就是了。”小翠打断冷若岚的话，强硬地表示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冷若岚也没再问下去，转而问起这碧水阁的建筑分布及人员组成。小翠确实像她说的知道得很多，建筑分布说得清清楚楚，就差画张地图给冷若岚了；人员方面，大概的她也知道，至于有些不经常出现的人，她这种新来的小丫鬟是无从探听的。 冷若岚是挺佩服她的，一个刚来不久的最底层的小丫鬟竟然能把偌大的碧水阁了解得这么清楚！这可能跟她的性格有关，好奇、热情、直率，面对她，估计一般人都不会设防。 “前面就是厨房了，你进去找那个胖胖的王婶，她会给你准备点心的。我先去干活啦，下次我去找你玩哈。”说着就一溜烟跑进厨房，不见人了。 为了不起疑，冷若岚没有掉头就走，而是像小翠说的去找那位王婶要了点糕点，再顺着来时的路回缭香苑。 “吱呀......” 糟糕，夕语回来了！ 匆匆关上柜门，啊，惨，太用力了！ 咦？外院没有脚步声传来！突然，冷若岚心头一跳，闪身穿过暗门（这个暗门还是冷若岚这两天对着这个房间进行了一次彻底的研究后发现的，可以通往夕语的房间，并且只能由冷若岚的房间打开），快速把门关上。 暗门被关上那一刻，隔壁房门被猛然打开的响声同时传了过来！ 冷若岚吓得魂飞天外，像一团烂泥软瘫在门上。心砰砰直跳，急促地喘着粗气。突然心往下一沉，差点没喊出声来，条件反射般抬手捂住口鼻，一股凉意沿着脊梁骨，由上到下渗透进去。门后有人在靠近，仿佛透过暗门在盯着自己！等了一会，直到脚步声远去，冷若岚才松开双手，虚脱地瘫倒在地上。 夕语查看了一下房间，没发现什么异样。也许是我多虑了，一个小丫鬟的房间有什么值得别人光顾的。 离开自个房间，重新关上房门，走到冷若岚的房门前，抬手敲了敲，说：“小姐，你要的书买回来了。” 咦，不在吗？再敲了敲门，喊道：“小姐......小姐......你在吗？......小姐......” “你回来啦，书买到了吗？”门伴随着说话声同时打开，夕语愣了一下，马上恢复原来的表情，恭敬地说：“小姐，书已经买回来了。” “嗯，拿进来吧，”说着转身一边走进书房，一边不经意地说，“之前我在书房看书，没听到你叫，你回来很久了吗？” “回小姐，夕语刚回来，”双手递给程梦一本书，并一张收据及几枚碎银，说，“小姐看看这是不是您要的书，这是买书的收据及剩下的银子，请小姐核实。” 冷若岚拿起书翻了翻，说：“嗯，没错，就是这本。收据就不用看了，我相信夕语。银子就当是我打赏给你的，收回去吧。” “这......,”迟疑了一下，说，“谢谢小姐。” 抬起头，看到书桌上放着一盆点心，一时不察，发出了疑问：“咦？” 顺着夕语的视线，若无其事地拿起一块桂花糕放进嘴里，淡淡地说：“之前看书看得有点乏，到厨房端了盆点心回来。” “是夕语安排得不够周到，还要小姐到那种地方。” “没事，一直看书也太累了，这还让我有个借口出去走走。” “小姐累了歇着便是，不用借口的。” “说是这样说，但才看一下书就放下为免有点定力不够。” “小姐对自己要求太高了，在夕语眼中，小姐已经很好了。” “呵呵，你真会说话。好了，你下去吧，书上说这本《浩德志》很精彩，我要细细品读，也算不辜负你那么用心地去给我买回来。” “是，”想了一下，又提醒道，“小姐累了就歇会，一直对着书伤眼。夕语就在外面，小姐有什么需要就吩咐。” “知道了，你下去吧。” “嗯，夕语告退。” 第六章 帅哥来到，气氛突变 第二天早上，夕语一边给冷若岚梳发，一边说：“听说今天尉迟庄主就会到了，其他几位小姐都在讨论呢。” “哦，”冷若岚不怎么感兴趣的应了一声。 “小姐不喜欢尉迟庄主吗？其他几位小姐都很喜欢他呢。” “对他不熟悉，谈不上喜不喜欢。那么厉害的人物，又怎么会看上我们这种深闺小姐呢。”书上说他十五岁丧亲，一个小孩能在那样的环境中把浩德山庄打造成如今的四大强之一，一定是拥有非常人所能理解的坚毅吧。 “怎么不会，算起来他还是阁主的表侄呢。我听说呀，这一次阁主请他回来就是为了让两家能再结姻亲的。” “夕语知道的真多，”冷若岚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是夕语多嘴了，小姐不要怪罪。”夕语听了冷若岚那句，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躬身请罪。 “我没怪你，好了，时间已经不早，快点帮我把头发挽好。” “是。” 走出缭香苑，果然能感受到整个碧水阁都沉浸在一派欢乐氛围中。看来这个表侄在碧水阁很受欢迎，这种规格可比刚来那天冷剑锋回来时高多了。 照例先到珍德居给冷剑锋、柳慕情请安。与往常的寡言不同，今天的冷剑锋不知是心情好，还是怎样，竟然对冷若岚多说了几句。 “今天尉迟贤侄就会到了，今晚在秋甘园设宴表示欢迎。到时记得叫夕语给你好好打扮打扮。” “知道了，父亲大人。” “还有平时也不要都窝在房里，也出来多走动走动。他也算你哥哥，可以跟他们多点相处。” “老爷对若岚丫头可真是上心呀，都没见你这么关心若梦几个丫头呢。”柳慕情在旁边突然插了一句。 “若梦几个丫头平时已经够好动了。这么晚都没看到人，现在估计就已经在打扮了，还用我叮嘱吗？再说不是还有夫人吗？”冷剑锋淡淡两句就把柳慕情的话推了回去。 “若岚谢父亲大人与大娘的关心。不打扰父亲大人与大娘了，若岚先行告退。” “嗯，下去吧。” 那天下午，碧水阁里的人就开始忙着准备晚上的盛宴，连夕语都被叫去帮忙。冷若岚难得可以独处，带着昨天夕语买回来的《浩德志》走到缭香苑隔壁的观柳亭伴着微风，静静地享受这一刻的安宁。这个尉迟炫真的很了不起，十五岁爷爷及双亲离世，同时面对崇明堡猛烈的打压，竟然还能如此顽强地成长到今天的样子，我的那位姑婆看来也是一位很了不起的女性呢。 “哟，二姐真是悠哉，躲在这里独享美丽湖光，都不叫上妹妹。” 听到那娇滴滴的声音，冷若岚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抬起头，看到冷若琴如弱柳扶风般走来。 “我道是谁呢？这么温柔的声音，原来是若琴妹妹呀。你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呀？不去看你的尉迟哥哥？”冷若岚温婉地说，声音里完全没有一丝被打扰的不耐。 “什么我的尉迟哥哥呀，都被大姐霸住了，”冷若琴有点埋怨地说着，想想又觉得不对，补充道，“尉迟哥哥要休息，没时间陪我们。” “哦，是这样啊。” 冷若琴走到冷若岚跟前，看清她手上的书，一副明白了什么的样子说：“原来二姐也喜欢尉迟哥哥呀。” “妹妹别乱说，我对尉迟哥哥可没半点非分之想，”冷若岚一听立刻澄清道。真不知她从哪里得出那样的结论，这样说可是很容易引来麻烦的。 “如果不是喜欢尉迟哥哥，二姐为什么要看这样的书呀？” “哦，这本书呀，那天听别人说浩德山庄是什么四大强之一，就想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而已。”冷若岚没什么表情地说着。 “真的只是这样吗？”冷若琴一副摆明不信的样子，“尉迟哥哥那么帅，二姐会喜欢也不奇怪。” “妹妹这回是真的想错了，我真的对他没什么兴趣。虽然尉迟哥哥很帅，但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他那样的人只有像姐姐那样高贵的人才配得起的。” “大姐哪里高贵了，既刁蛮又任性，”冷若琴小声嘀咕，“二姐，这本书可以借给我看吗？我看完再还你。反正你对尉迟哥哥没兴趣，迟点再看也没关系吧？” “嗯，妹妹喜欢就拿去吧，”说着把书递给冷若琴。 “谢谢二姐，那我不打扰二姐的闲情了。”冷若琴拿到书就转身离开了观柳亭。 真是一个没礼貌的丫头，不过终于把她打发了，要是被她这样纠着不放，到时没准真会给我添什么乱子。我还想过几天安稳日子呢，可不想掺合进去。 书没了，冷若岚也懒得再回去拿一本。站起身来，走到亭子边上倚着栏杆望着对面那随风飘荡的柳枝。那柳枝虽然随风而飘，但起码还有柳树的牵绊。自己呢，就好像无根的浮萍，无家可归。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像敏嘉、薇梓那样找到一个爱自己的男人，然后拥有一个家呢？唉，现在连身在何处都不知道，还有家可言吗？ “姑娘，”冷若岚正想得入神，忽听背后传来一声叫唤，慢慢转过头来，发现身后大约两米的地方不知何时多了一位身形高大的年轻男子。 对方对上冷若岚转过来的面容似乎有点吃惊，冷若岚一边暗自打量着那个男人，一边说：“请问公子叫小女子有何事？”冷若岚敢肯定，这个人之前没见过。依照小翠的说法，碧水阁里那些管事也不会在这里出现，那么眼前这个外形俊朗的男人究竟是什么人呢？ “哦，”像恍然回神般，吕施奇不好意思地避开冷若岚的视线，停了一下才继续说，“在下吕施奇，今天刚随浩德庄主到碧水阁拜访。恕在下冒昧，扰了姑娘雅兴。”说着对着冷若岚推手微向下，作了一揖。 “原来公子是我们碧水阁的客人啊，真是失敬。敢问公子为何走到这观柳亭呢？”冷若岚盈盈下拜，还了吕施奇一礼，再次问他来此的意图。 “在下本来在前方的院子赏花，可是不小心迷路了，走着走着看到湖中的亭子里有人，就想过来问下路。如有打扰，请姑娘见谅。”说着又向冷若岚作了一揖。 “公子不必多礼，”冷若岚轻声道，想了一下说，“公子走到亭子外沿着湖边的小路往左走一会就能看到一个岔口，在岔口处望东直走，应该就能看到人了，到时如果公子还不知道怎么走，可以再问一下路人。” “多谢姑娘指明方向。在下看这里风景宜人，不知可否在此欣赏一番？” “公子既是碧水阁的客人，小女子当然没有不许之理。”看来今天是别想清净了，走了一个冷若琴，又来一个吕施奇！这个吕施奇更难缠，还赖在这里不走了，真是不会看人脸色！ “恕在下冒昧，敢问姑娘芳名？”吕施奇知道对方并不欢迎自己在此，但难得遇到一个如此清丽的女子，唯有厚面皮一次了。 “回公子，小女子名......”冷若岚话还没说完，就被急匆匆跑来的夕语打断。 夕语一看到冷若岚就大呼：“小姐，怎么你还在这呀，宴会就要开始了，快跟夕语回去梳妆吧。”可能太急了，竟如同没看到吕施奇般，上来拖着冷若岚就往亭子外走。 冷若岚对吕施奇抱歉地笑笑就跟着夕语离开了观柳亭。 看着前方匆匆离开的一主一仆，吕施奇有点失望，还没得到那位姑娘的芳名呢，不过不要紧，听刚才那丫鬟的话，晚上我应该能再见到她。 “夕语，你慢点，我快跟不上了，”冷若岚甩甩手臂，示意夕语放开自己，语气一转略带严肃地说道，“刚才边上还有客人呢，你今天怎么回事，做事毛毛糙糙的。” “客人？”夕语放开冷若岚，疑惑地想了想，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对着冷若岚就要跪下去。 冷若岚赶紧伸手阻止了她的动作，边走边说：“算了，你也是一时心急，下次注意就是。快回去吧，不是说宴会快开始了吗？” “是，”夕语跟在冷若岚身后，慢慢向缭香苑走去，嘴里解释道，“夕语之前一直在找小姐，看到小姐一时心急，没留意周围的情况，请小姐原谅。” “我没怪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今天的夕语没有了往常的冷静。”冷若岚实事求是地说。今天的夕语是有点不寻常，要是以往，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不经批准就拉着人往外跑的行为的；早上也是，说了些平常不会说的话。不但夕语，连冷剑锋也是，之前一直当自己透明的人，今天竟然对自己说了那样的话，真是有点受宠若惊。可是为什么呢？不就是尉迟炫拜访吗？跟自己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呀，为什么他们两个人会变得这么异常？ “碧水阁难得有这样的盛宴，夕语一时兴奋忘了身份，请小姐原谅。” 不知为何，冷若岚听着夕语那恢复正常的声音有点烦躁，总觉得那声音隐藏着自己不知道的秘密。不再说话，脚下的步伐不知不觉间变得有点急躁。 第七章 过分装扮，引起注意 透过铜镜，看着夕语那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冷若岚有点无奈地说：“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听着。” “啊？”夕语以为自己听错了，猛地抬起头，透过镜面反射接触到冷若岚那清冷的视线，又重新低下头认真地继续替她梳妆。 “没话说吗？那算了，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冷若岚也不勉强，反正对她来说，夕语说什么都跟她没什么关系，自己又不是真正的冷若岚，只要能平安活着就够了，至于其他，她没兴趣掺合。只是今天这个妆好像有点过于精致，就算有客人也不用打扮得这么隆重吧，自己只是一个没地位的二小姐，即便装扮得再美丽，也比不上大姐那高贵的身份。最怕到时一不小心抢了大姐的风头，那就得不偿失了。 “夕语，”冷若岚看到后面的夕语抬起头，才接着说，“你不觉得今天这个妆有点过分吗？按平常的样子，你替我重新再画一遍吧。” “夕语不觉得有问题呀，今天的小姐一定会成为众人的焦点，”夕语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成果，开心地说。 “问题是我不想成为众人的焦点呀，”冷若岚在心里暗暗叫苦。她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了，无论冷剑锋，还是夕语，好像都在提醒自己今天要好好表现。就好像想让自己引起某人的注意，然后把自己“卖”出去！ “总之你重新再按我的要求画一遍。”冷若岚直接命令道。多虑也罢，事实也罢，她只想安稳地生存下去，不想给自己添麻烦。 “可是小姐，时间已经到了，我们还要赶往秋甘园呢。”夕语为难地说。 正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只听一个男人的声音恭敬地说：“阁主叫二小姐立刻前往秋甘园，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夕语松了一口气，恭敬地喊道：“知道了，谢卫管事。请禀告阁主，小姐马上就到。” 门外的人听到回复，再催了一次，就匆匆回去复命了。 “小姐，我们快点出发吧，等会阁主怪罪下来，夕语担当不起呀。” 冷若岚冷冷地看着夕语，最终只能无奈地起身，前往秋甘园。如果只是一个夕语，或许她还能凭着二小姐的身份压住，但换成冷剑锋，就不是自己能抗衡的了。 越接近秋甘园，来来往往的人越多。冷若岚所到之处，总会响起一些赞赏的声音以及接触到部分惊艳的目光。当然也有不屑与鄙视，就像此刻。 “臭丫头，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引起我尉迟哥哥的注意吗？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冷若梦看到这副妆容出现的冷若岚，呆了两秒，开口就讽刺道。 “我就知道会这样，”冷若岚心里委屈地想。对着冷若梦恭恭敬敬地行完礼，再谦卑地说：“姐姐才是最美丽高贵的，若岚怎么敢抢姐姐的风头呢。” “哼，你知道就好。别以为把自己打扮成孔雀，就真的以为成了凤凰。” 冷若岚听着冷若梦那越来越难听的话，皱了一下眉，不过很快就放松下来，把姿态摆得更低，说：“若岚知道自己的身份，今天是看阁里来了客人，不想失礼。没想到辱了大姐的眼，真是弄巧成拙了。” 冷若琴、冷若云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着冷若岚，没出声。冷若梦不愿放过冷若岚，还想再纠缠下去，幸亏此时冷剑锋派人来叫她们几个过去向客人打招呼。 冷若岚此刻非常确定冷剑锋别有意图，上次在秋甘园举办宴会的时候，她还是自己走过去跟他请了个安的，这次竟然会特意向坐在主席上的人介绍她们几个！ “若岚丫头不像若梦几个丫头喜欢到处转悠，尉迟贤侄今天还没见过她吧，”转向冷若岚，说，“还不快见过尉迟庄主，今天客人来，也不知道出来招呼一下。” 柳慕情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冷剑锋一反常态地高调向人介绍冷若岚，只是拧紧手中的帕子，没有说话。 “世伯严重了，能有若岚妹妹如此文雅的女儿，世伯应该感到骄傲。” 冷若岚觉得自己真的会被冷剑锋和尉迟炫害死，不敢看冷若梦的眼神，对着尉迟炫优雅地行礼，道：“若岚见过尉迟哥哥。” “若岚妹妹不必多礼，上次见你还是个小不点呢，没想到这么快就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这个尉迟炫是不是故意想我死呀，有必要说得这么亲吗，”冷若岚心里腹诽着，表面却娇羞地掩嘴笑着说：“尉迟哥哥又在笑我了，大姐才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呢，我呀就是一黄毛丫头。”快点把注意力转回冷若梦身上吧，我快被她们的视线射穿了！ “哈哈，”冷谨翰突然伸手摸摸冷若岚的头，笑着说，“有这么秀丽的黄毛丫头吗？” “谨翰说得对，有这么秀丽的黄毛丫头吗？”刻意看了一会冷若岚，才转向冷若梦，故意上下打量了一番，说，“嗯，若梦确实是一亭亭玉立的大家闺秀呢。” 冷若梦瞪了冷若岚一眼，赶紧收回视线，装出一副娇羞的样子，低着头不敢看尉迟炫，娇吟道：“尉迟哥哥又在笑人家了。” 惹来众人一片欢笑，笑了一阵，尉迟炫转向冷剑锋恭维地说：“世伯真是幸福呀，有这几个如花似玉的宝贝。” “哪里，哪里，我这几个丫头都没见过什么世面，让大伙见笑了。”嘴里这样说，脸上却一副有女万事足的骄傲模样，只不知这份骄傲是对哪位。 众人又说说笑笑了一会，冷剑锋假意咳了两声，待众人安静下来才说：“好了，时间也差不多，诸位还是先入席吧。” 吕施奇站在暗处看着表哥与冷剑锋等人演戏，原来那位美丽出尘的女子是冷家二小姐：冷若岚呀。这冷剑锋倒是有本事，能养出个这么灵秀的女子。看样子是想送给表哥了，也对，跟另外三个比，谁都会偏心于她吧。可惜，听说有一半血统是向家的，表哥对向家可是恨之入骨呢。 散席后，冷若梦、冷若琴几个围着尉迟炫不舍得回去，冷若岚看准时机过去跟冷剑锋打了声招呼就溜了。等会要是跟冷若梦逮到，一定又是一场战争，好像有点明白了什么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边走边回想着宴会上发生的事，总觉得今晚柳慕情安静得过分，而冷剑锋又活跃得过分。不是身为阁主那种主人的活跃，就像之前想的那样，他好像在推销，而自己就是那个被推销的对象。究竟是为什么呢？ “原来你是冷二小姐呀，还记得我吗？吕施奇，观柳亭问路的。” 冷若岚刚走出不远，就被追上来的吕施奇拦停了脚步。愣了一下，立刻换上无懈的笑容，温婉地说：“原来是吕公子，之前失礼了，请公子不要见怪，”退开一步，让站在身侧的夕语面对着吕施奇，接着说，“还不赶快向吕公子道歉，之前你实在是太冒失了。” 夕语对着吕施奇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说：“请公子原谅夕语的冒失。” “确实是挺冒失的，打扰了我跟你家小姐欣赏美好湖光的雅兴，”吕施奇眨眨眼半开玩笑地说。 “请公子原谅，夕语只是一时心急，以后不敢了。”听吕施奇这样一说，夕语吓得不敢起来，口中惊慌地求情道。 冷若岚见状，连忙屈膝，低头行礼，说：“都怪我管教不好，公子就绕了夕语这次吧，回去我会对她严加教育的。” “好了，好了，瞧把你们吓的。我开玩笑的，若岚小姐有这么护主的丫鬟，真是好福气呀。而且有若岚小姐这么秀美、动人的主人替你求情，我哪还有怪罪之理。” “吕公子真是会开玩笑，若岚哪有公子说得那么好，”转向还在夕语又说，“还不谢过公子不怪之恩。” “谢公子。” “起来吧，以后要长点眼色，别给你家小姐添乱哦。” “夕语知道了。” “公子，你要到哪去呢？”冷若岚听到远处开始传来说话声，知道留下的人也快散场，不想跟其他人碰上。 “哦，不好意思，吕某是否妨碍若岚小姐回去休息了？” “公子多虑了，若岚不是这个意思。如果公子没有要去的地方，我们可以边走边谈。” “如此甚好，若岚小姐请，”吕施奇做了个请的动作，等冷若岚先行一步后便跟在后方一同慢慢往前走。 “公子与尉迟哥哥是什么关系呢？之前在宴席上都没有看到你。” “我不像表哥那么八面玲珑，习惯不了那种场合，只好躲起来啦，”吕施奇调皮地说。 “呵呵，”冷若岚听到他这么说，轻声笑了出来，意识到在这里这种行为有失淑女风范，赶紧用手掩嘴低下头，低声说，“原来公子是尉迟哥哥的表弟呀。” 一路边走边聊，不知不觉间就走到缭香苑门前了，冷若岚停下脚步，说：“谢公子一路陪若岚回来，跟公子聊天很开心，仿佛路程都变短了。时候已不早，下次有机会再跟公子畅谈，可好？” “若岚小姐这么美丽的女子相邀，吕某随时奉陪。” “若岚在此先谢过公子，”微微屈膝，行了下常礼表示谢意，“公子知道怎么回去吗？” “之前让若岚小姐见笑了，吕某这次已经记熟路线，若岚小姐可以放心。” “那若岚告辞，公子也早点歇息。”说完转身带着夕语走进缭香苑。 吕施奇站在缭香苑门外良久，才叹息一声转身快速离开。 第八章 狭路相逢，柳湖遇险 一走进内屋，夕语就说：“这个吕公子真是个怪人，一会文绉绉，一会嬉皮笑脸的。我看，小姐，你以后还是少跟他来往的好。” “我觉得吕公子人不错呀，长得风流倜傥，又见多识广，说话又风趣。”冷若岚对吕施奇的评价还不错。 “小姐，你不会喜欢上他了吧？！”夕语吃惊地问。 “乱说什么呢，我只是觉得跟他聊天不错，可以交个朋友。” “那就好，我还以为小姐喜欢上他了，差点吓死夕语。” 冷若岚恢复冷静，看着惊吓过后，在拍胸膛压惊的夕语没出声。跟吕施奇聊聊天，一时放松，都忘了今天遇到的反常现象了。冷剑锋到底想干什么呢，而夕语在这中间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过了一会，似无意地问：“夕语很害怕我喜欢上吕公子吗？” “当然......”猛然想起什么，立刻收住即将说出口的话，改口道：“怎么会呢？夕语只是觉得，婚姻大事，媒灼之言，父母之命，如果小姐喜欢吕公子，应该先跟阁主报备比较好。再说，尉迟庄主比吕公子更帅，武功又好，小姐为什么不喜欢尉迟庄主呢？” “哦，是这样啊，我知道了。夕语很喜欢尉迟哥哥吗？” “当然啦，每个女生都会喜欢尉迟庄主的吧。” “那我向父亲请示一下，把夕语送给尉迟哥哥当丫鬟好了。”知道在夕语这里挖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冷若岚转而开起了夕语的玩笑。 “小姐，夕语错了，夕语只想伺候小姐，请小姐开恩。”夕语吓得脸色大变，哭丧着就要跪下。 冷若岚没想到一个玩笑而已，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反倒被吓了一跳，眼看夕语就要跪下去，连忙伸手拉住她：“你这是干什么呀？我跟你开玩笑而已，吕公子都说了有你这么护主的丫鬟是我的福气，我又怎么会把自己的福气送走呢。” 夕语站起来定了定神，说：“小姐是开玩笑吗？吓死夕语了。我看小姐以后还是少接近吕公子，这才一会，就被他教坏了。” “呵呵，总觉得今天的夕语表情很丰富，很可爱呢。”冷若岚被夕语那嘟着嘴的表情逗得呵呵大笑。 “小姐，”夕语急得跺脚，冷静了一下才觉得自己真的有点反应过度了，今天自己的情绪真是有点失常，恢复以往的恭敬道，“今天夕语让小姐费心了。时候不早，还是让夕语伺候小姐早点休息。” 开心时间结束，又变回这无趣的表情了，今天自己也有点反常，要好好反省一下。正了正表情，说：“嗯，是有点晚了。宽衣就寝吧。” 一夜无事，第二天，冷若岚照常到珍德居向冷剑锋请安。跟昨天一样，又被冷剑锋叮嘱了一番，叫她没事多出来走动走动，帮忙招呼一下客人。冷若岚一一应诺，抬头对上柳慕情那冰冷的眼睛，觉得一股冷气从脊梁渗透开去，匆匆低下头，不敢再看。 直到离开珍德居，冷若岚还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恨恨地盯着自己，不敢停留，加快脚步急速往前走。她被那双眼中的恨意吓到了，那种恨不得你消失的眼神，太可怕。 回到缭香苑，拿了本书，却没有办法静下心来看。出了一会神，突然烦躁地扔下书本，站起来，推开门就往门外走去。 夕语正在院子里扫落叶，看到冷若岚急匆匆地走出来，连忙走过来问她有什么事。可是冷若岚没理她，直接越过她继续往缭香苑门外走。 扔下扫把，追上不断往前走的冷若岚，焦急地问：“小姐，你怎么啦？有什么事可以吩咐夕语。” 冷若岚听到夕语焦急的声音，终于有点清醒过来，停下脚步，看着夕语焦急的表情，觉得有点抱歉。 “我没事，只是突然想起花园里新引进的那片芍药，花匠不是说要早上看才美吗？”不想让夕语担心，冷若岚随口早了个借口。 “小姐想看芍药而已，今天错过了，可以明天再看呀，小姐何必走得这么急。”夕语一副不认同的样子。 冷若岚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瞧我这脑袋，都忘了芍药又不像昙花，只有一现。既然都出来了，也懒得回去，今天不看书，我们去花园赏赏花吧。” “是，小姐。” 经过这样急促地走一下，冷若岚觉得心头的那股凉意渐渐散去，人也慢慢冷静下来。带着夕语徐缓地走向花园，一路欣赏迎着朝阳开得正旺的芍药，心情终于开朗起来。 突然，夕语高声道：“见过夫人，”停了一下，又说，“见过大小姐，”、“见过三小姐、四小姐。” 冷若岚心下一紧，真是不想遇上的，全遇上了。恭敬地对着柳慕情行礼道：“若岚见过大娘，”没敢抬头看柳慕情的表情，转过身，又对冷若梦、冷若琴叫了声，“大姐、三妹、四妹。” 冷若琴、冷若云这两个做妹妹的竟然连一声二姐都没有叫。柳慕情只是冷冷地看着冷若岚没有说话，而冷若梦就没这么冷静了，尖声道：“你还知道我是你大姐呀，昨晚不是很威风吗？想诱惑谁呢？” 冷若岚此刻还有点感谢冷若梦这种咋咋呼的性格，要是都像柳慕情这样，那自己真的不知怎么应对，摆出一副唯唯诺诺地表情，恭敬地说：“若岚不敢。若岚只是一只跳梁小丑，哪敢耍什么威风。除了大娘，大姐就是我们碧水阁最高贵美丽的女人。” “哼，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放过你吗？......” “啊，是尉迟庄主！”一旁的夕语突然惊呼了一声。 冷若梦等人听到尉迟炫的名字，立刻变了一副表情。紧张地抬起头四处张望，看到尉迟炫正从后方走过来，丢下一句：“算你走运。还不快滚，难道还想留下来接近我的尉迟哥哥吗？” 冷若岚向夕语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对着依然面无表情的的柳慕情行了一下礼，说：“若岚不打扰大娘和几位姐妹的雅兴，先行离开。”转了个方向，带着夕语沿着来时的路匆匆往回走。 后面，冷剑峰领着尉迟炫及几个随行人员正往这边徐徐走来。柳慕情对冷若云使了个眼色，冷若云怔了怔，随即转入一旁的小路离开。见冷若云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柳慕情才带着已经等急的冷若梦、冷若琴走向停在不远处赏花的人群。 冷若岚一刻不停地往回走，直到确定感受不到柳慕情的气息，才把速度放慢，已经没有了欣赏的心情，只是一路慢慢向缭香苑走去。 感受着美好阳光带来的温暖，心情慢慢平复下来，经过柳湖的时候，眼睛瞟到那随风飘扬的绿柳，突然就不想躲回缭香苑了。转了个方向，走上环湖的鹅卵石步道。看着湖面反射的光，眼神有点迷离。 “夕语，你到厨房给我端一盆点心，再回缭香苑帮我把书拿来，我想到观柳亭上看书。” 夕语有点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冷若岚，在这敏感的时间，放小姐一个人在外实在不妥，但又不能不从。四周看了一圈，没看到什么人，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我快去快回就好。 “是。小姐先到观柳亭坐一会，夕语很快回来。” “嗯，去吧。” 冷若岚只是随口应着，眼睛一直看着湖面，并没有看向夕语。那绿柳在眼前不停地飘动，每每觉得就要被风带向水面那耀眼的光，但总在风停的时候回落柳树身边。这就是有根的感觉吧，无论飘到多远，无论曾经怎样踏上迷途，总会因为有根的牵绊而回到原来的轨道。看着看着，冷若岚突然离开步道，走到柳树底下，感受着那一根根柳枝在风歇的时候落到身上的喜悦。 正想得入神的时候，突然，从身后涌上一股推力，冷若岚大惊，想抓住树身已经来不及，扑通一声掉到水里。 冷若岚手脚并用惊慌地扑腾扑腾，嘴里喊着：“救命......咳，咳......救命......咳，救命......救我......救......”努力的想靠回岸边，只是一切都徒劳无功，身体越来越沉，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努力的想让自己浮在水上，最后却连举起的手都没入水中。头上的阳光依旧晃得人眼花，可是自己却觉得很黑暗，很冰冷。 沉到水底的时候，心里想着也许就这样死去也不错，反正自己是无根的浮萍，死了也许还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那里起码还有朋友又和平。 在失去意识的时候，冷若岚好像看到阳光冲破湖面向自己直冲而下。伸出手仿佛就能再感受到那温暖，这一刻竟然有一种幸福从心底冒出，微笑着吐出：“阳光。”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小姐，小姐......” 冷若岚嘤咛一声，“好吵”，心里想着：“我还没睡够呢，谁都别想妨碍我睡觉。” “小姐，你醒了吗？小姐？”夕语看着床上眼睛欲张不张的冷若岚，心里急得恨不得扑上去把她的眼睛掀开。已经第三天，要是小姐再不醒，自己真的要以死谢罪了。 第九章 转危为安，宣布喜讯 真的好吵，究竟是谁，非要这样扰我清梦，刚刚遇见的帅哥都没来得及看清样子呢！冷若岚不甘不愿地掀开眼皮，等我看清是谁一直在我耳边吵，我一定要她陪我一个帅哥。 夕语看到冷若岚那慢慢睁开的眼睛，心里的大石终于落地，老天保佑，小姐醒了。 “小姐，你终于醒了，你快吓死夕语啦。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睡了三天啦，整整三天！” 冷若岚有点迷茫地看着这个在自己身边噼里啪啦说过不停的女生，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珠转了转，好古典的地方，似曾相识的感觉。过了一会，终于慢慢想起自己是在古代掉进水里，而不是那天喝醉醒来。心里有点失落，原来那样都不能回去吗？ 张了张嘴，艰难地说：“水。”声音沙哑到就连身边的夕语都听不清。 夕语迷茫地看着张开嘴巴，却没有发出声音的冷若岚，刚想问她说什么。看着又动了动的嘴巴，突然醒悟过来，急匆匆跑到外面端了杯水进来，喂冷若岚喝下。 狠狠地喝了两杯水，冷若岚才觉得喉咙没有了之前的烧灼感。脑袋也逐渐清晰起来，对着夕语问道：“我真的睡了三天？还有那天是谁救我起来的？”奇怪，一般掉水里，会昏迷这么久吗？ “小姐，你不记得那天发生的事啦？！尉迟庄主呀，我赶过去的时候，看到尉迟庄主抱着小姐，浑身湿淋淋的。你不知道，我当时真的吓坏了！” “当时所见的阳光是他呀......”冷若岚自语道。 “什么阳光？小姐你有听我说话吗？”夕语看着又不知神游到什么地方的小姐，有点担心，不会是脑袋进水了吧？！ “当时除了我跟尉迟庄主还有其他人在吗？” “没有，不过一会阁主跟夫人还有一大堆人都来了。小姐，那天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掉到水里的？” 冷若岚刚想回答，突然冷剑锋带着尉迟炫等人从门外涌进。 “听说若岚醒了，叫大夫来看过了吗？”冷剑锋还没进门声音就传来过来。 “见过阁主。夕语见到小姐醒来一时兴奋，忘记叫大夫了，夕语现在就去叫大夫过来给小姐把脉。”夕语一边行礼，一边解释。 冷若岚一见冷剑锋等人进来，就挣扎着起来，嘴里一边说着：“若岚见过父亲大人。”冷剑锋一个箭步上来阻止她的动作，蹙着眉说：“怎么起来了，快躺好。”手上还顺势替她掖了掖被角。 冷若岚没有抗拒冷剑锋这种像一个称职父亲的行为，只是心里有点怪异，乖乖地说了声，“谢父亲大人。” “夕语，你留在这里照顾小姐。朝言，你去把大夫带过来。” “是，阁主。” “是，阁主。”冷剑锋身边的一名侍卫应了一声，就退了出去。 “若岚，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冷若岚面对这个能用慈祥来形容的父亲，真的有点不适应。前后的差距太大了，让人无法分清哪个才是真实。 “谢父亲大人关心，若岚已经没事了。是若岚不好，让父亲大人担心。” “没事就好。这次你要好好多谢尉迟贤侄，多亏他出手相救，你才能平安无事。” “嗯，夕语已经跟我说了，若岚谢尉迟哥哥救命之恩。”冷若岚说着又想起来，尉迟炫上前一步阻止她，说：“若岚妹妹真是不乖，身体没好不能乱动哦，要是因为我病情加重那岂不是浪费我救你的一番功夫。” “哈哈，尉迟贤侄说得对，若岚你就乖乖躺好啊。” “看阁主笑得这么开心，就知道一定是若岚丫头好多了。”柳慕情带着冷若梦、冷若琴刚走进缭香苑就听到冷剑锋爽朗的笑声，眼神暗了暗，但转眼就恢复正常，微笑着边走进来边温柔地轻声说。 冷若岚看到柳慕情，刚做了个起来的动作，就被柳慕情压下了，“刚刚尉迟贤侄都那样说了，我要是让你起来，那岂不是很过分。” “若岚不敢。” “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谢大娘关心，若岚已经没事了。是若岚不好，让大娘费心了。”冷若岚听着柳慕情那温柔的声音，感觉如芒在背。如果她对自己冷言冷语，自己还可以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这样一副温婉的表情，让人不知从何猜测她的想法。 “没事就好，你还记得那天发生什么事吗？怎么无端端就掉湖里了？幸亏遇上尉迟贤侄，否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柳慕情说着转过身去竟然对着尉迟炫福了福身子，说，“真是万分感激尉迟贤侄救了我们家若岚。” 尉迟炫见状赶紧回礼，道：“冷夫人言重了，这是尉迟应该做的。” “阁主，大夫带来了，”朝言的声音突然从背后插了进来。 “王子贤参见阁主、阁主夫人。” “王大夫不必多礼，快看看小女情况怎样。” “是，阁主，”走到冷若岚床前，恭敬地说，“二小姐，老夫越礼了，请二小姐把手伸出来给老夫号号脉。” 冷若岚对这个不觉得有任何越礼，号脉这样的接触在现代根本都称不上“接触”。只是她这样想，不代表别人也这样想。 王大夫刚想把手按在冷若岚的脉搏上，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把冷若岚原本拉上去的袖子拉了下来！愣愣地抬起头对上尉迟炫严肃的眼神，一时不知该怎么做。 尉迟炫不知为什么，看到冷若岚把手伸出来，还把袖子拉上去露出一截白花花的手臂突然觉得很刺眼。看到那位王大夫的手就要碰到那手腕，手就不受控制地伸了过去。等碰上王大夫的视线，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有点尬尴地咳了两声，说：“哦......我想以王大夫的医术，应该不用拉起袖子也能号脉吧。若岚妹妹你这样做实在是对王大夫大大的不敬。对吧，王大夫。” 所有人都被尉迟炫的动作惊到，房间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点压抑。最后还是王子贤先反应过来，抬头看向冷剑锋，见他点了点头，才又把视线转回冷若岚身上，说：“尉迟庄主说的是，那二小姐就把袖子放下吧。” 冷若岚用疑惑的眼神顺着之前擅自把自己袖子拉下来的手指看向手指的主人，耳朵里听着那好像很有道理，其实就是胡扯的话，觉得有点莫名其妙。而冷剑锋竟然对这样的话没有任何异议，果然这个世界不是自己能理解的。细观尉迟炫的表情，明明就有点不自然，估计连他自己对刚才那番言论都没底。好吧，既然你们觉得没问题，那我无所谓。 王子贤隔着袖子把指尖放在冷若岚的手腕上号了一会就收回手，对着一旁等着的众人说：“阁主放心，二小姐已无大碍，只是身体还有点虚，待在下开个方子调理一段时间即可痊愈。” “有劳王大夫了。朝言，你跟大夫去拿方子。” “王大夫，这边请。” “那在下告辞。” 等王大夫退下后，冷剑锋突然说：“安静一下，我有事宣布，”看了一眼冷若岚，又看向尉迟炫，最终把视线停在人群的方向，说，“本来我想等尉迟贤侄回去那天再向大家宣布的，但今天也算人齐了，择日不如撞日，我就趁这个机会把这件喜事向大家宣布，也让大伙高兴高兴，”环顾一周，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再接着往下说，“前几天尉迟贤侄跟我商量好，说等他这次回去准备好聘礼，就正式过来向我们家若岚提亲。刚好这次若岚丫头遇险，也是尉迟贤侄所救，真是天意呀。看来老天爷都想这对年轻人能共结连理。” 听完冷剑锋的话，除了尉迟炫表情没什么变化，其他人的表情是各有各的精彩。吕施奇露出一抹果然不出所料夹带着丝丝讽刺的笑容；柳慕情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视线却不是对着冷剑锋，而是冷冷地盯着冷若岚；冷若梦一副听错了的呆滞模样；冷若琴，怎么说呢，好像早有所料，但又不肯接受，眼睛转而跟她母亲一样恨恨的看向冷若岚，她没有柳慕情的冰冷却比柳慕情阴狠；只有冷谨翰和夕语的眼睛透出的光是明亮的，只是冷谨翰是接受后对当事人的真心祝福，夕语是一种终于等到这一刻的放松。冷若岚愣愣地听着冷剑锋的声音传进自己的耳朵，有种原来如此的后知后觉，正面对着其他人各不一样的表情，心里有种想逃的冲动。但是她也知道，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古代，她根本无处可逃。突然产生了一种对命运的妥协。 “恭喜父亲得此佳婿，恭喜尉迟哥哥跟二姐。”就在众人还被冷剑锋所宣布的事情震得回不了神的时候，突然冷毅安开心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对呀，恭喜尉迟和二妹，恭喜父亲，”冷谨翰被冷毅安这么一说，也反应过来，立刻上前道喜。 “恭喜阁主，恭喜小姐，尉迟庄主跟小姐真是天作之合！” “什么天作之合，”冷若梦听到夕语“天作之合”四个字，终于清醒过来，大声喊道，“我和尉迟哥哥才是天作之合。爹，你偏心。尉迟哥哥明明是我的，凭什么让冷若岚那丫头嫁给他呀，”转过身扯上尉迟炫的手臂，“尉迟哥哥，一定是爹说错了对不对，你要娶的人是我，是我冷若梦，对不对？” 尉迟炫看了一眼拉着自己手臂的双手，再抬起头看向那有点痴狂的人儿，一个字都没有说。 上首的冷剑锋看着一副疯狂模样的冷若梦，眉头紧了紧，对着柳慕情道：“夫人，你看看你教出的好女儿。碧水阁的脸都被她丢光了。” 那声音中的冷漠，再一次加深了柳慕情心中对冷若岚的恨，看了一眼已经有点癫狂的女儿，冷冷地开口道：“谨翰，还不把你妹妹带下去。” 冷谨翰有点不安地来回看了一下自己的父母，最终选择听从母亲的吩咐，上前拉冷若梦离开。 冷若梦扒住尉迟炫的手臂不肯松手，口里叫着：“我不走，凭什么要我下去，爹还没宣布我跟尉迟哥哥的婚事呢。” 冷谨翰为难地看了一眼尉迟炫，尉迟炫回他一个没关系的微笑，低下头，看着冷若梦的眼睛说：“若梦妹妹，我不喜欢这样拉拉扯扯呢。”边说边伸出另一只手，把冷若梦的双手从自己身上拿开。 第十章 各怀鬼胎，难以安眠 冷若梦的魂好像被尉迟炫勾走一般，愣愣地任由他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松开，直至把他的手臂从她手中脱出。冷谨翰见像个木偶般双手维持原先环抱状态的妹妹，心有点不忍，但来回看了一下父亲和娘等人的脸色，还是趁机拉着她往门外走。直到两人的背影快消失在门口才见冷若梦清醒过来，冷若岚看着那个大喊大叫不停挣扎的女人，突然觉得有点可悲，为她，为自己。 屋里的人都没有说话， 冷若云敛下所有的情绪，从靠近门口的位置窜到冷剑锋跟前，说：“若云见过父亲大人，恭喜父亲大人得到尉迟哥哥这样的佳婿。” “好好，若云也长大了，爹以后呀也给若云找一个如意郎君。”冷剑锋的心情好像已经从冷若梦那小小的插曲中恢复，爽朗地笑着对冷若云说。 “爹，”冷若云娇羞地叫了一声，掩嘴转向一边，在刘海之下的眼神直直地射向冷若岚。 冷若岚无意间撞上那双眼，怔了怔，待回过神再看，冷若云却已经不再看她。也许今天自己过于敏感了吧，对冷若岚来说这个最小的妹妹是一个比较安静的女孩，存在感很淡，好像总是安静地跟在柳慕情母女身边。 冷若琴等人慢慢地都恢复了平时的模样，屋子里一片祥和的气氛，起码表面上是这样的，如果忽略掉眼睑底下掩盖的暗潮汹涌。众人都友好地恭喜着这对准备结成一对的新人，为碧水阁即将到来的喜庆欢笑。 过了一会，冷剑锋说：“都回去吧，若岚丫头刚醒，要多休息。” “那我们先走了，若岚你好好休息，等养好身子了，才能做最美的新娘子呀。” 冷若岚假装害羞地把头转向一边，冷眼看着那些人一个一个离开自己的房间。 “若岚妹妹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夕语，你要替我好生照顾你家小姐，知道吗？” 尉迟炫就像一个尽职的未来夫婿，对夕语叮嘱了一番。 “尉迟庄主放心，夕语一定会尽心尽力照顾好小姐的。” 冷若岚看房间里只剩下冷剑锋和夕语，突然想起自己之前想提却没机会提的要求，也许现在是个不错的时机。 “父亲大人，若岚有一事相求，不知父亲大人能否答应？”冷若岚突然恭敬地说，恰恰止住冷剑锋即将走出房门的脚步。 冷剑锋叫前面的人先走，自己重新转回房内，走到冷若岚的床前，摆着一副慈祥的面孔，问：“有什么事你就说，为父一定为你办到。” “若岚先谢过父亲大人。若岚想再要一个丫鬟，父亲大人可否应诺？” “丫鬟？是不是夕语照顾得不够周到？”怀疑的视线已经射向一旁的夕语。 夕语听到冷若岚这样说，已经急得差点往下跪，再被冷剑锋一看，双腿一软，咕咚一声就跪了下来：“小姐，你是不是嫌夕语照顾得不好？夕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小姐你说出来，夕语一定改。” “夕语，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冷若岚有点无奈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夕语，真是的，我只是想再要一个丫鬟，又没说什么，这反应是不是太大了点！看她还是跪在那，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只好再解释，“我没有说你照顾得不好，哎呀，你先起来，我再慢慢跟你们讲明白。” 小心翼翼地偷偷看向冷剑锋，一对上那鹰鹫般犀利的眼神，头像失了重力的牵引又掉了下去。冷若岚无奈地瘫向靠枕，“父亲大人，并不是夕语的原因，您先让她起来吧。” 冷剑锋这才收起那外放的强大气场，沉声说：“起来吧。” “谢阁主，谢小姐。”夕语从地上爬起来，嗖一下躲到一边的角落，眼观鼻，鼻观心地当起木头人，只是耳朵竖起来听得贼清。 “若岚只是觉得多一个丫鬟会更方便，像这次，如果身边还有一个人就不会引起这样的后果了。令这么多人为若岚担心，若岚真是罪过。”她知道冷剑锋在等自己解释，迎着他的视线，冷若岚娓娓道出内心想好的理由，虽然并不是全部，但也不算谎话。 冷剑锋沉吟了一下，“嗯，若岚说的有理，是为父疏忽了，这次碰巧尉迟贤侄在附近，否则后果堪忧。好吧，为父再给你派一个人。对了，若岚那天发生什么事？为什么好端端会掉到湖里？刚才顾着说你和尉迟贤侄的婚事，都忘了问你事情的经过了。” “谢父亲大人，”冷若岚先谢过冷剑锋，脑中转了一圈，“那天发生什么，若岚也记不大清，只记得在湖边观柳，跟着不知怎么回事就掉到湖里了，”眉头慢慢聚拢，好像很累地把手移到太阳穴轻轻揉着，“父亲大人，若岚真的想不起来。” 冷剑锋看她的这样果然不再追问，“想不起来没关系，你身体还没完全康复，不用勉强自己。” “嗯，谢父亲大人。对了，父亲大人，若岚前两天在花园里遇到一个叫小翠的丫鬟，很合眼缘，可否就把她给我？”不知为何，自从尉迟炫来到碧水阁后，冷若岚对冷剑锋的认知有了变化。她有时甚至觉得冷剑锋对她是宠溺的，就算不是宠溺，起码也是有感情的，所以此时她才会这么大胆。 冷剑锋狐疑地看向她，冷若岚没有回避他的视线，坚定地与他对视着，终于，“那个小翠是什么人？能照顾你吗？” “若岚只是在花园见过一面，不晓得是什么人，不过看打扮应该是阁内的杂役。至于照顾，我想有夕语在，应该不成问题。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让夕语教呀。” 冷剑锋听完她的话，没说什么，冷若岚也不再开口，两人就那样僵持着。冷若岚知道自己最终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从刚才冷剑锋开口问那两个问题起她就知道自己赢了。果然，冷剑锋放下一直摸着下巴的手，“好吧，既然你喜欢，为父就把那个小翠给你。” “谢父亲大人，”冷若岚一时忘形，双手合十，对着冷剑锋露出一枚灿烂的笑。看到冷剑锋突然凝滞的表情，她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尬尴地停住笑顺带把手悄悄收进被窝。 冷剑锋愣了愣，“咳哼。夕语，你等会去把那个小翠带过来。有什么地方需要注意的，好好说说，记住以后别再发生这种事。” “是，阁主。夕语一定尽心尽力照顾好小姐，绝对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请阁主放心。” “若岚丫头刚醒，不宜太累，还是躺下休息吧。我先走了，关于那天发生的事，等你好了，再慢慢追究。” “嗯，若岚恭送父亲大人。” “夕语恭送阁主。” “好啦，不用多礼，赶紧伺候你家小姐躺下吧。” 等冷剑锋走了，夕语走上前边扶冷若岚躺下，边问：“小姐，你真的不记得那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累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父亲都说等我好了再追究，你又何必这么着急。” “是夕语过于急了，请小姐原谅。” “好啦，我知道你关心我。不过我现在真的没有精神去想，等我恢复精神，我会好好想想那天的事的。你出去吧，不用在这里守着。” “是，小姐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就叫夕语。” 夕语下去了，冷若岚脑中却闪出很多问号。那天慌乱中瞥到的紫色衣带是幻影还是真实？究竟是谁要拿我的命呢？原因又是什么？为什么尉迟炫会救自己呢？是巧合还是刻意？太多的疑问在脑中盘旋，不过过于虚弱的身体不允许她一直保持清醒，还没理清头绪，就陷入昏睡。 冷若岚睡得并不安稳，仿佛一直置身于冰冷的水中，不停地挣扎，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没办法呼吸，水从鼻子、口灌进肺部，好痛苦，好可怕，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这样被黑暗吞噬的时候，突然一束光穿过水面温柔地包围了她。 夕语担心地看着双手用力纠着胸前被子急速踹气的冷若岚，拿着方巾轻轻擦着她额上不停冒出的冷汗。刚才在门外听到屋子里传出小姐的惊叫，以为发生什么事，冲进来一看，发现她跟之前一样躺在床上，没来得及松口气，又被耳中听到的惊叫吓得赶紧走到床前。只见她满脸惊慌，表情痛苦不停冒着冷汗，双手更是死命地抓着胸前的被子。 看到这情景，夕语知道一定是被之前发生的事吓着，这会做恶梦了。伸出手轻轻地按在冷若岚的肩上想唤醒她，嘴巴也轻声呼唤着，“小姐，小姐，醒醒，小姐......，”只是没什么效果，冷若岚陷在自己的梦里无法自拔。 夕语见无法唤醒她，转而焦急地去拉她的手，同时另一只手拿出方巾替她擦那不停涌出的冷汗。好在，过了不久，冷若岚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呼吸变得均匀，身体不再紧绷，双手慢慢地松开被子，也不再冒汗。把她的手收回被子底下，夕语轻手轻脚地到外面端了盆水回来替冷若岚擦干身上的汗。 安静地看着冷若岚回复安详的脸容，夕语暗自下决心，一定要揪出那个把小姐推下水的凶手。虽然小姐什么都还没说，但她相信绝对不是小姐自己不小心掉进去的。 第十一章 面具破裂，忆起过往 冷若云表面一派温婉和顺地随着人流离开缭香苑，只是刚进她居住的云栖楼，笑容就隐了起来。沉声遣退随身丫鬟，“下去吧，没我传唤不许进来。” “是，小姐，”那个丫鬟也是个势利眼，对冷若云这个没权没势又不受宠的主人一向没什么好脸色，今天被她那阴沉的表情一唬，倒是乖乖地应了一声就退下，只是嘴里却鄙夷地哼着，“真以为自己是冷家四小姐就了不起呀，摆脸色给谁看呢！”冷若云原本就不怎么好的脸色变得更加阴郁，手绢拧得死紧，“养不熟的狗奴才！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谁才是你的主人！” 等那个丫鬟把门一关，原本还在隐忍的冷若云终于露出狰狞的面目，“啊，为什么连老天都帮你？！为什么？”伴随着愤恨的质问，刚刚还在桌面的茶壶“碰”地撞上那扇刚刚关上的大门，变得粉碎。门外，那个丫鬟浑身一抖，脑袋一激灵，撒腿就往云栖楼外面跑，直跑到院子门口，才停下来惊恐地看着远处的屋子。 “一样是你的女儿，为什么她能得到那么多？我呢？我有什么？为什么不能分一点给我？我就要一点而已，为什么连一点你都不肯施舍给我？是你逼我的，我没错，都是你们逼的！个个都欺负我，以为我会怕吗？以为你会是赢家？现在知道谁才是他心目中最重要的了吧？哈哈，我们都一样，什么都不是！不过，我比你们聪明！你们这些蠢货，看着吧，我一定会让你们得到报应的！” 伴随着一声声语无伦次的嘶吼，房间内的物品一件件被推翻在地，乒乒乓乓的声音持续了好久好久，直到她累得再也没有力气推翻那唯一一套完整的桌椅！ 冷若琴皱着眉头冷冷地扫视了一遍房间，似乎对房间内被破坏殆尽的一切并不意外。目光最终对准瘫在椅子上喘着粗气的狼狈女人，小心绕过地上的碎片，径直走到冷若云跟前。 冷若云看着突然进入视线范围的绣花鞋，有点惊愣，抬起头一看，对上冷若琴鄙夷的目光，双手不安地搅在一起，小心翼翼地边叫，“三姐，”边从椅子上爬起来。 “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了，还是碧水阁四小姐吗？跟乡野泼妇有什么区别？要是给爹娘看到，我看你怎么死！” 冷若云不敢作声，举起手理了理头发，又放下去抹一下衣裙，眼珠子防备地转向门口。 看着冷若云的动作，冷若琴眼中的鄙视之意更浓，“别看了，就我一个。啧啧，看你平时一副唯唯诺诺随风倒的样子，没想到破坏力这么强！” “呃，三姐到我这里有什么事吗？”刚才的狰狞仿佛昙花一现，此刻的冷若云已经回复那副大家闺秀的模样，除了身上因为“运动”过量造成的狼狈。 “不想解释一下眼前的状况？不过那么狠的事你都敢做，这种程度还真不值得大惊小怪。” “三姐在说什么？若云不懂。” 如果不是自己亲眼所见，冷若琴还真会被眼前这个看起来一脸无害的四妹所骗，“你自己做过什么，你心里清楚，不要以为没有人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冷若云一惊，“难道她发现了，不可能！当时周围明明一个人都没有！对，不会被发现的，我不能自乱阵脚，”强自镇定下来，表情变得越发恭顺，“好三姐，今天我是一时火上头，没控制住，才会把房间弄成这样，你就饶了我这回吧。我会这么生气，也是替大姐不服呀，你就放过我吧，好不好？” 冷眼看着还在演戏的冷若云，直把她看得不敢再与自己对视，才冷冷地吐出一句，“你放心，我不会告发你，不过既然我能知道，你想她会不知道是谁在她背后搞鬼吗？不过就结果而言，也许她还要感激你呢！”讽刺地看着冷若云那虚假的温顺终于有了瓦解的迹象，冷若琴感到一阵快意。今天被压制的火气太多，是需要发泄一下，目光不由再扫视一遍这狼狈的房间，也许这个方法不错，只是不太理智。不再给冷若云辩驳的机会，冷若琴施施然地转身朝房外走去。 冷若云被冷若琴的话惊到，等回过神来，冷若琴已经不见踪影。重新瘫回椅子上，神色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淡定，惊慌混杂着愤恨让一张姣好的面容变得扭曲，“为什么偏偏是炫哥哥出现在那里？为什么？！她当时明明是面向湖面的，绝对不会知道是我的，冷若琴一定是在刺探我，我不能慌，不会有人知道的，一定不会！为什么她不死？如果她死了，爹也许就能注意到我了，毕竟我遗传了娘的外貌。哈，真是可悲，这种时候我居然还想靠着这张令我嫉恨的脸去博取爹的注意。”想到这张脸，冷若云不由得想起只因为拥有一张跟那人有相似神韵的脸而得到冷剑锋青睐的娘亲，那个到死都活在梦中的可怜女人：“钟淑凤。” 冷若云永远都不会忘记被那枯柴般的手抚脸颊的感觉，耳边仿佛还能听到那破碎的喃喃，“云儿呀，你爹很喜欢你的脸呢，所以云儿一定要好好保护它哦，要是变得跟娘一样，你爹就不会来看我们娘儿三个了......”那时的自己还不懂为什么脸跟爹来不来相关，疑惑地看着娘那张布满疙瘩的脸，只是她再也没能回答自己。 后来等她终于明白过来的时候，却发现就算自己把那张脸保护得再好，也不可能得到爹的青睐，因为在这个家有一个人比自己更像向岚倩，她就是向岚倩为爹生的女儿：冷若岚，自己叫二姐的女人。娘真是傻，以为爹不再把目光放在她身上，仅仅是因为她被毁容，事实是，爹根本就没真正在意过她，他只是在她身上找向岚倩的痕迹，当冷若岚越长越像活着时的向岚倩，爹又何须再把目光投在一个废人身上。 小时候爹特别宠自己和毅安，虽然经常受到大娘他们的欺负，但还是很开心，因为爹都会摸着自己的脸，安慰。那时自己天真地以为只要像娘说的那样，保护好脸，就能一直得到爹的宠爱呢，可惜梦总是会醒的。 还记得那天，自己被冷若梦和那些小厮欺负得很惨，为了保护毅安，她被揍得头破血流。那天注定是她的劫难，被揍成那样还不算最悲惨的，真正可怕的真相还在后面。当她哭着鼻子去找爹的时候，她看到爹正温柔地抚着熟睡中的二姐。那个鲜少出现在人群中的二姐，冷若云甚至没真正看清她的样子。直到这一天，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的二姐这么漂亮，而且她长得好像爹画给娘的那副肖像中的娘哦。刚想跑过去跟爹撒娇，却因耳中听到的话而生生止住了步伐。 “岚儿呀，不要怪爹对你那么冷淡。只有这样，爹才能让你不受到任何伤害呀。爹已经失去了你娘，不能再让你有什么损失了。你怪爹对若云姐弟亲，对你不亲，你知道吗？爹也想每天陪着你，哄着你，但是爹不能，爹不能让柳慕情那女人有伤害你的理由......。”后面冷剑锋说了什么，她不知道，因为仅仅这样就足以吓的一个小孩撒腿逃开。原来自己一直以为的宠爱，只是因为她需要一个屏障，哈哈！从那时始，冷若云不再像以前那样因为有爹的宠爱而肆无忌惮，她变得沉静，对柳慕情母女变得越发恭敬。她恨冷剑锋，更恨冷若岚，如果没有她，爹就会真的爱自己了，都是因为冷若岚！后来想想，以冷剑锋的武功，会不知道当时自己在场吗？也许他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也不一定，为了警告自己不要得意忘形吗？呵呵。 “这次明明可以除掉她的，为什么连老天都帮她，还偏偏被炫哥哥所救，如果没有她，如果没有她......” “咣当，”冷若云被瓷片碰撞的声音吓醒，猛地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来处。 小红被她脸上的阴狠表情吓到，连满地的碎片都不顾，啪嗒就跪了下去，“小姐，我不是故意的，小姐......。” 厌烦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惊恐的女人，收敛好脸上的阴森，冷冷地说：“谁叫你进来的。” “小姐，是......是，”小红没法抑止地不停发抖，从来不知道那个一脸温顺的四小姐这么恐怖，“是三小姐叫我进来打扫的。小姐饶命，我不是故意打扰小姐的。” 冷若云厌恶地看着她，欺善怕恶的废物，“那还不赶快起来打扫。” “是，是，小姐。我马上打扫干净。”小红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一拐一拐地开始收拾被冷若云几乎毁掉的房间。膝盖因为刚才跪在碎片上已经冒出鲜红的血，但她连看都不敢，更别说去处理伤口了。今天的小姐好可怕，想想以前自己做过的事，小红更是连呼吸都不敢用力了。 第十二章 姐妹情深，疑点重重 过了两天，冷若岚觉得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加之一直躺在床上也难受，就到书房拿了本书翻着。看着看着，脑中又浮现那片紫色衣带，这两天她认真地想了又想，还是没有办法重建那天所发生的事，好像隔着层纱，看不清楚。 不经意地拿起笔，蘸了蘸墨，在纸上随意写着。停笔一看，纸上赫然是“紫色衣带”四字。那天究竟看到了什么呢？这紫色衣带连着的又是什么？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冷若岚的眉越皱越紧，就在她要把自己逼进死胡同的时候，突然夕语的声音传了进来，“小姐，四小姐来看你了，”没听到冷若岚的回话，定睛一看，却被她的脸色吓一跳，快步走到她跟前，“小姐，你哪里不舒服？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刚才你说什么？四妹来了？” “嗯，四小姐在外面。小姐，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叫大夫来看看？”额头都冒冷汗了，脸色比纸还白，真的不要紧吗？要是小姐再出什么事，就算阁主不罚，我自己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真的没事，你去请四妹进来吧。” 夕语还想说什么，但看了一下冷若岚的表情，又没敢说，转身刚想出去请冷若云进来，耳边就响起了她的声音，“二姐怎么啦？没事吧？” “呃，四小姐，你......” “我看你进来这么久都没出去，担心发生什么事，就自己自作主张进来了，二姐不会怪我没规矩吧。” “怎么会呢？谢谢你挂心，我没事。走，我们到外面坐。夕语，还不快上茶。” “是，小姐，夕语这就去。” “二姐不用这么客气啦，我又不是外人，”边说边走到正从椅子上起来的冷若岚身边，伸出手亲密地扶上她的腰、肩，“还是我扶着吧，二姐脸色不大好，要注意多休息，”一边说，眼睛一边暗自四处打量，待看清桌上的东西，脸色变了变，不过瞬间就恢复正常，“二姐在做什么呢？书以后有大把时间可以看，还是养好身子要紧。” “谢四妹关心。整天躺在床上闷得慌，来书房随意看看书，写写字解解闷而已。”对冷若云异常的热情感到奇怪，但冷若岚没说什么，任由她扶着边说边往外面的客厅走去。 “如果二姐闷的话，妹妹来陪姐姐聊天便是，何苦浪费心神去看书写字呢。” “呵呵，四妹真是的，像我这般不求甚解地看书能花多少心神呢。我知道四妹好心，但像四妹这样的年纪，应该在外面玩乐，怎能整天陪着我白白浪费。” 扶冷若岚到客厅的首座做好，冷若云才转到旁边的椅子坐下。表情认真地看着冷若岚道：“二姐这话，我可不爱听。什么叫白白浪费呀，我们是姐妹，妹妹陪姐姐聊天不是天经地义吗？再说，二姐知识渊博，优雅大方，能跟二姐聊天多少人求都求不到！” “四妹你真会说话，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呵呵。”冷若岚假意掩嘴娇笑，同时掩住的还有眼中的疑惑。今天这个四妹真的很反常，还有刚刚那一闪即逝的表情又代表什么？好像有什么要浮出水面，但又抓不住。 “妹妹说的句句实话，不信姐姐可以问一下夕语？”恰好此时夕语端茶上来，冷若云顺势把话推到她头上。 “要问夕语什么？”夕语倒是非常配合，顺着冷若云的话接了下去，把两位小姐逗得笑作一团。 虽然四小姐的行为很可疑，但难得自家小姐这么开心，自己就陪着她们闹吧。这两天除了大小姐跟四小姐没到，其他主子都来缭香苑报到了，我还在想四小姐为何不出现呢，没想到她就这么“高调”地现身了，完全不像平常的安静内向。 “二姐不信外面很多人求着要跟她聊天，她要你去打探呢，哈哈。” “真的吗？那夕语等会出去探听一下。” “夕语，你别跟着四妹闹。”冷若岚杏眼一瞪，“把茶放下就出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是，”布好茶，夕语就乖乖地转身下去，只是临出门时，“真的不用夕语去打探吗？” 冷若云听了哈哈大笑，冷若岚恼羞成怒地大叫，“夕语，如果你太闲，我不介意给你多安排点工作的！” 夕语吐吐舌头，一溜烟跑了。冷若岚傻眼，刚刚那个真是原来那个恭敬、严谨的丫鬟夕语吗？！要不是碍于冷若云在场，她真想揉揉眼睛，不会是我眼花吧！ 两人闲聊了一会，突然冷若云语气一转，“姐姐，那天究竟发生什么事啦？好端端的怎么就到湖里去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父亲和大娘也问过我，但我就是想不起来。”冷若岚听到冷若云一问那天的事，神经就条件反射地崩紧，语气已不复刚才的轻松。 “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你没看到什么吗？” 看着冷若云变得稍显急躁的表情，听着那步步紧逼的话语，冷若岚不经意地皱皱眉头，“我应该看到什么吗？” 冷若云听到冷若岚带着试探的反问，也知道自己表现过度了，暗自提醒自己不要紧张，换上原先好妹妹的模样，委屈地说：“妹妹也是关心姐姐嘛，如果姐姐有看到什么，说出来，也许就能知道那天发生什么啦。” “是姐姐不好，不该对着妹妹发脾气。嗯，要说看到什么，我那天好像真的有看到一些东西耶。” “姐姐看到什么了？！” 冷若岚冷眼看着冷若云的反应，心里的怀疑更甚，“好像有一条紫色的衣带，但又不像，我不知道那是我看到的，还是我梦到的。” “这样啊，这话姐姐有跟其他人说过吗？” “没有，我都不确定是真是假，今天妹妹问起，我才跟妹妹聊聊。” “嗯，既然不知是真是假，那还是先不要说的好，万一引起恐乱就不好了。妹妹回去暗中给姐姐留意一下，姐姐要是再想起什么，记得跟妹妹说哦，这样才好查明那天发生的事。” “我跟四妹想的一样，那就有劳四妹了。” “我们是姐妹嘛，二姐跟我客气什么。时候也不早了，二姐身体虚弱，还是回床上休息的好。妹妹下次再来陪姐姐聊天。” “嗯，是有点乏了，就不留四妹啦。夕语，替我送送四妹。” 夕语从门外进来，躬身道，“四小姐，请。” 看着冷若云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冷若岚脸上挂着的微笑慢慢消散，转而变得凝重。从冷若云刚才的反应，她好像猜到了什么，只是还有待证实。可是为什么呢？有什么理由值得她那么做？ 夕语送完冷若云回来，就看到自家小姐一脸凝重地坐在那里，“小姐，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又这副表情了？！ “我没事，你别一天到晚紧张兮兮的！对了，小翠呢？不是叫你去带她过来，怎么这么多天了还没见到人？” 想起那张不带任何虚伪表情的脸庞，刚才因冷若云而起的凝重，仿佛都被冲散不少。 “小姐一直没问，我还以为小姐已经忘记了呢！”接到冷若岚警告的眼神，夕语不敢再造次，恭敬地说：“小翠已经安排她在缭香苑住下了，只是小姐身体未愈，我就让她先学习学习规矩，没敢让她来劳扰小姐。” “什么规矩呀，我怎么不知道缭香苑还有什么规矩？不会是你在欺负新人吧？！” “夕语不敢，”说着咕咚跪了下去。 “怎么就跪下了，我都还没说什么呢？”唉，才这么一会功夫，又变回这副恭敬有余，亲密不足的标准丫鬟模样了！“还不起来，难不成还要我扶你？” “夕语不敢，”低低地应了一声，才从地上起来，恭敬地站在冷若岚前面。 “行啦，我又没说你的意思。去把小翠叫来我看看。” “是，小姐。” 没过一阵，夕语就带着小翠走进来。还是那张娇俏的脸，还是那无垢的笑，与记忆中的她一模一样，能在这个世界重新遇到，真好。 小翠一看冷若岚，似被她的外貌所惑，竟连最基本的礼数都忘了。夕语连对她使眼色，都没能使她回魂，暗地里伸手扯扯她的袖子，“还不快见过小姐，愣在这干嘛？！” “哦，哦！小翠见过二小姐。”好漂亮的人哦，完全不像其他嬷嬷、姐姐说得见不得人嘛！还说是长得太丑才要整天躲在屋子里，骗人。 “小翠呀，在缭香苑还习惯吗？这几天我身体欠佳，都忘记叫你了。” “习惯，习惯，夕语姐姐有照顾我。二小姐，你好漂亮哦，比画里的仙女还要漂亮。” “呵呵，谢谢。” “小蹄子，一进来就懂得恭维人了！”夕语听了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还没见过像二小姐这么漂亮的人呢，真的！” “好好，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这段时间你就先跟着夕语学习吧，过些天再给你安排。” “嗯，小翠一定会认真学习的。” “嗯，我也乏了，你先下去吧。夕语，扶我到床上去。” “是，二小姐。”小翠嘴上应着，眼睛却还眼巴巴地看着冷若岚的脸不肯走。 “还不出去？！” “哦哦，我这就出去，”脚终于不甘不愿地往门口挪去，眼睛还不舍地一直往回偷看，结果撞门了，“哈哈。”尴尬地摸摸头，傻笑着消失在门外。 “看够了哈，还不赶快过来。有什么要注意的，你要耐心教教，毕竟还是个孩子。” “小姐放心，夕语知道。”眼睛偷偷看了几次冷若岚，斟酌了一下，“小姐喜欢小翠吗？” 冷若岚露出一丝怀念的神色，“嗯，很纯净。” 夕语默默地扶冷若岚到床上躺下，没再说什么。 第十三章 做贼心虚，设法补救 冷若云一回到云栖楼就把自己锁进了房间。神经质地咬着指甲不停地来回踱步，怎么办，虽然她现在说只是想起好像看到紫色衣带，但这就代表她真的有可能看到了自己，我该怎么办？本来不想杀她的，都是爹。看到冷若岚一个人站在柳湖边上，想起昨晚听到爹跟炫哥哥说的话，脑海突然冒出一句“推她下去，你不是一直都恨不得没有她吗？快推她下去！”等回神，冷若岚已经在水里挣扎了，自己当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推了，惊恐地看着双手。可是看着冷若岚那惊慌失措的样子，对杀人的惊恐很快被一阵阵快意所取代。你要恨就很爹和你娘，要不是爹那么爱你娘；要不是你长得那么像你娘；要不是爹跟炫哥哥商量何时上门娶你，我就不会这么做了，一切都是他们的错，是他们逼我的！ 没想到她那么命大，明明看着她沉入水底了，竟然都没死，还被炫哥哥所救。如果她看到了我，那炫哥哥呢？！不会的，不会的！那时候我早就走了，炫哥哥不可能看到我的！可是走的时候冷若岚明明已经沉入水底，炫哥哥到底是怎样发现她的？究竟哪里出错了？！不行，我要冷静，冷静！不能慌！要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对了，三姐！ “来人啊！” 听到冷若云的叫声，小红浑身一震，不敢稍加停顿，冲到她门前，不敢像以前那样直接闯进去，抖着手，敲了敲门，“小姐，有什么吩咐？” 冷若云听着那哆哆嗦嗦的声音，冷笑一声，“哼，没用的东西！进来梳妆。” “是，小姐。” 端详着镜中妆点精致的脸容，冷若云突然冷冷地问道：“你觉得我的脸好看吗？” “好看，小姐的脸当然好看。” “既然好看，为什么他们都不喜欢？”这话不知是问小红，还是问自己。 小红不知该说什么，她觉得自从前两天冷若云从缭香苑回来就已经疯了，跟以前的温吞判若两人。不过冷若云也没想从她那里得到答案，“你去看一下三姐在哪，回来报告。” “是，奴婢遵命。” 等小红离开，冷若云把目光重新投回镜中经过精心修饰的脸上。柳叶眉衬得杏眸顾盼生辉，瓜子脸吹弹可破，很美不是吗？可是为什么谁都不喜欢呢？ 没过多久，小红就回来了，边喘气边说：“三小姐刚从夫人那里出来。” “瞧你那点出息，给我站好来！” “是，”小红这下连气都不敢喘了！ 冷若云看都不看她，继续研究自己的外貌，好像非要从里面找出答案，“知道她要去哪吗？” “看方向应该是回听琴苑。” “嗯，不错，你下去吧。” “是，小姐。” 小红刚走到房间门口，就听到背后传来“碰”地一声，没敢往后看，几乎跑着离开云栖楼。房间里，冷若云冷眼看着破碎的镜面，此时她的脸就如同破碎的镜面映出的那样丑陋。等到转身的时候，在她的脸上已经找不到任何阴狠的痕迹，温顺得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听到丫鬟通报，冷若琴嘴角扬了扬，果然来了，“叫她进来吧。” “若云见过三姐。几天不见，想得慌，冒昧打扰，还望三姐谅解。” 挥手把丫鬟打发出去，盯着冷若云看了一会，“好了，别演啦，反正你真实的面目，我们都清楚。” “三姐说什么呢？演什么？我本来就这样的呀。”冷若云睁着一双漂亮的杏眸，无辜地看着冷若琴。 “如果你来我这里只是为了演戏，那可以滚了，我现在没有心情配合你。”不知为何，看着一脸无害的冷若云，心里很烦躁。突然发现一直以为很没用，很懦弱的四妹，竟然那么恐怖，那种感觉就像吞了只苍蝇，想想十几年来，自己身边有这么个恐怖的人在打转就觉得后怕。 冷若云听到她这样说，眼睛眯了眯，收起温顺的面具，问：“三姐怎么知道的？” “亲眼所见，你不知道吧，当时我就在你身后不远，呵呵。说起来，你还真绝呢，把人推下去还要一直看着她挣扎着灭顶！” “是你去叫炫哥哥来救人的？”声音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如果不是炫哥哥，冷若岚就不会还在这里了。 “如果我要救她，就不会看着你推她下去了！”哼，只有娘和大姐那两个蠢女人才会被爹的表演所骗！从小我就知道在爹的心目中冷若岚才最重要，只要有她在，我们就别想得到爹的关注。其他事情她都可以忍，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现，唯独炫哥哥不可以！爹现在连演都不演了，摆明就是想让冷若岚嫁给炫哥哥！如果冷若云没动手，也许自己都会动手吧。只是没想到最快行动的竟然是这个一直认为最无害的小妹！ “三姐，你......？”似乎明白了什么，冷若云没有再问下去，想了一下又说，“那炫哥哥怎么知道冷若岚在水底的，我明明看着她沉下去才走的。” “这个我也不清楚，当时听到远处传来人声，我也赶紧走了。后来再赶过去，冷若岚已经被救上了岸。” “究竟为什么？是不是周围还有其他人？！” “不可能，如果有其他人，你还能这样站在这里跟我说话吗？” “那为什么会被发现呢？”这个问题一日不搞清楚，冷若云的心就无法放下，总觉得背后有人在注视着自己！ “别管那个了，你确定冷若岚没看到你吗？既然我都能看到，她没理由会不知道吧。” “不可能！她当时面对着湖面，不可能看到我......”虽然斩钉截铁般否定了冷若琴，但说着说着连冷若云都不敢肯定了。刚才在冷若岚书桌看到的四个字闪进脑海，是有意？还是无意？她为什么会知道紫色衣带呢？那天自己腰间就是系着一条紫色的衣带！难道她真的看到了！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冷若琴盯着突然消声的冷若云，试探地问。 “没有，总之她不可能看到我的！”似乎是为了说服自己，冷若云再次强调了一遍，而且，“如果她真的看到我，为什么没有告发？” “你以为冷若岚是傻瓜吗？她又没证据，当然不会傻傻地说出来。我突然发现我们忽略了一样东西，你有没有想过，冷若岚当时面对的湖面像什么？一面巨大的镜子！如此大的一面镜子就在她跟前，她会没发现你吗？！” 冷若云听到冷若琴说到湖面，她就想到了，浑身一震，对呀，倒影！我怎么没有想到？通过倒影冷若岚一定会发现自己的，她现在不说，是想让我自己现身吗？难怪会写那四个字，还有那样说，是为了试探我吗？！ “三姐，三姐，你一定要救我，”冷若云噗通一声跪到冷若琴跟前，拉着她的裙摆，“我这样做也是为大家好，只有除掉她，才有机会嫁给炫哥哥呀。三姐，你一定要帮我。” 鄙视地看着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女人，冷若琴啐了一口，“我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呢？只是猜测就吓成这样，哼！” 冷若云也是一时吓糊涂了，被冷若琴一说，也明白过来自己有点反应过度，从地上站起来，再开口已经恢复原先的冷静，“若云一时失态，还望姐姐见谅。不知姐姐可有什么方法借妹妹一用。” 冷若琴又哼了哼，独自走进里间摸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出来递给冷若云。 冷若云看了一眼那个精美的小瓶，没伸手接，“这？” “这是毒药，无色无味，要不要随你。”冷若琴没有把瓶子收回去，因为她知道，最终冷若云一定会接过去。果然，冷若云在瓶子和冷若琴之间望了几圈，好像下定决心般，慢慢地伸出手把瓶子接了过来。 “姐姐想我怎么做？” “路我已经指了，要怎么走与我无关。来人，送客。今天跟妹妹聊得真开心，以后妹妹要常来听琴苑啊。” 冷若云眼神暗了暗，把指间的小瓶用力捏进掌心，“三姐说的是，小妹以后一定会常来，到时三姐可不要嫌我烦哦。” “我欢迎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你烦，呵呵。” “就这样说定咯，那小妹先回去了，下次再来跟姐姐聊天。” “好好，慢走啊。” 冷若云死死地盯住桌面上那个精致的小瓶，冷若琴把这个给自己，摆明是想借刀杀人。她这招真够狠的，既能把冷若岚除掉，又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吗？可是知道又怎么样，明知这把刀是双刃剑，我还是要拿起来，冷若岚不除，那到时死的就是我了！你们等着瞧，别以为这样我就会认输！ 接下来的几天冷若云天天都会跑到缭香苑和听琴苑报到，一副天真小妹妹的样子。 第十四章 重回柳湖，遭到调戏 这天冷若岚送走冷若云后，看外面阳光灿烂，就想到柳湖走走。前两天就想去了，但一直被夕语以她身体未愈不宜吹风为由劝了下来。嗯，是要出去透透气了，天天呆在这缭香苑，没病都要闷出病来！脚跟一转，就往门口走去。 夕语看冷若岚出来，赶紧走上前，“小姐需要什么？有什么事吩咐夕语就好，干嘛还亲自出来。” 冷若岚真想说，难不成我想去湖边走走，还能让你代劳！溺水醒来，好像一切都变了。突然多了个未婚夫不说，上至冷剑锋，下至冷若云、夕语，感觉一下子多了很多对自己过分关爱的人！ “我只是想出去散散步，你要跟着就跟着，但请别阻拦我！”冷若岚的态度很强硬，因为她知道如果一开始不够坚决，一定又会被夕语劝服。 “可是小姐身子还没完全好，大夫说要小姐多休息。” 果然又是这句话，“你觉得我休息得还不够吗？这样呆下去，我迟早闷出病来！再说我只是去散散步，又不是去打拳！” “夕语和小翠不是每天都有陪小姐吗？四小姐也有每天来陪小姐聊天呀。”虽然四小姐的行为有点奇怪，以前基本跟小姐连交流都没有，突然间就变得那么亲密，但是多个人陪小姐也好，只要我们盯着，谅她也搞不出什么坏事。而且那么柔弱的小女孩，也做不出什么吧。 “如果你是陪着我在外面边走边聊，我会更开心的。”没电视、没网络，天天对着那所房子，最多看看书，要不然就是有人来的时候说说话，还是那种虚情假意的应酬式交流，简直就是坐牢。在现代，可能坐牢都比我幸福！ “可是外面有风，”夕语为难地说。小姐好奇怪，以前都是一天到晚待在房里看书的，如果不是必要，叫她到外面走走都不愿，可是现在却天天都想着往外面走。 “你知道现在是什么季节吗？夏天耶！算了，懒得跟你说。让开，我要出去！”冷若岚发现自己有疯掉的趋势。虽然一直提醒自己要冷静，这里不是你的世界，身边的也不是你的好友，要保持理智的一面，但是面对夕语总是会不小心露出非理智的一面，就像现在！ 夕语与冷若岚对视了一会，最终默默地移到一边。冷若岚一看，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迈开脚步就往缭香苑外走去，对背后夕语跟小翠说的话当做没听见，什么人啊，竟然说要进去拿件披风！ 走在柳湖边上，想起那天在湖里挣扎的可怕感受，冷若岚还觉得有点害怕，潜意识里把脚步往里面移。经过那天掉进去的那个位置，冷若岚驻足观望了好一阵，可惜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可能因为太可怕，记忆自动屏蔽了当时所见到的东西。继续往前走，在观柳亭凭栏而坐。 湖面上反射着太阳光，晃得人眼花，穿过湖面看向湖边随风飘扬的柳枝，冷若岚的眼睛一眯，刚才脑袋里好像有什么一闪而过，可惜太快，没看清楚。今天难得出来，那些恼人的事暂时放一边，嗯，好舒服的风，吹得人昏昏欲睡。夏天就应该这样过嘛，瞄了一眼夕语手上拿着的厚披风，无视，无视，我啥都没看见！突然，“夕语见过尉迟庄主。” “咦？真巧！炫哥哥也来观柳吗？”对于那声炫哥哥，冷若岚真心觉得无语，这都什么称呼呀，好恶！不过尉迟炫真的很夺人眼球：白玉簪斜插头上，绕成一个简单的发冠，再加一袭白色长衫，雅致飘逸；面带微笑，如春风拂面；剑眉星目，眼波流转，仿能勾人心魂。 “嗯，烈日下，在此小亭坐享满眼飘绿，也算一种难得的美景。若岚妹妹好雅兴，不过，靠这么近，不怕吗？”尉迟炫走到冷若岚身旁，凭栏而站，眼睛看着闪耀着光芒的湖面，以掩饰心中的震撼。刚才在亭子外远远看见她专注地望着湖面的神情，心中不知为何竟有点惊慌。现在想想都觉得可笑，她怎么样与我何关，如果她消失了，那不是更好。如果不是因为奶奶要求，我根本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那天真不应该救她的，真不知道自己当时哪根筋不对。 “怕？”为什么要怕？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对着湖面，才明白他说什么，“这里有栏杆，而且夕语就在旁边。”换言之，就是这里很安全，不用怕。 “嗯，如此甚好。如果因为那样，而放弃这大好湖光，就可惜了。” “炫哥哥这样说就不对了，若岚岂会做因噎废食之事。说到这个，若岚还没好好答谢炫哥哥那天的救命之恩呢。”其实心里是真的有点怕，那天如果不是尉迟炫出现，自己就要一直沉在那片黑暗中了，想到那片黑暗，心就发抖。这样一想，再看向尉迟炫，神情中不禁染上了些许暖意。 “若岚妹妹都以身相许了，尉迟岂有再要答谢之理？” “炫哥哥就不要取笑若岚了，能嫁给炫哥哥，是若岚的福分。”冷若岚一脸娇羞地转过身去，不再对视着尉迟炫。 “哈哈，原来若岚妹妹这么想嫁给我呀？！”也许是景色太好，也许是气氛过于和谐，尉迟炫竟然哈哈笑起来，手搂过冷若岚的腰，把她勾到自己怀里，趴在她耳边轻声道。 冷若岚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立刻挣脱他的手，逃到石桌对面。流氓！配合身份演一下，就真以为你魅力无边吗？！可是为什么心砰砰跳得那么急，一定是被吓的！ 尉迟炫看着瞬间染上粉色的冷若岚，笑得更开怀了，松开手，任由她像受惊的小兔般跳开。明明心里在偷笑，脸上却特委屈地说：“原来若岚妹妹不想嫁给我吗？如果若岚妹妹不愿意，尉迟不会强迫的，我这就去跟伯父说。” 这人真的是表里不一耶，看着那么一个光明磊落的剑客，内里就一小混混！直接忽视尉迟炫的问题，丢下一句“炫哥哥继续欣赏这美丽湖色吧，若岚出来已久，先走一步。”就转身快步往回走。 夕语见自家小姐说走就走，有点傻眼，刚刚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就走啦！匆匆对尉迟炫福一福身，就匆忙去追那快失去踪影的主人。 尉迟炫看着那两主仆步履匆匆的样子，心情大好。落荒而逃！那女人似乎没有想象中无趣。 走了好一阵，冷若岚才放慢脚步，夕语见她步履恢复正常，才敢出声，“小姐，你为什么突然走人啊？不是跟尉迟庄主聊得正高兴吗？” “你不是说我应该多休息吗？出来这么久，我也累了。”什么聊得正高兴呀，摆明就是在耍流氓！ “可是......，”夕语话还没说完，就被冷若岚举起的手阻止了，“别可是了，说得我头疼。” 一听冷若岚说头疼，夕语紧张地靠过去扶着她，立马忘了之前在说什么，“小姐，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叫大夫？” “只是有点累，你不用紧张，回去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冷若岚嘴角偷偷翘起，她好像找到夕语死穴了。 “真的不要紧吗？”冷若岚摇摇头，没应声。 真的要这样嫁给尉迟炫吗？虽然即便以现代人的标准来看，他也是难得的优质品种，但我只想平平安安走完这趟复古之旅，不想跟这里的人有过多牵扯呀。如果可以最好能离开这里去看看外面的风情，那也算不枉在这个世界走一遭了。要怎样才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碧水阁呢？ 第二天冷若岚刚起床，冷若云就到了。这段时间她天天都来，看到她倒也不奇怪，只是今天也太早了点。看看窗外的天色，我也没起晚呀？ “二姐，快过来尝尝。我家小红一早到外面买的酥皮，还热呼呼的！” 这时冷若岚才看清原来她手上还提着一个小食篮，“我还在奇怪怎么今天你那么早？原来是有好东西给我。来，我看看，是什么那么宝贝，让你大清早就往我这里跑。” “我是不是来太早了？因为酥皮要趁热吃，所以......”冷若云好像也意识到自己来的时间不对，支支吾吾地解释着。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起来得晚了。来，快打开看看，隔着盖子就能闻到阵阵香气，我都迫不及待想尝尝了。” “嗯，真的很好吃的，平常去得晚还买不到呢。”说着把盖子打开，端出里面的糕点。 看起来有点像葡挞，冷若岚拿起一个试了一下，嗯，味道也跟葡挞差不多，不过比在现代吃的多了一股香气，“真的很好吃。谢谢四妹，拿这么好的东西跟我分享。” 冷若云一直紧张地盯着冷若岚的表情，听她这么说，松了口气，“姐姐喜欢就好。自作主张地一大早就为了点糕点过来打扰，我还怕姐姐不喜欢呢。” “妹妹多虑了，有你这么一个乖巧的妹妹惦记着，我开心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不喜欢。” 在冷若岚拿起酥皮放进嘴里的时候，除了冷若云紧张地盯着之外，夕语也在一旁屏息凝神盯着。虽然谅四小姐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对点心做手脚，但上次掉进湖里的事还没查清楚，最近四小姐的行为又太过异常，万一是她，怎么办？现在又不好当着她的面阻止小姐吃点心！ 第十五章 借书问武，谈笑探果 “夕语，你还站在这里干嘛？还不上茶。”亲手端起那小碟酥皮，冲冷若云一笑，“走，四妹，我们到树下边吃边聊。” 夕语看冷若岚把整块酥皮吃下去都没事，暂时松了口气。吩咐小翠泡茶，自己还是不放心地一直跟着她们两个。 两人在树下喝喝茶、吃吃点心，直聊了快一个时辰，冷若云才起身告辞，“姐姐喜欢吃，下次小红去买，我叫她给你多带一份。”冷若云亲密地拉着冷若岚的手，边说边站起来。 “如此甚好，我在这里先谢过四妹。” “姐姐跟妹妹客气什么。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陪姐姐。” “嗯，”两人手拉手一直走到缭香苑门外，冷若岚才停下脚步。夕语跟在冷若岚身后，一直等到看不见冷若云的身影，“小姐不觉得最近四小姐有点异常吗？” “异常？” “四小姐以前可不会像现在这样天天往缭香苑跑，”夕语干脆明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人总是会变的，你就不要整天疑神疑鬼了。”其实冷若岚也怀疑冷若云的动机，但在没找到证据之前，她不想妄下结论。 人是会变，重要的是因何而变，总不可能说变就变吧。不过既然小姐这样说，她也不便再多说，唯有自己暗中多加注意了。夕语刚想提醒冷若岚回屋子里休息，却见她已经先一步抬脚了，不过方向却不是缭香苑内。 “小姐，你怎么跑来藏书斋呀？想看什么书，吩咐夕语来拿就好啦。”一路跟着冷若岚往前走，还以为她只是想在外面走走，没想到是来藏书斋。 “我要亲自来找找，才知道要看哪本。怎么没看见书侍？你去找书侍来开门，我要进去找些书。” “是，小姐稍等片刻，夕语去去就来。” 没多久，就见夕语带回一个教书先生模样的老者。这就是“书侍”？一开始听到书侍这个名称，还以为是书童一样的小厮呢，没想到是一个老头子！ 林学之听说冷若岚来了，赶紧跑来开门。碧水阁几个公子、小姐，也就只有这位二小姐没事喜欢往这藏书斋跑了，所以林学之跟她也算相熟。 “若岚丫头很久没来藏书斋咯？今儿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这个林老头跟冷若岚是什么关系，怎么叫得这么亲切？虽然心底奇怪，面上却不动声色，“这段时间若岚身体抱恙，少来藏书斋走动，还望先生见谅。” “还是一样认真啊，罢了罢了，不逗你了。听说前些日子掉进柳湖了，身体没事吧？” “先生有心了，若岚已经没事。” “那就好，万事都要小心呀。对了，听说二小姐就要当新娘子，恭喜恭喜。” “先生就别笑若岚了，”脸配合着声音添上黛色，把林学之逗得更是哈哈大笑。夕语站在一旁，也抿唇偷笑。 “今天想看什么书，需要我介绍吗？”林学之边把门打开，边问。 冷若岚摇摇头，“不用劳烦先生，若岚只想随意看看。” “好吧，有什么需要再叫我。” “嗯，先生慢走。” 等林学之一走，冷若岚就推门冲进书斋。一进去，就被一排排的书架吓了一跳，好多书！这里的藏书量都相当于现代一个小型图书馆了。一排一排书架看过去，冷若岚不由对林学之多了一份佩服。所有书分门别类摆好，甚至跟现代按字母检索一般，在每一类中按笔画多少进行了排列。这个林学之不是一般人哪！ 夕语看冷若岚在书架里走来走去，却不伸手拿书，不禁觉得奇怪，“小姐，你没想看的书吗？”按说藏书斋的书如何摆放，小姐应该再熟悉不过，陪她来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看她在书架里这样走来走去的。 “哦，我想先走走，这么多天没来，有点怀念这里的书香，”冷若岚把想好的理由娓娓道出。 夕语听她这样说，果然不再追问。待把整个书斋走过一遍，冷若岚信步走回刚才记下的目标书架，看着上面的书名，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眼睛却一直观察着身边的夕语，看她一副想说不说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就在她忍不住开口的瞬间，踮起脚尖从上面的书架抽出一本《信步碧波》，随手翻了翻，让她拿着，自己又抽出一本《水上飞》，翻了翻，又塞给她，最后又连续拿了《如水》、《冷家剑法》，倚在书架上就看了起来。 “小姐，你看这些作甚？！”夕语一把夺过冷若岚手中的书，不让她看。 啧啧，效果出乎意料的好。“我想如果我会武功，再掉到水里就不怕啦，可以自己飞起来。” “阁主不是说过小姐身体先天不足，不宜练武吗？” “我不练武，我练内功，书上说内功好可以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小姐别听书上乱说，修炼内功也有要求呀。小姐不是一直修炼如水吗？继续就好啦，不要再想其他了。” “可是如水好像没什么用，”冷若岚一脸嫌弃，实则笑得快内伤。 “阁主让小姐修炼如水是为了强身健体，不是为了伤人，小姐现在身体这么好就证明它有用，不是吗？” “嗯，夕语知道的真多，我都不知道父亲要我修炼如水原来是这个道理。” “夕语乱猜的，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你放心，我还要打赏你呢，要不是你，我就乱学一通了。”多亏了你，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好吧，原来我真的是会内功的，“如水”真够柔的，可惜只能“内用”不可“外用”。“好了，回去吧。” 最终在藏书斋逛了半天，出来还是跟来时一样两手空空。 路过花园的时候，不巧遇上柳慕情母子，冷若岚恭恭敬敬地迎上去请安。暗中四处观察一番，竟没看到冷若梦的身影。 柳慕情一反常态没为难她，叮嘱了几句要她注意身体，就带着冷谨翰继续朝前去了。冷若岚都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心下奇怪，怎么一时间碧水阁上下都变得如此友好？只是为何不见之前总是粘着她母亲的冷若梦？想起那天冷若梦的癫狂，不知后来怎么样了？略为思索后，脚下没停，闲聊般开口道，“奇怪，这些日子怎么不见大姐？” “小姐不知道？大小姐被阁主禁足了。” “禁足？为什么？难怪刚才没看到她。” “听说她一直缠着尉迟庄主，有一天晚上甚至跑到尉迟庄主床上赖着不走。阁主知道后发了好大火，下令在尉迟庄主没离开碧水阁之前，不准她踏出倚梦居半步。” 呃，这也太豪放了！没想到古时也有这般“不拘小节”的女子！“这也不能怪大姐，她从小就喜欢炫哥哥，突然听到炫哥哥要和别人结婚一时无法接受也是人之常情。” “小姐不生气吗？尉迟庄主是小姐的夫婿耶。” 生气？！要是冷若梦能把这桩婚事搅散，我一定大笑三声以示祝贺！突然被指婚已经很无语了，还是尉迟炫这种麻烦的男人，老天摆明是耍我。“她是我姐姐，本来嫁给炫哥哥的人应该是她，如今父亲这样安排，她生气也是情有可原。要是炫哥哥现在说娶姐姐，我会衷心地祝福他们。” “小姐就是太善良了，不管怎样，现在尉迟庄主要娶的人是小姐，小姐应该捍卫自己的幸福。” “夕语又在胡说了，若岚全凭父亲大人安排，至于其他，唯有顺其自然。”止住夕语未出口的话，冷若岚不再多说，若有所思地默默往前走。柳慕情的反应平静得诡异，这里面究竟暗含着什么？这些日子柳慕情每次都是跟冷剑锋一起来缭香苑，然后就安静地站在一边，冷若岚还以为她是碍于冷剑锋在场才那么平和，没想到这次冷剑锋不在场，也风平浪静！这几天虽然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但为着躲避柳慕情可能有的刁难，都用身体未愈当借口，没去珍德居请安，毕竟那天从她眼中射出的冰冷是如此吓人。如今看来，也许明天该恢复每天一次的例行请安了。 “小姐，小姐！” “啊，啊，怎么啦？”冷若岚想得入神，面对夕语突如其来的叫唤有点搞不清状况。 夕语侧头看看缭香苑的大门，再看看过门不入的冷若岚，“小姐想去哪，不回缭香苑吗？” “呃，”冷若岚眼睛疑惑地眨了两下，才反应过来，尴尬地笑笑，前脚硬生生转了方向迈向缭香苑的大门。 夕语跟在她背后，目光幽暗。小姐，究竟在想什么呢？ 望着珍德居幽深的大门，冷若岚的心还是不由得颤动，深呼吸一口，总要面对的，与其不明不白地在背后瞎猜，不如主动出击去查探她真实的意图。等通报的丫鬟回来传唤，冷若岚已不复开始的紧张！迈着沉稳的步伐跟着那个丫鬟移向大厅，环顾四周，冷家所有成员基本到齐，只是冷若梦换成了尉迟炫！ 看到尉迟炫，冷若岚有些怔住，前天在柳湖遇上后，她就没见过他了，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相遇。想到那天的情景，不自觉地瞪了一眼他，然后收到尉迟炫奉上的微笑一枚。冷若岚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才又做了一件傻事，转开视线，不再理他。恭敬地对冷剑锋和柳慕情行礼请安后，走到冷谨翰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第十六章 一同出游，闹市乐事 刚坐下不久，尉迟炫突然说：“若岚妹妹在屋子里呆了几天，想必也闷了，伯父，不知可否准许尉迟借若岚妹妹一天。” 冷剑锋听了尉迟炫的话，心下奇怪，他又在打什么主意？我们都知道，这桩婚事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逼他同意的，他对岚儿根本就没感情，不过转念一想，也许这是个机会，他相信岚儿，只要让尉迟炫多跟她相处，他一定会发现岚儿的好，“哦，岚儿既已许给尉迟贤侄，小两口培养培养感情也应当，只是不知尉迟贤侄想带小女去哪？” 冷若岚傻眼，这什么情况？什么叫借我一天，不要当我不存在好不好，竟然都不问我肯不肯，就两个人自说自话！只是还没等她抗议，冷剑锋就已经和尉迟炫达成一致，两人笑着站起来走到冷若岚身边，冷剑锋更是伸手拉起冷若岚的手放到尉迟炫手中，“贤侄呀，今天若岚丫头就交给你咯。她身体刚好，不要玩太晚，太阳下山之前就好回来了。” “尉迟知道，伯父请放心。”尉迟炫玩味地看着冷若岚，任由冷剑锋拉起两人的手放在一起。 冷谨翰看尉迟炫要带冷若岚出去玩不叫上自己，心理不平衡了，“尉迟太不够义气了，出去玩，都不叫我！” “对呀，对呀，炫哥哥偏心，就带二姐一个人去玩。”冷毅安听到玩也来了精神，嚷嚷着要一起去。柳慕情、冷若琴和冷若云三人只是沉默地听着，好像这一切都与她们无关。冷若梦观察着那三个女人的表情，没发现什么异常，要真说正常也不对，这种过分的平静本身就是一种异常吧。难道真的放弃了吗？不可能呀，如果真的就这样妥协，那天就不会被人推下湖了。看来今天是不会有什么收获了，而且，看看被尉迟炫握住的手，想不明白为什么短短时间会变成这种情况。 冷谨翰和冷毅安还在跟尉迟炫讨价还价，结果冷剑锋一句，“他们小两口去培养感情，你们两个跟去干什么？”就让两人乖乖闭嘴了，“尉迟贤侄，你不用管他们两个，只管带若岚丫头出去散散心。” “是，伯父，那我和若岚妹妹先走一步。” 虽然不乐意，但在冷剑锋面前，冷若岚也不敢有异议，只好让尉迟炫牵着离开珍德居。从尉迟炫提到她开始，冷若岚都是一副娇羞的模样，视线一直漂浮不定，其实只是为了更好地看其他人的表情，这时一离开冷剑锋的视线，被尉迟炫握住的手就想挣脱开他的钳制。 尉迟炫好笑地看着抿嘴憋得脸都红了的冷若岚，不想被我握住为什么不开口直说呢？真是固执的女人。手上一用力，把冷若岚拉近身边，附耳低语，“若岚妹妹真伤我心呢，要是我一伤心叫出来，你说伯父听到会帮谁？”尉迟炫说着伤心的同时，声音却充满笑意。 冷若岚心里那个气呀，竟然拿冷剑锋来压我！神情一变，摆出一副害羞的小女儿姿态，目光低垂，“炫哥哥不要误会，若岚只是怕被人看到会说闲话。” “若岚妹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丈夫牵着妻子，谁人会说？伯父都同意我带你出去玩了，若岚妹妹就尽管放松心情享受。”这个女人是越来越有趣了，明明不甘不愿，还非要装出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 “可是......”“没什么可是的，快走吧，等会太阳下山我们就连玩都不能玩了。”不再跟她浪费时间，尉迟炫打断她的话，就快步往前走，冷若岚被带着也只能跟上他的步伐。 冷若岚转头看了一眼被抛在后面的碧水阁，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尉迟炫要带自己去哪。来到这里已经有不少日子，这还是她头一次离开碧水阁，忘了之前被强行带出来的不快，转而多了些期待与兴奋。 “等会你就知道了，” 尉迟炫卖起了关子。 冷若岚嘟嘟嘴，哼，不说就不说，你不说我都能猜，这条路也只能通往相连的小镇了。她浑然不知自己此时的模样有多诱人，而在边上看着的尉迟炫又有多惊奇。 两人慢悠悠地走着，大概走了半个多小时，一条繁荣的大街映入冷若梦眼帘。好多人！吆喝的小贩、讨价的顾客、观赏的行人，还有匆匆的路人把整条大街塞得水泄不通，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冷若梦好奇地这看看，那瞄瞄，眼前的一切对她来说太神奇，她已经无暇再去维持冷家二小姐应有的沉静、端庄，也忘了身边还有一个需要提防的男人。 尉迟炫看着双眼闪闪发光，小嘴时不时发出惊呼的冷若岚，心情也跟着飞扬，嘴角的笑一直没有停息。小心地护着她不被人群挤到，跟着她在各个小摊贩间穿梭。 “好多人哦，这里一直都这么多人吗？还是今天有什么活动？”冷若岚冲身边的尉迟炫大喊，人太多了吧，挤都挤不进去！ “听说今天有庙会，”尉迟炫凑近冷若岚的耳边回答，声音与平时无异，“说起来，若岚妹妹才是这个镇的人，我还是外地的来客呢，若岚妹妹不知这里的习俗吗？” 尉迟炫的声音就像一盆冷水浇在冷若岚头上，过度兴奋的神经瞬间冷静下来，“我又不像大哥和毅安可以经常出来，”口气有些落寞。 看冷若岚变得暗淡的表情，尉迟炫有点后悔刺激她。明知道她是一个深闺小姐，不是那些江湖侠女，还说那样的话。“那难得今天出来，就好好玩个够吧。”不想看她落寞的神色，故意兴奋地边朝她喊，边拉着她朝下一个摊子挤去。 冷若岚感激地对他笑笑，紧贴着他继续朝前挤。 “若岚妹妹没什么想买吗？”尉迟炫看冷若岚弯腰看了一阵，又站直身子朝前走，不禁好奇道。挤了一路，看她每个小摊都上去认真端详，但都是看完就走，没一样说要买的。 “没有耶，我需要的阁内都有，想不到要买什么。”而且这种大街上的东西，也衬不上碧水阁二小姐的身份吧。 “这些小玩意呢，没喜欢的吗？”的确，她需要什么，碧水阁都不会缺，但是除了必需品，还有其他东西可以买呀，比如她刚才在看的捏糖人。 “这些小玩意很新奇，很漂亮，所以我都有认真去看呀。” “既然喜欢，为什么不买？你喜欢什么尽管挑，我送你。” “你确定？”现在身边可是一个丫鬟、小厮都没有，他想过买了之后的结果吗？ “当然，既然带你出来玩，当然要尽兴。” 好吧，既然尉迟庄主这么爽快，我也不好扫他的兴，呵呵。冷若岚心里坏笑道。 尉迟炫此刻真是追悔莫及。千不该万不该怂恿冷若岚买东西的。看看自己的两只手，再看看她递到眼前的木雕，他怀疑等走出这条街，自己会被这些东西淹没！第一次知道原来陪女人上街是这么恐怖的事情，买东西花钱那都是小事，重要的是每买一样她就塞给你。他很想叫冷若岚回复原来只看不买的状态，但又实在拉不下面子，唯有盼着快点走到街尾。 冷若岚看着尉迟炫一脸懊悔的表情，就觉得好笑，但又不敢当着他的面笑出来。堂堂浩德山庄庄主给自己充当苦力，这是多大荣耀啊，要是给阁里三个姐妹知道，估计会把我生吞活剥！看尉迟炫双手已经不够用，连怀里都塞了一堆杂七杂八的小物件，冷若岚带着他走进一家布店，叫老板剪了两块布。一开始尉迟炫还奇怪她怎么往布店走，待弄清她的意图，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一抹感激。他都忘了，他身上这些东西可都是她买的。 在布店把东西打包好，两人回到大街继续奋战，只是之后冷若岚没再买任何东西。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过得特别快，吃顿饭，再顺着人流走到观音庙拜拜观音，太阳就已到山尖。 遥望建在半山腰的碧水阁，冷若岚呼出一口气，率先踏上回去的路。如果可以，她真想转身离这里远远的，但她也知道自己不可能逃得掉。如果这一切都是自己做的梦，为什么不为自身设定一个更自由快乐的身份？那不是梦，这一切又该怎样结束？每天汲汲营营地只为保存自己的性命，何时才能终了？ “如果喜欢，以后可以经常出来，我想伯父也不是那么死板的人，”尉迟炫见冷若岚恢复沉静的模样，不知为何，心里有点不舒服。 “嗯，今天若岚很开心，谢谢炫哥哥。” 冷若岚不想再多说，一路默默地走回碧水阁。刚走近碧水阁大门，夕语就迎了出来。尉迟炫把两个包袱交个夕语，就去见冷剑锋了，冷若岚则直接带着夕语回缭香苑。 “小姐今天玩得不开心吗？”怎么无精打采的？ “很开心，不过有点累，”冷若岚没多说的意思。玩是很开心，只是玩过后再回来面对这一切，就觉得加倍疲惫与不耐。 “那还是回去早点休息，小姐本来身子才刚好，尉迟庄主也真是的，也不早点把小姐送回来。” 回到缭香苑，小翠眼巴巴地看着冷若岚，冷若岚这会正因重入这烦人之地而郁闷，哪有心情理她。夕语只认为她是累了，不让小翠进房扰她休息。 一夜无事。 第二天冷若云房里的丫鬟小红一大早来扣缭香苑的门，说是奉命送酥皮来的。或许真是累着了，冷若岚这天起晚，夕语做主把酥皮留下，人打发回去。 第十七章 酥皮有毒，暗中较劲 “融少爷，你不能这样闯进去......！”小翠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短打装扮的年轻男人冲了进来，冷若岚对后面的小翠摇摇头让她下去。融辉一见冷若岚，高兴地奔了过去，“若岚，我回来了，咦，酥皮？！”没等主人同意，就顺手捻起一块往嘴里送。谁知刚到嘴边，一只芊芊素手猛地拍过来打在他的手上，酥皮掉在地上摔得稀烂，“若岚，你？！”融辉和夕语同时惊呼出声。融辉瞪大双眼看向冷若岚，不懂一向温柔的她何以做出如此举动。夕语的眼神则多了些疑惑，难道酥皮有什么异常？可是，“小姐，有什么不对吗？”自己刚才已经验过，没发现可疑啊。 “香气变了，”冷若岚呢喃着吐出这四个字。刚才看着就要进入眼前这男人嘴里的酥皮，心无端一跳，还没来得及思考，手就伸了出去，听到两人的惊呼，才醒过来，看着地上摔坏的酥皮，目光有点遥远。 “香气？”融辉重新拿起一块放到鼻子前闻了闻，“香气有什么不同吗？没有啊，还是龙记饼家那股香味。”“小姐，香味跟之前不一样吗？”夕语也拿起一块凑到鼻子前闻了一下，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呀，不过她比融辉冷静，语气更审慎。 “若岚妹妹你们在研究什么呢？神情这么专注！”尉迟炫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冷若岚几人一起把头转向他，倒把他看得有点不自在起来，“我看外面没人，就自个走进来了，如有打扰，尉迟抱歉。” “是若岚不对，炫哥哥来访，都没出门迎接。小翠，还不快去外面守着，要是还有客人来，倒显得我没规矩了。” “是，小姐，”小翠应了一声，眼睛却偷瞄着桌上那盆酥皮，磨磨蹭蹭地不动，直到冷若岚哼了哼，才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屋外。 听冷若岚这样处理，尉迟炫眼睛一眯，好个聪明的女人！视线对上从进来就一直盯着自己看的男人，“这位是？” 冷若岚见尉迟炫这样问，正不知如何回答，事关她也不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是谁。融辉听尉迟炫问起自己，没等冷若岚说话，就自个拱手道，“在下开源堂融辉，敢问尉迟庄主到此有何贵干？”眼睛灼灼地注视着尉迟炫，充满探究。 “哦，原来是融少侠，不知融少侠一早来找尉迟未过门的妻子有什么要紧事？”尉迟炫没回答融辉的问题，反问他一句。 融辉听到“未过门的妻子”有点懵，一脸震惊地看看尉迟炫又看看冷若岚，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冷若岚夹在两个男人中间，有点摸不着头脑，不懂尉迟炫突然充满攻击性的原因何在，还有这个叫融辉的男人跟之前的冷若岚究竟是什么关系？就这些日子的观察，冷若岚在整个碧水阁几乎就是一隐形人，没发生掉湖事件前，缭香苑从来没人来访过！ 夕语来回看着突然沉默的三人，有点叹气，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清这盆酥皮到底有没有毒，不是在此相对无言吧！“呃，小姐，你刚才说酥皮的香气变了，是怎么回事呀？”虽然融堂主的样子有点可怜，但现在不是陪他难过的时候，最要紧的还是要保证小姐的安全。 听夕语一提起，尉迟炫也想起进来时听到的话，“若岚妹妹，发生什么事了？”不再跟融辉较劲，把视线转向他们口中的那盆酥皮。 融辉这时也冷静下来，把目光转向冷若岚，等她解释刚才未说清的事。冷若岚一下成为他们三个注视的焦点，有点紧张，“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这次的香气跟上次有点不同，呃，好像没那么纯净。” “纯净？”融辉不懂，夕语也不明白，尉迟炫虽然没出声，但也是一脸疑惑的表情，似在等她说得更具体。 “呃，具体我也说不清楚，就是一种感觉。既然你们都觉得没问题，也有可能是我闻错了。” 在化妆品公司工作了几年，对香味和颜色冷若岚都特别敏感。不过这只是一盆点心而已，又不像香水那样对香气有严格的要求，而且这还是古代，也许真的是我太过敏感了。 尉迟炫没说什么，伸手摸出一根银针在上面验过一遍，可没发现异常。夕语看结果跟自己的一样，才说出自己之前做过的事，“我之前已经验过一次，也没发现有毒。” 冷若岚躲开他们的视线，“呃，那也许真是我闻错了，啊！”话还没完，突然尖叫着跳了起来，声音充满惊恐。 尉迟炫伸手稳住向自己这个方向跳来的冷若岚，看着她一张吓到苍白的脸，心紧了一下，“怎么啦？！”“小姐，发生什么事了？”“若岚，你没事吧？！”三个人同时惊问，连门外的小翠，都冲了进来，看四个人都好好地站在那里，才拍拍胸，重新走出去。 冷若岚伸手指指地板，头藏在尉迟炫怀里不肯出来。尉迟炫、融辉和夕语顺着她的手势看向地面，结果都大吃一惊，地板上躺满了蚂蚁的尸体！ 原来之前被冷若岚从融辉手中拍掉的酥皮吸引了大批蚂蚁前来分食，未及撤离就倒在了路上，黑色的尸首以酥皮为中心，层层叠叠向外延伸。三人都被这情景吓到，面面相觑了半天都没人出声。 后来还是尉迟炫先镇定下来，扶冷若岚到正厅的圆桌旁坐下，转身吩咐道，“夕语，你先把地面收拾干净，再去泡壶热茶上来。” 夕语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一脸担忧地看向脸色发白的冷若岚，幸亏今天有尉迟庄主两个在场，要不然小姐吓成这样，事情都没办法处理了。对尉迟炫越发感激起来，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是，”就匆匆出去叫小翠进来一起把地面清理干净。小翠看到铺满地面的一层黑色蚂蚁，脸色一白，心一惊，好在刚才没敢偷吃，要不然......想到那个结果，她的心就怕怕，拍拍胸压了一下惊，赶紧帮着夕语把地面清了。 融辉默默望着从头到尾依在尉迟炫身边簌簌发抖的冷若岚，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不过发生这样的事她害怕也是应该，尉迟炫是她未来的相公，她当然是要寻求他的保护，只是心理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一直以为终有一天若岚会明白自己的心，结果出去一趟回来，她却已经打上其他男人的标签。不过当务之急是要查清楚谁在背后搞鬼，想到如果不是若岚发现，现在倒在地上的就不是蚂蚁，而是自己，就一阵后怕。究竟是何人，如此狠毒？ 夕语把茶放下，就退到一边候着，冷若岚怔怔地看着茶杯里的热气袅袅上升，心慢慢平复下来。看向被尉迟炫端出来放在桌上认真查看的酥皮，觉得有点刺眼，捧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热茶才压下转头离开的冲动。 尉迟炫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问题，用银针试也没任何现象，如果不是那一地的蚂蚁，他真不相信这盆点心有毒。那冷若岚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就凭她之前说的香气？融辉也重新研究了一番，跟之前一样，还是觉得只是一盆很正常的酥皮，若岚妹妹原来仅靠那飘渺的香气就能辨别是否有毒吗？自己一直以来觉得弱不禁风的若岚，竟然还有这种本事吗？ “若岚妹妹，这盆点心是从哪来的？”尉迟炫决定不再探究冷若岚具体如何看出这盆点心有毒，改为先找出凶手。 “点心听说是四妹一早遣人送过来的，”冷若岚轻声道，果然是无事献殷勤吗？前天还那么亲密地亲自一早送点心来跟我分享，今天就想用这小东西夺我性命？！ “四小姐？那若岚可否认得送来的人？”融辉对那个总是静静跟在夫人和其他小姐身边的四小姐没多大印象，见过几次，记忆中是个柔弱沉默的小女生。 “因今天若岚起晚了，点心是夕语待收的。夕语，你给融堂主讲讲当时的情况。” “是，”夕语上前一步，回想了一下，说，“一早四小姐的丫鬟小红就来敲门，说奉四小姐之命送酥皮来。因为前两天四小姐也端过酥皮过来，夕语见小姐当时很欢喜，还跟四小姐约好下次去买，叫丫鬟多带一份，所以就把东西留下了。为保险起见，夕语还拿银针验过，没发现异常，才敢端进来给小姐享用。” 的确用银针根本验不出问题，只是好端端的为何要对自家妹妹送来的点心试毒？融辉不解地看看若岚，再看看夕语，“夕语为何会想到要先试毒？” “融堂主有所不知，前段时间小姐无端端掉进柳湖，幸亏尉迟庄主发现得早，救了小姐一命。如今事情还没查清，所以慎重起见，夕语才先试毒的，还望融堂主谅解。” “若岚掉进柳湖？！什么时候的事？有无大碍？”融辉听说冷若岚掉进湖里，紧张得连着蹦出三个问题，人随即站起来冲到冷若岚身边左右查看有没有什么损伤。 “谢融堂主关心，多得炫哥哥出手相救，若岚并无大碍。” 尉迟炫冷冷盯着融辉放在冷若岚肩上的手，眼睛微微眯起，真是碍眼呢！冷若岚对融辉突然的靠近也觉得有点不适应，但又不好开口叫他回去，客套地把问题带了过去。融辉也觉得自己有点失态，既然若岚现在好好地坐在这里就应该知道已经没事，只是突然知道她遇到危险，心就一阵紧缩。 第十八章 主动上门，露出端倪 融辉在尉迟炫的注视下讪讪地收回手，坐回椅子上，“融辉一时紧张，失礼了，还望若岚不要放在心上。” “融堂主也是关心若岚，若岚岂会在意。” “那就好。事情发生这么久，也没查明真相吗？” “因为当时若岚吓坏了，对当时的情况记不起来，”无端端被人从背后推下去，想起在水底的感觉就害怕，到现在偶尔都还被恶梦惊醒，也许就是太可怕了，所以不愿记住吧。 “咳哼，我们还是继续讨论今天这起事件吧，既然知道点心是四小姐派人送的，那我们去找她问一下，查明事情真相如何？”不想一直听着冷若岚与融辉你一言我一语地对谈，尉迟炫出声把焦点转回这次下毒事件，而且他有点在意银针失效这个现象，想知道究竟是何毒物，可以避开银针。 “真相一定要查明，只是就这样贸贸然去找四小姐是否妥当？虽然有酥皮为证，但又没人能证明是她下的毒，直接去找她，万一她不认，反告若岚诬陷，那岂不是得不偿失，还是暗中查明，以免打草惊蛇。再者，事情牵涉到碧水阁两位小姐，按理应先向阁主报告。”说到正事，融辉立刻恢复一个开源堂堂主应该有的模样，冷静地分析目前的形势。 尉迟炫听他一说，也冷静下来，刚才头脑发热一下，说话都忘记思考了。点点头，“嗯，融堂主说得对，我们不能贸然去找若云对质。看来怎么查，还得从长计议。” 房内冷若岚等人正在纠结应该怎样做才能在不惊动凶手的情况下把凶手找出来，突然门外传来小翠跟冷若云的谈话声。 “小翠见过四小姐，”小翠看到冷若云，着实吓了一跳，赶紧迎上去行礼，清脆地出声招呼。 冷若云一走进缭香苑，看到小翠与往常一般无异，心下暗奇，难道事情发生了什么变数？面上却没表现出任何不同，“小翠，二姐在吗？” “回四小姐，小姐在房里。”小翠是一个不会隐藏自己想法的人，虽然还是维持一个丫鬟的身份跟冷若云交谈，但眼神已经染上疑惑的神色。真是奇怪，明明送了那么恐怖的东西来给小姐，为什么四小姐还若无其事地跑来缭香苑啊？ 冷若云看小翠的表情，知道事情可能败露，脑中快速转了几圈。定了定神，还是那副无害的温柔表情，有礼地请小翠进去代为通报。 屋内四人互相看看对方，一脸不解，这时候冷若云来缭香苑究竟所为何事？小翠听到冷若云叫她进去通报，好像就等着她这句话般，撒腿跑进来，气都没喘顺，就对着冷若岚大呼，“小姐，四小姐......四小姐来了！” 看样子吓得不轻，难为她还能在外面跟冷若云周旋。 冷若岚看向尉迟炫和融辉，三人眼神交流一番后，才对小翠点点头，说：“嗯，你叫她进来吧。” 冷若云跟着小翠走进大厅，看到尉迟炫和融辉，心底一惊，表情变了变，不过只一瞬就恢复原样。与前些日子一样走上前亲密地对着冷若岚叫了声姐姐，才把视线转向尉迟炫和融辉，“原来今天姐姐有炫哥哥和融堂主陪，早知若岚就不过来打扰了。” 冷若岚不知冷若云葫芦里卖什么药，不敢贸然惊动她，唯有装着什么事都没有地微笑开口，“妹妹来陪姐姐，说什么打扰，缭香苑难得这么热闹呢。” “尉迟真是羡慕若岚妹妹有若云这样的好妹妹。若云丫头，平常炫哥哥没时间陪若岚妹妹，就拜托你多过来走动走动了。” “她是我姐姐，哪需要炫哥哥你拜托！”突然眼珠子一转，似发现了什么好东西般惊呼，“啊，酥皮！我今天那份都被三姐吃完了，正馋着呢，没想到姐姐这里还有。”说着边把手伸向酥皮，边说，“姐姐不介意分妹妹一块吧？” 冷若岚大惊，看向尉迟炫和融辉，见两人也是一脸惊奇，这时冷若云已经拿了一块酥皮正准备放进嘴里。没时间再多想，冷若岚伸手一拉冷若云的手，止住就要碰上她唇的酥皮。 冷若云奇怪地看向冷若岚，似没想到她会阻止自己，“姐姐一块都不肯分妹妹吗？最多明天妹妹再叫人买一份给姐姐，今天姐姐就先赏我一块解解馋嘛。” 看着冷若云一脸委屈地向自己讨要酥皮的模样，冷若岚觉得阵阵寒意从脚底升起。如果真是这个妹妹下的毒，那她太可怕了，一时不知该怎样应她的话。 融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冷若云的表情，但没看出任何异样，就完全一个娇俏可爱的好妹妹，是她藏得太深，还是真的与她无关？与尉迟炫对视一阵，头稍向下点了一点。 “你别怪若岚妹妹，不是她不给你吃，而是她不能给你吃，”尉迟炫看着冷若云的表情由委屈慢慢转为不解，“为什么不能给我吃？”“这酥皮有毒。”尉迟炫说得很慢，眼睛紧紧盯住冷若云，其他人也都把目光紧紧锁在冷若云身上。 “有毒？！”手中的酥皮随之扔了出去，人一下跳得老远，震惊地看着桌上的小碟子。过了一阵，见屋子里的人都定定地看着自己不说话，仿佛才想起这份点心是自己叫人送过来的，急急地开口叫道，“姐姐不会一以为是我下的毒吧？！” 冷若岚等人还是静静地看着她，屋子里一片静寂。冷若云等了一下，见其他人都不应自己，激动地冲过去拉着冷若岚的手，“真的不是我，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姐姐你要相信我。” 冷若岚冷冷地看着她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叹口气，“你不用急，我没说是你。” “对呀，若云妹妹不要急，酥皮是若云妹妹叫人送过来的，难免让人怀疑。放心，如果不是若云妹妹下的，没有人会冤枉你。” “四小姐，你回想一下早上除了你还有谁接触过这份酥皮？” 冷若云吓坏了般颤巍巍地找了张椅子坐下，才思索着开口，“早上小红把酥皮买回来，我就叫她把一份直接送来给姐姐了。对了，小红，酥皮就她接触过！” “为什么今天四小姐不亲自过来，而要小红送？听二小姐说，上次你都是一大早亲自送过来跟她一起吃的，怎么今天不送过来？”融辉一瞬不瞬地盯着冷若云，似要看穿她的灵魂。 冷若云仿佛感受不到其他人对她的注视，低下头，不自觉地双手扭着手帕，低声解释，“因为昨儿跟三姐提到今天要去买酥皮，三姐就说要我早上带了酥皮过去，她弹琴给我听，想着听完琴酥皮会冷，所以我就叫小红先把酥皮送过来了，等从三姐那边回来，再过来陪姐姐。” “若云妹妹后来又见过小红吗？能否带我们去找她当面问清楚？”尉迟炫看冷若云的神态，知道从她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 “我从三姐那里出来就直接来缭香苑了，小红应该在云栖楼，我带你们去找她。你们一定要查清楚，真的不关我的事！”冷若云抬起头，声音又变得激动起来，人已经急得眼圈发红。 “若云妹妹莫急，等问过小红，事情自然就清楚了。” 只是事情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几个人离开缭香苑，由冷若云领着浩浩荡荡地朝云栖楼走去。谁知还没到云栖楼，就遇上从另一个方向匆匆赶来的冷剑锋。冷若云一看到冷剑锋，脸就白了。尉迟炫看看融辉，融辉也满脸疑惑，是谁通知阁主的？ 冷剑锋挥挥手叫他们不用多礼，径直走向站在后面的冷若岚，担忧地上下看了一圈，“岚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有劳父亲大人挂心，若岚没事。”冷若岚恭敬地屈膝行礼，只是还没弯下去就被冷剑锋扶起。 融辉奇怪地看向冷剑锋，阁主什么时候跟若岚如此亲密了？冷若云看着冷剑锋无视所有人，直接朝着冷若岚走过去，脸沉了一下，闭了一下眼，再睁开又是那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只是手里的帕子被搅得变了形。尉迟炫把冷若云的举动看在眼内，嘴角扯了扯，若有所思地看向冷剑锋，原来如此。 冷剑锋确定冷若岚没受伤后，提起来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刚听到岚儿被人下毒，他吓得立刻赶过来，幸亏没事，要是岚儿有什么损伤，叫我怎么跟小倩交代。扫视一遍在场的几个人，最终把目光停在冷若云身上，“究竟怎么回事？” 冷若云被冷剑锋看得脸色苍白，啪一下就跪到地上，发出好大一声。哽咽着说：“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叫小红把酥皮送过去给二姐的。” 尉迟炫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不得不说她真是聪明，如果不是刚才看到那个阴狠的眼神，连我都差点被你这楚楚可怜的表象所骗。走到冷剑锋身前，躬身道，“伯父，我们正要过去找若云妹妹的丫鬟小红，不如等找到她再审？” 冷剑锋看看冷若云，再看看其他人，颔首道，“就按尉迟贤侄所说，先去找到那个丫鬟，再做定夺。还不快起来带路！” 第十九章 杀人灭口，暗怀鬼胎 大伙一进云栖楼，冷若云就呼叫小红，只是楼内静悄悄，并没有人出来应答。众人的目光都把目光投到冷若云身上，直把她看得缩起来。冷若云像受惊的兔子般偷偷瞄了一眼冷剑锋，一对上他的视线又把视线移向脚尖，弱弱地说：“可能小红出......出去了......我们......麻烦你们等一下。” 冷剑锋眉头一皱，已经染上愠色，冷若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缩在一边发抖。“来人，去把小红给我带回来！”一名小厮应了一声就匆匆下去了。冷剑锋转身看向冷若岚，脸上已经没有任何不愉，怜爱地轻声说：“来，岚儿，我们先进里面坐下，你身子不好，不能一直这样站着。”说着，率先走进云栖楼。 冷若云把一切看在眼内，那声声温柔的话语就像一把把利刃刺在她心上，没关系，早就知道的不是吗？我不痛，我不在意，我很好，只是在这样想的时候，手却越握越紧，甚至连指甲陷进掌心都没发现。 尉迟炫玩味地看着一旁对冷若岚关怀备至的冷剑锋，再看看冷若云，现在连演都不演了吗？还没嫁呢，就不怕刺激过度？融辉在一旁默默看着像换了个人般的冷剑锋，以前在碧水阁若岚就像一个被忘记的存在，曾几何时见过阁主这样对待她，在我离阁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各怀心思的几人都没有出声，独自留意着自己在意的，想着自己的所想，时间静静流逝，大概一炷香时间，刚才离开的小厮回来禀告说找不到小红。 “找不到？！怎么会找不到？再去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冷剑锋的声音不大，却不怒自威，让听者有强大的压迫之感。 来人飞快地再次离开云栖楼，屋内的人看看冷剑锋，然后又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集中到冷若云身上。冷若云抖着身体缩成一团，仿佛那样就可以躲避众人的目光。 整个屋子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一般，静默在每个人之间蔓延。冷若岚的目光从冷若云低垂的头，颤抖的身体一直向下移，最后胶在她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手，眼神变得暗沉，心被一股前所未有的压抑所笼罩。是什么需要用尽全身的力量来压制？如此纤细，漂亮的手此刻却青筋突起，掌心应该都被指甲划破了吧，究竟是什么能让你这般失神？ 就在冷若岚觉得自己快要被这凝重的空气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脚步声还有冷毅安的叫唤声，“姐姐，姐姐，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二姐被人下毒要来云栖楼？！”声音落地，人紧跟着也冲了进来。进来才发现冷剑锋也在，立即收住动作，不安地停在门口，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父亲大人”，眼睛围着屋子转了一圈，看到冷若云缩在角落，身体不停抖动，心一紧，眼睛看着冷剑锋，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向冷若云挪了过去。 柳慕情带着冷若琴跟在冷毅安身后这时也走进了大厅，向冷剑锋行礼后，柳慕情关切地走向冷若岚，“若岚丫头，你还好吗？有没有哪不舒服？” “谢大娘关心，若岚没事。” “没事就好，”说完转向冷剑锋，“我都听说了，竟敢把注意打到碧水阁二小姐身上，眼中还有没有阁主啊！老爷，这件事一定要严查，给若岚丫头一个交代。” “娘说的对，父亲大人，一定要查清楚究竟是谁如此大胆，三番两次要害二姐。”冷若琴等柳慕情说完，赶紧附和道，还故意提醒还有上次落湖。 冷若云在冷毅安的身后恨恨地看着冷若琴，哼，现在想脱身，药是你给的，如果我有事，你以为你能逃得了吗？ 柳慕情叫来融辉让他说清楚事情究竟是怎样发生的，听到毒药用银针无法试出来，神色一凝，难道？若有所思地看向冷若琴，结果冷若琴不自在地把头转向一边，躲了过去。柳慕情看在眼里，心下一沉。 大厅里只有融辉向柳慕情讲述事情经过的声音，其他人似也在静静听着，又好像根本不关心，只是或站或坐地停在那里。过了没多久，之前出去的小厮又回来了，这次他还带回一个惊人的消息。 “什么，死了？！”“不可能，不会，小红怎么会死？！”冷剑锋还没说话，冷若琴就先惊叫出声了，同时伴着冷若云的惊呼声，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众人都把目光锁在冷若琴身上，倒把冷若云给忽略了。冷若琴看到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知道自己反应过度，局促地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心里暗沉，冷若云究竟在搞什么？ 冷剑锋眯起眼盯着冷若琴看了一阵，才转向回来禀告的小厮，“人在哪，你确定是她吗？” “是，属下确定，人就在云栖楼内！” “什么？！快带我过去看看！” 小红确实死了，就在云栖楼内她的房间里。如果不是看到那没有起伏的胸，摸到那冰冷的身体，冷若岚绝对不会相信此刻躺在床上的人已经死了。红润的脸蛋，安详的微笑，怎么看，都觉得床上的人正在酣眠，也许还正做着什么美梦呢。可她就是死了，没有呼吸，身体也已冰冷！ 冷若云一边垂泪，一边喃喃着，“不可能，小红怎么会死呢？不可能的，早上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会死呢？你们看，她还在笑呢！对，她只是睡着了，对不对？毅安，小红只是睡着了，对不对？” 扯着冷毅安的衣袖，不停地向他要答案。冷毅安看着自己的姐姐，不知该怎样回答，唯有无声地抱紧她，冷若云埋在冷毅安怀里，嘴里还一直喃喃着，“她只是睡着了，对，只是睡着了.......” 柳慕情一看到小红的死状，心就往下沉，真是梦息！眼睛怀疑地看向冷若琴，琴儿，难道真是你？刚才听融辉说下给冷若岚的毒无法用银针验出，她就想到梦息了，现在看到小红的死状，更是坐实了她的想法。 尉迟炫四处查看了一遍，没发现可疑之处，房内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咋看就是房间的主人在安静地睡觉。只是柳慕情的表情令他有点在意，难道这件事与她也有牵连？！ 最后众人把目光集中在房内桌面上唯一摆着的茶壶上，壶内的茶已经没有热气，用银针一试也没任何反应。不过有了之前在缭香苑的前车之鉴，尉迟炫已经不会就凭这样就断定它无毒了，而且就小红的死状，此物一定有它的神奇之处。叫人去抓了一只信鸽来，灌了点茶水给它喝，然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信鸽慢慢地“睡着了”！果然不出所料，这茶有问题，而且应该跟之前下在酥皮里的是同一种毒。 冷若琴看到小红的尸体，心就已经在打鼓，冷若云太可怕了！而且那茶？！ 冷剑锋扫过挤满房间的众人，再看看喝完茶后睡着的信鸽，最后把视线停在躺在床上的尸体，“都出去吧，融辉你带人清理一下。” 留下融辉处理尸体，其他人跟着冷剑锋回到大厅。 “若云，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小红会死在云栖楼，还是在送完有毒的点心到缭香苑之后？” 冷若云一把跪到冷剑锋跟前，哭哭啼啼地喊冤，“父亲大人，真的不关若云事，若云一早就去找三姐弹琴了，从三姐那里出来就直接去了缭香苑，三姐可以为我做证。” “若琴，若云说的是真的？” 冷若琴瞄了一眼冷若云，原来你打着这种算盘，难怪最近老跑我听琴苑说要跟我学琴。“嗯，早上四妹确实有来听琴苑跟我学琴。” “父亲大人，姐姐一定不会做这种事的！”冷毅安看着跪在地上簌簌发抖的姐姐，也跪了下去，双手扶上冷若云的肩膀，仰起头坚定地看着冷剑锋。姐姐这么胆小、善良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一定是有人在背后陷害！ “毅安，你起来，这件事为父自有分寸。”这时融辉突然走进来，附在冷剑锋耳边说了几句，“若云，小红的茶是从哪里来的？我想一名小小的丫鬟可喝不起那种顶级的雪云。” 冷若琴听冷剑锋问起茶的事，阴狠地剜了一眼冷若云，原来从一开始你就在算计着把我拖下水！哼，别忘了你推冷若岚下水这件事，如果真拖我出来，就别怪我不客气！ “雪云？雪云怎么啦？昨天三姐送给我的，我不好拒绝就收了。可是前些日子大夫说我体寒，不能吃那些寒凉的食物，就赏给小红了。” “老爷，这也太巧了。昨天把茶赏给小红，约好一早去学琴，然后点心交给小红去送给若岚，最后连小红都死了，又会这么巧，所有事都碰到一块。”柳慕情在一旁似无意般淡淡说道。 “刚才融辉来说，在小红房间搜出一包毒雪云，”冷剑锋看着冷若琴、冷若云，冷冷地说。 第二十章 蒙混脱困，发现真相 “父亲大人，茶虽是我送给四妹的，但不关我的事呀，我又不知道她会赏给小红。”冷若琴心中那个悔呀，还想着能借她除掉冷若岚，结果冷若岚没事，倒把火惹到自个身上了。狠狠地看了一眼冷若云，都是你害的，等着瞧，你还有把柄在我手里呢！ “父亲大人，茶我刚从三姐那里出来就赏给小红了，小红一直跟在我身边，我怎么可能下毒？！而且若云天天待在碧水阁，根本不知在哪有毒药，”哼，毒是你给我的，如果你供我出来，你也别想脱身。 冷若岚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在一旁看着房间里的几个女人。心一阵阵发寒，女人，果然是恐怖的生物！瞄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冷若琴和冷若云，转向冷剑锋道，“父亲大人，若岚身体有点不适，可否先回缭香苑休息？” “岚儿哪里不舒服？”冷剑锋一听冷若岚说身体不适，立刻紧张地关心道。 忽视其他人看过来的视线，冷若岚维持一贯的客套，“只是有点累了，望父亲大人准许若岚先行回去休息。” “嗯，既然这样，夕语，带你家小姐回去好生伺候她休息。” 夕语应了一声，扶起冷若岚，冷若岚跟在场的人点点头就离开了云栖楼。那里的空气过于凝重，令人无法呼吸地压抑，不想掺合进这些人的战争，心再一次想逃，可是看看这辉煌的碧水阁，我能逃吗？ 等冷若岚走后，冷剑锋重新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个女儿，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她们，竟看不清她们在想什么。“大伙也累了，今天就到这里，你们两个起来吧。融辉，事情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给我好好查清楚。” “阁主放心，融辉一定会竭尽全力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嗯，都散了吧。” 路上，冷剑锋抱歉地看着尉迟炫，“让尉迟贤侄见笑了，接连发生这种事情，伯父惭愧呀。” “伯父不用担心，事情总会查清楚的，”尉迟炫宽慰道，其实大概也能猜到，只是没有证据，现在连小红都被杀人灭口了，看来只能等凶手自己露出狐狸尾巴。 竹轩内， 柳慕情带着冷若琴一回到竹轩，就把所有人赶了出去。冷若琴不安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安静地站在一旁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柳慕情盯着她看了好一会，“为什么要那样做？”语气肯定，也没说做什么，好像断定冷若琴知道她指的是哪件事。 “娘在说什么？琴儿不懂。”听到柳慕情发问，冷若琴一惊，立刻回过神来，装出一副无辜相，却没敢看柳慕情的眼睛。 “梦息，”柳慕情悠悠吐出两个字。看着眼前的冷若琴，突然觉得有点陌生，什么时候自己的女儿竟然变得连自己都看不清了？ 冷若琴听到这两个字，心一跳，但还是强迫自己冷静，跪到柳慕情跟前，拉着她的裙摆，“娘，琴儿也不知为什么小红会中这种毒。娘，你一定要相信孩儿，这件事真的与孩儿无关。” “如果与你无关，为什么会在你送给冷若云的茶里验出梦息？” “孩儿也不知道为什么茶里会有梦息，一定是冷若云搞鬼，对，一定是她！明明昨天是她一副想要的表情，我才把雪云送给她的，今天她却说自己不能喝雪云，娘，是冷若云想陷害我！” 柳慕情怀疑地看着冷若琴，“就算是她搞鬼，那她怎么会有梦息？这种药是烟雨谷的秘药，整个碧水阁，除了我，就只有你有一瓶，连你哥和你姐都没有。” “可能是冷若云趁我不注意，偷了我的，对，一定是这样！这几天，她天天都跑到我的听琴苑说什么要跟我学琴，我看她是心怀不轨。” “就算我信你说的是真的，你以为这样说你爹会信吗？整个碧水阁说到用毒，就我这个出身烟雨谷的夫人最懂了，你爹现在没说，不代表他没想到。” “娘，你一定要想想办法，不能让他们冤枉孩儿呀，”冷若琴急得眼泪簌簌滚下来。 柳慕情看她这样，叹了口气，伸手拉她起来，“如果真的与你无关，为娘定不会让你受冤，只是现在冷若云那丫头摆明想拖个人垫背，我们要想个办法让她露出尾巴。”那个女人真是会装，竟然骗了我这么多年。天天端着一张纯良的脸，没想到城府这么深。不过，想跟我斗，你还太嫩，当年钟淑凤都没能赢我，就凭你也想和我斗！想到当年那张脸，柳慕情的表情变得越发阴森，冷若琴看了一眼就快速把头低了下来，心里一阵恐惧，娘的表情好可怕。 云栖楼里，冷毅安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姐姐。不明白一向忍气吞声的姐姐怎么会跟这样的事扯上关系，“姐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你能不能告诉毅安？这样毅安才知道怎么帮你。” 冷若云看着这个弟弟，觉得很抱歉，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毅安放心，姐姐没事。这件事姐姐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你相信姐姐，姐姐是清白的。” “毅安当然相信姐姐，只是……”冷毅安的话还没说完，冷若云一脸疲惫地说：“毅安，姐姐累了，有什么话等姐姐休息完再说，好吗？” 冷毅安静静地看了冷若云一会，终妥协地道，“那姐姐好好休息，毅安先走了，姐姐有什么事记得告诉毅安。” “嗯，我知道，你不用担心。” 冷毅安走到门口，突然想去什么，“小红死了，姐姐现在连个可以使唤的人都没有，不如毅安叫个人来照顾姐姐吧？” “你的心意姐姐明白，但是把人给了我，你也没人用啦。放心，主管会给我派人的，你就不要操心这么多了。” “嗯，那姐姐自己小心，有事一定要找我。”冷毅安不放心地再三叮咛了一番，才慢慢走出云栖楼。 等冷毅安离开，冷若云才卸下脸上那副楚楚可怜的表情。摊开一直紧握的拳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被指甲刺得血肉模糊的掌心，真奇怪，竟然感觉不到痛呢，这样想的时候，脸慢慢变得阴狠，眼内一片冰冷。 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之前也想过事情会败露，但是没想到会惊动这么多人。现在连冷剑锋都插手调查，虽然刚才扯上冷若琴，混淆视听，蒙混过去，但一旦深入调查，一定对被识穿的，而且冷若琴知道自己就是推冷若岚的凶手，一定要想个办法塞住她的嘴。 “啊！”夜半时分，缭香苑突然响起一声惊叫，夕语推开冷若岚的房门冲了进去，借着月光看到冷若岚坐在床上大口喘气，连忙点亮烛台，“小姐，怎么啦？！”走到她跟前才发现她额上布满大滴大滴冷汗！ 冷若岚听到夕语的问话，茫茫然转向她，只是眼里却没有她的身影。我看到了！那个躲在背后的人。想到那个可怕的表情，身体就不受控制地颤抖，那双充满仇恨的眼，好可怕。夕语见冷若岚抖过不停，大滴的汗水从额上滚下，赶紧抽出帕子边替她擦汗，边叫，“小姐，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小姐！” 夕语的声音慢慢传进脑中，感受着帕子摩擦肌肤的真实触感，冷若岚终于从梦中的画面抽离，眼中映入夕语的身影。 “呃，夕语，”冷若岚觉得喉咙很干，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给我倒杯水过来。” 夕语看冷若岚冷静下来，松了口气，走到桌上倒了杯水给她，看着她喝完，才接着问刚才的事，“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只是做恶梦了。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回去睡吧。”下意识地冷若岚没有跟夕语说自己已经知道是谁从背后推自己下湖的，不是不信任，但就是不想说。 “小姐真的不要紧吗？”这段时间接连发生那种事，小姐一定是吓坏了。上次的事好不容易刚平静下来，结果今天又发生下毒事件，究竟是谁这么狠毒？非要小姐的命？ “我真的没事，你快回去睡吧，已经很晚了。”冷若岚一个劲催夕语回去。 “那小姐有事再叫我。”夕语伺候冷若岚重新躺好，才吹熄蜡烛出去。 黑暗中，冷若岚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虚空，虽然早已觉得她有问题，可是没想到会是那样强烈的恨。如果不是今天在云栖楼无意间捕捉到那一闪而过的阴冷眼神，今晚也不会刺激到深埋的记忆，只是为什么会有如此深的恨意呢？令她决意要除之而后快。 昨晚惊醒后，冷若岚一直没办法再入睡，只要一闭上眼睛脑中就会闪出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她。窗外黑暗慢慢散去，冷若岚放弃地从床上起来，走到窗边，伸手一推，清晨沁凉的空气盈满鼻腔，昏沉的脑袋清醒了几分。看着阳光渐渐洒满眼中所见的一切，冷若岚才离开窗台，叫夕语进来伺候她梳洗。 第二十一章 被定住了，逼迫原谅 夕语伺候冷若岚用过早膳，就有事外出了，走之前叮嘱小翠一定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小姐，不能让她单独跟其他人在一起。 小翠一一应着，她也不嫌夕语啰嗦，昨天刚发生了那样的事，谨慎一点总没错。今天小姐交给我照顾，我一定要好好表现，绝不能让小姐有半点损伤。 只是，四小姐为什么还会来缭香苑啊？！怎么办？怎么办？要不要去叫人来帮忙？想起那堆蚂蚁，小翠就发抖，虽然夕语姐姐说不一定就是四小姐下的毒，但想着还是怪吓人的。 冷若云看着一脸惊吓的小丫鬟，心里冷笑一声，脸上却是温和如曦。上前一步，谦逊有礼地问道：“请问姐姐在吗？” 小翠见冷若云靠近，惊恐地后退一步，想起对方是四小姐，又猛地停下动作，尴尬地笑笑把脚收了回来，“在，在，请问四小姐找小姐有何事？” 冷若云把小翠的动作看着眼里，没表示什么，语气依旧谦逊，“若云找姐姐有事商量，劳烦小翠姑娘进去通报一声。” “哦，噢！那麻烦四小姐在这等一会，小翠去去就来。”说着转身飞快地向屋子奔去。冷若云看着那迫不及待跑开的身影，敛了眉，静静地站在缭香苑外等候。 从冷若云开口说话，冷若岚就听到了，心底也自奇怪，不懂她又要搞什么。这时看小翠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满脸惊恐，指着门外，断断续续道，“小姐......小姐，四......四小姐来了！”这孩子真是太单纯了，一点都不知道隐藏自己的情绪，不知会不会得罪冷若云。伸手倒了杯茶给她，才淡淡应道，“嗯，我知道，你带她进来吧。” “要让她进来？！可是......可是......”小翠听冷若岚说要见冷若云，觉得很惊奇，只是可是了半天也没讲出过所以然来。 “没事，你去带她进来吧。让客人在外面等太久不好，快去吧。”冷若岚知道小翠在想什么，只是现在又没证据表明就是她下的毒，上次的事也没弄清楚，也不好拒而不见。再者，她也想知道，冷若云为什么这个时候还来缭香苑。 小翠迟疑地看着冷若岚，见她一脸平静，也不回避自己的视线，终是犹豫着向门外走去。跟刚才进来的快速不同，这回小翠可算是慢吞吞地如龟爬般向外挪去。回到院子门外，对冷若云福了福身，“四小姐请跟我来，”眼睛偷偷看着她，还是不放心，等会我一定要好好守在小姐身边。 冷若云也不揭穿她，说了声“有劳小翠姑娘了，”就安静地跟在她身后向院子里走。小翠把冷若云带进房间后站到冷若岚的身后，一副保护的姿态防备地看着跟在后面进来的冷若云。然而冷若云却对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弄得小翠都不好意思再瞪她。看小翠那样，冷若云暗自讽笑，不再理她，走到冷若岚跟前盈盈屈身，“若云见过姐姐。” 冷若岚静静看着冷若云，实在无法把这温柔如斯的脸同梦中看到的狰狞联系在一起，想起那脸、那眼，寒意就蔓延全身。看冷若云一直保持屈膝的姿势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冷若岚有种被看穿的感觉，定了定神，冷静地说：“四妹不必多礼，不知今天四妹来找我有何事？” “妹妹不是说好要来陪姐姐吗？难道姐姐不喜欢妹妹来？”说到后来冷若云已经一脸委屈，眼眸仿佛染上水雾，湿漉漉地看着冷若岚。 冷若岚冷眼看着她，心想，如果放到现代，她一定会是一名成功的演员，即便看过她那一面，竟然都被她所惑，没办法说出否定的话。“怎么会呢，妹妹能来陪我，姐姐高兴都来不及。小翠，快上茶。” 小翠不放心地看看冷若云，没动。早上跟夕语姐姐保证过的，今天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小姐，绝不能让其他人单独接近小姐，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四小姐，自己更不能走。冷若岚等了半天也没见小翠有任何动作，转过身抬头看着她，“小翠，还不快去？！”小翠倔强地看着冷若岚，就是不动，事关小姐的安全，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去的。冷若岚心中叹气，这孩子，真是，“就一会，快去快回，放心，我没事。” “可是......”眼睛瞪着冷若云，没说下去。 “总不能客人来了连茶都不倒吧，那不显得我们缭香苑很没规矩。嗯，快去。”有时太过直率也是问题，现在都变成老妈子在哄小屁孩了。小翠听了，想想也是，来者是客，要是她回去说我们缭香苑的丫鬟连茶都不懂上一杯，不是连累小姐的名声。再瞪了一眼冷若云，哼，要是敢伤害小姐，回来有你好看，然后跑出了房间。 冷若云假装没听到冷若岚与小翠的对话，乖顺地站在边上看着他们沟通，对小翠那警告的眼神也以一笑置之。 等小翠出去，冷若岚回过头对冷若云抱歉地笑笑，“令妹妹见笑了，小孩子不懂事，希望妹妹不要放在心上。”谁知冷若云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边快速闪到冷若岚身边，边说：“妹妹理解，发生那样的事，会被怀疑也很正常，”话说完，手同时点在冷若岚身上。 “你要做什么？！”冷若岚惊恐地看着突然闪到身前的冷若云，“啊，来......”还没来得及叫人，整个人就被定住了！怎么回事？！嗯嗯，为什么我动不了，声音呢？为什么说不出话？！眼睛瞪着冷若云，你对我做了什么？ 冷若云并没有继续对冷若岚做什么，而是转向门口移动，而此刻，小翠的脚步声正从外面传来。“小翠！”可惜小翠听不到冷若岚的叫唤，步履匆匆的身影还是闪入冷若岚眼中。冷若云从暗处闪出，手点在刚进入房间的小翠颈后，还从容地接过小翠手中的茶杯，避免它陪同小翠一起摔到地面的命运。 冷若岚眼睁睁地看着小翠倒下，“小翠！你对小翠做了什么？！”惊恐夹杂着愤怒的视线直直射向冷若云。 “姐姐放心，我只是让她睡一下，免得她打扰我跟姐姐聊天，”冷若云还是一脸笑容，温柔地说道。走近桌子，轻轻把手中的茶放下，“姐姐不用害怕，妹妹不会伤害姐姐的，妹妹只是想姐姐好好听妹妹说说话而已。” 冷若云的笑越发温柔，“姐姐，妹妹今天是专程来向姐姐道歉的，”边说边把手伸进怀里。冷若岚双目欲裂，恐惧地盯着冷若云手中的匕首，她要做什么？！冷若云伸手轻轻抚着匕身，对冷若岚轻轻一笑，竟转到冷若岚跟前跪了下来！ “姐姐，都是我不好，要不是那天我不小心跟小红提起喜欢炫哥哥，她也不会做出那种傻事，妹妹在这里向姐姐道歉，”随着话音响起，冷若云手中的匕首轻轻划过她的身体，留下一条血痕，“姐姐原谅妹妹好不好？妹妹真的不知道小红竟然会为了我那样做，如果知道，妹妹一定不会跟她提的，姐姐，你原谅我，好不好？”随着那两声好不好落地，冷若云的身上有多了两条血痕！ “嗯，嗯，不要，快住手，你究竟要做什么，快住手......”冷若岚惊惶地看着冷若云。到后来，冷若岚已经惊呆了，愣愣地看着冷若云身上的血痕一道一道增加，耳边仿佛能听到利刃划破衣帛从皮肤上划过的声音。 “姐姐，原谅妹妹好不好？妹妹没想过要跟姐姐抢炫哥哥，只是一时没控制好向小红唠叨了一下，妹妹真的不是故意的。姐姐，你相信我，好不好？妹妹真的不是故意的。”冷若云还在说着，她身上的血痕也还在增加着。 血，满眼都是血，恐惧渗透到四肢百骸，谁来阻止她！别再划了，我原谅你！我原谅你！求求你别再伤害你自己了。可惜冷若云听不到冷若岚的叫喊，只是不停地喃喃着，“好不好？好不好？......”而伴随着这一声一声的“好不好”，匕首一次又一次划过她身体。纱裙已变得支离破碎，淡绿的薄纱染成鲜红，而血还在增加！ 就在冷若岚以为自己要这样眼睁睁看着冷若云在自己眼前自残至死，屋外突然传来叫唤声，“请问有人吗？若岚小姐......请问若岚小姐在吗？”是吕施奇！快进来呀，快来救人！ 吕施奇疑惑地看着静悄悄的缭香苑，大门敞开，却没见一个人出来应门，这也太奇怪了。突然，耳尖一动，走进院子，小心地向院子尽头的屋子靠近，看了一眼敞开的大门，轻轻抬脚走了进去。刚进门口就看到倒在地上的小翠，心里一惊，快速冲进屋内，看到冷若岚好好地坐在那里，不觉松了口气。然而当跪在地上那个血人映入眼内，晓是惯于行走江湖的吕施奇也吓了一跳，看她划完一刀，又提起来接着划第二刀，猛然醒过来，冲上前拉住她的手，抢过匕首。 第二十二章 后续处理，已经离开 冷若云愣愣地开着空了的手，迷茫地抬头看向拉着自己的人，目光涣散，只是对着，眼中根本没装进任何东西。吕施奇惊恐地看着突然软倒的冷若云，一时不知该怎么做，求助地看向冷若岚，却发现她的样子有点奇怪。松开冷若云的手，走到冷若岚身边，伸手一点，“若岚小姐，这是怎么回事？”眼睛瞄了瞄地上的冷若云。 冷若岚身体一自由，就不受控地发抖，那是过度恐惧的结果，之前如果不是因为身体被定住，恐怕她早就倒下了。手紧紧地拉住吕施奇的衣服，仿佛只有那样才能让自己保持清醒，抖着声音说：“快......快救人......快救人！”脸色跟倒在地上的冷若云无二。 吕施奇这才想起应该先救人，转身却发现自己的衣服被拉住。冷若岚感到手中好不容易抓住的东西要抽走，下意识地抓得更紧，吕施奇知道冷若岚是受惊过度了，但现在救人要紧，“放心，有我在，没事了，”说着轻轻把冷若岚的手从自己身上松开。冷若岚听到那句“没事了”，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慢慢放松，手自动放松了力道。她真的吓坏了，第一次看见这么血腥的画面，恐惧，无际无边。 吕施奇找了件衣服罩在冷若云身上，把她抱到冷若岚床上，再走上前点醒小翠。期间冷若岚就静静地看着，神经质般扯着自己的发尾。小翠醒来，有点迷茫，自己怎么就睡着了？啊，对了！小姐，我还要守着小姐呢。“小翠，小翠！” “啊？啊！吕公子你怎么在这呀？！” 没理小翠的问题，吕施奇直接说：“你去照顾若岚小姐，她会跟你说要做什么，”匆匆丢下这句，人已经跑得老远。 小翠眨眨眼，这什么情况呀？想起小姐，不再管吕施奇的奇怪动作，转身接着之前没走完的路走向大厅。不知道四小姐有没有伤害小姐，我怎么就睡着了呢？真是笨蛋！一进去就看到冷若岚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手中抓着一把头发，眼睛眨都不眨，时不时地扯一下发尾，“小姐！你怎么啦？！” 冷若岚陷在自己的世界里，遥遥的好像听到小翠的声音，机械般抬起头，真的是小翠！太好了，小翠没事！对了，冷若云！要救冷若云！ 冷若岚看到小翠，神志终于清醒，看了看四周，没看到吕施奇和冷若云的身影，刚才迷茫中好像有看到他把冷若云抱到里面，现在应该是去叫大夫了吧。 小翠左右看了看，奇怪，怎么不见四小姐？刚想开口问，却听冷若岚吩咐，“小翠，你去打盆热水进来。” “热水？小姐要梳洗吗？”只是好端端的为什么这个时间梳洗呀？ “快去！” 小翠看了一眼冷若岚，有点委屈，不懂为什么她突然这么严肃。没再问，转身匆匆离开了房间。 小翠走了，大厅里只剩冷若岚孤零零的坐着，知道冷若云就在里面躺着，但却不敢进去看她。目光转向地面，眼中仿佛还能看到冷若云跪在那里一刀一刀划过自己身体的画面。刚刚平息的恐惧重新涌了上来，冷若岚举起双手紧紧怀抱住自己，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保持冷静。 小翠把热水端进来的时候，吕施奇还没回来。冷若岚从椅子上起来，想跟小翠一起进去，如果让她一个人进去看到那样的冷若云，一定会吓坏吧。等到站起来，冷若岚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已脚软到站都站不稳，伸手扶住椅背，勉强撑住身体，向床的方向看了看，深呼吸一下，终于松开手，慢慢往里走去。小翠担忧地看着冷若岚苍白如纸的脸，还有那仿佛连站都站不稳的柔弱身体，早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小姐变得这么虚弱了？ 没敢说话，就静静地跟在冷若岚身后，不知为什么，她知道现在的小姐不想说话，所以她也没问为什么，虽然心中有很多疑问。走近床边，看到床上躺着的人，小翠吓得差点把手中的热水摔下去，勉强稳住，惊恐地转头看向冷若岚，眼中有深深的不解。 冷若岚无视小翠眼中的疑问，吩咐她把水放下，然后去找套给冷若云换套干净的衣服。小翠抖着手把冷若云身上的衣服换下来，其实伤口并不深，血仅止于纱裙，但冷若岚看着那嫩白的身体布满的红色伤痕，心又开始紧缩。 刚把冷若云的衣服换好，吕施奇就带着大夫进来了。大夫看完说并无大碍，由于伤口不深，血已经自行止住，只是病人郁气积心，需慢慢开导。大夫留下一些膏药就离开了，小翠送大夫出去。吕施奇看看冷若岚，不知说什么，两个人静默着。 走回大厅，冷若岚吩咐小翠重新上茶，慢慢地喝着热茶，终于真正冷静下来。 “今天多得吕公子，若岚在此谢过公子出手相助。” “只是凑巧碰上而已，敢问若岚小姐，刚才那是什么情况？” 冷若岚想起冷若云一直喃喃的话，眼神变暗，“只是四妹跟我之间的一点误会，待四妹醒来把误会解开便好。这几天都没见吕公子，不知今天到访所为何事？” 