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向日葵》 楔子 正月十五傍晚,固安城大大小小的街道上呈现出一片华灯初上的静美景象,夜幕降临,昏暗的环境被越来越多的各色灯光点缀得很漂亮,这个靠近海边的小城此刻像一对烛光下的恋人,多了几分暧昧。 舒阳将自己深深埋在被窝里,决绝的拒绝了外面一切充满生气的种种。叮铃铃——叮铃铃,电话在安静的房间里突兀的响起。两米宽的床上乱散开着一条蓝色点状花纹的被子,同模样的枕头上只看得见凌乱而安静的深褐色发丝,趟在床上的人早已用被子将自己盖的严严实实,只剩下那些裸露在枕头上的头发能够证明被窝里确实有个人。叮铃铃——叮铃铃,悦耳的电话铃声急促而短暂的响着。房间里的东西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模糊不清,唯独床头边上圆柱形的小桌子上亮着一盏台灯,台灯下放着个橘黄色笔记本,封面是一条弧线两个圆点组合成的一个笑脸。叮铃铃——叮铃铃,铃声在第三次间断后再次不罢休的响起。被窝里的人终于有了反应,翻个身,从被窝里伸出一只穿着淡红色睡衣袖子的胳膊,洁白纤细的五指搭在电话筒上,轻巧的拿起话筒,突然迅速坐起身将话筒贴到耳边,喂…… 燕舒阳!你是要睡死在床上吗?还不赶紧给我起来! 舒阳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面微微跳跃着,她伸手挠了挠耳旁的头发说。 我还很困呐,小沫你让我再睡会儿好吗? 不行!赶紧起来!今天十五,大家都乐呵呵的在外面玩,你却躲在被窝里睡大头觉。燕舒阳!你真的变了不少哎!不是说好要抛掉过去重新开始吗,我看你还沉浸在过去不想出来吧,怎么…… 好啦!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舒阳皱着眉打断小沫的话,眼睛却还是没有睁开。电话彼端沉默一小会儿才接着发出声音。 你燕舒阳的死穴还是他啊我在冰河路的广场上你快点啊不然非冻死我不可。 小沫没有停顿的说完话就挂断了电话,舒阳缓缓睁开眼睛,张了嘴正欲反驳,小沫却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就直接挂了电话。舒阳慢慢将电话放好原处,按下床头墙壁上的开关,房间里顿时明亮开来。 米黄色窗帘掩了窗户的一大半,半开的衣橱显露出折叠好的牛仔裤,床头闹钟滴答滴答的响着。舒阳目光涣散的盯着墙角动也不动,清澈的眼眸,深褐色长发,洁白的肤色。她木然的拿过圆木桌上的闹钟看了看,正好七点,舒阳叹口气用力扯了扯自己的头发后掀开被子起了床。 一年前,舒阳一个人住在妈妈给她租的这套六十平米的房子里,周一至周五在平安路的博远大学念书。 嘿! 舒阳穿着白色羽绒服套着浅蓝色牛仔裤蹦到小沫身后拍了她的肩膀笑言到,董沫同学!燕同学迟到了,请你吃东西吧? 小沫转身瞪着舒阳,因为起风的缘故,脸已被冻红了,她舞着带着棉绒手套的手埋怨着。 我恨死你了,舒阳!居然让我等这么久,以为你怎么精心装扮了一场,结果就这样而已! 舒阳一米六七的身高,浅蓝色牛仔裤将她原本就笔直修长的腿衬托的更加完美,白色带帽羽绒服稍大了点,却更加显出她的好身段,深褐色长发乖巧的散落在胸前,长短不一的刘海随意的飘散在额前,高高的脖子被灰色的围巾松松垮垮的围住,衣服帽子边沿上的绒毛随着主人的举动欢快的跳跃着,大大的眼睛在灯光下闪闪发亮,长长的睫毛一眨又一眨,嘴唇上涂了无色却亮晶晶的唇膏。 走啦!我请你吃东西! 舒阳挽过小沫的胳膊向不远处人群穿梭的地方走去,小沫嘟着嘴被动的迈开脚步。两个身高差不多的女孩子,一个满脸兴奋,一个满脸郁闷的结伴挤进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这个小城市因为元宵节的到来在今晚显得格外热闹,尤其是广场后的小食街上,不论是路边摊还是商品店里都挤满了各种年龄的人,街道中心的石墩上还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灯笼,灯笼两旁各放着一只可爱的老鼠,不少人手机站在漂亮的灯笼前拍照留影,因为人群的滞留,所以那个地方是最拥挤的地方。舒阳和小沫随着人群一路就逛到了灯笼跟前。 小沫站在灯笼前将手放在一只老鼠的头上对舒阳说道,阳阳,给我拍张照吧! 舒阳掏出手机对着微笑的小沫正准备按下拍照键的时候却被人突然向前挤了挤,要不是小沫赶紧扶住她,舒阳肯定会栽跟头。还没来得及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被人群的吆喝声吸引了过去。 看!好漂亮的焰火! 哇! 啊!真美啊! 此起彼伏的声音使得更多的人站在了原处,不少人甚至从店里走了出来,这样原本拥挤的街道此刻就成了水泄不通了,小沫激动的扯着舒阳的袖子说。 快看!这焰火真漂亮! 舒阳抬头,漆黑的夜空因为五彩斑斓的烟火变得不再宁静,一朵朵似花朵般盛开在高空中,一朵比一朵大,一朵比一朵美。在小食街的人群认真欣赏着夜空里的美景时,与小食街相连的林园大道上出现一辆急速奔驰着的黑色凯迪拉克,与这热闹休闲的氛围格格不入。因为行驶速度太快,引起周围所有人的注目。车内坐着个紧张的司机,额角浸出细密的汗水,双手紧握住方向盘,不时通过后视镜小心翼翼的查看坐在后排的男生。浓黑的眉毛舒展开,黑色的眼珠没有焦距的凝视前方,双唇饱满,下颚坚毅,脸上除了淡漠再没有别的表情,这个五官分明的男生松松垮垮的斜倚着黑色真皮座椅,双腿伸直斜搭在座椅剩余的地方,因为腿太长,小腿以下的部位都在座位外悬空着。 他忽然缓缓闭上眼睛开口。 几点了? 前排的司机看着后视镜又看了看手腕上的表。 已经八点十分了,棋天少爷!您放心,我一定把您准时送到! 少年再次睁开眼睛时,神色多了几分冷漠以外的疲惫,他坐直身子正想换个姿势时看见了车窗外的热闹景象。与林园大道相连的小食街街口挤满了人群,许多人从里往外走,更多人从外往里走,大部分人都把头抬得高高的盯着天空,冷漠少年也微微抬了头看到了绽放在夜空里的焰火,他听不见那些绽放的声音和人群的吵闹声,因为车窗玻璃有着上等的隔音效果。快速行驶的车瞬间远离了那个热闹的一角。 少年微启双唇。 倒回去! 司机分明听清楚了他的话语,却迟迟没有行动,他不知道少年是不是生气了。从三年前开始,性格内向的少爷逐渐变得开朗,可是一年前的一天他突然又变回以前的样子,甚至比以前更加冷漠。 啊?什,少爷,您说什么? 倒回到那个热闹的街口,我们从那里绕上一圈再回去。 少年的语气一直波澜不惊,司机额前的汗水渐渐多了一层,他不得不伸出袖子擦了擦。 可,可是少爷,您与舒岚小姐的订婚典礼会在八点半准时举行,再说您还得先换衣服。从这里绕过去,恐怕就迟了。 一句话说完后,车已经如少年所想,到了小食街街口。司机深知,少年的决定不可违抗。 张叔啊!你说从这里出去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少年盯着拥堵的街口问司机,司机紧张的盯着人群说。 这里人多道窄,出去最少也得半小时! 那好!走吧! 司机启动车子缓缓向街里驶去,不停的按着喇叭。 嘀——嘀——谁啊? 干什么呢,这是? 本来很拥挤的人群此时还得给这辆名贵的汽车让道,人群中此起彼伏的发出埋怨的声音,却还是自动的让开了身子,挪开了脚步。汽车渐渐驶进了小食街,越往里走人越多,给汽车让道的人还把本来站在街边的人给挤得动弹不了。人们皱着眉头让开路,更多的却是好奇的盯着黑糊糊的车窗户,仿佛想看清里面到底是谁,坐这样名贵的车子,在这样拥挤的小道上行驶。车子行驶得很有耐性,总是等周围人让开道再前进,除了刚进街口时响了两声喇叭外,一直很安静的向前行驶着。舒阳和小沫眼睛眨也不眨的抬头看着天空,并没有发现靠她们越来越近的车子。 突然!某个人的身影似一道闪电般的光线闪入车内少年的眼睛里。 是她! 少年冷漠的脸上突兀的冒起青筋,他屏住呼吸横眉冷眼的死盯着窗外那个抬头微笑的女生。 真的是她! 少年的嘴角紧绷着,冷漠的神情转为满脸的怒气和伤心。一样的笑容,一样的长发,仿佛比一年前更漂亮了。 以为再也找不到她了,为了她有多少个无眠的夜晚,多少个神伤的日子,多少次心都痛的无法呼吸!居然这样突然的就遇到她了,在他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寻找的时候居然就这样容易的遇到她了! 舒阳被周围责备议论的人群惊扰了,她低下头疑惑的看着向自己行驶过来的汽车。一直坚持向前的汽车忽然停下了,周围仿佛很配合似的安静了下来,像似期待着看些什么。后车门打开了,一双阿迪达斯新款运动鞋先着地,接着是穿着休闲裤的一双修长有力的双腿,周围发出轻微的惊叹声。舒阳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打开的车门后渐渐站起来的身影,眼里除了疑惑再无别的神情。当少年的身子完全站直时,舒阳瞪大眼睛傻愣愣的盯着眼前的人。少年满脸怒气带着更多的伤心,少女满脸惊愕带着更多的思念。这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凝视着,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般。 直到小沫扯了扯舒阳的袖子小声说。 阳阳! 舒阳回过神来,拉着小沫的胳膊转身准备迈步。 燕舒阳!! 少年双眼微微发红的盯着瞬间只给他背影的女生,大声叫着她的名字。这个在他心底响起千遍万遍的名字。 舒阳站住了,双肩微微发抖。少年快步跨到她前面生气的说。 你凭什么要一声不响的离开?扰乱了别人的生活以后就不负责任的走人,这就是你燕舒阳的为人吗? 换来的是女孩的沉默和越来越把头往下低的动作,男生突然皱紧着眉,心疼的一把搂过女孩说。 我终于找到你了!舒阳! 第一章 偌大的机场a道入口处站着即将分别的几个人。 舒远!下了飞机一定先打个电话回家,知道吗? 说话的是个中年妇女,高高的个子,微卷的头发,布满泪水的双眼。 我知道,妈你放心吧! 舒远走到妈妈跟前伸出双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珠笑着说到,喂!再哭我可走不了了啊! 你别这样行吗?儿子去英国是学习又不是一去就不回来了!弄成这样还有没面子了? 高大的男人生气的看着身旁落泪的女人说了这些话,接着又转头心疼的看着身旁坐在轮椅上,面色惨白戴着帽子的女孩轻声道,岚岚!哥哥快走了,跟哥哥道别吧! 说完就俯下身,轻轻捋了捋女孩额前的碎发。女孩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戴副白色口罩,生得一副瓜子脸,大眼睛,白皮肤,可是白得有些不正常,呈现病态的样子,她奴了奴干裂的嘴唇说,哥,英国天冷,你注意身体,别生病了,那边可没人能照顾你。 说着女孩的眼里已开始泛泪,中年男人赶紧蹲下身擦去女孩脸上的泪水轻声说,岚岚跟哥哥的感情最好了,舍不得哥哥吧!没事,哥哥放假就回来看你了啊。 对啊!爱哭鬼!哥哥一有放假的机会就回来看你行不? 女孩轻轻点点头。 舒远看了看站在妈妈身后却与他们保持一定距离的女孩说,喂!哥走了啊!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听到没? 女孩扬起倔强的脸强忍住心里的难过开口道,要你管!你就好好呆在英国吧你! 舒远笑着盯着她摇了摇头。 中年男人站起身收起脸上的柔和说,什么东西!没点教养! 舒远看了爸爸一眼又看着戴着鸭舌帽将长发压的低低的女孩,眼里充满了心疼与不舍,他朝女孩眨了眨眼睛,女孩调皮的朝他吐了吐舌头。 舒阳心里明白,哥哥走了以后,就再不会有人如天神般保护她了。妈妈虽然待她不错却因为愧疚爸爸也不敢明里对她过好,可是哥哥是学校的高材生,去英国深造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不能自私的为了自己而阻断哥哥的前程,尽管她知道只要她开口,哥哥铁定会为她留下。 去了一中,你必须吃好喝好睡好,不能让身体出一点差错,懂吗? 说话人的语气没有丝毫感情,像是上级领导给下级员工下达命令一般。舒阳看着这个说话的中年男子,饱满的额头,高大的身材,有神的双眼,只是那双眼睛从来没有温柔的看过她一眼。他此刻的命令在外人听来像是一个严厉的父亲对待自己任性贪玩不会自己照顾自己的女儿一样,虽然严厉了些,流露出来的却是浓浓的爱意和深切的关怀。可是舒阳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为了那个生着重病的姐姐,自己的身体要是不够好就不能保证舒岚输进体内的血液是否健康,所以她不会把父亲的话假想成是在关心自己。她一直都很勇敢的面对着现实。 舒阳微抬起头,明亮的双眸直视着他淡淡的应了声,知道了。 妈妈提着个箱子从楼上下来到客厅看着舒阳说,我把你的东西都收了收,你去学校看看要是落下什么了,周末再回来拿就是了。 妈妈的语气是强忍住真实情绪下的波澜不惊。然后她盯着面无表情的男人说,我送送她吧? 这句话不是商量而是祈求。 男人坐在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烟点着,吸了一口后说到,岚儿什么时候去医院? 刚才我已经让张妈送她去医院了,这会儿应该到了。 妈妈将提在手里的箱子放地上说到。 男人皱起眉头冷眼盯着女人说,你是她妈,你怎么不陪着一起去?万一发生什么事怎么办? 我…… 妈妈忽然打住了即将说出口的话。她刚才一直在舒阳房里帮她收拾东西。 我妈又不是医生,有事也是医生的事。你不是闲着没事做吗,怎么不去守着你的心肝宝贝? 舒阳直直的盯着沙发上半躺着身子的男人平静的说到。 阳阳! 妈妈紧张的扯了扯舒阳的胳膊。 你他妈是谁的野种啊?在我家对我大呼小叫的!我看你是活腻了吧! 男人使劲的将还剩大半截的烟摁熄在透明的烟灰缸里。 这屋里的野种可不少呢!你说说,活腻了的到底是哪一个啊? 舒阳白皙的脸庞微微泛红,语气反倒比刚才更加理直气壮。 男人此刻已被彻底激怒,他快步跨到舒阳跟前,推开挡在舒阳前面的女人抬手重重的甩给舒阳一耳光。 啪——哐当——当——巴掌打在脸上的清脆声音和妈妈撞倒茶几上杯子碎掉的声音一起响起。 阳阳! 妈妈从地上爬起来颤抖的摸着舒阳被打的脸,鲜红的五指印像烙在白皙的脸庞上一样,触目惊心的让人心里不由得一紧。 舒阳盯着干净得发亮的地板一动不动,才意识到哥哥真的离开了,那曾经举起过无数次的巴掌终究打在了她脸上。 曾经很多次,舒阳用同今天一样的方式和爸爸讲话,每次都在爸爸气得准备伸手打她时被哥哥止住了。可是今天的哥哥却在大洋彼岸的英国,没有人能够帮她圆场,替她说好话,挡在她身前不让她受伤害了。那大而浑实的手掌狠狠的打在她脸上,仿佛要将过去所有的愤怒一并发泄完。 舒阳抬头,波澜不惊的盯着此刻气得发抖的男人说,今天你要是不让我妈送我到学校,我就不能跟你保证我会不会让自己完好如初! 舒阳清楚舒岚在他心里的地位,她知道只有拿出自己的身体才能威胁到舒岚,而舒岚的生命危险对爸爸来说就是最大的威胁。 男人抬脚大步走开,回来直接去医院,我去看女儿了! 嗯,好。 妈妈赶紧接过话点着头。 司机不快不慢的开着车,妈妈和舒阳坐在后座上。舒阳穿带帽的白色长袖体恤和卡其色休闲长筒裤,松散着身子靠在软软的背靠上,偏搭着脑袋看着窗外。 妈妈披着微卷的头发,化着精致的妆容,一副砖石耳钉闪闪发亮。 她牵过舒阳发凉的左手紧紧握在自己手心里,阳阳!要不过两天再去学校报道吧!等脸上的伤好了再去! 舒阳动也不动的轻声说,不用了! 妈妈看着她的侧脸,风从打开的车窗灌进来全部吹在她长长的头发上,发丝不规矩的乱飘着,像级了舒阳的性格。阳光照在她白皙的脸上,细细的茸毛微微跳动着,长长的睫毛微微向上卷着,不矮的鼻梁,小巧的鼻尖,闭合完美的嘴唇透露满是倔强的气息。 妈妈伸手捋了捋舒阳飘扬起来的长发,看着她脸上醒目的五个手指印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妈。 舒阳转头看着妈妈轻声叫着她。 嗯? 妈妈心疼的微笑着看着她。 我要是没在家,他还会对你那么凶吗? 妈妈怔住了,她盯着舒阳没有说话。 他因为我凶你,看不见我的时候,他不会对你怎么样了吧? 妈妈低下头不知所措的四处看。 你只要摇头或点头就行了,我不在的时候他不会凶你吧? 妈妈好一会儿才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嗯。那我放心了。 说完舒阳又将头偏了回去没有焦距的盯着窗外。 司机将车停到了一幢普通居民楼下。舒阳看了看妈妈,整了整她的衣领微笑着说,谢谢你来送我。 说完轻轻抱了抱妈妈,快回去吧,别因为我耽搁了时间。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有空回来看你。 舒阳笑着对妈妈挥挥手就向3号楼走了去。 暑假前的中考,舒阳考入了市里最好的高中,资城一中。学校离家远,爸爸给她在学校附近的居民楼里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目的是为了她能吃好睡好,以保证舒岚的身体健康。哥哥也是因为这个才决定出国的,对舒阳来说,离家越远越好。可是心疼她的哥哥不知道就在他走后的没几天,倔强的妹妹就结结实实的挨了爸爸一个耳光。 第二章 嘀嘀——嘀嘀——几声悦耳的闹钟声后舒阳从床上爬了起来,拉开浅绿色窗帘,九月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洒进整间卧房。舒阳伸了个懒腰,精神顿时倍增。洗漱完后下楼直接向学校的方向走去,学校到住的地方需要步行十分钟。今天开学第一天,重点是去老师那里报个到,所以舒阳起的并不早。 资城一中不愧是最好的高中,进入校门首先经过一条林荫大道,两旁种着高大的绿色植物,树下是漂亮的小花坛,花坛里种着各色漂亮的花朵,阳光穿过树叶稀稀疏疏的落在干净的地面上,微风吹得树叶轻轻晃荡,地面上的点点阳光瞬间像颗颗明亮的星星在跳跃一样。 舒阳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美好,不由得在嘴角荡漾开一个弧度来。 同学,你知道高一女生宿舍怎么走吗? 一个急切的声音在舒阳身后响起,转身一看,两人都楞住了,好一会儿后舒阳大声叫出来,董沫,董沫,董沫,董沫啊! 嗯,嗯,嗯,是我! 小沫被舒阳的叫法吓了一跳,赶紧牵过她的手。 舒阳大笑开来,紧握着小沫的双手跳起来大声说,小沫!小沫!怎么会遇到你了呢? 接着跳着紧抱住了小沫叫到,小沫! 小沫原本同舒阳一样激动,可舒阳抢先一步表达出自己的情绪,害她只好扮演那一个冷静的角色了。从互相认识的那一天起舒阳就是这样,小沫早已经习惯了。 小沫一只手放在行李箱的把手上,另一只手就轻拍着舒阳的背,我们有多久没见啦? 两年了! 舒阳紧抱着小沫兴奋的说,刚上初二的时候你就转学了!遇见你了!真好!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舒阳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梦松开小沫严肃的问,你在几班? 小沫盯着她明亮的眸子吐出一个字,六! 期待的看着舒阳,焦急的等待她的反应。舒阳凝重的看着小沫,小沫松垮了整个身子像是知道了结果。 五秒钟后舒阳尖叫起来,啊————我们又在一个班!!! 来来往往的学生中,宽阔的林荫大道下,两个女生满脸神采奕奕的站在原地,乐得笑开了颜。穿白色带帽长袖体恤的女生跳了起来,长长的头发随风飘动着,明亮的笑容给校园增加了几分活力。可是,随着飘散开来的长发隐约能看到女孩白皙脸庞上有着不相称的红印。 小沫抓过舒阳的手掀开遮住脸的长发仔细一看。红得发肿的五个手指印像烙在舒阳脸上一样! 阳阳! 小沫正想用手去触碰,舒阳往后一退,将长发捋了捋笑着看着小沫。 小沫上前一步激动的问,是不是你爸干的?你妈在干什么?你哥呢,他怎么可能让你挨打? 舒阳接着边向前走边把这段时间或大或小的事情讲给了小沫。 舒阳和小沫从小就认识,她们是很好的朋友,对彼此家里的事情也了如指掌。通过舒阳的讲述,小沫心疼的看着舒阳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她知道如果自己一再同舒阳讨论关于家里的问题,只会让她更难过。虽然,她不是会把伤痛流露在外的女孩。虽然,她总是喜笑颜开的面对所有事情,包括赤裸裸的伤害。 转眼已过了一个星期的时间,舒阳很是享受在这里的一切,虽然哥哥不在身边,但至少不用面对让她不愉快的人和事,至少还有小沫这个好朋友陪在她身边。她跟妈妈商量好一个星期见一次,不过是妈妈过来看她,只要没必要,舒阳是不会回家的,而那个必要就是舒岚的身体。 妈妈刚走,给她带来了条厚的棉被,在冰箱里放了些她爱吃的食物。 舒阳在晚自习时想着妈妈温柔的神情。咬着笔头,盯着书本一动也不动。 舒阳! 坐在她后面的小沫轻声叫着她,看她没反应就又叫着,喂!阳阳! 舒阳依然没有反应。 小沫急了,轻轻踹了她椅子一脚压低声音说到,燕舒阳!断气啦你! 舒阳由于走神的太投入,这会儿猛然被惊醒,心脏加速的跳动着,她完全忘记了身在何处,转过身大声朝小沫吼道,你神经啊!没事吓我干嘛! 小沫被她过于激烈的反应惊得不知道怎么办,只得傻愣愣的盯着她。全班同学都被她突如其来的大嗓门惊得倒抽一口冷气,意识到周围人的目光都投向自己,舒阳才真正回过神来,将声音压低却还是用足以使每个同学听得见的分贝问,什么事嘛? 小沫却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眼睛眨也不眨的递给她一个粉红色的信封,用同样大的声音清楚说到,黎为轩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两秒钟后教室里集体发出噢——的长叹声。舒阳楞楞的看着小沫手里的信封,再直直的看着小沫惊魂未定的脸,然后又看着信封,冰凉的脸渐渐开始发烫,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目光依旧在小沫与信封上来回游走。 铃——下课铃声趁这个空档响了起来,舒阳长舒了口气准备转过身,可是发现大家都盯着她看,没有一个同学往外走。舒阳刚放下的心再次紧紧的悬了起来。 舒阳你赶紧接啊!犹豫什么!为轩的心可要碎啦! 挨着黎为轩坐的张泛大声说到。一句话后教室里发出一片笑声,接着大家都七嘴八舌的对舒阳说,接啊! 接吧! 快接啊! 舒阳真不知道怎么办了,只想快快结束大家对她的注视,于是她轻轻扯过小沫手上的信封低头转过了身。 噢——噢——后排的几个男生发出怪异的长叫声,然后陆续有人站起身往教室外走了去。黎为轩坐在教室倒数第二排,是个性格外向的活泼份子,脑袋足够聪明却不用在学习上,与班里同样活泼的几个男生成了好朋友。健康的小麦色肌肤,一米八零的个头,模特般的身材,干净利落的短发,雄厚的家世,阳光帅气的脸庞笑起来时给人不规矩的印象。凭此,黎为轩捕获了学校不少女生的心。从一年级至三年级,开学后短短一周时间,他收到的情书不在少数,可是唯独进入他视线里的却是有着灿烂笑容待所有人一样的燕舒阳。 此刻三组与四组的过道上,黎为轩背靠着椅子,伸直了双腿将脚懒洋洋的搭在前面的椅子上,微笑着看着斜上方把头埋的低低的燕舒阳。教室里第一排的角落里几个女生围成一团不知在讨论些什么,时不时有人抬头怨恨的看向舒阳。 舒阳!阳阳? 小沫紧跟在舒阳身后。 舒阳快步向校门口走去,不要跟我说话,你回你的宿舍,跟着我干什么! 哎哟!姑奶奶! 小沫跑到舒阳身前挡住她的脚步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谁叫你那么大反应啊,我都是被你给吓糊涂了才那么大声讲出来的! 舒阳埋怨的看了小沫一眼后将目光转向别处。 阳阳! 小沫牵过舒阳的手撒娇到,就算我不那么大声,大家迟早也会知道的嘛,你心胸那么宽广,还跟我计较这个? 身后,黎为轩和张泛骑着车子缓缓向校门口走去。刚下晚自习的学校很热闹,路灯在四米来高的半空中发出橘黄色的光,可是道路两旁的树木太高大,树叶在夏末的时节仍然很茂盛,所以透过浓密树叶洒在人群身上的光只剩稀稀疏疏的几缕。暗的地方很黑,有光线的地方有暧昧的氛围。校园里此起彼伏的欢声笑语给这个本该宁静的时刻增添了几分活力。 张泛一只脚搭在踏板上,另一只脚踩在地上一步一步向前慢慢滑动着,他看着前面的路对黎为轩说到,我就搞不懂你了,你不是唐僧吗,怎么这么轻易就近了女色了? 黎为轩双脚都踩在踏板上,只是行驶得很缓慢,龙头也歪歪斜斜的摇摆着。 他注意力放在紧挨脚踏车前面的人身上,没看过唐僧自传吧,不近女色是因为佛主不同意,任务完成后就开始大量近女色了! 张泛笑着说,看来燕舒阳还只是个开始啊! 黎为轩突然捏住刹车,正前行的车子猛然停了下来,他转头看着张泛认真的说,我认真的! 张泛看了他一眼笑容更大了,他也停下车子伸手拍了拍黎为轩的肩说,兄弟,我们是从穿开裆裤时就互相认识了!你黎为轩是什么样的人我会不清楚?黎为轩是谁?资城房产大亨黎魏东最疼的小儿子耶!能把谁正真放在眼里啊?你就一个一个慢慢来嘛,做兄弟的一定会给你建议的。哈哈哈…… 张泛自顾自的笑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对方正黑着一张脸瞪他,猛的一下收住夸张的笑脸,想开口说点什么,可还是忍不住一张嘴就笑。 黎为轩甩给他两个字,白痴! 然后就骑着车向前了,张泛赶紧边叫他的名字边骑上车子。 前面,小沫还拉着舒阳的手一脸笑嘻嘻的说着什么。 喏! 张泛忽然看到前面穿白色衣服,长头发的女孩,你的开始来了!慢慢修炼吧,等到了结尾部分我再来重重参与! 黎为轩抬起右脚就踹向张泛的脚踏车,嘴里还有力的吐出一个字,滚! 然后就向舒阳的位置缓缓行驶过去,也不管身后被他踹得东倒西歪的张泛和他鬼哭狼嚎的埋怨声。 两位姐妹花的感情真是好啊,每天都要这样依依惜别吗? 黎为轩将车停在她们身旁笑着说。 小沫转头一看,然后又迅速转过头看着舒阳快速的说,我就当你原谅我了就这样了太晚了我回宿舍了。 然后就快速离开。 你住哪啊?我送你回家吧。 黎为轩对舒阳说。 舒阳看了他一眼后就向门口直径走去,黎为轩耸耸肩后骑着车并排跟舒阳向前走着。 我一直觉得奇怪!凡是女生总会多看我两眼,怎么你就只看我一眼呢? 黎为轩推着车子用同舒阳一样的速度步行着。 一眼就够了,为什么还要看第二眼? 舒阳没有看他,眼底却有着明显的笑意。 不是吧!我长得这么好看,穿着也这么有品味,人缘也特别好啊,怎么会不看我第二眼? 舒阳忍不住笑出了声转头看着他说,你怎么那么自恋啊!你是在这里。要是把你放在非洲,穿破烂衣服,住贫民窟,没水洗干净怎么好看?没衣服穿哪来的品味?更别说人缘了,谁还管你是黎为轩啊! 黎为轩就这样傻愣愣的看着舒阳明亮的眼睛和随意披散的长发,动也不动。这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舒阳,甚至能够清晰的闻到她的发香。身边的女生让黎为轩的脑袋清醒得异常,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速,全身发热,精神好的出奇。 舒阳发现他散涣的神情就收敛起了笑容,黎为轩回过神微笑着看着舒阳说,你第一次跟我说这么多话! 舒阳低头看路没回他话,他一直偏着脑袋盯着舒阳。 其实我在思考你的建议。嗯,有机会我一定去非洲体验体验那种生活! 舒阳抬头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看了他一眼。他随即放大自己的笑容,一直将全部注意力放在舒阳身上的黎为轩没有发现正前方的电线杆,还不快不慢的推着车直径向前走着,脸却一直侧向着舒阳。忽然,嘭——。脚踏车撞电线杆上了。 第三章 下午最后一堂课刚刚结束不久,夏末的夕阳洒遍了整个校园。大部分学生去了食堂吃晚饭,某些教室里剩寥寥无几的苦读生正埋头钻研着习题,走道上有偶尔匆匆行走的几个人。与教学楼情况相反的是室外篮球场上,高一六班与高二三班正在举行篮球比赛,今天是全校总决赛,因此热闹非凡。人群将篮球场包围得水泄不通。 场上的男生个头都很高,球技都很好,惹得场下女生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尤其是有着一米八零个头和小麦色肌肤的黎为轩。专注的神情,浓黑的眉毛,好看的手指有力的拍打着篮球,饱满的额头滴下珠子般大小的汗水,黄色的球衣已被浸湿一大半,脚踏一双耐克的白色球鞋,脚腕上露出的白色袜桩却依然干净如初。 那是谁啊? 一个女生指着黎为轩对旁边的女生耳语道。 不知道耶,不过挺帅的! 他都不知道啊?黎为轩啊!一年级六班的黎为轩! 第三个女生两眼放光的盯着球场上挥洒自如的男生说到。 他就是黎为轩啊! 一年级二班的李田林惊呼道,珊珊每晚在宿舍念叨的名字的主人就是他啊! 说完四周看看,咦?珊珊呢? 一个站在李田林身边的小个子女生说,买水去了! 珊珊这个吹牛大王这次还真没跟我瞎吹呢!但是以珊珊的性格,她怎么还不下手呢?开学都这么久了。 听说他有女朋友了! 女朋友算什么?珊珊那种人,结了婚的人要是被她看上她也决不手软的。 说完身旁有不小的动静,一个穿着前卫的短发女生拿着一罐冰冻的可乐挤过人群来到最里面。前额的几缕发丝被汗水打湿,她神采奕奕的盯着球场上大汗淋漓的黎为轩。 珊珊。 李田林靠近她耳旁小声说到,你不打算做些什么吗? 女生举了举手里的可乐说,马上行动! 小沫左手握着一瓶矿泉水,右手牵着一脸不情愿的舒阳从小卖部向球场走去。 阳阳你快点好吗?前面几场没去就算了,今天是总决赛啊!你有点集体荣誉感行吗? 我怎么没集体荣誉感了?我是相信我们班的实力!注定了要赢的事情,去不去都一样嘛! 舒阳穿着白色短袖衬衫,浅蓝色棉布裙和白色运动鞋。 谁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你就是不想看到黎为轩吧? 小沫一边快走一边向后斜视着舒阳说,你说他哪点不好了,这学校这么多女生,他就喜欢上你了! 喂!你别乱讲。他从来没说过喜欢我!那就是个信封,里面什么内容也没有,我给你看过的啊! 小沫头也没回的说,那你怕什么? 谁跟你说我怕了? 那怎么不跟我去看比赛? 我不喜欢看比赛啊! …… 两个女生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走到了球场。小沫死拽着舒阳,还没来得及往人群里挤。一声哨响就结束了今天的比赛。一阵欢呼后,人群渐渐散开来,从旁人兴奋的讨论中就得知今天的胜利者是一年级六班。 黎为轩! 一个高亢的声音吸引了还未走开的人群。场上的所有男生,场外的小沫和舒阳都顺着声音盯着那个穿着短衣短裤和亮晶晶凉鞋的短发女生。她微笑着走到一脸疑惑的黎为轩跟前,将手里的冰可乐递给他说到,我注意你很久了!不管你有没有女朋友,我都决定把你追到手!我叫秦珊乐,你可以叫我珊珊! 话音一落,场上的男生吹起口哨,打起响指。周围一阵唏嘘,女生们窃窃私语。 好样的!珊珊! 李田林带头拍起手来,周围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小沫惊得瞪大眼睛盯着秦珊乐,死拽着舒阳的手也僵硬的放开了。 黎为轩略显惊愕的看着眼前这个直白的女生,三秒钟后微笑着说,秦珊乐是吧!我记住你了! 接着伸出右手说,很荣幸认识你这样,直率的朋友。不过…… 燕舒阳你给我站住! 小沫猛然发现被她放开的舒阳正转过身预备悄悄走开。舒阳的背脊瞬间僵硬了,她认命的转过身无奈的看着小沫。四周人的目光又被突如其来的另一个女声所吸引。 黎为轩看到站在不远处,穿着衬衣裙子,披着长发撅着嘴,目光幽怨充满怒气的舒阳时瞬间就笑得阳光灿烂。丢下手里的篮球快步走到舒阳跟前,转身对秦珊乐大声说到,那个什么珊!这是我女朋友!不好意思啊,我…… 喂! 舒阳吃惊的看着满脸笑容的黎为轩顺势踹了他一脚,然后凶巴巴的说到,你别乱讲话!谁是你女朋友了! 黎为轩往后跳了一下,甩甩被踢的那只腿后说到,打扮这么淑女还这么暴力,你对得起你的裙子吗? 你…… 唉,唉! 小沫打断舒阳的话赶紧走到他们中间阻止舒阳挥过去的拳头,她拿起手里的矿泉水对黎为轩说,这是舒阳慰劳你的礼物! 黎为轩赶紧抢过瓶子拧开盖,大口大口的喝着。球场上就只听见舒阳对小沫暴跳如雷的埋怨和为轩喉管发出咕咚咕咚喝水的声音。 打球的同胞和一年级六班的全体同学早已习惯黎为轩和燕舒阳这样吵闹的相处方式。没人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没人能确定两人到底什么关系。反正当待所有人都一样的燕舒阳遇到亲和力最强的黎为轩时,两人都变得不一样。 在场大部分人对这种习以为常的情景没什么特殊反应,少数人受多数人影响也都渐渐离开球场。秦珊乐依然保持刚才给为轩递可乐的动作,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她看着黎为轩,此刻的他一边喝水一边盯着身旁气得脸色发红的长发女生,站姿懒散,笑容中带着宠溺。 李田林走到秦珊乐身边轻声说,珊珊!那个,黎,那个,是不是太过分了? 秦珊乐收回看着他们的目光,再收回早已僵硬的动作,低下头说,我们回吧! 啊? 李田林吃惊的看着秦珊乐,不是吧?珊珊,这不像你啊? 秦珊乐边走边说,我得重新想个追他的方式! 白炽灯明晃晃的照亮了教学楼里的每间教室,食堂到教学楼的路上渐渐开始人声鼎沸。距离晚自习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教室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舒阳站在小沫座位前大声嚷嚷,董小沫!你什么意思啊?董小沫! 小沫手里拿着面包不紧不慢的往嘴里塞,什么什么意思啊?我那是为你好,促进你们快速发展!连鬼都能看出来你们的关系迟早会发展到那一步的! 舒阳俯下身双手用力拍在小沫课桌上说,董小沫你不要自作主张行不行?你再这样我会讨厌你的! 小沫胡乱将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激动的说,我这么做全是为了你耶!你从来都是那么倔强,又不懂得保护自己,你哥又不在你身边了。你现在身边除了我,你还有谁啊? 舒阳松弛双肩,目光瞬间失去色彩,她盯着小沫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出话来。 小沫拿起桌上的牛奶递给舒阳说,喝了它!为这点事就不吃晚饭!你有点出息好吗?多大点儿事啊! 舒阳接过牛奶小声说,谢谢你啊,董小沫! 别乱改我名字,我叫董沫! 噢! 舒阳一边应着一边将吸管插进牛奶盒子里,又像突然明白过来什么似的大声说,喂!我又没发生什么事,干嘛要他来保护啊?你这样做真是为了保护我吗?我怎么觉得你是在促使青少年跌进早恋的漩涡呢!你…… 你烦不烦啊! 小沫皱着眉抬头看了看舒阳,拿出课本说,回你座位上去慢慢喝,我要温书了! 噢。 舒阳拿着牛奶向自己位置走去。 请问燕舒阳在吗? 教室门口响起一个带着挑战性口气的女声。 舒阳楞了一下后转过身盯着门口穿着短衣短裤亮晶晶凉鞋的短发女生说到,我是燕舒阳,你有什么事吗? 舒阳认出这个女生就是下午在篮球场上对黎为轩告白的人。 短发女生直直盯着舒阳,从头到脚细细打量起来,然后点点头抿嘴问道,你就是他女朋友? 舒阳赶紧用力摆摆手说,不是!不是!你别听他乱讲!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秦珊乐波澜不惊的看着舒阳说,能看出他确实喜欢你。 她再次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自言自语的说到,嗯,原来他喜欢这种调调。 然后又看着舒阳说,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我都要把他追到手!你对他没什么想法最好,有什么想法也请控制住。因为,你不是我的对手!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剩下舒阳瞪着圆圆的眼睛傻傻在原地站着。 第四章 虽然到了九月,可天气变化得还是像变脸一样快,中午还阳光满满的晴朗天气到了下午已被乌云压得天昏地暗。雨迟迟没有下来,窗外刮着大风,吹得大树东倒西歪。课间休息时间,陆续有同学走出教室,大风吹得睁不开眼,头发也四处飞扬。因为天色太暗,教室里都像晚上一样亮着灯。 舒阳将桌上和抽屉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自动铅笔,她解一道几何体正需要铅笔画辅助线。 喏,谢了啊! 为轩来到舒阳跟前将透明外壳的自动铅笔放在她桌上。 怎么在你那里? 舒阳吃惊的盯着笔问。 我找不到笔,看你桌上有就借过来用了一下! 你怎么没经过别人允许就拿别人东西? 舒阳看着他,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阳小姐!一支铅笔而已,至于吗?我这不是还给你了吗?团结互助是美德,燕同学白受这么多年教育了啊! 舒阳低头拿起铅笔,翻开课本,低低的蹦出三个字,神经病。 为轩双手撑在舒阳课桌的最边上,将身子压得低低的,头就在舒阳上方,宽阔的双肩挡住了舒阳的整个身子。 他轻声问道,你说什么? 声音轻轻的却充满戏谑的气息,舒阳不用看也知道为轩此刻坏笑的表情。因为距离太近,舒阳能感受到为轩温热的气息,甚至能闻见他身上如雨后般清爽的味道。她不敢抬头看他,心里有着奇妙怪异的感觉,有些紧张,有些不知所措。 十来秒钟后,舒阳将握紧的拳头用力捶在为轩的胸口上大声说到,走开啦! 为轩没被打疼倒是被吓了一跳,他猛地站直身子,伸出左手按住被打的地方说,你谋杀亲夫啊? 舒阳瞪着他,拿起课本向他甩去,黎为轩顺势接住了课本,然后放在她桌上说,还会使用暗器了啊! 舒阳站起身整理着课桌上的东西对黎为轩说到,你就不能像对其他女生那样正常点对我吗?对别人彬彬有礼,对我从来就不客气! 黎为轩微笑着看着舒阳,轻声说,吃醋了? 舒阳再次抬头瞪着他,然后走到他跟前,抬脚用力踩在他脚上,说了两个字,白痴! 接着就大步大步向门口走去。 黎为轩半坐在课桌上偏头看着舒阳说到喂!还说我呢,你对别人都一副好小姐的模样,对我却从来都凶巴巴的,到底为什么啊你? 舒阳没有理他,只顾向外走了。 喂! 舒阳依然没有理他。 窗外的天色已漆黑一片了,渐渐传来雨点打在玻璃窗户上的声音,像一首美妙的乐曲般绕有兴致的点缀着青春盎然的校园,嬉闹打跳的学生周围。豆大的雨滴落在玻璃上,瞬间沿着平直的玻璃窗户滑落下来,留下浅浅滑过的痕迹。 舒阳走在走廊上,大风吹得她的长发不断飞舞起来,雨点顺着风飘摇的沾到她穿着七分裤的腿上。 舒阳确实是搞不懂黎为轩的,那天他给她的只是一个信封而已,她已确认过很多次了。这黎为轩明摆着是耍她的,让大家误会他们,却又不跟她解释,也从不做像别的男生追女生该做的事情,反倒没事找事的让她对他发火,他到底想干什么? 舒阳伸手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狠狠摇了摇头。 到了晚自习下课的时间,窗外的风雨却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舒阳!走咯!拜拜! 拜拜! 坐在舒阳前排的同学拿了课本对舒阳打了招呼后就离开了。今天的雨太突然,舒阳出门前没有带伞,小沫恰好有事请假回家了。舒阳坐在位置上看了看窗外,然后慢慢站起身来。从三层下到一层,楼梯上的同学都急匆匆的跳跃着走下楼梯。一层大厅门口站着不少人,两三个女生笑着撑开伞向雨里走去,还有部分同学顶着课本向宿舍冲去,剩下的都拿着手机给父母打电话。陆续有家长带着伞来接自己的孩子,大厅的人越来越少。 舒阳斜着身子倚着白色柱子,雨点随风飘落在她裸露在外的手臂上,穿着凉鞋的脚早已冰凉。此刻,这个白皮肤长头发的女生暗沉的眼底却浮现出浅浅笑意,她从鞋子里伸出右脚再伸到屋檐外的雨里。雨点打在白皙的脚背上,舒阳的大脚趾俏皮的上下来回晃动着。浅笑换为大笑,她饶有兴致的做这着这件事,仿佛几分钟前还抑郁的人不是她自己。 大厅外通向校门口的大道上,一盏路灯旁,一颗大树下,一个身着浅灰色宽松体恤和长牛仔裤的少年撑着伞目不转睛的盯着不远处那个笑得阳光灿烂的女生。嘴角是笑意,眼底是宠溺。黎为轩心里的燕舒阳就是这个样子,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她都可以做到笑容满面,每次看到她的笑容心底就像被微风拂过的水面,荡起层层涟漪,不是惊涛骇浪却足以让他心动,然后沉浸到无法自拔。 黎为轩家的司机给他送来伞,他冲到停在校门口的车子后面,打开后备箱拿出预备的伞又冲回到教学楼。刚到这里就看见把脚伸到雨里玩的燕舒阳,本来匆忙的脚步在看到她的举动后却停了下来。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一阵凉风吹过,舒阳不禁打了个颤,放回伸出去的脚,看看周围,只剩她一个。舒阳叹口气,将双手插进七分裤的口袋里,看着脚下,向雨里迈开步子。 踩到最后一层阶梯时,舒阳看到一双脚尖被沾湿的运动鞋,深蓝的牛仔裤脚也被雨水弄湿了,头顶上方传来阵阵温热的气息。舒阳抬头,看到的是黎为轩的招牌笑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黎为轩一只手撑着伞遮住了他们两个人,另一只手还拿着一把伞,头发上眉宇间还有着浅浅水迹,浓黑的眉毛好看的舒展开来,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星星般的光亮。 燕舒阳同学!你什么时候才能懂事啊,怎么做那些小孩子才喜欢的事情呢,我八岁的时候也比你现在的智商高吧! 舒阳瞪着他。这么轮廓分明五官端正的大男生要是不对她说那些恼人的话那就真的完美了。 管你什么事啊! 舒阳接着说,你怎么还没走? 黎为轩看着舒阳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我来当护花使者啊! 说着把另一只手里的雨伞递给舒阳。舒阳看了他一眼,然后接过雨伞撑开来向校门走去。黎为轩在她身后将笑容放大,然后迈大步子跟着舒阳并排走,很感动吧!想哭的话,肩膀借给你用! 舒阳快步走着,感动你个头啊! 喂! 黎为轩向舒阳靠近了些说道,要不是我,你这朵花就被大雨淋枯萎啦,还不应该感动? 管你什么事啊? 舒阳往右靠了靠,保持与黎为轩原来的距离。 唉! 黎为轩不可思议的看着舒阳大声说到,什么叫管我什么事啊!我专程给你送伞来,你这什么态度? 说着又向舒阳靠近了些,舒阳没有办法再往右移动,右边已经没有路了。她突然站住,黎为轩被她吓了一跳,但反应灵敏的他立即跟着站住。接着舒阳向黎为轩靠近,然后使劲踩在他的一只脚上。 啊! 空荡荡的校园传来黎为轩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燕舒阳!你疯了啊! 舒阳踩完后头也不回的快步向前走,黎为轩一面紧跟着她一面大声叫她,喂!喂! 美丽的校园被稀稀疏疏的灯光包裹,还有滴滴答答的雨点声装扮。有点风,有点冷。一个女生,一个男生,正并排快步向前。湿漉漉的地面在灯光下变得五彩斑斓。 午后的阳光将整个大地的温度抬升好几倍。明明到了秋季,天气却出现反常的高温。教学楼里传来阵阵读书声,几只鸟划过楼顶,发出杂乱无律的尖叫声,高空无云,蓝得能够挤出水来。炎炎烈日下,几个班正在操场上体育课。 舒阳穿着白色短袖衫和运动短裤在排球场上与小沫做着垫球练习,这堂体育课女生被安排练球,男生则跑步,十来个男生正围绕着操场慢跑。舒阳不经意的向跑道瞟去,黎为轩高高的个子一下跳入她的眼帘,小麦色肌肤,亮泽黑发,硬挺鼻梁,带笑意的嘴唇,高大的身影渐渐模糊。舒阳想起他认真的样子,他打球或喝水的时候笑容就会收敛起来,下颚坚毅,眼神专注。黎为轩稳重的时候应该被加分吧,可他…… 啊——舒阳被小沫传过来的球打中了额头,痛得她赶紧伸手捂住,然后使劲的揉被打的地方。 你在干什么?走神得那么厉害? 小沫一边大声责备她一边向她走了过去,挪开舒阳捂住额头的手。受伤的地方已开始红肿,隐约能看见几丝血迹。 哟!这么严重,去医务室擦点药吧。天气热,擦伤的地方容易感染。董沫你跟燕舒阳一起去吧! 老师走到舒阳跟前看了看她被擦伤的地方说到。 舒阳有点埋怨自己的失神,医务室的杨医生给她处理受伤的地方时痛得她紧握拳头,掌心都被指甲弄出深深的印子来。 杨医生把薄薄的纱布小心翼翼的敷在舒阳额头上说,这两天不要让额头碰水,今晚睡觉前把纱布拆了,让它透透气,过几天就没事了! 谢谢杨医生! 不客气! 杨医生笑着看着舒阳说。 回教室的路上小沫一直埋怨舒阳,你在想什么啊?像个木头似的,动也不动! 天气太热了嘛! 舒阳摸了摸额头上的纱布回答小沫,。小沫奇怪的看着舒阳说,那你也不用突然停下吧!我还以为你中了邪。 董小沫!你怎么那么歹毒啊。我要是真中了邪也是你施法陷害的! 小沫跳起来反驳,到底谁歹毒啊?居然这么想我,你这个没良心的坏丫头。 嘿嘿! 舒阳看了小沫一眼快乐的笑出了声,小沫看她的表情后翻了个白眼说,你不仅歹毒,记性也不好。谁叫董小沫啊,我叫董沫。多少年了都记不住! 一路说说笑笑的到了三楼,从拐角的地方走出来,右边向前第二间教室就是一年级六班所在的位置。舒阳笑着转过拐角,抬头看见背对着自己的一个女生正同面对着自己的黎为轩说话。 一瓶水而已,你就拿着吧,不要有负担噢!我现在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女生清脆的声音像一首悦耳的曲子。黎为轩看着女生尴尬的笑笑,然后接过水说,那,谢谢你啦! 不用!不用!那我回去上课咯! 女生双手放在背后,高兴得跳了起来,然后转过身。虽是预料中的,可舒阳还是吃了一惊,这个女生正是前阵子在篮球场上跟黎为轩告白的人。齐膝盖的半截花格裙子,乳白色的中袖翻领衬衫,牙膏白的圆头皮鞋。除了那一头短发与上次不一样外,其余全变了样。她不带任何异样神色的看着舒阳,满面笑容的向楼下走去。 喂! 黎为轩皱着眉向舒阳走了过来,怎么搞成这样? 生气的语气里掺杂了几分心疼,他盯着舒阳额头上的纱布等着她的解释。一会儿不见就把自己搞成这样,是该给他个合理的解释吧。 舒阳看了看黎为轩,又看了看他手里的矿泉水,最后又将目光锁定到他脸上,干脆的说了句,管你什么事啊! 然后酷酷的向教室走去。 黎为轩虽然已经习惯她酷酷的方式,却还是再一次觉得不可思议。一个长得温柔的女生,怎么说起话来总是这么酷。 喂! 他看着舒阳的背影大声喊到,舒阳当然没有给他反应。他转头表情怪异的看着小沫,小沫及其配合的对他耸耸了肩。 