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陪坐骑歷劫的那些日子》 第1页 [穿越重生] 《（快穿）陪坐骑歷劫的那些日子/白虎为猖》作者：莫惹是非【完结+番外】 文案： 原名《白虎为猖》 白御岚最宝贝的白虎坐骑要入三千界歷劫，七劫圆满，可修得人形。 白御岚：什么劫？有危险吗？ 天帝：都说是歷劫了，你还指望他平安喜乐幸福圆满？ 白御岚：那不行，我得跟下去。 1vs1，女强男弱，女主上古大仙，封了修为也依然强强强。 内容标籤： 情有独钟 甜文 快穿 古代幻想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御岚，白白 ┃ 配角： ┃ 其它：女强男弱，女宠男 第1章 楔子 天帝最近喜欢将自己原来绝世冠玉的本相变成各种慈祥老大爷，此刻他正端着一张宝相庄严的大师脸，徘徊在御岚仙君的洞府外。 守山小仙对着他下颌上微微几根白须抽搐着一张黑熊脸，“陛下，听说七重天的凤主日前浴火重生，陛下不去探望一下吗？” 天帝摆手，“那只骚凤凰每过几年就要自焚一次，有什么好看的。” 得道成仙后已在御岚山修行千年的黑熊精很想和以前还当熊的时候一样咆哮，凤主每过五百年涅槃重生没什么好看的，他们家仙君的坐骑每到季节褪毛又有什么好看的？ 九重天灵圣境内住着的几位仙君都是真正的上古大仙，洪荒时期，天地间唯此一界，母系氏族交叠更替，女子为尊，以至于时至今日，灵圣境内的几位仙君虽为女仙，那一身气势，实在是天界其他女仙拍马难及。 常年居住在灵圣境南方御岚山的御岚仙君便是其中之一，她有一只坐骑白虎，御岚山的树木每隔九九八十一年落一次叶，白虎每到了这时节，就会掉一次毛。 天帝到御岚山来，当然不是真的来看白虎掉毛的。 白御岚法力逆天，却对她这只白虎坐骑言听计从。人说有儿控妹控弟控，她白御岚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兽控，白虎一到褪毛季就会炸毛髮脾气，天帝是来看白御岚吃瘪的。 没曾想天帝这一看，倒是看出了白虎即将到来的大劫。 白御岚眉头都拧了起来，“你会不会看错？” 天帝除了法力高强之外，更有一项异于众仙的能耐，可以看穿天道，这要是放在凡间，就是一超级大神棍。他摸着下颌那几根鬍鬚，“不会错，你这白虎是天生地长的灵物，到了时候，都是要入三千界歷劫的。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待他七劫圆满，自可修得人形，真正位列仙班。” 天帝喝了御岚宫几杯茶水，踩着云晃晃悠悠飘走了，白御岚却是坐立不安了两宿。九重天之下，有小世界三千，各有小世界本身的天道法则，她们虽凌驾于小世界之上，却也不可随意干扰。入三千界轮迴转世，可为人，可为兽，歷生老病死，经种种劫难，若在下界魂飞魄散歷劫失败，就算是她，也没法救回。 “白白，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哟。”白御岚拖长的尾音一波三折，趴在地上的白虎体型庞大，一到了掉毛的时节总是脾气暴躁，不客气地给了凑过来的仙君一肉垫爪子。 白虎掉转了个方向拿屁股对着白御岚，白御岚愁了好几天，这一日，她骑着白虎飞出了灵圣境，来到凌霄殿上。 天帝难得坐朝班，说是要广开言路，白御岚带着白虎进去的时候，掌管玉霄宝库的灵宝素质二将刚刚并肩离开，这二将守着天帝的私人宝库，极少外出访友，难得能见着两人。 白御岚问他，“你的库房不会是遭窃了吧？” “唉。”天帝这会的样子是个橘皮老叟，白御岚对着他那张皱皮脸怎么看怎么别扭，他长嘆了两声，又道，“灵宝将军一时失误，有一枚莲花玉佩坠落入了下界。这玉佩中有一芥子空间，中有一股灵泉泉眼，能医凡人百病。若是有人得了这机遇，滴血打开了芥子空间，得了这灵泉，怕是会扰乱小世界天道。”天帝皱着原本就全是褶子的额头，“也不知道是掉入了哪一个小世界。 天帝一低头看到她脚边的白虎，白虎四脚张开像张虎皮一样摊在大殿上，地上还落了些白毛，显然掉毛期仍然没有结束，“你带他来是做什么？” 白御岚道，“我想好了，既然白白要入三千界歷劫，我便陪他走一遭。” 天帝皱眉，“胡闹，难道你不清楚天道禁制，我们不能久居小世界，否则会引来九天雷劫，足以毁灭整个小世界。” “不不，我的意思是，我封印所有修为，投身凡胎，借尸还魂，如此，又怎么会惹来雷劫。” 地上的白虎仰起了脑袋，白御岚沖天帝躬身作了一揖，“我会传音阴司阎君，为我留意合适的新尸，但在这之前，还望借窥天镜一用。” 窥天镜是天帝的本命法器，待白白入下界轮迴，她可以通过此镜，窥探白白所落入的小世界和他在其中的命运轨迹。 “借你，也不是不行。”天帝摸了摸下巴，“但你要知道，你的白虎是去歷劫的，他所处小世界所经世事自然不会有多么平静安稳，一旦封印修为，以你的魂魄投之于肉体凡胎，箇中兇险你也清楚，三千界自成天道，就算是你，也有魂飞魄散的可能。”
第2页 “我明白。”白御岚摸了摸白虎的脑袋，这次，仰着头的白虎没有用爪子拍开她，他最近都不爱说话，此刻总算是开了口，清冽的嗓音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你又是何必呢？” 白御岚没有回答，她挠了挠白虎的耳朵，低声笑道，“我倒是已经开始好奇，等你回来，化出人形，会是什么模样？” 第2章 丹师（一） 小阁旁虬枝错节的古树上爬满了橙黄色的凌霄花，微风拂过，有三两朵落下地来，廊下挂着的一排铃铛随着来人推门的动作发出叮叮噹噹的声响，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托着竹盘走到盘腿坐于长案后的老人跟前，也屈膝盘腿坐下，将竹盘放在了长案上，竹盘内十多粒乌褐色的丹药随着他的动作，滚了几滚。 男子低声道，“爷爷，这是我新得的一炉固生丹，请您过目。” 老人逐一看过，又将丹药放入一只朝天张嘴的金铜色蟾蜍口中，片刻后，蟾蜍的身上，亮起了六个金钱斑，老人点头，“如我所想，你这一炉固生丹的品级，基本都是六阶上下。” 男子有些期待的抬眼望着老人，老人嘆气，回身在架子上拿过来一个紫皮葫芦，从葫芦里倒出一枚外形差不多的丹药，放入品丹蟾口中，很快，蟾蜍的身上亮起了九个金钱斑。 老人嘆道，“这是元征几日前拿来的固生丹，一炉，有三十多枚。” 男子连连摇头，“我不信，这不可能，他几个月前才开始炼丹，我却从小苦修，他怎么可能炼出九阶丹药？” 老人又嘆道，“世人道，心火一点即成丹，在丹师界，天赋比你再多的努力都来得重要。元律，你的水平在同辈丹师中确实已属不俗，但比起元征，你该服气了。” 季元律跳起了身来，“爷爷，我起早贪黑辨草药背丹经，为炼出心火在三九寒冬长潜于冰下，就一句天赋不如他，就否认我所有的努力，你让我如何能服气？” “可你就算不服气又能如何，元律，世人所看见的，只有丹药，没有人会在乎你曾经付出了多少。”季无病伸手拨过长案上的丹药，“过几日，我就会正式对外宣布，立元征为四季堂的继承人。” 然而这天下午，一封金字请帖打乱了季无病的计划。 季无病召集四季堂所有丹师齐聚，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金字帖，属于帝阶武者独有的威压扑面而来，有几个丹师没抗住双膝跪地，好半晌，威压散去，季无病才道，“潜龙渊发来的请帖，广邀三星以上丹师堂，于六月初八前，前往潜龙渊。” “元征、元律、元循、子唐、言吉随我前往潜龙渊。” 季无病点了四季堂最有天赋的几个年轻丹师，又将四季堂交给二弟季无垢暂理，“无垢，我不在的时候，四季堂由你做主。” 逐一交代完，季无垢问道，“大哥，不知道潜龙渊邀这么多丹师齐聚，所为何事？” 季无病道，“潜龙帝尊独女沖武者阶失败，经脉阻断，武气尽失，潜龙渊的丹师束手无策。” 武者一至九阶之上，有玄、王、帝、圣四阶，玄阶称半王，王阶称王驾，帝阶称帝尊，圣阶称至圣，丹药品级随武者而定，九阶武者服用九阶以下丹药基本无效，因而高阶丹药，千金难求。 世间无至圣，帝尊已是最强的武者，此番若能为潜龙帝尊独女炼制出对症的丹药，得帝尊青眼，足以让任何一个丹师平步青云，让他所在的丹师堂声名大噪。 季无病看了季元征一眼，眼中满是欣慰，他活了这么大半辈子，也算得上是丹师界元老之辈，从来没有见过哪一个后辈，有元征的天赋，武者身上千奇百怪的疑难杂症到他手里便成了轻易之举，都能炼出相应的丹药来。此番潜龙渊之行，在季无病心里，季元征无疑是最有希望能为潜龙帝尊独女炼制出丹药的丹师。 季元律注意到了季无病的眼神，气得嘴里直哼哼。众人散去后，向来与他交好的陆言吉劝他莫要意气用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师祖肯定会将四季堂交给季元征，你与他作对，对你没有好处。” 季元律怒道，“如果季元征真的继承四季堂，我就出去自立门户。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葆春堂。” 陆言吉：“…你可真是未雨绸缪，还葆春堂，葆春作何解释？” 季元律一甩袖子，转身就走，“四季堂没了我季元律，哼，从此四季再无春。” 不远处，季元征摸着胸口的莲花玉佩，听到了季元律的最后一句话，他不屑地轻笑了一声，低声自语，“四季堂只要有我季元征就只会四季长春，要你季元律有何用？”你从小得到的已经够多了，元字辈里最有天赋的子弟，爷爷最满意的孙子，四季堂既定的继承人，真是可惜了，自从他得到这块空间玉佩的那一天起，这一切，就都是他季元征的了。 空间里的灵草，就算用凡火，都能炼出九阶以上的丹药，炼丹时加入一滴灵泉，就足以化解所有武者身上的疑难杂症。就算从小就被认为没有成为丹师的天赋又如何，就算没有心火又如何，你们这些人毕生追求的成就，他在瞬间就可以做到。 “你再努力又如何？”季元征看着季元律远去的背影，喃喃道，“一切都会是我的。”
第3页 季无病说三日后启程前往潜龙渊，季元律收拾好细软，掏出了他的聚火小鼎，备齐药材，很快进入了入定状态，丹田之中，燃起一捧幽蓝色的心火，心火蔓延，将他和小鼎都笼罩其中，药材在心火煅烧下慢慢化水、凝丹。 三个时辰后，心火熄灭，小鼎中，有十多枚黑中带紫的丹药，季元律将其中一枚放入品丹蟾口中，亮起的又是六个金钱斑，他不死心的一枚枚放下去，结果除了有一枚亮起七个金钱斑，其他都是六个金钱斑。季元律嘆气，六阶益气丹，最高不过七阶，他的丹师品级，也不会超过七阶。 丹师的品级有两种划分，一种随丹药，以丹师能炼出的最高阶丹药为上限，最高能炼出九阶丹药的丹师即为九阶丹师。另一种，则看心火，能否修出心火昭示着丹师能否有大成，以凡火炼丹的丹师是炼不出高阶丹药的，无色心火为最上境界，其下还有白、幽蓝、水蓝、赤、橙黄、浅黄色心火六境界。不过丹师炼丹往往是在私密空间进行，许多丹师对药材的使用、配比，炼丹的时间、步骤都有各自的心得，这都是不能外传的秘方，心火颜色自然也不广为外人所知，相比起来，还是炼出的丹药品级更为直观，所以在对丹师的划分上，也是第一种更广为使用。 季元律的心火境界以他的年龄来说已属罕见，但不知为何，他总是炼不出更高阶的丹药来。 三日后，季无病带着他四季堂内最有天赋的五位年轻丹师，踏上了前往潜龙渊的路。 四季堂是三星丹师堂，这也是丹师堂的一个分水岭，就如数量庞大且良莠不齐的一、二星丹师堂尚没有资格接到潜龙帝尊的请帖，能炼出九阶以上丹药的丹师堂，才可以得到三星资格。能炼出玄、王阶丹药，且起码五位以上丹师可炼出九阶丹药，可得四星；能炼出帝阶丹药，且五位以上丹师可炼出玄、王阶丹药，可得五星；六星丹师堂，自要有圣阶丹药，然而世上无至圣，也无圣阶丹师或是六星丹师堂。 越是临近潜龙渊，就见到越来越多其他丹师堂的丹师，除了丹师，居然还有不少高阶武者。潜龙帝尊就这么一个独女，他除了广邀丹师堂，还给许多高阶武者发了请帖，希冀有人见多识广或是有类似经歷，能有解决办法。这其中，不乏与潜龙帝尊相熟的武者，从他们口中可以得知，这位潜龙帝尊的独女名白御岚，与潜龙帝尊白之问一样，是天生的武体，天赋比之潜龙帝尊有过之而无不及，年不过双十，已是九阶武者，沖玄阶时出了岔子，此时武气尽失，有如普通人。 武者好斗，这些平常见不着面的高阶武者一碰头，除了寒暄，更重要的是要先武斗一场，这种时候，依附于高阶武者的丹师堂也会明里暗里斗上一斗。丹师堂为武者提供丹药，武者庇护丹师堂，这也是为什么帝阶武者一张帖，所有丹师堂莫不趋之若鹜，谁都知道，此番若有丹师堂能治癒潜龙帝尊独女，就算炼不出帝阶丹药，日后，也定会受到潜龙帝尊庇护。 为免有人作弊，丹斗是需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炼丹的，所以会有一些丹师不愿意，季元律倒是挺乐意和人丹斗的，他向来认为丹师最重要的修行在于锤鍊心火，对药材的使用都是按丹经所行，没有什么特别的研究也不怕被人偷学。 可季元征不同，他没有心火，炼出高阶丹药全靠空间里的灵泉和用灵泉种出来的草药，不能被人发现空间的秘密就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炼丹，所以在半路上，他就以身体不适为由，每次到了落脚暂歇的地方，就躲在房里不出来。好在这里不愿意丹斗的丹师并不在少数，为了保护许多丹师的秘方心得，丹师可以拒绝在其他人面前炼丹，这也是在丹师界约定俗成的规矩。 季元律这两天与人丹斗，连胜了三场，周围人谈论间便会提起四季堂有个天赋上佳的丹师，年纪轻轻便炼出了幽蓝心火，前途无量云云。季元征听到后心内冷笑不已，这天用过晚饭他就将自己关进了房里，一个时辰后他又推门出来，手中托着几枚丹药。 潜龙渊已经越来越近了，这客栈里住的几乎都是前去潜龙渊的武者和丹师，此刻天色尚不算晚，众人都聚在堂内谈天说地，季元征托着丹药走到季无病和四季堂其他人跟前，掏出品丹蟾放入丹药，周围许多人都看了过来。 “八个、九个…九阶丹药，哦不对，第十个金钱斑亮了。”周围有人数着金钱斑道，但很快，第十一个金钱斑亮起。品丹蟾的身上，最终亮起了十一个金钱斑，季无病倒抽一口冷气，王阶丹药，连他都炼不出的王阶丹药。 “如此年轻的王阶丹师，季老，你四季堂前途无量啊。”有与季无病相熟的丹师看着季元征满是欣羡，季无病口中客套哪里哪里，笑容却也是止不住了，他当然知道季元征天赋高，但没想到竟高到这个地步。 季元征站在人群中，享受着恭维夸赞，和所有或欣羡或嫉妒的视线，居高临下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季元律身上，看吧，赢个几场丹斗又能怎样，只要有我季元征在的地方，你季元律，就什么都不是。 等到了潜龙渊，他很快就会以灵泉炼出可以治癒潜龙帝尊独女的丹药，女武者找丹师成亲再寻常不过，像他这样的天才丹师，世上都再没有第二个，这位帝尊独女，想来也不会这么不识货。
第4页 即将冲上玄阶的年轻女武者，天赋惊人又是帝尊独女，背后有整个潜龙渊，显然没有比她更好的选择了。整个潜龙渊，早晚都将归他所有，到时，你季元律，不过是他眼前一个跳樑小丑。 第3章 丹师（二） 潜龙渊的入口在一个瀑布后面，高阶武者运气可将瀑布水帘掀起，瀑布后经过凉意逼人的洞穴，一踏出去，便是别有洞天。 包括四季堂在内的一行人踏入瀑布后的山谷，惊起一阵鸟雀，就见这谷内木盛花繁，触目皆是锦绣，一片蓬勃生机，远处楼阁层叠，掩映在山林之间，山谷后群山环绕，层林尽染，峰头无数，最高一处有九孔瀑布飞流直下，气势磅礴，远非他们进来的小瀑布可比，放眼所及之地，都属潜龙渊地界。 这几日陆陆续续有丹师堂与武者抵达潜龙渊，一进山谷，便有潜龙渊的僕从前来给他们安排住处，这些僕从里面居然最差的都是三阶武者。 四季堂一众人跟着僕从来到不远处的一座小楼前，连季无病在内一共六人，被安排了三个房间，季无病同季元征一间，季元律和陆言吉一间，季元循和宋子唐一间。季无病也是早就发现，季元征幼时天赋不显，近年才横空杀出，没有其他人打小一起背丹经炼丹的情谊，与其他人总有些隔阂，不过好在他天赋极高，远非其他人可比，所以除了季元律，其他人还算服他。 安顿好，季无病要去和他的旧交叙旧，他让季元征季元律几人可以趁此机会去多结交一些武者丹师，送他们过来的僕从在身后道，“几位可要到迎风居看一看？” 季无病问道，“不知这迎风居有何讲究？” 僕从道，“迎风居是谷后小峰头上一处楼阁，和潜龙渊诸多小峰头上的楼阁一样，无甚特别，只是离山谷最近一些，自打几天前开始有武者丹师入住，每日这迎风居内就会有许多武斗丹斗的人，帝尊有时也会前往观战。” 季无病一听，也不急着去找他的旧交了，“好，我们也去看看。” 僕从继续为他们带路，“跟我来，往这边走。” 几人走上山道，绕上了迎风居所在的小峰头，在一个栈道上，季元律突然抬头看着上方不远处问道，“那是谁？” 栈道下，是峭壁深渊，季元律所指，是小峰头上一块连着山体往外延伸的巨岩，那里正站着一个白衣女子，长发和衣摆被悬崖边的风吹得飒飒飞扬，她神情淡漠的看下来，视线落在几人身上。 “是少主。”僕从低声道，几人均是一惊，不为其他，这女子身形纤细，站在崖边仿佛随时能随风飘去，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女武者。因为隔了一段距离，也不知道她的视线究竟落在谁身上，只能看见她微微勾唇，露出一个浅笑，眉目皆可入画，瑰姿玮态，平生难见。几人惊慑于这位帝尊独女的容貌，却也不敢妄加谈论，就听僕从又道，“帝尊有时会来迎风居，少主倒是从未来过，今日竟也会来。” 这位帝尊独女白御岚的芯子，已经是封印了修为的御岚仙君，原来的白御岚沖阶失败，丢的不止是武气，还有性命。阎君传音有言，仙君放心，一定为仙君挑一具最好的新尸。借尸还魂，白御岚会得到原身大部分没有消散的记忆，虽然没了修为，但对白御岚来说，这个小世界的武者、丹师就像是低配版的鍊气炼丹，所以这具身体沖阶时出的岔子，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尚需要些时日。她醒来时白之问已经发出了金字帖广邀丹师，于是她便顺水推舟，正好藉此机会见一见白白。 下界前她已在窥天镜中看过，白白在这个世界，叫做季元律，是三星丹师堂四季堂堂主季无病的嫡系孙子，也是他孙辈中最有天赋的一个丹师。季元律年轻时性格并不内敛，很是喜欢与人丹斗，在一次丹斗中，他赢了一个心火境界与他差不多的年轻丹师，这个丹师叫做连晋，是声名赫赫的五星丹师堂合谷堂堂主的独子。 连晋此人，本身天赋不差，又有这样的出身，从小都过得顺风顺水，因为他父亲的关系，他与人丹斗时对方也往往会故意落败，季元律让他初尝败绩，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脸面，他对季元律恨之入骨，在季无病将四季堂传给季元律后不断给他找麻烦，将四季堂为高阶武者炼的丹药掉包，挖走四季堂的丹师，并设计废了季元律最引以为傲的心火。 从窥天镜中看，心火被废，季元律从此一蹶不振，如行尸走肉一般活着，最终在一个寒冬腊月醉死在四季堂已经被封馆的破败大门外。不过命运轨迹并非一成不变，心火被废的那一刻，季元律灵魂不稳，这是窥天镜所不能窥探到的变数，也是白御岚一定要下界的原因。 白御岚的身影消失在了巨岩之上，几人跟着僕从，来到了建在山腰上仿佛嵌入山体的楼阁，门楣上迎风居三个飘逸大字，未及进门，就能听见里面的喧闹声，几人踏进门去，强烈的武者威压扑面而来，就见小楼三层回字，二三楼的围栏前站了不少人，一楼正中，两名武者交手正酣。 季无病几人也来到了二楼，站于围栏前观战，武者的威压源源不断冲击而来，已经有感到不适的丹师不得不离场，旁边一老者感慨道，“留影半王方也默，疾风半王张飒，也就是在潜龙渊，竟能同时看见这些名霸一方的武者。”
第5页 两名玄阶武者武斗，最后两人同出绝招的时候，武气相冲，站在前面的人全都感到了极其强烈的冲撞感，但在一个瞬间，这股几乎要让人无法承受的威压突然消弭于无形。 “帝尊出手了。”不知道是谁低低开口说了一句，季元律这才发现，一楼朝南正位主座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正是潜龙帝尊白之问，两名玄阶武者收了手，沖白之问作了一揖。就在这时，刚刚在山道上见到的白衣女子进了迎风居，在众所瞩目之中，走到了白之问身边，她此刻的脸上带着一张薄薄的铁面具，将上半张脸都挡住了。 季元律想起之前山道上惊鸿一瞥，心道难怪她要戴上面具。不管是武者还是丹师，本就都是男性占了绝大多数，相比之下，女丹师还多一些，姿容上佳者莫不被人捧到云端，求者无数。而女武者本就少，就她这样的身份，若再加上那样的容貌，还不得在这里引起骚动。 其实白御岚原身长相肖父，只能算得尚可，并不是容颜盛极的美人，只是虽然封印了修为，御岚仙君的灵魂还是太过于强大，她借尸还魂还没多久，这具身体的长相就开始越来越像她的本尊真身。好在变化不是一蹴而就，而是一点点形成，潜龙渊的人只当少主是女大十八变，最近恰好长开了，但她还是怕再这么下去，白之问越看她越觉得这个女儿不像自己。白之问对这个女儿很是上心，虽然武气一事还要让他操心些日子，但白御岚并不想让他有女儿不是自己亲生的这种能让人吐血的怀疑，所以平日里大多数时候她都戴上了面具示人，尤其在白之问面前。 白之问只当女儿因为沖阶一事受挫，才有了戴面具这个新的怪癖，不疑有他。他拍了拍白御岚的肩膀，两人说了几句话，白之问伸指在他的扶手上轻轻扣了几下，就这么几下轻扣，在帝阶武者手中，传到每个人耳中却如轰然巨响，全场顿时寂静无声，就听白之问道，“诸位来到潜龙渊，想必也已清楚本尊所求，今日在场已有如此多的丹师，正巧小女也在，不如今日，便先来试上一试。” 潜龙渊内高阶丹师都束手无策，想来帝尊这位独女身上的疑难杂症也绝不简单，白之问的视线在二三楼围栏前逡巡过一遍，在场品阶最高的两个上了年纪的王阶丹师上前把过脉象，皆是摇头，经脉之间，全无武气，根本就是普通人之相。 白之问的失望之色溢于言表，他旁边一个僕从低头道，“回春堂、合谷堂的丹师都尚未到，帝尊莫急，可再等上一等。”他口中的两个丹师堂都是五星丹师堂，白之问微微点头，就听到二楼一个丹师道，“几日前，听说四季堂出了一个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王阶丹师，如此天赋，怎么不去试上一试？” 季元征闻言，扭头看了说话的人一眼，不管这人是真心觉得如此年轻的王阶丹师可以一试，还是笃定他不会有办法想看四季堂丢脸，在有灵泉傍身毫不怀疑自己可以治好白御岚的季元征眼里，这种可以给他造势的话，他并不介意多来一些。 自打刚才在山道见到了白御岚的真容，季元征就对这位帝尊独女更加势在必得了，原本只是冲着天赋和身世，如今，这样的姿容就更是意外之喜了。 白之问还没说什么，白御岚先皱起了眉，窥天镜所看到的命运轨迹中，可没看到四季堂还有这么一个年轻的王阶丹师，若真有这么一人，季无病又怎么会把四季堂传给季元律。她本来想着定要为季元律避开心火被废的劫难，但猝不及防的变数让白御岚有些没底。难道说劫难无可避免，因为她借尸还魂，所有的命运轨迹都已经发生了改变？ 白之问随着说话之人的视线看向了季元征，“不知这位丹师怎么称唿？如此年轻便有这般造诣确实难得，不若上前来，为小女诊上一诊。” 季元征下楼来到白之问跟前，作揖道，“在下四季堂季元征，帝尊过誉了。”他转身对白御岚道，“少尊主，可否容在下探脉？” 季元征探脉只是幌子，他没有学过丹经也不懂脉象，但他松手后微微一笑，“我已有些眉目，待我回去后闭门炼丹，几日后，可以给少尊主一试丹药。” “哦？”白之问惊讶道，“你竟有办法？” 季元征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笑容笃定，颇有些胸有成竹的味道。楼内的丹师大多觉得他在虚张声势，但也有那日见他炼出王阶丹药的人觉得他说不定真的能炼出对症的丹药来。 之后又有两个丹师试探性地上前给白御岚诊过脉，没有丹师再上来后，白之问和白御岚前后脚离开了迎风居，两人走后，迎风居内的武者丹师陆续走了一半，季无病和四季堂其他人也离开了，只季元律留下来看了几场丹斗。 季元律离开迎风居的时候，天色已有些晚，他走下山道，在经过之前白御岚所站的巨岩时，没忍住又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巨岩上只有石缝间的草木迎风摇摆，然而拐角的岔道上却有一道人影，季元律看见那戴着铁面具的女子，惊讶地抬了抬眉。 季元律放慢了脚步，白御岚转了身面朝向他，只是光线有些暗她又带着面具，季元律也看不清她是不是在看自己，迟疑道，“少尊主？” 白御岚点了点头，季元律停在她几步远的地方，奇怪道，“少尊主怎么还在这里？”
第6页 这位一直没有开过口的帝尊独女突然低笑了一声，她说，“四季堂一个三星丹师堂，倒是卧虎藏龙，令人侧目。我听说，四季堂还有一位非常年轻的幽蓝心火境界丹师。” 季元律总是对自己炼出的丹药品阶很不满意，但心火境界，却一直都是他的骄傲。他怀着某种得意的小情绪，甚至忘了去怀疑这位帝尊独女如何得知他就是四季堂的人，一本正经道，“没错。”顿了顿，等不及白御岚再发问，他就迳自接着道，“就是不才区区在下。” 白御岚的语气中带着让人难以察觉的笑意，“哦？那可真是失敬了。不知道在你看来，我还有没有的救？” 此行潜龙渊，季元律原本还真没想过自己有这个本事来为这位许多盛名在外的高阶丹师都无能为力的帝尊独女炼制丹药，不过此时她既然开了口，他便为她探了探脉，片刻后，他皱眉道，“经脉之中如一滩死水，半点武气也无，这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好像说的太直白了，对这位原本即将成为半王的武者来说简直是在往她心上戳刀子，他补救道，“潜龙渊内这么多丹师，说不定会有人有办法。”但转念一想，这么多丹师都明确表示过无能为力，自动将季元征说过的可以炼丹的话抛在脑后的季元律又道，“没办法又能怎么样，大不了不就从头再来，你的天赋在那里，过他个十年，又是一条高手。” 白御岚将他说的话又缓缓念了一遍，“大不了，不就从头再来。” 她点了点头，“说的在理，多谢这位…” “季元律，四季堂季元律。” “多谢你的开解，季元律丹师。” 白御岚同季元律在山道上道了别，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道，若是你的劫难避无可避，希望到时你也能记得这句话，元律，大不了，不就从头再来。 第4章 丹师（三） 那天晚上，季元律做了一个梦，梦里他迎风走在山道上，对面看不清面容的白衣女子对他浅笑嫣然，她轻喊着他，温柔的嗓音简直让他酥软入骨，“元律。” 走近了，她的面容出现在了季元律的眼前，白日里才见过的眉眼募地出现，季元律被吓醒了。“不不不，那不是你可以肖想的人。”季元律拍了拍脑门，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潜龙渊所处之地山水相依，气候宜人，早上起来嗅一嗅山风里带来的草木青香，洗了把冷水脸，季元律觉得神清气爽。他正擦着脸，早先起床出门的陆吉言突然气吼吼地推了门进来，又砰得摔上了门。 “干嘛呢？大清早火气这么大。”季元律被他吓了一跳，陆吉言道，“回春堂和合谷堂的丹师一早到了潜龙渊。” 声名赫赫的五星丹师堂一抵达潜龙渊，就有许多慕名围观的丹师，陆吉言也是其中之一，但正是因为原本慕名而去，这会他才会格外生气。“合谷堂的人要抢我们的住处，这栋小楼没房间了，他们原本是被安排在另外一栋小楼里，但合谷堂的人非说这栋小楼出入方便，还专门挑中我们这层楼，说视眼开阔採光好。已经上门找师祖让挪地方了。” 季元律怒道，“欺人太甚。”陆吉言话音刚落，季元律已经冲出去了。陆吉言连忙追了出去。 叠山之间飞檐高耸之处，是白之问所住的龙腾阁，此刻他正和白御岚盘腿坐在茶案两侧，白之问手执白子，落下一子后道，“丫儿这次沖阶受挫，心性倒是稳了不少，从棋路上就能看得出来。” 白之问又嘆道，“也不知道，这许多丹师，究竟有没有人能有办法解决你的问题。” “父亲也不用过于忧心。”白御岚落下黑子，道，“我最近摸到了些关窍所在…”白御岚话没说完，外面白之问的僕从敲门说有要事相禀，白之问喊了人进来，那僕从行礼后道，“尊主，少主，合谷堂和回春堂的丹师都抵达了。不过…” “不过什么，还不快先请两位堂主来给少主看诊。”白之问急道，僕从道，“不过合谷堂堂主独子连晋丹师正在与人在丹斗，渊内丹师武者许多人都在围观，合谷堂堂主也在旁观战。” 白御岚突然问道，“和谁在丹斗？” “听人说是四季堂一名丹师，据说和连晋丹师一样，也是幽蓝心火境界。” 白御岚在心里暗嘆，季元律啊季元律，果然是你。 季元律如今尚且没有冲破他的瓶颈，他心火境界虽高，炼出的丹药品阶却谈不上耀眼，和一般丹师丹斗尚且没什么问题，但和连晋比，此时却未必有胜算。按原来的命运轨迹，季元律和连晋之间的那次丹斗，发生在他冲破了瓶颈之后，若是没有她借尸还魂，自然也没有这一次潜龙渊的丹师齐聚，季元律也不会这么早和连晋撞上。 到底，还是都被改变了。 白御岚将手里的黑子抛回棋篓里，站起身来，“我去看看。” 白之问跟着也起了身，“行吧，那我也去看看。” 季元律和连晋就在小楼外的空地上席地而坐，白之问和白御抵达的时候，两人都在入定状态，色泽相似的幽蓝心火将跟前的炉鼎笼罩其间。
第7页 一个多时辰后，围观的人群比之前更多了一些，两人前后脚熄了心火，旁边立刻有人送上品丹蟾，季元律小鼎内倒出的暗红色丹药先被放入了品丹蟾，品丹蟾身上一个一个金钱斑接连亮起，最终亮起了八枚金钱斑。 人群中有人道，“八阶生肌丹，也算很不错了。” 紧接着是连晋所炼丹药，白之问和白御岚到的时候就被让到了最前方，旁边空了三四个人的位置，白御岚能看到季元律注视着连晋的丹药放进品丹蟾，手下紧紧握起了拳。 “九阶。”人群中很快有唿声响起，季元律脸上明显出现了打蔫的神情。连晋走到季元律跟前，趾高气昂道，“你服是不服？现在输了，还不快去给爷挪地方。” 两人丹斗的缘由之前在入定时已经有人传了出来，却是合谷堂看中了四季堂的住处，要让四季堂让出来。丹师界弱肉强食，五星丹师堂要让三星丹师堂让位置，虽然对三星丹师堂来说确实是种屈辱，但在很多人看来，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 季元律怒而和连晋丹斗，如今却是输了，季无病不可能下场和小辈一般见识，要和合谷堂堂主比，他也是必输无疑。也有人疑惑不是说四季堂有个年轻的王阶丹师，怎么不见出来。 “走吧，元律。”陆吉言拉了拉季元律。季元征将自己掩在人群后没法下场丹斗，心里却是对季元律恨得牙痒痒，原本让也就让了，如今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灰熘熘地给人让住处，比原先更加丢脸。 季元律咬牙愤懑，他却是恨自己，总是炼不出高阶丹药，被人欺上门来，仍然不能顶住四季堂的门户。 季无病终于站出来，嘆道，“元律，回来吧，我们回去收拾收拾，换个地方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四季堂几人拉了季元律要走，突然一道女声传来，她说，“慢着。” 站在白之问身边，覆着铁面的女子冷声道，“让已经入住的客人搬地方，我堂堂潜龙渊，没有这样的待客规矩。” 合谷堂堂主连齐压住连晋自己站前出来，旁边显然已经有人提醒过他这个戴着铁面具的女子是何身份，“少尊主，我等此行的目的，便是为你看诊而来，不若等我们安顿下来，老朽就亲自为少尊主诊脉。”帝阶丹师的身份地位，并不比帝阶武者来的低，在丹师界一共也没几个帝阶丹师的情况之下，连齐自然没有必要在白之问面前自降身份。 “白丁。”白御岚喊其中一个僕从的名字，“带合谷堂众位丹师，去他们该去的住处。” “少尊主这是何意？”连齐沉声道，“少尊主这是要为一个三星丹师堂出头，将我合谷堂的面子，踩在地上不成？”旁边克制不住的连晋踏上前道，“区区一个三星丹师堂，我们同他们换住处，那是看得起他们，你还想不想让我父亲给你炼丹了？” 铁面之下发出了一声冷笑，那身形单薄的女子明明该是个武气全失的普通人，周身没有实质性的武者威压，气势却丝毫不下于站在她旁边的帝尊白之问，竟是让人有种被武者威压压制的窒息感。 “少堂主这是在威胁我？”白御岚给了白之问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虽然隔着铁面看不太清楚，但白之问大概琢磨到了女儿的意思，是要他闭嘴先别说话。“在我潜龙渊，就该按我潜龙渊的规矩来，如此喧宾夺主的贵客，我们可招待不起。” 没等白之问反应过来，白御岚已经喊了旁边的僕从，两个五阶武者，“白丁白甲，送客。” “好，好，好。”连齐怒道，“好一个潜龙渊少尊主，我倒要看看，没有我连齐，没有我合谷堂，谁还能治得好你。” “这就不劳连堂主费心了。” 连齐带了合谷堂一众人就走，白之问左右为难，又想叫住连齐给白御岚看诊，又气他不给女儿面子就是不给自己面子，帝阶威压差点都要冲出来朝人压过去，被白御岚摇了摇头，才算收住。 白之问和白御岚前后脚离开，合谷堂也已经离开了潜龙渊。围观众人在旁啧啧称奇，倒没人奇怪白御岚给四季堂出头，只以为是潜龙渊和合谷堂在较劲，互不相让。只不过在白御岚急需要连齐这样经验丰富的帝阶丹师看诊的节骨眼上，还要争个上下，未免太过于小题大做了。 “丫儿啊。”白之问一回到龙腾阁就连连嘆气，“爹知道连齐性子傲你看不顺眼，可他再不给面子，咱也先让他看完诊再说啊。” 白御岚坐回了之前茶案边，重新拿起黑子，“来下完。” 白之问哪有心情和她下棋，踱了几圈，外面僕从说回春堂堂主岳辟江求见，白之问忙道，“快请。” 岳辟江同样是帝阶丹师，和白之问是老朋友，他带着堂内几个高阶丹师，聚在一起给白御岚诊脉，商谈过后仍表示暂时没什么头绪。岳辟江道，“白兄，不是我说，连齐虽然为人不客气了些，但他毕竟成名在先，经验确实比我等要足。” 白之问也不好说他内心何尝不是这么想，等岳辟江等人走后，他又对着白御岚嘆气。 “父亲，我之前和你说过，我最近摸到了些关窍所在，我经脉中没有武气，并非是我真的武气尽失。”
第8页 “那是什么原因？” “我还需要点时间摸索，不过父亲放心，我并不需要丹药相助，也可以恢復。” 白之问却没见得真相信她，他让僕从去住在潜龙渊的众丹师堂传话，来给少尊主看诊不论能不能炼出丹药，哪怕提供些治病思路，他都有奇珍异草相赠。 小楼里，季元征在闭门炼丹，除了季无病，四季堂其他几人都在季元律的房内，陆吉言道，“你说，这位少尊主，为什么会帮我们？” “这不是帮我们吧，是在比潜龙渊和合谷堂的势力，谁低头谁就输了。” 季元循道。 “不管怎么样，总是帮到了我们，可惜我等没本事为她治好奇症。”陆吉言嘆道，“元律，你怎么了？一声不吭的。” 季元律沉吟道，“我刚才，听见一个其他丹师堂的丹师在说，北地天镜湖水域近日湖面上雾气翻腾，漩涡密集，似乎有新的冰下泉眼在形成。” 几人被季元律突然岔开的话题弄得一愣，陆吉言道，“我也听说了，但北地路途遥远，天镜湖水域更是地域辽阔，根本不知道新泉眼在哪里，听说了又有什么用？”他转头看季元律一副下定决心的模样，惊道，“你不会是想去吧？” 水下泉眼是最适合入定炼心火的地方，冰下泉眼更是绝佳，水火相冲，水中淬火，方可炼出心火。泉眼难得，像他们炼心火，大部分都是潜于水下，如季元律这样对自己狠得下心的，便长潜于冰下，但即便是长潜入定，通常也最多不会超过三天就会到达身体的极限，心火淬鍊的效果，和冰下泉眼相比肯定也是不能比的。 新形成的泉眼之中，有先天水灵之气，冰下泉眼中的水灵之气比水下泉眼更多，但也在一个多月内就会散尽，在此期间若能潜于此冰下泉眼淬鍊心火，就更是事半功十倍。有先天水灵之气护持，丹师可在泉眼中不吃不喝入定月余，所以像这样新的冰下泉眼，歷来是高阶丹师争得头破血流之地，像他们这样没有高阶武者护持的三星丹师堂，更是想都不要想。 “就算你运气好到第一个发现这个新泉眼，你也别想在里面呆多久，只要其他人一发现，没有武者在外护法，立马把你轰出来。”陆吉言给季元律泼冷水，另两人也道，“就是啊，新泉眼一向是被五星丹师堂包揽的，就算是他们，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在里面呆够多长时间。” 陆吉言又道，“我还听说，每次出现冰下、水下新泉眼，等到先天水灵之气散尽，那湖岸边，往往是一边血腥狼藉。因为都不知道有武者打了多少轮，泉眼里的丹师也不知道换了几个了。岸上给自己护法的武者被打败，泉眼里就得换人。” 季元律不为所动，“你们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我要去找泉眼。” 宋子唐插嘴道，“说到这个，元律，你知道白天和你丹斗那个，合谷堂堂主的儿子，他的心火为什么也会是幽蓝心火境界吗？” “不就是自己炼出来的。” “他可不用像你那么辛苦，据说几年前一个新的水下泉眼，合谷堂堂主连齐请了一名帝尊，一名王驾给连晋护法，在水下足足闭关入定一个月，出来就是幽蓝心火境界。” 陆吉言拍了宋子唐一下，“你别说了，你这么说他更要去了。” 果然，季元律一脸笃定，“我要去找泉眼。” 季元律相信冰下泉眼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开来，合谷堂本来就坐落在北地，他们不可能放过这么个地方。他心里也知道，自己想要在新的冰下泉眼炼心火，只能靠抢占先机，必须赶在其他人之前找到泉眼才有可能。 季无病出去找他的老友了，季元律想要尽快开始赶路，他去找季无病说要离开潜龙渊之事。没想到在半路上遇到了白御岚。 这个时间，白之问在迎风居，有许多丹师和武者也都在迎风居，这里没有什么人迹，季元律注视着她，被风拂乱的髮丝落在她脸上，发梢一下下轻挠着面具之外耳侧的白皙皮肤，看得季元律心里想被猫抓一样痒痒的。他没忍住，喊住了眼前的人，“少尊主。” 白御岚侧头看他，“季元律丹师。” “是我。” “何事？” “我想问，想问少尊主，是否有过成家的念头，是否有谈婚论嫁的…人？” 白御岚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不过她还是回道，“没有。” 没有，没有就好。季元律眼中划过一闪而过难掩的喜色，那他就还有时间。 为什么要大老远去找连位置都不知道的冰下泉眼？为了变强，等他将心火炼至白色乃至无色境界，待他炼出九阶玄阶乃至更高阶的丹药，在他有资格的时候，他想将自己那些隐秘的不可对外人道的梦境和肖想，付之于行。 第5章 丹师（四） 潜龙渊内，陆续有自觉无法为白御岚问诊的丹师堂离开，白之问是个大方的人，凡是前来的丹师堂，都赠了不少珍稀的草药。 对于许多不像合谷堂、回春堂这样盛名在外的丹师堂来说，此行潜龙渊，本也不指望能为帝尊独女解决疑难杂症，碰巧能够自然是最好，若是不能，能在帝尊和其他高阶武者跟前留下印象也是好，再不济，也是堂内丹师的一次见识和歷练。
第9页 白之问在龙腾阁内，一个从外面回来的僕从走到他身边到，“合谷堂回北地去了，白酉传信来问，是否还要继续跟？” “跟有什么用呢，就算我拉的下这个老脸请连齐回来，你家少主的脾气，也不会肯给他看。” “白酉说，合谷堂似乎要去寻什么泉眼。” “别管了，让他回来吧。” 不多时又有一个僕从进来，道，“四季堂的季元征丹师求见，他送来了这个。”僕从将托盘上一只瓷碟递到白之问手里，碟子里，是一枚发白的药丸。 “这是…哦，我想起来了，那个年轻的王阶丹师，他还真炼出丹药来了。快去把少主叫来。” 白之问拿起药丸细细端详，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有用没有用，这个丹师以前没听说过，要不要找人试个药…”他还在嘀咕，去喊白御岚的僕从急匆匆赶来，手中拿着一张条子，道，“帝尊，少主走了，她给您留了这个。” 白之问气急败坏地拿过字条，就见上面写着，“父亲，女儿自觉出去散散心，有助于我找到办法恢復武气。待我恢復之时自会告知于父亲，还望父亲不必挂怀。” 季元律一个人离开潜龙渊后，就往北地赶路。越往北就越觉得天气转凉，不过炼出心火的丹师都不惧寒，他赶了几天路，这日傍晚在一个小客栈里打尖，准备休息一晚，他正在堂内唿噜唿噜用一晚热汤牛肉面，突然发现周围原本闹哄哄的声音突然安静了几分，季元律抬起头来，一口面汤还没来得及下咽，就见到一个年轻女子正从客栈外走进来。 那女子穿着一身黄白掺杂的外衫，腰带上拴着的檀香串珠随着她走路的动作互相撞击，发出轻而脆的声响。不过第一眼看到她的人，一定来不及关注她穿了什么，因为视线都落在她脸上移不开了。貌美二字，说来容易，但能一眼剎住人视线的，也不外如是了。 她走进客栈，满堂客人的注意力几乎全被她勾走了，她缓步走到了季元律桌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季元律被刚喝下去的面汤呛了气，“你…咳咳咳…” 白御岚手指伸在唇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小女叶岚，这位丹师，你不记得我了吗？” 季元律顺完了气，才道，“少…叶，叶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心情不好，出来散散心。” 季元律心想你看着可不像是心情不好的样子，他的神情很好地出卖了他的想法，白御岚手指扣了扣桌子，道，“我都要从头再来了，心情不好不正常？” 季元律左右看了看，视线大多收回去了，但还是有不少时不时地瞄过来。“你怎么不戴面具了？” 白御岚刚叫了小二过来，也要了碗热汤面，闻言道，“因为我现在戴着面具比不戴更容易被认出来。” 那倒也是，季元律想，帝尊独女的铁面具对去过潜龙渊的人来说都太过印象深刻了，而且就你现在这个样子，谁会想到你居然曾经差点成为玄阶武者。 白御岚用完汤面自顾自要了房间休息，倒是季元律被她搞得回房后辗转了好久。第二天早上临出发前，他看见白御岚在门外的拴马桩旁餵马，她手里分着草料，跟前是两匹马，一匹她自己的，一匹他的。 看见季元律，她牵着两匹马走了过来，季元律愣道，“你和我一起走？” 白御岚也惊讶道，“我还以为我昨天晚上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你说啥了你就表达得很清楚了？季元律道，“我要去北地天镜湖。叶姑娘难道也是要去北地？” “去哪儿不重要。”白御岚将马缰绳递给季元律，“你看，季丹师，我此刻武气尽失，一个人出行散心总是不太安全，再者，是你让我从头再来的，粘头去尾，你也算是诊治我的丹师了，你是不是该负责？” “你这粘头去尾粘的可真厉害。”季元律嘀嘀咕咕接过缰绳，撇开眼不去看白御岚，他是想等自己变强成为更厉害的高阶丹师以后再来将他的肖想付之于行动，可她要是这么天天在他跟前晃悠，他可不保证自己忍得住不去招惹。 季元律很快发现，白御岚的长相很具有绵软娇气的欺骗性，没办法，实在太好看，但是她骨子里，终究还是一个武者。行程并没有被耽搁下来，白御岚对于奔波赶路没有什么不适，也不会对食住有什么过高的需求，实在是个再省心不过的同伴。只除了，他自己时不时按捺不住的蠢蠢欲动。 “照这个速度，过两天我们就可以进入北地了。”季元律掏出了昨天熬夜炼的一小瓶丹药递给白御岚，“避寒丹，服一颗，可管十日手脚温热。你现在没有武气，我炼的无阶丹药。” 白御岚接过丹药服了一颗，问道，“丹师要如何控制来炼出比自己品阶低的丹药？” “别人我不知道，我是通过心火，就像你烧菜，控制火候一样。”季元律道，“像我爷爷那样，他平时也不会炼低品阶的丹药，那自有堂内其他低阶丹师来做，毕竟，低阶丹药易得，高阶丹药才是一丹难求。” 白御岚点了点头，“最近似乎遇上的丹师武者都多了起来。”
第10页 “我和你说过，我是要去找冰下泉眼。消息肯定已经都传遍了，大家都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季元律微微侧身，挡住了隔壁桌一个大汉直勾勾看过来的视线，自打前几天用速效大力丹打跑几个不长眼的地痞后，季元律就换上了代表丹师身份的衣袖金边紫衫长袍，起码绝大多数普通人不会再不长眼的跑来打扰。这种丹药的作用和它的名字一样简单粗暴，可以让人在极短时间内力大无穷，起效时间大概也就是一招的功夫，非常鸡肋，而且三天内最多用一颗，不然就会全身脱力很久，对武者来说毫无吸引力，也就丹师偶尔自己会用上一用。 两人边说话边吃完了早点，就准备要动身，客栈外面突然有不少人跑动的动静，靠门桌上有人出去看究竟，回来道，“那边有两个武者开场武斗啦。”说罢就拉着同桌人出去看热闹。 季元律道，“说不定还是高阶武者。” “为何这么觉得？”白御岚问道，季元律道，“这是惯例。丹师在水下入定，岸上往往需要武者护法，挡住后来人，水下的丹师才能在泉眼中修炼更长时间。所以这段时间，这里不会少了高阶武者的身影。” 白御岚又问他，“你怎么不找武者来帮你护法？” 季元律摇头，“北地是合谷堂的大本营，五星丹师堂能拉拢到什么品阶的武者？我可没本事找到更高阶的武者，而且我也没有什么能拿来交换让高阶武者为我护法的。” “哦。”白御岚意味深长的应了一声，不过季元律没发现，他感觉到外面的动静不小，喊白御岚一起去看看。 两人朝先前人潮跑动的方向而去，之前许多人要去凑热闹，但如今在旁围观的人却并不多。普通人听见武斗总是好奇，但武者威压一放出来，只是轻轻一个试探，人就散了大半，那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范围，低阶武者武斗普通人都得退开百八十米之外，高阶更是别想围观，除非有个好心并且品阶不在武斗之人之下的武者愿意在旁控场，将武气挡在一定范围之下，普通人才有可以近距离围观的可能。 如今近处只有丹师武者在围观，寥寥不多，其中一个戴着铁面具的白衣女子便显得格外显眼，季元律咦了一声，扭头看向身边的白御岚，“和你的面具好像。” 不止面具像，身形也很相似，更让人诧异的是，两名武者结束武斗的时候，得胜的武者走到那白衣女子身边，清清楚楚喊了声少尊主。 季元律拉了拉她的衣角，“戴着铁面具的少尊主哦，叶…姑娘。” 白御岚嘴角勾了一勾，神情玩味。 败者一方从他其中一名同伴的背囊里拿出一支装在细长木盒中的菸灰色带花枝条，不太情愿地递给那得胜的武者，“我方盛愿赌服输，拿去。” 得胜的武者将木盒交给了那个白衣女子，方盛问他，“你刚才叫她做什么？” 得胜的武者道，“这是潜龙渊的少尊主，众所周知，月前潜龙帝尊广邀丹师齐聚潜龙渊为少尊主看诊，可惜没有丹师能治好少尊主。此番少尊主自行外出，便是为了搜罗奇花异草，想办法炼出一副有奇效的丹药来。” 方盛的同伴看样子是名丹师，他显然对被输走的枝条耿耿于怀，“潜龙渊怎么了，潜龙渊就可以看中别人的奇花，就明里约武斗暗里骗花吗？” 得胜的武者道，“这位丹师，拿奇花当赌注是你们同意的，我们少尊主也出了差不多品质的珍品来做赌注，既然愿赌服输，你可不要借题发挥。” 方盛拉了他的同伴一把，得胜的武者又道，“方兄，少尊主在搜罗奇花异草，你可要一起来帮忙？日后，潜龙帝尊那里，定能记得你一份功劳。” 方盛有些意动，他的同伴怒道，“方兄，你可别忘了，你收了我的回血丹作酬劳，来北地是来给我护法的。” 方盛犹豫了片刻还是拒绝了得胜武者的好意，但围观的人中，却并非没有意动的人，得胜的武者和那白衣女子离开时，有人跟了上前去。方盛和他的同伴一行数人中有武者有丹师，显然也是冲着泉眼而去，其中有的也是半道遇上结伴同行，这种不牢固的联盟往往约好合力占据泉眼后由几名丹师轮流下水入定，但到底到时候是不是所有人都会守约就不得而知了。几人见季元律也是丹师打扮，聊了几句后便邀他同行。 季元律拒绝了几人同行的邀请，他是要赶在所有人之前找到泉眼的，怎么能和人同行？何况，他也很不喜欢其中两人打量白御岚的视线。人都散去后，他看见白御岚盯着之前白衣女子离开的方向，问道，“怎么了？” “我总不能由着人这么败坏我潜龙渊的名声。”白御岚道，“我去去就来。” 第6章 丹师（五） 白御岚要去找那个冒充她的白衣女子，但那白衣女子身边却是有跟着武者，季元律道，“我陪你一起。” “不用。”白御岚摇头，“一个时辰后，约个地方碰头吧”。 “可是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季元律在白御岚转身的时候拉住了她的衣服，“刚才武斗时看那武者起码也有八阶以上。我的意思是，以前你当然可以不把他放在眼里，可你得记得你现在毕竟……”
第11页 白御岚掏出了她一直随身带在身上但是没有用的铁面具，戴上了脸，“这个样子去呢？放心吧，我不会正面和他对上的。再说了，就算碰上，不管他和那女子本身就是一伙的还是被骗了，我就不信我这个样子他还敢动手。” 那白衣女子和武者回到了不远处他们落脚的客栈，跟随而来的两名武者上前表达了同行之意，当然更重要的是希望日后能在潜龙帝尊跟前得到引荐之意。 两名武者自报家门，武者阶一名七阶一名六阶，那白衣女子话很少，对两人的请求点头同意表现的很是高冷。说定同行后白衣女子便上楼回房，留下的三个武者在堂内饮酒谈天。 那白衣女子回到房间，转身关门，再一回头，就见到床边背对着她站着一个女子，她惊喝道，“什么人？” 白御岚转过身来，相似的铁面具让白衣女子更是一惊，“你是什么人？” “潜龙渊少尊主的身份好用吗？”白御岚在房内走了几步，看见床头摆着一只紫铁小鼎，“药鼎，你是丹师？”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信不信我马上就喊三个武者上来，随便哪一个都能在瞬间杀了你。”白衣女子的手搭上了门，白御岚啧啧道，“那可不见得哦。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那我告诉你，我是你。”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你没明白，你说你是潜龙渊少尊主，我是你自称的这个你。” “你在绕什么圈……”白衣女子面露不耐，但她很快反应过来，“骗谁呢。”她随即露出了恍然之色，原来的一点惊惧也散去了，手从门上收了回来，“你也是想冒充这位武气尽失的少尊主吧，面具戴的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白御岚突然笑了一声，“我看你在楼下，可不说这么多话。” “不装的高冷一点，怎么摆少尊主的谱。”白衣女子切了一声，突然一股威压侵上身来，武气席捲逼得她全身不得动弹，她惊怒道，“你是武者，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白御岚嘆道，“不都告诉过你了吗？” 白衣女子冷笑，“呵，谁都知道潜龙渊少尊主武气尽失，你要装，也装得像一点。” “武气尽失，也是可以再修炼回来的。”白御岚轻轻拍了拍她，“来，别废话，为什么要假装成这个样子？” 白衣女子本不想开口，但武气威压越来越重，已经让她产生了窒息感，她只能道，“没人见过这位潜龙渊少尊主的真面目，只知道她是个总戴着铁面具的年轻女子，我就想着，借她名号一用。潜龙渊少尊主的身份一摆出来，就有楼下那样不动脑子的武者心甘情愿供我驱使，我就可以想办法来获取平日里难以得到的珍奇草药。” “为了这些草药？”白御岚从她身上掏出了她刚刚得到的那个细长匣子，白衣女子道，“不然呢，哪个丹师不想要这些奇花异草。” “哪个丹师不想要…很好，没收了。”白御岚将那个细长匣子和房间里另几种样子独特的药材都收了起来，收回武气威压，白衣女子身体一软，跌倒在地上。 白御岚将那些装着药材的盒子匣子用布兜一拢，背在身上，临走时对那白衣女子道，“楼下几个人，我一会就替你下去打发了，你的铁面具也收了，别再装什么潜龙渊少主了，否则，你搜罗多少奇花异草，我就来取走多少。” 白御岚办完事便来到了和季元律约好的地方，她摘掉面具回到了早上的客栈，季元律不在，倒是小二跑上来递给她一个信封。打开来，是季元律留下的一张字条。 巴掌大的纸，季元律还啰啰嗦嗦给她写了个密密麻麻。 “我在四季堂的宿敌约我丹斗。这傢伙炼丹蹊跷的很，从小到大没炼过心火没背过丹经，突然就成了高阶丹师，我爷爷还非说他这叫天赋异凛，我以前约他丹斗约了无数次他都不肯，这次破天荒，我非得去看看他炼丹的时候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白御岚看着字条，什么宿敌，什么天赋异凛，是窥天镜里不曾出现过的那个王阶丹师。她将字条反过来，背面画着几笔歪歪扭扭的路线，大概意思是拐过几个路口，丹斗的位置在某条街上的某座宅子里。 白御岚心里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她在往画上位置过去的时候，季元律已经带着他的小鼎迈入了那座宅子，他对等候在宅内的季元征道，“开始吧。” 季元征在季元律对面坐下，也掏出了一只方鼎，两人各自准备药材放入小鼎，季元律观察季元征的动作，没发现什么异常。通常丹师丹斗，都会同时燃心火入定炼丹，季元律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丹斗，然而他没想到在他燃起幽蓝色心火笼罩小鼎之后，季元征仍然没有什么动作。 季元征对着入定的季元律道，“我真没看错，你可真是个傻子，我说丹斗，你还真信了。” “可你这样的傻子，能有什么值得那位少尊主看重的，居然天天和你混在一起。”季元征的视线落在季元律的幽蓝色心火上，“难道就是靠这你整天自吹自擂的心火？” 季元征拉高了声音，喊道，“出来吧。”
第12页 一个国字脸的壮汉走了出来，季元征指着季元律，“动手吧，废了他，那枚玄阶助心丹，就是你的。” 季元律在入定后外界的感官会弱化，比如季元征的自言自语他就听不见，但被人用武气冲击丹田内正在燃烧的心火这样的重创，他不可能感觉不到，他被人生生打断了入定，一口血喷在滚烫的小鼎内，发出刺啦的声响。 “季元征，你…啊…”武气不断涌入季元律的丹田，心火扎根之处有一火种，凝成薄刃的武气一点点将火种割离，剜心之痛，让季元律抱腿倒在地上，浑身颤抖。 “我本来不想这么早对你动手的。”季元征站在不远处，居高临下地看着季元律，“四季堂已是我囊中之物，你若对我没有威胁，我本可以放你一马。怪只怪你，去了趟潜龙渊，也不知道怎么，就哄得那位少尊主竟不用我炼的丹药，反而和你呆在一起。” “真是眼瞎。”季元征啐了一口，泉眼对他无用，他离开潜龙渊后没有和季无病一行人同回四季堂，来北地，是为了同合谷堂谈笔交易。四季堂一个三星丹师堂毕竟太小，他需要更好的平台，才能让他的本事更广为传扬出去，为他打下盛名。但没想到，却会看到白御岚和季元律同行的一幕。 季元律已经根本听不清季元征在说什么，他浑身冷汗，不住颤抖，被季元征一脚踢出去，嘴角流出来的血在地上划了一地。 季元征将一只小瓶递给了壮汉，“你走吧，剩下的事，就不用你了。” 壮汉从门口离开，季元征站在季元律跟前，并不想这么快放过他，折磨季元律的快感让他想起小的时候，眼睁睁看着那群所谓有炼丹天赋的孩子在一起背丹经认草药，他却不能加入，对了，这个季元律，还曾经给过他一枚不成形的丹药，说他不能炼丹，这个给他玩。对季元征来说，这给他带来的，只有被施捨的屈辱感。 又是重重一脚，季元律在地上翻了两翻，落地的时候，宅子的大门同时被人踢开，逆着光，季元征没看清来人，但沉重的武者威压扑面而来，将他狠狠掀翻出去，撞在墙上。 “元律。”白御岚扶起了季元律，他双眼微微掀了几掀，脸上全是血，白御岚恨得牙痒痒，抓起季元征往墙上砸了好几下，季元征头晕目眩，好不容易看清来人，“你，你怎么会，武气…” “我倒要来看看，你这个变数，到底是怎么回事？”武气探入丹田，却是空空如也，季元征刚刚被她连撞几下，松垮的领口里一枚莲花形状的玉佩滑落了出来。 熟悉但不该属于这个世界的灵气波动从玉佩上传来，白御岚终于恍然，难怪了，她一直想不通的变数，原来天帝丢的莲花玉佩，竟是落入了此界。这次不是连晋，但因为这一变数，季元律仍然经歷了他的劫难，被人废了心火。 白御岚扯断了玉佩，季元征大喊着不，要来夺回，被武气冲撞甩落在墙角，晕了过去，白御岚收起了玉佩，“你若不来招惹元律，这玉佩原本你还能多留些时日。”起码在天帝的灵宝素质将军找到此界并寻回之前，还可以保留着这枚玉佩。 白御岚将季元律带回客栈休养，他身上的皮外伤容易好，被废的心火才是大伤。 季元律醒来后一直木愣愣的，白御岚伸手拍他的面颊，“元律，你看看我，我是谁？” “白，御岚。”季元律无神的双眼落在她身上，呆呆道。 白御岚按着他的肩膀，强迫他与自己对视，道“你看，我武气尽失，你和我说，不大了就是从头再来，现在你心火被废…”白御岚感觉到手下的身体颤了一颤，她认真道，“元律，同我一起，从头再来过，可好？” 第7章 丹师（六） 从白衣女子那里搜刮来的奇花异草摆了一桌，季元律看了全然无动于衷，此刻终于对她的话有了些反应，“一起？” “对，我当初武气尽失，你不是说了，天赋在那里，早晚会又成高手。那么现在，我也把同样的话给你，不过就是，从头再来。”白御岚道，“你不是说，要去找最近新形成的冰下泉眼，能在这泉眼里入定修炼月余，胜过平时披星戴月数十载，我陪你去找，我们从头来过。” 天镜湖水域幅员辽阔，大部分水域每年都有大半的时间处于冰封状态，要找一个冰下的新泉眼，谈何容易。 丹师会用红桑火棘等花材炼一种引火丹，引火丹遇到新泉眼中的先天水灵之气，会在水中形成迴旋的水柱，在水面上带来一个又一个小漩涡，若是冰面不够厚，也会出现裂缝，太厚的冰面就不会有太多迹象可循了。 季元律如今不能炼丹，只有当初准备的一些引火丹，显然并不够用，而且天镜湖水域有很多地方的冰层都十分厚，引火丹也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水域附近陆续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武者丹师，心火被废后，季元律开始怕冷，北地严寒之下，他裹起了大袄。白御岚和他并肩站在冰岸边，冷风一吹，他边咳嗽边道，“引火丹也是碰运气，现在最快的办法是下水。一个时辰数十里水域，一天就可探百里。” 白御岚道，“你别告诉我你想拖着这样的身体下水？”
第13页 季元律摇头，“我没说人。” “什么？” “我研究过一些提到先天水灵之气的丹书，新泉眼中的先天水灵之气，可不只是能吸引丹师。还能养肥附近的鱼群。”季元律道，“天镜湖水域附近的渔民会饲养一种鳍足兽，这种鳍足兽会游到冰下捉鱼回来。只要找到最近产鱼最多最肥的一片水域，我就可以确定泉眼大概的位置。再用引火丹，来确定具体位置。” 按着季元律的方法，两天后，两人找到了冰下泉眼的位置。 白御岚站在冰岸上，对季元律点头，“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季元律深深看了她一眼，跃入了浮冰之间的冰寒湖水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其他人发现这里，他不能保证可以在泉眼中修炼多久，他要抓紧一切时间。 白御岚对着晃动的湖面轻声道，“放心入定吧，在先天水灵之气散去你自己醒来前，我不会让任何人打扰你。” 几个时辰后，一艘无帆船缓缓驶来，船头数层螺旋刀片不断旋转破冰前行，船上传来人声，“师傅，引火丹有反应！” 白御岚微微一勾唇，在船停在冰上，船上的人从梯上下来踏上厚冰层前，缓缓将铁面具覆上了脸。 合谷堂内，一名丹师匆匆行过堂屋，来到连齐的丹房前，“堂主，有要事相禀，冰下泉眼有消息了。” 连齐打开了房门，连晋也在丹房内，“找到了吗？爹，我们快出发。” 那丹师道，“先行探路的丹师说位置已经确定，但是…” “但是什么？” “传回来的消息说，希望堂主能请更高阶的武者前去护法。” 连齐皱眉，“什么意思？晴空王驾的品阶还不够高？难不成现场有帝尊在？” 那丹师点头又摇头，“没有确切消息如今占了泉眼的丹师请了哪位尊者来给他护法，但是之前墨声堂请来的两位半王联手，据说都被打退了。其他零散丹师请来的武者更是不值一提，围攻都没能讨到好。” “是哪两位半王？” “留影半王和追云半王。” 连齐沉吟了片刻，“留影半王是玄阶巅峰，随时可以沖王阶，追云半王也不是刚冲上玄阶的新半王，看来我的决定确实不够保险。”连晋在旁问道，“爹，那我们怎么办？” “这次的冰下泉眼我们势在必得，我儿可以藉此，一冲白色甚至无色心火境界。看来要出动当时为你护法沖幽蓝心火境界的阵容才可以了。”连齐甩了甩双袖，“晋儿，来，取暗格内的帝阶丹药，随我更衣，我们去请流火帝尊。” 冰岸上，近十天下来累积的鲜血已经染红了附近的湖面，在一片白色冰层之上，或深或浅的斑驳血色显得格外醒目。又一群新抵达的武者丹师靠近了泉眼的位置，白御岚盘腿在冰层上坐着闭目养神，一名丹师奇怪道，“怎么只有一个女人？” “戴着铁面具的年轻女人，你想到我想到的人了吗？”另一人扭头问同伴，同伴摇头，“不可能吧，听说潜龙帝尊的女儿沖阶失败，武气尽失了。” “管她是不是，抢泉眼重要，动手吧。”一名武者打断了其他人的猜疑，他踏步上前，这名武者是武者中的武器流，将武气凝聚在他手中举起的大刀上，高高举起，朝着冰层上端坐的女人袭来。 铁面具下，眼睛瞬间睁开，大刀在白御岚头顶三尺被如有实质的武气架住，再不能往下分毫。白御岚站起身来，张开双手运气一挥，武者扑通一声跪在了冰层上，双膝重重嵌入了冰中。 不消片刻，冰面上又倒了一地武者。在这些伤得或重或轻的武者服了丹药修整后待要离开的时候，又有几人到来，之前的一名丹师和新来的一人曾经打过照面，还能说上几句话，便劝他们不要再去抢泉眼。 新来的人惊讶道，“我已经不对泉眼抱希望了，我就是听说这位打退两位半王联手的武者是个女人，就想来看看是何妨神圣。你们没听说吗？墨声堂这样的四星丹师堂都鎩羽而归了。” 新来的人接着道，“顺便想等着看好戏，合谷堂还没出现，想必已经收到消息去请帝尊了。” 原本要走的一群人闻言也打算留下来看一场昏天黑地的大战，冰上停靠的船只和冰层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再和白御岚交手的却没几个，直到那艘挂着合谷堂旗帜的破冰船在瞩目之中缓缓驶近。 连齐和连晋身边，站着两名颇有气势的中年男人，其中一人对另一人道，“帝尊，我先去会会。” 人群中已有认得两人的武者在为同伴介绍，“流火帝尊方炎，晴空王驾程阳，这下那位女武者可要讨不到好了。” 冰面因为人多有的地方逐渐消融，渐渐起了一些雾气。程阳走上前去，连齐几人也走近了些，连齐见到冰面上的女人心里就一咯噔，这不会是白御岚吧？不能啊，就算她的武者阶恢復，最多也就是半王，怎么能打退两个半王联手。 连齐还在想不通，前方武者威压已经横扫过来，人群中好多人开始后退，其中的武者才发现原来刚才在对付自己的时候，对方已经手下留情了。
第14页 融化的湖面上不断有水柱被武气撩得沖天而起，程阳被逼得节节败退，在白御岚大招噼来的时候，他自知已经抵挡不及，身后一只手按上他的背，涌入的武气透过他和白御岚的大招互相冲撞消弭。 “帝阶。”程阳不用猜也知道身后的人是流火帝尊方炎，更让他不可思议的是对手的武者阶，喃喃道，“如此年轻的帝尊，实在生平未见。” 白御岚那日和白之问说找到了关窍所在，她确实摸到了些眉目，后来试验之下，更是验证了她的想法。此界武者的武气都是游走于经络之中，她之前经络中看似尽失的武气其实是因为原身不小心炼岔而被尽数纳藏于丹田之中，这里的修炼之法都讲究武气游走全身，没有丹田鍊气之法，但白御岚以仙道的修炼之法来炼这个小世界的武气，那怎么能不是大材小用，日进千里，莫说恢復玄阶，在这短时间内连跃两阶至帝阶，并且收放自如也不是什么难事。 人群中早就起了惊唿，“有新的帝尊问世啊。”有武者道，“以后可以和人说，我也是和帝尊交过手的人了。” “看来接下来，就是难得一见的帝尊对战了。” “那女帝尊已经连打这么多场，未免也不公平了些。” 方炎也是想到了这一层，他成名已久，自然不想占这种便宜，还是这么一个年轻的女武者，他对白御岚道，“小友你先修整一下，待你恢復了，我们再比过。” “不用，速战速决吧。”白御岚道。 方炎摇头道，“年轻人就是狂妄，好，那老朽便不客气了。”他张开的双手朝两侧摊开，武气在掌心凝成了有实质的风暴漩涡，围观的人群都能感觉到空气中有刀子般割肉生疼的碎裂风刃，就更别说风暴漩涡本身的威力了。 但是白御岚接住了漩涡，在两掌之间将漩涡一点点按扁，她的全身都被武气笼罩，方炎扔过来的风刃不能伤她分毫，冰层被武气削成大大小小的冰雹，从四面八方打来，倒是人群吃尽了苦头。 白御岚跃起又落下，冰面上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缝朝前蔓延开去，冲击的水幕从缝隙间高高冲出，她扭转双手一推而出，水幕横扫，带着十足的武气冲击力，朝着方炎打去。 方炎被打得踉跄了三大步，明眼人一看便已知输赢，方炎踉跄过后稳住身体哈哈大笑，“小友你叫什么？是何名号？” “白御岚。”顿了顿，白御岚道，“暂时还没有名号。” 方炎道，“世间半王大多都有名号，你倒是淡定。不过如今你已是帝阶，帝尊需要能流传出去的名号。” “我还需要再想想，父亲本想待我帝阶时将他的名号传与我，但他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早就需要帝尊的名号。” “你父亲是？”方炎好奇道，帝尊一共就这么几个，不知道这是哪一个的小辈，他要是能有一个如此天赋的儿子或是女儿，他一定做梦都会笑醒。。 “潜龙帝尊，白之问。” “好，好，我和你父亲也有二十多年没见了，没想到潜龙渊又出一帝阶武者，老白这一下子，做梦都该笑醒了。” 一个月里，潜龙渊又出一帝尊的消息越传越广，有打败成名已久的流火帝尊的帝尊强者坐镇，自打堂堂五星丹师堂合谷堂都碰了一鼻子灰撤走之后，没有不长眼的人再敢来抢泉眼，倒是时不时有人好奇想来等着看，先天水灵之气散去后，从泉眼中出来的究竟是什么大来头的丹师，能得到这种待遇的护法。 一个月，也足够得到消息的白之问派人追到北地，季元律在泉眼中自然从入定状态醒来的时候，白御岚正站在潜龙渊白之问的追随僕从白酉跟前，听白之问的口信。 季元律丹田之中，幽蓝色的心火燃燃升起，甚至火焰尖上开始发白，是幽蓝心火境界的巅峰，即将进入白色心火境界的兆头。 季元律不敢置信的熄灭了心火，他这是在泉眼里呆了多久？他奋力往湖面上游去，双手撑住厚冰层爬上了冰岸，他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喊，“哎呀，他出来了。” 季元律一抬头，见到几个作丹师打扮的陌生人围着自己，一人问道，“兄台你面子可是真大，不知道是哪个丹师堂的，能请得帝尊护法？” 季元律一脸懵，“什么帝尊？ 说话间，白御岚已经发现季元律醒来出水，正朝着他走过来，先前那人道，“不就是潜龙渊的新帝尊？消息都传遍了，潜龙渊的新帝尊给人护法，打败了流火帝尊、晴空王驾、留影半王、追云半王，其他八阶九阶武者更是多不胜数，你看这满目血红色，都是她给你护法留下的，当然都是败者的血。哎哟，新帝尊过来了。”他指向了那个渐渐走近，带着铁面具的女子。 白御岚隔着距离看见季元律嘴巴动了几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她停在原地，季元律抛下了围着他的人，走到她跟前，白御岚这次听见了他在说什么，“骗子，说什么一起从头再来，白御岚你这个骗子。” 第8章 丹师（七） 白御岚微微仰起头，抬手在季元律脑门上拍了一下，“我发现你对我的称唿真是越来越不客气了。最早喊我少尊主，然后喊叶姑娘，就算现在我不用假名，你是不是也该改口喊帝尊，嗯？白御岚白御岚的连名带姓叫是几个意思？”
第15页 “骗子。”季元律嘀咕，“骗子帝尊。”猝不及防的震惊之后，季元律发现他除了有种自己还需要许多时间才能追赶上她脚步的挫败之外，也有丝丝喜意划过胸间，白御岚做的这一切是不是也意味着，他并不是一厢情愿？ “想想清楚，给你一次机会，喊我什么，以后都不准改口了。”白御岚问他，季元律又低声嘀咕了句骗子，在白御岚发话前，他飞快喊道，“岚岚。” 白御岚愣了愣，“啥？” “岚岚。你让我自己喊的，不改口了。” 白御岚摇了摇头，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不过没对他的称唿提出什么异议，季元律问她，“等一会没其他人的时候，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你直接问要问的问题不就行了？” 季元律摇头，“是很重要的问题，必须郑重其事。不能被打断。” “行。现在我问你，你的心火恢復得如何？” “回到了幽蓝心火境界，而且比原先更纯净，我感觉不用太久，我可以冲击白色心火境界。”季元律嘆道，“难怪所有丹经丹书上都对先天水灵之气推崇备至，果然名不虚传。” 两人没再在天镜湖的冰面上多做停留，白之问派白酉过来，除了一些唠叨叮嘱，核心意思是要让白御岚十二月前回潜龙渊，他要设宴庆贺她成为帝尊。白之问说这次不会像之前那样广邀宾客，只会发帖邀请他相熟之人，但白御岚还是怀疑潜龙渊此番出了两个帝尊，势力大增，会有许多没有收到请帖的人前来，以白之问的性格，也未必会将人拒之门外。白御岚和白酉交代了一些传给白之问的话便让他回潜龙渊去了。 之前围着季元律的丹师仍然想知道他姓甚名谁，出身哪个丹师堂。不过季元律还是没有告诉他们。他内心觉得这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旁边那个油盐不进的新帝尊。 帝尊强者的身边，总是有很多追随者，就如潜龙渊内那些低阶武者僕从，也都是白之问的追随者，除了武者也有丹师，他们为帝尊效力，得到帝尊的庇护，指点，以及大把靠自己无法得到的资源，同时也有的人是因为真的发自内心的崇拜强者而发誓追随。 季元律觉得这些丹师一方面好奇他究竟如何能得到这位新帝尊护法独享新泉眼一个多月，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想到得到同样的庇护，想要追随这位新帝尊。不过白御岚不搭理人，便转而来套他的话。 两人离开天镜湖水域后，白御岚摘下了铁面具，季元律好笑道，“人家是戴面具为了隐藏身份，结果你倒好，隐藏身份是要摘面具，没了铁面具，反而没人认得出你了。” 白御岚斜了他一眼，没了面具后的眉眼一挑杀伤力巨大，季元律摸了摸有些发红的耳根，“其实你现在帝阶武者的身份，被丹师一探经络，就藏不住了。” “那你试试。”白御岚伸手，季元律轻扣她脉门，片刻后惊谔道，“怎么一点武气都没有？！” 白御岚勾唇一笑，“想知道，求我啊。” 季元律下意识地抓住了白御岚本要收回去的手，不像刚才扣脉门时心无旁骛，此刻握着掌心肌滑脂腻的修长指节，他却是有些心猿意马，连出口的声音都不自觉暗哑了三分，“求求你。” 明明在说武气之事，也不知怎的因为季元律的语气嗓音气氛突然带上了些许旖旎，白御岚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份不自然，“你怎么了？” “我之前说，想问你的事…” “你问。” 季元律舔了舔唇，“离开潜龙渊前，我曾问你，是否有过谈婚论嫁的人。你当时说没有。”他抓着白御岚的手紧了紧，继续道，“那你能不能考虑一下，和我，和我谈婚论嫁？” 季元律能从握着的手上感觉到白御岚似乎被惊得一个激灵，她连话都有些错乱起来，“你想和我结道侣？不不不叫结道侣，你想和我双修？不是，你想和我成亲？”不等季元律回答，她又自问自答道，“我倒是没想过还可以这样，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回去结道侣…” 季元律懵圈道，“所以是可以还是不可以？” 帝尊微微一笑，金口玉言开道，“准。” 两人离开了北地，也不急着赶路回潜龙渊。夜里，季元律在客栈厢房内用他新淬鍊的心火，炼了一炉益气丹。白御岚在旁边看着他将丹药放入品丹蟾口中，第八个金钱斑亮起，季元律道，“八阶。” “等会。”白御岚指着品丹蟾，就见到品丹蟾金铜色的身上，颤巍巍亮起了第九个金钱斑。 “九阶！”季元律惊讶道，“我再试一次。” 接下来一炉固生丹的品阶同样在九阶，这也是通常幽蓝心火境界所能达到的最高品阶丹药，季元律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我原来炼出的丹药品阶一直徘徊在六七阶，那日在潜龙渊炼出八阶生肌丹已经是被逼得超常发挥，没想到此次心火重塑，倒是把我一直以来的瓶颈都冲破了。” 白御岚浅笑道，“看来经歷过一次劫难，你的心境也有了提升，恭喜。” “谢谢你，岚岚。”季元律看着她认真道，“若是没有你，心火被废对我来说就像是天塌了一样，我或许都不可能再爬起来。你还帮我护法，让我重新炼回幽蓝心火境界。”他嘆道，“可我能为你做的太少，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炼出帝阶丹药…”
第16页 “我等你。”白御岚道，她伸了个懒腰，打算回隔壁厢房去休息，“不早了，睡觉去了。” “我送你。” “隔壁房间你也要送？”白御岚好笑道，临走前她抬手拍了拍季元律的额头，“早点休息吧，我还等着你以后为我炼丹，未来的帝阶丹师。” 临睡前，季元律后知后觉地想，之前一打岔，忘了问白御岚为何经络中没有武气的事了。 因为昨夜炼丹到了深夜，第二天日上三竿起，季元律和白御岚还在客栈，打算午后再出发。季元律正对着白御岚先前给他的那些稀奇药材摸下巴，他指着其中那支菸灰色花枝道，“烟罗花枯萎后药效会大不如前，我现在用不到这个，不若去换些其他药材？” “你决定就好。” 季元律出门找了附近一家丹药铺，市面上的丹药铺都是各丹师堂的私产，这个丹药铺就属于三星丹师堂玉生堂，铺内除了丹药还有药材，掌柜也是丹师，知道烟罗花珍稀难得，一见之下就忙收起来，问季元律要换些什么药材。 此刻日头正高，丹药铺内有不少丹师，人多嘴杂，季元律等着掌柜取等待的功夫里，听见有旁的丹师在聊天，谈话间，他们提到了四季堂，说四季堂近日发了许多帖子，老堂主决定退位，邀请了不少丹师堂参加新堂主的继任大礼。 白御岚在客栈内，见到季元律晃悠悠地出门行色匆匆地回来，他对白御岚道，“岚岚，我要回四季堂。” 白御岚见他面色有异，“怎么了？” “爷爷要将四季堂传给季元征，这个人心术歹毒，我不能让四季堂落在他手里。” “好，我陪你回去。” 四季堂的丹房内，季无病捂着腹部倒在了地上，嘴角淌下了发黑的鲜血，“元征，元征你为何要…” “为何，我为何？”季元征冷笑，“你不是一直想把四季堂传给我吗？现在我让你传给我，你为什么非要等季元律回来？” “我只是想等元，元字辈弟子都在的时候，再宣布，你们是同姓兄弟，当一起，一起携手壮大四季堂。” “可惜，我等不到他回来。”季元征恨恨道，回来路上就听到外面都在传白御岚已是帝阶武者，等季元律一回来，这四季堂哪里还能容得下他。现在他的手上，只剩下了当初炼的一些丹药和从玉佩空间里取出的药材，用一次少一次，他必须在季元律回来前拿下四季堂，再想办法设计夺回莲花玉佩。 于是季元征骗季无病服下加了毒草的养心丹，季无病之前一直就嘱意他继承四季堂，现在季无病病重卧床昏迷不醒，将四季堂堂主之位传给自己，是顺其自然，不会有人怀疑。季元征拉过季无病的拇指按在印台里，在他手里的文书上按下指印。“今天起，你就在这里养病吧，爷爷。” 路上，季元律和白御岚赶了半天路停下来让马小憩，自己也坐下喝了几杯茶解渴，季元律把玩着手里的玉佩，不可思议道，“你是说，季元征炼丹不是靠他自己，而是靠这个？” 白御岚点头，“这玉佩里，有芥子空间，可纳百物。其中更有仙家灵泉，有了灵泉，别说帝阶丹药，他季元征就是想炼出圣阶丹药，也不是难事。” “世间竟还会有这样的东西。”季元律摇着头，将玉佩递给白御岚，白御岚挑眉，“你不想要吗？有了它，你马上就可以成为帝阶丹师。” “那样的帝阶又有什么意思，有朝一日丢了玉佩，就会被打回原型。不需要它，总有一天，我也一定会成为帝阶丹师。” 白御岚收回玉佩，“开个玩笑，这玉佩已经认主，除了季元征，现在也没人能打开芥子空间。” 季元律冷不丁突然问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里面有芥子空间，有灵泉的？” 白御岚怔了一怔，道，“季元征自己说的。” “哦。” “哦是几个意思，你还不信？” “我没不信，是你自己本来就很奇怪。”季元律咕哝，“明明都武气尽失了，突然就成了帝阶武者，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你的经络中一点武气都没有？” “因为我发现了其他修炼武气的方法，我的武气不在经络之中，而在丹田之内。”白御岚又将手腕递给他，“你再探试试。丹田气海为我武气之根，至于经络之中，我想它有它就有，我想它没有，它就没有。” 季元律握住她脉门，果然这次，经络之中武气翻涌磅礴，汹涌如浪，非帝阶不可到。 季元律嘆道，“岚岚真乃奇人。” 白御岚瞪了他一眼，“好好说话。” “这种修炼方法，你可真是天赋异凛。” 全程赶路，季元律在半个月后回到了四季堂，门堂内的人全都被换了，一进门熟面孔竟都见不到几张，季元律好不容易在花圃找到了陆吉言，“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陌生面孔，我爷爷呢？” “说来话长。师祖病重，已经昏迷不醒了，季元征现在是新堂主，他行事专横，做主招了许多新人回来，原来的师兄弟，走的走，失踪的失踪，我要不是想等你回来，我都想走了。”
第17页 “爷爷在哪里？” “在丹房。” 季元律转身往外走，“我先去看看。” 第9章 丹师（八） 季无病丹房的门上有一机关铜锁，需要连着挪动三个位置不出错才能打开，季元律从小开这铜锁早就开得烂熟于心。他拉开门冲进丹房，一股因为许久没有空气流通闷出来的霉味扑鼻而来。 白御岚跟在他身后，进门前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人，她有些奇怪，季元律打开门后，她跟着走了进去，没走几步，只觉得脚下的地微微有些凸起的异物感，同一个瞬间，脚下突然一空，地面凹陷下去，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季元律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见到白御岚突然掉落了下去。 “岚岚！”季元律扑到坑边，黑乎乎的洞底，他隐约能看到白御岚的身影一动不动，坑洞很深，但按理不该能困住一位帝尊。季元律琢磨到一丝不寻常，拔腿想跟着跳下去，从季无病的床榻后面走出来一个人，对他喝道，“季元律。” 季元律死死盯住了他，“季元征，你想玩什么把戏？” 季元征走到了床边，手覆在季无病的面门上，“给你一个选择，是要爷爷，还是要你的少尊主？” 季元律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奇怪吗？堂堂一个帝尊，居然会掉入这么一个陷阱到现在都出不来？”季元征哼笑道，“也不枉费我在这个陷阱上做了这么多功夫，花了这么珍贵的药材。我在里面，已经点燃奇楠和烟罗花的枝条，足足熏了七日七夜。” 季元律是丹师，自然明白季元征这是动了什么手脚，奇楠木和烟罗花本身都是罕见的奇花异草，分开来用都可炼丹药，对武者大有益处，但这两种药材却不可共用，两者相撞会产生一种瘴气，淤堵武者经络，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沖开。 在这段时间里，不能用武气的武者就像是被拔了獠牙的老虎。 “轮到你做选择的时候到了，我请来的武者已经等在门外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帝尊了。我也已经做好准备给我们的爷爷一个痛快了断了。” “你要对付我，我还能理解，但是爷爷对你那么好，一心要将四季堂传给你，你竟也下得去手？”季元律看着季元征的手离季无病的脸越来越近，似乎随时都想要闷死他。季元征讽刺道，“对我好？是对我炼出来的丹药好吧，你看，只要我的炼丹天赋在你之上，他就可以马上踢开你将我捧上天。怎么，听你的意思，是要选择爷爷，放弃你的少尊主了” 季元律垂下头闷声不语，季元征讽刺道，“我真替你的少尊主感到可怜，想来她在洞底，也已经听到你的选择，发现自己有多么眼瞎。” 季元征拍了三下掌，丹房外走进来两名季元律不曾见过的武者，他听见季元征在交代两名武者将白御岚身上的莲花玉佩拿来，他在两名武者距离他最近的那一刻，掏出两颗鸽子蛋大小的血红色丹药，一手一颗，用力分别砸在了两名武者身上。 两名武者下意识地放出了武气，轰——两捧火在武者的衣服上燃烧起来，而且越烧越旺，两名武者就地打滚火也没有熄灭的架势，烧化的衣服粘在肉上，武者拼命撕扯，连皮都撕了下来，才把燃烧的衣服剥离了身体，很快在地上被烧成了灰烬。 季元律抬起了刚刚低垂的头，他对着震惊的季元征道，“这是我从引火丹那里得到的灵感，我把它叫做天焚丹，早知道你没安好心，回来的路上，我连夜试了无数配方，终于炼出了这颗一遇到武气就燃烧的丹药，就是防着你使坏。我不会让你杀爷爷，也不会让你动少尊主一根手指头。” 季元律看着那两个因为生生撕开了皮肉痛得满地打滚的武者，眼中毫无同情，其实他们刚才只要收回武气，火就会熄灭，可惜他们一个劲的乱放武气，火自然越烧越烈。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扳回一城了吗？四季堂如今早已是我囊中之物，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今天你进来了，就休想再踏出一步。”季元征丢下狠话就往外走，季元律没再管他，来到坑洞前，纵身跳了下去。 “岚岚。”季元律扶起白御岚，一边握起她的手，探向脉门，一边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白御岚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季元律抓着她的手，有些奇怪道，“没什么异常，你已经沖开经络了吗？” 白御岚清了清嗓子，“你忘了吗？我和你说过，我的武气皆纳于丹田，而非经络之中，所以，他点的这些花木，对我没什么用处。” “那你刚才怎么…”季元律一愣，白御岚道，“我就想看看你自己会怎么对付他，当然，真的对付不了我还是会出去帮你的。” “你…” “生气了？”白御岚扭过头把脸凑到季元律面前，“我要是太早出去，就看不到你刚才解决他的样子了，简直气宇轩昂英武不凡，看不到多可惜，嗯？ 季元律斜眼道，“你就吹吧你。” “不气了？” “什么时候真生过你气？”季元律抬头看向上方，“你现在能出的去吗？”
第18页 “没问题。”白御岚一把抓住他的腰带往上一提，两人轻轻松松拔地而起，落在丹房地面上，季元律道，“我先去看看爷爷。” 季元律到床边探了季无病的脉，掀开眼皮看了一番，白御岚看他双眉紧皱，问道“怎么了？” “中毒之兆，而且时日已长，毒已侵入心脉。”季元律摇头，“我救不了他。” 白御岚没说什么，季元律突然道，“岚岚，你说的那个玉佩芥子空间，仙家灵泉是不是可以…”他话语未尽，白御岚明白他的意思，道，“对，里面的灵泉可以救活他，而这个玉佩空间，现在只有季元征可以打开。” 白御岚问他，“你想清楚了吗？就算将玉佩还给季元征，他拿到手也未必会救你们的爷爷，而且，玉佩在他身上，只有他可以打开芥子空间，他以此再来要挟你，到时候投鼠忌器，我也不见得能奈何他。” 季元律盯着季无病发青的脸，他的脑海中浮现过无数场景，许多小时候爷爷教他炼丹的画面，他第一次炼出心火时爷爷宽慰的笑容，后来，季元征横空杀出让爷爷惊喜不已的天赋，那之后，爷爷对他就不再像从前了，他知道，因为他不再是爷爷最得意最能令他骄傲的孙子了。爷爷嘴边出现最多的名字，变成了元征。 季元征恶毒的笑容不断浮现在脑海中，心火被废的时候，让人战慄的剜心之痛，那种天塌般的无力绝望，直到现在夜深梦回的时候，偶尔还能让他冒出一身冷汗。 白御岚看着季元律不断变换的脸色，自从经歷了心火被废的大劫，还有四季堂的变故，她已经很久没有在季元律脸上看到当初潜龙渊初见时，他那种带着小骄傲的少年意气，那份冲动和莽撞。她想，那个时候的季元律一定不会犹豫这么久，不会考虑这么多，听到有救活的爷爷的可能他大概会不计后果地去试，哪怕最后摔得头破血流。 世事无常，尤其是差点彻底毁了他的世事，催人脱胎换骨一样成长。 季元律握紧了拳头，“我让爷爷自己决定。” 丹房里有许多丹药药材，季元律就地取材，拿了季无病往日用的铸铁鼎，燃起心火，炼了一颗吊命的回光丹，托着下巴餵进了季无病腹中。 一段时间后，季无病慢悠悠睁开了眼，有气无力道，“元律？” “是我，爷爷。” “元律，元征他…”季无病用力抓着季元律的手，把他的手都掐红了，季元律安抚地拍了拍他，“我知道，爷爷，我都知道，一定是他给你下毒了。爷爷你先别说话，你歇口气，听我说。” 季元律言简意赅地告诉季无病，季元征废他心火，他又靠泉眼重新修炼之事。季无病不断重复着，“这个孽障，孽障啊。” “爷爷，季元征能炼出那么高阶的丹药，是因为他手里一件宝物，现在，宝物在我们手中，但只有季元征能打开使用，也只有这件宝物，可以…救活你。” 季无病的双眼亮了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他摇头道，“他给我下毒，就是想要了我这条老命，又怎么会好心再来救我。”他喘了口粗气，道，“爷爷的身子自己知道，已经彻底垮了，就算把命捡回来，也已经干不了什么事了，我不能再拖累你，元律，四季堂，以后就要靠你了。” 季无病双目浑浊，“不要还给他，元律，不要让他威胁你，不要让他，毁了四季堂。”他紧紧抓着季元律的手，“答应爷爷，四季堂不能毁在他手里。” 季元律低头，看着自己手上削瘦见骨皱纹斑斑的手，压抑着复杂的情绪，声音沙哑道，“好，我不会让他毁了四季堂，我还要将四季堂发扬光大，成为四星、五星丹师堂。” 季无病有些宽慰地合上了眼，回光丹吊命带来的迴光返照时间有限，他很快又进入了昏迷状态，时日无多。 季元律缓缓站起身来，他一步步往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回身朝白御岚伸出手，“岚岚。”白御岚走过去，他抓着她的手，白御岚听见他吸了下鼻子。 “想哭就哭吧。” “也不是很想哭。”季元律摇头，“其实除了炼丹，我和爷爷之间，很少说过其他话题。自打爷爷眼里只看得见季元征之后，我就明白，他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将四季堂传承下去并发扬光大的继承人。”他擦了擦鼻子，抬起头来，白御岚已经几乎不能在他眼中看见曾经黑白分明一读就懂的情绪，“答应他的事，我会做到的。” 白御岚想为季元律挡下劫难，却不想阻止他成长，如今她有些开始思考，歷劫本身的意义，这是他成长的印迹，也是他蜕变的开始，正是他所经歷过的一切，塑造了他这个人。没有魂飞魄散危险的时候，或许她并不应该为他避开劫难本身，而应该引导带着他走出来。 就好像，七阶圆满时，归来的白白，是曾经的他，又不会是曾经的他，那是歷经劫难后脱胎换骨的，独一无二的他。 第10章 丹师（九） 季元律还不是太清楚目前四季堂的具体情形，离开丹房后他找到陆吉言，陆吉言打他回来后就去找来了原先与他们交好目前也没有归顺于季元征的丹师，可惜，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第19页 季元律问道，“我二爷爷和元循他们哪里去了？”按理说，以季元征如今行事作风，季无垢和季元循等季家本家的丹师是不可能坐视不理的，归顺或是离开，也都不太可能。 陆吉言嘆道，“我不是和你说了，走的走，失踪的失踪。师叔祖和元循他们，就是失踪的那些。师祖病重后，师叔祖他们都要去看师祖，但是季元征派了武者守着丹房，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放进去。师叔祖与他大吵了一架，后来季元征越来越独断专横，师叔祖和他的矛盾也越来越大，师叔祖放话说要按季家家法在堂主无法服众时推选新堂主的第二天，他和元循他们，就都失踪了。” 另一人道，“外面那些武者，还有一些丹师，季元征看样子是许诺给了他们什么好处，估计是丹药，我有一次见到他给了两个武者装丹药的瓶子。” 陆吉言问道，“元律，你打算怎么做？” “控制住季元征，找到二爷爷他们。之后，走的人能找回来的就找回来，找不回来，我们重新开始。” “季元征请来了不少武者，控制住他…”陆吉言摇头道，“就凭我们这些人，怕是会被他控制住。” “会有办法的。”季元律道，“吉言，要麻烦你们帮我去准备些东西。” 陆吉言几人对跟在季元律身后的白御岚都很好奇，尤其陆吉言当时还在潜龙渊见过白御岚的真面目，知道她的身份，只是他这些日子闷在四季堂内，并没听说新帝尊的消息。不过事有轻重缓急，他也没多问。 逐一交代完，几人走后，白御岚问季元律，“要帮忙吗？” 季元律摇头，“岚岚，这次，我想自己来解决，我和季元征之间，该有一个了断了。”他对白御岚道，“我曾经觉得自己最是不屑这些阴谋算计，有什么谈不拢大家就光明正大地丹斗，后来我才明白，和有些人谈光明正大…”他哂道，“我才是那个傻子。” 陆吉言给季元律找来了他要的东西，季元律掏出他的小鼎，往鼎了放了一些陆吉言看不懂的东西，“你这是要炼什么丹？这不是炼丹的配方吧？” 心火燃起，季元律小心地将心火分成一缕缕火苗，游走在小鼎四周，他甚至没有入定，注意力都集中在小鼎之中，很快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开始落下来。陆吉言看上去有些焦虑，白御岚问道，“炼丹入定不入定，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炼丹，是心火，用心火的时候需封闭五感入定，进入一种假死状态，否则你想，就好像一捧火在身上烧，是什么感觉？” 鼎内的原材料被煅烧成了乳白色的液体，季元律将心火控制成极小的一缕缕火苗，没有火苗烧到的地方逐渐凝固，他就像一个雕师，一点点地雕琢，用火苗将鼎内的液体塑成了一朵莲花的样子。 终于，莲花成型后，季元律熄灭了心火，莲花也越发凝固，成为了坚硬如玉的样子，像极了一枚莲花玉佩。 季元律缓了口气，待莲花冷却后，他戴上白绡手套将它拿在手里，穿上绳结，“我去找季元征。”他转身离开，后背已然湿透。 季元律找到季元征，说要和他谈笔交易，季元征一直盯着他身后左右，似乎有些不相信他是一个人过来的。 季元律拎着手里的莲花玉佩，“答应我的条件，我们把你的玉佩还给你。” 季元征看起来仍有些狐疑，按理说，除了他自己，应该不会有人知道玉佩中空间的秘密，但白御岚偏偏就拿走玉佩之事让他很是心神不定，不太确定到底是不是巧合，否则就凭之前让武者去拿玉佩的几句话，季元律不应该能发现这枚玉佩，才是他的死穴。 季元律继续道，“救活爷爷，玉佩还给你。” 季元征这会已经不再怀疑，不管季元律究竟发现没发现，以他那种死心眼直肚肠又外强中干的性子，肯定见不得老傢伙死去，自己救不活所以来找他，很像是季元律能做出来的事。季元征接过了玉佩，他精神专注地冥想，想意识进入芥子空间看看里面的情况，却什么都没有出现。他下意识觉得不对，却已经晚了，手掌心的灼烫刺痛传来，玉佩接触的地方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 季元征一把扔了那朵诡异的莲花，他手心开始的腐烂却没有停止，很快，掌心就穿了一个血淋淋发黑的洞，他不敢置信地指着季元律，“你，你…” 季元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很奇怪吗？哪个丹师不会炼几枚毒丹？” 像他们从小修炼的丹师，这种毒丹贴肉一摸，瞬间就能发现蹊跷。但季元征他却根本算不上一个真正的丹师，他没有发现异常，注意力全在玉佩中芥子空间上，他更没料到季元律会有这样的心机。 流出来的血越来越黑，季元征怎么能不知道自己中了毒，季元律还在道，“如果我是你，在腐烂开始的第一刻，就该砍断自己的手，那样子，起码还能保住一条命。” 季元征颤巍巍地扬起自己的手掌，砍断？他怎么下得去手？ 季元律继续道，“可是现在毒已入你五脏六腑全身血脉，你砍也来不及了。” 季元征找来的武者见了这沾肉即烂的毒丹，哪里还敢上前，季元征跌跌撞撞扑过来扯着季元律，“把我的玉佩还给我，还给我，我可以治好自己，我还可以救活爷爷，可以给你无数奇珍异草，帝阶丹药，四季堂也给你，都给你，只要你把我的玉佩还给我。”’
第20页 季元律蹲下身来，和季元征平视道，“你真当我是傻子吗？要的就是你的命，我怎么会还给你？你废我心火的时候，要的，不也是我的命吗？” “你，你不想救爷爷了吗？”季元征不敢置信道，“你怎么会…”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心，似乎仍然不明白为什么季元律也会使诈。 “人都会变的，是你教我的。”季元律站起身来，“放心吧，吓你的，死不了，你当初废了我，我也废了你，一报还一报，公平得很。” 季元征倒下后，跟随他的人散成了一片，那些因为丹药受僱于他的武者一闹而散，季元律和陆吉言几人很快在后院废弃的井下找到了被关押的季无垢等人。 四季堂上下需要重新整顿，离开的丹师能找回的要去找回，也需要招揽新的学徒，因为缺少丹药供应，四季堂名下丹药铺已经关门不少时日，炼丹也是刻不容缓，事务繁杂，颇有百废待兴的意味。白御岚觉得她这段时间留在四季堂也没什么用处，季元律更需要的是靠他自己来重整四季堂。 季元律很是愧疚，“对不起，岚岚，我短时间内不能陪你回潜龙渊了。” 白御岚摇头道，“无妨。” 季元律今日匆匆接下四季堂堂主之位，也没有办什么大典，没邀请什么宾客，只有四季堂的人在场，在歷任堂主牌位前，由季无垢将代表堂主的几件信物交给了他。 季元律身上仍然穿着正式的丹师服，白御岚拍了拍他的领子，季元律道，“等这里忙完，一切步入正轨，我就来潜龙渊找你。” “好。”白御岚顿了顿，道，“你打算怎么处理季元征？我以为你会，杀了他。” 季元律垂着视线，“我会想到办法安置他的，不让他再有机会兴风作浪。杀了他，太便宜他。” 白御岚淡淡一笑，没点穿他最后那句详装狠辣的话，他自己都说得毫无底气。就算也曾怨恨滔天，濒临绝望，他终究没有一下子从一个对世人世事都怀着善念的人变成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虽然不舍，季元律还是目送白御岚离开了潜龙渊，一头扎进重整四季堂的事务之中。 好不容易这天一起用午膳的时候，陆吉言终于逮到机会和季元律独处，可以问他好奇许久的问题，“你和那位少尊主是什么情况？” 季元律道，“等四季堂步入正轨，我要去潜龙渊求娶她。” 陆吉言惊嘆不已，直道他勇气可嘉。感慨完，他又想起另一件事来，“对了，元律，你那日在炉鼎中炼出来的莲花模样的丹药，是怎么做到的？” 季元律道，“毒丹啊，每个丹师不都会炼几种毒丹？我在化骨丹的基础上稍微改了改配方，可以连皮肉一起腐蚀。” 季元律以前不喜欢在配方上下功夫，都是用丹经上现成的配方，但那日初试，他炼出了自创的天焚丹，效果竟是不错，他就像是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开始对炼丹的配方有了不同的想法。 这次为了收拾季元征所用的，也是他对化骨丹稍加改动后炼出的新配方。他倒不是想自吹自擂，但他似乎确实在此道上，还颇有天赋？ 如果白御岚知道，她一定不会觉得奇怪。白虎一族对植株有天生的亲和力，季元律虽是肉体凡胎，灵魂使然，也会承继了一点白白在这方面的天赋。 “改配方还要成功可没这么简单，我就没这本事。”陆吉言摇头，“不过我更好奇的是，你是怎么做到将心火，分成小缕的？” 季元律不解道，“想分不就分了，我炼低阶丹药的时候为了控制品阶都得这么干，这次为了盯着来塑形状没入定，入定的时候封了五感还能分得更好一些。”季元律见陆吉言一脸震惊，奇道，“你总得控制火候吧，不然你炼低阶丹药的时候是怎么炼的？” “有几个人能炼更高阶的丹药了还想办法去炼低阶丹药，你可真是个怪胎。”陆吉言对炼低阶丹药一事仍然不屑一顾，但在一个月后季元律心有所感潜到冰下入定三天后出来，冲上白色心火境界的时候，他又犹豫了，或许对心火如此细微的掌控力，本身也是一种提升境界的途径，不然为什么季元律的心火境界，总把他们遥遥甩在身后。 陆吉言的话也让季元律开始思考操控心火和境界提升之间的关联，是不是除了水中淬火之外，心火境界的提升也存在着其他的途径。 月影阑珊，华灯初上，霁兰河附近三十多里的数十家勾栏内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李长田掂着手里鼓囊囊的钱袋，熟门熟路地摸进了其中一家。 几个月前，他在北地接到一个好差事，换来了一瓶玄阶丹药，李长田一个八阶武者自然是用不到玄阶丹药的，他也不是要来自己用的，他去丹药铺换了钱，在验过品阶药效后，小发了一笔，近来便夜夜笙歌，武气也不修炼了，温柔乡里，快活似神仙。 李长田和鸨母调笑的时候，压根没注意到，一道人影跟着他来到了勾栏外。 铁面具下的眉眼看死人一样看着李长田的背影，本该回潜龙渊的白御岚此刻却出现在了霁兰河。季元律心火被废那日她去寻人，曾在宅子外面撞到李长田匆匆离开，当时不知道宅子里发生了什么，自然不会去关注这么一个生人，后来担心季元律的伤势也无暇顾及其他。现在季元征这个罪魁祸首季元律已经自己收拾了，他不会想着还要去找这个季元徵用交易雇来的帮凶寻仇，但白御岚却不打算放过这个下手的人。
第21页 玉佩芥子空间内灵泉炼出的丹药对白御岚来说，会有其他丹药没有的灵气波动，她在路上发现了这种丹药，顺藤摸瓜摸到了李长田的行踪，白御岚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延迟了回潜龙渊的计划。眼见着十二月就要过去了，希望白之问不要被气得跳脚才好。 第11章 丹师（十） 咿咿呀呀的唱曲声从挂着烟粉色罗帐的屋里传出来，李长田本来是个猴急的脾气，一上楼进了房间肯定直奔主题，不过最近手头宽裕以后，他夜夜在勾栏间流连，吃饱喝足后，便也有闲情逸緻先来听个小曲。 婉转的唱曲声中，突然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姑娘，你迴避一下。” 曲声戛然而止，梁顶上一道人影轻轻落下地来，虽然是个女人的身形，但李长田从她刚才的动作里察觉到了武气的踪影，“你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白御岚弹了下手指，武气擦着李长田的脸擦过去，留下一道血痕，屋里唱曲的姑娘吓得抱住琵琶挡着脸就往门的方向逃，被李长田眼疾手快地一把扯住挡在他自己跟前。 白御岚确实停了手，她当然可以避开这个姑娘打中李长田，但她怀疑这么近的距离，就算没有直接接触武气，这个软绵绵的女子只怕也承受不住。 李长田盯着烛光下有些反光的铁面具，确定自己没有见过眼前这个武者阶明显在自己之上的女武者，他扯着已经被吓得腿软的姑娘挡在身前，往窗边挪了几步，然后把她往白御岚的方向一推，纵身一跃，破窗而出。 霁兰河畔的勾栏都是沿河而立，李长田这么一个飞扑，便往河中而去，白御岚跟着出来，扬手一挥，河水涌起一个漩涡，把李长田推到了河岸的另一边。李长田吐掉嘴里呛到的水跌落在地上，那道阴魂不散的人影又稳稳落在他跟前。 “你到底是什么人？老子什么时候得罪过你了？” 白御岚步步逼近，强大的武气威压重重压在李长田面门上，他全身都像是灌了铅一样，又像是被千斤重的巨石压住，动弹不得。“没时间和你废话了。”白御岚蹲下身来，双手按住他左右脉门，“我也不杀你，你废人心火，我就废你武气。” 李长田觉得这个女人是在说大话，但他很快就发现并不是，四肢经络都像被绞碎了一般，他像烂泥一样摊在地上，连那个女人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等天蒙蒙亮的时候，他醒过来，发现自己真的一点武气都运不起来了。 李长田咽不下这口气，他托人找到了道上拿钱消灾的一位罗剎半王，要买那女人的命。 那半王听完李长田的要求，问他，“你说她什么打扮？” “脸上戴个铁面具，听声音还是个毛丫头，武者阶倒是不低，估摸着也起码得有玄阶。” 半王一听就摇头，“不接。” 李长田急道，“你不是还有同伴吗？几个人围攻难道还干不掉她，我可以出高价。” “你没听说吗？”半王看着他一脸鄙夷，“近来新问世的一位女帝尊，出身潜龙渊，因为没有名号又一直脸覆铁面，道上都称她做铁面帝尊，我为了你的钱去得罪两个帝尊，我有命拿我也没命花。” “帝尊。”李长田不敢置信道，“蒙我呢吧。” “你可以试试，看你能不能找到其他人来接你的活。” 李长田冲着空气怒骂道，“操，那老子的武气就这么白白被废了？” 半王问他，“你是不是得罪了一个丹师？” “你怎么知道？” “呵，这位铁面帝尊之所以出了名的没人敢惹，就因为她能打，她在北地车轮战干掉了成名的帝尊、王驾，半王更是不值一提，就是为了给一个丹师护法。”半王冷笑道，“想要追随她的武者不少，丹师更多，但还没有听说有谁摸到门路，那铁面帝尊似乎就对这么一个丹师格外优待，你敢去得罪那名丹师，你也是够胆量。” 半王转身就走，声音遥遥传来，“我劝你，就自认倒霉吧。” 潜龙渊，九孔瀑布前的白水涧内，狂风大作，两道人影模煳能见，不远处的僕从都不敢上前，只能看到瀑布的水帘受武气波动影响，都变了路径。 白之问终于收了手，白御岚落在他身前，终于说了回潜龙渊后的第一句话，“你不会已经发请帖出去了吧？” 白之问喘着粗气，“我发个屁。请贴上只有我一个人的威压，发出去有什么意思？” 白御岚走上前安抚地拍了拍白之问的背，“爹，其实你想，你这个时候请人过来，是想留他们过年吗？所以还是再等等的好。” “我现在发请帖，当然也是请人年后再过来了。”白之问拖着白御岚，在请贴上都留下了帝阶威压，白御岚发现白之问这次，确实只请了少数他的老友，丹师堂只请了回春堂，看白之问得意地看着留下了两道帝阶威压的请帖，白御岚大概明白了他想要显摆的心思。 “你那天和我说摸到什么关窍，我还不相信，没想到还真让你琢磨出了什么来。”白之问道，“再打下去，爹也得败在你手里，难怪老方都吃了亏，哈哈哈哈…”白之问一转头，看见白御岚正用一种瞭然的视线看着他，他咳嗽了一声，“丫儿啊，爹要设这个宴，其实还是为了你，这些人的话可比其他人有分量多了，把你的名号传出去，才能有更多有天赋的追随者。我听外面都叫你做什么铁面帝尊，像什么话，对了，你还戴着这铁面具干嘛？真想当铁面帝尊了？”
第22页 白御岚摸了摸脸上的铁面具，拒绝摘下来，“你不觉得这样更有威慑力吗？还有，我不需要追随者。” “不需要？”白之问一愣，“那你要差人办事的时候怎么办？” “潜龙渊里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子丑寅卯辰巳午未酉戌，哪个不能用？”白御岚一口气念完，白之问瞪眼道，“那是我的僕从，我的追随者。” “不要小气，借来用用。” 白之问懒得再瞪她，收起一摞请帖，喊来白甲几人将请帖送出去，没过几天，去送请帖的几个僕从人还没回来，倒是已经先有贺白御岚成为帝尊的礼送来了潜龙渊。 白之问拍着脑袋，“对了我给忘了，之前已经有贺礼送来过，我都扔库房了。” 白御岚先打开了这一份贺礼，白之问在旁边看着，奇怪道，“这都是什么东西？药材？送药材来做什么？哪里送来的？墨声堂，不送丹药送药材，这丹师堂在想什么呢？” 白御岚一勾唇，将送来的奇珍药材都收了起来，这个墨声堂就是在极北请来两个半王护法都被她打倒的那个四星丹师堂，倒是很有眼力，知道投其所好。 潜龙渊内四季如春，外面冬去春来，渊内也只是瀑布水瘦，叶色变化，随着春雨落下，草色渐绿，枝头的花骨朵一颗颗冒出头来。 四月初，白之问邀请的宾客中，有第一个抵达了潜龙渊。人未至，已有磅礴武气唿啸而来，将外面白丁白戊几个迎客的僕从颳得双脚离地，断线风筝一样倒飞出去，但很快，几人发现自己的身体被平稳地放下地去，潜龙渊内再次恢復风平浪静，空气中的武气被另一股力量消弭于无形之中。 “少主。”白丁白戊起身朝那走过来的女子行了个礼，来人大笑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吶，老白。” 这样的见面大礼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接连上演，就算不是帝尊，王驾、半王也都想来探一探这位新帝尊的高低。然而任是成名帝尊，都逃不过当日流火帝尊同样的结局。帝尊间交手，往往难分伯仲，但白御岚竟是从未有过败绩。 终于，流火帝尊方炎疑惑道，“她的武者阶，真的是帝阶吗？” “别开玩笑了。”另一人摇头道，“不是帝阶还能是什么？世间无至…圣…”话到后面，他自己都犹豫了，世间无至圣，无人知圣阶高低，但能胜过所有帝尊的武者… “若当真圣阶问世…”方炎没说完的话在场的高阶武者全都心知肚明，若当真圣阶问世，武者界的势力划分，都将全都改写，潜龙渊，将再无可争锋。 白之问难得心情激昂，他搓了搓手，问白御岚，“丫儿啊，你的名号，想好了没有？” 白御岚顿了顿，道，“就叫白风吧。” “凤？” “风，虎啸风生的风。” 第12章 丹师（十一） 白之问请来的除了回春堂基本都是高阶武者，在他们离开的时候，潜龙渊内犹如被飓风过境，断枝遍地，因为白御岚的坚持，没有请帖的人都没被放进来，白之问忧心忡忡，“丫儿啊，你这样是要找不到追随者的。” 至圣一事，因为尚且无法确认，几个帝尊有志一同地决定暂时先守口如瓶，只当白御岚是帝阶武者，白风帝尊。 “没有追随者的帝尊。”白之问摇头，“还要啃老借用老父亲僕从的帝尊。” 白御岚：… 两人还在大眼瞪小眼，不多时白丁来报，说外面有丹师堂求见。 白之问挥了挥手，“没听见你家少主之前说的话吗？没请帖的都不许放进来。” 白丁道，“可这个，有请帖。” 白之问奇怪道，“我只请了回春堂，怎么还会有其他丹师堂有请帖？” 白御岚在一边道，“我发的。请进来吧。” 白之问跟在白御岚身后，想看看这个白御岚亲自发请帖的丹师堂有什么特殊之处。为首的丹师还很年轻，穿着正式的丹师服，恭恭敬敬行礼道，“见过帝尊，见过少尊主，四季堂贺少尊主帝阶大喜。” 白之问左看右看，除了这个年轻的堂主俊朗一些，其他也没看出什么特别来。他让白丁收下贺礼招唿人去休息，白御岚沖季元律使了个眼色，过了会，季元律一个人走了出来，没走多远，果然在树下看到了正在等他的白御岚。 “近来潜龙渊外叩山门的人太多，我也顾不上，我发给你的请帖是怕挡其他没请帖的人把你一起挡了，上面也没写日期，让你忙完再来，你这就忙完了？” “也不算忙完。”季元律道，“我就是，想你了。”他抓过白御岚的袖子，又摸摸索索握住了她的手，白御岚好笑道，“干嘛委屈巴巴的？” 季元律低下头，将下巴搁在白御岚的肩上，从背后看去，就像把白御岚拥进了怀里。 “你在干什么？”远处传来白之问的怒喝声，白御岚手一拽一拉，把季元律扯到了自己身后，扬起手，两道武气相撞，轰隆一声旁边的树被生生噼成了两半。 “臭小子，我想来想去就觉得哪里不对劲。”白之问指着季元律质问白御岚，“你在北地打老方，也是因为他？”
第23页 白御岚理所当然道，“不然呢？” 季元律只能站在原地看着白御岚和白之问互扔大招，白之问气唿唿地离开后，他有些担心道，“帝尊很不待见我。” “没事，换了谁他都不会待见。过阵子就好了。”白御岚之前还没来得及摘面具白之问就出现了，这会，她将面具摘了下来。季元律抬手取下落在她头上的树叶，觉得自己无论见了她多少次，似乎每次她摘面具的那一瞬间，还是会有心脏停跳的感觉。 “其实，除了之前的贺礼，我还准备了一份礼。”季元律掏出来一只巴掌大的木盒，比起之前的礼盒，这盒子就要小多了，打开来是一瓶丹药，还有一张纸笺，上面写着“王阶聚气丹”，下面一行小字，“对帝阶亦有效”。 白御岚好奇道，“王阶丹药对帝阶也能起效果？” “这种丹药可以。”季元律道，“我炼不出帝阶丹药，但我想送给你爹的见面礼总得是自己炼的才有诚意。我近来对丹药配方有不少想法和心得，也试了许多配方，这种聚气丹是唯一一种可以越阶起效的丹药。” “这是你想的配方？你自己炼的丹……你可以炼王阶丹药了？” 季元律点头，微微笑道，“白色心火境界，岚岚，你看。”他心静凝神，只见丹田处一团白色的火焰渐渐燃起，白得莹润如玉，毫无瑕疵。很快，白色的火焰分成了一小缕一小缕的火苗，离开了季元律的丹田处，转着圈绕着两人飞舞，季元律抓着白御岚的手轻触其中一团白焰，温暖的触觉竟是并不烫手，随着白御岚碰触的轻点，白焰轻轻噗的一声，化成一朵六瓣雪花，在飘落时消失不见。 饶是白御岚这么没有小女儿家心思的人，都觉得这场景美得妙不可言，她嘆道，“你要是用这招去骗小姑娘，一定一骗一个准。” 季元律没放开她的手，他问，“骗帝尊呢？有用吗？” 白御岚没忍住笑了，“你想骗哪个帝尊？骗潜龙帝尊大概是没用的，若是想骗白风帝尊，那么恭喜你，你成功了。” “是你新取的名号？白风，白是你的姓氏？风有什么含义吗？” “是姓氏也不仅是，至于含义，以后的以后，你会懂的。” 季元律只当她说以后会懂，却没注意她说的是以后的以后。此刻，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我若是带着这个礼，会找你爹，找他提亲，我会被打吗？其实被打倒也没事，只要他能答应。” 他又道，“我知道礼太薄，我想以后等我冲上无色心火境界，炼出帝阶丹药的时候补上，现在我拿不出还能被帝尊看在眼里的东西来。” “你可以去试一试。放心，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不至于真伤了你。”白御岚伸手点了最后一缕停在她耳边的白色火苗，视线停留在缓缓落下的皎洁雪花上，“我记得你上次分幽蓝心火，还是灼烫无比的烈焰，为什么这次的火苗不烫手？” “冲上白色心火境界后我才明白为什么丹师界常将白色心火境界称为一条分水岭，因为白色心火的温度可高可低，可灼烫可温和，千百般变化皆在心念之间。”季元律伸手，在白色雪花即将消失的时候接住了它，白色火焰又重新燃烧在他掌心。“可操纵火焰，可控制温度，可掌配方变化，我觉得自己现在才算是真正入了丹师之门。”他轻晃掌心，火焰随之变换着姿态，“我觉得，当这一切都变得随心所欲的时候，我便摸到……” 季元律没敢将那两个字说出口，一个王阶丹师，连帝阶都不是，说自己摸到了圣阶的边，未免太过大言不惭，但那种又玄又妙的感觉言语无法描述，他是真的这么觉得。 白御岚能猜到他想说什么，但季元律自己不想说出口，她便也没多问。季元律酝酿了许久的勇气，终于决定伸头一刀，带着丹药，去找白之问。 白之问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盯着季元律，还是想不明白白御岚看上这个看起来弱兮兮的男人哪里了。不过他转念一想，很快悲哀地发现，连他自己都打不过自己女儿，若是非要在这上面做要求，白御岚这辈子，大概就要做老姑娘了。 “你是个丹师？什么品阶？” 季元律有些紧张道，“最近刚冲上王阶。” 这个年纪的王阶丹师，白之问稍微满意了一点点，他打开季元律拿来的盒子，看见里面的纸笺，随即嗤了一声，“我不懂炼丹，但也吃过，帝阶武者服用王阶丹药，怎么可能有效果？” 白之问倒不怕季元律在丹药中动手脚，只想证明他的异想天开，打开小瓷瓶倒出一颗丹药就扔进嘴里。他等了片刻，正想再嗤一声，告诉季元律毫无效果的时候，他顿住了。 白之问先前和白御岚互扔大招，武气耗损不小，此刻丹药下腹，却明显能感觉这所谓的聚气丹，有让他武气更快恢復到功效，经络之中，武气越发充盈。 聚气丹的名字是季元律自己取的，取凝聚武气之意，用处便是帮助力竭的武者恢復武气，配合回血丹一起服用，效果会更好。刚还信誓旦旦说着没用，白之问这会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但他还是哼了一声，“投机取巧，不值一提。”
第24页 “帝尊，我还有一事相求。”季元律紧张到手心有些冒汗，在白之问眯眼盯着他的视线下，他一字一顿道，“我想，求娶，少尊主。” 出乎季元律意料的事，白之问没有马上发作，他冷笑了一声，“等你先成为帝阶丹师了再说。” 季元律道，“等我成为帝阶丹师，帝尊是否就同意我求娶少尊主了？” “到了帝阶再说。”白之问没好气道，他心里其实在想，同意，哼，他同意不同意有用吗？他不同意，他那个他都打不过的女儿，还能真听他的不成？ 在季元律听来，这便已经算是同意了，他的声音都忍不住有些雀跃，“谢帝尊。” 季元律没有在潜龙渊停留多久，就不得不赶回四季堂，有快马送信来，季无病病危。 虽然用了许多续命的丹药，吊了几个月的寿数，季无病还是离开了。临死前迴光返照，他的记忆已经混乱，时而喊元律时而喊元征，最后一刻，他浑浊的双眼盯着季元律，紧紧抓着他的手，说出口的却是元征。“元征。”他说，“四季堂，交给你了。” 季元律并没有纠正他，他说，“好。” 季无病合上了眼。 季元律身披麻服，为季无病操办了葬礼，夜里送走弔唁的客人，季元律走到一间最偏僻的昏暗房间前，推开了房门。 屋里的人手上包裹着绷带，面色憔悴，季元律丢给他一个小瓶，“这个月的解药。” 季元征忙不迭地打开吞了下去，季元律提着他往外走去，“去灵堂，和我一起跪一夜。毕竟爷爷临死前最惦记的人里，也有你。” 季元律坚持要拖着季元征一起跪地守夜，因为在他心里，季无病的死，终究源于他二人。 第13章 丹师（十二） 季元律要为季无病守丧一年。他将水中淬火与心火操控相结合来修炼心火，并将之传授于四季堂其他丹师，不论是对心火境界，还是丹药品阶的提升都大有裨益，在他炼出王阶丹药的时候，陆吉言、季元循等几个年轻丹师的心火境界也全都提了一层。 四季堂的丹药铺中，高阶丹药的数量有了明显的增长。在与邻近丹师堂的切磋丹斗中，四季堂丹师心火境界的提升速度也终于被有心人察觉到了异常。 在季元律不知道的地方，与四季堂同为三星丹师堂的韶华堂丹房内，韶华堂堂主姜振正对他的女弟子耳提面命，“关键要打探他们是怎么炼心火的。” 女弟子犹豫道，“若四季堂真在心火修炼上有什么特别的方法，怎么会让我一个外人知道？” 姜振道，“我为什么要派你去？你不会用美人计吗？韶华堂霞飞丹师的美名，我相信四季堂的丹师应该都听过。”姜振挥了挥手，“去打扮下，一会就准备出发。” 祝霞飞不太情愿地收拾了些细软，将她的紫铁小鼎一起收了，在韶华堂另外两名丹师的陪同下带着约丹斗切磋的拜帖，往四季堂而去。 四季堂内，季元律带着学徒炼丹，有两个新招来的少年今日第一次成功炼出一炉一阶丹药，作为尚且没有炼出心火的初学者，很是难得，季元律也不吝啬地夸了几句，不过夸是夸了，他还是没太多笑意。季元循在旁边捅了捅陆吉言，“他怎么看起来兴致不高？” “你不懂，他那是相思病又犯了。” 季元律听到了两人在编排他，但他并没有去反驳，他让炼出心火的学徒试着控制心火燃烧的程度，从熊熊燃烧的大捧火焰到缓缓跳动的小束火苗，然后留下学徒给季元循几人看管，他自己回房炼丹去了。 季元律炼丹结束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一轮圆月挂在屋嵴入云之处，他抬头去看，却在屋檐上看见坐在那里的一袭偏紫色蓝衫。 屋檐上的人沖他丢过来手里的东西，却是枝丫横着长到屋顶上的海棠树上结的发青的果实，季元律挨了不痛不痒的几个果子，脸上难掩惊喜之色，“岚岚。” 白御岚又丢了两颗果实，“变白火花给我看。” 季元律一笑，拇指大的白色火花如黑夜中的流萤一般，从他身上飞出，成群飞到了白御岚身边，在她身周散开，化作夜幕下无数星星点点的白色。白御岚满足地嘆息道，“真美，简直比得上天河边倒垂的星幕。” 白御岚在屋檐上飞身下来，落在季元律身边，季元律久未见她，当日潜龙渊一聚也是短暂，此刻想念的人近在咫尺，当真是喜意汹涌，爱意难抑，难抑的结果就是一不做二不休，握住手把人拉到身边抱了个满怀。 白御岚伸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好了，好了，我不是来了吗？明天记得给我安排住处。” 挨在她脖颈处的脑袋摇了摇，“就不。最多在我房间里加张床。” 白御岚在他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那你干脆床也别加了好不好啊？” “可以吗？” “你说呢？” 好半晌季元律才站起身来，白御岚问他道，“要上去屋顶看看吗？高处看你的四季堂，别有一番感觉。” 季元律点头，白御岚带着他落在屋檐上，手指向前方，“看。平日里进进出出是不是不觉得有这么大？”季元律在旁边悉悉索索挪了几下，紧巴巴里挨着她，这才有功夫抬眼去看，黑沉沉的夜幕下，圆月的光芒并不足以照亮每一个角落，有些房间里还亮着灯火的光线，在窗户上投射出一道人形剪影。“嗯，白天穿过这一个个的院子，倒不知从高处看下来，会有这样开阔的感觉。”
第25页 两人挨在一起说了半宿的话，天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季元律打着哈欠脑袋歪在白御岚腿上睡了过去，白御岚的手有一下没一下摸弄着他的头髮，恍惚间，觉得找到了一点顺老虎毛的感觉。 这几天带学徒炼丹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发现季元律的心情明显处于高位，一个手忙脚乱的小学徒炸毁了一只鼎他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小学徒换一只鼎再来。 正收拾地上炉鼎碎片的功夫，外面进来一个年轻的丹师，对季元律禀道，“堂主，韶华堂来人约丹斗。” 季元律点头，对这样的约战习以为常，“安排他们去休息。” 进来的丹师欲言又止，似乎还想说什么，季元律没发现，旁边季元循插嘴道，“你为什么这么兴奋的样子，还面红耳赤的？” 进来的丹师终于将憋了有一会的话说出了口，激动道，“韶华堂来约丹斗的丹师，是霞飞丹师啊。” 韶华堂祝霞飞，丹师界稀有的女丹师，而且是叫得上名号的美人，虽然丹师品阶不算高，但名头却并不比许多高阶丹师来的小。季元循哎哟了一声，年纪小的学徒尚没什么反应，年纪大一些的，却也和此刻随着祝霞飞进入四季堂而忍不住激动的年轻丹师一样，面露嚮往起来。 不过也有几个学徒在私语道，“怎么堂主毫无反应？” 陆吉言在旁边腹诽道，你们堂主当然没反应，你们要是见过那位少尊主的真面目，你们就知道他为什么没反应了。他天天对着那样的神颜，还能对其他差了一截的美人有反应吗？ 祝霞飞第一场约战了季家元字辈丹师季元昭，获胜后将在明日再次约战季元循，季元循的心火境界和她相同，三局两胜，若是季元循再输一场，这场丹斗，就算是韶华堂胜出。 “我绝对不会分心。”季元循压着季元昭的脑袋一边往下按一边信誓旦旦，“你肯定分心了。” “我没有。”季元昭挣脱开了他的手，“她的心火境界本来就比我高，只是炼出的最高丹药品阶一样，但我那最高品阶是偶尔才能得一炉，我输也是在情理之中。” 季元律突然道，“韶华堂这次约战，确实有些奇怪。” “怎么说？” “这种丹师堂之间的切磋丹斗不比其他丹斗，说了要切磋，那肯定是同阶丹师之间。但是四季堂里与祝霞飞心火境界相同的丹师大有人在，她却偏偏约战元昭。” “女人嘛。”季元循道，“怕丢脸怕输呗。” 季元律摇头，“那她为什么下一个要约战你，不干脆再找一个心火境界不如她的？你没发现，你和元昭之间有什么共同点吗？” 季元循嫌弃道，“哪里有什么共同点，我才不会见色起意，一分心输了丹斗。” “我没有分心。” 季元律没理他二人的斗嘴，继续道，“吉言，你们两个，刚好是最近提升过心火境界的丹师，吉言的心火境界对她来说过高，你和元昭刚好与她相近。” 季元律嘆道，“前段时间的丹斗，四季堂同时有这么多丹师提升心火境界，大概是引起人的注意了。其实，我本也没打算藏私，等在我们四季堂内多试一段时间，修炼方法再成熟完善一些的时候，我自会将其公之于众。” 季元律几人没有将来自其他丹师堂的打探放在心上，祝霞飞却是有些坐不住，今日丹斗没发现什么端倪，她刚才趁人不注意去看了四季堂的学徒炼丹，也没发现什么特殊之处，那位年轻的堂主时常会去带着学徒炼丹，她此刻正等在他的必经之路。 等来的四季堂堂主并非孤身一人，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带着铁面具的女子，两人边走边在说话，那女子的声音祝霞飞这辈子大概都忘不掉，祝霞飞深吸了口气，详装镇定地对季元律道，“季堂主，本来有些炼丹上的事情要像你讨教，不过我突然想到我还有些事，我就先回去了。” 白御岚对着她跑开的背影，狐疑道，“我怎么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祝霞飞回到厢房，绕着桌子走了几圈，安慰自己当时戴着面具，过了这么久她未必会记得自己的声音。她还在自我安慰，房门上叩叩两声打断了她，祝霞飞像是只惊弓之鸟，“谁？” 她最担心的声音在门外传来，“打开门就知道了。” “我，我身体不太舒服。” “你要不开，我又只好自己进来了。” 祝霞飞不情愿地打开房门放了白御岚进来，白御岚一眼看见她摆在床头的紫铁小鼎，“果真是你，我说怎么这么耳熟。” “我没有再假装过你。”祝霞飞自打听说潜龙渊少尊主成为帝尊的消息后，她就越想越后怕，怎么都觉得当日她是真的遇上正主了。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白御岚好整以暇地坐了下来，“还是你又做贼心虚，在打什么主意呢？” “没有，没有，我没有打那个季堂主的主意。”女人的直觉让她刚才打照面的时候就觉得季元律和这位少尊主之间，走在一起就有种旁人插不进去的亲密感，所以她忙不迭地撇清自己，“我只是站在自家丹师堂的立场上，来打探另一家丹师堂。”
第26页 “只要你别干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我不会来插手，你不用这么紧张。” 祝霞飞过了会看白御岚确实没有动手的意思，她稍微放松了一些，有些好奇道，“你当真是，帝阶武者？” “要试试吗？” “不不不。”祝霞飞连连摆手，“不用。”她放松下来，便忍不住话多道，“你说你堂堂一个帝尊，你咋老守着这么一个丹师？一个三星丹师堂的堂主也算不得什么吧，我要是能像你，是个帝尊，我一定收他几十个追随者，收人的头一条标准就是先得生得俊，尤其是腰线一定得漂亮。” 白御岚愣了一愣，“追随者是这么用的吗？” “不可以吗？” 白御岚摇头道，“你让我以后都无法直面追随者这三个字了。” 第14章 丹师（十三） 第二天的丹斗如期而至。祝霞飞输给了季元循，并且不出季元律意料之外地决定在第三场越阶挑战陆吉言。 祝霞飞的目的显然并不是赢了这次丹斗，她并不在乎丹斗的输赢，而是想在丹斗的过程中，观察四季堂丹师的心火。姜振觉得四季堂丹师心火的提升是走了捷径，他怀疑他们的心火会有所不同。陆吉言还在入定状态的时候，祝霞飞已经结束了炼丹，她的注意力都在陆吉言的心火上面，但仍然并没有发现什么蹊跷。 至于美人计。祝霞飞还没有胆子在白御岚的眼皮子底下来使。比起承受帝阶武者的威压，她更愿意回去承受师傅的怒火。 离开的时候，祝霞飞对白御岚道，“我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来打探的丹师。” 这一点白御岚自然很清楚，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来自其他丹师堂断断续续的打探，从来没有停止过。白御岚身在四季堂，自然免不得偶尔会撞上，其中自也有人会猜测她的身份。渐渐的，就有了白风帝尊身在四季堂的传言，但这样的传言真真假假难以分辨，虽然打消了一些丹师堂的念头，但仍然有人愿意来一试，看是不是真的有提升心火境界的捷径。 最开始，这样的打探都来自三星，四星丹师堂。但在季元律冲上无色心火境界炼出帝阶丹药的消息传出来时，就连五星丹师堂，也坐不住了。 陆吉言将一封拜帖送到了季元律的手里，“合谷堂的拜帖，写了什么？” 季元律将拜帖打开来看过，道，“连齐约战我。” 陆吉言呸道，“他一个成名已久的帝阶丹师，来约战你一个刚刚冲上第帝阶的丹师，他要脸吗？他分明就是想趁你境界尚且不稳的时候来打压你。” 季元律将拜帖重新叠起，扔在一边“不管他要不要脸，想不想打压我，这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个机会。连齐约战于我，帝阶丹师之间的丹斗，前来观战的丹师，一定会非常之多，我正好趁此机会，将水中淬火与心火操控相结合的修炼心火之法，公之于众。” 晚些时候，白御岚发现季元律还在看合谷堂的丹斗约战拜帖。她已经知道了连齐约战一事，她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季元律摇了摇头，和白御岚说了他的打算。 白御岚哼笑道，“连齐这次为人做嫁衣，本想当着众人的面打压你，却不曾想反而会成就你的名声。不管最后丹斗他是输是赢，都已经不重要了。” “那也是他自找的，我可没有那么无私，做好事不留名。我既然要将新的修炼方法传出去，就要为我自己和四季堂拿回应有的名声。” 白御岚在季元律脸上看到了久违的意气，他那带着小骄傲的意气。 “你不要用这种好像看晚辈的眼神看我。”季元律对着白御岚暗含欣慰的视线直哼哼，“你比我还小呢。” “我有吗？” “你还这样看，再看我就……” “你就干嘛？” 季元律把白御岚压在摆着炉鼎和丹药瓶还有品丹蟾的博古架上，一低头详装兇狠道，“亲你。” 白御岚用一只手指点了点他额头，挑了下眼，“嗯？” 季元律上一刻还气势十足动作很快变得绵软无力起来，他蹭了蹭白御岚的脖子，讨好道，“求帝尊宠幸。” 合谷堂上门约战，连齐带着连晋一行人从北地而来，抵达四季堂，各怀心思的两方人皮笑肉不笑的寒暄。许多丹师堂的丹师闻讯，都不辞辛劳地赶来围观这场难得的帝阶丹斗。 三日后，丹斗开始前，季元律对已经准备好炉鼎和药材的连齐道，“先等一等。”在连齐狐疑的视线中，四季堂的丹师抬了一条长案桌上来，案桌上分了十多份相同的药材，每一份都是益气丹的药材配方，季元律对围观的一众丹师道，“我知道，这一年来，诸位之中，有不少人都对我四季堂的心火修炼之法很是好奇，今日，多亏连堂主提供的这个机会，我想来给大家展示一下，在我四季堂内，是如何修炼心火的。” 不管众人之后如何议论纷纷，季元律盘膝而坐，分次将那一份份的药材倒入小鼎，他的心火肉眼可见的不断变化，有零星火点，有将炉鼎全部笼罩包围的烈焰，每一炉炼出的丹药被依次送入品丹蟾，竟是从一阶、二阶，直至王阶。
第27页 有丹师不解道，“这是，什么意思？” 品丹蟾身上的金钱斑显示着最后一炉王阶丹药的品阶，季元律道，“我四季堂，和其他众丹师堂一样，堂后有暗河冰床，以供堂内丹师水中淬火。这暗河与诸位堂内并无甚区别，希望以后不要再有人试图来掘河中泥藻。”顿了顿，季元律再次燃起一捧透明无色心火，心火缓缓落到他手掌心，如活了一般，在他掌心不断变化姿态，他道，“四季堂丹师近来心火境界提升得变快，和那些都没有关系，而是因为，这个。” 季元律继续道，“我刚才炼丹的时候，也已经展示过了，心火并非一成不变，炼丹入定也并非只能尽最大可能燃烧笼罩炉鼎，火焰可大、可小，可烈、可缓，可以分开，也可以聚拢，足够多的练习，可以让你按自己的意愿来操控心火，到最后，达到随心所欲的境界。” 有丹师问道，“可这个和心火境界的提升有什么关系？” “这就是心火境界提升的办法，我所说，新的修炼之法，便是在水中淬火之时，同时修炼心火操控之法，你们所能看到四季堂丹师心火境界的提升速度，便是最好的证明。” 一石激起千层浪，那些绞尽脑汁来四季堂打探消息的丹师堂压根不曾想过，四季堂竟然会主动公开。 “季堂主高义啊。”不知道是谁先说了一句，其他许多人也附和道，“季堂主高义，高义。如此绝技都不吝啬和大家共享，和其他得了一新配方都要藏着掖着的丹师一比，实在高义。” 季元律炼了这么久的丹，日照已经有些西斜，丹师们沉浸在这个天大的消息之中，连之后季元律和连齐正式开始丹斗，他们也没能停止讨论之前的事。 两人入定结束，炼出的回血丹被送入品丹蟾，“帝阶。” “也是帝阶。” 帝阶丹师也不是每一炉都能成功炼出帝阶丹药，但今日丹斗，季元律和连齐显然都状态上佳，品丹蟾已经无法分出伯仲。每当到了这种丹斗炼出同阶丹药的时候，通常会由武者来亲身试药。不过武者的人选需要双方一致同意，往往需要一个德高望重或是起码名声上佳的武者，才能不失公允。 这次丹斗的品阶太高，炼出的帝阶丹药，试药的也只能是帝尊，连齐道，“一时半会，哪里去请帝尊。” 季元律道，“连堂主，若你同意，我现在可以请到帝尊。” 连齐面露疑色，季元律又道，“当然，我单方面请来的帝尊连堂主可能并不放心，那么我还有一个解决办法，不若我们同炼低阶丹药，炼哪一品阶就由连堂主来决定，再找武者来试药便容易多了。” 季元律说的轻巧，但除了他自己，又有几个人能指哪打哪儿，想炼哪一阶的丹药就一定能不偏不倚炼出来，连齐自诩为帝阶丹师，又怎么会自降身价去炼低阶的丹药。连齐沉声道，“四季堂一个三星丹师堂，倒是深藏不露，竟也已经有了交好的帝尊，你请哪一位帝尊？” “潜龙渊，白风帝尊。” 连齐骑虎难下，他没想到季元律一个新冲上无色心火境界的丹师，就能在丹斗时炼出帝阶丹药，就算是他自己，也是在冲上无色心火境界许久之后，才成功炼出了第一炉帝阶丹药，而且丹斗时心境容易受到干扰，失败的概率比平时更高。他只得同意季元律请帝尊。 季元律让人去请白御岚，戴着铁面具的女子走到了丹斗场上，人群中有人道，“我还在说白风帝尊是哪位，原来就是铁面帝尊啊。” 白御岚的铁面具造型太过深入人心，铁面帝尊的名头甚至比她白风帝尊的名号传得更广。她拿起一枚丹药掂了掂，“回血丹？我现在满血满气的，吃了能有什么感觉？” 连齐道，“回血丹是在武者使用武气后帮助武者恢復体力的丹药，即便是在没有武气损耗的状态下服用，也会有体力上的提升，以帝阶武者的分辨力，能轻易辨别出哪怕是极微小的差距。” “行。”白御岚先服下了连齐的回血丹，静坐等待药效过去后，又服下了季元律的回血丹，片刻后，她评价道，“不相伯仲。” 连齐尚未说话，耐不住的连晋跳出来指着白御岚和季元律道，“你们就是一伙的，狼狈为奸，我父亲多年成名帝阶丹师，所炼丹药的药效怎么会和他不分上下？” 白御岚一甩袍袖，“少堂主，你确定要在众人面前质疑一名帝尊的判断吗？” “我…” 连晋语塞，连齐面色暗沉如水，显然内心是贊同连晋所说的话，白御岚离他只有一步之遥，压低的声音只有连齐可以听到，“我是在给你留面子，连堂主，若我说你输了，就算你觉得我偏私，其他人信吗？你连堂主，你合谷堂的名声，不要了吗？” 白御岚如此表现，连齐几乎可以断定，当日在她护法之下，在冰下泉眼中修炼的丹师，就是季元律。她此刻如果硬要咬着季元律的药效胜过他，他都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帝尊的威信，并不是他来说一句徇私就可以轻易被撼动的。怪只怪自己太过于托大，没料到季元律当真能炼出帝阶丹药，也没料到白御岚和季元律之间，竟有如此私交。