吕施奇听冷若岚如此说，知她不想提刚才的事，也不相逼，顺着她的话说：“还不是表哥，把事情都扔给我们，自己顾着谈情说爱，害我在外面跑了几天，这不事情办妥就来看望若岚小姐了。” “哦，原来这样。吕公子来碧水阁也有一段时间，不知准备何时返回？”冷若岚直接忽略吕施奇眼中的揶揄，淡淡发问。 吕施奇不肯放过她，“怎么？不舍得表哥？还是想他快点回去，好回来娶你呀？” “吕公子不要取笑若岚啦，”冷若岚终于受不了他了。 吕施奇看着终于多了些生动表情的冷若岚，才稍稍放心，虽然看她现在好像一脸平静，但他知道刚才的事对她的打击还没被冲淡。 “我告诉你，你可别哭，”吕施奇突然莫名其妙地说出已经奇怪的话，“表哥昨天就离开碧水阁了，我呢也是回来跟你告别一下，今天就会回去。” “咦？” “表哥叫我跟你说声抱歉，本来昨天他是要来跟你说的，结果遇上那样的事，没找到机会说。” “难怪昨天他一早就来缭香苑，原来是为了这个。” “不过说真的，若岚小姐还真是危险不断。等表哥回去准备好聘礼就来娶你了，在表哥来娶你之前你可要好好保重啊，未来表嫂。”吕施奇突然调笑起冷若岚，只是他说的也是实话：先是掉进湖，跟着被下毒，再到今天这件事，这个未来表嫂还真是状况不断！ 冷若岚也觉得自己很黑，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事情就接二连三地发生，让她身心疲惫。“谢谢吕公子提醒，若岚会保重的。” 送走吕施奇，冷若岚坐在椅子上，静静地想着刚才他说的话。原来他昨天就已经离开碧水阁了，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本也无关，又何须牵挂。如果不是他，可能最近这些事就不会发生了，由此又想到里面躺着的冷若云，刚刚平静的心又掀起波涛。 小翠看着自家小姐坐在那里，也不说话，心想，小姐一定是想尉迟庄主了，刚才吕公子说尉迟庄主昨天就走了，他也真是的，也不来跟小姐道别。 “小翠。小翠？” “啊？小姐，你叫我吗？”茫茫然看向冷若岚，梦呓般随口应着。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冷若岚看着表情乖乖的小翠，秀眉不经意地微拢在一起。 小翠正想着以后要怎样帮自家小姐解相思之苦，被冷若岚一叫，回过神来，正对上冷若岚“忧伤”的脸。小姐真是太可怜了，在这种时候尉迟庄主偏偏不在身边。嗯，我一定要更加用心照顾小姐！ 看着小翠时而皱眉，时而激昂的表情，冷若岚心中叹气，唉，不知这丫头又神游到什么地方了。提高音量叫了一声，“小翠！”看她眼神变回清明，才吩咐道，“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到外面守着吧。” 小翠看了冷若岚一阵，转头又朝里看看，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是，小姐。” 夕语刚进缭香苑就看到小翠一动不动地坐在门口的阶梯上，磐石般遥对着院子里的房子，连有人进来都没发现。眼皮一跳，不会又发生了什么事吧？！走到小翠身后，低头看着她的发心，“你在这干嘛呢？” 小翠听到头上传来声音，仰头一看，结果正正对上一张脸，吓得她尖叫着跳起来。夕语皱眉，这丫头怎么回事？跟她说多少遍了，遇事要沉稳，怎么还是天天咋咋呼呼的？不像样。“你究竟在做什么？叫一下就吓成这样！”小翠发现是夕语，摸摸头不好意思地讪笑，“夕语姐姐，是你呀。” “不是我还有谁，你刚才在看什么？”夕语还是很在意刚才小翠的行为，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事。 第二十三章 继续演戏，贵客临门 “没有啦，小姐叫我来外面守着，可我又怕听不到小姐叫我，所以就坐在这里看着了。” “有什么人在里面吗？” 小翠拉过夕语，小声说：“我跟你说哦，四小姐来了，现在在小姐床上躺着。” “什么？！你快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夕语一惊，手反抓住小翠，急声问道。 夕语扔下小翠急匆匆向屋子走去，在大厅没看到冷若岚，又继续往里走，果然看到冷若岚静静地站在床边，神色沉重。安静地走过去轻轻叫了一声，“小姐，”感觉这时的冷若岚很脆弱，好像自己声音大些都能把她震碎。 冷若岚眼睛动了动，转头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是夕语，又慢慢转回来，重新看着床上那即便在睡梦中也皱着眉头的美丽面容。夕语伸出手默默扶着冷若岚，“小姐，你没事吧？”刚才小翠已经像倒豆子般把事情都跟自己说了一遍，不知道小姐单独跟冷若云在一起时发生了什么事，一定是吓坏了吧，所以才会这么脆弱。自己真不应该出去的，要是自己当时在缭香苑，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真看清冷若岚的状态，夕语更加自责万分，都是自己的错。幸亏吕公子来拜访，要不然事情不知会发展成什么样，想想她都觉得害怕。 “你放心，我没受伤，”眼睛依然静静地注视着床上的人，受伤的是床上躺着的人。冷若岚终于不再沉默，只是声音很飘渺。 夕语心一抽，她知道小姐的意思，但这反而让她更心疼。床上的人受的只是皮肉伤，而小姐却是伤在心上，伤口比床上的人更深，更痛。 “小姐，别站着了，我扶你坐下，”边说边手上稍稍用力，想把冷若岚带里床前。 冷若岚也没反抗，像个木偶般任由她带到旁边的椅子坐好。床上的冷若云悄然睁开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头上的纱帐，很久很久，伤口的刺痛提醒她之前做过的事，但她脸上却露出一个得逞的笑，仿佛根本感觉不到那痛。她知道冷若岚就在这里，而且身边只有一个夕语，看来她没有去向父亲告状。“嗯，痛，”冷若云启唇发出一丝微弱的痛呼，成功引起冷若岚的注意。 起身走向床前，“你醒啦？夕语快去倒杯水来。”伸手止住冷若云起身的动作，“你有伤在身，还是躺着吧。”冷若岚强迫自己压下逃跑的冲动，一直提醒自己她是伤患，双手扶着冷若云让她重新躺好，眼睛却一直避开冷若云的脸，仅盯着锦被。 冷若云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姐姐，”眼睛偷偷观察着冷若岚的表情，“姐姐，你原谅妹妹了吗？”可是冷若岚一直低着头，根本就不看冷若云，等她躺好，就收回手想要退开。冷若云见状猛地伸手抓住冷若岚的手，也许动作过猛，“嗯，”柳眉一下子皱得死紧。 当冷若云碰上冷若岚的手，冷若岚立时就僵了，一股颤意闪过全身，待听到冷若云痛苦的声音，条件反射地抬头看向她的脸。看着那张充满痛苦的脸，闪过冷若岚脑海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这是演戏还是真实？冷若岚发现自己没办法再相信冷若云的任何表情了，这张脸究竟有几个表情是真实的呢？ 冷若云见冷若岚只是愣愣地看着自己，一句话也不说，更紧地拉着她的手，一脸沮丧， “姐姐还是不肯原谅妹妹吗？” “你先放开我，”冷若岚手上用力，话出口的同时猛地把手抽离。没看冷若云的表情，转身对夕语说，“夕语，你先出去，我有些话想跟四妹单独谈谈。”夕语一直盯着冷若云，刚才见她抓住冷若岚就想上前阻止了，后来看冷若岚自己把手抽离，才停了动作，这时听冷若岚这样说，有点犹豫地看了看她，又把视线转向冷若云好一会，终于还是听从冷若岚的话离开了房间。 等夕语离开房间，冷若岚凝视着冷若云依然沮丧的脸，良久轻轻吐出，“是你对不对？” 冷若云只是换上一脸不解，“姐姐在说什么？” 推我下水，在酥皮里下毒，杀小红灭口，都是你做的，对不对？很想把这些都说出来，想亲口听听她的回答，但也知道自己不会听到真实的答案。其实答案早已清楚，只是不愿接受本应纯良的小女生会做出如此狠毒的事的事实。“为什么要那样做？” “因为我，小红才会向姐姐下毒，妹妹要向姐姐道歉，但又怕姐姐不肯原谅妹妹，才会做出那么激烈的事的，姐姐，你原谅妹妹好吗？妹妹那天想了很久，才记起前些日子跟小红说过喜欢炫哥哥，没想到她竟然会去伤害姐姐。不过，姐姐我保证，自从父亲宣布炫哥哥和姐姐的婚事后，妹妹已经死心了，妹妹是真心祝福姐姐和炫哥哥的，姐姐，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妹妹从来没想过要插入姐姐和炫哥哥之间，真的。” 冷若岚就那样面无表情地听着冷若云解释，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就只是听着。原来是因为尉迟炫吗？就因为一个男人，三番两次想除掉自己的姐姐，甚至不惜杀害无辜的小红，最后连自己的身体也变成逃脱的工具！冷若岚无法理解这种疯狂的行为，那要多强烈的感情才能让一个柔弱的女子变得如此“强大”？ 冷若云发现冷若岚只是站在那里听自己说，脸上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心不禁紧张起来，越发诚恳地保证着，只是冷若岚还是那样，甚至连眼睛都不转一下，就只是那样看着自己。心变得不再像开始那么肯定，她以为冷若岚看到那样的场面会妥协，会不再追究，可是现在她有点怀疑结果会不会如自己预期的那样发展。 屋内突然变得静默，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冷若云是不知该怎样继续说下去，冷若岚一点反应都不给她，这让她不安。冷若岚则依然凝视着冷若云，她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吗？是否一直以来都自信自己可以瞒天过海，而现在是不是开始不再那么肯定呢？ “妹妹就在这里休息一会，等会我叫夕语送你回云栖楼。”没理会冷若云吃惊的眼神，冷若岚淡淡说完就转身而去，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冷若云。 晚上，冷若岚对着桌上的饭菜却不想动筷。冷若云已经叫夕语送回去了，身体的伤很快就会痊愈，甚至不会留下疤痕，可是心呢？夕语担心地看着冷若岚，筷子已经停在半空很久了，却迟迟没有落下的迹象，“小姐，吃点什么吧，早上到现在都一天没吃东西了。你身子本来就不好，再不吃会撑不住的。”想起这个，夕语就想骂小翠一顿，千叮嘱万叮嘱，要她好好照顾小姐，结果连午饭都没给小姐准备！ 冷若岚也清楚自己应该吃东西，饿了一天，胃已经在抗议，但就是没有下筷的欲望。夕语正不知怎样劝冷若岚，门外突然响起小翠恭敬的声音，“小翠见过阁主” “起来吧，你家小姐呢？” “小姐在里面用膳，阁主请跟女婢来。” “不用了，你还是在这里守着，我自己进去。” “是，阁主。” 奇怪，冷剑锋怎么这个时间来缭香苑？不过，没容她多想，冷剑锋就已经走了进来。冷若岚赶紧放下筷子，站起来躬身行礼，“若岚见过父亲大人。”冷剑锋一把扶住她，“在为父面前岚儿无需多礼。吃饭呢？快，快坐下，继续吃。” 惊讶都已经不足以形容现在冷若岚的心情了，这到底什么情况？偷瞄一眼坐在身边的冷剑锋，又赶紧把头低下，看着自己的碗，碗里有一块冷剑锋夹来的鱼肉。不知这又是演哪出，父慈子孝？可是自己跟冷剑锋，存在那种感情吗？好吧，从昨天的情形看可能是存在的，如果不是演戏的话。 “岚儿，瞧你瘦的，快，多吃点，”随即冷若岚的碗里又多了一个香菇。 “父亲，不要顾着给若岚夹菜，你也吃，”礼尚往来地冷若岚也夹了一块鱼到冷剑锋的碗，刚才礼貌问一声，没想到冷剑锋会真的坐下一起吃饭。不过这个家怪事一箩筐，连那么柔弱的女人都那么厉害，比起来冷剑锋这还算正常了。 “好，好，谢谢岚儿。岚儿太瘦了，要多吃饭才行呀。”冷剑锋看冷若岚给他夹菜，满心喜悦。这还是第一次岚儿对自己如此亲近呢，只是想起来之前听到的报告，心情就无法放松。 “听说今天若云来缭香苑找你，她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冷剑锋沉吟了一下，还是问道，这么急着赶来本来就是为了这事，虽然不想破坏现在的气氛，但为了岚儿的安全，一定要问清楚。 冷若岚就知道冷剑锋这个时间来缭香苑不会单纯只为看看自己，只是为什么他会知道冷若云来过缭香苑？眼眯了眯，怀疑地看了一眼夕语，之前就觉得她跟冷剑锋的关系不像仅仅是女儿的丫鬟那么简单，难道是她去报告的？但她是什么时候去报告的？回来到现在也没见她离开缭香苑。 第二十四章 盖棺定论，虚假真相 虽然心里疑问重重，但冷若岚表面还是冷静地回答道，“四妹只是为昨天的事来向我道歉，”被这样一提，脑中又闪现早上大厅里的画面，赶紧闭闭眼，把那画面赶出脑海。想到冷若云那样做的目的，冷若岚斟酌了一下，接着说，“父亲，昨天的事四妹已经跟我说清楚了，是小红擅作主张替四妹出气引起的，后来见事情败露就畏罪自杀了。” 明知道她说谎，这样做等于养虎为患，可是冷若岚却不想再追究下去，反正真相自己已经知道，再追究下去只是徒增伤痛。虽然没有把凶手绳之于法，但冷若岚没办法对那样的哀求视若无睹。 “哦，是若云这样说的？小红为什么要替她出气？出的什么气？还有她怎么知道是小红下的毒？”冷剑锋放下筷子，转而专注地盯着冷若岚，刚才的轻松如幻影消失无踪，一连抛出几个问题。 冷若岚被冷剑锋盯得内心一阵紧张，握紧手中的筷子，逼自己冷静下来，转身与冷剑锋对视，“因为四妹之前跟小红说过她喜欢炫哥哥，可是后来炫哥哥要娶的人是我，所以小红就想替她的主人除掉我。这一切只是因为小红过于护主，既然四妹已经过来跟我道过歉，还保证真心祝福我和炫哥哥，父亲大人，这件事可否就这样结束，不再追究？” 身为受害人的自己竟然在替施害者求情，这个施害者还对自己的未婚夫虎视眈眈！冷若岚觉得用宽宏大量都不足以形容自己了。也许冷若云就是看透自己这一点，才会那样做吧，以身体为筹码，逼自己就范。明知这点，自己还是乖乖照做了，唉。 冷剑锋看着冷若岚，即便紧张到把手紧握到青筋毕露也要为她开脱吗？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令你这样护着她？父女两对峙了好一会，冷剑锋终是放弃，“既然岚儿这样说，为父听你的，这件事就到此结束。好了，继续吃饭，菜都凉了。”表情放松下来，拿起筷子重新给冷若岚夹菜。 冷若岚听冷剑锋同意了自己的请求，松了口气的同时觉得有点不真实，就这样？！答案来得太容易了，只寥寥数语就同意了我的说法。看他那样紧迫盯人地追问，还以为很难说服他呢。 当晚，冷若岚又是一夜无眠，每次闭上眼睛都会浮现冷若云的身影，即便迷迷糊糊睡着也被恶梦惊醒。在云栖楼的冷若云此刻也不平静，不知冷若岚那是什么意思？没说原谅，也没表示怀疑，就直接叫夕语送我回来，那代表什么？今晚注定是一个未眠之夜，不能安眠的又何止她们两个。猜测也好，不安也罢，早晨依然如期而至。 “叩，叩，”房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冷若云一惊，“谁？！”云栖楼除了自己应该没有其他人才对！ “奴婢小青，是主管派来伺候小姐的。小姐，你起了吗？” 主管派来的？小红都走一天了，这个时候才派人来是为那般？“哦，我知道了。你先在外面等着，我一会再叫你。”身上的伤不能让她看到，冷若云边说边从床上慢慢起来。伤口早已结痂，其实本来就只是轻轻划破，表面看着恐怖，实际并没什么。不知昨天自己那样做有没有效，冷若岚那女人！眼神一暗，自己都做到那份上了，竟然都没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 冷若岚早上起来，照旧到珍德居请安。昨天没去请安还可以说是因为前天受惊过度，身体不适，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走一趟，免得落人口舌。 只是没想到走进珍德居，竟然发现冷若梦也在。看到冷若梦那一瞬间，冷若岚有些怔忪，后来一想，也对，既然尉迟炫已经离开，她的禁足令自然就解除了，那她在这里出现也很正常。无视她愤怒的目光，步履不变地走向柳慕情，恭敬地躬身行礼，“若岚来给大娘请安了。” “前天才发生了那样的事，难为你还记得过来请安。嗯，去坐下吧。”跟上两次碰面一样，柳慕情一派和气，跟冷若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遇见的她相比仿佛换了个人。 冷若岚轻轻应了一声，转身走到旁边坐下。没看到冷若云，却看到了冷谨翰。冷若岚还以为他不在碧水阁呢，下毒事件搞出那么大的动静，都没看他现过身。 “二妹，你还好吗？大哥都听说了，这两天大哥不在阁里，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冷若岚一走过来，冷谨翰就关切地问道。 果然是不在，她就奇怪如果在的话，怎么会这两天都没见到人。按她的理解，冷谨翰对冷若岚这个妹妹还是比较关心的。“谢大哥挂心，若岚没事。”冷若梦一直愤怒地盯着冷若岚，但却没有开口骂她，就只是咬牙切齿地盯着。 “嗯，没事就好。听说事情交给融堂主查了，也不知查得怎样，等会我去问问，一定要找出是谁如此大胆，竟敢对若岚下毒！”冷谨翰的表情变得严肃，这人胆子也太大了，连碧水阁二小姐都敢动。 “翰儿说得对，一定要揪出在背后搞鬼的人，这种事都敢做，他眼里还有碧水阁吗？！”柳慕情突然加入冷谨翰与冷若岚之间的对话，尽显当家夫人的威严。 冷若琴听她娘这样说，目光一闪，视线从冷若岚转向柳慕情，只一眼又快速移了开去。冷若梦内心愤恨，冷若岚这女人就不应该存在，虽然不知是谁，但如果真能替自己除掉冷若岚，那自己还要感激他呢。如果不是娘的话，自己早都动手了，哪还能留她在这里接近我的炫哥哥。只是这贱货的命真硬，上次没淹死，这次又被她逃过一劫。 冷若岚想了一下，看向柳慕情说：“让大娘和大哥费心了，真凶已经自己惩罚了自己，她就是畏罪自尽的小红。”奇怪，怎么冷若梦这么安静？按她的性格没一见到自己就冲上来已经很难得了，竟然还让我安稳地坐了这么久。真的很奇怪，明明一副恨不得吃了我的表情，却没任何动作。 “竟然是她？！”“小红？”柳慕情和冷谨翰同时疑惑地问道。冷若琴心里暗想，小红怎么变成凶手了？冷若云又在背后搞了什么？冷若岚竟会相信小红是凶手。而且，这件事闹到了父亲面前，父亲会相信这样的结果吗？ “嗯，就是把酥皮送来缭香苑的丫鬟。她不知从哪偷到毒药想害我，后来见被我们发现，一害怕就自杀了。父亲已经说事情就到此结束，至于毒药从哪偷的，就不再追究了。”看着在座神态各异的几人，冷若岚云淡风轻地把事情说了一遍，仿佛自己与整个事件无关。 “她一个小小的丫鬟为什么要害二妹？！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怎么可以就这样不明不白就不查了！”冷谨翰听完神情变得激动，如果没人指使，一个丫鬟有什么理由去毒害一个小姐。 “翰儿你先不要激动，既然这个结果老爷认同了，就一定有他的理由。”枉我之前还担心事情会扯上琴儿，继而牵连的自己身上，没想到事情竟然会以这样的结果终结。不知冷若云那丫头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能令老爷都认可这种一听就不能相信的真相。 “娘！如果不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让凶手逍遥法外，难保到时他不会出来再害人。” “你要相信你爹，他一定自有打算。”挥手阻止冷谨翰欲争辩的话，“好啦，听你爹的，这件事就到此结束，以后谁也不许再提。” 冷谨翰跟柳慕情对视了好一会功夫，最终不甘不愿地移开目光，却看向夕语，“夕语，以后你一定要打起精神保护好二妹，省得不知什么时候又被人害。”这话说得酸溜溜的，摆明是不服就这样结案。 一时大厅里变得静默无声，冷若梦自始至终就只顾着用眼神凌迟冷若岚，顺便克制自己想冲上去撕了她的冲动；冷若琴则一直都心神不宁，听了她大哥的话，更是眼神闪烁；柳慕情知道冷谨翰是故意这么说给自己听的，她的翰儿就是太正直了，即便是对冷若岚也一样，但翰儿你可知为娘面对冷若岚是怎样的心情？ 夕语偷看冷若岚，见她还是一脸淡漠，再对上冷谨翰带着警告意味的眼神，支支吾吾地应道，“夕语谨遵大少爷吩咐。”大少爷，你不能说不过夫人就拿我出气呀，我只是一小小丫鬟，要是不小心得罪谁，小红的下场还摆在那里呢。 各怀心思的几人都没有再多说的心情，言不及义地闲聊两句，就都散了。冷若岚带着夕语往花园的方向慢慢走着，心里对冷若梦刚才的“平静”还是很在意，虽说她不找自己麻烦是很好，可是一盆本应剧烈沸腾的开水，突然变成闷沸，反而更令人害怕。 说曹操曹操到，刚沿着花园里弯弯曲曲的小路绕了两下，竟迎面碰上冷若梦！ 第二十五章 上门打听，姐弟情深 冷若岚整理了一下情绪，直面冷若梦，“若岚见过大姐。”谁知冷若梦仅仅“哼”了一声，高傲地把头一转不理她，脚步没停继续往前走。冷若岚愣了一下，向旁边移了一步，然后看着冷若梦从自己眼前走过。 看着冷若梦挺得笔直的背影，冷若岚这回是彻底投降了。这个大姐不知又哪根筋出了问题，在大厅的时候还以为是因为有柳慕情压着，才一直克制没直接向自己找麻烦，可现在柳慕情不在，她还是就这样放过自己，真是奇了怪了，真心不懂她在想什么。 哼，暂时先放过你。娘明明说会替我教训她，叫我不要轻举妄动，为什么她这会还是什么事都没有地在我面前走来走去呀？看见就恨不得撕了她，竟不知羞耻地抢我的炫哥哥。难道毒是娘叫人下的？不可能呀，如果是娘没理由会不成功的，等会还是去找娘问问好了。 “夕语，刚才那个是大姐没错吧？” 夕语脸皮抽了一下，然后特认真地回答，“是。” 好吧，冷若岚自己也觉得这样问很蠢，但是真的很奇怪呀。算了，她不找我麻烦更好，最近遇到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了，能少一些就少一些吧。不知现在冷若云怎样了，想到昨天她那伤痕累累的身体，抖了抖，应该不要紧吧？ 冷若琴离开珍德居后直接去了云栖楼，她一定要搞清楚冷若云那丫头又在背后做了什么，否则心总是不安。 走到云栖楼，直接穿过大门就想往里走，结果从旁走上一丫鬟，“女婢见过三小姐。” 咦，这么快就有丫鬟来顶替小红的位置了吗？“四妹呢？” “小姐在房里看书，三小姐请稍等，女婢这就进去禀告，”说着就匆匆往房里去了。 过了一会，冷若云出现在门口，后面跟着那个丫鬟。冷若云吩咐小青在院子外守着，把冷若琴迎进了屋子，顺手把门关上。冷若琴看着她的动作，只是挑挑眉，没说话。 “姐姐今天来妹妹这里有什么事吗？”冷若云亲自给冷若琴倒了杯茶，把茶放下的同时边跟她说话。 “妹妹前几天不是还很亲热地跟前跟后，说要学琴，怎么今天这么冷淡了？”冷若琴讽刺地看着冷若云，想起自己之前被她当棋子耍就一肚子火。竟然想拿我垫背！幸亏爹没有继续追查下去，要是真牵连到我，看我怎么报答你！ “姐姐莫气，妹妹当时也是一时心急乱说话，妹妹是真心想跟姐姐学琴的，还望姐姐不要因这次的事以后不教我。” “哼，冷若云你就继续装，反正这是你的强项。”冷若琴看到冷若云这副装模作样的表情就想吐，吃过一次亏，她再都不信她了。之前还以为能利用她来除掉冷若岚，结果变成自己被她利用，想起就生气。 “姐姐要怎样才肯原谅妹妹？妹妹真的不是故意的，姐姐你就原谅妹妹一时糊涂吧。” “算了，我懒得跟你废话，反正现在事情也摆平了，”想起今天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冷若琴不再浪费唇舌跟冷若云扯些言不由衷的话，“你究竟又搞了什么？竟然能让爹把小红当成凶手。” 成功了吗？！这么说自己昨天找冷若岚是对的。没想到这么快连父亲那关都过了，哼，是因为冷若岚吧，因为是她说的，所以爹才会乖乖听话。不过多亏有冷若岚那女人，否则自己迟早会被爹抓住。“已经查出真相了吗？！”冷若云很惊讶地问道，语气里充满不敢相信，“没想到是小红下的毒，她为什么要那样做？差点连累姐姐和我。幸亏爹明察秋毫，冤枉了妹妹，妹妹作为她的主子也罢，可要是冤枉了姐姐，就罪大了。” 冷若琴冷眼看着还在装傻的冷若云，眉头紧锁，她想装到什么时候？害死了小红，还把她冤成凶手，难道就不会有一点不安吗？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了，竟然天真地以为可以控制她为我所用！“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愧疚吗？”看来今天自己从她这里是得不到任何信息了。以后还是离她远点，省得哪天被害死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愧疚？妹妹当然愧疚……”话没说完，外面就传来冷毅安的声音，“姐姐！”只是刚高声喊了一声，声音就低了下去，“呃，你是谁呀？姐姐呢？”估计是看到小青了。 “奴婢小青，是主管派来照顾小姐的丫鬟，小少爷来找小姐了吗？可是小姐在里面跟三小姐说话。”小青拦在冷毅安跟前，阻止他继续往里面冲。 “你就是新派来照顾姐姐的丫鬟呀？小青，姐姐以后就麻烦你多照顾了。”冷毅安上下打量了一遍这个挡在自己前面的小丫鬟，嗯，不错。没想到昨天才去跟主管提，今天就见到人了。 听冷毅安如此客气的口吻，小青反而不好意思了，“呃，照顾小姐是小青应该做的。小少爷你等等啊，小青去通报一下，很快就回来。”说完转身就撒腿跑了，看都没抬头看冷毅安一眼。 冷毅安举起手，想叫一声她，只是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人就已经冲出老远了，“其实你不用这么急。”冷毅安把没说完的话轻声说完，只是说话的对象已经听不到。 冷若云看向冷若琴，冷若琴也看向她，“你好自为之吧，”说着率先打开门走了出去。 小青刚想叩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吓了一跳，见是冷若琴走出来，赶紧恭敬地叫了一声，“三小姐。”看看跟在后面的冷若云，再转头看看院子门口。 “叫毅安进来吧，”冷若云淡淡地吩咐着。 “是，”小青轻应一声，又跑着向院子门口走回去。 冷毅安在外面看到冷若琴和冷若云从屋子出来，就自个往里走了，遇到跑着回来的小青，点头笑了一下，穿过她继续前进。见冷若琴要回去，“三姐这就回去了么？是不是毅安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三姐跟姐姐说话了。” “没有，没有，我来得也够久了，就不阻着你们姐弟俩联络感情啦。” “三姐也是我们的姐姐，说到联络感情，三姐就更不能走了。” “还是下次吧，下次再跟你们好好聊聊，今天还有事，先走了。” 见冷若琴这样说，冷毅安也不好再留，唯有恭送冷若琴离开。“三姐来找姐姐有什么是吗？看你们的表情都好严肃。” “有吗？就聊弹琴的事而已，我不是说在跟三姐学抚琴吗？可是姐姐太笨了，一直学不好，刚才就是在向三姐讨教有没有什么秘诀。” “哦，原来是这样。对了，姐姐，你还习惯小青照顾吗？” “小青？嗯，这丫头挺懂事的。” “那就好，我还在想要是姐姐不习惯，就再去跟主管讨一个来给姐姐呢。”虽然在他看来小青不错，但如果姐姐不喜欢，那还是要换一个，毕竟人是叫来照顾姐姐的，当然要令她满意。 “小青是你去向主管要的？”冷若云有点感动，起码还有毅安是记得我的。 “嗯，姐姐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毅安实在不放心，所以就去向主管要了个人。”小红走了，偌大的云栖楼就只有姐姐一个，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想想冷毅安就觉得不安，要是发生什么事，可怎么办。 冷若云听他这样说，眼睛有点湿，只要有他在就够了，就算你们都欺负我，至少还有这个弟弟是站在我这边的。冷若云看着冷毅安的眼睛，诚恳地说：“毅安，谢谢你，”有你这个弟弟，真好。 冷毅安憨笑着伸手摸摸脖子，“姐姐今天怎么了？说话好怪。我们是同胞姐弟，这样做不是很应该吗？为什么要谢谢？” 冷若云见他那样，露出一个真诚的笑，不是平常对着其他人那种演戏的笑，而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姐姐只是开心，毅安终于长大懂事了。” “姐姐说什么呢？我跟姐姐是同一天出生的耶，要不是你早了那么一点，该换你叫我哥哥了。”冷毅安听冷若云那样说，立刻像被踩到尾巴似的，愤愤地抗议，那样子活脱脱就是一小孩子。 “呵呵，”冷若云娇笑出声，让冷毅安恼得跳脚，“好啦，姐姐不笑你了。今天你来姐姐这里不会就为了问我对小青习不习惯吧？” “昨天姐姐去哪了？毅安来了几次云栖楼都没看到姐姐，是不是他们为难你？”昨天一早他就来云栖楼了，可是一直没见到姐姐。后来又来了几次，也都没找到人。起初还以为是融辉把姐姐带走了，跑到开源堂找融辉，却发现他根本没找过姐姐。 昨天毅安来过吗？一直找不到自己，可想而知，当时他该多着急。眼睛漫上一层抱歉，“可能是我出去散步刚好错过了。姐姐又没做错事，他们好端端的怎么会为难姐姐。” “可是前天爹看姐姐的眼神？”冷毅安还是不安，爹那天摆明就是怀疑姐姐。 “那只是爹一时着急，现在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小红才是凶手，所以你就放心吧，”对，小红才是凶手，我不用愧疚。 “小红？这是爹说的？可是小红为什么要对二姐下毒呀？”这么快就查清楚了吗？ “嗯，父亲说的。可能她暗恋炫哥哥吧，人都死了，我们就不要再追究原因了，就让它过去吧。” “嗯，既然事情查清楚，那我也放心了，”只要跟姐姐没关系就好。 第二十六章 开始学武，解释原因 冷若岚好好休整了两天，终于记起自己之前想做的事。这天循例请完安后，就直接往藏书斋去了。 等林学之来把门打开，冷若岚让夕语留在门外，一个人走进了藏书斋。 自从那天探听出自己身上有内功之后，冷若岚就想重新拾起来，既然是冷剑锋叫自己练的，如果哪天他问起，自己也好回答。本打算第二天甩开夕语，再来藏书斋把《如水》记下的，结果被冷若云一搅，就搁下了。 翻开书，认真地记着里面的内容。只是这寥寥数语真的能学出什么武功路数吗？整本书才十二页，每页只有一句话！说是一句话，其实也就六个字加一个标点！是古人太聪明，还是我太笨？冷若岚整本书看下来，文字是记住了，但完全不懂怎么练。看了每页的配图，也就知道应该从这里走到那里，问题是身体内真的有东西可以这样走吗？ “若岚丫头想学武？”突然身后传来询问声，把冷若岚吓得够呛，抓稳手中的书，压压惊，才慢慢转过身来。做贼心虚地把拿着书的手藏到身后，另一只手抚了抚发，“先生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叫若岚，”没有回答林学之的问题，想就此揭过，可惜林学之没如她所愿。 “见你看得那么认真，就过来看看是什么这么有吸引力，把我们二小姐的魂都勾了进去。”意有所指地看看冷若岚背到后面的手，“若岚丫头想学武吗？”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 冷若岚知道避不过，脑中快速转了几圈，语速缓慢地回答，“只是觉得有些内容没有参透，过来认真看一遍而已。”一直在练的内功，竟然连这短短十来句话都要来翻书，想想冷若岚自己都觉得汗颜。可那是以前的冷若岚在练的呀，自己可是啥都不清楚！ “哦，是这样啊？”不知是自己心虚，还是林学之故意，冷若岚觉得林学之的声音拖得很长，像是不相信自己，又像是在试探。 “就是这样!”冷若岚急急地点头肯定。对上林学之吃惊的眼神，才发觉自己表现得过于激动了。 “丫头，遇到什么不懂的，虽然老夫不才，但也可以跟你参详参详。”如水自己之前也研究过，看着没什么用，内里却大有乾坤，确有它的独到之处。一般人很难发现其中奥妙，就是自己也只是看出一点眉目，没想到若岚丫头这般聪慧，竟能看出其中有异。 “不敢劳烦先生费神，若岚先自行研究一遍，若以后还是看不清，再请先生只点一二。” 冷若岚摸不准林学之的真实想法，他这是在试探我吗？ “既然这样，那老夫也不勉强。等你研究出其中奥妙一定要跟老夫说说，”林学之神情变得激动，双眼透出浓浓的好奇，“我就一直奇怪，阁主凭着这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如水怎能一直跻身于江湖顶尖高手的行列。不瞒你说，之前老夫也认真研究过这套内功心法，但仅止步于看出它神奇，却无法抓住它具体神奇在哪。” 说着说着就变成了惋惜，似想到什么，一下子又变得神情激昂，“没想到若岚丫头也能看出它的奇妙之处，等你参透了，一定要跟老夫讲讲，一定哦。” 哈？！这什么情况？冷若岚看着激动得像个孩子的林学之，下巴掉地，好像无意中成为高人了，还被一个老夫子崇拜着。“呃，若岚愚笨，怕到时要令先生失望。”实际是我啥都不懂，连这几句话都是刚刚才勉强记住。要不是怕要用的时候，自己一无反应，令别人看出破绽，冷若岚根本看都不会来看。 “不会的！老夫早就看出若岚你有慧根，只要勤加修炼，一定会学有所成！”林学之激动地说着，就差手舞足蹈了。 冷若岚心里吐槽，真不知他从哪看出我这么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柔弱二小姐有慧根，还一定会学有所成。 “先生过奖了，若岚定会加倍用心。”不忍泼这位的老人家冷水，冷若岚谦虚地虚应道。转头微扬一下手中的书，再看看林学之。 林学之愣愣地与冷若岚对视了两眼，“喔，喔，那我就不打扰你研究了，看明白后记得跟我说啊。”边说就边退了出去，见冷若岚点头，嗖的一下就不见了人影。 冷若岚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眼睛眨了眨，人呢？那是瞬间移动还是什么？这好几米呢，怎么一瞬就不见啦？！这个林学之果然是高人。低头继续看手中的《如水》，连林学之那样的高人都搞不懂的东西，我一个连内功是什么东东都搞清楚的现代人，看不明白也是很正常的吧。 把书翻来覆去看了好几次，冷若岚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说真的，到现在她连武功是什么都不知道，或许自己应该先搞清楚原理，从最基础开始。 “小姐，你为什么拿这么多武学方面的书呀？上次不是说好不练武吗？”夕语一看冷若岚塞到她手中的那摞书，眼睛都瞪直了，竟然全是跟学武有关的！连武学入门这类书都有，敢情小姐铁心要习武？上次明明就很认真地跟她说过，她的身体不宜练武，练如水也仅止于强身健体，难道小姐还不肯放弃？ “刚才跟先生闲谈时发现如水另有其奥妙之处，但我怎么想都未能明白，就想多看一些武学方面的书，看能不能有助于我悟出它的妙处。”冷若岚说着之前想好的借口。这还多亏了林学之，要不然她都不敢这么光明正大搬这些书回去。 “小姐不是一直练得好好的吗？还是遇到了什么问题？需要这样深究。”阁主会让小姐练如水，只是想让她的身子更强健，而小姐修炼后，身体也确实比以前好多了。既然已经达到目的，为什么还要研究它的什么奥妙？ 夕语真是太缺乏精益求精的精神了，“是一直都好好的，只是既然知道了，就想弄明白而已。” “哦，那小姐研究归研究，可别把自己累着了。”武学修为什么的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小姐的身体。小姐一个大家闺秀，抚抚琴、看看书、写写字或是绣绣花就够了，舞刀弄枪这些还是留给少爷们吧。想起来好像最近都没见小姐抚琴和绣花，嗯，是因为发生太多事了吗？也对，最近事情确实挺多的。 “放心，我不会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看夕语还想说什么，冷若岚哀嚎，“好啦，夕语，你就别唠叨了，像个小老太婆一样。”你就放过我吧，再说下去，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了。看了一上午一窍不通的东西，脑袋本来就昏昏沉沉的，出来还要跟夕语辩论，这真是太考验我的精神力了。 夕语被冷若岚一个“小老太婆”震得有点懵，“人家也是为小姐好，小姐怎么可以这样说人家啦，”急起来连语气都变了，一脸委屈地看着冷若岚。 “好，好，是我错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现在先帮我把书拿回缭香苑，好吗？我又没说要一下子研究通透，拿回去有空再慢慢看嘛。”说完也不理夕语，抬脚就往缭香苑走。冷若岚已没多少精力可以维持冷静的思维了，说话都变得率真起来。 看着像个小孩子耍赖般的冷若岚，夕语没好气地跺跺脚，捧稳手中的书，跟上她。 老天，你就这么不乐意我今天出门吗？！冷若岚一跨进缭香苑的大门，看到四平八稳坐在大厅的融辉，心里一阵无力。这两天我在休息的时候，没见他来，今天好不容易有精神去做了些事，脑袋快使用过度的时候，他偏偏找上门！ 融辉一见冷若岚，笑着站起来迎上去，“若岚，你回来啦。”冷若岚打起精神，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融堂主，你来了怎么不叫小翠去禀告呢？真是不好意思，要你久等了。” “没关系，我也是刚到不久。若岚在珍德居遇上什么事了吗？”刚才听小翠说，她是去珍德居请安了，没想到会这么久才回来。 “从珍德居出来，去了趟藏书斋，所以回来得晚了，还望融堂主见谅。”笑得好累。 今天的若岚是怎么了，说话这么生疏，张口闭口都融堂主的，听得人难受，“以前若岚你都是直接叫我融辉的，今天怎么叫融堂主了？是因为若岚有了尉迟庄主吗？” “抱歉，若岚不是故意要跟融辉如此客气，只是最近发生太多事了，让若岚对身边的人都不敢过于亲热。”原来是可以直呼其名的关系吗？难怪他都是直接叫她若岚。上次见面事情发生得太突然，都没来得及搞清楚两人的关系。 “我理解，发生那么多事，你会有这种反应也正常。我最怕你是因为尉迟庄主而疏远我。” “怎么会呢，融辉你多虑了。若岚即便嫁作人妇，还是原来的若岚呀。”冷若岚感觉自己的笑就快维持不下去了，真的很累人。 “若岚，你喜欢尉迟庄主吗？ 第二十七章 发生争执，勤奋好学 “炫哥哥长得很英俊，又有才华，大家都喜欢他呀。”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跳到这种问题上了？！ “我问的是若岚，你喜欢他吗？”不允许她逃避，融辉紧盯着冷若岚，又重新问道，还着重强调了是问她本身，无关他人。本来经过两天的沉淀，已经做好祝福她的打算，可一见到她，话就这样脱口而出了。不甘心呀，一直以为她对自己是特别的，结果才不见一段日子，她却已成了别人未过门的妻子，这叫他怎能欣然接受。 “我当然也喜欢，”客观来说，尉迟炫这个人是很不错的丈夫人选，自己也很欣赏他。如果不是这么突然就成了自己的未婚夫，而是慢慢发展，相信自己也会被他吸引吧。 “是吗？你也喜欢他。那若岚想嫁给他吗？”融辉听冷若岚说出喜欢这两字，心像被针刺一般，但他还不肯放弃，不舍放弃。 “他是很多女人梦寐以求的丈夫。”冷若岚实在说不出想，不自觉地又把答案推到了其他人身上。 “若岚呢？” 为什么非要纠着我不放呢？！冷若岚被问得有点烦躁，“我不想又能怎样？婚约都已经定了。” “如果若岚不想，可以禀明阁主，取消婚约。” “父亲已经当众宣布了我和炫哥哥的婚事，如果取消婚约不就显得我们碧水阁言而无信，父亲不会同意的。” “如果阁主不同意，融辉就带……。” “融辉！”冷若岚大喝一声，止住融辉未尽的话，“融堂主以后请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否则若岚恐怕真的要疏离你了。” 融辉这时也冷静下来，知道是自己说错话，“抱歉，融辉越礼了。” “若岚累了，融辉请回吧。”冷若岚冷冷地下了逐客令，本来就精神不好，被融辉这样一说，更加没耐心跟他周旋，“夕语，送客。” “若岚，你......唉，”融辉见冷若岚背过身去，只留给自己一个冷漠的背影，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落寞地走出缭香苑。 融辉一走，冷若岚整个人松了下来，起先装出来的冷傲瞬间坍塌，呆呆地看着地面上的某个点，眼神无光。你以为我想嫁吗？就是不能反抗才只能选择默认。好不容易接受了要嫁给尉迟炫的事实，也妥协了，你又来提我，以为我乐意吗？！就这样吧，起码嫁给尉迟炫也算是离开碧水阁了，现在只希望浩德山庄能比碧水阁“安全”。 夕语送完融辉回来，就看到冷若岚毫无生气地呆坐在椅子上。轻轻地走上前，“小姐在想什么呢？”融堂主真是的，怎么可以说那样的话，近来小姐精神本就不好，他还刺激她，真是太过分了。就算之前他跟小姐走得比较近，现在小姐已有婚约在身，也应该收敛了吧。 “呃，夕语，是你呀。”冷若岚悠悠回神，不知是没听清夕语的话，还是不知怎么回答，只是随口应了一声，没有回答夕语的问题。 夕语也没逼她，转开话题，“折腾一早上，想必小姐也累了，夕语这就去给小姐备饭，等用过午膳，小姐进去好好休息一会。” 冷若岚知道夕语是想帮自己从刚才融辉的话里走出来，感激地看看她，点了点头，“嗯，是该休息一下了。” 吃过午饭，冷若岚拿出早上从藏书斋搬回来的书翻了两页，就眼皮沉重得支撑不下去，扔下书，爬上床午睡。来到这里，做得最多的事就是睡觉了，真奇怪这样睡竟然还能保持如此苗条的身材，果然是基因优良么？ 梦中，冷若岚遇见了阳光，很温暖的阳光，如果真像这阳光般温暖，也许嫁给他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吧。可能是沉浸在那温暖的阳光中不想醒来，等冷若岚真正睁开眼睛，竟然发现天色已暗！ 吓！不会吧，竟然已经天黑！冷若岚睁开眼睛面对着满室黑暗，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才睡个午觉，就到晚上啦？！这日子过得也太悠闲了！如果不是人际关系太复杂，环境又于己不利，其实在这古代生活也不错，不用为三餐奔波，吃饱睡，睡醒还有人侍候，偶尔看看书，赏赏花，比在现代悠哉多了。冷若岚躺在床上也不起来，就睁着眼睛对着头顶的纱帐胡思乱想。 “叩叩，”敲门声起，接着传来夕语的声音，“小姐，起来了吗？夕语进去了。”小姐已经睡很久了，再不起来，晚上又该睡不着了。 你看，说着就有人来侍候了，还包叫起床，比闹钟好多了。冷若岚没应声，依旧躺在床上静静面对着黑暗，只一会，黑暗就被柔柔的烛光驱散，而夕语已经来到了床前。 夕语走到冷若岚床前猛地对上她睁得大大的眼睛，吓得惊呼一声，退了一步。冷若岚不知为何有种恶作剧后的快 感，夕语很少有被吓成这样的时候呢。不再赖床，掀开被子，慢吞吞地从床上下来。 夕语定了定神，边走过去服侍她更衣，边说：“小姐既然醒了，为什么不出声呀？吓了夕语一跳。”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夕语，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呀？”冷若岚声音拖得老长，故意取笑夕语。 “小姐，”夕语恼怒地叫了一声，真是拿这个小姐没办法，一时低落得了无生息，转眼又像个调皮的小孩，真跟不上她变化的速度。 冷若岚回她一个开心的笑脸，见她笑得那么开心，夕语叹气，好吧，小姐高兴就好，我这做奴婢的怎样都没关系了。 好像睡了一觉，早上被融辉勾起的不愉快都被抛在了脑后。再加上一起来就捉弄到了夕语，冷若岚的情绪终于回复正常值。吃过晚饭，把夕语和小翠打发走，冷若岚又拿出那本《如水》研究。白天睡太多，晚上精神特别好，她看着看着好像能看出点眉目，但对图画中人体内那些弯弯曲曲的线路实在看不懂，看来还是要先了解古代的人所认为的人体构造。 看得眼睛累了，扔开书，冷若岚照着书中的动作盘腿静坐，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表情越怪，才坚持了十来分钟就受不了地睁开了眼睛。腿麻了，冷若岚沮丧地向前伸直自己的腿，想让它快点恢复知觉。 不就是静坐吗？为什么书中说得好像很神奇，还有那句什么“通灵盖，沉丹田”说的是什么呀？真的有所谓的气吗？为啥我完全感觉不到？不是说这具身体一直都有练吗？按理说应该只要我摆出动作就能用到她之前累积的那啥内功了吧？难道是时间不够？可是腿很难受呀，不会是要我坐到腿没知觉吧，先苦后甜吗？！ 就这样，冷若岚摊在床上，摆出一个“大”字，傻傻地想着那些未解之谜。只是疑问一个接一个，到最后啥都没想明白。不管了，再试试，咕隆地爬起来，又盘腿坐好。 第二天夕语看着眼底多了一溜乌青的冷若岚很是不解，小姐睡得也不算少，怎么还会眼圈发黑，难道是昨晚睡得不好？ 冷若岚心里那个闷呀，昨晚在那里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一晚，除了因为睡眠不足引起的精神不振，什么收获都没有！她现在严重怀疑是不是真的有内功这种东西，就算我没参透，但照着书中的动作，也算入门了吧，怎么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看着铜镜里那两枚熊猫眼，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夕语一看见自己的脸就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了。那颜色在这张苍白的脸上实在太显眼。不过夕语的化妆技术真是没话说，冷若岚端详着被夕语装饰好的脸，黑眼圈完全盖起来了！ 老规矩，吃过早餐，冷若岚又前往珍德居，今天里面只有柳慕情和冷若梦两人，冷若岚只是请了个安就立刻出来了。还是回去继续努力吧，林学之对自己那么有信心，怎么着也要看出点门路好回报他老人家。 冷若梦看着还是端着一张柔弱的脸正常出现在珍德居的冷若岚，恨得眼睛快喷出火来。耐心，耐心，娘老叫我耐心等着，说什么很快冷若岚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快活，结果呢，又过了这么多天，她还不是天天若无其事地来请安。不行，一定要在炫哥哥正式下聘之前除掉她，想到炫哥哥娶她的画面，冷若梦的眼神就变得更加阴暗，我绝对不能让炫哥哥娶她！ 等冷若岚一走，冷若梦就站起来直接冲到柳慕情身边，“娘，冷若岚那贱货还是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啊！你究竟有没有替女儿教训她？！” 柳慕情心中也觉奇怪，怎么这么多天了冷若岚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掩下心中的疑惑，也许是因为她用的量少吧，看着跳脚的冷若梦，安抚道，“梦儿放心，为娘当然有替你教训她，你再忍耐一下，很快她就不能跟你抢尉迟庄主了。” 冷若梦对柳慕情已经没有最初那么信任了，虽然娘很厉害，但过了这么多天，冷若岚还是天天在自己眼皮底下走来走去！“娘没骗我？” “娘什么时候骗过梦儿？等着吧，很快她就不能像现在这么得意了。”柳慕情的眼神一片阴险。 “那娘，你告诉我，你做了什么？”这个问题已经问了很多次了，可每次她都不肯说。 第二十八章 过于着迷，突发事件 “梦儿只要看着就好，到时你自然就会知道。” 果然又是这样，娘，不会是在敷衍我吧？！柳慕情看冷若梦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的梦儿就是太单纯了，“梦儿，你相信娘。再耐心等待一阵子，千万别污了你的手。”至于那些恶事就让娘来做吧。上次的事，虽然琴儿没承认，但应该跟她脱不了关系，唉，琴儿那女儿心思太重了，连她这个做娘的都没办法完全看透。绝不能因冷若岚毁了两个女儿的未来，柳慕情的目光越发阴狠。 “好，娘，我相信你，再等等！”冷若梦把个“等”字咬得死紧，像是迸出来的一样。 柳慕情独自坐在珍德居的高椅之上，眼神恶毒中透着疑惑，真的是用量问题吗？怎么到现在还没一点反应？ 冷若岚对柳慕情母女的阴谋一无所知，她现在只关心怎样弄清楚那些气呀，人体部位呀，进而研究明白内功究竟是什么。开始只是想学来应付冷剑锋，后来被林学之那闪闪发光的眼睛勾起了好奇，能让一个老夫子如此着迷的会是什么呢？而现在，也许是自尊心作祟，越看不明白，她就越想搞清楚，莫名其妙就跟它耗上了。这两天没人打扰，还真让她找着了门路，起码现在就算盘腿坐上半天，她也不会觉得腿麻了，体内仿佛真有气流在流转。发现这一变化的冷若岚兴奋若狂，学习得更勤了，如果不是有人提醒，连饭都不吃，晚上也是整夜整夜地折腾。 夕语看着冷若岚眼底越发深浓的乌青，不知怎么办才好，每次劝她，她又不听。而且冷若岚毕竟是小姐，做奴婢的也只能稍微劝劝，又不能强行叫她不要练。 冷若岚见夕语眉头深锁，一脸不认同地看着自己，再看看铜镜里映出的脸。自己也许真的有点过火了，脸色苍白，再加上黑眼圈和大大的眼袋，乍看还以为是难民营出来的。 “小姐，你这个样子，夕语不知该如何下手。”夕语赌气地说。其实她说的也是实话，冷若岚一直要求不能在她的脸上过分涂脂抹粉，可现在就她那脸色，如果只是略施脂粉，根本就掩盖不了她眼底的乌青。 “好啦，不要赌气了，我保证以后会按时休息。今天你就多用点脂粉，替我盖起来吧。”这苦命鬼一样的脸，她自己看着也不舒服。以后还是要克制一下，研究那种东西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完的，慢慢来吧。 柳慕情一看脸上涂了厚厚一层粉的冷若岚，心一动，终于见效了。没等冷若岚行礼，就笑着招呼，显然心情很好，“若岚，来啦，快就来坐。” 冷若岚觉得奇怪，怎么今天柳慕情这么热情？冷若梦也是满肚子问号，连冷若岚都不瞪了，转而疑惑地看着柳慕情。为什么娘对冷若岚这么和气？还一脸笑容？！ 冷若梦把视线重新移回冷若岚身上，这贱女人，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是想接近谁呢？！娘的态度真的太奇怪了，难道她也被冷若岚所惑？ 冷若岚行完礼，依言走到边上坐下。本来她只打算像平常那样请完安就走的，没想在珍德居停留，可既然柳慕情已经开口，她唯有坐下。 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冷若岚才走出珍德居。到现在她也没搞懂柳慕情叫她留在那里的原因，也没说什么具体的事，就笑容满面地跟她扯些闲话。算了，想不懂就不想，我还是回去继续看我的书吧。摇摇头，带着小翠回她的缭香苑继续努力了。 柳慕情也不向冷若梦解释，就神秘地说：“好戏开锣了。” 冷若梦见冷若岚打扮得异常美丽，柳慕情对她又热情，最后甚至没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心里正窝了一团火没处发。经过花园的时候，竟不小心看到自己屋子里的一个小丫鬟在跟冷若岚那个叫夕语的丫鬟在假山后拉拉扯扯，顿时火就冲了上来。 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大声质问道，“你们在这里偷偷摸摸干什么？” 夕语一听冷若梦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过头去发现冷若梦已经走到两人身后，更是吓得脸色一变，立刻噤声。 谁知冷若梦屋子的那个丫鬟一见是自己的主人，愣了一下后竟扑过去跪在冷若梦跟前，哭诉道，“小姐你一定要替梅香做主啊！” 冷若梦看清梅香的脸，吓得猛地后退了两步。这还是人脸吗？！满脸红肿，有的地方甚至已经绽开，露出血丝！勉强镇定下来，却没有把视线再看向梅香的脸，“梅香？”疑惑地问道，这张脸会是梅香吗？！ “小姐，你不认得梅香了吗？小姐，都是夕语害的，你一定要替梅香做主。”梅香听冷若梦那样问，神情变得更加激动，伸手指向站在边上的夕语。 夕语见冷若梦看向自己，赶紧躬身行礼，“夕语见过大小姐。” 冷若梦上下扫视了一遍夕语，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是你做的？” 夕语一惊，跪到地上，“大小姐明察，这跟夕语无关，夕语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虽然是跪在地上，声音却不卑不亢，神情也没任何畏缩。 冷若梦冷冷地看了她好一阵，“哦……？”怀疑地应了一声，没发表意见，“梅香，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梅香看冷若梦为自己撑腰，瞪了一眼夕语，“前些日子，夕语送我一盒胭脂，结果我涂了几天就变成这样了。”说着说着眼泪就不停地滚下来。她就奇怪，怎么夕语突然那么大方送自己那么高级的胭脂，虽然平时也会送些小东西，但从没送过这么名贵的，害她还感激了很久，结果根本就是别有用心。刚开始涂的时候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后来发现脸有一点红，也没特别在意，结果今天早上起来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这样子，叫她以后怎么见人啊，越想越伤心，眼泪越流越凶。 好你个冷若岚，竟欺负到我的人头上，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姐吗？！冷若梦正愁找不到理由去修理冷若岚，没想到她自己倒送上门来了。瞄了一眼梅香那眼泪鼻涕一起流的样，冷若梦厌恶地收回视线，本就恐怖的脸更加恶心了。 “夕语，梅香说的确有其事？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二妹叫你这样做的？”冷若梦冷喝一声，听得夕语心里打鼓。 “这事小姐不知道，是……。”夕语焦急地解释着，可惜话没说完就被冷若梦截断，“哦？那你是承认这件事是你做的咯！” “没有！”夕语一惊，快速否定了冷若梦的话，叫完这声，人也重新冷静下来，冷若梦现在摆明想借题发挥，“大小姐明察，胭脂确实是夕语送的，但夕语也不知为何梅香会变成这样。”绝对不能把事情扯到小姐身上。 “你明明就是故意的，那么多人你不送，为什么好端端就送我呢？！”对呀，缭香苑就还有个丫鬟，为什么她不送，偏偏要送我呢？都怪自己一时贪心，才落得今天这个下场，“呜，小姐，你一定要替梅香讨回公道呀。” “梅香，你讲讲理好不好？要不是平常你我交好，我才不会送你礼物。现在出事了，你就赖我头上，你又怎么知道一定是胭脂有问题呢？”本想用来讨好她，好探听冷若梦的动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可是如果真是胭脂有问题，那不就代表又有人想害小姐吗？这盒胭脂可是自己从小姐那里讨过来的！幸亏小姐不喜欢这个颜色，否则......看看梅香的脸，夕语暗自庆幸着。 “就是你送的胭脂害的，我之前一直都好好的，就是用了那盒胭脂才变成这样。小姐，你一定要替梅香做主啊！”梅香瞪着夕语，哀嚎。 “哼，是不是验一验不就马上清楚，走，跟我去缭香苑。我倒要看看二妹是怎么管教她的人的，竟把主意打到我的人头上！” 头向夕语扬了扬，冷若梦的贴身丫鬟绿柳立刻心领神会地走到夕语身边，押着她前往缭香苑。 冷若梦气势汹汹地率先踏进缭香苑，小翠一看她那个架势，吓得大气不敢出，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大小姐来缭香苑有什么事吗？” “二妹呢？快叫二妹出来！”冷若梦看都不看小翠，一进去就命令道。 小翠看到冷若梦身后被押着的夕语，更是慌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匆匆应了声，“是！”就跑着奔向主屋。怎么办？怎么办？夕语姐姐为什么会被大小姐抓住啊？小姐！小姐！要快点找小姐救夕语姐姐。 夕语眼底暗沉，看来冷若梦是打定主意要拖小姐下水了。哼，还不知道谁搞鬼呢？现在就点火，到时烧到自己身上，看不后悔死你！ 冷若岚在房间里看那些武学书籍正看得入神，忽听外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不禁皱了皱眉。怎么这么吵？还让不让人好好学习了？！无奈地放下书，刚想走出去看看发生什么事，小翠就冲了进来，连门都没敲。 第二十九章 上门问罪，三师会审 “小姐......小姐......，”小翠咽了咽口水，话还是没说清楚。 “怎么回事？！你先别急，有话慢慢说，”看小翠急成这样，冷若岚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匆匆走了过来。 小翠狠狠地咽了下口水，“小姐，夕语姐姐被大小姐抓了！”终于完整地把话说了出来. “什么？！发生什么事了，你快说清楚！”听到夕语被抓，冷若岚也急了，一把抓住小翠的手，追问。 “大小姐带人押着夕语姐姐来了缭香苑，说要找小姐。”看冷若岚这么急，小翠赶紧把事情说了一遍。 “带回缭香苑啦？”难怪那么吵。听到是在缭香苑，冷若岚慢慢冷静下来，松开小翠，应该是冲着我来的吧，“你快带我去看看。” 走到外面，果然看见夕语被一个丫鬟押着，冷若梦就在那里气哼哼地踱步。走到近处才发现背后还有一个丫鬟打扮的人，刚才被夕语她们挡住视线没看到。只是她的脸？！冷若岚看清梅香的脸，也吓了一跳，不过没表现出来，只是在心里暗自奇怪。 “若岚见过大姐，有失远迎，还望大姐见谅。不知大姐这是？”冷若岚一走上来就谦虚地说着客套话，然后看向夕语，意有所指地问道。 “这你得问你的好丫鬟，”冷若梦讥讽地看着冷若岚边说边看了一眼夕语，说完扭头看向后面，“梅香，你不是要我给你做主吗？还不上来跟二妹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梅香听冷若梦叫自己，早就等急的她立刻从后面冲到冷若梦跟前。 “啊！”小翠惊吓过度尖叫出声，见那人瞪向自己，又赶紧掩住嘴巴。刚才把注意力都放在夕语身上，没留意竟然还有一张这么恐怖的脸！这个人怎么了？好恐怖哦。见其他人也都看向自己，更加害怕，掩嘴抖着退到旁边缩起来。 瞪了一眼小翠，梅香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前些天夕语突然送我一盒胭脂，结果我用了几天就变成这样了。小姐，你一定要替梅香做主啊，否则梅香都不想活了！” “小姐，你别听她的，这件事根本就与夕语无关，一定是有人在背后陷害。”夕语见终是惊动了冷若岚，情绪也激动起来。 冷若岚用眼神示意夕语不要急，强忍转开视线的念头，盯着梅香的眼睛，“你确定是用了夕语给的胭脂才变这样的吗？” “二小姐是说梅香说谎吗？！梅香都变成这样了，为什么要说谎呀？！小姐，你要相信梅香，梅香说的都是真的，就是夕语害的我！”梅香被冷若岚的态度一刺激，变得越发激动，已经快进入癫狂状态。配上她那又红又肿还漫着血丝的脸，真是很吓人。 “梅香你先冷静一下，我只是想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冷若岚试图让梅香冷静下来，她这个样子，实在令人无法一直看她。事关夕语，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冷若梦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夕语只不过是她的一个借口而已。因为尉迟炫，冷若梦已经忍得够久了，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个机会，她怎能不好好利用，所以自己一定要冷静，好好想想怎样才能把夕语从中解脱出来。只是梅香，又是为何会变成这样呢？如果不是夕语送的什么胭脂造成的，那总有它真实的原因吧。 “夕语是你的人，你当然帮着她！”梅香激动地对着冷若岚大吼，已经忘了尊卑之分。扭头不看冷若岚，转而扑到冷若梦脚边，伸手去拉她的裙摆，“小姐，你相信梅香，就是夕语害的。” 冷若梦嫌弃地后退一步，抽回自己的裙摆，“二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不好好管教自己的丫鬟，还在这里质问梅香。” “大姐，若岚不是这个意思。等查清事情真相，如果真是夕语所为，若岚一定不会姑息。” “真相梅香不是讲得很清楚了吗？二妹还要查什么真相？难道胭脂是二妹叫夕语送的，为的是谋害我这个大姐，结果不小心被我家梅香私藏，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冷若梦讥讽地说道，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冷若岚无语，她现在才发现原来大姐想象力这么好，还一直以为她是单细胞生物呢！“大姐想多了，这种事若岚想都不敢想。” “哼，连炫哥哥你都敢跟我抢，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想起这个，冷若梦就恨得咬牙切齿。要不是娘说会替我教训你，叫我不要擅自动手，你早就被我灭了，还能在这里碍我的眼！ 冷若岚没有就冷若梦的话发表意见，她知道冷若梦在兴头上，自己不能再火上浇油。等了几秒，看冷若梦的呼吸平静了些，“大姐，不如我们进去坐下来慢慢谈？”一直这样站着也不是办法，不如进去都冷静一下。 “哼，”冷若梦一甩衣袖，自顾往屋里走去。 柳慕情听心腹来报，说梦儿带着一个满脸红肿，看不出人样的丫鬟上缭香苑讨说法去了。内心大惊，怎么会是梦儿的丫鬟？！来不及多想，就带人匆匆赶往缭香苑。在缭香苑门口竟遇上同样赶过来的冷剑锋！怎么连他都来了？柳慕情看到冷剑锋，眼前闪过一丝忧虑。 不过冷剑锋没心思理她，对她点点头，就直接冲进了缭香苑。刚才一听朝言来报，就从议事厅飞了出来，脑中浮现的是当年钟淑凤那坑坑洼洼，不堪入目的脸。他的岚儿，绝对不会变成那样的，绝对！ 柳慕情看着冲自己点点头，甚至都没一瞬的停顿就直接从自己眼前走过的冷剑锋，眼神一暗，他就这么紧张那个小贱人吗？想起里面的事，忽略心中的不甘，匆匆跟上冷剑锋，也走进了缭香苑。 小翠正趴在门上偷看里面的人，那张脸真的很恐怖哦，真的是夕语姐姐把她搞成那样的吗？不会的，不会的，夕语姐姐那么好，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可是那个梅香又不像在说假话。那个梅香真可怜，这样以后怎么找相公呀？！ 咦，阁主？！小翠被从自己身边经过的冷剑锋吓了一跳，赶紧边叫，“阁主”边从门上爬起来，只是还没站好，柳慕情又走了进来，小翠那个急呀，一声尖叫般的“夫人”就那样脱口而出了。幸亏柳慕情急着进去了解情况，否则小翠绝对要被教训。 看到冷剑锋、柳慕情一前一后走进来，冷如梦、冷若岚都觉得有点吃惊。怎么这么快爹和娘就到了？其时他们才刚从院子进到大厅，还没开始盘问呢！ “父亲大人，大娘。”“父亲。娘，你怎么来了？” “嗯，”冷剑锋只是冷冷地应了一声。看到冷若岚没事，他提起来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眼睛一扫，看到梅香那张脸，心里暗忖果然跟当年淑凤一样，眼不经意地看向柳慕情。 柳慕情向冷若梦问了几句，自然也看到了梅香，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接收到冷剑锋投射过来的视线，眼睛不自觉地移了开去。冷剑锋看柳慕情眼神游移，不敢与自己对视，本就眯着的眼睛眯得更细了。 夕语看到冷剑锋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向暗处投去感激的一眼，这次反应得挺快呀。而梅香则有点愣，怎么一下子连阁主和夫人都来了，不过来了更好，这样二小姐就不能包庇夕语这恶毒的女人了。 冷剑锋和柳慕情坐了上首两个位置，夕语还在那跪着，冷若岚唯有叫小翠进来从饭桌旁搬了两张椅子进大厅，让她和冷若梦坐。 “夕语，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冷剑锋看着夕语，表情严肃，威严地问道。 “回阁主，前些时候夕语见小姐有些胭脂没用，就向小姐讨了过来，因为平常跟梅香交好，所以送了一盒给她，没想到她今天竟然说是因为我送的胭脂而害她的脸变成这样。”夕语强调那些胭脂是向冷若岚讨的，相信阁主一定知道自己的意思。 谁知冷剑锋还没说话，冷若梦就没脑地冒出一句，“这样说来，真是二妹在下毒咯，二妹，没想到连你的丫鬟都不帮你！”说完还得意洋洋地对冷若岚露出个自认聪明的笑。 “梦儿，别乱说话！”柳慕情听冷若梦这样说，心中叹气，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女儿实在是太笨了。 “我哪有乱说，本来就是嘛。”在柳慕情和冷剑锋的注视下，声音越来越小，说的最后头已经快挂到胸上了。 梅香在底下来回看着冷剑锋等人，又看看夕语，见她一脸从容，心又急起来，“阁主，你别听她胡说，她分明是想转移视线，胭脂是她给我的，一定是她想害我。” 冷剑锋看向梅香，虽然有点残忍，但他却庆幸着，庆幸着夕语把东西转给了她，否则现在受伤的就是岚儿了。“你有什么得罪她的地方吗？让她这样对你。” “我......，”梅香说不出来，“可是......”嘴张张合合，却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说的那盒胭脂在哪？你怎么就确定是胭脂有问题？”冷剑锋继续逼问道。 第三十章 转移视线，各方刺探 “胭脂我有，在这里。”终于听到一个自己会回答的问题，梅香快速地说完，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漂亮的小盒子举给冷剑锋看。 冷剑锋向那个盒子台了台下巴，旁边的小厮立刻会意地走上前接过盒子，再走回冷剑锋身边，双手呈上。冷剑锋拿过来看了看，“没看出什么特别，你凭什么确定它有问题？”再次逼问梅香，眼睛微眯，令人害怕。 梅香被冷剑锋盯得神经紧张，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错怪了夕语，是呀，凭什么就一定是胭脂的原因呢？可是，如果不是它，还有什么值得怀疑？自己最近用的，吃的都没有改变就用了这盒胭脂，对，一定是它！刚重新确定自己的观点，想肯定地叫出来，却被柳慕情先一步说话，而让未出口的话硬生生塞在喉咙。 “老爷，我看着这胭脂也没问题。我现在都好奇梅香你凭什么就那么确定呢？”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现在唯有想办法让冷剑锋把注意力从胭脂上转移开去，否则这火可能真会烧到自己身上。 冷若梦一听柳慕情的话，神情一愣，为什么娘好像都在替夕语开脱？！“娘……。”惊讶地叫出声，只是话音很快结束，因为她看到柳慕情神情凝重地对着自己轻轻摇头，甚至无声地说着梦儿不要！娘究竟怎么了？ 梅香被柳慕情这样一打断，原先肯定的想法又产生了动摇，眼睛游移地在冷剑锋和柳慕情之间反复看着。真是我错了吗？最后眼睛愣愣地看向夕语，见她还是一脸从容，内心更加不肯定了。为什么她还是一点都不害怕？是不是真的不关她的事？那我的脸为什么就变成这样了？为什么？！ 冷若岚抿着唇沉默地看着梅香，眼神深沉，原来那盒胭脂是之前自己嫌颜色过于俗艳而弃之不用的吗？上次设宴欢迎尉迟炫被夕语画得像是出去卖的，那盒胭脂后来就被自己打入冷宫了。记得好像是宣布婚讯后不久，夕语看着一直放在角落的它说是觉得可惜，而向自己讨了过去。想着反正自己不喜欢，那样放着确实浪费，不如给需要的人，就让她拿去了。夕语是不会动手脚的，那原来是想害我吗？这次又是谁？！要用这种阴险的方法害我？不可能是冷若云，如果她早就动手，就无需后来再下毒了。这招真够狠的，一个女人被毁了脸蛋，该是怎样的绝望，简直生不如死吧？！又是因为尉迟炫吗？ 眼睛转向冷剑锋和柳慕情，似乎那两人都不想承认是胭脂有问题，为什么呢？看样子他们都已经知道谁是幕后黑手，究竟是谁，能让冷剑锋和柳慕情同时选择包庇？！又看向梅香，真是可怜，成了我的替死鬼，还得不到申诉。 “既然连你自己都不清楚，那这件事就等先查清楚再说。如果真是胭脂的原因，说不定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这样说的同时眼睛别有深意地看了柳慕情一眼，只是没有停留就转了回来，“等会叫大夫看看究竟是什么原因引起的，总不能单凭你一面之词就定罪。” “还是老爷英明，这事一定要查清楚了才能定罪，不能草率。”柳慕情附和道，与平常有冷剑锋在场时的沉默少言大相径庭。 梅香已经懵了，愣愣地跪在下面听着冷剑锋和柳慕情一唱一和，不明白为什么变成这样，跟自己预先想到的情况完全不同。他们是说，总觉得阁主和夫人是在说这是我自己的错，没有人要害我，也没有凶手。可是怎么可能没有凶手呢？ 求救地看向冷若梦，却见她也是满脸疑惑，见自己看她，还一脸嫌弃地避开了自己的视线。是嫌我的脸可怕吗？确实挺可怕的，连我自己都不敢直视的脸，大小姐怎么会看呢？可是这又不是我想的，究竟是谁这么恶毒要害吗？！ 冷若梦此刻已经不用怀疑了，娘就是和爹站在了同一条线上，还是在为那盒胭脂摆脱嫌疑！可是她不明白的是，娘为什么要这样做？ 没人再去看梅香，屋里一时变得有点安静，他们忙着想怎么善后，怎么撇清关系，还有怎么不惊动别人却能揪出凶手。谁都没空去留意一个小小丫鬟的状况，即便她才是这个事件唯一的受害人。痒！好痒！实在忍不住了，梅香伸手挠上自己的脸。等终于觉得舒服了一点，她把手拿下来一看，“啊！”“碰”！ 尖叫声把所有人的目光重新吸引到梅香身上，只见她满脸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然后倒了下去，后来那个声音就是梅香的身体与地面接触发出来的。 冷若岚顺着梅香的视线看向她的手，只见满手血！愣愣地看向她的脸，冷若岚脸色吓得发白，都是血痕！而且那些血痕还在滴血！如果不是把胭脂送给了梅香，那现在遭受毁容的就是自己了！想到这个，冷若岚的脸色更是雪 白，身体轻轻颤抖。虽然不是故意，但这一切却是自己间接造成的。牙不知不觉咬住嘴唇，以免叫出声。 其他人见到这一幕，都变了脸色，只是冷若梦那脸嫌弃的表情从来没有消退，仿佛在嫌地上的人污了她的眼。柳慕情脸色变得有点苍白，内心第一次有了害怕，很久以前那次，也是这样恐怖的情形吗？ 冷剑锋回过神来，“来人，快把她带下去，顺便叫大夫给她看看。”看着冷若岚一脸苍白而摇摇欲坠的模样，心一痛，即便不是伤在岚儿身上，也把她吓坏吧。进而看向柳慕情的眼神不禁带上了些许阴冷，她不该对岚儿下手的。 “现在事情还没查清楚，还不能确定是否与夕语有关，或与胭脂有关。在事情还没查清楚之前，夕语和岚儿都不许离开缭香苑，没我批准其他人也不许踏进缭香苑半步。”冷剑锋一脸严肃地宣布，声音低沉，令有心人听得内心惊恐若狂。他一定会保护他的岚儿，不再让任何事惊扰她，伤害她！ 柳慕情听着冷剑锋的话，内心更加惊慌，他知道了吗？但是想到他这样说的原因，眼神一沉，为了保护那个小贱人，你就做得这么绝吗？甚至不惜把她关在这缭香苑！ 冷若梦终于忍不住了，“爹，二妹和夕语嫌疑最大，”“梦儿！”柳慕情大喝一声，但冷若梦不理她，继续叫嚷着，“应该把她们抓起来，爹怎么可以就让她们呆在缭香苑？！” “梦儿，你别乱说！”柳慕情紧张地再次喝止冷若梦。冷若梦气哼哼地看了一眼柳慕情，没再说话，转过去倔强地瞪着冷剑锋，她今天一定要爹给个交代，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对付冷若岚，怎么可以就这样放过她！如果她被这样关在缭香苑，那自己不是都不能再找她麻烦。要是她一直关到炫哥哥来迎娶，那自己怎么办？所以，绝对不可以就这样结束！ “正因为她们有嫌疑，才要把她们关在缭香苑。岚儿是你妹妹，你这个做大姐的总不忍心看她被我关到地牢吧，再说现在事情还没查清楚，又没定罪，唯有先禁止她们离开缭香苑。等事情查清楚，不管是谁，我都一定严惩不贷！”说最后一句的时候，眼睛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人。 冷若梦被冷剑锋最后一句震了一下，不甘地低下头，不再说话。冷若岚只是静静听着，没什么反应，这件事的内幕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吧。夕语在下面听着，低着的头颅掩藏的是一抹得意且带着幸灾落祸意味的窃笑，叫你害小姐，现在好了吧，被阁主抓住有你好看！ 小翠在外面本看着满脸血污的梅香被抬出来，就已经吓得够呛，刚回过神来重新在门上趴好，结果冷剑锋一句话，又震得她一松手，滑到地上。我的妈呀，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感受到阁主的威严，太吓人了！ 柳慕情心神一震，冷剑锋扫过来的那眼仿佛能把她整个人看穿，有点慌张地低下头。心里同时升上一股愤恨，只要扯上那个小贱人，你就什么都做得出来吗？为什么那个女人走了那么久，你还是对她念念不忘，就因为她是她的女儿，所以你就紧张了？掩盖下的表情变得有点阴森，我倒要看看你能护她到什么时候！ 冷剑锋再看了一圈整个大厅，见没有人说话，才接着说：“事情就这样定了，没什么事就都下去吧。”这摆明就是在下逐客令了，柳慕情率先站起来，看了看冷若梦，冷若梦唯有不甘不愿地站起来跟着她娘对冷剑锋福了福身，一同离开缭香苑。 “夕语，你起来吧。”等柳慕情母女离开，冷剑锋收了身上的霸气，随口说道。 夕语从进来就一直跪在地上，现在听冷剑锋一说，立刻恭敬地说了声，“谢阁主，”从地上爬了起来。脚都有点麻了，但没敢伸手去揉，退回冷若岚身后直挺挺地站好。冷若岚看她的动作，都觉得难受，皱皱眉，跪这么久，肯定血液不畅，古人就是古人，竟然还能一声不吭。“夕语，你没事吧？” 第三十一章 两相试探，母女争吵 “小姐，夕语没事。都是夕语不好，连累小姐被困在缭香苑。”夕语一脸抱歉地看着冷若岚，都是自己没把事情处理好，害得小姐跟自己一起被禁足。 “没事，事情总会查清楚的。”刚好可以让自己安安静静地研究武功，倒有点因祸得福的感觉。只是有点对不起那个叫梅香的丫鬟，想到那张脸，她的心就不禁颤抖。如果在现代还可以靠整容恢复，在这古代，肯定要留下满脸伤疤，这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无异于让她去死，也许比死还更难受。 冷剑锋听她们主仆把话说完，“岚儿说得没错，为父一定会把事情查清楚，绝不会让人诬陷岚儿。这段时间岚儿就委屈一下，好好呆在缭香苑，等为父查明实情，一定会还岚儿清白。”会让她留在缭香苑也是为了保护她，自从把岚儿许配给尉迟贤侄，有些人就变得不安分了。 “若岚相信父亲大人绝对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也不会放过任何有坏心的人，”冷若岚这话是故意说给冷剑锋听的，他摆明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但却选择包庇，看来另有隐情。可怜那个梅香就这样成为牺牲品，想到她是因自己无辜受牵连的，冷若岚就心有不安，但她能做的也只能是说这么一句话而已。在这里，她连自己的安全都不能保证，又有什么能力去替别人伸冤。 “这是当然，”冷剑锋眼神闪了闪，避重就轻地把话转了过去，“时候也不早了，为父还有事，不便久留。岚儿你就好好在缭香苑静养，夕语照顾好小姐。” “是，阁主放心，小姐就交给夕语，夕语一定会用心照顾小姐。” 冷若岚见冷剑锋这个样子，心一沉，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应了声，“岚儿恭送父亲大人。” 冷剑锋走后，冷若岚看向夕语，眼神带着探究。为什么冷剑锋和柳慕情会来得如此快，柳慕情还可以理解成因为冷若梦，那冷剑锋呢？上次冷若云的事也是如此，他究竟是怎样得知消息？ “夕语，你不怕吗？”夕语的反应也过于从容了，就好像知道自己不会有事一样。看她的表情甚至带点看好戏的成分！按说她作为经手人，就算确定自己没做什么，也会有不安吧，毕竟那样的情形被屈成凶手是很简单的事。 “夕语行得正，站得正，为什么要怕？”夕语的话说得很坚定，只是看冷若岚的眼神却存在一丝戒备。小姐这样问，是为了什么？ “真不愧是我的丫鬟，够淡定！”冷若岚赞了一句，语气一转，“可是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不都会被吓得拼命求饶，喊冤枉吗？可夕语却一直很从容呢。”从容到让人觉得异常。 是表现过度了吗？夕语看向冷若岚的眼神变得坚定，语气同样坚定，“我相信小姐不会让人冤枉夕语。” “嗯，没想到你这么相信我，也对，我不会让人冤枉你的，”你究竟是相信我呢？还是相信冷剑锋？我自己对自己都没有这样的自信，一个自身难保的人却被另一个人如此相信，有点不真实呢。 夕语看着冷若岚，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小姐，你怕吗？”要是阁主没来，事情不知会发展成什么样。没想到柳慕情也来得那么快，不过柳慕情的反应有点奇怪，是因为阁主吗？ “就像你说的，我行得正，站得正，有什么好怕的。”冷若岚把刚才夕语说的话送回给她。除了看到那张脸引起的一点良心不安，确实没什么怕的。就冷若梦那女人，如果不严刑逼供，自己应付起来根本不成问题，只要她不要像冷若云那样用武！想起冷若云，已经很多天没见过了，不知她身上的伤恢复得怎么样，应该没问题吧，只是自己刻意轻轻划的刮痕而已。 “夕语真是不会说话，小姐怎么会怕呢？小姐做事光明磊落，根本没理由怕嘛！” 冷若岚真想翻白眼，以前怎么都没发现夕语会拍马屁呀？！“好啦，你奉承我，我也不会奖励你的！”不过被她这样来一句，之前的郁气倒散了不少，“你出去跟小翠聊聊，我看那个孩子吓得不轻。” “是，小姐。”应该是吓坏了吧，之前看她就是抖呀抖的，加上后来阁主和柳慕情也来了，估计现在还没回魂，这么久也没见进来关心关心。 夕语出去安抚小翠了，冷若岚拿了本书，想接着看，却怎样都集中不了精神。梅香的脸、冷剑锋的表情、柳慕情的反应等等不断侵扰着她的神经，令她无法安宁。 视线往前移一下，且说柳慕情带着冷若梦刚走出缭香苑的范围。冷若梦就忍不住质问起她娘，“娘，为什么你要帮着冷若岚？明明就是她在背后搞鬼！”之前也是，一直压着自己不让自己找冷若岚麻烦，说什么她会帮自己，结果呢，到现在冷若岚那贱人也没见任何损伤，还害了自己一个丫鬟！娘不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吧？！ “这件事娘自有分寸，梦儿，你就别管了。”你要我怎么告诉你真正在背后搞鬼的人是你娘？冷若岚那小贱人真是命大，这样都让她逃了！现在倒好，没伤到那个小贱人，还把冷剑锋惹了过来，想起他看自己的眼神，柳慕情就心里发紧。 “娘！梅香是我的丫鬟，又与冷若岚那贱人有关，我怎么能不管？！”越来越觉得娘有事瞒着自己，“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冷若梦怀疑地看着柳慕情，迟疑着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总之这件事你别管，娘自会处理。你相信娘，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没有躲避冷若梦的眼睛，但柳慕情也没回答她的问题。 “为我好！为我好！一直说为我好！我只想让冷若岚那贱人知道跟我抢炫哥哥的下场，可这么久了也没见你有任何行动，她还不是好好地在我面前走来走去！你知不知道每天看着她，我有多生气？！”冷若梦终于爆发了，长久以来积压的怒气一下喷了出来。 “梦儿！”柳慕情大声喝止冷若梦，同时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小声安抚道，“梦儿，你稍安勿躁，娘一定会帮你的，你回去好好冷静一下，这几天就先呆在倚梦居，不要到处跑。”现在这种时期，还是小心为上，要是被有心人听去，不知又会生出什么事端。梦儿性子太急了，要是不看住她，怕到时做出什么事，更无法脱身。 冷若梦的眼睛突然瞪大，不敢相信地看着柳慕情，“娘不去帮我教训冷若岚，竟然还要我禁足？！” 柳慕情看到冷若梦这个模样，心在滴血。她从小捧在手心的梦儿，何曾对自己露出过这种不信任的表情，都是冷若岚那个小贱人害的！想到冷若岚，眼神又变得狠厉。拉过冷若梦的手，无视她的反抗，紧紧地拉住，口气坚定，“梦儿，你听娘说，这件事惊动了你爹，不能由着性子来，一定要小心应对。”见冷若梦放松下来，不再拉扯，放柔声音继续道，“梦儿，你也知道自己的性子，听娘的，这段时间就先待在倚梦居，这件事交给娘处理。放心，娘一定不会让冷若岚那个小贱人好过的。” 冷若梦静静地听着柳慕情说话，想起爹，知道柳慕情说得没错，定定地盯着柳慕情的眼睛看了一阵，“好，我相信娘，这几天我会好好待在倚梦居，但娘你要保证，一定会替我教训冷若岚那个贱人。”敢抢我的炫哥哥，我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见冷若梦终于不再一脸马上就要冲去拼命的表情，柳慕情松了口气，“娘保证，你就安心在倚梦居等娘的好消息吧。”向绿柳使了个眼色，绿柳立刻会意地上前把冷若梦带回倚梦居。得到了柳慕情的保证，冷若梦也没反抗，乖乖地跟着绿柳往倚梦居走。 冷若梦一走，柳慕情那坚定的表情立刻腿了下去。现在她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脱身，又怎么教训冷若岚那小贱人？不过，为了梦儿，我不能就这样放过冷若岚那小贱人。梦儿，我的梦儿，娘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柳慕情脑中思绪纷飞，一路阴沉着脸色走回竹轩。刚进竹轩就吩咐丫鬟翠萍在门外守着，不让任何人接近，自己则一个人径直走进屋子，坐在椅子上发呆。 没想到那盒胭脂会去到梦儿的丫鬟手上，还闹到了冷剑锋跟前。如果早点知道，把事情压下，现在就不会这么麻烦了。至于冷若岚那个小贱人，还可以找其他机会，只是现在事情既然已经被冷剑锋知道，那就要好好想想怎么处理才好了。看他的眼神，应该是怀疑到我头上了，哼，夫妻这么多年，他又有哪次相信过我？！ 柳慕情想得正入神，门外突然传来翠萍焦急的声音，还有纷乱的脚步声，“阁主，夫人在里面休息……。”话还没说完，门就被用力推开了！ 第三十二章 强势盘问，被迫承认 柳慕情一惊，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而冷剑锋这时已经冲了进来。柳慕情定了定神，迎上去双手放在腰间盈盈下拜行了个常礼，“老爷这么急，有什么事吗？” 冷剑锋只是冷冷地看着柳慕情也不说话，直看得柳慕情冷静的表情有龟裂的趋势，才袖子一甩越过她直接往屋里走。柳慕情见状松了口气，面对冷剑锋那冰冷的视线，她实在没办法保持冷静，心一直在打鼓。 “翠萍，还不快去上茶？！”柳慕情看了一眼跟着冷剑锋冲进来的翠萍，冷声吩咐。 翠萍一直不安地看着柳慕情，这时听她一叫，匆匆应了声，“是，”就立马跑了出去。 冷剑锋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还是一副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柳慕情，这个女人真是自己的妻子吗？还是我三个孩子的母亲？为什么如此陌生呢？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她。 柳慕情吩咐完翠萍，深呼吸了一下，重新堆起温婉的笑容，才转过身来走向冷剑锋。只是对上他那专注却冰冷的视线，好不容易筑好的防线又有了动摇的倾向。那视线仿佛能看穿自己所有的伪装，将自己隐藏的思想赤裸裸地暴露在他眼前。佯装镇定地走到冷剑锋身边的位置走下，见冷剑锋一直不开口，柳慕情越发坐立不安，但又不能表露出来，唯有暗地里用力抓挠椅子的扶手。 直到翠萍把茶端上来，冷剑锋才开口，“下去吧，”这话却是对翠萍说的。翠萍偷偷看向柳慕情，见她点头，才转身下去，还替他们把门关了，重新走到竹轩外守着。 说完那句，冷剑锋又沉默了，轻轻磕着茶杯，目光幽深地看着柳慕情，也不喝茶，就只是磕着。柳慕情被看得心跳一下快过一下，神经不断绷紧，后背甚至在这炎热的夏天里冒出冷汗，就在她忍不住要开口打破这沉默时，冷剑锋突然冒出一句，“为什么？”声音低沉，令柳慕情没来得及放松的神经一下子又绷得死紧。 斟酌地开口，“请老爷明示，慕情驽钝，不知老爷所问何事。”语速很慢，声调也很低，似乎每个字都是经过仔细思量才说出来的。 冷剑锋又沉默了，瞬也不瞬地盯着柳慕情，过了一会放下手上一直拿着的杯盖，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赫然是之前梅香手中的胭脂！柳慕情看到那个胭脂盒，眼睛有瞬间的瞪大，表情变了变，不过一闪又恢复冷静。冷剑锋把柳慕情的反应看得清清楚楚，眼睛一眯，同样只是一瞬就变回原样，盯着柳慕情的眼睛，缓慢而清晰地说道，“看来夫人还记得这个胭脂盒，那想必夫人也知道我问的是什么了？” “这个胭脂盒是刚才梅香手中那个？不知老爷拿这个来找慕情是何意？”虽然心已悬在半空，但柳慕情表面还是维持一副冷静而事不关己的模样。 “夫人是打算一直装下去吗？”冷剑锋冷冷的吐出一句，显然对柳慕情的态度不满意。 “老爷此话怎讲？慕情真是不明白，之前老爷不就说过吗？这胭脂是否有问题还有待查验，为何才一会功夫，老爷又拿着它来找慕情，还说这样奇怪的话？”柳慕情表情疑惑地迎着冷剑锋越发冰冷的视线，不躲不避。她知道，如果在这里退缩了，自己绝对没办法再逃过冷剑锋的盘问。除了这盒胭脂，他没有其他证据证明这是自己做的，而就凭这盒连是否有毒都不知道的胭脂是查不出什么的，只要自己抵死不认，就算他怀疑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冷剑锋又沉默下来，静静地盯着柳慕情那张瞧不出任何破绽的脸，慢悠悠的端起茶杯泯了口茶，穿过杯沿直直地望着柳慕情的眼睛，似不经意地说：“是吗？既然夫人这样说，那不如我把这盒胭脂送给若梦吧？我相信她用了这个一定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声音残忍而无情，语气中透出浓浓的讥讽。 柳慕情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瞪大，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强自稳定下自己的心神，尽量保持平稳地说道，“一个丫鬟用过的东西，怎么可以送给梦儿！老爷要想送东西给梦儿，何不让慕情代为挑选。”如果不是那依然苍白的脸色，单凭声音也许真的会以为柳慕情无动于衷，可惜她的表情明明白白地显示出她的害怕，对，就是害怕，因为冷剑锋的表情告诉她，如果自己一直坚持，他真的会把胭脂送给梦儿！ 冷剑锋眼睛眯成一条缝，狠厉的目光从缝里直直射向柳慕情，还是不肯承认吗？既然如此，那你就别怪我无情。“来人！”把茶杯放下，突然转向门口，对着外面叫道。 柳慕情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原来他早已认定是我做的，来这里根本就没打算让我有辩驳的机会，只是来告诉我，他知道了，那接下来呢？让我承认之后呢？难不成要把我打进地牢？！ 翠萍在外面听到冷剑锋的传唤，愣了一下，还是快速走向屋子。在门外举手敲了敲门，“阁主有何吩咐？” 冷剑锋看着柳慕情，仿佛在说，要怎么做就看你的表现。柳慕情神色一凝，“没事，你下去吧。” 呼出一口气，脸上变回原先的从容，“老爷，你这是干什么呢？这盒胭脂还没确定没问题，你怎么能把它给梦儿，万一真的是它引起的，那不是害了梦儿。” 还想狡辩吗？冷剑锋的耐性差不多用尽，眼神变得越发森冷，眉紧紧皱在一起，“这个东西又没其他办法可以验证是不是存在问题，总要找个人试过才能定它的罪。我们要查明事情的真相，绝不能再放任凶手胡作非为！夫人，你说是不是？！” “老爷要找人试，也不能找梦儿呀，她是我们的女儿，万一真出什么问题，可怎么办？”柳慕情心里默默念着，不能承认，不能让步，不能放弃！ “如果我非要呢？”冷剑锋已经不想再听柳慕情扯下去，我已经给过你机会，是你不懂得珍惜，“我们的女儿重要，难道别人的孩儿就不重要吗？”转向门外，又想叫翠萍，只是眼睛斜视着柳慕情，他在等，等她投降，承认自己的罪过。 “你非要逼我吗？”柳慕情动摇了，她知道这次自己没办法再掩饰过去，因为他知道自己最在意的是什么。只是她心里充满了愤恨，梦儿也是你的女儿，你怎么可以那么残忍，拿她来逼我？！呵呵，其实原因自己一直都很清楚，因为你在乎的只有那个贱人，至于梦儿，她是我生的，当然进不了你的眼。 “如果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逼我，我也不会如此残忍！”冷剑锋平静地说道，声音没有任何感情，好像他只是在陈述一件很平常的事，“当年淑凤的事我已经睁一眼闭一只眼了，没想到你还不知收敛，这次竟把主要打到岚儿身上！” “岚儿！岚儿！在你心里就只有岚儿。对，当年的事是我做的，钟淑凤那个贱人仗着有一张跟向岚倩神似的脸就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哼，我倒要看看，没了那张脸的她凭什么跟我抢！那个贱人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这么一文不值吧，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变成那样的原因，估计还在为自己没好好照顾好她那张脸而后悔着吧！哈哈！现在呢？你为什么就不能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她是向岚倩那个贱人生的，所以你就着急了，是吧？梦儿也是你的女儿，为什么你就不能替她想想？为什么你要那么残忍？！”柳慕情听着冷剑锋那声岚儿，心里一直强忍着的愤恨，突然冲破禁制瞬间爆发，神情变得疯狂。理智不受控制地把内心积聚的怨恨对着冷剑锋吼了出来。 冷剑锋看着突然神情变得激狂的柳慕情，有一瞬怔忪，从没见过这个模样的柳慕情，即便当初迎小倩和淑凤进碧水阁。她到底压抑了多久，才能把自己逼成这样？作为一个丈夫，自己太失败了，小倩和淑凤没保护好，这个女人虽然完好地站在这里，自己却感觉从没认识过她，陌生如路人。 “虽然我不爱你，但这么多年来，我自问没亏待过你。如果你不去打扰岚儿，我们本可以一直这样相敬如宾下去，为何你偏要去对付岚儿呢？” “没亏待我？相敬如宾？哈哈，你想过我的感受吗？我要的从来就不是你的相敬如宾，我是你的妻子，可是你有一天把我当做妻子吗？！”还没嫁给他的时候，就知道他不爱自己，但那时起码他是自己的。可是自从向岚倩那个贱人出现，他的眼里就再也没有别人了，好不容易向岚倩走了，结果他又带回一个钟淑凤！他不会知道自己心中有多恨，恨他的无情，恨他对别人的多情。为什么就不能分我一点，我要的也不多，我只想你的眼中有我而已，这也过分吗？！ 冷剑锋的语气突然软了下来，“就算是我对不起你，那你也不该去伤害岚儿，岚儿是无辜的！”也许是柳慕情的神态所透露出来的哀怨太过浓烈，冷剑锋不由开始反省自己这么多年来是不是真的过于忽视她了。可是就算自己有错，她也不能发泄在岚儿身上，岚儿是无辜的，想到冷若岚那被吓得毫无血色的脸，冷剑锋就一阵心痛。没有人可以伤害岚儿！ 第三十三章 最终结果，安抚女儿 “她无辜？那我呢？梦儿呢？为什么你不替梦儿想想，她那么喜欢尉迟炫，你却把她的妹妹许配给他！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偏心？梦儿也是你的女儿呀！”无辜，如果不是她，向岚倩那贱人的身影就不会一直阴魂不散地缠着老爷，“之前你一直对她那么冷淡就是为了让我找不到理由去找她麻烦吧，现在出了个尉迟炫，你连伪装的冷淡都不舍弃了吗？”既然你都不再伪装，那我也无需再隐藏对她的恨了！ “若梦有你了，”而岚儿什么都没有。冷剑锋淡淡地吐出一句，表情带上了一丝惆怅。那是我亏欠她的，一定要让岚儿幸福。 柳慕情被冷剑锋淡淡的一句话泼下，有点发愣，不明白他的意思。就因为这样他就可以把所有的关注都留给那个小贱人吗？！冷剑锋不再看柳慕情，收起心中升起的感情，恢复冷静，“这次我暂时放过你，要是下次我再发现你胆敢伤害岚儿，被怪我不顾夫妻情分！” 柳慕情已经不再隐藏自己的情绪，一听这话刚刚被冷剑锋泼息的愤恨又如火般往上冒，可惜冷剑锋并没有给她反驳的机会，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还是想想怎么平息这次事件吧，若梦虽然什么都听你的，但她不蠢，不是可以让你随便糊弄的。” 柳慕情又有点愣神了，想到之前冷若梦的反应，心变得不确定，梦儿已经开始怀疑我了。冷剑锋见柳慕情神情恍惚，也不理她，径直推门向外走。柳慕情听到开门声看过去，只看到冷剑锋的一个背影。 梅香已经在倚梦居的仆人房里等了两天，刚醒来的时候她也有出去找大小姐，可是刚走到门口就被其他丫鬟惊恐的眼神重新逼进了房，自此她就不敢再踏出房门半步。绿柳见她可怜，每天都会送饭过来给她。不过绿柳也叫她没事不要出去，说事情还在调查，叫她安心静养。还说大夫说她好好静养一段时间，脸上的伤会慢慢好起来。其实她知道绿柳只是在安慰自己，那天满手的血污加上后来那些惊恐的眼神在在告诉她，自己的脸毁了。这两天她都没敢照镜子，因为她怕，怕见到一张惨不忍睹的脸。 至今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突然间会变成这样，已经两天了，大小姐那边没有传来任何消息，还没查清楚是谁害我吗？还是因为我是丫鬟，所以被忘记了？不行！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让人毁了我的脸！我要去找大小姐，一定要抓住害我的人！梅香想着想着，内心升起一股怨气，激动地推开房门向冷若梦的房间走去。 柳慕情冷静了两天，终于出现在倚梦居。把丫鬟都打发出去，犹豫了一下，在冷若梦疑惑的眼神下，温柔地说：“梦儿啊，梅香那件事娘和你爹查清楚了，不关那盒胭脂事.....” 柳慕情话还没说完，冷若梦就瞪大了眼睛，大声叫道，“不可能！”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一个人无端端怎么会变成那样呢？一定是胭脂有问题，绝对是！我不能就这样放过冷若岚那个贱人！ “梦儿，你听娘说，”柳慕情被冷若梦那声大叫震得有点心虚，但她还是保持着一派冷静的样子，拉过冷若梦的手轻轻拍着，让她不要那么激动，“我和你爹查过了，那盒胭脂真的没问题，”见冷若梦又想反驳，柳慕情更紧地拉住她的手，拍抚着，“娘什么时候骗过你，这事已经查得很清楚了，可能是梅香那丫头不知在什么地方惹上虫粉或是吃错什么引起的吧。” 梅香满脸不敢置信，“怎么可能没问题？！不会的，不会是我自己造成的！一定是有人害我，一定是有人害我......”喃喃着缩回就要敲上房门的手，摇摇晃晃往前挪动。绿柳经过院子的时候，刚好瞥到梅香的身影，本想上前叫她离开。夫人刚才吩咐过不准任何人接近屋子半步，要是被发现会很惨，可转念间想到她的脸，叹了口气，都那样了，就由她去吧，转身当作没看到。 屋内，柳慕情的眼睛眯了眯，但立刻放松下来，继续安抚冷若梦。仿佛没听见那脚步声，没发现那人，让她听见也好，省得还要去跟她说。 冷若梦听着听着就安静了下来，眼睛专注地望着她娘。柳慕情说了一会，发现冷若梦一声不吭地盯着自己，心突然就有点不知所措，“怎么啦？梦儿，怎么突然这样看着娘？” “娘，这件事是不是跟你有关？”冷若梦轻轻地问道，眼睛依然直直地看着柳慕情，表情平静。虽是问句，却没有问的成分，倒像陈述。按理说娘不可能包庇冷若岚，那她这样极力为那盒胭脂撇清关系，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她与这件事有关。 柳慕情心里一惊，掩饰好自己的惊讶，淡淡地反问道，“梦儿怎么这样问？” “因为娘的反应在告诉我，你与这件事有关。娘，不要骗我，告诉我实话，这件事是不是你叫人做的？” 柳慕情拍抚着的手不知不觉停下了动作，就那样静静地拉着冷若梦的手，望着地板出神。冷若梦也不叫她，就紧紧地看着她的侧脸。过了好一会柳慕情叹了口气，她的梦儿真的长大，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不是自己随便两句就能糊弄过去。 凝神听了一下，确定周遭没有可疑的声响，才轻轻应了声，“嗯。” 虽然已经猜到，但真正听到柳慕情亲口承认，冷若梦还是被惊了一下。愣了一下，才迟疑地开口，“娘，为什么你......？” 是为了我吗？ 果然，柳慕情把头转向她，看着她的眼睛说：“娘不能让她抢了梦儿喜欢的人。梦儿会害怕吗？娘做这么残忍的事。” 怕？冷若梦不懂为何自己要怕，娘会这么做都是为了自己，难道我不是应该感恩吗？反过来握住柳慕情的手，迎着她的目光坚定地说道，“娘，梦儿不怕。娘会这么做都是为了梦儿，是梦儿让娘费心了。”都是冷若岚那个贱人，要不是她，也不会污了娘的手。 柳慕情的心终于安稳了，这两天每每想到梦儿可能会害怕自己，她就觉得心一抽一抽地发紧。“只可惜被那小贱人逃过一劫，下次要想再接近她可就难上加难了。”想到冷剑锋那天的警告，柳慕情的眼神变得有点阴沉。 “我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娘，你等着，我一定让冷若岚那个贱人付出代价！”冷若梦愤恨地保证着，眼里一片火光！ 柳慕情见冷若梦这个样子一惊，赶紧重新抓住她，“梦儿，你想做什么？现在你爹已经知道是我动过手脚，你一定不要轻举妄动。” “爹已经知道吗？！”柳慕情神情沉重地点头，不但知道，还拿你来威胁我，“娘，他没对你怎么样吧？！”冷若梦着急地追问着。 拍拍她的手，安抚道，“放心，只是伤到一个丫鬟，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只是以后对我会更加不信任，更加戒备而已，柳慕情内心有点黯然。 冷若梦知道柳慕情只是不想让自己担心，看她的表情就不像没事，但既然她能自由地来倚梦居，应该没大碍吧。确实，只是伤到一个丫鬟而已，谅爹也不会对娘怎么样。 “总之，梦儿，你听娘的，这段时间你就乖乖呆在倚梦居。至于那个小贱人，就交给娘。娘一定不会让她好过的。”看刚才梦儿的反应，真担心她做出什么事，现在这种时期，不能再让冷剑锋抓到任何把柄了。 “可是......”“都交给娘，啊？”柳慕情不让冷若梦说完，加重语气道，手上也加了点力道。 屋内两人聊得热烈，却不知那个听到她们前面对话的梅香已被打进地狱。梅香一路摇摇晃晃地走着走着，走回了那间仆人房，推门进去，嘴里还在喃着那句，“不可能”。眼睛瞄到桌上的铜镜，怔了一下，歪着脑袋看着它，突然把门一关，晃着往那面镜子靠近。“啊！”惊叫一声，由于后退过猛，人摔在了地上。那个人是谁，肿胀的脸，还布满伤痕！已经结痂的疤痕就像一条条丑陋的虫子爬在脸上，好可怕！ 对了，她想起来了，那个人就是自己！那些伤痕是我用手抓的，可是为什么他们连一开始的红肿也说是我自己弄的呢？我明明只是因为太痒了，才伸手上去挠的。不是我造成的，他们为什么不惩罚那个坏人？是我上辈子做了孽吗？所以要让我变成这样！呵呵，这个样子就算抓住凶手又能怎样？ 梅香就那样坐在地上愣愣地想着，眼神涣散。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只是放在她那张脸上，只有恐怖。从地上爬起来，恍惚地走向床铺。 第三十四章 绣花抚琴，梅香死了 这天用过早膳，冷若岚跟前两天一样想把夕语她们赶出房间好继续她的练武大计。这两天被禁足，连每天的例行请安都不用，虽然偶尔因想到梅香那张脸而心神不宁，但不可否认这对冷若岚的武学研究有益无害。 “你们下去吧，有事我再叫。” 小翠应了声“是”就往外走，反正每天小姐都这样说，她也习惯了。冷若岚突然想到什么，又把她叫回来，“等等，小翠......”声音迟疑地又停了下来，好像不知怎么开口。见小翠转过身来好奇地看着自己，斟酌了一下，“小翠......你替我去打听一下梅香的情况，”这么多天了冷剑锋那边也没传来任何消息，想到那张脸，怎么说也是因我而起，冷若岚心里还是有点不安。 小翠听到梅香这个名字，就想起那天被抬出来时她的脸，抖了抖。这两天她都没敢提起梅香，就是想把那恐怖的画面忘掉，结果小姐这会还叫我去打听？！惊恐地看着冷若岚，脚钉在地上，不肯挪步。 冷若岚一看小翠这样，也知她害怕，可是现在夕语跟自己都被困在缭香苑，能去打听的人只有她，“小翠，这件事关系着我和你夕语姐姐的清白，你不去打听一下怎么行？照我的吩咐做，快去打探一下。你不用直接去找梅香，去找倚梦居那些丫鬟、小厮问问就可以。你平常不是一直说自己人缘很好吗？不会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吧？嗯？”冷若岚眯着眼看她。 小翠被冷若岚说得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关系到小姐和夕语姐姐的清白吗？那我一定要打探清楚才行，只要不用看梅香那张脸，我一定可以的，抬起头目光坚定地对着冷若岚说：“我可以做到，小姐放心，包在我身上。小翠这就去打探消息。”说完蹬蹬蹬地就跑了出去，我现在可是肩负重任，绝不能让小姐失望。 冷若岚看着小翠的背影，庄重的表情慢慢被低沉取代。 “小姐在为梅香担心吗？”夕语一直在边上静静地听着冷若岚与小翠的对话，这时见冷若岚露出这副表情，轻声打破沉闷。 “嗯，不知事情有什么进展，父亲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冷若岚也没隐瞒自己的担忧，坦白地告诉把内心的想法告诉了夕语。 “小姐放心，小姐什么也没做，相信阁主很快就会还小姐清白。小姐就安心待在缭香苑，等阁主查清楚了，自然会放我们出去，”夕语安慰道。 我在意的不是自己能不能离开缭香苑，而是梅香，她不想让梅香就那样不明不白地被人害了。如果不能还她个公道，内心的愧疚又该如何抚平？不过这些冷若岚不想跟夕语说，说了她也未必明白吧，对她来说梅香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而已，“嗯，我知道。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安静地看书。”冷若岚淡淡应着，还是继续看书吧，有些事情尽力就好，管不了的还是留给那些能管的人来操心吧。 夕语看了一下冷若岚，表情变得有几分凝重，最近小姐是不是对武功过于沉迷了？“小姐又研究如水吗？” “啊？没有啊，就随便看看书。”没想到夕语会这样问，冷若岚有点没反应过来。看清夕语的表情，不自觉地就否认了，夕语一直都不赞同自己练武呢。 夕语对冷若岚的回答表示怀疑，她也没掩饰自己的怀疑，明明白白地表露在脸上。盯着冷若岚看了一阵，看得冷若岚都想避开她的目光。明明只是一个丫鬟，自己为什么要感到心虚？还有这股压迫感又是怎么回事？人果然不能说谎。 “很久没见小姐绣花、抚琴了，小姐何必天天对着那些书呢，偶尔弹弹琴、绣绣花不是也很好？” 冷若岚咽了咽口水，“绣花？！抚琴？！”这种东西我怎么可能会！看书也是之前跟着薇梓参加了学古社才勉强能看懂，绣花、抚琴那种高难度的，自己可是从没接触过！ “对呀，小姐以前不是很喜欢吗？现在小姐有了尉迟庄主，难道不想绣点什么送给他吗？”夕语看冷若岚一副惊讶的模样，觉得有点奇怪，但她也没多想，一门心思只想着把冷若岚的注意力从练武中转移。 “哦......哈哈，”冷若岚虚笑两下，还真不想。可惜夕语不让她拒绝，“就从今天开始吧，尉迟庄主很快就会来碧水阁迎娶小姐了，小姐就趁这段时间好好绣个礼物，我想尉迟庄主收到小姐亲手绣的礼物一定很高兴。” 绣礼物给尉迟炫？冷若岚沉吟着，我怕以我这样的水平绣出来，他见到会吓呆！不过对着夕语那闪闪发光的眼睛，冷若岚实在说不出否定的话。 不否定的结果就是怀里多了一套刺绣的工具，冷若岚看着手里的绣花针，再看看那块绣布，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这要自己怎么绣呀？！ “小姐，小姐......”小翠跌跌撞撞地跑进缭香苑，嘴里大声叫着冷若岚，冷若岚正在房里对着早上夕语塞给她的绣布发呆，突然听到小翠惊慌的喊声，吓得心一震，手中拿着的绣花针一歪刺进了手指。冷若岚看着左手食指冒出的一滴血红，心感到一阵不安，丢下绣花针，匆匆站起来向门外走去。 夕语一听到小翠的叫声，就从屋里走出来，在院子里刚好挡住猛冲进来的小翠，“发生什么事了？整天咋咋呼呼的没点规矩，小姐在里面绣花呢，你别吵着她！” 小翠没理夕语的唠叨，直冲到夕语跟前，抓住她的手急停下来，还没站稳就边喘边说，“死了......死了！......” 夕语赶紧伸手扶住她，听清她的话，心一跳，急声道，“死了？！谁死了？！” “梅香......梅香死了！” “死了？”突然从夕语身后传来一声微弱的哼哼，声音里满是不敢置信。 夕语和小翠一惊，向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冷若岚一脸煞白地愣在那里，整个人摇摇欲坠。夕语赶紧放开小翠，走上前扶着冷若岚。 冷若岚定了定神，眼睛死死盯着小翠，“你听谁说的？到底怎么回事？” 小翠被冷若岚盯得有点不知所措，小姐这个样子令人觉得害怕。夕语见小翠一副被吓到的表情，赶紧向冷若岚提议，“小姐不如先到屋里坐下，再让小翠慢慢把事情说清楚？” 冷若岚看到小翠退缩的样子，也知道自己太急了，略放松一下，“也好，那就进去慢慢说。”在夕语的搀扶下，慢慢移进屋里走下。小翠见冷若岚不再一副仿佛要吃人的表情，心才放松了一点，跟在后面也走进屋子，站在冷若岚前面。 冷若岚想到刚才小翠的话，心就不断下沉，又死了吗？这已经是第二个了！稳住自己的心绪，尽量平和地开口道，“小翠，你都探听到什么了？梅香死了是谁告诉你的？” 小翠偷瞄了一眼冷若岚，低着头弱弱地说：“我去倚梦居附近打听，碰到以前认识的一个姐姐，她告诉我的，说梅香死了。” “那你问清楚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梅香会死？！什么时候的事？！”既然是倚梦居的人说的，那看来是真的。 小翠想到那个人说的话，身体就不禁发颤。夕语见她一味低头扭手绢，就是不说话，不禁也有点急了，“你倒是说呀，究竟怎么回事？”这件事连阁主那边都没有传出风声，不会又是冷若梦在搞鬼吧？！ 冷若岚现在倒是不急了，她静静地看着小翠，也不催她。小翠被夕语一叫，抖得更厉害了，“说是昨天在房里上吊自尽了，”声音如蚊呐。心里想着那位姐姐说的，一张布满红色疤痕且肿胀变形的脸挂在横梁上，眼睛瞪大如铜铃，似厉鬼在盯着走进房间的人。刚听她说的时候，自己还很没志气地吓得摔到地上，惊叫出声，被那个姐姐嘲笑了一番。 夕语倒抽一口气，冷若岚只是愣愣地看着小翠，整个人都呆了。自尽？！为什么会这样，不是还没找到害她的人吗？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也许她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不是她想要的？！机械般僵硬地把头转向夕语，眼神带着探究，昨天梅香就死了，而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夕语呢？她知道什么？ 夕语不懂为何冷若岚这样看着自己，疑惑地回看着她，“小姐，怎么了？”夕语现在心中也很震惊，为什么梅香会这样死掉，难道是她已经知道事情的结果？昨天就死了，为什么到现在自己都没得到任何消息？ 冷若岚收回视线，淡淡地说了句，“没事，”想了一下又说，“夕语，你不觉得奇怪吗？梅香都死了，为什么我们还要被困在缭香苑？也不见父亲派人来通知我们解禁。” 第三十五章 原来如此，母子较量 “确实很奇怪，既然人都死了，那就没理由再对我们禁足啦，为什么还不放我们出去？小姐，你说会不会是阁主太忙了，忘记派人来告诉我们呀？”其实事情的“调查结果”她一开始就知道，只是阁主说让小姐在缭香苑多待一段时间，这样别人就不敢来骚扰她，可是现在连梅香都死了，阁主为何还不来跟小姐讲清楚呢？ “也许吧，”冷若岚只是淡应一声，不再理会夕语，重新看向小翠，“她还说了些什么？” 小翠本就如惊弓之鸟般缩在那里，被冷若岚这么一问，直接就把双手举到胸前拼命摇着，“没有，没有，她什么都没说！”一迭声地叫着没有，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冷若岚见小翠这副模样，本就稍稍拢在一块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这个孩子本该天真无邪、无忧无虑地笑的，可是现在......也许当初自己不应该让冷剑锋把她送进来。稍稍放大音量叫了声，“小翠？！”想让她恢复清明。 小翠慢慢停下动作，迷茫地看着冷若岚，“小姐？” “没事了，你下去吧。”冷若岚不再追问，转向夕语，示意她带小翠下去好好安抚一番。 等她们两个下去，冷若岚起身走到对着柳湖的窗前推开窗户，静静地看着平静无波的湖面，眼神迷离。 自从尉迟炫来到碧水阁，掉进柳湖、点心下毒，再到现在的毁容事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已经有两个人因此丧命了，究竟何时才能终了？ 冷若云自从那天去找冷若岚后，除了偶尔去向冷剑锋和柳慕情请安，其他时间基本都躲在云栖楼。今天听小青说起，才知道阁里发生了那么恐怖的事。毁了的脸吗？似曾相识的画面，好像曾经有个人也是毁了脸，就是她那天真的娘。所以她一直叮嘱自己要好好保护自己的脸，以免跟她一样失去父亲的宠爱，可笑的是，自己曾经真的相信只要保护好脸就能一直得到冷剑锋的宠爱。 想起刚才小青那脸色发白的样子，冷若云就想笑，想当初自己可是天天对着钟淑凤那张坑坑洼洼的脸。她只是道听途说就能吓成那样，真是没用！不过，眼神一暗，这件事绝不像表面那么简单，无意碰到虫粉或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引起？！她才不相信！当年那件事也是用那样的理由来堵住众人的口，没想到时隔多年又发生一起，这绝不会是偶然，可能还是同一个人所为呢，而这个人？柳慕情！只有她可以做到！ 只是为何她要害一个丫鬟，上次害我娘还可以说是为了冷剑锋，那这次呢？想到她娘，冷若云的眼神变得阴狠，虽然瞧不起她的天真和愚蠢，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娘，心底还是存在爱恋的，即便她从来都不承认。 第二天一早冷若云就前往珍德居请安，请完安还一反这几天的做法，留了下来陪柳慕情。只是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柳慕情一向就不怎么理冷若云，冷若云通常也只是跟在她后面当隐形人，但那时起码还有冷若梦等人在场，今天冷若梦和冷若琴都不见人影，场面就显得有点沉闷了。 冷若云心中暗自奇怪，等了这老半天，也没见冷若梦姐妹过来，连一向准时的冷若岚都没露面，看来这件事牵连的人还真不少。 柳慕情看都不看冷若云，仿佛不知道她还在珍德居一般，自顾神游太虚。自从那天看到梅香的尸体，她就一直心神不宁，没想到那个丫鬟会做出那种事，不过那样也好，这样就不用担心有人会纠着那件事不放。只是想起她那个死状，就觉得脊背发寒。 冷谨翰走进珍德居，就看到他娘在发呆，下面还坐着那个最小的妹妹，也在，嗯？发呆！自己进来之前应该让丫鬟通报的，这个场面实在是有点异常。 “娘，孩儿来给娘请安了，”冷谨翰走上前，故意发出很重的脚步声，见柳慕情回神，才拱手说道。 柳慕情脸上已经找不到一丝不安的痕迹，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翰儿你来啦，好几天没见到你，又到哪野了？” 冷谨翰也不拆穿她，像个孩子跟娘撒娇般不依地嘟哝，“孩儿是去做正事，才没有野！” 柳慕情呵呵笑起来，“好好，翰儿长大了，是做正事的男子汉啦。那你跟娘说说，你去做什么正事了？” 冷谨翰边向自己的位置走去，边说：“不瞒娘你，这几天孩儿都跟着聚源堂的洪堂主在外面查账，顺便替开源堂融堂主了解一下哪里有门路可以让他发掘。”坐下来之前，对着冷若云点点头，“四妹。” “若云见过大哥，大哥福安。”哼，终于来了个人，也许今天的收获可以更多。 柳慕情经冷谨翰提起才发现冷若云在厅上，眼睛一眯，看来自己太大意了，竟连厅上有这么个大活人都没注意。敛下心中的吃惊，依然笑得怜爱地温柔开口，“看来翰儿是真的长大了，都可以帮阁里做事了。” “娘有大哥这样的儿子真是好福气，”冷若云适时补上一句奉承的话，把柳慕情说得心里舒畅多了。 冷谨翰这时却露出一副沉重的表情，没接着聊下去。柳慕情一看冷谨翰的表情，立刻关切地问，“怎么啦？翰儿。” “娘，刚才在来的路上我听说大妹身边的一个丫鬟出事了，是不是确有其事？”刚刚路过花园的时候，听到两个丫鬟在嘀嘀咕咕，开始也没在意，毕竟私下里两个丫鬟聊聊八卦也很正常，只是后来听到上吊，还提到大妹。他忍不住走过去认真盘问了一番，才知道这段时间原来阁里出了那么大事。 柳慕情听冷谨翰问起那件事，心一跳，为什么翰儿会知道？！不是命令不许走漏任何风声吗？是哪个还在背后说三道四？！与柳慕情的紧张不同，冷若云听冷谨翰这样问，差点没开心得笑出来，这下倒省了自己提起的功夫了。 “翰儿听谁说的？那些个丫鬟、小厮就知道在背后嚼舌根，改天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一个个没点规矩。”柳慕情声音清冷，完全就站在一个当家主母的地位上说话，没回答冷谨翰的问题。 没否认？“那就是真的，娘，究竟怎么回事？”冷谨翰的声音低沉了几分，这段时间阁里好像发生的事有点多。 冷若云看着柳慕情，她倒要看看她怎么糊弄过去。 “翰儿莫急，事情其实没什么可说的，就那个丫鬟不知在哪受了委屈，一时想不开而已。”不知翰儿知道了多少，柳慕情避重就轻地说道，想就此把这件事盖下去。 不愧是大娘，竟连亲生儿子都骗！ “就这么简单？”冷谨翰怀疑地看着柳慕情，之前那两个丫鬟说的可没这么简单，“可我听说她的脸被毁了，死的时候眼睛瞪得很大，很吓人！”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柳慕情的脸，生怕错过什么。 柳慕情听冷谨翰说得这么详细，神经瞬间就绷紧了。自从那天看到梅香死时的样子，她现在一闭上眼都会浮出梅香那副死不瞑目的样子，仿佛有双眼睛在冷冷地盯着自己，令人不寒而栗。没想到翰儿也会知道这么清楚，究竟是谁竟敢到处宣扬？勉强镇定下来，惋惜地说：“是呀，她不知在什么地方惹了不干净的东西，把脸都毁了，你想想好好一个黄花闺女怎能接受，也难怪会一时想不开。可能是不甘自己遇上那种灾难吧，所以到死眼睛都睁得大大的。” 哼，真会说！冷若云在心中冷哼。三两句话就撇得干干净净，要是梅香没死，听你这样说，也会被气死吧。殊不知还真如她所想，梅香确实是被柳慕情这把人为关系都撇清的话给气死的。 “娘，你没骗孩儿吧？”冷谨翰还是不相信事情会这么简单，虽然柳慕情的话说得有理，但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娘说的都是实话，翰儿你想想，娘什么时候骗过你？”眼睛对着冷谨翰的眼睛，见他没反驳，接着说，“娘怕引起大家恐慌，才会特意吩咐下面的人不要到处宣扬，没想到还是没有塞住他们的嘴。你想想，这种事要是传开来，大家一定以为我们碧水阁有什么瘟病，把个好端端的人给毁了。” 冷谨翰想想也在理，虽然心中还是有怀疑，但也没再追问。又说了一会话，就走了。冷若云现在却更加肯定事情跟柳慕情有关，她会这么努力地开脱，摆明是心虚。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看着吧，总有一天我会扒开你虚伪的外表，露出里面恶毒的丑陋面孔。 见冷谨翰走了，冷若云也跟着站起来，屈膝行礼，“若云也来很久了，就不打扰大娘休息，若云告退。” 柳慕情被冷谨翰问一下，更是没精神，淡淡的说了声，“下去吧，”就不再理冷若云。 冷若云暗地里露出个无声的冷笑，站起来走出珍德居。 第三十六章 探访受阻，轻松过关 冷谨翰离开珍德居，拐个方向走向倚梦居，虽然娘说的话听着很合理，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她有事隐瞒，再说大妹屋子出了那么大的事，他这个做哥哥的总要去关心关心。 只是刚走进倚梦居，就被一个丫鬟拦下了脚步，“大少爷，你怎么来了？！如今个个都避着倚梦居的人，怕惹上不干净的东西，我看大少爷还是赶紧回去吧。” 冷谨翰上下打量着这个挡在自己前面的丫鬟，这个好像是大妹的贴身丫鬟，嗯，是叫绿柳吧。看她的样子是不想让自己进去，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竟敢跑来拦在少爷前面，这也太放肆了吧，眼一眯，还是另有隐情？“那是无知之辈乱传，我才不会因这种毫无根据的传言而不要我的妹妹。大妹呢？发生这种事，她一定吓坏了吧。”说着就想继续往里走，可那个绿柳竟还是挡着他的去路。 绿柳迎着冷谨翰带着探究意味的视线，依然坚定地站着，“小姐在里面习字，”看冷谨翰挑了挑眉，继续解释道，“之前夫人下过命令要小姐把《列女传》誊写百遍，因之前发生梅香那件事，小姐落下很多没写，这刚恢复一点精神，在里面努力抄写呢，少爷就不要进去扰了小姐好不容易静下的心可好？” 这个丫鬟是打定主意不让自己见到大妹，冷谨翰眼神慢慢染上威严，你越不让我见，我越要见，“难道我这个做大哥的关心还比不上那小小的文字？”尾音挑高，带着警告，冷冷地望着绿柳。 冷谨翰的声音仿若重锤敲在绿柳的心上，再加上那眼神，更是让她神经紧绷，但即便后背已湿透，还是忍住逃跑的冲动，坚定地站在那里。夫人早就吩咐过，不要让碧水阁里的人接近小姐，尤其是这些少爷、小姐。想起梅香的脸，绿柳就发抖，绝对不能让开，夫人的手段可比大少爷狠太多。“奴婢没那个意思，奴婢也是奉命行事，大少爷你就别为难奴婢了。” 她想到了什么？本来有点退缩的眼神，又重新坚定起来甚至比之前多了一份决绝。冷谨翰盯着绿柳，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她说话，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绿柳觉得冷谨翰的眼神好像就要刺穿自己，腿都有点颤抖，但不能退缩，要是让他见到大小姐，以大小姐的性格，一定什么都藏不住，要是被他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到时死的就是自己了。 就在两人在院子门口僵持的时候，冷若梦突然打开房门走了出来，遥遥地看见冷谨翰，惊讶地叫了声，“大哥！” 听到那声“大哥”，两人均一愣，冷谨翰接着露出一个温柔的笑，绿柳被那个笑容炸得有点恍惚，愣愣地任由他绕过自己走向身后跑过来的冷若梦。 冷谨翰笑着迎向跑向自己的冷若梦，想到绿柳的表情，笑得越发灿烂。冷若梦看冷谨翰笑得那么开心，还有点奇怪，怎么今天大哥笑得那么诡异？“大哥，你遇到什么好事啦？”笑得有够夸张的，以前他可没对着自己这样笑过！ “看到一个赌徒以为自己就要赢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赌资早被人拿走了，呵呵。”大妹真是好呀，竟然这么好心出来迎接我这个大哥，要不是你，大哥都要被一个丫鬟赶走了。 “大哥说什么呢？”冷若梦嘟囔，什么赌徒、赌资，不知道在说什么。 “没事，没事，我就是见到大妹开心呀，这么多天没见，大哥可想你了。” 绿柳在背后看着有说有笑一起走向屋子的两人，不知该作何反应。早不出来，晚不出来，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出来呀，听到冷谨翰的取笑，她的心更是懊恼。见他们已经快走到屋子门口，赶紧追了上去，刚好听到那句，“大妹，你的《列女传》抄完了吗？” 没来得及阻止冷若梦，“《列女传》？什么东西？”冷若梦疑惑地看向冷谨翰，大哥今天怎么回事，说的话都好奇怪。 绿柳此刻连撞墙的心都有了，上前一步提醒道，“小姐，前段时间夫人不是吩咐小姐把《列女传》抄写百遍吗？我听小姐今天说要习字，难道不是为了完成夫人安排的任务？”眨了两下眼睛，说到夫人的时候，还停顿了一下。 冷若梦听绿柳这样一说，知道她在自己背后搞了小动作，故意露出一副迷茫的样子看着她，见她急得拼命眨眼睛，才恍然大悟地说：“哦，哦，是那个《列女传》啊，这不，我都写一早上了，正想出去透透气，没想就看见大哥了。”绿柳为什么要替我说谎？难怪刚才觉得大哥跟她的样子怪怪的，是不想让我见大哥吗？ 冷谨翰冷眼看着绿柳和冷若梦一唱一和，也不拆穿她们。反而关切地说：“大妹可别累着。娘也真是的，下这种命令，往后我跟她说说，叫她别把大妹逼太紧。练字跟练武一样，不能急于求成。” 听冷谨翰扯上柳慕情，冷若梦有点急了，“大哥别找娘！”见冷谨翰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仿佛在问为什么，冷若梦知道自己过于急躁了，稳定了一下情绪，才接着说，“娘也是为我好，要是大哥去找她，她一定觉得是我不喜欢读书，才要大哥去说她。而且这样被大哥说，会伤娘的心呀，所以大哥你还是别去找娘。再说，我也快抄完了。”狠狠地剜了一眼绿柳，都是你乱说谎，害我要跟着说谎，这下好了吧，被大哥纠着不放了！ 绿柳也没想到冷谨翰会这么计较自己刚才胡乱编出来的理由，怯弱地低下头退到一边，不敢与冷若梦对视。 冷谨翰心里讥笑一声，突然觉得这个以往直来直往的大妹有点陌生。好像是从爹宣布二妹的婚事开始吧，这个家变得越来越不太平，以前熟悉的家人仿佛都蒙上了一层纱，看不真切。觉得差不多了，才摆出一副关爱妹妹的好兄长神态，亲切地说：“既然大妹这样说，那我就不去找娘了，要是以后娘再把你逼得那么紧，你就跟大哥说，让大哥去跟她说。” 见他打消了去找娘的念头，冷若梦松了口气，开心地点头，“嗯，要是真那样，我一定会去向大哥‘告状’的！对了，大哥，你今天来我这里有什么事？”虽然是同胞兄妹，平常没事可不见他来我这倚梦居。 冷若梦这率真的话取悦了冷谨翰，这才像平常的大妹。也许刚才的事并不是她授意的，那这个绿柳，竟敢擅自替主人决定要不要见谁吗？还是受谁指使？试探地开口道，“我刚进碧水阁就听说你屋里有个丫鬟出事了，特意过来看看你。” 冷若梦一惊，是谁在外面乱说？！不是不准任何人走漏风声吗？难道是冷若梦那个贱人在外面宣扬？！冷谨翰见冷若梦一脸被吓到的表情，心里的疑惑更甚，不像单纯被这件事本身吓到的表情，难道娘真的隐瞒了什么？ “大妹，你怎么啦？是大哥说错话了吗？” 绿柳一见冷若梦呆在那里，立刻走上前帮着解释，“小姐一定是想起那画面吓坏了。小姐被梅香的死吓得不轻，今天好不容易平复一些，少爷这一提醒，看来又得不安一段时间。”言下之意是叫冷谨翰不要追问此事。 冷谨翰看了一眼绿柳，没说话，这个丫鬟还真不简单。 绿柳的话不但在暗示冷谨翰，还提醒了冷若梦。冷若梦稳住心神，冷静地回道，“谢大哥关心，若梦已经没事。” “发生了什么事？好端端的怎么就出事了？”冷谨翰假装没听到绿柳的提醒，继续追问。 “我也不知道她好端端的为什么就那样了。总之那件事太吓人了，大哥我们不要再说它了好不好？你经常在外面闯荡，一定有很多趣事，我们聊那个吧，你跟我说说外面都有什么。”如果可以，冷若梦不想任何人再跟她提梅香这两个字，她不想记得任何与那件事有关的东西。梅香的死是她没料到的，她的死状更是让她想起就吓得满身起鸡皮疙瘩，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变得那么恐怖。自从那天对上那双眼睛后，自己几乎每天都要被恶梦惊醒，想忘却忘不了。 绿柳有点惊奇，还以为以大小姐的性格，一定会被大少爷一问就噼里啪啦说过不停呢，没想到会这么淡定。早知这样，自己刚才就不用拦得那么辛苦了。 冷谨翰见冷若梦是真的怕，也不忍继续追问。对于这个什么都写在脸上的妹妹，他不想跟她耍手段，“嗯，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说了。大哥这次出去见到很多新奇的东西呢，叫你的丫鬟去准备点心，听大哥慢慢说给你听。” “嗯，”冷若梦狠狠一点头，“我最喜欢听那些新奇事物了。绿柳，快去端点心来，好让大哥跟我说那些个趣事。” 绿柳见冷谨翰不再追问梅香的事，神情放松下来，应了一声，“是，”就蹬蹬蹬跑下去准备点心了。 第三十七章 聘礼来了，其乐融融 缭香苑异常平静，虽然知道梅香已死，但冷剑锋没解除禁令，所有人就都没有提，仿佛什么都不知道，而她们还在等着事情被调查清楚。冷若岚也懒得申诉，她对这里的事情已经不想再管，梅香的事令她对这个世界产生了一种厌倦，事情明明白白摊在那里，但人还是那样无辜地受屈而死，甚至连死都没能给她挣回一个公道！这些日子冷若岚都窝在缭香苑研究武功，梦想着哪天自己能成为武功高手，这样或许就可以摆脱这一切，自由地行走于山水间；偶尔她也摆弄一下绣花针，毕竟天天被夕语盯着，样子还是要装装的；至于抚琴，她实在没敢碰，那种东西，只要一动手，就等于告诉别人自己是冒牌的，还是躲远点比较安全。 毁容事件就这样被掩盖起来，直至被人遗忘。 今天缭香苑的平静终于被打破了。冷若岚看着走进来的这个小厮，奇怪道，“父亲大人叫我去议事大厅？！” “是，阁主叫二小姐马上前往议事大厅，”林旺偷偷打量着冷若岚，以前可没这种机会可以这样接近这位二小姐，今天一见果然是个美人胚子，难怪尉迟庄主要送那么多聘礼过来。 “请问父亲大人有说是因为何事吗？”冷若岚谦虚地问道。自从那天冷剑锋说会处理梅香的事后，就再也没有传来任何消息，今天突然叫自己去议事大厅会是什么事呢？ “二小姐去到就知道了，是天大的好事呢。”林旺规矩地应着，阁主只是叫自己来叫二小姐过去，可没准许自己乱说话，只是最后还是没忍住羡慕地加了句。 “天大的好事？”冷若岚自语道，会是什么事可以说得上天大的好事呢？算了，既然是好事，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反正去到就知道了。 带上夕语跟着那位小厮走出缭香苑，冷若岚有点迷茫地四处张望了一下，一段时间没出来，感觉有点陌生。 一路走来，遇到的人都一脸羡慕地偷偷看着她，在背后窃窃私语，这令冷若岚有点摸不着头脑。以前走在路上，很多人甚至不知道她就是碧水阁二小姐，如今，好像一下子整个碧水阁的人都认识了自己。究竟是何事？能让这么多人都兴奋起来。要说好事，就只有跟尉迟炫的婚事了，可是刚宣布的时候也没见这么大动静，现在尉迟炫都回去那么久了，没理由这时候才闹腾呀。 越接近议事大厅，越多人，个个都好奇地往议事大厅内偷瞄。这时冷若岚已经能听到大厅里的说话声，还真是与尉迟炫的婚事！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他回去那么久都没有一点音讯，还以为婚事会就此搁下呢，这下看来，一切都只是奢望了。 身边跟着的夕语却是满心欢喜，终于盼到这一天了，等小姐嫁给尉迟庄主就不用再担心夫人会对小姐不利。阁主也就不用再假装对小姐不重视，让小姐整天困在缭香苑。 在一片窃窃私语声和各种好奇、艳羡的目光中，冷若岚跟着那个小厮慢慢地走进议事大厅。一进大厅，就被厅上摆满的各式礼品惊了一下，这是拿钱砸我吗？！ 冷剑锋一见冷若岚，原就开心的脸笑得更开怀了，“岚儿，你来啦，快过来看看，这都是尉迟贤侄送过来的聘礼。” 冷若岚只是扫了一眼那些东西，就径直走向冷剑锋，恭敬地屈膝行礼，“若岚见过父亲大人，见过大娘。”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仿若她根本没把那些个礼品放在眼里。 柳慕情坐在高台之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下摆着的聘礼，这一切本该是梦儿的，都是这个小贱人，看向底下屈膝平视前方的冷若岚，眼神瞬间变得阴狠。 “快起来，”冷剑锋边叫冷若岚起身，边笑着走下阶梯，来到她身边，“岚儿呀，尉迟贤侄派人送聘礼和告知结婚的日子来了，过些日子你就要做新娘子啦，爹真有点舍不得呢，一眨眼我的岚儿都要嫁人了。”冷剑锋说着说着声音变得惆怅，而台上的柳慕情手中的帕子拧得更紧，眼神越发森冷。他还记得梦儿吗？梦儿比这小贱人还大，他怎么就不替梦儿想想？！ 冷若岚不敢看柳慕情，即便不看，她仿佛都能感受到那双眼睛释放的阴寒，如芒刺背。对冷剑锋这种过于热情的行为，冷若岚不知该给什么样的反应，本就不熟的人，一开始也没表现出对冷若岚有什么特别，突然变成这样，还真让人无法欣然接受。 “父亲大人要是舍不得若岚，若岚就不嫁了，一辈子在碧水阁陪着父亲大人，”本应是小女儿撒娇一样的话，被冷若岚没有感情地“读”出来，只显得客气而疏离。 只是沉浸在喜悦中的冷剑锋根本没注意，听到冷若岚这样说，装出生气的样子，“净胡说，爹怎么可能让岚儿一辈子不嫁人，岚儿嫁给尉迟贤侄爹也放心了。”相信小倩也会跟我一样开心的。 “若岚真是幸福呢，能找到尉迟贤侄这样的好夫婿，”柳慕情也从高台上下来，夸了两句后语气一转，悠悠地继续道，“梦儿这个姐姐就没这样的好福气了，妹妹都要嫁人了，她还没找到人家。” 可能是听柳慕情开了头，本来安静地坐在边上的冷若琴、冷若云也离开座位走了过来。 “若琴恭喜二姐，没想到二姐是我们四姐妹中最快嫁的，妹妹真替二姐高兴呢。要是以后我也能像二姐一样找到这么好的夫婿就好了。”冷若琴的语气有点酸溜溜，虽然说着高兴，低着的头颅掩盖下的眼神却没一丝祝福的意味，只有深深的嫉恨。 冷若云只是说了句，“恭喜二姐，”就退回一边，静静地站着了。 冷若岚淡应了声，“谢谢，”刚进来的时候就扫了一遍全场，没见到什么客人，可能已经被打发走了，倒见到冷若琴和冷若云。冷若岚见到冷若云愣了一下，有多久没见过这个四妹了呢？还是如初见时的文静、温柔如水，即便见识过她隐藏起来的另一面，也难从这身表象下找寻到踪迹。也对，在这种场合，会见到她们两个也很正常，不过没看到冷若梦，可能冷剑锋不让她接近吧。只是连冷谨翰和冷毅安都不见，就有点奇怪了。 也许是太开心，冷剑锋听到柳慕情这样说，竟然都没拉下脸，依然笑容满面，语气轻快，“等岚儿嫁了，我再给若梦物色一个好夫婿，当然为父也不会忘了若琴、若云，我冷剑锋的女儿当然都是值得最好的男人。” 好狂妄！冷若岚被冷剑锋突然的豪爽震了一下，这个看似文质彬彬的男人，原来也有这样的豪情。只是其他人好像不怎么领情呀，看冷若琴、冷若云都转开了头，不知道的人以为她们是害羞，认真一看就会发现，她们转开头只是为了掩饰眼中的愤恨。 柳慕情没转开头，反而一脸痴迷的看着冷剑锋，好像已经忘了之前自己那样说的本意。有多久不曾见过他这种自信，充满豪情的神态，当年就是这个表情深深地吸引自己，让自己不顾一切只为他，只是后来才发现自己根本走不进他的心。 一时间谁都没说话，就在冷若岚思考着要不要给冷剑锋点回应时，冷谨翰像阵急惊风般冲了进来。一见冷剑锋等人都站在大堂上，立刻刹住脚，“孩儿见过父亲和娘，”眼睛却闪闪发光地看向摆在地上的礼品。 冷剑锋收起那副豪情壮志的神情，恢复一阁之主的威严，看着冷谨翰不认同地皱皱眉，“这么大个人了，还这般毛躁。” “孩儿听说浩德山庄派人送聘礼过来，一时高兴......”冷谨翰伸手摸着头露出一个憨厚的傻笑，转向冷若岚，“二妹，恭喜你呀，就要做新娘子了。”只是大妹，想到那天冷若梦的癫狂，冷谨翰不免有点担忧，脸上的笑慢慢敛了下来。 “谢大哥，”冷若岚一脸娇羞，虽然她心里没有一丝高兴，但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的。有时她自己都佩服自己，明明满心不情愿，也能笑出来，好像越来越虚伪了，过着别人的生活，演着自己都认不出自己的戏份。 “别顾着说你妹妹，你也不小了，有没有喜欢上谁家的女孩儿呀？告诉爹，爹给你做主，我看你娘也急着抱孙子咯。”可能是气氛太好，冷剑锋又恢复一个慈父的模样，满脸笑容地问冷谨翰。 “爹？！”冷谨翰大叫一声，扭头去看那些礼品，不理冷剑锋。冷剑锋见状乐得哈哈大笑，翰儿知道害羞了，看来有那心思。估计是冷剑锋这个样子太随和了，冷谨翰才会这么放肆。 柳慕情一脸欣慰地看着他们父子，什么时候他也能这样跟我说话呢？冷若琴和冷若云像外人般站在一边不知神游到了什么地方。 众人又说笑了一阵，就散了。临走前，冷剑锋叮嘱冷若岚回去好好准备一下，等着做个最美丽的新娘，没事不要到外面走来走去。 就是还要我禁足吗？不过那样也好，省得又碰上什么麻烦。冷若岚一一应着，等他说完，才行礼离开。 第三十八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耳边是夕语簌簌叨叨的各种叮咛、赞叹，冷若岚却听而不闻，茫茫然地往缭香苑的方向走，神思早已不知飘到何方。还有半个月就要嫁人了吗？为何自己感受不到丝毫的喜悦，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仿若做梦，也许本来就是梦一场，只不知这梦何时能醒，但愿在真正嫁给尉迟炫之前能醒。 还没进缭香苑，就见小翠在院子门口转来转去的身影，还不停地向路的方向探头张望。一见冷若岚和夕语的身影，好像突然看到一直盼着的人反倒有点反应不过来，一愣过后，立刻惊喜地撒腿向两人冲了过来。老远就喊着，“小姐，听说尉迟庄主送了好多礼物来碧水阁，是不是真的？！”声音洋溢着慢慢的好奇与兴奋，仿佛那礼物是送给她而不是冷若岚的。 没等她走近，夕语就笑骂道，“不是叫你在缭香苑待着，怎么跑外面来了？！” 小翠停下脚步，搓着手，“我听说尉迟庄主给小姐送了好多聘礼......。”偷瞄着冷若岚，满脸的好奇展露无遗。 “人家尉迟庄主是给小姐下聘，又不是给你，你起什么劲呀？”夕语嘴上说着小翠，自己还不是兴奋得满脸的笑容掩都掩不住。 “人家是替小姐高兴，夕语姐姐还不是笑得见牙不见眼，”就会说我，哼，你还不是跟我一样。小翠眼巴巴地看着冷若岚，就等她跟自己说说那场景，夕语姐姐最坏了，老是跟着小姐，总让我守着缭香苑，害人家什么都没看到！ “好啦，先回缭香苑再说。夕语你跟她也差不多，就甭说她了。”说着自顾继续往前走，听着后面小翠依然咋咋呼的声音，微笑着摇摇头，果然还是小孩子。 缭香苑这边是一派欢腾，主仆和谐，倚梦居现在却是水深火 热，人人自危。 冷谨翰在议事大厅没看到冷若梦，有点放心不下，遂离开议事大厅后径直往倚梦居走来。在路口遇上了从岔道走来的柳慕情及冷若琴，看来不放心的人不止我一个。三人互相对望两眼，都没说话，冷谨翰自动自觉地跟在柳慕情身后一同前往。 不多久倚梦居的大门出现在眼前，同时映入眼中的还有门口那两个站得笔挺的高大侍卫。冷谨翰心里疑惑，怎么会有人守在门口，这是什么意思？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向柳慕情询问，“娘，你看到倚梦居前面那两个侍卫吗？那是怎么回事？” 柳慕情自然也看到了那两个碍眼的侍卫，心中本就堵着一股气，这时被冷谨翰一问，心更是抽紧。“哦，那个呀，翰儿无需多心。那只是你爹怕你大妹看到尉迟贤侄娶若岚会伤心，让她暂时在倚梦居冷静一段时间。”柳慕情的语气平和，好像冷剑锋这样的安排非常合情合理。只是眼内却一片冰冷，哼，他无非就是怕梦儿会阻碍那个小贱人，才将她软禁。 虽然柳慕情只是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冷谨翰却听明白了内里真正的意思。爹这是要软禁大妹吗？！不过以大妹的性格，要让她平静地接受尉迟娶二妹，确实不可能。只是爹这样软禁大妹，是不是太过了？ “这对大妹确实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停顿了一下，转向冷若琴道，“三妹，以后你要多来陪陪大妹，都是女孩子说话比我这个大哥方便。” 哼，就她受打击？！我呢？我也喜欢炫哥哥，为什么你们就只看到那个蠢女人伤心？看不到我的心也在滴血？！冷若琴心里愤愤不平，可是却露出一脸同情，柔柔地应道，“若琴知道，大哥你放心，若琴一定会好好开导大姐的。”没错，我一定会好好“开导”她，让她重新战斗！ 三个人说着说着，转眼就到了倚梦居的大门。门外的两人见是柳慕情和冷谨翰，赶紧上前行礼。柳慕情心里正窝火呢，对冷谨翰还能装出一副理解的样子，这两个侍卫就没有冷谨翰的待遇了，理都不理那两个侍卫，直接抬脚往门口走，结果被那两个人挡住了去路。 不敢相信地望着突然挡在自己眼前的胸膛，柳慕情慢慢抬起头，冰冷的视线直直射向眼前人的眼睛，“怎么，我这个碧水阁的夫人还不能见自己的女儿吗？”声音冷得结冰，一字一字砸在他身上。 杨大牛抖了抖，还是坚定地站着，没有让开。眼珠子转向隔壁的陆小强，怎么办？ 陆小强也很为难，早上阁主可是明明白白吩咐不许任何人出入倚梦居。这下突然来了这么两尊大佛，自己也有点懵。还是听阁主的吧，阁主最大。与杨大牛对视的眼，眨了两下。 杨大牛有了陆小强的支持，站得更理直气壮了。眼看柳慕情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冷谨翰压下心中的惊诧，赶紧上前一步，谦逊地对着陆小强说：“陆兄弟，我们母子三人只是想进去安慰安慰大妹而已，还望陆兄弟行个方便。”冷剑锋身边有很多隐卫，这两人应该属于隐卫，所以觉得面生。不过这个陆小强冷谨翰曾经跟他有过一次正面相对，所以认得，刚才见他们的神态，此人应该在两人中更有话事权。 令冷谨翰不解的是，只是看住一个手无搏鸡之力的弱女子，爹为何要出动隐卫？再说，大妹只是情绪可能比较激动，又没有犯事，爹为什么像看犯人一样看住她？甚至连探望都不准！ 陆小强为难地看着冷谨翰，“大少爷，你就别为难小的了，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夫人，你也听到阁主是怎么说的，还是请回吧。” 经他一提，柳慕情想到早上冷剑锋的态度，知道自己这样硬碰硬不行。冷静下来，恢复夫人的端庄，“小兄弟，老爷当时也是一时怒火攻心。梦儿是他女儿，我相信老爷不会把他孩子的母亲也挡在门外。等老爷冷静下来，我自会去跟他说，你今天要是不让我进去，到时老爷怪罪下来，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她说的也有道理，早上要不是大小姐的行为把阁主惹火了，阁主也不会直接叫我俩把她押回这倚梦居。陆小强思量了一下，又用眼神跟杨大牛交流了一番，“夫人说得是，是小的死脑筋，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望夫人不要怪罪。”杨大牛向旁边迈开一步，让出去路，“来，夫人，大少爷，三小姐，请进。” 柳慕情冷哼一声，高傲地走进倚梦居，冷若琴安静地跟在她身后。冷谨翰对他们拱拱手，“谢两位兄弟让我们进去，母亲只是太紧张大妹的情况，所以情绪不好，还望两位兄弟见谅。”这两人既然是爹的隐卫，还是要搞好关系，以后要用上的时候，才比较好说话。 杨大牛被柳慕情那高傲的态度刺激得突突跳动的神经，经冷谨翰这么一说，终于顺畅了，露出个爽朗的笑容，“夫人也是紧张大小姐嘛，我们理解，理解......。” “咳，哼，这是人之常情，我们都理解。大少爷快进去吧，别让夫人等急了。”陆小强假咳两声，瞪了杨大牛一眼，别乱说话！ 冷谨翰再拱拱手，就去追走在前面的娘和妹妹了。身后陆小强在用眼神对杨大牛进行教育，杨大牛也用眼神在辩驳，两人交流得热火朝天。 离屋子越近，叫骂声、东西摔在地面发出的声音、惊呼声混杂成的一遍吵杂就越清晰地传进三人的耳中。院子里连个丫鬟、小厮都没有，冷谨翰心中的疑惑更甚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走到门前，冷谨翰上前伸手一推，门开了，还没看清楚里面的情况，伴随着一片，“哎哟”声，一个人影冲了过来，然后“哎哟”变成整齐划一的“小姐！” 冷谨翰下意识扶住冲过来的人，那个人正是他们要找的冷若梦，只是她现在的样子，嗯，有点狼狈，衣衫凌乱，妆容花了，还披散着头发！ 冷若梦见被人拉住，立刻挣扎起来，直到耳边响起一声，“梦儿！”眨眨眼，茫然地看向声音的来处，见到柳慕情，挣扎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这时才看清抓住自己的是冷谨翰，无意识地叫了声，“娘，大哥。” 屋里的人见是柳慕情等人，立刻从地上爬起来端正地站好，恭恭敬敬地行礼。刚才正在屋里拦着小姐，被突如其来的推门搞得全摔地上了。 柳慕情全当没听见他们的声音，她眼中只有冷若梦，“梦儿，你怎么搞成这样？！” 冷若梦被柳慕情一问，好像才终于恢复清醒，眼泪哗啦就下来了，哭着跑向柳慕情，冷谨翰见她这样，手悄悄缩了回来。 “娘，你一定要替梦儿做主啊！” “娘知道你心里不好过，来，跟娘进去，听娘好好跟你说，”柳慕情扶住眼泪大滴大滴不停往下掉的冷若梦，想把她带进屋里。我的梦儿，何曾如此伤心过，都是那个小贱人，随着冷若梦眼泪的越流越急，柳慕情的眼神就越来越阴暗。 第三十九章 安慰女儿，问明原因 “进去？不，我不进去，我要去找爹！我要去找冷若梦那个贱人！炫哥哥是我的，凭什么跟我抢呀！炫哥哥要娶的是我，一定是爹搞错了，一定是！”冷若梦一听“进去”神情变得狂乱起来，眼泪也不流了，就嚷嚷着要出去，柳慕情想抓住她都觉有点吃力。冷谨翰见状赶紧走过来重新制住她，强硬地把她带往屋内。 只是这个屋子也太乱了，连墙上挂着的帘幕都被扯了一半下来！冷若梦拼命挣扎，她好不容易离开了这个门槛，她不要再进去，她要去找爹，既然娘没办法帮我，那我要靠自己把炫哥哥抢回来！ 柳慕情满脸痛心地看着癫狂的冷若梦，内心对冷若岚的恨更深了一层。同时她也恨冷剑锋的无情，就算你不喜欢我，但梦儿毕竟是你女儿，你为何就不能替她想想？ 冷冷地对还站在那里的丫鬟、小厮命令道，“你们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点把这里收拾干净！”扫视了一圈整个大厅，能看见的地方都一片狼藉，桌椅东倒西歪，满地都是陶瓷碎片，大厅里几乎没有一样完整的物品！ 冷若琴从进来就没有说过话，只是一直冷冷地看着柳慕情和冷谨翰对冷若梦关怀倍切的模样。这时走进屋里，看着那面被拆掉一半的隔墙，喝，这个姐姐的破坏力比冷若云那个装模作样的女人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呀，上次冷若云起码还留下了张可以坐的椅子，这个蠢女人竟连张椅子都不剩，还把墙都拆成那样，真是佩服！ 柳慕情走到被冷谨翰从背后按住双臂的冷若梦面前，叹息一声，“梦儿，”双眼坚定地看着她，直到她的眼睛出现自己的身影，“娘理解你心中的痛，可是这件事既然你爹已经决定了，我们也只能接受，”看冷若梦又开始变得激动，柳慕情伸出双手把她圈进怀里，紧紧地抱住，把她的挣扎、她的不甘全纳进怀中。 冷谨翰怕冷若梦会伤到柳慕情，没敢松手，直到手下的臂膀不再僵硬地扭动，才慢慢收回双手。冷若梦被柳慕情抱着，情绪渐渐平复下来，神情也没了初时的烦躁，恢复自由的双臂主动怀上她娘的腰，伏在柳慕情的怀里嚎啕大哭。 柳慕情拍抚着冷若梦，在她耳边轻声说：“梦儿乖，哭吧，哭出来心里就不会那么难受了。”抬头望向冷谨翰和冷若琴，“翰儿，琴儿，我看你们还是先回去吧，梦儿这个样子，你们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不如等她平静下来，你们再过来多陪陪她。”说话的同时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还没收拾好的屋子。 冷谨翰知道柳慕情的意思，屋子太乱了，自己一直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看了一眼还在柳慕情怀里的冷若梦，“嗯，那孩儿先回去了。大妹，你也不要太过伤心，注意身体，大哥明天再来陪你。”冷若梦只管哭她的，完全不搭理冷谨翰，冷谨翰也没放在心上，只要她不闹，自己就心满意足了。对着柳慕情拱拱手，“大妹就交给娘照顾了，孩儿告退。” 冷若琴跟着冷谨翰说了句，“大姐保重，若琴下次再来陪大姐，”就向柳慕情福了福身，与冷谨翰一起离开了那个狼藉的大厅。 院子外，杨大牛一脸终于得救了的表情斜眼看着陆小强，耳根终于清静了，要是那鬼哭狼嚎的声音也能消停消停就更好了。陆小强回他一个鄙视的眼神，那种程度你就受不了，还能干什么大事。杨大牛无声地哼哼，你就吹吧，要是你受得了干嘛放他们进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放他们进去不就想让他们去阻止那个疯女人，让她别再吵闹个不停吗？！还说得那么好听！陆小强眼珠子移向他处，呵呵，被你看穿啦。咦，两个人的眼珠子同时转向对方，这么快就走啦，那么坚决地进去，还以为有多重要的事呢，这些主子的世界真是莫名其妙。 冷谨翰走到院门外，对外面依然站得笔挺的两人，拱拱手，杨大牛还他一个自认好看的傻笑，结果换来陆小强一个瞪眼，像个傻瓜，然后就听着他对冷谨翰说：“大少爷和三小姐这么快就走啦，怎么不多陪大小姐一阵？” “大妹交给娘了，我们下次再来，下次还望陆兄弟能行行方便。”冷谨翰还是那么谦逊，语气平和，也不见因冷若梦的事有任何起伏。 “一定，一定，小的怎敢拦大少爷的路。”陆小强客气地应着，得意地看向杨大牛，这才叫得体，知道了吧？ 杨大牛无声地用鼻子喷气，把头扭向一边，你那叫拍马屁，虚伪！ “那谨翰先走一步，大妹就劳烦两位兄弟帮忙看顾了。”冷谨翰看看陆小强，转头又看向另一个侍卫，杨大牛赶紧把头转回来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好，假装没看到陆小强看笑话般的眼神。 路上，“三妹，你知道为什么爹要这样派人把大妹困在倚梦居吗？”早上去到的时候，三妹也在场，也许她知道事情的经过。 冷若琴想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大姐看到送聘礼过来，一时激动抓住那个人非要他说是给她送的礼。”然后顺便把人家手上拿着的一对白玉镯子掀翻下来，如果不是一旁的随从人员眼明手快地接住了，估计后果更严重。哼，因为事关冷若岚，所以冷剑锋才会这么震怒吧。 “大妹一向喜欢尉迟，从小就说长大要当他的新娘，结果尉迟要娶的是二妹，她难免会接受不了，爹叫人把她带下去就好，何必还让人守着不让其他人探视？”总觉得爹有点小题大做了，不让大妹出来，是怕她继续闹事，这可以理解。可为何还不让人去看她？失去尉迟大妹已经够伤心了，还连个安慰的人都没有，岂不是更可怜。 “就像娘说的，父亲应该是一时怒火攻心吧，”冷若琴淡淡地说。父亲那么宠冷若岚那个贱人，八成是担心其他人进去跟那个蠢女人联合起来对付她吧。哼，我就不信你能一辈子这样护着她，娘那么宠冷若梦那个蠢女人，你想她会就这样善罢甘休吗？上次梅香的事，我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以为那样就可以瞒得过我吗？娘还警告我不要乱动，为了冷若梦，她还不是自己也动手了。竟还用跟以前对付钟淑凤同样的手段，真是有够蠢的！ 可能是我想太多吧，冷谨翰压下心中依然没有消散的疑虑，“嗯，那三妹以后多抽点时间陪陪大妹，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实在太大了。有那两个人守住也好，省得大妹跑出来再做出什么事惹怒爹。” “若琴知道，大哥你就放心吧，相信大姐很快就会走出来的。” “但愿吧，”冷谨翰悠悠叹了句，看看天色，“时候也不早了，不如三妹跟我一起回浩雅居用膳？”折腾一早上，肚子也饿了。 “不了，若琴早上稍稍吃多了点，现在还撑着呢，就不跟大哥去了，省得让大哥见着吃得不尽兴。”冷若琴柔声拒绝了冷谨翰的邀请，这种时候，就大哥还吃得下，谁还想吃饭！ 冷谨翰听她这样说，也不勉强，跟她说一声，“那大哥先走了，三妹记得多去陪陪大妹。” “嗯，若琴会的，大哥慢走。”目送冷谨翰从另一个方向离开，冷若琴的眼神暗了下来，娘是这样，大哥也是这样，整天就知道冷若梦那个蠢女人！为什么就没有人关心关心我，就冷若梦伤心吗？！突然想起还有个冷若云，冷若琴心里冷笑，不知她现在怎样呢？不会又把房子毁了吧？ 柳慕情看着床上泪痕未干的冷若梦，心就一阵一阵抽痛。冷剑锋，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是在报复吗？报复我让你失去那个贱人，不！不可能，你不会知道是我下的手！那究竟为何你要如此狠心？哼，你以为这样冷若岚那个小贱人就可以幸福了吗？别做梦了，你让我的梦儿这么伤心，我也不会让她好过！冷剑锋，是你逼我的。 伸手替床上即便睡着眼角还是滴下泪珠的冷若梦把泪水擦干，柳慕情的目光变得坚定，梦儿，你放心，娘一定会替你把尉迟炫抢过来的。再替冷若梦掖了掖被角，柳慕情一脸肃穆地从床边站起来，一步一步离开了房间。 还在外面收拾的丫鬟、小厮见她一脸严肃，吓得纷纷低下头，不敢对上她的眼睛。夫人的脸色也太吓人了，也不知是谁得罪了她，可别把气发在我们身上。 柳慕情冷着一张脸，吩咐绿柳好好照顾冷若梦，就带着翠萍离开了倚梦居。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直接从那两个侍卫中间穿过，只是脸色又沉了一分。 陆小强见柳慕情那母夜叉般的恐怖表情，乖乖地站着，任由她走过去。 杨大牛疑惑的看向他，怎么这次你不去拍马屁了？陆小强再次鄙视地看着他，你没看她一脸生人勿近的表情吗？有点眼力见好不好？！ 第四十章 量体裁衣，安排去向 自从定下了来迎娶的日子，整个碧水阁就忙碌了起来。冷剑锋嫁女儿当然不能马虎，何况嫁的还是冷若岚，更是要搞得风风光光。 近日阁里来往的人也多了，送货的，道贺的还有其他相关的人把个碧水阁弄得是整天人声鼎沸，碧水阁里的各位主子都忙着招呼客人，除了被冷剑锋软禁的冷家大小姐冷若梦和冷若岚这个准新娘。 