第五章 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呢? 舒阳走在回家的路上回想着今天体育课上的失神和走道上出现的短发女生。她发现自己对黎为轩有种怪怪的感觉,居然会莫名其妙的想起他。虽然同在一个班,随时见着面,却还会不自主的想起他。看着他看短发女生尴尬的表情,心里居然会微微的不舒服,虽然不知道怎么形容那感觉,反正就是不舒服了。 喜欢上他了? 舒阳自言自语后立即猛烈的摇头。 舒阳小姐! 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从路边的汽车旁走到舒阳跟前点头鞠躬到,老板让我接你回去! 简单几个字,如读履历表一样没有丝毫感情。 舒阳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从小就认识的人呆呆的问,什么事? 男人微低着头机械的回答,老板没有说,只让我接你直接到医院。 舒阳冷清的眉孤寂的舒展开,淡淡笑一下说,知道了,学校那边…… 下午我已经照老板的安排给舒阳小姐请了一个星期假! 司机依然微低着头。 舒阳有些吃惊的重复着,一个星期? 是的! 他干净简洁的回答后就拉开车门对舒阳说到,舒阳小姐上车吧! 舒阳坐在白色真皮后座上,光彩的眼眸里起了淡淡哀愁。车窗外是五光十色的资城夜景,汽车的速度有些快,美丽的夜景倒映在干净的车窗上瞬间化为碎片,水晶般清亮破碎的光线映入舒阳眼睛里。 司机办事效率还跟以往一样快,半小时后就到了医院大门口。舒阳打开车门走了下来,这家医院是她出生的地方,从她出生到现在十多年的时间里,医院的变化很大。因为舒岚,他爸爸在这段期间给医院投资了一笔不小的费用。 舒阳小姐!老板在二楼血液科等你! 舒阳看了看司机点点头,然后走进医院。 淡淡消毒水的味道让舒阳不安起来,距离上次进医院已有两年时间。那次是因为舒岚身体大出血,之后两年她依然虚弱却始终没有发生很严重的情况。舒阳以为这次也是为舒岚输血而已。 大厅咨询台前穿着白色褂子的服务小姐对舒阳微笑着,她点头示意,然后向楼梯走去。夜晚的医院很安静,舒阳每踏上一层阶梯发出的沉闷脚步声就像踩在自己心上一样。从拐角处来到长长的走廊上,大理石地板反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光,两旁木制的门全部紧闭着,只有尽头处的血液科室的门半开着。 舒阳一步一步向尽头走去,心跳却越来越快。路过x光室时她猛的站住了脚,看着洁白的两扇大门,舒阳额头渐渐浸出了汗。 于是记忆被拉回到很远的过去。 那天舒阳刚满七岁。她一个人在房间里玩着哥哥送她的水上风车。拧下开关,木制的风车在占了半个书桌的大轮船上慢慢旋转起来,船内的清水被一层层浅浅荡起来。轮船的另一端是一间小房子,拉开门的时候会露出一个笑容满面的娃娃头,还会响起生日快乐的乐曲,像山泉般清脆的声音。 为什么水会在装在船里面呢? 扎着两个长辫子的舒阳目不转睛的盯着转动着的风车,明亮的眼睛扑闪扑闪的。 哥哥真好,睡了一晚就把这么漂亮的生日礼物放在我桌上了,哥哥是我的圣诞老公公! 想到这里,舒阳咧开嘴乐呵呵的笑了起来,露出还未长齐的新牙。 嘭——门被用力的推开,那个被她叫做爸爸的男人快步走了过来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拎了起来,然后喘着粗气快速下了楼。舒阳毛茸茸的小拖鞋也在晃动中掉了下来。她不明白,同是爸妈的女儿,为什么她要遭到不一样的对待。爸爸从没正眼看过她却总是微笑的面对哥哥姐姐,妈妈虽然对她不错却时常在面对她的时候落泪。虽然不明白,却总会在妈妈落泪的时候走到她跟前伸出小小的手轻轻擦去妈妈脸上的泪痕,然后在妈妈惊愕看着她的时候展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露出还未长齐的牙齿。她也会在哥哥面前放声的笑,大声的说,像个享尽宠爱的乖孩子,哥哥每次面对满面笑容的小舒阳就会静静的微笑着看她,然后伸手弄弄她毛戎戎的头发。小舒阳什么都不知道,唯一清楚的是哥哥姐姐都跟爸爸姓魏,而她跟着妈妈姓燕。 快! 爸爸用尽力气的紧勒住舒阳的腰快步走到停车场的车子跟前。弄得她浑身疼痛。 他焦急的对妈妈说,刚给张医生打过电话,他在医院等着我们。小刘!去医院!快点! 然后打开车门把她扔在了后座上。车厢内的灯一直开着。舒阳看着妈妈双眼红肿的抱着姐姐,大她一岁的舒岚在妈妈怀里流着骇人的鲜血,妈妈一面用手绢拭擦着舒岚脸上的血迹一面不停的哭泣,她紧搂住舒岚的手里端着一个小塑料盆,舒岚微微向前倾着身子,鲜红的鼻血汩汩流下,落在小塑料盆里。 舒阳吓坏了,虽然姐姐平时老生病,可从来没有这么严重过。汽车几乎以全速在大马路上奔驰着,舒阳没有穿鞋子,刚刚爸爸抱她走的时候,脚上的小拖鞋掉在了卧室通向客厅的楼梯上。 舒阳将两只脚蜷缩在座位上,看着黄色小塑料盆底已被染得血红,脸上第一次有了凝重的表情。她将小手轻轻放到舒岚剧烈颤抖的肩上,轻轻的拍着。扎两个长长辫子的舒岚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血瞬间滴在她红色的高领毛衣上。 岚岚! 妈妈惊声叫着,赶紧用手绢拭擦滴在毛衣上的鲜血。 舒岚赶紧又将头低了下去,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长长的辫子掉在了塑料盆子里,舒阳赶紧往舒岚身边挪了挪,伸出手将右边的长辫子搭在舒岚肩后,又发现左边的辫子也掉在了盆里,舒阳又往舒岚身边挪了挪,伸出右手想帮舒岚整理好另一边的头发。可是她人太小,伸长手臂也够不着,但是她却拼了命的想够着。 嘭——舒阳还没够着舒岚另一只肩上的辫子就整个身子跌落下去。打倒了妈妈端在手里的小盆子。鲜血顿时四溅,大部分落在舒岚的高领毛衣上。 呜——哇——舒岚放大声音哭了出来。 你这个该死的贱货! 爸爸从前排转过身来,吃惊的看了看满身是血的舒岚又低头看着摔落在窄窄车厢内的舒阳,气得额上的青筋突兀起来。 然后又暴跳如雷的大声对司机说着,快!你给我开快点! 是!是! 刘司机吓得声音都在打颤。 舒阳摔倒的时候额头碰住了司机座位上突出的棱角,痛得她紧闭着眼睛,她感觉手下脚下都冰冰凉凉的。妈妈伸出一只手将她扶了起来。和蔼可亲的妈妈在此时却埋怨的看了看她,然后又心疼的安抚着舒岚的背。舒阳毛戎戎的头发不规则的翘起来,额角突起一个大包,浸着丝丝血迹。两只小手上沾着斑斑血迹,下半身被染成血红,没有穿鞋袜的脚也弄上了鲜血。她看了看哭泣的舒岚,又看了看焦急的妈妈,然后盯着车厢内乱七八糟的血迹。愧疚极了。站在窄窄的车厢内,舒阳看了看车内后视镜,正好对上爸爸寒冷的目光,她狠狠低下了头。 到了医院,她又被爸爸粗暴的横空夹着快步走上二楼。妈妈抱着舒岚紧紧跟在身后。舒阳被爸爸按住在明亮的窗口前,那个穿着白大褂的无情女医生扯过舒阳的胳膊后用力把一只细细的针头扎在她的食指上,舒阳痛得大叫一声,惊慌得扭动着身子想要逃走。爸爸却紧紧的箍着她的身子让她根本不能动弹。 舒阳永远记得二楼右边有着大门的第三间屋子。 那一天,她在被爸爸强压着做了很多检查后来到了这个房间。房间里的光线,白得刺眼。爸爸将她扔在一张长而窄的白色床上,床边有一台很大的机器,被透明玻璃罩着。舒阳还未从床上爬起来,穿白大褂戴口罩的威严男医生就走到她身边,将连着透明管子的针头插进了她的身体。然后她听见机器运转的声音,接着看着自己身体里的血液从长而透明的管子里流过大型的机器,然后又从机器另一端流进自己体内。身体的疼痛感和眼前发生的一切让舒阳放声哭了出来,她以为自己的血液被抽了出去,她以为自己会死掉,她吓得动也不敢动。 很久以后舒阳才明白,医生是要从她的身体里收集原血,然后从中提炼出造血干细胞。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舒岚。 第六章 舒阳涣散的眼神渐渐收拢来,她怔怔盯着眼前的白色大门,额头布满细细汗水,脸上泛出淡淡卡白。舒阳闭上眼睛,靠着墙壁深深吸了口气。睁开眼,稳步向尽头处的房间走去。 怎么这么慢! 那个高大魁梧长相并不难看的男人看着舒阳说,十分钟后去手术室做个小手术! 舒阳楞了一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不是输血吗?为什么要做手术? 男人瞪着舒阳,你知不知道你存在的意义?你姐姐现在有事,你必须为她做个手术! 舒阳毫不畏惧的看着眼前西装革履的男人冷冷的说,必须? 男人发出闷闷的哼声说,怎么?这词用错了?你算什么东西?要不是岚岚,你怎么会来到这个世上!你当然有义务为她做任何事! 舒阳是同情舒岚的。从第一次见舒岚流鼻血时,从八年前在车上见舒岚大哭时。她认为舒岚很可怜,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承受病痛的折磨。因为生病,舒岚不得不把她最爱的长头发给剪短了。她在家的时候曾见过舒岚看着她的长发发呆的模样。 她,到底怎么了? 舒阳微微皱了皱眉头。 男人额角的青筋又一次突兀起来,他大声对舒阳吼着,你该叫她什么?她是谁? 舒阳无奈的别过头去,没有说话。男人上前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护士走了进来说,张医生说,人如果到了就立即去手术室,他已经做好准备在里面等着了! 男人忍住心里的火气对护士说,人刚到,你带她去吧! 换好衣服进了手术室。医生示意舒阳趴在手术台上。 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背脊,医生轻声说,不要紧张!只是一个小手术!十来分钟就好了! 舒阳点了点头。她对医院的恐惧,对穿白大褂的人的恐惧,并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有多大好转。虽然从容许多,却还是避免不了紧张。除了为舒岚,她从没进过医院,偶尔感冒也只是去药店买些药。 的确是很小的手术,连麻药也不需要。当粗大的针头穿入舒阳的脊椎腔时,她痛得狠狠闭上眼睛,死死咬住嘴唇,双手紧紧抓住床单。再一次,舒阳以为自己要死掉了。 脑海中浮现的全是陪伴她十多年的哥哥,那个叫做魏舒远的男子。 明明不受欢迎却还不知道怎样讨好人的舒阳总是跟爸爸产生冲突。不知道具体年纪,反正那时候还很小。 那天吃饭的时候不小心摔碎碗的舒阳第一次惹恼了向来对她很严厉的爸爸。那个男人对她大吼大叫,仿佛要发泄长久以来积蓄的所有怨恨。看着舒阳不明所里却毫不畏惧盯着他看的眼神,男人终于彻底被激怒了。他从餐桌的一头向舒阳走过来,高高举起手狠狠向舒阳的脸上打去。巴掌落下时,屋子里寂静了。高大的男人几乎用尽了全力,打的却是他心爱儿子的脸。 爸爸!你干嘛那么生气!前天早晨舒岚打碎了一个杯子,你一点都没责备她,反倒担心她是不是被玻璃碎片划伤了!今天怎么为了一个碗就要打舒阳? 舒远直直的看着爸爸,脸上赫然起了红色的印子。 舒远! 妈妈快步走了过来,蹲在舒远身旁掰过他的脸仔细瞧着。 男人看着舒远,将双手插在腰上,转头看了看别处,将火气强压下去后又转头看着舒远说,舒远。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在顶撞爸爸!你从来都是很听话的,今天怎么会顶撞我? 舒远看着爸爸,急促的呼吸使他身体微微抖动着,他看着眼前的男人说,我不知道我在干什么。我只知道舒阳跟舒岚一样,都是我妹妹!我不要她们遭到不平等的对待! 后来舒远因为她被罚站了整整一个下午。 当她从茶几上偷偷拿了个苹果悄悄塞给舒远时。舒远伸出手弄了弄舒阳毛戎戎的头发,笑着说,你可真是个麻烦的家伙!以后要学会讲好听的话才行啊! 两个孩子就那样站在安静的书房里。阳光透过明亮的窗户洒在他们身上,两个稚嫩的脸庞露出欢快的笑容。 从那时起,大她三岁的舒远总是保护着她,那个被他们叫做爸爸的男人也因为舒远再没有对舒阳动过粗。舒阳第一次挨他耳光是在舒远去英国以后,她跟以往一样口无遮拦,却忘了身边已没了再保护她的人,那一耳光似乎将舒阳打醒了。那一耳光清楚的提醒着她,哥哥已经不在身边了。 舒阳紧闭着眼睛,看见了舒远温文尔雅的笑容。完整的,然后破碎。舒阳的心狠狠疼了起来。 手术台上方传来细细碎碎的声响,张医生将针头拔掉说,好了!基本没什么事了,但还是休息两天为好! 舒阳缓缓睁开眼睛,清澈的眼眸里干净的没有泪水。 因为她的身体是舒岚健康的保障,所以她必须得健健康康不能有丝毫闪失。理所当然的,小小手术后她被接回了家,她将与舒岚一样照着营养师精心研制的食谱进食。 送她回家的只有司机一个人,爸爸妈妈都陪在病重的舒岚身边。 舒阳一个人走进空荡荡的大房子。看着通往卧室楼梯上铺的红红地毯,想起年幼时匆忙中掉的那双毛茸茸的小拖鞋。看着宽大的牛皮沙发,想起舒远的音容笑貌。她友善的对干着活的佣人笑笑,佣人惊慌又尴尬的也对她笑笑。不是不喜欢魏家的三小姐,只是因为她父亲从没拿她当女儿看待。曾经有一个打扫卫生的张嫂看三小姐可怜就偷偷陪她玩,却在教她如何讨好她父亲时被她父亲发现,然后张嫂被开除了,三小姐也挨了骂。从此,与魏老板息息相关的人物基本都对舒阳保持着一定距离。魏舒远却因为身份特殊是个唯独的例外。 上了楼梯回到自己房间,打开灯,一切都保持着原来的样子。舒阳走到窗前,缓缓坐在木质地板上,后背脊椎尾骨的地方渐渐有不适的疼痛感传来。她将窗帘掀开一小部分,窗外的万家灯火明亮得很柔和。穿浅蓝牛仔裤的双腿盘在一起,露出白皙的脚丫子,黑色v领短袖t恤恰到好处的裹在舒阳身上。 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了欢快的手机铃声,舒阳拿起手机一看,立即接了电话。 hello! 她笑着对着电话说。 电话那端传来男生温柔的笑声,还没睡啊? 已经睡啦,可是被你的电话吵醒了! 舒阳忍住笑容严肃的说。 这段时间我比较忙啊。你呢?闯祸没? 我好得不能再好了,你管好你自己吧! 彼端的男子笑出了声,有点慵懒的感觉,有点宠溺的味道。 舒阳也轻轻笑着,她伸长腿想换个姿势,却在突然的动作下加剧了脊椎的疼痛感,于是忍不住失声叫到,啊!天啦! 怎么了? 舒远在电话那头紧张的问到。舒阳伸手扶住腰缓缓将腿伸直,紧皱着眉头没有出声。 喂! …… 舒阳!燕舒阳! 舒远被突然的静默吓了一大跳。 嗯? 舒阳舒展开眉头说,什么事? 你在干嘛啊? 舒远严肃的责备她。 我?没干嘛啊。 舒阳若无其事的回答。 那你刚刚叫什么? 刚刚?有吗?没有啊!你听谁叫了? …… 彼端没有回应。 哈哈! 舒阳大笑出声来说,你还是那么笨啊!类似的游戏玩了无数次,居然还会被我骗! …… 电话那端还是没有声音。沉默十来秒,舒阳试探性的开口,哥。 舒阳! 舒远生气的叫到。 噢! 这次终于听到她乖乖的应答声了。 以后不许再跟我开这种玩笑! 噢,可是……什么? 为什么不许啊,我们以前不玩得好好的吗?突然禁止。会不习惯耶,嘿嘿。 以前能够看见你,现在看不见了。担心。 舒阳甜甜的笑着说了声,噢! 我还有事要忙,你早点睡觉去! 舒远说完就挂了电话。舒远到英国后,每星期会给舒阳一个电话,知道她好就会迅速挂电话。可是舒远心里也明白,就算舒阳不好到了极点,也不会让他知道丝毫。舒阳的坚强虽然让他心疼却也让他省心,要不他也不会去了英国。所以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学业争取早日回到这个过于坚强的妹妹身边。 挂了电话,舒阳长叹口气平躺在地板上。回想手术时从张医生口中听到的话,原来舒岚在一星期前突然病重,舒阳的这次手术是给舒岚移植匹配的骨髓。 第七章 八九点钟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户洒遍了整间教室,金光闪闪的光线像给整幢教学楼披了一层金色的纱衣。教学楼前小花坛里的花草还沾着明晃晃的露水,偶尔一个学生笑着快步走过,饱满的露珠就被小小动静惊动得滑落下来。闹闹嚷嚷的走道里,人影攒动的楼梯间。一切都同初升的太阳一样让人神清气爽。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你就告诉我好不好? 黎为轩穿着红色运动短衣裤,额头上还有着细细汗珠,利落的短发在阳光下看起来跟他人一样精神抖擞。他几乎每天都会在早读课前打会儿篮球。 小沫看着他无奈的说,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轩少爷!你别再问了行吗? 黎为轩透过玻璃窗户看着舒阳空荡荡的位置,一下子松垮了肩膀。 连手机也关了,到底怎么回事?生病了吗? 看着黎为轩茫然若失的样子,小沫安慰到,应该是手机没电了吧!她以前也这样的,经常手机没电了自己也不知道。我给她发过信息了,她开机就会看到。也许,下午她就会来上课啦。你会不会想太多了! 黎为轩垂下头,伸手胡乱挠了挠头发就没有再说话了。 上课到一半的时候小沫手机震动起来,她赶紧低下头一看,小事,下周见。 这是舒阳回她的信息。早读课时小沫发现舒阳还没有到教室就立即给她发了信息,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两小时后舒阳才给她回音。 小沫赶紧回复到,很严重吗?怎么会需要一个星期? 几秒钟后,手机屏幕刚闪起光还未来得及震动,小沫就赶紧按键查看。 放心!帮我记好笔记,下周给我补习,不许打瞌睡! 小沫对舒阳的倔强感到无奈。她总是把什么都往心里堆,不肯让任何人替她分担。小沫隐约猜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以往,只要舒阳请假不来上课,那必定是为了舒岚,可是假期从来没有超过三天。而这次,居然是整整一个礼拜。 那晚接了舒远电话后,手机就没电了。她因为太累,躺在地板上居然睡着了,一睡就是一整晚。第二天早上醒来,浑身僵硬,尤其是脊椎的地方,痛得不能动弹。花了十来分钟时间才从地板上坐起来。冰凉的身体在被单里埋了好一阵子才找回原有的体温。 舒阳独自一人在家呆了三天,吃着营养师精心调制的食物,等着医院带来的万一,万一舒岚有什么不好的情况,她就得立即去医院接受进一步的检查和无偿贡献。 第四天,爸爸妈妈带着舒岚回到了家里。在舒阳回家之前,舒岚已经在医院住了快一个月的时间,骨髓移植成功后她想要回家住,于是疼爱她的爸爸妈妈就把她接回了家。 舒阳在那晚睡过地板后身体就不太舒服,这天早上她起身准备找点水喝,谁知刚站起来就是一个踉跄。脑袋昏沉沉的,四肢有些无力,幸好背部脊椎的疼痛感已经减轻很多。 出了房间,看到坐在轮椅上的舒岚。舒阳楞了一下,还是慢慢向下走了去。 来到一楼,舒阳看到眼前的舒岚,惊得说不出话来。 水灵灵的大眼睛,细而稀少的眉毛,病态白的瓜子脸,薄如纸的双唇干裂且没有颜色。虽然夏天已经到来,虚弱的舒岚还是依然戴着帽子。可是,浅浅的帽檐下足以能够反映出舒岚已没有了头发。 舒阳只是傻傻的看着舒岚,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舒岚呆呆看着舒阳乌黑发亮的长发,眼神渐渐涣散起来。接着眼里出现了泪水,眼泪一滴滴跃出舒岚的眼睑,滑过苍白的脸颊直到下巴,然后跌落在舒岚盖着长毯的大腿上。 舒阳不知所措的看着她,走到她跟前,半蹲着身子,缓缓伸手去拭擦舒岚脸上的泪痕。白皙细长的手指触到舒岚的那一刹那,舒岚像触了电般向后闪开了。剩下舒阳的手,空荡荡的举着。 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舒岚说完就摇着轮椅去向书房的方向。 医生说头发会吸收人体营养。所以…… 妈妈走到舒阳跟前,轻轻啜泣着说,岚岚最喜欢长头发,可是现在…… 妈妈说着又哭了起来。这个漂亮的女人从舒阳记事起就有流不完的眼泪。看着舒岚现在的模样,舒阳的心隐隐的痛着。还有什么比健康最重要呢? 舒阳想着,越发觉得舒岚可怜。 午餐是舒阳离开两个多月来第一次与家人一起吃。 饭桌上很沉闷,大家都为这个因病重而心情不好的女生开心不起来。舒阳夹了一块鱼肉放到碗里,正打算往嘴里送时,一阵恶心感突然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她慌忙从椅子上站起捂着嘴向洗手间跑去,路过舒岚身边时,长长的头发飞扬起来,还有几缕飘过她的肩头,舒岚嗅着舒阳淡淡的发香,除了狠狠的难过,余下的全是怒气。 她将筷子往饭桌上重重一摔,摇着轮椅向客厅走去。妈妈惊慌的看着舒岚又看了看若有所思的爸爸。 岚岚! 他亲昵的唤着她的名字,拿起舒岚的饭碗往里夹了很多菜然后向客厅走去。 你得多吃点,才能好得快啊!你不吃,爸爸也吃不进去啦! 好!好!好!你们说过多少次我快好起来了?我这个样子能好起来吗?还不如死了算了! 舒岚大声发泄心中的怒气。 哎哟!都怪爸爸不好!让岚岚伤心了,不过这次爸爸真没骗你!医生都百分百保证了,只要骨髓移植成功,以后都没什么问题啦! 现在才移植骨髓,早干什么去了?你们就忍心让我受这么长时间苦? 他走到舒岚身边将饭碗放在桌上,蹲下身子耐心的说,本来你的身体没那么严重,原来吃点药就过去了,可是这段时间突然严重了,才做这个手术啊。岚岚,这点爸爸在医院已经跟你讲过啦!早知道会这样,爸爸还会不让做吗? 舒岚看了身边男人一眼,娇嗔到,不想吃饭了,但是为了爸爸,再来杯牛奶吧。送我房间里,喝完牛奶我想睡会儿! 男人慈祥的笑着拧了拧她的鼻子,赶紧跟厨房说到,王婶,给小姐热杯牛奶送到她房间里! 洗手间里,舒阳呕吐完后站在镜子前端视着自己苍白的脸,喘着粗气捂着难受的胃。舒阳打开水龙头,俯身清洗嘴和脸。整理好后才从洗手间里出来。 吃完饭去把头发剪了! 爸爸没有丝毫感情的一句话让舒阳楞住在原地。 她终究不是任人摆布的孩子,像以往一样,舒阳昂起头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这个家里的命令,你只有服从。 男人走到床前打开窗户,点了根雪茄放在嘴里深深吸了一口,不紧不慢的向窗外吐着烟圈。 舒阳愤怒的看着悠然自得的他说,你可以要我的干细胞,我的血,甚至我的骨髓。为什么连头发也要管!难道打算用我的头发做成假发戴在她头上吗? 男人转头愤恨的盯着不远处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女子。在公司他是最大的股东,在员工眼里他是权威的老板,在家他是一家之主。可是偏偏这个他不想承认的女儿总是惹他发火。 你的干细胞?你的血?你的骨髓?你的头发? 他把烟头放到窗外抖了抖烟灰,压制住涌上来的火气继续不紧不慢的说,这些东西没有一样是你的。你所有的全部是舒岚给你的。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所以,要你做什么你照做就是。既然舒岚给了你一切,你理所当然应该为她做任何事。 舒阳不明白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成为他的父亲。她继续坚持着,你也应该很清楚,我是个人,不是任人摆布的东西。我也有人权,我有权利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舒阳顿了顿用力的说出一句话,我更可以对不愿意做的事情,说,不! 男人走回到沙发上坐下,将余下的大半截烟头使劲往烟灰缸里摁了摁,四方体的透明烟灰缸发出与圆柱形玻璃茶几碰撞的声音。 你是要我亲自动手? 男人冷峻的脸上已浮现因怒气而产生的青色,不容舒阳反应,他已起身快速向舒阳走去,并大声喊着,小张!剪刀! 他走到舒阳跟前一把拽过她的长发愤恨的说,我叫你留长发! 舒阳被他扯得生疼,却还是用力挣扎反抗。他厌恶不顺从他意愿的人,更接受不了死到临头还拼命反抗的人。此刻的舒阳占据了他痛恨的两种行为,因此彻底激怒了他,他拽着舒阳的头发向通往卧室的楼梯扶手下的精致雕花撞去。嘴里大声说着,你还以为舒远在家吗?还以为有人敢为了你而反抗我吗?你算个什么东西! 原本舒阳痛的只是身体,听到这话后却连心也痛了起来。他闭着眼睛狠狠想念着那个眉眼温柔的大男孩。内心仿佛在滴血,眼里却干涸得没有一滴眼泪。 远明! 妈妈焦急的在两人身旁打转,阳阳! 剪刀!快给我拿剪刀来!今天我要让她好看! 一屋子的佣人站在客厅里看着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当小张拿着剪刀怯生生的站在厨房门口时,高贵的妈妈咚的一声跪在了男人身前。 她哭着哀求,求求你,放过她吧!一个女儿已经病重了,你还想让另一个出事吗?你气的是我,气的是你自己,阳阳她是无辜的啊! 听着妈妈哭喊的声音,他拽着舒阳头发的力道渐渐减轻了,最后终于颓然放手。走到妈妈跟前,扶起她,轻轻抱着她。舒阳头痛得快要裂开来,她睁开眼看着抱着妈妈的男人,控制住了预备爆发的怒火。舒阳明白,他的举动,至少能够证明他是爱着妈妈的,她不想妈妈为此难堪。 这个夜晚,舒阳明白了哥哥对她的重要性,更明白了当初哥哥周旋在她与父亲之间是多么费力的事情。整晚,她都在回忆与现实,妈妈和哥哥,父亲和舒岚这些人和事之间翻覆思考。却什么都没思考出来,头反倒越来越痛。 第八章 学校里,黎为轩因为舒阳四天没有到校而整天心绪不宁,无精打采。 这可不像你啊。那个不可一世,把谁都不放在眼里的黎为轩怎么变得像个樵夫似的? 张泛扔了罐可乐给黎为轩。 他接住后说,什么樵夫啊!不会用词就别乱用。 接着打开饮料,仰头喝了一大口说,你懂什么啊?这叫爱情! 啧!啧! 张泛无奈的摇摇头,你就别跟我来这套!我还不了解你吗?你那是虚荣心作怪,燕舒阳跟你以往遇到的女生都不一样,她不中你的招数。你就不死心,非得降服她才肯罢休。 张泛说着也喝了口可乐,继续感叹到,不过也好,是该有人挫挫你的锐气了。就让我们亲爱的燕同学来杀杀你的不可一世吧,让你也尝尝追着人跑的滋味! 谁是你亲爱的,再乱叫我打人了啊。你心里怎么那么阴暗啊!你是嫉妒我吧! 张泛将可乐放到课桌上说,以前只要你轩少爷勾勾手指头,一大票女生就到你跟前排队了。现在呢,一个燕舒阳,快两个月了还没追到手。你说我嫉妒你干嘛啊?嫉妒你追女孩的水平下降得比地平线还低? 黎为轩拿起可乐仰头一口气喝完,然后将空的易拉罐用力向张泛扔过去,张泛很配合的接到手,然后不屑的笑笑。 怎么那么多人啊? 小沫和田琴从办公室回来时发现隔壁五班教室门口堆了很多人,而且几乎全是女生,个个都伸长脖子往教室里面看。 你不知道啊? 田琴看着那些女生时眼睛里绽放出别样的光彩。 小沫呆呆的问道,什么? 五班昨天来了个转学生,帅得不得了!他爸爸在关海市有家大型出口贸易公司,在资城有三个生产电子产品的工厂,她妈妈是省首富连高的独生女。本来他是在关海皇族学院念高中的,因为爸爸在资城生意的关系,再加上资城本来就是他老家,就转学过来了。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啊? 小沫吃惊的看着田琴。 田琴笑笑说,我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已经算很晚啦! 一句话呛得小沫差点摔倒,她又问,那为什么在这个时间突然转过来,学校不是不收半途转学生吗?为什么不等这个学期结束了下期再转? 听说他在爸爸和妈妈两边都是独生子,他外公本是资城人,爷爷又在资城子景区买了别墅。他转来之前爷爷因为思念孙子居然大病了一场,然后他就转学回来啦!至于学校!有钱人哪有办不成的事嘛!何况还不是一般有钱人!小沫像听童话故事一样听完田琴的话,好半天才说了句,搞了半天,帅的是他的背景啊! 然后摇着头说,一般背景雄厚的人长得都挺让人失望的。 什么啊?你没看见门口这么多女生啊!都是专门来看他的。有钱人也不见得长得让人失望啊!我们班黎为轩不就挺帅的嘛! 那倒也是!他叫什么名字啊? 不清楚!好像叫什么天。 不是吧!你连他外公住哪都知道,居然不知道他名字? 那个不是重点嘛!这种人物,不用你亲自打听,要不了多久就让你耳熟能详了! 田琴感叹完后看了看围得水泄不通的五班门口就向自己班级走去了。 小沫跟在田琴身后,刚到教室门口就被黎为轩拦住了。 舒阳真没跟你说什么? 要疯了! 小沫抓狂的跺着脚对黎为轩说,同样的问题每天重复四五遍,你烦不烦啊?舒阳她姑姑家里有点事情!她请了一个星期假,下周你就可以见到她了。再坚持几天吧!大少爷! 说完就一头往教室里走,接着又转身对黎为轩吼着,从现在开始,你要是再问我这个问题。以后就休想从我口里打听出关于舒阳的一切! 那个…… 够啦! 张泛打断黎为轩的话说,你要追她,得买好亲友票吧!董沫可是她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 黎为轩这才罢了休,抱着篮球就向楼下走了去。 小沫太了解舒阳,她不会把关于舒阳不快乐的事情告诉别人,因此她同整天缠着她追问舒阳事情的黎为轩说了谎。 天气终于转凉,早晚如果不加外套就会感觉到冷。从嘴里呼出的气中可以隐约看见薄薄的雾气。 秦珊乐穿着白色短袖上衣,半截牛仔裙,黑色长筒靴,手里拿着瓶矿泉水向篮球场上走去。 黎为轩连抛两个三分球后跳跃着拍打着篮球跑了几步,突然发现空荡荡的场外站着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他拿起篮球向那个身影认真看去。秦珊乐立即展露出甜甜的笑容,两只眼睛弯成好看的幅度,她举起手里的水对着黎为轩晃了晃。 只要黎为轩练球的时候,秦珊乐总会拿着瓶矿泉水出现。有时候他没有去打球,她也会在下午第二节课后拿着水到一年级六班教室门口来回晃荡,从不让人转交,一定等到黎为轩亲自接过才肯罢休。 这个时间段天气有些凉凉的,秦珊乐镇定的看着黎为轩,身子却不受控制的发抖。 黎为轩拿着篮球走到她身边说,你不用这样啊。我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了。 秦珊乐笑着说,我的目的就是要让你招架不住啊!这样的话,我算不算成功了呢? 黎为轩茫然的看着她,她接着说,为了验证我是否成功了,考考你吧?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黎为轩大脑一片空白,只记得她在那次比赛后对他讲了自己的名字,可具体叫什么,还真忘记了。 他看了看女生微笑的脸庞肯定的说着,珊珊! 秦珊乐高兴得蹦了起来,猛烈摇晃着黎为轩的手臂说,你记得!哈哈!成功了!成功了! 黎为轩看着她的笑容,听着她的声音。脑海里浮现的全是舒阳的影子。 她忽然停下看着黎为轩认真的说,那全名呢?我姓什么名什么,你还记得吗? 黎为轩努力的想着,半天才开口到,秦,秦…… 女孩充满期待的看着他。 秦乐珊! 黎为轩说完后长吐一口气,仿佛摆脱了危机。 秦珊乐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无精打采,黎为轩尴尬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是秦珊乐啦! 她丧气的说,但比我预想中要好得多。我会加倍努力的! 说完,两只眼睛瞬间又神采奕奕起来。 校园里像平常一样,宁静中带着青春的活力。不同的是短短几天时间里,气温急剧下降。一年级二班的秦珊乐如往常一样定时给黎为轩送水。让人有些躁动的就是一年五班的转学生,因出众外表和传奇背景成为女生课间讨论的热点。 今天没有太阳,天空灰蒙蒙的,校园里的树叶开始变黄脱落,轻风吹过,干枯的树叶发出细细碎碎的清脆声音。 咖啡色长筒裤,休闲长袖体恤,白色外套,长头发随意披散下来。舒阳往教学楼方向走去。眼神跟以往一样明亮,脸色却苍白了许多。她知道感冒加重了,却没有去看医生,也没有吃药。 刚到二楼走廊,小沫就向她跑过来,来啦!还好吧? 舒阳看着小沫淡淡笑了一下,我看起来不太好吗? 小沫看着她,非常不好。发生什么事了,舒阳? 舒阳摇摇头,疲惫的看着小沫说,不管过去的事了,现在我不是好好的吗。这样就够啦。 小沫挽过舒阳的胳膊边向教室走去边说,中午请你吃饭吧! 燕舒阳! 黎为轩转过身同别人说话时看见窗外舒阳的身影后立即冲了出来。 他看着舒阳,掩饰住激动的心情大声对舒阳说到,你这个笨蛋!居然逃了一星期的课!干什么去了!从实招来! 舒阳听着他大声嚷嚷,头痛欲裂了。 像往常一样,她瞟了黎为轩一眼,酷酷说了句,管你什么事啊! 只是这次没有以往那么理直气壮。笑容满面的舒阳怎么无精打采的? 舒阳坐在座位上,四肢无力,头昏昏的很想睡觉。 阳阳! 小沫以为舒阳还在为家里的事难过,赶紧找话题同她聊到,隔壁五班来了个转学生,帅气又多金噢。听说他的名字叫路棋天,可是我到现在还没见过他的样子。他身边总是被大堆女生包围着…… 董小沫你怎么还那么花痴啊? 舒阳打断她的话说到,上周有没有认真听课啊!把笔记拿给我! 小沫愣愣的看着舒阳微微潮红的脸颊,还未来得及把笔记递给她。舒阳就又捂着嘴向教室外冲去。 阳阳! 小沫赶紧跟着她跑了出去。 胃里一阵翻腾,舒阳从洗手间出来时已感觉自己头重脚轻,走在路上像要飘起来一样。捋捋长发,抬起头,无意看到走道另一头的人,舒阳像被电触了般不能动弹。 高高个子,细软发丝,硬朗鼻梁,冷漠嘴唇。灰白柔软毛衣外露出白色衬衫的衣领和袖口,长长腿上套着一条深色休闲裤。男生双手撑在过道里的阳台上,凝神看着远处。他的模样,像极了远在英国的魏舒远。男生身后站着好几个窃窃私语的女生,但他却像丝毫没有看见一样,完全置身于与现实不相符的另一个国度。 舒阳站在原地,瞪大双眼傻傻的看着那个像王子一般的少年。 阳阳!你怎么了? 小沫跑到舒阳跟前关切的询问她,再看到舒阳发愣的模样后,她也顺着舒阳的视线看了过去。 然后,小沫惊得捂住了张大的嘴巴,接着放手惊叹到,天啦!不是吧! 第九章 少年挺直身子,转身向舒阳的方向走过来。他的黑发在轻风拂动下好看的跳跃起来,他的双手随意插在裤兜里,毛衣松松垮垮套在身上,宽大的肩膀随意松懈着,脚步与人一样随意,速度不快不慢却很有力度,因为腿长,每一步的跨度都很大。他抬头无意看了前方舒阳一眼,然后又微低头继续向前走着。连眼珠的颜色都是与舒远一样的深褐色,不同的是清澈的眼眸在看向舒阳时没有丝毫的感情。除了冷漠再无别的色彩。慵懒中散发出贵族的气息,坚毅的下颚传达出冷漠的意味。少年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到了舒阳跟前,他本是要去洗手间的,却被站在走道中间的女生挡住了去路。 男生抬头淡漠的看着舒阳,示意她让开道路。可是舒阳眼里看到的却是舒远微笑看着她的脸庞,她直直看着“舒远”,清澈的眼珠里渐渐出现湿漉漉的雾气。 男生冷漠的眼神里浮现淡淡疑惑。眼前这个女生明明盯着他在看,可是却又仿佛根本没有在看他。从她的眼神里他可以看出她在很入神的想着与他无关的事情。 请让一下。 声音如同主人一样冷漠。 哥! 舒阳颤抖的对男生叫着。 看到她清澈的眼眸里饱含泪水,他的心居然被触动了。那轻微的起伏就像夏季清晨受惊的露珠从绿叶上滑落下来般,细小得微不足道,却让经历者有惊涛骇浪的感觉。 少年别过头去,抬起轻握成拳的右手放在嘴边,轻轻咳嗽一下说到,请你,让一下。 哥! 舒阳这次的声音比先前还大了一些。两行清泪跃过眼眶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她握住少年的手腕带着哭腔叫了一声,魏舒远! 少年完全愣住了,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盯着眼前泣不成声的女生看。 两人周围已被重重人群围了起来,大家屏气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冷漠出神的少年,泣不成声的女孩。 她是他妹妹? 不会吧,没听说他有妹妹啊? 魏舒远是谁啊? 不知道,没听说过。 …… 几个人掩嘴小声讨论着。 舒阳身后。黎为轩静静看着她和五班新转过来的学生。眼神黯淡。他发现自己对舒阳了解太少,他懊恼自己不知道舒阳为何对眼前这个男生做这样的事,说完全不明所里的话。但是从舒阳的神态可以看出他们已经认识很久,而且还发生过什么事情。 舒阳! 回过神来的小沫赶紧走到舒阳跟前伸手扶住她快倒下的身体。 不是舒阳眼花,连小沫看到这个长得酷似舒远的男生时也吓得说不出话来。碰到舒阳发烫的手时,小沫才知道舒阳病了。 舒阳! 随着小沫的声音,舒阳闭上眼睛直直向后倒了下去。男生慌张的伸手接住了舒阳倒下去的身体,看着她因生病而潮红的脸庞上还挂着泪水的痕迹。舒阳晕倒了,在完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感觉到一双有力的胳膊将她稳稳搂住。 哥,真的是你吗? 舒阳累了,困了。她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幸好,上帝在今天让她哭了出来,让她把埋藏起来的不开心发泄了出来。从前,舒阳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情都没有哭过。给舒岚输血,做骨髓移植手术,被爸爸打骂。她都没有流过一滴泪。可是今天遇到那个少年,她终于彻底崩溃了。 ******************************亮着白炽灯光的医务室里站了三个人。给舒阳打点滴的杨医生。满脸焦急的董沫。漠然却慌张的少年。 体温高成这样!她是怎么撑到现在的! 杨医生拿着体温计仔细端详着。 很严重吗? 小沫看着杨医生严肃的表情担心的问。 再晚一点送过来,就烧成肺炎啦!不过现在没事了。你们回去上课吧,让她安静睡一觉,不知道她有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了。这里有我就行了,你们走吧! 杨医生扎着高高的马尾,是个精神十足的大好人。把舒阳放在这里小沫也安心,于是她感激的看着杨医生说,谢谢你了,杨医生。放学后我就过来看她。 啰嗦什么,快走吧。她是你的好朋友,现在还是我的病人,我当然会对我的病人负责。你们放心吧! 小沫看了看舒阳熟睡的脸庞,慢慢走了出去。五班新转来的学生也跟着小沫走了出去。 谢谢你啊! 小沫被他的冷漠气息所疏远,虽不敢正眼看他,却很感激他将舒阳送了过来。 嗯。 男生低沉的应着,然后大迈开步子向教学楼走去。小沫愣了愣,这男生也太冷漠了吧,就这样走了! 偏头,却看见了站在树后的黎为轩。他走到小沫跟前看着她。 你一直站在这里?舒阳病得很重耶,你都不担心吗? 小沫看着黎为轩说。 告诉我舒阳的事情好吗? 黎为轩收敛起随时挂在脸上的笑容认真对小沫说到。 我……那个……你……哎,她能有什么事啊!她…… 董沫! 黎为轩打断她吞吞吐吐的话说,你告诉我吧! 小沫看着黎为轩认真的样子认命的点点头。 *****************舒阳不是独生女,她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当初舒阳妈妈认识她现在的爸爸时是个刚离婚的女人,还带着一个三岁的儿子和一个一岁的女儿,就是舒阳的哥哥和姐姐。爱情总是拥有无穷大的力量,那个男人与舒阳妈妈结了婚,开始过着很幸福的日子,他带两个儿女如自己亲生的一样。可是半年后,女儿患了白血病,生活开始不美满。医生说要救她必须得母亲和孩子的亲生父亲再生一个孩子,用新生儿的脐带血救这个身患重病的小女孩,这个方法不一定百分百成功,却是挽回小女孩生命的最大机会。两个年轻人心里各自有疙瘩,他们并不是原配夫妻,很清楚如果要救女儿将会做些什么事情。男人想救女儿却不想妻子与前夫发生任何关系,于是他什么都没说,沉浸在烟酒中一个多月时间。母亲却十分不想失去这个女儿,她背着丈夫找了前夫,回来时将整件事情向丈夫坦白。生过气,吵过架,闹了很久才平静下来。 最后还是接受了这个会影响他们家庭关系的小生命。这个小生命就是舒阳。男人一看见舒阳就想起那段让他蒙羞的过往,于是她不让舒阳跟他姓魏,舒阳只好跟着妈妈姓燕。也许是因为付出得太多,所以他对儿子和女儿特别好,却从来没有把舒阳放在眼里。 小沫红着眼圈看着脸色抑郁的黎为轩说,这就是舒阳的全部! 黎为轩听完小沫的叙述,想起舒阳笑起来的样子,重重闭上了眼睛。 我小时候跟她是邻居,她家里的事情我很清楚。舒阳从来不把难过表现出来!其实她很苦的,那时候我经常听见他爸爸大声吼她的声音,经常看见她被罚站在小花园里,可是她从来没有哭过,每次都笑脸盈盈的看着我。听我妈妈说,在舒阳七岁那一年,她姐姐的病情已经不受药物控制了,然后就把舒阳带去医院。不知道遭遇了什么,从医院回来后她就很怕看到白色。白色的墙,白色的衣服,甚至白色的地板。好长一段时间才好起来,现在还心有余悸,生病都不肯去医。 没人保护她吗?她妈妈呢,她姐姐呢?她姐的命不是她救的吗,应该会阻止爸爸那么粗暴的对她吧。 黎为轩张开眼激动的说。 哎。她妈妈对他爸爸是理亏在先啊,能做什么。她姐姐在爸爸的“保护”下基本不同舒阳说话。保护她的只有舒远,大她三岁的哥哥。可是开学前他去了英国。 舒远?今天舒阳对着那个转学生叫的魏舒远? 小沫点点头说,不过那个转学生是谁就不知道了。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他。也许舒阳是太想念哥哥吧,所以产生了错觉。 ***************资城子景区是有名的别墅区,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子景区中心的位置,座落着一幢白色的欧式别墅,此刻别墅里灯火通明。 大理石的长方形餐桌上坐了四个人,正上方坐着位身穿白色唐装的光头老爷爷,紧挨着老人的是资城一中的转学生,余下的两个位置上坐着的是转学生的父母。 少年嘴里有意无意的嚼着东西,眼睛盯着餐桌上的菜,脑袋里却想着今天在学校对着他哭的那个女生。 他清楚记得女孩盯着他看时的惊喜样子,像是与关系密切的人分别太久又再次重逢的样子,可是瞬间她明亮的双眼却充满了晶莹的泪珠,那神情不像是喜极而泣,倒很像难过到绝望的表现。她站在过道里,风把她的长发吹得飘扬起来。她晕倒在自己眼前。她躺在病床上,长长的眼睫毛规矩的贴在眼睑,白皙的脸庞泛出因发烧而产生的潮红,轻轻的呼吸声非常微弱。她…… 棋天! 啊? 少年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疑惑的看着爷爷。 你在想什么啊?叫了你三声,一点反应都没有。 噢!没有啊。 路棋天若无其事的对爷爷说完后就往嘴里扒了几口饭。 今天的菜是不是不合你的胃口?你刚才看着着菜动也不动。要不我再让厨子重新弄弄? 不用了。 路棋天夹了一筷子菜说,爷爷,我们有没有姓魏的亲戚? 嗯? 爷爷被他突然转移的话题弄得糊里糊涂,姓魏的?路海伟!我们有姓魏的亲戚吗? 可爱的爷爷每次叫路棋天爸爸的时候总是连名带姓的一起叫。 有啊。还是爸你亲妹妹的外孙。爸你忘了啊? 我是懒得动脑筋想嘛?想那些多费脑子。 爷爷瞥了爸爸一眼就看着路棋天说,有啊。有姓魏的,还是我亲妹妹的外孙。棋天你问这个有什么事吗? 路棋天淡漠的说,他叫魏什么? 他叫魏什么? 爷爷将原话原封不漏的说给爸爸听。 嗯,叫魏易还是魏云来着!记不太清楚了! 爷爷乐呵呵的转头对路棋天说,不是叫魏易就是叫魏云,记不太清楚了!记不太清楚了? 爷爷像是想起什么,又转头看着爸爸生气的说,路海伟,你那是什么脑子,这么简单的事情居然记不清楚了! 爸! 路棋天爸爸无辜的看着爷爷。这个堂堂的大企业家在年迈的父亲眼里居然那么没用。路棋天爷爷年轻时也是商场上的高手,后来将事业交给儿子,自己就隐退享清福了。没想到年纪越大越像个孩子,一点也看不出当初雄霸商场的威风痕迹。 棋天,你问这个有什么事吗? 妈妈盯着儿子问。 路棋天往碗里添着汤若无其事的说,我跟他长得像吗? 啊?哈哈哈哈——爷爷突然大笑出声来,惹得一家人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等着他笑完,才又开口说,那小子,长得可丑了,又矮又肥。怎么可能跟我的乖孙子棋天长得像啊! 爸! 路棋天爸爸叫住爷爷。 干嘛? 你不是不想费脑子去想吗?怎么突然想到那么多? 我。 爷爷想了想说,我怎么知道嘛,它自己就蹦出来了。我…… 爷爷突然又看着爸爸说,干嘛!干嘛!我就是想出来了!你要干嘛! 出来就出来了,我能干嘛? 爸爸轻声嘀咕着。 我吃饱了。 路棋天站起身向房间走去。 那么,魏舒远究竟是谁? 第十章 天气越来越冷了,早晨的空气里会有薄薄的一层雾,四周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口里呼出的气体也开始清晰可见。 舒阳,我教你打篮球吧!你看你身体那么弱,锻炼锻炼多好! 黎为轩抱着篮球坐在舒阳前面,转过身体面对舒阳,把下巴支在舒阳课桌上。 虽然已经知道舒阳那些不愿启齿的事情,但他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也许正如小沫说的,不要让一个人难过就别 跟她提难过的事情。 你很烦唉! 舒阳头都没抬。 喂!你什么人啊!我是为你好耶,还说我烦。 锻炼也有很多方式,干嘛非得跟你去打篮球啊。 那我陪你去跑步吧! 舒阳抬头看他一眼,站起身就边往外走边说, 我去办公室拿资料了,没空陪你玩。 外面天气很冷,舒阳将外套衣领竖起,把头往里埋了埋,低头就向楼梯上走了。 嘭—— 对不起!对不起! 舒阳撞到迎面而下的人,而且将对方的手里的书撞落在地上,她赶紧蹲下身,边捡书边道歉。 三本书全部捡起来,舒阳站起身将书递给对方, 对不…… 舒阳看着眼前的高个男生,愣愣的说完剩下的一个字, 起。 说完后就不自在的低下了头。男生站着没动,舒阳用余光看着他棕黑相间的格子毛衣。 那天的事,不好意思啊。我认错人了。 两秒钟后,男生绕过舒阳向下走去。舒阳站在原地傻了眼,对他的毫无反应感到相当震惊。 看到他已经走到最后一层阶梯,舒阳到底是忍不住了。 喂! 前面的身影站住了,但是没有转身。 舒阳气愤的看着他的背影说, 你聋了还是哑了啊?我在跟你道歉耶。是好是坏给个反应才对吧。 男生的背脊僵硬一下,缓缓转过身,轻轻说了句, 知道了。 然后就抬脚走开了。 舒阳半天没反应过来。什么叫做知道了? 其实,看到他的时候心里会有很大的起伏,总是想起哥哥。可是他的性格跟舒远似乎相差太大。刚才舒阳本不想管那么 多的,看到他的反应却会误以为是舒远在跟她闹脾气,以往舒远每次跟她闹别扭就酷酷的,一句话也不说。所以她就控 制不住的大声责怪他,等到说出口了才发现两者不是同一个人。 ************************* 一年级五班教室里,英语老师在讲台上讲着新的语法。倒数二排的男生看着翻开的课本动也不动。 路棋天回忆起刚才在楼梯间遇到的那个女生。与第一次见她时不同,这次精神很多,好象还比较蛮横。 她蹲下身为他捡书时,长头发滑落到胸前,细密的睫毛盖住眼睑,手指白皙纤细。 她急急忙忙的说着对不起,她抬头看到他的一瞬间又像初次见面时傻了眼。 你聋了还是哑了啊?