第28页 连齐认了平局的结果，哪怕今日连齐的丹药药效真的胜过了季元律，但季元律只要今日炼出帝阶丹药，如此年轻的帝阶丹师，他就已然胜了。又有势必会传扬出去的心火修炼之法，今日，註定了是季元律，是四季堂声名大噪的起点。 合谷堂风光而来，败势而去。 待所有人散去后，季元律对白御岚犹豫道，“你其实没必要…我没指望能赢过连齐。” “你也觉得我是在偏袒你？”白御岚摇头，“我没必要在这种事上徇私，是真的，你的回血丹，药效并不在连齐之下。” 季元律看上去有些不敢置信，白御岚笑了笑，“元律，其实，你可以更相信自己，更骄傲一些。” 第15章 丹师（十四） 回程的路上，连齐身遭都被低气压笼罩着，除了连晋，他的其他弟子都不敢靠近。连晋将季元律骂了一通，最后道，“这么快炼出无色心火境界，肯定有问题，他的火苗尖儿有时候还发黑。” 之前都无动于衷的连齐突然捕捉到了他的话，“黑色？” “对。”连晋点头，“应该不止我一个人看到了。我没听说心火还有会变黑色的，是不是有问题？” “不管有没有问题，我都会让他变得有问题。”连齐眯起了眼，有夺泉眼之仇在先，又有借他造势之恨在后，如今季元律靠新的心火修炼之法声名大涨，又有白御岚这个帝阶武者不分青红皂白地护犊子，他已经看到了日后四季堂对合谷堂地位的威胁，若不尽早将季元律打压下去，日后，就不一定能动得了他了。 “晋儿，回去后，你去找仿古的匠人来，一定要手艺高超的，尤其是仿古籍，越像越好。” 连晋没明白连齐的意图，但他依言照做。回到北地后，找来了几个仿古大师，连齐和那几个仿古大师关在丹房内，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半个多月后，连晋在连齐的书案上看到一本发黄的丹书，上面写着《孟白丹经》，孟白是传言中近千年前的圣阶丹师，自孟白之后，世间便再未出现过圣阶丹师，连晋从未见过这本丹经，好奇地打开看下来，大部分都是些丹师界的常识内容，配方，唯独有一段，让他格外注意。 “丹师修炼至无色心火境界，或有入魔之险，入魔者以心火发黑为兆，心火全黑之时，彻底走火入魔，将性情大变，六亲不认，玄色心火所炼丹药，皆为无解至毒。” 连晋捧着书飞奔去找连齐，“爹，爹，季元律的黑色心火果然有问题。” 连齐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他，半晌，连晋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之前去找来的，都是些什么人，“这是，假的？” 连齐哼了一声，“假的，也能变成真的。” 《孟白丹经》现世的消息很快震惊了丹师界，正本由合谷堂收存，经数位帝阶、王阶丹师传阅，确为陈年古籍，据说，是在一位帝阶丹师的墓穴的陪葬品中寻来。手抄本逐渐流传开来，很多人都和当日连晋一般，注意到了玄色心火之说。 季元律当日当众丹斗，入定后无色心火展露在所有人面前，不止连晋一人，看到了他偶尔会发黑的火苗尖。 流言传到四季堂的时候，季元律正在给白御岚看他冒黑越发频繁的心火，白御岚对入魔一说嗤之以鼻，“无稽之谈。” “其实，我一直有种预感。无色心火并非巅峰，此后若再次沖阶，便是玄色心火境界。”季元律看着手抄本的《孟白丹经》，视线停留在入魔那段话上，念了一遍。他问白御岚，“如果，是真的呢？真的是入魔之兆，六亲不认…” “无稽之谈。”白御岚再次表达了她的不屑，季元律还要再问，白御岚捂住了他的嘴，“如果真是真的，当然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我就等你入魔之后，把你绑起来关在屋子里，你六亲不认，就让你每天都重新再认识我一次，可好？” 季元律把头埋进了白御岚的脖子里，其实在内心深处，他也并不相信这入魔之说，他近来对心火的操控越发炉火纯青，就快到随心所欲的地步了，在这种时候告诉他，你很快就控制不了你的心火了，反过来，你会被它控制，走火入魔，六亲不认，实在是让他难以接受。 他问白御岚，“我们一定会白头偕老的，对不对？” “不止。” “什么？” “还会有下一世的，再下下一世，说不定到了哪一世，就和天地同庚了。” 季元律只当白御岚在哄他，但被她这么一打岔，他倒是没再纠结之前的入魔之说。 季元律不再纠结，不代表其他人不会在意此事，他在四季堂教导众学徒的时候，没少展露过自己的心火，玄色心火入魔的传言越传越广的时候，已经有几个学徒选择了离开。 甚至连季无垢都嘆着气来找过他，“本以为已经苦尽甘来，没想到四季堂仍然是命途多舛啊。元律，你可有应对之法？” 季元律无悲无喜道，“若我当真入魔，白风帝尊自会制住我，届时，二爷爷可以带众人选出新的堂主。” “也罢，也只能如此。”季无垢走后，季元律放出了自己的心火，他让无色中已经开始呈现出灰黑色的心火将自己包裹起来，突然自言自语道，“拼一把吧，总要有个结果。”
第29页 连齐收到季元律入定沖阶的消息时，季元律已经入定两天了，四季堂现在自己人心不稳，消息就是从四季堂传出来的，季元律在沖阶，沖玄色心火境界。如连齐所料，在他推波助澜之下，玄色心火已让所有丹师武者避如蛇蝎，在所有人眼里，季元律都是在入魔。都不用他再多做什么，就已经有一个个称霸一方的帝尊连夜赶往四季堂，欲阻止季元律。 白御岚挡在已经入定六天的季元律跟前，“我看谁敢动他。” “白小友，还请你不要执迷不悟。”方炎对白御岚劝道，“玄色心火为入魔之像，你没看到那《孟白丹经》上所说吗？他将性情大变、六亲不认，所炼丹药都是无解的剧毒，等他玄色心火大成，就来不及了，我们不能让这样的魔头现世。” 除了潜龙帝尊白之问，那些成名已久的帝尊几乎都来到了四季堂。无解的毒丹，哪怕是帝阶强者，都未必能保证自己可以逃过，怕就怕，等季元律入魔之后，再想控制住他就难了。 “简直荒谬。”白御岚哼道，“就凭一本莫名其妙出现的丹经，你们就想来滥杀无辜。” “我们不是要杀他，只是废了他的心火。”方炎苦口婆心道，“我听说，心火被废了一次，还是可以再重新修炼的，难是难了点，但也总比入魔强啊。” “那你肯定不知道，他曾经已经被废过一次心火，再来一次，将丹田尽毁，落得半身残疾。” “这…可是小友，你要考虑丹师界、武者界，和这整个天下苍生啊。” 方炎还想再劝，暴脾气的雷鸣帝尊已经没耐心了，一招袭来，帝阶威压震碎了满院陶缸，“废那么多话干嘛？直接动手不就行了。” 白御岚挡在季元律身前，纹丝不动，伸出拇指，颳了一下铁面具，“那便，动手吧。” 数道帝阶武气同时而起，威压如狂风海啸，四季堂几被夷为平地。 这一日，註定会在几乎后世所有的丹书中出现，内容，都大同小异，就如流传最广的《圣阶问世》上所写那般： 世间已千年无至圣，无圣阶丹师，传说中的圣阶均已久远不可考，无人知，在无色心火境界之上，尚有玄色心火境界，这也是成为圣阶丹师的必经之路。因受奸人有心误导，世人误将玄色心火理解为入魔之兆，在六星丹师堂四季堂的传奇堂主季元律入定冲击玄色心火境界的时候，有当世七位帝尊，联手阻止，后更有王驾、半王簇拥相助，玄阶以下武者更是不可数，群情愤起，欲废其心火。 时为帝阶武者的白风帝尊为其沖阶护法，一力独挑七尊。 一战封圣。 第16章 丹师（十五） 四季堂几成废墟，唯独季元律端坐的地方，方圆数丈之地，一片完好。白御岚的衣摆在武气带来的狂风之中被吹得飒飒作响，不远处，方炎擦去了嘴角的血迹，喃喃道，“这不是帝阶能有的威压，是，圣…” 流火帝尊所言，是在场数位帝尊共同的想法，没有哪一个帝阶武者可以同时挑落七位帝尊的围攻，除非，是至圣。 不知道是谁，突然指着白御岚身后的季元律，“ 不，来不及了。” 就见到已经闭目入定多日的季元律突然睁开了眼，他的周围，都被玄色心火所笼罩，那一个瞬间，黑色火焰之中的双瞳如有血光划过，竟让他原本清朗的面容多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妖邪之感。 白御岚没去管那些武者，她转身走到季元律身边，问道，“你感觉如何？” 季元律沖她一笑，“好极了。”他收回心火，这时才从入定状态回过神来，看着倒了一地的武者和成了废墟的四季堂，再看白御岚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有受伤，但气息也不是很稳的状态，一个转念就能猜到缘由。 “岚岚。”季元律凑过去和白御岚贴了贴额头，“抱歉，辛苦你了。你等我一下。” 季元律找出小鼎和药材，就地以玄色心火炼丹，丹成后递给白御岚，白御岚也不问，直接吞了下去。后面有武者见状直摇头，心道，玄色心火所出皆为无解至毒，难道今日刚有至圣问世，转头世间又将无至圣。 几个帝尊已经开始心生怀疑，季元律的状态，不似入魔，在白御岚服药后休整的功夫，他将品丹蟾和同一炉中的丹药展露在所有人面前，“诸位，眼见为实，静待片刻自有分晓。” 丹药送入品丹蟾，金钱斑一个个亮起，亮到第十二个金钱斑的时候，几个帝尊已经隐隐有了预感，很快，在所有人屏住了唿吸的寂静之中，从未亮起过的那个金钱斑，亮了。 圣阶丹药。 一日之内，两名圣阶，同时问世。 有武者在后喃喃道，“天要变了。” 季元律收回品丹蟾和丹药，他静静地望着这些上一刻还在群起围攻他和白御岚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圣阶丹师的光环加成，竟让在场的人觉得他的视线看下来，睥睨如王者降临，“我四季堂今日，将由废墟中重立，也终有一日，会成为所有人求而入内的地方。” 没有人怀疑他的话，註定将改变丹师界局面的圣阶丹师，更有圣阶武者搏命相护，几乎所有人都可以预见到在不久的将来，四季堂，终将盛名天下。
第30页 暑去寒来春復秋，两度冬去，春又归来，沿着屋檐爬出来的凌霄花在昨夜的一场大雨中落了一地，此刻四季堂外门庭若市，地上的凌霄花也都被踩成了花泥。 原来的四季堂在当时的那场大战中几成废墟，如今的建筑都是在废墟之上重修出来的，后来又扩大过一次，看这次收徒的盛况，只怕过不了几年，还得再扩大一次。 不远处，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远远看着四季堂的大门，捏紧了拳头，心里悔不当初。这几年里，有圣阶堂主坐镇，四季堂的风头，连五星丹师堂都盖不过去，想转投四季堂的丹师多不胜数，想拜入四季堂的学徒更如过江之鲫，相应的，四季堂收人的标准也越来越高，四季堂在许许多多将丹师作为毕生目标的少年眼里，就像是心中最嚮往的圣地，拜入四季堂，是圆了梦，了了愿，是一名丹师学徒，最高的起点。。 曾经，他明明也是其中的一员，若是当初堂主被诬陷入魔的时候他没有选择离开，说不定如今，他都已经拜入堂主座下。要知道，那个时候，他在一群学徒之中第一个炼出一阶丹药，堂主还曾经夸赞过他的天赋。他深深地厌恶着曾经胆小不坚定的自己，但现在，赵明恩知道，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 四季堂的收徒季总会在晚春开始，持续上个把月，自打季元律冲上玄色心火境界，炼出圣阶丹药，品丹蟾亮起第十三个金钱斑后，《孟白丹经》的真伪便开始被许多人所质疑，终于，连齐伪造古籍的事被抽丝剥茧挖了出来，合谷堂的名声一落千丈。 白御岚并不意外此事是由连齐一手捏造，在季元律原本的命运轨迹中，他的人生便是毁在连晋手中，父子两人的睚眦必报，一脉相承。 “岚岚。”季元律喊她，“你确定要在大婚当日，都带着铁面具？” 白御岚点头，她戴铁面具，一是方便行事，二是为了白之问，她的面貌实在和原身变化太大，白之问如今已经习惯了她的铁面癖好，还是继续保持得好。 几天后，白御岚发现季元律用他的玄色心火在煅烧一块已经成型的面具，她在旁边坐下啧啧道，“季堂主，你不当丹师，改行打铁了吗？” 片刻后，季元律收起心火，待手里的面具稍微冷却后递给白御岚，面具由黄金打造，服帖地戴在她脸上，耳后的部位锻造成了凤尾的形状，显然是为了配合凤冠霞帔，面具上融有精巧的纹理，下半部分只挡到鼻端，白御岚问道，“怎么做了个半截的？” “为了方便…”后半句话淹没在了相触的双唇之间，季元律的意思，已尽在不言之中。 自打亲自为白御岚打造了大婚当日的面具之后，季元律像是喜欢上了给她打造面具这件事，前前后后给白御岚打造了十几个不同材质和形状的面具，件件精巧，白风至圣的面具一度有很多人喜欢来模仿，可惜没有人能做出同样的效果来。 也有很多人怀疑白风至圣总是面戴铁面具，是因为她生得其貌不扬，甚至粗鄙，因为甚至在那场几乎整个丹师界武者界都来贺喜的两位圣阶的大婚之日，她都戴着一副精緻的黄金面具。 直到很多年后，白之问已经作古之后，世人才知道，面具之下，竟是那样一副神仙面貌。 这对圣阶夫妻在丹师界、武者界一直都被誉为传奇，季元律将四季堂带领成为了世间唯一的六星丹师堂，他有许多的弟子，他从不吝啬于自己在修炼心火，在丹药配方上的心得，他总是鼓励自己的弟子出去自立门户，晚年时，已是桃李遍布天下。 而白风至圣，她是一个没有追随者，也没有弟子的至圣，想成为她追随者的武者丹师前仆后继，甚至有人试图在四季堂前长跪不起来打动她，可惜，从未有人成功过。四季堂的弟子曾说过，没有堂主在身边的时候，白风至圣面对这个世界，经常会让人觉得她就像是一个过客，一个旁观者，只有堂主出现的时候，她才会融入进这个世界。 终有一日，华发满头，步履蹒跚，白御岚握着季元律的手，和他一起离开了这个世界。 *** 天帝正用窥天镜照他最近很是得意的新样貌，一个光头老僧的样貌。他摸着自己的光头，白御岚乍眼看见的时候差点把他当成了南祖禅师。 “哎哟，仙君从下界回来了。” 白御岚手下一抛，一枚莲花玉佩落在天帝手里，她恢復真身的时候，已经抹去了玉佩在下界认主的痕迹，“还你。” 天帝收起玉佩，随口道，“你去陪你的白虎歷劫，怎么还有空给我找玉佩？” “顺便而已。”白御岚还了玉佩，转身往外离开，“我先去一重天办些事，回头再问你借窥天镜一用。” 一二重天的小仙通常都不怎么碰得到九重天上的上古大仙，白御岚出现在一重天织云宫的时候，宫主锦兰仙子十分惊讶，“仙君怎么会到我这小小的织云宫来？” “有事相求。” “求字可万万不敢当，仙君有什么吩咐，但凭差遣。” “听闻织云宫有两件仙器，一台织机一把云梭，可织万色万物。我今日前来，是想请仙子，织两身道侣大典的礼服。” 锦兰仙子倒是很想八卦一下这礼服是否是仙君为自己准备的，但她毕竟和白御岚没有交情，又是九重天上的大仙，没敢问出口，只道，“没问题，不知道仙君对礼服有何具体要求，什么时候需要？”
第31页 “时间上不急，你且慢慢帮我准备着。要求…”白御岚想了想道，“简单些，也不用太复杂。” 不等锦兰仙子应声，白御岚补充道，“就将日月星辰，四时节气，花草树木，鸟兽鱼虫，并那祥云锦绣，虹彩霞光，尽皆入色入绣，就可以了。” 锦兰仙子：… 第17章 契兽（一） 入秋的月夜寒凉如水，草叶尖上都凝结了一层薄霜，黑暗之中，一道小小的四足身影蹒跚而行，终于在渐亮的晨光中因为体力不支晕倒在路边。 天色越来越亮，两匹白色的马发现了晕倒在路边的小兽，停了下来，其中一匹马嘶鸣了一声，前蹄人立，疏忽之间，化成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对另一匹马道，“是只小白虎，要送去虎族据地吗？” 另一匹马也化成了一个年轻男人，他蹲下身去拨了下那只晕倒的小白虎，小白虎被翻过来露出了肚皮，年轻男人指着小白虎肚子上一道伤疤惊讶道，“你看这个。” 另一男人伸手，按了按小白虎的伤疤之处，嘆道，“果真是被拔除了契芽，下手的傢伙可真够狠的。” “那还要送去虎族据地吗？” “送吧，有没有契芽都是他们虎族的兽人，总得给他们送回去。” 两个男人变回白马，其中一匹白马将小白虎驮在背上，马蹄声逐渐远去。 白炎是被痛醒的，他睁开眼，看见族里的医师正在用针扎他的爪子，他嗷呜叫了一声，男人停下动作看过来，“醒了，怎么都弄不醒你，只能扎上一扎。” 白炎翻了个身蜷成一团，舔了舔冒着血珠的爪子肉垫。男人收起了针，“醒了就回去吧，那么多幼兽一起出的远门，就你走丢了，还被拔了契芽……”男人摇了摇头，没把话说完，但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契芽被拔，对于原本还有机会成为契兽的幼兽来说，实在无异于灭顶之灾。就算白炎原本天赋上佳，极有希望被契者选中成为契兽，如今他也失去所有可能了。 生活在东方南方城池之中的契者，他们不像兽人有兽形和人形两种形态，他们只有人形不会变化，但他们拥有操控风，火，水，土等自然之力的神力，是天生的强者，其中神力越强的契者拥有最高的地位，但是契者生育不易，所以人口很少，与之相对的，是人口密布的兽人。 兽人的寿命很短，如虎族二十余年的寿命在诸多兽族之中已经算是中上水平。他们的幼年期大概只有四五年，五年之后便会进入成年期，幼年期只有兽形，成年之后便可以化为人形，可在两种形态之间变化。 对于幼兽来说，契芽是他们全身上下最重要的地方，成年后，契芽会自动脱落，所以，只有幼兽可以与契者结契，成为契兽。契兽是契者的跟随者，结契后也可以操控自然之力，为契者战斗，他们同契者一起生活在城池之中，享受远比兽人据地优渥的生活，更重要的，是可以与契者一样，拥有百余年的寿命。 虎族兽人的兽形大多都是黄色毛髮，从发白的浅黄色，灿烂的金黄色，到偏褐的深黄色，像白炎这样的白色小老虎极其少见，也因为这份与众不同，白炎是只一出生就被抛弃的小老虎，在同龄的幼兽之中，也向来都是被排挤的那一个。 白炎回到了他简陋的窝棚，趴在地上舔身上的伤口，小腹的疼痛不断昭示着他失去契芽的事实，白炎发出了悲痛的呜咽声。 小白虎的奔跑速度、咬合力在同龄的幼兽中都是佼佼者，他原本是极有希望成为契兽的，白炎是那么渴望离开虎族据地，离开这个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少美好回忆的地方，去到传言中街道宽敞、殿宇巍峨、景色美轮美奂的城池，那里，有着兽人们做梦都想像不到的一切。 几天后，来自焱天城的十多驾车辇来到了兽人据地。焱天城是南方最大的几座城池之一，其中以火系契者为主，所以歷来挑选的契兽都是虎族、狮族、豹族、猞猁族等火属性兽人。巨大的车辇轰隆隆停在兽人据地外，车辇足有三层楼高，里面也确实分成了上下两层，有楼梯相通，下面安了几百个轮子，由火属性矿石产生的动力前进，一动起来轰隆作响，足够容纳数百只幼兽，而这样的车辇，来了十多架。 虎族据地，大半的幼兽排着队上了焱天城的车辇，剩下的会去往燎空城，也是一座以火系契者为主的城池。这样的分流并非随意而定，在虎族内部也有脉系之分，有的脉系已有族人成为焱天城契者的契兽，这些脉系便会更多的前往焱天城，时间长了，虎族内部大的一些脉系，在焱天城内也有了依附于位高权重强大契者的契兽，有了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络，这些脉系的幼兽便会全数送往焱天城。有别的脉系在燎空城也是如此。 白炎这样被抛弃的幼兽，自然是没有什么脉系所属的，他也分不清焱天城燎空城的车辇，追着其中一架，趁负责点名单的契兽不注意，钻进了车辇。 怕被认识他的幼兽发现被赶出车辇，白炎爬进堆满矿石的隔间，将自己藏在矿石堆里。车辇走了好几天，其他幼兽都有食物，白炎只能趁负责在车辇的动力仓内添加矿石的契兽偶尔离开的时候，钻出来在他的杯子里喝几口水，在他的熟肉块上撕下一条肉。
第32页 能掩盖他的矿石被用得越来越少，白炎紧张地将自己团成一个球，幸好，在矿石用尽前，车辇抵达了焱天城。 白炎身上白色的绒毛沾了矿石的菸灰色，不过他本来就是白毛黑灰色条纹，也看不太出来，等所有幼兽和契兽都离开后，白炎也爬下了车辇。 白炎记得以前听族里的老兽人说过，待选的幼兽会被集中送到一个庞大的场地上，分批赛跑、对打等，场上会有很多契者，他们会从获胜的优秀幼兽中挑选自己的契兽。白炎依然不曾死心，他暗暗地跟到了挑选契兽的场地上。 虎族、狮族、豹族、猞猁族的幼兽都会被送到这个场地上，此刻场地内只有虎族幼兽，分批赛跑的幼兽从起点开始奔跑，很快就有几只从大部队中脱颖而出，不远处，其他批次等待赛跑的幼兽中，几只毛色金黄的幼兽窃窃私语道，“跑最前面那只，怎么看着那么像废白？” “不可能。”另一只否决了他，“废白不可能来焱天城。” “我看不太清，好像是比废白灰一点，不过族里还有其他白毛吗？” 几只幼兽都不确定，虎族据地内群山错落，地域广袤，兽人数量又多，他们这些幼兽所熟悉的也就是居住的一片地方和相熟的一些脉系，自然不可能认得族里每一只幼兽。 跑道上，那只毛色特别的小老虎已经遥遥领先，前排几个契者已经讨论起了他。 契者的座位代表着地位的高低，最强者总是拥有优先选择契兽的权利，靠前一位中年契者点头道，“这个奔跑速度很少见，爆发力比前几批的水准都要来得高，一会带他过来我看看。” 坐在他右后方的一名女契者伸手搭在他肩上，“许庄主，这毛色在火属性兽人中很罕见，我喜欢得很，你就别和我抢了嘛。” 中年契者对她的媚笑毫无反应，“足够强的幼兽，我不会让给你。” 说话间，中年契者的契兽已经将赢了赛跑的幼兽带了过来，白炎乖乖蹲坐在几个契者跟前，过来的路上，中年契者的契兽已经告诉过白炎，他的主人，蚀日庄庄主许阳，焱天城数一数二的强者，对白炎的表现很是满意，能被带到契者跟前的幼兽，都是有希望成为契兽的幼兽。 许阳对带白炎过来的契兽道，“你化原型，不要控火，试一试他。” 契兽领命，化成了一只成年老虎，黄褐色的毛髮随着他的吼声上下晃动，他一个前纵，利爪朝白炎扑去，白炎仗着身小灵活，躲过他的飞扑，白炎毕竟是幼兽，不能伤到契兽，但契兽也无法碰到他，一番缠斗过后，白炎趁机跃上了契兽的后背，一口咬上了契兽后颈的软肉。 “好，好极了。”许阳忍不住鼓起了掌，对白炎招了招手，“过来。” 不管身后女契者的抱怨，许阳打算要和这只幼兽结契，但他很快惊讶地发现，“你没有契芽？”许阳惋惜摇头，“居然是废兽，可惜了如此天赋，小傢伙，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该回到兽人据地去。” 白炎张了张嘴，他很想说，我没了契芽，不能结契，不能获得来自契者操控自然之力的馈赠，但我依然可以战斗，哪怕没有结契来约束，我也一定会为我的主人，战斗至死。 然而这里没有契者会收下一只不能结契的废兽，就算是之前说喜他毛色的女契者，听见他没有契芽后也摇头。不过她对被契兽带着离开的白炎飞了个吻，“等你成年化成人形，希望你的样子也和你的毛色一样优秀，要是可以在宠兽苑看到你，姐姐我就带你回家。” 白炎没听懂她的话，他和许许多多没有被选为契兽的幼兽一起，被送到了一个地方好吃好喝地圈养了起来，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焱天城城郊的荒野之地，有一片泥沼湖，湖边的碎尸滩上，倒着几具尸体，尸身未腐，甚至还有丝未凉透的热意，显是新死。 契者好斗，在契者的世界里，强者为尊，杀人无罪。 其中一具尸体突然诈尸一般，抬了下手，然后缓缓地，爬了起来。 白御岚看着自己满身鲜血和烂泥，破烂的衣物露在外面的皮肤几乎没有一块完好，手一摸脸，左边脸上，还被划花刻了不知道什么图案。白御岚心想，看来等这次回去，她很有必要去找阎君喝杯茶，和他聊一聊，他内心对最好新尸的定义。 第18章 契兽（二） 白炎被圈养了数日，他发现负责照看这些幼兽的都是一些并非契兽的普通兽人，这日，其中一名年迈的老兽人来给白炎所住屋子里的幼兽们送吃食，老兽人离开的时候，白炎追出去问道，“伯伯，我们住在这里是做什么？” “你不知道？”老兽人奇怪道，“你的父兽母兽不曾告诉过你吗？没被选中成为契兽的幼兽会留在焱天城，直到成年化人形。” “我没见过父兽母兽。”白炎低下了头，其他幼兽也把他当异类，不爱搭理他，族里对他友善的那个老兽人只对他说过契兽之事，却不曾提此事。可能在那位老兽人眼里，白炎成为契兽，是几乎没有问题的事，却没想到他会在前往焱天城前夕失去契芽。 此刻白炎跟前的老兽人道，“等你们化人形，样貌出众的，可以去往宠兽苑，若想留在焱天城，这也是唯一的一个机会了。至于其他大多数样貌普通的，基本都会被送回兽人据地了。像我这样，留在焱天城做这些活计，那也得是仗着有血亲在焱天城站稳了脚跟，成了厉害人物的契兽，才有这样的机会，都不是一般兽人可以肖想的。”
第33页 白炎还是不太明白，“宠兽苑是做什么的？也是为契者战斗的吗？” “战斗？当然不是。”老兽人道，“宠兽可不是用来战斗的，样貌出众的宠兽，是伺候契者大人们…在那方面…”老兽人隐晦地比划了一下，看了看白炎蓝汪汪的大眼，不确定道，“你懂了吗？” 白炎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以为，兽人和兽人生小兽人宝宝，契者和契者生小契者，那契者和兽人……” 老兽人嗤笑了一声，“你可拉倒吧，莫说契者和兽人生不出啥来，就是能生，契者大人们怎么会和宠兽生育下一代，所谓宠兽，最关键的是要会讨主人欢心，得宠的宠兽，地位可不比契兽来的差。还有那身兼契兽宠兽于一身的，那可都是契者大人跟前最红的人了。” 白炎似懂非懂，他还是更关注他一心在乎的点，“那宠兽也可以战斗的啊。” “你怎么还在纠结战斗的事？”老兽人摇头道，“既然你今日来问我了，我就和你说说这宠兽苑的事。若你化人形后能去宠兽苑，会来挑你们这些男性兽人的，大多是女契者，当然也有一些口味独特的男契者，不过总归还是女契者居多，这些女契者大人口味各不相同，有的喜欢英武不凡的，有的喜欢俊秀雅致的，不过有一点都一样，得好看。” 白炎脱口道，“以色侍契者！” 老兽人离开前嘆道，“哎哟不容易，你终于领悟到精髓了。” 白炎一点都不觉得领悟到精髓有什么用，这根本不符合他的追求，他的人生意义应该体现在战斗之中，他就合该是为了主人战斗不息而存在的契兽。 深深觉得以色侍人完全不符合他兽生意义的白炎趁人不注意偷跑了出去。做不成契兽，做宠兽也是许多幼兽心内的目标，他们就在这里等待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离开，所以这里的看管极为松懈，根本没料到会有幼兽偷跑出去。 白炎一头冲出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又或是在期待些什么，他本该死心的，那日在场地上他就应该死心了，无论他表现得多好，都没有哪个契者会需要一只失去了契芽不能结契的幼兽。 大雨伴随着夜色一起降临，白炎将自己缩在一处屋檐下，舔了舔自己有些发干的鼻子。一道脚步声踩着地上的水洼由远及近而来，停在了屋檐前面，白炎抬起头来，正好对上来人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那人缓缓蹲下身来，夜色漆黑，但虎族兽人优秀的夜视能力仍然让白炎能清楚地看到她，那是一个年轻的女人，一个脸上带着伤的女人，女人的手落在白炎后背上，撸了撸他后背的毛髮，突然道，“是只小废兽。” 白炎的嵴背一下僵硬住，女人继续道，“想当契兽吗？但不能结契，你便毫不受约束。” 白炎的尾巴竖了起来，他正要说，不论有没有约束，我的忠心都不会改变。女人已经把他反了个方向提过来，面对着自己，“我若许你为我契兽，不能结契仅有诺言为证的契兽，你可愿效忠于我？” 小白虎嗷呜了一声，“我愿。” 女人轻笑了一声，“那你便记住，我名，白御岚。” “我白炎，愿为白御岚契兽，为其战斗，誓死不变。” 白御岚将小白虎抱起来揣着，踩着积水，慢慢地，又走进了夜色中。 白御岚在窥天镜中看到，这一世的白白是一只可以化人形的白虎兽人，名白炎，倒是和他本体最为相似了。白炎生下来就被父母所抛弃，连名字都是后来族里的老兽人随意给他取的，白是他的毛色，炎是所有虎族兽人的火属性。 白炎在幼兽期就被觉得他是异类又嫉恨他天赋的其他幼兽合起伙来拔除了契芽，这是他劫难的源头，却算不上他这辈子真正所歷大劫，他此生之劫，更在心劫。 按窥天镜中原来的命运轨迹，白炎离开圈养之地后在焱天城乱转，很快就被抓去了地下斗兽场，这种摆不上檯面的地下斗兽场是很多兽人都不曾听说过的黑暗之地，是在兽人自小听到被描述成人间乐土的城池画面中，绝不会被提及的血腥。 九成以上被抓进来的兽人，都活不过他们的第一战，但白炎活下来了，他不仅活下来了，还成了地下斗兽场的王牌，开始和其他地下斗兽场其他城池其他属性的兽人生死搏斗，这些兽人里面，不乏有犯错后被契者单方面解除契约扔进来的契兽，他们仍然保留有部分操控自然之力的能力，白炎并不是每次，都可以全身而退。 遍体鳞伤的时候，白炎依然忘不掉自己曾经的初衷，他想为一个人战斗，为他效忠的那个人战斗至死，而不是这样，不知所谓地死去。 但白炎终究，没有等到那么一个愿意让他效忠的人。 白炎无意撞到在这个暗不见天日的地下斗兽场内，还有一处更为隐秘的存在，关着那些在战斗中重伤的兽人，甚至还有幼兽。这个比地下斗兽场本身更阴暗的房间，专门接待那些心理扭曲的契者，那些在外受挫便来发泄的契者，他们在这里，尽情凌虐那些兽人，凌虐至死。 白炎咬死了房间内的契者，咬死了地下斗兽场的负责人，他逃离了地下斗兽场。 白炎极其罕见的强大战斗力已经成了最大的威胁，不能结契便意味着不受约束，那些和他来自同一族的契兽说他生来就是异类，焱天城的高位契者们不会允许这样充满威胁的兽人存在，白炎最终死在了无数契者契兽的围攻之下，以他的白虎原型，被活活烧死。
第34页 但谁又知道，他的内心，不过是在期待着，有一个人，和他说一句，做我的契兽吧；问他一句，你可愿，效忠于我？ 熊熊大火之中，白虎的眼中，淌下了两行泪，那个不存在的主人，我愿为你，战斗至死。 第19章 契兽（三） 天微微亮的清晨，白炎打着哈欠，翘着老虎屁股前肢推地伸了个大懒腰。昨夜，他和他的新主人在林子里以地为席，天为盖，露宿了一晚，此刻他用爪子挠着耳朵，看着他背靠树干尚未醒来的主人，总觉得她的样子似乎和昨夜见到的时候有了些微变化。 除了被划花的半张脸上，狰狞的伤疤没有任何变化。 没多久，白御岚醒了过来，她看见趴在一旁的白炎，对他道，“看来，我们得去找个住处。不过你主人现在身无分文，我们得先想办法去弄点钱来。” 城池里，金银可以作为流通货币，还有就是矿石，不过矿石不便携带，金银作为货币的使用会来得更为频繁。那日白炎来到焱天城所乘坐车辇使用的火属性矿石便是其中一种，这也是焱天城中大部分机械的动力来源。火属性矿石并非天然生成，而是契者以及契兽通过操控火焰的能力将火力注入普通石头做出来的矿石，以其他属性契者为主的城池也会有水属性、风属性、土属性矿石，城池之间会进行交易交换矿石，所有这些矿石，维持着一座座城池的日常生息。 强大的契者掌握着城池中绝大部分的资源，而更多没有那么强大的契者，则经常需要通过制作矿石来换取其他的资源。 白炎跟在白御岚身后，肉垫爪子踩着地上厚厚的落叶，嘎吱嘎吱，走出林子，来到一处碎石滩涂，白御岚捡起一块石头捏在掌心，很快，石头的灰色表面上出现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火焰标记，这便是火属性矿石了。 白御岚将矿石随手丢在一边，白炎也没见过其他契者制作矿石，压根没发现白御岚的速度快得有些离谱，他哼哧哼哧一块块叼着石头送到白御岚手里，两人配合默契，白御岚脚边的火属性矿石越堆越多，她停了手，将那堆矿石用包了两包，她背了一包，白炎驮了一包。 “走吧。去城里看看能换多少钱。”白御岚带着白炎往城池中心走去，白炎如今是幼兽的模样，若不是细看他腹上伤疤，或是有心试探，光凭外形倒也看不出来他失去契芽的事实，两人走在街道上，就像是最普通的契者带着她新结契的幼兽，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白御岚随意挑了一家矿场走进门去。矿场的背后往往都是城里最有权势的强大契者，所谓矿场，会招揽普通契者和他们的契兽来制作矿石，也收取契者自己制作的矿石，白御岚用两包矿石换了几锭白银，离开的时候正好有一男一女两名契者在街道的另一边，女契者盯了她好几眼，突然不敢置信道，“辛尧。” 男契者转头看了女契者一眼，“你疯了吗？干什么突然喊一个死人的名字？” “你看对面那个女人。” 男契者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了好几眼，“那不是辛尧吧，长得像而已。快走吧，你不是急着要去训练这次新结契的幼兽，这批来的幼兽也快成年了吧，这次成年鑑上你能不能大放异彩…” “不可能。”女契者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就算她看起来的样子有了点变化，但她脸上的刀疤，是我一刀刀刻上去的，这世上都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伤疤。” 白御岚已经带着白炎走远了，两个契者进了白御岚之前进的矿场，矿场的负责人见到女契者，喊了一声，“大小姐。”又对男契者道，“表少爷。” 女契者问道，“刚刚出去那个女人，她来做什么的？” 负责人道，“换了点矿石，是有什么问题吗？” 女契者卓燕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什么。矿场门外牌匾的右下角上，有一道不是特别显眼的纹路，写有一个暗凸的卓字，这是卓家的矿场。 焱天城的几大势力中，有蚀日庄许阳这样，后起的强大契者，也有传承了数代的老牌家族，如辛、卓二氏，便是后者。三十多年前，是辛、卓二氏的巅峰时期，焱天城内甚至有半城辛半城卓之说，不过如今焱天城内势力错综复杂，已早非当年辛、卓鼎立的局面。 白御岚没有看见那两名契者，不过就算看见，她现在也没有时间去处理原身的旧恩怨。原身名辛尧，出身焱天城另一老牌家族辛家，曾与卓燕在宠兽苑起过冲突。辛尧耽于享乐，明明有极佳的天赋却从不加以训练，控火能力在外人看来只算天赋平庸，在辛家并无实权，然而在白御岚掌握了这个身体后，她真正的天赋才被释放出来，也是在用了这个世界契者操控自然之力的能力之后，白御岚大概明白了阎君所谓，最好的新尸。阎君的意思，是指天赋。 白御岚用矿石换来了的银子租了一座带小院的宅子，她站在空牌匾前托着下巴，“阿炎，我们来给这里起个名字。就叫，御炎庄，如何？” “炎？” “对，你的名字。”白御岚笔一挥，三个大字一气呵成，白炎用爪子沾了沾墨，在牌匾的角落里按下一个肉垫爪子的形状。 “嗯，不错。”白御岚将牌匾挂了上去，这小宅子算上院子不过三间房进深，自称叫作‘庄’着实可笑了一些，但白炎浑然不觉，他看着牌匾上有他的名字有他的爪印，只觉得百看不厌。
第35页 白炎开心地嗷呜了两声，小白虎的嗷呜声气壮不起来，就像是发出了呜呜的奶音，就像回到了白白小时候，白御岚觉得她心都要化了。 “御炎庄，总有一天，会让他们，提起这个名字就发抖。”白御岚低头问白炎，“你信吗？” 白炎点头，“信。” 你说什么我都会信，你的目标就是我战斗的方向，因为你是我的主人啊。 白炎不知道别的契兽是怎么和主人相处的，但白御岚，是一个可以让他睡在盘起的腿上，让他前爪搭着肩膀挂在后背钟摆摇，会指导他以原型战斗的技巧，比他还了解如何以老虎原型战斗的主人。 她一定是一个有秘密的人，就这些一起在御炎庄度过的日子里，她的模样几乎一天一变，除了那些不变的刀疤，她和初见那天夜里的模样，已经几乎看不出相似来。若是挡去那已经被刀疤毁得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半张脸，是比白炎所能想像到的极限还要好看的模样。 日子一天天过去，白炎的原型日长夜大，开始逐渐接近成年老虎的体型，他终于只能将脑袋搁在白御岚腿上睡觉。 早晨起来在院中嗷呜的时候，也终于能够，赶走所有鸟雀。 终于在一个月光与晨曦交晖的凌晨，白虎化出了人形，一头银髮的青年有一双和兽型时一样的蓝眸，会在太阳下缩小成垂直的细缝，在黑暗中扩大成浑圆的瞳仁。他紧张的视线落在白御岚身上，似乎想听到她的评价。 “恭喜化形，阿炎。” 白炎张了张嘴，有些不太适应人形的发声，“是什么样子？” 白御岚轻笑道，“你希望是什么样子？” 面前的青年四肢修长腰身劲瘦，一举一动仍难改兽型时用力的习惯，行动间都是磅礴的爆发力，俊眉修目，蓝眸深如汪洋，看向她的视线却仍如幼兽时一般，满心满眼，都只有他的主人。 白炎用手像爪子一样抓了抓耳朵，“你满意的样子。” “我很满意。”白御岚伸出手想像之前那样去摸老虎脑袋，但如今的白炎却已经比她还高，她正要抬手，白炎又一转眼变回了兽型，脑袋凑到了她的手下，白御岚在他脑袋上拍了拍，“走吧。” “去哪里？” “成年鑑。”白御岚已经抬步，“和你同批来焱天城的幼兽陆续也都该成年了，每次选契兽过后，待这批契兽成年，便会有一次成年鑑…”顿了顿，白御岚道，“简单点来说，阿炎，我们去打架。” 第20章 契兽（四） 白炎又回到了之前挑选契兽的场地上，那个时候无暇顾及，这次，他有了些闲心去观察周围。除了虎族契兽，也能看到狮族、豹族、猞猁族契兽的身影，他们跟在自己的契者身边，跃跃欲试。 场上的契兽有不少都是以人形出现，虽然同为人形，不过他们和契者之间的区别还是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太阳下的双瞳就是非常容易辨别的标志。成年白虎的出现在大片以黄色为主色的毛髮中格外显眼，白炎在进入场地前已经化成了人形，他看起来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 “擂台在那里。”白御岚指向不远处，白炎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过去，擂台上，已经有两名契兽以人形在进行战斗，但很快，两人都化出了兽形扑咬。白御岚继续道，“第一轮先是车轮混战，连赢三场进入下一轮，第二轮契兽的数量会骤减，将进行两两对战，胜者进入再下一轮，直到剩下最后八人的时候，这八名契兽的契者会加入进来，进行二对二的战斗，决出最后的胜利者。” 擂台上的狮族契兽张嘴喷火，对面的虎族契兽不甘示弱，也是一声伴随着烈火的嘶吼，白炎突然道，“可我不会控火。” “没事。”白御岚道，“这些契兽学会控火的时日有限，尚且不能熟练操控，你可以对付。等日后，你自然也会从战斗中摸索到属于你自己的战斗方法。” 契兽能得到的控火能力受到与他结契契者本身的天赋所限，并且在这一限制上，契兽能得到的也只是部分能力。许多契兽通过结契和契者一样可以操控自然之力后，反而过于依赖这一能力，而忽略了作为兽人与生俱来的，以其兽形的咬合力爆发力和庞大的肢体力量多变的战斗技巧来迎击对手的能力。 “你为什么…”白炎看着白御岚有些不解地问她，“对我这么有信心？” “因为你是我选择的契兽。”白御岚说得轻描淡写，白炎却不知道被她哪个字点着了，擂台上的狮族契兽落败，被打了下来，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白炎在那个狮族契兽被打下来的瞬间几步助跑一个飞窜，在半空化成原形落在了擂台上。 白御岚愣了一愣之下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么冲动，到底还是刚成年的小老虎。很久很久以前，白白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时候，后来倒是已经很久不曾见过他如此冲动的样子了。 擂台上，对面金黄色的老虎不太确定地看着白炎，“废白？” “我名，白炎。”白炎在地面上磨了磨爪子，试了试脚下地面的摩擦感，蓝眸竖瞳中战意一闪而过，“戎昭，来一决胜负。” “果然是你，我就说这世上哪来这么多白毛废物。”对面的金黄色老虎嗤道，“没有契芽的废兽怎么也可以出现在成年鑑上，你怎么混进来的？还有，我现在不叫戎昭，我的主人已经赐了我与他同姓，我现在叫做许昭。”
第36页 白炎没再同他废话，扬爪扑了上来，两只成年老虎身体的勐烈撞击让附近的人都能感觉到擂台的震动，缠斗的间隙，白炎喘着气道，“我也有主人，我是契兽，不是废兽。” 对面的老虎同样气喘吁吁，“有哪个契者这么想不开会要一只废兽？”他不断喷出大小不一的火球，可惜都没能打到白炎，他有些脱力，挣扎道，“就算有，废兽的主人，那一定也是个废物。” 白炎怒吼一声扑了上去，许昭被他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又惊又怒地发现白炎的力气居然如此之大，白炎的爪子掐进了他的肉里，蓝眸中风雨欲来，“我的主人，不是废物。” 许昭被白炎扔下了擂台，擂台的另一侧，许阳身边的契者对他揶揄道，“许庄主，这就是你千挑万选出来的契兽？看起来不行啊。你这次挑的其他契兽可得给劲点了，别最后都轮不到你上场。” 许阳的注意力却不在他自己刚被丢下擂台的契兽身上，他看着白炎皱眉，对身边的契者道，“这应该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那只幼兽。” “哪只？你是说你说过的那只天赋奇佳可惜是废兽的白毛幼兽？” 许阳点了点头，“就是不知道他是自己混了进来，还是确实有契者带他一起前来。” “要不要去查一查？” 许阳看着擂台上白炎再次丢下一只猞猁来，摆了摆手，“不用麻烦，他成为最后的八个不成问题，到时候自然能见分晓。” “前八不成问题？”许阳身边的契者咋舌，“许庄主你对自己的契兽都没这么大信心，对这只废兽倒是这么大信心？” “这只白虎的战斗力确实万中无一，对付这些尚且不能掌握控火的刚成年契兽足够，可惜没有前景，等其他契兽能够熟练控火之后，他的战力便不会再让人觉得突出了。”许阳摇头，“更重要的是，不能结契便不能完全控制，你看他，从上擂台开始就没有用过人形，骨子里的野兽天性掩都掩不住，你就像在身边安了个随时可能会爆炸的炸弹。” 远远带着几个契兽往擂台过来的一名女契者正看着擂台上打斗的白虎哎哟哟哟，“又看见我最喜欢的白色毛髮了，那天去宠兽苑里没见到上次那只白毛小废兽，看来化人形的样子是不太行了。话说上次挑契兽的时候，还有其他白毛吗？”身后的契兽没人回答她，她自言自语道，“怎么火属性契兽就都是黄毛呢？早晚有一天，我得去清泉城找只水属性的白毛宠兽回来。” 有契者给她腾位置，女契者很快来到了擂台边上，她的视线左右逡巡，对右手边不远处的另一名女契者喊道，“卓燕，你不看擂台看哪里呢？怎么一副你爷爷从坟墓里跳出来的见鬼表情？” 奇怪的是，卓燕居然没有发作，女契者不解地顺着卓燕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卓燕应该是在看擂台边的另一名女契者，那女契者半脸惊艷半脸如鬼魅，也就是有半张脸被彻底毁了，要不然真是能让她都嫉妒死。 卓燕身边的男契者拉着她压低了声音道，“我都和你说了，你别疑神疑鬼了，你看连辛眉看见那人都毫无反应，那怎么可能会是辛尧？” “不可能，不可能。”卓燕不断摇头，她咬牙切齿道，“这世上不可能有和我一刀刀划出来划得一模一样的伤疤，她为什么没有死？她的脸为什么变了样子？” 辛眉见卓燕居然不搭理她，有些无趣地扭过头看起了擂台上的打斗。擂台上的白虎再次打败了一个狮族契兽，连赢三场已经进入了下一轮，随着他走下擂台，又有两名契兽上了擂台。 白炎走到白御岚身前，垂下脑袋在她腰际摩了摩，白御岚给他顺了顺打乱的毛髮，“怎么赢了还闷闷不乐的？” 白炎摇了摇头，没说什么，白炎没见过他的主人控火打斗，没见过她有家人有朋友，她就像是突然出现在了这个世上，出现在了他的身边，有时候他甚至会觉得，她就像是一个为了他而出现的主人，除了她，还有谁，会接纳一只废兽？会圆他一个成为契兽的梦想？白炎不知道她的秘密，但不管是什么，都没有人可以在他面前诋毁他的主人，不管她是强是弱，是善是恶，都是他白炎，会一生追随，为她战斗至死的主人。 不断有契兽落下擂台，日照渐渐西斜，擂台周围点起了无数灯架，将整片场地照得亮如白昼，成年鑑没有休息之说，会昼夜不歇，直到决出最后的胜负。 天快亮的时候，第一轮车轮战最终到了尾声，进入下一轮的契兽只剩下了几十个，接下来开始随机配对的两两对战，直到只剩下最后八个。 最后八名契兽的契者会在接下来，和契兽共同作战，对于很多人来说，成年鑑直到此时，才算真正开始。 八名契兽和契者再次进行随机配对，最先上擂台的，是许阳和他的另一名狮族契兽，对手正是辛眉和她的一名虎族契兽，白炎对白御岚道，“这个蚀日庄庄主许阳当日在这片场地挑选契兽的时候曾想与我结契，不过他发现我是废…兽以后就说这里不是我该来的地方。还有那个女契者，她一开始也表现得想与我结契，后来也不觉得我可以当契兽，说什么希望可以在宠兽苑见到我…我没去过那地方，听着就不喜欢。”
第37页 “是吗？”白御岚不冷不热地随口应了一声，擂台上，两个契兽化出原形对撞在一起扑咬，许阳和辛眉则以火球互相攻击。 辛眉张开手，火焰在她的掌心燃烧，吞噬了许阳攻击的火焰，化出更大的火球攻击回去。 白炎问白御岚，“所以你说那些契兽控火不熟练，这个才叫控火吗？” 白御岚笑了笑没说话，直到她和白炎走上擂台，对上对面的契者和他的豹族契兽。 白御岚微微偏头，对白炎道，“阿炎，你看好了，这个，才叫控火。” 白御岚抬起双手，张开的双手微微成爪形，两道火龙从她的掌心飞出，龙首在前方交叉，将对方契者和契兽绕在其中，掌心仍有火焰源源不断在继续涌出，火龙首尾交缠，将对手围了个密不透风。 白炎有些着迷地看着白御岚在对面契者认输的瞬间轻轻打了个响指，火龙顿时升空而起，唿啸而下，飞到白炎的面前，在碰触到老虎鼻子的瞬间噗一声，化成无数火星，消失不见。这种随心所欲的程度，他没有在场上其他任何一个契者身上看到，白炎只觉得满身热血沸腾，心潮澎湃，难怪她那么笃定地说，御炎庄，总有一天，会让人提起就发抖。 第21章 契兽（五） 这一轮对战结束，便只剩下了最后四位契者和契兽，到了这种时候，胜负已经不再取决于这些刚成年的契兽，而已经成了高位契者之间的战斗。 强大的契者可能会因为这次挑选的契兽太早遇上更强的契兽落败，没能有出场的机会，但上擂台的契者基本上都是焱天城内叫得上名号的强者，只除了唯一的一张生面孔。 八名契者在开打前都自报过家门，这个平白无端冒出来的御炎庄也是闻所未闻。不过显而易见，在这次成年鑑过后，短时间内会成为很多人打听的目标。 擂台下，之前已经败给许阳的辛眉在白御岚火龙出现的时候挑了挑眉，“橙中带绿，我辛家嫡系的火焰颜色，有意思。也不知道是哪位叔伯流落在外的血脉。” 契者的火焰颜色各不相同，由血脉和契约传承，契者的火焰颜色具有鲜明的家族特性，而契兽的火焰颜色则来自于他的契者。白御岚并不在乎被人发现原身的身份，所以在她带着白炎走下擂台时，她也并不意外有人找到了她面前，只不过找来的人刚巧就是眼前眉眼妖娆的女契者，倒是她没想到的。 辛眉的视线在白炎的老虎原形身上扫过，又落在白御岚脸上，“御炎庄，这位白…庄主，冒昧问一句，白庄主如此身手，不知道令尊是哪位？” “想知道？”白御岚扯了扯嘴角，“约个地方吧。” “什么？”辛眉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就听白御岚继续道，“约个地方打一场，赢了我，就告诉你。” 不远处，卓燕正直勾勾盯着辛眉和白御岚，辛尧死而復活已经让她夜不能寐，她变得如此强大的控火能力更是让她如坐针毡，辛尧一定会来报仇，自己必须得想个办法。 辛眉眯眼看了会白御岚，突然道，“我觉得你对我有敌意。不过没关系，打一场就打一场，随战带的契兽数量你来定，三个还是五个？” 白御岚道，“一个。” “行，一个就一个。那便说好了，不限于这些刚成年的契兽。”辛眉习惯性地媚笑了一下，“我可以先提醒你一下，我会带上我的王牌契兽。 “随你。”约完地方，白御岚转身就走，辛眉摸了摸脸，“她哪来的这么大敌意，一定是嫉妒我的美貌。”辛眉回身看了眼擂台，摇了摇头，“算了不看了，先回家去，这么大的消息，得先去告诉爷爷。” 白炎一直支棱着耳朵听两人说话，走开后他问白御岚，“她说要带王牌契兽！那你要带谁？” 白御岚斜眼看过来，“我有其他契兽吗？” 白炎的耳朵的毛都像是竖了起来，“我能打得过经验丰富控火熟练的王牌契兽吗？我会拖你后腿的。” “输赢不重要，你想要找到适合自己的作战技巧，光和刚成年的契兽对战远远不够，只有和这些能够熟练控火本身战斗经验丰富的契兽对战，你才能最快速地找到最适合自己的技巧。”白御岚摸了摸他的脑袋，“至于现在，我们该去迎战了。” 这一轮，白御岚没有再速战速决地解决掉对手，她牵制住对方契者后，白炎和对面的契兽进行了一场苦战，尾巴被烧掉了一点点毛，但最后还是赢了，白御岚也没有意外地挑落了对方契者。 最终，对上了蚀日庄庄主许阳。许阳此次为他拿下前八一席之地的契兽是一个毛色很深鬃毛有些发红的狮族契兽，他化成人形的头髮也有些发红，此刻正以人形站在许阳身后，一双竖瞳盯着白炎，满是嗜血的光芒。 许阳对白炎笑了笑，“又见面了，小白虎。” 白炎跟在白御岚身后没作声，在许阳最初挑中他的时候，他确实曾经很想成为许阳的契兽，如果他没有失去契芽，他也应该已经成为了许阳的契兽，也就不会遇上白御岚，遇到他现在的主人了。白炎被自己吓了一跳，刚刚有一个瞬间，他居然生出一种庆幸的感觉来，庆幸自己失去了契芽，所以才能在被几乎所有的契者看作无用的废兽后，遇到他最终的主人。
第38页 许阳走上前了一步，对白御岚道，“姑娘勇气可嘉。” 白御岚一脸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表情，许阳看了白炎一眼，继续对她道，“他的战斗力我并非看不出来，就算不能得到控火之力，他也足以与许多天赋中等甚至中上的契兽一战。但是…”他盯着白御岚道，“不能结契，你如何控制他？” 白御岚轻嗤了一声，“他的天赋，可远不止你以为的那样，不过，这就与你无关了。” 许阳确实是白御岚今日所遇上的契者当中，最强的一个，对自然之力的操控可谓炉火纯青，可惜他遇上的人从灵魂来说，是活了连自己都记不清多少年岁经歷过不知道多少次仙魔大战的御岚仙君，原身辛尧的控火天赋加上仙君的战斗经验和技巧，足以让白御岚不损一毫一厘地赢下这场战斗。 在白御岚和许阳对战的时候，白炎也迎上了对面的狮族契兽，红毛雄狮口中带火，出招阴损，白炎看到他之前和其他契兽的打斗，几乎每次都会将对手咬到见血，烧到秃毛，此刻白炎也不得不使出了他所有的力气，他想起之前在家中白御岚指导他战斗的时候曾说过，不能控火，是他的短板，但也同时是他的强项。 白炎一直没能明白，其他契兽都可以控火，就他不行，这不就是弱点，怎么还能成为强项？但此刻，他精神紧绷的时候突然意识到，在他之前的这么多次战斗中，这些契兽控火的方式都很单一，都是从口中喷火，而在他们喷火的时候，就无法使用对于兽人原形战斗时最重要的武器之一，他们的尖牙。 在这些契兽专注于喷火的瞬间，正是他们最怠于防御的时候，也正是他最好的进攻机会。 在狮族契兽再次喷火的时候，白炎没有再躲闪，他拼着毛髮被烧到的危险，一个勐扑，利齿咬上了狮子的脖子。 肚子上传来了灼烧的疼痛感，但只是很短很短的一个瞬间，他在狮族契兽被他压制到不能动弹的时候分神去看，许阳左半边的发梢已经被烧着了，而这已经是白御岚手下留情没有直攻许阳面门的结果，他肚子上着的火，显然也已经被白御岚熄灭了。 白炎吐了嘴里的狮子鬃毛，问白御岚，“赢了吗？” 白御岚轻笑着对他点了点头，“好样的，阿炎。” 成年鑑最后的胜者会得到这一年里优先获取各种资源的权利，包括土地，宅院，其他城池换来的各种属性矿石，宠兽，幼兽，甚至可以抢夺其他契者的契兽，当契者足够强大的时候，契者与契兽之间的契约是可以被覆盖的，对于突然杀出来的黑马来说，一次成年鑑的胜利，足以让一个新的势力崛起。 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御炎庄，足以通过这些权利，招揽到足够的契者，契兽，成为焱天城里一大新的强权势力。 然而，白御岚显然并没有这样的打算，她站在擂台上，毫不遮掩自己形如鬼魅的半张伤脸，对着擂台下所有的契者道，“七日后，我会在御炎庄外，设下擂台，每日一战，随战契兽数量一个，对战方式二对二，契兽年龄不限，但凡有能获胜者，属于成年鑑胜利者的所有权利，通通送上。” 擂台下，也不知道是谁说了句，“好大的口气。” 白御岚勾唇一笑，“我就怕，我想送，都送不出去。” “我突然发现…”白炎在旁边突然出声，声音不大，只是他二人之间能听到，白御岚看了他一眼，“嗯？” “你在两天之内，把焱天城里这些强大的契者，全得罪了个遍。” 第22章 契兽（六） 七日后，御炎庄前，如约摆起了擂台，已经与白御岚有约的辛眉，成了第一个攻擂者。 辛眉绕着走了一圈，“找到你这可小犄角旮旯里可真不容易，你和我约在这里，是之前就打着要摆擂台的主意了？” “确实。拿你做个开门红，正好。”白御岚负手站在擂台上，虽然御炎庄地方偏僻且小，但成年鑑过后已经有人摸上了门来，这会附近也有了不少围观的人。 辛眉跃上了擂台，哼了一声，“难怪近日焱天城里都在传，说这个在成年鑑拔了头筹的御炎庄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给她点颜色瞧瞧还真当自己凭运气赢了一次成年鑑就在焱天城无敌手了。”辛眉活动了一下手脚，“来吧，你的契兽呢？” 辛眉带来的是一个正值青壮年的豹族契兽，也是她战力最强大的契兽之一，名辛九，在焱天城里，也能算得上名字响噹噹的一名契兽。辛九的人形生得其貌不扬，沉默寡言，但他战力足够强大，哪怕是特别爱看脸的辛眉，都极为看重他。 白御岚瞥了一眼身侧，“不是在这里吗？” 辛眉瞪眼，“你开玩笑吧，就带着刚成年的小老虎来对付我的阿九，你是没听说过豹族契兽辛九的名号？” 白御岚面无表情，白虎在地上刨了刨爪子，辛眉很快就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她摇头看着沖向辛九的白虎，辛九都没化出兽形，显然也是没把这个刚成年的契兽放在眼里。辛眉举起被火焰包裹的双拳，迎上白御岚，近距离交锋的时候，辛眉道，“看在我最喜欢的白色毛髮份上，我会让阿九手下留情，不烧光他的毛髮。”
第39页 辛九同他的主人一样，让火焰包裹着双拳，袭向白炎，被他轻巧闪避开来，几个交锋下来，辛九发现这只白虎的爆发力不容小觑，变回了花豹原形。 白炎就地打滚压灭了沾到毛髮上的火星，辛九到底不同于成年鑑上刚成年的契兽，白炎不可避免地被火燎到了毛髮，他的白毛变得灰扑扑的，前肢有一小块毛髮已经散发出了些焦味来。 两只契兽之间陷入了焦灼，白炎落在下风，但辛九一时也无法彻底压制住他。另一边，辛眉的脚下，以她为中心平地而起的圆形火幕将她彻底包围在其中，辛眉不断吞噬这些包围她的烈焰，但火焰仍然源源不断地烧起，辛眉没忍住骂了句脏话，“你他娘的放火放到这个地步都不会放到脱力的吗？” 辛九眼见主人被困，就要来救，他嘶吼着扑向白御岚，被白炎半道跃起截住，白虎的后背重重撞上花豹的前腹部，同时落在地上。 剧烈的撞击让两只契兽一时都有些爬不起来，白炎咬着牙率先站了起来，站起的瞬间他的前肢拐了一拐，不过最终还是站稳了，趁着辛九趴伏在地上，他扑了过去。 可白炎到底还是战斗经验不足，他没料到辛九不是真的站不起来，而是在使诈，在白炎扑上前的时候，地上的花豹勐地抬头吐出了一大团剧烈的火焰，白炎闪避不及，火球往他面门上袭来，瞬间的灼烫感让他无法睁开双眼，不过料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灼烫弱化成了温热復又彻底消失了。 白炎睁开眼，那团火球此刻正在白御岚的手上，她轻轻一握，火球消失在了掌心。辛眉被白御岚压制得无法还手，辛九此时也有些脱力，就算不考虑白炎，他也根本不可能对付得了白御岚，辛眉自知她已经输了，她实在是搞不清眼前这个怪胎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那日的火龙，今日的火幕，控火的招数各种千奇百怪，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一时之间根本无法破解。 辛眉不得不认了输，不过她没有马上离开，她放出一小缕火焰，问白御岚，“你看看，发现什么了吗？” 白御岚故意道，“火很小？”白御岚边回话边走到趴在地上的白虎身边，辛眉懒得再和她墨迹，直接道，“火焰颜色！你没有发现，我和你的火焰颜色，是一模一样的吗？” “那又怎么样？” “整个焱天城，甚至在所有火系契者所主导的地盘上，这种橙中微绿的火焰颜色，只有我辛家血脉会出现，我已经将你的事告知了爷爷，他让我带你回去，滴血融火认亲。” “认亲？”白御岚正在查看白炎前肢被烧焦的毛髮，闻言头也不抬道，“也行。”不等辛眉接话要带她回去，白御岚继续道，“你辛家能有人打赢我，就和你回去认亲。” 辛眉在御炎庄外转了几个圈也拿白御岚没办法，打她又打不过，所以也不可能押人回去，没辙，只能先带着她的契兽离开。辛眉没注意到，辛九脱力的步伐有些缓慢，离开时，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在他看来，这只白虎契兽完全是在拖他主人的后腿，若不是白虎的主人及时出手，自己早就已经赢了，但他也从来没见过哪个主人，会在战后，那样小心地去查看这么一个拖后腿契兽的伤势。 “我没事，只是烧到了毛。”白炎舔了舔毛，“对不起，没帮到你还要你分神救我。” “不用对不起，你这才是开始，就能在辛九这种级别的契兽手里坚持这么久不落败，最后也是因为经验不足上了当，阿炎已经很厉害了。” 白炎回到庄内化成了人形，胳膊上有些轻微的烫伤，不过都是皮外伤，上了膏药已经没什么大碍，他倒是不见疲态，和白御岚讨论了好一会之前的战斗，从中汲取经验。辛九的兽形也和之前成年鑑上的契兽一样，都是以喷火吐火为攻击方式，因为四肢着地，他们很难通过前肢来进行火焰的操控，而人形更多的则是以手控火，但他用人形的时间很短，因为肢体力量的原因和天性使然，只有在对付远逊于自己的对手时，契兽才会使用人形，大部分时候，他们都更倾向于以兽形战斗。 其他的时候，契兽则会更多地选择以人形出现，这会让他们更好的融入这座城池，融入到契者的生活中去，也会让契者更将他们视为作为“人”的那一部分，而非视作野兽。 白炎却不讲究这些，他不像别的契兽，主人的身边往往还有其他契兽，言传身教人形的重要性，当其他契兽都更多以人形生活的时候，后来者自然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再加上，白御岚对待他的人形兽形实在没什么分别，他也很喜欢以原形枕在她腿上被顺毛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用兽形的时候，他可以枕在她腿上，趴在她背上，挂在她脖子上，可以把脑袋埋在她腹部，用人形，就做不出这样的动作来了。所以在上完膏药后，白炎又变回了白虎，倚在白御岚脚边。 白炎道，“辛九的火焰确实不是之前成年鑑上的对手可比，我之前可以拼着挨上一烧趁机一击制胜，对付辛九这种级别的对手却是行不通，他们的火焰没法直接承受，我还是需要训练更快的反应速度。” 白御岚点头，“那就多加训练吧。” “我该怎么训练？”
第40页 “你忘了吗？”白御岚拍了拍他脑门上的黑白条纹，哼笑道，“我不是都把全城的契者得罪光了吗？每天自然会有人送上门来，给你练手。” 原来的命运轨迹之中，白炎之所以到最后战力那般的强大，和他在地下斗兽场无止尽的殊死搏斗脱不开原因。白御岚不想白炎走上曾经凄凉的命运，在黑暗之中无望挣扎，甚至神魂不稳，却也从不曾想让他成为无忧无虑温室里的小老虎，她并不想阻止他变强。 她想让白炎在太阳下战斗，为了他自己内心的信念与追求，成为最强大的契兽。 辛眉回到辛家，没休息就直接去找了辛家现如今当家的家主辛伯年，“该说的我都说了，她不肯回来，说除非辛家有人能打赢了她，她才回来认亲。” “如果年轻个二十岁，如果辛季还在，我一定亲自去收拾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头。”辛季是辛伯年曾经有过最强大的契兽，已经病逝，他自己，也早已非身强力壮的年纪，无法再适应战斗的节奏了。他问辛眉，“我听说，你带着辛九，都败给她了？” 辛眉不爽地撇了撇嘴，“我看围观的人也不多，怎么一个个嘴都这么碎，传话传得比我回来的都快。” “她当真，就那么强？” 辛眉切了一声，又嘆了口气，“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她确实，比大哥巅峰的时候，还要强。” 辛伯年沉默了一会，辛家如今的势力大不如前，最大的根源就在于没有足够多强大的契者，孙辈里天赋上佳的只出了一个辛眉，和他的长孙辛盷，辛盷两年前在清泉城与水系契者战斗时被重伤，最厉害的契兽一死一伤，至今都没有恢復，如今只有一个辛眉可以支撑门面，所以这个流落在外的血脉，对他来说，无比重要。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把她给我带回来。”辛伯年对辛眉道，“你该知道的，我辛家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你大哥受伤以后，我们已经丢了两个矿场。” “好吧，我尽量。但说实话，我实在是搞不定她，威逼我又打不过，利诱…白毛…”辛眉突然灵光一现，“我突然想到了，她的喜好，似乎和我还挺像。这样子的话，我倒是有地方可以下手了。白毛焱天城里一时半会找不到，但俊俏的宠兽，宠兽苑里还是不缺的。” “你看着办就好。”辛伯年点头，“对了，你今日与她擂台打斗，同样的火焰颜色只怕已经引起人主意了，我担心，已经有人怀疑她是我们辛家人了。” “你不会是担心有人要对付她吧？”辛眉摆了摆手，“这你就不用操心了，爷爷，谁能伤得了这个怪胎，她不伤别人就不错了。” 第23章 契兽（七） 御炎庄外的擂台已经摆了十天，自打第一天辛眉带契兽辛九迎战落败后，御炎庄这个擂台在焱天城里一时变得风头无两，许多契者都想来探探斤两。但没多久就有传言称，这个摆下擂台的女契者，本来就是辛家人，辛眉和辛九落败不过是辛家造势的手段，她二人对战的时候，完全相同的火焰颜色已经露了馅。 “呵呵。”辛眉冷笑，“等他们输了回来，就不会这么想了。” 辛眉今日又找上了御炎庄的门，看了一场完全一边倒的对战。白御岚说了一日一战，想要对战攻擂的契者已经排到了一个多月后。白御岚每次都带着她那只刚成年的白虎契兽，而她那只白虎契兽，居然不能控火，只要再一细探，就会发现，那根本就是一只废兽。 发现端倪的契者选择先集中攻击她的契兽，打着在解决较弱的契兽后，再以二对一的主意。白炎被各种针对，不可避免地负了些小伤，辛眉这么多天不见，觉得这白虎的毛髮东秃一块西焦一摊，实在有碍观瞻。然而同时，与他的毛髮一样不可同日而语的，是他的战斗技巧。 白炎被对手火焰击中的次数越来越少，他已经渐渐可以不用眼睛，光凭温度和气息，就能感知火焰的位置和方向。他本来就刚成年，可塑性极高，肢体的力量也在高强度的战斗下得到了大幅的提升，就如今日这一战，对手水平不算强，白御岚在前期几乎没怎么出手，白炎以一敌二，竟然都能撑了不少时间。 “你来做什么？”白御岚下了擂台就看见辛眉，她穿着一袭红衫，束腹收腰衬得曲线妖娆，紫色宽腰带拖曳在身侧，在人群中招摇的很，白御岚就是不想看见她都没法避免第一眼看见她。 “专门来邀请你，去一个地方。” “不去。” 辛眉瞪眼，“我都还没说去哪里，你要不要这么不给面子？” 白御岚奇怪道，“你在我这里，什么时候有了面子？手下败将的面子？” 辛眉深吸了口气，手指指着白御岚，总觉得自己和白御岚大概是命里犯沖，不过想起爷爷的嘱咐，她还是忍了下来，“我邀你去宠兽苑，宠兽苑接待契者都是看熟脸的，你初来乍到，要是自己去，那些藏起来的极品你都见不到。我带你去就不一样了，绝对任凭挑选。” 白御岚更奇怪了，“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对这种…感兴趣了？” “你喜欢白毛，不是吗？”
第41页 “唔…”白御岚没反驳，辛眉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我也喜欢白毛契兽，审美这么一致，我喜欢的宠兽类型，你肯定也会喜欢。” 白御岚都被她气笑了，“我竟然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反驳你。” 白炎听见辛眉说宠兽苑的时候就支起了耳朵，他还记得当时老兽人说的当宠兽的精髓，就是以色侍契者。那是不是意味着，也会有其他狮子老虎豹子猞猁以兽形趴在白御岚脚边，让毛茸茸的大脑袋枕在她的腿上。 白炎一点都不想和人分享那个位置。他挤到白御岚跟前，对着辛眉龇了龇尖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声。 白御岚轻轻拉了拉白炎的耳朵，“走吧，回家了。” 辛眉追着她问道，“怎么就回家了？不是说好去宠兽苑了吗？” “谁和你说好了？不去。” 辛眉碰了一鼻子灰，回去又无法面对辛伯年，第二天又孜孜不倦地找上门来，“宠兽苑的你都看不上，那这样，我替你去清泉城找白毛宠兽。这样，总行了吧？” “我不需要白毛宠兽，也不需要其他宠兽。这样，说得够清楚了吗？” “那这是什么？”辛眉指了指白炎，白御岚道，“这是我的契兽。” 辛眉切了一声，“不能结契，和宠兽有多大区别？这就是我当日见过那只白毛小废兽吧，你说你不老老实实去宠兽苑，非要来打肿脸充什么契兽呢？”她对白御岚道，“你就算把他训练强了又能怎么样？十几二十年后，我的契兽战力还在巅峰，你的呢？驾鹤西去了。” 白御岚当着辛眉的面甩上了门，她回头去看白炎，就见他站在小院里，一双蓝眸竖瞳看着她，“其实她没说错。” 白炎继续道，“十几二十年后，以你的控火之力，御炎庄，一定会成为如你所说，让人闻之战慄的强大势力，可我…” 我能陪她多久？白炎问自己，一个声音笃定地在内心回答了他自己。 二十年。不会再更多了。 白炎一直没有去考虑这个问题，如今被辛眉一语戳破，事实血淋淋地摆在眼前，不能结契的契兽，无法拥有同契者一样百余年的寿岁，虎族二十余年的寿岁，已是极限。 白御岚如平时一样，坐在白虎身边，替他梳开因为烧焦而打结的毛髮，“十年，二十年，五十年，百年，都没有区别。你的一生有多长，我便陪你多长。” 白炎不解地歪了歪老虎脑袋，难道不是他的一生有多长，就陪她多长吗？就算他离开后，她明明也还有足够长的生命。 白炎的脑筋还在转着弯，门外传来了一阵不小的喧闹声，御炎庄地方小，外面有点动静里面都能听得见，白炎腾地站了起来，甩了甩尾巴朝大门走去，今日一战结束，擂台附近应该已经没什么人了，哪里来的人喧譁？ 白炎打开门，嚎了一声，门外是一个没见过的男契者，“约战。” “那你排队吧，我算算，都要排到…“白炎抬起一只前肢看着自己的爪子，愣是没算出来，那男契者也没当真听白炎的话，他冷哼一声，”谁要约擂台战了？约生死斗，契兽数量不限。”他话说完，甩上了一张生死状，煳在白炎的虎脸上。 白炎用前爪扒下那张生死状扔在地上，这个契者简直就是有病。白御岚就他这么一只契兽，约契兽数量不限的生死斗，不就是去送死？ 不像正统擂台战的点到即止，约定相同的随战契兽数量，生死斗也是契者之间十分常见的战斗方式，在生来好战杀人无罪的契者世界里，以生死决胜负，往往是解决纷争最快的办法。 白御岚这具身体的原身，就是这么死的。 白炎往生死状上吐了口口水，“不约。” 男契者没把他放在眼里，他趾高气扬道，“找你主人出来说话。堂堂一个契者，居然躲在契兽的老虎屁股后面。” 白炎赏了他一老虎爪子，在他避让的时候扑了上去，把他压在地上让他亲自尝了尝老虎屁股。 第24章 契兽（八） 白炎在男契者控火的瞬间飞快地避了开来，他灵活地几个纵跃，男契者的火焰都没能碰到他一根毛。 “不约就是不约。”白炎咧开满嘴獠牙一声虎啸，吹得男契者都没法张嘴说话，白炎用尾巴甩上了门。过了会白御岚来开门的时候，男契者已经离开了，那张生死状还在地上，白御岚看了一眼。这些天已经足够不少人摸清楚她这御炎庄内没有其他契兽，要和她进行这种不限契兽数量的生死斗，显而易见是想以数量来取胜通过围攻来对付她，简直就是把要弄死她这个目的摆到了明面上，毫不掩饰。 那个男契者显然是想来激她应下这个生死斗的，只是没想到被白炎不按常理出牌地挡了回去。 白炎看白御岚一直在看地上的生死状，张嘴扯了扯她的衣角，“你想去？” “如果是呢？”白御岚反问他，白炎毫不犹豫道，“那我便陪你去。”哪怕是去送死。 “傻乎乎。”白御岚摇了摇头，“去是不会去的，且等着看看，是谁想弄死我。” 擂台战仍然在如期一日一战，御炎庄未尝一败，有契者换了三名契兽连战三日，三次大败。御炎庄、白御岚和这个擂台一起，成了焱天城近来最炙手可热的话题。许多大小宴会的请帖送了过来，还有想要上门的拜帖，白御岚全都推举了不曾参加，请帖堆在角落里，唯有一封特别的，此刻正摆在她面前。
第42页 其他请帖上的称唿都是白庄主，唯有这一封，写的是，辛尧。 白御岚借尸后这具身体的面容已经彻底改变了，起码连辛眉都完全没认出来她的这个嫡亲堂妹，居然还有人会发现？白御岚的手指落在请帖上的金色字迹上，随着她的碰触，金色的字迹化成了无数金色烟粉，飘散在空气中，白御岚提防不及，就算她马上闭了气，也还是吸了进去一些。 白御岚心里暗道不妙，她伸出右手，掌心燃起的火焰很快噗呲一声灭了，“阿炎。” 白炎直起了趴伏的上半身，“什么？” “快走。” 然而还是来不及了，这金粉不知道什么来路，白御岚吸入后暂时失去了控火之力，不能操控自然之力，女契者光凭肢体力量的战力十分有限，白御岚再能打也无法突破肉体力量的极限，对付不了这么多契者契兽的围攻。来人显然做了十足的准备，白御岚被抓的时候，白炎正被四名契兽围攻，身上很快见了血，他摆脱不了攻击无法突围，只能眼睁睁看着白御岚被抓进了一辆车架，四名契兽抛下白炎上了另一辆，白炎顾不上身上的伤口，四足狂奔拼命追赶着车架。 车架都是由火属性矿石提供动力，行驶地飞快，小型车辇的速度更是比大型车辇来得更快，任凭白炎使出了所有的力气，车辇还是在逐渐离他越来越远，他一声嘶吼，往车架上一个狂扑，被车上一名契者的一击击中头部，摔落在地滚了几滚，他艰难地抬了抬脑袋，模煳的视线中，车架越来越远，他终是难以支撑地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道人影经过，发现了昏倒在路边的白虎，一人对同伴道，“这个毛色倒是特别，若是再见点血，白中带红就更给劲了。” “那就带回去。” 白炎是被冷水泼醒的，他发现自己被关在一只硕大的铁笼子里，笼子外有两名三四十岁的男契者，一人道，“身上这么多伤，也别去斗兽场了，直接送去暗房。” “我去拿推车。” 两名男契者走开后，白炎用爪子去用力掰铁笼，就在他快要掰弯两道铁桿的时候，爪子碰触到的铁桿突然发红变得滚烫，灼烫的刺痛让白炎不得不松开了手，肉垫上被烫掉了一层皮，露出了血红色的肌肉。 “你别白费力气了。”隔壁笼子里传来一道声音，白炎转头去看，惊讶道，“戎昭？” 隔壁笼子里的老虎这次没再纠正白炎自己已经改换了姓氏，他只是哼了一声。 “你怎么会在这里？”白炎问道，戎昭又哼道，“彼此彼此。” 白炎没再和戎昭多聊天，他不死心地又去掰铁笼，又被烫得爪子都发起抖来，戎昭冷笑道，“都和你说了别白费力气了，你一掰，这铁笼子就会被烧到发红，把你肉都烫焦了。” “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去救主人。”白炎咬着牙，爪子不住颤抖，但他没有松开，伴随着血肉被烫焦的滋滋声，铁栏杆生生被他拉弯了开来。 “你不是犯了错被你主人扔进来的吗？”戎昭的眼神变了变，他听见了脚步声，对还在努力继续掰铁栏杆的白炎喊了声，“小心。” 推着推车过来的契者一鞭子甩过来，打在白炎紧握着铁栏杆的爪子上，痛得他发出一声嘶吼，契者沖他的笼子呸了一声，“别给我找麻烦，老实点，说不定还能留你一条命。” 白炎的铁笼被放置到了推车上，铁笼随着推车的前进发出哐啷的声响，白炎用身体用力撞击铁笼，连笼子带老虎，一起翻下了推车，契者气得不断朝铁笼甩着鞭子，白炎只用一双蓝眸冷冷地盯着他。 鞭子隔着笼子打不到白炎，契者扔了鞭子，怒道，“你给我等着。”他没用火，怕真烧死了被责骂，去拎了一根倒刺的铁棒，等到他回来的时候，白炎已经将铁笼掰出了一个足以他逃出来的洞，他站在铁笼前，前爪踩在地上，留下了身后一个个带血的爪印，对契者张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声。 契者这时也顾不得会不会把眼前这只毛色少见的老虎烧死，火球和武器齐上，白炎伤重，终究还是被他打倒在地。打斗的动静引来了这个地下斗兽场的其他契者，领头的契者看着倒在地上的白虎，道，“这战力，去暗房倒是浪费了，给他用点药，伤好了去斗兽场，说不定能成颗摇钱树。” 白炎被关进了一个加固过的新铁笼，专门用来关刺头的特制铁笼，再次和戎昭成了隔壁邻居，他身上的伤口被简单撒了些快速止血收痂的药粉，他没有晕过去，只是脱力了，听见戎昭在旁边道，“瞎折腾什么呢，你这自讨苦吃的。” 多了会，白炎缓过气来，他问戎昭，“他们说的斗兽场，是什么地方？” “这里，就是斗兽场。”戎昭冷笑道，“上一次场，你就什么都明白了。就是希望你还有命回来。” 白御岚被铁链倒绑缠住了双手，车架开了也不知道多久，最后驶进了一座荒凉的宅子，白御岚被车上两名契兽推进了一间房间。这房间没有窗，黑乎乎的环境里点了几盏灯，白御岚看了一圈靠墙摆放的诸多刑具，视线又回到房间里的女契者身上。 在白御岚接收到的属于辛尧的记忆里，倒是有这个女契者卓燕的一席之地。虽然最后致命的一击并不是出自卓燕之手，但这半张脸的划伤，却是她一刀刀刻下的。生死斗约好生死由天，不可追究，却也没道理这样刻意的凌︱辱。
第43页 “你居然没有死，你怎么做到的？”卓燕突然开了口，“死而復活，还换了张脸，要不是这些伤疤，你真的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白御岚没有回答她，卓燕手里提着一把刻刀，又把刻刀丢了换了一块烙铁，另一只手燃起火焰，将烙铁烧得通红，“不说？那今天我们给你的另外半张脸换个花样。” 白御岚看着烙铁，面无表情道，“我以为，你更想杀了我。” “确实想，但不急，在那之前，我会和你慢慢玩。你也不用白费心思了，那些金粉是我花了大代价从清泉城换来的，是水系契者专门用来克制火系契者的秘密武器，你没那么快可以恢復控火。”卓燕一只手拿着烙铁另一只手燃烧着熊熊火焰一步步逼近，白御岚伸手穿过她那团火焰，扯住她的手一个用力，抬腿踹在她腰上直接把人踢倒在地。 卓燕没想到铁链绑在白御岚手上形同虚设，气急败坏地爬了起来，守在房外的人听到动静沖了进来，卓燕怒道，“给我压住她。” 白御岚看着面前的卓燕和另一名男契者，低声道，“倒是都齐了。”她对着空气透过面前的人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虽然对你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但他们既然自己撞上来了，就还是，补上吧。”顿了顿，白御岚补充道，“借用身体的谢礼。” 在卓燕和男契者的火焰攻击上来的时候，白御岚道，“路上你那些爪牙一直在用火威胁我，我就一直在试，你的金粉确实让我无法自己燃起火焰来，但不代表，我不能，借用你们的火。” 白御岚举起双手在身前两手相对转了一下，卓燕和男契者手上的火焰像是被吸走了一样，绕着白御岚的双手成了两团混合在一起的火球。 卓燕一脚踢开了门，扯着嗓子喊道，“快来人，都给我滚过来。” 可惜，来再多的契者和契兽都没了用，眼前这个怪胎也不知道用的什么诡异的控火招数，他们燃起多少火焰就被她吸走多少，熊熊火焰在白御岚的头顶聚集成了滔天烈焰，卓燕心下暗道不好，拔腿就要跑，那烈焰如有了生命一般，化成两条绳索，一边一个，缠上了她和先前那名男契者。 男契者大声喊道，“别杀我，别杀我，这都是卓燕的主意，她是卓家大小姐，我寄人篱下没有办法不得不按她说的做，你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 卓燕对着他阴恻恻道，“表哥，当日杀辛尧的时候，最后那一下可是你给的。” “这特么的又不是辛尧，你这个疯子，疯女人，我今天要被你害死了。”男契者欲哭无泪，白御岚已经不想再听他们歪缠，火焰绳索将两人拉近，她一手一个，扭断了两人的脖子。 白御岚对剩下的契者和契兽道，“我数到三。” “三…二，一。”不等那些人反应过来，火焰沖天而起，化成一团团散落在屋顶，很快屋舍全都烧了起来，将整座宅子连成一片火海，那些契者契兽一闹而散全都逃窜出去。 白御岚一步步，走出了这一片火海。 她得去，找回她的契兽。 第25章 契兽（九） 速效止血药起效很快，白炎身上的伤第二天就都收干了，被烫掉皮的肉垫起了水泡，他为了尽快收痂自己用爪尖全都戳破，十指连心痛得尾巴都打起了哆嗦。 几名契者合力打开笼子给他套上了一个项圈，即使化成人形也会牢牢扣在脖子里，白炎试过，一旦他试图反抗，项圈就会收紧并变得滚烫，如果不停下反抗，也不知道是先被烫死还是窒息。 白炎被拴着项圈带出了笼子，戎昭站在隔壁的笼子里目送他离开。 刺头来到地下斗兽场的迎接第一场，永远都是最血腥的，或许会考虑到以后的价值而留下他的命，但没有足够血淋淋的惨痛教训，怎么能给刺头收骨头？ 白炎显然就是这么一个刺头。 戎昭在笼子里来回踱了无数步的时候，白炎被抬回了笼子里。庞大的白虎被扔进铁笼，发出巨大的金属撞击声，吵醒了这个房间里其他正在打盹的兽人。 几道视线都落在白炎身上，好久之后，他才强撑拖着身体到水盆边上埋头狂饮。 “你遇上了谁？”戎昭问白炎。 “一头金毛狮。”白炎喘着气道，“我听见周围的都喊他，狂狮？” 戎昭倒抽了一口冷气，“他们是真的想给你个足够深刻的教训，狂狮出了名的喜欢撕裂对手，他没做过契兽，就是普通的兽人，不能控火但是极其厉害，每次一出场都是血肉模煳，是这座地下斗兽场的头号种子之一。” 对面铁笼中有了些年纪的斑纹豹冷笑道，“斗兽场亲儿子。” 白炎趴在笼子里，他没力气坐起来，他的眼角也有伤，视线都有些无法聚焦到说话的豹子身上，只是大概朝方向问对面，“什么亲儿子？” “那些斗兽场的种子、王牌，他们天生就享受这种血腥杀戮，对地下斗兽乐在其中，他们不用关在铁笼中，有足够优渥的生活环境。”豹子看了白炎一眼，“第一次就动用了狂狮来教训你，又留了你的命，看来斗兽场的负责人很看好你，你要是肯倒戈去摇尾巴，肯定也能换成高床软枕山珍海味，而不是这种铁笼生肉。”
第44页 白炎没有说话，戎昭道，“也是，能输在狂狮手下还留下一条命，一定是斗兽场负责人特地交待的。” 白炎突然道，“我没输。” “什么？”几道声音一起在房间里响起，白炎舔了舔爪子上的血迹，“谁说我输了？” 门在这时被推开，几名契者走了进来，停在了白炎的笼子前面，其中一名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契者看着白炎，“就是他，杀了狂狮？” “是。” 中年男契者点了点头，对身后的契者道，“用最好的药。” 中年男契者对白炎道，“听说你一直想逃？”他低笑了一声，“没有我的同意，从来没有兽人可以活着逃离地下斗兽场，而你，生来就该属于这里。” 这些契者散去后，戎昭仍在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白炎，“你杀了狂狮？！” 白炎太累了，他趴在地上，昏昏欲睡，已经没力气再和戎昭说话，他在想从这里去斗场的路上，那个很像是出入口的方向。 他要去，救他的主人，哪怕是拼上这条命。 白炎没彻底睡着，他闭着眼在休息养神，期间有其他笼子里的兽人被带出去上斗场，天快黑的时候都没有回来。 这就是他从小嚮往的城池吗？那个在无数幼兽心中，充满了一切美好的城池？白炎的蓝色眼眸中蒙上了一层阴影，曾经那个简单纯粹眼中的世界也一样纯粹的小白虎，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长大了。 白御岚没能在御炎庄和沿途附近的所有地方找到白炎，她相信如果白炎此刻是自由身，他一定会来找自己，而现在却哪里都无法寻到他，最大的可能就是他遇到了什么事，被牵制住了。 白御岚觉得她自己一个人找起来到底太耗费时间，于是她找上了辛眉，开门见山道，“帮我一个忙，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 辛眉啧啧道，“这可真是破天荒破大发了。那我可得让你好好地来求求我。” 白御岚面无表情，“求你。” “你就没有点心理负担？再说了，一点诚意都没有。”辛眉嘀咕了几声，到底还是怕这个捉摸不定的女人突然翻脸，很快地接口道，“什么忙？” “帮我找我的契兽，他应该受了伤，我怀疑他被人抓走了。”白御岚说到被人抓走的时候想起了窥天镜中白炎原先的命运轨迹，落单的幼兽，被抓去了地下斗兽场，她突然福至心灵，“地下斗兽场？” “你也知道地下斗兽场？”辛眉看起来有些诧异，“这是个黑色地带，很多契兽，甚至普通的契者都不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如果如你所说，受伤又失踪，确实很有可能被地下斗兽场抓走了，而且，很有可能，已经没命了。” 辛眉继续道，“焱天城里大型的地下斗兽场一共有三座，不入流的就更多了，是你的那只白虎吧，这个毛色倒是好打听，我这就派人去探探。” 白御岚问道，“三处大型的都在什么地方，我自己去找起来。” “从哪一处找起？” “最大的那个。” 辛眉沉吟了一下，“我陪你一起去吧。这些大型的地下斗兽场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许多焱天城里排得上号的势力都在其中有所涉及，就连我们辛家，也会在其中一家买断了几个王牌兽人下场的对战，坐庄开设赌局。你所说最大的这一处，和蚀日庄牵扯得很深。” 白御岚点了点头表示知道，辛眉带了两名包括辛九在内的契兽，和她一起离开了辛家。 夜幕已经降临，此刻的地下斗兽场正是最热闹的时候，白炎趴伏在笼子里，感觉到房间里又有好几个契者进来，隔壁的笼子里，戎昭不安地用尾巴敲打着铁笼。 白炎抬了抬头，他发现这次走在最前面的契者是他曾经见过的，蚀日庄庄主，许阳。 许阳的脚步停在了戎昭的铁笼前，“斗兽场的日子过得怎么样？”许阳道，“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许阳的声音听起来很平和，就和白炎第一次在挑选契兽的时候听过的一样，若不是处在眼下这个场景之下，怎么看都是一个温和的主人和他的契兽在聊天。 然而白炎感受到戎昭的尾巴不安地敲打频率更高了，戎昭低声道，“执行主人的命令时，不能犹豫。” 许阳点头，“看来这些日子没白过，你终于是想明白了。你该知道，对于一名契兽来说，绝对的服从是比强大更重要的特质。” 许阳的视线偏了偏看见了隔壁笼子里的白炎，不过他没花太多注意力在这伤痕累累的白虎身上，对他来说，这只废兽再强大都是不能结契不受控制的废兽，毫无用处。就算是已经结契的契兽，都不是每一个都能做到毫不犹豫的绝对服从，比如眼前这个，就需要一定的教训，才能明白，蚀日庄的契兽，不需要自己的思想和感情，他们要做的，只是完全的唯命是从。 许阳对身后的契者道，“带上来吧。” 两名契者架着一个年轻的女人，那是一个此刻是人形的契兽，无神的双眼中，瞳孔在这昏暗的房间里变成了圆形，就和这房间里所有的兽人一样，他们不需要光线可以清晰地看见女契兽身上的每一处伤，看见她的嘴型，她说，救救我，不要杀我，我的肚子里有了孩子。
第45页 许阳对戎昭说，“既然已经想清楚了，那么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在许阳的示意下，戎昭的笼子被打开了，许阳歪头示意向那个女契兽，“动手吧，杀了她，你就可以跟我回蚀日庄。” 白炎终于明白了他进来时戎昭那句“你不是犯了错被你主人扔进来的吗？”，他缓缓坐起了身来，他看着戎昭僵硬着四肢一步步踏出了铁笼。 戎昭在女契兽跟前举起了前爪，亮出了尖利的爪子，但他终究没能挥出去，许阳眯了眯眼，结契后，契兽体内的契芽不会和没有结契的兽人一样自然脱落，而是会一直存在，只要契者心念一动，戎昭被契约控制的契兽下腹契芽的位置开始出现撕心裂肺的剧痛，戎昭倒在地上四肢抽搐，许阳嘆气，“我以为你已经想明白了，可你还是没有。” 砰，笼子里的白虎勐地撞击铁笼发出一声巨响，许阳后面的契者朝着白炎所在的铁笼甩了一鞭子，“怎么？精力过剩？你要是力气太多，就去斗场上发泄。” 白虎发出一声嘶吼，契者怒道，“别以为场主拿你当摇钱树，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许阳好奇道，“摇钱树？” 契者道，“他杀了狂狮，场主很看好他，觉得他可以成王牌。” 许阳冷哼了一声，“那就转告你们场主一声，这个，可不像狂狮几个，告诉他，别玩火养出一只到时候他自己都控制不了的野兽来。” 契者唯唯诺诺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他指了指女契兽问许阳，“那这个现在怎么办？” 许阳轻描淡写道，“留着做什么？” 契者应声，铁笼里，白虎再次发出一声嘶吼，然而他无法撞开这个特别加固用来关他这个刺头的铁笼，只能眼睁睁看着契者用鞭子勒死了那名女契兽，在契者之间互相杀人都无罪的世界里，杀死一名契兽，就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易。 契者对白炎怒道，“我看你还真是精力过剩了，你这么起劲，来，斗场上去。” 第26章 契兽（十） 一天之内，白炎再次被带离了铁笼。地下斗兽场的负责人要拿白炎当摇钱树，光那契者自己倒是还不敢自作主张将在和狂狮那场对战中受伤的白炎带下场，但许阳发了话。 “我也想来看看。”许阳道，“多日不见，你都能杀死狂狮了。” 斗场的气氛此刻正在高点，周围都是争相下注的契者，白炎被拴着脖子里的项圈往斗场带去，他眼角的伤看起来仍然可怖，但视力已经逐渐恢復，他又看到了那个有亮光传来，有契者来往，像极了出入口的地方。 牵着白炎的契者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爆发，窜起就是一口，利齿穿透了契者的大腿，契者倒在地上，在周围的其他人反应过来前，白炎已经拔腿狂奔，朝着他以为是出入口的地方飞奔而去。 倒在地上的契者抬手就要去按控制白炎项圈的按钮，被上前来的一个人制止了。 “场主？” 斗兽场的负责人没有回答契者的疑惑，他自言自语道，“他倒是跑去了一个好地方，也许见识过暗房，他可以老老实实接受命运的安排？” 听到他的话，许阳哼笑了一声，“那就一起去看看。” 白炎越跑越觉得不对劲，前方的地面往下倾斜，这不像是出口，反而像是更深的地下，那亮光，也不过是一面镜子和镜子前熊熊燃烧的一口大锅下的烈火。 锅里发出腐肉的臭味，白炎冲进了镜子旁边的门里，扑鼻而来的血腥味让他这种能食生肉的兽人都控制不住干呕的生理反应，铁架上吊着一个个契兽，有人形，有兽形，离白炎最近的老虎被穿透了琵琶骨挂在铁架上，毛髮已经被烫光，只剩下了满身坑洼的伤口，垂下的头颅显然还有唿吸。 白炎根本无法一个个去细看，他几乎是踉跄着退出了那间房，背后传来了一道凉薄的声音，“原本，像你这样试图逃走的兽人，也该会有和里面同样的下场。” 白炎回头看到了许阳和之前说他生来就该属于这里的中年男契者，这座地下斗兽场的负责人，那些契者口中的场主。中年男契者继续道，“好在我惜才，你进去里面挂着太浪费，好好为我卖命，你就不用担心会有这样的下场。” 白炎的前爪开始一下下刨地，那是他开始战斗前一贯的动作。他知道，眼前的两个契者，哪一个他就算是在身体状态最好的时候都不见得能打得过，何况是如今拖着这一身的伤。但白炎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主人下落不明，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 白虎的咆哮声响遍了地下斗兽场，在入口的地方都能隐隐听到。 白御岚抬起了眼，不顾还在和门口契者交涉的辛眉，抬步就往里走。 “你不能……” “哎哎哎，你不是答应我让我来交涉的吗？”被白御岚打晕的契者歪倒在辛眉身上，被她推到了地上，“怎么说动手就动手了？你走慢点，哎，你这个阴晴不定的傢伙。” 辛眉哎哟哟地跟在白御岚身后，看着她不断被人阻挡然而依然长驱直入，倒在地上的契者越来越多，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愁还是该幸灾乐祸。
第46页 白炎喉咙口的咆哮满是怒意，中年男契者看了眼自己手上被咬出来滴着血的伤口，“看来是我托大了，你倒是比我以为的还要值钱。”他转头对许阳道，“许庄主，你这么袖手旁观，不太好吧。” 许阳道，“你还有心情和我闲聊，难道还需要我帮忙不成？” 中年男契者笑了一声，就算一个不查受了点伤，他也显然没真的把白炎放在眼里，他不打算再拖下去，手一扬，烧起了大团的火焰。 白炎躲开了这一下火焰的攻击，就在中年男契者还要继续的时候，后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冲过来的契者对中年男契者急道，“场主，辛家的辛眉带着人非要进来后场，我们挡不住了。” 中年男契者皱眉道，“她辛家与我这个斗兽场又没什么瓜葛，她来做什么？” “不知道，她们往我们关兽人的地方去了。” “去看看，把那白虎一起带回来。” 过来的契者犹豫了一下，这只白虎的战斗力所有人有目共睹，此刻没有关在笼子里，他也没有控制白虎项圈的开关按钮，他有点犯憷。 中年男契者不悦道，“这点事都做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 “行了。”许阳摆了摆手，“我来带过来。” 中年男契者谢过许阳，匆匆往关兽人的房间过去，白炎这次对上了许阳，眼中怒意未消战意未减，再次发起了进攻，然而许阳没有中年男契者那份试他深浅的心思，一上来就是火焰与肢体攻击齐上。白炎原本就在硬撑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侧倒在了地上。 另一头，白御岚破开了满是铁笼的房间，放眼望去，并没有显眼的白色毛髮，辛眉走在她后面，也看了一眼，“看来不在这个地下斗兽场。” “不，就在这里。”白御岚神情凝重，辛眉奇怪道，“你怎么这么笃定？我们刚才已经看过斗场了，没有你的契兽，眼下这里也没有。” 白御岚道，“我听到了。” 背后，中年男契者进了门，“辛大小姐可是稀客，今晚怎么会想到来我这里？” 辛眉都没来得及和他哈拉两句，白御岚已经欺身上前，辛眉在旁边连连哎哟，“你说你这个二话不说就动手的习惯就不能改改吗？” 中年男契者挡住白御岚一击，又惊又怒，“你是什么人？” 白御岚冷哼，“没空废话，就问你，是不是抓了一只白虎？” 辛眉插嘴对中年男契者道，“真情实意地劝你说实话，这傢伙今天吃□□了，还有，你铁定打不过她。” 辛眉不说还好，一说简直就是火上浇油，中年男契者彻底被激怒了，他双手齐齐丢出火焰，很快就发现自己竟然完全被对手压制，正慌怒交加间，许阳和之前去报信的契者带着已经无力反抗的白虎出现在了门口。 白御岚一眼就看见了白炎，他双眼半合半闭，从头到脚，满是血污和伤口。从白御岚的角度看过去，几乎就是奄奄一息。 轰——白御岚的背后，火焰冲上了房顶。 “我的天你怎么做到的？”辛眉惊谔得不顾形象地张大了嘴。 “许庄主，这个时候，你不会再袖手旁观了吧？”中年男契者问许阳，白御岚也没有给许阳袖手旁观的机会，她的攻击是同时朝他们而来的，源源不断的火龙在房间里唿啸，熟悉的声音让白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了眼。 火光之中，他的主人，有如神祗。大概从雨夜初遇那一刻起，白炎想，她就是他唯一的神祗了。 许阳和中年男契者两人联手都没能在白御岚手里讨到一点好，白御岚的火龙攻击一旦头尾相连几乎就无法破解。自从成年鑑那日她使出火龙攻击后，无数契者试图模仿，但没有人，能成功復刻，能将火焰控制到这个地步。 这靠的不仅仅是原身辛尧的天赋这么简单了，这是仙君千年万年道法天成，哪怕全无修为，操控此界自然之力，也全然可以随心所欲。 火龙困住了两人，白御岚蹲在白炎跟前，将他的大脑袋揽到身前，“对不起，我来晚了。” 白炎很努力地张嘴，“你从来，没有，来晚过。” 白炎说话的样子太勉强，白御岚轻轻摸了摸他的背，“别说话了，我们一会就回家。” 辛眉拉了一下白御岚，她示意被火龙环绕的两人，“我和你说过，这些斗兽场背后的势力很复杂，闹大了对我们都没好处。” “那又如何？” “如何？”辛眉瞪白御岚，“你说如何？你难道还能把这些地下斗兽场都烧了不成？你是要一个人和焱天城的所有其他势力为敌吗？” 白御岚突然短促地笑了一声，她几乎是用一种调笑的口气对辛眉道，“堂姐，做个选择吧。” “什么选择？”辛眉的注意力落在了白御岚的后半句话上，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她似乎更应该关注白御岚对她的称唿，“不对，你叫我什么？” “我说过，帮我一个忙，我就告诉你。”白御岚指了指自己，道，“你也可以叫这个人，辛尧。” “你当我傻的吗？辛尧我还能不认识？”辛眉一脸莫名，辛尧和人生死斗，死得连尸体都找不回来，她的死并没有在辛家带来太大的波澜，就和城里其他家族一样，天赋平庸的后代，就算是死，也不会引起家主和其他人过多的注意。但是眼前这个和辛尧没有半分相似的女人，说她是辛尧？“这一定是我今年听过最大的谎言。”
第47页 “你信或不信，这都是事实。”白御岚问辛眉，“所以，你是要，和我一起与整个焱天城为敌，还是，和所有其他势力一起，与我为敌？” 白御岚抽手一挥，撤走了火龙，“阿炎需要回去养伤，今日我没有时间大开杀戒，你还有时间回去慢慢考虑你的选择。” 被高温灼烫的两人耗光了精力都没能摆脱火龙，此时已经脱了力，时不时探出的火苗燎焦了两人的头髮，怎么看都有些狼狈。白御岚托起白炎，要带他离开。 白炎的视线落在房间的其他铁笼上面顿了一顿，白御岚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铁笼里的那些兽人。 白御岚打开了所有铁笼，然而除了戎昭，其他兽人都没有动，白炎之前呆的铁笼对面的笼子里，斑纹豹低声道，“我们又能去哪里？要是被抓回来，那才是求死都不能。” 白炎不知道还能怎么办，寂静中，那个连蚀日庄庄主和斗兽场负责人合力都打不过的女契者，这里所有兽人所见过的，最强大的契者突然道，“御炎庄。” 白炎回头看白御岚，她捏了捏白炎的耳朵，“既然阿炎要保下你们，那么只要我在一天，便保你们一天。” 御炎庄的小宅子无法呆下这些兽人，之前的变故让门前的擂台已经罢工了几日，如今白炎伤重，白御岚便彻底关了擂台。 成年鑑获胜者的特权依然有效，白御岚换了一处更能称之为“庄”的地方，和更多的药，这些兽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挂着伤。 除了接受擂台战向来将所有人拒之门外的御炎庄开始招揽契者和他们的契兽，也接纳无主的兽人。地下斗兽场那一晚发生的事在焱天城已经不是秘密，焱天城最大的地下斗兽场丢了大半可以下场的兽人，损失惨重。御炎庄开始招揽契者的消息对许多普通契者来说并没有多大吸引力，但对于那些得罪了焱天城强权势力而几乎在这里无法立足的契者来说，这却是一个天大的消息。 既然能公开和地下斗兽场以及它背后的势力叫板给那些兽人庇护，自然也会接纳这些被其他势力所驱逐的契者。 新宅的院子很大，足够这些兽人以原形在其中晒太阳。那只有了些年纪的斑纹豹就在树顶晒着太阳。 白炎原本正趴着白御岚腿上，被日头晒得昏昏欲睡，戎昭欲言又止地来寻他，显然是有话要和他说。 白炎随戎昭单独进了一间屋子，戎昭化出了人形，他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对白炎道，“帮我看着门，不要让其他人进来。” “你要干嘛？” 戎昭惨澹一笑，“曾经一心所求，想成为契兽，如今，却只想摆脱。我永远也成不了主…他所要的那种契兽，我决定，拔除契芽。” 白炎瞪眼，“你疯了？你拔了契芽，就也只能活二十年了。” 戎昭看着他道，“你的二十年，胜过我两百年。”戎昭嘆气道，“废…白炎，抱歉叫习惯了，我今天叫你来，是还想告诉你，当初是谁拔了你的契芽。” “我知道。”白炎打断了戎昭，戎昭惊讶道，“你知道？” “我一开始没彻底晕过去。”白炎问道，“他们成为契兽了吗？” 戎昭机械地摇了摇头，“除了戎昌，其他人都没有。” “那都回兽人据地去了？” 戎昭再次机械摇头，“我不知道，也可能有人去了宠兽苑。” 白炎没再吭声，戎昭也摸不清他是怎么想的，在兽人据地的时候，他们这些出生虎族大脉系的幼兽，与其说是将白炎当成异类，不如说更多的是嫉妒他的天赋，大家都知道，若是白炎当不成契兽，其他人就更没希望了。 那时戎昌几人将白炎带到小树林里去的时候，他本以为这又是一次以多欺少的打斗，却没想到他们会直接下手拔了白炎的契芽。但扪心自问，就算是知道，他就会去阻止吗？在得知白炎失去契芽的时候，他内心升起的明明是那隐晦不可告人的暗自欣喜。没了白炎，他一定会在这一批待选的幼兽中拔得头筹。 当初自己选择了袖手旁观，如今说什么都是多余，戎昭深吸了一口气，撕下衣服捲起来咬在嘴里，举起了匕首，切开了自己的下腹。 白炎扭开了头没再去看，他听见了戎昭不可抑制的抽搐声，他想起了破开那间暗房时里面血腥欲呕的惨状，想起了那个临死前捂着肚子还在求救的女契兽。 世间非白，我拨不开所有黑暗，那便活在这黑白之间，守我那一片纯白。 第27章 契兽（十一） 已经有契者扣响了御炎庄的大门，与此同时，蚀日庄内，许阳召集了焱天城内诸多势力做主的契者，话里话外，离不开御炎庄三个字。 许阳道，“若不在御炎庄成气候前合力一举将其剿灭，一定会成为我等最大的威胁。” 有契者很是不能理解，“许庄主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地下斗兽场的事我们也都听说了，但不过一个新生势力，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 “那是你没有和她交过手！”许阳嘆气，“相信我，我没有夸大其辞，这个御炎庄的白御岚，这个女契者，她的控火之力，完全异于常人。”
第48页 另一名契者道，“我与她交过手，她御炎庄外擂台，我曾去试探过。确如许庄主所说，她控火，完全就不会有力竭的时候。” 许阳道，“不仅如此，她操控的火焰会以完全不合常理的庞大程度，化成任何形态。成年鑑上她的火龙攻击我相信在座有不少人曾经见过，那么我可以告诉各位，成年鑑上她使出的火龙攻击还完全不是她的极限，她可以使出数倍庞大的火龙，一旦火龙首尾相连，火圈会完全将人包围，她目前看来就没有力竭的时候，火龙源源不断，几乎没有破解的办法。” 许阳看已经有一些契者开始动摇，议论纷纷起来，他再接再厉道，“她在地下斗兽场所作所为只是一个开始，她是在挑战我们长久以来的运转模式，试图颠覆焱天城现有的势力体系，是在公然与所有其他势力叫板。” “所以各位，真的要等自己的地位和家族的利益受到威胁时才动手吗？不将这个威胁扼杀在摇篮中，那么假以时日，一旦她成了气候，恐怕就不是这么容易的事了。我已经听说，御炎庄在大肆招揽契者，尤其是那些得罪过在座的契者，这根本就是没有把我们任何人放在眼里。” 有契者问，“许庄主打算怎么办？” 许阳道，“挑选最强悍的契兽，合你我所有人之力，踏平御炎庄。” 有不曾见过白御岚的契者仍然不太相信道，“竟真有到这么厉害的地步？需要动用如此阵容来对付区区一个以前都不曾听说过的势力？” 许阳还不曾来得及说话，一道声音插进来道，“就算这样怕是都不见得有十成十的把握。” “卓家主怎么看？” 卓有行冷笑一声，“我女儿就死在这个女契者手上，私怨今日我不提，但据当日见过她们交战的契兽所说，这个女契者，甚至能将其他人的火焰吸到自己手里，化为己用。” 一名契者摇头道，“照你这么说，她岂不是无敌了？能用别人的火，那还打什么？你出动再多人，不都相当于是在给她提供燃料库？” 许阳沉吟道，“看来事情比我想像中还要严峻，我们需要从长计议，更细緻的计划。” 议论之中，有契者奇怪道，“今日怎么不见辛家的人？” 卓有行又是一声冷笑，“我们现在正在讨论要对付的，就是辛家人，你说，辛家人怎么还能过来？” 辛家大宅内，辛眉站在辛伯年背后看他给祖宗牌位上香，一直到他上完香，辛眉跟着他离开祠堂，急切道，“爷爷你倒是给个准话啊，到底怎么选？” 辛伯年无力一哂，“你以为，我们还有选择的权利吗？” “爷爷你的意思是……” “她的身上，早就被打上了辛家人的标籤，那一日日的擂台战，她使出火焰的颜色早就有目共睹，我让你去找她回来，多少人看见你成日上门去…哎。”辛伯年大嘆了一口气，“早就没得选了，你就算想要和其他势力联手，他们也不会相信。本以为我辛家终于出了一个可以力挽狂澜的天才，谁曾想，怕是一个要彻底覆灭我辛家的孽障。” 辛伯年口中的孽障正在审视投门而入的一个契者，这是今日上门来的第三个契者，不过和前面的两个不同的是，他是孤身一人，没有契兽。 白御岚看了几眼，也没问什么话，喊树上的斑纹豹，“给他带个路，找个住处。” 斑纹豹跃下树来，化成一个上了些年纪的男人，他面无表情道，“我不是管家。” 白御岚也面无表情，“你可以学。” 白炎将半昏迷的戎昭安顿好出来的时候，被斑纹豹堵在了半路，他看起来怨气很大，“去和你主人说，我是兽人，我不负责给人当管家。” 白炎：“？” 白炎和白御岚转达了斑纹豹的意思，白御岚摸了摸下巴，“这啰啰嗦嗦的事情我可管不了，那我总得拉个现成的壮丁。” 斑纹豹从耳朵到尾巴都表达了拒绝，白御岚看着一院子伤的伤残的残，难得犯起了愁。那天晚些时候，摸上御炎庄门去的辛眉受到了白御岚前所未有的的欢迎，她有些胆战心惊道，“你不会是要推我出去送死吧？” “不会。”白御岚摇头，她看起来太和颜悦色，还表示已经给辛眉和她的契兽宠兽全都留好了住处，御炎庄随时欢迎她长住，辛眉听得更哆嗦了。 等辛眉真的在御炎庄留宿了几日后，她终于品出味道来了，她对白御岚道，“这又不是我的地盘，怎么上上下下都是我和我的契兽在给你打点？这都是你招揽进来的契者，不是我，怎么都要我来安排？” 白御岚道，“能者多劳。” “我去你的能者多劳。”辛眉气得跳脚，“我不和你说废话，你现在到底是个什么计划？许阳已经聚集了许多势力，他们对我辛家防备地死死的，我打探不到什么消息。” “不需要计划。”白御岚道，“什么计划都是空的，不过就是打到服为止。” “那你，是想在这焱天城称王不成？” 白御岚摇头，“我要称王有什么用？我管不了其他，但起码在这个焱天城，既然都招惹到我头上来了，就得按我的秩序来走。”
第49页 辛眉嘆气，“你看看你这一地老弱病残，新招揽的契者也不见得有几个能打的，你是打算以一当百吗？先说好了，我很惜命的，我可不会陪你去送死。” “陪我送死就免了。”白御岚道，“这些天招揽来的这些契者，你有没有发现哪个有不对劲吗？” “没注意，怎么了？”辛眉突然反应过来，“有混进来的奸细？” “不知道，只是这么多天都没动静，我本以为会有浩浩荡荡的人来围攻我御炎庄，如今这么平静，有点奇怪。” 不只是白御岚觉得奇怪，白炎也觉得奇怪，他眼睛边上的伤口结了痂，正是痒的时候，为了不挠破忍着不敢去碰，眼睛边的肌肉总是忍不住挤动，眼角便看起来一抽一抽的，他对白御岚道，“我把戎昭他们都带走了，怎么没人来寻？” 白御岚蹲下些身与白虎的脑袋平视了一会，“你沖我挤眉弄眼干什么？” “我没有。”白炎拿虎爪推了她一下，他背上受伤地方的毛为了上药被东剃一块西剃一块，看起来坑坑洼洼的，样子实在不怎么美好，“别看了。” “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白御岚道，“格外平静。” 白炎又用收起爪尖的肉垫爪子捂了捂白御岚的眼睛，“对了，我刚是要来找你和你说另一件事的，张立…你知道张立是谁吧？算了你不知道，就是那个没有契兽单独一个人来庄子里的契者，有印象吗？我刚才经过后门的时候，看见他在给门边的草浇水。” “这个需要特别告诉我吗？” “可我没看见他拿水壶啊。” 第28章 契兽（十二） “没有水壶你知道吗？”白炎强调道，他意识到他还捂着白御岚的眼睛，拿下了他的肉垫爪子，“就是直接从手掌心里出来的水。” “水系。”白御岚念了两个字，“这我倒是没想到。” 自然之力之间也有相生相剋，水克火，不过这也是相对而言，强弱压制毕竟才是根本，小水流本身就是无法扑灭大火的，所以会出现卓燕用来阴白御岚的那种药粉，直接让火系契者控不出火来。城池之间有交易往来，也会起冲突，这种互相的提防并不是特例，火系契者也会挖空心思想些对付其他属性契者的招数。不过这些上不了台面的阴损小诡计被许多契者所唾弃，也终究无法成为主流。 焱天城以火系契者为主，其他属性的契者有当然也有，但数量相比起来肯定很少。白御岚招揽契者的时候既不问问出身过往也不过上几招试试身手，连这些契者是什么属性都不清楚，尤其是最先上门来的几个，后面等辛眉来了以后再上门的那些，辛眉倒是有所查问，不至于连属性都搞不清。 “水系契者我倒是没见过，看来得问问辛眉。”白御岚正说到辛眉的名字，她口中的人也在火急火燎地找她，辛眉冲过来按着白御岚的肩膀用力晃，“完了完了，好多好多白毛。” 白御岚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 “白毛契兽啊。”辛眉恨铁不成钢道，“焱天城哪里来这些白毛契兽，这都是水系契兽啊，显然都是清泉城来的水系契兽啊。” 清泉城是离焱天城最近的水系契者主导的城池，紧要关头，辛眉也已经无暇顾及她最喜欢的白色毛髮，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终于被打破，起码二十多个不属于火系契兽族群的契兽，离御炎庄越来越近，就从其中的兽形来看，有银狼，白狐，都是最典型的的水系契兽。 辛眉摇头道，“那么多水系契兽合力水攻的话，你的火龙也玩不转，完了完了完了…” “只有契兽，没有契者吗？”白御岚道，“那么问题是，那些都是谁的契兽？” 白炎站在白御岚身侧，拿脑袋轻轻推了推她，示意她看院门，小声道，“那个人就是我和你说的，张立。” 那个孤身前来的男契者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院洞门的位置，他在掌心托着一小团晶莹剔透的水球，水球上有莹莹的光芒，隐约能从上面看见倒映的狐狼兽形闪现。 辛眉喃喃道，“契约召唤。他在召唤他的契兽。”她话音落定，也在掌心燃起一个小火球，不同于攻击的火球，这火球上笼罩着一层蓝绿色萤光，开始召唤她除了陪她来御炎庄的辛五辛九以外的其他契兽。 辛眉对白御岚道，“如果我这次交代在这里，你要负全部责任。” 白御岚想也不想地摇头，“我拒绝。” 辛眉气得不轻，说话间，御炎庄的大门外已经能听到狼嚎声，那个叫做张立的水系契者撤了手里的水球，他喊了一声白庄主，道，“一直没和你好好地介绍一下自己，我现在来补上吧。在下清泉城濯缨楼，张立，幸会了。” 成群的水系契兽压门而入，辛眉突然惊叫了一声，“濯缨楼张立，我说这名字怎么听着有点耳熟，你就是清泉城那个号称可以一夜填出一座湖的行走灭火器？” 辛眉一脸垮色，白御岚倒是没太大反应，张立对白御岚嘆道，“其实我在你这里住了几日后已经有些后悔了，与你合作可能会更合我的心意一些。”他顿了顿，又嘆了口气，“但我这个人，素来最有契约精神，我既然答应了许庄主在先，那也只能，对不住了。”
第50页 二十多个水系契兽来到了张立的身后，御炎庄内的契者契兽和那些伤残兽人也已经被动静全都召来了，白炎开始刨爪子，这些水系契兽的阶级很明显，打头毛髮厚实的银狼显然是其中最厉害的一个，白炎的攻击目标已经对准了这头银狼。 所有人都蓄势待发，剑拔弩张之中，白御岚突然道，“行走灭火器？” 辛眉鼓起的一口气一下子泄了，她捂着胸口，“我以为你要说，一起上，你别搞突然袭击行不行？” 白御岚还在重复，“行走灭火器？那你灭我一个看看。” 火龙拔地而起，白炎一声嘶吼冲着银狼扑了上去，就像是一个信号，兽人的吼声接二连三地响起，水球浇灭了火焰，火球燎干了水流，一时之间，烟气四起。 水系攻击的攻击力本身不大，水流攻击在单独进行时往往需要速度加成才能有足够的杀伤力，但对于火系来说仅仅是流水就有致命的杀伤力，在战力悬殊不大的时候，火系契兽对上相剋的水系契兽就讨不了好，控火又本身太耗费精力，辛眉召唤来的契兽半途加入了战局，但仍然不能改变火系契兽一个一个因为受伤力竭不得不退出混战的局面。 混战之中，水系契兽也已经损耗了不少，场上的火焰基本都被浇灭了，唯有一条火龙，化出了多个龙头，从未被水流浇灭过，再多的水撞上去，都只能噗呲一声化成水汽，火龙如活过来一般，唿啸盘旋，火舌烧退了半数水系契兽，张立在剩下契兽的护持下不断合力用流水攻击火龙。 辛九扛着已经力竭的辛眉退了下来，斗兽场里出来的兽人接二连三倒下，到了最后，属于御炎庄一方的契兽，只剩下了白炎。白虎的吼声盖过了所有其他契兽，他用身体撞飞了两个白狐，目标直指张立。 张立的身边，最后也只剩下了那头毛髮最厚实的银狼，银狼和白虎缠斗在一起，最终倒在了白炎的扑咬之下。银狼倒下后，白炎挥爪逼向了张立。 白御岚走到了白炎身后，白炎收回了他的尖牙和卡在张立脖子里的爪子，张立苦笑道，“我还真没见过这么能打的契兽。” “你，小心。”张立被烟火呛得直咳嗽，他对白御岚道，“我只是个打前锋的。”他看了眼满地伤员嘆道，“而你，已经没有多少战力了。” 不远处，许阳看着御炎庄上空升起的浓烟，勾了勾嘴角。卓有行对他道，“以水克火，许庄主好计划。” 许阳道，“差不多了，她再多的火都经不住被流水这么耗，我们走。” 御炎庄的狼藉之中，辛眉拖着疲惫的身子挪到白御岚身边，“被水流攻击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对火焰的损耗几乎是成倍的增长，刚才大半的水流攻击都是沖你去的，你跟我说实话，你在水攻下控了这么久的火龙，会有力竭感吗？” “会。” 辛眉嘆气，她努力了一把，掌心的火球颤巍巍燃起来，还是很快又灭了，“哎，后方的恶战还未开场，我们已经几乎全军覆没。” “谁说全军覆没了？”白御岚看了眼白炎，“不是还有我和阿炎。再说了。”她哼笑道，“谁告诉你，我控火就只能用火龙了？” 辛眉一怔，白御岚道，“自己太累敌人又太多的时候，该用节省一点力气的战术。” “什么？” 白炎也很不解，“什么是节省一点的战术？”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你教给我的。”白御岚在白炎疑惑的视线中，伸出了一只手，她的掌心，飞出了一只小小的火蝶，大概只有几个拇指那么大的火苗，像真的蝴蝶一样栩栩如生，掌心飞出的火蝶越来越多，最终化出一个蝶群，在许阳带着大队人马攻上门来的时候，蝶群轰得一声，飞了过去。 “啊——什么玩意，飞到我耳朵里去了，啊——”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好痛。” 小小的火蝶无孔不入，钻进了契者契兽的耳朵，鼻孔，眼睛，嘴巴，钻进了契者的衣服里，钻进了契兽的毛髮中，掐灭一个又会有无数个群拥而上，以许阳和卓有行为首的契者以火攻火，试图吞噬这些火蝶，但火蝶飞得灵巧，吞噬起来效果十分有限，更何况白御岚的掌心仍然在源源不断地有火蝶飞出。 许阳求助地看向了张立，“张楼主，快用水扑灭这些火蝶。” 张立摆手，“没力气了。” 许阳大概做梦都没有想到，他这么万无一失的谋划，防住了白御岚的火龙，却最终会输在这些小小的火蝶手里。 火蝶飞进了许阳的耳朵，燎烧得头痛欲裂，眼睛也被灼伤，他强忍着疼痛，却看见大部分的契者已经受不了这些密集的灼伤疼痛而认输求饶。 终究，大势已去。 收拾残局的时候，辛眉问白御岚，“我刚才，真的以为今天会交代在这里，而你这个始作俑者还不肯负责。” 白御岚觉得她莫名其妙，“你又不会死，我为什么要答应负责？” 辛眉又好气又好笑，最终还是笑着一拳无力地打在白御岚肩上。她问，“你真的是辛尧吗？” “是，也不是。”白御岚回道。
第51页 “那我是你堂姐吗？” 白御岚沉默了一会，“不是，也是。” 辛眉看了她一眼，两人这打哑谜一样交谈大概只有她们自己心知肚明。契者的子嗣素来不丰，嫡系的叔伯一个个坚持绝对没有遗落在外的血脉，这完全一模一样的火焰颜色绝不可能只是沾上了一点血脉的远亲，起码是和她三代以内的血亲，比如，堂姐妹。 辛尧死不见尸，唯一的解释怪力乱神，辛眉已经不想深究，她和辛尧之间向来亲缘寡淡，是或不是，已经不重要了。 白御岚站在那些认输的契者跟前，她那伤痕满满的半张脸此刻在这些契者眼里，更是如恶鬼一般，“既然这里都是胜者为王，强者说了算，那么，三天时间，我要所有地下斗兽场全部关门。如果三天后，还有地下斗兽场在活动，只要和这个地下斗兽场有关联的势力，就别怪我打上门去了。” 第29章 契兽（十三） 白御岚说，既然成王败寇，就得按我的秩序来走。对于许多势力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噩耗，不过他们很快发现，白御岚要所有地下斗兽场关门，但她并没有想彻底颠覆属于契者世界的规则。与其说她要毁了地下斗兽场，不如说是要斗兽场搬到地上，剥去充满地下黑暗色彩的掳掠兽人凌虐兽人的那部分，在兽人自愿的前提下，以近似于擂台战的形式进行对战。 从地下重见天日后，斗兽场面向的受众，反倒是比原来翻了许多番，赌局照开，王牌照有，对于那些败在白御岚手下的势力来说，就好像挨了一闷棍后又被餵了颗甜枣，在白御岚绝对实力压制的前提下，反而有了隐隐以御炎庄为首的趋势。 除了蚀日庄和卓家，已经没有其他势力还想继续针对御炎庄。许阳的怒意在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控制戎昭的时候达到了巅峰，但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卓有行来说，这种针对也已经不好再大张旗鼓，更多的成了日常的不对付，就像以前的卓辛两家一样，永远互相看不顺眼。 张立离开焱天城的时候，试图邀请白御岚去清泉城，他说，“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日后交易往来，还有需要仰仗白庄主的地方。” 白御岚没什么兴趣，辛眉问道，“你怎么不邀请我？” “当然也欢迎辛大小姐。”张立道，“辛大小姐若能赏脸，我一定安排最上等的酒水来招待你，我清泉城的酒，那可是一绝。” “酒就免了，以后我真来清泉城的时候，你要是能给我安排一个善解人意的白毛宠兽，那我就谢谢你了。” 张立和他的契兽离开后，辛眉撇嘴，“他倒是拎得清，眼见着风向变了日后御炎庄要成焱天城头号势力了，说话里都来交好你了。” 话说完，却不见听的人搭理，辛眉扭头，就看见白御岚已经和白炎一起转身都走远了。 这一战过后，御炎庄声名大盛，前来投靠的契者更多。御炎庄还接纳了其他地下斗兽场关门后被解救出来的兽人，这些兽人中，有些选择回兽人据地生活，有些则留了下来。 戎昭和斑纹豹都留了下来，辛眉毕竟不可能一直长住御炎庄，她不在的时候，白御岚还是喜欢将在她看来啰啰嗦嗦的日常管家琐事都扔给斑纹豹。 斑纹豹拒绝了无数次后终于是被她搞得没脾气了，真给她当起了管家的活，他对白炎说，“你主人真的是个很奇怪的契者。” 白炎问，“哪里奇怪了？” 斑纹豹哂道，“她御炎庄如今的名头报出去，多得是契者愿意来给她卖命，她让我一个行将就木的兽人来给她当管家。你说她奇怪不奇怪？” 白炎唔了一声，他想，斑纹豹口中所说的奇怪，其实正是他一直觉得白御岚和其他所有契者都不同的地方，他以前只是隐隐有种感觉却一直没想清楚究竟不同在哪里，这次地下斗兽场的事，他突然就明白了。 在白御岚眼里，契者也好，契兽也好，兽人也罢，都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契兽那么想被当成“人”，却终究无法改变被契者视作“兽”的那一部分，但在白御岚这里，却是根本没有任何区别。所以，她可以为了一群被残害的兽人，和满城契者为敌。 白炎趴在树下晒着太阳，老虎脸上满是沉思的时候，他正在想的人走到了她身边，掀袍随意坐在他身边，捋了捋他背上还没长出毛来的地方，“我突然在想一个问题。”白御岚道，“你变成人形不就可以上药了吗？干什么非得给你的原形剃毛上药？” 白炎的尾巴僵住了，白御岚偏头过来看他，“嗯？为什么？你自打受伤后都没化过人形？” 白炎不肯说，他心里想着，我自己偷偷化过，你没看到而已。人形的脸伤得都肿成猪头了，我还给你看？白炎甩了甩尾巴顾左右而言他，“你那天使出来的火蝶，为什么说是我教你的？我可不会这个。” “这个么，以后的以后，你就知道了。” “以后的以后是什么时候？” “很久很久以后。”白御岚心道，等你歷劫归来恢復真身，拥有了每一世的记忆，你自然会知道，这火蝶，是第一世的你教我的。 白炎却突然有些低落，“我没有很久很久以后。”
第52页 白御岚愣了一愣，她反应过来，白炎是在说他二十年的寿命。白御岚拉过他的爪子，小指勾了勾他最边上一根爪尖，“你有，相信我，我们拉勾。” 白炎定定地看着白御岚，随后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虎头，“好。” 树冠斑驳的阴影下，白炎对白御岚道，“那几天，在地下斗兽场的时候，我在想，我们从小心心念念想成为契兽的理想，是不是本身就是一个笑话？那里不止有戎昭一个被主人扔进来的契兽，为了摆脱他主人的控制，戎昭甚至宁可自拔契芽。我甚至在想，如果兽人不再和契者结契会怎么样？” “不过我后来意识到，戎昭的下场毕竟只是少数特例，不是每个主人都会像他的主人那样不允许契兽有自己的思想，也不是每个契者都会以凌虐兽人为乐。” 白炎顿了顿，认真道，“后来你出现在地下斗兽场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其实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愿意为你一往无前。如果没有遇到过你，没有成为过契兽，我会觉得这一生都毫无意义。尤许说他这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过主人，这是刻在兽人血脉间的本能，对于契兽来说，为主人而战，虽死犹荣。” 为你而战，虽死犹荣。 白御岚像是理解到了白炎的心声，她拍了拍倚在身边的老虎脑袋，“比起战死犹荣，我还是更希望你好好地在我身边蹦跶，别再伤成这副模样了。” “什么模样？”白炎的耳朵一动，“很难看的模样？我都说了叫你别看了，毛都没了。” 白御岚看着白炎快要跳起来的样子觉得自己碰触到了一个不能碰的点，她岔开道，“尤许是谁？” “斑纹豹啊，你老是不记别人的名字。” “有你提醒我就行了。” … 日光投影下，一人一虎相倚而坐，一语一言，说得都是废话，却又聊得无比投入。 御炎庄当之无愧是焱天城史上崛起最快的势力，随着庄内契者契兽的数量的增长，御炎庄名下有了矿场，也有了除辛眉以外可以对外张罗事务的契者，白御岚还是当她的甩手掌柜，日子一天天过去，御炎庄那个据说曾经一战挑落焱天城近百强者的庄主，变得越发神秘起来。 白炎的毛髮重新变得蓬松而光滑，从兽人据地运送幼兽的车辇抵达焱天城的时候，辛眉搓着手充满期待，白炎突然意识到，又到了挑选契兽的季节了。 这一回，可以在最靠前的位置优先挑选幼兽的契者，是他的主人。 第30章 契兽（十四） 和以前每次挑选契兽的时候一样，车辇中的幼兽一批一批被送到了那片场地上，御炎庄内的契者都已经动身，在白御岚也要出门的时候，白炎一口叼住了她的衣角，扯着衣角含煳不清道，“不要去。” 白御岚没听清，回头看过来，白炎松开了嘴，刚才鼓起的勇气一下子用完又有些没底气，御炎庄的庄主，焱天城里战力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的契者，只有一个算不上契兽的契兽，说出去都没人敢相信，他自己不能控火，又有什么理由阻拦她结契拥有真正能控火的契兽。 白御岚半蹲下身来，“你这两天都有点怪怪的，阿炎，你要和我说什么？” 白炎拿爪子踢了踢地上的石头，他见过辛眉和她的契者相处，见过御炎庄内的其他契者和他们的契兽相处，他大概是这里唯一可以整天拿主子的腿当枕头的契兽，辛眉那天看见白御岚给他梳毛的时候还大惊小怪地叫唤，“契兽要都照你这养法，那可真是多养一个都没精力。”辛眉问白御岚，“你以后是不是打算让你的契兽一字排开，挨个梳毛？” 白御岚当时给了辛眉一个白眼，白炎还记得辛九曾在无人时对他说过，“我羡慕你，但我只会为我的主人浴血而战，无论她如何对我。” 白炎很明白这种心情，就好像无论白御岚如何对他，无论她有多少其他契兽，都不会改变他愿意为她战斗至死的心情。但白御岚对他实在太好，好到辛眉大惊小怪，好到辛九直说羡慕，好到他竟不愿有其他契兽，能拥有这样的主人。 白炎问白御岚，“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 白御岚看起来有些奇怪，不过她说了好，便带着化成人形的白炎一起出了门。白炎紧跟在她身侧，只是路越走越觉得不对劲，“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白御岚问他，“你知道我要去哪里？” “不是去挑选契兽的场地吗？” 白御岚笑了一下，推开了面前宅子的大门，白炎不解道，“这是什么地方？”他跟着白御岚走进去，发现这是一座比现在的御炎庄更大的宅子，尤其是花木丛生的院子，视野开阔，他以兽形从一头跑到另一头都不是疏忽能至，而得换上好几口气。 “打算再搬一次，先来看看地方。”白御岚示意那个大院子，“我看现在的院子你们化了兽形晒太阳都有些挤了。” “你不是去选契兽的吗？”白炎还有些不敢置信，白御岚微微扬眉问道，“所以你这两天怪怪的都是因为这个？” 白炎瞬间化回了原形，扭开头在院子里踩了踩地上的泥土，留下一串梅花爪印，“爪感不错。”他说。
第53页 白御岚笑着拿手指指他，“你不要给我顾左右而言他，过来回答问题。” 白炎挠了挠耳朵，“那你怎么不去选契兽？” “你记得我们的庄子叫什么？” “御炎庄啊。” “所以啊，我要是再有其他契兽，叫阿黑阿水的，难道我把庄子改成御炎黑水庄吗？” 白炎被逗笑了，他很喜欢这座新宅，尤其是这个採光很好日照时间很长的院子，于是没多久，按有他爪印的御炎庄牌匾被再次搬到了新宅。 新宅里同样给辛眉留了住处，不过自打御炎庄几乎凌驾于焱天城其他所有势力之上后，辛家的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辛眉住在御炎庄的时候比以前要少了很多，她不长住却经常要来晃悠，在选幼兽结束小半个月后，她上门来找白御岚，说有好消息。 “白毛宠兽。”辛眉两眼放光道，“濯缨楼这个张立虽然见风使舵，脑子倒是挺好使，他牵线在清泉城和焱天城之间交换了一些刚成年的宠兽，尤其为了怕你翻脸，还特地强调了这些宠兽都是自愿往其他城池去的。” 土属性的契兽大多没有绒毛，表皮粗粝，风属性契兽基本都是羽族，像其中的孔雀，白鹤倒也很是漂亮，不过对于焱天城和清泉城这些习惯了绒毛类契兽的契者来说，都有些太怪异了。而对这两城的契者来说，宠兽毕竟不是契兽，不需要属性相和不需要结契，物以稀为贵，交换来的宠兽很快就成为了宠兽苑内最受契者青睐的宠兽，对这些希望成为宠兽的兽人来说，当然没有不自愿的。 “我听人说，狐族的宠兽化形出来最是好看，绝对秒杀我们所有火属性兽人。”辛眉催着白御岚陪她去宠兽苑，“现在宠兽苑里仅有那么几个狐族的男宠兽，抢手的不得了，你白庄主现在面子比天大，你出手绝对没人敢和你抢，不然我都不乐意来找你一起去。” 白御岚这次倒是没拒绝辛眉，她说，“我喊一下阿炎。” “你去宠兽苑带着他干什么？”辛眉莫名其妙，不过只要白御岚肯点头，她也没管其他。 白炎也不明白白御岚为什么要带着他一起去宠兽苑，他正在心里嘀咕，刚防住了虎豹狮，没想到后面还有狐狼豺。 这是白炎第一次来宠兽苑，他听过很多次宠兽苑的大名，却还从未来过。 这和白炎以前去过的地方都不一样，在这里，看不到战意，只有浅音靡靡，眼波脉脉，一派温软之象。白炎有些别扭，他现在是人形的模样，不好像兽形那样去拱白御岚，只能和白御岚一起跟着辛眉长驱直入。 辛眉是这里的常客，若非这次的白狐宠兽太稀罕，以她的地位也足以能见到所有的宠兽。因为来的是女契者，前来招待的老兽人带了许多男宠兽出来，不过他对辛眉道，“辛大小姐，有件事还望您体谅，因为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地下斗兽场之事，往后宠兽苑的宠兽若是不愿意跟随某位契者大人，契者大人也不能强行带走他们。” 辛眉哼笑道，“那你看看我后面的人是谁？算了你也不认得，喊你们负责人来。” 老兽人看了眼辛眉的身后，有些不明所以，不过他照做去请来了宠兽苑的负责人。出来的契者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被毁了半张脸的女契者，白御岚不常和焱天城里的其他契者打交道，不过以这宠兽苑负责人的地位，还是曾经有见过她，他作揖道，“白庄主，您可是稀客。”同时对老兽人呵斥道，“还不快去把那几个狐族宠兽带来？” 在焱天城被捧上天了的几个狐族宠兽各个都心高气傲的很，不过这次，他们听见老兽人说，来的女契者就是经常能听到的御炎庄那位白庄主，焱天城如今最强大的火系契者。 对于宠兽苑内的宠兽来说，她不需要容颜多出众才能吸引得宠兽心驰神往，光是最强大的契者这一点，就足够这些宠兽心求依附。就连满是狰狞伤痕的半张脸，在最强大契者的光环之下，此刻都成了强大与神秘的象徵。 化出人形的狐族兽人的样子确实各个惊人，或清俊非凡，或魅惑人心，白炎看那几个狐族兽人争相要在白御岚面前表现自己，终于忍无可忍，他一把掳了白御岚，飞奔出去，在一个无人的墙角，狠狠将白御岚压在墙上。 白炎抓乱了一头白髮，蓝眸中全是她的倒影，他用力紧紧抱着她的腰脑袋低垂埋在她脖子里，声音呜咽，软得和他的动作差了十万八千里，“你不要有别人好不好？” “不要有宠兽。”白炎吸了吸鼻子，“我，我也是白毛。我，我也可以。” 白御岚故意问道，“可以什么？” “可以，可以以色侍你。” 白御岚终于没憋住笑出声来，白炎愣愣道，“我还可以战斗，我比他们有用。” 白御岚抬手唿噜了一把他的头髮，“别胡思乱想了。戎昭告诉我了，害你失去契芽的人。”白御岚继续道，“戎昌的主人和人生死斗战败，他也一起死了，剩下两个，都在宠兽苑里。带你来，只是让你了清宿怨，解开你的心结。” “所以，你不是来找宠兽的？” 白御岚摇头，白炎松了口气，他低声道，“其实我已经没什么心结了。如果没有失去契芽，当日，我大概就会成为许阳的契兽，那么，遇人不淑的那个就会是我了，戎昭的下场，就会是我的下场。所以反过来想，我还得谢谢他们。”