冷若岚对这事本就没什么期待，再加上那天冷剑锋虽没明说，但摆明是让自己禁足的叮嘱，让她更是乐得清闲地待在缭香苑继续她的武学之路。不过她不出去，不代表其他人不会来，这不，今天一早缭香苑就来了好几波人。 刚把量脚的人打发走，冷若岚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小翠又领着一个富态的嬷嬷并一个老实头般的五短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小姐，这是安泰布庄的老板娘，”声音那个清脆呀，时时刻刻都在告诉别人她的高兴。 “老身见过二小姐，恭喜二小姐觅得良缘。” 冷若岚也懒得跟她废话，挥挥手，“是要量体裁衣吗？那快点开始吧。”快点做完，也好还我清静，从早晨到现在一直没消停过，冷若岚已经快失去耐心了。 老板娘扯扯嘴角，向带来的中年男人使了个眼色，只见那个男人从带来的箱子里翻出工具走向冷若岚。 那天一回来冷若岚就拒绝了夕语让她自己做嫁衣的提议，连绣花针都拿不清楚人能完成那么大的工程吗？还是不要自揭伤疤了。果断地跟夕语说，时间太紧了，还是交给外面的人做。她可不想到时挂着几块布嫁人！ 结果最后夕语自己也觉得那样不行，说什么不能让小姐天天赶制衣服那么累，这段时间要多休息，到时好当最美的新娘，巴拉巴拉说了一大串，说得冷若岚都不好意思起来，她只是不会绣，才随便找个理由而已，没想夕语会那么认真。 由于当时的那点点不好意思，今天冷若岚非常配合裁缝师傅。他让她站就站，让抬手就抬手，这么配合的结果是累得她差点去了半条命。 终于走了！冷若岚累得瘫在椅子上，脚和身都量了，接下来不会还有头吧？！好吧，还真有！冷若岚看到小翠又带着一个小掌柜模样的人走了进来，赶紧提起精神坐好，听到“景蓝饰品”时，真心觉得自己可以出去当神算子了。 等小掌柜也跟着小翠离开，冷若岚已经整个人趴在了桌子上。拜托，可别再带人进来了，从早上到现在，忙活了大半天，连饭都还没吃！ 夕语见冷若岚趴在桌子上，眨也不眨地盯着门口，神情紧张，也知她是被折腾怕了。也不知是谁安排的，把所有事都凑在一天，把小姐累成这样。“折腾了一早上，小姐也累了，不如夕语先去给小姐准备午膳，用过午膳，小姐上床休息一阵吧。” 冷若岚听到休息，眼睛就发光，不过......“外面没人了吗？”声音可怜兮兮中又充满期待，她已经累到忘了维持端庄的小姐形象了。这从脚量到头，可比在现代去逛街购物累多了 。 夕语见冷若岚这副模样，有点心疼，想说点什么，结果小翠人还没进来，兴奋的声音就先传了进来，“小姐！”冷若岚听到她叫小姐，就头皮发麻，不会又带谁进来了吧！ 小翠觉得有点奇怪，怎么小姐和夕语姐姐的表情都怪怪的？“小姐，你真幸福哦，这么多人围着你转，过几天可以漂漂亮亮地嫁给尉迟庄主！” “呃，小翠，你没带人进来吗？”看见只有小翠一个，冷若岚有点发愣，原来没人啊。 “什么人？没有啊，做鞋的、做衣服的，还有做饰品的，都已经全部带进来啦，小姐要见什么人吗？”小翠把人数了一遍，没漏下谁呀？小姐好奇怪哦。 “没有，没有，没人就好。夕语，快去准备午膳。”冷若岚听到外面真的没人了，精神瞬间回来，一脸开心。 “对哦，忙活了一早上，小姐还没用膳呢，”难怪小姐那么奇怪，原来是饿的，“我跟夕语姐姐一起去准备。” 冷若岚一个人趴在桌子上，有点出神，还剩不到十天的时间，什么都在有序地往前推进，这样下去是真的要嫁人了吗？尉迟炫，除了那一眼不真实的阳光，自己对他一无所知，这样的两个人真的能走在一起吗？ 那天被折腾了大半天之后，缭香苑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说真的，自己这个婚结得还算很轻松吧，什么都有人准备好，自己就量了一下尺寸，然后什么都不用操心，就坐等那天当新娘。冷若岚坐在树下仰着头感受着透过树的缝隙晒下的阳光，手中还拿着一本书，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静谧。低下头看了一下周围，小翠坐在门旁的石墩上守门，夕语在屋子门前的台阶上坐着，手中拿着绣布在绣花，真的很祥和呢。 如果能一直这样也挺好，虽然日子未免单调，但这份悠然足以抚平心中的躁动，可惜还有两天，自己就要离开这所房子，奔向令一个未知的世界。来这里也有段时间了，就这样离开，还真有点舍不得，除开那些恐怖的事件，这里的生活其实自己还适应得不错。还有这两个丫鬟，按理应该是要跟着自己嫁过去吧，就不知她们心中是什么想法。 “夕语、小翠你们过来，”冷若岚想到这，沉吟了一下，还是给她们一个选择的权利吧，要是她们不想，就让她们留在这里。虽然不舍，但不想勉强她们，毕竟是跟过自己的人。 小翠听到冷若岚叫，咕嘟站起来就冲了过来；夕语放下手中的什物，拍了拍衣裳才慢慢走过来，小姐这时候叫我们会有什么事？平常都是一拿着书坐下来，半天都不应人的。 “小姐！你叫我呀？！”小翠人还没到就已经大声嚷嚷了，冷若岚的目光有点怀念，真的很像呢，那份真实与纯真。 “小翠，你别跑那么急，慢点。” “你看，我就说你，整天咋咋呼呼的，现在连小姐都说你了吧。”夕语慢步边移过来边不忘教训小翠。 小翠委屈地嘟囔，“人家还不是怕小姐等急了。” 冷若岚笑着打断她们，“好啦，别闹了，我有事问你们，”小翠小孩子心性，夕语又喜欢整天端着稳重的架子，两个人一见面总免不了来个攻防战。 “什么事呀？小姐！”小翠一听，又大声嚷起来，夕语冷眼一瞪，“听小姐说完。” 小翠嘟了嘟嘴，站一边不说话了，眼巴巴地看着冷若岚。 冷若岚斟酌着该怎么说，迟疑了一下还是直说了，“过两天我就要嫁到浩德山庄，你们要跟我一起过去吗？” 小翠一听冷若岚这样问，神情突然就激动起来，话直冲而出，“小......”可惜刚叫了一声，就在夕语冷冷的视线下自动消音，只能焦急地看着她们。 夕语冷静而坚定地说：“小姐去哪，夕语就到哪，除非小姐不要夕语。” “对，对，我也是，小姐去哪，小翠就到哪！”小翠一见夕语说完，赶紧跟着表明自己的决心。 冷若岚有点欣慰，起码在这里，有两个人对自己是有真感情的，虽然夕语的行为一直有点可疑。“你们肯跟着我，我当然高兴，只是我这一去，也不知浩德山庄那边是怎么个情况。你们在这边又有亲人、朋友，真的要跟着我嫁过去吗？”对呀，她们有亲朋好友，不像自己在这里孑然一身，到哪都没关系，只求能安稳地活着。 “小翠没有亲人，”可能是说到了伤心事，小翠的声音低低的，闷闷地响起在空旷的院子里。 这么快乐的人竟然不是在父母的关爱中长大吗？冷若岚心中惊讶，同时为她此刻的神情感到有点沉闷，没有追问理由，只是淡淡地吐出一句，“那你就跟着我吧，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她知道那种心情，隐藏起来的伤，如果自己没去诉说，那是希望别人不要去触碰。 小翠眼睛一亮，刚才的死寂如幻影消失无踪，“谢小姐，以后小翠一定会加倍用心照顾小姐的。” 冷若岚点点头，转看向夕语。夕语的目光有点飘渺，也不知想起了什么。 等了很久，才听她说：“夕语从小在碧水阁长大，恐怕那些亲人早已忘了还有我吧，”声音很冷静，语速也没有异常，除了那半盖的眼睑。只要按时把钱送回去，我人在哪，又有谁关心呢。 看来这缭香苑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三个人都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冷若岚才悠悠道，“那你们就都跟着我吧。” 两人齐声应了声，“是。” 解决了去向问题，现在到小翠好奇了，“过两天小姐就要嫁人了，为什么小姐还这么悠闲地在这里看书呀？！”她之前也见过别的姑娘嫁人，日子还很久呢，就已经天天忙着准备这，准备那，手脚根本停不下来，为什么我们家小姐跟人家不一样啊？ 夕语也是一脸好奇地看向冷若岚，虽说事情都有阁主安排好，但小姐未免也太平静了。 冷若岚“呵呵”虚笑两声，“我是小姐嘛，什么事都有人代劳，自然比较轻松，”一场并不期待的婚礼，有什么值得自己费心呢，“你们去忙你们的吧，我再看一会书。” 夕语和小翠看了她一会，各自走回自己原先呆着的位置了。 第四十一章 探讨如水，厚礼相赠 早上起来用过早膳，冷若岚就往缭香苑外踱去，毫无疑问刚到院子门口就被夕语拦了下来。 “明天就是小姐和尉迟庄主的大喜之日了，小姐，你这会还想去哪呀？” 冷若岚真想跟她说，我才是小姐，但她也知道那样是没用的，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之前跟先生说好要上他那里一起研究如水，结果最近事情多起来，都忘了。明天我就要嫁到浩德山庄了，总要去跟先生说一声。”想起林学之对武学的那份热情，冷若岚就有点羡慕。那天去借书的时候，还说研究好了，要去告诉他，结果一回来又发生那么多事，整天被困在缭香苑，差点都忘了还要去跟他说一声。 夕语皱眉，迟疑地开口，“可是阁主不是吩咐小姐没事不要离开缭香苑吗？”尤其现在时间马上就到了，这些天都平静得有点异常，不知那些人会不会又搞出什么事。 “可我现在有事呀。放心，我只是去一下，很快就回来。”经历了那么多事，她也知道待在缭香苑比较安全，但是走之前，她想去给林学之一个答案，为着他的那份热情。 夕语与冷若岚对视了一阵，让开路，跟在她身后一同前往藏书斋。冷若岚的眼里有团火，那火明明白白地昭示着她的坚定，夕语唯有妥协。 藏书斋的门依然紧锁，冷若岚也不叫夕语去找林学之开门，而是带着夕语亲自去找他。反正今天她的目标不是进去看书，而是林学之这个人。 林学之见冷若岚这个时候出现在自己这小小的无涯居，着实有点吃惊，外面正热火朝天地准备与浩德山庄的联姻，谁曾想新娘竟悠哉地来逛藏书斋！赶紧迎出去，“哎呀，我的二小姐，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来这里呀？！” 冷若岚笑眯眯地看着他，“前段时间在先生这里拿了几本书，若岚回去看了，略有所悟，今日特来请先生指点一二。” 林学之的眼慢慢瞪大，早忘了什么时间是否恰当，兴冲冲地叫道，“若岚丫头，你真的看出里面的玄机啦？”话语中饱含难以置信与惊喜。 冷若岚吩咐夕语到外面等着，才笑着说：“具体若岚也不清楚，不过认真研究一番，发现还真如先生所说，另有其奥妙之处，只不知若岚理解的是否正确。” “快，快，你快跟我说说！”林学之激动得猛然抓住冷若岚的手，一个劲地催她快说。 冷若岚僵了一下，看向被抓住的双手。林学之一愣，猛地松开，“老夫一时激动，失礼了，如有冒犯，还望二小姐见谅。”嘴上正儿八经地道着歉，眼睛却依然闪闪发光地盯着冷若岚。 冷若岚只是有点不习惯突然被人抓住，这时看林学之那副神态，心又乐了。这个老夫子还真是个武痴，不知这等高人为什么会窝在碧水阁做个小小的书侍？ “若岚理解，先生，不如我们到里面坐下再详谈？”冷若岚神色平和，一语带过。 “好，好，到里面坐下，你再好好跟我说说，”林学之连说两个“好”，一面让冷若岚进无涯居，一面跑到桌上倒了杯茶过来。把茶放在冷若岚前面，再拉了张椅子坐在她边上，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冷若岚也不矫情，拿出那本如水，翻开书页把自己的想法一一道来，林学之越听眼睛瞪得越大，冷若岚说完，他还意犹未尽地在那里摸着下巴思索了好一阵子。 “高，实在是高，这等玄机也只有若岚丫头这样灵透的人能看穿了。老夫这等俗人，难窥其真意啊。” “先生过谦了，若岚只是说出自己的看法而已，希望对先生有所帮助。”不管这个如水有多大杀伤力，就这个身体的状况也只能用作强身健体了，至于其他还是放弃吧。虽然有点可惜，但先天不足，也只能这样了。 冷若岚前段日子是真的想通过成为一名武林高手来摆脱现在的困境，但真正研究了一番后，她发现有些事还真勉强不来。其实连冷剑锋那样的大家，都认为她的身体不适合练武，那总有他的道理的，开始那是一时头脑发热，后来冷静下来，也就打消那念头了。 “若岚丫头，我看你这身体也不适合练武，只可惜了你这份悟性，”林学之惋惜地说道。 “研究武功自有一份乐趣，虽然若岚不能练，但也不妨平日里拿来消遣。”冷若岚 倒不觉得有什么，自己这个现代人，对武功好奇的成分居多，至于能不能学，那就顺应天命吧。 “呵呵，也许就是若岚丫头的想法纯粹，没有欲望，所以能更清醒地看待如水，发现其隐藏的奥秘。”自己进这藏书斋也有十来年了，当初跟冷奇坚那老不死比过后，就一直对这如水耿耿于怀，没想到如今竟经由一个小丫头之口才能窥见其中妙处，想想还真是汗颜啊。既已明白，这碧水阁也没再待下去的理由了，不知冷奇坚那老不死跟柳星依那老太婆现在在哪，或许自己应该去会会他们。 “若岚只是瞎猜，不像先生对武学研究得那么明白，”自己那只是跟着那些书中所说的什么最原始的道理去乱说一通，只有理论，能不能行得通还是个未知数，可不敢在林学之面前夸大。感觉时间过了有点久，冷若岚再次开口道，“今天情况特殊，若岚不便久留，就此别过。”说着站起身来。 林学之跟着站起来，“你明天就嫁人了，我也没什么送给你的。这样吧，老夫把这块玉石给你，也算是你令我明白如水奥妙的谢礼，”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晶透的白玉递与冷若岚。 冷若岚一看就觉得那东西绝不便宜，没敢接，“这么贵重的物品，若岚不能收。” “不就一块破石头，”林学之看都不看那块玉石，“拿着，如果他日遇到什么困难，就拿这块玉石去找标有玉石上这个图案的商铺找那里的掌柜，会有人帮你的。” 冷若岚大吃一惊，这就是传说中的隐姓埋名的超级高人？！还是什么集团的幕后老板？！“先生，这......？”冷若岚迟疑地看着那块玉石，还是没接，她现在对林学之的身份比较好奇。 林学之把玉石塞进冷若岚手中，“去吧，记住我说的话。”言下之意是叫她不该多问的别问。 冷若岚看着手中的玉石，愣了一下，对林学之恭敬地行礼，“若岚谢先生所赠。”然后转身离开无涯居。 看着冷若岚的背影，林学之的眼神变得有点幽深，转眼间，连小倩的女儿都可以嫁人了。阳刚啊，希望你这外孙女能比小倩更幸运。 冷若岚带着夕语慢慢走向缭香苑，可能是大伙都在前面忙着准备明天的婚宴，一路上没遇见几个人。冷若岚想起林学之交给自己的那块玉石，有机会一定要去打探一下那块玉石所代表的意义，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件了不得的东西。标有玉石上的图案的商铺！听着就很厉害，不知外面有多少那样的商铺？嗯，或许离开碧水阁后，自己可以找个机会请那些人帮自己逃离尉迟炫，那个老夫子是说遇到困难都可以，那现在自己最大的困难就是无法得到自由，所以可以去求助吧，只是不知是那些商铺厉害还是尉迟炫厉害。 夕语看着从藏书斋出来就神情恍惚的冷若岚有点纳闷，不就是探讨武功心得吗，怎么整个人恍恍惚惚的？难不成又被迷住了？！林书侍也真是的，没事对小姐说什么武功呀，小姐这么柔弱的大家闺秀，根本没必要练武嘛！你看，都成什么样了，整天拿着那些书翻来覆去，现在更严重，都快入魔了！ “小姐，你没事吧？”夕语提高音量，对着一脸傻笑的冷若岚问道。 冷若岚正想到得到自由后自己要怎样在这个世界生活，恍惚中听到旁边有人对自己问话，随口应了声，“没事，”我现在好得很，怎么会有事，只要去找到那些商铺，然后就可以获得自由，跟着踏遍这里的大好山河。在现代考虑的事情太多，可没这种说走就走的豪情，难得来到一个压力没那么大的世界，怎么样都要好好玩一次。 夕语看她那样更急了，“小姐，你在想什么呀？！”音量比刚才加大了一分，还说没事，都快痴了！ 冷若岚被夕语这样一吼，有点清醒过来，嘴上刚说了个，“想......”对上眼前夕语放大的脸，瞬间恢复理智，话一转，“想明天的婚宴。明天的婚宴一定很多人，真担心自己出丑。” “小姐放心，小姐这么漂亮，怎么会出丑？何况还有阁主看着，明天的婚宴一定会很顺利的。”见冷若岚担心婚宴的事，夕语马上安慰道。也对，明天就要当新娘了，就算平常小姐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但心底还是会紧张吧，毕竟那是一个女孩子一生的大事。她都忘了自己还是一个未嫁人的女孩子。 第四十二章 兰苑用膳，内有乾坤 “但愿吧，”过于平静的表面总是让人想到暗潮汹涌这个词。冷若岚沉默下来，夕语也不好多说，就这样两人一路默默地走着。冷若岚理智也回来了，之前那些想法收了起来，未知的事太多，还是等离开碧水阁之后再慢慢研究。 据说碧水阁到浩德山庄有半个多月的路程，这一路上可以认真观察一下，只要没进浩德山庄自己就还有机会逃脱。 晚上，冷若岚刚准备叫夕语备饭，小翠就跑进来通报说：“小姐，阁主派人来请小姐过去用膳。” 奇了，这又是唱哪出？冷若岚掩下心中的惊奇，淡淡地问，“人呢？” “在院门外候着。”小翠也被吓一跳，来缭香苑这么久，冷剑锋出现的次数没多少，这样派人来请小姐更是第一次。不过明天小姐就嫁了，也许是阁主不舍得小姐吧。像小姐这么聪明又漂亮的女儿，是我都舍不得，还是嫁到浩德山庄那么远的地方。 “你去请他稍等片刻，我马上就到，”虽然奇怪，但既是冷剑锋的命令，那就由不得自己不从。 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冷若岚就带着夕语走出缭香苑。院门外一个侍卫打扮的男人笔挺地站着，面无表情，而小翠在旁边好奇地偷瞄着他。不是小厮吗？冷若岚更觉奇怪了，只是通个信而已，怎么需要这种人出来？看衣服，感觉很高级。 朝言见冷若岚出来，上前点点头，说：“二小姐请。” 冷若岚有礼的回道，“有劳大哥带路。”说起来自己来碧水阁这么久，除了到珍德居请安，还没主动去找过冷剑锋呢。听说他独自住在竹轩对面的兰苑，不知今晚是不是到那里吃饭？ 果然那名侍卫带着她们绕过珍德居，走向后面两栋独立的屋舍，冷若岚看了一眼左手边的竹轩，是因为入夜的关系吗？总觉得气氛安静得压抑。朝言站在兰苑门口回头望着步伐慢下来的冷若岚，恭敬地说：“二小姐，这边请。” 冷若岚掩下心中的思虑，对那名侍卫点点头，加快脚步，走进兰苑。没有过分的奢华，只有一份怡人的淡雅，这个兰苑与冷剑锋的地位不相称地素雅呢，不过倒是挺符合冷剑锋给人的第一印象。 冷若岚还在观察四周的环境，前方冷剑锋早已迎了出来，“岚儿。”冷若岚立刻停下脚步，边行礼，边道，“若岚见过父亲大人。”冷剑锋的神情似乎与平常有所不同，是因为自己就要嫁了吗？所以才会有种毫不掩饰的激动夹杂着不舍的忧愁。 冷剑锋亲自扶起冷若岚，却看向跟在她后面的两人，“你们到外面守着，”等他们退出去才一脸慈爱地看着冷若岚，“岚儿呀，转眼我的岚儿都要嫁人了……”可能是不舍，还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冷剑锋说了一半就没再说下去，神色显得有点暗淡。 冷若岚试探地叫了声，“父亲大人？”冷剑锋猛然回神，“呃，瞧为父一时激动都忘了叫你进屋。走，我们进去吃饭，为父叫人准备了很多你喜欢吃的菜，今晚你就陪为父好好吃一顿。”边说边顺势搂着冷若岚往屋子走去。 冷若岚看了一下冷剑锋搂着自己的双手，有点不自在，但也没说什么，顺从地配合着他的步伐。踏进屋内，四处扫了一遍，跟外面给人的感觉一样，朴素中透着典雅，唯一显出大富之家的也许就是中间摆着的那桌丰盛的晚餐吧。被冷剑锋按在椅子上，冷若岚面对着那摆满整个桌面的菜肴，除了惊讶还是惊讶。从高大上的名贵菜式到市井小民的特色小食，都位列其中，共同的特点应该是：都是冷若岚喜欢吃的。起码自己来这里喜欢吃的都齐了，还有一些没见过的，估计是以前那个冷若岚喜欢的。 冷剑锋在冷若岚身边坐下，拿起筷子就给她夹菜，“来，岚儿，吃菜。” 冷若岚回过神来，疑惑地看着冷剑锋，今晚的他越发让人看不透了。“谢父亲大人，若岚自己夹吧，父亲大人你也吃。” 冷剑锋突然放下筷子，专注地看着冷若岚。冷若岚有点惊疑，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让冷剑锋一下子露出这副沉痛的表情深深地望着自己。良久良久，冷剑锋叹口气，又给冷若岚夹了一筷子菜，惆怅的目光落在眼前的菜肴上，悠悠地说道，“这一切都是为父的错，以前是为父冷落了岚儿。可是，岚儿，请你相信为父，为父那样做都是有理由的，你是小倩的孩子，为父又怎舍得不痛你呢。”冷若岚那疏离的话语就像鞭子抽在冷剑锋的心上，这个自己最痛最爱的女儿，却被自己亲手推开，如今想弥补，才发现孩子早已有了自己的想法，不是自己想弥补就可以恢复父女情怀的。 冷若岚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应答，她从未遇到过这种场面，父爱吗？好像是很遥远的存在。不过还真没想到像冷剑锋这样强势的男人会说出这样的话，露出这种带点脆弱的表情。如果真正的冷若岚看到冷剑锋这么像一个父亲的一面会有怎样的反应呢？既然代替了她，还是好好演吧，算是霸占她身体的一点谢礼。冷若岚的脸部线条变得柔软，不再是之前那副面无表情的虚假，“岚儿知道爹一直都是为岚儿好，”伸手给冷剑锋夹了些菜，“爹你也多吃点，明天岚儿就嫁进浩德山庄了，以后恐难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和爹一起吃饭，今晚就让岚儿好好陪陪爹。”没有对冷剑锋的话作过多的评价，以前的事她没有参与，还是等真正的冷若岚回来自行决定要怎样对待他吧，自己只想在今晚给这个看着有些落寞的男人一点小小的慰藉。 冷剑锋的眼睛瞪大，像隔着层水雾令人看不清，激动地叫了声，“岚儿？！” 冷若岚把头转开，看向桌上的菜，顺手又夹了块肉到冷剑锋碗里，“快吃吧，菜都凉了。” “嗯。”冷剑锋低低地应了声，捧起碗认真地吃着冷若岚给他夹的菜。 之后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是偶尔给对方夹夹菜。一顿饭吃得安静却温馨。 饭后，冷剑锋把冷若岚带进内屋。冷若岚一进去就被墙上挂着的一幅肖像图吸引了目光。在现代见惯了人工美人的冷若岚并不会觉得画上的人有多美，可是那种浑然天成的魅力却令人移不开眼睛。画这幅画的人应该很爱画中人吧，所有的线条都显示着他的用心，也只有用心才能把画中人的神韵表现得如此淋漓尽致。 “岚儿会想念你娘吗？”冷剑锋的声音突然响起，“小倩，岚儿明天就要嫁人了，你也会替她开心的，对吧？” 房间里静悄悄的，冷若岚只是无声地看着画中人，仿若没有听到冷剑锋的问话，而画中人同样无声地看着她。 时间静静地流逝，冷剑锋站在一旁深情地望着这一生他最在意的两个女人，良久才收回视线。“咳哼，”冷剑锋清清喉咙，“岚儿，时候也不早了，为父带你进来是想交给你一样东西。” 冷若岚转头看向冷剑锋，不知他要给自己什么？想起林学之的玉石，不会又是什么信物吧？ 只见冷剑锋走到画旁，拿起画卷，伸手在画后面的墙上敲了敲。然后在冷若岚惊奇的目光下，墙内慢慢推出一个小盒子！机关！冷若岚很想走上前去看看他是怎么做到的，如果在现代这种东西也许很平常，可是这是古代耶！这里有弹簧吗？！ 冷若岚还在为见到的事物进行各种脑补，冷剑锋已从盒子里拿出一个小本子，把盒子重新推了回去。见冷剑锋即将转过身体，冷若岚赶紧正了正表情，站在他面前的还是那个沉稳的岚儿。 “岚儿，你的如水练得怎么样？”冷剑锋走回冷若岚身边，没有立刻把手中的东西给她，反而问起她的内功。 真的问了！幸亏我前段时间做足了功课，否则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岚儿一直有按爹的要求，勤加练习，现在岚儿的身体比以前好多了。”这样说应该没错吧，夕语是说冷剑锋让自己练如水只求强身健体的。 “嗯，那就好。如水除了可以强身健体，还是一套高深的内功，如果练到极致，再加以应用，足以独步武林。”冷剑锋的语气透露出一股自傲。 “可是岚儿研究过，如水虽然厉害，但单靠那套心法，根本没办法使出来。”这就是如水的奇怪之处，表面看除了强身健体，对练武之人没任何用处，即便经过认真研究，发现了它另有奥妙，但也只可存于身，却无法用于外！ “哦？”冷剑锋惊讶地看向冷若岚，“岚儿看出它的精妙之处了吗？！” “若岚愚笨，只是觉得它不同一般，却无法看出它的真谛。”冷若岚谦虚的回答。 “岚儿不愧是我冷剑锋的女儿，单靠一本平平的内功心法就能看出它另有乾坤。不错，若只是拿着那本内功心法即便练到极致也只能把功力藏于身体，可如果加上这本《引水》，那就可以运用体内的功力了。”冷剑锋颇为自豪地边说，边把手中拿着的小本子展示给冷若岚看，突然语气一转，“只是……” 第四十三章 忙碌的夜晚 “只是什么？！”冷若岚急问。 冷剑锋沉吟了一下，“只是岚儿身子单薄，不宜动武。” “即使有《引水》也不可以吗？！”虽然已经放弃，但听冷剑锋如此一说，冷若岚的心又蠢蠢欲动了。现在被他这盆冷水泼下来，比之一开始自己放弃更不甘，如果我不能练，你干嘛拿这本东西出来引诱我啊？！ “这正是为父今晚找你来的原因，”冷剑锋话说得有点迟缓，冷若岚睁大眼睛静静地看着他，“此处到浩德山庄路途遥远，往后为父不能伴在身边保护，虽然有尉迟贤侄，但他经常走南闯北，不能常在你身边，为父把这本《引水》交给你，好让你危急时刻也有个依傍。你的身子单薄，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动武，否则虽只是引出体内功力，但也伤己甚重。”冷剑锋把书递给冷若岚，神情严肃，目光肃穆，仿佛想把话一句一句敲进她脑中。 最好的情况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吗？冷若岚认真地听完冷剑锋的话，望着冷剑锋的眼睛，郑重地说：“若岚一定谨记父亲今天所说的话，谢父亲大人。”伸手接过那本蓝皮小册。 “嗯，时候不早，为父就不留你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风风光光地嫁给尉迟贤侄，”冷剑锋收了那份严肃，语气带着点点不舍，伸手拍了拍冷若岚的肩。 “爹，你也早点休息，岚儿会回来看你的。”冷若岚退开一步，郑重地对着冷剑锋行了个大礼，转身走向门口。 冷剑锋惆怅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才转回身体，看着画中人，“小倩啊，我们的女儿真的长大了，要是你还在，该多好……”未尽的话包含的是无尽的思念，呆呆地望了一会，“瞧我都想些什么呀，我应该高兴的，明天就是岚儿的大喜之日了，尉迟贤侄一定会像我们一样痛爱岚儿的，你说是不是，小倩？”回答他的只有满室空寂。 冷若岚走出兰苑，眼睛不由地看向竹轩，真的很安静，安静到不同寻常。她不知道的是，此刻柳慕情正从她明天的新郎：尉迟炫房里出来。 旁晚时分，柳慕情收到消息，说尉迟炫已经进了山脚小镇的别院，心冷笑一声，“终于到了。”入夜，一条黑影窜出碧水阁，直奔尉迟炫在小镇的别院。 尉迟炫在婚礼前一天傍晚赶到碧水阁所在的小镇，刚听主管报告完婚礼的准备事宜，想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以应付明天的婚礼。 好像有不速之客？讽刺地一笑，脚下不停，继续往前走去，到了房门前，神情已变得谨慎，轻轻推开门，“谁？！”随着声音响起，原本轻轻推门的动作猛地加大，“碰”门向两边弹开，而人早已消失在门外。 “原来是岳母娘呀。”尉迟炫看着气定神闲坐在房间中央的柳慕情，愣了一下后，笑着开口道，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惊讶。 “尉迟贤侄对我出现在这里不觉得奇怪吗？”柳慕情看着神色如常的尉迟炫疑惑地问道。 “岳母大人夜访寒舍，想必有很重要的事吧，小婿洗耳恭听。”确实奇怪，不过没必要对她说。 柳慕情凝神看了一会尉迟炫，“既然尉迟贤侄这么爽快，我也不妨直说，”尉迟炫居高临下地盯着柳慕情的眼睛，等着她继续后面的话，“尉迟贤侄真的要娶冷若岚吗？” 果然跟明天的婚礼有关，八成是在碧水阁内没法可施了，最后来这里搏一搏。尉迟炫虽然心中冷笑，脸上却显出疑惑，“岳母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明天就要迎娶了，难道岳母大人不满意尉迟这个女婿？” 柳慕情依然紧盯着尉迟炫，仿佛想看穿他的真实想法，“难道尉迟贤侄能忘记尉迟家与向家的血海深仇？别忘了，冷若岚是谁的女儿！” 尉迟炫眼睛一眯，射出一道厉光，只一瞬就消失无踪，脸上还是一片平静，“岳母大人多虑了，在我心里若岚就是碧水阁的二小姐，冷伯父的女儿，至于岳母大人所说的与向家的血海深仇，那只是浩德山庄与达明堡之间的恩怨，若岚是无辜的。”没有起伏地说着义正言辞的话，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并没有如表面一样平和。 “尉迟贤侄心胸真是广阔，”柳慕情讽刺地看着尉迟炫，慢慢地续道，“那如果我说，烟雨谷将全力助你报仇，作为条件，你改娶梦儿呢？” 还真是大方，连烟雨谷都搬了出来！不过，“谢岳母大人，尉迟既已决定迎娶若岚，就会对她负责。辜负了大小姐的厚爱，尉迟真的很抱歉，但还是恳请岳母大人成全尉迟对若岚的一片真心。” 柳慕情的眼神转冷，自己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竟还这样！“你真的要娶冷若岚那个小贱人？！”柳慕情气得已经有点口不择言了，想到梦儿那个孩子，她就恨不得按着尉迟炫逼他悔婚！ 尉迟炫有点惊讶，这就急啦？还真是易怒的女人，“还望岳母大人成全。”尉迟炫恭敬地对柳慕情拱手道，态度诚恳。 “哼！”柳慕情猛地站起来，甩手消失在夜色中。 尉迟炫目光冰冷地看着被打开的窗，手不知不觉已紧握成拳。突然人影一闪，房内已变得空无一人，唯有月光透过窗台冷冷地洒在屋内。 冷若岚刚拐进缭香苑前面的路，就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夕语，眼神带着疑问。夕语同样疑惑地看向冷若岚，眼神比冷若岚多了一丝惊讶。两人对视一眼后，继续往前走，只是脚步变得谨慎。 小翠趴在门上朝院子里瞄瞄，又转过头朝缭香苑路口望去，只是刚转过来就碰上了夕语放大的脸，“啊！”惊叫一声，人毫无意外地往后倒，要不是夕语眼明手快拉住她，一准墩到地面上。 “乱叫什么呀？！是我！”夕语扶稳小翠，皱眉道。 “是夕语姐姐呀，吓死我了。”小翠吐出一口气，露出一个标志性的憨笑，“小姐，你可回来了。”好像她等了她很久，终于可以松口气的样子。 “你在这里干什么？”冷若岚好奇地问道。 小翠还没回答，院子里就传来融辉的声音，“若岚，你回来啦。”说话的同时，人已经出现在门口。 小翠看看冷若岚，转头向融辉瞄了瞄，这就是我在这里的原因。 冷若岚看到融辉出现在门口，愣了愣，还以为经过上次的不愉快，他不会再出现在缭香苑呢，没想到今晚会再见到他。“融辉，你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在父亲那里耽搁了一阵，让你久等了，真不好意思。”冷若岚掩下心中的异样，脸色平和地看着融辉。 “没约定时间就冒昧打扰，还望若岚不要见怪。”融辉拱手道，有礼中却夹杂着拘谨。 冷若岚望了他两眼，好像与之前有点不同，不过就这样吧，反正明天都要离开这里了，以后也许连见都不会再见，“有什么事进去说吧。”语气淡淡的，说着就抬脚往缭香苑内走。 融辉让开一步，等冷若岚进去了才跟在她后面一同往里走。冷若岚眼睛扫到树下的石桌上摆着茶杯，知他之前是在院子等的，转身对夕语说：“你先进去吧。”夕语看了一下他们两个，“小姐，你明天还要早起，还望早点休息。”话虽是对冷若岚说的，眼睛却看向融辉。 冷若岚点点头，脚步一转，没再往屋子走，而是走向树下。融辉沉默地跟着冷若岚走向自己之前所在的位置，热切地看着冷若岚的背影，明天她就要嫁给尉迟炫了，以后也许再没有可以跟她这样相处的机会。 冷若岚在石桌旁停了下来，没回头，“融辉，时候也不早了，有什么事就说吧。” “若岚，你现在连看我都不愿意了吗？”融辉望着冷若岚的背影，突然就有点激动，以前在碧水阁，就自己与她相熟，可以跟她谈天说地，现在呢，她竟连转过头来看我一眼都不肯吗？！ 冷若岚没有说话，她只是认为这样对双方都好。对融辉，她不知道以前的冷若岚对他是怎样心情，但就自己而言，他只是个陌生人，还是一个对自己有企图的陌生人，现在她马上就要嫁与他人，没必要的牵扯还是断了吧。她能感觉这个男人对冷若岚的爱慕，还是真心的，所以她并不想伤害他。 “我知道上次是我不对，可我说的句句真心，若岚你……”“不好意思，打扰两位一下，不知融堂主有何要事，需要在这个时间来找尉迟的‘娘子’！”尉迟炫懒懒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融辉未出口的话。 树下的两人一惊，同时转头看向声音的方向。只见尉迟炫闲庭信步般走来，一时间两人都愣住了，不懂他这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直到尉迟炫搂上冷若岚的肩，两人才回过神来。融辉见尉迟炫把冷若岚搂进怀里，眼瞬间睁大，似要喷出火来。 第四十四章 这是吃醋？婚前准备 冷若岚瞄了一眼肩上的手，目光移到尉迟炫的脸，春风依旧，只是放在肩上的手很重。皱了下眉，忍着推开他的冲动，温柔而娇羞地叫了声：“夫君！” 尉迟炫挑眉，手中的力道撤销了；融辉的眼猛地瞪得更大，只一会，就像被抽空了力气般，整个人颓下来，瞬也不瞬地盯着冷若岚，“融某特来祝贺若岚，融某还没见过像尉迟庄主这么心急的新郎，只差一个晚上，还出现在新娘子屋里。”可惜冷若岚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望着尉迟炫，留给他的只有一个后脑勺。 “尉迟谢融堂主对娘子的‘记挂’！”尉迟炫的别有深意地吐出这句话，眼睛狠狠盯着融辉，“让融堂主见笑了，都怪娘子太动人，尉迟一放下行囊就飞奔而来，一刻都等不及，只想见见娘子。” 融辉望着冷若岚，无意识地说：“确实很动人。”声音很轻，似自言自语，冷若岚觉得肩上的手又变重了！停了一下，融辉突然拱手道，“那融某就不打扰尉迟庄主跟若岚了，祝两位百年好合，永结同心，融某告辞。”也不等冷若岚两人作出回应，就转身逃离了缭香苑。 尉迟炫弯下腰，伏在冷若岚耳边轻声说：“没想到娘子如此有雅兴，这个时刻还跟‘别的男人’树下赏月！”声音虽轻，却听者很不舒服。 冷若岚扭开头，挣扎着要退出尉迟炫的怀抱，“融堂主只是来恭喜若岚，朋友一场，若岚没理由连他的道喜都不接受吧。夫君这么晚了，还来缭香苑看若岚，若岚真是‘受宠若惊’！” 尉迟炫也不为难她，把手撤了回来，“没办法，谁叫我的娘子这么迷人，要不看紧点，我怕被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抢走呢。”只是话语阴阳怪气的。 “夫君说哪里话，明天若岚就与夫君拜堂成亲了，还望夫君不要再取笑若岚。”实在不懂今晚尉迟炫来究竟所为何事，说话仿若字字带刺。难道是见到自己跟融辉在一起吃醋，可没有感情的两人，有何醋可吃？她可不会天真地以为，只见过几次面，尉迟炫就真的迷上了自己。 “原来你还记得自己明天要和我拜堂成亲啊？！”尉迟炫讽刺地哼道。刚才柳慕情离开后，自己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心一动，没来得及思考，就飞出了房间。等回神，身体已停在缭香苑门外，想着既已来到这里，就进来看看即将与自己成亲的冷若岚，说起来，已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她了。没惊动其他人，从墙上翻进来，只是没想到还没落地就看到冷若岚站在月色下，旁边还有一个男人，融辉！ 冷若岚奇怪地看向尉迟炫，真的吃醋？！不可能吧，应该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决定忽略尉迟炫话里的讽刺，自认体贴地说：“天色已晚，明天一定还有很多事要忙，不如夫君早点回去休息？”也不问尉迟炫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冷若岚只想早点送走他，今晚已经够折腾了，还是早点睡吧，明天不知还要怎么闹呢。 尉迟炫冷冷地看向冷若岚，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生硬地留下一句，“那尉迟不打扰娘子休息，告辞！”衣袖一甩，人已飞出老远。 冷若岚愣愣地看着突然变得空无一人的土地，眨眨眼，又瞬移了！摇摇头，慢慢往屋里走去，真不知他是来干什么的？ 回到屋里又被夕语叮嘱了一番，要她早点休息，有什么事都等明天婚礼结束后再说。冷若岚一一应着，也真像她所说的那样早早爬上床去，当然她的早是相对于前段时间熬夜研究武学的作息时间。 冷若岚睡得正香，突然被一阵晃动所扰，不甘不愿地把眼睛打开一条缝，朦胧中看到夕语的嘴在上方开开阖阖，似迷雾深处传来一声一声，“小姐，醒醒……小姐，快醒醒……小姐，该起来梳妆了，小姐！……”夕语无奈地看着床上纹丝不动的冷若岚，外面李嬷嬷等人已等候多时，小姐再不起来，恐怕会误了时辰。停了一下，突然，原本只是搭在冷若岚双肩轻摇的双手猛一用力把她连人带被从床上拖了起来！ 冷若岚惊慌地睁大眼睛，神情惶乱，怎么回事？地震啦？！人还没清醒过来就想往外面冲，怎奈双肩被人牢牢按住 “小姐，该起了，再不开始准备怕要赶不上吉时。”夕语按住冷若岚，无视她从睡梦中惊醒的惶急，语调如常地陈述着，仿佛自己什么都没做，只是如平常般在和冷若岚说话。 冷若岚这下可算完全清醒了，望着夕语没任何情绪起伏的脸，不禁腹诽道，你能再粗鲁点吗？！差点没把我的魂吓跑！亏你还能这么淡定。把头转向窗外，一片漆黑，“什么时候了？”话出口，外头刚好传来更夫的打更声，好吧，四更。一点起床！究竟是有多少东西要准备呀？！之前自己也见证过薇梓和敏嘉的婚礼，好像也没见要这么早啊。 夕语看看冷若岚，木然地回答，“四更刚响。”我已经听到了，冷若岚终于受不了地给了夕语一个白眼。这个时候你装什么正经呀？！夕语没理冷若岚的眼神，松开手，继续说：“小姐，快起吧，李嬷嬷该等急了，”这句话终于加入了一丝人类该有的感情，不再仅是生硬的叙述。 冷若岚也不啰嗦，干脆地从床上起来。反正睡意都给吓跑了，还不如乖乖起床，省得她在这里叨过不停。再说外面吵吵嚷嚷的也没法睡，刚才没留意，这一清醒过来，就发现外面老婆子的声音不绝于耳。稍微梳洗一下，冷若岚就走出房间。只是刚掀开门帘她就愣住了，原来外面好几双眼睛直瞪瞪地望着她，估计这些人真等得有点急了，头一致对着她走出来的方向，给人一种望眼欲穿的感觉。 “嗬，新娘子可出来了，快，大伙都动起来，时间可不等人呐！”为首的李嬷嬷一见冷若岚出来，也不废话，立刻吩咐另外几个女人开始干活。 真是干练，爽快的女人！冷若岚都没说上一句话，就被拥簇着重新推进了房间。 像扯线娃娃一般，任由那帮娘子军从半夜折腾到天色发白，冷若岚觉得自己能撑到现在真的很了不起。此刻一切都消停了，望着小翠手中端着的食盒，冷若岚实在提不起劲吃。不说身上挂着的配饰，单那身大红的嫁衣，奢华、厚重，加头上的凤冠，就起码有二十斤！冷若岚真怀疑自己站起来的时候会不会被压垮。 “小姐，你好漂亮哦！”小翠一脸花痴地看着冷若岚。 冷若岚无力地扯扯嘴角，她不知道为这一刻的漂亮，自己遭了多少罪。啊，脖子都快被压断了，想着就想扭一下，活动一下筋骨，结果才稍微侧了一下，就被夕语一手阻止，“小姐，你不能乱动，等会凤冠歪了就麻烦大了。”双手小心翼翼地扶住冷若岚头上的凤冠。 等会我脖子断了麻烦更大，冷若岚心里吐槽，不过还是顺着夕语的动作把头摆回原位。 夕语见冷若岚不再动，松开手，转而拿了双筷子从小翠端着的食盒中夹了一块刚刚好一口大小的点心递到冷若岚嘴边，“小姐，快吃吧，盖了头盖就不能吃东西了。” 冷若岚望了一眼那块点心，没什么吃的欲望。可夕语就一直等在那里，也只好张嘴吃了进去。草草吃了几口，冷若岚就坚决不吃了，想着过阵子饿了，在盖头盖之前再吃。 过了没多久，李嬷嬷她们用完早膳重新出现在冷若岚眼前。李嬷嬷笑眯眯地问冷若岚，“新娘子，可吃饱了？” 冷若岚“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那就好。”说着从托盘上拿起红盖头，交给另一名富态的嬷嬷，然后在冷若岚惊恐的目光中，高喊，“时辰已到，盖盖头。”随着声音落下，红色的盖头掩盖掉冷若岚所有的表情。不是吧！？这就盖起来啦！如果她没记错，好像是申时，也就是下午三点尉迟炫才来接自己。这才几点呀，怎么就盖起来了？！ 没人理会冷若岚的惊愕，当然她们也看不到她的惊愕就是了。留下一人守着冷若岚，其他人鱼贯走出去，连同夕语和小翠。 冷若岚这下算是明白为什么需要那么早起来准备了，好好的一个白天就这样被一块布变成了黑夜。 时间走得很慢很慢，冷若岚充分见识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这种酷刑呀。她的身体都僵硬得快接近麻痹了，动又不能动。好像那个人一直就盯着自己，只要稍有晃动，就会被温柔但坚定地制止。冷若岚现在就只有一双眼珠子是自由的！ 不知过了多久，冷若岚觉得胃开始抗议了，但……瞪着前方的红色布料，冷若岚告诉自己，我忍！可是，有这么欺负人的吗？！冷若岚听着旁边那人大口吃饭的声音，真想开口骂人。你这是妒忌我今天打扮得比你漂亮吗，竟然这样整我。 第四十五章 婚礼进行时 当声音不断侵蚀冷若岚的神经，从开始的愤怒，到现在她已经没脾气了，大姐，你老行行好，不分给我吃没关系，但拜托你到外面去吃吧。冷若岚颓着一张脸，透过红盖头的边缘紧盯着右方地面那双脚，希望那双脚能把它的主人带离此地，起码不要让自己听到那听着就感觉吃得很香的声音。 也许是冷若岚过于哀怨了，连老天都看不过眼，突然，“杨大娘，你到外面坐着吃吧，这里我守着。”“哦，好。”然后一阵脚步声后，地面上紫红的绣花鞋换成了大红，房内恢复安静。 冷若岚吁出一口气，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没那么饿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冷若岚耳尖动了动，是小翠的声音，“夕语姐姐，小姐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呀？午膳没用，小姐一定饿了，不知她们有没有给水小姐喝？”原来结婚这么可怜的呀，要是连水都没得喝，那小姐就太惨了。 没有啊，我只能坐在这里，至今滴水没进，小翠你快来救我！“每个人结婚都这样的，你瞎嚷嚷什么？等尉迟庄主来迎接，小姐就可以出来了。”夕语淡淡地回道，还是那副公式化的声音。 “那尉迟庄主什么时候才来呀？！”就算夕语姐姐说每个人结婚都那样，但其他人又不是小姐，她还是比较关心自家小姐什么时候可以吃饭。 还是小翠对我好，夕语这家伙太没人性了，一点都不关心我。“应该快了吧，要不你到前头看看？”夕语这回有点迟疑，早上小姐才吃那么一点点，这要熬到晚上，真的有点辛苦。 “好，我这就去前头看看，夕语姐姐，你在这等我。”说完人就跑得没影了。夕语摇摇头，无奈，不管说多少遍，还是这副德行。 听外面不再传来对话声，冷若岚收回注意力，兀自陷入沉思。尉迟炫吗？对哦，自己即将成亲，成为他的妻子。当别人的妻子该是怎样的呢？从宣布婚讯走到现在，好像总有很多事发生，自己都没来得及认真想过这个问题，又或许是自己不愿去想吧。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总期待着能在婚礼真的到来前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可是现在都走到这一步了，还是没有任何离开的征兆，那自己是真的要嫁做人妇吗？ 冷若岚兀自出神，已经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直到小翠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才猛然回神，“夕语姐姐，夕语姐姐，来了，尉迟庄主来了！”小翠兴奋地边喊边冲进缭香苑。当然免不了又被夕语教训，“嚷这么大声干嘛，整天毛毛躁躁的，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稳重啊？” 小翠局促地站在一边偷瞄着夕语不敢吭声，夕语看她一眼，语气软下来，“下次注意就好。人现在在哪呢？” 小翠见夕语不再绷着脸，又得意忘形了，伸手就拉上夕语的手，狠狠地点头应了声，“嗯！”然后在夕语冷冷的视线下，讪讪地松手，“呵呵”傻笑两声，“在前头拜见阁主和那些宾客，我打听过了，说很快就会来缭香苑。” 屋内冷若岚的心突然感到一阵恐慌，真的要这样吗？嫁给一个只能说认识的人！除了那一眼阳光，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嗯，还有自己到目前为止唯一一次离开碧水阁，可就仅凭这两点就嫁给他吗？只是你有得选择吗？不管是否可以，你都只能嫁呢！转念一想，比起有些女人在洞房花烛夜才第一次见自己的相公，冷若岚觉得自己还算幸运，起码认识。 咦？什么时候前面多了一双男人的脚？冷若岚有点懵，突然，眼睛瞪大，男人的脚？！是尉迟炫！那鲜红的衣摆昭示着这个男人就是她今天要嫁的人。可是，他什么时候进来的？为什么自己没听到叫喊声？是想得太入神了吗？冷若岚脑中闪出一串疑问。 突然那双脚向前迈了一步，冷若岚正疑惑他要做什么，人就被扶了起来，“娘子，你真美，尉迟都等不及想看看你盖头下的模样了。”尉迟炫看着一身红色嫁衣的冷若岚，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 冷若岚任由他扶着，没说话，这时应该娇羞地转开脸吧，如今有这红盖头挡住，倒连演戏都不用了。 李嬷嬷看时候不早，上前提醒道，“新郎还是快带着新娘去谢过岳父岳母，别误了吉时。” 尉迟炫深深地看了一眼冷若岚，“去谢过你爹娘，以后你就是我尉迟炫的妻子了。”不知为何，冷若岚觉得他这话听着有点别扭，但好像又很正常，是自己被遮挡了视线，想太多吗？ 跟着尉迟炫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路来到大厅，听着冷剑锋等长辈的叮咛，冷若岚庆幸有这红盖头挡着，否则她真不知要怎样面对柳慕情和那三个姐妹，不过冷若梦似乎不在场，感觉不到一丝她的气息。呵，想冷剑锋也不会让她来这里吧，否则一准闹翻天。 顺利的走完了在碧水阁的流程，终于到了上花轿，尉迟炫已经提前去外面等着。哭吗？身边那个被人叫做大妗者的女人刚才在自己耳边是说了这个字吧。自己有多久没有哭了呢？即便刚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自己都没哭，如今她却叫我哭吗？冷若岚想起自己的童年，想起自己的父母，再想到现在这莫名其妙的一切，眼泪不知不觉就滚了下来，真的哭了呢，好奇怪，原来我还会哭。 等冷若岚冷静下来，回过神，已经坐在花轿上了，一切都好像懵懵懂懂，也不知自己怎么就到了轿子里。刚才我都做了些什么呢？果然不能哭，一哭都忘了身在何处，忘了保持清醒了。冷若岚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双手，神思又不知飘到了何方。直到被一阵颠婆震回心神。 不知轿子最终会到哪里，也不知还要在路上走多久，冷若岚一个人坐在轿子里，周围安静下来，刚才被遗忘的饥饿感又涌了上来。只盼着快点走完全部流程，然后美美地吃一顿，其他的还是别想太多了。 轿子终于停了下来，冷若岚在尉迟炫的带领下糊里糊涂地跨过火盆，走过马鞍......好不容易穿过看热闹的宾客，进到大堂。拜了天地，又拜过高堂，由于尉迟炫的亲人都在远方，也只是对着浩德山庄的方向拜了拜，等夫妻对拜完，终于走到送入洞房。冷若岚全程都只是按部就班地跟着尉迟炫把所有动作做了，至于其中的含义，她拒绝去深究，仿佛只有一个躯壳，至于她的灵魂早已抽离。 此刻冷若岚独自一人呆在新房里，尉迟炫把自己送进来就出去迎宾接客了。虽然她很想拉住他，拜托他先给自己把盖头给掀了再出去，但想想还是作罢。因为她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难道今晚自己真的要把自己送给他吗？虽然这副身体不是自己的，但既然现在自己在用，总不能忽略自己的感受吧！ 怎么办？冷若岚扭着双手，如果他真的要进行到底，自己该怎么办？说她保守也好，说她假正经也罢，冷若岚总觉得有些事是需要爱做基础的，没有说非要跟定一个人，但起码要让她愿意吧。还没等她想出对策，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冷若岚的神经瞬间绷紧。 门外好像有很多人，吵吵闹闹的，好像是吕施奇带着一帮人来闹洞房，不过被尉迟炫冷冷一句，“全部到外面给我招呼客人，宴会结束再把房子收拾清楚。”给打发走了。 冷若岚的身体随着那一声近过一声的脚步声而变得越来越僵硬。虽然她妥协地嫁给了他，但真的无法接受就这样把整个人都送给他。 尉迟炫在距冷若岚还有一步的距离时停了下来，眼神幽深地看着那个一身霞披双手扭成一团依然安静地坐在那里的女人。她很紧张，头盖下的双眉应该也紧蹙在一起吧。似想到什么，眼神一冷，不过转瞬即逝。伸手把她头上的红盖头慢慢掀开，随着红盖头的离开，姣好的下巴，樱 桃般的红唇，秀挺的鼻子，即便此刻因惊愕而瞪大也无损其美丽的眼睛，还有那漂亮的柳眉一一展现在尉迟炫眼前。 两个人静静地对望了一阵，尉迟炫才温柔地说：“辛苦娘子了。”说话的同时手再次伸向冷若岚，冷若岚一惊，刚想躲开，发现他是想替自己取下凤冠又强装镇定地静静坐着，“把凤冠取下来，娘子会比较舒服吧。” “谢相公。”冷若岚温婉地道谢。 尉迟炫惊讶地看了冷若岚一眼，“这是为夫应该做的。” 两个人好像一下子都适应了这种关系，只是心底真实的想法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尉迟炫把手伸向冷若岚，也不说话，就只是等在那里。冷若岚瞪着眼前的手，挣扎了一下，还是乖乖把手放在上面，“娘子一定饿了吧？先过来吃饭吧。” 听到吃饭，冷若岚原本因为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而紧张到忘记的饥饿，重新被唤醒。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嗯”了一声，反过来拉着尉迟炫走向餐桌。之前的紧张都暂时被抛到了脑后。 第四十六章 交杯酒后，洞房醒来 尉迟炫看着她的笑，有一瞬怔忪，接着摇头失笑，看来是把美人儿饿坏了。 冷若岚不解地看向伸手拦住自己举筷的尉迟炫，一脸委屈，不是说吃饭吗？ 尉迟炫看着可怜兮兮，仿佛自己不让她吃饭就会掉下眼泪的冷若岚，更觉好笑。不过该做的事还是要先完成的，伸手拿过酒壶，“吃饭前，先喝交杯酒。”说着斟满两杯酒，拿起其中一杯递给冷若岚。 交杯酒啊？都忘了还有这传统的镜头，冷若岚也不矫情，伸手接过尉迟炫手中的酒。虽然自己不怎么喜欢喝酒，但也不排斥，当初会来到这里就是因为醉酒，如今当然也不会为了这小小一杯酒在这里浪费宝贵的吃饭时间。 在尉迟炫赞赏的目光中，爽快地绕过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一口饮尽杯中液体。“娘子真是豪爽！喝完这杯我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以后还望娘子多多关照。”尉迟炫赞了一句，还装模作样地对冷若岚拱了拱手。 “好说，好说。”嗯，怎么感觉有点晃？别晃了，我还要吃饭呢，“相公，我们可以吃饭了吗？”冷若岚下巴都快贴到桌面上了，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饭菜。 是错觉吗？好像她的脸色变红了，是胭脂的关系吗？可是之前好像没觉得有这么红呀，尉迟炫研究般看着冷若岚，随口说，“娘子请用。”然后他看着冷若岚转向自己绽开一抹娇憨的笑，回了句，“谢相公。”声音甜腻。再然后，尉迟炫愣了，眼睁睁看着冷若岚啪一声倒在桌面上！ 这……这怎么回事呀？！尉迟炫的眼睛瞬间瞪大，不敢相信她竟然就这样醉倒了。如果不是看她呼吸均匀，他真要怀疑是不是酒有问题。之前看她喝得那么爽快，还以为她是酒中豪杰，结果，就这样倒啦？！这饭还没吃呢！ 冷若岚伸手挡住眼睛，嗯，太亮了，“夕语，什么时候了？”才叫完，猛然想起自己昨天已经嫁给尉迟炫了，立马从床上弹坐起来，眼睛刚好碰上走过来的尉迟炫。别扭地移开视线，偷偷掀开被角偷瞄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嗯，还好，好像没什么异样。 尉迟炫假装没看见冷若岚的动作，关心地问：“娘子，你头疼吗？” 头疼？冷若岚疑惑地看着他，不解，“既然不头疼就好，昨晚娘子喝醉了，我还担心你早上起来会头疼。”尉迟炫解释道，想到昨晚的情形，他的嘴角就忍不住微微上扬，真没想到会那样收场。 冷若岚眼睛慢慢瞪大，显然记起了昨晚的事，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尉迟炫，又马上看向别处，“对不起，昨晚我不是故意的。”真奇怪，自己以前虽然不是千杯不醉的人，但起码也算能喝吧，怎么那么一小杯酒就倒了？！不对哦，以前那是另外一副身体，没想到这个冷若岚这么弱，竟连那么小一杯酒都搞不定，自己这样算是错有错着吗？幸亏醉了，否则还不知怎么糊弄过去呢。不知自己有没有说胡话，看尉迟炫这样应该没事吧，冷若岚不肯定地想着，应该没事吧？ “是尉迟不对，没考虑娘子的情况。”尉迟炫脸上的笑容越发深浓，连掩都掩不住，见冷若岚耳根发红，假咳了一声，“娘子昨天都没用膳，应该饿了吧，尉迟先吩咐人备饭，娘子梳洗完再出来用膳吧。”说着不再看冷若岚，转身走出房间，他怕再说下去，自己会忍不住笑出声。 冷若岚愣愣地看着尉迟炫消失的身影，昨晚自己真的是太失算了，留下这么大一个笑柄，但好在结果还算满意，就是浪费了那一顿期盼一天的晚餐。这会倒不觉得饿，可能是饿到麻痹了吧，所以胃都无力再抗议了。 尉迟炫出去一会后，夕语走了进来。看着犹自发愣的冷若岚，夕语笑眯眯地说，“小姐，昨晚过得可好？”自己在门外从日升候到日上中天，才等到房门打开，想必小姐昨晚跟尉迟庄主一定睡得很香。 应该算好吧，一醉到天明，还没有酒醉后遗症，只是夕语的眼神充满调侃的意味，让冷若岚有点不自在，“嗯，还可以。”躲开夕语笑眯眯的眼睛，掀开被子，把脚伸到地面。这个夕语该正经的时候又不正经，平常想她不要那么老成，又非要摆着一张严肃的脸，唉。 夕语不再取笑冷若岚，等她从床上下来，走近一步开始收拾床铺。看到白色被单上那干涸的暗红，愣了一下，继而红着脸赶紧把它盖了起来，嘴角却露出一个满意的笑。身后，冷若岚也见到了那个痕迹，脸哄一下就红了个透，这都什么呀？！明明什么都没发生，为何还有那个，尉迟炫会不会太周到了！想了一下，不对呀，那这样说夕语根本不知道自己喝醉了，也许昨晚连这个房间都没有进，难怪刚才她会问我过得好不好，可是这么一来，是谁替我把嫁衣换下来的？不会是尉迟炫吧！想到这个，冷若岚脸上稍稍褪下的红色，又瞬间蔓延了。冷若岚觉得自己已经凌乱了，手不自觉摸上发烫的脸。 夕语收拾好床铺，转过身来就见冷若岚双手捧着脸，在那里发呆，“小姐，你没事吧？”脸怎么红红的？ “噢，”冷若岚呆愣地应了一声后回过神来，“没事。时候已经不早了，快过来替我梳洗吧。”视线游移着就是没对上夕语的眼睛，转身就往旁边的梳妆台走。 夕语也没说什么，捧着换下来的床铺走向门外，估计小姐是害羞。透过镜面，冷若岚当然也看到了夕语的动作，不会吧，那个东西还要这样大摇大摆地拿出去？！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到，冷若岚伸手掩面，开始自我催眠。 没过一会，夕语端着盆热水再次走进房间。听到脚步声，冷若岚赶紧放下手，端端正正地坐好，她不能再让夕语有追问的理由了，这个早上实在是让人有点无颜以对。 “小翠呢？”冷若岚的声音已经恢复冷静，眼神也变得跟以前一样平和。幸亏小翠没进来见到，否则以她的性格，估计会嚷嚷到让自己找洞钻。 说起小翠，夕语露出一副羡慕的表情，“尉迟庄主对小姐真好，怕做出来的饭菜不合小姐的胃口，还特意带小翠一起去厨房备饭。” “原来是被尉迟炫叫走了，难怪没见人。”冷若岚无意识地低喃，不过却被耳尖的夕语听得一清二楚，“小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叫尉迟庄主？！”声音充满了不赞同。 遭，不小心就把话说出声了，“一时还没习惯，过阵子就好了，呵呵，”敷衍地应道，“好啦，你快点，这么晚没起床，该让人说闲话了。” 冷若岚从房间里出来，望着靠西的太阳，已经不知该作何感想了。没想到冷若岚这副柔弱的身体有一个那么强大的胃，混过了早餐，坐过了午餐，醉过了晚餐，然后又睡过了早餐加午餐，现在竟然还觉得没事！ 在夕语的带领下，冷若岚来到饭厅，尉迟炫已经在里面等着了，见冷若岚进来立刻站起来迎向她。挥手把夕语打发出去，整个大厅就只剩他们两个。 “想必娘子饿坏了吧，来，先喝碗汤，再吃饭。”尉迟炫亲自扶着冷若岚走到餐桌坐下，体贴入微。 冷若岚见到他，脸红了红，不自在地撇开视线，倒不是很在意他的动作了。温顺地任由他扶到椅子上坐好，此刻对着冒着热气的汤，有点恍神。尉迟炫眼神复杂地看着有点呆呆的冷若岚，却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拿起汤勺塞到她手中，“快喝吧。” 感到手被塞了什么，回过神来一看，才发现是个勺子，耳边又响起尉迟炫温柔的声音，令冷若岚本就不甚自在的身体，更加僵硬，“谢相公。”说完赶紧低下头喝汤。自己应不应该问一下昨晚自己喝醉后的事呢？可是他都没说，自己贸然发问，会不会显得有点奇怪。万一他说出什么奇怪的话，那自己不是没事找事吗？那还是不要问了，可是不问，心总有些不平静。 直等到吃完饭，冷若岚也没犹豫出个结果，而尉迟炫至始至终都只是贴心地为心神不宁的她布菜。尉迟炫大概知道冷若岚在想些什么，却不点明，只是看着她，动作温柔体贴，眼神却不带感情，冷冰冰的，只是冷若岚只顾想自己的心事，一直低着头，没看到。 一顿饭就在冷若岚的埋头苦吃，尉迟炫的尽心布菜中结束了。过程很温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害羞的新娘子加一个体贴的新郎，至于当事人怎么想，就得问他们了。 饭后，尉迟炫叫人把东西收下去之后。再把整个别院的人全叫了进来，一一介绍给冷若岚认识。因为这只是尉迟家一个小小的别院，平时也少有人来，所以并没几个下人。一个管家，一个扫地的丫鬟，一个厨娘和一个杂役连同昨天冷若岚带来的夕语、小翠加起来才六个人，至于昨天婚礼上的人都是从附近临时请过来帮忙的。尉迟炫出门当然也有带人过来，但都出去办事了，估计不出去也没必要介绍给冷若岚认识。 第四十七章 忽悠丫鬟，小小乐事 冷若岚独自一人坐在别院的花园里出神。 刚才尉迟炫介绍完那些人，就一脸抱歉地跟她说，“娘子，因为过两天就要赶回浩德山庄，为夫要把在这里的事情办完，不能陪娘子了，还望娘子原谅。”冷若岚听他这样说，反而松了口气，否则这样对着他，真是有够别扭的，而且会老是提醒自己昨晚的事，遂体贴地说：“办正事要紧，若岚又怎么会怪相公呢。”然后摆着一脸贤淑的笑把尉迟炫送出了家门。 没想到就这样多了个老公。在那个世界寻寻觅觅那么多年都没能跟任何人走到一起，来到这里竟然才三两个月就结婚了，这效率真是没话说。只是这种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真的可以吗？虽然尉迟炫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很温柔，好像对自己很宠溺，但心底总有些淡淡的不安和不确定挥之不去。 “小姐，你在想尉迟庄主吗？”突然小翠的声音响起，刚才她有看到哦，尉迟庄主对小姐好温柔，这会他出去办事，小姐想他也是正常的，那么好的相公。要是以后我也能有一个那么好的相公就好了，不过我只是个丫鬟，估计是不可能了。 冷若岚看着把自己惊回神后，兀自出神的小翠，不知该说什么。这小丫头不知又想到什么，神情有够精彩的，羡慕、娇羞，现在连失落都出来了，真不知那小脑袋瓜整天想些什么东西。“小翠，你怎么来这里了？不是叫你跟着夕语去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吗？”看着小翠越发沮丧的脸色，冷若岚赶紧出声打断她的想象，怕再想下去，这丫头会哭给自己看。 小翠听到冷若岚问话，“啊？哦。”无意识地随口发了两个语气词后，才算完全清醒过来，“我已经把这里的一切都熟悉啦。”一副骄傲得意的神气模样，刚才的沮丧早被踢得无影无踪。自己可是很聪明的丫鬟，昨天一到这里，就已经把每个角落都走遍啦，哪还需要小姐吩咐。“小姐你在想尉迟庄主吗？”想起自己走过来的原因，小翠不死心地继续问道。 “年纪小小的，不要管大人的事。”冷若岚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笑着转开话题，“没什么事就去跟这里的人唠嗑唠嗑，问一下人家，在这里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小翠不服气了，“人家马上就十四了！”小姐好讨厌哦，总是跟夕语姐姐才认真说话，都不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嗯，我知道你是大人了，那麻烦小翠大人去向这里的人打听一下，在这里生活需要注意些什么，回来再向我报告。”见小翠嘟着嘴，气鼓鼓地瞪着自己，冷若岚再加了一句，“你也不想我在相公面前出错而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吧，快去替我打听一下平常要注意什么，好不好？”眼睛定定地看着她，似撒娇又似恳求。 小翠被冷若岚这一说，再加那眼神儿一看，连自己是谁都忘了，战斗力瞬间爆棚，“我马上去，小姐你等着，我一会就回来。”关乎小姐和尉迟庄主的幸福，我一定会把这个别院里的事都刮得清清楚楚的。 还是一样容易忽悠！欺骗这么单纯的孩子，冷若岚都觉得有点罪恶感了，不过总算恢复清净了。 小翠走出好远才想起冷若岚没给自己答案，不过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替小姐打探清楚这里的情况。只是不知为何，总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小姐既然已经嫁给尉迟庄主，那她就是这里的主人啦，那是主人，不是做什么都是对的吗？为什么还要打听要注意什么？哦，对了，小姐说了不想在尉迟庄主面前出错。嗯，才刚结婚，是要给尉迟庄主一个好印象，这样他才会一直对小姐好嘛。经过一番脑补，小翠更加确定自己此番行动的重要性了。原本慢下来的步伐，重新加快，且加入了一份坚定。 夕语看见冷若岚跟小翠都在花园中央的亭子里，想着反正无事也朝那里走去想留在冷若岚身边等待吩咐。还没走近就因冷若岚跟小翠的对话而停下了脚步，估计小姐是想一个人清静清静，才会这样打发小翠，自己还是别去打扰她了。站在原处，看着几句话后匆匆跑走的小翠，不知是笑好还是叹好，这傻丫头，被小姐忽悠了，还这么开心。摇摇头，转身自己去找活干了。 小翠走后，冷若岚又回复发呆的状态，好像想的东西很多，但又好像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小姐，小姐！我都问清楚了！”小翠气喘吁吁地又跑回亭子里，隔着老远就喊着冷若岚了。 冷若岚猛然回神，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感觉自己只是恍神了一小会。可是看看天色，却发现已近黄昏！有种时间被谁剪掉了一部分的感觉。定了定神，神色如常般安静地等小翠走近，“都问清楚啦？那你给我说说。”语气带着点急促，让小翠更加肯定自己做的事对冷若岚是很重要的。 “嗯，我全问清楚了！”小翠那个骄傲呀，为了小姐，我可是连主管都问过了，绝对没有遗漏，“厨娘说庄主不喜欢吃辣；小宝说庄主每天天没亮就要到后院练剑，对了，小姐你知道小宝是谁吗？就是那个负责院子里大小杂事的杂役，”见冷若岚点头表示知道，小翠才接着说，“他说庄主练剑的时候绝对不能去打扰，否则后果很严重。” 后果很严重？这个说法倒是挺新鲜的，没听小翠继续说下去，冷若岚转头看向她，怎么不说了？“咳哼，怎么个严重法？”小翠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快问我吧，快问我吧，冷若岚被那热切的眼神盯得浑身发毛，赶紧顺着她的意思问道。 小翠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神秘兮兮地凑到冷若岚耳边，“小姐，我跟你说哦，小宝说，有一天他看到吕公子走进了后院，然后没多久里面就传来一阵阵惨叫声，后来吕公子像被鬼追一样跑了出来，在院子门口还摔了一跤，小宝躲在树丛后看到他脸都肿了，衣服也被切得乱七八糟，之后好几天吕公子都躲在房里，连饭都是小希姐姐送过去的。小姐，你说，是不是很严重？” “嗯，确实很严重，那我以后真要离后院远点。小翠，多亏你告诉我这个，否则要是我不小心走进去就惨了，”尉迟炫这么暴力吗？还是吕施奇做了什么？让人这么暴打一顿，哈哈，冷若岚心中想到吕施奇鼻青脸肿摔在地上的镜头就想笑，小翠真厉害，还能给我带回这么一件趣事。 “能帮到小姐，是小翠的荣幸。”小翠目光坚定地看着冷若岚，一脸正气，让动机不怎么纯正的冷若岚顿觉惭愧，移开视线，“还有什么吗？” “还有哦……”“表嫂，原来你在这呀，让表弟我一阵好找，”吕施奇的声音突然遥遥地传过来，小翠停住嘴巴，不再说下去，改而定定地看向吕施奇。吕公子这么好看的人，脸如果肿了会变成什么样呢？ 冷若岚一看小翠这表情，就知道她脑里想什么，赶紧说，“小翠，你先下去吧，下次我再问你。”还是把她打发走吧，这丫头想什么都写在脸上，要是等会傻傻的跑到吕施奇身边问他，那就不怎么好了。虽然自己也是挺好奇的，特别是他变成猪头的脸，一定很精彩。 “哦，噢，小姐不用小翠在身边侍候吗？”小翠不舍得走，她还想看看吕公子呢。 “不用了，有什么事我再叫你，你先下去吧。”要是你弄出什么事，我还要替你收场。自己刚进这个家门，没了解情况之前，还是谨慎点好。 “那小翠下去候着，小姐要有什么事一定要叫小翠哦。”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就要走进亭子的吕施奇，小翠转身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亭子。 冷若岚没好气地扯扯嘴角，正了正脸色，转身站起来一脸端庄地看向走进来的吕施奇，“是吕公子呀，不知吕公子找若岚有何事？” 嗯，他应该也是会武的，为何会被尉迟炫揍得那么惨呢？尉迟炫超级厉害吗？不会是他太弱吧？！ “表嫂怎么还叫吕公子这么生疏呀，表嫂既然嫁给了表哥，何不跟着表哥叫我表弟？那样听起来也比较亲。”吕施奇被冷若岚开口一个吕公子，闭口一个吕公子叫得神经抽了抽，挑眉纠正道。 我跟尉迟炫都不亲，怎么跟你亲啊？虽是为了不要露出破绽而承认了尉迟炫这个丈夫，但表弟是怎么也叫不出口，“不如我直接叫你名字吧？”不过叫名字倒是可以，以后要是经常见的话，老叫吕公子确实挺别扭的。冷若岚也知道在古代很少会直呼其名，所以后面加了一句，“好像相公也是这么叫。”昨晚她听到新房外尉迟炫确实是直呼吕施奇的，是不是因为当时的环境她就不知道了，反正先拿来增强一下说服力吧。 第四十八章 称呼问题，独守空房 吕施奇研究般看着冷若岚，见她一脸从容，“既然是表嫂的要求，施奇怎敢不从。” “娘子跟施奇表弟在聊什么呢？”冷若岚刚想请吕施奇跟以前一样叫自己若岚，谁知话还没出口，尉迟炫的声音就插了进来，而人已经进了亭子内！ 两人不约而同地把头转向同一个方向，他什么时候走近的，怎么都没发现？！冷若岚自从来了这个世界，一直对自己的听力很有自信，可此刻竟连尉迟炫走得这么近都没发现，着实吓了一跳，而且她还是在聚精会神地与人周旋，没有任何走神的状态。 吕施奇也很震惊，与冷若岚呆在一起自己的警觉性竟降得如此低吗？连尉迟炫近了身都没发觉！不由眯眼盯了冷若岚一眼，转瞬又放松下来，“表哥，我正跟表嫂讨论以后要怎么称呼呢，你来得正好，看看这样叫妥不妥当。” 冷若岚柔柔叫了声，“相公。” 尉迟炫扶住屈膝行礼的冷若岚，“我们浩德山庄比较粗犷，不像碧水阁这么文雅，娘子不用如此多礼。”眼瞟向吕施奇，“娘子是表嫂，你是表弟，这还需要讨论吗？不会是你看娘子年纪比你小，瞧不起人，不愿叫表嫂吧？”眼中透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我像那么小气的人吗？吕施奇暗自吐槽，还不是你不尊重我，老对我呼来唤去，结果现在被人家纠着也跟着要叫名字。无奈这个表哥太厉害了，吕施奇没胆子抗议，脸上堆满笑容，“表弟哪敢瞧不起表嫂！是表嫂说要跟着表哥一样直接叫我的名字。”吕施奇把事情推回给冷若岚，反正我是没意见，你们两个爱怎么叫怎么叫吧，这么多年我都放弃了。 冷若岚赶在尉迟炫开口之前，先说：“若岚想跟相公的称呼一样，这样显得比较亲切。”瞄了一眼吕施奇，停顿了一两秒，又接着说，“施奇表弟既是江湖中人，我想不会计较这小小的称呼吧，相公你说呢？”声音柔和，眼睛专注地看向尉迟炫。 尉迟炫盯着冷若岚的眼睛看了一会，转开视线又看了一会吕施奇，“既然娘子喜欢，那就这样叫吧。我们江湖中人也不用计较得那么清楚，全凭娘子的意思。”碧水阁的二小姐，说出这话还真令人觉得奇怪，有违她一贯周详的礼数。 “谢相公批准。”可惜没把表嫂这个称呼去掉，算了，那个可以等下次再改。 喂，你们能不能尊重一下我呀，当我不存在吗？！虽然我是没意见啦，但好歹也问一下我吧！吕施奇在一旁看着尉迟炫和冷若岚三两句就把话说完了，心里那个郁闷啊。自从跟着这个表哥，自己就显得越发没地位了。 “天色已晚，先回去用膳吧，”尉迟炫的手一直没有放开冷若岚，似在显示他的所有权，一路搂着她从花园走回大厅。 吕施奇不再纠结于自己的地位，跟在他们身后一同前往大厅。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那环在冷若岚腰间的手，目光微眯，好一会才把视线转向上方，心底有种淡淡的疑虑，表哥到底在想什么？ 从尉迟炫说天色已晚开始，冷若岚的心就不淡定了，昨晚靠一杯酒躲了过去，虽不知为何他要那样做，但自己总算安全地度过了一个晚上，可是夜晚再次来临，自己又该如何躲过？总不能又喝酒吧？嗯，或许等会吃饭的时候真的可以喝一杯酒，那样就不用面对晚上可能发生的事了。 尉迟炫看着低着头神情有点恍惚的冷若岚，挑眉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也不惊动她，任由佳人陷在她的世界。 冷若岚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因为餐桌上根本没有酒这种东西，她这个一杯倒的人又不好意思叫人上酒。 尉迟炫假装没看见冷若岚瞬间垮下来的表情，陪着她慢慢地用膳，是真的很慢，从刚入黄昏一路吃到月上中天。吃得吕施奇都受不了，要提前闪人。“表哥和表嫂慢用，施奇想起还有事要做，先行告退。”一顿饭吃了一个时辰还没吃完，看他们的样子估计还要再吃上一个时辰，自己还是别打扰人家新婚夫妻在这亲热了。 尉迟炫看了看他，“嗯，既然如此，你就先下去吧。”冷若岚头都没抬，她现在唯一关心的是晚饭过后该如何与尉迟炫相处。不过她白担心了，晚饭后，尉迟炫根本没和她一起回房。 把冷若岚送到房间门口，尉迟炫一脸抱歉地看着她，“娘子，尉迟还有事情未做完，要先去书房处理一下事务。真的很抱歉，不能陪娘子，但尉迟一定会加快速度，做完事情立刻回来。” 冷若岚听尉迟炫这样说，差点没欢呼出声，赶紧收敛了自己露于外的情绪，还是那副温柔体贴的可人模样，“正事要紧，若岚怎会责怪相公，相公需要若岚相陪吗？” “谢娘子宽宏大量，无需劳烦娘子，尉迟很快回来。要是娘子累了，可先行休息。”尉迟炫同样温柔地回道，眼睛却眯了一下。虽然冷若岚脸上的欣喜之情只是一闪而逝，却躲不过他一直看着她的双眼，而且就算现在她收敛了，之前那一直暗淡不安的脸色也早已一扫而空。 冷若岚在门口直等到尉迟炫走到没影才转身进房间，夕语在一旁看着，总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流不对。两天后就要赶回浩德山庄，尉迟炫有很多事要忙也很正常，但她就是觉得有点怪怪的，是她多虑吗？ 结果直到房内烛台熄灭，冷若岚熟睡，尉迟炫都没有回来。这下夕语不得不怀疑两人之间是否出了什么问题，新婚燕尔，即便再忙也应该回房休息吧，才第二天就分房而睡，太不寻常了。难道真如阁主担心的那样？可是按白天看到的情况来看又不像，要不要报告给阁主知道？突然撇到前方有人影靠近，一看正是自己怀疑的对象：尉迟炫，夕语一见他出现，松了口气，也许他是真的忙，幸亏没一时冲动立刻报告阁主。 尉迟炫把食指放在嘴巴前面，眼睛看向房内，示意夕语不要说话。夕语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微笑着看他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闪了进去。尉迟庄主果然是在乎小姐的，看他小心翼翼的动作，就知道他对小姐有多温柔了。 房内，尉迟炫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酣睡的人儿，眼内闪着冷光。 早上，冷若岚神清气爽地醒来，碰上夕语一脸诡异的表情，抖了抖，今天她又怎么了？昨晚他一夜没有回来吗？虽然这对自己来说是好事，但作为一名新晋丈夫，这样对妻子是不是有点冷淡？好像有点被打入冷宫的感觉，呵呵，最好他能一直这样。 风平浪静地过了一天，当晚尉迟炫又以事务繁忙为由去了书房，还叮嘱冷若岚早点休息，第二天要回碧水阁。 冷若岚依然在门口目送他离开，碧水阁吗？对哦，三朝回门。这两天光顾着怎样逃过晚上的事，都忘了还有这一遭了。又或许是这里比较安全的环境，让自己刻意忽略了还有个碧水阁吧，明天就要回去吗？难怪尉迟炫一直呆在这里说过两天回去，原来是为了明天，那明天过后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彻底摆脱碧水阁了？ 第二天一早，夕语就进来把冷若岚叫醒，然后梳妆打扮。等尉迟炫练完剑回来收拾妥当，就带着礼品动身前往碧水阁了。一路上小翠都很兴奋，冷若岚看她笑容就没停过，“小翠，如果你那么喜欢碧水阁，可以留在这里的，”虽然自己会不舍，但她希望她能一直笑得那么灿烂，不是跟在自己身边，在碧水阁她应该可以活得很好吧。 “小姐到哪，小翠就跟到哪。只是几天没回来，想到要见到以前的朋友，一时开心而已，小姐不可以因为这样而不要小翠！”小翠的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你若喜欢就跟着吧，只是趁现在还在这里，你若想留就要快点说，要不然等离开后，你想回来都难了。”没有汽车、飞机的时代，离开这里后，自己就不会回来了吧，本身就没有什么感情。 “娘子以后要是想家，每年可以回来小住些时日。”尉迟炫在旁边听着主仆俩的对话，突然温柔地开声道。 小翠的眼神立刻亮了，尉迟庄主对小姐真是太好了！“小姐，你听到没，姑爷说你以后每年都可以回来耶！” 冷若岚听到那个“姑爷”，眼皮抽了抽，这都什么称呼呀？！语气惆怅，淡淡地叹了句，“谢相公，只是路途遥远……”未尽的话是想告诉他，这种事还是不要了。 但尉迟炫却死磕在上面了，“只要娘子喜欢，这点路途不算什么。”关键是我不喜欢，“嗯，相公，你对若岚真好。”要是你能把每年回这里改成每年带我出去游山玩水，我会更感激你的。只是不知自己能不能呆到那个时候，又或者你有没有那个机会可以带我，等我找到机会，一定要马上逃得远远的。
作者有话要说：“不小心感冒了，吃了一颗感冒药，结果迷迷糊糊睡着了，一醒来发现已经快一点......” 第四十九章 重返碧水阁 一行人说着说着，已经能看到碧水阁的大门。高大的门楼前站了不少等着迎接的人，走近一看，为首的赫然是冷剑锋本人！这面子还真够大的。 几人加快脚步，迎向走过来的众人，“父亲大人，大娘。”“岳父大人，岳母大人。” “好，好，回来就好，到里面坐下来再谈，”冷剑锋笑容满面，柳慕情则面无表情。至于其他人，开心的、羡慕的、嫉恨的、讽刺的各有各的想法，冷若岚均当没看见，反正过了今天，自己就算跟碧水阁撇清关系了。 由冷剑锋带领着，众人移往碧水阁内。尉迟炫跟冷剑锋在前头走着，似在商量着什么，冷若岚跟一众女眷走在后面。柳慕情自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冷若岚，其他人见她这样，也没敢很放肆地说话，气氛有点凝滞。 “二姐，听说浩德山庄气势宏伟，以后若云去那里看二姐可好？”出乎意料的一向沉静的冷若云竟率先开口说话了。 冷若琴看了一眼冷若云，暗讽一句，还真是不死心，脸上却露出一副羡慕的表情，附和道，“对呀，若琴以前听姑姑说起，早就想去看看了，现在既然二姐嫁到浩德山庄，那以后我们就可以去见识见识第一大庄的气势了。想必二姐不会不欢迎姐妹们去看望吧？”眼睛期盼地看着冷若岚。 冷若岚心一沉，这两个女人到这个时候还不肯放弃吗？！脸上笑得温柔，声音平静，“怎么会呢，你们肯来看二姐，二姐当然开心，只怕到时你们嫌路途遥远，都不记得还有我这个二姐了，”其实你们是巴不得没有我吧。” “做妹妹的怎么会忘记姐姐？等哪天问过父亲，我们就出发去找姐姐，到时还有劳姐姐带我们游乐一番，”冷若云打破一贯的作风，端着一张温柔的脸，柔柔地说着紧逼盯人的话，让人无法拒绝。 “既然这样，那也带上我这个老太婆吧，我都好久没出过远门了。”一旁的柳慕情突然出声加入她们的谈话。你让我的梦儿不好过，你也别想可以过安稳日子。想起如今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儿，柳慕情就恨不得剥了冷若岚的皮。都是这个小贱人，向岚倩那个贱人抢了老爷不够，如今她的女儿还要来抢梦儿的心上人。如果不是因为她，老爷怎么会把梦儿软禁在倚梦居！如果不是她，梦儿也不会去爬墙，结果从上面摔下来！我的女儿至今昏迷不醒，老爷不但不闻不问，还在这里大肆欢庆，想到这柳慕情的眼神就越发阴狠，再转向冷若岚时却早已换回一脸平静。 话说，三天前，冷若梦终于趁晚上大伙都把注意力放在尉迟炫与冷若岚的婚宴上，偷偷摸出了倚梦居的房子，当然大门有杨大牛和陆小强守着，她是没办法越过的。所以趁着夜色，偷偷般了几把椅子，想爬墙偷走，结果椅子没放稳，直接摔到了地上。本来那样的高度摔下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的，但偏偏地上有块石头，然后她又那么巧磕到了上面，结果一直到现在都还在昏迷。所以也难怪柳慕情会如此恨冷若岚。 “若岚怎能劳烦大娘舟车劳顿去那么远的地方看若岚，当然是若岚回来看大娘。”看来这帮女人是打算纠缠到底了，自己要快点找机会逃离才行，否则即便到了浩德山庄也不可能摆脱她们。 “瞧你们聊得这么开心，尉迟都忍不住要来凑热闹了。”尉迟炫笑着从前面转过身来加入女眷的队伍，“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可否跟尉迟分享一下？” “我们正讨论什么时候去浩德山庄，讨着让若岚尽地主之谊呢。”柳慕情一脸和蔼地看向尉迟炫，声音带笑，“不知尉迟贤侄欢不欢迎？” “岳母大人来访，尉迟当然欢迎。若岚还没离开碧水阁，你们就想着去看她，我真替她高兴，有你们这些记挂她的亲人。” 冷若岚冷耳听着尉迟炫跟柳慕情唱双簧，他不可能真的不知道她们的目标是谁吧。 “炫哥哥到时也要陪我们游玩才行，”冷若琴突然冒出一句，“炫哥哥不能娶了我们二姐，就把我们这些妹妹丢在一边，否则到时候我们在二姐耳边吹一下风，炫哥哥你就等着受罚吧。” 冷若琴这是忍不下去了吗？竟然把话说得这么白，还有她那称呼？“若琴，炫哥哥是你叫的吗？没点规矩。现在若岚已嫁给尉迟贤侄，以后应该改口叫姐夫。”冷若岚有点惊讶的看向柳慕情，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冷若琴暗自咬了咬牙，一瞬又放松开来，露出一抹娇笑，“哎呀，幸亏娘提醒，若琴糊涂，都忘改口了，姐夫，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岳母大人言重了，她们都是我的妹妹，如果不习惯叫姐夫，叫声哥哥也无碍。”尉迟炫笑得温柔，眼中透出一丝宠溺。 冷若琴看着笑得有点得意，冷若云心里冷哼。还说冷若梦蠢，你自己还不是一样蠢，亏你上次还敢借我之手对付冷若岚，我只不过小小抛出个饵，你就一头撞上来，我还真要多谢你替我把话全部接完。不过你敢这么直白，是觉得现在没有了冷若梦，柳慕情会跟你站一边吧，哼，蠢女人。 一大帮人有说有笑地走进议事大厅。小翠和夕语被冷若岚打发走了，明天就要启程前往浩德山庄，让她们去跟这里的朋友再聚聚，以后要想见面可就难了。两人也知道冷若岚的意思，所以都没说什么就自顾去做自己的事了。此刻冷若岚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大厅上，看着其他人说笑。刚才进来的时候，好像远远地有看到融辉，人比之前看上去憔悴了很多，罢了，这些事情不是自己能改变的，相信过段时间，他自会忘却，时间是最好的疗伤圣药。 “二妹，你怎么自己坐在这，不跟大伙说说话？”冷谨翰看她很久了，发现她一个人坐在这里神情有点恍惚，不知在想什么。 “呃，大哥，”在这里这么久，就这个大哥给自己的感觉比较真实，以后也许自己偶尔还会想起曾经有这么一个人吧，“只是想到就要离开这里，有点不舍。”冷若岚面不改色地说着与自己的心背道而驰的话。 “傻丫头，又不是以后都不能回来，如果不舍，可以叫尉迟带你回来呀。”冷谨翰眼光复杂地看着她冷若岚，他是祝福这个妹妹可以嫁得如意郎君，只是大妹，唉。 “嗯，远了，要回来总是困难。”冷若岚眼睛低垂，声音带着点点惆怅，想起还有一个人，话题一转，“对了，大哥，怎么不见大姐？”到了这时候，估计冷剑锋不会再让她禁足吧。 冷谨翰听冷若岚提起冷若梦，神色变得有点不自然，“呃，二妹今天三朝回门，大妹理应出来陪你的，但大妹这两天身子不适，一直在倚梦居静养，没办法过来，希望二妹不要怪她。”眼神游移着，没对上冷若岚的眼睛。 冷若岚一看冷谨翰这副模样就知道他在说谎，他本事正直之人，平时少有说谎的时候，这一说谎，眼神就一直在飘。不过她也是随口问问，冷若梦不在也好，省得又变成一团乱，“大姐身体不适吗？那等会若岚过去看看她，我这一走也不知何时能见了。”冷若岚紧张地追问道，看冷谨翰变得有点窘迫的样子，心里暗道，或许我不应该纠着不放的，反正你也不是真的想这样做。 “呃，不用了……”冷谨翰有点慌，如果换成娘，他是可以很冷静跟她周旋的，但换成这个柔弱的二妹，他就没办法了，好像欺骗她都是一种罪过。此刻被冷若岚怀疑的目光一盯，更是有种被看穿的感觉，“以后还有机会再见嘛，二妹今天时间本就不多，再说大妹在静养，也不知方不方便打扰。”一口气说完，冷谨翰紧张地看向冷若岚，希望她能打消去倚梦居的念头。 “既然这样，那只能以后再见了，大哥代我问候大姐。”冷若岚不再为难冷谨翰，有点惋惜地说着。 冷谨翰松了口气，忙不迭地应着，“交给我吧，我会代你问候她的。”至于大妹会有什么反应就不知道了。 又聊了一会，冷剑锋叫人摆饭。一群人围着餐桌坐好，“要是小倩在就好了，说起来小倩跟浩德山庄还有很深的渊源呢，。”柳慕情突然一脸怀念地悠悠叹道，“若岚，你不知道吧，你娘跟尉迟贤侄的母亲曾经是很要好的朋友……”话是对冷若岚说的，眼睛却紧盯着尉迟炫。 “夫人！”冷剑锋冷冷地喝止柳慕情继续说下去，警告地扫了一眼她，随即看向尉迟炫，见他神色平静，才松了口气，“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我们还是先吃饭，都动筷吧。” 第五十章 告别众人，踏上归程 冷若岚心中暗忖，曾经是很要好的朋友吗？突然想到什么，向岚倩、向天华，难道向岚倩是崇明堡的人！如果向岚倩真是崇明堡的人，那应该是仇人比较贴切吧。柳慕情特意提起是什么意思，冷剑锋为何如此紧张，难道……眼睛转向尉迟炫，没什么变化呀，应该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尉迟炫看着柳慕情，露出一抹微笑，然后自然地夹起一块鱼放到冷若岚碗里，还把刺给挑出来。看见柳慕情眼中转瞬即逝的阴狠，笑得越发温柔。哼，以为这样我就会受你摆布吗？我尉迟炫的事还轮不到你插手！ 这顿饭吃得有点沉闷，几个女人看着尉迟炫对冷若岚呵护备至的模样，眼神都有点阴暗，只是都努力隐藏着，脸上是强装出的和曦。 冷剑锋不时看一下尉迟炫和冷若岚，显然对尉迟炫的行为很满意，嘴边一直淫着一丝淡笑。心底虽有点不确定，但看他对岚儿如此温柔，自己也可以放心了。 冷若岚只顾埋头吃饭。那三个女人的视线即使不看也能感受到其寒气，偶尔对上，她都觉得心颤，后来干脆一直低着头了。 冷谨翰和冷毅安静静地用餐，只是时不时看一眼另外几个人，总觉得气氛有点紧绷，像拉紧的弦，仿佛只要谁有一丝放松，就能打破这看似平静的氛围。 饭后，再稍坐片刻，冷剑锋就催尉迟炫和冷若岚回去了，为着太阳下山之前要回到别院。众人送到碧水阁外，自是免不了一番深情告别。 “咳哼，让他们回去吧，时候已不早，别耽误了时间。以后还有很多可以见面的机会，今天时间紧迫，就先回去吧。”冷剑锋清清喉咙，忍住心中的不舍之情，催促俩人赶紧上路，只是声音有点颤音。他的岚儿，此一去不知何时能见，如果不是为了她的幸福，自己真的不愿把她嫁到那么远的地方，最好能一辈子留在自己身边。可是女儿长大了，终是要嫁人的，难得有尉迟贤侄这么优秀的青年才俊，对她又好，自己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那我们告辞了，各位保重，后会有期。”尉迟炫对相送的人拱拱手，冷若岚安静地站在他身边，低垂在眼睛。 “去吧，保重，有时间就带岚儿回来看看。”冷剑锋终是忍不住，眼眶有点湿润。 “尉迟会的，就此别过，你们都回去吧。”再次拱拱手就带着冷若岚一齐转身踏上回去的路。 晚上当尉迟炫又一次以事务繁忙转身前往书房时，冷若岚的心不禁多了一丝怀疑。虽说他这样免了自己担心的事，但白天经柳慕情提醒，她开始不确定尉迟炫此举究竟真是因为工作，还是另有原因。一对新婚夫妻，即便工作再忙也不会每天让妻子独守空房吧，心底的不安一点一点扩散，希望一切只是自己的猜测。悠悠叹了口气，转身走进冷清依旧的房间。 夕语见冷若岚情绪有点低落，赶紧安慰她，“姑爷只是去一会就回来，小姐为何露出这种表情，难道是今天从碧水阁回来，想到明天就要离开，不舍得阁主？”从碧水阁回来后，小姐就有点沉默。 “对呀，明天就要离开了，”冷若岚叹道，不过自己倒不是因为这个而担心，“明天还要早起上路，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顺着夕语的话说下去，没澄清。 “姑爷不是说每年陪小姐回来小住吗？小姐就不要想太多了，夕语侍候小姐歇息。” “嗯，你下去吧，不用在这里守着了，我再坐一会就会休息。”夕语刚才说尉迟炫只是去一会吗？那每天自己睡着后他都有进来？为什么自己没感觉呢？！ 夕语看着冷若岚，见她神色恢复正常，放下心来，“那小姐早点休息，有什么事就叫夕语。” 冷若岚“嗯”了一声，就没理她了，只是望着烛光出神。夕语见她这样也无法，不过既然恢复正常应该没事了吧，站在那里看了一下，转身慢慢退了出去。 冷若岚等到烛台燃尽也没等到那个“只是去一会就回来的姑爷”，掩下心中的怪异感，叹了一口气，爬上床睡觉了。开始还期待着离开碧水阁后能远离那些纷争，没想到还没离开，纷争就似乎已经蔓延至浩德山庄，唉，还是赶紧想办法离开吧，这样就不用再陷在这复杂的人际关系中了。 尉迟炫看着屋中的人影，今晚她似乎比前两天晚了很多，是在等我吗？露出一抹冷笑，这就受不了？人影一闪又远离了房间。 天刚蒙蒙亮，冷若岚就被夕语唤醒，由于本就没睡得很沉，倒没花多少时间就起来了。他昨晚回来了吗？一直在强撑保持清醒，但最终还是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只是也没感觉睡沉，为何没感觉到他有回来呢？还是他根本就没回来？罢了，自己还是快点逃吧，那就不用管他有没有其他阴谋诡计了。 “相公呢？”冷若岚边从床上下来，边问夕语。 “姑爷已经在大厅等候了，还有姑爷带来的几个人。”夕语一面回答，一面利索地收好床铺，此时小翠端了盆热水进来，“小姐，快点梳洗吧。”如果不是为了她们几个，估计尉迟庄主那些人这会早都上路了。 冷若岚配合地快速把自己收拾清楚，看着麻利地替自己梳发的夕语，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他们等很久了吗？” “嗯，天未亮就都来了。姑爷吩咐让小姐多睡会，夕语才没有进来叫小姐。”姑爷对小姐还真是上心，阁主真是选对人了。 这么早吗？“都是些什么人？”冷若岚有点好奇地问道。在这里住了几天平常也只看到吕施奇，也没见有其他人来找尉迟炫。 “听说都是姑爷的手下。”淡淡地回了一句，左右端详了一下，“好了，小姐快点出去吧。” “嗯，那就走吧。”起身带着夕语、小翠走出房间，关门前回头看了一眼，这是自己和尉迟炫的新房呢，虽然什么都没发生。脑中突然浮起洞房那晚的事，脸红了红，赶紧撇开视线，转身离开。那天后来都发生了什么？还有那块干涸的暗红血迹，尉迟炫都在想些什么，该佩服他的周详，还是担心他的谨慎？ 走到大厅，果然见到好些人或坐或站地等在里面，冷若岚抱歉地笑笑，走到尉迟炫跟前叫了声，“相公。” “嗯，起来啦，”转向底下的人，“还不见过夫人！” “属下见过夫人。”那响亮的声音使冷若岚心神一震，镇定下来，“各位兄弟不必多礼，真是抱歉，让诸位久等了。”庄重而不失温婉。 尉迟炫看了她一眼，不愧是碧水阁二小姐，要是普通人家的姑娘怕早被吓得不知所措了。转向那几个手下，吩咐道，“你们先去前面打点，都出去吧。” 那几个人应了声“是”就退出了大厅，只剩下吕施奇和一个留着山羊胡师爷装扮的人。 “你们也下去准备准备。”尉迟炫对剩下的两人说，起身拉过冷若岚，“娘子，先过来用膳吧，等会还要赶路。” 张瑞泰面露惊奇，看着尉迟炫温柔地扶着冷若岚走向餐桌，堡主这神态？疑惑地转头看向吕施奇，这是怎么回事？ 吕施奇耸耸肩，扯扯嘴角，自顾离开了大厅。张瑞泰沉吟地再看了尉迟炫和冷若岚一眼，摇摇头，跟着走了出去。 快速解决早餐，没多做停留，尉迟炫就带着冷若岚往门外走。门外夕语和小翠已经把冷若岚的东西放上马车，跟着吕施奇、张瑞泰并一个车夫等在外面，就等尉迟炫和冷若岚出来即可上路。 冷若岚望着那几匹高头大马，惊了惊，这要颠上十五天，嗯，真是个很大的挑战。 尉迟炫把冷若岚扶到马车旁，“就委屈娘子陪着尉迟一起赶路了。”“相公说什么话，既已嫁给相公，若岚当然要跟着相公的。”尉迟炫定定的看了她一会，点点头，把她送上马车。夕语、小翠随后跟了上去。 只听尉迟炫一声“出发”，马车就动了起来。马蹄声踢踏踢踏地磕在人的耳中，冷若岚第一次坐这种工具，估计以前的冷若岚也没机会坐，所以有点好奇。底下铺着软垫，坐着还算舒服，但想到要连着坐大半个月，冷若岚就觉得害怕，不再想那种事，掀开窗帘看着车窗外已经热闹起来的街市。 夕语见冷若岚一脸落寞，知她是不舍得碧水阁，加之自己心中也有点不舍，就没去说她，任由她看着窗外。 走着走着，刚出了小镇，冷若岚发现马车慢慢停了下来，正奇怪发生了什么事，就听马车外小翠惊奇的声音传来，“阁主！”冷剑锋！冷若岚推开车门，果然看到冷剑锋等在前方。 夕语出来把冷若岚扶下马车。冷若岚慢慢地走向冷剑锋，叫了声，“爹。”这个人是真的很在乎冷若岚这个女儿呢，这么大清早就等在镇门外，那被露水打湿的衣衫表明他在这里已等候多时，是怕错过吗？冷若岚突然觉得有点感动，自己有多久没感受到这种父爱的温暖了？声音不自觉地就变得温柔，似怀念，似羡慕。 第五十一章 安插人员，山神送食？ 冷剑锋站着没动，就那样看着冷若岚走近，“岚儿。”包含了太多感情的声音很低沉，只叫了一声就没说下去。 尉迟炫跳下马，走上前环上冷若岚，恭敬地叫了声，“岳父大人。”冷剑锋对他点点头，有些话不说，彼此都懂。 静静对望了一会，待冷剑锋平复下来，才再次开口，“朝言上来，”后面一直倚马站立的一个年轻侍卫走了过来，“这是朝言，冷某想派他跟随岚儿，还望贤婿不要多心。虽然知道贤婿会照顾好岚儿，但路途遥远，岚儿又是第一次出远门，为父总怕她受半点委屈，希望贤婿能成全我这个做父亲的一点心意。” “朝言见过姑爷，小姐。”待冷剑锋说完，朝言对着尉迟炫和冷若岚恭行礼，刚正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尉迟当然不会拒绝，以后娘子就有劳朝言兄弟多加照顾了。”你是怕我欺负你女儿吧，做了这么多，还放心不下吗？ “爹，”冷若岚叫了一声，眼圈泛红，“岚儿一定会铭记爹对岚儿的好。”这一刻她是真的感动了，她相信冷剑锋只是单纯出于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来求尉迟炫而非其他。 “照顾好自己，”冷剑锋的眼圈也有点红，不再看冷若岚，“岚儿以后就交给贤婿了。好了，时候已不早，还是快点上路吧。” 尉迟炫无言地对冷剑锋点点头，把冷若岚重新扶进马车。 “阁主，”夕语的神情有些激动。冷剑锋看了她一下，“嗯，什么都别说了，进去吧，好好照顾岚儿。”夕语回了句，“嗯，夕语知道。”就转身匆匆钻进了马车，声音早已哽咽。 冷剑锋退到路边，望着队伍从自己跟前走过，一直消失在天际才上马离开。 车内冷若岚已平静下来，这时她才觉得尉迟炫身边的人有点少，除了吕施奇和那个山羊胡，就剩车夫了，竟连个小厮都没有。如果不是自己带着夕语和小翠，那岂不是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 在车上是没有时间观念的，只知道耳边马车轱辘轱辘转动的声音一直不停延伸，有种要转到地老天荒的感觉。久了连小翠都觉得在车外坐着没兴趣，再加上出了镇子后，路就不再平坦，马车有点颠簸，坐在外面硬邦邦的木板上也难受，后来干脆也进了车厢，拉着夕语闲聊。 冷若岚时不时掀起帘布看看外面，自从离开碧水阁所在的小镇到现在感觉已走出很远很远竟都没再看到一处人家，不知是碧水阁地处偏远，还是尉迟炫故意选这种人烟稀少的山野之路。才不到半天就已觉烦闷，剩下的路程真不知该如何打发。 马车外，尉迟炫和吕施奇并骑在前面，朝言和山羊胡张瑞泰跟在后面。每个人都只是沉默地慢慢骑着，并不交流。吕施奇总是安静不到一会就侧头看看尉迟炫，再回头看看后面的马车，心里后悔没去前方打点，按这种闲庭信步的走法，人都会被磨死。看看尉迟炫，更加郁闷了，唉，连个说话解闷的人都没有。 突然前方路上出现两个人，吕施奇眼睛一亮，就想策马奔过去，结果尉迟炫一个眼刀扫过，“施奇表弟！”低沉的声线生生把吕施奇扬起的手压了下来，哀怨地看向尉迟炫，表哥，你能不能绕了我呀？ 原来前面那两个人正是出发前被尉迟炫吩咐到前面打点的其中两个。估摸着尉迟炫等人这个时候大概会到达这里，提前准备好午膳。这时见他们接近，站定身体对尉迟炫点头示意，就上马一拍隐了身影。吕施奇看着他们拍马奔跑的姿态，那个羡慕呀，什么时候我才可以恢复那样的肆意啊，目光又哀怨地看向尉迟炫，表哥，请你高台贵手，放过我吧。可惜尉迟炫不理他，调转马头，奔向马车了。今晚我一定要去找穆英，让他跟我换一下位置！吕施奇心中暗下决心。 尉迟炫走到马车旁，对车内的人说：“时间已到正午，想必你们也累了，我们在前面停下来休息休息，吃的东西，再上路。” 小翠欢呼了一声，不等马车停稳就推开车门走了出去。终于可以出去透透气了，没想到坐马车这么累。冷若岚听到可以下车休息，脸色也不禁变亮，颠簸了一路，又窝在那小小的空间里，虽说有软垫，但还是坐得人腰酸背痛，幸亏没晕车，否则真不知怎么撑下去。 夕语神色没什么变化，还有心思关心冷若岚，“小姐累了吗？小姐没坐过马车，等习惯就好了。”也是呢，小姐以前一直待在碧水阁，何曾吃过这种舟车劳顿之苦，要不是嫁到浩德山庄这么远，估计阁主一辈子都不舍得让小姐吃这种苦吧。 冷若岚感激地对她笑了笑，“嗯，也不会很累，就是坐久了有点闷，等会出去走走就没事了。”这种事情不会习惯吧，最多就是到后来麻木。 马车一停稳，小翠就跳了下去。夕语在后面下了车，再回头扶冷若岚。而一向对冷若岚温柔体贴的尉迟炫竟已在前方把马牵好，坐在火堆旁歇息。夕语见尉迟炫竟不管冷若岚，自顾坐在一边休息，眉皱了皱，总觉得此刻他对小姐过于冷落。后又想，可能他是先去为小姐准备午膳，才没有过来扶小姐，虽然还是觉得奇怪，但也只能这样想了。 跟在后面的朝言和张瑞泰这时也把马牵好走了过来。张瑞泰挑挑眉，勾了勾唇，有点意思。 冷若岚也不在意尉迟炫冷落自己，在夕语的搀扶下自顾到旁边找了块石头坐下。不用应付他自己反而更轻松。 尉迟炫静静地对着烧得正旺的火堆，也不说话，不知在想什么。吕施奇坐在他旁边，看了一眼对面的冷若岚，再看看纹丝不动的尉迟炫，果然是这样，真可惜了这个灵秀的表嫂，希望结果不要太惨。 “来来，快把东西都煮好，小爷都快饿扁了。”吕施奇突然对着吆喝起来，难得遇见一个聪慧的女人，自己还是帮她一把吧。 尉迟炫瞄了一眼吕施奇，又把头转回火堆，还是没说话。夕语和小翠自动自觉地走到一边拿起洗好堆在一旁的青菜和面条，着手煮今天的午餐。夕语觉得气氛有点不对，没哼声，虽然她心底很奇怪为什突然整个氛围就变了。小翠神经向来比较粗，边把面条放进煮好开水的锅，边惊喜地叫嚷道，“夕语姐姐你说，在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这些东西？！”也不等夕语回答，又继续噼里啪啦说了下去，“真的好奇怪哦，吕公子你说，是不是山神给我们准备的？！” 吕施奇见没人回应自己，正觉得无趣呢，没想还有小翠这个活宝，来给自己解闷。“也许山神看我们可怜，赏赐给我们的，你快去向山神道谢。” 小翠信以为真，拿着一把面就转身要走去找山神，吕施奇哈哈大笑出声，尉连一直阴着脸的尉迟炫嘴角都忍不住微微向上翘。这个小翠真是太逗人了。 冷若岚掩嘴失笑，见小翠奇怪的看了一下笑得夸张的吕施奇后还继续傻乎乎地往四处张望，赶紧出声叫住她，“他骗你呢，你还这么认真，快回来把面煮好，大伙都饿了。” 小翠不信，“如果不是山神，那这些东西是谁放在这里的。”她可是看到明明白白，姑爷他们的马上什么都没带。 “对呀，对呀，这四下又没人，你看也不是我们带的，所以一定是山神啦，你别信表嫂，快点去谢过山神，否则下次它就不给我们吃的了。”吕施奇笑得前仰后翻，还在怂恿小翠。 尉迟炫瞪了他一眼，“咳哼，这些都是在前方打点的人准备的。你快点把东西煮了，别再听他瞎扯。” “哦，对哦，早上姑爷有叫人先出发，原来是他们准备的。姑爷你真是太英明了。”杏眸瞪向吕施奇，一脸嗔怒，“吕公子太坏了，骗人！” 吕施奇看她这样也不恼，反而笑得更乐了。其他人也都在心里闷笑，只不过没像吕施奇笑得那么肆意。 “好啦，还不快点把面放下去，菜都熟了！”夕语忍住笑意，叫还在那跺脚的小翠。 拜小翠这么一混，之前围绕在众人间的那种沉闷终于消散了不少。尉迟炫虽然还是没说话，但身遭的气流明显和缓了很多。 小翠跺跺脚，再瞪了吕施奇一眼，不再看他，任凭他怎么笑也不理他。跑到夕语身边帮忙准备午饭。吕施奇不再笑她，转眼看向尉迟炫，嗯，好像好很多了。冷若岚是个好女子，如果可以，他不想她受伤，再说整件事本就与她无关，只是尉迟炫这个样子，显然不是那样想的。 冷若岚看看身边的尉迟炫，是多心，还是只是他也累了？想起昨天柳慕情的话，心底有淡淡的不安，或许并不是多心吧，只是前些日子他的表现过于完美。如果真是搅入其中，自己还能轻易逃离吗？ 第五十二章 车内安睡，食材丰富 接过夕语递来的碗筷，静静地吃着，自始至终尉迟炫都没有和她说一句话，没有关心，没有问候，只剩沉默。 吃饱喝足，在周围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尉迟炫一声令下，又开始上路了。小翠打开帘布，不死心地望着后面，刚才姑爷说不用收拾，直接上路。她倒要看看是谁来收拾的，好神奇呀，在这荒郊野岭竟能吃到这么新鲜的食物。只是直到刚才停下来休息的地方连影都不见了，也没看到任何人出来收拾那一片狼藉。 冷若岚笑看小翠趴在车窗全神贯注盯着后面的模样，这小妮子还较起劲了，“小翠，看到什么了吗？” 小翠沮丧地颓下身体，转过身之前还不死心地再看了一眼，当然还是什么都没有。放弃地转回身，耷拉着脑袋坐好，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瞟了眼冷若岚，哀叹，“什么也没有。” 突然神情又高涨起来，“小姐，没准真的是山神送的，你看这么久了也没见有人出来把东西收走！” 冷若岚摇摇头，这丫头还真是，“刚才相公不是说了吗？是在前方打点的人准备的，等会自会过来收拾，你要不信，等以后见面可以去问一下。” 小翠还是不肯死心，“可是……为什么这么久也不出来收拾呀？！” “也许他不想这么早出来，或是有事耽搁，见面了你要还想知道，就自己去问吧。” 小翠也不知是认可了冷若岚的话，还是没想好怎么反驳，一个人坐那里不说话了。 车外，吕施奇听着车内主仆的对话，总算觉得这段路没那么闷了。以后还要多逗一下小翠，如果她一直这么有趣，那这样一路慢慢磨也还勉强能接受。 夕语看着笑得依旧灿烂的冷若岚，难道小姐没觉得姑爷的态度变了吗？想起刚才下车休息的情景，再对比在绕水镇的情景，反差实在太大，就算一开始用他累了能说得过去，但休息那么久，竟没对小姐表示一丝关怀，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一路上还是不见人家，一行人慢悠悠地行走于孤寂的山林间，摇摇晃晃中，冷若岚不知不觉打起了盹。而一直不哼声的小翠，早已坐在那里似小鸡啄米般头一点一点的，不知何时已睡了过去。夕语无奈地看着小翠那随着马车晃动而晃动的身体，真不知她为何还能睡得这般安稳。挪过去把她移到角落躺好，再给冷若岚盖了张薄毯，自己也窝回角落闭目养神了。 见旁边有条小溪，尉迟炫吩咐停下来稍作休整，车轱辘慢慢停止了转动，但等了好一会也不见车上的人有任何动静。几个人疑惑地互看着，然后在其他几人专注的目光中，吕施奇轻轻地走向马车，小心地推开车门探头往里看。待看清里面的情状，愣了愣，之后摇头失笑，再轻手轻脚地把车门关好，又走回溪边。 另外几个人都不解地看着吕施奇，怎么回事？吕施奇举起食指“嘘”了一声后，才轻声说：“都睡着了，呵呵。”那画面还真是有趣呀。 原来夕语不知什么时候也睡了过去。然后不知是马车太摇晃，还是只是无意识的靠近，最终夕语和小翠都挪到了冷若岚身边，乍看还以为三个人抱成了一团。 尉迟炫瞄了瞄马车，没说什么。朝言连眼皮都没抬，只要不是小姐出状况，那都好办，不过没想到连夕语都会这么没警觉性。张瑞泰勾勾唇，摇头，继续蹲下去洗手，可惜这清凉的溪水了。 几个大男人洗把手、洗把脸就重新上路了，本就为着等车上几个女人下来透透气的，结果她们不需要，那也无需多作停留。 最后，小翠是被尿憋醒的。随着马车一晃，终于不甘不愿地睁开眼睛，奇怪，为什么自己会跟小姐和夕语姐姐搂在一块？！柳眉皱成一团想了一会还是没想明白，加之实在是尿急，也就放弃继续再想了。抬头见冷若岚和夕语都睡得香甜，没敢吵她们，自己轻轻往车门挪。结果忘了还勾住冷若岚身上的薄毯，挪了几下就把冷若岚惊醒了。 冷若岚感觉自己被人拖着走，眼皮动了动，睁开眼睛，奇怪地看向力量的源头，脸上是被惊醒的迷糊。小翠讪笑一下，指了指薄毯，又指了指车门，无声地说：“我要出去。” 冷若岚清醒过来，会意地点点头。也许是两人的动作大了，连夕语都悠悠转醒。眼睛慢慢睁开，看清三人的姿态，一脸莫名，怎么连自己都睡熟了？还是这幅画面！小翠见夕语都醒了，不再小心翼翼地挪步，一下子就钻出马车，红着脸伏在车夫耳边说了什么。马夫了然地笑笑，口里呼着，“吁”，勒紧缰绳，靠边停了下来。 马车一停，小翠就一溜烟跳下去，往树林深处跑。马上的四人拉住自己的坐骑，神色如常地在原地等待，虽然小翠故意压低声音，但凭几人的听力，早把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冷若岚和夕语等马车停了，也从车内探出头，看清外面的天色，两人都一脸惊讶。没想到在这晃晃悠悠的狭小车厢内，竟把整个下午睡了过去！ 吕施奇听到车门再次打开的声音，调转马头看了过来，“哟，表嫂，醒啦。睡得可好？”想起之前看到的画面就忍不住泛出笑意。 冷若岚不禁有点脸红，本来吕施奇的话没什么，但配上他那副表情，莫名地就让人觉得羞怯。微不可见地点点头，低下头不再看他的表情，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吕施奇见冷若岚娇羞的模样，赶紧正了表情，“太阳就快下山，再往前走一阵，今天就停下来休息了，表嫂再多忍耐一会。”只是今晚要露宿荒郊，即便休息也不怎么舒服。 冷若岚抬头对吕施奇微微一笑，“你放心，我可以忍受。”视线转向尉迟炫，相比自己这个名义上的丈夫，吕施奇其实人挺好的，只是偶尔会不正经。即使只是一个背影，冷若岚仿佛都能感受都尉迟炫的疏离。 等小翠回来，又开始上路了。后面一段路走得有点压抑，起码冷若岚的表情是这样的，微蹙的眉，微微抿着的唇，不知在想些什么。小翠不懂为何自己只是去小解回来，小姐就变得怪怪的，用眼神问夕语，夕语也不理自己。小心挪回角落，眼珠子在两人之间来回转着，只是直到马车再次停下来，也没看出什么苗头。 一下马车，小翠就把之前的疑惑抛到脑后了，满脸惊奇地看着空地上又准备妥当的食物。晚上的材料比中午还要丰富，除了菜竟还有一只宰好的羊羔！跟早上一样，火已经烧旺，上面架着的锅内水已烧开，配料什么一应俱全地摆在篮子里，只要放进去煮就可以有一顿丰盛的饭菜。真的太神奇了，从绕水镇出来连户人家都没有，他们究竟是去哪挖出这么多吃的呀？！ 吕施奇看到那只羊羔，不但不感激，反而更抑郁了。好家伙，去打猎也不等我！不过一看小翠那瞪大的眼睛，好心情又回来了。 “小翠啊，你看山神又给我们送好吃的来了，”吕施奇一脸贼笑地又开始逗小翠。 小翠眼睛一亮，“真的是山神吗？！”后一想冷若岚说的话，知他又在耍自己，嘟着嘴，“我才不上当呢，这明明就是姑爷吩咐手下准备的，”对，没有山神，我才不会那么傻又被吕公子笑！说着转开头不看吕施奇，去找夕语了。 吕施奇见连小翠都不和自己玩，愤愤地走到一边，拿起调料狠狠地料理那只可怜的羊羔。不一会就调好味道，放火上烤了。 见吕施奇那么利索就把羊羔料理好，刚才跑走的小翠又一脸馋相地挪了回来。崇拜地看着吕施奇，“吕公子，你好厉害哦，这么快就把一只羊给搞定了！”而且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闻到那香气就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小翠的话和表情大大满足了吕施奇的虚荣心，得意地一笑，“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我跟你说，小爷十岁就出来混了，上山下海，没什么能难得倒我！” “真的吗？！好厉害哦。我都没出来过，吕公子，你快跟我说说外面有什么好玩的！”小翠的眼睛闪闪发亮，恨不得扒住吕施奇。 吕施奇憋了一天，好不容易有个人肯跟他说话，还一脸崇拜地请自己说，心里那个兴奋呀，噼里啪啦说着就停不了口了。 其他几人散坐在周围，也不说话，倒是一脸笑意，不知是不是也在听吕施奇吹嘘。 “吕少，再不翻翻你的羊，到时候你就只能靠吹饱了，”难得的张瑞泰竟然发声提醒吕施奇，看来这烤全羊的诱惑力很重。 吕施奇瞪了张瑞泰一眼，“等会我不给你吃，就让你吹饱！”手却听话地把羊翻了一面。 第五十三章 夜观繁星，到达小镇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烤全羊终于可以出炉了。吕施奇刀都不用直接拿手去撕，烫得在那里哇哇叫，尉迟炫一把推开他，拿出刀割下一块羊腿肉塞给冷若岚，眼睛却看都不看她。冷若岚愣愣地看着伸到自己眼前的羊肉，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尉迟炫，脸部线条舒展开来，轻声道，“谢相公，”然后接过那块羊肉小口小口吃着。他也是一个善良的人吧，想到那僵硬的轮廓和紧盯着前方的别扭眼神，冷若岚的心无端觉得有点暖。 一顿饱餐后，已月上中天。尉迟炫安排好守夜的顺序，就命令全体休息。赶了一天路，个个都累了，所以也没有人反对，都乖乖自己找了个窝睡觉。当然这不包括下午睡了一路的冷若岚。 也许是白天睡得太多，又或许是不习惯在荒郊过夜，冷若岚此刻毫无睡意，眼珠子转也不转地望着虚空。良久，终于决定不再折磨自己，轻轻地越过夕语往车外挪去。 夕语本就还没睡熟，被冷若岚一动，就睁开了眼睛，“小姐？” “没事，你睡吧。我到外面看看。”冷若岚悄声回答。 夕语复又闭上眼，外面还有朝言，只是手在黑暗中摸了条薄毯拖到冷若岚跟前。已经入秋，晚上有点凉。冷若岚盯着挡在自己跟前的手好一会，转头向夕语看过去，可惜太黑暗，看不清她的神态，妥协地接过她手中的薄毯。见冷若岚接过薄毯，夕语才把手收回来，而冷若岚则轻悄悄地推开门，出了马车。 冷若岚本只想到车辕上吹一下风，但透过树影看见天空繁星点点，就动了到外面看星空的念头。把薄毯留在车辕，一个人轻手轻脚地下了马车，往之前发现的斜坡走去。负责守夜的朝言见冷若岚向没人的地方走，刚想跟过去，眼角瞄到尉迟炫已经动身跟在她后面，遂安静地坐回原位。 尉迟炫警觉地睁开眼睛，正好看到冷若岚跳下马车，眉皱了皱，也不出声叫她，就那样静静地看她要干什么。见她猫着步子往扎营以外的地方走，眉头皱得更深了，忍了一会，还是起身跟了上去。我才不是担心她，只是她要是这时就出什么状况，自己很难向冷剑锋交代，对，我才不会担心这个女人！ 冷若岚不知自己后面多了个人，等走出树影的范围，抬头看见满天的繁星，脸瞬间像个孩童般盈满纯真的笑容。好美哦，自己都忘了曾经是否见过这么美的天幕。脚继续往前迈进，直到走到那个斜坡，也不嫌脏，就那样顺势躺了下去，入目皆是一闪一闪的星星。 尉迟炫在后面看着冷若岚孩子气的动作，不禁怔了怔，等回过神来又赶紧追了上去。看着那个仰面张开双手躺在斜坡上的女人，心有一瞬漏跳了两拍。愣愣地看了好一阵后，咒了一声，“傻女人，”那么单薄的身体，竟敢这样躺在草地上，她爱糟蹋自己没关系，可别连累我！抬脚直直地向她走了过去。 冷若岚感觉到有人靠近，可能是被这美丽的夜空所迷，竟没等看清来人就轻轻说了一句，“摊开双手，仿佛能抱住整个夜空。”声音似梦似幻。 尉迟炫脚步一顿，已忘了刚才自己走上来的初衷，上前一步在冷若岚身旁躺了下来。 冷若岚看清来人是尉迟炫，愣了一下，跟着对他露齿一笑。尉迟炫目光闪了闪，转开头自顾看着天空。 没想到他也有这样的雅兴，还以为像他这种经常露宿荒野的人对这样的景色不会感兴趣呢。哪像自己，在现代根本看不到真正的夜空，星星的光亮没办法与霓虹灯争辉，唯有隐居幕后。这种纯天然的夜空也只有那些有时间、有金钱或者足够洒脱的人跑到荒无人烟的地方才可见了。自己这种没一条件符合的人，只有在别人的照片和视频中才可见这么美的星空。现在有机会了，当然要好好看过够，以后回去，还可以跟那两个死党炫耀。 也不在乎尉迟炫的沉默，冷若岚继续说道，“第一次这么清晰地看到了牛郎和织女，你知道牛郎和织女吗？” 尉迟炫疑惑地歪头看向冷若岚，没说话。冷若岚等了一下没听到尉迟炫的回答，又自己说了下去。就这样，从牛郎织女的故事，讲到猎户座，再讲到仙女座，最后在叹息没看到流星擦过天空的绚丽中声音低了下去，直至完全听不见。 尉迟炫一直没有说话，但眼睛却随着她的话而转动着，在天空中找寻她说的那些星星。心里疑惑着，她怎么知道自己从没听过的事物？后来感觉她的声音停了很久，又把头歪向她，一看才发现她早已熟睡。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眼底有他自己所不知的温柔。 尉迟炫看得有点失神，直到冷若岚受寒般缩起身体，才反应过来，眉尖不禁一缩，低咒一声，爬起来轻轻地把人抱进怀里。感受到温暖，冷若岚更向尉迟炫怀里偎，可能觉得舒服了，无意识地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尉迟炫因为冷若岚一直往自己怀里钻，而低头去看，结果刚好对上她那笑，愣了一下，手把人抱得更紧了，脚步平稳地向马车走去。 早上冷若岚醒来发现自己在车厢内，身上还盖着那条被自己留在车辕的薄毯，怔了一下，是他把我送回车厢的吗？ 起来收拾了一下，队伍又开始出发了。小翠觉得今天自家小姐有点奇怪，你看，这会又拿着薄毯出神了，嘴角还淫着一抹奇怪的笑，不会是撞邪了吧？！眼睛看向夕语，手还指了一下冷若岚，夕语姐姐，你说小姐怎么啦？ 夕语看了一眼小翠，不理她，翻出针线绣花去。不知小姐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出去了那么久，最后还是被尉迟庄主抱进车厢的。不过那也好，起码尉迟庄主还知道送小姐回来，不像昨天，理都不理小姐，也许事情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吧。 冷若岚还在想着昨晚的事，今朝早上他又恢复了昨天的冷淡，但当自己看他的时候，他却躲开了视线，是感觉不好意思吗？昨晚虽然都是自己在说，但他都没有出声阻止，也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在那里陪着。而且他应该有在听自己说话吧，总觉得他有随着自己的话在转动眼珠。不对呀，我怎么可以跟他聊星座，这个世界都不知道有没有那些名称！冷若岚现在有种想敲自己脑袋的冲动，都怪星空太美了，气氛又太好，一不留神就把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也没想一下。不过尉迟炫也没说什么，今天看他的表情也很正常，应该没事吧…… 也许是怕尉迟炫追问，接下来的时间冷若岚都避着他。当然，尉迟炫维持开始的冷淡，也没搭理她。 其他人经历了第一天尉迟炫的奇怪，也就不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同了。只是觉得两人间的氛围虽然还是沉默，却好像少了一点僵硬，反而有点像别扭。 一行人在荒郊野外走了三天，终于在第四天黄昏来到了一个小镇。 吕施奇那个激动呀，终于到达平凹镇了！平常最多在野外过一夜，如果早点出发快马加鞭第一天晚上就能赶到这平凹镇，现在足足用了四天，按这速度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浩德山庄！ 入了镇门，冷若岚三人就从马车上下来了，把马夫打发去前面的客栈等候，尉迟炫几个男人也下了马，陪她们慢慢走。 吕施奇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眼看就可以到客栈好好吃一顿，虽说前几天也吃得不坏，但毕竟是在野外呀，坐都不能好好坐，结果还要陪着几个女人牵着马慢慢磨！可是在尉迟炫的眼神压迫下，所有的抗议都自动消音。想起那热水澡，想起那床，吕施奇更是一脸郁闷。你们就不能等休息够了再来慢慢看吗？！之前老嚷着在车上窝了几天难受，没净身，不舒服，现在热腾腾的澡盆就在前面等着，你们却要在这边磨蹭！ 可惜吕施奇的心声冷若岚几人听不到，另外三个有同感的男人又宁愿自动忽略，也不愿去阻止那几个女人，所以唯有所有人一起在这边慢慢逛大街了。 小翠很兴奋，她一直跟着奶妈待在大户人家里当丫鬟，后来奶妈死了，又被碧水阁收了进去，根本没机会见识外面的世界。此刻见到这么多人，还有那么多新鲜的玩意儿，眼睛一直闪闪发光地转来抓去，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装进眼中。 不算三天前离开绕水镇时从车窗往外看到的景象，冷若岚这是第二次真正见识到古时的市集，上次还是被尉迟炫强迫带出来“培养感情”的。此刻再见还是兴致高昂，再想起上次尉迟炫提满东西脸上那丰富的表情，笑得更开心了。 夕语在碧水阁时就会偶尔出外采买，对市集倒没什么新鲜的，不过看冷若岚这么高兴，也就笑着陪她慢慢走了。 第五十四章 卧虎藏龙的本义 此时本就近黄昏，未等他们从街头走到街尾，那些小摊贩就开始收摊了。吕施奇抓住机会，“我们还是快点回客栈吧。你们看，人都走了，也没什么好看的。” 冷若岚前后扫了一遍整条街，的确，人都陆陆续续收拾东西回家了。不像在自己的世界，这时候街上才正热闹。叫住还想往旁边卖头饰的小摊走的小翠，人家老板都在收拾了，她还跑过去干嘛？“还是快点往住的地方走吧，我也饿了。”眼睛却看向尉迟炫。 小翠的视线胶在那些头饰上，虚应着，“哦，哦，小姐饿啦，那我们赶紧去客栈。”脚依然向着小摊的方向，却固执地往前走，那样子说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别看了，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来看。”尉迟炫见小翠那模样，不觉间都收敛了冷厉，而变得柔软。 夕语一把拉过小翠，这丫头越来越放肆了，没大没小，“姑爷都说明天再让你出来了，你还不正经走，要是饿坏小姐，我看到时怎么治你！” 被夕语一说，小翠果然老实了，对着尉迟炫说了声，“谢姑爷。”然后乖乖地跟着一群人直走向客栈，只是眼睛还不停地偷瞄道路两旁遇到的商铺。 “小翠啊，等小爷休息好了，明天带你出来好好玩玩。”也只有吕施奇说话这么轻挑，一双桃花眼笑眯眯地看着小翠。 小翠眼睛一亮，激动起来又把尊卑给忘了，冲上去扯住吕施奇没牵马的手，“吕少爷，你说的是真的吗？你明天要带我出来玩？！” 吕施奇望向自己的手，“嗯！”小翠“呵呵”讪笑着松手，还不忘替他抹平被自己抓皱的袖子。“本少爷说话算话，就看今晚能不能休息好了。”脸色一变，装出一脸可怜，哀叹道，“唉，这么晚了还没找到地方吃饭，也不懂多久才能洗个热水澡上床睡觉，真担心今晚连休息都不能。” “怎么会不能休息呢！走，我们快点走，马上就能到客栈了，到了客栈吕少爷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小翠一定让你明天精神饱满地起来。” “噗嗤。”张瑞泰突然闷笑出声，见大家都看向他，“咳哼。”故作自然地咳了声，笑着开口道，“小翠姑娘，你知道客栈在哪吗？”还马上就到呢，说到玩，什么都不顾了。 “呵呵，”小翠傻笑，“张先生，你带路。吕少爷，你别急，我们快点走，一定很快就到的！” 众人都被她那神情逗乐了。冷若岚掩嘴失笑，“好了，你别说了，正经点赶路。”话虽似命令，语气、神情却带着宠爱。 张瑞泰看了一眼冷若岚，经过几天的观察，他发觉冷若岚对身边两个丫鬟都很温柔，尤其是这个小翠，更是达到宠溺的地步。看这冷若岚也是个聪明人，怎会连一个如此单纯的小丫头都带出来呢？ 说笑间，已看到在右前方恭候的车夫。冷若岚抬头一看那招牌，喝，竟龙飞凤舞地写着：卧虎藏龙四个大字，够狂妄，就跟那字体一样！ 小翠一见到车夫，就得意地说：“你们看，我就说很快就到嘛。”说着竟甩开其他人，自顾跑向客栈，在车夫身边停下来，冲后面的人喊，“小姐，夕语姐姐，你们快点。吕少爷，快，快，你不是要休息吗？” 冷若岚没表现出什么不愉，夕语却在心中暗自决定，晚上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小翠，刚才张瑞泰的表情她看在眼里，再不好好管教，这丫头都忘记什么叫规矩了。尤其现在姑爷对小姐的态度又不明朗，要是她再惹出什么乱子，那还真不知怎么收拾。 走在最后的朝言皱皱眉，瞬即又松开，既然小姐没出声，就暂时先不管她，而且她在的话，这些人之间的氛围也没那么就绷，不过太过的话还是不行，看来晚上要叮嘱夕语看紧点。 尉迟炫没什么反应，吕施奇乐得哈哈大笑，唯独张瑞泰眼睛看着冷若岚露出一抹别有含义的笑，“还是小翠姑娘厉害，说到就到了。”声音低沉，听得人生厌。 冷若岚眉动了动，侧头看向张瑞泰，遇上他还没收回去的目光，愣了一下，随即对他礼貌地笑了笑。这位自称先生的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呢？平时少有交流，但总感觉他在观察着自己，已经试过几次这样对上他的视线了。可是他神情坦荡，又不似心怀鬼胎之人。 小翠不知台下已暗潮汹涌，犹在那骄傲着，神气地回了张瑞泰一句，“那当然，我是小翠耶！”还从客栈门口跑过来，扶着冷若岚快步往客栈走，“小姐，我们快点进去，然后就可以吃饭，休息了。” 冷若岚不再看张瑞泰，跟上小翠的步伐快速走向客栈，无奈地笑道，“你呀，整天像个小孩子，一听到好玩的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以后别这样了，后面的人都算你的主人，怎么可以一个人就跑前面呢。” 小翠吐吐舌头，撒娇地拉拉冷若岚的手，“小翠错了，小翠以后都不敢了，小姐你就原谅小翠这回。”时间长了，她也知道冷若岚的脾性，只要乖乖认错，就不会再说什么。 果然，冷若岚摇摇头，叹了口气，“以后注意就好。”如果不是张瑞泰那眼神，她原本也没想说小翠，只是现在不是在缭香苑，还是要收敛些。 小翠露出抹娇俏的笑容，“知道了小姐。还有，小姐，小翠不是小孩子了！”已经跟小姐说过好几次了，怎么还老是当人家是小孩呀！ “是，是，我说错了，你是快十四岁的大姑娘，不是小孩子。所以，以后做事要更有分寸才行哦，大姑娘。”冷若岚取笑道。 小翠知道自家小姐在取笑自己，嘟嘴不说话了，就一个劲扶着往客栈冲。 后面几人跟上来，把马交给客栈的伙计牵去马舍，也加快步伐走向客栈。 走进客栈，冷若岚的眉跳了跳，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卧虎”。客栈正对大门的方向竟摆了一张虎皮！不知道客栈的某个角落是不是还有“藏龙”，冷若岚心里暗自吐槽。看那招牌，还以为是一个非常大气、了不起的地方，结果，那根本不是取意，而是写实，真是浪费了那一手好字！ 小翠一看那张虎皮，眼都瞪大了，松开冷若岚，手惊讶地指着它，“小……小姐，老……老虎！”废了好大劲才把个老虎两字喊了出来。 冷若岚还特淡定地安慰她，“不怕，只是一张虎皮而已。”不会吃人的。 小翠还是觉得可怕，尤其是那虎皮的头还对着自己，好吓人，复又扶上冷若岚的手，紧紧挨着她。 尉迟炫随后走进来，瞄都不瞄那虎皮，神态自若地走向虎皮左边的楼梯。之后跟着进来的人也是眉眼都不挑一下，径直往楼梯行去，连夕语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冷若岚跟上尉迟炫，小翠依然紧挨着不放手，既害怕又好奇地从冷若岚身边伸出头偷看楼梯旁的虎皮。 吕施奇一看小翠那动作又乐了，故意逗她，“小心哦，千万不能对它不敬，否则晚上老虎会跑去找你玩哦。” 小翠本就单纯，这一紧张更是什么智商都没有了，头猛地缩回来，手死抓着冷若岚，颤着声音说：“真的吗？！别找我，我不会对你不敬的。” 好像此刻那老虎就在等着她那样。 冷若岚瞪了一眼吕施奇，举起另一只手拍了拍小翠，“放心，他骗你的，这只是一张虎皮，不会动。” 夕语在后面鄙视地笑道，“刚才不是还活蹦乱跳，拉都拉不住吗？怎么一张虎皮，就把你吓成这样？！” 小翠又小心翼翼地探头瞄了一眼底下的虎皮，抖了抖，“老虎不一样，以前姆妈的爹和哥哥就是上山打猎的时候被老虎吃掉了，再也没回家。她跟我说如果不听话，都会被老虎抓去吃掉！”越说靠冷若岚越紧，就差躲她怀里了。 原来是从小就被人用老虎所吓，难怪反应恁大。夕语不说话了，对这样一个脆弱的小孩，她感觉没办法再说她。 冷若岚的声音更柔，“她说的是活的，在山上跑的老虎，跟这个不一样，所以你不用怕。”没有问她姆妈是谁，小翠认识那么多人，估计是哪户人家的老婆子吧。这人也真是的，就算是小孩子不懂事，也不能这样吓她呀，不知道会造成心理阴影吗？ 尉迟炫自顾在前面走，对后面几人的对话理都不理。上了二楼，拐进左边靠窗的厢房，里面放了两张桌子，已经上好菜。冷若岚自是要坐到尉迟炫身边的，即便这几天他对她很冷淡，但名义上她还是她的妻子。 最后朝言、夕语、小翠和马夫占了一桌，剩下的两人陪尉迟炫和冷若岚又占了一桌。 桌上的菜快速地被消灭着，冷若岚依然小口小口地吃着，她还没学会像吕施奇那种狼吐虎咽式进食，唯有看着桌上的菜快速被消灭，而自己才夹了一筷青菜。尉迟炫瞟了她一眼，皱眉，吃个饭都要人担心！然后手中的肉就进了冷若岚的碗。有点郁闷地收回筷子，自己为什么要把肉给她呀？！一定是怕她吃不好生病，拖慢行进的速度，对，就是这样，他才不会担心她有没有吃饱呢。 第五十五章 情况急转直下 冷若岚愣愣地看着碗里突然多出来的肉片，头转向尉迟炫，笑得很温柔。尉迟炫一愣，转开视线，埋头扒饭。冷若岚笑得更开心了，他这人其实真的挺好的，就是平常太冷了点。不知是不是眼花，竟觉得尉迟炫的脸多了抹红色，应该是看错了吧，光线问题？ 同桌的另两个人当然也看到了尉迟炫夹菜给冷若岚，对视一眼，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继续埋头苦吃。表哥其实对冷若岚应该是有感觉的吧，只是他对崇明堡的仇恨太深，等哪天真心接受冷若岚的无辜，相信两人会幸福的。 不知是不是那份害怕被晚餐占领了位置，吃完饭后，小翠身上已经找不到刚才害怕得簌簌发抖的影踪。还特意跑到吕施奇身边，恭敬地说，“吕少爷，祝你安睡。”大概是为了提醒他别忘了明天带她出去玩的事。 吕施奇心中偷笑，这个丫头真是太有趣了，“放心，忘不了。”转向尉迟炫，“表哥，我先回房了，没事别找我。”最好有事也别找我，在外面靠树睡了几天，浑身不舒服，今晚一定要好好睡回来，睡之前当然免不了还要好好泡个热水澡。想到泡完热水澡，再躺到床上美美地睡大觉，心就忍不住激动。曾几何时，我吕施奇会为了一张床、一盆热水就满足呀，表嫂，为了你，我这次可牺牲大了！ 尉迟炫点点头，吕施奇就直接走了。张瑞泰向尉迟炫拱拱手，“那属下也不扰庄主休息，先行告退。”尉迟炫照样只是点点头。 把马夫和朝言也打发走，最后只带着冷若岚和她的两个丫鬟穿过二楼的走廊，走到走廊尽头，然后在小翠惊奇的目光下，伸手推开迎面挡着的墙，墙体背后竟露出一副楼梯！冷若岚和夕语都觉得有点惊讶，看尉迟炫的样子，应该对这客栈很熟悉，连这么隐蔽的楼梯都知道。 顺着楼梯走下来，才发现是一处独门独户的小院落。环境清幽，与外面的吵杂相比简直是两个天地。 冷若岚心里一直就觉得奇怪了，这平凹镇，看着并不是什么富裕的大镇，怎么会有这么一间称得上豪华的客栈，当然那名字就算了，如果没那虎皮，也算不辱那威名的，起码看里面的装饰挺大气，饭菜也不错。如今看来这可能是浩德山庄的产业，供尉迟炫偶尔来歇脚用，类似于绕水镇那座别院。后又想，不会他去到哪，都要建一座这样的东西吧？！ 尉迟炫也不开口解释，指着左边的门口说：“这里出去就是客栈的大堂，有什么需要去那里找小二。”然后径直走向右边的房门，“你就住这里，夕语和小翠住隔壁那间。”说完竟转身就走。 冷若岚有点错愕，“相公，你呢？”话就这样脱口而出。没想到现在他连娘子都不叫，甚至连应付都懒了吗？ 尉迟炫脚步一顿，头也没回，抛出一句，“我还有事忙。”就继续往前走了。 冷若岚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自己应该开心的不是吗？他不理自己，自己不是更轻松吗？也不用担心晚上要怎么过，对，自己应该开心的，可是为何心底有些失落呢？ 夕语站在冷若岚身后，眉皱得死紧，眼露忧色，看来阁主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之前他装得太好，连阁主都被骗了过去，没想到刚离开绕水镇没多远，他就这样。刚走那天就已看出端倪，自己当时还替他找借口，后来看两人气氛又好了点，还以为会渐渐好起来，结果变成这样！眼中的忧色被厉光替代，紧紧盯着尉迟炫的背影，他就真的那么自信，以为离开了碧水阁，阁主就拿他没办法吗？ 小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之前一直对小姐很温柔的姑爷，怎么像换了个人似的？！不安地看着冷若岚，小姐好像很不开心，他们吵架了吗？没有啊，都没听到他们吵架，再说小姐这么温柔，怎么会吵架！难道是因为自己没规矩，令姑爷生气了吗？！可是小姐说了以后，我都有好好守规矩呀，刚才看到那墙变成门，我都只是好奇地看着，没有说话，来到这个院子，我也没有说话，所以，不是我的问题吧？小翠越想越不安，无措地扭着手帕看向夕语，可是夕语无暇看她。 冷若岚就那样一直站着，直到尉迟炫的身影随着中间那处房子的门一开一关消失才转过身子，朝身后的房间走去。夕语跟着转身，上前一步打开房门，小翠低着头眼睛时不时偷瞄一下冷若岚，不敢哼声。 冷若岚叹了口气，开口安慰被尉迟炫突然的转变吓到的两个丫鬟，“没事，你们放心，只是姑爷事务繁忙，等他忙完就好。” 小翠见冷若岚不再像刚才那样仿佛随时要哭出来的表情，头抬高了点，小心翼翼地问，“姑爷不是因为小翠才生气吗？” 真是天真的丫头，看来真被吓到了。“放心，跟你没关系。”如果那么简单就好了，现在连我都没完全弄明白事情的缘由，“夕语，你去叫人给我打盆热水；小翠，你去给我泡壶茶。”掩下心中的疑虑，冷静地吩咐她们各自去做事。 小翠还是不放心，看着冷若岚没动。夕语看看冷若岚，知道小姐不想她们多问，拉过小翠，“快去泡茶，我去叫人打热水，赶紧侍候小姐休息，我们也好早点睡，明天你不是还约了吕公子去外面玩？” 想起玩，小翠的眼神亮了亮，随即又暗下来，小姐都那样了，我怎么能去玩。“明天我要陪小姐。” 总算你有点良心，没让人白疼，“放心，小姐不是说了吗？姑爷有事要忙，所以没空陪小姐，明天小姐还要跟着你出去玩呢。” 小翠这下眼睛是全亮起来了，“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过你要是不快点把小姐侍候好，估计明天就只能呆在这里了。”夕语悠悠地叹息。 “我现在马上去泡茶。”说着甩开夕语的手，自己蹦蹦跳跳地向外面冲去。 夕语转身看了看身后冷若岚的房间，又转头看看尉迟炫的房间，叹了口气，转身快步走向院外。还是先服侍小姐休息吧，有什么事慢慢再解决。 冷若岚静静地看着那点火光，从身上摸出林学之送给她的那块玉石，抚着上面的图案。好奇怪，开始的时候总想着一找到机会就离开，可是这两天好像离开的念头都没出现在脑中，是环境变了吗？因为已经到了外面，所以不再急着离开？不过按刚才的情形，自己还是快点找机会逃离吧，尉迟炫的态度总是令人不安，而自己似乎开始在意他的态度，这真不是个好现象。 尉迟炫“碰”的一声关上门，大步走进房间。刚才冷若岚呆滞的表情，一直浮在脑海，不过这一切都是她应得的，要怪就怪你身上流着向家人的血！只是心似乎有点发紧，应该是兴奋吧，因为她那傻瓜般的样子。穿过外厅，走进里面的书房，房内的书桌上放着这几天手下送来的一些需要他亲自处理的事项文书，由于在路上耽搁的时间太长，已经积成厚厚一叠。随手抽了几封看完，拿了笔墨把处理的方法写下，待看到第六封的时候，眼一眯，手中的纸张已被握成一团，向华天！ 夕语去外面叫伙计送热水进来，就走回冷若岚的房间。一进房门就见冷若岚静静地坐在烛台前，轻声叫道，“小姐。”脚下不停，径直向她走去。 冷若岚听到夕语的叫声才知道有人进了房间，手腕一转把玉石收进袖口，笑得一脸祥和地转过来看向她，“回来啦，热水呢？” 夕语看到冷若岚笑得如此平和，眼神闪了闪，看似柔弱的小姐，骨子里其实很坚强呢，所以阁主才会那么心疼她吧。刚刚看着那么落寞的背影，配上这美丽的笑容，只令人更想怜惜她，姑爷，你怎忍心伤害这样的小姐？我一定要保护小姐，绝不会让你再伤她分毫！夕语的目光变得坚定。 恭敬地在冷若岚身前站定，“热水已经叫客栈的伙计准备了，一会就送来。” “嗯，那你先过来替我把头上的头发放下来吧。” “是，”走上前，替冷若岚拆着头上的配饰，迟疑了一下，“小姐刚才是在想姑爷吗？” 谁知冷若岚竟悠悠道，“夕语，我有点想家了。”冷若岚刚才坐着坐着，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在现代的两个好友，如果有她们在，自己就不用一个人坐在这里彷徨了，起码有人可以陪着自己一起想。在这里，虽然有夕语和小翠，但他们毕竟是丫鬟，而且很多事也不能跟她们商量。 小姐是觉着受了委屈吧，才会这么快就想家，“小姐如果想阁主，可以写信让朝言找人送回碧水阁。” 第五十六章 泡茶迟归，房中受辱 可惜我想的不是那个地方，对我来说，那里不能称之为家，虽然冷剑锋这个父亲令人感动，但那也是别人的。“嗯，什么时候写好了，我再找朝言。”那个人明里说是来保护自己的，其实是冷剑锋派来监视尉迟炫的吧，为着不让自己吃苦，那也算一种保护就是了。 夕语不再开口，安静地替冷若岚把发重新梳好，简单地束在脑后。 这时小翠把茶端了进来，一见夕语已经替冷若岚连发都重新绾好，惊呼道，“夕语姐姐，怎么你那么快？！”自己才去泡壶茶回来而已，怎么她就连小姐的头发都重新梳好了！ “我还想说呢，怎么你去泡壶茶，人就不见回来。”同是去大堂，自己都回来好一会了，也没见她回来，她还跑在自己前面呢！ 冷若岚笑笑，没在意小翠的晚归，“端过来吧，我刚好口渴了。” 小翠小心地把茶送到冷若岚前面，才走回来继续跟夕语说话，“我刚才去到大堂，掌柜的说开水刚好用完，然后我就跑到厨房烧，也许用多了点时间。”说到后面眼神有点游移。 “不是你见到什么好玩的，跑去玩，忘记给小姐泡茶？！”看这丫头躲躲闪闪的样子，根本不用猜就知道她有事瞒着。 冷若岚听夕语这样说也有点感兴趣了，抬起头看向小翠，见她的神态，倒有点好奇她都去做了什么，“小翠，你刚才去干什么了？” “泡……泡……给小姐泡茶，”小翠被夕语一问本就有点紧张，这时听冷若岚也问起，更是显得有点慌张，说话都不利索了。 “泡茶需要那么多时间？”夕语凉凉地吐出一句。 “就说没开水，我到厨房烧水了！”被夕语一刺激，小翠说话倒利索了，只是有点恼羞成怒的感觉。 “小翠？”冷若岚沉下声，内心真的好奇究竟是什么事，能让小翠咬住不松口。 “啊？！小姐！我……”冷若岚声音把小翠刚激起的理直气壮又一棒子打散了，吞吞吐吐地还是没说出个所有然来，眼睛移来移去就是没敢看冷若岚。 “热水到……”突然门外响起小二哥的大声吆喝，夕语看了一眼小翠，转身离开房间，到外面吩咐来人将热水抬到冷若岚的房间。 房内，小翠松了口气，抬头一遇上冷若岚探究的目光，又凝了呼吸，局促不安地站好，视线转向他处。 冷若岚又盯了小翠几秒，神情一松，道，“你和夕语也去叫伙计送些热水来洗洗，好早点休息吧。”此时夕语已带着两个抬着个大木桶的伙计走进来，听见冷若岚如是说，瞄了一眼小翠，小姐就是太放任她了。 伙计把木桶放在房中央，又出去挑热水进来把木桶灌满，冷若岚望着那冒着热气的木桶，心有点兴奋，这几天都在外面奔波，几天没洗澡，不提的时候还勉强可以忍受，这一提起来，就觉得浑身难受。所以连继续追问小翠的心思都没有了，想她也不会做出什么大事，刚才会跟着夕语逼问她，也是出于一时好奇而已。 小翠看着那热腾腾的水汽，咽了咽口水，实在太诱人了。可是自己这种小丫鬟，是没那福气可以跟小姐一样享受这么一大桶热水了。虽然小姐说去叫伙计送些热水进来，但哪敢真的去做。自己平常是傻乎乎的，但还是知道有些事是不能逾越的。 冷若岚看看还是安静站在边上的小翠、夕语，叫住往外走的伙计，“下去再送两桶热水到隔壁房间。” “好嘞，夫人。” 无视她们惊讶的目光，冷若岚淡淡地说：“这里暂时不用你们侍候了，下去把自己收拾清楚了再过来。” 小翠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是，小姐。” 夕语比小翠冷静些，福了福身，“谢小姐赏赐。”脸上却难掩兴奋。 冷若岚心里不由得感慨，只是一桶热水而已，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这俩丫头也太容易满足了。“去吧。”我都迫不及待想跳进这水里了。 夕语和小翠笑着退出了房间，顺带替冷若岚把房门关上。 冷若岚三两下把身上的衣服剥掉，踏上椅子，只是伸着脚尖去适应水中的温度，就舒服得叹气。过了一会，整个人踏进木桶，眼睛微微闭着，仰起头，感受热水带来的美好。 冷若岚靠着桶壁背向门口舒展地坐在水中，脸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眼睛依然微闭，神色迷离。身后的门悄无声息地被推开，一条人影闪进了房间，烛光打在那人身上，原来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冷脸转身离开的尉迟炫。 尉迟炫没想到会看到这种情景，愣了愣，有点出神地停在门口。想到刚才看到的信件，有点失神的眼立刻充满怒火，大步走向冷若岚。也许是太放松，冷若岚竟没注意到身后有人接近。 尉迟炫嘴角挂着一抹邪笑，站在冷若岚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的娘子很诱人呢。冷若岚突然感觉好像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而身体似乎也感受到了危险般变得紧绷，原本闭着的眼睛猛地睁开，尉迟炫！手挡在胸前快速地转到桶对面，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娘子真是大意呢，连有人进来都不知道，幸亏是相公我，要是宵小之辈，那可怎么办？”尉迟炫讽刺地笑道，声音刻意地放得轻柔，听起来怪怪的。 冷若岚定了定心神，故作冷静地说，“相公说得是，若岚今晚确实大意了。”竟连他走到身后都没察觉，他进来了多久？听他的声音怪怪的，不是已经那样决绝地走了吗，为何又回来？！ “娘子你真美，相公之前冷落了娘子，今天就让相公好好补偿娘子吧。”尉迟炫没再纠缠于刚才的话，突然轻挑地俯身靠近冷若岚。 冷若岚一惊，脸上被水汽熏得粉红的颜色一瞬间褪得干净，移开身体想躲开尉迟炫，可是木桶就那么大，又没穿衣服，结果反被尉迟炫双手圈在了桶壁与他之间。尉迟炫见冷若岚瞬间变得苍白的脸色，嘴角翘得更高了，慢慢移到她身后，伏在她耳边低语，“娘子不喜欢相公吗？” 冷若岚承认自己此刻真的害怕了，她没见过这样的尉迟炫，身体不受控地轻颤，就算此刻泡在热水里，还是觉得寒气逼人，“相公先让若岚起来，好么？”声音带着颤意，哀求道。这种情况是她没想过的，身上什么都没有，而尉迟炫的神情摆明不正常，她的脑中只剩惊慌，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起来？”尉迟炫的声音拖得长长的，似在思考。 冷若岚忙不迭地点头，“嗯，先让若岚起来。” “好呀，”冷若岚听到尉迟炫这么爽快的回答，神情稍微放松了一点。尉迟炫看着冷若岚放松的表情，露出一抹邪恶地笑，“那就起来吧！”声音落下，原本圈着她的双手竟猛地收紧，直接拉着她的脖子把她从木桶中拉起！ 冷若岚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脖子传来一股压力，然后人被往上提，“啊！”冷若岚吓得尖叫出声，可她不知道的是，早在尉迟炫说完那个“吧”字，她就已被他封住了声音。 慌乱地伸手扯脖子上的钳制，身体却被迫顺着他的动作站了起来。想起自己现在的模样，手又伸下去想遮住自己的身体。脸早已变得雪 白，“夕语，快来救我，救我……”可惜声音却没有传出去，慌乱的她此时依然不知自己的声音已被封锁。 “娘子不是要起来吗？相公满足了娘子的要求，怎么娘子反而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伸手接了一滴冷若岚眼中的泪，“娘子是怨相公迟迟不满足娘子的需要吗？放心，相公这就满足娘子。”看到那泪，心似乎紧了紧，但愤怒中的尉迟炫选择了忽略。 把冷若岚从桶中扯出来，顺手扯了件衣服把她身上的水擦干。冷若岚不停的反抗，眼中满是惊恐，在她把一旁的椅子推翻后，尉迟炫眼一眯，伸手一点，把她的行动也封了。一把将她扔到床上，慢慢地伏向她。 冷若岚绝望地看着尉迟炫，她觉得很羞耻，很屈辱。她已经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叫到人来，就像自己的行动一样，声音也许早已被锁了吧。 突然，尉迟炫手一拂，锦被一覆，阻隔了所有光线，锦被下，冷若岚目光涣散地对着黑暗，良久才开始大口大口喘气，手无意识地环住自己的身体，卷缩成一团，浑身颤抖。即便闭上眼睛，也无法抹去刚才尉迟炫恐怖的表情，眼皮不停地抖动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冷若岚的呼吸慢慢平静下来，重新睁开的眼睛已恢复清明，此时才发现自己的行动已不受限制。 迟疑着，颤抖着伸手慢慢掀开锦被的一角，小心翼翼地探出双眼望向外面，直到感觉安全才把整个头伸了出来，极目所及都没有尉迟炫的身影。静静地躺在床上，他走了吗？是他走之前恢复自己的自由吗？用锦被环住自己的身体，冷若岚从床上坐起来，愣愣地看着那扇关上的门，为什么今晚的他会变成那样？真的像自己之前想的那样，因为崇明堡吗？今晚的他实在太可怕了，看来自己要抓紧找机会逃离。可是最后他还是没有伤害自己，为什么？ 第五十七章 深夜打虎，迟迟未起 尉迟炫把锦被覆到冷若岚身上的同时顺势把她身上的穴解了。愣愣地看了一会连带着锦被一直不停抖动的娇小身子，转身奔向门外，直飞出十里开外才停下来，脑中冷若岚的脸不停变换着，娇笑的、温婉的、沉静的、狡黠的、抗拒的、惊恐的都是她，最后定格的却是十二年前爹娘了无生气的两张脸。开始的犹豫被满心的仇恨取代，即便把手死死地握着，也无法压制那股冲上心头的愤恨，掌随意动，“碰”，前方的大树轰然倒下，惊起一阵鸟鸣及野兽的嘶吼。 尉迟炫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竟不知不觉间奔到了平凹镇外的大山中，四周伸手不见五指，月光无法穿透茂密的树木。也许是之前的动静惊醒了林中的野兽，尉迟炫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凝神倾听四周响起的悉索声，真是乖的，我今晚刚好需要发泄，你们就自己送上门来。要怪就怪自己没长眼，偏要挑这种时候来烦我，看着周围陆陆续续出现的凶光，尉迟炫笑得更冷了。 伴随着一声慑人的大吼，尉迟炫右后方一只高大的黑影扑了上来，闪电般转身。原来是只老虎呀，卧虎藏龙这下又多一张虎皮了，嘴唇微勾，手精准地拍在那头老虎的颈部。老虎呜咽一声摔在了地上，扑腾了两下就断气了。其他还在观望的野兽见此情景都停下了冲上来的脚步，在原地狂躁地趴着土地，又一声大吼，前方再次扑上来一只黑影，一看竟是只母白虎，可能是地上这老虎的妻子，声音听起来很凄厉，但却打动不了此时周身杀气的尉迟炫。那些观望的野兽，见白虎冲上来，也纷纷扑了过来，夜晚本应寂静的森林顿变得不平静，黑暗中一场人与动物的恶战拉开帷幕。 尉迟炫的笑越发灿烂，闪过白虎的攻击，手伸向腰间的追风剑，随着剑离鞘，一只狼头滚落在地，带出一片血雨。这个场景把扑上来的野兽吓得又顿了下来，唯独那只白虎，一扑失利，又嘶吼着再次扑向尉迟炫。那些野兽左右看看，嘴里喷着粗气，脚烦躁地刨着土，顿了一下又扑上来。尉迟炫眯了眼睛，盯着那只白虎，好，我就陪你玩玩，也不与它交锋，总在它就要碰上的时候闪开，手中的剑却不停的舞着，地上野兽被撕碎的尸首越来越多，血染红了大地。也许是场面太过惨烈，或是尉迟炫的气场过于强大，连野兽都能感受到那股冷冽的寒气，最后剩下的那些野兽吩咐后退，直至落荒而逃。 尉迟炫飘然退出白虎的攻击范围，站在它的前方邪魅地笑着，白虎喘着粗气刨了两下土，又冲了上来。尉迟炫眼睛一眯，还是不肯放弃吗？看在你顽强地陪我玩了这么久，我也发泄得差不多，本打算放过你的，没想到你竟不领情，罢了，卧虎藏龙再加多你一个也能放。冲着扑上来的白虎，露出灿然一笑，身形一闪，如刚才拍老虎一般，手不知何时伸到了白虎颈上，轻轻一拍，刚才凶猛的白虎摔在地上蹬了两下腿，就不动了。 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慢慢掉了下来，尉迟炫冷眼看着身遭遍地的尸首，还有那染红的土地，良久一手抓住一个老虎的头皮，展开轻功奔向卧虎藏龙。翻过围墙，直奔厨房，把两只老虎甩在厨房的地板上。 随着身后“碰”的一声，小虎手中的刀“啪”一声掉到了砧板上，这时的厨房应该只有我一个人啊？！慢慢地转过头，“啊……”尖叫刚出口，见对方皱眉，眯眼盯着自己赶紧举起双手紧紧地捂住嘴巴。一个满身是血似厉鬼般的男人，他的脚下还躺着两头老虎。老虎？！小虎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惊恐地看着前面的男人。尉迟炫眉一皱，好吵！见他不再乱叫，眉才舒展开来，对那捂住嘴巴，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伙计说：“等会告诉掌柜，我给他送来两张虎皮。”说完不再看他，身影一闪，奔回自己的房间。 小虎愣愣地点着头，却发现人早已不见了踪影，脸色白了白。看到还躺在地上那两只老虎，他才觉得刚才自己不是看到脏东西。手慢慢拿离嘴巴，脚踌蹴着，挪向那两只老虎，小心翼翼地靠近一步又退后一步，好不容易才走到老虎身边，真的是老虎哎！除了大堂外那张虎皮，自己还没见过真正的老虎呢，心中的害怕渐渐被好奇掩盖，慢慢地蹲下来，结果对上那双眼睛，吓得一下子又退回老远。 在原地看了好久，见都没动，又慢慢挪了回去，这回胆子好像更大了，还伸出一根手指碰了碰那虎头。这是刚才那个人打死的吗？好厉害哦！要是我，一定会被老虎吃掉。嗯，那个人好像就是小翠说的那个姑爷吧，昨晚小翠还跟自己说她的小姐跟姑爷吵架了，不开心。下次要提醒一下小翠，让她叫她的小姐千万不要得罪她相公，否则……眼睛看向地上那两只老虎，抖了抖，太恐怖了。 尉迟炫回到小院，眼不由自主地看向冷若岚的房间，脚步顿了顿，她没事吧？哼，她有没有事关我什么事，复重新迈步走向自己的房间，脚步比之前更快了。匆匆走进房，直接走到屋后的澡堂，衣服都没脱就那样直接走进灌满热水的池子。瞬间，原本清澈的温泉水被染成红色，尉迟炫的眉皱了一下，动手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扔到岸上，等池中的水变回清透，整个人沉进水中。憋着气，望着池子底部的纹路，脑中冷若岚的脸与爹娘的脸交替出现，尉迟炫的表情从迟疑到迷茫复又清明，最后却变成了一种类似痛苦的神态，猛地从水中站起来，愣愣地看着池面，刚才他竟看到自己抱着冷若岚的身体，在痛哭？！不可能的，当年爹娘与爷爷同时被仇人所害，自己都没掉一滴泪，怎么可能抱着她的身体痛哭！只是那瞬间心突然的抽紧是错觉吗？总之她身上有一半向家的血，自己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大步走上岸，抽了一条大毛巾擦干身体，拿起挂在架子上的衣服换上，尉迟炫又匆匆离开了房间。此时天际已露出鱼肚白。 冷若岚在接近天明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着。昨晚她一直盯着房门不敢闭眼，手紧紧地抓住胸前的被子，仿佛随时准备着逃跑。 小翠一早就起来守在冷若岚房前，想到今天要出去玩，她兴奋了一晚上，好不容易见天亮了，马上从床上爬了起来，还吵醒了同床的夕语，结果又被她念了一顿。不过那丝毫没影响她的心情，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到冷若岚房前站岗了，只是今天小姐起得好迟哦，太阳都出来了，也没见叫人进去。 “夕语姐姐，你说我们要不要进去叫小姐？”期盼地望着同样站在门外的夕语，如果太迟了，她怕吕公子会不带自己出去。 夕语瞪了小翠一眼，这丫头昨晚折腾了一晚，好不容易睡下，又大清早就爬起来，害自己也跟着她早早来守门。在外面睡了三天，难得可以睡床，都被她浪费了，想起来，又瞪向小翠，直瞪得小翠傻笑着低下头，才没好气地说：“小姐在外面奔波了四天，肯定累了，你就安分点，让小姐好好睡觉吧。” 可是今天约了吕公子出去玩，而且现在已经很晚了，小翠委屈地低着头，没敢哼声。 夕语见小翠那样，心也软了，“等会小姐醒来，自会带你出去玩，你就安心吧，”这么贪玩的孩子，整天被困在屋内，也确实为难她了。转一想，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果然是要教育，整天想着玩怎么行。 小翠听夕语这样说，恢复了点元气，依旧乖乖地陪着夕语一起在冷若岚房门外站着。 吕施奇和朝言走进这个小院的时候，就看到夕语和小翠一左一右站在门外。吕施奇眼神一闪，侧头看向尉迟炫的房间，表哥没让冷若岚进他的房间吗？！收回视线，看向门前的两人，笑问，“怎么两位姑娘今天改当门神了？还是在这里晒太阳吗？” 一起的朝言疑惑地看向夕语，小姐还没起？夕语头微晃了一下，却笑着看向吕施奇，屈膝行礼，“吕公子早。吕公子就不要笑夕语和小翠了，我们在等着侍候小姐呢。” 小翠一见吕施奇，眼睛瞬间一亮，随即又暗了下来，小姐还没起，吕公子一定不会等自己的。 “怎么，表嫂还没起吗？！”故作惊讶地低呼，刻意不提尉迟炫。早上也没见他，不知上哪去了。 “小姐没出过远门，估计这几天累了，所以难免要起晚，”顿了一下，“吕公子这就要出去吗？” 小翠紧张地竖起耳尖，听吕施奇的回答。吕施奇看向绷直身体的小翠，难怪这丫头今天这么安静，原来是怕这个，“一直没见你们出去，过来看看有什么事。张瑞泰那根木头吃过早饭就躲回房了，就剩我们几个，既然表嫂还没起，那就等表嫂起来再一起出去吧。”看着小翠那深吸一口气，再放松下来的动作，吕施奇露出一抹微笑。 第五十八章 分头行动，变得热闹 “施奇，不好意思，今天我想在房里好好休息一天，不能陪你们去外面玩了，小翠就麻烦你替我看顾一天。”冷若岚的声音突然从房里传出来。原来本就睡得不甚安稳的冷若岚，迷糊中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已慢慢转醒过来。 “施奇无意扰了表嫂清梦，还望表嫂原谅。”吕施奇见吵醒了冷若岚，赶紧对着房门躬身道歉。 “没事，我也该起了，”冷若岚从床上坐起来，抱着锦被看向门外，却没下床的意思。 “既然表嫂今天不想出去，那我们改天……”虽然对不起那期盼的眼神，但既然冷若岚需要休息，那唯有改期了，反正还要在这里呆几天。 冷若岚打断吕施奇的话，“你们去吧，留下夕语陪我就可以了。”她知道小翠那丫头有多期待今天的出游，不舍让她失望，再说，自己也不需要那么多人守着，有夕语一个就够了。 “这……？”吕施奇看了看房门，仿佛想透过房门看清里面冷若岚的表情，又看了看小翠，“那施奇就把小翠带走了。” “嗯，去吧。” 吕施奇转向夕语，态度谦逊地说道，“表嫂就麻烦夕语姑娘了，有什么需要，就到外面叫伙计。” “夕语知道。小翠就麻烦吕公子多看着，这丫头没定性，如有得罪，还望吕公子多担待。” 吕施奇点点头，看向朝言和小翠，“朝言兄弟，小翠姑娘，我们走吧。” 小翠仿似刚醒过来，小姐要待在这里，让自己跟着吕公子他们去玩？！没跟着吕施奇一起向外走，反而对着房门轻声问，“小姐，真的可以吗？我一个人跟吕公子他们出去玩？！” “嗯，你不是很想去外面玩吗？快去吧，我这里有夕语就够了。” “可是……”我是丫鬟，怎么可以留下小姐，独自去玩。 “没事，今天我放你假，好好去玩吧。” 小翠想起昨晚小虎告诉自己的事，心里下定决心，清脆的应了声，“谢小姐！夕语姐姐，今天你照顾小姐，改天也让小姐放你假，让我一个人照顾小姐。” 夕语失笑，这丫头在说什么呀，你真要一个人照顾小姐，我还不放心呢。“好啦，好啦，快走吧，再不走，等会别人又收摊了。” 小翠再看了一眼房门，坚定地转身跟着吕施奇两人走向小院外。 夕语等小翠等人走了，手推上冷若岚的房门，边说，“小姐，夕语进去……”话戛然而止，门推不开！眼睛疑惑地盯着那扇门，小姐为什么要从里面把门锁上？以前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 冷若岚本想阻止夕语的，可惜没来得及，“第一次在外面的房间住，有点不习惯，就把门锁了，你等一下，我这就过去打开。”边解释着，边从床上下来，套上绣花鞋，向门走去。 门一开就对上夕语带着疑问的眼神，冷若岚无心解释更多，顿了一下移开视线转回房内。 “小姐昨晚睡得不好吗？”夕语试探地问。看冷若岚的脸色并不好，明明已经睡到这么晚，却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 冷若岚一顿瞬即恢复如常，慢慢地步进房内，在梳妆镜前坐下，神色自若的回道，“在陌生的地方，睡得确实不是很好。” 只是这么简单吗？总觉得刚才她的背影有一瞬间的僵硬。难道昨晚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想起那疑似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夕语凝神望着镜面上的冷若岚，可惜除了因睡不好而略显苍白外，别无其他。都怪小翠在那里吱吱喳喳说过不停，要不然当时自己也不会因为不确定而放弃过来看看小姐。可是后来进来侍候小姐睡觉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难道真是自己多心？ 冷若岚静默地坐在铜镜前，她知道夕语在看自己，也知道她什么也不会发现，因为镜面中的脸冷静如初，眼神淡漠如初。无论当时多害怕，经过一个晚上的缓冲，足以让自己把所有的一切掩盖。昨晚的自己是怎样的呢？尉迟炫走后，未着寸缕地在房里把一切回复正常，此刻她竟然想不起那时自己的脑中在想什么。依然害怕吗？所以需要做些事情才能冷静，应该是害怕的吧，所以才会在夕语她们走后，把门锁上。那种无法反抗的无力感，压得人窒息般颤抖。 冷剑锋真的爱着冷若岚吗？如果爱，为何要把一个连反抗都做不到的她，亲手送到仇人怀里，还是他真的那么有自信可以在尉迟炫手中护她周全？呵呵，难道他不知道他的女儿毫无武力值吗？无法出声，连制造些声响通知他人都做不到，安排再多的人保护又有何用？想起当时明知夕语就在隔壁房间，而自己还是只能任由尉迟炫为所欲为，冷若岚底下的手就不甘地握紧。是不甘呢，不甘心像个布偶般任尉迟炫控制，必须逃离，没办法反抗，那就逃吧，一定要逃得远远的。 低眉掩住眼中越发明显的决心，依然是那平和的声音，“你先去给我端盆热水进来。”镜中的夕语依旧专注地看着自己，还是不死心吗？连我自己都看不出任何端倪，你又如何能看穿我。 夕语放弃地收回视线，低低地应了声，“是。”，转身往外面去了。总觉得今天的小姐与之前有些不同，安静得过分。虽然小姐平常也是沉稳的人，但今天她的眼似乎少了点灵光。 夕语忧心地看着前方安静吃早点的冷若岚，今天的小姐真的太安静了。除了吩咐自己端水、梳妆还有后来的把早点端到房里，竟没一句多余的话！ 冷若岚安静地把早点吃完，用茶漱完口，突然说：“把东西收了，我们也到大街上走走。” 夕语的眼神转成疑惑，“小姐不休息吗？”之前不是跟吕公子说不想出去吗？ “既然都醒了，那就到外面走走吧，在房间呆得烦闷。”冷若岚淡淡说道，丝毫不觉得自己刚拒绝了跟吕施奇他们出去，转头又单独出去有何问题。 夕语看了她一会，“嗯，那请小姐在房里坐一会，夕语先把东西收了。”说着手脚麻利地把桌上的餐盘收走。 夕语把桌上的碗筷收到厨房后，关上房门，遂跟着冷若岚走向外面的街市。经过客栈大堂的时候，听到有人在交头接耳着说今早有人送了两头老虎给卧虎藏龙，冷若岚顿了脚步，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露于外实实在在的变化。瞄了一眼大堂中间摆着的虎皮，也是呢，在这里连人都如蝼蚁，何况是真正的野兽，没有武功只能任人摆布。不再替那些老虎惋惜，重新迈步径直往客栈外走去。 夕语疑惑地停下脚步，不懂冷若岚为何突然不走了，刚想开口询问，见她转头看向卧在大堂上的虎皮。有什么奇怪吗？ 不久这里又该多两张虎皮了，这些人说得没错，确实有人给卧虎藏龙送了两只老虎，早上自己在厨房就已亲眼看到，其中一只还是白虎！也不知是谁那么大方，送如此一份大礼给它。见身边的人又开始朝外走，不再多想，跟了上去。 另一边，小翠跟着吕施奇和朝言走出小院，朝外面的集市进发。朝言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人，不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自己明明是来保护小姐的，结果现在却放着小姐不顾，自己跟着无关之人出外游玩。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早上起来吃早餐没看到小姐，本想到里面去看看情况的，结果莫名其妙地被吕少爷拉住陪他吃早餐，说什么一个人吃很孤单，要有人一起吃会更香……然后呢，张瑞泰来了，又走了，而自己却一直没办法脱身，最后就变成这样了，可是为什么会脱不了身呢？真是奇怪。 吕施奇听着那些私语，扯了扯嘴唇，看来表哥这次引起的话题会被讨论一段时间。扫过大堂坐着的人，呵，以为压低声音别人就听不到吗？真是越传越精彩了。真搞不懂表哥为何大半夜不睡觉，非要跑上山打老虎。难道是躲冷若岚？可不用躲到山上去吧，冷若岚都被赶出他房间了！就算是为了给这安静的小镇增加点谈资，也不用挑晚上吧，不会挑个白天吗？那样我都可以凑下热闹，太久没运动，还真有点手痒。要是小翠知道后头有两只老虎，不知会不会直接撒腿跑离这客栈？吕施奇瞄了眼缩在自己身体左边，紧张地边偷看正中那张虎皮，边快速往门外走的小翠，嘴角翘起诡异的弧度。嗯，还是算了，要是把她吓跑了，到时冷若岚向自己要人很难交代。 小翠躲在吕施奇身边，紧张地往外走，头时不时好奇地偷瞄一眼那张虎皮。虽然小姐说这只是一张皮，但还是很吓人哦。这种会吃人的怪兽，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厉害竟能把它的皮都剥了。晚上回来是不是应该去找掌柜说说，让他把那张东西收起来，这样不怕把客人都吓跑吗？