我在跟你道歉耶。是好是坏给个反应吧。 路棋天回想起那个女生生气的声音,跟人道歉居然也可以那么凶。 想到这里,以冷漠著名的他居然展露出浅浅笑意。眼底浮现出的温柔,如平静的湖面在清风拂动下荡起的微微涟漪。 路棋天! 老师看到那个静默的男生忽然出现的笑容就知道他走神了, 我想知道你在笑什么,能把你的快乐跟大家分享一下吗? 什么? 他笑了! 路棋天居然会笑?我没听错吧! 我看到他笑的样子了!好帅,好帅,比现在这个样子还要帅呢! …… 老师的话一说完,班里的女生就热开了锅,尽管努力将声音压到最低却还是掩饰不住声音里透露出的激动。 安静! 老师拿着教鞭往讲桌上摔了摔, 路棋天!你起来把第二段读一次。 他站起来,神情恢复到以往的冷漠和波澜不惊。 today is friday……wee to my birthdayparty……thankyou. 温软如玉的声音,有点沉郁却很让人回味,就像午后一杯浓咖啡。路棋天读完一整段后,班里的同学再一次热闹起来。 my god!他是不是人呐!怎么连念英文的声音都这么好听! 是啊! 我要死了!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 …… 路棋天虽然长得无可挑剔,却因为个性太冷使得很多人不敢靠近,更别说听他说话的声音了。这可是头一次当着这么多 人说这么多话,虽然是读课文,读的还是英文,可是五班的女生已经觉得满足了。 老师用力拍了拍讲桌才让喧闹的教室恢复了安静,她看着路棋天严肃的说, 不管什么人,有什么样的背景。只要坐在教室里就是来学习的,学习就得认真。我不希望再看到任何一个同学走神的样 子。路棋天同学,请坐! 路棋天向老师微微欠身低头以示歉意,然后优雅的坐下。 回过神来的路天棋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充满惊讶和不可思议。从来没有人能影响他专注的做一件事情。 ********************* 燕舒阳!有人找! 夜幕降临的傍晚,冰冷的空气里被薄薄的雾环绕起来,远处人影显得模糊。一年级六班教室门口站着个长相甜美的女生 ,手里拿着个淡粉色信封,不停往教室里四处张望。 舒阳向向门口看了看,疑惑的向教室门口走去。 你就是燕舒阳? 女生睁大眼睛,明亮的双眸扑闪扑闪的看着舒阳,满脸的兴奋。 舒阳不明所里的看着她点了点头。 女生拿起手里的淡粉色信封对舒阳说, 帮我把这个,交给你哥哥吧! 哥哥? 舒阳奇怪的看着她,脑海里闪过舒远温雅的笑容。 路棋天啊!听说你们是表兄妹,请你帮我把这个交给他吧,一定要交到他手上噢! 说完就转身飞快跑走了,高高扎起的马尾欢快的左右摇摆着。 哈哈哈…… 小沫端着水杯,站在舒阳身后大声笑了出来, 表兄妹!哈哈!舒阳你亲戚挺多的啊! 舒阳看着她无奈的说, 谁说的啊!表兄妹这种关系也能传出来。 小沫喝了口热气腾腾的水白了舒阳一眼说, 总比传你们是恋人好吧!人家可是比黎为轩还少爷的少爷。要是传出你跟他有什么来,那些女生不把你整死啊?你现在 是他妹妹,好多人都想巴结你呢。 小沫看着舒阳干白的嘴唇,把手里的热水杯递给她说, 喝点热水吧! 舒阳斜眼看着小沫说, 难不成,你也是来巴结我的? 小沫迅速收回递出去的杯子转身往里走,还不屑的说了句, 懒得理你。 舒阳拿起信封看了看,皱着眉说了句, 又是这个颜色,里面不会又是什么都没有吧! 说完还举高瞧了瞧,看到信封里四方形的阴影才放心的回了教室。 可是,怎么拿给他呢? 舒阳从那个扎着高高马尾的女生走了后就一直思考这个问题,直到晚自习下课也没想出办法来。 反正不会直接去隔壁教室找他啊,我跟他又不熟。更不能让人转交了,要不肯定又会传出什么谣言来。 怎么办啊! 舒阳站起身收拾书本的时候大声抱怨。 什么怎么办啊?告诉我吧,让我这个天才来替你解决! 黎为轩将单肩书包往肩上一挎,走到舒阳跟前笑着看着她。 管你什么事啊! 管你什么事啊! 黎为轩学舒阳皱眉头,两人一起说出来,连不耐烦的语气都一模一样。 黎为轩笑得歪了身子靠在课桌上对舒阳说,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他摆出一副我不了解你谁了解你的模样,继续说到, 怎么每次跟我讲话,你都要以这个开头啊? 舒阳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你很无聊唉,我要回家了,让开。 舒阳绕过黎为轩向外走去。她心里很清楚,从看到路棋天的那一刻起,之前所有对黎为轩的微妙感觉都不复存在了,像 渐渐聚集起来的云朵被风猛然吹散一样。四分五裂,支离破碎。她也十分明白,这些突变的感觉只是因为过于思念那个 远在英国的魏舒远。 初冬九点多钟的夜晚有风,不大,微微刺骨。街道上五光十色的广告牌子在薄雾里发出朦胧的七色彩光。舒阳穿着白色 带帽的针织外套在薄雾笼罩的街道旁走着,到了街对面再转一个弯就到住的地方了。 舒阳走到人行道边上,同几个行人一起等待红绿灯的变化。她无意识的将一只手放进外套兜里,冰凉的手指触到一张质 量粗糙的纸,舒阳疑惑的从兜里掏出来一看。皱巴巴的十块钱人民币上写着一行刚劲清秀的汉字。 第十一章 魏舒远欠燕舒阳一百个水晶球, 三年之后,一定全部归还。 舒阳看着这一行字,脸上浮现淡淡笑容,回忆被拉回到舒远去英国的前一天。 家里二楼铺着红红地毯的过道上,舒岚坐在停在楼梯口的轮椅上,同站在身边的舒远聊天。舒阳从尽头处的房间里出来 ,拿着镶着英国地图形状的水晶球,她笑着看向另一边的舒远,走了过去。走到过道中间的时候,舒阳穿着拖鞋的双脚 被微微拱起的地毯绊了一个踉跄,舒远和舒岚被声响惊动了,都转过头来看。 啊—— 舒岚看着舒阳摇摇晃晃的身子向自己倾斜过来,吓得大叫一声。 舒岚! 舒远叫着舒岚的名字,然后猛的弯下腰,双手支撑在舒岚的轮椅扶手上。整个身子挡在舒岚身前。可是他这个突如其来 的动作撞倒了还未战稳的舒阳。舒阳的腰被舒远的胳膊狠狠撞了一下,向前倾斜的身子突然向后倒去,最终因没站住脚 坐在了地上。手里的水晶球随着舒阳松懈开的手,从有着十三层阶梯的楼上跌落下来,瞬间哗啦啦碎开在红色地毯上, 从十三层到最底层,明晃晃的水晶碎片晃乱了舒阳惊魂未定的眼睛。她看着地上一片狼藉的碎片,又看了看一脸惊慌的 舒远。 怎么回事? 爸爸听到动静慌忙从书房里走了过来。看到遍地碎片,又抬头看看二楼过道上的三个人,皱着眉头盯着舒阳, 你又干什么了? 唉!爸! 舒远直立起身子看着楼下大厅里怒发冲冠的爸爸说, 我早就想跟你说了,家里地毯该换了。刚才害我差点摔一跤,东西也打碎了。我摔一跤当然没什么问题。但是舒岚可经 不起这样的事情,你赶紧让人换了吧,明天我才能放心走啊! 岚岚!你没事吧? 舒岚低着头,带笑意的眼眸渐渐变黯淡。关于舒阳的事情,哥哥从来不会跟爸爸讲真话,每次舒阳做错的事情,全是舒 远承担。刚才舒远挡在她身前撞倒舒阳的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幸福,原来舒阳在哥哥心里并不是第一位,可是别 样幸福的感觉只维持了几秒钟时间,他却又一如既往的出卖自己,站在舒阳那边。 舒岚对爸爸无力的摇了摇头。 下午就让人来换,呵呵…… 他欣慰的看着舒远说, 你们两兄妹的感情真好啊!舒远你放心!岚岚是我什么人啊,我还能不照顾好她吗? 说完就转身回书房了。 舒远走到坐在地上的舒阳跟前。有点无奈,有点责怪,还有点宠溺的微笑着向她伸出手。 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玻璃窗户倾斜进来,全部洒在舒远身上。他的发尖在阳光下微微跳跃,高大的身影背着阳光微微向 下倾斜,宽阔肩头完全挡住了原本该洒在舒阳身上的阳光。那么一瞬,舒阳感觉自己看不清楚舒远的样子,只是感到阳 光透过舒远身体直直照进了她心里。 喂!再不起来我手就酸啦! 舒阳呆呆将手放到舒远宽大的手掌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 你刚刚在干嘛啊?这么大人了,走路还会摔跤! 舒远连责备舒阳的时候都是微笑着的。 舒阳生气的看着他, 你不是知道地毯该换了吗?你说我为什么会摔跤啊! 唉! 舒远不可理解的看着他,好看的面容变得严肃起来, 你刚才差点撞倒舒岚耶!你知不知道刚刚要是我没在,后果会有多严重?舒岚搞不好会从楼梯上摔下去!你怎么老是像 长不大的小孩子?你让我省点心好不好? 舒阳看着舒远发怒的样子,心里隐隐开始有些难过,她淡然的看着舒远轻轻说, 你怪我? 舒远抿了抿嘴唇,将眼神盯到别处。 对不起,让你操心了。 舒阳说完就迅速下了楼,推开白色大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舒远站在二楼过道上看着舒阳推开大门,看到阳光透过 门缝专进大厅,然后迅速随着关上的大门消失。他终究还是追了上去,稳定的脚步开始慢慢加速。舒岚看着舒远越来越 快的步子,感觉每一步都踩在了自己心上。速度越快,心里越疼。她纤细的双手紧握住轮椅扶手,指尖用力到发白。 舒阳! 舒远跟在舒阳身后大声喊她的名字。舒阳头也不回,根本没有要理他的意思,只是一个劲的加快速度。感觉到身后追来 的人靠自己越来越近了,舒阳干脆跑了起来。 燕舒阳! 舒远看着她跑的动作猛的停下脚步大声朝她喊, 你给我站住! 舒阳清瘦的肩膀微微僵硬,她乖乖的在原地停了下来,只是倔强的不肯回头。舒远吐口气,盯着她的背影快步走到她前 面,顿了顿说, 喂!真生气啦。 舒阳抬头看他, 刚才要不是我扶住栏杆,从楼梯上摔下去的就是我耶。你反应那么快,怎么可能摔下去啊? 舒远微笑着看着舒阳。舒阳听着他安慰的话,心里的气也消了一半。 可是你摔碎了我的水晶球。 舒阳死死盯着他。 啊? 舒远莫名其妙的挠挠头发, 噢!我再陪你一个嘛! 舒阳奇怪的看着他, 陪?我把整个资城翻遍了,花了一个月时间才找到的。你怎么陪?你明天就要去英国了。 什么样的水晶球? 就一个球体,中间镶嵌了英国地图形状的红色图案。 舒远听舒阳说完话,露出像太阳般暖暖的笑容,他伸手抚了抚舒阳头顶的发说, 中间镶嵌英国地图的水晶球应该原产于英国吧!那我更容易陪给你啦,别说一个,一百个都没问题! 舒阳瞪着他没说话。 你不信啊? 舒远伸手在身上摸了摸,最后从牛仔裤兜里掏出一张十块钱的人民币来,然后跟路旁的文具店借了一支笔,在钱上写写 画画后递给舒阳。 魏舒远欠燕舒阳一百个水晶球, 三年之后,一定全部归还。 他清楚那是舒阳要送给他的礼物,现在由他加倍还给她吧。 看到舒阳开心的笑容,舒远再次伸手弄了弄她的长发说, 我刚才很生气,是因为你让我不放心。我明天就走了,要是你一直这个样子。没人能保护你。 舒远看着她心疼的说。 ************************ 舒阳笑着看着这张有着被水洗过的明显痕迹的十块钱。正准备重新折好放回兜里时,被身旁打闹的两个女生不小心撞了 一下,摊开在舒阳手掌上的十块钱掉在了地上,她赶紧俯下身去捡,轻风却让皱巴巴的人民币向前走了好几步。舒阳已 忘记自己身在何方了,直接向那十块钱走了过去,也没看见左边急速而来的车子。 随着一阵刺耳的急刹车声音,一辆白色保时捷猛的在舒阳身旁停了下来。 对,对不起!棋天少爷! 司机紧张的转头看着后座上那个面无表情的少年。 路棋天本来闭着眼睛在休息,因为司机猛然刹车惊得他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舒阳蹲地上捡起什么东西,认真的侧脸在车灯照射下格外清晰,她好像丝毫没有被打扰到。 司机看着少年冷峻的脸庞结巴到, 少,少爷!我这就去处理。 路棋天抬手示意他不要管,司机停住了打开车门的动作,像是听错了般疑惑的看着少爷。 打开洗得发亮的车门,路棋天带着一贯的淡漠神情轻步走到舒阳前面,蹲下身,看着她。 舒阳抬眼,看到路棋天好奇且带笑意的眼眸。深褐色的眼珠饶有兴致的盯着她看。舒阳看着他清澈的双眼和似笑非笑的 表情,惊讶有神的眼珠又开始变得涣散没有焦距。 路棋天见她这样子,心里很不舒服,他又想起了那个叫做魏舒远的名字。 你,又挡住我的路了! 路棋天看着她轻声说。 舒阳这才想起自己站在路中间,赶紧站起身将那十块钱塞进裤兜里。 不好意思啊。 舒阳说完就向街对面走,然后又赶紧倒回来,一边打开包一边对路棋天说, 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这个时候交通灯已经跳转为红色,舒阳和路棋天站在马路中间挡住了要过往的车辆,此起彼伏的汽车喇叭声从身后传来 。路棋天微微皱眉,向车里坐得端端正正惊讶无比的司机微微摆头示意他先回去,接着拉着还在包里翻东西的舒阳的一 只胳膊就往对面的街边走去。 找到了! 舒阳跟着路棋天来到路边,将夹在课本里的粉色信封递给高她一大截的路棋天。 路棋天看着舒阳微笑的脸,再看看她递给自己的信封。帅气的脸庞开始微微泛红,眼底浮现罕见的尴尬。 我忘记问那个女生名字了,但是我想她应该在信里给你交代清楚了吧! 舒阳笑着看着眼前这个冷漠的男生。 听完舒阳的话,路棋天垂下眼睑,扯过信封,转身走向垃圾桶,酷酷的扔在里面,好看的信封像被废弃的草稿纸一样在 通往垃圾桶的过程中跑出一个好看的幅度。 第十二章 舒阳吃惊的看着路棋天转身走向她时事不关己的表情, 你在干什么? 路棋天看着她放大的瞳孔,无所谓的耸耸肩,然后带头向前走去。 舒阳快步跟在他身后, 那个女生拜托我一定要交到你手上!你好歹也看看她写些什么再做决定啊! 这个女生真的好吵!怎么那么容易激动,可是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激动的样子,路棋天心里就像枯竭小草遇到清冽的泉水一样,瞬间活跃起来。 喂! 舒阳甩手打在路棋天背上, 你是木头啊!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路棋天呆呆的站住了脚。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女生!老是做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的事情。 那种东西我不用看也知道里面写些什么。迟早要丢的,为什么还要看? 舒阳以为他还是不说话,被他突然放大分贝的声音吓了一跳。 可是, 舒阳转了转眼珠想到一个理由, 别人专程拜托我一定要交到你手上。 你已经交给我啦! 沉默两秒, 舒阳呆呆的应到, 噢。 路棋天看着舒阳的模样,丢了魂般伸出手弄了弄舒阳头顶的头发。舒阳被他的这个举动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一个星期不用打听也知道那天初次遇到的那个女生叫做燕舒阳,前天晚上司机接他回家的路上看到她走的方向,也知道她住在哪里 ,更知道他们班上有个很受欢迎的男孩子在喜欢她,让他没有过度反应的是她并不喜欢那个男生,至于她是他表妹的谣言,他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正想着用什么方法再次与她有所交集时,却就这样又遇到了她。 是谁说过,当你开始注意一个人的时候,你便会随时得知关于他的信息。 路家司机看着与一个女生在路边行走的棋天少爷,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少爷居然会笑。从小到大跟自己说话从未超过五个字的少爷居然在刚才同那个女生讲了一个很长的句子,他讲话的时候脸上居然会因为激动出现微微的红晕。从来不管闲事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少爷居然会下车同一个女孩子在马路边上行走。一直举止优雅的少爷居然会让一个女孩子在大街上捶他背,而他居然第一次出现不知道怎么应付的表情。 司机在吃惊的同时脸上也露出淡淡的喜悦。这样子的少爷才像个在生活的人。为了尽责,他缓缓跟在少爷身后,保持一定距离,不敢打扰他。 **************************** 棋天! 爷爷放下手里的茶杯看了看墙壁上的大钟叫住了正准备回房间的路棋天。他应声站住了,偏头看着笑脸盈盈的爷爷。 今天怎么晚了这么多? 有点事情耽搁了。 路棋天淡淡回应着。 什么样的事情居然敢耽搁我孙子的时间!哪个老师干的?我打电话让校长把他开除了! 路棋天微笑着转头有点无奈的看着爷爷。 爷爷! 嗯? 爷爷立刻坐直身子动也不动的看着路棋天,那模样像极了刚上学的小朋友。 这里是资中!不是关海的皇族学院! 噢!对啊! 爷爷恍然大悟的拍着大腿, 我忘了在这所学校里入股了!我现在就打电话让人买下它百分之八十的股份! 说着就拿起桌上的电话开始拨号。 路棋天偏过头,向自己房间走去。爷爷对着话筒吩咐了几句后放下电话,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 哇!我的乖孙子棋天居然会笑耶! 爷爷对正在擦窗户旁摆的大古董的佣人说, 看见没有!看见没有!酷酷的棋天少爷居然会笑耶!笑容比亚历山大宝石还稀有的路棋天笑起来的时候真是酷毙了!他那完美的唇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幅度,就像这样。 爷爷说着模仿起路棋天的笑容来,嘴角别扭的微微裂开,最终紧绷的唇角像平常一样拉扯到最大角度,爷爷控制不住的大声笑出来, 完美的笑容!哈哈…… ****************************** 空气里的雾气终于由薄转浓,大街上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寂静的四周不时传来脚踏车的铃响声,骑车的人大部分都是去学校上学的学生,马路上偶尔会有一辆汽车疾驰而过,车灯透过浓浓的白雾射过来,光线很模糊。 不是吧!哪有面对第一次见的人就哭的啊? 黎为轩穿着耐克外套站在舒阳跟前不悦的说, 听人说昨晚你跟那个转学生一起回家唉,谁见了也知道你们关系不一般啊! 当然不一般了!她是他妹嘛! 张泛坐在他们旁边插嘴说到。 胡说八道什么,鬼才相信她是他妹呢! 黎为轩不耐烦的瞥了张泛一眼。 那会不会是恋人关系呢? 小沫趴在桌子上盯着前面的两个人说。 哈哈,这话听起来蛮有道理。 唉!唉!唉! 黎为轩站直身子向小沫用力摆手, 别乱散布谣言啊! 哎。 张泛长叹口气皱眉看着黎为轩说, 你瞎激动什么?人家舒阳也没否认啊! 黎为轩警戒的转过头盯着舒阳。舒阳面无异样的看着他不说话。 不会吧! 黎为轩大叫到, 燕舒阳你怎么和那些女生一样肤浅啊!喜欢那种整天不说话,面部表情像死人,走路像游魂一样四处晃的人! 舒阳不可理喻的看着黎为轩,对他刚才的形容词感到有些不满。 见过因咖啡太贵而舍不得喝的人,没见过因咖啡太贵还往里加盐的人! 张泛用无可救药的眼神看着黎为轩说, 路棋天是太贵的咖啡,而你就是那个加盐的人! 黎为轩用你不想活了的表情瞪着张泛。 啪——啪 班主任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拍着手掌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有件事情忘了跟大家说,学校决定在放假前的元旦节办一场联欢晚会,我们班将选几个女生与二班一起跳开场舞,名单我已经确定了。 干练的短发女老师摊开卷成一个筒的纸张开始念起名字来, 杨笑,高清妹,燕舒阳,王雨安,成佳媛,董沫。嗯,刚好六个人。 老师抬头看着文艺委员杨笑说, 你们还有两个星期时间。抓紧练习! 看着老师迅速离开的背影,小沫僵硬着身子说, 两个星期?她是不是通知的太晚了! ********************** 晚自习上课前,杨笑就通知舒阳和小沫去舞蹈室练舞。两个星期对不是舞蹈专业的她们来说时间太短,经过老师批准,从今晚开始到元旦节那天,她们本该上晚自习的时间就用去练舞。舒阳和小沫往另一幢的舞蹈室走去,到了古典红色的大楼里,正说笑的两人被围在一层第二个窗户口的人群吸引过去。舒阳好奇的把目光投向窗户里。 明亮而不刺眼的灯光照亮了昏暗不清的钢琴教室,黑色三角钢琴安静立在干净的地面上,光滑的琴架上反射着天花板上的灯光。路棋天侧对窗户坐在钢琴前,微低的下颚成一个好看的线条,双唇冷漠的紧闭着,高鼻梁的侧面近乎完美,下垂的眼眸里是清亮的深褐色,灯光下的头发显出黑亮的光泽,宽松毛衣罩在宽阔肩头上,红黑相间的竖向条纹围巾干净 利落的围在脖子上。高大的身子微微松垮着,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轻快跳跃着,忘我的神情同悦耳的琴声融为一体。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路棋天坐在明晃晃的钢琴教室里练习着元旦晚会上将要演奏的曲子。窗外的女生反常的安静了下来,只是静静的看着那个一心沉浸在自己世界的钢琴王子。 走啦! 杨笑在舒阳身后用手指点了点她的肩说, 我们就在隔壁练舞,不抓紧时间可不行! 舒阳对她抱歉的笑笑,然后就同小沫进了隔壁舞蹈室。 到底有没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更衣室里,二班一个女生一边换衣服一边说。 生长在那样显赫的家庭,从小什么都要学,能有什么是他不会的!听音乐老师说他初中的时候钢琴就过了八级。 杨笑把脱下来的外套挂在置物柜里的挂钩上对刚才的女生说。 快!快!我们已经排了一个多星期了,你们今天才刚来,我把基本舞步跳给你们看看! 舒阳循声望去。一头短发,瘦高个子,穿着黑色舞衣的杨珊乐精神满满的站在更衣室门口。 第十三章 一年级二班与六班是被学校抽签抽到的两个班级,校方决定从这两个班里挑学生组在一起跳个开场舞,六班的燕舒阳和 二班的杨珊乐都是被老师挑选出来的选手。 她淡淡看了舒阳一眼就转身走了,那眼神与看不认识的任何人没有两样。 上前,转身,退后…… 舒阳跟着节奏认真的重复着舞蹈动作。长长头发被挽成一个髻,长腿细胳膊伸得笔直。 杨珊乐站在旁边看着燕舒阳,回忆起上个周末最后一次见黎为轩的情景。 那天很冷,黎为轩向往常一样在室外篮球场上打球。微微跃身,手臂稍稍用力往外一抛,一个三分球轻巧的落进篮球框 。当黎为轩以这个优美的动作结束今天的运动时,看到了站在场外拿着水的杨珊乐。 向同他打球的几个男生挥挥手,黎为轩拿着外套走到杨珊乐面前。 给! 杨珊乐两只眼睛笑成月牙状。 黎为轩很自然的接过水,走到她身后的阶梯上坐下来。杨珊乐受宠若惊的看着他,以往他都是犹豫着接过水,然后同她 讲几句话后就离开了。今天却没有要立即走的意思。 黎为轩看着她发呆的模样,将水放在左边接着往右点点头示意她坐过来。秦珊乐小心翼翼的走到黎为轩身边坐了下来。 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秦珊乐低下头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会被感动的,我成功了耶。 秦珊乐。 黎为轩念出她的名字。 有! 她偏头看乐呵呵的看着黎为轩。 黎为轩看着她,严肃的表情里参透着不符年龄的平静,他开口到, 到此为止吧! 秦珊乐静止住脸上的笑容,呆呆的盯着他。黎为轩看着地上说, 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我知道啊! 秦珊乐收敛起笑容,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啊,可是我不会放弃的,你…… 没用的。 黎为轩打断她的话说, 我心里的位置不够宽,只容得下一个人。 不对。 秦珊乐认真看着他纠正到, 追你之前我早知道你以前交往过大堆女朋友,没一个比燕舒阳差,你对待每一个女朋友都是那么认真,可是到最后都会 跟她们分手。所以你不要拿这个当借口来拒绝我,但是我可以答应等你,等你对她没有兴趣的时候我再来找你。黎为轩苦笑一下。以往的确有很多女生想要跟他交往,可是他并没有跟任何女生正式在一起过,因为性格开朗又不愿得 罪人的关系,在面对不喜欢的女生时他也会笑容满面的对待,由此很多人传出了他花花公子的作风。 笑什么?我说中了。 可是这一次跟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黎为轩认为那些谣言都不是重点,他盯着秦珊乐说, 你能说说我的优点吗? 秦珊乐静静看着他, 我喜欢你打篮球时认真的样子,你笑起来时阳光的样子,每次听到你喝水时喉管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我就觉得好幸福 。 黎为轩将目光盯到远处说, 可是我不知道舒阳的优点是什么。脾气倔强,对人也爱理不理,一点也不温柔,比她漂亮的女生也多的是。但是不管什 么样的情况下,只要看到她的笑容,我就会跟着她乐起来。 她一点也不温柔? 秦珊乐不可思议的重复着黎为轩的话。 黎为轩对她温和的笑笑, 看起不像吧!是啊,长得温温柔柔的样子,其实一点也不温柔。 我见到她后还以为你喜欢的是柔弱文静的女生,我居然还为了你穿上裙子跟靴子耶,搞了半天你喜欢的性格就是我这种 啊! 秦珊乐急得差点跳了起来。 我一直以为我喜欢的是那种温柔听话的女生,可是遇到舒阳后,我发现我错了。 我也是啊!我的性格其实比她还要辣耶!我…… 那不一样。 黎为轩看着秦珊乐说。 哪里不一样? 我不知道。 黎为轩脸色凝重的看着前方说, 要是我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喜欢她,我早就放弃她了。我一向对与自己无缘的事情不感兴趣,知道她不喜欢我,按理我 会弃之不顾的,可是试了很多方法都丢不掉。 秦珊乐看着黎为轩沉重认真的脸色,内心被深深触动了。 医生给病人看病的时候必须要知道病根在哪里才能对症下药。面对舒阳,我是病人,可是我不知道病源在哪里,想医好 自己都无从下手。我想我是无药可救了。 黎为轩说完,颓然的呼出一口气。 我本来以为我终于打动你了。 秦珊乐看着黎为轩说, 没想到听到的却是你对别人的告白,一开始我知道你喜欢他,现在觉得她在你心里的地位好像更高了。你知道吗? 秦珊乐苦笑着说, 今天是你第一次完整的喊出我的名字,没想到也变成最后一次。 黎为轩看着风把秦珊乐的短发吹得飞舞了起来,他拿起身边的外套,披在秦珊乐身上。 我承认你给了我不小的打击,我需要一段时间来好好调理一下自己的心情。希望再次见你的时候,我能够以很好的姿态 来面对。我走了,再见! 秦珊乐起身快速走了两步,又转身看着黎为轩说, 燕舒阳是装在可乐瓶子里的纯净水吧?要不然怎么会让你觉得与众不同。 黎为轩想了一下,摇摇头说, 她是逆着阳光生长的向日葵! ********************************* 秦珊乐看着一脸静美,认真练习舞蹈的燕舒阳,怎么也想不明白黎为轩说的那句话。笑容满面,身段娇好,一看就是有 钱人家里的大小姐,这种无忧无虑的女生怎么会跟向日葵扯上关系,温室里的玫瑰花像她才对啊,而逆光又是什么意思 ? 好啦!第一次的效果不错喔。 杨笑拿毛巾擦着额头上的汗水笑着说。舒阳停下来看着秦珊乐,她发现舒阳的目光后赶紧转身去拿水。舒阳觉得有些奇 怪,刚才跳舞的时候就老感觉秦珊乐盯着自己在看,等她把目光回过去时,她却逃避开了。 连续三天,六班和二班的女生都在每个晚自习认真练习舞蹈,路棋天也在隔壁认真练着钢琴。第四天晚上是彩排的时间 ,有表演的同学下课后就去了学校礼堂。 还好我们的节目是第一个,要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小沫在忙碌的后台一边梳头发一边对舒阳说。 第一个也要等到最后一个节目表演完了才能离开,主任还要提出问题,还要指点哪里对哪里不对。麻烦死了! 不是吧!那我们不是要等很久了。 小沫绝望的捂住额头。 舒阳! 张泛拿着一个四方体的纸盒子对舒阳说, 黎为轩打球去了,托我把这个拿给你。 舒阳疑惑的接过玫瑰红的盒子说, 这是什么? 他说你为了排练肯定没吃晚饭,就拿这个给你咯。我前台还有事,先走了啊! 说完就离开了。 唉,有人疼有人爱就是好啊!羡慕死我了! 小沫一手插在腰上一手放在舒阳肩上。 舒阳看着她, 一起吃? 小沫摇了摇头, 杨笑刚才说我有几个动作做的不规范,上场前要给我特别指导指导,你的蛋糕我是无福消受啦! 舒阳掂着盒子走出舞蹈室,打算把蛋糕放回去。既然两人没有可能,就不要一味接收别人的好。 走到隔壁看到三个女生站在窗户前。 他已经弹了好长时间了,不用休息吗? 是啊,已经过了晚饭时间耶,我第二节下课过来拿东西时就已经见他在这里练了,到现在居然还没走! 我们该回去上课啦,等到他正式表演那一天再看个够啊。 好吧! …… 几个女生一边说笑一边向外走去。 舒阳站在原地,无可奈何的笑笑。舒远念高中的时候也是这样受欢迎吗?她迈出步子,刚向前一步,被突然从侧面串出 来的人吓了一大跳,定情一看。 路棋天站得笔直,身体微微向后仰着,眼睛里闪过惊慌,手臂僵硬的垂在身体两侧。 舒阳呆呆看了他两秒,然后控制不住的大笑出来, 哈哈哈…… 她笑得弯腰捂住肚子,几缕没有梳理好的发丝跟着她晃动的身体飘舞起来,到最后居然笑得没有了声音。路棋天看着他 ,表情像极了不知所措的孩子,他张了张冷漠的唇,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哈哈! 舒阳好不容易喘口气,抬头看着路棋天说, 你看你的表情! 舒阳说着又笑得前俯后仰。 路棋天彻底傻眼了,第一次这么近距离面对一个笑得很夸张的女孩子,而且她笑得还是自己,重点是她居然很直接的批 评他的表情。冷漠的路棋天就像漫画里的王子,他的一举一动都很优雅,可是眼前这个女生居然把曾经一切近乎完美的 意向全部毁了。她像个拿着有着鲜艳颜色画笔的顽童,天不怕地不怕的闯入他防备完好的世界,然后给他素雅静美的生 活添上耀眼的颜色。 过了十多年淡静生活的棋天少爷怎么会突然习惯这个顽皮孩子的五颜六色, 你笑什么啊! 路棋天舒展的眉头好看的挤在一起,垂在两侧的双手往里收了收。 舒阳终于笑够了,却还是没有完全收敛起笑容,她抬头看着路棋天说, 你刚刚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路棋天像被雷劈了般突然静止不动,清澈的眼眸里全是尴尬。 哈哈…… 舒阳忍不住又笑起来。 谁叫你突然冒出来啊! 路棋天看着舒阳,极力为自己争辩, 我打算去洗手间,刚走到门口,你就突然串出来!被吓到也很正常吧! 舒阳一只手提着蛋糕,另一只手撑在墙壁上,笑着看着路棋天, 你是路棋天唉,她们都说完美是你的代名词啊,你居然那么容易就被吓到,哈哈…… 舒阳接着说, 你被吓的样子好好笑! 路棋天看着她,笑也不是,说也不是,只是别扭的尴尬着。她居然说他被吓的样子好笑!以往就算是遇见有这样想法的 人也不敢这样直白的说出来吧,除了她,谁不因他冷漠的性格退避三舍。 你不是要去洗手间吗?快去啊! 路棋天看看她,又看看地面,最后还是走向洗手间了。走过舒阳身旁,路棋天脸上浮现笑容,浅浅笑容渐渐放大,浓黑 眉毛愉悦的舒展开,深褐色眼眸里洋溢着快乐,连黑色的头发都兴奋的微微飘动着。练习这么多天,今天花的时间最长 ,却是最轻松也是最快乐的一天。只因为刚才那个捧腹大笑的燕舒阳。 第十四章 路棋天站在被灯光照亮的镜子前,死死盯着镜子里那个横眉冷眼的男生,然后摇摇头,无奈的微微笑着。出来的时候看 到站在钢琴教室里的舒阳,她站在窗户旁的桌子边上,打开有着玫瑰红的盒子,小心翼翼将盒子里的蛋糕取出来。 你在干什么? 路棋天好奇的看着她手里的蛋糕。 没吃饭吧,一起吃蛋糕吧! 舒阳笑着将顶着一颗草莓的蛋糕递给路棋天,路棋天看了看才伸手接过,他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着。白色奶油上有红色果 酱,果酱上躺着一颗不大不小的草莓。 喂! 嗯? 没见过啊! 舒阳对他的神情感到有点奇怪。 不是啊! 路棋天诚实的摇摇头,目光却没有从蛋糕上挪开。 那你不赶紧吃,还看什么? 我不喜欢奶油,从不吃草莓。 路棋天将蛋糕放回到桌上,看着舒阳平静的说。 舒阳瞪大眼睛看了看桌上的蛋糕,然后生气的看着路棋天, 怎么这么挑啊! 我哪有挑! 路棋天不满舒阳指出他的缺点。 三种材料做出来的,有两样你都不吃,这还不算挑! 我,不饿。 路棋天看着舒阳生气的眼睛,脸上出现微微红色。 刚才听站在外面的女生说你在这里坐了一下午了,不饿才怪呢。承认吧,你就是挑食! 舒阳说着拿起一块蛋糕往嘴里送了一口, 我们节目排在第一个,时间差不多了,我先走了。 路棋天静静看着舒阳拍拍手,嘴里还嚼着东西,快步离开他的视线。他站在原地,看着桌上的蛋糕,再次露出微微笑容 。 匆匆忙忙站在舞台上,一年级二班和六班组成的舞蹈队就开始跳舞了。严冬时节,十来个女生穿着薄薄的衬衫和裙子在 舞台上翩翩起舞,虽然室内有空调却还是冷得让台上的舞者忍不住哆嗦。观众席的第一排,学生会的成员和学校领导一 边看她们跳舞一边低声讨论着。杨珊乐是整个舞蹈组的中心,舞蹈里的很多动作都是她教给大家的,配舞蹈的曲子也是 她挑选的,她很看重这次彩排,因为如果彩排表现不好就会被淘汰,就失去了元旦晚会上场表演的资格。一贯处事稳妥 的杨珊乐此刻紧张到了极点,她一边跳一边留意着台下评委的表情。 咚——啊—— 过于紧张的杨珊乐在旋转退后时没站住脚,向后倒时撞倒了正踮起脚尖转身的舒阳。舒阳支撑不住杨珊乐突然倒过来的 身体,然后摔在地上。四周瞬间静了下来,只有背景音乐还响着。 舒阳感到整个右脚痛得已经没有知觉,杨珊乐撞到她的时候她刚好踮起脚尖,脚腕直直向一边倒了去。 没事吧! 一群人围了过来。 舒阳皱眉,咬着牙用力撑了撑,最后松懈到, 站不起来。 糟了,严重了! 班主任拉着舒阳冰凉的胳膊对大家说, 赶紧让杨医生过来看看。 小沫赶紧冲出礼堂,跑到舞蹈教室时遇着了正往礼堂走的张泛。 干什么呢?表演不是开始了吗? 舒阳脚受伤了,很严重,我去找…… 小沫没说完的话被猛然冲向礼堂的人影堵了回去。刚好路天棋站在钢琴室门口,本来打算去礼堂看看,却听见小沫传来 舒阳受伤的消息。然后路棋天就以连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的速度冲了过去。 你们怎么啦? 黎为轩站在他们身后看着两人愣愣看着礼堂的方向动也不动。 那个, 小沫转头看着微笑着的黎为轩说, 舒阳,受伤了。 这次的语气一点也不着急,像是不带感情的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小沫的思绪还没有从路天棋身上拉转回来。 什么? 黎为轩说完也快速跑向礼堂。 完了,事情严重了。 *************************** 路棋天双手插在裤兜里,脸上是一贯的冷漠,眼底满是焦急,快步走到舞台上。挡在舒阳身前的人看到他后就移动到边 上,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路棋天低头看着正吃惊看向他的舒阳。穿着短袖衬衫的舒阳斜着身子坐在铺着红地毯的舞台上,裸露在外的胳膊被冻得 发红,白皙的双腿也呈现因寒冷而产生的灰青色,脚腕已经开始红肿,干裂的嘴唇因脚上传来的疼痛感扯出一个让人心 疼的幅度。高高个子的棋天少爷看着眼前的女生,不自觉的将眉头蹙到了一起,然后他脱下外套,蹲下身,把外套披在 半躺在地上的女生身上。 舒阳震惊的看着路棋天靠近自己的脸,甚至能听见他平稳的气息。路棋天没有看她的表情,只是专注的把披在她身上的 外套往里收了收。然后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旁若无人的横抱起舒阳,迈出稳健的步子向礼堂外走去。 在场的老师学生,全部愣愣的看着他们,没有一个人说话,像欣赏一场电影一般。 舒阳在路棋天怀里,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刚走到礼堂门口,红色大门就被人用力推开了。黎为轩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两人,焦急的表情瞬间呆滞。 请让一下。 路棋天面无表情的看着黎为轩冷冷的说。 黎为轩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在他怀里死盯着他入神的舒阳。垂下放在门把上的手。退一步,再退一步。看着路棋天抱着 舒阳侧身走过他身边。缓缓退下第三步。 站在过道里的小沫和张泛看到抱着舒阳的路棋天旁若无人的经过身旁后赶紧快步向里走去。 你,没事吧? 张泛紧张的看着他。黎为轩呆呆的向外走去,像丢了魂般。 张泛和小沫互相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静静跟在他身后。走到钢琴教室门外时,杨珊乐追了上来。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会撞到舒阳! 杨珊乐摇着头跟小沫说。 小沫看了看她,又把目光放到因她的声音而停止向前走的黎为轩身上。 杨珊乐是个敢作敢当的女孩,她走到黎为轩跟前说, 虽然我喜欢你,但是我绝对没有要害舒阳的意思,我从头到尾都没那么想过! 黎为轩此刻已听不见任何声音。站在钢琴室门口,他正想转身让小沫和张泛不要再跟着他时却被钢琴室里靠窗户的桌子 吸引了视线。 玫瑰红色的四方体盒子,盒子旁边还有一块没有动过的蛋糕,红色草莓安静躺在蛋糕上,此刻那颗不大不小的蛋糕在黎 为轩眼里成了笑话他的最好见证。蛋糕是他亲自选的,是他千叮万嘱让人送到她手上的。学校里谁不知道路棋天的钢琴 演奏是元旦晚会上的压轴节目,这个琴房从排练以来都是他专属的。那么,燕舒阳是和路棋天一起了?他们在一起多久 了?她居然把我对她的心意拿给另一个人分享? 杨珊乐没有注意到黎为轩的怒气,她以为他是在怪她。 她看着不动声色的黎为轩,小声说, 我不是那种人。 然后杨珊乐伸手扯了扯黎为轩的外套袖子。 你滚开啦! 黎为轩猛的一甩手,大声对杨珊乐吼着,额上的青筋因气急而突兀起来。 待人一向喜笑颜开的黎为轩此刻像一头被惹怒的狮子。 不是吧,你真陷进去啦! 张泛笑着拍着黎为轩的肩想缓和紧绷的气氛。 别这样嘛,轩!大家都是同学啊。 黎为轩偏头盯着张泛,用命令的口吻说, 别跟着我!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天啦! 小沫透过窗户看着桌子上的蛋糕呆呆的发出叹息声。 张泛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然后又偏头看着黎为轩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这样子的黎为轩,认识他十多年的张泛从 来没有见过。 来道歉的杨珊乐颓然的站在原地,她也最明白。喜欢一个人多深,伤害就会有多深。 ************************************* 你快点把我放下来,听到没有! 早在路天棋怀里缓过神来的燕舒阳大声嚷嚷, 喂!快啦! 路棋天微微皱起眉头,她怎么总是这么吵。 唉,我生气咯!你最好快点放我下去! 听话! 路棋天终于说话了,不过那语气像是哄一个顽皮的小孩子一样。舒阳反常的安静了下来,路棋天心里偷笑着,原来要她 安静这么容易啊。路棋天稳稳抱住她快步向前走着。路过灯下,昏黄的灯光柔和的照在路棋天脸上,细密的睫毛像他人 一样呈现安静的状态,鼻梁高高的,嘴角的笑意似有似无。远离路灯,舒阳听见路棋天稳定的心跳声,身上的外套还有 他的体温,可以清晰闻见他身上松露般清爽的味道。舒阳感受到他呼出的温热气息,突然剧烈的翻动身子,然后自己如 愿的从路棋天身上跳了下来。 舒阳打了个踉跄后还是站稳了,不过身子斜斜的,重心全部支撑在另一只腿上。 你在干什么? 路棋天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脸上除了担心还有怒气。 我自己能走! 舒阳埋怨的看着他,脸上还有因刚才在路棋天怀里产生的绯红。 路棋天斜眼看她,挑衅的说, 那你走看看! 舒阳看了他一下,转身,跛着脚,拖着身子,一步一步慢慢向前走着。 他宽大的外套披在她身上,衣角边露出白色裙子的褶皱,膝盖一下的部分全部露出在外。挽起来的头发有些松垮,露出 白皙的脖子。路棋天看着她一瘸一拐的姿势,无奈的摇摇头。 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舒阳身边,伸出手扶住她走一步倾斜一下的身子。舒阳偏头看了看他,然后绽放出一个阳光的笑容。 路棋天心里是比较生气的。这么冷的天,脚又受伤了,还要坚持自己走,她怎么这么倔强。可是面对她的坚持,一向独 断的他却选择了无可奈何的妥协。 冷不冷? 还好! 昏暗的灯光下,一个高大的少年扶住一个一瘸一拐的女生向医务室走去。 第十五章 有哥哥真好,要是有个像路棋天那样的哥哥那就更不用说了,她真幸福啊!路棋天从来没有那样抱过女生吧。 跟舒阳一起跳舞的女生一边往校外走一边讨论着。虽然整个组少了一个成员,但校方认为这个舞蹈编排的不错,还是给 了正式演出的机会,只是原来舒阳的位置需要换个人代替。 只是表妹就有这样特别的待遇耶,要是亲生妹妹那还得了! 黎为轩推着脚踏车静静走在她们身后,不动声色的听着她们的对话。光线很暗,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出了校门的黎为轩像没有灵魂的尸体一样缓缓向前走,眼神空洞,丢了平常活力四射的模样。出了校门,走过一段路。 黎为轩看着街对面的人,再次停住了脚步。 女生腿上穿着宽松牛仔裤,脚下却穿着红色舞鞋,右脚被缠上白色绷带,正一瘸一拐的缓慢前行。身边的男生紧皱着眉 头跟在她身旁,双手小心翼翼扶着她的胳膊。两人身后不远处,一辆白色保时捷正以与两人相同的速度跟在身后。 你别再跟着我了,回去吧,我快到了。 舒阳别扭的看了看跟在身后的车子。 那你跟我上车? 路棋天用商量的语气跟她说话。 要不你让他先走吧。这样跟在身后,感觉很奇怪。 舒阳看着路棋天,试探性的问到。 赶不走的,从我上幼稚园时就这样跟着我了。 路棋天看着舒阳,歪歪嘴角轻声说, 你要是不上车,他会一直跟着。我看你还是快点上车,快点到家,也可以快点甩开他!这满大街可都是长着眼睛的人喔 。 舒阳怨恨的看看路棋天,站住脚, 也可以快点甩开你!好,上车! 路棋天心里得意洋洋,终于连哄带骗的让她上车了。她那只脚,根本就没法走路嘛! 黎为轩傻傻的看着路棋天打开车门,傻傻的看着燕舒阳上了车,然后再傻傻的看着路棋天重重关上车门。放在脚踏车龙 头把手上的手无力的松开来。 车上的司机坐得笔直,他闪烁着眼神通过后视镜看路棋天的表情。 路棋天冷漠的脸上有着明显的笑意, 走吧。 是的,棋天少爷! 司机心里欢乐的翻腾起来。上下车门都有专人打开的少爷居然亲自为一个女生这样做。 ********************************* 将舒阳安全送回家后,路棋天闭着眼睛靠在座位上,嘴唇微微拉扯开。 司机将车开到停车场后打开车门轻声对路棋天说, 棋天少爷,到了。 路棋天睁开眼睛走下车门,刚走两步又回头看着司机, 那个,今天的事,不要跟爷爷讲! 司机诚惶诚恐的看着他,用力点头, 知道了! 走进客厅,爷爷向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看了看挂在墙壁上的大钟, 棋天回来啦!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 路棋天看着爷爷,想想后点点头, 好啊! 啊? 爷爷对路棋天的反应感到很吃惊,这样的台词他几乎在每次路棋天回到家里后都会重复一次,可是每次他都冷冷的丢给 他三个字。不用了。 面对今天忽然变了样的对白,爷爷显然适应不过来, 噢,好。那个,棋天你想吃什么? 路棋天将脱下的外套递给佣人,走到沙发上坐下来拿起水杯说, 奶油蛋糕吧,加颗草莓。 爷爷吃惊的看着路棋天,然后伸手去碰他的额头。 路棋天被他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 爷爷你干嘛啊? 爷爷又将手放在自己额头,不解到, 没发烧啊,怎么搞的?棋天你不喜欢奶油啊,而且,你从来不吃草莓!你怎么啦? 路棋天眼角浮现浅浅笑意,他放下杯子说, 突然想吃吃看。 ************************** 舒阳伸直双腿坐在床上,脸上的绯红还未完全退去。枕头边的手机响起欢快的铃声,拿起一看,微微楞一下,然后按下 接听键, 你真的喜欢他吗? 黎为轩颓废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过来。舒阳呆住没有说话。 彼此沉默几秒,黎为轩再次开口, 你喜欢他是因为他跟你哥长得很像吧,要是他长得不像你哥你就不会喜欢他吧! 你说什么? 你昏倒的那天,董沫全都告诉我了。你不要怪她,是我逼她说的。 舒阳垂下头没有接话。 我知道自己喜欢你,可是没想到会这么喜欢。 黎为轩躺在自己家里的床上,动也不动的盯着天花板, 你拒绝我的好,接受他的好。你应该是喜欢他的吧!看到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很生气,奇怪的是怎么样也做不到不理 你。今天看到你跟着他上车后,本来想好再也不跟你讲话的,可是还是忍不住打电话给你。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过什么, 我哪有资格生气不理你呢。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我尊重你。我们还是朋友吧? 黎为轩。 连做朋友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我们当然是朋友。可是…… 放心吧,我不会给你压力的,也不会向以前一样粘着你。只是怕跟你连朋友都没得做。 其实路棋天跟我…… 舒阳!我暂时不想从你口中听到他的名字,我累了,先挂了,你记得擦药。明天见! 嘟——嘟—— 黎为轩挂断电话后,盯着天花板上的灯,缓缓闭上眼睛。如果长得像魏舒远的路棋天没有出现,舒阳也许已经接受他了 ,两人之间感情的微妙变化,当事者最清楚。但是黎为轩不后悔,直到多年以后回想现在的决定,他还是会坚持自己的 做法。 舒阳轻轻垂下拿着手机的手,下垂的睫毛遮掩住 了她眼底的神情。她清楚自己伤害了黎为轩,却也开始怀疑自己眼里的 路棋天。燕舒阳已经分辨不出哪个是路棋天,哪个是魏舒远。 七彩的灯光已经在舒阳手机的屏幕上闪烁好一会儿了,她才慢慢拿起电话。 你在干嘛啊? 魏舒远温和的声音里透露出着急的气息, 这么久才接电话! 舒阳呆呆答道, 刚刚去洗手间了。