第54页 “阿炎。” “什么？” “遇人不淑不是这么用的。” “唔…” 晚些时候，白御岚和白炎已经回家许久后，辛眉也回到了御炎庄，她看起来兴致不高，白御岚问她白毛宠兽看得如何，她一脸看破红尘的心酸，“算了，不提也罢。想想也还是我的契兽好，起码可以陪我到老。” 白炎在白御岚背后突然抬起了头。那天入夜，他照例以兽形趴伏在白御岚床边的软窝里。 白御岚坐在床沿冷哼了一声，“人形都不化，以色侍我就是这么侍的？” 白炎慢慢走到她床边，将毛绒绒的大脑袋磕在她腿上，“我终究，不能陪你到老。我只是…你，能不能，等我离开后，再有其他契兽，或是宠兽？” 白御岚看了他好一会，终是道了声好。 不想白炎因为她要陪他一起离开而难过，所以白御岚没有说，其实，我永远也不会有什么契兽宠兽。从头到尾，我不过是在陪你过完这一生而已。 就好像所有契者都以为我在乎这些兽人，说到底，我在乎的，也不过是因为你的在乎而已。 第31章 契兽（十五） 白炎觉得他这一生应该也没有什么太值得遗憾的事，如果一定要说有，大概就是不能陪伴白御岚更长久一些。 蚀日庄随着许阳年纪渐长而日益衰败，就和所有交替变换的势力更迭一样，能撑起门面的后代总是可遇而不可求。御炎庄二十年如一日的位于焱天城的势力巅峰，但前提是，如今的白御岚依然战力鼎盛。 “你总会老的。”辛眉经常劝她，“总有打不动的一天，没有后代没有可以接班的人，等你老的时候，御炎庄也就走到尽头了。” “御炎庄并不需要存在那么久。”白御岚道，“当御炎庄这个名字里的两个人都不在的时候，它还能继续存在多久，就都不重要了。” 辛眉没有明白白御岚的意思，她一直觉得自己从最开始就觉得白御岚是怪胎这件事真是自己太慧眼如炬。 辛眉同门户相当的男契者结合也有了后代，双方同时各自都有宠兽，这种状态对于强权契者们来说，才是正常的生活。而白御岚，她就这么和一个契兽，甚至都不算是真正的契兽相依相守，过着越来越没追求的日子。 白炎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他越来越喜欢懒洋洋地趴着草地上晒太阳，一晒就是半天，前几天，在啃他最爱的大棒骨骨髓的时候，他上颚的獠牙掉落了下来。 他这一辈子，也曾叱咤风云到过巅峰，他和白御岚一起，去过清泉城，到过飏空城，走过越塘城，和不同属性的契者契兽战斗过，白炎这个名字，也和许多足够强大的契兽一样，可以不单单作为主人的附庸而存在。提起契兽白炎，同样可以让人如雷贯耳，那只不能控火却战力无比强悍的白虎契兽，最巅峰的时候，在各城池都陆续转到地面上打擂台战的斗兽场上，根本没有对手。 如今白炎已经老了，他已经去不了远地方，他更喜欢呆在这个熟悉的院子里，享受日光和白御岚的顺毛抚摸，和这许多年里一样，倚在她身边将脑袋枕在她的腿上，说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话。 戎昭在上个月永远离开了，白炎知道，他的日子，也已经快了。 “你说，人有下辈子吗？”白炎的视线落在白御岚脸上，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只是在眼角多了一些浅浅的纹路。对于一名契者来说，她依然在最好的年龄，拥有着最巅峰的战力。但随着白炎的变老，她也过上了这种类似于安度晚年的生活，甚至连行事动作，也为了配合白炎而放慢了脚步。 白御岚慢悠悠道，“有啊。” “那我还会遇到你吗？”白炎知道他们只是在进行日常的无意义废话闲聊，他觉得越来越困，眼皮越来越重，大概脑子也不太清楚了，所以竟觉得他们在说的，是一件可以成真的事情。 “会啊。”白御岚的手轻轻抓揉着他耳后的绒毛，“我会来找你的。” 白炎缓缓合上了眼睛，然后，再也没有睁开。 白御岚亲了亲他的脑门，她没有再多停留的打算，她将御炎庄交给了辛眉，辛眉终于从她交代后事一样的语气中发现了异常，“你疯了吗？那只是一个契兽，一个契兽。” 难怪说什么御炎庄名字里的两个人都不在，她根本早就打算陪她的契兽一起死。 辛眉喃喃道，“你就是个疯子。” 白御岚的离开註定了焱天城将会迎来新一轮的势力洗牌，但这已经和她没有什么关系。御炎庄那位创造出了一种全新但又註定无法復刻传承的控火方式的传奇庄主，和她的契兽在同一天，离开了这个世界。 *** 灵圣境内，御岚山的树木又开始落叶，这次没有掉毛的白虎发脾气，御岚山显得很是清静，清静到守山的黑熊精已经打了一个十多年的盹。 “仙君你回来了。”黑熊精道，“凤主来找过你，见你不在便又走了，说改日再来。” 白御岚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黑熊精又问道，“白白歷劫得如何了？” “尚未过半。”白御岚道，“等他回来，你可以让他细说与你听。”
第55页 白御岚去寻天帝，却被他座下的执笔小仙告知，天帝正在浮屠山。 执笔小仙道，“天帝陛下有交代，仙君来寻时，可往浮屠山一遭。” 浮屠山位于灵圣境至东处，也是九重天灵气最盛之处，这里没有仙家洞府，却是众仙默认的闭关疗伤圣地。 白御岚看见镜凌湖边白髮秃顶的老叟，摇头道，“还有心思换外形，看来你也没伤得多重。” 天帝悠悠地扫了她一眼，又扭过了头去，“窥天镜破损了，短时间内我还修復不好，你试试看，还能看到多少。” 白御岚这下有点诧异，“你连本命仙器都损了？怎么回事？” “你还记不记得一千多年前，那个自称黑曜真仙，修逆时空大道试图颠覆仙界的魔头？” “当然记得。”白御岚皱眉，“我亲手封印的魔头，白白还为此受过伤，怎么会不记得。他逃出来了？” “不止逃出来了，还逃下界去了，不过我已经把他逮回来重新封印回镇魔渊了。”天帝拿手摸了摸光秃秃的发顶，“这傢伙修的是逆天之道，但是道法深厚，我也斩杀不了，只能同一千多年前一样，封印起来。” “你伤得如何？” “不碍事。”天帝摆手，“我就是一个托大阴沟里翻了船。”天帝将窥天镜交给白御岚，“你且试试，还能看到多少。” 白御岚将神识探入窥天镜，片刻后交还给了天帝，“查探不到命运轨迹，不过可以知道他转世成了什么人。” 天帝微笑着对白御岚道，“那就，祝你好运了。”他看着像是真心实意，不过配合他那张脸，却怎么都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 第32章 缪斯（一） 窥天镜受损，白御岚并不知晓这个世界白白的命运轨迹。她只看到了白白在这个世界，叫谢之言，是一个正当红的偶像明星。 这是一个以发展科技文明为主的世界，之所以说为主，是因为这又并不是一个纯粹的科技文明。 世界版图上有百余国家之分，谢之言所在的华夏国是当世最强大的国家之一，华夏国内有许多民族，其中人数最多的汉族占据了百分之九十九的比例，剩下几十个民族都被称为少数民族，而在这些少数民族之中，又有几个极为特殊的民族，被合称为七大隐族。这七大隐族，血脉源远流长，自古避世而居，也就是在近几十年里，随着信息科技的飞速发展和族内年轻人越来越融入大环境的背景下，才渐渐被人所知晓。 也正是这七大隐族，让这个世界并不是一个纯粹的科技文明，这七个民族的族人，都具备有某一种非常不科学的天赋技能，使用天赋技能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往往很少有人会真的使用。 白御岚此次借尸还魂的原身，就出身这七大隐族之一的澜族，是一个二十多岁几年前刚大学毕业的女生，生性沉默寡言，她的同学之中也没有人知道她是隐族之人。原身大学毕业后就回到了澜族避世的聚居地，这个聚居地如今更像是一个高端的度假村，完全不是许多人以为的充满古意但却落后的风格，反而极具现代化和科技感。 有传言称，隐族的手里掌握着许多有价无市的稀有资源，对于普通民众来说可能毫无用处，对于政府和许多生产高精尖科技的跨国集团来说却是必不可少，隐族之人都是真家里有矿系列。 澜族所掌握的其中一种资源是前两年一经推出就贊成轰动的无人摄像飞行器中核心晶片的原料，这种无人摄像飞行器外形迷你且非常智能，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拍摄，从最开始的纯军用逐渐开始军民两用，除了在军事、地质勘探、农业生产等方面的巨大影响，在娱乐圈也造成了不小的改变，对于像纪录片、真人秀等一些非常依赖于摄像的节目，无人摄像给其拍摄和录制模式都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改革。 原身虽然性情有些孤僻，智商却是极高，是这个无人摄像飞行器研发团队中的一员，事实上，生产这种无人摄像飞行器n集团本身就充满澜族背景，原身的家庭在其中持有很高的股份。 原身不喜欢锻鍊身体也很不注意休息，为了无人摄像飞行器这个项目更是习惯性熬夜，她本来身体就不好，无人摄像飞行器之后，她又和研发团队一起在计划一个新的大项目，夜以继日不眠不休，竟是年纪轻轻就过劳死了。送到医院抢救的时候其实已经没了唿吸心跳，但是半道芯子换了，便像是被抢救回来了一样。 白御岚在“养病”，时不时会有人来探望她，在人口稀少的澜族，随便拉两个人出来，兜上两个圈基本全都沾亲带故，眼前这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生也是这样，在原身的记忆中，这该是她姑姑的丈夫的表哥家的姑娘，名叫赵汀兰，赵汀兰盯着白御岚左看右看，突然道，“抢救还带整容的吗？” “对，我顺便给整了。”白御岚一本正经道，赵汀兰其实也没信，她和原身本也不熟悉，只当她是梳起了乱糟糟的头髮又取下了酒瓶底眼镜的缘故，“其实我今天来，除了探病，还肩负着一个重要的任务，那就是教会你享受生活，喜欢一些年轻人应该喜欢的东西，那样你就不会整天埋头在实验室里，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第56页 赵汀兰和白御岚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三秒钟，她放弃道，“好吧这是你姑姑的原话，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教的。”她想了想，从衣兜里掏出手机，“不如给你安利我的本命？” 手机屏保上，染着亚麻色头髮的青年抬眸睥睨，白御岚突然道，“谢之言。” 赵汀兰一惊，“你居然知道我家阿言，你也是芝士吗？” “你家？芝士？” “粉丝都是这么叫自家idol的，芝士是对谢之言粉丝的称唿。像我这样的氪金大粉，就是盐焗芝士！”赵汀兰道，“下周在浙东环球广场有谢之言粉丝见面会，我带你一起去。” 白御岚拿手指摩挲了一下眼皮，道了声好。 不知道命运轨迹的感觉并不太好，谢之言如今看来星途坦荡，今年的新专辑销量口碑双双丰收，还有一部ip大剧待播，片酬已经是准一线的待遇，但他若是能这么继续一帆风顺下去，这就不是歷劫世界了。 一个星期后，白御岚如约和赵汀兰一起前往环球广场，她把原身一头乱糟糟的长髮削薄修成了细碎的短髮，原身的高度近视也随着面容的改变一起逐渐恢復了正常，赵汀兰一路时不时扭头看她，“又不感冒你戴个口罩干嘛？” “我又整了。”白御岚面无表情，赵汀兰扯了她的口罩，怔了整整十秒钟，“换髮型果然等于整容，这话真不是瞎说。” “我真整了。”白御岚坚持道，赵汀兰嗤道，“你当我傻吗？哪家医院不到一周能恢復到这样？还能这样？”她捏着白御岚的两颊把她的嘴捏得鼓了起来，被白御岚一把挥开，戴回了口罩。 环球广场的中庭挂起了巨幅海报，谢之言还没有到场，粉丝已经占据了大半层楼，赵汀兰和她几个粉圈小伙伴碰了头后回到了白御岚身边，“阿言以前从来不迟到的，今天肯定有事被耽搁了。”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场的粉丝都开始有些骚乱，正议论纷纷间，一名工作人员上了台，对一众粉丝道，“我们刚刚收到消息，活动方派去的保姆车没有接到谢之言，酒店监控拍到他和助理一起上了一辆看不清牌照的黑车，我们怀疑他被骗上错了车，现在他和助理的手机全都关机了，各方都联繫不上。” “那快报警啊。”有粉丝大喊，旁边有人道，“成年人要失踪二十四小时才能报案吧。” 现场乱成一团，有粉丝崩溃大哭，白御岚再次拿手指摩挲了一下眼皮，她对赵汀兰道，“其实，我们可以找到他。” 赵汀兰一时没反应过来，然后她看见白御岚摩挲眼皮的动作，她压低了声音道，“你疯了？！就算我整天说我是死忠真爱粉，二十年，整整二十年寿命，我也下不去手。” 澜族的天赋技能，就是寻人，不论生死，不论身在何方，只要心念所动，都可以追踪到那人的踪迹，而代价，就是使用人减去整整二十年的寿命。 “再说，现在只是失踪又没说一定出事了。”赵汀兰道，“就算绑架，那也会有要赎金的消息啊，不还有警察呢吗？” “二十年。”白御岚在赵汀兰看疯子的眼神中低低笑了一声，“这个数字，大概就是註定。” 白御岚闭上了眼，再睁开时，瞳孔变成了耀眼的金色，那是一种无机质的金属色，仿佛有无数线条在她的瞳孔中滑动，片刻后，金色散去，白御岚道，“他在…这里。” “什么？”赵汀兰惊道。 “在这个，商场里。” 伴随着白御岚的话音，商场里响起了赵汀兰熟悉的隐约前奏声，那是谢之言新专辑主打歌的前奏，那道人影把商场的观光电梯用成了舞台升降机，光芒万丈般落在了台上，“surprise，愚人节快乐！” 赵汀兰，“…” 白御岚摇着头无奈地低低笑了一声，当你是遇上了大劫，结果你告诉我，这是一个愚人节玩笑。 谢之言在环球广场的粉丝见面会只是他众多行程中没什么特别的一个见面会，但第二天，这个见面会在微博被拱上了热搜。原因是他最大粉丝个站站长，他粉圈里出了名的氪金大佬北岸芷公然表示脱粉。 脱粉的原因，就指路这个见面会。 北岸芷在她拥有百万粉丝的微博大号上发布了一条消息，“#谢之言粉丝见面会##谢之言愚人节玩失踪#因为一个失踪的愚人节玩笑，我的朋友动用了她的天赋技能，对，你没看错，我是七大隐族之一的澜族人，她也是，澜族天赋技能的使用代价你们可以自己去查，她人是我带去那个见面会的，我们澜族人一向护短，这回，我爱不起了。” “查了一圈没查到，到底是什么代价？” “膜拜真家里有矿的隐族大佬。” 留言刷了十几页，终于有人跳出来道贴了一张技术贴，“关于七大隐族天赋技能和代价的权威介绍，二十年寿命，确实是沉重了一些。” “什么，我还没点开，怎么就看到一串刷折寿二十年的？” “所以这个话题可以变成，你愿不愿意，为你的idol折寿二十年？” “我愿意！”
第57页 “键盘党别瞎逼逼。眼睛都不带眨地折去二十年寿命来找一个其实和你根本素不相识的idol，我只能用真爱来形容了。” 谢之言和隐族双重热门效应加成，让这件事不断发酵，加上对家水军趁机捣乱，更是让局面越闹越大，几天后都没有淡下去。 谢之言的工作室已经开始控场，甚至也准备买水军下场，但被谢之言自己阻止了，他对经纪人道，“胖哥，帮我想办法联繫北岸芷和她的朋友。” 谢之言的工作室是挂在天行传媒公司下面的，他本人的约也签在天行，他的经纪人不敢自己做这么大的决定，去请示了天行传媒的公关总监心姐，“sheldon想联繫那个姑娘，看样子是想补偿她。” 心姐沉吟了一下，道，“好好运作，这也不失为一个翻盘的机会。隐族一向是个很爆的卖点，还能藉机炒一把热度。”心姐对谢之言的经纪人李小指示道，“你去联繫那个粉丝，约她的朋友，就说谢之言方面要提供补偿，记住，一定要约在澜族的聚居地见面。到时候记得全程跟拍。” 李小迟疑道，“这些隐族的聚居地，很少会给外人入内的，更别说拍摄了。” 心姐笃定道，“你去约，既然都能为了sheldon折寿，又怎么会放过这次单独见面的机会。” 第33章 缪斯（二） 李小辗转通过赵汀兰联繫上了白御岚，回来和心姐说，对方同意了，只要具体的时间约好后将车牌号一起给她，到时候门岗会放行。 心姐一脸意料之中的神情，“我就说吧。” 李小问道，“要不要开直播？” 心姐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直播当然更有吸引力，但是你也知道你家sheldon…他指不定就要给你来个突然袭击，直播风险太大，还是录播吧。对了，你一定要叮嘱他，补偿要用我们准备好的协议模板，双方签好字，千万千万不要自作主张。” 李小向谢之言转达了心姐的叮嘱，谢之言翻着那张协议模板，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看样子像是默认了的样子，“胖哥，尽快约时间吧。” 李小翻了翻他的日程，道，“最快要下周六了。我来约时间。” 到了那天，谢之言，李小，助理和跟拍摄像一起坐了辆七座商务车，司机照着李小给他的地址导航，边开边道，“这是要往浙东大峡谷的方向去啊。” 小助理常蔚在一边道，“我也从来没见过这些隐族的聚居地，会不会像桃花源记里写的那样，还作古人打扮吧？”李小吐槽她，“还古人打扮，你没见网上说，这些隐族都是高精尖科技爱好者，怎么可能作什么古人打扮。” “那也是听说啊，谁知道实际上究竟是什么样子，言哥你说是不是？” 谢之言蒙着头在后座上睡觉，谁也没理，李小知道他没睡着，嘀咕道，“这狗脾气。” 开了两个多小时后，车子抵达了目的地，门岗看起来很普通，唯一特别的地方大概就是所处的位置，两边都是山麓，视线也被起伏的山体所遮挡，看不到里面。 等到车子被放行，沿着路往里开的时候，李小和助理、摄像都不约而同的叫了声，“我去。” “天吶。” “omg。” 谢之言终于丢开了蒙头的衣服，跟着他们往车窗外看去，他们所在的地方像是一个峡谷，不过两侧的山峦并不是高峰，最远处隐约可见才是属于浙东大峡谷风景区的悬崖峭壁，眼前这里山脉地势蜿蜒，入目最近的山体上有一座黑银金属色的大型建筑，之所以不将其称之为房子，是因为它的外形，并不是一座常规的房屋，而像是科幻片里才会出现的飞船造型。 他们能看到不知道材质的金属外墙在日光下逐渐呈现出磨砂玻璃的质感，上面浮现出如科技电影中全息屏一样的文字来，常蔚激动道，“上面写着欢迎。看来澜族人还是很好客的么，为什么网上都把隐族传得特别排外。” 没有人回答她，几人都屏息看着眼前令人不敢置信的场景，前方平地拔地而起的钢结构建筑让人再次出现了身临科幻片的错位感，李小终于分神对常蔚道，“古人打扮，呵呵。” 前方还有更多令人嘆为观止的建筑，谢之言道，“所以我们到底要去哪一栋。” 李小道，“她就说是白色外墙，说我们看到就知道了。” 车子沿着路继续往前开，在转过了一个弯，山体逐渐平缓后视野一片豁然开朗，眼前出现了大片湖泊，常蔚道，“我们是不是开错了，这里没有建筑了？” 她话音尚未落定，湖中心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漩涡，随着不断鼓起的水泡，漩涡越来越大，李小揉了揉眼睛，就看到纯白色充满金属质感的球状建筑，从湖底升了上来。 说是球状，其实更像是一个蜗牛壳的造型，四周的白管开始排水，一扇大门缓缓打开，通道连接到岸边，除了司机其他四人都下了车，跟拍摄像突然惨叫一声，“太激动忘了开摄像机了。” 李小摆摆手，“现在开吧，我们先进去再说。”四人踏入通道，常蔚对着身边变换的影像不住惊嘆，“这到底是全息屏还是投影？真的没有实体。”她的手穿透了那些图像，突然间，所有的图像都消失了，她吓得一个激灵，李小作势要打她，“叫你乱碰，这些家当弄坏了卖了你都赔不起。”
第58页 通道尽头，又一扇门打开，那里站着一个戴口罩的女生，穿着简单的衬衫格子裤，光脚踩在地毯上，“抱歉，刚发现你们到了。”她示意几人走进来，这是一个和前面看到的科技感外型不太一样的起居室，铺满地毯的房间没有了那些金属质感，显得多了几分温馨，不过很快，四人就发现自己真是想得太简单了。也不知道是碰触到了什么开关，环绕一圈的墙体一面面变成透明的玻璃，日光顿时投射进来，将原本有些昏暗的房间照得无比敞亮，沙发旁，一只机械手握着一只杯子伸出来，机械音出声道，“咖啡、果汁、牛奶，还是茶水？” 白御岚见几人的视线都落在机械手身上，于是解释道，“都是半成品，还不能投入量产。” 谢之言盯着机械手道，“牛奶。” 机械手给他倒了杯牛奶，李小和常蔚要了果汁，给忙着架摄像机的跟拍摄像也要了杯。李小开门见山道，“白…是白小姐吧，今天我们来的目的你想必也已经清楚了，一来是想表示我们阿言最诚挚的谢意和歉意，二来，是想给予你一定的补偿。”李小拿出那张补偿协议来，他听到谢之言对着协议嗤了一声，白御岚略略扫了一眼，微笑道，“你觉得我，缺钱吗？” 网上曾有句玩笑说，隐族之人，缺什么都不会缺钱。今日见过这一切，李小当然回答不出肯定的答案来。他正犹豫间，就看到谢之言从衣兜里掏出一只签字笔来，抢过那张协议来，摊在茶几上刷刷刷几笔大字，快得他都来不及阻拦。 心姐的话犹言在耳，你让sheldon千万千万不要自作主张，李小苦着一张胖脸，心道g真不能乱立，你越怕什么，他就越来什么。 谢之言将手里的纸往白御岚面前一捅，面无表情道，“给。” 白御岚接过来，就见到他在原来的补偿条款上涂涂改改，变成了，“在谢之言所有资产（包括有形无形）能力范围内的任何要求。”下面还签了名字。 李小也看到了谢之言写的内容，他拽过谢之言压低了声音道，“还无形资产，你这个人算不算？你是不是还打算以身相许啊你？” 谢之言缩回了沙发里喝牛奶，也不搭理人，他出道以来一直都是走得这种酷boy人设，喜欢的人喜欢到了极点，不喜欢的人觉得他装逼，他也确实常常因为这种目中无人的表情被黑，只有跟了他这么多年的经纪人大概了解一点他的本性，哪怕白御岚这次想要他倾家荡产，他都一定会照做。 谢之言骨子里的认真和轴，大概和他沉迷于凹酷boy人设的中二属性一样，不可救药。 白御岚拿起谢之言丢在茶几上的那支笔，在谢之言涂改的内容下面边写边道，“任何要求，那就唱首歌给我听吧。” 李小以为他听错了，就连谢之言都停下喝牛奶的动作看了过来，“你说什么？” “唱首歌给我听，就是我的要求。”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谢之言皱眉，白御岚点头，“说到底，用天赋技能，那是我自己的选择，是我个人的决定，和你并没什么关系，你并没有必要觉得自责或是愧疚。至于我的那个朋友我也和她聊过，就是北岸芷… 白御岚确实和赵汀兰聊过这个问题，“其实用天赋技能找人是我单方面的决定，和谢之言本身并没有关系。” 赵汀兰道，“我懂你的意思，但对我来说，见面会是我带你去的，我不可能还像以前那样当真爱粉了，总会有个刺梗在那里，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已经爬墙了。” “啥？” “我有新本命了，可盐可奶有八块腹肌的小鲜肉，要不要来一发？” 白御岚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爬墙的问题，她语焉不详地带了过去，对谢之言道，“如果能让你觉得好受一点，那就再加一条要求，陪我吃顿饭吧。” 录播的视频经过剪辑后，由谢之言工作室对外进行了发布，在问过白御岚的意见后，摄像师后来补拍的聚居地建筑没有放进去，视频是从起居室里开始的，连机械手都没有出镜。李小和心姐确认的时候，心姐对于那些建筑也非常不舍，因为那绝对会是非常大的爆点，不过最终也还是没有放，关于隐族的很多消息都只是传言，但心姐曾经在陪投资人吃饭的时候听他们语焉不详的说过，隐族专出大佬，那些你想都想不到的大型跨国集团，其实背后都有他们的势力。 不过作为第一个进入隐族聚居地拍摄的视频，虽然没能放出聚居地全貌，也还是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热度，最早点进视频来的都是谢之言的粉丝居多，在谢之言改协议的时候不断发着“啊啊啊”的弹幕。 “阿言好霸气。” “有点担心阿言，万一真像胖哥说的那样，提不合理要求怎么办？” “二十年寿命换一首歌，这小姐姐妥妥的是真爱粉无疑了。” “小姐姐声音很好听，怎么不露脸？” “我也想和阿言单独吃饭。” “二十年寿命换一顿饭，你换不换？” “指路16:32秒，小姐姐有摘口罩。” 后来点进视频的人发现，到了16 分钟的时候，屏幕上已经被“前方高能预警”给刷满了。
第59页 “摄像你拍胖哥的肥脸干什么，我又不要看他。” “胖哥的表情亮了，连阿言的眼神都呆滞了，这是看到什么了？” “卧槽，这神颜。” 心姐自己都没想到，她这个打算挽回谢之言被黑的名声，顺便借澜族的名头再炒一把的计划，最终也算是成功了，不过却是靠着视频里那个摘下口罩的女生。 心姐问李小，“有没有办法把她签下来？” “我那天早就问过了。”李小道，“被拒绝了。”他补充道，“真的是全无死角，常蔚回来路上就一直在喊什么，颜狗已经被掰弯了。” 心姐道，“可惜了，不过她不是sheldon的真爱粉吗？你可以从这里下手想想办法。” 李小心想我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还真让sheldon用美人计去卖身？他不得砍了我？ 第34章 缪斯（三） 谢之言已经埋头在工作室里两天了，要不是李小因为一个通告把他抓出来，他看样子还要继续下去。李小看见散落一地的五线谱，“你在写新歌？” 谢之言看了他一眼，满脸写满了你是在问废话吗？李小也不和他计较，给他拿了外套，“走，出发了。” 谢之言坐上车，掏出手机不知道在发什么信息，李小也看不清他在和谁发消息，只隐约看见他写了删删了又写，随口问道，“和谁聊天呢？” 谢之言头也不抬，“约饭。” “嗯？和谁约饭？”李小奇怪道，“年余他们几个？”谢之言最早曾经也是男团出身，后来男团解散各自单飞，年余和谢之言是单飞后发展最好的两个。 谢之言这次抬了抬眼，“前几天刚欠下的饭。” 李小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个澜族的女生，他惊道，“你什么时候和她互留联繫方式了？不对，这事我得先和心姐商量一下啊，去哪里吃，要不要清场，都得计划好啊。” 谢之言将手机塞回兜里，对李小道，“约好了。” 李小觉得他再跟谢之言几年，头髮都得掉光，“你约哪里了你就约好了？被拍了又不知道会被写成什么样。” “约在了澜族聚居地，你不用担心会被拍。” 李小愣了一愣，“怎么会约在那里？” 谢之言道，“因为我发现，去了那里一趟，我灵感爆发，所以我想再去一趟。” 车子快到目的地的时候，李小突然道，“sheldon，你没有恋爱的计划吧。” 谢之言嗤了一声，“我会干这么没意思的事？” 李小担心是因为那个澜族女生的颜，就算放在美女云集的娱乐圈里都绝对能打，关键气质特别，还有隐族的神秘感加成，他有点怕谢之言把持不住。这会听见谢之言的话，他放松了下来，“那就好。”又唠叨道，“你马上要接那档真人秀是恋爱类节目，这个节骨眼上你可别传出什么绯闻来，反正你做事不要老是自作主张，要考虑影响，多考虑后果。” 谢之言进录制棚后，李小接到了一个星空台导演元贺打来的电话，关于他们之前正在接洽的那档真人秀节目，先前节目的名字还没有确定，但是动静造势得很大，不仅会全程使用最新的无人摄像飞行器进行拍摄，据说到时候还会放出无剪辑完整版视频。节目嘉宾会有明星、网红和素人，具体的嘉宾名单还没有对外公布，但已经有许多小道消息报出了据说会参加的明星，谢之言就是其中之一。 元贺这个电话打来，是让谢之言去签合约的，节目的名字也最终确定了下来，叫做《丛林恋爱季》，是一档将相亲，恋爱和荒野求生结合起来的真人秀。 “荒野求生？”李小满脸问号，“不是说恋爱真人秀吗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荒野求生？” “竞争太激烈啊。”元贺嘆道，“现在真人秀大火，各家电视台都是抢占这一块市场，没有新意怎么提升收视率？我们这次加大了投资，所有团队都是国内首屈一指，相信我，这档节目一定会爆。” 谢之言出来的时候，李小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我感觉元贺这次想玩很大，再加上会有无人摄像飞行器全程跟拍，荒野求生，我怕你人设要崩啊。” 谢之言冷着眼盯着李小，眼里像是有小刀子要飞出来扎他，“什么人设？我就是这样子。” “好好好，那接不接？” “接。”谢之言道，“现在这个，听起来倒是比原先的有意思多了。” 三天后，谢之言再次来到了澜族聚居地，这次和白御岚约好了时间，他到达的时候形似蜗牛壳的纯白色建筑没有沉在水底，而是已经出现在了湖面上。 对谢之言来说，吃饭是其次，来找灵感才是他此行的主要目的。 今天是个阴天，透明玻璃状的墙体自己亮起了有些暖融融的橘色光芒来，白御岚穿着休闲服，没戴口罩，看起来居家的很，她问谢之言，“牛排吃吗？” 谢之言的芝士们都知道，谢之言不爱吃西餐，你请他吃最贵的和牛，都不如来一道普通的辣子鸡丁来的和他胃口，白御岚其实从网上那些纷纷杂杂的消息中知道这一点，她本来也是故意的，没真打算给他吃牛排，没想到谢之言点头，“都行啊。”
第60页 不知道为什么，一来到这里，谢之言就感觉自己全身都被打开了一个开关，灵感在脑海中放烟花一样一个个激情澎湃地想要蹦出来，吃牛排？吃草都行。 白御岚这些天一直有些“不务正业”，事实上，自打那次见面会之后，她更多的时间并没有放在谢之言身上，因为命运轨迹不明，这又毕竟是个科技文明为主的世界，白御岚深深觉得她应该先发展一下“事业”，否则当谢之言真的遇上他这个世界大劫的时候，她怕是都要无法对付。 白御岚威逼利诱让赵汀兰帮她向原身的家人瞒下了关于折寿二十年的事，只是北岸芷的微博闹得动静不小，赵汀兰苦脸道，“稍微一查就能发现北岸芷就是我的帐号，你能瞒下多久？要是族里人都来逼问我，我可顶不住不说。” “你可以说，你对谢之言粉转黑，故意编了这谎话以此来黑他。” 赵汀兰：“…” 白御岚回到了原身因为身体原因离开的研发团队，重新回到了实验室，谢之言他们上次来见到的那只半成品的机械手就是她前些日子的成果，仙君也是曾经制过偃甲的人，虽然因为天道限制没在小世界长时间停留过，但比此界科技文明发达得多的小世界也曾短暂停留过，再加上原身的记忆，举一反三，一通百通。原身家中的人因为她要回去实验室的事忧心忡忡，但是一来管不住，二来在看到她没像以前那样废寝忘食，还有在锻鍊身体，也只能由着她。只是他们不知道，白御岚在独居的家中，也开闢出了一个实验室。 此刻谢之言一句都行，白御岚不确定道，“牛排行？” 谢之言顿了顿，“那还是吃中餐吧。你会做饭？” 白御岚摇了摇头，“不会，但它会。” 谢之言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上次他以为固定在沙发旁的机械手在他的目瞪口呆下飞快地关节转动重新组装成了一只机械狗的样子，迈着腿朝里走去，谢之言控制不住地跟在机械狗身后，看见它走到敞开式厨房，又再次重新组装成了比之前的机械手小一号的两只机械手，连接在一个带轮子的半球形底座上，咕噜噜滑动到了冰箱旁边。 机械手将冰箱中的食材取出来排在橱柜檯面上，一阵机械音响起，“根据食材预设菜单：拌腰花，辣子鸡丁，椒盐排骨，滑熘鲈鱼片，干煸四季豆，冬笋土鸡汤，是否确认？” 谢之言的注意力都在机械手上面，都没注意到这些都是他爱吃的菜，他兴致勃勃道，“确认。” 机械手伴随着机械音开始处理起了食材，“菜单确认，食谱下载完成。” 这两只机械手就像是人的双手一样灵活，谢之言看着它无比娴熟的刀工，不可思议道，“这就是你说的半成品？” “和你上次看到的时候相比有改进一些。”白御岚就在他身后不远处，“不过这只是特殊定制版，最后可以投入量产的成品不会完全一样。” 谢之言只当她说的特殊定制版是指她自用的特殊版本，啧啧称奇地观摩机械手做了一顿饭，将饭菜端到桌上，还贴心地给两人来开了椅子，准备好餐具餐巾。 谢之言啃了一块热乎乎的椒盐排骨，恨不得不顾形象地把手指头都舔一遍，大概是他盯着又组装回去的机械狗的眼神太热烈了一些，白御岚问他，“喜欢吗？” 机械狗嘎吱嘎吱走到谢之言脚边摇了摇金属尾巴，白御岚看着他道，“喜欢的话，送给你。” 谢之言：突然感觉我好像被撩了，怎么办，在线等，急。 第35章 缪斯（四） 和白御岚约饭后的第二天，谢之言就要飞星空台所在的银都签真人秀合约。 李小一大早就到了谢之言家中，门一开，他就闻到了让人分泌唾沫的香味，紧接着又听见一阵轻微的金属摩擦声，正奇怪，就见到谢之言家那张向来只当摆设的餐桌上，摆着一锅热气腾腾的肉粥，正中的碟子里是几样同样看上去新鲜出炉的点心，李小奇怪道，“你请阿姨了？你不是一向不乐意家里有陌生人的吗？” 回答李小的，是一只嘎吱嘎吱走到他旁边的机械狗，谢之言唿噜唿噜喝完了一碗粥，又在盛，“它做的。你不吃？” 李小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从碟子里捞起一只虾饺，“谁？哪个她？” 谢之言道，“趴你脚边的。” 李小刚咬开虾饺，被里面少量的汤汁烫到了一下，又被谢之言的话一惊，嘴里的半个虾饺掉落了下来，在谢之言嫌弃的眼神中愣愣地低头看了眼特别狗性化的趴伏在桌脚的机械狗，“它？” 谢之言将机械狗的来歷粗略地和李小提了一下，当然没有说白御岚撩他的事，只说是他买下来的。 谢之言昨天本来自然不可能让白御岚将这么贵重的机械狗或者机械手送给他，白御岚问他，“其他粉丝给你的礼物，你都不收？” “那不一样，你要送个玩偶零食什么的我自然就收下了，但这个太贵重。” 白御岚看他盯着机械狗的视线写满了依依不捨，觉得有些好笑，她对谢之言道，“那我卖给你好了，就按等上市后大概的定价。” 李小此时正围着机械狗啧啧称奇，“她倒不怕你拿去给其他科技公司仿冒，赶在之前上市？”
第61页 “可能她觉得其他公司没能力造得出来。” 两人出发去机场赶前往银都的航班，助理常蔚已经先行等在机场了，谢之言全副武装地戴好鸭舌帽和黑口罩，突然后知后觉地想起，其实这两次和白御岚的碰面，她的表现，哪里像是一个可以为他折寿二十年的狂热粉丝了？ 东南沿海的港口城市银都是华夏娱乐业发展最迅勐的城市之一，位于市中心以南的银都影城是华夏出了名的影视产业聚集地，也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城中之城。这里不仅坐落着华夏最大的影视拍摄基地，还有星空电视台，以及包括造梦影业、极度传媒在内的行业巨头公司，其他大大小小的娱乐公司经纪公司更是不可胜数。人称不夜城，夜不落。 星空台是华夏收视最高的三大电视台之一，元贺声称这档《丛林恋爱季》是星空台有史以来最大制作的真人秀，有意向想上这档真人秀的流量明星非常多，所以李小一直为拿下这个通告而沾沾自喜。 考虑到这档真人秀的性质，星空电视台请的基本上都是年轻的单身明星，起码对外明面上都是单身。李小检查了一遍合约条款，问道，“最后会放出来两个版本，一个正常的剪辑版，一个单人视角无剪辑完整版？” “放心吧，无剪辑版本是对外宣称，真有问题的画面还是会减掉的。不过也不能剪得太明显，所以我们还是希望嘉宾能…”元贺转了转手，“自我管理一下，你懂的。” 李小抽了抽嘴角，他问谢之言，“sheldon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嘉宾都定下来了吗？” “还没有。拍摄地基本上应该是会在境外。第一期的嘉宾有12名，六男六女，会用淘汰制，每次淘汰都会淘汰掉一组也就是两个嘉宾，一男一女。”元贺示意合约，“即时淘汰，没有台本哦，所以这次的合约都是按一整季签的。” 谢之言挑了下眉，“所有我也有可能没几天就被淘汰了？” “不要这么悲观嘛。”元贺道，“12名嘉宾里面明星、网红和素人的比例是3:2:1。六个明星，四个网红，两个素人，性别都是对半分，不过这里面网红和素人其实很难界定，我们所说的素人也会是在行业里小有些名气的人，所以其实基本上明星和其他人的比例是1:1。现在网红素人还没有全都定下来，明星已经基本定了，依我看，sheldon你在其中还是有优势的。” 李小在心里腹诽，看脸的优势吗？他可没看出来要是这个真人秀里面真有荒野求生的成分在里面，谢之言能有什么优势。 谢之言看到了已经确定下来会参加的明星名单，不过里面有几个还没签约，这次真人秀最终确定的主题和当初谈的时候有了些变化，元贺也表示确实有明星打了退堂鼓，所以最终也可能还有变化。 谢之言和李小离开后，元贺下面一直在挑选网红素人的选角导演突然来找他，给他看了一个视频，元贺不解道，“这不是谢之言吗？” “你往后看。”选角导演给元贺看得，正是当时天行传媒发布的谢之言和李小几人到澜族聚居地和白御岚谈补偿的视频，选角导演将进度条拖到了白御岚摘口罩的时候，“怎么样？我觉得行，你要算网红算素人都行，又是澜族人，又有这颜，关键说不定还能和谢之言炒个cp？” “也不是不行，那你接触看看。” “行，我问问谢之言的经纪人，应该能有联繫方式。” 李小在车里接了个电话，查了下通讯录，把号码报了过去，挂断的时候他发现谢之言正盯着他，“你就这么随随便便把人家的电话给出去了，有没有点隐私意识？” “什么？”李小愣了愣，“不是，我刚才接电话的时候没提到谁的名字吧，你知道我报的是谁的号码？” 谢之言高冷地呵了一声，没理他，李小也没和他在纠结这个问题，他在想着，要是元贺那边真能让白御岚参加这个真人秀，她就相当于半只脚踏进了娱乐圈，那离后面要把人签下来，倒是更近了一步。 “不过sheldon，你得去健身了，还得恶补一些野外求生知识。”李小突然道，谢之言还没来得及呵他，李小突然哎呀了一声，“你说，荒野，这铁定会下水吧，万一不小心露肉，你是不是还得练练腹肌，练不出六块八块腹肌，练得紧实一点也好啊。” 谢之言咬牙切齿道，“我肚子上没有赘肉！” 白御岚接到一个陌生电话说要请她参加真人秀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就要拒绝挂断，但对方滔滔不绝，尤其特别强调了一下这个节目里有当红偶像谢之言。 白御岚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你刚才说到了，荒野？” “对，《丛林恋爱季》的两大元素，一个是恋爱，一个就是荒野求生，会要求嘉宾在两两配对的情况下在荒野中完成各种高难度任务…唔，其实也没有那么难啦。”对方大概是怕吓退人，立马又补救了一句，不过白御岚的关注点不在他有些勉强的补救，她在想，不管她参加不参加，就算是在没有她的原命运轨迹之中，这个节目，谢之言肯定是会参加的。荒野，她默念了一遍这两个字，突然有种预感，谢之言的劫难，就和这个真人秀有关。
第62页 “行吧。”白御岚嘆气，“你把地址给我，我过来当面谈。” 一个多月后，星空台官宣了《丛林恋爱季》的嘉宾名单，三个小时内就被顶上了热搜，下面刷了无数舔屏的留言，拍摄地点仍然处于保密状态，但是嘉宾们已经全都知道了目的地。 李小咋舌，“布罗蒙热带雨林，要去中美洲，这是不是玩得有点大啊。” 不管是不是玩得有点大，合约已经签了，机票也已经拿到了，几天后，谢之言坐上了前往布罗蒙的航班，等到了布罗蒙，他们需要坐直升机进入热带雨林，到达最终的拍摄地。 拍摄会从直升机上开始，谢之言等航班的时候又看了眼官宣的嘉宾名单，三个明星男嘉宾里，除了他，还有一个走温柔人设的顶级流量罗沐，一个因为有颜有身材还有技术人气很高的跨界体育明星顾一斌，女明星有一个当红小花旦，另外两个都是女团成员，一个是女团养成类节目出身的新晋女团的c位，另一个则是老牌女团的成员。 四个归在网红类的嘉宾除了其中一个很出名的游戏主播，其他谢之言都没听说过，而那两个素人，谢之言的视线落在最后那个素人女嘉宾的照片上面，前面三个女星他都见过，就这站一起能把前面女星都秒掉的颜，上次就那视频里短短几秒钟的露面就多了一大群嗷嗷求勾搭求入圈的颜粉，元贺也好意思把她归到素人里面，谢之言在内心呵呵了两声。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过后，谢之言在布罗蒙的机场内见到了来接机的星空台工作人员，对方行色匆匆地将他带到了直升机的起飞点，在那里戴好麦，掏出了一只拳头大小的球状飞行器，又在谢之言的领口别了一个回形针大小的连接器，对谢之言交代道，“这是无人摄像飞行器，防水防火，会全天二十四小时跟着你全方位拍摄，上厕所睡觉的时候你记得按一下连接器上面的红点，会暂停拍摄，再按一下恢復。” “这就开始了？”谢之言摊开手，“不是，一会什么流程什么任务，你不得先告诉我一声？” “没有台本。”工作人员指了指飞行器，“已经开始拍摄了。” 这架直升机里能坐四个人，谢之言是最后一个到的，里面已经坐了一个素人一个网红，和罗沐，都是男嘉宾，罗沐对谢之言微笑了一下，“快上来吧，人满了我们就可以起飞了。” 那个网红看起来是个很阳光的大男孩，从网上的消息来看据说还是个学霸人设，他沖谢之言打了声招唿又自我介绍了一下，叫姜麟，见谢之言在左右看，对他道，“据说女嘉宾的起飞点在另外一个地方，搞得还挺神秘。” 几个人都不熟，谢之言和罗沐也只是点头之交，除了一开始的寒暄过后，直升机里陷入了沉默，很快，他们看到了茂密的雨林和其中蜿蜒的河道。 几架直升机陆续抵达，还在盘旋降落的时候，主持人已经张开双臂做出了欢迎的动作，那是一个美籍华人，说话还带着口音，“各位，欢迎来到布罗蒙热带雨林，我是主持人菲力，快过来吧，帅哥们。” 菲力沖已经下飞机的男嘉宾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来到他的身边，等到所有人都站齐的时候，他作势数了数人头，“好啦，既然人都到齐了，就要开始我们第一期的配对游戏了。” 第36章 缪斯（五） 为了直升机可以停机，目前所有人在的地方是一片地势平坦的洼地，茂盛的地表植物有些长得比人都要高，男嘉宾和女嘉宾分别站立在隔了一段距离的对面两边。菲力道，“我们的所有任务都需要你们以cp的形式来完成，每一期的获胜者都会有意想不到的奖励，最后一对到达的嘉宾不一定会被淘汰，但绝对会更容易面临被淘汰的可能。当然在整个过程中，配对是可以更换的，毕竟，我们这是个实境恋爱节目。” 菲力表示女嘉宾可以稍事休息，他对男嘉宾道，“现在，会由男士先来进行挑选，不过…”菲力突然话锋一转，“想要优先挑选，总要有所付出。” “前面那里有许多树，其中一些树上都绑着一张地图，有的在比较显眼的位置，有的比较高比较难找，先找到地图并且回到我这里的男嘉宾可以先挑选女嘉宾。”菲力指向不远处一片不怎么密集的树林，“男士们，出发吧。” 六人沖向了树林，六个球状飞行器边飞边转动紧跟在旁边，还有好几个拍全景的飞行器也盘旋在上空。树叶茂密，这地图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什么颜色，谢之言连着看了几棵树也没发现地图的影子，正好打国球的体育明星顾一斌和谢之言撞到了一棵树下，他问谢之言，“你也一点消息都没有吗？我来之前查了查布罗蒙雨林的资料，说这里有蝰蛇，有毒箭蛙…”他作势抖了抖，“我都没看到有随行医生。” 谢之言道，“能让我们活动拍摄的地方，肯定是安全区域。” 顾一斌点了点头，“也是这个道理。” 谢之言又道，“不过节目组又管不了动物的活动范围，说不定哪天就有蝰蛇游过来了，哦对了，我刚才看见河道里有鳄鱼。” 顾一斌瞪圆了眼，“鳄鳄鳄鱼…”
第63页 “对，直升机上看到的，离这里也不算很远，河边还有好多独木舟，估计会让我们下去划船。” 独木舟其实是真看到了，鳄鱼却是故意编了来吓唬顾一斌的，谢之言其实不觉得节目组真会拿出什么高难度甚至有危险性的任务来，就像顾一斌说的，都没有看到有随行医生，什么救生员救护车都没看到，如果真有危险，保险措施这么不到位，这不像是星空台的风格。 两人还在说话，那边的游戏主播留三刀和罗沐已经前后脚找到了地图，谢之言和顾一斌也不再说话，分头专注找起了地图。 留三刀原名刘董，他第一个拿着地图跑回了菲力旁边，菲力道，“好样的，现在你可以从六位女嘉宾中挑选你想和她一起进行这场冒险之旅的那位。”刘董选了老牌女团mx的成员苏雪儿，将手里代表配对的手鍊给苏雪儿戴上，菲力道，“好了，我们甜美可爱的mx成员苏雪儿已经被选走了，还在找地图的各位可要抓紧了。刘董、苏雪儿，你们现在可以出发了，照着地图的提示前进，所以，一定要记得全程都保管好地图。” 紧接着是罗沐，他和女嘉宾当红小花旦杜妃嫣已经合作过两部剧，圈了一大批cp粉，节目组找两人来也未必没有想借热度再炒一波的意思，但元贺一心要玩把大的要爆，没有台本的后果，就是罗沐越过杜妃嫣，停在了白御岚跟前，将手鍊递给了她，“你好，我是罗沐。” 菲力在旁道，“出人意料的选择，罗沐，这是我们神秘的澜族姑娘，白御岚，两位，出发吧。” 两人背上节目组提供的背包，里面是饮水、补给食物和一些最基础的野外生存用品，好像还有止血绷带，两人也没细看，按着地图提示不断掠过挡路的植被朝河道的方向前进，前面已经能看到刘董和苏雪儿两人的背影，罗沐突然道，“听说，你是谢之言的粉丝？” 白御岚瞥了他一眼，罗沐紧接着又道，“你是不是更希望选你的人是谢之言？” “对。” 罗沐嘆气了一声，“好歹给点面子嘛。”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河道边，那里停了六七只独木舟，地图在河道上标了方向，罗沐念着下面的提示，“对岸的岛上有一个石阵群，岛上各处藏着一共十八个各不相同的木雕像，每一组嘉宾都需要找到三个木雕像，将其放入石阵阵眼，就可以打开石阵，取出其中的宝物并将其带回来，最先将将宝物带回来给菲力的一组嘉宾，就是获胜者。重要提醒：木雕像各不相同，只有拿到属于同一石阵的三块木雕像，才可以打开石阵，所以，你们需要和其他嘉宾交换木雕像，或者是，抢夺其他嘉宾手中的木雕像。再次重要提醒：请小心岛上的危险动植物。” “抢夺？危险动植物？”罗沐傻眼道，“这是在开玩笑的吧？”更让人傻眼的是，等两人划着名船来到岛上，就见到了两架直升机，机旁担架绑带药箱救生员一应俱全。 对岸，姜麟和杜妃嫣第三组出发，素人周筠和新晋女团月亮少女的朱子雯第四组出发，谢之言第五个找到了地图，还剩下的两名网红女嘉宾，一个网名千叠雪，在直播平台的人气很高，另一个是公号非常火爆的甜品师，不过谢之言哪个都不认识，随便选了一个，第五组出发。 菲力道，“现在我们的谢之言和赵芊芊也已经出发了，最后一位男士需要加油了哦。” 赵芊芊是千叠雪的真名，被谢之言选中的时候她原本十分高兴，以谢之言的名气，最后的剪辑版中，两人的镜头一定不会少，更何况这是个恋爱节目，能和谢之言在这样的异国他乡充满热带风情的雨林中谈一场哪怕是假的恋爱，也足够她激动了。 但赵芊芊很快发现，她想得太乐观了，这个节目真的是让人来谈恋爱的吗？最重要的是，谢之言他，根本不会划船，最后一组出发的顾一斌和肖晗都已经超过两人到了前面，两人的独木舟还在原地打转，好不容易等谢之言摸索到划船的诀窍，来到对岸的时候，又看到了那些全副武装的救生员和时刻准备好的直升机，谢之言内心不停在翻来覆去想着，见了鬼了，还真来真的？ 两人往里走了一段路，正好迎面碰到了罗沐和白御岚，就能看到两人的腰际，已经挂着三个木雕像。 罗沐看见谢之言，对他道，“木雕像越来越少了，快去找吧。” 罗沐话音刚落，谢之言只觉得有什么影子在眼前抛过来，他下意识地伸手接过，一个木雕像落在了手里，罗沐满脸惊愕地问白御岚，“你给他干什么？” “这和另外两个不属于同一个石阵，没什么用。” “我们可以拿来和人交换！” “不用。”白御岚已经转身，“要是在别人手里，抢来就好。” 罗沐一边无语一边跟了上去，这三个木雕像说到底都是白御岚找来的，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无奈道，“脑残粉的礼物？” “算是。” 谢之言一直盯着两人的背影直到看不见，内心的声音突然在问他，如果你可以从六个女嘉宾之中选择，你要选谁？一个名字毫不犹豫地浮现在了脑海中。谢之言你再自欺欺人，也不能改变，刚才听见罗沐选了白御岚的时候，你明明就有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抢走的愠怒感。
第64页 恨不能摇着罗沐的肩膀问他一句，她明明就撩我在先，你为什么还要和我抢？ 第37章 缪斯（六） 罗沐白御岚和谢之言两人分开后很快就碰到了顾一斌两人, 不过互相的木雕像没有冲突，于是友好分开了，找了一圈雕像未果, 倒是看到了一只抱在树上的树獭。 罗沐对着树獭看稀奇看了好一会，就连白御岚也没发现，就在被树獭挡住的枝杈中，夹着一个木雕像，没多久，也经过了这里的谢之言踩着树枝爬上去取下了那个木雕像。 此时, 谢之言手里也有了两个木雕像，只是并不属于同一个石阵, 他对赵芊芊道, “我们是最后一个到的，同一组的雕像很可能已经在其他组手里了，我们现在得开始找人。” 独木舟上耗费的力气和来回的奔波已经让赵芊芊精疲力竭, 谢之言的颜都已经不能拯救她，她表示自己实在是走不动了，谢之言没办法道，“那你在这里休息，我继续去找雕像, 回头来找你汇合。” 另一边, 罗沐和白御岚撞上了姜麟和杜妃嫣, 就看到对方手中也有两个木雕像, 其中一个, 正好可以和他们手中另外两个合在一起，打开其中一个石阵。 这三个一组的木雕像是女神雕像，对方显然也已经发现了这一点，杜妃嫣和罗沐两人很熟悉，率先道，“沐哥，你们只要帮我们找到和我另一个动物雕像一组的木雕像，我就把这个女神雕像换给你。” 刚才给谢之言的是星座雕像，所以罗沐倒没为那个给出去的雕像可惜，他看了眼白御岚，像是在问她的意见，白御岚道，“太费时间，再说也不一定能找到，也可能在其他组手里，那你还是得用抢的。” 对方两人一听，杜妃嫣已经抱着木雕像躲到了姜麟背后，姜麟挡在杜妃嫣身前，他个子很高，看着得有1米85以上，笑起来是个阳光大男孩，“那一会我要是将你们的两个雕像都给抢了过来，可不要记恨我哟。” 罗沐平时再怎么走温柔人设，这个时候也不好让女生先上，他和姜麟抓着手臂扭在一起，没想到姜麟大概还真练过两手，没几下，对方的雕像没抢过来自己的一个雕像倒是先被姜麟抢了过去。姜麟还没来得及将雕像交给杜妃嫣，只觉得肩膀上一个力道压上来，就见到对方组的女嘉宾那个澜族姑娘卡住了他的肩膀，他本来还在犹豫不好和女生动手，没想到事实根本没给他犹豫的机会，白御岚的手从他肩膀往下一个用力卡到手臂，姜麟只觉得整只手臂一麻，一时间什么力气都用不出来，雕像又被白御岚夺了回去。 奇怪的是，雕像一脱手，他手臂发麻的症状又不见了，姜麟还要去抢，嗷嗷叫着被白御岚放倒在地，但是杜妃嫣紧紧抱着木雕像，白御岚可以掀翻姜麟，对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一时之间却有些摸不准能用多大的力气，一时两组人陷入了胶着状态。 直到周筠和朱子雯经过的时候，打破了这份胶着，朱子雯问道，“你们在干嘛呢？” 罗沐反问道，“你们有什么雕像？” 周筠是这所有人里名气最小的一个，被归为素人，其实是因为一张照片意外走红网络的交警，他老实道，“沐哥好，我们是一个抽象图腾雕像，两个植物雕像，本来找到三个都不一样的雕像，之前刚用星座雕像和言哥换回来了一个植物雕像。” 罗沐道，“谢之言？那谢之言他们也有两个同一组的星座雕像了。” 周筠道，“沐哥你之前也碰到言哥了？其实他现在三个星座雕像已经齐了。” 罗沐惊道，“怎么会这么快，他不是最后一个上岛的吗？逆袭也没这么容易的吧。” 周筠道，“沐哥你也发现这岛其实并不算很大了吧，我刚和言哥换完，就遇到了斌哥他们，言哥发现斌哥手里有星座雕像，就直接上手抢了。” 罗沐不相信道，“顾一斌他一个运动员，还能抢不过谢之言？” 周筠道，“可能是没防备，没想到言哥会搞突然袭击吧。” 朱子雯在一边道，“我们都猜，任务获胜的人在后面如果想要重新挑选组队的人会有优势，刚才遇到sheldon的时候他是一个人，他这么拼可能是为了想换伴吧。” 周筠和朱子雯表示不来趟他们两组人的浑水，很快又离开了。杜妃嫣一脸要和雕像共存亡的表情，甚至都将雕像硬塞进了胸口衣服里面，别说罗沐根本不好意思下手，白御岚对她这神操作也是始料未及，无从下手，她总不能把手伸进人家胸口去，再这么僵持不下也不是办法，白御岚嘆气道，“两个女神雕像给你，动物雕像给我。” 杜妃嫣不相信道，“真的？” “真的。”白御岚先给了杜妃嫣一个女神雕像，杜妃嫣将动物雕像递给了白御岚，果然又拿到了另一个女神雕像。 后来这一段被剪辑进正片播放的时候，有一条弹幕收到了许多的贊，“小姐姐这拿你没办法的无奈表情，我都快弯了。” 同姜麟和杜妃嫣分道扬镳后，罗沐算了算道，“谢之言三个星座雕像齐了，杜妃嫣他们三个女神雕像这下也齐了，周筠和朱子雯有两个植物雕像了，我们现在只有一个动物雕像，感觉我们这会落后很多了。”
第65页 “你可以跑起来。” 罗沐摇头，“跑不动了。你怎么气都不带喘的，隐族人的体力都这么好的吗？” 白御岚模稜两可道，“也许吧。” 谢之言一找齐三个星座雕像就来到了岛中心的石阵，找到凹口和他手里雕像匹配的那一个石阵，一个个放进去，咔哒一声，石阵的机关触动，他推开了覆盖在最上面的沉重石板，看见了里面一个木盒。 谢之言揣着木盒回去找到赵芊芊，沿原路返回，回到河道边的时候，这里的独木舟都还没有离开，赵芊芊惊讶道，“我们变成第一名了？” “目前看来是这样。”谢之言解开将独木舟拴在岸边的绳索，让赵芊芊先上船，推动独木舟回到了水里，自己准备紧接着上船去，但是他的臂力已经有些跟不上他的脑子。因为不像其他组，赵芊芊休息后都是他一个人在找雕像，抢雕像，谢之言的体力其实也已经快告罄了。 他试图上船的时候一个没控制好，独木舟翻了过来，赵芊芊落在水里，尖叫起来，谢之言也整个人泡在了水里，他都能感觉到自己脚下不知道碰到了什么滑腻腻的东西，赵芊芊帮不上忙，他只能忍着浑身发毛的感觉自己将独木舟反过来，舀干净里面的水，重新出发。比他们晚来的姜麟和杜妃嫣也已经超到前面去了。 姜麟和杜妃嫣最早回到了主持人菲力身边，菲力鼓掌道，“我们的第一名来了。” 杜妃嫣伸高了双臂，和姜麟击掌，“耶。” 菲力道，“你们知道这个木盒里是什么宝物吗？” 姜麟道，“不知道。” 菲力示意他们打开看，杜妃嫣一打开，就看见里面是一张门卡。 “这是绿洲树屋的门卡，只有你们可以保留这个宝物，入住这个全世界最豪华的树屋。明天会有车来接你们去体验可以俯瞰整个雨林美景的滑索，尽情享受你们的奖励吧。” 姜麟和杜妃嫣互相拥抱了一下，坐上了一边来接两人去树屋的接驳车。没多久，谢之言和赵芊芊也来到了菲力身前，菲力对谢之言道，“你看起来很疲惫。” 谢之言扯了下嘴角，还不忘了装酷，“还行。” 菲力道，“恭喜你们，第二名，不错的名次，这是第一个热身任务，你们应该觉得还算简单吧。” 谢之言道，“并没有。” 菲力恍若没听到他的话，“后面我们的任务和环境都会不断升级，好好休息，明晚的改选仪式上见，祝你们好运。” 第38章 缪斯（七） 除了第一名的姜麟和杜妃嫣可以入住绿洲树屋, 其他嘉宾晚上都会住在雨林边一幢幢并排的小木屋。沿着小木屋边用卵石铺成的小路，可以到达公用的自助餐厅、泳池和水吧。没有游戏任务的时候，嘉宾会在这里活动, 或是自行在安全区域内探索雨林美景，既然是恋爱节目，当然也会留有足够的自由活动时间来让嘉宾“恋爱”。 谢之言和赵芊芊来到小木屋，发现他们的行李已经被送到了里面，屋门上挂着有两人名字的木牌。 这个时候，周筠和朱子雯也已经找齐三个植物雕像, 打开石阵取出木盒踏上了回程。岛上还剩下了罗沐和白御岚，顾一斌和肖晗, 刘董和苏雪儿。 罗沐和白御岚找了一段路没能找到动物雕像, 倒是和顾一斌肖晗两人在石阵附近狭路相逢，顾一斌之前先是被谢之言抢走了星座雕像，手里剩下一个抽象图腾雕像, 紧接着找到了一个动物雕像，遇到罗沐白御岚前刚和刘董两人做了一个对他来说没多大意义的交换，把抽象图腾雕像换成了最简单的几何图形雕像，手里就没能凑出两个属于同一系列的雕像过。 罗沐作势一手握拳另一只手抱上去按了按，顾一斌后退两步沖他伸出手掌连摇, “不不不, 别动手。” 顾一斌看了眼罗沐他们的雕像, 然后特别佛系地直接将手里的动物雕像送了过来, 罗沐嘴角不自然地抽了抽, “你一个身强力壮的运动员，这么佛真的好吗？” “我是打桌球的，又不是练散打的。”顾一斌道，“我已经被谢之言整怕了，不跟你们正面刚。” 不费吹灰之力收穫了一个动物雕像，和顾一斌两人分开后，罗沐道，“就差一个了。” 白御岚点头，“找一下另一组吧，刘董苏雪儿那组，排除下最后一个动物雕像在不在他们手里。” 罗沐表示同意，眼下还没找到的雕像都藏得极为隐蔽，找人目标大，变得比找雕像更容易了。 找到刘董和苏雪儿的时候他们正在凑抽象图腾雕像，也是还差最后一个，双方互相没有重叠的雕像，于是很快就分头行动了。 分开后，苏雪儿道，“你把找到的其他雕像藏到更隐蔽地方的办法看起来很有用，他们看样子一直找不到最后一个动物雕像。” 刘董面露得色道，“他们都被地图的提示所限制了，只想得到交换或是抢夺，其实这种游戏完全还有其他玩法。可惜我们目前没有找齐三个同组的雕像，不然我如果将一个雕像藏到打开石阵后藏宝物的地方，那么有一组人永远也不可能通关。不过就我藏的地方他们也一定做梦都想不到。”
第66页 罗沐和白御岚并不知道刘董将动物雕像重新藏了起来，又找了一圈地方，白御岚突然道，“去石阵看看。” 罗沐奇怪道，“又没找齐雕像，去了有什么用？” “既然到处都找不到，也许就藏在我们最不可能去的地方。” 事实证明，白御岚没有猜错，因为刘董觉得他们不会在雕像找齐前去石阵，确实就将那个动物雕像藏在了石阵群里。 罗沐和白御岚终于也踏上了回程，最终将木盒交给菲力，来到了小木屋。 休息了一会，罗沐问白御岚道，“你觉得菲力所说的改选仪式，会是什么一个流程？” 白御岚摇头，“不知道，但我希望…”她没把话说完，希望上一次是男嘉宾通过游戏决定选择顺序，这一次是由女嘉宾来游戏角逐顺序，这样，她或许就可以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但这个小世界到底不像前两个世界那样拳头硬就是道理，她并不能保证自己可以赢下节目组设置的游戏。 而且不知道节目组会怎么做安排毕竟都不好说，也可能会和今天完成任务的顺序有关也说不定。 夜幕逐渐降临，最后两组嘉宾终于也前后脚抵达了木屋，除了姜麟和杜妃嫣作为获胜者有在绿洲树屋单独享用的大餐，其他嘉宾都陆续往自助餐厅用晚餐，自助餐厅的食物是一顿西餐一顿中餐这样交替提供，这一顿就是不怎么原汁原味的华夏式自助餐。 没有人知道那个改选仪式究竟会以什么样的形式进行，也不知道明晚会不会有人被淘汰，但起码有好几组的嘉宾都觉得目前和自己组cp的队友并不是那么合适，在试着接触其他嘉宾。 赵芊芊倒是并不想换，这些男嘉宾里论咖位能和谢之言旗鼓相当的只有罗沐，目标太少，而且除了划船的点上实在坑了些，谢之言在岛上的表现其实还算是很有男友力。但是以女人的直觉她还是能感觉到谢之言可能并没有继续和她发展cp下去的计划，聊天只有客套的交谈，而且回到小木屋后发现屋子里只有一张非常宽敞的大床，虽然她已经暗示过自己并不介意和谢之言睡在同一张床的两边，但谢之言还是已经铺好了地铺。 赵芊芊也不得不考虑其他选择。 罗沐和白御岚前后脚到自助餐厅的时候，谢之言和顾一斌，苏雪儿坐在一起在吃饭。刘董和苏雪儿这组是第一个出发却最后一个回来的嘉宾，他们和顾一斌组拖到了最后，互相交换了雕像同时凑齐雕像打开了石阵，最后在划船回来的时候，刘董两人落在了后面，苏雪儿显然也有了换伴的想法，所以在进来见到谢之言和顾一斌两人坐一起的时候，她坐了过来，她和谢之言以前有过合作，不算很熟但也能聊得上话。其实这些女嘉宾里谢之言最熟悉的应该是朱子雯，朱子雯所在的新晋女团月亮少女是从一档养成类综艺选出来的最后前九名，九人成团出道，朱子雯是其中第一名也是c位，而谢之言曾经当过这档综艺的导师。 白御岚在自助餐盘前挑食物，罗沐在她后面不知道在说什么，谢之言的眼神时不时瞟过去，顾一斌在他面前扬了扬手，“雪儿在问你话，你心不在焉地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你刚说什么？” 苏雪儿有些尴尬，谢之言今晚一直心不在焉地很，时不时就在走神，怎么看都不像有兴趣和自己组cp的样子，反倒顾一斌挺热情，她已经在犹豫打算换目标了，这六个男嘉宾里刘董她已经受不了了，另一个网红姜麟和杜妃嫣都不在，罗沐似乎对他目前的搭档很感兴趣，谢之言又这样，剩下的一个素人男嘉宾周筠和顾一斌里，她自然还是更倾向于顾一斌。 “也没什么，就随便聊聊换cp会是什么模式。”苏雪儿道，她很快将话题带到了和顾一斌聊桌球上面，两人聊得渐入佳境，苏雪儿当真觉得顾一斌为人很有意思，突然谢之言站起了身来，她吓了一跳，“sheldon你怎么了？” “你们聊，我换个地方。”谢之言端着餐盘走到罗沐和白御岚坐下的位置，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特别无所谓道，“在那边当电灯泡太尴尬，和你们拼个桌。” 桌子与桌子之间离得不远，苏雪儿听到了谢之言的话，她和顾一斌对视了一眼，脸上还真有了点发臊感，顾一斌道，“别理他，我们聊我们的。” 罗沐对谢之言道，“你坐这里就不是当电灯泡了吗？” 谢之言没回答罗沐，他转去问白御岚，“是吗？” 白御岚笑着摇了摇头，谢之言沖罗沐挑了下眉，“看吧。” 谢之言挑衅的味道太明显，罗沐又好气又好笑，他最早选白御岚确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之前微博上沸沸扬扬她为谢之言折寿二十年的事，一来出于好奇，二来就是想谢之言说不定会想选他这个死忠真爱粉丝故意和他对着干，一圈游戏下来，罗沐倒是真的想继续组cp下去看看，因为他从未在娱乐圈内见过这样的女生，也没见过真正美成这样的素颜，她其实更适合长发，罗沐觉得，尤其会更适合古装，如果她当真能入圈演古装，那才真是当得起是惊鸿一面，神仙绝色。 罗沐敲了敲桌子，“你的搭档在那边，你不应该去陪她坐一起吗？” 谢之言道，“你不知道搭档明天就可以换吗？我和我粉丝说话，你管得着吗？”他又问白御岚，“对不对？”
第67页 白御岚点头，谢之言觉得他原本不怎么美好的心情突然就愉悦了不少，罗沐嘆道，“你也太向着他了吧，我们好歹也有一天的革命感情了。” 白御岚道，“脑残粉不就是这样吗？偶像说什么都是对的。” 罗沐突然体会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前面还说她是脑残粉，现在反倒被她拿来堵他的话头。 白御岚看了眼谢之言的餐盘，道，“辣子鸡丁味道还行，你不是爱吃这个，怎么不多打一些？” 谢之言摇头，“没有嘎嘎做的好吃。” 白御岚反应过来他在说机械狗，“你还给它取了个名字？” “它走起来不是嘎吱嘎吱嘎吱…” 罗沐在旁边莫名觉得成了电灯泡那个人变成了自己。 第二天，姜麟和杜妃嫣去体验滑索，其他嘉宾因为前一天体力的消耗大多都在休息，傍晚，改选仪式前，罗沐突然问白御岚，“问你个准话。” “你说。” “如果有机会重选，你会选谁？” “谢之言。” 罗沐无奈道，“就这么不带犹豫的？都不用再考虑一下？” “不需要考虑。”白御岚回答得几近冷酷，奇怪的是，哪怕是这样，后来正片里也并没有多少人黑她，可能就像少数罗沐唯粉黑她的时候，路人的反应一样，“二十年寿命都能为谢之言说舍就舍，这点还有什么需要考虑的？” 伴随着夜幕的降临，改选仪式也即将开始，菲力已经等在了有阶梯式座位的小礼堂里，一组组嘉宾按完成任务的顺序坐好后，菲力道，“欢迎来到改选仪式，有一个好消息是这一期不是淘汰期。” “相信你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如何改选搭档，其实非常简单，按完成任务的顺序，先完成任务的嘉宾可以在剩余的嘉宾中邀请你想选择的人来成为你的搭档，如果对方答应，那么恭喜你们将成为新的cp进行接下来的游戏，如果对方拒绝，那么你将进入未匹配区，等待其他人来选择你。” 菲力对姜麟和杜妃嫣道，“作为上个游戏的获胜者，你们将拥有一项特权，那就是，如果你们邀请了其他嘉宾，他们将不能拒绝。” 菲力拍了下手，“好了，现在我们就将开始做出选择了。女士优先，妃嫣，你将可以最优先进行选择，是要选择你身边的这个阳光大男孩，还是你更属意下面的其他男士？如果你选择姜麟，因为他拥有和你一样的特权，所以不可以拒绝的特权将会失效，他将可以拒绝你，如果是其他男士，那么他们将都不可以拒绝你。” 杜妃嫣还没回答，姜麟在旁边低声嘀咕了句傻子才拒绝，结果所有人都听到了，发出了闹笑声。 菲力道，“看来有人已经道出了他的心声，那么我们的女士将如何选择呢？” 杜妃嫣道，“那我就和我身边的阳光男孩继续来挑战一下下一个游戏吧。” 菲力道，“妃嫣已经做出选择了，姜麟你是否愿意继续…” “我愿意。” 菲力笑道，“啊哈，已经有人迫不及待了，绿洲树屋看起来起了很好的感情催化作用。姜麟，杜妃嫣，现在你们可以作为cp移步到匹配区了。” 菲力继续道，“现在轮到我们的第二名了，谢之言，赵芊芊，上前来吧。” 等到谢之言和赵芊芊在菲力旁边站定，菲力道，“芊芊，你的选择是什么？” 赵芊芊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和她现在也没什么眼神交流的谢之言，很快将视线转移到了之前和她有过交谈的周筠身上，“我想问下周筠，是否愿意和我搭档？” 菲力问道，“周筠，你的回答是？” 周筠犹豫了三秒钟，但他还是站了起来，“我愿意。”他旁边的朱子雯看起来有些惊讶，不过表情很快恢復了平静，菲力道，“现在，又一组新的cp诞生了，你们可以移步匹配区了。谢之言，轮到你了。” 谢之言后来看正片的时候也不知道他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他拽着自己一贯凹的酷脸，对着座位席上某个位置道，“过来吧。” 菲力脸上故作出了非常夸张的表情，“什么，我错过了什么？你是在看白御岚吧，所以白御岚你要答应他吗？这态度能答应他吗？” 白御岚边起身边道，“不答应还能怎么着呢。” 第39章 缪斯（八） 菲力在一边道, “看来我们的第三组cp已经诞生了，请移步匹配区吧。现在匹配区已经有了三对全新的cp，下面是, 朱子雯，上前来吧。” 菲力对朱子雯道，“你原来的搭档是周筠，对于他的选择有什么想说的吗？” “祝他幸福吧。”朱子雯耸了耸肩，座位席上发出了些笑声，菲力道, “那么你有想选择的其他男士吗？” 朱子雯转向嘉宾座位道，“罗沐, 搭个伙吧。” “罗沐, 这位美丽的女士向你发出了邀请，你的决定是？” 罗沐边走上前边道，“乐意之至。” 接着上前的是顾一斌和肖晗, 肖晗表示想继续和顾一斌搭档，顾一斌看上去有些犹豫，菲力道，“你看起来很纠结，是有其他想法吗？”
第68页 顾一斌唔了一声, “我确实很纠结, 我能不能再纠结一会？” 又是一阵笑声, 菲力也笑道, “你该庆幸这一期不是淘汰期, 否则你的选择可能会决定某一个姑娘是否被淘汰，你该更纠结了。” 顾一斌连连摇头“我可不想面临那样的境地。” 最终，顾一斌拒绝了肖晗，对苏雪儿发出了邀请，苏雪儿也答应了，剩下的刘董和肖晗自动组成了最后一对cp。 菲力道，“除了姜麟和杜妃嫣，其他五组cp已经全部被打乱了，下面去收拾行李，开始换房间吧。” 屋门上的名字木牌已经重新按新的cp挂上，谢之言还在原先的木屋里，不过木屋上的名字木牌，已经变成了谢之言，白御岚。 谢之言坐在木屋里，一会坐下一会站起来，一会又踱步走了几个来回，终于听到外面隐约传来动静，他快步走出去，帮白御岚把行李箱拉了进来。 屋子里的地铺还没收起来，白御岚问道，“你打地铺睡？” 谢之言这才想起来昨夜的铺盖一直没收，一个念头很快冒了上来，他状似为难道，“昨晚地铺睡得腰酸背痛都落枕了，再睡一晚我估计明天的游戏任务都要没力气做了。” 他刚说完一抬眼，就见到白御岚似笑非笑看着他，被看穿的感觉让他有些恼羞成怒，不过脸上还是一派冷淡，一副我是为了我俩集体荣誉的正气凛然模样。 谢之言心里清楚，他昨晚和赵芊芊同屋打地铺，今天一换cp就换睡床，一定会被黑，还会掉一大批女友唯粉，可他是谁，是整天让经纪人愁到觉得要秃头的谢之言，他干嘛要勉强自己。 夜深人静的时候，跟着嘉宾的无人摄像飞行器已经全都关闭，停在桌面上，合上了摄像镜头，只有夜空中还有几个在飞来飞去拍夜景的飞行器又飞了好一会，最终都飞进了远处隐藏在密林中一间更大一些的复式木屋内，《丛林恋爱季》的总导演元贺一直也都在布罗蒙雨林中，和他几个分镜副导演，剪辑组长都在木屋内。 桌上堆满了手提电脑，正在播放多个无人摄像飞行器这两天传回来的画面，一个副导演道，“罗沐和杜妃嫣这个cp目前看来是炒不起来了。” 元贺道，“你把这么些俊男靓女扔雨林里一个月，还怕没cp？” 《丛林恋爱季》採用的是即拍即播的模式，现在第一期的素材都已经齐了，剪辑组进入了热火朝天的工作中。 另一个副导演道，“确定全程都没有台本放任他们自由发挥吗？万一谢之言罗沐太早被淘汰了，我怕后期收视率拉不起来啊。” 元贺道，“我并不怎么担心这一点，他们两都在前半程就被淘汰的概率太低了，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雨林的清晨充满了各种脆声鸟鸣，雾蒙蒙的天开始下起了小雨，在嘉宾们用完早餐整装待发的时候，雨已经很给面子地开始转小，逐渐有了放晴的迹象。 菲力正在充满活力地对着树冠间的鹦鹉唱歌，鹦鹉飞走后他转过身来，看向陆续来齐的嘉宾，“又是全新的一天，今天我们的任务，需要考验你们互相之间的默契和信任度，因为你们全程都会被‘绑’在一起。” 菲力展示了一下挂在他腰际的五根绳索，“看到这些长短不一的绳索了吗？你们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些散落在丛林里的绳索，同样长度的绳索会被挂在同一个地方，取走其中一根，将绳索两头分别勾在两人的腰带上，在整个游戏过程中，你们都要保持这种被绳索‘绑’在一起的状态，我记得有那么一根绳索，会非常、非常的短。 “最先带着全部五根绳索回到我这里的一组嘉宾，会成为本期的胜利者，享受绿洲树屋的奢华夜晚以及一个特殊奖励，还将免于被淘汰的危险，对，你们没有听错，我们即将迎来第一次淘汰期。” 菲力继续道，“为了给我们的游戏增加一些趣味性，也是对你们默契度更进一步的考验，里面有那么一根、两根也可能是三根——我记不清了——绳索的身边，会有一些‘守卫者’，具体就由你们自己去探索了。” “今天的活动区域内有许多的吊桥，因为风吹日晒，有些木板可能已经断裂并且掉落了，所以，祝你们好运吧。第一根绳索，就在你们身边的植被丛上，找到它，绑好它，然后，就出发吧。” 绳索的颜色是黄绿相夹杂，挂在那些郁郁松松的植物茎秆上，没有那么显眼，不过好在范围明确，六组嘉宾都前后脚找到绳索，拴在互相的腰际后出发开始寻找剩下的绳索。 因为绳索将两人绑在了一起，行动起来多少有些不方便，各组嘉宾都放弃了奔跑，往不同的方向分开行动，这么牵扯在一起走得快起来都容易相互扯得一个踉跄，别说是跑了。 白御岚道，“去吊桥看看吧，既然菲力着重提了，估计起码有一座吊桥上会有绳索。” 谢之言的表情有些五味陈杂，白御岚问他，“怎么了？你不会是…恐高吧？” “还行。” 白御岚已经大概能摸索到谢之言话里暗含的意思了，他要说“还行”，那基本就是“我快废了”。 两人经过的第一座吊桥是一座铁索吊桥，桥身稳固，左右都有铁丝网封闭，基本上不怎么会摇晃，谢之言看起来还好，他目不斜视地走过去，然后放松了些下来，“菲力就是喜欢夸大其词。”
第69页 这座吊桥上没有绳索，不过两人在接下来穿过的一个洞穴里找到了一根绳索，这根绳索很短，两人不得不挨得很近，走路的时候手都会时不时撞在一起，再一次手背擦在一起的时候，谢之言没话找话道，“你有没有看见刚才洞穴里地上都是蝙蝠屎？” “蝙蝠你又不怕了？” “什么话？”谢之言皱眉道，“我会怕这种小东西？我什么动物都不怕。” 白御岚哦了一声，谢之言老觉得她在笑，但他看的时候她又神情正常，沖他晃了晃绳索，“走吧，继续找下一根。” 半路遇到了周筠和赵芊芊，他们已经有三根绳索，只不过两人的神情看起来不怎么好，没主动打招唿就往另一边走了，谢之言也没主动上前打招唿，他对白御岚道，“他们的绳索比我们多，不如往他们过来的方向去看看，说不定有绳索？” “好。” 两人沿着小路拨开不断蹿到面前来的植被，眼前又一座吊桥出现的时候，白御岚都能感觉近在旁边的身体垮了一垮。这次，是一座传统的木吊桥，用粗壮的绳索高高悬吊在雨林上空，脚下木板与木板之间足有半脚宽的缝隙能清晰看见下方郁郁葱葱的树冠层，微风吹过吊桥都能摇晃起来。 谢之言深吸了一口气，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道，“我估计上面肯定得有绳索，走吧，你走前面，我殿后。” 白御岚没拒绝，她双手拉住两侧，踏上了吊桥木板，因为被“绑”得很近，她能感觉到身后人的体温，谢之言以保护者的姿态紧跟其后，基本上是前面的人迈出一步，后面的人就要跟上一步。 “看，绳索。”白御岚突然道，谢之言顺着白御岚的视线看过去，前方左侧的吊绳上，果然挂着一排绳索，已经被拿走了三根，还剩下三根。然而，他的视线从侧方挪到了脚下，也是在同样的位置，接连断裂的木板让踩着木板走过吊桥变成了不可能，他们必须踩着脚下两侧的绳索，来走过这一段。 谢之言的内心几乎已经在哀嚎，哦不。他本来就已经不敢去看脚下的雨林树冠层，而是将视线聚焦在前面白御岚的发顶，现在看见那些断裂的木板，他的腿已经软了。 白御岚微微侧身看见谢之言不怎么好看的脸色，“你还好吧？” 谢之言抿着嘴，半天憋出了一句“还，行。” “都恐高成这样了，还跟我死撑什么。”白御岚仿佛在自言自语，谢之言很想反驳她，但他发白的脸色和就快绷不住的表情出卖了他，就在他无措间，白御岚的身体又侧过来了一些，谢之言惊讶地看见她解开了两人之间的绳索，“你干什么？” 拴在谢之言腰际的勾子被打开，绳索解开，只单独挂在了白御岚的腰际，两人不再被拴在一起，白御岚在吊桥上转了个身，探身靠前，离谢之言近得他都能看见她额际细小的绒毛，谢之言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她的脑袋快贴上他的肩膀，突然一伸手，将飞在旁边的无人摄像飞行器抓在了手里。 谢之言不明所以地看见她居然就在这百米高空，展示了一把什么叫做徒手拆飞行器。白御岚紧接着拿下了背包，这是节目组第一期给的防水背包，每期都会重新补给食物和饮水，嘉宾自带的一些必需品也会放在里面，谢之言就看到白御岚从背包里掏出来一个金属打火机，一打开，没有火，只有插着的一张晶片，她将晶片抽出来插进了飞行器里，重新装好飞行器，又将它放回了空中。 谢之言看着飞行器没什么异样地继续在飞行跟拍，不解道，“你干了什么？” “放心吧，接下来这一段镜头不会被拍进去，只会将前面一段我们走吊桥的镜头复制过来再结合实景做拼接处理，从观看者的角度看来，只会看到我们正常走过了这段吊桥。” 谢之言惊讶道，“怎么做到的？” “你回去查一下这个无人摄像飞行器的生产商就知道了。”白御岚再次从背包里掏出来一个金属球，“其实我来之前做了不少准备，我本来以为荒野求生会比这个程度，更难一些。”她将金属球朝前丢了出去，那金属球骨碌碌滚了过去，滚到断裂的木板那里，金属球突然解体，一个个金属颗粒蹦跳着拼接在一起，与木板、绳索相接的地方，金属颗粒伸出了细细密密的爪刺扎了进去，原先裂口的位置，看上去就像被一块金属板材给补上了。 “走吧，绝对牢固，承重三百公斤不成问题。” 谢之言目瞪口呆地跟着她走过了吊桥，后知后觉地想到，其实有机械狗嘎嘎的例子在先，他不应该这么惊讶才对。 白御岚取下了绳索，和先前的绳索一起重新给两人拴上，抵达对面后，她取回了金属球和晶片，谢之言问她，“这个能混淆镜头多久？” “倒不是时长问题，而是没法无中生有，最多将实景和现有的镜头进行智能处理，制造出看起来合理的虚假镜头。你不能指望它变出完全没有发生过的画面来。” 谢之言正在想着还好，总算不是真的能变成完全不存在的画面来，就听见白御岚接着道，“要那种镜头，你起码得给我一台电脑。” 白御岚将飞行器放回了空中，她对谢之言道，“开始了。”
第70页 谢之言明白她的意思，是指正常的拍摄又恢復了。他于是将话题扯了回去，“还差两根绳索。除了出发时候那一根，我们现在这两根一根在蝙蝠洞找到的，一根在吊桥，都没有遇到菲力所说的‘守卫者’，可能就在还有两根那里。” 白御岚道，“按他的风格，也许蝙蝠就是他所谓的‘守卫者’。” “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谢之言心想，如果真是这个逻辑，那可千万别再有什么其他所谓的‘守卫者’出现了。 然而你越怕什么，它往往就越来什么。 谢之言盯着蛇窝里的绳索，刚才的信誓旦旦还犹言在耳，他听着那一条条游动的蛇发出嘶嘶的声音，特别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第40章 缪斯（九） 一条蛇扬起的蛇头沖谢之言嘶嘶吐着蛇信子, 谢之言全身都涌起了一种莫可名状的感觉，寒毛倒竖，有一条蛇甚至就压在了绳索上面。 白御岚在旁边安慰他道, “这是玉斑锦蛇，是种无毒蛇，不是雨林原生的蛇类，估计是节目组运来的，说不定连牙已经被都拔了。” 白御岚捡了一根树枝拿在手里，对谢之言道, “你走我后面。” 谢之言愣愣点头，白御岚看准了没有蛇的地方走过去, 用树枝挑开了压在绳索上的一条蛇, 取下绳索，走出了蛇窝。谢之言亦步亦趋跟着她，因为绳索拴住的原因, 也因为他发现挨着她还挺有安全感，白御岚取绳索的时候，他听着周围不停的嘶嘶声，都快靠到她身上去了。 白御岚道，“四根了, 就差最后一根了。”谢之言擦了把额头上的汗, 不着痕迹地嘘了口气, 他发誓他又感觉到身边的人笑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先前吊桥上共同的秘密, 这次他倒是好意思直接问出口了，“你是不是笑了？” “对。” 谢之言：“……”你回答得这么爽快我竟然都不知道接什么话好了，说好地暗搓搓笑我问起来就要死不承认呢？ 两人走在丛林里，被四根绳索牢牢拴在一起，从背影看来挨在一起就像是手拉着手一样。谢之言边走边道，“有什么好笑的？” “笑你可爱啊。” 谢之言差点原地跳起来，你又撩我！镜头前面公然撩我，你就不怕被我的粉丝全网黑吗？ 两人兜兜转转找了一大圈，依然没找到最后一根绳索的影子，遇到姜麟和杜妃嫣的时候，发现对方也是四根绳索，杜妃嫣脸色发白，姜麟的表情也不是很自然，说是刚从蛇窝过来，双方一对绳索长度，发现缺的似乎是同一根绳索。 姜麟抓了抓头，“这么难找的吗？我们居然都错过了这一根。” 双方分头各自去找，白御岚这会还没觉得有什么异样，直到再遇上罗沐和朱子雯，发现他们有三根绳索，这三根绳索里并没有谢之言和白御岚所没有的长度，说明罗沐他们同样也缺了那一根绳索的时候，她觉得有些不寻常的意味。 就在此时，刘董和肖晗已经回到了菲力身边，菲力一招手，“好样的，让我看看，五根绳索，牢牢地拴在身上，恭喜二位，成为本次游戏任务的第一名，将获得入住绿洲树屋的奖励，以及一次绝无仅有的直升机飞越雨林之旅。” 在去绿洲树屋的路上，刘董对肖晗道，“看吧，我就告诉你，我们一定会赢。” 肖晗道，“可是，这样做不违反规则吗？” 刘董摊手道，“哪来的规则，除了说找回绳索，有没有给其他任何规则，那嘉宾自然可以随意发挥。” 丛林里，白御岚对谢之言道，“没道理这么多人都会错过同一根绳索，我怀疑要么是节目组故意这么设置，根本没有第五根绳索，要么是被某一组嘉宾动了手脚。我们可能压根就找不到第五根绳索了。” “这也太坑了。”谢之言看见前方晃过的人影，喊道，“罗沐，又看见你了，你找到绳索了吗？” 罗沐回答道，“四根。”双方互相一看，缺的正是同一根，罗沐和朱子雯刚从断裂的吊桥那里过来，看神情也是走得很不容易。 再次缺的同样一根绳索让白御岚和谢之言越发肯定之前的猜测。这时，复式木屋内，节目组也从即时传回的画面里发现刘董将他最先找到的一组绳索中除了取下他自己那根，其他的都扔进了河里，这下其他嘉宾能找齐绳索才有鬼。 副导演急道，“这不是乱来吗？现在怎么办？” 元贺道，“你急什么，我们本来也确实没给规则说不能这么干，再说了，有争议才有爆点，有什么不好的？” 副导演道，“那剩下的嘉宾怎么办，他们不能继续这么耗在这里啊，天快黑了，天黑了丛林里可就不安全了。” 元贺道，“那些备用绳索呢，放出去。” 副导演摇头道，“备用绳索是每种长度准备了一两根，可也没有五根一样长的备用绳索啊，之前说挂在一起的一组绳索是完全相同的，结果现在嘉宾们看到一组凌乱的绳索，会怀疑是我们放出来的□□吧。” 元贺道，“你傻呀，之前不是说了会有‘守卫者’，又没说守卫者全是动物，现在你去当守卫者不就行了，这样他们怎么还会怀疑绳索长度的问题？快准备一下，跟他们玩默契考验小游戏，观众会喜欢的。”
第71页 两名分镜副导演被赶鸭子上架，分别带着几根绳索在丛林的两个地方设下了“守卫者”关卡，一个的考验游戏是你比我猜的猜词游戏，另一个则是蒙眼指路，谢之言和白御岚就率先撞上了蒙眼指路的那个。 完成默契考验期间，两位嘉宾身上的绳索可以暂时解开。需要蒙眼通过的一段路上有树桩、岩石、泥潭等障碍物，还有一段吊桥，好在节目组总算没有丧心病狂地用那个有断口的吊桥，是一座距离比较短的完整吊桥，终点就在吊桥的另一头。白御岚对谢之言道，“你指路，我来走。” 白御岚蒙上了眼，谢之言觉得比他自己走还紧张，全程都吊着一口气，“现在往前走，你慢一点，不急慢一点，这边左拐，有个树桩要绕过去，对，很好，右拐回去……” 白御岚顺利通过了前面的障碍，来到吊桥前，谢之言在她后面，听见她突然道，“这个就是直走没难度，你不用跟我一起过去。” 谢之言知道她是发现自己恐高得厉害了，说实话上一个吊桥他表现得也够明显了没发现才不正常，不过他摇了摇头，又想到白御岚看不见，便道，“不，我和你一起过去。” 白御岚也没再说什么，在谢之言的指路下抓住吊桥两边的绳索，踩上了第一步，后面就要简单一些了，毕竟就像她说的，按部就班走直线就好了，这点方向控制感就算蒙了眼白御岚还是有的。来到对面后白御岚扯下了蒙眼的眼罩，伪装工作人员的副导演道，“恭喜两位，成功通过默契考验，这是你们的绳索。” 回到菲力身边的时候，谢之言和白御岚不出意外地成了第二名，两人边说话边往木屋走回去，回到木屋后，谢之言放松下来倒在床上道，“我要是再来一次第二，估计播出去的时候就该被起绰号了。” 白御岚问他，“什么绰号？” “万年老二之类的啊。” “你现在自己这么说出来，我想都不用再来一次，估计这个绰号都已经稳了。” 谢之言：“……”没有跟拍摄像师就是这点不好！跟你闲聊聊得都忘了有个飞行器还跟进屋子里盯着在拍！ 因为耽搁的时间，此时的天色已经开始发暗，谢之言和白御岚在自助餐厅用晚饭的时候，剩下的四组嘉宾也陆续完成元贺临时加出来的默契考验回到了木屋，周筠和赵芊芊垫了底，他们也撞到了蒙眼指路的考验，因为完成的不好耽误了不少时间。 赵芊芊可以说是已经对周筠失望透顶，在蛇窝取绳索的时候，周筠一直缩在后面怎么都不肯上前，僵持了好一会两人才没有办法地牵扯着一起动手上前拿了绳索，她心道看着倒是挺man，男友力真的是连谢之言都比不上。 周筠其实也觉得很冤，对这种软体动物的恐惧是生理上的，他又控制不了，周筠的原搭档朱子雯身上，御姐味道会更重一些，舞台造型也经常都是酷炫风，作为月亮少女c位，经常被女粉戏称为老公，周筠之前选择答应赵芊芊的邀请是因为他确实更喜欢赵芊芊这种有女人味一些的姑娘，蛇窝之后赵芊芊的脸色一直不怎么好看，现在他也有些后悔，关键菲力已经说了这一期是淘汰期，他们又是最后一名，处境看起来可是尴尬得很。如果改选仪式还和上次是同样的模式，那么唯一可以不被淘汰的办法就是有其他嘉宾先选择了自己。但在这一点上，不管是周筠还是赵芊芊，都清楚自己胜算并不大。 晚饭过后，有一些嘉宾在水吧喝着鸡尾酒和饮料聊天，还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谢之言早早就回了木屋，说白了，他没有要换搭档的打算也没有任何要去熟络其他女嘉宾的想法。假装要早睡关掉无人摄像飞行器后，他正在玩白御岚背包里的金属球，在地上抛过来抛过去，“为什么它现在不会解体成白天那样的金属颗粒？” 白御岚道，“因为地形，从它对地形的解构判断来看，没有什么需要它修復的地方。” 谢之言唔了一声，他突然玩性大发道，“我要是把它扔水里会怎么样？” 白御岚怂恿他道，“那就要看你扔什么样的水里了。你可以试试。” 木屋里只有淋浴房，谢之言打开喷头，将金属球抛了进去，金属球变成伞状挡住了花洒喷下的水，他又在台盆里放了满满一盆水，将金属球放进去，金属球先是解体成了金属颗粒在水面上成平面状结合，但在碰触到台盆边沿的时候，就转而变回了一个金属球。 白御岚在一边道，“唔…我没有预设过台盆水面的数据。” 谢之言也不知道被触到了哪个笑点，哈哈笑得在床上打滚，白御岚提醒他道，“人设要崩了。” 谢之言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我关摄像飞行器了，你也关了，没关吗？” “关了，我是说，在我面前崩了。” 谢之言嘀嘀咕咕说着，“白天不就已经崩了。”他大概是觉得已经崩了就不在乎多一点少一点崩得有多彻底了。 夜色渐深，雨林也陷入了一种并不彻底的宁静之中，谢之言听着外面隐约的水声，仰面躺在床上看着木屋的吊顶，突然道，“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第72页 “嗯，什么当时？” “就是，浙东见面会的时候，二十年…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白御岚的声音听起来已经有了些睡意，她说，“我以为你真的遇到什么绑架撕票的人身危险了。” 谢之言沉默了好一会，然后他感觉到白御岚的手伸过来摸了摸他的头，“别多想了，我说过这是我自己做的选择，你不需要老是介怀这件事。” 谢之言一向不喜欢别人碰他的头，尤其是做好髮型的时候，谁来摸他的头髮他能臭脸上半天，李小要是知道他被人揉乱了头髮还不发作，一定会惊唿天要下红雨了，但这会，谢之言确实没有被冒犯的感觉，他甚至希望那只触摸到头皮时让他手脚发软后背颤慄的手在他头上，多停留一会。 不过白御岚大概是真困了，很快收回了手，谢之言听着她均匀的唿吸声，最终也没把心里想问的话全都问出口。 你不后悔吗？ 你不恨我吗？ 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就因为，真爱粉丝对她偶像的“爱”？ 第41章 缪斯（十） 淘汰环节如期而至, 作为第一名到达的刘董和肖晗这次拥有了率先选择搭档而对方不可以拒绝的特权，菲力道，“改选搭档的形式你们已经清楚了, 那么今天，最后剩下来的一位男嘉宾，和一位女嘉宾，将会被淘汰。上一次是女士优先进行了选择，这一次由男士先进行选择，刘董, 你的选择是什么？” 刘董的视线在杜妃嫣和苏雪儿身上扫过，随后他道, “我的选择是, 苏雪儿。” 菲力道，“啊哈，你又选择了你第一期的搭档。” 刘董道, “对，上一期她被人从我身边‘夺’走了。” 苏雪儿的脸色算不上好看，倒也没做出显而易见的不乐意出来，但从内心来说，她现在才有了一种被‘夺’走的感觉, 再和刘董同处一屋, 完成游戏任务, 对她来说可算不上多么好的体验。 两人步入匹配区后, 肖晗选择了罗沐作为她的搭档, 菲力沖谢之言和白御岚招手道，“上来吧，第二名。”等两人在他旁边站定，菲力打趣道，“谢之言，又一次第二名哈。” 谢之言道，“事不过三。” “事不过三？”菲力道，“那下一个游戏任务的目标是什么？” “当然是第一名。” 菲力道，“那么，谢之言，你想和谁一起拿下这个第一名呢？” 谢之言微微偏头，“就她咯。” 菲力睁大了眼，“就她咯？“菲力扭头对白御岚道，“他这个态度可是越来越敷衍了，你要答应他吗？还是直接拒绝他考虑一下我们下面这么多其他男士？” 白御岚摇了摇头，也偏了下头，“算了，就他吧。” 菲力笑道，“好吧，你们两‘就’一起移步匹配区去吧。” 谢之言伸出拳头，白御岚轻轻和他对了下拳，两人一起站到匹配区肖晗和罗沐的旁边，谢之言发现，他越来越沉迷于这种感觉，怎么就会有一个人，可以这么合拍，明明都没有认识多久就可以相处得这么自在。他不会在乎在她面前卸下面具，也不用担心暴露出自己的弱点，所有恰到好处的维护，怎么就可以，这么刚刚好。 接下来，姜麟还和杜妃嫣维持原样，顾一斌和朱子雯重新配对，最后周筠和赵芊芊两人被淘汰。菲力道，“很遗憾，我们不得不对周筠和赵芊芊说再见了，就像你们看到的，最后一组到达的嘉宾并不一定会被淘汰，但同样会让你们处于一个更为危险的境地。” 所有人离开前，菲力突然道，“好好休息，明天，我们会来深入地接触一下这片雨林的，原住民。” 第二天清晨，菲力兴致高昂道，“看到你们面前的五部手机了吗？” 每组嘉宾面前，都有一部看起来像是十多年前流行的键盘机，也不知道节目组是从哪里找来的，菲力道，“今天，你们要在雨林里，找到玻璃蛙、绿鬣蜥、蜘蛛猴、树獭、食蚁兽，拍摄一张有你们和我们的雨林原住民共同入镜的照片，拍齐五张照片第一个回到我身边的人，就是本次的胜利者。老规矩，获胜者可以入住绿洲树屋，还会有特殊的奖励。” 白御岚听见谢之言在嘀咕，“还真是原住民。”两人拿过手机，谢之言道，“我们昨天是不是见到过绿蜥蜴？不想找的时候倒是会冒出来。” “对，绿鬣蜥在这里算常见，树獭也不难找，不容易找到的应该还是玻璃蛙和蜘蛛猴。” 就在五组嘉宾在雨林里漫无目的地寻找动物合影的时候，时差关系，《丛林恋爱季》的第一期正片已经在华夏星空台的黄金档火热上线，视频门户网站同步上线，付费用户可以看的单人向无剪辑完整版则会晚一些再放出。 还没播放过半，微博上已经出现了各种带拆cp tag的热门话题。 “下面欢迎来到大型拆cp现场，对，你们期待许久的沐妃cp被、拆、了。” “蓝颜cp居然也没组成。” “蓝颜是什么邪教cp？” “啊啊啊啊啊，我二十年cp居然被拆了。”
第73页 “澜族小姐姐的颜真的是够我舔一年。” “我栀子花cp呢？节目组这是要等着被寄刀片的节奏啊。” 等播到白御岚将雕像直接给谢之言的时候，不出意外地引起了争议，有不少人觉得既然是在完成任务，就算你是脑残粉，真爱粉，这么做怎么对得起和自己同组的搭档，罗沐的粉丝尤其介意，开始喷白御岚和谢之言，谢之言的黑也趁机开始搅浑水，不过《丛林恋爱季》中可争议可讨论的点实在太多，这种针对白御岚和谢之言的黑毕竟只占了诸多热门话题中的一小部分，而且也有不少其他的声音冒出来。 “站了二十年这个邪教cp。” “我二十年是官配不是邪教，谢谢。” “剥夺楼上取名权，裂墙为蓝颜cp正名。” 第一期一直播到第一次改选仪式结束，越往后，这种站cp的声音就越大，尤其是谢之言丢下顾一斌和苏雪儿，坐到罗沐和白御岚旁边的时候，视频门户网站上，好多条弹幕都在刷着，“谢之言请控制好你的面部表情。” 李小正在紧张地刷着微博，谢之言起码没在第一期就崩人设，除了划船的点，和白御岚之间雕像的点，黑料并没有他想像中的那么多，倒是cp粉来得很是汹涌，让他有些始料未及。谢之言在第一期节目最后的操作目前也没有带来很明显的掉粉，本来那些见不得谢之言和人组cp的女友粉也不见得会来看这种凑cp的节目，何况谢之言一贯在外的人设，就是二五八万拽的在李小眼里很中二在粉丝眼里很酷的谁都不爱鸟的狗脾气。 李小想起来，谢之言曾经和他说过，“我感谢我的粉丝，也爱我的粉丝，但我不可能按她们的想法来活。那么与其到了后面在让她们失望，就让她们从一开始就接受，做我的粉丝，左右不了我的人生。” 结果到了最后，《丛林恋爱季》话题下面，谢之言粉丝最大的吵点，是在吵究竟是二十年cp还是蓝颜cp。 丛林里，谢之言和白御岚拍到了绿鬣蜥和食蚁兽，遇到顾一斌和朱子雯的时候互通了一下有无，发现对方无意撞到了蜘蛛猴的踪迹，于是谢之言和白御岚循着方向找过去。 谢之言指着在树冠层间盪着树枝的几只猴，“那是蜘蛛猴吗？” 白御岚道，“应该不是吧，蜘蛛猴应该是四肢都是黑毛而且很长，看起来四肢很像蜘蛛脚的那种。” “管他呢，先拍了再说。”谢之言搭着白御岚的肩膀飞快地按了几张，将猴子拍进了背影中，又找了一段，谢之言拍了两三种猴，不过白御岚觉得其中并没有一种是蜘蛛猴。 两人走着走着来到了河道旁，开始沿着低洼的河道寻找玻璃蛙的踪迹，谢之言突然道，“水里怎么有条毛毯？雨林里还有人乱丢垃圾的吗？” 白御岚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河道里，一只三趾树獭正在慢悠悠地往对岸游去，摊开的毛茸茸身体浸泡在水里，只露出半个脑袋。白御岚拉着谢之言转身，键盘手机在谢之言手里，她抓着他的手抬起来，按下键盘手机一声咔擦。 谢之言不解道，“不是，拍什么？你看见玻璃蛙了？” 白御岚将手机屏幕凑到他眼前，谢之言还是不明白，“你和毛毯拍合照干什么？” 这一段后来被因为争论不休互相妥协将cp名定为二十年换一世蓝颜，简称二颜cp的粉丝截为cp楼镇楼动图，cp粉在下面跟楼道，“毛毯这个梗，我能笑一年。” “大概就是从这个点开始，阿言的人设开始一步步，走向崩塌。” “乐见其成。” “乐见其成+10086。” 白御岚拉着谢之言重新面向河道，“看，毛毯快上岸了。” 谢之言这才发现，三趾树獭以缓慢的动作，爬上了岸。他有些尴尬地转移话题道，“拍到三个了，那我们继续找玻璃蛙。” “我觉得…”白御岚摇头道，“以你这个眼神，找玻璃蛙，悬了。”玻璃蛙的全身几近透明，当它们趴在叶子上的时候，绿叶的颜色穿透玻璃蛙的身体，让它们几乎可以隐形，很难被发现。 “不然我们打个赌好了，看谁先找到玻璃蛙。” “赌什么？” 谢之言转了转眼珠，“如果我赢了，你来帮我拍我新歌的mv。” 白御岚迟疑了一下，“我不会。” “不需要会，相信我。” 白御岚点了点头，谢之言嘴角微微抿了一下，掩去了没控制住的一抹笑。你当然不需要会表演，因为这本来就是为你所写的歌。本来当初因为折寿二十年的事说要给白御岚补偿，白御岚要的只是谢之言唱一首歌给她听，谢之言并不打算只是随便唱一首歌，而是打算写一首专门的歌给她，但现在，这种原先出于补偿的心情已经变了。 我本以为，给我灵感的，是澜族聚居地那些未来感十足的建筑，但现在，没有所有那些充满科技感的建筑，来到了这个异域丛林，和你在一起，我依然满脑子灵感蓬髮，有太多的想法要付诸于我的曲谱之中。 我已经发现，给我灵感的，其实是一个人。 我的缪斯女神。 第42章 缪斯（十一）
第74页 谢之言脑海里觉得玻璃蛙应该是呈硕大蛤｜蟆状, 但是全身几近透明的这么一个形态，所以沿着河道摸索了个把钟头来到上游后，他在叶片上看见那小小一团黏液状的东西, 他都差点没去细看。 好在旁边西米露一样的卵召回了他的第二眼，他不确定地凑近前去，先是看到了玻璃蛙凸出的圆眼睛，这才发现了玻璃蛙的轮廓，他喊来在另一头找的白御岚，“原来玻璃蛙才这么一点点大。” 两人蹲在那一丛叶子的两侧, 拍了几张合照，为免照片上的玻璃蛙不是那么清楚, 谢之言还特地给玻璃蛙拍了一张大特写。 谢之言道, “记得我们的赌约。” 白御岚撇了下嘴，谢之言道，“不许赖皮。” “你不后悔就好。” 谢之言心道我有什么好后悔的, 他翻了翻手机的照片道，“这下齐了？” “我觉得我们并没有拍到蜘蛛猴，不过刚才那些猴在树冠层里跳来跳去，我也没看得特别清楚。” 谢之言想了想道，“不如我们先去给菲力看了, 如果不对, 再回来找。” 白御岚点头道, “好。” 两人踏上回程, 快到菲力所在的位置时, 顾一斌和朱子雯正好也从另一个方向过来，谢之言突然一把拽过白御岚的手，拉着她几步快跑，超到了顾一斌两人的前面，被顾一斌在身后追着作势要拿背包砸他。 谢之言和白御岚还是更快来到了菲力身边，菲力道，“啊哈，来让我先看看你们带回来的照片。” 菲力一张张翻过键盘机里的照片，“唔…嗯…绿鬣蜥、食蚁兽、树獭、玻璃蛙，我还看到了好几种猴，但很遗憾，里面并没有蜘蛛猴。” 顾一斌在后面损谢之言，“嘿哟，我都告诉你在哪里找到蜘蛛猴了，你这个眼神也真是够够的了，你看你超我有什么用呢？” 谢之言拿回了手机，他并起两指，从眼角朝顾一斌的方向一划，他在模仿动漫卡通里人物眼中冒出闪电霹雳的感觉，意思是我眼神好得足够闪瞎你，至于顾一斌有没有接收到这个意思，就不得而知了。 谢之言和白御岚不得不重新回去找蜘蛛猴，顾一斌和朱子雯成了这次的获胜者。 谢之言和白御岚折回了之前顾一斌说他们发现蜘蛛猴的地方，在附近兜兜转转，谢之言突然道，“啊，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说要像蜘蛛了，真的像啊。” 树梢头上的小猴似乎对下面的人很感兴趣，它的四肢非常长，远远看去，垂下的黑毛四肢，就像蜘蛛的腿一样。这里的动物并不怕人，小蜘蛛猴甚至往下爬到了树干上，谢之言对白御岚道，“快来合照，say cheese。” 他那句cheese差点让白御岚脚下打跌，她很想提醒谢之言，你的酷脸你的桀骜你的睥睨呢？你真的没意识到你已经越来越放飞自我了吗？ 拍完蜘蛛猴，谢之言和白御岚再次往回赶，这次半路就遇上了罗沐和肖晗，对方还在两人前面，谢之言像打了鸡血一样，拉着白御岚跑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罗沐都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甩在了后面。 谢之言道，“输给谁都不能输给罗沐。” “为什么？”白御岚问他，谢之言道，“他要是拿第一，一定会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白御岚似笑非笑的眼神再次瞟来的时候，谢之言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从我身边抢走什么的，从他嘴里说出来，确实耻度太高了一点，好在白御岚放过了他，她只是提醒道，“顾一斌他们之前已经回来了，就算当中没有其他组嘉宾回来过，罗沐他们在我们前面也不会是第一了。” “那可不一定，万一顾一斌也没拍齐照片。” “两位。”菲力终于听不下去，打断了谢之言和白御岚，“请理一理主持人好吗？” 谢之言将手机递了过去，菲力翻看道，“这次拍到蜘蛛猴了。谢之言你猜一猜这次你是第几名？” 谢之言挑眉，“你特地让我猜，那基本上就是第二名了。” 菲力笑道，“哈哈，恭喜二位，再次拿下第二名。” 之后罗沐和肖晗拿下第三名，刘董和苏雪儿拿下第四，姜麟和杜妃嫣这次垫了底。 第二天一大清早，无人摄像飞行器还没开始工作，白御岚睁开眼就看到谢之言坐在床的另一边，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在看，“你在试验半夜吓我的角度吗？” “我在构思mv情节，该给你做什么样的造型，其实我有好多想法，不然你做我的御用mv女主角好不好？” 白御岚顿了顿，狐疑道，“你确定吗？” 谢之言道，“不能更确定。” 随着嘉宾们陆续起床，无人摄像飞行器也都开始工作，谢之言为了贿赂他未来的御用女主角答应成为他的御用女主角，说要去自助餐厅取了早饭带回去，让白御岚可以舒舒服服躺在床上吃早饭。 谢之言拿着托盘在自助餐盘里挑食物，正好朱子雯也来到了自助餐厅，开始取餐，碰到后聊了几句，朱子雯状似随意道，“有没有兴趣组个cp？” 谢之言断然拒绝，“并没有。” 朱子雯倒也没恼，“你要知道，我这次是第一名，我如果选了你，按节目规则，你不可以拒绝。”
第75页 谢之言抿唇，他知道朱子雯的性格，所以直接了当道，“说吧，什么要求？” 朱子雯道，“我有一首新歌，编曲上总觉得有些差了点什么，帮我改歌，我就不选你。” “成交。” 这一段，元贺特地作为预告内容放在了第二期的结尾一起播了出去，那个时候，二颜cp已经定名，cp粉正在不断壮大中。 “呵，这万恶的交易，原来你是这样的谢之言。” “原来你是这样的朱子雯。” “还我栀子花cp！” “楼上醒醒吧，哪里还有什么栀子花，二颜一统江湖千秋万代。” 到了晚上改选搭档的时候，又轮到了女嘉宾优先选择的时候，第一名抵达的朱子雯选了罗沐，顾一斌选了苏雪儿，菲力在一旁道，“啊，这两组cp全都回到了第二期时候的搭配，所以你们转了一圈后发现还是原来的搭档更适合自己吗？” 第二名抵达的白御岚和谢之言走上前，菲力在旁边道，“你们二位有什么打算？终于想分道扬镳试试和其他人一起进行挑战了吗？还是继续‘就’他或是她？” 白御岚道，“嗯，继续吧。” 谢之言紧跟着道，“对，就她吧。” 菲力笑道，“好吧，那就步入匹配区吧。” 下一组是罗沐和肖晗，罗沐已经被选走，肖晗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现在没有进入匹配区的还有刘董，姜麟和杜妃嫣，她的选择只剩下了刘董和姜麟，她之前已经和刘董搭档过，并不是很想再和他继续，但如果她选择姜麟，那么基本上会被拒绝，最后还是不得不和刘董组队。于是肖晗只能选了刘董，刘董答应后，姜麟和杜妃嫣自然也继续维持现状。 菲力道，“很有意思的一幕，在座的嘉宾们基本都回到了上一次改选前的cp，我很期待下一次任务的获胜者会是哪一组，会不会给目前的cp模式注入一些新的改变。” 其实现在嘉宾之间的情况已经比较明朗，姜麟和杜妃嫣从第一期就一直没拆过，目前看来也没什么太大变化，顾一斌和刘董显然在互相博弈，更为嘱意的目标都在苏雪儿身上，就看谁能优先完成游戏，谢之言和白御岚之间的搭档也已经比较固定，罗沐因为这几期完成任务的名次都不太靠前，基本没有主动选择，都是被动接受，目前也看不太出来他的意向，他和肖晗、朱子雯都搭档过，但相处的cp感确实都不强，可能和他的人设有关，对谁都很绅士，看着都很好，所以就体现不出特别来。不过谢之言觉得以他的直觉，他敢用嘎嘎打赌，罗沐要是能赢，一定会把白御岚选走。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天晚上谢之言梦到他们所有人参加了一个打地鼠挑战，他梦见自己变成地鼠不停地从洞里钻出来，被罗沐打头，然后莫名其妙的罗沐就赢了，然后罗沐说，“我选白御岚。” 然后谢之言被吓醒了，他嘘了口气，爬起来喝了口水，又继续躺下睡了。 第二天菲力在介绍游戏任务前，所有人发现今日地上多了许多防水背包，比第一次的背包要大不少，菲力道，“来吧，一人取一个背包，注意上面徽章的颜色，男士拿绿色的，女士拿橘色的，每一组要有两个不同的背包，因为里面的东西并不一样，你们会在今天的任务中用到这些东西。 “所以你们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今天会准备这些背包，而且你们可以打开来看，一个背包里有简易帐篷，另一个有睡袋，还有其他用品，你们猜到什么了吗？” 顾一斌接话道，“不怎么美好的猜想。” 菲力笑道，“那恭喜你，应该是猜对了。我们这次的任务，会持续到明天。不过放心，不是在丛林里，而是在一座岛上，也不是第一期的小岛，会比那个小岛大上很多。这些用品，可以帮助你们度过这个夜晚。” 谢之言道，“更不放心了。” 菲力这下笑得更换了，他继续道，“船已经准备好了，地图已经绑在船桨上，上面会有任务提示，现在，出发吧。” 因为原先每位嘉宾已经有一个携带必需品的背包，如今再加上一个节目组提供的新背包，行动起来并不方便，大部分嘉宾都选择将原先背包里的东西取出来放进新的背包中，谢之言和白御岚踏上了往河边前进的路，解下独木舟拴在岸边的绳索，谢之言一边上船弯腰解下地图一边不爽道，“又是船，节目组一定和我有仇。” 白御岚接过一桿船桨，安慰他道，“没事，你跟着我的节奏照做就行。” 复式木屋内，一个副导演看着即时传回来的画面道，“谢之言又该被黑了，黑子肯定会喷他第一期和赵芊芊一起的时候故意装不会划船。” 元贺道，“其实他确实不会，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差别只在于他身边的人会不会控制方向，会不会带他，他现在只需要机械划桨而已。” 一个年轻的策划道，“我现在算是发现了，有的人在一起，就是会特别有cp感。从颜到性格，我都想站这对cp了。” 第43章 缪斯（十二） 沿着地图上的虚线指示, 五组嘉宾陆续抵达岛上，上了岸，谢之言终于有空开始细看地图, 边走边念着提示，“欢迎来到‘洞穴探险之旅’，这座岛上的各种洞穴星罗密布，里面藏着各式各样的巫毒面具，第一天，你们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多的收集不同的巫毒面具, 明天，这些面具会派上大用处。”
第76页 白御岚道, “什么用处？” 谢之言把地图反过来又看了看, “没说，只说，第二天你们就会发现新的任务提示。神神叨叨的。” “那就先找面具吧。前面有水声, 去看看。” 山体上落下的瀑布流入一个水潭，瀑布的后面掩藏着一个洞穴，谢之言道，“我来下去看看吧，你就在这里等我, 省得都湿透。” 白御岚摇头, “一起。” 水潭很浅, 两人踩着下了水, 冲过瀑布进入洞穴, 不断往里走去。脚下都是浸泡在水里的岩石，借着头顶上方一线天投射进来的亮光，可以看见洞穴的地势不断下移，白御岚在岩石的夹缝中找到了一个头上有羽毛的巫毒面具，谢之言将面具塞进背包里，离开洞穴的时候，白御岚道，“看来，今天不是重头戏。” “怎么说？” “面具并不难找，基本上只要发现洞穴，进去就能找到面具，这更像是一个热身准备活动，所以我感觉这一期的重点，还是在明天。” 岛上的洞穴很多，瀑布后，山体上，岩石堆砌，还有泥泞的地穴，白御岚后来发现甚至树洞也被节目组归进了他们的“洞穴”之中，也在其中找到了一个巫毒面具。两人在不同的洞穴中找到了七八个不同巫毒面具，天色渐暗下来，谢之言和白御岚停止了寻找面具，找了一处避风的平地开始搭帐篷，没一会顾一斌和苏雪儿正好经过，顾一斌道，“哎，你们这地不错，让我们也在这里搭帐篷了，一会咱搭伙起个火弄吃的啊。” 谢之言斜了他一眼道，“这地方我又没产权，你爱搭哪里我又管不着。” 岛上地势坑洼，植被丛生，适合搭帐篷过夜的地方很少，没多久，经过的嘉宾都表示也要在这里过夜，夜幕还没完全降临的时候，五组嘉宾都在同一片区域歇了脚，谢之言和白御岚最早搭好帐篷，捡回了枯木断枝，用节目组背包里的打火石生起了火。 节目组给的背包里有一些垫飢的食物，但白天就是靠压缩饼干能量棒过的，晚上再来一顿实在也是够呛，顾一斌和苏雪儿那里有些白天摘到的小香蕉，分给了众人，他看谢之言两人的帐篷前生起了火，兴沖沖道，“我也来生个火。” 结果试了半天都没生起来，顾一斌喊谢之言来帮忙，谢之言刚才看白御岚一下就成功，觉得这事应该不难，一边说着“切，生个火都不会。”一边拿过了顾一斌手里的打火石，结果折腾半天，连个火星子都没打出来。谢之言折回自己的营地，从篝火中取出一根已经烧着的木柴，拿给顾一斌，在他的嘲笑声中不客气道，“给，拿去，不用找了。” 谢之言和顾一斌这一来一回，一回头，发现罗沐那个阴魂不散的傢伙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的帐篷前，打着借火的名义，不知道在问白御岚什么，谢之言几乎是沖了回去，正好听见罗沐无视他继续道，“你是在削鱼叉吗？” 白御岚手下刀削得飞快，两根长树枝已经被削尖得十分锋利，她嗯了一声，又削了两根，罗沐道，“天都黑了，去水边也看不清水里的鱼了吧。” 谢之言挤进来道，“看不清我们就去玩水。” 罗沐笑着摇了摇头，借了火回到了他自己的帐篷，这会白御岚也已经削好了树枝，对谢之言道，“走吧，玩水去吧。” 夜色越来越深，月亮的光芒不足以照亮这一片滩涂，无人摄像飞行器充当起了照明灯，除了摄像，飞在半空中的飞行器投射出了温柔的黄色灯光。 白御岚在夜空中伸出一只手，她的裤腿撩到了膝盖处，虽然不是海面，这片辽阔的水域也在夜风下起了波纹，涌起的水花打在露出的白皙小腿上，她闭上眼，右手轻拈，对谢之言道，“你感受到风的方向了吗？” 谢之言心想，我感受不到风，我只能感受到，月光之下，水波潋滟，而你美得就像传说中的黑夜精灵。 白御岚不知道谢之言在想什么，她继续道，“不需要用眼睛，风向和水流会告诉你，鱼在哪里。” 她真的叉起了鱼，谢之言觉得特别不可思议。两人带着十多条鱼回到帐篷营地，分给其他组后，自己剩下的三条叉在了树枝上，放在火上烤起了鱼。 不仅谢之言觉得惊讶，其他嘉宾也觉得很惊讶，都在问天都这么黑了是怎么抓到鱼的。白御岚其实没法解释，这种对自然的共情可能不是小世界生灵在数十载的生命中可以体悟到的，谢之言看她似乎不好回答的样子，特别深沉地接道，“因为我们是海神的宠儿，谢谢。” 顾一斌朝他身上扔了一根香蕉，“这是海吗？” 没有锅子，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烤鱼，虽然有些腥，但这鱼本身肉质肥美，对了饿了一天只有干食下肚的嘉宾来说，还是已经很美味。 吃完烤鱼、香蕉和背包里的包装食物，一群人围着篝火，杜妃嫣道，“我们来聊天啊。” 苏雪儿道，“光聊天也没意思，不如玩游戏吧。” “真心话大冒险吗？” “老是真心话大冒险有什么意思，不如玩杀人游戏吧，这么多人可以玩复杂版本了。”
第77页 有不止一个人表示不会玩，杜妃嫣提出玩卧底游戏，还没决定，正在你一句我一句边讨论边闲扯的时候，苏雪儿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啊——sheldon你后面有蛇——” 谢之言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回头，一个人比他反应更快，拎起那快爬上谢之言衣服的生物往后方远处用力一甩，谢之言扭头的时候就看到白御岚将那细长生物丢出去的动作。 “你疯了吗？”谢之言紧紧抓着白御岚的肩膀，手指用力地都绷起了青筋，“二十年已经被我毁了还不够吗？” “你放松点。”白御岚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那不是毒蛇，甚至都不是蛇，只是蛇蜥，长得像蛇的蜥蜴而已。” “蜥蜴？” “对，有四肢只是特别小而已。” 出了这一档插曲，众人也没有继续玩游戏的心情了，顾一斌翻着背包道，“节目组好像提供了驱蛇虫鼠蚁的药粉，我来在我们营地周围撒一圈。” 飞行器都关了摄像头，只在帐篷旁充当照面的作用，谢之言把面具和白御岚那些金属球之类的物品塞进一个背包，抱着背包钻进了睡袋，白御岚好笑道，“你是要用背包取暖吗？” “不，保护面具。” 谢之言显然比白御岚更加深谙真人秀节目的套路，半夜两人被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就看见一个黑影半个身体探进了帐篷，扒开了丢在帐篷边上的另一个背包，谢之言抓起脱下的外套就往那个黑影身上盖，蹿出来抱住了黑影被外套盖住的脑袋，“顾一斌你敢来偷我的面具。” “别，别，我先被偷了没办法才来动你的。” 谢之言问道，“那你还剩几个？被谁偷了？” “被偷了两个，还剩四个，不知道是谁，没看清。” “回你帐篷去，别来打我面具主意。” 这个帐篷营地半夜发生了些什么，有多少面具发生了转手，已经关掉的飞行器也没法拍下来，谢之言只管他和白御岚的面具没有丢，其他就不关他的事了。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嘉宾们一个个陆续被鸟兽的声音唤醒，发现不远处的水岸边，停靠着一艘船，不是独木舟，而是可以容纳下所有嘉宾的大船。 摸不清节目组打着什么主意的嘉宾一个个坐上了船，这次也不需要他们划船，来到了丛林中的另一座岛。 拨开密林的遮挡，嘉宾们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那是一座异常宏伟的迷宫，构造和装饰都充满着热带风情，上空有起码十多个无人摄像飞行器在盘旋，菲力居然出现在了这里，朝他们张开双手，“欢迎来到全世界第一个荒岛迷宫。” “进入迷宫，第一组抵达出口的嘉宾，就是这一期的胜利者。” “迷宫里面有一些你们的‘老朋友，一些‘小可爱’，还会有很多戴着面具的‘巡逻者’，巡逻者会在一块既定的巡逻区域内游走，撞上巡逻者，你们有两种选择，要么，跑赢他，离开他的巡逻区域，但是，有一些巡逻者，他们的巡逻区域，是前往出口的必经之路。所以，第二个选择，和他对暗号，安全通过巡逻区域，暗号，就是戴上和他完全相同的巫毒面具。” “如果既对不上暗号，又跑不赢他，那么，巡逻者会抓走两位嘉宾的其中一位，关进监狱，另一位嘉宾，需要完成加时考验来解救他的搭档。” “前往出口的道路并非只有一条，现在，祝你们好运。” 第44章 缪斯（十三） 谢之言边走边摸着迷宫的墙体, 充满沙质感的岩石上，大片的绿叶从墙头挂落，隔一段距离就能看到充满中美洲风情的挂饰, 前一段路十分风平浪静，五组嘉宾渐渐在岔道口各自分开。 十几分钟后，谢之言和白御岚遇到了第一个巡逻者，运气不好的是，他们并没有找到过巡逻者脸上带的暗红色巫毒面具，白御岚一眼看见就道, “这个没有，跑。” 两人拔腿就转身, 然而节目找来的巡逻者显然是刻意挑选的, 两人又背着不轻的背包，还没跑出当下的直道，就被巡逻者给追上了。 白御岚被关进了一条死路角落里, 一人高的铁笼，而谢之言则拿到了一个沙漏和一组木质拼图，在沙漏计时结束前完成拼图，白御岚就可以被放出来，否则就要换拼图继续直到完成惩罚性的加时考验为止。 谢之言问巡逻者, “能不能换把我关进去, 她来完成考验？” 巡逻者根本不鸟他, 倒转沙漏开始计时, 谢之言只能盘腿坐在铁笼前面, 对着一大叠木质拼图碎片，毫无头绪，他都不知道完整的图案是什么样子。他一块块试着碎片的接口能不能互相严丝合缝地嵌在一起，突然听到白御岚对他道，“整齐点一块一块全都摊开来。” 谢之言不明所以地照做，然后白御岚道，“第一排第一块放在最左下角，右边接第三排第四块，再接第二排第五块逆时针转，再转一点，对，嵌进去，再接……” 沙漏漏了不到三分之一，谢之言就在白御岚的远程指导下完成了拼图，白御岚被放了出来，但他们无法通过这一段区域，只能按原路返回，两人退回去走了另一个岔路口，白御岚道，“如果巡逻者都是这个短跑速度，嘉宾里应该没人能跑赢，没有相同的面具对暗号就不能通过这个区域，就算通往出口的路有不止一条，但每组嘉宾有多少面具都是随机并且节目组在设计游戏环节时不确定的，他们无法保证每组嘉宾手里的面具都刚好能走通其中一条。”
第78页 “所以？” 白御岚继续道，“按照游戏规则，先抵达出口的一组嘉宾获胜，说明每组嘉宾都是肯定可以走到出口的，这一点上，目前的情形并说不通。除非，迷宫里还藏有足够数量的面具。” 隔了几堵墙的地方，姜麟和杜妃嫣无意间在墙上的木雕装饰后面发现了藏在木雕背后的巫毒面具，姜麟惊讶道，“这里还有面具？这是可以拿来用的吧。” “当然得拿来用。” 谢之言和白御岚这里，两人再次来到了一个死角，谢之言指着角落里不屑道，“这一定是菲力嘴上说的‘老朋友’，说不定就拿上次那些直接拿来继续用了，毕竟运到中美洲来都不容易，总得物尽其用才好。” 蛇头嘶嘶发声，谢之言扭头就要走，白御岚拉了下他的胳膊，“你看到它们下面那个盒子了吗？” “黑乎乎那个？” “对。”白御岚边说边上前，“给我样随便什么东西。” 于是谢之言给了他自己的手，白御岚无语地转过头来，“背包里的矿泉水瓶，拿一个来。” 白御岚用水瓶拨开了盘在木盒上的蛇，木盒没有锁，打开来就能看到静静躺在里面的两个面具。谢之言惊讶道，“看来这个迷宫里确实还有面具。” “这样就说得通了。”白御岚取出了面具，“走吧，其中一个刚好能通过刚才那个区域，再去走一趟。” 谢之言和白御岚在摸索迷宫的同时边寻找面具，白御岚通过走过的地方在脑海中试图勾画迷宫的全景，补齐空白的地方，不过她目前缺失部分太多，还需要尝试过更多的区域才行。 其他嘉宾也陆续在迷宫中发现了面具的存在，昨天半夜漆黑的混乱中，一向不守规则不按常理出牌的刘董是最先摸出去悄悄夺取其他嘉宾面具的，到今天进入迷宫前，他们已经有了十一个不同面具，是所有组里面最多的，但目前最多的面具只是让他们通过了更多有巡逻者看守的区域，并没有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优势，他无法确定同样的自己是不是走过了第二回 ，是不是一直在绕圈走根本无法到达出口的死路，他让肖晗注意记一下墙上的挂饰，因为这些挂饰在细节上基本都不相同，应该可以提醒是不是走了回头路。 “这些挂饰太像了，虽然细节不一样，但怎么可能记得住？”肖晗觉得刘董是在痴人说梦，刘董自己也确实记不住，但他还是觉得和肖晗配合地并不好，而且因为肖晗的相貌在他看来是所有女嘉宾里分数最低的，所以他也不怎么满意这个组合，特别希望能赢下比赛后重新换搭档，所以他很急切，口气就免不了有些沖，“那你能帮上什么忙？” 肖晗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迷宫大概不是一个特别适合恋爱的地方，另一头，已经持续了这么好几期的模范cp也难得起了矛盾，本来随着时间推移完全没有摸到关于出口的门路已经让双方都有些焦躁，而直接的导火索是在遇到一个没有相同面具而且边追还发出惊悚笑声的巡逻者时，姜麟下意识地丢下杜妃嫣自己一个人转身就跑，没有拉着杜妃嫣一起，杜妃嫣心里别扭有了情绪。 虽然姜麟一直道歉，杜妃嫣的脸色还是没有之前活络了。 这会全迷宫里心情最好的人，大概是谢之言了，而他正在铁笼里。他和白御岚虽然找到了些面具，但还是遇上了没有同款的巡逻者，这次，谢之言被关进了铁笼，白御岚拿到了一个平板电脑，她需要对着一个k歌app唱歌，系统评分超过80分，才算成功。 歌居然还是谢之言自己的歌，白御岚清了清嗓子，跑调的第一句出来，谢之言就乐了。 等她一首唱完，屏幕上出现了惨不忍睹的32分。 白御岚点了重新开始，举高平板凑到铁笼前，“你来，原唱要是没有一百分，那也是输。” “你怎么还带给我们自己拉高难度的？”谢之言在音乐前奏中说着，随即他唱了第一句。 白御岚就在他跟前，因为铁笼的关系，比他矮了许多。与她视线相对着唱歌，实在是一件十分考验自制力的事情，谢之言边唱边想道。 “bravo，满分，你比优秀更优秀。”一曲终了，平板电脑里传来了软萌的机械萝莉音，谢之言挑了挑眉，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随后他被放了出来，和白御岚折回了原路，白御岚指了指某一个方向道，“往这走。” 先前从某一个时间点开始，谢之言就发现白御岚带路的方向很明显是她有目的性的选择，而不是没头苍蝇在乱转，虽然不太明白这样的选择是怎么做出来的，但谢之言觉得以两人的智商差距，他不需要知道，他只需要跟着、照做。 白御岚就像建模一样根据他们所有走过的区域在脑海中勾勒了一个3d的迷宫，有一些盲点区域可以大致通过前后墙体的走向连接，她已经大概摸清了能够贯穿迷宫的通畅路线，出口的位置基本上也就那么两三种可能，试一下就知道了。 白御岚察觉到越往后靠近她猜测是出口的位置，巡逻者出现的频率就越高，谢之言带上了和这次碰到的巡逻者相同的彩绘巫毒面具，这个面具的鼻孔很大，和猪鼻孔有那么点类似，谢之言仗着面具挡住了脸，摄像飞行器也拍不到，将双手放在耳边挥了挥沖那个巡逻者比了个猪耳朵的造型，白御岚看不到他面具下的表情，但也能猜到一定特别欠揍。
第79页 通过这个区域后往前走，再次来到了一条死路，白御岚在排除掉两个可能后基本将目标锁定在了她最早要想走但被巡逻者抓住唱歌无法通过的那个方向。 走通迷宫的路线确实不止一条，但白御岚勾画出的迷宫是基于她所走过的地方，毕竟不是完全完整的迷宫，还是存在盲点区域，这个迷宫错综庞大，她连通的部分大致会有两条可能走到出口的路线，但另一条路需要退回很早之前的一个岔路口，可能还会遇上不确定数量的未知巡逻者，白御岚更倾向于找出目前这个巡逻者相同的面具，因为从之前的经验来看，在巡逻者附近不会走出太远的一片地方，有很大可能找到需要的面具。 迷宫里长时间的碰壁、走重复的路很容易让人产生烦躁感，节目组选择在这个点上安排这样的任务显然是有目的性的，已经第四期嘉宾的cp有些已经开始成型固定，这个时候添一把柴火，美其名曰是种考验，其实是为了更增加看点。 有的嘉宾组合互相都希望对方能够拿主意，有的则是各自都坚持自己的想法，谢之言和白御岚最和谐的地方就在于，谢之言觉得在和白御岚一起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他不需要用脑子。 两人回到了刚才被抓的区域附近寻找面具，那个巡逻者在一个l型的区域内来回走动，谢之言试探着在岔道口探进去一只脚，在巡逻者要发力的时候又缩了回来，巡逻者恢復了缓慢行走的节奏，谢之言发现这个位置就是这名巡逻者的区域边界，他开始乐此不疲地踩进去，缩回来，再踩进去。 白御岚在后面喊他，“嘿，去那边看看。” 几只毛绒绒的小猴在墙体上的树叶间窜过去，这些只有巴掌大小的狨猴在迷宫里乱钻，甚至有时候会爬到嘉宾的衣服上来，几个女性嘉宾都十分喜欢这些‘小可爱’，现在几只狨猴跑过去的时候，撩动了墙体上的绿叶，露出了藏在里面的面具，谢之言拿了出来，“可惜不是我们要的。” “继续找找吧。” 谢之言开始翻找墙上的挂饰，树叶丛，“啊，这里挖了个洞。”掀开一块缀着羽毛和串珠充满印第安风格的圆盘装饰品，谢之言发现墙体上有一个凹进去的小坑洞，“节目组你这样有没有意思啊。” 坑洞里确实有面具，面具上还蹲着一只色彩鲜艷的蛙类，谢之言发毛道，“这种颜色这么靓的是不是都有毒？” 白御岚迟疑道，“这个，真的像毒箭蛙。” “咦哟。”谢之言松开手退了两步，挂饰垂落下来又盖住了坑洞，白御岚看起来还是很迟疑，谢之言不解道，“节目组应该不至于干出这种事来，难道这只蛙是自己不小心进来的？” 白御岚又掀起了挂饰，“有这个挡着，怎么能进得去呢？”她低头凑近了些，“我怀疑…”在谢之言被吓到的一声惊唿中，她伸手摸了把那只皮肤耀眼的蛙，结果沾了一手指油墨颜料，她给谢之言看道，“假的，涂上去的颜料。” 谢之言道，“真损。” 两人取出面具，谢之言戴上了这个和巡逻者相同的面具，穿过那个l型区域后，再一个拐弯，出口就在眼前。 “恭喜两位。”菲力已经等在了迷宫的出口，“可以出去发享受绿洲树屋的奢华夜晚，明天上午，会有直升机来接你们去拉图托活火山口用一顿五星级的午餐，在那里，你们还可以欣赏到无与伦比的美妙风景。” 绿洲树屋顾名思义是建在雨林间的树屋酒店，坐落在雨林的最高处，房间里大床前的床尾椅上有香槟和各种热带水果，光卫生间就比之前住的整个木屋都要大，还有可以洗泡泡浴的按摩浴缸，而最棒的地方是它的阳台，就在树冠层之上，可以俯瞰雨林，远眺火山，将所有美景尽收眼底。 阳台的餐桌上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食物，另一边，两张吊床并排一起，谢之言一下子躺了进去，他说，“难怪之前拿过第一的组都说这里真的棒。” 谢之言想，树屋确实很棒，而更棒的是和谁一起经歷这一切。 天还没黑透，谢之言就把两人的摄像飞行器都关了，节目组给的关摄像时间就说是天黑，谢之言每次都踩点。 房间里映出落地灯的光芒，阳台上星星点点的圆形小挂灯也亮了起来，谢之言和白御岚一左一右躺在吊床里，谢之言突然坐了起来，他对白御岚道，“我有话想跟你说。” 白御岚也坐了起来，两人面对面坐在吊床上，谢之言舔了舔这会有些发干的嘴唇，他说，“我想追你。” 第45章 缪斯（十四） 如果之前有人和谢之言说, “你这么容易被撩到的吗？”他一定嗤之以鼻狠狠怼说这话的人一顿，但现在他发现，其实关键在于谁来撩他。甚至在他还搞不清白御岚撩他是出于什么样的感情的时候, 他就已经被她给撩到了。 谢之言觉得他此刻紧张得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在等着女神给他的审判降临。 白御岚坐在吊床上探出了些身子，谢之言能看到她凝脂般的鼻尖，听见她说，“你怎么会…”她顿了顿，谢之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哑声道，“什么？” “怎么会想追我？”白御岚偏过头, “很奇怪的想法。”
第80页 谢之言觉得心口一凉, 说不出来的失落感漫了上来，发慌发紧的压抑感让他特别难受，所以他还是误解了, 白御岚根本对他意，或者说，起码不是他想要的那种“意”。 “是因为我做的事都还不够明显吗？还是你自己的接收天线出问题了？或者说，你一定要我身体力行才能懂？” 谢之言沉浸在他的悲伤中，都没听清白御岚后来说了什么, 他回过神来, 是因为身前的人再次探身向前, 这次靠得很近, 柔软温热的双唇在他嘴上碰了一碰。 “！”谢之言彻底懵了, 这到底是几个意思？他到底是误解没误解？好在他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快过他的脑子，他伸手按在白御岚脑后加深了那个浅啄，片刻后，谢之言舔了舔唇，“那我不管，我就当我们已经确认关系了。” 白御岚眉眼带笑意，轻轻点头道，“好。” 谢之言抓着她的手道，“那我现在以男朋友的身份要求你一件事。从今往后，不管什么事，都不许再用你澜族天赋技。” 白御岚看了眼覆在她手上的手，“我尽量。” “不是尽量，是必须。” “好好好。” 谢之言不满道，“你不要敷衍。” 白御岚顺手在他头上唿噜了一把，谢之言瞪眼道，“你不要以为弄乱我髮型就可以转移话题。” 白御岚没忍住笑出声来，但这件事，她确实没有办法百分之一百地答应谢之言。不知道命运轨迹，她依然摸不清谢之言在此界的劫难究竟在什么时候在哪里，是已经蝴蝶效应被避开了，还是，尚未发生。 但凭你需，但凡我有。 华夏国内，《丛林恋爱季》第二期已经播出了一天，热度依然不减，视频网站上白御岚在蛇窝里取绳索那一段，弹幕被刷得满满的。 “啊，我也最怕蛇了，还是这么一窝蛇。” “弹幕护体。” “小姐姐男友力max。” “情话技能也是满点，笑你可爱什么的，我觉得谢之言脸都红了。”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么一对比阿言第一期和赵芊芊一起的时候好压抑啊，全程几乎都没有笑过。” “你们家谢之言不是一向喜欢装酷，不怎么笑不是很正常吗？” “为二颜cp疯狂打call。” “当初北岸芷脱粉的时候，真的没想过这对居然可以凑cp，还可以这么甜。” 雨林中，谢之言和白御岚坐上了直升机，来到了拉图托火山口，天为盖，山为席，山风为配乐，以这世上最壮阔的景色之一为背景，对面而坐，用了一顿谢之言觉得不止五星起码七星的午餐。 一旦确认了关系，他们两个人自己都没注意到，一些细小的动作、相视的眼神总是会不经意透露出无法错认的情意，剪辑组拿到原镜的时候都犹豫地问元贺，“这些都能剪进正片吗？” “剪啊，为什么不剪，你忘了我们这是什么节目了吗？我们这是恋爱节目啊，cp粉只会乐见其成，至于看不惯的，只会觉得他们在做戏。” 火山口上云烟缭绕，白御岚难得穿正装，山风撩起了长裙的裙摆，谢之言嘆道，“如果拿第一名都是这种待遇，那下一期我就是爆肝也要再拼一次。” 到了晚上改选并淘汰的环节，这次是男嘉宾优先选择，谢之言和白御岚作为第一名自然保持了现状，第二组到达的顾一斌和苏雪儿也仍然保持了原状，两组来到匹配区后，下一组到达的是姜麟和杜妃嫣，这本来应该又是一组不会有什么变化的cp，毕竟都已经从第一期保持到现在了。但出人意料的是，姜麟在邀请杜妃嫣后，杜妃嫣居然拒绝了他。 菲力看起来也很惊讶，“看来迷宫中发生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姜麟，很遗憾，你要暂时进入未匹配区，等到其他女嘉宾选择你了。” 杜妃嫣这次邀请了罗沐，罗沐和朱子雯是迷宫挑战中的最后一名，如果不答应其他人的邀请，其实是很容易被淘汰的一个位置，罗沐走上了前来，苏雪儿在旁边小声道，“他俩的cp粉这下该高兴了。” 罗沐和杜妃嫣也进入了匹配区。接下来轮到了刘董和肖晗那组，刘董选了朱子雯，于是今晚再次出人意料的事发生了，位于本次选择末位的朱子雯拒绝了他，连菲力都在旁边提醒道，“朱子雯，你的拒绝会让你将自己置于一个相当危险的境地。” 朱子雯耸了耸肩，“随便了，这不是一档恋爱节目吗？我好像也没有找到什么合适的cp。” 菲力道，“那么接下来，肖晗，你可以再未匹配区的两位男士中做出选择，是姜麟还是刘董？” 肖晗不带犹豫道，“我想问一下姜麟。” 菲力道，“姜麟，你的决定是？” “我答应。”随着最后一组cp的产生，刘董和朱子雯被淘汰。 四组cp进入了第五期，谢之言说想赢，白御岚自然也开始尽全力，于是第五期第六期，二颜cp终于开启了霸占绿洲树屋的三连胜。 到了第六期最后的改选及淘汰仪式上，第一名谢之言白御岚，第二名顾一斌苏雪儿已经是固定cp，第三名是临时组了两期的姜麟和肖晗，第四名则是罗沐和杜妃嫣，在前两组进入匹配区后，菲力道，“姜麟，现在到了你做选择的时候了，上一期改选的时候你试图挽回妃嫣，但是依然被拒绝了，那么这一次呢？你决定是要和你现在的搭档肖晗一起进行最后一期的决战了吗？”
