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美男不得闲》 楔子:美鬼少年 1 公元六八三年(高宗弘道元年),高宗李治病逝,中宗李显继位,尊武则天为皇太后,高宗遗诏军国大务皆听武后裁决,武则天就以太后名义临朝称制。次年,废中宗为庐陵王,另立幼子李旦为傀儡皇帝。武则天家族诸人掌握大权,“唐宗室人人自危,众心愤惋”。六八四年(武则天光宅元年)被武则天贬黜的英公徐敬业,以拥戴庐陵王为名,在扬州聚众十余万发动叛乱,要挟武则天让位。中书令裴炎声称:“若太后返政,则不讨自平矣”。武则天临危不乱,采取果断措施,将裴炎下狱处死,又派李孝逸为扬州道大总管,率领三十万大军,迅即讨平了叛乱。徐敬业、裴炎反对武后比较开明的政治,企图使历史逆转,因而得不到人民的支持,一触即溃。当时的诗人陈子昂就说道:“扬州构祸,殆有五旬,而海内晏然,纤尘不动”,说明武则天统治在当时是得到人民拥护的。 届时,武则天的朝代上演,在这样的历史舞台下,几位权倾朝野的女性也从中脱颖而出。 然而,席诺儿,这个本是一位生活在和平年代、胸无大志的平凡少女,却在机缘巧合下,经过雷劈、旋风考验之后,大难不死,并且成为了骑着自行车横穿洛阳繁华街头的第一人。 “妖怪呀!!!有……有妖怪呀!!!” 公元685年(垂拱元年)的东都洛阳,白日的喧闹截然而去,月光清朗,照在打更老头惨白苍老的脸上。只见他双目暴瞪,魂不守舍地盯着一溜烟消失了身影的少女,张大的嘴巴还未闭合,砰地软在了地上。 这个少女就是误闯时光隧道逛街逛到唐代洛阳的席诺儿,她埋头狂蹬自行车,浑身的冷汗淋漓而下,打湿了衣服。 “是做梦、是做梦,我一定是做梦!”席诺儿不停地想着,也不管自己骑到了哪里,反正最好一睁眼回到中国那个不大不小人口颇多的文明城市就好。 就在她像没头苍蝇乱窜的时候,十几个身手敏捷、行动诡秘的黑衣人正四处追捕着什么,几次险些和她迎面相遇。而她依旧努力蹬着车,殊不知自己骑进了一处连这群黑衣人都看不清的浓雾中。 四面冷飕飕的,席诺儿终于感到些许的不对劲,腾地睁开了眼睛,模模糊糊中对面有一个纤长的身影。冷汗顿时冒了出来,想刹闸,眼前的身影竟越发的清晰。 她头脑已经混乱,现在更是无所适从,竟直直地撞了上去。咣当一声,车子散架般瘫软在地上,也将她甩向了一旁。 痛! 席诺儿揉着脑袋,晕乎乎的坐了起来。 淡淡的雾气中,一颗红彤彤鲜艳的宝石渐渐地向她飘来。随后,微微的风吹过,吹散了迷眼的雾水,带来了一股清爽的甜香。 原来,那颗红宝石镶在一个人的额上,是颗妖艳的红痣。那人如妖精般美艳绝伦,分不清是男是女,透彻的黑眸形成了玛瑙般神奇的色彩,他粉嫩水润的嘴角微微上扬,似是温柔似是稚气无害。 他越走越近,像是从梦中出现的高贵王子,眼底弥漫着妖娆的雾气,高不可攀,仿佛将温柔、妖娆的秀丽,被高旷之气洗涤一清,神情中还带着一丝警戒。 席诺儿久久不能呼吸,眼前的人美的几乎令她忘却了疼痛,忘却了所有怪异的窘状。 那双玛瑙黑瞳如有魔力般牵引着她的心跳。心,越来越慌乱。微张的嘴巴开合半天,恢复了原状,抿紧,漠然地凝着他,淡若一笑。 那人一怔,眼角溢出微微的好奇掩去了惊愕和防备。 只是,突然雾气更浓了,他神色一变,单手瞬间拉起她的衣领,将她粗鲁地提拉起来,厉声道:“你找死吗?” 望着瞳眸变色的美少年,席诺儿不解,自己的一句话怎会惹得他如此反应。 他的眸冷的彻底,满是暴厌之色,似是从一位美奂绝伦的妖精变成了一个毫无人情味的妖怪。 “环儿,此人是谁?”从他们的身后静默地出现一个高大粗狂的男人,他满脸络腮胡,瞪着威武的龙目,神色充满了素冷的戾气。 席诺儿突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莫非自己闯入了人家秘密谈判的私地? 楔子:美鬼少年 2 眼看少年越发冷漠的容颜溢出杀意,她挣扎起来,就在他的手无情地砍向她颈部的同时,她摆动的身躯猛地前倾,热乎乎的唇瓣碰触到一处柔软湿热的地方。 两双懵懂的眼,瞪着彼此,静的连心跳都听得一清二楚。 少年的神情咻地紧绷起来。然而,眨眼的功夫,她消失在浓雾中,只剩下支离破碎的自行车躺在地上。 “这人莫非就是妖后派来监视我的高手,否则岂能闯入迷魂阵,能在你我面前轻易地来无影去无踪。”粗壮男子凝着地上碎落的零件,用脚踢了踢,“难道这是什么中原的武器?” “不管是什么,全部带回去。”少年神情困惑,想起那双坦然又迷茫的黑眸,心底一阵涟漪。随后,他摸着嘴角的温热,懊恼地低吼:“不管她是谁?上天入地都要给我找出来。” 雾气已渐渐散去,里面的两人和那辆自行车也失去了踪影。十几个黑衣人终于搜到了此处,见并无他物,又迅速地向其他方向寻去。 最后一点薄雾化成空气,拐角处显出一个不起眼的小门,正悄悄地打开,从荒宅里摔出一位浑身是血的少年。虽然这位少年灰头土脸、气力尽失,可神情相当的清醒,双目俊朗坚毅透出一股倔强。 少年望了眼席诺儿他们消失的地方,显然觉得和自己无太大关联,虽是疑惑,却也明白自己的处境,左右张望,见搜索他的黑衣人早不见踪影,勉强地想起身离开。 或是,失血过多,加上久未进食的原因,他迈出一步又沉沉地晕了过去。 此刻,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驶来挡住了整条小巷。瘦弱的车夫从车上跳下,疾步来到少年身旁,双手一托,将少年拥入怀中。 车夫樱唇小巧微嘟,挑着略显轻浮的笑,从胸口掏出一块绢帕拭着少年脏兮兮满是血的脸庞。 少年的脸逐渐显露出来,他虽十四五岁,尚属稚嫩,却英俊、纯美的令人心动。凤眼狭长,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上下扇动,红唇嫩甜如樱桃,衣衫虽破,仍挡不住满身杰傲的气度。 “褚瑾瑜,我说过,你是逃不出我的手心。”车夫的声音竟甜美清脆,她双臂一展,轻松地将少年抱起,飞到了马车上,驾着马车也消失在这黑寂的洛阳街头。 而逃过一劫的席诺儿,此时正站在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商业街,丈二摸不着头脑地望着来来往往逛街购物的人们。她是在做梦吗?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诺儿,你跑哪去了?”不久,骑着自行车追上的妈妈和姐姐,喘着粗气,担忧地责备:“你没事骑车骑的那么快干什么?” “妈?”她呆愣愣地喊了一声,颤巍巍地说,“您能打我一巴掌吗?” “这孩子傻了吧!”姐姐拍了拍她的脸,狐疑地和妈妈互看了一眼。 “凉的!不是梦!”姐姐的手冰冷冷的刺激着席诺儿的神经,她艰难地咽了下口水,恐慌地摸了摸自己汗毛乍起的后颈。 “你的自行车呢?坐办公室坐傻了吧?”妈妈最担心的就是席诺儿的健康,现下她神情呆滞,挺像现在流行的电脑病,“诺儿,你不是说要骑自行车绿色出行吗?你的自行车呢?” “自行车……自行车……”嘴里嘟喃着,她的心,越来越慌,慌的简直像是汽车的发动机,顿时头脑向上冲了一股血腥,眼前一黑,她喊了句,‘鬼呀!’,便闭了眼,倒了下去。 一、春宫别院 1 红帐纱幔,四周水雾缭绕。 薄雾衬着湖水里朵朵殷红色的大花,与湖水围绕着的凉亭、阁楼、走廊,环抱在一起,煞是梦幻。那些嫣红和碧绿的湖水让整个地方犹如仙境飘渺、令人迷醉。 湖中央,红帐内,一对身影紧紧交缠的璧人发出暧昧的欢爱声。 远处依稀可见的阁楼走廊里,竖立着身着红装腰别长剑的少女们,仿佛见怪不怪面无表情地站的笔直。 突然,帐内一声惨厉的咆哮,身子雪白赤果(和谐期错别字请54)的女子脸色暗青,美目满是血丝,嘴角持着过于兴奋的笑容,缓缓地合上了眼。而她身上的少年没有理会她的异状,继续着没有完成的‘运动’。 这少年黑发紧束露出饱满的额头,额上的汗珠顺着发髻穿过白皙的面颊,滑向细颈,最终滴落在女子青白的唇边。 席诺儿从昏沉的黑暗中悠悠醒来,舔了下嘴角的湿泽,腾地感受到身体有节奏的一上一下,似乎还有一个男人炙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面颊。 她瞬间惊醒瞪着眼前的少年,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春梦。 席诺儿直觉地抽手打向轻薄人,谁曾想双手被红线牢牢地绑在了床头,她瞪向和她鼻顶鼻的绝色少年,整张脸蜕变成茄红色。 先不说这少年如何英俊,单是他的那双半眯着的黑亮而又忧郁的凤眸,就足以令人意乱神迷,况且此刻他正用那双迷人的眸子赤果果地注视着她,透出了属于男人的欲望和诱惑,有力地在她身上做运动。 席诺儿羞恼地别过头,闭紧牙关忍住要溢出唇的恼人娇喘。思索着,自己到底身在何处。 前一秒,她遇见鬼了,好不容易逃回了现实世界,又不争气地失去了知觉,为什么一睁眼躺在这里,还在和小男人‘做运动’,难道这些都是做梦? 她毕竟是黄金剩女,自是不会因此状况寻死觅活,况且对方看起来刚满十八岁,就当是给孩子做了回性教育的示范,可这份屈辱她不会白白地受着,她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久,少年呻吟一声,身体倒向一旁,轻轻地喘息着。 席诺儿吁了一口气,晃动着手臂,冷漠地开口:“可以给我解开了吗?”这一天的经历,赶上一辈子的惊心动魄了,早已超越了她疯狂的极限,变得麻木。 少年显然微怔,丝毫不在意自己裸露的雄壮身体,单臂支起,凤眼一挑,嘴角含着讥笑,嘲弄地感叹:“我终是满足不了宫主了!” “有胡说八道的时间,还不如给我解开。”她当他是神经病,白了一眼,连忙别过了脸。 他虽说年纪小,竟没有一丝稚气,如此的好看。 雾气中,少年墨黑的瞳眸带着一丝忧郁,长长的睫毛折射出一道阴暗无助的光线,犹如一位遗落在人间的纯美天使,干净、白皙的令人心疼。 若不是他嘴角上噙着充满嘲弄的魅惑笑容,席诺儿真的会被他骗到。 “宫主向来不用我伺候。”他轻声说,看似埋怨,可语气里的敷衍显而易见。 她冷哼一声,扭着脖子用牙齿咬断了红线,揉了揉被勒红的手腕。眼角瞥见那个拥有健硕身子的少年咻地站起,衬着湖中的殷红,妖美的不近真实。 在这番场景下,她略有恍惚,双眸无意扫过他的双腿间,慌忙拾起地上被撕碎的袍子披向了他的下半身。 手刚环住精壮的腰间,随即想起自己受辱之事,暗恼不已。 半躬着腰,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 “宫主这是为何?”少年显得很惊讶,扯开半掩的薄衫,让自己双腿间的物体坦然地呈现在她面前,“你不是最喜欢我如此?” 一、春宫别院 2 惊呼一声,席诺儿吓得跌坐在地上,浑厚的笑声毫不掩饰地从少年红唇中传来,害的她羞愧的红了脸。 该死的!他简直是天使和恶魔的混合体。 她气恼不已,一鼓作气扑向他的身体,膝盖也不客气地踢向他的下身。只听噗通一声,少年被她推落到湖中。 “记住!不要随便占女人的便宜。”她大声地嗤笑着他的狼狈,却见他犹如蛟龙矫健地游到了一处走廊,拎起雕花木栏上的衣物披在身上,动作一气呵成,帅气、优雅的令席诺儿傻了眼。 “该死!该死的小屁孩!”她本想在骂几句扳回些面子,斜眼间,看见亭下一位修长的美艳女子撑着一舟小船笑盈盈地凝着她。 这女子竟有几分眼熟,眉如青黛,那双瞳眸迷蒙着薄薄的水气,我见犹怜。