哥! 嗯? 你去英国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假期吗?你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彼端传来舒远如轻风吹树叶般清脆的笑声, 我以为你还会撑多久呢。暂时回不了啦!放假还要打工,还要补习。我会争取在最短时间内学习完所有课程,然后再回 来。就再也不走了! 舒阳有些失望的应了声噢。舒远心里很愉快,这个倔强的妹妹很少会表达出她的思念之情。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嗯…… 怎么了? 我遇到一个长得很像你的人! 舒远沉默一下, 别闹了!我还有事,先挂了啊! 舒远以为舒阳又是在跟他开什么玩笑,挂的前一秒又赶紧严肃的说到, 燕舒阳!你再给我晚接电话试试! 说完就迅速挂了下去。 ******************* 铺着红色复古花纹地毯的客厅里,穿西装的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手机。脸上有掩藏不住的笑意,眼底展露出 少有的得意。头发高高挽起的中年女人推着轮椅从书房里走向客厅,轮椅上的女孩很瘦弱,精神却比以往好了很多,羊绒帽子下的头 发已渐渐长起来,只是很短很短。 什么事这么急着叫我们出来? 女人把轮椅推到沙发跟前,自己坐在女孩对面看着男人。 还记得路翰伯父吗?有个最大的对外贸易公司在关海,在资城有三家生产电子产品大型工厂的那个人? 路翰伯父!他亲家是省首富的那个?爸还在世时,很好的朋友的路翰伯父? 男人斜着身子倚在沙发上满意的点点头。 当年爸车祸去世的时候我刚15岁,后来被在美国的表姐家收养,从此断了与路伯父的联系。他刚从关海搬回资城不久, 刚才我跟他通电话了,他邀我们一家明天去他家做客! 男人笑着说完后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女孩说, 岚岚!路伯父是个很和蔼的老人,明天我们一起去看望他,他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舒岚抬头看着男人,大眼睛里闪过一丝难过, 我这个样子,谁会喜欢啊? 唉,谁敢说不喜欢了。岚岚这么漂亮,大大的眼睛,白白的皮肤,依爸爸看啊,这世上是没有比舒岚姑娘更漂亮的女孩 咯! 是啊!这段时间身体也很好,手术后恢复不错。张医生说只要坚持,心情放好,很快就完全康复啦!岚岚你要高兴一点 ,身体才能好的快啊! 亲生姐妹,舒岚跟舒阳的个性却完全相反。一个柔弱自卑,一个倔强一切都不放在眼里。 路伯父在家安享晚年,上个礼拜三去他公司时正好碰到他回公司取东西。他看着我时好半天才认出我来,然后激动得跳 了起来。呵呵,年纪大了反而像个小孩! 男人微笑着,眼角露出细细的条纹, 他还请我去他家吃晚饭! 他家都有什么人啊? 女人微笑着问。 一家好几代都是单传,他儿子媳妇忙着经营生意,很少在家,每天回家的只有他的宝贝孙子! 男人说到这里,收起笑脸,表情有些严肃, 他孙子跟岚岚差不多大。长得,很像舒远。 客厅里顿时陷入诡异的沉默。 男人拿起水杯喝了口水, 明天见了别人可别失态啊,会显得很不礼貌。路伯父一家可是很有教养的。 第十六章 又是一个晚自习放学后,穿着厚厚外套的舒阳走过路口的时候转弯进了一家大型地下超市。自从上次脚受伤,每次下课 后路棋天都坐在车上让司机跟着舒阳,直到看她安全走上楼梯才回去。 停车! 路棋天下车跟着舒阳进了超市,他一直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兴高采烈的拿起一个东西看看,然后又放下,向别的地方走 去。路棋天走到她放下的东西跟前,拿起来瞧一瞧,然后也跟着放下,他感觉有些奇怪,这些小玩意儿也可以让她那么 高兴? 舒阳走到卖玻璃制品的地方。透明水杯在灯光下显得明晃晃的,很漂亮。她走到柜台前,拿起一个水晶杯仔细观察起来 ,笑着看了很久,没有放下,也没有要买走的意思。 路棋天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他轻步走到舒阳身后,用没有温度的声音说, 你到底走不走啊? 舒阳被突然响起在自己身后的飘渺声音吓了一大跳,她惊悚的转过身,看到路棋天的脸。 呯呯啪啪的声音随着舒阳向猛后靠的动作,响成一大片。整个柜台的水晶杯瞬间化为碎片,像绽放的花朵,零星开在舒 阳脚下。周围人怔住在原地,看着满地碎片和那个捂着嘴瞪大眼睛盯着地上的女孩。 发生什么事了? 穿绿色制服的导购员赶紧跑过来,目瞪口呆的检查过舒阳的罪行, 顾客!这里写的很清楚,损坏物品要照价赔偿! 她指着柜台后墙壁上醒目的红色大字生气的说。 路棋天微微皱起眉头,抿着嘴角,对眼前这个情况颇有不满。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要多少钱?我陪,我照价赔偿! 舒阳懊恼的急着道歉。 导购员死死盯着舒阳说, 这里的杯子是昨天刚从法国空运过来的,每一个都是纯水晶制造,平均一个定价人民币1325! 舒阳傻了眼,木然的看着满地碎片。她自己哪来那么多钱。 可是,你们怎么会把这么贵的东西摆在这里啊? 导购员无可奈何的翻个白眼看着眼前这个涉世尚浅的女孩子说, 这个大卖场的老总是法国人,法国人喜欢这么办事,有什么办法?小姐,要不要跟你家人联系一下,让他们过来。。。 她说着将目光放在打碎的水晶杯子上面,暗示舒阳照价赔偿。 我。。。 舒阳低着头,焦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路棋天站在身后,将手轻捏成拳头状放在唇前轻轻咳嗽一声。再抬眼看眼前的女生,她居然没有反应,完全忘了自己的 存在。路棋天将眉头蹙紧,看着她。 小姐! 导购员怕舒阳赖账,坚持不懈的催着她, 小姐,能给我一个可以联系你亲人的电话号码吗? 你进来一下! 路棋天拿着手机对电话另一端轻描淡写的说到,虽然只有简单几个字,却展露出不可忽视的气魄。周围人抬头看着这个 高个子帅气却冷漠的男生。 麻烦你先算一下,一共需要多少钱,我马上陪。 路棋天看着盯着他目不转睛的导购员温和的说。舒阳转头,傻傻看着身后的路棋天,眼里充满质疑,以冷漠著名的他怎 么会这么温和的对一个陌生人说话? 少,少爷! 给路棋天开车的司机急急忙忙跑到他跟前微低着头。 刚才不小心把这些杯子打翻了,你帮我去处理一下。 是!这就去! 微低着头的司机眼珠一转。少爷怎么可能出这种差错,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个女生出的乱子。 请跟我来。 导购员的声音降了一大半。 好的,请问可以刷卡吗? 司机跟在导购员身后有礼貌的问到。 当然可以。 虽然身份是司机,但随身带着一张不限额度的卡,为的就是处理少爷的突发情况。从跟着少爷起便这样了,但是这么多 年少爷都没有出过意外差错,不过遇到了那个女生,少爷的意外可就多了起来。 路棋天淡淡看了舒阳一眼,双手插进裤兜里,转身向外走去。走了几步后却发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 他无奈的转头看着舒阳, 还站在那里干什么? 噢。 舒阳这才缓过神来,赶紧跟了上去。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你做不出来的? 站在卖场入口,路棋天斜眼看着舒阳说。 你什么意思啊?我还不是都被你吓的!走路都没声音! 咦? 舒阳抬眼看着他, 你怎么会在那里? 路棋天看着他,身子僵硬起来,眼睛不知该往哪看。 我,我饿了,进去买点东西吃,然后,就遇到了你。 舒阳用看傻瓜一样同情的目光看着他,歪了歪嘴唇没有说话。 你那什么表情啊? 路棋天极力掩饰住尴尬。 饿了不会让你司机给你买噢?这种小事轮不到少爷你亲自出马吧?刚才看你发布命令的时候像个总统一样! 路棋天看着她。真是败给你了,说话一点缝隙也不给。 是我救了你,你都不说谢谢吗? 路棋天扯开话题质问舒阳。舒阳垂下眼眸,轻声说, 谁让你救了! 耳聪的路棋天将这句话一字不漏的听得清清楚楚,他不可思议的瞪着这个不知感恩的女生, 喂!你有没有良心啊? 舒阳看了看他,忍不住笑了出来。路棋天愣了愣也微微笑起来。 司机站在不远处定眼看着少爷的一举一动。这段时间,十多年都没有改变性格的少爷居然像换了个人一般。会笑,会生 气,会彬彬有礼,会大声说话,时常会走神发呆,然后莫名其妙的笑起来。少爷前天居然还在车上跟他闲聊,从少爷口 中他知道那个让少爷渐渐开朗起来的女生叫做燕舒阳。燕舒阳到底用什么样的方法让少爷改变那么多? ******************************************************************************************************** 我进去了! 路棋天拍了拍司机的肩膀后就向虚掩着的大门走了去。司机受宠若惊的站在原地看着少爷,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推开有着精致雕花的大门,路棋天跟平常没两样的走进了客厅。 噢!棋天回来了! 爷爷看了看墙壁上的大钟说, 最近回家的时间怎么越来越晚了? 路棋天还没来得及回答爷爷的话,爷爷就给路棋天招招手, 棋天你过来,见见你叔叔阿姨。 路棋天走到沙发跟前,对着西装革履的男人和打扮高贵的女人打招呼, 叔叔阿姨好。 抬头,男人微笑赞许的看着自己,女人满眼的吃惊。这时路棋天才发现,女人身旁还坐着个戴红色花纹白底帽子的女孩 。女孩的眼睛很大,头发却很短,只能见帽檐边的一点点黑色发丝,她此刻瞪着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路棋天。路棋天感 觉有些奇怪,她们见到自己怎么这么诧异。 棋天!我爸爸跟你爷爷曾经是很好的朋友,我还是你爷爷看着长大的呢。 路棋天看着文质彬彬的男人回应一个微笑。 阿姨身旁是我们女儿,大你一岁,生过一场大病,不过现在没事了。但是因为生病落下不少课程,你得多帮帮她啊! 路棋天看了舒岚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不要给棋天找麻烦了,他自己还有很多课程呢? 女人微笑着看着路棋天对男人抱怨到。 哈哈哈。。。 爷爷笑得仰起了头, 这么客气干嘛,远明是我看着长大的,相当于我半个儿子,那岚岚就等于我半个孙女啦!岚岚没事就来我家玩吧,正好 棋天也是一个人,你们俩做个伴,他也可以给你补习补习。棋天的功课成绩可是一流噢! 一句话说完,大家都笑了起来。舒岚看着路棋天冷漠的唇角,淡然的神情,深褐色的眼眸,甜甜的笑了起来。 棋天啊!你跟我儿子长得可像了! 路棋天听了男人的话,愣了愣,立即又回过神来。 不过他现在在英国! 路棋天礼貌性的对男人笑笑。这家人姓舒,跟舒阳口里的魏姓男子是没有关系的吧。 第十七章 上半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资城一中还是向以往的每一年一样度过了寒冷的冬天。每个人的生活平静而安好,只是一 年级六班的黎为轩和五班的路棋天都变了。外向的黎为轩渐渐变得内敛,冷漠的路棋天却越来越开朗。黎为轩从上次给 舒阳打过电话后就不再像以往那么粘着舒阳,不过见了她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开玩笑。他想,自己要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舒阳在面对他的时候才不会感到尴尬吧。只是,在舒阳看不到他的范围内,他开始常常失神。至于路棋天,他很享受 现在这种感觉,舒阳总会让他内心不自觉的愉悦起来。 舒阳的寒假大多时间是在小沫家度过的,偶尔会回家里住一晚。在家的时间很少,跟爸爸几乎没有正面见过,自然没有 冲突。舒岚的身体越来越好,终于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头发也长长了,垂下来可以触到锁骨的位置。身体好起来的舒岚 看起来神采飞扬,面颊上甚至出现了健康的红色。她跟着妈妈,总是忙碌着去什么地方。每次出门前,舒岚会站在镜子 前翻来覆去的照,梳梳头发,整整衣角,然后对着镜子练习微笑。每次回来时,满脸喜悦,连眼睛里都绽放出异样的色 彩。舒阳对于这一切细微的变化归于舒岚逐渐健康起来的身体。看着妈妈也越来越多的笑容,舒阳心里也安慰不少。对 于这个家,除了舒远,其他人的变化都无关紧要吧。 可是舒阳不知道这个看似平静的寒假却给她开学后的生活做了一个很痛心的铺垫。不再需要不断住院输血的舒岚却通过 另一种方式再次扰乱舒阳原本以为会平静快乐起来的生活。 ******************************************************************************************************** 开学的前一天。 叮咚——叮咚—— 带有静止雕花的白色大门被身穿白色制服的佣人打开了,看着眼前的人,面容严肃的佣人立即毕恭毕敬的点头到, 欢迎任夫人和舒岚小姐!请进! 穿着雍容华贵的女人踩着黑色真皮高跟鞋,昂首挺胸,一步一步踩在蹭亮反光的地板上,脚跟和地面摩擦出铿锵有力的 声音。舒岚穿着红色连衣冬裙,脚下一双黑亮长筒靴,笑脸盈盈的四处张望着。 棋天呢? 舒岚一边问一边看向路棋天在楼上的卧室房门。 舒岚小姐!棋天少爷由于昨晚忙于给舒岚小姐您整理补习资料,很晚才睡,今天起床的时间恐怕会迟了。 舒岚皱起眉头, 他为了我熬夜吗?我真是的,老给棋天添麻烦。 刚说完,住在二楼的路棋天就打开了房门。微微蓬松的头发,深蓝色睡袍被腰带松垮栅起来,通过v字低领隐约能看见 结识的胸膛,睡眼惺忪的路棋天双手撑在走廊上的栏杆, 等我一下。 说完就转身进了盥洗室。舒岚看着路棋天冷峻的容颜,听着他淡漠的声音,不由得低下了头,脸颊开始发烫。棋天刚睡 醒的样子居然也是那么完美。 路棋天同她讲的话很少,一般都是在给舒岚讲题的时候会说比较多的话。书桌前,路棋天挨舒岚很近,他干净修长的手 指会翻书,会在稿纸上写写画画,他的声音透露出让人安心的波澜不惊,他的气息会让舒岚心神不宁。 懂了吗? 路棋天每次都会以这个问句结束一个难题的讲解,而舒岚每次都只是呆呆的看着稿纸,茫然的摇摇头。如此近距离坐在 路棋天身边,她怎么可能投入到讲解中去。眼神,思绪,甚至整颗心都像融化掉的棉花糖一样。软软绵绵。面对她的摇 头,路棋天已经习惯了,所以几乎每次他都会连着讲两次,直到舒岚点头为止。他不讨厌舒岚,至少她不吵,他不喜欢 太闹腾的女生,稍微有一点儿外向都不太喜欢。有个他认识的人在他眼里是比较吵闹的典型,可是他却反常的一点也不 讨厌。 路棋天的眼睛无意瞟到书桌上的时钟,时针刚好走到十一的位置,他放下握在手里的钢笔, 不好意思,去一下洗手间! 说完,起身,走开。 舒岚一脸幸福的看着路棋天点点头。 靠着白色瓷砖,路棋天掏出裤兜里的手机,按下一个键。 耐心听着话筒里每隔两秒传来的等待音。十来秒后,他皱起了眉头。二十来秒后,他站直了身子。三十来秒后,他挂断 了话务员还没说完的甜美声音。 再次按下那个键,伸手揉着额头的中心。十来秒后,终于有人接了电话。 喂。 路棋天听着对方懒懒散散没有力气的声音。皱起的眉心舒展开来,一时竟忘了说话。 喂,谁啊? 舒阳无精打采的声音里有着轻微的不耐烦。 她是没有看显示屏就直接接了电话,还是根本没有输入他的手机号码?竟然问他是谁?路棋天扯了扯嘴角,轻声说, 你在干什么? 唉。 舒阳半梦半醒的说, 魏舒远!你那里现在是深夜吧,这么晚还不睡在做什么! 与其说似一根木棍打在路棋天头上,倒不如说像一道闪电劈在了他身上。路棋天动也不动,眉角冷冷的紧绷着,眼睛盯 着地板看,眼神飘到一个世纪前那么远。魏舒远三个字像一道咒语般让路棋天的灵魂在一瞬间脱离了自己的肉体凡胎。 她居然以为自己是魏舒远,时隔这么久,路棋天看到舒阳快快乐乐的样子,以为魏舒远早已经被她抛在脑后,以为她和 魏舒远曾经定是关系不一般。可是,在她意识最薄弱的时候,她居然想到的还是那个曾经让她心心念念的魏舒远!那我 路棋天究竟算什么?跟魏舒远长得相似的替代品吗? 喂!怎么没声音了? 舒阳的声音终于清晰了起来, 我刚刚在睡觉啦!昨晚和小沫他们玩得太晚,今天就久睡了一些!你不要教训我喔,我都没有怪你这么还晚还不睡呢! 依然沉默得听不见任何声音。 舒阳终于完全清醒了,她将显示屏放到眼前一看,瞪大眼睛。 是你啊!对不起啊,我以为是。。。。呵呵,声音实在太像了! 路棋天清晰听着舒阳的声音,却还是保持先前的动作,没有换姿势,没有换眼神,也没有说话。 喂,你还在吗? 沉默三秒。 每三天一个电话,你还听不出我声音吗? 路棋天的声音恢复到认识燕舒阳以前的冷漠。 我刚刚睡着啦!意识根本就不清楚嘛!再说,声音本来就很像啊! 长相相似,声音相似。路棋天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燕舒阳。 他冷冷的叫她的名字, 魏舒远去哪里了? 。。。。。。 呯咚—— 书房传来玻璃被打碎的声音。 我还有事,先挂了。 路棋天挂了手机,放回裤兜里。她的沉默让他没有勇气听她的回答,从与舒阳通电话的第一天到现在,这是路棋天第一 次在她之前挂电话。魏舒远!魏舒远? 舒岚小姐! 外面传来佣人惊慌的声音,路棋天看着脚下,波澜不惊的走了出去。 书房门口,舒岚局促的看着佣人打扫地上的玻璃碎片,发现路棋天缓步走过来,舒岚几乎快哭了出来, 对,对不起,我想倒水喝,站起来的时候头有点晕就不小心把杯子打碎了。 路棋天冷着一张脸,眉头眼角还有未消完的怒气,思绪还停留在舒阳在电话里传来的声音。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舒岚看着路棋天严肃的表情,心里害怕又紧张。 路棋天走到舒岚跟前,看着佣人忙碌的身影,看了看懊恼的舒岚, 你没事吧? 听着路棋天一如既往的冷淡声音,舒岚心里平静下来,看着他,摇了摇头。 路棋天走到客厅,从咖啡色金属壁柜上取下一个高脚玻璃杯,接了多半杯水,再走到书房门口,将手里的水递给舒岚说 , 小心一点,要喝水叫人就好了。 舒岚呆呆的接过杯子,紧紧握在手里。 第十八章 舒阳下午回家收拾开学需要用的东西,她正在折叠一大堆衣服摊在床上,妈妈走了进来。 舒阳!告诉你个好消息,舒岚明天也要开始上学了! 那好啊! 舒阳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 妈妈看着她, 因为生病,她得重修,现在跟你一个年级了!而且,是跟你同一所学校! 舒阳停住了手里的动作,抬头看着妈妈。 妈妈笑着说, 我盼望好久的事情终于实现了,两个女儿终于可以在一起上下学了! 舒阳接着折好手里的牛仔裤说, 一中离家远,你们放心让她去吗? 开始我也不同意,可是是舒岚自己选的,她说喜欢那里的环境。 舒阳站在敞开的衣橱边上, 我们,要住在一起吗? 妈妈抱歉的看着舒阳说, 对不起,阳阳!爸爸已经把舒岚托给你一个熟人照顾了,她不会借宿学校,也,不会和你住在一起! 舒阳心里松了一口气,却还是很淡定的问, 熟人?他怎么可能会放心! 妈妈站起身走到舒阳跟前,伸手抚了抚她的长发说, 爸爸既然把舒岚托给他们,必定已做好了详细的安排。我们已经在一中附近买了房子,下月初就搬过去,到时候会把舒 岚接到家里。阳阳!你也回来住吧! 舒阳淡淡笑了一下, 一个人住了这么长时间,已经习惯了,你们住就是了。 舒阳明白爸爸是为了舒岚才去买的房子,也明白是担心舒岚的身体才让她住到别人家里。不过一切于她而言,没有什么 意义,心里面对这些早已平静得像无风的清泉。 她现在心有余悸的就是舒岚会不会被分在与她一个班,她还不知道怎样天天面对她,怎样跟同学介绍她。 阳阳!妈妈对不起你! 舒阳看着妈妈眼角的泪花,为什么这个女人每次面对她的时候最多的就是眼泪呢,她也希望妈妈面对她时就像面对舒岚 一样,是喜笑颜开。 舒阳微笑着揉了揉她眼角, 其实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你那么怕他,两个都不是他亲生的,你完全可以理直气壮的面对他啊! 妈妈看着微笑的舒阳, 妈妈不是怕他, 她认真的说, 是对他感到愧疚!其实他一直都很爱我。要是当初我舒岚在我遇到他之前就生了病,那么我遇到他时也许就是带着你们 三个,如果那样的话,现在我们一家肯定会很幸福。可舒岚是在我与他结了婚后才生的病,接着我再去找前夫,意义就 会变得不一样。当初我没有同他商量就擅自做了决定,其实他也很为难。只是每每看到你的时候,就提醒着那段过去, ,所以他就会控制不了的发脾气。 舒阳背贴着冰凉的墙壁,看着妈妈认真的模样,轻轻笑着点点头, 我懂。 ******************************************************************************************************** 二月底的天气已经开始渐渐转暖,薄薄的阳光像层纱一样铺洒在整个资城上。一年级五班教室里在这个满是初春气息的 早晨热闹的沸沸扬扬。 又来一个转学生! 长得还挺不赖的嘛! 我今早进校门时看见她从和路棋天从一个车上走下来耶! 又来一个妹妹? 搞不好是女朋友噢! 不会吧!那我不是彻底没机会了! 你一言我一语,整个教室里吵吵嚷嚷起来。 路棋天跟往常没什么两样。冷漠,安静,仿佛置身在另一个世界,身边的吵闹声完全没有打扰到他。魏舒岚坐在靠窗的 空位上,头微微低着,偶尔尴尬的四处看看。 上课咯! 老师走进教室用手在黑板上敲了敲,班里就安静了下来。 今天给大家介绍一位转学生,魏舒岚同学! 老师看着站起身的舒岚微笑到, 欢迎加入一年五班这个集体! 舒岚甜甜笑道, 谢谢! 周围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舒岚坐下时瞧了路棋天一眼,他像在沉思一样没有理会眼前的一切,清亮的深褐色眼眸里不知 道在看什么。从昨天舒岚打碎一个玻璃杯开始,她就发现路棋天的思绪飘离现实很远,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舒岚住在路棋天家是被路棋天爷爷盛请过来的,他听说舒岚也会在一中念书,就立即说服魏远明,让舒岚住他家。寂寞 的老人希望家里多个孩子,多些热闹。 ********************************************************************************************************课间走道上被阳光铺满,匆忙而过的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老长。 舒阳,你还给我啦! 小沫穿过课桌间的狭窄过道,奋力追着已经跑到教室外的舒阳。 有本事就过来拿啊! 舒阳转头一边跳着倒着走一边看着小沫笑着说。 唉!是不是要像魏舒远那样凶你,你才会安分点啊! 舒阳看着小沫越来越近的脚步,赶紧转身准备跑。 嘭—— 舒阳刚转过身子,就结结实实撞在了一个人的胸膛上。舒阳皱眉抬眼, 对, 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人,她还是说完了剩下的连个字, 不起。 路棋天准备去教室办公室拿资料,刚走到楼梯转角处就看见了舒阳欢跳着的背影,心里想着快速离开,脚下却一点也不 听使唤。他就那样直直看着舒阳越来越靠近自己的背影,正想会心一笑时却听见了从小沫口里蹦出的魏舒远三个字。又 是魏舒远!路棋天刚刚温和起来的表情瞬间又恢复到了平常的状态。 舒阳低着头,等待他的反应。三秒钟后,路棋天绕过舒阳,头也不回的走下楼去。舒阳呆在原地,没有说话,没有走动 。 路棋天刚迈出第一步时,心里就后悔了起来,可是他还是很生气的坚持走下楼。回想起第一次在楼梯上被舒阳叫住的情 景。她满脸的不可置信,满眼的怒气。 来到一层大厅,路棋天深深叹口气。身后传来缓慢轻巧的脚步声,路棋天心里又惊又喜,迅速转过身。似笑非笑的表情 僵在脸上,心里的兴奋像被人戳穿了的气球,快速瘪下去。 棋天! 舒岚笑着走到他跟前, 你在笑什么? 这个寒假,见路棋天露出笑脸的次数屈指可数。 路棋天收敛住脸上的表情,看了看舒岚,抬脚往楼上走去, 没什么。 资料呢? 舒岚看到路棋天双手空空的。 什么? 已经迈步到第五层阶梯的路棋天侧身不明所里的看着舒岚。 数学老师要的资料啊,他不是让你过来拿资料了吗? 该死! 路棋天松展的右手紧握成拳头。他责备自己失神到如此地步。路棋天没有说话,倒回来,镇定的向办公室走去。 楼上转角处的过道上,舒阳倚着栏杆站着。 舒阳,你们吵架了吗? 小沫站在舒阳身边关心的询问。 没有啊! 其实两个人之间真的就没发生什么大事,可是昨天通话却使得两人像发生过什么一样,舒阳心里有着隐隐的郁闷,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他打电话过来我以为是魏舒远。 你叫他魏舒远? 小沫吃惊的看着她,舒阳转头盯着她,若无其事的点点头。 小沫想起上期快放假的时候偶遇路棋天,他也向自己打听过魏舒远这个人,不过路棋天不像黎为轩那么缠人,她敷衍几 句,他也就没再多问了。 燕舒阳你真是个笨蛋!就算普通朋友,你对着别人叫另一个人的名字他心里也会不舒服吧! 我又不是故意的!哪有人那么小心眼啊,而且我已经道过歉啦! 说到这里,两人都被楼梯口出现的两个身影吸引过了视线。路棋天穿着质地柔软的衣服,高高个子楞立在楼梯上,双手 随意插进裤兜里。身旁站着穿着粉红色羽绒服,格子裙套牛皮靴的燕舒岚。 舒阳看着路棋天盯着地面的神情,又看了看面色红润的舒岚。 我在五班。 舒岚看着舒阳披散下来的长发淡淡的说。 舒阳点点头, 我在你隔壁。 四人陷入了沉默,只听得见四周同学嬉闹打跳的声音。舒阳身旁的小沫满眼惊讶,舒岚身旁的路棋天眼底浮现出重重疑 惑。她们,认识? 那,我回教室了。 舒岚说完就向前走,刚走两三步又转身看着站在原地发愣的路棋天,轻声说, 棋天!走啊! 路棋天抬头,故作无意的瞟了舒阳一眼,抬脚就向教室里走去。 舒阳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们认识?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为什么我不知道?既然认识,他肯定知道我和舒岚是姐妹, 为什么从没听他提过?舒阳心里涌上被深深欺骗的感觉,她觉得自己被路棋天耍了。 舒阳! 小沫摇着舒阳的胳膊说到, 她,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舒阳转身向教室走去, 她来念书啊。 第十九章 这一天剩下来的时间,燕舒阳和路棋天没再碰过面,也没再认真听过课,两人各自陷在自己的疑问里。路棋天已计划好晚上回家一定向舒岚打听魏舒远的事情,既然她们认识,那她也肯定知道魏舒远是谁。而舒阳,满心都是对路棋天的气愤和自己深深被欺骗的感觉。她认为路棋天只是性格淡漠了一点,这或许和他从小生活环境有关,但是他为人还不错。可是今天舒岚那么自然的在她面前叫他棋天,舒岚显然是个局外人,她似乎不知道舒阳和路棋天认识。但是路棋天呢,为什么要瞒着她,只是因为她讲错电话吗? 晚上,长方形的餐桌上。路棋天心里盘算着呆会儿怎么向舒岚开口。 对了! 爷爷笑嘻嘻的看着舒岚妈妈说, 你们不是还有个儿子吗?他多大啦?在英国学什么? 大舒岚两岁,在学建筑。本来说好一有假期就回来的,可是前两天给他电话,他说要争取一切时间学完了再回来,然后就不用再去了。 这孩子! 妈妈笑着摇摇头。 嗯,嗯。 爷爷手里端着饭碗, 那好啊,那看来是特别念家了,跟岚岚感情很好吧! 妈妈想了想,点点头。 呵呵,那他叫什么名字呢? 妈妈微笑着看着爷爷,清晰的说, 舒远。魏舒远。 当—— 路棋天刚拿起杯子的手颤抖的松开,水杯斜着身子往下落的中途撞翻在路棋天纯棉白色休闲裤上,然后跌落在地上发出骇人的声响。橙色液体打湿了路棋天的裤子。 棋天! 爷爷吃惊的起身走到他身边, 怎么这么不小心? 路棋天直直看着舒岚妈妈问, 怎么会姓魏呢?你们不是姓舒吗? 一句话让屋子里的人陷入了奇怪的尴尬中。 哈哈哈。。。 爷爷哈哈大笑着打着圆场, 都怪我老糊涂了,一直让棋天把魏远明叫叔叔,把你叫阿姨。介绍岚岚的时候也只说了舒岚两字。看!全给他灌输错误的信息了! 爷爷拍着路棋天肩膀说, 舒岚姓魏,叫做魏舒岚!棋天啊,你先。。。。。。。 路棋天站起身看着舒岚, 魏舒远是你哥? 舒岚微笑着点点头, 棋天,你认识我哥? 你认识燕舒阳吗? 路棋天激动的抢过她的话。舒岚怔了怔,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路棋天。妈妈收起脸上的柔和,不自在的看着路棋天, 棋天!你,认识舒阳? 果然是认识的,没想到自己耿耿于怀的魏舒远竟然是舒岚的哥哥,怎么会那么迟钝,居然不知道他们姓魏。自己居然和魏舒远的妈妈和妹妹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魏舒远妈妈也知道燕舒阳? 是的,阿姨! 路棋天站直身子看着妈妈, 请问,她跟魏舒远是什么关系? 唉。 爷爷插话到, 没礼貌!棋天你先回屋换裤子,看都弄成什么样了?小汪!把少爷这里收拾一下! 路棋天看着舒岚妈妈,急切的等着她的回答。 请你告诉我好吗,燕舒阳和魏舒远是什么关系? 路棋天不罢休的继续问。 咦! 爷爷想了想说, 棋天我记得我听你提过这个名字!对了,就是你刚从关海转到这里上学的第一天!怎么?你找魏舒远做什么? 舒阳, 妈妈低头轻声说, 她是我女儿。 偌大的屋子里只听得见佣人收拾地板的声响。路棋天傻傻站着,心里的滋味错综复杂。天啦!一直知道他们之间关系密切,可是从没想过他们会是兄妹关系。可是,为什么舒阳要叫燕舒阳呢?为什么和舒岚相遇时两人显得那么生疏呢?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听他们提过舒阳呢? 太多的问题和吃惊让路棋天不知道要从何问起,回想起下午在过道上舒岚叫他棋天的情景,回想起他淡漠瞟了舒阳一眼便走开的情景,路棋天扯开椅子冲向大门外。 棋天!你去哪! 爷爷抱怨到, 这孩子最近是怎么了? 舒岚静静坐在餐桌前。他和舒阳认识?认识这么久,他居然不知道我姓什么? ********************************************************************************************************路棋天没有来得及思考舒阳与他家人的关系,他只想立即见到舒阳,看到她的笑脸,然后跟她解释今天下午的事情。他冲到车库里,拉开车门坐上了驾驶台,用力盘转着方向盘,向舒阳住的地方驶去。 夜色朦胧,穿着厚厚棉衣的人缩着脖子在大马路上来回穿梭着。路棋天脸上微微露出笑容,心里无比轻松,他对着车内后视镜捋了捋头发,忽然低头看见自己白色裤子上醒目的橙色,不禁皱了皱眉。 车子缓缓停在楼下,路棋天坐在车里抬头看着二楼关着灯的窗户,拿出手机按下一个键。 怎么关机了? 路棋天将手机甩在车里,打开车门,下车直接向二楼走去。几分钟后,颓然的走了下来。他并不知道舒阳在他到达的前一分钟进了房子后面的小超市。 棋天少爷! 路棋天抬头看着面对了十几年的人,不悦起来, 你怎么在这? 棋天少爷,董事长让我跟着你,怕你出意外! 路棋天无奈的摇摇头。 我出来的时候,少爷的车早已不见了踪影。听董事长说少爷出门的时候很急,所以我直接就把车开到这里了。没想到少爷你果然在这里! 明明清楚得不得了,还说什么没想到!路棋天在心里暗自想着, 你不会告诉爷爷了吧? 路棋天紧张的看着司机。 棋天少爷请放心!我什么也没有说。 路棋天赞同的点点头。 少爷!舒阳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她没在家。 那少爷你要等吗? 路棋天不自在的看着司机,脸色微微泛红,他没有说话。 司机抬头微笑着看着路棋天说, 棋天少爷!不怕跟你直说,我相当喜欢舒阳小姐! 哈?你说什么? 路棋天看着司机。 呵呵,从舒阳小姐出现后,少爷你学会了很多以前不会的事情噢! 路棋天板着脸看着司机, 我以前有什么不会的吗? 司机轻轻摇头, 从舒阳小姐出现后,少爷你笑的次数很多,生气的次数也多,甚至话也变得多了起来。从舒阳小姐出现后,少爷你学会了主动关心别人,也会一个人常常独自傻笑。 路棋天愣愣的看着司机。他居然说他傻笑?什么时候恭敬严肃的司机也学会那么直白的跟少爷说话?被舒阳带坏的吗? 这样的少爷才是完整的! 司机说完看着路棋天笑了起来,路棋天脸上的表情终于也变得柔和。 十多分钟后,路棋天终究还是被爷爷的电话给催了回去。不管怎么说,这个陪他从小到大的司机说出了他的心里话,带给他不错的心情。 第二十章 舒阳拿着课本往教室外走,刚到门口就跟一个人影撞在了一起,手里的书也掉在了地上。 你在想什么啊? 黎为轩弯腰把书捡起后递给舒阳。他也知道魏舒岚转到隔壁五班了,从舒阳见到她后,她就常常失神。 谢谢! 舒阳笑着接过书说, 你这个时间去打球啊? 舒阳看着穿着短衣裤的黎为轩。 下个礼拜学校有场足球赛,我要练习啊! 你会足球? 舒阳怀疑的上下打量着他。 喂!你那什么眼神啊?我怎么可能不会足球? 黎为轩不满的看着她。 噢,那你快去练习吧,到时候别给我们班丢脸就行了! 舒阳郑重的说。 黎为轩气急败坏的挠挠头, 燕舒阳你到底是什么物种啊?跟人类呆这么长时间了,也该学会一两句人话了吧! 黎为轩斜睨着眼睛看着舒阳, 丢脸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我身上!倒是你啊,从来不知道关心班集体,还有没有点集体荣誉感啊?每次在场外看比 赛的时候加油也没听见喊! 舒阳瞪着眼睛信誓旦旦的说, 你放一百二十个心,这次我绝对一喊到底,而且声音还是最大的那个! 好啊!到时候看你表现了! 黎为轩说完就从舒阳身边走过,脸上浮起淡淡笑容。 舒阳出了教室就看见倚着栏杆站着的路棋天。他偏头看着舒阳,眼底闪过惊慌,一瞬间又把头转了回去。舒阳低头向前 走,像陌生人一样静静路过他身旁。 喂! 路棋天开口叫住她。她居然无视我? 舒阳站住,转身淡定的看着他, 什么? 什么什么?她这样一问,路棋天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以往不都是他冷冷淡淡的吗,怎么今天换她了? 那,那个。。。 路棋天赶紧开口接话,唯恐一沉默舒阳就走掉了。 原来你跟舒岚是姐妹啊? 舒阳清澈的眼眸渐渐涣散起来,她看着路棋天, 你不知道吗?我是她亲妹妹耶!你们认识那么久,还住在一起,她没有告诉过你吗? 其实路棋天想说的是原来魏舒远是她哥哥,可是这个爱面子的男生从不轻易直面表达自己真实的感情,结果说出口的话 就透露出让人误会的讯息。 路棋天有些生气的看着舒阳, 你自己不早点跟我讲你是舒岚妹妹!舒阳不可思议的苦笑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应该跟你说舒岚是我姐姐吗?大少爷!你这是什么逻辑啊? 你什么态度啊?我又没那个意思! 你第一次见我吗?我冒犯你了?对不起啊,我十多年来都是这个态度! 莫名其妙!我在好好跟你讲话,你发什么脾气啊? 莫名其妙?你说你自己吧!我只是路过,你莫名其妙的叫住我,莫名其妙的跟我讲话,还莫名其妙冲我发脾气!路棋天 !我不是你家佣人,你要耍性格回家慢慢耍! 棋天! 舒岚缓步走到两人跟前,疑惑的看着他们, 你们,怎么了? 我昨晚才知道你们的关系,不信你问她? 路棋天没有理会舒岚的话,只是指着身边的舒岚强忍住心里的气愤对舒阳说到。 舒阳因怒气而泛红的脸浮现出一层淡淡的哀愁。原来真的没人拿她当家人,在外人面前也从不提起他,连让自己心疼的 妈妈也没有在爸爸好友面前提过自己吗?他们可以带着舒岚去这去那,却连提及她的名字也做不到。又是什么原因让他 们在昨晚向路家提到自己的呢? 棋天! 舒岚走到舒阳跟前,伸手拉住她的胳膊看着路棋天说, 你还不知道吧!舒岚是我跟哥哥另外的妹妹!她是我们同母异父的女儿! 舒阳惊讶的看着舒岚微笑着的脸庞,却读不懂她眼底传达出的讯息。 路棋天也被吓了一跳。难怪从没听阿姨和她提过舒岚,既然从来没有带舒阳去过他家,那么他们对舒阳并不好? 我这个妹妹啊!性格倔得不得了,因为顾虑自己不是爸爸亲生的,所以很少与我们呆在一起,都把时间交给她好朋友了 !因此,妈妈就没有向你和爷爷提过啦! 舒阳彻底愣住,妈妈也是这么解释她与他们的关系的吗?她刚刚说到哥哥,他们是知道舒远这个人了?呵呵,远在英国 的人都可以被记得清清楚楚,却偏偏遗忘她这个近在眼前的人。 舒阳抬眼,看着眼前这个笑得楚楚动人脸上没有任何异样色彩的女生。 路棋天静静看着舒阳,心里被愧疚塞得满满的。从没想过她生活在这样的环境!刚才居然还那么凶的对她! 我还有事,先走了。 舒阳淡然看了舒岚一眼,抽身走开。 棋天! 舒岚轻轻挽着路棋天的胳膊,止住了他刚想向舒阳追上去的动作。 刚刚那个问题,我还是不太会,你可不可以再给讲一次啊! 路棋天不耐烦的皱皱眉, 走吧。 走得不紧不慢的舒阳将身后两人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这么多年来,舒岚还是一点都没有变。 ******************************************************************************************************** 小学二年级的燕舒阳跟当时已经五年级的魏舒远同在一所学校念书。那个时候的魏舒远刚学会骑脚踏车,他拒绝了司机 的接送,坚持自己上下学。舒阳吵着闹着让舒远载她,舒远却因为不熟练,坚持不让妹妹坐上后座。固执的舒阳每天上 下学就都跟在舒远身后,看着他把脚踏车行驶得歪歪扭扭,任凭司机怎么劝,她就是不肯上车。接连三天,大马路上都 上演一幕奇怪的三人剧。最前边是小心翼翼骑脚踏车的魏舒远,紧跟身后的是撅着嘴一脸倔强的燕舒阳,最后就是慢慢 行驶的小汽车。三天后,舒远终于投了降,看着每天早上因迟到被罚站在校门口却满脸不在乎的舒阳,舒远在一天下午 放学后拍了拍后座对舒阳无奈的说, 上来吧! 那天,因为身体的关系已经在医院住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舒岚刚回到家里。 舒阳高兴的爬上脚踏车后座上,两只脚欢快的荡来荡去。舒远小心翼翼上了车,然后慢慢向前骑着。 怎么样?哥哥还不赖吧! 舒远骑得很稳,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舒阳坐在后座上,双手紧紧抓住舒远的白衬衣,舒展的衬衫被她的小手抓得皱了起来。此刻的她被轻风吹得笑得闭上了 眼睛,咯咯的笑声像风拂过的银铃般清脆,身子肆意的向后仰着,阳光和风满满的洒在舒阳稚嫩的脸上。 舒阳!别乱动,抓好啦! 舒远感觉到身后的人不规矩的乱动着,紧张的斥责她。 舒阳应声将向后仰的身子前倾,嘭的一声靠在舒远后背上,却还是没有停止愉悦的笑声。舒远感觉到她的小脑袋贴在背 上,欣慰的展颜笑开来。 一辆脚踏车,两个孩子,踩着夏末的尾巴匆匆路过被阳光洒遍的林荫大道。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小花园里,舒岚坐在铺着羊绒毛毯的椅子上,被阳光沐浴的她心情很好,可是在看到那两个欢乐的孩子坐在同一辆脚踏 车上缓缓驶进黑色雕花大铁门时,她浅浅的笑容渐渐收敛了起来。为什么舒阳和哥哥的感情总是这么好呢?他们的快乐 总是在她不能进入的另一个世界产生。 舒阳! 晚饭后,站在繁星点点的夜空下,舒岚柔弱的盯着有清澈眸子无知眼神的舒阳, 我想坐那个。 舒岚委屈的看着院里的脚踏车对舒阳说。 舒阳睁着明亮的眼睛,有点犹豫, 可是,你连走路都走不太稳耶。万一摔下来怎么办? 舒岚直直看着舒阳,没有说话,舒阳疑惑的走到她跟前,看见舒岚大眼睛里闪着晶莹的泪珠后一下子慌了神, 别哭,别哭。我找魏舒远来载你兜一圈还不行吗? 舒岚狠狠摇摇头,泪水被她晃得布满了整张脸, 哥哥去同学家了! 舒阳看着舒岚,想了想, 那我扶你坐上去吧,但是我不会骑,只能推着车子走两圈? 舒岚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点点头。舒阳使出全身力气扶住脚踏车的龙头,舒岚好不容易才坐上了后座。 别乱动咯!我们出发啦! 舒阳正准备转个方向就看见从外面回来的舒远,她乐得笑开了颜,大声对着他喊, 嘿!魏舒远!过来一下! 舒阳握着脚踏车龙头把手的手感觉到从车身后传来的不规矩的震动。 咚—— 舒阳转头一看,惊慌得推开了脚踏车。舒岚面朝天的躺在地上,双腿艰难的蠕动着。 舒岚! 舒远叫着冲了过来。 舒阳蹲下身看着被哥哥扶起来的舒岚, 怎么回事?刚刚不是叫你别乱动吗? 舒远拍着舒岚身后的灰尘,摸着她的头,急切的问, 没事吧!舒岚,有没有哪里痛?怎么能坐那个呢?你刚出院,医生说最好躺在床上休息,怎么不听话呢? 舒岚回过神,惧怕的看了舒阳一眼,然后扑到舒远身上哇哇大哭起来, 舒,舒阳说,她学会骑脚踏车,说,说要骑车载我。。。。 余下的话被惊天动地的哭声代替了。舒阳愣愣的看着紧抱住舒远的舒岚。 燕舒阳!舒岚刚出院,你别害了她!疯疯癫癫的! 舒远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怒瞪着舒阳。随后牵着舒岚的手,直径向屋里走去。******************************************************************************************************** 那是舒岚第一次当着她的面说不符事实的话。舒阳很清楚,舒岚当初是不小心从车上摔下来的,但是她总有本领在事发 之后把事实本来的样子说成另一个样子,然后责任就全部推在她身上。 从回忆里回过神来,舒阳头靠在白色墙壁上,盯着脚下。 走了一个魏舒远,来了一个路棋天,她却一直都在身边。 舒阳苦笑一下,直起身子,离开。 晚上洗过澡后,舒阳穿着绿色睡裙坐在床上,啃着苹果,翻着杂质。欢快的手机震动声从床头柜上传来,舒阳专注的盯 着书没有抬头,白皙的手指探到手机身上,目光却依然没有离开翻开的页面, 喂! 。。。 沉默两秒,一个结巴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过来, 那,那个,我。。。 嗯? 舒阳的注意力依然还有一大半都放在那篇纸张上,她咬了一口苹果,清脆的声音有节奏的在嘴里欢快响起来。 我,是路棋天! 路棋天生怕她会再次听错声音而误把他当作别人。 咳——咳—— 舒阳突然被苹果噎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你怎么了? 嗯——咳——没事——咳 舒阳将苹果还剩下一半的苹果放在床头柜上,脸庞已因咳嗽泛起潮红, 你有什么事吗? 我真的是今天才知道你们的关系,其。。。 你打电话来就是为这个事吗?抱歉,我不想提这个。 舒阳懒得想关于这关于那的种种,她不喜欢自己的思想和生活因想太多而变得劳累。 还有一件事。 说啊! 对不起! 舒阳沉默一会儿,低低问道, 为什么? 下午不应该对你那么大声! 舒阳隔着话筒都可以想象路棋天现在的样子,肯定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哈哈哈哈。。。。 笑什么? 你伸手摸摸你额头的中心,是不是皱在一起的。 舒阳像是吃定了路棋天一般把握十足的说。 哪有? 明明就有! 没有啦,你又看不见,别乱讲! 明明就有嘛,怎么连这个也没有勇气承认? 喂!我。。。 棋天! 舒阳隔着话筒听着舒岚甜甜的声音清晰的传过来。 爷爷让我上来就你吃饭啦! 嘟,嘟,嘟。。。。 舒阳果断的挂了电话,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是滋味。那语气分明像是住在一起的恋人。然后燕舒阳同学猛地倒在床上,扯 过枕头,紧紧捂住脑袋。接着翻来覆去的在床上打滚。 ******************************************************************************************************** 从那晚后,舒阳总是躲着路棋天,连电话也不接。偶尔在过道见到他,舒岚总是会恰到好处的展露出天使般的微笑,出 现在路棋天身边,然后找着各种理由将路棋天拖走。有时候舒阳对路棋天很生气,明明心不甘情不愿却还是跟着舒岚走 了。 这天舒阳刚出教室就看到迎面而来的路棋天,然后她迅速转回身,撞倒了站在他身后的黎为轩, 你干嘛啊! 舒阳揉着额头说, 我还没说你呢,走得好好的,突然转过身是要干嘛啊? 路棋天皱眉看着舒阳,将她放在额头上的手轻轻放下来, 我看看! 路棋天路过六班教室门口,两人的身影像闪电般突然闪入他的眼眶,直达他的心底。路棋天看着黎为轩目不转睛的盯着 舒阳,手还放在她的额头上,两人的距离很近。 我没事啦! 舒阳拍开黎为轩的大手。 你怎么那么笨呐? 我哪里笨了? 你哪里都很笨啊! 。。。。。。。 已经走过的路棋天黑着一张脸听着身后两人的对话。她对任何一个人讲话都是这个样子吗? 第二十二章 转眼到了学校足球比赛的日子,初春的天气很暖和,全校同学围坐在足球场四周。嬉笑声此起彼伏。 燕舒阳,你别忘了你那天说的话啊! 黎为轩穿着球衣在比赛前走到坐在看台第一排的舒阳跟前说。 我记性好得不得了!你担心你自己吧,输了会很丢脸。 舒阳瞪着他。 黎为轩淡淡一笑,转身向场内走去。 哎。。。 坐在舒阳身旁的小沫深深的叹了口气。 舒阳偏头看着她, 你怎么啦? 小沫盯着在场上做热身的黎为轩说, 这么好的人,你怎么就不要呢? 舒阳一抬眉头, 你喜欢啊,喜欢就去追啊! 唉,唉,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好命好不好。你都不知道,那个从小到大都无比嚣张的秦珊乐因为黎为轩对你雷打不动的感情,现在搞得就像折了寿的小老太婆一样。 小沫用手撑住脖子瞪着舒阳说。 舒阳垂下眸子,看了小沫一眼,又将头转了过去。轻风把她的长发吹散开来,纤长睫毛安静的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二楼更衣室下面的空地上,舒岚抱着双臂来回慢慢走着。陆续有穿着红色球衣裤的男生从楼梯口出来,然后直接奔向球场。路棋天是第四个从楼梯口出来的。 棋天! 