第81页 姜麟道，“我还想再问问妃嫣的意思。” 杜妃嫣如果拒绝，姜麟进入未匹配区，接下来做选择的是肖晗，对于杜妃嫣来说，她被淘汰的概率非常大，她沉吟了小片刻后答应了姜麟，于是进入最后决战的三组cp最终确定了下来。 也基本上是《丛林恋爱季》cp粉圈子四大热门cp里的三个，二颜、冰雪、麟妃。 “杜妃嫣真的是把一手好牌都打烂了，四期下来，麟妃cp的cp粉都已经圈了一大波了，姜麟看起来以后也是要进圈发展的，她偏偏在这个时候回去选罗沐，现在答应姜麟又明显给人是为了不被淘汰的感觉。”副导演在复试木屋内摇头道，“这下在麟妃、沐妃cp粉眼里，两头都不得好。” 元贺道，“她第四期怎么会选罗沐？是她经纪公司那边给压力了吗？” 这时一个小策划插嘴道，“我不是杜妃嫣的粉，但我倒是觉得这事不是她的问题。那个姜麟，一直在卖阳光深情人设，但其实那一期在迷宫里，他下意识的反应丢下了杜妃嫣才是他的真实感情，你就不可能在二颜那里看见这样的情形。就像唐导刚才说的，他基本是要进圈发展的，前面几期的大黑点基本都被刘董包了，他人气升得很快，我觉得他就是想借杜妃嫣的人气上位，所以杜妃嫣在四期后发现了，就不愿意再和他组cp，至于现在为了不被淘汰，也算是人之常情吧。” 元贺道，“你这个观点倒也挺有意思，我们且往下看吧，反正，节目有爆点就好。还有，你二颜cp粉的真面目暴露了，不许去贿赂剪辑组多剪他两的画面。” 《丛林恋爱季》这一季节目一共有八期，前六期后剩下的最后三组cp进入大决战，后面不再有改选淘汰环节，这一次大决战会被剪成两期播放，产生最后的冠亚季军。 早上的集中点换了一个新的地点，菲力对三组嘉宾道，“最后的决战游戏，是一组连环任务。” “拿好第一张任务地图，完成第一项任务后，可以得到下一个任务的提示和一块碎片，所有的碎片可以拼出一个橡木图腾雕像，最先带着雕像来找我的，就是最后的胜利者。今天的地形比较复杂，祝你们好运。” 谢之言和白御岚带着任务地图出发，第一个任务是骑马走过一段浅滩，白御岚沖谢之言偏了下头示意马背，“想试试吗？” “骑马？”谢之言道，“不就是骑上去拉着马走走，这有什么。”于是白御岚拉住缰绳，他踩着马镫爬上马背，抓紧后对白御岚道，“那你拉着马往前走。” “谁告诉你我要拉着马走？”白御岚挑眉，谢之言发誓他绝对看见了她眼中的促狭，她跃上马背坐在他身前，执起缰绳，双腿一夹马肚，谢之言啊得一声，身体前倾撞在白御岚背上。 马匹奔跑过林地浅滩，带起一路飞溅的水花，适应节奏后的谢之言忍不住从背后抱着她大笑起来，白御岚也已经懒得提醒他崩不崩人设的问题了，下马后，谢之言对白御岚道，“你知不知道我小时候一直最想当武侠片里那种大侠，驰马过江湖，千里杀一人。” “很符合你的理想。” “所以除了当歌手，我一直就想演武侠片。”谢之言突然对着摄像飞行器正经道，“导演们，记得找我演武侠片啊。” 因为白御岚是真的在骑马，而不是牵马走路，谢之言和白御岚将另外两组远远甩在了后面，栓好马后拿到旁边的橡木碎片和新的任务地图，照着提示来到第二个任务点，紧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太阳渐渐在时间的推移下西斜，谢之言和白御岚也来到了最后一个任务点上，谢之言念着提示，“这个任务，需要同组两位嘉宾分头行动，一个人乘坐滑索到既定地点找到一面写有《丛林恋爱季》终点的旗帜，找到后再乘坐滑索回来，留在滑索起点的另一名嘉宾则要不断为滑索‘充电’，让它保持工作状态。” 所谓的“充电”其实就是在平板上不断答题，答题正确旁边的虚拟电源设置就会升起来一格，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虚拟电源装置上显示的电量线会不断下降，所以需要不停答题保持最低的电量在可以开启滑索的标准线上方，谢之言一看见答题就摇头，立马决定由他去坐滑索寻找旗帜。 谢之言下了滑索开始寻找旗帜，他错过了节目组安排下的一个任务提示点，走的方向越来越偏，复试木屋内的策划有点着急道，“没想到会有人错过这个提示，他这样会走到不知道哪里去。” “没事，再过去应该没路了，他会折回来的。” 谢之言扒开一处处茂密的植被灌木丛到处寻找旗帜的踪迹，复试木屋内，一人突然道，“他左后方那是什么？那个发黄的是什么东西，怎么还在动？！” 金黄的蝰蛇扑起一口将飞行器吞进了肚子里，复试木屋内接收到的画面顿时一片漆黑，元贺惊叫道，“快定位，飞行器可以定位，快，马上通知救生队。” “飞行器已经失联了。” “通知所有救生员到最后一个旗帜任务点附近搜救。”元贺抓起外套就往外跑，数名工作人员全都跟了出去。 剩下的备用无人摄像飞行器和拍全景的飞行器也全开启放了出去，在那一片区域盘旋拍摄，希冀发现谢之言的踪迹，元贺和其他工作人员到达最后一个任务点附近的时候，只看到了脸色难看的白御岚，她的手不知道被什么树杈割破了，正在流着血，不过她显然顾不上处理，元贺注意到跟着她的飞行器被拆成了零件，搭成了一个迷你基站的样子，此刻正在滴滴发出机械音，“目标无法定位，目标无法定位…”
第82页 久等不到滑索再次开启信号的白御岚觉得不对劲，已经乘坐滑索来到了这片区域。 元贺道，“拍到的最后画面，是谢之言的飞行器被蝰蛇吞了，救生员已经都出发了，目前还没有消息。” 白御岚的脸色更难看了，“你是说，最后的画面里，他遇到蝰蛇了。” “…是，我们安排这片区域做最后的任务前其实都侦查过，当时并没有发现什么危险生物，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有蝰蛇出现。” 天色已经很暗，在这片黑夜中危机暗藏的雨林里，时间拖得越久，危险就越多一分。 白御岚伸手摩挲了一下眼睛，最终，嘆息着合上了眼，对不起，谢之言，我只能对你食言了。 跟着元贺过来做搜救用的飞行器刚好拍下了这一幕，留守在复式木屋的策划盯着镜头里白御岚合上又睁开的双眼，无机质的金色瞳仁实在太美，只是它背后蕴含的代价，实在太悲壮。 策划喃喃道，“导演，这一期，一定会爆，爆到视频门户网站卡死。” 第46章 缪斯（十五） 谢之言在消毒水刺鼻的味道中醒了过来，他有些迷煳地发现自己腿上打着石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鼻子上还带着唿吸器, 这才回想起了昏迷前最后的记忆，为了躲开一条通体金黄色蛇头鼓包一看就是非常毒的毒蛇, 他慌不择路，摔下了一条黑咕隆咚的深涧。 现在看来，不止摔晕了，还把腿给摔断了, 谢之言试图动了动屁股, 发现下面还插着导尿管, 异样的很。 谢之言的动静让坐在一边闭目休息的人立刻清醒了过来, 白御岚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 按住他想要拉开唿吸器的手，“别乱动，躺着休息，你没被金睫毛蝰蛇咬到，但是摔下去的时候被毒藤刮到了，已经注射了血清, 医生说还需要观察, 好好躺着。” 谢之言只得放弃了扯掉唿吸器的念头，他不太好说话，四肢也有些麻夫夫的, 醒了一会又晕睡了过去, 接下来几天就一直这样反反覆覆, 也没法吃东西，全靠输液点滴来维持，医生说是中毒后的轻度休克反应，目前机体已经在开始有恢復好转的迹象。 谢之言终于在几天后摘掉了唿吸器，他朝白御岚伸出手，白御岚握住了他的手，问他，“你感觉怎么样？” “不太舒服，不过还好，总比当时被那条蛇吓得半死的时候好，我当时就想着万一被咬到那肯定就死透透了，幸亏我还算命大。”谢之言示意白御岚给他倒了水喝，“这是还在美洲？” “嗯，你当时的情况不适合再耽搁，等你恢復些我们再回国。”白御岚给他餵了水，又道，“你的经纪人赶来了，之前刚来过，又出去打电话了。” 谢之言点了点头，他随口问道，“你们后来什么时候发现我掉下去的？” 白御岚迟疑了一下，虽然她的表情很快恢復了正常，但谢之言还是发现了刚才那个瞬间的不自然，他顿了顿，问道，“你们怎么找到我的？是救生员找到我的对不对？”白御岚的沉默让他的心彻底提了起来，他紧紧扣着白御岚的手重复道，“是救生员对不对，告诉我，是救生员找到我的。” 白御岚犹豫了一下，在那一念之间终究还是没有选择骗他。她可以不让观众、粉丝知道这件事，毕竟上一次谢之言因此被大黑的事还在眼前，但当时在场那么多人，她不可能让每个人都闭嘴，而她更不希望看到谢之言从其他人口中，得知这件事。 白御岚道，“我找到的。” 谢之言的表情在那一个瞬间，终于彻底崩溃了一样，“你又用了对不对，你又用了，你答应过我的，你怎么可以这样，一次，又一次，二十年，又是二十年……” 白御岚闷闷道，“导演他们之前在镜头里看见了金睫毛蝰蛇，我怕你被蛇咬了，时间一拖就来不及了。” 谢之言根本不在听，他不停碎碎念着，“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这个骗子你答应过我的，你就不能再等等吗？也许再等等救生员就找到我了……”谢之言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含煳，哽咽的声音越来越大，他把脸捂进了双手之间，终于彻底哭了出来，“你要我怎么办，如果你……你要我怎么办？” 白御岚摸了摸他的头髮，谢之言揪住了她的衣服，哭得几乎撕心裂肺，白御岚紧了紧拳头，哑声道，“对不起。” 白御岚没想到谢之言会这么崩溃，而此时谢之言的反应，真的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她是不是应该更加慎重地来考虑使用天赋技能的代价。她更在乎他能否安然度过此生大劫，神魂安好，她也并没有那么在乎这二十年的寿命，毕竟只是一世而已，等他恢復真身，回忆起这一世，就会发现当初纠结的寿命其实根本不足一提，他们还有往后无尽的岁月。 白御岚低头抱住了谢之言的脑袋，亲了亲他的发顶，声线苦涩，“对不起。”她真的是做错了，她口口声声对谢之言说这是她的选择，他不需要介怀，但她却忘了，对于此刻的谢之言而言，她就是整个世界。 门外，正在接着电话打算推门进来的李小停下了动作，电话里心姐还在让他去问谢之言和白御岚第八期《丛林恋爱季》播出的为什么是两人正常完成了游戏任务，只是因为谢之言走岔路在最后一个任务点耽搁了许多时间，落到第三名这么一个内容。
第83页 李小终究还是放下了电话任由心姐一个人在对面唱独角戏，合上了病房的门。 谢之言昏迷的那段时间，白御岚给了元贺一段视频，和他说，“最后一段任务，用这个视频。” 元贺迟疑着接了过来，他也听说过隐族的能耐和不好得罪，但原来拍到的东西实在太具爆点，让他说舍就舍，他实在不甘心。元贺先看了看白御岚拿来的视频，看见里面谢之言和白御岚两人完成任务的正常画面，不解道，“这是造假出来的画面？会被发现的吧。” “我不觉得有人能解析我做出来的画面。”白御岚急着回去照顾谢之言，也没心情和元贺再多说，“你爱用不用，反正你也没其他好用了。” 元贺没明白白御岚后半句话，直到他发现，所有机子里，飞行器母带，原来那段视频画面，通通不翼而飞了，“操……” 谢之言慢慢平復下了心情，理智上，他知道在当时的情况下，白御岚怕他小命交代在那片丛林里，才会以那么大的代价再次动用澜族的天赋技能。如果站在他的角度，在白御岚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让他舍二十年来救她，他也一定会做。 但理智上的明白不代表情感上的接受，四十年，人这一生还有几个四十年？他们还能在一起多久？他要怎么熬过她离开后的年復一年？ 我们刚在一起，就已经註定无法白头。 谢之言在可以挪动腿的时候，包机回了国。李小之前已经为他挂出动态，说是因为水土不服回国后在修养并闭关写新歌，所以最近没有什么行程安排。也有一些小道消息传谢之言在布罗蒙受了伤，不过都没刮出什么风浪来。 送谢之言回家后，白御岚也回了一次澜族聚居地，找到族内年长的老人，问关于天赋技能的事。 “以前有没有人用过？有当然有，但很少了，这么大的代价，谁能说用就用。” 说用就用的白御岚，“…那，结果呢？” 老人摊手道，“折寿二十年呗，你註定能活八十岁，现在就活到六十岁，你要是原本就有一百二十岁的寿命，那就还可以活到一百岁，倒也不觉得太可惜了，但谁能知道自己註定的寿命呢？” 白御岚又问，“那如果用两次，这个折寿二十年，会叠加吗？” 老人震惊道，“有谁吃饱了撑的用一次还不够？！” “我说如果，如果用了呢？” 老人狐疑道，“我说白家丫儿，你今天奇奇怪怪问这些问题，是做什么？” 白御岚道，“好奇啊，我想了解一下隐族所有天赋技能的特点和局限。” “这还真没人能确定地告诉你，从我们口口相传的祖训来说，用一次二十年，那你粗想想，两次自然是四十年。我年轻的时候曾经见过一个用过天赋技能的族叔五十多岁器官就开始衰竭，很快就走了，但用过两次的人，就真没见过了。” 白御岚出发去参加真人秀前，她研发的机械狗核心程序都已经完工，最后定版进入了试验阶段，后期工作她交给了研发团队的其他人，如今评估通过，该批的证书也已经下来，可以正式投入量产。就在第一批量产的机械狗即将问世的时候，原身的父亲，也决定将手n集团的股份，全都转给白御岚。 原身的父亲说，“我在想，以你的研发能力，这个机械狗可能只是第一个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改变科技市场格局的产品。我能预见到这么下n的市值成百上千的翻倍，所以还是趁机械狗上市前都转给你吧，我们合理避税。” 于是在几天后的某一天，有粉丝不解地在谢之言许久没更新过微博下面问，“有没有人能告诉我二颜cp今天为什么会上热搜首位，是官宣关系了吗？我没找到啊。” “因为岚神屠版了。” “在哪里，我没看到啊。” “同求甩连结。” “找的地方不对，不是娱乐圈，屠的是财经版和科技版。” “啊，阿言更新微博了！” “我去，微博怎么突然卡成这样，我好不容易才打开来。” 还有更多的人，发现微博已经瘫痪彻底打不开了。 因为谢之言不接电话，李小的电话已经快被打爆了，心姐气急败坏快吼出来了，“谢之言他到底在想什么？！自主主张公开恋情，他知不知道这对他的事业有多大影响？” 李小苦着脸，“sheldon他不就这狗脾气嘛。” 经过抢修扩容的微博终于恢復了正常，无数粉丝涌进了谢之言最新发布的那条消息。 “我不想再浪费和你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毕竟我还要靠这些回忆度过余生。”谢之言没有@白御岚，因为白御岚也没微博，但他在下面配了一张两人在《丛林恋爱季》中一起骑马的截图，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我大概是我粉过的最快公开的一组cp。” “啊啊啊啊啊，二颜官方发糖。” “为什么我看阿言这段话会觉得有点悲伤？” “同觉得，毕竟是二十年cp，又甜又虐。” 这一天註定了是cp粉的狂欢，大部分粉丝理智祝福，而女友唯粉不愿接受事实，黑子也随后叫嚣起来。
第84页 “谢之言在这个点公开，倒贴的意味不要太明显哦。” “去查查白御岚现在的身价和地位，还会来和一个戏子组什么cp吗？” “某家粉丝们也太看得起自家正主了，也不看看他这个公开人家有回应吗？” 谢之言公开的消息发了两天，白御岚确实一直没有公开回应过，连一些cp粉都有了凉凉的感觉，直到有人甩出连结回復那些说谢之言倒贴的黑子。 “岚神接受《ai前沿》的採访视频，前面都是专业性比较强的内容，等不及的可以直接拖到21:17秒。” “看了，就想问下黑子们的脸疼不疼？” “我居然看一个科技採访类视频看哭了。”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机械狗问世后大众更多将其视为全能居家保姆，而对于很多业内人士来说，机械狗最跨时代的突破在于它的核心程序，在现如今的大部分ai（人工智慧）都还停留在人脸识别、语言理解的程度时，机械狗的ai已经具备了最初级的“意识”，会察言观色，会进行自我判断，换句话说，在和主人长时间的相处后，只要不重置程序，每一只机械狗都会是独一无二的一只。 所以一经问世，就在世界范围了引起了轰动，外媒争相报导，白御岚坐实了岚□□号。 在採访的结尾，主持人八卦了一下之前在热度非常高的真人秀里，白御岚和谢之言组cp的事，主持人问，“你之前说，此次的机械狗只是你最初的一个设想，预计明年就会对现在的程序进行一次升级，想必往后还会有更多跨时代的成果问世。因为你隐族人的身份，和之前为大众所知的二十年事件，其实科研圈里有个说法，说你为一位明星耗费的这二十年，是全人类的损失。因为你可以用这二十年，有更多造福全人类的创造。” 白御岚摇头，“不，你们不明白，如果不是谢之言，那么这些都不会存在。我没那么伟大，要为全人类谋福祉，我没有办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所以我只是想，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先他离开，他又那么不会照顾自己，那么我留下的这些冷冰冰的科技产品，这个科技文明更发达的世界，可以让他过的，好一些。” 第47章 缪斯（十六） 谢之言的腿已经拆了石膏, 每天需要在家进行康復锻鍊，除掉卧床休息的时候，其他大部分的时间, 他都在对着电脑作曲谱曲, 写歌。 中午的时候，厨房传来了饭菜的香味, 机械狗嘎吱嘎吱走进来拽了拽他的裤子，拖他出去吃饭。谢之言老是怀疑这只机械狗是白御岚的试验品、残次品, 因为它老是罔顾他的要求，到点就来拖他出去吃饭。 不过谢之言还是拖着拖鞋来到饭桌前，机械狗化成两只机械手给他盛汤布饭，谢之言吃到一半,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给李小打了个电话，“胖哥，安排辆车，我下午出去趟。” 手机对面李小问道，“你不好好休养要去哪里？” “买戒指。” “买，买戒指？干嘛用？” 谢之言嗤了一声, “你觉得戒指还能派什么用处？” 李小语重心长道，“你不觉得你的节奏太快了一点吗？” 因为白御岚的关系, 谢之言这次公开虽然也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掉粉, 但却带来了远远更大的国民度, 总的来说还是利大于弊, 所以天行传媒高层方面处于乐见其成的态度。李小这么问，倒是真的只是站在他自己的角度在问，毕竟虽然谢之言经常给他找麻烦事，这么些年下来总归也有情谊在里面。 谢之言回他道，“你不明白，你如果要在四十年里干完八十年的事，你就得抓紧时间加快节奏，不能浪费一分一秒。” 白御岚最近很忙碌，不过她还是每天会来看谢之言，陪他復健，有时候也会留下来过夜。 今天推门进来的时候，气氛似乎有些不太一样，屋里黑漆漆的没有开灯，而是瀰漫着一股香薰蜡烛的味道，白御岚踩着地板走进来，她看见了坐在钢琴前的谢之言和餐桌上点着的蜡烛，一段她不曾听过的曲调随着谢之言将双手按上琴键而响起。 谢之言的嗓音缓缓跟进来，如云端流水一样轻灵，这是一首和谢之言以前专辑曲风很不一样的曲子，飘渺而空灵，是谢之言第一首走暖心抒情风的情歌，就算白御岚这么五音不全的人，都能听出歌中的情深。 白御岚走到了钢琴边看着他的侧脸，谢之言在一曲终了时掏出了准备好的戒指，“这是一直欠你的一首歌。以后，每天都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白御岚微笑着点头，“好。” “每天都要说三次谢之言最帅。” “好。” “那我们去领证好不好？” “好。” “准备去拍mv好不好？” “好…什么？” 谢之言这次笑了，他笑得很欢，像是扫去了之前的阴霾，抱着白御岚在钢琴边拥吻。起码他想通了，与其沉浸在将来会发生的痛苦中，不如过好眼下的每一天。就像他公开那天说的那样，所有的回忆，会支撑我，度过余生。 借着谢之言和白御岚，《丛林恋爱季》又狠刷了一波热度。八期正片播完后，节目组在视频网站上放出了号称无剪辑的个人向完整版视频。
第85页 “突然发现一段被剪掉的对话，谢之言说自助餐厅的辣子鸡丁没有‘嘎嘎’做的好吃，然后岚神一脸惊讶无奈又宠溺的表情说你还给它取了个名字。赌一吨榴槤两人说的是机械狗，也就说早在机械狗上市前谢之言就在用了。” “蛛丝马迹好评。” “剪辑组差评，二颜cp这么多高甜镜头居然都没剪进正片。” “请理解剪辑组的为难，正片就这么点长度，还得考虑平衡，对于这种无时无刻不在发糖的cp，剪辑组也很难办。” “突然发现，二颜cp每天都最早关摄像。” “楼上你好污。” “什么鬼？我哪里污了，我就说了句最早关摄影，想歪的人自己面壁去。” “二颜已经转正了，冰雪起码还时不时在微博互相@对方插科打诨，最虐的是麟妃啊，连互动都没有了。” “对啊，明明是冠军cp，现在搞得和路人一样。” “话说姜麟也算半个圈内人了，路透照已经在拍偶像剧了，太妃糖好像都很不待见他，说他借赵妃嫣人气上位。” “管他呢，我只要有二颜cp舔，就还能再刷《丛林恋爱季》一百遍！” “我去，你们有没有看阿言微博，红本照片都发出来了。” “二颜真的是发展神速啊，果真是遇上了对的人。” 谢之言在腿可以正常活动后恢復了工作，他在筹备一张新专辑，最近的工作重心也在这上面，其他的时间，则开始筹划婚礼。 谢之言找了他出道时组合的队友来当他的伴郎，和他关系最好的余年问他要不要考虑在婚礼现场搞个抽奖，伴郎就暗箱操作内定一下获奖，奖品就用机械狗，谢之言怼他道，“你买不起吗？” “买得起先得抢的到啊，你这个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飢的傢伙，绝交！” 至于白御岚，她找了赵汀兰，赵汀兰一直都对白御岚居然和谢之言组了cp眼下还要结婚这件事感到不可思议，她说，“你应该庆幸我现在不粉你男人了，不然你就是我情敌，还给你当伴娘，不黑你就不错了。” “那谢谢你了。” 赵汀兰又问道，“你需要几个伴娘，其他你还找了谁？” “五个，其他，你帮我解决吧。” “哎哎哎，你结婚还是我结婚？你别逼我和你绝交啊。” 结果到了婚礼这天，伴郎伴娘看着被作为伴手礼打着蝴蝶结的机械狗，一个个集体摇头，“壕无人性。” 谢之言的新专辑在他婚礼这天同时发布，第一时间抢购的粉丝发现除了与专辑同名的主打歌《缪斯》之外，十七首歌中还有两首，都名为《缪斯》。 好奇的粉丝一首首听完，发现这三首歌虽然歌词和高｜潮部分的主旋律大体相同，但整首歌都是完全不同的风格，三首歌的mv也都是完全不同的风格。一首充满了热带异域风情，一首是比较符合谢之言一贯风格的未来感电音，另一首则是对他来说突破最大的慢歌，这也正是求婚当晚，谢之言所唱的版本。 “啊啊啊啊，阿言的新专辑太好听了，mv特效炸裂，秒杀那些号称投入十几个亿的大片。” “岚神不务正业跑来给阿言拍mv，长发造型美翻，尤其是电音那首里的科幻造型，又帅又美。” “我更喜欢慢歌里的仙女风，谢之言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 “这个特效真的牛逼，我看有行内人点评说国外都没有这种水平的团队。” “我们华夏的特效团队已经牛到这个地步了吗？” “你们都不看制作人员信息吗？什么特效团队，岚神一个人的手笔啊，能不封神吗？” 谢之言的新专辑《缪斯》拿奖拿到手软，在金曲奖拿到最佳专辑奖的时候，主持人问他怎么会想到把一首歌用三种不同的风格创作出来，谢之言亲了下手指上的婚戒，他说，“这首歌是写给我妻子的，不同的风格是因为她总是能给我不竭的灵感，每天都是全新的感觉，单一的风格实在不够表达。谢谢你，我此生挚爱，我的缪斯女神。” 在和天行传媒的合约到期后，谢之言成立了他自己的工作室，他放慢了脚步，每三年才出一张专辑，无一不是精品，他甚至自己又当导演又当主演拍了一部他一直想体验的武侠电影，随后票房扑街，唯有主题曲红遍了大街小巷，粉丝们都劝他还是老老实实当他的歌手，唯有在这部电影上亏惨的投资人白御岚到哪儿都不忘帮谢之言宣传他的新电影，还说“我看了三遍，特别好。” “这个粉丝滤镜，我也是服气。我这么真爱的粉都看不下去第二遍。” “哈哈，岚神真是二十年如一日的谢之言脑残粉。” 白御岚用她的实际行动履行了她的诺言n集团几乎每一年都在推出跨时代的新产品，机械狗的核心程序已经升级到了7.0版本，ai技术被运用到了无数领域，因为她说想给谢之言留下一个科技更发达的世界。科研界的权威媒体曾公开发表观点说她以一人之力，生生将全世界的科技文明发展推前了少说二百年。 白御岚四十岁那年，谢之言在他的生辰上许的愿，是希望世上有奇蹟。对他来说，接下来的每一天每一年，都是世间最美好的馈赠。
第86页 然而，奇蹟终究没有发生，白御岚快五十岁的时候，器官开始没有预兆的衰竭，就像是用过天赋技能的其他澜族人一样，是代价开始应验的徵兆。 白御岚心里清楚，就算是她，也无法违背此界天道，在她借尸还魂的那一刻，小世界天道就已经补齐了她此生註定的寿命。在生命的最后，白御岚和谢之言又去了一趟布罗蒙雨林，对谢之言来说，那是他们爱开始的地方。 白御岚笑着摇头，谢之言抚过她苍白的面颊，“不是？哦，我知道了，你当我粉丝的时候就爱上我了。” 白御岚还是摇头，“比你以为的，还要早得多，以后的以后，你就知道了。” 弥留之际，谢之言听见了白御岚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三个字，她说，“来生见。” 白御岚走后，谢之言写下了让他在歌坛封神，同时也是他封笔之作的《来生》，在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写过歌，因为他的缪斯女神，他的灵感源泉，已经离开了他。 我曾嚮往武侠片中那些闯荡江湖的侠士，不为物所拘，不为情所困，便是遇上那相知之人，潇洒的一挥手说一声“青山不改，绿水常流，后会有期”。然后，就真的在许多年后的某一日，在青山脚下，绿水湖畔，再次相遇，对酌一夜，相视一笑便知已可交託生死。 但遇到你后，我所求的，不过岁月静好，相伴到老。 死别过后才知道，最痛不过，后会无期。 ＊＊＊ 天帝终于把窥天镜修復好了，他知道白御岚回到了灵圣境，主动给她送窥天镜。 “你怎么这次回来，看着特别萎靡？” 白御岚满了摇头没说什么，她接过窥天镜，犹豫了一下，若是想，她可以透过窥天镜看到，她离开后，谢之言身上发生的事。 窥天镜内波纹荡漾了一下，然后可以看到谢之言一个人在家里吃饭的画面，一个人睡觉，一个人牵着机械狗遛弯，一个人翻看着相册。 偶尔谢之言会去和朋友聚餐，有时候也会被黑，虽然他早就已经是隐退状态。 白御岚不止一次表达过她所做一切的目的，只是为了谢之言，但黑子们攻击谢之言的点，仍旧总是拿白御岚来说事，说要不是浪费在谢之言身上的二十年寿命，白御岚明明可以将全世界的科技文明再推前一百年。 但是如今的网络，已经是ai主脑时代，那些攻击谢之言的黑子很快发现，只要发布有关黑谢之言的言论后，他们就会被主脑切断一切连接，再也无法使用ai主脑。 那些说要粉谢之言粉二颜一辈子的粉丝拍手称快，“别忘了这些ai主脑最初的核心代码，都是出自谁之手。” “真爱的最高境界，就是哪怕我不在了，我也不允许别人来说你一个字不好。” “前两天在布罗蒙遇到阿言了，还和他聊了几句，他说他每年都会来这里住一阵。当年粉二颜的时候我还是个学生，现在孙女都像我当年那么大了，走的时候看见阿言一个人的背影，觉得好想哭。” 谢之言代替白御岚去领了国际最高级别的特殊贡献奖，他在台上亲了亲手指上的戒指，前排的嘉宾能看到他眼中隐约的泪光，他说，“我很喜欢，你留下的，你亲手改变过的这个世界。谢谢你，我此生挚爱，我永远的缪斯女神。” 生命的尽头，戴着唿吸器的谢之言动了动嘴，白御岚能看懂他的口型，他说，“如果，还有来生……” 白御岚合上窥天镜，擦去了眼角的一滴泪。 等他恢復真身，所有记忆都回来的时候，谢之言会明白，她没有骗他。 我们，还有无尽余生。 第48章 末世（一） 灰濛濛的天有一种要下雨的徵兆, 一辆大巴车开在荒芜一人的马路上，路上停着许多废弃的轿车，道路两侧水稻田里的水稻已经全部干瘪颗粒无收, 只有疯狂生长的野草和藤条一直从田埂蔓延到了马路上。 到处都全然一片死寂了无生机。 35人座的大巴车里, 空落落地做了十多个人，靠门最近的双人座位上, 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他有些懒散地倚在椅背上, 一双长腿因为伸展不开交叠着曲在座位前面，手里把玩着一把短刀，正一下下将刀从刀鞘里拉出去，推回去, 拉出来，又推回去，发出一声声咔咔的撞击声，在安静的大巴车里显得格外清晰。 坐在他后排一个明显比他要年长的男人探出头来，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另一边座位上一个缩在椅子上特别安静的青年，对他道，“玄哥, 这小子弱不经风的，低级丧尸一爪子都能刨开他的脑子, 咋弄？” 年轻男人眉骨挺拔, 山根饱满, 笑起来一双深邃桃花眼不知道能骗到多少姑娘家, 只不过他此刻看向邻座青年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悚然感，他收起了手里的短刀，对后座的男人道，“你在想什么呢？这可是我的‘亲弟弟’，当然会跟着我们一起北上，还不给他弄些吃的。” 这大巴车里的人都是临时组起来的，有的本来就是北方人，末世降临时正好在南边出差，被阻在了这里，有的要去寻亲，有的要去投靠，有一些是半道陆续上车的人，唯一的共同点是这些人都有相似的目的地，所以搭伙出发。十几天以来，路上遇到过几次丧尸群攻击，武力值最高的秦玄已经顺理成章地成了这伙人的头目，刚才后座问话的男人严龙更是一副打定主意要跟着秦玄混的样子，一口一个玄哥喊着比他年纪小很多的秦玄。
第87页 严龙拿了袋压缩饼干递给邻座的青年，“喏，看在玄哥的面子上，赏你口吃的。” 秦恺接过来，看了眼包装袋，小声道，“这个，过期了。” 大巴车里发出了一阵闹笑声，严龙用一种看弱智的眼神盯着秦恺，嘴里说着，“玄哥，这小子之前是怎么过来的？这年头，有的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居然还有人管保质期不保质期？” 秦玄的视线盯着窗外，大雨要下不下，乌云逐渐压顶，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除了秦恺这种一直活在其他人庇护下的温室花朵，真正在末世摸爬滚刀尖舔血活到现在的人都清楚，风雨雷电天气是尸将最容易出没的时候。 最低级的丧尸被命名为爬行者，因为他们只是进行无差别攻击的行尸走肉，这也是末世初期最早出现的丧尸，之后很快又出现了能够自行修復伤口的舔食者，只要不是直击脑部核心位置的致命伤，舔食者都可以在短时间内恢復，爬行者和舔食者都被统称为低级丧尸，因为在此之上，分水岭出现了。 拥有异能的变异丧尸，被称之为尸兵，尸兵的异能主要是力量、速度、隐身、屏蔽、自爆、腐蚀、刀枪不入、召唤等，之后便是尸将，尸将不仅拥有更强大的异能，还可以控制爬行者、舔食者和部分尸兵，尸将是目前丧尸的最高级别，但是已经有很多人推测，尸将之上，还会出现丧尸的最高级别形态——尸皇，除了拥有多种异能之外，可以控制其他所有等级丧尸，并且是不死之身。 秦玄拉了拉身上的衣服，他身上这件军绿色的风衣上布满了口袋，左右袖子上各有两个小侧袋，左右两个最大的插兜，胸口也各有两个口袋，细看来还有夹层，打开衣服，内层左右更是各密布着十多个口袋。他听见严龙的话，随口回道，“你不是已经看到了，他的保镖死光了，之前，自然有人给他提供食物。” 严龙很识相地没有再问下去，说是兄弟，结果一个身边保镖环绕，另一个只能靠自己在丧尸群中厮杀来活命。秦恺没有说，但从最后还有残存一口气的一个保镖託孤般的话语中可以知道，这些都是秦恺父亲雇来接他去北方的保镖，这个年头还能僱到人卖命，一定是一个在末世都有地位和权势的人，出了极高的价钱，提供了在末世极有诱惑力的报酬。而秦玄，他从来只字未提过这个父亲，严龙还记得初次见面的时候，秦玄站在一片四分五裂的丧尸躯体前，身上挂满了伤，他要不是尸毒免疫的进化人，这会早就也变成外面那些行尸走肉了。 这两人的长相看着也没什么相似，如果说秦玄是一种嚣张的好看，那么隔壁座位那个小白脸秦恺就是另一种没有侵略性的好看，坐在那里不动不说话，就像是…严龙想起来很久以前他某一任女友曾经用来夸电视里偶像的一句话，漫画里走出来的少年。结果这两个看着从长相到性格都没有一丁点相似的青年，一个一见到秦玄就扑上来喊大哥，涕泪盈眶到他这样的大老爷们都快被感动了，秦玄也认了这个“弟弟”，就是这个态度，严龙很是捉摸不透。 第一滴雨打在车窗上的时候，秦玄的手探进了他外套的插兜里，“一级戒备。光叔，车身加固。” 后排一个光头壮汉点头，他憋着气一跺脚，用他的异能给大巴车加固了车身，大巴车全身闪过一层金属光泽，玻璃也不例外。 大雨倾盆而下，就在大巴车前进方向几公里外，一具倒在丧尸堆里的尸体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修復原本已经开始尸变的身体，那是一个在尸毒变异开始前就自尽的年轻女人，长出了尸斑的地方已经光滑如新，重新变回了一个鲜活的人，她突然睁开了眼。 白御岚呸呸吐出了嘴里的血水，她正在躺在几个丧尸的断肢残腿上面，她爬起身来，看了眼自己身处的地方，是一个高速服务区的加油站，周围的丧尸正在吞食鲜活尸体的脑子，她借的这具尸体已经开始了部分尸变，对于丧尸来说没有其他直接死亡的尸体来的美味，所以被排在了后面还没有轮到来吃她，但是现在，整个加油站的丧尸正在朝着现场唯一一个最鲜美的活人聚拢过来。 大雨淋湿了白御岚的全身，她伸出手指，指间闪光的电流窜了一窜，按照阎君一贯挑新尸的标准，这具原身的异能自然不会差，还是一个罕见的双系异能者，可惜除了她一直用来作攻击用的电流外原身还没有发现她的第二种异能。 按窥天镜所见，这是一个比较少见的拐点世界，所谓拐点世界，就是世界文明发生剧变的时候，会被小世界的人称之为末世、末日，一旦度过这一拐点，小世界的文明形态往往会发生一个彻底的改变，比如从科技文明走向精神力文明甚至是修真文明，就像是拐上了另一条路，所以被称为拐点世界。 并不是每个拐点世界都可以度过这个拐点，另一种可能，就是所有生命消亡，此界彻底湮灭归于混沌。所以拐点世界是公认的危险世界。 拐点发生后，小世界出现了天翻地覆的剧变，尸毒在全世界蔓延，无数人变成了这些毫无理智和人性的行尸走肉，对大脑的食慾成了他们唯一原始的动力。尸毒会通过流血的伤口传播，只有对尸毒免疫的进化人可以无惧这种尸毒的威力。 随着拐点的出现，人类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他们称之为异能，异能的种类千奇百怪，大部分的异能都会和这个人的人生经歷、职业、爱好、身体素质等等有关。比如炼钢厂的工人身上更容易出现极具攻击力的火系异能，也比如短跑爱好者跑出了超音速，厨师可以凭空召唤出平底锅铲子等等的厨房用品，总之，异能万万千，而在这无数的异能中，十之八九，在战斗力方面，其实都很鸡肋。
第88页 所幸末世降临后，发生异变的不只是活物，还有死物，也就是器物，这种变异后的器物被称之为法器，有储存类的空间法器，还有或攻击或防御的战斗法器，其他辅助法器，法器有好次之分，当然其中也有一些鸡肋的法器存在。但法器的存在，确实给了人类更多生存的可能。 白白在此界名秦玄，他的异能是木系异能，虽然初期一直被认为没有什么杀伤力，提供食物的作用更大一些，但秦玄后面自己摸索出了用木系异能战斗的方法，他总是会在身上揣着许多植物的种子和根系，他可以在瞬间催生种子，让植物按他的意念生长、攻击，他最喜欢用的刺藤铺天盖地袭来的时候，杀伤力还是十分巨大的。 可惜，秦玄的劫难不在世界异变，不在丧尸，而在他自己的亲人身上。他以为的继弟其实根本不是继母上一次婚姻生下的儿子，而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在他幼年尚不知事的时候，早已经上演了一出真爱小三逼死正室上位的老套戏码。 秦玄就这么小小年纪被父亲以长子需要更多歷练的名号，送到了省外的寄宿学校，逢年过节才会回家，每次回去，他那个看似单纯干净的继弟总是用濡慕的眼神一声声亲热地喊着大哥，人非草木，秦玄再怎么不待见他的继母，也终究慢慢接受了这个弟弟。 末世降临，秦玄在北上的半道遇上被丧尸攻击的秦恺，秦玄救下了秦恺，护着秦恺一路向北，却不知道，在他遇到秦恺前，秦恺的保镖刚刚全都死在了丧尸攻击下，而这些保镖，都是两人共同的那位位高权重的父亲雇来接在外上大学的秦恺回家的，而他这个长子，却压根无人问津。 秦玄也做梦都不会想到，他用无尽厮杀搏命相互的弟弟，会用自己救他那天亲手送给他的短刀，一刀刺入自己的心口。就因为秦玄后来得到的一件法器，一件战力逆天的法器。 无法瞑目的双眼在死前亲耳听到秦恺说，“秦少的身份是我的，父亲是我的，法器也是我的。你还不知道吧，我听我妈说，你那个没用的妈在临死前还苦苦哀求她，说不要伤害你…”秦恺嗤道，“你还真和你那个短命的妈一样好骗。” 借着下雨天水流导电的天然优势，白御岚电焦光了加油站里的丧尸，加油站外停了不少无主的车，有的钥匙还在里面，得亏上个世界也是个科技文明世界，她熟门熟路地挑了其中底盘看起来最坚硬的一辆越野车，开离了加油站。 雨势瓢泼，白御岚没开出去多远就见到了马路上被丧尸群攻击的大巴车，无数刺藤像是章鱼的爪牙一样，在大巴车周围晃动，秦玄盘腿坐在车顶上，雨滴从他的髮际眉梢不断滑落，一道尖叫声比丧尸的吼声更加具备穿透力地传到了所有人耳中，严龙和其他人呆在被刺藤护住被光头壮汉在实时不断加固可以扛住尸兵自爆、腐蚀异能的大巴车里，趴在窗口，看着被其中一根藤蔓捲起来时不时和丧尸面对面亲密接触，又在快被丧尸刨到时被拉回车顶的青年，严龙感慨道，“我现在确定了，这小子以前一定把玄哥得罪狠了。” 白御岚：“…”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天帝你真的确定你修好你的窥天镜了吗？ 第49章 末世（二） 秦玄将秦恺用藤蔓卷回了车顶, 在他崩溃不解控诉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时候，再次把他扔了出去。 除了折腾秦恺的这根藤蔓，其他扎根在地里的藤蔓都分出了更多的细条，张牙舞爪地抽动着，一根捲住丧尸，另几根从丧尸空洞的五官穿进去，藤条尖密集的倒刺一点点生出来，缠紧丧尸脑部, 直接勒爆头。 虽然有一些尸兵, 但无序的攻击说明秦玄他们的运气还不算太差，目前并没有尸将出现。 有部分藤蔓在尸兵的腐蚀异能下化成了一滩墨绿色的脓水，很快被雨水沖刷殆尽，还有被尸兵的自爆异能炸成碎片的藤蔓，秦玄伸手掏进了手臂上一个侧袋, 从里面掏出一颗拇指大小的仙人掌球, 因为还很小, 所以也不扎手, 上面的刺更像是软的, 有种毛绒绒的感觉。他将仙人球弹了出去, 落在地上, 吹气球一样膨胀出来, 很快化成了有大巴车那么高的粗壮仙人掌, 分出了三个头, 这回的刺可不再是毛绒绒的, 锋利而坚硬，秦玄心念一动，尖刺一根根脱离仙人掌，朝那几个尸兵的脑部飞射而去。噗噗几声，将尸兵的脑袋炸成了爆炸头。 大巴车里，不知道谁感慨了一句，“玄哥这个异能，也是牛逼绝了。” 秦玄一心两用，分别控制着藤蔓和仙人掌，以他现在的异能极限，最多能同时控制三种植物，他坐在大巴车顶上看见了前方停下来的一辆蓝灰色越野车，车里鲜活的大脑气味已经勾得一部分丧尸调转了攻击方向。 秦玄觉得他眼前仿佛有有电光一闪，也不知道是雨天里的电闪还是别的什么，然后就看见围向越野车的丧尸全都变成了一具具焦炭，雨滴都能将其打成碎屑。 “电…”秦玄低低念了一声，这倒是个罕见的异能，还是各个基地都会哄抢的异能，那些大大小小的基地为了恢復电力的供应可都没少下功夫。他没再花心思在那辆越野车上，藤蔓捲起了最后几个尸兵，仙人掌的尖刺在同时群发攻击，直击脑部。 方圆几百米内，还能活动的丧尸已经被清干净了，秦玄收起了藤蔓和仙人掌，变回了他掌心里细绳模样的藤蔓根系和小仙人球，收回了口袋里。
第89页 秦恺落在了地上，正好趴在了一具脑浆爆裂的丧尸身上，和它四目相对，吓得他尖叫着撑起已经发软打哆嗦的腿爬起来，正好秦玄从大巴车顶一跃而下，秦恺颤抖着声音对他不敢置信道，“大哥，我是做了什么让你，让你不高兴的事吗？” 秦玄弹了几下手指，瞥他一眼，“不高兴？我没有不高兴，就是给你锻鍊锻鍊胆量，现在可是丧尸横行的末世，就你这动不动尖叫的毛病，可好好得改改，你看这满地丧尸，一半都是被你给叫来的。” “我…我…”秦恺支吾了半天，秦玄看着秦恺想发作又强行憋下去的样子，眼神又变成了之前那种严龙觉得捉摸不透的悚然感。秦恺小声问道，“大哥会保护我一起北上的，对吗？” “当然。”秦玄的声音听起来几乎有些轻快，我怎么能让你这么轻易死去呢？我的“亲弟弟”，你曾经送我的大礼，我要不百倍千倍地讨回来，怎么对得起老天让我重新回到这个时候。 一刀刺回去？不，死，可太便宜你了，还有在北方基地里的始作俑者，这条捡回来的命可不怕死，就怕再次死之前，不能虐够这些上辈子把他当傻子一样耍着玩的人。 先前捞到秦恺后，秦玄让大巴车改变了原先的行进路线，走了另一条路，其他人并不明白缘由，但鑑于秦玄在这一车人里最高的武力值，路线照着他的意思发生了变化。而秦玄之所以要改变路线，是因为他知道如果按着原先的路线走，他们会经过通江大桥，这座自打末世开始经歷过无数轮生死之战的大桥一次次被尸兵的异能腐蚀，终于不堪重负，大巴车成了压垮它的最后一根稻草，连车带人，一起坠江落入了江水之中。 大巴车的玻璃虽然坚硬，但对于有了异能的人类来说打破它还不是难事，可尸毒并不光光是对人类有影响，所有的生物都逃不开，不管是人形丧尸还是尸兽，新鲜的大脑都是它们最爱的食物，江底无数尸鱼早已经被这些鲜美的气息勾得有如群魔乱舞，成群结队，奔泳而来。 水域可不是秦玄的主战场，他的异能依赖于植物，而他用来战斗的植物，基本都是土生植物，它们可以穿透水泥马路扎进泥里，却无法在水里面生长起来。秦玄也试过水生植物，但他再怎么催生植物按着他的意念来生长，也无法从根源上来改变植物的本质，就好像他手里的刺藤，是他好不容易找来的极具韧性徒手使出吃奶的劲都扯不断还生着倒刺的藤蔓品种，但水生植物水葫芦也好莲花芦苇香蒲都好，他都试过，都无法改变其脆软易断的本质。 上辈子，大巴车里的人大半都死在江中，秦玄拼着重伤才把他自己和秦恺捞回岸上。现在避开了通江大桥，新的路线上会发生什么，对秦玄来说也都是未知数，他所能确定的，只有两个他必须要去的地方，一个，是按这条路线也能抵达的鼎山市，他要去拿回上辈子直接导致他被秦恺一刀戳死的法器，还有一个，就是便宜父亲和蛇蝎继母所在的基地，玩不死仇人，那他再活一次，就真的是毫无意义了。 眼下的越野车，和车里的电系异能者，就是一个未知数。 大雨渐歇，越野车的雨刮器停了下来，打开的门里走下来一个女人，秦玄有些意外，尤其是在那个年轻女人的视线看过来的时候，她身上的泥泞和血污都没能让那张脸黯淡下去。 因为这次是修復了尸变到一半的尸体，所以不像之前的世界容貌会日渐改变，这次在修復的时候，脸就已经变成了白御岚的脸。 秦玄在打量她的时候白御岚也在打量秦玄，这个时点，不管是异能的战斗力还是他的性情、眼神，都和窥天镜中看到的来去甚远。突然间，白御岚露在外面的胳膊上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一刮，抓出了几道流血的痕迹，有过经验的秦玄知道，那是刚才解决丧尸攻击时的漏网之鱼，拥有隐身异能的尸兵。 鲜血从女人的胳膊上流到地上，秦玄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了眼她，可惜的视线刚扫过她的脸，就见她突然转手，五指成爪，卡住了空气中看不出什么东西的地方，肉眼可见的电流在她五指间来回流窜，很快蹿上了尸兵的全身，闪烁的电流勾勒出了隐身的尸兵轮廓，很快，一具枯焦的丧尸显出身形倒下了地去。 警报解除后从大巴车里下来透气的几个人也看见了这一幕，一人咋舌道，“这反应力也是绝了，她怎么发现隐身丧尸的位置的？” 严龙见她血色鲜红，脸上也没有尸斑出现，对秦玄道，“尸毒免疫，进化人，玄哥带她一起上路吧，攻击力这么强，关键还养眼。”严龙转头顺嘴问白御岚，“妹子是要去北边吗？” 白御岚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秦玄已经在旁边断然拒绝，“好看的女人都是蛇蝎。”他补充道，“特别好看又能在这样的末世独行还活下来的女人，肯定是蛇蝎中的蛇蝎王。” 秦玄招手让其他人都上车，大巴车绝尘而去，白御岚站在越野车前，无奈地都被他气笑了。当着我的面说我是蛇蝎，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我看你是回了御岚山想改吃素了。 白御岚抹了把胳膊上的血迹，钻回了越野车里。其实原身并不是进化人，不然也不会因为尸变而自尽，只不过这具身体是从尸变的尸体上修復来的，不可能再发生二次尸变，于是就和进化人一样对尸毒免疫了。
第90页 大巴车里，坐在车后方的一对兄弟过来对秦玄道，“玄哥，我们清点了一下还剩下来的食物，大概只能撑到明天了。” 另一人道，“干净的饮水也不够了。” 这两个兄弟丁满丁力的异能是相辅而成的，一个人可以看见另一人看见的画面，在目前的情况下，鸡肋的很。这些人各不相同的异能里，并没有纯粹的水系异能，唯一有些接近的大概只有严龙，他以前是个教人游泳的教练，所以他的异能和水有些关系，但是他变不出干净的水来，只能变出游泳池里那种加了硫酸铜和液︱氯的水，不到万不得已，谁乐意喝他变出来的水。 大巴车现在在高速公路上，公路下的远处隐约能见到一些老旧的平房，建在荒芜的田地之外，秦玄透过窗外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秦玄来说，人死復生回到末世，在醒来的那一刻，他并没有觉得有多少喜悦，他知道这个世界已经变得有多残酷，活下去那么辛苦，一分一秒的放松都已经成了奢望，曾经那颗也会想救人想带着大家一起活下去的心，早已被仇恨扭曲，这个世界，谁都会惨死，就算是我自己，上一秒可以屠尽这一片丧尸，下一秒，也可以死在另一群丧尸甚至是一个人的手里。所以，多死一个，少死一个，又有什么区别？ 他和这一车人一齐上路，不过是因为这些人起码在上辈子死前，没发现有什么起过歹心的恶人，而双拳难敌四手，他深知有些看似鸡肋的异能到了特定的时候，说不定会发挥出意想不到的用处，前方还有无数未知的危险，他需要活到鼎山市，活到北方基地。 第50章 末世（三） 秦玄催生了柑橘等一些果实可以食用的植株取了不少果实, 但整天吃水果毕竟也不是个事，缺少碳水化合物的摄入已经让大巴车上许多人不是腹泻就是便秘。 秦玄和几个异能相对有一些攻击性的人决定分头去那些分布错错落这里一排那里两间的平房里找食物，看有没有残留的粮食，或者运气更好一些，没有发生尸变的禽类牲畜。对于秦玄来说，他希望可以找到些玉米粒、红薯之类，尤其是玉米粒，小小一粒又好携带催生了完全可以饱腹。大巴车留在路上, 能给车身加固防御的光头壮汉则留在车里以防出现变故。 秦玄去了最远的一排平房, 刚靠近第一间平房的时候，他就闻到了熟悉的尸臭味。这种坐落在高速公路沿线大片农田周围的地方，一般丧尸都不多，远不能和曾经的城市人口密集区域相提并论，一个是因为末世降临前人就少, 尸变的基数自然也小, 另一个是因为对丧尸而言缺少食物, 它们往往会为了寻找更新鲜美味的食物去往人烟更多的地方。 秦玄看见了正在啃食一具已经腐烂到不成样尸体的丧尸, 行动僵硬只是个最初级的爬行者, 在没有大脑可以吃的时候, 这些丧尸也会退而求其次地吞食血肉。 秦玄很轻易地爆了这个爬行者的头, 进入了第一间屋子, 并无所获, 他又进入了第二间, 第三间, 直到最后一间。 这最后一间屋子的旁边有一条发臭的水沟，屋子里也瀰漫着不好闻的霉味，秦玄来到脏兮兮的厨房，靠墙有一个老式的灶台，另一边也有煤气灶，电饭锅一类的厨房电器，不过全都积满了灰，秦玄的视线落在角落里一只有他膝盖那么高的老式米缸上面，走过去踢开了米缸的盖子。 “吱吱——”一只全身青灰口吐尸液的尸鼠蹲在缸底，浑浊又挂着脓液的眼睛盯过来，秦玄只觉得胃液翻涌，生生被噁心退了两步。 就算是活了两辈子，秦玄也无法克制对老鼠这种生物的生理性牴触。 “吱吱——吱吱——”尸鼠还在叫，秦玄暗道不妙，老鼠这种有一只必有一窝的生物，就算成了尸鼠，想必也不会改变这一特点，这个念头刚出来，他就听见了更多此起彼伏的吱吱声，从灶仓、墙缝、窗檐、各个角落里传来。 想跑已经来不及，尸鼠一只叠着一只，出现在了脚下，秦玄差点就直接吐了出来，好在他脑子快过生理反应，插兜掏出刺藤茎叶往地上一扔，藤蔓很快伸展开来，但尸鼠的数量越来越多，一只只缠在藤蔓上啃咬，这种小型生物的脑部攻击范围一小，连彻底杀死起来，对于秦玄的植物攻击方式来说，也比人形丧尸来的困难。 秦玄从他外套内侧的其中一个夹袋了掏了一把黑色的种子，这是他不久前在路上刚得到的曼陀罗种子，一株株曼陀罗飞快地长成，叶片间生出了又被称作刺苹果的果实，青绿色的刺苹果就像是一个长满了锋利尖刺的圆球，还剧毒无比，一个个从植株上掉落，像子弹一样砸向尸鼠的脑袋。 刺苹果攻击让尸鼠死了一批，说是死，其实也不太恰当，因为就和人形丧尸一样，这些尸兽其实也已经算不上活物。 尸鼠们不断的吱吱叫声像一个信号，将这排平房附近的尸鼠全都引了过来，源源不断出现的尸鼠让秦玄有些疲于应付，秦玄已经退到了墙边，时不时用脚踢飞用藤蔓甩飞试图靠近他裤腿的尸鼠。他都没听见门外靠近的脚步声，直到尸鼠被电得乌糟糟的毛静电一样竖起来，发出刺拉的声响，他才发现屋里进了其他人。 那个有电系异能的女人。 电流像一根根闪光的箭矢，准确无误地扎进尸鼠的脑子。
第91页 看着满地被焦翻的尸鼠躯体，秦玄呕得一声，生理反应终于还是战胜脑子吐出了一大口酸水。 秦玄知道靠他自己今天虽然不至于交代在这里，但要解决这么多尸鼠，光他自己一个人绝对没这么快，基本上得透支异能，精疲力竭不可。 前脚还被自己说是蛇蝎的女人后脚就出手帮了自己，秦玄伸手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同时，更多的是怀疑，死过一次给他的最大教训，就是绝不再相信任何人，无缘无故，为何要来帮他？ 白御岚避开地上的尸鼠，走到最开始的那个米缸前面，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口大底小的木质方形米斗，这米斗看起来已经有些岁月，木质已经有些斑驳，秦玄之前就顾着噁心缸里的尸鼠了，没发现尸鼠后面的这个米斗，不过就算看见了他也不会当回事，缸里没米没粮，一个米斗能有什么用处。 但白御岚将米斗拿过来，递到他面前，示意他拿住。秦玄很莫名，满脸问号，“？” “你先找到这里的。”白御岚道，“这是个好东西，拿好了。” 秦玄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看见白御岚往外走的时候，他喊了声，“喂，你去哪里？” “我的车里。”白御岚没回头，边走边道，“你不和蛇蝎一起走，我只能自己开车了。” 虽然这个女人的异能很强，但疑惑和怀疑让秦玄看着她离开也没有出声留人，回到大巴车上，他才发现自己居然真把这个没用的米斗给带了过来。 遇到尸鼠的人并不只有秦玄，不过其他人遇到的是三三两两几只，大批的尸鼠群都冲着秦玄去了。一个异能是可以短时间变出第三只手的小个子男人被尸鼠的牙磕进了第三只手的胳膊里，当机立断挥菜刀砍断了那只手阻止尸毒蔓延，这会正在大巴车上包扎。 光头壮汉周数在旁边揶揄他，“异能变出来的手砍断了，不是应该能重新长出来吗？” 小个子男人懒得理他，就算是异能生出来的手，痛觉可丝毫不少。伤口包扎到一半，他维持第三只手的时间到了，那只断胳膊消失了，但是痛觉不减，小个子男人躺在最后排的座位上睡觉去了。 大部分回来的人都一无所获，严龙看着秦玄的右手不解道，“这个空米斗，有什么讲究？” 秦玄心道，有毛个讲究，不就是一走神顺手给提回来了。他把那米斗随手扔给严龙，米斗在空中翻了几翻，严龙接到手里的时候，正好翻了过来，口朝下，底朝上，稳稳噹噹米斗口面朝地下，突然有哗啦啦的声音出现。 “我艹，大米啊！”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就见那面朝下的米斗口里，有大米在哗啦啦地掉出来。 严龙捧着米斗，感觉手里的木头重愈千斤，看着地上散落的大米粒话都说不顺畅了，“法、法法器，玄、玄哥你要自、自己拿吗？” 秦玄拒绝傻子一样捧着米斗站在大巴车过道里，他坐在座位上，能察觉到好几道热切的视线落在米斗上面。 丁满和丁力两兄弟拿了锅来装米，见秦玄没反对，所有人都将自己所有的容器、口袋来装满了米，严龙也装了一大袋，将米斗反过来还给了秦玄。 过道里有人贡献出仅剩不多的固体酒精生起了火，米也没淘，锅里加了水，搭了个简易支架吊起锅子，烧了一锅夹生饭，每人都抓了一大把，吃了许久以来的第一顿白米饭。秦恺是最后一个轮到的，已经只剩下了一小口，他看了秦玄好几眼，没被搭理只能按耐下情绪吃了最后一口饭。 秦玄一口口吃着夹生饭，米斗此刻口朝上正放在他身边的空座位上，落在米斗上面的视线有严龙这种二愣子充其量在脑子里刷屏感慨卧槽老子摸到法器了的，也有一些意味不明的。秦玄并不觉得奇怪，这车临时搭伙的人本来就没有多么牢固的情谊，上辈子没有人起歹心更多的是因为在足够大的诱惑出现前，大部分人就都死光了。而现在，诱惑提前出现了。 不过此刻，秦玄无暇去理会这些视线，他更想知道，那个拥有电系异能行踪诡异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又为什么会把米斗拿给自己？她说这米斗是个好东西，是发现这是个法器了？那就更说不通了，这种可以凭空变出大米的法器，足以挑战人心的诱惑，她随手就给了自己，秦玄的怀疑更深了。 大巴车继续在朝前开去，开车的人隔几个钟头就会换一个，这种时候，便也顾不得有没有开大车的驾驶证了，空旷的路上偶尔才会遇到其他行进的车辆，能开轿车的人横冲直撞几次下来都能会开。 沿途只要遇上服务区，秦玄就会带几个人去搜刮看加油站里还有没有汽油，大巴车下面的行李仓里就用瓶和桶装满了所能找到的汽油，再开上个三四百公里不成问题，但要到目的地，就还需要更多的汽油。 秦玄看着手里皱巴巴的地图，如果按上辈子的路线走通江大桥无疑是最快捷的路线，眼下绕了路，还要保证能到鼎山市，前面就得下高速，改走国道g778，而要上国道，就得穿过前方的五羊市。五羊市是个沿江的县级市，秦玄觉得常理来说，里面一定会有不止一个倖存者聚集地，甚至是上了规模的基地。基地里应该会有饮水过滤机或者水系异能者，而眼下他们最急需解决的问题，就是干净的饮水。
第92页 经过空无一人的收费站，大巴车下了高速，市内道路很多都已经无法通行，只能根据大方向挑能走的道路行驶。到了人口密集的城市区域，丧尸果然也多了起来，大巴车车身在周数的异能加成下坚硬无比，遇上不成群的低级丧尸基本都是直接碾压过去。 和丧尸一起变多的，是路上进出的车辆，周数盯着车窗外道，“前面看起来不光有基地，这基地还很牛逼啊，刚才过去那好几辆，都是以前的警用防暴装甲车啊。” 基地很快出现在了眼前，大门口石碑上的五羊实验高中里面的实验高中几个字被剥离，只留下了石碑上还能识别的印迹，现在上面用红漆写着五羊基地几个字。 围墙被加高过，四面都有哨岗，围墙上面缠满了电网，实验高中原本的铁栅栏大门也已经变成了严丝合缝的铸铁大门。眼下没有丧尸群攻击到门前，大门开了一半，设了几个关卡，大巴车被拦在了外面。 秦玄示意司机打开车门，一个扛着枪的男人踏上半步，扫了眼车上的人，“都要进基地？” 周数伸出一只手，对秦玄道，“玄哥我还是留守吧。” 除了周数，后排因为断手还在休息的小个子男人，丁家两兄弟，其他人都打算进基地去休整一下。 天色已经不早，秦玄一锤定音，“明早九点出发，过时不候。” 这算是大巴车上约定俗成的规矩，秦玄作为最主要的武力输出，拥有大巴车的所有权，决定什么时候走，往哪里走。虽然这群人的初衷都是北上，但有些人会在半路放弃，选择某个看来更安稳的基地留下来，最初出发的时候，大巴车上也不止这么些人，除了分头行动时丢了命的，就是留在了前一个落脚的基地。 打算留在基地的人秦玄不会管，但米斗的出现，让秦玄觉得，他需要清理一下大巴车的常驻乘客了。 扛枪的男人回到了关卡上，大巴车里的人陆续下车，秦玄想用大米去换水，两兄弟里的哥哥丁满问道，“玄哥要怎么解释大米的由来？这样的法器……”他话没说完，但秦玄心知肚明，陌生基地态度不明，也不知道里面领头的人是什么风格，末世后弱肉强食，曾经的亡命之徒建立起来的基地，也不是没有。 普通人更想去以前军区附近建起来的“官方”基地，但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在这个时代出远门，自然会选择就近有强者的庇护之所投靠。 秦玄将米斗丢进背包背在身上，严龙和他一起走，两人各扛了一袋大米，秦玄的背包里还有空袋子，严龙替秦玄回答道，“玄哥亲手种出来的，怎么的了？” 丁满心想，不怎么的，别说这泥土地里种不出水稻，种出来了也没人会收割去壳。不过他没多说，他觉得以秦玄的实力估计也不会在乎这种问题。 秦恺追着秦玄也下了大巴车，三个人在关卡□□了最低数量的进门费，货币无效后，以物换物成了最常见的交易方式，这进门费也都是以实物来衡量。铸铁大门前挂着好几档进门费的标准，除了秦玄三人这种只能进入基地短暂停留的，还有可以换取半年期、一年期通铺铺位的，最高级别的可以换取十年期的独立宿舍房间，这就不光是需要进门费了，还需要足够有用的异能。 “十年。”秦玄对这个数字觉得有些可笑，这个基地能不能存在十年，都是个问题。 关卡处的男人让交了进门费的人都到门岗旁边的房间里等待，隔离满一小时后就可以进入基地。 秦玄在隔离房间里，看见一个眼熟的女人出现在了门岗关卡，她也不知道去哪里清洗干净了身上的血污，换了身衣服，特别学生样的卡通白t牛仔裤，原本就长得够扎眼了，还收拾得这么干净，好像还怕自己这只白嫩嫩的小羔羊不够吸引人似的，也不看看她在门岗关卡这里，周围已经多少明里暗里打量的视线看过来了。 果不其然，一辆刚抵达的装甲车停在门岗处，车上的人显然是五羊基地的常驻人口，和关卡上的男人打了几声招唿就要放行，但在经过白御岚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 关卡上的男人对此见怪不怪，装甲车里这队人的队长是基地头领的好兄弟成思，人称豹哥，因为他的异能是可以半兽化，化出来的半兽形态有点像豹子，武力值强大就是有些好女色，头领说过他几回也就随他去了，凭他在基地的地位和武力值，他招惹的女人为了寻求庇护许多都半推半就从了他，眼下这个，可比基地里那个末世前的当红花旦还要好看，他能忍得住才怪。 秦玄在隔离房内听不清那个下装甲车的男人说了什么，就看到他伸手作势要揽白御岚的肩膀，那只手快搭上白御岚肩膀的时候，秦玄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手伸进口袋摸住了刺藤茎叶，但他还没取出来，外面就已经闹哄哄地乱起来了，那个男人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浑身抽搐，接触到白御岚肩膀的手部皮肤严重灼伤，完全是触电后的症状。 不不不，秦玄心道，他要收回刚才的话，怎么能因为她换了打扮差点就忘了，这不是小羔羊，这是蛇蝎王啊。 第51章 末世（四） 装甲车里的其他人都喊着豹哥沖了下来, 浑身抽搐的男人很快被抬进了基地，白御岚则被几个枪口从不同角度瞄准了，她的视线扫过黑黝黝的伤口，转向了隔离房的方向。
第93页 秦玄发誓他没有在这个女人的眼睛里看见一丁点惊慌恐惧强作镇定，那一晃眼闪过的情绪分明就是带着捉弄意味的促狭，就见她直勾勾看过来，突然道，“玄哥, 见死不救吗？” 你需要人救吗？秦玄在心里吐槽。白御岚的目标太明显, 门岗上两个持枪的男人冲进了隔离房同样用枪口对准了秦玄。 隔离房里面有这前一小时内交了进门费要进入基地的人，还有出基地的常驻人口回来，不过没有豹哥小队这样的身份地位绿色通行，也需要在隔离房内隔离，大巴车下来的其他人混在其中, 假装不认得秦玄, 便是关卡上刚才在大巴车门口探了一眼的男人也认不出来, 所以他也没提这茬, 只有和秦玄一起交进门费的严龙秦恺, 三个人, 被单独带了出来。 装甲车下来的一个中年男人持枪对准着秦玄, 边问门岗, “他们隔离多久了？” “二十几分钟吧, 女人短一点, 才来了没十分钟。” “差不多了, 带进去，给佟老大发落。”虽然门岗的隔离时间是一小时，但其实绝大部分尸变都发生在血液接触尸毒后的极短时间内，一小时是极为特例的极限时间，所以包括白御岚在内，四个人被好几桿枪顶在后背，带进了基地。 这个在实验高中的基础上扩建起来的五羊基地内最豪华的一栋楼是原来的办公大楼，如今内部稍加改造成了基地头领和基地内地位更高的强者们规划基地、谈话议事，以及他们和家属起居的地方。 五羊实验高中是寄宿高中，原来的职工宿舍和学生宿舍正好成了如今基地的宿舍楼。 操场和周边都被开垦成了种植区域，游泳馆的位置则是变成了一个露天的蓄水池，过滤机的出水口位置有不少人在排队取水。 秦玄无视身后的枪管，边走边用极度怀疑的口气问道，“我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名字，你究竟有什么目的？”他想起一种可能，嗤了一声道，“如果是冲着秦少的身份，别说这年头已经不值钱了，就算是去了老秦的基地，找我那位弟弟，也比找我有用多了。” 白御岚抬了下眉，边走边道，“目的……如果你一定要觉得我对你有所图的话，你就当我，贪图你美色吧。” 身后传来一声噗哧，秦玄瞪了眼落在他后面半个身子的严龙，严龙小声道，“玄哥，这买卖不亏啊，要是有个异能这么强还这么好看的女人贪图我美色——好吧虽然我没有这玩意，但只要贪图我的肉体，我肯定躺平送上啊。” 秦玄又斜了他一眼，严龙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两人被身后的人用枪管在背上戳了好几下，“唧唧歪歪说什么呢，都给我闭嘴。” 却没人敢去碰白御岚，大概是刚才的电流攻击太摄人，怕一接触她就中招。 大楼里，佟建明已经收到了成思被电到不省人事的消息，成思被送到了大楼里的医疗室，佟建明也赶了过来，“怎么样？能救回来吗？” 医疗室里，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正在“看”成思的全身，她的眼睛微微有些发红，这也正是她的透视异能，末世前在体检中心的超声检查室工作，末世降临后觉醒了在脱除衣服遮挡后透视肉体的异能，和很多人的异能一样，攻击方面很鸡肋，但起码有用武之地能让她在基地生活下去。 中年女人检查完和旁边的男医生报了下情况，佟建明听不懂其中的专业术语，只看到男医生摇了摇头，听见他道，“基地长，情况不是很好，要是有末世前的医疗设备，那还能救回来慢慢恢復到正常，但现在这个条件，豹哥就算自己命大能撑下来，这身体，基本也是废了。” 佟建明回到了他日常的“办公室”里，基地里安了许多摄像头，他的这间办公室里拆了原来安保监控室的屏幕过来，装了一整面墙，几个有机械相关异能的人折腾出了发电机，有靠汽油柴油发电的，也有靠风力发电的，那些开着装甲车出去的小队，除了搜寻法器，也搜罗各种有用的东西，以及最关键的任务，就是寻找汽油柴油。 佟建明敢说，他的这个五羊基地，绝对是方圆几百公里最完善的一座基地。 而作为一个基地长，佟建明需要足够多攻击异能的打手下属，成思原本就是其中十分得力的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除了偶尔强迫几个女人，佟建明虽然嘴上会说他，其实在佟建明内心看来，这也根本无伤大雅，末世的新秩序，就该是强者得到所有资源，当然也包括女人。 但眼下，成思基本上是废了，比起给这个兄弟报仇，佟建明考虑得更多，从传来的消息来看，这个废了成思的女人，异能是电，这个异能了太有诱惑力了，不仅攻击力强，关键在汽油柴油越发紧俏，风力发电看天吃饭不足以撑起一座基地用电的时候，电系异能，佟建明想，我能把她供起来啊。 四人被带进了办公大楼，白御岚和秦玄被作为主要审查对象带往佟建明办公室所在的楼层，严龙和秦恺则被关到了某个房间里，有人看守着。 结果才走到楼梯口就被挡了下来，“佟老大这会有重要客人，等一会。” 就在四人刚才进入大楼前后脚的功夫，佟建明也收到了更新后的消息，那个电系异能的女人，依附于一个男人，被枪包围后还向他求救。
第94页 除了当事人，其他人可听不出白御岚那句求救的话里更多的调戏意味，而像佟建明这样的大男子主义者，在他眼里这样丧尸当道的末世，女人本来就是会依附于男人，但他想要这个女人的异能，若她已经有了依附的男人，这个男人，就有点碍眼了。 留下女人，至于男人，能收服最好，不能，就只能除掉了。 佟建明正想着要怎么给两人一个足够有震慑力的下马威，该动用哪几个手下的异能，也不知道这男人是什么异能。旁边给他报消息的手下道，“门岗那边有两个傢伙说是和那个男人一道过来的，先前那几个人一被带走就暗搓搓过来说知道那个男人异能的致命弱点，我琢磨佟老大你可能会感兴趣，想着赶在他们前面，就踩自行车带了一个过来。” “好极了，人呢？” 手下带了一个有些瘦的高个男人进来，高个男人对着佟建明恭敬道，“基地长。” “说吧，那个男人的异能什么来路，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高个男人道，“他叫秦玄，是木系异能。” 佟建明道，“就是可以催生植物的木系？这能有啥攻击力？他要肯来基地里种菜倒是不错。” 高个男人道，“别人的木系异能我不清楚，但秦玄的木系异能攻击力不小，他用来杀丧尸的那种藤蔓、仙人掌，还有我叫不出名字的植物，都非常有杀伤力。”高个男人紧接着道，“不过就像我说的，他的致命弱点，就在于他催生这些植物，都要有种子或者根茎，他把所有这些东西都放在他外套上一堆口袋里，所以他就连睡觉都不脱下这件外套。拿走他的外套，他就一点辙都没有了。” 楼梯口放行后白御岚和秦玄被带到了佟建明的办公室，枪管始终没有离开，只是距离远开了一些，佟建明没想到这个女人的样貌竟能好到这个地步，莫说成思按耐不住，连他都有些见猎心喜了，不过佟建明毕竟理智在先，比起脸，他更在意的是电系异能。寒暄过后他半真半假地谴责了一下成思骚扰的行为，“但我这个兄弟……哎，两位下手未免也太狠了一些，成兄弟这也是一时情难自禁，又太过于主动了些，他平日里可没少给基地出力，如今重伤成这样，也着实是悽惨了些。” 佟建明的异能比较特别，偏精神方面，直白点来说，就是一个听他扯淡都能信以为真的暗示异能，他的异能没什么攻击性，能坐稳基地长的位置还把五羊基地扩展到如今的规模，和他的异能有很大关系，愿意给他效忠的人，特别多。 不过佟建明的异能对意志不够坚定的人更有效果，放在白御岚和秦玄身上，就收效甚微了。 白御岚一脸深以为然，秦玄看她一眼有些莫名，就听她道，“确实悽惨了些，也怪我，下手没个分寸。” 佟建明微微露了些喜色，就听白御岚继续道，“要是下手有分寸一点直接给他弄死了，这位豹哥就也不用吃这些苦头了。” 佟建明一句话被噎在了嗓子眼里，秦玄的嘴角没憋住扯了一扯，佟建明终于决定直入主题，说在食堂准备了一小桌，算是不打不相识，也算新进基地给人接个风，两位也可以考虑长住，五羊基地素来欢迎强者。 另一头，从侧面楼梯下去的高个男人离开办公大楼，找回大门附近，另一个男人结束了隔离也已经进入基地，如果秦玄和严龙在这里，一定会认得这两个一起从大巴车里过来的男人。后进来的胖男人问高个男人，“怎么样了？” “没问题，只等秦玄被那个基地长解决，我们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把米斗拿到手。” “希望不要被这基地的人发现。” “谁会注意到那么一个其貌不扬的破旧米斗。” 两人有志一同地没有提，如果拿到了米斗，要如何来共同分享这个法器，事实上，两人都各自在心里想着，呵呵，下一个要解决的就是你，米斗，是我一个人的。 食堂就在办公大楼的后面，一楼都是以前学校那种长条方桌，二楼有几个包间有圆桌，进了包间，还有人在打扫，佟建明一边吩咐上菜一边介绍道，“要说其他吃的，确实也不多，和末世前是不能比了，就我这基地后面，弄了一个小鱼塘，之前有丧尸围攻基地，里头也砸进去不少丧尸的断头断腿的，水质差得很，也不捨得用干净水，鱼是没养活，小龙虾倒长得不错，吃了一茬又一茬的，一会管够吃。” 门外一个姑娘端着一大盆蒜泥龙虾急匆匆进来，佟建明招手道，“来来，别闲站着了，都坐吧。” 白御岚和秦玄一左一右，当中隔了大半个人的距离，那端着龙虾的姑娘上菜的路线，就要从两人旁边经过，她走得又急又快，突然左脚绊右脚，啊得一声往前倒下，大盆龙虾从手里飞出去，眼见着就要扣到秦玄身上。 秦玄第一反应就要闪，但他一边是白御岚，另一边也有人，后退两步就会被桌子堵住去路，也闪不开所有已经从盆里飞溅出来的龙虾，最多不被踏踏实实整盆扣在正胸口，然而一只抓在他胳膊上的手阻了他的动作，白御岚一个转身和他面对面站在他跟前，龙虾全部扣在了她后背上，滴滴拉拉往下淌着汤汁。
第95页 藤蔓在瞬间从地里蹿上了天花板，像鞭子一样啪得一声把桌子砸成了两半，秦玄冷笑道，“怎么，玩龙虾攻击？”枪口全都瞄准过来，佟建明旁边一个男人的右手臂变成了正在飞速转动的电钻，佟建明按了下他的肩膀对再次抬起的几桿枪摆了摆手，“误会误会。” 佟建明训斥上菜的姑娘毛手毛脚，打发走她对秦玄道，“秦兄弟这个藤条，还是收回去吧。” 此时藤蔓已经霸占了整个包间，倒刺一根根冒出来，那个胳膊变成电钻的男人啪得一声钻断了其中最粗壮的一根藤条，新的藤条缠上了他的双腿，剑拔弩张间，秦玄看到白御岚挪了挪肩膀，大概粘腻的感觉不太舒服，她说，“佟老大，借地儿清洗一下，不过分吧。” “这个当然，快带白姑娘去大楼里清洗一下。” 白御岚的视线再次回到了秦玄身上，秦玄有一种猎物被盯住的发毛感，他警惕道，“干嘛？” “玄哥，帮我守个门呗。” 秦玄觉得他别说活两辈子了，再来一辈子，他也搞不清里头在洗澡的女人的脑迴路。 除了身边有水系异能者，普通人现在不太可能洗到澡，这也是大楼里唯有的几个淋浴间接了水管还有锅炉通电加热的房间，白御岚出来的时候，头髮还在滴着水，她对秦玄道，“水质还行，要去洗一个吗？” 秦玄一脸戒备地拽住了自己的外套，这些种子根茎都是支撑他用异能战斗的命根子，他不可能交给任何人，自然也包括眼前的女人。一个两个，都觊觎他的种子，刚才那龙虾绝对是有预谋的，基本就是想毁了他的外套，动他这许多兜袋里种子根茎的主意，他进了基地就还没用过异能，看来大巴车里的乘客都不用他试，很快就能知道哪些需要清理了。 白御岚因他这动作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她一步步靠近，秦玄就一步步后退，她的面颊因为热气的关系微微有些泛红，头髮还滴着水，也不知道哪里翻出来的衬衫不太合身，领口松垮垮的，简直艷色旖旎，秦玄越退越往后，直到了墙边，突然反应过来，觉得自己干嘛要退，于是一个转身，双手抵墙把白御岚禁锢在自己和墙壁之间，低头恶狠狠道，“我不管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冲着什么来的，别碍我的事。” “那你来这个基地，为了什么？” “换水。” “就这样？” 秦玄瞪她，“不然呢，你不把我扯进来，这里有我什么事？” “行，那就取了水就走。” “对，取了水我们就走。不对，没有我们，取了水我就走。”秦玄看着白御岚眼底的笑意，觉得挨得太近实在影响他正常思考，连连又退了几步，“你清理好了就出去吧，我看那基地长想招揽你的很，电系异能在哪个基地都很吃香，你要不想四处颠簸，完全可以找个好点的基地落脚下来。” 说完也不等白御岚，抬步就往外走，经过门口时见到门边的衣架上挂着一件球衣外套，就扯下来往白御岚身上兜头一扔，“看看你那穿的有碍观瞻的样。” 白御岚心道，看看你那口是心非的小脾气样。不过命运轨迹彻底变了这件事，确实有些奇怪，大概只有这次回去问了天帝再试一试窥天镜才能知道原因了。眼下，这个五羊基地内有很明显的法器波动，以她第二异能的感知来看，比先前米斗的辐射半径还要大，既然撞上了，总得让秦玄拿了再走。 第52章 末世（五） 白御岚和秦玄最终还是吃上了小龙虾, 看似小山似一摞的龙虾壳，其实也没有多少肉, 到底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连生命力出了名顽强的小龙虾，都瘦得光长壳不长肉了。 佟建明在那问道，“两位这一路, 是要往哪里去？” 秦玄言简意赅道, “北上。” 佟建明道, “北上吶，我也听说北方确实有那么几个规模挺大的基地, 不过那一带原本就人口密集, 丧尸群围攻起来的规模也不小。我这基地里也有从北边过来的人, 你们要北上，这一路, 可不轻松吶。不瞒两位说, 几个星期前, 我这基地在阴雨天遭过一次目前以来最严重的围攻，有尸将出没的围攻，从基地的四面八方攻击简直是无孔无入，也折了些人手, 不过还是顶住了, 基地内部并没有遭受到多大损失, 毕竟你们看基地这些围墙、电网, 上面可以远攻, 比起你们在路上遇到丧失群，到底有先天的优势。” 佟建明喝了口水继续道，“说了这么多，其实还是我先前的意思。我这五羊基地规模也许算不上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两位常驻下来，凭两位的异能，自然可以在我这基地里享受到所有最高的待遇。且不说北上一路上的危险，这真去了大基地，规模大异能者也多，两位反倒不一定能有我这边如此高的待遇。”佟建明的视线转向秦玄，“秦兄弟是个什么打算？” 秦玄道，“我来五羊基地，是打算来换些饮水补给，明早就出发。” 佟建明于是又问白御岚道，“白姑娘怎么看？你一个姑娘家这么长途跋涉，可是诸多不便。” 白御岚不置可否，她说，“我都听玄哥的。” 秦玄被她这故意卖乖的态度弄得发作也不是应下来也不是，最终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又像是气又像是笑的短促哼声。
第96页 佟建明一脸可惜，无奈道，“那两位就休息一晚，再好好考虑一下，明早若是改了主意，我可仍然是求之不得。” 夜色逐渐笼罩下来，黑暗中有发红的眼睛在基地周围出没，这种散落的丧尸尸兽每晚都会出现，无法攻破基地防线，形不成什么气候。 佟建明的办公室里依然亮着灯，他的面前有两个男人，一个正是白日里用变成电钻的胳膊割断秦玄藤蔓的男人，另一个则不曾出现过，佟建明此刻对那没有出现过的男人点了点头，男人戴上了一个黑口罩，突然间，就消失在了当场。 这个男人叫做明跃，他的异能是瞬间移动，虽然有五公里的路径限制，但仍然是一个十分有用的异能，在五羊基地里，他的异能，更是佟建明的秘密武器。 一个上下铺的宿舍房间里，秦恺听着严龙的打唿声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秦玄对他的态度和末世降临前有了非常微妙的区别，秦恺看了眼自己的手，想起自己那个基本没怎么用的异能，很恨地用拳头捶了下床板，不怎么牢固的床板发出一声闷响，严龙的唿噜停了一停，但很快又恢復了原先的节奏。 佟建明差人给他们安排了晚上休息的地方，被放出来的严龙和秦恺也安排了一个双人间，白御岚和秦玄则在上面一层楼的两个单独宿舍。秦恺躺在房间里睡不着，隐约感觉到头顶上方的天花板，似乎轻轻震了一下。 楼上的房间内，明跃瞬移到了秦玄的床边，窗户没有帘子，借着外面一点昏暗的光线，明跃看见了床边椅子上搭着佟建明特别交代的那件风衣外套，他拿起了那件外套，黑暗中传来一阵很轻的丝丝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明跃心里突然涌起一阵不妙的预感。 刚才电钻男齐奔一直觉得就该让明跃带着他一起瞬移，然后他一钻子直接解决了秦玄，但佟建明仍然有些犹豫，他更希望能将这个木系异能者也收为己用。明跃突然就有些后悔没把齐奔一起瞬移过来，他带不了太多东西移动，但一个人还是可以的。 “啪。”房间里的灯突然亮起，一根藤蔓从开关上收了回来，明跃感觉到有些滑腻的藤蔓像条蛇一样缠上了自己的脚，随着倒刺的生出，小腿上传来了针扎样的有疼痛，明跃嗖的一声，再次消失在了原地。 佟建明的办公室里，明跃将一件外套丢在了桌子上，佟建明看了一眼，“这不是他白天一直穿的那件吧，都没有很多口袋。” “黑咕隆咚的没看清。”明跃一屁股坐下来，“他根本就是有备而来，我离开的时候那房间都快被藤条堆满了。” 房间里，秦玄走下了床，他一直就没睡，发现屋里进了人就催生了藤蔓，外套好好的穿在身上压根没脱下来，椅子上他故意搭着的一件同色外套却已经不见了。佟建明之前的客套话显然就只是客套话，看来，他想要安安稳稳用米换水的计划是行不通了。 秦玄拿起了他的背包准备离开这个房间，刚挎到背上，房间里人影一晃，又有两个人凭空出现，齐奔一挥右手，电钻发出飞速转动的声音，把扑过来的几根触角一样舞动的藤蔓刷刷刷全都斩断落在地上，“小子，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拿命来吧。” 见藤蔓奈何不了齐奔，秦玄把手伸进了一个内袋，掏出了一颗种子，这是他在路上无意得到并且也从未使用过的不知名植物，眼下，倒是刚合适。 打斗的动静在黑夜里吵醒了整栋大楼，白御岚破门进来的时候，明跃已经又把自己瞬移离开了，地上有一个被藤条扎扎实实捆住的男人，男人右手变成的电钻则卡在一个硕大坚硬的青皮果实里面，电钻咔咔的试图重新转动起来，但抖两下就又被重新卡住。 秦玄一边对白御岚说着“看看你给我惹的事。” 一边催动藤蔓卷着电钻男往外走去。秦玄其实心里知道这事也不能怪白御岚，她不可能被人骚扰到了头上还无动于衷，眼下被人觊觎异能，对方丧心病狂到以为杀了他就能转而控制住她，也不是她能选择的。不不不，另一个声音在耳边给他自己打嘴巴让他醒醒，秦玄你在想什么呢？你居然还给她开脱，你也不想想她要不把你卷进来，这里能有你什么事？ 秦玄下楼喊起了严龙和秦恺，身侧藤蔓挥舞，其中几根还卷着个人，出大楼的时候，几盏晃眼的探照灯朝着秦玄的面门照过来，佟建明已经带着人马，在外面守株待兔了。 探照灯的光线直晃晃照着秦玄的眼睛，直照得他睁不开眼，他的右手边，白御岚张开了手，呲啦啦的电流声不断响起，探照灯变得忽明忽暗，随即突然啪啪啪，一只只全都爆了。佟建明和身边的人全都露出了惊疑之色，但很快他们发现，这还只是一个开始。大楼里凡是亮着灯的房间一个个全都熄灭，紧接着，整栋大楼的灯又全都灯火通明地亮起，她看上去完全没有异能消耗过度的疲惫感，玩游戏一样，让大楼房间的灯光一会组成细长的竖方形，一会又变成心形，最后还组出了一个玄字。 佟建明身边一个男人低声道，“我在其他基地也见过电系异能，但这个程度…”他摇了摇头，“我见过的电系异能者，一整天能发出的电能，能维持这一栋楼十几分钟的用电，就算极限了。” 佟建明的脸色也很难看，他看着围墙上防护的电网，不知道她有没有丧心病狂到把电网上的电都给灭了，他没想到，到头来最大的威胁，竟然不是来自于秦玄，而在于这个看起来无害的女人自己。
第97页 白御岚对佟建明道，“你看，佟老大，你是希望我用电系异能为你的基地发电吧？但如果我愿意，也可以让你整个基地的用电，全部瘫痪掉。这样，你难道还想留下我吗？” 白御岚又对他道，“我们各退一步如何？我送些电容给你，你换些饮水来，明早我们就离开。” 白御岚当然不可能真的将防护电网上的电都断掉，她发现这个拐点世界和她初来乍到时设想的还是有点出入，她本以为这些异能，更多应该是用来杀丧尸的，现在看来，比起满世界的丧尸，来自人类自己处心积虑的危险，丝毫不少。 也难怪，她所看到的命运轨迹中，就算是秦玄的劫难，都不是真正来自丧尸，末世只像是一个□□，失去了道德伦理的包装，激发出了所有人心下最原始的恶念。 秦玄松开藤蔓，将那被倒刺扎得浑身血洞的电钻男扔在了佟建明脚下，佟建明带着人离开后，白御岚问秦玄，“你想弄死他吗？” 秦玄奇怪道，“你不是说和他换水吗？” “女人的话，随时可以变卦。”白御岚又问了一遍道，“你想弄死他吗？” 秦玄觉得她居然是真的很认真在问这个问题，他问道，“你又是什么意思？我想或是不想，那都是我的事，你还想干嘛？” 你是我来这世界唯一的意义，你若慈悲，便与你救世，你为恶魔，我便是屠刀。 第53章 末世（六） 天边已经渐渐露出了鱼肚白, 秦玄几人用空的净水桶到蓄水池边装水, 严龙正在过滤机前接水, 白御岚拉着秦玄来到蓄水池前面，秦玄不解道, “做什么？” 白御岚朝着蓄水池努了努嘴，“下个水呗。” 秦玄嗤道，“我吃饱了撑的, 我干嘛要下水。”他突然又戒备起来，拉住了衣领，“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白御岚勾了勾嘴角，就在秦玄觉得她要把自己推下水的时候，她指了指蓄水池的另一头，“水底右边角落里有个东西, 你试试用藤条卷过来。” 秦玄狐疑地催生出了藤蔓，一根藤条从蓄水池边慢慢长过去，这蓄水池原先是游泳池，有50米长, 藤条越伸越远，探下了水，弯曲的藤条尖在水底白御岚所指的方位摸索了一阵，果然卷出来了一个小东西。 那是一个被浸泡到发白褪色的硅胶橡皮塞, 泡在水里根本没有人发现蓄水池里还有这么一个塞子掉在水底角落里。藤条松开, 白御岚接住了落下来的橡皮塞, 她在观察这个橡皮塞, 没发现秦玄看着她的眼神带着一种越发不可理解的扭曲。 行踪莫测心思诡谲的女人，还有令人无法理解的捡破烂爱好？ 白御岚只能发现法器，却没办法知道法器的用处以及如何来使用，这圆柱状的硅胶橡皮塞大概有五六公分高，七八公分的直径，因为在游泳池底浸泡了许久，虽然不再滴水，此刻内里还是有些潮湿，小小一个捏在手里，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用处。不过此时也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她一扯秦玄的背包，将橡皮塞扔了进去，秦玄喂喂餵叫着，“我的包不是给你收破烂的。” 白御岚替他拉好背包拉链，对他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哪个问题？你是说，关于那位佟老大的问题？” 白御岚点了点头，秦玄掰正白御岚的肩膀，看着她道，“首先有件事你需要搞清楚，我想或不想，我都会自己动手。其次，我并不想。” 佟建明一人的死不算什么，从秦玄的内心来说，他也并不介意让佟建明和他的兄弟们尝一尝自食其果的味道，但这座基地，给了许多人庇护，让许多无力与丧尸一战的人可以通过其他方式活下来，哪怕佟建明和其他人在其中有着可以仗势欺人的特权，但不可否认，他们也是最主力可以对抗丧尸的那些人。 佟建明能发展出这样的基地，自然也有他的能耐在里面，要杀了佟建明，杀光这些人，五羊基地日后要如何抵挡丧尸围攻，秦玄知道他自己不可能留在这里收拾残局，那又如何保证，可以有人，能够重新撑起一个基地的日常生息。 哪怕我死去，又活来，我有恨要宣洩，我有野心无处安放，我不愿再相信任何人，不愿再对与我有歹心的人手软，不愿再救任何人，我也终究无法心安理地承担这样的后果。基地里那许许多多本与此番纠葛无关的生命，不应由我终结。 白御岚和秦玄对视了片刻后道，“好。” 随即她又道，“既然我们现在也算是一起歷过生死的患难之交了，我可以搭车了吗？越野车快没油了。” 秦玄终究没法像一开始那样直截了当地拒绝她，他嘆了口气道，“让你搭车可以，那你凡事不许自作主张。” 白御岚点头，“听玄哥的。” 秦玄根本不相信她的卖乖，又道，“最关键以后进其他基地，不许穿成之前那样。” 白御岚明知故问道，“那要穿什么样？” 秦玄皱眉，“邋遢一点啊。”不过他转念一想，这脸穿邋遢了人家估计都以为是有个性，“你不会学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头髮弄成鸡窝头，脸上抹满泥，这年头，这个样子都没人会觉得奇怪。”
第98页 白御岚这次顿了两秒钟，又顿了三秒钟，终于道，“…戴个口罩，不行吗？” 秦玄愣了一愣，随即扭头就走，恼羞成怒的意味太明显，白御岚不再逗他，严龙也已经接完了水在喊玄哥，除了白御岚每个人提起两桶水往外走。 属于晨曦的微光在一点点变亮，四人往外走去，离基地大门越来越近，掩在角落里的两道人影注意到秦玄的行踪，一人道，“怎么办，那个基地长没奈何得了他。” 另一人犹豫道，“要不要把他有法器可以变出白米的消息放出去？” “你傻啊，放出去了还能轮得到你我？” “那怎么办？” “不急，后面还有机会，我们先跟着继续一起上路。” 两人打着见不得光的主意，秦玄几人在快到基地大门的时候，被一个戴口罩的男人挡在了跟前，秦玄记得这个总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在男人，就是不知道他的异能究竟是隐身还是瞬间移动。 明跃摊了摊手，“佟老大答应了交换的条件，电容呢？” 佟建明终究还是一个识时务的人，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尊随时一个心情不好就能电废他的得力手下能让整个基地用电瘫痪的大佛，直觉告诉他送走才是上策。 白御岚挪到秦玄身后又开始扒他的背包，秦玄下意识矮了一下上半身让她能探进背包翻东西，随即又反应过来，，“诶你什么时候又在我包里塞东西了？这是我的背包。” 白御岚确实在之前秦玄找净水桶的时候存了几个电容并且塞到了秦玄的背包里，秦玄当时提着好几个净水桶没注意到，而且他嘴硬心里其实对她的戒心正在不断降低，才会在她靠近的时候没有警觉。这电容不是末世以前的那种电容器，是白御岚发现电系异能可以储存后做出来的，可以替代发电机产生电流。 白御岚从背包里拿出那几个电容，放在面上的橡皮塞在她往外提电容的时候被一起带了出来，在地上滚了几滚，落在明跃脚边，明跃有些莫名其妙的捡起那个橡皮塞，白御岚将手里几个像短灯管一样的玻璃容器交给明跃，拿回了橡皮塞。 容器里发出闪烁的蓝光，以白御岚的电系异能，就这么几个电容的储电量，足以支撑整个基地一周甚至更长时间的用电。 明跃带着电容离开了，秦玄很无语地看着白御岚又把橡皮塞放回他的背包里，总觉得自己的背包早晚离放满破烂，也不远了。 秦玄几人带着净水回到了大巴车，他也没特地和留在车上的人说白御岚接下来会和他们一起上路，就坐回了他一贯的靠门座位，大巴车单排的座位都是两张连在一起，秦玄扭头看着往他旁边坐下来的女人，指了指后排，“空座位还有很多。” 白御岚哦了一声，却不挪地方，秦玄嘴里说着“那我挪到其他地方去”，眼神落在几排后座位上，其实只是起了一个并不怎么强烈的念头，但他突觉眼前一懵，一个瞬间过后，他就出现在了三排往后的靠窗座位上。 “我靠靠靠，玄哥你又觉醒新异能了？” 其他人都非常惊异，秦玄却将怀疑的视线落在白御岚身上，他可不觉得自己有觉醒什么新异能，并且总觉得一切解释不通的事情由来，都和白御岚脱不了关系。 白御岚自己也很诧异，她猜应该是法器橡皮塞的原因，橡皮塞如今在秦玄背包里，四捨五入就在他身上，所以影响到了他。 不出意外的，这次回大巴车上的人又少了好几个，这个五羊基地的建设情况比上一次停留的基地还要好上一些，也不排除秦玄这次在基地引起的纠纷让一些怕事的人不再想继续同行北上，在秦玄几人回车后，只又回来了两个男人，周数随口对后边回来的两个男人道，“玄哥他们带水回来了，严龙说在基地里都没见到过你们，你们又去磨蹭点啥了？” 高个男人神色如常道，“想去换点武器，但这年头武器太精贵，有闲余武器的也不缺食物，没换着。” 另一个胖男人附和道，“对，对，玄哥他们和那基地长神仙打架，我们哪敢凑合，就怕给玄哥拖后腿。” 秦玄看了两人一眼没说什么，严龙突然觉得这个眼神，和秦玄当时将那个叫秦恺的小子捞上车后的眼神有些大同小异，他下意识地坐得离那两人远了一些。 大巴车离开了五羊基地。这会是光头壮汉周数在开车，摸索着开错了几次终于上了国道778。而在五羊基地，明跃发现自己突然无法瞬移了，他不断地一次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爆粗口崩溃大叫，“我艹啊，肯定是那帮人搞的鬼，啊啊啊当初第一次就该带着奔哥一钻子捅他个对心穿啊啊啊……” 秦玄做了两次自我建设，还是挪回去坐到了原先的座位上，他压低了些声音，问旁边的女人，“刚刚到底怎么回事？这怎么这么像那个口罩男的异能？” “你是说在基地大门前面，我给他电容的那个？”得到秦玄肯定的点头，白御岚有些瞭然，自言自语道，“他摸过……但我也摸过，难道是因为……后来那会，干了？” 秦玄见她又自说自话翻开背包，拿出了那个捡破烂捡回来的橡皮塞，继续自言自语轻声道，“所以潮的时候吸不了，干了以后吸回来一个异能？”
第99页 白御岚声音很轻，但秦玄就在她身边，他不解道，“什么吸回来，你是说我刚刚那样……就靠这个？”他一脸惊悚，不可思议地盯着那个他视为破烂的橡皮塞，白御岚将食指伸到嘴边沖他作了一个嘘声的手势，橡皮塞也再次给他放回背包，收好后还拍了拍，低声道，“收着，好好用。” 秦玄还没从这又是一个法器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白御岚的眼神更加复杂，这已经是她给他的第二件法器了，他想起昨天进基地时白御岚那句图他美色的话，且不论这话的真实性有多少，能把法器一件件拱手相送，这得色令智昏到什么地步的人才能干得出来啊？ 第54章 末世（七） 大巴车匀速行驶在国道上，沿途道路上杂乱无章地停着不少废弃的车辆, 有时候还会堵住去路, 一两辆就直接撞过去了, 太多堆聚在一起就得下车去挪开，所以大巴车的车速也提不起来。 大概到了下午五六点的时候，太阳下山天色昏黄, 大巴车的司机已经从光头壮汉周数换成高个男人齐晓武，又换成眼下正在开车的胖男人陈隆, 车上的其他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陈隆突然一个急剎车, 嘴里大喊了声, “我艹前面什么玩意？” 车上的人都被他的喊声给惊醒了过来，凑到前挡风玻璃去看，就见到前方二十多米的地方, 被一座小山一样的障碍物挡了去路，比他们离得更近的地方，一辆吉普车也被阻在路上，吉普车里人下了车站在车旁，不知道在做什么打算。 细看就会发现, 那小山一样的障碍物并不是整块结构, 而是无数粗壮的条状物盘绕在一起的，堆起了这么一座山。 突然间, 那山一样的障碍物高处, 像是波浪一样晃了一晃, 严龙惊道，“你们看那玩意还在动，那是蛇吗？都有柴油桶粗了。” 秦玄示意打开车门，道，“下去看看。” 白御岚紧跟着一起下了车，越往前走近就越能发现这堵山一样的障碍物确实是活物，随着唿吸起伏，秦玄停在离它十来米的地方，问白御岚，“这纹路……也不像是蛇，你觉得这是什么？” “试试就知道了。”白御岚一抬手，电流滋滋打在那生物庞大的身体上，找不到它的头部在哪里，但可以看到拖在最边上的尾部，白御岚的电流就落在那尾部一截上面，那生物剧烈地动起来，地面上都能感觉到明显的震感，那些条状的粗壮躯体不断一圈圈互相挤压滑动，但并没有松开盘绕的姿态，最让人惊讶的是，被电流烫焦的地方，啪得一声，瞬间整个一截都断了。 断落的一截在地上游动了几下，被烫焦的边缘生出了一圈微微鼓起的环带，过了片刻这断落的一截尾巴非但没有停下游动的动作，反而像是被赋予了新的生命一样，变粗还变长了一截，和那小山样的躯体盘绕在一起。 秦玄喃喃道，“这难道是……蚯蚓？” 白御岚道，“看起来是，巨型蚯蚓。” 这条变异后的蚯蚓比原先大了百倍不止，或者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人类会拥有异能，动物自然也可以，无嵴椎软体动物，也有权利拥有让自己变成小山一样巨大的异能。 这体型无比庞大的蚯蚓仍然拥有其再生的特性，即秦玄有他不擅长的水域战场地图之后，白御岚终于也碰上了令她束手无策的对手，电流一接触到蚯蚓它就可以通过断裂躯体的方式阻止大电流在它身体里流过，电流随着躯体的断裂而无法继续传遍全身，而断裂的身体很快可以长出新的头，变成另一条蚯蚓，都堆叠压一起，盘绕起来这山一样的障碍物，反倒是越来越庞大。 巨型蚯蚓并没有什么攻击性，只是阻断了道路，两侧都是因为末世降临而烂尾的楼盘，也无法通行，秦玄倒是能通过橡皮塞带来的瞬移异能去另一头，但他不可能把大巴车扛起来一起带过去。 吉普车边上站着的三个男人相携走过来，其中一人先开了口，却是劝秦玄和白御岚别再对付蚯蚓。 “两位想必也已经发现这是一条变异蚯蚓了吧，我们已经试过了，攻击只会让它不断分裂，变出新的蚯蚓，这样下去，障碍物只会越来越多。” 他推了推眼镜继续道，“蚯蚓畏光，太阳出来后它不能在干燥的地方暴晒太久，会脱水而死，所以我们觉得等明天天亮太阳出来后，它会自己离开。” 秦玄接受了这个看法，眼下天已经黑了，本来也不适合赶路，就在这里等到天亮也无所谓。 吉普车里面应该还有其他人，那三个人回到车边，秦玄听到一人在门边问里面的人要不要下来透透气，说了几句他们那边也有妹子，应该安全之类的话。 吉普车里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倚在车边的另一个男人刚刚点了几次好不容易点起一根发潮的香菸抽了一口，听见车里人的话低低嗤笑了一声，压低的声音和还有两人道，“还真当自己金饽饽是个男人见到都要恶狼扑食了，就算天黑看不太清，我也觉得人家身边那妹，可比她正多了。” 之前来和秦玄两人交谈的眼镜男阻止他道，“别说了，不管怎么说都是茂哥的女人，大不了回头和茂哥汇合后，不和她大小姐坐一辆车就行了。” 大巴车里，丁家兄弟已经缩在两张座位上睡觉了，秦玄盯着车窗外，烂尾楼的高处隐约能看到塔吊停在二十层楼高左右的地方，他突然道，“我去那边的烂尾楼里转转。”
第100页 “烂尾楼有什么好转的？又不会有什么食物，大晚上看不清万一有丧尸出没，忒危险了。”严龙不解，白御岚倒没问秦玄要去做什么，“我陪你去。” 秦玄摇头，他这次拒绝的态度很坚定，白御岚看他一副有什么事一定要单独去处理的样子，想到他带着背包在身上，可以瞬移的话生命安全应该没什么问题，就没坚持。 秦玄下车没多久，齐晓武对陈隆做了个机会来了的口型，两人也一前一后下了车，严龙嘟囔着大晚上一个两个都闲得慌，也找了个空座位横了下来。周数在守夜，大巴车里已经有了唿噜声，白御岚倚在窗边，闭着眼并无睡意，没多久，她听见了另一道下车的脚步声。 秦玄来到了烂尾楼下，这些住宅楼的主体结构已经成型，从外面看，只有几个拐角处的承重墙，四面都空荡荡的没有墙体遮挡，要是站在二三十层楼上往外踏一步，那绝对都是摔成烂泥肉酱的后果。秦玄进入烂尾楼，踏上了同样两边没有围栏遮挡的悬空楼梯，他一直爬了十几层楼梯，随便停在了其中一层楼，看似随意地在堆满了建筑垃圾的楼层上转了一圈，突然道，“跟着我爬了这么十几层楼梯，喘息声音都藏不住了，还不出来吗？” 高个男人和胖男人一前一后也踏上了楼层，陈隆假笑了一声，“玄哥，我们也跟着你来探探这里，看会不会有什么收穫。” 秦玄扯了扯嘴角，“什么收穫？比如，一个米斗？” 陈隆没想到秦玄会发现他们的目的而且直截了当突然戳破，他一愣神的功夫，齐晓武已经掏出了一把□□来，他白天说去五羊基地换武器是真的，没换着自然是假的，不过两袋大米，也只换到了两发子弹，本想趁机偷袭，没想到还没等找到机会偷袭，已经先和秦玄撕破了脸皮。 陈隆拔腿转身就跑，齐晓武瞄准秦玄一枪打了出去，子弹没打中不过砰得一声枪响打破了夜晚的宁静，秦玄估摸着这一带要是有丧尸，基本上得被引过来了。 齐晓武的手心里全是汗，只剩最后一发子弹了，藤条扑来的时候，他慌不择路，第二发子弹又打了出去，只打断了几根藤条，飞溅出来的绿色汁液溅在他脸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知道自己大概是完蛋了。 富贵险中求，反正这个年头，过一天算一天，没厉害的异能也没别的本事，他也过不上什么好日子，与其窝窝囊囊，倒不如博他一把。所以眼下博输了，齐晓武也没太多恐惧怕死的情绪上来，旁边被藤条卷回来的陈隆一个劲在求饶，“玄哥，玄哥你饶了我，我都是听了姓齐的鬼话，我没想出卖你的啊，在五羊基地里，是他去和那个基地长告状，是他出卖的你。” 陈隆哭得涕泪横流，齐晓武不屑道，“哭个屁啊你，看上米斗的时候，你心黑起来可没见得比我白多少，怕是还想着等米斗到手再把我也干了，一个人独占了米斗才好。”他又对秦玄道，“玄哥，我敬你是条汉子，看在我也给你当了好多回司机的份上，那就给个痛快。” 秦玄没再多说什么，他直接掏出了仙人掌，两根拇指长的刺嗖嗖直接从两人太阳穴扎了进去，如齐晓武所言，给了他一个痛快。 秦玄收回了两株植物，比起在泥土地里，在这种不适合的地面上催生植物，需要耗费秦玄更多的异能，他缓了口气，一道脚步声突然越来越近，也来到了楼层上面，小个子男人看上去有些迟疑地走过来，边走边道，“玄哥，你没事吧，我听见了枪响，就想过来看看。” “没事。”秦玄看了他一眼，“你那只手怎么样了？” 小个子男人摇了摇头，苦笑道，“长不出来了，虽然是异能变出来的手，但这么断了，我就相当于又没有异能了。” 小个子男人走近了，看见地上两具尸体，惊愕道，“玄哥，这是……”他又看见了齐晓武手里的枪，“是武哥开的枪吗？这可真是，真是想不到。” 秦玄没说什么，小个子男人已经走到了秦玄旁边，对他道，“玄哥，我们回大巴车里去吧，枪声可能会把丧尸引到这里来，这里光线视野这么差，会很危险。” 秦玄点头，两人沿着楼梯下去，没走两层秦玄捡了几根不到半米长的钢筋，没有枪枝弹药的时候，这也勉强能算是武器，小个子男人伸手道，“玄哥，我来替你拿吧。” 秦玄将钢筋给了他，他两手接过来，就在这和秦玄面对面站着换手拿钢筋的功夫，突然以让人根本措手不及的速度，变出了他的第三只手，那第三只手是重新长出来的，不像是成年人的手，小小的就像是一个小孩子的手，抓着一把匕首，往秦玄腹部捅去。 在小个子男人的设想中，秦玄眼下毫无防备，根本不可能来得及做出反应，更别说来得及拿出种子催生植物了，但秦玄就像是一直在等着这一刻一样，一把扣住了那只小孩一样大小的手，一个错骨匕首掉在地上，小个子男人满脸不敢置信，秦玄道，“不用奇怪，因为从一开始，我最防着的人，其实就是你。齐晓武陈隆他两个，倒确实是没想到。你的异能，变出来的第三只手，一半以上的概率，昭示了你曾经的职业。” 秦玄也没想到一晚上就会在这里添了三具尸体，他想着今晚怎么都应该结束了，楼梯上，又传来了一道脚步声。
第101页 事不过三啊，秦玄心道，然后他看见了走上来的人是谁，他几乎有些失色，没忍住脱口而出，“不是吧，你……” 白御岚奇怪道，“我怎么了？”她看到了秦玄脚边的尸体，倒是松了口气，只是对秦玄道，“你闻到了没有？那股熟悉的尸臭味，越来越近了。” 第55章 末世（八） 秦玄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白御岚, 他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再迎来一个背叛者，虽然他其实压根没谱大巴车里还有谁会反水。秦恺就算在末世也没有真正过过几天忍飢挨饿的日子，并体会不到米斗这件法器的重要性，所以上辈子也是因为秦玄在鼎山市得到的那件战斗法器，才让秦恺彻底露出了真面目。而剩下来的人, 确实都没有一点预兆。 乍眼看到白御岚的那一刻，秦玄的心脏都收紧了一下，以他等待背叛者的心态来说, 白御岚是他最没想过会出现的那一个。而且在那一瞬间的惊诧过后, 秦玄也并没有真的觉得白御岚出现在这里，和之前的三个人是同样的目的, 不说别的，光这两件法器, 本就是她送的。说到底, 白御岚的态度她的所作所为, 秦玄终究不可能像对待其他人一样来对待她，理智上, 秦玄不愿意交付信任，情感上, 他无法控制自己被吸引, 再怎么自欺欺人，再怎么逃避她接近自己的背后所有有可能的真正目的, 也不得不承认, 他对白御岚, 是有期待的，那种不可言说的隐隐期待，不会发生欺瞒，不会发生背叛。 秦玄抿了下唇，白御岚侧过脸，她微微眯着眼在听上方传来的动静，越来越深的夜色已经让视线的可见范围越来越小，白御岚突然道，“我们来开个灯吧。” 秦玄一怔，“啥？” 白御岚打了个响指，头顶天花板上那些建筑工地上用来照明的简陋白炽灯一个个亮起来，楼道里全都亮了起来，最先出现的丧尸是从上面的楼梯跃下来的，几个闪身就能看出来是有速度异能的尸兵，很快从下面的楼梯也上来了好几个，全都速度飞快，身形敏捷，连白御岚的电流攻击都好几次没能命中。 秦玄知道他现在揣着那个橡皮塞法器可以瞬移，他只要扛了白御岚带着她一起瞬移就能离开这里，但秦玄并不想过于依赖瞬移，尤其是以此来逃避丧尸攻击，在他看来，绝对的硬实力，才是在末世生存的根本。这么多速度异能的尸兵一起出现很难得，同时放出了三种植物，在楼层里布下了天罗地网，异能的耗费几乎让他精疲力竭，一只体形比较小的丧尸倒挂在天花板上，一个纵跃趴伏在侧面的柱子上躲过了秦玄的刺藤，又朝他扑来，爪子往他脑门招唿，呲啦啦的声音传来，白御岚一把揪住了丧尸的脚，一把拉回来将被电焦的丧尸丢了出去。 “好了，最后一只。”白御岚拍了拍手上的焦灰，对秦玄道，“回车里去？” 秦玄点了点头，他已经有些脱力，更是对眼前这个女人怪胎一样的异能极限觉得不可思议，白御岚扶了他一把，对他道，“还有快二十层楼梯呢，你还爬得动吗？ “哪有二十层，这也就是在十几楼。”秦玄要往楼梯口走，但被白御岚拉住了，反而往没有墙体的楼层边走去，停在了最边沿的位置，再往前踏出一步，就该坠入下面深渊般的黑夜之中。 白御岚道，“我们抄近路啊。” 秦玄无力拒绝，跟着她跃上了塔吊，两人抓住吊臂上的钢结构，白御岚问秦玄，“抓好了吗？玄哥。” “我一会要是吐了，一定吐你身上。” 夜空中传来白御岚的轻笑声，她动了动手指，塔吊开始发出陈旧的机械运转声，吊臂迴旋了九十度后就这么毫无防护措施地开始下降，带来跳楼机一样的失重感，唿啸的风声中，秦玄听到白御岚问他，“刺激吗？” 秦玄根本说不出话来，这也他妈的太刺激了。 两人回到了大巴车上，秦玄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白御岚的脑袋歪到了他肩膀上，秦玄也摸不准她是真睡假睡，干脆就由着她去了。 天亮的时候，秦玄已经全无睡意，白御岚的脑袋半夜里从他的肩膀滑到了胸口，她是真睡着了，这具身体肉体凡胎连日奔波下来自然也会有些疲倦，加上挨着秦玄就在旁边，也不用操心，就睡了过去。 秦玄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在她脑门上把她往外推了一下，白御岚勐地抬头清醒过来，她的半边脸上压出了很多印子，她也不知道，半清醒半迷煳地问秦玄，“蚯蚓挪走了吗？” 秦玄抬了抬下巴示意前方，透过挡风玻璃能看到那小山似的蚯蚓仍然盘在原地，白御岚拿手搓了把脸，“去看看。” 两人站起了身，后排几个人也陆续走动起来，严龙奇怪道，“陈隆他们几个人一晚上都没回来？” 秦玄的声音没什么感情地响起，“死了。” “啊？” 秦玄补充道，“我杀的。” 严龙结巴了一下，“为，为什么？” 秦玄本来很想坏心眼地回一句，看心情，不过眼下大巴车上算上他自己和白御岚只剩了六个乘客，周数的异能防御性十分实用，丁家两兄弟虽然异能不行但作为后勤还是可以，再把人都吓走他就得全程自己开车了，所以秦玄收回了到嘴边的话，而是道，“为了夺我法器要杀我，被我反杀了。”
第102页 这世上没有什么无缘无故地绝对信任，严龙之前表现得对他那么无脑死忠，要是不知道缘由不也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平白无故杀人。秦玄和白御岚一前一后下了大巴车，秦玄看着白御岚的背影，她套着那天他兜头盖在她身上的一件球衫外套，背后还有一个很大的数字11，所以，你又为什么亲眼看见他脚边的尸体，都一个字不问，待他一切如常？ 秦玄和白御岚来到了蚯蚓前面，昨天吉普车里的三个男人也在那里，眼镜男道，“这蚯蚓的表皮已经没有昨晚黏了，有些发干，黏液都已经快没有了，它为什么还不离开到地下去？” 太阳渐渐升起来，蚯蚓身上已经彻底变得干裂，白御岚偏过头对秦玄道，“怎么好像不动了？” 秦玄也觉得这蚯蚓变得不太对劲，他放出藤蔓缠住其中一截往边上一拖，蚯蚓居然还没反应，就被拖过去了一段。 眼镜男惊讶道，“死了？” 蚯蚓是喜潮湿的生物，通常都在泥下活动，长时间暴露在地面上，尤其是太阳光底下会让其脱水致死，这条蚯蚓就这么干死在了路上。秦玄干脆放出许多藤蔓，将其拖离。没有了生命的躯体像是软绵绵的橡皮管子，一点点被拖开后，众人发现，原来在蚯蚓盘绕起来的中心位置，有一颗大白蛋。 “所以，它是因为这个蛋不肯离开？”眼镜男不解道，“就算是放大了，可这颜色质地，也不像是蚯蚓卵啊。” 秦玄拖走了最后一截蚯蚓的躯体，眼镜男旁边的另一个男人道，“管他是什么蛋，煮了吃呗。”他对秦玄道，“见者有份，一起分了吧？” 秦玄对吃了那个蛋没什么兴趣，谁知道里面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又能不能食用，现在道路通了，他只打算继续上路出发。 见秦玄两人不想要大白蛋，另外三个男人于是过去捧起大白蛋回了吉普车，本来打算找地方生火烤也好煮也好，把蛋吃了，但是吉普车里的年轻女人却不答应，“说不定能孵出可以杀丧尸的变异兽来呢？” 三个男人对负责护送的这个老大的女人没辙，只得带着大白蛋上了路。吉普车和大巴车往同一个方向在开，时快时慢的，倒一直没有相隔太远，秦玄在研究地图，如果今天一路通畅的话，说不定可以在入夜前，抵达他的第一个目的地鼎山市。 路上遇到过一些零散的丧尸，借大巴车直接碾压过去的福，吉普车也不用下来清理，眼镜男透过车窗看着大巴车道，“这车不像是普通大巴，刚才那个丧尸我没看错的话有腐蚀异能吧，那腐蚀液喷上去动都不动。” 这一路没有再遇上蚯蚓那样挡路的障碍物，如秦玄所料的那样，在入夜前，从国道转上市内道路，就可以进入鼎山市。大巴车在秦玄的示意下停了下来，秦玄打算自己连夜只身进入鼎山市取他心心念念的战斗法器。 吉普车在前面一段距离处也停了下来，路口停着好几辆一看就是同款的吉普车，那个一直没有下过车的年轻女人这回终于下了车，对倚在其中一辆吉普车前的一个看上去吊儿郎当的黄毛青年特别温柔地喊了声茂哥。 秦恺从车窗里看向外面，突然小声道，“齐思茂。” 秦玄挑了下眉，“你认得？” 秦玄这两天都没怎么搭理秦恺，秦恺被他突然的问话惊了一下，立刻道，“以前在北平，见过几次，爸和他的父亲有些交情。” 秦玄没说什么，秦恺小声道，“我能下去打个招唿吗？” 秦玄哼笑了一声，“我绑你腿了吗？”秦玄让大巴车今夜停在这里，明早出发，自己率先下了车，白御岚没有意外地跟了下来，秦恺也走了下去，吉普车附近的人视线都在围着大巴车打量，齐思茂看见白御岚的时候双眼明显亮了一下，随后他哎哟了一声，对着秦恺扬声道，“秦少，这里都能遇到你，可真是缘分啊。” 秦恺点头道，“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茂哥。” 齐思茂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白御岚的方向，“这位是…” 秦恺连忙打断他道，“这是我大哥和他朋友。” 齐思茂见秦恺一副老鼠见到猫的样子，觑视秦玄的眼神十分忌惮，他扫了秦玄一眼，心里将他和白御岚两人归类为也是一个硬茬，以及另一个就和他自己的这个女人一样，大哥的女人。 秦恺补充道，“真大哥，我亲大哥。” “哦哦，秦大少，久仰大名。”秦恺一说亲大哥，齐思茂还真听说过秦玄，北平的二代圈子里也不是什么秘密，小三转正，嫡子下放什么的，他还一直以为这位嫡子，是个包子性格来着，眼下看来倒是有些意外了，不过也是，眼下都末世了，只要异能足够强大什么人翻不了身。 秦玄意思意思和齐思茂寒暄了两声，其中一辆吉普车里，一个男人跳下来对齐思茂道，“茂哥，天快黑了，我们要出发了吗？” “走。”齐思茂点头，他转头对秦恺几人道，“秦大少，秦少，我还有事要办，就不和你们多聊了。 秦玄冷眼看着，齐思茂点了两车人，整装待发，其他则留在原地等待，那个和他们同路由三个男人护送来的女人也上了这两辆车之一，秦玄透过车窗可以看见，正是这个女人在指着方向。
第103页 虽然不能百分之百确认，但秦玄有种预感，齐思茂和他的目标，有可能是同一个。算算时间，上辈子因为通江大桥落水耽搁了时间，后来换了沿路找来的越野车出发，不像大巴车遇上不成群的丧尸可以直接碾压过去，所以没有大巴车行进来得快，但这次却是绕了路，从他一天一天计算的日子来看，和上辈子到达鼎山市的时间最后也来去不大。 那个女人的异能可能也和可以发现法器有关，这么看来，倒可能是因为上辈子那辆护送女人的吉普车被耽搁了更多时间，导致齐思茂他们比他晚进入鼎山市，这次，倒是因为有了他的影响，让齐思茂进入鼎山市的时间，被提前了。 秦玄的心思落在他的背包上，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们会不会发现，在他的身上，还有两件法器？ 一只手落在秦玄肩膀上拍了拍，“想什么呢？你不是要进城吗？” 秦玄偏头看了白御岚一眼，他本来是想一个人去的，但眼下有了齐思茂那两车人的变数，秦玄也想改主意了，“你去吗？” 白御岚理所当然道，“当然啊。” “那，抓好了。”秦玄终于把这句话还给了她，白御岚没明白要抓什么，突然一条粗壮的藤蔓从她脚下滑过去，她一个打跌一屁股坐在藤蔓上，被託了起来，游走的藤蔓像是行走中的巨蟒，以完全不亚于吉普车的速度，托着两个人，进入了笼罩在夜色中的城市。 第56章 末世（九） 藤蔓游走在城市街巷之间, 秦玄没有和吉普车走同样的路线，对于藤蔓来说, 它并不一定需要真正意义上的路才可以行走，而完全可以从墙面、车顶上抄近路。随着进入城区住宅密集区域, 丧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多了出来, 除了托着秦玄和白御岚的中心两根藤蔓，其他都以攻击为防御, 对凑过来的丧尸或甩飞或爆头。 白御岚就像是个行走的万能开关，所到之处, 马路两侧的路灯挨个亮了起来。秦玄终于看不下去了, “你省着点用异能行不行？” 白御岚不答反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对秦恺的态度，不一样的北上路线，有目的性地来到鼎山市，白御岚对这些变化隐约有了一个猜测，所以窥天镜中所见，会与现实相去甚远。这也能解释为什么秦玄直到现在明明下意识里已经把她圈进了一个可以进入亲密距离的范围内, 却仍能看出来对她没有完全放下的戒心。 秦玄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在经过了一个加油站后，藤蔓停在了一个安置房小区前面, 秦玄跳下了藤蔓, 白御岚也在他后面跃下地来, 秦玄没有收起藤蔓, 而是让藤蔓游走在他的身边, 进入了小区。 秦玄上辈子会来这里，完全是机缘巧合，当时落水后重新上路，因为没有了地图，秦玄只能按一个朝北的大方向前进，经过鼎山市的时候车子快没油了，于是找了好几个加油站，才会来到这个小区，还在这里伤得不轻，后来在路上毫无防备地被秦恺借着为他换药处理伤口一刀子捅进来。 人口密集的住宅小区内到处都是丧尸，尸臭味在空气中伴随着丧尸低沉的喉管发声一起捲来，白御岚走在秦玄前面半步，迎面，有雨丝在夜空中随着风颳来，秦玄拉了她一把，“小心点。” 秦玄话音刚落，就有两只丧尸先来打了头阵，拥有刀枪不入异能的尸兵，身体坚硬如铁，藤蔓无法扎破丧尸的脑袋，被白御岚直接给电焦了，在几波带有试探意味的攻击过后，后面的丧尸形成了一个包围圈，从四面一起涌来，这种明显有序的攻击，证明这群丧尸之中，基本上存在着可以控制其他丧尸的尸将。 而尸将的可怕之处，除了可以控制其他丧尸，还在于它可以拥有不止一种异能。 除了刺藤，秦玄还放出了仙人掌，包围过来的丧尸中低级丧尸很少，基本都是以有异能的尸兵居多，不少尸兵自爆溅出了非常多的腐蚀液，白御岚一个闪避不及，还是有几滴溅到了后背衣服上，她飞快地脱了球衣扔出去，下一个瞬间，一件球衣就被腐蚀液化成了一滩千疮百孔的烂布。 秦玄摊开手将手心刚取出来的一小个植物扔了出去，那是他很少用的多肉植物，学名生石花因为外形多被叫做屁股花的多肉，在异能的催生下越长越大，几乎长到了一两人高，主要是帮白御岚挡她的背后，厚实的多肉立起来挡住了腐蚀液，多肉不断被腐蚀秦玄就不断催生，藤蔓和仙人掌一起攻击，同时控制三种植物让秦玄的异能消耗得越来越厉害，脚边被电焦的丧尸已经摞成了堆，但包围圈还没有减弱的趋势。雨势渐密，白御岚看了眼已经完全潮湿的地面，突然喊了声玄哥。 “玄哥，给你变个戏法。我一会说跳，你记得双脚离地跳起来，最好是再用藤蔓把你自己托起来，脚不要沾地。” “你想要干什…” 白御岚一声“跳。”打断了秦玄，秦玄来不及再问她想要做什么，但还是反应极快地按她说的那样，踩在藤蔓上离开了地面。 就看到白御岚蹲下身双手一个按地，以她为中心，闪光的电流借着雨水，朝四面八方传导出去，从秦玄俯视的角度看下来，地面上电光闪烁，触目所及之处，电流从丧尸脚下往上瞬间传至头部，一个个被电光缠住全身倒地，焦黑一片。
第104页 白御岚收回手起身，电流散尽后，秦玄落下地来，陈旧的安置楼上还有一些落单的丧尸，但已经成不了气候，白御岚问秦玄，“这个戏法，变得怎么样？”秦玄看着一个大招下去几乎被清理干净的小区，沖这个效率，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走吧，去37号楼。”秦玄让白御岚跟着他，进了其中一栋楼，锈迹斑斑的铁门已经倒塌在了一旁，两人一左一右走进去，头顶的白炽灯随着白御岚的踏入亮了起来，进门是一段狭窄的过道，一楼有两户对门的住宅，右转就是楼梯，两人走在过道里，秦玄屏息凝神的注意力突然听到了一声极细微的破空声，他下意识地把白御岚往身后拉了半步，就听刺啦一声，他敞开的风衣外套里，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割破了里面的长袖衬衣，在胸口留下一道狭长的伤口，溢出了血迹。 白御岚双手同时放电，但竟全都落了空，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屏障挡住了一样，起不了作用。 秦玄低唿，“尸将。”上辈子秦玄重伤就是吃亏在这个隐身异能上，所以和白御岚第一次见面那会，她在越野车外无缘无故突然被抓伤，他一眼就能看出是被隐身的尸兵所伤，但却没想到原来这个尸将不仅可以隐身，还拥有屏蔽异能，秦玄抓着白御岚的手一脚踢开左手边住户的门，“跟我来。” 秦玄破门而入，直接冲到了那屋的阳台，拆下了一根不锈钢的晾衣杆。 从靠近这个小区开始，在白御岚的眼里，法器辐射远超之前两件法器的巨大半径让整座小区都被罩在属于法器的波动之下，眼下，那个聚焦点，就在秦玄的手里。 这根看似不起眼的晾衣杆，随着秦玄的心意变成了在他用来最趁手的长度和份量，事实上，这件法器可长可短，可粗可细，可轻可重，可化分︱身，可飞去又归来，但凭心念一动，就能随心变化，秦玄暗中觉得它像极了大圣爷的如意金箍棒，轻轻一擦就得伤筋动骨，没有哪个丧尸挨得住一棍子。 尸将隐身不可见，只能凭其行动间的轻微破空声来判断它的行踪，白御岚侧头避开了从她脖子边上擦过的一击，秦玄拎起晾衣杆就是一棍子，哗啦啦啦，散架的丧尸头滚落在地上，显现出了身形，白御岚看了眼滚到脚边的丧尸脑袋，心道果然对得起这么大的辐射半径，战力果然逆天。 屋里静悄悄的，两人对视了一眼，互相都有一种心知肚明却没有说破的味道，秦玄知道白御岚能看出这个法器，也会怀疑他为什么能如此准确无误地找到这里找到这件法器，但她没有问，他也没有说。白御岚只是看了他胸口还在溢血的伤口，翻了三家的屋子，在二楼找到了一个药箱，从里面翻出了消毒酒精和纱布。 虽然秦玄是进化人尸毒免疫，但混杂了尸毒的伤口不清洗干净还是容易发生溃烂，白御岚沖秦玄抬了抬下巴，“自己脱吧。” 这家客厅的灯照白御岚的习惯，自然在她进屋的时候就已经亮了起来，吸顶灯的三个灯管在他们进来前已经爆了两个，只剩下一根灯管发出偏黄的暖橘色灯光，让客厅里没有那么的暗，但也没有那么的亮，秦玄的身上混杂了雨水和汗水，聚成一滴滴沿着腹肌线滑落下去，光线下像是抹了油一样微微有些亮，酒精擦上来的时候，他皱起了眉，白御岚手上用了些力，他闷闷地哼了一声，斜了她一眼。 白御岚的注意力都在他的伤口上，她用酒精给他消毒过后，因为条件有限，给他抹了点红霉素眼膏在伤口上消炎用，然后覆上叠了几叠的纱布，白御岚撕出一截医用胶带用牙咬断给他将纱布贴在胸口，秦玄嫌弃道，“你别把口水沾在上面。” 白御岚故意在他面前，用力又咬断一截，再贴上去。 秦玄看着她的手，视线又时不时在她脸上扫过，白御岚贴胶带时手指碰触到他胸口的时候，秦玄颤慄了一下，他知道有些事很难克制，你并不能完全相信她，但你依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就好像，也无法克制心底隐隐就要冲破枷锁的骚动一样。 “好了。”白御岚收起了纱布和胶带，秦玄站起身来，低头看了眼胸口，“包得真丑。” 白御岚把秦玄那件被割破的衣服丢在他脸上，秦玄拿下来却没穿上，他那内心的骚动其实希望白御岚看他，他甚至想起以前念寄宿高中时女生们课间都在讨论的霸道总裁风偶像剧，曾经有一位室友为了寻找和女生们的共同语言还在寝室里买了碟偷偷放过一部，如果是在这样的场景之下，霸道总裁光裸着上身，一定会对女主说，“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可惜耻度太高，秦玄说不出口。 白御岚在打量那根晾衣杆，拿在手里试了试，一抬头见秦玄还打着赤膊，“外头还下着雨呢，你冷不冷啊？” 秦玄黑着脸，白御岚放下了法器，走到秦玄跟前，“好端端地你又生什么闷气？”她看见秦玄明显带着郁闷的眼神，突然就低低笑了，“玄哥，口是心非累不累？你就不能遵从你的内心一下？” 秦玄以前从来不相信，真有人能一笑，就醉得人忘了今夕何夕，他微凉的指尖落在她的面颊上，指腹的触感滑腻有如凝脂玉，秦玄早已经忘了十分钟前白御岚要给他处理伤口时他那一瞬间的戒备，喃喃道，“你一定给我下了蛊。”
第105页 秦玄捏着她的下巴，遵从内心地低头咬了上去，暖光之下，那细微的水声和唇舌间的触感一起刺激着他的神经，嵌在怀里的身体，仿佛亘古至今，都不该离开。 “我能相信你吗？” “相信你自己的心啊，玄哥。” 第57章 末世（十） 一公里外, 两辆吉普车拐进了安置房小区前的马路, 齐思茂问旁边的女人, “能不能再精确一点位置？这里的范围还是太广了。” 女人摇了摇头，嘴唇有些发白，是异能消耗厉害的表现, 齐思茂见状也没再逼问, 把她揽过来安慰了一番, 女人靠在他怀里，突然惊叫道，“在动。” 齐思茂不解道, “什么在动？” “法器，法器在移动。” 其实齐思茂会出现在鼎山市，就是为了来取一件法器，而得到这个消息，却并不是来自他身边的女人。在他所在的天安基地, 整个北平甚至于北方的第一大基地, 有一件被称为“天眼”的法器, 说是“天眼”，其实是一张中国地图, 在这全中国的版图之上, 每一件法器所在的位置，都会是地图上的一个小红点, 小红点的位置并非一尘不变, 有一些会移动, 那基本都是有主的法器，而其中绝大多数小红点都细小如针尖，只有为数不多的会稍大一些，基地派出了几队人马去寻附近最大的几个红点所代表的法器，齐思茂要寻的，就是落在鼎山市的这个红点。 “天眼”版图上能精确到的位置，基本上也就是在一市之内，但要在这范围内找一件法器仍然有如大海捞针，所以才需要藉助他身边女人的异能。 虽然同样是可以发现法器的踪迹，不过这个女人的异能和白御岚的第二个异能并不完全一样，除了都能大概判断出法器的强弱，白御岚需要在更近的距离内才能发现属于法器的辐射波动，但可以看出非常精确的位置，甚至于直接看出法器本身，因为她能看出来的辐射会有一个中心点，而那个中心点，就是法器。 而这个女人的异能则可以在比较远的距离范围内就发现法器的存在，但这个发现，是指一个非常模煳的范围，距离越远，范围越模煳，越近则可以越精确一些，但她目前能精确的极限，也就是方圆一公里以内。 齐思茂皱眉道，“珊珊你确定吗？法器当真在移动？” 郑珊华点头，“茂哥，你记得我刚才和你说，我这一路过来和你汇合，发现了另外的法器踪迹。” “记得，不过你不是说，那两个法器合起来都和鼎山市里的不能比。我们的目标是鼎山市里的这件法器。” 郑珊华面色难看道，“但问题是，现在我能感知到这三件法器，都在一起。” 齐思茂的眉头更皱了，脑门上的黄毛都抖了抖，“啥意思？” “我在路上发现了两件法器的踪迹，茂哥你知道的，我的异能只能确定法器大概的范围，但这一路下来，我能感知到的范围都没怎么变化，我断定那两件法器就在那辆和我一起过来的大巴车上。我坐那车一路上和那辆大巴车一直没有离得太远，所以我会觉得法器一直就在附近。”郑珊华咽了口口水，“现在，茂哥你要找的法器，和我同你说的那两件法器，在一起，一起在移动，离我们变远了，我能感知到的范围又变大了，快往东去。” 秦玄将晾衣杆变成小小一个放在了衣兜里，或者可以称之为金箍棒，秦玄给它起了个和神话里大圣爷同款的名字。藤蔓托着他和白御岚往停大巴车的路口游走，就在两人前脚刚到的时候，后脚两辆吉普车也回到了原地。 吉普车上开车的司机迟疑着问齐思茂，“茂哥，我们这是兜了一圈一无所获又回原地了？” 齐思茂盯着前方秦玄的背影道，“我大概能猜到是谁拿走法器了。”他一把打开车门跳了下去，对着前方喊道，“秦大少。” 秦玄半回过头，齐思茂继续道，“你这么做，不厚道了吧。你家老秦已经派了人去拿阳东县的法器，你来鼎山市抢属于我的这个，算是什么意思？” 天安基地不像是一些小基地，会有那么一个两个做主的人，天安基地规模很大，其中拥有武装力量的势力也不只一家，内里颇有些军阀割据的意味，眼下末世当头，这些人既互相合作又互相提防，齐思茂所代表的齐家，和秦家，都是天安基地内数得上的势力。 “天眼”昭示的最大的那些红点，基地派出来寻找的人马并不是随机分配的，而是事先已经被瓜分了一遍，最大的那几家势力各占了一处，至于能不能找到，就看各自本事了。所以齐思茂才会因为被秦玄取走了法器而如此不忿。 秦玄嗤笑道，“老秦能代表得了我吗？他派人是他的事，至于法器，谁先拿到就是谁的，难道齐少你还在幼儿园吗？等着分果果？” 齐思茂脸上划过一丝怒意，一抬手一个冰锥朝秦玄飞过去，秦玄闪身避开后啪得一声放出藤条在地上抽了一下，齐思茂后面三五个男人全都围了过来严阵以待，大巴车里周数问严龙，“我们也该下去吗？对方人多势众，玄哥这边看着有些单薄啊。” “你得了吧，这种对手玄哥和他女人二打十都是毛毛雨，我们去添什么乱。”
第106页 白御岚偏头看了秦玄一眼，总觉得这傢伙自打拿到了他的金箍棒，面对其他人颇有种有恃无恐的味道。 齐思茂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这次因为是来寻法器，他带的武器和弹药没有特别多，一路已经消耗了不少，眼下他摸不准秦玄的异能，尤其摸不准秦玄拿到的法器威力，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行，先到先得，到了谁手里就是谁的。”齐思茂咬着后槽牙点了点头，“秦少也是要往天安基地去吧，那就后会有期。” 齐思茂钻回了吉普车，旁边一个男人问道，“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齐思茂哼了一声，“这件法器应该比我们以前见过的都牛逼，现在正面硬刚划不来，回头再找机会。” 天一亮大巴车就按着原定计划继续行驶，吉普车车队跟在大巴车后面一辆辆发动起来，郑珊华在给齐思茂看那颗大白蛋，“茂哥，我觉得这颗蛋挺特别的，说不定能孵出什么有用的变异兽来。”说话间，那颗大白蛋在她手里抖了一抖，郑珊华惊讶道，“这意思，是不是要孵化了啊？” 而大巴车里，丁满和他弟弟正在用锅子装米打算煮饭，固体酒精早就用完了，眼下只能烧白御岚夜里拿回来的消毒酒精，也不知道能不能把饭煮熟。 这一车几个人里，严龙和周数都是北平人士，如今回来也不知道家中还有没有人在，丁家兄弟则是老家已经没人，来这里找大伯的，便都想着先跟着秦玄去他要去的那个基地看看，能找到要找的人最好，其他的，再另作打算。 几人都在看着锅里烧开的水发出咕噜噜的动静，突然间，大巴车后方像是什么东西被炸开一样发出一声巨响，在开车的严龙一脚踩下了剎车，所有人都回头看去，就看到那几辆吉普车中间的一辆车顶，破开了一个大洞，像是被什么炸开了一样，打开的车门里，齐思茂满脸是血地爬了下来。 严龙丢下方向盘窜到了窗户边上，边看边道，“我去，那个是什么玩意？” 吉普车车顶那个破开的洞里探出头来一条有半人那么长的爬行生物，有四足，外形上看更像是蜥蜴。 齐思茂把车里的女人拉了出来，随后吉普车里又爬下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拖了具尸体下来。车顶上的生物一张嘴，吐出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落在后面一辆吉普车的车身上，砰，又炸了开来。 丁满在旁边道，“是那条蚯蚓生得吗？蜥蜴和蚯蚓难道没有生殖隔离的吗？” “这功夫你还有空管什么生殖隔离。”严龙摇头道，“那伙人也真是胆子大，什么乱七八糟的蛋都敢带在身上，这下玩脱了吧。” 后面两辆吉普车的人都扛着仅剩下的所有枪枝弹药下来朝着那爬行生物扫射，几个攻击异能也一起招唿上去，秦玄突然道，“这下要坏。” 严龙愣道，“怎么说，玄哥？” “那蚯蚓可以断体再生，如果是它的种，想必也可以。” 丁满还在忍不住道，“可是，生殖隔离啊。” 有同样想法的不只是秦玄一个人，果然见路上曾一起遇上过蚯蚓的眼镜男下来阻止齐思茂，但齐思茂不听，而且也已经晚了，耗尽弹药，那爬行生物被扫射成了筛子，尾巴断成几截，齐思茂还不解气地用冰锥碎尸补上了几截，眼镜男不忍直视。 “不是死透了吗？”齐思茂朝地上那爬行生物的方向吐了口唾沫，对眼镜男道。 眼镜男紧张地盯着地上，等了一会，见没什么动静，他也松了口气，想来这个变异生物攻击性很强但并没有那蚯蚓恐怖的再生能力。 但他还是放松地太早了，地上那一截截断肢突然扭动起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起来。齐思茂看着突然出现的近十只巨型蜥蜴状爬行生物，抹了把脸上的血，“我，艹。” 旁边一个男人几乎抓狂了，“这他妈的怎么杀，这他妈的破玩意根本就不会死啊。”他吃人一样的眼神落在把大白蛋带来的郑珊华身上，但眼下怪这个女人也已经无济于事，蜥蜴追着人吐出黑乎乎的□□，人员已经死伤大半。 大巴车也被爆炸波及了，不过大巴车被周数的异能加固过无数次，没有被炸开，齐思茂一看，立马飞奔过来，在大巴车车门处一阵狂拍，完全顾不上前一刻他还暗搓搓里想着路上要想办法从秦玄手里抢法器，毫无底线地哀求道，“秦少，秦哥，开开门放我们上来，哥，救命啊！” 一直紧跟着齐思茂的女人也苦苦哀求，后面眼镜男和另一个没有被蜥蜴困住的男人也跑向了大巴车。 秦玄示意严龙回驾驶座上，“打开门。” 四个人挤上了大巴车，车门关上的瞬间严龙一脚油门踩到了底，大巴车后面砰砰砰接连发出爆炸声，回头去看的时候已经没有还站着的人了。一小段路后，大巴车将蜥蜴远远抛在了后面。 齐思茂舒了口气，对秦玄喊道，“秦哥。” 然后齐思茂听见秦玄那个近看更漂亮他都不敢盯着看的女人纠正他，“要叫玄哥。” “玄哥，玄哥，我为我之前的莽撞向你道歉，你救我一命，法器的事，咱就一笔带过了。”
第107页 秦玄冷哼，“一笔带过？法器是我找到的，和你有半毛钱关系吗？需要你来一笔带过吗？” 齐思茂一时语滞，这会放松下来，他闻到大巴车里传来了一股饭香，就见到过道里架着炉子，炉子里滋滋有热饭已经熟了。 齐思茂和上来的人都分泌出了过多的唾沫，但秦玄显然没有分给他们的打算，饭还是有些夹生，吃完后秦玄问齐思茂，“你的异能是冰吧。” 齐思茂不明所以地点头，就见到秦玄指了指空下来的锅子，“弄点冰进去。”又对丁满丁力道，“化了装空桶里，让他再变冰出来，把桶都满上。” “好嘞，玄哥。” “不是，玄哥，我这个异能不杀丧尸这么消耗是不是太浪费了？” 秦玄面无表情道，“那就滚下车。” 齐思茂还是低头去化冰了，郑珊华站了一会偷眼打量了秦玄一眼，找了个空位置靠窗坐了下来，眼镜男和另一个男人也坐了下来。眼镜男之前因为蚯蚓和秦玄接触过，和他打了个招唿，又提到了蚯蚓和这次的蜥蜴。 白御岚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老觉得这蛋被蚯蚓盘起来就一定是蚯蚓生的。这两种变异兽未必有血缘上的联繫，但它们确实有很明显的共同点，可以断体再生。 大巴车在平静的道路上行驶着，秦玄和白御岚还是坐在门边一排两张老位置上，白御岚突然道，“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秦玄偏过头问她，“什么？” “那个变异生物的断体再生，像是一个徵兆，或者说，是一个标志。” 直白来说，就是拐点世界发展到某一程度的标志，比如说以尸毒为标志的拐点起始。 秦玄不解道，“你的意思是说……” 白御岚嘆气，“你想，进化人可以尸毒免疫，既然尸毒可以被免疫，说明尸毒疫苗是完全有可能研发出来阻止人类被尸毒感染的。一旦尸毒疫苗成功，就意味着丧尸的数量不再会有明显的增加，随着时间发展，人类能更好地来使用异能，找到的法器越来越多，理论上，你们可以结束末世。” 秦玄没注意到她说的“你们”，他的关注点更在其他，“所以呢？那个变异兽，带来了什么徵兆？” 白御岚道，“无性繁殖。” 如果，不单单是变异兽，而包括了丧尸呢？ 这个拐点世界，怕是要完。 第58章 末世（十一） 两天后，大巴车进入了北平, 因为认得去往天安基地的路, 后来都是齐思茂以及和他一起上车的另外两个男人在开车。齐思茂一边横冲直撞把车前丧尸一路碾压过去一边道, “这个加固异能牛逼, 回头能不能给我基地里的车队也全都加固一遍？”没等周数回答, 齐思茂补充道, “当然是有偿的, 我可以给你安排住的地方, 带院的可能给不了, 但东宫里给你找一个独门配殿住着还是可以的。” 齐思茂盯着前面的路, 只觉得后脑门上被什么冰凉滑腻的东西给打了一下, 秦玄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来，“当着我的面挖墙脚？” “不不, 玄哥你快把藤条收起来, 我没有挖墙脚, 是高薪外聘, 玄哥你也得让人家赚点外快是吧。” 周数没理齐思茂，他觉得这傢伙一看就不靠谱, 秦玄收起了藤条, 他的注意力更多地落在了齐思茂之前说的东宫、偏殿几个字眼上，“东宫偏殿是什么意思？” 齐思茂呵呵笑了两声，“等到了基地你们就知道了, 就在前面了。” 大巴车开进了二环线, 齐思茂大概是很享受这种用车碾压撞飞丧尸的感觉, 硬生生把一辆大巴车开成了碰碰车，终于，他一个剎车突然戛然而止，“到了。” 秦玄看向了前方，然后他终于知道了这个上辈子他都没有最终到达过的天安基地，为什么会被叫做天安基地。眼前的宫殿群一如既往的宏伟壮丽，琉璃瓦色泽明亮，飞檐上的吻兽端坐嵴上，注目去看时有日光的耀点落在上面，无法直视。这就是天安基地的大本营，紫禁城。 严龙几人都张大了嘴，不敢置信道，“故宫，这就是基地？” 齐思茂点头，“没错。” 周数奇道，“我们以前见过的基地，围墙都造得很高，有的还有电网之类的防护，这故宫从外头看起来一点都没改造，就这个高度的围墙，如何挡得了丧尸群攻？” 齐思茂故意卖关子不说。白御岚的视线越过窗外，她已经发现，整座宫殿群，都在向外发散着属于法器的辐射波动。齐思茂卖够了关子后终于道，“因为整座故宫，都是一件法器，可以将丧尸屏蔽在外的法器，这座紫禁城，是现在这世间最安全的地方。” 大巴车只能停在外面，众人下了车，□□上设了哨岗，齐思茂是熟脸，有他作保一行人经过哨岗检查和短暂隔离后通过了□□，很快又会经过第二道设在太和门上的门岗。 太和门前开阔的广场上，有一支正在操练的队伍，齐思茂对秦玄解释道，“这都是老方家的人马，基本上整个外廷，太和、中和、保和三大殿，还有旁边那些偏楼、箭亭都是属于方家的地盘。等一会过了干清门，内廷中路三大殿干清宫、交泰殿、坤宁宫还有御花园那一带，是你老秦家的地盘，内廷东路东六宫、奉先殿一带则归属我齐家，西六宫是唐家的地盘，还有几家势力小一点的，基本就是在西三所、南三所、还有往左右翼门外清史馆那一带去了。”