作者有话要说：“莫名的断更了，就像那莫名漏掉的一千字...... 漏了快一千字竟然都没有谁觉得奇怪，是我写得条理太清晰，即便少了那么多都不影响阅读，还是根本没有人看呢” 第五十九章 踏出客栈，挤进人群 也许是太紧张了，又顾着偷看那张虎皮，小翠竟被客栈的门槛绊了一下，直接坐到客栈的地板上！ 嘴巴微张，双目呆滞，傻傻地看着吕施奇的手。吕施奇收起惊讶的目光，站直身体，收回手，假咳两声，“还不起来？才刚出门呢，小翠姑娘就累得不想走啦？！”低着头笑看小翠那傻乎乎的样子。本来想拉住她的，可是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幸亏刚才没跟她说，只是一张皮而已，就能吓得心神不宁到路都不看，这要是知道还有两只真的，不得逃到天边去。 小翠“呵呵”傻笑两声，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拍了拍衣裙，见大堂里很多人看向自己，脸一红，赶紧低下头，快步迈出客栈。 朝言在后面默默地收回冲上去拉人的动作，保持一贯的沉默，静静地看着小翠和吕施奇，等他们走出去才迈开脚步跟上。眉头紧皱，真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跟着个这么蠢的人出来游玩。 走到外面，见到热闹的大街，小翠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冲身后的人露出灿烂的笑容，“吕公子，朝言大哥，你们快看，好多人哦！”刚才在客栈门口被门槛绊倒的小小尬尴已抛到九霄云外。 这种毫无意义的话，朝言当然是不会理会的。吕施奇则笑着打趣道：“这下有精神啦？刚才不是赖在地上不肯走吗，我还以为你累了，要回去陪表嫂一起休息呢。” 小翠嘟着嘴，转过头不理吕施奇。吕公子真是坏，人家不小心摔倒已经很痛了，还要一直提醒。还有小姐，想到冷若岚，小翠的表情有些担忧。小姐真的不要紧吗？昨晚姑爷的态度好奇怪。昨天明明说好一起出来玩的，结果小姐却要夕语姐姐陪她在房里休息，一定是昨晚想着姑爷没睡好。想到自己丢下不开心的小姐一个人跟吕公子他们出来玩，小翠就有点内疚，小姐和姑爷都那样了，自己还在这里笑得那么开心，真是太不应该了。不过想起小虎的话，小翠的心又坚定起来，我一定要帮助小姐和姑爷重归于好！ 吕施奇见小翠不哼声，走上前一看，“刚才摔疼啦？”怎么表情好像很痛苦，眉都快皱成一团了。 “没有，”小翠闷闷地回道，声音已经没有刚才的感觉。虽然是为了小姐才必须出来的，但小姐平时对自己这么好，现在小姐在房里伤心着，自己怎么可以笑得那么开心，真是太对不起小姐了。 没有？那你干嘛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吕施奇上下打量了一遍小翠，确实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除了那苦瓜般的脸。难道想起冷若岚了？不再刺激她，语气轻快地说：“既然没事那就走吧，你昨天不是很想到外面看热闹吗？快走吧，小爷今天就带你踏遍这平凹镇的每一寸土地！”最后还故意夸张地发出豪言。 小翠果然噗嗤一声笑了，“吕公子就会乱吹牛，平凹镇这么大，真要踏遍，那还不得累死。再说，就算我能走，家家户户那么多房子，难不成都能让我们进去？” 真是个孩子，这么单纯，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就笑了开来。“能不能等走过才知道，快走吧，再不走别说踏遍整个平凹镇，连门口这条街都走不完了。”说着率先往前走去。 小翠赶紧跟上去，朝言一直在两人背后两三步的地方跟着，也不说话，就只是沉默地跟着，他们停，他也停，他们走，他就走。走了一段路，小翠突然停下来，转向身后，直直地看着朝言，“朝言大哥，你怎么不走上来？”要不是刚才看到那个影子，自己都差点忘了还有一个人，这个人好安静呀，都没听他说过话，是不是不喜欢跟我们出来？也是，他是阁主派来保护小姐的，这时却跟着一个丫鬟出来玩乐，换作是我也会不乐意。 朝言看着突然停下脚步的小翠愣了愣，她的话令他觉得奇怪。从小他所受的教育，就是默默地跟着主人，保护主人，从来没有人要求过他上前一步。因为属下是不能与主人平等的，而且他习惯隐藏起来，如果不是为了不引起尉迟炫抵触又能跟着小姐，阁主也不会把他暴露在人前。此刻这个小丫鬟说什么，为什么不走上去？！那又为什么要走上去呀？朝言瞪着小翠，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吕施奇无奈地看着在马路中间大眼瞪小眼的一男一女，“咳哼”假咳一声，引起两人的注意，“朝言兄弟喜欢在后面跟着就让他在后面吧，小翠你就别强求了，路上人那么多，三个人并排着走很容易被冲散。再说朝言兄弟走在后面，万一你走散了，也能看到。”感觉自己真的很可怜，表哥和张瑞泰都是闷葫芦，好不容易多了个人，却比那两人还闷，幸亏还有个小翠，否则真不知这日子要怎么过。 “哦，是这样啊，”小翠吐吐舌头，“我还以为朝言大哥不喜欢跟小翠出来玩，所以才一直走在后面呢，原来竟是为了不让小翠走散。”然后特认真地看着朝言，说：“谢谢朝言大哥，对不起刚才误会你，”姆妈教的，错了就要道歉；别人对你好，就要感恩。转过身，又继续往前走了。 身后的朝言，神情有些震惊，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郑重地跟他道谢和道歉，而自己根本没有为她做任何事。吕施奇也挑起眉，看着小翠，一直以为她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没想到会做出如此令人惊奇的事情。见小翠已经往前跑向下一个小摊，吕施奇笑笑，跟了上去。 突然大街上的很多人都跑了起来，口中还嚷嚷着，“快开始了，表演快开始了，”“再不快点，就占不到位置啦，”小翠见状，也好奇地跟着他们跑了起来。吕施奇见小翠撒腿跟着人群跑，也只好加快了步伐，还不忘拦下一个路人，问道，“请问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人脚下不停，匆匆地抛下一句，“今天择木先生在蝶乐园表演，”就加快速度往前冲了，不快点等会就只能在门外干瞪眼了。 择木？！他也来了这里？！看来这回有好戏看了。前方小翠已经跑得有点远，吕施奇也不是着急，因为他看到了朝言的身影，有他跟着总不会丢了。 朝言见小翠随着人流跑了起来，而吕施奇顾着问人，皱了皱眉，随即越过吕施奇追了上去。越往前走，人越多，小翠的身影几乎要被淹没在人群中。巧妙地闪过身前挡住去路的人，一步一步地接近小翠，见她被挤得左摇右摆，瞬即加快了速度，一瞬已经来到她身边，帮她挡住不断涌过来的人。 小翠心里有些着急，刚才见那么多人都往这边跑，就想着跟过来看热闹，也没跟吕公子他们说一声。后来想起往回看，却发现被人墙挡住了视线，根本看不到他们的身影，这会更是被挤得难受。好多人啊，他们会找到我吧，越来越多的人涌过来，她连站稳都感到吃力，已经没多余的心思去想该怎么办了。就在快要被人挤倒的时候，身遭好像突然多了些空隙，抬头一看，竟是朝言。小翠松了口气，左右看一下却没看到吕施奇，“朝言大哥，这里好多人哦，吕公子呢？怎么不见他？”周围实在太吵了，话出口都是用喊的。 朝言的眉一直没松开，实在太多人了，勉强给小翠隔出一点空隙，让她不至于被人群挤到。只是他自己却被人不断推撞着，由于还要顾着小翠，又不能闪，唯有皱着眉头直直地站着，冷淡地回道，“他在后面，”见小翠有些担忧地向后看，不知为何，直觉地加了句，“你放心，他会找过来的。” 小翠感激地对朝言笑笑，“嗯，”不知是不是因为见朝言找到了自己，不再害怕，刚才隐下去的好奇与兴奋又冒了出来，“朝言大哥，你说这么多人来这里干什么呀？！”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场面呢，刚才有听到人喊择木先生，择木先生很好看吗？会比姑爷还好看吗？能吸引这么多人！ 不知为何，听小翠这样问，朝言的表情变得有点怪异，连视线都转开了，“他们来这里看表演，”声音低低的，带着点犹疑，看起来倒似心虚。想到小翠昨晚和早上的反应，朝言在考虑是不是应该直接把她带离这里，毕竟择木的表演，呃，好像不怎么适合她看。 听到“表演”二字，小翠更兴奋了，她以前也看过表演，逢年过节的时候，那些老爷太太就喜欢请那些戏班子到家里来表演。这个择木先生的表演一定很好看，才会有这么多人跑过来，自己今天真是幸运，刚好碰到，要是小姐和夕语姐姐在就好了。掩下那升起的淡淡惋惜，小翠继续追问道，“这个择木先生是不是很厉害的？不知他表演什么，这么多人来看。”等会我一定要认真看清楚，回去好讲给小姐和夕语姐姐听。 朝言犹豫着，看小翠这闪闪发亮的眼睛，他实在不忍泼她冷水。“表演什么等会你看过就知道了，现在告诉你等会就没有新鲜感啦！”正在朝言不知该怎么回答的时候，突然吕施奇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第六十章 好戏开始的前奏 小翠一见吕施奇杏眸瞪得更大，高兴地喊道：“吕公子，你终于来啦！好多人哦，小翠好怕你找不到我们。” 吕施奇扫了一眼四周密密麻麻的人，三年前在同一个地点他曾经见识过同样的场面。这时的状况与当年惊人地相似，如果表哥知道择木也在平凹镇，表情一定会很精彩，嗯，等会小翠的表情估计也会很精彩。吕施奇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小翠，“这点人还难不倒我！你真是太幸运了，择木的表演非常精彩，我都是三年前才碰巧看过一次，你等会一定要认真看清楚哦。”语气轻快，一双桃花眼都似带着笑意。 小翠疑惑地盯着吕施奇，总觉得吕公子笑得很诡异啊，“吕公子看过择木先生的表演？那你快给我说说他都表演些什么？” “刚不说了吗？你等会看了自会知道他表演什么，”吕施奇笑得神秘，还故意靠近小翠，压低声音诱惑地说，“相信我，看完之后你一定会觉得非常惊喜！” 小翠倒是没感受到吕施奇故意释放的魅力，她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他突然靠这么近，可能是这里太吵了怕我听不清楚吧，公子哥就是公子哥，喊大点声不就能听到了吗，何必特意靠过来。心里的好奇已被吕施奇勾得快灭顶，眼巴巴地看着他，热切地说：“吕公子，你先给我透露一点点，就一点点，”还小孩子气地拿手指比划着，真的只要一点。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还是耐心等会自己进去看吧，”吕施奇被小翠的动作逗笑，笑着边说边摆正身体。小翠见从吕施奇这里打探不到什么，“哼”了一声不理他了，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看向前面。怎么停在这里不动呀，好想快点进去看表演哦，不知演什么，吕公子就会吊人家胃口，啥都不肯说。 吕施奇直起身体对上朝言眯着的眼，心里咋咋两声，真是个不懂情趣的人，眉峰都拢到一块了。对他展开一抹自认真诚的笑，故作疑惑地问：“难道朝言兄弟不觉得择木的表演非常精彩吗？还是朝言兄弟没看过择木的表演？！如果是这样，等会一定要好好看看了，吕某包你看完回味无穷......” 朝言的眉抽了抽，这人也太会自说自话了，木着一张脸，吐出三字，“我看过，”声音都不带起伏的。 “呃？”吕施奇被打断也不恼，只是愣了下，又继续道，“哈哈，让朝言兄弟看笑话了，吕某一兴奋就停不下来，原来朝言兄弟看过呀。吕某说得没错吧，是不是很精彩？” 朝言定定地看了吕施奇一会，还是那副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就两字，“精彩，”简明扼要。 真是冷淡呀！这回轮到吕施奇的眉抽了两下，脸上的笑容都差点维持不下去了。转开头去看周围一眼望不到头的人龙，最后定在大门的方向，离三人站的位置还有点距离呀，心里考虑着要不要走捷径。这个距离能不能进去都成问题，更别说走到靠近舞台的地方看了。 以小翠的高度即便踮起脚尖看，也只能望到一片人的后背，看了一下，觉得无趣，又乖乖地站好了。两颗眼睛眨巴眨巴地看向朝言，笑得那叫一个甜，“朝言大哥，你跟我说说等会里面到底会表演什么，好不好？”再这样下去，我都快好奇死了。哼，瞪了一眼吕施奇，你不说，我不会问别人吗？ 吕施奇心里偷笑，转过头盯着朝言，等着看他会怎样应答。兄弟，你可别破坏我的乐趣啊。 朝言不自然地躲开小翠那似要把人烧焦的热情视线，闷闷地回了句，“吕公子说得没错，这个还是要等你亲眼去看。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真的很精彩。”确实很精彩，就不知对你来说会不会精彩过头了。 吕施奇又笑了，笑得赏心悦目，对上朝言的眼睛，谢啦，兄弟，你果然懂我的心。 朝言眉一皱，躲了开去，实在难以招架吕施奇这种嬉皮笑脸的调调。我可不是帮你，只是现在告诉她，就要出去继续在大街上浪费时间，还不如进里面看表演。 小翠看着怪怪的两人，心里那个郁闷呀，自己都这样求他跟自己说了，竟还是什么都不说，你们这是要憋死我吗？！来回看了一下两人，决定还是不理他们了，不死心地又踮起脚尖望向前方。 朝言仰起头定定地看着蝶乐园大门的方向，偶尔人群挪动的时候隐约可见一块白色的绸布，依稀间能见其上画着一个身着华服的少年和一头威武的老虎在嬉戏...... 吕施奇经过认真思考还是决定乖乖在这里跟着人群进去，要不然提前吓着这小丫头就不好了。不过他是不会就这样被人挤在外面啦，怎么样都要冲到舞台前面，那样才真正好玩嘛。嗯，等人群开始动的时候，再闪到前面就没问题了吧。 当人群开始拥挤着朝前面涌去的时候，吕施奇突然抓住小翠的手，咧嘴一笑，“你想在前面好好看表演，就跟紧我了，”然后没待小翠反应过来，就开始在人群中钻来钻去，不一会竟已经到了入口处！ 松开小翠的手，好笑地看着呆呆地瞪大双眼的她，“喂，再不回神，表演都要结束了。” 小翠猛地眨了一下眼，崇拜地看向吕施奇，“吕公子，你好厉害哦！一下子就来到了门，你怎么闪过那些人的？！”刚才只觉他抓住了自己的手，还没来得及反抗，就左闪右转地在人群中闪来闪去，自己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没想到这么一下就到了门口！ 吕施奇显然对小翠那崇拜的眼神很满意，嘴角翘得更高了，“那只是小意思。你快点站好，等会进不去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事关看表演，小翠立刻紧紧跟上前面几个堵在入口的人。 朝言跟着吕施奇一起闪到蝶乐园的入口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两人正好一左一右侧身挡住了小翠的视野。 终于到他们三人进去的时候，吕施奇先上前一步给钱，一直兴奋地看着他的小翠突然发出一个疑问词，“咦？”是错觉吗？刚才好像看到了老虎的画像，想再看清楚点，可惜刚才偶尔出现的空隙已重新被人遮挡。 吕施奇发现小翠没跟着自己一起走，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眼露疑惑，赶紧伸手一把把她拉过来，三人一起走进了蝶乐园。 小翠被吕施奇拉住，还不停地转头向外面张望，刚才好像真的看到了老虎，仔细想想，刚才在人群中好像也曾听有人喊老虎两字！ “小翠姑娘，你在想什么呀？不是很想看表演吗？这好不容易进来了，你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吕施奇收起一贯嬉皮笑脸的形象，端起一副尽职向导的模样，关切地问道。 “吕公子，你们有没有看到门口挂着一块画着老虎的白色绸布？感觉刚才在哪也听到有人在说老虎的事......”小翠不确定地说着，想到老虎她就浑身打颤。 “也许是你听错了吧，这么多人吵吵闹闹的哪还能听清楚说什么。至于画着的老虎，是不是你看到外面的门画呀？”吕施奇面不改色地胡扯着。朝言安静地站在一旁听着他俩的对话，眼皮忍不住又跳了跳，希望真相到来的时候，你还能这样淡定。 “是这样吗？”小翠还是觉得有点怀疑，连即将能看到表演的兴奋都被心中的不确定掩了下去。 “你还信不过我吗？就算你不信我，你也相信朝言兄弟呀，我们之前都看过择木的表演，真的很精彩，不会骗你的，别乱想了，还是快点去找位置坐好，等会被人抢了，可就没得看了。”不给小翠多想的机会，吕施奇催促道。 也对，朝言大哥一看就很老实，他都没说什么，应该不会错的，这样一想，情绪又高涨起来，反过来催促另外两人，“吕公子、朝言大哥，我们快点走，绝对不能让人把位置抢走，”说着自己率先快步往里走去。 吕施奇露出个恶作剧得逞的奸笑，心情大好地跟了上去。朝言看着小翠那快速移动的背影，再次觉得这丫头实在太蠢了，估计当面看到真相，都会被他绕过去。 蝶乐园的大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吕施奇领着小翠和朝言找到在外面买到的座位坐好。小翠的眼睛一刻不停地四处张望着，好奇怪哦，以前看戏都是在外面的大院，要不然也是亮堂堂的地方，为什么这里反而用布把光挡在外面呀，这么暗，能看到什么呀？！“好奇怪哦，为什么这么暗？”自言自语道。想了一下，没想明白，还是问见多识广的吕公子好了。好奇的眼睛又睁得大大地看向吕施奇，“吕公子，这里为什么要弄得这么暗呀？好像很神秘的样子。” 第六十一章 聚精会神看演出 “这么暗才没有人能偷学呀，要是大家都学会了，就没有这么多人来看择木表演了，”吕施奇睁眼瞎说，心里偷笑着，再过一阵你就知道为什么要弄这么暗了。 “原来是这样。还是吕公子聪明，小翠真是笨，这么简单的原因都想不到，”想想也是，以前老爷、老太太都是这次请一个戏班子，下次又请另外的戏班子，就是因为大家都会那种表演嘛。这个择木先生太聪明了，难怪这么多人都争着要看他的表演，因为只有他会，不看他还能看谁？ 确实挺笨的！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吕施奇和朝言心有灵犀地同时转头看了她一眼，又瞬即转头看向舞台。 过了不久，舞台上出来个人，说了些感谢大家来看择木先生的表演云云，然后就退了下去。 在小翠瞬间不敢置信地瞪大的眼睛中，舞台突然“轰”地燃起了一个火圈，还没回过神来，突然她的嘴惊吓地张开，却没有声音，原本往前趴的身体也猛地往后退，要不是一直注意着她的朝言伸手扶住她的椅子，恐怕直接就往后仰倒了。 在一片“好！”“好！”的吆喝声和阵阵响起的掌声中，“啊！”一声尖叫终于冲破小翠的喉咙。周围的人莫名其妙地看向她，很快又被台上的表演吸引了目光，而尖叫声终被淹没。 老虎，活生生的老虎！小翠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珠子转都不转，就那样目光呆滞地对着台上那几只上蹿下跳的高大老虎。脸上血色全无，浑身抖过不停，回想刚才那个迎面冲向自己的老虎，更是抖得似筛糠般。本能地往后退着，甚至闭上嘴巴咬牙用力，连腿都撑在地上借力，可是原本苍白的脸憋到通红都没能后退分毫。 朝言担忧地看了坐在椅子上死命往后退的小翠一眼，手下更用力地抓住椅子的靠背，穿过小翠看向对面的吕施奇。现在怎么办？ 吕施奇见小翠的反应一下这么大，也有点懵，还以为她最多就是叫一声，然后颤抖着缩在一旁偷看呢，没想到会这么激烈。好像受惊过度魂都吓跑了，眼中已经看不到其他事物，也不会思考，只会死命地在那里跟椅子较劲。 躲开朝言明镜似的视线，正了正表情，对小翠说：“小翠？小翠？其实老虎一点都不吓人，你看台上那个择木，还敢坐在老虎背上，”声音低沉、冷静，仿似带着魔力，能安抚人心。 小翠不知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一点回应都没有。只是她的眼珠却慢慢转动了，然后台上的事物慢慢进入眼中，原来在老虎间竟还有一个人在穿梭！刚才太害怕了，都没发现呢，那个人不怕老虎把他吃了吗？！也许是注意力不再只集中在老虎身上，小翠慢慢放松下来，一点一点地牙不再紧咬；撑在椅子上的手和撑在地上的腿，竟也由向后撑，改为了向前趴；到最后嘴巴再次张得大大的，却不似惊吓，倒有点像不敢相信的惊喜。真的太厉害了，那个人竟从一只老虎的身上跳到另一只老虎的身上，一起穿过了那燃着熊熊大火的圈圈！ 吕施奇看看朝言，这什么情况？朝言慢慢松开抓住椅子靠背的手，他也不知怎么回事，只是感觉一直向后退的力慢慢消失了。两人对视两眼，也转头专心看台上的表演。 这个吕施奇真不简单，平时看他嬉皮笑脸的，没想到简简单单一句话，就令小翠安静了下来。而且看情况，估计以后不会再见到张虎皮都怕得簌簌发抖了吧。选择进来果然是对的，在这坐着看表演，可比之前在外面逛大街好太多了。 直到择木带着一班虎兄虎弟一字排开站在台上谢幕，小翠还意犹未尽地保持着俯身向前的姿势专注地看着舞台。见那个择木躬身说了句，“谢大家捧场”后，就带着一帮老虎向后走去，更是惋惜地叹出声来，“这么快就走了，我还没看够呢！” 身边的吕施奇“噗嗤”笑出声，“小翠姑娘不是很怕老虎吗？这下不怕啦？！”本想作弄她，结果误打误撞治好了她的怕虎之症。连一向木着张脸的朝言嘴角都掀起一弯浅浅的笑。 小翠听到吕施奇的声音终于回过神来，两眼圆瞪，激动得双颊发红，“择木真的太神了！还有哦，原来老虎这么厉害，跟人一样叫它做什么就做什么！”说着说着眼神又暗了下来，“可惜时间太短，才那么一会就走了。” “我说得没错吧，是不是很精彩？老虎也会累嘛，你不能就为了自己开心，让它们一直在上面跳来跳去。” 小翠恍然道，“对哦，老虎也会累，我怎么可以那么自私就想着自己没看够。”对着吕施奇露出个大大的笑脸，点点头，“嗯，确实很精彩，谢谢吕公子和朝言大哥带我来看这场表演。” 朝言心虚地转头看向吵闹着向出口涌去的人群，自己开始可不是安着什么好心要带你进来的，虽然吕施奇是主因，但自己也有私心。 吕施奇大方地接受小翠的道谢，毫无罪恶感，突然说：“小翠姑娘不是还没看够吗？想想到后面在看看那些老虎和择木？” 小翠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一脸期盼地说：“可以吗？我可以去看择木先生吗？！”虽然舞台上有火光，但离座位有点距离，他很多时候又都站在暗处，根本没看清他长什么样。择木先生耶，那么厉害的人，真的可以去看他吗？！ “我跟他也算有点交情，带你到后面看看应该还是可以的，”吕施奇故作谦虚地说，实则虚荣心早已膨涨，跟小翠在一起就是好啊，存在感节节上升。不像跟表哥在一起，老是当我不存在。其实刚才择木一出来就看到了自己，还跟自己打过招呼，要不然也不好贸贸然闯进去。 “真的吗？吕公子你真是太棒了！”小翠那个激动呀，已经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还有今天要做什么事。 “咳哼，”吕施奇假咳一声，掩住越咧越开的嘴角，强装正经地说，“跟我来，这时择木应该还在后头收尾。”说着带着两人绕过舞台走到旁边的一个偏门穿了过去。 小翠一路还在兴奋地吱吱喳喳说过不停，今天的表演真是太精彩了，以前看的加起来都没有今天的好看！ 穿过那个门继续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就见很多人在走来走去。走近了才发现地上摆着很多铁笼子，原来那些人正忙着把刚才在台上活蹦乱跳的老虎关进笼子里。择木则坐在一旁休息，身边还伴有一只凶猛的老虎。 这么近距离看到那些凶猛的老虎，小翠又开始有点害怕了，刚才在台上看起来很温顺的，这一接近，看到它们张牙舞爪的样子，不由得又开始胆战心惊。不知不觉就慢慢挪到了吕施奇身边，一双眼睛既害怕又忍不住好奇地四处偷瞄着。 突然一个长得很凶的男人走过来拦住了吕施奇等人，“你们是什么人？这里不允许外人进入，你们快点到外面去！”这几个人很面生，也不知是谁放进来的。 小翠一见这人凶巴巴的样子，心抖了抖，小心地看向吕施奇，我们这样进来没事吧？ 吕施奇回小翠让她一个放心的微笑，转向眼前挡道的大汉，“在下吕施奇，与择木先生是旧识，路过此地，可巧先生也在此地演出，特进来拜访。”这人是谁呀？三年前好像不见择木身边有这么个人啊？！ 铁锤怀疑地看着吕施奇三人，看他们的衣着不像攀亲带故的人，犹豫着要不要放他们过去。其实吕施奇已经看到择木就坐在不远处，只是眼睛没有看向这边，只要叫一声，择木自然就会走过来。就在他准备开声的时候，刚巧择木把头转向这边。 只见他爽朗地笑着站起身，向吕施奇等人走了过来，当然一起走过来的还有伴在他身边那凶猛的老虎！ 小翠眼睛死死盯着优哉游哉向自己这边走来的老虎，深怕它一生气向自己扑过来。择木先生实在太厉害了，这么大的老虎，他一点都不怕吗？！ 择木人未到，声先到，“施奇兄弟，好久不见。没想到这么巧，又在平凹镇遇到兄弟。” 铁锤听到择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恭敬地退到了一边。看来真的是师父的旧识，幸亏刚才没有固执地赶他们出去。 吕施奇也不理他，直接越过他迎向走来的择木，拱拱手，笑着应道，“我也是昨天才到此地，今天一上街发现满街的人都急匆匆涌向蝶乐园，一问才知道择木兄在蝶乐园开演。我就说，江湖上谁有那么大本事能吸引这么多人前来捧场，原来是择木兄呀。” “施奇兄过奖了，择木这雕虫小技也就只能娱乐一下大众而已，”择木虽然口上这样说，脸却难掩得意之色，见吕施奇身后还有两个人，“这两位是？” 吕施奇没多做介绍，只是简单地说：“朝言兄弟、小翠姑娘。” 第六十二章 人虎同乐，夜拜菩萨 听到自己的名字，一直缩在吕施奇身后探头探脑紧张地盯着择木带来的大老虎的小翠立马一脸崇拜地抬头看向择木，“择木先生，你真的太厉害了，连老虎都听你的！”眼睛还戒备地注意着地上那威风凛凛的猛虎。 小翠的神情把择木逗乐了，“哈哈，小翠姑娘抬举择某了。厉害的不是择某，是老虎。老虎很有灵性的，如果你不伤害它，它就会跟你成为朋友。”突然叫了声，“金毛，”然后弯下身去，边摸那老虎的头，边说，“来，跟客人打声招呼。” 那个叫金毛的老虎听了择木的话，原本温顺地看着地面的眼竟闪着亮光看向吕施奇三人。小翠见它瞪着一双大眼看向自己，吓得又躲回吕施奇身后，谁知那只叫金毛的老虎，竟对着他们三人点了点头，嘴里还发出“嗷嗷”的叫声，真的似在跟他们打招呼。 择木又“哈哈”笑了起来，站直身体，说：“小翠姑娘放心，金毛是一只很温顺的老虎，不会随便伤人。” 小翠只能“呵呵”傻笑，这么大一头老虎，就算真如择木说的一样温顺，近看还是很吓人。 “在下朝言，久仰择木先生威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朝言等择木跟小翠讲完，客套地拱手道。上次远远地看过一次他的表演，只觉甚为新鲜，今日认真观看才知确是精彩，难怪那么多人拼着赶着都要来看。 吕施奇看了一眼朝言，眼神中包含着一丝赞赏，原来这小子也会说客套话呀，还以为只会装哑巴呢。 择木打量着朝言，嘴里应着，“朝言兄弟过奖，雕虫小技，何足挂齿，全靠看客们赏脸而已。” “择木先生过谦了，如此绝技，放眼江湖，谁敢与先生争锋，”听到这里，一直在与金毛大眼瞪小眼的小翠都忍不住看向朝言了，总觉得他说话的语气有点像小姐平日里念书的语气。 择木再次对着他拱拱手，虚应道，“过奖，过奖，”随即转向吕施奇，转移了话题，“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我也是昨晚才到这平凹镇。不知施奇兄弟打算在此逗留几日？尉迟兄是否也在此地？” “表哥也在，应该还会再逗留些时日。择木兄呢，要在这里逗留多久，上次一别不觉间已过三载，如果有时间，不如约过日子畅饮一杯。”难得遇见故人，吕施奇很开心，而且想到可能会发生的事，更是多了些看好戏的兴奋。 “再过两三天我才会启程，既然如此不如就明天吧，你们还住卧虎藏龙吧？”吕施奇点点头，择木接着说，“那明天我去那里找你们兄弟一聚。对了，路上听到传闻说尉迟兄娶了个碧水阁的小姐，可确有其事？” “嗯，我们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迎接表嫂回浩德山庄的。小翠姑娘便是表嫂从碧水阁带出来的丫鬟。” “哦，那真是恭喜恭喜，”停了一下，忽然满脸抱歉地说：“今天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今天就不跟施奇兄弟多说了，明天卧虎藏龙再聚。” “既然这样，那就不打扰择木兄了，明天小 弟在卧虎藏龙恭候择木兄大驾。”择木连说“好”，“好”，两人道别完毕，却不见另外两人回应，耳边还突然响起，“呵呵，痒痒”的娇笑声。转头一看，竟发现小翠跟金毛已经玩作一团。 朝言聚精会神地看着地上玩得正乐的一人一兽，眉头紧锁，实在不明白这小翠的想法，前不久还怕老虎怕到连魂都飞了，这一转眼的功夫，怎么就跟老虎玩上了？！ 吕施奇拍拍朝言，怎么回事？这才刚说了一会话，怎么就变成好朋友了？朝言耸耸肩，他也不懂。就看小翠跟那金毛对望对望着，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择木倒是很高兴，走到小翠身边蹲下，说道，“看来金毛很喜欢小翠姑娘呢，”金毛还是第一次跟自己以外的人玩得这么欢快，即便是团里的其他人员，它都是爱理不理的。是这丫头单纯善良的样子令你想要亲近吗？ 小翠轻轻地摸摸金毛的头，“它真的很有灵性哦，能听得懂我说话耶！” “哈哈，听到没有，金毛，小翠姑娘在夸你呢，”择木现在对尉迟炫娶的那位妻子倒有点好奇了，是怎样的主子，竟能让一个丫鬟保持如此率真的性情。 “时候不早了，小翠，等明天择木兄来卧虎藏龙你再跟金毛玩，今天我们就先回去，别妨碍择木兄做事。”吕施奇开声提醒道。这个小翠总是给人带来惊喜，才这么一会，竟就搞定了金毛，想当年，自己愣是没能得到它丁点注意。 小翠摸着金毛的下巴，不舍地说：“这么快就走啦？” 没等吕施奇开口，择木就抱歉地解释道：“实在抱歉，择某今天还有些事处理，明天我一定带金毛到卧虎藏龙陪小翠姑娘玩。” 既然择木都开口了，小翠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舍地再摸了两下金毛，“明天再跟你玩哦，”然后就起身跟着吕施奇和朝言向择木告别后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小翠边走还不忘回头看金毛，金毛也是蹲在地上紧紧地看着她的放向，嘴里“嗷呜，嗷呜”地叫着。 择木安抚地摸着它的头，“好啦，明天再带你去找她玩。”真是的，平常都没见你跟我这么好。 三人刚走出蝶乐园的大门，小翠突然惊叫，“啊！顾着看表演，把正事给忘了！”怎么感觉才一会功夫，就快到黄昏啦？！ 吕施奇和朝言同时看向她，“怎么啦？”话是吕施奇问的，朝言只会眼带疑问地看着小翠。 小翠的神情变得有点焦急，看着吕施奇急急地说：“吕公子，我们现在到莲花观好不好？”声音带着恳求。自己真是笨蛋，人家跑去看表演你跟着跑去凑什么热闹，正事不做，还说要好好照顾小姐，现在小姐不开心，你还顾着玩。 “现在？”吕施奇看看天色，都近黄昏了，莲花观离平凹镇接近两里路，这下去一趟回来，天都黑了，“小翠姑娘去莲花观有何要事吗？”听说那是求姻缘的地方，上下扫了一遍小翠，难道这丫头有什么心上人？ 小翠直接无视吕施奇带着怀疑的目光，依旧急急地说：“拜托你了，小翠今天一定要去莲花观。” 吕施奇盯着小翠思考了一下，“那好吧，我们就夜游莲花观。” 小翠听他这样说，整个人放松下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于是三人不回卧虎藏龙改道莲花观。刚到人比较少的地方，吕施奇和朝言就带着小翠运起轻功闪电般直射向前。小翠还没搞清楚发生什么事，整个人就被吕施奇和朝言一左一右地带着飘了起来。如果不是风打在脸上有疼痛的感觉，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没多久，两人就停了下来，把小翠放在莲花观前的空地上。由于已近天黑，附近没看到几个人。直到双脚站在地上，小翠还有点晕乎乎的，腿有点发软，被风吹出来的眼泪还挂在脸上。 “小翠姑娘，到了，”吕施奇得意地看着小翠，淡笑道。 小翠终于回过神来，可不是，真到了，跟小虎说的一模一样，前方的门楼上画着两朵莲花，中间有三个大字，应该就是那“莲花观”了。猛地想起刚刚发生的事，对着吕施奇大声叫道，“吕公子，你怎么可以那样拉着人家就跑呀？”很吓人耶，竟然说都不说一声，就直接拖着自己飞起来，飞？！“对哦，我们刚才是在飞吗？！” “那样比较快，我们又不是神仙怎么会飞，只是跑得比较快而已。你不是要来莲花观吗？还不快进去，等会天黑了，道姑都关门歇息了。”吕施奇说得清淡，他才不承认自己是故意那样吓她的，谁叫才那么一会金毛就跟她那么好！ 关门？！不行，我还有事情没做呢。不再纠结于怎么来到这里的，小翠急匆匆奔向观里。吕施奇和朝言对视一眼，抬腿慢慢跟了上去，他倒要看看这丫头有什么大事非要今天赶来这莲花观，而且如果没猜错，这小丫头应该是第一次来平凹镇，怎么会知道镇外有这么一座莲花观呢？ 小翠走进观内，首先对着菩萨拜了拜，然后跑到道姑那里求来一盏莲花灯并两个名字，煞有其事地把那两张写有名字的小纸条贴在莲花灯的内壁。道姑看她那么认真，微笑着说，“女施主如此诚心，相信菩萨一定会保佑女施主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 小翠脸一红，连连摆手，“小翠不是替自己求的，是替我家小姐和姑爷求的。” 道姑念了一声佛，“女施主如此善良，我相信菩萨一定会保佑你家小姐的，阿尼陀佛。” “嗯，谢谢道姑，请道姑替小翠向菩萨说说，一定要让姑爷好好对我家小姐，我家小姐人很好的。” “女施主放心，贫道一定会尽心替女施主向菩萨请愿，阿尼陀佛。” 第六十三章 游乐归来，谈虎色变 小翠诚心对着道姑行了一个大礼，然后拿着那盏贴好名字的莲花灯又回到菩萨前面拜了拜，“菩萨，你一定要保佑我家小姐和姑爷尽快和好，永远开开心心在一起。”拜完，又对着道姑福了福身，就拿着那莲花灯径直走向莲花观右侧的一条小河上，小心地把灯放了进去。看着那顺河飘远的莲花灯，小翠松了口气，这下好了，终于把姑爷和小姐所有不开心的事都带走，今晚姑爷就不会像昨晚那样冷着脸对小姐了。 吕施奇和朝言一路安静地看着小翠，心中各有各的想法。一致的是那同样微眯的眼睛，以及略略抿着的唇。 小翠放完花灯，轻快地走向身后的两人，“天就快黑了，我们快点回去吧。今天真的很谢谢吕公子和朝言大哥，带我出来玩，还陪我来这里。”声音也是相当轻快，仿佛只要把那灯放了，冷若岚和尉迟炫的问题就会全部都会被带走。这是昨晚去给冷若岚端茶的时候，厨房的小虎告诉她的，只要把名字贴在莲花灯里求过菩萨，然后莲花灯就会把所有不好的事情都带走，而且据说很灵验，那时她就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来这里求求菩萨。 两人沉默地看了一会小翠，“那就走吧，”吕施奇淡淡地应了声，没问什么。刚才她所做的事都看得清清楚楚，又何须多问。 默默地走到小翠身后，与来时一样一左一右带着她直接奔向卧虎藏龙。因为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路上基本没什么人，两人直奔到卧虎藏龙门口才停下来。即使不是第一次，小翠还是很吃惊，愣愣地看着大门，好像才一转眼的功夫，就到客栈门口啦？！真的太神奇了。这次心里挂着的事已经做完，小翠也有了追问的心情，眨巴着眼睛看着吕施奇，“吕公子，你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真的很像飞耶，嗖一下就回到了！” 可能被冷风吹了一下，又或许是小翠明亮的笑容，吕施奇觉得刚才有些沉闷的心情似消散了不少。挂起一丝浅浅的笑容，“可能是菩萨见你那么诚心，这么晚还想着去拜她，所以送我们回来了。” 小翠眼睛瞬间瞪大，“真的吗？！”应完之后才发现自己又上当了，去的时候还没拜菩萨呢，还不是一样嗖的一下就去到了莲花观。嘟着嘴转头不理吕施奇了，吕公子就会骗人，刚才看表演的时候也是，说什么怕被人偷学，明明就是因为会点火，才要弄得暗乎乎，一冷静下来我就想明白了。 朝言在旁边面无表情地听着两人毫无意义的对话，淡淡地吐出一句，“天色已晚，我先回房了，告辞。”也不等另外两人回应，抬脚就向客栈大门走去。虽然很多时候吕施奇挺正常的，但他白痴的时候也不少，想着一路以来他与小翠间那些幼稚的对话，朝言的眉就一抽一抽地跳。 自己貌似被嫌弃了。吕施奇看着朝言那冷淡的背影，不知为何心里升起这个想法。不再开玩笑，看着小翠说：“我们也进去吧，你朝言大哥都走了。” 小翠看朝言自顾走了有点愣，朝言大哥是不是生气了？因为我花了他一天时间。听吕施奇叫，口中“哦，哦，”应着，脚本能地往前移动着，心里还在想着朝言的事。 刚走进客栈大堂，就听到一句，“你们知道吗？昨晚卧虎藏龙被人扔了两只老虎！”声音有掩不住的打听到八卦的得意。 吕施奇顺着声音看去，原来是几个江湖人，也许是见这时大堂没什么人，说话的声音有点大，连小翠都听得清清楚楚。 小翠原本眼睛一直盯着大堂正中放着的那张虎皮的，现在她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实在太显眼了，让人想不看都做不到。听到那个人的话，惊讶地睁大杏眸转头看了过去。可惜之后他们压低了声音说话，她听不清。 吕施奇勾了勾唇，这个版本可比早上听到的更精彩了。没理他们，继续往里走。 在楼梯口的时候，小翠再次跟吕施奇道过谢，就直接往大堂侧边的小门走去了。不过她没直接回冷若岚所在的小院，而是兴匆匆地跑向厨房。刚才那个人说的是真的吗？卧虎藏龙真的被人扔了两只老虎？！ 小翠跑到厨房的门口，就看到了蹲在地上洗碗的小虎。立刻绽开一抹大大的笑容，跑了过去，“小虎，听说昨晚有人扔了两只老虎在客栈的厨房，你有没有看到呀？”小翠好奇地问，一脸崇拜。两只老虎哎！竟然能把两只老虎打死，那得多大的本事？！不过转念一想，老虎那么好，竟被人打死了，谁那么坏呀？！ 谁知小虎听完小翠的话激动得摇头晃脑，“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脑中浮起的是昨晚那个人走后自己跑去拍掌柜的房门时的情景。掌柜一打开门，自己就兴奋地跟他说了事情的经过。结果掌柜越听神情越严肃，最后还冷着声音问我，“你有没有跟其他人提过这事？”因为掌柜的表情太严肃，自己也不敢再乱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后来带着掌柜去看过那两只老虎后，他只是冷冷地说，“这两只老虎就当是昨晚打烊后被人偷偷送进来的，要是别人问起，你知道怎么回答了吗？嗯！”总觉得掌柜说那话的时候眼睛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地上那两只已经僵硬的老虎，浑身一颤，忙不迭地点头，耳边又听到他问道，“你有看到是谁把老虎送进来的吗？”记得自己当时应了句，“没有。”然后掌柜好像满意了，还对着自己笑了笑，“这两只东西就先放着，明天我会处理。” 小翠奇怪地看着他，“没看到就没看到，你那么紧张干吗？！” 小虎神情一僵，勉强自己镇定下来，“我哪有紧张，总之我什么都没看到，你就不要再问我了！”语气依然有点急躁，越说越大声，连在厨房里剁肉的大厨都看了过来。 小翠对小虎不耐烦的态度不乐意了，丢下一句，“不问就不问，我回去找小姐，”转身就走。 小虎也就一半大不小的孩子，见小翠掉头就走，心里也不舒服，加之本来被她问的事搞到有点烦躁，也不拦她，转身继续忙活了。突然想起什么，猛地追了出去。 小翠刚走到小院，就被追来的小虎挡住了去路。猛地刹住脚步，惊讶地看着挡在自己前面双手撑膝弯着腰大口喘气的小虎。待反应过来想起他之前的语气，小翠瞪着终于呼吸正常直起身体的人，“你跑来干嘛，不是不想跟我说话吗？！”连小姐都没那样冲自己喊过话，要不是看在你昨晚那么好心告诉我莲花观的事，我才不会去问你呢。我回来都还没去找小姐就先去找你了，你竟还一副不想搭理我的样子，真是太气人了！ “好啦，刚才是我太急，我道歉，”小虎懒得跟小翠计较，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说。小心翼翼地四周看了一下，确定没人，才压低声音说：“你听我说，回去记得提醒你家小姐以后不要再跟她相公置气了！”想起昨晚那人厉鬼般的样子还有掌柜听完自己说是他之后，那变得可怕的表情，小虎就忍不住发抖。小翠好像很喜欢她家小姐，要是她出什么事一定会很伤心吧，还是先提醒她一下比较好。 小翠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小虎，是姑爷跟小姐置气，小姐那么好怎么可能跟姑爷置气！只是小虎为什么要突然跑来跟自己说这个呀？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忘了刚才的事，“你以为这样就可以糊弄我吗？我家小姐我自己会照顾，用不着你关心！” “在吵什么？”突然尉迟炫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小翠一见尉迟炫，立刻恭敬地行礼，“姑爷，”一定要懂规矩些，千万不能惹他不高兴。 身边的小虎吓得猛地向后跳了一步，惊恐地看着走进来的尉迟炫，是这个人，没错，昨晚就是这个人！ 尉迟炫看小虎那个样子，眉不经意地皱了一下。小虎见他皱眉，更是吓得气都不敢喘，动都不动地僵在那里，充满惊慌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就那样直直对着尉迟炫，仿佛整个人已被定住。 尉迟炫不再理小虎，对小翠说了句，“回去告诉你家小姐，赶快收拾东西，我们要立刻上路，”说完越过她径直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小翠愣是没明白尉迟炫说的话，意思她知道，可是真是自己听到的那样吗？看看天色，都完全黑了，真的是要上路吗？！以为自己听错，赶紧向尉迟炫追了过去，“姑爷，我们是要现在就上路吗？”还是只是搬去其他地方住宿呀？ “对，赶紧回去把东西收了，立刻出发！”尉迟炫的语气非常肯定。择木竟也在这里，怎么那么巧呀！想起刚才吕施奇那幸灾落祸的表情，尉迟炫的步伐更快了。 第六十四章 流失机会，连夜上路 身后，小虎见小翠跑走，嘴动了动，手往前伸了伸，终是什么都没做。自己还是快走吧，反正已经提醒过她了，听不听在她，遂边紧张地注意着身后，边抖着腿慢慢挪向院外，刚出院门就转过身像被鬼追般没命跑回厨房。 真的现在就上路？！小翠有点发愣，不死心地追着尉迟炫想问清楚，可惜还没等她再说出什么，尉迟炫已经打开房门然后“碰”一声又关上了。小翠被关门声震得身体向后仰了一下，愣在当场。 夕语打开房门，从冷若岚的房间出来左右张望了一下，就看到小翠呆呆地站在尉迟炫房前。赶紧走过去叫她，“你这丫头回来了不去小姐屋子报告，跑这来干什么呀？”刚才在屋子里就好像听到小翠的说话声，结果等了老半天也没见人进来，后面尉迟炫的话自己也听到了，只不知他为何要急着上路。 小翠回过神来，一脸疑惑，迟疑地说着，“夕语姐姐，这......这......？”指指尉迟炫的房间，又指指冷若岚的房间。实在不懂姑爷为什么突然就说要上路，而且这会天都黑了！ 夕语拉下她的手，“有什么话回去跟小姐说。”虽然她也奇怪，但既然尉迟炫那样说，应该有他的道理，先回去跟小姐商量一下，看要怎么办。 小翠一脸迷茫地跟着夕语走向冷若岚的房间，显然还没从尉迟炫的话里绕出来。 冷若岚自然也听到了尉迟炫说的话，就是久久不见小翠进来，才会叫夕语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现在上路？在这华灯初上的时间？即便在路上的那几天，这个时间都停下来歇息了，如今竟通知立刻上路？！她实在摸不准尉迟炫在想什么。就像昨晚，她也不懂为何他突然那样对自己，之前虽然有点冷淡，但两人的关系还算和谐，起码能维持表面的平衡。为什么短短的时间，他的态度就完全变了呢？想起昨晚他那充斥着仇恨与不屑的眼神，冷若岚就忍不住轻颤，即便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没办法抑制心中涌起的一阵阵想逃的念头。之前受那份久未感受到的平和所迷惑，离开的念头本已有所减弱，觉得如果能这样一直呆在他身边也未尝不可，可是经过昨晚，离开反而成了目前最迫切的事。所以今天她才会带着夕语上街，目的就是找画有玉石上图案的商铺，而她也真的找到了，只是因为是一家药铺，她没找到理由进去，而且还不知里面的情况，她也不敢贸然冲进去。本想明天再出去看看的，可是没想到尉迟炫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说要上路。 听夕语她们的脚步声已接近房门，冷若岚赶紧收起心中所想，平静地看向门口。一见两人进来，装作没听到她跟尉迟炫的对话，微笑着开口，“小翠，回来啦。怎么样？今天玩得开心吗？” 小翠低低地应了声，“开心，”只是现在不是说那个的时候，迟疑地看看冷若岚，犹豫着说，“小姐，刚才姑爷说要我们马上收拾东西，要立刻上路。” 谁知冷若岚听了，只是淡淡地问，“姑爷这样说的？”并没有小翠所想的不敢置信。 “小姐不生气吗？！”姑爷都没有跟小姐商量，一进来就说这样的话，甚至还不是他亲自进来通知小姐的，只是在外面随便对着自己这个小丫鬟说一声就回其他屋子了！根本没管小姐的感受！ 生气？没想到小翠会这样问，冷若岚怔了怔。眼神暗了一下，在尉迟炫眼里，恐怕自己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吧。转瞬又恢复正常，平静地说：“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也许发生了什么急事，姑爷要赶去处理。好了，你们快去把东西收一收，别让姑爷久等。”是呀，有什么好生气的，要不是冷剑锋莫名地把自己嫁给他，估计两人根本不会有联系吧，既是不相干的人，又何须生气，只是可惜了那可能存在的逃离机会，再忍忍，既然这种小镇都有那图案的商铺存在，那去到其他地方一定也有的。 小翠看着冷若岚，没动，总觉得虽然小姐嘴上说不生气，但脸上的表情却是在意的。怎么会不生气呢？相公不是有事都应该跟妻子商量吗？可是姑爷却一句话都没说，说走就走。 “还不快去，要是姑爷等急了，怪罪下来，连小姐都保不了你，”夕语见小翠傻傻地站在那看着冷若岚，动都不动一下，眉皱了皱，提醒道。 小翠一惊，回过神来，一迭声地应着，“哦，哦，我马上去收拾，马上！小姐你先到外面等着，我收拾好立刻出去，”说完转身跑出冷若岚的房间。她倒不是怕尉迟炫怪自己，她是怕他因为这样怪小姐，她不能连累小姐。刚才去莲花观求过菩萨了，只要自己守规矩，不惹姑爷生气，相信姑爷一定会对小姐好好的。 夕语目光有些深沉地看向冷若岚，今天的她真的冷静得反常。连事情的经过都不问一下，好像根本不关心尉迟炫为什么走一般，正常的妻子会这样吗？ 冷若岚见夕语探究地看着自己，也不问她为什么要那样看着自己，只是微微笑了一下，淡淡叹道，“你也快点开始收拾吧。” 夕语再看了冷若岚一眼，应了声，“是，”就没再说什么，转身着手收拾行李了。 当冷若岚三人收拾完毕，走出房间的时候，冷若岚侧头看了一眼尉迟炫的房间，已经乌黑一片，估计已经收拾好东西先走了。明明同一个院子，却连招呼都不打就独自先走了，看来自己真的是被完全忽略了呢，不过这样也好，起码不用面对他那令人害怕的眼神。 夕语和小翠见冷若岚侧头看向尉迟炫的房间，也跟着停下来看过去，待听冷若岚淡淡地说，“走吧，”的时候两人再看向她的眼神都带着淡淡的担忧。夕语的眼神更是带着些黑暗，尉迟炫你是真的无视碧水阁的存在吗？竟敢如此对待小姐！ 踏出卧虎藏龙的大门，见其他几人都等在外面了。吕施奇一见冷若岚三人出来，赶紧招呼道，“表嫂，你可出来了，你要再不出来，表哥都要直接冲进去亲自为你们收拾了。”声音带笑，还故意对着尉迟炫挤挤眼。哈哈，真是太逗了，没想到尉迟炫的反应这么大。刚才经过二楼大堂的时候见到尉迟炫，过去跟他打声招呼，顺便问他知不知道择木也在此地，说他明天要来卧虎藏龙相聚，结果他听后竟猛然站起来边说，“通知其他人，收拾行李马上出发，”边脚步匆匆地离开，话说完人已经快没影了。认识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尉迟炫落荒而逃的样子，唉，谁叫你好好的良辰美景不好好抱着妻子睡觉，非要上山跟那些野兽玩呢，这下好了吧，连老天都不帮你，派择木这个爱虎如命的人来治你。 冷若岚没理吕施奇那夸张的说辞，只是抱歉地说，“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除了一出来的时候眼睛刚好对上尉迟炫外，再后来就一直望向他处了。这个人，即便只是看着也让她觉得害怕，虽然最后他什么也没做，但过程中，害怕早已深入灵魂。 尉迟炫没理会吕施奇的取笑，只是定定地看着冷若岚，不知为何见她立刻移开视线，心竟有些不自在，不过他也没多想。现在也没时间多想，还是快点离开这里为妙，想起三年前发生的事，尉迟炫就想逃，心里对择木更是又爱又恨，不就是一只老虎吗？需要那么烦人吗？！想到这个，就想起自己昨晚之所以会伤了那两只老虎的原因，原本看着冷若岚还有点犹疑的视线，多了丝抱怨，都是她，如果不是因为她，自己也不会莫名其妙地跑山上去，更不会拿那些野兽发泄。现在更不用被吕施奇那家伙取笑，还要搞到连夜上路，自己可不是怕择木那小子，只是懒得跟他纠缠，麻烦。 “时间已经不早了，快上车吧，”再不走，恐怕择木那小子都要过来了。 听尉迟炫只是冷冷地开口叫上路，一句话都没对冷若岚说，也不见他上前扶冷若岚上马车，其他的人脸色都变了变，唯独冷若岚还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他能如此平静地站在这里等自己，自己就应该感恩了吧。行李早在见到她们出来的时候，马车夫就已上前接过，放上了马车，这时冷若岚只是低低地应了声，“是，”就带着夕语和小翠轮流爬上马车。 冷若岚刚由夕语扶着爬上马车，还没走进车厢，就看见前方急匆匆地奔来一人加一只高大的动物。眼猛地瞪大，老虎？！不是吧，真的是老虎，还能听到虎啸声！ 其他人也都惊奇地看向前面奔过来的人和老虎，唯独尉迟炫一脸抑郁，看来这下跑不掉了。 第六十五章 大街问罪，大堂谈判 择木带着金毛怒气冲冲地奔向卧虎藏龙，刚到门口竟见尉迟炫一副准备走人的样子，更觉怒火冲天，加快速度，直接冲到尉迟炫身前，伸手抓住他胸前的衣服，怒吼：“干完坏事就想跑吗？！”刚才忙完戏团的事，到外面吃饭，竟听到昨晚卧虎藏龙躺了两只老虎！把那个说话的人抓过来问清事情的经过后，连饭都不吃就奔了过来。 这还没进去呢，就看到尉迟炫准备走人，刚坐实了他开始的想法。平凹镇这种小地方，除了过往的江湖高手谁能同时杀死两个老虎呀，还特意送到卧虎藏龙，然后立刻想到尉迟炫等人在此，心中就怀疑是他们做的了，没想到这下连问都不用了，看他这样摆明就是怕自己找他算账。 尉迟炫被择木这样抓住诘问，也火了，“什么坏事呀？！你在发什么疯，我尉迟炫做事一向光明磊落，何时需要逃跑！”伸手一把把择木的手扯下来，不要以为我怕你，要不是觉得你是个不错的朋友，你以为我上次我会那样就着你吗！ 择木双目喷火地瞪着尉迟炫，“如果不是你做的，你干嘛要这时候走人？！”哼，自己真是瞎了眼了，竟把这种人当朋友，一点人性都没有！上次说不知道老虎的好，还假惺惺地把这客栈改成“卧虎藏龙”，然后供着我的宝贝老虎，结果呢，才三年，竟又一次伤害它们，做了还不敢认！越想越气，也不等尉迟炫解释，又吼了起来，“堂堂浩德山庄的尉迟庄主，敢做不敢认吗？”声音充满讽刺，眼睛挑畔地瞪着他。 尉迟炫被择木激怒，“是，是我做的又怎么样，不就是两只野兽，你还不准我打猎了？！”昨晚一时失去理智，在山上大干了一场，后来冷静下来，本来有点后悔伤了那两只东西，现在被择木这态度一刺激，那些后悔都被抛到脑后，火气越来越旺。 “终于承认了吧！好呀，尉迟炫，我算是看清你了。两只野兽？！要狩猎，山上那么多野兽你干嘛不打，非要打我最看重的老虎。枉我还把你当朋友，以前说得那么好听，结果，面上说一套，底下做一套。”要不是后来赶来的团员把择木按住，估计他都要冲上去跟尉迟炫拼命了。 “择木你不要越说越过分，如果不是把你当朋友，你以为还会站在这里让你大吼大叫吗？！”尉迟炫的声音冷下来，眼不知何时竟漫上一层杀意。 本来一直站在旁边勾着嘴唇凉凉地看着的吕施奇，听尉迟炫的声音变了，赶紧走上前，“择木兄，你先冷静一下，这件事表哥是不对，但你先听完他的解释再生气也不迟，”没想到择木来得这么快，这下好了，不用走了，“这样吧，我没先进里面坐下来再慢慢说。”看一下周围，本来没几个人的大街，不知何时竟站满了看戏的人。 尉迟炫被吕施奇冷静的声音一浇，已慢慢冷静下来，眼神不再像刚才那么犀利，看了择木一会，竟有些不自然地说了句，“对不起。” 没想到尉迟炫会开口道歉，吕施奇等人都惊讶地看向他，连还是一脸怒气的择木都有点吃惊。示意抓住自己的团员松手，铁锤和青松对视一眼，见择木已经不再像之前那么冲动，犹豫了一下把手收了回来。择木瞪了尉迟炫一眼，“哼”了一声，率先走向卧虎藏龙。而一直在旁边狂躁地用爪子刨地的金毛，一见择木转身，在瞪了尉迟炫一阵后也跟了上去。 尉迟炫见择木走进卧虎藏龙，把手中的缰绳塞给身边的吕施奇后，也跟着走了进去。 吕施奇看看手中的缰绳，转过身，对着身后几人耸耸肩，“看来是不用上路了，”看向夕语叮嘱道，“陪表嫂回去休息吧。”然后叫来伙计，把马匹和马车都拉了下去。几人又走回卧虎藏龙。 自始至终冷若岚都有点懵懂，今晚的一切都是那么莫名其妙。首先尉迟炫莫名地命令立刻启程，然后那个叫择木的男人带着一个老虎冲过来，抓住尉迟炫就是一顿大骂，最后又重新走回客栈了。这么说早上听说的那两只被扔到卧虎藏龙的老虎是尉迟炫杀的，昨晚他从自己那里走后，是到山上打虎？！真是好有意思的夜晚。 这个择木是什么人？竟敢抓尉迟炫的衣服，还冲着他大吼大叫，而尉迟炫除了生气，竟没有跟他打起来，最后还道歉了！不知为何，面对那样的尉迟炫，冷若岚发觉自己竟不会再害怕到不敢看他。忘记了，之前其实也是觉得他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坏人，昨晚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吧，否则也不可能无缘无故跑山上去打老虎。不过即便是那样，自己还是要逃，谁知他下次再受刺激会做出什么。 进到大堂的时候看到尉迟炫和择木一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只是对视着，却没传来说话声。吕施奇叫冷若岚带着夕语和小翠直接回小院，自己则向尉迟炫他们走了过去。 小翠不想回去，金毛和择木先生都在这里，她还想和金毛玩。而且八卦谁都爱听，原来那两只老虎是姑爷杀的，哼，臭小虎，不用你说，我自己就知道了，只是姑爷为什么要去杀老虎呀，老虎那么好。不对，是姑爷为什么不陪小姐，要去打老虎？！难道就是因为姑爷要去打老虎，怕吵着小姐休息，所以才把小姐自己留在那个房里吗？问题一个一个冒出来，绕来绕去，小翠也没绕出来，眼睛胶在大堂上坐着的几个人，就是不肯往前挪步。 夕语直接拉过小翠的手，拖着就往小院走，瞧这丫头的样，魂都被勾了，“你没听吕公子说吗？要我们陪小姐回去休息。” “可是......”在夕语凌厉的视线下，小翠没敢把话说出来，委屈地低下了头。可是我好想看呀，而且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小姐好，这样才知道姑爷究竟为什么半夜不睡觉非要跑去打老虎嘛。 夕语盯着小翠，直把她盯得乖乖闭嘴，脚下继续朝小院走去。她也好奇，不过既然吕公子这样说了，而且小姐也没说什么，那就进去吧，反正外面还有朝言，有什么事他自会通知。 小翠被夕语拖着，不得不往前走，只是头一直不舍转回来，不知姑爷会不会和择木先生打起来。姑爷能打赢吗？择木先生还有帮手，又有金毛，不过姑爷连两只老虎都能打死，应该不会输吧。 冷若岚没理身后两个丫鬟的对话，自顾走向小院。如此一来，明天就可以继续去街上逛下了，看能不能找到理由支开夕语，这样自己才能有机会进那个药铺探下虚实。最好这个择木能拖着尉迟炫等人，这样自己要逃跑起来也更轻松。 朝言和张瑞泰对视一眼，没跟着吕施奇走向尉迟炫等人，而是径直上了二楼。然后有志一同地找了个可以看到一楼大堂的位置坐下。朝言也不懂这个张瑞泰想什么，按理他是尉迟炫的属下，如今自家主人有难，不上前助阵，反而跟自己这个外人一样坐一旁看热闹，实属奇怪。看着他的眼神不免就多了丝探究。 张瑞泰对朝言扯了扯唇，转头看向一楼。看来那个冷若岚对庄主的影响很大呀，竟失控都这般程度，看情况庄主还没发现自己的变化，是不是要在事情继续恶化之前把它扼杀在摇篮里呢？ 楼上两个各怀心思的人静静地看着楼下，而楼下呢，尉迟炫与择木各据一方，一个在想着该怎么开口，一个在等着对方的解释。 吕施奇打发走冷若岚等人后，走了过来。来回扫了几眼尉迟炫和择木，转头叫来伙计上茶。伙计抖抖索索地拿起茶壶，犹犹豫豫着就是没敢走近，这些人看着一副要打架的样子，自己走过去万一被误伤，那不是很无辜。 一直在一旁看着的掌柜，瞪了一眼伙计，拿过他手中的茶壶，亲自走上前给几人斟了杯茶。吕施奇对他点点头，掌柜又退下去了。 “来，先喝口茶，冷静冷静，”见两人都没反应，看着择木又说，“择木兄，你一路奔来，想必也口干了， 先喝杯茶润润喉，有什么事慢慢谈。” 择木看了一眼吕施奇，伸手端起一旁的茶，一口灌了下去。一直绷着的脸也有了放松的迹象。 吕施奇转头看看掌柜，又看看择木，掌柜会意，又上前给择木把杯子倒满。 也不知是真的口干了，还是借此压制心中的火气，掌柜的刚把杯在倒满，择木又一口把茶灌了。掌柜见状，又给他倒了杯，而择木照样一口干了。掌柜又给他倒满，这回择木没再伸手，而是看向尉迟炫，“说吧，我就听听你有什么解释。” 尉迟炫犹豫着，伸手拿起茶杯，掌柜以为他也要像择木那样连灌几杯茶，才会说话，干脆不回去了，就提着茶壶等在那，眼巴巴地看着尉迟炫。 第六十六章 战争升级，转移阵地 谁知尉迟炫根本就不喝茶，杯子在嘴边停了一会，又放了下来。良久，在择木的眼中又似重新燃起怒火的时候，尉迟炫终于思索着低声说道：“抱歉，这次是我一时冲动。那两只老虎我会跟上次一样供在卧虎藏龙，如果你觉得不够，要重新给它们建一座供楼我也可以照办，”说这话的时候语速很慢，眼睛并没有看向择木，而是盯着桌面的某一点。 择木一听这话，火腾地直冲脑门，直挺挺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把抓过桌上的杯子仰头饮尽杯中茶，再“啪”一声把杯子压回桌面，手离开的时候，杯子变成碎片“哇啦”一声散在桌面上。双目欲裂瞪着尉迟炫，怒吼：“尉迟炫你不要欺人太甚！”他这是什么态度？供起来？！你以为一句供起来就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吗？！死都死了，供起来它们也是死了！上次要不是看在你是无心所犯，加上不知我所忌，你以为我会稀罕你一座破客栈？！ 掌柜一见这情形，浑身一震，原本要迈出去的脚悄悄地缩了回来。刚才苦等尉迟炫半天也没见他把茶喝下，最后反把茶搁了下来，以为总算没自己的事了，没成想刚退回来，就见择木又一口把茶灌了，心里正吐槽着，几位爷，你们能不能干脆点别为难我这斟茶人啊。结果脚步还没迈出去呢，就被择木的动作吓得缩了回来，这下看来真没我什么事了。 吕施奇看看那被震碎的茶杯，目光向上移又看了看择木怒气勃发的脸，最后定在尉迟炫那张表情冷淡的脸，眉峰不觉微微拢起。他在想什么？连解释都不愿意吗？见择木一副准备冲上去的样子，赶紧开口道：“我相信表哥一定有他的理由，择木兄还是先听完他怎么说再生气也不迟，”再次转向尉迟炫，“表哥，你明知择木兄有多在乎那些老虎，我相信你不可能无缘无故对它们出手的。难道你分毫不在意我们与择木兄的情谊？表哥，你还是把原因说出来吧，免得伤害朋友之情。” 择木站在原地愤怒地瞪着尉迟炫，他倒要听听他还有什么可说的。要不是看在吕施奇的份上，他早就冲上去揍他一顿了，还说是朋友，结果竟敢这样对待自己最看重的老虎，甚至连个解释都不给！ 尉迟炫依旧不为所动地静静端坐在椅子上，甚至连眼眉都没抬一下。解释？他们要自己怎么解释？难道告诉他们因为向天华的所作所为，一时怒火冲天，去找冷若岚泄气不成，反而莫名其妙地跑到了山上，然后拿那些猎物作为发泄之物？！这么可笑的理由连自己都不想承认，你要我怎么令你们信服？竟然没办法对冷若岚下手，对，就是没办法对她下手，看着她那绝望的眼神，自己竟然逃了，所以才会更生气，甚至迷失理智！转头看向择木，原本没任何表情的脸终于带上了抱歉的神色，只是声音依旧冷淡如初，“这次真的很抱歉，择木，你想怎样都可以，我绝对不会有半句怨言。” 择木被尉迟炫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大吼一声，“我要你拿命来偿！”便向尉迟炫冲了过去。本就在地上戒备地盯着尉迟炫的金毛，见自己的主人冲过去，也跟着向尉迟炫扑去。铁锤和青松没想到择木会说着就向尉迟炫攻过去，一时没反应过来，幸得吕施奇反应够快，才堪堪把择木拦了下来。铁锤和青松见状立刻赶上来把金毛喝下，情况一时有些混乱。只有尉迟炫依旧不为所动地静静坐着。 吕施奇一边死命拉住择木，一边眯眼盯着尉迟炫。他究竟在想什么？即便有什么不能开口的，也不应这样激怒择木呀！“择木兄，你先不要冲动，表哥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要不你跟他单独谈谈？” “还有什么好谈的？！”择木很不得冲上去跟尉迟炫拼命，他的态度完全没有悔改的意思。 “表哥！”吕施奇冲尉迟炫喊，今天的他怎么回事？一点也不像平常冷静的样子，做事一点不考虑后果，“你倒是出句声呀！” 虽然一开始吕施奇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的，见尉迟炫一副落荒而逃的模样，他也真乐了一把，可是没想到后来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现在他只想尉迟炫快点给择木一个交代，好把事情揭过去，免得真伤了和气。 尉迟炫看着吕施奇和择木，沉吟良久。期间吕施奇还被挣扎着要冲过去的择木用手肘撞了一记腹部，看着尉迟炫的眼神都带上了哀求，表哥你就行行好，搞定这位老兄吧！尉迟炫敛了眼神，仿似下定了决心，站起身来，低沉地说：“我们进去说，”显然已经接受吕施奇的建议，说完就转身走向通往小院的门口，也不管身后有没有人跟来。 择木停下挣扎，瞪着尉迟炫的背景，慢慢放松下来，“施奇兄弟松手吧，我去听听他说什么。”吕施奇见他神色平静了不少，才敢收回手。 择木边快步往前追赶先走一步的尉迟炫，边头也不回地叫铁锤和青松带着金毛在外面等。 掌柜看着终于恢复平静的大堂，松了口气，总算没打起来，要是这两位爷真在这里打起来，自己这客栈估计不会剩下几样完好的物件。虽然他们会赔，但大修的话，总要浪费很多时日，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呀。一直在二楼看热闹的朝言和张瑞泰见没什么事了，就各自回房了。吕施奇吩咐掌柜招呼留在外面的两人并一虎，也自回房休息了。 这一天也累得够呛，陪个丫头逛了一天，晚上还要逃跑，这逃跑免了，又要当和事佬，还无辜挨打，真够精彩的。希望表哥这下真能好好给择木一个解释，别再闹了，都是兄弟，他可不想两人闹翻。不过自己也有点好奇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尉迟炫半夜不睡觉，反而跑山上来场“夜猎”，唉，折腾了一晚上，结果什么都没听到，想想自己真的很冤。等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否则真对不起自己挨的那几下。 小院里，冷若岚已经歇下了，房门照旧从里面反锁。这个房间无法给她安全感，即便锁着门，她都没办法安睡。一直侧身躺在床上，黑暗中，睁得大大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门口的方向，即便身体都麻了还是固执地维持着那个姿势。突然，心一凝，有脚步声！不对，不是尉迟炫，自己是没办法听到他从门外传来脚步声的。那是谁？又急又重的脚步声，仿佛每一步都非常用力地重重踩在地上，不一会随着“碰”一声响亮的关门声，脚步声也消失了。 冷若岚渐渐放松下来，是那个叫择木的男人吧。今晚自己见到火气如此大的，也只有他了。尉迟炫还没摆平这件事吗？还需带进来继续。嗯，没想到在这个时代就已经有人懂得动物保护了，真是一个思想超前的人，不知自己有没有机会认识此人，不过他身边那老虎太吓人了。心里突然有些失落，连野兽受到伤害都有人替它们上门讨公道，而自己呢？早上自己还同情它们跟自己一样任人宰割，可是现在看来，它们倒是比自己还幸运，起码有人在乎，不像自己，真真正正的任人宰割。没关系，既然现在尉迟炫不立刻上路，我总会找到机会逃的，只要逃出去，就自由了。 不知是憧憬着以后自由的日子所以心情放松；还是因为有外人在这个小院觉得尉迟炫不能伤害自己而放松下来；又或者仅仅是因为昨晚一夜无眠，加之神经绷了一天，累到极限，冷若岚想着想着竟睡了过去。 而此时，尉迟炫和择木还在对峙着。尉迟炫直接走进里面的书房，拿起昨晚被自己丢在书桌上的文书，想起里面的内容，手紧了紧，把本就被抓得有点皱的纸张捏得更皱，平静了一个晚上的脸，漫上愤恨，眼中透出仇视的光。 择木跟进来，见尉迟炫变了的脸色，原本喷着怒火的眼，多了一抹疑惑。他是在愤怒吗？为什么？那纸写了什么？让他脸色突变。 良久，尉迟炫似已冷静下来，直接把手中的东西递给择木，只是那纸张已被拧成一团。没理择木疑惑的眼神，尉迟炫也不解释，只是直直地把手递到他跟前，待他接过那搓成纸团的文书，就把目光转向了他处。 择木摊开那个纸团，浏览着里面的内容，仅一会，他脸上的怒气就淡了下来，转而多了一些惊讶，眼睛越睁越大。待把那封文书看完，脸上已弥漫上一层沉重，安静地把文书放回书桌，然后伸手拍了拍尉迟炫的肩。向天华这是要对与尉迟家稍有关联的人都赶尽杀绝啊，难怪尉迟炫会那么冲动，甚至失去理智。浩德山庄与崇明堡的恩怨闹得沸沸扬扬，江湖中人多少有些了解，加之又和尉迟炫是朋友，了解的又要比其他人多一些，所以他完全理解尉迟炫的愤怒，要是自己，做出的事一定比他疯狂。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上架第一天就更这么少，真的很抱歉，但偶尔还是要陪老爹看一下电视的。这陪着看一晚抗日战争片，连章节名称都变成那个味道了......” 第六十七章 兄弟情义，早起赶路 尉迟炫转头看了一眼择木拍在自己肩上的手，随即又转了开去，“抱歉，我本无意伤害你的心头好，只是......”话未尽语先断，声音低沉而压抑，若细听还会发现其中包含着一丝不自然。因为他心里清楚会跑到山上去并不是单纯为了一个向天华，只是那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部分，无法告知择木。 择木只当尉迟炫是不想提起伤心之事，理解地再拍拍他的肩，也不在意他话只说了一半，安慰道：“我理解，要是我恐怕就不是一场狩猎就可以恢复你这般冷静了。至于那两只老虎就算在向天华头上，先供在卧虎藏龙，如此一来旋风也算有伴了，待日后再跟向天华清算。” 尉迟炫神情一动，没想到择木连台阶都替自己搭好了。有点激动地转过身来，感激地看着他，“择木，你......！”想说什么，却找不到话语，最后只化作一句，“谢谢，日后尉迟一定会连本带利从向天华身上讨回来！”话音未落，眼已微眯，透着一股狠厉之色。对，一定要让向天华连本带利偿还所有的血债，还有冷若岚，所有与向家有关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既然向天华如此残忍地非要将尉迟家赶尽杀绝，那就别怪我无情。冷若岚，你要怪就怪你那心狠手辣的舅舅，若不是他一再逼我，看在碧水阁的份上，或许我还可以考虑放过你，可惜，向天华毫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择木被尉迟炫突然勃发的仇恨所慑，一时竟不知再如何安慰他，沉默了一会，才叹了口气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出声，兄弟虽然只是一介戏子，但认识的人也不少，卖个人情还是可以的。” 尉迟炫敛起那突然迸发的仇恨之气，深深地对着择木鞠了一躬，再次郑重地对择木道了声，“多谢。”择木赶紧伸手把尉迟炫扶起，对他如此认真的道谢感到有点不适应，“你这是干嘛？朋友一场，互相帮忙本就天经地义。” 尉迟炫专注地看着择木，认真地说：“能跟择木兄成为朋友实属尉迟三生之幸。明天尉迟就要赶着上路，不如今晚就让尉迟好好陪择木兄喝一杯。”虽然就是看中择木的讲义气和耿直，三年前才会顺着他把那只旋风摆在客栈大堂，但毕竟两人都是走南闯北之人，平时少有相遇，没想到他对自己竟如此真诚，不但不追究自己打虎之事，甚至说卖人情帮自己报仇，不管是真是假，就凭他肯如此说，尉迟炫已对他万分感激，而且他相信择木既然说得出就做得到，因为他知道他是这样的人。 择木奇道：“明天就走？！施奇兄弟不是说还要在这待几天吗？”难道他之前赶着上路不是为了避开自己吗？虽然现在事情已经解释清楚，但他可是还记得刚才在卧虎藏龙看到他们是一副逃跑的样子。 尉迟炫抱歉地笑笑，“让择木兄见笑了，不过尉迟确实赶着上路。向天华趁我离开浩德山庄之际搞出那么多事，尉迟必须赶回去处理善后，还要阻止他继续发难。”就算择木没来，他也打算明天一早启程，只是因为择木，所以提前一夜，除了怕他发难，也是不想因此耽误更多时间。 择木想想尉迟炫说得也在理，遂爽朗地笑道，“那今晚我们兄弟俩就好好喝一杯。” 冷若岚一早被夕语叫醒，懵懵懂懂地从床上起来，还不知发生了何事。上路？什么上路？不是说回来休息，不上路了吗？昨晚明明一直在紧张地戒备着的，也不懂为何后来就睡死了，这下被夕语那拍得震天响的敲门声惊醒，整个人还有点回不了神。走到门口，刚把门打开，夕语就踏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端着热水的小翠，好像很赶时间的样子。 夕语一见冷若岚打开门，就带着小翠走了进去，还不忘一边说：“小姐，姑爷说要小姐快点梳洗好然后到大堂用早膳，等会就要上路了。” 原来自己真的没听错，是上路，可是为什么？如果昨晚急着走是为了逃跑，可是现在既然已经跟择木碰上了，尉迟炫应该不用逃了吧？难道昨晚两人没谈拢？昨晚随着那关门声后，就听不到他们的动静了，不知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一早起来尉迟炫又要赶路？“姑爷有说为什么要急着上路吗？！”冷若岚有点急，刚刚看到希望，结果一早醒来，发现结果还是没变。如果昨晚就那样走了，或许她还不会觉得多可惜，可是现在，在再次看到希望后，又被击碎，她就有点沉不住气了。 “没有，”夕语淡淡回道，用热水把毛巾浸湿再拧干，边递给冷若岚边接着说，“小姐还没休息够吗？按我们现在的速度一两个月都未必能去到浩德山庄，所以夕语觉得能早点启程也是好的。也许姑爷也是怕在路上耽搁的时间太长吧。”阁主出发前说过，要是进了浩德山庄，有什么事可以找小姐的姑婆：冷沛雁，她是尉迟炫的奶奶，也是这世上尉迟炫唯一信服的人。所以夕语倒不希望在路上耽搁太长时间，尤其是现在看尉迟炫的态度摆明要伤害小姐，早一天进入浩德山庄，就可以早一天得到冷沛雁的庇护。 冷若岚没回答夕语的问题，只是沉默着接过夕语手中的热毛巾安静地擦着脸。看来是真的要走了，也不知这里离下一个城镇有多远，刚看到的希望又飞走了，如果一路都这样紧赶慢赶，那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逃离呢？浩德山庄吗？呵呵，进了那里，恐怕自己就只能像在碧水阁一样做那大门不出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了，不对，这次应该是高贵的“庄主夫人”。不行，我不能放弃，一定还会有机会的，冷若岚重新振作起来，由着夕语她们替自己打扮妥当，收拾好行李就前往大堂跟尉迟炫他们会合了。 刚走进大堂，就被一阵爽朗的笑声震得愣了愣，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身着华服，生得俊秀的少年离开座位冲自己走了过来，嘴里还嚷着，“想必这就是弟妹了，真是好相貌，难怪尉迟不惜山长水远来相迎。”跟他一起走来的还有那紧紧相随的老虎金毛。 冷若岚还没从那笑声中回过神来，又被少年出口的话和声音震住了，看那老虎此人应该就是那个择木了。昨晚天色太暗，没看清他的长相，如今一见，竟是一翩翩美少年，只是与那声音极不相符。还有，弟妹？他比尉迟炫还老？！如果只见其人，不闻其声，这人看着也就十来岁模样，怎么会比尉迟炫老？！ 择木见对方一脸疑惑，想起自己还没自我介绍，手中的折扇顺手就敲了脑袋一记，“瞧我这脑袋，一见到这么漂亮的弟妹，都忘自我介绍了，”说着认真地站好，端端正正地拱手道，“小生择木，尉迟的朋友，如有唐突，还望弟妹见谅，”恭敬的语气，有礼的动作，跟昨晚那火爆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除了那依旧中气十足的声音。 冷若岚反应过来，见择木还是拱手弯腰等自己说话，赶紧屈膝回礼，“原来是相公的朋友，若岚见过择木大哥。”一直在远处看着的吕施奇这时也走了过来，笑道，“表嫂你不知择木兄为了见你这面，可是大清早就等在卧虎藏龙了，等会你可要好好给他敬杯茶。”刚站起来的冷若岚，听吕施奇这样说，又对择木行了一礼，“让择木大哥久等，若岚真是抱歉。” “哪里哪里，昨晚情况特殊，没来得及认识弟妹，今天你们又赶着上路，择木怕错过才一早过来拦着而已。说起来昨晚真是抱歉，没问清楚就冲上来，希望没吓着弟妹。不过也多亏我来了，要不然都见不到这么漂亮的弟妹呢，哈哈。”择木说着说着，就悠然自得地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依旧震得人耳膜跟着一跳一跳的。 “先过来用早膳吧，有什么话坐下再说，”尉迟炫的声音突然加了进来，冷若岚一听心本能地紧了紧，那一晚的记忆实在太深，深到身体潜意识里害怕着这个人。 择木举起扇子又一敲自己的脑袋，“我真是的，明知道你们今天要赶路，还在这说过没完没了，来，弟妹，我们到那边先用早膳，”边说边对冷若岚做了个“请”的姿势。要不是因为尉迟炫在场，冷若岚都要问问择木那样敲会不会痛，听那声音感觉力道可不轻。 冷若岚跟着择木和吕施奇走向饭桌，越接近尉迟炫，她就越紧张，即便不停地告诉自己大庭广众之下，自己很安全，也无用。唯有使出全身力气克制着颤意，让自己尽量表现得正常，好在有择木这么个爽朗的人在，令自己放松了不少，所以到目前为止，还能忍住逃跑的冲动，一步一步走向尉迟炫，只是眼睛无论如何都无法看向他。 第六十八章 客栈话别，重新上路 就在快走到桌子的时候，择木突然停了下来，望向身后，奇怪，怎么不见金毛跟上来？放眼一望又“哈哈”笑了起来，随后一脸委屈地说：“你这小子，一见小美女，就忘记我这主人了！”只是配上他那带笑而响亮的声音，完全与那表情不搭调。 冷若岚见择木转过身去，也跟着停下脚步，转身向后望，然后眼睛惊奇地瞪大，小翠竟然在跟那只高大的老虎在嬉戏！要不是一直顾着跟择木说话，忽略了那只大老虎，自己看到都要逃跑的事物，小翠竟然不怕！ 可能是今天的气氛不像昨晚那样剑拔弩张，金毛一见小翠，已经自动自发蹭了上去。两人在一边玩得正乐呢。这时听择木大叫，一人一虎都停下了动作，小翠娇羞地求情道，“择木先生不要怪金毛，是我要跟他玩的。”择木先生真是的，什么小美女呀？说得大家都看过来了。金毛瞄了一眼自己的主人，懒懒地又把头转向小翠了，蹭着她的手，要她摸自己的头，显然完全不把择木的话听在耳里。 择木这下是真哀怨了，不但表情，连声音都是，“看来我被抛弃了，我就知道你一直嫌弃我。算了，弟妹，我们不要管那忘恩负义、见色忘本的金毛，我们到那边用早膳去。”说完悠悠地转过身体继续往尉迟炫的方向走。身后，金毛闲闲地瞟了他一眼，继续专心一志地蹭小翠，要她继续陪自己玩。小翠焦急地看着择木，怎么办，择木先生好像很伤心的样子！可后来被金毛蹭两下，就忘了还有个择木了，一人一虎玩得不亦乐乎。 或许是被小翠与金毛那和谐的画面所震，又或者是因为择木那夸张的表情，再转身走向尉迟炫时，她竟觉得没有那么害怕了，甚至偶尔视线扫过他身上都不会觉得瞬间绷紧。话说，这个择木还真是个奇人，除了年龄跟外貌不符，外貌与声音也不符，最重要的是那率真的性情，为了两只老虎可以跑来跟自己的好朋友拼命，握手言和后能毫无芥蒂地坐在一起吃饭，笑容没有任何瑕疵，而且表情好夸张，也不知是什么人，竟可以如此自然地活着。不是说物以类聚吗？为何尉迟炫跟他差那么远呢？想着眼睛不由地就看了一眼尉迟炫，没想他也刚好看向自己，吓得马上把视线移了开去。虽觉没那么害怕了，但还是没办法跟他对视。 走到尉迟炫身边，冷若岚低着头轻轻叫了声，“相公，”视线牢牢地胶在自己的裙摆，恍惚中好像听尉迟炫应了声，“嗯，”遂安静地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择木奇怪地看了一眼两人，是错觉吗？好像弟妹的神情变了，连尉迟看着也不像之前那般自然。之后的时间，基本都是择木和吕施奇在说话，冷若岚和尉迟都只是沉默地吃早餐，只在择木问的时候，才会简单地应一声。 由于急着赶路，早餐并没有花多少时间。而尉迟炫也没多留时间给择木与冷若岚闲聊，早餐吃完，草草说几句，尉迟炫就对择木拱手，说：“择木兄，真的很抱歉，难得相遇，却没能好好相聚，下次你到浩德山庄，尉迟一定好好尽地主之谊。” 择木不甚在意地挥挥手，“你们兄弟何必如此客套，虽说没能好好相聚是有点遗憾，但相遇即是缘，江湖人不必拘泥于那些形式。说起来，过些时日，我确实打算行一趟漠山，要是时间充裕，我顺道上浩德山庄找你们，如果你们没外出，那到时我们兄弟再好好聚一聚。” 冷若岚对择木又多了一重敬佩，好一个洒脱之人。相聚离别竟能看得如此之淡，却不会让人觉得不受重视。或许真好相反，因为重视，所以能说得直接吧。 “如此甚好，那尉迟在浩德山庄恭候择木兄大驾。”两人边说边往门口移动，临到门口的时候，择木慢下脚步，退回来跟走在后面的吕施奇说话。等见与其他人拉开了些距离，就偷偷扯过吕施奇压低声音问道，“这位弟妹，是碧水阁哪位小姐呀？”总觉得尉迟炫与她之间的气氛有点诡异。 吕施奇沉凝地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尉迟炫和冷若岚，同样压低声音回了句，“二小姐，”不理惊得有点呆的择木，快步追上前面的人。择木回过神来，也加快脚步，追了上去。只是看着尉迟炫的眼神多了一抹怀疑，难怪觉得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弟妹也是安静得过分，开始还以为是大家闺秀的端庄呢，如此看来并不是那么回事。其实算起来她并没有任何错，只是尉迟......想到昨晚看到的那封文书，恐怕这个弟妹要无辜受累了。看起来这么灵秀的姑娘，希望尉迟不要做得太过才好，否则看他的表情，也不是完全无心，最怕最终搞到两败俱伤。 走到客栈门外，马车夫已把马车准备妥当，各人的马也都牵了出来。尉迟炫等人与择木再拱拱手道别后，就翻身上马了。冷若岚也在夕语的帮助下，爬上了马车，只是一直不见小翠。 众人这才想起少了个人，只怕那丫头与金毛玩着玩着都忘了时间了。夕语转身冲会客栈，果然，小翠和金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楼梯后，难怪刚才没发现少了他们。快步冲上去，大喝一声，“小翠，快出来，大家都在等你了！” 小翠与金毛玩得正乐呢，被夕语一声娇喝，吓得有点懵，愣愣地看向她。夕语见她那样，直接上前一把拉过她的手就想往外走，只是她忽略了一直在旁边瞪着她的金毛。 金毛感觉小翠停了动作，本就有些生气地瞪着那个跑来大声吆喝的人，这下见她拉着小翠就走，更加生气了，眼看就要扑上来，幸好随后赶到的择木把它喝止了。夕语看着依旧瞪着自己不停用爪子刨地的金毛大虎有点后怕，幸亏择木赶到，否则不知又要闹成什么样。瞪了小翠一眼，转向择木道，“谢择木先生相救，”都是这个丫头，一直跟她说要守规矩，要守规矩，这没看一会，就又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小翠看大堂上的人都走了，也知道自己又闯祸了，低着头站在一旁不敢应声。 择木笑笑，说道，“是我没看紧金毛，差点伤了姑娘，实在抱歉。既然人找到了，就快点出去吧，否则他们该等急了。”弯腰拍了拍金毛的头，你呀你，差点又闯祸。金毛委屈的看着他，我只是想留这个小姑娘陪我玩而已。择木不理它那委屈的眼神，跟着夕语她们重新走到客栈门外。 正在爬上马车的小翠猛地冲上前摸了摸金毛的头，转身快速跑回马车敏捷地爬了上去，坐在车辕与金毛挥手。 尉迟炫见人齐，对择木拱拱手后，“驾”一声，双腿一夹马腹，朝镇门走去。其他人见状也都朝择木拱拱手后，跟着尉迟炫一起骑往镇门的方向。 车轮子轱辘轱辘转动起来。马车内，冷若岚掀起窗帘，透过车窗望着外面依旧热闹的大街，当马车走到昨天看到的那家招牌上雕着与玉石上的图案一样的药铺时，眼睛眯了眯，随即敛了目光。感觉垂手可得的机会，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从眼前溜走，真的需要很大的意志才能强迫自己不冲出去把它抓牢。只能反复告诫自己冷静，冷静，逃跑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一次不成功，以后再想逃，就难上加难了。如果此时冲出去，绝对会被抓回来，这样或许你以后再也没机会逃了，所以，一定要冷静。底下拧着帕子的手，早已紧紧地握成拳，直到走出平凹镇的镇门，才放松下来。放下窗帘，呆呆地靠在车厢内。 真的离开了，如今只能寄望于尉迟炫在下一个镇上能停留多些时间。这种偏僻的小镇都有那个图案，相信其他镇也有，一定有的，只要他停留多些时间，自己一定能逃离开，一定能！ 夕语一直坐在冷若岚对面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带着探究。不知为何，她看着冷若岚紧紧趴在那个小小的车窗向外张望的样子，竟觉得有些心疼。小姐，此刻的你在想些什么呢？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抓着窗帘的手，已用力到青筋毕露了吗？还有那僵硬的背影。或许小姐想要的根本不是一个我们觉得可以庇护她的地方，而是外面广阔的天空吧。第一次，夕语如此直接地感受到冷若岚的情绪，也许是不知道背后有人看着，又或许没有多余的精力去隐藏。平常的她总是安安静静地呆着，除了害怕到无力维持，否则都是那副冷静、沉稳的表情。此刻夕语甚至在怀疑，阁主与自己一直以为的好，是不是都错了。嫁给尉迟炫，真的好吗？ 突然车厢内，响起小心翼翼抽鼻涕的声音。冷若岚和夕语同时一惊，抬头看向小翠。只见她竟躲在角落偷偷抹眼泪，可能开始只是无声掉泪，这下鼻涕都出来了，才不小心发出声音。 第六十九章 复述前情，闷头赶路 冷若岚对着夕语抬头指指小翠，夕语盯着冷若岚又看了一会，才向小翠挪过去。小姐的事，以后慢慢再留意，现在还是先把这小丫头“侍候”好。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丫头，一会没留意，竟哭起了鼻子！ 夕语直挪到挨上小翠的身体才停下动作，用肩膀撞撞她，“怎么啦？怎么就哭起来了？不舍得那只金毛大虎？” 小翠又抽了一下鼻涕，带着浓浓的鼻音闷闷地说：“我才没哭。”人家只是不舍得金毛，跟它玩的时候好开心，一点都不用担心惹它生气。 眼睛又肿又红，泪珠子还挂在脸上，鼻子一抽一抽的，这叫没哭？！不过夕语也不戳穿她，只是好奇道：“你之前不是看到卧虎藏龙那张虎皮都吓得躲小姐身边不敢看吗？怎么突然就跟那金毛好上了？” 听夕语如此一问，冷若岚也把目光定在小翠身上，她也好奇，为何小翠前后反差那么大。虽然有择木看着，但自己见到那金毛大虎都有点害怕，为何之前谈虎色变的小翠反倒不怕了，甚至跟它玩到难分难舍。 谁知小翠奇怪地反看向夕语，连眼泪都不掉了，“夕语姐姐，你不知道我昨天跟吕公子他们去看择木先生的表演了吗？！”昨天回来，我没说吗？ “表演？什么表演？！昨天你和吕少爷他们都去做了些什么？”她就奇怪怎么昨晚在大堂上有那么一只凶猛的老虎，这丫头还拉都不肯走，原来是早就认识的。 看来是没说，也许是顾着收拾东西，后来又被择木先生闯来搅了一阵，所以忘了跟小姐她们说。接下来小翠开始把昨天跟吕施奇和朝言出去玩发生的事慢慢向冷若岚和夕语一一道来。说到昨天看的那场精彩表演，小翠脸上闪出兴奋的光，配上刚刚哭过的眼，显得越发娇憨。 “难怪一时间路上涌上那么多人，原来都是跑去看马戏表演的。”冷若岚自语道。昨天带着夕语在路上逛了不久，就遇上拥挤的人潮，让两人靠边站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得以继续前进。当时还在想究竟是什么事，竟形成了一福现代追星那种场面，没想到还真是“追星”。仔细想想当时好像真听到有人叫嚷着“择木”，难怪昨晚听到那名字时觉得有些熟悉，一时没联想起来，真是可惜，错过了一位“大明星”。嗯，俊俏的外表，年轻的容颜，生动的表情，加上与外表的弱质彬彬完全相反的宏伟声音，确实拥有“巨星”的风范！ “小姐怎么知道？小姐也出去玩了吗？！”小翠原本正说得激动，忽听冷若岚低语，猛地抬头惊讶地看向她。 “只是在客栈门口转转而已。”冷若岚也不多说，只淡淡一句带过，转而催促道，“你继续说，后来怎样了？”心里却奇怪着，这丫头何时变得如此耳尖了？无意识的一句低喃竟也听得分明。 小翠原也只是随口一问，也不在意冷若岚的敷衍，继续说回昨日玩乐之事。说到激动的时候，边说手就跟着比划起来了。 小翠说得高兴，冷若岚听得也高兴。带着淡淡笑意的脸，早没了之前那层厚重的暗淡之色。夕语见此，也放下心来，她刚才可真被冷若岚那副模样吓着了。以后要多点留意小姐的神色才行，否则要是闷出什么病来，那可就麻烦了。 车内三人正说得兴起；听得兴起；看得兴起之时，忽然马车猛一阵剧烈的颠簸，把人都颠得似要飞出去。冷若岚晃了两下，慌忙中伸手撑住车身，才堪堪稳住了身体。而一直手舞足蹈比划着的小翠反应就没那么迅速了，本就坐的不稳，颠了一下直接就滚了出去，直磕上车身才停了下来。夕语一见，怕她磕第二次，赶紧挪过去扶她，谁想没挪两步，马车又猛地抛了一下，这下连没扶稳的夕语都向一旁倒去，直接就趴到了小翠身上，刚坐起来的小翠，被夕语一撞，又猛地撞在了车身上，“碰”地发出好大的一声。 夕语赶紧从小翠身上爬起来，伸出一手扶住车身稳住自己后，用另一只手去拉小翠。小翠感觉头有点晕，晃了两下才清醒过来，“嘶，疼！”说着右手摸上自己的额头，又倒抽了一口气。夕语一看，只见小翠的额头起了个大包！阻止急着又伸手想摸额头的小翠，道：“有点肿了，幸亏没破皮，等会给你揉揉就好。你先别顾着摸它，赶紧扶稳坐好，免得等会又磕上了。”这时，外面的马车夫也吆喝道，“姑娘们没事吧？你们可要扶稳了，这段路有点坑洼。”夕语代为应道：“没事。师傅，这路都是这样吗？”看看车内另外两个脸色都不大好的人，夕语有点担心，而且这车速感觉明显比从绕水镇到平凹镇快多了。“姑娘们再忍一下，只是这一段而已，再过一阵就好了。”马车夫应了一句，末了抽了一鞭子拉车的马匹，高声呼喝道：“驾！”也不知怎么回事，自从出了平凹镇，堡主的速度是越来越快，完全没了之前悠哉悠哉如游山玩水的情形。 吕施奇看看身边闷头猛拍马屁股的尉迟炫，心中也奇怪，怎么突然间就变成拼命赶路的状态了。刚才车厢内传出的声响，他听得分明，相信其他人也一样，只是等其他三人上前关心，那是没可能了。缰绳一拉，调转马头，奔到已经有点落后的马车旁，与它并排走着，“表嫂，你们没事吧？” 冷若岚一边用力撑住车身，一边应道：“多谢施奇关心，我没事，只是小翠磕了一下而已，等会揉两下就没事了。” “没事就好，我们急着赶路，马车跑得有点快，路又不是很平坦，所以会有点颠簸，你们自己扶稳了。”虽然自己也不知道突然间跑这么快的原因，但莫名地就是变成这样子了。吕施奇看看只一会功夫，离马车又远了一些的尉迟炫，眉皱了一下，拍一下马屁股，用力一夹马腹，吆喝了声，“驾。”快速追了上去。 跟在马车后的张瑞泰和朝言，见此情形也觉奇怪，皆眯眼看着前面快看不到身影的尉迟炫，不知他在搞什么。 尉迟炫原也没想跑这么快，当然也不能像前几天一样跑那么慢。那晚看了手下送过来的文书，第二天去跟等在平凹镇的人商议，让其他人先行快马加鞭赶回浩德山庄，而他则按原来的安排带冷若岚回去。按他的计划只是想让速度比之前快一倍，可是跑着跑着心莫名有点烦躁，尤其是刚才听到车厢内传来身体碰撞墙壁的声音，更是烦躁到极点，唯有拼命催赶马往前跑再往前跑，以抑制心中突然升起的想到后面去看情况的冲动。 吕施奇一路追赶，好不容易跑到尉迟炫身后，可惜连着大叫两声，“表哥，”前面的人都没反应，眼睛一眯，一夹马腹，猛地冲上前，直接挡在尉迟炫马前！尉迟炫一惊，猛地拉紧缰绳，马的前蹄高高翘起，“吁”一声堪堪在吕施奇身前停了下来。两人静静对视良久，吕施奇才淡淡地说：“表哥，你跑太快了，后面的马车跟不上。” 尉迟炫愣了一下，转头向身后看去，远远地看到马车的黑影在路上拼命往前赶着，原来不知不觉自己已经跑出这么远了吗？！目光有点闪烁，低低地回道：“我们今晚要赶到涉水镇。”言下之意是，一定要加快速度。吕施奇皱眉，就算要赶到涉水镇也不用这么快吧，“我知道了，你放慢一点，毕竟马车比不上快马。”尉迟炫轻轻“嗯”了一声，他知道吕施奇并不认同自己的理由，这理由的说服力弱到连自己都觉得牵强。 吕施奇沉着脸看了尉迟炫一会，扯紧缰绳，转了个方向向后面依然在拼命追赶的马车跑去，与尉迟炫错身而过的时候，轻轻地问了一句，“表哥，你平时的冷静呢？”没等他的答案，人已跟他拉开一大段距离。 尉迟炫怔了怔，坐在马上低头沉思了一阵，调转马头眯眼看着后面逐渐追来的马车。吕施奇跑回马车旁，先对马车夫喊：“小石头，表哥会在前面等我们，你放慢点。”然后又冲着车厢内喊，“表嫂，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今天我们要赶到涉水镇，时间比较赶，所以马车会跑得比平常快，不过后面不会像刚才那么急了，你稍微忍忍。” 冷若岚正被颠得有点反胃，听到去而复返的吕施奇叫马车夫放慢速度，终于松了口气。感觉马车终于不像刚才那样逃命般没命向前冲，胃也舒服了不少，感激地冲车厢外的吕施奇道：“多谢施奇，如果是为了赶路，我们忍忍便是。”看看对面两人，夕语还好点，小翠已经一副虚脱的表情了，多得吕施奇上来叫放慢速度，否则看她那样绝对会直接吐车上。 第七十章 依旧赶路，类似吃醋？ 被这阵疾奔颠到昏头转向的小翠，见速度慢下来，终于恢复了一点元气，惨白着一张脸，叫道：“吕公子，还有多久才到那什么涉水镇啊？！”声音带着浓浓的期盼，好想下车休息哦。再这么颠下去，自己宁愿用走的了！而且刚才撞到的额头还痛着呢，夕语姐姐说给自己揉，马车跑那么快根本都没机会揉。 吕施奇又怎会听不出小翠的意思，可惜那不是自己能做主的，只能安慰道：“快了，按这速度太阳下山之前一定能到，所以你放心，下面的路不会像刚才跑那么急了。” 小翠沮丧地整个人耷拉下来，不说话了，现在连中午都还没到，什么时候才能等到太阳下山呀！吕施奇见车内没再传来说话声，一夹马腹跑到前面领路了。 夕语见马车不再像之前那么颠，抽出一只手摸上小翠的额头轻轻揉着。小翠痛得向后一躲，要不是夕语眼疾手快地拉着她，那她的后脑勺又要撞上后面的车身了。小翠吓了一跳，对着夕语勉强笑了笑，说道：“谢谢夕语姐姐。”要不是她，估计自己后面又要多一个包了。夕语故意用力揉了一下，惹得小翠哇哇大叫。夕语这才又放轻力道，说道：“知道痛了吧，叫你不要毛毛躁躁，你不听，看你还听不听话。” 小翠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看向夕语，讨好地说：“好姐姐，小翠知道错了，以后小翠一定啥都听你的。”刚才哭过红肿未消的眼眶，这下又红了，痛的。夕语只是没好气地笑了一下，这丫头这话都不知说了几遍了，可每次一遇到事情，就什么都忘了，希望这次痛过后，她能真的长点记性。 车速慢下来，冷若岚也有精神理小翠了，见她的样甚觉可怜，遂温柔地安慰道：“夕语也是为你好，这路不平坦，你可千万坐稳扶好，别再不老实了。”想了想，又说，“想必中午会停下来休息，到时到外面透透气，走动走动，就会舒服很多了。晚上能赶到涉水镇也很好，那就不用在野外过夜了。”瞧小翠脸上除了那红红的眼眶，其他都是一片惨白，冷若岚就觉心疼，这丫头，跟着自己受苦了。她不知道的是，此时，她的脸色比小翠其实好不了多少。 小翠听冷若岚开口，想把头转向她，可惜额头在夕语手上，未能如愿，只得把眼珠子转向冷若岚的方向，认真地点点头，然后又是“嘶”一声倒抽气，呜呜，又忘了夕语姐姐还在给自己揉额头上的包。冷若岚和夕语对视一下，皆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要这丫头长记性，恐怕没那么容易。小翠缓过劲来，看着冷若岚一脸认真地说：“嗯，小翠知道。小姐放心，小翠没事，小翠可以的。”要是没有她那红红的眼眶和那惨白的脸色，这话听着还挺像模像样的，配着那张脸，说出这样的话可信度实在不高，加之刚刚那抽气声，更是令其力度大打折扣。 冷若岚又和夕语对视一眼，两人皆沉默着低下眼睑。过了一会冷若岚才轻轻道：“我相信你可以，好了，快坐好让夕语再替你揉揉。” “嗯，只是小姐，你的脸色不大好，没事吧？”小翠关心地问道。刚才就发现了，小姐的脸色好白哦，没事吧？ 夕语也一脸担忧地看向冷若岚，自己顾着给小翠揉额头，都没功夫去看她，看她脸色白得有点渗人，也不知有没有事。 “我没事，只是刚才过于迅猛，有点不适应，现在慢下来已经好多了。”冷若岚露出个浅浅的微笑，安抚着那两个一脸担忧看着自己的丫鬟。 等在前面的尉迟炫，见吕施奇走上来，转回马头，与之前一样，跟他并排走在马车前面。 也许是速度比刚离开绕水镇那时快，马车一直都有点颠簸，不知过了多久，等尉迟炫终于下令停下来休息的时候，车内的三人都放松地呼了口气，神情都带着些许激动。小翠更是一等马车停下来，就推开车门跳下了马车。冷若岚由夕语扶着，也紧跟着走出马车。当脚真实地站在地面上时，突然感觉到一种幸福，手自然地摊开，仰起头迎着阳光，绽开一抹舒心的笑容，衬着依旧有些苍白的脸，竟让人觉得有些迷离。猛然想起自己身在何方，忙低下头，敛了笑容，收下手，端端正正地站好，恢复端庄的堡主夫人形象。 夕语眼神闪了闪，见冷若岚变回平时的模样，上前一步扶着她走向一旁的树阴处找了块平整的地方坐下。而她们不知道的是，夕语身后还有一双眼睛也看见了这一幕。尉迟炫的眼睛眯了眯，看到冷若岚刚才那番模样，自己的心竟抽了一下，为何会有种她即将消失的感觉，而想到她消失自己竟然觉得心猛然抽紧。一定是不想这么快就少了个玩偶，自己还没玩够呢，怎么可以消失，哼，所有的一切一切我都会从你们向家人身上讨回来！不再看冷若岚，拿了个水囊去河边装水。 吕施奇和朝言一人拿着个水囊走过来，把水分别递给冷若岚和夕语。同时张瑞泰紧跟在后拿着好些干粮走了过来，一一分给众人。小翠闷闷地接过干粮，期盼地望着吕施奇，“吕公子，这次不煮午膳了吗？！”刚才下马车没看到地上放有食物，还以为这只是中途休息，食物还在前面呢，难道不是吗？怎么就把干粮拿来分了？！ “时间比较赶，暂时先吃干粮，晚上到涉水镇再吃顿好的。”回答的不是吕施奇，而是拿干粮来分的张瑞泰。 小翠一脸失望地“哦”了声，拿着干粮跑到一边慢慢啃了。冷若岚抱歉地对张瑞泰笑笑，“不好意思，小丫头不懂事。”说着伸手接过张瑞泰手中的干粮，道了声，“谢先生。”接着又问道，“请问先生这里到涉水镇路程还有多远？” 张瑞泰恭敬地说：“夫人不用客气，这是属下应该做的。按现在的速度大概三个时辰便可到涉水镇了。” 冷若岚“嗯”了声，没再说什么，张瑞泰见她不再说话，笑着对她点点头示意一下，就走向一边吃自己的午餐了。 吕施奇站在一边，等他们说完，才上前关心道：“表嫂，你不要紧吧？”第一次出远门，就遇上赶路，这一路的颠簸对她这个大家闺秀而言，可不轻松，看她脸色都还苍白一片，便知其辛苦。 冷若岚喝了口水，才对吕施奇露出一抹微笑，摇摇头，轻声道：“我没事，第一次赶路，有点不习惯在所难免，现在已经慢慢习惯了。”转身对身边的夕语道，“你把水拿去给小翠喝一点。”刚才看她只拿了干粮就跑，也不喝点水，一会怕是更难受。夕语答应着“是”，就拿起水囊跑去找躲一边啃干粮的小翠。 吕施奇也在冷若岚身边坐下，边吃干粮，边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冷若岚把水囊放一边，也拿着干粮小口小口啃着，赶了半天路，也是饿了。虽然只是几个干干的大饼，但在树阴下就着舒适的自然风，边吃边跟吕施奇聊天，也甚是惬意。 尉迟炫从河边上来，一眼就看见坐在树阴下聊得愉快的两人，本就有点严肃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冷冷地命令道：“快点吃完收拾一下，准备上路。”不知为何，总觉得那幅画面有点刺眼，以为搭上吕施奇我就会放过你吗？！ 吕施奇一惊，直接从地上站起来急急说道：“表哥，现在时间还早，何不再休息一阵，等她们三个缓缓，而且我们一路赶来，也有点累。” 尉迟炫沉着脸盯着吕施奇，过了一会转开视线扫了一眼冷若岚，丢下一句，“再过一刻钟马上出发。”就背过身向自己的马走去。烦躁不但没消，反而越来越旺，只是他自己却不承认受她影响。 吕施奇还想说什么，张嘴就叫：“表……”只是尉迟炫根本不给他机会说，自顾快步往前走。冷若岚由于直接面对尉迟炫而有点僵的身体，见他走了慢慢放松下来，抬头看向还想抗议的吕施奇，悠悠地说：“施奇，既然相公说了，那就收拾一下准备上路吧，休息这么久，也歇得差不多了。” 吕施奇转头看了一会冷若岚，叹了口气，表哥啊表哥，娶到这样的表嫂，你还有什么不知足呢？“那表嫂你赶紧再多吃一点，下次可能就要赶到涉水镇才能休息了。” 冷若岚轻点了下头，答应着“嗯”，又低头继续啃手中的干粮。过了一会，吃饱的小翠和夕语走了过来，三人到河边洗了把脸，就慢慢走向马车，在马车周围悠然地散步，等尉迟炫命令出发的时候才爬进车厢。 随着马蹄踩在地面发出的“踢踏踢踏”声响起，车轮子也慢慢转动起来。一行人继续向涉水镇前进。 第七十一章 各有各想，蝎下救人 “小姐，你说那什么涉水镇会不会像之前那个镇那么好玩呀？！”也许是经过一轮休整，小翠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无精打采了，声音带着兴奋，眼睛也开始闪出好奇的光芒。 冷若岚轻笑，看着小翠的眼神带着些羡慕，真是小孩子，这么快就恢复元气了，不像自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想起如今见着尉迟炫就身体僵硬的自己，真真觉得可悲。见小翠闪闪发光的眼睛依旧定定地对着自己，赶紧摒弃心中那不愉快的想法，笑道，“既然是镇，应该都差不多吧，我也没去过，不知这个涉水镇大不大，如果比之前那个镇大的话，想必会更热闹。” 小翠的眼睛更亮了，“那一定是很好玩的！”仿佛自己已经去到那里，玩了一圈般。 夕语讥笑一声，“你又没去过，怎么就知道好玩了？小姐都说，如果比平凹镇大，才更热闹，又不是一定就比平凹镇热闹。再说，现在还不知道姑爷准备在那里停多久呢。”按今天这赶路的势头，看来尉迟炫是真的急着赶回浩德山庄，恐怕以后路上不会再像之前那么不紧不慢了。 被夕语一打击，小翠的眼神暗了一下，可是瞬间又亮了起来，“也许姑爷还是会让我们出去玩呢！”对呀，上次姑爷都让我们在平凹镇玩了，这次没准也会让我们去玩。 夕语懒得跟小翠纠，凉凉地说：“等到了那里再说吧，你现在赶紧坐稳，别到时把马车给撞坏了。”虽然现在的速度不像之前那般急，但马车还是有点晃，这小翠没个定性，不提醒一下，一不小心看她又要撞车上。 小翠恼了，“哼”了一声，嘟着嘴转过头去不理夕语。什么嘛，竟然取笑我！还是金毛好，我跟它玩，它都很认真跟我玩，不像她们，总是敷衍我。虽然小姐和夕语姐姐对自己都很好，可是她们都有很多事要想，不能像金毛那样真真正正陪自己。自己平时是很好哄，可是自己并不傻，什么是敷衍什么是真，看得清清楚楚。想起金毛，小翠情绪有点低落，安静地坐在角落不再咋咋呼呼了，倒真像夕语说的那样坐得很稳。 冷若岚经夕语提醒，原本带笑的脸变得有点僵硬，眸光更是暗淡了不少，随着低下的头呆呆地落在膝上。是呀，不知道尉迟炫预备在涉水镇逗留多久，按今天这紧赶慢赶的态势，怕能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最怕他之后一路都这般急赶猛进，这样自己还能找到机会逃离吗？ 夕语见小翠终于安静下来，不再管她，转而看向冷若岚。小姐在想什么呢？以前也经常见她这般安静地坐着，那时只觉得她沉静，今早见了她那副神态后，如今再见她这样安静地低头沉思的样子，总觉不安，担心她胡思乱想。一时间，车厢内沉默得有点诡异，冷若岚自顾想着心事，夕语坐在对面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小翠则躲在角落继续想念着金毛的好。 过了很久，都没再听到车厢内传出声音，吕施奇疑惑地转头看向后面，奇了，这么快就没声？不会又都睡着了吧？！他可没忘记上路的第一天见过的情景，只是这时的速度可比那时快得多，这样还能睡吗？最怕马车颠两下，到时滚作一团。要不要提醒一下小石头，叫他留意下呢？ 尉迟炫见吕施奇一个劲往后看，连路都不看，直直向自己冲来，本稍稍平复的心，又变得有点烦躁，皱眉沉声道：“吕施奇，你这是想干什么？！”说着一夹马腹，堪堪在吕施奇马前穿过。本来现在马跑的速度就不低，被尉迟炫的马一惊，吕施奇的马受惊撒开蹄子就往前冲，吓得吕施奇猛转过头来，可是此时收紧缰绳已来不及，嗖一下消失在前方的密林中，随之而来的是“啊！”的一声惊叫。 原来两人刚巧走到一转弯处，跑在外围的尉迟炫已转了马头，可内围的吕施奇却忙着看后面的马车，没有转方向，结果差点撞上尉迟炫，这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听到吕施奇惊慌的大叫声，朝言的手瞬间摸上腰间的兵刃，眯着星目戒备地观察着周围。张瑞泰也是神情一肃，凝目四顾。可是之后却不见任何动静，两人对视一眼，随后张瑞泰一夹马腹越过马车快速向前头奔去。 尉迟炫侧头看了一眼吕施奇冲出去的位置，随即转回来若无其事地照旧在前方领路。张瑞泰快马追上来的时候，见一切如常，放下心来，只是左右看了一圈，却不见吕施奇，不免觉得奇怪，遂跑至尉迟炫身边，问道：“堡主，吕少呢？”尉迟炫眼眉都没抬一下，淡声道：“去开辟新路了。” “新路？”张瑞泰更奇了，这好端端的大路不走，怎么就跑去开辟新路了？可是看尉迟炫与平常一般冷静的表情又不像说笑，只得拱手道：“属下明白。”然后调转马头，呼喝一声“驾”又向后跑去了。尉迟炫没理他，继续骑着马往前奔，只是嘴唇却扯了扯。 张瑞泰跑到马车前，复转了方向，照着马车的速度慢慢跑着，“小石头，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山路比较窄，跑在马车后，视线都被车身挡了，前面发生什么根本看不清，而堡主所说的另辟新径实在可疑。 车厢内冷若岚等人也凝气侧耳静听，刚才吕施奇的声音听着似发生了很可怕的事，可由于马车如常前进，后来也没再听到任何异样的声音，所以才忍着没有出来探听。此刻听张瑞泰上前询问，个个都好奇地望向车门，认真听着两人的对话。 小石头笑道：“吕少爷也许不想走这条路，自己去闯新路了。”说话的时候刚好经过刚才吕施奇冲出去的弯口，眼睛顺势瞄了瞄那里，意有所指。只是吕少爷去的时间有点久，不会真的决定自己开一条新路回去吧？ 车厢内的三人听得越发糊涂，三双眼睛疑惑地对视了一会，又各自回复之前的状态了。不过张瑞泰倒是明白了，抿嘴一笑，靠边停下，让马车先过去，自己落在后面照旧与朝言并行。朝言自然也听到了张瑞泰与马车夫的对话，只是他也没听明白怎么回事。双眼带着疑惑侧头看向重新回到自身旁边的张瑞泰，怎么回事？ 张瑞泰但笑不语，眼睛却看向小石头刚才所看的位置。朝言对比一下前后的地理位置，明白了，扯了扯嘴唇，不再看张瑞泰，目视前方闷头赶路了。只是当马经过吕施奇刚才穿出去的地方时，眼神闪了一下，如果记得没错，这附近的地形好像很陡！猛地勒紧缰绳，马长嘶一声，整个马身都翘了起来，朝言不等它站稳，就直接从马上扑向吕施奇穿出去的位置。在密林前停下，小心地拨开树枝，慢慢前行，在大约距山路一个马身的位置突然冒出一陡峭的斜坡，斜坡只有一两米，本无大碍，可是顺着斜坡往下却是一处看不到底的断崖！ 张瑞泰见朝言动作异常，神色一凝，也勒紧缰绳翻身下马，跟了上去。见密林后这般景况，眉不觉皱了起来。两人四处扫视一遍，却没发现吕施奇的踪影。两人对视一眼，拉着树枝，慢慢往斜坡下挪去，突然朝言眼一眯，慢慢转头看向张瑞泰对着他轻轻摇了下头。张瑞泰顺着朝言的方向看去，依稀能看到吕施奇扯着一藤条挂在断崖之下。刚想冲过去救他，朝言却又轻轻摇了下头，且神色凝重。 朝言慢慢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头，示意张瑞泰看吕施奇的头。张瑞泰挪到朝言身边，凝目看向吕施奇，眼瞬间睁大，一只腥红的蝎子正趴在他的眉骨处虎视眈眈，仿似他稍不安分就会把翘起的尾尖刺进他的眉心！ 两人对视一眼，神情都有点急，如果看得没错，吕施奇手中的藤条也撑不了多少时间了，所以一定要快。 只见张瑞泰随手捏了片叶子，看朝言一眼，点点头。朝言向吕施奇再挪近了些，也向张瑞泰点点头。吕施奇眼角余光扫到朝言，顿时松了口气，可一想到趴在自己眉骨上的毒蝎，还没呼出去的气又提了起来，焦急地转动着眼珠。毒蝎可能察觉到吕施奇的动静，动了动身体，吓得吕施奇呼吸都停了。朝言指指后面的张瑞泰，示意吕施奇不要紧张。吕施奇见此，放松下来，毒蝎见他安静下来，也不再动，就在那一瞬间，张瑞泰手中的叶子飞了出去，削过毒蝎的尾巴，连同毒蝎一起带离吕施奇的眉骨。吕施奇一惊，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手中的藤条发出“啪啦”一声，断了开来，好在等在旁边的朝言猛趴过去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张瑞泰见状，滑上前伸出一手与朝言一起把吕施奇拉了上来。 吕施奇双手抱住斜坡上的树木，虚脱地猛喘气，这次真是阴沟里翻船。他实在想不到路的后面竟然是这么一处恐怖的地方。刚才拉缰绳不及，马又受惊，猛冲进来就顺着斜坡往下滚了，好在自己慌乱间伸手扯了一根藤条，否则现在就跟那匹马一样滚下山崖了，不过人倒霉起来真是没办法，那藤条之上竟有只毒蝎子，藤条被自己一扯，那毒蝎子就那么巧地弹落在自己的眉骨。 第七十二章 回头寻人，共处一车 想出声呼救，又怕惊动那只毒蝎子，唯有吊在那里等人来救了。可是等了半天，也没见上面有任何动静。后来他都要以为自己今天要栽在这了，没想就见到了朝言，这次多得他们两人。否则真不知摆脱那困境。 “这次多得两位出手相救，施奇才能有惊无险地上来，谢了。” “吕少你这路开得可真够险，除了你自己，恐怕没人敢走你开出来的这条路，”张瑞泰放松下来，也有了开玩笑的心情。 说起这个，吕施奇顿觉怒从心生，刚才小石头的话他可是听得分明，竟连看都不下来看，在那边说风凉话，等会上去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不过吕施奇也奇怪，明明听他们的口气，是打算不理自己，照常往前的，怎么又下来找自己了？想起，话就问出口了，“你们不是往前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张瑞泰刚想解释，可朝言快他一步说道：“有什么话，我们上去再说，小姐她们好像等急了。”刚才听到小翠的叫声，估计是这么久也没见人追上前，折回来找他们了。 吕施奇和张瑞泰也听到小翠的叫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地传来，其中甚至夹杂着冷若岚的呼声，遂不再多话，扯着树枝，慢慢爬上斜坡，从之前的位置穿出回到外面的山路。 冷若岚他们在路上走了一会，发觉不但吕施奇没有追上来，掀开窗帘往后一看，发现连朝言和张瑞泰都不见了，遂叫马车夫停了车，在原地等他们。尉迟炫也觉得有点异常，不知不觉速度就慢了下来。按理吕施奇早应该追上来了，可一直不见踪影，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此时发现马车停下来，也没多说什么，反而调转马头向他们奔了过来。 等尉迟炫来到，冷若岚三人已下了马车，也许是过于担心吕施奇他们，她见到尉迟炫都忘了害怕，反而走上前，略带担忧地说：“施奇和张先生他们不见了！”尉迟炫看她一眼，见她神色紧张，安抚的话不知不觉就脱口而出，“不用担心，可能他们有什么事耽搁了，一会就会追上来。你们暂且在这里等一下，我到后面看看去。”说着就想翻身上马，到后面看看。结果发现衣袖被扯住，低头一看，发现冷若岚的手紧紧地拉住自己的衣袖不放，而那只手竟能明显地看出它在颤抖，头慢慢抬起，吃惊地看向冷若岚。 冷若岚见尉迟炫直直地看向自己，心一紧，慢慢把手缩了回来，深呼吸了一下，让自己冷静下来。刚才见尉迟炫要走，条件反射般手就伸了出去，连她自己都不懂，明明应该害怕这个人的，可这一刻却想依赖他，也许是因为现在唯有他看起来比较可靠吧。这是她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脑中闪过的是山中遇到强盗的场景，再者又想到了遇到他人寻仇的画面，所以心一时有些慌。忽略对尉迟炫的恐惧，思索着开口道：“相公不如带我们一起转回去吧，要真遇到什么事，人多也好帮忙，再说让我们几个女人在此，也不甚妥当。” 夕语也上前劝道：“姑爷，小姐说得没错。你想，把我们留在这，要是真发生什么事，谁来保护小姐呀。” 尉迟炫想了一下，的确，要真有什么事，凭小石头也保护不了三个女人，沉吟了一下，说：“山路狭窄，马车不方便掉头，要是你们也要跟着回去，只能靠走路。” “没关系，若岚能走。”只要能跟着尉迟炫，怎样都行。慌起来的冷若岚是完全忘了自己之前有多渴望逃离此刻自己非要跟着的男人了。 尉迟炫扫了她们三个一眼，妥协道：“那好，你们跟我到后面去找他们三个。小石头，你留在这里看住马车。” 小石头恭敬地应了声“是”，就目送着尉迟炫带着冷若岚等人往后走去了。 夕语上前扶着冷若岚跟在尉迟炫身后慢慢走着，小翠则跑到前面，一路猛叫吕施奇等人。由于一直没有回应，冷若岚不免越发焦急，后来时不时也呼唤两声。 一行人边叫边走，转了过弯突然看到吕施奇从树丛后钻出，见张瑞泰和朝言紧随其后也钻了出来，顿时都松了口气。 小翠一见吕施奇钻出来，眼睛就亮了，跑上前，关心地问道：“吕公子，你们没事吧？怎么走着走着就不见人了？！” “真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我们没事，”转头看到一脸严肃的尉迟炫，赶紧正了脸色，低低地叫了声，“表哥。” 张瑞泰走上前恭敬地叫了声，“堡主”。而朝言则走到冷若岚跟前，恭敬地叫：“小姐。”冷若岚对他微笑着点点头。看到三人安全无恙，之前提起来的心终于落地，冷若岚也恢复了一贯的端庄、沉稳。 尉迟炫对张瑞泰点点头，然后看向显得有些狼狈的吕施奇，说：“没事就好，还是赶紧上路吧，耽搁这么久，赶到涉水镇怕要天黑了。” 张瑞泰和吕施奇应了声，“是，堡主（表哥）” 。 由于马车停在前面，此刻也只能先走到马车处，才能继续往前赶路，遂也不再多话，一行人快步往马车走去。尉迟炫走在最前面，冷若岚紧跟其后，依旧由夕语扶着，小翠看看沉默的众人，噤了声，伴在冷若岚身边静静走着，眼珠子转来转去，也不知在想什么。张瑞泰和朝言上前牵了之前留在路边的马匹，走在最后。吕施奇的马早已摔下断崖，缩在张瑞泰和朝言之间，不敢上前，不知表哥知道自己的马折了没，应该还没有，要是知道，恐怕又要黑脸。 一路无话，众人走回到马车处后，尉迟炫就翻身上了马，等了一会没见吕施奇上前，不禁皱眉，沉声道：“你又搞什么？还不快点！”冷若岚她们都爬上马车了，他还在磨磨蹭蹭！ 还躲在马车后的吕施奇听得浑身一震，见躲不过去，干脆把心一横，走上前，说：“马没了。”说完低下头偷瞄尉迟炫的反应。 果然，尉迟炫本就有点沉的脸色，顿时黑了个透。吕施奇抖了抖，已经做好挨骂的准备，他这个表哥对别人都是喜怒不形于色，冷静得不像人，可是对自己呢，却动不动就使脸色，挨骂那还叫轻，最怕他一掌劈过来。谁知尉迟炫瞪着他看了一阵后，突然一扯缰绳调转马头，猛一夹马腹扬长而去了。 吕施奇愣了愣，不会吧，就这么简单？！害自己担心了那么久，还以为会很惨呢。心情放松下来，转身跳上一旁的马车，坐在车辕，与小石头一起当马车夫了。“驾！快走咯，要是赶不到涉水镇，今晚就要露宿荒郊了，还要啃干粮！”轻松的语气，完全听不出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 小翠从车厢内探出头，讨好地笑道：“吕公子，你也来坐马车呀？” “唉，没办法，我那马不喜欢别人走出来的路，非要自己去开辟新路，我也只好放它离开了。”说话的同时，眼睛狠狠地瞪向一旁的小石头，刚才的话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呢，哼，“开辟新路”！到时我派你去跟着新炎，让你开路开个够。 小石头抖了抖，眼睛直视着前方，不敢看吕施奇，内心一片凄凄，呜呜，又不是我说的，我只是把堡主的话复述一遍而已，吕少不敢说堡主，就会来欺负我这些小喽啰。 小翠震了一下，怎么吕公子的话听起来有点咬牙切齿，难道是生那匹马的气！“刚才听马车夫跟张先生说吕公子去开新路了，我还觉得奇怪呢，怎么好好的路不走，非要去开新路呀，原来是马在作怪。” 听了小翠的话，小石头一下没忍住，“噗嗤”闷笑出声，结果又获得吕施奇眼刀一枚，赶紧收敛笑容端端正正坐好，这个小翠真的太逗了。车内冷若岚和夕语听了，都不禁觉得好笑。马车后，张瑞泰和朝言对视一眼，又快速看向他处，闷笑在心。 冷若岚把小翠叫进来，隔着车门问道：“那马把施奇带到什么地方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而且看吕施奇的样子，实在有点狼狈。 吕施奇见是冷若岚问，认真起来，一五一十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冷若岚等人听了，都有些心惊，幸亏张瑞泰和朝言走了进去，否则吕施奇不知会变成怎样。这边几人说得热闹，前面尉迟炫却是越来越烦躁，不知不觉又放开速度奔了起来。起先小石头见尉迟炫越走越急，也试着猛挥马鞭，不过后来就被吕施奇阻止了，马车颠成这样，自己坐着都难受，何况冷若岚主仆三人。表哥也不知怎么回事，虽然刚刚耽搁了不少时间，但也不用跑那么快吧，涉水镇并不是很远，只要稍稍跑快一点，绝对能在天黑之前赶到。 小石头看着前面连个影都见不到的山路，有点焦急地看向吕施奇，“吕少，这下怎么办？已经看不到堡主的踪影了。” 第七十三章 把酒言谢，互换位置 吕施奇不甚在意，淡淡地说：“你就按这速度赶，我们都知道怎么去涉水镇，也知道下榻的客栈，总不会丢了。表哥那速度，凭你这马车怎么赶，也是追不上的。”他比较在意的是尉迟炫究竟为何出现这般异常的行为，从离开平凹镇他就表现得有些怪异，或许应该说从进了平凹镇后，他就不怎么正常了，好像完全没有了平常的冷静。 直到进入下榻的客栈前，小石头都没再见到尉迟炫的身影。不过由于吕施奇坐在马车上，气氛倒是比之前更热闹了，一路上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难熬。在太阳完全沉入山中之时，一行人终于进了涉水镇，没像上次在平凹镇那样下马慢行，而是一路赶到下榻的东升客栈马车才停下来。 小翠嘟着嘴爬下马车，刚才她见入了镇门，想下来看看，结果吕公子完全不同意，连小姐都一脸不认同。趴在车辕上看，她觉得这个镇比上次那个镇更热闹，现在快天黑了，路上都还有好多人，两旁还点起好些灯笼，到处都亮亮的，可惜不能下车慢慢看。 冷若岚一脸严肃地看着小翠，难得地沉了声，“小翠！不要再东张西望，赶紧跟上。”小翠听冷若岚冷了脸色，觉得有点委屈，有气无力地应了声“是”，跟着他们走向客栈。冷若岚皱了皱眉，一瞬又松了开来，终是不忍责骂，软了声音道：“姑爷已经比我们早很多，要是再不赶快进去，怕是要等急，你今儿就忍忍，以后有时间，我再带你出去玩。” 自己又何尝不想在大街上转转，以便寻找逃离的机会，可是今天尉迟炫的神态不比平时，似在生气，自己还是少惹他，以免招来横祸。 夕语见冷若岚又软了下来，不认同地摇摇头，小姐就是太纵容这丫头了，才会让她越来越放肆。沉着脸盯了小翠一会，硬着声道：“小翠，小姐在路上奔波了一天，你让她省省心，安分点！” 小翠听完冷若岚的话，已知自己错了，这时听了夕语的话，更是把头低得快贴胸。闷闷地应道：“小翠错了，小姐你罚小翠吧。”明明一再告诫自己要懂事，要守规矩的，结果又惹得小姐难做。幸亏现在姑爷不在，要是给姑爷看到，怕又要怪小姐不会管教丫鬟。 冷若岚叹了口气，越发软了下来，“好了，你以后注意就好。下次有时间，我再带你出来好好玩玩。” 小翠觉得很惭愧，小姐对自己这么好，可自己却总是惹她生气。“嗯。小翠不贪玩了，小翠陪着小姐，小姐出来，小翠才出来。”冷若岚侧头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不多一会，一行人已走进客栈大堂。放眼看去，就见到尉迟炫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自斟自饮，桌上摆满了菜肴，旁边的一桌也上好了菜肴，显然是在等冷若岚他们。 吕施奇看见尉迟炫，快步走了过去，一把坐在他对面。尉迟炫抬头看了看他，继续喝酒，也不说话。吕施奇闻着那酒香，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这东升客栈自己酿的品仙酒香还是如此浓郁，搀着嘴，眼巴巴地看着那酒壶，“表哥，你一人独饮有何意思，还不如小 弟陪你喝两杯。”也不等尉迟炫回答，就转头叫来伙计，让他再拿几个酒杯子来。伙计高声应道：“好嘞！客官你稍等，我这就给你去拿。”说完“咚咚”跑下去拿了几个酒杯放在吕施奇旁边，“客官，需要斟满吗？”吕施奇挥手让他下去，自己伸手拿过酒壶连倒了三杯酒。 此时冷若岚等人也都坐了下来，还按上次的坐法，冷若岚、张瑞泰跟着吕施奇坐在尉迟炫那一桌，剩下的人坐旁边那一桌。冷若岚见吕施奇一口气倒好三杯酒，不禁有点紧张，洞房那夜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现在她真没胆喝酒。 尉迟炫见此眉微蹙，眯眼盯着吕施奇，等着他下一步的动作。心中想到的是洞房之夜，冷若岚一杯即倒的娇态，而他并不想别人看到她那一面，没有原因，只是突然冒出这一念头。 只见吕施奇倒好酒后，直接拿起其中一杯仰头一灌，叹道：“好酒！”随即把酒杯放回桌面，重新斟满，之后拿起一杯递给张瑞泰。然后再拿起自己的那杯酒敬道：“今天谢了，这杯敬你，干了。”仰头又是一口饮尽。 张瑞泰侧头看向尉迟炫，见他面色如常，遂也不推搪，端起酒放在鼻端品着酒香，笑道：“吕少何必客气。虽然明知此事最大的功臣是朝言兄弟，然张某沾他的光得吕少敬此美酒，自不会拒绝。”说罢，双手捧酒对着吕施奇举了举，随后仰头饮尽，叹道：“确是好酒！这东升的品仙果然名不虚传。” 吕施奇赞了声“爽快！”拿起酒壶边继续把自己的酒杯斟满，边奇怪地问道，“瑞泰兄没喝过品仙吗？！” 说起这个，张瑞泰露出一脸惋惜，“说来可惜，来这东升也有几次，可愣是没品过这东升品仙！”有一次甚至酒都已上好，结果被人硬生生扰了酒兴！ “那等会施奇来陪瑞泰兄多喝几杯，已聊表对瑞泰兄的感激之情。” “吕少，你要感激的人应该是朝言兄弟，说来惭愧，要不是他，我还真想不到密林之后竟隐有如此险境。” “朝言兄弟施奇自不会忘了他，你们两个从今往后就是我吕施奇的恩人了，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说。”吕施奇说着眼睛瞪向尉迟炫，哼，还是我表哥呢，竟任我自生自灭！可惜一对上尉迟炫冷冷的视线，就吓得缩了回来。 冷若岚见这种情况，心想，这酒应该轮不到我了。果然，吕施奇弱弱地缩回视线后，露出一抹讪笑，看向张瑞泰道：“瑞泰兄，你先喝着，我先去敬朝言兄弟一杯。”随即一手端起自己的酒杯，另一手端起剩下的一杯酒，起身走向旁边那桌。边走边朗声叫道：“朝言兄弟，来，我敬你一杯。今天多得你与瑞泰兄出手相救，施奇真是感激不尽。” 朝言盯着吕施奇已递到眼前的酒杯，停了下，站起来伸手接过，面无表情地说：“吕少爷不必客气，”但依然双手捧杯与吕施奇互敬一下，说了声“干了。”一饮而尽。吕施奇大赞：“好酒量！” 身后，冷若岚突然站起来，强迫自己无视尉迟炫和张瑞泰直射过来的视线，强自镇定地说：“相公，不如我和朝言换个位置？这样你们几个也可以喝得更尽兴。” 吕施奇和朝言惊讶地转身看向冷若岚，张瑞泰的眼神也由疑问转为讶异，唯有尉迟炫还是带着探究。空气变得有点紧绷，一会，尉迟炫淡淡应了声“嗯。，”便转开视线不再看冷若岚。 冷若岚松了口气，略微福福，就离开座位，走向朝言的位置，道：“朝言，你到那边陪相公他们喝酒，”停了一下转而对吕施奇道，“今晚你就好好敬敬你的恩人，我这不会喝酒的就到这边跟他们吃饭了。” 吕施奇犹疑地看着冷若岚，转头又瞄了尉迟炫一眼，随即大笑道：“好好，那施奇就谢谢表嫂成全了。”唤来伙计把两人把餐具互换之后，拉过朝言说：“来，朝言兄弟，我们别辜负表嫂一番美意，今晚哥儿三个不醉无归。”吕施奇拿到酒后，早把尉迟炫剔除在外了，哪还记得刚刚还说要陪他喝两杯。 朝言犹豫地叫了声，“小姐？！”他一个手下怎么可以坐主人的位置？！ 冷若岚淡淡地说，“不要紧，我不会喝酒，在那里只会弄得大家都不自在，还不如让你去陪他们，各得其所。”而且与尉迟炫靠得那么近，自己根本没办法放松下来好好吃饭。 张瑞泰晓有兴趣地看着自顾饮酒吃饭的尉迟炫，勾了勾唇，朗声道，“朝言兄弟，你就过来吧，难得可以喝到这么好的酒。堡主都不介意了，你又何必如此执着。”朝言听后，迟疑了一下，对冷若岚恭敬地应了声，“是。”如此，两人正式换了位置。 夕语和小翠见冷若岚在自己旁边坐下，赶紧叫了声，“小姐。”小石头也是正了脸色，恭敬地叫道：“夫人。”冷若岚浅笑道：“你们继续吃，不用管我。”说着自然地端起碗筷，静静地吃饭。其他三人对视一眼，随即轻轻拿起碗筷继续吃饭，只是动作比之前温柔了许多，生怕弄出声响。后来，偶尔夕语还会夹些菜到冷若岚碗里，冷若岚总是冲她笑笑，然后吃进嘴里。再后来，小翠憋不住，又开始说起话来，冷若岚不但没冷下脸，还加入她，如此这般，其他两人也完全放松下来，一顿饭倒吃得相当轻松愉快。 另一边，吕施奇高声吩咐伙计再上两壶酒后，拉着朝言在冷若岚之前的位置坐下，显然打算完全摒弃尉迟炫。 第七十四章 提前离席，要同房了 尉迟炫挑了挑眉，懒得理吕施奇的小算盘，犹自怡然自得地独酌。朝言在尉迟炫身边坐下，不卑不亢地叫了声，“姑爷。”尉迟炫仅点了下头，依然一手吃菜，一手端着酒杯品尝美酒。 等伙计把酒送上来，吕施奇拿起一壶亲自给张瑞泰和朝言斟满，“来，我再敬两位一杯，”说完率先把酒干了，还倒扣杯子，显示自己的诚意。 另外两人对视一眼，又同时转向尉迟炫看了看，才端起酒饮尽。然而刚把杯子放下来，吕施奇又立马斟满了。张瑞泰见他还想继续猛喝，皱了下眉，阻止道，“吕少，按你这般喝法，再好的酒，都喝不出味道。夜还很长，我们边吃边喝，别白白糟蹋了这美酒。” 听张瑞泰如此说，吕施奇才停了手，改为拿起筷子吃菜。吃着吃着，想起在断崖前未得到的答案，好奇地问道，“对了，白天你们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又回来找我？”眼睛不自觉地又瞪向对面的尉迟炫，你看着我穿出去，都完全没停留，人家这两个外人还知道回来找我！ 同桌的人自是都感受到吕施奇在瞪尉迟炫，但都当没看到。张瑞泰笑笑，说：“开头我也不知道，后来朝言兄弟突然下马冲了过去，我觉得有异，才跟了上去。”所以尉迟炫也挺无辜的，谁会想到山路旁边是一断崖啊，要不是看朝言神情异常，自己也不会跟进去。眼睛看向朝言，他也好奇，为何当时他会发现密林后是那般景况，而且看他的脸色，好像未下马之前就已经知道吕施奇会遇险。 “朝言兄弟，你是怎么知道我可能遇到危险的？”吕施奇转向朝言，依旧好奇地问。 朝言只是淡淡地说：“之前曾经跟着阁主经过过那里，记得那一带地形比较复杂。”并没做过多的解释。以前做隐卫的时候，通常不会和主子一起走大路，而路边密林后则是他们最好的藏身地，所以对密林后的情况有所了解。 突然尉迟炫放下筷子，说：“我吃饱了。”然后站起来留下一句，“你们不要吃得太晚，明天还要赶路。”就径直离开了大堂，留下其余七人面面相觑。 吕施奇愣了一下后，笑得更开了，端起酒，招呼另外两人道：“来，我们接着喝。”表哥走了更好，这样他们才不会如此拘谨。朝言和张瑞泰用眼神交流了一番，皆放松下来，端起酒陪吕施奇干了一杯。 这一桌少了尉迟炫气氛是轻松了，隔壁本来气氛甚好的冷若岚那桌，却变得有些沉闷，原因无他，只因尉迟炫那句“明天还要赶路”。小翠脸上是明显的失落，连说出来的话都没了精神。冷若岚则是失望混杂着淡淡的慌张，按这情形，尉迟炫不会是打算这样一路赶回浩德山庄吧？！夕语是开心的，虽然这般赶法，有些担心冷若岚的身体吃不消，但能早点赶到浩德山庄总是比较好，只是见冷若岚和小翠神色都变得有些沉闷，也不好多说，只是默默地吃饭，再时不时给冷若岚夹些菜。如今在外赶路，可不比在碧水阁，能吃就让她多吃点。小石头有点奇怪地看看同桌的三个女人，为什么突然间变得这么沉默了，不就是堡主提前吃饱吗？这种情况他都见怪不怪了，有什么好在意的？ 又吃了一阵，冷若岚这桌就散了，跟吕施奇他们说了一声，冷若岚就带着夕语和小翠找了伙计领着走向尉迟炫预先安排好的房间。张瑞泰和朝言也想散了，可惜被吕施奇拉着，直嚷嚷，“不醉无归。”还把小石头也拉上，说要罚他喝酒。 冷若岚三人跟着伙计穿过一拱门，环顾四周，只见这是由一排排房子围成的一个小院落。只是这次不同上次平凹镇那个小院是尉迟炫独用，这个小院内大部分房间都透出烛光，显然已住了不少人。伙计带着冷若岚三人走向只有一个房间透出烛光的那排房子，指了指最右边那个门说，“那是两位姑娘住的，”继续往前走，直走到透出烛光的房间才停下，接着说，“至于夫人，你家相公在这个房间。” 冷若岚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次尉迟炫没有另外给自己安排房间吗？！见伙计还等在那里，赶紧冷静下来，轻声道谢后，把他打发走了。 小翠原本因为听到尉迟炫说明天就上路而有些暗淡的眼神瞬间亮了，姑爷这次没把小姐自己留在一个房间！真的灵了！真的灵了！莲花观真的很灵验，上次真不该对小虎发脾气的，多亏他告诉我去放莲花灯，小姐和姑爷才会和好。夕语见小翠突然变得兴奋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不知这丫头又想到了什么奇怪的内容。不过尉迟炫竟让小姐跟他住同一个房，是不是代表事情有了转机？见冷若岚眼睛有些发愣，直直盯着房门却没有任何动作，不由提醒道：“小姐？” 冷若岚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呼出，转头对夕语和小翠微笑道：“你们先下去吧，有什么事我再叫你们。” 小翠高兴地应道，“是，小姐，”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直白地向人展露她的开心。夕语瞟了她一眼，越发觉得她古怪，不过她现在没心思管她，定定地看了冷若岚一会，见她面上不显任何异常，才恭敬道，“是，小姐。我和小翠先回去收拾一下，等会再过来侍候小姐。” 冷若岚想了想，却说，“不用了，有什么事我再叫你们，你们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其实她是怕尉迟炫做出什么过分的事，虽然她希望夕语能来救自己，但更怕连累她们，而且她不想让她们见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夕语愣了愣，迟疑道，“小姐？” 冷若岚露出一个让人放心的微笑，轻声说：“没事，我会打点好自己，你们下去吧。” 夕语还想说什么，被小翠一把拖住就往两人的房间走，“小姐有姑爷照顾，你怕什么，我们还是快点走吧，别妨碍小姐和姑爷休息。”夕语皱眉，转头匆匆对冷若岚道，“那小姐有什么事再叫夕语。”冷若岚微笑着点点头，挥挥手让她们去了。 夕语把自己的手扯回来，瞪着小翠道，“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要稳重，这样拉拉扯扯像什么！而且都还没侍候小姐休息，就自己先去休息了，像样吗？！” 小翠现在心情很好，一点不介意夕语的说教，满脸笑容地说：“夕语姐姐，你就别操心了，小姐不还有姑爷吗？我们就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呢。”由于坚信是因为自己到莲花观求了菩萨，所以冷若岚和尉迟炫才得以和好，小翠现在是连说起明天就上路都不觉沮丧。 夕语皱皱眉，眯眼盯着小翠看了一会，这丫头真的很古怪。不过冷若岚和尉迟炫在一起，没命令自己确实不好呆在旁边。下了决心，越过小翠自顾往两人的房间前进，小翠也不在意，笑着跟了上去。身后，冷若岚直直地站在门外，深呼吸了几次，终于慢慢举起手轻敲了两下门。 在冷若岚她们走近房间的时候，尉迟炫就知道了，只是一直没出声。到现在他都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把冷若岚安排到自己房间，只是在跟伙计交代的时候话自然就出口了。听她们三人在外面说了很久也不见进来，正有些分神，此时听到那轻飘飘的敲门声，还觉得有些不真实，直到再次传来“叩叩”的响声，才回过神来，沉声应道，“进来。” 冷若岚在门外敲了两下，等了许久都不见里面有任何动静，唯有再次鼓起勇气敲了两下，这次用了少少力，正想着要是再没回应，就去外面跟吕施奇他们喝酒。醉了就不用面对尉迟炫了，想到要和尉迟炫单独在一个房间呆一晚，她就忍不住神经紧绷。忽听屋内传来尉迟炫的声音，不自觉地颤了一下，再次深呼吸一下，才伸手小心地推开门。首先探头进去四处张望了一下，没看到尉迟炫的身影，稍稍放松了一些，跟着才慢慢踏进去，转身轻轻地把门重新关上。 冷若岚走进去环顾一周，发现这个房间原来是一个套房，客厅里空荡荡的，并没发现尉迟炫的身影。把凝于胸间的那口气完全呼出，冷若岚紧盯着那个挂着帘布的门口，只是过了好一会，也没见尉迟炫走出来，甚至连声音都没再响起。冷若岚被这过分安静的环境逼得越发害怕，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开口叫了声，“相公？”只是回应她的依旧是无声。凝神注视了那个门口好一会，冷若岚终于扛不下去，慢慢伸出脚，一步一步接近那个入口。当手轻轻掀开那挡住视线的帘布时，眼一点一点睁大，直到杏眼不敢置信地瞪大。 第七十五章 一室温馨，投怀送抱 愣愣地看了一会，手猛然一松，脚跟着往后退，只是第一步尚未落地，尉迟炫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娘子不过来给相公搓背吗？” 冷若岚的脚生生顿住，好一会才落了地。眼睛眨也不眨地直直对着前面的帘布，内心一片惶恐，怎么也没想到尉迟炫会在里面泡澡。搓背？我吗？！眼已瞪直，他的话都听得明明白白，虽然她宁愿没听到。挣扎良久，忍着夺门而出的冲动，手犹豫再三还是举向了帘布，极慢极慢地撩起那隔在自己与尉迟炫之间最后的屏障，眼睑却本能地垂下，把即将进入眼中的一切阻断，仿似知道它的主人抗拒将要看见的内容。 尉迟炫对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勾起一抹邪笑。他并没有对着门口，却似知道冷若岚此刻在做什么，也肯定她会进来。原本因一时冲动把冷若岚安排与自己同一个房间，而有些懊恼，可当听到她的脚步声在帘布后退缩时，心突然升起一团无名火，话比大脑快一步说了出来。 冷若岚闭了闭眼，等眼睑抖动几下，慢慢掀起的时候，眼内已看不出任何惊惶，嘴边竟挂上了一抹微笑，“原来相公在泡澡，若岚这就过来给相公搓背。。。。。。。。。。。”伴着冷静的声音，脚步也沉稳地迈向尉迟炫。如果不是那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她真实的情绪，相信任何人都会被她冷静的外表所骗。 尉迟炫眼一眯，心被冷若岚微微带笑的话搅得有些烦躁，而这烦躁更是随着那慢慢靠近的脚步声不断升级。待水中的倒影进入大脑，尉迟炫吐出一口气，转瞬已平静下来，依旧勾着一抹邪笑，今晚就让“亲爱的娘子”好好服侍一番，摆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让她尽一点为人妻的“义务”了。 冷若岚走得是极慢的，仿似每一步都要下很大的决心才能迈出，但门口到尉迟炫的距离就那么几米，即便再慢，也拖不了三两分钟。不一会，就站到尉迟炫身后了，冷若岚垂下目光居高临下地盯着静坐于浴桶中的人的发旋，猜不透他想干什么。若说他想羞辱自己，可听声音却是很冷静的，不像上次带着明显的攻击性。呵，想想自己还真是悲哀，上次自身坐于浴桶中，所以觉得无所依傍，惊慌失措，只能任他为所欲为，此刻反过来，换成他这幅模样，惊慌失措的却依旧是自己。看来无论身在何种情况，自己都无法对抗尉迟炫，那唯有逃了，逃得远远的，没有面对，那就无需再想怎样反抗。 待冷若岚的倒影也出现在水中，尉迟炫举起手中的沐巾，淡声道，“今晚就有劳娘子了。” 冷若岚盯着尉迟炫手中的毛巾，沉默良久，终是踏上一步伸手接了过来。挽起衣袖，伏下身子，把手浸入水中。只是过于宽大的衣袖嗖一下就滑落下来，她不得不伸出另一只手提着，如此便变成整个人趴在了桶沿上。手碰上尉迟炫的背，冷若岚震了震，转头看向手下摸到的肌肤，只一瞬，眼就不自觉地闭上。 尉迟炫也是不平静，人有一瞬间的紧绷，他甚至开始怀疑这样把自己交给冷若岚是否正确。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假咳一声，“咳哼”，提醒道：“可否请娘子用力点？”其实今晚尉迟炫的语气还算平和，做的事也不甚出格，如果不是之前发生过那种事致使本就对他不甚放心的冷若岚对他越加戒备，为他搓搓背本也无可厚非，可惜那个如果已经发生，所以现在的冷若岚就有如那惊弓之鸟，即便他语气再好也无法打消她心底的害怕。虽然尉迟炫确实是打着为难她的主意，只是不知为何语气就是硬不起来。 冷若岚轻应一声“嗯”，闭着眼，用力搓了起来。不多一会，冷若岚的衣服已找不到几块干爽的地方。倒不是尉迟炫不配合，只是冷若岚从没做过这种事，且木桶又高，她趴在桶沿给他搓背，即便用手提着，宽大的衣袖依然不可避免地湿透，而她今天穿的是一套纱裙，轻易就被衣袖带出的湿意熏染得整件衣服湿了大半。 一直没听到尉迟炫出声，又没做出什么吓人的动作，只是静静坐着任由自己“上下其手”，冷若岚擦着擦着，原本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眼睛不知何时也睁了开来。隔着水面，直直地看着尉迟炫的背，因为隔着水，所以看得不甚清晰，只凭着感觉觉得那背光滑如丝，并不像印象中闯江湖之人的那种粗犷或者疤痕密布。不知摸起来，是不是光滑如丝呢？这个念头突然在冷若岚脑中闪过，而原本提着衣袖的那只手已先一步摸了上去！嗯，确实很滑！啊？！冷若岚猛然回神，愣愣地瞪着自己那只手，红晕瞬间染满俏脸，惶急地缩回手，慌乱间都不知该怎样摆放那只手了，见衣袖已经完全滑下浸入水中，又急忙伸手去挽住，一时间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略带凉意的小手摸上后背那一瞬间，尉迟炫浑身一震，原本微眯的眼睁大了几分。这本是一个取笑她、打击她的好机会，可惜他兀自震惊着，一时没回过神来。房间的气氛顿时带上了点旖旎暧昧的色彩，冷若岚红着脸继续给尉迟炫搓背，而尉迟炫本就被热气熏得有些红的脸似更添了一抹艳色。房间里沉默依旧，只除了偶尔拨动水花发出的“哇啦”声。良久，尉迟炫似终于清醒，硬声道：“好了，你到前面来搓搓。” 冷若岚以为自己听错，愣在那里没反应，直到尉迟炫再次开口才确信他的确要自己到前面给他搓澡。沉默了一会，才“嗯”了一声，站起来想转到尉迟炫前面，结果因为蹲太久，脚已麻木，一时没留意，竟直直向桶的方向倒去，“啊”地惊呼一声，慌忙间伸手撑向桶沿。 尉迟炫听到动静，猛地转过身体想看她做什么，结果还没看清楚，就被直压下来的冷若岚趴个正着，而两人的嘴竟然对到了一起！两人皆是一愣随即瞪大双眼，冷若岚撑住桶沿立刻往后退，不过她忘了自己麻木的脚，根本撑不住她，慌忙中只得又靠回木桶，双手扶着桶沿。对着依旧瞪大双眼直直对着自己的尉迟炫尬尴地傻笑两声，眼神游移，就是不敢看他，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只是脚麻，然后你又刚好转回来。啊！话说，尉迟炫为什么要转回来呀？！要是他不转回来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尉迟炫听到冷若岚开口终于回过神来，仿似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脸轰一下似要冒出火来，眼神也闪烁着不再看冷若岚，立刻把身体转回原来的样子。过了好一会，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不好意思？！只是巧合碰了一下嘴唇而已。对她，不是应该为所欲为吗？！虽然不想承认，但自己好像受冷若岚影响了！忽然对受她影响的自己有些愤怒，忽略那股莫名的尬尴，冷下声音，喝道：“还不快点，你是想冷死我吗？！”瞬间，屋内的旖旎色彩消散弥尽。 冷若岚身体一绷，正了脸色，低低应道：“若岚没有，”然后扶着桶沿转到尉迟炫身前。所幸经过一段时间的缓冲，脚已没有那么麻了。没敢看尉迟炫，低着头复伏下身子拿着毛巾伸到他胸前慢慢搓着。 尉迟炫盯着冷若岚，脑中突然冒出刚才唇齿相碰的画面。突然眼神暗了暗，刚才碰到的那团柔软......眼睛不自觉地胶在冷若岚的胸前。 尉迟炫的身体不断升温，而他还不知道自己身体的变化，只是固执地盯着冷若岚的身体。直到冷若岚猛地缩回手，整个人退开数步，尉迟炫才猛然回神。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腹部，神情顿时显得有些不自然。 冷若岚不敢置信地瞪着尉迟炫，想起无意间碰到的热源，就想马上夺门而去，他......他竟然起反应了！看着低下头，似没注意自己的尉迟炫，冷若岚的脚不禁往门的方向挪，只是才挪了一步，就被尉迟炫带笑的声音吓得瞬间僵住，那声音与在平凹镇那晚听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娘子，这就想走吗？”尉迟炫嘴唇邪恶地勾起，温柔地笑道。 他在生气！这个认知直击冷若岚大脑，逃，自己必须马上逃跑。可是脚却不听使唤，牢牢地粘在地上。僵硬着身体，眼睛死死看着尉迟炫，此时他已经抬起头，一张脸明明在笑，却只令人觉得更可怕。 没错，尉迟炫的确在生气，他在气莫名动情的自己。一开始知道自己的身体起了反应，第一个反应是尬尴，接着是不可置信，再后来想到冷若岚的身份，怒火瞬间席卷整个大脑。不，自己怎么可能动情，一定是这个女人搞鬼，向家人没一个好东西！听到冷若岚的脚步声，唇不自觉地勾起，想走？！哼，你惹出来的火，还想别人给你灭吗？ 第七十六章 共处一桶，相对无言 “我……我……”支支吾吾地，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紧张地盯着他。 “澡还没搓完，娘子要去哪呀？”尉迟炫依旧笑着，声音却冷硬如冰，一字一字砸在冷若岚身上。 冷若岚没说话，只是惊慌地看着他，脚本能地又抬了起来。这个样子的尉迟炫是她害怕的，呼吸都不自觉地忘了，深怕他做出什么举动。 尉迟炫盯着冷若岚狂措不安的模样，心情莫名地有些兴奋。对，就应该这样，眼神多了抹鄙视，我怎么可能因为你这种人而动情。“还不过来继续，水都要凉了。”声音冰冷依旧。 冷若岚的脚被惊得一顿，紧绷着身体站在原地，盯着尉迟炫，没往前。见他的眉慢慢聚拢，更加害怕地屏住呼吸。 尉迟炫被底下的胀痛搞到越来越难受，而冷若岚一直不过来，更是令他的火越烧越旺。眉尖紧锁，眼眯起，凌厉的视线直直射向冷若岚，寒声道：“难道娘子想让我亲自过去拉你过来吗？！” 听尉迟炫这样说，冷若岚反而放松下来，把压于胸臆的那口气慢慢呼出，再深深地呼吸了一下，人冷静了不少。如果不是他提醒，自己都忘了，他现在可是什么都没穿地浸在水中，只要自己跑出这个房间，那他就拿自己没办法了。至于之后会怎么样，以后再想办法，现在她只想逃离这个房间。想着，脚又提了起来。 尉迟炫冷哼一声，她以为自己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吗？警告道，“要是你再敢迈出一步，我绝对会让你后悔。”由于冷若岚的不配合，尉迟炫的火气已经有些失控了，要是她继续这样磨下去，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见冷若岚还是固执地往门口移去，再次冷声道，“还是你有自信可以跑得比我快？” 