看着个子高高的棋天穿着短衣短袖的精神样子,舒岚甜甜笑了起来, 你要加油噢! 棋天站在屋檐下,没有向舒岚走过去,只是低低应了声, 嗯。 走了!快开始了! 一个同学拍了拍路棋天的肩就匆匆走开了。 我走了! 路棋天看了舒岚一眼就准备离开。 棋天! 舒岚依然甜甜的笑着, 别忘了今晚的约定噢! 路棋天点点头后就急忙向球场跑去。 今天晚上是舒岚在路家呆的最后一个晚上,明天她就会般到爸爸在一中附近买的新家里去。前几日,她就跟路棋天说好今晚要一起去一个地方。 ********************************************************************************************************路棋天站在球场中间,被四周吵闹的人声所淹没,他有意识的向六班所在方向望过去,找寻着一个身影。五班六班是挨在一起的,当站在远处的路棋天把头转到这个方向时,五班顿时像炸开锅一样沸腾起来,其中有个人影,淡定的坐在位置上,没有与人耳语,只是静静的笑着盯着路棋天看,静静的听着旁边的女生窃窃私语。 终于找到那个长头发的白净女生,原来她坐在第一排。路棋天远远看着舒阳松散着身子理所当然的靠在身旁女生身上时,脸上浮现出浅浅笑意。 上半场的前半时间,双方各进一颗球。场上比赛的男生已经汗如雨下了,台下的观众越来越激动。 舒阳,你这样子不好吧!你不是跟黎为轩说好今天会一直大声的喊加油吗?你向别人学习学习行不? 舒阳顺着小沫的视线抬头看着身旁激动得跳起来的女生。用力大喊加油,脖子被拉得老长,脸被扯得通红,额上青筋突兀的冒出来。舒阳忍不住伸手心疼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说, 反正她们这么大声,我喊不喊他都听不见,没关系啦! 小沫转头用你真是欠打的表情怒瞪了舒阳一眼,又平静的看着球场。 上半场比赛还剩下五分钟时间,此刻的足球在黎为轩脚下,黎为轩对面就是路棋天,他试图将球从脚下抢过来,他拼命闪躲着他的追逐。两人居然就这样互不相让的横着往球场边上走去。 喂!为轩你干嘛啊!传球啊! 队友急得喊叫了出来。黎为轩抬眼看了路棋天一眼,他冷冷的看着黎为轩,脸上有着与脚下急切动作不相符的淡漠。黎为轩不喜欢他的这个表情,更不喜欢舒阳对着这张冷漠的脸笑的时候的样子。他有些气愤的加快了速度,路棋天却死不罢休的紧跟着,但是一直没有把球带到自己脚下。场内外的人奇怪的盯着这两个举动奇怪的同学。到了最边沿的地方,黎为轩猛的停了下来。再走半步,就出界了。路棋天准备好随时将球抢过来,两个身高不相上下的男生彼此死看着对方,空气中充满了只有两人才闻得见的火药味。 黎为轩,加油! 小沫拽了拽舒阳的衣角看着球场上大声的喊了出来。他们的边缘,靠近她们的看台。黎为轩突然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燕舒阳。舒阳仇恨的瞥了小沫一眼后,直直的看着黎为轩大声的喊了出来, 加油啊!黎为轩! 咚—— 舒阳的话音一落,路棋天伸在球边刚准备出力的脚一软,左腿膝盖直直的跪倒在地。黎为轩灵巧的带过球,用力一甩脚,球就到了张泛脚下,再经过一个队员的脚,圆滚滚的足球直接进了球门,撞到白色的球网上,重重的跌落下来。 场外翻天覆地的沸腾了起来,尖叫声此起彼伏,许多人都站了起来。上半场比赛以五班胜利而宣告结束。 那个个子高高,有着柔软发丝的路棋天依然保持着刚才跌倒的姿势。他垂下头,阳光洒在他的背上,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棋天! 同一个队的队友跑过来扶起他, 你没事吧? 路棋天摇摇头,在同伴的辅助下慢慢站起身,整个左腿全麻了。他抬头直直的看着舒阳,深褐色眼眸里有血丝般的痕迹,在舒阳傻傻看着他未来得及做任何反应时。转身,踮着左脚,离开。留给她一个淡漠的背影。 刚才看到黎为轩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时,他就急切的想从他脚下夺过球以转移她的视线。可是在他刚准备行动的刹那,他却清清楚楚的听到她喊出黎为轩的名字。路棋天的思想在那一刻抽离了,他感觉不到场外的喧闹声,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中场休息时间,路棋天坐在蓝色塑胶椅子上,弯着身子,用冰块敷着膝盖。 下半场,还能上场吗? 队长走到他跟前,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路棋天接过水,放在旁边的空位上, 一定上。 语气依然很冷淡,却充满不可违抗的命令感。 这场比赛,路棋天注定会输。他的左腿早在刚才猛跪在地时受了伤,下半场上场的时候左脚已没有了知觉。带球往球门冲去,黎为轩却突然挡在身前。路棋天看着他,突然想起了前几日路过五班教室门口时看到的那一幕。 我看看! 。。。。。。 我没事啦! 。。。。。。 你怎么那么笨呐? 我哪里笨了? 你哪里都很笨啊! 。。。。。。 少爷!你在干什么?球都被人抢走了! 站在他不远处的男生大声的对路棋天吼着。他木然的站在原地,看着黎为轩轻快的带过球。恍恍惚惚的,不知道过了多久。路棋天飘扬的思绪最终让他坚持不住了,他的心早在上半场已丢在场外了。下半场最后的两分钟,他直径从场内走到场外,掀开挡住球场的广告牌,走到坐在第一排的舒阳跟前。不管身后裁判和队员的大吼大叫,不理会看台上女生的尖叫声和质疑的目光。扯过舒阳的手腕,命令到, 跟我来一下! 舒阳看着眼前这个男子。细软发丝,浓黑眉毛,凛冽眼神,坚毅嘴角,额角和脸侧还有着细细密密的汗水。女生像中了邪一般任由男生紧握着自己的手腕,跟着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一步离开。夕阳的余晖像母亲温暖的手掌一样轻抚着一前一后慢步向前的两个人。 第二十三章 夜晚的天空很晴朗,墨蓝色的夜空里被繁星所点缀,没有月亮,有微凉的轻风吹过。街道两旁闪烁着五颜六色的灯光, 马路正中疾驰而过的汽车来来往往,行人不多,大多步伐都从容而随意。一个穿着红色球衣裤的高个男生紧紧握着身后 女生的手腕,急促的向前走着,路过一家家灯光明媚的商店,柔和灯光打在男生冷漠紧绷的脸上。女生穿着明黄色衣衫 ,套着浅色高腰牛仔衣,她被动的跟在男生身后,因为男生太快的速度导致她不得不小跑起来。 你到底要去哪里?先放手行吗? 舒阳不满的对路棋天抱怨。路棋天从球场上直接走到她面前时已接近黄昏了,然后他拽着她的手就这样走到现在。舒阳 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里,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不管怎么用力,就是甩不开路棋天握住她手腕的手。今天的路棋天跟以往 不一样,没有丝毫退让和妥协的意思。舒阳跟他说了几句话,他一句也没有回。舒阳感觉到他的不对劲就没有再多说, 可是她实在累的不行,手又被他弄得很痛。 面对舒阳的第六次说话,路棋天依然像没听见一样,只管快速向前走。舒阳使劲转了转被路棋天紧握住的手腕,却被更 大的力道弄得生疼,脚下的步子又加快了一层。 喂!你放开我啦! 被路棋天加大力道的舒阳生气了,她猛的站住身。整个身子前倾着,任凭路棋天怎么往前用力,她就是死赖着不肯挪动 一步。舒阳用力想要从路棋天手里挣脱出来,路棋天感觉到她的挣扎,只管加大力量,却始终不肯放手。他究竟有多大 力气?舒阳彻底被路棋天弄痛了,她挣扎的手突然无力的松弛下来。始终背对着他的路棋天在感觉到她放弃挣扎的时候 ,孤寂的背脊微微一怔,然后肩膀松懈开来,缓缓松开紧握住舒阳的手,接着他认命的转过身,定定的看着舒阳一动不 动。舒阳揉着抽回来的手,紧皱住眉头,抬头准备大声发火的时候却咽下了即将爆发出口的话。 抬头的一瞬间,舒阳看见的是路棋天那双清澈的深褐色眸子,像泉水一样清澈的眼睛跟美丽夜空一样深邃。那双漂亮的 眼睛就直直盯着舒阳,仿佛要将她看穿似的。除了受伤的神情,余下的全是浓得化不开的柔情。 舒阳看着他的眼睛,一时怔住。 你喜欢他? 路棋天干裂的嘴唇发出命令的语气。 舒阳回过神,瞪大眼睛看着他。她不太喜欢他这种唯我独尊的气势。 你有病啊?比赛都没有完就直接退场!还让我走了这么远的路! 你绝对不可能喜欢他! 路棋天直接忽略掉舒阳的语意,只管表达自己的意思。 舒阳没有说话,只是几分不理解,几分生气的看着他。 路棋天像舒阳走近一步,用没有丝毫商量余地的口气对舒阳说到, 因为我不准! 舒阳心里咯噔一下。路棋天靠她很近,路棋天的语气很霸道,路棋天的表情很严肃。 舒阳别扭的将头看向别处,底气不足的轻声说, 你在说什么啊,我。。。。。。 余下的话被路棋天的举动给硬生生逼了回去。少年有着宽阔肩头,少年有着细软发丝,少年有着清秀眉毛和俊朗容貌, 从小到大不管走在哪里都是焦点的棋天少爷突然伸出一只手臂,用力揽过矮他一个个头的女生。他闭着眼睛,脸上有些 疲惫,有些难过。他双手紧紧环抱住舒阳,宽阔的肩头挡住她整个身子,接着他缓缓低下头,将脸埋进她的长发里。她 的发丝很柔软,散发出淡淡的清香,轻风把长头发吹的飞扬起来,温顺的飘落在他手臂上,凉凉的。 我快疯了。 路棋天的声音闷闷的,很低沉,很难过,很无能为力。 舒阳傻傻的睁着眼睛看着前方霓虹灯闪烁,感觉到路棋天的头重重的搭在自己肩上,感觉到他平稳的呼吸如烟雾般散落 在自己的头发上。 那晚给你打过电话后,你就刻意躲着我。不接我电话,不跟我打招呼。我以为没什么大不了,可是那天看到你跟他站在 教室门口,听着你跟他说话,当时我心里很难受,接着两天都没有讲过话,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直到今天下午比赛 ,我才弄清楚。你当着我的面,叫着他的名字,你为他加油,却丝毫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我受不了你这样忽视我,我 受不了你跟他走那么近。 路棋天停顿半秒接着说, 因为,我喜欢你。 空气里吹着轻风,拂过路旁的绿色植物,飘过路人甲乙丙,舒阳的发丝在轻风里欢悦的舞蹈起来。路棋天最后的几个字 像轻风飘扬般优雅的舞动在舒阳的耳朵旁边。 舒阳愣愣的站直身子,任由路棋天将自己紧紧抱住,脑袋里一片空白。偶尔会有路过的行人笑着看看站在街边的两个人 ,猜想着他们之间的种种。舒阳感觉到四周很安静,只能听见路棋天平稳均匀的呼吸声和自己时快时慢的心跳声。 良久。路棋天轻轻放开舒阳,脸上有些尴尬,眼底满是温柔的笑意。他定定看着舒阳,等待她的反应。 半晌。女生都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眼底空洞不见清醒的痕迹。 唉。 路棋天伸手点了点她的肩头, 你在想什么? 什么样的女生?第一次跟人告白,对方居然走神到不知道有人在跟她告白! 啊? 舒阳回过神,看着路棋天。目光交汇的一瞬间,两人都别扭的将头转向旁边。 其实,舒岚喜欢你。 舒阳看着路棋天淡淡的说。 路棋天转头,认真的看着舒阳, 她喜欢谁我管不着,我只知道我喜欢你。 路棋天说完牵过舒阳的手,头也不回的就向前走。舒阳不自在的动了一下手,路棋天转头看着她。 舒阳浅浅笑着, 手,刚才被你弄得很痛耶。 路棋天赶紧将她的手托起一看,手腕处已经有着浅浅红色圈印。他不由得紧皱着眉,刚才怎么用那么大力! 舒阳抽回放在路棋天手上的手,揣着七上八下的心情故作镇定的说, 没事啦,一个晚上就好了。 说完就独自向前走去。路棋天跟在她身后,跛着脚,不紧不慢,微笑着摇摇头看着走在前面的舒阳。 舒阳察觉到身后不对劲,转头看着路棋天一瘸一拐的姿势,疑惑的说, 你脚怎么了? 路棋天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 你是元凶,反倒问我怎么了? 刚才不是好好的吗? 舒阳倒回到路棋天身边。 刚才情况不一样嘛!就是因为刚才走得太快,现在整个腿都没知觉了。都是你害的! 怪我?谁叫你走那么快啊?脚疼就慢点走啊! 唉,那个情况不同啊,你有没有在状况啊! 我人都在这里,怎么不在状况里了? 。。。。。。。 一个女生,慢步走在跛着脚前行的男生身旁,看着他不太方面的行动,却没有伸手扶他一把,只顾跟他耍着嘴皮子。男 生虽然行动不便却满脸笑意,连发丝都快乐的飞舞起来。 ******************************************************************************************************** 资城一中像往常一样在美丽的夜空下静谧的矗立着。整幢教学楼的教室里,楼梯间,走道上,全部沸腾起来。大家热烈 的讨论着下午直接从球场上离开的一男一女。 原来他们不是兄妹啊! 路棋天中途直接走掉耶,他掀开围住球场广告牌的时候好帅哦!走到那个女生面前,酷酷的牵起她的手就走掉了。 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看棋天少爷的样子,肯定好喜欢那个女生噢! 唉,彻底没希望啦! 。。。。。。 黎为轩坐在通向顶楼的楼梯间,光线很暗,看不清他的表情。本来打算与舒阳一起庆祝,可是眼睁睁的看着他带着她走 了,却什么也没有做。 唉,我找你好久了。 张泛从楼下上来看着黎为轩,走到他身旁坐下来, 哈哈,我说你搞不定她吧,你看,别人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就一起消失了。这样浪漫的事,你黎为轩不是不会做啊,早知 道啊,你该直接用这招! 黎为轩没有接话。 你今天下午可真攒足了面子,三颗球有两颗都是你进的! 我输了。 黎为轩沉闷的说。 说什么呢?我们赢啦,五班一颗球都没进耶,哪里输了? 赢了比赛,输了人心。看着他带她走的时候,我知道自己彻底输了。 张泛没有说话,偏头认真看着黎为轩。他真的陷进去了! 第二十四章 资城子景区,一幢幢别墅安静的矗立在茂密的树木里,子景区中间的大型欧式别墅被柔和的灯光包围着。绿树红花在静 谧的灯光下安静的呼吸着夜晚凉凉的空气,右边车库里的车子规矩的停在被规划好的位置上,只有一辆黑色凯迪拉克斜 着车身挡在白色雕花大门前面,显露出匆忙紧张的痕迹。 好好的,让你接个人,怎么就接丢了呢? 爷爷站在被擦得发亮的地板上焦急的将双手背在身后,来回的绕圈走路。 对,对不起!董事长!我像以往一样提前半小时就到了校门口,可是全校同学都走光了我也没等到棋天少爷,我以为他 已经回来了! 爷爷站住脚,双手依然背在身后,他看着司机, 难道他在你到之前就离开学校了吗? 穿着笔挺西装的司机微低着头, 关于这一点,我也不清楚。 不清楚? 爷爷生气了, 你不清楚谁清楚?从他上幼稚园起你就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他跟你在一起的时间比跟他父母见面的次数还要多!现在人 出事了!你倒好,一句不清楚就打发了!这就是你这么多年来给我的交代吗? 爷爷大声对着司机吼,脸上泛出激动后的红色,身子有些微微颤抖。 对不起!董事长!请您不要生气!我这就出去,一定将棋天少爷完好无损的送回来! 司机跟着董事长很多年,他清楚少爷对于董事长的重要性。可是少爷确实不在学校,从小到大做事都很有分寸的少爷从 没有做出不给人交代就擅自消失的事情来。司机知道肯定和舒阳小姐有关,他去了舒阳的住的地方,却没有看到人。然 后他就立即回来跟董事长报告了。 少爷回来了! 穿白色制服的女佣站在门边看到穿着短衣短裤的路棋天一脸轻松的推开了门。路棋天一脸愉悦,看着客厅里毕恭毕敬的 司机和一脸严肃的爷爷,他疑惑的开口, 发生什么事了吗? 棋天少爷! 司机看着路棋天后总算放下心来, 你终于回来了! 路棋天这才想起早被他抛在脑后的司机和专门接送他上下学的汽车。 他带着歉意微笑, 噢。。。。。。 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爷爷打断路棋天的话生气的说, 今天什么时候离开学校的?去哪里?干什么了? 路棋天收敛起脸上的笑意,今天,有点事情。爷爷放心,不会有下次了。 看着路棋天冷峻的脸色,爷爷心里柔软起来。自己最心疼的孙儿,怎么舍得责怪他什么。做出这样的反应也是因为太担 心他。 看他两秒,爷爷柔声到, 棋天,你最近怪怪的。回家的时间不像以往那么准时,我甚至算不准你到底会什么时候到家。我的下属倒好,自从成了 你的司机后我就没从他嘴里套出你的什么消息来。 路棋天偏眼感激的看了看司机,他一直保持着微笑。 唉,不早了。你赶紧洗洗睡吧,明天还得上课! 爷爷说完就转身准备上楼,走了两步又转头看着棋天, 舒岚打电话找过你。你知道她今天回家的事情啊,没有跟她道别或者送送她之类的吗? 我知道。 路棋天一边走向沙发一边冷冷的回应。 ******************************************************************************************************** 夜凉如水。舒岚穿着件长袖横条体恤衫蹲在中心公园里由大理石打造的大花坛边沿上。双臂环住膝盖,下巴搁在膝盖上 ,目光涣散的盯着被五光十色照亮的地面。轻风吹过她齐肩的稀薄头发,无力的飘摇一瞬间又静止下来。 今晚,她原计划同路棋天一起吃饭,然后跟他告白。他下午也答应了,可是却在答应他后不到两个小时就带着舒阳从她 眼前走开了,她离他那么近,他却没有看她一眼。刚才打电话到路棋天家,他都还没有到家。他会带她到哪里去呢?为 什么总是这样,她喜欢的东西在还没来得及拥有时总会被舒阳抢走? 岚岚! 一个穿着紫色长裙的中年女人焦急的跑到舒岚跟前,将她拉了起来, 你怎么不回家?怎么会在这里?你吓死妈妈了! 她紧张的扯过她的手, 怎么这么凉?快!跟妈妈回去,你的身体刚好。千万不能再生病了! 妈! 舒岚从花坛上下来后抱着妈妈哭了起来, 我不要这样!我不喜欢这样子! 虽然妈妈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但还是轻抚着她的背说, 没事!没事啊!妈妈在这里!我们先回家吧! 说着揽着舒岚的肩慢慢往回走, 幸好爸爸昨天出差去了南非!他要是看到你这样,不知道会担心成什么样子!岚岚,发生什么事了? 舒岚没有说话,木呆呆的盯着前方,眼眶里,脸颊上都是晶莹的泪珠。妈妈皱了一下眉头,没有再问了。回到家里不到 半小时,舒岚就开始咳嗽。妈妈赶紧送她去医院,拿了药,回到家已是凌晨一点多。舒岚吃了药后躺在床上睡着了。接 下来舒岚向学校请了三天病假,请假的第一天妈妈找到舒阳。 阳阳,你知不知道舒岚发生什么事了? 舒阳一愣,猜到肯定与路棋天有关。她看着面色有些憔悴的妈妈摇摇头。 她病了。 妈妈看着舒阳, 还好不严重,你们现在同在一个学校,我希望你能多关心关心她。舒岚身体不好,又休学一年,她心里难免会感到孤独 。让你回来,你又倔强的不肯听话,我和爸爸不能随时跟在她身边,在学校,你就得多照顾她了。 舒阳靠在家长接待室的雪白墙壁上,看着窗外说说笑笑的同龄学生,淡漠的说, 我自己也有要忙的事情,没那么多时间照顾别人。她既然都来到这个环境了,你们就应该让她自己学会照顾自己,总不 能一辈子都靠着别人。 哎。 妈妈重重叹口气,拿过桌上的手提包, 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老是惹你爸爸生气了。舒岚跟你一样吗?她从小就受病痛折磨,哪有你的身体健康。她本来该无忧 无虑的童年时光都交给医院了,现在的健康和快乐对她来说有多种要你知道吗?你就不能设身处地的为她想想吗? 妈妈说完就迈着急促而优雅的步子推开了家长接待室的玻璃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舒阳闭上眼睛,有些疲惫,有些无奈,有些怨恨自己。 第二十五章 天气越来越暖和了,连续几天都是阳光四溢,草地上开始出现新鲜的绿色,道路旁的大树上开始冒出嫩黄的新芽。阳光 下的资城一中显得活力四射,就像刚从冬眠中苏醒过来。 我离开你家的那天,你失约了。 看起来有些病态的舒岚站在顶楼上对身边的路棋天说。 路棋天看着远方,没有说话。他穿着白色长袖t恤和深色休闲裤,干净的黑发柔软的被阳光照耀着。 你不打算跟我说些什么吗? 舒岚穿着深绿色外套偏头憔悴的看着路棋天。 对不起。 路棋天依然动也不动的盯着被阳光照遍的远处,语气波澜不惊的听不出任何感情。 舒岚怔怔的看着他。为什么对任何人都保持距离,冷漠如冰的路棋天面对燕舒阳的时候会变得不一样。刚才看见他一个 人向顶楼走来,舒岚就一声不响的跟着他,不知道他知道还是不知道身后有个人跟着。其实路棋天到顶楼来是因为他需 要一个答案,跟舒阳告白那天她已经说好今天会给他答复,刚刚他给舒阳发信息让她到顶楼来,然后自己才先上来的。 你知道舒阳接近你的原因吗? 舒岚处境不变的盯着路棋天看。 路棋天终于偏头看着她,眼里写满不解。呵,果然,提到她的名字他才会有反应。 她从小什么都靠着哥哥,倚着哥哥闯了不少祸。 舒岚动也不动的看着路棋天说, 你知道魏舒远吗? 路棋天微微一愣。 咚—— 通向顶楼楼梯口的门被推开了。舒阳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眼底充满疑惑。 舒岚将倚着阳台的身子直立起,抬步向舒阳走去,走了几步,回头看着路棋天大声的说, 你跟他真的长得很像! 然后回头,轻步走过舒阳身旁。 路棋天站在原地看着舒阳,阳光照在他身上,仿佛透明般让人觉得清秀。舒阳站在门口不动,刚才收到路棋天信息后犹 豫了好久,不知道该不该到顶楼上来。 你过来啦,站那么远怎么说啊! 路棋天看着舒阳的窘样,心底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管舒岚怎么说,魏舒远只是她的哥哥,不管她接近他到底有没有目的 ,他只想看到她的笑容。 舒阳一步一步走到路棋天跟前,试探到, 她,跟你说了什么? 路棋天看着舒阳想了想认真的说, 舒阳,你跟我讲讲你家的事吧。 舒阳错愕,随即平静的看着在阳光下远处的房顶, 上次舒岚跟你讲的就是我的全部了。 舒阳淡淡的回答。要她怎么说,要她从何说起,她不想再将过去回忆一次,她不想被那些过去的沉重弄的自己心情跟着 沉重。 你们家,只有你哥哥对你好吧? 路棋天认真的看着舒阳。 舒阳淡淡笑了一下, 干嘛非得要谁对我好,我自己对自己好就够啦! 路棋天看着眼前的舒阳,心里泛起温柔的疼痛, 我跟你哥长得很像吧! 路棋天不是在询问舒阳反倒像在陈述一个句子。 舒阳抬头看着他,用力点点头, 是蛮像的,刚开始还害我差点认错人了。 舒阳话音一落,路棋天瞬间就僵硬了身子。她怎么这么诚实,干嘛这么快就承认? 你怎么了? 舒阳看着他的表情,感觉到他有些怪怪的。 你是因为他才接近我的。 路棋天皱眉紧盯着舒阳的眼睛。 哈哈。 舒阳忍不住笑出声来, 路棋天你有时候真的很笨耶。你是你,魏舒远是魏舒远。我干嘛要为了他接近你,你们明明就不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啊 。 路棋天看着舒阳一脸鄙夷的表情和她肆无忌惮的笑容,心里像冰冻被化开来般,温温软软的。她不是个有心眼的女孩子 !她总是很简单的生活,很简单的做事。 你们差太多啦! 舒阳笑着接着说了一句。 路棋天疑惑的看着她。 魏舒远能跳能说,是个非常开朗的人,你呢,你都不大讲话耶。差别那么大,想把两个人混为一个人也不可能啊! 路棋天斜睨着眼睛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她。她这是夸他还是损他? 不过魏舒远对我很重要倒是真的! 舒阳将手放在阳台边沿上认真的说。路棋天定定看着她,眼里有些小嫉妒,眉头习惯性的紧皱在一起。舒阳无意偏头盯 着他,发现这个少年紧皱在一起的眉。她像中了邪一般,靠近路棋天,踮起脚尖,伸手触到路棋天紧皱的眉心。冰凉的 手指触到他温热的额头。 老是这样皱眉头,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变成老头子的。 舒阳很自然的说。 路棋天像是被点了穴一般动也不能动,他感受到女生食指冰凉的温度,感受到她离自己很近,近得能听见她的呼吸声, 能闻见她长头发的发香。心脏像是上了加速器一样加大频率迅速的跳动着。 舒阳突然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她赶紧退回身子,后退两步,将身子转到对着阳台的方向,装作若无其事的看着远方。 心跳脸红的不成样子。天啦,刚刚在做什么啊! 那个,你呢?你有没有兄弟姐妹啊? 舒阳赶紧找着话题跟他聊,以化解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 没有。 路棋天诚实而简洁的回答。 噢。 多讲两个字会死啊!这下又说什么好呢! 正在舒阳奋力思考接下来的话题时路棋天沉闷的开口了, 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人,爸爸妈妈忙生意,上次见他们还是两个月以前的事了。 路棋天说着,淡漠的脸上呈现出浅浅感伤和数不尽的柔和, 整天面对的全是教室,从钢琴到书法,从关海到资城。跟爷爷生活之前,陪我最多的就是张司机。别人眼里我好像什么 都有了,其实他们有的我全没有。 果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像路棋天这样什么都会的人应该活得比一般人辛苦很多吧,他冷漠的态度和不爱讲话的个 性应该跟他的家庭有很大关系。 舒阳看着将肘关节撑在阳台上的路棋天,心里被柔柔的牵动一下。表面享受无尽荣耀和瞩目的路棋天跟自己有什么分别 呢,都是有家的孤寂者。 她又走回到路棋天身边,伸手将右手放在他肩上神使鬼差的说, 没关系,你还有我啊。 路棋天肩头僵住,脖子动也不动。她刚刚说什么? 舒阳突然又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天啦!是不是中邪了! 她赶紧收回手,再次与路棋天保持距离。路棋天偏头看着她,忍不住伸手抚弄她头顶的头发,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 ,轻声说到, 你说的噢。 清澈的阳光洒在少年干净俊朗的脸上,一贯冷漠的他此刻露出的笑意像个得到心仪已久的玩具的小孩子一样。 ******************************************************************************************************** 有钱真是好啊,有什么是搞不定的! 一年级五班教室里,三五个同学围着一张桌子坐着。 中途退场,班里都让他连累了。当众牵着女生的手招摇过市。以纪律严格出名的一中居然没有对他作出任何处理! 上星期看财经新闻,他家公司已包揽下学校新建游泳池和图书馆的投资费用,还提供许多免费的先进硬件设施。学校不 把他当佛供起来才怪了! 五班那个燕舒阳真是他女朋友啊? 不知道,开始不是说是妹妹吗,怎么这学期就成了女朋友了? 燕舒阳只是他的妹妹,我才是他女朋友! 一个穿着浅蓝毛线衣的女生拍着桌子站起身, 舒阳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自然也是路棋天的妹妹! 教室里鸦雀无声,同学都转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发话的女生看。 第二十六章 转眼距舒岚对班里同学宣布自己是路棋天女朋友的事情已快两个月时间了,一时间燕舒阳抢姐姐男朋友的流言在整个学 校吵得沸沸扬扬。炙热的太阳烘烤着整个大地,酷热的校园里很安静,除了几只知了从不知道哪颗大树上发出催人入眠 的声音。树不动,没有风,一中的夏季就像静止的一副画面。 穿着灰白运动衫的黎为轩冲到二楼通往一楼的楼梯间,怒看着眼前比自己略高一点的男生。路棋天和班里两个男生正不 紧不慢的从三楼走到这里,被突然出现的黎为轩止住了脚步,三人疑惑的看着怒发冲冠的黎为轩。 喂!喂!你干什么! 站在路棋天左边的男生看着黎为轩突然上前用力抓住路棋天衣领,诧异惊恐的去扯黎为轩的手臂。 黎为轩动也不动,死盯着路棋天看,眼底冒出因怒火而生的丝丝血迹,擒住路棋天衣领双手的骨节明显突兀出来。路棋 天只是用一贯淡漠的眼神盯着黎为轩看,丝毫没有畏惧和诧异的神色。 你想什么我不管,但是请你在做事情的时候不要让身边的人成为别人眼里的不明不白! 听完黎为轩充满火药味的话后,路棋天看他一眼,随即将目光淡漠的别向旁边。 黎为轩见他不说话,紧接着明白的向他吼, 舒阳因为你成了大家眼里的第三者!现在有人为了你逼她到顶楼谈判!你还在这里悠哉算什么? 路棋天冷漠的眼底终于出现了异样色彩。 要是你连这个责任都抗不起!我绝不会让舒阳跟着你! 黎为轩愤愤的说完最后一句话,用力放手,转身就走。 路棋天将橄榄色纯棉t恤上方被黎为轩揉皱的白色领口捋了捋。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向顶楼跑去。 ******************************************************************************************************** 顶楼光秃秃的水泥地板被晌午的太阳晒得滚烫,靠近小水塔后面有块由木头搭建,绿藤铺盖的地方,绿藤下种了些不知 名的花草,摆满花盆的地方高出地面四个台阶。炙热的空气里游动着干燥不耐烦的分子。 当初你肯定没把信交给他! 一个穿着天蓝色连衣裙,腰带为同色系的蝴蝶结的女生瞪着舒阳说。 你可真精啊!居然让大家误会你是他妹,还那么长时间! 说话的是个穿着黑色短裙灰色紧身短袖衣的女生。 舒阳没有说话,毫不在乎的将身子倚着墙壁,淡然的盯着远处,觉得有些热又很无聊。 燕舒阳! 杨珊乐环抱双手看着她, 为轩因为喜欢你而拒绝我,开始我认为是自己比不过你,现在我怀疑为轩是不是眼睛出毛病才会看上你。 她说着挑衅的在舒阳跟前来回走了两步, 我杨珊乐最讨厌的人种就是第三者!当初我追黎为轩也是在了解你们并不是真正男女朋友后才有行动的,但是魏舒岚跟 路棋天是什么关系?别人在认识你之前就已经在一起了,你身为妹妹,居然抢姐姐男朋友! 舒阳淡漠的盯着杨珊乐,眼底脸上全表现出不耐烦的神色。 杨珊乐看着这个与此种情况有不相符表情的舒阳,颇不服气的说, 我没乱讲,大家都这么说!你欺负魏舒岚温柔的个性,害她因为流言蜚语哭了好一阵子! 舒阳嘴角忍不住露出笑意。大她一岁的舒岚做的事情却像小学生一样幼稚。 笑什么? 穿天蓝连衣裙的甜美女生生气的问到。 舒阳穿着有红色细肩带的纺纱质料上衣和白色短裤,松散着身子面对眼前不怀好意的三个人,她随意靠在背阳冰凉的墙 壁上,手里还握着只剩半瓶水的矿泉水瓶子,懒懒的问, 我可以知道你们的消息来源吗? 秦珊乐微楞一下,立即回到, 大家都这么说! 说完又赶紧补充, 再说路棋天也没否认啊! 舒阳抬了一下眼眸, 他不否认是因为没有否认的必要,无中生有的事情干嘛要跳出来东扯西扯!倒是你们,没有事情要忙吗?整天操心别人 的事情,为什么不多关心关心自己!还是天气太热,你们无聊没得玩啊?要是你们无聊,请继续!我还有事要忙,先走 一步,不陪你们玩了! 路棋天站在楼道口上的门边,看着舒阳神采飞扬毫不畏惧的神色,听着她平静不失威力的声音,心里欢呼雀跃起来。她 是了解他的,她知道他不否认是因为没有否认的必要。舒阳的阳光和勇敢让路棋天心里如一股清泉流过般清冽甘甜。 刚迈步的舒阳被杨珊乐一把推了回来,她撞到墙壁灰色的墙壁上, 谁准你走了! 舒阳还未站直身子,眼前就出现一个高大身影掰过秦珊乐的肩,挡在舒阳身前。秦珊乐不堪突如其来的力道,摇晃着身 体摔在了地上。 听清楚了!遇到魏舒岚之前我就已经认识燕舒阳了!魏舒岚从头到尾跟我就没什么关系! 路棋天生气的大声对三个女生吼着,转头看了看一脸错愕的舒阳后清清楚楚的吐出一句话来, 从今天开始,燕舒阳就是我路棋天的女朋友! 两个女生扶起杨珊乐,不服气却还是安静的下楼去了。 ******************************************************************************************************** 路棋天微笑着看了舒阳一眼后就向水塔后的绿荫处走去,舒阳慢慢跟在他身后,表情有些尴尬。 唉,你刚刚,不用那样说吧。 路棋天走到阶梯前转身优雅的坐下,头顶的植物遮住炙热的阳光,在他脸上身上形成浅浅的阴影。 路棋天抬头看着舒阳, 本来就是那个样子,为什么不那样说。 舒阳将头微微下埋,没有说话。 过来啊。 路棋天的声音软软的,清晰的。舒阳走到路棋天身边,挨着他坐下,随手将手里的矿泉水放在脚边。路棋天斜眼看着地 上只有半瓶水的矿泉水瓶子。无比自然的将它拿起,拧开天蓝色塑料瓶盖,把瓶口放在嘴边,仰头,大喝一口。 喂! 舒阳瞪着他的举动, 那是我的水耶! 路棋天不紧不慢的喝完,又放回到脚边, 知道啦! 那你还喝?是我喝过的! 路棋天看着舒阳微微发红的脸,短暂失笑后将头靠近舒阳说, 那我还给你啊。 舒阳刷的一下站起身,本来有些微红的脸此刻看起来像颗熟透了的番茄。这个冷漠王子,此刻怎么这么轻浮?舒阳抬脚 就快速向楼下走去。 唉, 路棋天跟着站起来, 我开玩笑啦! 舒阳侧着身子看着他, 我知道啊,现在我要回去上课了,我走了。 舒阳走了两步又偏头看着他, 你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路棋天傻傻的愣在原地。还不是因为怕她觉得他太冷漠! 第二十七章 因为路棋天的一句话,谣言不攻自破。资城一中一如以往,安静中带了几分年少的躁动。转眼进入高三,这个季节让人 难耐。干燥,炎热,有做不完的试题,看不完的资料。 顶楼水塔边上的木架长廊下搭了一张白色塑胶桌子,绿色的植物铺满了整个框架,柔软的垂落下来,遮住了炙热的阳光 ,提供了阴凉一片。 女生穿着浅粉色雪纺纱短袖上衣,套上白色纯棉七分裤,披散着头发,伏在白色塑胶桌上,动也不动的盯着眼底的英语 试卷。案几上散放着些摊开来的书本和卷子,长头发随意搭在肩上,滑落在裸露的胳膊上,其中几缕还不规则的飘落在 写着英文单词的作业本上。 喂! 桌子另一端坐着个白衣少年,干净的肤色,干净的笑容,他盯着对面动也不动的女生,忍不住发话了, 你认真点行吗? 舒阳没有起身,只是翻了翻眼皮盯着路棋天那张帅气得一塌糊涂的脸, 你认真还看我干嘛? 路棋天不自在的低下头看着桌上的书本,接着又猛然抬头,理直气壮的看着舒阳说, 你这样下去怎么能考上茗清啊?还不赶紧复习! 舒阳将握在手里的钢笔放在稿纸上胡乱画着, 我又不像你,那么天才,再说,能不能考上那所学校对我而言都无所谓啊。 歪理,有点上进心行不行? 路棋天边说边站起身向舒阳走过来, 我看你复习多少了? 舒阳抬起身子,随路棋天扯过桌上的英语复习资料。 看,这里错了? 刚翻过一页的路棋天低着身子,将资料摊开在舒阳眼前。 干净修长的手指,洁白的衬衣袖口,还有若有若无的特有气息。感觉到路棋天靠她太近,心里不由得一阵悸动,舒阳猛 得一把推开路棋天, 你走开啦! 路棋天被弄得莫名其妙, 你干嘛啊? 我自己会做。 舒阳瞥他一眼后就将头埋得低低的,手里的钢笔迅速划动着,发出沙沙的响声。路棋天先是一愣后来只是看着舒阳深埋 的头颅,无奈的笑笑。 唉! 嗯? 舒阳没抬头, 说啊! 那个,下周末是我生日,你,到我家来吧? 路棋天盯着舒阳,有些紧张。 再议吧,要是没什么事情就去啊。 舒阳头都没有抬一下,像每天面对晚间新闻一样面对路棋天的邀请。态度再平常不过。 路棋天站着傻了眼。她这是什么反应?这是头一次邀请一个女生给自己过生日,对方居然是这种态度! 喂,你,都不激动一下吗? 舒阳抬头不明所里的看着他, 过生日的又不是我,我为什么要激动? 一句话又让路棋天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该死!明知道她是这样的,却总是让自己掉进自己的陷阱里。 ******************************************************************************************************** 白色牛皮大沙发上,一个中年男人半躺着,手里的手机贴在耳旁, 伯父您放心,我们一定准时到! 你可别放我鸽子啊!现在长大了,只知道挣钱,也不管不问你路伯父了。上次来我家都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电话另一端的声音有点沙哑,有点年迈。 真的是因为南非的新公司!您知道的,我们在那边没有经验,什么事情都得自己来,所以耗的时间就长了些! 男人笑着赔不是, 不过您放心,棋天十八岁生日是个大日子,我们全家一定都会来祝贺他的! 对了!上次听舒岚妈妈说你另外还有个女儿,怎么回事啊? 男人僵住身子,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沉重,他坐起身, 嗯,都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呵呵。。。 这么说来是真的咯,你小子真是!不管是什么原因,她现在成了你女儿,你就是她父亲。只带舒岚,把她放一边,这算 哪门子父亲啊!下周末,两个女儿一起带上! 棋天爷爷说完就果断挂了电话。 男人张了嘴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已被电话彼端传来的嘟嘟声给阻挠了回去。他将手机丢在玻璃茶几上,用力靠着沙发,严 肃的盯着地板,像是在认真思考什么事情。 门口传来一阵动静。 爸! 舒岚穿着半截牛仔裙,换了拖鞋,兴奋的向男人跑过来, 岚岚! 男人站起身,两人欢快的拥抱在一起。 身体好不好? 男人放开舒岚看着她问。 舒岚用力点点头, 我知道爸爸会担心我,所以我有好好照顾自己噢! 呵呵。。。 男人将手放在舒岚肩上拍了拍,这才是我的乖女儿! 爸,你这次回来不会再走了吧? 舒岚嘟着嘴撒娇的说。 嗯!不走了!那边都安排妥当了!回来陪着你,哪也不去啦! 爸爸真好!我最喜欢爸爸了! 舒岚再次用力的拥抱着男人。 他很舒心,很愉悦,眼底,脸上全都是笑容和宠溺。两个女儿,为什么一个这么讨人喜欢,一个却老是让人心烦,难道 一开始对她看不顺眼就是因为知道她会变成个嚣张跋扈的人? 岚岚! 男人放开她,将她拉到沙发跟前,坐下, 棋天爷爷是怎么知道舒阳的? 舒岚愣住,眼底浮现层层黯淡, 怎么突然提到他。 男人静静的盯着舒岚,从她眼底的神色和说话的语气,他明显感觉到舒岚口里的这个他并不是指棋天爷爷,更不可能是 舒阳,那么这个人是谁。他心里已经很明了了。 舒岚! 他叫醒陷入深思的女孩,装作没发现什么继续问到, 我问你棋天爷爷是怎么知道舒阳的?他什么都知道了?是不是舒阳跟他说了什么? 舒岚缓缓将身子靠在沙发上,脑海中的思绪迅速翻滚着, 其实。 她转头笑着看着男人轻松的说, 爸爸你去南非这段期间,舒阳知道我们跟路家来往密切,央求妈妈带着她一起去路家玩。我不知道她跟棋天爷爷讲过什 么,反正后来那个和蔼可亲的老爷爷就什么都知道了。而且, 舒阳惋惜的看着男人说, 他对爸爸印象很不好了噢!还埋怨过你呢?不过我没敢问过舒阳什么,呵呵。。。。你知道她的脾气。 男人满腔怒火已经处于爆发边缘了, 张嫂!你把夫人给我叫下来!快点! 舒岚捂着胸口埋怨的看着男人, 爸,你不要那么凶嘛!吓到我了! 男人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舒岚将挽着他的胳膊, 爸爸!不要生气嘛!你一生气,女儿心里就难过,难过了身体就不好了噢! 男人伸出胳膊揽住舒岚, 爸爸不是气你!谢谢女儿的关心,爸爸气已经消了一大半啦! 舒岚看着他,甜甜的笑起来。 岚岚以后想去哪里读大学呢? 男人笑着说, 我听说,棋天少爷的目标是茗清噢! 舒岚别扭的看了看他后小声说, 我还没有想好啦!哈哈哈。。。。。。 他笑得很大声, 女儿长大啦,爸爸明白,都懂! 舒岚将头压得低低的,脸上一片绯红。 妈妈从楼梯上匆匆下来,却看到沙发上笑成一团的两个人。不像张嫂说的那么严重啊! 找我什么事吗? 她轻声问到。 你打电话叫舒阳回来一趟,我有事找她。 噢,有什么要紧事吗? 女人心里开始不安。他为什么会突然想要舒阳回来? 路伯父刚才来电话叫我们全家去参加他孙子下周末的生日会,特别交代要带上她,总不能不给他面子吧! 你,都知道了? 女人一步一步向他走过去。 嗯! 他反常的平静, 在下周末去路家之前叫她回来就行,一家人总不能分成两路去别人家。 男人说话就转头盯着舒岚, 岚岚!要买什么礼物,自己要选好噢! 说完就哈哈大笑的向书房走去了。 第二十八章 夏季的夜空很宁静,热闹的是夜幕下的人群。子景区中心的大别墅,从屋内到院外,四处都是灯火通明。精致雕花大门 外规矩的停着很多高级轿车。路家家仆为一个个车主带路。这些人,美名其曰是前来给路家大少爷庆生,实质是为了生 意来跟路家攀交情。一张张精致的面孔,或老或少。爷爷乐呵呵的跟每个人打招呼,富丽堂皇的水晶灯光打在干净漂亮 的地面上。来人不少,却不吵。 另一个家里,舒岚穿着红色小礼服焦急的在冷清的客厅里来回踱步。穿着深色西服的中年男人紧皱着眉头看手腕上的金 表。 你到底跟她讲清楚没有?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到! 男人看着身旁的女人说。 女人站起身看了看窗外漆黑的一大片, 她说马上就回来啊! 不等了!没有一点时间观念! 男人说着迈开大步向外走去,黑得发亮的皮鞋在地板上摩擦出急促有力的声音,舒岚赶紧跟在身后,跳跃的像只会舞蹈 的孔雀。 刚准备开门,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舒阳穿着白色v领体恤,套着长筒蓝色牛仔裤站在门口。刚才接到妈妈电话本想拒绝的,可是妈妈软弱焦急的语气让她 心软了,她不想妈妈为难,也不想路棋天失望。 你现在回来做什么? 男人生气的朝舒阳吼到。 呵! 舒阳直直看着眼前的人, 是你让我回来的,我怎么知道要做什么! 我现在没时间跟你吵,等会儿回来连上次的事情,慢慢跟你算账! 男人恶狠狠的甩下一句话后就绕过舒阳身旁向车子走去了。 上次什么事情!你说清楚了! 舒阳站在原地一点也不示弱的大声质问男人。 还敢来问我?你在路棋天爷爷面前说了什么你最好现在给全部回忆起来!回来的时候正好用上! 舒阳将目光放在那只穿着红色小礼服的孔雀身上,她的目光里全都不见闪躲的神色。其实两人很相似,心里都有着莫大 的勇气,只是一个选择直面表露出来,另一个选择隐藏起来。 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你该考虑清楚才对吧! 舒阳抬眼瞪着站在车子旁边的男人。光线很暗,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是感觉到一个高大的人影不紧不慢却不失威慑力 的向舒阳靠近过来。 屋檐下的明亮灯光照在男人有几丝皱纹的容颜上,他站在靠近门前三层台阶处的位置,伸出食指指着舒阳,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是要我在出发前就解决吗? 舒阳看着他,再看看红色小礼服的孔雀,心里觉得有些可笑, 我胆子从来就没小过!倒是你!啧啧啧! 舒阳倚着门,摇摇头, 很乐意被最心疼的人耍得团团转嘛! 舒阳! 妈妈意识到男人已经发火了,赶紧扯了扯舒阳的胳膊。 男人三步并作两步跨到舒阳跟前,高举的胳膊正准备扇耳光时被女人用力截住, 算啦!没时间了!赶紧走吧! 男人喘着粗气,像头发怒的狮子, 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女儿!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变来的,这么顽劣! 舒阳盯着他那双满是怒气的眼睛, 你有把我当作你的女儿过吗? 接着舒阳站直身子, 真感谢你!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顽劣! 男人盯着一脸平静的舒阳,额角的青筋已因怒气而突兀起来了,他的右手被人牵制住,顺势伸出左手用力抓住舒阳的肩 膀,骨节咯吱作响,舒阳痛得微微皱起眉。 舒阳! 女人的声音里透露出绝望的讯息, 你不要再说了!跟爸爸道个歉吧! 舒阳直直的看着眼前这个发怒的人,不禁也有些生气, 我又没有错,为什么要道歉! 男人的手更用力了,舒阳因承受不住剧烈的疼痛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双肩。他想将另一只手放下来,他想双手用力掐住舒 阳的脖子,直到听不到从她口里说出让他生气的话为止。可是抬起的右手一直被人死死的抱住,情急之下他伸出了那双 穿着厚底皮鞋的左脚。用力踹出,准确无误的踢到舒阳的小腹上。舒阳瞬间就向后倒去,撞开了半掩着的门,倒在客厅 里地毯边缘外的光洁滑亮的地板上。 痛!剧烈的疼痛感几乎让她不能思考和呼吸。左肩上被捏的火辣辣的疼痛,后背猛然撞在门上的疼痛,倒在地上时腰部 的疼痛,最痛的是小腹,感觉肠都在肚里被打结了,痛得她直不起腰来。 爸!时间差不多了!赶紧走了! 舒岚看着斜卧在地上弓腰捂着肚子的舒阳,意识到事情很严重。她也从来没有见过爸爸发这么大的火。 是啊!是啊!赶紧走吧! 妈妈走到舒阳跟前,蹲下身想要扶她起来, 舒阳今天就别去了!好好呆在家里! 去! 男人站在原地颤抖着身子盯着舒阳, 就算只剩尸骨,也必须跟我去!我魏远明在别人眼里都成什么人了?你赶紧给我起来!一起走! 大声发泄完毕,他转身快步向汽车走去。 ********************** 舒阳倚着车窗户。看着窗外静美的夜景,来往行走的人们,橱窗里的柔美灯光,以及或快或慢行驶的车辆。眼底没有眼 泪,浑身感觉相当不适,腹部阵阵剧痛袭来,像无数根针在扎一般。其实痛得想哭,她很想哭,可是没有眼泪。面对这 个男人,她流不出泪来。记忆里最痛的还是第一次在医院里被提干细胞时发生的,那次狠狠哭过后,她便没有了眼泪。 从魏舒远去英国后,他们之间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次碰面,几乎每次都会起这样的冲突。舒阳不满他的专断,不满他的狭 窄心胸和近乎变态的想法,面对他时,她总想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她甚至想直面提醒他的自以为是有多愚蠢。