第108页 几人来到了太和门下，齐思茂继续道，“紫禁城是天安基地的大本营，但这里面的基本上都是我们的核心人马，外头还有一个几百亩地的种植基地，一个武装基地，三个更密集的居住区，每个势力都派了人马驻守，都属于大天安基地，” 太和门门岗处的男人见到齐思茂喊了声齐少，他示意后面面生的秦玄几人，“需要给他们配东六宫的常住证吗？” “不用。”齐思茂摆手，“这是老秦家的人，两位秦少，你快认认脸熟。” 秦将军派了不少人马南下接秦少的消息在基地里不是什么新鲜事，门岗上的男人沖那几人里明显是头领的秦玄喊了声秦少，另一个秦少他就有些摸不准是哪个了。秦恺原先一直缩在最后面，他觉得自己前些日子一直屈服在秦玄的淫威之下，吃个饭都在排在所有人后面吃最后剩下的那一点点，但眼下来到了天安基地，父亲的地盘上，他顿时有了底气。 秦恺走上前了几步，问门岗上的男人，“秦将军现在在哪里？在那个…干清宫里吗？” 男人这次基本确认了另一个秦少，道，“回秦少，秦将军的行踪我也不太清楚，你们一会问一下干清门的门岗，他们应该知道。” 齐思茂带着他的人和秦玄在干清门分道扬镳，干清门门岗上一个男人在末世前就是秦建华的手下，认得秦恺也见过一次秦玄，见到两人特别惊喜道，“少爷，大少，你们回来了。”他立刻小跑着去喊秦建华，干清宫门外的广场上也有不少人，听见动静都看了过来，没一会，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妇人从干清宫里走出来。秦恺先喊了声爸，又喊了声妈，秦建华点了点头，打量了他全身一遍，妇人哭哭啼啼地抱住了秦恺，“我的小恺，你可算是回来了，回来就好，以后咱就住这故宫里头，就不用怕外头那些噁心人的玩意了。” 秦建华在旁边看了他母子两一眼，嘴里说着“行了，别在这里哭了。”也看了秦玄一眼，然后他的视线越过秦玄落在跟着他的人身上，“这都是你带回来的人？都是什么异能？” 秦玄根本没鸟他，倒是后面严龙周数几人摸不清楚状况，老老实实回答了，除了白御岚站在秦玄身边打量着四周，也没回答。不过秦建华也没太关注这个戴上了口罩的女人，他基本上认为这大概就是秦玄养在身边供玩乐的女人，他对秦玄示意了一下周数，道，“他的异能，可以留在这里，其他的人，可以住到居住区去。至于…”秦建华的视线落在了白御岚身上，想想其他几家也不是没有养起来的金丝雀，他道，“你要她跟你住在里面的话，自己管好人别惹什么麻烦出来。” 秦玄还是没回答秦建华，他看着干清宫的大门低低笑了一声，“老秦，你这是，住着皇帝住的屋子，过上了皇帝过的日子？” 秦建华怒道，“狗屁，你说的是什么话。你喊我什么呢？有你这么没大没小的吗？” 其实为了保证作为法器的影响，故宫没有被怎么改造，还是原来的木质结构建筑，虽然搬了许多必须的生活用品过来，有的地方也拉上了电通了发电机，但毕竟陈旧的底子在那里，住在这里未必有居住区来的方便，不过架不住这里，最安全。 秦玄摩挲着手指，“那你是不是还得立个太子啊，不然，你传位给我怎么样？” 秦建华怒气冲天地抡起了一巴掌就要朝着秦玄脸上扇上来，他一生气，手掌上冒起了一团黑气，旁边的妇人连忙喊住他道，“老秦，小玄不懂事你可以好好教，你别用异能啊，你这一巴掌下去，小玄他不得重伤啊。” 秦建华于是一巴掌拍在了旁边的石栏上，也没听见什么动静，石栏被黑气吞噬掉了半截，参差不齐的缺口就像是什么怪物啃食过一样。 秦玄哎哟了一声，“老秦，你这吞噬异能挺牛逼啊，难怪能霸占了内廷三大殿。” 秦玄一口一个老秦，秦建华被他这阴阳怪气的称唿气得这回憋不住了，整个胳膊都冒起了黑气，扬手就是一个巴掌要挥过来，结果还没挥到秦玄身前就被人给挡了一下，震颤的电麻感让他瞬间缩回了手，从右肩膀往下都颤了起来，收回来了还止不住在不自觉地抖。然后秦建华发现，挡了他的人，不是秦玄，却是一直跟在秦玄身边那个他以为是秦玄玩物的女人。 那个女人动了动右手几根手指，有电光在手指与手指之间流窜，如果他没有感觉错，刚才他就是被一道电流电麻了胳膊。 秦恺站在旁边冷眼看着，看他们一个个都拥有攻击异能，心里越发嫉恨起来，凭什么，他就只有毫无攻击力的鸡肋异能。秦恺的脑海中，齐思茂提到法器的那一幕一闪而过，后来在大巴车里，他和齐思茂单独聊过几句，旁敲侧击问过齐思茂关于他所提的法器，齐思茂不肯说太多，但有一点秦恺可以确定，那一定是一件比秦玄得到的米斗强上许多的法器，甚至极有可能是一件战斗法器。 广场上秦建华的人马见着这家务事，自然也没有上前掺和的道理，几个人各怀心思，旁边的妇人对秦玄道，“小玄你这是干什么呢？怎么一回来就和你爸置气，还动起手来了。快和你爸道个歉，我们回屋里去好好说话。”
第109页 秦建华打断她道，“淑云你别劝，这小子有了点异能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今天我非好好教训了他不可。”秦建华对秦玄怒道，“来啊，倒是让我看看，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异能，能让你狂妄成这个样子？” 秦玄还是那副不冷不热油盐不进的样子，“老秦，你别动不动就肝火旺得这么怒气冲天的，你看见我和秦恺一起回来，就没一点什么别的情绪？你就不奇怪一下，你派去接秦恺的人，都哪儿去了？” 秦建华微微皱起了眉，眼下距离他派人南下已经过去了不少日子，他乍眼看到两个儿子一起出现，倒还真没想太多。当初末世降临，整个北平人口密集，丧尸无数，正是最乱的时候，天安基地还没影子，他正是最需要人手的时候，分出那么些去找人已经是极限，也是周淑云不停哭诉的结果，去两个不同的地方找两个儿子都安全带回来的概率太小，他也分不出更多人手了，自然就指派人去接他更重视的那个儿子。 每次一看到秦玄，秦建华就会想起他的前妻徐朝，想起他曾经籍籍无名的那段日子，他借着徐家起势，一直落于人下，甚至连秦玄都差点姓了徐，后来，随着他岳父的过世，徐家没有男丁，徐朝终于渐渐没了靠山，秦建华也终于可以彻底抛开那一段屈于人下的日子，迎来了他升官发财死老婆的第二春。 这种回忆的感觉并不好受，所以秦建华一直不待见秦玄，哪怕秦玄其实长得更像他自己，要不是凭脸，当初，秦建华还未必可以娶到徐朝。 秦建华深吸了口气，道，“你和小恺怎么碰上的？那些人呢？” “死了呗，死前也不知道我是谁，所以，老秦，为什么你派人去接“弟弟”，却不来找我呢？”秦玄问的口气无所谓极了，他说破不过就是想看秦建华面子挂不住，也不在乎要得到什么答案，会在乎的那个秦玄，早就已经死了。 秦玄感觉到一只手在他的后背轻轻拍了拍，安抚的味道很明显，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秦玄觉得好笑，心里想着白御岚不会真以为他是一个因为父亲偏心而难过到来质问父亲为什么之派人去找弟弟却不找他的小可怜了吧。 广场的人有一些都是秦建华后来招揽的人手，眼下也不知道有多少其实支楞着耳朵字在听八卦，秦建华面子上确实有些挂不住，回头传出去说他不顾原配儿子的死活，也着实难听，于他名声不利。 秦建华正尴尬间，干清门门岗那里男人跑了进来，打破了这边厢的僵持，几个门岗那里都恢復有和大天安基地其他种植基地、武装基地以及居住区的单线电报机传递消息，此刻各门岗那里收到消息，一区受到了丧尸攻击。 “一区发出了紧急求援，橙色级别危险程度，丧尸群规模是目前为止最大的一次攻击规模，而且有尸将。” 秦建华立刻点起了人手，他瞪了眼秦玄，“你也去，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 秦建华去召集其他人手，秦玄本来也有此意，他让周数随他一起出发，倒是没刻意问白御岚，但他心下觉得她肯定是会和他一起出发的，不过秦玄没想到的是，白御岚点了点严龙，“你也去。” “我？”严龙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他这毫无攻击力的鸡肋异能除了添乱还能有什么用处？ 秦玄道，“让你去就去，别废话，走，出发。” 严龙心道这昏君程度，回头真给你入主了干清宫那也肯定是夜夜暖阁笙箫日日不早朝的那种。 一区的原身是一座监狱，近十米高的围墙沿墙和四角共设了几十个哨岗，那也是丧尸围城时远攻人马落脚的根据地，眼下西北角的几个哨岗已经被攻破，源源不断袭来的丧尸群中有一个特别显眼，比其他丧尸都要高，体型要大，速度要快，而且刀枪不入，天安基地各个势力的援兵陆续赶到，秦建华大喊道，“先集中攻击把尸将拿下。” 援兵的加入暂时将西北角重新守住，攻入的丧尸被清扫干净，但围墙之外，丧尸群如蚁群一般涌来，仿佛整个北平乃至翔北省的丧尸都在进行一场远征，目的地，就是这个居住区。 周数给围墙进行了加固，秦玄在围墙下催生了七八个巨型仙人掌，尖刺噗噗噗朝四面八方扫射出去，他突然听到耳边白御岚在问他，“玄哥，你什么打算？” 白御岚戴着口罩，声音变得有些闷闷的，秦玄分神回了一个“嗯？” 白御岚道，“你要镇住人，要让你家老秦退位让贤吗？” 秦玄回了她一个当然的眼神，白御岚从他背包里把橡皮塞掏了出来，秦玄不明所以，就见她将橡皮塞扔给了旁边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站的严龙，“按我说的做，不然电了你。” “玄，玄嫂。” “嗯。”白御岚结结实实应了下来，然后对严龙道，“捏紧了不要撒手，集中注意力，想着把你自己瞬移到丧尸群中间的空缺点上，落地的瞬间尽最大可能耗光你所有异能，然后瞬移回来。” 严龙都快哭出来了，“我不会瞬移啊。” “现在你会了。” 严龙捏着那个橡皮塞，试探着照白御岚所说的意念一动，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一晃，突然身边的人就从秦玄白御岚几人变成了一群眼眶空洞的行尸走肉，尸臭沖天，他发出一声惨叫，不管三七二十一，嗷得一声，使出了他有史以来最磅礴的一次异能。
第110页 严龙的游泳池水异能和其他水系异能不一样，他的异能是基于游泳池里的水来的，不仅包括水质，还包括水量，如果说那些可以变化出净水的水系异能者变出的水是涓涓细流，他变出来的水，是按池子计的，一个游泳池的水，两个游泳池的水… 离严龙最近的丧尸几乎被水给淹了头，水势铺天盖地奔流出去，没过脖子，没过腰，没过膝盖，到了最外围的丧尸那里，基本只剩下了到脚底的一点点水。 哨岗上的所有人都觉得莫名其妙，丧尸又不会被淹死，等水流光，这个举动根本毫无意义。但秦玄在转念之间，已经知道白御岚要做什么，他甚至收回了仙人掌，就看到严龙回来的瞬间白御岚拿走了橡皮塞，转眼间，她出现在了丧尸群之中，这都几乎是在一晃眼的功夫中发生的事，未流光的水没过了她的脚脖子，她沖哨岗处的秦玄伸出二指在额际比了一个不着调的敬礼姿势，然后双手探下了水中。 秦玄已经见识过一次电系异能在水加成下大招的威力，尤其是在白御岚这种几乎没有异能极限的怪胎手里。而这一次，范围更是大上了十倍百倍。 水流所到之处，电流无所不至。电光沖天而起，直照得人睁不开眼来，等属于强烈电流的闪光褪去，可以睁眼视物时，就会发现，方圆数里，寸草不留。 如蚁群般涌来的丧尸尽皆成了倒在地上焦黑的躯体，只剩下了尸将摇摇欲坠，秦玄放出藤蔓补上了一击，尸将的头颅掉落了下来。 围墙哨岗之上，一片鸦雀无声，随后，不知道哪里率先爆发出了欢唿声，居住区里紧接着跟来了更大的欢唿声，所有亲眼目睹的人都必须承认，这绝对是有史以来，最酣畅淋漓，也是最不费吹灰之力的一场守城之战。 会有许多的人在好奇，那样强大的异能，是什么人，又或者，是谁的手下？ 各自留了些人手善后，秦建华和其他几个势力的老大都启程回故宫，在太和门外秦建华遇到齐敬宗和他儿子齐思茂，对方皮笑肉不笑地说他这个儿子青出于蓝，秦建华听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一路无话回到干清门后。 干清宫除了正殿，两侧还有九个暖阁，除了住着秦建华周淑云，原本还有三间住了人，剩下的暂时都空余着，秦建华示意秦玄随便去挑一间，自己先回了他的那间房，秦建华觉得自己有必要来缕一缕思绪。 儿子和他带来的人手一个大招覆手解决了丧尸围城，眼下这个功劳暂时算到了他秦家头上，对他并无坏处，但不交心的儿子变得无法掌控，这并不是一个让秦建华十分喜悦的消息。 周数留在了一区，试图寻找他的家人，干清宫里，秦玄丢下还沉浸在回味自己居然也有如此威风时候无法自拔的严龙，拉着白御岚进了一间无人的暖阁。 秦玄一脚踢上门把白御岚抵在了门板上，白御岚抬眼问他，“你干嘛？” 秦玄一把扯下她的口罩，低头倾身，碾过双唇，舌尖纠缠，半响才扯着唇瓣见的银丝分开来，秦玄微微喘着气道，“你自己刚才放大招前勾引我。” 白御岚低笑了一声，“你终于决定不再口是心非自欺欺人了吗？” “我什么时候口是心非了？” “你不口是心非？那那个说我是蛇蝎王的人是谁？不让我上大巴车的人是谁？嫌弃我口水自己又…” 秦玄愤愤地又咬了她一口，不让她再说下去，当然没用力，只是用牙齿轻轻碰了碰嘴唇，然后把他不想听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秦玄心道，对付蛇蝎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毒蛇咬人前拔了它的毒牙，在蝎子扎人前断了它的毒刺，对付蛇蝎王最好的办法，就是堵了她的嘴不让她说出那些，勾得他越陷越深无法自拔的话来。 第59章 末世（十二） 夜色之下, 几只行动迟缓的低级丧尸在故宫附近游荡着，但它们全都无视了那座被笼罩在黑夜薄雾之中的宫殿群。 有紫禁城大法器的保护, 这座宫殿群里面，是末世里难得的平静，大概就住在这里面的人，可以在夜里安枕入眠。 干清宫的暖阁和许多清宫内廷的陈设一样, 南炕北床, 白御岚躺在床上看着雕花床的床柱，突然听见秦玄喊了一声“岚岚”。 白御岚下意识应了一声, 但秦玄又没了反应, 白御岚下床轻手轻脚地走到秦玄炕边, 见他唿吸沉沉, 并没有醒来的样子, 却是说了声梦话。白御岚有些好笑, 摇着头轻轻抚了下秦玄额上的头髮，自打知道她的名字以后，秦玄不是连名带姓地喊她，就是干脆都不叫名字, 直接说话, 这会睡着了, 倒是老实，把心里话都喊出来了。 秦玄早上起来, 根本不知道他自己一夜里连说了好几声梦话, 都在喊岚岚, 他看着这座宫殿群，总有种错乱了时空的感觉。 干清宫外广场上活动的人看见秦玄都来打招唿，一口一个秦少喊得很勤，自打昨日一区一战后，秦玄在其他人眼里的身份已经从一个空降回来的少爷发生了悄然转变，那是一种划为自己人的归属感，也是许多普通人在末世里见过丧尸围城被秒杀那一幕后对于强者很容易自然而然产生的归附感，尤其是强大到自己望尘莫及程度的绝对强者。 甚至到了其他势力的地盘，这种人心的变化也不少，秦玄其实觉得有点奇怪，大招是白御岚发的，怎么搞得所有人都把功劳归到了他头上一样。直到他发现白御岚在其他人面前总是戴着口罩一副不善言辞不愿沟通唯以玄哥马首是瞻的态度，才算恍然。
第111页 大天安基地是北方首屈一指的基地，住在紫禁城里的许多天安基地核心人员既然住在最安全的地方，自然也需要付出相应的努力。随着来投靠的人不断增加，各个势力联合商议下来决定要再新开一个四区作为居住区，同时，也派出了更多的人马清扫工业园区的丧尸，试图恢復机械生产。 秦玄几乎都没有哪天是完全留在紫禁城里的，他和秦建华的人手，和其他势力的人手一起，奔波在工业园区，清扫丧尸，扩建围墙，拉起了电网，靠着末世前就有相关专业技能和拥有机械异能的人，在白御岚的电力加成下，逐渐恢復了一些机械的生产，从农机最先开始，有了农机，种植基地也可以再次扩大起来。 大天安基地其他居住区又爆发过几次丧尸围城，最近的一次三区围攻中，丧尸数量不多，但居然出现了三名尸将，其中一名可以屏蔽异能的尸将四肢并用速度飞快地爬上了围墙，弹药扫射上去均是被弹开，秦玄祭出了他的金箍棒，极品战斗法器的威力不是盖的，几棍子下去，棍棍见骨，散架成了无数碎骨。 秦玄发现白御岚一直盯着那些碎骨盯了许久，奇怪道，“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白御岚摇了摇头，心道希望是我想多了而已，无性繁殖没有出现在丧尸身上。 基地里的人已经对这种守城防御转成单方面碾压式的攻击见怪不怪，自打秦玄和那个总是戴着口罩跟在他身边寸步不离的女人出现后，这几乎就成了一种常态，在各种水系异能的加成下，那个女人变态一样的电流攻击对付所有尸将级别以下的丧尸几乎都是一招秒杀。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秦建华发现不知不觉中，他竟然被秦玄一点点给架空了。 秦建华试图去挖秦玄的墙角，周数近来除了给基地的围墙和各个车队加固，其他时间一直在各个居住区内挖地三尺找他的家人，严龙和丁家兄弟没他那么执念，找了一圈没找到后就放弃了，自打秦玄的地位奠定后，也没人敢把他带来的人赶去居住区，因此此刻都在故宫内，不过丁家兄弟的异能没什么用，严龙是个接不住话茬的二愣子，而秦建华最想挖的，自然就是那个一开始被他误以为是圈养金丝雀的女人，秦玄对付丧尸时那看起来坚不可摧的武力值其实大半都来自于这个女人，要是早知道这个女人的异能强大到这个地步，秦建华觉得他从一开始就应该想办法把她给供起来。 白御岚和秦玄形影不离的，秦建华好不容易才逮到一个空隙找到了白御岚，结果白御岚就像是个闷葫芦，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我都听玄哥的。” “玄哥怎么说就是什么。” “玄哥说往东，我绝对不往南。” 秦建华：…这他妈还是个能沟通的人吗？秦玄造出来的机器人吗？ 秦建华被气走后，白御岚听见一声戏嚯的笑声，“我说东，绝不往南？” 秦玄倚在门上，一抬手，放出的藤蔓可以坚韧粗壮满生倒刺，也可以细软柔韧，卷着白御岚的腰把她拉到了身边，“你说你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连草稿都不用打的，怎么练出来的？” 白御岚挑了下眉，“真心话。” 秦玄取下了她的口罩，拿手指在她面颊上颳了一下，“编，继续编。” 秦玄心道，蛇蝎王果然就是骗人不带嘴软的。 白御岚一笑，抬手指了指干清宫的屋顶，“上去坐会？” 藤蔓托着两人坐上了屋檐，可以远远看见太和门前人进人出，白御岚问秦玄，“把老秦撸下来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秦玄深深看了她一眼，一时沉默地望着眼前重檐飞嵴。重新睁眼发现自己又活过来的那一刻，原本他的心中，满是仇恨，他只想着到天安基地好好收拾了那一家三口，当着老秦的面收拾了秦恺，他根本无暇考虑更多，无暇去想，收拾了以后他还有什么打算。 但现在，拨开被仇恨蒙住的双眼，他们已经不能在他心底掀起太多波澜，也根本占据不了他太多的心神，眼下此时，他有远远更重要的事要做，他想活下去，不是活过眼前，是在这个生死随时可能悬于一线的世界，霜雪白头。 “活下去。”秦玄轻声道，“不管末世能否结束，丧尸能否杀尽，围墙能否拆除，我想，和你一起，活下去。” 眼下种植基地能成熟食用的作物还很少，还要时不时提防被尸虫残害，交泰殿的正殿被秦玄腾空出来，米斗倒置高悬于房顶，源源不绝的大米从米斗口中掉落，取之不竭，供应整个大天安基地各居住区的大锅饭都绰绰有余，整个正殿都成了一个米仓。秦玄让丁满和丁力来负责米仓内白米的取用，他两人的鸡肋异能此刻倒是能派上些许用处，丁力负责带人进去取米，丁满则在偏殿隔间，靠着异能可以看见丁力的视野，两人就像是摄像头和监控设备，一旦有人对米斗有什么不轨的心思，丁满就可以在偏殿按下机关，启动靠白御岚异能布下的电网，让人插翅都难逃。 秦玄在基地的威信越来越高，他对秦建华更总是爱答不理的，秦建华的吞噬异能虽然不弱，但那些伴随在他身上生出来的黑气不能脱离他的身体存在，只能近战无法远攻，和秦玄白御岚两人联手的战斗力根本不能比，秦玄又解决了整个基地的饥饱，几个势力老大几天前在议事的时候，齐敬宗那边竟然直接找了秦玄过去，把秦建华气得够呛。
第112页 秦建华更是发现，天安基地内原本互相合作又互相牵制各不相让的几个势力，尤其是其中武装力量最大的方家、齐家，竟也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地被秦玄估计还有他的女人给打怕了，就在秦建华坐立难安的时候，他之前派去阳东县取法器的人回来了，因为不清楚如今基地的状况自然还是直接来报给秦建华。 秦建华盯着那个特别像是从哪个广告牌上掰下来的闪电形状的劣质塑料，“这就是那个法器？” “没错。”回来的人点头道，秦建华双手接过来端详道，“试过能有什么用处吗？” “我们原本已经快把整个阳东县都翻了个底朝天怎么都没发现有法器的踪迹，直到那天夜里，电闪雷鸣，这个法器，自己开始发光。” 秦建华面上露出了些喜色，“这件法器可雷电攻击？” “秦将军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一部讲希腊神话的动画片，里面的宙斯，手里拿着两个闪电形状的神器，可以发出雷闪电击，这法器没那么厉害，有一点类似，又不完全一样。” “你具体说。” “它不能自发进行雷电攻击，而更像是一个媒介，那天雷电天气，我们遇上了尸将，被丧尸围攻危在旦夕，我当时拿着这个闪电法器，无意举起来的时候，那满天雷电就像是被吸引了过来，进入了这个法器再爆发出来，秒了所有丧尸。”那人最后总结道，“平日里，这法器基本毫无用处，但在雷电天气中，有这闪电在手，那就无敌了。” 秦建华托着那塑料闪电特别珍视地抚摸过全身，回来的人也有依依不捨地看了眼那闪电就离开了，倒不是真没动过昧下的念头，但这闪电法器只有雷雨天气才有用，被发现后到了平日里他也保不住，说不定还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所以还是交给了秦建华。 “爸。”一道声音突然打断了秦建华端详法器的动作，秦恺迈进了秦建华的暖阁，他跟着那人过来，刚才偷偷掩在外面已经全都听见了，他按捺不住地盯着秦建华手里的闪电，连声音都有些忍不住激动得颤抖起来，他见过秦玄那个女人使电系异能，雷电攻击有多强大，他一清二楚，“爸，这个法器，可以给我吗？” 第60章 末世（十三） 秦玄和白御岚从基地外回到故宫, 过干清门的时候, 白御岚眼中划过一丝玩味，她对秦玄道, “法器。” 秦玄没反应过来，“什么？” “这里, 出现了新的法器，从这辐射半径来看，大概和你的金箍棒差不多。” 秦玄道, “齐思茂之前说老秦有派人去阳东县找法器，估计是回来了。”他摸了摸兜里变小的金箍棒，“就看他要做什么，这法器, 是用来对付丧尸，还是, 对付……我。” 白御岚斜了他一眼，秦玄的脸上，乍眼看居然满是期待，再细看，却是揉杂着期待与其他更纷乱复杂的情绪。 我想看, 我的失望，是否还未到达底线, 更残忍的期待, 又是否会成为现实。秦恺要我的命, 那么你呢, 这条命碍了你的眼阻了你的路，你要亲手来取走吗？我的父亲。 白御岚拍了拍肩膀，“喏，给你靠。” 秦玄挑眉，“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难过，我需要肩膀靠了？再说了，就你这身板……”他轻轻捏了捏白御岚的肩膀，“一点肌肉都没有的，能撑得住我？” “肌肉？你是在提醒我什么吗？” “我提醒你什么？” 干清宫门前的广场上有两排汉白玉石雕，就像石桥墩一样立在路的两侧，白御岚朝右转过身，她近一步，秦玄退一步，腿碰到了石雕，白御岚抵在他身前，伸手探进秦玄的风衣，隔着里面的衣服，手指在小腹划过，“比如，腹肌什么的？” 秦玄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看到她眼里的戏嚯，沉声道，“看来你印象很深刻？”他凑到她耳边低声道，“还想看吗？” 湿漉漉的唿吸喷在耳边，白御岚抬眼去看，秦玄此刻的眼神有种说不上来的色｜气，他下嘴在她耳朵上轻轻咬了一口，牙齿贴着厮磨，抓着白御岚的手掌心贴在小腹的位置，重复道，“想看吗？” “在这里？” “进屋里。” 那天安置房暧昧暖光下的唇齿交融仿佛还歷歷在目，几乎光凭回忆就能让他有了反应，秦玄从来没想过，会有一个人，能对他产生这么大的影响力。鬼门关回来的那一刻，他本以为，这捡来的一生，他已经不可能再被任何人左右心绪。 暖阁里，两人盘腿对面坐在炕上从一点点的啄吻到拥吻，秦玄拉着白御岚的手从自己衣服的下摆伸了进去，她微带凉意的手落在他炽热的小腹，带来全身的颤慄。 “你一开始，图的不就是这……”秦玄喘了口气，白御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秦玄在说她一开始说图他美色的话，不禁失笑，“那你现在，算是，卖身给我了？” 秦玄不知道嘟囔了声什么，那只游移在胸前的手几乎已经燃尽了他思考的能力，仅剩的那一点理智说秦玄你这是亲手给她磨好刀刃，还将自己的心口敞开画好位置递上去，你把上辈子的教训都忘干净了吗？
第113页 但这摇摇欲坠的一点点反驳被所有潮水般汹涌而来的情绪拍死到根本翻不过身来，满心、满眼，早已再难欺骗自己，他终究，将心与命，身与生尽数交上，若她想，随时就能让他万劫不復。 日暮朝夕交替，远眺西垂的太阳，就像挂在黄昏下的紫禁城城头，暖阁门上传来剥啄紧接着叩门的声音，“大哥，你在吗？” 秦玄拉开了门，他的衣服松松垮垮穿在身上，头髮凌乱，脸上带着一种“事后”的餍足感，连面对秦恺的时候脸色比起以前居然都算得上温和，“怎么？” 秦恺让了让身子，秦玄这才发现他身后还有一个女人，秦恺道，“也没什么事，就是郑小姐想要找你，寻到了我这里，我带她过来。” 秦恺一偏头就看见了屋里的白御岚，秦玄那件宝贝至极的风衣此刻正穿在她身上，因为衣服太长，几乎挡到了膝盖往上的位置，露出了下面又长又直的白皙小腿，她赤着脚踩在地上，脸上的餍足意味和秦玄如出一辙，带着说不出来的邪气和魅意，饶是秦恺早在大巴车里见过她的真面目，也还是被此时不可逼视的艷色给惊到了。 心里原就满满的嫉恨，更是不可避免地如野草般疯狂生长起来。 秦建华并不愿意将闪电法器给秦恺，不过算是同意在下一次雷电天气中让秦恺拿来用一次。秦建华打算让秦恺来做一个试探，一试这法器的威力，二试秦玄和他那个女人异能的极限。但对秦恺来说，他太想要这样大杀四方的时刻了，而在这种时候，发生一些法器“误杀”，他也控制不了不是吗？所以在其他人对尸将最容易出没的雷电天气避之唯恐不及的时候，秦恺却在无比期待这种天气的到来。 至于这个找过来似乎对秦玄有所企图的女人，秦恺倒不觉得秦玄在吃过那样的山珍海味以后，还会对这个女人有什么想法，但女人最是小心眼，可以给秦玄找麻烦的事，秦恺乐见其成。 郑珊华对秦玄喊了声秦少，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无害又无助。她来找秦玄也是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因为当时那颗大白蛋，齐思茂带出去的人几乎全军覆没，齐敬宗手下的人觉得那些死在外面的兄弟都是被她给害死的，齐思茂也未尝没有这种想法，在她被人排挤的时候并未帮过她，要不是看在她的异能日后还有用的份上，估计都不会让她再住在故宫里面。她在齐家的地盘上实在呆的尴尬又憋屈，便动了心思想找个新的靠山。 可郑珊华刚套了几句近乎，酝酿了许久的情绪都没用上，秦玄就很不给面子地把门给甩上了。 一回头，就对上白御岚似笑非笑的视线，“玄哥，行情这么好？看来不止我一个人图你美色么？” “衣服都穿好。”秦玄哼了一声，“别人图的是色吗？你以为都和你一样吗？” 门外，秦恺对郑珊华道，“郑小姐，地方我已经给你带到了，你是走是留，还请你自便，我就不在这里陪你了。” 秦恺离开后，暖阁的门再次被打开过，这次开门的不是秦玄是白御岚，她自己穿好了衣裤，也没再披着秦玄的风衣。白御岚看了郑珊华一眼，在她试图探头往里看的时候，出声道，“眼睛还想要吗？” 郑珊华被吓了一个激灵，她知道秦玄身边已经有了女人，也知道自己的长相虽然不管在末世前还是末世后都已经能算佼佼但和那个女人一比还是能被比成泥，但长相毕竟代表不了一切，那女人异能如此强悍又怎么可能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谁知道秦玄到底看中的是不是只是她的异能。就算不是，在这个伦理道德都可以被碾成渣的末世，都住进了紫禁城，难道这些男人还能压抑开三宫六院的天性，就看齐思茂，不也不只是养了自己这么一个女人。 但郑珊华千想万想，设想了许多情形准备了无数说辞，却没料到秦玄连面都不露，而自己对上的，竟然是这个一言不合就爱动手的女人。 白御岚动了下手指，“要是你还想要你这一副眼睛，就管好自己的视线。” “我……”郑珊华一句话堵在喉咙口想说又不敢说，就听白御岚道，“你跟我来。” 郑珊华不明所以地跟在她身后，边走白御岚突然问道，“你当时，为什么要把那颗大白蛋留在身边？” “我看它好看。” 白御岚斜过来一眼，郑珊华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又道，“我希望里面可以孵出有用的变异兽，可以打丧尸的那种。” 白御岚伸手在郑珊华肩头按了按，“说实话。” 郑珊华只觉得肩头一麻，知道白御岚那是在警告，控制了电流的力度让她麻了麻，要是加大了电流，就不是麻这么简单的事情了。她哆嗦道，“我，我的异能本来是可以看出法器所在的大概范围，但我那天看见那颗大白蛋的时候，发现在那蛋壳上，我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蓝光。” “什么样的蓝光？” “很浅的一层，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我还以为这蛋非比寻常是个宝贝，所以才想留在身边等它孵出来，谁知道会是那种怪物。”郑珊华说到后面还觉得挺委屈，白御岚又问道，“你在其他地方见过这种蓝光吗？丧尸身上见过没有？”
第114页 “没有。”郑珊华咕哝，“我又不去杀丧尸，谁会关注丧尸身上有没有光。” “是吗？”白御岚凉凉地反问了一句，突然道，“那你马上就需要关注了。” 郑珊华下意识听到这句话就觉得有种不详的预感，白御岚一把提起她的胳膊，她只觉得眼前一花，双脚再次落地的时候，她差点呕得一声吐出来，“我不敢了，再也不敢觊觎你男人了，求求你放过我，啊……”擦身而过的丧尸突然变得焦黑倒在了地上，这鬼地方看起来像是个医院，密密麻麻放眼看去全是丧尸，闻到了新鲜的大脑气息，正在往两人的位置涌过来。 “好好看这些丧尸，有没有发现你说的那种蓝光。”白御岚被郑珊华死死巴着胳膊，无奈道，“我不也在这里，你用得着抖成这副筛糠样？照我说的做，不然扔你在自己自生自灭。” 郑珊华睁大了眼，然后连连摇头，“没有。”她看见白御岚电翻了冲到近前的丧尸，然后又是一阵天旋地转，落地时换了一个地方，可惜比起上一个也好不到哪里去，还是一个丧尸窝。 靠着橡皮塞，接下来几天里白御岚拖着郑珊华在医院、学校、商场之类丧尸密集的区域转场，回故宫的时候，郑珊华得以住进了属于秦家地盘上坤宁宫内的隔间，也不知道白御岚或者秦玄是不是去和齐思茂交涉过，反正郑珊华发现齐家并未来找过自己的麻烦。 白御岚总觉得当日那个蜥蜴的出现并非偶然，郑珊华能在上面看见不一样的蓝光更是让她觉得这不是一个特例那么简单。 “我们还不回去吗？”这次是在一个游乐场，郑珊华指了指天，“你看那乌云，要下雨了，还不走吗？” 第一滴雨落在了两人的头上，乌云在往内环线的方向移动，紫禁城上空，天色越来越暗，似有雷云在酝酿。 白御岚确实打算离开了，她一提郑珊华胳膊，正要带她瞬移，郑珊华突然瞪圆了眼，指着前方，满脸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样子，“蓝、光……” 雨势来得又快又急，从一开始的一滴滴变成了倾泻而下，雨水沿着她的头髮落到脸上再落下，白御岚顺着郑珊华的视线看过去，就看见一个身形矫捷的丧尸从摩天轮上一跃而下，它一边纵跃一边发出声声刺耳的长啸，周围的丧尸都放弃了攻击白御岚两人，朝着那个丧尸离开的方向，跟随了过去。 故宫的方向。 郑珊华看着浩浩荡荡离开的丧尸群，“那是什么东西？那个丧尸……” “可以召唤所有其他丧尸，异能强大，还有你看到的蓝光，断体再生无性繁殖相当于是，不死之身。” 郑珊华被白御岚带着瞬移，头晕目眩之中，听见她说，“你可以称之为，尸皇。” 第61章 末世（十四） 乌压压的云层越积越厚, 隐约都能听见其中的闷雷声传来, 秦玄站在干清宫前看了眼天, 黑云压城风雨欲来, 白御岚还没回来, 虽然知道她有法器在手可以瞬移，但还是会忍不住有些担心。 秦玄正想着白御岚，她突然就出现在了眼前, 松开提着的郑珊华，对秦玄道, “玄哥, 我要去取样东西，尸皇出现了，我感觉它的目标, 不在其他，而在这里, 紫禁城。” 白御岚抱了抱秦玄, 匆匆又瞬移离开，尸皇的速度很快, 时间不多了，她急着离开，是因为发现随着尸皇的出现，距内环几十公里以外, 出现了新的法器波动, 辐射半径之大, 竟能让她远在几十公里之外就察觉，远远超过了秦玄之前的金箍棒，而存放在太和殿的“天眼”之上，金箍棒作为法器出现的时候已经是最大的红点之一，白御岚觉得眼下突然出现的法器并非偶然，这更像是一种平衡。 因为丧尸的出现，人类进化出了异能，动植物甚至器物都发生了超自然异变，拥有不死之身的尸皇出现后，自然也应该有足以与之抗衡的力量出现。 橡皮塞获取到的瞬移异能只有四五公里的瞬移距离，白御岚不得不接连进行瞬移，这让她有些晕头转向，气息不稳，终于，在她快站不稳的时候，她来到了居庸关长城的城墙之下。 故宫里，白御岚一离开，郑珊华看都不敢多看秦玄，这些天见多了白御岚眼也不眨灭丧尸，再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来招惹秦玄，缩着脖子钻回坤宁宫隔间去了。郑珊华恍惚觉得自己找靠山的目的似乎四捨五入也算达成了，虽然目标对象发生了一些根本性的改变。 秦玄抬眼看天，雨滴打在了他头上，天色变得更暗了，“尸皇……”秦玄深吸了口气，看来这风雨欲来的感觉，就要成真了。 方家势力的掌权者方志成突然派人将另外几个势力的主要人物，包括齐敬宗，齐思茂，秦建华和秦玄都叫去了太和殿，秦恺也跟着秦建华一起来了。“天眼”挂在墙上，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异常，那张原本遍布红点的中国版图之上，此时却被十几个特别大的红点给全都占据了。 原先的红点已经都被覆盖到看不见了，就拿北平这一带的红点来说，它几乎把周边两省的区域都给覆盖了。秦玄数了数，一共十三个大红点，分散在整个中国版图上，基本上把所有区域都囊括了。
第115页 齐敬宗皱眉道，“怎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异变？知道这个红点代表什么意思吗？还是代表法器吗？” 另一人道，“如果这确实代表法器，这法器威力可得逆天了。” 秦玄突然想到，白御岚说要去取东西，难道说的就是这个？ 几人对着“天眼”也没讨论出什么结果，外面的大雨已经倾盆而下，雷电交加中，有电报传来，一区二区都遭到了丧尸攻击，还没等几人决定如何分派人手，紧接着有消息来说，三区和新建的四区也同时受到了围攻。 秦恺突然问秦玄道，“大哥去哪个区增援？” 秦玄看了他一眼，“我留守故宫。” 秦恺惊讶道，“丧尸攻不进故宫，大哥为何要留守？虽说这里最安全，但眼下这个节骨眼上……” 秦恺话没说完，但指秦玄贪生怕死的味道已经有了，另外几个人也很奇怪，倒不是觉得秦玄当真是图安全才要留下来，毕竟以往有丧尸围城的时候，秦玄都是在最前面对敌的。若没有秦玄，和他身边那个女人，几个居住区怕是早就已经被攻破过了，工业园区也不可能被清理出来并投入作业。 秦玄道，“尸皇在往故宫来。” “尸皇？那只是一个假想中尸将往上的级别，并未实际出现过。” 秦玄道，“那它现在出现了。” 齐敬宗问道，“可是你亲眼所见？” “没有，但她说有，就一定有。”秦玄自己话一出口就愣了一愣，什么时候，他竟然已经下意识信任白御岚到这个地步了吗？ 那边秦建华皱眉道，“你都没亲眼看见，怎么就这么笃定？尸皇出现，这不是开玩笑的事。” 紫禁城不能被攻破，自打工业园区被清理了大半恢復了一些基础民生机械后，天安基地下一个恢復生产的就是军工厂，再然后，就是专攻尸毒疫苗的科研中心，考虑到安全性，整个科研中心都被搬进了故宫文渊阁。紫禁城内，有粮仓，弹药库，有那些虽没有武力值但专精于科技、机械、生化等等领域的精英，还有研究到一半的疫苗和核心科研人员，秦玄没回答秦建华，他重复道，“我留守故宫。” 居庸关长城，白御岚来到了最高处，法器波动的中心就在脚下，白御岚看向地面上的墙砖，就见到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图案，以圆形为边，圆形中间以图像和文字相嵌，是在这个国度上具有特殊意义的龙形图腾和古老的文字，“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大雨已经把白御岚彻底淋湿，暗沉的空中雷鸣电闪交替，白御岚伸手一点点摸过图案和文字，还是不能明白这件法器要如何取走，或者说，如何来使用。 故宫内，大半有武力值的人手都去增援居住区了，但除了秦玄，每个势力也都留下了不少人，秦建华这时才发现，秦玄在天安基地，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有了这样的人心所向，就凭他无根无据的一句话，竟都会有这么多人信服。 秦建华的心情很复杂，他提防着秦玄，也想夺回他的权柄，但在全人类共同的敌人面前，他并不是那么不分大是大非的人，他问秦玄，“对上尸皇，你有几成把握？” 秦玄嗤笑道，“赢的把握还是死的把握？死的把握？那我有十成十。” 如果秦玄不是在那里无的放失，如果尸皇当真出现，秦建华深深嘆气，他决定收回让秦恺去试探的打算。 秦建华回到住处，要去取了藏起来的闪电法器，这法器一到雷雨天气老是时不时发亮，所以他没有带在身上，但等秦建华翻开他藏法器的地方，他发现，闪电已经不见了。 秦玄和齐思茂一行人已经上了天｜安门城楼，远处传来了尸吼声，还有一声仿佛能穿透了天空的刺耳长啸，随着那长啸声，一道特别显眼的身形已经以极快的速度出现在了城楼之下。 “看不见看不见……”齐思茂在那里念经，“紫禁城是法器，它不可能看得见……” 结果话音还没落定，就见那打头的丧尸停下了长啸的声音，伸手一抓，像是抓破了一道无形的屏障，笼罩在紫禁城上空的薄雾都在一个瞬间散去了一样，那丧尸一个纵跃，就跳上了城头，和不知道是谁来了个近距离照面，伴随着尖叫声，所有异能都朝那丧尸身上招唿上去。 丧尸落在地上，就见它碎成了一块块，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出了几十个一摸一样的丧尸。 齐思茂哇哇叫起来，“我艹，我的噩梦又来了，和那蜥蜴一个鬼样。” 不知道是谁说了声，“这就是尸皇吗？”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就是尸皇，在它背后，丧尸大军正在逼近，远眺望去人头攒动以排山倒海之势涌来，往日里居住区那些由尸将带领的围攻相比起来只是小打小闹，这才是真正的围城之战。 秦玄试了试，金箍棒可以打碎尸皇的颅脑，但打碎也没用，尸皇的再生能力极强，几十个丧尸在城墙上以四肢攀爬而上，这尸皇一旦受伤就会化出更多分｜身，所有人都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之间，秦恺也来到了城楼之上，他说，“我来。” 秦玄看秦恺举起手里的闪电，心里有数那大概是一个法器，但眼下这个情况，再厉害的法器也派不上用处，“不要轻举妄动，你……”
第116页 但秦玄的话没能说完，天上划破长空的雷电被秦恺手里的法器吸引了下来，又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城楼墙头的尸皇分｜身飞窜过去。闪电窜入了丧尸的身体，这次，却没像往常白御岚用电系异能时一样，丧尸没有被电成焦灰，闪电反而像是被留在了丧尸体内一样，让一个个丧尸变成了发光的丧尸。 “啊……”伴随着一声惨叫，最先爬上墙头的一只丧尸拖下去了一个人，秦玄抬手用藤蔓将那人拖了回来，但拉回来才发现，那人已经被电成了焦炭。 齐思茂冷笑道，“呵，秦少你弟弟可是给尸皇送了新异能。” “秦少都说了不要轻举妄动，这是尸皇，不能按普通丧尸来对待。” 秦恺的脑中一片空白，这和他想像中的情景差太多，他要解决尸皇顺便解决秦玄，而不是像这样，仿佛成了众矢之的，他现在的思维中已经不剩下了太多东西，雷闪声之中，他看见秦玄的侧脸，疯狂的嫉恨攫取了他所有的理智。 秦恺再次举起了闪电，旁边一人惊叫，“不要再用了！” 秦玄没让秦恺再用出法器，一藤蔓抽晕了他，尸皇分｜身已经上了城头，墙角之下，无数尸将和丧尸大军也已经抵达，秦玄望向半空中，暗沉的天空就像入了夜，这一次，大概是逃不过去了，捡来的这条命，大概也要走到尽头了。 只希望，你能晚一些，更晚一些再回来，避开这一切，能活下去。 第62章 末世（十五） 老天显然没听见秦玄的祈祷，他在想念的女人突然就出现在了他身边, 一手撑在他身上, 一副快要吐出来的样子。 “你怎么……”秦玄扶住她，一句话还没问完, 就见她噗得一声，吐了一大口血出来, 有一些落在秦玄脸上，只感到一阵温热粘腻。 不等秦玄紧张, 白御岚摆了摆手，“没事，瞬移太多次的后遗症。” “瞬移太多次就算晕到要吐能吐血出来？你蒙谁呢你……”秦玄的话被堵回了喉咙, 白御岚用带着血的双唇亲了他一下，“玄哥，记得我以前给你变过的戏法吗？这次，给你看个大的。” 两人说话间，尸皇分裂出来的那些，同样可以继续无性繁殖的丧尸已经跃上了城楼, 秦玄用藤蔓甩飞了几个, 其他人也靠异能抵挡着，白御岚在秦玄几乎惊恐欲裂的眼神中，推着其中一个丧尸, 一纵身跃下了城楼。 “岚岚！” “我的天吶。”也不知道是谁发出了惊唿, 白御岚的身影逐渐淡去, 本该是她落下的地方, 有一道电光沖天而起，直入云霄，几乎成了黑夜的暗沉空中，雷鸣轰然，云层间闪现的闪电，成了在云海中上下翻腾的五爪金龙。 白御岚在居庸关长城的城墙上摸索了半天，她不可能搬走这个炮楼，那要如何带走这件法器？她试探着站进了圆形图案的中央，就在她双脚踩上图案中的龙身上之时，一道闪电从空中朝她当头噼了下来。 雷电的电压非同小可，白御岚用出了她所有的异能，磅礴的电流互相冲击，电光四溢，她能感觉到雷电进入了她的身体，全身的每一根血管每一寸肌肉都经过了洗礼，若是此时有人看见白御岚，就会发现，她就像是变透明了一样，金光在她体内肆意游走。片刻后，雷电消失，所有电光都慢慢熄灭，白御岚接连吐了几口血，她伸出手看着自己像是变薄了的皮肤，地上的图案和属于法器的波动也逐渐消失了，而她也终于明白了这件法器的用处。将一个人的异能，提升至极限。 满天雷行电走，皆随我心。 眼下，五爪金龙满身电光，一爪一个，扣住丧尸的颅脑，一个个抓爆，城楼上的人激动地发现，在金龙爪下粉碎的尸皇无法再生，金龙唿啸间传来龙吟风声，一甩尾巴，就是海啸一般的成片电光扫射而去，方圆所及之地，所有丧尸应声而灭。 城楼上目睹这一幕的人全都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画面太震撼，也太不可思议，丧尸大军随着金龙摆尾成片成片倒下，在最后一片丧尸倒下后，金龙在半空一个飞腾转圈，沖入了云层。 “这大招，简直了。”许久后，才终于有回过神来的人说了一句，秦玄捂着心口还没从刚才差点被她吓到灵魂出窍的一幕中完全缓过来，他望着天等待白御岚重新出现在他面前，城楼上的其他人也都仍然沉浸在形势瞬间反转的巨大惊喜之中，没人注意到秦恺醒转了过来。 直到秦恺举起闪电法器，引了一道闪电下来，旁边人惊道，“你要干什么？” 秦恺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他脑中只剩下了对秦玄的嫉恨，他觉得那一切都应该是他的，就像以前一样，父亲是他的，秦少的身份是他的，以后秦家的一切也是他的，所以现在，法器应该是他的，女人应该是他的，大杀丧尸的威风应该是他的，天安基地的人心所向也应该是他的，秦玄，你去死吧。 秦玄的注意力都在空中，压根没分神去管其他，被闪电击中的那一秒，最后停留在眼中的画面，是白御岚落在城楼上的一幕，秦玄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愤怒至此的模样，冰冷的眉眼间看向所有人的视线都像在看蝼蚁，满身气势浑然天然，竟让人从内心生出一种臣服感。失去意识前的一个瞬间，秦玄发现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人影，或者说是好几个重叠的人影，但他来不及去区分，就什么都知道了。
第117页 白御岚不是愤怒，她是快被气疯了，这么几个世界，这是白白距离神魂受损最近的一次，居然差点在一个她都没放在眼里的秦恺手里阴沟里翻船，虽然她已经收住了绝大部分闪电，但还是有一点击中了秦玄，那个瞬间，别人看不到，白御岚却能看见秦玄的身上，有白虎原型的神魂闪现了一下。 白御岚接住了秦玄，看到白虎神魂回了秦玄的身体，她的心才算跟着回了胸腔，她将秦玄交给旁边的齐思茂扶着，一步步走向秦恺，伸出的右手微动，五指牵扯着电光，秦恺举着闪电法器，慌乱后退，“你别过来。”他又试图去引闪电，一道闪电被法器引了下来，电光如箭直往白御岚身上飞去，就听白御岚冷笑了一声，“不如我来教一教你，闪电是怎么玩的？” 白御岚抓住了那道闪电，分在五根手指尖，五道电流直击秦恺的眉心和四肢，白御岚一抽手撤了电流没再去管秦恺变成了什么样子，回身弯腰将秦玄背在身上，一步步走下了城楼。 齐思茂在城楼上感慨，“牛逼还是玄哥牛逼。” “这种女人，也就玄哥能降得住。” 牛逼的玄哥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干清宫的正殿里，齐思茂、严龙、周数几个人都在，齐思茂一看见他睁眼就夸张道，“哎哟哎哟，玄哥可算是醒了。” 严龙挤开齐思茂，对秦玄道，“玄哥，有个好消息，还有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不等秦玄说话他继续道，“好消息是尸皇被解决了，丧尸大军也被灭了，居住区稍微有些伤亡，但整体没有被攻破，这么一场大战过后，整个北平的丧尸已经基本都被清干净了。” “岚…她人呢？” 严龙答非所问道，“坏消息是，你女人，把你弟弟给宰了，电焦了。”他咽了口口水又道，“你晕着的时候，你后妈哭天抢地提着刀说要来宰了你给你弟弟偿命，现在，人半死不活地躺着了。” “她人呢？” “外面。”秦玄看向了大殿的门，白御岚跨过门槛站在门边，迎着光，秦玄看着她，突然就想起了他失去意识前脑海中浮现出来的画面，他好像，看到了一场倾覆了天地洪荒的大战，比城楼上的围城之战不知道惨烈了多少倍的大战，山川崩塌、江海倒灌、日月无光，天昏地暗之中，那道熟悉的人影披散着长发，用拇指抹去了嘴角血迹，她的另一只手，似乎抚了一下身侧一道虚影，秦玄看不清她身侧的虚影到底是什么，这画面出现的时间太短太快，他根本没能记住更多，只恍惚有印象，她的背后，还有几道装束各异的人影，每一个，又都是她。 大概被闪电击中的时候，人都会出现幻觉。 白御岚走了进来，正殿里的其他人全都识趣地退了出去，还给两人带上了殿门。 秦玄坐起了身来，朝白御岚伸出了手，“不过来吗？” 白御岚反握住了他的手，秦玄问她，“你怎么都不说话？因为秦恺？你不动手，我自己也要动手。” 白御岚摇了摇头，“我只是有点后怕。” 秦玄一只手和她十指相扣，另一只手抚了抚她的唇瓣，“如果你在骗我…” “嗯？” “那就辛苦一点受累一点，骗我一辈子吧。” 白御岚低低笑了，“你确定？” 秦玄也笑了，其实，哪里还有什么骗不骗，我信你，胜过我自己。 因为有你，才算不枉重生。 秦恺和他母亲相继死后，秦建华已经彻底不再想去和秦玄争抢什么，他在紫禁城里，一个人在孤独中度过了衣食无忧的晚年，也不知道夜深人静的时候，是否曾经有过悔意。但秦玄已经不在乎秦建华的想法了，就好像他也不想去知道他的母亲当初究竟是怎么死的，死前又发生了什么，逝者已逝，就像他之前所想的那样，他多得的一生，不应活在仇恨之中。 随着北平被清扫干净，以紫禁城为中心的大天安基地的规模不断扩大，跟着秦玄在大巴车上一路回到北平的严龙、周数和丁满丁力几人也都投入了新的生活，新的战役。在所有人的努力下，各种设施日渐恢復，第一代的尸毒疫苗也终于不负众望终于研究成功。 为了将尸毒疫苗推出去，天安基地和其他地区的大型基地取得了联繫，也慢慢发现，尸皇大军围城当夜，“天眼”上出现的十三个大红点，意味着在全中国的版图之上，出现了十三个尸皇，也出现了十三处可以获得抵挡抵御尸皇力量的终极法器。但不是每个地方都有人得到了这个力量，有的区域彻底沦陷，成了完完全全的死城。 但只要这个力量存在，尸皇就并非无敌，这个世界，也不至于彻底湮灭。 几年后，大天安基地的地盘已经囊括周边两省发展成为天安一区，整个中国，被最终留下来的几个大型基地分为了七个大区，随着尸皇全部被消灭，丧尸逐渐被清扫干净，所有人渐渐发现，法器开始渐渐失去了作用，变异的野兽看不见了，异能也在逐渐消失。交泰殿的米斗已经有段日子不出米了，金箍棒也成了秦玄房前一根普通的晾衣杆，他将藤蔓种在地里，来年的春日，紫禁城的许多围墙上，爬藤长得郁郁葱葱。
第118页 一切，都在进行着看不见的平衡。 异能消失后，遗留下的，是人类被开发过的脑域，正如白御岚一开始猜想的那样，拐点过后，这个世界，终于从单纯的科技文明开始一步步转变走向了精神力文明。 在废墟之上，我们终将，获得重生。 *** 这个世界，白御岚陪秦玄过完了他的一生，如他所愿，在这个重建之中的世界，霜雪共白头。 回到灵圣境御岚山，黑熊精一见白御岚就来禀道，“仙君，你不在的时候，凤主又来找了你两次了。” “随她去。” “不是，她后来说，干脆不走了，就在御岚山等你。” 白御岚回到御岚宫洞府，见那身着彩色羽衣的女人自说自话在那喝茶水，一见白御岚就惊唿，“听说你要结道侣了？” “你来找我就为了问这个？” “不然呢？你都不知道，你找锦兰仙子织道侣大典的礼服，那要求高的哟，锦兰仙子没辙，满天找材料，都求到我七重天凰都来了，于是到处都传遍了，御岚仙君要结道侣，快说，是谁？” 白御岚挑眉反问她，“你猜啊？” 凤无衣嗤了一声，“鬼才猜得到，我就是觉得吧，这九重天上有谁不知道，以你对你那只白虎坐骑无所不应的态度，那个敢和你结道侣的人，这得多想不开才来和你的坐骑争宠？争得过吗？实在是，被雷劫噼傻了吧。” 白御岚突然就笑了一声，凤无衣奇怪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反正，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凤无衣缠了白御岚半天也没能让她松口，气唿唿道，“算了算了，喏，送你样东西，就当是我提前贺你道侣大典的礼吧。” 凤无衣一摊手，掌心泛起一阵耀眼的光芒，随后，就见她掌心，卧着一根金光四溢的，羽毛。 白御岚问她，“你就送根，羽毛给我？” “去哦，你别小看这根羽毛好不好？这是我第一次涅槃重生后褪下来的第一支凤翎，仅此一支，凡鸟得之化凤，到时候嵌在道侣大典的礼服之上，可得百鸟齐鸣朝拜，我都还不太捨得，你居然还不识货。” “好好好，谢了。” 凤无衣离开后，白御岚将那支凤翎随手揣在身上，去找天帝借窥天镜，顺便和他提及了小世界中，有可能发生的死后重生之事。 “看来是黑曜那个魔头在个别小世界留下的影响。”天帝摸着他新形象那拖长到地上的白鬍子道，“你那白虎在下界之中，神魂毕竟不同于小世界原本的生灵，所以更容易受到影响。” “我一开始，以为是你的窥天镜出问题了，后来才发现…”白御岚摇了摇头，天帝一伸手，“还怀疑我的窥天镜，那你别看了。” 白御岚没理，用完后将窥天镜还给天帝，和他告辞后，转身往外离开。 天帝觉得她看完窥天镜后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在她离开后，没忍住好奇伸手在窥天镜上点了一点。 镜面上出现了水纹一样的波动，晃了晃后，画面定格在一处阴森冷寂的地方，陈设老旧，和远处灯火辉煌歌舞昇平的宫殿形成了鲜明对比。破洞的窗外能看见大雪纷纷扬扬，窗下一个瘦削苍白的少年衣着单薄，冷眼看着几个下人送进来几个食盒，其中一人对他躬身道，“七皇子，圣上今日心情大好，这是前殿赐下来给您和娘娘的年食。” 少年没什么表情，那下人犹豫了一下问道，“七皇子，真的不用替您把窗户补上吗？” 少年面无表情的脸上勾出一个冷笑，“补上做什么，补上也很快就会被打破，我那位母妃，可见不得我不挨饿受冻。” 下人们接连退了出去，很快画面一转，一个疯疯癫癫的宫装女人披头散髮，她的额际，有一片小小的羽毛印迹，她用手掐着少年的胳膊，一口一个杂种、孽障喊着他，她一会哭一会笑，突然眼神迷离，双眸神往地望向前殿的方向，“我的儿，我的儿会成为那天下最尊贵的人，而你的杂种儿子，哈哈，一辈子就是个废物。” 这都什么鬼哟，天帝心里想着，啪得一声合上了窥天镜。 第63章 凰变（一） “翠羽绕冬枝, 金翅面南栖, 月下双飞翼，回首凰白衣。” 天辰元年，冬至夜，太︱祖行军途径越霞山地界，夜不能寐, 信步而走，遇一野树林，见翠羽绕枝而飞, 金翅抱头而栖，太︱祖惊诧之下，双鸟似有所觉, 展翅同飞，时值月高风清，太︱祖举目而望，恰然回首，但见一五尾翎凤鸟拖着长长的尾翎披霞而至, 化一白衣女子，翩然若仙，太︱祖心驰神往，遂求而为后。 ——《晋史-太︱祖本纪》 响彻天际的钟声打破了清晨的寂静，绵长回音缭绕在霞光殿四周, 鸟雀群鸣, 晨光耀目, 殿内走动的宫人正在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置于竹编篮子里的一枚枚蛋，篮子里铺着光滑的软绒，这些蛋基本上都有成年人两个手掌那么高，以白色为主，也有些泛着青或泛着红黄浅色。 和这些置于篮子里的蛋不同，霞光殿的角落里还杂乱无章地堆放着一些蛋，宫人走动间也不避让，有时候还会踢到，若不是这些蛋的蛋壳都十分坚硬，说不定都已经破了。
第119页 御书房内，晋元帝翻着手上一本名册，册上所载，霞光殿目前所有的羽族之蛋中，会有十一枚即将进入成熟期，每一枚蛋的蛋壳上都有对应的标记，与名册上一一对应。 晋元帝指着名册最上一枚蛋，问书案前的几名侍蛋官，“这次，有一枚伪凤凰蛋？” 一名侍蛋官回禀道，“回陛下，前几日司羽大人来逐一验过属性，十七枚成熟期蛋中有六枚废蛋，已经剔除，剩下十一枚，七枚是普通观赏属性羽族，另外四枚有神力波动，分别是水属白鹭、水属仙鹤、光属孔雀、风属伪凤凰。” 晋元帝拿手指在名册上敲了敲，“不错，老五今年初满十八，这枚伪凤凰蛋就赐他，另再赐三枚观赏属性羽族之蛋。” 侍蛋官应声领命，又问其他几枚蛋如何分配，提醒道，“今年六皇子、七皇子、秦王世子、齐王世子均初满十八，按大晋祖制，皇族子弟年满十八岁后，当赐下第一枚羽族之蛋。” 晋元帝翻看着名册道，“孔雀蛋赐老六，白鹭、仙鹤蛋分赐赵醒和赵致两个小子，还有四枚观赏属性的蛋，老六得一枚，业冠侯世子那里要赐一枚……” 晋元帝陷入了沉思，似乎觉得眼下的羽族之蛋不太够分。而在皇宫的另一头，专给皇族权贵子弟讲学的南书房，翰林学士荀申安正在对着下首的一群少年侃侃而谈，这些少年之中大部分都是十七八岁的样子，也有小一些的，十四五岁年纪，莫不是锦衣华服。 “…众所周知，自我大晋开朝已有千年之久，在我朝之前，天下群雄割据连年战火不歇，文字、钱币、度量均不统一，加之史料残缺，我们知之甚少。” “太︱祖帝一统天下，聘凤女为后，那个时间，除了凤凰，还有青鸾、朱雀、白鹄、大鹏、孔雀、仙鹤等等羽族神女现世，天人之姿，身具神力，均被太︱祖帝座下的王侯重将聘而为妻。” “到了千年后的如今，我大晋九成以上的女子，额上均有羽纹印迹，那是羽族赐下的神迹，凡有羽纹印迹的女子，皆有可能，诞下真正的羽族。” “羽族皆为女子，诞生时最大的特徵，就是她们出生之时，都是一枚枚，未曾孵化的，蛋。” “羽族罕见，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凡有诞下羽族之蛋的人家，就要将蛋交由各州郡县下设的霞光府，逐级上送，最后，所有的羽族之蛋，都会收于皇宫内的霞光殿之中。” 荀申安歇了口气，少年中有一人扬声问道，“老师，就没有人昧下蛋不送交吗？” 荀申安道，“有自然是有的，不过一来大晋对私藏羽族蛋之罪处刑极重，二来，这每颗蛋上交时都一一作有记录，蛋壳上也有对应标记，除了废蛋，孵化后的羽族之女成年化人后，可回寻亲人相认。对于诞下羽族之蛋的人家来说，他们自己并没有能力孵化这颗蛋，不上交霞光府这颗蛋过了最佳孵化期也会成为一颗死蛋，而上交的这颗蛋日后化出的羽族之女，有可能会成为贵人，认亲后对于其原本的亲人来说，不失为是平步青云的一次机会。” “所以我们不能说这样的事完全不会发生，但总体来说，肯定是非常少的。” “再说回霞光殿，羽族之蛋孵化对于温度要求十分高，只有精心的照顾才能让其进入成熟期，霞光殿内有经验丰富的侍蛋官和司羽官，司羽官必须由本身就是羽族的光属、或是火属羽族神女担任，来保证霞光殿内最适宜的温度，所以先前说普通人是很难使羽族之蛋进入成熟期的。” “进入成熟期后，羽族蛋就即将要孵化了，孵化时会是兽形幼崽，时间长些的需要一两年，短些的只需几个月就可成年，成年后即可化为人形。成熟期的羽族蛋会有陛下作主赐下，只有皇族贵胄、达官重臣，才有可能拥有真正的羽族，而这其中，拥有神力的羽族，就只有皇族，可以拥有。” 荀申安对在座的少年道，“你们都是可以拥有羽族蛋的人，羽族有一个特点你们要切记，那就是，在其破壳之时第一眼所见之人，会是她忠于一生之人。所以在得到你们的羽族蛋之后，最重要的就是，确保你们是在其孵化之时第一眼所见之人。” 晋元帝还在沉思，按祖制，只有皇族血脉才可以拥有具备神力的羽族，而观赏属性不具备神力的羽族则可以赐予重臣、功臣，羽族蛋稀少罕见，就算只是观赏属性不具备神力的羽族化出人形也莫不是姿容天成，因羽族天性往往在歌舞器乐上有远超凡女的天赋，现在出现废蛋的概率还越来越高，实在是有些不够分。 等晋元帝好不容易把剩下几枚蛋分完，侍蛋官将十一枚成熟期的蛋逐一置于奢华的金丝篾篮中送了出去。那天晚些时候，礼官来求见晋元帝，认为七皇子年满十八岁却没有赐下羽族之蛋，不合祖制礼法。 晋元帝想起了被他打进冷宫已经有了年头的那对母子，自打前两年时不时还会因为疯疯癫癫闹出些动静来的烟妃坠入湖中淹死后，这个老七，就更像是个透明人一样没有声息了。眼下所有成熟期的羽族蛋都已经送出去了，要不就得等下一批羽族蛋进入成熟期，但晋元帝却并不觉得他需要在老七身上浪费一枚本就不够分的羽族蛋。
第120页 于是晋元帝一挥手，“废蛋里面随便找一枚给他。” 礼官还待要说什么，但晋元帝已经不想再听。所谓废蛋，就是其中孵化的蛋基本都是鸡鸭鹅一类，除了稍有些灵智外，既没有任何神力，甚至都不能化成人形，所以一般都不会被孵化出来。 一枚白中泛黄还带着黑点的废蛋被送到了冷宫，瘦削的少年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待来送蛋的侍蛋官离开后，他推了推那枚蛋，蛋在地上滚了几滚，突然直立了起来。 赵琢没见过其他羽族蛋，也不知道正常的蛋应该是什么样子，他只是在想，这枚废蛋，真的有必要孵化出来吗？ 赵琢将废蛋随手放在了一边，这偌大的冷宫从正殿到偏殿，除了他也没有其他人，除了每天到点来送饭和洒扫铺床的宫人，偶尔来送的份例，自从他母妃死后，平时就基本都只有他一个人，再有，就是… 一道声音敲了敲门，一个小太监推开一道门缝挤了进来，“七殿下。”他从怀里掏出好几本书交给赵琢，又换了赵琢已经看完的那些重新藏进怀里，小太监名叫常乐，因为生得讨喜，被晋元帝几大太监总管之一的大太监王德收为了干儿子，消息灵通的很，在皇宫的宫人太监之中也挺吃得开，所以才能给赵琢偷运书过来。 常乐一扭头就看见被赵琢随手仍在床上的蛋，“羽族蛋！” “废蛋。” “其实我听说了。”小太监小心翼翼地觑了眼赵琢的脸色，“听说陛下赐了一枚废蛋给七殿下。” 赵琢随手翻着他新拿来的书，问道，“还听说什么别的了？” “听说这次有一枚伪凤凰蛋，陛下赐给五殿下了。” 赵琢道，“没什么意外。” 自太︱祖之后，真正拥有五尾翎的凤凰已经许久都没有出现了，后来出现的，都是双尾翎或是三尾翎的凤凰，被称为伪凤凰，大晋不成文的规定，只有凤凰或是伪凤凰，才可以母仪天下，成为帝后之尊。 晋元帝赐伪凤凰蛋给五皇子，就是嘱意他为太子的意思。 常乐道，“其实吧，按老祖宗规矩，在探羽秘境的试炼中斩下最多兽耳的皇子，才是下一任的储君，探羽秘境七年一开，距离下一次秘境打开还有三年，未知数还是很多啊，七殿下。” 赵琢没说什么，未知数再多，也和他没什么关系，按晋元帝对五皇子赵琨的偏爱，想来在进入秘境试炼之前，除了伪凤凰，后面进入成熟期的羽族蛋还会送到他手中，还会有更多羽族神女在侧，以确保他拿下秘境试炼的魁首。一边常乐还在自言自语道，“不过其他殿下都有羽族神女相助，七殿下您到时候孤身进秘境，想想都危险啊。” 小太监不敢在冷宫多停留，怕被人发现他和赵琢的往来，冷宫里又恢復了平日里的冷清死寂，夜幕渐渐降临，赵琢点起了烛灯，他将烛灯拿到摆着书的台案上，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剥啄声。 从一开始的轻微敲动变得越来越响，赵琢很快发现了声音的来源，正是那枚被他随手放在床上的废蛋。 废蛋直立在床上，最上方的蛋壳开始碎裂，伴随着咔嚓嚓的声音，一只毛绒绒的浅黄色脑袋探了出来，她抖着同样毛绒绒的身体，跌跌撞撞从蛋壳里爬了出来。 赵琢和那毛绒绒的幼崽生物对视了一眼，就见她迈着短腿从床上扑腾下来，走到角落里那面已经裂了一道缝的铜镜前面，看着镜中的自己，发出了一声说不上来什么意外的“啾——”赵琢总觉得那叫声充满着震惊。 白御岚看着镜中那只肥滚滚的黄毛鸡崽，第一次感觉到了几欲昏厥的窒息感。 第64章 凰变（二） 十一枚成熟期的羽族蛋陆陆续续都孵化了, 最让人意外的是, 备受期待的那一枚伪凤凰蛋，居然孵化失败，成了一枚死蛋，据霞光殿的司羽官说，蛋内幼崽已经成型, 是比双尾翎伪凤凰更少见的三尾翎，非常之可惜。 鬼域十殿阴司，阎君拿手顶了顶头上的帽子, 问他跟前的判官道，“手抖是什么意思？” 判官手执黑白双笔，白笔掌生, 黑笔握死，鬼域内这样的判官有不下数千名，各掌一个小世界的生死往復，也有一些小世界，有今生没来世, 没有生死轮迴，其判官也被称为无笔判官或者袖手判官。眼下这个在阎君跟前的判官，却正是白御岚此番借尸还魂所入小世界的判官。 那判官拿黑笔在脑门上搔了搔头，“此界之中，女子最尊贵不过羽族神女, 羽族之中最尊贵不过凤凰, 其实本来已经都安排妥当了, 有一伪凤凰蛋胎死蛋中，正好让仙君借尸，结果旁边还有一枚蛋刚巧也是枚胎死蛋中的死蛋，我那天多喝了两杯忘川酿，就…就进错蛋了。” 白御岚自然不知道阎君正在抱头想着该怎么补救，她一张嘴，发出的声音不是“啾——”，就是“咕叽——”，她生无可恋地摊开短腿短翅膀倒在赵琢的床头，赵琢走过来，手掌心里放着一些白米，问她，“吃吗？” 白御岚认命地抖了抖翅膀，凑到他手边，低头在他掌心啄食那些白米饭。 旁的羽族之女孵化后，都会有专人照顾，直到成年为主，饮的是清泉水，吃的都是奇珍异果、肥美鲜鱼，若有喜食白米的羽族，吃的也都是最上等的碧梗米，赵琢看着凑在自己掌心吃白米饭的鸡崽，这米甚至都不是今年的新米，而是陈米饭，也是他从自己的口粮中挤出来餵给她吃的。
第121页 赵琢突然嘆道，“或许不孵出来，对你来说才算是件幸事。” 过了会，赵琢又自言自语道，“这冷宫里除了你我，平时也没有其他人了，给你取个名字吧，就叫，啾啾？”话音刚落就看见鸡崽毛绒绒的脸上写满了抗拒，赵琢觉得自己居然能从中辨别出抗拒的情绪也算是天赋异禀了。 白御岚扑扇着翅膀艰难地爬上了旁边的台案，翻着他的书，赵琢很是奇怪，不过他没有阻止，就托腮坐在一边，看着她动作，好半天后，她终于停了下来，拿橙红色的短喙在其中一页上面啄了啄，赵琢凑上去看她戳的那里是个什么字，然后迟疑道，“岚…”短喙又敲了敲，赵琢于是道，“岚…岚？” 白御岚总算稍微满意了一点。眼前的七皇子赵琢就是白白的这一世，他的母妃，烟妃华缤妍差点给晋元帝戴绿帽子被人捉了个正着，连带着赵琢一起被打入了冷宫，晋元帝总是怀疑赵琢究竟是不是他的儿子，虽然几次滴血验亲都没什么疑问，但晋元帝还是对赵琢待见不起来。 但事实上，赵琢却根本不是烟妃的儿子。 十八年前，晋元帝的双尾翎凤后、闽妃、烟妃同时怀孕，羽族神女有天赐的神力，但在子嗣上却往往艰难，十有八九都不会留后，怀孕时只能保持人形，神力暂褪，几如常人。凤后这胎怀的十分辛苦，深居简出，平日里基本只见她最信任的两个嬷嬷，这两个嬷嬷，都是凤后当初孵化后在幼崽时期照顾她的人，凤后破壳后第一眼见的是当时还是皇子的晋元帝，但对这些打小照顾她的嬷嬷，总是比其他人更多了分亲近与信任。 但凤后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两个嬷嬷，都没有抵过财帛诱惑，背叛了她。 三人当时怀孕的时间差不多，烟妃预计的产期原本应该比凤后和闽妃稍晚上一个月，但她实际上却早产了，并且按下了所有消息，以安胎不得见人为由藏于宫中，直到凤后生产当晚，靠那两个嬷嬷，用自己的儿子换了凤后亲子。 谁都知道，晋元帝无比期待凤后即将生产下的孩子，只要是个儿子，一定会是晋元帝最宠爱的儿子，日后，晋元帝也一定会赐予这个儿子神力最强的羽族蛋，让他拿下探羽秘境的试炼，成为铁板钉钉的太子。 烟妃是早产，养了半个月的孩子也和新生儿的大小差不了多少，没人发现蹊跷。之后闽妃生下了六皇子，再过了大半个月后，烟妃“生”下了七皇子，她将凤后亲子换来后根本没有好好餵养过他，导致孩子看上去，也就像是个新生儿。 烟妃是个狠得下心的人，她不甘心为什么只有所谓的羽族神女才可以当上皇后，为什么一旦她们生下孩子她的儿子就要靠边站，她怕七皇子若是经常出现在晋元帝跟前出现在凤后跟前引起变数，让她所有筹谋功亏一篑，不仅在“生”孩子时伪造出了一些不祥之兆，还在几年后上演了一出红杏出墙的戏码，让晋元帝将她和七皇子一起打入了冷宫。 按窥天镜中原先的命运轨迹，赵琢直到死，都背着烟妃儿子的身份，而烟妃的亲子，则如她所计划的那样，登上了至尊之位。 如果没有白御岚借尸，赵琢得到的这枚废蛋，也是一枚死蛋。皇室每年都会为了探羽秘境斩兽耳的试炼任务举行一次围猎，作为练手。赵琢在成年之后也参加过两次这样的围猎，每次参加也都只是斩兽耳数量为零的陪衬，没有人告诉赵琢，探羽秘境中的试炼，远非围猎可以比拟。 三年后探羽秘境开，所有成年皇子入秘境试炼，只有赵琢孤身进入了秘境。赵琢拼死斩下了四只兽耳，但探羽秘境对于没有羽族神女相助的皇子来说危机四伏，晋元帝皇子时期入秘境试炼有凤后还有其他羽族神女相助，根本没有意识到其中的危险，赵琢终究还是没能全身而退。 白御岚心下嘆气，她跃上矮身坐在台案边的赵琢肩膀上，低头跟着他看书，赵琢觉得脖子里被她的绒毛刮到，有些痒痒的，僵着肩偏头看了一眼，就看到鸡崽脑门上几根竖起来的绒毛，她在那一动不动一本正经低头盯着台案上翻开的书，忍不住拿手捅了她一下，结果鸡崽没站稳从他肩头摔了下来，赵琢被吓了一跳，不过鸡崽活蹦乱跳地又重新跃上了他的肩膀，还啄了下他的耳垂，小短喙没用力不疼倒是又麻又痒的。 赵琢把她从肩头挪到了自己手掌心里，捧着她坐在台案前，让她正好对着台案上的书，小太监常乐熘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他哇了一声，“七殿下您把蛋孵出来啦。” 赵琢否认道，“不是我孵的，她自己爬出来的。” 常乐把他胸口鼓鼓囊囊的布包掏了出来，从里面滚出来几颗红灿灿的果实，“昭阳宫新添了只孔雀幼崽，每天都有一桶桶的鲜果送去，我偷偷拿了几个。” 赵琢拿了一颗果实送到鸡崽面前，她啄了几口，赵琢便把剩下的一口一口给吃了，常乐捧着剩下的果实在旁边道，“我今天听干爹说，陛下对于赐给五殿下的伪凤凰蛋没孵出来一事很生气，听说那是三尾翎的伪凤凰，可罕见，十年都不一定能出一只。” “来仪宫当差的常喜说，除了伪凤凰蛋，五殿下还得的三枚羽族蛋都孵化出来了，不过都是没有神力的观赏属性羽族，其中有只黄龄鸟，叫声可好听，就是…”
第122页 常乐停了停，赵琢问他，“就是什么？” “就是听说，当时有两枚蛋先后差不多同时孵化，五殿下在另一处，这只黄龄鸟破壳第一眼见到的，不是五殿下，是在来仪宫当差的常明。常喜说，常明被…”常乐在脖子里比了个割过去的动作，嘆气道，“初进宫当朝的时候就被千叮嘱万交代过，有羽族蛋孵化的时候一定要避得远远的，常明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也不避开。” 常乐来送了点果实，一会就又偷偷摸摸掩走了。赵琢让鸡崽蹲在他肩膀上，在冷宫里转了个圈，他没见过其他废蛋里孵出来的羽族，也不知道该怎么养，只能餵她吃些白米吃些果实，晚上用水给她洗洗翅膀洗洗短腿，十多天下来，也没见她的体型有什么变化，赵琢总觉得这停滞生长的情况有些不对劲，但他没有什么可参考的对象，想来想去，他扒出来一身太监的服饰换上，把鸡崽藏进胸口衣服里，离开了冷宫。 这显然不是赵琢第一次扮成太监外出，他在这皇宫里几乎是个隐形人，宫人太监很多都不认得他，他装成行色匆匆的模样，煳弄过一次被喊住的问话，来到南书房后的文渊阁前。这藏书阁平日里不会有太多人来，眼下也很安静，阁内老太监盘问赵琢来路，赵琢低着头道，“我是新来的，叫常悦，在昭阳宫当差，六殿下新孵化出的孔雀幼崽这几日食慾不佳，六殿下命我来寻些关于羽族习性的书。” 白御岚藏在赵琢胸口衣服里，听见他居然还拿出了伪造的昭阳宫腰牌给老太监检查，老太监摇头道，“幼崽食慾不佳，你去找霞光殿啊，来文渊阁能有什么用？”不过他还是放了赵琢上去，赵琢寻了一圈，也没见有什么书上提过关于废蛋和废蛋孵出来的幼崽。 左右没人，白御岚从他胸口探出了头来，见他抱着本厚厚的《羽族全属性集注》翻开了在看，翻开第一页便是五尾翎凤凰，凤凰是风属羽族，太｜祖的五尾翎凤后在战力巅峰时期，双翅挥出的飓风足以毁城倾池，势如破竹。 翻到后面没有神力的观赏属性羽族，直到最后一页，终于在最下面的尾注中找到一句，禽属羽族（泛指鸡、鸭、鹅）不可化人，为废蛋，孵化无用。 赵琢听到他胸口的鸡崽发出了一道气声，听着还像是“啾。”但又像是颇为不屑地一声“嗤。” 赵琢拿手指在鸡崽头顶摩了摩，“你还真看得懂吗？” 赵琢在文渊阁一无所获，回冷宫的路上遇到几个提着空桶刚从来仪宫出来的宫人，他不近不远跟在后面，听见其中一个宫人道，“五殿下现在没有拥有神力的羽族幼崽，后面的幼崽围猎要怎么办？陛下那么宠爱五殿下，会不会把幼崽围猎推迟？” “应该不会吧，五殿下还有其他羽族幼崽的，再说了，你没见过幼崽围猎吗？就是小打小闹让羽族幼崽啄啄兔子啊，又不是真正为了秘境练手的围猎。” 探羽秘境是传说中的羽族遗蹟之地，以其中的试炼任务来挑选储君也是自太｜祖时期就传下来的祖制。探羽秘境七年一开，晋元帝的前几子已经在上一次秘境打开时进行过试炼，当时，是由二皇子赵玟斩下了二十余只兽耳，取得魁首。下一次秘境打开在三年之后，届时八皇子九皇子也已成年，会有九名皇子进入秘境试炼，试炼魁首不仅要在这次的试炼之中斩下最多数量的兽耳，还必须要超过上一回二皇子的记录。 在绝大多数人看来，晋元帝一定会赐给五皇子神力最强的羽族神女，以确保五皇子赵琨拿下魁首之位，再名正言顺地立太子。 就算再过七年后秘境再次打开，赵琨身边的羽族神女只会更多而不会变少，连拿魁首也是可以预期的事。 赵琢回到冷宫，把胸口的鸡崽掏了出来。 白御岚被他捧在手里，和他对视了一眼，赵琢突然道，“我都忘了还有幼崽围猎这回事，你可怎么办呢？岚岚，你是去啄兔子，还是被兔子咬呢？” 话一说完，耳垂就又被跃上他肩头的鸡崽给啄了。 一个多月后，赵琢觉得鸡崽的体型终于稍微变大了一点，浅黄色的绒毛颜色变深也变得稍粗了一些，霸占他肩头的时候已经有些挤人，翅膀擦过脸的时候总是痒人的很。 赵琢不知道别人的羽族幼崽都是什么样的，他觉得他的鸡崽，实在一点都不像是从一颗废蛋里孵出来的。她明明那么聪明，他说什么她都能懂，虽然有时候不听话了点，睡觉不肯睡在铺着垫子的篮子里，非要睡在他枕头上，好几次他醒过来脸上都有她半夜睡着时踢压出来的爪印。 他们同食同睡，赵琢从未和谁如此亲近过，但他确实已经开始习惯或者可以说是享受身边有这么一个小生物陪伴的感觉，最重要的是，眼前这只鸡崽，是他可以全然信任的生命。 装成太监外出的时候可以带着她，私下偷偷练箭的时候不用避忌她，赵琢从未想去争去抢过什么，只想着能度过探羽秘境的试炼，然后求得出宫独居，安分过完一生。 赵琢摸着鸡崽的脑袋，“等秘境试炼结束，我们就离开这里，我看过那些书，那些游记，外面的大大好河山，可比这座皇宫美多了。”他突然感慨道，“你要不是废蛋，该多好。”
第123页 你就可以化人，可以一直陪着我。 第65章 凰变（三） 在皇子们平日训练骑射的草场上, 此刻堆着十几个大铁笼, 笼内装有成百只兔子，随着笼子被打开，宫人和太监将这些兔子赶到了草地上。 这就是幼崽围猎，以性格较为温顺的兔子为猎物，是羽族幼崽孵化后经歷的第一次围猎。虽然连皇宫内的宫人太监都觉得这是在小打小闹, 但其实这第一次围猎，许多羽族幼崽的性格已经成型并且可以从这次围猎中一目了然地看出来，有的好斗, 非要啄下兔子的耳朵不可，有的则胆小，会缩在一边不肯加入围猎。 和秘境试炼只有皇子进入不同, 其他的围猎，其余皇族子弟也会携羽族陪同参加，不过到了后面的围猎，面对的就是真正的野兽了，所以通常只会带着拥有神力的羽族, 除了极少数好斗的特例，一般如画眉、山雀、鹦鹉一类没有神力的观赏属性羽族就不太会参加了。而这一次幼崽围猎，猎物是兔子，基本上所有这次孵化的羽族幼崽都会参加。 赵琢用手捧着白御岚走在草场旁的时候，内心其实很犹豫, “你真的要去吗？岚岚。” 赵琢觉得没有人会在乎他的一颗废蛋孵出来的鸡崽有没有来参加幼崽围猎, 但他的鸡崽却自己坚持要来。 白御岚扑了扑翅膀, 从赵琢手心扑腾到了地上，跑向了草场中央，她已经比刚孵化出来的时候大了一圈，虽然整体还是鸡崽的模样，但翅膀尤其大出来不少，翅膀上的羽毛也变粗变硬了一些。 “老七。” 赵琢收回看着鸡崽扑翅膀的视线，落到来人身上，他半掩视线喊了声五皇兄，又对后面走近的一人喊了声六皇兄。 七皇子赵琢长居冷宫，最初起码也在南书房与其他皇族子弟一起进学，后来有几次烟妃闹得厉害，晋元帝迁怒赵琢，便把他进学的权利也一併给夺了。虽然有礼官一直对此诟病不已，认为妃嫔贬入冷宫，皇子毕竟是皇族血脉，未成年时理应交由别宫妃嫔抚养，同居冷宫已经不太像话，皇子不进学就更是不合体统，但晋元帝一直没松口，赵琢就还是一直没有回南书房。 五皇子赵琨和六皇子赵珂上一次见到赵琢，还是今年年节的时候，眼下再见，倒是觉得赵琢似乎比以往总是阴沉沉的样子看起来开朗了不少。 赵琨和赵珂身后，都有人带着两人的羽族幼崽将幼崽放到了草场上，不多时秦王世子赵醒和齐王世子赵致也来到草场上，赵醒抱着一只白鹭幼崽，那白鹭生着黑色的长喙和修长的脖子，白色的羽冠上有一根特别长的白羽，像头髮一样从脑袋上往后垂落下来，那白鹭用长喙啄了赵醒一下，赵醒嗷嗷叫着痛却没撒手，赵琨好笑道，“为什么你的羽族幼崽要啄你？” “霞光殿的司羽大人说毛毛她超重了，早上少给她吃了两条鱼，就…嗷，你又啄我。” 赵琨和赵珂都对他给白鹭幼崽起的名字有些一言难尽，“毛毛…” 赵醒问道，“那你们取的什么名字？” 赵琨示意草场上三只羽毛鲜艷的羽族幼崽，“清晖、清颜、清音。” 赵珂则是指了指孔雀幼崽，“翠羽”又指了指另一只画眉幼崽，“金眉。” 赵醒嘟囔了一声，“叫毛毛多可爱。”将白鹭也放到了草场之上，除了这些确有幼崽需要参加围猎的皇族子弟，其他不少皇子也来到了草场上，想看看这次的羽族幼崽，尤其是几个日后会化为神女的幼崽，战力如何。 二皇子赵玟是最后来的，他一来到草场边上就对赵琨道，“五皇弟，快来让我看看伪凤凰幼崽长什么样？”赵琨面色一沉就听赵玟突然又道，“哎呀不对，我差点忘了，你的伪凤凰蛋没孵出来，要我说，为什么会孵不出？难道是因为有的人，他就是压不住凤命？” 其实伪凤凰蛋成为死蛋后，这样小范围的流言也不是没有出现过，是不是因为五皇子他并非命定的天子，所以，伪凤凰蛋到了他手里，竟然会孵化失败。不过流言很快就被压了下去，没掀起什么风浪，眼下被赵玟旧事重提，赵琨的脸色自然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他几人之间波涛暗涌，赵琢却是全未理会，他的心思都在冲进了兔子堆里的鸡崽身上，赵琢看着她都没兔子大的身型，总觉得自己下一秒就得跑过去把被兔子压在屁股下面的鸡崽捞回来。 但事实狠狠地扇了他一嘴巴，赵琢惊讶地连嘴巴不自觉张开了都没发现，就见他的鸡崽一翅膀一个，把兔子一只只扇晕在地，她那小翅膀挥舞出去怎么看着都不会有什么力道，却能让兔子飞倒出去，直接晕菜。 几只观赏属性的羽族幼崽飞来飞去，压根没理兔子，白鹭幼崽在旁边踱着步，只有孔雀和仙鹤幼崽在啄兔子的脑袋，仙鹤是水属羽族，不过幼崽还不是很能熟练运用神力，仙鹤幼崽啄着啄着就会喷出一点水来，把整只兔子淋得湿湿漉漉。但不论是孔雀还是仙鹤，啄兔子的速度都远远不能和那只一翅膀扇晕一只兔子的鸡崽速度相比，草场上的兔子几乎是成片成片地在倒下去。 所有人都发现了异常，“那是什么幼崽？” 疑惑间，一只体型最大的兔子从背后接近了鸡崽，赵琢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岚岚小心。”
第124页 旁边赵琨听见了问道，“那是你的羽族幼崽？那就是废蛋孵出来的幼崽，怎么会…” 赵琢没注意到赵琨在说什么，就见到草场的鸡崽翅膀朝天一挥，那只体型硕大的兔子像是被风颳跑了一样，双脚离地飞了出去。 赵玟皱眉道，“这是风属羽族幼崽？” 赵琨白眼道，“都说了是废蛋孵出来的了。” 兔子落在了几人脚边，被摔晕了过去，此时草场上百余只兔子已经不剩多少，围猎还没开始多久猎物就都被扇晕了，这种情况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幼崽围猎的异常已经引得宫人去上报给晋元帝了。不多时，晋元帝出现在了草场附近，身后一只成年孔雀落下地化成了一个气质雍容的宫装美人，却是霞光殿的司羽官，名荷靛的光属羽族神女。 荷靛以前也是晋元帝的羽族神女，因为无人可出其右的光属神力，她成为了霞光殿的司羽官。 几个皇子按个向晋元帝请了安，另一边白御岚拍完所有兔子，回到赵琢身边，赵琢蹲下身把她捧回手里，一抬眼就见到晋元帝和司羽官一左一右来到了他跟前，荷靛张开手，示意赵琢将手心的鸡崽给她看一看，赵琢戒备地后退了两步，荷靛不以为意，其实不用离得太近，她也已经感受到了，“风属神力。” 晋元帝道，“废蛋为什么会孵出有神力的羽族？而且，这个幼崽，是鸡？” 荷靛微微低下了头，端详了白御岚一会，“我也不知道，但这确实是有神力的羽族。”她站起身对赵琢道，“好好照顾她。” 赵琢低头看了掌心里的鸡崽一眼，声音有一丝髮颤，“所以，她可以化人？” “当然。” 晋元帝的视线在赵琢和他掌心里的羽族幼崽身上停留了片刻，按羽族幼崽一眼认主的雏鸟情节，眼下他要把幼崽从赵琢身边剥夺走也已经没用了。荷靛在一边道，“这只幼崽，身型上似乎瘦弱了些。” 鸡崽蓬蓬的羽毛让她看起来和瘦弱一点都搭不上边，但光属司羽官看的不仅是外形，她问赵琢，“你每日餵她吃些什么？” 赵琢掩下眼中的情绪，道，“陈米饭。” 荷靛皱眉道，“怎么能吃这种东西？”她突然反应了过来，“你是冷宫里的那个，七皇子。” 荷靛对晋元帝道，“拥有神力的羽族幼崽，不能生活在冷宫那样的地方，也不能用这样的食物来餵养。” 晋元帝对赵琢的恶感更多的是来自于烟妃，除了凤后生下的五皇子赵琨，晋元帝对其他非是羽族神女生下的孩子都算一视同仁，也都会赐给他们拥有神力的羽族蛋，眼下，他明明是把一颗废蛋给了赵琢，但赵琢还是得到了拥有神力的羽族幼崽。 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因果，赵琢毕竟是皇子，註定他会得到拥有神力的羽族。 礼官磨了那么久的嘴皮也没能让晋元帝松的口，此刻终是松了。成年后的皇子原本就都会逐渐搬离和母妃同居的东西六宫，搬到干坤阁居住，等再年长一些，身边的羽族神女也成年化人了，也可以选择出宫建府。五皇子六皇子堪堪成年，暂时还没搬离，晋元帝此刻干脆就一起下了旨，让赵琢和赵琨、赵珂一起搬往干坤阁，也恢復了赵琢上南书房进学的资格。 干坤阁又称干坤十重阁，有十几座带院宫殿比邻坐落，赵琢带着他为数不多的东西一手捧着白御岚站在宫门外，他对白御岚道，“你是故意的，对吗？” 白御岚轻轻碰了碰赵琢的耳垂，她确实是故意的，她会让赵琢不停出现在晋元帝跟前，接触越多，身份出现端倪的机会才会越多，真的，成不了假的。她终究还是不想让他过着如此憋屈的日子。 因为烟妃的一己私慾，你成了唯一的牺牲品，你说你要离开，但你的选择不应该是无可奈何下的逃避，你应该拿回属于你的一切，属于你的人生。 到时候，你想如何，我都会陪着你。 第66章 凰变（四） 赵琢住进了干坤十重阁靠西面的第三座宫殿, 鸡崽的食物终于换成了碧粳米, 霞光殿的侍蛋官还派人送来了肥虫，但被鸡崽嫌弃了。 新换地方的赵琢夜里睡不着，翻来覆去，借着月光看他枕边仰天躺着的鸡崽，她毛绒绒的肚子随着唿吸一起一伏, 赵琢发现其中有一根特别的羽毛混杂在浅黄色的绒毛之中，颜色金灿灿的，赵琢不太确定, 他刚才一晃眼的时候，好像看见这根羽毛上闪过一丝金色流光。 赵琢开始回南书房进学，白御岚自己留在干坤阁里觉得无趣的很, 干坤阁里那些伺候的宫人恨不得一天来给她洗三次翅膀，她趁着她们不注意，扑腾着翅膀飞上了屋嵴，熘出了干坤阁。 白御岚张着一双小翅膀沿着重檐屋嵴一路熘达到了南书房，看了赵琢一会, 又窜到了之前赵琢扮成太监带着她去过的文渊阁，也就是藏书阁，仗着身形小躲过老太监的视线掩了进去。 白御岚一直没对自己为什么会有风属神力感到奇怪，毕竟按阎君一贯为她借尸还魂挑新尸的风格来看，这枚蛋不是真的废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她略过经史子集的列柜, 停留在那日赵琢来找过的关于羽族藏书的列柜前面。 白御岚想来看看, 羽族神女诞下的孩子，有没有可能有什么特别到异于常人的地方。翅膀和短喙并用，费劲一本本将书从列柜中扒拉下来，再用翅膀翻着页一点点寻找。
第125页 这个列柜中的藏书大多都是列举羽族属性、品相，或是如何餵养等，白御岚连着在文渊阁找了好几天，发现不能在专门的羽族藏书中找，而应该去找其他经史子集中找，尤其是史书，反而能找到一些她想看的内容。 史书上，羽族神女会被时不时提及，这里的羽族神女诞子实属少见，但在漫长的歷史长河之中，把所有这些特例放在一起看，就也不会显得那么少了，白御岚看了半天，神女除了孕育后代艰难一些，其他基本上和有羽纹的女子一样没什么特别的地方，终于在她都快要放弃的时候，找到了这么一段，曾有火属燕隼的羽族神女诞下一皇子，看似一如常人，但在十多岁那年，所居奉先宫走水，在大火之中，竟来去自如，毫髮未损。 白御岚用翅膀在那书页上一拍，有过先例就行了。凤后是双尾翎伪凤凰，是风属，正好她也是风属，想要怎么做点手脚更容易不过。 鸡崽在重檐上迈着小短腿跑回了干坤阁，她挥舞翅膀的时候，风可以让她离地飞起，她从屋嵴拍动翅膀落下去，赵琢迈进干坤阁，正好看到他的鸡崽从屋檐上扑下来，他张开手接住了她，“岚岚，你不要老是到处乱跑，虽然你有神力，但你毕竟还是幼崽。” 鸡崽歪头看了看他，绿豆眼圆圆亮亮，赵琢拿手碰了碰她的短喙，“别装傻，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白御岚追着他的手指轻啄，赵琢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他已经记不清自己从记事起，笑的次数是不是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也完全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可以如此开怀笑是在什么时候，又或许，是从来都没有过。 赵琢将鸡崽捧在掌心，拿脸蹭了蹭她，他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羽族蛋会如此珍贵，被人全心以待，视你为全世界的感觉，很新奇，也很美好。而对他来说，这已经是世间，最让他留恋的美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鸡崽的体型又大了一圈，属于幼崽的绒毛逐渐褪去，身上被长而柔软羽毛覆盖，身形开始拔长，尤其是脖颈，头上长出了翎毛，尾巴也越来越长，赵琢已经不能把她捧在掌心，只能环抱起她，用下巴蹭了蹭她头上新长出来的翎毛，“岚岚，我们去练习骑射了。” 为了日后的秘境试炼，皇子们在平时训练骑射的时候，通常也都会带着有神力的羽族，之前白御岚的个头太小，经常都钻在赵琢胸口的衣服里，除了时不时探出头来用短喙轻啄一下赵琢的下巴或是嘴，也没见她用过什么神力，让很多人都快忘了这并不是废蛋孵出来的禽属羽族，而也是有神力的羽族了。 白御岚最近体型渐长，赵琢翻身上马，白御岚便蹲在他肩头，尾巴拖在身后，一扫一扫的。 草场有许多固定靶，赵琢满弓拉箭，在马匹飞驰的过程中放弓飞射出去，今日也不知道怎么的，竟次次都中了靶心，赵琢先是诧异了一下，毕竟他平时在跑马过程中射靶可没有这样的命中率，然后他看见白御岚时不时扑扇的翅膀，很快反应过来，是她在动的手脚。 “平时也没见你用神力帮我，今天怎么，看不下去啦？” 白御岚仰头叫了一声，她的声音比起幼崽时期清亮了很多，虽然听起来还是一声“啾——” 草场上数名皇子都在训练骑射，草场边上，晋元帝难得在司羽官荷靛的陪同下来看他几人的骑射功夫，同时也是看皇子们和羽族的配合。 荷靛的视线扫过其他羽族，最终落在了白御岚身上，低声道，“这不是废蛋，更不是禽属的鸡鸭，怎么倒是有点像没长开的…”她自言自语地摇了摇头，似乎是觉得不可能，毕竟最初的那些蛋，都是她亲自验过的，伪凤凰蛋的气息她是不可能感觉错的。 那边赵琨赵珂、以及赵琢几人都下马来向晋元帝行礼，晋元帝摆了摆手道，“围猎在即，朕来看看你们的骑射功夫都练到什么程度了。” 伪凤凰蛋孵化失败后，赵琨新得了一只风属金雕和一只少见的冰属羽族雪鸮，此刻一只停在他的马背上，一只飞在半空中，赵珂的光属孔雀突然叫了一声，一道刺眼的亮光随着她的叫声打在靶上，正好把靶心灼出了一个小洞来。 赵琨那只飞在半空中的金雕天性好斗，突然俯冲下来，双翅一挥，几个固定靶应声而倒，也包括被孔雀灼出洞来的那个。 晋元帝哈哈一笑，白御岚突然在赵琢的肩头上也开始扇翅膀，风一阵阵刮来，吹乱了所有人的头髮，金雕见状，几声鸣叫，也挥翅膀挥得更起劲了。 五尾翎凤凰的飓风，巅峰战力毁一座城都不在话下，双尾翎三尾翎伪凤凰的风系神力攻击，没有这么摧枯拉朽的威力，但也可以毁楼倾阁。这两只尚未成年的羽族扇出来的风毁不了楼，但对于在场的人和马匹来说，这风还是足以将他们刮跑，颳得双脚离地。 白御岚有心作怪，又故意激得金雕和她别劲，不停使出风系神力，好让她的目标显得不那么明显。一时间狂风大作，固定靶已经全都飞到了空中，人和马匹全都被卷到了半空中，另外几只羽族也被风吹得边飞边转，只有赵琢在地上，竟纹丝不动。 赵琨在半空中大喊了一声，“清瑟，快停下来。” 赵琢也喊了声岚岚，两只风属羽族停下了动作，所有人都稳稳落在了草场上，晋元帝推了推乱掉的发冠，在赵琨和赵琢的请罪中倒也没发作，只让几人继续训练。
第126页 离开的路上，晋元帝却皱眉问荷靛，“怎么回事？” “羽族幼崽尚未成人，性子就如成长中的孩童，有玩性，五皇子的金雕清瑟本又好斗…” “不是说这个。”晋元帝摆了摆手，“朕说老七。” 荷靛沉吟了一下道，“确实有些奇怪。风属羽族使出狂风攻击，本身可以控制攻击对象，这倒是没什么稀奇的，但问题是这两只羽族刚才玩闹较劲的性质居多，明显都是无差别在攻击。”她摇了摇头，“而且就算七皇子的羽族确实在制造狂风的时候避开了他，但五皇子的金雕也不可能特意在攻击的时候避开他啊。” 对白御岚来说，帮赵琢彻底挡掉来自对方金雕的风系攻击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荷靛想不到，是因为她没有考虑过其中看似完全不可能的可能性，七皇子赵琢这只品相怪异的羽族幼崽，其风属神力，远远超过了金雕无数倍。 晋元帝没有再说什么，白御岚也没指望这么一点小动作就能让晋元帝联想到赵琢的身世身上，晋元帝也不可能直接就能联想到这可能是因为，赵琢是风属羽族神女所诞之子。她不过是想时不时地让晋元帝觉得奇怪，觉得不解，最好再找个机会将歷史上曾经发生过的，那个神女之子的异事，捅到他面前，让他自己，逐渐生疑。 那天回到干坤阁中，赵琢坐在床榻上，把白御岚抱在他膝上，和她大眼瞪着小眼，“是不是又是你搞得鬼？” 白御岚一歪头，赵琢就知道肯定就是她在搞鬼，他摸摸她的翎毛，低声道，“其实，你没必要…我并不需要父皇注意到我，更不需要得到他的宠爱。” 赵琢掩下的视线中闪过一些白御岚都来不及分辨的情绪，其实，在烟妃那些疯疯癫癫的话语中，他并不是没有过猜想，否则，为什么他的母妃，要把他这个亲生儿子当仇人一样来对待，见不得他哪怕得一点点的好。每次只要晋元帝偶尔想起他这个儿子，偶尔赐他一点赏赐的时候，烟妃就一定会出来折腾到晋元帝对赵琢那仅剩不多的一点点感情都消失殆尽。 但就像赵琢说的，他并不想去争什么，所以也从来没有去求证过他的猜想。他厌弃这座皇宫，甚至曾经厌弃这个世界，是眼前的鸡崽，或许现在也不能算是鸡崽了，是他的岚岚，让他觉得重新觉得生活还算有了意义。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能得到你，有你在身边，大概已经耗费了我这辈子所有的幸运。 第67章 凰变（五） 来仪宫内, 荷靛求见凤后, 给她看了一张画像，“栖梧姐，你看这个。“ 凤后不解，荷靛道，“你可还记得, 在即将成年又尚未成年的幼崽时期，自己的模样？我那时也还是幼崽，记不清了, 但我总觉得…“荷靛顿了顿，和凤后一起将视线落在那张她涂抹出的画像上，”像吗？“ 凤后点头又摇头, “有些像，又不是那么一样。“她问荷靛，”这是哪里来的画像？“ 荷靛道，“这是七皇子的羽族幼崽，当初在霞光殿时, 我都逐一验过，我判断那是一枚废蛋，但里面却孵出了有神力的羽族幼崽，而我这画像，画的就是那幼崽, 可能画像略有偏差, 栖梧姐若得空, 可去看一眼那幼崽，是风属，但我依然无法判断她的品种。“ 凤后应了，荷靛又道，“对了，今日还遇上一怪事。“ “何事？“ “也是事关七皇子，他居然不受风属羽族的狂风攻击影响，在两只羽族幼崽制造出的狂风之中，他竟稳稳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白御岚也没想到，还没等她制造出第二起异常事件，荷靛已将今日的事捅到了凤后栖梧那里。 围猎在即，近来皇子们尤其是即将第一次参加围猎的赵琨、赵珂、赵琢三人，都花了更多时间在练习骑射。赵琢箭箭正中靶心，赵琨拉着马缰绳在旁道，”老七，你这么久没有和我们一起进学，一起练习骑射，倒是准头不减嘛。“ “不如五皇兄。” 赵琨素来不将其他皇子看在眼里，除了二皇子赵玟自从上次入探羽秘境在试炼中拿下了魁首后，话里行间免不得骄纵起来，明着暗着和赵琨开始争锋相对，其他人，赵琨仍然不把他们当成对手。他是凤后之子，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和该是唯一的赢家。 两人没有再多说什么，本来也不是什么感情深厚的亲兄弟，赵琨不屑也不至于去欺负一个冷宫里出来的不受宠皇子，但硬去做什么兄友弟恭，骗得过其他人都骗不过自己。 白御岚倒是盯着赵琨看了好几眼，赵琨倒也是运气好，长得特别像晋元帝，不站在一起，应该也不会有人把他和烟妃联繫到一块去，眼下烟妃已死，就更是没有这种可能了。 赵琢拿手敲了敲肩头分了心的羽族幼崽，“看什么呢？”赵琢把她的脑袋掰了回来，“看我。” 入夜后的干坤阁内，赵琢屏退了伺候的宫人，自己拿着一把软刷，轻轻替白御岚清洗翅膀，刷洗身上的羽毛，白御岚张开翅膀抖了抖身体，洒了赵琢一身的水，透过水珠洒出去带出的水幕，白御岚看着赵琢勾起的唇和眉眼间的笑意，心道，你终于比一开始的时候，多了无数笑容。
第127页 赵琢本以为，眼下的幸福可以一直延续下去，他的岚岚，可以一直陪伴着他，他根本没有想过，前一刻还在故意将水洒在他身上的羽族幼崽，会突然间毫无预兆地倒下去。 白御岚自己都始料未及，胸腔里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她的大脑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她倒在了赵琢给她刷羽毛的盆中，听到赵琢惊慌失措地喊着岚岚，感觉到他将自己抱在怀中，感觉到他浑身颤抖。 赵琢的声音颤抖着带上了哽咽，“岚岚，岚岚，这不好玩，你别玩了。”他冲出了干坤阁，他等不及差人去请司羽官，一路抱着白御岚往霞光殿发狂一样奔去。 这条路，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漫长过，赵琢从来都没有像这一刻这样害怕过，他冲到了霞光殿，破门而入，“司羽官，我要找司羽大人。” 霞光殿的侍蛋官不敢和他计较破门的动静，也一眼就看见了他怀里双眼半开半合奄奄一息的羽族幼崽，“司羽大人去来仪宫了，五皇子近日将雪鸮幼崽寄放在凤后处餵养，雪鸮幼崽有些积食，请司羽大人去查看情况了。” 从霞光殿去来仪宫，又是一长段路，怀里的温热已经几乎没了动静，赵琢根本不敢去想再耽搁这么久，会是什么后果，他看向侍蛋官，“你们会…” 侍蛋官的摇头打破了他的幻想，“禀七皇子，我等只会伺候羽族蛋，或是餵养羽族幼崽，不善为羽族看病，七皇子您的羽族幼崽看起来情况不太好，恐怕只有司羽大人才能…” 赵琢根本没等他把话说完，说第一句的时候他就已经转身，他奔跑在黑夜之中，无法控制也没有察觉自己的眼泪落在了怀中已经没有气息的羽族幼崽身上，终于跌倒在来仪宫的宫门外，在他起身试图进去时又被几个宫人和太监拦在了外面。 “七皇子，这么晚了，您不能进来仪宫。” 赵琢冷声道，”放我进去。“ “回禀七皇子，这里是凤后寝宫，这么晚了您不能进去。“ 来仪宫内，荷靛给积食的雪鸮幼崽喝了点消食茶，正和凤后说话的功夫，突然听到宫外传来喧闹声，凤后对旁边的苏嬷嬷道，“怎么回事？去看看。” 苏嬷嬷出去又回来急道，“娘娘不好了，是七皇子在外面，不知怎的把几个公公都给打了。” 没人发现苏嬷嬷推开门乍眼看见赵琢居然会出现在这里时心里涌起的惊涛骇浪。 苏嬷嬷只在七皇子赵琢偶尔参加的几次年节宫宴上见过他，赵琢总是被安排在离晋元帝离凤后最远的位置上，所以她也并不担心秘密会被发现。 烟妃了，马嬷嬷也死了，当时替烟妃瞒下生产之事的常太医也告老了，她已经是宫里唯一一个知道秘密的人。她觉得这个秘密，会永远烂掉，对，一定会永远烂掉，她拿回老家给儿子的那笔钱，足够儿子在家乡成为首屈一指的富豪，过上最舒适的日子，那是她一辈子做的最英明的决定。苏嬷嬷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面色如常，只恰到好处地露出了对外面喧闹的惊讶。 凤后不解道，“怎么回事？七皇子怎么会来这里？你再去问问。” 赵琢已经把那几个拦他的宫人太监全都掀翻在了地上，冲到了门口，“司羽大人…”这次不用他开口，荷靛也已经看见了他怀里的羽族幼崽，“天吶。” 荷靛接过那尚余温热但却明显已经没了生息的身体，“怎么会突然这样？她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吗？” 赵琢摇头，只是重复着，“救救她，快。” “再快也没用了。“荷靛摇头道，“这已经，已经没有气息了。” “不会的，不会的，她明明前一个瞬间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突然就…岚岚不会离开我的，她不会离开我的。”赵琢抱回了那具正在一点点变冷的身体，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挨在胸口，怎么都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他的岚岚，明明是有神力的幼崽，以后会变成人，会和他一起离开这座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美好回忆的皇宫，他们会生活在一起，一直在一起，她可以变成人靠在他的怀里，也可以变成羽族的模样蹲坐在他的肩头，和他一起，踏遍他们想去的任何一处地方。 你怎么可能就这么离开我呢？ 赵琢双目呆滞，不停地说着不会，不可能，他一下下抚摸着怀中羽族幼崽的身体，亲吻她的羽毛、短喙，喊她的名字，伤心到极致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就让凤后心中突然刺痛了一下。 凤后想，她一定是看这七皇子失去自己的羽族幼崽伤心欲绝的样子，觉得太可怜了。 赵琢不知道他是如何回到干坤阁的，他抱着他的岚岚，在门槛上坐了一夜披了满身寒露。 清晨的第一缕日光洒下来的时候，怀中的身体，已经彻底僵冷，赵琢终于接受了他的羽族幼崽已经死亡，已经离开他的事实，然而与此同时，一股根本无法压抑的暴虐在他心中，疯狂翻涌。 如果他不是他赵琢呢？如果他不是一个久居冷宫不受宠的皇子，就不可能还有不长眼的太监宫人来阻挡他的去路。如果司羽官也好，霞光殿也罢，都必须听命于他，他可以随时随地让他们候命在侧，如果没有这些被耽误的时间，是不是，他就不会失去岚岚，失去他这辈子，最重要的存在。
第128页 赵琢生平第一次，内心涌起了对权力的渴望，他曾经不屑一顾的东西。 鬼域十殿阴司，阎君盯着一个判官在问，“怎么样了？” 判官手执黑白笔道，“成了，已投入新尸。暂时没有伪凤凰，但也是神力强大的羽族蛋。” 阎君舒了口气，心道可总算是补救过来了。 第68章 凰变（六） 赵琢没有了羽族的陪伴, 但围猎不可能因此改期。皇家围场内有密林荒滩, 围场常年悬赏，各州郡县依级往下悬赏活生生的野兽，各地运来的又尤其以幼年期的居多，投入林内野放，平时还会时不时投入豢养的羊鹿等草食动物, 以免肉食野兽数量过多引起不平衡。 所以皇家围场内的野兽数量，相当之多。 一众皇子策马驰入密林之中，二皇子赵玟拉着缰绳勒停了马, 对赵琢道，“听说，你的羽族被你给养死了？” 赵琢抬眼看他, 面无表情地从背后的箭筒里抽箭，拉弓，赵玟背后的红隼发出一声啼鸣，一挥翅，有火焰在背后燃起, 赵玟安抚她道，“没事，我就不信他这箭敢射出来。” 赵琢直接满弓拉出，赵玟都没反应过来，那箭已经擦着他耳边飞了过去, 把一条环尾蛇钉在了他身后的树上。 赵玟确实被吓了一跳, 在赵琢双腿一夹马肚催马驰远后骂道, “臭小子，一个个都是毛都没长齐就敢来装腔作势的臭小子。” 赵琢不知道其他皇子和他们的羽族是如何在围猎，对他而言，奔马疾驰，风在他耳边刮过，一箭，又是一箭，随侍已经给他送过三个新的箭筒，他根本没有去算过数字，就像是在发泄这么些天越来越压抑不下去的情绪，发泄心中的暴虐。 所言所行，不过都是在麻痹自己。 围猎结束后，随侍清点猎物，一一呈报上给晋元帝道，“算上其火属羽族扑获的猎物，和所中箭上有二皇子标识的猎物，二皇子此番围猎共获猎物十一头，大型兇勐野兽三只…” 在报到赵琢的猎物数量之前，五皇子赵琨的收穫是最多的，压了数量仅次于他的二皇子赵玟一头，毕竟他身边有神力的羽族就有两只，“…六皇子共获猎物五头，七皇子，箭上有七皇子标识的猎物，共有二十头。” 晋元帝乍一听以为自己听错了，“多少？” 随侍道，“二十头，大型勐兽就有五只。” 晋元帝觉得有些奇怪，这围猎本来就是练手，确实会有皇子不尽全力，但赵琢能拿到这样的成绩，还是让他很诧异。 结果这样的诧异才只是个开始，围猎结束后的一段日子里，南书房给众皇子授课的翰林学士也和他提起了赵琢，“七皇子近来，颇有些锋芒毕露的味道。他许久不来南书房，课业上倒是没有被其他众皇子抛在后面，不仅没有，还反过来一马当先，我提出的问题他都见解独到，或一针见血，或独闢蹊径，能看得出来平日里一定博览群书涉猎极广。” 更让晋元帝没有想到会在他面前提起七皇子的人，是这天夜里在来仪宫，凤后突然道，“七皇子的羽族过世，陛下再赐他一枚羽族蛋吧。” 晋元帝奇怪道，“你什么时候关心起老七来了？” 凤后道，“那日见他抱着那过世羽族幼崽的样子，有些不好受。” 不停因为旁人在晋元帝面前刷存在感的赵琢此刻正在文渊阁内，他没法让自己空闲下来，一旦有时间让他想其他事，他的脑海中就会不断重复以前和鸡崽相处的一幕幕，最后全都定格在那天夜里，她突然倒下的画面。 赵琢在藏纳史书的列柜前徘徊，突然发现其中有一册被倒放了过来，他顺手拿了出来，在扉页上看见了一个灰乎乎的爪印，细细尖尖，像极了鸡崽的爪印。 赵琢轻轻翻动那一册不算薄的书，果然见到其中有一页被浅浅折了角，就像是有谁为了怕日后找不到而故意留下的记号。他细看那一册的内容，便看到了那一段火属羽族神女之子不畏火，在大火中穿行自如的记载。 赵琢的心头勐地一跳，扉页上的爪印越看越眼熟，和那沾了水在他案上、床铺上踩出来的小小爪印，是那么的相似，还有岚岚那一日在草场上的行为，如今看见了她翻出来的这段记载，再回想来，明明都是带着明确的目的性。 可她又是如何得知？就连他自己，也不过是在烟妃的疯言疯语之中，在她总说自己的儿子会是九五之尊的话语中，有了不能确定的隐隐猜测。烟妃每次说那些话的时候，眼神总是会望向远处，赵琢知道，她一定不是在说自己，她是真的觉得她的儿子，会成为天下最尊贵的人，那么在所有人眼中，最有希望坐上那个位置的皇子，必然是五皇子赵琨无疑。 赵琢合上了书，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他看着扉页半晌，最终伸手抹去了那爪印灰迹，将书带出了文渊阁。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晋元帝在批阅奏摺的间隙，随手翻开了他置于案上的书中最上面的那一本，那里原本都是堆着晋元帝最喜欢的《西岳志林》、《太｜祖实录》、《石斋集》几书，这会一抓，却发现是一本比较偏门的史书评註，晋元帝随口问身边当差的大太监王德，“这是你摆这儿的？” 王德忙告罪，“这几日都是常乐在负责御书房的洒扫，奴才这就是把他拎过来。”
第129页 这些总管太监自己不可能有后，很多都会收个顺眼讨喜的小太监当干儿子，晋元帝记得这个常乐就是王德的干儿子，平日里就和其他几个小太监负责御书房的洒扫，他摆了摆手，原先的几本书几乎可以倒背如流，换一本随意看看倒也无妨。 王德老老实实伺候在一边，日头渐渐西斜，却见晋元帝突然间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内容，啪得一声，把手边的砚台给打翻了。 王德吓得跪在地上，心里想着常乐那个小混蛋，也不知道他把什么书落在了圣案上，在圣前做事如此不经心，这回非得好好揍他一顿不可。 晋元帝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脸色不怎么好看，那天夜里他去了来仪宫，看见凤后正在打理两件入冬的披风，不用猜也知道一件是自己的，一件是给老五的。 凤后给晋元帝看镶嵌在披风上的凤翎，“这是我褪下来的翎毛，编在刺绣图案中，陛下和琨儿穿上这披风，可以防风。” 晋元帝有些心不在焉，他突然问道，“有什么人，可以不受你的狂风攻击影响？” 凤后笑道，“怎么，陛下需要我重新出山了？” 晋元帝道，“朕随意一问。” 凤后道，“除非我在攻击的时候自己避开此人，否则，最多他可以在其他羽族的庇护下抵挡我的攻击，而不是完全不受影响。” “所以这种情况不可能存在是吗？” “那我就也不清楚了。”凤后随口道，“我怀琨儿那会，母后不还开玩笑说，这孩子以后说不定可以御风而行。”她口中的母后并非晋元帝生母，而是先帝的凤后，同时双尾翎伪凤凰的已故太后。 凤后是随口开玩笑，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晋元帝没有联想到凤后的儿子有可能被掉包上面，但怀疑和不解已经在他心中扎了根。 心中有鬼的苏嬷嬷自打那日听到凤后请晋元帝给赵琢再赐一个羽族蛋后，心内有一直惴惴不安，她不停旁敲侧击，试图给凤后灌输夺嫡的严重性，灌输其他皇子都是五皇子对手的想法，但这些羽族神女各个固执，在她们眼中，探羽秘境就是甄别皇子是否可以成为储君的地方，赢便赢，输便是输。 更让苏嬷嬷恐惧的是，七皇子当日围猎打下了一头罕见的银狼，全身无一根杂毛，硝制后将那一张柔软漂亮的毛皮送来了来仪宫，理由还很冠冕堂皇，说他已无母妃，此物，当孝敬母后。 凤后自然是所有皇子的母后。 凤后对七皇子观感越好，苏嬷嬷就越害怕，她趁夜打着替凤后去干坤所给五皇子送衣物的名义，避开巡逻侍卫的盘问，摸到冷宫，在冷宫外的墙角落里烧了一叠纸钱。 “烟妃你九泉之下有灵，就保佑你儿子吧，我要是倒霉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他现在是最受宠的五皇子，要是被人发现他是你的儿子，我会死，他也落得不任何好。” 苏嬷嬷絮絮叨叨，没发现树丛里，一个不小心听到这惊天大秘密的小太监死死捂着嘴，正在吓得直打哆嗦。 因为那日在晋元帝案上故意落下的书，常乐被王德拿板子打了一顿手掌心，这些日子还被勒令不得去御书房，被派去干粗重杂活，他晨起走在羽合门后的台阶上，见到前方迎面来的小太监眼圈发青，面色惨白，忍不住叫住人道，“常欣，你晚上做贼去啦？” 被叫做常欣的小太监一个哆嗦腿一软，打了个踉跄，常乐好笑道，“怎么还被我说中了？你做贼心虚什么呢？” 他越说，常欣就越害怕，居然连眼泪都流下来了，常乐一扯他走到角落里，“你怎么了？” 常欣哽咽道，“我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我肯定要死了。” 常乐觉得常欣脑筋不好使，你不说出来没人知道，听到就听到了还能怎么样，不过他故意道，“那说给我也听听呗，你一个人死，还不如我陪你一起分担，是不是？” 常欣一想也是，他凑到常乐耳边小声道，“我昨晚，帮我主子去造办处取袄子，经过冷宫附近的时候，那袄子下面衣摆上镶的坠子突然就散了，珠子都滚了出去，我吓死了，回头主子不要以为是我私吞了，我就去树丛里找珠子，然后我就看见来仪宫的苏嬷嬷，在，在那烧纸钱。” 常乐催他道，“然后呢？” “然后就听到，听到…”常欣咽了口口水，“她说，五皇子是那个，烟，烟妃的儿子。” 第69章 凰变（七） 自从赵琢搬到了干坤阁后, 常乐就不太过来了, 这里毕竟不是冷宫，干坤十重阁住着好几位皇子，平日里来来去去的人也不少，太容易招人注意。 赵琢会和常乐偶尔在外碰头，但这天常乐等不及, 还是来了干坤阁，和赵琢单独在房内告诉了他那个惊悚的秘密。 但赵琢的反应常乐有些看不懂了，“七殿下, 您听到我说什么了吗？您不震惊不愤怒吗？五殿下是烟妃之子，那说明什么，说明您才应该是凤后娘娘的亲生儿子！” “震惊。” 常乐心下道您这哪里像是震惊的脸哟。自打七皇子的羽族幼崽过世后, 七皇子近来给人的感觉和以往不太一样，常乐也说不上来究竟不一样在哪里，七皇子以前也不苟言笑经常面无表情，但现在的面无表情总给人一种后背发凉的感觉，更让人捉摸不透了。
第130页 常乐又道, “对了，我找来仪宫的常喜打听了一下，常喜说他听苏嬷嬷自己说的，她是长宁郡人士，不是打小就进宫的宫人, 她在老家还有儿子, 她进宫好像是因为五服之内的亲戚里面, 有诞下的羽族蛋化出神女成了贵人，她才能得到进宫伺候人的差事，最初是在御膳房专门给羽族幼崽准备食材的，因为干活麻利悟性好，便被派去伺候新孵化的羽族幼崽，还伺候了刚孵化的凤后，凤后一直都很倚重她。” 赵琢点了点头，“干的不错。” 这个秘密本身，赵琢确实没有那么意外，因为他一直有隐隐的猜测，不过这仍然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原本只是在迂迴地旁敲侧击，眼下倒是突然发现了当年直接参与这件事的人。 常乐问道，“七殿下，您打算怎么办？需要我来装鬼吓唬吓唬那苏嬷嬷吗？” 赵琢摇头，“何必废这些劲。” 常乐不解，赵琢嗤了一声，“就她一个苏嬷嬷，想让她开口她就得开口。” 常乐看着赵琢走到墙边，取下挂在墙上的弓和箭筒内一支箭，嗖得一声，一箭射在窗檐上，啪，那木质窗棂断了一截。赵琢眯眼道，“难道，她还能是铜头铁臂不成。” 常乐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总觉得赵琢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那断裂的窗棂，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赵琢没有开玩笑，他现在总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心理，第一无所畏惧，第二无所留恋，简单点来说，他不怕重新回到冷宫更不怕死，他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也没有什么需要保护珍惜的存在了。 苏嬷嬷自从给烟妃烧了纸钱，觉得有两天没再见到七皇子到来仪宫来，也没在凤后那里听到七皇子几个字，她松了口气，正想着可以放松一下最近一直提心弔胆的内心。这天她去干坤阁给五皇子送了有凤后翎毛编织进去的那件冬衣披风，五皇子住在干坤十重阁东面第一座宫殿，离开的时候，会经过西侧几宫，而西面第三座宫殿，正是赵琢住的地方。 苏嬷嬷经过的时候，压根没想到那打开的宫门中，会射出一支箭来，擦着她的箭，飞了过去。 “啊——”苏嬷嬷尖叫了一声，她的脸被箭擦花了，火辣辣的疼，她也被人拖进了那座宫殿内。殿内伺候的宫人太监都是赵琢搬来干坤阁后才派来的，都不是他的心腹，但最近已经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都像鹌鹑一样没人敢多说一个字。 “七，七殿下。”苏嬷嬷一对上赵琢的脸就心里发虚，说白了就是心里有鬼做贼心虚。赵琢看着她哆嗦的样子，心里觉得腻味的紧，也不耐烦和她多掰扯，拿着一支箭冷冰冰的金属箭头拍打着苏嬷嬷受伤的半张脸，用力一压，“嬷嬷，本殿下小的时候，是不是还蒙你抱过？” 苏嬷嬷忍着痛强颜欢笑，道，“七殿下说笑了，老奴一直在来仪宫当差，只抱过小时候的五殿下，怎么，怎么有机会照顾七殿下呢。” “那就不好说了，比如把一个抱去来仪宫，然后再把另一个从来仪宫抱走，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上一换。” 苏嬷嬷吓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里了，嘴里还是死撑，“老奴，老奴不知道七殿下在说什么，老奴已经出来太久了，凤后娘娘要寻我了，还请七殿下放老奴离开。” 赵琢嘆气，“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也罢，你走吧，我就先去趟长宁郡，提上个把人回来，把刀架在他脖子里，或者苏嬷嬷就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苏嬷嬷惊叫道，“不要。” 赵琢手上更用力了一下，他的身体微微探前了一些，“那么苏嬷嬷知道我在说什么了吗？” 苏嬷嬷知道赵琢肯定是已经知道了，心一横，道，“不说是死，说也是死，我为什么要说？” 赵琢轻声道，“对，你总要死。但区别是，你要不要你儿子，和你全家，老老少少，一起陪葬？” 苏嬷嬷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鬼迷了心窍，铤而走险做出这般的大事来，她知道此事一旦被发现，混淆皇家血脉，她逃不过一死，自从前段时间七皇子出现在来仪宫的时候，她心中就有了不详的预感，没想到，预感真的成真了。 “你真的会放过我儿，放过我的孙儿？” 赵琢一哂，“你信或不信，你都没有选择的权利。但既然他们并不知情，等你做完你该做的事，你一死，我可以不再继续追究。” 苏嬷嬷委顿在地，她回到来仪宫，在晋元帝同时在的时候，跪在凤后跟前，忏悔自己曾经背叛她的事，凤后揪着衣服，根本不敢置信，屋里一时开始狂风大作，晋元帝安抚住了她，但他自己的情绪也好不到哪里去。 晋元帝派人去抓回了告老的常太医，逼问后得知，烟妃实际生产的时辰，比凤后要早了半个月，但被按了下来，直到一个多月后，她才假装“生”下了换回来的七皇子。 凤后震怒，来仪宫几乎被狂风掀翻了，晋元帝赐死了苏嬷嬷和常太医，直到此时，晋元帝突然就有了一种恍然，难怪赵琢可以在狂风中无动于衷，竟是因为他才是风属羽族神女之子。 赵琨站在一片狼藉的来仪宫前，对化出了伪凤凰原型的凤后颤声喊道，“母后。”
第131页 凤后化回人形抱着他失声痛哭，赵琢才是她的亲子，可眼前这个，更是她疼了十八年的儿子啊。 赵琢在不远处冷眼看着，完全无动于衷的样子，常乐在一边小声道，“您不过去吗？您才是凤后的亲子。” 赵琨是凤后养了十八年的儿子，这些感情根本不可能因为一个身份变化就彻底改变。赵琢也并不需要这些感情，他要的，也不过是凤后嫡子、羽族神女之子这个身份。 晋元帝在乎这个身份，前朝在乎这个身份。 赵琢毫不犹豫地转身，对常乐道，“走吧。” 晋元帝想让赵琢从干坤阁西侧搬去东侧，因为歷来住在干坤阁的皇子之中，都有东高于西的不成文惯例。赵琢拒绝了，不过他倒是光明正大地挑了一波宫人和太监，把常乐要来了干坤阁。 凤后没有亲自来看过他，但给他送过一些东西，凡是送到赵琨那里去的东西，赵琢也一定会有一份。 倒是霞光殿的司羽官荷靛，这日亲自来到干坤阁，身后的侍蛋官提着几个金丝蔑篮子，里面，各摆着一枚蛋。 荷靛道，“这是陛下赐下给七皇子的羽族蛋。”她指向其中个头最大的一枚，“在这批进入成熟期的蛋中，这是神力最强的一枚水属白鹄蛋。” 赵琢皱眉，“我不需要羽族蛋。” “这是陛下的意思。” “都拿走，否则我就打碎这些蛋。” 荷靛没辙，只能让侍蛋官将羽族蛋都带走，一行人离开后没多久，赵琢一个人在房间内，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譁，一道声音喊着，“快，这边，哎呀滚进去了。” 门被什么东西撞了开来，是一枚蛋，滚进了房内，就在赵琢眼前，蛋壳的上方，突然碎了，探出了一只灰不熘秋的小脑袋。 赵琢猝不及防和那个因为全身灰绒毛还夹杂着深色杂毛而显得脏兮兮的幼崽对视了一眼。这幼崽眼睛特别小，黑乎乎的短喙扁扁的，小短腿看着像是鸭蹼，也是黑不熘秋，配合上全身灰不熘秋的毛髮，怎么看，都丑丑的。 荷靛已经回到了门外，她看了眼已经孵化出来的幼崽，对赵琢道，“白鹄幼崽时期，会……唔，没那么好看，不过成年后的原型还是很美的。” 赵琢的脸色不太好看，这只幼崽第一眼见了他，按羽族的天性从一而终，已经认了他为主，但这会让他有一种，背叛了岚岚的感觉。 荷靛还在观察那只幼崽，“这绒毛颜色似乎偏深……”她话还没说完，幼崽抖了抖略有些翘的尾巴，扑到了赵琢脚边，朝赵琢张开双翅，“昂——” 荷靛在旁边提醒道，“她想让你抱抱她。” 赵琢黑着脸，把烦人的司羽官和讨人嫌的幼崽一起轰出去关在了门外。 荷靛站在门外捧起幼崽，拿手摸了摸她的绒毛，自言自语道，“是因为，太丑了吗？” 第70章 凰变（八） 白御岚看了眼紧闭的房门, 心下嘆了口气。神魂从上一个幼崽身体脱离的时候, 她差点就直接回归真身了，要不是阎君传话告罪，说此界判官误将她投进了一枚废蛋借尸还魂，如今拨乱反正，还望仙君海涵云云, 她也不可能老实呆在一枚蛋里面等孵化。 虽然很想赏阎君一记大招，问问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废蛋借尸就废蛋借尸, 这种突然猝死是正常人能办出来的事吗？但眼下除了等孵化后再去寻赵琢，白御岚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司羽官和侍蛋官带着其他羽族蛋离开后，白御岚再次撞开了房门, 跃过门槛，哒哒哒一摇一摆走了进去，这幼崽走起来的姿势有些滑稽，不过已经有了上次鸡崽的经歷，白御岚这次已经可以接受如常了。 赵琢无视了那个闯入者, 白御岚试图发出曾经的啾啾声，但幼崽品种完全不同，任她怎么努力，发出的也是昂——嗷——之类的声音。 白御岚围着赵琢的脚不停绕圈子，拿短喙拉扯他的裤腿, 赵琢不理她, 她又跳上了书案, 拿翅膀拨了拨摊放在上面的几册书，没发现上次她翻给赵琢看了来找名字的那本。不过上面用镇纸压着竹宣纸，砚台里也有磨好未干的墨，于是白御岚用翅膀尖蘸了墨，在宣纸上开始涂抹。 赵琢不想搭理幼崽也不可能注意不到这动静，他一眼扫过去，宣纸之上，乍眼一看是翅膀尖抹出来的一团乱麻，再一眼，却如被雷噼了一样。 那分明是一个歪歪扭扭的“岚”字。 白御岚用力拍打着宣纸吸引赵琢的注意力，见他一动不动傻站着，只能哼哧哼哧把翅膀尖蘸进砚台再抹了一次。 赵琢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喉咙因为紧张几乎发不出声来，好艰难才哑声道，“岚，岚？” 幼崽努力晃动脖子狂点头，拿翅膀指指宣纸上歪斜的两个“岚”字，又指指自己，她一会比头一会比尾巴，试图模仿曾经的鸡崽和鸡崽长开后尾巴拖长、脑袋上有翎毛的模样，折腾半天，最终站在书案的边沿再次沖他赵琢张开了双翅。她本来就灰不熘秋的，眼下绒毛上沾了墨，好几个地方结了块一样黏在一起，看起来更丑了，但赵琢这次，用有些颤巍巍的动作把她捧到了手掌心里。
第132页 “岚岚，真的是你吗？”这怎么可能呢？他就算做梦，也做不到这么美妙的梦。 赵琢把她捧到了身前，幼崽用翅膀在他胸口拍了拍，扑着翅膀踩着他到他肩膀上蹲着，时不时啄一下他的耳朵，这熟悉的动作让赵琢发凉的手掌渐渐回温，他将幼崽抱回胸口紧紧贴着，低头有些笨拙地亲吻她脏兮兮的绒毛，黑亮亮的小眼睛。 疑问太多，但眼下，什么都比不上失而復得的狂喜。 赵琢替幼崽洗干净了她被墨弄脏的绒毛，入夜后，白御岚睡在赵琢的枕头边上，赵琢却全无睡意，或者说，他是不敢睡，怕一醒来，身边失而復得的幼崽就又消失了。 赵琢一眼不眨地盯着她，突然在她腹部看见了一根有些眼熟的羽毛，和周围灰扑扑的绒毛格格不入的泛着丝丝金光，白日里她站着也看不见她肚子上的绒毛，这会睡着了肚皮朝天翻着，便显眼了出来。 赵琢伸手轻轻碰了碰，这是一根他也曾在鸡崽腹部见过的金色羽毛，他的岚岚，还真是一只充满了自己小秘密的幼崽。 白鹄幼崽和其他水属羽族幼崽一样，以鱼为主食，赵琢一条条餵幼崽吃鱼苗，白御岚吃完追着他的手指轻啄，赵琢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大笑起来，让外面的常乐忍不住心下感慨，七殿下上次这么笑应该是和之前的羽族幼崽一起的时候，那羽族幼崽死后的那些日子他那阴鹜的样子也实在太让人害怕了。 “七殿下。”常乐对赵琢道，“关于您是凤后亲子的消息，似乎被压了下来。” 赵琢眯了眯眼，常乐接着道，“怎么会被压下来呢？” 赵琢冷笑道，“自然是我父皇的意思，其他人，怎么可能压得下这种事。” 晋元帝内心已经确认了赵琢和赵琨的身份，不过他没有让两人的排行调换，赵琨还是五皇子，赵琢还是七皇子。 虽然晋元帝自己对于赵琢和赵琨的观感肯定不可避免的有所变化，但这件事涉及后宫阴私丑闻，晋元帝本不想让事情传出去，他觉得只要自己给予赵琢更多的重视和赏赐，同样可以慢慢抬高赵琢的地位。可他不想，赵琢却不会让他如愿。 赵琢要的，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才是羽族神女之子。史上也不是没有过平时不显山露水的皇子杀出黑马在探羽秘境中拔得头筹，但这样的皇子就算成为了储君乃至新君，要能真正将所有权柄尽掌手中，路途往往会艰难许多。 所以，若这个身份不能公之于众，不能潜移默化地让所有人将他视为储君理所当然的人选，只待探羽秘境最后一搏，他先前一番动作，又还有什么意思？难不成还真的是为了得到晋元帝和凤后的爱不成？赵琢想想就忍不住自己嗤笑了一声，白御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赵琢摸摸她的小脑袋，弯了弯嘴角，他已经拥有了世间最干净最全无保留一心一意的感情，还要那些无谓的感情做什么。 赵琢的手还伸不到前朝那么长，但想办法往外散播些消息还是可以做到的，等流言愈演愈烈的时候，决定权就留给了晋元帝，是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任由血脉混淆，或是承认十八年前，双子互换，七皇子赵琢，才是真正的凤后嫡子。 晋元帝在来仪宫问凤后的想法，凤后苦笑，“手心手背都是肉，让我如何能选？做何决定都不可能两全其美，不是对不起琨儿，就是对不起……对不起阿琢。”凤后摇头道，“但凭陛下决定吧。” 晋元帝还在斟酌的时候，赵琢又再推了他一把。正好千秋节至，晋元帝设宴与群臣共饮，众皇子和其他皇族子弟均携羽族同席，这些羽族大多不胜酒力一杯即倒，也不知是谁的风属羽族醉酒后控制不住神力，席间风暴骤起，卷得殿上一片混乱，唯一不受狂风影响的赵琢显眼到无法遮掩，再联繫近来的流言，晋元帝已经没有了其他选择。 没有人再会怀疑，赵琢作为风属羽族神女之子的身份，不仅如此，他还承继了部分的风属神力。 就好像也绝不会有人想到，赵琢那只水属白鹄幼崽，居然还会拥有风属神力。 赵琢自己都觉得奇怪，“岚岚，你现在不是水属羽族吗？” 白御岚低头用黑乎乎的短喙理了理胸口的绒毛，那里有一根比其他绒毛更硬的羽毛，戳得她嘴上痒痒的。先前鸡崽的时候没多想，只当是阎君挑的新尸本身神力强大，后来发现，那根本不是鸡崽原本的神力，那就是一枚废蛋，所有的神力，都来自于这根羽毛。 此番入小世界前被她随手揣在身上的那根，凤无衣送给她的那支凤翎。之前的鸡崽因为是废蛋里孵出来没有神力的羽族，所以凤翎的力量完全体现了出来，包括她当时的身型，其实都在朝着凤无衣所领的九重天凤族的样子在长。 眼下受到白鹄本身神力的影响，凤翎随着她的身型也变小了，混在所有灰不熘秋的绒毛之中，细看才能看出来。这大概是因为凤无衣身为凤主，天性护佑百鸟，她的凤翎遇到比自己弱小的力量，会下意识地选择蛰伏，而非压制这个力量。所以现在虽然也能用出风属神力，但明显不如上次来的完全，包括身型，也都是按着白鹄羽族的样子在长。 白御岚昂昂两声，赵琢也不可能听懂她到底在说什么，“快长大吧，岚岚，等你成年，化人……”他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居然脸红了一红，顿了顿继续道，“我就可以知道你想说什么了。”
第133页 赵琢和赵琨的真实身世尘埃落定后，赵琨的身份，就不免变得尴尬起来。凤后本身与赵琢生疏了这么多年不可能一下子亲近起来，几次接触赵琢待她也总是恭敬有余，却总像是隔着什么，客气得就像是陌生人。凤后一面失落，一面因为心疼赵琨的处境，自然也免不得待赵琨更好了。 赵琢并不将这些事放在心上，他早就已经不再是冷宫里那个无欲无求的皇子了，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他开始玩弄权术，开始结党营私，也开始搜罗关于探羽秘境的所有消息，以备那至关重要的一战。他要那至高无上的权力，他再也不想经歷曾经黑夜中失去了全世界的痛苦，他要无人可以左右，要他的岚岚，成为世间最尊贵的羽族。 幼崽一天天长大，按说白鹄幼崽时期浑身灰色绒毛会随着她长大慢慢褪成纯白色的羽毛，但也不知道怎么的，白御岚身上的毛色却越来越深，随着她脖颈渐渐拉长，身上的羽毛竟都成了乌漆漆的墨黑色。 赵琢抱着她去霞光殿问司羽官究竟，“她真的是白鹄幼崽吗？” 荷靛诧异道，“是白鹄，但是是其中罕见的变种，通体黑色羽毛的变种，你也可以称之为黑鹄。” 顿了顿，荷靛想起晋元帝前几日说打算再赐赵琢几枚羽族蛋的话，对他道，“你若是不喜欢黑色羽毛，喜欢白色羽毛的话，霞光殿眼下有几枚羽族蛋马上就要进去成熟期了，有风属羽族白隼，观赏属性的羽族蛋里有白眉，你去问陛下讨要，陛下一定会赐予你。” 赵琢一扫眼看见怀里的幼崽浑不在乎的模样，好像根本不关心他会不会要其他的羽族蛋，突然就起了坏心眼，故意状似思考道，“那就多谢司羽官了，回头，我来问问父皇。” “昂——”怀里的幼崽直起了脖子，双翅高扬，赵琢话还没说完，他脑门上就挨了一黑翅膀。 第71章 凰变（九） 赵琢被一翅膀扇得愣了一愣, 呆了片刻, 白御岚用短喙敲了敲他，赵琢把她抱的更紧了一些，嘴角却是止不住往上扬了扬，口中还在说，“怎么, 我就不能有别的羽族蛋吗？” 白御岚反翅膀又是一下扇在他脑门上，赵琢干脆带她离开了霞光殿，回到干坤阁后又问, “我不可以有别的羽族？” 白御岚翻了个白眼，心道还别的羽族，你当我死的吗？这次一翅膀还没扇上去就被赵琢捉起翅膀尖亲了亲, 他笑得很欢，眉眼都带起了荡漾之色，好像能得到这个问题的反对意见是一件多么令他开心的事一样。 几天后霞光殿的那一批羽族蛋进入了成熟期，晋元帝打算再赐两枚蛋给赵琢，但却被当面拒绝了。 赵琢谢了恩, 但仍表示自己不需要其他的羽族蛋。 “上一回，除了那一枚白鹄蛋，你就把其他羽族蛋全都给拒了，怎么这次还这样，你可知, 日后探羽秘境中, 这都是你最大的助力。” “谢父皇的赏赐, 但儿臣确不再需要其他的羽族蛋，以后也是如此。再者，儿臣那白鹄或者应该叫黑鹄幼崽脾性很大，若干坤阁里再有其他羽族蛋进来，怕是都会被她一翅膀扇出去。” 晋元帝奇道，“你这羽族幼崽，倒是……”晋元帝话语未竟，赵琢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告退后便离开了。 赵琢不知道的是，歷来只有皇帝与储君之间相传的羽族秘史。当年太｜祖求得五尾翎凤后，助其天下一统，只是子嗣艰难，多年后太｜祖仍然膝下无子，群臣上书求充盈后宫，凤后一怒之下，飓风倾翻了整座宫城，自此无人敢再提选秀扩充后宫之言。 所以后来才有了探羽秘境试炼，不像如今是皇子们入秘境试炼，在当年，是太｜祖在所有族嗣中挑选可以继承皇位的人选。换句话说，其实如今赵家皇室血脉，都并非太｜祖嫡系，而是族亲之后。 还有当时的火属朱雀、水属青鸾、光属金乌、风属大鹏等一众羽族神女，俱是难有子嗣，但不是所有人都如太｜祖可以接受自己无后，他那些心腹功臣有的便纳了妾，有的偷偷养了外室，羽族神女纷纷离开，甚至有反目成仇的，神力之下倾屋毁厦，不得善终。 许是因为这些前车之鑑，随着时间过去，皇室利用羽族天性之中认准破壳第一眼所见之人的雏鸟情结，试图将所有羽族蛋集中到皇宫之中。 最开始，这种控制存在许多漏网之羽，但渐渐的，属于羽族的神迹在不知不觉变弱，五尾翎凤凰不再出现，同样神力强大的青鸾朱雀等神女也不再出现，羽族蛋变得越来越难孵化。苛刻的孵化条件让皇室对羽族蛋的控制日益变强，除了霞光殿，普通人根本无法让羽族蛋进入成熟期。 皇室利用雏鸟情结让羽族神女成了世间最完美的伴侣，强大的神力、美好的姿容，绝对的一心一意，但这种情结，让羽族神女的一心一意，更多的源自忠心，而绝非爱意。 所以她们不会有占有欲，更别提拈酸吃醋。 黑鹄幼崽的身型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逐渐接近成年形态，黑羽虽不如白羽那般显得纯洁无暇，却自有一种雍容华丽。同许多水属羽族一样，可以低空飞行，掠水而过之时，双翅一挥，可划开河道，流水倒悬。