白瓷似的脸颊上挂有一抹月牙般迷离的温和笑容,温柔中带着妖娆,墨黑的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细嫩的颈上零散着几缕碎发,越发的娇嫩动人、飘渺胜仙。若不是没有额间的红痣,便像极了早先遇到的那个‘美鬼少年’。 一时席诺儿懵了,愣愣地望着她。 “宫主,墨君是否有做错什么?请宫主责罚!” 女子声音虽算不上清脆悦耳,沙沙哑哑的却也别有一番性感风情。更何况她半埋首似是胆怯的模样,惹人怜惜,令席诺儿瞬间回了神,掩住身子猛摇头。 “没有的事,你会做错什么?”她初来乍到,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怎么会责罚别人? 只是为什么他们都叫她宫主?刚才那个男生和自己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个叫墨君的女子又是什么人?看她穿着打扮,比起站在长廊中衣着整齐的女人们,华丽百倍,而且气质绝非平庸,甚至绝不输给刚才那个小男生。 “请宫主渡舟。”墨君盈盈一笑,没有半分的矫揉造作,不卑不亢。 满肚子的疑问,在墨君伸出的纤长手指下暂时夭折。她扶着她柔软的手,跳入小舟,却发现墨君竟高出她整整一个头。 “你好高!”席诺儿感叹,在这么优秀的女子面前,自己如此衣冠不整,真是太失礼了。 墨君一怔,俯视眼前美艳的女子,疑虑一闪而过,嘴角的笑依旧淡漠轻盈,“谢宫主夸奖。” “不谢!”这有什么好谢的? 席诺儿坐在小舟上,苦苦地思索着。看他们的整体装束,和撞鬼那时候的少年衣着风格相差无几。如此情景,莫非是穿了?可这里究竟是哪朝哪代?她还是她自己吗?等小舟靠近湖港,她由墨君牵入长廊,“宫主,慕尚已梳洗完毕,您何时召见?” 慕尚?席诺儿刚想张口询问,却见远处一男子近乎赤裸,单薄锦裤上鲜血涟涟,疯狂地向她跑来,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他面目狰狞,骨瘦如柴,高举一把铁耙砍向她:“袭诺你这个妖妇拿命来!” 一、春宫别院 3 席诺儿大惊,既想掩住自己赤裸的身躯又想躲过这突来一劫,脚步一乱险些先一步掉入湖中。 然而,墨君敏捷地反手挡住铁耙,身子一掩将她护入怀里。 这男人岂肯罢休,一耙耙狠狠地砍在墨君的背上,疯狂地怒喊着:“我要杀了你这个荡妇、妖妇,让你再也无法祸害男人。啊……我要杀了你。” 尽管被墨君护住,席诺儿也能感受到一下下震痛。惊慌之余,大感困惑。祸害男人,她做过什么?她要是坏女人,为什么墨君还要挺身相救。 幸好,长廊中的女护卫赶到,两三下将此人按倒在地,剑纷纷出鞘,顿时血洒长廊。 她听四周恢复了安静,担忧地从墨君怀中挣出,“墨君你伤的重不重?”然而,一颗血淋淋的脑袋充斥了她的双眼,暴起、血红的眼珠恶狠狠地瞪着她,仿佛还会跳起来咬她一口。 席诺儿‘啊’地一声又钻进墨君的怀里,冰冷的双手握紧她的双臂,不住颤抖。 墨君怔愣地望着埋进怀中的绝美女子,感到大大震惊和不解。她颤巍巍的身躯,和方才充满关心的话语,简直可以迷惑任何人的心魄,教人心动和怜惜,这一切竟叫她情不自禁地褪下外衫披在了她粉嫩的身上。 “宫主!属下护主不利,望宫主责罚。”女护卫齐齐埋头跪地,个个神情萧索,满脸的绝望。 此话提醒了墨君,她回了神,察觉到宫主的不同往常,替她发了话。 “此次饶了你们,若下回再有人闯入,小心你们的小命。滚下去!” 众人皆松了口气,起身要各自回归岗位。 “等等!”席诺儿窝在墨君胸前,声音生硬、冰冷,“好好安葬这个人,给他家人些银两。”如此草菅人命,‘她’到底是个什么人物,若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自己此时已经化身成‘她’,日后需要承受多少的人命债,想想就令人心寒。 “宫主今日身有不适,从宽处罚,你们还不谢过宫主!”墨君眉目深沉,见众人虽有诧异,仍跪谢退回。她则半拉半抱将席诺儿扶起,悄然地打量着。 “你伤的重吗?”席诺儿发现墨君身形微晃,完全没有注意到众人的异样,忙反扶起她,歉意地说:“都是我不好,害的你受伤。” “宫主无碍,就是红灯宫的福气。”她伺机别开她的手,微微行了个礼。似是衷心恭贺,实则像是并不习惯如此亲近。 红灯宫是什么?席诺儿咬住唇将疑问憋在心中,对于她的疏远和伤势,也并未过多的劝说。 这时,几个少女碎步走近,深深鞠了躬便利落地打扫起来。 “我有些不适,要休息一下,那个慕尚稍晚些在叫他过来吧!”到底她深陷何处,或许多接触一些人自会明白,她做好打算,原先略有不安的心渐渐平稳。 “是,宫主!”墨君颌首,招呼来一个稳妥的下人,示意伺候她回宫。 席诺儿被一个清秀少女搀扶着绕过长廊,经过雾蒙蒙的花圃,终于雾气散尽,露出晴朗的天空和面前一处不小的宫殿。 暮红天空下,一座孤零零的宫殿上悬挂两个大字。 ‘春宫’。 大大的‘囧’字飘过头顶。 一、春宫别院 4 这个宫主可真够勇猛的,居然把自己的宫殿称为‘春宫’。这个名字也太过招摇、直白,简直可以让人想入非非。 入殿是个大堂,两侧八个大柱,每柱中间镶着篮球大小的圆润夜明珠,夜明珠周遭是由黄金包裹。案台上,文房四宝借由翠玉制成,透彻、流离,在角落中都无法让人忽视。上座更是奢华,宛如龙椅,椅上是一张七彩孔雀皮,散发着一股股充满野性的浓郁香气。 从右路转过大堂,穿过长长的走廊,廊外雕栏花窗依稀可见渺渺湖水,给庄严的大殿带来了一丝诗情画意。 之后,大大的屏风挡住了所有的道路,上面隐隐浮现一条艳红凤凰,根根羽毛丰满立体,犹如鲜活。绕过屏风,峰回路转,一个偌大的睡房映入眼帘,来不及细细观看,席诺儿遣走了少女。 此屋定是这个宫主的休息场所,虽不如大堂奢华,却也极尽享乐。 左侧是大大的浴池,微微热气散开,似是有泉眼在此,池水中央冒着水泡。