在尉迟炫话刚落地地瞬间，冷若岚猛地向门口冲去。此刻她脑中唯一的想法就是冲出房间，至于尉迟炫说什么，她已经不在意了。尉迟炫眼一眯，闪过一抹狠厉，没想到这个女人竟敢如此挑战自己的耐性。“哇啦”一声，人已闪电般冲了过去，一把抓过冷若岚，旋身又闪回浴桶。 冷若岚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人已经被尉迟炫带着一起浸入桶中。待反应过来，立刻拼命挣扎，尉迟炫强势地压着她，“你再这样动来动去，如果接下来我做出什么，你可不要怪我。” 浴桶本就空间有限，两个人一起浸进去，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冷若岚自然知道尉迟炫指什么。立刻停了动作，戒备地盯着他。 尉迟炫见冷若岚安静下来，松开钳制着她的手，拉过其中一只按在自己底下。冷若岚眼瞬间瞪直，本能地退缩，可尉迟炫紧紧的按着，不给她退离的机会。 “如果你想换一种方式，我也不介意。”尉迟炫突然伏到冷若岚耳边轻声道，热气意有所指地喷在她耳窝中。 冷若岚的眼睛睁得更大，机械般抬起头对上尉迟炫的眼睛，定定地与他对视几秒，随即软下来。她知道他是说真的，转开头，犹豫着，却怎样都没办法如他所想地运动。尉迟炫见冷若岚不再反抗，抽回自己的手，垂放在桶中。过了好一会，也不见她有任何动作，眉又皱了起来，冷冷地开口道，“我的耐性有限！”由于身体的摩擦，底下越发难受，他的忍耐已经快到极限了。 冷若岚浑身一凛，手本能地握紧，惹来尉迟炫一声闷哼，吓得她又立刻停了动作。这种事她从来没做过，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虽然在现代那开放的年代，她接触过的理论不少，但真正做起来，却完全没底，而且还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尉迟炫不满地瞪着停下动作的冷若岚，沉声道：“继续。”冷若岚呆呆地抬起头，哀求地看着他，放过我，我真的不行，我做不到。可惜尉迟炫根本不理她的哀求，只是再次沉声吐出，“继续。” 冷若岚无奈地垂下眼，牙紧咬着嘴唇，右手在水下紧握成拳，左手慢慢动了起来。后来连她自己都已经麻木，只是机械地做着往复运动，就连最后尉迟炫的手袭上她的胸前，都没了反应，或许是有的，只是声音被限制，所以叫出来的声音没人听到。 不知过了多久，尉迟炫终于低吼一声整个人软了下来，冷若岚虚脱般收回自己的手，目光呆滞地看着他。 尉迟炫喘着粗气，良久才平复下来，“哇啦”一声直接从桶中站起来。冷若岚就那样对上尉迟炫的身体，眼睛先瞪大然后瞬间紧闭，一连串的冲击炸得她的精神接近崩溃的边缘。 尉迟炫看都不看冷若岚，自顾跨出木桶。走到一旁拿了套干净衣服披上后才转头望了一眼那个依旧浸在桶中紧闭双眼簌簌发抖的女人，愤怒早已消退，此刻看着她，却多了一丝烦躁，因为心底蓦然升起的一缕怜惜。转身边快步走向客厅，边说：“我出去一下，你快点把自己打理清楚。”话说完，人已经掀开帘布走了出去。 冷若岚茫然地睁开眼睛，刚好看到尉迟炫放下帘布走出房间。愣愣地看着那飘动的帘布，还没反应过来。结束了吗？真的结束了吗？！一直紧咬的唇终于松开，无意识地举起双手，愣愣地看了一会，突然伸入水中拼命搓着，可是一会又突兀地停了下来。似想起什么，眼瞬间睁大，然后手脚并用爬出木桶。那里有他的东西！冷若岚离开木桶后，站在一旁木然地对着它。直到湿透的衣服传来的寒意引出一声喷嚏，才清醒过来。 深呼吸一下，转开头，不再看那个木桶。走到床边翻出自己的行李，拿了套干净的衣服换上。衣服换好，人已经从刚才的打击中平复下来，所有的情绪都已隐藏得看不到一丝痕迹。慢慢向客厅移动，经过那个木桶的时候，顿了一下，只是瞬间又恢复了正常的步速。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我可以的，只要能逃离，一切都会结束。 掀开帘布，竟然看到尉迟炫在靠近门口的地方背对着房间入口端坐在厅中。冷若岚僵了僵，她还以为他已经走了呢，刚才过于震惊，没留意还以为听到了关门声，原来没有吗？深吸一口气，静静地走过去，叫了声，“相公。”虽然已经尽量冷静，从外表看也做得很成功，但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意。 尉迟炫原本沉思的脸表情变了变，眼神闪了两下，直接站起来，说：“我去叫人把里面收拾一下。”说着直接走到门口推门而出，全程都没有看冷若岚一眼。 冷若岚愣了一下，也不在意，如刚才尉迟炫般找了张椅子背对着房间入口静静坐下。只是她不像尉迟炫那样背对着桌子，而是坐在他刚才那个位置的对面，手放在桌子上，视线落在刚才尉迟炫坐的地方。相处了这么多天，她依然摸不清尉迟炫在想什么，因为在意自己与崇明堡有所关联，所以想报复吗？那为何偶尔又要给我温柔呢？把手探入怀中，摸出那块玉石，抚着，这是自己唯一的依傍了，无论如何都要寻到机会寻求帮忙。仇恨也罢，温柔也罢，只要能逃出去，这一切又与自己何关。 见到有影子投在门上，赶紧把玉石重新收入怀中。刚把手放回桌面，门应声而开，而尉迟炫随即进入冷若岚眼中。冷若岚目光沉静如水，静静地迎向走进来的男人。还是一样，听不到他的脚步声，如果不是有影子，自己甚至连他接近都没办法提前知晓。 尉迟炫一进来就对上冷若岚的眼睛，怔愣了一下，随即转开视线走回原来的那个位置坐了下来，静静地对着门口。 冷若岚依旧安静地坐着，眼睛对着尉迟炫的背影。两人皆没有开口说话。 尉迟炫的身体有些僵硬，他知道冷若岚在背后看着自己。连他都不清楚，为何突然会觉得有些无法面对她的眼睛，因为做了那样的事吗？不可能，自己怎么会因为那样而觉得心虚，一切都是她应得的。 过了不久，有两个伙计走了进来，看到静坐于厅中的两人，均有些错愕，其中一个甚至一脸莫名地伸手摸了摸后脑勺。另一个看起来更精明的伙计悄悄伸手拉了拉他，恭敬地站好后说：“客官，我们来抬浴桶。”尉迟炫眼眉都没抬，只是举起手向后挥了挥；冷若岚则有礼地对着两人微笑着点了下头。那两人遂走进房间抬了浴桶走出来，出来的时候尉迟炫和冷若岚依旧如刚才般静静地坐在厅中。之前伸手摸头的那个伙计，离开了房间还不明所以地回头看尉迟炫和冷若岚，直到被另一个伙计拖着走。 等那两个伙计走后，尉迟炫站起身，静静地走到门边，把门关上。随后转身，边说：“夜已深，我们也该歇息了。”边走向房间。 第七十七章 同床共枕，不速之客 冷若岚呆愣了一下，我和他？歇息？！似没听明白般，依旧静静地坐着，没有任何动作。 “娘子，还不歇息吗？明天还要赶路，还是早点睡吧，”尉迟炫在床上和衣躺下，等了好一会，却不见冷若岚进来，遂出声提醒道。 冷若岚完全被震住了，跟尉迟炫睡在同一张床上吗？！就算表面看来她已经恢复冷静，但不代表她真的忘了刚才发生的事，那么可怕的男人，能和他一起睡吗？！她现在真的搞不懂尉迟炫，明明才对自己做了那么过分的事，转眼却若无其事地招呼自己睡觉，这真的正常吗？耳边又传来尉迟炫平静的叫声，“娘子？”冷若岚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才应了声，“这就来，”但心底却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真正认同这件事。就算尉迟炫此刻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平静，但谁知道他会不会又突然发难，就像刚才。难道他想继续刚才的事？！ 在尉迟炫再次出声催促的时候，冷若岚又深呼吸了几下，才慢慢挪动脚步往房间走去。仿似帘布之后是洪水猛兽般，越接近，移动的速度越慢，但终究还是走到了帘布之前。犹豫再三，手举起又放下，如此这般重复了几次，才把帘布掀开，慢慢踏了进去。没有了那个大木桶的房间显得有些空，冷若岚抬头看了一眼已躺在床上的尉迟炫，目光随即低垂，定了定心神，继续往里走。 冷若岚慢慢地挪到床边，瞟了一眼躺在外面的尉迟炫，再转眼看向空出一半的位置，深吸一口气，在尉迟炫出声催促之前，慢慢脱了鞋子，然后快速爬进里面，缩起身子。因为躺下后身体完全摊在尉迟炫眼前，本就缺乏安全感的冷若岚连之前的冷静都难以维持，唯有拼命缩起自己，可即便这样，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 看着一爬上床就缩进角落，僵着身子依然止不住轻颤的冷若岚，尉迟炫的眉皱了皱。虽然他知道是自己把她吓成这样，而那一切也是他故意为之，但矛盾的是他发现内心并不喜欢冷若岚如此害怕自己。默默地伸手拿起锦被覆到冷若岚身上，结果发觉她颤抖得更厉害，本已缩成一团的身子更加往里缩。冷若岚此刻只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墙里，如此便不用担心尉迟炫对自己再做出过分的事。 尉迟炫的眼眯了眯，由于冷若岚受惊般往里缩，落下的锦被只盖住了她半个身子。尉迟炫叹了口气，没再伸手，只是淡淡地说：“天气寒凉，你身体本就不好，还是盖上被子吧，”其实他心中只是不想她着凉，只是也许不想承认自己担心冷若岚，又或许想让她听话，后面不觉就加多了一句，“免得病了，连累大家。” 沉默了一下，冷若岚闷声不响地伸手扯过锦被盖好。尉迟炫看她一眼，手一挥，顿时房间陷入一片黑暗。发现房间冷不丁变得一片漆黑，冷若岚惊得猛地抱着锦被坐起缩进角落，睁着惊惶的眼睛盯着尉迟炫的方向。 尉迟炫皱眉，之前看着明明很冷静的一个人，怎么只一会就变成这样了？！“我只是把蜡烛吹熄了，这样比较适合睡觉，”见冷若岚还是缩在角落不睡下，又说，“放心，我对你没兴趣，快睡吧。”自己怎么可能对向家人有兴趣，之前一定是那里出错了，所以现在我要证明，证明自己对冷若岚没有任何兴趣，即便躺在同一张床上，也不会有任何动摇。 冷若岚僵在角落，良久，见尉迟炫真的没有任何动静，才犹豫着慢慢躺了下来。尉迟炫也不理她，自顾闭上眼睛，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绷着身体睁大眼睛戒备地望着尉迟炫的冷若岚终于坚持不下去，眼皮眨了两下，愣是没撑起来，呼吸也逐渐变得均匀而平静。黑暗中，原本闭着眼睛的尉迟炫却睁开了眼睛，眼内一片清明，显然根本没睡过。这小小的黑暗对夜视能力超强的他完全没有阻碍，望着陷入沉睡的冷若岚，心中想着，明明如此辛苦地赶了一天路，没想到还能撑这么久，看来我真不能小看你的固执呢。 定定地注视着冷若岚的睡颜，尉迟炫没发觉自己的嘴唇已慢慢划开柔和的笑弧，而眼中更是盈满柔情。猛然间，冷若岚的眼一下子睁开，尉迟炫愣了一下，僵硬地猛把眼合上。只是冷若岚有些奇怪，尉迟炫的眉又皱了起来，这女人想干什么？刚才还一副害怕得恨不能躲进墙去的表情，现在这般靠过来算怎么回事？尉迟炫僵硬地躺着，最终实在忍无可忍，重新把眼睁开，他倒要看看她又搞什么。 这女人的样子有些不正常！额冒冷汗，满脸痛苦不安的神情，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冷若岚无意识地不停往传来温暖的方向钻，她要逃，好可怕，她必须逃，直到摸到那温暖的所在，双手立刻紧紧地攀了上去，似乎还觉得不够安全，攀住他还不够，还要直把整个身体缩进去。如果此刻她清醒过来，恐怕会如见鬼般弹开吧，竟主动送入梦中拼命逃离的人的怀抱，还有比这更讽刺的吗？ 尉迟炫的眉皱得更紧了，眯眼盯着此刻紧紧缩进自己怀里的冷若岚，身体僵硬。做恶梦了吗？见她依旧不安地扭动着似乎想缩得更紧，犹豫了一下，原本摊在床上的手，似有意识般慢慢举了起来，然后环上冷若岚的身体，轻轻拍抚着！过了一会，见她慢慢放松下来，呼吸不再像之前那么急促，神情也平静了不少，尉迟炫紧皱的眉头也逐渐松开，呼出一口气，只是神情又猛然一凝，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尉迟炫愣愣地举起双手，满脸疑惑地看着，冷若岚做恶梦关自己什么事？她被噩梦缠身自己不是应该高兴吗？这就是向家人做那么多坏事的报应，那自己为什么会去安抚她？！只是不想让她影响自己睡觉而已。对，她此刻在自己床上，如果一直这样扭来扭去，自己就没法睡了，所以只是为了让她安静下来而已。思考了好一会，尉迟炫终于为自己找到了一个似乎很合理的理由。只是他忽略了自己心中那瞬间闪过的担忧与怜惜，以及伴随着冷若岚平静下来而放松的心情。 可能是因为尉迟炫双手的离开，冷若岚的眉又皱了起来，身体也不安地重新开始扭动。尉迟炫的手一见此本能地复环上去拍抚着，而他已经忘了再去找原因。好一会之后，冷若岚终于完全放松下来，嘴角甚至露出一抹满足的笑容。尉迟炫看到那抹笑，嘴角跟着翘起，此刻他已经忘了自己刚才找到的理由，也忘了怀里的人是他一直恨着的向家人。 突然，尉迟炫耳尖一动，敛起笑容，眼睛眯了眯，随后小心地想把冷若岚放回床上。冷若岚感到攀住的温暖想离开，遂更用力地抓牢，尉迟炫无奈，只得更轻更柔地拍抚着，嘴里无声地说着，乖，你先睡，有几只老鼠闯了进来，我去把他们赶跑，不会扰了你睡觉。冷若岚不知是因为他的拍抚，还是真听到了他的话，竟慢慢松开了手，甚至冲他笑着似点了下头！ 尉迟炫小心地替冷若岚盖好被子，然后拿了随身的追风剑，下了床，无声无息地闪出房间，脸上早已布满寒霜。刚关上门，还没来得及转身，身后就刺来一剑，尉迟炫的脸色更冷，闪开那把剑，飘离房间。夜色中，只见院子里站了十来个黑衣人，趁尉迟炫还没落地的时候，所有人都拿着武器冲他砍了过来。 尉迟炫连问他们是什么人都省了，直接抽出腰间的追风剑与来人厮杀起来，听着不绝于耳的打斗声，眉皱了一下，看了一眼冷若岚睡觉的房间，又向外面飘离了几步。 正当尉迟炫与那伙人斗得激烈的时候，突然响起张瑞泰的声音，“来者何人？”尉迟炫皱眉，不过他也没空再去管张瑞泰了，那些人的攻击越来越猛烈，而且人数竟还在增加！除了攻过来的刀剑，没有任何声音响应张瑞泰的问话。 张瑞泰神色一凝，也加入了战局。身后，不知何时，朝言和吕施奇也推开门走了出来。两人见此情形，没有多话，直接杀了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黑衣人已被撂倒快一半，可是剩下的人却没有退缩的意思，依然不停地进攻。 吕施奇一股气堵在胸间，出手更是毫不留情。今晚他和朝言、张瑞泰还有后来加入的小石头喝酒，直喝到三更才回来睡觉，这时正是睡得最舒服的时候，结果被这些人打断，岂有不生气的道理。 在没人注意的右边最角落的房间，夕语小心地把刚刚点昏的小翠放回床上，重新替她盖好被子，然后悄悄地下了床，闪出房间。 第七十八章 舍身相救，他受伤了 夕语顺着墙壁慢慢地摸向冷若岚的房间，就在她快要到达的时候，突然心一震，好像在刀剑声中听到了细微的开门声！然后还没等她确认，只见空中一个黑衣人冲出战圈，举着剑直直冲向冷若岚的房门！ 没来得及思考，夕语急速奔向冷若岚的房门。在她到达的时候，黑衣人的剑也刚好到达，只是他并没有机会刺下，就“轰隆”一声直直摔在地上，身后插着尉迟炫的追风剑。没理黑衣人，夕语快速转头看向门内的冷若岚，只见她捂着嘴，满脸震惊地看着门外，眼中全是惊恐。 “快把小姐带进房间！”朝言冲着夕语大叫，冲到房门前，挡住发现这边情况而攻过来的黑衣人。 夕语闻言，闪进房内，扯过冷若岚，“碰”一声把门关上。冷若岚呆呆地站着，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这就是古代吗？这就是武功的世界吗？刚才睡着睡着，突然被打斗声惊醒，茫然地坐起身，有点没明白自己身在何处。后来猛然想起睡觉前的事，吓得马上清醒过来，不懂自己怎么会睡着了，但她也没时间多想，外面“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听得越发清晰，心没来由地觉得害怕。环顾四周，没发现尉迟炫的身影，遂小心地爬下床，向门口移动。只是当她打开门的时候，映入眼中的就是一片刀光剑影，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被迎面冲过来的黑影吓得呆立当场。 “小姐？小姐？！”夕语摇着冷若岚，叫了两声见她还是呆呆地瞪着双眼，不禁有点焦急，双手更用力地摇动她的双肩，大声叫道，“小姐！你没事吧？小姐！你不要吓夕语，快醒醒呀，小姐！” “死人，好多死人！......血，好多血！”冷若岚无意识地哼着，眼睛依旧呆呆地瞪大。不同于在碧水阁见到的小红的尸体，如在安睡；也不像冷若云自己制造的血痕，只是轻轻的划痕；这是比小青那挠到献血淋漓的脸还要恐怖的场景。月光下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的尸首，以及那些残肢断臂，还有那洒满地的鲜血和因死不瞑目而突出的双目，冷若岚的脑中不停地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不知是刚才看到的，还是一直存在脑中的，总之这些画面交替出现在她眼前，让她觉得有点头晕目眩，呼吸困难。 夕语听清冷若岚的话，越发紧张，总觉她的样子有些不对劲。神情焦急地继续叫道：“小姐，没事了，小姐！” 冷若岚依旧如木偶般喃喃，“呵呵，你们都走了，都走了......血，好恐怖的血，”陷在自己的世界无法抽离，她的脑中此刻只有那个摔在地上血肉模糊的身影，以及那双凸出的眼。 夕语见状，双手向下环过冷若岚的身体，猛用力抱紧，同时大叫，“小姐，你快醒醒呀！” 冷若岚似终于感受到夕语般，慢慢转过头，定定地看了她几秒，眼慢慢变得清晰，不确定地唤了声，“夕语？” 夕语见冷若岚的眼中终于不再一片空白，松了口气，应道，“是我，我是夕语。小姐，没事了，不要怕，一切都有姑爷他们。” 说着松开冷若岚，把她拉到一旁的椅子坐下。 冷若岚呆呆地任由夕语带到椅子旁，顺着她的动作坐了下来。脑中似想起什么，对了，尉迟炫！手紧张地拉上夕语准备抽离的手，焦急地重复着，“他受伤了，他受伤了......！”刚才在那个黑衣人摔下的时候，她看到了尉迟炫的身影，一把明晃晃的剑砍向他！ 夕语惊了一下，转瞬就恢复正常，安抚道，“没事，小姐，你放心，姑爷没事，”虽然冷若岚没说，但莫名地夕语就是觉得她说的“他”是指尉迟炫。他受伤了吗？刚才一心一意只想着冷若岚，对其他事都没留意，不过那剑？难道是尉迟炫为了救小姐所以把剑射了过来？可能吗？他会冒着自己受伤的危险救小姐吗？ 因为夕语的声音听起来很肯定，冷若岚慢慢冷静下来，只是依然有些迟疑地问道：“他真的没事吗？刚刚明明见到有把剑向他砍了下去！” “小姐，放心，姑爷闪开了，所以没事。相信夕语，等会他们把那些人赶跑就会进来了，”夕语柔声安抚道，有点奇怪冷若岚为何会看得如此清楚。 冷若岚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此刻她忘记了尉迟炫对她所做的一切，忘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逃离，只想他平安无事。 两人在房间里静静等着，过了一段时间，打斗声渐渐淡了下去，不多久，门外传来吕施奇的声音，“表嫂，我们进去了。”随着声音落下，门同时被推开。 冷若岚震了震，立刻站起来，眼睛紧张地盯着门口。吕施奇率先走进来，随后是朝言和尉迟炫，冷若岚的眼睛定定地看向尉迟炫，他真的没事，只是还没完全放下的心看清他扶着的手后，又提了起来。紧张地冲他奔过去，白着张脸盯着那还在往外冒血的伤口，手足无措地看向尉迟炫。 尉迟炫见冷若岚惨白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的模样，原本因发现人又是向天华派来的而腾腾烧起的怒火，不觉间又淡了下去，“没事，只是小伤，包扎一下就没事了，”柔和的声音竟带着安抚的意味。 吕施奇奇怪地看了一眼尉迟炫，看来自己是不用再替冷若岚担心了。走过去，凉凉地开口道，“没事？我看没断算你走运了，竟然把剑给扔出去，你不知道那是找死吗？！”说都后来，声音有些激动。虽然他知道那种情形唯有那样做才能救冷若岚，但是他有没有想过，那样有多危险，后来要不是自己及时赶上，他恐怕就不是伤到手那么简单！弄不好，命就搭在这了！ 冷若岚的脸色又白了一分，不停地道歉，“都是我害的，对不起，都是我害的，”都是自己的错，要不是自己跑出去，他就不会受伤了。爷爷说得没错，我是扫把星，靠近我的人都要倒霉，爸爸妈妈是这样，表姐是这样，现在来到这里，连尉迟炫依然如此。 尉迟炫瞪了一眼吕施奇，看向冷若岚显得摇摇欲坠的身子，眉皱了皱，柔声道，“真的没事，只是一点小伤而已。”她的样子有些不对劲，但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只是觉得按照他所认识的冷若岚，不应吓成这样。 吕施奇也觉得冷若岚的反应有些奇怪，压下心中的怒火，不再刺激她，尽量平静地说，“表嫂你放心，表哥运气好着呢，只是一点划伤，你不用担心。” 朝言与夕语对视一眼，随后夕语走上前扶着冷若岚，说，“小姐，还是先找大夫给姑爷包扎伤口吧。” “对，找大夫！”经夕语提醒，冷若岚马上反应过来，急道，“朝言，你快去找大夫，快点。” “不用了，这点小伤，我自己包扎一下就没事，”尉迟炫出声止住朝言的脚步。 朝言停下脚步，看向尉迟炫。“可是......？”冷若岚不放心地想说些什么，结果被吕施奇打断，“表嫂，你放心，表哥的医术可是一流。”冷若岚转而看向尉迟炫，眼睛里带着怀疑。尉迟炫没说什么，而是径自吩咐道，“朝言，你去帮瑞泰处理外面的事；夕语，去给我端盆热水过来；施奇，你到里面把药包给我拿出来。” 冷若岚看着尉迟炫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声音平稳，一直吊在半空的心慢慢放了下来。夕语把冷若岚扶到椅子上坐好，与朝言一起离开了房间。吕施奇则转入里间，给尉迟炫拿药包。 屋里顿时变得有些安静，冷若岚呆呆地看着尉迟炫因失血而有些苍白的脸。这个男人，是为了救我而受伤的。他明明把我当作仇人，为什么还要救我呢？尉迟炫此刻已经没有精神理冷若岚了，手上的伤口一直流血不止，之前安抚冷若岚，又安排吕施奇他们做事，只是勉强撑着罢了，如今坐下来，只觉脑袋阵阵发晕。 没一会，吕施奇从里间拿了药包出来，尉迟炫又吩咐他找了把剪刀把自己的袖子剪下。随着袖子一点一点剪除，他手臂上的伤口渐渐露了出来，血依旧不停地涌出。 冷若岚看着那逐渐露出的伤口，手无意识地举到口中，张开嘴咬着。如果不这样做，她怕自己叫出来。狰狞的伤口，斜斜地横过整条手臂，皮肉外翻，她甚至觉得自己能看到里面的筋骨！这么恐怖的伤口，他竟然说小伤！想象着那剑划破肌肤的镜头，冷若岚的牙咬得更紧了。恰好此时，夕语端了热水回来，尉迟炫闭了闭眼，吩咐道，“夕语，你把你家小姐扶到里面去，”他不是没看到冷若岚紧咬着手一副快晕过去的样子，只是如今他已经没有精力可以安抚她了，叫夕语带她进去，看不到，应该就不会怕了吧。 第七十九章 突然坚强，前后不一 夕语放下水盆，看了看冷若岚，再看了看尉迟炫，垂下头轻声应道，“是，”随即走向冷若岚，想扶她进里间。可是冷若岚却摇了摇头。 冷若岚拒绝了尉迟炫要夕语扶自己进里间的提议，暗自深吸一口气，慢慢松开嘴，把手放了下来。夕语迟疑地看着冷若岚，她的脸色真的不宜再留在这里，可是既然她不肯，她也没办法强硬拖她进去。 冷若岚缓缓站起来，连续深呼吸了两下，然后在三人惊讶的目光中，走向放在一旁的水盆，伸手拿起里面的毛巾，拧干，然后走向尉迟炫。眼睛避开他的伤口，弯下身去擦干净他脸上冒出的冷汗。他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脸色已经染上灰白了吗？在这有些寒气的夜晚竟布满大滴的汗珠。他不知道他越是这般保护自己，自己越觉得难受吗？明明该害怕这个人的，明明你没理由救我的，刚对我做了那么过分的事，转过来却如此待我，你究竟想我怎样？ 屋里没有人说话，冷若岚擦完尉迟炫的脸静静地转身又回到水盆边把毛巾洗了，拧干，随后重新回到尉迟炫身边。这次她的眼睛终于看向那恐怖的伤口，即便尉迟炫的左手紧紧压在上面，血依然涌过不停，看着很是吓人，可这一次她没有退缩，而是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施奇，你拿针线出来，给相公把伤口缝合，”这伤口太大、太深，如果不缝合根本不可能止住血。 因冷若岚的举动而怔住的吕施奇，听到她说话，终于回过神来。看向尉迟炫，见他点头，才有点急躁地从药包里翻出针线。 尉迟炫叫夕语把烛台拿来，让吕施奇在上面烤着银针。说话的时候，眼睛却一直注视着冷若岚，她的脸色依旧苍白，身体甚至带着微微的颤抖，但神情却多了一股坚定。果然是固执的女人，虽然这样想，但眼神却是带着赞赏的。 随后的时间，由吕施奇动手，一针一针替尉迟炫把伤口缝了起来。冷若岚则一直在旁边拧毛巾替他擦汗、擦血，水脏了，就叫夕语重新换上新的，直到吕施奇缝完，敷上伤药，包扎完毕。 张瑞泰和朝言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冷若岚端着张比尉迟炫还白的脸在给他擦脸。愣了一下，张瑞泰走上前唤了声，“堡主，”并对着他点点头。尉迟炫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地“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伤口包扎完，尉迟炫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没等张瑞泰动手，冷若岚亲自弯腰扶起尉迟炫受伤的手，指挥吕施奇把人扶到里间的床上躺好，又叫夕语打来一盆热水，才把几人打发出去。而此时，天色已发白。 房内，冷若岚略显笨拙地想脱了尉迟炫的衣服，可是却不得要领。她从来没脱过男人的衣服，更何况是古代这种繁复的。如果他站着，可能胡扯蛮扯，她还能脱下来，偏偏此时尉迟炫躺在床上，还要顾忌着他的伤口，她更不知该从何下手了。伸手到他胸前，把能看到的纽扣都解了，可是衣服依旧“完好”地穿在他身上，连向两边摊开都做不到。冷若岚不死心地继续摸索着，她实在没办法任由他穿着那套染满血迹的衣服睡觉。努力忽视自己手中因为碰触尉迟炫的衣服而染上的血红，深吸一口气，继续与底下的衣服奋斗。 尉迟炫模模糊糊间，总觉得有双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很想忽视，可是那双手实在太缠人，根本无法忽视。勉强撑起眼皮，却看到冷若岚皱着眉瞪着自己，呃，的胸。“娘子，你要做什么？”声音显得有气无力，还带着一点沙哑。 冷若岚一惊，猛抬起头，才发觉尉迟炫不知何时已睁开眼睛。抱歉地说：“相公，是不是若岚吵到你了？我只是想替你换套干净的衣服，”只是没想到换衣服这么难，但她又不想叫夕语帮忙。想到夕语会看到尉迟炫的身体，心中就涌起一阵不舒服。 尉迟炫瞄了瞄自己的胸口，确实是换衣服，纽扣都全解了。看了冷若岚一眼，随后慢慢地抬起身体，只是他小瞧了这次受伤对他的影响，这一起来竟感到一阵晕眩，匆忙间用手去撑在床上，然后低咒一声，猛地缩起右手。冷若岚见状焦急地弯腰一手抬起他的手，一手伸到他身后扶着。 看着手中尉迟炫那本已缝合的伤口，又渗出鲜血将本应洁白的纱布染红，冷若岚一时间显得有些惊慌，身体轻轻颤抖着。怎么办？又流血了！都是自己的错，如果不是自己笨手笨脚把他吵醒，他就不会起来了。 尉迟炫闭着眼深呼吸一下，再次睁开的时候，眼中清明了许多。盯着因冷若岚轻颤而微微抖动的手，没理会那重新流血的伤口，而是淡淡地说：“还是娘子想得周到，这身衣服确实不宜穿着睡觉，”声音沉稳而平静，安抚着冷若岚惊慌失序的神经。见她还是呆愣着，边用左手撑着靠向床头，边再次平缓的说，“来，先让我靠着，这样娘子比较好动手。”虽然按他的想法，衣服不换就不换了，但......看了一眼依旧绷着的冷若岚，若他说不必换，感觉她会直接慌措无度地瞪大眼吧，而他想到她那个样子，心竟然冒出了否定的念头。身体因失血而阵阵发虚，要他站起来配合她的动作，根本可不能做到，唯有退而求其次尽量保持清醒地靠向床头。 冷若岚也不哼声，只小心地扶尉迟炫在床头靠稳，神情却是平静了不少。抿着嘴，伸手拿了枕头给他垫着，慢慢把他的手平放在锦被上，然后只管闷头剥他的衣服。尉迟炫靠在床头一双眼睛专注地盯着冷若岚，任由她“上下其手”，偶尔抬抬手，动动肩配合她的动作，或者在她卡住的时候，无声地提醒一下。若忽略两人的脸色，气氛倒是难得地温馨。 由于有了尉迟炫的帮忙，这次冷若岚动作顺了很多，只是随着他胸前的肌肤越露越多，她的眼睛就越睁越大，最后终于急躁地一把把他的衣服腿到腰际。眼已睁到极限，惊愕地抬头看向尉迟炫，立刻又低头看向他的身体。手无意识地摸了上去，疤痕，数不尽的疤痕。不同于他背部的光洁，尉迟炫的整个前身可以说伤痕累累！突然冷若岚眼神一闪，手急躁地伸到尉迟炫腰间，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扯住他的裤子连同腿下的外衫一起往下拉，即便卡住也不放手，只顾用力扯下。 随着尉迟炫身上的衣服褪尽，冷若岚无力地倒退两步，跌倒在床尾，手又伸到嘴里紧紧咬了起来，眼睛不敢置信地瞪着尉迟炫的身体，然后迅速染上水汽。 从颈部以下一直到脚裸以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疤痕！之前搓澡的时候因为背光，所以没看清楚，加之后来被吓得心神俱裂更是没空去注意尉迟炫的身体。那些伤痕并没有一条条凸出显得可怖，但仅是那斑驳的痕迹，就已够吓人。尤其是靠近心脏那处一指宽的刀痕，平整却带着褐红色，如干涸的血痕，如果不是刚才伸手摸过，还以为那里在往外流血！看这些伤痕已经有些年代，究竟是谁如此残暴，对一个少年这样恶毒？！ 尉迟炫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伤痕，眼神逐渐漫上深浓的恨。抬起头直直地看向跌在床尾满脸震惊地瞪着自己的冷若岚，眼中的恨没有减少半分，开口道，“把干净的衣服拿来给我换上！”声音透着森寒，早没了之前能安抚人心的柔情。震惊吗？这都是拜你舅舅所赐！还真是多谢你提醒我，要不然我又要受你迷惑了。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愤怒，为自己之前所做的事。不对，我救她只是不想她这么快死，如果她现在死了，那我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尉迟炫这样为之前的行为开脱着，至于真正的原因，他不想去想，也不愿去想，只告诉自己这就是真实。 冷若岚惊讶地抬头看向尉迟炫，似没反应过来。为什么突然间他的语气全变了，声音好冷。 “怎么，还没看够吗？看清楚了，这可都是你舅舅的杰作！”尉迟炫苍白的脸突然扯出一抹冷酷的笑，眼睛紧紧地盯着冷若岚。 冷若岚听清尉迟炫的话，眼瞬间瞪大，原本就苍白的脸更是变成了惨白，口无意识地松开，呆呆地瞪着他，只一会又把手放进嘴里，狠狠地咬住。 身体的不适，还有冷若岚那惨白脸令尉迟炫突然觉得有点烦躁，转开视线，粗声道，“还不快点给我更衣，你也想我死吗？！放心，我不会那么快死的，要死我也会拖上向天华！”今晚这是第几次了，向天华那个老匹夫，哼，以为引开我身边的人，就能要我命？！我还没去找你，你不躲起来，竟还三番两次来惹我，以为我真的怕你吗？！放心，等时间到了，我一定会把一切还给你！ 第八十章 穿好衣服，睡了之后 冷若岚紧咬着拳头，无意识地摇着头，不要再说了，那一切都与我无关，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们都放过我，求求你们，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此刻尉迟炫充满恨意的脸与脑中那张同样布满恨意的苍老脸孔交织在一起，让她分不清哪个是现实。今晚所受的冲击太大，把一直深埋的回忆勾了起来，好不容易强行压下，没想到此刻又被尉迟炫刺激得突破了钳制。 尉迟炫没有看冷若岚，等了好一会也不见她过来给自己更衣，更加烦躁了，声音充满怒气，大喊一声，“冷若岚！”喊完人又颓下来，险些直接歪倒在床上。勉强撑了这么久，他的身体已经快到极限。 冷若岚猛然回神。抬头看向尉迟炫的脸，这才发现他的头不知何时早已转向里面，而人好像在向下滑？！再顾不得害怕和震惊，猛地冲上前吃力地把他扶好，随即抖着手拿起放在一旁的干净衣服走到尉迟炫跟前笨拙地想替他换上。这时的尉迟炫已经没有精神再管冷若岚了，昏昏沉沉地摊在枕头上。 冷若岚拿着衣服伏在尉迟炫前面，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对着的是一具赤着的男人的身体，原本苍白的脸瞬间染上一抹羞红。猛地转开头，侧着身子胡乱地替尉迟炫套着衣服，也许是之前脱过一次有了经验，竟也让她摸索着套到了腰间。来到上面，冷若岚觉得不再那么尬尴，而且要顾着尉迟炫受伤的手，不能再任由她盲干，遂慢慢地转回，对上尉迟炫的胸。视线不由地又被他身上的伤痕吸引，定定地看了一会，心依旧震惊着，良久，悠悠地叹了口气，继续与那件衣服奋斗。小心地往上拉，来到肩膀的位置，抬头想把尉迟炫的手套上去的时候，才发觉不知何时他已昏睡去，看着他灰败的脸，动作不由变得越加轻柔。 穿好衣服后，又小心地用一只手抬着尉迟炫受伤的手，然后用另一只慢慢地在他肩上用力顺势让他滑到床上。而尉迟炫自始至终竟都没有任何反应，除了因为被扰了睡眠而微微皱着的眉。当尉迟炫终于安稳地平躺在床上，冷若岚深深呼出一口气，额头早已渗出一层薄汗。 冷若岚小心地拉过锦被替尉迟炫盖好，然后把他受伤的右手平放在锦被之上，以防碰到。当做完这一切，才轻轻地离开房间。打开房门，无意外地看到夕语和小翠站在外面。 夕语和小翠一见冷若岚开门，立刻走上前，齐齐恭敬地叫，“小姐。”冷若岚点了点头，放低声音说：“别说那么大声，姑爷刚刚躺下。”夕语会意，同样对着冷若岚轻点了下头，同时伸手扯了扯一脸不解想开口发问的小翠。 小翠看看冷若岚，又转头看看扯着自己手的夕语，更是不解，但终是没再说话。夕语压低声音说，“小姐，夕语先打水来给小姐梳洗一下，然后再端早膳过来，”看冷若岚的状态真的不是很好，想到昨晚冷若岚的样子更是多了层担忧。虽然后来她好像变了个人般冷静，但那反而更令人不安。 被夕语这一提醒，冷若岚才想起昨晚自己直接从床上起来就走出了房间，之后又发生了那么多事，也没来得及整理一下仪容，遂点点头，让夕语和小翠下去了。 小翠也发觉了冷若岚状态不对，满脸疲惫而且脸色苍白，发生了什么事？昨晚姑爷不是让小姐跟他睡同一个房间了吗？为什么小姐还是一脸不开心的样子？不对哦，刚才小姐说姑爷还在睡觉？！想发问又被夕语拉着，只能在一旁着急地看着冷若岚，可惜冷若岚根本不理她。 跟着夕语一远离冷若岚的房间，小翠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夕语姐姐，小姐怎么啦？脸色好白，而且好像很累的样子。还有姑爷，姑爷为什么还在睡觉？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夕语姐姐，你快点告诉我呀。”一开口就是噼里啪啦的一串问题，足以看出她有多焦急与关心。 夕语看着小翠，想了一下，简略地告诉她尉迟炫手受了伤，冷若岚在照顾他，至于其他详细的情况，没多说。小翠依旧不解，为什么姑爷无端端会受伤，突然灵光一闪，难道昨晚听到的声音不是梦？！昨晚睡得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外面传来打斗的声音，本来想爬起来看看发生什么事的，可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没了印象。 “夕语姐姐，”小翠突然神秘地凑到夕语耳边叫了一声。 夕语转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知她又想到了什么，敷衍地应了声，“什么事？” 小翠好奇地问：“昨晚是不是有小偷进来，然后姑爷去抓小偷，所以手才受伤的？”想到姑爷那么勇敢，小翠就觉得很自豪，不过姑爷受伤了，小姐好像很伤心，等会我要替小姐好好照顾姑爷才行，不能把小姐累着。还有哦，不知道小偷抓到没有，要是小偷没抓到，姑爷又受伤了，那岂不是很亏，不会的，听说姑爷武功很厉害，怎么可能会抓不住小偷。 夕语一看小翠那变来变去的表情，就知道她在脑中已经把故事都想完整了，至于方向对不对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她想好了也好，那就不用拉着自己要解释了，遂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嗯，你可别到处乱说，姑爷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 我就知道是这样！小翠脸都亮了，哦，还有个问题，“那夕语姐姐，小偷现在在哪？” 那个小偷太可恶了，竟敢打伤姑爷，我一定要去好好教训他！ 夕语真有点佩服小翠的想象力，懒得继续跟她疯，凉凉地回了句，“这个我也不知道，你要想知道就亲自去问姑爷吧，”想象了一下小翠跑去问尉迟炫的情景，眼神闪了闪，估计这丫头不敢做那种事吧。 果然，小翠嘟了嘟嘴不再说话了。夕语不再管她，加快脚步直接前往客栈厨房。 端了热水回来替冷若岚梳洗好后，小翠也从外面带了早点回来，冷若岚呆呆地看着，却没有伸手拿起来吃。夕语正想上前提醒的时候，吕施奇和张瑞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朝言和小石头。 冷若岚转头看看里间，阻止了吕施奇将要出口的声音。吕施奇会意，遂转头看了看外面，随后走了出去。众人明白过来，也跟着他往外走。 夕语看看完全没动过的早膳，转头有点担忧地看向慢慢往外走的冷若岚，小姐什么都没吃。 把房门关上后，吕施奇才开口问道，“表嫂，表哥怎么样？”今早替尉迟炫包扎好后，他们三人又去附近查探了一番，看周围还有没有埋伏其他敌人，待发现安全后才折返回来。 “睡下了，有什么事等他醒来再说。”她对他们这些江湖纠纷完全不懂，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顾好尉迟炫。 “嗯，”吕施奇应了一声，想起刚才在房里看到的早点，“表嫂在用早膳吗？我们奔了一晚，也饿了，要不一起吃一点。” 冷若岚点点头，转身吩咐夕语把房里的早点般过隔壁房间，然后再叫小翠到外面叫客栈伙计送些进来。之后留下小石头守在尉迟炫房前，其他人移往隔壁用早膳。 小石头一脸懊恼地守在尉迟炫房前。昨晚真不应该陪吕少他们喝酒的，今早起来，他准备好马车，在外面等了很久也不见庄主他们出来，进来碰到夕语才知道昨晚发生了那么大事。不知庄主伤得重不重，看夫人他们的表情，好像情况不大好，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要是庄主有个三长两短，那我只能以死谢罪了。 用过早膳，留下昨晚没出现的小石头守着，其他人都被冷若岚打发去休息了。小翠一脸抑郁地跟着夕语回房间，看他们的表情都怪怪的，而且姑爷还受了伤，她当然不会还想着出去玩，可是竟然连留在小姐房间帮忙照顾都不行，这就有点过分了。看小姐的脸色很不好，应该让小姐去休息的，怎么还能让她去照顾姑爷呢？不知道刚才他们在房间里说了什么，真的只是来了小偷那么简单吗？ 冷若岚重新回到尉迟炫床前，转身从一旁搬了张椅子，小心地放下，然后就坐在那定定地看着他。 望着尉迟炫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冷若岚依旧不解，你为什么要救我呢？应该是恨的吧，想到他那遍布整个前半身的伤痕，眼神暗了暗，那样的伤痕，堆积起来的恨该有多少？若加上杀亲之仇，那把我恨进去一点都不奇怪，可是，既然如此为何要救我呢？床上的尉迟炫依旧静静地躺着，冷若岚心中的疑问终究只能是疑问。 冷若岚如木雕般坐在椅子上望了尉迟炫整个早上，连姿势都没有变过。脑中似乎闪过很多想法，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只是静静地看着。 第八十一章 无声相守，被认同了？ 中午，夕语来到冷若岚房前，无声地跟小石头打过招呼。没有敲门，而是小心地直接推开门，然后悄声走进房间。在大厅没有看到冷若岚的身影，遂径直走向里间。 掀起帘布，一眼望到背对着门口坐在床前的冷若岚，眉不禁蹙起，不知她坐了多久，不会整个早上都这样坐着吧？！轻移莲步走过去，静静立于她身后，压低声音，唤了声，“小姐，”可冷若岚竟似无所觉，依旧是原来的姿势，静对尉迟炫。夕语等了一会，见冷若岚无反应，眼神暗下来，直接移步到她身前，挡住她的视线，屈膝行礼，恭敬地低呼，“小姐。” 冷若岚恍惚中听到有人叫自己，本能地顺着声音抬起头，好一会眼中的光才聚拢起来，映入夕语略显焦急的脸。视线越过她，看了一眼床上的尉迟炫，见他依旧安睡，才又把视线对上夕语，启唇，“什么事？”只有嘴型，却是无声。 夕语无奈，示意冷若岚到外面再说。冷若岚同意地点点头，身子终于动了，慢慢地从椅子上站起。只是或许维持一个姿势太久，身体有点僵硬，刚站起来又猛地往下坐，慌乱间手往前伸，想抓住什么。本就伸手准备扶她的夕语，见状赶紧把手递给冷若岚，让她扶着，另一手猛伸到她后面，止住她往下坐的劲头。 站稳后，冷若岚对夕语感激地笑了下，然后抬起脚步向门口慢慢移动。 来到大厅，冷若岚重新问了一次，“有什么事？”声音压得有些低，眼睛看着帘布的方向，深怕吵醒里面的尉迟炫。 夕语看着冷若岚紧张的模样，心跳了下，小姐对姑爷恐怕已动真心，如果姑爷......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假设。昨晚尉迟炫既然会舍身相救，那他对小姐一定也是有感情的。一定是！所以没有如果。定了定神，提醒道：“小姐该用膳了。” “用膳？”冷若岚有些反应不过来，“现在什么时辰了？” 夕语的声音没什么感情，只是简单地陈述着，“回小姐，午时将过。” 冷若岚有点吃惊，时间过得真快，感觉只是在尉迟炫床前坐了一小会，竟然就一点都要过了！点点头，继续问，“其他人呢？” “吕公子他们都在隔壁房间，午膳已经准备好，就等小姐过去。”换言之，她只是来传声的，“小姐先到隔壁用膳，夕语在这里替小姐看着。” 冷若岚想了一下，点了点头，留下夕语在房里守着尉迟炫，自己到隔壁房间和另外几人一起用膳了。虽然她并不饿，但不希望因为自己而让别人久等。 冷若岚离开后，夕语并没有关上房门，而是任由它敞开。看了一阵一直守在门外的小石头，抬脚走出房间，走到他身边的位置站好，指了指房门，“进去吧。” 小石头双眼一亮，随即又暗下来，摇了摇头，“夫人叫我守在门口。”虽然他很想进去看庄主，自从知道庄主受伤到现在，他还没有见到他一面，不知道他伤得怎么样，心总是很忧虑，但没有命令，他不能擅自离开门口。 “你不想进去看姑爷吗？”就是因为见他一副焦急不安又渴望的样子，她才会想自作主张地决定跟他换一下位置，只要有人守着，相信其他人也不会介意具体是谁来守，“我来这里守着，你到里面替我守着。” 小石头眼睛专注地望着那扇敞开的大门，挣扎了一会，终是同意了夕语的提议。进去之前，一再叮嘱，让她看牢了，千万不能让人打扰到尉迟炫休养。夕语好脾气地一一应着。 目送小石头走进里间，才转回头在门外守着。 隔壁房间正在用膳的几人，对夕语和小石头的“小动作”知道得一清二楚，但就像夕语想的，只要知道有人守着，管他是小石头还是夕语，只要不要扰了尉迟炫都没问题。所以众人依旧安静地用膳，没人有起身出来训斥的打算。 吃完饭，冷若岚告了一声退，又要回尉迟炫身边守候。 张瑞泰看了她一眼，皱眉，“夫人，你脸色不大好，还是去休息吧，堡主就交由我们照顾。”看她的脸色比今早所见更白了，而且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他真担心一个没站稳，她会直接倒下来。 “谢张先生关心，我没事，相公还没醒，我想等他醒来。”这是冷若岚的坚持，怎么说尉迟炫都是因为自己而受伤的，她要看着他醒来，然后照顾他。只有他好了，她才能真正放心。 张瑞泰见冷若岚神情坚定，皱了皱眉，转向吕施奇，希望他劝一劝她。看她的样子真的不怎么好，他可不想尉迟炫好了，她又倒下，这样下去没完没了的，什么时候才能上路呀。根据昨晚的情形，还是快点赶回浩德山庄比较妥当。 谁知吕施奇不但不劝冷若岚，还特支持她，“瑞泰兄，既然表嫂都说没事了，你又何必强人所难，”其实他心中真正想说的是，平常要你说话，哼都不哼，现在这么多事干嘛！ 张瑞泰奇怪地看了吕施奇两眼，“既然如此，那夫人记得照顾好自己，要是累了，千万不要死撑，我们都在房间等着，有需要叫小石头过来叫一声。” 冷若岚感激地对他们屈膝行了一礼，然后站起来，慢慢走出房间，向隔壁移去。 待冷若岚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张瑞泰立刻追问道，“吕少，你没看到她的脸色不怎么好吗？为什么还任由她这般胡闹？”张瑞泰此刻看吕施奇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屁孩，充满不认同。 吕施奇撇撇嘴，露出一抹神秘的笑，“我自有打算。反正这么多人守着，也不会真的累着表嫂，要是她真的不可以，我自会去劝她。”难得有这种可以施行苦肉计的机会当然要好好把握，昨晚看尉迟炫对冷若岚显然已动了真感情，就怕他受下刺激又自己骗自己，如今就是要激起他对冷若岚更多的怜惜。 张瑞泰想想也是，这么多人守着，那边还有她的丫鬟陪着，总不会真让她累倒，自己是有点急过头了。站起来，也不跟另外两人打招呼，自顾离开了。朝言看着，也闷声不哼跟着走出去，房里一下子就只剩吕施奇一个。 吕施奇那个郁闷呀，一下子又连个说话的都没有了。心里骂着这两个闷葫芦，整天也不知躲哪里，呆在一起热闹一下是会怎样？！可惜人都走了，听不到他心里的牢骚。 夕语看着走回来又直接走进房间的冷若岚，忧心地锁了眉。她站在门口，对刚才隔壁房间的对话当然听得一清二楚，就不知吕公子怎么想的，竟然还帮着小姐。她之前会那么积极叫冷若岚去吃饭，除了她真的需要歇歇吃点东西，还有一个理由就是想其他人可以帮忙劝劝，让她去休息休息，不要整天守着尉迟炫。现在可好，才一会功夫又回来了！想到之前冷若岚呆滞地守在尉迟炫床前的情形，夕语就觉得满心忧虑，生怕她憋出病来。本来就不好的身体，怎能经得起她这般折腾。 小石头听到脚步声，赶紧从里间走出来，刚好在大厅碰到往里走的冷若岚。停下脚步，作了一揖，“小石头未经同意，擅自进入庄主房间，请夫人责罚。”声音压得很低，却能听出他对尉迟炫的忠心。 冷若岚谦逊有礼地屈膝还了他一礼，展开一抹笑容，温柔地说，“谢谢石头小兄弟对相公的关心，现在相公交由我看着，麻烦石头小兄弟还在外面守着，别让外头的人扰到相公才好。” 小石头愣了一下，又作了一揖，恭敬地应道，“小石头一定会好好守着，绝不让人打扰到堡主和夫人。”说完也不等冷若岚发话，就稳步走出了房间，顺便替冷若岚关上房门。冷若岚被小石头突然的举动震得愣了下，不过随即回神，没再多想，迈着快而轻的脚步，掀开帘布走进了里间，这回没在椅子上坐下，而是直接坐到了尉迟炫的床前。 夕语有些奇怪地看着跟刚才的焦虑完全不同的小石头，不知他受了什么刺激，一下子变得这般严肃、庄重。刚才小姐的话她听着也不觉得有什么，怎么他却一副大受震撼的模样？ 小石头就在刚才已经打从心眼里承认了冷若岚这个庄主夫人。因为一直跟在尉迟炫身边，自然知道他对冷若岚的态度，所以之前虽然叫着夫人，心里却不曾承认她。其实这些天相处下来，他觉得冷若岚也是不错的，一个柔弱又不失坚毅的大家闺秀，但尉迟炫对她的态度没变，那他自然也要跟自己的庄主站在同一阵营。可是，就在刚才，他突然间就被冷若岚震住了，总觉得能感受到她是真的想对庄主好，甚至愿意对他这个小小的马车夫笑脸相求，所以，他决定了，就算庄主还不承认这个夫人，他小石头也要承认她。 第八十二章 突然发烧，机会突降 冷若岚只是坐在床前低头望着尉迟炫，完全不知道自己无意间收复了一个少年的心。 也许真的是太累，坐着坐着冷若岚觉得眼睛不自觉地要闭上，强撑了一会，终是撑不下去，直接在地板上坐下把头伏在床边，小心地避开尉迟炫受伤的手。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心中不停告诫着只是眯一阵，只是眯一阵，可是不消一会功夫就沉沉睡了过去。 夕语本想进来提醒冷若岚下去歇一会，谁知进来就见她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看她直接坐在地板上，眉皱了皱，心中有着怜惜，小姐，你这又是何苦？见她睡得沉，不忍吵醒她，而且心中也知道，按她的性格，若是醒来多半也是不肯再去歇息。但任由她这样睡下去也是不行，现在天气已有点凉，这般在地上睡一觉，恐怕以她的身体会经受不住，遂翻出一条锦被，轻轻盖在她身上，随即轻手轻脚离开了房间。 莫名地，冷若岚觉得一阵心悸，猛然睁开眼睛，神情是刚睡醒的迷蒙。呆呆地坐了一阵，大脑才慢慢清醒过来。心一惊，猛地抬头看向尉迟炫，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尉迟炫没事吧！这一看过去，才发现屋内的光线不知何时已变得昏暗，竟连尉迟炫都看不清楚。只是他的呼吸听起来有点急促！真的是很急促！冷若岚心中大惊，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冲向门口。 夕语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提醒冷若岚出来用膳，姑爷也睡了一天，要不要也叫起来吃点东西？突然门就从里面猛地拉开了，随后冷若岚焦急地出现在门后。 “快，快掌灯！”冷若岚一冲出来就紧张地大叫，她被刚才听到的呼吸声吓得方寸尽乱，早已忘了什么压低声音。 夕语被冷若岚的样子吓了一跳，呆愣着没反应过来。小石头一听冷若岚的声音就知道出事了，顾不得行礼，立刻冲进房间。冷若岚见他冲进来，也跟着往里折返，夕语回过神来，赶紧跟了上去。到了饭点自觉在隔壁房间集合的吕施奇等人，听到动静，也马上奔了过来。一时间，尉迟炫的房间变得有些混乱。 尉迟炫发烧了！这是一阵忙乱之后，众人得出的结论。 因为除了尉迟炫，其他人也不懂医，现在尉迟炫昏迷着，唯有到外面找大夫了。小石头在一发现尉迟炫情况不对的时候，就去找了，只是一时半会还没回来。其他人也不知该怎么做，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冷若岚惊惶了一阵后，把手直接放嘴里用力一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镇定地吩咐夕语去打水，再把其他人赶到外面的大厅等候。 众人都被她震住了，乖乖地离开里间。虽然能明显地看出她在颤抖，但声音却是出奇的冷静，还带着一股威严，让人不自觉地听从。 冷若岚吩咐完，不再看他们，自顾坐到床前，拿出帕子替尉迟炫擦汗，颤抖的手甚至不能准确地把帕子放在想放的地方，但她依然固执地擦着。夕语端水进来，就见冷若岚还像离开之前看到的那样伏在尉迟炫旁边不停地替他擦汗。眼神闪了两下，叹口气，默默地放下水盆，然后拧了条热毛巾递过去。 冷若岚茫然地抬起头，看了看那条热毛巾，然后把手中的帕子交给夕语，拿了她手中的热毛巾，弯腰把带着温热的毛巾敷在尉迟炫头上。 看着尉迟炫烧得通红的脸，冷若岚心中一阵阵自责，都是自己，如果不是自己睡了过去，他就不会烧得这般严重了。夕语看着沉默的冷若岚，把拧干的另一条毛巾又递了过去，“小姐，姑爷没事的。受伤了发点热很正常，这不关你的事。”看冷若岚的样子，她就知道她在自责，忍不住就想开解开解她。 冷若岚默默地伸手接过夕语递来的毛巾，轻轻擦着尉迟炫的脖颈和手，“我知道，你放心，我没多想，”常识她有的，只是怪自己发现得太迟。明明知道有伤口很容易发热，自己竟还放任他一个人躺着，自己睡觉，真是太不应该了。尉迟炫的嘴唇已经干到起皮，而自己竟然一点都没发现，“你去端杯水来，相公的嘴很干。”果然，靠近我的人都要倒霉。 夕语不知该说什么，这样的冷若岚过于脆弱却又很坚强，让她只能在一旁看着心疼。再看了一眼那个依旧只顾给尉迟炫擦汗，仿似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的小女人，默默地转身出去端水了。 大夫来到的时候，冷若岚正在努力地给尉迟炫喂水。见到大夫，端着水杯，站起来有礼地福了福身，然后安静地退到一边。 李福来赞赏地看了一眼这个虽然白着一张脸，整个人颤抖着，却冷静从容的女子。没多说什么，放下肩上挂着的药箱，走到床前给床上的病患把脉。把完脉，又看了看那包着纱布的手臂，随后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放心，他没什么大碍。伤口处理得很好，夫人之前给他擦汗，喂水也做得不错，只要再多喂些水，用温水给他擦擦身体，等体温降下来就没事了。等会老夫再给他开点调理的药方，不出两天包他生龙活虎。”李福来看对面的女孩儿那紧张的模样，就忍不住想把话说得尽量好听。这女娃儿不错，都这样了还能如此冷静地撑着，在他看来，她的情况可比床上那位更严重。 冷若岚听大夫这样说，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下来，恭敬地对他行了一礼，“谢大夫，”转向小石头刚想叫他送大夫回去，顺便跟去拿药，眼却不小心瞄到大夫正往肩上挂的那个药箱，药箱的右下角雕着一支梅花！这本没什么，古人经常喜欢以梅花做装饰，但那本应是梅花的地方却变成了一个莲花的花骨朵，跟林学之给她的那块玉石上的图案一模一样！梅花的枯枝接着莲花的花骨朵！ 冷若岚猛地收了口，顿时有些激动，但一想到床上的尉迟炫，那种即将得到逃离机会的兴奋瞬间烟消云散。那一瞬间，她甚至觉得，逃离都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但是矛盾的是她又不想放弃，也许是一直心心念念的东西猛然出现，即便觉得已经不想，依然会习惯性地想抓牢吧。没再叫小石头，而是转口道，“大夫，这里人杂嘴吵，我带你到隔壁开单子，夕语，你先替我看着相公。” 夕语奇怪地看了一眼冷若岚，怎么小姐突然这么爽快地说离开这个房间，离开姑爷？药方的话，交给其他人拿就好，何必她亲自过去。可能是听大夫说姑爷没事，所以放心了吧，如果是那样，也好，自己就不用担心她一直守着姑爷，不肯歇息。遂点头应道，“夕语知道。”小石头也看了看冷若岚，不过他想的跟夕语不同，而是：夫人对堡主可真上心，连药方都不假他人之手。 冷若岚从容地带着大夫走出里间，跟外面候着的人微笑着点点头，然后领着他走向隔壁的房间。 一走进去，大夫就拿出纸笔准备开方子，冷若岚来到他跟前边举起一根手指在嘴前摇了摇，示意他别出声，边伸手进怀里摸出那块玉石。她知道她这样有些冒险，什么都没调查过，就这样把自己的底牌掀开，但这么好的机会她实在不想放弃。如果都是大夫之类的，要想找到机会单独上门打探，真的很难，所以她要赌一把。而且，现在她也没想逃，她只想知道自己的这个底牌到底值多少，有没有大到可以逃离浩德山庄和碧水阁。 李福来有些疑惑，双眼盯着她，不知她想干什么，倒是配合地没有出声。冷若岚摸出那块玉石，紧紧地攥在掌心，呼出一口气，然后慢慢摊开拳头。嘴里问着些伤寒应该注意什么等话给隔壁房间的人听。 李福来的眼猛地瞪大，神情变得激动，伸手一把抢过她手中的玉石，仔细端详着。刚想开口问，就见那女娃拼命摇头。沉吟片刻，伸手取过纸笔，写道，“这块玉石你在哪得到的？谁给你的？”激动得险些拿不稳手中的笔。在这么激动的时候，边写还要说那什么伤寒的注意事项，真是有够为难他的。这是老爷子带在身上的，快二十年啦，二十年没得到老爷子的消息了，没想到如今竟在一个女娃身上看到老爷子的玉石。 冷若岚被抢了玉石本来有些着急，但看那大夫的神情不像使坏，倒像是激动，也就忍着任他拿了过去。看他的神情，这块玉石或许真的能帮自己逃离也不一定。见他颤抖着手，歪歪扭扭地在纸上写了两句话，也没隐瞒，拿起笔，大方地写了三个字“林学之”。 真的是老爷子！真的是老爷子！李福来那个激动呀，眼角变得濡湿，差点又大叫出声。冷若岚见他那模样，紧张得摇头晃脑，就怕他一时忍不住开口说话。隔壁可都是些内功深厚的，稍有动静，都听得清清楚楚。 第八十三章 暗箱操作，回复纯真 李福来勉强自己平静下来，颤巍巍地拿起笔，又写道，“在哪？你是谁？为什么会给你？”一连三个问题，冷若岚这时也没时间跟他解释，时间过了这么久，要是再不出去，隔壁的人该来催了，遂只是简单地写道，“冷若岚碧水阁帮我”。李福来眼神闪了闪，刚想继续问清楚，门外却突然传来脚步声。 冷若岚一时慌了手脚，焦急地看向大夫。不同于冷若岚的惊惶无措，李福来惊了一下，转瞬就恢复镇定。沉着而快速地拿过空白的药方纸把桌面上写有字句的纸张盖住，然后拿起笔在上面写药方。刚点了墨，门口就传来说话声，“表嫂，有什么问题吗？怎么这么久？” 吕施奇边说话边走进房间，话声落，人已走到冷若岚身边。因为时间过了这么久也不见冷若岚回来，所以他过来看看情况。 冷若岚见一切掩了起来，稍稍松了口气，深呼吸一下，勉强挂上微笑，转头对上吕施奇，“没事，我顺便向大夫讨教一下怎样调养身体，所以时间耽搁得久了一点。” 李福来手下不停，嘴里却适时地接道，“这小娘子对她家相公可真上心，都跟她说没大碍了，还拉着老夫问了半天，句句都是病后调养。” 吕施奇探究地看了两眼冷若岚，是自己的错觉吗？总觉得她的神情有些惊慌，似有事相瞒。侧头看了一眼依旧低头写药方的大夫，又转回来看向冷若岚，除了脸色，又没看出其他异常，也许是自己多虑了，这两天她吓得不轻，脸色苍白带着担忧也很正常。放松下来，笑道，“我家表嫂对表哥一片真心，所以难免担心，小生都习以为常了，如有劳扰，还望大夫不要见怪。”如果不是这次，他都不知道冷若岚如此紧张尉迟炫，不过表哥以命相救，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哪里，哪里，老夫真羡慕隔壁躺着的病人，有这么关心他的娘子，病一下也值了，哈哈。” 冷若岚见吕施奇被转移了视线，放松下来。听着两人的对话，莫名地有些恍神，自己对尉迟炫上心吗？一片真心？感觉这些词都用在自己身上很遥远，只是不想欠他的人情而已，想想他已经救过自己两次了。 吕施奇见冷若岚睁着眼有些呆滞，以为她还在担心尉迟炫，遂安慰道，“表嫂，大夫都说表哥并无大碍，你就不要过于担心了。” 冷若岚猛然回神，只是微微点头，“嗯”了一声，也不知有没有把吕施奇的话听进去。 吕施奇见她那样，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只是在一旁静静看着。他是想冷若岚对尉迟炫用下苦肉计，但可没真想让她自己折磨自己，再这样下去，他都怕到时尉迟炫好了还要倒过来照顾她。 李福来写完药方，咳了一声，嘴里说着，“好了，”但笔却没有放下，而是在后面加上自己的名字，等冷若岚转身看过来的时候，刚好落下最后一笔，最后似无意地点了点药方上头印着的药铺名。拿起药方，亲自交到冷若岚手里，侧身挡住另一双眼睛，动了动嘴，随后说道，“小娘子，你相信老夫，只要体温降下去，再给他煎两三次药补补，包他什么事都没有。” 冷若岚接过药方，神色一凝，随后低头似认真地看了一遍，退开一步，对李福来行礼道谢，“谢大夫，”然后转过身，把手中的药方交给吕施奇，“你叫小石头送大夫回去，顺便抓两副药回来，我回去照顾相公。” 吕施奇接过药方，边向大夫道谢，边领着他出去了。 冷若岚慢慢摊开手，掌心放着刚才被李福来抢过去的玉石。这是刚才在交药方的时候，他塞回来的。脑中想着他那句无声的，“我会再叫人来找你，”这是不是代表他会帮自己？只是不知尉迟炫打算在这里呆多久，不过现在他病成这样，应该不能赶路，或许自己真的有机会逃离。想到他会变成这样的原因，眼神又暗下来，他救了自己两次，即便此刻能逃离，她都不会心安。敛了心神，把玉石收回怀里，移步走向尉迟炫的房间。 由于冷若岚的坚持，吕施奇等人只好任她呆在尉迟炫身边照顾，只是吩咐夕语和小石头两个轮流进来帮忙。其余三人则在外面守着，虽然昨晚那帮人受了重创，但尉迟炫也受了伤，对方不知会不会再杀回来。 冷若岚守在尉迟炫床前，拿着毛巾给他擦汗。幸亏早上给他穿的只是宽松的里衣，要不然此时还要替他宽衣才能帮他擦身体。 过了两三个小时，尉迟炫的体温已经基本恢复正常。冷若岚把毛巾收了，然后叫小石头端杯温水进来。不多一会，帘布掀起，端着杯水进来的却是夕语。 冷若岚随口问了句，“小石头呢？下去休息了吗？” “嗯，”夕语轻轻应道，把手中的杯子递给冷若岚，劝道，“小姐，你也去休息一会吧，夕语在这里守着，有什么事，再叫你，”除了之前坐在地上睡了一会，冷若岚从昨晚一直忙到现在，她真怕她的身体吃不消。 “放心，我可以的，要是累了，我自然会休息。”冷若岚安抚地应道，伸手接过夕语手中的杯子，俯身小心地喂给尉迟炫。 夕语在考虑要不要直接点晕冷若岚，尉迟炫除了手上的伤，基本已经没事，只要体温不反复上升，总是会醒的，可她呢？非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冷若岚不知夕语想什么，喂完水，把杯子递还过去。现在尉迟炫的情况稳定了，也有了心思留意周围的人事物，“小翠呢？怎么都不见她人？”想来，好像一整天都没见到她。 “小翠在房里，夕语怕她扰到姑爷，一直没让她过来。” “哦，难怪觉着今天都没听到她的声音，”冷若岚恍然，随即想起尉迟炫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怕他醒来叫饿，“你去厨房煮些粥，再备点小菜，然后把药也熬了，等相公起来喝。” 说到吃，夕语才想到今晚一直漏了一件事，“小姐，你今晚也没用膳，要不夕语去厨房先给你找些吃的？” 冷若岚并不觉着饿，但看夕语一脸担心，也就没否定。夕语见冷若岚点头，露出一抹开心的笑容，总算她知道顾一下自己的身体了。匆匆跑到客栈的厨房找了些吃的，送回房间。冷若岚在夕语期待的眼神下，勉强吃了一些，就放下了筷子。不过夕语已经很满意，笑着把东西收了，转身出去给尉迟炫煲粥、熬药。 到了后半夜，尉迟炫果真醒来。一醒来就哑着嗓音说口干，冷若岚赶紧叫醒夕语，端水进来。喝完水，尉迟炫又说饿，幸亏冷若岚早有准备，立刻叫夕语去厨房端一直温着的粥过来，可惜粥来了，他嫌难吃，直接就用受伤的手推开，结果刚好泼到冷若岚身上！ 冷若岚惊呼一声，没顾自己身上烫伤的疼痛，而是焦急地伸手扶尉迟炫受伤的手，深怕伤口又裂开。 尉迟炫拉回自己的手，口里嚷着，“我饿了，你就不能拿些好吃的过来吗？” 一旁的夕语见冷若岚烫伤，赶紧上前拉她起来，把她身上泼到的粥抹干净。眉皱得死紧，这个尉迟炫怎么病一场，就像变了个人，一点没有平常的冷静，倒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屁孩。拉起冷若岚的手，见到通红的一片，火腾地冒了起来，“姑爷，小姐照顾了你一天，你连句感谢都没有，还这样对她，你有没有良心呀？！”说到后来眼眶变红，小姐都手都烫成这样了，刚才整碗粥泼过来，除了手，其他地方一定还有伤，可姑爷呢？连句道歉都没有，还在那里大呼小叫，他凭什么呀！ “她是我娘子，难道不应该照顾我吗？！我饿了，快给我端好吃的过来！”尉迟炫一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依旧大声呼喝着。 “我没事，只是看着严重，其实粥已经不是很烫。你再去端碗粥过来，记得多拿些小菜，顺便叫小石头进来把这里收拾一下，”见夕语一脸不愿，拍拍她的手，安抚道，“他现在是病人。好了，快去吧。”她对尉迟炫现在的态度也觉得奇怪，与之前那两次莫名的生气不同，现在的他，好像只是很单纯在发脾气，嗯？没有之前的冷厉，好像就只是很纯粹的，如同个小孩子般，因为不舒服，所以生气。 听到尉迟炫的呼喝声，小石头早已醒来，晃了一下神，才反应过来声音是从里间传出的，赶紧冲了进来。只是冲进来后，对眼前的情况有些摸不着头脑，呃，这个一脸不爽地瞪着眼的人是庄主吗？！怎么跟平常的样子差那么多？迟疑地开口，“夫人？”眼睛依旧奇怪地看着尉迟炫。 冷若岚也不知怎么解释，只能笑笑，“他身体不舒服，所以脾气有点大，小石头，你先把这里收拾一下，”见夕语还是瞪着尉迟炫不肯走，有些无奈地又说，“夕语，你也快去端吃的过来。” 第八十四章 烧坏脑了？哄他喝药 夕语跺跺脚，再狠瞪了一下尉迟炫，走了。小石头对冷若岚抱歉地笑笑，转身出去找工具进来打扫。 冷若岚对着床上依旧一脸生气的尉迟炫露出很温柔的笑，慢慢走过去。尉迟炫皱眉，戒备地瞪着冷若岚，不知她要做什么。其实冷若岚也没想做什么，只是走过去把刚才泼到锦被上的米粒抖下来。 小石头到外面拿扫把的时候，顺便向在周围守夜的三人发信号。不一会，三人就从附近闪了出来，看表情显然有听到刚才房间的动静，个个都是一脸疑问。 小石头笑着把里面的情况说了一遍，三人的表情都有点呆，不过朝言的眉皱了皱，随即转开视线，嗖一下又消失在夜幕中。 吕施奇回过神来，就想往里冲，太好奇了，他还没见过尉迟炫生病的样子呢！可惜张瑞泰抢先一步拉住他的手，阻止了他往前冲的步伐。 有些愤怒地转头看过去，你干嘛？！张瑞泰凉凉地抛出一句，“我在救你，”随即一个使劲罔顾吕施奇的挣扎直接把他往外拖。虽然他心中也很好奇尉迟炫现在的样子，但是有些事，不该看的还是不要看，太好奇可是会害死人的。 听到张瑞泰对吕施奇说的那句话，小石头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抖了抖，希望他们三个不要大嘴巴地说出来，否则我就惨了。都怪自己这张嘴，什么都关不住，庄主这一面，是随便能跟人说的吗？！你真是个大笨蛋！不知庄主变成这样，耳朵会不会变钝，他应该没听到我说的话吧......哭丧着脸，耸拉着肩膀拿了扫把、簸箕拖着沉重的步伐重新走进房间。 冷若岚有些奇怪地看向小石头，这家伙突然间怎么啦，刚才出去之前明明还好好的，怎么才一会就变得无精打采了，看他拿着扫把的手好像还有些抖，没事吧？里间到门口有些远，以冷若岚的功力，对外面的对话听得本就不甚清晰，加之她又顾着安抚床上“闹别扭的小鬼”，所以并不知道刚才他们四个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尉迟炫不满冷若岚的走神，大声嚷嚷着，“水！”眼睛瞪向一旁的小石头。 小石头听到尉迟炫如此直接的表达，本能地抬头看过去，结果与他的瞪视对个正着，吓得马上低下头。双手抖得更厉害了，妈呀，庄主的眼好像在冒火！不过这么直接的情绪，庄主醒来应该不会记得吧，现在的庄主一定还没睡醒，所以醒来应该不会记得的。后来小石头没敢再抬过头，就算耳边听到多奇怪的对话，他都一如既往地低头再低头，然后心里一再说着，我没听到，我啥都没听到。快快扫完地溜了出去。 冷若岚端了杯水，小心地递给他，尉迟炫抢过来一把喝光，然后又开始喊饿。冷若岚只得耐着性子继续安抚他，眼睛有些焦急地看向门口。好在，不一会夕语就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里除了粥，还摆着几样小菜。 这回冷若岚没直接端着粥碗任尉迟炫拿勺子吃，而是让夕语端着，自己亲自瓢了粥，夹些小菜放在上面吹冷再送到他嘴边。也许真的饿了，或者是冷若岚的安抚有效，尉迟炫瞪着那送到嘴边的粥看了一会，慢慢张嘴吃了进去，可能那些小菜合了他胃口，竟露出一抹满足的笑容，咋巴咋巴吞了下去，然后转头眼巴巴地看着冷若岚。 夕语目睹尉迟炫这副模样，彻底呆了，果然没错，他真的变成小屁孩了！然后默默地低下头，跟小石头一样，暗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冷若岚见尉迟炫吃得开心，温柔地对他笑笑，然后继续一口一口喂他，直到他把粥喝完。 尉迟炫吃饱，心情显然好了很多，对冷若岚也不再大呼小叫。反而拉着她的手，似撒娇般说，“难受，要洗澡。” 冷若岚哄着他，说等一会，转头叫夕语去把药端进来。 夕语低着头，默默走出房间。直到冲进厨房，才呼了口气，这个姑爷，不会是烧坏脑袋了吧？！没敢耽搁，把药盛出来，又快速转回房间。只是一进去，差点没把药洒了，尉迟炫......尉迟炫竟然窝在冷若岚怀里，还一脸委屈！ 冷若岚也是满心奇怪，为什么尉迟炫病一下，就跟变了个人一样？难道真像以前听说的，生病之后，人比较脆弱，所以会露出本性？那，这就是尉迟炫的本性？！孩子般纯真？！不过这样子的他，莫名地让人想要怜惜。 看到夕语端进来的药碗，尉迟炫的脸都皱了起来，转而可怜兮兮地看向冷若岚。 冷若岚伸手接过药碗，小心地吹着，然后递到尉迟炫面前。可惜他一边摇头往后退，一边超委屈地反复哼着，“苦，”就是不肯张嘴。 夕语现在不是怀疑尉迟炫有没有烧坏脑子，而是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做梦。偷偷瞄了一眼还在僵持的两人，不知为何，竟吐出一句，“我去拿蜜枣来，姑爷你放心，喝完药，再吃蜜枣就不苦了。”说完之后，她真想抽自己一下，没事你凑什么热闹呀？ 虽然夕语心中很后悔自己乱说话，不过冷若岚听了却是一脸赞赏地转头看向她，“对，夕语说得没错，喝完再吃蜜枣就不苦了。夕语，你快去拿几粒蜜枣过来。”看着那黑漆漆的一碗药，别说生病的尉迟炫，就是她自己都觉得好苦。暗自咽了下口水，我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喝一碗这种东西，估计舌头都会失去感觉。记得上次在碧水阁掉水里，也只是喝些汤水补补，这李福来是不是故意整人啊，配这么一碗药，没病都吓出病来。 夕语已经不知怎么形容现在的状况了，堂堂浩德山庄的庄主不肯喝药，然后庄主夫人要下人去拿蜜枣来哄他，这......这都什么事呀？！ 小石头看着夕语双眼无神地从里间出来，然后呆呆地走出房间转左，有点同情她。自己只是在外面听着就已经被震到魂都快飞了，她在里面对着，该是多大的打击呀！ 蜜枣拿来了，尉迟炫还是躲得老远，就是不肯过来喝。软的不行，那就只能软硬兼施了，“你把药喝了，我就让你洗澡好不好？你不喝药，会一直难受哦。”听着自己说出的话，冷若岚都觉得很傻，她此刻是完全把尉迟炫当一小孩了，还是那种很难搞的小屁孩。 “可是很苦！”尉迟炫瞄了一眼那碗药，摇头再摇头，就是不上前。 冷若岚对这种软软的撒娇最没辙了，也不知怎么回事，尉迟炫比刚醒那会脾气好了很多。不会就因为吃饱了，所以就变成这样吧？！这都比小孩还要小孩了，可怜的她除了哄，都已经不知还能做什么了。 “乖，相信我，这只是看着很苦，喝起来一点不会苦，而且还有夕语拿过来的蜜枣，就更不会苦了。”冷若岚瞄一眼双手端着的药碗，说出这话，连自己都有点良心不安，不过病了还是得喝药，所以，还是继续努力。 尉迟炫怀疑地看着她，终于慢慢往前挪了一点点，犹犹豫豫地张开嘴。冷若岚还没来得及高兴，他猛地又合上嘴，退得老远，然后戒备地盯着她。 冷若岚与他对视一会，呼出一口气，转开头，张嘴淡淡地说，“我还以为你是男子汉呢，结果连碗药都不敢喝，唉，算了，夕语，你还是拿去倒了吧，天也晚了，我们也该睡了，”说着还把药碗往夕语的方向送。这是她在现代的时候拿来对付薇梓家那个小鬼的，百试百灵。 果然，尉迟炫听了，紧张地冲过来，像下了好大决心般，说，“我喝！” 冷若岚也不拿乔，双手把药碗递到他嘴边。尉迟炫最后再看了它一眼，一副壮士断腕的神态，张开嘴，然后眼睛就闭上，就着冷若岚的手，猛地把药吞进去。随后，眼猛地睁大，控诉地看着冷若岚，好苦！冷若岚这时候可不会让他退缩，直接抬高碗，把药全部灌了进去。只是她没想到最后的结果会是那样。 刚把碗拿回来，尉迟炫猛地靠近，吓得她张口欲叫，然后嘴巴就被堵住，一股苦到舌头麻木的液体随即灌了进来！冷若岚有些呆，直到尉迟炫退开，依旧呆呆地保持那个姿势。刚才，他嘴对嘴把药灌进了自己口中！ 冷若岚猛然转身从夕语手中抢过蜜枣，一口含了两颗进嘴里，苦，还是苦，味蕾受到的冲击已经完全掩盖了刚刚冒出的绮丽色彩。尉迟炫本来有些得意的表情，见到冷若岚冲上去拿蜜枣，立刻被焦急取代，也赶紧冲了上去想抢，结果忘了自己受伤的手，直直撞到冷若岚身上，痛得他哇哇大叫。 冷若岚转头看过去，就见他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托着受伤的手，要哭不哭地看着自己的手，呃，准确地说应该是手中的蜜枣。 第八十五章 继续变身，终是场梦 冷若岚突然就想笑，而她也真的笑出来了，笑得灿若桃花。 尉迟炫更委屈了，转头瞪了一眼冷若岚，然后又不死心地看向她手中的蜜枣，左手放开受伤的右手，猛地伸过来抢了过去，直接塞进嘴里。冷若岚愣了一下，随即笑容变得更灿烂。 这样的尉迟炫是她没料到的，可心却异常放松，似把来到这个世界所遇到的一切不愉快，一切不安，都放了下来，只因他孩子般纯真的眼神。 夕语奇怪地看向冷若岚，还是第一次看小姐笑得这么开心，虽然那画面确实挺好笑的。但尉迟炫变成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不用去叫大夫吗？小姐之前那么紧张他，这会醒来跟变了个人一样，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还任由他胡闹了这么久，连叫大夫来看看是不是病傻了都没有，甚至跟着他一起闹，不会连小姐都被传染了吧？！ 冷若岚没看到身旁夕语的表情，她的眼睛里只有那个把蜜枣塞进嘴里后终于不再皱着张脸的尉迟炫。那收起一切委屈，笑得眉眼弯弯，仿佛得到宝贝般满足的表情，真的很吸引人，让看着的她觉得心被一瞬间填满，如果这是真实的他，那该有多好。 尉迟炫得意地看着冷若岚，笑弯了眼，一副“我也有”的表情。冷若岚笑了一会，正了正脸色，转头吩咐夕语去端盆热水进来。刚才尉迟炫说要洗澡，那当然不可能，但擦一下身体倒是可以。 夕语出去了，尉迟炫把蜜枣吃完，一双星目又瞪向冷若岚，开始秋后算账，“你骗我，还说只是看着苦，喝着也很苦好不好！”说完又变成一脸得意的笑，“哼，幸亏我聪明，让你也尝尝，怎样，真的很苦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骗我喝那东西！” 被他一提，刚才因为苦而忽略的那丝遐想又浮了起来，莫名地有些羞怯。见尉迟炫还在看着自己，赶紧低下头整理了一下情绪，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我不是给你准备了蜜枣吗？这个我没骗你吧，喝完再吃蜜枣就不苦了。” 许是想起刚刚的甜腻，尉迟炫又不自觉地露出一份满足，只是转瞬又孩子气地“哼”了一声，转开头，我才不会再上当，你又想忽悠我。 夕语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冷若岚一脸温柔地看着尉迟炫，而他则“高傲”地转头看向他处。默默地低下头，当做什么也没看见，步履沉稳地端着热水走过去放在架子上。心里想着，或许姑爷真的病傻了也不是不好，这样起码小姐是开心的，是不是因为这样，小姐才不叫大夫呢？ 冷若岚挥手叫夕语出去，然后转向尉迟炫，轻声说：“你不是说难受要洗澡吗？来，我给你擦擦身体。” 尉迟炫听到洗澡，眼都亮了，可听完后半句，刚转回来的头又“不屑”地转了开去，强调，“我是要洗澡！” “你现在病着，不能洗澡，我给你擦擦身体也跟洗澡一样。”冷若岚柔声安抚道，见他还是一脸不甘不愿的样子，接着说，“你要是想洗澡也可以，那明天唯有继续喝药咯。” 尉迟炫听到要喝药，肩垮下来，转过头，闷闷地说：“我不洗澡了，”然后张开手，看着冷若岚。 冷若岚愣了愣，一时没明白他这样做的意思。对视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要她脱衣服。 冷若岚瞪着尉迟炫，就是没敢上前，不同于早上，他是睡着的，现在这样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即便神情如孩童，但他不是真的孩童呀。而且早上的时候，自己也是惊慌得忘了注意其他，现在可是清醒着，想起早上的事，内心又是一阵惊悸，赶紧深呼吸一下，把那些画面掩盖起来。 尉迟炫张着双手，等了好一会也不见冷若岚过来动手，本来不能洗澡就已经有些不开心，这下更是脾气都上来了，“你快点，我手都累了！”声音却不是很大，显得有些没有精神。 冷若岚猛然回神，见他精神有些萎顿，想到可能是吃了药的缘故，也就不再犹豫，伸手过去帮他脱衣服。他现在手受伤，这些事情做不了，所以必须自己替他做，而且他还是因为自己受伤的。虽然心中这样想着，视线却一直四处飘荡，就是没敢看向尉迟炫的身体。 脱完衣服，拧了毛巾，又走回床边，轻轻地给他擦身体。等到重新给尉迟炫穿好衣服，他的头都一点一点快睡着了。冷若岚扶他在床上躺好，让他睡觉，谁知他却固执地睁着眼，盯着她，要她一起睡。僵持良久，冷若岚看他明明一副半睡状态了，还强撑着瞪大眼睛，唯有投降，脱了鞋，爬上床，在他身边躺下。尉迟炫见此，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伸来左手紧紧牵着冷若岚的右手，然后沉沉睡去。 冷若岚安静地躺在尉迟炫身边，也不叫夕语进来把烛台灭了，测过身体呆呆地看着那张安详的睡脸。 你是真的忘了原来的本性，也忘了发生的事吗？醒来到睡下都像一个孩子，没问自己为什么生病，没问自己的手怎么受伤，还是其实你都知道，所以不需要问。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自然到让人心动，可一切又都那么不真实，仿佛一场梦，今晚这究竟是真是梦？我竟然有点分不清。如果是梦，我希望这梦能更长更长些，太美好了，美好到连我都深陷其中。 冷若岚是被摇醒的，迷茫地睁开眼，脑袋一时没清醒，双眼无神地看着床顶。耳边响起夕语有些急的声音，“小姐，快起来，姑爷他们已经在外面等着，马上就要上路。” 姑爷？！猛然想起尉迟炫，人瞬间清醒过来。看了看身边，已经没有昨晚拉着自己手安然入睡的男人，也对，他都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在外面等着？！冷若岚这下才算真的明白夕语的话，快速地从床上爬起来，问道，“什么时辰了？姑爷的伤还没好，怎么能上路，谁说要上路的？” “已经日出，是姑爷一早起来吩咐的，小姐，你快点起来，早膳已经来不及了，夕语已经叫小翠到大堂给你包些点心带到马车上吃。”夕语一边说，一边拧了毛巾递给冷若岚。刚才尉迟炫从外面回来，说了声立刻上路，就转身走了出去。她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也不知他什么时候起来的，怎么出的房间，竟然连守在外面的她和小石头都没有惊动。脸上除了些失血的苍白，已经完全不到一丝昨晚那种小屁孩的表情，俨然一副浩德山庄庄主的威严，把她吓得不轻。小石头骨碌爬起来就爬到外面准备马车了，她跑回房间叫了小翠，然后稍微梳洗了一下，就去端了水来叫冷若岚。 冷若岚有些愣，是呢？除了他可以下命令，还有谁有这权力。那，昨晚果然是梦吗？掩下心中的失落，伸手接过夕语递来的毛巾，快速擦了下脸。然后按着夕语的指挥，更衣，梳妆，出门。 直到在客栈门口，看到站在马车旁，皱着眉的尉迟炫，冷若岚才真正清醒过来。他已经不是昨晚那个如同孩子般的他，一切又变回了开始的模样，只除了那依旧包着白色纱布的手，让人觉得这两天发生的事有些实感，而其他也可能真的发生过，只是不知真或假。其实真和假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已变回浩德山庄的庄主，而她则是他不喜欢甚至恨着的妻子。无论真假，昨晚都只是昙花一现的梦而已。 吕施奇见冷若岚出来，有些抱歉地对她笑笑，“表嫂，”叫了一声，却不知该说什么。刚才他还在外面的墙头守着，突然尉迟炫就闪了过来，然后冷着脸留下一句，“立刻上路，”就嗖一下不见了人影。害他还以为自己眼睛和耳朵同时出现了问题，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小石头不是说他变了个人吗？！怎么还是这副令人生气的表情？而且，我在外面守了一夜，你连句感谢都没有，一来就说上路，连让人休息一下的时间都不给，会不会太过分了？！可惜这话他不敢当着尉迟炫的面说，也没胆反抗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冲去洗了把脸，然后跑到大堂用早膳。开始他还期待着这是尉迟炫一时病糊涂了，乱下命令，后来在大堂见到张瑞泰和朝言，才确信了是真的要上路。 冷若岚同样有些抱歉地对吕施奇笑笑，她知道这些人都在外面守了一夜，如今被尉迟炫逼着上路，真是难为他们了。走到尉迟炫前面，叫了声，“相公。” 尉迟炫面无表情地“嗯”了声，就单手撑着车辕跳上了马车，推开车门走进车厢。 冷若岚眼神闪了闪，有些不解，随即想起他伤了右手，才反应过来。敛下疑虑，慢慢走向马车。 小石头恭敬地叫了声，“夫人，”竟伸手扶她。没享受过这等待遇的冷若岚愣了愣，感激地对他笑道，“谢谢，”然后爬上了马车，走进去，看了看尉迟炫，在他对面坐下。
作者有话要说：“把上架感言的序号删了，所以序号有点调整，不过内容还是连贯的，如有不便，敬请原谅。” 第八十六章 一车压抑，真实存在 比冷若岚和夕语早一步出来的小翠，缩在一旁，怯弱地偷看着马车门，手里还捧着个点心盒。她刚才按夕语的吩咐，到大堂给冷若岚包了些点心，就跑到客栈外，结果就在马车旁看到了冷着张脸的尉迟炫，吓得她赶紧缩到一旁。此刻见他真如刚才自己所想般坐马车，紧张得直发抖，双脚跟在冷若岚她们后面挪呀挪，就是不敢爬上去。姑爷虽然看着挺好看的，人又厉害，可就是太严肃了。 夕语爬上马车，弯腰站在车辕上，看着小翠扭扭捏捏的模样，眉蹙了一下，“你还不快点，要是你不想走，就把点心交给我。”她知道小翠怕什么，说真的她也怕跟尉迟炫同坐一车，但他现在伤了右手，拉不了缰绳，也唯有这样。 小翠可怜兮兮地看向夕语，她也想快点呀，可是想到要跟姑爷坐在一个车子里，她的脚就不听使唤了嘛。 夕语瞪着她，叹了口气，直接跳下马车，拿过小翠手中的点心盒，强硬地把她推上马车。要是让尉迟炫等急，等会恐怕更不好过。 小翠上了马车，一把坐在车辕上，冲夕语露出一抹傻笑不动了。夕语无法，拿着点心盒弯腰自己走进了车厢。随即传出尉迟炫的声音，“出发，”简洁有力，当然，威慑度一点没因受伤而下降。 坐在车辕上的小翠抖了抖，冲小石头尬尴地笑了一下。 小石头有些同情地看了她一眼，马鞭一挥，马蹄踢踏踢踏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 吕施奇依旧走在前面，身下骑着的是昨天在集市买的一匹棕色的良马，旁边还有尉迟炫的爱马，无影。 冷若岚抬头看看对面坐得端正的尉迟炫，随即转开视线。转身掀开窗帘，望着车厢外面。这个镇自己连看都没看就走了，来时在车内，去时也在车内，果然是过客。想到李福来，不知他说的会叫人来找自己是什么意思，一觉醒来都要离开了，这样他还能找到自己吗？他的回春堂也在这街市的某一角吧，可惜自己没有机会去看看。不过就算没有确认逃离的机会，但起码知道那块玉石真的有用，这次错过，下次再遇到，就能放心相求了，也算一份大收获吧。 夕语见冷若岚又趴在车窗往外看，赶紧打开点心盒，提醒道，“小姐，趁现在路还平坦，赶紧吃点东西吧，等会出了涉水镇，外面又该是崎岖的山路了。”她真怕再看到冷若岚上次离开平凹镇时的神情，太压抑，太令人心痛了。昨晚明明笑得那么开心的，想着转头看了一眼尉迟炫，为什么不一直像昨晚那样呢？如果一直那样，小姐就不会如此期盼地看着外面了吧。 冷若岚松开手，任凭窗帘垂下挡住外面的世界，呼了一口气，才转过身来，神情是一贯的平静。轻轻应了声，“嗯，”望向尉迟炫，“相公，你要不要吃点？” 尉迟炫身形不动，仅抬眼瞟了一下冷若岚，动了动嘴，“我吃过了，”声音没有起伏，平静到让听的人觉得有点冷。 “哦，”冷若岚面色不变，虚应一声，伸手从夕语端着的盒子中拈起一块松糕慢慢吃着。 夕语等冷若岚拿了松糕后，端着点心盒出了车厢，走到车辕上递给小翠，“吃吧，等会到了外面的山路，再吃胃就不舒服了。” 小翠转头透过打开的车门望向车厢，看到尉迟炫直直地坐在那，吓得马上转回来，伸出双手一手抓了两个包子，望着前面的路，啃了起来。夕语甚是佩服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把点心盒往小石头的方向伸了伸，没说话。 小石头摇摇头，他去准备马车之前已经先到大堂吞了几个包子，如今胃还撑着。夕语见状也不矫情，收回点心盒，重新进了车厢，依旧在靠门的位置坐下。 等冷若岚吃完手中的松糕，又把点心盒递过去，可惜她摇了摇头，不再伸手。她没看到的是，尉迟炫微微皱了一下的眉。 面对着尉迟炫这么一尊冷冷的大佛，冷若岚真是食不知味，再吃下去，她都怕自己会消化不良。虽然他好像没看向自己，但丝毫无损起威力。 夕语看了她一会，转头看了眼端坐在她对面的尉迟炫，默默地收回手。然后拿出水囊把水递给她。这回冷若岚没拒绝，接过来喝了两口。 接下来的时间，车内的气氛沉默得让人压抑，夕语来回看了一下默言无声的冷若岚和尉迟炫，也不敢说话，要是拿绣布出来绣花更是不妥，唯有陪着他们沉默地坐着，时不时留意一下两人的表情。 过没多久，马车就出了涉水镇。一出镇门，尉迟炫就叫小石头加快速度。小石头抽了两鞭子，随着马蹄声变急，车轱辘转动的速度一圈一圈快了起来。 冷若岚心一动，突然移到车厢后面伸手掀起窗帘，静静地望着越来越远的镇门，出了这里，自己该是彻底失去李福来这个机会了吧。这次比上次往前进了一小步，见到了人，不像上次只是见到图案，那么下次，是不是就可以真的逃离了？等到再看不到涉水镇的镇门，冷若岚才有些落寞地放手，悠悠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来。没想到直接撞上尉迟炫带着探究的眼神，吓了一跳，赶紧收敛心神，默默地移回之前的位子坐好。 尉迟炫见冷若岚有些急躁地移到后面的车窗，趴在上面往后看，脑中有些奇怪外面有什么值得她如此关注，看着看着渐渐有些出神，等发现她要转回来，急着转开视线已来不及，就那样与她四目相对了。看着她原本有些落寞的眼神，猛然间变回沉静，不知为何心突然有些烦躁，僵硬地转回头，如之前那样端正地坐着，只是心却没有了之前的平静。 努力忽视对面的尉迟炫，眼观鼻，鼻观心地坐了一会，冷若岚怎么都无法放松下来，转头看向夕语，道，“你把我的书拿来，”也许拿些东西转移下注意力会好点。车内并不是很摇，可能是因为吕施奇在前面压着，虽然尉迟炫下令加速，但马车的速度并没有前天那么急。 夕语之前见冷若岚又趴到车窗看后面，也如同尉迟炫般抬头认真地看着她，只是她的眼神不像尉迟炫的带着探究，而是带着担忧。后来见她带着落寞的神情转回来，眼中的担忧更甚。此刻依旧凝重地盯着她，没想她竟然开口说话，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话是对自己说的，忙转身从其中一个包袱中翻出冷若岚之前看的一本讲江湖野趣的书递给她。 冷若岚拿过书，缩起腿，靠到墙壁上，尽量忽视对面的尉迟炫，放松有些僵硬的身体，强装认真地看起来。 夕语把书递给冷若岚后，顺便从另一个行李中翻出装着些小零嘴的罐子，“小姐，要不吃点干果？”之前的路程，由于小翠也在里面，一行人说说笑笑，时间也容易过，都不需要她拿出来这些东西出来解闷。如今车里多了个尉迟炫，看小姐的表情，总觉得闷得慌，拿些东西出来动动嘴，应该就不会把自己绷得那么紧了吧。 冷若岚看向夕语打开的罐子，眼神闪了一下，抬头看向尉迟炫。 尉迟炫不解，转头向那个罐子瞄了一眼，随即有些怔忪，然后快速地转回头，目光低垂，避开了冷若岚的视线。 冷若岚眼睛眨了两下，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尉迟炫本来因失血而苍白的脸竟多了一抹疑似羞怯的粉色！这下她连书都不看了，重新直直地在他前面坐好，眼睛紧盯着他的脸。良久，露出一抹淡笑，伸手从小罐子里拈起一粒蜜枣，优雅地放进嘴里。甜腻的感觉立刻充满整个口腔，仿佛连心都被那甜裹住，嘴角的笑更大了。或许那不是梦，只是他不愿别人记住而已。 虽然很想假装没看到冷若岚的动作，还有她嘴角那抹笑容，但这一切却真真切切地映入眼中。尉迟炫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身体，咳了一声，然后继续坐得笔挺。很想把昨晚的一切当做没发生，但脑中却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自己做过的蠢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冷若岚的身份，但就是不受控制地扮演着一个小孩子的角色，那是他这辈子最蠢的记忆。 冷若岚吃完蜜枣，视线落在尉迟炫受伤的手上，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悠悠地开口，“相公，谢谢你。”想想，他受伤后，场面一直很混乱，缝合伤口，换衣服，再后来又发烧，然后遇上李福来，再加一场似梦非梦的乱入，自己竟忘了好好向他道谢。 尉迟炫知道她指什么，又假咳了一声，才说，“不用谢，”停了一会，又闷闷地吐出两个字，“谢谢，”明知道她身上流着向家的血，早上起来也打算忘记这两天莫名其妙的一切，可此刻对着她，却硬不起声音。 第八十七章 开始艰苦的旅程 冷若岚又笑了，回他三个字，“不用谢，”伸手又拈了一粒蜜枣放进嘴里，蜜枣果然很甜呢。然后拿起书，靠回墙上认真看着，只是脸上一直挂着抹淡淡的笑容，身体也不再僵硬。心中因为错失李福来这个潜在机会而升起的淡淡失落，完全被冲淡，找不到一丝痕迹。 尉迟炫依旧直挺挺地坐着，只是身遭的气流却不再如之前那般僵凝，令身边的人觉得压抑。 夕语默默低下头，努力把自己隐藏起来，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伴着偶尔的挥鞭声，马车快而稳地往前奔着，车厢内静默却温馨。 中午当张瑞泰把干粮递过来的时候，连冷若岚都不禁皱眉。侧头有些担心地看向尉迟炫受伤的右手，话就这样说了出来，“张先生，我们不能煮些新鲜的食物吗？”尉迟炫的伤还没好，昨晚还发高烧，这一路奔波，虽然他一直坐得笔直，但看他的脸色却泛着疲惫，要是营养再跟不上，她担心他的身体难以复原，要是留下病根就更不好了。 “夫人，我们现在急着赶路，委屈你将就一下，”话听着恭敬，语气却一板一眼，听起来甚是冷漠。 “对不起，是我过分了，还请先生见谅，可是......”冷若岚还想说些什么，看了看周围终是停了下来。伸手从张瑞泰手中接过干粮，眼神依旧带着淡淡的忧心。 张瑞泰看了一眼低下头看着干粮有些失神的冷若岚，转身去给其他人分干粮了。 “表嫂，接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要靠这个东西果腹了，你忍一下，”吕施奇一边走过来，一边说，眼睛却是朝马匹的方向望。 冷若岚听到声音，抬起头，见他头向着别处，遂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这才留意到张瑞泰的马不知何时驮了一个大大的包袱。心中一沉，那不会都是干粮吧，那得吃到什么时候？！“接下来要很久才能到下一个镇吗？”上次从平凹镇出来，虽然也啃过干粮，可也无需特意弄一个包袱，这次会特意带着干粮上路，只能说明，接下来的时间都要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过了。 “最快也要四天，按这速度估计要十天左右，”吕施奇停了一下，看冷若岚一脸震惊，随即安慰道，“不过表嫂你放心，到了晚上，我们就可以煮丰盛的晚餐了。” 本来一脸抑郁蹲在地上啃干粮的小翠，听到煮丰盛的晚餐，眼睛瞬间发亮，兴奋地叫道，“是不是像之前那样，有人给我们准备好食物呀？！”想起刚离开绕水镇那段日子，她就好怀念，一行人像去玩一样慢慢悠悠地走着，每天还有人准备好丰富的食材。 吕施奇看向小翠，他也想那样，可惜，“是晚上时间比较多，我们可以自己去找些野味。” 闻言，小翠没什么兴趣地“哦”了一声，低下头继续啃手中的干粮了。 吕施奇真想去敲她脑门，本少爷好歹也说了一个比啃干粮更好的方法，你竟然还这副表情！ 虽然吕施奇这样说，冷若岚的心也没有放下多少，眼睛一直担心地望着尉迟炫的右手，只是凭着本能把干粮放在嘴边慢慢啃着。 这么说，之前在前面打点的人已经不在了吗？难怪前天晚上好像只有他们四人与那些黑衣人周旋。现在尉迟炫受伤了，万一再有人杀来，该怎么办？ 尉迟炫无视冷若岚一直胶着的视线，左手拿着干粮，大口大口啃完，然后拿起水囊灌了一口水，就走向马车，“准备上路。” 淡淡的四个字，却把一干人等震得一愣，几个男人还好，吃得快，基本都吃完了。可是冷若岚三个，才只啃了小小一角。 张瑞泰眯着眼望了一会尉迟炫的背影，随后快速地解决了手中剩下的干粮，拍拍手走向自己的马。看来浩德山庄真的出了事，要不然庄主不会这么急着赶回去，而且那些先行赶回去的人，也让他有些在意。究竟是什么事，需要庄主这么急着把人派回去？ “表嫂，不急，你慢慢吃，吃完我们再走，”吕施奇瞄了一眼冷若岚手中剩下的比吃了的还多的大饼，安慰道。 冷若岚对他感激地笑笑，“不用了，既然急着赶路，怎么可以因为我一个人影响大家的进程，这个我带到车上吃就好。”一面说，就一面站起来，用空着的一只手拍了拍衣裙，随即走向马车。 既然冷若岚都这样说了，夕语和小翠也跟她一样，收了干粮，赶往马车。 没一会，车轱辘又转了起来。 小翠依旧不肯进车厢，坐在车辕上啃得欢快。冷若岚进入马车，还是在尉迟炫对面坐下，夕语与之前一样坐在入口的地方。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当冷若岚终于啃完那块大饼，抬起头看向尉迟炫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闭上了眼睛。 这下冷若岚也不转开视线了，就那样呆呆地望着尉迟炫，然后眼睛慢慢染上疑惑，刚才他的身体好像随着马车晃了一下。是错觉吗？感觉晃完之后，他的身体向右倾斜了。 不对，是真的在倾斜！冷若岚猛冲过去，坐到尉迟炫身边撑住他，一手抬起他的右手，以免被压到。可是她忘了以她的体重与倒下来的尉迟炫相差太远，而且此时又急，结果被压得一起往右倒！ 夕语见状也猛冲过来，伸出双手扶着冷若岚。 冷若岚见夕语过来帮扶，松了口气。只是这一连串的动作，把尉迟炫吵醒了。冷若岚对着他猛然睁开的眼睛，愣了愣，随即绽开一抹安抚的笑容。 “庄主、夫人，你们发生什么事了？”车厢外，小石头突然出声问道。刚才传出的那阵混乱的声音，是因为什么？冲身边的小翠使眼色，叫她进去看看，又被她直接当做没看见，真是难为他这个车夫，也不知道需不需要停车。 听到小石头的声音，就算尉迟炫开始还有点迷糊，这下也完全清醒了。有点尬尴地重新坐直身体，咳了咳，“没事，”声音低沉有力，只是似带着些沙哑。 冷若岚无所谓地笑笑，示意夕语放手，起身慢慢挪回之前的位置坐好，眼睛定定地对着尉迟炫。 尉迟炫见冷若岚看过来，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垂下目光，定在车厢的地板上。只是过不了多久，眼睑就不受控制地直往下垂，勉强撑上去，没一会又垂下，如此反复了几次，竟撑不起来了，人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冷若岚看着这次直直往前倾的尉迟炫，眼猛地睁大，然后起身冲上前，伸出双手扶着他，眼睛染上担忧。 尉迟炫的眼在冷若岚的手扶过来的时候猛地睁开，没有推开冷若岚的手，反而张口说了声，“谢谢。” 冷若岚怔了一下，直接扶着他靠向后面的墙壁，没有戳穿他的疲惫，“车上乏闷，相公不如靠着闭目养神，这样时间就没有那么漫长了。”手由扶着他的肩改为扶着他的右手，然后在他身边坐下。 尉迟炫侧头望了她良久，最终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慢慢闭上眼睛。 他的确需要闭目休息，不是因为“车上乏闷”，而是他的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 冷若岚就那样静静地坐在尉迟炫身边，扶着他的右手，直到尉迟炫睡醒。 尉迟炫这一觉，直睡到太阳西沉。睁开眼睛的时候，对上的是冷若岚来不及收起的担忧，然后，话就那样脱口而出，“放心，我没事。” 冷若岚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松开一直扶着的手，慢慢坐直身体，“嗯，我知道。” 虽然知道他应该没事，可还是忍不住担心，害怕他因为自己而发生意外。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叫他不要急着赶路，流了那么多血，又高烧刚退，他现在最需要的是静养。但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没那个资格去要求他，即便说了，他也不会听吧。 掀起窗帘，外面是太阳下山时特有的橘红，“在前面找一块开阔的地方停下来休息。” 吕施奇一听，立刻勒紧了缰绳，“吁”一声停了下来。他们刚好经过一条小溪，周围又足够平坦，本来他就想问尉迟炫要不要停下来，今晚在这里休息，没想还没开口，他就说了。 停下来后，留下张瑞泰和小石头守着营地，生火，煮水，吕施奇和朝言闪身消失在树林里。 冷若岚带着夕语往溪边走去，洗完手，又用帕子抹完脸，才觉得舒服了很多。站起来，看到静静坐在火堆旁的尉迟炫，迟疑了一下，蹲下来又拧了一次帕子，然后慢慢走向他。 尉迟炫见冷若岚走过来，眼都没抬一下，依旧静静地看着慢慢升起的火苗。 “相公，擦一下脸吧，”冷若岚径直走到尉迟炫身边，才停下来，温柔地说。 尉迟炫侧头看向她，没说话。 两人对视了一阵，冷若岚定了定神，然后抬起手，把帕子放到尉迟炫脸上，轻轻地擦着。尉迟炫一愣，没转开，就那样侧着头任由她擦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她满意。 第八十八章 砌炉熬药，真的怕苦 在附近帮忙捡柴火的小翠捧着一堆柴走回来就看到如此甜蜜的画面，立刻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又带点得意地偷笑，挨到守在一旁的夕语身边，向冷若岚和尉迟炫的方向努努嘴。 夕语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别偷懒，快把柴拿过去。” 小翠哼了哼，抱着柴走到火堆旁放下，偷瞄着看起来很恩爱的两人，心中得意，这可都是我的功劳！ 冷若岚替尉迟炫擦完脸，又走回溪边，转头问跟着的夕语，“车上有没有熬药的砂锅？”刚才小石头从车上搬了口锅出来煮水，她着实吓了一跳，看他陆陆续续搬出来的东西，没比之前有人在前头打点时少。她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坐着的车厢底下藏了这么多宝贝，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砂锅。 她实在担心尉迟炫的身体，这么警觉的人，竟连坐着都能睡着，还睡得那么沉，可见他有多虚弱。赶路，吃干粮，她没办法改变，但如果可以，药，她想给他熬。 夕语愣了一下，回道，“我去看一下。” “嗯，”冷若岚应了声，想想又加了一句，“要是没有砂锅，看看有没有其他小一点的容器也可以。” “夕语明白，”说完，向马车跑了过去。 尉迟炫听到冷若岚主仆的对话，心动了一下，看向冷若岚的眼神有着他不知道的温柔和感动。只是想到那药，眼眉抽了一下，转瞬恢复平静，依旧静静看着升腾的火苗。 夕语去马车找了一遍，后来也问了小石头，砂锅没拿到，倒是找到一个烧水用的铁壶。 冷若岚望着那个铁壶和夕语犹豫的神色，连思考都不用，直接就说，“我到旁边砌个炉子，你把药拿来。”在她这个平时只吃西药的现代人的思想里，可没有夕语那么考究，砂锅，铁锅，能把药熬熟就行。 夕语迟疑地看着冷若岚，犹豫着应了声，“是，”随即转身折回马车拿药包。 冷若岚拧干帕子，然后走回火堆旁，弯腰拿起地上小翠他们拾回来的柴，想另起一个炉灶熬药，但是折腾了半天柴还是柴，一点不像能架起那个铁锅的样子。 张瑞泰、小石头和小翠，甚至尉迟炫都是脸皮抽动地闷笑着看着在一旁把柴枝一根一根捡起然后放到另一个位置的冷若岚。小翠没听到冷若岚和夕语的对话，眼里还有着浓浓的疑问，小姐这是要干嘛？ 夕语把药洗了，取好水，端着铁壶走回来，就看到冷若岚在捡柴枝，呃，应该是砌炉子。 冷若岚拧眉看着自己弄了半天的成果，好像只是从一大堆柴分出了一小堆柴，这样能熬药吗？ “小姐，你在干嘛？！”小翠终于忍不住好奇，跑上前问道，末了还好心地加上一句，“要是你嫌这些柴碍了地方，吩咐小翠一声，小翠立刻把它们搬走，”不用你一根一根拣得这么辛苦。 “噗嗤，”小石头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赶紧闭起嘴，走上前说，“夫人，熬药这些事，吩咐一声就好，怎能让夫人亲自动手。”一边说，一边接过冷若岚还握在手中的一根枯枝，然后转身找石头、泥块等物，给她建炉子。 冷若岚脸红了红，尬尴地说了声，“谢谢。” 一旁的小翠还不知收敛地冒出一句，“原来小姐在砌炉子吗？！我还以为小姐嫌它们靠火太近，要给它们移位置呢！” 这下连尉迟炫都险些笑出声，抿了唇忍得脸都有点扭曲，赶紧转回头，假装镇定地依旧看着火堆。 冷若岚此刻真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红着脸，吐出一句，“你继续去捡柴，”然后转身又跑回溪边去了。一点没了平时碧水阁二小姐的冷静、沉稳，倒像一个纯真的邻家小女孩。 身后，尉迟炫抬起头，隔着火苗看着冷若岚跑走的方向，有些失神，良久，才似猛然清醒般，复低头静对火堆。 冷若岚跑到溪边，把手伸进去慢慢搓洗着。接触到有些冰冷的溪水，人也慢慢冷静下来，只是想起刚才做的蠢事，还有离开的时候扫到的尉迟炫那闷笑的脸，耳根还是忍不住有些发烫。可那真的怨不得我呀，在现代天天为了生计奔波，谁会没事研究怎么在户外弄这种完全不靠工具砌起来的炉子呀，连户外活动都没时间进行的人，研究这个又用不着！来到这里，又“幸运指数”爆棚，直接升级为大家闺秀，更加不可能动手做这种事了。 用帕子给脸降了下温，直到完全平静下来，冷若岚才从溪边走上来，脸上已经找不着一丝因为做了蠢事而起的赧然。默默地走到尉迟炫身边坐下，她现在可不敢再走过去动手帮忙熬药了。明知不懂，还是交由他人做吧。 “你们看我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突然吕施奇兴奋的声音遥遥地传来，没一瞬人已经从树林里闪出，手中提着几只硕 大的兔子，身后跟着默不作声的朝言。 小翠兴奋地冲过来，可是看到那些还带着血的野兔，又觉得害怕，脚步生生止住，“吕公子，你真厉害，抓了这么多兔子回来，”不过这些可爱的兔子就这样被杀了也好可惜哦。 吕施奇得意一笑，“当然，我吕施奇出手，这些东西还不是手到擒来。今天的晚餐可都靠它们了。” “快去处理干净吧，吕少。去了这么久，晚餐都快变早餐了！”会这么打击吕施奇的除了张瑞泰别无他人。 吕施奇瞪他一眼，“有本事你去抓呀！等会你就啃你的干粮，看我不馋死你！” “还不快去动手，难不成你真想把它们变成早餐，”尉迟炫头都没抬，只是冷冷说道。 吕施奇那个抑郁啊，自己辛辛苦苦去打猎，这两个人连感激都没有，就会催我去煮，还有没有良心呀！再瞪了一眼笑得得意的张瑞泰，转身走向小溪了，每一步都踩得很重，仿佛他踩的不是土地，而是那两个被他批为没良心的人。 而跟他一起回来的朝言，早已蹲在溪水边忙开了。 经过一番洗、切、煮，很快丰富的晚餐就搞定了。除了朝言带回来那些野菜还有蘑菇放到水里煮外，其他的猎物也就是烤熟而已。 吃完晚餐，该守夜的去守夜了；该休息的休息了；吃太饱要跑动着消化的去溜达了；而冷若岚则走进车厢给尉迟炫换药。 随着纱布一圈一圈解开，那狰狞的伤口渐渐在眼前清晰。冷若岚的眼多了一份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心疼，拧干帕子，小心地把伤口周围的药迹还有后来渗出的血迹擦干净。然后抖着手涂上新药，再一圈一圈地替他绑上新的纱布。 冷若岚愣愣的对着尉迟炫重新包好的伤口，突然轻轻地吐出一句，“对不起，都是我害的。” 尉迟炫看了一眼她，皱眉，“只是小伤，很快就好了。” 冷若岚没说话，深呼吸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尉迟炫说，“好了，”脸上一片平静。然后转身推开车门，从等在车厢外的夕语手中接过那碗熬好的药来到尉迟炫跟前。 “相公，”冷若岚轻轻地叫了声，然后把已经可以喝的药递给他。 尉迟炫的眉抽了抽，盯着那碗黑漆漆的药，手迟疑着没伸过去。 冷若岚等了一会也没见尉迟炫伸手接过药碗，不解地看向他的脸，猛然想起昨晚吃药的情景。可是此刻尉迟炫的神情太严肃，把她那句已经来到喉咙口的“是不是怕苦？”生生逼得咽了回去，没敢问出来。 在冷若岚的注视下，尉迟炫终于慢慢地伸出左手接过那碗药，然后慢慢靠近嘴巴，呼了口气眼一闭猛灌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问题，冷若岚竟觉得尉迟炫端着药碗的手在颤抖，可是如果是光线问题，为什么连碗里的药好像也在抖呀，就差溅出来了。 看着尉迟炫喝完药后痛苦的表情，好吧，冷若岚知道了，他真的怕苦！淡定地接过药碗，交给外面的夕语。冷若岚一脸平静地拿出早上夕语端着的那个装有零嘴的罐子，然后若无其事地说：“刚才吃太多肉，现在觉得腻得慌，”随手拈起一颗酸梅放进嘴里，似随意地把罐子递给尉迟炫，“相公，你要不要含一颗，”声音稀松平常。 尉迟炫盯着那个诱惑力极大的罐子，看了一眼冷若岚，见她一脸平静，没有丝毫取笑或是安慰的意思，才“嗯”了声，伸手拿了粒蜜枣，然后有些急促地扔进嘴里。 呼，终于把那该死的苦味盖下去了。 冷若岚看着尉迟炫那满足的表情，闷笑在心，依旧淡定地收好罐子。然后卷了薄毯，窝在角落，闭上眼，准备歇息。 尉迟炫看着冷若岚平静的脸，良久，良久，突然轻轻地启唇似无声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他知道刚才冷若岚绝对不是因为什么腻得慌而拿出那罐东西的，真是个玲珑的女人呢，可惜为什么偏偏是向家的人？只是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即使说着冷若岚是向家人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还是平和的，心除了淡淡的惋惜，并没有仇恨，而眼神温柔依旧。 冷若岚睡得模模糊糊间，好像听到了那句“谢谢”，嘴角无意识地扯开笑痕。 第八十九章 独乘一骑，重温旧梦 虽然日子有点艰苦，但时间还是照样往前滚，转眼已经在路上走了六天，尉迟炫的伤口也基本愈合。 第七天早上，如同前五个早上一般，一行人起来稍微整理一下，啃点干粮，就开始出发。不同的是，尉迟炫没有再走向马车，而是牵了无影，翻身上马。 一众人等均有些错愕地看着他，冷若岚有些担心地开口，“相公......”你的手不要紧吗？未出口的话面对勒紧缰绳调转马头只留下一个背影的尉迟炫自动消了音。 “上路，”低沉的声音响起，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尉迟炫一拍马屁股，无影抬脚“哒哒”自顾往前去了。 吕施奇眯了眯眼，转瞬又放松下来，转身翻上自己的马，掉头对还站在马车旁一脸担忧的冷若岚说，“表嫂，没事，表哥的伤口已经愈合，只要不跑那么快，就不会有事的。” 冷若岚眼依旧望着尉迟炫，嘴里轻轻“嗯”了一声，良久，直到夕语催促才悠悠地收回视线，爬上马车。她担心的不只是他的手，还有他的身体。这些日子都没有好好调养，坐在马车上还可以休息，要是骑马，如果不小心睡着了那该如何是好？想到这几天他总是撑到中午就不自觉昏睡过去，冷若岚的心不由得纠紧，临进车厢之前忍不住又转头看向已经跑离马车一段距离的背影。 担心又有何用，你的话他能听吗？冷若岚有些无奈地叹口气，收回目光，扶着车门弯腰走进车厢。 尉迟炫不再坐马车，最开心的人莫过于小翠。连续坐了六天车辕，坐得她屁股生痛，每天还要死撑着坐稳，即便困得如小鸡啄米般不停点头，也不敢睡觉。今天尉迟炫不坐马车，她终于可以进去舒舒服服地在铺有软垫的车厢里坐着，困了也不用死撑，想睡觉就睡觉，能不高兴吗？ 一进马车，小翠就这摸摸，那摸摸，一脸怀念，“还是车厢舒服，你们不知道，我在外面坐得屁股都快生疮了！” 夕语没好气地看她一眼，凉凉地回她一句，“又没有人逼你在外面坐！” “因为姑爷坐在里面嘛，”小翠一开始说得很理直气壮，后来在夕语的盯视下，委屈地越说越小声，到后来都接近无声了。好嘛，她承认，是她自己胆子小，不敢进来。可是，可是，姑爷真的很恐怖呀，整天都冷着一张脸，一靠近，她就忍不住紧张。 冷若岚还在想着尉迟炫的身体，对两人的对话似无所觉，目光有些恍惚地看着尉迟炫之前坐的地方，呆呆地出神。 尉迟炫骑在马背上，任由无影“哒哒”地带着往前走。这几天与冷若岚朝夕相处，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自己确实开始心软了。明知道她身上流着向家人的血，却没法冷下脸，没法对她视而不见。这很危险，脑中的警告是如此清晰，他不能再放任自己受她影响！ 换成尉迟炫在前面领路，虽然他手还没痊愈，但行进的速度还是比前几天吕施奇独自在前面快很多，不出三天，一行人已进入升平镇。 作为恒安县城，升平镇的繁华自是比之前经过的两个镇繁华得多，但经过九天的奔波，一行人均已面露疲态，就连小翠这么喜欢凑热闹的姑娘都不再嚷着去玩。 入了镇门，径直奔往客栈，用过晚膳，就各自回房梳洗然后早早歇下。奇怪的是，那天在东升客栈偷袭的黑衣人这么多天竟没再出现，一夜无话，第二天，毫不意外地，尉迟炫下令继续赶路。 这日，冷若岚闲来无事掀开窗帘往外望了一眼，随即震惊得张大嘴，好美！激动地冲到车门，推门而出，张大双眼望着纷纷扬扬从树上飘落的渐红还黄的枫叶。第一次冲动地要求道，“相公！时候不早了，不如我们就在这用午膳吧！”声音包含着掩藏不住的激动，远远地传到前方的尉迟炫耳中。 尉迟炫刚向后伸起的手顿了顿，随后慢慢地落在身旁。调转马头，眯眼望着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扶着车门探出头的冷若岚，沉思片刻，沉声下令，“原地休息一下，继续赶路。” 马车刚停下，冷若岚就迫不及待地从车上爬下来，甚至不需要夕语的帮忙。跑到树下伸手接了一片从树上飘落的枫叶，看得专注，脸上混杂着兴奋与怀念。 “小姐，这里好美哦！”小翠刚才在车上昏昏欲睡，被冷若岚的叫声惊醒后，还有点迷糊，慢慢爬出车厢才发现外面竟好像仙境般，呆了呆，立刻兴奋地大叫出声。边叫边一骨碌爬下马车，高兴地跑到落叶间转起了圈圈。 小翠的叫声惊醒了怔住的六人。夕语的眼中有着不解，她不懂冷若岚为何突然这么高兴，眼中还带着她看不懂的感情。很小的时候，她就开始伴在冷若岚身边，她从来没见过她露出现在这种眼神，似带着浓浓思念的眼神，碧水阁里并没有这样的风景，她在思念什么呢？ 吕施奇翻身下马，满脸疑惑地盯着还在枫叶间如小孩子般好奇地伸开手，迎接从天而降的枫叶的冷若岚。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笑得这么肆意，没有了冷家二小姐的沉稳、冷静，也没有了浩德山庄庄主夫人的端庄与压抑。朝言和张瑞泰基本也是如吕施奇那般满脸疑惑，不懂为什么冷若岚突然像换了个人般，完全没有了之前那种大家闺秀的端庄，稳重。 小石头就没有他们想得那么多了，他此刻已经完全被冷若岚迷住，夫人好美，如同神仙下凡般。自己果然没选错，只有这么美的夫人才配得起庄主！ “是吧，你也觉得很美吧！”冷若岚得意地冲小翠大喊，也如她那般忘情地伸开双手转起了圈圈。 尉迟炫眼睛微眯，紧紧盯着前方笑得一脸灿烂在转圈的女人，刚想开口说话，突然冷若岚猛地扔下手中的枫叶，直冲他奔了过来。 冷若岚直奔到尉迟炫身前才停了脚步，双掌在胸前交握，期盼地看着他，“相公，可以带我在这里骑马吗？”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她也见过同样的风景，那时她还不是如今孤零零的一个人，身边有爸爸妈妈。一家人开心地骑着自行车在飘着枫叶的林间穿梭，然后她站在他们两个中间迎着飘落的枫叶高兴地挥舞着双手。 很想重温当时的感觉，想到她可以忘记尉迟炫对她的冷淡，想到她可以忘记自己目前的身份，忘记自己身处的环境。此刻，她只想在这个与梦中自己最幸福时刻有着同样风景的地方穿梭，如同梦中那般。 尉迟炫盯着冷若岚，眉头微蹙，抿着唇没说话。 冷若岚见尉迟炫许久都不开口说话，兴奋的心慢慢有些冷却，猛然想起自己此刻的身份，想起两人目前的关系，原本晶亮的眼染上些许暗淡。默默松开交握的双手，耷拉着肩转身离开，脸上已恢复一贯的沉静。 吕施奇见冷若岚的表情由晴转阴，瞪了尉迟炫一眼，赶紧为他找了个理由，安慰道，“表嫂，表哥手还没痊愈，不能策马奔腾，要是你不介意，不如由小 弟代劳，带你肆意奔腾。”虽然他有些莫名其妙，不懂冷若岚为什么突然情绪变得如此高涨，但既然她开心，其他的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真的吗？！”冷若岚一听吕施奇愿意带着自己骑马，眼又亮了，刚刚恢复的理智，一瞬间又被抛到脑后，兴奋地抬头看向他反问道。深怕这只是自己因为过于期待而出现的幻听。 话刚说完，还没等到吕施奇回答，就猛地被人从背后拦腰抱起，然后飞了起来！没来得及惊叫，便落在了马背上。 冷若岚整个人都呆了，眼睛眨呀眨，愣是回不了神，直到头上传来一声响亮的“驾”，才明白过来自己已经坐在马背上了，而现在，马已经撒开蹄快速地跑起来。愣愣地转头看到的是尉迟炫宽厚的胸膛。嘴不自觉地咧开，原来他并没有拒绝自己。 尉迟炫低头看了一眼怀里不安分地转过头，动来动去的小女人，沉声道，“坐好！”只是脸上的神情却显得有些别扭。刚才看到冷若岚一下子变得暗淡的脸色，心莫名地有些内疚，及听到吕施奇的话，内疚一下变成了愤怒，然后在他还没来得及思考的时候，身体已经快一步把冷若岚掳上了马。 冷若岚听话地转过头，双手放在马脖子上。虽然被尉迟炫呼喝，心情却依然忍不住飞扬，脸上的笑越发灿烂。她可以理解为，他在害羞吗？刚才转头的时候，眼好像瞄到某人的耳垂有些发红。 小翠停止转圈，一脸羡慕地看着跑得只剩个影的两人一马，“小姐真幸福，有姑爷带她去骑马。”她也好想像小姐那样，可以在这么美的地方骑着马奔跑哦。 第九十章 枫林逐马，突然来袭 吕施奇见小翠一脸神往，好心地笑着开口，“小翠姑娘，你也想骑马？我带你去怎么样？” 谁知小翠一脸戒备地瞪着他，“不用了，不用了，我怎么好麻烦吕公子，而且骑马好累的，我还是在这里休息休息比较好。”吕公子笑得好吓人哦，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吕施奇没想到小翠会拒绝，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哼”一声冷下脸来，转过身跳上自己的马一拍马屁股扬长而去了。刚才看尉迟炫有冷若岚这个美女在怀，突然觉得有些羡慕，也想尝尝抱着个女人骑马的感觉，可惜周围就只有小翠和夕语两个丫鬟。夕语整天绷着张脸，他抱着都怕硌手，小翠嘛虽然只是个小丫头，但看起来也算可爱，他还能将就一下，结果那丫头竟然拒绝我！ 小翠一脸奇怪地看着嗖一下跑得不见人影的吕施奇，不懂他又在生什么气。 “小翠，人家夫人和庄主是夫妻，当然可以一起骑马，你一个小丫头，是羡慕不了的了。要想也跟夫人那样，唯有等以后嫁人了，叫你相公带你。” 小翠转眼已经忘了吕施奇，转头瞪向小石头，“臭小石头，你不就比我大一岁，有什么了不起的！”声音听起来倒有些恼羞成怒。跟小石头在车辕坐了几天，小翠已经跟他混得很熟，这时被他取笑，当然要狠狠反击，说完也不理他，跟吕施奇刚才一样，“哼”一声扭头就走。当然她不可能像吕施奇那样骑马一溜烟跑得无影，而是转身继续去跟那些枫叶玩了。 剩下的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颇有些无奈，三个主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都跑了，剩下他们几个随从。张瑞泰叹一口气，吩咐道，“夕语姑娘，你到附近看看有没有可以吃的蘑菇或者野菜，准备一些等晚上休息的时候煮来吃；小石头，你和小翠姑娘在这里......” “我才不要和他在这里！”张瑞泰话还没说完，就被小翠抗议着打断了，“我要和夕语姐姐去采蘑菇。”哼，我才不要和臭石头留在这里，竟然笑我！ “好吧，”张瑞泰也不勉强，他会叫她留在这里也是见她玩得欢，不想扰了她的兴而已，“既然这样，就小石头自己在这里守马车和马；小翠姑娘跟着夕语姑娘；我和朝言兄弟去找些水回来。” 安排妥当，几个人就分头行动，各忙各的去了。 且说骑着无影冲入树林中的尉迟炫和冷若岚。 这些日子要就着马车的速度，无影走得很是憋屈，这下难得可以撒开蹄子狂奔，它跑得那叫一个欢快，一转眼已经跑得没了踪影。 风呼呼地略过冷若岚的脸，好像把所有的烦恼都吹跑了，本能地向后靠上尉迟炫的胸怀，克制着自己想张开双手高声欢呼的冲动。这里不像以前那栽种整齐的枫树，中间有着宽阔的林荫道，这是原始的森林，不容许她随意张开双手。不过这里跟那里一样美，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时候的幸福过得太久，此刻躺在尉迟炫怀里，好像幸福的感觉比那时候的更清晰，清晰到她想一直紧紧地抓住。 身后能清晰地听到尉迟炫的心跳，“噗通，噗通”撞击着她的心，仿佛与自己的心跳合在了一起。现在的一切就好像梦一般，如果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面对这样的幸福，她甘愿永远留在他身边。 她知道，她陷进去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点一点陷了进去，就算开始想抽身，最后却越陷越深。只是她的理智清楚地知道，即便此刻身后的男人带着自己肆意奔腾，但他心中对自己莫名的仇恨并没有放下，如果不是，昨晚他不会又一次与自己分房而睡。 想到昨晚，冷若岚的眼神闪了闪。没想到李福来会派人跟到这里，看来自己这次真的找到了一个靠山，只是此刻她逃离的念头越来越淡。也罢，多个靠山也好，到时在尉迟炫身边呆不下去，总有个可以帮助自己逃跑的人。 尉迟炫低头看了一眼冷若岚头顶的发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嘴角已经挂上一抹宠溺的笑，“驾”，呼喝一声，马鞭一挥，无影跑得更快了。身体完全放松下来，享受着奔跑的快 感。 冷若岚听到尉迟炫爽朗的声音，脸上又挂起了笑容，收回心神，尽情享受现在美好的时光，至于其他事，以后再慢慢想吧。 等开始那股兴奋劲过去，冷若岚开始感受到坐马的不适，尤其是现在速度这么快，更是颠得她胃难受。眉微微蹙起，挪了一下位置，只是情况并没有改善多少。但这是她自己要求的，也不好叫尉迟炫回去，更重要的是，她不想破坏这难得的快乐时光。唯有死死撑着，偶尔扭一扭身体，尽量把注意力放在身旁飞逝而过的枫叶。 尉迟炫皱眉看着怀里扭来扭去的冷若岚，思索片刻，似明白了什么，脸上宠溺的笑容更甚，也不戳穿她，径自拉着缰绳转了个弯往来时的方向奔去。 冷若岚见尉迟炫突然往回走，怔忪了一秒，转身抬头看向他的脸，刚好对上他那正灿烂着的笑。愣了愣，随即有些脸红地低下头，转回身盯着前方。心却泛起一丝甜蜜，他注意到自己的不适了，所以才会体贴地往回走。而且他脸上的笑，虽然是在笑自己，但还是很迷人。 冷若岚心中有些唾弃自己，以前总是笑敏嘉犯花痴，没想到自己也有犯花痴的一天。 马跑了一阵，远远地已经能看到马车的影子，虽然是自己不适应而回来的，但冷若岚心中还是升起一股不舍。下一次能让他放下戒心与自己这般在一起，不知要等多久。 “小姐，姑爷，你们回来啦？！”马刚停下来，小翠的叫声就传了过来，得意地邀功道，“小姐，我刚才跟夕语姐姐去摘了好多野菜回来哦，”可惜没找到蘑菇。 冷若岚被小翠的叫声惊得回神，没应小翠，鬼使神差般猛地在尉迟炫扶她下马之前转身在他嘴边留下一个轻吻。 尉迟炫眼睛猛地瞪大，就那样定定地看着冷若岚在自己嘴边碰了一下，然后转过身。直到小翠的惊呼声响起才回神。眯眼盯着冷若岚红红的耳垂，不甚自然地假咳了一声，带着她一起下了马。 小翠见到冷若岚亲尉迟炫，惊呼一声，猛地伸手捂住眼睛，羞羞羞，自己竟然看到小姐和姑爷亲嘴，只是手掌却忍不住好奇地撑开两条缝，偷瞄着他们。 冷若岚双脚刚着地，差点软倒下去，慌忙中抓紧了尉迟炫松开的手。低着头，有些尬尴地低喃，“我腿软......”就在这时，忽然传来“嗖嗖嗖”划破空气的声音。 尉迟炫神情一凝，反手拉过冷若岚，顺便一提旁边的小翠，猛地闪身奔向前面的马车。就在他们身后，闪着寒光的箭雨漫天洒落，无影长嘶一声跟着尉迟炫他们奔向马车。 尉迟炫他们躲向马车，后面的箭也跟着对准马车。小石头抽出长刀不停挥舞着，眼中有难掩的担忧。原本坐在一旁的夕语，眼猛地收紧，抽出身上的软剑边挥开飞过来的羽箭，边向冷若岚的方向靠近。 冷若岚和小翠已经被吓傻了，目光都有些涣散。 尉迟炫把冷若岚和小翠带到马车后面，转身准备出去对打，眼中已是一片森冷。 感到尉迟炫的手要松开，冷若岚本能地反握住他，眼中一片惊慌，猛摇着头，不要，她不要他出去。 “没事，”尉迟炫的声音很低，却奇怪地安抚了冷若岚，随后她慢慢地松开了手。 尉迟炫不再看她，转而出去跟那不停射过来的箭奋斗。 一开始的惊慌过后，冷若岚已经慢慢平静下来。上次见过一次那么血腥的场面，她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有些麻木了，莫名地，心中竟然冒出一句自嘲，而且现在还没见血呢。 躲在马车后面，眼睛紧跟着尉迟炫的身影。敌人在哪她没看到，但是箭却丝毫没见减少，好像无论他们挥落多少，后面都会源源不断地补充。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心中的担忧越甚，尉迟炫的手不知道还能撑多久，要是伤口裂开......！ 张瑞泰他们都到哪了？怎么还不回来？！冷若岚此刻只能祈祷其余三人快点回来，她真的很担心，她不想再看到他受伤了。 忽然，冷若岚的耳尖一动，有些惊悸地转头看向小翠的方向，然后猛地扑了过去。“噗”，原来这就是肉体被射穿的声音啊，不知为何，这竟是第一个闪入她脑中的想法。 “啊！”一直瞪着双眼，呆呆地摊在地上的小翠终于尖叫出声，分贝高得令冷若岚忍不住皱眉。 冷若岚呆呆地望着胸前插着的羽箭，痛，真的很痛，但心却有些轻松，嘴角甚至诡异地扯出一抹笑，好在，这次她没有受伤。 第九十一章 心之所向，他的决心 “小姐！”夕语大叫一声，心神俱裂地看着冷若岚胸口插着的羽箭，更加着急地往她的方向靠。可是对面射来的箭太急、太密，一时竟无法前进分毫，唯有焦急地看着她，不停地挥剑再挥剑，她要到小姐的身边。 尉迟炫的心猛地感到一阵惊悸，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听到小翠的尖叫声。心一跳，猛转过头去，就看到冷若岚摊在地上，而她胸前能看到突出的箭的尾部！霎时间，尉迟炫似乎能听到心中绷紧的弦断裂的声音，眼中瞬时漫上一层血雾。 不同于之前只是单纯地把箭挥落地，从那一刻起尉迟炫在挡箭的同时，更是用内力把箭逼向它来时的方向，心中有个声音不停地响着，他要他们付出代价，他要他们付出代价！虽然不知道箭在多远的地方，具体在哪个位置射来，但他还是拼命把它们逼回去，丝毫不在乎这样坐会有多浪费自己的体力，对身体伤害有多大，他只想让那些伤害她的人付出代价。一时间，树林深处传来不少惨叫声。 固执地逼退来箭，固执地向她靠近，刚才他应该留在她身边的。 冷若岚艰难地抬起手，想要抹干小翠脸上无意识流下的泪滴，可惜身体的痛消耗了她过多的力量，勉强举到一半就脱力地滑落。 一直在尖叫的小翠，猛地收了声，伸手抓住冷若岚的手，焦急地叫道，“小姐，小姐，你别吓小翠呀！小姐！小姐！小翠害怕！呜呜，小姐！” “别哭......我没事......看着......看着周围，躲......躲开，”冷若岚艰难地把话说完，眼前阵阵发黑，好想把眼闭起来，但还不行，她要让她安全。 “小翠知道，都是小翠不好，呜呜，都是小翠的错。”小翠抓着冷若岚的手，泪流得更急了，“小姐，姑爷，姑爷快来了，呜呜，小姐，你千万不要有事呀，小姐！” 冷若岚的眼睛已经没办法聚焦，但听到小翠提起尉迟炫，头还是艰难地转向尉迟炫的方向，对呵，还有他。好想看清他的身影，想要记住他的模样，如果现在睡了是不是就可以回到现代，这一切都会结束？但是她还没告诉他她的心意，她不想走。虽然他心中的仇恨还没化解，但她依然想留在他身边，即便他会伤害自己。呵，到了这种时候，她才明白，什么逃离，什么回去都不重要了，不知何时起，她最想做的竟变成了简单的一个：留在他身边。 尉迟炫已经很接近冷若岚，但不停飞过来的箭逼着他只能站着不停挥舞着剑。眼内的森寒越发浓郁，但透出的坚定也不断增强，他不会再让任何一支箭接近她。 张瑞泰与朝言分开后，走出很远才找到一处山泉。喝了个够，然后舒服地洗了把脸，才慢悠悠地装满水囊，准备回去，蓦然眼中闪过一抹惊疑，随即足下发力，猛地疾速奔向马车的方向，刚才他好像听到了尖叫声！ 奔到一半，恰巧遇到从另一个方向奔来的朝言。猛地刹住脚，两人对视一眼，然后更加快速地往前冲。现在他们两人都在这里，如果真的如听到的那般，那马车......？！ 奔着奔着，竟迎面射来稀稀落落的几支夹着劲风的利箭，张瑞泰沉着脸躲过，心里大惊，这是庄主反射回来的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让尉迟炫宁愿过度消耗内力，也要把箭逼回来！ 朝言一向冷静的脸，此时都不免染上一丝担忧的神色，与张瑞泰对视一眼，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左侧，随即掩身往左边绕过去。张瑞泰点点头，同时往右边绕去。不多一会，树林深处传出一阵惨叫声，继而是激烈的打斗声，而外面射向马车的箭终于有了变少的趋势。 尉迟炫眼神闪了下，满身肃杀的气氛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挥剑挡下迎面而来的几支箭，反身蹲到冷若岚身旁。 听到前方响起打斗声，小石头松了口气，但想起小翠的呼喊，心又往下沉。挥舞着长刀加快速度赶到马车后面，回头望了一眼冷若岚，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瞬间眼中凶光毕露，顶替尉迟炫的位置，冷着一张脸挥落依旧没有停止迹象的箭流。 难怪庄主会变得那么拼命，竟然......竟然敢伤害夫人！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夕语后，挥舞着长刀不退反进，他没有庄主的本事可以站在原地把箭逼回去教训那些小人，但梗在胸口的那堵气总要出在他们身上！ 箭雨减弱后终于挪过来的夕语，正面对上冷若岚胸前明晃晃的羽箭，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见尉迟炫和小石头一个蹲下去看冷若岚，一个沉着张脸不要命地迎着箭雨往前，猛地深吸一口气，收敛心神坚定地守在他们身后。虽然她也想亲自去看冷若岚的情况，也想去跟那些放暗箭的小人拼命，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要守护她，绝不会再漏一支箭过去！ 尉迟炫蹲到冷若岚身前，竟有些害怕去看她胸口的箭，眼睛紧紧地锁住她的脸，甚至不敢伸手去碰她。 感到身旁有人蹲下，小翠呆呆地抬起泪眼看过去，随即有些激动地叫道，“姑爷......”只是叫了一声，就戛然而止，慢慢把头转回冷若岚身上，不停地掉眼泪。 冷若岚的眼对着尉迟炫，明明近在咫尺，却似隔着层雾，看不清他的样貌。动了动手，想要摸摸他，感受他的轮廓，可她能做的也仅是动一动手而已。 尉迟炫没理小翠，突然心神一跳，伸手握住冷若岚的手，“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坚定的语气，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冷若岚。 冷若岚的嘴角有些艰难地往上提，想开口说点什么，动了动嘴，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 尉迟炫更用力地握紧她的手，望着她嘴角那抹虚弱的笑，竟觉有些刺眼，眉尖紧锁，痛声道，“别笑了，”然后依旧坚定地说着，“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冷若岚这次终于听清了尉迟炫的声音，笑容没有落下，反而拉开更大的弧度，她相信他。她还想看清他的样子，只是眼皮如千斤重，她竟觉无力再撑起。 “小姐！”小翠猛地尖叫出声，惊恐地看着将要闭起眼睛的冷若岚。 尉迟炫双目猛地睁大，对小翠的叫声似无所觉，只是固执地坚定说着，“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不许闭眼，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小翠的尖叫声无法穿过迷雾传到冷若岚脑中，眼皮终是没如他们所愿地撑起，一直动着的嘴，最后终于轻轻地吐出两个字，“菲雨，”她相信他会替她保护好的，所以她可以歇息了。 痛已麻木，可困意却一波一波侵袭着她的神经，幸好他来了，虽然只是声音，但依旧令人心安。 “小姐！”夕语听到小翠的尖叫声，心头一震，手下的剑舞得更急，把剩余的几支流箭打落，随即转身望向身后。随即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手中的软剑“啪”一声掉到地上，怎么会，小姐？！ 不会的！小姐怎么可能就这样死去！没去理会掉到地上的武器，猛冲上前扑到冷若岚身前，然后愣愣地看着她胸前那随着呼吸而起伏的羽箭，提起的心慢慢落地，只是睡着了而已，小姐没事。但随即眉又紧锁，盯着那发着寒光的羽箭，有些担忧地转头看向尉迟炫。 尉迟炫的神情有些木然，双目无神地盯着冷若岚，嘴里依旧哼着那句，“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仿似他已经把外界所有的一切都已屏蔽，只剩这唯一的念头。 突然，身旁一只手拍上尉迟炫的肩，可惜那根本唤不起他的注意。 燕涵皱皱眉，看着一脸呆滞的尉迟炫，拍在他肩膀的手更加用力。 尉迟炫的眼终于动了动，慢慢地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再慢慢抬头，无意识地叫了声，“表哥，”随即又把头转回冷若岚身上。 后面的吕施奇等人都是一脸担忧加震惊，同时混杂着的还有内疚。明明上次在涉水镇已经遭受过一次袭击，竟还分头行动。十几天没有再次遭遇攻击，不知不觉放松警惕了，或许这正是敌人的目的，而他们竟傻傻地跳了进去。 “表哥，对不起，”吕施奇上前一步，看着尉迟炫低声道歉，随即又担忧地看向冷若岚，紧锁着眉头，“表嫂......”只是开了过头，却不知该怎样说下去，声音转了一圈，慢慢低了下去。 “她不会有事！”尉迟炫斩钉截铁地回道，对，她不会有事的，他不允许她有事。 “如果不想她有事，你就快点给她治疗，再拖下去，就算没事都变成有事了，”燕涵站在一旁冷静地提醒。眉依旧微微皱着，而脸上多了一抹不解。