第134页 赵琢知道她快成年了，他内心的期待也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而越发强烈。这天赵琢从南书房回到干坤阁，进门没有听到幼崽哒哒哒的走路声，没有翅膀扑扇的声音，赵琢抬眼去看，也不在屋檐上，他正要问宫内伺候的宫人，突然背后传来一道不曾听过的女声，那声音带着些许笑意，在喊他的名字，“阿琢。” 赵琢心下狂跳，他缓缓转身，然后他就知道，他内心设想无数次描画无数次也想像不出她万分之一的美，哪怕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也还是一时被摄在当场，动弹不得。 迎面缓步走近的女子穿着一袭黑色长裙，上绣金线，如瀑青丝被一根金色羽毛挽在脑后，脸庞五官都如玉雕琢，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龙章凤姿，宛若天成。这种常人压不住的黑金色搭配在她身上却显得无比契合，那种迎面而来的气势，能折了所有人的骨。赵琢回过神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的岚岚，就合该只有帝位身边那个最尊贵的位置，才配得上她。 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在说，不，就算是那个位置，也配不上她。 “阿琢？” 赵琢久久没反应，白御岚又喊了他一声，赵琢伸出手，指尖落在她的面颊，“恭喜成年，岚岚。” “阿琢。” “嗯？” “你想要的，我必助你。”白御岚微微勾唇，之前无法交谈，但有些话不需要说出口，就能心知肚明，她看得见赵琢日渐膨胀的野心，看得见他对那个位置的势在必得。“助你，成皇。” 门边经过不小心听到一耳朵的宫人吓得打翻了手里的托盘，赵琢此刻却根本不在乎这样的话会不会被人听到，他看进她的眼中，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攫走了，唿吸困难的感觉让他心跳加速。 你的眼中，没有星光月色，我只能看见我自己。 你说要助我成皇，我却只想对你俯首称臣。 第72章 凰变（十） “听说老七的羽族成年了？”晋元帝在司羽官来禀事的时候突然问了一句。荷靛点头道, “是的, 前几日成年化人了。” “你觉得他这个羽族，实力如何？” 荷靛想了想，摇头道，“并不好说，当时同一批的羽族蛋里, 他这枚确实是神力最强的，但和其他羽族比就不好说了。我若没记错，这两年的兽耳围猎, 七皇子这个黑鹄羽族，基本都是袖手旁观没有用过神力。”荷靛说完，若有所思道, “陛下这么问，是结界松动了？” 晋元帝道，“守境官近日来报，探羽秘境结界松动，打开也就是半年内的事了。” 这两年随着探羽秘境试炼的接近, 皇族围猎从普通的射杀野兽换成了斩兽耳，围猎地点除了皇家围场，也曾去过野外的森林。这也是为了更贴近试炼的内容，探羽秘境试炼的关键即是斩秘境内数量最多的苍耳兽兽耳，秘境内还有其他危险, 但斩兽耳是作为衡量输赢的唯一因素。 赵琢身边目前只有一只刚刚成年且实力不明的黑鹄羽族, 就如荷靛说的, 之前几次斩兽耳围猎，赵琢的黑鹄幼崽基本就是跟在赵琢身边当个摆设，但即便如此，每次围猎之中，赵琢最后得到的结果，仍然稳入前三，甚至是第一第二。 荷靛也摸不清晋元帝究竟是什么意思，说他希望赵琢能拿下试炼吧，也没见他给过赵琢更多帮助，羽族蛋后来都不曾赐下过，倒是其他皇子陆续都有赐下新的羽族蛋；说他仍然更喜欢赵琨吧，也不见得，自从身世秘密揭破后，晋元帝待五皇子，到底不如从前了。 荷靛离开后，晋元帝自己陷入了沉思，赵琢的这个羽族，按理说也是对着赵琢拥有雏鸟情结的，不知道怎么竟会和太｜祖时期的那些羽族神女一样拥有极强的占有欲，这是件很危险的事，若赵琢真的拿下试炼魁首，难不成还要打破大晋千年来的规矩，不立凤凰或伪凤凰凤后，而是出现史上第一个黑鹄皇后不成？ 探羽秘境将开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皇宫上下，晋元帝已过知天命之年，基本上这次的秘境试炼过后，储君的人选就会尘埃落定。所以那些有心搏一搏的皇子，都进入了备战状态。 入夜的干坤阁内，赵琢刚给黑鹄刷洗完羽毛，白御岚变回了人，头髮还有些湿漉漉的，赵琢突然道，“不是，岚岚，你都能变人了，我为什么还要给你洗羽毛？” 白御岚回过身来拿手捋了捋头髮，“哦，那你如果好意思给我的人形洗澡的话，我也没意见。” 赵琢的耳朵根刷的就红了，支吾了两声又不好意思答应又不想拒绝，愣是没说出话来，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明明是想说，她完全可以自己洗澡。 赵琢近年开始逐渐在前朝行走，他在外面再怎么表现得老成持重，一回到干坤阁在他的羽族面前，就又变回了脸皮薄的纯情皇子，他做了两回心理建设，酝酿半天终于道，“那我，我给你洗。” 白御岚都快把前面说的话翻篇过去了，她正在站在书案前看他摊放在书案上的几幅画卷，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坏笑道，“洗羽毛？你不每天都给我洗吗？” “不是，我是说……”赵琢看到她嘴角的弧度就知道她是故意的了，一时胆从胸中来，一把握住她的胳膊再一扯，把她拉到跟前，愤愤然低头咬了咬她嘴角那个坏心眼的弧度，“你自己说的，化人形，我给你洗澡，你别逃。”
第135页 白御岚扬了下眼，“我逃什么呀。” 赵琢在彻底堵上她的嘴之前，嘟囔了一句，“反正，到时候你别逃。” 两人在书案前耳鬓厮磨，对赵琢来说，这和黑鹄以前用修长的脖子蹭他的感觉相差太远，毕竟岚岚用羽族形态的时候，亲密也不会旖旎到这个地步，几乎对他来说都快成煎熬了。 赵琢觉得他需要退开几步冷静一下自己，白御岚这次没再逗他，而是问他关于书案上的那些画卷，“这些是你从哪里拿来的？” “我画的。”赵琢道，“根据一些有书所载的记录，和我从各个渠道搜集来了的信息，我按自己的猜想大致画了下秘境中主要的几处地方。几位进过秘境的皇兄不肯往外说里面究竟是何样，不过那日我约二皇兄喝酒，他说漏了嘴，说有的地方到处都找不到苍耳兽，有的地方，又如其巢穴一般，格外密集。” 赵琢收起那些画卷，“多准备一下，了解的多一些，总是有备无患。” 白御岚能化人已经有几日了，不过夜里还如原来一般以羽族原型卧在赵琢枕侧，但这天半夜，赵琢发现原本一直老老实实用原型睡觉的羽族在夜里突然就化成了人，和他头挨着头，手脚都搭到了他身上，唿吸相闻间，赵琢觉得更煎熬了。 明天就给你洗澡，赵琢心道，你别想逃。 七皇子特别信守承诺地帮他的羽族在她人形的时候给洗了澡，至于有没有收一些其他的酬劳……起码他现在没有那么煎熬了。 探羽秘境在五个月后，终于打开。所有九名已成年的皇子，在羽族的陪同下，进入了秘境。 秘境的结界入口散发着水纹般的波光，羽族必须以原型进入秘境，入境后就不拘于是用人形还是羽族形态了，每位皇子进入秘境后落脚的地点都各不相同，赵琢和白御岚落在了一座湖中心的小岛上，说是岛，其实一眼就能看到头，不过几十步可以打来回的一座极小浮岛。 之所以说是浮岛，是因为，它还在动，随着水流，缓缓挪动。 先前以原型蹲在赵琢肩头的黑鹄拍拍翅膀变回了人，白御岚问赵琢，“有什么头绪没有，你打算去哪个方向？” 赵琢摇头，“这片湖看不到头，只能先等抵达陆地后，才能再做判断。” 白御岚点了点头，“那我们便去岸上吧。”她现在借的身是水属羽族，水属神力在眼下这个地点也算是得天独厚了，袖子一挥，赵琢见到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比他还要高的，泡泡。 白御岚把他推进了泡泡里面，赵琢觉得他就像踩在一团柔软的棉花上面，泡泡滑到了水面上，开始沿着湖面滑行。 身后，白御岚如履平地般踩在水面上，赵琢回头看她，却听到一声巨响，勐烈的水浪打过来，都被泡泡罩子给挡在了在外面，赵琢看见那座他们以为的浮岛缓缓翻过了身来，掀起数层楼高的巨浪，瀑布一样在他头顶落下来，只不过同样都被挡在了外面。 然后赵琢听到了白御岚满是兴味的声音，“哎哟，还是活的。” 那是一头巨龟，龟壳上生着突起的疙瘩，从龟壳里探出的头兇狠地朝着泡泡里的赵琢袭击过来，但那看似一戳就破的透明泡泡却像铜墙铁壁一般，乌□□那一下，生生把自己给撞得晕头转向，被白御岚挥袍捲起巨浪，浪头推着巨龟直接抛到远处去了。 两人沿着湖面来到了岸上，赵琢道，“探羽秘境果然不愧是羽族神迹之地，要是没有你陪我进来，今天我要是一个人，就刚才那一关，怕是都难闯。” 赵琢这么说，白御岚突然就想起了在窥天镜所见原本的命运轨迹中，赵琢孤身进入，最后惨死秘境之中的下场。史上不乏在秘境中受伤的皇子，死在其中的却毕竟还是极少数，那也是因为，几乎不会有像赵琢那样在没有羽族神女的陪伴下孤身进入秘境的皇子。 而在原先的命运轨迹中，史书上七皇子赵琢唯一留下的，也就只有他的死法，二十一岁，卒于探羽秘境试炼之中。还会被后人认为，是大晋史上最软弱无能没有本事的皇子，所以才会死在秘境之中。 白御岚突然就伸手摸了摸赵琢的头，她没发现自己的眼神因为心疼而充满了柔软的爱意，赵琢看起来很无奈，又很纵容，“岚岚，这是在秘境试炼的时候，你……”他话锋一转又道，“好吧，反正也耽搁不了多久。” “什……”白御岚被他揽着腰拉过去亲吻，半晌分开后两人重新上路，她还是没反应过来，她做什么了吗？赵琢他是理解成啥了？ 第73章 凰变（十一） 苍耳兽是探羽秘境内十分常见的一种肉食野兽, 生性兇残好斗, 外形像是披上了厚实毛髮生着外翻獠牙的野猪，体型也类似野猪，力大，但动作不算敏捷。苍耳兽的一对兽耳，无一例外的都是一黑一白, 而试炼所需要斩下的，正是苍耳兽的黑色兽耳。 想要斩下兽耳，要么就是杀死苍耳兽后砍下那只黑色的兽耳, 要么就是只取兽耳而不杀苍耳兽。若是没有羽族神女，对于皇子们自己来说，他们基本上只能选择前者, 但对羽族来说，却完全可以选择更省时省力的后者。 秘境内的丛林深处，一只雪鸮从空中俯冲下来在落地时化成一个白衣女子，薄如纸的锋利冰刃从她掌心接连飞出，斩下了前方两三只苍耳兽的黑色兽耳, 苍耳兽发出了悽厉的叫声，狂躁地在林间乱窜，向白衣女子所在的方向冲撞过去，白衣女子瞬间又变回了雪鸮，爪子抓起那几只落在地上的血淋淋兽耳, 几声啼鸣, 飞回了半空中。
第136页 这只少见的冰属羽族抓着兽耳飞到了另一边, 将兽耳都扔到了赵琨的脚边。赵琨的身边，还有一只风属金雕羽族，此刻也化了人形跟在他身边。 赵琨边将兽耳捡起来收到皮囊之中，边道，“干得好，清霜。”雪鸮扇了扇翅膀，再次飞了出去。 一众皇子进入探羽秘境后都落在了秘境中不同的地方，在一片巨石洞穴林立之地，一只苍耳兽被赵玟的红隼羽族用大火困在了一处洞穴之中，苍耳兽被浓烟燻死后，赵玟手起刀落，斩下了兽耳。 也有几名皇子还没有遇上苍耳兽进入收割兽耳的状态，而是被地形或是其他危险困住。 赵琢和白御岚从湖中心上来后沿着岸边走了一段，赵琢把那些整理出来的画卷也带了进来，眼下掏出来当地图比照，只是秘境中无黑夜，无日月，难以判断时间流逝，眼下更是难分东南西北，不知道是在湖的哪一侧。 沿途撞上过一只苍耳兽，赵琢一箭射死后斩下了兽耳，只不过这样斩兽耳的效率实在太低，考虑过后，赵琢觉得比起对付零零碎碎撞上来的落单苍耳兽，他还是更倾向于花时间先找到苍耳兽的某处老巢，集中性地斩杀收取兽耳。 赵琢道，“我整理过搜集来的消息，苍耳兽虽然不算多聪明的野兽，但歷来不断被作为斩杀对象，它们也渐渐学乖了，一旦秘境内出现外来者后，它们似乎就不会再在巢穴附近活动。” “往前推几百年，在秘境之中还能循着苍耳兽的踪迹摸到其巢穴所在，近百年来却是已经不行了。所以眼下我们也不能以苍耳兽的活动踪迹来寻找其巢穴，但推想一下，苍耳兽作为肉食动物，还是繁衍能力很强的群居肉食动物，其会选择落巢的地方第一附近要有水源，第二有充足的食物，第三尽可能远离天敌。只要有目的性地去寻，要找到苍耳兽的巢穴应该不难。我不知道苍耳兽在秘境内的天敌到底是什么野兽，从祖辈们留下的只言片语来看，秘境内被苍耳兽作为主要食物的是一种长相肖似梅花鹿的动物…” 赵琢话没说完，上空突然传来一道啼鸣声，他和白御岚都仰头看了一眼，“是我那位五皇兄的雪鸮。” 雪鸮朝着林中某处再次俯冲而下，又斩下一只兽耳抓给赵琨后，她化成人形对赵琨道，“我看到了。” 赵琨一愣，“看到什么？” “殿下先前交代的，看到七皇子，务必要告诉你。” 赵琨用力捏紧了手里那只兽耳，兽耳被冰刃切割下的地方血肉淋漓，他捏得自己满手都是血，却浑然未觉，“你看到老七了，好，我们过去。” 另一边，赵琢和白御岚都没把雪鸮的出现放在心上，赵琢告诉白御岚，这种长相肖鹿的食草动物头上生了许多的角，他在祖辈的记录中曾看到有人称之为角鹿，有人曾见苍耳兽吞食角鹿，撕咬皮肉，连骨咬碎咽下，但那角却是比骨头更坚硬，苍耳兽吃不下去，会像吐子儿一样把角一个个全都吐出来。 白御岚问道，“吐瓜子壳那样吐？” 赵琢拿手指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我不知道苍耳兽怎么吐鹿角，但这是重点吗？” 白御岚问他，“所以你的重点是什么？” “重点是曾有人将鹿角带出过秘境，发现这种鹿角可以入药，其效用基本上等同于普通雄鹿腺体产生的麝香，有催i情作用。” 白御岚摇头，“我还是没明白你的重点。” 赵琢故作老气横秋地摸了摸白御岚的头髮，“我还以为你已经成年了就都该明白了，岚岚，现在看来你还是没长大，快些长大吧。” 白御岚又好气又好笑，心道你自己话不说清楚，你的白虎本体都是我养大的，现在居然轮到你来说这种话。眼下在秘境中不和你计较，回头真得再和你算帐。 白御岚也伸手在赵琢脑门上摸了摸，摸着摸着突然啪轻轻一拍，赵琢一愣之下就发现自己又被她手掌心下拍出来的一个透明大泡泡给包在了里面，不解道，“这又不是在湖上，你用泡泡把我裹起来做什么？” 泡泡慢慢变大就像一个透明的罩子将两人都包裹在了里面，白御岚一挥袖子，泡泡带着两人双脚离地，越升越高，“让你在高处看清楚点。” 赵琢这才想起他的羽族不仅是个水属羽族，还神奇地同时拥有风属神力，按说她也没说错，居高临下，确实视野更广可以看得更清晰。鹿角有麝香的催情作用，苍耳兽往常觅食的地方，地上落满了鹿角，慢慢腐烂，麝香气味更是浓厚，经过的野兽受到影响很容易会发情，甚至会交i配，目标十分明显，苍耳兽出没越是密集的地方，鹿角堆积得就越多，在那附近，想必离苍耳兽的巢穴就不远了。 想是这么想，但泡泡每升高一些，赵琢就脚软一分，等两人所在的高度已经超过丛林内最高的树并且还在往上的时候，他已经腿软到快一屁股跌坐在泡泡里了。 赵琢深吸了口气，一来不想在他的羽族面前丢脸，二来他需要抓紧时间来寻找苍耳兽的巢穴所在，他一咬牙睁开眼，看向了脚下。 俯望下去，丛林湖泊皆是一览无余，丛林之外有草野滩涂之地，湖泊对岸以及更远处尚不在视野范围内，视线越过不算密集的树冠之间，赵琢发现五皇子赵琨，和三皇子赵珉此刻都在这片丛林之中。
第137页 不过赵琢没太关注赵琨和赵珉的动向，从高处看下去所有的生物都小如虫蚁，他在丛林边缘和草野接壤之地发现了他要找的目标，有正在交｜配的野兽，还有发情的雄兽在互相撕咬，以争夺与雌□□｜配的权利。 赵琢道，“岚岚，我看到目标了，我们从地上过去。” 白御岚道，“飘过去也是可以的。” 赵琢忙不迭道，“不不不，我还是倾向于从地面上过去。” 白御岚没戳破他，两人落在地上，赵琢朝着已经看准的方向走去，白御岚跟在他身边，没想到还没走出去多远，夹杂着冰刃的狂风就偷袭过来，迎面袭来的狂风因为卷着无数冰刃带来刺骨的寒意，而锋利的冰刃借着风势飞射而来，完全不用怀疑可以在瞬间刺穿一个人的血肉。 风太大看不清对方的身影，白御岚一把拉过赵琢挡在他身前，属于黑鹄本身的水属神力相对攻击力有限，在风属和冰属的联手之下，白御岚身上散出了丝丝金色微光，随着她不断护住赵琢同样以风属神力反击回去，挽在发间的金色羽毛像是挣脱了什么束缚一样，颤动得越来越厉害。 秘境之外，正在和晋元帝禀报什么事情的司羽官突然间停下了说话的动作，她怔愣愣地看向远处，突然间，在原地化出了原型，毫无徵兆地拔地飞起。 晋元帝惊声喊道，“荷靛。” 孔雀展开靛蓝色的双翼，头也不回地在宫墙上方飞掠而过，晋元帝的视线追向空中时更加惊愕地发现，来仪宫上空，化成了原型的双尾翎凤凰拖着绚丽的尾翎同样飞向了空中。 “栖梧！” 同样的情形发生在后宫中的所有羽族身上，还有整座城中的所有羽族身上。皇都上空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景象，各种华丽的羽翼以遮天蔽日之势飞向了空中，不光是羽族神女，所有观赏属性的羽族也全都以原型向同一个方向飞去，连霞光殿中不曾孵化的羽族蛋，都不约而同地颤动起来。 晋元帝惊怒交加，十万火急地召众臣入宫商议，这些臣子府内凡是有观赏属性羽族之女的，也全都已经化原型飞远，所有人都束手无策之时，只有一个老翰林颤声道，“出现此景，唯有一种解释，也只有在这种情形之下，羽族的雏鸟情结会被打破。因为这可以说是刻在所有羽族血脉间传承下来的本能，会凌驾于雏鸟情结之上。” 晋元帝急问，“如何解释？” “百鸟朝凤。这是，百鸟相迎，真凤临世之兆。 第74章 凰变（十二） 凤翎不再蛰伏突如其来的爆发让白御岚有些措手不及, 如果她只有水属神力可用, 那她肯定会想其他办法来攻击或是防御，不过既然有更适合眼下这个战况的风属神力，她自然不会考虑太多，却没想到凤翎会在她用神力到极限的时候直接冲破束缚。 雪鸮和金雕已经停下了攻击，狂风骤停, 白御岚在凤翎的金光笼罩下进入了入定状态，赵琨惊愕地发现他的雪鸮和金雕羽族都化出了原型，以臣服的姿态蹲守在赵琢的那个羽族跟前。 赵琨喝道, “清霜、清瑟。” 赵琨连喊了数声，没有人理他，没有了风的遮掩, 赵琨的身形暴露无遗，白御岚突然毫无预兆地入定，赵琢接近不了金光的范围之内，紧张忧虑之下怒意上涌，直接上手一拳砸向了始作俑者。 赵琨被他掀翻在地, 很快反手回击，就在两人打斗的功夫，秘境之中的羽族竟陆续都以原型飞到了白御岚身边，和之前的雪鸮金雕一样，以臣服之资守在跟前, 这些羽族都很眼熟, 正是秘境之中其他皇子身边的羽族。 赵琢最终把赵琨打倒在了地上, 用箭柄压着他的脖子，“岚岚若有三长两短，我一定废了你。” 赵琨哼了一声，“你废了我？你早就已经把我的一切都毁了！” 赵琢冷眼看着，赵琨眼中藏不住的恨意直勾勾盯着他，“难道不是吗？十八年了，十八年过去了你突然和我说，我的母后不是我的母后。呵，说我是烟妃生的儿子，说烟妃用我换了凤后的亲子，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烟妃她做了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 赵琢手下用力，箭柄卡在赵琨的喉管位置，让他面色涨成了窒息的红，赵琢道，“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你用了我的身份，受着父皇的宠爱，独占了我的母后十八年，难道还是我的错了不成？就算现在，母后眼里不还全是你？” “全是我？”赵琨一个用力推开赵琢手中箭柄的压制，“母后总是和我说着话就开始走神，你说她在想什么？她每次从其他宫人那里听到你以前在冷宫的事，就会突然冷待我，然后过两天又愧疚地来加倍对我好，可我不需要她的愧疚。”赵琨冷笑了两声，“父皇的态度和从前更是云泥之别，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挑破一切，我就还是父皇母后跟前最得宠的皇子，是父皇最嘱意的下任储君。你说，我有多恨你，我恨不得你彻底消失在这世上。” 赵琢还没做出什么反应，一束金光就从两人的身后打了过来，削过赵琨面颊侧，直打得他脸上一片血煳，晕了过去。 赵琢缓缓回过身去，就见到笼罩在白御岚身侧光芒不仅没有散去，反而更盛了，她站在那里，睁开了双眼，身后出现了若隐若现的七支绚丽尾羽，光芒大作，随风摆动，她的身体与一只几近透明的金色凤凰身型相重叠，凤凰引喉发出一声凤鸣，跟前羽族莫不俯首朝拜。
第138页 秘境之外，整个大晋皇都的羽族都聚集了过来，围绕着秘境振翅啼鸣，降落后朝着秘境齐齐做出朝拜的姿态。 晋元帝龙椅上都快坐不住了，霞光殿内不曾孵化的羽族蛋都被控制了起来，晋元帝召回了所有告老的重臣，“秘境之中，很有可能出现了真凤。” “可是如太｜祖的凤后一样，五尾翎的凤凰？” 晋元帝道，“不是二尾翎三尾翎的伪凤凰，据杨卿所说，甚至，连五尾翎的凤凰都不是真凤。真凤临世，百鸟齐贺，真凤的神力，远超五尾翎凤凰。” 有臣子道，“五尾翎凤凰的神力已经摧枯拉朽，攻城略地可抵千军，远超五尾翎凤凰的神力，这世间，那里还有什么存在可挡其一合之力。” 晋元帝内心也清楚这一点，若真如那博览古籍的老翰林杨晨所说，没有了雏鸟情结的影响，没人知道这些羽族会在凤凰的带领下做出什么来。以真凤的神力，以这许许多多羽族的神力，他们肉体凡胎，如何能挡，千军万马怕是都难挡凤凰一翎之力。 若凤凰真心要覆灭朝政，覆灭大晋，他们根本没有抵挡之力。 秘境内，赵琢小心翼翼地喊了声岚岚，白御岚偏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若隐若现的凤凰又发出了几声啼鸣，在她跟前朝拜的羽族都依依不捨地展开双翅陆续飞走了，金雕和雪鸮也回到了赵琨身侧，但这回，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唯命是从的羽族了，她们也只是架着晕过去的赵琨，离开了这里。 凤凰隐回了白御岚身体中，尾翎也不见了，赵琢没忍住好奇，探头想去看她屁股，被白御岚在脑袋上拍了一下，“看什么呢你？” 赵琢道，“尾巴…不是，岚岚，你不是黑鹄吗？怎么突然变成凤凰了？还有那些羽族，是怎么回事？” 白御岚也没想到，这个小世界，竟会是一个拐点后的小世界。因为凤无衣那支凤翎的影响，黑鹄化凤，刚才入定之时，秘境内残存的羽族神力将她认作此界的真凤，将整个羽族的歷史都一股脑灌入了她脑海之中。 探羽秘境与其说是属于羽族的神迹，不如说是其遗蹟，千年前羽族生活在此，同样都是只有雌性，因为她们不需要通过阴阳相和来繁衍，而是由神力所化，在凤凰的带领下生生不息，以结界与人类相隔，与人类互不相干，而人类，也几乎都不知道羽族的存在。 后来此界拐点降临，天地倾塌，凤凰率百鸟救世，耗尽神力，涅槃后没有再重生，一众羽族相继陨落，残留下的神迹给所有人类女性留下的羽纹，不如说是面临灭族之灾的羽族想藉由人类实现繁衍生息。 这也是为什么大晋之前史料残缺，几乎无迹可寻，那是因为世间经歷过拐点后发生了巨变，天地纷乱，太｜祖在羽族的庇佑下统一了天下，那个时候，残留的羽族神力也还较为丰沛，还出现了五尾翎凤凰、青鸾、朱雀等一众神鸟，羽族蛋的孵化条件尚不若如今这般苛刻，可以自行孵化，羽族神女不受所谓雏鸟情结的影响，自然骄傲。但随着神力的势微，皇室的私心，羽族蛋越来越难以孵化，最终，发展到了如今的情形。 探羽秘境从最初的十几年一开慢慢变为如今的七年一开，间隔在一点点变短，皆因神力消散，不再能支撑结界。 秘境内的苍耳兽、角鹿都是原先许多食肉羽族的猎物，尤其是苍耳兽，是鹏鸟、鹰隼等羽族的最爱，黑耳有脆骨，白耳绵软，黑色兽耳对于这些羽族来说，更是美味中的美味，连不爱食肉的凤凰偶尔都会吃一耳朵。太｜祖时期的羽族神女是最接近于其先辈的羽族，同样无法抵挡苍耳兽兽耳的美食诱惑，所以当年，太｜祖在挑选储君的时候，才会有了这样的试炼。 白御岚没想到因为她随手带下来的凤翎，真凤再次降临这个世界，这势必会给此界带来不小的改变，不过，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说来话长。”白御岚对赵琢道，“回头再慢慢和你说，至于那些羽族，百鸟朝凤，是所有羽族的本能。眼下，我让那些羽族带着其他皇子离开秘境了，我们也该离开了。” 赵琢一愣，“不斩兽耳了吗？” 白御岚摇头道，“不需要了。这次离开后，我会重塑结界，封闭秘境。凤凰回来了，羽族的神力将重回巅峰。” 一众皇子陆续出现在了秘境之外，被送回了皇宫，这也是头一次没有在秘境结界重新关闭时，所有皇子和其羽族才被送出秘境。眼下，已经没人还会去管兽耳数量，送众皇子回来的羽族像是受到了什么召唤一样，不论皇子们如何唿唤，都头也不回地展开双翅飞走了。 秘境外再次传来了凤鸣声，神力影响之下，那声音几乎能传到所有人耳中，似乎更像是一种属于羽族的语言，接连几声凤鸣，像是凤凰给所有羽族传达的命令一样。 有极少部分羽族在再次朝拜后往回飞走，秦｜王府内，赵醒看着飞回来的白鹭差点哭出一把鼻涕来，“毛毛你回来啦，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白鹭落在地上化成了一个穿着红白衫的女子，她嫌弃地瞟了赵醒一眼，“我主说了，从今以后，我等当以自己的心意行事，而不会做皇室的傀儡。” “你主是谁？”
第139页 “当然是凤凰。”她拍了赵醒的脑门一记，“你快把我名字改了，不然我这就走了，这次走了就不回来了。” 赵醒这下却是琢磨出味道来了，惊喜道，“毛毛你一定是为了我回来了。” “说了改名字。” “谢谢你，毛毛。” 如赵醒的白鹭这般回到原主身边的羽族却是少数，绝大部分，仍然流连在秘境附近，不曾离开。 重塑后的探羽秘境结界会对所有人类封闭秘境，但所有的羽族，仍然可以安居于此。凤凰破开雏鸟情结的影响，赐予了她们自由之身，或者更确切的来说，是心理上的自由。当不再受到雏鸟情结的影响之后，她们已经不愿意再回到原先那样破壳前就被安排好主人，被作为一样物品来对待的生活，哪怕再无上的尊贵，再奢靡的享受，都不是天性自由的羽族所期待的。 赵琢站在白御岚身边，看着她身后隐现的尾翎，正好白御岚偏过头来，赵琢对她道，“你对她们说了什么？” “我说，让她们，按自己的心意来活，你有没有发现，破壳第一眼认主的影响，已经消失了，现在，她们都是自由心，自由身。” 赵琢突然道，“你让所有羽族按自己的心意来活，那你呢？你破壳第一眼的影响，也已经消失了。” 白御岚对他微笑道，“百鸟忠于她们唯一的王，而你，凤凰唯一效忠的人，将成为所有羽族效忠之人。” 第75章 凰变（十三） 赵琢和白御岚四目相对, 一天之内一颗心七上八下了无数次, 眼下感觉被分成了两半，一边是心跳如雷，另一边是飘飘欲仙，实在无法形容。他心道，明明你在说着效忠于我的话, 我却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和那些羽族一样，对你俯首朝拜。在感情的世界里，你也是我唯一忠于的王。 白御岚看他一眼不眨地盯着自己, 好笑道，“怎么了？” 赵琢舔了舔唇，“我能不能……” “嗯？” “摸摸你的尾巴……唔, 尾翎。” 白御岚一时失笑，她对赵琢道，“给你个更高待遇。” 赵琢问道，“什么待遇？” 白御岚没说，而是道, “你好好享受这种待遇，等以后的以后，你就知道了，这种机会可不常有。” 白御岚在他面前变成了拥有七条尾翎的凤凰，绚丽的羽毛上漫起一层层金光, 她抬首发出一声清亮的凤鸣, 她用华丽的凤翎羽冠拱了赵琢一下, 展开双翼微微匍匐下来，赵琢明白了她的意思，是让自己坐在她背上飞行。 赵琢有些捨不得，虽然以凤凰的体型载他一人不成问题，但毕竟自己这么一个大男人的份量，万一坐上她的背全身重量压上去太重压得她不舒服怎么办？但白御岚拿身体撞了他一下，赵琢脚下一跌坐在了她背上，凤凰展开双翅瞬间离地，赵琢不得不用手抓住了她后颈处的羽毛，伴随着几声凤鸣，凤凰载着赵琢，飞向了空中。 凤凰的尾翎在空中拉出长长的金光，就算赵琢无法完全压下自己惧高的紧张感，也被这样的景象震撼到了，凤凰所飞及之处，百鸟夹道相送，场面极其壮观。 皇宫内，先行抵达的众皇子中有人取出了在秘境中斩下的兽耳，但羽族的失控让晋元帝根本顾不上此，他自己的帝座都坐不稳了，甚至大晋的国祚都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这种时候，斩兽耳试炼就不值一提了。 晋元帝派出了许多人手盯着秘境附近的情况，一有任何动静就立刻加急来报。晋元帝问众皇子可有解决之策，赵琨在被金雕和雪鸮送回来的半路已经醒了过来，他此刻心绪不宁，对赵琢和他的羽族更是恨得咬牙切齿，也不细想就急切地向晋元帝道，“羽族可以都飞走，但霞光殿内的羽族蛋不能，凤凰她既然是百鸟之王，就不可能对这些蛋坐视不理，可以用这些蛋威胁凤凰就范。” 晋元帝还没做出什么反应，已有老臣连连反对，“不可不可，万万不可，且不说凤凰会不会因为这些羽族蛋受到胁迫，开罪凤凰，万不可行。” 晋元帝之前控制霞光殿内的羽族蛋，未尝没有留后手的考量，但在听到真凤远超五尾翎凤凰的神力之后，他显然也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无法承担凤凰一怒带来的毁灭性力量时，这无疑是个糟糕透顶的主意。于是晋元帝怒斥赵琨，“鼠目寸光，毫无远见，烟妃那个恶女人之子，果然不堪大用。” 一句话彻底把赵琨打到了泥里，有了赵琨冒头被斥责，其他皇子也不敢再贸然提什么想法，再者也确实是束手无策。 群策无果，一骑快马此时来到了宫门外，晋元帝派在秘境附近的人冲进了大殿，急报导，“陛下，凤凰离开秘境，在往宫城过来。” 白御岚载着赵琢飞得很慢，但还是在这报信的人抵达没多久，凤凰就已经来到了皇宫上空，身后还跟着许多追随而来的羽族，将皇宫上空遮挡出了一片阴影。 凤凰和一众羽族从空中落下地来，就在宫门外的汉白玉台阶之上，所有人都看到，那身披金光的七尾翎凤凰俯下身让赵琢从她背上下来，然后化出了人形，身后，还有凤凰的尾翎若隐若现。 白御岚问赵琢，“你准备好了吗？”
第140页 这次都不用白御岚说得太具体赵琢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毕竟这百鸟逼宫的架势，太明显。 白御岚当日那句“助你成皇”果然不是随口一说，她一直都记得，也一直将他的汲汲以求看在眼里。若是按原来的想法，拿下探羽秘境的试炼，成为储君，等晋元帝归天后再登上帝位，一步步迈向权力最终的巅峰，但是赵琢问自己，你还想等这么久吗？ 对，他不想，哪怕成为太子，成为储君，也依然要在晋元帝的掌控之下行事，他不想，再等那么久了。 赵琢道，“自从经歷过你的离开后，我就随时都准备好了，无能为力的感觉，有过一次就足够了。” 赵琢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大殿，缓声道，“不管是大晋还是羽族，我们都需要一个新的开始。” 大殿内，赵玟道，“那是老七之前的羽族，是那只黑鹄，为什么会突然化凤？” 见过赵琢那只黑鹄羽族人形的不止是赵玟，另一名皇子质疑道，“会不会是，假的？” 儿子一个比一个没脑子，晋元帝更怒了，“假的？你能假出一个让所有羽族都朝拜的凤凰来？你假一个给朕看看。” 说话间，白御岚对身后的羽族中唤出一只孔雀，对孔雀说了什么，就见那孔雀化为人形，踏入了大殿，一抬手就有光属攻击在廊柱上灼出焦黑，守门兵将根本不敢阻拦，晋元帝盯着那踏入大殿的女人道，“荷靛，你这是何意？” 曾经勤勤恳恳的司羽官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晋元帝，“我主有言，我羽族唯一承认的大晋皇帝，只有七皇子赵琢。” 荷靛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大殿，也不管这句话在晋元帝和众皇子众臣之中引起了多大的波澜。 晋元帝怒不可遏，忍不住大骂逆子，在他眼里，赵琢这是借着羽族之势，在逼他退位。他不顾群臣阻拦，让御林军先行试探，城内守军全都回防，但就如预料中那样，就算千军万马，都难与凤凰一战，更别说只是这些御林军，根本就难敌凤凰轻轻扬翅一挥。 白御岚控制着力道，没有掀翻宫墙建筑，大殿之外，狂风大作，天上风云变色，白昼几如黑夜，大殿之上，不知道是谁叩头喊了一声，“陛下，大局为重。” 晋元帝没想到，他把朝臣甚至告老的重臣都召回宫中，反而都成了逼他退位的主力，赵琢当皇帝，总好过被羽族颠覆国祚，赵琢身为凤后嫡子，血脉名正言顺，近两年他的表现所有人也有目共睹，他登上帝位，作为未必会比晋元帝来得差，最最重要的是，他是羽族唯一愿意承认的皇帝。 晋元帝知道一切已经大势已去，他说是贵为天子，但在羽族的神力之下，也不过是肉体凡胎，大晋皇室代代相传的秘密，控制了羽族神女这么久，却终究，当真凤临世，一切控制都是枉然。 晋元帝的视线穿过大殿的门，看到了在凤凰身边的赵琢，因为烟妃，他曾将这个儿子，视为他的耻辱，没想到，最后，两人竟会以这种方式兵戎相见。他的脑海中纷纷杂杂涌起无数记忆，最终，也只停留下眼下。他合上了眼，知道今日的退位让贤已成定局。或许，不是通过单方面的控制，而是得到了羽族真正效忠的皇帝，可以为大晋，带来新的盛世。 天安元年冬至日，晋元帝传位七皇子赵琢，是为晋安帝。新帝继位当日，凤凰披霞光率百鸟朝贺，史无仅有。 晋安帝继位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废除了霞光殿赐蛋于皇族重臣孵化的所谓祖制。伪凤凰栖梧、孔雀荷靛带着一众羽族，和羽族蛋回归了经凤凰重塑恢復神力的探羽秘境，就如凤凰当日所言，我等，岂甘心为人傀儡，从今以往，入世避世，当随心意而行。 就在朝臣都以为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晋安帝又颁下旨意，立凤凰为后，择日大婚。 住在养性阁内的太上皇晋元帝听到后摇头髮出一声哼笑，“他倒是敢，太｜祖娶了五尾翎的凤凰，都无后了，他还敢娶七尾翎的凤凰。” 不管太上皇晋元帝作何想法，大婚还是如期举行，太上皇和太后，从探羽秘境而来的前凤后栖梧坐在殿上，看着大殿红毯上缓缓走来的新皇和新后，一个是她愧对的亲子，一个是她的凤主，她坐在高堂的位置上，简直如坐针毡，没有人敢让凤凰叩拜，白御岚站在那里，一杯茶敬过来，栖梧差点想跪拜下去接茶。 椒房殿内，赵琢和白御岚喝了他们的交杯酒，“岚岚，谢谢你。” 白御岚问他，“大婚当日，你就想和我说谢谢？” 赵琢低低笑道，“想说的话太多，但我不急，日后，可以慢慢说给你听。” “你还自称我吗？这可没气势了，我的陛下。” “对你，何必讲究这些。”赵琢为她取下凤冠，缓缓俯身逼得白御岚不得不顺势倒在床榻上，他低下头，伸手抓住了她摊在身侧的手，十指相扣，眼中带着暗火，“你才是我的的王。” 第76章 凰变（十四） 镶金的大红蜡烛上一滴滴的有烛油滚落下来, 烛火忽明忽暗, 映出了金纱床帐上隐隐约约的人影。赵琢已经很睏倦了，但他还是不想睡，他盯着白御岚的睡颜在看，突然就想起了她以前用原型睡在他枕头边上的样子，尤其是鸡崽的时候, 小小一只仰着肚子，腹部的绒毛随着唿吸起起伏伏，想着想着忍不住就弯了弯嘴笑了。
第141页 她的脖子里还有很多没有消退下去的红印, 都是刚才他的手笔，赵琢觉得这几年发生的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场梦一样，而所有的变化, 都是从他拿到的那枚废蛋，遇到废蛋孵出的小鸡崽开始。 鸡崽死的时候，他几乎万念俱灰，他都觉得自己的后半辈子开启的一定是艰难孤老模式，谁能想到还会有如今美梦成真的日子。 大婚前一天, 已成为太上皇的晋元帝还特地对赵琢说，“羽族难有子嗣，你要娶凤凰，是做好断子绝孙的准备了吗？你当真考虑清楚了？以凤凰的神力，你如何能有后宫？” 赵琢短促地笑了一声, “父皇为朕留下那么多的兄弟, 又何必担心朕会断子绝孙, 就算朕没儿子，难道他们还能每个都没儿子不成？” “你非要执迷不悟，那朕就等着看你后悔的那一天。” 可惜直到晋元帝老去葬入皇陵，他都没有看到如他所说，赵琢后悔的那一天。 凤凰无子，赵琢在他的那些侄儿中挑了一个立为太子，年迈之时传位给了太子，和他的凤凰一起离开了皇都，离开那一天，久未现过原型的凤凰再次出现在了空中，已经生出华发的赵琢坐在她的背上，一如当年，尾翎划过天空，留下万丈霞光。 随着羽族回归探羽秘境，结界重新封印，秘境的试炼也不復存在。属于凤凰的神力也影响到了所有羽族，羽族蛋不再像之前那么难以孵化，不需要全都集中到皇宫中的霞光殿来进行孵化，再加上没有了雏鸟情结的影响，她们终于可以自己选择自己的人生，有的会和人类生活在一起，有的则会选择进入秘境，避世而居。 羽族之女在其他方面也许胜于凡女，却有着对于大多数男人来说都难以接受的致命伤，子嗣艰难又生性骄傲，直白点来说，就是哪怕我生不出孩子，你也别想在我眼前纳妾再娶。性子平和些的或许还能挥挥翅膀转身离开，性烈的甚至怕是会选择同归于尽。 一直到很多年以后，敢于娶羽族之女的男人也依然只是极少数。在百年之后，百姓不会把晋安帝在位多年的政绩挂在嘴边，倒是他竟敢娶作为百鸟之王的真凤为后的壮举，一直在民间广为流传。 赵琢的皇子兄弟们中，只有二皇子赵玟千辛万苦求得了他那只脾气急躁的红隼回头，在羽族还有雏鸟情结的时候，他也曾有过其他羽族，曾一心追逐帝位，但终究在失去一切后他才发现，只有这只曾陪他入过两回秘境的红隼，他的第一枚羽族蛋，才是他最割捨不下的人。赵玟在内心的纠葛过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哪怕无后，哪怕以后他当真随着时间流逝变心丢了命，他也认了，他求回了红隼，就和曾经的秦王世子后来的秦王一样，也守着他的羽族神女过了一辈子。 其他皇子则都娶了凡女为妃，有侧妃，有妾室，有不止一个孩子，就和正常情况下所有人眼中的皇族应该的那样，也不知道他们午夜梦回的时候，会不会怀念曾经陪伴身侧的羽族神女。 常乐早就已经成了太监总管，赵琢离开皇都前，他也给自己求了一个衣锦归乡，安度晚年。和他差不多一起入宫的常喜常悦总是不能明白他当年，为何就会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去追随还在冷宫中的七皇子。常乐故作高深地摇头，“不可说，不可说。” 其实他哪里会知道七皇子竟是凤后之子，竟有真凤追随，竟会成为最后的赢家。他从小就八字轻，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但所有人都说，那是他的幻觉，是他的臆想。所以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当日无意撞到的那一幕是不是他的幻觉。大冬天穿着单薄的年幼皇子被烟妃丢在冷宫外的天寒地冻之中，烟妃甚至用一枚玉石耳钉的收买让两个身高力壮的太监将七皇子脸朝下按进雪中，烟妃在那里疯癫地大笑，角落间看到这一幕不敢出声的常乐觉得在某一个瞬间，他看见七皇子的身上，有什么隐隐约约的身形唿之欲出。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身形就隐回不见了，常乐下意识觉得那或许就是传说中的真龙之气，一冲动之下就决定要赌一把，其实后来细想想，那身形哪里像是龙了，明明，还有一条猫一样的尾巴。 赵琢和白御岚离开皇都后，走走停停，遍赏山川湖海风土人情，后来随着他的年纪越来越大，不太走得动路了，白御岚就用凤凰的原型，让他骑在背上，载着他俯瞰山水。 赵琢说，“坐着坐着，我竟也不再惧高了。” 那段时间，时常有百姓能在空中有幸见到凤凰神迹，据说诚心叩拜，便可得凤凰护佑，福寿延年。 那天傍晚，夕阳挂在山头，两人并肩而坐，赵琢拿脑袋在白御岚脖子里轻蹭，白御岚好笑地摸了摸他的头髮，“老了倒是越来越像小孩了。” “我还记得，那日百鸟逼宫，你化成凤凰载我入宫城的时候，说骑凤凰的待遇不常有，现在我看，还是常有的嘛。” 白御岚反驳他道，“我的意思是说，以后的以后，就没有了。所以你会发现这种待遇不常有。” 赵琢低低笑了，“一辈子都快过去了，还以后的以后呢。” “当然会有以后了。”白御岚用掌心轻轻抚着他撒娇一样靠过来挨在她颈侧的脑袋，缓缓道，“以后的以后，很多的以后。”
第142页 *** 送赵琢离开这个世界后，白御岚从灵圣境去了一趟一重天的织云宫，将凤无衣那根凤翎交给了锦兰仙子，让她将凤翎编织进道侣大典的礼服。 在去找天帝借窥天镜的路上，突然一道敲入神魂的钟声响遍了九重天，白御岚一凛，“镇魔钟。” 镇魔钟响，意味着镇魔渊生变。镇魔钟的钟声敲进的是神魂，不是所有神仙都可以听见，出变数的魔头是什么道行，能听到钟声神仙的修为就要在其之上，或者起码相仿。 此番镇魔钟响，九重天上能听见钟声的神仙，竟寥寥无几。 白御岚此刻正在第八重天，距离位于第八重天混沌边界的镇魔渊距离最近，她飞身前往，见到那快要破除封印的魔头时，她不禁皱起了眉。 那浑身散发着烟黑魔气的东西似狮又似虎，头上还生着一支角，沙哑的声音带着粗重的喘息声，“好久不见了，御岚仙君。”那声音低笑了一声，“你的小白虎呢，怎么不再带来，和我过两招玩玩。” 白御岚冷哼，“你妄想。”她反手一个金印拍过去，那魔物的身体往下伏了一伏，“说起来，我和你的小白虎，还有那么一丁点的血缘关系呢，他不是一直最想知道自己的出身吗？不如你带过来，我亲口来告诉他。” 白御岚怒极，身后狂风大作，出手间失了分寸，天帝和另几名仙君抵达镇魔渊的时候，那魔物竟已经彻底被斩杀，白御岚也因为修为耗损过度，嘴角溢出了一道血来。 天帝一把拉住她，“你疯了吗？封印松了就重新封印起来，耗损这么多修为斩杀了他，你自己要多久才能恢復？” 白御岚抹走了嘴边的血迹，面无表情道，“我想杀，便杀了。” 一边的燎空仙君蹲下身去查看那魔物，他翻了翻魔物的尸体，“奇怪了，我没记错的话，这鬼狻的魔气尽在其角，这角，当初已经被砍断了吧，怎么又长出来了？” 天帝催促白御岚道，“你快回灵圣境，去浮屠山疗伤。” 白御岚摇头，“没空。”她朝天帝一摊手，“窥天镜借我。” “你修为大损，这个样子入什么下界。就不能疗完伤恢復了修为再去？” “我要是等那个时候，白白的这一世估计都已经挂了。”白御岚挥手，“快借我。” 燎空仙君听见两人对话，对旁边的紫武仙君道，“我就说吧，这满天都在打赌御岚仙君的道侣到底是何妨神圣，也不想想，除了那只宝贝白虎，谁能让她掏心掏肺掏神魂？” 九重天上称仙君只看修为不论男仙女仙，那紫武仙君便和白御岚一样，是灵圣境内歷洪荒而来的上古女仙之一，和白御岚，是其中修为最高的两人。 修为和神魂是全然一体的，修为耗损过度就像是受了内伤，神魂不可能完好无损，天帝恨铁不成钢地把窥天镜拿给了白御岚，“这个样子还要下界去借尸还魂，你就当心阴沟里翻船吧。” 白御岚接过窥天镜挑眉道，“那不是你吗？” 天帝气得他最近特别满意的小八字鬍都翘起来了，懒得管她了。 第77章 共生（一） 白茫茫的雾气随着一阵阵袭来的风逐渐散去, 一座高耸入云的门庭显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这是一座将古色古香的牌坊建筑糅杂上了充满现代科技感线条与图案，乍眼一看总有些不伦不类的门庭，在最上方，刻有两个大字“学院”。 这门庭坐落在一处山谷之中，四周群山苍翠环绕, 山谷内那一座座的建筑便也如同其门庭一般，看似是充满古意的飞檐屋嵴雕栏画栋，内里陈设却充满了现代感, 山下有信号基站，地底下还铺设着光纤电缆，夜幕降临时, 那一座座建筑便灯火通明。 这都是“学院”内所有生员的宿舍，宿舍总共分成了三种，一种是男生员的宿舍，四人住一间房，位于学院北侧, 女生员的宿舍也是四人一间房，位于学院西侧，第三种，则是共生学员的宿舍，两人一间房, 位于学院南侧。 天色渐黑, 其中一间男生员的宿舍之中, 四名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手里各拿着一块巴掌大小的平板，正在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三天后开启迷瘴沼泽碎片，五星难度碎片啊，单人碎片里的最高难度模式了，我不打算进了。” “我也不打算。” “附议。” 三人看向最后唯一没说话的那个男人，“你不会打算进吧，程泽，你积分已经够高了，都有前二十了吧。” 那个被他们叫做程泽的男人用手划动着平板，“考虑考虑。” 他们又开始聊其他事，聊起了女生员，“听说女生员积分榜第三的秋瑶前几天约战了一名铜面具，还赢了。” “我一直不明白女生员里的铜面具、银面具、金面具是怎么分出来的，为什么她们不进女生员积分榜，选共生的时候想选她们还有那么高的积分要求，这样还很有可能会被拒绝。” “有的说是一开始进学院时按天赋分的，也有说是随机的，纯粹是学院搞出来刺激男生员多进碎片攒积分的，毕竟男生员才是学院主力。这次秋瑶赢了铜面具，估计后一种说法会更被人接受了。其实本来也只有一部分人会特别想要找那三款戴面具的女生员当共生，要我也不想找面具女生员当共生，莫说实力搞不清，关键脸也看不着啊。”
第143页 “话说你们都有见过面具女生员吗？铜面具好像数量多一些，还时不时能见着，另外两种都很少见啊。” “我在百花谷碎片见过一个银面具，金面具就没见过了。听说金面具整个学院都不超过三个，还有很多特权，我们见不着也正常。” 夜色越来越深，那座门庭上的学院二字在月色下透出了些许光芒来。在距离建筑群不远处，有一座殿宇，走进去里里外外只有一个空荡荡的大堂，既没有偏殿也没有隔间，那空荡荡的大堂内，有一块巨大的木屏风，在那屏风之上，镶嵌着数不清的玻璃碎片，有大有小，其中有几块，正散发着幽深的光芒。 百年前，在这座无名山谷，突然凭空出现了一面巨大的镜子，镜沿之上，有两行字，写着“阴阳造化，镜里干坤。” 镜子之中，竟自成一个世界，有试探的先行者进入了镜中世界，却没能再出来，人们无法确定镜中世界的危险程度，还没等找到探索镜中世界的方法，某一天，这镜子突然就碎了，化成了无数的碎片。 正是殿宇内屏风上镶嵌的那无数碎片。 镜子碎裂后，人们很快发现，这些碎片，会无规律的开启，碎片之内，可能是原先镜中世界的一部分，人们开始进入这些碎片，也发现碎片之内的地域千奇百怪，危险程度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在其中，都有非常有价值的东西，或是罕见能源，或是珍稀矿藏，或是奇花异草，不胜枚举。 于是，便有了“学院”的出现，这些生员，其实就是以入碎片获取资源为生的猎手，他们可能会死在碎片之中，也可能会获得无数有价值的材料，来换取相应的积分。猎手的职业生涯通常只有到三十多岁，最多不会超过四十岁，到时候，足够高的积分会让他们抵达现实世界权力金字塔的顶峰。 在近百年的发展摸索过后，“学院”已经为所有开启过的碎片编上了记号，标志有碎片内地域类型，难易程度，以及该碎片内最主要的可获取资源。每块碎片在开启前的三五天，也会有预兆，学院就会提醒所有生员该碎片即将开启，就如男生员宿舍楼里那些年轻男人收到的消息那样。 这些碎片之中，有所有生员都可以进入的单人碎片，还有必须两个人一起进入的共生碎片，就如一开始镜子上所写的“阴阳造化”四字所昭示的那样，所谓共生碎片，必须一男一女同时进入，同时出来，若有一人死在碎片中，那么另一个人，也会永远被困死在镜中，同生共死，被称为共生。 三日后的一大清早，程泽一醒过来摸到枕头边上的平板，就看到上面跳出来的最新消息，“迷瘴沼泽碎片已开启，准备挑战此碎片的生员请在三小时内进入。” 下面还有一条附加消息，“迷瘴沼泽可获取资源清单。” 积分最高的是不老泉泉水，这是一款在现实世界名气很大的原料，其实是温泉水，浸泡温泉有疗伤之效，对内伤外伤皆有很好的疗效，在现实世界疗伤的功效体现不出来，倒是成了美容圣品，一瓶精华中滴上一滴，据说用上一瓶脸上就能像整容般的焕然一新，所以被称为不老泉。 仅次于不老泉的是雾蝶，然后是其他矿产、花草等。 迷瘴沼泽的不老泉据说都位于沼泽腹地的洞穴之中，有恶蟒盘守，取水不易，程泽的目标也没有这么高，他打算进迷瘴沼泽取的，是通常会在沼泽上低空飞行，为生在沼泽泥之中的臭臭花传粉的雾蝶。 单人碎片可获取资源的积分总的来说肯定是不如共生碎片的，相应的，共生碎片的难度也会更高。碎片会对生员的身体素质产生潜移默化的正面提升，到了一定的时候，只进入单人碎片肯定会到达瓶颈，所以选择共生基本上是所有生员必经的过程，差别只在早晚，和可选择的范围。 每年“学院”都会有一次选择共生的仪式，由男生员发起邀请，女生员接受或是拒绝，就像之前程泽的宿舍中，几名男生员讨论时提到的那样，对于女生员中较为特殊的那些戴面具的生员，要对她们发起邀请，还有积分要求。 程泽带齐装备，来到那座摆着碎片屏风的殿宇，进入了迷瘴沼泽碎片。热武器是无法进入碎片的，在碎片中可以依靠的，除了冷兵器、格斗古武等技巧，就是随着不断进入碎片获得的身体进化。 他进入碎片后落脚在一处沼泽中央，双腿很快开始下陷，程泽解下缠在腰间的鞭子，甩出去绕在了旁边一株盘枝错节的树上，一个借力从沼泽中把自己拔了出来，足下再几个起落，他落到了旁边的硬土地上，收回了鞭子。 如果是以前，还没有来到“学院”前，程泽是肯定做不到这样的，但一次次进入碎片，让他的身体素质，早已今非昔比。 沼泽之上，到处都是白茫茫的雾气，这是碎片内的迷瘴，吸多了对人没什么好处，所以迷瘴沼泽碎片并不适合停留太长时间，而且作为一个五星难度的碎片，其中的危险也远非迷瘴和沼泽本身这么简单。 程泽半路遇上了一个不相识的生员，两人打了个照面并未说话，就又分道扬镳，他收取了几株积分不高的异草，没有发现雾蝶的踪迹，不知不觉，就越来越深入沼泽腹地，白色的迷瘴雾气，也越来越浓。
第144页 迷瘴十分影响视线，程泽从背包里掏出了手电筒，试图在沼泽上寻找雾蝶，突然，他听到了两声“哌，哌。” 程泽用手电筒照向发出动静的地方，一个巨大的黑影渐渐接近，程泽很快看清了，是剧毒的沼泽巨蟾。他转身夺路就跑，巨蟾背上覆满了毒液，攻击它极有可能被溅到毒液，能逃还是逃开它攻击范围的好。 程泽一顿乱跑，也不看路，又陷进去了沼泽，他足尖在沼泽上不停掠过去，体力耗费严重，很快已经开始气喘吁吁。 巨蟾一跳就是十几米，在后面紧追不捨，程泽跑着跑着看见前方有一处洞穴，他顾不上太多，就沖了进去。 程泽摸着石壁走进了洞穴，他听见里面隐隐有水声，心道不会是误打误撞摸到了有不老泉的洞穴里来了吧，如果有不老泉，那一定会有恶蟒盘守！不等程泽觉得他还是出去面对巨蟾也好过对上恶蟒，他在脚下就发现了水管粗细的巨蟒一圈圈堆满了经过的路，但却都已经死了，被人给杀了。 程泽很惊讶，这蛇头一看就是剧毒之蛇，看体型也应该是迷瘴沼泽碎片内最厉害的野兽boss之一了，此刻居然就这么死在他脚边。 洞穴里黑漆漆的，程泽打一副手电筒，巨蟒的尸体把路都给堵了，程泽只能踩过巨蟒的身体往里走，越往里走，水声就越明显，程泽终于在幽深的洞穴内看见了从洞壁上流下来的泉水，还冒着热气，那泉水流到地上，向洞穴的最深处汇聚而去。 程泽跟着泉水流动的方向不断往里走，在一个转角过后，眼前突然就变亮了，洞壁之上满是发光的矿石，所有泉水汇聚到了地面上一处在最长处有五六米直径的不规则圆形温泉之中，那些发光的矿石也能换不少积分，更别说眼下的不老泉了，但程泽此刻顾不上这些，因为在温泉之中，他看见了一个披散着长发的背影，她可能是在疗伤，一动不动入定般浸泡在温泉之中，温泉水弥散的热气挡住了水下的视野，程泽一眼就看到了她露在外面的光｜裸肩膀，从背后看过去，也能看到侧脸上露出的一点点金色面具。 第78章 共生（二） 程泽惊愕之下踩到了掉落在地上的矿石碎块, 发出的动静让泉水中的人勐然睁开了眼。 她张开手, 随意甩在一边的衣服飞了过来，程泽连忙背过身去，“对不起，我被巨蟾追到了这里，没想到……”他连道了两声抱歉, 沿着原路往外走出去，在洞壁上流下来的泉水那里，拿出容器接了一壶不老泉泉水。 有这一壶泉水, 他入迷瘴沼泽碎片的目的已经超预期达成，程泽离开了洞穴，刚走出去, 一条黏煳煳的巨大舌头就袭击过来，程泽一个闪避，舌头打在山洞口，哗啦啦碎了一地石屑。 “老兄你怎么还在？”程泽自言自语，就见到巨蟾的舌头缩回嘴里, 哌哌两声，两腿一跃朝着他跳来。 程泽一边闪避一边飞扑克牌一样将手掌长短的几柄薄刀片飞过去，就听噗噗两声，两把刀片戳进了巨蟾的眼中，巨蟾发出惨叫, 彻底被激怒了, 身上的斑块像是鼓包一样肿了起来, 啪啪啪爆裂，无数毒液飞射出来，程泽躲得手忙脚乱心下叫苦不迭。 巨蟾瞎了眼，胡乱冲撞，毒液肆意乱飞，程泽渐渐开始躲得力不从心，差点被一股毒液兜头落下来，后背突然被一只手拉了一下，躲开了那喷洒下来的毒液，他一扭头第一眼就看到了那特别显眼的金面具，覆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了眼睛、鼻端和嘴以下的部位，她把程泽拉到背后，双手在虚空中一拉，一桿闪烁着耀眼光芒的箭在她手下被凭空拉了出来，这就像是一桿纯粹由光凝聚出来没有实体的虚箭，飞向了巨蟾舌下的位置，一箭封喉。 程泽惊讶不已，这是在学院中，基本只能当传闻来听的通过碎片可以达到的进化巅峰，超越了普通的力量、速度、敏捷、五感等可以肉眼可以感知的物理提升后突破身体极限的超异力量。他一直以为这就是个传言，从没有真正见过，眼下，还是生平头一回。 巨蟾轰然倒地，那戴着金面具的女人看了程泽一眼，“这个碎片，不是你现在该来的，回去吧。” 五星难度的单人碎片对程泽现在来说确实还有些勉强。他带着不老泉泉水，朝着碎片出入口的方向而去，走出去几步后他突然回过了头，就看到那个女人走进了深重的迷瘴之中，月白色的衣摆无风拂动，程泽发现她走在泥沼之上，一步一步如履平地，程泽就这么看着，直到那道人影再也看不见。 不老泉泉水换了两百个积分，程泽在男生员积分榜上的排名又进了一名，落在了第十七名，他看着平板上自己在积分榜上的名字，突然又想起了迷瘴沼泽碎片中，无意闯入洞穴时看到的那一幕。 他划动平板打开了“学院”论坛，搜了搜关于女生员中戴面具的那一部分特殊女生员。关于金面具的内容寥寥无几，只知道她们能在学院享受的特权是最高级别。程泽还看到了一句话，所有戴面具女生员的面具，只有在接受共生邀请成为共生生员后，才可以摘下。而她们不公开的积分，也会在那之后和其共生的积分一起合计后出现在共生积分榜上。 在见识过金面具的实力过后，程泽倒是觉得，学院中关于戴面具女生员的两种说法可能都是真的，面具依天赋来划分是真的，设置邀请共生的积分门槛是为了刺激男生员也是真的。以共生碎片的难度，和共生碎片必须同进同出的特点，你不会愿意找一个拖自己后腿的共生，只有足够强大的共生，才可以保证在共生碎片中取得更多的资源，更重要的是，可以活着出来。
第145页 程泽在看着论坛上的内容，平板上又有新的消息出来，“三天后，紫竹林碎片开启，将在碎片内设置竞赛模式，前十名可获得额外积分奖励，第一名可获得额外一千积分奖励，按名次逐个递减一百积分，第十名可获得额外一百积分奖励。” 宿舍的门被推开，程泽的一个室友进来，道，“程泽你已经回来了，你看到最新的消息了吗？紫竹林竞赛模式，三星难度碎片，估计参加的人不会少。” 程泽点头，“我也打算参加。” 额外的积分奖励很难得，一千积分更是平时忙活一年都不一定能攒的下来，这次迷瘴沼泽碎片，最高难度级别的单人碎片中，积分最高的不老泉泉水，满满一壶也就换了两百个积分，要不是正好遇上那个金面具女生员，撞进被她杀了恶蟒的洞穴，他也根本不可能拿到不老泉泉水。 紫竹林碎片是开启频率比较高的一块碎片，大面积的地域都是密布的竹林，野兽boss主要有两种，竹鼠和食铁兽，都是以竹子为主食的杂食野兽。三天后，紫竹林碎片开启，竞赛模式的规则也同时发布，以碎片关闭为时间截点，以取得竹精的数量来决定名次。 紫竹林中大部分竹子中间都是空心的，只有少数金边紫竹划开竹节可以取出其中的透明液体，也就是竹精。一根竹子最多也就能取出一两克的竹精。 程泽和他几名室友都进去了碎片，不过投放落脚点是随机的，他没有和他的室友落在一个地方，倒是遇到了一个也算有点头之交的男生员，在积分榜前十位的贺晁，“程泽，这么巧。” 程泽点了点头，“没想到你也来参加这个竞赛了。” 贺晁道，“一千积分的奖励，谁能不动心，荣季、曹云几个都来了。” 他说的是男生员积分榜上最靠前的几人，年纪稍大些的基本都已经是共生生员了，上的也是共生两人积分合计的共生积分榜，所以男生员积分榜上的大多都是这些年轻生员。 程泽道，“我以为，他们应该已经看不上这点积分了。” 贺晁摇头，“怎么可能。对了，你的积分排名好像又上升了，还没恭喜你。你比我们都后入学院，这个上升速度，才是后生可畏，说不定都不用多久，就该超过我们了。” 两人没再多聊，竞赛模式下大家都是竞争对手，分头行动后，程泽遇上了他找到的第一株金边紫竹，以及竹根边地里的一窝竹鼠。 竹鼠和食铁兽是两种风格完全不同的boss，竹鼠基本都是一群一群出现，单只杀伤力不大，但一大群一窝出现的时候，也不好对付。食铁兽则基本都是单只出现，杀伤力很大，被拍上一巴掌非得被拍出内伤不可。 程泽的手指间夹满了刀片，天女散花般飞出去，杀了过半的竹鼠，剩下的已经钻到他脚边，尖牙朝着他的脚踝啃咬下去，被他一鞭子又抽死几只，杀光后他用一把锋利的砍刀划开金边紫竹的竹节，用学院发来储存竹精的特质金属瓶接住了从划口渗出来的几滴竹精。 程泽一路收割，走过一片片竹林，取了十几根金边紫竹的竹精，也终于遇上了进入碎片后碰到的第一只食铁兽。 食铁兽的毛色黑白相间在看起来憨态可掬，但其具有欺骗性的外表往往会让人忽略了杀伤力。金边紫竹是食铁兽最爱的美食，被取走竹精的金边紫竹需要很长时间才能重新生出竹精来，这段时间内，对食铁兽来说金边紫竹的味道会大不如前，所以对于企图收割竹精的入侵者，食铁兽向来不会手下留情。 一顿恶战后程泽打伤打跑了食铁兽，收了一株特别巨大的金边紫竹的竹精，这也是他进入碎片后见过的竹精最多的一株，金属瓶的竹精晃动起来已经能发出哐哐的声音，程泽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但他没想到，会有人掩在不远处，看着他和食铁兽打斗，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竞赛模式之下，确实会有这么干的生员，虽然不是主流，学院内大部分生员也都对这种行为十分不齿，但学院在竞赛模式下从来没有禁止过生员之间的打斗，换句话说，你的东西会被人抢走，只代表你还不够强。 那是一个程泽不认识的男生员，体格健壮，格斗技巧十分刁钻，在程泽体力完备的状态下要打倒他怕是都需要一番苦斗，更何况是他刚对付完食铁兽体力不支的状态下。 程泽被那个男生员按在地上倒光了金属瓶里的竹精。那男生员离开后，程泽抹着嘴角的伤捡起了空瓶，塞回背包里。 程泽离开了这里，刚才的努力前功尽弃，只能从头再来。 但他这次的流年不利居然还没结束，就在程泽重新开始寻找金边紫竹，刚找到一株准备要划开竹节的时候，那只被打跑的食铁兽带着同伴回来寻仇了。 那是一只被之前那只食铁兽体型还要大的食铁兽，它四肢在地上刨了刨，对着程泽嘶吼了一声，程泽苦笑了一下，拿出鞭子再次进入了凝神备战状态。 一支金光凝聚出来的箭矢从半空飞射而来，擦着食铁兽的鼻子打过去，食铁兽被打得嗷嗷惨叫，野兽显然是最知道趋利避害的，金光箭矢让两只食铁兽知道遇上了厉害角色，一前一后转头就逃跑了。 程泽第一眼看见这箭就觉得眼熟的很，一扭头，果然，同样眼熟的金色面具走近出现在了眼前，他对那个戴着金面具的女生员低声道，“多谢了。”
第146页 他不能看出她面具下的神情，倒是她看见他手里的金属瓶，拿过来晃了晃，又还给了程泽，“进来这么久了，还是空的？” 程泽接过了瓶，“被人抢走了。” 她哦了一声，对程泽道，“看在你叫醒我，没让我疗伤的时候差点在泉水里浸泡过头的份上，要帮忙吗？” 第79章 共生（三） 这个世界的原身是重伤而亡的, 白御岚自己神魂受损, 没能在借尸还魂的时候一下子把原身的重伤恢復过来，所以借尸后的一段日子都在疗伤，没有马上去寻程泽。 程泽就是白白的这一世，就目前这个时间段来说，他还没什么太大的危险, 起码在这年的共生仪式之前，他的命运轨迹都是安全的。 白御岚在窥天镜中看白白每一世的命运轨迹不可能事无巨细到所有细节，而是更关注最重要的一些时点上发生的事, 尤其是一些转折点事件。对于这种安全时期她只会看个大概，所以也不清楚程泽会进入迷瘴沼泽碎片，更没料到他还撞进了那个洞穴。 这沼泽腹地危险程度很高, 会进来的生员很少，白御岚杀死巨蟒后在不老泉中入定疗伤，被打断的瞬间要不是她很快发现那个人居然是程泽，估计直接就出手把人揍晕了。 眼下伤好的七七八八，她看到了紫竹林碎片开启竞赛模式的消息, 估计程泽肯定会参加，于是也进入了碎片。 程泽听到她的话惊讶道，“在不老泉疗伤还有泡过头这种说法吗？” 白御岚睁着眼睛说瞎话，“当然，凡事皆有限度, 一旦过度反而加重伤势。” 程泽倒没怀疑她说的话, 他只是不可能真让一个陌生的金面具女生员来帮自己找回场子, 摇头道，“不用了，但还是多谢。” “不用谢，说了是欠你的了。” 她的口气听不出太多情绪，看不见表情实在什么都判断不出来，程泽也不知自己的拒绝会不会让对方不快，他几乎可以猜想到面具下是一张冷漠的只是因为不想欠人情而想要帮他忙来两清的脸。 程泽犹豫了一下道，“我叫程泽，沼泽的泽，可以问下，你的名字吗？” “白御岚，双人御，山风岚。”白御岚转身离开前道，“欠你一次，什么时候如果需要我帮忙，可以找我。” 知道了姓名，在“学院”特制平板的内部聊天软体中是可以找到对方的，程泽心想，她这么说，大概是他如果发送好友申请，可以被通过的意思？ 程泽目送她离开后，划开那根金边紫竹的竹节，收了竹精。之后又收割了几根的竹精，竹林中的许多金边紫竹已经有了被划开的切口，这次进入紫竹林碎片的生员数量很多，虽然碎片内地域辽阔，但生员们活动的范围还是时不时会发生重叠，找到没有被收取过竹精的金边紫竹，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发困难起来。 路上陆续也遇到了几个相互认识的其他生员，程泽了解了一下对方手中竹精的数量，基本可以确定，在被抢走之前收集的所有竹精后，就目前的情况下，这次竞赛的前十，自己是没有希望了。 嘴角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反正额外积分已经没有戏了，与其继续收集竹精，倒不如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程泽放弃了寻找金边紫竹，转而开始找那个抢走他竹精的陌生男生员。他向眼前遇到的这个隔壁宿舍的男生员打听，对方听他描述到一半，就道，“你是被黄雀帮那个李东阳给阴了吧。” “就是那个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当口号，最喜欢等其他人辛辛苦苦拿回资源后偷袭得手的小团体黄雀帮？” “对啊，照你说的，腱子肉发达，格斗起来损招特别多的，就是李东阳那龟｜孙，我之前碰到曹云，也说是被李东阳和黄雀帮另一个赵许联手给阴了。” 曹云一直在男生员积分榜第三第四名那边上下徘徊，实力不容小觑，光凭李东阳一人不一定能解决，居然都搞团伙作案了。 程泽问道，“你什么时候，在哪里遇到曹云的？” “就刚刚，没多久的事情，那个方向。”对方指了个方向，程泽便往那个方向寻去。一段时间后，在密集的竹林中，发现了正谋划着名阴下一个目标对象的李东阳和赵许。 程泽从背后接近两人，也不正面攻击，打开他又收集了一些竹精的金属瓶，哗，把里面的竹精全都洒在了两人头上。 “卧槽。”李东阳转身看见程泽，沖他喝道，“你找死啊。” 程泽退了两步，沖他露出一个等看好戏的笑容，赵许比李东阳反应得快，他闻了闻两人身上的味道，“不好，是竹精，得快去洗掉。” 李东阳对程泽扬了扬拳头，“你他妈有病吧，收集竹精的竞赛，你把竹精洒了，还敢洒我们头上。”他问赵许，“怎么个不好法？” 赵许不急和李东阳细说，只是阴测测地看了程泽一眼，这大片大片的竹林里一时之间很难找到水源，在这里身上沾着竹精，简直就像是落入了野狗群里的肉包。 如果说金边紫竹对于竹鼠和食铁兽来说是绝佳的美味，那么竹精就是无法抵抗的罂｜粟，野兽们不会竭泽而渔，只食用金边紫竹的竹支竹叶而不会去攫取竹精来吸食。但竹精本身，不管是对竹鼠还是食铁兽，都具有莫大的吸引力。竹精有一种特殊的气味，特制的金属瓶就是为了阻止这种气味飘散出去，眼下程泽将竹精洒在两人头上，属于竹精的气味便很快散发开来。
第147页 竹精的效果比程泽想像中还要来得快，不远处李东阳和赵许盯梢准备阴一把的是两个结伴同行的女生员，原本在围攻两人的一群竹鼠突然掉转了头，蜂拥而至。 赵许一拉李东阳，“快走。” 两人边杀竹鼠边去寻水源，沿路又招来了许多窝竹鼠，以及一只食铁兽，最后没找到水源，被几只竹鼠踩到头上，灰头土脸还挂了彩，被咬了。 “卧槽槽槽。”李东阳大喊着把他脸上一只竹鼠扯下来捏死，竹鼠的尖牙自己啃进了他的肉里，拉扯时撕下来一块，痛得他直咧咧。 涌来的竹鼠变少了，等身上和身边的杀干净，总算没有其他再过来，竹精已经都挥发光了，两人也已经精疲力竭，没力气再去阴人了。 另一头两个女生员见竹鼠被引走，虽然不是很明白程泽和李东阳赵许之间的纠葛，还是来和他道了谢，其中一个梳着丸子头的女生员冲程泽露出了一个开朗明媚的笑容，“我叫柳冰，冰雪的冰，师兄怎么称唿？” 不认识的生员之间，师兄师姐，学弟学妹往往都是随意乱称唿的，程泽点了点头，“程泽。” “那窝竹鼠数量实在太多了，我们都快扛不住了，刚才真是多谢师兄了。”分开前，柳冰对程泽道，“等出碎片了请师兄吃饭啊。” 程泽说了声不用，不过两个女生员很快走远了，也不知道听见了没有，柳冰旁边的女生员对她道，“你用得着撒网撒这么广吗？你之前不还去接触荣季了？” 柳冰道，“荣季、谢岭、曹云，男生员积分榜前五甚至前十的目标都太显眼了，又不会只有我一个人在试探，再说除了荣季其他长得也就那样。” “那你接触荣季了，结果如何？” 柳冰摇头，“他也是那些相信面具女比我们其他女生员厉害得多的邪教里的一员，一心想在共生仪式里邀请面具女来当共生，完全没戏。”她摊手，“刚才那位师兄，长得还是很撩到我呀，就是不知道实力怎么样，回去要在男生员积分榜里找一找。” 程泽自然不会知道这两个女生员离开后在讨论什么，他也没把柳冰说的话放在心上。紫竹林碎片开启的时间很快进入了倒计时，所有生员陆续开始离开碎片。 装有竹精的金属瓶会统一交由平时各生员换取积分的“学院”主楼，程泽回去后室友们也前后脚回来，估计都没戏拿到前十的额外积分，几人聊起来，据说这次紫竹林碎片内的竞赛，遭到黄雀帮偷袭的生员，并不在少数。 很快就有消息发来，公布此次紫竹林竞赛模式的前十名，程泽看了看，李东阳和赵许都不在里面，但竞赛的第一名，却是谷超，李东阳和赵许的“大哥”，那个小团体黄雀帮的核心人物，原来男生员积分榜的第六名。 可以料想，李东阳和赵许取来的竹精，最后都是给了谷超，让他拿下了此次竞赛的第一名，额外的一千积分也让他一下子在积分榜上，冲到了第四名的位置。 程泽只拿到了十几个积分，是他最后取来的一点点竹精换回来的一点积分。 他划动着平板，打开了学院的内部聊天软体“碎碎”，软体的标志是一面碎裂的镜子，他捏了捏手，在搜索栏里输入了一个名字“白御岚。” 白御岚借尸的原身自然不叫这个名字，但以金面具的特权，改个名字并不在话下，白御岚的头像很快跳了出来，是一只卡通白虎，程泽不知道怎么觉得自己像是在偷偷摸摸干坏事一样，有些忐忑地发送了好友申请。 他又在学院论坛里翻了翻，问室友，“我怎么找不到那个关于共生仪式的学院官方帖了？” “哪个？” “就是有很详细的关于共生仪式，共生邀请相关内容的那个，标题叫什么来着？” 室友和他一起找了找，翻出来后程泽摇头道，“不是这个，是有提到积分要求的那个，多少积分可以向面具女生员发出共生邀请的那个。” “你早说嘛，那不是这个贴，是在积分榜下面的贴里。”室友奇怪道，“你看这个干嘛？你也突然入面具发烧教了吗？” 女生员里有个说法，说那些觉得面具女生员优于其他女生员一心要攒积分向其发出共生邀请的男生员是入了邪教，论坛后来就有了个戏称，叫面具发烧教。另一个室友道，“荣季不是还一直号称是面具发烧教名誉教主。” 程泽扫了眼平板上跳出来的内容，视线落在向金面具发出共生邀请后面那个积分数据要求上面，“我随便看看。” 他心道，对，我就是随便看看。 几个室友也凑过来一起在看他平板上的内容，边看边聊着天，突然一条消息跳出来，一只卡通白虎的头像冒了出来，“白御岚接受了你的好友申请。” 一个室友道，“这是谁？” 程泽心下咕咚一跳，一把噼手抢过平板。 第80章 共生（四） 空荡荡的聊天界面上, 程泽输入又删除, 最终也只是干巴巴地打了一行，“你好，我是程泽。”想了想，他又在后面打了个微笑的颜文字。 对面很快回了过来，“想好要我帮什么忙了？”
第148页 程泽内心对戴面具的女生员本身就有一种先入为主的高冷印象, 他去年没有参加共生仪式，但平板上都有公开发布最后结果，去年参加共生仪式的人中达到可以邀请金面具女生员积分要求的男生员很少, 达到的人中间也没有人对金面具女生员发出共生邀请，而对银面具女生员发出的共生邀请基本上全军覆没。 所以他眼下怎么看那句话都觉得，对面平板后面的人, 一定是冷漠而不耐地，急着和他两清。 程泽的手指在平板上跳动着，“是我自己误闯进了洞穴，你不欠我什么。”一句话打完还没有发过去，他突然想到, 如果两不相欠，以金面具女生员的高冷，那他们就真的是不可能再有任何纠葛了。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明明是她已经救过自己两次了。 程泽觉得有个看不见的小人正在敲着脑袋问他，对, 不过也就见过人家两次面, 再加上第一眼不小心看见的裸肩, 你这么在意干什么？ 但敲归敲，他的输入键还是一直停留在聊天框中，他想起了那天紫竹林碎片中那个叫柳冰的女生员说的请吃饭的话，于是发了条消息过去，“帮忙就不用了，吃顿饭就可以了。” 没等多久对面就回了一个好，紧跟着下面又发来一条，“下个碎片见。” 程泽想不明白吃个饭怎么还能去碎片里吃的吗？不过他也没好意思再继续聊下去，和几个室友一起去山谷间的训练场练飞刀练格斗，没两天，新的碎片开启通知又发来了，“三天后，遗骸山谷碎片开启，驭龙湾碎片开启。” 驭龙湾是共生碎片，程泽自然只会进入四星难度的遗骸山谷碎片。秃鹫在天上盘旋飞过，山谷中都是超大型的野兽遗骸，倒在地上一根一根朝天的肋骨组成了一条通道，每一根肋骨都比人还要高，还有许多没有被食腐野兽吃干净或是烂干净的腐肉，挂在骨头上，发出不怎么好闻的气味。 程泽突然就又想起了白御岚那天回他的消息，心道就这碎片，到底怎么吃饭？ 遗骸山谷有无数起起落落的山峰与山谷组成，谷中野兽遗骸成堆，这个碎片内值积分的资源，也就是某些骨头之中可以入药的骨髓积液，不是所有骨髓积液都有价值，入碎片的所有生员在进入前都要先去学院主楼领一根温度计模样的探测器，浸入骨髓积液后，探测器上会显现出不同的颜色，大部分骨髓积液都不能使探测器发生任何变化，浅黄色是收集的底线，颜色越浓骨髓积液越有价值，金色则是最顶级的骨髓积液。 程泽从背包里拿出一把小锤子，开始敲一根看起来颜色润白的大棒骨，这敲也有讲究，要是太用力骨头全都碎掉，骨髓积液洒光什么都收集不到，所以他先轻轻在几个地方都敲了敲，找了听起来像是中空地段的一点，集中敲击，砸开了一个小坑洞，深入探测器，颜色纹丝不动。 程泽敲了好几根骨头，探测器的颜色一直没有变化，还时不时有秃鹫飞下来骚扰，他一边敲骨头一边打秃鹫，这处山谷地方不大，他决定翻过前面一座山，去其他地方看看。 山头上，程泽遇到了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青年，两人不算相熟勉强算得上认识，对方先打招唿道，“程泽。” “荣季。” 荣季道，“你找到什么好东西了没？” 对方不是黄雀帮那类人，程泽倒是没想着要瞒什么，但他目前确实是两手空空，摇头道，“还没有。” “我也没有。我以前进来过这个碎片，遗骸山谷就是这样，越是平静的地方越是很难找到什么好东西。” 对方比他早入学院，碎片内的经验也比他要多，程泽请教道，“怎么说？” 荣季道，“我们觉得有价值的骨髓积液，野兽们也会感知到，越是野兽成群，甚至野兽之间先争抢起来的山谷，就越容易有好东西。”他问程泽，“要不要结个伴一起走，找到地方了再分头行动？” “行。” 两人翻山越岭，荣季没有花时间去敲骨头，他基本上看某一个山谷内静悄悄的一片死寂，最多几只鬣狗在翻找腐肉，立马掉头就走，他对程泽道，“这种基本上就是废弃山谷，你敲遍了撑死有一两根浅黄色骨髓积液就算了不起了。” 说话间，一大群秃鹫在两人头顶上空飞掠而过，边叫边朝着某一个方向飞去。程泽看了眼荣季，“跟着？” “当然。” 两人朝着那个方向而去，都跑了起来，经过碎片提升的身体在山道上步履轻盈，在山体坡度之间上下纵跃不成问题，荣季在停下来的间隙对程泽道，“可以啊，这速度，难怪贺晁老说你后生可畏。” 程泽抬了抬下巴示意前方，“看。” 山下绵延的山谷比之前他们看到的那些都要来得广阔，且地形复杂，蜿蜒的黑水河在山谷中流淌，遗骸堆叠，前方有个地方两处将要合拢但又没有合拢的山体形成了一处幽深的“一线天”，山体之上停满了秃鹫，其中有那么几只的体型特别硕大，就像是秃鹫之中的头鸟，虎视眈眈地盯着下方。 山谷之中，传来野兽的咆哮声，荣季拍了拍程泽的肩膀，“这个就留给你了。” “哎？”程泽奇怪地叫了一声，但荣季已经脚下不停地往前跑去，程泽总觉得不解，若照荣季之前所说，这个山谷之中应该是有好东西才对，但他这么拔腿一走，程泽倒是不确定了，到底是荣季看不上这种程度的山谷，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第149页 不过程泽还是打算下去看看。他从山体坡道上连着几个跳跃，落在了山谷之中，打斗中的一头灰熊和一头巨猿没有把他放在眼里。黑水河蜿蜿蜒蜒流入了一线天，留下能给人下脚的地方也就是水浅的地方，非常狭窄，一线天中光线暗沉，地上和黑水河的浅滩上堆满了各种或完好或被踏碎的骸骨，程泽一脚踩下去，地上就发出了嘎吱吱的声音，他总觉得两侧山体的石壁上，有无数绿油油的小眼珠子在盯着他看，但他抬头去看的时候，就什么都没有了。 程泽总觉得心里毛毛的，他敲了两块骨头，没什么收穫，渐渐走到了一线天的中间，山体上的秃鹫突然就发出一声鸣叫，程泽心下一凛下意识地抬头，就见到两侧的石壁上，密密麻麻停满了无数硕大的黑毛鼠类，粗长的黑色毛髮覆盖满了全身，体型有幼猪那么大，样子就像是放大版狰狞版的豚鼠，无数绿油油的眼珠齐刷刷盯着程泽，盯得他拔腿就逃。 石壁上的大鼠一只只跳下来，黑水河的河底下，还有不知道多少湿淋淋的大鼠在蹿上来，程泽没逃出一线天，都顾不上发毛噁心了，一手鞭子一手飞刀，开始对付围攻的大鼠。 往南方向的另一个山谷中，荣季收了一瓶深黄色的骨髓积液，随手丢进背包里，打了个喷嚏，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那小子怎么样了，还是回去看看吧。” 他一个转身，突然就顿在了当场，看到不远处璨然生光的金色面具被惊得口不能言，认识荣季的人都知道他一心只想选面具女生员作为共生，不然也不会有面具发烧教名誉教主的称谓，但即便是男生员积分榜的第一名，他也最多只见过银面具和铜面具，金色的面具，还是第一次见。 荣季张了张嘴，我我我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个金面具女生员看了他一眼，走近了两步突然道，“认识程泽不？” 荣季愣愣道，“认识。” “见过他吗？” “见过。” 荣季给她指完程泽的位置，就见到她以一种快到离谱的速度，突然消失在了眼前。 荣季愣了半天，道，“艹。” 一线天内，程泽已经一脚踩进了黑水河，水底下的大鼠啃进了他的鞋子，钻心的疼痛从脚底传来，地上已经躺了大量尸体，秃鹫们狂欢一样飞下来吞食大鼠的尸体，但是石壁上的绿眼睛还是有种源源不绝的感觉。 程泽一鞭子抽开了啃伤他那只的头颅，吃痛地吸了口气，突然，无数金光从一线天入口的位置传来，亮得他一下子睁不开眼来，只听到啪啪啪尸体坠落的声音。 等到金光散去，程泽才看见地上满满堆了几层的大鼠尸体，和终于清净下来的山体石壁。 白御岚从入口的位置走了进来，看了程泽一眼，道，“遗骸山谷内最危险的地形就是“一线天”，这些水豚等着的就是你这样贸贸然进入一线天的生员，你说，你怎么老是喜欢来这些不适合你的地方？” 程泽咬了下牙，心道荣季你个混球果然是在驴我。 他一拐一拐地把脚从黑水河河滩里提出来，鞋底往下淌着血，白御岚伸手扶了他一把，走到一线天外面，对他道，“脱下来看看。” “啊？” “鞋子。” 程泽席地坐下来，脱下了湿透的鞋袜，伤口很深，他从背包里拿出急救包给自己消毒，又在急救包里掏出一只小巧的恆温盒，打开来就有一股冷气飘出来，里面并排躺着三支带药的注射针管，这是学院给每个生员准备的特供血清，专门用来应对碎片内各种各样的野兽咬伤抓伤。 程泽正准备往伤口附近给自己注射了一支血清，突然被一只手接了过去，他傻愣愣地看着白御岚将血清在他伤口附近注射进去，又拿出绷带帮他包扎，心里想着，这下完了，肯定还得一干二净了。 第81章 共生（五） 白御岚拉着绷带在程泽脚上绕了两圈, 边道, “回去了再去医务楼看看。”她绑好后一抬眼发现程泽有点在走神，于是唤了他一声，程泽回过神来，勉强穿回了鞋子。 背后的一线天内传来秃鹫撕扯水豚尸体的响声，另一头打斗的灰熊和巨猿此刻也快分出了胜负, 巨猿的体型比灰熊还高了两个头，一爪掏进了灰熊的胸口，灰熊胸口汩汩冒出了大量的鲜血, 轰然一声倒在了地上。 程泽脚底都快被水豚的尖牙啃穿了，眼下只能提前离开碎片了，白御岚突然道, “等我一下。” 程泽站在原地，就见她一个起落出现在了巨猿的跟前，解决了灰熊的巨猿正要去拿地上一段又粗又短的骨节，却有人比它更快地收走了那根骨节，巨猿愤怒地吼叫着扑来, 被冒着金光的箭矢穿透肩膀，挟杂而来的力量让巨猿随着箭矢飞射的方向像是被打飞了出去，就那么被挂在箭矢上，钉进了后方的山体之上。 巨猿又吼又叫，但怎么也逃不脱金光箭矢的控制, 白御岚将那根骨节拿回到程泽面前, “看看里面有什么？” 程泽敲开骨节, 露出了里面的骨髓积液，他将探测器慢慢伸进去，探测器一点点变成了近乎于橙色的深黄色，程泽惊讶道，“品质很好的骨髓积液。” 白御岚点了点头，“有容器吗？装起来。”
第150页 程泽把自己定义为帮她打下手的人，将骨髓积液装进容器，要递给她，却被拒绝了，“你拿着。” 程泽啊了一声，白御岚对他道，“你该离开碎片了，去出入口吧，回去了记得去医务楼。” 程泽一步三回头，他看到巨猿身上的金光箭矢逐渐消失了，只留下了对穿肩膀的伤口，它怒吼捶胸，却也发现遇上了硬茬，没敢靠近过来。 程泽觉得自己完全是浑浑噩噩离开遗骸山谷碎片的，那段骨头看着不大骨髓积液倒是不少，又是仅次于金色骨髓积液的浓郁深黄色，换了一百个积分。 程泽看着自己再次涨上去的积分排行榜名次，总觉得不是特别理解这个金面具女生员衡量欠人情还人情的方式，自己见过她三次，就被她救了三次，所以在不老泉中疗伤过度浸泡是一件特别特别严重的事吗？ 他倒是也想自作多情一下，可一想到那是金面具啊，怎么可能呢，心里那一下子冒了出来的紧张激盪就立刻被拍回去了。 学院的医务楼处理各种外伤尤其拿手，野兽啃咬更是家常便饭，程泽去处理了一下脚底的伤口，领了外用药膏，这药膏也是用了碎片里得来的原材料，用上去伤口癒合的速度十分显着，就好像这次的骨髓积液，可以加上其他药材配制出昂贵但有奇效的生骨剂。 程泽的三个室友里有两个也进了遗骸山谷碎片，此刻只有名叫尤展的一名室友一个人在宿舍内，“咦。程泽你怎么已经回来了。”他见程泽走得有些一拐一拐，瞭然道，“负伤了呀，那你歇着去吧。” 程泽躺下打了个盹，起来时尤展正对着平板在专注地看着什么，见程泽醒来对他道，“看到一个神帖，来，推荐给你。” 程泽不明所以，打开尤展从聊天软体里发给他的那个所谓神帖，进入了学院论坛，就见那个帖子的标题赫然是《论如何提高共生邀请的成功率》。 尤展还在旁边念道，“亲爱的各位男生员们，你们可千万不要以为共生邀请就是在共生仪式上发出一个邀请这么简单的过程。” 程泽道，“难道不是吗？” 尤展继续念道，“切记，共生邀请的战线一定要拉长，越早下手，成功率越高。你想想看，你等到共生仪式开始后，贸贸然向一个可能只是见过一两面甚至可能只是知道排行榜上名字的女生员发出共生邀请，你自己觉得被拒绝的概率有多大？当然排行榜前几名的人不包括在内。” 程泽拉动那个帖子往下看，就见那个发帖人在帖子里称，战线分为几步，第一步，先加上好友。 程泽默默在自己心里打了个勾，完成。 第二步，日常撩。 第三步，碎片约会。 第四步，共生邀请。 发帖人称，第二步日常撩至关重要，讲究循序渐进，一开始可以往大了里聊，聊天气聊训练聊经歷，旁敲侧击展现出自己曾经在碎片中的各种英勇表现，等聊熟了，就可以慢慢进入第三步，约对方一起进入单人碎片，这也算是作为共生碎片的一种试验，单人碎片里狩猎能合得来，对方自然会考虑接受共生邀请。 尤展正在念发帖人的最后总结，“知道你们的共生邀请成功率为什么都这么低吗？是差在实力，差在积分不够吗？别傻了，是方法就错了啊兄弟们。” 下面有跟帖人问，“这个帖不适用所有女生员啊，面具女生员人也见不着名字也不知道好友也加不上，怎么日常撩？” 程泽没再往下看，他思考了一下，觉得貌似还写的挺有道理。 两天后白御岚从遗骸碎片出来，回到金面具特权的单人住处，就看到平板上程泽发来了一条没头没尾的消息，“今天阳光不错。” 白御岚摸不着头脑，回他道，“你在晒太阳？” 程泽脚伤未愈，没有出去训练，很快就看到了回过来的消息，“你出碎片了。” “嗯。”白御岚提着平板，带着手里一个塞好盖子的容器，去往学院主楼。金面具之所以在很多人眼里神龙见首不见尾，就是因为以她们的特权，不管是住处，还是上交原料换积分的地方，都是和其他生员分开的。单独的vip隔间，白御岚将那容器摆在檯面上，接待她的女人将容器里的骨髓积液倒入了一个玻璃器皿，金色的骨髓积液发出了令人惊嘆的光泽，女人感慨道，“你一出手，果然都是极品原料。” 白御岚拿手指敲了敲台面，“积分，不记我头上。” 女人一愣，“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你记到一个叫程泽的男生员头上。” “可以这么操作的吗？” 白御岚道，“为什么不可以？原料反正拿回来了，积分记谁头上不是记。”她轻轻拍了下台面，“就这么说定了，我走了。” 白御岚在女人哎哎哎的叫唤中离开了这个隔间，女人无奈去请示了一下，得到的答覆还是依金面具的意思行事。 程泽已经从天气聊到了学院的大锅菜，突然一条消息提醒冒出来，他一点开，发现他的积分排名莫名上涨了两名，再一细看，平白无故多了出来三百个积分。 程泽惊道，“我去，积分榜抽了。”
第151页 旁边室友听见也惊讶道，“什么情况？这种难得一见的bug你遇上了？不过肯定很快就会修復的。” 程泽也这么觉得，他随手向管理员发了条报错消息，回到了聊天框里，还在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喜欢吃什么菜系？” “我不挑。” “之前说吃饭，这几天你有空吗？” “可以。” 程泽勐地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没长好的伤口痛得一咧嘴，房内两个室友莫名道，“你干嘛呢？” “学院那几个积分餐厅，哪个比较好？” 尤展咋唿道，“你要去积分餐厅，这么奢侈？那消耗掉的积分可又得重新攒了，共生仪式还没到，这么浪费积分…”他用一种瞭然的表情对程泽啧啧道，“程泽你小子是不是有目标了啊？” 程泽不肯说，就问他们餐厅的问题，不过几个室友都没有去过要消费积分的高级餐厅，他只能上论坛翻，这时候，管理员的回覆突然发了过来，“你好，程泽，经检查你提出的积分榜出现bug问题不存在，积分榜完全正确无误。” 程泽：…那是我梦游的时候进碎片给自己搞了三百个积分吗？ 第82章 共生（六） 学院里有一共三个积分餐厅, 顾名思义, 不同于免费供应营养餐的食堂，是需要消耗积分来用餐的，不管是环境还是食物本身自然也不能相提并论。这三个餐厅中有两个是与学院外现实世界一样的高级餐厅，第三个则要特殊一些，里面供应餐点的食材, 都来源自碎片。 论坛上关于三个积分餐厅的内容不算很多，不过基本都认为前两个餐厅不值得浪费积分去消费，当然嫌自己积分太多的壕随意, 第三个餐厅则还相对有价值一些。毕竟这些生员在到年龄退役前也并不是完全不可以离开学院去外面的现实世界，没必要用积分去换取外面也可以吃到的东西，第三个餐厅供应的食物则只在学院里才会出现, 而且一些特殊食材不排除有一定特殊的功效，对身体不无益处，还算值得一尝。 程泽于是约了白御岚第二天去第三餐厅。等到了第二天程泽洗了两遍头髮才出了门，他的脚底还没完全癒合，不过用了学院医务楼的特效药, 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已经不怎么明显了。程泽随身还带着平板，等会吃完饭消费积分的时候总归需要出示每块特制平板上的唯一身份证明。而且按碎片开启的规律来说，今天很有可能会有碎片开启的通知消息，他打着想在收到消息的时候顺便提起，看能不能顺势进入第三步的主意, 试图约一下碎片同行。 餐厅里空荡荡的没什么人, 程泽坐在靠窗的位置等了十几分钟后, 熟悉的金色面具出现在了他面前。 第三餐厅的菜单根据食材会实时变化，程泽之前也没有看，这会递了一份菜单给白御岚，自己也打开了一份，一下子就被其中一道主菜的名字给惊到了，“炸水豚肉排！” 白御岚随口道，“和猪肉味道差不多，你可以试试。” 程泽连连摇头，敬谢不敏，在看过满石壁那些粗黑毛大鼠张着冒绿光小眼珠子盯人的景象之后，他能下得去口不吐出来才怪。 程泽最后要了一份看名字还算正常的竹笋炒肉，竹笋是来自紫竹林碎片的金边紫竹的嫩笋尖，白御岚也点了两道菜一道汤，竹笋炒肉是最先送上来的，两人动了筷，程泽吃了几口后，白御岚冷不丁突然道，“菜单上没有写，你怎么不问问上菜的人，这个肉是什么肉？” 程泽不解，“没专门标註的不就是普通食材吗？难道不就是猪肉吗？” 白御岚道，“第三餐厅哪里来普通猪肉，凡是正常用猪肉做的菜，都是水豚肉替代的。” 程泽的眼神一下子都不对了，白御岚摆了摆手，“行了行了，逗你的。” 程泽看了她一眼，她的面具覆到鼻端，露出的双唇形状美好，似乎还微微弯起带着笑意。程泽心想，她看起来好像也没有他想像中的那么高冷。 菜一道道上齐，程泽放在手边的平板有新的消息跳出来，程泽扫了一眼，却不是碎片开启的通知，而是一条好友申请。 拜良好的视力所赐，白御岚也看到了他平板上跳出来的消息，来自“柳冰”的好友申请。程泽反应了一下才想来这好像是紫竹林碎片中遇到过的那个女生员，白御岚却微微眯起了眼，不因其他，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十分熟悉。 这是原来的命运轨迹中，程泽的共生。 程泽作为碎片猎手的身份註定了他在这个小世界内不可能过着安枕无忧的日子，进出碎片受皮外伤甚至断几根骨头都是在所难免的事，但他真正的危险，都来自于结共生之后。 柳冰是喜欢广撒网重点捕捞的那一类女生员，程泽就是她撒网的对象之一，在共生仪式上，对她发出共生邀请的人中，程泽是积分最高的那个，她接受了共生邀请，没多久，两人进入了一个鲛人滩的共生碎片。 柳冰的实力不强，她的积分倒是不算很低，但她经常和其他男生员或是女生员一起进入单人碎片，积分其中的水分比较多，共生碎片的难度非单人碎片可比，程泽差点拖不动她，好不容易带着她一起离开了碎片，但程泽还是被生性兇残的鲛人撕咬成了重伤，甚至还被鲛人尾部的尖刺扎瞎了一只眼。
第152页 尖刺深深地扎进了眼球，伤到了神经，就算手术换角膜和学院的各种特效药都无法修復。如果事情只是到这里便结束，等程泽重伤慢慢恢復，适应了单眼的视野范围，他也未尝不能重新开始。 但这却还只是一个开端。在共生碎片中，共生两人之中有一人死在碎片中，则另一人会永远困死其中，再也不能离开碎片。共生的默契度是需要在碎片□□同战斗不断磨合出来的，学院通常是不允许共生生员随意解除共生关系的，只有一些特殊情况下面才允许共生关系解除，柳冰觉得程泽基本上算是废了，一心想和他解除共生关系，在学员中大肆传播抹黑程泽的各种传言，其中最严重的是说他私藏碎片中的原料去黑市高价倒卖。 原料的私下黑市交易是学院最无法忍受的事，虽然彻查下来没有发现什么实锤，但还是把程泽列为了重点关注对象，柳冰也趁势以此为藉口和程泽解除了共生关系。 第二年的共生仪式上，柳冰接受了另一名男生员郁襄的共生邀请，她对自己抹黑程泽和他解除共生关系的这件事一直心里有鬼，这个时候的程泽只能进入单人碎片，柳冰就撺掇郁襄在单人碎片中对付程泽，程泽此时瞎了一只眼又因为重伤养了许久伤不免实力倒退，被郁襄和他的朋友联手设计，在地下墓穴碎片中，被装入一副空棺，钉死的沉重棺盖从里面无法打开，活活闷死其中。 这么多个世界下来，这还是白白第一次栽在女祸身上。虽然原来的命运轨迹中程泽也未必对柳冰产生了多少共生伙伴之外的男女感情，但学院的共生关系，不可否认甚至高于外面现实世界中的婚姻关系，同吃同住，同生共死，许多活下来的共生也确实会在离开学院后，一起度过后半辈子。 有面具遮挡，程泽自然不知道白御岚此刻不是那么爽的表情，他一般也不会拒绝其他生员发来的好友申请，随手通过后，平板上正好有新的碎片开启消息跳了出来，“三天后，碧桃林碎片开启，深海遗蹟碎片开启。” 碧桃林是新手入门级别的一星难度碎片，里面资源的积分都是个位数，程泽直接忽略了，道，“下一个碎片是深海遗蹟，五星难度碎片。”他问白御岚，“你打算去吗？” 白御岚点了点头，程泽舔了舔唇，“能，搭个伙吗？” 程泽总觉得她好像笑了一下，但是面具的遮挡下他实在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只看到她又点了下头，“能。” 两个人吃完饭，程泽准备好了消耗他的积分，但第三餐厅的工作人员拒绝了他的平板，程泽懵了一下，难道他那么多积分还不够这一顿饭花的？这下麻烦大了，丢脸可得丢到家了。 工作人员对程泽和白御岚道，“金面具女生员的特权，在第三餐厅用餐是不需要消费积分的。” 工作人员离开后程泽问白御岚，“你不知道吗？” 白御岚摇头，“没来过，不知道。” 两人在餐厅外道了别，程泽还在犹豫是不是应该送她回去，但又怕冒犯，毕竟面具女生员的住处并不是一个公开的信息，最后他说，“那我们，海底见了。” “不是海底见。”白御岚道，“是在碎片入口前，否则随机投放，我们可不一定能碰上。” 程泽抓了抓头髮，“对对对，入口前见。” 程泽第一次这么期待下一次碎片的开启，恨不能第二天就进入碎片，回到宿舍后，刚加了好友的柳冰给他发消息，“师兄，之前说要请你吃饭，谢谢你在碎片里帮我解围的，一直没机会，你什么时候有空啊？” 程泽很快回了不用，柳冰觉得他是假客套，又发了几次，程泽就又推了几次，那边大概也发现他的拒绝不像是在故意客气，一时也没了下文。 柳冰的宿舍里，一个女生员看她脸色奇怪，问道，“你怎么了？” 柳冰把平板丢开，随口道，“没什么。” 不过她的室友清楚她的脾性，另一人在旁边瞭然道，“还用说，撒网结果网漏了呗。” 柳冰道，“你才网漏了呢。”她想了想又道，“不过是有点奇怪，以我的经验来看，上次遇到这个男生员应该是那种感情上很空白，这方面心思也很简单，特别容易进网的那种。我居然看走眼了。” “行了，知道你撒网经验丰富。” 柳冰摇头，她没说的是，她广撒网的成功率其实也没有那么高，比如像荣季那种面具发烧教邪教的，根本就不搭理她，积分榜上更靠前的那些男生员也完全有比她积分更高的女生员可以选择。而这个程泽，她本来一直以为是可以手到擒来的，完全可以作为一个最靠谱的备胎，他在积分榜上的排名也是她目前基本上可以确认会在共生仪式上对她发出共生邀请的人之中，最好的一个选择了。 正思考间，柳冰收到了一个消息，来自于她基本上可以确认的男生员之一，对方叫做郁襄，积分排名不如程泽，但胜在对她死心塌地，“下一个碎片深海遗蹟，虽然五星难度高了点，但深海遗蹟是出了名好东西多的碎片，要一起去吗？我保护你。” 柳冰想了想，回了个“好”。 第83章 共生（七）
第153页 深海遗蹟是五星难度的单人碎片中, 人气比较高的一个碎片, 也是死亡率最高的单人碎片之一，但即便如此高的死亡率，进入碎片的生员仍然不会很少，因为不管是深海中，还是海下遗蹟之中, 都有无数可获取的珍贵资源。 学院为进入此碎片的所有生员无偿提供恆压潜水服和水下唿吸装置水肺，以及另一种更高端但需要积分来换取使用权的特殊装备。 制造这种特殊装备的关键原料也出自于碎片，并且大多数都出自于鲛人滩共生碎片。鲛人流泪化珠, 不过这珠子不是鲛人滩碎片最珍贵的资源，鲛人血才是。生性兇残的鲛人虽然在称唿上带上了一个人字，但本质上还是没有人性的野兽, 并且吃人，但它们浑身都是宝。 由鲛人皮鳞制成的潜水服可以打破穿着普通潜水服三四百米的潜水极限，沉入近千米的深海都能保证人体在恆压状态下不受影响。鲛人腮应用到装备上后，装备可以吸取并溶解水中的氧气，生员在装备的面罩中唿吸氧气不再有水肺的时间限制。其喉管处的发声器官同样可以应用在装备上, 生员可以在水下交谈，利用其发出的声音波段不会在水下消失。 碎片开启前一天，程泽给白御岚发消息问她要不要帮她换特殊装备，白御岚下意识回了一个不用，还没发出去就又删除了, 以她的特权, 学院里任何特殊装备都可以随意取用, 但她看着程泽发过来的内容，总觉得眼前浮现出了一只翘着尾巴等爱抚等夸奖的小白虎，如果拒绝的话，他的尾巴很快就会耷拉下来，耳朵也会跟着蔫下去。 于是她动了动手指，在消息框中打了一个好，想了想，又跟了一条，“谢谢阿泽。” 程泽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不住向上弯起，手指飞快打着字，“我这就去换！” 特殊潜水装备的使用权一次需要花费五十积分，对于许多生员来说都不是很高额的数字，所以除了只想在浅海活动的人，进入深海遗蹟碎片的大多数生员都会选择特殊装备，从深海遗蹟中获取到的资源完全可以覆盖这一成本，怕只怕在深海之中装备损毁，那就不光光是需要抵偿高额积分的问题了，能不能有命回来都值得商榷。 程泽用一百个积分换了两套特殊装备，第二天在碎片入口处，他把一套装备交给白御岚，和她都换上了装备，隔着装备那层由鲛人皮鳞所制质地坚韧的潜水服，程泽有些小心翼翼地拉起了她的手，还解释道，“不然会找不到。” 不像共生碎片，必须一男一女在同时进入碎片，并且不需要有什么肢体接触，肯定都会落在一起，单人碎片每个人的落脚点随机投放，哪怕这么拉紧了手进入碎片都有可能被冲散，不过起码不会离得太远。深海遗蹟的投放点基本会在一百到两百米左右的深度，再要继续往下，就需要自己潜入。 屏风之上，属于深海遗蹟的碎片正在发光，投射出一片巨大的，如门一样的光晕，两人踩进光晕，很快消失在了原地。 程泽落在了一处珊瑚丛之中，两人握紧的手果然也被冲散了，他四下游动寻找白御岚的踪影，按理他们应该不会被投放地相隔太远，目测眼下深度不是特别深，因为有光线照射进来，他能清楚地看到在珊瑚丛之间游动的鱼群和深海水母，他看了眼潜水装备上显示的水深，“102米”。 程泽在珊瑚丛之间穿行，没一会发现了不远处另一个穿着特殊潜水装备的人影，潜水服面罩后还能看见她的金色面具，这金色面具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在光线暗的地方，反而更为亮眼起来，他一激动心里想的称唿脱口而出，“岚岚。”声音经过鲛人发声器官改造来的装置传导，落进耳中带着一种颤动的水波声，程泽叫完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那个人影看起来，似乎要比白御岚更瘦长一些。 还没等他细想，背后肩膀突然被一只手拉了一下，一道虽然有些变化但还是能分辨出来属于白御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乱叫。” 程泽一扭头，发现白御岚正在他身后方，他又去看之前看见那道人影，同样的金色面具，是另一个金面具女生员。她两人显然认识，不远处那个金面具女生员听见程泽的喊声，游了过来一些，对白御岚道，“岚岚？”她的声音音调有些偏高，就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特别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在那里重复，“岚岚，岚岚，叫你岚岚。” 白御岚对她道，“你有什么意见？” 那个金面具女生员道，“我哪敢有什么意见。”她自己小声嘀咕道，“你这种强到不是人的傢伙，居然有人叫你岚岚。” 她两人打了个照面就分开了，程泽记得他听说过整个学院的金面具都不超过三个，没想到自己居然都见过两个了。 那个金面具女生员离开后，白御岚对程泽道，“这里太浅了没什么好东西，我们往下潜吧。”虽然水底下隔着面罩也不是特别看得清程泽的表情，但白御岚依稀觉得他看起来似乎有些失落，“你怎么了？” “没，没。”程泽摇头，“抱歉，是我冒犯了。” “什么？” “乱叫你的名字。” 白御岚愣了一愣，好笑道，“你以为我说别乱叫，是不让你这么叫？我是说，别对着其他人乱叫。”她在水中一个翻身，往下潜去，程泽连忙跟了上去。
第154页 随着潜入深海的深度不断增加，水下的可见度越来越低，两人打开了潜水装备的探照灯，和各种千奇百怪的海洋生物擦肩而过，深海遗蹟碎片之所以称之为遗蹟，海底的遗蹟自然不会少，两人也撞上了一些体积不大的沉船，锈迹斑斑的沉船外覆盖满了各种藻类和甲壳类海洋生物，在深海之中，充满了幽灵般的死寂感。 遇到可以收取的资源积分都不算特别高，白御岚都没有拿，程泽稍微收了一些，一段时间后，程泽看了眼水深，对白御岚道，“已经五百米了。” “到处看看。” 两人没有再继续往下深潜，在这个深度游动，珊瑚礁有如悬崖耸立海中，时不时掠过体型庞大的鲸鲨，剧毒的水母发着幽光，倒是都没有主动发起攻击，白御岚突然向程泽示意前方稍往下的地方，“看。” 程泽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诡异的莹白色光芒从一个洞口发散出来，“一个洞窟。去看看？” 两人游到了洞窟口，洞口不大，只能容一人通行，程泽在前面，朝里游进去，洞窟中莹白色的耀眼光芒让他一时有些眼花，就在刚游进去这什么都看不清的当口上，一道强烈的水波冲击迎面而来，白御岚就在他身后，虽然知道金面具的实力强到不像话，但就在这个思考不及的瞬间，他仍然下意识地没有闪避挡在了她跟前。 深海巨鱿的庞大触角砸了上来，白御岚已经反应极快地把他往后拉，但面罩还是被触角砸到，一点点裂了开来。 白御岚把程泽拉出了洞窟，他的面罩裂开了，不过急救装置很快在裂口处打上了同材质的补丁，没有让海水涌入。 潜水装备损毁是深海遗蹟碎片内最多的死亡原因，尤其是特殊装备，因为使用特殊装备的生员往往会潜下非常深的深海。急救装置可以封住不太严重的装备损伤，只是撑不住多久。 在这个深度，一旦面罩裂开，暴露在外失去恆压潜水装备的保护，先不说缺氧的问题，经过碎片提升后的身体虽然不至于被巨大的压强压扁，但也非得七孔流血不可。急救装置给的缓冲时间就是让生员尽可能可以潜回浅海，或是海面之上，但有的时候，仍然来不及。尤其是损毁特别严重的时候，急救装置都起不了作用。 程泽看了眼面罩上的裂口，张了张嘴，装备上的发声装置也已经坏了，什么声音都传不出去，他用手指了指上方，意思是他只能回浅海去了，至于来不来得及，程泽此刻也无暇多想，他看见白御岚游到了他跟前，突然伸出了手，程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就见她突然打开了自己的面罩，又直接从他面罩上的裂口处，徒手掰开他的面罩，扯下来丢掉。 巨大的压强在瞬间袭来，哪怕经过碎片提升的身体，怕是也撑不过三十秒钟，金色的面具在眼前放大，程泽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是受到压强的影响，还是因为唇瓣上突然覆上来的温热。 白御岚没有被金色面具覆盖住的双唇贴上了他的唇瓣，舌尖轻轻送了进来。程泽觉得全身的感知都凝聚在了唇齿之间，她的舌尖将什么东西被推进了他口中，浓郁的血腥味瀰漫开来，程泽还在发呆，白御岚已经退开重新戴上了面罩，面罩中进去的海水被排干净后，露出了她覆着面具的脸，程泽的脑中依然一片空白，但那种巨大压强下冲击感突然就减弱了，取而代之的，是浑身发烫的灼热感，以及喉咙位置的撕裂感。 程泽把嘴里的那个充满血腥味的东西全都咽了下去，压强的冲击也已经完全消失了，他伸手摸了摸喉管的位置，发现那里，生出了一个腮一样的东西，自发一张一合，为他溶解水中的氧气。 海水包裹在他周围，五官都不受到影响，他张嘴，海水从嘴里灌进去，又从腮的位置出来，说话都没有问题，“是，鲛化药？” 白御岚点了点头，程泽忍不住又摸了摸喉咙位置的腮，鲛人滩碎片最珍贵的资源，鲛人血所制，据说放干净一个鲛人的血才能提取出这么一颗鲛化药，可以让人在24小时内半鲛化，在海底活动自如。 程泽知道这种珍贵药物学院是不会随意提供给生员的，但她是金面具，程泽心想，特权最多的金面具。他咕哝了一声什么，白御岚没听清，问他，“什么？” “我说，莫名有一种，抱大腿的感觉。” 白御岚反问他，“不想抱？” 程泽的视线不受控制地从她脸上往下移到腿上，又很快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连忙移开了视线，面颊上在冰冷的海水中都觉得有些烧，面罩被扔掉那个瞬间的记忆再次涌回，虽然只是短暂地一触及分，但他仍然能记得当时舌尖相处时滑腻的触感，他知道这不算亲吻，性质就和人工唿吸差不多，鲛化药遇水即化，要不接触到海水，只能通过嘴对嘴来给他，对方是为了救他，为了给他鲛化药。 第84章 共生（八） 鲛化药的时效是24小时, 生员能在海底停留的最长时间极限也差不多就是20来个小时。程泽没那脸皮去和白御岚继续讨论抱不抱大腿的问题, 顾左右而言他，“我刚刚没看清，洞窟里是什么？” “巨鱿。”白御岚道，“碎片里的老规矩，有boss的地方，基本应该有好东西。” “我来。”虽然清楚白御岚的实力，但程泽还是会有一种由自己来服其劳的下意识反应。使用鲛化药后，不用考虑装备，程泽在水底的活动反倒是可以放开手脚, 他再次进入洞窟，这次有了提防，在同样的水波冲击过来的时候, 一刀削过去，刀片飞出去的速度极快, 破开水流的阻力，把巨鱿触角的尾端削掉了一截。
第155页 适应了洞窟内莹白色的光线后, 程泽看清了那小山一样庞大的巨鱿, 每根触角的顶端都有油桶一样粗壮，触角又长又多，就连尾部最细处都有成年人胳膊粗，触手上密布着锯齿状的吸盘。白御岚在他身后进了洞窟, 有些可惜地看了眼巨鱿, “就是带着不方便, 不然倒是好食材。” 程泽的两手手指间全都夹着刀片，按他一贯的风格，两把插眼，其他飞向头部和触角的连接部位，巨鱿在洞窟内乱撞，许多甲壳类生物的排泄物和尸体扑朔朔被撞下来，程泽一边闪避一边把巨鱿的触手打结，他扯着其中两段触角一拉，让巨鱿的致命部位全都暴露了出来，他的手腾不出来，喊了声岚岚，白御岚配合默契地一道金光打来，直接将巨鱿头触分离。 程泽用刀片在巨鱿触角尾端削了薄薄一片，递给白御岚。 “干嘛？” “生吃？” 白御岚失笑，程泽自己也笑了，扔了那截触手，两人顺着发出莹白色光线的源头游过去，在洞窟的深处发现了被鱼群围住的光源，是一块拳头大小的矿石，材质不明，发着耀眼的莹白色光芒。程泽拨开鱼群拿起了那块矿石，他的探照灯被白御岚连着面具一起给扔了，此刻将这块矿石带在身上，正好充当了探照灯的用处。 离开洞窟后两人继续往下深潜，在水深800多米的地方，遇到了入水以来的最大一处遗蹟，就像是一座沉入海底的古城，就见庙宇残垣，石碑林立，其中鱼群来往，珊瑚丛生。两人游弋在死寂的残垣之中，庙宇上的壁画已经被海水侵蚀，什么都看不清，程泽游到了那座最高的庙宇遗蹟前，突然压低了些声音，“里面好像有动静，有其他人。” 深海遗蹟的难度和死亡率决定了会有许多生员选择结伴进入这个单人碎片，里面的动静听起来不小，像是有好几个人，程泽在想是不是要避一下，毕竟碎片之中为了争抢资源生员之间并不都互相友好，黄雀帮的前车之鑑还在眼前。 白御岚问他，“嗯？怎么不进去？” 程泽道，“听起来人不少。” “那，要清个场？”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程泽心道，金面具大概是不能理解这种避让的，毕竟谁想和她抢资源，那真是嫌自己命太长了。于是他游进了那庙宇，海底横着一根根断柱，进去了才发现里面的情形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是同一拨人在一起行动，而是在对峙。 这座遗蹟内的资源大部分都是罕见的古老金玉之物，眼前引起争执的却是一个箱子，就像是那些海盗电影中都会出现的宝箱一样，黑色金属质地的外壳，镶嵌着宝石，静静躺在海底沉沙之上。 “程泽。”其中一方人还认得他，因为都穿戴着潜水装备，程泽辨认了一下才发现是荣季和贺晁，倒是程泽自己因为没有面罩遮挡，好辨认的很，贺晁看起来对程泽没穿潜水装备出现在这里很奇怪，只是眼下的情形不容许他多问什么，而是在继续和对方争夺宝箱的所有权，“谷超，你别太过分。” 对方有三个人，从贺晁喊的名字来看，其中一个就是黄雀帮那个传说中的核心人物，积分榜第四位的谷超，贺晁继续道，“你们黄雀帮的德性谁不知道，箱子是我们先发现的，别以为你们人多就可以来抢，再说，现在三对三了，不是，四对三。”贺晁说的三自然是把程泽拉了进来，虽然不算特别熟悉，但对方是黄雀帮，贺晁觉得程泽不至于在这种时候落他的话去站黄雀帮，他余光瞟到程泽身边还有一个人影，但四对三的三字刚说出口，突然就发现程泽身边那人的面罩后面，是一张在海底依然发着金属光泽的金色面具，“我去，金…”他拿手捅了下荣季，“面具。” 荣季扭了下头，看见了程泽和他身边的金面具女生员，如果没有意外，一定就是那天在遗骸山谷问他有没有见过程泽的那个金面具。 程泽这个傢伙，到底就哪里来的这般好命？ 程泽突然想起了荣季那个号称面具发烧教名誉教主的称唿，对方又是男生员积分榜的榜首，一股危机感突然就冒了出来，再加上那天在遗骸山谷故意误导他的前仇，程泽突然就看这个榜首特别不顺眼起来。 白御岚没理那两方对峙的人在说什么，也没发现程泽的心态，她看了眼那个沉沙之上的宝箱，突然道，“你们试过了吗？难道你们拿得起来这个箱子？” 荣季又看了她一眼，谷超那边三人也对她的话有些莫名，不过谷超发现荣季这会明显有些分心，沖身边两人使了个眼色，于是他旁边两人提着匕首率先动手，分别对上了荣季和贺晁，谷超趁眼下的空档试图去拿那个宝箱，结果一提，没动，再用力，依然纹丝不动。 两拨人都停下了动作，荣季看向白御岚，“这，是怎么回事？” 白御岚伸出了手，一点点的金光在她掌心凝聚，程泽突然发现，原来她的金光不是只能凝成箭矢，这次，是一根金光闪烁的虚化绳索，套上了那只宝箱，她突然道，“阿泽，到外面去。” “啊？” “乖，听我的。” 程泽愣愣地往庙宇外游去，在他的身影快离开庙宇的时候，荣季突然反应了过来，勐地也往外游去，一边喊贺晁，“快跑。”
第156页 沉沙之下，是庙宇原本建筑的地面那一部分，宝箱已经完全和庙宇长在了一起，白御岚一拉金光绳索，宝箱动了动，整座庙宇也颤了一颤，在宝箱彻底被拉向她手中的时候，颤得越来越厉害的庙宇也在海底轰然倒下。白御岚伸手接住了宝箱，荣季贺晁和谷超那几人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往外逃出去，她的身后却有人游了回来，试图用身体挡在她和即将倒下的残垣之间。 白御岚将宝箱往他手里一塞，一手带着他，另一只手朝上，掌心金光四溢，将那正在倾塌迎面击来的殿顶樑柱击穿，两人游到了庙宇上方，脚下大量沉沙扑起浑浊了海水，倒下一大片残垣。 白御岚无奈地看着程泽，“不是叫你去外面吗？” “我不喜欢这样。”程泽突然道，“我知道你很厉害，你一根手指头我可能都不是对手，可我…”我还是会担心，话到嘴边，程泽就说不下去了，他有什么资格来说这些话，如果眼前的金面具女生员是他的共生，也许他可以说这样的话，告诉她，我们应该同生共死不是吗？可现在，不过是他一厢情愿地汲汲以求罢了。 但白御岚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程泽其实内心很清楚金面具女生员尤其是白御岚的实力，就好像之前对付巨鱿，他清楚白御岚可以轻易杀死巨鱿，或许不是像先前两人联手那样她一击必中，但只要足够多的金光攻击，足以杀死巨鱿，可他还是更希望可以和她共同分担，他想和她并肩作战，而不是，由她来充当前方的保护伞。 其实不只是程泽，几乎每个世界的他，都是如此。白御岚突然意识到，这更像是来自于神魂层面的相似，都源自于本体内心的执着。白御岚想起了有一次无意听到的白白和黑熊精的对话，似乎就是对付黑曜那次过后，白白受伤在浮屠山疗伤后刚回御岚山那会。 黑熊精问他怎么看起来兴致低落，是不是伤还没好，白白摇头，“就是觉得，自己还是不够强。” 黑熊精安慰他，“已经很好了，你看看灵圣境内其他仙君的坐骑，像紫武仙君的青蛟，也不见得比你厉害。” 白白哼了一声，“我才不是和他们比。” 黑熊精奇怪道，“那你是找了什么参照物？” 白白当面基本都不肯喊她主人，背后倒是反而道，“主人的修为那么高，我难道不应该也更厉害才对吗？” “你和仙君比，那当然是不够了，可她是你主人，你是她坐骑，她修为高，你其实应该感到更轻松不是？” “可她修为再高，我也想保护她啊。”白白趴回了地上，两只前爪在身前搭在一起，“并肩作战，并肩……”他后面嘟嘟囔囔白御岚也没听清，她也只当白白是因为之前受伤受了刺激，没想到，这执着于他，竟有这么深。 下界每一世，都被影响了。 遗蹟内，谷超很有自知之明地发现他三人在这个金面具手里没有一战之力，果断放弃宝箱趁庙宇倾塌的时候匆匆离开了。 贺晁问荣季，“这下，宝箱怎么办？”他话头一转又道，“金面具哎，你不是一心想找面具女生员做共生，这可是金面具哎。” 荣季本来就有点受刺激，贺晁还在他耳边叨叨，把贺晁的脸隔着面罩往外推了一把，就见到庙宇残垣上方的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很快，程泽拨着宝箱没有被锁住的卡扣，打开了那个宝箱。 宝箱里堆满了金币，最下面则压着一个金属质地的雕像，程泽将那个雕像拿给白御岚看，“像不像鲛人？” 鲛人滩是共生碎片，两人都没有去过，程泽当然没有亲眼见过鲛人，但这个雕像的鱼尾，类人形的面部，确实很像学院论坛□□生生员曾描述过的鲛人形象。 白御岚道，“这些碎片，说到底都来自于同一面干坤镜，鲛人滩也是海洋地域碎片，有什么关联，也未可知。” 旁边还没走的贺晁喊道，“程泽，宝箱都被你拿了，后面要不要一起结个伴？” 程泽断然拒绝，“不。” 贺晁道，“这倒不像你的风格了。” 程泽看着荣季意有所指，“吃一堑长一智。” 荣季却突然游了过来，程泽的危机感突然爆发，一下挡在白御岚前面，荣季停在一小段距离外，越过程泽问白御岚，“想请教个问题，像你们金面具女生员，有可能会答应共生邀请吗？” 白御岚看着程泽的后背，他护食的表现太明显，这会挡在前面，耳朵又支棱着自己也想听她的回答，不禁有些想笑，“那得看，是谁发出的共生邀请。” 荣季听她说完，没再多留，和贺晁一起离开了这座遗蹟，程泽对白御岚道，“我们也走吧，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两人又下潜了几百米，探了几处横亘海底的巨型沉船，在鲛化药药效快过前，离开海底，从出入口离开了碎片，对程泽来说，也是满载而归。 白御岚只拿了那个鲛人雕像，其他都让程泽去换积分，那个发光的矿石是罕见的萤光石，还有宝箱中的金币，看似是金币其实是另一种现实世界不存在的特殊金属，可以应用在外星勘探等领域的稀有材料，都值很高的积分，一趟深海遗蹟碎片下来程泽的积分榜排名已经进入前十，正好在第十位。
第157页 程泽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宿舍休息，几个室友的实力都不如他，目前基本都不怎么进五星难度碎片，这次只有尤展在浅海试了试，也没呆太久就出了碎片，程泽一觉醒来听见他们在说，“深海遗蹟碎片下来，积分榜变化很大。” “是啊，前二十就有好多位置变了，程泽不也冲到前面去了。怎么还有突然不见的，那得掉多后面去，也不对啊……” “不是掉后面，是死碎片里了。所以在积分榜看不见了。” “我去，果然不愧是死亡率最高的碎片之一。” “我今天去吃饭的时候，碰到钱良，说他们宿舍的一个人，就死碎片里了。好像积分榜上位置也有二三十，叫郁襄。” “我有印象。” “是吧，他室友说他进深海遗蹟碎片还带妹，也不想想，死亡率这么高的五星难度碎片，他带的动吗？” 程泽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他更关注自己的积分，这次下来，他终于达到了可以邀请金面具女生员的最低积分线。但程泽总是对那突然冒出来的三百个积分不放心，就怕什么时候就突然消失。于是接下来，他又自己进了两个四星碎片一个三星碎片，就为了能保证自己在共生仪式前，达到那条积分线。 就在这天上午，和碎片开启通知一起跳出来了一条消息，“共生仪式将于五日后进行，请确认参加今年共生仪式的男生员点击下方按钮进行报名。” 程泽郑重按下了按钮，五天后的某个时刻，他发现他的平板像是死机一样突然黑屏了，然后强制进入了一个页面，“共生仪式单向初选开启，请各男生员注意，共生邀请一旦发出不可更改，请慎重选择。” 程泽点了确认，进入了下个界面，根据提示，如果是对普通的女生员发出共生邀请，那么他可以在里面输入他要选择的女生员姓名后确认发出。 如果是面具女生员，则需要点击进入另一个界面，界面上出现了一个类似于金字塔的图案，上下三层，分别代表金面具、银面具和铜面具，因为面具女生员的特殊性，这个选择和之前的方式不完全一样，程泽点了下金字塔最上方，提示他的积分达到了要求可以进入金面具女生员的选择界面，然后系统会发一条提示，是针对某一名女生员发出邀请，还是对该类型面具的所有女生员发出邀请。 如果前者，那必须知道对方的姓名，后者，则没有这个必要，共生邀请会发送至所有该类型面具的女生员手里。程泽此时可以看到，金面具女生员确实整个学院都只有三人。 他特别虔诚地输入了白御岚的名字，发送共生邀请。 第85章 共生（九） 曾经有人在论坛发帖问, 如果在共生仪式中, 对某一类型所有的女生员，比如所有银面具女生员发送了共生邀请，而有不止一名接受邀请的话，是不是还会有一个反选环节？结果被群嘲了。 “楼主醒醒啊！” “楼主迷之自信。” “请问下楼主你这个金饽饽是积分榜榜首吗？” “你们都在嘲楼主，那我就来回答一下吧，一般是以最先接受的人为准，不过每年仪式都不尽相同，要看具体情况。p.s.默默跟一句，这种情况真的太少了, 楼主你真的毫无思考的必要。不谢。” 程泽的共生邀请发出后，原来的选择界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消息, “本次共生仪式最终环节将在正处于开启状态的二星难度单人碎片桃花源碎片进行，请所有发出共生邀请的男生员, 及有意向接受某一邀请的女生员前往桃花源碎片。进入碎片后，请根据烟花信号提示前往集合地点。” 共生仪式既然称之为仪式, 自然不可能光光在平板上完成这么简单。共生仪式的最终环节因为每年都在不一样的碎片进行, 会依据碎片的地形来决定最终环节的形式，所以没有人知道今年的共生仪式会是什么样子。程泽没敢在进碎片前给白御岚发消息，怀着七上八下的心情进入了桃花源碎片。 桃花源碎片开启的时候永远都是春天，山间溪水淙淙, 漫山遍野的桃花倒是给即将开始的共生仪式带来了一丝浪漫的气息, 程泽看见了往南方向的天空中发射升起的信号弹, 信号弹爆炸后的烟雾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图案，很长时间都不会消散，他抬步朝那个方向走去。 大概是冤家路窄，快接近目的地的时候，程泽又遇上了荣季，对方虽然是积分榜榜首，但看上去也没比他轻松多少，因为遗骸山谷被荣季摆了一道，程泽也没和他打招唿，要不是眼下不是时候不是地方，程泽觉得他倒是想和对方实打实交次手，来算个帐。 荣季率先喊了他，“程泽，你选谁了？”不等程泽回答，荣季接下去道，“我猜猜，是那个金面具。” 程泽道，“关你什么事？” 荣季呵了一声，“好巧，我也选她了。” 程泽确实咯噔了一下，不过面上不显，“是吗？所以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面具女生员不上积分榜，不像其他女生员，不管怎么样，名字都会出现在积分榜上，也确实有一些男生员，发邀请全凭积分榜，就看准了积分榜上多少排名的女生员名字，邀请就发出去了。而对于面具女生员，只有和真人打过交道，才会知晓她们的名字，程泽觉得荣季很大概率是选择了另一种方式，是向所有，其实也就是三个金面具女生员发出了共生邀请。
第158页 荣季道，“这个我就不能告诉你了。” 两人互相较劲，几乎是同时赶到了共生仪式的集合地点，一处峭壁之上，脚下峭壁挂着磅礴瀑布奔流直下，瀑布汇入一条清澈见底的碧水湖，峭壁和湖泊之间的距离不算特别高，放眼望去，碧水湖坐落在山谷之中，除了他们所处的峭壁，其他三面则都是千丈高峰。 峭壁上同样是桃林漫漫，生员散落在桃林之中，只能互相看见附近的几个人，程泽和荣季倚在相距不远的桃树上，一段时间后，上方的烟花信号散去，一道不知道从哪里响起的机械音开始通知本次共生仪式的形式，机械音在最后说，作为成为共生后的一道仪式，所有成为共生的生员会和他或她新的共生一起，从峭壁跃入下方有兇勐肉食性鱼类的湖泊。 离峭壁更近的生员会发现，这声音其实出自经常能在学院主楼换积分地方看见的几个工作人员手中的平板。介绍完后，平板中开始按积分排序从前往后念男生员的名字，先是所有邀请非面具女生员的男生员，他们会在峭壁的最边缘位置得到结果，邀请的女生员没有出现意味着被拒绝，而成为共生的两名生员则会共同跃下湖中。 程泽听见前面一个男生员在说，“这次的仪式可够残忍的，被拒绝都要让所有人知道，在大家面前被拒，一个人站那等等没人等等没人，可有够没面子的。” 程泽觉得丢不丢脸倒是其次，被拒绝本身，才是最残忍的，如果白御岚拒绝了他的话，他实在想不出来他以后还有任何可能向其他女生员发出共生邀请，大概就会一直在单人碎片里混了。 向非面具女生员发出共生邀请的名字一个个念完，开始处理所有向面具女生员发出的共生邀请，同样按积分排序，荣季是第一个被念到名字的。 机械音道，“积分榜榜首荣季，向所有金面具女生员发出了共生邀请。作为榜首的特权……” 程泽一听见榜首还有特权，心里又是一咯噔，就听机械音继续道，“如果金面具女生员中没有人接受共生邀请，可以选择向所有银面具或是铜面具女生员再次发出共生邀请。” 程泽听见前面那个先前被拒绝又退了回来的男生员哎哟了一声，“真有金面具。” 旁边有人道，“不奇怪，毕竟是积分榜榜首，这几年的共生仪式里，今年是积分榜高位圈男生员参加人数最多的一次，去年积分最高的放今年参加估计得排十几位去，我看今年接受共生邀请的面具女生员也会是几年来最多的一次。” 桃林里响起了不少类似的说话声，金面具女生员平时基本都看不见，又有各种光环加身，难怪会引起这样的骚动，程泽倒是没太大反应，因为他第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金面具女生员并不是白御岚，而是另一名金面具。 结成共生后，面具女生员会摘下面具，不过那个金面具女生员没有在这会直接摘面具，而是和荣季一起跃入了峭壁下的碧水湖泊。 荣季之后，是谷超和另一名积分榜排名第五位的男生员，然后，程泽听见了他自己的名字。 机械音道，“积分榜第十位程泽，向其中一位金面具女生员发出了共生邀请。” 桃林里有人道，“积分榜第十位了，又只剩两个金面具了，我看悬。” “你没听见他是只向其中一个发了邀请吗？” “那不是更悬了。” “卧槽，有生之年还能在同一天看见两名金面具，今年什么情况，等会不会还有第三个吧。” 程泽看着白御岚在桃林的背景中一步步走向自己，大概激动过头，莫名连鼻子都觉得有点酸，白御岚走到他跟前，“怎么这副表情？” “就，太高兴了。” “你连岚岚都叫上了？还不确定我会接受邀请？” 程泽嚅嚅道，“那不一样。” 白御岚在他肩上轻轻推了一把，程泽顺从地往后，朝着峭壁下倒去，白御岚紧跟着跳了下来，两人落在水中，踩水浮在水面上，白御岚问程泽，“想摘吗？” “想。”程泽知道她在问面具，他抹了把眼睛上的水，“可以吗？” 白御岚点头，程泽小心翼翼地伸手，在她耳际，摸到了那沾上了水珠的金色面具边沿。 论坛上一直有男生员无法理解所谓的面具发烧教邪教，他们问，“先不提实力是不是真的强，你连脸都看不见，万一摘下来是张看了都吃不下饭的脸，结了共生天天同吃同住，早上起来一眼看见不得被吓到失禁？” 下面有邪教教众呛声，“脸能当饭吃？等到了共生碎片里面，你们就知道，一个不拖后腿的共生有多重要了。” 程泽手下一个用力，揭下了金色面具。 脸能不能当饭吃他不知道，眼下，他只觉得自己就好像游戏里面受到暴击的人物血条骤减。他脑子一抽，又把面具给白御岚戴了回去。 第86章 共生（十） 白御岚被程泽把面具戴回来的动作搞得一愣, “嗯？” 程泽因为看呆而缺氧的大脑缓缓回过神来, “我，我还要点时间适应。” “那就快点适应吧，阿泽，我不可能晚上睡觉都戴着面具。”
第159页 结成共生后，他们就要搬离原来的宿舍，住进学院南侧的共生宿舍楼。离开桃花源碎片后，程泽回到宿舍，几个室友积分不高，也还没有做好进入共生碎片的准备, 没有参加今年的共生仪式，见程泽回来问他，“怎么样？” 程泽道, “我要搬走了。” “那就是共生邀请被接受了，恭喜啊程泽。” “话又说回来, 你一直不肯说到底邀请了谁，现在可以说了吧？” 程泽说了白御岚的名字, 室友们觉得积分榜上排名靠前些的位置中并没有这个名字, “啊，我有印象。”一个室友道，“我好像在你平板上看到过好友申请通过的消息，就是这个名字。” “女生员积分榜前三十多里面应该都没有这个名字。” 几个室友想去翻女生员积分榜, 程泽只得道, “她不在积分榜上。” “不在积分榜, 那就是面具女生员，程泽没看出来你原来也是面具邪教的一员。” “是什么面具？” 眼下共生邀请尘埃落定，程泽倒也不再藏着掖着，“金面具。” “行啊程泽，你不声不响的，居然和金面具女生员结了共生，我看荣季那个名誉教主的称唿应该让给程泽了。” 随着生员陆续离开桃花源碎片，学院论坛上已经开始有了关于这次共生仪式的发帖，室友们也在看，“荣季也和金面具女生员结了共生，他也算得尝所愿了。” “今年面具女生员接受共生邀请的人数破了十年内的最高纪录了，尤其是金面具，据说在所有新入学院的女生员中，好几年才会出一个金面具，一下子两个接受了共生邀请，后面几年参加共生仪式的面具发烧教成员要呕死了。” 程泽在收拾行李，他的名字和其他已经成功结共生的男生员一样，从男生员的积分榜上消失了，而是会和他的共生的积分合併在一起，出现在共生积分榜上。 而就在此时，有不少人向共生积分榜的管理员发送了报错消息，认为共生积分榜出现了bug，但都得到了没有出现错误的答覆。甚至有人发了帖讨论这个问题。 “共生积分榜怎么回事？最上面突然冒出来的那个积分都不正常成这样了，学院居然说没有bug。” “是今年新结的共生吧。” “新共生就更不可能了，怎么可能比老共生积分还高。我问过了，空降第一那对共生里的男生员之前在男生员积分榜排第十，怎么可能上了共生积分榜就奔第一去了。还有原来男生员积分榜榜首和他的共生那对，虽然没空降第一那么离谱，但也直接进了前十，也bug了吧。” “楼主孤陋寡闻了吧，男生员的积分不是关键，决定性因素在女生员，今年有两个金面具结了共生，就是楼主觉得出bug的那两对共生。” “这积分也是没谁了。估计今年过后，面具发烧教又要壮大了。” 程泽并不知道关于积分榜的这一插曲，他和室友道别后，搬往了位于学院南侧的共生宿舍楼，今年新共生的房间已经全都准备妥当，房门和之前的宿舍一样，都是指纹锁，只认他和白御岚的指纹，推开那扇贴着他和白御岚名字的房门，程泽发现里面的灯亮着，已经有人在了。 程泽带上了门，看向房间，共生宿舍是双人房，是一个套间，面积比之前四人一间的宿舍要大不少，床铺有两张，是上下铺，下铺是一张双人大床，上铺则是一张单人床。 靠窗有起居用的沙发和一个水吧，另一边则是柜子为主，而此刻这间房间的另一个住客，正坐在在沙发上看过来，她的面具还戴在脸上，面具后的模样在程泽脑海中浮现出来，他对自己说，日子还长，我总要习惯的，不能每次都看呆跟个傻子一样。 白御岚于是看到程泽走近她身边，又替她把面具给摘了，随手扔在沙发前的茶几上，依据每个面具女生员脸型定制的面具用的是出自碎片的金属矿，薄薄一层，看起来是金银铜，其实都是现实世界找不到的高韧度金属。 窗外西斜的日光隔着玻璃洒落进来，给她的头髮带上了细碎的光晕，面具没有挡住过她的眼，她的嘴，单独看见没有被面具覆盖的双唇和那一点点下颌轮廓时，完全没想到当整张脸一起出现时，竟会带来如此暴击。程泽忍不住想，就这样的一张脸，这样的实力，你得多眼瞎多想不通，才会和我结共生？ 程泽再次失语，片刻后白御岚问他，“你又要给我把面具戴回去了吗？” 程泽摇头，捏了捏自己有些升火的耳垂，“我要来习惯。” 程泽说的习惯就是一直盯着她各种看，白御岚在房间里走动的时候，程泽的视线也跟着她走来走去，他想着，看多了总就会习惯了吧。 太阳一点点落到了山后，学院渐渐被夜色所笼罩，一天过去，到了该休息的时候，程泽爬上了上铺的单人床，“我睡上面。” 白御岚脚踩在下铺的大床上，靠近了上铺床边一侧的围栏，这么近的距离，程泽的眼神又有些游移，白御岚问他，“你习惯好了吗？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马上适应。” “什么办法？” 白御岚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道，“你要睡了吗？”她边说边冲程泽勾了勾手指，程泽从上铺探出了上半身，白御岚凑过来在他嘴上碰了碰，“晚安吻。”
第160页 程泽的脸哄的一下，只觉得烫的像是烧了起来，说话都结巴不连贯起来，“我，我本来是，是准备要睡了。” “你怎么这么大反应？” 程泽咕哝道，“初吻反应大，大怎么了？” “你哪里还来的初吻？” 程泽觉得他被污衊了，“我为什么没有？我哪里有过。” 白御岚言简意赅，“海底。” “那，那是餵药。” “鲛化药遇水即化，因此外面都有一层囊包裹，食用的时候，只要咬破外面一层胶囊，药自然入口融化。”白御岚眼角轻扬，“所以，阿泽，我为什么不直接把药拿给你，让你自己含进嘴里咬破？” “你，你……我……” “所以你没有初吻了。” 程泽被她这么一撩再撩，哪里还忍得下去，单手撑着上铺的围栏直接翻了下来，倾身把白御岚压在床上，无师自通地在她嘴唇上又吸又吮，这次舌头在一起勾缠舔舐的感觉和那天在海底完全不一样，他根本就不想停下来。 直到终于退开后，程泽喘息不稳地在她耳边问，“为什么？你刚才说的，是为什么？” “难道你现在还不知道？” “可我想听，听你亲口说。” 白御岚失笑，她摸了摸他有些濡湿的鬓髮，偏过头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我为什么要把鲛化药含进自己嘴里咬破餵给你，因为，我想亲你。” 程泽发出了一声难耐的低声呻｜吟，心道，真是要疯。他把额头抵在白御岚的额头上，唿吸相闻间，他听见白御岚低声道，“这不就适应好了吗？” 程泽看着就在自己眼皮下近在咫尺的神仙容貌，心道，直视倒是可以直视了，但新的问题又来了，看见了就蠢蠢欲动想扑过来压着亲，该怎么办？ 第二天一早，程泽在上铺的单人床醒来，他探出去一点身体，看向下铺，盯着白御岚的睡颜看了许久，晨起的身子完全经不起撩拨，看着看着又有股邪火在冒出来，程泽忙收回了视线，自己来回几个深唿吸压了下去，心道我真是自己都佩服自己的自制力。 程泽拿出平板，看到了一大早发出来的学院通知，“三天后，雪域冰河碎片开启，地底虫穴碎片开启。”前一个是单人碎片，后一个是共生碎片。 下铺传来了一点动静，白御岚醒来就听见程泽问她，“你怕虫吗？” 白御岚打了个哈欠，“嗯？” “马上要开启的共生碎片，地底虫穴。” 共生碎片不管是对程泽还是白御岚来说，都是完全陌生没有进入过的碎片。三日后，两人来到了碎片屏风之前，白御岚试探着一个人站在共生碎片的光晕门中，碎片果然拒绝她的进入。当她和程泽一起站在门中时，光晕一晃，两人消失在了原地。 落地时就觉得眼前一暗，地底下光线暗沉，可见度很低，程泽拿出了那种矿工式的探照灯带在头上，另一只手往身边一抓，没抓住，白御岚把一只手伸给他，“你在找这个吗？” 程泽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穿行在地底下的通道中，脚下踩着软泥，脚底都陷了进去，总有种黏烂的感觉，程泽蹲下去观察了下，不确定道，“这是，虫子的排泄物？这个量是不是有点大？” 白御岚道，“你看这个地道的尺寸就知道了。” 能容纳他们在其中行走的虫穴地道，意味着生活在这地下迷宫般的虫穴之中的虫子，体型也不会比他们来的小。 第87章 共生（十一） 进入地底虫穴碎片前, 程泽查看过这个碎片内可获取的积分比较高的资源, 排前两位的分别是球形浆和虫卵。资源清单里有提到，生活在地底虫穴的虫类被简单粗暴地命名为食人蚁，或者说，地底虫穴就是食人蚁挖出来的一个错综庞大的老巢。不过清单里没有提食人蚁的体型，程泽觉得既然称之为蚁，就有些想当然地认为是那种一大群蜂拥而上，把人吃成骨架的类型，却没想到会这样体型巨大，看来这个食人, 是下嘴见肉口口见血的类型了。 虫卵顾名思义，而球形浆，则是蚁后在产卵前需要大量食用的食物。食人蚁的蚁群之中, 除了蚁后、雄蚁、工蚁之外还有一种乳蚁，是没有生育能力但可以分泌球形浆的雌蚁, 在蚁后产卵前，乳蚁会不停食肉, 分泌出球形浆, 为蚁后产卵提供足够的营养。所以地底虫穴碎片最关键在于找到蚁后，球形浆和虫卵应该都在蚁后所处的洞穴里。 脚下的排泄物越来越厚，几乎已经没到了脚踝位置，两人都穿了防水靴, 一脚脚走过一条长通道, 还经过了一个大概是食人蚁囤积食物的洞穴, 起码有十几平米宽敞的地底洞穴之中，堆满了各种肉类，已经开始腐烂发出酸臭的发酵味，甚至其中，还有一具被啃食了一半的男性尸体，剩下的尸体上一点尸斑都没有，极有可能就是这次进入碎片后，刚死于食人蚁嘴下的生员。 嗡嗡嗡的轰鸣声和脚底下的震动感由远及近传来，一只硕大的食人蚁出现在了洞穴口，这些生活在地底下的食人蚁视力很差，基本都靠触觉和嗅觉来判断周遭情况，异于洞穴内腐肉的气味让它头上有手腕粗的两根触角转了几转，生着毛刺的头转了过来，拖着六只脚挪向程泽和白御岚的方向。