右侧则挂满了衣物,尽是艳红、媚紫等艳丽之色。在往里,则是一张贴地大圆床,估摸着十个人在上滚动都有富余,上面是一纱红帘罩起。而后的墙上挂着的是一些鞭子、绳子等工具。有些是席诺儿在电影里、漫画里见过的,有些则是她闻所未闻的。 看到这些,她不禁愕然,有种怪异的念头一闪而过。 这个‘宫主’不会是养了娈童的变态吧!经刚才那少年的举动,猜测之事则是十之八九。 暗嘘了一口气,她厌恶地瞥了眼大圆床,尽管又困又乏,也终是选择坐在床下的踏脚台上,合起了眼。 迷迷糊糊中,前方似有人影晃动。席诺儿腾地惊醒,见了来人略有惊讶。 “墨君?你怎么没去休息?” 墨君纤弱的身躯盈盈一鞠,此时的她已经换了一身淡绿色衣服,更显得肌肤雪白。她端着白玉浅盆,轻语:“墨君扰到宫主了吗?” “没有!”她忙起身,随意地掸了掸身上的褶皱,走了过去,好奇地问:“你端着什么?” “墨君是来伺候宫主沐浴的,这是宫主最爱用的玫瑰花瓣。”墨君柔柔一语,半垂的头颅看不出表情,嘴角的笑却依然悠然。 这个宫主派头还挺大的! 席诺儿嘟嘟嘴,望着这一池子水,不知深浅还真有些恐慌。 “不用伺候,我自己来!” “宫主嫌弃墨君了?” 她睁着那双流离迷蒙的眸子,凝着席诺儿,话语哀怨,令她感到微微心疼。 墨君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却要做人家的下女,而且为了主子还要冒生命危险,她那一身伤想来也够受的。 想着,她摆摆手,“哪有?墨君和我一起洗吧!正好让我看看你的伤。” “承蒙宫主照顾,墨君的伤已经上了药,还不适宜泡澡。能伺候主子已是墨君最大的福分!”墨君轻声细语,温柔地脱下披在席诺儿身上的外衫,搀扶着她步入池中。 池水不深,还有落步的梯子。 她坐在梯上,借由清澈的水纹,倒影出自己的相貌。 一、春宫别院 5 这女子妆容艳丽、魅惑,看似二十出头,眉目如黛,高鼻薄嘴,那双杏眸随便一个神态便有迷煞世人之惑,形如妖孽般的娇媚妖艳。 席诺儿实在无法产生好感,她平生最不喜浓妆艳抹,只因稍一化妆便显得她太过妖艳。她无奈地抹了一把清水,急切地将脸上的脂粉洗净,恢复了面容。 这张脸和自己本身的容貌相差不多,却年轻了几岁,多了几分她没有的媚惑,和眼尾的万种风情。 不过总不会太过陌生,心情也放松了些许。 墨君在一旁不动声色,将白玉浅盆中的花瓣如数洒入池中,搅乱了池中清水。 席诺儿完全的深入水池里,洗净了面容,隐隐可见肌肤如婴儿般细腻柔软。她双臂揽着池畔,眉目沉如星挑着墨君,试探道,“墨君,我今天有些晕眩,一下子忘了很多事情。刚才在亭中的那个男子我想……我想……他是不是还没有十八岁?” “宫主是指褚瑾瑜?他今年刚满十八,入红灯宫快四年了。”她浅笑细语,不慌不忙地道出她想知的答案。眼角的妖娆掩去一抹冷光,细长的手指往她身上撩着清水。 “那墨君你今年多大了?” “宫主又忘了,墨君入宫三年,前日刚满二十二,比宫主整整大三岁。”她半跪在地,弯腰按揉着她的薄肩。 那青珏不过三十岁,模样却极尽消瘦、颓废疲惫。诺儿想起他怒瞪的血眸,又不禁颤了下,不知他为何会舍去生命也要杀了她。 也许是墨君的手法太过专业,也许是池水温热养人,精神紧张的席诺儿越发的昏沉,逐渐的在墨君面前沉沉睡去。 墨君依旧按部就班地为她按摩着肩颈,等确定她熟睡之时,不着痕迹地翻过她的薄肩。妖娆的玛瑙黑瞳在看到粉嫩的胸包处,一颗玫红的红痣时,闪过一丝疑惑。 “宫主!”这时,一个衣裳不整、大步流星走入的少年,高声喊着。他声音粗狂,浓眉大眼,气质不凡,却只着粗布半臂衣和衬裤,胸口露出大好春色,身形健硕、肌肉似是弹性十足。 席诺儿腾地惊醒,茫然地瞪着走近的陌生男子。 他丝毫不注重礼节,豁朗地蹲在池边,连看都不看墨君一眼,手搅和着池水,炯炯有神的黑眸凝着她,“宫主既然沐浴,何不叫我来伺候。” 她略感无措,手臂掩住胸口,紧张地推辞:“不了,今日我身子不适,你先回吧!”这人又是谁?二十岁左右,莽撞中带着深沉,看样子也不简单。 “宫主,今日我听说你不但要好生安葬青珏,还要给他家人一笔银两,这么做似是不妥吧?”他话语探问,带着微微的不满。 青珏?是那个要杀了她的男人吗? “凡事不得太过决绝,我安葬他,自有安葬的道理。”她挑眉直视着他,双手有一搭无一搭地往雪白的身上撩着花瓣。 “只怕……”少年嬉笑,眉目却咻地素冷,“您的道理在主上那里讲不通。慕尚是为您担忧而已。” 一、春宫别院 6 席诺儿一怔不知其中的利害关系,半垂头颅避而不答。反而是墨君,替她解了围。 “今日宫主见青珏如此对她,伤心不已,身子不适。但尚惦记和青珏的交往,不忍见他如此凄惨,才会恩准。你这般质问,却有失身份。” “原来墨君也在,你在,为何不提醒宫主?”少年矛头一转,语气中满是不屑和轻蔑,“宫主有了墨君,就忘了慕尚,慕尚伺候的不好吗?” 真是难缠的小子! 席诺儿眉目掩不住厌恶,耐着性子摇头解释:“墨君有墨君的好,今日本宫只需墨君伺候。” “可慕尚怕墨君伺候不周,没有宫主想要的。”他语气暧昧,手指轻轻划过她的锁骨,往下探去。 墨君也不恼,笑意更加深邃,退后不语。 慕尚越发的大胆,在墨君面前对席诺儿调起情来,炙热的手肆无忌惮地在她胸前乱摸一通。她又惊又恼,身子后倾,不愿让他碰到,面赤不堪,敷衍道:“我真的困了,你下去吧!” 慕尚黑眸一顿,收手握紧拳,骄傲地一笑,“看来宫主有了褚瑾瑜便真的谁都不需要了。”说罢,拂袖而去。 随着他消失的身影,她轻吁了口气,眉头微蹙,思索着他语中提到的主上,究竟是何人。难道说这堂堂宫主之上还另有主持大局的人? 想着,她故作动怒:“这个慕尚越发的放肆了。我对青珏如何,也轮的上他来插嘴。” 墨君专心地为她拭着身体,静默未语,这让她多少有些沮丧,考虑如何打开突破口,再也没有心思泡澡,起身任由她替她擦干水珠。 