每 次都以舒阳挨打作为整件事情的结尾,而每到这个时候舒阳的脑袋都是空空的,心里装的全是魏舒远的影子。她甚至会 忍不住的假想,如果他在,就会怎样怎样。 狭窄的汽车内的气氛很紧张,没有一个人讲话,大家都沉寂的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后排两端坐着两位装扮差异很大的年轻女孩。左边的舒岚头发被高高挽起,眉角被精心修饰,唇上涂了亮晶晶的唇膏,她穿着红色小礼服,配着黑色蝴蝶结腰带,脚下穿一双镶了水钻的低跟皮鞋。坐姿很端正,像个骄傲的公主。右边的舒阳披散着一头长发,v领黑色体恤配浅蓝牛仔裤,目光涣散,面无表情的斜着身子靠着窗子。 汽车很快驶入灯火通明的路家别墅。司机利落的转方向盘,在路家管家的指挥下将车子停好在事先安排的车位上。 管家好! 先前还怒不可遏的男人下了车后却像个温和幽默的书生,他握着管家的手微笑着同他打招呼。 魏先生好!魏太太好! 路家管家彬彬有礼的点头,然后挨个握手。 哇!舒岚小姐今天真漂亮哦! 先前就在路家住过一段时间的舒岚对于路家上下的佣人来说一点都不陌生,管家微笑着上下打量了一下舒岚, 舒岚小姐好长时间没有过来玩,董事长一直很惦记你呢! 舒岚微笑不语,双眼绽放出耀眼的光芒。管家没见过舒阳,根本不会想到她也是他们的女儿,就把她当作魏家的一个人亲戚,礼貌性的对她笑笑后便微欠身,伸手将路让开道,魏先生请! 舒阳跟在三个人身后,保持一小段距离,快到门口时看见负责接送路棋天上下学的司机。正在招呼人的司机看见舒阳后先是一愣,在看到舒阳温暖的笑容后他也温和的笑着跟她点头示意。看着四人的背影,司机心里产生一个大大的问号。 接着他赶紧掏出手机走到花园后人少的角落, 是的!舒阳小姐已经到了! 挂了电话,司机走神的微微笑着。仿佛看到了少爷明明很紧张却又极力掩饰的神情。 不愧是路家,一层腾空的大厅用来办一个生日会简直绰绰有余。本来爷爷是把路棋天的生日会安排在酒店举行的,可是 路棋天执意要在家里半。面对心疼得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孙子,除了妥协,他还能怎么样。名酒慵 懒的立在水晶桌上,名媛挺直胸膛或行走或站立的出现在大厅的各个角落,还有各式漂亮的点心乖巧得躺在金质的尊贵碟盘里。绚丽得像只红孔雀的舒岚站在大厅中央四处找寻着某个人的身影。 棋天少爷下楼了! 随着一个人的声音,大家不约而同又充满期待的向楼上看去。穿着白色西服的偏偏少年从楼上走下来,今天是他十八岁 生日,是他由少年变成熟的日子。少年的脸上有淡淡冷漠,却不同往日的多了几分柔和,浓黑舒展的眉毛,硬挺的鼻梁,坚毅的嘴角,他双手插在裤兜里,旁若无人的向下走来,目光四处搜寻着一个人的身影。 舒阳有些惊叹的盯着从楼梯上走下来的路棋天,四目交汇的前一秒,舒阳裤兜里的手机剧烈的震动起来,她赶紧低下头 ,掏出手机,放在耳旁,一边讲话,一边从大厅里走了出去。理所当然的消失在路棋天的视线里。少年急了,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眉头也渐渐收拢起来。 棋天! 爸爸端了高脚酒杯站在楼梯边上,对举杯示意, 跟大家说两句话吧! 大厅里响起清脆的掌声,路棋天直直的站在原地,看着舒阳消失在大玻璃门外,握紧了手里的拳头。燕舒阳你在搞什么? 第二十九章 谢谢大家能在百忙之中抽出这个时间来参加我的生日会…… 路棋天就站在楼梯上,温文尔雅的吐出温软的语句。 舒阳拿着手机走到花园里被地灯照亮的地方, 怎么不讲话? 魏舒远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清晰的传到舒阳耳朵里。舒阳盯着从草丛里发出的绿色柔和光线,亮晶晶的眸子里渐渐模糊 起来,她咬咬嘴唇说, 不想跟你讲话啊。 呵呵…… 魏舒远的笑声即使透过传话筒依然那么清脆, 那我挂了啊? 舒阳没有接话,硬生生的将快要滚出眼眶的泪水憋了回去。 嗯! 舒远特有精神的继续说, 你有没有认真学习啊?快高考了吧! 哥! 舒阳的声音有啜泣后的味道,带了几许沙哑。 魏舒远被她的反应吓了一大跳,一时没有接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 哈哈…… 舒远像以往一样那么阳光的爽朗笑着, 舒阳同学!我以为你会一直撑下去呢!想我了吧! 大洋彼端的魏舒远忽然发现今天的燕舒阳跟以往有些不一样,静默两秒他沉稳的开口, 你有事瞒着我! …… 燕舒阳? 没有啦!你去英国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过一次耶,你都不想念祖国吗? 舒阳迅速整理好情绪将话题成功转移。她不是不想倾诉,但是当初就是因为想让舒远放心去英国深造才什么事情都没有 告诉过他,怎么说舒阳也是个女孩,也有支撑不住的时候,可是为了哥哥,她再一次选择了沉默。一来她不是那种不坚 强的人,二来就真的是不想让舒远担心。 哟! 舒远略微显露出惊讶的语气, 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变爱国青年了?我怎么不知道啊……yeah,ok! 电话那端传来听不太清楚的几句英语。 我不跟你讲了啊,有事要忙呢!顶多一年,再一年时间我就回来支持你的爱国事业啊! 忙碌的舒远匆匆忙忙挂了电话,完全不知电话另一端的女生已经泪流满面。 舒阳没有将电话放下,只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站着不动,任凭脸上的泪水拼命往外流。半分钟后她将手机放回到裤兜里 ,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转身,抬眼,看见眼前的光头老人,眼里充满了惶恐和惊愕。 咦! 老人好奇的盯着舒阳看,小姑娘你是棋天的同学吧?怎么不去里面呢,一个人站在这里做什么? 他紧紧盯着舒阳闪躲的眼神,确定的说到, 你哭了!发生什么事了?有人欺负你了吗? 舒阳吞下一口气,镇定了情绪,提起精神,微笑着看着眼前的老人说, 现在好多了!谢谢你啊,爷爷!我没事了! 老人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因为她的那句爷爷心里不由得温暖起来,他眼睛里却充满了更多的疑惑, 你跟爷爷讲讲看嘛!爷爷虽然人老,脑子还能用! 舒阳看着眼前这个可爱的老人,绽放出雨后露珠般清晰的笑容,本来清澈的眸子也因为刚才的泪水显得更加闪亮,她嘴 角调皮的意味一闪而过,脱口而出到, 爷爷!你都一大把岁数了,还这么八卦!表面光鲜亮丽的生活其实让你很寂寞吧!没事啊,多出去走走,看看花花,养 养鸟,做做运动。生活会有趣很多噢! 舒阳说完就跃过老人身前,轻快的向大厅走去。路棋天爷爷站在原地,傻愣愣的盯着从眼前走过的这个女孩。简单t恤 配简单仔裤,她是哪家的女儿?全场唯一一个没有盛装打扮的只有她吧!她居然一句就说中了他其实孤寂的老年生活! 她长得明明那么温柔,怎么调皮成这个样子! 爷爷笑了起来,轻声到, 要是有这么个孙女那该多好! ******************** 喂!你刚才到哪里去了? 路棋天的完美王子形象被与他一点都不搭的语气活脱脱毁了。 舒阳抬头不服气的盯着他, 你管我! 路棋天无奈的撇撇嘴,然后将手放在她的肩上, 你跟我来一下! 啊! 舒阳像是被电触了般猛然的向后退一步,路棋天本来放在她肩上的手就悬空在原处。 他奇怪的盯着她, 怎么了? 舒阳的肩因先前在家里发生的事情痛得像骨头快要裂开似的。 她看着路棋天,忍住剧烈的疼痛感,茫然的摇了摇头。 棋天! 披着红色外衣的小孔雀突然跳到路棋天跟前,抱住他还未来得及放下的手臂激动的说, 终于找到你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路棋天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团红,呆得只能任她抱着自己的手臂摇晃。 舒岚迅速发现她站在了两个人的中间。偏头,对着舒阳那双清澈的眸子。神采奕奕的脸色顿时耸拉下来,拽住路棋天胳 膊的手也渐渐松开力道,最后终于完全放了下来。 穿着白色制服的路家佣人微笑着单手拖着放有几杯漂亮颜色液体的杯子的托盘缓步来到三人跟前。路棋天随手拿起装有 琥珀色液体的高脚杯旁若无人的递给舒阳道, 花生原料!试试看! 舒阳盯着他若无其事的样子,缓缓接了过来。舒岚红润的脸色瞬间变白,她伸手随意拿起一个杯子,礼貌的对佣人笑笑 。白色制服的人对着三人微微倾身,然后再缓步走向别处。三人之间再次陷入奇怪的沉默,其实奇怪的只是两个人。路 棋天压根就没把舒岚放在眼里。她是她同母异父的姐姐!路棋天这样定义燕舒阳和魏舒岚之间的关系。 舒阳! 舒岚笑着靠近舒阳, 我可不可以跟你交换一下? 舒阳看着她将手里的高脚杯晃了晃,没有说话,只是将自己手里的杯子缓缓递给她。巧合的就是在递出去的一瞬间,舒 阳的小腹再次袭来阵阵剧痛,她半弯着腰,手里的杯子剧烈的摇晃着。最终还是抖落在舒岚面前,玻璃落地的碎裂声使 得闹闹嚷嚷的四周瞬间安静下来,舒阳支撑不住身子直接向前倒去,路棋天赶紧上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并且同时 撞倒了呆若木鸡的舒岚。 啊! 倒在地上的舒岚尖叫出声来。跪在地上的同时,双手撑在了破碎的玻璃渣上面。尖叫着站起身,膝盖上被划出一道不小 的口子,浸出密密血珠。惊恐的眸子闪过一丝狡黠。真是蠢货!自己给自己找麻烦!舒岚没想到事情比她计划得还要厉 害,她原本只是想抢过路棋天递给舒阳的东西而已。 人群自然而然的聚集到这个地方来。 舒岚! 打扮时尚的中年女人拉过舒岚的胳膊,焦急的说, 怎么回事?你怎么能流血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好痛! 舒岚惊慌的看着膝盖上的血迹, 刚才舒阳向我倒过来,太突然了。我没来得及躲开,我不知道…… 魏舒岚你住嘴! 舒阳捂着肚子瞪着她, 我刚才根本没有撞到你!你不要得寸进尺的睁眼说瞎话! 舒阳! 路棋天感到她的身子很凉,心不由得紧了一下。 舒岚,舒岚! 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快步走到舒岚跟前,紧张的看着她流血的膝盖, 得赶紧去包扎,你怎么能流血呢?小张,小张呢,赶紧跟张医生联系一下啊! 舒阳看着语无伦次的男人,淡然的开口, 一点小伤,死不了! 男人猛得转眼瞪着舒阳,眼底除了怒气还带着恨意。 怎么回事?啊? 爸! 路棋天叫了刚才到来的男人后看着舒岚爸爸说, 魏叔! 接着他处境不变的用眼神扫射了四周的人,冷静镇定的开口, 舒阳身体不舒服,我上前扶她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舒岚。杯子, 路棋天说到这里停顿一下看着地面上的零星碎片, 是我打碎的! 路棋天的声音很清楚,语气很肯定。他低头,确定舒阳没有事后就走到舒岚跟前,用礼貌却生疏的语气说, 实在抱歉,我带你去处理一下伤口。 王子谦逊的对在场嘉宾点头致意,扶着舒岚一步步走开。魏舒岚眼底很空洞,心底是白茫茫的一片。路棋天的话让她想 到了魏舒远。明明不是他做的,可是为了燕舒阳,他却照单全收,尽管现在扶着她去处理伤口,她却已明白意义不同。 为什么?走了一个舒远,又来一个棋天,这么好的男生为什么甘愿为舒阳阻挡任何对她不利的事情? 第三十章 今晚的天气很好,这个时间的空气微凉,被柔和灯光熏染的青草和绿叶都沾上了饱满晶莹的露珠。灯光映射在上面,一闪一闪,很是漂亮。路家客人毕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礼仪修养自然都很得体,路家少爷带着魏家小姐离开后,大家就散开了。只是各自温婉的微笑私语。 舒阳! 路棋天换了白色衬衣,宽松牛仔裤,向燕舒阳一步步靠近。竖立衣领和带银色纽扣的袖口边缘都被捋得平平展展,领口下的第一颗扣子被随意解开,分明的喉结,淡漠的脸庞,在灯光下微跃的头发。他看女生的脸色有些沉重,你刚刚怎么了? 他走到舒阳跟前,站住,看着她,递东西的时候身体突然不舒服了? 舒阳盯着他,你怀疑我故意站不稳? 路棋天无奈的将头向别处看了一眼后又转头盯着她,你不要怎么敏感好不好,我只是关心你。还有啊,路棋天温柔的看着他,我知道你们的父亲不是同一个人,他对你或许有些不一样,可是。你刚刚那样同他说话,是不是太过了? 舒阳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如同画里走出来的高大男生,你知道什么?凭刚才我一句话就妄下结论吗?你知不知道有时候眼睛看到的并不是事情的本身! 路棋天看着舒阳,眼底有些生气,你讲话可不可以不要这么针对人啊?我只是提个建议,没必要拿我当发泄对象吧? 我没你那么高的修养,我讲话从来都是这样!不好意思,心情相当不爽! 舒阳说完就绕过路棋天向前走了。男生站在原地,肩膀渐渐松散下来。最终,他转身,快步走向前边的女生,燕舒阳! 看着她越来越快的脚步,他不得不大声叫住了她。舒阳肩膀微微颤动一下,她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正想抬脚继续走时被人从身后抱住。 你柔软一点行吗?你越是这样,你爸爸会越不喜欢你,不喜欢你又怎么对你好呢?如果对你不好。我会心疼。 路棋天的头微微垂下,在舒阳的耳边吐出温柔的字眼,暖暖的,温热了她冰凉的耳朵,疼痛的心。肩上被路棋天轻柔的力道弄出不小的疼痛,可是心里却是明亮快乐的。 …… 岚岚,真是不好意思,都是棋天太粗心了。 路棋天的妈妈扶着舒岚一瘸一拐的走进小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下来,舒岚膝盖上和右手掌被缠上白色绷带。 这孩子不知怎么搞的,以往不会这么不小心啊! 路棋天的爸爸接着妈妈的话说。 最近我还常回来,就发现他怪怪的,不知道什么地方不对劲!你妈妈说完将目光放到翘着二郎腿靠着沙发坐着的爷爷身上。 路棋天爷爷眉头一仰,这样不好吗?你儿子就是应该怪怪的,要不然永远都是那副冷冰冰像谁歉了他钱的样子,依我看。怪起来也挺不错。爷爷边说边得意洋洋的晃荡着翘起来的脚。 爸!您刚刚没在场,您都没看见棋天走神的模样!看!他把舒岚都弄成这样了! 阿姨,棋天是不是交女朋友啦? 舒岚看着路棋天妈妈,笑得两只眼睛弯起来。 她疑惑又莫名其妙的盯着舒岚,一时没缓过神来。 呵呵…… 那个刚才还一脸严肃的中年男人突然笑着开口,孩子们都大啦!想起我们小时候来了! 路棋天爸妈附和着笑起来,爸爸先开口,岚岚你跟棋天都到茗清去吧,到时候也互相有个照应! 舒岚脸红的低下头,不好意思的笑起来。路棋天妈妈揽过舒岚肩膀笑着说,依我看啊,毕业后你们先订婚最好,这么温柔漂亮的女孩,我可不想别家抢走了! 哈哈…… 与大厅相连的小巧精致的客厅里充满了欢快的笑声。 那个……远明! 爷爷的声音与此刻的气氛稍不相融,大家安静下来,盯着长者看。 你的另外一个女儿呢? 话音一落,大家错愕又尴尬的互相瞅着。 估计在自我反省吧! 男人拿过桌上的酒杯一口灌进肚里,他讲话的声音不太大,甚至还略微含糊不清,只是生气的容颜表露出了他此刻的心情和态度。 她,坐在舒岚另一边的女人看着爷爷严肃的神情尴尬的接话,在外面。 我刚刚一直在外面,你们怎么不带给我看一下呢? 爷爷没有责备,声音反倒有些委屈。 刚刚正想给您介绍时,舒岚就出事了。 她抱歉的对爷爷笑着,然后又转头盯着路棋天妈妈说,你们见过的,刚刚在舒岚摔倒的地方,站在棋天身边的那个女孩就是舒阳! 路棋天妈妈恍然大悟,她回忆起舒阳的打扮,舒阳恶狠狠的对远明说一点小伤死不了的神情。那个不羁的女孩就是燕舒阳?显然,她对她的第一印象不并好。 对了,有个穿体恤牛仔裤的长头发女孩子,你们见过吗?她是谁家女儿啊? 爷爷微笑着看着大家。 全场沉默三秒钟后,还是舒岚妈妈开了口,那个……那个女孩就是舒阳。 路棋天的妈妈眉头已经皱在一块了,倒是爷爷乐开了怀,她就是舒阳?哈哈……那女孩我喜欢得不得了。 一屋子人更是莫名其妙的看着大笑不止的老人,他指着舒岚说,舒岚你赶紧嫁给棋天。那样舒阳就也是棋天的妹妹了,就理所当然成了我的孙女咯!多美好的事情啊,赶紧嫁啊! 舒岚听这话心里在开心之余却也感觉到怪怪的,爷爷什么时候对舒阳那么好了?他们有见过面吗?老人是不知情者,如果当时他了解了事实本身,定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他只知道,两家人走得很近,关系很好,他甚至猜想,宝贝孙子棋天也是喜欢舒岚的,只是他的个性不易表露出来。 …… 炎热的夏天容易使人的心情浮躁,这天下午自修时间,舒阳向往常一样拿着课本向顶楼走去。三楼转角有个阳台,舒阳跨上最后一层阶梯时被人扯着胳膊走到阳台跟前。 你干什么? 舒阳厌恶的看着舒岚说。 把棋天让给我! 舒岚的声音像是命令,没有丝毫商量的语气。舒阳看着她,内心再次觉得有些好笑。 他是你在哪家店里看中的东西吗?让给你!凭什么? 燕舒阳! 舒岚看着她,你有健康的身体,哥哥从小就最疼你,你身边总是有那么多人对你好,少了棋天你不是还有你们班上的黎为轩吗?为什么老是抢我的东西呢? 舒阳无可救药的盯着舒岚,你还真把人当东西看啊?为什么你总是看不到你所拥有的,反而对别人所有的感兴趣呢?你这样下去会永远不知足,永远得不到真正的快乐! 舒阳挺直身子,如果你非得用这种方式来衡量感情的话,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把路棋天让给你! 说完话,舒阳仰着头,大步继续向前走,像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而且信心十足的样子。舒岚站在原地,看着舒阳走开的背影,阳光就那样洒在她身上,像世界所有的光辉都给了她一个人。 第三十一章 本以为舒阳的勇敢和执着会取得自己想要的幸福,可是一场突然席卷路魏两家的悲剧粉碎了她对未来对路棋天的畅想。 临近高考的日子,高三的学生忙得焦头烂额,昏天暗地。白炽灯光照亮了整间教室,教室里很安静,只听得见钢笔与稿纸碰撞时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和偶尔手指翻阅资料时产生的特有的清脆动静。 那个女生伏在课桌上,认真的往左边看书,往右边写字。白亮的灯光打在她的头发上,她细密的睫毛上,浅浅的投影印在雪白的作业纸上。她忽然放下笔,掏出兜里的手机。 放学后,小公园里的教堂前见。 手机屏幕上发出蓝色荧光,舒阳盯着屏幕上的字眼,咧嘴笑了起来。 白皙的手指欢快的在手机键盘上跳跃着。 同模样的隔壁教室里,那个高个男生课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你的志愿是冒险吗? 小公园的位置比较偏,那两条很少有人经过的小巷子是必经之路,再加上那一片地区因地产开发都快被拆迁了,现在人更少了。舒阳的言下之意就是那么晚还去那么偏僻的地方不太安全,路棋天自然清楚她的意思。 这个少年盯着发出亮光的手机屏幕,眼底满是温柔的笑意,往日冷漠的神情仿佛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 他笑着回复到,那又怎样,嫁我随我。 半分钟后,黑色直板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夏叔要跟着一起去吗? 这个夏叔指的是路棋天的司机。 我跟他讲是跟你一起去,他头点得像捣鼓一样,比我还高兴,早回去了。 也许每个人在为了种种原因努力奋斗的时候都会疲惫不堪,在这条枯燥又不得不奋力向前冲的路上有两个互相依偎的人,路棋天因为燕舒阳的出现,开始正常起来,会笑,会发脾气,会讲很多的话。燕舒阳因为路棋天的出现,在以为自己的世界离开了魏舒远就会活不下去的时候重新有了希望,有了支撑点,有了安全感。这样一路走下去多好,一个孤独的孩子遇到一个阳光满满的女孩,一个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女孩遇到一个足有能力保护他让他依靠的男孩,然而命运这个词语远比我们念起来要复杂多了。 …… 当晚下课后,舒阳如约来到小公园里的教堂前,只是迟迟不见路棋天的身影,正在舒阳轻皱眉头的刹那,包里的手机响了,舒阳你再等我十分钟,我这边还有点事情! 你在干嘛啊?让我在这里等这么久。 舒阳来回踱着步子,低着头。 再十分钟就好嘛,我有礼物要送你,十分钟啊! 路棋天说完就挂了电话,好像很匆忙的样子。舒阳脸上露出浅浅笑容,他不会是又在为她准备什么而忙碌吧?还没来得及想象路棋天会送什么样的礼物时,电话铃声再次响起。舒阳愉悦的拿起电话,盯着显示屏时微微一愣后接起了电话。 …… 听着话筒里若有似无的声音,舒阳疑惑却还是漫不经心的说到,有什么事吗? 我……我今天去找他,想……想要跟他说清楚,可是……他说他的心里只有你,他叫我……叫我不要再去打扰他…… 舒岚断断续续说完话后,就放肆的哭了起来。舒阳握着手机,愣愣的,没有开口。她就是这样,面强者不会示弱,面对弱者心有不忍。 我……我真的很喜欢他……从来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 舒阳站在教堂前的路灯下,盯着在昏暗的灯光下分辨不出真实颜色的草地说,你在哪里,到雨花街后的小巷子里来吧,站在巷口等我,我马上过来。 隔着听筒,舒阳能听见对方手机里传过来的汽车鸣笛声。她想,她要是晚点到家,他们又会急得四处乱窜吧,所以先送她回家才是最重要的。 …… 舒岚穿着绿色吊带纯棉体恤,白色蕾丝边齐膝盖的裙子,细长的锁骨,白皙的小腿全都裸露出来。她左手提着装着课本的包,清瘦的脸旁上还有未干的泪迹,双眼含着晶莹的泪珠还没有蹦落出来。整个人像行尸走肉般在大街上行走,不知道她是用怎样的方法甩开前来接她回家的司机,反正此刻她人已经走过繁华的大街来到僻静的小巷子前了。舒岚下午走到路棋天跟前,想送他礼物,想认真跟他表白,想把上次离开他家时未能讲给他听的话讲给他听,可是她还没有开口,路棋天就冷漠的一口回绝了,还带着明显的怒气让她不要打扰他们。她宁愿路棋天像往常一样冷漠的走开,不对她作出理睬,可是他居然生气的吼她,声音大得整个楼道都能听见,她不知道怎样度过余下的时间,她不想面对大家异样的目光。从小被放手心里的公主怎么能忍受住这样的目光,怎么能任听别人对自己不好的评价。 哟!小姑娘迷路了? 说话的青年染着一头醒目的红发,右边耳朵上戴了两颗银光闪闪的骷髅状耳钉。他站在舒岚跟前,毫不客气的打量着她的浑身上下。满心抑郁的舒岚不知道眼前几个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不过她已经意识到自己很危险。舒岚抬手抹干眼泪转身准备走开。 嘿! 她不知道身后早站了个人,这个人很高很黑,穿在身的牛仔裤被打了不对称的几个洞。他一步一步向舒岚靠近,逼得她不得不一步步后退。 还哭呢?真迷路啦?没关系,哥哥我送你回家啊! 哈哈…… 围在舒岚周围的四个男生放肆大笑起来,其中一个将手放在舒岚裸露的肩膀上,猥琐的目光一直盯着舒岚胸口,妹妹皮肤真好啊! 你放手,我叫救命了噢。 舒岚吓得往后一退却直接退到身后人的怀里,那个一头红发的人紧紧搂住舒岚,这么急啊,跟哥哥去个地方再行动啊! 救命啊! 舒岚吓得快哭了出来。 别叫,不然杀了你! 那个又高又黑的人突然从背后抽出一把雪亮的刀子,将刀背抵在舒岚的脸上低沉的说,乖乖跟我们走,你要是敢叫救命,我立马要了你的命! 舒岚盯着刀子,吓得动也不敢动。红头发和高个用眼神示意换位置,两人交错的时候,高个踩到了红头发的脚。 你干嘛啊?又想一个人邀功? 红头发发怒的盯着高个。 你他妈说什么呢? 高个也火了,朝红发吼回去,只是抓着舒岚胳膊的手却没有减轻丝毫力道。四人中两人吵架,剩下两人各占一方劝架,舒岚脑子急速飞转着,她深知这个时候不逃就死定了,微微斜眼见两人还激烈的争吵着。 怎么办?怎么办?不能叫,不能跑。对!手机!这才想起刚才挂了舒阳电话后手机没来得及往包里放,此刻左手上提着包,正被高个抓着胳膊紧紧不放。可是手机在右手啊,在这条狭窄小巷子里,右手边上就是红色的陈旧砖块堆起来的墙壁,舒岚颤抖着右手,悄悄按下快捷键,刚才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舒阳的,只要翻开通话记录按下第一个键就可以得救了,自己的手机再熟悉不过,舒岚按完键后偏头看了看仍在激烈争辩和极力劝架的四个人,赶紧将手机贴在耳边,缩着脖子,舒阳,救我。 舒岚的声音很小很轻,因紧张和害怕而剧烈的颤抖着。 你说什么?听不见! 舒阳接通电话,听到话筒里再次传来跟先前一样若有似无的声音说到,到巷口了吗,我马上过来了,先挂了啊! 舒阳说完就挂了电话。 喂,喂! 舒岚有些失控的叫出了声,身边吵闹的四个人突然彻底安静下来,舒岚偏头一看,四人用同样的眼神看着她。红发夺过舒岚的手机,放在手里掂了掂,看着舒岚说,差点误了正事!哥们儿,刚才对不住了!赶紧走吧,办正事要紧! 高个看了看舒岚后点了点头,他将一只胳膊搭在舒岚肩上,在舒岚耳旁说,老实一点,这里没人路过,就算杀了你也不会有人知道是我们干的! 舒岚身后则被红发用刀背抵住,几人靠的很近,看起来就像是很亲密的朋友。舒岚快哭了出来,被迫向前走了三步时,身边突然串出一个高大的人影来,那人是跑过五人身旁的,刚超过他们几步,他忽然停了下来,疑惑的转过头。舒岚看到满头大汗的路棋天时立即试图像他跑过去,可是她的动静立即被揽住她的高个放在她肩上的力道压制住了。路棋天静静的看了舒岚一眼,又看了看那四个行为怪异的青年。 干嘛突然不走了,不是说去前面吃露天烧烤吗?放心啦,我会把你安全送回家的! 揽住舒岚肩膀的高个低头看着舒岚说,舒岚死死盯着路棋天正想开口时,却感觉到后背抵住自己的刀加大了力道,她知道要是喊出什么,那把刀会瞬间插进她的身体,她沉默了,但是眼睛不放过路棋天,一直努力像他示意自己很危险。除了燕舒阳,路棋天何时多留神于别人的眼睛。 他看了看高个后又淡然的看了舒岚一眼,早点回去吧,我找舒阳去了。 回头,转身,继续奔跑。 幸亏有你,反应真快! 红发大松口气赞扬到高个。 哈哈哈哈…… …… 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 脑海里回荡起路棋天的关于舒阳全部的声音,你认识燕舒阳? 舒阳…… 这是舒阳的…… 舒阳说…… 不用了,舒阳已经和我约好了…… 早点回去吧,我找舒阳去了。 最后是刚才电话里舒阳清晰的声音,你在哪里,到雨花街后的小巷子里来吧,站在巷口等我,我马上过来。 舒岚闭上眼睛,狠狠的,绝望的。 燕舒阳!是你毁了我! 第三十二章 阳光依然如故,金光闪闪的洒遍了整个世界,包括资城最大的综合医院,这幢白色大楼一层大厅跟往日没有太大的区别,拿着药单和挂号单的人急匆匆的来来往往,白衣白帽的护士小姐保持惯有的微笑,对于生死别离。这里在常见不过。 住院部二楼的一个虚掩的房间内,传出一个女人嘤嘤的哭泣声,合着一阵从胸腔内发出的长叹声,余下的便是若有似无的呼吸声。 那个脸色惨白的女孩睡着在病床上,她的头发有点乱,她的脸上有点脏,她脖子一下的部分被白色被子遮盖的严严实实,床头边上的铁灰色支架上倒挂着一个装了大半瓶透明液体的瓶子,液体顺着细小的胶管子流进被被子盖住的手背里。 紧挨着病床的凳子上坐着个身穿黑色长裙的女人,她的眼睛很红,很肿,还不停的往外流着泪水,她目不转睛的盯着睡着的女孩。 凳子后的小沙发上,一个中年男人双腿打得很开,头埋得很低,看不到他的神情,却能够察觉到他的肩头在微微颤抖。 木制的病房门口,一个长头发女生紧贴着白色墙壁,双眼空洞,脸色苍白。 舒阳永远也忘不了昨晚找到舒岚的那一幕。 翻开在陈旧木板上的包,散乱的作业纸和书本,废弃的工地上,很脏,很乱,乱七八糟的木板和钢条。 舒岚蜷缩在大纸箱后的树下,紧紧抱着身子,贴着树干。绿色纯棉吊带t恤一边的肩带已经碎开,露出白皙的皮肤,带有明显触目惊心的红印,小腿上全是泥土和伤痕。凌乱的头发,恐惧的眼神,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舒阳盯着她,心里满是悔恨,眼底尽是怜悯,缓缓走到她跟前,蹲下身,准备将满身是伤的舒岚轻轻拥进怀里,却在碰到她的那一刹惊扰了她。 舒岚疯狂的摇着头,惊恐的盯着舒阳,紧贴着树干的身体拼了命的往后靠,眼睛里一个劲的往外流泪,嘴里却发不出声音,只是不停的颤抖,不停的喘着粗气。 舒阳。 身后的路棋天轻声叫着她的名字,将她拉到身后。 然后路棋天轻轻蹲下身子,平静温柔的看着舒岚,靠她并不太近。 舒岚,不要怕,清醒一点。 路棋天的声音在夜风里很平静,让人安定,他说,我们带你回家,好不好? 舒岚睁大惊恐的眸子看着路棋天,好半天才认出他来。 棋天!棋天! 然后扑进路棋天怀里,哭得不醒人世。 后来的事情,舒阳的记忆很混乱模糊。有警察,警车,还有四处乱转的身影和女人的哭泣声。 …… 附近有个团伙以诱奸少女为目的,已经发生好几起案例了! 嗯,没有逮捕到他们,只是因为缺乏证据! 舒阳回忆起昨晚在工地上无意听到的两个警察的对话内容。她闭眼扯扯头发,轻轻打开门出了去,一直走到走廊尽头,盯着落地窗户外来回行走的人们。 一只手温柔却不乏力道的放在她的肩上,舒阳转身,路棋天看到的是一双包含眼泪的双眼。 是我害了她! 舒阳看着路棋天,任凭泪水往外流,她失控的说着,是我!是我!要不是我叫她到那个鬼地方去,她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都是我! 说到最后,声音几乎成了喃喃自语,她无助的弯着身子,用双手捂住脸。路棋天上前一步,使劲将她搂在怀里,这不是你的错,事情发生之前我完全可以救她的…… 少年沉稳的声音禁不住的轻微哽咽,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 舒岚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了,充满淡淡消毒水味道的房间,她不跟任何人说话,用惊恐的眸子虎视眈眈的扫视着每个人,也没人敢靠近她,一但有走近她的意图,她便使劲往墙上靠,嘴里大吼着不要靠近我。医生说由于惊吓过度,心里受了很大刺激,才会有此反应。 可是,当高大疲惫的路棋天推开病房门时,舒岚的眼睛里绽放出异样的光彩。 棋天!棋天! 她叫着他的名字,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浮木。 医生说这是好事,至少有人让她相信,对她恢复身体和心里的健康都很有帮助,不过要幸苦一下这个少年就是了。 棋天! 中年男人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双手握住路棋天的手,拜托你了!岚岚她只认得你,你帮我帮帮她!帮我救救她! 魏叔!放心吧! 路棋天肯定的说。 …… 那天起路棋天就每天到医院报道,给舒岚削苹果,给舒岚倒开水,给舒岚盖被子。其实,他这样做不单单是因为怜悯,因为答应魏远明的请求,而是像舒阳一样,认为那是自己的过错。如果当时没有掉头就走,后果就不会发生。他是这样认为! 来! 路棋天把从纸装盒子里倒出的半杯牛奶递给半坐在病床上的舒岚。 舒岚看着路棋天,接过杯子,一仰头将牛奶喝得干干净净,然后把空杯还给路棋天。 累不累?休息会儿吧? 路棋天一边将空杯放在桌上一边对舒岚说话。 嗯! 舒岚应着,开始往下躺,棋天! 她平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路棋天,你可不可以等我睡着了再走? 那声音里满是祈求,仿佛有如果对方不答应就会哭出来的意味。路棋天沉思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舒岚眉心舒展开来。 十分钟后,路棋天从沙发上站起身,疲倦的推开了病房门,就遇着拿了一叠单子的魏远明。 棋天! 魏远明将路棋天带到家属休息室,这段时间真是谢谢你了!舒岚的状况很好,睡觉也不用服药了! 魏叔言重了,是我该做的。 路棋天虽疲惫却也不失礼貌。 有些话,魏叔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讲。 魏远明拍着路棋天的肩膀沉痛的说,我知道岚岚现在这个样子配不上你…… 魏叔! 路棋天打断他的话,虽然舒岚年纪比我大,可是在我眼里她就像妹妹一样,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我真的有些累了,还有一大堆作业要写,先失陪了! 他说完就欠身走了出去。什么跟什么?真拿他跟舒岚配对了!怎么会接受这样的事情! …… 魏舒岚在那个周五晚上被强奸的事情上了报纸,传遍整个校园,除了路棋天和燕舒阳,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当金灿灿的朝阳照进教室时,董沫跳跃到舒阳跟前,路棋天一直在医院照顾她? 他白天有来上课,放学后才去医院。 舒阳淡淡的说。 董沫认真的看着舒阳,我很同情她,真的。可是为什么要路棋天去照顾她?他是个少爷,向来都是被照顾的好不好?强奸她的又不是路棋天,干嘛要他去负责任啊? 舒阳盯着董沫,眼底有些怒气。 好啦,好啦。我收回那些对她不敬的话,可是为什么是他守着她呢,那你怎么办啊,你是她女朋友耶! 你不懂啦! 舒阳不耐烦的撇开她向外走去。 是!我不懂。小心照顾出感情来了,就再也分不开了! 舒阳听着董沫的声音,只是没有理会。 远远的看着路棋天向自己走过来,放学后一起去医院吧,晚一点我有话跟你讲! 噢! 舒阳呆呆的答应到,随即又说,你要讲什么?现在不能讲吗? 路棋天看着她,无奈疲惫又宠溺的揉了揉她头顶的头发,你很笨耶,这个时候你应该想象我会跟你讲什么话才对。 你会跟我讲什么话啊? 舒阳继续发扬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不屈不饶的精神。路棋天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把弄得乱糟糟的头发给她捋好,温柔疲惫的笑着说,我上课去了。 剩下舒阳傻乎乎的站在原地。 第三十三章 舒阳小姐! 路棋天的司机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恭敬的站在洗得发亮的汽车旁边。当看到棋天少爷和舒阳一同从校门口走出来时,他立即站直了身子,对着舒阳行点头礼。舒阳微笑着看着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叫人,就让路棋天抢过话去。 眼里只看得见小姐,把少爷晾一边了。 路棋天说着走到司机身旁,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以后啊,你就跟着舒阳小姐算了。 少爷真会开玩笑! 司机笑着,很温和,很满意。 夏叔! 舒阳斜了路棋天一眼,他吃醋的时候会脑残,你别理他! 路棋天奇怪的瞪着舒阳,她却只是怪怪的笑着看着他,不言不语。 我知道,我知道。 司机微笑着回应舒阳的话。路棋天用更加奇怪的眼神瞪着司机,他立即忍住笑容,微低着头。 喂! 路棋天不满的看着舒阳,谁在吃醋啊?我…… 夏叔先跟我打招呼,习惯了一出场就有人接应的棋天少爷自然是吃我的醋咯,因为我,夏叔没看见你嘛! 舒阳轻松的说完后无比自然的打开车门,率先上了车,剩下抿嘴偷笑的司机和傻愣愣的路棋天站在外面。路棋天强作镇定的看了司机一眼后才上了车。怎么会喜欢上一个从来不给自己面子的女生? 司机喜欢舒阳的阳光,是她让沉睡在棋天少爷身体里的正常因素复活了,司机也明白,对舒阳小姐热情一点其实是最能让少爷快乐的一种方式。 棋天少爷! 司机一边开车一边通过车内后视镜瞄坐在后排的路棋天。 嗯。 路棋天用他惯有的应答方式应声。 认识你真高兴! 司机快乐的蹦出一句话来让坐在后排的两个年轻人都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你搞什么? 路棋天盯着司机的后脑勺问。 舒阳小姐! 司机没有立即回答路棋天的问题却叫了舒阳。 在! 舒阳立即应声回答。 我真分不清楚哪一个少爷才是真正的少爷了,如今的棋天少爷跟以往真是差距太大了! 路棋天一头雾水的偏头看着舒阳。 嗯,我也这么认为。 舒阳将目光向路棋天直视回去,他以前的笑容像亚历山大宝石一样稀有,话更少了,我第一次见他还以为他天生不会讲话。走路的时候从不注意身旁的事物,好像走在另一个空间,看人的时候也作出一副本少爷不想跟你多讲话的样子。舒阳就这样直直的盯着路棋天,眼睛眨也不眨的概括出她眼里曾经的路棋天的样子。吐字清晰流利,毫不拖泥带水。路棋天盯着舒阳的深褐色瞳孔渐渐睁大,胸口不服气的轻微起伏着。 哈哈哈哈…… 前排的司机已经忍不住的笑出声,好像是对舒阳的话的最大的赞同。 哈哈…… 舒阳毫不畏惧的看着路棋天变色的表情,直接忽略掉他脸上的不服气和怒意,一边大笑一边指着路棋天说,看,就是这个样子,好像自己有多生气多了不得一样!哈哈哈……好好笑…… 像每次她大笑起来的时候一样,笑到最高点时已经没有了笑声,指着路棋天的手指却还没有放下,最后舒阳干脆憋住笑容吐露出心底的声音,路棋天,你以为你是谁啊! 哈哈哈哈…… 舒阳最后一句话说完,司机好像终于跟人找到了共鸣点一样,爆发出雷鸣般的笑声。少年的脸色很尴尬,撇一眼前排司机,看一眼身边的燕舒阳,始终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忽然他灵光一现,看着舒阳严肃而大声的叫了她的名字,燕舒阳! …… 话音一落,连同司机的笑声也戛然而止了。舒阳止住笑容,抱歉的偷瞄他。路棋天心底有种征服后的满足感,僵硬的脸色缓和很多,嘴角甚至浮现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就知道这招管用,每次看她被他吼过后像只调皮的小猫被逮住把柄一样的表情心里又爱怜又愉悦。路棋天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喜欢上她的,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她。这个女生不可爱,不温柔,脾气又不好,到底为什么会喜欢呢?他不知道,反正知道是喜欢上了,也许从她见着自己大笑的时候开始,也许是从她见着自己就不削的时候开始,更也许是从她见着自己就流泪的时候开始。 本事真够大,把十多年来都兢兢业业的司机也带得神经兮兮的! 路棋天正这样想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按下接听键,刚将手机放耳边还未讲话就听见对方着急的声音,棋天!你快到医院来吧,岚岚说什么都不肯让医生检查身体。我们谁的话她都不听! 魏叔你别急!我马上就到医院了! 路棋天挂了电话盯着前方急促的催着司机,快一点! 车内刚才还轻松的气氛因为路棋天的电话变得紧张严肃起来。舒阳转头看着路棋天,他的眉宇间充满义不容辞的坚毅,那双任何时刻都好看得一塌糊涂的眼睛。可是,他的眉头却不安的凑在了一起。为什么呢?魏远明给路棋天的电话内容,除了舒岚还会有谁呢?舒阳缓缓转过头,盯着车窗外,心里有点忐忑,出现轻微的不安。 …… 中午一点多的住院部显得比较安静,楼道上偶尔出现一个身穿白衣的护士,偶尔出现一个提着保温桶的病人家属。路棋天沉稳的脚步一步步往楼上走,舒阳紧跟在她身后。他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三步干脆并作了两步。舒阳一边看脚下的路,一边抬头盯路棋天的神色。 三楼右边第一间病房,路棋天急促的推开了虚掩着的房门。 棋天! 两个打扮高贵得体的中年女人一齐叫出来者的名字。 你来得正好,听你魏叔说岚岚只听你的话,你来劝劝她,接受医生的检查。 说话的是路棋天不苟言笑的爸爸。 舒岚抱着双臂蜷在白色病床上,下巴搁在膝盖上,单薄的病服外套了件开衫针织毛线外套,她清亮的眸子小心翼翼的盯着眼前的每一个人,充满防备,流露出不知所措又谨慎的神情。 路棋天轻步走到病床前,看着舒岚,轻声说,怎么啦?不听医生的话就不会好起来哦,不能好的话,就不能早日出院了。 路棋天边说边挨着床沿坐了下来,如果不早一点出院,我们就不能一起去固安看日出了。 他靠近舒岚下垂的头继续说,固安的天气出了名的坏,一过夏季,就看不见日出了。 病房里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也没有人发现路棋天身后还跟进来一个燕舒阳。 她长长的头发柔顺的披散在双肩,象牙色的肌肤用晶莹剔透这个词来形容也不为过。只是,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眼瞬间失去了朝阳般耀人的光彩,灵动的身躯瞬间僵住了动也不能动。 他们一起去固安!一起去看日出!路棋天和魏舒岚! 可是,我不想让那个医生检查。 舒岚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路棋天,模样像极了天真烂漫的小孩子。 那随便你咯,反正固安是去不了了! 路棋天轻松的说。 四个中年人有些紧张的看着舒岚,医生说过,她不能再受刺激的。 舒岚看了路棋天好一会儿后,缓缓伸出手拉着他的胳膊,那我去嘛,可是你要陪着我。 路棋天温柔的点点头。 屋里的人全部松了口长气。对大家来说复杂得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的事情,交给路棋天时,两三句话就搞定了! 只有棋天来,舒岚才会恢复得像个正常人!要是你不在了,该怎么办? 魏远明看着舒岚垂头丧气的说。 什么不在了,棋天会一直都在岚岚身边的,你忘了在棋天生日那天我们都已经说好了! 可是,岚岚现在…… 路棋天妈妈赶紧扯了扯魏远明的衣袖,用眼神示意坐在床上的舒岚,紧接着说,什么现在以后,我们路家可不是那种人!舒岚这个媳妇,我可是预定好了噢! 几个人笑了起来,却因为舒岚也不再像以往那么自在,还稍显得有些尴尬。 舒阳站在门口,看着双方的父母笑得合不拢嘴,看着坐在床上的路棋天和魏舒岚。多其乐融融的场面!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这么突兀的出现这里会打扰到别人! 舒阳脑袋里快速闪过这个念头后就转身,开门,关门,快步离开。 门口的动静到底是惊动了屋里的人,路棋天醒悟的抬起头,舒阳! 他叫着她的名字追了出去。也不管身后叫他留步的大人们。 女生走得很快,几乎快接近跑的速度。 舒阳! 路棋天紧跟在舒阳身后,一直下了楼梯,舒阳听着他的声音只顾走得更快。她心底很慌乱。 燕舒阳! 舒阳认命的站住了脚,路棋天紧步走到她身边,喘气说到,你误会了!舒岚的情况你也知道,我是为了照顾她的情绪。 舒阳转过身,不像往日生气时的模样,反而异常平静的不紧不慢的开口,刚刚看到你们很融洽的样子,我感觉自己是多余的,原来你们早就注定会在一起。你刚才看舒岚的神情,对她说话的语气,是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我觉得自己真的很笨,为什么要那么突兀的进入你早就被安排妥当的生活呢?温柔的舒岚才配得上优雅的你吧,你知道我刚刚在想什么吗?我在想你是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照顾她照顾出感情来了,也或许,你们本来注定好的感情是因为我而耽搁了,我在考虑是不是要早点退出你的生活,早点让你们在一起。 第三十四章 事实上那天的他们并没有吵起来,因为路棋天看到了舒阳生气背后的实质,若是她不在乎他,大可不必生那么大气。所以面对她发怒的容颜时,他只是笑着走到她跟前,伸出有力的双臂抱住了她,我很想你。 路棋天拥住舒阳轻声说,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你。 舒阳本来已形成棱角的心顿时像高温下的巧克力,软软的,甜甜的。 明天开始,我们一起到医院吧。 当昨天这句话在耳边回想起来时,舒阳已经来到了住院部二楼。站在门口,正犹豫要不要推开门虚掩的门时,被路棋天发现了。 舒阳,你来了。 路棋天的眼睛里绽放出光彩。舒阳缓步走到病床跟前,看着半躺在床上穿着病服的舒岚,浅浅笑到,还好吗? 舒岚清亮眸子里的神色散乱开来,脑海里还停留在刚才自己兴致勃勃同路棋天谈话时,他却心不在焉的时不时望向门口的场面。 见着舒岚没有反应,舒阳对此早在预料之中。对于舒岚,她心里有着不浅的罪恶感。要是那天晚上没有让她到那该死的巷子口前等她,她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舒阳也想对此弥补,可是实在不知道怎么才是最自然,对双方都没有伤害的做法。 棋天! 舒岚微笑着看着路棋天,爸爸刚才临时有事先走了,我这才想起医生那里有前段时间的身体检验报告,你现在可以帮忙去取一下吗? 路棋天出门后,舒岚将目光转向了舒阳,舒阳。 她的声音很无力像是充满了许多无可奈何。舒阳抬眼看着她,眼底有些疑惑也有些许心疼。 你知道在医院的这些日子我是怎么想的吗? 舒岚看着舒阳,眼底开始渐渐浮现出泪痕。舒阳愣愣的看着她,没有插话,只是静静的听着她把话说完,我不知道为什么出事以来只有路棋天可以让我安定,我觉得我对路棋天的依赖甚至超过了哥在我心里的地位。 这个面色苍白的女子用无比真诚的声音继续轻声说到,从小,我的身体很不好。不能跟大家一起玩,不能跟大家一起上课,那个时候看着你和哥每天一起上下学,一起玩耍打闹,我不知道心里有多羡慕。因为生病,过了两年依靠轮椅走路的生活,也剃光了所有的头发。呵,剃头发那天我哭了一整天,没有讲过一句话,没有吃过一点东西。我以为这一辈子只是这样过了。可是高一那一年遇见了路棋天,那个时候我很自弃,有一次在他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帽子不小心掉了下来,所有人都讶异又同情的看着我,只有路棋天走到我跟前,将帽子捡起来重新戴在我头上,他还跟我说要懂得自己相信自己,才会有快乐。虽然他一直很冷漠,可是我知道他的内心是跟他外表不相符的。 舒岚说到这里,眼眶里已饱含泪水,她用近乎哀求的目光看着燕舒阳,你一直那么坚强,又倔强,也没生过什么病,在哥的心里你永远是第一位,身边又一直有很多朋友。可是我除了一个路棋天就没有别人可以让我相信让我靠了。