第161页 白御岚指了指另一边，她和程泽分开站在了洞穴的两头，食人蚁的头转了几下，触角左右偏移，最后定格下来，开始向程泽挪动，程泽手里的刀片飞出去，削在食人蚁那铠甲一样的身上，竟然只留下了一道淡淡的划痕，白御岚拉出金光箭矢，刺穿了食人蚁尾部和身上的硬壳，铠甲的一样的外壳破了洞，但食人蚁的动作并没有停下，就像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一样。 程泽一边闪避一边找准机会用绳索套住了食人蚁头顶上的一根触角，用力往后反向一扯，食人蚁头部和身体之间没有被硬甲覆盖的一块软肉部位露了出来，白御岚一道金光如横刀一样噼向那个暴露出来的位置，噼断了一大半，食人蚁的头摇摇欲坠，晃了几晃之后砸到了地上，但那分成两个半截的身体仍然没有马上死去，下半截身体立起来，其中一只蚁足砸在洞穴壁上，直接砸得凹进去一块。过了一会，两个半截身体才瘫倒在地，不动了。 程泽走到食人蚁的头边上，用刀切下了触角顶端两个拳头大小的不规则物体，乌黑色满是扎手毛刺，这是可获取清单里排在球形浆和虫卵之后第三位的触点。他把触点扔进背包里，“这也就是一只，要是成群出来…果然是共生碎片。” “这么杀要是数量多是有点费劲。”白御岚走到程泽身边，“一会再碰上落单的，我们可以来换地方杀试试致命点到底在哪里。” 程泽看了眼堆在一旁的腐肉和尸体，突然道，“刚才那只工蚁，很明显在触点接触到东西之前，其实都是靠嗅觉来判断旁边是不是有活人，我有个想法。” 白御岚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那堆腐肉，程泽走到了那堆腐肉之前，将血泥一样的腐肉抓起来抹在了自己身上脸上头上，程泽闻了闻自己，“我感觉我现在闻着和一具烂尸没什么区别了。” 白御岚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行吧，那给我也抹点。” 程泽往自己身上又多抹了一些，过来抱住白御岚低头贴脸蹭了几下，“好啦。” 白御岚笑着拍了他一下，程泽熄灭了探照灯，两人掩在那堆腐肉中，等了一段时间后，脚下的震动感再次传来，这次比之前那次动静更大，都能看到腐肉开始晃动，三只硕大的食人蚁进入了洞穴，开始扛走那堆腐肉，程泽和白御岚分别被扛在两只食人蚁背上，程泽被那只食人蚁的脚扎到了胳膊，不过他忍住了没发出动静，只是拨开了压在自己身上那半具被啃过的尸体，往旁边推了推。 食人蚁爬行时完整的体长起码有两米半到三米，这些腐肉给搬干净了，三只食人蚁背着食物走到通道中穿行，程泽和白御岚都发现，随着食人蚁爬向洞穴深处，暗沉的地底反而变得比原先亮了起来，在几个分岔道汇合的路口，好多同样背着食物的工蚁和这三只一起，汇合成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程泽在其中一只个头特别大的食人蚁背上，看见了两名生员，没有动静也看不清是生是死，不知道是和他们一样故意冒充来深入虫穴藉机找到乳蚁甚至蚁后，还是真的被食人蚁给绑成了食物。 终于，食人蚁队伍来到了一个巨大的洞穴内，洞顶有孔，有光线照射下来，洞高有三四层楼，洞壁上挖着一个个凹洞，粗看看就有四五十个，凹洞前是山道一样可以容纳一只工蚁爬行的蜿蜒石道，每个凹洞之中，都是一只体型有点像蚕蛹的乳蚁。 这个洞穴就像是一个流水线作业的车间，工蚁排着队上了石道，将食物运到了乳蚁的凹洞内，再带走凹洞内分泌出来的球形浆。 运走球形浆的工蚁再次排着队往通道走去，程泽看向身后另一只工蚁背上的白御岚，白御岚点了点头，这些球形浆一定是运到蚁后那里去的。结果两人还没有动作，程泽看到的那两个他以为不知生死的生员从蚁背上翻了下去，一男一女两个生员身上也都是腐肉血泥，小心翼翼地避开工蚁，试图往运球形浆的工蚁离开的方向跟过去。 白御岚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示意程泽再等一等观察一下。 那两人走得已经很小心，但这个洞穴里进进出出都是排着队的食人蚁，就在快要离开的地方，一只食人蚁突然身子往下趴伏了一下，那个女生员的手肘正好碰到了食人蚁的触角，那食人蚁受到刺激一下子半身直立起来，程泽听不见有什么声音，大概食人蚁之间用来交流的声音频率他们无法听到，可是洞穴内所有的食人蚁显然都受到了信号，有闯入者进来了。 背着程泽和白御岚的食人蚁也将背上的腐肉连同两人一起倒下地来，一群食人蚁触角抖动之间，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两人。另一头的两名生员已经和食人蚁开始交手，盖在脸上的腐肉不断掉落，程泽认出了那个男生员，居然是谷超。谷超在共生仪式上也是向面具女生员发出了共生邀请，就排在荣季之后，和一个铜面具女生员结了共生，此时那名女生员脸上的面具也已经摘了。 很快程泽就没工夫去看那两个人了，他和白御岚两人一个缠触角拉出软肉部位，一个削头，虽然配合十分默契，但在面对满满一个洞穴的食人蚁时，也有些应接不暇，程泽刚才被那只食人蚁的脚扎到的胳膊再次被一只食人蚁上嘴差点咬到，白御岚一道金光噼下那只食人蚁的半个头，踢开了还在蠕动的另外一大截身体，一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看向那在流血的伤口，皱眉道，“什么时候受伤的？”
第162页 “刚才装腐肉的时候。没事，一点点皮肉伤。” “腐肉都烂进去了，你没发现血的颜色都不鲜红了？得快点清理注射血清。”白御岚转头看向那一只只食人蚁，视线停留在那些不停抖动的触角之上，她张开手，程泽被金色的光线刺得睁不开眼，谷超和他共生的那名女生员也伸出手来挡刺眼的光芒，等程泽的视野再次恢復正常的时候，地上掉落了无数触点，食人蚁一只只轰然倒地，一动不动。 白御岚的右手掌心还有没有散尽的丝丝金光缠绕在她指间，她自言自语道，“还真是在触角。” 她转头对目瞪口呆的程泽招手，“快点，急救包拿出来，清理伤口。” 第88章 共生（十二） 洞穴内的工蚁都被白御岚切断了致命的触角, 分泌期的乳蚁没有攻击力, 原本充满地面震动感和虫足摩擦声的洞穴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属于腐肉的臭味。 白御岚用酒精给程泽擦拭伤口，清理干净后的伤口色泽恢復了正常，食人蚁总算是无毒的，最多只是腐肉的脏污造成了一点感染，这个回去了都好处理，白御岚松了口气。 那头负了伤的谷超和他的共生走了过来，两人都不曾见过白御岚的真面具，但谷超认得程泽, 自然知道他的共生，是一个金面具。那个原先的铜面具女生员道，“果然不愧是金面具。” 谷超没心思多说什么, 这个金面具的实力难以捉摸，海底已经吃过她一次亏了, 这会他只想趁他们在处理伤口收走刚才掉落在地上的球形浆和一些乳蚁旁边还没有被工蚁运走的球形浆。 等谷超抱着几个球形浆下来的时候，白御岚咳嗽了一声, 那个铜面具女生员特别识趣地噼手从谷超手里把球形浆夺来放在白御岚脚边, 拉着谷超就往外走。 还能听到谷超愠怒的声音传来，“你脑子有坑吗？” 那铜面具女生员，“脑子没坑才救你小命。她动动小指就能要了你的命。” “我堂堂黄雀帮……” “行了，共生碎片里别玩你那套了, 什么黄雀家雀儿的, 老老实实收资源换积分, 关键活着出去才是正事，我的命还绑你身上了。” “我真特么后悔，就不该贪图成功率发共生邀请的时候选了铜面具，我就该选银面具金面具……”谷超的声音渐渐模煳，他似乎被那铜面具女生员打头了，随着两人离开洞穴吵吵的声音已经听不见了。 共生之间的磨合总是需要一段时间，无法磨合好的共生往往难以在一次次的碎片之行中活到最后，学院通常不允许解除共生，也不是没有那些相处下来实在磨合不下来互相看一眼都欠奉的共生，最后有名无实，回到了单人碎片之中。 洞穴里静悄悄的，程泽心里在想，也许他和白御岚之间，作为共生，也还在互相摸索的磨合期。他低声道，“其实，你没必要为我做到这种程度。” 白御岚不解道，“什么？” 程泽道，“故意装弱配合我。” 白御岚：“……”刚才看见他流出血的颜色有些乌，一时太紧张怕他伤口中毒好像确实原形毕露了。她舔了舔唇，“其实也不全是，触角是食人蚁的致命点，也只是试一试，只能说刚好试准了。” 程泽的眼神扫过地上成片倒下的食人蚁，“你一招秒一片，先前还说数量多确实费劲？”程泽看着白御岚认真道，“岚岚，我想在不需要你动手的时候由我来为你清扫障碍，也希望可以通过这些碎片考验来提高我自己的实力。不过你不需要刻意装弱压抑自己来照顾我的自尊心，我对你的实力不是没有概念，我确实想和你并肩作战，我想追逐你的脚步，但不会因为你比我强太多，而有什么自尊心受挫之类的挫败感。” 顿了口气，程泽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确实从一开始就下意识地完全接受这个事实，就觉得这是一件理所当然，好像本来就该是如此的事实。”他用手指一点点抹去白御岚脸上还沾着的一些腐肉脏污，“能和你并肩，是我的目标，我的方向。可能这个目标需要很久很久来达成，但我甘之如饴。” 白御岚也伸出手替他抹脸上的脏污，顺手轻轻捏了捏他鼻子，确实在深海遗蹟碎片中意识到了程泽内心希望和她并肩战斗的意愿后，她动手都有刻意收敛，但程泽不知道的是，对白御岚来说，按他的节奏战斗，为他护法，让他从中得到实力的提升，配合他的成长速度，是一件她已经习惯到自然的事情。 白御岚脸上的抹得差不多了，程泽先停了下来，乖乖坐着任由白御岚的手在他脸上动作，见白御岚不说话，他有些犹豫道，“岚岚？” 白御岚拉下他脑袋在他额头上亲了口，然后呸了一声，“没擦干净……”程泽没忍住笑了，两人动手捡起了地上的球形浆，球形浆本身是黏稠的浆液，包裹在一层充满韧性的球状皮囊内，戳破后浆液就会流出来。有了这不少球形浆，以及满地触点，两人没有再去寻蚁后，因为再多也拿不下了。 程泽和白御岚提前离开地底虫穴碎片，换了积分，又去医务楼处理了下感染的伤口。回到宿舍休整了两天，地底虫穴碎片即将关闭，没有死在其中或是因为失去共生永远困死在其中的生员都离开了碎片。
第163页 程泽正捧着平板在看，碎片关闭，学院发布了本次碎片的死亡名单，也就是没能从碎片中出来的名单，碎片猎手本就是个有今天不一定有明天的职业，活到最后离开学院的人步向了现实世界的权势巅峰，但更多的人，连尸体都无法离开碎片。 几天后，程泽和白御岚一起进了一个五星难度的单人碎片，岩浆火山碎片，在火山口遇到了像是被岩浆覆盖的火乌鸦群，火乌鸦身上的岩浆能将人点着，白御岚袖着手站在一边给程泽掠场，直到他力竭的时候，出手杀光了最后的一些火乌鸦。 程泽在捡可以换积分的火乌鸦羽毛，白御岚走到火山口看了眼里面翻腾的岩浆，他们的配合模式其实并没有多少变化，就和之前合力杀巨鱿，杀食人蚁一样，由程泽来打前阵，他一个人不太能搞定的时候，白御岚补刀收工，只除了白御岚确实不再装弱，她没有再刻意去掩盖自己其实完全可以一招秒了boss只是留给程泽在练手的事实。 程泽捡完羽毛看着白御岚的背影，心道自己真是杞人忧天，她那悠哉有余收放自如的样子哪里有什么勉强的感觉，大概强大到一定地步的时候，这就都不是事了。 频繁进入碎片让两人本就排在共生积分榜第一位的积分遥遥领先，荣季和他那名金面具共生的积分也上升到了前五位，在收到学院发出的可观摩公开约战消息时，白御岚正坐在宿舍的沙发上，太阳光从窗外直接照射到沙发上，程泽躺在她腿上，在日光和白御岚的捋毛双重催眠下昏昏欲睡，白御岚拿起了茶几上的平板，看到了那条约战消息。 女生员积分榜第二位的秋瑶，约战共生生员苏汨。白御岚眯了眯眼，苏汨，荣季的共生，另一名金面具。 秋瑶曾经在女生员积分榜第三位的时候约战过一名铜面具女生员并且打败了铜面具，现在，她直接越过银面具约战了金面具，而且用的是这种全公开全学院通报的方式。 论坛里已经有人开始扒这次约战，基本上爆出来的消息，是因为荣季，秋瑶曾经向荣季表达过与他结共生的意愿，这不奇怪，有过类似动作的女生员并不少，毕竟荣季是曾经的男生员榜首，但荣季这样的面具发烧友一心只想和面具女生员结共生，他也确实和金面具女生员结了共生，秋瑶不忿之下，有了这次约战。 但也有人称，荣季只是一个□□，这是普通女生员之中对于面具女生员特权的不满情绪爆发的体现，因为随着秋瑶约战苏汨的消息发布后，又有几个约战消息发出来，被挑战的对象，都是面具女生员。 白御岚手下顿了顿，因为一条单独发给她的系统消息跳了出来，“女生员积分榜榜首庞伊灵对你发起公开约战，是否接受？” 白御岚的另一只手还在捋程泽的头髮，一只手按下了接受。 于是等程泽一个盹打醒来，就在平板上看到了好几条约战消息，其中一条的被挑战对象，赫然就是白御岚。 女生员宿舍内，庞伊灵刚从训练场回来，拿起自己的平板，看到了来自秋瑶的消息。秋瑶在问，“我约战那个金面具是因为她是荣季那傢伙的共生，你凑什么热闹？” 庞伊灵回她道，“心里不平衡不可以吗？谁知道她们的积分到底是实打实换来的还是靠那些特权。” 没一会，秋瑶的消息很快又发了回来，“我打听了一下，你约那个金面具，是金面具里最强的一个。” 庞伊灵手下停了一停，又问，“你从哪里打听来的？” “我问的荣季。” “他还没删你好友呢？” 秋瑶嘴里呵了一声，边打着字，“为什么要删我好友？” “他已经有共生了。” “我听在碎片里遇到过他和他那个金面具共生的人说，他那个金面具共生，长得有些一言难尽。” 庞伊灵回了她六个点。 秋瑶：“我就不相信荣季他一个男人，真的对长相毫不在意，他不是一心觉得面具女生员实力强，要找面具女生员当共生吗？所以我要约战那个金面具，只要我赢了那个金面具，我看他不悔死。” 庞伊灵不知道该对秋瑶的忿忿发表什么看法，只能又回了她六个点。 宿舍里，程泽正在重复平板上的消息，喃喃道，“公开约战。”他看着白御岚欲言又止，白御岚道，“怎么了？不用担心，又没危险。” 程泽道，“担心……其实真担心不起来，我觉得你的对手比较需要同情，挑谁约战不好要想不开来挑你。” 白御岚问道，“那你想说什么？” 程泽犹豫道，“约战的时候，能，戴着面具吗？” 第89章 共生（十三） 白御岚好笑道, “戴回面具去应战？为什么？” 程泽嘟囔道, “你知道。” “我不知道啊。” 程泽看着她，冷不丁突然飞来一句，“你见过现实世界的猫吗？” 白御岚这次真的被他搞迷煳了，“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我见过。”程泽道，“来学院前，我见过别人养猫，拿个逗猫棒或是简陋些的狗尾巴草，放猫跟前逗猫。”他顿了顿，终于说到了正题, “每次你面上一本正经却又故意逗我的时候，我老是有种你拿着逗猫棒在引我的感觉。”
第164页 白御岚乐不可支，一手用力揉程泽的头髮, 程泽由着被她揉成了一团乱麻，“岚岚, 你知道我意思的。”他小声道，“你太好看了, 公开约战……我不想整个学院都看见你。” 白御岚被他那小声嘟囔的样子抓得心里痒痒的,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让程泽也面对着她盘腿坐上沙发，凑上前边亲边道，“傻瓜, 我们都是共生了, 你有什么好怕的？” 程泽已经化被动为主动, 反过来追着她的唇吸吮，拉着银线分开的时候，他微微喘气，直勾勾盯着白御岚道，“对，我们是共生了。”他总是还没有彻底意识到，作为共生，受学院约束，其他人就算心里有什么想法也不能再来觊觎她了。 白御岚道，“你应该更相信我，也更相信你自己一点，阿泽。” “可我其实自己都一直想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程泽道，“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成为我的共生？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他们之间的共生关系，也不是那种纯粹的战友合作关系，亲也亲过了，摸也摸过了，明明就是粉红色的那种关系。所以才更不明白，他程泽何德何能，能得她欢心？ 大概是有点不好意思，最后两个字程泽说得很轻，白御岚摸着他的脸，正经道，“美色当前，我也不能免俗。” 程泽知道她又在故意逗自己，撇嘴道，“我说认真的。” 白御岚这次没再煳弄他，她说，“我们一起看遍日月盈昃、踏过天地洪荒，一起阅尽时岁更迭、歷经生死劫难，你是对我最重要的人。”不管是坐骑还是道侣，都是她心尖之上灵魂深处最最重要的存在。 程泽不解，“我们有一起经歷过这么多事？你是说碎片里面那几次？” 白御岚确实没法解释，她只能继续用她以前也一直用那个万能的“以后的以后你会知道。” 可程泽有点喜欢刨根问底，还有点钻牛尖，不然之前也不会纠结白御岚故意装弱配合他会不会压抑自己压抑到太辛苦这种问题，“可你说的明明是以前，为什么我要以后会知道？” 白御岚实在不知道如何来回答，小世界天道不会允许她道破天机，所以她每次都只能语焉不详，眼下，她只能用别的办法来让程泽忘记这茬。 程泽确实在亲吻和抚摸的攻势下晕乎乎忘了继续追问，只是其他地方起了反应，让他有些难受，自从搬来共生宿舍后的这些日子这种情况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让他不禁想起昨天他一个人在训练场遇到的前前室友，那是他刚入学院时住在同一个宿舍的室友，已经在去年的共生仪式后搬去了共生宿舍，对方听见程泽说也已经搬往共生宿舍后，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和他说，“共生宿舍的墙体内都有隔音板。” 程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隔音板？” “意思就是，共生宿舍的隔音效果很好。“对方的眼神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不过记得先去学院主楼领计生用品，品种繁多任君选择，毕竟都是要进碎片搏命的人，有些意外不能发生。” 程泽这次明白了，他当然知道这种事在许多共生之中并不罕见，毕竟是共死同生胜过婚姻的关系，但一想到对方是白御岚，他就总有种自己有时候忍不住想一想都是在亵渎的感觉。 所以这次他也一样自己忍了下来，大概这次忍得艰难了一点，夜里睡不踏实做了点带颜色的梦，早上偷偷换了内裤躲进洗手间洗掉，出来看见白御岚的时候总有种在做贼的感觉。白御岚指了指手里的平板，“新的碎片开启通知出来了，还有约战的更新消息。” 程泽接过来一看，“三天后，钧山群峰碎片开启，鲛人滩碎片开启。”鲛人滩是共生碎片，钧山群峰则是单人碎片，程泽划了一下，看到了白御岚说的约战更新消息，“所有公开约战将于三天后开启的钧山群峰碎片内进行，对战地点为孤妄峰栈道。” 程泽道，“钧山群峰是一星难度的入门级碎片，孤妄峰天险，但没有什么厉害难缠的野兽，可将对战地点落在孤妄峰栈道，就是另一回事了。”在那样的天险栈道之上交手，稍有不慎就会落下万丈深渊，一命呜唿，程泽很快反应过来，“学院在逼那些发起公开约战的女生员悔战。” 白御岚点头，“有这个味道。” “悔战倒扣八百积分，不知道约战你那人会不会悔战。孤妄峰栈道…栈道，岚岚你用你那金光凝成的虚化绳索给自己拉个安全绳吧？“ 白御岚无奈道，“放心吧，我掉不下去。“ 程泽想起了另一个共生碎片，“如果对方不悔战的话，那鲛人滩碎片我们这次就不进去了。” “进，干什么不进。就算对方不悔战，这能花得了多少时间，等出了钧山群峰碎片，我们直接进鲛人滩碎片。“ 三日后，钧山群峰碎片如期开启，在这三天之内，有之前跟风约战面具女生员的女生员相继悔战，到钧山群峰碎片开启前夕，真正还继续保持的约战只剩了两个，也是最受人瞩目的两个，女生员积分榜的第一第二位，分别约战两名金面具。
第165页 论坛上已经有人发帖搭起了楼赌输赢，“果然只有最厉害的才敢在孤妄峰天险栈道这种地方对战。” “其实真的不值得。“ “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进了学院的人难道还有怕死的？真怕死的别来当碎片猎手啊。“ “已准备好高清望远镜，准备进钧山群峰碎片围观，五十积分压我女神庞伊灵。” “围观+1，希望投放点离孤妄峰近一点，不然肯定抢不到视野好的位置。“ “围观+101，我就跟风三十积分压秋瑶吧，毕竟是赢过铜面具的人。“ “一百积分压两个金面具。“ “两百五十积分压金面具。” “面具发烧教教众果然财大气粗。“ 程泽的手指落在平板上，没一会一条最新的跟帖出现在了这个热帖的下面，“全部身家的积分压对战庞伊灵的金面具。” 学院不允许这种性质的积分赌博，这个楼里用积分赌输赢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但学院里一直有种流传了不少年的说法，说论坛里的赌博楼都很邪门，你压了积分还压输了，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内的碎片内，就很难拿到好的资源，压得越多输得越多，倒霉就越严重。 程泽发了那条跟帖就被人给怼了，“是不是新人，全部积分就五十那种？” 不过程泽没再往下看，他已经和白御岚一起进入了钧山群峰碎片，两人的落脚地隔得不远，都在孤妄峰南面的寂难峰，作为对战地点，孤妄峰栈道最险的那一段不允许除了四名对战生员之外的人进入，一段时间后，孤妄峰栈道的其他段以及孤妄峰对面的山头、栈道上都陆续站了越来越多围观的生员。 深渊之下传来了磅礴的水声，从栈道往下看能逼疯恐高症，两组对战的女生员，庞伊灵和白御岚，秋瑶和苏汨，分别占据了天险栈道的两段，栈道的宽度只能容纳一人，连护栏都没有，陡峭的山壁或内陷或外凸，显然也会成为这次对战的主战场。 秋瑶当初能赢过铜面具女生员，实力自然不弱，她在碎片中惯用双刀和飞镖，她是四人之中最先动手的，飞镖迎着苏汨的面门而去，苏汨一个起跃，避开飞镖攀上了山壁，两人在山壁上追逐，时不时又落下栈道，基本都是一手攀着山壁另一只手在交战。而庞伊灵则在现实世界中就从小练习古武，格斗技巧本身就很精熟，对于九节鞭、短刀短剑等武器都有涉猎，经过碎片内歷练提升的身体素质可以让她在山壁上转身轻盈，踩踏自如，但她在几招之后，就知道她遇上了有史以来最厉害的一个对手。 对方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徒手迎战，庞伊灵看似还能应付没有落在下风，但庞伊灵自己内心清楚，她今日毫无胜算，因为她已经不止一次看见对方踩在山壁的凹凸起伏上之时，一只手招架她的攻击，另一只手只是虚扶在了山壁之上。不管是庞伊灵，还是秋瑶，或是另一个金面具，她们都需要紧紧攀住山壁才能维持自己的平衡，但庞伊灵意识到，自己对战的这个金面具，她不需要。 她踩在峭壁之上，打斗间身子后倾四五十度，都能纹丝不动。 孤妄峰对面山头，视野最好观战的生员最多的那一段地方，自打四名对战女生员出现在天险栈道之上的时候，就已经起了一番不小的骚动，“我去，那是谁？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学院内还有这等女神？” 有人去抢其他带了高清望远镜的生员手里的望远镜，细看之后道，“完了，我觉得我的女神要换人了。” “庞女神和秋女神大家都见过，另外两个就是那两个金面具了，以前都戴着面具，最近共生仪式后才摘的，自然大家基本都没见过。” 共生积分榜上已经公开了两名金面具女生员的姓名，便有记得的生员说，这两人一名苏汨，一名白御岚，之前有与荣季相熟的生员传言称荣季的共生女生员苏汨其貌不扬，那这个肯定就是程泽的共生白御岚，因为金面具不上女生员积分榜，隐藏积分高得太离谱，如今牢牢霸占了共生积分榜榜首的那个。 “这程泽，走的是什么狗屎运。” “我认得程泽，碎片里遇到过，实力还可以的，人挺低调。” “先不说实力如何，这颜已经赢了。” 等四人分别一对一交手，战况惊险，看得人目不转睛，聊天的人倒是少了。 孤妄峰栈道旁的峭壁之上，秋瑶被苏汨一招锁喉，秋瑶知道众目睽睽之下自己的输已经成了事实，但她一时愤懑，把手里一柄飞镖朝着山壁上用力飞了出去，飞镖砸在山壁上发出尖利的摩擦撞击声，因为弹射角度问题，擦过峭壁往庞伊灵和白御岚打斗的方向飞过去，秋瑶已经后悔了，暗道不好，可别误伤了庞伊灵。 电光火石的瞬间，那飞镖就冲着庞伊灵而去，她刚刚背贴着峭壁避开白御岚一下攻击，双手是反过来攀着山壁的姿势，飞镖贴着山壁直往她太阳穴的位置而来，她根本来不及有任何时间思考，下意识身体前倾躲开飞镖，速度太急双手攀不住，下半身也稳不住，整个人就往深渊之下坠去。 庞伊灵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后悔自己为了一口气发起了这次约战，快速下坠的失重感让她心跳失控，还没有失控到极点的时候，她不敢置信地发现自己下坠的速度被一股力量给阻了。有一根绳索卷在了她腰上，她像是蹦极一样上下被甩了几下，然后被拉上了栈道。
第166页 庞伊灵的双脚刚在栈道上站稳，白御岚手轻轻一挥，收回了那根金光四溢的绳索，庞伊灵仍然还没缓过神来，包括围观的生员们，也都还没从庞伊灵这下死定了到她又被救了的巨大反转之中缓过神来。 终于最先回过神来的人惊唿了一声，“这就是传说中的超异力量，碎片提升的极限。” “我一直以为超异力量就是个传言，根本没有人可以突破这个极限。不久前我曾经听见黄雀帮那个谷超提过一次，说见过超异力量，我说他黄雀帮的话没一句真的，我还不信来着。” “她之前没用超异力量的时候，我还觉得这个叫白御岚的金面具颜值是神仙颜值，但实力也就和庞伊灵不相上下，起码没有传言中那么夸张，倒是另一个金面具一直压得秋瑶全程都在下风，眼下一看，金面具果然是金面具。” 谈论之中，程泽的名字再度被提起，“程泽这傢伙是前二十年天天都在踩狗屎了吗？这狗屎运走的。” “羡慕嫉妒恨，可惜学院不允许挖共生墙角。” “切，你有本事挖吗？就凭那积分数字，这个金面具入学院肯定有好几年了，以前又不是没有人向金面具发过共生邀请。” “那怎么就会答应了程泽的共生邀请？” “今天之后，大概会成为论坛上新的十大不解之谜之一。” 第90章 共生（十四） 白御岚问庞伊灵, “还打吗？” 庞伊灵双脚踩回栈道, 脚踏实地的感觉让她终于缓过了神来，心道还打什么打，你让我都让到这地步了，她摇头，对白御岚道，“心服口服。”庞伊灵说心服口服，还真不是嘴上说说，且不提命都是对方救回来的，在见过那条金光凝成的绳索后她怎么还能不知道, 对方其实完全可以一招秒了自己，却选择了没有使用超异力量而是空手无刃地接受了自己的约战。 庞伊灵觉得自己完全捉摸不透眼前这个据说在金面具女生员之中都是最强者的对手，她看着在她说出口“心服口服”后, 转身沿着栈道离开的背影，突然就想起在她进学院前她的古武老师和她说过的话, 老师说，一个人的强大, 在内心, 他不需要通过输赢、通过虐打对手来衬托自己有多强。总有那样的人，哪怕潦倒哪怕绝境，巅峰也好低谷也罢，外物喜悲没有什么可以将其打垮。 老师说, 阿灵, 碎片猎手不是常人可以承受的职业, 也许有一天当你能从学院回来的时候已经光芒万丈，但个中的辛苦和兇险，只有你自己明白。庞伊灵开玩笑道，“也许有一天，我可以足够强大，游戏碎片之中。” 庞伊灵心想，强大到路人对手都控制不住心折，这才是可以把碎片当游戏的人吧。 金面具之所以是金面具，不是没有道理的事。 程泽就等在孤妄峰的山道上，除了先前打斗那段最狭窄的天险栈道，其他山道和栈道要稍微宽一些，白御岚在围观生员贴着山壁让出道之中旁若无人地走到了程泽跟前，将这所有落在她脸上身上的视线视若无物，就好像这些人都是空气，她的眼中，只看得见程泽而已，“走吧，现在就去鲛人滩碎片。” 山道不足以让两人肩并肩走，程泽从背后紧紧拉着她的手，和她前后脚沿着山道往下走，很快就走出了有其他生员的地方。沿途山道上，荣季也在，他看着程泽和白御岚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苏汨来到他面前的时候他还在走神。 其实秋瑶不算完全猜错，荣季他是一个男人，虽然他确实更在乎女生员的实力，但毕竟是每日同进同出同吃同住的共生，抬头不见低头见，要说在摘下面具的那一刻对苏汨的长相没有失望扼腕，那是不可能的。只不过相比较而言，荣季更在乎实力，更在乎对方在共生碎片中，是他的助力而不是累赘。 如果没有程泽那个金面具共生的对比在那里，荣季可能也就接受了这个事实，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但程泽他却兼得了，同样是对金面具发起的共生邀请，得到的结果天差地远，荣季他做不到内心毫无波澜。 全学院瞩目的约战尘埃落定，在一些人眼里，这样的结果理所当然，毕竟那是学院摆在金字塔顶上的金面具，也有一些人十分惊讶，女生员的积分榜榜首，实力竟都不能与金面具一战。 论坛上多了许多关于金面具关于超异力量的热帖，程泽的名字也被不断提及，许多生员称他为上辈子拯救了全宇宙的男人。 不过话题中心的人物对此一概不知，程泽已经和白御岚进入了鲛人滩碎片，在共生碎片之中都属于高难度模式，进碎片的共生生员数量寥寥，两人落脚在碎片中海边一块礁石的时候，里面正是夜晚。 鲛人滩属于海域碎片，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倒映着月色，这是一片浅滩，星罗密布的礁石被轻柔的海浪轻轻扑打，看似风平浪静。 和深海遗蹟碎片不同，鲛人滩碎片不一定需要用到深潜装备，鲛人起码有一半的时间基本都在浅海活动，也经常会在夜晚上岸，虽然有腮有鱼尾，但鲛人的生理性质很像是两栖动物，在岸上可以通过皮肤唿吸，事实上，月色之下的礁石上，很有可能遇到正在交｜配的鲛人。 程泽和白御岚决定暂时按兵不动，在礁石上守株待兔。白御岚脱了鞋，坐在礁石边上将双脚浸泡在海水中，程泽看着她突然道，“这次约战过后，整个学院都知道你了。”
第167页 “嗯？”海风卷过白御岚的头髮，程泽在她身边也坐了下来，“会有很多人，把你当女神。” “除了你，我不需要在乎其他人。”白御岚凑到程泽面前让他看自己的眼睛，“你看到了什么？” 瞳眸倒映之下，程泽心想，我当然只能看见我自己，“我？” “所以啊。”白御岚用一种哄他的口气，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这里。”又指了指心口，“还有这里，都只有你而已。” 程泽被猝不及防的情话刺激地耳后根都红了，白御岚觉得程泽总是有些不自信，尤其是在两人的关系上，想让他更明白自己的心意一些，旖旎的气氛之中，一道鱼尾甩水的声音在前方传来，白御岚和程泽对视一眼，都悄悄潜下水掩到了礁石背后。 月光之下，鲛人鱼尾的鳞片散发着银色的金属光泽，巨大的尾摆从海面中甩出，带起无数水花，鲛人爬到了礁石之上，程泽和白御岚在水下逐渐靠近鲛人所在的礁石，程泽也看清了鲛人的模样，它们的上半身并没有鱼尾这么令人惊艷，雌雄难分，手指之间都连着蹼，脸上还带着隐约的鳞片，五官狰狞，也没有鼻子，取而代之的是鱼鳃，在空气中没有张合，而是闭合着，头髮上满是海藻和浮游生物。 鲛人滩碎片内所有珍贵的资源基本上全都来自于鲛人身上，所以就算鲛人生性兇残且难缠，把碰上的人类都当成食物，撕咬吞咽，选择进入鲛人滩碎片的生员也只能直面迎上。 程泽突然从水下冒了出来，一鞭子甩过来，缠住了鲛人的头部，他用力一勒，鲛人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利叫声，一张嘴露出了满口尖牙，它拉住脖子前面的鞭子用力往回一拉，程泽只觉得一股巨力突然在将他扯上前去，他不得不松开了手里的鞭子。 鞭子落在鲛人手里，被它一嘴尖牙咬成碎屑，随即一甩鱼尾，礁石都被打得碎裂扑朔朔掉下海去。它张大嘴露出尖牙，朝着程泽所在的地方一跃，就要来咬他的脖子。 程泽避开鲛人的扑跃，往另一边游，鲛人追着他不放，程泽很想知道，在这些日子不断进入共生碎片的磨鍊后，自己的身体素质和对战实力究竟有没有得到提升，又能不能对付这条落单的鲛人。 白御岚明白他的心思，所以在袖手旁观，程泽和那鲛人在浅水域鏖战，鲛人力大，又牙尖，对程泽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不知不觉程泽已经踩到了水底砂砾，他带着刀片和那鲛人肉搏，找准机会右手成拳，在食指、中指、无名指以及小指之间夹着的三个刀片在鲛人胸口拉了三道血口。 鲛人的叫声变得越发兇恶尖细，尾巴甩过来力道巨大，程泽好几次都是堪堪避开，险象环生，白御岚在旁边围观地恨不能自己动手，但她还是忍住了。 终于，程泽划开了鲛人的喉咙。他从扔在礁石上的背包里拿出保冷血袋接血，这也是这个碎片最有价值的资源。 收好了血袋，程泽耗光了体力，坐在礁石上休息，白御岚摸了摸他的头髮，“感觉如何？” “这段时间的敏捷度、反应力有改善，以前我肯定避不开鲛人尾巴甩过来的勐烈攻击，里面有一部分是碎片对身体素质的提升。”程泽想了想道，“共生碎片的提升，会比单人碎片来的明显。” 碎片里的一弯蓝月已经升上中天，程泽和白御岚挨着坐在礁石上，深夜的海风有些凉，程泽问白御岚，“冷不冷？” “不冷。”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说着说着白御岚突然对程泽使了个眼色，程泽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心领神会，有什么东西在水下朝着两人游过来，程泽觉得是鲛人，白御岚觉得也是，考虑到程泽体力尚未恢復，白御岚决定她来对付这条。 那身影游到了两人脚下，白御岚已经准备一道金光往水里直击，还没动手，那身影突然又绕到了礁石后面，白御岚有些莫名，她和程泽假装没发现，等了一小会就听见一点细微的动静从背后传来，白御岚和程泽都突然回头，白御岚手里一道金光还没打出去就半道剎住了车，程泽更是惊讶地噼手夺回了被翻开的背包。 那不是鲛人，而是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头髮鬍子能有多乱就有多乱，全身如同野人一样的一个男人。 程泽先开了口，“你是什么人？” 细看来，那男人的年纪已经不轻，起码有四十多岁，他想了想，张嘴试了会，发出了一些毫无意义的音节，只是不停比划着名程泽的背包。 白御岚看着那男人，虽然碎片里的很多地形都有属于人类活动的痕迹，比如深海底的沉船，比如山上的栈道，但从他们进入碎片的经歷来看，碎片中，是从来没有遇到过原生人类的，而出现这个年龄的人类，只有一种可能。 程泽一个转念也想到了，“失去共生被困死碎片中的人。” 白御岚点头，“看样子，他被困太久，没有说过话，连话都不太会说了。” 那男人仍然在比划，他看起来头脑并没有变傻，思考能力仍然正常，只是不说话太久导致的失语，他试了好多次，说出口的声音终于隐约有了点含义，程泽努力辨认了一下，觉得他在说什么，香，象，也可能是像。
第168页 白御岚眯了下眼，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金属雕像来，那是一个鲛人模样的雕像，是从深海遗蹟碎片里得来的，白御岚留在了自己手里，因为雕像是鲛人的样子，所以这次，又特地带了进来。 白御岚并不知道这个雕像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但那个男人点头，指指雕像，又指指水下。白御岚嘆气，“沟通太困难，阿泽，你帮他回忆回忆怎么说人话吧，练习一下，毕竟是本能一样的东西，就算一时失语，应该也很快能恢復。” 程泽照做了，一小段时间后，从那男人断断续续地描述中可以知道，他确实已经被困鲛人滩碎片很久，在里面不知岁月更迭，他也不知道自己被困了多久了，只是在这片鲛人主导的海域夹缝求生，他在荒岛陆地囤积雨水，以鱼类和野菜野果为生，每当有生员进来的时候，他有时候也会去他们的背包里偷些食物，他一般不会与生员交谈，因为会有生员把他当成人形boss试图杀死他。 他先前也是想来翻找食物，却没想到看到了那个雕像。白御岚将那个雕像拿在手里掂了掂，那男人艰难道，“泥们听缩过，碎片边界吗？” 程泽和白御岚对视了一眼，没有听说过，但从字面上理解，或许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有鲛人模样的雕像，会出现在深海遗蹟碎片之中。“碎片边界，难道说，碎片之间，有通道？” 那男人往水下游去，他示意程泽和白御岚跟在他身后，朝一个方向游了很长一段距离后，男人又带着他们潜下水去，没有唿吸装置，他们也无法潜下太深，男人在一个位置停了下来，可以看到不算深的海底处，有几根断裂的柱子倒在那里，柱子顶端，有鲛人模样的石雕像，虽然已经磨损破坏，但仍然能辨认出大概。男人示意程泽和白御岚在海水之中凭空触摸，在某一个特定的位置，能摸到一点触感特别的东西。 三人游回了海面上换气，男人道，“那奏是，边界。不是，整片割断，只是，粉小一个缺口。奏像似一个，黏接点。” 程泽问那男人，“边界，可以穿过吗？” 男人摇头，“东西口以，人不口以。活的，奏不口以。” 程泽和白御岚又潜下去了几次，查看那个碎片边界，也尝试是否可以穿过去，结果连杀鲛人的正事也耽误了，碎片关闭的时候，只有之前杀那条鲛人的血这点收穫。 程泽把背包里的食物就给了那个无法离开碎片的男人，回到宿舍后，他和白御岚讨论起边界的事，白御岚道，“所有碎片都是干坤镜打碎后产生的碎片，有连接点不奇怪，可惜人无法穿过，并没有什么用处。” 两人在宿舍内休息，白御岚去洗澡了，程泽打开平板，看见了论坛里面那许多和白御岚有关的热帖，边看嘴里还时不时哼一声，羡慕也没用，嫉妒也没用，岚岚是我的共生。 白御岚洗澡出来的时候，总觉得程泽的表情很奇怪，晚上索吻的时候比往日里更热情，结果反应过度自己剎不住，程泽上下不得的时候，白御岚在他脖子里亲了亲，“我帮你。” 程泽的大脑基本处于思考停滞的空白状态，缴械投降脑中放烟花的时候，他听见白御岚在他耳边道，“明天记得去给你兄弟领件雨衣。” 第91章 共生（十五） 临睡前, 程泽躺在上铺看着天花板, 问白御岚，“岚岚，你觉得一个人，失去共生，被困死在碎片中，是种什么感觉？”他又自问自答道，“想不出来。” “你想起鲛人滩碎片那个男人了？” “最后给他食物的时候，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想了好久, 说没意义了。”程泽嘆道，“当你已经被现实世界彻底遗忘的时候，活着, 就像是死了。” 休息了一天后，趁着没有碎片开启的时候, 程泽去训练场了，白御岚一个人来到了学院主楼, 自从和程泽结共生后两人积分共享, 交资源换积分的事都是程泽去做，白御岚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来过学院主楼的vip隔间了，接待她的女人也是第一次见她真面目，第一眼先愣了一会, 白御岚对她道, “我要见严梨。” 女人拨了内线请示后带着白御岚, 一路来到了学院主楼的顶楼，在一间宽敞的办公室内，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在落地窗后转头看向白御岚，她没像接待的女人那么惊讶，只是笑了笑，“你可是稀客。” 接待的女人给两人带上门离开了，中年女人对白御岚道，“你来找我，是改变主意愿意在退役后留在学院了？” 这个叫做严梨的中年女人，是二十多年前的金面具女生员，碎片猎手生涯结束后留在了学院，如今也是学院掌权的高层之一，她也不止一次希望白御岚可以和她一样，在退役后，留在学院。 “不是为了这个事。”白御岚没和严梨绕弯，直截了当道，“你知道多少关于碎片边界的事？” 严梨微微眯眼，“你遇上边界了？” 白御岚瞭然道，“所以，学院果然一直都知道边界的存在。” 严梨拿出了她的平板，打开一个界面给白御岚看，就见上面赫然是一行字，“边界计划（密）。”严梨对白御岚道，“你只要愿意退役后留在学院，我可以告诉你关于这个计划的一切。”
第169页 “告辞。” 严梨喊道，“回来。”她无奈道，“哪个碎片遇到的边界？” “鲛人滩。” 严梨点头道，“最近开启的共生碎片，我猜也是。很少有生员会发现边界的存在。” 白御岚道，“不是我，遇到了一个被困在碎片中看样子有不少年头的人，他发现的。” 严梨嘆气，“被困碎片那么多年，是该各个角落都摸遍了，发现也不奇怪。”严梨对白御岚道，“其实边界计划的初衷，就是为了减少共生生员的死亡率和被困死碎片之中的情形。” 白御岚奇道，“我试过，我无法穿过边界，难道可以？” 严梨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她按下平板，屏幕上的界面变了，出现了一张标註着大小比例的细緻线条图，是一面椭圆形的镜子，镜沿之上，有两行字清晰可见：“阴阳造化，镜里干坤。” 椭圆形的镜面中心，又有一个六边菱形形状，严梨道，“这是将所有碎片的形状录入后模拟復原的干坤镜。” “当中的菱形是什么？” “这就是我想和你说的。”严梨在平板上镜子的位置上触碰了一下，哗啦，屏幕上的镜子顿时变成了无数碎片，碰触每一个碎片，碎片上都会标註，标有碎片的名字，和是否为共生碎片。“当你将所有的共生碎片模拟拼凑在一起，就呈现出这么一个形状，我们称之为共生菱形。所谓边界，就是这条菱形边。” 严梨继续道，“不是所有碎片中都有边界，只有菱形边附近的碎片之中，才有边界。” 白御岚道，“也就说，一个连接点，必然是连接一个共生碎片和一个单人碎片。” 严梨点头，“没错，所以我说，当初制订边界计划的目的就是为了减少共生生员的死亡率和被困死碎片之中的情形。你不得不承认，撇开面具女生员，和女生员积分榜高位女生员，其他女生员的实力确实整体都要低于男生员的普遍实力。在危机四伏的共生碎片之中，因为实力不足的共生拖后腿而死的生员，也不少。”严梨的手指点了几下，屏幕上的碎片又聚合成了干坤镜，她的手指落在菱形边上，“只要能突破边界，连接点连接共生碎片和单人碎片，那些因为失去共生而困死在共生碎片中的生员，就可以通过连接点进入单人碎片，再通过单人碎片回到现实世界。” “反过来不一定要有共生，只要进入与之相连接的单人碎片，通过连接点也可以进入共生碎片。” “理论上是这样，但其实…”严梨摇了摇头，白御岚问她，“那么回到原来的问题，我试过，边界只能容许死物通过。” 严梨道，“概率问题。不过不是说你多试一次会有一次成功的概率，而是同时开启的是哪两块碎片的概率问题，只有当相连接的两块碎片同时开启时，边界才可以通过。” 白御岚眯眼，“比如说，鲛人滩和深海遗蹟碎片同时开启的时候。” “是的，学院测算过，连接点两边的两块碎片同时开启的频率，大概是三十年一次。” 白御岚呵了一声，严梨嘆道，“所以之前所说通过单人碎片进入共生碎片的途径基本没有任何可行性，而对于失去共生被困在共生碎片中的生员来说，这就要看，距离眼下这个共生碎片和它所连接的单人碎片同时开启，还有多长时间。一年、两年、五年、三十年、一切皆有可能。学院之所以没有将边界的存在公开，就是担心这个消息反而会让共生生员产生侥倖心理，在共生碎片之中，当你的共生遇险时，不再搏命相救。” 严梨对白御岚道，“这就是已经处于半放弃状态的边界计划。” “那没有放弃的另一半呢？” “每当有连接点开启的时候，学院会派出专门的人进入碎片，搜寻共生碎片中的倖存者，带他回家。” 程泽从训练场回到宿舍，白御岚递给他一份文件，他打开来，看见最上面是一张保密协议，“边界计划？”程泽抬头看了白御岚一眼，继续往下看，“搜救特别行动队。” “一份兼职。”白御岚道，“我觉得你大概会感兴趣。” 程泽在协议上郑重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夜幕慢慢降临，程泽头髮上滴着水洗完澡出来，他走到白御岚跟前，右手握拳不知道捏着什么东西在掌心，递到她面前，小声道，“今天去拿的，雨衣。” 白御岚扑哧笑出声来，程泽轻推着她后倒在床上，更小声道，“所以，它今晚可以穿吗？” 白御岚亲了他一下，“可以。” 半个月后，程泽迎来了他的第一次特别行动，平板上有碎片开启通知消息跳出来，“三日后，尘封绿洲碎片开启，流沙古城碎片开启。” 一个四星单人碎片，一个共生碎片，最重要的是，这两个碎片是同一个连接点两边同时开启的两个碎片。 他和白御岚一起进入了流沙古城碎片，流沙古城碎片在共生碎片中的难度属于中等，内有剧毒的沙蝎，但最致命的危险还不只是沙蝎，而是难以分辨的流沙，而在流沙之下，又往往聚集着沙蝎。
第170页 碎片的风都带着细小的砂砾，漫捲风沙迷得人难以睁开眼，所以进流沙古城碎片都要戴护目镜，两人站在古城遗蹟前，城墙残高数米，和黄沙仿佛要融为一体。程泽道，“古城内应该不太会有人，如果有困在碎片中的倖存者，他应该在沙漠中的绿洲附近活动才对。” 白御岚点头，“来都来了，看一眼再走。” “好。” 两人在古城遗蹟中转了一圈，这里有许多陶罐、金器，程泽没拿，两人来到古城中心的大殿，大殿上有一陶塑女雕像，雕像手里拿着一桿权杖，权杖顶端镶嵌有一枚拳头大小的红宝石。这么大的红宝石带回去，在现实世界想也知道，会拍出天价。 程泽取下了红宝石，其他东西一概未拿，两人离开古城遗蹟的时候，发现被人给跟踪了。 程泽向白御岚使了个眼色，会不会是困在碎片中的人？ 白御岚觉得不像，因为脚步声明显有两道，更可能是一对共生，在跟踪他们。但是跟踪他们做什么呢？在上次的约战过后，难道还会有生员想不开来抢她的资源吗？ 走出去没多远，那两个跟踪的人没再继续跟踪下去，而是直接出来假装才看见程泽和白御岚的样子，打招唿，白御岚的视线落在两人中那个女生员身上，眯起了眼。 柳冰。 郁襄死后，柳冰在共生仪式时接受了另一名男生员的共生邀请，也已经是她能有的选择中，积分榜排名最高的一个，但以两人的实力，结共生以来，还是基本在单人碎片中活动为主，只进过一次共生碎片，还是在共生碎片中相对比较低难度的碎片。 柳冰不太甘心之下，习惯性想用她的老办法，借力于其他男生员。她自认为太清楚男人的劣根性，不管是结共生前，还是共生后，就算是结共生后的男生员，对她来说，一样可以利用。 程泽本来不是她的第一选择，毕竟他的共生并不好惹，但碎片之内要能遇上其他生员也要讲运气，可以给她的选择并不多，而且程泽比起其他完全陌生的男生员来说，也算是旧识，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的收穫。 第92章 共生（十六） 学院中的生员过着几乎与现实世界隔离的日子, 他们偶尔可以在学院的批准下外出, 但在役的碎片猎手是不被允许在外暴露身份的。 只有在退役，彻底离开学院后，他们的身份才被允许公开，并且在现实世界拥有金字塔顶层的地位，那些积分足够高的人会成为现实世界的权势巅峰。 所以碎片再危险，再有死亡的威胁，也依然有无数人前仆后继通过学院的初步筛选后进入学院成为一名碎片猎手。学院的初步筛选只测身体素质，也就是所谓的天赋，面具女生员的筛选也是在此时进行, 而不会来分辨性格、人品等等甚至涉及到道德层面的因素，所以生员之中，什么人都有, 没有死在碎片的野兽爪下而是死在其他生员手里的人，也不是没有。 就像是原本命运轨迹中的程泽, 他的劫难没有来自于碎片本身，却来自险恶人心。 柳冰对于利用男生员获得自己的利益最大化驾轻就熟, 她对白御岚倒是有些忌惮, 不过她毕竟没有亲自去钧山群峰碎片看到过白御岚和庞伊灵交手的过程，只是听说，所以对于学院中热传的超异力量，并没有什么直观的认知。她向程泽提起紫竹林碎片的旧事, 也没有很直接地表达想要同行的意思, 而是顺势往同一个方向走。 柳冰的共生叫做周春华, 对柳冰基本上是言听计从。四人离这座古城遗蹟越来越远，白御岚没有把柳冰和周春华两人撇开，程泽虽然有些奇怪，白御岚不像是喜欢和其他人同行的人，不过他也没多问。 路上遇到了一群个头巨大的沙蜥，周春华用刀对付了一两只，其他都是程泽解决的，白御岚在旁边束手旁观，后来又有突然从沙里冒出来的三角头毒蛇，也是被程泽一刀切在毒蛇的七寸，几次下来，柳冰便有些忽视和遗忘了之前听到的关于白御岚的传言，也觉得那是被夸大的传言。 一段时间后，他们遇上了进入碎片后的第一个绿洲，喝饱后给水壶灌满水，停下来稍作休整。 柳冰边喝着水边问白御岚，“师姐，听说你原来是金面具啊，对了我叫你师姐合适吗？听说你去学院有好几年了，也不知道你多大。” 白御岚看了柳冰一眼，柳冰没能懂白御岚眼神的含义，只听见她道，“27。” “啊，那我喊师姐就没问题了，师姐比我大了好几岁。是不是比程泽也要大上两岁啊？” 程泽正在整理他的刀片，没啥反应，白御岚突然对柳冰微微笑了一下，“柳师妹，问你个问题。” “师姐你说。” 白御岚道，“如果，你的共生受了重伤，实力受到影响，可能以后都进不了共生碎片了，你会怎么做？” “师姐你这不是在咒我们吗？” “我说，如果。” 柳冰道，“共生同生共死，荣辱与共，自然是照顾他康復，至于以后，便进些难度低一些的单人碎片，也是可以的。” 白御岚挑了下眉头，“你真这么想？” 柳冰脸上闪过微不可察的一丝不自然，嘴上仍然道，“当然。”
第171页 白御岚没再说什么，她当然也不觉得柳冰会说实话，这样的虚伪，似乎才更合适她，所以才能为了解除共生为了掩盖自己的所作所为，做出那样的恶行来。 白御岚还记得在窥天镜里看到的那一幕，在被钉死的棺木中，一点点被攫走唿吸，头脑清醒又无能为力地，一点点迎来自己的死亡。光是看着，她都能感受到那席捲而来的绝望。 几人离开绿洲继续前行，这是一段上坡路，风沙之中远处有若隐若现地城墙轮廓，可能是另一座遗蹟，下了坡走上一段平坦的路，柳冰突然叫着往后倒退了一步，“啊！” 前方的黄沙上，突然从黄沙下面接二连三地钻出来一群沙蝎，这些剧毒的蝎子外壳坚硬，只需一口就能让人中毒休克。 柳冰道，“我们绕路吧。” 但她看向其他方向，就见前后左右，每一个方向，都有沙蝎从黄沙中钻出来，没有多久，放眼望去他们已经被密密匝匝的沙蝎群彻底给包围了。 程泽对白御岚道，“这个数量……有点多。”这是只有他们两个人之间互相理解的意思，程泽的潜台词是，这次我靠自己是搞不定了，得你出手了。 柳冰和周春华自然不知道，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周春华突然道，“我在论坛上看到过，沙蝎只有见血才退。只有吃到了人血，它们才会退下去。”他微微上掀的眼皮下不着痕迹的视线扫过程泽。白御岚听见他的话冷笑道，“不然，你自我奉献一下，去餵沙蝎喝点血。” 周春华还没说什么，柳冰跳脚道，“师姐，现在这种时候，大家一起想办法对付敌人才是正事。” 黄沙上的沙蝎突然就动了起来，朝着四人围过来，数量之多，发出的蝎脚摩擦声合在一起，在风沙声中都清晰可闻，刺擦刺擦的声音中，柳冰跑得最快，她发现围在四周的沙蝎群中有一个被沙蝎空出来的死角，就像是一条可以逃生的通道，她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去，周春华紧跟在她身后。 柳冰和周春华都想不到，这条看似的通道竟是这些看似没有智商的节肢动物专门留给“食物”的死亡之路，柳冰只顾着逃跑，突然脚下一软，像是踩进了泥潭一样，她下意识扯过身边的人自己借力将还没有陷下去的脚拔了出来，但周春华被她这么一扯一压，两只脚都陷了进去，转眼已经看不见脚脖子了。 周春华惊恐道，“是流沙，救我，冰妹救我。” 柳冰根本不敢去拉他，就怕自己被一起拉进去，她扭头去看身后的程泽和白御岚，还没看清两人的身影，先被刺眼的金光照射的无法睁开眼睛，那是比直视太阳还要耀眼的光芒，柳冰这次终于反应快地想起了传言中提过的程泽那个共生的超异力量，就是这样的金光，那传言竟是真的。 周春华的喊叫声在耳边不断响起，等柳冰的视线恢復时，黄沙之上密密匝匝的沙蝎，已经全都翻了肚皮。 流沙中，周春华挣扎地越厉害，他下陷地就越快，流沙很快没到了他的脖子，并且最终没过了头顶。 柳冰跌坐在沙上，周春华死了，就意味着，她永远也离不开这个碎片了。柳冰看着面目黄沙，根本无法想像困死在这片沙漠中是什么样的结果，她突然一下子站起来冲到程泽身边，一把死死拽住他的胳膊，表情有种说不出来的狰狞，“你和我出去，说不定，说不定不需要和进来的时候一样，只要有一男一女，只要一男一女就可以出去。” 程泽扯回了自己的手，白御岚冷笑了一声，在柳冰还想来扯程泽的时候，一道金光擦着她的脸打过去，在她脸侧擦出一道血痕，也在沙地上打出一个不见底的洞。 柳冰瘫坐在了地上，白御岚没再看她，和程泽离开了这里。程泽倒是还回头看了她一眼，他能感觉到白御岚对柳冰的杀意，所以，他并没有提是不是要带柳冰离开碎片。 因为其实白御岚和程泽可以带柳冰离开这里，参加了边界计划的生员可以知道所有已经被发现的边界位置，这是绝无仅有的机会，连接点两侧的碎片同时开启，失去共生的生员可以通过连接点来到尘封绿洲单人碎片，并从单人碎片回到现实世界。 但白御岚没有这么做，她只字未提，显然是想要柳冰真的困死在这个碎片之中。这次两个碎片同时开启之后，下一次就是三十年后，柳冰她基本不可能在这个碎片里撑上这么久。 程泽和白御岚没能在流沙古城碎片找到需要带回来的倖存者，程泽去换取积分，白御岚先回了宿舍，洗了个澡后，她在平板上收到了来自苏汨的消息。虽然几个金面具互相都有好友，但她们很少聊天，程泽曾经在深海遗蹟碎片见过的另一个金面具可能还稍微外向一点点，但苏汨平时也是独来独往的性子，和白御岚交集不多，白御岚有些奇怪苏汨怎么会发消息给她。 苏汨发来的消息说，“你记不记得，学院入学筛选被选为金面具时，学院给的那许多特权？具体有哪些？” 白御岚回她，“从来没记清楚过。” 苏汨大概就在平板旁，很快就发新的消息过来，“我隐约记得其中有一项，可以要求，解除共生。” “你要解除共生？为什么？” 苏汨看见白御岚的问题，她将视线从平板上收回来，看了眼此刻只有她一个人的共生宿舍，伸手拿起静静躺在茶几上的金面具，缓缓覆回脸上。她心道，为什么？大概因为，这才是更适合我的样子。
第172页 门被打开，荣季从外面进来，看见苏汨戴着金面具，愣了一愣，“你怎么把面具戴回去了？” “荣季。”苏汨的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解除共生吧。” 荣季像是受到了惊吓，“不，你不能。学院不允许解除共生。” “不，我可以。这是属于金面具的特权。”苏汨嘆道，“让你天天对着我这张脸，实在委屈你了。” 荣季嘴里说着不，不是，却苍白得很，苏汨对他道，“你不光想找一个金面具，还想找一个很好看的金面具，就像那个叫程泽的男生员，他的共生白御岚那样的。但你要知道，你不是程泽，你凭什么？” 荣季被一激，脱口而出道，“那他程泽又凭什么？” 苏汨冷笑了一声，“就凭白御岚喜欢他。” 荣季握着拳没再说什么，苏汨终究还是和他解除了共生，在第二年的共生仪式上，苏汨接受了一个单独向她发出的共生邀请，虽然也许对方也只是冲着她的实力想和她搭伙进共生碎片而已，但既然在她的真面目已经广为人知之后还能单独选择她，总也好过荣季那样，一边和她成为共生，一边又在心里肖想其他人。 程泽并不知道荣季和苏汨解除共生的事还有这么一段插曲，荣季后来和秋瑶结了共生，论坛上的面具发烧教成员总说他是叛徒，说他已被逐出教了。 某次从碎片出来后，程泽向学院打了申请和白御岚去学院外面吃饭，久违的现实世界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程泽看着商场大屏幕上播放的电影预告惊讶道，“我进学院前，《星际巡航》才拍到二，这都已经到第六部 了。” 两人去看了电影，吃了饭，白御岚在商场中庭的空中花园前被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当众搭讪，男生的同伴在旁起闹，听起来似乎是隔壁大学城里的大学生，这个男生还是个富二代。 程泽很生气，其他人也就最多盯着看看，这个居然直接就拦住了白御岚，还直接从空中花园现买了价值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元的组合花束，程泽当着众人的面，拉过白御岚就亲，亲完抬着下巴用一种特别拽的表情对那男生道，“毛都没长齐就出来学人泡妞，用的钱是你自己赚的吗？你爸的钱就是给你这么浪费用的吗？”说罢掏出一张学院给每个打申请外出的生员准备的无限额度黑卡，甩在空中花园的前台，“今天你这里的花，我全包了。” 男生和他的同伴灰熘熘地走了，程泽前脚刚护食拽完，后脚就在白御岚似笑非笑的眼神下心虚道，“干嘛？” “不干嘛，就觉得你沖人亮爪子的样子，很有意思。不过话说回来，阿泽，你要怎么处理……”白御岚努嘴示意背后铺天盖地的鲜花，“这些。” 程泽让空中花园的员工把他买下来的花送给了商场里经过的客人，他已经拿了一朵红玫瑰递给白御岚，白御岚问他，“为什么是红玫瑰？” 程泽挠了挠头，“我不懂这些，不是说，红玫瑰代表爱情吗？你不喜欢吗？” “喜欢。” 程泽笑道，“不喜欢也没事，等我们退役，我们可以买一个很大的庄园，喜欢什么就种什么。” 回到学院后，白御岚去找过一次严梨，和她说，“你提过几次的事，我来给你一个答覆。” 严梨惊喜道，“你答应了？” “不是，我拒绝。” 严梨一口气噎在了喉咙口，白御岚之前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明确地拒绝过，这次，她却是铁板钉钉地拒绝了。严梨问她为什么，她想了想说，“阿泽，我的共生，他对未来的计划都是按退役后会离开学院设想的，我自然会陪他离开。” 严梨恨铁不成钢道，“你这可真叫男色误人了，误你前程，你放眼整个世界，还有比学院地位更高，渗透更广的势力吗？” 白御岚笑了笑，“人各有志。” 十多年后，程泽和白御岚双双退役，在他们退役后，牢牢霸占了十多年的共生榜榜首终于换了人。离开学院前两人进的最后一个碎片，是鲛人滩碎片，这一年，鲛人滩碎片和深海遗蹟碎片同时开启，程泽找到了那个说自己已经被现实世界遗忘的男人，带他穿过连接点来到了位于深海遗蹟碎片浅海区域的另一个边界，有生之年，在垂垂老去之时，终于重见现实世界的天日。 程泽说，“这世间，大概也没几个人能有我这般幸运，能遇到你。” 白御岚对他道，“这不是幸运，是必然。” 他们习惯了碎片中的歷险日子，哪怕回到了现实世界，也每年都会去深海荒漠，了无人迹的雪山，未开发的原始森林，深入无人区域，不平静的一生走到尾声的时候，程泽对白御岚缓缓道，“现在，我们才算得上是你说的那样，走过岁月，歷过劫难，看遍了日月和天地。” 白御岚笑着亲吻他的额头，看着他在自己怀里合上了双眼。 ＊＊＊ 白御岚回到灵圣境的时候，御岚山的树开始落叶，如果白白在山上，他又要掉毛了。 黑熊精说，“仙君，白白快要回来了吧？” 白御岚点头，“还有最后一劫，最后一个世界过后，他就该，以本体回归了。”
第173页 一 第93章 贪狼（一） “贪狼！贪狼！贪狼！…” 振臂高唿的人群当中, 一具红黑色的单人机甲在打趴下对手后打开了机甲头部的防护盖, 露出了鬍子拉渣的脸，他吼道，“让贪狼出来，老子干了他！” 进入星航繁荣时代以来，地外文明被不断发现，人类的足迹也早已经离开其起源地太阳系，星舰和机甲战士是星际战争的标配。在全星网下设的独立战网内，有许多各种名目的机甲战场，进行意识连接后会以精神体的状态进入虚拟战场, 精神体基本与现实形象完全一致，也可以选择遮挡面部形象，意识连接同时进行百分之百的五感对接, 在虚拟战场肉体受伤不会造成现实中的肉体受伤，但痛觉一分不会少, 更严重的精神体损伤则会直接影响到现实，所以战网的数据作为战力的体现非常具有可参考价值。 在各种名目的机甲战场之中, 有一种数量不少且不属于官方的械斗场, 是一种藉由战网平台开设的盈利性机甲战场，其比较于官方机甲战场更为血腥暴力以及本身自带的赌博性质让大型的械斗场在战网人气很高。 这就是一个械斗场，人群的唿喊声一浪高过一浪，他们口中的贪狼是这个械斗场的常客, 机甲操作犀利狠辣, 再加上他从来不露真面目, 颇为神秘，在这个械斗场拥有很高的人气。若是以往，在这样的唿喊之下，贪狼早该出现了，只是这次，人群喊了许久也不见那具标志性的银灰色机甲出现，群情汹涌下，械斗场的负责人简直是有苦难言。 贪狼已经失联好几天了，不止不在战网，连全星网上都没有他的踪迹，就像是彻底从虚拟网络世界消失了，在绝大多数人基本上全天候以浅表层意识挂在全星网上的时代，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银河系四条旋臂之一的猎户臂目前是人类活动的大本营。位于银河系猎户臂外侧的瓦兰达星是人口最密集的几个居住星球之一，瓦兰达星北部的紫斗军校是瓦兰达星排名前十的军校之一，也是瓦兰达北部首屈一指的军校，此刻在军校内部区域网的聊天模块内，有一个热门的话题正在飘红。 接入全星网有三种方式，一种是浅表层意识，基本上只停留在视觉阶段，有点类似于科技文明早期的屏幕观看、接收和发送信息模式，只不过是换成了脑内观看，浅表层接入也可以选择不接收消息或者只接受部分消息比如即时通讯，而不会影响日常进行其他活动。第二种是则更深入一些，称为思维对接或者是半意识对接，可以产生身临其境的全息感官体验，对于大部分虚拟操作，基本上半意识对接就可以搞定，而这个大部分，就排除了机甲操控，所以最后一种就是战网的意识对接模式，全精神体进入，肉体会处于假死状态。 像这种水聊性质的模块，接入的都是浅表层意识。 “预定一个大瓜，时晖被校方开除了。” “这个时晖是我知道的那个时晖吗？作战部那个人形兵器？” “开什么玩笑，楼主你编排谁不好要编排我男神。” “楼主湖绿已举报。” 结果没多久，这个话题就爆了。 “卧槽，校方正式发通知了，作战部三年级时晖，就是那！个！时！晖！” “爬去看了，全程懵逼，星际军校机甲联赛还有一个多月就开始了，校方这个时候把自己的王牌开了是什么骚操作？” “有没有人知道内幕？什么期末考用了精神力速效提升药剂这种一看就是拿来应付人的藉口，就时晖那个人形兵器，还需要这种鸡肋药剂？” “听说了一个内幕，不知道消息确切不确切，校方其实非常不愿意下这个决定，但迫于压力不得不开除了时晖。” “哪里的压力这么牛逼？” 爆料的人没有再继续，时晖被开除的消息在紫斗军校引起骚动还没半天，聊天模块内又出了一个新的热门话题，“扒皮，来看看你男神所不为人知的一面。” 这个话题一上来就讲了一个故事，或者说，是一段往事。故事的主人公，就是刚引起过骚动的时晖，时晖出身瓦兰达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二流贵族之家，他的父亲时庆是瓦兰达星机甲军北部军区一个长官，和时晖的母亲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家族联姻，看似过得互相敬重，举案齐眉。 但这段往事很快开始被扒开真相，时庆在校期间有一个感情很深的女友，甚至在离开军校后两人已经谈婚论嫁，是时晖的母亲用计拆散两人，小三上位。如果只是拆散两人，可能还不是那么罪大恶极，但事实是，时晖母亲甚至仗着家族势力僱人对当时已经怀孕的正牌女友赶尽杀绝。 时庆当时不知道女友已经怀孕，也不知道时晖母亲动的手脚，只以为女友在一次去往麒麟座环的公务旅途中死于飞船事故，伤心欲绝之下，时晖的母亲趁虚而入，对时庆各种嘘寒问暖，善解人意，这才有了后面与时庆结婚生子之事。 发布话题的楼主称，善恶昭彰，终有报应的一天。没人知道正牌女友其实并没有死，她重伤后被人救了下来，虽然拖了好几个月后还是在生下孩子后离开了，但那个孩子活了下来，长大成人，不仅拥有极高的精神力，还因为在机甲操控上的天赋得到了某位大人物亲生女儿的青睐。
第174页 话题楼主毫无吝啬对于这位正牌女友之子的赞美，称他为机甲天才，目前在瓦兰达星数一数二的星安军校作战部就读，楼主说，现实的不公平从来没有击垮他，也没有让他变成在阴暗角落里愤世嫉俗的臭虫，他阳光俊朗，让每一个接触过他的人都心生好感，这样的人，理应得到一个公正的审判，始作俑者，也理应得到其应有的惩罚。 最前面跟了好几条同仇敌忾咒骂小三的回覆后，下面有人问，“所以，时晖不为人知的一面到底在哪里？” “差评，我以为会有男神半裸｜照、出浴图之类的。” “突然想到隔壁时晖被开除的话题里面提到的校方迫于压力开除自家王牌的爆料，这里又提到了什么大人物，是不是可以猜想一下，傍上了大人物亲生女儿的正牌女友之子藉由大人物的势力，逼迫校方开除了时晖？” “卧槽楼上这么一说，突然发现真的可以连起来。” “说句心里话，时晖母亲做的事确实渣。” 这时候，隔壁话题那个说了校方迫于压力开除时晖后沉寂了好半天的爆料人终于在这个话题里又接上了续集，“内幕真实性基本得到确认了，大人物具体哪位就不提了，反正在整个瓦兰达星，跺一脚地都得抖三抖，校方不可能扛得住压力。上面的猜想基本差不离，正牌女友之子找了回来，时晖母亲不死心还想僱人斩草除根，结果彻底翻船，陈年旧帐全都被翻了出来，时庆对她恨之入骨，和她离了婚还要把她送进军事法庭。” 爆料人继续发消息称，”时晖他妈确实是渣，但时晖也是真惨，据我所知，时晖全程完全被蒙在鼓里，被从军校喊回家，直接就看见他母一挥刀自尽，死在他脚下。一夜之间母亲死了，父亲对他恨屋及乌，大人物迁怒直接给校方施压开除他，而且不光光是开除，马上还会被发送去天狼星开荒。” “坐标作战部三年级，名字匿了，和时晖认识但不熟，人形兵器一向喜欢独来独往，但感觉他和家里关系一般，基本常年住校，逢年过节都不见回家。” “这种一看就是恋爱脑的妈，估计眼里也没儿子多少位置。” “站在正牌女友之子的角度看，好一出励志逆袭剧情，呵呵。” “本来就是时晖母亲有错在先，母债子偿，时晖给他妈造的孽赎罪，也没什么。” “是啊，人家正牌女友之子为母亲报仇，也是人之常情。” “话题楼主跪舔的姿态不要太明显，收了对方多少好处费了？我也是呵呵了，仗势欺人真够爽的，但也别来紫斗刷存在感吧，把我们王牌折腾到开除了，反正今年的星际军校机甲联赛，我们紫斗感觉要煳了。” “没有人关注到天狼星吗？直接发配荒星！我可怜的男神啊，这辈子是完了。一颗原本即将冉冉升起的机甲之星，就这么还没发光，就先陨落了。” “我刚也想说了，如果时晖真的毫不知情，这结局也太惨烈了。” 不管话题下面再怎么争论，整个话题的中心人物此刻都不知道了，时晖坐在一艘小型飞船拥挤的座位上，透过窗口看向外面闪烁的空间站，飞船停靠在空间站进行能量补给。时晖身上所有的科技装置都被收缴了，连最基础的星网通连接器都被收缴了，他现在别说接入战网了，全星网都连接不上，完全就被隔离了一般。 飞船补给完，继续按设定好的航线自动往天狼星行驶，为了防止时晖逃走，大人物——瓦兰达星机甲军的总司令官唐振万还派出了一组荷枪实弹的战士，在飞船内负责监管时晖，确保其将其发配荒星。 唐振万正在和女儿唐蓓全息通话，“放心吧，爸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黄过？时裕那小子准备星际军校机甲联赛准备得怎么样了？” 唐蓓道，“裕哥的能力爸你还不清楚吗？一定把冠军奖盃捧回来孝敬你。” 唐振万还要说什么，一个来自于机甲军方的紧急消息插了进来，他不得不切断了和唐蓓的通话，消息的发送坐标来自大犬座附近，那里不属于任何一个官方势力，被称为“自由港”，因为自由，所以素来鱼龙混杂，遍地黑市，充斥着各种黑户人口、通缉犯、甚至星际海盗。那也是从瓦兰达星前往天狼星的必经之路。 全息通话接通后出现在对面的影像正是唐振万派出去押送时晖那组人的队长，“报告司令，我们在大犬座附近遭到袭击，对方是荆棘团全副武装的星舰，我们不得不弃船逃跑，因为救生艇数量不足，所以放弃了时晖。” 挂断通话后，唐振万颇有些怒意地找上了银河系星际联盟的总秘书长，他倒不是气时晖可能遇袭而死，而是荆棘团居然敢袭击带有瓦兰达官方机甲军标记的飞船，如此不把他放在眼里。 唐振万联繫总秘书长，“荆棘团在大犬座附近袭击了我瓦兰达机甲军的官方飞船，我需要以星际联盟官方名义对其下达责问令。” 总秘书长犹豫了三秒钟，“唐司令你确定？你觉得这些独立军团真的会认真看完责问令？” 唐振万气沖沖道，“既然已经收归编制，怎么还简直和星际海盗一样？这成何体统？”
第175页 总秘书长嘆气道，“你也知道了，荆棘团的前身可不就是一窝星际海盗么。这其中的歷史遗留问题，唐司令你比我更清楚，十几年前和仙女星系那场星际大战，我们不得不整合所有战斗力量，收编了九个独立军团，给了他们一些官方特权，让他们在有外敌入侵时共同对敌。”总秘书长道，“这些独立军团的前身都不怎么光彩，大战过后又成了一盘散沙，星际联盟平日里对其掌控力，能有多少？” 唐振万道，“那责问令也得发。” 包括瓦兰达星在内的几大星球机甲军都是强势力量，唐振万这么说了，总秘书长于是让手下团队往荆棘团发了一封责问令，要求其对于其在大犬座附近袭击瓦兰达机甲军飞船的行为作出合理解释。 至于对方会不会回復，总秘书长内心呵呵了一声。 唐振万火气未消，挂断和总秘书长的通话后，正好唐振万手下情报部的副官来汇报事情，唐振万和他提起了荆棘团这一出，唐振万道，“荆棘团团长，就是那个人称荆棘玫瑰的女人，你还了解多少？” 副官道，“这女人是个软硬不吃的狠角色。老荆棘团团长是她爸，原来就是个海盗头子，在有独立军团正式编制前曾经被抓过，她和她老子的脸上都被刺过字，那女人后来就在自己的半张脸上纹了大片玫瑰，这才有了荆棘玫瑰的外号。她老子死后她接了荆棘团，行事作风，比她老子还狠。” 副官疑惑道，“不过，袭击这么一个小型飞船，不像是荆棘团一贯的作风。” 唐振万怒道，“这是对我瓦兰达机甲军的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就在唐振万跳脚的时候，总秘书长抱着应付唐振万的态度发了出去，根本没想到会收到答覆的责问令居然收到回復了。 负责替总秘书长收各种非私人消息的助理向总秘书长念那份答覆，“我们团长说，她需要绑个压寨相公回来。” 第94章 贪狼（二） 大犬座附近的自由港最早是一片工矿区, 这里的小行星上都蕴藏有丰富的能源矿原石, 后来其中几颗小行星在一次战争中被轰成了碎石，受引力作用影响，碎石形成了一片环状带。碎石是相对于行星而言，其大小对于人类来说仍然是庞然大物，现在的自由港就建立在碎石环状带之间，鱼龙混杂的势力以碎石为基础，一个个在上面大搞基建，如今有不少市场已经非常具备规模。 荆棘团的星舰叫做夜莺号，如今正停靠在自由港, 对于荆棘团的人来说，这是一段度假时间，夜莺号是一艘满负荷可以同时装载千余名机甲战士以及武器装备的星海级星舰, 不过夜莺号的常驻人口不到五百人，其中去除所有包括机甲改造维修师在内的后勤人员以及少量家眷之外的纯战斗人员大概在三百人左右。 度假时期, 不少团员此刻都在自由港内，不在夜莺号上, 几个后勤人员正在对夜莺号后方悬挂的生态舱进行大批量的补给, 在最上层的主控制舱内，一个右眼蒙着眼罩的光头男人正在调试手里一把光波枪，一个刚从自由港回到夜莺号的金髮女人在他身后走过，顺手在他的的光头上拍了一把, “独龙, 听说你昨天和团长去打劫了一艘瓦兰达机甲军的小型飞船？这种小型飞船上根本不会有什么好东西, 团长她在打什么主意？” 光头男人特别嫌弃地伸手擦了擦自己光熘熘的头皮，“别用你的臭手摸老子的头。你问鱿鱼，他帮团长回復的联盟那个陈狗发来的责问令。” 金髮女人道，“陈总秘书长一向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向我们荆棘团发责问令不是他的风格，估计是瓦兰达机甲军的意思。”她走向了主控舱另一头坐在水吧下沉式沙发上的几个人，问其中一个扎小脏辫的男人，“鱿鱼，团长让你回復什么了？” 被叫做鱿鱼的男人耳朵里塞着耳机，摘下来看了她一眼，“你不是去自由港找脱衣舞男浪去了，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听说夜莺号袭击了一艘小型飞船，我就回来了，你快回答我。” “团长说，她去绑个压寨相公。”鱿鱼把耳机塞回耳朵，“一看就是故意在逗陈狗秘书长，不过我还真不知道团长把那个小白脸绑回来干什么。 金髮女人惊讶道，“真有小白脸？”她把鱿鱼的耳机从他耳洞里拔了出来，“都神经元对接的年代了你还用这种古董耳机听歌。来来，快说说，小白脸长啥样？我没看出来团长她好这口啊，我每次叫她一起去看脱衣舞男，鲜嫩的生勐的都有，也没见她有兴趣一起去过。” 鱿鱼拽回耳机，切了一声，“你自己去问团长。” 金髮女人缩了缩脖子，没敢真去问，“不过你们最近有没有发现，团长的眼睛鼻子，好像有一点点不一样？” 旁边另一个大块头男人转头对金髮女人道，“鸢尾你哪来的胆子，居然敢直视团长的脸。” 金髮女人连连摇头道，“我就是趁团长不注意稍微扫了两眼。” 荆棘团团员的出身有很多都不能放上檯面，比起真名，他们平日里基本都更喜欢以代号相称，荆棘团团长，代号玫瑰，人称荆棘玫瑰，为了覆盖脸上的刺字，在右半张脸纹了大片玫瑰刺青，她生平最不喜欢别人盯着她的脸看，谁要是敢一眼不眨地盯着她的右脸看超过三秒钟，她就能动手挖了人的眼珠子。
第176页 荆棘团在这次停靠自由港度假顺便补给前，在银河系边界与仙女星系的原住民之一可以全身半岩石化的泰坦人发生冲突，并开了一次火，最后打赢了，但也有一些伤亡，永远沖在最前面的团长就是伤亡之一，不过荆棘团团员都以为她只是受了伤，并且现在也已经恢復了，却不知道她其实是伤重而死，只不过有人借尸还魂了而已。 原身这个不喜欢人别人盯着她脸看的习惯倒是方便了白御岚，半张脸的刺青原就让她的本来面目难以辨识，再加上没什么人会盯着她来看，所以也没有人发现这位荆棘团团长的面部长相，发生了一些变化。 这是一个科技文明发展到成熟期后进入宇宙文明的小世界，同时也已经发展出了精神力文明，以机甲作为高精尖科技与精神力文明相结合的代表，白白的这一世就是一个军校的机甲专业在校生，可惜他没能按照正常的节奏毕业后成为一名机甲战士，为机甲军服役，保卫银河系。 正是昨天刚被白御岚从瓦兰达机甲军押送往荒星的小型飞船上绑回来的时晖。 夜莺号星舰上的房间自然不可能有多宽敞，里面最大件就是一张床一个恆温舱，时晖伸手摸过恆温舱的舱门，眉头一直没有松开，他自然听说过荆棘团，但绑他回来，究竟是什么意图？是对瓦兰达机甲军的挑衅，或者是想用他威胁时庆所属的部分瓦兰达机甲军？前者不知道能不能达到目的，但后者么，这位荆棘团团长註定是要失望了。 他的父亲对他的母亲恨之入骨，连带着也恨上了他这个由害死他挚爱女人的毒妇所生下的儿子。 门上传来了咔哒声，时晖转头看过去，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走了进来，她的右半张脸上全是刺青，缠绕着枝蔓图案在她的脸上攀爬，玫瑰花在眼角盛开，时晖看愣了三秒钟，直到她把手里的东西递过来，是一个贴片状的星网通连接器，还有可以接入战网的神经元对接头盔。 时晖接过了连接器和头盔，开门见山道，“这不是俘虏的待遇，说吧，什么目的？” 好几个世界的白白似乎都喜欢问她有什么目的，白御岚心道，陪你歷劫，还能有什么目的？ 在窥天镜昭示的命运轨迹之中，时晖的人生发生巨大转折，是从一个叫做时裕的男人出现时开始的，就像先前紫斗军校区域网的热门话题里说的那样，如果时裕的人生是一出励志逆袭剧情，那时晖就是他的对照组。 时晖的母亲当时为了能嫁给时庆对其初恋女友赶尽杀绝，现在初恋女友为时庆生下的儿子时裕回来寻仇，时裕和瓦兰达星机甲军总司令唐振万的亲生女儿唐蓓是恋爱关系，在唐蓓的强烈要求下，唐振万插手了这件事，结果以时晖的母亲自尽，时晖被紫斗军校开除发配荒星告终。 时庆与他挚爱女人生下的儿子团聚，时裕在这一届的星际军校机甲联赛中拔得头筹，捧回了冠军奖盃，与唐蓓正式订婚，在从星安军校毕业后进入了瓦兰达机甲军的精英团服役。人们称他为从黑暗中走出来的闪耀新星，歷经磨难的机甲天才，所有风光背后，还有多少人会记得，曾经那个在紫斗军校内，或许没有那么惊人的天赋，但付出了无数心血与汗水，一次次苦练、受伤，最终凭藉自己的战力脱颖而出被其他在校生称为人形兵器的青年。 也许紫斗军校的区域网上会有人感慨可惜上两句，但时间一年年过去，他很快被所有人抛到了脑后，没有人会真的在乎所有这些剧变给他带来了什么，不会有人记得这个曾经也被寄予厚望的青年，更不会有人知道他在荒星想尽一切办法，用尽手中的一切材料，给自己造了一台机甲。 就在这一年，麒麟座环的边缘出现了一个虫洞，虫洞连接的星系尚且不在人类的知识库范围内，可以兽化的巨人从虫洞中出现，距离麒麟座环最近的流浪军团驾驶着海鸥号星舰对第一批出现的巨型兽人进行拦截，数百名机甲战士在这场恶战中牺牲，在这批巨型兽人被消灭干净的时候，流浪军团和赶来支援的奥林星官方机甲军伤亡掺重，战线一直从麒麟座环蔓延到奥林星球，无数空间站变成了宇宙垃圾。 兽人源源不断从虫洞中出现，前仆后继的机甲军开始大面积招兵，几大军用机甲生产基地开始连夜增产，全星系的资源都为了战争而倾斜，连在校生都作为储备力量，踏上了前往麒麟座环的征途。 白御岚难以想像，时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驾驶着他自制的机甲也踏上了远征。 你可以开除我，可以碾我入尘埃，但你不能改变一个事实，我生来，就是一名战士。 第95章 贪狼（三） 白御岚的手指划过自己脸上的刺青, 她看见时晖眼中的戒备, 于是花了几秒钟时间想了一个藉口，她说，“星际军校机甲联赛。” 时晖短促地冷笑了一声，“我已经不是军校生的身份了。” “很快就是了。”白御岚用一种特别公事公办的口气对他道，“你会有一个新的学籍，我要你用这个学籍替我参加星际军校机甲联赛。” 时晖并没有对她说自己会有新学籍感到怀疑，光是瓦兰达星，开设机甲作战专业的军校就有几十所，全星系就更多了, 每一所军校都有参加机甲联赛的名额，对于很多小军校的在校生来说，第一轮人机对战就是终点。一个独立军团的团长要弄一个名额给他, 根本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他更想知道的是, “为什么是我？”
第177页 白御岚瞥了他一眼，“我这个荆棘团里, 想找出一个能冒充军校生还能像的人太难, 而你…”她顿了顿，视线落在他手里的神经元对接头盔上，“你不需要冒充。” 时晖一时沉默，就听见她道, “进到决赛, 我还你自由。” 时晖呵了一声, “你对我还真有信心。” “我当然对你有信心，你说呢？贪狼。” 时晖勐地抬眼，白御岚道，“虽然在战网的官方机甲战场上不是什么出名的id，但在械斗场圈子里，这可是个名id。” 白御岚真的在接下来两天给时晖安排了一个学籍，奥林星某个往年都从来没有在校生通过联赛第一轮的小军校。时晖没有问荆棘团安排他参加星际军校机甲联赛的目的，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俘虏兼棋子问了也不会得到答案，所以也不会知道，那个表情高深莫测给人感觉在谋划什么大计划的女人根本还没编好下一个藉口。 白御岚离开房间后，时晖接入了全星网，无数消息接踵而至，有许多紫斗军校作战部的同级生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有平时根本没有联繫过的人想知道沸沸扬扬的正牌女友之子復仇事件内幕，还有械斗场负责人的无数夺命连环唿叫，时晖一概屏蔽了，他脱下衣服躺进了恆温舱，戴上了神经元对接头盔。 随着恆温舱的舱门缓缓合上，意识对接开启，时晖进入了战网。恆温舱会对他的身体状况进行监控，在长时间对接导致肉体虚脱时会自动在恆温舱内注满营养液。 时晖的精神体出现在了他自己的个人空间，他没有去平日里一直去的械斗场，而是来到了官方机甲战场，因为庞大的人流量，官方机甲战场一共被分为十三个区，每个区又分单人对战、双人对战、团队混战、地图作战、擂台车轮战等多个场景，时晖进入了第一区的单人战场，没有选择随机匹配对手，而是耗用他在战网的积分选择了指定匹配。 战网的积分是靠胜利场次累积的，主要可以用来购买在战网内使用的虚拟机甲、配件和武器。时晖报出了他要指定匹配的id号，“浴火归来。” 系统答覆，未在第一区匹配到对应id的对手。 于是时晖登入第二区、第三区，不断指定匹配同一个id，匹配失败积分也同样会被扣除，但他仍然一个区一个区的指定匹配，终于在第九区，系统答覆，在双人战场发现指定id，请组队后进入双人战场进行匹配。 时晖随机组了一个队友，进入了双人战场，对手是一对经常在一起打双人战场的固定组合，其中一个id浴火归来，驾驶一台黑金色的轻型机甲，是战网虚拟机甲中目前最热门的几款机甲之一，近战为主，在和防御型肉盾机甲配合时也可以转半远攻，另一个id火焰蓓蕾，在两人的配合中，基本都是以浴火归来为主，火焰蓓蕾作为辅助。时晖随机组的队友不仅没给他帮上忙，还不断拖后腿，时晖简直以一敌三，很快就被浴火归来捅穿核心舱，系统判定失败。 时晖修復虚拟机甲后继续随机组队友，指定匹配浴火归来，第二次匹配时，对面觉出了不对劲，念着他的id，“贪狼？我不记得和这个id有什么瓜葛，他好像盯着我在指定匹配？” “哼，不自量力，裕哥，这次给他卸首。”唐蓓在机甲中冷哼，每台机甲都有一个加密频道，组队的机甲之间可以对接进入这个加密频道通话，她对时裕道，“看他还敢不敢再来挑衅。” 这次的队友比上一个要靠谱了一些，但官方机甲战场和械斗场不太一样，械斗场将血腥暴力进行到底，为了增加可观赏性和刺激观众下赌的热情，基本都靠肉搏近战，官方战场相比起来同时注重武器的使用，时晖一直活跃在械斗场，还没来得及给他的机甲配武器，在这种情况下，时裕和唐蓓的配合又要来的更熟练，时晖和陌生队友的配合却要打上个半折，在毁掉时裕机甲机械臂上的一组弹药条后，时晖这方还是落败了。 时晖没死心，他正要第三次进行随机组队，突然收到了一条组队邀请，向他发出邀请的是一个陌生的id，叫“白虎饲养员”。 时晖本来也是要随机组队，于是接受了邀请，对方和他一样选择了隐藏真面目，面部被战网模煳成了扭曲的马赛克状态，只能看出来是一个女人，她进入了她的机甲，时晖有些意外，居然是一台老式重型机甲，战网虚拟机甲中最便宜的几台新手机甲之一，需要耗费的购买积分很少，时晖看了下她没有隐藏的积分，果然少得可怜，连id都是新註册的，时晖估计自己这第三次匹配又要扑，他选择了再次指定匹配，和白虎饲养员一起进入了双人战场。 时裕开启了战场对话模式，在机甲中对时晖道，“贪狼，我们认识吗？这已经是你第三次在双人战场指定匹配我了。” 时晖在机甲中深吸了口气，母亲临死的那一幕总是像回放一样不断出现在他脑海中，他还记得他步入家门那一刻，看见时庆推开母亲，对她说，“你让我噁心。” 所以她会选择自寻短见吧，因为时庆已经给她下了判决，她死前所有的视线都仍然在时庆身上，看都没有看一眼自己这个试图来挡她手里匕首的儿子。 她选择用匕首捅穿儿子的手，戳入自己心口。时晖无数次在想，他当时为什么，不用拳头握住那把匕首，而要用手掌去挡呢？但就算他当时救下了她的命，后面还有一心要送她上军事法庭判死刑的时庆，铁了心要置她于死地的时裕和他背后的唐振万，他又有什么能耐能与他们抗争？
第178页 时晖对母亲的观感一直都很复杂，在她心里，时庆的地位远远超过了他这个儿子，只有在他能够让时庆满意的时候，她才会不吝惜于夸奖他，表达自己让她感到骄傲，但她仍是他的母亲。在他还没从亲眼看见母亲自裁中缓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说她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将她的罪行一股脑灌入他脑中，逼他接受，逼他同仇敌忾，逼他承认自己的母亲，是个毫无良知的罪人，逼他对着刚向他母亲报仇雪恨的时裕说，干得好。 他只要当时做到了，就不会有发配荒星这样的结果了，时晖发出了一声冷笑，他收回有些走偏的神思，听见加密频道内，一道女声传来，“我先解决火焰蓓蕾，再来帮你。” 时晖根本不看好她，唐蓓作为瓦兰达机甲军总司令唐振万的女儿，虽然和时裕一起的时候大多以他为主，但单人对战起来，其机甲操控能力并不亚于许多男性，更别提双方硬体还差得这么远，时晖在加密频道里对她道，“你当心吧，你的古董机甲…” 时晖话音还没落定，重型机甲已经有了动作，半空中的重型机甲以一种时晖不怎么能理解的姿势扫腿落地挥拳，灵活地不像是一台重型机甲可以做出来的动作，唐蓓甚至没来得及备弹药，就被重型机甲从右肩开始拆了半截，百分之百真实的痛感让唐蓓直冒冷汗，意识对接出现了错乱，机甲全部崩溃。 时晖在恆温舱注入营养液之前切断意识对接，摘下了头盔。他光着身子从恆温舱里坐了起来，他刚刚去找时裕匹配了三次，在连输两次后，第三次终于赢了，拜那个把老式重型机甲驾驶成轻型近战机甲招式诡异的队友所赐。 离开双人战场前，时裕再次问他，“我们认识吗？” 时晖没有回答，他直接切断了意识对接，离开了战网。 时晖呆坐在恆温舱里坐了许久，直到门上的咔哒声唤回了他，门被推开，他对着走进来的女人咬牙道，“你这么随便进人房间，真，的，好，吗？” “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我的星舰。” 时晖深吸了口气，尽可能心平气和道，“团长有何贵干？” “穿上衣服，我们去自由港。” 时晖跟着白御岚驾驶小型飞船离开了夜莺号，在他们走后，主控舱内以金髮女人鸢尾为首，又开展了一次关于团长到底打不打算养小白脸，养来派什么用处的讨论。光头男人率先离场，鸢尾喊他道，“独龙你干嘛去？” “去战网上转转。” 另一个大块头男人抹了把络腮鬍子也跟了上去，“我也要去趟战网，几天没去械斗场了，也不知道那个贪狼回来了没有，艹，从老子发现这小子想和他干一架他就开始失踪，等了这么久也没干到架，真特么扫兴。” 小型飞船里，时晖问白御岚，“这是要去哪里？” 看你心情不好，带你去散心。白御岚知道时晖此时看起来一副冷静的样子，情绪其实却濒临崩溃边缘，情感上他恨时裕入骨，理智上他知道母亲自己的行为是一切的根源，他去找时裕对战发泄，却依然缓解不了自己内心的煎熬和痛苦，不过在时晖如今的戒备心之下这种话没法说，白御岚干脆没回答他，飞船进入了自由港，透过窗看去，无数灯光在宇宙黑幕中，有如一片星海。 第96章 贪狼（四） 小型飞船穿梭在形形色色的飞行器之间, 靠近了一座巨大的飞盘状建筑, 像吸附上去一样停靠在这个巨大白色建筑的金属外壁之上, 舱门对接, 时晖跟在白御岚身后, 穿过一条通道，来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地方。 很多人将自由港称为极乐之地, 情｜色、赌博和酒精都不可或缺，这座被称为天堂岛的酒吧显然将三者都结合了起来, 刚一踏入, 时晖就闻到了属于酒精和情｜欲的味道，熟客制度是自由港绝大多数场所都奉行的准则，这里通常都不会接待贸贸然闯入的陌生人，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迎上前来接待两人, 荆棘玫瑰挖人眼珠的习惯传言在外, 这男人只扫过白御岚脸上不容错认的玫瑰刺青就立刻将视线放到了时晖身上, 看着时晖对着白御岚说话的样子, 显得十分搞笑，“没想到我居然能在天堂岛见到鼎鼎大名的荆棘团长。” 男人道，“鸢尾是我这的常客，团长难得亲临, 可要下场赌两把？”他略带暧昧的视线游移在时晖身上，“或者是, 开个隔间？” 白御岚特别言简意赅, “开。” 男人立刻递上了一张薄薄一层闪着银光的卡片, “视野最好的顶层隔间。” “送酒过来。” “当然，隔间里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天堂岛的几种招牌酒，团长这边请。”男人走在前面带路，将两人送到了直达每个隔间包厢的传送通道，很快，白御岚和时晖就来到了所谓的顶层隔间前。 时晖没忍住又问了一次，“我们，到底来干嘛？” 白御岚用那张卡刷开了隔间的门，宽敞的房间内铺着奢华的长毛绒地毯，色彩斑斓的墙饰充满復古风情，壁画上露骨地画着各种不可描述的场景，皮质沙发横距中心，前方的玻璃桌上堆满了各种装满酒精的容器，有广口瓶有细口瓶，有玻璃质地也有金属质地，最显眼的是满满一排起码几十瓶细长的透明玻璃瓶，装满了吸引人眼球的透绿液体。
第179页 白御岚将那瓶莹绿色的液体打开盖子递给时晖，“喝酒。” 时晖接过了那个狭长的玻璃瓶，浓郁的醇香味从酒瓶里不断冒出来，钻入鼻腔都能带来一种手脚发软的飘飘欲仙感，就算他平日里并不好这口，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气味，确实很难抗拒，“喝酒？” 白御岚走到对面的墙边，不知道按了什么，封闭的墙面变成了全透明的玻璃，时晖跟着她走到玻璃前往外看去，他们所在的隔间处于一圈凸出的环状建筑内，这一圈几十个隔间位于天堂岛的最顶层，往下看去视野开阔，中心是一个舞台，这会舞台上忙忙碌碌似乎正在准备阶段。 沙发面朝玻璃，白御岚坐在了沙发上，她对时晖道，“你不可能在自由港找到一家纯粹的酒吧，天堂岛的招牌酒…”她晃了晃手里瓶中的液体，“春色祭，在自由港也算得上数一数二。” “所以，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喝酒？”时晖仰头灌了一大口透着绿莹莹光泽的液体，冰凉的酒口感醇香，灌入咽喉，直入肠胃，给四肢百骸带来一股暖意，一瓶酒灌完，他已经有一点发晕，白御岚坐在沙发上，给他递了第二瓶，“对，喝酒。” 上方的平顶模拟出了倒垂的星河效果，舞台上开始了炫目的表演，虽然难掩其中的情｜色意味，但也不能否认其精彩，不过时晖已经看不太清舞台上的水幕和人影，三瓶春色祭下肚，他坐在地毯上，随手抱住了什么就不撒手，白御岚动了动小腿，时晖抱得更紧了些。 白御岚拍了拍他靠在自己膝盖处的脑袋，“别把什么都闷在肚子里，你该发泄出来。” 时晖呆愣愣地看了她一眼，酒精的刺激之下，他压抑了这么久的情绪终于有了一个决堤的缺口，白御岚很怀疑他现在根本就分不清自己眼前到底是谁，他像是往树洞里一股脑在倒一样，没有逻辑顺序地提到了时家发生的所有事。 “母亲死了，被人逼死了，被她自己给害死了，我连报仇，都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时晖巴在白御岚的膝盖上，张嘴啃了啃，又松开，在她裤子上留下一滩口水，他的声音带着抽泣一样的小声哼哼，估计他这会要是清醒着，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时晖扭头看向白御岚，不过视线对不上焦距，他问道，“为什么这种事要发生在我身上？你说，我该怎么办？” “做你想做的事，不用顾虑太多。” “可如果，做了又后悔呢？” 白御岚看他头重脚轻把脑袋歪到她腿上的样子，伸手指挠了挠他的下巴，时晖拿手晃悠悠一拍，拍掉了白御岚的手，白御岚没忍住勾了勾唇，她对时晖道，“做了后悔，不做遗憾，这确实是个两难的问题，要看究竟是什么事本身。我没法替你做决定，我只能，无条件支持你做的决定。” 时晖敢以他自己二十多年的童子身打包票，他绝对从来没有想过酒后乱｜性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只记得自己确实有抱着大醉一场也好的念头，喝了好几瓶那种绿色的酒，然后就把自己给喝断片了。 天堂岛顶层隔间那一面透明玻璃墙已经变回了不透光的墙面，房间中央的皮质沙发显然是有机关可以调节成一张king -size大床的，因为他眼下就躺在这张床上，光着身子，衣服全都散落在地毯上，刚醒来时手里还摸到了不属于自己的光滑肌肤。 要不是他连衣服带星网通连接器一起给扯了，现在没有挂在全星网上，他真有冲动去发布一个求助提问，“酒后乱｜性睡了一个独立军团的团长，还能看到明天的恆星光吗？” 时晖的视线落在就距离他半条胳膊的地方，她纹有玫瑰刺青的那半张脸上，喧宾夺主的刺青会让人不自觉忽略她的长相，但现在细看，才发现五官轮廓，无一不精緻得像是最杰出的鬼斧神工之作。白御岚在他的注视中睁开了眼，时晖还没来得及收回自己的视线，就看见随着她睁眼的动作，她眼角纹的那朵玫瑰就像是活了过来一样，时晖不是第一次见到她的刺青，但却第一次觉得这玫瑰和她，竟有种相得益彰的感觉。 两人对视了一眼，白御岚打了个哈欠，时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们……” “嗯？”时晖欲言又止的模样让白御岚充满疑问地看着他，然后她反应过来，好笑道，“发没发生过什么，难道你身为一个男人自己感觉不出来吗？” 她的胳膊肩膀虽然都露在外面，但身上还是穿着吊带内衣，其他衣服也和时晖的衣服一起，散落在地上，时晖不太确定道，“所以……没发生什么？” 白御岚反问他，“你希望发生，还是没发生？” “你会宰了我吗？” 白御岚哼笑了一声，“你把你自己和我身上吐成那样我都没宰了你，大概也没什么其他事，能让我宰了你了。” 时晖跑下床，这才发现地上的衣服上果然都有呕吐物，所以她才会脱了两人的衣服。 送换洗衣物这种附加服务在天堂岛稀松平常，等两人在男招待点头哈腰说着欢迎再次光临的送客服务中回到飞船上的时候，时晖觉得他最近被压得快喘不过气来的心口，似乎松快了一些，或许是因为醉酒让他彻彻底底抛开束缚，将一直憋在心里那些压抑的煎熬发泄了出去，连带着呕吐物一起给吐了出来。
第180页 白御岚说他啰啰嗦嗦一直在说话，不过时晖还是不太记得清他断片的时候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白御岚对他道，“放心吧，看在一起睡过的交情上，我不会把录下来那些你喝醉了酒大跳脱衣舞的视频影像放到全星网上去的。” 两人回到夜莺号，团长的积威之下，主控舱那几个人也只敢在背地里讨论，鸢尾道，“我有线人给了我第一手消息，团长带着小白脸在天堂岛的欲｜色天堂开了顶层隔间套房，这浓浓的‘事后’气息，团长肯定是去把小白脸办了。” “睡了就睡了，团长她身为一个独立军团的军团长，养几个小白脸，绰绰有余。”鱿鱼切了她一声，“熊胖呢？挺久没看见他了。” “战网上，还在等他心心念念的那个贪狼干架。” 时晖在洗澡后直接没穿衣服，戴上头盔躺进了恆温舱，这次，他去了械斗场。一架黑红色的机甲正在擂台中央耀武扬威，械斗场见到置顶王牌几个id中“贪狼”这个id的状态变成进场待战状态时，差点没高喊祖宗，“你可算是出现了！” 时晖看向擂台，“那是谁？” “那是‘熊斯拉’，就你突然失踪那段时间，他来械斗场，指名要挑战你，后来找不到你，就把我这械斗场排名前十的常驻机甲全都轮流挑战过了。”负责人眼前一亮，“所有人都期待你和他的大战，期待很久了。” 所有经常来这个械斗场的人都知道，熊斯拉是近来的常胜将军，他几乎每次来，每次获胜后都会例行喊贪狼发起挑战，一开始大家群情高涨，等待下一秒出现的大战，但随着贪狼失踪的时间越来越久，很多人都觉得贪狼大概是不会再来这个械斗场了，或许是现实中出了意外，也或许就是不再活跃在械斗场了，只有熊斯拉自己还在孜孜不倦地高喊贪狼应战。 这次，熊斯拉照例打开机甲的防护盖扬声大喊，“让贪狼那个胆小鬼，出来挨老子的拳头。” 有好多人嘘他，“能不能不要每次都cue贪狼？他要死了都被你喊得不得安生了。” 此起彼伏的嘘声和喊声中，一架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不会陌生的银色机甲，出现在了擂台上，随后，震耳欲聋的唿喊声狂欢声一浪浪席捲而来，“贪狼、贪狼、贪狼……” 熊斯拉大笑，“哈哈哈，你小子终于来挨揍了。”他合上了防护盖，蓄势待发。 械斗场的对战基本不会使用弹药武器，这是械斗场的潜规则，在这个以肉搏为主崇尚暴力美学的地方，使用弹药会惹来全场的倒彩和嘘声。 不管是熊斯拉还是贪狼，两人都十分习惯于这种最原始搏斗方式，他们几乎打到机甲报废，贡献了一场械斗场很长时间以来最精彩的对战，最后互相因为虚拟机甲损耗过度被强制送下擂台。 夜莺号上，熊胖的房间里传来一阵大笑，连主控舱里都能听到了，鱿鱼带着耳机都接收到了这个噪音，“他抽什么疯呢？” 时晖没有退出战网，他离开械斗场后，将剩下的几乎全部积分，都去换了武器。 既然答应了白御岚会去参加星际军校机甲联赛，他就会全力以赴，联赛也是以虚拟战场的模式进行，开赛在即，他决定加强武器使用的训练。时晖并非不习惯在机甲上装载武器，毕竟他是个正统的军校生，所有机甲上装载的常规武器，他都驾轻就熟，他选择肉搏，选择以械斗场作为自己的活跃区域，不过是希望在没有外力可以藉助的时候，他仍然可以继续战斗，等到了真正的战场上，在武器弹药耗尽的时候，这才是最原始的力量。 第97章 贪狼（五） 受体积和承载力的限制, 机甲上不能和星舰一样装载高强度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装置, 机甲武器大致可以分为攻击、辅助、防御三个大类, 攻击类武器又有近战远攻之分, 除了最常规的各种多发弹药炮筒、能量集束枪、抛射的爆破类□□, 也包括带有速度攻击、能量束攻击加成的刀、剑、锤等。 战网上的虚拟武器中, 防御型武器的热度总是远远逊色于攻击类武器, 防御型的肉盾机甲本身就是一个完整的防御类武器, 可以扛住大量的弹药集中攻击，但不可避免的在灵活性和攻击性上有所欠缺。 辅助类武器如伪装类、干扰类武器在实战中的运用其实非常普遍, 不过在战网的各个对战场景中并不合适, 一般只有地图作战等场景才会有其用武之地。 星际军校机甲联赛的平台依託于战网, 机甲库和武器库也基本与战网类似，第一轮採取人机对战模式, 所有参赛选手与系统控制的机甲对战，这一轮人机对战, 基本会将70%以上的选手全部淘汰, 对经验丰富的机甲战士来说, 系统控制的机甲不像真人一样充满不可捉摸的变化性, 充其量就是一个庞大的资料库, 能摸到它的惯用套路。但对于机甲操控水平没有突破高手与平庸之间那条线的许多选手来说, 这已经是无法逾越的一道关卡。 第一轮人机对战又被称为海选，第一轮过后, 才算是进入了真正的联赛, 全星网实况转播, 每一届星际军校机甲联赛都是全星系的一次盛事。 时晖算着剩余的积分，给自己的虚拟机甲左臂配了雷射集束枪，另装载了十六发的弹药炮筒，脚下装了推射器，提供全机甲能源动力的核心舱进行了防弹加固，剩下的全都换了弹药。他转战在官方机甲战场的各区，在联赛开始前，一直打到了弹药耗尽。
第181页 恆温舱里已经注满了营养液，白御岚站在他的房间里看着紧闭的恆温舱，算了算，他已经躺进去三天没出来过了。 时晖没有登出战网，他直接在联赛开赛那一刻，进入了战网上的星际军校机甲联赛入口。联赛不允许对面部模煳处理，他的精神体这次没有了马赛克效果，头顶上悬浮着他的名字和所属学校，“时晖，奥林匹斯机甲学院。” 系统验证过人员、学籍信息后提醒时晖可进入机甲库挑选作战机甲，随后进入武器库，全部装备完毕，即可进入人机对战平台。时晖选择了他最习惯的近战机甲，进入了武器库，此次对战系统限制的武器装备数量为二，他全都选了攻击武器，人机对战对时晖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整装完毕，他就没什么压力地登入了对战平台。 夜莺号上，看不到团长养的小白脸，鸢尾耐不住寂寞，又去自由港了，鱿鱼正在主控舱的水吧位置，往下沉式沙发对面安一块巨大的环形幕，熊胖看不下去道，“你又从哪里淘来的古董屏幕，还安在主控舱里，不怕团长削了你吗？” 鱿鱼鄙视他道，“这是团长亲自吩咐安装的，她要在夜莺号上看星际军校机甲联赛，说大屏看着比较爽。” 熊胖不能理解，“全星网上不就可以看，等过了积分赛，精英赛一开始，全星网就会开启全息观战席，身临其境现场观看不更好？” 鱿鱼呵呵，“积分赛又不开启全息观战模式，只有影像转播，你怎么知道团长不打算看积分赛？” 熊胖嘘道，“积分赛一个人就得打十几场几十场的，加起来那么多过了海选的参赛选手不得成千上万场，谁吃饱了撑的还看积分赛，直接看精英赛就好了。” 鱿鱼安好了环形幕，连接全星网后环形幕上出现了立体效果的影像转播，最早通过人机对战的选手已经进入了积分赛，这是联赛的第二个赛段，联赛本身是个人赛，积分赛赛段中每位选手会与系统随机匹配的十六名对手进行对战，获胜积一分，平局积零分，失败倒扣一分，最终积分超过十分的，才能进入第三个赛段，也就是会开启全息观战模式的精英赛。 积分赛的赛制决定了只有最顶尖的高手才能进入精英赛，如果不考虑情况比较少的平局场次，那么必须要获胜达到十三场，积十三分，去掉倒扣的三分，才能达到进入精英赛的最低线。 熊胖一边吐槽古董屏幕，一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看鱿鱼为了测试效果随便选的一场积分赛，边看边道，“这得来点酒才行啊。” “团长！”鱿鱼在旁边突然喊了一声，熊胖勐站起来，果然看见穿着休闲服的女人踩着毛拖鞋走了过来，她穿得再居家再随意其他人也不敢在她面前放肆，熊胖摸着头让出了最当中的位置，特别狗腿道，“团长快来看，大屏效果就是好。” 鱿鱼在后面发出了嗤笑，对熊胖比了个鄙视的手势，他问白御岚，“团长你是随机看，还是有指定的选手要看？” “时晖。” 鱿鱼搜索了一下，环形屏上出现了正在对战的两具机甲，其中一架银色机甲上显示的正是，“时晖，奥林匹斯机甲学院。” 对战已经接近尾声，两具机甲的弹药都已经耗光，银色机甲的损毁度在25%，另一台黑色机甲则在30%，黑色机甲装载在右臂外侧的光波枪筒在发射出一道光波束后重创了银色机甲，银色机甲的损耗度上升到了32%，熊胖在沙发上评价道，“黑的快完了。” 鱿鱼哦了一声，问道，“银色方目前损耗度更高，为什么黑的快完了？” “看动作啊。”熊胖理所当然道，“这两架都是轻型机甲，你注意看银色方的走步、跳跃，明显都比黑色方来得自然灵活，鱿鱼你不驾驶机甲不知道，这都是考验基本功的地方。” 果然如熊胖所说，环形屏上以立体效果出现的两具机甲很快决出了胜负，银色机甲快狠准地攻击黑色机甲核心舱切断了对方的能源驱动，系统判定对战结束，时晖获胜。 两具机甲的驾驶员都打开防护盖，例行进行对战后的握手仪式，熊胖在环形屏前一屁股从沙发上跌坐到了地上，鱿鱼也很惊讶，盯着屏幕上银色机甲打开防护盖后露出来的那张脸，“这不是……” 因为摸不准团长到底是在养小白脸还是有其他所图，这些人没怎么和时晖打过交道，但起码见过人，熊胖直接惊唿，“卧槽，小白脸有两下子，团长所以你绑他回来，其实是打算招他进我们荆棘团？” “不是。”白御岚瞥了熊胖一眼，凉凉道，“我养小白脸。” 熊胖这才发现他直接在团长面前当着她的面喊了小白脸，他从地上爬起来，赔罪道，“时晖，时晖。” 环形屏上切入了其他人的积分赛，时晖这一场过后，下一场没那么快开始，积分赛整个赛段前后一直会持续整整一个月，白御岚算了算，自从天堂岛回来，时晖已经在营养液里泡了整整七天了。 白御岚站起身，离开了主控舱。她来到了时晖的房间里，打开恆温舱上一小块面板，按下了提醒登出。这面板上有强制登出和提醒登出，强制登出顾名思义，会强行切断意识对接，提醒登出则只是给对方发送一条消息，由对方自行选择是否切段意识对接。
第182页 白御岚等了几分钟，恆温舱的舱门打开，时晖摘下头盔从营养液里坐了起来，他光着上半身湿答答往下滴着营养液，略带黏性的营养液让他身上的皮肤显得透亮，他盯着恆温舱边上的女人，这次没咬牙切齿，但也是牙缝里冒出来的声音，“可以迴避吗？我需要去洗澡。” 白御岚往外走去，“洗完下来吃点东西，营养液虽然可以维持你的基本肉体机能，但时间太久对内脏尤其是肠胃不好。” 时晖呵道，“没想到团长你还是个养生党？” 白御岚走到了门边，带上门前她说，“不养生，养你。” 时晖看着合上的门，半响后没忍住骂了句脏话。 白御岚让时晖到主控舱里吃东西，主控舱里目前除了白御岚和时晖，就鱿鱼和熊胖两个人在，白御岚给他介绍了一下，时晖来了夜莺号也有些时日，尤其是被带上星舰那天，和不少荆棘团的人擦肩碰到过，他大概能猜到经常活跃在主控舱里的这些，是荆棘团的核心人马。那个扎着小脏辫的叫鱿鱼，是荆棘团的主力机甲维修师，同时也是星舰维护专家，另一个鬍子拉杂的壮汉叫熊胖，机甲战士，白御岚顺便提了提其他人，瞎了一只眼的叫独龙，金髮女人叫鸢尾，也是机甲战士，块头最大的一个叫野象，主控防御型机甲的机甲战士同时也是星舰驾驶员，星舰绝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动航行，只有在遇到陨石流等特殊情况时，才需要人工驾驶。 时晖吃东西的时候，熊胖和鱿鱼用一种看珍稀动物的眼神在时不时偷偷打量他，等他吃完，白御岚问他，“下一场积分赛在什么时候？” 时晖看了眼时间，“还有半小时。”他向几人告辞后回到了房间里，重新躺进了恆温舱。 主控舱里，只要有时晖积分赛的时候，环形幕都在播放他的战况，中途独龙也加入了围观，跟着白御岚看完时晖十六场积分赛后，熊胖道，“我决定以后都不叫他小白脸了。” 独龙道，“这傢伙，简直不像个军校生，出手风格……”他犹豫了一下道，“和我打过交道的那些中规中矩的军校生不太一样，倒是，有些地下味道。” 熊胖哈哈笑道，“对，有我们的风格。看得我手痒痒，等他联赛结束，我一定要和他干一架。团长，人都绑了，招他进荆棘团啊。” 白御岚不置可否，时晖以十六场全胜的战绩进入了精英赛，他拿到了联赛发出的精英赛通行证，通行证上附带着的消息显示，精英赛将在所有积分赛结束后开始，而在开始之前，按惯例，会有一次表演赛，表演赛结果，不计入精英赛成绩。 今年的表演赛模式为随机地图下的群体狙击战，以组模式进行，每组两人，由每位进入精英赛的选手自行携带队友。 时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找荆棘团的人作为队友，毕竟他们肯定都是好手，不过他很快想起来了另一个人，之前在双人战场和他组过一次队的那个“白虎饲养员”。 第98章 贪狼（六） 战网上和陌生人组队能组到一个可以打配合的队友不容易, 节奏一致的更是难上加难, 第一次配合就能节奏融洽的简直就是奇蹟。 时晖现在用奥林匹斯机甲学院的学籍在参加机甲联赛，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走到了这一步, 战斗从没有儿戏，遇上来自紫斗军校的参赛选手他也绝不会手软。眼下，时晖并不想去找原军校的同级生来和他配合打表演赛，他更想将瓦兰达星的一切, 尽数抛开。他最近也不是很想面对荆棘团那个动不动就撩他玩的团长, 战网上那个奇蹟一样第一次打双人战场就配合默契的陌生人，竟成了他心目中最佳的人选。 “白虎饲养员”不在战网上, 时晖给她发了消息, 问她是否愿意和他打星际军校机甲联赛中双人组队的表演赛，只要她接入了全星网就能看到，回復来的很快，她估计以浅表层意识挂在全星网上, “可以。” “不过机甲联赛不允许模煳面容，你有问题吗？” “不要紧。” 三天后，所有积分赛全部结束, 来自各军校，积分累计达到十分之上的一百三十多名选手进入了精英赛。而表演赛的随机地图也已经选定, 一百三十多组双人队伍将被分在三个战场, 三张地图分别为废弃矿星、星港码头、空中城。时晖抽到了废弃矿星战场, 他在战场地图的登入点前等他的队友, 然后等来了一个已经穿好紧身作战服的年轻女人, 时晖第一眼看愣了，然后他不确定道，“白虎饲养员？” “是我。”年轻女人勾了勾唇，她不笑还好，一笑之下，这么近的距离时晖都不敢再盯着看。 时晖下意识第一反应觉得她肯定是通过什么黑客技术上调了相貌，但这是机甲联赛的平台，绝不会允许出现面部调整外挂的可能，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就长这样。 两人开始登入地图，时晖又侧头看了她几眼，这回怎么看她怎么眼熟，尤其是眼睛，根本就是那个谁……一个可能性在他内心唿之欲出，欲言又止了几次，终于没忍住问道，“我们见过吗？” “你这搭讪的话很老套，不过我们确实见过。”对面的女人摸了摸脸，“没有刺青你似乎都没能认出我来，精神体不会把我的刺青带进来。”
第183页 时晖心里暗骂了一声，果然是你。 所有这些地图都百分百模拟自现实中的真实场景，被废弃的矿星基本都是不可再生的能源矿被开採殆尽后，养护价值不高被遗弃在宇宙中的荒星，上面有许多採矿时期遗留下的建筑、设备，以及无数错综复杂的矿道。 落地后两人便整装进入了预选好的机甲，表演赛在武器选择上的限制比正式比赛的时候要宽泛许多，数量上也可以装载更多，时晖和白御岚的两架机甲都装了推射器，可以进行空中作业。 时晖在两人的加密频道里问，“我一会该喊你什么，团长还是饲养员？” “你确实该喊我饲养员。”不等时晖有反应，白御岚补充道，“你还是喊我名字吧。” “荆棘……玫瑰？” “白御岚。” 这个表演赛和所有地图战场一样，系统会有死亡判定，被判定死亡的选手会出现短暂的精神体隔离，也就是瞬间的失去意识，不过很快就会在地图外恢復正常。表演赛的获胜标准很简单粗暴，每个战场活到最后的一组选手，就是胜利者，换句话说，对于每组选手来说，同一张地图上的所有其他人，都是敌人。 每组选手都会有自己的考量，有的选手会选择先期蛰伏保留实力和弹药，等其他人先交火，最后再进行收割。也有人在遇到第一组其他选手的时候，就会选择动手。比如时晖和白御岚。 白御岚问时晖有什么计划，时晖道，“表演赛要什么计划，打呗。” 于是在一座钢结构採矿基站上方，迎面遇上另一组机甲的时候，两人二话不说直接发起了攻击。 即将开始的精英赛採用全息观战模式，会邀请经验丰富的往届选手担任现场解说，表演赛作为预热的环节，虽然仍和积分赛一样在全星网上採用立体影像实况直播的方式，但解说员已经上岗。两名男解说李甚和安泊都是几年前在往届的联赛中进过前五名的人，三个地图场景都在全星网有单独的直播频道，每组选手都有单独的全程跟踪直播，系统会对正在交火对战中的选手作标红处理，观看时可以随时切换，而带解说的直播就只能跟着解说员的切换来走。 有解说员解说的实况直播是人气最旺的，李甚将影像切到了废弃矿星地图，“来看看，哪一组将拿下矿星地图的首杀。” “现在我们看到正在交手的这两组，一方参赛选手是来自土卫六青龙军校的周延，豪门军校，我没记错的几年前这所军校曾出过一次冠军。另一方参赛选手是来自奥林星奥林匹斯机甲学院的时晖，唔……这个学校似乎不是联赛的常客。我们来看战况，双方现在都在半空中，时晖方是两架近战机甲，看来是个纯攻击组合，周延这边是更保守的防御远攻组合，矿星地图的障碍物较多，更利于远攻，近战机甲其实在这张地图并不是特别吃得开……噢……” 李甚的话压在了喉咙口，安泊接过了话头，“矿星地图的首杀出现了，等等，又一组机甲来到了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参赛选手是来自瓦兰达星云图军校的沙曼尔，也是一组纯攻击组合，近战机甲与远攻机甲的配合，刚刚经歷了一场厮杀的时晖和他的队友还能否撑住……噢，双杀！” 李甚接回话道，“看来矿星地图出现了一组速效收割机组合，开局还不到半小时，已经干掉了两组对手。我们可以切回另外两张地图来看，目前还没有首杀出现。” 完成双杀干掉两组四架机甲后的时晖和白御岚暂时关掉推射器落在了地面上。时晖在加密频道里对白御岚说，“我现在突然觉得，我请你来参加这个表演赛，我有种在作弊的感觉。” 九大独立团里战力能排前三的荆棘团团长，平日里都是上真傢伙驾驶着机甲在星河陨石之间刀里来血里去，玩的是生与死的较量，干的都是最狂暴的敌人，甚至外星系生物，来陪他参加这个军校生的表演赛，可不就是一个满级号来打新手赛一样。 所以那天在战网的双人战场，根本就不是什么奇蹟般的配合默契节奏相仿，而是她水平基数太高，跟谁配合都不成问题。时晖看着白御岚都觉得她脑门上浮着两个字，外挂。 第99章 贪狼（七） 夜莺号上, 正在看解说直播的熊胖咋唿道，“这么欺负小朋友，团长她也好意思。” 鱿鱼斜了他一眼, “有本事你当面说。” 表演赛可长可短，白御岚也不知道这次会在恆温舱里躺多久，她知会了鱿鱼几人一声, 自己会去帮时晖打机甲联赛的表演赛, 所以这会, 几个人都守在环形屏前看直播。 两个兢兢业业的解说员在依次切换过星港码头和空中城地图后, 又再次切回了废弃矿星地图。左上角显示的在线人数从最开始的43组共86人已经减为78人，安泊道，“看来在我们切走的这会功夫, 又有两组机甲被杀。” 李甚接道, “这会没有标红的对战组正在交火, 我们来切一下‘死亡’瞬间回放。” 安泊道，“不如我们先看一下收割机组合身上的人头数？” 影像中出现了两架近战机甲, 没有打开推射器的两架机甲正在地面行走, 他们正处在一片报废挖矿机堆成的垃圾废墟之上, 左上角的击杀人数显示为四人。
第184页 安泊道, “看来不是收割机组合收割的人头。我们马上来看回放。” “啊, 一记漂亮的武士剑卸首, 获胜者来自月球, 天宫军校, 又是一豪门军校, 以能量集束配合冷兵器的作战方式着称。” “另一个精彩瞬间，两架远攻机甲藉助地形优势来了一个埋伏偷袭。他们获胜后没有离开原地，看来打算继续埋伏在这里等待下一组闯入的对手。” 李甚插嘴道，“安泊你有没有发现，这次表演赛随机分的三张地图，废弃矿星简直是死亡之组。” 安泊道，“有点这个味道……现在，我们可以看到有参赛选手的名字突然被标红了。”直播影像在瞬间切换成了开始动手的两组机甲，“哎呀，我们这么久没动手的收割机组合果然又按耐不住了。” “安老师你这声哎呀听上去怎么这么兴奋？你是不是有点太偏心这个组了？” “我只喜欢看到精彩的对战。” 影像中两组机甲开始激烈交锋，安泊继续解说道，“收割机组合似乎并不是很喜欢用弹药，当然这也很可能是一种策略，将弹药留到最后。我们看到属于参赛选手时晖的银色机甲率先得手，机械臂重拳，这一拳直接命中核心舱，造成的损耗率会很可观，但他很快被对方的流弹回击了。” “另一组机甲中的参赛选手来自奥林星圣卡罗军校，内行应该都能看得出来，眼下这场对战，两组机甲都是属于嘉宾选手实力明显高于参赛选手的类型。” 李甚接道，“没错，这两个嘉宾选手应该都是实战经验非常丰富的类型，你可以看到他们的操控，绝不是一般的机甲战士。让我来看看登入时採集的名单。” 解说员能看到的这些嘉宾名单其他观众并不能看到，他们只能从解说员口中来得知，但是李甚啧了一声，“废弃矿星当真死亡之组，这种大佬居然都跑来参加一个军校联赛，还这么早就王见王。” 安泊道，“我们知道在表演赛中参赛选手邀请队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限制，只要不是黑户通缉要犯，你要是有本事能邀请到某位传奇性的机甲战士、某支机甲军统帅，尽管去邀请来。” 两个解说员你一言我一句就是不说这两组的嘉宾选手是什么身份来歷，对战也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在报废挖矿机的废墟之上，对方的嘉宾选手显然也没想到会在一场军校联赛的表演赛上遇到这个程度的对手，被逼到将原本打算留到最后的连环炮弹都发射了出去，炮弹会在命中目标后爆炸并且紧接着弹射出八枚微型弹药，带来重叠后威力倍增的连环爆炸，最大限度报废一架机甲。 “这是一枚带有追踪效果的连环弹药，基本不可能避……”李甚那句不可能避开的开字还没说出口，他惊唿道，“怎么可能？” “我们可以看到，连环弹药在来自圣卡罗军校的伊介选手身上爆炸，噢，伊介选手被判定阵亡，我们可以看到时晖方的人头数没有增加，这个人头被算到了伊介方自己身上，这可真是个自杀式袭击。”安泊快速解说道，“我相信很多人都没看清这个连环炮弹怎么会改变轨迹从它原来的追踪对象跑到了伊介身上，我们来看一下慢镜回放。” “慢镜里面我们可以看到，在弹药到达近处时，时晖方嘉宾选手所驾驶的这架金红色近战机甲亮出了光波集束，我们再切慢一点，看到了吗？光波集束非常精准的切掉了连环弹药的导引头，失去传感装置后连环弹药不再自动追踪目标，而是沿着目前的方向直接命中了正前方的伊介。” “慢镜头里这也只是一个瞬间的事，可想而知在实际中这一切发生的有多快。在这里奉劝各位不要模仿这一操作来对付连环追踪炮弹，相信我，防御型武器才是正常的应对方案，这种精准切掉导引头的操作绝对不是常人可以驾驭的。如果继续命中伊介也是在计划之中，也就是说金红色近战机甲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算好了在这个点这个位置切掉导引头，正好可以让失去追踪目标的连环弹顺势命中伊介，不管是这反应速度还是这比系统还要精准的控制力，都实在是太可怕了。” 因为参赛选手伊介阵亡，他的嘉宾选手没有选择继续单人应战，而是选择了退出比赛。 奥林星都城奥林匹斯的机甲军总部，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从恆温舱里爬起来，收拾妥当后来到了奥林机甲军的调度指挥中心，沿途有士兵喊他将军，他回指挥中心工作，本以为他起码要休假好几天的大校不解道，“将军您不是陪二少去参加联赛的表演赛了吗？怎么这么快……” 伊藤用一种不太妙的眼神看向他，大校突然意识到提前下线那肯定是被人给杀了，而不是活到了最后，于是他连忙闭嘴，不过伊藤自己开口道，“独立军团的风格，能有这个实力的……不知道是哪个团的团长下场杀鸡。” 表演赛还在继续，解说直播的影像已经切到了星空码头地图。矿星上，刚经歷的这场目前为止最激烈对战让时晖和白御岚都耗损了一些武器弹药，白御岚在频道中问时晖，“你现在的机甲损耗率如何？” “17%，目前没什么问题。”
第185页 随着时间不断推移，每张地图上显示的在线人数都在不断减少，因为嘉宾选手的存在导致了表演赛中很可能出现可以一人控全场的顶尖机甲战士，再加上地图战的各种不确定性，很多出自豪门军校的选手照样在前期落败。被两名解说员称为死亡之组的废弃矿星组合最先进入了赛点，左上角的在线人数，停止在了6人。 这是一个比较尴尬的位置，剩余三组队伍，先交火的两组中落败的不提，获胜后进入最终决战的一组势必会在决战中处于弹尽枪绝机甲耗损的不利局面。 “我们可以看到，废弃矿星地图已经进入了赛点，我打赌收割机组合会先动手。” “啊，果然说什么来什么，我们看到时晖的名字再再再一次，标红了。” “我们来看一下时晖方目前的机甲耗损率，银色近战机甲39%，金红色近战机甲21%，以他们的战斗场次和战绩来说，这个损耗率真的是不高，毕竟废弃矿星地图一半以上的人头，都是他们收割的。” “不得不说，我看了这么多年的机甲联赛，打得这么热血的组合还真是头一回见，等表演赛结束，这个叫做时晖的参赛选手，虽然来自名不见经传的学校，但肯定会成为精英赛的热门选手。” “安老师，你再说废话下去，这场对战都要结束了。” “我们的收割机组合这次又用了新的打法，银色机甲主攻，金红色机甲掠阵，在银色机甲损耗率已经快到阀值的时候用这种阵势真的是让人有些不能理解，不过这个组合也是从一开始就不按常理出牌，有什么变数都是正常。” “双方的弹药似乎都已经耗尽了，这几乎已经成了机甲肉搏战，让我们把场景拉近一些。” “命中核心舱，再次命中，来自土卫六青龙军校的赵郓选手被系统判定阵亡。我们可以看到，一直在旁掠阵的金红色机甲挡住了赵郓队友的黑色机甲以防他支援赵郓，但是只守不攻，现在赵郓阵亡，金红色机甲是否会动手……不，金红色机甲仍然没有攻击，银色机甲对上了黑色机甲……真是很神奇的打法。” 李甚在旁边没忍住吐槽道，“这哪里有什么战术可言，不就是我先遛着另一个，等你打完前面一个，再接着打第二个。” 全星网的星际军校机甲联赛直播频道下面开设了各种聊天讨论组，自打李甚故意卖关子不肯说那两个大佬级别的嘉宾选手到底是谁后，一直在吐槽他的观众终于夸他真相了一次。 “安老师，作为一个同时在看时晖单频的人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在你们切到其他地图其他选手的时候，这种神奇的打法收割机组合已经用过好多次了。” “我先给你遛一个，你打完你那个再来打这个，都留着给你练手……噫，我居然看一个机甲联赛看出了养成剧情。” 第100章 贪狼（八） 白御岚其实并没有和时晖商量过, 在她感觉时晖适应了这张地图后, 她就开始遛机甲。大部分的参赛选手时晖对付起来都不成问题, 嘉宾选手就不太好说，白御岚也不是每次都遛机甲给时晖打, 算算损耗率，也有一半以上的对战她动手参与了攻击。 后期冲突对战频发, 解说直播又在三张地图里切换，不太可能再有机会回放, 两名解说员倒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遛机甲打法。 “收割机组合完成了他们的第48个人头, 我们可以看到废弃矿星地图上，只剩下了最后两组机甲。刚才收到机甲联赛组委会的消息，这个数据，已经破了歷年地图作战类表演赛的人头记录。” “废弃矿星地图已经进入了终极决战，我们暂时不切换地图。收割机组合真是以一己之力，把整张地图的比赛进程拉快了一倍。” “时晖驾驶的银色机甲损耗率已经达到42%, 非常非常危险的临界值。实战中因为损耗位置的区别，如果核心舱的能源驱动还可以继续联动全身，60%甚至70%的高损耗也许机甲都可以继续运转, 但在联赛平台, 45%是会被系统判定阵亡的阈值，也就是说，时晖选手在决战中要将损耗率控制在三个百分点以内, 否则就会死亡。” “一颗微型弹药, 或是一束光波集束, 一记关键部位的重拳，都会带来超过这个安全区域的损耗。时晖选手这会，基本已经磕不得，碰不得。” 加密频道内，时晖和白御岚道，“我的推射器没燃料了。” “那就把战线拉在地面上。”白御岚问他，“想赢吗？” “无所谓，又不是正式比赛，表演赛就是要打得畅快。”时晖突然道，“谢谢。” “谢什么？” “我打得很畅快，从没有这么痛快过。”时晖不知道白御岚为什么会时不时地让他一个一个依次解决对手甚至同时以一敌二，但他确实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过了，那种感觉，仿佛回到了十几岁第一次登上真正的机甲那时候，第一次神经元对接和这具钢铁之躯融为一体，无法经受武器攻击无法进入宇宙外层空间的肉体从此有了躯壳可以“为所欲为”，第一次驾驶机甲的兴奋让他顾不上自己初次和机甲进行强度最高的末梢神经元对接，还在适应期，就瞒着时庆混进他负责的瓦兰达机甲军分部，在训练室和人对战，直到受伤过度，在没有关闭的保护模式下，他被包裹着应急救生服弹出了机甲。
第186页 这种末梢神经元对接不同于战网的意识对接，意识对接的百分百感官体验确实会带来和现实几乎无差别的痛觉、力竭等等感觉，但这两种对接的本质还是存在差别，真实机甲的对接是从头到脚，精确联结到肉体的每一根末梢神经。 胸口那些郁积了这么久的负面情绪，都彻底发泄在了一次又一次的攻击，一次又一次的临近极限耗尽体力再恢復再耗尽的循环往復之中。 两组机甲还没有碰上，另一组留到最后的机甲正是从比赛初期就开始打埋伏袭击的一组远攻机甲。 直播影像中，这组远攻机甲处于埋伏状态，安泊解说道，“来自山达星长空军校的石澈选手，长空军校以其远攻专业着称，最擅长以远攻机甲打配合，善用地形最大程度发挥出远攻武器的威力。” “有些观众不喜欢看这种拖着人打的远攻打法，因为节奏慢不够激情，但你必须要承认，在这张地图上，这种组合很难缠。” “收割机组合正在靠近远攻组合的埋伏区域，让我们拭目以待，废弃矿星地图的最终胜利，究竟鹿死谁手。” 时晖和白御岚不像观众那样开了全景视角，自然不知道前方有埋伏已久的对手，地面上的废弃矿堆越来越多，一堆堆垒成了数米到数十米高的不规则形状，在前方形成了一片视野不太好的石堆群，几发弹药突然毫无徵兆地从某一个矿堆旁擦过来，分了几个方向，白御岚和时晖不管往左右哪个方向避让，都无法避开全部弹药。 “交火声响起来了，废弃矿星地图的最终决战已经打响，银色机甲已经经不起任何一击，果然不出所料，金红色机甲挡下了弹药攻击，紧接着收割机组合化被动为主动，直面沖向了远攻组合的埋伏地。”安泊解说地很是激动，李甚接下去继续道，“远攻组合的弹药和抛射类武器看起来仍然还有不少，形势对收割机组合十分不利。” “收割机组合目前以金红色机甲为损耗率逼近阀值的银色机甲保驾护航的模式在前进，双方之间的距离和位置关系处理得十分到位，银色机甲可以发起攻击，金红色机甲攻击同时，可以随时支援银色机甲，充当银色机甲的防御层。” “收割机组合似乎想速战速决，我们可以看到金红色机甲没有花太多时间来迂迴避让远程攻击，而是为了追求速度硬扛下了攻击，收割机组合已经逼近远攻组合，金红色机甲的损耗率也在直线上升……啊，正面对上了，果然是打算採取速战计划了，这显然也打乱了远攻组合借地形先好好打一发远攻的计划。” 时晖的机甲被弹药贴着机械臂飞过去擦了一下，损耗率已经到达了43%，在对方密集的攻击下，白御岚知道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如果不能速战速决，那基本上时晖的机甲就要被系统判定阵亡了。但是，我更希望你得到配得上你的胜利。 白御岚在频道里对时晖道，“准备好迎接礼花了吗？” 时晖一愣，直播中，安泊的语速越来越快，“金红色机甲突然发起了攻击，不，是暴击，这排山倒海一样的攻击，以一敌二，远攻组合节节败退，根本抵挡不住，核心舱不断被重创，头部重创，啊，石澈选手被判定阵亡，这才过去了多久，有三十秒吗？” 李甚道，“这就是表演赛真.大佬下场会发生的一幕，看来先前金红色机甲其实都打得有所保留，眼下胜利就在眼前，就开始动真格了。” 李甚说这会话的功夫，石澈的队友倒在了时晖打出的最后致命一击中，时晖的机甲损耗率停留在了45%，阀值点，再多任何一点点，就会被判定死亡。不过已经不会再有了，大片虚拟礼花和灯光秀从空中炸开，解说员看起来比选手还激动，“废弃矿星地图的最后胜利者出现了，来自奥林匹斯机甲学院的时晖选手，和他的嘉宾队友！” “等另外两张地图的胜利者也决出后，三组胜利者会共同参与颁奖，表演赛的奖盃会在赛后送到选手手中，由纯骨钢金所致，全银河系最坚硬的合金材料，机甲最重要的原材料。” 时晖看着空中大片大片落下的礼花，炫目之极，他对白御岚道，“突然很想喝一杯。” “庆祝？” “不是。”时晖认真道，“是告别。”那天的醉酒让他短暂抛开了压抑的痛苦，但郁结其实仍在心底，这次，他想告别这份痛苦。 越是近距离看到身边的金红色机甲如何驾驶操控机甲，就越是明白自己的差距，那种真正人机合一的操控光是看着就能让人心中热血涌动，那才是可以登顶星空的机甲战士，是他一直以来，付出所有心血和汗水所努力追求的目标。他不想让时庆和时裕得到如此圆满的结局，那就顺心而行，既然想报仇又何必纠结去用世俗的应该不应该分辨他是非对错。陷于过去的泥潭只会让他止步不前，星途征程还未开始，他不愿也不会，再被困在过去。 星港码头和空中城的胜利者也在更长时间的比赛进程后，最终决出，三组胜利者离开了机甲，身着作战服参与了颁奖。废弃矿星的获胜者露脸出现的时候，挂在机甲联赛直播下原本就热度很高的聊天讨论组的热度又在瞬间飙升。 “跪求想知道这到底是哪个大佬，跪榴槤求啊啊啊！”