过了半响墨君伺候她穿上内衫,清幽的说:“宫主此举却是异于寻常。” 席诺儿警戒地抬眸望向她,红唇紧抿,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青珏本不是见得了光之人,为了他得罪主上,看似不妥。”墨君话里有话。 她略显焦躁,凝着墨君毫无波澜的妖娆容颜,心中打着鼓:“似不妥,青珏死的凄惨,况且说出的话又怎能收回。” 她这个宫主看来确是在‘主上’之下,这个认知让席诺儿多少有些惧意,能让‘她’如此草菅人命,敢置凤凰屏与堂宅之中,那个‘主上’要有多大的权势才可以为‘她’的嚣张买单?他们其中的利害关系,又怎么是她这个初入茅庐的席诺儿可轻易得知的? 凭直觉,墨君也在试探她。但目前她实在没有可信之人,只要不太过异于平时,穿着这身‘人衣’就不怕穿帮。更何况,她不可能总是做过去那个‘宫主’的影子,她席诺儿是席诺儿,既然这身人衣是她的,就要活出自我。不过一切的前提是脑袋还在脖子上,就以往这个‘宫主’的作为,恐是与死亡天天玩着擦边球的游戏。 “墨君有一谏,不知宫主可否容墨君禀上。”墨君噙着优雅的笑,取过一件低胸镶金丝亮红色外裙,披在她的身上。 “说。”席诺儿看此衣虽感不喜,却也知现下有更重要的事情。伸臂任她穿上,静候她的办法。 一、春宫别院 7 “再过些时日便是主上登基的良辰,到时必大赦天下。宫主此举想是为了感恩于上天使得百姓可以得到主上这般仁君,故在主上登基之前,犒赏所有的家奴、谋士和武师。”墨君轻巧地为她将长发掬起束了一个发髻,懒散地背在她脑后,烘托出她娇俏、妖媚的容颜。 而墨君也并未忽略她的任何表情,尤其在听到登基这个字眼时,她墨柳细眉竟不自觉地跳动一下。 主上登基?天哪?不会告诉她,这个‘宫主’和未来皇上纠缠不清吧!天哪!这以后的日子,岂不是伴君如伴虎,举步维艰。 “可这个慕尚……”这个慕尚如此嚣张,莫不会是未来皇上派来的细作。她这个替身宫主不是离死更近,他完全知道‘宫主’和那个褚瑾瑜的勾当,那不等同告诉未来皇上,他养的小妃忍不住寂寞红杏出墙?不对,看慕尚此意,像是和‘宫主’也有一腿。 这关系复杂的几乎令她眩晕。 “慕尚期盼宫主许久,今日不敬,也是迫于心急。”墨君依旧笑的无邪娇娆,为她仅仅上了些香粉,那双流离黑眸迷蒙地凝着她,赞叹道:“宫主即便不上妆,也美的让人动心。慕尚喜爱极了宫主的淡容。” 席诺儿咬着唇,慕然了意。她眨巴着大眼仰望着墨君笑吟吟的绝色脸庞,将苦涩的表情硬生生的吞进肚子。 这不是让她这只羊,去哄那只叫慕尚的狼去吗?那岂不是……她怎么那么背呢?一穿就被动做运动,现下还要去色诱。 这个宫主怎么混的那么凄惨。 墨君俯视着她茫然无措的神色,有片刻的失神。随即像想到什么,将一个金圈小锁挂在她嫩白的胸脯前。 “这是主上去年赏赐给宫主的金锁,意为吉祥。” “哦!”她心不在焉的回应,“墨君,帮我备些酒菜。” “是!那宫主今日的修行,我便不在安排。”她盈盈一鞠,婀娜身姿中带有一丝英气,退身离去。 入夜,繁星满天,红灯宫所在之处乃世外桃源,湖光山色尽是春风。 围绕翠湖的悠长长廊皆有持火把守卫的女护卫,湖水幽幽,烛火乘着瓷玉托盘,浮游在红纱帐亭的四周,更为这番美景增添了一抹神秘美艳。 慕尚,字念姓武,年仅二十,原并州文水人士。公元685年入的红灯宫,当时年仅十五。 十五岁的慕尚并非单纯的投靠在红灯宫之下,而是主上鉴于红灯宫宫主赤胆忠心,又聪慧、美貌,乃难得奇才,故以赏赐为名,令慕尚下嫁给了红灯宫宫主——袭诺,伴其左右。 这一待,便已不到五年。 席诺儿来不及消化这一震撼人心的消息,她已微醺,支着头,酒醉的流离双眸锁着在亭中举杯畅笑的幕尚,露出憨憨傻笑。 慕尚脸颊泛红,明亮的眸子凝聚了烛火的光芒,醉人心扉。粗布衣裳大敞,酒水顺着珠红唇畔流入了宽广的胸膛,泛出诱人的弧度。 他时笑、时饮,偶尔一两句诗词吟唱而出,甚至醉步中带出了绝美的舞姿。他舞着舞着,突地旋身坐到了席诺儿身旁。 打了个酒嗝,他笑的通亮,黑眸如星般璀璨,“你……不是宫主!” 一、春宫别院 8 席诺儿腾地清醒了,严正以待,不动声色地饮了口酒:“慕尚,你醉了。” “没有,慕尚没醉。”他倒了最后一滴酒入唇,凝着她,双目明亮:“宫主从不陪我饮酒,她……滴酒不沾。” “今日,我有此雅兴。”她掩住不经意间拧起的眉头,见他又为彼此斟了一杯。 他笑着一饮而尽,俯身猛地含住了她水润红唇。 一股清香热流在唇齿间散开,她瞪大眼睛,脸颊烧红,挣扎地向后仰去,被那一口硬塞进来的酒水呛了喉。 “你是宫主!”他轻浮地笑着,自斟自饮,“味道仍是美妙,哈哈!比以往更加的美妙!” 席诺儿气恼地赤红了面,赌气地擦干嘴角的残余,自饮了一杯。 真是会故弄玄虚的小子!也不知真醉假醉! “宫主可不要醉了哟!这酒看似甜美,却力大无比,不肖一个时辰,便令人晕厥犹如腾云。”慕尚抢过她的酒杯,星眸暧昧,“慕尚可不喜和睡熟的宫主花前月下。” 席诺儿嫣然一笑,慵懒地托腮锁着他,“这点酒,还难不倒本宫主。” “好!我喜欢!”他似久不曾如此开怀过,一杯接一杯。 “慕尚!”席诺儿拦住了他的酒杯,气若幽兰,眉目含情,“夜深了。” 慕尚微怔,嘴角的笑越发的深邃。他放下杯,将她横腰抱起,飞跃出红纱帐亭。 “宫主!”脚一落地,听见微微酣然之气。 他犹豫了片刻,悄声将她放置在床榻上,掀起她胸前的衣衫,露出嫩白粉包,粉包上一颗红痣了然入目。 他毫不迟疑掏出一个小瓶,将瓶中药沫倒入她的胸口,用手轻轻揉搓了一下。 红痣依旧,殷红如血。 “好个狡猾的宫主,险些将我骗倒。”幕尚松了口气,见她熟睡香甜,失了兴趣,持剑,退出了房间。 席诺儿听见关门的声音,堵在胸口的郁结,终于散了出来。 这一天,可够折腾人的! 