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对以前做过的事情说过的话向你道歉。舒阳,你可以把路棋天让给我吗?我只要他就好。 这话里包含眼泪,心痛和惶恐,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舒阳心上,此刻眼前这个女生就算不是她的姐姐,她心里也会有所不忍吧。她在哀求她,从来没有这样认真这样抛开心扉跟她讲过话的舒岚为了那个男生这样哀求她,舒阳深知,如果不是爱到深处,到了别无他路的尽头,她绝不会这样求她。舒阳站在病房里的小沙发旁边,动也不动。心里装满对舒岚的不忍和同情,脑里全是路棋天的音容笑貌。 吱——病房门被推开了,舒阳转身,看到魏远明高大清瘦的身影。 魏远明站住脚,奇怪的瞥了舒阳一眼,转头瞧见舒岚迅速拭擦眼泪的动作,跟以往没分别的快步走到舒阳跟前,你对她做了什么?早在警察调查事件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在舒岚发生事情前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你是她最后一个联系人,警方给那群人录口供的时候也交代了岚岚在被害之前就给你打过电话,要不是因为你,她完全不会出事的!你现在来这里做什么? 因为是医院,又在舒岚病房里,再加上路棋天刚才跟他一块进来,所以魏远明尽量把声音压到最低,却还是不能掩饰他心底的怒气。 舒阳真的厌烦了他这种态度和想法,他对舒岚的爱在她看来愚蠢得近乎可悲。舒阳不想跟他起冲突,所以她只是微微皱了眉,以示她的不耐烦,然后绕过他的身边,准备离开。 却在路过他身旁的那一霎那被魏远明抓住了手腕,你这是什么态度! 放在舒阳手腕处的力道不轻,舒阳抬眼盯着他,火气有些大的反问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魏远明每次跟舒阳讲话总会控制不住的发脾气,这次一样,举起空起的另一只手就准备往舒阳脸上甩耳光。舒阳波澜不禁的闭上眼睛,已准备好接受他的巴掌,却迟迟没有感觉到魏远明的下一步动作。睁眼,看着路棋天坚毅冷漠的眼睛。 要这样追究责任的话,当怪我才对,当时我完全可以救舒岚,完全可以避免整件事情的发生,可是我没有这样做。所以,你不应该打她。 路棋天神情冷漠的盯着魏远明动也不动。他虽然知道舒阳跟他爸爸关系不好,却没想到他会这样对她。不知道在他看不到的视线里,舒阳是否也遭过这样的待遇!路棋天想着,心里抽痛,手上却还是死死的擒住魏远明的胳膊。 够了! 坐在床上的舒岚突然大声讲话,你们安静一点好吗?为什么老是提过去的事情!不能让我静一静吗? …… 对不起。 几秒钟后舒阳歉意的对舒岚说到,然后就绕过魏远明走了出去。 对不起!冒犯您了!魏叔! 路棋天放开擒住魏远明的手,微向前倾身致歉后迅速转身追了出去。 …… 医院大楼右侧的小花园里,绿草茵茵,花红柳绿,今天没有阳光,天空里布满了大朵大朵的云。有点闷热,像是下雨的前兆。 这么久没监督你,有没有好好学习啊? 路棋天在舒阳身后,用充满笑意的声音问她。 棋天。 舒阳突然转身看着他。 嗯? 突然听到舒阳难得温柔的叫自己,路棋天被吓了一跳。 如果我考不上茗清怎么办? 路棋天还以为是多严重的事情,再听到她说完后才松了口气。 他微笑着,走到舒阳跟前,伸手抚乱她头顶的发丝,傻啊你!什么时候这么没自信了?只要努力,肯定能行的啊。就算真考不上又有什么关系,再念别的学校也行啊。放心吧,我会陪着你的! 舒阳看着的就是路棋天这张自信温柔的脸,像清水洗过后的阳光,干干净净的洒满了她心里的每一个角落。这样子的路棋天,怎么舍得让给别人。 那天过后,舒阳开始显得郁郁寡欢,时常失神。 一个人在过马路的时候险些被疾驰而过的大汽车撞到。 你在想什么啊? 黎为轩骑着脚踏车来到惊魂未定的燕舒阳身旁。 舒阳抬眼茫然的看着他,摇摇头。 去医院吧?我送你去! 黎为轩往脚踏车后座奴了奴嘴示意舒阳坐上去。 不用了,你回吧! 舒阳回过神来,往前边走边说。 你这样子,不被车撞也会撞车上啊,快啦! 黎为轩将整个脚踏车横跨在舒阳面前,挡住她往前的去路。 …… 夏季傍晚的余热温度不低,舒阳坐在黎为轩脚踏车的后座上。不紧不慢的车速,宝蓝色脚踏车一晃而过后留下的风有点热热的,吹散开舒阳长长的头发。你还好吗? 黎为轩的声音透过身体传到后座上舒阳的耳朵里,听起来有点闷闷的。 还好啊。 舒阳捋了捋被风吹散开的头发说。 你哥是不是也回来了? 舒阳当然知道他指的什么意思。 嗯,没有。家里没人跟他讲,妈说如果他知道了肯定会回来,搞不好连英国的学业也放弃了。 你哥从去英国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过? 黎为轩并没有把重点放到舒岚身上,就像聊家常一样没有目的和意识的闲扯着。 没有啊,他是个怪人。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舒阳的语气里明显充满笑意。 呵,有其哥必有其妹,你还不是一样。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黎为轩没有给舒阳接话的机会继续说到,有些事情,顺其自然并不好。 舒阳将头埋着,长长的睫毛下垂在眼睑,她没有说话。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直到到了医院住院部一层大厅门口。 谢谢你。 舒阳从后座上跳了下来,一边倒着向大厅里走一边向黎为轩道谢。 他看着舒阳。小麦色肌肤跟以往一样阳光,一身运动装和那头利落的短发让整个人看起来还是那么健康,只是眉角更硬朗了,下巴上甚至还出现浅浅一层胡须的印迹,眼神变得浓郁,表情多了几分稳重。 别把自己绷太紧了,要是找不到人说话。 黎为轩说着笑了笑,空出一只手往自己肩上拍了拍,肩膀永远借给你靠! 舒阳感激的看着他,终于露出笑容。黎为轩骑着车已经离开十来分钟后,舒阳依然站在原地。这两天她在犹豫,在怀疑,她甚至在设想看不到路棋天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子。结论时,肯定会难过,但不至于过不下去。路棋天也说过,只要努力,肯定能行。至于要不要真的为此努力,她一直在犹豫不决。让她萌生这个念头的原因有人,还有她自己的一些想法。对于舒岚,她心里一直有很深的愧疚感,对于未来,她想要环游世界,路棋天是个有责任感的人,又是家里几代单传的独子,如果为她放弃他本该有的生活,那对他而言不公平。 舒阳想得正入神的时候被人猛拍了下肩,她惊恐的抬头,正好对上路棋天那双带有明显怒意且冷漠的眼睛。 我在楼上看着你从他车上下来,以为你接着会上来,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站这么久? 路棋天的口气里充满质问的语气。 舒阳看着他,神情依然有些恍惚,我,在想一件事情。 舒阳含糊的回答他。 路棋天眼底的冷漠也消失了只剩怒气,想什么?你是我女朋友!你让别的男生送你到我跟前,还想着我不知道的事情!你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我们,舒阳将目光放到光洁的地板上,淡淡的说,可不可以试着分开一下。 路棋天像是被人打了一棍,刚才那一幕显然不能不让人误会她此刻的意思。 燕舒阳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当初是你自己不选他!现在,趁我照顾舒岚又跟他走在一起!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是个怎样的人你不清楚吗?既然不清楚干嘛还在一起! 路棋天彻底被激怒了,我现在终于可以理解你爸会动手打你的心情了!要怎样做,随便你!我要上去照顾舒岚了! 路棋天生气的朝舒阳吼完,掉头就走。 开口闭口都是舒岚,我不知道你真是想照顾她,还是已经喜欢上她了! 路棋天听完舒阳的话,转身瞪着她,我至少比你好,我照顾她是因为良心不安,是因为后悔。你呢!你为她做过什么,只是把愧疚挂在嘴边,却连一杯水都没有给她倒过。你自己最清楚,那个晚上要是你在接她电话的时候细心一点就能够知道她有危险,就完全可以救她!可是结果呢?现在呢?我一直提醒自己不要想太多,但是现在我完全可以肯定你是多冷血无情的一个人!怪不得你们家没人喜欢你! 路棋天说完,决绝的迈开步子,头也不回的上楼去了。 舒阳站在原地,第一次,有了心痛的感觉,这感觉跟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舒阳清醒的疼痛着,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路棋天严重的语气是因为他很生气,是因为他误会她和黎为轩之间有什么,可是路棋天话里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实的,连她自己也是那么想的! 这次吵架发生在距高考还有一个礼拜的时间。 亲爱的读者们,写到这里的时候我觉得很闷。我感觉情节等各方面都有些蠢样,但是又不知道怎样继续才是最好的,但是又不得不继续。天!好纠结……真想废了它。 第三十五章 整整十天,路棋天再没找过舒阳,没跟她打过电话,也没出现在教学顶楼和室外过道,甚至高考当天在走廊上碰面,他也像不认识她一样冷漠淡然的走过她身边,没有说一句话。 她居然说要跟自己分开!这次一定不妥协!明明是她的错,一定要等她先来找自己才会原谅她!是不是平常太迁就她了,怎么什么话都能随便说出口呢!那种话想都不应该想,她居然还讲了出来! 棋天少爷! 司机将车停在院里已经好一会儿了却迟迟不见路棋天下车,他不得不叫着他的名轻声提醒着。 嗯。 路棋天一边应着一边下车。 棋天! 本坐在沙发上打瞌睡的爷爷被门口的动静惊醒后就从沙发上弹跳起来,回来啦! 嗯。 路棋天一边应着一边准备上楼。 我向你打听件事,你魏叔那个女儿,燕舒阳去哪了? 路棋天将抬到第三层阶梯的脚放回到二层,转身疑惑的看着爷爷,表情有点尴尬,有点生气,谁知道! 路棋天愤愤的吐出三个字。 你也不知道啊! 爷爷手里端着上等瓷料的茶碗,轻轻抿了口茶水说到,那你忙你的去吧。 路棋天转身刚向上走了两步,爷爷自言自语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怎么就这么走了呢,害我连认她做孙女的机会都没了。 爷爷你刚刚讲什么? 咳,咳…… 爷爷被路棋天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刚送进嘴里的茶还未来得及下咽就被呛住了。抬眼看着路棋天冷若寒霜的脸色,爷爷开口到,我说,那个燕舒阳啊,昨晚不见了,听说是离家出走。这个魏远明也真是,怎么说也父女一场,人丢了他倒一点也不着急。 老人一边惋惜的叹气一边摇头的向沙发走去。 路棋天直楞楞的站在有精致雕花护栏的楼梯上,血液连同周围的空气在那一瞬间仿佛都静止了。冷漠的神情一如认识燕舒阳以前,深褐色眼眸里浮现紧张,惶恐和不可抑制的怒气。身着墨绿色低领短袖的少年发丝如以往一样柔软,在客厅有水晶吊饰的明亮灯光下显出光泽,他的眉头紧锁,嘴角紧闭,鼻梁到下颚的线条硬朗,这个轮廓分明得像梦境中王子一般的少年此刻脑子很乱,心底一片空白。 棋天!你去哪! 坐在真皮沙发上的爷爷放下手里的茶杯惊恐而大声的叫住那个突然狂奔向外的少年。待他的话音一落,只瞧得见那扇白色精致大门被人猛推开后晃荡的动静。 盛夏的夜晚很热闹,大马路上来回奔驰的各式汽车,商店里购物的人群。熙熙攘攘的夜晚里,路棋天狂奔的身影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像中了邪般,他无视周围人的异样目光,无视周围静美的景象,眼底只剩下紧张。 …… 高考完的当天,天气不是太好,阴沉沉的,像舒阳的心情。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妈妈为她在资城一中附近租的房子里思考了三天,她还是决定走进医院,面对舒岚。 只要有路棋天,你就会快乐吗? 女生的面容很憔悴,长发有些凌乱的随意搭在肩头上。病房内的窗户打开一个逢,有风从外面飘进来,轻轻拂动了绿色窗帘。 舒岚睁大眼睛看着她,感到有些不理解。 我至少比你好,我照顾她是因为良心不安,是因为后悔。你呢!你为她做过什么,只是把愧疚挂在嘴边,却连一杯水都没有给她倒过。你自己最清楚,那个晚上要是你在接她电话的时候细心一点就能够知道她有危险,就完全可以救她!可是结果呢?现在呢?我一直提醒自己不要想太多,但是现在我完全可以肯定你是多冷血无情的一个人!怪不得你们家没人喜欢你! 路棋天那天跟她讲的话再一次回想在舒阳脑海里。 如果说路棋天是我为自己的粗心而付出的代价,那么我应该承受。 这是舒阳这几天来思考的结果。在她心底,与路棋天的真吵并不能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只是因为对舒岚良心不安,她是要为舒岚做些什么的,从舒岚出事的那天起她就知道自己必须为她做些什么。那天路棋天的一席话点醒了她,也让她的犹豫不决变成了肯定。这样的女生,甚至容不得道德良心上有一点瑕疵,本来一切与她无关的,可是外表坚毅甚至有时会冷漠的燕舒阳却有着比常人更善良的心。 要是一个路棋天能让你健康快乐起来,我会祝福你。 舒阳看着舒岚,眼睛澄净得没有任何杂质,她淡淡的笑着继续说,我会离开一阵子,别管我去哪里,别管我干什么,反正我不会出现在路棋天跟你面前。我不喜欢把简单事情复杂化,既然我决定了,就一定会做到。 舒岚看着眼前这个女生,怔怔的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半晌才开口说到,可是,你,不是喜欢他吗? 舒阳垂下睫毛,盯着病床上白色的床单淡淡的说,只要努力,肯定能行。 只要努力,肯定能行。路棋天曾不止一次跟她讲过这句话,以往都没放在心上,现在决定把这话付诸于实际行动。 舒阳回到家里简单跟妈妈说了几句,第二天妈妈就在固安给她找到了房子,上交的高考志愿她已经托付给董沫,以舒阳的成绩,念固安的博远大学是没有一点问题的。妈妈或多或少知道些关于路棋天和舒阳的事情,经过舒阳的三言两语,她妥协了,或许舒岚是应该得到这样的照顾,她这样想。至于魏远明,本是无关紧要的人物,他不管她,她也没必要通知他。也许,对那个一见到她就想起陈年往事的中年男人来说,看不见她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 咚咚咚——紧促而急骤如雨的敲门声在昏暗的过道里突兀的响起。 回应路棋天的,除了沉寂,再无其他的声音。 咚咚咚——他不罢休的用力拍打着房门。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他的声音,路棋天一只手插在腰间,一只手捏了捏坚毅的下巴,瞬间又将手放在头顶,身子不规矩的来回晃动着,脚下急促的来回踱着步子。 燕舒阳! 路棋天一拳砸在门上,生气的吼道,开门呐,你! 唉,唉。 一个老太太一边从楼下向上蹒跚的迈着步子,一边用低沉的声音责备到,小伙子,你干嘛呢?这大晚上的,别吵着街坊邻居啊。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老太太站在矮路棋天两层阶梯的位置仰头看着路棋天说到,先前住这里的小姑娘前两日就搬走啦!现在这屋空着呢,别再费劲敲了啊! 楼道间橘黄色的灯光模糊不清的照在路棋天身上,灯光撒过他的头顶,墨绿色的短袖在这种光线下显出怪怪的颜色来。 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是感觉到此刻的他像一尊石像一样动也不动的僵硬在原地。 到如今,他已不记得开始的那几天是怎么度过的。满脑子都是为什么,满脑子都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后来稍微清醒后就四处打听她的消息。从魏远明到自己的父母,从魏舒岚到黎为轩,能够找的人全部找遍了。燕舒阳像石沉大海一般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的生活中。三年快乐起来的路棋天瞬间恢复到以往的状态,甚至过上类似行尸走肉般的日子。只是他一直没有放弃寻找燕舒阳,他需要一个理由,一个不辞而别的正真理由,只因一次争吵就走人的行为不是燕舒阳的风格,他一直都明白的。他怀疑,淡然的她其实并没有喜欢过他,为了放手所以走得干干脆脆。他一定会再找到她。 舒岚考的是本地的大学,填志愿的那天她一直缠在路棋天身边,木然的他照着她的志愿表写了一份。未来已经缺失了最重要的一部分,选择去什么地方还有什么意义呢? 第三十六章 固安是个靠海的小城,城市不大,却美好安宁,周边环绕着淡淡海风的味道。早晨五点多钟的温度在夏末时节已经变得很低。被层层细浪铺满的大海尽头,初升的太阳像伦圆火球,依托着尽头处的地平线向四周慷慨的洒出放射状的光芒,金色的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反射出星星点点的耀眼光亮,上方的天空很蓝,像被清水洗过一样澄净,不规则的白云或聚在一起形成棉花糖似的云朵,或分开来像散开的蒲公英种子,与阳光一样,发射状的稀疏散乱在空中。四周很安静,只听得见海浪翻滚和阵阵风声,海边的沙太细,有很多凹凸不平的印迹还有深深浅浅的脚印。 在想什么? 黎为轩穿着灰白色带帽运动长袖,盘腿坐在细软的沙滩上偏头看着身旁的女生轻声问到。 命运总是在很奇妙的运转。向来不把学习成绩当回事的黎为轩随便选的一所学校就是燕舒阳所在的地方。别人费尽心思寻找的人却被他不经意的轻而易举给找着了,再次遇到舒阳时黎为轩不得不苦笑着感叹上帝爱跟他开玩笑。 现在我发现,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可以做到的。 舒阳坐在黎为轩旁边,膝盖自然的向上屈着,上身披着黎为轩的外套,纤细的手指无意识的玩弄着脚下的细沙。 原以为自己可以很坚定,原以为自己可以抛开过去重新开始,可是当她到了固安后才发现现实中的自己与计划里的自己完全不一样,睁眼闭眼都是路棋天的影子,耳边总是能听见他的声音,温柔的,生气的,总是冷淡中透露出浅浅温柔。 曾经梦见自己站在路棋天跟前,看着他跟舒岚站在一起,看着他对她温柔的笑,看着他像以往牵她的手一样紧紧握着舒岚的手走过红绿灯,她张嘴,想叫他的名字,可是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而路棋天仿佛根本没有看见她一样直接从她身旁走过,她急得差点跳了起来,张大了嘴,依然发不出任何声音。然后,惊醒过来,这样的梦或早晨或午夜,总共不知做了多少遍,每一次舒阳都是从惧怕中醒来,眼角脸庞全是眼泪,接着就再也睡不着。 黎为轩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身边这个女生,她正看着正前方初升的太阳,红似火的光芒在她清亮的眼珠里形成跳跃着的倒影,可是他仍看出她眼底的出神和悲伤。 你看。 黎为轩将两只手合起来,错开一条缝,放在眼睛前,这样看过去,整个太阳都是你的了! 舒阳偏头看着他淡淡笑了出来。 我没骗你啊,试试看! 黎为轩大声的说,努力做不到的话就换种方式去看待吧! 黎为轩的声音被海风吹散开来。 舒阳黯然的垂下眸子,深褐色的长头发遮住了侧脸。 曾经在资城听过路棋天说会带着舒岚到固安看日出,现在她在这里,为什么看不见他的身影。舒阳到了固安没有太大的变化,除了那头乌黑发亮的长发,一个礼拜前她将它染成了深褐色,那个接近于路棋天眼珠颜色的色彩更加衬托出舒阳光洁白皙的肤色。不张扬,不夺目,却十分的适合她,像是天生就长成那样。 …… 天然大理石镶玉的长方形餐桌上整齐的摆放着精致的食物,每张白色高背椅子上都坐着一个人,可是却安静的出奇,只是各自吃着各自盘子里的食物。 舒岚头发的发尾微微向里卷起,被挑起的一撮头发用亮晶晶的发带扎成一个小髻,微微倾斜在她的头上,整个人看起来活泼中带着灵动的气质。她一边用手里的叉子心不在焉的叉起盘里的食物后漫不经心的放进嘴里,一边瞄着坐在餐桌斜对面的路棋天。浓黑的眉,硬朗的鼻,坚毅的下颚,他眼睛向下看着,像是专注的在看盘里的食物,他吃的很认真,挺直的上半身动也不动,然而整个人看起来仿佛不属于这个地方,他好像什么也没想,却又好像是因为想太多而走神得厉害。 棋天! 舒岚紧握刀叉的双手上的骨节渐渐发白,像是用了很大力气才叫出这个名字。 她这一声叫出后,一桌子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而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除了路棋天,他好像根本没有听见她在叫他,只是继续手里的动作,嘴里不紧不慢的嚼着东西。 舒岚尴尬的看着他,微微卡白的脸色渐渐变得红了起来,她紧抿着唇,红润的嘴唇因为用力也开始泛白。 从出院后路棋天就这样,总是板着一张脸,冷得让人忍不住气紧,对于任何人说的任何话都一副波澜不禁的样子。 挨着路棋天身边坐的爷爷用脚在餐桌下轻轻碰了碰他的腿。 棋天!舒岚叫你呢! 妈妈看着路棋天的眼神充满不解和责怪。 说啊。 路棋天抬眼,淡漠如往的看了舒岚一眼后冷冷的甩出两个字后又垂眼慢嚼细咽起来。 那个,舒岚的语气充满了犹豫,我们下午去固安一趟好不好? 路棋天抬眉瞧了她一眼,拿起餐盘旁边的高脚玻璃杯,放在唇前,浅抿一口,放回原位,拿起纸巾往嘴上一抹,站起身,向众人微欠身,我吃饱了。 长腿一抬,稳步离开。 路棋天! 路海伟生气的将手里的筷子用力往餐桌上一摔,你这什么态度!谁都不放在眼里是不是! 路棋天站住身子,高大宽阔的背脊显得孤寂而冷清,他缓缓转过身波澜不禁的看着路海伟淡淡的说,对不起。 不用跟我道歉,这话你该对舒岚讲,舒岚邀你下午一起去固安,你去还是不去?没跟人讲清楚就走人,越大越不像样了! 唉,唉。你凶什么凶? 穿着白色唐装的爷爷皱着眉头瞪着一脸严肃的路海伟,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还没他听话呢!怎么?长大又怎样,谁规定越大就得越像样了啊?长大就没有心情不好不想说话的时候?路海伟你怎么这么独断呢? 爸,您不能老护着他! 路海伟看着爷爷说,以前在关海皇家学院的时候从来没见过他这样,虽然不爱讲话但是绝对不会像刚才那样没礼貌…… 你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爷爷将有金色雕花的盘子端起后往桌上一摔,生气的打断路海伟的话,你是怪他来到资城后变坏了吗?是怪我把他带坏了吗?你是不是不想让他跟我在一起生活啊…… 好啦! 路棋天妈妈无可奈何的看着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两个人,一家人嘛,犯不着为这点小事争吵啊。 妈妈说着抬头看着路棋天说,听听棋天怎么说吧! 路棋天面无表情的开口,下午有钢琴音乐会。 原来棋天下午有事啊。 爷爷转身看着路棋天,那就是不能去固安咯? 噢! 路海伟伸手拍着额头叹道,我都忘记这事了,这样吧,我给他们打个电话,下午你不用去了,陪舒岚去固安吧。 你看看,你看看,你看看你自己! 爷爷责备路海伟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你自己给他安排的音乐会被你自己忽略掉了,现在还怪起别人来了! 那棋天你下午就跟舒岚一起去吧,舒岚从出院到现在都没有出去玩过,固安还不错,离资城也不远。 妈妈赶紧阻止路海伟和爷爷的对话,微笑着看着路棋天说。 嗯。 路棋天淡淡应到,然后转过身,缓步走开了。虽然一直被大家的目光围绕着,耳旁也一直响起爷爷和爸爸为了他几乎真吵的声音,可是从头到尾,路棋天都仿佛是脱了线的木偶人一样,机械的吃饭,机械的一问一答,绝不多说一个字,多看一眼谁。 岚岚,我记得你讲过想要去固安看日出啊,下午去的话只能看见落日噢! 路棋天妈妈将银色叉子上的食物放进嘴里边看着舒岚说。 舒岚甜甜的笑着,白皙的脸庞上浮现出浅浅红色,看日出的话需要很早就出发,棋天一直都比较忙,我不想累着他。 呵呵…… 她喝口水后笑得合不拢嘴的说,我看啊,得先给你们订婚才行,可别让这么好的女孩跟别人跑了。 …… 午后的阳光洒遍了整片大海,天空透蓝,没有一丝云,大大的波浪在翻滚的瞬间被太阳投下的阳光照耀得星光点点,有风,不大。几个穿着短衣裤的小孩子在沙滩上抛着水球玩得很高兴,银铃般的笑声被风带进舒阳耳朵里。 她双手撑在身后,双腿伸直平放在沙滩上,偏头看着那些嬉笑玩闹的小朋友,嘴角不自觉的微微向上扬起来。 双手叠交放在脑后的黎为轩躺在舒阳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现在已经醒来。想要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光线强得厉害,皱眉微睁开眼,看了看头顶湛蓝的天空,偏头正想说话时却因为眼前的人物闭上了张开的嘴。 燕舒阳偏头专注的看着右前方的一群小孩,轻风吹过她的长发,发丝轻轻飞扬起来,白皙的皮肤,灵动的双眼,嘴角弯弯向上扬起,笑容一如初次相见时那般阳光。有多长时间,没有见到曾经那个总是爱笑的燕舒阳! 黎为轩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微微有些出神。 咚——玩耍的孩子中不知是谁失手将水球仍在了黎为轩的方向,并且准确无误的砸在了他的头上。 啊。 舒阳失控的叫出声来,然后捡起从黎为轩头上滚落下来的水球递给那个前来取球的小女孩。 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扎着两个头发的小女孩一脸歉意的看着揉着额头缓缓坐起身的黎为轩。 很痛啊! 黎为轩伸手拍拍小女孩的头笑着说,能不能让哥哥姐姐陪你一起玩,这样的话,搞不好就不会痛了噢! 小女孩大声笑了出来,当然好啊! 黎为轩转头看着舒阳,等着她的回答。 舒阳看着笑得一脸灿烂的黎为轩呆呆的问道,你没事吧! 她感觉他被砸得不轻,虽然那颗球很轻,可他刚才毕竟还在熟睡,突然被砸醒就立即要玩,是不是有点不太正常! 能有什么事啊! 黎为轩一边笑一边站起来,然后牵着小女孩的手往右边走去,快走啦! 他想让她快乐一点,他想看到她无所顾忌笑的样子。他做到了,接下来两个小时的时间,舒阳和一群小孩子玩得很开心,笑得很肆意。 我们出去聚聚吧!有人今晚想给你个惊喜! 黎为轩笑着说,我想你一定会被吓一大跳! 舒阳看着他没有说话。 唉,不是我啦!你不要想太多好不好!给你惊喜的另有其人,我只是负责带你到场! 那是谁啊? 舒阳一边拧开手里的矿泉水瓶盖,一边疑惑的问。 说了就不是惊喜了! 黎为轩手里拿着外套笑着看了舒阳一眼。 此刻的两人正走在回去的路上。 通往海的方向的大道上,一辆高级轿车正不缓不慢的平稳向前行驶着,车内的少年一句话也不说的坐在后座上,身旁的女生局促不安的盯着他又转头盯着窗外的景色看。 棋天少爷! 前排坐得笔端的司机扯出一份报纸转头递给路棋天说,今天的报纸! 路棋天没有说话,接过来就低头开始看起来。接过报纸的一瞬间,与人行小道上的两个人影在自然不过的错开来。 第三十七章 不停翻滚的海浪将海水一层层推到沙滩边上,渐渐变暗的天空下嬉笑玩闹的人影越来越少。路棋天穿着烟灰色v型口立领t恤,双手随意插在裤兜里,清凉的海风拂过他的黑发,发丝寂寞的跳跃起来,深褐色的眼眸盯着海的尽头,一双长腿伫立在沙滩上海水沾不到的地方,整个人看起来除了有点让人不敢亲近的冷漠外就只剩下帅气了。惹得不远处在海里踏浪玩耍的女生频频偏头回望他。 舒岚身着一袭白色吊带长裙,微卷的发尾被轻风吹散开,很自然的垂在明显细长的锁骨上。她从路棋天身后不远处轻步走到他身后,缓缓伸出细长的胳膊,从路棋天后背绕到前方,轻轻抱住着他。 路棋天高大孤寂的背脊微微一怔,接着将宽大的手掌覆在舒岚白皙的手指上,稍稍用力,掰开她的手。然后他一边向前走一边从裤兜里掏出一支烟来,叼在嘴上,再从另一只兜里掏出打火机,再熟练不过的点燃后就自顾自的吸了起来。他掏打火机的姿势,点烟的动作,甚至他向外吐出烟圈的神情都不像一个初尝烟味的初学者。 舒岚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路棋天,惊讶的开口说到,棋天! 她跟了上去,几乎是质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你怎么会抽烟呢?你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路棋天淡淡看了她一眼后又将目光放到很远的地方,没有说话,只是接着将燃着星星点点火光的烟又送进了嘴里。 舒岚从来不敢想象像王子一样完美优雅的路棋天会做与他各方面都不相符的事情。 是因为她吗?因为舒阳?你还想着她? 路棋天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烟,在刚好举起准备吸时听见了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名字。一瞬间所有的动作都僵硬了,浑身上下有血液倒流的感觉。该死!路棋天在心里低低咒了一声,然后继续未完成的动作,极力让自己表现得正常一点 听说抽烟能让人释放抑郁,能让人心里镇静。什么时候学会的?路棋天好像记不太清楚了,只知道开始的时候很受不了烟的味道,呛得他差点咳出来,再后来每次一想到那个不辞而别的人就掏出烟来,到现在仿佛已经成了习惯。舒岚见了就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如果是那个人呢?她会怎样想,会笑还是会生气?如果被她看见,她肯定会直接把烟从自己手里抢过去,说不定还会大声骂,甚至动手打人,可是不会用力!她就是那样,爱憎分明。现在她在哪里呢?过得好吗?还记得我吗?永远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她双眼含泪的模样,那一瞬间,他的心里产生悸动,像清晨露珠被人不经意的路过的动静震动下来,动作轻微,却从此跌倒在另一个世界里。一生一世。此后的她很多变,笑起来的时候像个肆无忌惮的孩子,生气的时候决不妥协,从小受尽所有宠爱于一身的他单单在面对她的时候才会出现妥协的状况。 呼——路棋天猛然发现自己沉浸在那些让他抑郁的回忆中,他郁闷的轻叹口气后不耐烦的将烟头抖了抖。 你妈妈说,不久后会为我们举行订婚典礼。 舒岚抬头静静的盯着路棋天的一举一动。 路棋天愣住,偏头复杂的盯着舒岚。 你不愿意? 舒岚的声音在风中微微颤抖,舒阳她已经不在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忘记她呢?她没有给你任何理由就突然消失了,这样的人值得你那么念念不忘吗? 路棋天将手里的烟头愤怒的丢到远处,燃着点点火光的烟头滚落到不知名的绿色植物身下,裹着层细沙的火光渐渐熄灭下去。 她是因为什么离开的,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路棋天看着舒岚,眼底有些愤怒,订婚的事,你就忘了吧! 路棋天是明白的,舒阳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所以他才对她生气,选择逃避难道就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吗?有些事情可以逃,可是感情的事怎么能说放就放,她到底有没有真正在乎过他的感受? 果然,提到她你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才会像个真正的人。 舒岚对着路棋天说,语气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为什么? 舒岚皱着眉头,满脸伤心绝望的问,为什么我做了那么多,努力让自己做到最好,但是在你的心底还是比过她?是,舒阳是为了让我跟你在一起才离开的,可是你确定她心里真的有你吗?如果真的有,怎么会放弃的那么彻底,说走就走毫不犹豫,如果换做你呢?要你抛下她,你肯定做不到吧?你…… 总之! 路棋天冷冷的打断她的话。他自己何尝不是这样怀疑过她,可是怀疑又怎样,自己还不是不知羞耻的怀念着。 我们之间是绝对不可能的。 路棋天冷冷的看着她,淡定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容辩驳的意思,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代替燕舒阳在我心底的位置!任何人都不行! 路棋天转头,淡定自若的盯着前方。他没有离开资城是因为他相信她会回来,这里还有她撒手不管的人,她不可能狠心到一辈子都不回这个地方了,只要他在,就会等着她回来给他一个交代,他倒要看看她会以多幸福快乐的姿态回来面对他。事实上,从舒阳消失一个月的时间后他就开始找她,他总觉得她没有离开多远,甚至就在资城里,到如今大半个资城都被他翻遍了,却还是没有寻到那个熟悉的影子,但是路棋天从未想过要放弃。 舒岚看着眼前这个人,他明明离自己那么近,就站在自己跟前,可是却突然觉得他离自己好远好远。 舒阳,你不是说过,只要努力就一定能行的吗?现在的你是不是已经成功了。可是我呢?棋天的心里有一堵好高好高的墙,那个高度不是凭我努力就能够到达的,当初的你究竟是怎样住进他心底的? …… 灯火通明的饭馆里,生意好得不得了,四处是人,四处是声音。角落靠窗的四人桌边上坐着两个人。 到底还有谁啊? 舒阳盯着对面空荡荡的沙发椅好奇的问坐在身旁的黎为轩。 黎为轩向玻璃推拉门望去,看着两个熟悉的身影后伸手招了招,对舒阳道,来了! 舒阳立即抬头望过去。 董沫! 舒阳睁大眼睛站了起来,直直的看着张泛的胳膊搭在董沫的肩头上,两人的姿势很暧昧。 阳阳! 董沫看到舒阳后赶紧跳跃着跑到她跟前,牵过她的双手,兴奋的拥抱她,想死我了,阳阳! 唉,唉。 身后缓步走来的张泛不满意的说到,我盼你那句话盼了多久啊,怎么跟别人表达的时候那么直接,到我这就不行了啊? 你怎么能跟阳阳比,她跟我可比你跟我亲多了! 那我多亲几次是不是就成了你最亲的人! 张泛双眼绽放出明亮的光彩。 喂!这里是公共场合,你们两个收敛点好吗?打情骂俏也别当着我们的面啊!要不我们先回避一下?两个上千瓦的大灯泡照在这里太引人注目了! 你是想找借口跟把舒阳拐跑了,跟她独处吧? 张泛打趣的看着黎为轩。 直到四个人坐下后闲聊好一阵子,菜都上了两个时,舒阳还没有缓过神来。 舒阳! 黎为轩关切的盯着她。这个时候她还可以走神吗?董沫不是她最好的朋友吗?这么长时间没见,为什么见面的时候一点也不激动!她在想什么? 啊? 舒阳张大嘴讶异的看着他。 你干嘛啊,阳阳!怎么都不讲话? 董沫夹了一口菜一边往嘴里送一边盯着舒阳看。 你们,舒阳看着董沫问的有些小心,是什么关系? 哈哈…… 黎为轩大声笑了出来,张泛也符合的微笑着,只是董沫低着头只顾一个劲的吃东西,脸颊两边像熟透了的苹果一样红。 这就是有人给你的惊喜啊! 黎为轩边笑边说,这两人从毕业后就在一起了!被吓一跳吧? 董小沫! 舒阳看着董沫大声叫她。 干什么? 你居然瞒我这么久?唉,你们两个还当我们是朋友吗?都不跟我们讲的! 这不是专门设宴款待你们吗? 张泛一脸赔笑的看着舒阳,一来是正式通知你们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二来还是通知你们我们也在博远念书。 舒阳张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张泛,然后又转头盯着依然将头埋得深深的董沫。 董小沫! 舒阳大声叫她的名,你怎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我们一直忙嘛! 依然是张泛接过话,不过舒阳你可瞒得真紧,昨天小沫才告诉我你也在这里。 舒阳没有理会张泛的话,反倒发出怪怪的笑声,董小沫今时不同往日啦,还没怎么样就有人帮腔!以后要是跟你起什么冲突了,有人肯定会为了你让我吃不了兜着走的! 舒阳端着水要笑不笑的看着张泛。 你舒阳小姐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谁敢动您呐,别说吃不了兜着走,还没碰到您,那人的骨头肯定就被为轩给拆了! 舒阳白他一眼没有接话,不过心里觉得暖暖的,从那个晚上不辞而别后就没有这样轻松过了。现在有了朋友,而且都在身边,她觉得是老天在照顾她。莫名的,脑海中闪现出另一个人的身影,那个晚上,医院明亮的灯光下,他愤怒的神情和决绝的背影,现在他在做什么?还过得好吗? 舒阳啊! 张泛问她,你跟那个棋天少爷是怎么回事啊?你走了后他到处找你,有一次抓到我的衣领就暴跳如雷的逼我一定要说出你在哪里,我当时哪知道你在哪里啊,跟他讲了不知道,他临走前还给了我一拳。都说他冷静不爱过问别人的闲事,我看他倒是爱管闲事得不得了,搞不好还有暴力倾向,真是搞不懂。你…… 你吃你的东西吧! 黎为轩大声打断他的话,这么好吃的菜也堵不住你那张破嘴!小沫啊,你真得好好管管这家伙了! 不是我说你吧! 小沫斜眼瞪着张泛,连你兄弟都这样感觉了,你还不知道自觉一点。 张泛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虽然不是太清楚但多少也明白一些,他无所谓的耸耸肩道,好!我吃东西!我不讲话!我闭嘴! 舒阳握着筷子的手却再也动不了。他生气了?他居然打人!他在找我?原本渐渐沉静的心再次翻腾倒海起来。 第三十八章 黑色宾利不紧不慢的行驶在被五颜六色灯光笼罩的城市里。挺拔的脊梁,浓黑的眉,高挺的鼻,硬朗的下颚和冷漠的嘴唇。路棋天将两只手臂的肘关节支在靠椅上,随意的摊开双手,身子松松垮垮的靠在真皮后座上。他上身的白色衬衣最顶端的银色扣子被解开,不再平展的洁净衣领口表露出主人的心情有些凌乱。透过前排挡风玻璃冷漠的盯着前方好一阵子后,路棋天拿起座椅旁边的平底宽口透明玻璃杯,放在嘴边,浅酌一口。微微皱眉。然后他将杯子拿在眼前晃了晃,明晃晃的冰块被琥珀色液体包围覆盖,透明的冰块仿佛也被上好的威士忌染成了琥珀色。接着,他再次将杯子放在唇边,一仰头,余下的液体瞬间全部没有了,只剩那块光秃秃的冰块,而且冰块好像也没有那么晶莹剔透了。 少爷! 前排的司机坐直身子,通过车内后视镜看到了路棋天刚才的举动,要不去吃点东西吧? 司机紧张的看一眼前方的路后又瞄一眼后视镜里的路棋天。烈性那么强的酒,他居然一口气全部喝光了。 打火机。 路棋天没有理会司机的话,将整个身子靠在靠椅上,冷峻的脸色因为酒的关系浮现浅浅红晕。 对不起,少爷! 司机透过后视镜瞄到冷峻到可以让周围人心生寒气的路棋天紧张的开口说,这段时间你用打火机的频率越来越高了,今天已是第五次了。 在冷气十足的车厢内,跟了路棋天十多年的司机居然会因为过度紧张而在额角出现层层细密的汗珠。 第五次?那说明今天是第五次想起她了!不!司机没在场的时候自己也抽了不知道多少根烟。那说明了什么? 路棋天眉头猛的紧皱在一起,低低吐出两个字,该死! 对不起,棋天少爷!我实在不能看着你这样折磨自己,这样下去董事长要是知道了,我的饭碗也就没了。 司机脸色泛出卡白。这还是头一次听到棋天少爷说脏话,这两个字对从小品学兼优的他来说算是脏字了吧。 我看少爷你晚饭也没吃,还是先去吃点东西吧,去哪儿,您开个口! 司机赶紧转移话题。他的确没有吃东西,因为晚餐的时间看着他怒气冲天的从门里冲了出来。 不用了。 路棋天淡淡的回答,接着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问道,还是没有消息吗? 司机愣了愣闷闷的应到,嗯。 他自然知道这个消息指的是舒阳小姐在哪里。 …… 后座上没有了声音。棋天少爷! 司机眼里露出淡淡哀愁,要不考虑换地方找找吧,资城都被我们翻遍了不知几个来回了,舒阳小姐那么了解你,肯定早料到你会找她。也许,她去了很远的地方。 路棋天深褐色眼珠在垂下的眼皮里不安分的左右晃动着。 很远的地方。 他轻轻重复着这几个字,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要是你去了很远的地方,我该怎么办? 回想着出门前在家里发生的一幕,他不由得再次紧皱了眉头。 …… 有着精致花纹的波西米亚高质地细绒羊毛地毯平平展展的铺在典雅沙发的脚下,沙发上坐着三个面色凝重的人。一个光头戴老花镜的老人,一个高贵端庄的女人,一个便装威严的男人。 我已经答应你魏叔了,今年过年后正月十五就是你和舒岚订婚的日子,你现在拒绝,到底什么意思? 男人脸红脖子粗的大声质问着站在地毯外的高个男生。 答应的人是你不是我!我现在还是学生,订婚的事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学生又怎么样? 男人皱着眉盯着他,我们这样的家庭,订婚不在乎早晚!你别拿这个当理由! 毕竟是亲生父子俩,儿子心里想什么,父亲心里多少还是会明白的。路海伟知道路棋天拿自己学生的身份当做拒绝订婚的理由。 你到底怎么想的,你给我直说! 路棋天盯着生气的路海伟淡淡开口,我不喜欢舒岚,为什么要跟她订婚? 不喜欢? 路海伟突然感到很吃惊,你不喜欢她,干嘛在她出事后对她那么好!我们大家都认为你们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你现在告诉你不喜欢她? 横坐在路海伟和路棋天中间的老人盯了盯左边的男人,又看了看右边的男生,老花眼镜已经滑落到鼻梁上去了。他放下手里的报纸开口,棋天啊!你是不是喜欢那个燕舒阳啊? 燕舒阳? 高贵端庄的女人开口了,语气满是不可思议,远明另外的那个女儿?那个举止不得体,跟家里人都不和已经离家出走的燕舒阳? 她干脆挺直了身子看着路棋天说,棋天啊!你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女生?她跟我们路家一点都不配啊!哪里像个千金小姐的样子!她…… 现在什么年代了!你们还是这样只考虑利益不计较感情!打算为了面子出卖我的感情吗? 路棋天额上的青筋已凸显出来了,他有些失控的说了出来,我不想成为你们的牺牲品,要我跟舒岚订婚,永远不可能!我喜欢的人就是燕舒阳,只有燕舒阳! 棋天!你不是不明白我们这样的家庭,家族的…… 好! 路海伟打断夫人的话大声说,你有个性,你有能力追求你喜欢的人!那为什么她会一声不响的离开,还不让你找到?有本事在订婚前把她带到我面前,那我就成全你们!我倒要看看你自以为是的忠贞不渝,自以为是的爱情有多大力量,能够让你坚持多久! 大人的眼里,小孩子的爱情不过是三分钟热度,时间一久就什么都不是了。这位性格倔强刚强的父亲大概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毫无保留的遗传到了自己的这一个特质。 …… 回想完毕,路棋天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缓缓睁开眼睛,语气淡淡的却很坚定无比的说到,不要在资城浪费时间了,把接下来的时间放在固安。 是!棋天少爷! 司机向来很佩服年少的他所拥有的睿智和果断。 至于为什么会选在固安,路棋天自己也不得而知。说实话,他没有办法了。要是在订婚前找不到舒阳,他自然也不会跟舒岚订婚,也许他会远走,去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至于去哪里,去干什么,都不重要了。 资城大学里所有的同学都知道路棋天和魏舒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偌大的校园不缺乏对路棋天的仰慕者,但是因为他冷漠淡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个性再加上一个漂亮端庄的女朋友陪在左右,即使有大胆的女生也不击而退了。 转眼到了冬天,宁静的固安依然没有给路棋天带来消息。他已经做好随时远走他乡的准备。正月十五到来的那一天,路棋天坐在自己车里面,一晃而过固安大大小小的街道,算是跟过去告别。 命运往往是奇妙的,就在这一天,他们再次相遇了。 第三十九章 正月十五傍晚,固安城大大小小的街道上呈现出一片华灯初上的静美景象,夜幕降临,昏暗的环境被越来越多的各色灯光点缀得很漂亮,这个靠近海边的小城此刻像一对烛光下的恋人,多了几分暧昧。 舒阳将自己深深埋在被窝里,决绝的拒绝了外面一切充满生气的种种。叮铃铃——叮铃铃,电话在安静的房间里突兀的响起。两米宽的床上乱散开着一条蓝色点状花纹的被子,同模样的枕头上只看得见凌乱而安静的深褐色发丝,趟在床上的人早已用被子将自己盖的严严实实,只剩下那些裸露在枕头上的头发能够证明被窝里确实有个人。叮铃铃——叮铃铃,悦耳的电话铃声急促而短暂的响着。房间里的东西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模糊不清,唯独床头边上圆柱形的小桌子上亮着一盏台灯,台灯下放着个橘黄色笔记本,封面是一条弧线两个圆点组合成的一个笑脸。叮铃铃——叮铃铃,铃声在第三次间断后再次不罢休的响起。被窝里的人终于有了反应,翻个身,从被窝里伸出一只穿着淡红色睡衣袖子的胳膊,洁白纤细的五指搭在电话筒上,轻巧的拿起话筒,突然迅速坐起身将话筒贴到耳边,喂…… 燕舒阳!你是要睡死在床上吗?还不赶紧给我起来! 舒阳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面微微跳跃着,她伸手挠了挠耳旁的头发说,我还很困呐,小沫你让我再睡会儿好吗? 不行!赶紧起来!今天十五,大家都乐呵呵的在外面玩,你却躲在被窝里睡大头觉。燕舒阳!你真的变了不少哎!不是说好要抛掉过去重新开始吗,我看你还沉浸在过去不想出来吧,怎么…… 好啦!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舒阳皱着眉打断小沫的话,眼睛却还是没有睁开。电话彼端沉默一小会儿才接着发出声音,你燕舒阳的死穴还是他啊我在冰河路的广场上你快点啊不然非冻死我不可。 小沫没有停顿的说完话就挂断了电话,舒阳缓缓睁开眼睛,张了嘴正欲反驳,小沫却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就直接挂了电话。