作者有话要说：“很抱歉，因为昨天公司年会，回来得有点晚。 在这里对跟更的看官真诚地说声谢谢，还有对不起。总是因为这样或那样的一些理由而缺更，真的很抱歉。” 第九十二章 伤口有异，紧急救治 对，治疗，他要给她治疗，他要救她！尉迟炫松开一直相握的手，颤抖地把冷若岚从小翠身上扶起。 燕涵眼一眯，果然，他没看错，箭没有穿透身体，但这又是为什么？那些都是训练有素的弓箭手，这样的距离，没理由射出来的箭会穿不透一个弱女子的身体，难道这是他们拨开的流箭？但这也不对，看他们的样子都想保护这女子，按理说不会把箭往身后拔。那，究竟是为什么，箭没有破体而出呢？望了一眼身边那些被拨落在地的箭，心中升起一抹担忧，如今这样，恐怕很悬，眼睛看着的却是尉迟炫强装镇定的脸。 随着身体被扶起，冷若岚突然痛哼出声，而胸口插着的箭竟摇摆起来，血从伤口汩汩流出。尉迟炫猛地顿住，低头震惊地盯着那个血洞。 小翠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疑惑地抬起头，为什么突然间大家都变得这么严肃？好像一瞬间连呼吸都感觉不到了。不是说要帮小姐治伤吗？为什么停下来？！没听到小姐喊痛吗？为什么还不快点替小姐包扎？！心中的疑问很多，却没敢出声质问，因为他们的脸色都太阴沉。 夕语猛地倒抽一口凉气，眼睛睁到极限，为什么伤口会比箭杆大那么多？开始只以为是晕染开的血迹，没想到竟是一个生生被挖出的如铜钱大小的血洞！ 身后站着的四个男人显然也注意到了伤口的异样，眼中都闪着疑惑，而神情则变得越加沉重。 燕涵叹了口气，伸手把夕语拉到旁边，取代她的位置蹲到冷若岚身前，伸手小心地扶稳那还有些摇晃的箭杆，“箭头都是特制的，要比箭杆大很多，而且，”转头看向地上掉落的羽箭，沉吟着续道，“而且前后都有倒刺。” 尉迟炫的目光猛地缩紧，显然已明白燕涵这话的意思。抿着嘴没说话，脸上肃杀的气息越发浓郁，双手重新动起来，坚定地把冷若岚的身体缓缓扶起，只是动作比之刚才更加小心翼翼。 小石头顺着燕涵的视线看向地上的羽箭，看起来是与普通的箭有些不同，但还是不懂为何能造成那么恐怖的伤口。弯腰捡起一支，研究似地看着，突然心有所感，伸手在那个比普通的羽箭多出来的一个接口上一捏，随即眼瞬间瞪大，吓得险些甩开手中的箭。 那是什么东西？！刚才在那个接口上一捏，以接口为界竟然前后同时张开两个形似莲花的铁罩！ 朝言目光一缩，震惊地吐出三个字，“并蒂莲！” “什么？并蒂莲？！”吕施奇和张瑞泰同时不敢置信地惊问。 “嗯，”朝言沉重地点头应了声。他之前只是在《世间兵器》里看过介绍，当时还在想究竟是什么思想才能造出这么阴险的武器，没想到会见到真正的实物，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确实是并蒂莲，不过被人用在羽箭上我还是第一次见，”而且还是大手笔地制来肆意使用！燕涵目光微沉，这种东西杀伤力大，但制作起来耗费巨大，看来某人是越来越急了，竟不惜下重本制造这种凶器。 夕语不懂什么并蒂莲，但看刚才在小石头手中撑开的两个铁罩，就足以让她知道这些箭的可怕。脸上的血色如潮水般退去，而眼眶却红了起来，心疼地看向冷若岚。 小石头转头惊恐地看向冷若岚胸口的伤口，无法想象被这种东西刺穿会是怎样的痛，而夫人这柔弱而娇贵的身体，此刻正受着它的煎熬！ 小翠听不懂朝言等人的对话，只是明白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冷若岚的情况很不好，嘴无意识地张开，哽咽，“小姐不会有事吧？”声音带着浓浓的不确定。 一直没什么反应，只顾平稳地扶起冷若岚的尉迟炫，听到小翠的话，眼神闪了闪，还是那句坚定的“她不会有事！”不知道是说服自己还是说服小翠。 听了尉迟炫的话，小翠悬在半空的心竟奇迹地落了地，“嗯，”坚定地点头，“小姐不会有事的！” “施奇，你去把药包拿过来，”尉迟炫沉声吩咐着，眼睛依旧瞬也不瞬地盯着冷若岚。 一直顺着尉迟炫的动作小心地扶着箭的燕涵突然开口道，“尉迟，这支箭并没有穿透她的身体。” 这回除了小翠，所有人的脸色都瞬间被震惊取代。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冷若岚的伤口上，却忽略了一个问题，她后面紧贴着小翠，既然小翠没事，那就代表箭头还在她体内！ 甚至连一直冷静的尉迟炫脸上都闪过一抹恐慌，只是转瞬即逝，跟着重复了一遍之前的吩咐，“施奇，去把药包拿来。” 燕涵有些惊讶地看向尉迟炫，刚才他的声音竟带着颤音！ 吕施奇一震，随即转身奔向马车前头，步伐凌乱而急促，不一会就抓着药包奔了回来。 尉迟炫扶着冷若岚，紧紧地盯着她，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所有人都没出声，只是静静地守在他们身边。 良久，尉迟炫似下定了决心，“吕施奇，朝言，小石头，你们到附近守着，绝对不准让人来打扰，”似后面的话没有足够的勇气说出来般，尉迟炫停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才轻轻地吐出，“瑞泰，你把箭羽剪下来。” 三人虽然有些不放心，但还是沉默地看了一眼冷若岚后转身往不同方向奔去。 张瑞泰取出一把匕首然后一脸肃穆地慢慢蹲下，手有些紧张地伸到箭羽处，刚想举刀挥下，却被燕涵伸手阻止了。 “你确定要这么做？”燕涵的眼睛看着尉迟炫，一脸凝重。 “除了这样，还有其他办法吗？” “我知道，可是......起码找家客栈......”他知道并蒂莲的可怕之处就在于被它击中之后没有了退路，但在这荒郊野岭，连块干净地方都没有，万一出什么差错后果很严重。他是不在意这个冷若岚，但看尉迟的神情，他总觉得如果这女子出了什么事，尉迟会垮。 “从这里快马加鞭赶到延凉都要一天，”尉迟炫说完这句不再理燕涵，望向张瑞泰，沉声命令，“切。” 张瑞泰看看燕涵依旧没有放开的手，神情有些犹豫。 “我们可以在附近找找有没有农家，”燕涵还是不放心，这样实在太危险了。 “这附近有没有农家我很清楚，快点，切，”往东翻过一个山头确有农家，只是她已经不能再拖了。 燕涵见尉迟炫态度坚定，沉吟片刻，终是慢慢收回手。张瑞泰深吸一口气，手起刀落，直到箭羽落在手中，凝住的呼吸才恢复顺畅。 没有停留地，尉迟炫接着说道，“小翠，你到车厢拿水囊里的水洗几条帕子，等会我叫你的时候，你再过来帮她擦脸。” 小翠犹豫着，没动，虽然她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总觉得有可怕的事情发生，她不能走，她要守着小姐。 “快去吧，你没看小姐满脸是汗吗？她这样一定很难受，你去洗帕子给她擦擦汗。”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的夕语突然开声道。 “哦，”见夕语都这样说，小翠才轻轻应了声，迟疑地松开冷若岚的手，慢慢站起来，一步三回头地往车厢的方向走去。 支开小翠后，尉迟炫才继续吩咐道，“表哥和瑞泰你们帮我把她扶稳，”拿过药包，翻出里面的止血伤药，递给夕语，手竟有些不受控制的轻颤，“你到她后面去，等会......”说到此处声音蓦然停止，好一会才又再次响起，“等会箭出去的时候，立刻给她敷上，记得，要快！”说到后来声线已经有些不稳，焦急地强调着。 吩咐完，尉迟炫才拿出一把小剪小心地把冷若岚伤口附近的衣服和后面对应的衣服剪开小小的一块。 张瑞泰和燕涵一左一右稳稳地扶着冷若岚，头自觉地转向一边，闭上眼。 剪好后，尉迟炫左手掌心也如夕语般拿了止血的伤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半握成拳圈住垂在冷若岚胸前的箭杆。右手慢慢举起，闭了闭眼，然后猛地睁开，在睁开的同时，右手拍向箭杆顶端，没有半点停顿。 “噗”箭穿透身体的声音瞬即响起，伴随着冷若岚的痛呼和挣扎，“啊！疼！” 燕涵和张瑞泰用力按住冷若岚有些痉挛的身体，有些担心，却不敢睁眼。 当箭脱离左手的瞬间，尉迟炫半握的拳立刻变成掌，把伤药贴上那鲜血不停奔涌的伤口。 夕语蹲在冷若岚左后侧，左手紧张地放在她的肩胛上，右手捧着伤药停在胸前伤口的后面，微微颤抖。 眼睁睁地看着那带着血肉的箭头穿透冷若岚的身体，夕语差点尖叫出声，要不是救人的意念支撑着她，她绝对会呆立当场。无视那洒满右手的鲜血，连药带血压上那突然多出来的血窟窿。 血不停涌出，仿佛填再多的药都没办法堵住。 第九十三章 包扎完毕，而血不止 “啊！”猛地一声尖叫响起。 夕语眼皮跳了跳，却没有往后看，只是麻木地拿药，压上，拿药，压上......眼中看到的除了血还是血。 小翠洗好帕子回来，一眼望到变成血人的冷若岚，吓得猛地尖叫出声，随即戛然而止，整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有靠近。 小姐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为什么呀？为什么要救我？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而已！都怪自己太胆小了，如果不是自己吓得不会动，她就不会变成这样了。而现在，我竟然连走上去给她擦汗都不敢，小姐，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夕语已经不知道自己重复了多少次敷药的动作，只是不同地重复着，直到自己血红的手碰上尉迟炫血红的手拿着的血红的纱布才愣愣地停了下来。目光呆滞地抬头看向对面的尉迟炫，动了动嘴，“可以停止了吗？” 尉迟炫的眼眨了两下，慢慢恢复清明，脸上近乎麻木的表情动了动，“嗯，可以停止了，你做得很好，”声音很轻，如同呢喃。手上缠绕的动作没有停，纱布一圈一圈绕过冷若岚的伤口，直到最外层的纱布恢复它本来的颜色。 在结尾打上一个简单的结，尉迟炫抬起头，似才发现站在不远处的小翠，“叫你洗的帕子呢？” 小翠愣愣地对上尉迟炫的眼睛，好像没听明白他的话，眼神有些恍惚地与他对视着。 尉迟炫也不生气，只是越过冷若岚的肩向她伸出手，淡淡地说：“拿过来吧，没事了。”眼神一如开始的坚定。 小翠目光低垂，呆呆地看着那只染成红色的手，渐渐地脸上的迷茫一点一点褪去，重新注上活力，姑爷说没事了，小姐没事了！轻轻地抬脚，一步一步靠过去，把手中拽着的帕子放到那个摊开的手中。 帕子上的水染湿掌心的血迹，很快也被晕染成红色。尉迟炫的眉微不可察地皱了下，随即把帕子扔回给小翠，“你去把车厢门打开。” 小翠本能地伸手接住扔回来的帕子，呆了下，才反应过来，应了声，“是，”就匆匆跑走了。 “夕语，你扶着她的身体，我要把她移到车厢去，”尉迟炫盯着冷若岚的胸，眉微微蹙起，转开视线，伏下身体把双手伸向她腿部。 夕语没有应声，只是伸出依旧有些颤抖的手扶上冷若岚的身体。眼睛对上被包扎好的伤口，蓦地脸色大变，惊叫出声，“姑爷，小姐的伤口还在流血！”只这么一会功夫，刚才还是白色的纱布，竟又被染成了红色！ 正准备放手的两人，闻言一惊，手又用力扶稳。 尉迟炫手一顿，眼神闪了闪，转瞬又恢复动作，头没抬，淡淡地吐出一句，“有点渗血很正常，过一会就会停了。”一手从冷若岚膝盖底下穿过，一手托起她的臀部，然后稳稳地站起来。 夕语没看到尉迟炫那一瞬间的异常，听了他的话放下心来，双手扶着冷若岚上身配合着尉迟炫的动作慢慢站起。 尉迟炫就着夕语的高度，半弯着腰，极轻极稳地托着冷若岚向前平移。 直到听到车厢门关上的声音，燕涵和张瑞泰才呼了口气睁开眼。 燕涵张开眼睛，适应了光线的眼睛对上地上的一片狼藉，猛地又眯了起来。纱布、剪刀还有药瓶乱七八糟地散在地上，共同的特点就是都被血染红。眯眼看着那散落一地的印着红色指印的药瓶，燕涵的脸色变得越发严肃。 本来想开口问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地的张瑞泰见他脸色不对，默默地收了声，疑惑地低头看向地面。很正常呀，冷若岚出血严重，会造成这副场景也不奇怪，可是燕涵的表情？ 燕涵有些着急地伸手拿起地上一个打开的瓶子，看了后心直往下沉。随后站起来，直直走向马车前面。 张瑞泰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起身追了上去。 燕涵走到车厢前才停下脚步，站在车辕旁边，没理蹲在上面洗帕子的夕语，开口便说：“尉迟，没药了，是不是？” 车厢内正在笨拙而温柔地替冷若岚脱衣服的尉迟炫，闻言手一顿，眼内闪过沉痛，沉默了一会，才有些沉重地低低应了声，“嗯。” 对，是没药了，所以他才会强行把冷若岚的伤口包起来。只要血不把药冲走，等血液凝固，血一定会止住的，一定！ 声音很低很轻，却把车厢外的几人吓得脸色大变。 夕语呆呆地顿住，似听不明白他们说什么，机械地转头看向车厢，什么没药了？怎么可能没药？！她明明一直在倒药，然后敷上伤口的，不可能没药了！想起什么，眼瞬间瞪大，难道刚才自己只是拿着个空瓶子在重复倒着吗？不，不可能，我明明一直在给小姐的伤口敷药的！ 虽然坚定地告诉自己不可能，但眼神却闪着犹疑，刚才她太紧张只是麻木地重复着动作，根本没留意手中有药还是没药。难怪小姐的血这么快就把纱布渗透，所以说，真的是没药了吗？那小姐怎么办？！不，不会的，姑爷明明说那是正常现象，很快就会停，姑爷不会说谎的！ 燕涵的眼中闪过一抹担忧，果然如此，要不然凭尉迟的医术，不可能伤口都包扎好了，还能让人知道在流血。 张瑞泰一惊，没药了？！难怪燕少爷的表情这么沉重。那冷若岚会变成怎样？没有犹豫地，脱口而出，“庄主，我去买药回来。” 尉迟炫没有出声回答张瑞泰的话，只是神情专注地继续之前做着的事。一粒一粒解开冷若岚身上的扣子，然后慢慢剥下她的衣服，遇到阻碍，就直接用手撕开，明明很粗鲁的动作，却透着无限的温柔，一点也没有扯动冷若岚的身体。 门外四人见尉迟炫没出声，都没敢说话，眼睛紧紧盯着车厢门。 良久，直到把冷若岚身上的衣服全部剥光，尉迟炫才扯过身旁的薄毯轻轻替她盖上，然后推开一条门缝，从车厢中伸出一只手，“帕子给我。” 夕语怔了下，有些呆滞地把手中的帕子交到他手中。 门缝无声地合上，尉迟炫拿着帕子转过来，掀开薄毯，轻柔地一点一点擦着冷若岚身上沾染到的血迹，良久才轻轻地开口，“把他们都叫回来，休息一下吃点东西，等会我再安排怎么做。” 张瑞泰目光一凝，恭敬地应了声，“是，”转身奔离。 “夕语姐姐，他们在说什么药没了，那跟小姐有关吗？”小翠有些不明所以的声音突然响起。姑爷不是说小姐没事了吗？为什么他们的表情还是那么恐怖？ “哼，你说跟小姐有关吗？”夕语猛地转身瞪着小翠，冷冷地反问一句。 小翠被夕语的表情吓到，弱弱地缩起肩膀，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担心和愧疚。她知道，都是她的错，夕语姐姐这样瞪着自己也是对的，都是因为自己，小姐才会躺在里面。 夕语见小翠这副模样，叹了口气，不忍再责备，“算了，你也不要想太多，姑爷都说小姐没事了，那就一定不会有事的。”说到后来语气逐渐变得坚定，不知是想安慰小翠还是安慰自己。 小翠望着夕语的眼神多了抹感激，“嗯，小姐不会有事的。” 没有人再开口说话，夕语安静地洗着尉迟炫递出来的帕子，然后换洗好的递进去；小翠怔怔地盯着车厢门；燕涵则摸着下巴一脸探究地望着车厢。 过没多久，张瑞泰率先奔回，随后吕施奇、朝言和小石头从三个方向也奔了过来。 过于沉默的气氛，令三人眼中都闪过疑惑，有志一同地抬头看向燕涵。 燕涵放下手，抬头指了指车厢，没说话。 “你们先去吃东西，等会我出来安排接下来的事。”尉迟炫没有起伏的声音突然从车厢里传出。 几人对视一眼，默默地转身在车厢旁找了个地坐下。张瑞泰则如往常般从马背上取来干粮，一一分发。 此时，车厢内，尉迟炫拿着帕子正震惊地瞪着冷若岚的左手掌心，为什么会有擦伤的痕迹？猛地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有些急躁地抓过她的另一只手，摊开，眼睛一缩，果然也有同样的痕迹！ 难怪箭没有射出去，原来是你伸手在后面扯住！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一个丫鬟而已，竟能让你在那样的时刻还不忘伸手向后拉住箭，就那么害怕伤到她吗？甘愿用自己的身体困住箭，也要护她周全！ 视线扫到她胸口已经被血染透的纱布，眸色一沉，收回心神，把她的手擦干净，然后给她穿上衣服。 替冷若岚穿好衣服，再拿薄毯把她盖得严实，尉迟炫才沉着一张脸推开车厢门走了出来。经过小翠身边的时候，还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小翠抖了抖，有些不明白为何尉迟炫的眼神多了一抹冰冷。难道姑爷是怪自己害小姐受伤？也对呢，姑爷对小姐那么好，他会怪我也很正常。想到此，眼神变得有些暗淡，愧疚地看着尉迟炫。 第九十四章 应对之策，不停赶路 尉迟炫看了小翠一眼后，没再理她，转而吩咐夕语进车厢守着，继而转身走向吕施奇等人。 见到尉迟炫走来，众人齐声叫道，“表哥（庄主、尉迟、姑爷）？”声音无一例外都带着关心，而眼神则透着疑问，她的伤怎样了？ 尉迟炫扫了一眼他们手中拿着的干粮，冷静地开口说道，“快点吃，吃完上路。” “表哥？！”吕施奇震惊地叫出声，吃完上路？！冷若岚的伤能经得起这样奔波吗？ 朝言眯着眼注视着尉迟炫，眼神带着探究，他想做什么？ “庄主，夫人的伤经不起奔波，不如等属下赶去延凉配药。”张瑞泰知道尉迟炫做此决定的原因，要想救人必须先找到药，现在药没了，当然不能在此逗留，但冷若岚的伤口还没止血，怎经得起一路奔波。 “尉迟，张掌柜说得对，弟妹的身子恐怕不适宜赶路，不如派个人到延凉把药带回来，”燕涵也忍不住出声劝说。之前他会提议赶到延凉再治疗，也是一时着急，按冷若岚现在的情况，根本不能移动。 他又怎会不知她的身体不宜赶路，但是此处到延凉，快马加鞭都要差不多两天才能来回，冷若岚的伤口还在流血，他怕她等不到那个时候。 “为什么要去延凉配药？我们不是带有药吗？”吕施奇震惊地问道，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吗？为什么他们的表情这么奇怪？！ 朝言眼中也有着震惊，紧盯着尉迟炫，想听听他有什么解释。 尉迟炫抿着唇没说话，一直的坚定被沉重取代。 沉默了一会，燕涵轻轻地吐出四个字，“药用完了，”而那位的血还没止。 朝言的目光猛地一收，“药用完了”是什么意思？沉着一张脸问道，“那小姐的伤现在怎么样？” 自从尉迟炫说要上路后，就拿着干粮猛啃的小石头，闻言慢慢停下动作，鼓着双颊，有些怔忪地转头看向尉迟炫。不是因为夫人受伤了要赶去延凉休养才说要上路吗？ 尉迟炫与朝言僵持片刻，转开视线，皱着眉，沉吟着开口解释道，“伤口太大，填进去的药都被血流冲散，现在血基本已经止住，伤口也用纱布包了起来，但药用完了。” “就是说小姐的血还没有完全止住，却没有药可以用了吗？” 尉迟炫又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才轻轻发出一声，“嗯，”承认了这个事实。 朝言瞪着尉迟炫，久久回不了神。 “怎么会这样？！”小石头手中的干粮掉落在地，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朝言被小石头的话震醒，果断地说，“你把药方给我，我先赶去延凉配药，你们在后面慢慢赶上。”说完，低头猛啃干粮。 尉迟炫把视线定在低着头猛吃的朝言身上，也不介意他的尊卑不分，“就按朝言兄弟说的办，你们快点吃东西，吃完上路。” 吃完干粮，朝言拿了药方骑着马猛挥鞭呼啸着走了。尉迟炫坐进马车，伸手抱稳冷若岚，然后命令小石头出发。 燕涵顶替尉迟炫的位置在前面跟吕施奇领路，张瑞泰断后，一行人快速地往延凉奔去。 车厢内小翠也不怕尉迟炫，一脸担忧地蹲在冷若岚身前，想伸手去摸摸她，手动了几动还是没举起来。夕语叹了口气，提醒道，“小翠，你到旁边去坐着，记得扶稳，你这样很容易撞到小姐。” 小翠眨眨眼，慢慢地挪到旁边坐好，双手紧紧扶着墙壁，她绝对不能撞到小姐。 尉迟炫的眼中只有冷若岚，双手稳稳地把她抱在怀中，任马车如何摇晃就是不让她动分毫。夕语在一旁警戒地盯着，马车稍颠得猛一些，就神情紧张地伸手轻扶上冷若岚的身体，深怕尉迟炫一个不稳，动到她的伤口。 前头，吕施奇一边赶路一边高声问道，“表哥，你怎么会在这里？”之前因为情况危急，后来又被冷若岚的伤搞得乱了阵脚，他都忘记还有燕涵这么一件事了。 “前两日在延凉听个过路的商人说从延凉到升平有个仙境似的地方，一时好奇来寻寻，没想见到尉迟被箭包围，就绕到后面去帮忙了。”果然似仙境，半黄不红的枫叶从树上纷纷飘落，带着梦幻的美，可惜被人给破坏了。 “表哥，你还是这么‘不务正业’，那你找到仙境了吗？我们一路走来，也就这里看着比较美了，后面可没什么看头。” 燕涵“哈哈”笑了两声，也不在意吕施奇的调侃，爽朗地说道，“这就是仙境啦，只可惜被那些人破坏了兴致。”说起后来发生的事，声音随即沉了下来，“希望弟妹没事，要不然尉迟恐怕会很伤心。” 吕施奇突然冒出一句，“表哥，这个表嫂是向家的女儿，你不会介意吧？” “我？为什么要介意？重要的是尉迟可以接受。说真的，据我了解，这个冷若岚还挺无辜的，以前是两头都不讨好，要是尉迟不接受，现在更是变成三头都不讨好了。不过看尉迟的样子，应该是有心的，这样也好，算是救了一无辜的弱女子。或许这正是表舅这样安排的目的。”不过这样，燕雨那丫头该有得伤心了。 如果尉迟炫是真的完全放下，而不是每次都在情急的时候才放下，那或许这个结果真的不错，可惜，尉迟炫心中的仇恨太重。“这样就好，毕竟向家对与尉迟家有关联的人都进行打压，我怕表哥会介意表嫂的身份。” “小表弟，你好像很在意这个弟妹哦？”燕涵忽然取笑着提醒有些过度关心的某人。 吕施奇快速地转头瞪了燕涵一眼，“这个表嫂人不错，我只是不想你伤及无辜。” “这样最好，不过再不错也要能撑过这一次才有后话。” 被燕涵一提，吕施奇的心情沉下来，没再说话，伸手挥了一鞭马屁股，“哒哒”往前冲去。 燕涵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奔出去的吕施奇，手中的鞭子一挥，一夹马腹，追了上去。 不知何时天已经黑下来，但没有人说要停下来休息，车轮子还是“轱辘轱辘”地往前滚。 呆呆地对着冷若岚看了一下午的夕语，此时已经冷静下来。抬头看了一眼，一直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的尉迟炫，再转头看了一眼缩在角落，依旧紧盯着这个方向的小翠，深呼吸了一下，提醒道，“姑爷，要不然我们停下来休息一下，小姐一直这样，身体会受不了。” 外面已经完全没有光线射进来，天恐怕早已全黑了。再这样赶下去，且不说这些绷着神经的人，就是一直昏迷的小姐恐怕也难以承受。之前她有在尉迟炫的瞪视下，伸手掀开冷若岚身上的薄毯看过，纱布上的血迹已经干涸，看来血是勉强止住了，只要不牵动，慢慢赶到延凉，再好好休养，一定会好起来。 尉迟炫木然的表情动了动，在黑暗中与夕语对视着，良久，喉咙滚动两下，“停下来休息，”声音沙哑而低沉。 一直埋头赶车的小石头，愣了一下，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尉迟炫说什么，赶紧扯了缰绳，慢慢把马车停在路边。 马车停下，尉迟炫却没有放下冷若岚，依旧在黑暗中一如赶路时紧紧把她抱着。 夕语不得不再次提醒，“姑爷，你放小姐下来，让她舒展一下身子，这样下去她的身体都要僵了。”其实她更担心尉迟炫的状态，抱了一路，她真怕他坚持不下去。而且他的手，上次的伤不知好利索了没，今天又打了一场，如果他有什么事，到时小姐醒来，一定又要伤心。不过，她也知道如果不是说冷若岚，他根本不会理自己。 听夕语提起冷若岚，尉迟炫的眼又动了动，随即双手轻轻移动把人平移到软垫上。之后坐在一旁望着躺着的人，又没了动作。 夕语看了他一眼，放弃了叫他出去透气的念头，拉过角落的小翠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刚走下马车，张瑞泰拿着干粮和水递了过来，夕语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默默地接过。 吕施奇、燕涵和小石头已经在一旁垒起了火堆，夕语拉小翠过去把她按在一旁坐下，同时转头向马车看了看，示意吕施奇去劝一下尉迟炫。随即自己拿着水囊折回马车，爬进车厢。 小翠见状，也想跟着回去，被吕施奇出声阻止，“小翠你在这里吃点东西，里面就暂时让夕语看着。” 听了吕施奇的话，小翠半撑起的身体又慢慢坐回地上，拿着干粮愣愣地看着火堆出神。 吕施奇叹了口气，发生这样的事，他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想到马车里那个，更加头疼。转头求救地看向燕涵，表哥，那位就交给你了。 燕涵蹙着眉，起身走向马车，望着黑暗中静静地坐在车厢中的尉迟炫，眉蹙得更紧，“尉迟，你也下来吃点，这里就交由这位姑娘看着。你在这里对着也没用，要是你倒了，谁来把她带到延凉？” 第九十五章 日夜兼程，出现转机 尉迟炫眼眨了两下，沉默地爬起来，移向车厢外，来到车厢门的时候，还转头望了一眼躺着的冷若岚。直到燕涵伸手拉他才回过神来，跳下马车，走到火堆旁坐下。 夕语拿着水囊，找了跟筷子沾水认真地喂着冷若岚。只一个下午，小姐的脸就完全没了血气，她的身子本就不好，如今恐怕更虚了。 张瑞泰见尉迟炫出来，赶紧拿了干粮和水递过去。 尉迟炫怔了一会，伸手接了，却也只是拿着而已。 “吃点吧，去延凉还有很长的路，”燕涵皱眉提醒。看来尉迟陷得很深，希望那位没事才好，要不然后果真的很严重。 尉迟炫抬头看了一眼燕涵，喉咙动了一下，却没有说出声。拧开水囊，喝了口水，才真诚地说了句，“表哥，谢谢。” 燕涵一愣，随即豪迈地笑道，“兄弟一场，谢什么？”想起这次的事，表情变得有些凝重，“那人最近好像有些急躁，你打算怎么办？” “他想玩，我就陪他好好玩！”尉迟炫的眼中猛地透出一抹狠厉，凛冽的气息逼得所有人都惊愕地抬头看向他。 “记得算上我一份，最近竟连燕家的人都敢动，要是再不给点颜色他看看，他还真以为天下都是他的，”燕涵眼内也是精光大作，想起前段时间被捣毁的两家商铺，他就恨得牙痒痒。 尉迟炫敛起周身的冷厉之气，望着火堆，低低地说着，“对不起，连累了你们。” “道什么歉，这又不关你的事，好了，快吃吧，吃完要赶路就赶路，不赶路早点歇息也好。” “嗯，”尉迟炫闷声应道，举起手中的大饼啃了一口。 把手中的干粮解决掉，尉迟炫马上起身走回车厢。此时夕语已经喂冷若岚喝完水，盘腿坐在她身旁，拿着干粮啃着。见尉迟炫进来，自动自觉地往旁边挪，把原先的位置让给他。 尉迟炫没说话，直接走到那里坐了下来，伸手抱起冷若岚，一如白天那个姿势，静静地看着她苍白的脸，然后下令继续上路。 车外的几人，对视一眼，没有异议地走向各自的马。 小石头把地上的火用土掩熄，顺便提醒还呆着的小翠，叫她上车。 小翠点点头，说了句，“我知道了，谢谢，”站起来拍了拍衣裙，匆匆地跑到马车旁爬进车厢。 小石头看着那个消失在车厢门口的身影，脸上有些担忧，这次恐怕那丫头真的吓着了。叹了口气，起身快速走向马车，现在还是先救夫人要紧，等夫人醒过来，一切自然都会没事。 小翠爬进车厢就着月光依稀能看到尉迟炫如白天那般抱着冷若岚坐在中央，没发出声音，自动自发地缩回白天的那个角落，眼睛依旧直直地望着冷若岚的方向。 “哒哒”的马蹄声又起，经过一夜的奔波，在第二天太阳升到半空的时候吕施奇望着前方猛地眯了眼。远处背着太阳飞奔而来的人，是朝言！ 朝言日夜兼程赶到延凉按尉迟炫的吩咐把药配好，是一刻都没敢耽搁就往回赶。此刻看到前方的人影，才敢松口气，一挥马鞭，马跑得更急了。 一勒缰绳，马堪堪在前头吕施奇和燕涵的马前停下，没有多说，直接翻身下马，大步往后面的马车走去。在车厢外站定，“姑爷，药拿回来了，”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双手奉到车厢门口。 车厢内，原本抱着冷若岚有些呆怔的尉迟炫，慢慢抬头看向车门，一直有些阴沉的眼终于透出一丝光亮，“嗯，辛苦你了，把药拿进来，你下去休息。”朝言眼神闪了两下，恭敬地应了声，“是。” 夕语愣了愣，眼中是狂喜之后的迷茫，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急急推开车门，看着那个药包，整个人松了下来。 等夕语把药拿进来，尉迟炫才再次开口吩咐道，“小翠，你拿药去熬，夕语留下来换药。” “是！”小翠的声音很清脆，一直绷紧的神经整个放松下来。从夕语手中拿过一包药，就跳下马车去熬药了。 马车外，一派欢腾，或许是绷了一夜，突然有了转机，所有人的脸上都挂上了笑容。虽然此时冷若岚甚至还没清醒，但并不妨碍他们的好心情。 留下小石头和张瑞泰在周围守着，吕施奇和燕涵分头行动，找水源、找食物忙得不亦乐乎。 而马车内却是另一番景象，尉迟炫一圈一圈拆着冷若岚胸前的绷带，越拆脸色越阴沉。夕语在一旁看着，也是满脸心疼，默默地伸手握住冷若岚的手。 白色的纱布上是层层叠叠的血迹，有些甚至还没干透。小姐该有多痛苦，血停了又流，停了又流，伤口根本没有愈合的倾向。 尉迟炫小心翼翼地掀开最后一层纱布，夕语放开冷若岚的手，拿着药紧张地等着，深怕一掀开，伤口又大出血。 屏息凝神地等着，终于纱布离开了伤口，好在除了渗出的少少血丝，并没有引发打量出血。两人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 尉迟炫拿湿布把纱布之下的血污抹干净，然后与夕语一前一后替冷若岚的伤口再敷上药粉。待伤口干透，又重新用纱布包了起来。 处理好冷若岚的伤口，夕语率先走出车厢，呼了口气，才跑到小翠身边，看药熬得怎样。 过了一会，尉迟炫也推开车门走了出来。对上朝言的视线时，郑重地点了下头，却没有说话。朝言与他对视一会，默默地转开了头。 “怎么样，表嫂没事了吧？”吕施奇今天只去了一会就赶了回来，现在火堆上都已经在烤野鸡了。 “没大碍，”尉迟炫的回答还是一如既往的简洁。 吕施奇听了却是开心地露出笑容，没再追问，转头继续捣鼓他的美食。 吃完东西，冷若岚的药也熬得差不多了，尉迟炫亲手接过药碗走进车厢，然后关上门，把其他人挡在外面。 没有任何迟疑地，尉迟炫端着碗含了一口药，眉抽了一瞬，然后快速地低头灌进冷若岚的嘴。如此反复几次，一碗药很快见底。 昏迷中的冷若岚猛地被一股苦涩缠上，眉不禁皱起，想逃，可对方却强硬地直冲喉咙，让她无处可逃。喂完药，尉迟炫看着冷若岚紧锁的眉，转身放下手中的碗，凭着记忆，从车厢一角摸出个小罐子，拿出一颗蜜枣，用手撕碎，一点一点塞进她的口中。 既然这么怕苦，为什么还要去挡箭呢？以后再这样，我就给你下最苦的药！ 把整颗蜜枣都喂完，才拿起碗走出车厢，脚步有些急促地走向水囊，一手拿起，咕噜咕噜灌了几口。 吕施奇有些奇怪地看着尉迟炫，不明白他搞什么，有这么口渴吗？ 尉迟炫直接忽视他的视线，喝完水，把水囊扔过去，一边说，“继续上路，”一边转身走回车厢。 拿到了药，一行人也不再不分日夜地赶路，走走停停，终于在第三天中午踏进延凉镇的门楼。 马车没有停在平时下榻的客栈门口，而是直接去了尉迟家在此处的别院。 尉迟炫静静地坐在床边，望着冷若岚，脸色没有了在他人面前的平静。这么多天了，她竟然不曾睁过一次眼！ “叩叩”夕语敲了两下门，叫道，“姑爷，燕少爷问你，可不可以开饭了？” 尉迟炫敛起脸上的担忧，站起身，打开门，“嗯，去用膳。” 饭菜还是夕语和小翠去帮忙做出来的，这个别院由于平时没什么人来，除了一个老管家就只有一个杂役可供差使，吕施奇一下马就吩咐她们赶紧进去帮忙打点了。 尉迟炫一进饭厅，就吩咐把所有人叫来一起用膳。 小翠有些害怕地看了看上首的尉迟炫，伸手扯了扯夕语的衣服，懦懦地不敢坐下。 夕语小声地安抚，“没事，姑爷叫坐就坐，赶紧吃完还要去照顾小姐。” 小翠又偷瞄了一眼尉迟炫，弱弱地哼了句，“可是......”至于可是什么，夕语没听到。 夕语没给机会她继续纠结，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然后伸手把她扯到另一张椅子上。小翠站起来不是，坐着又觉得不安，挪呀挪，最后只坐了椅子的一个小角。 至于小石头和朝言就没那么多顾虑了，尉迟炫说坐下来一起吃，就立刻找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这些日子多亏你们帮忙，吃吧，现在只能以这餐薄饭略表谢意，等回到浩德山庄，我定设宴招待。” 吕施奇眉抽了抽，他记得尉迟炫之前是伤到手吧，怎么脑子都出问题了，从来那么冷傲的人，一下子说这种话真够别扭的。不过他也就敢在心里吐槽一下，脸上可是一脸庄重。 “尉迟，你说的什么话，兄弟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不过有得吃我是一点不介意。”燕涵拿了筷子自顾夹了片肉放进嘴里吃了起来，“对了，说起设宴，你和弟妹那杯我还没喝呢，回去一定要好好请我喝一场才行。” 第九十六章 梦里寻根，终于醒了 “表哥想喝，尉迟随时奉陪。”说着也拿起筷子开始吃饭。其他人见尉迟炫动筷，也拿起筷子默默地开吃。 “谁说我想陪你喝，我是想喝弟妹那杯茶，”燕涵不领尉迟炫的情，如果跟他两个人喝，要是醉了，那也一定是闷的。 “噗嗤”吕施奇一时没忍住，闷笑出声，接收到尉迟炫射过来的眼刀，赶紧低头猛扒饭。三人这么熟，当然知道燕涵心里的潜台词是什么。 “这个你不用担心，少不了你那杯，回到浩德山庄奶奶一定会摆宴，你到时候想喝多少都有。” 燕涵听了，突然沉吟着问了一句，“那你呢，你怎么想？”乐意设宴承认冷若岚是你的妻子吗？ 虽然这几天看到尉迟炫对冷若岚明显是动了真情，但据他之前收到的线报，情况可不如看到的那么乐观。 尉迟炫默默地扒了几口饭，才低声地回道，“我听奶奶的。” 凝神静听的人得到这个答案，各有各的想法，餐桌上的气氛一下变得沉默，众人闷闷地吃完饭，就各自散了。 “姑爷，你去休息吧，小姐交由我们看着，”夕语跟在尉迟炫身后，恭敬地说着。自从小姐受伤到现在，已经好几天了，尉迟炫都没有休息，她还真怕他出什么事，到时小姐醒了，自己没办法交差。 “不用，你们这几天也累了，下去休息吧，娘子有我照顾。” “我们在车上有......”夕语望着关上的房门，默默地收了声。他们两个还真是夫妻，反应如出一辙。 “算了，他身体好，可以撑，倒是你和小翠还是赶紧去休息吧，到时表嫂醒来，还有你们忙的时候。” “吕公子，”听到吕施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夕语立刻转过身，恭敬地行礼。 “嗯，去吧，表哥自有分寸。” “那我们下去休息了，有什么事，就叫我们，”侧头看了一眼呆呆的小翠，夕语决定听吕施奇的，先下去休息。自从小姐受伤之后，这丫头是一天比一天闷，再不理她，估计得闷出病来。 吕施奇边点点头，边挥了挥手，让她们下去。自己却在冷若岚房前，出神地站了很久。 冷若岚在做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一片白茫茫的迷雾，她找不到方向，只能不停地走，不停地走，却怎样都走不出去。突然一缕光亮穿透迷雾照了进来，但很快又被迷雾掩盖，冷若岚一个激灵，追着那即将消失的光亮猛地往前冲。只是冲出去后，她却呆了，这是哪？蓦地她的眼有些疑惑地瞪大，刚才走过去的一对母女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了，那不是二十年前的自己和妈妈吗，猛然，她的眼睛睁到极致，她记得这里，这是爸爸的公司门口。不能，不能过去！冷若岚心中大叫着，着急地转身想拉住走过去的那对母女，然而就在她刚转过去的瞬间，一个人垂直从天而降，“碰”发出好大一声，摔在地上，血花四溅，惊起一片尖叫。 冷若岚脑袋轰一下，震得嗡嗡作响，呆呆地看着地上那个死不瞑目的男人，然后视线往回停在正对他的那对母女身上。真的是这一天，那接下来呢，是不是一样？不，她不能让事情一如当初那般，收回心神，直冲到她们前面，着急地想提醒小女孩，可是她却发现小女孩根本看不到她，也听不到她的话。 接下来，她跟着她们处理好爸爸的事，然后回家。所有的一切都如当年一样，她扯开自己的手，一字一句说着，“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可是，如果你没来到这世上，那该有多好。” 小女孩愣愣地睁大眼，似不明白妈妈说什么。呵，如果能一辈子都不明白就好了，冷若岚在一旁看着，心有些冰冷。 再下来，她就那样看着女人搂着小女孩在床上睡下，然后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笑得一脸灿烂，慢慢地从手腕划过。如果自己当时没睡着，是不是就能阻止这一切了？可是，当时你竟是这样的表情吗？是呢，想起来了，早上看到的你是笑着的，虽然眼睛没有闭上。 一直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直到后来明白了你说的话。 画面一幕幕变着，最后定格在云菲雨的身体被车撞飞的那一瞬间。冷若岚情不自禁地大叫出声，“菲雨！”拼了命地奔过去，周围却忽然又被迷雾包围。 “飞宇？”尉迟炫的表情有些奇怪，伸手抓着冷若岚乱挥的手，“娘子？娘子！.....”叫了几声，却发现冷若岚的表情已经平静下来，依旧沉沉睡着。 眉不禁紧皱，这已经是来到延凉的第三天，冷若岚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而且那个“飞宇”是谁，记得她昏过去之前也说了这个名字。 冷若岚焦急地在迷雾里左冲右撞，她要回去救云菲雨，那个只比自己大几个小时，却一直保护着自己的表姐。 忽然迷雾深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叹息，“你还要困住自己多久？” 冷若岚一愣，随即朝着声音的方向奔去。迷雾朝两边散去，似故意指引她往前走。 路的尽头站着的赫然是她爷爷！ “爷爷？”冷若岚顿住脚步，有些迟疑地叫了声。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岚儿啊，放下吧，不要再困住自己了。”老人怜惜地说着，“这么多年，够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冷若岚愣住了，不明白一直恨着自己的爷爷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只是转眼神情却变得激狂，猛摇着头，“不，这一切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如果不是我，妈妈不会嫁给爸爸，那个人也不会报复，爸爸就不用死了，妈妈也不会死，一切都是我。对，一切都是因为我，妈妈说得没错，如果我没来这世上，就好了。 “不，这一切根本与你无关，是他们自己没有处理好自己的感情，”老人的声音低沉有力，直传进冷若岚的脑中。 “与我无关吗？”冷若岚慢慢地停下动作，呆呆地看向老人，眼里一片迷茫。 老人注视着她，铿锵有力地回道，“与你无关！” “可是如果不是我，他们就不会变成那样了，都是因为我贸然闯入，他们才会脱不了身的。”即便老人说得多肯定，冷若岚的心还是不能平静。 “不是你，一切的起源都是他们亲手种的，岚儿，放下吧，去找属于你的幸福，不要再把自己困住了，”老人上前一步，怜惜地伸手抚着冷若岚的头。 “我的幸福？” “你不是找到想要抓住的人了吗？那就去努力吧，”老人循循善诱，眼中闪着慈祥的光。 想要抓住的人？尉迟炫！对了，她想要抓住他。可是她真的可以吗？靠近自己的人都没有好结果的，她害怕他也受到牵连。 “这一次你有好好保护她呀，所以没关系的，去吧，他还在等你呢，”老人死看穿她心中所想，慈祥地提醒道。 对呵，这次她有保护好她，“我真的可以吗？”心还是不够坚定，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些。 “相信你自己，去吧，别让他等太久，”老人说完，牵着冷若岚的手走向迷雾尽头透着光芒的路口，把她推进去，挥了挥手，让她快走。 转瞬，老人的身影被迷雾吞噬，冷若岚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迷雾，转身向着光芒走去。 冷若岚的眼眨了两下，慢慢睁开，只是久未见光的眼睛无法一下适应光线，又不适地闭了起来。等了一会，再次慢慢睁开，映入眼帘的是紫色的纱帐，眼珠转了一圈，随即痴痴地停在床边，原来尉迟炫在地上盘腿坐着。 他看起来好憔悴，眼底的乌青都比自己以前加班熬夜的时候还严重了。他是自己的幸福吗？不管是不是，好像都不想离开了。 尉迟炫蓦地睁开眼，四目相对，怔在当场，眼眨了一下，猛地反应过来，快速从地上爬起，直接扑到床边。 “你醒啦？”声音竟有些颤抖，不对，应该是整个人都有些颤抖。 冷若岚连眼都带着笑意，“嗯，我醒了。”一说话才觉喉咙很干，说出的话细若蚊音。 可足以让尉迟炫明白，她真的醒了！“水，”冷若岚提醒有些呆的尉迟炫，要不是喉咙太干，她还挺喜欢他这个表情的，好像他很在意自己。 尉迟炫愣了一下，慌忙起身倒了杯水过来，冷若岚喝完，才觉舒服了很多，“我睡了多久？” “十五天，”尉迟炫紧紧看着她，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呵呵，这么久啊，”冷若岚讪讪地笑道，语气一转，认真地说了声，“对不起。” 尉迟炫盯着她看了一会，没说话，拿着杯子转身向房门走去。 冷若岚有些傻眼，不是吧，就这样走了？！ 尉迟炫走到门前，伸手把门打开，“她醒了，你们进来吧，”说完直接转身往回走，也不理外面的人有没有听到。 第九十七章 醒后寒暄，遭受盘问 房里一传出说话声，守在房外的小石头和夕语等人就听到了。夕语被小石头打发去通知其他人，自己则趴在门上偷听。谁知还没反应过来，门猛地从里面打开，吓得他一下倒退了两步，看着尉迟炫有些尬尴地摸着头傻笑。不过人家根本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往回走了。 靠在墙上的朝言，站起身，从小石头身旁经过，径直走进房间，小翠同情地看了一眼小石头，跟着朝言一同往里面去了。 小石头那个抑郁啊，竟连小翠都用那种眼神看自己，真是过分。不过，夫人总算醒了，要是再不醒，他怕庄主都要跟着倒下。有些愤怒地放下手，超越小翠，快步走进房间。 “夫人（小姐），”小石头和小翠的声音同时响起，两人都有些激动。朝言进来后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也不上前问候。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冷若岚的精神很好，躺了这么久，连伤口都不觉得痛了。嗯，这样想，貌似睡那么久也不错，起码不用感受皮肉痛。不过，要是告诉这些人自己的想法，估计会被瞪死。 “都是小翠的错，如果不是小翠，小姐就不会受伤了，”话未完小翠的眼眶已泛红，这些日子她的神经一直绷得死紧，冷若岚多睡一天，她的心就沉一分，生怕她醒不来。 “好端端的怎么哭起来了，我这不是没事吗？快把眼泪擦擦。”看小翠哭，冷若岚有些急，伸长手想拉她过来给她擦泪，无奈隔着个尉迟炫手不够长。 小翠偷瞄着尉迟炫，见他没生气，才怯弱地靠前半步，握住冷若岚伸过来的手。自己举起另一只手狠狠抹干眼泪，咧开嘴，边笑边说，“小翠不哭，小姐醒来，小翠开心都来不及，怎么会哭。” “傻丫头，这就对了，夕语呢，怎么不见她？” 话刚说完，呼啦啦从外面走进几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夕语。 “表嫂，你这一觉睡得可真够久的！”吕施奇刚走进房间，还没看到人呢，就已调侃开来。 “可不，一不小心睡得有点久，害你们担心，我真是深感抱歉。” 夕语看着床上笑得一脸端庄，应答自如的冷若岚，眼一下就湿了，哽着声低叫，“小姐......。” 冷若岚受夕语感染，也变得有些激动，不过三两秒就稳住情绪，重新挂上笑容，故作轻松地说道，“我才刚把小翠劝好，怎么你一上来又这样？我这不好端端的吗？就一时犯困，贪睡了些时日。乖，快别哭了，啊？” “弟妹，你可醒了，你要再不醒，你这两个丫鬟都要在门外生根咯，”燕涵缓步走进来，双目含笑，眼睛却是看着尉迟炫。 夕语转到一旁偷偷抹了眼泪，又转回来盯着冷若岚。 冷若岚疑惑地望着眼前这个笑得一脸灿烂的男人，迟疑地问道，“请问这位是？” “他叫燕涵，是我们的表哥，”没指望尉迟炫开口，一旁的吕施奇连忙为两人介绍，“这是尉迟表哥的娘子，冷若岚，相信表哥已经认识了吧。” 冷若岚一听，嘴里说着，“哦，原来是表哥，”急忙起来行礼，却被尉迟炫伸手按住。燕涵也忙出声阻止，“弟妹身体未愈，快别起来，”要是弄裂伤口，旁边这位搞不好会直接把我扔出去。 冷若岚不好意思地对燕涵笑了笑，最后在床上对他摆了个行礼的姿势，礼貌地说，“若岚让表哥见笑了。我这两个丫鬟就是爱大惊小怪，不过胜在还算贴心。” 燕涵不在意地摆摆手，“江湖中人不拘小节，况且弟妹现在身子不便。”语气一转，笑道，“那是，如果不贴心，又怎能值得弟妹舍身相救。” 不知为何，冷若岚总觉得他的话里包含着不赞同，正了正脸色，抱歉地说，“都怪若岚不才，没办法如相公他们那样挡箭，情急之下也没多想，令你们担心了，对不起。” 小翠握着冷若岚的手紧了紧，眼眶又红了，低声重复着，“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冷若岚赶紧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对上她的眼睛，郑重地摇了下头，动了动嘴，“没事。” 气氛一时有些压抑，吕施奇瞪了一眼燕涵，怪他乱说话，一面出声打圆场，“表嫂，表哥那话没别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我相信任何人遇到那种情况都会那样做。” 燕涵耸耸肩，没说话，脸上依旧是那副要笑不笑的表情。 一直在床边坐着沉默不语的尉迟炫，突然站起来开始赶人，“好了，人你们已经看到，可以走了。” “不会吧，表哥，你都霸着表嫂这么多天了，连这一会功夫都不能让给我们？！”吕施奇大声抗议道。这些天，尉迟炫天天守在这里，他们可是连房门都没准踏进半步。 一直默默在一旁看着的张瑞泰和朝言一听尉迟炫开声，就自觉转身走出房间。 燕涵盯着一脸冷硬的尉迟炫看了好一会，脸上的笑容深刻了些，开口替他找起了理由，“弟妹刚醒，身子一定很虚，我们确实不能在此打扰她休息。”转头看向还一脸不舍地望着床上的两个丫鬟，吩咐道，“你们两个也是，还不快点去为弟妹煲汤熬药。这次流了那么多血，要多吃点补补才好。” 夕语和小翠一听，这才想起自己的糊涂，立刻福了福身，告退。一旁的小石头也收回视线，跟了上去。 吕施奇听燕涵说得在理，也不再纠缠，“表嫂，那你好好休息，过阵子我再来看你。” 冷若岚虽然心中不解为何尉迟炫突然赶人，她是不觉得自己需要休息啦，但脸上还是笑得温婉，轻轻说道，“嗯，谢施奇挂心。” 吕施奇跟着燕涵离开了房间，还顺便替她关上了门。出去之后才觉得不对，为什么尉迟炫可以在里面？ “痛，”吕施奇突然跳起来，瞪向背后，“表哥，你干嘛敲我？！” 燕涵还嫌敲得太轻，抬起手无视吕施奇的抗议又敲了一下，边没好气地说：“尉迟炫是你叫的吗？我看你是皮痒了，忘了辈分。尉迟是她相公，当然是陪她一起休息，难不成你还想赖在里面看人家两夫妻睡觉不成！” “好吧，是我错了，”吕施奇愤愤地认错，心里吐槽，但你也不用敲我吧，真不知你那什么耳朵，我在心里说话都能听见。 “还不服气是吧？”燕涵扬了扬手，大有要是吕施奇的回答不满意再敲下去的势头。 “没有，没有，施奇怎么会不服气，表哥教训的是，是我想得不够周到。”吕施奇看着眼前那举着的手，笑得那叫一个谄媚。 燕涵哼了哼，收回手，不理他，自顾往前走。 房内，冷若岚的眉抽了抽，“两夫妻睡觉”这都说的什么呀！抬头看着尉迟炫的背影，不懂他是什么意思。她虽然身体有些虚弱，但睡了这么多天，精神正旺，哪里需要休息，倒是他，看起来比较需要睡觉。 这些日子真的都是他在守着自己吗？所以才会比受伤的时候更憔悴。是不是除了仇恨，他也有些在意自己呢？想起梦中与爷爷的对话，冷若岚有些失神。 “为什么要那样做？” “啊？”冷若岚猛然回神，眼睛对上尉迟炫在眼前放大的脸，吓得往后仰了仰，忍着伸手拍胸压惊的冲动，强自镇定下来，问道，“什么为什么？”话都没说清楚，叫人怎么回答呀！ “为什么伸手阻止箭射出体内？”这回尉迟炫说得很详细，一字一字清晰地传进冷若岚耳中。 冷若岚一愣，眼神不自觉多了抹疑问，怎么他会知道？要是他今天不说，自己都忘记还有这事了。 尉迟炫盯着冷若岚，似明白她心里想什么，伸手抓住她的手，摊开，“这里有擦伤。” 冷若岚猛然被尉迟炫抓住手，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他的动作，沉默了几秒才笑道，“原来是这样，若岚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情况太危急，还没反应过来就扑了上去，可能是因为害怕本能地伸手想抓住那支箭，不让它射过来吧，只可惜若岚的力气不足，没办法阻止。” 尉迟炫探究地看着冷若岚的脸，冷冷地说，“真的是这样吗？”声音包含着明显的怀疑。 “嗯，若岚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真的是吓坏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冷若岚垂下眸，看着放在锦被上被尉迟炫摊开的掌心。 是那种想要保护的心太过强烈吧，所以在扑过去那瞬间手才会本能地伸出。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不能让箭射到小翠身上，一定要在自己这里让它停止，绝不让它伤到后面的小翠。好在，她成功了，她没事。当年眼睁睁看着云菲雨在眼前撞飞的画面太可怕了，她绝对不会让小翠如她一般，她还想看到那纯真的笑容。 尉迟炫沉默地盯着冷若岚有些恍神的脸，眉皱了一下，好一会又吐出四个字，“飞宇是谁？”这个名字一直梗在他的心间，本不想问的，但话就这么说了出来。 第九十八章 逼他休息，吃太多了 “菲雨？！”冷若岚猛地抬起头，瞪大眼惊讶地低呼。他怎么会知道这名字？！ 尉迟炫冷冷地看着她，沉默不语。 冷若岚被尉迟炫看得心跳了跳，默默地收起脸上夸张的表情，回复一贯的冷静，沉吟了片刻，才说：“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而已。” “只是这么简单？”尉迟炫的眉挑了挑，摆明不信。究竟是什么朋友，能让你在昏迷之前还记挂着，即便梦中也放不下？ 冷若岚的心震了一下，郑重地点了下头，坚定地说：“嗯，就是一个朋友而已。”没问他怎么知道这名字的，心中猜测可能是自己梦中不经意叫出来的。 尉迟炫又沉默了，盯着冷若岚，良久吐出一句，“你休息吧，我等会再来看你，”说着就起身准备离开。 冷若岚愣了愣，眨了两下眼，不明白为什么一下子话题就转到休息上了。见尉迟炫转身要走，手条件反射地伸过去拉住他。 尉迟炫一顿，转头看了一眼身侧被拉住的手，再抬起视线射向冷若岚。 冷若岚讪讪地笑了笑，却没有放手，尽量平静地说：“一起睡，好吗？”眼定定地看着他，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持。 尉迟炫的目光闪了一下，“我还有事要处理，”边说边挣开冷若岚的手。可是冷若岚紧紧地抓着，就是不放。 冷若岚蓦地皱了下眉，表情显出些许痛苦，吓得尉迟炫立刻放弃了挣扎。冷若岚感到他不再用力抽离，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只是消失得太快，有些焦急的尉迟炫没有发现。 冷若岚抓着尉迟炫的手，眼神坚定地对着他，毫不相让。两人对视了一会，尉迟炫终于败下阵来，默默地坐回床边，脱鞋，冷若岚偷偷露出一抹胜利的笑容，往里挪了挪。 尉迟炫脱完鞋，旋身和衣躺下，闭上眼睛。而冷若岚与他相握的手自始至终都没有松开。 冷若岚侧过身子静静地看着尉迟炫的睡脸。他眼底的黑眼圈真的好浓啊，还有脸颊也瘦了很多，这些日子他都没有休息吗？心有些痛，同时混杂着一丝甜。 尉迟炫的眼没有睁开，嘴却忽然吐出两个字，“睡觉。” 冷若岚看得正入神，还以为听错了，愣在那没有动，眼睛依然盯着他的脸。 “睡觉！”呃，这次她亲眼望着尉迟炫的嘴开了又闭，终于相信他是真的有开口说话。 脑中莫名冒出一个很傻的问题，明明闭着眼的，我又没动，又没出声，他怎么知道我没睡觉呀？然后没任何思考地，对着尉迟炫做了个鬼脸。 呃......冷若岚囧了，尉迟炫竟猛地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的瞬间冷若岚直接石化，随即露出个傻笑，边念叨着，“睡觉，睡觉......”边乖乖躺好，同时闭上眼睛，表明自己真的有在睡觉。 尉迟炫转动眼珠看了看躺好的冷若岚，很快重新闭上眼，只是嘴角却是翘起来的。 冷若岚心中暗自懊恼，偶尔做一次蠢事，竟被当场抓包，还有比这更悲催的事吗？果然动作不能比脑袋快，真是太丢脸了。不过，真的很奇怪，他是怎么知道我在搞小动作的？武功能厉害到这个程度吗？ 本以为会睡不着的，没想到想着想着脑袋很快变得迷糊，不一会就沉沉睡去。 傍晚，夕语在冷若岚门外转来转去，想上前敲门，手举了几次，都没敲得下去。担心打扰冷若岚休息，但现在已经到用膳时间，燕公子说得没错，小姐这次流了这么多血，要好好补补。 冷若岚早已经醒了，她睡了十五天这么久，之前能睡着已经很神奇，哪还能久睡。只是身旁的尉迟炫还在沉睡，而她不想吵醒他，所以才依旧乖乖躺在床上。听到门外的脚步声，眉蹙了起来，小心地看了一眼尉迟炫，见他没受惊动，才放下心。小心地松开相握的手，极轻极轻地挪到床边，悄悄下了床。 冷若岚的身体还很虚弱，胸前的伤口因为挪动也隐隐作痛，动作并不是很利索，但或许真的太累了，直到她下了床，一向警觉性极高的尉迟炫竟都没有醒来。站在床边望着床上躺得笔直的男人，不知她有没有发现自己的眼神温柔如水，而脸上是同样温柔的笑容。 冷若岚回头望了一会尉迟炫，才转身小心地往门口挪去。其实会起来，主要还是她饿了，这么多天没吃东西，神仙都受不了，何况她这小身板。 夕语刚下定决心要敲门，没想手才举起，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愣了一下，发现是冷若岚，赶紧上前扶着，嘴里没出口的话，被她摇头的动作堵在喉间。 冷若岚示意夕语扶自己往前走，直走出十来米才小声说：“相公还没醒，我们不要吵他，去饭厅用膳吧。” 夕语有些担心地看向冷若岚的伤口，“小姐的伤还没痊愈，这样出来，要是伤口裂开怎么办？”她本来是想叫醒冷若岚，再把饭菜端到房里给她吃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没事，都过这么长时间了，伤口已经没什么大碍，我饿了，还是快去用膳吧。” 夕语听她这样说，没再说什么，只是手上的动作更谨慎了。 走了一段路，冷若岚突然想起一个人，遂开口问道：“对了，夕语，那个表哥是什么人？什么时候来的？” 夕语随口应着，“那天在树林里把射箭的人击退，他就出现了，至于是什么人，夕语也不清楚。”全副心神都在冷若岚身上，生怕一个不小心动作过猛，扯到她的伤口。 “那天他也在树林里？！”冷若岚倒有些奇了，一路走来，在山路中他们遇到的人一个手掌都能数完，竟这么巧就遇上尉迟炫的表哥！ “嗯，还是他帮忙把小姐身上的箭取出来的。好像后来有跟吕公子说原因，不过夕语没听清，”当时冷若岚的情况不好，她哪还有心情管那个人是做什么来的。 “哦，”冷若岚随口应了声，不再说话。不过她们也来到饭厅了。 吕施奇一看夕语扶着冷若岚出现，惊了惊，立刻冲上前想出手帮忙，“表嫂，你怎么出来了？！表哥呢？” 冷若岚摇头阻止吕施奇伸过来的手，嘴里应着，“他累了这么多天，我让他在房里多睡一会。” 饭厅内熟悉尉迟炫的人，表情都变得有些奇怪。心里同时闪出一个问号，他是能让他多睡就多睡的人吗？ 燕涵的手又摸向下巴了，晓有兴趣地望着已经走到椅子上坐下的冷若岚。这个女人不简单，尉迟现在估计是还没睡醒吧，要是醒着不可能放她出来。在她身边你可以睡得这么沉吗？看来你是真的陷进去了，希望经过这次你能放下心结，好好跟她在一起，不要再钻牛角尖。 冷若岚微笑着对燕涵点了点头，感激地说：“谢谢表哥那天出手相助。” 燕涵放下摸下巴的手，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再说尉迟是我表弟，他有难，我这个当哥的，当然不会袖手旁观。” 不知为何，冷若岚总觉得燕涵的话中有其他隐含的意思，但自己跟他又不熟，应该是想多了吧。 一旁夕语已经麻利地摆好碗筷，盛了碗汤放到冷若岚前面，冷若岚是真的饿了，也就不再跟燕涵寒暄，自顾低头开始喝汤。 桌上除了冷若岚，就只有吕施奇、张瑞泰和燕涵，吕施奇是喜欢说话的，但有燕涵在旁边压着，不敢造次，只能认真践行食不言的美德。至于张瑞泰一向话不多，燕涵嘛，说话要看对什么人，像现在，他就默默吃饭，所以这顿饭是吃得安静异常。 不过冷若岚倒是吃得很欢，饿了这么多天，现在是见到吃的就眼放光。 吃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冷若岚才一脸满足地放下筷子，抬起头，对上好几双透着惊讶的眼睛，有些不解地低头看了看，有什么不对吗？ 吕施奇咳了声，迟疑着开口，“表嫂，你吃饱啦？” “吃饱了，你有什么事吗？” “没事，没事，我怕你没吃饱，问问需不需要再叫他们煮些菜上来而已。”他第一次知道冷若岚原来这么能吃，他们三个早已放下筷子，她一个人愣是吃了快半个时辰，太厉害了！ 冷若岚还是不解，不过面上却有礼地回道，“呃，不用了，谢谢。”他们的表情怪怪的。我做了什么奇怪的事吗？难道是脸上粘了东西？！想着手就故作自然地往脸上拂了拂，可是没拂落任何东西。 燕涵把冷若岚的反应看着眼里，差点闷笑出声，赶紧假咳一声，清了清喉咙，“施奇表弟是看弟妹吃得欢，才有此一问，弟妹无需多想。” 或许女生对别人说自己吃得多都很敏感，莫名地冷若岚就听明白燕涵这话的本意了，脸红了红，有些尬尴地低下头。心里有些不服气，我十五天的饭合成一顿吃，吃多点也很正常嘛。 第九十九章 形象尽毁，关心丫鬟 夕语端着药碗走进饭厅，就觉得里面的气氛有些诡异，四周扫视了一下，最后视线停在低着头的冷若岚身上，径直走过去，把药碗放在她前面，“小姐，该喝药了。” 冷若岚猛地抬头，然后慢慢地又低下来，惊恐地望着眼前那碗黑漆漆的药。犹豫再犹豫，终是没办法把手伸向它，可怜兮兮地抬头看着夕语。一脸求饶的表情，我能不喝吗？反正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补身体多喝汤也一样嘛。 夕语别开头，开口提醒，“小姐，药快凉了。” 冷若岚嘟着嘴，失望地低下头，又重新面对那碗药，上次真不应该笑尉迟炫的，还信誓旦旦地说要保重身体，没想到这么快就喝上了。咽了咽口水，越看越恐怖，这东西喝下去舌头还能尝出其他味道吗？呃，好像可以，上次被尉迟炫强灌了一口，想到此，脸有些发热，那抹粉红在苍白的脸上显得尤为绚丽。 原本一脸好笑地看着冷若岚的吕施奇目光一闪，而刚好看到这一幕的燕涵则蹙起了眉，不过转瞬就松开，脸上挂上笑容，出声打破沉默，“弟妹不喝药吗？” “呃，我......我当然喝，太热了，等会......等会就喝。”既然连燕涵都已开口，冷若岚知道自己是只能喝了。但心中还是很挣扎，当初尉迟炫喝的时候，她还为他准备蜜枣，怎么现在都没人为自己准备呀！ 这心刚想呢，小翠就拿着一个小铁罐走了进来，开口就是，“夕语姐姐，我买到蜜枣了。” 冷若岚眼睛一亮，看到吕施奇和燕涵的表情，猛地一窒，心里哀叹，我现在是什么端庄的形象都毁了。随即破罐子破摔地端起药碗仰头灌了下去，苦死，总比被人笑死好。 可是，真的很苦呀！药刚进口，冷若岚的脸就皱成了苦瓜样，要不是想到还有几双看好戏的眼睛，她真想吐出来。好像比上次尉迟炫喝的还要苦！ 一口气喝完，猛把药碗压在桌面上，一手抢过夕语手中的蜜枣，全塞进嘴里，再没心思顾忌别人的目光。 小翠看到夕语喝药这么痛苦，泫然欲泣，“都是小翠不好，害小姐受这般苦。” 冷若岚心头一跳，光想着药都忘了顾及小翠的感受了！赶紧把蜜枣咽下去，换上一张温柔的笑脸，“没事，喝药而已，我都习惯了，哈哈，”最后两声笑得那叫一个虚。 吕施奇笑着打趣，“呵呵，表嫂，没错，多喝几次就习惯了。” “只怕她多来几次，某人要崩溃，”燕涵凉凉的冒出一句。或许就这一次，某人就已经崩溃。 冷若岚面色一凝，她果然没猜错，燕涵是怪自己的，讪讪地虚笑两声，没再开口。缓了缓就由夕语扶着往房间走去。 只是本就吃得很撑的肚子，再灌了那么一大碗药，实在难受，走了一半，就忍不住慢慢停下脚步。然后在夕语疑惑的视线下，蠕动着唇弱弱地说：“我要去茅厕......” 夕语有点懵，怔怔地与冷若岚对视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低下头，沉默地扶着她转了个方向。 冷若岚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或许是老天看她睡得太舒坦，今天醒来后只有一个词：囧态百出，现在她都无力拾起自己那一去不复返的端庄形象了。 舒服完，走进房间，床上的尉迟炫还在沉睡，冷若岚站在床边看着他安详的睡容，嘴角翘起，笑得眉眼弯弯。 一旁的夕语看着，心紧了紧，小姐是真的把心落在尉迟炫身上了。虽然她一开始很乐意见到这个结果，毕竟阁主会安排小姐嫁给他，也是想两人相守一生，但是一路走来，尉迟炫的反应她看在眼里，忽冷忽热的态度，实在令人不放心。 冷若岚不知道夕语的担忧，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夕语退下，视线依旧胶在尉迟炫身上。 夕语暗自叹了口气，默默收回手，退了出去。冷若岚则轻手轻脚爬上床，侧卧在里侧，对着尉迟炫的睡颜出神。 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梦呢？那样恨着自己的爷爷竟然会对自己说那样的话，是因为心一直想得到他的原谅么？所以才会做那样的梦。头有些沉，似乎有些很重要的事情被她遗漏，是了，参加婚礼的那天好像有接到爷爷的电话，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主动给自己打电话，可是在电话里究竟说了什么，竟有些模糊。 想得头都有些痛，却始终像隔着层雾，听不清。冷若岚的视线重新落在尉迟炫脸上，自己真的可以如梦中爷爷所说的那般，抓住这个人吗？ 思绪渐渐有些模糊，睡过去之前，嘴无意识地动了动，吐出的却是她最真实的想法，“我想抓住他......” 第二天，尉迟炫醒来望着偎在胸前的冷若岚，眼神有些迷茫。呆了好一会，脑袋才渐渐清醒，记起睡前的事，嘴角就不由往下翘。静静地看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眼神闪了一下，随即伸手轻轻地把人移到床上躺好，然后离开房间。 打开房门望着外面初升的太阳，有些震惊，记得睡之前还是下午，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 门外的夕语一见尉迟炫出来，立刻恭敬的上前行礼，“姑爷。” 小翠大半个身子藏在夕语身后，低着头也叫了声，“姑爷。”只是声音细若蚊蝇。 尉迟炫掩下心中的震惊，点了点头算是回答，顿了下，又加了句，“让她再睡会，”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压根没把小翠看着眼里。 夕语猛地抬头看向尉迟炫，直到快看不到他的身影，才低下头，恭敬地回了声，“是。” 冷若岚醒来床上已经没有尉迟炫的温度，对着原先他躺得位置怔怔地出了会神，才慢慢爬起来，开口，“来人。”她知道夕语和小翠这两丫鬟一定守在门外。 果然，话刚说完，外面就传来叩门声，门跟着被推开。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小姐。” “什么时辰了？姑爷出去很久了吗？”冷若岚边说，边从床上下来。 夕语赶紧上前搀扶，“刚到辰时，姑爷刚刚走的。” “嗯，”看着一旁有些闪缩的小翠，冷若岚不经意地蹙了下眉，“小翠，你又怎么了？没精打采的。” 小翠还没从见到尉迟炫的惶恐中回神，自从那天在马车上接触了尉迟炫那冷冷的一眼后，她现在看到尉迟炫就像老鼠见着猫，不自觉地害怕。“小姐，小翠没事。我去给小姐端热水进来。”说完转身急匆匆的往外走。 冷若岚疑惑地望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门外，才转头看向夕语，她怎么了？ 夕语耸耸肩，她也是莫名其妙。刚才好像见过尉迟炫之后就那副神情了，以前虽说会有些害怕，但也没见这么严重，真不知她的脑袋在想什么。 没再管小翠，扶着冷若岚到椅子上坐下。 小翠把热水端进来，没等冷若岚开口，又福了福身，“我去端早膳和药过来，”然后又匆匆走了，全程看都没看房间里的两人。 冷若岚眉皱得更紧，这丫头又不知钻什么牛角尖了，不过她也没空再管小翠，想起她说的端药过来，心里就一阵惊恐。那味道真不是能喝多几次就习惯的。 梳洗好，用完早膳，然后在夕语的一催再催下，把那碗依旧苦得令人舌头发麻的药喝完。冷若岚此刻含着两颗蜜枣，吩咐，“夕语去给我拿几本说江湖迭事的书来，嗯，”沉吟了一下，“最好是与浩德山庄相关的。” 夕语打量了冷若岚两眼，随即屈膝告退，“是，夕语这就去。” 冷若岚瞄到身边的小翠也想跟着出去，赶紧伸手拉住她，“小翠，你在这陪我聊聊天。” 小翠停下脚步，应了声，“是。”之后却懦懦地站在一旁不说话。 冷若岚盯着她看了片刻，叹了口气，实在不习惯她这种沉默的表情，“小翠，是不是有人欺负你？还是我醒过来你不开心？” 小翠猛地抬头，慌张地摇头兼摆手，“没有，没有，小翠日夜求菩萨让小姐快快醒来，怎么会不开心？！” “哦？”冷若岚怀疑地看着她，直把她看得又低下头才接着说，“不是因为我醒过来的原因，那就是有人欺负你咯？” 小翠一听，低着的头又猛地抬起，对上冷若岚探究的眼神，又局促地垂下，双手扭搅着手中的帕子，闷闷吐出两字，“没有。” 要不是冷若岚现在听力好，还真不知道她有说话。眼微微眯起，看这模样，难道真有人欺负她？！“谁敢欺负我家小翠，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他！” “没有，没有人欺负我，”这回小翠的声音大了许多。 “真的吗？那你为什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冷若岚再接再厉，终于把最想问的问了出来。 “没有啊，小翠很开心，哪有闷闷不乐？” 她是当别人都是瞎子吗？就她这样连瞎子都看得出来吧！“没有闷闷不乐，那抬头给我笑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又缺更了，唉，晚餐还没吃，说多都是累，我去搞定晚餐，再继续码字，努力保证这个月不再缺......” 第一百章 恢复活力，古版杂志 小翠抿着唇，过了好一会，咧开嘴抬起头对着冷若岚。 冷若岚皱眉，“好啦，好啦，不想笑就别笑了，”伸手拉过她的手，拍抚着，“还在为我受伤的事不开心吗？”声音很淡，似漫不经心。 小翠惊讶的睁大眼，一脸震惊地看着冷若岚，只是转瞬又垂眸呆呆地定在被拍抚的手上。 冷若岚也知大概就是那么回事了，叹了口气，“我会救你，是因为我认为那个总是笑得灿烂的小翠值得。如果你再这样哭丧着脸，我倒真的后悔当初救你了。” “小姐......”小翠低低地叫了声，却不知该接什么。 冷若岚的手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别人怎么想不重要，只要我觉得值得就可以了，我很喜欢小翠的笑呢。”与她相似的笑，纯真无垢，仿佛带着无限的热情，冷若岚的目光变得悠远，脑中浮现的是笑得一脸灿烂的云菲雨。 见小翠还是低着头不作声，冷若岚故作委屈状，“人家好不容易醒来，你竟然笑都不到人家笑一下，哎呀，我的小心肝呀，我看我还是回去睡着吧......” “噗嗤，”小翠一时没忍住闷笑出声，也不顾什么尊卑了，瞪着杏眸，笑骂道，“呸呸呸，小姐净胡说，好不容易才醒过来，怎么能再回去睡！” “因为小翠都不肯对人家笑嘛......” 听着冷若岚那娇爹的话语，小翠感觉自己浑身起鸡皮疙瘩，受不了地抖了抖，跺脚抗议，“小姐！”阴了多天的总算恢复了生气。 冷若岚望着眼前回复率真的小翠，幽幽叹息，“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这份纯真。” “咳哼，”夕语假咳一下，引起屋内两人的注意，“小姐，书拿来了。” “哦，谢谢，”冷若岚伸手接过，看了眼书名，嘴角不觉有些抽搐，心已凌乱，《最美剑客：尉迟炫之成长录》、《最美剑客：尉迟炫之情人大猜想》请问这真的是古代吗？！瞄了眼出处，竟跟之前看的那些《当代四强》什么的是同一个地方：云流，而且作者也相同，都写着流主。 好吧，她是真心佩服这位流主先生，思想有够丰富的，而且这收集情报的本事太厉害了。 夕语见冷若岚表情有些怪异，不禁有些担心，“小姐，你不喜欢吗？”或许自己不该拿那本《情人大猜想》的，之前猜测小姐可能是想多了解尉迟炫，所以一狠心拿了过来，现在想想自己是有些鲁莽。小姐是尉迟炫的妻子，这妻子看到这种书，心里一定不好受吧，“这些书的东西都是别人乱编的，小姐要是不喜欢，夕语再去找两本回来，”说着就想伸手扯过冷若岚手中的书。 冷若岚拿着书转了个方向，避开夕语的手，“没有，看起来还可以，我看会书，你们先下去吧。” “可是......”夕语有些迟疑地看着冷若岚的脸，见她面上真的没什么不愉的神色，才低头轻道，“是，只是小姐身体未愈，不宜久坐，看书也很费神，看一会就该上床歇了。” “我自有分寸，你们下去吧。”说完不再看她们两个，自顾拿起书认真翻阅。 夕语抬头看她一眼，随即躬身退了出去。小翠跟在她身后，也缓步往外走。 房门关上前，房内飘出一句，“小翠，记得我跟你说的话，不准再垂头丧气。” 小翠正准备关上房门的手顿了顿，有些愕然，愣愣地抬头望向屋内低头认真看书的冷若岚，轻轻地应了声，“是，”随即关上房门，转过身时，脸上已是一如从前般灿烂的笑容。 冷若岚坐在厅中看了一会，便觉身体有些吃不消，虽然伤口已经没什么痛感，但身体的虚弱却不是一时不会能好的。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勉强自己，拿着书，直接躺床上看了。 冷若岚越看越是佩服那位流主，那本成长录记载的内容很是丰富，竟连尉迟炫何时习武，习武的进程等很隐私的事都写得清清楚楚。书不厚，冷若岚一口气看完才意犹未尽地放下，而此时，外面已传来叩门声与夕语的叫声，“小姐，起了吗？该用午膳了。” 冷若岚愣了下，这就到中午了吗？！赶紧伸手抹了抹眼角，深呼吸一下冷静下来，才叫外面的人进来。虽然只是本书，也不知内容是否属实，但冷若岚的情绪还是随着里面的尉迟炫而变换，最后唯留淡淡的心疼。不过书里没说他身上的伤疤是怎么来的，想起拿具身体所受的伤，冷若岚的心又猛地纠紧。开门声已传来，冷若岚呼出一口气，连同因他而起的心疼一起吐出，脸上已是一片平和。 夕语进来看到冷若岚还拿着书，眉不自觉地皱了下，一脸不赞同，“小姐身体还没好，应该多休息，书慢慢看也可以，又何必急于一时。” “是有些过了，一时看得入神，没想就看到了现在，”冷若岚淡淡地开口，边说边放下手中的书，从床上移出。 夕语见状赶紧上前扶着。既然没睡下，那连梳洗都免了，直接端来午膳，坐在桌旁慢慢吃着。 冷若岚是觉得精神有些不济，吃着吃着都感觉眼皮越来越重，勉强打起精神，好不容易才把一顿饭吃完。 吃完才觉得今天很安静，“夕语，相公他们呢？”一个早上除了夕语和小翠，竟没见其他人来过，这也太奇怪了。 夕语端过小翠手中的药碗，边放到冷若岚前面，边说：“姑爷起床后就出去了，至于其他几位爷好像有什么事要做，一早也走了。小石头则被管家派去帮忙采买。” 冷若岚瞪着眼前那依旧黑漆漆的汤药，已经没心思理那些人的动向。她很认真地想，往后是不是不应该这么按时起来用膳，否则按这一日三餐的汤药灌下去，她迟早要崩溃。 “小姐，喝吧，药已经放凉，不会烫嘴，”说着拿出两粒蜜枣摊在冷若岚眼前。 冷若岚眉眼抽搐，摒着气端起碗灌下，然后一如之前那样抢过蜜枣塞入口中。这个味道，估计自己一辈子都不会习惯。 “小姐，真的那么难喝吗？”小翠经过早上的谈话，已经恢复以前的活泼，每次见冷若岚喝药都那么痛苦，不免有些好奇。 “呵呵，不难喝，要不小翠替我喝了吧。”冷若岚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小翠，阴测测地说。 小翠语气坚定地说：“要是可以，小翠愿意替小姐喝！”随即情绪变得低落，喃喃着，“可是药要小姐自己喝下去才有用，都怪小翠，小姐本来不用喝的。” 冷若岚一看她表情就知要糟，赶紧挂上温柔的笑，“其实也没有那么难喝，你不要又钻牛角尖。” 小翠有些感动，小姐这种时候还想着安慰自己，可自己老是要她操心。“小翠不会再那样了，小姐，谢谢你，”脸上是一个大大的笑容。 冷若岚见此放下心来，只是这一放松，困意就席卷而来，用深呼吸把哈欠压下。然后很冷静地说：“你们把东西收拾好就下去吧，我要休息一下，”面上完全看不出她已昏昏欲睡，依旧是那端庄的小姐模样。 夕语瞅了冷若岚一会，默默走到床边把她落在床上的书收了，然后偕同小翠把餐具等物收拾干净。 冷若岚又忍不住抽了几下眉，她的信用有那么差吗？竟然直接把书收走！而且貌似她才是小姐吧，看来她平时对她们太好了，竟敢“以下犯上”！不过她也是真的很困，也就懒得再追究夕语的无礼，急急爬上床被子一盖去会周公了。 下午醒来，冷若岚要过那本《情人大猜想》继续看，这越看眉皱得越紧，尉迟炫太受欢迎了，她有些怀疑自己决定抓住他的决心是不是下得太早。这么复杂的人际关系，只有一个结论：麻烦，而她是怕麻烦的人。 “两位姐姐好，听说表嫂住在这里是吗？我叫燕雨，特意来向表嫂请安的。” 小翠与夕语对视一眼，不懂从哪里冒出这么个女人？可惜夕语没理她，而是上下打量着那个自称燕雨的女人，叫小姐表嫂，又姓燕，那是燕涵的妹妹吗？ 小翠见夕语不看自己，也转头看向前面笑得很温柔，微微屈着膝，双手交叠虚放右侧行着礼的女人。很想开口问她，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夕语没说话，她不敢多嘴。这个女人好漂亮哦，不过比不上小姐漂亮。 夕语打量了一遍那个自称燕雨的女人，微微屈膝还礼，“小姐在里面看书，请燕小姐稍等片刻，我进去禀告一声。”言辞恭敬，态度却是不卑不亢。 屋内，冷若岚听到燕雨这两字，惊得手中的书“啪嗒”一声掉到桌面上，随后又若无其事地捡起，拿在手中翻看，而她翻开的那一页，首书的题目正是“最有可能的情人：燕雨”。 这算是小三找上门吗？不对，或许叫正宫找上门比较贴切。刚才她把目录都看过了，她冷若岚可是连尉迟炫的情人这个号都够不上。不过，现在她是他的妻，貌似妻子才算正宫吧，那现在这情况叫什么？ 第一百零一章 心机女或者疯子？ “叩叩”的敲门声响起，冷若岚很平静地说了声，“进来。”脸上依旧一派闲适地看书，直到夕语站到跟前，屈膝行礼，“小姐，外面有位叫燕雨的女子想要见你，她称呼小姐为表嫂。” 视线从书上移开，沉吟道，“嗯，既然叫我表嫂，又姓燕，恐怕是燕涵表哥家的人，你快去带她进来，还有叫小翠去端茶过来，我们可不能怠慢客人。” 夕语屈了屈膝出去，冷若岚把视线重新投回书上，依旧看得入神。 燕雨走进来，望到那个坐在桌子旁看书的女人，眼一眯，射出一道愤恨的视线，转瞬即逝。脚下没有任何停顿，依旧稳步走向她，只是手中甩着的帕子被抓得有些皱。 直走到冷若岚前面，屈膝行礼，“燕雨见过表嫂，”声音甚是温柔好听。冷若岚这才好像刚发现她般，把书移离眼前，急急起来要扶，口中一面说着，“原来是燕雨表妹，快起来。”伸手扶起来之后，故意上下打量了一番，不停赞道，“果然是个美人胚子，这真人可比书上的俏多了。”手中的翻开的书正好让燕雨看得清楚。 燕雨当然看到了书中的内容，嘴角得意地勾起又放下。反手扶上冷若岚，“听说表嫂受伤未愈，还是快快坐下，”然后摆出一副抱歉的表情，“这书都是乱写的，表嫂不要多想。” “能有那么多人喜欢相公，若岚感到很自豪呢，若岚现在最怕表妹因为我而伤心。”说着冷若岚的脸上多了一抹淡淡的忧愁。 燕雨心里恨得牙痒痒，面上却反过来安抚着冷若岚，“表嫂莫担心，燕雨一直都把尉迟表哥当成哥哥，现在他娶了表嫂这么漂亮的女子，燕雨替他开心还来不及。”哼，用不了多久，我一定会把你赶离尉迟炫哥哥身边的，如同其他那些妄想跟我抢的女人一样。 小翠端着茶进来就看到冷若岚被那个燕雨亲密地扶着，说得兴起，不禁有些奇怪，小姐之前认识这位燕雨吗？不过她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垂下头，把茶送过去，恭敬地说：“小姐，茶来了。” 冷若岚点点头，“嗯，放下吧。”然后让着燕雨在椅子上坐下。随手把书放在一旁，伸手端茶拿杯盖拨弄了两下，放到嘴边浅抿了一口，轻声问，“表妹因何事来延凉呢？”脸上已经是一贯的冷静、沉稳。 燕雨眼神快速地闪了下，柔声道，“大哥经常在外面闯荡，一年半载不回家也是常事，这次听说他在延凉，特意赶过来看看，毕竟这里离家比较近，要是他又转去其他地方，怕是很久都见不到一面。” 一个月前，她听到爹说浩德山庄派人送来请柬，说是表哥将要把表嫂迎进家门，邀他们到时过去一起庆祝。要不是爹不让她出门，让她迟了些时间，她早就找到他们了。这个女人哪点比得上我，表哥竟然娶她不娶我，我不会放弃的，这么多人都赶跑了，也不差她一个！ 好一个思兄心切，声音婉转说得是情真意切，就不知这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反正冷若岚是不相信这女人会单是为了她那大哥而来。唉，感觉来了这里之后，见着女人都要马上戒备，这男人太帅也是个问题，瞄了一眼桌上的书，突感头皮发麻，要是真抓住了，那以后还不得天天“拍苍蝇”！ “表哥有你这么一个好妹妹，真是幸运，”冷若岚安抚着那个说得快掉泪的女人。心里却在狂吐槽，这一切能不要这么莫名其妙吗？你连你哥是谁都没说，家在哪我也不清楚，什么都是我猜的，为啥我们就在这“推心置腹”呀？！ “表嫂，听说我哥就住在表哥这，我能一起过来住么？”燕雨边说手就急切地伸过去拉住了冷若岚的手，期盼地看着她。 “呃，这个......”冷若岚犹豫着没回答，倒不是她小心眼地不让燕雨住，一则她貌似没话权，二则，她都不知道这座房子有多大，也不晓得这女人带了多少人马，万一答应了，到时没房间给她住，那不是很丢脸！而且，她既然能进到这里来，应该是见过其他人的吧，怎么偏偏就来求自己了呢？ “表嫂怕我打扰你跟表哥吗？不会的，燕雨只是想跟大哥住在一起，看看他过得好不好，回去也好安慰家中父母。”燕雨见冷若岚迟疑，赶紧保证道。声音非常恳切，而双眼漫起的雾气更有缺堤之嫌。 要不是刚才在外面被管家拦下来，她早就自己把东西搬进来了，哪会来这求她。想到管家那高傲的嘴脸，燕雨眼神变得有些阴森，见冷若岚表情有些错愕，心一惊，一瞬间阴森已散尽。 冷若岚也不懂这姑娘想到了啥，表情变得那么恐怖，虽然她掩藏得很快，奈何自己一直盯着她。心里哀叹，怎么这里的女人心思都那么重呀，害她都有点想念冷若梦了，憎与恶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表妹，你想多了，你能来表嫂当然开心，只是这里屋舍简陋，我怕委屈表妹。”刚才看过燕雨那个眼神后，心底就有个声音，不停提醒她要远离这女人。 燕雨见苦求不来，竟猛地站起来，指着冷若岚破口大骂，“你别以为表哥娶了你，你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我告诉你，他娶你只是为了折磨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吗？向家的贱人，你等着吧，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末了直接抓起桌上的茶就想向冷若岚泼去。 夕语一看燕雨站起来，就戒备地盯着她，以防她做什么不利冷若岚的事。谁曾想她站起来竟乱骂一通，愣了一下，见她抓起茶杯，眼一缩，猛地抢上前，堪堪在茶泼出之前把杯子夺了过来。 冷若岚是完全懵了，这又是什么情况呀？！惊恐地望着那向自己泼过来的茶，愣是没反应过来，就那样定在那里，连闪都忘了。要不是夕语拦下，绝对会被淋个正着。 呼出口气，冷静下来，沉声道，“表妹，你这是做什么，我冷若岚自问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吧！”呃，好像有，她“抢”了尉迟炫。 燕雨被夕语夺了茶杯更是愤怒，直冲过来，想打冷若岚，可惜被夕语紧紧拦着，“哼，向家的贱女人，我哥是云流的流主，我是云流的公主，你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我的，真以为嫁给表哥你就赢了吗？别做梦了，表哥是我的，要不是冷剑锋可耻地找表哥的奶......” “够了，”一声大吼打断了燕雨未尽的话，燕涵一进来连停顿都没有，强硬地拖了燕雨就走。 燕雨当然不从，拼命挣扎，可惜她敌不过燕涵的力量，只能被拖着向后走。如此嘴上还不肯停歇，直嚷嚷着，“放开我，放开我，我还没说够呢，放开我，冷若岚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直到两人的身影看不到了，还能隐约听到燕雨的叫声。 良久，小翠无意识地吐出一句，“小姐，那个女人是不是疯子呀？” 一语惊醒呆怔住的冷若岚和夕语，两人对视一眼，皆是莫名其妙。 “好了，没事，把茶收下去，这时间也快到饭点，今晚我们到大厅吃饭。”燕涵拖了燕雨就走，真是有够干脆利落的。想起燕雨之前吼出来的话，这么说燕涵就是写这些书的流主？！ 燕涵拖着燕雨，直接出了尉迟家的别院，把她扔在门外，然后转身往回走。他也是一肚子火。今天难得有兴趣去游湖，结果刚到湖边，就接到消息说燕雨也到了延凉，吓得他马上飞回来，结果还是迟了一步，等他查出是谁帮着她瞒报消息，那人就死定了。也不知她乱说了多少，等会回去还要好好跟冷若岚道歉才行，要是惹出什么事，怕是自己都保不了燕雨。 燕雨怎肯就此罢休，燕涵一放开她，她就转身又想往里冲，口中直嚷着要灭了冷若岚那贱人！ 燕涵皱眉，伸手一把扯住她，阴狠地说：“燕雨，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以前做的事我都睁只眼闭只眼，如今尉迟已经和冷若岚成亲，你就死了那条心吧，他从来就不是你的！你要是再闹下去，我就让人把你困在流馆，以后都不用出来了！” 燕雨的脚不停地蹬地，可惜被燕涵扯住前进不了分毫。脸上一片疯狂愤恨，眼似能喷出火来，不停地吼着，“才不是，要不是冷剑锋，表哥根本不会娶那个女人，对，那个女人还是......” “够了，”燕涵又是一声大喝，阻止燕雨即将出口的话。懒得跟她纠缠，直接伸手往她身上一点，燕雨整个人就软了下来。 直接把人扔给跟着燕雨一起来却被管家拦在门外的仆人，不耐烦地说：“把她带回去，下次要是谁再带她出来，直接丢进后山！”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女人终于出来了......” 第一百零二章 转移话题，谁的知己？ 燕函沿来时路返身直奔向冷若岚房间，却扑了个空。心下一惊，略一沉吟，旋身往大厅奔去。 果不其然，刚穿过西北角的拱门，就看到冷若岚田丫鬟夕语扶着，往大厅的方向徐徐前进。刹住身形，匀了呼吸，才信步追上前，叫，“弟妹。”之前的不耐烦早已敛起，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抱歉。 冷若岚脚步一顿，若有所思的脸瞬间挂上贤淑的笑，转身向后看去，柔柔地开口，“表哥，”未等燕涵接话，就关心地问：“表妹没事吧？” “燕涵汗颜，舍妹做出那种事，弟妹还关心她，”说着郑重地拱手弯腰向冷若岚深深行礼，语气越发谦逊，“燕涵在此代她向弟妹道歉，她情绪激动乱说话，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望弟妹不要放在心上。” 冷若岚见状，赶紧屈膝回礼，“表哥快起来，表妹也是太喜欢相公，若岚已经抢了她心爱之人，又怎敢怪责她？只是若岚对相公也是一往情深，希望表妹他日能原谅若岚。” “难怪尉迟独钟情于弟妹，如此胸襟，连燕涵都自愧不如。刚才舍妹若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希望弟妹不要放在心上，尉迟对弟妹绝对是情深意重，否则也不会在弟妹床前守了这么多时日。” 只怕燕雨所说才是真吧，否则你也无需在此演绎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嗯，若岚明白，”不知冷剑锋是怎样逼得尉迟炫娶自己的，刚才燕雨说到了他奶奶，亦即是姑婆，难道这事还跟她有关？按理说，她对向家的仇恨应该只会比尉迟炫深，那她这样做又有什么企图呢？感觉前路有点悬，自己决定留下抓住他，是不是有点太冲动了？罢，罢，既已决定，就先试一下吧，要是连试都不试，心真的有点不甘。 “如此甚好，要是弟妹与尉迟之间因为舍妹而产生嫌隙，那燕涵真是无颜面对你们两个了，”说着又拱手行了一礼。 冷若岚见状只得又屈膝回礼，“若岚惶恐，表哥快别这样说。”不想再跟他就这问题“推磨”，又想起燕雨说的话，遂果断地转移话题，“刚听表妹提起才知道表哥是流主，不知这‘流主’与〈当代四强〉的作者可是同一人？若岚很喜欢他的书呢。” 可惜未等燕涵回答，夕语就出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小姐，你身体未愈，不如到大厅坐下再慢慢跟燕公子谈。”态度很恭敬，但语气却是不卑不亢的。 燕涵瞟了一眼夕语，立刻歉疚地笑道，“哎呀，是燕涵疏忽了，走，弟妹，我们到大厅再接着聊，”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冷若岚心里暗道可惜，虽然她也觉身体有些疲乏，但难得发现个大人物，她不想错过。不过既然燕涵都这样做了，她也不好拒绝，唯有屈了屈膝，与他一同前往大厅，脸上温婉的笑容从未停歇。 走进大厅，小翠已经在把菜一样一样端出来摆上桌，冷若岚陪同燕涵一起到饭桌旁坐下，迫不及待地继续之前的话题。 “表哥，那位作者真的是你吗？！他的书真的是太好了，若岚看了好几本，看完对这江湖都不禁心生向往。”或许真的是对那作者太喜欢了，冷若岚的声音听来竟有些激动。 “谢弟妹抬爱，燕涵写的都只是些难登大雅之堂的江湖小趣而已，能得弟妹喜欢真是荣幸。”燕涵的话听着很谦虚，但表情却是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 “这么说，那些书真的是表哥写的了？！”冷若岚激动地惊呼，那表情就跟见到偶像一样，只差扑上前去要签名了，一贯维持的冷静都被抛到脑后。 燕涵但笑不语，甚是享受冷若岚那不加掩饰的崇拜目光。 “表哥你又在吹嘘自己的书！”吕施奇还没踏进大厅就听到燕涵的话，本来也只是心中吐槽一下的，谁知冷若岚竟紧接着惊呼出声，心一动，就鄙视地大叫出声，说完那句还嫌不够，后面又接着说了一串，“表嫂，你别给他骗了，要不是有云流那帮人给他收集信息，他哪能写！他呀，最多就是负责整理一下别人给他找来的资料。”话说完，人早已在冷若岚对面坐下。 吕施奇一双桃花眼紧盯着冷若岚，还好，看起来脸色很正常，而且跟表哥聊得那么乐，应该是没事了。虽然受不了燕涵在这里欺骗她的崇拜，但不得不说，这个结果他还是挺满意的。刚进门口，就听说燕雨来过，真是吓得够呛，扑到冷若岚房间还发现没人，更是一阵慌张，生怕闹出什么事，没想追出来竟发现两人在大厅聊得欢。心里松了口气，幸亏有燕涵在，但对他们聊天的内容实在不怎么喜欢。 “施奇，你不是去百花楼找你的红粉知己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燕涵阴测测地瞄过去一眼，声音很是“温柔”。 吕施奇顾着看冷若岚，没看到燕涵的眼色，“甭提了，”挥挥手，一脸抑郁，“我好不容易去一趟，暗香居然身体欠佳，连话都难以说出口，真是扫兴。”昨天好不容易冷若岚清醒，今天也有了心情出去找乐子，结果暗香竟然连话都说不利索。他也懒得再去其他地方，索性取道回府，没想到一进门又被吓一跳，怎么想都觉得今天的运气很背。 “原来施奇在此地还有红粉知己呀？！叫暗香是吗？什么时候带来给表嫂看看，真好奇是怎么个奇女子能得施奇如此青睐呢。” 吕施奇这才反应过来燕涵如此问的真正意图，愤愤地扫过去一眼，没敢再看冷若岚，有些紧张地解释道，“表嫂别听燕涵表哥胡说，哪是什么粉红知己，我跟暗香只是萍水相逢的普通朋友而已，不对，应该是连朋友都不算。” 冷若岚幽幽地看着吕施奇，叹息般说道，“施奇是不舍得给我看吗？”情绪已见低落，其实她就真的只是有些好奇而已。听到百花楼这个名字，“烟花之地！”这几个字猛地闪入脑中，待听到暗香这名字，“花魁！”这两字又闪了出来，会用这么有意境的名字，应该不会是普通的女人吧。 冷若岚对这里并不会厌恶，在她看来那些人也都是在做一份工而已，只是她们命比较苦，要靠那样才能维持生计。或许她心底对那些人还有点佩服，起码比那些伸手等救济的人更努力不是，而她自己，也未必有勇气做那样的工作。 “什么舍不舍得！是真没什么好看的。”吕施奇偷偷瞄过去一眼，恰恰对上冷若岚低垂着眸的样子，心里越发着急。 “施奇表弟又何必藏着掖着，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百花楼的头牌暗香归白衣圣手吕施奇保护！”燕涵看好戏般又凉凉地抛出一句。 吕施奇猛地转头瞪着燕涵，是你这个专挖别人秘密的人才会这样说吧！转瞬又软下来，求饶地看着他，表哥，我不就说了你一句吗，你就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表嫂，都是误会，误会，我跟那个暗香真的没什么。”他也不知为什么要这么紧张，但心里就是不想让冷若岚误会自己跟其他女人有瓜葛。 燕涵的眼睛慢慢眯成一条缝，看着吕施奇紧张地不停解释，眉头也微微蹙着，施奇果然对冷若岚……“弟妹呀，既然施奇不想让你见，你就不要勉强他了。” “好吧，是若岚不该强人所难，”冷若岚在椅子上对着吕施奇虚行一礼算是道歉，见桌上已经摆好菜，转口道，“菜都上好了，我们还是先吃饭吧。” 虽然冷若岚不再纠着不放，但吕施奇的心却还是有些闷闷的，不自觉竟哼出一句，“她受表哥保护，又不是我……” 燕涵眼射厉光，假咳两声，催促道，“吃饭，吃饭。”说着拿起筷子自顾吃起来，眼睛却偷偷打量着冷若岚的表情。 吕施奇一惊，呵笑着也是连声说：“吃饭，吃饭……”差点说错话，希望她没听到才好。 冷若岚的听力一向很好，她自是听到了吕施奇的话，眼神暗了下，转瞬即逝。没再说什么，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这顿饭吃得有点闷，吕施奇快速扒完就推说有事，一溜烟跑了，燕涵看着他的背影，三两下扫光碗里的饭，也告了声退，先行离开。诺大的桌子一下子剩下冷若岚一个安静地吃饭。 冷若岚扯唇，自嘲般笑了下，依旧优雅地把饭吃完。饭后照样少不了那碗乌黑的中药，今晚冷若岚难得爽快地一端上来就接过去干脆地喝光，只是喝完还是免不了要去抢夕语手中的蜜枣。 走在回房间的路上，冷若岚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想从燕涵那里打听的事什么都没问到。呵呵，一个“红粉知己”就把所有注意力引开了，不得不说，跟燕涵比，自己还太嫩。不过，就算自己真的问了，也得不到答案吧。 云流吗？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可以说是零，而自己对他们来说却相当于透明，也许应该做点什么。否则这样下去，别说抓住尉迟炫，没准什么时候被人灭了，还不知怎么回事。 夕语望着一脸沉思状的冷若岚，垂着的眸中染上探究。动了动嘴，终是什么也没说。安静地扶着她走进房间，直接朝床的方向走去。 “扶我到椅子上坐下就好，”冷若岚柔柔地开口阻止夕语径直朝床走去的步伐，脚下已转了方向。 “小姐，你身体还没好，下午又发生了那么多事，还是早点休息吧，”夕语皱了下眉，默默地跟着转了方向。 冷若岚没有回应夕语，而是悠悠地问了句，“相公还没回来吗？”今天尉迟炫一天都没踏进这个房间，冷若岚坐在房间里，眼紧紧盯着房门，莫名地有些惆怅。之前她是巴不得尉迟炫不要回来，现在一天不见，竟有些想念，想要的变了，心态也跟着改变了呢，她有些自嘲地想着。 “小姐，姑爷可能有其他事要忙，不如你先去睡吧，”夕语看着这个固执地撑着的冷若岚，心中也不好过。尉迟炫这忽冷忽热的态度，真是磨人。 “刚吃完饭，胃还撑着，我坐一会就去休息，这里没什么事，你下去吧。” 夕语望着冷若岚呆呆地静对房门的身影，终是妥协地叹了口气，“那小姐你记得早点休息，有什么事就叫夕语。” 冷若岚看都没看她，只是无意识地“嗯”了一声。 夕语望了冷若岚一会，摇摇头，退了出去。 第一百零三章 给她换药，情况诡异 冷若岚不知自己坐了多久，甚至不懂自己为何要在那里坐着，她只是顽固地等在那里，固执地望着门口，即便疲惫得头如小鸡啄米般不停点着。 尉迟炫望着前方已熄灯的房间，顿了脚步，良久才漫步上前小心地推开房门，轻轻走进去。只是刚踏进房间，就惊讶地眯了眼，转瞬脸沉下来，朝着坐在房间中央打瞌睡的冷若岚走去，边走边冷着声音说：“你要是不想要自己的身体，就出声，别浪费我的药。” 冷若岚猛地惊醒，有些迷糊地抬起头，见是尉迟炫，随即笑开来，高兴地说：“相公，你回来啦！”显然没听到尉迟炫刚刚说的话。 尉迟炫的眉皱得更紧，语气却软了下来，“这么晚了，为什么不到床上去睡？” 冷若岚这才觉得不好意思，局促地喃喃着，“我想等相公回来......” 尉迟炫瞄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走到烛台旁把蜡烛点上。直到灯光亮起，冷若岚才发现时间已经过了那么久，竟连蜡烛都已燃尽，心下更觉尴尬，目光闪烁地懦懦说：“我不知道时间过了这么久......” “既然还没睡，那就过来换药吧，”说着也不管冷若岚，径直走到一旁翻出药包，然后往床走去。 冷若岚愣了一下，不明白为什么话题突然就跳到换药。过了一会，才慢慢站起来，信步往床走去，而那句“相公，你去哪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在喉咙里转了几下，终是咽了回去。 自己有什么资格问呢？虽然是妻子，却没妻子的权利，就算昨天他的态度很好，也仅是昨天而已，不代表今后自己就可以在他面前“放肆”。吃饭的时候，吕施奇说的那句“她受表哥保护”中的“表哥”是指尉迟炫吧，所以燕涵才会那么紧张地截断。怕自己知道吗？其实有什么好怕的呢，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并不是他愿意娶的妻子。只是，心还是隐隐作痛呢，真的可以等到他真心真意地接受的那一天吗？ 尉迟炫不催，也不看，就拿着药面向床铺，默默地等着。冷若岚安静地走过去，默默地脱了鞋爬上床，然后仰着头望着尉迟炫。 两人莫名地对视着，久到冷若岚差点又开始打瞌睡，尉迟炫才“咳”了声，吐出三个字，“脱衣服，”视线已经有些别扭地从冷若岚身上转开。 冷若岚吓了一跳，眼睛眨了几下，愣是没反应过来。什么叫脱衣服？！这三个字是可以用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的语气说出来的吗？！ 尉迟炫侧着头仿佛都能感受到冷若岚的视线定在自己身上，好一会，又假咳了声，才一本正经地说：“你的伤在胸口，要脱衣服才能换......”只是声音却越说越低，到后来基本等同于无声。 冷若岚怔了一下，大脑才理解尉迟炫说的话，尴尬地“呵呵”笑了声，手举到领口有些笨拙地解着扣子，口中自言自语般哼着，“对，换药，脱衣服，换药......” 尉迟炫听着身侧手指与布料摩擦发出的悉悉索索声，脑中不其然地浮现出清晰的影像，越听，心里越不自在，偏生冷若岚还在那里磨磨蹭蹭，声音响了老半天也没停止的迹象。就在他忍不住要催促的时候，耳尖猛然一动，衣服落下了！这个念头突然闪进脑海，头没有思考地转了过去。 冷若岚刚把外衫脱下，正犹豫着解里衣，突然被一股强烈的视线掳住，吓得她猛抬起头，结果直接撞进尉迟炫眼中。怔忪一瞬，立刻急急地重低下头，脸颊已飘红，双手更是不听使唤了，扭呀扭的愣是没把里衣解开。 尉迟炫回过神来，僵硬地转开视线，吞吞吐吐地说道，“呃......你快点......夜已深......”若冷若岚此时抬头，一定会惊讶于他那红得发亮的耳垂。 “嗯，”冷若岚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烧起来了，为什么就伤在这么尴尬的地方呢。暗自深呼吸了两下，想把脸上的温度降下，等会若是给他发现自己竟红了脸，怎么想都很丢人。 那若有似无的摩擦声一遍遍地放大再放大，萦绕在尉迟炫脑中挥之不去，以至于后来冷若岚终于把身上的衣服脱下，团好锦被，唤了他两声，都没反应。 冷若岚忍着直接钻进锦被的冲动，娇羞地憋出两个字，“好了，”只是等了一会也没见尉迟炫有动作，偷偷地撇过去一眼，见他就在身前，脸不禁又见红。又等了一会，尉迟炫还是没有动作，冷若岚摸不清他的想法，只得又开口，“相公，已经可以了，”这回声音大了不少，意思也很完整，可惜回应她的还是只有静默。 犹豫再犹豫，好吧，她承认自己的定力没他好，只是叫了人家脱衣服，却没有动作，这算什么呀！没法再忍受这样干耗，冷若岚悄悄抬起头，看清尉迟炫的身影，眼却染上疑惑，他在发呆吗？！“相公......相公！”耗了太多时间，她已经快撑不下去了，抛开羞怯，高声唤道。 “啊？”尉迟炫愣愣地看向冷若岚，如梦初醒，眼睛同样闪着疑惑。 冷若岚现在都想叹气了，而她也真的叹了，“相公，你不是说要换药吗？我已经把衣服脱下。” “啊？！咳，对，换药！”说着低下头避开冷若岚的视线，侧身在床沿坐下。只一转眼，人已恢复冷静，除了耳垂重新升起的嫣红，一切都如同平时的他。 冷若岚瞪着自己眼前那红红的耳垂，差点就伸手去揉眼睛了，以前好像也见过这样的颜色，但那时总以为是错觉，如今这么清晰地面对，依然觉得很不真实。他在害羞吗？但他是尉迟炫耶！害羞这个词用在他身上......冷若岚的眉抽了抽，嗯，好吧，这样的他很可爱，让她的心不禁又往下陷了一步。好像越接触，想留在他身边的欲望就越强，这样下去，万一努力过后，他依然不能放下对她的仇恨，她还能走吗？ 尉迟炫不知道因为自己一时的反常在冷若岚心中荡起了一圈圈涟漪，他只是蹙着眉、沉着脸把手伸向她胸前的绷带。小心翼翼地把结解开，一圈一圈拆着，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很轻。随着最后一层纱布掀起，尉迟炫的目光闪了一下，有些仓促地移开视线，转头从药包里掏出药水。 咦，他的耳朵好像更红了！冷若岚一脸惊奇，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身上的绷带已经全部被拆。直到尉迟炫沾着药水去洗伤口，她才被那凉意惊醒，僵硬地低下头，就见尉迟炫手拿棉花在自己胸口洗擦着，而她的胸明晃晃地暴露在空气中！ 轰，血液全往头上涌，冷若岚再顾不得尉迟炫是什么表情了，别开头，目光四处游移。手本能地把锦被往上拉。 “别动！”“啊？”他说话了吗？ 尉迟炫一脸严肃地伸手阻止还在往上扯的锦被，“盖到伤口了。” “啊，哦，”冷若岚现在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手压着锦被，突兀地停在胸前。努力忽视胸前那双手，还有那视线。心里念着，他是你承认的丈夫，所以，这真的没什么。或许真有什么也不错！哈！我都在想什么呀？！冷若岚的脸更烫了，被那一闪而过的念头惊倒。 呃，什么情况？！冷若岚的身体猛地僵住，机械地低下头，眼瞬间睁到极限，他竟然“袭胸”！ 冷若岚瞪着那只手，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愣愣地抬头看向手的主人，然后莫名地想叹气，竟然又晃神！这人真的是尉迟炫吗？莫非是老天听到了自己之前的想法？！冷若岚都奇怪，自己为什么这么快就冷静下来，甚至连害羞都忘了，只是晓有兴趣地看着尉迟炫，她很好奇什么时候他才能回神，他回神时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吧。 只是，一秒，两秒......一分钟，尉迟炫还是专注地对着她的胸口，连冷若岚定在他身上的视线都被屏蔽在外，而手，更是变本加厉地大力搓揉着。 冷若岚的眉抽了一下，脸色不再如之前般平静，而是多了一抹隐忍。他是把我当死人么？！虽然刚才是想了那么一下下，但她还真没下定决心现在就把自己送给他。别开头，冷静地开口，“相公，好了吗？若岚困了，想休息，”声音平静，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现。 尉迟炫一惊，猛地缩回手，双眼终于有了焦距，看清那嫩白肌肤上的红印子，眼不敢置信地瞪大，随即胡乱地用纱布一圈一圈包起来。包完，手忙脚乱地收好药包，抛下一句，“可以了，你先睡吧，”说完甚至连药包都没放回旁边的柜子，直接拿着就冲出了房间。 “相公......”你呢？冷若岚的话被巨大的关门声打断，眼神暗了下来，果然还是不行吗？ 第一百零四章 反复无常，情景再现 冷若岚发了一会呆，幽幽地叹了口气，随后慢慢挪下床，走向烛台，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天色竟已泛白。 看着那些烛泪，突然就想到那句“蜡炬成灰泪始干”。不过自己于他却是无泪的呢，想着想着自己都觉好笑，摇摇头，把脑中乱七八糟的思绪摇走，吹熄蜡烛就躺回床上歇下，折腾了一晚上，难为这身体还能撑到现在。 迷迷糊糊将要沉睡的时候，房外却传来如真似幻的敲门声，以为自己听错，冷若岚也没应门，继续往深层睡眠进发。 “夕语姐姐，小姐可能还没起来，不如我们再让她睡会吧？”小翠缩回敲门的手，转头期待地看着夕语。 夕语皱眉，她又何尝不想让冷若岚睡，可是尉迟炫那边不容许她们拖延，“再敲敲，要是还是没回音，就进去把小姐叫起来，”见小翠不满地瞪眼，又开口解释道，“姑爷说要立刻出发，你也不想惹他生气吧。” 早上她起来就见尉迟炫站在院子里，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脸色阴沉，浑身寒气。她吓了一跳，好不容易压下心中的惧意和疑惑，走上前，结果还没等她行礼，他就先一步开口，“收拾东西，立刻起程，”说完也不等她回话马上甩手走人。 八个字，言简意赅，连发问的机会都没给她，或许因为自己只是一个丫鬟，所以没有资格发问，但这事关系到小姐。想到冷若岚的伤，夕语的眼神暗了暗，那样的身体，如何能赶路？唉，真是搞不懂尉迟炫的心思，小姐未醒的时候，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如今醒了，又不爱惜，反倒这样折腾，醒来才第三天，竟然就要赶路！ 小翠瞪了夕语一会，听到是尉迟炫的吩咐，沮丧地转开头继续敲门。只是敲呀敲，房内的人就是不应声。 夕语颇为无奈，小姐还是一如既往地嗜睡，“小姐，夕语进去了，”话音一落，手就把门推开。 踏进房门之前又转头说：“小翠，你去端热水过来。” “嗯，我这就去，”说完立刻转身往厨房跑。 夕语径直走向床边，俯身就叫，“小姐，该起了，姑爷说一会就出发。” 冷若岚有些烦躁地睁开眼，她本就睡下没多久，又一直被敲门声吵着，这下那声音更是直接在她耳边响起，再冷静的人难免也心生不愉。瞪着那个非要吵她睡觉的人，没说话，显然是还没完全清醒，不知道夕语说了什么。 “小姐，还请快快起来，姑爷说今天就起程，”夕语毕恭毕敬地说着，心中的隐忧隐藏得了无痕迹。 “又起程？！”冷若岚惊叫，直接从床上弹坐起来。结果痛得手捂伤口弯下腰，眉也紧皱起来。 夕语吓得赶紧伸手扶她，嘴里还不忘安慰，“小姐，你别激动，姑爷可能有事要赶回浩德山庄。我们已经在延凉停了这么久，如今小姐醒了，虽然时间仓促，但总算可以上路，所以姑爷才会那么急吧。”她心中也是很气，可是再不满尉迟炫的做法，也不能火上浇油，唯有尽力安抚冷若岚。 冷若岚清醒过来，已恢复平时的冷静，“嗯，我没事，扶我起来吧。”他的心思能不能不要这么直白呀，前一天生气了，第二天上路；前一天温柔了，第二天上路！好像每次上路都与自己有关，可是自己却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如果他真赶着回去，就不能提前通知一声吗？非要每次都等到丫鬟来叫，我才知道哪天要出发！不过也是，他从未承认我是他的妻子，凭什么跟我商量。 冷若岚突然觉得有些累，自己已深陷，他却从未下来。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不是吗？对，是我的选择，所以我忍，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承认我的！抬头对上夕语有些担心的眼神，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安抚道，“我真的没事，好了，快点起来吧，等会相公该急了。” “小姐，水来了。”恰巧此时小翠把热水端来，夕语不便再说什么，敛起心中的担忧，扶着冷若岚从床上下来，又是一个尽职的丫鬟。 “小姐，小翠刚才去厨房的时候发现姑爷他们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就自作主张叫管家伯伯帮忙打包了些点心，等会在马车上吃。”小翠低着头，弱弱地说，姑爷不是跟小姐和好了吗？为什么等都不等小姐，又自顾先走，小姐该多伤心呀。 冷若岚窒了一下，脸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嘴角又往上提了提，才开口，“嗯，你做得好，”顿了一下，又说：“这里有夕语替我梳妆就行，你去厨房帮忙打包吧，管家也不懂我们喜欢吃什么。” “是，小姐，”小翠放下热水出去了，夕语默默地扶着冷若岚到椅子上坐下，待把一切收拾妥当，两人就匆匆往别院门口赶去。 站在别院门口，冷若岚不禁有些感慨，好熟悉的场景，不过上一次是他受伤，这次换成了自己受伤。上次自己的心为他凝着，现在他是否有一点点为自己担心呢？ 注视着尉迟炫，盈盈下拜，“相公。” 尉迟炫不知为何竟觉有些不敢与冷若岚对视，别开视线，假咳一声，“嗯，上车吧。” 冷若岚眼眯了一下，脸上却一直挂着完美的笑，应了声，“是，”直起身，往燕涵的方向行礼，“表哥。” “弟妹，早。”燕涵脸上挂着玩味的笑，这女人还真能忍，我就放长眼看看你能不能打败尉迟心中的恨。 冷若岚主仆三人刚爬上马车，尉迟炫就下令出发，丝毫没浪费时间。燕涵走在前面，跟吕施奇和尉迟炫一起领路。 吕施奇的眉从听到要出发就没松过，刚才看了尉迟炫和冷若岚的交流，更是皱得越发紧了，眉心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下去，“尉迟表哥，浩德山庄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我们要这样赶着回去？这句话他想问很久了，之前也是，明知马车不能跑那么快，还拼命赶。开始他以为是尉迟炫闹故意整冷若岚，但现在他不是对冷若岚动了心吗？为什么要在她身体还是那种情况下就急着上路？如果想她死，又何必那么紧张地救治。 尉迟炫拉着缰绳的手一顿，一瞬即恢复如常，没理吕施奇的问题，面无表情地催马上路。 燕涵看好戏地等着尉迟炫回答，结果他却端着脸不说话，唯有开口圆场，“尉迟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你想那人最近动作那么多，你们在路上多停留一天，危险就多一分，能早日回到浩德山庄也是好的。” “可是......”她的身体可以赶路吗？望着尉迟炫冷硬的背影，吕施奇终是没把话说出口，一拉缰绳，跟上他。 燕涵知道吕施奇在担心什么，说实话，他也担心，但他比吕施奇理智，而且他不像吕施奇对冷若岚有私心，他更倾向尉迟炫，“慢慢走，只要马车不是太晃，相信弟妹也是可以接受的，若是不行，她也不会同意尉迟上路，不是？” 最怕是冷若岚不想忤逆尉迟炫的决定，硬撑着不行都说行。不过既然燕涵都这样说了，吕施奇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说：“表哥说得是，”只是皱着的眉依旧没松开。 他们又哪里知道，尉迟炫压根就没问过冷若岚，每次上路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尉迟炫听着燕涵和吕施奇的对话，莫名地觉得烦躁。最近他有些失常，尤其是昨晚，竟看着冷若岚的胸失神，还受她诱惑！想到昨晚自己落荒而逃的狼狈样，尉迟炫的眸色就不禁加深，她是向家的人，自己怎么可以心软，对，一定不会沉沦，就算发生了什么，那也只是那女人诱惑自己的！ 延凉是个大镇，尉迟家的别院又在镇子最东，这要走到西边的镇门就有些远了。马车内三人把早点吃完，才刚穿过东边的民居，进入繁华的集市。 小翠把手擦干净，就期盼地看着冷若岚，扭扭捏捏地说：“小姐，我可以到车辕上看看吗？”自从冷若岚替她挡了一箭，小翠就变得成熟了很多，虽然后来经冷若岚开解，但也只是少了那份唯唯诺诺和小心翼翼。就像现在，她明明很想去看热闹，也不会像之前那样放肆地撒娇，或是自顾跑出去，而是乖乖地向冷若岚请求。 “嗯，你想去就去吧，听说这是个大镇，外面一定很热闹。”冷若岚的声音很温柔，脸上带着鼓励。这孩子本应活得更肆意的，虽然成熟更适合这个环境，但她希望能保护她那份纯真，就像她跟她说的，那才是她喜欢的小翠。 也许是冷若岚的鼓励起了作用，小翠绽开大大的笑容，用力地点了下头。“嗯，那小翠出去了，”话一说完，就转身往车门挪去。 夕语摇摇头，叹道，“小姐，你又这样宠她。” 冷若岚撩起窗帘，把目光转向外面的大街，笑道，“外面真的很热闹，我都忍不住想看看，何况是她。夕语，你就不要太严肃了。” 夕语的眉不禁抽了抽，小姐这是想转移话题呢，还是想说我呀？！手却掀起另一面窗帘，往外张望，确实很热闹。 路过平时住惯的客栈时，吕施奇忽然想起他好像一直忽略了一个人，“表哥，燕雨呢？” 第一百零五章 遭遇拦路，痴心一片 哦，在这里！吕施奇下巴掉地，这个燕雨还是不如既往地有胆！竟然直冲向尉迟炫的马，然后抱他大腿！幸亏他们骑的速度不快，尉迟炫又及时停了马，不然她这样做的后果绝对会很惨。 “尉迟表哥，我就知道你不舍得我受伤，”燕雨双手圈抱着尉迟炫的小腿摇啊摇，娇笑晏晏，一脸小女人的娇羞。刚才她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不认识的地方，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昨天的事，随即跳下床冲出来，想再去别院，没想到刚奔出大门就看到尉迟炫骑着马经过，没多想地就冲上前扯着他。心里得意地想着，看吧，我就说他是我的，我才要去找他，他就出现在我面前了。 尉迟炫好看的剑眉凝起，视线凉凉扫过被扒住的小腿，是后往上定在燕雨娇俏的脸上，没有感情的声音轻轻吐出两个字，“放手。” 燕涵隔着吕施奇，并没有看到燕雨冲过来，转头想回答吕施奇的问题才发现他们停了下来。还没从听到燕雨声音的惊吓中回神，就又被尉迟炫冷冷的声音吓得差点摔下马，赶紧勒紧缰绳，一面低喝，“燕雨，回去！”虽然自己受不了她的性格，但好歹是妹妹，为了家里那老头也不能让她在这挂掉。 “小翠，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冷若岚感觉马车慢慢停了下来，随后又传来燕雨的声音，眉不禁皱起。 小翠可是全程看着燕雨从店里冲出直奔向尉迟炫，惊得她呆呆地张大了嘴，这女人太厉害了！那是尉迟炫耶，她竟敢抱他的脚，不怕被他冰冷的眼神射穿吗？！听到冷若岚问才愣愣地合了嘴，无意识地抬起手指向前面，“燕小姐把姑爷抱住了，”说完才想起冷若岚看不到，又默默地把手缩回，眼却紧盯着前方毫不放松。 夕语皱眉，推开车门挪到小翠身边，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燕雨，然后慢慢往上停在尉迟炫的脸。因为距离有点远 看得并不是很真切，但从那冷硬的背影看应该不是高兴。明白了这点，心里松了口气，脸上甚至挂上一抹淡淡的笑容。 冷若岚忍了忍，终是跟在夕语身后挪向车辕。虽然觉得按尉迟炫的性格应该不会喜欢燕雨那种娇蛮的小女生，但心里还是不放心，万一他就是喜欢她呢…… 小石头本来一副看戏的表情看着前面的骚动，这下一见冷若岚出来，赶紧转回头恭敬地叫道，“夫人。” 冷若岚随意地“嗯”了声，视线胶在尉迟炫身上，就没移开过。 小石头盯着冷若岚的脸，思索了片刻，沉吟道，“夫人不用担心，只是燕小姐单方面缠着庄主而已，小石头保证，庄主只喜欢夫人一个。” 冷若岚眼眨了两下，转过头感激地看着小石头，真诚地道了声，“谢谢。” 小石头不好意思地伸手摸着后脑勺，傻笑，“呵呵，不用谢……小石头也是说实话……”这个夫人脾气真是太好了，每次都这么温柔。 “尉迟表哥，人家昨天去别院找你，那个冷若岚竟然拦着不让我见！”燕雨嘟着嘴，用鼻子“哼”了声，完全忽略尉迟炫和燕涵的声音。 小石头听见燕雨这样说，什么不好意思的情绪都抛到脑后，转而愤怒地瞪向燕雨的方向。冷若岚低声说了声，“没事，”也把头重新转回前面，遥遥地看着，只是脸上的笑容有些僵。 尉迟炫挑眉，脸色变得越发阴沉，昨天她去过别院吗？怎么没人通知他？！冷若岚有没有受伤，挑着的眉猛地凝紧，她怎么想关我什么事！ 燕涵望着满脸乌云的尉迟炫，心头一跳，凌厉的视线射向燕雨身后跟出来的仆人，沉声低喝，“炎凡，是不是忘了我昨天说过的话？把小姐带回去！” 炎凡低着头，恭敬地说：“是，炎凡知错，”无人发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阴狠。 “小姐，请，”炎凡走上前，恭敬地伸出右手，语气却给人一种不容反抗的强硬。 燕雨浑身一震，不过很快放松下来，随即大声嚷嚷，“我才不要回去，我要跟尉迟表哥在一起！”不知死地更用力抱紧尉迟炫，之前的娇羞早已变成娇蛮。 炎凡的眉微不可见地皱了下，低声说了句，“小姐，炎凡得罪了，”话音一下，手已伸向燕雨，直接把人扯离。 燕雨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手抱着尉迟炫的脚越发用力，整个人几乎挂在上面。 由于炎凡用力扯，而燕雨又不松手，间接地把尉迟炫也带得侧向一边，牵动马，抗议地嘶鸣。 燕涵的眉一皱，喝道，“炎凡！” 炎凡脸上的表情滞了下，快速地在燕雨身上一点。燕雨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他竟敢……竟敢这样对我！炎凡看都不看燕雨的脸，低着头再上前一步，把她的手从尉迟炫腿上掰开。然后抱着她退到一旁，随即弯腰拱手道，“炎凡代小姐道歉，希望尉迟庄主看在小姐对您一片痴心的份上，原谅小姐的莽撞。” 燕涵也忙出声附和，“对呀，尉迟，怎么说燕雨都是你表妹，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再原谅她这次。” 尉迟炫冷冷地扫了一眼燕雨和炎和，一夹马腹自顾往前，“继续上路。” 燕涵窒了下，冲炎凡说：“把小姐带回去，好好照顾她，”瞄了一眼那个不能动依然固执地瞪大眼转动眼珠看向尉迟炫的妹妹，突然有些不忍，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劝道，“他从来就没喜欢过你，现在更是已经结婚，你就放手吧。”说完一夹马腹往前追去。 “表妹呀，我真是佩服你，为什么会觉得尉迟表哥会喜欢你呢？！下次就不要再惹他了，每次见面都来一场这种戏码，我都不觉新鲜了，”吕施奇耸耸肩，一脸鄙视地从燕雨眼前经过。以前他看这表妹，还觉得挺单纯的，长得又娇俏，可惜自从看到尉迟炫后整个人就变了，做的事是越来越恐怖，还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天天端着张善良乖巧的脸，让他对她的好印象尽毁。还是冷若岚好，样正，气质又佳，重要的是表里如一。 燕雨双眼狠狠地瞪着，若不是她不能动，一定会冲上去撕烂他的嘴。你们都看着吧，我绝对不会就这样放弃的，自从十三年前第一次见到尉迟炫，她就认定他是自己未来的相公，她绝不会就此放弃的！ “好戏看完咯，还请夫人进车厢，小石头要继续赶车了，驾！” 马车经过燕雨前面的时候，冷若岚刚转身准备进车厢，两个女人就那样来了一次正面相对。冷若岚顿了顿，敛下眸子，弯腰钻进车厢，车门关上，把外面的视线全部挡在外面。 “小姐，你没事吧？”夕语担忧地看着冷若岚，怎么好像整个人都失了魂？ “小姐怎么会有事，有事的是那个燕小姐。夕语姐姐，你没看她多惨，姑爷根本都不理她。哎呦，真是羞死人了，你说她一个女孩子家怎么那么大胆呀，竟然当街抢男人，要是我，打死都不干！”小翠看了那么一场热闹，连街上的繁华的不感兴趣了，坐回车厢跟夕语聊天。 夕语瞪她一眼，笑骂，“你个小丫头懂什么，以后不准再这么说，怎么说她也是姑爷的表妹，不是你我可以评论的。” “好嘛，人家就随口说说，不过她真的是太厉害了……”在夕语的瞪视下，小翠吐吐舌头，没敢再说下去。 冷若岚还在想着刚才与燕雨错身而过时看到的眼神，太恐怖了，不单是她，还有她背后那个叫炎凡的仆人。阴狠的眼神，想起后背都有些发凉。 朝言和张瑞泰一直在后面听着，见前面的马车开始起行，也拍马“哒哒”地跟上。忽然，朝言的目光一缩，狠厉的视线与炎凡阴狠的眼神在空中交汇，直到马身完全越过他，才转回头，有些阴沉地看着前方。那个男人不简单，但我不会让你有伤害小姐的机会，已经让她受伤了一次，下次我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她！ 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角落，一个相貌普通，穿戴平常的人，在尉迟炫一行人离开后，也跟着闪身离开。 直等到看不见尉迟炫那行人的身影，炎凡才解开燕雨的钳制。而燕雨一得到自由就想往前追去，炎凡眉一皱，直接伸出双手抱着她，“小姐，他们已经走了，你就别追啦！” “放开我！你凭什么抱着我，炎凡，我命令你，立刻放开我！”可惜身后的男人任凭她怎么挣扎都不松手，坚硬的手臂牢牢地圈着，阻止她往前追的可能。 “炎凡，你听到没有 我叫你放开！放开！”燕雨扭动着身体，拳头不停打在圈着自己的手臂上，“我是小姐，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我叫你放开！再不放开，回去我就跟我爹说你作弄我！你到底是放开呀！” 炎凡的眼神一暗，抿着嘴任燕雨打骂，直到她打男了，才轻声说：“我带你去浩德山庄。” “真的？！”燕雨不信，他连追都不让自己追，会那么好带自己上浩德山庄！ “在路上你是讨不了好的，而且有少爷在，你也不能接近，所以我们直接前往浩德山庄等他们。” “好，那我们快走，”燕雨脸上的愤怒终于全部平息，笑着扯住炎凡的手就要往前走。 炎凡盯着两人相交的手，眼神闪了闪，也罢，只要她开心就好。 第一百零六章 变本加厉，日夜急行 前面的马蹄声变急了......这想法刚传入冷若岚脑中，外面即传来小石头的声音，“夫人，你们扶稳咯，我们要加快速度！” 加快速度？！“怎么可以加快速度，小姐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夕语一听，吓得忘了自己的冷静，冲过去猛推开车门对着小石头大叫。 小石头抽了一鞭拉车的马，呼喝一声，“驾，”马儿受惊猛地往前冲，夕语差点摔出去，幸亏反应快，抓住了门框。“夕语姑娘，你小心！我们再不加快速度，便要失去庄主他们的踪迹，所以唯有请夫人好好扶稳。” 冷若岚伸手撑着墙壁，眉皱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放松，“夕语，你进来坐好。小石头，没关系，你尽管赶车，不用管我们。”收回一只手，抚向胸口，刚才突然晃动，好像扯到伤口了，一抽一抽地刺激着她的感官。 “小姐！......”夕语无奈，跺跺脚，转身钻进车厢。 “小姐，要不小翠扶着你？”刚才慌乱间她好像看到冷若岚的表情闪过一丝痛苦，莫不是牵动了伤口？ “不用了，你自己扶稳就好，我没事，”冷若岚对小翠笑了笑，抚胸的手离开身体放到横椅上撑着。 夕语坐到冷若岚身边，伸出双手想要扶着她，可惜若没有双手撑着，她都自身难保，只是把力用在冷若岚身上，把她当作支撑，带着她一起晃动。神情不禁变得焦虑，着急地说：“小姐，这样下去不行，万一你的伤口裂开怎么办？！” 冷若岚被夕语抱住带着晃了两下，手勉力撑着，稳住两人的身体，闭了闭眼才开口，“你不用管我，自己找个位置坐好扶稳。”其实她最想说的是，你放开我！她本就撑得有些艰难，被夕语这么一“压”，差点整个人软下去，若不是她极力忍着，两人早滚出去了。 夕语盯着冷若岚的脸望了一阵，沉吟片刻，最终一咬牙收回手，在她旁边坐好，一边叮嘱道，“小姐，你扶好，要是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夕语！”冷若岚看她一眼，算是回答。 朝言眯着眼，紧盯着前方，仿似想越过马车，看穿前面尉迟炫的想法，突然用力一夹马腹，鞭子一抽，掠过马车直向前奔去。张瑞泰眯眼盯着朝言的背影，那家伙终于按耐不住了吗？ 冷若岚心神一动，本能地向窗口望去，刚才好像有人从背后超了过去...... 朝言一阵急赶，直越过尉迟炫三人，才猛地勒紧缰绳调转马头，一个急刹挡在他们前面。 “吁！”人的呼喝声混着马的嘶鸣声同时响起，三双眼睛一致盯着朝言。 吕施奇不解地问道，“朝言兄弟？”为什么一向沉默冷静的他会突然做出如此冲动的事？ 朝言无视吕施奇的问话，眼睛直直对着尉迟炫，沉声质问，“为什么这样赶路？” 尉迟炫没回答，吕施奇却先焦急地呼喝，“朝言兄弟！”这话之前他也想问，只是尉迟炫一直沉着脸，浑身寒气，逼得他只能把话咽回去。这个朝言平时看着挺冷静，没想到为了冷若岚竟变得如此鲁莽，若是惹得尉迟炫不爽，那下场可不是好受的。 朝言眼珠都没动一下，继续紧盯着尉迟炫，严肃的声音再次响起，“为什么？你应该最清楚小姐的伤势，慢慢地上路或许还勉强，这样急赶，以她的情形根本不可能承受！究竟有什么事需要你这样罔顾小姐安危地拼命赶路？！” 吕施奇眼看着尉迟炫的脸越来越黑，急得就差直接飞过去捂朝言的嘴，但一对上他冷硬的侧脸，还有耳中那严肃而坚定的声音，就莫名地安静下来，默默地把头转了个方向，等着尉迟炫的回答。 小石头远远地看见朝言挡住前方三人的去路时就慢慢地停了马车，坐在车辕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耳朵竖起，凝神听他们的对话。心里暗自佩服他的勇气，他作为马车夫，也是不赞同这般猛赶，先不说人，就是这马车，这么个赶法，怕是过不了多久也要散架。不过碍于主子的命令，不得不照做而已，没成想，现在竟然有人敢去跟庄主呛声，胆子实在太大了！ “小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马车怎么停了下来？！”小翠发觉原本似要把人颠出去的马车竟慢慢变得平稳，最终更是停了下来，心里是既高兴又害怕。伸手就想推开车门探头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结果被冷若岚快一步出声阻止，“小翠，坐好！有什么事相公他们会处理，我们就安心在这里坐着。” 尉迟炫盯着朝言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我决定的事，还轮不到向你解释，”意有所指地转头向后瞟了一眼，“我身边不需要碍手碍脚之人！” 朝言的眼睛猛地眯紧，怒道，“你......！” “朝言兄弟，你别说啦，快让开！”吕施奇目光一缩，眼见气氛越绷越紧，顾不得其他，只想把两人分开。 燕涵嘴角吟着一抹笑，斜挑着眉一路看着三人，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不知是这个朝言护主的心获胜，还是尉迟炫的执拗获胜？忽然耳尖一动，可惜了，某人没想等结果，不过不得不说这女人挺识相。 “小石头，继续上路！”冷若岚心神一震，突然沉声命令道。 “小姐！”“夫人，这......？！唉，驾！”小石头叹了口气，鞭子一挥，马车直向前面的人奔去。冷若岚没理夕语的惊叫，喝道，“扶好！” 夕语愣了下，默默地伸手扶好，而眼睛依旧打量着冷若岚。小翠一脸疑惑地在两人之间看着，不知道这又是怎么回事，想问又不敢问。 朝言抬起头瞪着迎面冲来的马车，眉皱成一团。尉迟炫听到后方急促的马蹄声，心一阵烦躁，冷冷地迸出两个字，“让开！”朝言收回视线跟他对峙着，直到马车快要撞上三人才猛地一拉缰绳推到一边。 朝言一退开，尉迟炫三人就冲了出去，身后的马车没有任何减速地紧跟在后从朝言眼前奔过。交汇的那瞬间，透过车窗，他看到了冷若岚的眼神，包含着感激与无奈的眼神...... “放心，庄主不会让她有事的。” 朝言猛地侧头看向张瑞泰，可惜他还是面无表情地骑着马，连头都没摆一下。转回头，良久，似无声地回道：“谢谢。”在他没看到的身旁，张瑞泰的嘴角翘了起来。 “还要上路？！”吕施奇惊叫，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这可是晚上！白天已经赶了一天，现在连晚上都不放过吗？！ 尉迟炫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继续走向停在一旁的无影，无视身后几人的视线，直接翻身上马，威严地说：“上路。” 这下连燕涵都不禁皱眉，思索着开口，“尉迟，真的需要这样赶吗？弟妹的身体......？”把头转向冷若岚，眼神透着些许担忧。 尉迟炫闻言头都没回，背对着众人，讽刺般说着，“如果不是有人逞英雄，我们也不会耽搁这么多时间！造成这样的后果，难不成还不让我们补救？！” “表嫂那是为了救人！难道你要她见死不救吗？！”吕施奇一听尉迟炫的话，气得跳脚，不敢置信地大声反问。 燕涵不赞成地望着尉迟炫的背影，“施奇说得对，当时的情况怎么样你不是不知道，难道你让她见死不救吗？” 那吊高拖长的尾音，听得冷若岚绷紧的神经一瞬间崩断，后来他们又说了什么也不清楚。好一会脑袋恢复清醒后，视线在吕施奇、燕涵和尉迟炫之间转了几圈，最后停在尉迟炫身上，“是我不对，我不该不自量力去救人，但我不后悔自己那样做！至于造成这样的后果，我很抱歉。你放心，我可以赶路，绝不会耽搁你的行程。”声音清脆却空洞，一字一句传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让还在争辩的吕施奇等人都默默收了声。说完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自顾转身往马车走去。 尉迟炫听完没有任何回应，依旧笔挺地坐在马背上。只是在众人看不到的前面，抿起唇，皱了眉，神色也变得焦躁。 夕语从震惊中回神，赶紧追上去搀扶，小翠安静地跟在她身后；小石头无声地收了水囊，走过去准备马车；朝言紧盯着冷若岚的背影，皱皱眉，走向自己的马。 直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车厢门后，燕涵、吕施奇和张瑞泰三人才收回视线，无声地把东西收拾收拾，然后牵过各自的马，翻身坐上马背。而尉迟炫早在冷若岚进入马车的时候，就已拍马前行。 马车快速地行驶在崎岖的山路上，黑暗的车厢内，小翠的头自从进入车厢后，就一直停在冷若岚的方向，即使马车颠簸得人有些不稳，但她的头依然固执地定在那个方向。都是我的错，不但害小姐受伤，还连累小姐被姑爷责备。你怎么那么笨呢？看到箭射过来都不会躲！ “小翠，不关你的事，我很开心能救你！”突然冷若岚坚定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尉迟炫针对的人是自己，即使不是这件事，他总会找其他理由这样做的。因为这件事，自己确定了内心真实的想法，也不失为一种收获。只是胸前的伤口好像并不如自己这般乐观，希望不要搞出什么意外，免得阻了尉迟炫的行程。 第一百零七章 伤口裂开，缓和气氛 第二天早上夕语睁开眼睛，待刚醒的混沌过去，突然爆出惊叫，“小姐！怎么会这样？！小姐！”人已扑过去，手却颤抖着不敢碰触冷若岚的身体，震惊而痛心地瞪着她胸前晕染成一片的血红。 小石头听到夕语的尖叫吓得手中的缰绳一抖，本有些疲乏的身体一个激灵挺直坐好，刚想问发生什么事，就被另一道尖叫吓得猛勒缰绳刹住马车。 小翠被夕语的声音惊醒，迷糊地睁开眼睛，然后猛然对上冷若岚胸口被血染成红色的衣服，吓得她瞬间清醒，直扑向车厢门，嘴里猛叫，“停车......停车！快停车呀！” 冷若岚松开紧咬的牙，勉强自己扯出一抹笑容，安抚道，“不用担心，我没事......”话未完，就不得不停下来喘气。 有气无力的声音，终于把夕语的魂唤了回来，看着冷若岚已然有些泛青的脸生生扯出牵强的笑，心不由一抽一抽地痛着，她不知道那笑有多难看吗？抖着手扶上她的身体，自责地低语，“我怎么就睡着了，连小姐伤口裂开都不知道......” “看着恐怖而已，等会敷点药就没事了，”冷若岚的语气很慢，听起来有些断断续续，皆因这样她才能控制自己不因撕痛而发出抽气声。 车门“碰”一声被推开，直接把扑过去未来得及开门的小翠往后弹开。出现在门后的不是驾车的小石头，而是本应在前面领路的吕施奇。 吕施奇双手撑着门框，整个人趴在门口，双眼焦急地越过小翠看向车厢内，急问，“发生什么事了？！” 小翠还没从惊吓中回神，双眼睁得很大对着吕施奇，眼中却没有他的倒映。听到问话，嘴本能地张开，无意识地喃喃着，“小姐流血了，好多血......”突然记起自己叫停马车的原因，不再管门口的人，惶急地转身边自语着，“药，药，药......”边在车厢内四处翻找，不一会翻到药包，立刻着急地扑到冷若岚身边，却对着那染红的胸襟又失了魂，举着药包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随着小翠的移开，大片阳光落在冷若岚身上，胸前那片血红显得尤为刺眼，吕施奇目光一缩，惊问：“怎么回事？！” 冷若岚顺着声音看向车门，视线却不在吕施奇身上，而是微微向上越过他落在马车前坐在马背上模糊的高大身影。初升的太阳洒落一地金黄，给那身影周身镀上耀眼的光，身前却独得一片阴影。冷若岚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固执地想看清那人的表情，幽幽启口平静而认真地说：“我没事，我可以。” 尉迟炫骑在无影背上，双眼望着车厢，表面不为所动，内心却被小翠那个“好多血”惊起阵阵波涛，及听到冷若岚的话，更是一时百感交集。捏紧缰绳忍住冲进去查看的冲动，眉头早已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向眉心靠拢。 吕施奇心有所感地向后看了一眼，随即又转回来深深地盯着冷若岚那张青白交加的脸看了一会。突然猛地往后退去，脚尖一点车辕，人已来到尉迟炫身前，伸手一抓。或许是尉迟炫心绪不宁，又或者是他没料到吕施奇会有此一着，竟生生从马上被抓了起来！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吕施奇手腕一转，直接把人“甩”到了车辕上，而他自己则施施然地落在无影身侧，拍了拍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表哥，表嫂的伤口裂开了，你快给她看看。”说完不再看其他人，转身边捶着肩膀，唠叨着，“啊，赶了一天一夜，累死人了......”边往旁边的大树走去，“啪”地背靠着树干坐在地上，见众人还是原先那副呆呆的表情，又叫嚷起来，“我说你们怎么还杵在那里呀，表嫂有表哥就行啦！该生火的生火，该打猎的打猎，该找水源的找水源，啃了一天干粮，爷可不想再啃了！” 燕涵盯着吕施奇看了好一会，沉重的表情蓦地放松，边笑着说，“施奇表弟真会指挥，你不会打算坐在这里等吃吧，”边向他旁边的树走去。 “表哥说的哪里话，施奇哪敢指挥表哥，这不是累了嘛，表哥就偶尔让施奇享受一下少爷的待遇。”声音徒然走高，语气也变得威严，“小石头、小翠还有张瑞泰你们还不快点动手，难不成还要小爷去侍候你们吗？！” “啧啧，不得了，连瑞泰兄你都敢指挥，我都没敢这样叫他，”燕涵依旧一脸莫测高深的笑。 “哎呀，多得表哥提醒，施奇一时口快，还望瑞泰兄见谅，”说着还装模作样地对着张瑞泰拱了拱手。 张瑞泰坐在马上，眯着眼盯着吕施奇，良久哂笑一声，一夹马腹，往树林深处扬长而去，一句，“我去找些吃的，”远远地飘来。 “表哥，你看，瑞泰兄就是瑞泰兄，多爽快，说打猎就打猎了。” “那是，还是施奇表弟的面子大，连瑞泰兄都听你的指挥，”话好像是对吕施奇说的，但燕涵一双眼睛却紧紧盯着浑身紧绷守在马车前的朝言身上，顿了一下，又说：“小石头，人家瑞泰兄都去打猎了，你还不快点过来生火，要是等会猎物打回来火却没生起，那到时施奇怕是饶不了你。” “哦......是！我去生火！”小石头开始还有些茫然，后来猛然回神，高声应着，从马车上跳下，跑到一旁捡拾柴火。 吕施奇望着朝言按在腰侧的右手，双目一凝，还是不肯放松吗？！刚想再说些什么，忽然朝言一夹马腹，如张瑞泰般扬长而去，“我去找水源。” 这下轮到吕施奇傻眼了，不是吧，就这样走了，去找水好歹带上水囊呀！ 等朝言的马蹄声远去，夕语也从惊慌中回神，望望盯着尉迟炫不出声的冷若岚，再看看车厢外抿着唇不哼声的尉迟炫，伸手想从小翠手中接过药包。 小翠见夕语把手伸向自己手中的药包，本能地用力握紧，“给小姐的......” “我知道，给我，我会处理，”手依旧坚定地抓着药包的一角，嘴上却轻柔如安抚般说着。 小翠抬头看向夕语的眼睛，犹豫着松开手。夕语手上稍稍用力一把夺过药包，然后直接塞进尉迟炫手中，“麻烦姑爷替小姐包扎一下伤口，”说完也不等尉迟炫回复就拉着小翠跳下马车，顺手牵了因之前小翠乱翻一通而滚在一旁的铁壶和中药。 直到下了马车，小翠还是一副愣愣的样子，担忧地转头望着马车，嘴挪了几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放心，有姑爷在，小姐不会有事的，我们去替小姐熬药。” “哦，哦，是要熬药！”小翠这下才算有了些头绪，接过夕语手中的铁壶，一起往已经开始生火的小石头走去。 尉迟炫自被吕施奇“甩”过来后，就一直抿着唇眯着眼与车厢内的冷若岚对视，甚至夕语把药塞进他手中神色都没有变化。直到车厢内的冷若岚颤抖地发出抽气声，才挪动脚步进了车厢，只是唇依旧抿着，而眉也没有松开。 “碰”地关上车门，挪到冷若岚身边，近距离对着那血红的衣襟，尉迟炫的脸变得有些阴沉。放下药包，不由分说伸手就去脱她的衣服。 冷若岚没想到尉迟炫会这么直接，愣了一下。虽然她现在痛得有些神志模糊，因失血浑身而有些缺力，但尉迟炫要替自己脱衣服这个认知一进入大脑，还是本能地开口，“不敢劳烦相公，还是若岚自己来吧，”苍白的脸染上一抹淡淡的绯色。 闻言，尉迟炫抬起头，刚好对上冷若岚娇羞的脸，不知为何心也产生了一丝尴尬，假咳一声，低下头避开她的视线，不耐烦地说：“我可不想你再闹出个大出血！” 冷若岚窒了一下，脸上的绯色瞬间褪尽，弱弱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尉迟炫听到那怯弱的声音，心莫名地烦躁，松开的唇重新抿紧，沉着脸伸手开始剥冷若岚身上的衣服。本就不熟练，加之烦躁，动作不知不觉就显得有些粗鲁，冷若岚默默地把头转向一边，闭上眼睛，抿着唇强忍伤口被牵动的疼痛。 尉迟炫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已经拆了纱布，重新清理了伤口，敷上药，再拿干净的纱布包好。后来人也冷静下来，动作不再如一开始那般急躁，但抿着的唇一直没有松开，脸上隐隐有自责之色，只是闭着眼的冷若岚没有看到。 “把衣服换了，”把翻出的衣服扔到冷若岚身上，盖住胸前的大片春色，尉迟炫随即推开车门闪了出去。 冷若岚闻言茫然地睁开眼睛，转过头刚好对上快速关上的车门，车厢内哪还有尉迟炫的身影。怔怔地出了会神，良久脸上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在苍白的脸上显得煞是好看，他果然还是在乎我的吧。 第一百零八章 护主心切，拔剑相向 吕施奇一见尉迟炫从车上下来，立刻问道：“表哥，表嫂的伤怎么样？” 燕涵的表情停滞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举起水囊仰头喝水，只是水囊下的双眼眨也不眨地观察着尉迟炫的表情。其余三人皆停下手中的动作，同时转头看向尉迟炫，凝神静听。 尉迟炫表情不变，也不回答，径直走到吕施奇身边，拿起水囊倒水稍微冲洗了一下双手，再喝了一口，才冷淡地说：“不会影响行程。” 吕施奇抽了抽眉，腹诽，表哥你就继续装吧，我就不信你不紧张她！心里却松了口气，既然都这样说了，那就代表没事吧。 “姑爷这是什么意思？不行，我要去看看小姐，”小翠嘀嘀咕咕着就要放下手中的柴枝起身。 夕语伸手扯住她，低语，“姑爷会这样说就代表小姐没事了，我们还是快点把药熬好拿过去给小姐喝。”脸色依旧有些沉重，现在没事，等会就不知道还会不会没事了。听尉迟炫的口气，等会估计还是要继续赶路，“唉......”摇摇头，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哦，小姐没事就好。”小翠听完夕语的解释，松了口气，转念有有些惋惜地说：“可惜没什么水了，要不然再给小姐熬点粥更好。” “朝言已经去找水了，等他回来再煮也可以，”最怕等会没时间给我们煮。 说起水，吕施奇也不禁开始唠叨，“也不知道那两人干什么，去了这么久都不回来，不知道小爷现在又累又饿吗？！” “真是不好意思呀，饿到吕少，”吕施奇的话刚落，远远地就传来张瑞泰讽刺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 吕施奇窒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地辩道，“哼，本来就是，我又没有说错。” “是，是，千错万错都是小的错，小的这就给吕少做饭哈，”此时张瑞泰已经从树林里窜了出来，一手紧拉缰绳，一手抓着两只处理好的山鸡。朝言跟在他后面，提着一只同样处理好的野兔并两条鱼，“吁”一声勒紧缰绳，翻身下马的同时，松开缰绳的手探出别在腰间的水囊扔给吕施奇。 吕施奇碎不及防，手忙脚乱地堪堪接住水囊，才没被扔个正着，“朝言，你故意的！不知道这样会砸到人吗？！” 朝言眼眉都没抬一下，直接朝火堆走去。张瑞泰像看白痴一样看了吕施奇一眼，提着山鸡也信步往火堆靠近。吕施奇气得跳脚，这两个人啥时候变得这么铁了？竟然合起伙来整我！罢，罢，只要别打起来就好，我这种牺牲小我，顾全大局的精神实在太伟大了！ 燕涵挑着眉，一脸要笑不笑地看着吕施奇，真不知这个表弟是聪明还是糊涂...... 小翠看着被吕施奇仰头猛灌的水囊，一脸可惜，这下是不能熬粥了...... 吕施奇感到一股“热切”的视线，心头一跳，浑身抖了抖，又猛喝了两口水。 夕语似无意地从小翠的耳朵旁掠过，悄然抛下一句，“不用担心，还有鱼呢。” 小翠愣愣地转头看向夕语，可惜只看到一个侧脸，她正一脸专注地蹲在一旁熬药。 冷若岚对马车外的事一无所觉，她只顾一脸甜蜜地轻手轻脚换上尉迟炫拿给她的衣服，脑子里想的都是尉迟炫曾经对她的好，不经意间的温柔，一层一层加牢“他是在乎自己的”这个念头。在众人被食物的香气引得都靠向火堆的时候，终于换好衣服，回过神来，慢慢移向车厢外。 吕施奇刚馋着脸在火堆旁蹲下，忽然耳朵一动，转头看向马车，“表嫂，你怎么出来了？！” 除了尉迟炫依旧“专注”地望着火堆之上架着的野味，还不忘“淡定”地给火堆添柴，其他人皆有志一同地看向马车。 冷若岚一打开车门就接收到大片“火 热”的目光，震得她有些不知所措，定了定神，才冷静下来，“呃......我一直呆在马车里有些闷，想出来透透气。” 夕语反应过来，快速起身如一阵风般掠到马车前，皱着眉不赞同地说：“小姐的伤刚重新包扎，应该在车厢里好好休息，不能乱动的。”话虽如此，手却稳稳地扶着冷若岚，帮她从马车上下来。 冷若岚也怕痛，不敢妄动，小心翼翼地在夕语的帮忙下移到了地面。若不是夕语过来搀扶，还真没信心从马车上下来而不牵动伤口，“谢谢，一直呆在车厢里实在难受，放心，我会小心的。” 既然冷若岚都这样说了，夕语也不好再说什么，扶着她慢慢向火堆走去。 “真香，”冷若岚在尉迟炫身边坐下，眼巴巴地看着架子上的野味。 尉迟炫还没来得及思考，竟赶在其他人开口之前本能地说：“还没熟，过一会再给你......吃......”话说出口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蓦地抬起头，却对上齐刷刷好几双眼睛，闷闷地把最后的“吃”字说完，又低下头盯着火堆不再哼声。 冷若岚侧头扫了一眼尉迟炫的耳朵，嘴角高高地翘起，高兴地应道，“嗯，若岚先谢谢相公。” 其他人当作什么都没看到，转回视线继续看着野味，咽口水。 等到野味烤熟，众人七手八脚地瓜分一空，吃完当然少不了欣赏一场由冷若岚担纲的喝药大戏。本来气氛一派和乐，但冷若岚这药刚喝完，尉迟炫就立刻站起来，冷硬地抛下一句，“继续赶路！”随即往自己的爱马走去。 气氛顿时变得僵凝，仿佛空气都凝固一般，良久，只听朝言冷着脸，说：“请问您说的赶路是像早上那般吗？”沉沉的声音刺激着人的耳膜，而那重重的“赶路”二字更是让人的神经不由地绷紧。 众人的目光由尉迟炫的身上转到朝言身上，再由朝言身上转回尉迟炫身上，凝神等着他的回答。 尉迟炫脚步顿了一下，转瞬恢复正常，边走边冷漠的说：“我们已经耽搁了一个早上，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们耗。” 话音一落，朝言人已如风般向他刮去，而剑亦出鞘，直向他刺去。 “啊！”“庄主（朝言）！”尖叫声、惊叫声徒然响起，现场顿时变得有些混乱。 吕施奇和张瑞泰在朝言动身那一瞬间同时起身追去，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从身后紧紧扯住朝言的手，一个在前用扇子堪堪架住他的剑，而此时剑几乎已紧贴尉迟炫的后背！ 尉迟炫缓慢地转身，低头瞄了一眼身前的剑，然后抬头紧盯着朝言的双眼。朝言丝毫不妥协，愤怒地与他对视着。 冷若岚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也不管是否会牵动伤口，急急地从地上起来。夕语的眼角余光瞄到冷若岚的动作，吓得立刻清醒过来，赶紧走过去搀扶。 冷若岚没看夕语，双脚快速向还在僵持的四人移去，边走边沉声低喝，“朝言，把剑放下。” 朝言蹙眉，但还是维持剑指尉迟炫的动作不变。 冷若岚绕过吕施奇走到朝言和尉迟炫的中间，看着那指着尉迟炫的剑皱眉，沉吟片刻，右手缓缓抬起，压上朝言的手腕，“把剑收起来！” 朝言倔强地盯着尉迟炫，还是不肯松手。冷若岚手上用力，双眼坚定地看着他，微微摇了下头，似无声的恳求。 朝言眼神闪了下，终于垂下剑。张瑞泰和吕施奇望望三人，无声地退到了一边。 冷若岚见朝言终于把剑放下，转身对着尉迟炫屈膝道歉，“是若岚管教不严，惊扰到相公，若岚在此赔礼道歉。朝言也是护主心切才会有此动作，望相公看在若岚的份上，饶他一回。” 朝言一脸抑郁，眉头紧皱地盯着对着尉迟炫卑微地赔礼道歉的冷若岚，不知不觉间又握紧手中的剑。夕语心念一动，抬头一脸不认可地看着他，还没闹够吗？小姐就是因为你才会如此低声下气地求人。 朝言浑身一震，好像这才明白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收敛起身上的戮气，剑入鞘，对着尉迟炫深深地弯下腰，拱手道，“这事是朝言一时冲动，与小姐无关，姑爷要责罚，朝言不会有一句怨言，但小姐箭伤未愈，实不适宜赶路，还望姑爷三思。” 尉迟炫垂眸面无表情地看着身前的两人，突然身形一转，继续被打断的步伐，毫无感情的声音缓慢而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你们要怎么样我没意见，要是不想走可以留在这里，我不会勉强，但我必须赶路。”若不是向天华步步紧逼，我也不会如此拼命，你要怪就怪你那好舅舅。 朝言一听，刚压下去的怒气又轰地冲上来，猛抬起头看向前方冷傲的背影，险些又想拔剑劈过去。 在尉迟炫的话刚说完，冷若岚似有所感地立刻接口，“谢相公不怪之恩，若岚定会跟随相公一起赶路。” 尉迟炫没有任何停顿，仿似身后的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与他无关，依旧一步一步朝无影走去。 冷若岚也不在意尉迟炫的冷淡，说完站直身体，转身直面朝言，认真地说：“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没事。这次看在你是为我着想的份上，我不计较，下次不许再这样妄自动手，否则请你回父亲大人身边！” 夕语一惊，未等朝言开口，就先一步松开扶着她的手，直接跪了下去，“小姐，朝言也是一时冲动，你就饶了他吧。” 朝言听了冷若岚的话，惊得有些回不了神，待听到夕语着急的话，才郑重地回道，“是，朝言知错，绝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冷若岚视线落在夕语膝下的凹凸不平的路面，皱眉，“我又没说现在处罚他，你快起来。”亏她能跪下去，底下都是碎石，膝盖一定有磨损。 “如果非要赶路，我倒是有个好主意，”不知何时燕涵也站了起来，边往这边走来，边说。 第一百零九章 一举两得，只剩一站 “表哥，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吕施奇戒备地看着笑得很可疑的燕涵。 “哎呀，施奇表弟说的什么话，我可是好心想帮尉迟表弟解决问题才想出这个一举两得的好方法，”燕涵摸着下巴一副认真的模样，如果没有向上勾起的唇角，整体效果会更好。 这下连尉迟炫都暂时停下翻身上马的动作，转过头怀疑地看着燕涵。 燕涵扫视一圈注视着自己的人，嘴角挑得更高了，好像颇为满意得到所有人的关注。 吕施奇受不了地翻翻白眼，催促道，“什么好方法，还不快说来听听。” “施奇表弟呀施奇表弟，一些时日没见，我看你是活得越来越肆意了，目无尊长！”说着教训人的话，但是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 吕施奇这下连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一个，“哼”一声别开头。燕涵不怒反而笑得更乐，不是之前那种只勾唇没表情的笑，而是一个真真切切的笑。过了一会才收敛笑容，认真地盯着尉迟炫的眼睛，说：“只要表弟陪弟妹坐马车，抱着她，一切都迎刃而解。既可以赶路，又不会加重弟妹的伤势。怎么样，是一举两得的好方法吧？” 吕施奇的眼随着燕涵的话慢慢睁大，最后一脸惊喜地看向尉迟炫，欢呼，“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好！表哥，就这么办，你到马车上抱着表嫂，这样你要怎么赶路都没问题啦！” 冷若岚怔住，没了心思再看夕语的膝盖有没有受伤，有些羞怯地偷看尉迟炫的表情。 夕语从地上爬起，愣愣地看着燕涵，被他的话震住，好一会之后把视线调向尉迟炫，他会怎么回答呢？ 尉迟炫凝眉，瞪着燕涵，很久很久，久到冷若岚有些失落地想着，这样的问题他连回答都不屑的时候，突然迈腿往无影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不会是想揍燕涵吧？！不知怎的夕语脑中忽然闪个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 尉迟炫径直走到燕涵身前，瞪了他一眼，结果燕涵回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尉迟炫的脸变得更黑，哼了声，越过他继续往前走。 原来他的目标是马车！冷若岚瞪大眼，刚才还在为他的冷淡失落，没想到眨眼间事情竟峰回路转，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看来他真的很急着要回去，否则绝不会同意这种做法吧。 “事情就这么定了，弟妹也快点上马车吧。你们该收拾的快点收拾，别耽误了行程，”燕涵一锤定音，说完朝自己的马走去，顺便牵了尉迟炫的无影。 “表哥，还是你有办法，”吕施奇赞道。他真没想到尉迟炫竟这么轻易就同意了，不过不得不说这是现在最好的办法。 夕语把冷若岚扶上马车，转身无奈地看着还愣在那里回不了神的小翠，摇摇头，折回去拿了铁壶，叫道，“还在这里干嘛？再不走，可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了！” “啊，哦，走，当然走，”小翠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紧紧跟在夕语身后，双眼偷瞄着马车，伸手轻轻扯了扯夕语的衣服，懦懦地说：“夕语姐姐，那个......那个，姑爷真的要和我们坐马车吗？” “姑爷都上马车了，还有假。这样子就不怕马车颠到小姐了，”想当初，小姐伤口还流着血，都硬是让尉迟炫抱着撑到了和朝言汇合。 “是很好啦，可是......”可是和姑爷坐在同一个车厢，很恐怖呀！小翠终是没敢把心底的话说出口，跟在夕语身后挪呀挪地进了车厢，自动自觉找个角落窝住，眼睛紧紧定在自己的膝盖上。 一切准备就绪，随着马蹄声起，一行人又走向未知的未来。 冷若岚窝在尉迟炫怀里，透过撩起窗帘的车窗望着往后飞逝的景物，听说中午时分他们就可以进入泰昌县——浩德山庄所在的县城。 自从那天尉迟炫上车抱着自己上路，已经过了十来天，伤口早已复原，但无人点破，他依旧每次上路前钻进车厢，把自己揽在怀中。就是因为他这偶尔的温柔才会令自己越陷越深，甘愿为他舍弃一直期盼的自由，有时她都希望他能对自己更狠点，这样她就可以追随自己的初衷潇洒地逃离，而不是现在这般，放着大好的自由不要，一步步走向高墙大院。 思绪飘呀飘，飘到三天前的那个晚上。那天尉迟炫整夜都没有回来，房间里却迎进一位不速之客——李福来。她真没想到林学之会对冷若岚这么好，竟要李福来倾尽所能帮她。原来那天在涉水镇分开后，他就派人赶去碧水阁找林学之，可惜晚了一步，林学之已经离开，不过他却留了一封信，信中写着他从送了玉石之日起就猜到李福来会来找他云云，信的最后他叮嘱李福来满足冷若岚的一切要求！冷若岚当时听了不知是感动多还是震惊多，他怎么知道自己一定会利用玉石去求助？而且还不问内容就让李福来倾力相助，他就不怕自己把他的基业全部败光吗？ 记得当时李福来怎么说的，好像是要走最好趁还没进浩德山庄，否则进去了要在不惊动尉迟炫的情况下逃离会难上加难。而她听了居然想都没想就否定了，唉，果真是被迷得不轻。她有她的打算，一个人走得太久，难得遇到一个想要的人，她不甘心什么都没做就放手，如果得到他的代价是自由，那她就放弃自由好了，只求最后他能陪她一直走下去。再加上现在知道自己背后有林学之这个“后台”，她觉得自己更有勇气了，如果真的不行，到时拼尽所有，她也会离开的...... “吁......”突然外面传来小石头的吆喝，在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后，马车停了下来。 冷若岚有些茫然地抬头看着放开手移向车门的尉迟炫，已经到了吗？ “小姐，到了，我们下去吧。” “终于到了，小姐，我们快出去，外面好热闹哦，”尉迟炫的身影一消失在车厢里，小翠就忍不住高兴地欢呼。这几天由于尉迟炫一直“温柔”地陪着冷若岚，气氛都缓和了不少，不像之前好像随时都会打上一场，小翠绷紧的神经也慢慢放松下来，不过也是碍于尉迟炫在车厢里，她只能一直憋着。 冷若岚这下总算完全回神了，避开夕语的眼神，掩饰自己的失神，然后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说：“好，我们下去。” 刚踏出车厢，吕施奇就热情地迎了上来，“欢迎来到泰昌。” 冷若岚跳下马车后，才笑着说：“谢谢施奇表弟，”扫视了一遍周围的环境，双眼不觉染上些许疑惑，“这里是......？” 已经走上客栈台阶的尉迟炫突然顿住脚步，转身开口，“今天在这里休整半天，明天一早回浩德山庄，”说完若无其事地转回去继续往里走。 冷若岚开心地笑眯了眼，他这是为自己解惑吗？她就觉得奇怪，现在又没到吃饭时间，怎么都停了下来。 “这是浩德山庄的客栈，从这里到浩德山庄大概还有一两个时辰。” “啊，那么说我们很快就可以到浩德山庄啦！小姐，这里好热闹，等会我们能不能出来走走啊？！” “坐了这么久马车你不累吗？”冷若岚抬头望着悬挂着门楼上的招牌，笑眯眯地问。悦来客栈，嗯，这次的名字应该不会再有什么“直观”的寓意了吧，想到卧虎藏龙里的那张虎皮，嘴角就忍不住抽搐。 小翠兴致昂扬地高呼，“不累......”不过在冷若岚怀疑的视线下越说越没底气，扭了两下手，又撒娇道，“好嘛，是有一点累啦，但是好久没出来逛了，人家好想出来玩，小姐，反正现在还早，等会我们休息一下，就出来玩嘛。” “你呀就知道玩，小姐身体刚好，你就不能消停消停，让她休息休息吗？” 听夕语这样一说，想起冷若岚身上的伤，小翠的小脸暗淡下来，耸耷着肩膀走到冷若岚身旁，再不出声。 话一出口，夕语就后悔了，她不是不知道冷若岚受伤这事对小翠影响有多大。虽然她一直嫌弃她像个小孩子，但看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又不知怎么安慰，唯有懊恼地低头扶着冷若岚往客栈走。 冷若岚左右看看自己的两个丫鬟，叹了口气，淡淡地说：“这里确实热闹，我也很久没出来玩了，等会用完膳，小睡片刻，我们再出来逛逛。” 小翠双眼一亮，只是转瞬又低下头，迟疑地说：“小姐真的想到街上逛吗？会不会太累？” “现在是挺累的，”冷若岚柔弱地说，听得小翠眼中剩下的一点光都暗了下去，然后语气一转，笑道，“所以要小睡片刻。” “就是说可以出来玩吗？！”小翠也不介意冷若岚戏弄，惊喜地反问道。 “嗯，嗯，不过你再在这里说过不停，等会说不准就没时间逛了，”冷若岚笑得很开心，果然这才是小翠该有的样子。 “小翠不说了，小姐，我们快点进去用膳吧，”小翠很认真地说完，也像夕语一样伸手扶着冷若岚。 看着被两个丫鬟一左一右“挟持”的冷若岚，吕施奇在一旁忍不住摇头失笑。 一行人走进客栈，吕施奇直接带着他们走上二楼的雅间，尉迟炫、燕涵和张瑞泰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第一百一十章 逛街的阴影 “相公，”冷若岚叫住用完膳径自离席的尉迟炫。 尉迟炫顿住，低头望着她。 被尉迟炫专注地看着，冷若岚立刻慌了神，视线乱飘了一阵才想起自己要说的话，“呃，等会若岚想到街上逛逛，可否？” 尉迟炫怔了下，似没料到冷若岚会问这个，不过转瞬就恢复正常，直接从鼻子里发出个，“嗯”算是回答，然后举步继续往外走。 冷若岚眨了眨眼，这算同意了吗？见他马上要走出雅间，又急急地开口，“相公！” 尉迟炫的眉蹙起，慢慢转身，盯着她。 冷若岚在他的视线下缩了缩肩，她也知道自己说话有些拖泥带水啦，只是......眼睛一闭，快速地说：“相公，你能陪若岚一起去吗？”好一会都没听到尉迟炫的声音，冷若岚的眼睛悄悄打开一条缝，却见人好像在发呆！双眼震惊地睁开，真的是发呆耶！迟疑地叫道，“相公？” “啊？”尉迟炫本能地应了声，随即回过神来，发现在场的人都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假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神，然后一本正经地说：“不了，我还有事，你玩得开心点。” 冷若岚听他说“不”的时候，心头本染上失落，谁知后面竟还有一句“你玩得开心点”这么温馨的话，惊得她整个人一下子愣了神。这是尉迟炫会说的话吗？！ 而此时尉迟炫心中想到的是还在碧水阁的时候，他带冷若岚逛集市的情景，想到那差点被货物淹没的自己，他就心有余悸。抖了抖，他是再不想做陪冷若岚逛集市这种蠢事。 “表嫂，表哥没空陪你，我陪你！” “那若岚先谢谢施奇了，”冷若岚听吕施奇说陪自己逛街，马上回神，对着他略行了下礼。 尉迟炫没什么反应，只是转过身前，好心地提醒，“多带几个人。” 吕施奇还以为尉迟炫不放心自己带冷若岚出去，赶紧保证道，“表哥，你就放心吧，有我在，绝不会让人伤表嫂半根毫毛。再说，这已经是浩德山庄的范围，量那些小人也没胆在这里生事。” “总之你多带几个人，”留下这句话，尉迟炫人已经离开了雅间。 吕施奇不明白尉迟炫为何那么坚持要自己多带几个人，不过还是应道，“我知道了。” 冷若岚好像想到了什么，不过立刻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应该不可能吧，他还会记得那时的事吗？而且就算记得，也不应该这么“斤斤计较”吧！ 燕涵放下筷子，端起旁边的茶抿了一口，再放下来，才慢悠悠地说：“那祝你们玩得开心，我也有事，先走了。” 吕施奇没口气的回了句，“承你贵言。” 冷若岚则柔柔的说：“谢表哥，表哥慢走。” “嗯，”燕涵点点头，也起身离开了雅间。 “你们三个别想走！”吕施奇双眼一瞪，扫过另一桌也准备起身的三个男人。尉迟炫说要自己多带几个人，如果他们都走了，要他到哪里找人带呀，总不能随便带几个浩德山庄的下属吧！虽然他是觉得没必要带那么多人啦，但既然尉迟炫已经开口，那还是要带的，否则万一真出什么事，自己就死定了。 小石头和朝言顿了下，然后慢慢站直身体，看着吕施奇不说话。 张瑞泰窒了下，僵硬地说：“呃，吕少，我就不用了吧，再说，我......” “你什么你，表哥说了，要我多带几个人，你们别想走！” “可是......”我真的有事。吕施奇瞪呀瞪，瞪得张瑞泰自己闭了嘴。 “施奇，其实不需要这么多人的，”冷若岚抽了抽眉，这么多人，那是逛街还是打劫呀！ “表嫂，那是表哥的吩咐，”所以人一定要的！ 一提尉迟炫，冷若岚唯有妥协地说：“好吧，你做主，”顿了一下，又说，“我先去小睡片刻，一个时辰后在客栈门口等，可好？” 吕施奇没回答冷若岚，而是对着还站在那里的三个人威胁道：“你们都听到啦，一个时辰后在客栈门口等，如果到时哪个没到，可别怪我翻脸。” 冷若岚看着那张瑞泰等人，有些尴尬地笑道：“抱歉，麻烦你们了。” 一听冷若岚这话，张瑞泰赶紧正了表情，谦恭地连说：“不麻烦，不麻烦，那一个时辰后客栈门口见。” 朝言一脸严肃地应道：“小姐不必这样说，陪在小姐身边是朝言应该做的。” “对呀，对呀，夫人不必这样说。能陪夫人逛集市，那是小石头的福气。” 吕施奇不屑地扫了三人一眼，无声地嘀咕，“见风使舵的家伙。” 冷若岚对他们福了福身，说：“那若岚先下去了，等会客栈门口见。” “是，夫人（小姐）慢走。” 夕语和小翠福了福身，跟着冷若岚一起离开了雅间。 冷若岚看着整整齐齐排在门口的四个男人，再看看自己左右两个女生，嘴角又忍不住抽搐了，这队伍真的有点大！ “吕公子！”小翠一走出门口，看到外面的四人就高兴地打招呼。 “小翠姑娘，”吕施奇应了一声，看向冷若岚，“表嫂，休息得可好？” 冷若岚面上一派平静，完全看不出她心里正在不断吐槽中，“不错，好了，我们出发吧。” 她就知道会这样！冷若岚一路上接受着别人奇怪和戒备目光的洗礼，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了。只是逛个街而已，搞得像巡街，真是越逛越没瘾。 不过小翠倒是很兴奋，见到什么都想看一看，摸一摸。 “哎，小姐，老虎耶！”突然她眼睛一亮，大叫一声，往前冲去。 择木？！不对呀，要是择木带着头大虎出现，街上绝不会这么平静，走上前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木雕，“嗯，不错，真是老虎，雕得惟妙惟肖。” 吕施奇一见冷若岚喜欢，立刻殷勤地说：“表嫂，喜欢吗？喜欢就买下来。” “可是我觉得这只兔子也不错，这只苍鹰也是，还有这个......” “喜欢什么就都买下来吧，老板，这多少钱？” 小翠有些傻眼地看着冷若岚一样一样地把那些个兔子、苍鹰、鱼......拿到前面摆着，她只是看到这个老虎有点怀念跑过来看看而已，怎么一转眼变成了这样？！“呃，小姐，你要买这么多吗？” “不可以吗？我看它们都很可爱呀！”冷若岚眨巴着眼睛，柔柔地说。 “呃......当然可以，小姐喜欢什么都可以。”小翠对着这副模样的冷若岚还真有点不适应，在她印象中，冷若岚应该是端庄、高贵的，什么时候变成撒娇的女娃啦？！ “对呀，表嫂，你喜欢什么尽管说，施奇定当全部满足，”吕施奇已经被冷若岚这娇憨的模样迷得不知东南西北，自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而且在她面前，当然不能做孬种。 冷若岚甜甜地笑开，兴奋地说：“谢施奇表弟，就这几个好了。” 张瑞泰和朝言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三个买得兴起的人，夕语伴在一旁，没出声。 小石头一脸傻笑地跟在一旁，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吕施奇付完钱后，丢下一句，“小石头，把东西拿上，”随即跟着冷若岚等人往下一摊走去。 小石头愣了，求救地转头看向张瑞泰和朝言，可惜两人直接转开头跟上前面的四人。小石头哭丧着脸瞪着那堆木雕，叹了口气，一件一件拿起来，快步追上前面的人。 张瑞泰侧头扫了一眼小石头瞬间挂满手的东西，心念一转，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明白尉迟炫的意思了，但是他怎么知道会有这种情况发生？这些日子也没发生过这种事呀，难道他之前陪冷若岚逛过集市？！ 当冷若岚紧跟着在一个卖陶罐的小摊前停下的时候，小石头觉得自己想哭了。夫人不会是想再买一堆陶罐吧？！ 很不幸，他猜中了，冷若岚真的一脸兴奋地赞叹着，这个怎么怎么漂亮，那个怎么怎么精致，结果可想而知，她的脚边又多了一堆陶罐。 其实这些街边的陶瓷他们根本看不上眼，但谁叫冷若岚喜欢呢，所以吕施奇很爽快地掏荷包付钱，只是苦了充当搬运工的小石头。 冷若岚一脸抱歉地看着小石头，“我好像买太多了，真的很抱歉。” 小石头扯了扯嘴角，恭敬地说：“夫人不用抱歉，能为夫人效劳，是小石头的荣幸，”笑得那叫一个：勉强。 冷若岚皱着眉想了一会，沉吟道：“施奇，不如让小石头先把东西拿回客栈吧？看他拿着这么多东西，还要陪我们游玩，若岚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吕施奇蹙眉，把小石头从头看到脚，再转头看了看冷若岚，见她皱着脸，一副不安的表情，终于决定放人，“既然这样，小石头，你就先回去吧，省得留在这里打扰我们的游兴。”人我可是带了，只是由于特殊原因半途回去了一个，表哥可不能说我没听吩咐。 “其实小石头没关系，夫人不必自责，”虽然内心他高兴得要命，只要把这些东西搬回客栈，他就可以解脱了，但表面还是要客气些，而且面对冷若岚那副表情，相信任何人都会心软。 “谢谢你，小石头，施奇表弟都同意了，你就先回去吧，”冷若岚说得一脸诚恳，内心却在偷笑，终于减少一个了。 张瑞泰看着小石头远去的背影，摸着下巴，认真地想，或许我应该主动拿那堆东西的。