虽不解慕尚最后一语,可明显是信了她的身份。 她撩开自己胸前的衣裳,也看到了那颗艳丽的红痣。 这倒是个辨别身份的好方法,怨不得墨君没有怀疑她,可总不能碰到生疑的人就被宽衣解带吧! 一夜,慕尚未归,席诺儿不敢睡熟。 直到暮色亮白,她困乏的无力睁眼,深深睡着。 二、杂乱的后宫 1 “宫主,由谁伴您练功?” “宫主,今日可让谁为您沐浴?” “宫主,入夜由谁陪寝?” “宫主,明日选入的十位年方十六的家奴送到,您何时过目?” “宫主,清晨一少年慕名而来,您愿见否?” “宫主,丰儿求见,您已经一年未曾恩惠过他,今日可见?” “宫主,昨夜新来的家奴沐辰戌自杀未果,被褚瑾瑜救下,怎么处置?” “宫主……” 这一声声宫主叫的席诺儿头大了一圈,几天下来,她终于搞清楚这个宫主日常作息,简直糜烂的令她难堪到想遁地逃脱。 清晨晨练,以二少年男子为引,开通血脉;在以四青年男子阳力为辅,修炼内力……之后由引餐少年沐浴修身,进餐。 早餐过后,正式修炼,由十名男子赤身圈坐,而袭诺落座中央……(二千字省略,各位看官自行猜想) 而这位和她姓名相差无几的袭诺,光是练功用的武师就为上百人,只因袭诺操练过的武师轻则需休三日,重则休三年,甚至重伤者一生再也无法恢复男儿本色,成为废人。故为了‘她’功力的需要,武师人选仍在紧锣密鼓地召集中。 再说家奴,家奴比红灯宫的武师地位要低下很多,是为了应宫主之急用的,多数为功底薄弱、相貌突出、身体健硕的农家子弟,大约千人左右。 地位最为尊贵的则是谋士,大约十五人。名为谋士,实则是袭诺‘后宫’排上级别的‘妃子’,是袭诺较为重视,才貌皆为上上品之人,也是袭诺入夜会点名陪伴之人。 席诺儿已经见过两个了,一个褚瑾瑜,叫人无法不动心的魔鬼+天使、刚满十八岁的小屁孩;还有一个则是武慕尚,随性而为的‘细作’。 席诺儿怎么都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别院要叫春宫,为什么‘她’的功夫要叫驭人大法。这下活脱脱害的她,连门都不敢出,生怕被墨君拉出去强行练功。 在屋中憋了六日,墨君也在外唤了六日。除了墨君送来吃食,她会开窗透小缝接过外,其他人再也无缘见到她的容貌。 谁都无法体会她现在的心情,水深火热完全解释不了她的窘状,她甚至连袭诺用过的圆床都不肯上。 第七日,这样令席诺儿不堪的僵局终于被迫打开了。 只因她腹痛难忍,比每月一次还要让她难以忍受,不知何故,小腹中竟像是有千条小虫在啃噬内脏。 她本不想唤人进来,可那痛疼钻心入肺、痛彻心扉。寂静之时,尖叫脱口而出,回荡在空荡的大殿上。 阴冷随即而来,见缝插针般袭向她脆弱的身躯。整座宫殿似是一座寒冷无情的坟墓包围着她,令她渺小、虚弱的连喊叫都无力。 她浑身颤抖不已,裹着殷紫色的锦裙,企图抱住殿上大柱中散发光明的夜明珠,一个趔趄绊倒在案台上,扫下了文房四宝,清脆的翠玉落地声和无助的呻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好疼~疼得几乎要死过去了!这样的时候,谁能帮她? 席诺儿忍住泪水,不想让自己越发的脆弱,支撑着身体绕过案台,却虚弱地跌入楼梯下。 “宫主?” 二、杂乱的后宫 2 大殿厚重的门,被人强硬地推开,阳光飞跃地挤入,撒满在那个单臂背后、傲然伫立的少年周身,耀眼、温暖却又高贵的无法肆意染指。 他凤眼微眯,轻易寻到了那抹殷紫色的身影。 她纤长白臂伸长搭在冰冷的台阶上,脸颊埋在双臂间,发髻随意挽起松松垮垮地垂在脑后,殷紫色内式锦裙大大的开衩露出雪白均匀的大腿,赤着的双脚细小、精致。 褚瑾瑜有半分犹豫,看她浑身颤抖的样子也不像假装,疾步抱起了她。 感受到冰冷的身体被热度包裹,席诺儿悠悠睁开双眸,不敢置信地凝着那个纯美如天使的少年,他凤眼深邃悠长,气度不凡,薄唇润红,弯翘出完美的弧度。 她嘀嘀咕咕地低语:“我死了吗?怎么会有天使来接我?”所有的不安和无助,竟在看到他的片刻,化为乌有。他的臂膀温柔又坚固,凤眸幽深如海、波转神流,身上有种独特的竹海味道。 怦然心动! “宫主!” 这一声叫喊,令她顷刻清醒,疼痛恢复,贝齿扣紧唇瓣,冷汗顷流,打湿了内裙。 恍然记起,这位便是当日和她被迫‘做运动’的褚瑾瑜,她羞愧又痛苦地推开他,半爬半走地往内堂走去,“滚开!” 他凤眸一挑,凝着她跌跌绊绊的狼狈身影,半响,迈步走到她再次跌倒的地方。 “宫主这几日闹脾气不练功,想来是蛊毒发作。”他话语清闲。 她大惊,怨不得会这般痛苦! “你想怎样?”声音沙哑低惑,带着邀约般的性感。她暗恼了眉头。 一张粉透、绝色的脸庞靠近,那张芬芳、水润的唇瓣半启,凤眸魅惑微眯。 猜测到他的想法,她慌乱无主,凝着越来越近的绝色身影,忍下慌乱的心跳和越升越高的体温,咬牙冷语:“滚!” “宫主不后悔?”他凤眸闪烁,环臂直身,嘴角翘起嘲讽的弧度。 “我有病呀!后悔你个头!” 想趁她病弱再次占便宜吗?她席诺儿别的没有,骨头倒是有几把重量。 “若是宫主三长两短,墨君怕会怪我照顾不周,而整个红灯宫则前途堪忧。” 他这是什么意思? “这……这个蛊毒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她嘴硬,勉强地支持着身子,体内似有一股燃着的火苗,烧得她口渴难忍。 “哦?宫主,莫不是忘了这个断情欲虫蛊的厉害?”他饶有兴致地盯着她,抿嘴笑道:“当日你可亲口将它喂入我的口中哟!” 这少年是冷漠还是疯了,被人种了蛊毒还能笑的如此花枝招展。 浑身突地打了一个冷颤,她潜意识地向褚瑾瑜相反方向挪了挪。 “宫主现下不觉得全身烧烫难忍,单薄的衣衫也能成了发热的源头。” 果然,经他提醒,小腹的钻痛早已消失,剩下的便是无止尽的热。 “墨君呢!”