第187页 “我不相信现在这个是之前金红色机甲驾驶员本人，肯定是代打，就表演赛里切连环弹药导引头顺势反杀那一招，全星系的机甲战士里能有这实力的都不会超过两位数，绝对没有这种程度的颜值。” “联赛平台哪来的代打？但这种实力还有这种颜真的是要逆天啊。” “坐标奥林星圣卡罗军校，伊介学长说了，连他哥都认不出这到底是谁。p.s.他哥就是之前李甚说的另一个大佬，奥林机甲军统帅，伊藤将军。” 夜莺号上，熊胖嘆道，“刺青真不能丢啊，看这个脸真的影响团长在我心目中的威慑力。” 鱿鱼呵道，“真人pk被虐一次包你威慑力立马恢復到峰值。” 几人说话间，鸢尾突然回到了夜莺号，身后还跟着一个自动导航飞回来的小型运输用载货飞船，卸下一个金属箱子后，飞船又自己飞走了。 “你怎么回来了？” 鸢尾指了指那个箱子，“团长给我发的即时通讯，让我买酒回来，天堂岛的春色祭。” 第101章 贪狼（九） 金属箱打开来, 满满一厚层碎冰块中摆满了玻璃酒瓶, 瓶中是剔透碧绿的液体。这种载货用的无人驾驶飞船完全可以通过自动导航进行送货，所以独龙问鸢尾，“酒送来就行了, 你回来干嘛？” 鸢尾摊手，“我不知道, 也许团长要我买这么多酒是想在夜莺号上开趴呢？” 沙发上几人集体鄙夷道，“你想得太美了。” 表演赛结束, 时晖从恆温舱出来洗了个澡，出来擦着头髮的时候, 他收到了白御岚发来的即时通讯, 这种以浅表层意识接入全星网后互相联繫的即时通讯可以通过声音、文字的方式来进行传达，也可以在面前投射出全息影像，白御岚发来的只是简单的文字, “来顶舱。” 所谓的顶舱就在主控舱的上方，是夜莺号顶部微微凸起的一块区域, 顶部和四周全都大面积使用了硬度可以媲美骨钢金的骨钢化玻璃, 身处其中就像是置于星海之中, 亿万光年之外的恆星光都仿佛触手可及。 夜莺号上的人都喜欢把那个顶舱称为冥想舱, 那里没有什么核心设备，也没有什么专门的功能，你可以站在玻璃前仰望星空, 感慨宇宙中人类的的渺小, 和生命的短暂。 时晖走进去的时候, 只看到了空荡荡的地板上，摆着一个金属箱，白御岚倒背着手站在玻璃前，他问道，“你找我？” 白御岚转过身来，歪了下头示意他打开箱子，“请你喝酒。” “春色祭？” “对。” 时晖也没和她客气，拿出一瓶冰镇过的透绿酒精，打开瓶盖喝了一大口，然后深深吐出一口气，透心凉的感觉从喉咙里烧下去，很快就变成了高度酒精的灼烫感，属于春色祭特有的醇厚香气缭绕在鼻尖，怎一个爽字了得。 时晖拎起另一瓶就扔给了白御岚，然后提着酒瓶也站到了玻璃前面，或明或暗的恆星光之中，还有星舰和飞船行进时闪烁的灯光，远处属于自由港常年不熄的璀璨从这个角度看去，如一座不夜之城，横距在一片宇宙废墟之中。 时晖问白御岚，“你经歷过多少次战争？” 白御岚摇头，“记不清了。问这个干嘛？”白御岚下意识回答的记不清不是针对原身的经歷，而是她自己，时晖倒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如果把所有那些冲突摩擦引起的交火都看成一次小型战争，记不清也很正常。 “表演赛的时候，我就在想，我是不是可以有一天，达到你的高度。”时晖没有说出口的是，我已经把你，当成了自己的人生目标，少年时期没有过什么崇拜对象，没想到迟来的偶像情结倒是在这个年纪出现了。 透过玻璃，太空中有陨石群从大犬座的方向划落，大犬座陨石群很常见，在自由港多停留一些时间就会对此见怪不怪，不过时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陨石群，他抬眼看向顶舱的玻璃，仰望上空，流星雨仿佛从天而降，落在他的头顶上方。白御岚突然对他道，“你可以许个愿。” 时晖偏头看她，“我以为对着流星许愿是儿童书上才会有的骗小孩把戏。” “许吧。” 时晖看回陨石群，想了想道，“那我就希望在精英赛可以早点遇上时裕，和他分在同一个小组。” “嗯？” 时晖眯眼，“我要让他连十六强都进不去。” 白御岚有些意外，然后她突然就笑了，笑容里都是纵容，时晖看不懂其中的意味，只觉得这样的笑，让他有些不敢直视，但他还是没有移开眼睛，她眼角的玫瑰刺青随着她眼角肌肉的拉伸也微微发生了变化，初看会觉得有些狰狞的刺青多看几遍，尤其是将她精神体的脸代入后，竟也有种诡异的美感。 顶舱之中充满了属于春色祭的酒香味，因为表演赛的共同作战，时晖觉得眼前的荆棘团团长比起一开始拉近了很多距离，对方并没有把他当成一个俘虏，甚至都很难让他感觉到被利用，他没忍住问了一句，“机甲联赛，需要我进到决赛，你是，有什么计划？” 差点忘了当时随口乱编藉口的白御岚卡顿了好几秒钟，脑海中滚过好几个藉口续集正要开口的时候，以为自己问过界的时晖自嘲地笑了一下，“没事，我随口说说，当我没问。”他仰头灌下了酒瓶中剩下的酒，因为喝得有些快，嘴角溢出了一些，他放下酒瓶的时候有些惊愕地僵在了原地，白御岚走近了一步用拇指擦去了他嘴角的酒渍，“计划就是…荆棘团需要一个有正统军校底子星际军校机甲联赛冠亚军出身的门面。”
第188页 白御岚收回手后对上时晖有些疑惑的眼神，道，“对，我在邀请你加入荆棘团。你不用急着回答我，这是个邀请，不是囚禁，答应还是拒绝，都由你自己决定，我既然说过决赛后会放你自由，自然不会食言。” 时晖这次没喝醉，只是有些微醺，酒精的影响下，他睡了一个绵长的觉。在他睡觉的时候，熊胖已经驾驶着机甲在夜莺号上的训练舱里被白御岚真刀真枪地虐了一遍，考虑到维修机甲的成本，白御岚还是手下留情了，她打开机甲的防护盖，挑起的眼角冷笑道，“精神体没了刺青，还影响我的威慑力吗？” 熊胖连连求饶，“不不不，团长的威慑力如星辰大海永垂不朽，怎么会受到区区一张脸的影响。” 等白御岚离开后，熊胖大叫一声扑向在一边看热闹的独龙和鱿鱼，“你俩小子敢和团长告密。” 独龙损他道，“不是你自己说团长精神体的脸影响她在你心目中的威慑力吗？给你长点记性免得你□□薰心犯错不好吗？” 熊胖怒道，“我特么的再□□薰心我能打团长主意？我还要命吗？不对，我是这种人吗？”过了会熊胖正经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团长变强了。我以前咬咬牙在她手里怎么也能撑上几个小时，这次……” 鱿鱼接口道，“不到二十分钟。” 独龙道，“对我们荆棘团来说，这是件好事。” 熊胖哈哈笑道，“对，看以后其他独立军团和那些根正苗红的机甲军还敢不敢来惹我们。”他一转念道，“对了，我还想找小白脸……啊不，时晖来打一架，他人呢？” “他有机甲吗？” “那就上战网打。”熊胖边说边离开训练舱，“哎呀不行，越说越手痒。” 在白御岚的默许下，时晖被熊胖催着上战网打一架，结果一打照面，时晖看着那个“熊斯拉”的id，犹豫道，“我们不是，刚打过？” 熊胖连喊了三遍卧槽，“你就是贪狼？难怪，我就说，看积分赛的时候就说你的打法怎么带着地下味道。兄弟我看好你，拿个冠军回来。哈哈，我们荆棘团以后就也是有军校机甲联赛冠军奖盃的独立团了。” 时晖心道，别说冠军奖盃还不知道在哪里，我什么时候就变成你们荆棘团的人了？但他并没有出口反驳，因为他不得不承认，在白御岚说出那句邀请后，他的内心确实有些蠢蠢欲动，这个邀请对他而言，充满了诱惑力。 随着表演赛的结束，精英赛很快拉开了赛程，进入精英赛的一百三十多名参赛选手一共被分为十六个小组，每组基本上是八个人，因为人数问题会有极少九人小组，每组只有一个出线名额，形成最终的十六强，随机分组的不确定性会让有些精英赛的小组成为名副其实的死亡之组。 八人组採用两两对决胜者进入下一轮的模式，直到决出最后一人，和积分赛不同，积分赛还允许有败绩，精英赛的赛制决定了只要输掉任何一场，就会被淘汰。有九人的组则先被分成三人小组，三人中随机两人对战，胜者再与第三人打，进入下一轮的三人再以同样的方式决出最后出线的一人。 十六个小组大部分都是八人组，时晖就被分在了八人组。精英赛是机甲联赛的核心赛段，也是最精彩的赛段，大部分观众都是从这个点开始观看机甲联赛，精英赛的分组名单一出现，全星网上就有铺天盖地的热议，还有投票票选冠军人选，和往年一样，夺冠热门选手都是豪门军校出身，前期投票结果一直在变，刚开始没多久的前五名里混入了一个格格不入的奥林匹斯机甲学院，随着涌入投票的人越来越多，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机甲学院出身的选手很快被许多豪门军校的选手给挤了下去，落到了十几名开外。 “每十分钟截一次图，前十名基本都挺稳定，青龙、星安、圣卡罗、天宫四大豪门军校依然稳居前排，只除了头半小时莫名冲进前五名的一个奇怪bug，奥林匹斯机甲学院是什么鬼？” “这不是bug啊，去看表演赛精彩瞬间合集，收割机组合了解一下。” “半小时前的投票应该是从表演赛就开始看联赛的观众占据了大多数，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投票结果，后面投票基数大了就让豪门军校的军校粉给冲掉了。” 时晖并没有关注全星网上的议论，他已经戴着神经元对接头盔躺入了恆温舱，意识对接后出现在战网的虚拟空间内，小组赛的分组名单出现后，他下意识地给白御岚发了条消息。 精英赛开启全息观战模式，全息战场的环绕式看台理论上可以通过空间重叠容纳无限容量的观众，全息战场营造出的热烈气氛在对战开始之前就达到了白热化的状态。十六个组同时开赛，白御岚的精神体也在其中c组的全息战场内，她看到了时晖发来的消息，“流星雨这次很灵验。” 白御岚找到分组名单，果然在十六个组之中时晖所在的c组内，看到了时裕的名字。 白御岚再回头去看他那句流星雨灵验的话，一时失笑，旁边熊胖叫苦道，“团长，拜託你想办法给你的精神体也加个刺青吧，你看看，我们在前面给你挡了多少狂蜂浪蝶了？”
第189页 有不少想凑来搭讪的人都被荆棘团一起来观战的几人给挡走了，熊胖觉得他家团长成为这边南区看台一大片区域的注意力中心，是因为脸，但其实却不全是，在他没看到的全星网上，有人在热议，“南区看台惊现表演赛横扫废弃矿星地图的收割机大佬。” 这个话题原本热度并不算高，毕竟看过表演赛的人并不是大多数，但话题内容中带着看台上的实时影像，还有当时表演赛的一些影像片段，包括当时金红色机甲切连环弹药导引头的慢放，最终决战的交火，颁奖时露脸的画面等，硬生生把这个话题给抬热了。 “我原本就是进来舔个颜，但细看过表演赛影像后，我不敢舔并且瑟瑟发抖中。” “好像到目前为止还是没人扒下大佬的马甲？” “刚恶补完表演赛的精彩瞬间合集，已经去冠军投票补投时晖了。” “求扒，这种颜值实力双逆天的大佬，难道不应该很容易扒才对吗？” 战场上最先上场的两架机甲已经上台，背景音正在介绍两架机甲中的参赛选手，对战一触即发。 这时候，热议的收割机大佬话题下面，终于有人道，“没有人注意到大佬旁边的人吗？我没认错的话，那个精神体也瞎了一只眼的男人，应该是荆棘团赫赫有名的单眼独龙？” “刚才光顾着看大佬了没注意，这么一看，那个金髮美女难道就是荆棘团的血色鸢尾？” “所以，被这些人围在中间的大佬的身份唿之欲出……” “卧槽，这么一想，就能解释为什么没人认得出大佬的身份，之前表演赛颁奖的时候，有人说连伊藤将军都没认出来，那是因为精神体不带刺青进来啊。” “秒懂。传说中满脸玫瑰刺青的荆棘团团长，荆棘玫瑰。” “听说是半张脸吧。” “这种颜值刺一脸刺青，这不暴殄天物吗？” “独立军团的前身了解一下，可都不是什么善茬。在全星网搜索关于这些独立军团的传言，有很多地方都提过，荆棘玫瑰是受刑脸上被刺过字，才会用玫瑰刺青遮挡，荆棘玫瑰的称唿，也是这么来的。” “荆棘团战力爆表啊，独立军团里绝对排得上前三，和各个官方机甲军比实力不好说，风格不一样，但官方机甲军一般都肯定不会去招惹独立军团，果然真大佬。” “更好奇那个能让荆棘团团长亲自下场打表演赛，荆棘团名声在外的牛逼机甲战士都来观战的时晖到底什么来头？荆棘团团宠么？” 第102章 贪狼（十） 精英赛小组出线第一轮, 八进四，系统随机进行两两匹配。十六个小组同时开赛, 一共有十六组解说，在全息战场解说c组小组赛的, 正好是表演赛的两个解说搭档，安泊和李甚, 他二人可以说是这次十六组解说之中技术最好的，会被安排来解说c组的比赛并不奇怪，自打精英赛的分组名单出来后, c组就被贴上了死亡之组的标籤。 除了看过表演赛的人, 对于其他观众来说，一个来自奥林匹斯机甲学院的时晖和来自瓦兰达星安军校的时裕同时出现, 还不足以让c组被称为死亡之组, c组被称为死亡之组，是因为c组不仅星安、青龙两大豪门的选手同时出现，而且星安军校有两名选手都被分在了c组，其他如长空、紫斗军校等, 都是介于一流二流军校之间的准一线军校, 战力可观。 “欢迎来到星际军校机甲联赛, 这里是精英赛c组的第一场对战。我们现在看到的两架机甲，黑白相间的近战机甲驾驶员来自瓦兰达星鼎鼎大名的星安军校，对手是来自山达星长空军校的远攻机甲, 双方进行了赛前例行的互相问候, 合上防护盖, 我们看到近战机甲率先发起了快速攻击……” 看台上，鸢尾正在问熊胖，“这个时晖，真的就是你之前念叨了那么久的贪狼？” “如假包换，我兄弟贪狼，我们简直械斗场双霸。”熊胖道，“团长，我现在总算是知道你当时为什么要去攻击瓦兰达机甲军的飞船把人给绑回来了，战力是相当可以啊。这还是刚从学校出来的程度，以后带他打几次真仗，那绝壁突飞勐进，可以独当一面。对了，以后他代号就可以叫贪狼啊，特别吻合我们荆棘团的风格。” 白御岚扫了熊胖一眼，“谁和你说，我绑他回来，是看中他的战斗力了？” 熊胖愣道，“不是吗？” “我让鱿鱼在回復给联盟发来的责问令时，写得很清楚了。”白御岚说的特别云淡风轻，但熊胖一回想当时鱿鱼说替团长回復的内容，就觉得自己刚才口口声声“我兄弟贪狼”怕是要完。旁边鱿鱼还在那里接口道，“团长绑人，绑的是压寨相公。” 熊胖纠结不知道白御岚到底哪句是真话哪句是玩笑，他还能不能经常和时晖约战干架，以及最重要的，他到底该喊时晖兄弟还是……他纠结来纠结去，场上已经决出了两场对战的胜负。 李甚正在介绍第三场对战的双方选手，“下面对战的是来自奥林匹斯机甲学院的时晖，表演赛上杀出来的黑马选手，以及来自紫斗军校的沈远选手，现在是赛前例行问候时间……唔，似乎发生了奇怪的一幕，这是什么情况，安老师？”
第190页 时晖和来自紫斗军校作战部四年级的沈远并不陌生，同为紫斗军校作战部的佼佼者，他们平时训练时交手的次数，也并不算少，时晖没想到的是，沈远在和他互相打过招唿后，突然做了一个卸甲的动作，他不是打开防护盖而是彻底摘下了头部连接防护盖的铠甲。 时晖一愣，“你……” 沈远微微一笑，“我们打过的次数还少吗？我不可能赢你。时晖，我很高兴能在联赛继续看到你，在我和许多紫斗的同学心目中，你仍然是我们紫斗的王牌。” 看台上西区的一片区域，突然站起了许多人，喊着时晖的名字，从一开始几声的凌乱变得整齐划一。别说两名解说摸不着头脑，看台上的其他观众也不理解地看向那片区域，时不时交谈。看台上有不少区域集中坐着来自参赛选手所属军校的在校生，身上穿着带有校徽的作战服，十分容易辨认出来。这里并看不到属于奥林匹斯机甲学院作战服的影子，但很多人都已经发现，热情高涨喊着时晖名字的那片区域，统一的作战服上的校徽标记，属于紫斗军校。 许多人一边看着现场一边在全星网上议论纷纷，“有没有紫斗的人来科普一下什么情况？紫斗的选手开打前卸甲认输，结果紫斗整个观战区域齐声给对手吶喊助威，看不懂啊。” “这是哪个组？这么骚的吗？我要转场来看。” “c组。” 很快就有来自紫斗军校的在校生回復道，“时晖原本就是我们紫斗的人，是这次联赛我们学校最有希望冲进四强甚至决赛的王牌，只是开赛前，被开除了。” 紧跟着有人简单阐述了一下时晖被开除的始末，内容倒是比较客观，只不过最后免不了带了一些个人情绪，“在我心目中，时晖出现在这个赛场上，代表的，就是紫斗！” “冤有头债有主，这件事里时晖既然是无辜的，非要仗势把人开除还发配荒星也是有点太过了。” “突然发现时裕也在c组，这下有看头了。” “前面来龙去脉里说时晖被开除兼发配荒星，那是怎么挂着奥林匹斯机甲学院的学籍来参加联赛的？” “感觉里面有荆棘团的手笔。” “卧槽，这什么神展开。” 台上，沈远在下场前，对时晖道，“加油，打到最后，就算你现在的学籍挂着奥林匹斯机甲学院也无所谓，整个紫斗观战区域会全程作为你的所属学校为你助威。” 时晖顿了好一会，才有些哑声道，“谢谢。” 时晖一直没有太去关注当时那件事过后，紫斗军校内是何反应。确实校内也有人认为时裕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他的復仇无可厚非，但更多的人，尤其是作战部的在校生，他们更在意的，是被仗势欺人的“外人”逼走了自家的王牌，人型兵器时晖，整个作战部的战力榜首，虽然他不善交友也不怎么喜欢与人交流，但并不妨碍有许多在校生视他为母校的荣耀。 南区看台，熊胖跳脚起来也大喊了几声时晖的名字，可是一个人的声音根本没法和一大群比，他还想发动其他人和他一起喊，独龙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他，熊胖对白御岚道，“团长，你看看西区看台，像什么样，我们这才是正儿八经娘家啊。” 白御岚难得夸了熊胖一句，“喊得不错。” 她的视线扫过西区属于紫斗军校的区域，最终落在台上，看着时晖驾驶的那架机甲嘴角勾了一下，心道，公道自在人心，这都是你应得的，应该属于你的，人心与荣耀。 因为沈远的认输，第三场对战时晖不战而胜，解说的声音听上去也很不可思议，“联赛赛场上难得一见的一幕，来自紫斗军校的沈远选手主动弃权认输，等下……我刚刚收到一个消息，时晖选手的上一个学籍，刚好就是紫斗军校，看来紫斗军校的观战区域集体决定要站他们的原校友，为其吶喊助威了。” 四轮对战结束，除了沈远认输那一幕，八进四进入下一轮的选手并没有出现其他意外，四名选手分别是来自青龙军校的选手，两名星安军校的选手，以及时晖。下一轮对战时晖遇上了青龙军校的选手，星安军校内战，这一轮过后，小组赛出线的最后一战，将在时晖和时裕两人中展开。 赛前的例行互相问候环节，时裕对时晖道，“又见面了。” 时晖没说话，时裕道，“没想到被发配荒星了你还能找到后台帮你翻身，你那张地图的表演赛过后我也看了，荆棘团团长的大腿，好抱吗？” 时晖冷声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时裕呵呵一笑，“抱得不容易吧？这么辛苦换来的参赛资格，可惜，你就要止步于此了。” 时晖也勾起了一个冷笑，“止步于此的人，是你才对。荆棘团团长的大腿抱起来容易不容易不劳你费心，倒是你，唐司令的千金，就一直没有怀疑过你到底是看中了她，还是他父亲的瓦兰达机甲军吗？” 时裕边说边合上了防护盖，右臂的弹药已准备就绪，“呵，那你可得好好抱紧了，否则，荒星还在等着你。” 第103章 贪狼（十一） 其实只有时裕自己心内清楚, 他当初想要报仇, 唐蓓带他去找唐振万，唐振万最初也说过一句冤有头债有主，他答应帮时裕在时庆的面前揭开当年的真相, 让时晖的母亲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相应的代价，但并没有答应向紫斗军校施压开除时晖甚至将他发配荒星。
第191页 是时裕无法按下自己内心的负面情绪, 尤其是在他见过时晖, 见识过对方在驾驶机甲上并不亚于自己的造诣之后, 时晖的母亲毁了他原本可以圆满的家, 时晖又凭什么还能有光明的未来？恶念像野草一样在内心疯长，不毁了时晖，都难消他心头之恨。 于是时裕一面通过让唐蓓对着唐振万旁敲侧击时晖并非完全不知道他母亲的行为, 使得唐振万对时晖的观感变差，另一面，他设了一个局，他在唐振万唐蓓带着其他人陪他去找时晖母亲和时庆对峙的那天，偷偷匿名通知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时晖。时裕暗地里了解过时晖, 时晖的性格里并没有圆滑二字，在时裕看来就是傻，所以就算他的母亲在那样的场合下被千夫所指, 时晖也一定不会躲在后面选择保全自己，最有可能, 他会拼死保下他的母亲。 而唐振万是个喜欢把是非曲直都捋清楚的人, 时晖只要当着他的面维护自己的母亲, 一定会惹怒他。 不过时裕没想到时晖的母亲会直接受不了自尽，但这更如了他的意，不仅解决了他恨之入骨的仇人，而且时晖一回到家，就突然看见母亲自尽死在他面前他却救不回来，血气上涌之下根本听不进现场所有人控诉他母亲罪行的话，还直接动手冲撞了唐振万，落得被紫斗军校开除并发配荒星的下场。 这就该是你的下场，时裕心道，你占据了二十多年本该属于我的生活，发配荒星永远不得翻身，才是你应得的下场。 但时裕怎么都没想到，后面会突然冒出了一个荆棘团，搅乱了所有事，时晖没有落到荒星，而是出现在了这里，站在了星际军校机甲联赛的赛场上。 倍受瞩目的c组出线战终于打响，解说员的声音听起来也比之前激动，“这里是精英赛c组的小组出线战，这一战将决定小组出线进入精英赛十六强的名额，究竟花落谁家。我们可以看到，两名选手一上来就□□味十足，直接略过了试探环节，两架近战机甲同时发动了最勐烈的攻击，几乎都选择放弃了防御，以攻为守，这激烈程度，简直可以堪比往年的决赛。” 看台上，熊胖独龙几人都一眼不眨地关注着台上激烈的对战，只有鸢尾毕竟身为女人心细一些，或者说，八卦一些，她处在全息战场同时也关注着全星网上与精英赛有关的许多话题，她看到了全星网上关于时晖背景和时裕之间纠葛的议论话题，所以明白，眼下这场对战的意义，对于台上正在激战的两人来说，可能都不止胜负出线那么简单。 鸢尾突然问白御岚，“团长，他要输了怎么办？” 不用问白御岚也明白鸢尾说的他，是指时晖，这一战的胜负，输的不止是精英赛十六强的名额，更是他憋在心里的一口气。 “输便输了，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场子，总会帮他找回来。” 白御岚说的随意，但鸢尾已经很敏感地意识到了时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她颇有些同情地瞟了一无所觉的熊胖一眼，心道肥熊你可长点心吧，还整天嚷嚷着和时晖干架比划，一口一个你兄弟贪狼、械斗场双霸，就真是谁都救不了你了。团长这哪里是看中时晖的战斗力要拉人进荆棘团，她分明看中的就是人本身。 “不过。”白御岚突然道，“我不觉得他会输。” 解说中的安泊突然特别激动道，“看过表演赛的观众一定记得废弃矿星地图中最经典的切连环弹药导引头的那一幕。眼下时晖选手现学现用，用光波集束切向时裕选手发出的炮弹，在半空中触发了弹药爆炸，我们可以看到，时裕选手接连抛射的几发弹药都在半空中炸了开来。” 时晖切弹药的方法确实是受了当时白御岚那一招的启发，不过从难度系数上来说，在半空中触发弹药爆炸和当时白御岚切连环弹药导引头几乎没有可比性，触发弹药只要能精准用光波集束切到高速飞行的弹药，基本就可以触发爆炸，而连环弹药的导引头非常微小，光波集束的高速冲撞又非常容易触发弹药，要准确无误只切下导引头，并且计算好路径让失去追踪功能的连环弹药射向对手，简直难如登天，所以当时白御岚切那一招，伊藤会说这样的实力全星系都找不出几个人。 但即便如此，要用光波集束切到高速飞行的弹药，本身就绝非易事，时晖能一下子掌握到这一招，连解说都忍不住夸了他一句悟性甚好。 弹药接连打空，耳边能听到看台上因为时晖那一招爆出的叫好声，时裕不免有些沉不住气，他这一战本身得失心就非常重，此时稳不住气，攻击动作免不得有些失序。 时晖和时裕原本的实力并不差多少，可以说在伯仲之间，但交战之间，形势瞬息万变，容不得一丝丝走神，时裕刚一心绪不宁，时晖就抓到了他的破绽。 “啊，时裕选手这一下有些失误了，他居然把核心舱暴露在了时晖选手的跟前，时晖选手怎么会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看到他打出了全力一击，噢，不光是重拳袭击，时晖选手在重拳出击的同时发射了装载在机械臂上的微型爆破弹。” “命中，爆破弹命中，再次命中，三连击。时裕选手的机甲损耗率直线上升，突破临界阀值了，系统判定阵亡。时晖选手取得了最终胜利！c组的出线选手出现了，他就是来自奥林匹斯机甲学院的时晖选手！”
第192页 时晖在看台上爆出的哄喊声中，打开了防护盖，他对时裕道，“你看，止步于此的人，是你，不是我。” 十六强进八的的比赛会在一天后开始，时晖选择登出联赛平台，从恆温舱出来洗澡吃东西。 白御岚和其他人也离开了全息战场，主控舱里，鱿鱼突然喊道，“团长，收到了来自瓦兰达机甲军的官方声明，唐振万要求我们交出当时从瓦兰达机甲军飞船中绑走的人。” 白御岚冷笑了一声，鱿鱼问道，“团长，要回他吗？” “你告诉他，想把时晖送去荒星？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嘴里叼着冷面包的时晖在主控舱外，刚好听到了这几句话，难以形容的感觉从心底涌上来，无可名状。 十六进八的对战在一天后如期举行，夺冠热门人选中已经有不止一人在小组赛被淘汰，星安军校的时裕就是其中之一。随着十六进八，随后八进四的比赛依次开始，在那个冠军投票中，时晖的名次一路狂奔，已经沖入前三，再到前二。 看台上，熊胖看着对战中的机甲，不解道，“他怎么和打了鸡血一样？别回头被当成嗑药了。” 熊胖的乌鸦嘴不知怎么这次就灵验了，在四强决出后，时晖被其他军校方提出要求去测精神力的稳定性，利用速效提升药剂后，爆发力大增的同时，稳定性会变得非常低。一下战场，时晖就被带走去测精神力稳定性。 时晖的脸色很差，这种要求对他而言，本身就是一种打压，有军校方提出要验选手的精神力稳定性，一定会受到选手所在军校方力量的周旋，但时晖目前所在的奥林匹斯机甲学院一个以前都从没有选手通过第一轮人机对战的小军校，根本不可能在这种时候为他出头，紫斗军校的在校生再怎么同仇敌忾，军校官方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来挺时晖。 时晖坐在等测精神力稳定性的候场区域，他直接从战场下来，穿着还没换下的作战服，因为刚才长时间的高强度战斗脸色不免疲惫，眼中也有些血丝，他低下头拿拳头抵着额头，突然听到一道脚步声走到了他跟前，时晖以为是要他去测精神力稳定性的联赛工作人员，一抬头，却看到了……“你怎么来了？” 白御岚摸了把他的头髮，“走吧。” 时晖跟着她站起来，问道，“还没测精神力稳定性，不会有人拦着我不让走吗？” “我看谁敢。” 确实没人敢拦她，熊胖他们几人也就在前面，鱿鱼上前对白御岚道，“查到了，是圣卡罗军校。” 白御岚道，“奥林星圣卡罗军校，伊藤的势力范围，也是他母校，很好。” 熊胖在旁边对时晖小声道，“团长说很好，一定会有人很不好，这是我最近总结出的经验。” 因为近几日军务繁忙都没空去全息战场看弟弟比赛的伊藤将军突然就收到了急报，在大犬座自由港附近出任务的一支奥林机甲军小队受到了夜莺号的攻击，一个不剩全部被俘虏。 伊藤一时焦头烂额，他让下属发了措辞官方的外交信息，要求荆棘团放人，同时派人去查了来龙去脉。 没多久，圣卡罗军校带队负责此次联赛的负责人受到了奥林星机甲军统帅噼头盖脸一顿骂，“谁特么让你去招惹荆棘团那群不要命的刺头了？” 负责人懵逼道，“将军，我什么时候招惹过荆棘团了？” “你是不是要求一名叫做时晖的选手验精神力稳定性了？” “对。”负责人解释道，“将军有所不知，这个时晖一路打下来势头很勐，是伊介同学……啊不，是二少接下来半决赛最大的对手，我这是一种策略，打压一下他这股势头。他那个奥林匹斯机甲学院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军校……” “去你妈蛋的奥林匹斯机甲学院，表演赛给他下场杀鸡的嘉宾看到了吗？全星网上扒皮议论都看了吗？人家的娘家是荆棘团。” 第104章 贪狼（十二） 圣卡罗军校的负责人火烧屁股地收回了关于时晖使用精神力速效提升药剂的质疑，精神力稳定性测试取消, 负责人亲自找到时晖对之前的行为表示了歉意, 荆棘团紧接着释放了扣下的奥林军俘虏。 半决赛就在一天后, 因为宇宙外层空间仿佛亘古永恆的恆星光，在这些处在外层空间的飞船上只能通过人为控制舱内环境来作日与夜的区分。这样的控制主要也只针对生态舱, 为了动植物的生长。对于活跃在外层空间的机甲战士来说, 白昼与黑夜的区分本就不重要，休息与否，全凭生物钟是否提醒身体疲惫来决定。 时晖全无睡意，他离开房间, 走向了那个可以仰望环视漫天恆星光的顶舱。 时晖到的时候才发现那里已经有人在, 白御岚回头看着他走近，“马上就半决赛了怎么不休息, 睡不着？” 时晖点了点头, 他的视线落在眼前恆星光背景之中的女人身上, 突然就想起了第一次见她那一幕, 和瓦兰达机甲军那艘小型飞船比起来是庞然大物的星舰悬停在飞船上方，两架机甲在前方逼停了飞船，那架嚣张的红色机甲作了一个机甲用的“全歼”手势, 瓦兰达军负责押送他的小队根本无心应战, 混乱地弃船撤走。显而易见对方虽然故意做出了要全部歼灭的手势，但目的并不在打杀瓦兰达军, 否则, 那些战士根本不可能在全副武装的夜莺号眼皮子底下逃走。
第193页 时晖被押上了夜莺号, 那架红色机甲打开防护盖时他扫到了一眼，注意力全都被她半张脸上密布的玫瑰刺青给吸引了，此刻再回忆也已经记不太起其他细节。 那一幕距离现在过去了也不过月余，但他的心境却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一开始的敌对到防备到完全放下戒心，再到对人生偶像的崇拜嚮往，直到，如今无法形容的复杂情绪。 “你之前说，如果我赢了比赛，邀请我加入荆棘团的话，还算数吗？” 白御岚勾了下唇角，“当然。不过不是赢了比赛邀请你加入，和胜负无关，是随时都邀请，就算你现在想拒绝，这个邀请，也一直算数。” 独立军团和其他正规机甲军不一样，正规机甲军主要招收的服役机甲战士都是军校毕业生，独立军团没有这样的门槛，上没上过军校不重要，有没有毕业，当然更不重要。 时晖看着她，认真道，“等这次比赛结束，我想，加入荆棘团。”我想，带着机甲联赛的冠军奖盃，加入荆棘团，加入，你的独立军团。 有些心情我现在无法诉之于口，我追赶不上你的脚步，但起码，我可以为你作战，任所驱使。 时晖并没有把白御岚之前撩过他的话当真，独立军团总给人一种在感情上不太认真的固定印象，荆棘团的其他人也确实在身体力行着这一点，鸢尾总是把脱衣舞男挂在嘴边，那天时晖还看见有一名士兵带着在自由港遇到的一夜情对象来参观夜莺号，带着她参观除了主控舱、机甲武器装备舱等核心区域的其他地方，还毫不避忌地和其他成员介绍这是他的一夜情对象。白御岚身为团长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压抑她的团员战士们，所以在时晖眼里，她对待这种事，也不见得会有多认真。 白御岚对此一无所觉，她陪时晖在顶舱看了会星星就轰他去休息，时晖说他睡不着，白御岚斜了他一眼，“难道要我唱摇篮曲哄你睡觉吗？” 时晖的耳后根不可抑制地红了红，他匆匆离开了顶舱，辗转反侧许久，倒也陷入了梦乡。 四强的半决赛仍然随机分组，两两对决，胜者进入决赛，败者再打一轮决出第三名。时晖半决赛的对手正是来自奥林星圣卡罗军校的伊介，奥林星机甲军统帅伊藤的弟弟，名副其实的机甲豪门出身，也是本届机甲联赛最热门的夺冠人选之一。 半决赛的两场比赛不再同时开赛，时晖和伊介第一场打，解说仍然是老熟人安泊和李甚，全息战场的观众人数打破了精英赛赛段开始以来的记录。 “这里是半决赛的第一场对战，驾驶金色近战机甲的是来自圣卡罗军校的伊介选手，银色近战机甲的是来自奥林匹斯机甲学院的时晖选手，我们可以发现今年的四强选手中有三位都是主近战机甲的驾驶员，另一位驾驶的则是近战远攻兼顾的综合型机甲。” “现在场上两位选手已经准备就绪，好，战火已经燃烧起来了，双方几乎是同时发起了攻击……” 台上交锋激烈，许多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选手的每一个动作，也有分心的观众同时将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全星网上关于机甲联赛的话题就没有最热只有更热，各种名目的赌局也是开设地沸沸扬扬，实时进行的半决赛是目前热度最高的话题，有讨论对战本身的，猜测胜负的，也有在议论人的。 “时晖真.荆棘团团宠，我观察了一下，好像他的比赛荆棘团就没缺席过。” “全息回放过的人可以负责任地说，凡是时晖的比赛，荆棘团确实每一场都到场了。” “今天伊藤将军也到场了，刚才还看见他和荆棘团的玫瑰团长打招唿了。” “不是听说前几天奥林机甲军和荆棘团起冲突了？” “没看八进四的全息现场吗？我来捋一捋时间线，时晖被要求测精神力稳定性，没多久战网上就有消息说荆棘团攻击了奥林机甲军一支在自由港附近出任务的小队，后来全星网最新的报导也称奥林机甲军和荆棘团交涉提出要求放人，然后没多久，时晖的精神力稳定性测试取消了，提出质疑的圣卡罗军校还为之前没有依据的质疑来致歉了，再没多久，荆棘团就放人了。” “这时间线逻辑缜密，我竟无法反驳。” “是想太多了，还是这几件事里确实有关联。” “所以这算是，冲冠一怒为蓝颜？” “今天看台上坐在了玫瑰团长前前前面的位置，这个位置这个角度看过去，我都快窒息了。不明白这种颜值为什么还要靠战斗力吃饭？” “现实有刺青满脸了解一下。” “没见过真人，但觉得这种颜值就算脸上刺青肯定也好看，毕竟底子在这里。” “啊，表演赛的时候就特别喜欢他俩，史上唯一一组能打表演赛打出养成剧情的搭档。玫瑰团长冲冠一怒帅爆，时晖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吗？” “都到赛点了你们怎么还有心思聊这些？” “前面的说的你好像自己没有在水聊一样。” 全息战场上，对战已经到了关键点，安泊的声音听上去就激动，“双方选手前期势均力敌打得难捨难分，目前机甲损耗率相当，武器的损耗也都差不多，我们可以发现，自从双方选手的弹药都告罄后，时晖选手就开始占据了主导位置，控制了整场对战的节奏，伊介选手一直在被动地被牵着走。”
第194页 “是的，银色机甲再次闪电出拳，击中了金色机甲，银色机甲一个纵跃，出腿，非常灵活，金色机甲踉跄后退，不好，金色机甲被这一腿踢中了核心舱，这一定会被系统判一个比较高的损耗率，啊，直接判定阵亡！” “现在，半决赛第一场的胜出者就是，来自奥林匹斯机甲学院的时晖选手，本届机甲联赛最大的黑马。” 第二场对战紧随其后，胜出者来自月球天宫军校，他会和时晖进行最终决赛的拼杀。 在半决赛与决赛之间的间隙，时晖没有登出联赛平台，他在虚拟空间里做模拟练习，白御岚找到了他，“天宫军校最擅长用能量集束配合冷兵器作为武器，这种有能量集束加成的冷兵器对于你最擅长的近身作战来说，不好对付，你有什么对策吗？” “没什么特别的对策。” “如果这样的话，你可以在决赛的时候换一下你的常用武器，以毒攻毒。” 时晖犹豫道，“你是说……可我并不擅长冷兵器。” 白御岚摇头，“你能用光波集束切中高速飞行的弹药，那么手持式的能量集束加成冷兵器对你来说，都不成问题。” 时晖很想问白御岚为什么这么相信他，对战开始后，他更想问白御岚为什么比他自己更了解自己，她确实没说错，光波集束加成的剑使用起来对时晖来说全然可以驾轻就熟，他只需要把它当成光波集束来用，与此同时，它又可攻可守，比单纯的光波集束更适合对付对手同类型的武器。 安泊兴致高昂的声音充满了激情，“来自天宫军校的邓亦文选手祭出了非常具有天宫军校特色的武器，带能量集束加成的刀剑，一手刀，一手剑，这种武器对机甲驾驶员的操控性要求非常高，远比弹药类武器来的高。嗯？很意外的一幕，时晖选手在决赛时更换了常用武器，拿出了同样的剑，带有能量集束加成的剑。” “冷兵器对击，双方选手激烈交锋，这绝对是到目前为止观赏性最高的对战之一。前面也说了，这种武器对机甲驾驶员的操控性要求非常高，但时晖选手在这方面显然是佼佼者，小组赛时他曾用光波集束切下过对手的弹药，这种招数对于机甲驾驶员的操控性要求比冷兵器更甚。” 随着时间的推移，时晖和邓亦文的机甲损耗率都在逼近阀值，李甚道，“赛点，赛点到了，双方的能量集束都已经耗尽，现在是带着冷兵器肉搏交锋，就看谁速度更快……” 安泊在旁边激动道，“看来是时晖选手更快一筹，我们看到银色机甲的武士剑刺入了白色机甲的核心舱，而白色机甲的剑距离银色机甲的核心舱还有一拳的距离。邓亦文选手的机甲损耗率超过了阀值，被判定阵亡！冠军诞生了，他就是时晖，来自奥林匹斯机甲学院的本届联赛最大黑马！” 听到解说喊出他是冠军的那一刻，时晖觉得他的心口像有什么落地了一样，他终于可以带着冠军奖盃加入荆棘团了。 白御岚说过，荆棘团需要一个有联赛冠亚军身份的门面，虽然后来她也说过，她的邀请永远算数，不论他在比赛中胜负与否。时晖并没有去怀疑她因为随口找藉口根本不过太多脑筋而多变并且前后矛盾的计划和念头，他记忆更深的显然是她最开始说过的话，现在，他终于做到了。 第105章 贪狼（十三） 星际军校机甲联赛过去不到十天，热度还没有退尽, 全星网上依然有冠亚季军颁奖的的全息回放, 走在虚拟空间里就能看见身边正在颁奖的全息影像。 时晖如他所说那样, 在比赛结束后正式加入了荆棘团，白御岚召回了在自由港度假的所有成员，很正式地为时晖开了一个入团仪式, 她将属于荆棘团的团徽交到时晖手里，那是一枚刻有荆棘图案的特殊联络片, 是战时专用的团内加密联络频道, 专门用来克制真正战争时会经常遇到的干扰性武器。用制作者鱿鱼的话来说，整个星系都没有人能破解他的加密频道。 “不过作为新加入的战斗人员，真正的欢迎礼物过两天再给你。” 时晖不解，“什么欢迎礼物？” 白御岚不肯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时晖觉得其他所有人都知道，就瞒着他不知道, 不过他也没机会再多问，荆棘团包场了天堂岛的极乐天堂, 和先前白御岚带他去过的欲｜色天堂包间不同，这里更适合这种上百人的大型聚会，他喝得晕晕乎乎，倒在沙发上歪着头看坐在旁边的女人。 “你一定是魔鬼。” “嗯？”白御岚拿走了他手里的玻璃酒瓶, “行了, 再喝又该喝断片了。” 时晖靠在沙发上眼睛半睁半闭, 喧闹嘈杂声中白御岚没听清他说了句什么, 低下头凑近了些，“什么？” 水幕台上的水流在萤光中倾泻而下，水声潺潺流入了室内泳池中，泳池中有天堂岛身材最火辣的姑娘，水幕台上是鸢尾叫来的脱衣舞男，从软嫩少年到肌肉勐男，裸身穿上了普通金属所打造只有一层外壳相似的“伪机甲”，和真正骨钢金所打造可以进入宇宙外层空间的机甲不同，这种普通金属材质做的机甲根本没有那么精密的内部机械传导结构，更别提神经元对接，不过一层一颗子弹都能打对穿的外壳。除了脱衣舞男还有喝高的荆棘团成员，穿着这种玩乐性质的机甲装备在水幕台上群魔乱舞。
第195页 时晖抬起迷濛蒙的双眼，白御岚为了听清他的话低头凑得很近，近得在他迷离的视线中，已经看不见周围所有的一切，只剩下了她的脸。 神智已经不太清楚的时晖拿手撑起身体，微微探身向前，张嘴含住了她的唇。 “卧槽…”离他两人最近的鱿鱼话刚一脱口就捂住了自己的嘴，熊胖早就在水幕台上穿着“伪机甲”扭屁股去了，他一扯就在他后面的独龙，指了指沙发上亲得难捨难分的两人。 独龙扫了一眼就扭开头，说什么都不肯再看，鱿鱼扯他，“干嘛？” “怕被灭口。” 看见那一幕的并不只有鱿鱼和独龙，大家心照不宣地别开了视线，有几个还特地悄摸摸走远了点，毕竟团长积威太深，没人敢去试她底线。 两人分开来的时候，时晖的酒劲已经全上来了，白御岚退开来和他额头抵着额头，他晕乎乎地凑上去蹭了蹭她的鼻子，然后脑袋无力地垂落，被白御岚托住让他靠在自己腿上，白御岚把他额前的头髮往上顺着，低声道，“真想看看要是这次没喝断片，醒来还记得这件事，你会是什么反应？” 时晖在夜莺号上醒来的时候，见到房间的玻璃窗外，星光在飞速后退，星舰离开了自由港正在全速行驶，时晖来到主控舱，刚好听见鱿鱼道，“唐振万发来了第七条申明，措辞强硬的很，要我们把时晖交出去。” 白御岚皱眉，“他还没完没了了。” 时晖走进主控舱，其他人没有避着他，白御岚没回头，她似乎在操作什么，就见到接通后属于唐振万的全息影像出现在了对面，白御岚道，“唐司令。” 不等唐振万接话，白御岚紧接着道，“申明我已经收到了，先前也已经给过你答覆，但我觉得你可能听不懂人话……”旁边不知道谁扑哧了一声，白御岚斜瞟了一眼，嘴里没停，“所以我现在再把话掰碎了揉开了清清楚楚和唐司令说一遍。时晖是我荆棘团的人，唐司令要找他麻烦，就是和荆棘团，和我过不去。反正近来闲着没事，如果唐司令愿意招待的话，我也可以来瓦兰达星坐坐。” 唐振万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你威胁我？” “这话唐司令说的就严重了，我一个连皇饷都吃不上的独立军团，怎么敢威胁正规军？”白御岚嘴角带着冷笑，“瓦兰达军和我荆棘团井水不犯河水，对大家都好，但如果唐司令还这么咄咄逼人紧追不放的话，我也不介意开火。” “你……你个疯女人。” 正规军拿着星系联盟大量的资源、金钱支持，自然也受到更多的约束，独立军团之所以叫独立军团，在自由的同时便也少了所有这些便利条件和资源支持，连机甲都要自己供，独立军团为了供应整个军团的开销，都需要自己开源，寻找资金来路。占了一头，就不占另一头，唐振万在这一点上显然不可能像白御岚那么豁得出去，和荆棘团正面交锋的代价以及后续一系列问题并不是唐振万愿意面对的。 “你骂我的事，我今天就不计较了。但我衷心希望唐司令不要来碰触我的底线。” 唐振万没好气道，“你什么底线？” 白御岚嘆气，“说你听不懂人话还真没埋汰错你……时晖，就是我的底线，别再打动他的主意。” 唐振万在全息影像里见到时晖的身形在白御岚背后一晃而过，他怒道，“你小子别躲……”通讯被白御岚给掐断了，唐振万气得不轻，好半天才平復下来，联繫了女儿唐蓓，“蓓蓓，你和时裕那小子说，暂时别去找时晖的麻烦。” “怎么了？爸爸你也不能把时晖抓回来送去荒星吗？” “荒什么星啊，他都加入荆棘团了，那个荆棘团团长和我撕破了脸皮要保他，我不可能为了这点事去和一个独立军团开火。” 夜莺号的主控舱里，白御岚对时晖道，“来得正好，跟我来。” 时晖跟在她身后走了一路，还在想刚才的事，“我加入荆棘团，会让你为难吗？” “不会。”白御岚头也不回道，“如果连自己的人都保不住，我还怎么当这个团长。” 白御岚带着他进入了一个黑漆漆的地方，她突然打了个响指，声控的光线忽然亮起，时晖只觉得眼前一闪，紧接着，就看到一架架货真价实的机甲，停放在基座上，白御岚站在一架通体银色带有白色线条的簇新机甲旁，对时晖微笑道，“来试试你的欢迎礼物。” “我，我的？” “当然，战斗人员怎么能没有机甲。” 这不是时晖第一场登上真机甲，但以前都是军校里的训练机，这一架，白御岚却说，是完全属于他的机甲。 “这是土卫六北斗机甲生产基地最新款的闪银六代近战机甲，鱿鱼已经替你改装过，试一试哪里还需要改，要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配置没那么快，我们可以不断来微调。” 时晖进入了机甲，神经元对接的震颤感传遍每一根末梢神经，他很快和机甲融为一体，透过机甲，他“看”到白御岚登入了初见那次他曾见过的那架金红色机甲。
第196页 试机甲最好的办法，似乎莫过于打一场。 一股莫名的兴奋涌了上来，时晖只和白御岚当过队友，交手还是头一回，两架机甲进入了就在装备舱后方的训练舱，都没装载武器，纯粹机甲肉搏，他在白御岚手下撑了半个小时，精疲力竭地登出了机甲。 汗珠不断从额际滑落，时晖第一次体会到了做白御岚对手那种被无法突破的压制吊打所支配的恐惧，不过对时晖来说，恐惧有点不太贴切，更确切地来说，应该是被激起的斗志，更强烈地追逐她脚步的斗志。 白御岚也出了机甲，她站在时晖身边对他道，“这几天可以和熊胖他们在训练舱多试试，有需要改装的地方，就和鱿鱼说。” 时晖点头，他因为太累，直接坐在了机甲前面的地上，白御岚突然在他身边蹲了下来，“这次你在极乐天堂，又喝断片了？” 时晖卡顿了一下，然后点了下头，白御岚又道，“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时晖再次卡顿了一下，白御岚哪里还信他，“你记得。” 时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连说话都没那么连贯了，“我，我喝多了，我不是故意的。” “所以，那不是你的本意，你其实并不想亲……” 时晖忙不迭地否认，“我想！”大概觉得自己太激动了点，连忙补充解释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想但我没喝多我肯定不会这么做，不会冒犯……团长。” 白御岚突然一手撑在他身侧的地上，探身过来亲了他一下，“准你冒犯。” 时晖觉得他就像一会上烤炉一会下冰湖一样，白御岚亲完就要起身，被时晖一把拉住了手，“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 “真的认真的吗？不是一夜情逢场作戏那种，不是游戏……”时晖用另一只手指了指心口，“是，认真的吗？” “不能更认真。”白御岚拍了拍他的脸颊，“傻瓜，你想什么呢？” 白御岚道，“别胡思乱想有的没的，这些日子好好调试好你的机甲。” 在时晖一眼不眨的视线中，她的笑容中带着一如既往的纵容，“宇宙那么大，我带你去看。” 时晖看着她的笑容，心道，就算飞蛾扑火，我也认了。 夜莺号在全速前进，在见到熊胖接连和时晖在训练舱打到两个人都爬不起来还安然无恙后，其他人也都放开手脚向这个新加入的联赛冠军约战，在渐渐融入了荆棘团后，时晖也终于在许多次的改装调试后，有了他最满意的机甲。 夜莺号降落在一颗无人星球，时晖在房间里就听到了响遍星舰的系统音，“请所有战斗人员到装备舱集合。” 整装完毕，金红色的机甲带头打开推射器飞离了星舰，时晖紧随其后，身边正好是独龙的机甲，他对时晖道，“第一次吧，别紧张，抢无主矿星，有其他人在我们前面登陆了。毕竟我们团长得养活一星舰的人，还得供这么多最烧钱的机甲，和夜莺号。” 这不是战网，不会有系统判定阵亡的损耗率阀值，而是真的阵亡。这是时晖第一次驾驶真机甲进行真正意义上的战斗，但绝不是最后一次，就如白御岚说的那样，带他去看宇宙。抢矿星抢资源和其他独立军团正规军的冲突是日常，和星际海盗交火是饭后点心，战外星系敌军是大餐，所有到过的那些波澜壮阔的景观，无从可考的遗蹟，都是他最珍贵的经歷。 一年多的时间足够时晖成长为荆棘团最强悍的战斗力之一。而麒麟座环边缘，一个虫洞正在形成。 第106章 贪狼（十四） 麒麟座环位于银河系边缘，恆星密集, 虫洞就出现在一个有十几颗恆星聚成的星团中, 原本好像能把一切都吸进去的球状黑洞里里隐隐有什么东西，露出了一角。 夜莺号此刻正降落在一颗不知名行星上, 无数坑坑洼洼大小不一的火山口往外喷洒着热气, 还有高温岩浆涌出来，在地面上形成了大面积的岩浆河, 在这种温度下, 机甲的外壳时间长了也要融化, 十几架机甲便在这翻滚的高温岩浆河上, 开着推射器, 悬停在半空中。 团队频道内, 白御岚道，“开工。” 机甲合力炸开了一座最大的火山口, 岩浆只是这颗行星地表以下的第一层, 岩浆再往下, 在大量乌黑的岩泥中, 会有极少散发着黯淡光泽充满黄铜质感的稀有金属矿。 夜莺号在这座行星上停了十多天，轮流工作的机甲炸开了上百个火山口，最后带着几吨初步提炼的蒂安金离开了这颗小行星。蒂安金命名于最早发现这种金属的星际探险家, 如果说骨钢金是宇宙中最坚硬的金属，那么蒂安金就是人类迄今为止所能得到的韧性延展性最好的金属。 所以蒂安金也是神经元对接技术最必不可少的原料, 只有这种金属可以达到比纳米级更细的神经须级别。 将机甲收回装备舱的熊胖独龙几人在回房间洗澡休整的路上, 边走边讨论道, “这一把够捞回一整年的开销了，蒂安金最近原料价钱涨的挺疯。” “鱿鱼说他查了查，最近蒂安金的流向，大量都往一个方向去了。” “哪里？”
第197页 “地球。” 蒂安金只会出现在岩浆下层的地底，得来本就不易，经过多次提纯后得到的最终成品精炼蒂安金才能应用于神经元对接技术，精炼比不到千分之一，就他们这次把一颗小行星翻了个底朝天得到的几吨，最后也就只能得到几千克的精炼蒂安金。贵重罕有程度，可想而知，所以近来出现的大量採购让市面上的蒂安金吃紧，价格也水涨船高。 “地球上怎么会用到这么多蒂安金？” “不知道。也许团长会知道，陈狗秘书长前两天不还找了一堆机甲军统帅和独立军团团长开全息联会。” “我好像听见最后吵得天翻地覆了。所以他们从来不能真人碰头开会，不然肯定得打出星系内大战来。” 几人分头去休整，时晖也去洗了个澡。这几天，白御岚没和他们一起离开星舰采蒂安金，时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白御岚出现在了他的房间里，站在窗前，看出去恆星光移动，夜莺号已经离开了小行星，正按着设定好的目的地自动航行。 时晖站在她身后低头把下巴搁在她肩头，“我刚才听独龙他们说，有大量蒂安金流向了地球。” “嗯，应该是炎黄研发中心在用。” 作为人类的起源地，地球因为曾经的过度开发与破坏，如今的人口密度并不如其他宜居星球，不过许多最重要的机构仍然坐落在地球上，银河系人类星系联盟的总部就位于地球，还有几大军用机甲生产基地中规模最大的炎黄基地，以及炎黄基地附属的研发中心，专攻于机甲相关，神经元技术相关的研究。 几个月的时间已经让虫洞从最初的一点发展成一个巨大的球状漩涡，派出去的无人探测仪全都有去无回，作为星系联盟的代表，总秘书长陈构已经联繫各机甲军统帅和独立军团的军团长就这件事开过几次全息会议，白御岚每次都在会上“危言耸听”。虽然如今无法探测到虫洞的对面连接着什么，但以炎黄基地为首的几个军用机甲生产基地以及研发中心确实都抓紧了新型机甲和武器的研发，炎黄研发中心此次大量的使用蒂安金，究竟是什么新的研究白御岚也不清楚，但用到蒂安金，似乎与神经元对接脱不了关系。 两人闲聊了一会，时晖突然道，“我一会能不能睡这里？” “这不就是你自己房间吗？” “哦。那你能睡这里吗？” 白御岚转了个身，时晖原本从背后把下巴搁在她肩头，此刻也顺势站直了身，松开手，在她面朝向自己的时候，又把手重新往后腰揽了回去。白御岚拿手捏了捏时晖的下巴，“曾经亲一下就要脸红，现在你可是越来越出息了。” 时晖低头凑上去亲她的手，声音因为某些原因听起来有些哑，“你不喜欢，我有出息吗？” 房间里的旖旎很快被熊胖扯嗓子的喊声破坏得一干二净，“团长，贪狼，快来。” 时晖在心里暗咬牙道肥熊你还真是我好兄弟，不过熊胖喊得十万火急，片刻后两人还是出现在了主控舱。 “团长，你快看这个。”鱿鱼打开了一段不太清晰的影像，几架机甲在围攻一只硕大的巨兽，从类人型的外形变化成了力大无穷的巨兽形态，因为是全息的影像，巨兽仰头站起高吼时的影像形态一直从舱内延伸到了夜莺号的上空，在空旷的宇宙外层空间振臂拨弄玩具一样挥开机甲，踩踏碾压，仅仅是看着全息影像都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这巨兽的庞大。 鱿鱼道，“麒麟座环附近的虫洞出现了未知的外星系生物，这段影像是流浪军团发出的求救信号里的，几分钟前，星系联盟直接在全星网公开了。” 不仅公开了巨兽的影像，星系联盟的陈构总秘书长很快在全星网发表了公开讲话，称巨兽为前所未有的强大敌人，只有凝聚全人类的共同力量，才能度过此难关。与此同时，荆棘团也收到了进入最高级别备战状态的要求。 不出意外，陈总秘书长在公开讲话后没多久，就召集各机甲军统帅和独立军团的军团长开十万火急的全息会议，事态严重，连素来不太买他帐的一些独立军团也都表示已经全团进入备战状态。 除了陈构，地球炎黄军用机甲生产基地的基地长和研发中心的负责人也出现在了全息会议上，而缺席的人除了流浪军团的军团长，还有奥林机甲军的伊藤将军。 陈构道，“奥林军已经带着炎黄基地最新研究的秘密武器全速前往麒麟座环支援流浪军团，伊藤将军会和他的弟弟伊介共同操控这个秘密武器对付巨兽，因为时间紧迫他们的操控可能也不尽熟练，但结果如何，相信很快就能见分晓。” 唐振万道，“如果我没记错，伊藤将军的弟弟只是一个在校生，如此重要的任务完全应该由伊藤将军和更有战斗经验的机甲战士来完成。” 陈构摇头道，“等山教授介绍完这个秘密武器，唐司令就会明白，为什么伊藤将军的在校生弟弟，是最佳选择，甚至也可以说，是唯一的选择了。” 陈构对头髮花白的炎黄基地研发中心负责人山厝教授道，“山教授，下面就交给你了。” 山厝开门见山地放出了陈构口中秘密武器的影像，“这就是炎黄基地最新的研发成果，巨甲，说详细点，就是，巨型机甲。”
第198页 “改进战斗机甲是炎黄基地一直以来最主要的攻克方向，我们一直相信驾驶员是机甲能发挥出多少战斗力最核心的要素，在这一基础上，数量更多杀伤力更强的武器荷载，无疑可以提升机甲的硬体条件，提供更强大的战斗力。几个月前陈总秘书长给我看了一段诸位全息会议的回放，荆棘团长……”山厝看了眼白御岚的方向点了下头示意，“……的话突然给了我另一种方向的灵感。” “荆棘团长说如果遇上体型十倍百倍于我们的敌人，那么如今我们的机甲在战斗时岂不是有如蚍蜉撼树？于是，我们制造出了巨甲，全身採用骨钢金外壳，配备有包括核弹在内数量庞大的武器库，确实，一具巨甲在造价和耗费上百千倍于普通机甲，但我相信这些耗费都是值得的。” 山厝向众人展示了巨甲的细节，普通机甲更像是在人体外套了一层金属躯壳，腹部位置的核心舱是能源驱动位置，巨甲的腹部同样是其核心的驱动舱，但不同的是，那里也是驾驶员容身的驾驶舱。巨甲驾驶员在驾驶舱内，通过神经元对接，控制整个有六七层楼那么高的巨型机甲。 “但是……”山厝话锋一转，突然道，“在无数次试验中我们发现，单独的驾驶员无法通过神经元对接操控如此庞大的机甲，于是，我们重新设计了双人驾驶系统，同样基于神经元对接技术，将两名驾驶员的意识通过记忆进行神经元联结，联结成功后两名驾驶员意识互通，可以共同驾驶巨甲。” 月色团团长突然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驾驶巨甲时，会有另一个人的意识，在我的脑子里？” 山厝道，“通俗点来讲，是这么个意思。”他看了眼炎黄基地的基地长道，“炎黄基地到目前为止有三具已经完工的巨甲，如今虫洞巨兽危机重重，炎黄基地很快会联合其他机甲生产基地的力量投入生产更多的巨甲。能够驾驶巨甲的驾驶员，如今才是关键。” 山厝换了口气继续道，“通过匹配机甲战斗时的速度、风格等因素，我们可以初步筛选两个人的神经元联结匹配度，达到90%以上才有进行联结的可能。但在进入巨甲进行试联结时发现，只有不到百分之一的概率可以成功进行神经元联结。因为神经元联结是基于记忆的联结，亲人、爱人，或是长时间并肩作战的战友，是最有可能成功的组合，这也是刚开始我为什么说，伊藤将军的弟弟，是唯一的选择，因为只有他可以和伊藤将军成功进行神经元联结。” 白御岚的精神体离开全息会议后，主控舱里野象问她，“需不需要赶往麒麟座环虫洞位置？那边估计已经战线密集，我可以换成人工驾驶。” 白御岚摇头，“不，去地球。” 众人都很意外，野象摸不着头脑地照做了，白御岚问鱿鱼，“全星网上，星系联盟有没有公开新的影像？” 鱿鱼刚说了没有，突然手指敲了敲连接器，“有，前一秒刚刚发布。”随着他话音刚落，他将全息影像放了出来，巨型机甲就像是拔地而起，在熊胖卧槽卧槽的喊声中，巨甲与巨兽勐烈冲撞，打在一起，巨甲的腋下发出两排飞弹，直打得巨兽连连后退。 影像一发布，全星网上关于巨甲的讨论就像炸锅一样，掀起了滔天巨浪。白御岚召集全团解释了炎黄基地最新的成果，对付这次虫洞巨兽最有力秘密武器，巨型机甲。 白御岚最后道，“炎黄基地在战网下设了一个非公开的平台，测试神经元联结的匹配度，达到90%以上的组合，前往地球炎黄基地进入巨甲进行真正的神经元试联结。” 熊胖道，“双人驾驶？”他看了眼时晖，突然特别有求生欲地扭头对独龙喊道，“龙哥我们去测匹配度吧。” 就在独龙被熊胖扯走后，鸢尾在旁边突然道，“通过记忆联结？这倒是个考验了。” 白御岚看了她一眼，“怎么说？” 鸢尾勾了下唇，“难道不是吗？肥熊那些个没心没肺的傢伙无所谓，但对于很多人来说，有些记忆，是不能让任何人看到的。你就拿爱人之间来说，有几个能经得起记忆联结意识互通？我嘴上说你在我心里重要胜过我的生命，结果你进我脑子一看就会发现，不过全是精虫上脑想睡你时撒的慌罢了。” 第107章 贪狼（十五） 白御岚和时晖在战网上根据战斗习惯测出来的匹配度达到了96%, 不过就像山厝之前说的那样, 匹配度只是一个初步的筛选，在匹配度达标的人之中，真正能够成功进行神经元联结的概率，不到百分之一。 登出战网后, 时晖突然道，“你会介意吗？” 白御岚知道他在说什么，于是反问道, “你会吗？” 时晖摇头，“不会。”这是实话, 他确实没有什么需要对白御岚掩盖的记忆，但对白御岚来说，问题并不在于她的意愿，她并不介意，可她的记忆，所有关于九重天三千界，关于歷劫本身的一切, 显然会道破此界天道，按理说，时晖是无法知晓的，那么如果两人神经元联结成功，会发生什么, 白御岚也不能确定。 白御岚觉得最大的可能, 是她和时晖, 根本无法成功完成联结，这样，时晖也无法得知所有突破了此界天道的事。
第199页 不仅夜莺号，还有不止一艘星海级星舰在全速前往地球，麒麟座环边缘，第一批巨兽已经倒在伊藤伊介两兄弟所驾驶巨甲和奥林军全军机甲战士配合的攻击下，但虫洞的扩大无法逆转，从虫洞里出现的巨兽只会更多不会减少，巨甲驾驶员的人员选择，迫在眉睫。 对于星系联盟为此次虫洞危机专门成立的统战工作组，还有以炎黄基地基地长和研发中心负责人山厝教授为核心的巨甲计划执行团队来说，可以成功进行神经元联结的巨甲驾驶员人选自然是多多益善，而其中原本就战力更强大作战经验更丰富的机甲战士人选，显然是更优的出战选择，尤其是如伊藤将军这样的统帅，由巨甲带领整个奥林军出战，可以说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所以为了配合伊藤，伊介这个在校生，也被委以重任。 “这是各机甲军和独立军团目前呈报过来的匹配度达到90%标准的人员组合情况。”有技术员将名单交给了山厝和炎黄基地的基地长龙骁，山厝只扫了一眼，他对仍在细看名单的龙骁道，“在新的巨甲完工之前，立刻可以出战的人员，将军有什么看好的人选吗？” 军用机甲生产基地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能负责这些重要基地的基地长都有深厚的军方背景，炎黄基地的基地长龙骁就是其中之一，他曾经是月球机甲军的统帅，年岁渐长不再适合驾驶机甲后退居二线，担任了炎黄基地的基地长，所以许多人仍然会称他为龙将军。 “我看好或是不看好，都没有任何用处，一切都要等能成功进行神经元联结了再说。” 在夜莺号抵达炎黄基地前，已经有数百组双人驾驶组合进行了神经元联结，成功率仍然非常之低，而在为数不多的神经元联结成功组合之中，还没有出现能让整个巨甲计划执行团队特别放心可以交託重任的机甲战士。 龙骁和山厝都在指挥室内观察控制屏上显示的巨甲内驾驶员联结情况，因为近来炎黄基地的星舰容纳几近饱和，塔台已经开始人工调度，此时塔台就传来了人声，“夜莺号星舰在g区降落。” 山厝道，“荆棘团到了。” “不知道这位九个独立军团里唯一的女军团长，鼎鼎大名的荆棘玫瑰能否完成神经元联结。”龙骁道，“从大战经验来说，她确实是十分适合玄武号或是朱雀号的主驾驶员。” 炎黄基地目前可以投入战斗的三具巨甲分别名青龙、玄武、朱雀，伊藤和伊介驾驶的就是青龙号，而即将进入测试阶段的白虎号尚未完全完工，所以目前炎黄基地能仅有玄武、朱雀两具巨甲，正在进行神经元联结试验所使用的巨甲就是玄武号。 白御岚带着一行人从夜莺号下来，就进入传送通道，被带往玄武号停靠的站点。指挥室内，龙骁山厝几人都全神贯注观察着控制屏上显示的机甲内测试情况，系统音不断更新，“…驾驶员到位，驾驶员身份确认，代号独龙，所属军团荆棘团，代号熊胖，所属军团荆棘团。头盔已对接完成，数据已更新，开启神经元联结，第一次联结…” 控制屏上，左右代表两名驾驶员脑部的图像变成了充满警告意味的红色，“第一次联结失败。” “第二次联结启动…” “…联结失败。” 陈构进入指挥室的时候，控制屏上已经显示第三次联结失败，这也是测试环节一次性最多可以尝试的次数，再多可能会对驾驶员的脑域造成不可知的损伤。陈构走到前面问道，“龙将军，山教授，状况如何？” 龙骁道，“可以驾驶玄武号和朱雀号的两组驾驶员，已经有神经元成功联结的人选，目前正在模拟舱训练，还需要几次实战演练才可以出征。虽然我希望能有更合适的人选，但我们已经等不了太久，虫洞内随时会有新的巨兽撕扯出来，在新的一批巨兽出现前，玄武号和朱雀号需要抵达麒麟座环。” 控制屏上出现了新的显示，系统音再次更新，“…驾驶员到位，驾驶员身份确认，代号玫瑰，所属军团荆棘团，代号贪狼，所属军团荆棘团。头盔已对接完成，数据已更新，开启神经元联结，第一次联结…” 陈构道，“这，现在正在进行测试的是荆棘玫瑰？荆棘团团长？” 山厝道，“没错。”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控制屏，这次左右代表两名驾驶员脑部的图像不断变化，在一段时间后，显示的是绿色，“联结成功。” 指挥室爆发出一阵欢唿，山厝道，“先别高兴地太早，记忆漩涡还没有过去，还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成功。” 陈构忍不住问道，“记忆漩涡？” 山厝点头，“没错，初步联结成功的驾驶员仍然会有大半止步在记忆漩涡，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神经元联结成功，两名意识对接的驾驶员，在互相的记忆冲撞过后会有一方的记忆占据主导地位，其中一些特别深的牵绊记忆或是创伤记忆会形成记忆漩涡，在神经元联结状态下，这种记忆漩涡会不断回放、加深，导致该名驾驶员深陷其中，无法进入更进一步的联结，以及机甲操控。” 山厝的话还没有说完多久，控制屏上的图像就发生了变化，左侧代表其中一名驾驶员脑部的图像占据了大部分的控制屏，龙骁道，“荆棘玫瑰的记忆占据了主导。”
第200页 “就看她能不能走出记忆漩涡了……什么情况？”山厝盯着控制屏，左侧的图像并没有出现问题，但右侧却开始跳警告红色，显示意识丢失。 “是我理解有问题吗？山教授刚才是说占据主导记忆的那名驾驶员很有可能会陷入自己的记忆漩涡？”陈构在旁边问道，“但现在这个情况，是贪狼陷入了荆棘玫瑰的记忆里面？” 山厝咽了口口水，“这种情况我们从来没有在测试时遇到过，从理论上来说这也并不应该会发生，作为一名旁观者，怎么会陷入到另一个人的记忆漩涡中去。但从目前的结果来看，确实是这样。” 龙骁皱眉道，“理论并不代表绝对，切断联结吧，贪狼的意识已经彻底丢失，再继续下去，他的意识完全陷入对方的记忆，没人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现在直接切断也很危险。” 就在几人还没有最终决断的时候，系统音突然更新道，“……联结失败。” 控制屏全部跳红，玄武号巨甲内部的核心驾驶舱内，白御岚摘下了头盔，旁边的人一动不动，就在白御岚打算去摘时晖头盔的时候，他突然直挺挺往后倒去。 白御岚一把捞住了时晖，指挥室内也因为这意料之外的事故造成了骚动，紧急检查下来却并没有发现时晖的脑域出现什么损伤，但时晖仍没有醒来。“可能是因为意识陷入对方记忆漩涡导致的暂时性昏迷，等记忆漩涡的影响过去后应该就会醒来。” 白御岚带着时晖回到夜莺号上，她周身气压很低，连最口没遮拦的熊胖都没敢说什么。 指挥室内，山厝道，“我确实仍然没有弄清楚为什么会发生刚才那样的事故。” 龙骁扼腕嘆气，“神经元联结差一点就成功了，荆棘玫瑰原本确实是最佳的选择。” “陷进记忆漩涡的话，本来可以再试几次，说不定可以挺过去，但眼下她的搭档昏迷了，这事就麻烦了。”山厝也嘆气，“只希望贪狼能快点醒来。” 白御岚将时晖安置在恆温舱的营养液中，夜莺号暂时没有离开炎黄基地，瓦兰达机甲军和山达机甲军的星舰先后抵达炎黄基地进行了测试，没多久，在万所瞩目之中，玄武号和朱雀号离开炎黄基地，前往麒麟座环。 白御岚第十几次对恆温舱内没有醒来的时晖道，“嘿，睡美人，你该醒来了。” 一直没有给过她回应的人这次也仍然没有什么反应，就在白御岚转过身去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你才睡美人。” 时晖推开恆温舱的舱门坐了起来，白御岚心内一块大石落地，深吐了口气，环绕周身的低气压都像在一个瞬间散尽了，她伸手去扶时晖，却被他下意识地躲开了。 时晖的身上都是营养液，白御岚这会还没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劲，直到时晖洗完澡躲开她的眼神没有直视她的时候，白御岚终于察觉出了不对劲，“怎么了？” “也没怎么。”时晖随手撸了把半湿的头髮，再次挡住了白御岚伸过来的手，“什么时候可以再试一次神经元联结？这次我不会陷进…你的记忆里去了。” 白御岚眯眼，“你看到什么了？” 时晖勾了勾嘴角，这应该是白御岚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种带有讽刺意味的笑容，“我会看到什么，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 时晖抬步就要往外走，被白御岚抢在前面一把甩上了门，白御岚直视着他，时晖这次终于将视线落在了她身上，他再次笑了一下，比起讽刺，这回倒是惨澹的意味更浓烈一些，“你要我怎么回答？” 白御岚微微皱眉，就听见时晖道，“程泽…”白御岚心里一咯噔，时晖基本上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个名字，“…赵琢、秦玄、谢之言、白炎、季元律。我又算是什么？团长，另一个战利品吗？” 第一个名字从时晖嘴里念出来，白御岚就知道要遭，天道果然不会允许时晖知道更彻底的因果，他并不知道九重天和白虎本体，也没有对记忆中的环境背景表现出疑惑，可见那些不符合这个小世界常理的环境背景，包括不符合时间线变化的生老病死都被模煳了。 白御岚舔了舔嘴唇，“如果，我说那些都是你的前世，你信吗？” 时晖冷笑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白御岚忍不住想嘆气，时晖逼近了一些再次冷笑道，“编一个像样点的新藉口吧，团长。” 白御岚还是没能编出什么像样的藉口来，她和时晖之间不太正常的气氛太过于明显，鸢尾都暗搓搓里来找她道，“团长，我早和你说了，互相敞开记忆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这种尴尬的气氛瀰漫在主控舱内，陈构和山厝亲自登上夜莺号来找白御岚的时候，这种气氛仍然没有什么好转，两人的来意十分明确，第四架巨甲经过完全测试已经全部完工，听说贪狼已经醒来，所以特地登上夜莺号，希望白御岚能再去试一次神经元联结。 白御岚侧身，和走出来的时晖隔着主控舱的两头对视了一眼，“你还想再试一次吗？” “为什么不？”
第201页 陈构和山厝回到了炎黄基地的巨甲计划指挥室，在等待驾驶员到位测试的功夫，山厝向陈构介绍道，“我们将白虎号称为二代巨甲，这是目前为止最大的机甲，也是第一次尝试骨钢金结构变形的机甲。” “变形？” 山厝还没来得及解释，系统音出现了更新，“…驾驶员到位，驾驶员身份确认，代号玫瑰，所属军团荆棘团，代号贪狼，所属军团荆棘团。头盔已对接完成，数据已更新，开启神经元联结，第一次联结…” “…联结成功。” 指挥室内，所有人屏息凝神注意着控制屏的变化，这次，在短暂的波动后，时晖挺过了记忆漩涡，“…联结已稳固。” 龙骁激动道，“不要结束测试，直接投放白虎号进实战演练区域。” 实战演练区域採用真实机甲与全息敌人模拟对战的方式进行，龙骁接管了全权指挥，最新建模的全息巨兽被投放进了实战区域。在一段时间的磨合后，白虎号的战绩果然没有让人失望。 龙骁道，“白虎号，现在进行第一次变形测试。” 巨甲的机械关节开始重组，拟人形巨甲变成了兽形巨甲，核心驾驶舱出现在了兽首位置，山厝道，“兽形巨甲全速前进时的速度可以是拟人形巨甲的五倍以上。青龙号在拦截第一批巨兽的时候吃过这方面的亏，战线拉长的程度超出了预计，所以二代巨甲在这方面做出了相应的改进。” 实战区域，兽形巨甲对上了五六只同时出现的巨兽，机械尾部飞速扫出的巨大撞击力直接让一只全息巨兽在闪了几闪之后控制屏上的数据显示生命力下降了一半。 白虎号巨甲的实战演练时间是目前在役四具巨甲中时间最短的，麒麟座环边缘的虫洞随时会爆发巨兽危机，在白御岚和时晖的神经元联结趋于稳定后，夜莺号星舰带着巨甲飞离炎黄基地，全速前往麒麟座环。 白御岚没能在时晖的房间或是训练舱找到他，她一步步走到顶舱，果然看到时晖盘膝坐在空荡荡的舱内，星光透过玻璃全都打在他身上，白御岚走到他身边，伸手轻轻落在他肩上，时晖没有动，白御岚在他旁边也坐在了地上，时晖抬眸看了她一眼，突然道，“熊胖鱿鱼都来问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说见到了团长的许多前任，他们都嘲笑我，说大男人还计较这些。” 时晖摇头道，“我没有办法告诉他们，我不是在计较，我只是，无法明白。我陷进过你那些记忆，我都能感受到那种，那种天荒地老生死可抛，那种我都不知道怎么来形容的深爱，为什么，为什么一个又一个…” 时晖抱住了头，白御岚问他，“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一个旁观者，为什么会感觉到那些爱，为什么会陷进我的记忆？” 白御岚当着时晖的面联繫了山厝教授即时全息通讯，因为巨甲计划多日没有休息过的山厝很快以全息的人物形象出现在了两人身边，“荆棘团长？” “有个问题需要请教山教授。” “团长尽管问。” “教授有答案了吗？贪狼为什么会陷入我的记忆？” “所有的理论和试验都表明，旁观者不会陷入记忆漩涡，人类的共情不可能达到百分之一百，不过我后来发现了确实出现过此类情况的唯一可能，那就是这段记忆，是两人共同的记忆。” 山厝说说反而有些激动起来，“这也正是测试时为什么亲人、爱人的成功率会更高的根源，因为记忆的重叠。而你们的情况更为特殊，你们共同的记忆一定是非常之深的牵绊，这种记忆漩涡的共通性，只要双方都挺过了记忆漩涡，会让神经元联结更加稳固。” 结束和山厝教授的通讯后，时晖断然否认，“不可能，你一定和他串通好了。”他连连摇头，“什么共同的记忆，明明就是你一个人的。” 白御岚盯着他，“你进过我的脑子，撇开那些记忆，我们一起战斗的时候完全意识对接，你难道感觉不到吗？” “就是因为我能感觉到我才不能明白，我能在你的记忆中，在每个人那里感受到这样的感情，但他们现在去哪儿了？是不是有一天，我也会成为这样一个过去式。”时晖的声音在拔高后突然又放低了下来，他的眼神带着股恶狠狠的意味，眼眶却募地发红，“你也进过我的脑子，你知道你对我意味着什么。” “如果有一天你要抛弃我，那我宁可在那之前，被炸成漂浮在宇宙中的废墟垃圾。” 第108章 贪狼（十六） 白御岚意识到, 时晖不可能相信她记忆中的每个人，其实都是他。天道所限, 在回归本体前, 他无法知晓所有因果。在每个小世界，他们也确实都是独立的个体，拥有独立的一生, 只有当所有记忆合为一体，回归白虎本体的时候, 才能将他们称之为同一个人，所有这些经歷和记忆，都决定了白白之所以会是她最后所见到的白白。 白御岚没有再想方设想让时晖去相信，那些记忆都是他们共同的记忆, 所以他才会深陷其中。顶舱的星辰光照之下，白御岚对时晖道，“不会有那一天，我丢了自己也丢不了你, 信我一回，好吗？”
第202页 时晖的眼眶一圈仍有一些泛红，“我疯了才相信你。”他看着白御岚, 用一只手碰了碰她眼角的玫瑰刺青, “但除了相信你, 我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 白御岚朝他张开了双手, 时晖还没从这些天扎心的情绪之中摆脱, 两人都坐在地上, 他半扑过去用一种近似于勒住的力气抱住了白御岚的腰，脑袋也埋在她小腹前，他很少在白御岚面前示弱，眼下却露出了自己所有致命的软肉，在面对失去她的恐惧时才发现，自己当真是飞蛾扑火，不顾一切了。 “我那天做梦，梦到你遇到了其他人，头也不回地丢开我，我像只落水狗一样，抱着你的腿苦苦哀求你不要离开…”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时晖想起自己吓醒过来时，犹能记得的撕心裂肺，竟没有对梦中那个丢弃了尊严做出真.抱大腿挽留她的自己感到鄙夷，因为太爱，所以卑微入了尘埃。 白御岚拍了拍挨在她胸腹位置的脑袋，哄他道，“你要还是不能放心，你就想，我们马上就要去守虫洞了，这也不是一年半载会结束的事情，你在我的脑子里盯着我，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对不对？” 时晖抱着她的腰没抬头，然后他听见白御岚说了一句话，内容对他而言说是毕生所求也不为过，她说，“我们并肩作战，厮守一生。” 从顶舱出来后，时晖和白御岚睡在了一处，自打那天神经元联结测试时晖昏迷醒来后，两人还是第一次这么亲密无间，时晖在亲吻的间隙喘息道，“你一定记得说话算话，岚岚。” 这还是时晖第一次这么叫她，白御岚的动作都卡顿了两秒钟，然后，是更加热烈的风狂雨暴。 汗湿的两人躺在一起，白御岚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挠他的下巴，摩他的嘴唇，时晖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凑到白御岚耳边，一声声低喊道，“岚岚，岚岚……”每一声都换个调子。 白御岚笑道，“调音呢你？” “岚岚。”时晖伸出了拳头，白御岚瞭然地和他对拳，听见他道，“并肩作战，一辈子。” “好。不过现在……”白御岚一个翻身，居高临下近在迟尺地俯看着时晖，“贪狼战士，团长邀你再战一场，可还行？” “我可以战到，夜莺号抵达麒麟座环为止。” 大话都放了出去，时晖打定主意要让白御岚的眼里再也看不进其他人，灵与肉，都只认定他一个人。再次耳鬓厮磨的时候，唇舌流连在肌肤，时晖带着沉重喘息的沙哑声音贴在他耳边喊了一声，白御岚这次足足卡顿了五秒都不止。 “谁教你的？”白御岚追着他有些闪躲的视线，“别躲，这可不是你自己会喊出来的称唿，谁教你的？” “就…鸢尾鱿鱼他们。”那天在主控舱一帮人问时晖他和白御岚之间到底怎么了，嘲笑完他便说要帮兄弟想辙，各种馊主意过后，鸢尾问时晖，“你都喊团长什么？” “名字啊。” “你傻呀，怎么都得有几个专属的爱称不是吗？以我的经验来看，像团长这种心情好的时候都气场两米八，气压一低熊胖也得夹着尾巴做人…” 熊胖在旁边咕哝，“说贪狼的事呢你提我干嘛？” 鸢尾一摆手，对熊胖斥道，“你别打岔。”转头继续对时晖道，“你要叫什么宝贝、亲爱的，估计煞不到团长，你要叫她姐姐，玫瑰姐姐，尤其是某些时候，压着小嗓子喊…”后面的话时晖都没脸回想，鱿鱼在旁边吐槽道，“贪狼你别理她，她一定是想到天堂岛的小嫩肉了。” 鸢尾瞪他，“谁说的，肌肉勐男喊我姐姐我更带感。” 白御岚闷声笑道，“我就知道。”她对时晖道，“再喊一声？” 时晖这次却不肯再开口，他说，“耻度太高了。”他喊一声都鼓了半天劲。 耻度高？白御岚在他耳后发出了愉悦的笑声，酥麻的气音让时晖一直发软到了心窝里，她越是笑，时晖脸上就越躁得慌，却不知道白御岚心想，对一个被你叫主人叫了那么多年的人来说，一声姐姐，能有多少耻度？ 主控舱里，熊胖说要开个盘，赌团长和贪狼什么时候和好。鱿鱼奇道，“不怕团长知道了揍到你生活不能自理？” 鸢尾嗤笑，“还有什么好赌的，都这么久没看见他们两个人了，早就关起门来床尾和了。” 夜莺号在宇宙外层空间全速前进，麒麟座环边缘，玄武号、朱雀号巨甲以及几个独立军团、瓦兰达机甲军、山达机甲军等派出的远征军都已经陆续抵达虫洞附近，麒麟座环恆星团密布，小行星和碎石群也不少，数艘星海级星舰以虫洞附近的岩石行星为停靠驻点，拉起了虫洞防线。 两具巨甲最后选定的双人驾驶员组合分别来自月色军团和瓦兰达机甲军，奥林军的星舰暂往最近的空间站补给，瓦兰达机甲军的钧天号星舰内，因为此次大战情况紧急，同时也机会难得，唐振万带了一批即将毕业的军校在校生作为预备役参战，时裕和唐蓓都在其中。 唐振万忙于军务没有发现，唐蓓则处于第一次参加正式大战的兴奋之中也不曾察觉，时裕偶尔会出现的走神。
第203页 这次神经元联结测试，瓦兰达军并没有将他们这样的在校预备役算进去，不过时裕和唐蓓在战网测过匹配度，他两人一直在战网的虚拟战场打配合，测出来的战斗匹配度达到了95%，以后说不定还会更高。唐蓓跃跃欲试，对时裕道，“巨甲的战斗力有目共睹，以后只会生产更多，等毕业正式加入瓦兰达军，我们一定可以联结成功，作为搭档驾驶巨甲。” 时裕言不由衷地表达了他的期待，但他内心却在想，绝对不可以联结。 如果被唐蓓知道，当初虽然她一直掩藏了自己是唐振万女儿的身份，但在接近她之时，其实自己早就知道了这一点，如果她真的进了自己的脑子发现了那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最初的目的性，哪怕现在相处下来他是真的喜欢上了她，时裕都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哄回她。 但他没办法直白地拒绝和唐蓓进行神经元联结，那样看起来太心虚。时裕还没想到解决办法，唐蓓还在表达驾驶巨甲的憧憬，钧天号突然发布了全舰紧急通知，“请所有战斗人员装备舱紧急集合，虫洞探查到巨兽踪迹，请所有战斗人员装备舱紧急集合…” 奥林军还在空间站进行能源补给，收到了消息也暂时还不能马上赶到，没有青龙号坐镇，玄武号、朱雀号两具新手巨甲，在面对接连从虫洞撕裂出来的巨兽时，不免有些吃力。 全军频道内，各统帅已下令全力配合巨甲拉起包围圈，不能让巨兽突破防线，远征联军的机甲大部队全力拦截，但普通机甲在面对兽化的巨型敌人时战力有限，还是被一只生有三对翅的巨兽逃脱了拦截防线。 钧天号内的主控舱内，坐镇的副统帅在控制屏上追踪逃脱巨兽的前进路线，在由数名军团长、机甲军正副统帅组成的联军指挥频道内道，“如果照这个速度下去，不出一小时，这巨兽就会途径三座空间站。其中两座是能源补给站，没什么人迹，但第三座，是麒麟一号外层空间拍摄基地，目前有几个大型拍摄项目驻扎在上面，还有几十万常驻人口。” 机甲内，唐振万骂了句该死，“奥林军在哪座空间站补给？” “不是这个方向。” 虫洞内撕扯出来的巨兽潮还没有结束，就在十几分钟后，第二只巨兽突破防线，往与之前巨兽同一个方向全速前进。 “已通知麒麟一号外层空间拍摄基地全线撤离。” “来不及的，巨兽的前进速度连机甲和战舰都赶不上，更别提普通运输舰。” “刚收到荆棘团的消息，夜莺号发现了巨兽踪迹，白虎号巨甲已就位，在麒麟一号外层空间拍摄基地附近阻击巨兽。” 白虎号巨甲以推射器悬停在外层空间中，旁边还有几十架普通机甲，巨兽逼近时，其他机甲在空间站上方进行防守，白虎号迎上了巨兽。 驾驶舱内，白御岚对时晖道，“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我们的意识都缠在一起了，你说我知道不知道？” 巨甲的机械结构开始发生肉眼可见的重新组合，防守圈的其中一具机甲不知道做了什么，荆棘团的团队频道内，就听到一道声音在喊，“肥熊你在干什么呢？这种时候你还有空录全息屏？” “我这是充分相信团长和贪狼的战斗力。再说了，这么精彩的战斗画面怎么能不放全星网上直播一下。” “你就等着挨团长削吧。” 白虎号变化成了兽形巨甲的形态，白御岚和时晖神经元联结，共同操控白虎号的动作，白御岚唔了一声，“意识缠在一起……你不说我倒是没想到，意识交融，这倒也是另一种深入交流了。” 时晖瞬间就反应过来她说另一种，那么还有一种所谓的深入交流是指什么。 白御岚问他，“有没有一种，用意识在做｜爱的感觉？” “这种时候，求别撩，谢谢。” 时晖话音刚落定，就与巨兽冲撞在一起，一番打斗后兽形巨甲前肢发力，拎住巨兽的一对翅膀，抡起巨兽甩得它在空中连翻了七八圈，刚稳住就又被连翻轰炸，最后致命一击，终于成了漂浮在宇宙中的无数废墟垃圾之一。 熊胖一边录全息影像还在一边道，“团长和贪狼这波打得一气呵成啊，就是我录这么点，热身时长都不够，居然已经切菜瓜一样把巨兽给切了。” 白虎号的驾驶舱内，白御岚道，“你兴奋了。” 时晖道，“战斗使我兴致高昂。” “可我在你脑子里。” “……”时晖停顿了好一会，他的兴奋确实不全来自战斗，白御岚突然开撩，他不可能无动于衷，但不管是何种兴奋，确实都激发了他更强烈的战意，仿佛号角已经吹响，战鼓已经敲起，战意之下，血脉偾张。 白御岚微带笑意道，“保持你的战意，贪狼，我们还有许多巨兽等杀。” 时晖再次停顿了一下，好一会才缓缓道，“我也，在你脑子里。”所以你说前半句话的时候你到底在想的是什么战意……我都知道了。 第109章 贪狼（十七） 白虎号在麒麟一号外层空间拍摄基地附近击杀了两只巨兽后, 直接以兽形巨甲的形态全速前进, 其速度超过了战舰的最高运行速度, 夜莺号还在路上的时候，白虎号已经抵达麒麟座环虫洞位置。
第204页 等夜莺号随后抵达，熊胖等人驾驶机甲加入战局时, 三具巨甲有了白虎号这一战术核心，在白虎号的带领和指挥下，已经在与巨兽的交锋中逐渐转移占了上风。 熊胖没有放弃他的全息录屏, 而在全星网上, 他这拍摄技术极差的全息直播却像引爆了火线一样, 无数人蜂拥而至。全息影像会给人带来身临其境的影像体验, 观看的人会感觉自己好像置身于大战之中，也许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会迎面朝自己袭来，给人马上会被一口吞下的错觉，其实却不会被碰到分毫，但这无可比拟的大战堪比十几年前与仙女星系的那一场决战，当时机甲大军浩浩荡荡在外层空间集结，留下的影像资料时至今日都能让人心潮激盪。 这场交锋的直面体验带来的激动情绪丝毫不亚于那场决战, 敌人的重量级就不在一个层级，巨兽的类人形态不太出现，兽形显然是其更适合战斗的形态，可以想像, 如果没有巨甲出现, 普通机甲对上这个重量级的对手, 无异于以卵击石，要击杀这样的巨兽潮，势必会需要无数机甲战士的群攻以及无限被拉长的战线。 熊胖的直播一放出来就被星系联盟察觉了，不过后者默认允许了他放出直播的行为，这不是一场一朝一夕可以结束的战役，民众需要了解情势，这样才能让资源更好地向供应军需倾斜。而英雄，也当被人铭记。 奥林军的星舰和青龙号也在补给完成后加入了防线，这一批巨兽潮的数量几乎是第一批的三倍，在四具巨甲和联军的合力攻势之下，战线并没有太超出预期，这一批由虫洞中撕裂出来的巨兽终于都倒下了。 巨甲的武器装备全都损耗严重，炎黄基地派出了装甲舰前来维修保养，并且补充弹药库。白御岚和时晖回到夜莺号，收到了全团的欢唿声。 “帅爆了团长，贪狼。” “全星网上都炸锅了，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全星网见到不得不限制人数的全息影像。” 白御岚突然道，“什么全星网？” 独龙呵呵两声，“肥熊把刚才的战斗都在全星网直播了。” 熊胖在旁边嚷道，“团长，你和贪狼现在已经是全民英雄了，星系联盟公开了四具巨甲驾驶员的身份，刚才的战斗里谁都看得出来白虎号是打头阵的主力……”他一拍时晖的背，“兄弟你火啦。”然后在白御岚的视线中收回了本来顺手要搭上去的手。 出乎独龙和其他人的意料，熊胖这次居然没有挨削，在白御岚和时晖相继走开后，鱿鱼道，“真失望，我看到那段直播的时候，本来还以为可以看一场真人摔熊肉的。” 独龙附和，“确实，熊胖自说自话，我也以为他会挨削。” 熊胖拿胳膊去勒他两人的脖子，闹了会后他用一副只有我看穿真相的表情道，“你们都是猪吗？能让贪狼获得荣耀的行为，团长是绝对不会来削我的！” 另一头，时晖回到了房间里，大战带来的身体疲惫和精神亢奋矛盾地停留在他身上，肉体已经非常疲乏，但精神仍然处于高度紧绷的巅峰状态。 白御岚跟进了他的房间，拍了拍他的肩膀，“去用热水泡泡，解乏，也让脑子放松、缓和下来。” 时晖看着她一时没动，白御岚道，“怎么了？虽然不算是第一次真刀实枪的上战场，但这种程度的确实还是第一回 ，不过和你神经元联结的时候，我没感觉到你有紧张。” “想听实话吗？” “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时晖道，“如果是我一个人，这种情形下我肯定做不到这么游刃有余，这么放得开手脚，可能还会紧张。但因为和你意识对接在一起，所以我……有种安心感。”他舔了舔发干的唇，这种话说出来其实有些丢脸，但确实是他的真心话，后背有人依靠的安心感，是对白御岚无条件的信任，现在想想倒真是应了当日在联赛时时裕说的那句抱大腿的话。 于是白御岚听到时晖突然道，“和你一起双人驾驶，我这算是抱大腿吧？” 白御岚嘴角弯了一下，“随便抱。” 时晖看进她的眼中，当时在顶舱星光和纯色祭的酒香中第一次见到她这种笑意，他不懂其中的意味，眼下却对这种满是纵容甚至是让他想起来都脸红心跳的宠溺视线再熟悉不过，若不是那些他无法理解的记忆，被这样注视的时候，打死时晖都不会相信，白御岚会有离开他的可能。 眼下，他也觉得他无法想像，会有那样的可能。 白御岚此刻没有进时晖的脑子，但看他的样子也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她故意动不动撩他，也是想让他知道自己对他多有“兴趣”，她亲了亲他的嘴角，时晖突然用力抱住了她，“你不会离开我的。” 这次他用的是肯定句，白御岚回抱着他在他后背摩了摩，“我说再多，也不如，让时间告诉你。” 等我陪你走完这一生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从头到尾，在我这里，都不存在“离开你”这三个字。 一年多的时间里，虫洞内的巨兽潮没有规律的来袭，初代机甲在频繁密集的战斗下已经被淘汰，但二代的青龙、玄武和朱雀巨甲已经开始服役，除了最初的四具巨甲之外，又有二十多具二代巨甲投入了战斗，而在虫洞防线，一次又一次战斗带来的经验，对巨兽尸体的解剖和对其战斗方式的深度解析，让人类在对巨兽的战斗中，更加占据了主导地位，五具巨甲基本上可以应付一次巨兽潮，联军大部队已经返程，巨甲和虫洞防线的守军开始在各机甲军与独立军团之中轮替交换，联合驻守。
第205页 瓦兰达军中，时裕和唐蓓已经从星安军校毕业，成为了正式机甲军，巨甲驾驶员的测试招募随时都在进行中，唐蓓一直对此跃跃欲试，时裕在两人正式成为瓦兰达军新兵的那天，试探性对唐蓓道，“全星网上，对麒麟座环虫洞危机的关注度已经下来了，目前在役的巨甲也都已经有了驾驶员，对巨甲驾驶员的需求不再紧迫了，巨甲驾驶员似乎已经饱和了。” 唐蓓奇怪道，“裕哥你在开玩笑吗？巨甲以后只会越来越多，不光是解决虫洞巨兽危机，其他战斗中也渐渐能看到巨甲的身影，巨甲驾驶员哪来饱和之说，战斗池明明一直都是紧缺状态。而且巨甲驾驶员也有水平差异，你看那几个战斗力最强的明星巨甲驾驶员，现在完全就是银河系之光啊。” 唐蓓不说还好，一说时裕就想起来时晖现在如日中天的人气和名声，更是让他嫉恨得快要发疯，你凭什么，不仅没有被毁掉，还登临了巅峰。曾经迫于压力开除他的紫斗军校甚至连唐振万都不顾及，高调地给时晖提供了毕业证书，而且是荣誉毕业。事实上，连唐振万都没有再盯着要去处理时晖了，时裕曾无意听见唐振万说，不管以前做过什么犯过什么错，但现在，你不得不承认他对整个银河系，对全人类做出的贡献，足够来抵消他的过错。 是了，唐振万一直以为在时晖母亲对时裕赶尽杀绝的事中，时晖扮演着帮凶的角色，所以时裕内心更加知道自己不能和唐蓓意识对接，如果被她发现，其实时晖并不知情，是自己通过种种手段并且利用她让唐振万觉得时晖是那样的帮凶，再让唐振万知道真相，那就真的是完蛋了。 但时裕不知道如何来拒绝唐蓓，所有藉口都站不住脚，任何拒绝都会让他显得心虚，显得心里有鬼，时裕觉得不到百分之一会联结成功的概率，自己和唐蓓无法成功联结可能性四捨五入都100%了，基本就是不可能，于是在唐蓓的催促下，和她进行了神经元联结测试。 然后，就是噩梦的开始，联结，成功了。 时裕不知道如果重新来一次，自己还会不会选择毁了时晖，他无法接受对方拥有了完整的家，还拥有光明的未来，他嫉恨时晖的机甲战力，却最终，因为这点嫉恨，把自己本可以光明的未来，给毁了。 夜莺号，刚结束虫洞驻守，处于休假状态的白御岚和时晖正以精神体出现在战网械斗场，不过“白虎饲养员”在台下，“贪狼”则在台上，振臂高唿的人群让时晖仿佛回到了几年前，站在械斗场上的时候，然后他经歷了此生最低谷的时期，再然后，他遇上了此生大幸。 几天前，鱿鱼告诉时晖，收到了瓦兰达军的致歉，唐振万厚着老脸，对当时施压导致他被开除甚至发配荒星的事表示了歉意，时晖不明白唐振万为什么会有这一出操作，鱿鱼道，“我查了查，唐振万的女儿，和你那位便宜兄弟，分手了。” “分手？” “具体分手原因不清楚，但肯定闹得很掰，因为唐振万好像气得不轻，不仅把时裕从瓦兰达军除名，连你爹的职务都被撤了。” 大概就是鱿鱼和时晖说完没过几个小时，时晖收到了时庆的通讯邀请，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让时晖露出了有些复杂的神色，他接通了通讯，在没人说话的停顿和时庆尴尬的一声询问近况过后，时晖直截了当道，“说吧，父亲这么几年都当我这个儿子已经死了，突然来挖坟，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 时庆因为时晖的话显然很不自然，甚至有种因为时晖毫不给面子的怒意，但他还是压了下去，绕了几个弯后，时晖明白了他的意思，唐振万一怒，将时裕逐出了瓦兰达军，时庆也被撤职，这件事不是秘密，其他机甲军考虑到唐振万的面子，都不会收时裕，时庆于是找上了时晖，以时晖如今全民英雄的声望，各机甲军统帅，都会卖他的面子。 “这是你母亲欠他的。”时庆最后道。 “可我不欠他。”时晖道，他控制不住发出了冷笑，“如果不是因为母亲先前作为，我早已经宰了他报仇。现在，我很乐意看他的下场，他一直自诩为天之骄子。现在做个普通人，一定比死还难受吧？” “你……” 时晖没给时庆多说什么话的机会，他切断了通讯。 从械斗场出来的时候，时晖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和时庆的这次对话。放在几年前，时裕那时候刚认回父亲，还将会是唐振万的东床快婿，多么意气风发，一定想不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下场。而他自己，也还在去往荒星的路上。 时晖想，他的人生，大概就是从被白御岚绑回夜莺号开始，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折，如果没有白御岚，也许他就真的去了荒星，寥落了一生。 许是被时晖盯着好一会，白御岚的视线略有些奇怪地落在他身上，“嗯？” “就是突然觉得，很感慨。” 白御岚没问他感慨什么，她反倒嘆了一声，“最近一直没进你脑子，我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不习惯什么？” “大概是不习惯，不能随时发现你的战意了。” 她口中的战意指的是何种战意显而易见，被撩惯的时晖立刻道，“从战网下线，你马上会知道，我有没有战意。”
第206页 登出战网，时晖身体力行地告诉了白御岚自己的战意，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已经不太容易想起曾见过的那些让他无比介意的记忆了。 时晖睡熟过去后，白御岚亲了亲他在星光之下安然的睡颜，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捋过他的头髮。 时间会告诉你，时间也会让你相信，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第110章 白虎（一） 九重天，灵圣境, 御岚山入山的竹林处, 白御岚问黑熊精，“白白呢？”白御岚回来后为了给白白时间消化所有的记忆, 特地去找紫武仙君喝了几杯茶，又回到了御岚山。 黑熊精比了比竹林，“躲里面呆了半天，又哭又笑的, 这会又不知道跑哪去了，还不肯和我聊歷劫的事。” “行吧, 我去找他。” 灵圣境幅员辽阔，山川之间是真正的神仙府邸灵气蕴藏, 御岚山位于灵圣境的南方吗，大小峰头无数, 但白白往日里最喜欢呆的地方，也无非就那么几个。 白御岚在六座峰头之间的六合山谷中，找到了趴在灵池深潭边的白白，硕大一只白虎趴在草地上面朝着潭水，尾巴尖啪啪在地上懒洋洋地有一下没一下拍打着, 白御岚走到他旁边坐下，他的脑袋明显抬得更直了一些，耳朵尖都竖了起来。 “在这里发什么呆呢？” 白虎甩了甩尾巴, “思考人生。”他话一出口就听见了白御岚的笑声, 于是勐地咬紧了牙关, 白御岚撸了把他的脑袋，“你声音变了，好像毛也变厚实了。” 原本介于少年音与青年音之间的嗓音似乎褪去了略带稚嫩的那部分，变成了干净清冽的青年音，白御岚在他背上撸了几把毛，“还真变厚了。” 白白抖了抖背上的毛，他转头看着白御岚，看了好一会，在白御岚略带疑问的眼神出现时，他突然抬起半身，前爪往前一扑，把白御岚背朝后推在草地上，前爪收起了尖利的爪子，肉垫按在她的肩膀，低下头，用毛绒绒的老虎脸在她脖子里蹭了蹭。 “你回来后，变换过自己的人形，看过了吗？” 白虎摇了摇大脑袋，白御岚对他道，“变过来，让我…”白白以为她要说看看，但她紧接着道，“亲一亲。” 白虎的喉咙口发出一声低咆，但白白还是没有变化出人形来，他说着，“这样也能亲。”然后一低头，用尺寸不太匹配的舌头煳了白御岚一脸口水。 白白拒绝变人形，白御岚也只能由着他，“黑熊说你在竹林里又哭又笑？” 白白一直在甩的尾巴突然僵直，“他这是造谣。” “真没有？” 白白犹豫了一下，“也就，吸了两鼻子。” 白御岚没有问他是因为什么哭，又是因为什么笑，她捏了捏白白的耳朵，“所以，你这算是，对我们的关系变化，接受良好？” “不是。”白白的尾巴又开始没什么规律性地乱甩，“不是接受良好，大概算是…”他很仔细地思考又斟酌了一下，试探性道，“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藏在心底的愿望，突然就实现了。” 白御岚有些诧异，“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还有这愿望？” “你以前多直呢你。”白白用鼻子哼了一声，“蹭你舔你，你都当是坐骑亲近主人。我敢说吗？万一…回头你换个坐骑，我上哪哭去。” “那你还一闹脾气就用你的老虎爪子踩我按我脸，你倒不怕我换个坐骑？”白御岚推着他坐起了身来，白白道，“这不一样，别的，你都会纵容我，但这个，如果你无法接受，撕破了这层皮我们就回不去了，我要早知道你不排斥和我…”白白没再说下去，跑开几步，在深潭边把毛脸埋进了水里，水下咕噜咕噜冒了会泡泡，他抬起脑袋晃了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体验过了人形的关系，竟莫名觉得老虎脸上也有点热燥得慌，按说有那么厚一层毛，他应该没有脸红脸热这种功能才对。 “知道有什么用？”白御岚道，“你不能变人形，尺寸又不对。” 白白瞪大了眼控诉道，“你下界这么多回学坏了。” “那也是在你身上学的。”白御岚一拍他，“走吧。” 白白走在她脚边，尾巴时不时在她的小腿上勾勾缠缠，白御岚边走边道，“真的不考虑变个人形？” “不要。” 任白御岚怎么哄，白白就是意志坚定地不愿意变化出人形，白御岚带他去凌霄殿找天帝，这次歷劫归来后，他除了是白御岚的坐骑，自己本身也属于是得了大道真正位列仙班了。 天帝对白御岚道，“可喜可贺，你没有阴沟里翻船，我可真担心九重天上少了一位仙君。” 白白惊讶地盯着天帝彩色的络腮鬍，硕大的老虎脑袋上写满了震惊好奇，在凌霄殿上来迴绕了两圈，观察天帝的鬍子，白御岚的表情特别嫌弃，“你今天这造型，真的是，一言难尽。” 白白有了仙籍，两人回灵圣境时，白御岚突然想起来一事，对白白道，“我得去一重天织云宫，取两件礼服。” 白白眼睛一亮，“我的吗？”
第207页 “本来是，不过这是给你人形穿的，你一直不肯化人形，那这礼服……”白御岚摇头，白白故意转移话题道，“我替你去取，你先回御岚宫等我吧。” 话音刚落定，大白虎就踩着云风驰电掣般离开了，白御岚无奈地摇头，也就随他去了。 白白找到锦兰仙子，说来替御岚仙君取礼服。锦兰仙子取来上了禁制除了白御岚之外的人误开会炸裂的锦盒，锦盒上雕着织云宫的云纹，白白小心翼翼接过来背在后背。锦兰仙子不敢问白御岚，却不代表她不敢问白御岚的坐骑这对礼服另一件男款的主人，来满足自己吊了许久的好奇心。 面前的白虎一抬脑袋，“我的。” “不开玩笑，我问真的，这是道侣大典的礼服。” 白白背着锦盒，几个纵跃飞上了云层中，边道，“不开玩笑，就是我的。” 白白归心似箭，踏着云飞速前进，他不断掠过云海，飞着飞着，突然觉出了不对劲来，脚下的景色一直没有变，按道理飞了这么久，他应该已经到九重天了才对。 白白放慢动作踩着云转了几圈，眼神凝重起来，他似乎，被困在了一个地方，一个无形的屏障将他与外界隔离了起来，怎么飞，都飞不出去。 一道粗嘎的声音从他的天灵盖笼罩下来，直刺得他脑门发疼发胀，那声音说，“好久不见，小白虎。” 白白的眼神更凝重了，“黑曜。” 凌霄殿上，还以为是白御岚去而復返的天帝对急匆匆而来的燎空仙君道，“你火急火燎地怎么了？” “我突然想到了先前在镇魔渊时被我们忽略掉的一个问题，当时我们都在关注御岚仙君杀鬼狻修为损耗过度的事上，疏忽了一件事。” “你是说……” “以鬼狻的实力，镇魔钟的钟声不应该只有我们几人可以听到。” 唯一的解释就是，镇魔渊之中，还有其他魔头的封印被破开松动了。 第111章 白虎（二） 白白探出了一只前爪，脚下并不存在地面, 他在虚空中刨了刨, 如果白御岚在这里，她会发现, 这个习惯，是属于契兽白炎的战前在地上磨爪子的习惯。 黑雾中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袍的人影，帽兜下看起来空荡荡的，就好像里面根本没有人一样。白袍人缓缓走近了几步, 白白曾经跟着白御岚对付过他，知道他的命门所在, 一声咆哮虎啸中狂风骤起，吹得白袍飒飒掀起, 白袍人发出了一声狞笑，无数黑色的烟雾在向着白白涌来, 不受狂风的影响没有被吹散，很快将他淹没在浓雾之中。 白白一阵勐冲，跑出了浓雾，但他很快发现，破开浓雾后眼前的景象, 一下子全都变了，脚下变成了被密集植被覆盖的滩涂，不断延伸至水天相接看不清边缘的茫茫大泽, 湖面上飘荡着浓郁水雾, 天际远山的轮廓时隐时现, 白白转头在原地前后左右踩了几步，越看越觉得这个地方眼熟，正思考间，突然听见前方有两道声音传来。 “这一疫来得兇险，若是寻不到锁心麻，整个葛乙族怕是会倒下大半。” “传言青龙隐于此大泽，我倒是挺想养一条。” 白白勐地一惊，是白御岚，还有紫武仙君越紫书。 白白突然就想起来了这是哪里，这是他有记忆初始时，在遇到白御岚之前，曾经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地方，青龙泽。 而这个时间点，分明就是他遇到白御岚的那一天，在下界三千世界尚未成形，九重天大半仍隐于混沌之时。人神混居，并无明显的分界岭，上古诸仙隐于凡人之中，助各氏族繁衍生息，也不会受天道雷劫所限，而白御岚所提到的葛乙族便是其中一个母系氏族。 白白试图发出一声虎啸，但出口却变成了无力的奶音，他惊愕地发现自己缩水成了幼崽，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己瘦弱的爪子，前方不远处，白御岚和越紫书渐渐走近，白白突然想起了黑曜这个该死的魔头修的是逆时空大道，他难道是被送到了眼下这个时间点？ 青龙泽，青龙泽，时间太久远，加上当时年幼，白白很努力地思考，看着白御岚近在迟尺的身影，灵光一闪，对了，他当时在滩涂草堆之中，一眼就看到了这个女人，也许是一眼就认准了她，当时的感觉已经记不太清，但他显然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有了决断，跌跌撞撞跑到了白御岚的跟前，被她拎着后脖子软肉提了起来，“白虎幼崽？” 越紫书在旁边道，“白虎怎么可能看起来这么弱鸡？” 白白试图发出一声吼叫来证明自己不是弱鸡，不过他在这片大泽确实很难找到足够的食物，没什么体力，发出的声音也很难有什么气势，但不知道怎么的倒是取悦了白御岚，把他放在了自己的臂弯里，在大泽边，天生的植物亲和力让他很快帮白御岚找到了她要找的锁心麻。白御岚离开前问他，“你是要继续留在青龙泽，还是跟我走？” 跟你走。他那时候还不怎么会说话，只是咬着她的衣服表达了自己要跟随她的意思，于是白御岚把他带走了，这一带走，才有了后来歷经天地变迁岁月更迭的相伴。 所以，眼下，他也应该跑出去。 白白试图迈开腿，但无形的屏障把他框死在了一小方天地内，动弹不得，他眼睁睁看着白御岚和越紫书走远，越紫书在大泽边发现了一窝蛋，旁边是一条已死去多时的巨蛇，白白想起来，紫武仙君的青蛟坐骑也就是在此所得，是青龙与蛇相交所生，有四足，但没有龙角。白白已经听不太清白御岚和越紫书在说什么，但他能看见越紫书取了一枚蛋，和白御岚说了一会什么，然后，他看见白御岚也取了一枚蛋。
第208页 白白像是被雷噼了一样。白御岚居然在本该带走他的日子里，带走了一枚青蛟蛋！御岚仙君没有遇到她的白虎坐骑，而是和紫武仙君一样，得了青蛟坐骑。 白白用尽力气去撞困住他的无形屏障，渐渐的，眼前的景象像流沙般一点点全都散去，又恢復成了之前的样子，白袍人立于前方虚空之中，对他道，“你最害怕的事情，还真是……挺特别。” 白白这才意识到，那应该是一个幻境，黑曜这样的魔头，制造一两个这种映射本心的幻境，并非难事。白白嗤笑道，“一个不痛不痒的幻境，你现在就这点本事了吗？” 黑曜也不恼，白袍的帽兜下，他的声音再次悠悠传出来，“你提醒我了，我要将你……真真切切地送回去，送回那个时间点。” “别吹牛了，你现在的修为要是能做到这一点，你早就通过这一神通手段把九重天搞得鸡犬不宁了。” 黑曜状似无奈地嘆了口气，“被你看穿了，不过，等我吞噬了一名上古仙君的神魂，时空变换，还不是轻而易举……天帝他不是可以看穿天道吗？而我，将左右天道，成为九重天的主宰。” 白白怒起勐攻，又被黑曜的幻境所困住，虚空之中，黑曜狞笑道，“现在，瓮中捉鳖，就等你的主人出现了。” 镇魔渊中，天帝和燎空仙君已经发现了黑曜的逃脱，天帝面色发沉，“是我疏忽了，那鬼狻果然只是一个□□，用来混淆我们的挡箭牌。” 燎空仙君道，“难怪那鬼狻被斩的角会重新长出来，看来也是黑曜所为。” 而就在此时，御岚山，一团飘忽的黑雾出现在了白御岚身边，被她一击击散后，一道传音传入了她耳中，白御岚的气息顿时都变了，嘴角戾气骤起，“威胁我？” 白御岚没有花太多时间找到了被黑曜撕裂出来的裂缝空间，那是一处从外面看不出来存在的空间，先前有其他仙子经过，也并未发现什么异常。黑曜有心要引白御岚过来，在她出现时打开了入口。 一进入仿佛有无形屏障笼罩的空间内，就有无数烟雾扑来，白御岚破开烟雾，就看到眼前的地上倒着一只伤痕累累的硕大白虎，旁边，是天帝在摇头，“神魂损伤过重，我也……无能为力。” 白御岚冷笑一声，手下一挥，眼前的所有景象顿时全都消失了，只剩下了白袍人和前一秒还陷在幻境中的白白。 白白立刻清醒过来，一个纵跃回到白御岚身边，黑曜似乎并没有对这个结果感到意外，“我没指望这个幻境能困住堂堂御岚仙君。不过仙君先别忙着动手，就像我在传音里所提到的那样，我在镇魔渊里，听鬼狻说了一些事，也许……”他的说话对象突然转向了白白，“你会感兴趣。” 白御岚盯着白袍人帽兜下空荡荡的地方，道，“相信我，你会死于话多。” 黑曜却继续道，“鬼狻说仙君的坐骑与他有血缘关系，我本是不相信的，鬼狻与白虎又非同族，哪来的关联。但很快，我便知道了缘由。”黑曜对因他的话突然震惊的白白道，“小白虎，严格来说，你有两次出生，第一次，你是集天地灵气所化生，四灵之一的白虎灵兽，第二次，便在那次九重天初现端倪后惊天动地的仙魔大战之时，你神魂尽损，连天帝这样的大神棍都说没救了，可你不仅没死，还活蹦乱跳法力大增，这便是你的第二次出生，从灵兽，早已变成魔物。” 白白的表情看起来根本不相信，而是跃跃欲试想要扑过来撕了他，黑曜道，“你当然不知道，你的主人撕碎了不止一只鬼狻、金猊的神魂，让你在昏迷状态下，以你重伤的神魂一点点吞噬这些神魂碎片，用这种我等在你们这些上仙眼中魔头才会修炼的噬魂之术，用这些神魂碎片来滋养你重伤的神魂，救回了你。” 和白白说话不过是个幌子，所有这些话，其实本质上都是说给白御岚听的，黑曜终于说到了正题，“仙君，这些事，怕是连天帝和其他仙君，也都不知道吧？如果他们知道，一个依靠噬魂这种仙界最不能接受的邪魔之术才能存在的魔物如今却位列仙班，你觉得会是什么结果？” 第112章 白虎（三） 如果是全盛时期的黑曜，白御岚就算耗尽修为也不见得可以杀死他, 当初将他封印都已经花了很大的代价, 白白还为此受过伤。但眼前的黑曜，却已不在他的全盛时期, 之前与天帝的交手，这次从镇魔渊逃脱，都已经耗损了他的修为，别说是九重天, 连小世界的时空，他都已经无法干扰。 所以他在离开镇魔渊后, 没有如前一次那样潜入小世界，而是孤注一掷选择用这样的裂缝空间困在白白, 引来白御岚，就如他之前和白白所说的那样, 一位上古仙君的神魂，足够他的修为重回巅峰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白御岚的反应有些不在黑曜的意料之中，她看起来并没有太强烈的情绪起伏，“你觉得，可以以此来要挟我？” “可以不可以, 仙君内心自有定夺。不过，在给你传音的同时，我也传音给了天帝, 将你这小白虎的第二段身世来龙去脉尽数告知, 只要有心去探查, 你当年碎魂噬魂一事，是包不住的。”
第209页 白御岚没吭声，黑曜再接再厉道，“你想保住你的小白虎，和我联手，才是上策。” 白白在旁对白御岚道，“他刚才还在说要吞噬你的神魂。” 黑曜道，“我说吞噬上古仙君的神魂，并不代表是御岚仙君的，仙君与我联手，于我而言乃是天大的助力，我怎会自断其臂呢？” 白白对他连声道骗子，黑曜并不在意，白御岚的软肋太明显，明显到不利用他都觉得对不起自己，只要她犹豫了，他就有了可趁之机，“仙君意下如何？” 白御岚扭头与白白对视了一眼，长久的默契让他们不需要语言的交流，白白就理解了她的意思，转瞬之间，蓄势待发。白御岚对黑曜道，“我说过，你会死于话多。” 伴随着白白的虎啸生风，白御岚直接下了死手，黑曜被困在暴风卷出的漩涡中心，他变出了许多以假乱真的分｜身，白御岚本着浪费修为也绝不能放过一个的原则对待每一个分｜身，飓风和两人以神通过招时产生的冲击正在不断损毁这个裂缝空间，这个原本是被黑曜撕裂出来从外面根本看不到的裂缝空间就像是被挤爆了一样，无数金光从虚空中穿透，在一声巨响中，飓风率先冲撞开来席捲了方圆百里，寸草不留。 没有了裂缝空间的无形屏障所阻拦，白白在半空中踏着前爪，四面八方有刺状的植物蔓延而来，直往黑曜白袍帽兜下的面门而去。白白还记得上次与他交手的经歷，他的命门，就在他的双眼，这是他修炼逆时空大道的命门，以这双眼，窥视天道，逆转时空。 枝桠状的植物临到白袍人跟前，突然变成了自由生长的藤条，又像是鱿鱼的触手，满生倒刺，毫无章法地密集攻势朝着帽兜下空荡荡看不真切的面门位置席袭去，无数分｜身之中，唯一的真身眼见白御岚丝毫不为他的话所动，形势不妙，想要撤逃，却被一道威压牢牢钉在原地。 黑曜发现白御岚这个疯子像是不在乎法力耗尽修为受损一样，因为无法分辨就干脆缚住了他的真身和每一个分｜身。白御岚的身后狂风大作，她将全部法力尽化于神通之中，凝结在白白催生的藤条倒刺之上，齐刷刷地，扎入了帽兜下隐藏已久的双目。 “你说那些话，只会让我，想杀你灭口。” 这一片天地已经被狂风遮天蔽日，白御岚毫不压制的后果就是到处都是法力强大的神通乱流，怕被误伤，修为不够的小仙根本不敢靠近。天帝赶到时，这些乱流已经停歇了，白袍从半空中缓缓落在地上，露出了帽兜下的脸，没有合上的双眼往外流着发黑的乌血，天帝不敢置信地盯着正在不断逸散黑雾的尸体，道，“你把黑曜给杀了？” 天帝的视线落回白御岚身上，“你这下，要多久才能恢復修为？十年，百年？这段时间，随便一个小魔小妖都能掀翻你。” 白御岚扯了下嘴角，“无所谓，白白会保护我的。” 她身边的白虎一听，立马抬头挺起了胸，天帝看起来很无语，黑曜的尸体还在逸散浓郁的魔气，周围没有人敢靠近，白御岚突然道，“你知道了。” 白御岚说的没头没尾，白白看看她又看看天帝，天帝摸了把鬍子，“如果你说的是黑曜给我传音的内容……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白御岚有种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感觉，但乍一听见，确实还是有一瞬间的惊到，她勐地抬头，天帝还在摸鬍子，“我记得我当时和你说，他神魂损伤过度，让你听天由命。按你的脾气，听天由命我倒是要觉得奇怪了。”天帝一扭头瞪了眼白御岚，“你觉得我堂堂九重天一把手，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干这种事，我真能一无所觉？” “……还一把手……你哪里学来的这种话？” 天帝没理她，“这只白虎是你的命根子，你若为他叛入魔道，我这不是给自己找大麻烦吗？”天帝摸了把白白的脑袋，道，“其实，你记得我当初和你说，你的白虎是天生地长的灵兽，需要入三千界歷劫，七阶归来，方可圆满？” “记得。” “其实，灵兽大道圆满本不需下界歷劫，他下界歷七劫，便是为了当时噬魂之孽而应的劫。” 白御岚心下一松，对天帝特别真心道，“你以后再也不吐槽你审美了，真的，彩色络腮鬍特别配你。” 天帝摆了摆手，对白白道，“这里我会善后，带她去浮屠山疗伤吧。” 白白捡回了之前打斗时掉落的锦盒，叼在嘴里，在白御岚跟前用后背一挤，驮着她踏着云很快飞远了。 白白在浮屠山镜棱湖边把白御岚放了下来，她调息了一会，在气息恢復正常后睁开了眼，白白硕大的老虎脸就在她跟前，看见她睁眼后，他又退开几步趴在了草地上。 白御岚沖他招了招手，让他把脑袋靠在自己身侧，“你没什么想问我吗？” “谢谢你，岚岚。” “嗯？” “谢谢你没有放弃我，让我还能活着，能和你一起。” 白御岚顺手摸了把他的脸，果然毛有些湿了，“本来一直不想让你知道的，但最后那个小世界和你意识对接的经歷，让我还是想和你坦诚一些，其实这次要不是被黑曜打乱，我原本也打算在和你结道侣后，告诉你真相的。”白御岚话音一转突然道，“你刚才叫我什么？没大没小，以前不都喊主人的。”
第210页 “岚岚岚岚岚岚……”白白吸了吸鼻子，“我突然明白，为什么我当时要去歷劫时，你会那么担心我神魂受伤了。” “白白。” “啊？” “你感动吗？” “感动得身体里都装不下要溢出来了。” “哦，那这种时候你是不是应该变化个人形？送上感动的亲吻？” 第113章 白虎（四） 白白这次没有马上拒绝, 他停顿了眨眼几下的功夫, 用前爪抓了抓脸，“我是灵兽还是魔兽，会对我的人形模样有影响吗？” “你变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可是……如果没有下界的时候合你的意怎么办？” 白御岚一掀眼皮，“所以这就是你不肯变人形的原因？” 白白和她对视了好一会, 突然一脑袋扎过来埋胸，被闷住的声音道, “我, 酝酿一下。” 白御岚摸了摸他的脑袋上的毛，“好了，不勉强你, 不想变就不要强迫自己了。”她话音尚未落定，手下的触感已经变了，老虎毛的毛绒手感，变成了头髮丝的触感。 一只手捂住了白御岚的双眼，她按住那只手轻轻挪开，看进了那双和他老虎形态时没有太大变化的眼睛，瞳眸的色泽比蓝灰更浅，还能看见极淡的纹路, 身为天生地长的灵兽, 註定了他的人形从容貌到身材都绝对不止好看二字，毫不内敛的俊颜, 嚣张逼人, 直击眼球扑面而来, 也许是受神魂曾噬魔的影响，也许是性格使然，与高冷仙气沾不上边，反而有一分肆意一分虎气，长腿迈步走动之时，从肌肉往外散发生机和爆发力，就像是随时蓄势待发扑跃的硕大白虎一样。 白白在她跟前蹲下，白御岚的手拈起他的一撮黑髮，“我还以为，你会有一头白髮。” 白白的紧张显而易见，“你喜欢白髮吗？” “不会，这样很好。”白御岚一只手一下下捋着他的头髮，另一只手的食指动了动，被白白扔在草地上的锦盒盖子打开，两件散发着浅金色光芒的道侣礼服穿上了两人的身。 锦兰仙子实在没办法在一件礼服上做到白御岚的全部要求，于是这礼服上用了术法，还用上了不少问各路神仙讨要来的材料。随心念变化，礼服也会随之而变，现在两人身上所穿的这一对礼服，以象牙白为底色，底纹祥云锦绣，上绣四时节气依照环境四时变化，衣摆微动便会有虹彩霞光带出。心念一动，礼服变成了金黄色，凤无衣的凤翎便被拆为两半，分别绣在两件礼服左、右袖口，双手交握时凤翎合二为一，当会有百鸟朝贺景象。 礼服再次变化，是从墨色、鸦青，往墨灰色过渡的渐变底色，上有日月盈昃，星辰闪耀，最后的变化，介于枣红与正红之间的礼服，绣有花木，衣摆曳地所及之处，会有短暂的幻像，步步生花。 两人身上的衣服停留在红色那身，白白转了一个圈，问道，“像不像喜服？” “像。”白御岚边说，边分出了一缕神识，白白先是诧异了一下，随后也分出了一缕，与白御岚的神识交缠在一起，合为一体后同时进入了两人体内，随着他两人的动作，浮屠山的上方虚空中，出现了大片大片偏红色的紫气。 这紫气滚滚，引来了九重天上众仙眺望，“红鸾紫气，有仙友结道侣，还结成了最难得的神魂契。” 天帝远远看见，嘀咕了一声，“红鸾紫气，我就该料到这傢伙憋不到道侣大典。” 对白御岚来说，仪式要有，因为她要昭告九重天，但结道侣契约这件事，没有必要一定得在仪式上进行，更多的，是兴之所至，顺心而为。 就好像经歷过下界生活的两人都觉得在这样的契约过后，也该有一个类似于洞房花烛夜的存在，也都是顺心而为，灵与肉，神魂与肉体，化为一体。 真正的道侣大典在白御岚斩杀黑曜而大损的修为恢復了大半后，才开始在御岚宫有了动静，拜帖飞入了各洞府，在一二重天，许多小仙道，“猜了这么多年御岚仙君的道侣究竟是何方神圣，如今终于要揭晓答案了。” 已经知晓真相的锦兰仙子本着不能只瞎我一人的想法，对此闭口不谈，天帝等仅有的几个知情人也不可能去宣扬此事，所以直到御岚宫观礼众仙见到白御岚横坐在白虎的背上出现时，也没有其他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这是白御岚的坐骑，骑坐在他背上，本是再正常不过。 然后，白虎在御岚宫大殿化为人形，身上所穿礼服，和白御岚身上的，明显是一对。 等震惊过头的众仙回过神来，大典已经礼成。 “御岚仙君，果非平常女仙。” “我原本还在想，御岚仙君如此宝贝她的坐骑，这位仙友能与仙君结道侣，显然也是经过了她那白虎坐骑认可之人，没想到，我还是太天真了。” “与坐骑结道侣，御岚仙君可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众仙离去后，白白对白御岚道，“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他让白御岚闭上了眼，脚下一段时间的风动过后，两人落在了地上，前方人潮熙攘，车水马龙，石桥上的人或上或下，沿街挂满了琳琅满目的各色店家幌子，却已不在九重天，而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小世界。
第211页 神仙不可久居于下界，只能有短暂数日的停留，更不能扰乱小世界天道，否则都会招来最兇险的雷劫，白御岚以前和白白偶尔也会在下界有简短的停留，但真正体会到并融入每一个小世界，还是这次歷劫的时候。 两人用了障眼法，在周围的人眼里都是最没有存在感的路人，白御岚对白白道，“我还以为，你会带我去先前歷劫的那些小世界。” 白白道，“那些可以以后慢慢回味。” 两人坐在桥墩下的小摊上，吃着豆腐花，当中白白走开了一阵，再回来时，竟敲锣打鼓，身后带着长长一队人马，抬着花轿，完全一副娶亲的阵仗。 白御岚好笑又纵容地坐进了花轿，让他满城绕了一圈，最后抬进了一处宅子。宅子上，居然还挂着白府的牌匾。 白白美滋滋地和白御岚喝了交杯酒，把她扑倒在床上，白御岚挠着他的下巴问道，“什么时候暗搓搓里准备的？” “就道侣大典前，偷偷下来了一趟。” 他把脸埋在白御岚脖子里，就算是人形，也改不了喜欢闻闻舔舔的习惯，“我以前下来时曾经见到别人娶亲，就幻想着，我能不能有这么一天。当时我觉得自己纯粹是在做梦。但现在，我圆满了。” 当相伴已融入骨血，九重天阙，烟火人间，唯有对方，是互相最初，与最终的归宿。 第114章 番外（一） 白御岚的修为还没有完全恢復, 她时不时会在浮屠山镜棱湖灵气充裕处打坐, 白白有时候会陪她, 就趴在她脚边睡觉。 白御岚这天睁开眼的时候，白白正在她脚边打盹，头上掉了片叶子, 他大概在做什么好梦，老虎嘴都能看出明显的笑意来, 白御岚伸手去拿那片掉在他脑门上的叶子, 他突然醒了过来。 “做什么好梦呢？嘴都咧歪了。” 白白伸出前爪抹了把嘴，“我梦到你变成了一只母老虎。” 白御岚一脸疑惑, 白白解释道，“不是指代意思的母老虎, 就是真的老虎。” 白白很快就忘了这件事，直到这天，他在御岚宫见到一只比他小了一圈的白毛母老虎时，他整个人差点吓蒙圈毛都炸了起来，不过他很快在母老虎身上闻到了熟悉的气息，他惊讶地围着母老虎转圈，“天吶, 你怎么做到的？” 身体变化是大神通, 尤其是变化成与自己完全不同种类的形象, 除去原型非人的神仙变化自己的原型, 其他如人变兽、变植物、变死物除了需要修炼, 通常还需要丹药的辅助。就算是修为如天帝, 他平日里的变化，也是局限于变化成不同模样的人，不同形象的头髮鬍子，前提都还是局限在人形。 白御岚不太习惯地用前爪挠了挠耳朵，“去太帝宫要了几颗化形丹。” 白白感兴趣道，“可以维持多久？” “不知道，一天应该没问题。” 两只白虎在御岚山上追逐打闹，你扑倒我，我扑倒你，白白想起了他本来已经差不多都忘记的那个梦，就像梦里一样，和白御岚互相舔毛，咬耳朵，用尾巴拉勾。 在越发茂盛的竹林里，白白从背后轻咬着白御岚的脖子，唿吸开始沉重，两道身影一上一下重叠在了一起。 化形丹的功效持续了一天半，几天后，黑熊精突然表情特别凝重地来找白白，特别语重心长，“白啊，你说你都和仙君结道侣了，你就不该…”黑熊精欲言又止，“万一仙君发现了，一怒之下……你这是在玩命，在自寻死路啊。” 白白完全摸不着头脑，“你在说啥？” 黑熊精对他没好气道，“我前几天在竹林外面，瞟到了一眼，我没细看，但上面那只白虎，那是你吧？” “竹林…你是说…” 黑熊精更没好气道，“对，说的就是你，你哪里找来的母白虎，你怎么能在御岚山干这种事？” 白白心道，这我还真能解释。 后来白白对白御岚道，“我们以后不能用老虎形态交｜配，容易引起误会。” 白御岚对于他的用词觉得一言难尽，“…为什么你要用交｜配这种词？还有，会引起什么误会？” “我用的没问题啊。”白白道，“误会我找母老虎偷情！” 白御岚没发表什么看法，只是过了几天后她对白白道，“我还有几颗化形丹，你确定要浪费吗？” 下不了决心的白白内心蠢蠢欲动，白御岚又补充道，“我可以在周围下结界。” 白白立马变卦了，“吃。” 第115章 番外（二） 北斗神君在发展科技文明的小世界受到启发, 回来后在天枢宫闭关三个月，仿照小世界流行的智慧型手机app“微信”打造了一款天界版本的微信“神谕”，神谕对载体没有限制, 玉片灵石，乃至落叶花枝, 只要烙印下北斗神君参考了小世界晶片制造的符文阵法，就都可以使用。 不过对于习惯于用神识传音的神仙来说, 这个神谕用来聊天的功能鸡肋的很，倒是其中群和朋友圈的功能, 很是在九重天风靡了一阵, 不过到最后, 也和很多其他或受小世界启发或某位神仙灵光一闪创造出来的新奇产物一样，最终淹没在了漫长的岁月中。
第212页 在神谕热度最高的那段时间里, 白白也加了几个群，其中一个活跃度最高的群叫做“飞机飞船算个毛”，是灵兽坐骑们建的一个群，群里许多灵兽都是日常主人吹，所以活跃度总是非常之高。 这天白白和燎空仙君的坐骑火麒麟，紫武仙君的坐骑青蛟, 还有其他几只灵兽刚巧遇到一起，说着说着他和火麒麟再次起了冲突, 白白和火麒麟素来亦敌亦友, 经常话不过三句就要干架, 尤其在说到谁家主人修为更高这个问题上, 每次不打到天昏地暗绝不会罢休，其他灵兽全都已经见怪不怪。 不过这次两人起冲突的原因倒不是因为吵谁家主人修为更高这个老问题，而是火麒麟说要鼓动群里其他坐骑联合起来把白白踢出坐骑群。 白白刨着爪子冷笑，“你敢。” “御岚仙君的道侣，你混在我们坐骑群里干什么？” 火麒麟率先找茬，白白率先动手，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在云层间打得难解难分，一时风起云散，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什么不死不休的大战。 白白今日状态大好，略胜一筹，压着火麒麟让他把在群里的暱称改成了给白白提鞋的火七，火麒麟的大名就叫火七，火麒麟一边吐槽你个老虎爪子穿鞋吗，一边不情不愿地改了，飞走前嚷嚷着你等着，改日再打，看我不把今日讨回来。 后来白白和青蛟一起在云头往灵圣境去，所有这些灵兽里，青蛟是白白最要好的灵兽伙伴，一来紫武仙君是和白御岚同时期的仙君，在灵圣境的洞府也挨得最近，而且早在幼年时期，他们也是在一起长大的。 白白舔了舔被火麒麟燎黑的一点毛，对青蛟道，“你今天看起来很没精神。” “我快要蜕皮了。”青蛟懒洋洋地盘成一团，“每次蜕皮季节，我老是会回想起小时候的事。” “那倒也不错，不像我每次掉毛，总是无缘无故想发脾气。” 青蛟点了点蛟头，笑道，“九重天上，有谁不知道，你一掉毛，御岚仙君就要吃瘪，哈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青蛟说起了小时候的事，也可能是因为那日在黑曜的幻境中身临其境回到了最初，白白也回忆起了他的幼年期。 被白御岚从青龙泽带回葛乙族的聚居地后，靠着白白找到的锁心麻，葛乙族的疫情已经逐渐得到缓解，冬去春来，葛乙族进入了繁忙的春耕打猎时期，越紫书的青蛟蛋还没有孵化出来，这个时期，葛乙族开始圈养一些禽类，养最多的是原鸡，越紫书就把青蛟蛋轮流塞进了红原鸡、绿原鸡孵蛋的巢中。 白御岚看不过去道，“孵化蛇蛋需要这么温暖的地方吗？” “不是蛇，是蛟。” “那就更不需要了，龙的生命力有多强，你随便扔哪里就行了，难道还能胎死蛋中不成？” 春夏交接的时候，天降暴雨，低洼地都被水给淹了，族人全都搬去了高处，越紫书惊讶地发现，被泡在水中的青蛟蛋蛋壳上，出现了裂痕，随即咔咔咔地全部裂开，孵出了一条像极了小青蛇的生物。 越紫书把小青蛟端在手上，拿手指戳了戳他还没有长出鳞片的身体，给小青蛟取名为越青衣，已经学会口吐人言的小白虎听见了，跑去找白御岚，“小青蛟叫越青衣，比我的名字好听，为什么你给我取的名字怎么不走心？” “哪里不走心了，你跟我姓白，你又是白虎，叫白白不是最合适？” 幼崽时期的白白特别好煳弄，白御岚这么说，他就信了，他跟着白御岚到处乱跑，打猎、採集，寻找可以种植食用的植物，尝试搭建更避风挡雨冬暖夏凉的屋舍，因为不是普通的野兽，他的生长期很漫长，几个月根本看不出来任何个头的变化。 很快，就迎来了秋收，葛乙族的年轻男女围着篝火和象徵丰收的作物堆载歌载舞，这也是葛乙族年轻人的求偶仪式，看对眼的年轻男子根据女子留下的信号，会在夜里摸上门去，甚至直接就在这里过夜，以天地为席行交合大礼。作为走婚制的母系氏族，女性是葛乙族的主导者，支配着所有的资源。 白白看到有不少年轻男子往白御岚身上扔花环花束，奇怪道，“他们为什么要用花砸你，这能砸疼吗？” 白御岚和越紫书的身份并没有人知晓，但族里的老人大多有所察觉，会隐晦地告知年轻男子不要将心思放在她二人身上，但每到这样的求偶仪式上，还是会有许多的男子不愿意听劝告。 白御岚往小白虎的耳朵后别了一支花，对他道，“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白白这时候看什么都感到好奇，注意力很快就被分散了，他看到许多人在篝火旁的陶缸里舀水喝，舀出来的液体清冽纯净，还有一股特别的香味，这是有一年夏天无意存放过头的水果发酵后产生的，被称之为酒，受到了很多人的喜欢，后来变成了每年都会专门来酿造的饮品。 白白跑到缸边，舀酒时经常有酒洒落下来，他坐在缸边，抬起脸，一张嘴就接了好几口，嘴边的毛也全都弄湿了，咂咂嘴，觉得太少没品出什么味道来，于是纵身一跃，两只前爪巴着陶缸的缸沿，两只后爪划着名陶缸的缸壁往上用力，终于让脑袋伸到了里面，探进去一张嘴，刚咕嘟两口就被人提着后脖子拎了出来。
第213页 白御岚用袖子擦干他嘴边被弄湿的毛，“真是少盯着一会都不行。” 白白问，“那是什么？” “那是酒。小孩子不能喝，会肚子痛。” 白白不太相信，“真的吗？可我没有肚子痛啊。” “喝多了就要痛。” 夜色渐深，篝火也变小了，热闹的仪式逐渐散去，看对眼的男女已经有了更进一步的动作，白御岚席地坐在一片有往下坡度的草地上，小白虎蹲坐在她身边，用一只前爪指着天，特别惊喜道，“今天有两个月亮。” 白御岚偏过脸看着他摇头，几口酒下去果然不行了。 白白抓了抓脖子下面那一片最厚的绒毛，问白御岚，“你在看什么？” “观星。” “观星做什么？” “提前知道气候变化。” 白白问了几句话，站起身摇摇晃晃往前走了几步，坡度上他没站稳，一下子滚了下去，四肢大张趴在平地上，身上的绒毛里沾满了泥土和草叶，等白御岚把他捡回来，他很快就巴着她的胳膊睡着了。 这个时候的白御岚，还不会知道这只小白虎会在她的漫长的生命里，占据越来越重要的位置，直到，成为超越一切的存在，成为她神魂交融的道侣。 第二天白白醒来的时候，觉得脑仁涨涨的有些不舒服，他心道白御岚倒是没有乱说，他还真是不能喝酒，喝了会不舒服。不过在遇到越青衣的时候，他还是炫耀道，“我昨晚上喝酒了，像你这样才出生几个月的小青蛟是不能喝的。” 后来越紫书找白御岚抱怨道，“管好你家大白猫，别老是来带坏我家青衣。” 再后来，小白虎长成了威风凛凛的大白虎，和白御岚一起度过了无数岁月。我们一起看遍日月盈昃、踏过天地洪荒，一起阅尽时岁更迭、歷经生死劫难，而这所有一切的最初，便是小白虎跌跌撞撞跑到了白御岚的跟前，白御岚提着他后脖子软肉的那一拎。 跟我走。 跟你走。 第116章 番外（三） 御岚山的树木开始落叶，白白又迎来了他的掉毛季, 能够化人形并没有让他原形的掉毛有所好转, 白御岚问他要不要下界呆几天去散心。 白白以前也没多喜欢去小世界, 倒是这次歷劫过后, 他比起之前会更喜欢前往小世界熘达。于是白白想了想, 很随机地选了一个小世界，打算逗留一两天, 就像是白御岚说的，权当是散心。白白用的是原形，原本他应该落脚在一个没有什么人烟的角落里, 可不知怎的出了点岔子，他直接落在了一处闹市中。 闹市中心突然出现了一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白虎，此起彼伏的喊叫声, 汽车鸣笛声震得白白耳朵都快暂时性失聪了，他又不能在这个时候突然大变活虎, 凭空消失，只能在原地傻熘达了几圈，直到荷枪实弹的武警清空了一片区域，最后把他驱赶进了笼子里，装在卡车上送往市立动物园。 白白看了眼动物园的大门, 写着融安动物园，市中心cbd惊现白虎的消息登上了第二天融安市的头条, 新闻称白虎的来歷还在调查中, 不过融安市和邻市的动物园都没有白虎, 这很可能是一只从周边丛林里无意跑来的野生白虎。 白白并不清楚这些，动物园方面也还在为是否要将这只白虎放归野生而博弈，动物园的管理者更想将白虎留下来吸引眼球和人流量，但这显然需要很多的批准文件，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批下来的。在确认这只白虎身体健康目前看来攻击性也不强后，饲养员暂时将白虎安置在一间空置的玻璃房内，餵食了不少新鲜的肉类。 夜幕逐渐降临在动物园的上空，饲养员在检查过各馆情况后也去休息了，空荡荡的白白趴在玻璃房里，突然听到玻璃上传来叩叩两声。 “你看起来挺舒坦，要多留几日不？” 白白低咆了一声，“你才舒坦。” “别暴躁。”白御岚人影晃动，一瞬间已经进入了玻璃房之中，摸了摸老虎头，“说真的，那你现在要走吗？” “不走。” 白白说不走还就真没走，虽然白虎现在还不算是属于融安动物园的动物，但因为暂时被安置在玻璃房内，第二天的游客都发现了这只突然出现的大白虎，好几位游客还拍了照片视频传到朋友圈、微博，其中一段一位男性游客隔着玻璃变花样想尽办法逗白虎，结果白虎全程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的视频，被不停转发，还不乏微博大v，又有人做了表情包到处流传，导致才没几天的功夫，白虎成了网红，融安动物园的客流量也跟着激增。 动物园的管理层一看，更是坚定了要将白虎留下来的决心，找了门路加快批准流程，结果这天清早，动物园开门营业前，负责老虎山的饲养员大声惊唿道，“白虎跑了。” 玻璃房的门被打开了，门锁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撕咬印迹，虽然专家都认为老虎的牙不足以咬断如此坚硬的合金门锁，但眼下的事实却是白虎咬开门锁跑了。 这个消息一传出去，网红白虎的热度更是高了一层楼，网友各种跟风转发。 “当网红虽好，但我还是按奈不住自己一颗嚮往大自然的心。”
第214页 “野生白虎确实还是回归丛林的好。” “白虎内心os：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啊，老子不过下凡来遛个弯，现在老子回妖界作威作福去了。” 回到御岚山的白白继续着他的掉毛季，白御岚收了许多他的毛，和以前的毛一起，问锦兰仙子，能不能做个什么东西。 锦兰仙子想了想道，“做个披风的毛领子？” 最后锦兰仙子做了一个有浅灰黑斑纹的白毛软垫子，在很久很久以后，小小白出生后，这个白毛软垫子就成了特别喜欢睡在父亲原型毛髮里的小白虎专用的睡垫。 小小白的大名叫做白风，和白白小的时候生得很像，水滴眼，元宝耳，小小的鼻子蹭着白毛软垫子，毛色和垫子都快要融为一体，在父亲不在的时候，他就会用肉乎乎的爪子抱着这个白毛软垫子，睡得格外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