作者有话要说：“目标也确定了，铺垫也铺完了，目的地也快到了，过渡也差不多了，准备开始一步一步把这男人收入囊中......话说，能不能不用过五关斩六将呀，直接表明心迹，然后两情相悦......好吧，我在说废话......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即将开始勾心斗角，发愤图强！” 第一百一十一章 打发跟班，遇见能人 吕施奇皱眉，“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自从小石头回去后，凡是冷若岚买东西，这两人必要抢着上前帮忙拿，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这次数多了，就算再迟钝也能看出其中的不对劲。 朝言闷头从张瑞泰手中夺过一把油伞，退到后面“专心”地观赏周围的风景，张瑞泰鄙视地瞪他一眼，转而看向吕施奇，特诚心地说：“我们这不是好心帮忙嘛，难得吕少买得如此尽兴。” “真的是这样？”吕施奇怀疑地盯着他，心里嘀咕，平常怎么没觉得你这么好心。 “就是这样，快走吧，夫人她们都跑远了，”催促了一句，不再管吕施奇，拎着东西就急急追了上去。废话，当然要抢着拿，这可是决定自己能否快一步会客栈的关键。 吕施奇眯眼盯着前面急急往前的人，突然变得这么积极实在可疑！只是除了感觉外，他也说不出所以然，摇摇头，不再多想，举步跟上冷若岚等人。 又逛了几个摊，终于在逛完一个卖各式奇趣之物的店铺后，张瑞泰和朝言身上再无可以拿物品的地方。 冷若岚故技重施，安排他们先回去，自始吕施奇终于明白他们这么积极的真正原因了。敢情是因为有了小石头这个模板，所以让此二人找到了理由。 双眼探究地转向冷若岚，莫不是她也是因为想打发他们才这般疯狂买东西。否则实在无须连油纸伞都买了五六把，说是因为上面的花色各个都很好看。可是现在想想，那也只是普通市井小民自制的油纸伞，上面的画也是普通的花鸟图，又不是什么大师之作，如何能令她如此着迷。 冷若岚被吕施奇盯得有些发毛，心虚地移开视线，“施奇，他们拿这么多东西，逛起来也不方便，不如就让他们先回去吧？”飞快地看了一眼吕施奇，见他还是如之前那般盯着自己，心更虚了，弱弱地补充道，“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再逛一下就回去，这一点点时间没关系......” “表嫂不是很喜欢买东西吗？要是没有他们，谁帮表嫂拎呀？”吕施奇突然打断冷若岚的话。 也许是因为心虚，冷若岚觉得吕施奇的话好像带刺，听得她阵阵发虚。“呵呵，”讪笑两声，“买也买得差不多了，再说还有夕语和小翠，如果她们拎不动，不是还有你吗？” 张瑞泰看着冷若岚的样子，心里暗自好笑，没想到冷静沉着的冷家二小姐，竟有这么孩子气的行为，这种办法也亏她能想出来。为了自己能早些脱离小跟班的角色，还是帮帮她吧，想着故意挺了挺身体，让自己身上挂满的物品更显眼。 冷若岚双眼一亮，刚想开口，结果又对上吕施奇“紧迫不舍”的视线，吓得赶紧正了表情，“他们手上拿着这么多东西，也没办法再帮我拎了，留下来也没用......”声音随着低下去的头越来越低，最后懦懦地停了口。 现在知道心虚了吧，那不就是你的目的吗？！其实你要不想这么多人跟着，可以直说呀，好歹我还叫你一声“表嫂”，竟用这样的方法逼我把人遣回去！“唉，”叹了口气，终是见不得冷若岚委屈的模样，挥挥手，“走吧，走吧，拎了这么多东西，真是留下也没用，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那样会不会累着吕少，要不张某把东西拿回客栈再回来？”张瑞泰谦逊地问。 吕施奇鄙视地扫了一眼他挂满双手的东西，你就继续装吧！“不用，我吕少还会被这小小的东西累着吗？” “那我们真的回去了......”“走吧，走吧......”吕施奇不耐烦地又挥挥手，好像他们是烦人的苍蝇，随后不再理那两人，自顾转身冲冷若岚说，“表嫂，前面还有很多好玩的，我们继续吧。” 冷若岚抱歉地对身后的两人说：“有劳张先生和朝言，把东西带回客栈。” 张瑞泰恭敬地应道：“夫人不必客气，祝夫人玩得尽兴，”脸上是已经无法掩藏的笑容。 朝言则冷静许多，面无表情地应了句，“这是朝言应该做的。” 吕施奇听着张瑞泰带笑的声音真想回头揍他，“哼”了一声，自顾往前走。 冷若岚心虚地笑了笑，然后换上一贯温柔的笑容，跟了上去。夕语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看了两眼张瑞泰和朝言，随即转身跟上冷若岚，只是一贯聪明的小姐，怎么会想出这种一眼就看穿的办法呀？ 小翠安静地站在一旁等他们说完，眼睛都没敢乱瞟，气氛好像有点怪怪的！直等夕语都走了才敢放松下来，追上去。唉，一转眼就剩他们四个了，不过剩下几个人对她没什么影响，反正都是玩。不过，等会不会真的要自己拿东西吧，那自己不是很快也要像他们一样被赶回客栈？！不行，她才不要回去，好不容易出来，她还没看够呢。决定了，就算抱满东西，她也要跟到底！ 只是后来冷若岚基本都是看，没再买什么东西。眼看就要走到街尾，吕施奇见前面没什么看头，而且天色也将暗，刚想提议说回去，结果冷若岚却直直往右侧拐去。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右侧有条小巷，巷子口有个胸前挂着木盒在卖胭脂的姑娘，估计冷若岚就是向她走去。 果不出其然，冷若岚径直走到那个姑娘前面，低头认真地研究着木盒里的瓶瓶罐罐。 秦落月见走过来的人气质不凡，赶紧热情地说：“夫人，随便看看，我这里的胭脂色泽清新，涂在夫人脸上一定很好看。” 冷若岚眼里闪过赞赏，之前她就是听到这人向一个村妇兜售胭脂的话才走过来看的，这个人很会抓住顾客的心。“清新”吗？竟然在古代听到这么新鲜的词。 冷若岚顺手拿起一个深红的胭脂盒看着，“夫人，看看这种颜色吧，这种颜色跟夫人很配哦，”秦落月指着一个颜色比较浅的胭脂诚挚地说着。 冷若岚瞄了一下那只色，的确，那种色一向是自己所好，也是最适合自己的颜色。如果不是巧合，那这个女人可以称得上真正的行家，而且很用心在对待她的顾客。 “小姐，胭脂还有很多，我们还是走吧，”夕语突然出声提醒，心里暗道，这种街边的东西怎么能用在小姐的脸上。 吕施奇有些嫌弃地扫了一眼那盒子里的东西，这种廉价的粉末怎么可以给冷若岚涂，万一出什么事，那自己岂不是要被表哥打死。赶紧顺着夕语的话说：“对呀，表嫂，这些东西等回到浩德山庄再到库房领就是，若库房没有表嫂想要的颜色，还可以派人进一些。” 小翠一脸好奇地凑上去看着那些色彩鲜艳的粉和膏，“不是呀，看看也不错，真的很漂亮呀，小翠还没涂过胭脂呢。” 冷若岚没理吕施奇和夕语的劝告，反而晓有兴趣地拿起另一种色看着，“这样啊，那今天我送你一盒怎么样？” “真的吗？！”小翠惊喜地抬起头。 “敢问姑娘，我这丫鬟又跟那个颜色相配？” 秦落月听那两个人那样说，本来已经觉得这生意没了，她也知是他们嫌弃自己的东西不上档次，所以也没敢哼声，谁知听那夫人说要买，立刻来了精神。 “小姑娘生得娇俏可爱，皮肤柔嫩，白里透红，涂一点淡淡的粉色最好不过了，生动而不媚俗。” 听了这翻话，连吕施奇和夕语都露出了惊叹的眼神，没想到一个村姑样的人竟能说出这么文雅的话。 小翠越听笑得越开，连连点头，“嗯，嗯，”等人家一说完，就迫不及待的说，“小姐，我就要她说的颜色。” 冷若岚笑眯眯地看着她，“你确定啦？那好吧，给她那一个粉色，另外给我这个丫鬟也包一个。” 夕语目光一闪，恭敬地说道，“谢小姐。” 小翠拿着那盒胭脂，高兴地说：“小翠终于也有胭脂了，谢谢小姐。” 冷若岚笑着再看了一眼那个女人，才转过身往客栈的方向走，“好了，逛了这么久，我也累了，回去吧。” 回到客栈，冷若岚推开房门就见尉迟炫一脸诡异地盯着房间中央那堆满整个圆桌的物品。不知为何有些尴尬，自己好像买得太多了，“相公？” 尉迟炫抬头看向她，淡淡地问道，“回来啦，好玩吗？”幸亏我有先见之明没有跟去，想想之前看到张瑞泰三人的狼狈样，心里又抖了下。 “呃，好玩。”尉迟炫这么正常的话倒让冷若岚有些别扭，瞄了一眼桌上的东西，迟疑地又说，“我是不是买太多了？” “不会，你喜欢买就买，”只要不是让我拿。说实在的，看到张瑞泰那一脸抑郁的表情，他劲有些想笑。 一夜平静地过去，第二天早上，客栈门口。 “表哥，你不跟我们上浩德山庄吗？” “不了，现在大良的菊、花开得正盛，我与朋友有约，要到那里赏菊，尉迟，你代我问候外婆。等你和弟妹的婚期定下来，我一定上去喝一杯。” “表哥，你还是这样，整天不做正事，只知道玩！” “施奇呀，等有时间，我一定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尊卑，”燕涵阴测测地说。 吕施奇“哼”一声扭过头去，整天就知道拿这个压我。 “既然如此，那到时见，保重，”尉迟炫对燕涵一抱拳，也不相劝，双腿一夹，率先出发。 冷若岚在车门对燕涵福了福身，随即转身进了车厢。 浩德山庄，会是什么样呢？ 第一百一十二章 率众相迎，门前寒暄 走了大概一个时辰，眼见前方的两匹马因转弯而消失在马车前面，忽听前方传来一声饱含思念的悠长呼唤，“炫儿......” 尉迟炫和吕施奇的视线还被弯道的树木所挡，因此听到声音皆是一愣，待反应过来，才发现弯道之后竟站了一帮翘首以盼的人。那为首之人，正正是尉迟炫的奶奶——冷沛雁。 “奶奶，”尉迟炫边叫，边勒紧缰绳，随即翻身下马，快步走向迎上来的老妇，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您怎么来了？”虽然动作从容，面容平静地发问，但不难听出其中隐含的濡慕之情。 冷沛雁在洛云玉的搀扶下，快步迎上尉迟炫，急切地伸手抓住他的双手，双眼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仿似没听到他的问题，嘴里只反反复复地念叨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眼角已经有些湿润。 即便尉迟炫惯于隐藏自己的情绪，此刻都不免有些动容。 左手反过来握着冷沛雁的双手，抽出右手拥上她的肩，“奶奶，孙儿只是去把您喜欢的孙媳妇娶回来，当然会回来。只是这次情况特殊，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洛云玉松开手，恭敬地退到冷沛雁身后侧。 声音依旧平静，眸色却变得有些暗沉。好几年前，为了不让奶奶担心，他就下令不准任何人在她面前提江湖之事，更不准任何他在外打斗的事传回浩德山庄，但现在奶奶显然知道了什么，是谁如此大胆到她面前嚼舌根？ “外婆你太伤小奇的心了！”吕施奇夸张地叫屈着靠过来，“人家为了防止表哥讨了表嫂，美女相伴的玩得忘记回家，不惜舍弃亲爱的安乐窝，寸步不离地跟着，就为了把他压回来，好让外婆放心。结果，外婆一见到表哥，就把小奇忘了，小奇好伤心哦，唉，看来是没人想我了，我还是去找张被子埋起来吧。”说得那叫一个委屈，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了。 “小姐，就说你不用担心，有施奇少爷跟着去，害怕小少爷不回来吗？”闵月华先附和了两句，才转头看向尉迟炫，恭谨地叫道，“小少爷。” 尉迟炫仅是点了下头，“嗯”了声作为回应，并没有多说什么。视线落在扶着她的洛诗桐身上，再没移开。 洛诗桐安静地扶着闵月华，眼睛专注地看着尉迟炫，似有千言万语，但却什么都没说，就只是专注地看着。看着他的视线虽在自己身上，却不敢与自己对视，心阵阵抽痛。 闵月华明显感觉扶着自己的双手在变紧，抬头有些担忧地看向自己的孙女，见她一脸俨然欲泣的表情，脸色不禁有些凝重，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结果冷沛雁快她一步，笑着开口，“是，是，我错了，你们都对。辛苦小奇一路把炫儿压回来，等会外婆叫人煮些小奇喜欢的菜，你记得吃多点。”她又怎么会不懂这是他的体贴，这个外孙呀，表面上总是嘻嘻哈哈，不像炫儿和小涵那般稳重，但她知道他最是心思细腻，而且心地柔软，懂得替人着想。至于诗桐这丫头，她的心思自己有岂会不懂，只是，唉...... —— 随着马车转过弯道，进入冷若岚眼帘的便是尉迟炫拥着一位老妇，“深情”地与对面扶着另一老妇的女子对望着。几人好像在聊着什么，明明周围还有很多人，但却硬是在其中形成一个独属于他们的空间，气氛很少融洽。仿佛没有旁人可以插足的地方，例如：她。 心好像被针刺了一下，微微的刺痛，不强烈，却又无法忽视。 冷若岚有些自嘲地扯扯嘴角，不是知道他还不属于自己吗？ 没关系，这只是暂时的，只要你努力，只要你努力...... 努力什么呢？真的只要努力他就会属于自己吗？ 这一刻，她突然不是那么肯定了！ 不过走到这里，她已没有退路，所以只能相信着，最终的结果会是自己想要的。因为他是唯一的目标，若不那么相信着，她会迷失，会找不到走下去的理由...... “呼，终于到了。”小翠跳下马车，滴溜溜的杏眸好奇地打量着前面的人群，凑到夕语身边，咬耳朵，“好多人哦，这么多人都是来迎接我们的吗？看起来好严肃的样子......” 夕语只是抬眼瞄了一眼前面那堆人，没应小翠。径直转身对着马车，伸出手，恭敬地说：“小姐，到了。” 冷若岚怔怔地望着那只手，有点出神，不过只是一瞬。 敛下眸子，藏起所有思绪，脸上是无懈可击的温婉笑容。慢慢地伸手握住眼前的手，从容而优雅地从车厢里出来，抬头深深地望了一眼林影深处那绰绰影影的建筑，随即就着夕语的手跳下马车——这就是我以后的家。 未待冷若岚站稳，就传来热情的招呼声，“表嫂，你可到了，这么多天没见你们回来，小雨真担心你们是不是路上遇到什么意外。这下看到你们安全到达，总算可以放心了。” 冷若岚闻声，心头一跳，这不是燕雨的声音吗？她怎么也在这里？！ 这边冷若岚还没做声，那边小翠就惊讶地瞪大了杏眸，呆呆地用手指着燕雨，“你......！”颇有些惊吓过度的感觉。只是转瞬就呐呐地停了口，收回手指，缩着肩膀躲到冷若岚身边，脸色竟有些发白，连身体都在隐隐颤抖。 刚才那个眼神好恐怖，阴恻恻的，让人脊背生寒！想起之前在延凉看到这女人的情形，再对比现在的模样，小翠又抖了两下，更往冷若岚身边靠，垂着眸，视线再不敢乱射。 夕语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小翠，然后转头不着痕迹地观察着燕雨的表情，见她没什么异状，才放松下来，继续专心地扶着冷若岚，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此时冷若岚已经把心中的疑问掩下，恢复冷静，但面上还是故作惊讶地看向燕雨，说：“咦？燕雨表妹也是来浩德山庄？既然如此，当初为何不跟我们一起走呢？这样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许是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冷沛雁等人的注意，燕雨还没回答呢，冷沛雁带着疑问的的声音就先响了起来，“若岚丫头认识小雨？” 冷若岚不受控地眨了两下眼，她总算是再一次见识到了燕雨的变脸功夫。如果之前还是落落大方的淑女形象，那此刻就是娇憨可爱的小女儿姿态。 只见她一听到冷沛雁的声音，立刻讨好地转身走上前，在另一边拥着她，甜甜地叫了声，“外婆，”也不管那话问的是谁，就抢着说，“外婆，你不知道，这事可巧了。我来的时候经过延凉，刚好就碰上表哥他们也在延凉，要不是小雨急着来看外婆，嫌表哥他们太慢，这会呀，小雨就跟他们一起到了。”说完还嫌弃地皱了皱小巧的鼻子，那模样真真是可爱得不得了。 冷沛雁似乎很受燕雨这一套。抽出被尉迟炫握着的手，刮了刮燕雨的鼻子，笑道，“你呀，既然都遇上了，怎么不跟着他们呢。一个小女孩家家的，万一路上出什么事，那可怎么办？” “小雨太久没见外婆，想外婆了嘛，”燕雨嘟嘟嘴，撒娇，“再说，还有炎凡呢，要真出什么事，他也会保护我的。” “虽说有炎凡跟着，但万一真遇上意外，一人难敌四手。下次可不许你这样了，外婆又不会走，你什么时候来都能见，何必急于一时。” “好，小雨听外婆的。”燕雨不再辩驳，连连点头同意。 冷沛雁见燕雨终于把自己的话听进去，才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转而看向冷若岚。感慨地说：“时间过得真快，上一次回碧水阁，你还是个小丫头，转眼都成大姑娘了，还记得姑妈吗？不对，现在应该叫奶奶了。” 现在的冷若岚自是不记得冷沛雁的，但这具身体的真正主人就......“奶奶。若岚当然记得奶奶。虽说时间过得快，可奶奶还是一如当年那般年轻，若岚一见还以为现在还是当年在碧水阁见面的时候呢。” 这话虽然有刻意讨好的成分，但却也是冷若岚的真心。刚才冷沛雁在跟燕雨说话的时候，她一直在暗中观察冷沛雁，那时她心中就暗暗称奇了。 怎么说呢，冷沛雁给她的第一印象，套用一个现代很流行的词就是：逆生长！虽然头发有些花白，但丝毫不会显其老态，反而多了一丝历经岁月沉积的韵味。 按算，冷沛雁怎么说都有六十以上了吧，可那肤色白里透红，看起来竟是比自己之前在现代的皮肤还好。一袭亚麻色的罗裙，配着喜气的红色小夹袄，整个人显得福气而精神。真不敢相信，她还经历过丧夫、丧子之痛，更是带着幼孙在风雨飘摇中把浩德山庄撑起来。 看来不管现代还是古代，女人都喜欢别人说她年轻。冷沛雁“呵呵”笑了两声，眼神有些出神，“若岚丫头真是长大咯，都会哄我这老太婆开心了，不像以前，总是喜欢一个人乖乖站旁边看大人说话。” 第一百一十三章 初入浩德山庄 冷若岚还在想该怎么接下去，却见冷沛雁的眼神已恢复清明，接着说，“碧水阁到这里你们走了快两月，也不为我这日夜盼着的老太婆着想。盼了这么些日子没见你们回来，我还真怕你们在路上玩野了忘记回家。”语气倒有些撒娇的意味。 冷若岚愣了下，没想到冷沛雁会说出这话，连忙屈下身去，自责地回道：“都是若岚不好，拖慢了行进的速度。”至于怎么拖慢的她没说，直觉地隐去了遭伏击以致受伤那一茬。 冷沛雁一见，急忙伸手扶起，“怎么就开始多礼了，回来就好，奶奶又没怪你。你从小生活在碧水阁，没出过远门，第一次就来这么远，也是辛苦了。你娘和君眉生前是好姐妹，要是她们在呀，见到你们两个成亲，一定很开心，可惜......”也许是说到伤心处，冷沛雁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神情有些伤心。 冷若岚手足无措地看着冷沛雁，她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可又不知能说什么。向岚倩和沈君眉对她来说只是两个名字而已，没有任何意义，对她们的事书上说得也不多，即便此刻想安慰，也不知怎么安慰法。 吕施奇见情形不对，赶紧出声，“外婆，你不是说要给我准备好吃的吗？我都快饿死了，快快回去用餐好不好？” “瞧我这脑袋，一聊起来都忘记让你们进去休息了。走，走，先回山庄再聊。”经吕施奇打断，冷沛雁也不记得伤心了，说完领着一干人等就转身往浩德山庄的方向走去。 冷若岚松了口气，双眼却向尉迟炫看去。 自始至终，尉迟炫都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从冷若岚的角度看，只看到他专注地望着那位扶着老妇的女子，仿佛那是他眼中唯一的存在。 唯一的存在吗？ 真是令人讨厌的认知呢！尤其是那种仿似地老天荒的感觉，更是令人嫉妒。 瓜子脸；柳叶眉下一双丹凤眼，似润涵着万千柔情；秀气而英挺的鼻梁下一张樱 桃小嘴，无论放在哪个时代都能称之为上佳的美女。尤其是此刻她眉微蹙，双目含情，我见犹怜的模样，连冷若岚都引不住多看两眼。 这是他喜欢的女人吗？一个没上花名册的女人。 曾经以为嫉妒只是不理智的女人才会做的事，当初看到那本花名册的时候，知道他身边围绕着那么多的莺莺燕燕，自己都可以像读故事书那般看完，甚至还可以冷静地评价作者的文笔，可此刻，心却隐隐抽痛...... 因为在乎吗？所以甘愿把自己的快乐寄托在他身上。但是，你的眼中是他，他的眼神却不是你呢...... 这种你看他，他看她的情景是不是有些讽刺呢？ 尽管心中思潮涌动，冷若岚面儿上还是镇定自若地跟着人潮随着冷沛雁往浩德山庄走去。 一路上，冷沛雁边走边给冷若岚介绍身边的人。 原来叫洛诗桐呀，人美，名字也很美，难怪能得到他所有的目光。而洛诗桐一直扶着的那位老妇，是她奶奶，也是当年从碧水阁跟随冷沛雁至浩德山庄的丫鬟。 由冷沛雁介绍说叫华奶奶可知，此人深得冷沛雁的心。只是如今老了，贴身丫鬟的职位由她的女儿云姨接手——就是那个一直伴在冷沛雁身边的妇人。 一家三代都生活在浩德山庄，应该是自小一起长大吧。自己真的可以从她身上转移尉迟炫的视线吗？ 这一刻，冷若岚第一次如此真实地感觉到不自信。 —— 约莫走了一刻钟，忽见前面屹立着一座由巨石建成的宏伟门楼，上书——浩德山庄，气势磅礴，却又洒脱如游龙。 大门两侧并没有一般大户人家常见的那种石狮等物，而是直接从门楼两侧建起高高的围墙，连绵而去竟是看不到尽头。 冷若岚仰头望去，突然眯了眼，是光线和角度的关系吗？她好像看到围墙顶部做工精美的琉璃瓦上闪着丝丝寒光！ 想要细看，却被冷沛雁出声打断。“若岚呀，进了这个门，你就是我冷沛雁的孙媳妇，浩德山庄的女主人了。以后谁要是对你不敬，或者有什么不顺心的，告诉奶奶，奶奶替你做主。” 冷若岚神情一凛，对着冷沛雁屈膝行礼，郑重地说：“谢奶奶。若岚一定谨记自己的身份，全心全意当相公的妻子；尽心尽力当浩德山庄的庄主夫人。” “嗯，”冷沛雁露出满意的微笑，弯身扶起冷若岚，“奶奶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顿了下，神情变得越发严肃，庄严的声音蓦地响起。 “开门吧，迎接庄主和庄主夫人回家。” 随着话声落地，眼前厚重威严的大门随即徐徐从里面打开。 “怎么样？表嫂，”门一打开，吕施奇就兴奋地叫了起来，“很美，很壮观吧？有没有吓一跳？”起码表面上是美丽如画的。 的确是很美，很壮观！冷若岚惊奇地望着打开的大门。 正对大门是一条长长的石制栈道，现在栈道之上整齐划一地站着两排笔挺的侍卫，依稀能看到栈道尽头是一座高大的建筑。最最令人赞叹的则是栈道下面那片辽阔的水面。 碧波荡漾，反射着太阳光，晃花了眼。冷若岚的目光都不禁有些迷离。 冷沛雁看到冷若岚的表情，似乎颇有些自豪，“呵呵，”笑着，一手牵起尉迟炫的手，一手牵起冷若岚的手，“走，我们进去，回家咯。” 在一声声“恭迎庄主，庄主夫人回府”的欢呼声中，冷若岚一步一步地踏入了她的新家。 侧头望向对面的尉迟炫，只见他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前方。似乎周遭的一切都不能入他的眼，引起他的注意。 因为站在我这位置上的不是洛诗桐吗，所以你才这么淡漠？连施舍一个眼神都不愿意？ 答案是否真如自己所想，她不得而知，因为他不会给她答案。但......冷若岚的神情忽然变得坚定起来。 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那么她唯有走下去，没有退路的时候，只能前进了，不是吗？ 而且情况并没有太糟，起码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冷沛雁是认可我的，不是吗？ 想明白，重新建立起自信后，冷若岚的心情轻松了不少，不再看尉迟炫，转而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第一百一十四章 他会陪她 燕雨恨恨地望着冷若岚的背影。 可以跟表哥站在一起接受这欢呼声的明明是我，那个贱女人凭什么站在那里......眼神越来越阴郁，突然，不知想到什么，她表情一松，嘴角甚至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只是那眼神，却是阴狠可怖得吓人。 我们就看看谁能笑到最后，很快你就会知道什么叫后悔，很快...... 夕语疑惑地低头瞧瞧自己的胳膊肘，然后视线慢慢上移，你又干嘛？ 小翠心虚地笑着，讪讪地收回双手，还不忘讨好地帮夕语抚平被抓皱的衣服。 真的不是她神经兮兮，而是那眼神实在太吓人。 呜呜，她只是有点介意之前表小姐的那一眼，好不容易定了神，才好奇地侧头想再看看，看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嘛。如果不是看错，怎么会有人的眼神那么可怕呀，比姑爷的还要令人胆战心惊！ 可是......可是，竟然是真的！她又看到了，阴冷、狠毒的眼神，好像能伤人似的！ 想着，想着，小翠眼中的怯弱一点一点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表小姐望着的人是小姐！就是说她恨着小姐！ 她一定要保护小姐！绝对不会让别人伤害小姐的，就算恐怖，她也不会退缩。小翠暗暗下着决心。 冷若岚不知道身后正被人狠狠恨着；也不知道自己的宝贝丫鬟已经被吓得小心肝都在打颤，最后在惊吓过度中完成了从怯弱到坚强的蜕变。因为她已被眼前的景色慑住全副心神，眼中满满都是惊叹。 真的很壮观！走进大门后，那种震撼感更强了，强到她再没多余的心思去思考其他，只能沉浸在眼前的美景中。 不同于碧水阁那种江南园林式的雅致，浩德山庄体现的完全是一种豪迈！ 大门之内顺墙而去是一整片水面，冷若岚看了一圈，竟除了脚下的石板桥再没看到任何可通往前方屋舍的陆地！ 视线上抬，环顾四周，所到之处皆是满目金黄。“好美，”冷若岚不由地赞叹道。 “呵呵，喜欢吗？”冷沛雁笑问。 “喜欢，”冷若岚毫不犹豫地回道。不是讨好，也不是刻意的奉承，而是真真切切地为这美景沉醉。 往常，这种景色她可是只在网上的图片或是电视剧里（还不知那是真的景还是布景呢）看过。以前她就特羡慕那些能亲手拍下图片的人，竟有幸遇见如斯美景。不过，现在她不羡慕了，因为她已亲临其境。 若是有台相机给她拍下来就更完美了，可惜这是古代，相机只能是奢望。唉，做人不能要求太高，有得看她就应该偷笑啦，想想多少人穷其一生也只能通过别人的图片臆想而已，所以她真的知足了，真的！ “你喜欢就好，我还担心你会不喜欢这种环境呢。”冷沛雁的心情似乎很好，拉着冷若岚的手乐呵呵地说。 “以后浩德山庄就是你的家了，回头让炫儿带你到处转转，山上那些景致近看也别有一番风味。” 冷若岚沉吟着应道：“在路上耽误了这么些日子，想必相公有很多事务要处理，若岚怎好劳烦相公。”顿了下，又说，“奶奶都说这是若岚的家了，要欣赏也无需急于一时，若岚闲暇之余慢慢欣赏便是。” “岚丫头果然懂事，这么快就知道为炫儿着想。不过，这里的景色可是时常变换，若错过这一次，那就要等下一年才可再欣赏到如同现在一般的景致了，如此岂不是可惜？”说着转向尉迟炫，“炫儿呀，有什么事交代给其他人去做，你多抽点时间陪陪岚丫头。她离开生活了近二十年的碧水阁嫁到我们浩德山庄，已经很不易，你这个当相公的要多陪在她身边，知道吗？” 下马车这么久，这回冷若岚终于感觉到尉迟炫的视线是在自己身上的。突然觉得有些羞怯，转开头，假装不在意地依旧欣赏着周围的风景。 他会怎么回答呢？是同意？还是否定？ 冷沛雁眼角余光扫到冷若岚的动作，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盯着尉迟炫，“嗯？”虽然只是简单的鼻音，但却带着隐隐的威胁。 尉迟炫再深深地看了一眼冷若岚，才低头看向冷沛雁，恭敬的说：“炫儿知道，奶奶放心，回去我把事情交代下去，就陪娘子在庄内游玩。” 冷沛雁满意地点点头，“你知道这样做就好。” “相公忙的话，不必勉强，若岚可以......” “我说了会陪你就会陪你！” “呃......！”冷若岚被惊到了，呆呆地看着尉迟炫。他怎么突然这么激动？！生气了吗？ 也对，被逼陪一个不喜欢的女人，更甚至这个女人还是他认定归于仇人一类的，他生气也是正常的。 可是，之前停歇的抽痛，为何又复始了呢？ “咳哼，”尉迟炫假咳一下，别开头，看着脚下的水面，“你刚到浩德山庄，人生地不熟，我陪你是应该的。我是庄主，并不需要事事亲为，很多事交代下去，自有人完成，所以你不要担心我会勉强。” 刚才我是怎么了？听到她推搪的话，心没来由的一阵烦躁，话就那么脱口而出了。 还有，我为什么要解释呀？！ 该死，都是她那呆傻的表情！ 心有点闷，有点气，至于为何闷，为何气，好像又没有原因。尉迟炫不说话了，只管闷头往前走。 “嘻嘻，表嫂，我知道你心痛表哥，不想让他两头忙。这不是还有我吗？你就安心跟表哥娶玩吧，有什么事施奇自会帮忙。”忽略心中蓦地窜起的不舒服感，吕施奇笑嘻嘻地说道。 他们是夫妻，吕施奇，你要记住，他们是夫妻！ 对呀，他们是夫妻...... 看表哥的样子，对冷若岚是越来越在意了，再加上有外婆在旁帮着，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冷沛雁若有所思地望着自个孙子的侧脸，随即笑眯眯地作出最好决定。 “就这么定了，回去就让炫儿陪岚丫头熟悉山庄的环境。”转头看着冷若岚，捏捏她的手心，又道，“岚丫头，你也不用有心理负担，炫儿做事一向有分寸，如果不行，他自会另行安排。再说，小奇也说会帮忙，所以你就安心跟着炫儿去玩吧。” “嗯，多想施奇，那以后就有劳相公了。”好像除了接受，也没其他答案可选了。 抽痛早已消失，此刻心仿似浸了蜜，甜甜的。 虽然他的语气不怎么好，但他同意了，还破天荒地说了那么多解释，所以，她相信他只是不好意思。 是的，他在不好意思。 她只相信这个答案。 第一百一十五章 古怪的房子 闵月华低头看了眼自个的手臂，疼痛尤在加剧，而扶着它的双手的手背上可以看到明显的青筋。 没有提醒对方放手，只是担心地抬眸看向她美丽的脸。只一眼，眉便蹙起，心直往下沉。 闵月华还是第一次在自个孙女脸上看到这种表情——伤心、痛苦混杂着愤恨，原本美丽的脸庞此刻却因混杂了太多情绪而扭曲着。 桐儿一向温柔、善良，虽然自小没了爹娘，但也很健康地长大了，没有因没爹没娘而学坏。她也一直以有她这么个孙女而骄傲，现在却......唉......而她竟然不知她是从何时开始心中多了恨，想来她这个奶奶也是失败。 “桐儿？”闵月华终是忍不住伸手拍了拍洛诗桐青筋凸起的手背，轻轻地唤道。 洛诗桐的表情停滞了一瞬，心里泛起一种秘密被人窥知的恐慌，只是马上又恢复了平静。她还有什么好恐慌的，知道便知道，反正无所谓了。 因恐慌而跟着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启唇淡淡地应着，“奶奶，桐儿知道。”嘴角甚至扬着微笑。 知道炫哥哥不属于我，知道自己配不上炫哥哥......知道炫哥哥喜欢上了那个冷若岚！ 是的，她都知道。乍看好像炫哥哥根本不在意那个女人，但她就是知道他对他动了情。 但是凭什么呀？凭什么我这么凄惨，她却可以那么幸福？！ 一切都是你的错，我不会原谅你的，绝对不会原谅！虽然我已经配不上炫哥哥，但你也别想轻易得到...... 闵月华看着自个孙女放松下来，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被她的表情吓得提心吊胆。 明明嘴角挂着熟悉的温柔笑容，但眼神却极其阴冷。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闵月华更是差点倒抽一口冷气。桐儿看着的竟然是新来的少夫人！难道她想......？心猛地被一阵强烈的不安拽住，希望桐儿不要做什么傻事。 燕雨听到尉迟炫说要陪冷若岚，正恨得牙痒痒。心里盘算着到时怎么掺一脚，蓦地想起什么，随即侧头往洛诗桐的方向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她的脸色就变了。不再是风雨欲来的阴暗可怖，嘴角反而勾起灿烂的笑容。 只是那笑，若是小翠见了，恐怕又会吓得发抖吧。毕竟那可不是什么明媚的笑，而是歹毒的，望之令人生畏的笑！ 没错，就是这样，恨吧，彻底地恨吧，然后替我毁了那贱女人！这样也不枉我救你一场...... 恨吧，再恨多一点，最好恨到抱着她同归于尽，这样也省得我/日后还要去收拾你。虽然要收拾你很简单，但如果你可以自行了断那倒可以帮我省不少事。 真是愚蠢的女人，若不是你还有那么点利用价值，你以为我会去救你吗？ 敢跟我抢表哥的人，我一个都不好放过......燕雨阴阴地想着。 炎凡面无表情地伴在燕雨身边，尽管把她所有的眼神、表情一个不落地看在眼里，他却连眉毛都没抬一下，只是尽职地站在她身边，至始至终。 痛苦又怎样？伤心又怎样？不甘又怎样？他只是一个下人而已，就算在她面前活活痛死，她也吝于施舍一个眼神吧。 所以，就这样吧，只要她幸福就够了。至于他，他会学着麻木，只为她。 各怀心思的人，不管想没想通，脚下的步伐都不曾停歇，前方剩下的石板桥越来越短，离正前方的建筑的距离也一步一步减少中。 老实说，冷若岚被眼前的“庞然大物”吓到了，震惊已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 每近一步，她的眼就睁大一分，当在石板桥上踏出最后一步，真正站在那栋楼的前面时，她的脑袋已经一片空白，只目瞪口呆地瞪大眼看着它，只是看着而已。 好大！ 一百米、两百米，还是八百米、一千米？ 深蓝至近乎黑色的庞大建筑离岸边仅有几步，沿着湖岸直直地平铺过去，与山石融为一体...... 呃？！与山石融为一体？！ 凝神一看，果然眼前的这一整排并不全是建筑物，只是因为两侧都嵌入了大山，然后颜色又相同，所以看起来才会那么庞大。 只是，古人就已经懂得把视角效应运用到建筑上了吗？！还是这么大的工程！ 若然不是，又怎么解释那一样的颜色？一般人家不会特意把房子弄成这种深沉的颜色吧。 还有与大山紧密相连的构造，这是普通人会做的吗？ 嗯......或许湖岸到房子的距离也是经过精密设计的，否则一般的大户人家不都喜欢在房屋前弄个庭院什么的，怎么可能这样紧贴着湖边。她也是因为一过桥就直直对上这栋楼才会被那强大的压迫感所慑，那感觉可是比她第一次去天安门广场还震撼，也许这正是当初建它的人的目的也不一定。 冷沛雁紧了紧冷若岚的手，“岚丫头，有什么不对吗？”怎么不走了？ “呃？”冷若岚猛然回神，边抬脚继续往前走，边解释，“没有，只是觉得有些惊奇，这里的房子跟碧水阁很不一样。” 冷沛雁抬头看了看眼前的磐石楼，颔首，“确实不一样。以后再让炫儿带你好好参观参观，现在我们先进去。” “嗯，”冷若岚没什么异议，跟着冷沛雁继续往那缓缓打开的大门走去。 一个大厅，一个超级大的大厅！这是冷若岚走进来后的第一想法。然后，好奇的眼睛扫了一圈后，她在想，或许这是一个刚搬空的厂房，因为实在是有够空的。 几百平米的空间里只摆了两张圆桌及对应的椅子，除此之外，竟空无一物，连一片装饰的叶子都看不见！ 嗯......还有一桌一椅......冷若岚的视线停在大厅东边那堵墙正中的墙根下。 深蓝至近乎黑色的一桌一椅，完全融于相同颜色的墙体中，所以冷若岚第一次扫视的时候直接“无视”了它们。 而且这个大厅是不是太高了？冷若岚在心里嘀咕着。 她都已经最大限度抬高视线了，竟然还望不到顶！若不是碍于身边还有其他人，她真想仰起头看看屋顶究竟在哪。可是那动作太傻，她唯有克制着。 统一的深蓝，暗沉而压抑，厚实而沉重；空空如也的摆设，虚无而渺小。 一个诡异的大厅，冷若岚最终得出结论。 第一百一十六章 真的要在这吃饭？ 冷沛雁瞅着脚步又开始停滞的冷若岚，也不问为什么了，转头吩咐洛云玉摆饭后，直接拖着她往其中的一张圆桌走去。 “来，坐这里。有什么好奇的，等填饱肚子再慢慢看。”说着就把冷若岚往椅子上按。 冷若岚惊了下，连忙谦让说：“奶奶，您先坐。”尊老爱幼的道理谁都懂，这老佛爷未坐，她敢坐吗？ 冷沛雁也不勉强，呵呵笑着应，“好。”松开冷若岚，扯来尉迟炫，然后松手绕过他到旁边的椅子坐下。 尉迟炫挑挑眉，一声不吭地落座。 冷若岚看看尉迟炫，再瞄瞄他身边的椅子，刚才讨论他陪她欣赏浩德山庄风景时没红的脸，此时却飘起两抹红霞。慢慢地挪到椅子上坐下，双眼紧盯着眼前的一方桌面，好像上面有什么宝物。 冷沛雁看在眼里，乐在心头。这两孩子相处得比预期还好呢。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会开心的，但那嘴脸过于丑陋，现在先不要提也罢。 小翠不知道其他人走进这房子是什么感觉，她只知道自己双腿在打颤。 这个地方好阴森哦，虽然四面都有很多窗户，并不会显得阴暗，但她总觉着里面阴风阵阵，让人不寒而栗。 我们真的要在这里吃饭吗？小翠缩着肩膀亦步亦趋地跟在夕语身边探头探脑。鉴于前两次的经验，她没敢再拉夕语的胳膊。 所以结果可想而知，因为看得太认真，走着走着就偏离了夕语的轨道。而她本人还毫无所觉地依然在一旁认真观察兼吓自己...... 而且这个地方也太怪了，就只有孤零零的两张桌子，空出来那么多地方是......啊......什么东西？！ 小翠猛地跳开一步，僵硬地转动脖子向身后看，颤巍巍的动作，一格一格地转动着。好在她还有点理智，把那声尖叫压在心中叫出，否则这会还不吓倒一片。 小石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傻眼了，好一会才讪笑着收回，然后摸摸后脑勺。他只是想提醒她不要跟着夫人走，往另一张桌子走而已，怎么她跟见了鬼一样？实在不明白，我的手有那么可怕吗？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还是赶紧走吧，其他人已经在看了。“小翠，你在干什么？我们不跟夫人坐一起，走另一边。” 啊？什么？ 杏眸眨了眨，慢动作突兀地变成静止。不过好像还是没反应过来，因为她只是一脸傻样地停下来而已，并没有朝他说的方向迈步。 夕语吸气，再呼气，然后横跨两步，直接拖了人走回正确轨道。 小翠一惊回神，差点就要甩手逃跑。结果即将迈出的脚步，在夕语警告的眼神下，讪讪地收了回来。还露出讨好的笑容，可惜那笑容太惨淡，夕语连瞄都懒得瞄。拖着人走到剩下的那张圆桌前，大致看了下其他人选定的位置，再走到最左边两个空位前，也即是离主桌最远的位置，才松手在其中一把椅子上坐下。 小翠惊恐地看着眼前的椅子，仿佛那是洪水猛兽，直到夕语又瞪她，才怯怯地把半个屁股挪了下去。犹自不死心地确认，抖呀抖的声音问的不是“可不可以跟主人一起用膳”而是，“我们真的要在这里用膳吗？” 夕语猛地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转头紧盯着小翠，咬牙切齿地说：“老夫人饭都准备好了，小姐也坐在这里，我们呢？也被安排了位置，你说要不要？！” 她发现只要对上小翠自己的耐性就会受到严重的挑战。明明阁主就是看上自己的冷静自持才派来跟着小姐的，但这死丫头就是总有本事惹得她跳脚。若不是翻白眼实在太不雅，她真想用眼白瞪她！ 小翠畏缩地转开头避开夕语的视线，确实只能“要”在这里吃饭。望着桌子上一碟一碟多起来的菜肴，小翠哀怨地想着，可是......可是夕语姐姐好凶。 呜呜，她今天是怎么这么倒霉呀，一个两个就知道吓她，她要抗议啦！ 可惜她胆子小，只敢在心里喊喊，而通常心声这种东西，不说出来是没有人能知晓的。 安静不到一刻钟，小翠忍不住又想说话了。没办法，这地方太吓人，不说说话，她会憋气憋死的。不过，这回她学聪明了，不找夕语，改找另一边的小石头。 “小石头，平常姑爷他们都在这里用膳吗？”咽了下口水，小翠紧张地等着他的回答。 千万不要说“是”，拜托，拜托...... 小石头被那灿亮灿亮的眼神看得噎了一下，好一会才明白她问的是什么，哭笑不得的压低声音回道，“偶尔有客人才会。”事实上只有开盛会的时候，而那种事三两年可能才有一次。 小石头在两台人之间扫视一遍，只有这么几个人，大堂内几乎都是空荡荡的。不明白老夫人为何要在这里摆宴。按理不应摆在这里，但它就是在这里，真奇怪，但这些事不是他该想的，所以她也就奇怪了一下而已。 偶尔呀，还好只是偶尔，小翠一颗心终于落地了。以后小姐来这边吃饭就全部交给夕语姐姐伺候，嗯，就这么决定，反正她是打死都不再进来！ 夕语要是知道小翠此刻的想法，保证瞪死她。好在，她不是小翠肚子里的蛔虫，所以依旧保持恭谨的态度，端正地坐着，否则又该给冷若岚的形象添加一抹浓重的黑色——管教不严。 丫鬟、小厮上来一批又下去一批，来来去去，好一阵，菜终于全部上桌，只等老夫人一声令下，觥筹交错，大快朵颐。 当然觥筹交错，大快朵颐只是理想的状态，实际是小心翼翼，鸦雀无声，或许掉根针落地都能听到回声的状态。 冷若岚主仆四人对现在的情况很是莫名。来的路上也是有饭一起吃，但那时可从来不觉得尉迟炫等人有食不言的好习惯......好吧，尉迟炫好像是，但他可不止食不言，他是除了命令上路外都不言，所以应该可以忽略吧？ 那现在究竟是啥情况呀？上一刻还能听到在座的人的说笑声，为何只一瞬就一个个噤了声？！ 第一百一十七章 惊人之举，惊人之语 冷若岚边极具优雅、斯文地挑起一口饭送进嘴里，边偷偷地观察着在座的人的神情。 没有紧张，没有压抑，每个人都很自如地吃饭、夹菜，好像这种情况是再正常不过的——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 难道只有她觉得怪异吗？ 好吧，她在碧水阁与冷剑锋他们同台吃饭也是这种状态的，但那是因为冷剑锋一向不苟言笑，而她跟其他人基本无话可说呀。而且就算冷剑锋那样不苟言笑的人，她记得在为数不多的那几次两人单独用膳的时候，也不会这般安静，静到让人莫名其妙...... 想想，冷沛雁未开口说可以吃饭前，她还在与同桌五个刚由冷沛雁介绍完的人互相问候着，结果那声“吃吧”一传出，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是的，一点都没夸张，就是戛然而止。没有任何征兆地，只一瞬间所有声音都停了，连她对面那人口中未说完整的句子都直接掐断，然后安静地拿起筷子，看得她一愣一愣的。 突然，一个块状物落在冷若岚的碗中。 冷若岚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筷子在离饭面一毫米的位置猛然刹车。 啊？什么状态？冷若岚用力地眨了两下眼。 没有消失！竟然没有消失！那就不是幻觉？！ 傻傻地拿筷子推了推那块突然多出来的东西，冷若岚还是不敢相信在这种氛围下会有人给自己夹菜。 尉迟炫嘴角抽搐地瞪着冷若岚，有这么奇怪吗？又不是没给她夹过菜，而且这是奶奶开口要求的！这种时候，按他所认识的冷若岚应该要客气地道谢，而不是一脸傻瓜样地坐着白痴行为。忍无可忍地再次开口，“奶奶说你要多吃点。” 低低的声音不响，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终于把冷若岚那自开动后就一直在太虚游荡的魂魄拉回了现实。 冷若岚猛然回神，筷子还点在那块肉上，却是没有再推。自己好像漏了什么很重要的信息...... 对了，“奶奶说”！既是冷沛雁说了要自己多吃，然后尉迟炫才会夹菜，那就是之前冷沛雁有开口说话！可是，冷沛雁有开口吗？ 的确有！但之前她沉浸在乱七八糟的想法中，或者潜意识里觉得在这沉默的氛围下不可能有人说话，所以听到也自动忽略了...... 尽管脑中思绪翻转，懊恼得想拿棒槌敲两下自己的脑袋，以惩罚之前的走神，但实际上冷若岚仅是目光一闪即抬头转向尉迟炫。当然，脸上是一贯的冷静，完全看不出她上一秒还在神游太虚，且有当场被人抓包的嫌疑，甚至于此刻她的脑中也不平静。 “谢奶奶，谢相公，”冷若岚客气地道谢。眼角余光不忘扫视一下在场之人的反应，嗯，那些眼神还真是精彩，或探究。或震惊，或嫉恨......原来这餐桌并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平静嘛...... 尉迟炫的眉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看了冷若岚一眼，没说话，转开头自顾安静地用膳。明明受不了她之前的幼稚行为，但她现在的冷静却更刺眼呢......冷静得虚假...... 冷沛雁一边暗叹孙儿死脑筋，给他制造的机会都不懂把握，不过他肯乖乖给冷若岚夹菜已经算很给面子了，一边对着冷若岚说：“你太瘦了，要多吃点。以后我让人给你多炖点补品，好好补补。” “谢奶奶，”冷若岚再次客气地道谢。 “傻孩子，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无需这么拘谨。下次记住一家人互相关心是应该的，不是分那么清，”冷沛雁笑骂。神情却没有半分责备，有点只是慢慢的慈爱。 “嗯，若岚记住了，”冷若岚默默地应了声。目光微敛，盯着碗里的那块肉，有些出神。似乎很久很久没遇过这么温暖的话，这么温暖的表情了，温暖得让人不自觉地想要相信，相信自己还是有人爱的...... “记住就好，快吃吧，饭菜都凉了，”冷沛雁说完重新执筷用膳。 冷若岚“嗯”了声，默默地低头继续吃饭——优雅、斯文地吃着。 她可没想着礼尚往来地给冷沛雁或尉迟炫夹回去，一来她不知道冷沛雁喜欢吃什么，万一夹到她不喜欢的，那不是没事找事吗？二来，看这种吃饭的阵仗，她真不觉得适合互相夹菜，虽然冷沛雁叫尉迟炫夹了给她，但人家是老佛爷，你能跟人家比吗？至于尉迟炫嘛，老佛爷都没夹，总不能夹给他吧。 这女娃挺有趣的......尉迟谦看着若无其事地重新低头吃饭的冷若岚，眼中多了抹兴味。 小小的插曲没有改变这顿饭安静的主旋律，见三位主角都静静的继续用餐，其他人也收回目光继续，只是心态却是与之前不同了，看冷若岚的眼神也似乎比之前多了些内容。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顿饭终于安安稳稳地吃完了，至于有没有吃饱，那就只有各自的肚子知道咯。 饭后，丫鬟端茶上来，又恢复了饭前那客气却也算融洽的氛围。 冷若岚深吸一口气，扯出温柔的笑容，挺直腰杆，抬头笑着应对又一个找她客套寒暄的人。 老天，能不能让他们消停消停呀，冷若岚心里哀嚎着，可惜老天的耳朵暂时被堵住了，听不到，所以对方还是兴致勃勃地拉着她聊东聊西，甚至扯上隔壁两人一起聊得热火朝天。 若是平常，她倒是不介意跟他们闲扯，毕竟以后要在这里生活，当然要多掌握些这里的信息，但那不是此刻......那支箭对这具身体而言总是过于沉重了......时间都过去了那么久，但只是坐了一两个小时的马车，走了小小一段路，再加一顿饭和几句闲扯，时间都还没到正午，她就已经觉得力不从心，只想闭眼睡觉...... 蓦地，尉迟炫突兀地说出一句，“奶奶，炫儿累了，可否先行下去休息？” 一时，整个大厅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瞬间收声，呐呐地看向尉迟炫，有奇怪，有不解，最多的是惊讶......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庄主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还是直接打断别人的话，太奇怪了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好的预感 不知吕施奇说了什么，冷沛雁此时正高兴地掩嘴笑得灿烂，谁知尉迟炫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惊得她就那样张着嘴定住，整张脸定格在笑上，那画面实在有些搞笑。 冷沛雁合上嘴巴，收起满脸呆住的笑容，也不管吕施奇了，直接转身看向尉迟炫。 面无表情的脸，实在不觉得他有累到需要先行下去休息，也没有不耐烦，那就......略过尉迟炫，转而看向他身边的冷若岚，果然...... 冷沛雁露出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她就知道炫儿是在乎岚丫头的。 “瞧我一高兴都忘了你们赶了一早的路。好了，都散了吧，要聊以后多的是时间，现在先放他们回去休息。” 冷沛雁一说完，吕施奇就夸张地叫起来，“外婆，你总算想起让我们去休息啦，小奇等你这话等得脖子都长了。”双眼定定地对着尉迟炫，终于忍不下去了吗？他还以为要再拖不少时间呢。 冷沛雁听到这话不恼反乐，嗔怪道，“臭小子，累了又不说，现在反倒怪起我来。” 吕施奇笑嘻嘻地回道，“小奇哪敢怪外婆呀，是小奇想多陪外婆聊天，所以才舍弃亲爱的床就硬板凳。” 冷沛雁很想佯装生气地一直板着脸，只是没等吕施奇说完，就忍不住失笑，瞪了他一眼，“这么大了还没个正经。好了，我也不阻你去跟你的床相亲相爱了，都下去吧。” “嘻嘻，那小奇去跟亲爱的床培养感情咯，你都不知道出去那么久，我有多想它，当然也很想外婆啦。”吕施奇站起来，装模作样地拱手作揖，仿佛就等着冷沛雁一声令下，就飞奔而去。 冷沛雁无奈地摇摇头，不知该笑还是该骂，挥挥手让他下去。 拜吕施奇这么一搅，在场之人的注意力都从尉迟炫的方向转到了冷沛雁这边引边，只除了两人——洛诗桐、燕雨。 洛诗桐远远地看着尉迟炫,先是惊讶，想了一会后，眸中转而盛满沉痛，你就那么在意她吗？甚至舍不得累着她分毫？ 隔着张桌子，透过层层人影，遥远而不可及。洛诗桐眼中的痛色越加深浓，这就是我跟你的距离，连同坐一张桌子的资格都没有。还是因为我不是你要的人，所以才有这样的距离呢？ 想到知道尉迟炫要娶冷若岚那天奶奶对她说的话，洛诗桐的心就好像有把刀在割般，恍惚能听到血滴落的声音，嘀嗒，嘀嗒...... 那时她还天真地以为自己有资格过问尉迟炫的事，听到那样的消息一心只认为不可能，急急地要去问清楚。没成想，还没走出家门就被奶奶拦下，而奶奶后面说的话她宁愿一辈子都不知道...... 她说什么呢？对了，她说，“你只是一个属下的女儿凭什么去过问主子的事？就算庄主平日对你好，那也是可怜你无父无母，或者补偿......” 补偿什么？补偿为救他而赔上了爹的命，而自己变成了孤儿！但她不要他的补偿呀！她才不信什么补偿，他一定也是喜欢自己的，否则不会有那么多的宠，那么多的特别。 是的，当时她是那么坚信的，只是后来为什么放弃了呢？ 是了，因为奶奶最后那句，“庄主对你只有兄妹之情，他一直把你当妹妹，小姐之前已经确认过了，否则你以为小姐为什么这样安排？所以，桐儿，死心吧，不要再惦记着庄主了，他不是我们这种人家可以配得上的。” 妹妹吗？原来是妹妹呀！ 记得当时她很大声地反驳了奶奶的话，然后冲出去找炫哥哥。但最终只是躲在一旁看着他离开。看着他平静依旧的表情，突然没有了求证的勇气...... 如果当时她走上前拦住他，结果是否会不一样呢？可是没有自信了，即使能大声地反驳奶奶，但不可否认的她动摇了，或许心里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根本配不上高贵的他，所以才会退怯，如今更是......想起自己的污秽，洛诗桐双眸一暗，在伤痛中，漫上一丝绝望与怨恨。 见尉迟炫的目光往自己的方向看来，洛诗桐局促地低下头，眼睑垂下，掩住所有黑暗，似乎连与他对视的勇气都已失去。 尉迟炫若有所思向对面桌望去，总觉有一道强烈的视线注视着自己。看过去的目光只捕捉到洛诗桐掩下去的余光，剑眉微微蹙起，虽然无心，但终究是伤了她。 收回视线，默言无声地站起来对冷沛雁说：“奶奶，那炫儿先下去了，改日再陪奶奶。” 冷沛雁点点头，“嗯，好好休息。” “走吧，”没有过多修饰，简单地说完这两个字，尉迟炫随即转身离开。 冷若岚闻言一愣，很快对冷沛雁福了福身，得到她的首肯后，赶紧跟上已走出几步的尉迟炫，当然她的三个仆从早在她站起来的时候就已走到她身边。 燕雨的视线如蛇般紧咬着冷若岚不放，藏在袖子里的手不知疼痛地不断握紧，再握紧...... 眼见尉迟炫就要消失在眼前，洛诗桐咬咬唇，猛地抬头叫道：“炫......呃......庄主，”顿了下，呐呐地改了口。声音低下去，抬起的头颅也局促地垂下，跟着没了下文。 尉迟炫顿住脚步，慢慢转身，看着洛诗桐，不语。 虽然洛诗桐的声音很小，才只有短短几个字，但影响力却一点也不小。一时间，大厅里的人都停下动作，看着她和尉迟炫。冷若岚主仆四人也不例外，皆停下脚步，转身。 即使低着头，洛诗桐也能感受到大家都在看她，勇气一点一点流失，但一想到自己所受的罪...... “诗桐有事想跟庄主说，庄主能不能给诗桐一点时间？”不再犹豫，抬起头，坚定地看着尉迟炫。 尉迟炫与洛诗桐对视着，沉默在大厅中蔓延。良久，尉迟炫率先转开视线，看向一旁的丫鬟，吩咐道：“你带少夫人到舒星阁。” “是，”凤瑛恭敬地应了声，随即对冷若岚道，“少夫人请随女婢来。” 冷若岚看着尉迟炫，不动。 “你先去休息，有什么事吩咐凤瑛，我很快回来。”尉迟炫不知为何有些心虚，说完即向洛诗桐走去。 “嗯，我等你。”冷若岚说完却没有动脚，依旧看着尉迟炫，看着他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朝言冷眼看着尉迟炫带着洛诗桐消失在转角处，眸色渐渐变得暗沉。 燕雨嘴角缓缓勾起，希望你不会令我失望......眼底一片冰冷。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事件揭露，怒火蔓延 洛诗桐默默地跟着尉迟炫走出大厅，穿过回廊，只是爱恋地望着他高大的背影，不言不语。不在乎他要带她去哪，不在乎只有一个背影，心底甚至希望他能一直走下去。只要能陪在他身边，能看到他，就算这样她也会满足。 突然，“你找我有什么事？” 洛诗桐不明所以地停下脚步，才发现不知何时他们已经走到花园中的八角亭里，而尉迟炫虽然说话了，却并没有转过来面对自己，而是背对着自己站在栏杆前。 心一痛，混杂着莫名的愤怒，冲口而出，“现在没事就不能找炫哥哥了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尉迟炫转回来，沉沉地看着洛诗桐，接着说，“不管怎样，你永远都是我的妹......” “是因为她吗？！那个叫冷若岚的女人，炫哥哥的妻子！”洛诗桐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急躁地打断尉迟炫未完的话。 不想从他的口中听到那两个字！不要连自欺欺人的理由都不留给我！ 尉迟炫皱起眉头，转过来看着洛诗桐，好一会。叹了口气，“诗桐，你找我过来就为了说这些吗？” 语气不愠不火，眼神冷冷清清，如同一盘冷水浇在洛诗桐心上，湮灭所有的激动。 洛诗桐不安地看着尉迟炫，仿佛做错事的孩子，哪还有之前的激愤。 尉迟炫等了一会，见她还是不说话，不由得又叹气，提醒道，“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说吗？” 洛诗桐回过神来，沉吟片刻仿似终于下定决心，迎着尉迟炫的双眼，认真地问：“炫哥哥喜欢冷若岚吗？” 尉迟炫眉头一皱，沉声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教养的？竟直呼夫人的名字！而且那是我的私事，不是你该过问的！” “看来是很喜欢呢，”洛诗桐自嘲地一笑，内心反而平静下来，“庄主已经喜欢到不在意她与向家的关系了吗？” 没理尉迟炫的话，仿佛还不够死心，明知继续问下去只是让自己的心更痛，却不肯放弃，只是却不再叫炫哥哥...... 尉迟炫的眉皱得更深，看着洛诗桐不说话。 气氛变得紧绷，两人就那样静静地对峙着，尉迟炫不回答，洛诗桐也不再开口，好像非要他一个答案。 突然尉迟炫动了，边往亭子外走，边说：“如果你叫我来只是为了说这些，那我听到了。” 洛诗桐一动不动地看着尉迟炫走向她，然后从她身边越过，直到完全看不到他的身影才机械般慢动作地转过身来，看着他的背影，缓缓开口，“庄主，六天前我曾经出过山庄。” 他就那样从自己身边走了过去呢，没有任何停顿，连眼神都不愿施舍一个。 剑眉一蹙，尉迟炫停下脚步，而身后没有起伏的声音还在继续，“那天天气真不错，很适合游玩，如果不是后来遇上那几个人，我想那天会是很美好的一天，”说着说着洛诗桐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平板的声音衬着娇笑声显得甚是诡异。 尉迟炫心头一凝，窜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慢慢转过身体，重新面对洛诗桐。不应声，不提问，只是看着她，静待下文。 过了一会洛诗桐似是笑够了，才接下去说：“那些人突然围过来，好几双手在我身上摸来摸去，撕扯我的衣服，好可怕。” 明明在说着可怕，但洛诗桐的脸上却没有任何害怕的表情，眼睛对着尉迟炫，眼中却没有他的身影，麻木而虚无。 尉迟炫的眼越睁越大，吓得有些回不了神，呐呐地说：“诗桐，你......”或许他根本就拒绝相信她的话，但她的表情却让他知道她所说的一切皆是真。 洛诗桐似没听到尉迟炫的话，嘴巴开开合合，依旧麻木地吐着一个一个字眼，“不过后来，表小姐来了，那些人再也碰不到我了......碰不到我了......表小姐来了......他们碰不到我......” 神经质地不停说着，内容听起来语无伦次，洛诗桐的脸上却多了一抹放松的笑容。只是那笑过于虚渺，好像她根本没有灵魂，只是如玩偶般无意识地笑着。 心紧扭着，是自责，是痛惜。这个自己发誓要保护的女孩，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遭受了最严酷的伤害。 尉迟炫满目沉痛地看着洛诗桐，想要如以前那般抱抱她，摸摸她的头，但最终双手仅是僵硬地垂在身侧，紧握成拳。 眼前的人有点遥远，这样的神情对他来说过于陌生。她身上的脆弱感厚重得令他胆怯...... 胆怯，很久没有过的感觉了，但现在却实实在在地存于心中，抑止他所有动作。深怕稍一动弹，碰触到她，她就会崩溃。 静默的看着，听着，良久才绷着声音问：“其他人呢？你没带其他人一起出去吗？” “其他人？”无神的眼睛不解地眨了两下，然后洛诗桐又笑了，“对哦，其他人。小云去给我买甜糕，人太多，我就在角落等她......” 此刻的她好像又变成以前那个总是跟在尉迟炫身边天真无邪的小妹妹，眨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娇俏可爱，只是她说出口的话没有了当初那份甜美。 “那......那些人，是......什么......人？”语气很重，却说得断断续续，不知是愤怒还是犹豫。 “崇明堡的人！他们是崇明堡的人！”洛诗桐突然激动地大喊，忽又喃喃着说，“炫哥哥，我很脏，真的很脏，对不对？一定是的吧，那么多人，好恶心......很脏......” 尉迟炫看着已经失去理智，不停喃喃自语的洛诗桐，心中是说不出的悲痛，愤怒充斥着周身。 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也没什么值得怀疑，她亲口说出只是肯定了自己脑中所想罢了。“向天华！”愤怒地迸出这名字，尉迟炫踏前一步，猛地把洛诗桐抱入怀中。 在熊熊怒火之下，他已经忘记了问出口前心中一闪而过的那丝期盼。 第一百二十章 伤痛难愈，时光静逝 “炫哥哥？”洛诗桐压抑的声音从尉迟炫怀中迟疑地传出。 那声音中的小心翼翼，不敢置信深深地刺激着尉迟炫的神经，用力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才勉强恢复冷静。呼气，睁眼，平稳有力的声音安抚着人心，“不脏！我们家诗桐一点都不脏！” “真的吗？”怀疑的声音。 如果不脏，那为何洗了十次，二十次......还是能闻到污秽的味道？ “真的！”不容置疑的回答。 真正污秽的人不是你，你只是无辜地遭人牵连。所以别再这般哀伤，我定会把那人摧毁！ 尉迟炫由环抱改为双手扶上怀中人的双肩，轻轻地把人推开一臂的距离，固定。微微弯腰，双眼锁住她的眼瞳，不让她逃避。 有力的声音再次响起，“诗桐，记住，你不脏，一点都不脏，”停了一会，见她没反应，又说，“听到没有？你不脏！”内力灌入其中，浑厚低沉，直透灵魂。 洛诗桐呐呐地应着，“嗯，我不脏。”双眼带着刚回神的茫然，也不知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 令人安心的温度仅剩双臂的两点，身体在变冷，是因为天气？还是因为心？ 看洛诗桐这样，尉迟炫有些担忧，还想再说点什么，想了想还是放弃。这次她所受的创伤太大，也不能指望着一朝一夕能忘记，还是以后再慢慢开解......这时的他还不知道他和她已经没有了以后。 松开双手，站直身体，说：“我送你回房，回去好好睡一觉，不要想太多。” 尉迟炫走了两步却没见她跟上来，只能停下脚步，转回去。发现她又开始出神，不禁微微皱了下眉，淡淡提醒，“走吧。” “嗯，”洛诗桐轻轻应了声，随即缓步向前，却不上前与他走在一起，而是落后两步，看着他的背影。 终于完全离自己而去了，身体很冷，有什么东西正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而自己无能为力。 无视于周围人的窃窃私语，两人一路默默地往洛诗桐居住的小院走去。 走到小院门口，尉迟炫停下来，转过身，说：“我走了，你好好休息。”说完就要离开，却听洛诗桐猛地叫道，“炫哥哥，别走！”手甚至急切地伸出去扯着他的袖口，扯得那样用力。 尉迟炫看看自己被紧抓着的手，再抬头看向洛诗桐，问，“怎么了？”他能感受都那只手的颤抖。 洛诗桐猛然惊醒，怯弱地松开他，低下头，盯着他的鞋尖。 “等......等我睡了再走......”是垂死挣扎也罢，她不想看着他一步一步离开。看不见心是不是就不会痛？ 尉迟炫没说话，只是复转身朝院子里走。 洛诗桐好一会都没听到他的回答，正失望地想放弃。他已经有了夫人，再提这样的要求果然是过分了。谁知，突然地上的鞋尖转了个方向开始移动！ 猛地抬头，双眸多了一抹亮光，然后移步跟上前方的身影。依旧是落后两步，不紧不慢地跟着。虽然知道他终是会离开，但这一刻，她是高兴的。 也不管合不合世俗礼数，尉迟炫毫不避嫌地一直走进洛诗桐的房间才停下脚步，然后背过身。 小小的房间，并没有分出里间和客厅，床就摆在正对门口的位置。 洛诗桐默默地从尉迟炫身边走过，在梳妆台前解了发髻，卸了妆容，再默然无声地爬上床，一丝不苟地盖上被子。 直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完全沉寂，尉迟炫才转过身，轻轻走到床前。 两双眼睛对视着，良久，尉迟炫出声打破沉默，“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醒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她知道他在等她睡着，因为她说了让他等她睡着才走，可是舍不得哦，舍不得，因为她同样知道一闭上眼睛，他就会离开，而她不想他离开。 然......眼睑慢慢下垂，遮盖所有光亮，以及那眸中复杂的情感。她更舍不得他为难呵，如果自己一直不闭上眼睛，他会感觉很为难吧？虽然把那件事告诉他，还扯上向家，可她终究不想让他为难。 过了一会，床上的人慢慢睁开眼，没有转头，只是睁着眼对着床顶，无需确认，她知道他已离开......虽然没听到脚步声。 晶莹剔透的泪珠沿着双鬓滚落，隐入底下的枕头，只剩一丝凉气......原来看不见，心依然会痛...... 时间过了多久？一刻钟？一个时辰？她不知道。她就知道自己一直睁着眼睛望着床顶，又好像什么都没进入眼中，直到丫鬟小云的声音传来。 “小姐，该起了，老夫人（闵月华）已经回来，该起来准备开饭了。”小云踏进洛诗桐房间，边走边叫。 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动作，还是安静地躺着。小云再接再厉，走近床边，刚想再叫，却吓到般蓦地噤了声。好一会才缓过神来，迟疑地说：“小姐，原来你醒着呀？” 之所以会疑问，是因为那双眼虽然是睁着的，却不像清醒，黑沉黑沉的，没有一丝光亮，人也一样！ 下午的时候，看着庄主和小姐一前一后走进院子，她就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怪异，直觉地没敢上前。没过多久，见庄主一个人走了出来，她才小心地跑过来看看小姐需不需要侍候，结果在门口远远地就看到小姐躺在床上，便轻轻掩了门退下。 结果小姐这一觉睡得够久的，眼看太阳西斜，到了饭点，都没有唤人进来侍候。平常可没有这种情况，她有点不放心，就走进来看看。 自从前几天小姐去了一趟庄外的集市，回来之后，整个人就变得不太对劲。虽然她平日里掩饰得很好，但她侍候了这么久，总能感觉一二。 就好像此刻，她睁着空洞 洞的眼睛直挺挺地躺着，整个人了无生气...... 第一百二十一章 话说当年，放下之后 洛诗桐闻声眼珠动了动，伸手掀开被子，翻身下床。 小云见状，不再多想，走到一旁拿过衣服伺候她穿上。 洗脸，梳妆，直至两人离开房间前往饭厅，洛诗桐都没开口说一句话。 小云心下悚然，也不敢多言，唯有更小心谨慎，伺候得越发仔细。 按说洛诗桐只是冷沛雁身边一个丫鬟的孙女，何解会有丫鬟侍候，享受小姐般的待遇呢？这一切还得从几十年前说起...... 话说当年闵月华跟着冷沛雁来到浩德山庄，没过两年便与庄内一洛姓侍卫看对眼，冷沛雁看到自己的丫鬟找到良人也是乐见其成，帮着把婚礼办了。小夫妻恩爱有加，不出三年便生下一双儿女，小日子过得也算有滋有味。可惜好景不长，这小女儿刚满周岁，洛强去了一趟蜀地回来竟染上恶疾，不出半月便撒手人寰。 洛强还有一老母，平常还可以帮闵月华照顾一双儿女，但洛强死后，伤心过度，不久也跟着去了，冷沛雁见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着实不易，便让她搬到凤鸾阁同住，既可以工作也能就近照顾孩子。 好不容易把两个孩子拉拔大，儿子娶了媳妇，冷沛雁在庄内给他们分了一处小院，闵月华也算熬出头，跟着儿子、媳妇搬到小院，享受天伦之乐。而女儿洛云玉接替她成了冷沛雁的贴身丫鬟，一直未嫁。 再后来，十年前，在与向天华的那场战争中，洛云泰拼死把尉迟炫带回浩德山庄，伤重身亡，媳妇追随而去。冷沛雁看闵月华祖孙可怜，便开始派丫鬟、小厮供她们差使，每月还派送家用，也算是一种补偿。 洛云泰可以说是用自己的命换了尉迟炫的命，尉迟炫对洛诗桐当然爱护有加，所以更是把她当小姐般宠着。 —— 洛诗桐踏进饭厅的时候，闵月华已经坐在饭桌前，而另一个丫鬟小月正在布饭。 环视一周，没见到洛云玉，“姑姑今天不回来用膳吗？”只是随口问问。 洛云玉是冷沛雁的贴身丫鬟，一般都会留在凤鸾阁，除了偶尔碰上休息才会回来跟她们一起用膳，所以平常都是她们祖孙二人一起用膳。 “嗯，”闵月华轻应一声，随即闲聊般说，“听说下午小少爷来了我们这里？” 洛诗桐顿了下，转瞬即放松下来继续坐下，“嗯，是来了。” “那......你......你们......？” “只是送上妹妹对哥哥的祝福而已。奶奶，你放心，我已经想通了，很清楚自己对庄主来说就是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所以，你真的可以放心了。”只是他对我来说不是哥哥。 “好，好，你能明白就好，过些日子奶奶再去给你物色一个好夫君。”虽然心中还有些疑虑，但慢慢来吧，时间久了，自然就会断了念想。小姐帮了我们家这么多，可不能给她添麻烦。 “嗯，到时再说。好了，快吃饭吧，时候已经不早了。”说着往闵月华的碗里夹了块嫩豆腐。 好夫君？不是自己想要的，谁又会是好夫君呢？ “好，吃饭，吃饭，”闵月华看洛诗桐神色平静，更放了心，笑着也给她夹了块肉。 吃完饭，洛诗桐又陪闵月华聊了一会天，之后便推说想早点休息。 闵月华也知最近她心里不舒坦，虽然现在看着没事，但她也知道有些事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而且她也对早些时候她眼中那股恨意有些介怀，遂也不多留，只让她回去好好休息。 洛诗桐说的并不是托词，一走出饭厅便吩咐小云去给自己准备热水，说要梳洗。 小云觉得奇怪，往日的这个时间小姐通常都会回房看看书，要么刺刺绣，这会却这么早就真的梳洗休息？而且不是才刚睡醒没多久吗？！ 虽觉奇怪，但既然是主子的话，她也只能照办。虽然按身份洛诗桐根本够不上主子这个称呼，跟尉迟家也非亲非故，但谁叫人家得到了老夫人的宠爱呢，再说听说庄主那条命还是她爹给救的，所以可不能怠慢她。 —— “好了，这里没什么事，你下去吧。” “小姐，时间还早，还是让奴婢在这里侍候你吧？”这会洛诗桐已经梳洗完毕，却没有如她之前所说的上/床休息，遂小云才提出要留下来。 “不用了，这里已经没什么事，你可以下去了。”话语虽还是温和，语气却有了点强硬。 小云一凛，应道，“是，”恭敬地屈膝退下。 要知道平时洛诗桐可不会用这么重的语气说话，此刻一身白色里衣，衬着略显苍白的脸色，再联想到下午她那暗沉暗沉的双眼，小云竟觉后背有点发凉，匆匆退了出去，顺便把门关上。 洛诗桐看着一转眼即被关上的门，眼神闪了下，不过也就是一下，马上就归于平静，呆呆地对着门口，也不知在想什么。 好一会之后，她动了，起身走向衣橱。 要是小云在场，她一定会很惊讶，因为之前说着要休息的人，竟然从衣橱挑出一套亮丽的衣服换上。然后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描眉画眼...... 洛诗桐定定地望着铜镜中的人，微微地笑了，这样的我也是很漂亮的，不是吗？ 那个笑容甚至还没到达眼底便一点一点淡下去，直至沉寂......可惜衣服、妆容掩盖下的身体却肮脏得让人想吐，或许连灵魂也是肮脏的...... 木木地对着铜镜发了好长一段时间呆，洛诗桐才再次起身，这次她走向了临窗的书桌。 没有表情地拿出纸笔摆好，再拿起墨砚一圈一圈麻木地磨着。 磨好墨，提起毛笔沾了墨，却顿在宣纸上方出了神，任凭墨汁一滴一滴堆叠在宣纸上，形成一块黑色的印记。 写什么呢？有什么可以写的？ 叫她们不要伤心？自己是她们唯一的希望，能不伤心吗？就像自己，平时有多期待，知道不可能的时候，就有多绝望......明知不可能，又何必赘言...... 写原因？然后让全部人都知道自己被人侮辱？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肮脏？不！我不要！ 所以......什么都无需留下，就这样吧，就这样悄悄地离开...... 第一百二十二章 彻底销毁，晚起醒来 搁下毛笔，站起来的时候，眼睛扫到那摊浓黑的墨渍，洛诗桐突然脸色一沉，随即快步离开了书桌，似慌张，似烦躁，但不可忽视的是其中浓浓的自我厌恶。 浓浓的墨渍，直透过底下层层宣纸，留下无法磨灭的污痕。真的很刺眼，仿佛在提醒着自己身上渗透到骨子里的肮脏...... 忽地，她又痴痴地笑起来，重新走回书桌旁，拿起那叠沾染了墨渍的宣纸走到蜡烛前，拿了一根烛火走向放在一旁的垃圾篓，然后笑着点燃手中的纸张。烧剩一个小角，随手放进垃圾篓里，就那样微笑地看着，直至最后一缕烟气也消散，才慢悠悠地走回去把蜡烛放好。 其实要消除污点也很简单，就像那宣纸一样，连同物品一起消除不就什么都干净了吗？ 烛火熄灭，一夜就此过去。 “咚咚......咚咚......” 床上的人拧起两道秀眉，好吵！不像闹钟尖锐的声音，却不依不饶地一下一下敲击着耳膜，与闹钟的效果是同等的。 冷若岚不甘不愿地睁开眼睛，随即怔住，茫然的双眸对着床顶，陌生的环境，似曾相识的情景......是了，她到了古代，昨天来到浩德山庄，住进了尉迟炫的房间。 微微侧头，看向外面，当然她是看不见门的，但却能辨出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里面还伴有夕语的叫声，“小姐，你起了吗？” 如果是在碧水阁遇到这种情况她通常是直接敲完门就进去的，但这是浩德山庄，还是尉迟炫的房间。 尉迟炫的舒星阁是不住下人的，一到晚上所有的丫鬟、小厮都不能留在这个院子里。他的管事丫鬟凤瑛和贴身小厮青松单独住在距院子十来米远的一处小房子里，冷若岚带来的三个仆从便安排在那里。 昨晚夕语离开舒星阁的时候尉迟炫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后来回来了没。本来早上她来到是不敢敲门的，一直在门外候着。眼看辰时将过半也未见冷若岚起来，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没想那凤瑛却开口了，“今天是少夫人进门的第一天，这时间还没到老夫人那里请安，怕是不好吧？”隐隐有讽刺之意。 她是知道昨晚小少爷没回来的。本来小少爷娶了个什么样的夫人都不关她的事，最不济也就多个难侍候的主，但没想到嫁进来第一天相公没回来，这个少夫人都能睡得这么安稳！她侍候了小少爷快四年，对小少爷是有感情的，心里不免就有些替小少爷不值，另一方面，看小少爷这意思，对新夫人也不怎么重视，心里便有些瞧不起她。 夕语是什么人，当然能听出凤瑛的语气不善，当下就屈膝道谢，“多谢凤瑛姑娘提醒，夕语这就叫小姐起来，等会还得麻烦姑娘带路。” 凤瑛见她态度良好也不再端着架子，冷静地说：“你服侍少夫人起来，我去准备早膳，用过早膳再到老夫人那里请安，”说完转身就走了。她也不是什么那相与的人，只是突然多了个新主子，总要探一下虚实。 夕语则留在房门前叫冷若岚起床。 这么快就天亮了！记得昨天她一直在等尉迟炫，可惜等到华灯初上，熄灯就寝，也没等到他，那句“我很快回来”像个笑话般讽刺着她的认真。后来也不知等了多久，等着等着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没想这么快已天亮。 冷若岚晃晃脑袋，边从床上起来边说：“进来吧，门没锁。” 夕语推门进来，穿过外面的大厅，直接走进里间，双眼暗自打量着。 虽然她并没有到明目张胆地四处观察的地步，但冷若岚却知道她在观察，或许她也没刻意隐藏，只是没问而已。 冷若岚也知道她在看什么，但她没问，她也没必要回答。而且真要问她，她也只会回答不知道。毕竟以尉迟炫的功夫，完全有可能悄悄回来，再悄悄离开。而她更希望是那个答案，希望他是因为回来得晚了发现她在睡觉，所以没叫醒她，然后早上看她睡得熟，再悄悄离开。 夕语观察了一遍，显得有些失望，因为她实在看不出这个房间跟昨晚她离开时有什么不同，换言之，她看不出昨晚尉迟炫有回来。而更令她担心的是冷若岚的态度，昨晚一晚上姑爷没回来，她竟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她也不是说想看到她伤心啦，但那个好歹是自己的相公，最重要的是姑爷还是给一个女人叫走的，小姐怎么还能这么淡定呢？！ 她以为经过一路走来，冷若岚对尉迟炫就算一开始没情，后来也该是有情的，可是现在却不那么确定了。 冷若岚见夕语终于看够了，才说：“怎么就你一个，小翠呢？” 夕语边拿衣服侍候冷若岚换上，边回答，“这里没什么事，我便叫她去跟庄里的丫鬟、小厮认识认识。” 冷若岚点点头，赞许，“嗯，我们初来乍到是该跟其他人认识一下。”顿了一下，又接着说，“看时候好像已经不早了，现在什么时辰？等会还得过去给奶奶请安。” “辰时已过半，”夕语一本正经地回答。心中腹诽：不是好像，而是真的很晚了！ 冷若岚不说话了，好吧，她是起得晚了点。感觉她来到古代最常做的事就是赖床......或许......应该是这里的人起太早的原因，有对比才会显得迟嘛...... 迅速收拾妥当，走出里间迎上的是凤瑛奇怪的眼神。 冷若岚囧了，不就是起来得晚了点吗，需不需要这样看着她呀？！ 强自镇定，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坐下来快速把早餐解决。 拿过香茶漱了口，再抿了一口，才开口，“今天贪睡了片刻，让姑娘见笑了。我现在要去给奶奶请安，还请姑娘带路。” 凤瑛愣了下，随即恭敬道，“奴婢名凤瑛，少夫人直接唤奴婢凤瑛便可。少夫人有什么事吩咐一声就好。”就那么两句话，便足以令她对这个少夫人改观，举止落落大方，为人谦虚，没架子，说话也真诚，或许会是个不错的主子。 “嗯，那我以后就直接唤你凤瑛了，现在我们先去给奶奶请安，有劳凤瑛带路。” “是，少夫人。现在时候已不早，我们先去老夫人那里，等回来，凤瑛再给少夫人介绍院里的其他人。” “嗯，走吧，”说着便起身往外走去。 凤瑛、夕语紧跟其后。 第一百二十三章 贪睡引起的话题 冷若岚来到凤鸾阁的时候，闵月华也在，冷若岚走过去，先对着冷沛雁福身叫了声，“奶奶，”再对着闵月华叫了声，“闵奶奶。” 闵月华赶紧站起来回礼，“哎哟，少奶奶真是折煞老身也，快起来，快起来......” 冷若岚双手扶起闵月华，“闵奶奶快起来，若岚是晚辈，晚辈向长辈请安那是应该的。” “月华，你也不用拘礼，岚丫头给你请安，你受了便是。你侍候尉迟家几十年，受得起。”冷沛雁见两人僵持不下，缓声说道。 见冷沛雁都开口，闵月华没敢再坚持，借着冷若岚的双手站起来，陪着笑脸，恭敬地说：“承蒙小姐不嫌弃，让老身可以待在尉迟家，老身感激都来不及，哪还能拿乔，让少夫人给老身请安。” “闵奶奶，您莫须紧张。论辈分，您是我长辈；论时间，您在浩德山庄的时间可比我长不知多少倍。在若岚眼中，您就跟奶奶一样都是相公的奶奶。” “这......这......”闵月华嘴巴开开合合，半天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我一个奴婢，怎么敢跟小姐并论，做小少爷的奶奶呢？ 冷沛雁笑骂，“别站在那你呀我的，听着累人，都坐下吧，坐下陪我这老太婆好好聊聊天。”说着起身亲手拉过冷若岚让她在身边坐下，“怎么样？岚丫头，还习惯吗？昨晚睡得很香呀......” 不知道是不是心虚，冷若岚总觉得老太太这话中带话，像在取笑自己睡太多！ 脸一瞬间有些发热，羞愧得都想找个洞钻进去。不过地洞是没有了，唯有强装从容地应道，“谢奶奶关心，这里是若岚的家，家，怎么会不习惯呢？说来不怕两位奶奶笑话，若岚一时贪睡，今早都没能起来陪奶奶一起用早膳。”说完转向夕语，提醒，“若有下次记得早点叫我，莫让奶奶看笑话。” “不想起就不起，要一起用早膳，以后多的是机会，现在赶紧给我添个曾孙。”冷沛雁笑呵呵地说，一脸期待。 冷若岚呆了，愣愣地应也不是，不应好像也不对......老人家的思维都是这种模式吗？睡觉=曾孙？！ 闵月华果然不愧为冷沛雁的心腹，高兴地附和，“没错，没错，一起用早膳什么时候都可以，少夫人现在最要紧的是给小少爷怀个大胖儿子。嗯......等会老身去厨房吩咐一声，多炖点补品送到舒星阁去，少夫人瘦了点，怀孩子会很辛苦，小少爷也要补一补。” “还是月华想得周到，对，好好补补，第一胎没养好，以后要想再怀会很难。” ...... 两位老太太还在兴致高昂地继续，至于一开始被她们当成谈话主角的冷若岚，我想她们已经忘了还有这么号人在旁边了。 冷若岚脸上那个温度呀，蹭蹭蹭又往上升了不少，女人无论哪个年代，果然都是女人，都一样八卦无底线。瞧瞧这两位老太太，八字还没一撇呢，竟奔到曾孙上了，还“再怀”！这跳跃是不是太大了？接下来是不是还要顺便讨论一下曾孙媳妇？！不过她们真是想太多了，昨天分开到现在，她压根没再见过尉迟炫......不知现在告诉她们，尉迟炫压根没碰过她，她们会有怎样的表情...... “岚丫头，怎么不见炫儿？” 啊？冷若岚不解地眨眨眼，怎么突然就跳到这么正常的话题了？！而且这问题，叫她怎么回答呀？！ 见冷沛雁还在等着自己回答，冷若岚赶紧端正姿态，目光微敛，说，“回奶奶，相公去处理事务了。” “哼，处理事务？！”冷沛雁对这个答案很不以为然，“有什么事重要过陪你，昨天不是说好让他好好陪你逛逛？等会我一定要好好说说他！” 冷若岚垂首作低眉顺目状，乖巧地回道，“奶奶，若岚不要紧的。相公作为一庄之主，一定很多事忙，无需为若岚这无关紧要之事劳烦他。” 冷沛雁是越看这孙媳妇越满意，不过她那么体贴的话她可不喜欢。 “这话奶奶不爱听，再怎么忙答应的事就要做。而且陪你怎么能是无关紧要之事，他不和你多在一起培养感情，我什么时候才能抱到我的宝贝曾孙呀！？”冷沛雁一脸严肃。 为了早点见到我的曾孙，一定要想办法让小俩口多亲热亲热，这事可由不得他们任性！ 冷若岚感觉自己的双眉不受控制地抽了两下，曾孙！又是曾孙！敢情老太太脑子里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个？！ 冷静！冷静！注意形象！“若岚只是不想增加相公的负担。要是因为陪若岚游玩而耽误了正事，那岂不是罪过。”平静的语调，恭谨的态度，直接略过冷沛雁后面的话。 “小姐，儿孙自有儿孙福，小少爷跟少夫人感情好，曾孙总少不了你，难得娶到少夫人这么体贴的孙媳妇，你呀就甭提他们操心了。” “我也不想操心，可你又不是不知炫儿......”冷沛雁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转向冷若岚，语气诚恳地嘱咐，“岚丫头，我看得出炫儿对你有情，只是他有时候过于固执，你多担待些。” 谈话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重，冷若岚的态度愈加恭谨，认真地回道，“若岚知道，若岚会好好对相公，做好尉迟家的少夫人。” “嗯，这我就放心了，真是懂事的孩子。”冷沛雁说着伸手拉起冷若岚的手，轻拍了两下。 接下来谁都没有说话，沉默蔓延开来。 冷若岚任由冷沛雁拉着手，脑中想着她那未完的话。她那话只是单纯指浩德山庄与向家的世仇，还是另有其他隐情？ “哎呀，小姐好端端的你在说什么呢。我们还是谈谈一个月后小少爷和少夫人的婚宴吧，我们浩德山庄是富贵人家，这婚宴可不能马虎。”闵月华一见气氛不对，赶紧出声转移话题。 “对，婚宴，岚丫头......” “老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冷沛雁刚说了个开头，突然一个丫鬟慌慌张张地大喊大叫着跑进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 落下帷幕，半路交谈 “放肆，你把这里当什么地方了？这样大喊大叫成何体统！”一直在冷沛雁身边守着没说话的洛云玉严厉地喝道。 丫鬟刹住脚步，焦急地对着冷沛雁欲言又止，却眼神古怪地偷瞄着冷若岚。 冷沛雁看了丫鬟一眼，“说。”一个字，尽显当家主母的威仪。 “相......”冷若岚看到尉迟炫从门口进来，刚想叫，哪知...... 以此同时，丫鬟受惊，大叫出声，“诗桐小姐死了！诗桐小姐在房里死了......！” “什么？”，“怎么回事？”，“不可能！”三道惊呼同时响起。 闵月华大叫一声猛地站起，随即轰然向下倒。 “娘！”洛云玉再次惊叫一声，立刻冲过去扶着她。 未竟的话梗在喉间，冷若岚不敢置信地看向那名丫鬟，随即猛然抬头，可门口哪还有尉迟炫的身影。 闵月华闭了闭眼，勉强撑着自己，艰难地咽了几口气，断断续续地叫着：“快......快......桐儿......！”颤巍巍地就要往外冲。 洛云玉心里的着急不比闵月华少，但她还极力保持着一丝理智，边扶着闵月华往外走，边安抚，“娘，你不要急，一定是误会，桐儿昨天还好好的，不可能......”话说到最后，突兀地停了下来，然后生硬地吐出三个字，“有事的。” 那个字眼太可怕，无论如何都不敢把它与桐儿联系到一块。 大厅内，冷沛雁久久才从震惊中回神。再次把目光停在丫鬟身上，面上已然恢复冷静，只是语气依然难掩其焦急，“你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丫鬟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倒豆似的说道，“早上一直不见诗桐小姐起来，奴婢就跟着小云姐姐去叫她，拍了很久门都没人应，然后小云姐姐推开了门，谁知门一开便看到诗桐小姐挂在房梁上！后来......”丫鬟喘了一口气，才接下去说，“后来叫院子里的小厮帮忙把诗桐小姐放了下来，小云姐姐就叫我到凤鸾阁叫老夫人和闵奶奶。” 冷沛雁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丫鬟话刚说完，她就站了起来。冷若岚赶紧跟着站起。 “你起来吧，带我去看看，”边说，人已边往门口走去。 丫鬟赶紧从地上爬起，跟在冷沛雁身后往洛诗桐的院子走去。 冷若岚默默地跟在冷沛雁身边。 谁知走了两步，冷沛雁却停下来转过身对她说，“岚丫头，你先回舒星阁，以后有空奶奶再找你聊天。” 冷若岚顿了下，随即明白过来，应道，“若岚明白。奶奶，你也不要太着急，保重身子要紧。诗桐妹妹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冷沛雁淡淡地“嗯”了声，随即转过身带着丫鬟快步离开。依旧眉头深锁，一脸沉重。 冷若岚看着冷沛雁的背影，心底不知为何升起一股淡淡的不安。不是那种知道别人可能死亡的担忧，而是另一种更缠缠绕绕的感觉。就好像将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而她无力阻止。 挥掉脑中奇怪的想法，冷若岚带着夕语离开了凤鸾阁，凤瑛早就在发现尉迟炫的时候，跟着追了过去。 没有凤瑛带路，主仆二人也不敢乱走，沿着来时路直接往舒星阁而去。只是走出大厅没多远，就在一个岔口碰上从右侧走来的燕雨。 燕雨人还在四五米开外就亲切地叫了起来，“表嫂好。” 冷若岚愣了下，随即停下脚步，面带微笑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同样亲切地问好，“燕雨表妹你也好。” 燕雨快步走近冷若岚，亲热地拉着她的手，瞄了瞄她走过来的方向，问：“表嫂刚从外婆那边回来？”虽是问，却没有疑问的意思，也没等她回答，就又神秘兮兮地说，“听说表哥昨天晚上差不多把附近所有崇明堡的据点都端了，表嫂知道为什么吗？” 冷若岚愣了下，有这种事吗？难怪昨天他一晚上没回来。 依旧没等冷若岚回答，燕雨像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抽回手，掩嘴惊呼，“啊！”随后便一脸歉意地自顾说着，“我都忘了，听下人说，表哥是在诗桐姐姐房里待了很久之后直接出去的，表嫂都没见到表哥，怎么知道为什么呢？” 冷若岚的脑袋有些转不过来，神情呆滞地看着燕雨。这人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对了，洛诗桐！难道她的死与崇明堡有关？可是看尉迟炫的反应，显然也是刚知道洛诗桐死了。而且昨天看起来，洛诗桐并不像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冷沛雁等人也没什么异样。 之前还没压下的不安，正一点一点地加剧......也许这就是燕雨的目的...... 夕语绷着张脸，戒备地盯着燕雨。炎凡一如以往般默默守在燕雨身后，不言不语，却让人无法忽视那保护者的姿态。 燕雨看着冷若岚“受打击”到回不了神的样子心里暗自得意，哼，别以为进了浩德山庄，就是这里的主人，等着瞧好了，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把你赶出去！ 冷若岚呆怔一会想明燕雨的目的，便冷静下来，掩下心中的不安，平静地回道，“相公是庄主，做事自有他的道理。我一个妇孺人家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求他人平安回来就好，不过相公身手了得，我相信他会保护好自己的。” 看冷若岚这么快恢复冷静，燕雨暗自咬牙，不过一瞬，又甜甜笑开，照旧拉着冷若岚的手，应道，“表嫂说的是，是妹妹多嘴了。”话头刚完，即语气一转接着说，“对了，表嫂，妹妹走过来的时候看到外婆带着丫鬟急匆匆地走过，看那个方向好像是往诗桐姐姐那边去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表嫂刚从凤鸾阁出来，有听到什么吗？走得那么急，连燕雨喊她都没听到。”嘟着嘴，委屈的声音，一副小女孩的娇俏可爱模样。 只是内心完全不像外表那般纯真...... 第一百二十五章 相互较量，事情经过 上吊？不错，真是不错，最后还知道帮我插上一刀！ 那贱人倒是识趣，原本只是希望她在表哥面前抹黑崇明堡，好加深他对向家的仇恨。没想到她竟然去上吊自尽！这也算物尽其用了。我就不信这样表哥还会喜欢冷若岚这个贱人！ 燕雨嘟着嘴一副不甚漫不经心的样子，只是那双眼睛隐隐闪着精光，掩在眼睑下瞬也不瞬地盯着冷若岚的脸。 她在等着她脸上的冷静破碎，她在等着她露出不安无措的表情！好了，破碎吧，平静之下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可是没有！ 别说破碎，连一丝裂痕都没有！她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鬼样子！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怀疑？为什么你不害怕？究竟是为什么？！ 你就那么自信表哥对你的喜欢吗？！ 冷若岚脸上的表情没出现松动，倒是燕雨自己开始变得烦躁，不确定的情绪不断滋生，继而引发心底的愤怒一浪高过一浪......没关系，你就装吧！我倒要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早晚你会认清表哥对向家的仇恨有多深！ 其实冷若岚此刻根本没往尉迟炫身上想，她只是在想该怎么回答而已。 她和燕雨并没有熟络到可以一起八卦的地步，还是这种有些敏感的八卦。而且，她摸不准燕雨的意图。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燕雨是知道洛诗桐的事的。连尉迟炫晚上有没有回房，具体去做了什么都一清二楚的人，会知道洛诗桐发生什么事一点也不奇怪。要说她不知道，那倒是奇了。 “诗桐妹妹那边发生了些事情，奶奶过去看看，”最终冷若岚模棱两可地给了个回答。 燕雨咬牙，随即一脸好奇地接着问，“什么事呀？一定是很要紧的事吧？看她走得那么急。” “我初来这里，具体什么事也不清楚。要不等奶奶回来，表妹亲自去问她老人家？或者，表妹亲自到诗桐妹妹那里瞧瞧？”冷若岚不为所动，四两拨千斤地把话头推回给燕雨。 燕雨恨恨地看着冷若岚依旧云淡风轻的脸色，暗自咬牙。她知道今天在冷若岚身上是得不到她想要的表情了，“呵呵”讪笑两声，开始打哈哈，“表嫂都没问，燕雨怎么好意思多嘴。若真有什么事，日后听别人说起，自然就知道了......” 冷若岚微微颔首，“嗯，表妹说的有道理，要真有什么事，总会听别人说起。” 燕雨本来是想来给冷若岚难堪，如今没刺激到冷若岚，自己倒生出一肚子闷气，也没了心思继续聊下去。草草跟冷若岚聊了几句，便找个借口离开了。 “小姐，你不要紧吧？”燕雨一走远，夕语立刻担忧地出声问道。 “我？”冷若岚眨眨眼，不解地问，“我能有什么事？” “可是姑爷......”夕语迟疑了一下，狠狠心，一口气说完，“可是姑爷昨天跟诗桐小姐......？” “那不是我们该管的，这事以后你不要再提。”冷若岚眉头微蹙，沉声打断夕语的话。 不可动摇，不能动摇，过去的事便是过去，我只要未来！ 对，只要未来他属于我，过去又于我何关......有些事其实不了解更好...... 夕语皱眉，一脸沉重。 事情似乎没有阁主设想的那么简单......小姐刚到第一天就发生那样的事；也不知尉迟炫到底怎么想的；这浩德山庄的情况好像也不怎么明朗...... 两人各怀心事，谁也没说话。默默地沿着记忆中的路，慢慢往舒星阁走去。 冷若岚和夕语刚回到舒星阁没多久，小翠也回来了。她带回一个很不好的消息——洛诗桐真的上吊自杀了！ “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震惊了一会，冷若岚冷静下来，打断小翠慌慌张张的簌叨，沉声问道。 竟然是真的！虽然之前听到那丫鬟说时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乍然听到证实的话，还是惊得有些闪神。 昨天还好好的人，没有任何征兆地自杀了...... 明明她跟洛诗桐只见过一次，除了冷沛雁介绍时，礼貌性的一声问候，她跟她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但此刻她的样子却分外清晰。心一突一突地跳着，止不住的不安显得越来越真实，尤其是刚才燕雨还不阴不阳地试探了自己几句。 现在看来，她分明早就知道洛诗桐的事。却故意在自己面前说那样的话，摆明醉翁之意不在酒。 听燕雨的意思，难道洛诗桐的死跟崇明堡有关？还是跟尉迟炫或自己有关？冷若岚抿着唇，眉不知不觉蹙起，好像无论是跟哪个有关，自己都逃不开呢...... 小翠被冷若岚沉冷的声音吓了一跳，怔了一会才回过神来。赶紧正了表情，把自己知道的事清楚地说一遍。 “早上夕语姐姐说没什么事让我自己安排时间，我就在庄里到处看看。结果走着走着，去到一个开满花的地方，里面还有几位姐姐在采花，我就跑去跟她们一起采花了。后来采完花，我又跟着她们去送给庄里那些夫人、小姐。正当我们准备走入诗桐小姐的院子时，突然里面猛冲出一位姐姐，连彩云姐姐都被她撞倒在地上。那位姐姐一看撞到人，吓得慌了神，站在那里动都不敢动，还是彩云姐姐从地上起来问她，她才反应过来。彩云姐姐问她怎么回事，我看她本来是不想说的，但彩云姐姐沉着脸，她没办法就说了。说是诗桐小姐在里面悬梁自尽了，她要去找老夫人，这下彩云姐姐也吓坏了，叫她赶紧去，她自己则冲了进去。我当时也吓到了，反应过来，彩云姐姐已经冲到院子里了，我赶紧跟了进去。进到诗桐小姐的房间，刚好看到几个丫鬟、小厮把诗桐小姐放下来，他们说，诗桐小姐已经没气了......再后来，姑爷和凤瑛姐姐来了，我们就被赶了出来。” 小翠战战兢兢地把话说完，低着头眼珠子在冷若岚和夕语身上转来转去。 小姐和夕语姐姐的表情好奇怪哦，不是那种吓到的表情，而是另一种说不上来的表情，似惊讶，又似疑惑和担忧......她们又没看到那情景，应该不是害怕吧？ 第一百二十六章 表现各异，被遗忘了 冷若岚凝着眉，好一会之后，突然说，“你们下去吧，今天先不要出去了，就在舒星阁呆着。” “咦？”小翠惊讶地抬起头。就这样？小姐不问其他了吗？ 夕语脸色沉重，盯着冷若岚的脸认真而专注，良久，担忧地叫了声，“小姐？” 冷若岚没理夕语的眼神，转向小翠，“记住了就在舒星阁呆着，别到处乱跑。” 小翠看冷若岚一脸严肃，也不敢再多问，忙正了表情，郑重地应了说，“是，小姐。”随即，躬身退了下去。 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偷偷瞄了身后两人一眼，还是不明白她们的表情为何突然那么奇怪......莫非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记得昨天诗桐小姐把姑爷叫了去......姑爷和......诗桐小姐...... 脑中闪过什么，小翠心下一惊，呸呸，我都想什么呢！刹住脑中的胡思乱想，再次回头偷瞄了一眼冷若岚，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离得远了，竟觉着有些模糊，看不真切...... 看着还不愿下去的夕语，冷若岚叹了口气，说，“你也下去吧，我也累了，先歇歇。”转身端起手边的茶盏，执起杯盖轻轻扇着，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又开口宽慰了两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们刚进浩德山庄，很多事都不清楚，出了这样的事，谁也不想，现在唯有静观其变，奶奶和相公会处理好的。你也不用多想，我们就在舒星阁等着，如果真有什么事自会有人来通知。”说完低头抿了一口茶，不再理她。 茶入口，尝到的是满嘴冰凉，方始知茶已冷。 呵，看来我也是糊涂了，竟扇起了冷茶，不过拜它所赐，脑袋清醒不少，遂低头再喝了一口。 夕语深深地望着冷若岚，知她不打算再多说，终是蹙着眉忧心忡忡地退了下去。 夕语的身影一消失在房间，冷若岚便抬起头，端着茶杯悠悠地望着门口......目光看着很悠远，实则什么都没有看，只是呆呆地出神。 单薄的身子，孤零零地坐在空旷的房间里，孤独而寂寥...... 良久，无神的双眼茫然地眨了两下，顺手放下手中的茶，身体依旧维持原来的状态，悠悠对着门口。 尉迟炫和洛诗桐是什么关系呢？看昨天的情形，好像很亲密，可是在那本《情人大猜测》里她却没发现洛诗桐这个名字。总不可能是作者遗漏吧？燕涵是尉迟炫的表哥，如果洛诗桐真与尉迟炫有什么，他不可能不知道，那......是不是说，其实他们的关系只是单纯的一起长大的两个人？ 可是尉迟炫的反应......还有燕雨话中有话的神情......冷若岚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脑中种种想法混杂在一起，总理不出个头绪，浑然不知时间的流逝...... 洒扫的人早已离开，偌大的舒星阁静悄悄，只有冷若岚主仆三人。 尉迟炫没回来，凤瑛也没回来。 仿佛庄里的人已经遗忘浩德山庄多了个庄主夫人。 午饭时间将过，却不见人送饭过来，或是传去用膳，也没接到冷若岚叫备饭的命令。夕语凝起两道好看的眉毛，仅踌蹴了一瞬，便脚步一转，直直地走向冷若岚的房间。刚走到门口，便看到冷若岚坐在正厅的椅子上，神情专注的望着门口，只是那眼里却什么都没看，就连她走到门前也没任何松动。夕语本就凝着的眉直接拧成一团......小姐的姿势跟早上自己离开时几乎无异，只少了手中的茶.....这件事对小姐的困扰似乎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大......或许我应该做点什么...... 夕语脑中思绪翻转，仅片刻便似下定了决心，收回心神，伸手轻轻叩了两下门。刻意放轻的力道，深怕惊扰到屋里还在出神的主子。 突然响起的声音，不大，在这安静的环境中却足以引起冷若岚的注意。 冷若岚眨了两下眼，茫然的眸子终于有了焦距，看清门口的人，神情瞬间变回平常的冷静，“夕语，有什么事吗？” 平静的声音，冷静的表情，上一刻还在发呆的人，这一刻又是冷静自若的浩德山庄庄主夫人，丝毫不见走神被抓的尬尴。 若不是真真切切看到她失神的模样，夕语几乎要怀疑自己之前所看是幻觉。 蓦然觉得冷若岚有些陌生......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小姐已经懂得带上面具示人......夕语突然觉得有点伤感，不过很快她便收起那丝不合时宜的情绪，恭敬地说：“小姐，已经快未时了，是不是要准备用膳？” 未时？一点？这么晚了吗？！冷若岚心下暗暗吃惊，面上依旧平静如昔，微微颔首，“嗯，你去准备吧。” “是，”夕语恭敬地应了声，随即转身退下。 她没说出口的是，她们初进浩德山庄，在这之前的膳食都是庄里的人按时送过来的，而今天，显然她们已被别人遗忘...... 挥掉心头淡淡的担忧，夕语径直往门口走去。虽然没刻意去看，但想必小翠那丫头应该在院子门口蹲着...... 走近门口一看，果然，小翠歪着头靠着门框蹲坐在院子门口。 “小翠，你去厨房看看，把午膳端过来。” 等了一会，坐着的人依旧坐着，没起来，也没应声......嗯，也不能说没应声，但那“咋巴咋巴......好吃......”应该不是在回应她的话吧？ 夕语皱皱眉，走上前去，只一眼，便觉自己的眉在不受控制地抽动——这小妮子竟然歪着头在打瞌睡，打瞌睡还不止，嘴角还挂着两道明显的水痕！ 她已经不知该笑还是该怒，刚刚看到那种事，亏她还能睡得这么香......诡异地在笑与怒这两种表情中挣扎了好一会，夕语最终无力地叹了口气。弯下腰，伸手推了推小翠，“小翠，起来了，到厨房去给小姐端午膳过来。” 心大点也好，省得还要花心神去安抚她。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备饭引起的插曲 “哦......啊......哈......？！” 小翠双手在空中乱挥，想抓住什么支撑身体，可最终还是逃不过摔下阶梯的命运。好在只有两级，受伤不至于，只是臀痛了一把。 夕语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右手，只是轻轻推了一下而已......见那边小翠已坐起来，眼神一闪，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转眼已恢复平常的冷静模样。面无表情地再一次说，“小翠，到厨房去给小姐端午膳过来。” 小翠正坐在地上抚着胸口压惊，忽闻背后传来声音，惊得猛地转过头来，看清是夕语，才放松地呼了口气，伸手拍拍屁股站起来。讨好地笑道，“夕语姐姐，备饭是吗？没问题，我这就去。”说完蹭蹭就往厨房的方向去了，边走还边嘀咕。 吓死我了！夕语姐姐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走路都没声音啊？！ 哎呀，刚才真是可惜，到嘴的鸡腿都飞了，要是晚一点醒就好了...... 虽然对她来说只是自言自语，但夕语的耳朵何等灵敏，那嘀咕声一字不漏地都听了进去。夕语忍了又忍，听到最后终究是没忍住，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她是笨蛋吗？难道不会想是我叫醒她的吗？明明之前就已经叫过她两次了！还走路没声...... * * 夕语站在门口不停地向厨房那个路口张望，都快半个时辰了，小翠怎么还没回来？昨天她也去过厨房，来回一共不到两刻钟，就算端着食物，也用不了这么久吧......难不成遇到了什么事？ 秀眉一皱，脚下已向着厨房出发。 匆匆赶到厨房，正赶上小翠盖上食盒的盖子。提起的心此时才稍稍落地，放缓脚步一言不发地走过去伸手抬起食盒的一边。 “咦？夕语姐姐你怎么来了？”小翠正低着头在忙活呢，看到突然多出一只手，忙抬起头来，见是夕语，吃了一惊。 夕语看她一眼，边淡淡地说：“怕你一个人拿不完，过来看看，”边手下用力提起食盒，示意她回去。 刚才趁着盖子还没盖好透过缝隙瞄到上面摆着两盆素菜，都是简单易熟的，还冒着热气，一看就是匆匆炒出来的。恐怕这些人压根就忘了给小姐准备膳食，所以小翠才会花那么多时间。 “我就知道夕语姐姐最好了！不过你也太瞧不起小翠了，这点东西小翠一个人就可以轻松提起来，哪还需要你出手。”话虽如此，不过她也没拒绝夕语的帮忙。边跟夕语一起抬着食盒走出厨房，还不忘转头跟厨房里的人打招呼。 厨房里那些人都笑着回应小翠，有两个年轻的小厮还热情地直把她们送到门口，等再看不到她们的身影才转回厨房。只是，热情得似乎有点过分，而且，若细看，会发现他们笑得有点勉强...... “呼，”厨房长李大嘴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想他李大嘴，从小生就一张大嘴巴，老爹老娘也就直接给他起名大嘴了，从小学厨，到现在，做主厨也有二十几年，还从没试过像今天这么慌忙。唉，看来真是老了不得不认，竟然会忘记给少夫人备午膳...... 这边李大嘴还没从认老的打击中爬出来，那边他刚收的徒弟春燕踮着脚眯着眼确认看不到小翠两人的身影后，转身直直奔向自家师父了。 “师父，少夫人不会怪罪我们吧？”春燕紧张地凑到李大厨身边，压低声音偷偷地问。当然，压低声音是她自认的，实则那音量足以让在场的人听得一清二楚了，这不，个个都竖起耳朵等着李大厨的回答呢。 李大厨扫了一眼在场之人，假咳两声清了情喉咙，才说：“少夫人宅心仁厚，心胸豁达，想必不会计较我们这次的失误的，不过，这事是我们的错，改天我自会再到她面前道歉。这事就算掀过了，以后皮都给我绷紧点，别再出什么幺蛾子。”说完瞪着铜铃大的眼睛沿着厨房又扫了一圈，其他人一对上他的眼睛都扭过头去或者直接低头装忙，身体倒真如他所说绷得紧紧，只除了一人。 春燕看着她师父，对他的话表示深深的怀疑。少夫人会不计较我们的过错吗？虽然我们不是故意的。可是早上还听春桃姐姐她们说，少夫人昨天一进来，就把诗桐小姐逼死了......不过小翠挺好的，少夫人是她的小姐，会像春桃姐姐她们说的那么恐怖吗？春燕举起食指撑着下巴，纠结地想着...... 难道小翠是故意来接近我们，等抓到我们的把柄好让庄主罚我们？！ 李大嘴一看她的动作神态，就知这小妮子脑子又在想些乌七八糟的事。看她越变越精彩的表情，若不理她，恐怕老半天都拉不回来。无奈地摇摇头，然后伸手毫不留情地敲上她的头。 “哎哟，”春燕哀叫一声，摸上自己的头，眼睛埋怨地瞪向罪魁祸首。 李大嘴毫不客气地瞪回去，还扬了扬那斗大的拳头，大有她再瞪就再敲下去的势头。 “师父，为什么又敲我啦？”春燕揉着头，眼神乱瞟，瞪不过我不看不就得了。可是真的很痛耶，又不是不知道他手大，敲敲敲，要是哪天我变成白痴，一定是他敲出来的！ 李大嘴又想敲她了，不知敲多两下能不能让她聪明点，想想还是算了，万一变得更傻，那苦的还是自己。收回拳头，又假咳了两声，懒得跟她废话，直接说：“算了，你去干活吧。”过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叮咛两句，“以后干活机灵点，别整天糊里糊涂的。现在庄里多了个新主人，没事别到处乱转。” 春燕这才后知后觉地记起之前自己问了师父问题，此时不禁有些脸红，喏喏地应着，“师父你放心，我一定会绷紧皮，认认真真干活，绝不给你添麻烦。” 唉，我不是怕你给我添麻烦，我是怕你把自己的小命给交代了。 李大嘴看了自己的爱徒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去收拾刚才遗留下来的一团乱。 第一百二十八章 各方思量，纯真之下 早上的事他也有所耳闻，他是不会像那些爱嚼舌根的丫鬟那样认为是冷若岚逼死诗桐小姐，但她一进来就发生这种事，恐怕也不是安生的主。不管她愿意还是不愿意，以后这庄里都要因为她的到来而不平静咯。 今天这事可大可小，希望不要被有心人借机多生事端，否则上面怪罪下来，自己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那个叫小翠的小姑娘挺单纯的，有怎样的主子，就有怎样的下人，这样看来少夫人也许是个不错的女人。不过后面来的那个丫鬟，倒是很冷静自持，冷冷淡淡的模样，看不通透。一个就是个小孩子，一个却冷静得不符合年龄，好奇怪的搭配...... 难道她是故意带这样两个截然不同的丫鬟，来迷惑别人的眼睛（不得不说，师徒就是师徒，对小翠的理解，虽细节不同，但莫名地有些神同步）？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冷若岚的心思可不一般...... 想着想着，李大嘴突然失笑地摇摇头，老了老了，自己真是老了，竟学了春燕那丫头尽想些乌七八糟的事。主子的事又岂是我们这些人可以揣度的？ 收回心神，不再乱想，快手快脚整理起来。该扔的扔，该留的留，该洗的洗。刚才匆匆忙忙给少夫人赶出一顿午膳，很多东西都是顺手就用，什么都摊在外面，都没顾得上归位。还有那些食材，也是看见就取，也不管用完之后剩下的怎么办，浪不浪费。不过浩德山庄也不在意浪费这一点点食材吧，还是为了新来的少夫人...... 这边气氛紧张，战战兢兢，想得越来越复杂，方向越来越奇怪，殊不知被他们想的人根本就没在意这种小事，或者是根本没往不好的方向想。 夕语出去后冷若岚继续发呆，根本就没往吃饭这方向想。小翠呢，虽然去到厨房发现没吃的，有点沮丧，但李大嘴立马动手给她做了一顿热腾腾的，她感激还来不及，哪还会留意为啥小姐还没用膳就没吃的这种问题。而且就她那脑袋，你让她多想，她也想不来。 不过......好吧，确实还有一人是在意的。 走了一段路后，夕语状似随意地问道，“小翠，这些饭菜都是现做的吗？” “你怎么知道？！”小翠惊讶地低呼一声，随即兴奋地说，“没错，都是刚刚做好的！李师傅说之前的菜冷了不好吃，让我等等，他给小姐重新做新鲜的。”语气之中颇有些炫耀的感觉，好像人家给她现做多了不起似的。 果然如此，夕语敛下眸光，掩盖了一闪而过的复杂眼神——担忧中混着冷厉。 “我看食盒还冒出热气呢，所以问一下。”顿一下，又接着说，“这李师傅想得真周到，还惦记着给小姐准备热腾腾的饭菜。”若不是因为之前忘了准备，而不得不重新做，那就更好了。 她可不像小翠那么好骗，菜冷了？！哼，在碧水阁多年，她可是很清楚这种大户人家厨房的运行模式。每天听上面的吩咐，若是要送往一块吃的，就一起备下；没另外吩咐的就各房都备下，该送去的送去，不需送的，等各房丫鬟小厮自行来取，且不管多久，直到下一顿前都会热着。今天也不知是上面忘了吩咐，还是厨房自己忘了准备，竟然拿这么蹩脚的理由来搪塞，也只有小翠这么笨的丫头才会笨到反过来感激他。 这事倒是夕语错怪李大嘴了，其实他不是没准备冷若岚的午膳，而是跟着冷沛雁的一起送到了凤鸾阁。奈何突然发生洛诗桐的事，凤瑛一时忘了吩咐，李大嘴也没多想，估摸着新夫人进门第二天应该会陪老夫人用膳，就一起准备了。 其实他也没估错，若不是洛诗桐的事，冷沛雁也是打算留冷若岚一起用膳的。但一切就那么巧，洛诗桐出事，凤瑛跟着尉迟炫赶了过去，冷沛雁也忙着没空管冷若岚，最后演变成新来的少夫人没饭吃却是谁都想不到的。 小翠不像夕语想那么多，还是兴高采烈地笑着，“对吧，对吧，我也觉得他想的很周到唉。一进去看到他在吼春燕，还觉得很可怕呢，一张超级大嘴巴，眼神凶巴巴的。”说着还学李大嘴的样子，对着夕语瞪眼扭鼻。 可惜就她那小身板，做出那种动作只会让人忍禁不俊，哪有凶巴巴的效果。 夕语一时不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待回神，立刻就板起脸，一本正经地说，“你又不正经了。快别闹了，看路，要是把饭给洒了，看我不饶你。” 要是她能收起嘴角的翘起，我想还能震住小翠的，可惜她不但没收起，还有越翘越高的趋势。 果然，小翠一点都不怕她，装模作样地反驳道，“我哪有不正经，他就是这个样子的嘛。”说完还笑嘻嘻地小声嘟囔，“难道是我学得不够像？”挑挑眉，耸耸鼻子，“那这样？”翻翻嘴唇，“还是这样？” “还闹？！” 这回声音严肃了点，小翠知道再玩下去恐怕不妙，赶紧正了表情。临了还要对着夕语做个大大的鬼脸，“夕语姐姐现在是这样！”空着的左手举起来挥舞了两下，张牙舞爪。然后在夕语发火前转过头去，目视前方。 夕语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正想再训两句，小翠已经转过身去。张了张嘴，最后只余一声无奈的叹息。 这丫头的心是越来越宽了，之前被姑爷瞪一下，或者吓一下，还知道害怕。现在，早上刚见了洛诗桐的死状，竟一下就恢复过来，甚至比昨天还更乐...... 希望她能一直保持这份天真，如此也能为小姐增添些生气...... 夕语没看到的是，小翠转过去那瞬眼中一闪而过的暗淡。 所有人都认为她不懂，但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厨房的规矩呢。不说以前，单是在碧水阁就够让她知道大户人家的厨房是什么样的，没被派去照顾小姐之前，自己都是在厨房帮忙的呀......诗桐小姐的死就已经让小姐和夕语姐姐很烦恼了，她不能再给她们添麻烦。 她会更坚强，更努力。如果帮不到忙，那就哄她们笑......所以，傻也没关系，天真也没关系，只要她们放心。 这一瞬，小翠眼中闪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天真依旧，亲自登门 嬉闹间，很快便回到舒星阁。 看见坐在大厅出神的冷若岚，两人同时蹙了眉头，只是小翠仅是刹那，只有自己知晓。 在夕语还在皱着眉看着冷若岚顿了脚步的时候，小翠已夸张地叫道，“小姐，新鲜出炉的饭菜来罗，这都是李大厨刚刚起锅的哦！” 欢快的声音，丝毫不让人觉得这个时间用膳太不合时宜，仿佛就应该这个时间用膳。 经她这么一叫，夕语也回过神来，眼神闪了一下，往小翠看了一眼。总觉得有些违和，好像她今天欢脱得有些过分...... 这样看着又跟平时没有什么不同，或许是自己想多了。收回视线，已恢复平时的神情，边跨过房门，边恭敬地说：“小姐，该用膳了。” 冷若岚神色平静地轻轻“嗯，”了声，便起身走到饭桌前坐下。倒不像刚刚惊醒的样子。 饭菜很快摆好，冷若岚伸手拿起筷子试了一口，露出一满足的笑容，“嗯，确实不错。你们也坐下吃吧，反正没有外人。” 言语间也是丝毫不提已过正常的用膳时间，更别说夕语这备饭用的时间也太久了点。不知是不在意，还是根本不知道时间的流逝。 没有推脱，小翠高高兴兴地应了，拉过椅子便在冷若岚对面坐了下来。夕语稍沉吟一下，道了声谢，也安静地在小翠身边坐了下来。 席间，小翠时不时插科打诨两句，夕语一开始还说她两句，到后来见冷若岚没意见，也懒得管她了。 冷若岚听着虽然没说话，但脸上却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 如此，一顿饭吃得也算是轻松愉快。 饭后，夕语和小翠收了碗筷便下去了，冷若岚呢，继续她的神游之旅。本来，夕语是叫她回房睡一下的，但刚吃过饭，想想也就作罢。 话说，在古代没电视，没电脑，没手机，除了发呆还能做什么呢？以前她一般也就看书，但今天她实在是没心思看书，那就睡觉吧，可是也没睡觉的念头，所以，真不是她爱胡思乱想，实在是她除了发呆再找不到别的事情可做。 ** “啊！李师傅！你怎么来了？！” 小翠吃完午饭把东西收拾妥当，便回到她的老地方——院子门口的门槛前蹲守。此刻正盯着天边的晚霞研究着是像马多一点，还是像虎多一点，忽然见到李大厨提着个大食篮向自己走来，惊得连滚带爬站起来。 心里有点可惜地想着，我刚刚看见那云要变成金毛呢，这下都跑掉了。 李大嘴咧开他的大嘴巴，露出一个他自认最亲切的笑容，笑呵呵地说：“是小翠姑娘呀，少夫人在吗？我给她送晚膳来了。” “少夫人......？哦......哦，你说小姐呀，在，在，小姐在里面呢。”小翠觉得自己脑袋有点懵，半天才反应过来李大嘴说的少夫人是指冷若岚。也不介意他那张满脸油光的脸咧开张大嘴笑起来多吓人了，忙走过去接过食篮，连连说，“这种事交给我就好，怎么能劳烦李师傅您呢。” 李大嘴笑了笑，也不阻拦，顺手把食篮交给小翠，跟在她身后进了院子。 双眼打量着四周，他来浩德山庄也快十年了，可这舒星阁还是他头一次进呢。若不是因为今天这事，恐怕自己也没想到要跑这。 原来到了晚膳时间，李大嘴也没见舒星阁派人来传饭，想了想，便拿个食篮装上饭菜亲自过来了。 虽然后来那两个丫鬟把碗筷收回厨房的时候没说什么，但他不亲自走一遭总是放心不下。 房间内，夕语正在向冷若岚请示是不是可以传饭呢，就见小翠提着个大食篮走了进来，不禁有些奇怪，“小翠，你......？”你什么时候去了厨房？ 余下的话自动消了音，因为李大嘴已经走了进来。 原来是这样...... “小姐，饭来了，”小翠话说得有些喘。 这食篮真重，她才走这么一小段路就觉得有点吃力了。 冷若岚看见小翠提着个大食篮走进来，也是有些惊讶，不过她还能忍着不表现出来。待见到她身后跟着个魁梧的大汉，才忍不住有些疑惑地问，“这位是？” “小姐，他是庄里的主厨，李师傅，”一旁的夕语赶紧为她介绍。 主厨？！这下冷若岚更惊讶了。在她的观念里，可不会觉得厨师是个下等的工作，相反，在她看来能当上主厨，那可都是大人物啊。你想想，在现代，主厨这称号多威风。此刻，见堂堂浩德山庄的主厨竟亲自给自己送饭过来，真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劳烦这种师傅级的人来为区区的她送饭呀！ 忍住走上前相迎的冲动，维持着面上的冷静，淡淡地说，“哦，原来是李师傅呀。您怎么亲自过来了？”只是比平常略微上扬的语调，依旧少少泄露了主人心中的激动。 “李大嘴见过少夫人。”李大嘴上前一步恭敬地对着冷若岚鞠躬行礼后，直起身才接着说，“我见少夫人这么晚了还没差人来传饭，便送过来了，还望少夫人不要怪小的自作主张。” “是我不好意思才对，还要劳烦您亲自送过来。我正打算叫夕语备饭呢，没成想您就来了，”看了一眼夕语，又说，“夕语，还不快谢过李师傅，他可是省了你不少功夫呢。” “夕语谢过李师傅，”夕语从善如流，对着李大嘴福了福身。 “不敢当，不敢当，只是一点小事而已，”李大嘴有些无措地还了夕语一礼。真是难为他这个大老粗了，平日里都躲在厨房，叫他杀鸡杀羊没问题，这种斯斯文文的说话方式真真要别扭死人。这下，也不想着探冷若岚对中午的事的态度了，急急地说了句，“既然饭已送到，那小的就回去了，少夫人慢用。”就脚跟一转，直往门口走去，也不等冷若岚回话。 看少夫人的样子，应该没问题吧？ 小翠在冷若岚眼神的示意下，正在把饭菜从食篮移到饭桌上，李大嘴急急地往外走，刚好从她身边经过。见状，心里不禁暗暗偷笑，故意仰起头，脆生生地叫，“李师傅，您慢走。” 结果，李大嘴一听，走得更急了。脚下生风，转眼便没了影。 第一百三十章 一天过去，早起请安 怎么回事？！ 冷若岚眨眨眼，口中那句“您吃过了吗，要不一起吃个便饭？”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也走得太快了吧！ 没搞懂他来这里的目的，难道浩德山庄的主厨这么辛苦吗？除了煮饭做菜，还要负责当服务员送菜上门？ 知道内幕的两人也不跟她解释，一板一眼地侍候她用完晚膳，再收拾碗筷端回厨房，顺便吩咐小厮抬来热水，服侍她梳洗。当一切都收拾妥当，直接推着人躺床上了。整个过程带着淡淡的强制，有条不紊，不强烈，却也没给冷若岚说“不”的机会。或许她懒得说“不”？ 是刻意？还是无意？姑爷这个词一遍也没出现。所有与之相关的人事物也都一并在舒星阁的话语声中失了踪影。 而那一天最终尉迟炫和凤瑛都没有出现。 冷若岚进入浩德山庄的第二天，就在混乱中安静地过去了。 第二天，早早起来，梳洗好，在小翠欲言又止的注视下用完早膳，按着前一天记下的路线，依旧前去凤鸾阁向冷沛雁请安。 不是没看出小翠好像有话说又不敢说的奇怪神情，只是现如今，她能做的有限，倒不如不知道的好，免得徒增烦恼。虽说这样逃避不好，但那一刻她莫名地感觉有些疲惫，所以就逃了吧。 不过，有些事该知道的躲也躲不过，刚踏出房门，还没离开舒星阁呢，就碰上两个进来洒扫的丫鬟。虽然她们一见到自己便噤了声，恭敬地叫，“少夫人，”但那句“庄主在诗桐小姐身前守了一夜”还是传进了她的耳朵。 “嗯，”微微点头，便从她们身边走了过去，甚至连停顿都不曾。 有些好笑地扫了一眼她们紧张的模样，竟连夕语都放轻了呼吸。怕我生气吗？还是怕我伤心？ 这便是小翠犹豫的原因吧？ 可是那又如何呢？她难道还会跟一个死去的人计较吗？ 脚下不停，依旧不紧不慢地前往凤鸾阁。 刚走近凤鸾阁，便见一个梳着云髻的美妇从阁内走出。美妇见到冷若岚便停了脚步，对着她盈盈屈膝，说，“幽兰见过少夫人。”动作恭敬，语气与神态却完全不像恭敬的模样。 冷若岚微笑着屈了屈膝，暗中打量着她，不似一般的丫鬟，却不知是何身份。也不知自己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她了，这态度倒是有些奇怪。脸部线条越发柔和，笑得更诚恳，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大门，问，“奶奶在里面吗？” 不知道身份，也不懂该如何称呼，万一叫错辈分，闹笑话事小，万一在她心里留下疙瘩那就不值了，所以还是说些清楚的事吧。 “哼，”幽兰鼻子里轻轻哼了下，也不怕冷若岚知道。 冷若岚也不急，就那样柔柔地笑看着她。 最后幽兰自己不耐烦了，闷闷地冒出两字，“在啦。” 冷若岚也不恼，又屈了屈膝，道，“谢谢。”脸上的笑容一直柔柔地挂着。 幽兰扭头，又哼了声，然后直接越过冷若岚走了。 冷若岚也不在意，若无其事地直起身体，依旧笑得温柔。 “这人怎么这样？！”小翠在背后皱着小鼻子，不满地嘟囔。 “小翠，别乱说话！”夕语瞪她一眼，低低地喝道，同时转头看了一眼凤鸾阁的大门。 “没事，我们进去吧。”边走，边状似苦恼地说，“小翠，你知道那位幽兰是什么人吗？人家都叫我少夫人了，我却不知怎么称呼她，真是失礼。” “小翠没见过她，”小翠皱着眉，认真地想了想，回道。不过，她神情一变，随即自信满满地说，“小姐，你放心，等回我便去找庄里的那些小哥和姐姐问问，包什么都替你问出来！” 前面，冷若岚笑得更灿烂了，“那便拜托你了，”声音却是异常的郑重其事。 话说完，凤鸾阁的大门便在眼前了，没看到门口有侍候的丫鬟，冷若岚带着夕语和小翠直接跨过大门走了进去。 阁里很安静，竟是不见一个丫鬟小厮，冷若岚顿了下，脚步继续往前，一路走往昨天跟冷沛雁聊天的那个小偏厅。果然，冷沛雁端坐在圈椅上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身边一身穿湖蓝纱裙的小丫鬟静静地站在旁边，也似在神游四方。 冷若岚放重脚步，缓缓走了过去，在小丫鬟回神的同时，柔柔地出声，“奶奶，若岚来给您请安了。” 夕语和小翠，也跟着唤，“夕语（小翠）见过老夫人。” 彩霞听到脚步声猛然回神，看到突然多出来的三人，吓了一跳。刚想出声，却被冷若岚抢先一步，在心里呼了口气，好险，差点就惊呼出声了。待冷若岚说完，赶紧恭敬地屈膝行礼，“见过少夫人。”冷若岚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哦，是岚丫头呀，”冷沛雁闻声怔了一下，眼神一闪即恢复清明，“还有夕语和小翠。来，岚丫头，过来做，”转向彩霞吩咐，“给少夫人上茶。” 冷若岚福了福身，便在冷沛雁右手边的圈椅坐了下来。 彩霞应了声“是，”便出去准备茶水了，夕语和小翠自觉地跟着退了出去。 “岚丫头，昨天事情发生得突然，也没来得及跟你多说......”许是想到了伤心事，顿了下，才叹道，“诗桐，唉......” 冷若岚猛地看向冷沛雁，没想到她一开口便提到洛诗桐，不过即刻又垂下眼帘，斟酌着说：“奶奶，诗桐妹妹她真的......？”余下的话，两人都知道是什么。 冷沛雁没说话，失神地望着地面，就在冷若岚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沉重地点了点头，“嗯。” 接下来，两人都没再说话。冷沛雁望着地面出神，冷若岚望着她，垂着眸子，也似在想着什么。 彩霞刚踏进偏厅，便觉气氛不对。脚步不自觉地放轻，不解地来回看了看两人，才恭敬地说，“少夫人，请用茶，”说话的同时，上前两步，把茶放到了冷若岚左手边的茶几上。 冷若岚回神，道了声谢。 “这是女婢应该做的，”边说双眼还在两人间来回转动。 冷沛雁假咳一声，也已回神，淡淡地说，“好了，你下去吧。” 彩霞虽然还有些好奇，但对冷沛雁的话不得不从，福了福身，道了声，“是，”便退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小的发现自己真是越来越啰嗦了......明明想好的情节就在眼前，却写呀写，总写不到，崩溃中......” 第一百三十一章 言外之意，出现拐点 “奶奶，你要保重身体，不要太伤心了......”冷若岚试着安慰冷沛雁，说了两句，却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她不了解她们之间的感情，而且身份似乎也尬尴了点。这些空泛的言语，连她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此时冷沛雁已平静下来，“放心，奶奶没事。只是我从小看着她长大，就这么去了......唉......”一说起这事，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平静瞬间被瓦解，悠悠地叹了口气，冷沛雁又望着门口失神。 冷若岚不再劝，望着冷沛雁落寞的身影，突然多了丝同情。这么一个单薄的女人，十年前见证浩德山庄那场浩劫，短短时日失去了丈夫、儿子、儿媳还一并其他一些亲朋，而她独自撑了下来，如今，又突失一个如同孙女般的洛诗桐，而她依旧在这里撑着，她很坚强，却显得越发孤独......她相信，如果可以选择，她绝不会想要这样的坚强吧。 就好像自己，如果可以，真的很想依旧靠在父母怀里撒娇，而不是一个人坚强地撑着，冷静而从容...... “我真是老了，总是容易走神......”过了一会，冷沛雁回过神来，自我调侃道。 冷若岚没多说什么分析的话，只是很认真地回道，“奶奶，您年轻着呢，不老。” 许是她的语气太认真，冷沛雁的表情定格了一瞬才转过来，“呵呵”笑了两声，说，“岚丫头，你真会说话。”顿了一下，没等冷若岚接话，便接着说，“诗桐就这么去了，炫儿是个重感情的孩子，又从小跟她一起长大，心里一定不好受，这段时间你多担待担待，多宽慰宽慰他。” 冷若岚一听，忙收敛表情，恭敬地应道，“奶奶放心，若岚明白。” “嗯，你明白就好。我就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人，以后炫儿就麻烦你了。好了，时候不早，我也乏了，你先回去吧。” 果然是在暗示我不要“争风吃醋”吗？冷若岚眼神一暗，面上却从容地站起来，恭敬地屈膝道，“若岚先回去了，不扰奶奶休息，改日再来看奶奶。” “嗯，下去吧。” 冷沛雁话声一落，冷若岚便福了福身往门外退去。 屋内，冷沛雁望着她的背影，脸上浮起一丝忧色。 把岚丫头拖进来，是不是错了呢？炫儿昨天的表情...... 想起尉迟炫昨日看着洛诗桐尸体的神情，冷沛雁脸上的担忧之色更浓了。 诗桐这丫头怎么就这么看不开呢？ 另一边，冷若岚刚走出大门，夕语便走上前跟在她身后。而小翠，早在退出来后便去完成冷若岚早前拜托的事——打探幽兰是何许人也。 一路无话，两人依着来时路径直往舒星阁走。途中虽偶尔还能听到底下丫鬟小厮的碎言碎语，却没正面遇上一人，一路没停顿便回到了舒星阁。 小翠是中午用膳时间提着膳食回来的。据她的说法，是回来的路上恰巧遇到厨房送饭来的春燕，所以才接了过来。 如此看来，尉迟炫还真没打算不给她这个新婚夫人饭吃（他是直接把你给忘了？）；浩德山庄的人也没打算苛刻新夫人的伙食......昨天，他们只是一致地忘记了她的存在而已...... 吃饭的时候，小翠把她一早上的成果一一向冷若岚道来，听得冷若岚一愣一愣的。 不得不说，小翠很有做情报员的潜质。仅短短几个小时，她竟把幽兰的情况打听得一清二楚，就差查出人家的祖宗十八代了！ 安静地听完小翠炫耀式的报告，总结起来就是：幽兰是浩德山庄内务总管林慑的夫人，以前跟洛云玉一同侍候冷沛雁，可以说是洛云玉的闺蜜，对洛诗桐就好像亲女儿一般。 难怪她的态度带着挑衅的意味，原来是替洛诗桐出气呢。 自己好像莫名其妙地就变成一个第三者了，还是那种逼死原配的邪恶第三者......天知道，她根本就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迎着小翠有些闪躲的眼神，冷若岚心里无奈地苦笑。 ** 宽衣，熄灯，就寝。 他今天又没有回来呢...... 只是现在她已经接受这个事实，再不像昨天那样睁着眼苦苦等待，冷若岚缓缓闭上眼睛......只是掩盖起的双眸依旧流泄出淡淡的失望；黑暗中，响起近乎无声的叹息。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突然被粗鲁地推开，“嘭”的一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尤其响亮。 本就睡得不甚安稳的冷若岚猛地惊醒，“谁？！”声音难掩惊惶。 回答她的是另一声“嘭”还有一个直向她扑过去的身影。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一把扯过去，牢牢禁锢。 慌乱地想要挣脱，心狂颤，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场景，唯一不同的是此刻多了一股浓郁的酒味！ 冷若岚奋力挣扎着，虽然徒劳无功。“放开我......！尉迟炫，你放开我！......你喝醉了......有什么事等你醒了再说......” “诗桐......诗桐......” 狂乱的嘶吼盖过她惊慌的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清晰，甚至能感受到其中包含的沉痛扑面而至。 冷若岚愣愣地睁着双眼望着黑暗中模糊的面容，忘了挣扎。仿佛一切瞬间定格般，呆呆地停着。 身上的男人依旧在狂乱地动作着，可是，即便在急躁地啃噬着她的肌肤，嘴里依旧喃喃不断，“诗桐......诗桐......” 一声声，不断冲击鼓膜，仿佛不死不休...... 双手无力地垂下，双眼绝望地闭起，而这一切埋首于她胸间的尉迟炫一无所觉。他只是急躁地攻城掠地，如同失去至亲的野兽。 身体应该是痛的吧，可是为何她却感觉很遥远呢，好像那并不是自己的身体。她就好像一个旁观者，只是看着而已...... 我们终于有了夫妻之实了呢......陷入黑暗前，冷若岚死寂的脸上突然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泪划过，哀伤而凄绝...... 可惜他除了进攻，进攻，什么都不知道...... 第一百三十二章 整理心情，收拾残局 睁开双眼，屋内依旧黑暗，只是已恢复了最初的静寂。虽然只是静静躺着，但她知道房里已经没了其他人。空气中少了躁动的因子，显得静谧而清新，只余淡淡的酒味和欢爱过后的甜腻飘散在风中......之前的粗暴似乎都消失了踪影，无迹可寻...... 冷若岚睁着双眼，一动不动地仰面躺着，泪水悄无声息地从眼角滑落，隐入枕头，徒留一抹湿晕......良久，良久，她终于动了，如木偶般木然地用手撑着床铺极慢极慢地坐了起来。眼睛已适应眼前的亮度，就着淡淡的月光，无神的双眸淡漠地扫了床铺一圈，神情依旧空白...... 即便入目是一片狼藉。 呆呆地坐在床上，冷若岚的脑中是一片空白，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满室的狼藉。明明一切都在眼前，却又好像什么也没看见。 心空落落的，不痛，或许是已经痛到麻木，所以变得无感了。 昨晚的一切就像一个笑话，不对，应该是自己来到这里本身就是一个笑话。可笑的是自己之前还想着把尉迟炫变成属于自己的，现在洛诗桐是不是在天上笑着我的不自量力呢？ 既然不可能，为何又一次次给我希望呢？难道真是恨我至斯，不惜用感情做筹码，也要把我推向深渊？ 可是，你知道吗？ 我只是一个路人甲，一个被老天莫名拖到这个世界的路人甲，根本不是什么冷家二小姐，更不是什么向家的人！ 还是你真的爱着洛诗桐，因她的死而疯狂，只管不管不顾地发泄，而我很不巧地成为那个被发泄的对象？ 若真是这样，你为什么又要娶我呢？徒伤这许多人...... 思绪一转，脑中突然跳出一句：这未尝不是一个转机。 看来你也是疯魔了......冷若岚原本表情空白的脸一怔，随即无奈地自嘲一笑。 晃晃头，不再多想，掀开被子慢吞吞地移下床，嘴里似无意识地念叨了一句，看来有些事要抓紧实行了...... 没有点灯，也没想着去叫人。冷若岚神色自若地在黑暗中翻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只有那偶尔微蹙的眉头泄露了她身体的不适。 换好衣服，淡淡地扫了一眼那扔在地上的残衣，抿了抿唇，转开视线。一侧头却又扫过床上那片狼藉，眉不禁皱起，紧紧地盯了一瞬，忽地旋身往门外走去。只是，只一步，冷若岚便顿了脚步，那刻意忽略的酸痛，在在牵扯着她的神经，一迈步显得尤为明显，似在提醒她昨晚发生的一切。 冷若岚愣在原地，好一会才松了眉头重新往门外走，只是步履较之之前慢了些许，柔了些许...... 缓慢而坚定地走出房门，一路来到水井，望着那提水的工具，闪过冷若岚脑海的第一个念头不是为难怎么完成这件从未做过的事，而是，幸亏舒星阁有这么一口井，要不然让我避过所有人到厨房去提水，还真没那样的自信......真不知是她心态好，还是破罐子破摔。 经过几次尝试，终于慢吞吞地吊了小半桶水上来。忍着浑身酸痛，使出吃奶的劲，一点一点扯上来，左碰右碰，等终于拉出井口，仅剩桶底那两三厘米了。冷若岚也不嫌弃，扔下绳子，甩甩手，自在地走过去小心地把水倒进旁边的小铁盆，看着那小半盆清水，心底甚至有些淡淡的高兴。 把手放进盆里，冰冷的井水激得冷若岚一个激灵。不过这井水冷归冷，却不至于刺骨，倒是让之前还有些混沌的脑袋清醒不少。 冷若岚干脆捧起水往脸上扑了两下，冰冷的井水顺着脸颊滑落，似乎能把心中的雾霾也一并带走。从进入浩德山庄后，一点一点积聚的阴霾，直至昨天黑夜完全笼罩，此时被井水冲一冲，终于露出一丝亮光。冷若岚再往脸上扑了两下水，等站起来的时候，双眼再不复之前的木然无光，透彻、坚定的眼神如同暗夜里的星辰，光彩夺目。原本带着些苍白的脸蛋，经井水刺激，此刻也变成粉红，衬着唇角那丝淡雅的微笑，美丽动人。 天际已透出微亮，此时的冷若岚似乎已从昨晚的事中恢复过来，倒掉盆里的水，拿起吊桶，打算重新打一桶。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回她麻利很多，三两下便提上来小半桶水。望着那小半桶水，冷若岚唇边的笑意浓了两分。 这可比上一次多了差不多一半，果然是熟能生巧...... 端起水盆，一把站起，不其然，冷若岚笑容一僵，刚舒展的眉头立马蹙起......客观的不适可不会随着你心情变好而消失......不过顿了一下，她的神情便放松下来，唇边依旧勾着淡淡的笑容......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端着几乎满满一盆的清水，冷若岚的步履却不见颠簸，平稳地走回房间。 房间里似乎还有着昨晚留下的异样气息，尤其越靠近那凌乱依旧的床铺，越明显。随着一步步走进房间，冷若岚脸上的笑容也一点点变淡，直至完全消失，转而变回一贯的冷静淡然。 转开视线，不再看那床。 天快亮了，要抓紧时间才行，要是让两个丫头看到这副场景，即便不问，也是难堪。有些事，自己知道就够了，何必牵连他人。 冷若岚既然明白自己该做什么，当下便不停留，有条不紊地洗脸、梳妆，不消片刻，便把自己变回与平时无异。但当她终于收拾好所有事情，转而去整理床铺时，却猛然发现一件一直被她忽略的事...... 利索地抓住锦被的一边，双手一抖，冷若岚却猛地愣住了，双手无意识地垂下，锦被后继无力软软落回床上...... 冷若岚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床，一时反应不过来。虽然知道不可能把昨晚发生的事全部瞒住，也没想隐瞒，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为了使整件事看起来更正常，如同两情相悦下发生。想必，夕语她们知道还会开心呢......尉迟炫终于肯跟我同床共枕，相拥而眠......但这血，又该如何是好...... 第一百三十三章 精心策划，鱼目混珠 之前一直有锦被覆盖，加之思绪不定，冷若岚也没想起还有这么一茬，刚刚一抖，那干涸的暗红猛地闪进眼中，一时竟有些失神。 刚醒来时，思绪纷乱，对失身什么的也没怎么在意，加之现代人，对那一层膜本就看得不像古人那般重要，所以也没多大感想。后来，脑袋终于清明了，又一直忙来忙去，压根就没想起这个，更别谈什么感想了。这乍一看，竟有些震撼...... 在现代好像也曾有过这样的情景，但在何时、何地，和谁？记忆好像蒙了层纱，竟是想不起来了！ 我自问不是随便的人，虽然对那个不大在意，但毕竟是第一次，怎么会想不起来呢？而且，总觉得那不是随随便便做下的事，若不及刻骨铭心，也不是能随意忘记的事，怎么就想不起来呢？而且......我在现代曾经有亲密的朋友吗？冷若岚脑袋里一时冒出些纷纷扰扰的问题，不过还没理出个大概，她突然意识到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这血要怎么解释呀？！嫁给尉迟炫的第一晚，他和她可是已经有过“夫妻之实”的！ 想到夕语会有的眼神，乐并奇怪的表情，冷若岚就觉得一阵囧。 若是今天刚好小翠来铺床，估计就是直接一句惊呼，怎么有血？！小姐，你哪里受伤了？！冷若岚嘴角忍不住抽搐，浑身抖了两抖，想到那场景，她还不如直接找个洞钻进去！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冷若岚那个纠结呀，要是夕语再一本正经地来一句： 小姐，虽然您和姑爷夫妻和睦，夕语很高兴，但还请您下次注意身体，凡事有度，过于激烈便有损无益了。 这......这......我该怎么应呀......虽然昨晚战况确实“激烈”......打住！打住！不是说好不想缘由，不想过程，只记住结果是你和他有了进一步的亲密接触吗？所以那些多余的想法通通扔掉！现在最重要的是怎样避免那些让人无地自容的场面发生！ 等等，有了！ 突然，灵光一闪，冷若岚脑子里浮出一个主意。这下她也不焦躁了，纠结地蹙着的眉头舒展开来，依旧有条不紊地继续整理床铺。不过当对折起锦被让那暗红袒露在外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些脸红。只匆匆一眼便慌张地移开了视线，四处游移，再不看往那一点。 早上，夕语照常前往舒星阁侍候，只是一踏进舒星阁她便感觉与往日有些不同。远远望去，主阁的大门竟似洞开！心下一惊，难道是小姐出事了？！ 念头一起，当下便急了，健步如飞直冲过去，只是走着走着，脚步又缓了下来，最后干脆在离大门还有几步之遥处停了下来。 夕语狐疑地看着前方洞开的大门，一路走来并无异样。院子里祥和安静，空气是清晨特有的清新，不像有事发生的样子，那这门......？ “夕语姐姐，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呢？”小翠端着盆热水进来就看到夕语站在院子的小道上，那样子竟似在发呆？！遂好奇地凑了过去。 不是说好她去打热水，她负责叫小姐起来吗？自己热水都端来了，怎么她还站在外面？不过......好奇地瞟了一眼前方的大门，“小姐起了吗？” 夕语暗中一惊，自己竟没发觉小翠进来，还走得这么近！若是歹人，那自己......心下一悚，脊背升起一股寒意。是安稳日子过久了吗？竟连最基本的警觉都忘了！ 虽然心下骇然，但面上夕语却是瞬间回神，镇定如常地回道，“没事，进去吧。”说完率先向大门走了过去。 小翠奇怪地看着她的背影，晃晃脑袋，端着热水跟了上去。古古怪怪的，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边，夕语刚举起手要敲门，这手还没敲下去呢；那边，房里突然传来冷若岚的两声惊叫，“啊，......啊！”接着便是一阵乒乒乓乓物品落地碎裂的声音。吓得她心跳漏了一拍，待回过神来，人已如离弦之箭直冲进了内间。只是，这是什么情况呀？ 夕语猛地停下脚步，好一会都没反应过来，好像发条突然断裂的木偶，就那样怔怔地定住，瞪大双眼惊恐地盯着坐在床沿的冷若岚。好一会才抖着声问，“小......小姐，......出......出......什......什么事了？你......你，有......有没有......怎么样？！” “我......我不小心把茶打翻了。”冷若岚有些心虚地解释，还不忘看一眼滚落地面，如今已成碎片的茶杯。 哦，原来是把茶打翻了而已.....仅仅打翻一杯茶，会搞到床上一片“血红”吗？！看着原本素色的床褥如今艳红一片，还有她那双染红的手，夕语就觉得心跳不稳，两眼发直，甚至连走过去都不敢。 冷若岚抬头快速地看了一眼夕语，又低了下去，弱弱地说，“不......不小心把胭脂倒到了床上，我本来想擦一擦的，没想到把茶打翻了，结果......结果......”越说越心虚，头越低越下，就差埋进胸里了，声音也越来越低，终是没说下去。 不过，欲说没说，自行脑补，才会深信不疑嘛。 夕语越听双眼瞪得越大，到最后已是双眼发直，一脸震惊，久久回不了神。这巧合也太巧了吧，都什么跟什么呀？！不过，算了，只要她人没事就好。还有，今天小姐是不是起得有点早？ 冷若岚等了老半天也没听夕语再哼半句，不禁有点忐忑，偷偷地扫了一眼，才发现原来她已经整个人呆住了。心下偷笑，我就知道，自己说得滴水不漏，她一定不会怀疑的。原来夕语也有这么有趣的表情，真是赚了。现在冷若岚也不叫夕语了，这种表情可不是能经常看到的，还是先多欣赏两下......好像昨晚所发生的事真的已经掀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状况不断，轻松一刻 冷若岚的惊叫吓得小翠差点把手中的水盆扔出去，好不容易稳住，却发现夕语已经不见人影，不作多想也急急奔进房里，只是走进房间却发现里面静悄悄的。脚步不禁慢慢放轻，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在外间大厅没看到人，便想提步继续往里去。走了两步，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桌子，再看看手中的水盆，脚尖一转，走过去把水盆放下，又继续前进。 没了水盆果然轻松，三步并作两步穿过外间，直入里间，只是刚进去就急急刹住脚步。小翠望着堪堪挡在鼻尖前像堵墙般的后背，一脸后怕，好险，就差那么一咪 咪就撞上了。幸亏我反应快，不然一定撞上，果然放下水盆是对的。 小翠一双骨碌碌的眼睛边偷偷观察着四周的情况，脚下边悄悄往后挪了一步，一脸怕怕地伸手摸了一把鼻子，好在没真的撞上...... 视线绕过夕语的人肉墙看到冷若岚安安稳稳地坐在床上，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也有些奇怪，“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夕语姐姐......”侧头瞄了一眼古怪地站着不动的夕语，“怎么啦？”今天已经第二次看到她这个样子了，没事吧...... 夕语今天第二次被小翠的声音惊醒，她这下连纠结都省了，未等冷若岚说话，便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没事。” “啊？”小翠还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呢，无意识地应了一声后才反应过来夕语的话是对自己说的，“哦，没事，哈哈，没事......” 夕语皱皱眉，转过身来，看了她一眼，“水呢？”微微上挑的语调，吓得小翠小心肝都颤了两下，一叠声地回道，“水......哦，水，水在外面，我立刻去端进来。”说着转身就往外跑，还差点撞屏风上，惹得夕语的眉又是一皱，毛毛躁躁。 小翠望着前面突然多出来的障碍物，“哈哈”傻笑两声，摸着头往旁边移开一步又跑了起来。 “小姐，你先到这边坐着，夕语来收拾。”夕语看着小翠的傻样，无奈地摇摇头，终是没说什么。转而向冷若岚走去。 冷若岚看她们两个都没把注意力放自己身上，正偷着乐呢。此时见夕语转向自己这边，赶紧又低下头去，诺诺地说，“对不起，都怪我不小心......” 那姿态摆得要有多低就有多低，我见犹怜的模样，都让夕语有种自己是恶毒主人的感觉，明明她才是小姐...... 夕语忍住叹气的冲动，颇感无力，绕过地上的碎片走到冷若岚身边。不经意地瞄了一眼那一滩吓人的鲜红，更感无力了，快速转头，想来个眼不见为净，谁知视线一移，却对上冷若岚那双占着点点鲜红的手。双眉不受控地跳了两下，连嘴角都微微抽搐。只能不停地安慰自己，幸亏不是真的血......弯腰扶起人就往对面的椅子带，镇定如常，只是视线避开了她的手。 冷若岚一直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低眉顺目的，由着夕语扶她到对面的椅子坐下，其实心里暗自偷笑。 是这古人太单纯呢？还是自己真的太会演？只是简单的掩饰而已，竟完全深陷其中，真是奇怪。 刚把冷若岚按到椅子上坐下，转头便看小翠端着水走进来，“把水端过来，先让小姐把手洗干净。” “哦，知道了。”虽然纳闷，为何是洗手，但小翠还是应了，偏离梳妆台的方向转而走向冷若岚。 刚走两步，突然，“小心！看地上，别踩到碎片。” 咦？什么？地上？小翠吓得猛停下脚步，愣愣地低头一看。啊！地上！未踩实的左脚咻一下猛缩回来，惊恐地落在身边，还用力颠了两下以示它的安全。而刚才她左脚所在的地上，一片锋利的陶瓷碎片正闪着深深寒光。光洁纯白的瓷面告诉世人，它曾经也是一件高贵精美的瓷器。 吓死我了，谁那么坏把陶瓷碎扔地上呀？！刚才要是停得稍微慢一点......小翠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脚尖突地一阵刺痛...... “小翠，你没事吧？都怪我不小心打碎了杯子。”冷若岚抬起头一脸关心地看着小翠，自责道。 “哈哈，没事，没事，”小翠一听冷若岚那自责的声音，什么怨气呀，痛疼呀统统一扫而光，连连摇头说没事，要不是她还记得自己端着水，早就慌慌张张地直摆手了。 “这不怪小姐，都是小翠不好，路都没看清就乱走，多得夕语姐姐提醒，不然小翠这下都不能侍候小姐了，谢谢夕语姐姐。” 冷若岚听了也不多作纠缠，只关切地回了句，“没事就好，”便算把这事掀过。她可是很清楚凡事都该见好就收，否则过犹不及。 “好了，别嘴贫了，快把水端过去，让小姐把手洗干净。”夕语边拿来扫帚收拾地上的碎片，边笑骂道。 “是，是，我这就去，”小翠这回学乖了，认真看清脚下每一步，小心翼翼地往冷若岚靠近。 把水放桌上，恭敬地说：“小姐，水来了。” 冷若岚微颔首，“嗯，”一直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慢慢伸出来......“啊！”一声惊叫突然响起，惹得另两人同时皱眉。 可惜声音的主人现在没多余的心思管其他人的想法，她唯一在意的是，“怎么这么多血？！小姐，你哪里受伤了？！......啊！”一迭声的问题最终以一声更高昂的尖叫结束。 小翠惊恐地往后猛退一步，手愣愣地指着冷若岚身后的床，双眼看到的是一片血红，那里也是一滩吓人的血迹！ “这......”趁她愣住的时间，冷若岚想解释一下，结果刚开了个头，还没来得及往下说，便又被打断。 小翠猛地冲回冷若岚身边，也不管什么身份不身份的，抖着双手想确认一下她哪里受伤。但双手抖过不停，就是没敢碰上，深怕误触她的伤口，“小......小姐，你......你......怎.....怎么样？”一句简单的话，断断续续仿佛用了全身的力量好不容易才说完。 看着小翠这么着急，冷若岚感动的同时，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无力，需要这么大反应吗，就是一盒胭脂而已......不过，现在她倒有些内疚了，小翠是这样，刚才夕语也是这样，早知道她们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自己就不搞得这么夸张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只为他，她会变强 “小姐没事。你看清楚，那都是胭脂！”关键时刻，还是夕语比较可靠。冷静的声音不受任何干扰沉沉地响起，直达人心。 “胭脂？”还在慌张地不知如何是好的小翠表情瞬间定格，好一会才迟疑地抬起头，眼带询问看向冷若岚。 冷若岚视线四处游移，不好意思地讪笑道，“我不小心把胭脂打翻了......” “胭脂？呵呵，是胭脂呀......”小翠傻笑着站起来，往旁边移开一步，手足无措，“小姐，你......你洗手。” “嗯，”冷若岚低低应了，低着头轻轻把手浸入水中。 温热的水冲刷过纤长的手指，失了原来的清澈，却还原了手的白净...... 小翠望着那盆整个变成红色的热水，悄悄做了个鬼脸，“吓死我了，幸亏是胭脂......” 闻言，正拿着扫帚、簸箕下去的夕语低声嘀咕了一句，“你才是要把我吓死，毛毛躁躁的......” 有没有脑子呀，就说要看地上了，还敢看都不看往后退！想起刚才的情景，夕语就后怕，要不是她发现得早，快一步把那片陶瓷碎扫开，就她那一脚踩下去，脚都会废。扫帚几乎是贴着她的鞋底扫过的，她还在那里瞎乐......真是个呆子...... “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快去把床收拾一下。” “是，我这就去，”小翠应了一声，就往床那边走去，走了一步才想起地上有一只打碎的杯子，赶紧停了下来，低头看地面。 咦？怎么什么也没有？疑惑地四处看看，还是干净的一片。等等，扫帚？哦，原来是夕语姐姐收拾好了。 傻乎乎地摸摸头，直奔床铺去完成夕语安排的事了。 小姐究竟是怎么打的呀，从里到外红了一片，看着就吓人。不过......“小姐，怎么你今天起这么早呀？”刚才一阵忙乱都忘记这个问题了，现在想想还真奇怪。以前叫都不起的人，怎么今天起这么早？仔细一看，除了那双手，小姐竟然都自己换了衣服、梳了妆了！ 冷若岚净完手，正准备从夕语手中接过帕子擦干，闻言一顿。不过随即便若无其事地接过，轻轻地擦着，嘴上不甚在意地说：“昨晚歇得早，今日便起早了些。” “哦，原来是这样，”小翠淡淡应着，还是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夕语若有所思地看着冷若岚，接过帕子转身时，斟酌般留下一句，“小姐，昨晚......姑爷回来了？” 冷若岚停顿了两秒，才低下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夕语没再问什么，只是嘴角微微翘着。 冷若岚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只是头埋得更低了。在那别人看不到的阴影里，有的不是娇羞，而是一抹极淡极淡的笑容，淡到感受不到丝毫喜悦，仿佛一触即碎，唯余那从骨子里渗出的苦涩...... 待一切收拾妥当，用过早膳，照旧是到凤鸾阁请安。 浩德山庄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仅一天，人们便好像接受了洛诗桐的突然离世。之前的窃窃私语消失了，连终日为了尉迟炫而来找茬的燕雨都不见了踪影，好像原本浮于水面的波涛一夜间都隐进了水底，让人看不出深浅......偏偏是看不出才更让人不安...... 冷沛雁还是没什么精神，请过安便让冷若岚下去了。前几天那个神采奕奕的坚强女人，此刻就如同平常的妇孺，因亲人的离逝满面愁容，疲惫不堪。 冷若岚略略安慰两句，请她注意保重身体，便退了出来。没在外面多作停留，径直回了舒星阁。 回到舒星阁，刚坐下，便有一丫鬟进来报道，却是不见了两天的凤瑛。说是这两天去帮闽奶奶处理诗桐小姐的身后事；之前说要给少夫人介绍房里帮佣的事耽搁了，希望少夫人原谅，现在便把大家介绍给少夫人云云。 冷若岚表示不介意，嘱咐她能帮的尽量帮忙，也算是替自己出一份力。至于介绍的事，也不急于一时，现在大伙都去忙活了，等明早他们来时再认识也不晚。草草几句便将人打发出去了，连同夕语和小翠。 房间里静悄悄的，桌上摆着笔墨，这是夕语下去前按冷若岚的吩咐准备的。本来凤瑛说舒星阁有专门的书房，若冷若岚想习字可去书房，但被她拒绝了。 她猜凤瑛所说的书房应该就在隔壁，就是房间里那扇门的背后，但那是尉迟炫的地盘，没得到允许，她可不认为自己能随便进去。 这点自知之明，自己还是有的...... 又开始想七想八了，就说让你不要想，还是想想接下去怎么做吧，那才比较靠谱！ 对，多想无益，现在最重要的是走下去！拿起笔，一个设想逐渐显型...... 第二天午膳过后，冷若岚称自己要小睡片刻，把凤瑛等人都遣出了舒星阁，只留夕语一人随侍。 自昨日请安回来后，除了用膳和去给冷沛雁请安，冷若岚便一直独自留在房里。昨晚尉迟炫没回来，她也没在意，只专心于即将要实行的计划。 自己是离安安稳稳度日的路越来越远了。为了个男人，甘愿把自己变成战士，该说你上进不服输，还是说你堕落呢......希望能真的成为战士才好，最怕到时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人得不到，却丢了自己身家性命...... 你是真的因为爱他才想要这样做的吗？还是......想为自己找一个努力求存的理由...... 冷若岚猛地定住，一脸震惊，我怎么会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不是那样的，我想尉迟炫属于我，我将要做的一切都只是想让他属于我而已！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刚要举步继续往前，抬头却对上夕语探究的眼神。 心里懊恼自己的思想失控，面上却悠悠然地继续往床边走。 夕语一路跟着冷若岚往里屋走，突然冷若岚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她抬头去看，却见她一脸震惊。只是未待细问，她便恢复平静，抬起头来继续往前。 四目相对，转息间，夕语便恭谨地垂下双眸......小姐的眼神不同以往，竟带着暗沉......不敢再多看，多想，越发谦卑恭敬地侍候着冷若岚躺下。 最后替冷若岚覆上锦被，夕语便恭敬地告了声退下。刚迈出一步，身后却响起轻轻柔柔的声音，“自住进浩德山庄便没见过朝言了，等我起来，你带他一起过来吧。” 虽然那话听着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般轻松平常，但夕语闻言却神情一凛，顿了一瞬，然后转身恭敬地应道，“是，奴婢知道。” “嗯，你下去吧。” “是。” 有什么事要发生了......这是夕语走出冷若岚房间时脑中萦绕的想法。 第一百三十六章 计划开始，步步为营 小翠守在舒星阁前。秋日的太阳晒得人暖洋洋正适合睡觉，这不，小翠才坐下一会便如小鸡啄米般点起头来，全然不知时间流逝。 迷迷糊糊间突然听到有人问，“小翠，小姐在吗？”声音不响，却依旧扰人。 小翠边伸手挠着脖子，边嘟哝着睁开眼睛，吊着眼珠往上一看。只这一看，整个人便瞬间清醒过来，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站起 ，嘴里还尴尬地打着招呼，“朝言大哥，是你呀，好几天没见你了，小姐在里面午睡......” “睡，睡，整天就知道睡，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你以为小姐像你一样吗？！早都起来了！” “呵呵，原来这么晚啦，”小翠抬头看看天，呵呵傻笑两声，眼神心虚地到处乱飘。 夕语看了她一眼，懒得再管，转而对朝言福了福身，道，“来了这么多天都没见到你，小姐正念叨呢，说明明是她的人，却连她这个主人都不知道你在忙些什么。” “朝言惶恐，这便进去向小姐禀告，”朝言严肃地向夕语深深地鞠了一躬。 “你这是作甚，有什么事跟小姐说，这礼夕语可受不得。”夕语退开一步，回了一礼，接着说，“跟我来，我带你进去。” “是，有劳夕语带路。” “好好守门，不准再睡觉，有什么事立刻禀告，”沉声留下这一句，夕语便领着朝言走进舒星阁。 门外，小翠站直身体，严肃地应了声，“是。”她不知道朝言来做什么，但心底清楚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然夕语不会那么严肃地叫自己守在门外。她那句话不就是说不能让人听到他们即将要说的话吗？她知道自己帮不了什么，但守门，她一定会做好的！ 而院子小道上，朝言和夕语正在进行无声的眼神交流...... “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 “那，小姐为何无端召我？” “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临睡前突然说要见你。”应该是早有计划，才会支开其他人。 “洛诗桐？”这几天要说浩德山庄有什么异样，就只有她了。 “也许，感觉会有大事发生。” “大事？”朝言的眼神眯了眯，转瞬又变回淡然。 “你还记得阁主的话吗？一切听小姐的。” 朝言深深看了夕语一眼，随即转开视线，越过她，大踏步往前走。 “我知道！” 夕语眯着眼盯着朝言的背影，直见他快走到主阁前，才快步追上去，先一步上前禀告，“小姐，朝言到了。” “进来。” 朝言与夕语对视一眼，眼中闪过怀疑。虽仅有两字，但恰恰是因为仅有两字才更奇怪，还有这压迫感是什么？！ 夕语转开视线，径直踏入房去。她早就知道冷若岚不像表面柔弱，但从不若今天这般外放，迫人心魂。只是她也不懂为何，能确定的只有：冷若岚要行动了！ 朝言跟着夕语绕过屏风来到偏厅，一眼便见冷若岚端坐其上，身上似有威严之气在浮动。恭敬地上前鞠躬行礼，道，“朝言见过小姐。” 冷若岚并没有看他，仅是轻轻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目光悠远，遥遥地侧对着窗口，似在思考着什么。 底下两人对视一眼，随即分开，垂首凝息等待。 好一会之后，耳边突然传来轻飘飘的一句问话，“你们是效忠我呢？还是碧水阁？或者仅是效忠父亲大人？” 轻飘飘的话语，仿佛风一吹便散，听在两人耳里却威力甚大，如同敲在心头。 “小姐？！”夕语猛地抬头惊道。朝言比她好些，只是看向冷若岚，眼神惊疑，却并未出声。 冷若岚的视线依旧对着窗口，又过了一会，才接着慢悠悠地说，“看来我问了个蠢问题，你们不用紧张，我只是好奇罢了。好奇你们有没有可能是效忠于我的......” “扑通”，“请小姐相信，夕语绝对效忠于小姐！”夕语心头一跳，已双膝一弯重重地跪下，急迫而坚定地表明自己的立场。期间还警告地向朝言瞥去一眼。 朝言稍一沉吟，走到夕语身旁一同跪下，“小姐明鉴，朝言只效忠于小姐！” “是吗？那可真是我的荣幸。可是，我能相信你们吗？”冷若岚终于转过头来看向地上跪着的两人。 清淡的语气，上挑的口吻，毫不掩饰她的怀疑。 夕语咬咬牙，接道，“当初离开碧水阁，阁主便说了，以后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一切听令于小姐，与碧水阁再无关系。” “嗯？” “确如夕语所说，出了碧水阁，以后小姐便是我们唯一的主人。小姐要我们生便生，要我们死便死！” “哎呀，瞧你们说得那么严重干嘛，我只是好奇而已。好了，好了，怎么都跪地上了，快起来，快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欺负你们......” 地上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一丝疑惑，不过还是依言站了起来。 “谢小姐。” “嗯，”冷若岚微颔首，突然语气一转，有些落寞地叹道，“父亲大人是放弃我了吗？与碧水阁再无关系，那我一个人又能靠谁呢......” “是夕语嘴拙，说错话......”“扑通，”夕语双膝一软又跪了下去，“请小姐责罚。无论何时，小姐是阁主最痛爱的女儿，阁主绝不会放弃小姐的。” “哎呀，怎么又跪了，快起来。不关你事，我就突然有些感慨而已。”冷若岚走上前亲自弯腰要扶夕语。 夕语惊疑地问道，“小姐？” 现在的小姐已超出自己的理解范围...... “真没事，我就闲着发发牢骚，”冷若岚扶起夕语后，退回椅子坐下，若无其事地回道。 “小姐，夕语说的没错，无论何时，小姐都是阁主最痛爱的女儿，而碧水阁永远都是小姐最坚强的后盾，小姐永远都是碧水阁的二小姐！”朝言站在一旁看着她们，照冷若岚这架势，看来事情真的不简单。 “是吗？”冷若岚怀疑地嘟哝，“以前在碧水阁可不觉得受宠......”虽然后来隐约猜到，但那也是猜的。 “千真万确！”夕语有些激动，“阁主说过，出来一切听令于小姐，碧水阁的资源也任凭小姐使用......！” “是这样吗？！”冷若岚双眼闪着深深的感动，“父亲大人从未对我说过这样的话。”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语气一转，“如此，我便放心了。” 朝言和夕语蓦地觉得有些冷，心下悚然。 小姐，还是我们认识的小姐吗？ 第一百三十七章 面目初现，婆孙交谈 “啊，朝言大哥，你们说完啦？”远远地看到朝言和夕语走来，小翠便惊喜地叫着奔上前去。 呼，可算出来了，再不出来她都要紧张死了。想起刚才吕少爷突然走来，心还一跳一跳的，幸亏自己机警，说小姐在睡觉，没让他进来。 不过这吕少爷也真是的，回来这么多天没见他来看过小姐，今天吹的什么风呀，偏偏就选在今天过来。嗯，想想，夕语姐姐只是叫我守在门口，有事通报，好像没说不能放人进去......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还是不要告诉她吕少爷来过好了，反正没人知道...... “哦，说完了，”朝言随口回道，心不在焉。 晓是他一贯冷静沉稳，也被冷若岚震惊到了。 自十五岁那年他可以独立执行任务起，就被阁主派去暗中保护冷若岚。整整十二年，他竟从没发现她那么聪明。情报网？联络站？信息整合？这些词语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碧水阁二小姐应该说的话吗？！ “朝言大哥，好几天没见你，你都在忙些什么呀？刚才小姐说什么啦？”小翠凑过去，期待地看着他。 “哦，啊？没什么。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人已匆匆走远，只留给小翠一个飘忽的背影。 “哎？朝言......”大哥！ 果然古怪！小翠望着朝言远去的方向，慢慢收回举起的手。 刚才他们究竟说了什么呢？朝言大哥看起来竟魂不守舍的...... “好了，回去继续守门，别没事净想着玩。最近大家都比较忙，你就安生点，别再添乱了。” “我哪有想着玩，我这是关心，唉，夕语姐姐，你不觉得朝言大哥怪怪的吗？” “哪里怪，我看分明是你想找他玩。好了，回去守门，我还有事做，没空跟你闹，”说完，不等小翠接话，直接越过她，朝门外走去。 “哎？哎！”小翠追上前叫了两声，见夕语根本不搭理，只好悻悻然窝回门墩。 真的很奇怪，不知道小姐跟他们说了什么，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 既然他们不想让我知道，那就不知道吧，如果那是他们希望的...... 夕语至今脑袋还有些混沌，她所受的震惊不比朝言少。不过因为她一直陪在冷若岚身边，早在碧水阁的时候，就已有感觉，小姐并不像她所表现的那么柔弱，所以接受起来倒是比朝言快。加上午后侍候冷若岚睡下时，就已预感会有大事发生，时间上有了过渡，所以，虽然震惊，却能保持仅有的冷静。 既然小姐想做，那她会替她完成，即便不知道她突然这样的真实原因...... 出来一趟，发现江湖事很新鲜，想多加了解......这种理由听过便罢...... *** “炫儿，你还好吗？都好几天了，也不见你来我这里坐坐。” “奶奶，炫儿没事。炫儿出去这么长一段时间，庄务都积到一块，所以最近忙了些，没能来陪奶奶，抱歉，以后炫儿会多抽时间来陪您。” 冷沛雁定定地看着自个孙儿，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担忧。 什么时候炫儿才能真正说出自己心里所想呢，而不是这种规规矩矩的回答。 “诗桐的事，”冷沛雁顿了一下，还是接了下去，“你就别想太多了，不怪你。”要怪也是怪我...... “嗯，事情已经过去，就别提了。奶奶，你也别再多想，”尉迟炫双目注视着左手侧冒着热气的茶盏，一脸漠然，只嘴巴在开开合合。 “唉，你能看开就好。那......”冷沛雁斟酌了一下，沉吟道，“你和岚丫头现在怎么样？” 听到冷沛雁提起冷若岚，尉迟炫的眉不经意地皱了一下，不过转眼便变回原先的漠然，“跟平常一样。发生什么事了吗？奶奶为何这样问？” 尉迟炫的心并不若表面那般平静，这几天他刻意不去看，不去问，不去想，就是想忘掉那天晚上。但所有的努力似乎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都变成了枉然，心不由自主地变得烦躁。 “没什么，只是这么多天也没见你跟她一起过来，奶奶担心......”剩下的话冷沛雁没说，她知道就算自己不说，尉迟炫也明白自己担心的是什么。 “奶奶，你多虑了，我跟她......相处得很好。”尉迟炫越说越低，最后几字如同从喉间硬生生迸出。 “嗯，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这是你娘生前为你定下的婚事，虽然她人不在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跟岚丫头好好过日子，也算是了却她的一桩心事。毕竟你娘和小倩情同姐妹......” 冷沛雁话还没说完，突然，尉迟炫“哼”了一声，讽刺道，“情同姐妹？向天华不是也和她情同兄妹，可看看他都做了些什么！” “炫儿！”冷沛雁低喝一声，叹道，“小倩因为你娘同样被向家放弃了呀！” 尉迟炫倔强地抿着唇，不语，双眼依旧注视着那飘飘绕绕的热气。 听着那絮絮叨叨的话语，原本还能压制的烦躁一瞬间爆发，连让他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冷沛雁望着尉迟炫冷硬的侧脸，满心沉重，炫儿还是不能接受吗？可是......“若不是失了崇明堡的支撑，小倩也不会那么早就离去，岚丫头也不会一出生就没了娘......” 当年的事她不是很清楚，但也知道个大概。如果小倩背后有崇明堡这个靠山，柳慕情也不敢那么大胆，都是我们尉迟家连累了她呀，害得岚丫头一出生就没了娘。冷剑锋这个侄儿她是知道的，绝不是一个会处处护着她的慈父，再加上还有柳慕情，她那么一个小孩儿，该吃了多少苦呀。 越想冷沛雁就越觉得对不起冷若岚，说了几句，便咽哽着说不下去了，拿起帕子按了按眼角。 尉迟炫心下烦躁，其实他不是生冷若岚的气，而是生自己的气，那一夜......晃了晃头阻止自己再想下去，“奶奶，您别这样，炫儿明白，她没错，是我们尉迟家害了她。我会跟她好好相处，您就别自责了。” “好孩子，奶奶就知道你最懂事，”冷沛雁总算放下心，望着尉迟炫笑得慈祥。过了一会，忽又想起一事，续道，“本想你们一回来便给你们办婚宴的，结果因为这许多事耽搁了，现在事情既已过去，那挑个好日子，把婚宴办了吧，也好为庄里添添喜气。你认为怎么样？” 第一百三十八章 敲定日子，循序渐进 “婚宴？” “岚丫头嫁进我们浩德山庄，怎样也要给她搞得风风光光吧。臭小子，你不会就想让她这样没名没分地跟着你吧？！”冷沛雁警告地撇去一眼，之前的伤感什么的早都收了起来。 尉迟炫想了一下，斟酌着开口，“在碧水阁不是已经办过了吗？”窥着冷沛雁冷下去的脸，尉迟炫的底气几乎漏光，赶在她开口前又迟疑地续道，“要不......再过一阵子，”见座上的人没反驳，大着胆子又说，“庄里刚刚出了那种事，立刻办婚宴，是不是有点不妥？” “炫儿呀，你是不是觉得诗桐刚走就办婚宴对不起她，但是你有没有替岚丫头想过？” 尉迟炫动了动嘴，终是什么都没说。 “唉，”冷沛雁叹了口气，接着说，“奶奶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奶奶也不想这样。可是你想想，岚丫头孤身离开碧水阁，抛开亲人朋友，嫁到我们浩德山庄，难道就让她像个客人一样住在这里？我们总得给她个交代，办个婚宴，让外面的人知道她是你，尉迟炫，浩德山庄庄主明媒正娶的妻子。” 尉迟炫皱着眉，不语。冷沛雁也不催他，她相信他会明白。果然，没多久，尉迟炫便缓声道，“孙儿知道了，就按奶奶的意思准备婚宴。” “嗯，你明白就好，那我就跟庄里几位长辈商量商量定个日子咯？”冷沛雁得了个满意的答案，心情好了许多。 “嗯，一切听从您的安排。” “好，那就这么定了。” “转眼你都这么大了，要是你爹娘知道一定很欣慰，可惜......”说到伤心事，冷沛雁叹了口气，掩面欲泣。 说起早去的爹娘，尉迟炫心中也是凄苦，不过他还是强忍着安慰道，“奶奶，过去的事就别想了，不是还有炫儿在吗？现在又多了若岚陪你，应该开心才对。” “嗯，奶奶不想，奶奶去给你准备婚宴。庄里很久没这样的大喜事了，这次要好好的庆祝，喜庆喜庆。” “那您选好日子再告诉炫儿，炫儿还有事情要做，就先去忙了。” 尉迟炫强压住情绪的波动，话一说完便忙不迭地想离开。心底甚至泛出一丝恐惧，生怕冷沛雁再说出些让他无法招架的话。 “去吧，去吧，忙完别忘了多陪陪岚丫头，然后早日给奶奶添个大胖曾孙，呵呵。” 尉迟炫站起来的动作一顿，转眼又若无其事地站直，仿佛那停顿不曾出现。 冷沛雁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听到一声简单低沉的鼻音，“嗯，”掩着小嘴儿“呵呵”笑得更开怀了，之前的阴影一扫而空。 尉迟炫听着身后冷沛雁的笑声，更觉心烦意乱，脚步不知不觉间变得急迫而凌乱...... 曾孙？脑海中不由自主浮起那一夜，她会已经在孕育我们的孩子了吗？ 尉迟炫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刚刚想到她已经有了孩子，心竟然升起一股喜悦？！ 既然已决定让她成为自己的妻，生儿育女本很平常，可是喜悦？为何会喜悦，不是只是为了应付奶奶而娶回来的女人吗？有什么喜悦的？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绝不会是喜悦，尉迟炫的脚步更急了，他没发现的是，在他否定的同时，嘴角却是微微翘着...... 第二天早上，冷沛雁的凤鸾阁，时为洛诗桐头七过后的第一天。这是自洛诗桐出事后，洛云玉第一天回来随侍，连闵月华用过早膳也像往常那般来陪冷沛雁唠叨。冷沛雁见闵月华形容消瘦，便遣洛云玉去厨房端点心，屋外有其他丫鬟守着，屋内只剩两个老婆子在闲话家常。 冷若岚用过早膳，带上夕语往凤鸾阁去了，一如之前的每个早上。入得阁内，只见冷沛雁头戴朱玉簪，身着藏青色棉裙，外撘灰色翻领小棉袄，端坐在主位上，面目含笑，贵气逼人。 请过安，问过好，丫鬟奉上茶，婆媳二人相向而坐，身侧伴着静静守候的丫鬟，气氛祥和，美得如同画一般。但若熟悉的人，不难发现实则两人都有些走神，心不在焉。 冷若岚本就习惯以温柔沉静的面目示人，加之今天她心里惦记着如何不露痕迹地让冷沛雁准许她出庄一天，所以话就更少了。 冷沛雁心不在焉地跟冷若岚说些无关紧要的话，眼睛时不时往屏风的方向瞟。冷若岚自己的事都还没想出个解决办法，自是无心他顾，各怀心事的两人竟也聊得很自然。 夕语一进来便发现冷沛雁的不对劲，虽然她做得很隐蔽，但却逃不过她的眼睛。就像现在，虽然表面上在跟小姐闲聊，但分明在顾忌着什么，视线时不时就往屏风的方向扫。她能感受到屏风后面藏了个人，听呼吸应该不会武，也没有攻击性。看样子，冷沛雁是知道的，也有可能是她让藏的，只不知是什么人需要这样做，而且，既然不方便，冷沛雁为何还要拉着小姐闲聊呢，直接打发回去不是更好？ 夕语还没想通透，便被冷沛雁的话猛地拉回心神，也隐隐听出了些端倪。再加上刚刚入口处那一闪而过的身影，更是肯定了心中所想。 那人虽然刚转进来便快速躲了出去，但她却看个正着，照服饰看不像这几日在凤鸾阁看到的丫鬟，如果她猜得没错应该是因洛诗桐的事而几天没出现的洛云玉。佐以冷沛雁的顾虑，那屏风后面的想必就是闵月华了。 她们因为尉迟炫还有洛诗桐的死而不想看到小姐，她可以理解，但，既然如此，冷沛雁为何还要在这种情况下跟小姐说这事呢？ 冷沛雁再望了一眼屏风后面，狠狠心，毅然转头望向冷若岚，神色间已少了犹豫和不忍，“岚丫头，昨天我和家里的长辈商量过了，下个月初五为你和炫儿举办婚宴。你意下如何？这事炫儿已经同意了。” 冷若岚正不知如何开口呢，听闻此言，初时的惊讶过后，最先想到的不是娇羞，而是有办法了的窃喜。面上乖巧地应道，“若岚一切都听奶奶和相公的安排，”脑子里却在快速地组织着如何提出自己所想的词语。 “你同意就好，那便这样定了。好孩子，奶奶知道这些日子你......也不好过，以后就跟着炫儿好好过日子，我们尉迟家不会亏待你的。” 本想说“这些日子你受委屈了”，想起里面的闵月华，冷沛雁生生转了口。洛家对尉迟家恩重如山，如今却因为炫儿，连最后的闺女都早早香消玉殒，不忍再挑起闵月华的伤心事，遂冷沛雁草草说了两句便停了下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目的达成，引发怨恨 冷若岚现在一门心思在出庄一事上，也没往深处想，只当冷沛雁想起了洛诗桐。这段日子她有眼目睹，冷沛雁对洛诗桐的感情，现在提到尉迟炫的婚事，忆到洛诗桐的死，实属正常。 略一思索，简短地应了句，“奶奶你不用担心，若岚没事的，”便话题一转，续道，“只是说到婚宴，若岚有一请求，不知奶奶可否同意？” 冷沛雁的注意力果然被引了过来，惊奇地看向冷若岚，问道，“哦？岚丫头有什么请求？莫不是庄里有什么让你不舒心？” 冷若岚一听急了，连忙否认，“没有，没有，若岚在这里过得很好，就是......就是......”冷若岚的头越垂越低，声音越来越小，吞吞吐吐地羞红了脸，“若岚与相公认识至今，也没送过礼物给他，如今就要举行婚宴了，若岚想到外面给相公选个礼物。” 冷沛雁盯着冷若岚，以为她要说什么大事，绝没想到她会说出那样的请求，着实愣了一下。看着那羞红了双颊，低垂着头颅的人儿，不禁抿着小嘴儿笑道，“傻丫头，原来是这个呀。” 冷若岚的头垂得更低了，娇羞地扭着手帕。 冷沛雁看在眼里，乐在心头，想了想又道，“嗯，干脆就明天吧。明天我差人陪你到镇上走走，在庄里闷了几天，正好可以顺便散散心。要不就叫炫儿陪你？” 这下冷若岚连耳尖都羞得通红，垂着头，羞答答地应道，“他事务缠身，若岚岂能麻烦他。” “事情什么时候都能做，陪你一天半天算什么，等会奶奶就跟他说去。”原本冷沛雁也只是顺口调侃说要尉迟炫陪的，听了冷若岚的话倒真的觉得就要让他陪着了。 “不用，不用，奶奶，真的不用麻烦，”冷若岚心里叫苦，如果让尉迟炫跟着，自己就算出去又能成什么事！ “嗯？”许是冷若岚的语气过于急切，引得冷沛雁心生疑惑。 冷若岚一听那挑高的鼻音，再对上冷沛雁带着疑惑的双眼，猛回过神来，复慢慢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若岚......若岚......想给相公一个惊喜......望奶奶成全......” 冷沛雁笑眯眯地看着她，一副了然的模样，也不说话，就那样看着。 冷若岚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硬着头皮继续说，“奶奶......就让小石头跟若岚去吧。从碧水阁一路走来，若岚对他也算熟悉。” 听闻冷若岚点名“小石头”，冷沛雁心下奇怪，正想发问，谁知她先一步点明。冷沛雁恍然大悟之余，只能临时改口，“奶奶也不是不解风情的人，既然这样，那就按你说的让小石头跟你去吧。那小鬼聪明灵活，跟着炫儿也有一段时间，功夫还是可以的，有他跟着我也放心。只是还需再带两个丫鬟，不然你跟个小厮出去，也是闷得慌。” “嗯，若岚知道。谢谢奶奶，”冷若岚恭敬地应道。 “傻丫头，谢什么呀，你还不是为了炫儿，”冷沛雁笑骂，向屏风瞥了一眼，接着说，“那就这么定了，明天由小石头陪你出庄走一趟。” “是。” “那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我也乏了。” “是，若岚不劳扰奶奶休息。” 冷若岚目的达成，不再多言，恭敬地行礼后退了出去。 走出偏厅前，夕语扭头看了一眼那处屏风，依稀看到一个晃动的人影......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躲起来的呢？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听着那些对话？ 想完又笑自己想太多，转回头紧跟着冷若岚......想什么都没关系，为什么要躲也不重要，只要别伤害小姐！ 踏出凤鸾阁，双目左右扫了一圈，看到一截从廊柱后露出的衣角，这并不意外，因为她之前便已发现此人的存在，只是......夕语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紧紧盯着那柱子好一会才收回视线......虽不知那人什么心态，但她刚才确实感受到了敌意！ 直到冷若岚完全走出凤鸾阁的院门，洛云玉才从廊柱后走出来，双目始终凝望着那到门。 “玉姑姑？”守门的小丫鬟见她端着点心站在门口迟迟不进去，迟疑着叫了声她，还伸手指了指屋里。 洛云玉回过神来，却没走进阁内，反而走向了丫鬟，把那小丫鬟吓得倒退了一步。洛云玉脚步一顿，不解，下一瞬神色却发生大改变，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两步，走到小丫鬟身前把点心递了过去。 小丫鬟愣愣地伸手接过点心盒，心有余悸般偷偷看着洛云玉，不知这是什么意思。刚才玉姑姑的神情好可怕，好像要吃人一样！ “你帮我把这个送进去，如果老夫人问起，就说我有事去找林总管家的（即幽兰）了。” “是，桃红这就送进去，玉姑姑慢走，”桃红恭敬地福了福身，端着点心走进屋去。 洛云玉扭头望着那幽深的大门出了一会神，突然深吸一口气，脚跟一转便出了凤鸾阁，直往林慑的院落而去。 谁都可以，就她不行！向家就是一枚灾星，只要跟他们扯上一点关系，都会倒霉。她刚来，诗桐就死了，那么善良的孩子，就这样死了！就像当年，沈君眉，要不是她，尉迟大哥和老庄主，大哥、大嫂也不会死得那么凄惨。不能再让向家人祸害浩德山庄了，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她们得逞的！ 屋内，冷沛雁望着冷若岚的背影叹了口气，才转而看向屏风，淡淡地说了句，“出来吧，”神色间带着点点愧疚。 从屏风后走出来的人正是闵月华，却也不像冷若岚第一天进浩德山庄那时的闵月华。原本硬朗、精神抖擞的老太太，经历唯一的孙女离逝后，剩下的只有疲惫、苍老。鞠楼的背，苍白而布满皱纹的脸，还有那浓得化不开的忧伤，仿佛洛诗桐的离去，把她的元气也全部带走。 冷沛雁对这个一直陪伴在身边的丫鬟心里是愧疚的，她亏欠她太多太多...... “月华，你怪我吗？”若不是她执意安排，炫儿不会娶岚丫头，诗桐也不至于走上那条路。唉，那个傻孩子...... 第一百四十章 徒生心魔，正式出庄 “这都是命，”闵月华神情落寞，无神的双目透着对命运的妥协，“命该如此，又有什么可怪的呢。” 在小姐的安排下嫁了个好夫婿，养了一双儿女，好不容易把儿女都拉扯大了，儿子也争气，娶了个贤惠的妻子，以为就此可以一家人开开心心过日子，结果夫婿，儿子，儿媳妇，一个一个接连走了，剩下个孙女，好不容易养成个大姑娘，谁知一夜间又没了......命中注定的。 也是，我原本就是一个连父母都不要的人，要不是遇上小姐，恐怕早已是一堆枯骨。一个没人要的人竟敢奢望颐养天年，儿孙满堂，难怪老天生气，一一收回。现如今就剩小玉了，哪天是不是也要被收回呢？不行，小玉不行！如果要带小玉走，那还不如直接把我带走！ “月华？你怎么了？！怎么会是命呢，别想太多，你要怪就怪我，别为难自己。快坐下歇歇，别站着了，”冷沛雁见闵月华原本灰暗的脸上突然迸发出一股骇人的气势，心下更是愧疚，怕她把自己逼进死胡同。 闵月华垂下眼帘，恭敬地回道，“小姐，月华没事。月华身体抱恙，出来许久，也该回去了，还望小姐不要怪月华不能陪伺左右。” 冷沛雁心里觉得有些异样，虽然闵月华依旧是闵月华，但神色间却觉着眼前的人很陌生。 “小玉去端茶点还没回来，要不你先坐坐，等她回来陪你回去，你一个人我实在不放心。”这一说，小玉去的时间也未免太长，与岚丫头聊了这许久也不见她回来。 小玉！闵月华神经一紧，对了，我的小玉。刚想张口说点什么，恰在此时，丫鬟高声禀告，“老夫人，茶点来了，”一看，进来的人却不是小玉，而是小丫鬟桃红。 小玉呢？怎么不是我的小玉？！ 闵月华浑身一抖，心底竟突生一阵恐惧，看似摇摇欲坠。张口欲言，却是胆怯...... 冷沛雁发现闵月华的异状，心下担忧的同时也感惊疑，看来不是自己多疑，月华的状态实在不对。要是平常，端点心这种小事换了其他人根本不用在意，可是今天，月华的反应未免太大了。连忙一边示意彩霞上前扶她坐下，一边对桃红说：“放下吧。小玉呢？不是小玉去端的吗？怎么不见她人？” “玉姑姑有事去找林管家的了，她让奴婢把点心端进来，”桃红恭敬地回了话，才把点心放桌子上，然后又恭敬地退回一旁垂首候着。 “嗯，没事了，你出去吧。” “是，奴婢告退，”桃红恭敬地躬身退下。 “月华，你怎么样？没事吧？要不要叫大夫过来看看？”冷沛雁看着还带些气喘的闵月华实在不放心。 “小姐您有心了，月华没事，只是有点累了，回去歇歇便好。” 闵月华听到洛云玉没事，人已平静很多，头脑亦变得清醒。她也明白是自己过于敏感，但却无力控制，只因此刻的她就有如那惊弓之鸟。 “那......好吧，你便回去歇着，小玉回来我会告诉她你已经回去，”冷沛雁想了想，同意让闵月华先离开。 其实，她也知道闵月华的是心病，只是能治这心病的药......唉...... “彩霞，你送月华回去。她身体不利索，你去到让小云、小月注意一下，好生照顾。” “是，老夫人，”彩霞躬身应道，继而转向闵月华，恭敬地上前搀扶，“闵奶奶，我送您回去。” “老身怎么能麻烦彩霞呢。小姐，月华没事，可以自己回去，彩霞还是留在这里侍候你......”吧，小玉又不在。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要不然你就在这里歇歇，等小玉回来让她陪你回去，”冷沛雁的态度很强硬。 “这......”闵月华迟疑了一下，“那就有劳彩霞了。” 莫名地她竟觉得呆在这个地方有些害怕，明明这里有对自己最好的小姐...... *** 第二天冷若岚特意起了个大早，简单梳洗完，便带着两个丫鬟去了凤鸾阁。踏进凤鸾阁看到小石头也候在那，一阵寒暄，请安不提。 冷沛雁嘱咐冷若岚出去玩得尽兴，再叮嘱小石头、夕语等好生侍候，便让他们下去准备出庄事宜了。 冷若岚还没用早膳，遂着小石头去准备马车，约好半个时辰后在磐石楼门口等，便带着夕语、小翠回了舒星阁。 *** 再次靠近磐石楼，虽然从正面看，没有十天前直面那堵巨大高墙的震撼，但通体墨蓝的楼体依旧冲击着人的视角。跟上次从大堂进入不同，这一次引路的丫鬟带着她们三人绕过磐石楼的主体直往右翼而去。 迎面没看到门，只有一睹平整的墙壁，小石头牵着马车等在墙脚。 小石头一见冷若岚出来，便赶紧迎了上去，恭敬道，“少夫人。” “很抱歉，让你久等了？我们应该快点的。” “少夫人不必在意，这是属下应该做的，”小石头什么时候听过主子向自己道歉的，还是这种小事。虽然只是随口一句，但他却很感动，也许是那话中有着其他人所没有的真诚。 “少夫人先上车吧，”说完走回马车旁推开车门，静静候着。 “嗯，”冷若岚在夕语的搀扶下爬上马车，还不忘回头对小石头道了声，“多谢。” 小石头怔了下，然后连忙低下头，局促地说，“不客气。” 小石头对这个少夫人是越看越满意，温柔贤惠，又漂亮体贴，真是再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当浩德山庄的少夫人了。 冷若岚只是出于习惯随口一说，说完就走进马车了，却不知自己这无心之举，竟有这效果。 “小姐，我......我......就坐这了！”小翠望望车厢，又扭头看看前方的墙，扭捏两下一屁股坐在车辕上不动了。 “坐外面不舒服，从这里到集上好像还挺长时间的，还是进来吧。” 小翠看看眼前高大的墙壁，犹豫着不肯挪窝。 实在是好奇呀，门都没有，怎么从这里出去呢？！ 第一百四十一章 工艺精良，风景如画 夕语看着依然固我地坐在车辕的小翠沉了脸，厉声道，“你又发什么疯？没听到小姐说什么吗？还不赶快进来。” “我......我......我要看风景！对，我要看风景！小姐就让我坐在这里吧，上次进来的时候都没看清楚，这次就让我看看嘛，”终于想到个理由，小翠这下可理直气壮了，撒起娇来完全不带喘的。 冷若岚狐疑地看看前面墨蓝的墙，风景？“算了，你想坐就在那坐吧，等会累了再进来。”不知她搞什么名堂。风景？亏她能想出这个词。 “小石头，出发吧。” 小石头跳上马车，缰绳一抽，叫道，“好嘞，走咯。” 小翠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他就这样直冲着墙而去！ 撞上了！撞上了！小翠害怕地猛闭上眼睛。 咦？不痛？不对，当然不会痛，是马撞上又不是你去撞！但，马也没停呀，还能听到哒哒的马蹄声呢...... 小翠紧张地撕开一条缝，随即双眸猛地瞪大，一脸不敢置信......墙在移动！ 不是像门那样向旁边打开，而是真的在移动！整堵墙都在往前移，就像马车在追着墙跑！ “小翠姑娘，怎么样？我们浩德山庄的大门够厉害吧？”小石头侧头看着小翠惊奇的神情，得意地问道。 小翠愣愣地点点头，忽然猛地转头去拉车厢的门，口中嚷着，“小姐，你快看，墙在移动耶！你快看，真的很厉害，不是门，是墙，墙在走......！” 激动的神情，兴奋的声音大大满足了小石头的自豪感。好像这房子是他设计的一样...... 其实不用小翠嚷嚷，就刚才小石头那炫耀的口气已经引起冷若岚的兴趣。原本她以为这里会像十天前进大堂一样会有一扇门，一扇隐藏于同色系墙壁中的门，但此刻随着车门的打开，眼前的景象一点一点清晰，连她都不由得惊叹。 她怎么都没想到，竟会是这样——巨大的墙体生生挖出一块，形成一个隧道，只是这个隧道没有另造大门，而是以挖出的那块充当一个严丝密缝的活塞。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做到的，那巨大的四方形墙体就跟随着马车的速度一点一点往前移。 走了一会，左边突然透出一丝光，然后随着墙体慢慢向右划，露出一个刚好能容马车穿过的四方形洞口。 阳光瞬间充满整个隧道，迷了美人目。等冷若岚适应了那光亮，马车已经穿过了隧道，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面。回首透过车窗向后看，约莫觉得那条隧道足有四五米长。这么厚的墙体，足可谓铜墙铁壁了...... 马车贴着那停靠在右边的墙体而过。光滑的表面如刀削，墨蓝的冷色在阳光下泛着渗人的冷光，也不知当初建造的人是如何做到的。 冷若岚刚看到墙体的边缘，那墙体便徐徐往左移了，时间把握得分秒不差，让冷若岚心中又是一阵惊叹。 转回头，眼前是那片让人惊艳的湖面。平静的湖面泛着粼粼波光，一如十天前她进来时所见。只不知这平静的湖面底下藏着多少凶险，如同人心，表面美好，可里面究竟藏着什么，谁能知道呢？ 回首是磐石楼墨蓝的巨大墙体，之前移出来的墙体已经慢慢回移，不消片刻，那又会变回一面光洁的墙面。如同一个威武的战士牢牢庇护着身后的浩德山庄。 落霞目光幽深地望着隧道口，墙体已经完全挡住马车的身影，但眼前似乎还能看到之前冷若岚与小石头等人说话的场景。凤瑛说她认可这个少夫人，并不是没有道理呢......温柔娴淑的模样，平易近人的态度，仅第一次见，她都能感觉，这个少夫人不错......或许，她该认同凤瑛的选择......风吹过，守在出口处的人已失了踪影...... “小姐，小姐，你看到了吗？墙壁中间多了个洞，不是门，是一块完完整整的墙壁移了出去......” 小翠还没从震撼中回神，依旧兴奋地巴拉巴拉嚷过不停，而马车早都穿过了磐石楼，走到了湖心...... 听着她来来回回嚷着那几句，夕语终于不耐烦了，“好了，你就别再嚷嚷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没见识。你进不进来？不进来就把门关上，风大！” 夕语的话犹如一盘冷水兜头泼下，小翠委屈地呐呐着，“哦。” 冷若岚见她一副霜打的茄子模样，心里不忍，“夕语，你何苦打击她。她一小孩儿，见到新奇的事物兴奋地嚷嚷几声又不碍事，而且这构造确实惊人，我都被震住了。” 冷若岚的话不说还好，这“小孩儿”三字听在小翠耳中，更是如雷打，仅剩的一点精神都没了。无力地把头挂胸上，无精打采地关上车门，默默窝会车辕，望着桥面出神。 还说要懂事，结果呢？小孩儿！你在小姐的心目中就只是个小孩儿...... 冷若岚愣愣地望着无力合上的车门，疑惑地转头看向夕语，我说错什么了吗？怎么她好像更受打击了？ 夕语挑挑眉，转过身去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背靠墙壁，睡觉。谁知道她整天想些什么...... 冷若岚对夕语不甚尊重的态度也不在意，看她一眼，随即弯起腿靠在右侧的墙壁上背向车门歪着头透过车窗看窗外那泛着耀眼光芒的湖面。秋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车厢，轻柔地拂动美人的发丝，如诗如画。 “小翠姑娘，不是看风景吗？怎么无精打采的？这镜湖可是我们浩德山庄的第一大美景哦，你不喜欢？”小石头分出一丝注意力看了小翠一眼，笑道。 “哦，”小翠还是没什么精神，敷衍地应了声，抬了抬眼皮。 果然是小孩儿，一瞥到那熠熠生辉的湖面就把之前的低落扫了精光，立刻情绪高涨地咋呼道，“我们什么时候跑到湖心啦？！好美哦！这叫镜湖吗？好漂亮！” 原来之前顾着感叹，竟是连走到了湖心都不知道！ 夕语皱皱眉，已经懒得说她了。冷若岚却显得很有兴趣，微微勾着嘴角一边享受着秋风湖光，一边听着车外的对话。 “看来小翠姑娘对磐石楼的镇楼石很着迷呀，连这么美的镜湖都没发现......” 第一百四十二章 被嫌弃的石头 “镇楼石？”小翠不解，“是指刚才移动的那堵墙吗？” “没错，不过那不是墙，而是一块石头，我们叫它镇楼石。传说是第一任庄主叫工匠从飞鹰山上挖出来，整整打磨了十年才有了现在的模样。哦，飞鹰山就是山庄左边那座山，里面有个山洞，里面还能看到当时遗留下来的工场......” 小石头正说得兴起，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突然小翠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打磨？好奇怪哦。对不起，我打断一下，我就是好奇才问一下啊。为什么要没事花那么多功夫去打磨一块石头呀？闲着没事干......吗？”小翠瞟了一眼小石头，小小声地吐出最后一个字，默默地住了口。其实她心里还有一句话，没事干不会歇歇吗？干嘛去磨石那么辛苦。 小石头的表情，呃......有点怪。我的问题很奇怪吗？ 寂静，寂静，仿佛能看到头顶两只乌鸦飞过，嘎嘎...... 夕语睁开眼朝车门望了一眼，虽然立刻又闭上，但难掩其中的惊讶。这问题有点意思...... 冷若岚愣了几秒，猛地伸手捂住嘴巴，肩膀不停抖动。 夕语发现她的异动，又睁开眼，看过去。小姐，你怎么啦？ 冷若岚举起空着的手胡乱挥了挥，整个人都埋到了双腿间，笑不可仰。 果然是小翠，看问题的角度就是不一般，哈哈.....那位祖师爷一定想不到他的壮举会被评定为闲着没事干的产物吧...... 夕语奇怪地看着冷若岚，有那么好笑吗？虽然她也觉得有点可笑，但至于笑成那样吗？小姐，果然不是自己能理解的。 不过难得见到小姐笑得这么夸张，也挺好的......（果然是主仆，思维构造非常人能理解。） 小石头的表情有些僵，嘴巴滑稽地停留在张开的状态，机械地低头看向被扯的衣袖，然后缓慢地抬头看向提问题的人，整个人如同定格般。 以他的武功当然能听到车厢里的笑声，虽然能听出少夫人已经很努力在隐藏，但如此明显的动静，稍微有点心眼的人都知道里面是什么样的情况。 为什么会变成这种状态？！从来没有人问这种问题，对呀，为什么没事要花那么多人力、物力、时间去打磨一块石头呢？又不是什么宝石，只是从旁边山上挖出来的一块石头而已...... 小翠担忧地看着对着自己发呆的小石头，松开他的袖子，举起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说：“这个问题不能问吗？那当我没问，你继续说，当时遗留下来的工场，然后呢？” 不能问，那就不问了，虽然还是觉得很奇怪。真是的，没事干嘛要去磨那么一块大石呢？害我被夕语姐姐说。 冷若岚好不容易停下来，听了小翠的话又整个人趴了下去。不行了，我不行了，今天的小翠真是太可爱了...... 小石头的表情越来越僵，少夫人一定觉得我很蠢......不过这会他稍微回了点神。这一回神才发现自己失神间竟然松了缰绳，幸得马儿聪明，停了下来，不然要是惊扰到少夫人那就更丢脸了。 转回头目视前方，强装镇定地重新拉紧缰绳，让马儿跑起来。才讪讪地说：“没了，就那样，上面有个工场，呵呵。” “哦，”小翠觉得无趣，转开视线去欣赏周围美丽的景色了。 走了几步，身边突然传来小石头羞恼的声音，“你怎么那么笨呢？这都不明白，当然是为了让磐石楼更牢固，才去搬大石头来的啦！” “啊？”静默了两秒，小翠才反应过来小石头的话是在回答自己之前的问题，“哦，原来是这样，”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最后还不忘拍拍马屁，“石头哥，你真聪明，这都被你想到了。” 内心却在翻白眼，这么厚的墙还不够牢固吗？非要去搬块大石头...... 小石头的内心平衡了，笑得那叫一个得意洋洋，“是你太笨，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真是单纯的孩子！） “是，是，小翠太笨了，”小翠讨好地点头附和着，“石头哥，你再给我多讲一些山庄的事呗，譬如这镜湖，这镜湖有什么故事吗？要不然，我们就讲第一任庄主也行，他是什么样的人啊？啊，还有，姑爷！都说姑爷武艺高强，你给我讲讲姑爷都做过什么大事，好不好？” 我才不笨呢。那什么老庄主才笨，那么大一块，随便拿砖砌起来也会牢固，哪里需要跑去磨石，费时费力......要是他石头还没磨好，有敌人来了，那还不得冤死...... “哼！”小石头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受惊，立刻撒开蹄子跑了起来，吓得小翠差点摔下去，好不容易扶稳，再没心思嘀嘀咕咕。 “不说，有什么好说的。你也是，进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以为我没听到吗？哼！ “别这样嘛，石头哥，我保证这回不打断你！说嘛，说嘛，我知道你见多识广，聪明绝顶......” 这是开启撒娇加死缠烂打模式了...... 夕语鄙视地向车门飘去一眼，摇摇头继续睡觉。外面两人是越来越小孩了...... 冷若岚努力忍着再次大笑的冲动，没想到那两人凑在一块这么有喜剧效果。年轻真好......（妞呀，貌似你也不老） 最终小石头敌不过小翠的讨好攻势（那是必须的，小翠认真起来可没几个能抵得住她的功力），不甘不愿地开始讲尉迟炫那些丰功伟绩。不过没一会他就变得兴致高昂了，小孩子嘛。 和风送爽，欢声笑语，一切都那么美好。 冷若岚吟着微笑静静地听着他们聊着那些关于浩德山庄的往事，脑海中萦绕的却是：笼中鸟，自己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这么坚固的堡垒，即便收集到信息，又真的能到自己手中吗？她突然对自己的计划产生了怀疑。 车轱辘转呀转，一行人已经走出浩德山庄的大门，透过车窗依稀能看到高大的门楼上“浩德山庄”四个大字。 这一步走出去，就如离弦之箭，不能回头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个个看着都不正常 大约一个时辰，马车徐徐驶进泰昌县城。周围人声渐渐多了起来，惊醒早已窝回车厢打盹的小翠。 原来这小妮子缠着小石头聊了小半个时辰就熬不住了，很没道义地撇下讲得口干舌燥的小石头，自己窝进车厢睡大觉......又狠狠地伤了一把小石头单纯的少男心。 此番醒来，发现冷若岚和夕语都早已醒来，正掀起帘布看窗外的景色，不禁略感不好意思，“小姐，你醒啦，怎么不叫小翠起来侍候呢？” 不等冷若岚应声，夕语就抢先一步道，“你睡得跟死猪一样，谁敢叫你！”这姑娘今天不知哪根筋不对，打击小翠是更不遗余力，一向冷静自持的丫鬟形象早丢光了。 不过就没觉得今天他们四人哪个是正常的...... 也许是因为难得出来，也许是接下来要做的事，也许是有所察觉，也许是讨主人欢心......也许，也许，有太多的也许，谁知道呢...... “夕语！”冷若岚不赞同地向夕语撇去一眼，才转向小翠笑说，“见你睡得香便没见你，左右没什么事，坐这么久马车也是累了。醒醒神，想到外面去看就去吧，外面怪热闹的。” 小翠快速对夕语做了个鬼脸，一转向冷若岚，脸上又笑开了花，兴奋地嚷着，“可以吗？小姐。那我去外面坐咯？” 外面真的很热闹呀，光听声音就让人觉得心痒痒。 冷若岚含笑点头，“嗯，”随即把目光投回窗外。 “谢小姐！”小翠兴奋地站起来，差点没撞出满头包，幸亏及时想起在车厢内没真的站直。对上夕语鄙视的目光，只能吐气傻笑。 夕语受不了地摇摇头，继续看回窗外，对她已经完全无语了。 小翠自己傻笑着吐吐舌，目光扫到侧身靠着车窗望着窗外来来往往人群的冷若岚，突然高涨的情绪如潮水退去。 小姐应该也很想到外面看热闹吧，自己还可以每天到处走走，小姐是天天都困在舒星阁里。在碧水阁也是，每天都是缭香苑，最多就是到花园和柳湖走走，她应该更想看外面的世界吧。 望着那单薄的身影，小翠懵懂的心中突地升起一股名为怜惜的感情。 安静地重新坐下，低低地说了句，“算了，我还是在这里坐着吧。” 也许是不想惊扰冷若岚看窗外的心，连声音都异常柔软...... 夕语惊奇地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又转回了窗外。 “你不是想出去吗？出去坐吧，那里能看得更清楚，”冷若岚听她声音有异，转过来疑惑地问道。 “外面风大，我还是坐在里面比较好。反正等会也可以逛，也不急于这会。” 冷若岚探究地看了她两秒，“也是，反正等会也会下去逛的，你不想出去就在里面坐吧。” 这丫头突然间怎么了？一下子说出这么理智的话还真有点不习惯......不再理她，又转回去继续看窗外了，仿佛那里有什么吸引着她。 “嗯，”很轻的鼻音，没有引起任何注意便消散在风中。 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怜惜目光一直锁住前方靠窗而坐的主人，可惜那主人只专注于窗外的风景...... 马车继续前行了大概一刻钟，只听小石头悠长的一声，“吁......” “少夫人，到了，”小石头跳下马车推开车门，恭敬道。 “嗯，辛苦你了。” 习惯性的礼貌，不经意间散发出一种名为尊重的信号，换来闻者身心的愉悦还有死心塌地的追随......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腼腆的笑容，昭示着其主人的受宠若惊。 小翠可没空注意小石头的神情，马车一停下，她就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车门一推开，她便迫不及待第一个从车厢跑了出来。能忍着外面的诱惑，安静地留在车厢守护冷若岚一刻钟，对她来说已经是突破了。如今车门都推开了，让她还记住之前那瞬间的怜惜，难度有点大。 先一步靠向车门的夕语把小石头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不禁略为吃惊，忘了从何时开始这人看小姐的眼神多了丝信服？仰慕？起初以为只是因为在路上朝夕相处的结果，没想到回到浩德山庄好些日子没见，他眼中的感情没变淡反而更浓厚了...... 不过，我家小姐这么好，跟她接触过的人都会对她折服的......夕语洋洋得意地得出结论（你确定不是王婆卖瓜？），嘴角高高翘着。惹来冷若岚奇怪的一瞥，好诡异的表情，今天这个丫鬟有点怪...... 夕语假装没看到冷若岚疑问的眼神，利索地跳下马车，再伸手扶冷若岚下来。有些事自己清楚就可以了，可以利用的时候再利用一番...... 小姐只要安静地生活着就好，如她所想那般，至于其他留给我们。 看似冷静聪明的小姐，其实最是纯真，而她会保护她那份纯真...... 冷若岚走下马车环顾一周，发现马车正是停在十天前那个悦来客栈的门口。相同的地点，相同的人（尽管少了几个），心态却是与当时大不相同了...... 小石头见冷若岚望着悦来客栈的招牌出神，以为她在疑惑为什么把马车停在这，忙解释道，“这客栈是浩德山庄的开的，庄里的人出来一般都会来这里歇脚......” “哎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少夫人啊。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说话间，一阵香风扑来，紧随着，伴着夸张的声音走来一位美艳的少妇。原来迎客的小二看到来了辆浩德山庄标志的马车，下来的人却是个没见过的（上次来他恰好不在）漂亮姑娘，就赶紧跑进去报告掌柜的了。 这人冷若岚见过，正是悦来客栈的掌柜——颜如花，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第一次见的时候她还以为他们走错了地，这怎么看都不像客栈的掌柜，倒是很像妓 院的妈妈。 “颜掌柜客气，若岚突然过来，实在不好意思，”冷若岚屈膝行礼道。 在这个男女还不那么平等的古代；拼的不是颜值，露的不是事业线的古代，遇上这么一位女掌柜，虽然说她像妓 院里的妈妈多过客栈的掌柜，但冷若岚对她可是一点都没有小瞧。其实就颜值来说，颜如花也是人如其名，对男人来说充满诱惑力，只是怎么看在尉迟炫面前都不是单靠颜就可以上位的。 “哎哟，折寿咯，折寿咯，如花怎么能受少夫人如此大礼，”颜如花忙不迭地屈膝回礼道，一面还不忘转向迎客的小二骂道，“还不快来侍候！你可看清楚了，这位是我们浩德山庄的少夫人。” “是，是，小人狗眼不识泰山，多有怠慢，请少夫人恕罪，”小二哥躬身上前，连连道歉。 “不怪你，都怪我出来得太少了。以后我多出来走走，你们便都认得我了，”冷若岚认真地说。 这话听着怪异，也不知是真是假。 第一百四十四章 门前寒暄，驻足观望 小二哥一愣，有些窘迫地躬着身，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总不能让他说，少夫人所言极是吧？！ “哈哈，”颜如花打着哈哈，忙出来打圆场，“还不谢过少夫人，然后把马车牵下去。” “是，谢少夫人，小的这就把马车牵下去，”小二哥呼出一口气，赶紧绕过去接小石头手中的缰绳，“石头兄弟，马车就交给我吧。” “咦？这不是石头小哥吗！笨木头，是石头小哥送少夫人来的竟然都没给我说清楚......” 木头闷头牵着马车一直往前走，完全当作没听到，明明跟她说是小石头驾的马车......就是因为看到小石头，又不知那位的身份，我才不敢贸然上前的...... “这块木头是越来越放肆了，石头小哥你别介意啊。” “哪里，哪里，颜姐姐您太客气了，”小石头摆摆手，客套道。 冷若岚在一旁看着，眉梢挑了挑，这小二哥和掌柜的有点意思。 颜如花心里想的却是，这个少夫人有点本事，竟能让小石头当她的马夫...... “呵呵，走，我们进去再说。不知少夫人这次出来准备住几天呢？”颜如花挂着职业笑容，边走到前面引路边说。 冷若岚却站着没动，拒绝道，“现在我们就不进去了，傍晚还得赶回去。等把该做的事情做完，等会再到颜掌柜这里坐坐。” “啊，这样啊，”颜如花顿住转过身来接着说，“既然这样，那如花便不耽搁少夫人办正事了。不过，等会少夫人一定要回我们客栈用膳哦，在这泰昌城，咱们客栈的酒菜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那可是一等一的美味。” “噗嗤，”突然一声闷笑响起，却是一直站在旁边好奇地四处张望的小翠。 “小翠，”冷若岚撇去警告的一眼。 小翠掩着嘴，缩着肩低下头悄悄往外面移了两步。真的不怪她嘛，是那个掌柜说话太好笑了，自卖自夸一点都不会不好意思...... “客栈的酒菜自然是一等一的，上次试过便再难忘记，今天有幸再来当然不能错过，等会还要麻烦掌柜的给我介绍几道今天的招牌菜，”冷若岚谦逊地回道，说罢还有礼地盈盈一拜。 颜如花赶紧回礼，连连道，“使不得，使不得，能得少夫人喜爱，是咱们客栈的福气。” “嗯，那午膳就拜托颜掌柜了，我先去集市上走走便回。” “是，如花便不打扰少夫人了，恭送少夫人，少夫人慢走。” 冷若岚微颔首，便带着夕语等人往集市去了。 在集市上逛了快一个时辰，冷若岚也没看上什么合适的礼物，小翠身上倒是多了几样零嘴和小玩意。 小石头原本对陪冷若岚逛集市还有点恐惧，没办法上次的印象实在太深刻，没想到这次逛下来却挺有乐趣。 慢悠悠地走在大街上，只须留意着周围，别让不长眼的人撞到她。偶尔看到些好玩的就多看一会，买东西也不像上次那么没节制，只挑了几样小玩意，还都是送给他们三个的，一开始他还不敢接受，多了两次，看另外两人都很开心地要了，也就坦然了。再来就是，看到当地的一些小食，买一些拿在手里边走边吃，也挺有意思。 他却不知这才是冷若岚正常的状态，上一次纯粹是故意为之，不顾形象地耍小聪明。 走着走着，突然冷若岚望着远处的街口不动了。 “小姐，怎么啦？”夕语见冷若岚突然不走，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边问。 普通的大街，跟集市其他大街一样，没看出什么特别。 “停一下，”这话是对小翠说的。小石头叫住一直在前面蹦跶的小翠，往回走到冷若岚身边，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这话是对夕语说的。 夕语看看冷若岚，再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小石头看了两眼冷若岚，见她定定地盯着前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却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就一条很普通的大街。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就是街口上挂着两个大大的招牌，“酥红馆”、“倚翠楼”，小姐不会是想去这两个地方吧？！那可不是她可以去的地方呀...... 就在小石头纠结着怎么打消冷若岚要去那两个地方的念头时，小翠突然说，“小姐，你在看什么呢，这里没什么好玩的，我们走吧，”可能见冷若岚没动，又撒娇道，“走吧，小姐，我们去前面，前面。我刚刚有看到一个捏糖人的小摊，我们去捏一个吧......” 原来这小妮子之前在前面逛得正乐，突然被小石头叫回来，还以为有什么好看的，结果她来回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什么好看的。等了这许久也不见他们动一下，便有点呆不住了。 “啊？”冷若岚一惊回神，略显尴尬地避开夕语和小石头的视线，状若无事地应道，“哦，捏糖人？好呀，你快带路，我们这就去看看。”没再看那个街口，沿着之前走的方向先一步向前了。 “嗯，嗯，小姐，这边，这边，”小翠高兴地跟上去。 小石头和夕语有志一同地又看向冷若岚之前望着的街口，依旧是人来人往很普通的街口...... 小石头率先收回视线，跟上前面的两人。心里是松了口气，幸亏少夫人没说要去那边逛逛，那可是泰昌有名的勾栏院聚集地，要是被庄主知道我带庄主夫人去逛那些地方不被扒层皮才怪。 夕语再看了一眼，才凝着眉转身跟上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三人。小姐分明是看到了什么才会停下来的，另外两人没看到，可她却看得分明，小姐那瞬间奇怪的表情。可是等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却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事，小姐究竟看到了什么呢？ “倚翠楼”、“酥红馆”好招摇的招牌，生怕别人不知道里面是做什么生意的。刚才从倚翠楼出来的人是他吧，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那确实是她好几天没见的亲亲相公吧...... 枉自己今天还特意出来给他买礼物，如今倒觉得有点讽刺了......是否应该把要实行的计划换一个方向实施呢？ 第一百四十五章 藏宝斋内遣退杂人 “那边有家玉石店，我们进去看看。” “玉石店？”小翠舔着糖人，朝冷若岚说的方向看过去。无趣，门前冷清，人影都没见几个...... “小姐，我们别去那种地方嘛，你看那里都没什么人走动，一定没什么可看的。”对，一定没什么看头！“我们去前面嘛，前面热闹。” “你整天就知道看热闹，小姐出庄是有正经事的，岂能由着你胡来！”夕语喝道。 “哦，夕语姐姐教训得对，小翠不应该只顾着看热闹，”小翠一看苗头不对，赶紧乖乖认错，“小姐，我们就进那个什么藏宝斋看看，看看里面都藏了些什么宝贝。” 夕语“哼”一声撇开头。小翠不以为然，笑着蹦着往对街的藏宝斋跑去，还嫌他们走太慢，扭着头催促。 冷若岚笑得无奈，摇摇头，带着另外两人跟了上去，“慢点，小心看路，别撞上了。” 在冷若岚面前一向表现得冷静自持的夕语突然吐出一句，“小姐，你别理她，等她撞上了自然知道痛......”惊得冷若岚一愣一愣的，再次确定今天这人神经回路有问题！ 几人走进藏宝斋，转了一圈，本就兴趣缺缺的小翠，便连动都懒得动了，退到门口，渴望地望着外面的热闹，一会又转回去可怜兮兮地看着一件一件玉器看得认真的主人。 她真搞不懂小姐，这些破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不能吃，不新鲜，要是雕了形状还可以看看新奇，要是就那样一粒破石头的样子，除了光滑一点，还有什么可看的呀？！戴在身上，她还嫌重呢......而且这些玩意都值不少银子，一不小心没看住，丢了，那还不得心痛死...... 冷若岚好笑地看了眼小翠站不定的样子，转头又看了几块玉石，似终于受不了在那边团团转的人形陀螺，叹口气，对一进来就守在门口的小石头道，“小石头，你可以带小翠出去玩吧，不用在这里守着了。” “这怎么可以？！”小石头还没回话，小翠便咋呼着冲了进去。 “小石头是老夫人派来侍候小姐的，不能擅离职守，”小石头认真地说。 “我还要在这里挑一会，也没什么好侍候的。倒是小翠，这么小的年龄，正是爱玩的时候，却跟了我，能出来的机会是少之又少，今天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想她多去见识见识，可是放她一个出去我又不放心，难道石头兄弟不能替我带她一带吗？”冷若岚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串，态度诚恳，语气温柔中混着自责与请求。 要是在现代，她此刻的表情就一个词：夸张，更直接一点就是：装！可惜这里是古代，与她演对手戏的还是一个“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单纯小男生，所以效果还是杠杠的...... 夕语静静地垂首站在冷若岚身侧，又成了那个称职的贴身丫鬟。 “小翠......小翠......”小翠才不爱玩。小翠一听冷若岚的话急了，急急开口，只是刚起了个头却咀嚼着消了音，退回一旁静静看着。 小姐好像真的很希望我出去的样子......夕语姐姐也没有说话...... “这......这......”面对这样的冷若岚，小石头很是为难，“那没有人留在这里......” “还有夕语啊，有她留在这里候着就可以了，反正也没什么事。石头兄弟，你就当帮我个忙，小翠就像我妹妹，我希望她能多些看看外面的世界，”未等小石头说完，冷若岚便抢过话头，又言辞诚恳地说了一串。 小石头不出声，低头考虑。冷若岚也不打扰他，静静地等着。 终于，“好吧，那我跟小翠姑娘到街上逛逛，少夫人继续留在这里慢慢挑选。” “嗯，那便这么定了，等会你们逛完了再回这里找我，”冷若岚笑着说完结论后，扬声唤道，“夕语......” 夕语走上前，掏出几两碎银递给小石头。 小石头看了看，没接。 “看到什么新奇的买回来我看看，”冷若岚笑着解释。 “谢小姐，”忽然久未出声的小翠高兴地蹦过来，伸手就想取过夕语手中的银子。 夕语手一缩，再一推，直接把银子塞进了小石头的手中，“这个给你还不定就被你全买零食了，”后面这话当然是冲小翠说的。 小翠委屈地收回手，低声嘟囔，“我哪有......” “替我好生看着，别让她到处乱跑，麻烦了，”冷若岚盈盈一拜诚恳道。 小石头吓了一跳，连忙回礼，恭敬道，“少夫人放心，小的一定照顾好小翠姑娘。” “嗯，那你们便去吧。” “是。” “小姐，那我去玩咯？” “嗯，去吧。看到新奇的玩意，回来跟我说说。” “是，小翠知道。” 冷若岚微笑着看着两人走出藏宝斋，然后慢慢转身拿起之前搁置下的一个小巧的弥勒佛玉雕认真端详。在弥勒佛憨厚的笑脸下，脸色一点一点变得冷凝。纤细的五指摩(挲)着温润的白玉，良久，似终于下定了决心，放下手中的玉，一步一步走向藏宝斋的内室，坚定而决绝。 夕语四周看了一下，向掌柜的点点头后也跟着走了进去。 本就冷清的店里只剩一个没精打采的老掌柜对着大街眯眼打盹...... 弥勒佛静静躺在锦缎上，笑看世人的痴，世人的傻......勾心斗角，算计来，算计去，到头来，还不是化成尘，散于风......何苦来哉，何苦来哉...... 随着冷若岚走进藏宝斋内室，赫然发现里面站着两个熟人。一个正是自由来去，整天不见踪迹的朝言；另一个却是十天前在大街上见过的那个卖胭脂的老板娘。 朝言本就如松一般直直地守在门口处，一见冷若岚进来，立刻向旁边让开一步，恭敬道，“朝言见过小姐。” 冷若岚微微颔首，视线却落在他身后的女人身上。 秦落月不单不闪躲冷若岚的视线，反而直直地望回去，在她打量自己的同时打量着她。是这个人，这个人之前她见过，只见过一次而已，不知她为何会找上自己。昨天那个自称朝言的男人找上门的时候，她还以为对方找错人，但他又信誓旦旦说他家小姐要找的就是她，今天也是抱着看个究竟的念头过来看看而已。 看对方的神情，好像真没找错人啊，只是这又是为何呢？ 第一百四十六章 内室商谈，选定礼物 冷若岚越看秦落月，越觉得自己没找错人。这个女人，不错...... 坦荡的目光，不闪不避，我喜欢。 “这是我家小姐，”朝言对秦落月道，说完又面向冷若岚说，“小姐，这位是秦姑娘。” “奴家见过夫人，不知夫人找奴家所为何事？” “冒昧打扰秦姑娘实在抱歉。妾身前些日子在大街上与姑娘有过一面之缘，不知姑娘可否记得？” “夫人美丽高贵，奴家当然记得，只不知当日之事与今天之事有何关系？” “秦姑娘莫急，我们且到那边坐下，再听妾身细说，”冷若岚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不急不慢。 秦落月望着眼前笑得淡雅如水的女人，竟无法说出拒绝的话，“好，夫人请。” 既然来都来了，姑且听听她要说什么吧。而且，要是她不听她说完，估计自己也走不出这个门......扫了一眼身侧的一男一女，戒备的神情，倒不如主人看着让人放松。 主客落座，夕语奉上茶，退回冷若岚身侧。 冷若岚把茶端在手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似思考，似犹豫...... 秦落月端坐在她右下首的椅子上，侧着头凝视着她，却不出声，只是静静地等待。 终于，冷若岚理清了头绪，举茶喝了一口，缓缓启口，“大概的事想必秦姑娘已经从朝言口中得知，我今天来就是想听听琴姑娘的想法。本来应该我亲自上门与你商量的，但因为不方便出门，所以就由朝言代劳了，还望秦姑娘不要介意。” “奴家理解，夫人不必介意，”顿了一下，秦落月接着斟酌地再说，“不知夫人为何找上奴家？夫人瞧得起奴家，让人请奴家过来，奴家受宠若惊。只是奴家区区一个街头卖些胭脂水粉讨生活的小女子，哪有本事为夫人做事。若不自量力跟了夫人，他日误了夫人正事，奴家岂不成了罪人。” “秦姑娘过谦了，那天街边一见，妾身便觉姑娘气质非凡，今日一番交谈，更是肯定当日之感。当日妾身惊叹于姑娘对胭脂水粉的研究，今日请姑娘来也是卖胭脂水粉而已，只是由街边改成了店铺，若他日发生什么事，也不会让姑娘有何受损，姑娘依旧是一个卖胭脂的老板娘，如此，姑娘也不愿来帮妾身忙吗？”冷若岚不紧不慢地把话说完，又端起茶来轻轻扇着，视线却直直落在秦落月身上，等待她的回答。 秦落月的视线与冷若岚的视线在空中交汇，良久，她终于点了点头，“卖胭脂是奴家的本行，承蒙夫人瞧得起，那奴家以后便跟着夫人了。” 冷若岚嘴角微翘，放下茶杯，笑道，“秦姑娘够爽快，妾身就知道没找错人。” “以后有劳夫人多多关照，”秦落月说罢站起来对冷若岚盈盈一拜，算是同意与她合作。 其实她心里也是七上八下，虽然昨日那个自称朝言的男人有跟她说一下大致的事情，但具体的该怎么做却是只字未提。现在，对方也没说清楚具体的目的，细节，自己就这样答应了，会不会太过草率？ 只是，这个夫人看着不像奸恶之人，而自己看人一向很准......姑且听听她的想法吧，若是真的做不了，到时再拒绝，自己也不想一辈子当一个街边卖胭脂的小贩。 只是，趟了浑水，还能轻易脱身吗？ *** “小姐，我们回来了！” 冷若岚拿了一枚玉扳指正看得仔细呢，突然听到小翠清脆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抬头往门口一看，正好看见她蹦蹦跳跳地跑进来。红扑扑地小脸蛋背着阳光，笑得灿烂。 “回来啦，”冷若岚对跟在她后面的小石头点点头，“刚好，我挑了个扳指，你过来看看，”放下手中的玉扳指，招呼小翠走过来，“怎么样，好看吗？” 小翠奔到冷若岚身边，趴过去很是认真地看了看那个躺在锦缎上的圈圈，然后很肯定地回答道，“好看！” 虽然她压根不觉得这有什么特别，但小姐好像很喜欢。这么一个圈圈能拿来干什么呢？ “呵呵，”冷若岚心情似乎很好，开心地掩嘴笑了一会。然后转向老掌柜道，“掌柜的，我就要它了，麻烦帮我包起来。” “怎么样，玩得开心吗？” 红扑扑的小脸蛋，毫不掩饰的灿烂笑容，只是看着都能感受到她身上洋溢的快乐，应该玩得很开心吧。年轻真好，希望你能一辈子都能这样活着...... “开心！”小翠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石头哥带着我从这头走到那头，又从那头穿过另一头再绕回来，吃了馄饨、炸麻花、糖球、粒粒酥......好多好多东西！” “什么这头那头？我都被你绕晕了。” “呵呵，”小翠傻笑。 “就是穿过外面的泰昌大街，横走吉祥街，穿过富贵大街、荣华街回到这里而已，”小石头笑着解释道。 只是他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冷若岚更晕了，“你这还不如小翠的这头那头呢，我又不知道那什么吉祥、富贵、荣华，你跟我说这个，我更蒙......” “哈哈......”小翠指着小石头哈哈大笑，“石头哥好笨。” 小石头腼腆地低下头，原本小麦色的脸颜色似乎跟深了。 “小翠！”冷若岚低喝，嘴角却是难掩的笑意。 小翠吐吐舌头，襟了声。 “既然你吃了这么多东西，那等会我们去悦来客栈用膳，你还要吃吗？” “要，要，当然要啦！”一听到吃，小翠的眼睛立刻亮了。 “你呀，整天吃吃吃，当心哪天胖得跟猪一样，”夕语付完钱，拿过包好的玉扳指走过来，“小姐，可以了。” “我才不会呢......”小翠在旁边抗议，可惜已经没人听她说话。 “嗯，是时候用膳了，我们回悦来客栈吧，”眼见夕语要把装玉扳指的四方盒收起来，快一步伸手过去截住，“不用了，这个给我吧。” 夕语顿了下，才收回手，应了声，“是。” 冷若岚向掌柜的点了点头，便朝门外走去。小石头和夕语一左一右跟在她身后，小翠还在一边嘀嘀咕咕，见他们都不理自己，嘟了嘟嘴，跺跺脚也赶紧追了上去。 不过想到一会悦来客栈的美味佳肴，精神一下就回来了，跑到冷若岚身边高兴地跟她分享之前在街上看到的趣事。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一事，“小姐，上次我们买胭脂的那个小摊不见了，春燕姐姐很喜欢你给我买的胭脂，我还想给她买一个呢，结果刚才去没找到。” 第一百四十七章 计划开启，客栈巧遇 冷若岚刚抬起的脚微不可察地顿了顿，随即又不着痕迹地放下，继续前行，不甚在意地笑道，“胭脂？也许别人碰巧有其他事没出来做生意，或者换了个地吧，流动的小摊碰不上也很正常。” “哦，小姐说的对。不过春燕姐姐要失望了，我昨天还说要给她带的。” “呵呵，我倒是不知小翠这么快就交上新朋友了，还知道买礼物送人，春燕是吗？哪房的丫鬟，改天带过来让我也见见，她喜欢胭脂，我那里还有些没用的，要不你挑些送过去？” “真的吗？那我回去跟她说，谢小姐，她在厨房干活......”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走远了，身后藏宝斋高高挂着的招牌右下角的落款处，依稀能见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连着一根枯枝，在黑色檀木上静静放送她的美丽...... 冷若岚伸手摸了摸袖中的方盒，我已甘愿被你套牢，你是否也愿意被我套牢呢？ 从那一天开始，街上少了个买胭脂的小摊，老板娘姓秦名落月。而在同一天，与泰昌大街并排的瑞和街上，一个卖鞋的小店换了老板。然后十天过去，那里多了个名为美人堂的小店，上书：不为闭月羞花，但求妇唱夫随，横批：悦己者容。老板娘也是姓秦名落月，一样的身段，一样的容貌。 小店门面不大，但胜在品种多样，价优物美，且店内有两个貌美如花的师傅每天变换着妆容在店内教人描眉画眼。一时，不分男女都爱来这美人堂。男的爱来美人堂，当然是来这里看美人，无论哪个时代，男人都难逃美人关，不过，进了美人堂，总会忍不住顺带捎点胭脂水粉回去给家里的黄脸婆，期望有一天能把她也变成美人；女的也爱来美人堂，不过女人可不像男人那么肤浅，女人来美人堂，那是正正经经来买胭脂，当然最重要的是学一下如何变美人，好回去哄哄自己的男人...... *** “欢迎光临，客官里面......（请），哎呀，是少夫人哪，里面请，里面请，刚才掌柜的还在念叨着不见少夫人呢，担心少夫人瞧不上我们家酒菜，到别处去光顾，”木头一见是冷若岚，立刻换上最谄媚的笑脸，热情地把人请进大门。 “这里的酒菜都是顶好的，天天来吃都不会腻烦，岂会瞧不上，只是有些事耽搁。时间有点晚了，已经过了饭市吗？”冷若岚边随着小二哥往里走，边问。 她这根本是睁眼说瞎话，大堂吵吵嚷嚷像个菜市场，坐满了用膳的人，又怎么可能过了饭市？ “不会，不会，我们客栈整天都开门做生意，少夫人想什么时间来就什么时候来，”我的姑奶奶，莫说现在正是用餐时间，就算是三更半夜，你要来，我们也不敢说不是饭市呀！“来，少夫人，这边请，来。” 四人跟着小二哥穿过大堂拐上二楼雅间，刚出楼梯口，便听一声夸张的，“哎哟，我的少夫人你可来了，”不是颜如花还有谁。 “哦，是掌柜的呀，抱歉，来得有点晚......” 冷若岚话才开头，就听“碰”一声炸响，却是颜如花走出的那个雅间的门猛地从里面推开，接着从里面传来一阵惊喜的叫声，“表嫂，你可来了，来来来，我一个人吃得正没劲呢，你来了刚好，陪我吃吃饭，我们也很久没坐一块了......”说话间竟然伸手去垃冷若岚。 夕语和小石头在听到开门声的时候便戒备地靠向冷若岚，后面听声知道来者是熟人，刚放松下来，没成想对方一上来就伸手抓冷若岚，忙伸手相阻。 哎呦喂，她是什么身份，能由你动手动脚！ 冷若岚吓了一跳，忙闪身躲开，一看来人竟是多日不见的吕施奇。 吕施奇此时也发觉自己过于鲁莽，忙刹住身形，缩回手，转眼已变回彬彬有礼的美男子，“表嫂，不好意思吓着你了。我一个人吃饭正无聊呢，听颜掌柜说你今天也来了，正盼着呢，你就到了，所以有点激动。” “我还以为哪个登徒子呢？原来是我们吕少呀！”小石头调侃道。 “小石头，你就别笑我了。” “呵呵，没想到我出一次门就那么巧遇上施奇了，不过下次可不许这样随便伸手抓人了，这次还好是我，要换作别人还不得打起来。” “是，是，表嫂说的对，我今天也就是一时激动，”吕施奇讨好道。 颜如花在一旁看着，再次觉得这位少夫人不简单，上次来还不怎么觉得，按今天这情形，吕少对她可也不一般。虽然心里称奇，面上却是笑颜如花地出来帮吕施奇说话，“少夫人莫怪吕少莽撞，刚才我提起少夫人今天也会来这里用膳，他就一直念叨着要等你一起，这不，我就是出来替他看看你回来了没。只是，巧了，我才出来呢，就见你进来了。幸亏我快一步，不然等会还得劳烦你换地。” “是是，都怪我来得太晚，现在可以进去了吧，闻着周围的酒菜香，我都觉得饿了。” “都是施奇的错，来，表嫂，里面请。悦来客栈的酒菜那可是出了名的好，今天你一定要多吃点。” “吕少说得对，不是我颜如花自夸，我们客栈的酒菜那可是公认一等一好的，”颜如花陪着笑脸把冷若岚等人让进了雅间，转身警告地撇了一眼跟进来的木头，“木头，还不去叫厨房多炒几道招牌菜送过来？！” 小翠一走进客栈，闻着周围的饭菜香，早巴不得快快进去吃饭，但碍于冷若岚等人站着说话不肯走，只能苦巴巴地望着对面那桌诱人的饭菜咽口水。此刻一听他们说进去吃饭，便头一个走了进去，只是一走进去，便吓到般，张大嘴巴，手指前方，呆呆地停了下来，“你......你......她......她......”她怎么会在这？！ 夕语望着突然停在前面的人皱眉，这还有其他人呢，小姐没进来，擅自进来就已不对，还这样失态，“小翠？” 小翠愣愣地转过头，“啊？” “你怎么回事？”夕语的眉皱得更深了。 “表嫂好，”一声甜甜的问候传来，夕语一抬头，望见那个笑意盈盈走过来的人，也不用小翠回答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搞不懂的女人们 小翠愣愣地往旁边移开一步，直瞪瞪地看着燕雨从自己身前走过。吕少爷也就罢了，怎么连她也在呀？！ 夕语守在冷若岚身侧，戒备地看着越走越近的某人。 冷若岚望着笑得甜美的燕雨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也很是惊讶，不过她到底比较沉稳，面上已自然而然地挂上亲切的笑容，道，“燕雨表妹也在这里呀，今儿个还真是巧，若岚久久不出门，这出一次门就遇上了表弟、表妹。” 说话间，燕雨已经走到冷若岚跟前，伸手就挽了冷若岚的手，那个亲热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俩是多好的姐妹呢。 “可不是嘛，今天见天气晴好，想着很久没出来走走，一时兴起出来走走便遇上了表嫂，真是巧的。这么些日子也没见表嫂出来活动活动，不知今天来泰昌有什么事呢？” 还真是表兄妹，一上来都是“抓人”！ “也没什么事，就是出来走走，”冷若岚随着燕雨往临窗的方桌走，依旧笑得和曦如风。 “我们姐妹俩倒是想到一块了，呵呵。” 好会扯...... “表嫂尝过这里的佳肴吗？” “上次路过的时候尝过一次。” “怎么样？不错吧。我们家客栈的菜可是一等一的好，今天你要多尝尝。” “嗯。” 颜如花眯眼看着前面亲热地边走边聊的两人，嘴唇一勾，有点意思...... 吕施奇的样子有点呆，看看自己身边，又看看前面旁若无人地聊得高兴的两人，双眼透着明明白白的疑问，她们两个很要好吗？ 一上来就把人“抢”走，还是燕雨对冷若岚，真是有够古怪的......燕雨什么时候这么温柔地对待过与尉迟炫有关的女人了......女人，真是想不通...... 晃晃脑袋，加快脚步追上前面那两个已经忘了自己存在的女人，开口便讽道，“这客栈怎么就成了你家的了，要真说，那也是表嫂家的客栈。” 燕雨的表情一僵，手一紧，不过转眼便放松下来，若无其事地松开冷若岚的手，指着窗边的位置道，“表嫂，你坐这里（她之前坐的位置），可以顺带欣赏外面的风景。” 虽然她依旧笑意盈盈，但表情却多少带了些不自然，只是她不自知，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冷若岚脸色不变，即便刚才被狠抓了一把（好像女主越来越会演了......）。 “这......”冷若岚迟疑着没坐下。 “没事，我坐这里，表嫂难得出来，当然要好好看看，”燕雨说话的同时，炎凡已经动手帮她把餐具往旁边的位置移。 “哟，这还是燕雨表妹吗？表嫂，你面子真大，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小表妹这么懂事呢！”吕施奇坐回他原来的位置，挑了片牛肉进嘴里嚼着，看戏般看着对面两人。 燕雨的表情又僵了一下，快速转头瞪了吕施奇一眼，然后伸手不由分说把冷若岚按到了椅子上，“表嫂你别听瞎说，他是看不得我俩亲。” 冷若岚笑了笑，“那便多谢表妹了”。 “我们俩还客气什么，”燕雨摆摆手，在冷若岚身边坐下，转而向吕施奇怒道，“我怎么就不能说是我们家客栈了，外婆，尉迟表哥，表嫂，跟我不是一家人吗？我就说我们家了，怎么啦？！” “好，好，你说得对，是我错了，”吕施奇又塞了片牛肉进嘴里，“表嫂，你试试这个卤牛肉，味道不错。”你家？你当然希望变成你家，谁不知道你那心思呀，可惜呀，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当然，就你那样，别说尉迟炫了，就是给我，我都不要！......什么呀，说得好像自己很差一样...... “吕施奇！”“到！表嫂，你看，露出本性了吧。这牛肉真不错，表嫂，你快试试。” 吕施奇接得那叫一个好，燕雨吼声一落，他便接了上去，分毫不差，让燕雨一点转弯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涨红了脸怒瞪着他（本就是刁蛮任性的人，一点刺激受不得，何苦要装纯良，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么）。 不过，平日里她胡搅蛮缠惯了，脸皮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转眼便委屈地嘟着嘴，向冷若岚告状了，“表嫂，你看，施奇表哥他欺负我......” 娇滴滴的声音，拖车的尾音，让吕施奇浑身抖了两下，环顾一圈，却见冷若岚、颜如花和夕语都是一脸淡定，平静如初的模样，不禁感叹，果然女人，想不通。装模作样到这种程度，她们都没一点难受吗？还是，女人都喜欢这样，所以看到别人这样就觉得正常了？可是小翠好像挺震惊的......好吧，小翠排除在外......不过，除了燕雨，也没见其他女人这样啊......脑中自动浮起冷若岚发嗲撒娇的模样，娇俏可爱......吕施奇吓了一跳，震惊地猛抬头看向冷若岚，随即又急急低头，慌乱地塞了满嘴菜......我怎么会冒出那个词？！看到燕雨现在的模样明明觉得很难看的！ 吕施奇这边乌云盖顶，冷若岚那边却是风和日丽，慢条斯理地夹了跟萝卜丝放嘴里咽下，才笑吟吟地说“这事我可管不了，表妹应该去找姨父，要不回去叫奶奶抽他两鞭子。” “表嫂你都不帮人家，”燕雨更委屈了，“刚才也是，别以为我在里面就没听到，说什么一个人吃饭无聊，人家不是人吗？人家好心来陪他吃饭，他竟然那样说，真是......” “好了，好了，你还有完没完呀？吃饭，吃饭，吃饱了就出去！”吕施奇烦躁地打断燕雨的话，一抬头却对上冷若岚的视线，心中又是一阵焦躁，伸手拿起酒杯猛灌了一口酒才觉得稍稍舒服了些。 “表嫂，你看他啦......” 冷若岚看了一眼吕施奇，总觉得他有些烦躁，“好了，先吃饭吧，估计施奇表弟是饿坏了，燕雨表妹你也别太计较。” 燕雨不甘不愿地应了声，“是。”哼，敷衍我、嫌弃我（妹子呀，你也知道他们嫌弃你哦）！等着瞧，早晚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 闹腾这么久，终于可以好好吃饭了。冷若岚望望小石头三人，再扫了眼守在燕雨身后的炎凡，心里叹气，无奈地吩咐小二去另给他们安排酒菜。 要是只有吕施奇还好，这无端端多出个燕雨，还跟着个门神一样的炎凡，坐一桌子用膳这种事想想就好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这个男人桃花有点多 用完膳，撤了剩菜残羹，换上茶果点心，三人就着窗外的风景品着香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也甚是有乐趣。当然，有乐趣那是撇开燕雨来说的。 突然，街上隐约传来呼唤，“吕少，吕少......” 寻声看去，却见对街来往的人群中夹着一位停下脚步的“时髦”女子，正对着这边招手呢。 “呸，不要脸！男人就是色，这种女人都喜欢......”燕雨显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叫唤，转身前倾往外一看，不过只一眼，便嫌弃地移开了视线。仿佛再多看一眼，都会污了她的眼。 冷若岚看看对街那个已经开始向客栈靠近的女子，再转头看看一脸鄙夷兀自生气地瞪着吕施奇的燕雨，那个人有什么问题吗？不就是衣服的颜色鲜丽了那么一点......把目光投向对面的吕施奇，发现他竟是一脸窘迫兼不知所措的神情，这下冷若岚更好奇了。 把视线重新转回窗外，那名女子已经走过马路，快要走到客栈门口了，近看，还是没什么特别呀，就是穿得艳丽了那么一点，嗯，貌似妆也浓了一点，她隔那么远都能感受到浓浓的脂粉味。难不成，这又是吕施奇的红颜知己？但吕施奇的红颜知己跟燕雨有什么关系呀，她喜欢的不是尉迟炫吗？（姑娘，你确定那是你老公吗？能不能别一脸与己无关的表情想着别的女人喜欢自己老公呀？！） 其实冷若岚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女子可不是衣服艳丽一点，妆浓一点那么简单，她可是倚翠楼有名的姐妹花碧波、水漾中的水漾妹妹呀。最重要的是，尉迟炫也是她的座上客......你说燕雨能不气吗？ “不......不是，表......表嫂，你......你别误会，我......我跟她不熟......”吕施奇听到燕雨的话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冷若岚，吞吞吐吐地解释，只是除了第一眼，视线转来转去就是没敢再对上她。 冷若岚吧只是好奇地看着他们，猜测着，笑而不语。 不消一会，包厢外传来一阵敲门声，随即走进一位美丽的女子，只觉满室春 光，香气浮动......呃，浓妆艳抹，大红大绿，劣质的香水味......好俗。 这个时代有香水这种东西吗？那不是香水味，是花粉味？还是什么？花粉可是天然无添加的好东西呀，会是这样的味道吗？冷若岚的脑袋一阵打结......思绪跑偏了...... “吕少，看到你真是太好了。尉迟庄主早上走的时候，把这玉佩落奴家那里了，也不知他今晚还来不来，我正要拿去浩德山庄还他呢，见到你，就省得奴家跑一趟了。给，吕少，你替奴家交给尉迟庄主吧。这玉佩看着很了不得，放奴家这里，奴家总担心着不小心丢了，也不知尉迟庄主什么时候再来......”水漾一进来嘴巴就没停过，一路说，一路走，话还没说完，人已靠到吕施奇身上，一手举着玉佩递到吕施奇脸前，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吕施奇听到水漾说起尉迟炫的时候，心里就叫糟，忐忑不安地看向冷若岚，竟忘了打断水漾的话，一时分神更是让人近了身都不自知。直到脸庞感受到一阵一阵的热气吹拂，才愣愣地转头去看，结果差点贴上水漾一张一合的艳红小嘴，然后很没出色地吓得猛向后移，要不是及时刹住，恐怕还会多出一声尖叫。 妈呀！以前还觉得她挺漂亮的，怎么今天看来这么恐怖，吓死我了！ 冷若岚和燕雨都看得一愣一愣的，但听了她的话，冷若岚脸上那带着好奇的神情消失了，又变回了惯常的淡漠。反观燕雨，则是一脸气愤，不过当她的视线不经意地扫到冷若岚后，嘴角却慢慢翘了起来，划开纯真的笑容。 真是天助我也，这么快就送我一个打击冷若岚的机会。至于这个贱人，视线转向对面还在说个不停的女人，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慢慢收拾也不迟...... 看到吕施奇躲开，水漾正要再贴上去时，突然浑身僵直，心底竟忍不住升起一种名为战栗的感受......好强烈的视线！僵硬地试探着慢慢转头看去，却没有，什么都没有，那股视线消失了！入目是一双带着疑惑的无辜眼睛，入耳是带着不解的甜美声音。 燕雨一指撑着下颌，不解道，“尉迟表哥的玉佩怎么是交给施奇表哥呢？”随后伸手一指冷若岚，“不是应该交给她吗？” “交给她？”水漾顺着那根手指看去，女人！一个不认识的女人！ 在这泰昌县，她不说人人都认识，但叫得上名号的，尤其是与尉迟炫相关的人她基本都已经摸了个透，但这个女人，她敢肯定，之前没见过。对面的女人她是认识的，德川云流的小姐，尉迟炫的表妹，同时也是尉迟炫的爱慕者，这个女人可不像表面那么无害...... “对，没错，就是应该交给她。她是尉迟表哥刚过门的妻子，我的表嫂，表哥的玉佩当然是交给她啦，”燕雨一脸理所当然地说完，立马又蹙着眉为难地嘀咕道，“不过表哥不喜欢呆在庄里，表嫂要见他一面也挺难的，怎么办好呢？”似是边思考边自言自语，却让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燕雨，别多嘴！”吕施奇偷偷观察着冷若岚的表情，续道，“表嫂，你别多想，表哥只是最近事情比较多。”这话听着自己都觉得很敷衍，唉，事情有点不妙。 燕雨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抱歉地看向冷若岚，“就我多嘴，表嫂，你别往心里去，我说话就是不经大脑，”欲盖弥彰。 冷若岚眼角眉梢都没动一下，仿佛现在只是在聊“今天天气怎么样？”的话题，“谢谢姑娘特意把玉佩送来，玉佩就交给我吧，”浅浅笑意，优雅端庄。 水漾打量着对面的女人，燕雨口中尉迟炫刚过门的妻子。之前是有听到消息说尉迟炫要娶妻，后来没见浩德山庄有什么动静，还以为那事只是造谣呢，没想到今天竟见着了。听说娶的是碧水阁的小姐，嗯，确实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但这表情还真不讨喜，看不透...... 第一百五十章 你推我挡，岿然不动 “原来是尉迟庄主的夫人，奴家名唤水漾，多有唐突，望夫人见谅，”水漾没把玉佩交给冷若岚，反倒寒暄了起来。 “水漾姑娘好心把相公的玉佩送还，妾身感激不尽，何来见谅一说。水漾姑娘，把玉佩交给妾身吧，劳烦姑娘走一遭，妾身替相公谢过姑娘，”冷若岚对找水漾微微福身，然后伸出一手。 “夫人不必客气，这是奴家应该做的，”水漾望着那只纤细的手，迟疑着没有把玉佩交出去，反而转向吕施奇，“吕少，这......” 那一声“吕少”让吕施奇的神经又绷了起来，再看看冷若岚那白嫩的手，真是连逃跑的心都有了。 “表嫂，不如玉佩就让我交给表哥吧，他这些天都挺忙的......”对着冷若岚清澈的双眼，吕施奇有种想伸手擦汗的冲动，想他白衣圣手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而且这又不是我搞出来的事，我图什么呀，我？！窥了一眼那还盯着自己的双眼，吕施奇有些心虚地转开视线，硬着头皮解释道，“我......我等会正好有些事要向表哥汇报，顺......顺便送过去......” 会紧张就代表你在意她呀，笨蛋！要是燕雨，我看你理都不会理，哪还会夹在中间受苦受累！ 冷若岚的手依旧伸着，丝毫没有收回来的意思，“不用劳烦施奇表弟了，还是交给我吧。相公若忙，那放我这里也是一样，等什么时候他忙完回来，我再给他戴上便是。” 燕雨一直睁着无辜的双眼在看戏，心里正得意的时候，听了冷若岚的话眼底徒地漫上一丝阴郁，原本的得意也变成愤恨。她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还能这么平静？为什么一点都不受影响？！她以为她是谁呀，有什么资格拿尉迟哥哥的玉佩，还放在她那里也是一样！我呸！一个贱女人！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一定要让她知道在尉迟哥哥心里她什么都不是，“表......” “对呀，玉佩放表嫂那也是一样的，是施奇糊涂了，”吕施奇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伸手拿过水漾手中的玉佩，放到冷若岚手中，“玉佩就交给表嫂了，若表哥想起回头来寻，麻烦水漾姑娘告诉他表嫂已经代他收了。” 情况变得太快，水漾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愣了一下，才应道，“哦，水漾知道，那就麻烦夫人了。” 吕少安的什么心呢？不过，对方既然是尉迟炫的妻子，玉佩都到她手中了，她总不能抢回来。 喂喂喂，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还没看到冷若岚那贱人气急败坏的样子呢，怎么这么快就变成她开心地拿着玉佩去还给尉迟哥哥了？！燕雨直愣愣地瞪着眼睛，蒙了。 等等，我才不信那贱女人会这么大方，她一定是装的，对，一定是装的。等着瞧吧，我早晚会揭穿你的真面目！ 燕雨想“通透”后，心里也舒坦了，笑着飘出一句，“水漾姐姐，听说你们倚翠楼的花酒很好喝，尉迟表哥也经常去喝，是不是真的呀？燕雨也很想去尝尝呢。” 冷若岚拿着玉佩的手一紧，面上却风平浪静地道谢，“妾身谢姑娘送还玉佩，”无视包厢内已经变得有些僵凝的氛围，语气一转，问道，“倚翠楼？那里的花酒比之悦来客栈的如何？改天妾身也去尝尝。” “呃......”吕施奇差点把口中的茶喷出来，瞪了一眼燕雨，慌慌张张的放下茶盏，急道，“表嫂，当然是悦来客栈好，不用去尝了，倚翠楼那算什么哪能比得上悦来客栈！” 水漾盯着冷若岚的脸，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这位少夫人是真不知倚翠楼是什么地方吗？燕雨的话一听就是不怀好意的，她就不信她没听出来，不过她倒是佩服她的冷静从容，这可比燕雨强了不知多少倍，难怪能爬上少夫人这个位置。 “吕少说得对，倚翠楼可比不上悦来客栈，夫人若想品尝美酒，去倚翠楼怕是要失望，还是在悦来客栈好，要不然颜掌柜的恐怕也要伤心。” “水漾姐姐，你这话可不对，哪有你这样砸自家招牌的，我就听说倚翠楼的酒比悦来客栈的好，难道大家都是骗人的？”能说出这话的当然只有燕雨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 看着一个两个都在“帮着”冷若岚，她的火气可是在蹭蹭地往上冒。之前的舒坦如同昙花一现，被怒火控制的就只想让冷若岚难堪。 燕雨就是燕雨，这样就沉不住气，怎么可能是正主儿的对手，水漾鄙视地瞄了一眼对面那个就差大嚷大叫的女人。不过，她可没兴趣当别人的武器...... “奴家是实话实说，大家伙只是喜欢凑热闹，给面子我们掌柜而已。” 燕雨恨得牙痒痒（脸上还是很纯真的），刚想再开口搅和一下，她就不信他们能全部绕过去（唉，我说你，非要刺激到她的话，直接说倚翠楼是勾栏院不就得了，还非要端着无辜的样子。你是什么样的人，别人还不知道吗？）。可惜水漾根本没给她机会，上一句刚说完，便接了下句，“奴家出来也有段时间了，玉佩既已送回，那便先行告辞，”说着站起来福福身便想离开。 “水漾姑娘请等一下，”说话的却是冷若岚。 水漾一愣，没想到她会叫自己，既然已经站起当然不好再坐下，只能站着，询问，“夫人，还有何事？” 吕施奇也是不解地看向冷若岚，听闻水漾要走刚想松口气，如今这口气还梗在喉里呢，表嫂你不会真要去倚翠楼吧？！ 燕雨的嘴角高高地翘了起来，竟然开口留水漾那贱人，还真是感激你呢。都还没伤到冷若岚，怎么能放你走！ 冷若岚却不管他们什么心思，径直唤道，“夕语。” 夕语很是机灵地上前一步，掏出一块银子递给水漾。 之前他们几个小的在二楼大厅用膳，远远地看见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敲了敲门进了包厢，夕语便连忙起身跟了进来候着。跟在冷若岚身边这么长时间，虽不能说对她的想法摸得百分百准，但一般的心思还是知道的，所以她一叫，便上前递上了银子。 第一百五十一章 霸气侧漏，再遇盛况 “夫人这是何意？”水漾的视线从眼前的银锭子转向冷若岚，不解。 冷若岚好整以暇地解释道，“我知水漾姑娘不是贪财之人，这银子也不是为这玉佩，若真用这点银子抵玉佩，那倒是对水漾姑娘的不敬了，”清清淡淡的声音似浮于周围的吵杂之上，清清楚楚地传进在场诸人的耳中。 不是为了玉佩的事？水漾看着冷若岚，更不解了。 吕施奇、燕雨也是齐齐看向冷若岚，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冷若岚瞟了一眼水漾，顺手端起杯子喝了口茶。茶入口，眉微蹙，茶已冷......若无其事地放下茶盏，不紧不慢地接着说，“这银子权当妾身感谢姑娘替妾身照顾相公，往后恐还有麻烦姑娘的时候，妾身先在此拜托姑娘了。” 燕雨的双眼震惊地瞪大，心底蓦地升起一股异样，再看冷若岚，竟觉有丝寒意，想继续搅和的心思散得一丝不剩。 水漾盯着冷若岚看了好一会，才从震惊中冷静下来。转头看了看那明晃晃的银锭子，伸手接了过来，福身，道谢，“奴家所做，本不值夫人感谢，但夫人好意，奴家受了。奴家告辞。” “嗯，姑娘慢走，”这回冷若岚不再拦她，笑着应了。 水漾向吕施奇和燕雨福了福身，便向门口走去。夕语先她一步走到门前，打开包厢门，恭送，“水漾姑娘慢走。” 水漾心头一震，低头看去，猛对上一双清清冷冷的眼睛，忙收敛视线，微微屈膝行礼后快步走了出去。 刚才没注意，看来这丫鬟也不一般呀！想着后背竟一阵发寒，脚步不禁迈得更快了。 吕施奇愣愣地看着冷若岚，第一次觉得看不清这个灵秀美丽的表嫂，同时心底隐隐多了丝佩服。 这个表嫂还真是与众不同...... 送走了水漾，包厢里又变回了之前的模样，品茶赏景，只是各人的心思却是与之前大不相同了，目光的着落点也不再都是外面的风景。 冷若岚神情放松地看着窗外，任凭秋风拂过眼睫，掩在衣服下的左手捏着温润的玉，一下一下......真是适合郊游的日子，秋风送爽而不渗人，远处的枝桠开始泛黄，天高云淡，一切都那么悠闲。再过些日子，秋意愈浓，秋风萧索，落叶纷飞，最后只剩光秃秃的枯枝，那便过于萧条了，还是现在好......适合秋游...... 冷若岚自顾看着窗外的风景，却不知自己也成为别人的风景，别人的焦点...... 燕雨的目光总是忍不住偷偷落在冷若岚身上，害怕，是的，就是害怕，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害怕这个自己一直瞧不起的贱女人！怎么会这样？！不就是一个贱女人，我怎么可能害怕！ 可是刚才看着她清清淡淡地笑着打赏水漾的时候，心底确实闪过一丝恐惧。没有生气，没有伤心，没有竭斯底里，而是笑着感谢另外的女人照顾了她男人......对了，是因为她的眼睛，无风无浪，深不见底的眼睛，就是因为猛然对上那双眼睛，自己心底才会泛上恐惧的。不对，人怎么可能有那样的眼神，一定是我看错了，一定是错觉，对，不可能的......想着燕雨又偷窥了一眼冷若岚，依旧是往日里仿佛眼睛都在温柔笑着的讨厌神情，所以，刚才只是我的错觉？ 哼，我才不会害怕呢！如果她真的隐藏着那么恐怖的样子，那更不能让尉迟哥哥跟她在一起。为了尉迟哥哥，我一定要把她赶走！ 在悦来客栈坐了一段时间，吕施奇突然惊叫一声，似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急匆匆地站起来叫上冷若岚就往门外赶。 边走还边嚷嚷着，“快点，快点，要来不及了！幸亏听到外面的吆喝声，不然就要错过了，快点，快点......” 一行人冲出包厢，正撞上兴冲冲向包厢本来的小翠等人，没来得及说话便跟着跑了起来，冲到楼梯口发现整个楼梯堵满了人，有些性急的甚至直接就从二楼跳到了一楼，好像整个客栈的人都在往外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火灾现场）。 四面八方涌来的都是兴奋的，“要开始了，要开始了，快点，快点......” 冷若岚细听之下，略略听出了个大概，总的来说就是今天大师皮要在泰昌开锣，这些人都在赶去看大戏。 “吕少，大师皮是什么人啊？比金毛的师傅还厉害吗？”小翠夹在人群里推搡着往前移，还不忘兴奋地嚷嚷。 “小翠你不错呀，还记得择木兄。大师皮和择木兄演的不一样，等会你看过就知道了！”吕施奇一边勉力为冷若岚分出一条路，一边费力地吼回去。 该死，怎么偏偏堵在这！要是没带着表嫂，他早直接飞出去了。总不能让他携着表嫂御风飞行吧，这种大不敬的事他可不敢。 哎呀，真是该死，又一脚！吕施奇一个眼刀扫向身边的人，可惜别人根本没管他，只管往下挤。 这样下去，就算挤到神影堂估计也只能在门口干瞪眼了！ 冷若岚紧跟在吕施奇身后，夕语和小石头一左一右护着她，倒也不觉得难受，反而觉着这种情况很新鲜，脸上泛着如小翠一般的兴奋期待笑容，双眼都在闪闪发光。 活了两个时代，她还是头一次参加这种类似演唱会的活动呢，而且这可比现代的演唱会壮观，全城总动员，想想现代好像没哪个明星能得到这种厚爱（貌似你压根就说不出几个明星的名字）。不知是因为现代的明星太多了，更新换代又太快，技能天生（脸蛋），不需时间的打磨，所以总是如流星一闪而过，无法让大部分的人认可他们的本事；还是因为古人思想淳朴，喜欢崇拜有本领的人，所以只要是本领高超的人都能得到他们满满的热情。刚才听小翠提起，她便想起了，在平凹镇的时候，她也遇到过这种万众涌向同一个方向的情况，只是那时她心里想着其他事没参与，如今想想倒是可惜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玩完归家，避无可避 经过一轮“战斗”，一行人“历尽艰辛”终于全员到达了神影堂前面的空地，只见空地上人头涌动，想靠近都难。不过这可难不倒我们吕少，只见他左冲右撞一直往里闯，如同回到孩童时期，为着好玩的事，肆意欢腾。冷若岚不知是被周围的氛围感染还是被吕施奇的兴奋传染，一路都异常兴奋，就算偶有夕语他们没顾到，被踩到撞到，也是笑得一脸灿烂（小翠和小石头就不用说了，本来就是孩子）。 终于，终于，看到“神影堂”那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了，只是望着前方熙熙攘攘的人头，众人都有些泄气。里面早都装满了人，别说进去找个位置坐着好好看戏，能挤进去有个立足之地让你站着就了不起了。 “好多人！吕少，继续走呀，再不进去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快点呀，吕少！”小翠焦急地催促道。 “走不动，门被堵死了！” “那怎么办？！” 就在一群人急得团团转的时候，突然挤过来一个人冲吕施奇大叫一声，“吕少！” 定睛一看，竟是悦来客栈的小二哥：木头。 原来颜如花想到难得碰上这等好事，想着吕施奇等人也许会过来凑热闹，便早早叫人过来占了位置，着人在外面候着，见着了再领进去。而她当然不可能错过这种二十几年才碰上一回的大事，现在在里面安安稳稳地坐着呢（难怪刚才水漾进来也没见她现身，原来安排好他们用膳后就“擅离职守”了）。 在小二哥的带路下，一群人挤出人群，绕到神影堂后面穿过一个隐蔽的小门，总算进到大堂里面。 嚯，那场面端的就是人山人海也不为过，里三层外三层把个小小的舞台围得水泄不通。好不容易寻到颜如花身边，觉着真要好好感谢她，因为那竟是极好的位置，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特等座呀特等座！ 众人落座，一番感激，在阵阵欢呼声中观赏了一场精彩的演出，不提。 待到曲终人散，才发现光阴流逝，入时艳阳高照，出时唯余残阳...... 吕施奇说还有要事待办，在神影堂门口就匆匆走了；燕雨也说想在外面玩几天暂时不回浩德山庄，在门口哼哼嘻嘻地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冷若岚望着她一蹦一蹦的背影，心想虽然很多时候爱演、爱装、爱缠又刁蛮，但到底还是个小姑娘，看着精彩的表演，也是会兴奋、会惊呼、会大笑、会两眼放光。想她过来的一路上那是各种嫌弃，就没停过吱吱歪歪，结果表演一开始，还不是跟小翠一个样。 要说这大师皮的表演确实与择木不同，闻声闻影，不见人，影画人生，表演的竟是皮影戏。而他的表演也确实精彩，婉转的曲调，会声会影，几个小影儿上蹿下跳，腾挪翻滚，堪称视觉听觉盛宴，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低，灯光越来越暗，直至完全消失，还回不了神，真有绕梁三日之感。在如此精彩的表演前，谁还记着时间的流逝，没想这一转眼已是一个时辰后，造就现在需马不停蹄往回赶。 本来还想悠哉地品完下午茶，再慢慢悠悠荡回浩德山庄，谁知道变成饿着肚子，急赶脚，不过看了那么一场精彩的演出狼狈一回也是值了。这是冷若岚带着夕语、小翠跟着颜如花一路急匆匆赶回悦来客栈途中......小石头已经先一步赶回去准备马车了，等她们一到，便要立刻起程。其时太阳悬于西山头上，正散播它最后一点光芒，即便马不停蹄，回到浩德山庄也是天黑了。 赶到客栈门口，小石头已经牵着马车等在那。冷若岚匆匆对颜如花对今天之事道了声谢，便跳上马车吩咐出发了。 冷若岚一声令下，小石头便一声，“驾。”马车不消一会便消失在泰昌大街的尽头，踏上去往浩德山庄的方向。 颜如花笑眯眯地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木头，今天的表演真精彩，是吧？” 木头瞟了她一眼，回道，“是很精彩。” 颜如花笑笑，转身进了客栈。木头看看她，再看看马车离开的方向，困惑地摸摸头，我回答错了吗？是很精彩呀.......莫名其妙，莫不是太兴奋，脑袋不灵光了？ 马车急速奔出泰昌城，远离人群，奔行于田间野岭，那速度与早上的慢慢吞吞形成鲜明对比，可谓是“归心似箭”。 开始的时候，观看皮影戏后的兴奋还流转于四人之间，沉稳如夕语都吱吱喳喳地跟着赞叹过不停，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但不消半个时辰，疲惫感上来，渐渐地发出声音的间隔越来越长，最终只余风声掠过车窗，入夜的秋天有点凉......不是没有了热情，只是抵挡不住疲惫，再多的精力，经过一天的消耗，早已消失殆尽.....角落里，是小翠均匀的呼吸，她睡得正香。 冷若岚靠坐在车厢内，左手把玩着下午得到的玉佩还有早上买的那个玉扳指，脸对车窗，窗帘跟着晚风的脚步一上一下，阴影打落在那带着浅笑的秀美脸庞上，忽明忽暗...... “吁......”突然一阵急刹，马车停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冷若岚坐直身体，顺着夕语的动作往窗外望去，左手悄然掩起，不着痕迹。 “到了吗？”夕语一边问，一边掀开窗帘往外看。 “不是，还没......是庄主......”小石头望着前面突然飘出来的白色身影，愣愣地回道。 妈呀，幸亏我胆大，不然真以为见鬼了！庄主有好好的大门不走，干嘛要从上面飘出来呀，还一身白衣...... 尉迟炫一飞出来就见一辆马车驶来也是有点吃惊，这个时间出门竟还会遇到人。正想出声，却听马车中传出冷若岚的声音，不禁有些呆了。这几天他都避着她，没想到会这样碰上。 那天的事......他还没理清......似乎愧疚压过了报复的理所当然...... 第一百五十三章 温言请求，气氛静好 尉迟炫？！冷若岚愣住，视线不经向左手飘去，倒是方便把东西还回去了...... “相公？”推开车门，在随风摇摆而忽明忽暗的灯笼下依稀能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 尉迟炫有些恍惚，望着那容颜出现的瞬间，心底升起的竟是紧张无措......就好像做了错事，还没准备好怎么认错突然遇上的感觉，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却清晰地印在脑中......“嗯，”失神了一会才低低地应了声，举步向马车移去。 冷若岚从马车里出来，迎上去，关心道，“这么晚了，相公赶着出庄，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诚恳的语气，清澈的眼神，真心真意。 面对那双清澈的瞳眸，一丝心虚浮上尉迟炫心头，略显窘迫地看向一边，斟酌着回道，“嗯......是有那么点事。” “很严重吗？”秀眉微蹙，冷若岚关切道。 “不......不是很严重，就......就一点小事......小事......”尉迟炫更心虚了，吞吞吐吐道，眼神四处游移。 冷若岚定定地看了他几眼，才轻轻地“哦”了一声。 尉迟炫心虚地看向她，嘴唇动了动，却是无话可说。沉默在两人间蔓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名叫尴尬的因子，相对无言。 你不觉得今晚你的气势太弱了吗？庄主大人。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做贼心虚？ 就在尉迟炫忍不住想要开口说“我还要赶路”的时候，冷若岚说话了，“一定要现在去吗？如果......如果不是很紧要的事，今晚......今晚，能不能不出去？”话未完，头先低，颊已红。幸得夜色够浓，并不甚明显，再让秋风一吹，便仅剩一丝余温。 只是等了好一会，都未听到回答，悄悄抬头偷窥过去，却见那男人盯着自己的脸“出神”。 是我做得太明显了吗？冷若岚低下头，迟疑地唤了声，“相公？” “啊？”尉迟炫猛然回神，尴尬地撇开头，犹豫，“那个......” “就今晚可以吗？若岚有些话想要跟相公说。” “嗯，那好吧，”尉迟炫妥协。第一次面对冷若岚产生难以招架的感觉。尤其是想到她刚才那含羞带怯的模样，心底最后的一点犹豫也消失得不见踪影。 两个人都没有提那天晚上的事，尉迟炫是还没理清或者是愧疚，所以刻意不提，再者冷若岚一上来就说那些话，也没机会给他提。那冷若岚呢？是忘记；不在意；还是刻意...... 在冷若岚的“请求”下，让小石头三人驾着马车先回了山庄，而她则与尉迟炫一起步行入庄。 晚风轻轻地吹，入夜的秋有点凉，尤其是走在湖面上，但这情景很浪漫不是吗？ 冷若岚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安静地走在尉迟炫身边。 静谧的夜晚，皎洁的月光洒满大地，掩盖了繁星的光芒，只有那钻石般明亮的几颗点缀夜空，湖面上偶尔传来几声虫鸣蛙叫，啊，真是一个美丽的夜晚呢...... “相公不问若岚从何处归么？” “哦......娘子从哪里回来？” “泰昌。” “嗯，”轻轻的鼻音微不可闻，之后便只剩沉默。 你不问我去泰昌干什么吗？冷若岚心里叹息。是对我太放心，还是因为不在乎，所以不关心呢？ “今天泰昌来了个大师皮，轰动了整个泰昌城，若岚也去凑了下热闹。那大师皮的确厉害，几个小影儿比划得出神入化，大伙看得连连叫好，若岚看得也是忘了时辰，回来得便有些晚了。” 无视尉迟炫的沉默，也不管他是不是想听，冷若岚絮絮叨叨地解释着。虽然两个人安安静静地散步意境很好，但在他们身上，好像只有不自在，所以还是说点什么吧。 “大师皮的表演确实难得，”尉迟炫平板地回了句，却不难听出其中的赞赏之意。 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什么，又说，“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不必赶着回来，叫人回来传个信便好。难得出去一趟，多玩一天两天也无妨。” “嗯，”冷若岚低低地应了，“相公也看过大师皮的戏吗？” “几年前有幸一见，至今难忘。” “原来是这样，那今天相公没在现场，倒是可惜了。” “是有点可惜，不过来日方长，有缘总会再见，倒也不是很在意。” “相公是男子，可以走南闯北，自由自在，当然是来日方长。若岚与相公不同，无论以前还是现在，或是将来，都固守高墙之内，今天若不是机缘巧合，怕是一辈子都不知道世间还有那样精彩绝伦的表演吧。如此想来，若岚倒有些羡慕燕雨表妹了，有炎凡跟着，可以到处游历，不像若岚......”冷若岚说着幽幽一叹，“满山风光就在眼前，却只能远远地看着，管它日日换新装，再过不久这满山的红衣该换成银装素裹了吧，”说完又是幽幽一叹。 尉迟炫听得心中一动，转头看去，只觉那单薄的身子走在夜风中显得格外寂寥，未及思考，话就那样脱口而出，“明天我带你到山上走走。” “真的？！”冷若岚猛地停下脚步看向尉迟炫，满脸惊喜，不过，只一瞬，便耷拉下来，转回去继续朝前走，口中“故作”平板地说，“相公不是有事要忙吗？若岚已经耽误相公一晚上，明天岂能再耽误相公时间。” 尉迟炫噎了一下，随意回道，“那只是小事，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也不碍事，”只是那四处游移的视线...... 这算不算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人哪，真不能随便找借口，须知你的随便一说，自己不在意，别人却会记住，再说起时，前言不搭后语，难堪的还不是自己。 “相公愿意陪若岚，若岚很高兴，但小事也是正事，岂能因若岚贪玩而耽误相公正事？”冷若岚面色平和，说得不疾不徐。见尉迟炫脸色有点僵，未待他开口，便神情一变，斟酌着商量道，“相公，后天......后天相公有时间吗？” 尉迟炫没说话，只是转过头去看着她。 冷若岚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今天若岚出去走了一天，有些累了。明天休息一天，再让相公陪着去游玩，才不会辜负相公一番心意。” 尉迟炫又盯着冷若岚看了几眼，才别开视线，淡淡地说：“嗯，就按娘子所说的吧。” “谢相公，”冷若岚甜甜地笑了。 洛诗桐、水漾等等，其实也不必那么在意。 尉迟炫脸上莫名地多了抹微笑，仿佛感染到冷若岚的笑般，虽然无声，气氛却独好。走着走着，突然想到什么，“娘子刚才不是说有话要跟我说？” “啊？那个呀，回到舒星阁再说。我饿了，相公，我们走快点，对了，相公，你晚膳吃了吗？” 是有话说，只是有些事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夫妻双双把家还 “还没......”鬼使神差的话就那样脱口而出了......明明刚陪奶奶用完膳出来。 “那若岚陪相公一起用膳可以么？很久没跟相公坐一起了......”冷若岚扭绞着手绢，低头轻声道。 “嗯，”尉迟炫侧目望着身旁小心翼翼的人儿，突然觉得有些愧疚，“这段时间是我太忙，冷落娘子了，以后我会多抽时间陪娘子。” “没有，没有，”冷若岚抬起头连声解释道，“若岚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相公镇日事务繁忙，若岚担心相公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想要陪相公好好吃顿饭，然后......” 然后什么，尉迟炫没听到，只看到冷若岚又低了头，嘴巴无声地开合几下便默默地闭了唇。 我想你了。 能这样安静地跟你一起漫步，我真的很开心，所以我变贪心了，不想这幸福的时光早早结束，哪怕是多一顿饭的时间。 尉迟炫平静地吐出三个字，“我知道，”随即加快了脚步，“不是饿了吗？还不快走？” “嗯，”冷若岚高兴地笑了，轻快地应了声，快步追上前方的身影，手自然地伸过去抱住对方的手臂，小鸟依人般倚向他。 尉迟炫一怔，手臂已落入冷若岚手中，待回过神来，身体早已本能地把人甩开。 冷若岚怔怔地望着自个被震得发麻的双手,笑容僵硬地挂在脸上。“啊，好饿哦，快走吧，哈哈，”勉强扯了扯嘴角，放下手，迈腿往前去了。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只除了消失的笑容和多出的尴尬。 一步，两步，三步......身后还是没传来脚步声，自己干嘛得意忘形去牵他的手呢，他不会反悔直接走了吧？不知不觉脚步越跨越小，头部做起了小幅度的摇摆运动，只是往复多次怎样都转不过四分之一圆。 好想转回去看看他是不是真走了，但万一他没走呢？啊，真的很想转回去呀，怎么还没听到脚步声？！其实她不知道，在她犹豫的这会，她已经忘了继续迈步，另外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她也忘了，除了尉迟炫刻意，认识这么久以来，她压根就没听到过他的脚步声！ “啊？！”惊呼一声，冷若岚惊讶地看向突然出现在身边的男人，他什么时候追上来的？！ 尉迟炫假装没看到她眼中的惊讶，紧了紧牵着的手，轻快地说：“走吧。” “哦，”冷若岚呆呆地应道，无意识地跟着他往前移动，这不是梦吧？他刚才对着我笑耶！ 一个人傻傻地笑了一会，忽觉自己漏了一件事，右手的力量，手心的温暖是什么？ 愣愣地低头去看，然后脚步便停了，只呆呆地看着那两只紧密牵连在一起的手。脑袋一片亮光，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已远离，满目只剩那两只手。他主动牵我的手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倒有些不真实了。 “怎么不走了？不是说饿了吗？” 空茫的脑海突然传来尉迟炫的询问声，白光散尽，冷若岚被惊喜冲昏的脑袋总算恢复了一丝清明。抬头看向尉迟炫，顿了一秒，忽地边侧身用左手揽了他的手臂，整个人靠了上去，推着他往前走，边朗声应道，“没事，走吧，”笑靥如花。 这个男人，是自己决定要牵手一生的男人呢。虽然他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如常，但那不自然的神色却连夜色都无法替他掩盖，真是个可爱的男人。 此刻，有他在身边，真好。 两人手牵着手，走过湖心桥，穿过磐石楼，绕过亭台楼阁，踏过小桥流水，约莫一炷香时间，“舒星阁”三个飘逸大字便映入眼帘。 夕语直愣愣地瞪着双眼望着前方缓缓走来的两人，好不容易才忍住没真的伸手去揉眼睛。 小姐......和姑爷？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恩爱的？！ 不过，这画面还真好看，真真就像一幅画。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早上看那架势还以为要糟，没想到不但没糟，还比自己能想象到的更好，看来以后我是不用再为他们担心了...... 夕语偷着乐的这会，冷若岚伴着尉迟炫已走到舒星阁门前。望着那恩恩爱爱走近的夫妻，脑中突然跳出一个问题，要是燕雨小姐看到这一幕会是怎样的表情呢？然后“噗嗤”一声就笑了，那表情一定很精彩。 “夕语，你在干什么？”一向冷静严谨的人，竟然站在门口傻笑，好诡异...... “咳哼，”夕语一本正经地站好，恭恭敬敬地屈膝汇报，“小姐，姑爷，晚膳已备好，是现在就开桌？还是等你们稍事洗漱再开桌呢？” 尉迟炫没应声，冷若岚抬头看了他一眼，才回道，“开饭吧，时也不早了，早点吃完早点休息。” “是，夕语这就去准备，”夕语留下一抹意有所指的笑快步退下了，徒留不明所以的两人......好吧，不明所以的只有冷若岚。 尉迟炫又岂会不知那丫鬟在想什么，只是他对她那种想法竟不抵触，真是奇怪。最后尉迟炫把这归根于他今晚有点泛滥的怜悯之心和那残存于心的一丝丝愧疚...... “进去用膳吧，”不含感情的声音只是陈述，之前的柔情如过眼云烟，但手却没有放开，依旧带着冷若岚一起走进舒星阁。 不知是忘了，还是身体超脱了理智泄露了主人真实的想法...... 冷若岚没听出尉迟炫的变化，经他一带动，她终于想知道夕语在笑什么了，此刻正羞得抬不起头呢，“嗯。” 娇羞的声音与尉迟炫平静无波的声音恰恰形成鲜明的对比。 两人走进房间的时候，饭菜已摆好，夕语和小翠并列站在房门右侧笑眯眯地相迎，开口喊的竟是，“欢迎姑爷、小姐回家。”（噗） 冷若岚被两个小妮子弄得是哭笑不得，嗔怪着飘过去一眼，结果对上她们揶揄的笑脸，立马羞得低下头更靠向尉迟炫，谁知...... 尉迟炫心头一震，顿了一瞬，突然觉得莫名地烦躁，松开手，没再看冷若岚便径自走向饭桌。一边走，一边淡淡地说，“赶紧吃饭吧。” 落座，举筷，一气呵成，仿佛这顿饭本就是他一个人在吃......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没回来了，比亚捏......预计下次更新会在下周二......不出意外的话” 第一百五十五章 甜蜜时光，物归原主 冷若岚一愣，手下意识地握紧，她不想失了那温暖，但终究轻轻放开，任凭尉迟炫松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重新捂热，也不可能一蹴而就，慢慢来，不急，不急。 手心还残留着他的温度，这是好事不是吗？今晚享受到了一刻的温柔呢。手慢慢握紧，冷若岚淡笑着走到尉迟炫身旁落座，上一次跟他坐一起吃饭好像是初进浩德山庄那天了，现在还能这样两个人坐一起，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房间里静静的，只偶传出三两声咀嚼的声音，甚至连那咀嚼都显得“小心翼翼”，突然，“菜都凉了，快吃吧。” 没想到尉迟炫会出声，冷若岚有些愣怔，随后低低地应了声，“嗯。”端起碗筷，低头静静地扒饭。 “光吃饭不吃菜，难怪这么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说着一块鸡肉到了冷若岚碗里。 冷若岚愣愣地看着碗里多出来的鸡肉，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惊愕地抬起头看向身边的男人，依旧是埋头吃饭的样子，却莫名地让人觉得温暖。嘴角上翘，眉眼弯弯露出甜甜的笑脸，低低地应道，“嗯，谢相公。”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字，却不难听出她的快乐。 尉迟炫抬头看了冷若岚一眼，淡淡地吐出三个字，“快吃吧，”便不再说话，低头继续用餐了。 “嗯，”冷若岚羞赧地低下头咬了口肉，嘴角的笑一直没有消去。 房间里依旧安安静静的，甜蜜而温馨......无声胜有声。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冷若岚感觉自己只是低了个头，这顿幸福的晚餐便结束了。为了再多一点点时间，她还比往日多吃了一碗饭，好撑。 如果天天跟他这样吃饭，用不了多久自己绝对会变成一个大胖子...... 无论怎样磨蹭，也就是一顿饭的时间而已，再说尉迟炫早都放下了碗，她也不好一个人在那里继续拖。 把最后一口饭咽下，郑重地放好筷子，偷瞄一眼身旁的男人，见他面无表情地坐在那，不知在想什么。动了动嘴，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但终究放弃，虽然很想跟他像好朋友般侃侃而谈，但说真的，就现在两人的关系，她还真不知能跟他说啥......说了他不应，徒惹尴尬，要是令他反感，那更得不偿失。 就在两人相对无言时，幸得夕语机灵，见两人俱放了碗，走上前说道：“姑爷，小姐，是不是需要什么？奴婢去备。” 冷若岚松了口气，冲夕语感激地笑笑，见尉迟炫不说话，却也没起身离开，便吩咐道，“嗯，冲壶茶上来，这些就都撤了吧。” “是，”恭敬应了，便朝小翠使了个眼色，两人快手快脚把东西收了，不消一会便送上两杯茶来。 夕语刚放下茶，冷若岚便说：“这没你们什么事了，下......”去吧......这个点都该吃宵夜了。 谁知话没说完，一直没吭声的尉迟炫竟出声打断了她的话，“备水，沐浴更衣。” 哈？！在场三人皆猛转头看向尉迟炫，连一向冷静的夕语都不淡定了，定定看着尉迟炫愣是回不了神，倒是一向迷糊的小翠，紧跟着大声应道，“奴婢马上去准备！”然后眉开眼笑地快步退了出去。 夕语闻言赶紧低了头，恭顺道，“奴婢马上去备水，姑爷稍等，”随后转身快步跟上前方的小翠，一同往后厨而去。 今晚的尉迟炫很不对劲！自打进了浩德山庄就把小姐晾在舒星阁，不闻不问，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热情”？难道是因为白天那个叫水漾的女人，心虚了？没理由啊，他又不知道小姐今天去了泰昌城，万一知道呢？万一他知道小姐今天做了什么呢？ 脑中闪过的话让夕语打了个冷震，不，不可能，那事做得极巧，他不可能知道的！他知道那个叫水漾的女人的事不奇怪，毕竟当时还有吕施奇等人在场，而且还是在悦来客栈，但其他的事他一定不知道的，一定！ 不过尉迟炫的样子看起来不像心虚啊，还是不对劲，这里面一定隐藏了什么...... “我就说像小姐这么好的人，没有人会不喜欢的，现在姑爷对小姐多好，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是吧？夕语姐姐，”小翠那个高兴呀，回来这么多天，姑爷终于知道小姐的好了，看着他俩在一块那场景真就像画那么好看，让她乐在心头。 “嗯？但愿吧，”但愿真像小翠说的，尉迟炫看到了小姐的好，而不是其他。 “什么但愿？就是这样子没错！”小翠不乐意了，嘟着嘴。 “是，是，你说的都对，快走吧，晚了，姑爷怪罪下来受累的还是小姐。” “嗯嗯，夕语姐姐说的是，快走，快走......” 小翠催着夕语快走，脚下走得飞快，嘴里却没闲着，“夕语姐姐，刚才吃饭的时候，你看到了吗？小姐笑得多开心呀......” 没理小翠的吱吱喳喳，夕语只顾往厨房走。她也想通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小姐开心就好，或许是因为路上小姐跟尉迟炫说了什么导致他态度的改变呢，要不然就算他真的心虚又何妨，反正小姐现在很开心。至于其他，如果真知道了，他还会有这个态度吗？所以，还是认真做事，少瞎操心。 外面的脚步声已经远去，尉迟炫的眸色加深了几分，开心吗？只是一顿饭？伸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你不是说有话要对我说吗？想说什么？” 冷若岚正低着头，今晚的一切美好得就像一场梦，让她有些分不清是真是假，此时尉迟炫提起，她才记起之前为留他而随口说的借口，也记起了白天那一闪而过的身影和那个叫水漾的女人。 玉佩压在怀里，硌得人难受，冷若岚沉吟片刻，慢慢伸手掏出那玉佩摊在尉迟炫眼前。莹润的玉佩静静地躺在白皙的手心里，那隐隐的红色条纹彰显着它的独一无二。 看清冷若岚手心里的东西，尉迟炫脸色一变，手本能地摸向怀里，随后便不动声色地问道：“它怎么会在你这里？” “中午到悦来客栈用膳的时候遇上施奇表弟，后来来了一位叫水漾的姑娘托他把玉佩交给相公，说是今早上相公走的时候漏下的，若岚便替相公接下了，还望相公不要怪若岚的自作主张。”冷冷清清的话徐徐道来，只是陈述，不带一丝情绪。 倒是尉迟炫本来无甚表情的脸变得神色有点不自然，“原来是这样，我又怎么会怪娘子呢。最近我是有点粗心了，竟连先父送的玉佩丢了都没发现，多谢娘子替我拿回来，”边说着边装作若无其事地从冷若岚手中取过玉佩放回怀里。 “这功劳若岚不敢领，相公要谢的人应该是水漾姑娘，若岚不过是碰巧遇上顺便带回来而已。” “咳......娘子说的是，是要谢水漾姑娘......”尉迟炫很认真地顺着冷若岚的话回道，只是接下来便无话可说了。看向冷若岚，可惜她也不说话，就安安静静地坐着，看不出喜怒。 望着冷若岚这样，尉迟炫突觉一阵心虚，伸手端起茶盏连着喝了两口茶，这才斟酌着续道，“前段时间我人不在庄里，落下许多事要处理，加之最近事多，便有些忙了，有时候忙得晚了，便在泰昌歇下了，免得来回奔波。” “若岚知道，相公辛苦了。”依旧是平平淡淡的语气，完全就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守本分的体贴妻子。 但偏偏是这“体贴”让尉迟炫有点“不知所措”，听着那淡淡的话语，他的心直发虚，碰不着底。若是以前，他早拿了玉佩拂袖而去，哪会留在这跟她说那么多废话，这是浩德山庄，哪轮得到她置疑，但偏偏现在他就是凶不起来，真不知今晚怎么回事，竟就这样顺了冷若岚。 其实冷若岚真没生气，若细看，她双眼甚至是带着高兴的神采的......刚见那玉佩时她是有些生气的，心里狠狠地鄙视了一番尉迟炫的眼光，但她也知道自己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虽然她是他名誉上的妻子，但以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也就只能在心里鄙视一下他的眼光而已。后来，在山庄门口碰上尉迟炫，得他那么温柔的对待，还答应后天陪她赏景，然后又一起吃饭，她早都忘了玉佩的事了，心里只有高兴。此刻给回他玉佩，只是纯粹的物归原主。 奇怪的是尉迟炫的态度，他竟然在解释！这是她完全没预想到的情景，真的是太开心了，是不是自己在他心中也有一点点地位呢？ “以后......”正当尉迟炫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远处传来“咚咚”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小翠带着踹气的声音，“姑爷，小姐，热水备好了。” “嗯，抬进来，就都下去吧。” “是，姑爷。” 尉迟炫松了一口气，幸亏没说出口，今晚自己真是中邪了，竟然差点说出“以后尽量回来”这种话！我做什么事轮得到她说话吗？！想起刚才的事，尉迟炫就一阵气闷，他才不承认自己心虚，他只是怕她到奶奶面前告状，惹老人家不高兴而已，对，就是这样！ 冷若岚愣愣地看着小翠他们来了又去，偌大的房间里，只剩自己和尉迟炫两人，而他也没有离开的迹象。 等了一会，也不见尉迟炫有什么动静，冷若岚犹豫了一下，小声说：“相公，若岚......”手紧张地抓着衣摆，顿了下，好不容易吐出一句，“若岚伺候相公沐浴。”
作者有话要说：“小的回来了，改回每章三千，周更” 第一百五十六章 旖旎幻想，同床异梦 尉迟炫闻声才发现自己走神了，竟连人走光了都没发现！一股闷气徒然升起（恼羞成怒），但看了冷若岚一眼后却怎样都没办法把怒气撒出来，最后憋着一口气沉声道，“不用，你进去沐浴吧！”说完，也没走人，就转过头，像木头桩子般钉在椅子上。 冷若岚闻言一愣，他生气了吗？为什么？但随即松了口气，上一次伺候他沐浴的感觉实在算不上好，她真有点害怕......于是也没多说，乖乖地应了声，“是，”便站起来往里走，倒有点迫不及待，怕他反悔的样子。 尉迟炫懒得理冷若岚的小心思，冷冷哼了声，闷声不吭地继续钉在椅子上，好像打定主意跟那椅子耗上了。 冷若岚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尉迟炫一眼，望着他冷硬的侧脸，小心翼翼地问了句，“那相公呢？”语气里带着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的点点期盼。 “我等你。” “嗯，那若岚先去梳洗沐浴，”冷若岚娇羞地应了快步走进里间，丝毫不在意尉迟炫冷硬的语气。 他现在应该站起来拂袖而去，而不是像个傻瓜一样在这里坐着！“我等你”？等什么呀？！尉迟炫黑着张脸，死盯着冷若岚的背影。 罢了罢了，就当是为了安奶奶的心。再说偶尔安抚一下冷若岚也是必须的，省得她搞出什么幺蛾子，到时就让她尝尝什么叫从天堂到地狱的滋味！ 如此思考一番，尉迟炫冷静下来，转回头，倒真是安安静静的等了...... 怕尉迟炫等得不耐烦，冷若岚急急地跑进去洗了个战斗澡，便赶紧奔了出来。走到门口，却有点胆怯，步伐逐渐小了下来，脚步也变得迟疑......他真的会在外面等我吗？ 门口就在眼前，无论怎样鸵鸟，一步两步也就到了，试探着朝那个方向偷偷看去，一瞬间，幸福盈满心田。 他还在！冷硬的侧脸，笔直的身姿，一如进去前回头看到的身影。 原来幸福只是，你回头时，他还在。 冷若岚放松下来，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到尉迟炫身前，说：“相公久等了。相公可要沐浴？若岚现在就吩咐人准备热水。” 话说冷若岚经过热水的熏蒸，洗尽铅华的素脸带着淡淡的红，煞是迷人，一袭粉色纱裙更是衬得她清爽动人，仿若精灵，看得尉迟炫心神荡漾。偏偏这精灵还不知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迷人，笑得毫无心机。 尉迟炫一个晃神回来，便有些怒了，猛站起来，冷冷地丢下一句，“不用，”匆匆往冷若岚来的路而去，看着倒像是落荒而逃。 冷若岚不明所以地看着尉迟炫的背影，笑容僵在脸上，不懂他为何突然发怒......如果不想留在这里，她也不会强迫他的，为什么就突然生气了呢？再说，她什么身份自己还是清楚的，哪能强迫他呀......都说女人喜怒无常，这男人也没好多少...... 对着尉迟炫消失的方向怔怔地发了会呆，突然，冷若岚觉得自己想漏了什么，这个方向是去里间浴室的，没有叫人重新提热水进来，那他进去......用我洗过的水沐浴？！ 一瞬间，冷若岚像煮熟的虾红了个通透。脑海里出现以前看过的某部电视剧的镜头，男主人公在女主人公用过的浴室里洗澡，然后便是旖旎的幻想。尉迟炫跑进自己洗过的浴桶里泡澡，还是同一盘水，不会那啥吧......想到那香艳的画面，冷若岚觉得有点口干舌燥，但这跑偏的想象却是像播电影般一直往下播。 冷若岚正想到激动处，突然里间传来尉迟炫低沉的声音，“娘子，夜已深，若无它事，便早些歇下吧。” 这声音真好听...... “娘子？”许是没听到回答，尉迟炫提高音量又叫道。 “啊？哦，来了，”冷若岚猛然回神，转眼便边温柔地说着，“是该歇了，相公每日辛苦做事，是要多多休息，”边缓步往里间走。 表面温柔娴静的冷若岚，内心却是崩溃的。自己一定是疯了，竟然幻想尉迟炫坏坏的样子，还是因为自己，你觉得有可能吗？啊？！别说人家瞧不上你，就算你有那魅力，尉迟炫像是那种人吗......咳，又跑偏了......呜，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啊，整个就一欲求不满的色女，要是尉迟炫知道自己刚才在说他，不知道是崩溃还是直接掐死我......啊，好晕，打住，打住，不能再乱想了！ 尉迟炫看着走进来的冷若岚微微皱眉，总觉得这女人哪里怪怪的，又多看了几眼，没看出什么异常，便不理她，径自走向床边。 他现在也想通了，冷若岚这女人，自己要对付她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不过怎么说她也是自己名誉上的妻子，奶奶也喜欢她，明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做的，免得落人话柄，他是不在意，但不可不顾奶奶她老人家。 想起刚才她竟然“引诱”自己，尉迟炫心里就一股气，你以为那样就能动摇我吗？哼，你也太小瞧我了，等着吧，以后有你痛苦的时候。 在床边等了一会，没见冷若岚过来，转头看去，尉迟炫觉得自己刚压下去的火又开始往上冒了...... “娘子，你在等什么呢？”尉迟炫闭了闭眼，再睁开，已回复平静，面无表情道。对她，根本不值得生气，反正就是演戏而已！ 只是她傻愣愣站在那里干什么呀，装害羞吗？是不是太迟了，刚才“引诱”我的时候不见你害羞......还是你以为我会走过去怜惜地把你抱过来？！ 脑海里自动跑出抱着冷若岚的画面，竟不觉得恶心，尉迟炫眸色更沉了，冷冷地再叫了声，“娘子？” 冷冷的声音传进耳里，冷若岚生生打了个冷震。看到尉迟炫只穿单衣向床铺走去的时候，她脑袋里的旖旎幻想早都一扫而光了，只剩下上次他醉酒时的恐怖画面。她知道自己应该脱掉外衫然后跟过去歇息的，但脚不听使唤，怎么都迈不出去。 此刻听到那冷冷的声音，整个人更是如坠冰窖，紧张地深吸了口气，拧着衣摆，脚颤抖着机械地尝试着伸出一小步，脸上牵出勉强的笑容，强自镇定道，“没事......呵呵，没事......相公等一下哈，若岚......若岚换一下衣服，呵呵。” 尉迟炫眉皱得更深，冷若岚这么明显的异样，他想忽略都难，这女人究竟怎么回事呀？ 忽然眼前闪过一幕场景......他不说话了，坐到床铺上，想着什么，不催促，不看，皱着的眉头却始终没有松开。 冷若岚呼出一口气，随着尉迟炫坐下，少了那道视线，也没再听到催促的声音，好像房间里的冷气散去不少，她定了定神，看似镇定地脱了外衫，然后朝床铺移去，生怕再惹得他不耐烦。 他们是夫妻，发生那事是很正常的，不做那事才不正常......他是你丈夫，那也算妻子的义务不是，所以不用害怕......再说，你想让他对你做什么，他可能还看不上你呢，上次做成了，还多亏了酒精的作用，不然你想跟他来点夫妻之实，人家还不屑你呢...... 是啦，她也知道是那样没错，看尉迟炫这样的人就算报复应该也是不屑用那种手段的，她也知道要真想跟尉迟炫成为真正的夫妻，而不是只是名誉上的，那种事还必须存在，但知道是知道，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就是怕呀...... 冷若岚僵硬地移到床边，对坐在床上的男人勉强笑了笑，然后硬着头皮爬到里面，乖乖躺下。 尉迟炫看了眼冷若岚，默默地熄了灯在她身边躺下。 身边的女人随着灯熄，呼吸便停了，直到他躺下好一会，才重新呼吸，紧绷的身体一刻都没放松，随着呼吸的恢复，还多了微微的颤抖......她好像很害怕自己，我有那么可怕吗？尉迟炫皱着眉头在黑暗中瞪着冷若岚，眼神中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一点点愧疚还有不满...... 好吧，他承认，上次他是有点过分，但那是因为......想到那几天的事，尉迟炫的双眸一暗......向天华......手不自觉地拧紧...... 感觉到身边的低气压，冷若岚好不容易变得顺畅的呼吸猛地一窒，努力再努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刚刚在心底升起的那丝莫名其妙的失落也散得了无痕迹......她真是疯了，竟然失落，失落什么呀，难不成你还想他真对你做什么呀？！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但心境与当时却是不同......发生了醉酒事件，不同也是正常的......发生了醉酒事件，你应该是更害怕，而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失落，好吧，我错了，感觉自己真的变成色女了...... 冷若岚在这边屏着呼吸胡思乱想，那边尉迟炫也是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暗自发狠，真应了什么叫同床异梦。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最近就是又啰嗦又甜......好吧，感觉不叫甜......小的在说废话......” 第一百五十七章 幸福其实很简单 尉迟炫回过神来，感觉身边的女人呼吸轻飘飘，都快让人感受不到她的存在，心一拧，道歉的话就那样脱口而出，“对不起，上次我喝醉了......你放心，今晚我什么都不会做。” 冷若岚一愣，好一会都没反应过来，然后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嘴角自然地翘了起来，轻轻地应道，“没关系，因为你是相公。” 她早应该知道他不会对自己怎样的，如果真是一个被仇恨蒙蔽眼睛，极端而无所顾忌的人，自己又怎会甘心被套牢呢。 其实你对我做什么我也不会反对的，在你放下对我的仇恨真心接受我的时候，哪怕是暂时的，冷若岚有些惆怅地在心里说。 尉迟炫不知她心中想什么，沉默了一会才淡淡回道，“我知道，睡吧。” “嗯，相公晚安，”冷若岚轻轻说完这句，便放缓呼吸，闭上眼睛，嘴角挂着抹惆怅的笑，似有若无。 “嗯，”开始尉迟炫也没觉得有什么，顺口应了声便也准备睡了。只是刚闭上眼睛，就觉得怪怪的，“晚安”？好奇怪的词...... 今晚虽然过程心情偶有起伏，但却是冷若岚踏进浩德山庄后两人难得的温馨相处...... 然后某人第二天竟然早早地醒了过来，一个赖床成性的人居然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自个醒了过来！ 冷若岚睁开双眼，望着头上不甚明亮的空间有点茫然，今天好像醒太早了，迷瞪瞪地睁着眼发了会呆，突然想起昨晚睡在身旁的男人，本能地歪头向外望去，空空如也，床上哪还有尉迟炫的身影。 失落间，混沌地脑袋慢慢变得清明，一直忽略的外部环境也变得清晰，床边有人！还能听到窸窸窣窣地声音。转念间，冷若岚已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探身往外望去，见是尉迟炫在穿衣服，急急忙忙掀开被子，“若岚伺候相公更衣......” “不用起来，”尉迟炫手上动作不停，出声阻止她道，“我有事要去泰昌，时间还早，你继续睡吧。” “哦，”看尉迟炫已经差不多收拾妥当，冷若岚就没坚持起来给他穿衣，轻应了一声，不过也没躺下，就那样坐在床上看着他。 “今......明天，相公会回来吗？” 尉迟炫正在扣扣子的手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复低头继续，“今天你好好休息，明天要上山。” “嗯，若岚知道了。相公若是工作繁忙，空不出时间，差人回来捎个信便是，毕竟正事要紧，游玩总还有机会，”冷若岚心中欢喜，却不忘提醒。 “我自有分寸，你继续睡吧，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嗯，相公慢走，再忙也要记得按时用膳，若岚等相公回来。” 闻言，尉迟炫只是顿了下脚步，便继续大步往房外走去，只余一声淡淡的鼻音，“嗯。” 冷若岚拥被坐在床上，望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在门外，才带着开心的傻笑躺下。在床上躺了一会，了无睡意，干脆起床，也不叫人，自己动手换了衣裳，挽了发。收拾妥当打算去找点水洗漱，打开门走出去，恰见凤瑛穿过院子里往院内走来。 望望天色，才刚透白；再望四周，洒扫的小厮未见一个，即便是夕语和小翠也没这么早过来伺候。冷若岚不禁对她多看了一眼，带着欣赏，倒是个尽职的丫鬟。干脆不走了，站在门前等她走近。 凤瑛缓步走进舒星阁，突见冷若岚推门而出，稍稍一愣，这时辰便起，倒是怪哉。见对方停在门前不再往前，似是在等自己，遂快走两步，行至跟前，屈膝恭敬道，“少夫人。奴婢未按时上前侍候，请少夫人恕罪。” 冷若岚听得一愣一愣的，实没想到她会一上来就请罪，望着眼前还候着的人儿，连忙上前弯腰亲自把她扶起，“没有的事，今个是我起早了，真要怪那也是怪我没‘按时’起床，怪你作甚。” 今天冷若岚心情好，说话都少了几分客套严谨。 “多谢少夫人不怪奴婢失职之罪，日后奴婢绝不再犯，”凤瑛又对冷若岚屈膝行了一礼。 “无事，这事你无需放心上，往后我也不一定会起早，有事我自会叫人。”这浩德山庄的丫鬟实在是拘谨，我平日里也没做什么‘凶残’的事，怎会有如此‘威信’呢？实在奇怪。 不过还是那句，今天冷若岚心情好，所以也没在这个问题上打转。 未等凤瑛再开口，便接着说，“我正要出门打水洗漱，你来得正好，替我打些水来，”末了还不忘加一个，“谢谢。”令凤瑛都有点受宠若惊了，忙不迭地应了声，“是，”便匆匆下去准备洗漱用具。 望着凤瑛出了院门，冷若岚笑眯眯地转身又回了房内，一路脚步轻快。走着走着，突然又往后倒退了几步，然后定定地看着铜镜里的女人，面若桃花......铜镜里的女人嘴角微翘，眉眼弯弯，一副恋爱中的小女人模样，有些陌生，这是我吗？冷若岚有点迷惑。疑惑地眨眨眼，铜镜里的女人同时也眨了眨眼，看来真的是我，原来我现在是这副模样...... 一步两步贴近铜镜，缓缓抬手摸上铜镜里泛着疑惑的漂亮脸蛋，这就是幸福吗？铜镜里的脸即便带着疑惑，也能让人感受到她的幸福，那是由心而发的幸福，透过冰冷的镜面，温暖通过指尖直透人心。 冷若岚就那样怔怔地看着，铜镜里的女人熟悉而陌生，她以为她已经忘了什么叫幸福，消失得太久，以致不再奢望，到忘了还有一个词叫幸福。是从那天爸爸从天而降，幸福开始远离，还是更久，她已经不记得了，只是铜镜里的那张幸福的脸真是耀眼呢，让人不禁想要紧紧抓住...... 开始想要抓住尉迟炫只是想要一个存在的理由，后来舍弃可能的自由甘心成为他的妻子，不可否认是有心动，但心底还是存了那么一丝不行就撤的想法，但此刻，心底最后的一丝不确定都被铜镜里的女人挤占......真的很耀眼呢，如妖精，诱人深陷..... 尉迟炫，我绝对会抓住你的，绝不放手......谁叫你让我露出这样幸福的表情呢......幸福呀，多么诱人的味道..... “叩叩......” 门外传来敲门声，伴着凤瑛恭敬的声音，“小姐，水来了。” 冷若岚收回手，对着铜镜慢慢勾起嘴角，然后转身，启唇，“进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主动出击 凤瑛端着水进来，就见冷若岚端端正正地坐在梳妆台前，脸上挂着浅笑，显然心情不错，但却少了那丝轻松，多了一丝认真，隐隐透着势在必得的决心。凤瑛看了一眼，心头一跳，然后默默低了头，安静地把水放在架子上，恭敬地说，“少夫人，水备好了。” 那双眼睛她竟然不敢直视…… 冷若岚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却没说什么，仅轻轻应了声，“嗯，”便站起来走向水盆。低了头掬起一捧水拍到脸上，简单地梳洗完，闭着眼向身后伸出手，一块干净的帕巾适时放到手中。 擦干水，直起身，转回身再面对凤瑛时，又变回了那个沉静温婉的少夫人…… 凤瑛低眉垂首，眼观鼻，鼻观心，默默立于一旁，等冷若岚收拾妥当了才开口征询，“少夫人，是要现在传早膳吗？” 外面天色才将明，远处隐隐传来鸡鸣，平日早起的洒扫的丫鬟小厮都还没热闹起来……这会吃早膳似乎早了点。 “不用，你把这收拾一下，然后去凤鸾阁一趟，就说今日的早膳我等会给奶奶送去，让她们先别去厨房端了，”低头想了想，觉得不保险，又加了句，“你还是别收拾了，现在就赶过去吧。奶奶起得早，这会那边的人怕都快出门了，这边等会让夕语她们收拾就好。” 凤瑛听得一惊，脸上却没表现什么，恭敬地应了声，“是，”便匆匆往凤鸾阁赶。 少夫人这是打算亲自下厨给老夫人准备早膳呢。好像哪里变了，端庄温婉依旧，却多了主动积极，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不过主子的事不是自己能揣测的…..其实这样的她也挺不错，只要别打什么歪主意，伤害庄主就好。 凤瑛前脚刚走，夕语和小翠后脚就进了舒星阁，而此时冷若岚刚刚确认了一下自己是不是都穿戴好，正要去厨房…… 夕语和小翠走进舒星阁，看见那洞开的房门，都吓了一跳，三步并作两步赶到房前，正想敲门，却见已穿戴整齐的冷若岚正面走来，连忙双双屈膝行礼，道，“小姐。” 这真的是我认识的小姐吗，竟然起得这么早！ 小翠吊着眼睛偷瞄冷若岚，脸色好像有点吓人，不会是姑爷又做了什么惹小姐不开心吧。越过冷若岚，偷看了眼她身后，没看到姑爷，心底不禁有点七上八下。 夕语安静地等在一旁，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心里也难免好奇还有担心，只是她终究比小翠老成，懂得隐藏。 冷若岚端着张严肃的脸，面无表情地站着，也不应声，就那样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两人。小翠这丫头还是那么单纯，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吗？都这么明显了，怕别人不知道她在偷瞄似的。再看另一边，嗯……还是夕语这丫头沉稳…… 装了几秒，再装不下去，笑骂，“好啦，都起来吧。以后可不许再这样偷懒，竟比我这个主子还起得晚！”要是那语气再硬上那么几分或许真能唬人，可惜那带着笑意的轻松话语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小翠一听冷若岚这话就知她心情很好，心底的那丝忐忑跑得溜快，轻快地应了声，“是，”立刻忘了身份之别，蹦跳着站起来，围着冷若岚左看右看。 夕语心底松了口气，却没什么明显的表现，恭敬地应了声，“是，”便安静地退到一边候着。 她不知道的是，她以为的如常，在冷若岚眼里其实不然…… 紧张与放松，自己还是分得清楚的，就如同真心与服从……这两丫头虽然表现不同，性格不同，但对自己的那份真心却是一样….. “小姐，你跟姑爷是不是和好了？”小翠转了两圈没看出什么不一样，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这话她昨晚就想问了，但碍于姑爷在，她一直没机会问，现在只有小姐一个在，她可管不了那么多了。 冷若岚抿嘴一笑，却没回答小翠的问题，而是直接吩咐道，“夕语你跟我去厨房。小翠你先把房间收拾干净，之后也到厨房来帮忙。”说完也不管两人听没听清，什么反应，就自顾朝着门外走去。 和好么？一个“被仇恨”的人，又何来和好，不过这个男人绝不放弃！ 小翠还想嚷嚷什么，被夕语一眼瞪过去，“快把房间收拾了，到厨房来。” 敛了眼眸，安静地跟随冷若岚去了，徒留小翠在身后委屈地嘟着嘴，却不敢哼声。 小翠嘟着嘴，委屈地看着径自离去的两道身影，眼巴巴地看着，可惜直到那两人消失在院外，也没回过头来看她一眼。最后也唯有无奈地转身去收拾房间，嘴里一直念念叨叨着，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另一边，凤瑛领了冷若岚的吩咐一路赶往凤鸾阁，堪堪拦住正在听洛云玉安排准备去厨房的丫鬟。 不得不说冷若岚对冷沛雁还是挺了解的，凤瑛再晚一步，还真得跟凤鸾阁的人错过。 见洛云玉在吩咐小丫鬟端些什么早点，凤瑛不等通报便走上前去，把冷若岚的话对着洛云玉说了一番，“事情就是这样，还望玉姑姑多多担待，这早膳少夫人等会自会送来凤鸾阁。” 洛云玉笑着应了，把凤瑛送出凤鸾阁。背过身，脸色却一点点沉下来…… 她就是这样笼络人心的吗？看刚才凤瑛的表情，对冷若岚甚是恭敬，不行，不能再让她得寸进尺。她会毁了浩德山庄的，不能让她毁了尉迟家的基业，一定要把她赶出去！ 心意既定，洛云玉脚步一转，径直出了凤鸾阁，向厨房走去…… 浩德山庄的厨房在庄子的东北角，舒星阁和凤鸾阁一个在北一个在西，凤瑛走过去虽已尽快但也花了不少时间。凤鸾阁到厨房还要绕过一个花园，这耽搁一点时间，那耽搁一点时间，等洛云玉走到厨房，连小翠都收拾好房间在帮冷若岚添水和面了。 洛云玉一走进厨房，就看到李大嘴和他那个小徒弟春燕围在桌案边，嘴里还在说着什么，冷若岚手里拿着一团面粉在慢吞吞地和着，身边还有一小丫鬟嘻嘻哈哈地在添水……她这是在做什么，就打算这样做些东西去糊弄老夫人吗？！洛云玉的脸色一下子就沉到了底。 这女人果然留不得！ 第一百五十九章 小人物的反抗 “云玉见过少夫人，”洛云玉径直走到冷若岚身边，恭敬地屈膝行礼，声音客气而冷硬。 洛云玉声音一出，之前在周围忙活还不忘偷瞄冷若岚她们的厨房帮工们都忙不迭地低了头认真干活。 玉姑姑的声音听着可不怎么高兴，这下有好戏看了，也不知这才来没几天的庄主夫人怎么得罪了她…… 冷若岚一边指导小翠加水，一边和面，正忙得不亦乐乎，冷不丁耳边传来一句“云玉见过少夫人，”手上的动作立刻慢了两秒，面团一个没拿稳，“咚”一声落到了盆子里。看了一眼盆子里的面团，随后若无其事地转过身，脸上换上恰到好处的微笑，语气欢快，“原来是玉姑姑来啦，快快起来。玉姑姑是来给奶奶准备早膳的吗？我不是吩咐凤瑛到凤鸾阁说一声，说今个的早膳我会给奶奶送过去？哎呀，难不成刚好错过啦？真不巧。玉姑姑，是这样，今天的早膳我想等会亲自给奶奶送过去，您看您是不是先回去？实在不好意思，害您白跑一趟。” “少夫人误会了，凤瑛的确去了凤鸾阁，也已经把少夫人的话转达给了奴婢，只是老夫人的膳食比较考究，又一向是奴婢准备的。奴婢担心少夫人不了解其中要求，不亲自过来看看不放心。不然到时犯了什么忌讳，奴婢挨点训不打紧，这饿着老夫人就不好了。” 果然，来者不善......冷若岚心里叹了口气，不知自己怎么得罪了眼前这位姑奶奶......面上却是一脸懊恼，紧张地说，“玉姑姑说得极是，是若岚疏忽了，只想着给奶奶做份早膳，却忘了了解奶奶的喜好，幸亏玉姑姑来了，不然到时真犯了什么忌讳，那真真是好心办坏事。要是饿着奶奶，那就罪过了，”转身指着之前准备好的材料，接着说，“来，玉姑姑您看看，这是我准备的材料，您瞧瞧这里边有没有奶奶忌讳的东西，”边说边让开身子，好让洛云玉看清摆着打材料。 洛云玉嘴里客套地说着，“奴婢明白少夫人的一片孝心，只是有些事急不得，需得慢慢了解......”一双眼睛四处扫射，深怕错过了什么。 冷若岚在一旁“是是”地应着，讨好地说，“玉姑姑您瞧仔细了，千万别错过什么奶奶忌讳的东西。” 兴许是冷若岚的态度实在太好，洛云玉瞟了她一眼悻悻地闭了嘴，只是一双眼睛瞧得更仔细了。结果瞧了半天却没看到什么不该出现的，心里一阵惋惜，算你走运。“奴婢都看过了，这里面没有老夫人忌讳的东西。” “那若岚就放心了，”完全的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洛云玉看得心里一阵恼火，不死心地又说：“只是少夫人毕竟不是呆惯厨房的人，这又人多手杂......”说到这还故意停顿了一下，视线在冷若岚主仆三人及旁边看着的李大嘴等人身上走了一圈，“不知道......” 小翠看了半天算是看明白了，合着这玉姑姑是来找麻烦的！说怕什么老夫人忌讳的东西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说我们人多手杂，这不摆明说我们不干不净吗？！当下就忍不住生气了，“你......”（什么意思？）只是这话刚出口，就被冷若岚的声音盖过，“玉姑姑放心，若岚虽不擅厨房之事，但在碧水阁也偶下厨房，该注意的事若岚心里明白，况且这里还有李师傅在旁边看着，您若还是不放心，不妨也留下来监督监督，正好趁此机会若岚也可以多向您了解一下奶奶的喜好。” 夕语一看小翠表情就知道要糟，急忙赶过去可还是晚了一步，幸亏冷若岚反应快，及时阻了她话头，不然事情更糟。这下再不敢疏忽，死死压住小翠，就怕她再胡来。 洛云玉瞟了小翠一眼，要是再嘴快一点就好了......快速地瞪了冷若岚一眼，才不甘不愿地说，“既然少夫人这样说，那奴婢便留下了，若有得罪，还请少夫人原谅。” “哪里哪里，玉姑姑也是心里在意奶奶，若岚感谢还来不及，何来怪罪。如此，便有劳玉姑姑了。” 耽误了快一支香的功夫，终于又开始动起来了。冷若岚重新用热水净了手，才拿起之前的面团招呼小翠加水继续揉。只是耽误的时间太长，水都有点凉了，幸亏厨房里一直都备有开水，便遣她去重新满上。 被冷若岚阻了话头，小翠一直气鼓鼓地瞪着洛云玉，见她终于不再故意刁难，才应了冷若岚的吩咐，愤愤地转身重新打了一壶开水过来帮忙添水。 夕语见小翠不再胡闹，放下心来，继续去忙和配料了。 各人虽是各怀心思，却也只是暗潮汹涌。一团和气，其乐融融，终于一切准备就绪，只是刚开锅，表面的和谐就被打破了。 洛云玉瞪着眼睛，惊叫，“少夫人，你在做什么？！” 冷若岚一惊，差点把锅铲扔了，深吸了一口气，紧了紧手中的锅铲，看了一眼底下的锅，幸好没砸下去，不然现在该多一个窟窿了...... “玉姑姑，怎么啦？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大大的不对！就算您怪罪奴婢无礼，奴婢也要斗胆问问您，这早膳是要做给老夫人用的吧？” 冷若岚看了眼锅里的材料，没什么问题呀？ “是呀，是做给奶奶的。刚才您不是瞧过没问题了吗？” “材料没问题，可您这做法就不对了！老夫人素喜清淡，瞧您这油锅，不是煎就是炸，奴婢看着实在不妥！” 冷若岚看了看烧得噼啪作响的油锅，确实她是想煎个薄饼......也只是煎个薄饼而已......老人家嘛不宜过油过腻高热量，常识她还是懂的，不过眼前这位有点难缠...... “谢玉姑姑提醒。若岚确实想煎份薄饼，不过玉姑姑放心，这薄饼若岚保证油而不腻，配上小菜还很开胃可口，我想奶奶会喜欢的。” 所以你可以省点口舌…… “原来是这样，是老身多嘴了。不过希望少夫人明白，老身也是因为心里想着老夫人，”洛云玉讪讪地应道。 “若岚明白玉姑姑对奶奶的一片忠心，若岚有什么疏忽的地方还请玉姑姑多多提醒。” “少夫人不嫌老身多嘴就好。” “不会，不会，”冷若岚连连应道，“那现在玉姑姑没有疑问，若岚便继续做薄饼了？” “嗯，一切全凭少夫人。” 锅已热，面皮已擀好，只听“吱”一声想，薄薄的饼已成型，翻一面，配菜一铺，两边一卷，香喷喷的薄饼便已完成。 确是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