舒阳慢慢将电话放好原处,按下床头墙壁上的开关,房间里顿时明亮开来。 米黄色窗帘掩了窗户的一大半,半开的衣橱显露出折叠好的牛仔裤,床头闹钟滴答滴答的响着。舒阳目光涣散的盯着墙角动也不动,清澈的眼眸,深褐色长发,洁白的肤色。她木然的拿过圆木桌上的闹钟看了看,正好七点,舒阳叹口气用力扯了扯自己的头发后掀开被子起了床。 一年前,舒阳一个人住在妈妈给她租的这套六十平米的房子里,周一至周五在平安路的博远大学念书。……嘿! 舒阳穿着白色羽绒服套着浅蓝色牛仔裤蹦到小沫身后拍了她的肩膀笑言到,董沫同学!燕同学迟到了,请你吃东西吧? 小沫转身瞪着舒阳,因为起风的缘故,脸已被冻红了,她舞着带着棉绒手套的手埋怨着,我恨死你了,舒阳!居然让我等这么久,以为你怎么精心装扮了一场,结果就这样而已! 舒阳一米六七的身高,浅蓝色牛仔裤将她原本就笔直修长的腿衬托的更加完美,白色带帽羽绒服稍大了点,却更加显出她的好身段,深褐色长发乖巧的散落在胸前,长短不一的刘海随意的飘散在额前,高高的脖子被灰色的围巾松松垮垮的围住,衣服帽子边沿上的绒毛随着主人的举动欢快的跳跃着,大大的眼睛在灯光下闪闪发亮,长长的睫毛一眨又一眨,嘴唇上涂了无色却亮晶晶的唇膏。 走啦!我请你吃东西! 舒阳挽过小沫的胳膊向不远处人群穿梭的地方走去,小沫嘟着嘴被动的迈开脚步。两个身高差不多的女孩子,一个满脸兴奋,一个满脸郁闷的结伴挤进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这个小城市因为元宵节的到来在今晚显得格外热闹,尤其是广场后的小食街上,不论是路边摊还是商品店里都挤满了各种年龄的人,街道中心的石墩上还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灯笼,灯笼两旁各放着一只可爱的老鼠,不少人拿着手机站在漂亮的灯笼前拍照留影,因为人群的滞留,所以那个地方是最拥挤的地方。舒阳和小沫随着人群一路就逛到了灯笼跟前。 小沫站在灯笼前将手放在一只老鼠的头上对舒阳说道,阳阳,给我拍张照吧! 舒阳掏出手机对着微笑的小沫正准备按下拍照键的时候却被人突然向前挤了挤,要不是小沫赶紧扶住她,舒阳肯定会栽跟头。还没来得及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被人群的吆喝声吸引了过去,看!好漂亮的焰火! 哇! 啊!真美啊! 此起彼伏的声音使得更多的人站在了原处,不少人甚至从店里走了出来,这样原本拥挤的街道此刻就成了水泄不通了,小沫激动的扯着舒阳的袖子说,快看!这焰火真漂亮! 舒阳抬头,漆黑的夜空因为五彩斑斓的烟火变得不再宁静,一朵朵似花朵般盛开在高空中,一朵比一朵大,一朵比一朵美。在小食街的人群认真欣赏着夜空里的美景时,与小食街相连的林园大道上出现一辆急速奔驰着的黑色凯迪拉克,与这热闹休闲的氛围格格不入。因为行驶速度太快,引起周围所有人的注目。车内坐着个紧张的司机,额角浸出细密的汗水,双手紧握住方向盘,不时通过后视镜小心翼翼的查看坐在后排的男生。浓黑的眉毛舒展开,黑色的眼珠没有焦距的凝视前方,双唇饱满,下颚坚毅,脸上除了淡漠再没有别的表情,这个五官分明的男生松松垮垮的斜倚着黑色真皮座椅,双腿伸直斜搭在座椅剩余的地方,因为腿太长,小腿以下的部位都在座位外悬空着。 他忽然缓缓闭上眼睛开口,几点了? 前排的司机看着后视镜又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已经八点十分了,棋天少爷!您放心,我一定把您准时送到! 少年再次睁开眼睛时,神色多了几分冷漠以外的疲惫,他坐直身子正想换个姿势时看见了车窗外的热闹景象。与林园大道相连的小食街街口挤满了人群,许多人从里往外走,更多人从外往里走,大部分人都把头抬得高高的盯着天空,冷漠少年也微微抬了头看到了绽放在夜空里的焰火,他听不见那些绽放的声音和人群的吵闹声,因为车窗玻璃有着上等的隔音效果。快速行驶的车瞬间远离了那个热闹的一角。 少年微启双唇,倒回去! 司机分明听清楚了他的话语,却迟迟没有行动,他不知道少年是不是生气了。从三年前开始,性格内向的少爷逐渐变得开朗,可是一年前的一天他突然又变回以前的样子,甚至比以前更加冷漠。 啊?什,少爷,您说什么? 倒回到那个热闹的街口,我们从那里绕上一圈再回去。 少年的语气一直波澜不惊,司机额前的汗水渐渐多了一层,他不得不伸出袖子擦了擦,可,可是少爷,您与舒岚小姐的订婚典礼会在八点半准时举行,再说您还得先换衣服。从这里绕过去,恐怕就迟了。 一句话说完后,车已经如少年所想,到了小食街街口。司机深知,少年的决定不可违抗。 张叔啊!你说从这里出去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少年盯着拥堵的街口问司机,司机紧张的盯着人群说,这里人多道窄,出去最少也得半小时! 那好!走吧! 司机启动车子缓缓向街里驶去,不停的按着喇叭。 嘀——嘀——谁啊? 干什么呢,这是? 本来很拥挤的人群此时还得给这辆名贵的汽车让道,人群中此起彼伏的发出埋怨的声音,却还是自动的让开了身子,挪开了脚步。汽车渐渐驶进了小食街,越往里走人越多,给汽车让道的人还把本来站在街边的人给挤得动弹不了。人们皱着眉头让开路,更多的却是好奇的盯着黑糊糊的车窗户,仿佛想看清里面到底是谁,坐这样名贵的车子,在这样拥挤的小道上行驶。车子行驶得很有耐性,总是等周围人让开道再前进,除了刚进街口时响了两声喇叭外,一直很安静的向前行驶着。舒阳和小沫眼睛眨也不眨的抬头看着天空,并没有发现靠她们越来越近的车子。 突然!某个人的身影似一道闪电般的光线闪入车内少年的眼睛里是她! 少年冷漠的脸上突兀的冒起青筋,他屏住呼吸横眉冷眼的死盯着窗外那个抬头微笑的女生,真的是她! 少年的嘴角紧绷着,冷漠的神情转为满脸的怒气和伤心。一样的笑容,一样的长发,仿佛比一年前更漂亮了。 以为再也找不到她了,为了她有多少个无眠的夜晚,多少个神伤的日子,多少次心都痛的无法呼吸!居然这样突然的就遇到她了,在他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寻找的时候居然就这样容易的遇到她了! 舒阳被周围责备议论的人群惊扰了,她低下头疑惑的看着向自己行驶过来的汽车。一直坚持向前的汽车忽然停下了,周围仿佛很配合似的安静了下来,像似期待着看些什么。后车门打开了,一双阿迪达斯新款运动鞋先着地,接着是穿着休闲裤的一双修长有力的双腿,周围发出轻微的惊叹声。舒阳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打开的车门后渐渐站起来的身影,眼里除了疑惑再无别的神情。当少年的身子完全站直时,舒阳瞪大眼睛傻愣愣的盯着眼前的人。少年满脸怒气带着更多的伤心,少女满脸惊愕带着更多的思念。这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凝视着,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般。 直到小沫扯了扯舒阳的袖子小声说,阳阳! 舒阳回过神来,拉着小沫的胳膊转身准备迈步。 燕舒阳! 少年双眼微微发红的盯着瞬间只给他背影的女生,大声叫着她的名字。这个在他心底响起千遍万遍的名字。 舒阳站住了,双肩微微发抖。少年快步跨到她前面生气的说,你凭什么要一声不响的离开?扰乱了别人的生活以后就不负责任的走人,这就是你燕舒阳的为人吗? 换来的是女孩的沉默和越来越把头往下低的动作,男生突然皱紧着眉,心疼的一把搂过女孩说,我终于找到你了!舒阳! 第四十章 米黄色瓷砖铺成的楼道间的光线有点暗,昏黄的灯光打在黑色金属材质的楼梯扶手栏上,反射出幽暗暗的光芒。不宽不窄的楼梯间没有上上下下的路人,只听得见两个不同声调的脚步声。一个沉稳有力,有些闷闷的沉重感,让人忍不住心里一紧。一个平缓,较前者来说,力道轻了不少。 舒阳手里攥着钥匙。紧紧的,掌心甚至因为过度用力而被多棱角的钥匙抵得泛白。脚下被动的迈着紧张的步伐,身后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和路棋天身上专有的气息直逼她的耳朵直接到达她的心脏。 三层204门口,舒阳停下脚步,将钥匙放进门锁里,双手有些微微颤抖。她不知道路棋天要做什么,也不敢问他,只是感觉到他很生气和不易近人的气势。神经仿佛紧绷到了极点,四周静得只听得见钥匙在锁孔里慌乱碰撞发出的声音。 嘭——房门打开的同时,屋内响起了彩带从罐里迸发出来的声音。 suprise! 黎为轩从玄关后的左边蹦了出来,放大笑脸,盯着眼前一脸错愕和茫然的女生。紧接着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凝聚眼神盯着舒阳身后那个淡漠如烟的路棋天。 他垂下拿着彩带罐的手,轻轻向前走了两步,直直看着路棋天说,什么时候来的? …… 舒阳深切感受到身后近乎诡异的沉默背后所暗藏的意蕴,她有点胆战心惊的转头,看到路棋天那张从头到尾一直冷漠的脸。路棋天没有回答黎为轩的话,只是在身前的人转后看向自己的时候垂下眼眸,怒火焚烧的看着她的眼睛。 舒阳赶紧将头转过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垂下脑袋。 黎为轩看着眼前的燕舒阳,眼底泛起淡淡哀伤。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想方设法的想让她流露出真性情的一面,现在才发现努力了那么久一切都是徒劳,他费尽心思做的事情却抵不上路棋天的一个眼神。 我让小沫按点送你回家,可是没想到…… 黎为轩看着耸搭着脑袋的舒阳缓缓开口,钥匙我是在小区门卫室借的。本来,想给你个惊喜,但是现在…… 黎为轩变得有点语无伦次,健谈的他此刻显得很笨拙,始终说不出顺畅的话来。 我去一下洗手间…… 舒阳依然没有抬头,语速极快的说完那句话后就抬脚向里走去。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怎样收场。 啪——刚迈两步,手里的钥匙却不听话的掉落在朱古力色的木制地板上面。 笨死了! 她在心里埋怨自己,刚准备蹲下身去捡时,前后两个高个男生都已经抢她一步弯下了身躯。 黎为轩在靠近钥匙的前一秒停止住了向前伸的右手。任由它被路棋天修长的手指拾起。 手指触碰到带有舒阳体温的钥匙时,看见了同一水平线上那双白色袜子。木地板室内脱鞋,这是常识。理智的他虽然这样劝慰着自己却还是控制不住心里如熊熊烈火般的妒意。他脱掉鞋站在她的屋内,这算什么? 路棋天迅速站直了身子,把钥匙握在手里,并没有还给舒阳。 你应该有很多话要对我讲。 路棋天定定的盯着背对他的燕舒阳说。 舒阳没有转身,也没有走开。只是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要做什么。 我看,我还是先走好了。 黎为轩耸耸肩后从容的绕过舒阳身边,走到路棋天跟前。面对路棋天微微前倾身子伸出右手的姿势,他感到诧异。 最终,两只手还是握在了一起。像初次认识的朋友一样,礼貌但是疏远。 谢谢你这段时间对她的照顾,不过我想以后你都不用再来了。 路棋天冷冷的看着黎为轩,嘴角似乎还带有若有似无的笑意,我不希望自己的女朋友被不相干的人骚扰,即使这个人对她有不一般的感情。 黎为轩盯着路棋天淡定自若的眼神,听着他像宣读誓言般的语气,咧嘴一笑,我也不希望看到自己心爱的人不快乐的样子。 黎为轩冷眼看着路棋天,曾经在她因为你被一群女生围攻时我就告诉过你,要是你连那个责任都抗不起!我绝不会让她跟着你!之后呢,你给她的是什么? 黎为轩的拳头因为激动的情绪而渐渐握紧,当每一次她遇到问题时,都需要别人来提醒你该怎么做。这就是你保护她的方式吗? 紧握的拳头丝毫不差的挥在了路棋天俊朗的容颜上。 我一直没有想过要得到她,因为我知道她的心里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人。这一拳是给你的教训,从今以后。你给我好好对她! 黎为轩说完后就决绝的推门而去。喜欢一个人到这个地步,算是问心无愧了。这个世界上,水杯可以将就用,面包可以将就吃,可是唯独感情,是怎么样努力也将就不了的东西。如果努力争取到了尽头,你执着的东西还是没有如愿以偿的话,大胆放手才是最高境界。放手让她快乐幸福,也放手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 红白相间的沙发上,舒阳拿着沾了药水的棉签,借着灯光,小心翼翼的拭擦路棋天淤青的嘴角。路棋天昂着头,支出下巴,任由她往嘴角边上涂涂抹抹。其实不痛的,这点痛对跆拳道高手的他来说算不了什么。可是应该让她担心下,就是要看到她为他紧张的样子!找她怎么久,那个叫做黎为轩的小子居然也在,这是什么情况?一定得问清楚才罢休,于是两人有了下面的对话。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路棋天说完这句话后感觉怪怪的,却又觉得没有表达错意思。 我们没有在一起过。 舒阳一边整理着东西一边回答他。 你们怎么遇到的? 偶然。 他经常到你家来? 嗯。 什么叫嗯。承认的这么快,都不解释一下的吗? 路棋天微微皱眉继续问,一个人?来你这儿? 不是,只是今天一个人。 这个答案算合格。 还有谁在固安? 董沫和张泛。 什么! 路棋天不可思议的突然向舒阳靠近,眼底尽是火意。为什么只有他不知道,她就那么想甩开他吗? 唉,你不要乱动啦! 因为他太突然的动作,本来涂在嘴角的药膏被抹在了脸颊上。舒阳微微皱眉,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脸,然后伸手,轻轻拭擦。 微热的指腹滑动在他冰凉的脸颊上,路棋天动也不动的盯着靠自己很近的燕舒阳。长长的睫毛,认真的神情,淡淡的发香。他体内的血液快速流动着,心跳越来越快。终于,他毫不犹豫的吻上了她的唇。温热的,还有唇膏的味道。舒阳动也不动的张大眼睛,茫然的错愕着。悬空的手里还握着一支棉签。路棋天吻得很深,最后干脆用双手扶住她的脑袋。舒阳终于闭上了眼睛,双手环绕过他宽阔的肩头。 就让这一刻停止吧,他们之间没有争吵,没有离散,没有魏舒岚和黎为轩,没有家族利益,没有一切烦恼和争执。只有单纯如水的深情。 …… 怎么回事?棋天到底去哪了? 路棋天妈妈踱着焦急的步子,高跟鞋与地板摩擦出响亮的声音。 老张的手机也关机了!真是! 路海伟气愤的将手机往透明的玻璃桌上狠狠一摔。 距预定好的时间已经过了两个钟头了。作为主角的棋天少爷带着他的司机突然像人间蒸发了般不见了。 今天晚上是舒岚和路棋天向外界宣布订婚的日子。可是现在只剩舒岚形单影只的一个人站在大厅,应付前来贺喜的宾客。 白色小礼服,精致妆容,温婉笑容。与宾客谈笑的魏舒岚眉心总有散不开的阴云。她想起了搬离路家的那年夏天的那个夜晚。路棋天因为燕舒阳甚至忘了答应跟她告别的事情。 那么今天,他找到她了吗?还是他真的宁愿离开也不愿意与自己订婚! 第四十一章 蓝色制服的高个女生脸上永远挂着职业性的微笑,机场c道口站着五个人。黎为轩穿着白色外套,双手放在行李箱的手把上,小麦色容颜透露出淡淡疲惫也许还带有丝丝眷恋,不过黝黑的眼底尽是释然。 轩!怎么走这么突然? 张泛郁闷的看着黎为轩。 两年前都计划好了,走是迟早的啊。 黎为轩微笑着看着张泛。 行啦,你! 站在张泛身边的小沫毫不手软的在他肚子上狠狠捶了一拳说到,装什么啊?你跟他那么好,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 张泛笑得两只眼睛像月牙一样弯起来,是噢,还是你最了解我。 唉,你们两个! 黎为轩颇不耐烦的看着张泛说,能不能别随时随地都秀恩爱啊?看得我心烦。 呵! 张泛抱着双臂斜眼看着黎为轩,烦什么,是嫉妒吧!你啊,去到巴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找个法国妞!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不找个人陪伴多寂寞啊! 黎为轩瞪了张泛一眼,没有接他的话。 他转头看了看一直沉默的两个人,最后将目光锁定在路棋天身上,向他伸出了右手,那天,我太冲动了。 路棋天从裤兜里抽出手来,紧紧握住黎为轩的右手,轻声道,保重。 两只手有力道的握在了一起。彼此微笑着看着对方,眼里满是赞赏。也许只有他们才最了解对方的感受和想法。 广播里传来播音员甜美的声音,去往巴黎的飞机即将起飞了。 黎为轩将目光放在舒阳脸上,露出他的招牌笑容。舒阳抬头看着他,静静的微笑着点点头。他将手里的机票一扬,潇洒的对眼前的四个人说到,走了!你们各自回吧,等我回来时,大家一起聚聚! 说完就推着行李率先走开了。 我带你去个地方! 黎为轩的背影刚好消失在大家视线里时,张泛突然就转头对董沫迅速的说到。 小沫白了他一眼。什么人,刚才还在为好兄弟的离开黯然神伤,这会儿又生龙活虎的闹着去什么地方。小沫转身自顾自的慢慢向前走了,张泛跟随在她身后大声嚷嚷着什么。 …… 出了机场大厅,凉飕飕的冷风刮过来,舒阳不自觉的往里缩了缩脖子。 我们也回吧! 路棋天盯着来往匆忙的计程车再自然不过的牵过舒阳的手。 怎么了? 向前走了两步后发现身后的人并没有跟着自己,路棋天转头疑惑的盯着舒阳,还未等她开口他便笑着说道,放心啦,不是去资城,回你住的地方! 舒阳将手从路棋天手心里缓缓抽了出来,淡淡的说,你回去吧! 路棋天将整个身子转过来,不解又愤怒的盯着她。 你家里人肯定四处找你,你还是回去吧! 她的语气很波澜不惊,像是教导一个因为不小心犯了错误的小孩。 你什么意思? 路棋天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你知不知道从你走后我是怎么过的,你又知不知道我为了找你去了多少地方?现在找到你,你一句让我回去就打发我了?燕舒阳! 路棋天顿了顿清晰的说,你到底有没有在乎过我? 舒阳看了他一眼后将目光放到别处,伸手捋了捋被冷风扬起的长发,说话的声音有些轻微的颤抖,舒岚需要你。 她淡淡的说,仿佛是在诉说一件与她无关的事情。 路棋天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瞥了地板一眼后再次将目光锁定在她身上,那我呢?你那么会为人着想,为什么不为我想想,你知不知道我也需要你! 舒阳努力让自己表现的镇定一点,但始终不敢迎向路棋天的目光,她没有说话。 路棋天平缓的语调通过冷风清晰的灌进她的耳朵里,感情的事是勉强不了的!你以为把我推给舒岚,就能够减少你心底的自责,就能够让她得到幸福? 舒阳惊慌的看着路棋天的眼睛。 我懂! 路棋天说,我了解你,舒阳。我知道你当初离开我是为了什么,可是这样的做法不对也不公平,我们就不能在一起努力让舒岚恢复到正常吗?人的心不是物品,没有办法推来推去,更没有办法说丢就丢了。 他牵起她的双手,看着她的眼睛,我们一起面对未来,好吗? 舒阳被路棋天握在手心的手冰凉凉的,她的目光局促不安的躲闪着,她的思想里被不确定充满着。 路棋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等着她的回答,直到看到她轻轻点了点头后终于释然的笑了,然后轻轻拥她入怀。 舒阳在那一刻觉得自己好蠢,自以为是的坚持了那么久却在一瞬间全部崩盘,好像之前所做的全是徒劳,好像自己给自己找了一条充满迷雾的道路,很有作茧自缚的感觉,原来还有人让她可以依靠,原来她不用一个人承担所有。可不可以就这样,什么也不想的直到永远。 …… 白色橱柜旁边,舒阳将头发松垮的用发夹挽起,露出白皙细长的脖子,腰间系着小碎花围裙,脚上穿着毛茸茸的拖鞋,后跟露出乳白色的纯棉袜子。右边燃着蓝幽幽火光的灶头上的锅里正煮着什么东西,散发出阵阵香气,传出液体沸腾的声音。 你可是第一个尝到我手艺的人噢,运气不错吧! 舒阳背对着打开的日式厨房门口,一边做着手里的事情一边开口说。 刚才路棋天吵着要进厨房帮她的时候可吓坏她了,这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知不知道厨房长什么样子还是个问题呢,还能帮她什么忙啊,让他呆在门口别给她添乱就行了。 路棋天倚着门,松散着身子,静静的看着忙碌的舒阳,心里有着前所未有的平静。这种感觉是不是就是人们常说的幸福? 舒阳没有听到门口的回答,便忍不住好奇的转过头去看。倚门站着的男生俊朗的容颜被屡屡上升的薄烟遮住,看不清楚他的眼神,他的表情,路棋天一只手悠闲的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的中指和食指夹着一根白色长烟,烟头亮着星星般火红色的亮光,此刻的他正有一口没一口的吸一口烟,向外吐一口气,那动作自然得不能再自然,与长时间吸烟的人没有什么区别。 女生停止了手里的活,傻傻的盯着他愣了半晌后。将碗用力往案桌上一放,再取下薄薄的塑料手套,往碗旁边一甩。气势汹汹的走到路棋天跟前。生气的抢过他正要往嘴里送的烟,转身往洗手池里一丢,星星点点的火光渐渐被水池里的水迹熄灭了。再气势汹汹的转过身,大声的责问他,路棋天你什么时候学会这玩意了?你好的不学,全…… 余下的话被路棋天的吻给湮没了。他紧紧抱住她,深深吻她,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身体一般。还为完全消散的薄烟在两人周围淡淡的飘散着,舒阳感觉到路棋天的吻带有近乎绝望的意味,像是要惩罚她似的。终于她是受不了他嘴里浓浓的烟草味,奋力的推开了他。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路棋天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将头垂在她的肩上,平稳的声音里充满了淡淡的倦意,舒阳,我很想你。 他说。她愣住。 最后她将手轻轻环过他的肩,我答应你,以后都不离开你了,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我们一起面对! 路棋天的背脊僵住一瞬,微微颤抖的松开了她,满眼柔情的看着她,过几天,我们一起回去解决所有的问题吧? 舒阳笑着看着他,用力的点点头。两人轻松愉快的笑了出来。 唉,舒阳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即凶巴巴的看着路棋天说,你怎么会抽烟的?怎么会去学那个?我…… 因为你! 路棋天打断舒阳的话埋怨的看着她,我找不到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舒阳定了定神说,那你现在赶紧给我戒了!要是再让我看到,我捶扁你啊。 舒阳毫不温柔的一拳打在路棋天胸口。路棋天微微皱眉,吃痛的看了看被打的地方。这个时候还可以这么用力?不过他的脸上露出轻松幸福的笑容。就知道她会这么紧张!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几乎逛遍了固安所有大大小小的街道,吃遍了当地小吃,看遍了当地人文趣事。两人仿佛没有任何烦恼,没有任何有负担的过去一样,一起看海,一起吃饭。一切仿佛都像最原始的开始一样,舒阳的生活里跟往常没有太大的差别,不同的只是心情和增加了无数倍的勇气。只是已经连续两个星期没有接到魏舒远从英国打来的电话,她试着给他打过,可是对方无人接听。这个时候她会有埋怨,甚至大声责怪魏舒远不讲人情,可是路棋天总会有办法让她像个孩子般重新乐起来。 …… 这一天是他们决定一起回到资城面对一切的日子。舒阳被路棋天紧紧牵着的手心甚至因为紧张已经浸出细密的汗水来,她预想过将会面临什么,可是心里却有着前所未有的惶恐,自己也讲不清是为什么。 舒阳小姐! 跟随路棋天多年的司机看到燕舒阳后深深的鞠了一躬,抬头看舒阳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与激动。 你看!我早说让你跟她了,每次见到她就忘记谁是少爷了! 路棋天微笑着看着司机打趣的说。 司机再次微微低头欠身,恭喜少爷,您又回来了! 看到路棋天的笑容,听到他这样对自己说话的语气,他就知道棋天少爷是回复到正常了,总算又将心底真正的自己曝露出来了。 张叔! 舒阳感激的看着这个两鬓已出现少量白发的司机说,谢谢你! 她知道,从路棋天重遇到自己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再与路家有所联系。他是打心眼里疼路棋天,他也是最清楚路棋天身为富家子的孤独和寂寞。 车子不紧不慢的一路驶到路家大门前,司机按了两声喇叭。白色制服的佣人看了看缓缓使劲门口的车子后快速的向里跑去,口里激动的大声嚷着,少爷回来了,棋天少爷回来了! 第四十二章 推开白色精致雕花大门,映入眼帘的是路海伟那高大清瘦的背影。他转过身,满脸疲惫,看到眼前两个人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将放在手臂上的西装套在身上,整理好后径直向舒阳走过去。 舒阳的手开始颤抖,她不安的将目光放在光洁明亮的地板上。路棋天紧紧握住她的手,像是给予她最大的力量。 爸! 路棋天开口叫住路海伟,想要阻止他向舒阳靠近的步伐。 路海伟摆摆手示意路棋天不要开口,然后盯着舒阳沉静的开口,舒阳。你家出事了。 她抬起惊慌的眸子愣愣的看着路海伟。出事了?出什么事了?怎么会出事? 你妈昨天已经过去她家了。 路海伟转而看着路棋天说,现在,我们一起过去吧。 ……舒阳的心很乱,乱到不知道该怎么样去调整。只是迫切的想马上回到家里,却又因为太担心而不敢回去面对。当三个人走到魏家大门口时,舒阳突然停止了向前的脚步。 舒阳。 路棋天在她身边轻声叫着她的名字。 舒阳盯着路棋天,瞳孔里全是担惊受怕。她不知道推开门后会面对什么,一路上想了很多种可能可是一直不敢开口向路海伟求证。 没事的,我们进去? 路棋天握着她的手,深深的看着她的眼睛。舒阳颤抖着身子睁着茫然的大眼睛看着路棋天,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吱呀的一声响后,三个人走进了整洁而略显冷清的大客厅。 一样干净得反光的地板,一样洁白的墙壁,一样的摆设,包括几个佣人都跟往常没什么区别的干着各自的事情。没有看到让她接受不了的事情,舒阳缓缓松了一口紧吸在胸口的气。 岚岚! 路海伟看到从书房走出来的舒岚后叫住了她。舒岚看着眼前的人,显然震惊不小,单薄的身子甚至不受控制的往后仰了仰,最后站住脚,看着舒阳的眼珠动也不动。 眼前的舒岚头发乱蓬蓬的,面无血色,没有精致的妆容,没有绚丽的衣服。她动也不动看着舒阳的眼神,让舒阳怎么也看不出里面透露出的讯息。 舒岚。 舒阳叫她的名字,忍不住担心的问,家里出什么事了? 舒岚定了定神,抬脚向她走去,到跟前时将手里两本厚书举到了她眼前。 暗红色封面,像是崭新的一样。 魏舒远最喜欢的书!她拿这个做什么? 这不是舒远的书吗! 舒阳疑惑的盯着舒岚,自以为是的甚至有些激动的说,他回来了? 舒岚轻叹口气,拿着书的手颓然的垂下后盯着舒阳开口,他回来了。不过…… 舒阳还没有蹦起来时就被舒岚吞吐的半句话吸引了注意力。 她的眼神紧逼着她躲闪的目光,不过什么? 舒岚看了舒阳一眼,将头微微垂下,颤抖的开口,飞机失事,舒远的尸体是昨天上午被送回来的。 直到很久以后,舒阳也无法形容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感觉。她当时僵直了所有动作,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包括眼前所看到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足足三分钟后,她在身边人的惊呼声中昏了过去。 ……没有太阳,天空被厚厚的云层均匀的包裹着。有风,不大,很冷。医院周围长满了长青树木,一片绿色给严冬增添了一点生命力,可是中间插进了几株不知名的植物。古怪的枝干上挂着几片零星的叶子,全部枯萎,甚至还卷在了一起,在冷风里。摇摇欲坠。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褥。淡淡消毒水的味道充斥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深褐色的长发凌乱的散放在白色的枕头上,白皙的皮肤没有一点健康的神色,微卷的睫毛向上翘起,长长的遮盖住下眼睑。黑色眼珠,没有焦点的盯着窗户外的景色。 病床右边靠门的位置,路棋天疲惫的站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的盯着病床上同样一动不动的燕舒阳。上午醒来到现在,她没有讲过一句话,不吃东西,也不喝水。 路棋天也就是在刚才才从匆匆赶到资城的董沫口中得知关于燕舒阳的全部过去。他没有想过,她过去整个生命里只有魏舒远可以让她依靠,原来第一次见面时,她真的把他当成了魏舒远。他想要她哭出来,想要她发泄出来,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可是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像不会思考的植物人一般。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得时时刻刻陪着她。 天将黑未黑的时候魏舒岚的身影出现在医院大门口。 舒岚! 正准备回去的董沫碰见了低头向里走的魏舒岚。 魏舒岚抬眼茫然的看着她。 可以聊会儿吗? 她决定对她讲一些话。 ……医院里小花坛旁边的木椅上,冷风瑟瑟,行人稀少而匆忙。两个女生穿着厚厚的外套,围着长长的围巾,静默的坐在椅子上。 其实舒岚你很幸福你知道吗? 董沫偏头认真的盯着她。 舒岚淡淡看了她一眼,如果你从小就生跟我一样的病,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董沫淡淡微笑一下,转头看着被风吹落的几片零星的枯叶缓缓说到,人要是不知足就永远不可能得到幸福。你身体不好,可是你有疼爱你的家人,你有优渥良好让人羡慕的家境。你的父母感情也很好,对你更是照顾的无微不至。这些你不屑的东西对有的人来说就是一辈子想要追求的目标。为什么你偏偏看不到这些而要去追求本该属于别人的东西呢?你想想你自己,再想想舒阳。从小到大,她得到的有比你多吗?你爸爸不喜欢她,你妈妈因为你而忽略照顾她,可是她一直都是那么乐观,不会觉得自己有多不幸。唯一可以让她依靠的只有魏舒远而已。如果按照你的想法,她是不是该争取爸爸的关爱,妈妈的疼爱,甚至你的关心?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做过,只是很简单很真实的在做自己。她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表露出对你的同情和心疼,她想的全部是你,全部是你生病你有多不幸。燕舒阳她其实就是那样一个女生,很少考虑到自己。 董沫的语气微微有些激动,她转头看了一眼陷入沉思中的舒岚后接着说,你知道魏舒远对她有多重要,也许舒阳会因为他再也回不到以前了。现在仅有的路棋天,你还忍心从她身边夺走吗? 舒岚呆呆的盯着脚下,仿佛陷入了一个迷茫的难题。 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决定怎么做,谁也阻止不了。只是,我希望你能凭良心想好到底要怎么做。 董沫站起身,看了一眼依然在沉思中的舒岚后就离开了。 舒岚在木椅上坐了很久,直到天完全漆黑了,四周亮起了明亮的灯光。 第四十三章 舒阳,你吃点东西好不好? 路棋天用近乎祈求的声音轻声唤着燕舒阳,这三天以来她滴水未进,全部靠输入体内的营养液维持体力。 燕舒阳盯着窗外的天空。空洞的眼神,凌乱的头发,苍白的脸色。今天有薄薄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户洒进散发着淡淡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里。 路棋天握着她的手,眉心皱在一起。这几天以来他不管跟她讲什么,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虚掩着的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了,路棋天抬眼,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个人。 棋天! 妈妈叫他名字的声音颤抖着,还带有啜泣后的浓浓鼻音。 她双眼含泪的看着路棋天。 眼前这个人还是她那个一贯优雅得体引以为傲的儿子吗?逆光坐在窗户前的路棋天看起来很颓废,薄薄的阳光近乎透明,透过窗户打在他宽阔清瘦的肩头上。微微蓬乱的头发,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偶尔会有几根发丝欢愉的跳跃起来。坚毅的下巴上出现浅浅青灰色的胡渣,深褐色的双眼已经充血。一向高傲不易近人的神色此时已荡然无存,只剩下哀伤无助和心疼。 他有多久没休息了?他有没有吃东西? 棋天! 妈妈再次忍不住啜泣了起来,你都三天没回家了,你…… 余下的话被嘤嘤的啜泣声代替了。妈妈掩面,抹着疯狂往外崩落的泪水。 路棋天将紧握在手心里的舒阳的手轻轻放回到病床上,再小心用被褥给她盖得严严实实。然后他缓缓站起身,看着病房门口泣不成声的女人和女人身旁严肃疲惫的男人。深深鞠了一躬。 对不起! 路棋天沉稳真诚的说。 她对你就那么重要吗? 妈妈哽咽的看着路棋天。从没想过,他居然会为了一个女生执着到这个地步。 妈! 路棋天神情淡定的说,人生里的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我们都不知道,既然无从知道,为何不珍惜眼前呢?你跟爸爸不也是因为相爱相才走到一起的吗?你们也应该明白放弃喜欢的人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不会快乐的,难道你们希望看到那样的我? 路海伟向前走了两步,我们不是来逼你的,爸爸妈妈当然希望你快乐。只是…… 什么? 舒岚生病了,发高烧,昏迷不醒的叫着你的名字。你喜欢谁,选择跟谁在一起,我和你妈不会干涩太多。但是现在,你能不能去看一下舒岚,他爸妈因为舒远的事情都萎靡不振得不成人样了,现在舒岚又病了。我们得帮帮他们。 路棋天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燕舒阳,又看了看站在门口的路海伟,最终点了点头。 棋天! 魏远明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人时才有了一点精神。 魏家不小,可是空荡荡的没有一线生气。 舒岚在…… 我是来找你的,魏叔! 路棋天打断魏远明的话直直的盯着他。 路棋天不紧不慢的走到沙发跟前,盯着魏远明缓缓开口道,两个都不是你亲生女儿,为什么舒阳要遭到你那样的对待? 魏远明吃惊的看着路棋天,未曾料过他会直言不讳的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 只是因为魏妈妈在你们结婚以后去找了前夫,然后为了舒岚跟他发生关系吗? 魏远明紧吸着胸腔的一口气,像是受到了最大刺激般不能开口说话。 我理解你无法救助女儿的无奈,也理解你明知道妻子跟另外的男人上床却不得不接受那个必须得接受的女儿的心情! 路棋天紧盯着魏远明的眼睛毫不畏惧的继续说,如果舒阳是在魏妈妈与你结婚前就已经出世的孩子,你肯定也会待她像待自己亲生女儿一样好。可是这一切不是舒阳的错,为什么要把所有的事情推到她身上?她做错了什么?舒阳不是因为舒岚才出生的,她不是舒岚的捐赠机。你自己心里也清楚,要不是舒阳。舒岚她根本没有办法活到今天!感激她都来不及了,为什么还要伤害她?魏叔!你不是气舒阳的出生,不是气魏妈的擅作主张。你是你气你自己输了自以为是的尊严! 魏远明向后微仰着身子,胸口因为生气剧烈的起伏着,他额上的青筋再次突兀的显现出来。 你…… 魏远明气得不知道接什么话。路棋天的话说中了要害,说中了他这么多年来的心病。从来没有人这样直言不讳的对他讲过这些话,也没有人敢这样刺激他。可是眼前这个高高个子,一向对他人事漠不关心的年轻男生就这样刺激他,让他这样直视自己的软弱。 魏叔!我一直很尊敬你,舒岚和舒远都不是你的亲生孩子,可你还是对他们视如己出。再婚的人不少,可是像你这样善良的继父不多!可惜现在,您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 路棋天站直身子看着魏远明,语气放平淡的说道,不管魏叔你有没有拿舒阳当女儿,我也得先跟您这个父亲讲一声。燕舒阳接下来的一生不管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都会有我路棋天陪着她一起走过。舒阳现在不太好,我必须赶紧去陪着她。 路棋天微微欠身,然后转身离开。 魏远明颓然的跌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茫然的盯着地板。 唉,昨晚喝了一点水,今天中午怎么也不肯吃东西。医生说再这样下去,可…… 穿着白色长褂的护士对站在咨询台前询问舒阳情况的路棋天叹到。 路棋天疲惫的神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他快步向病房里走去。 嘭——病房门被猛烈的推开了。 棋天! 坐在病床旁的董沫惊慌疑惑的站起身,看着怒气冲天的路棋天。 路棋天没有理会董沫,直径走到床前,看着半卧在床无精打采魂不守舍的燕舒阳,生气的朝她大吼,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不吃不喝算什么,向谁抗议什么吗?你这样做他就会活过来吗?他已经死了!永远不会回来了! 病房里安静得很诡异。董沫紧张的大气也不敢出。他怎么敢这么讲出来,医生说她不能受刺激的! 燕舒阳微微抬眸,眼珠跟往常一样清亮,只是瘦的不成样子。她盯着路棋天的眼神终于有了情感,终于不是茫然无焦距的看着一个地方,她在看他,认真的审视着他。 他没有死,他不会死的! 舒阳定定的看着路棋天,肯定的说。 他死了!尸体已经被火化了!魏舒远已经死了! 路棋天快步走到她跟前,摇着她的肩膀,想要让她清醒。 他没有死,没有死,魏舒远怎么可以死…… 舒阳哭了出来,双手胡乱的打着路棋天握着她双肩的手臂,不会的,不可能……魏舒远不是不讲信用的人……他说过要还我一百个水晶球的,他说好回来后就再也不会走的…… 燕舒阳彻底放声哭了出来。路棋天紧紧抱住她。心里疼痛又释放,总算让她发泄了出来。 此刻的舒阳才算是真正接受了魏舒远离开人世的事实。那些曾经的记忆全部在她脑海里释放开来。 穿着小背带裤的魏舒远站在客厅里替他挨了一耳光。 高她一个个头的魏舒远因为她被罚站了整整一天。 魏舒远在阳光里的玻璃窗户下对她说,你可真是个麻烦的家伙呢,要学着讲好听的话才行啊。 魏舒远在去英国的前一天在大街上对她说,以后不要这样,我会担心。 魏舒远在电话里的温软如玉的声音,魏舒远的音容笑貌,魏舒远的一切一切。所有的,全部不复存在了,那个如天神般保护他的男子就这样永远离开她了。 我听话…… 舒阳紧紧抱着路棋天,哭着说,我听话,我会讲好听的话……我不会让你担心……你回来好不好……你回来啊…… 路棋天将头深埋在舒阳肩头,紧紧抱着她,身体微微颤抖着。一旁的小沫早已泣不成声,双眼通红。 那天以后,舒阳开始吃东西,虽然吃的很少,虽然时常郁郁寡欢陷入深思。可是终究是慢慢好了起来。她知道,路棋天说的没错,不管魏舒远在什么地方,他都不愿意看到不好的自己。她要好好活着,带着他的祝福和关心好好活下去。 这一天路棋天陪着舒阳在小花园里散步时手机响了起来。 挂了电话,他偏头盯着舒阳,舒岚自杀了,现在在抢救。我过去一下,舒阳你在这里等我好吗? 舒阳漆黑的眼珠里闪过一丝震惊,半晌才对路棋天点了点头。 去到医院时看见闭着眼睛坐在抢救室外的魏远明,和趴在妈妈身上不断哭泣的女人。白色的墙壁,蓝色的塑胶座椅,红色的抢救灯在抢救室门头上醒目的亮着。 路海伟拍了拍路棋天的肩轻声说到,舒岚割腕……失血过多…… 路海伟的声音也哽咽住了。这一家人究竟在经历着什么?刚失去儿子的双亲怎么面对可能失去的另外一个女儿! 不宽的过道里很安静,除了女人嘤嘤的哭泣声,直到一个带着口罩的医生急促的推门从抢救室里走了出来,她摘下口罩盯着眼前的人焦急的说,病人失血过多,血库里rh血型的血不够用,你们各位谁是rh血型的人?她必须立即输血! 几个人无助的相互看了看。魏远明沉重的叹了口气后近乎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都不是吗? 医生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几个人。 我是! 淡然的女声清晰的出现在楼梯拐角处,打破了沉静到诡异的氛围。 燕舒阳气定神闲的站在过道的正中间,深褐色的长头发自然的垂散在肩膀上,白皙的肤色,淡然清亮的双眼。 我的血型跟她一样,输我的血吧。 燕舒阳一边同医生说话,一边向她走去。 舒阳。 路棋天担心的看着她,他知道她自己的身体也很虚弱。 舒阳看着路棋天,淡淡笑道,放心吧,我没事。 好,好。我们赶紧开始吧。 医生焦急的说着带着舒阳走了。 小心一点。 路棋天扶着抽完血的燕舒阳。 舒阳一只手用棉签按住刚抽完血的另一只手臂,在路棋天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回到抢救室跟前。 魏远明定定的看着面色惨白的燕舒阳好一会儿后才迈开步子一步步向她走去,黑得发亮的皮鞋与地板摩擦出沉稳有力的声响来。舒阳站住脚,不带异样感情的盯着他。 魏远明看着这一双黑白分明倔强不宁的眼睛,盯着她白皙的脸色和虚弱的神情。终于伸开双臂,将她紧紧拥入怀里。 谢谢…… 他紧紧搂住这个女孩,眉心间充满了心疼,谢谢你,舒阳。 这一刻,魏舒远明白了自己错过了什么,失去了什么,也将要弥补些什么。 去机场的那一天,双方家长和魏舒岚都来送行。 转眼已是阳光肆意的春天。天空很晴朗,飘着丝丝洁白的云朵。有风,不大,不冷。干枯的树枝开始冒出嫩黄色的新芽,偶见几只不知名的白色蝴蝶在开得含羞美艳的花朵旁翩翩舞蹈。行人脱下厚重的冬装,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挂上明亮的笑容,仿佛看见了新一年的崭新未来。 记得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回来看看! 说话的女人依然高贵端庄,牵着女生的手,满脸的不舍。 燕舒阳微笑着看着大家,轻轻点了点头。 路棋天和燕舒阳即将登上去英国的飞机。他陪她去看看舒远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他陪她去散散心,他陪她去旅行。 放心去吧。 魏舒岚看着燕舒阳看向自己的眼神,肯定的对她说到,我等你回来。 自杀过后的魏舒岚像是个新生的孩子,换了心情,换了态度面对所有。她明白生活中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她明白自己有多幸福,她也明白为什么魏舒远和路棋天都那么喜欢燕舒阳。她救了自己的命也改变了自己,她这样想。 那,我们走了? 路棋天笑着看着大家。 路海伟点点头,去吧,你得把这个儿媳给我养胖了啊,你看她多瘦! 呵呵…… 大家都轻松笑了出来,谁也没有负担。 路棋天推着行李箱,和燕舒阳并排缓缓向前走去。 喂! 男生的声音怪怪的,有恶作剧的意思。 干嘛! 女声的声音充满警惕,还有丝丝不耐烦的意味。 喂! 男生的语气依然没有变干什么? 这下只剩不耐烦了。 喂! 他坚持不懈的继续重复。 你到底要干什么?路棋天! 燕舒阳!你真不懂幽默耶,怎么笨成这样啊? 我什么时候笨了! 你什么时候聪明过! 喂…… 随着渐渐远去的身影,两个人的声音也渐渐消失于耳际。 天蓝得像被清水洗过一样,风温柔得像妈妈的手一样。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过,一切却又那么真实的结束了。 阳光依然一塌糊涂的灿烂着。 全文完——后记陪伴我这么多日的逆光在这一刻结束了。亲爱的你们,生活中的事情却还无休无止的进行着,不管以何种方式,都马不停蹄的前行着。容不得你喜不喜欢,愿不愿意。有时候我们会悲伤,是因为我们太在意。而因为一些事情困住走不出来的人往往是因为放大了那些感情,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本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我一直相信人之初性本善这个说法,生活中心狠自私毒辣的人只是因为过于看重了某些东西。譬如魏舒岚,她对燕舒阳的使坏只是因为她只看到别人的光环而忽略了自己的幸福,譬如魏远明,她对燕舒阳的厌恶只是因为他过不了作为男人尊严的那一关。而这些都只是被我们扭曲了事实本身而已。往往我们会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就像魏舒远的去世。其实这个故事里我最心疼魏舒远这个角色。他一直付出没有收获,虽然黎为轩没有得到燕舒阳的爱,但他懂得了放弃的真谛,也重获了心灵上的自由。魏舒远的牺牲换回了一家人的和睦,换回了人心中最低沉的温情。也许正因为如此,魏远明和魏舒岚才懂得了珍惜眼前人。我们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所以我们更应该珍惜身边的人和事,更应该好好爱惜自己。 这段时间我会放松一下,再次感谢长时间支持我的读者们,虽然这话用多了就显得没有那么有诚意,不过我真的是发自肺腑的诚心诚意。我还会写出下一部作品,不过不能给出确切的时间。故事仍在启蒙阶段,我是个相信感觉崇尚精神享受的人,创造一个故事很简单,将自己的情感表达的玲琳精致却不太容易。 所以要呈现给大家看的时候必定是做好充足准备的时候,当然也不会让大家失望o(n_n)o亲们,过好自己的生活,好好爱惜自己身边的人和事,我会一直祝福你们。 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