她要泡冷水澡,那股燥热急速袭来,快要将她点燃成灰。 二、杂乱的后宫 3 “今晨出宫,未归。”他轻笑,细指划过她胸前的肌肤为她解衣。 炙热的皮肤在他的碰触下,神奇地退了些温度。 席诺儿又不傻,这状况一出,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怨不得那宫主会天天依赖男人,否则怕是早已毒发身亡。 那她席诺儿怎么办?她可对女版采花大盗不感兴趣。 “以宫主的功力对付蛊毒一个月绰绰有余,可瑾瑜不行,无半分内力,瑾瑜七日已算极限。”他凤眸流动,迷离诱人,弯腰凝着她,笑得暧昧却阴冷:“宫主这法子好,让瑾瑜不得不投怀送抱。” 他宽大的衣袍从胸口*交叉至腰间,弯身的功夫,露出大片性感结实的胸膛,粉透中肌理幽光闪耀。 席诺儿心底的火热腾地燃烧的更旺了,她痛苦不堪地紧闭目。 这该死的魔鬼、天使小屁孩,话里有话,明明是他勾引她,如今反倒打一耙。 脸颊越发的烫了,体内除了有一股股恼人的骚动,更让她无奈的是,眼睛越来越花,全身乏力。 “小 屁孩,别乱动。”本来就晕,他怎么还来回的摆头。看着前面摇来摇去的褚瑾瑜,她纤手哆哆嗦嗦地爬到他的面颊,努力摆正他的头。 他的肌肤也烫热似火,想来早和她同样的难受了,为何还能坚持? 烧人的烫度,令褚瑾瑜凤眸流光闪过。他忽略她奇怪的言语,双臂一挥,将她卷入怀中,大步来到内堂走廊。 “不要圆床,不要圆床……”她攀着他的颈,晕晕乎乎地坚持。 褚瑾瑜凤眼怒瞪,咬牙切齿地低问:“莫非宫主想在地上好合?” “不好合,不好合……”她猛地摆头,甚至将脑后的发髻完全散开。长发如瀑布披了下来,墨黑丝缎,淡淡的芳香缠绕着他,令他无法自拔。 “好热……好热!妈……我不要随便交男朋友,不要!姐……那个男人好丑……我不要!宁缺勿滥!恩,我宁缺勿滥!我再也不相亲了。” 她的情况比他想象中严重了不少,现下已开始胡说八道。 “好热……小屁孩,好热!”她解开自己腰际的紫带,褪衫露出光滑细嫩的肩膀,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衫,希望贴近他能够减温。 她双目半合,星光闪烁,红唇微嘟,隐隐可见藏在贝齿后的小香舌,喃喃低语:“不好合……不……” 褚瑾瑜稳下心神,将她置入水池中。温热地泉水围拢着她的全身,她既舒服又难受,完全褪光了自己的内裙。 水波缭绕,纤细均匀的身姿犹如玉藕。 他顿感热火澎湃,体内一股热流横冲直撞。 气压丹田,他闭目暗自调紊内息。 席诺儿神情迷乱,粉臂一伸,竟将褚瑾瑜拽入池中。 “好渴……好……渴!我……好渴……疼,着火了,救命……” 她神志不清,半眯眼,抱着他祈求地仰望。 褚瑾瑜大吃一惊,她外表肌肤已灼热烧红,黑眸涣散不清,想来已是昏沉。 以宫主的武功,绝不会放任蛊毒肆虐,毫不克制。就算是为了让他每每就范,也绝不会用如此危险的方法。 她……到底是谁? 二、杂乱的后宫 4 他托起席诺儿的身躯,指尖抵向她丹田处,却发现一冷一热两股乱流肆意窜动,她若在不用内力,怕是不消半个时辰,便香消玉碎。 “那便不如我送宫主一程。”嘴角的笑溢出,凤眸满是仇恨,他毫不掩饰,松手任她摔入水中,溅起无数水花。 此时,一道纤长身影走入,笑盈盈的绝色脸庞上挂着一抹玩味。 “瑾瑜要送宫主去何处?不如带我同行?” 褚瑾瑜未感太过吃惊,一跃跳出池中。 “墨君回的倒是及时。” “怕是坏了瑾瑜的好事。”墨君浅紫色裙袍,妩媚中却带着更多的英气,眼眉直视浮在水中全身通红的席诺儿,语气轻缓而又有力,“上次瑾瑜在亭中做过什么,你我心知肚明。只是,你未免太过操之过急。别说褚家仅剩你一人,便是这红灯宫,有多少条人命。你可担当的起?” “那与我无关。”褚瑾瑜冷笑一声,眉眼越发深沉,“倒是墨君,我很是好奇。在宫主身旁三年,贤孝皆成典范,瑾瑜佩服!佩服!” “多谢夸奖!”墨君似是听不懂他话中的讥讽,笑的无害而纯良。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我的事你休在插手。”他狭长凤眸咻地阴冷,警告地看了墨君一眼,绝尘而去。 墨君笑意加深,挽起长袖,将席诺儿从水池中抱出。 “宫主……” “疼……” 席诺儿喃喃一语,疼痛侵入骨髓,抓着墨君的衣摆像是握住了救命的稻草。 “小屁孩,疼……” “宫主不可妄动。”墨君压住她乱动的手脚,为她披上一件单衣,从怀中掏出一颗混白药丸。 席诺儿岂可乖乖合作,紧闭唇口,挣扎的不肯服下。 “宫主,失礼!”墨君无奈,含着药丸,强行送入她的舌底,逼她咽下。 或是药力所为,席诺儿睁了眼,一双水蒙蒙的眸子,坦然地凝着墨君,像是新出生的婴儿般懵懂茫然,又纯真无暇。 墨君玛瑙眸子流离翻转,似是有一种情动牵引着心魄,正在逐渐释放着压抑许久的情感。 席诺儿嘤咛一声,紧紧地握住了墨君的手,翻身睡熟。 冰冷的指尖被人牢牢的牵住,灼人的热度敲醒了墨君,她眉宇清冷凝着席诺儿,轻缓地抽回手,起身离去。 似是一场美梦,席诺儿完全清醒已过深夜,她抓着被角,细细地回想。 半梦半醒之间,她居然和一个好帅好帅的男人亲吻相拥,虽遗忘了容貌,但那男子的流离双眸痴痴的注视着她,令她心田前所未有地怦怦跳动,她怕是永远都忘不了那双眸子里流露出的温柔。 天哪!天哪!她席诺儿什么时候成了乱来的女人,莫非是宫主的意识作怪。 一定是做梦!一定是做梦! 只是一想到梦中的男子,她便无法不心动。 那双玛瑙般清澈的眸子,微波流动,似妖精又似王子,高贵又温柔,而且对她极其的珍爱、宠爱! “宫主?” 慕尚的声音传了过来,席诺儿忙收起嘴角溢出的笑容。 二、杂乱的后宫 5 慕尚的声音传了过来,席诺儿忙收起嘴角溢出的笑容。 自己是怎么了?一个梦就这般的天真起来。这里哪有什么王子,一个个是敌是友都不清晰,哪容的如此大意。 “慕尚何事?” “听闻宫主不适,特来照看。”慕尚大步迈入,身着水蓝色锦袍,趁着肌肤明亮,唇红齿白。玉冠束起黑发,两股鬓发飞出,英姿飒爽。 “谢谢!”席诺儿披上锦衣,坐靠在床沿,全身还是酥软无力。 “这褚瑾瑜也太不尽心了,地上本来就凉,为何还不抱宫主上床?”他横眉微皱,言语尽是不满。 “他……一直陪着我?”席诺儿激动的反问。她隐约记起,在大殿上,褚瑾瑜将她抱入内堂,之后便一无所知。 “昨夜他来找宫主一夜未归,难道宫主未见?”他诧异。 心,腾地跳空。 原来真是他! 席诺儿说不清心中到底是何感受,一股异样的甜蜜涌上喉咙。她掩住言语中的颤抖,试问:“见过,只是不知他何时离开的?” “清晨我见他向雪兰院走去。”他本想伸手拂去她颊前的碎发,却因她失神的表情,而放了手。不耐地说:“宫主不会一夜不够,白日还想时时惦念着他?” 她横了他一眼,笑的妩媚,“慕尚是嫉妒了吗?还是吃醋了?” “我?我会嫉妒他褚瑾瑜?哼!宫主未免也太小瞧我了。”慕尚神情一冷,拂袖转身,“我慕尚虽是武功不济,可身家清白,不似他,罪臣之子,满门抄斩,还敢独活。” 席诺儿眉头微蹙,想不到红灯宫还敢窝藏犯臣之子,难道这样能逃过那个主上的眼?何况还有一个知情的慕尚在。 “开个玩笑,慕尚还当真了。”她嬉笑地拉他坐在身旁,“褚瑾瑜是褚瑾瑜,慕尚是慕尚。慕尚有的褚瑾瑜没有,褚瑾瑜有的,慕尚或许也没有。那有和没有的分界,便是慕尚独一无二之处。” 他叹了口气,对她似是爱恨不得,愤然又溺宠地捏了捏她的脸颊,“狡猾的宫主!你真是越来越会装糊涂。” 她不着痕迹地别开他的手,正言道:“正好我也有些要事想和你商议。” “哦?”他一怔,“何事?” “主上之事。” “主上之事宫主和我商议就对了。”他傲然,“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主上。” 这慕尚倒不掩饰对主上的熟悉,也不知是真不怕袭诺对他有所防范,还是觉得袭诺不敢欺瞒那个主上。 “主上登基之日不远,红灯宫该送什么给主上,以表心意?” “这日子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确是该有所准备。”他略有惊讶,侧脸注视着她,“上次问宫主,宫主说不劳我操心,早已有备。今日又是为何?” 糟糕!没探听出什么,自己倒是栽了一跤。 她掩臂假意咳嗽两声,“咳咳!那时确有准备,但总觉得不够尽心如意。所以才会找你商量。” 他未多疑,唤来墨君,为她倒了杯水,接过递上,“主上尊贵之人,可谓什么都不缺。宫主要送,就舍去那些俗物,定要送主上心爱之物。” 二、杂乱的后宫 6 “心爱之物?”一个什么都能拥有的人,还有什么心爱的东西吗? “对!只怕这心爱之物,宫主也不舍吧?” 话语中充斥着少许的讥讽和激将,他起身瞥了眼她,豁朗地大笑:“宫主继续装糊涂,慕尚告退。” “喂!”她哪有装糊涂,她是真糊涂。 席诺儿将杯子递还给墨君,淡淡地看了眼她,无可奈何地说:“最不喜欢别人说话一半吞一半吐,这慕尚,脾气又冲、又爱讽刺、又喜吃醋,就不能好好的说一说吗?” 墨君手持洗具,退后,未语。 恍然,席诺儿瞪着墨君,半响,喃喃轻语:“墨君……我身子好乏,扶我躺下。”说着,她柔软的身子倚在了墨君的身侧,手按额头,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宫主方才不是很好。”墨君似是大惊,扶着她来到床旁。妖娆水眸泛着笑意,了然而不点破。 “方才?方才只是回光返照。我……还是不宜起床。”她气若幽兰,双臂无力地攀着她的腰肢。 “这……”墨君为难地纠结了眉头。 “墨君退下吧!我需在休息一些时日,决不可练功。”她倚在床旁无力地摆摆手。 墨君豁然一笑,低语建议:“其实有一法可以缓解宫主的病症。” “怎么?”她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眼,竟让她有些恍惚。 墨君一身帅气的白衣,亮泽的黑发整齐地束起,金冠置顶。她英姿绰绰,妖娆透彻的黑眸泛着玛瑙光泽流离闪动,水嫩唇瓣似笑非笑,比翩翩贵公子还要俊美、高贵的勾人魂魄。 “宫主?”她眉头微蹙,轻摇傻眼的席诺儿,“墨君有何不对?” “没!就是觉得墨君很好看、很好看。” 墨君微微颤动了一下,玛瑙黑眸凝着她流离飞舞。 她扬起标准性的憨然傻笑,赞道:“为什么墨君总是穿得那么中性,要是墨君穿罗裙肯定更好看。” “谢宫主赞赏。”她莫名地退后半步,默首,水眸低垂毫无波动,“若宫主只喜墨君穿罗裙,墨君便换回裙装。” 席诺儿摇头,深觉自己失言无趣,转回原先的话题,“墨君说的是什么方法。” “宫主若不怪墨君越举,墨君愿陪宫主出宫几日。” 席诺儿大喜,就出宫两字听的真真切切。 “不怪,不怪!可出宫为何事?” “寻天泉。”她似是知道席诺儿会问其究竟,娓娓道来,“早闻宫主对天泉仰慕,墨君暗暗搜集关于天泉的源地,已有眉目。据传说,天泉乃疗毒圣地。” 太好了,这一消息无疑是几日来最振奋人心的。 席诺儿转而一想,心喜的心情截然落下,正言道:“墨君真是有心人,不过,此事等主上登基后,方可进行。”她料想,寻天泉并不会如此顺利,若贸然前往,更可能会错过主上登基大典,到时主上怪罪,她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二、杂乱的后宫 7 “是!”墨君轻点头颅。 “出发之前的工作就由墨君准备吧!”她立身绕了她一周,漫不经心地问:“对了,昨天墨君做什么去了?” 墨君妖娆水眸淡漠无声,从袖兜中掏出一个手掌大小素面银盒,双手奉上:“这里的药丸可以延缓蛊毒之疼,墨君不才,为宫主寻不到解毒良药。” 席诺儿黑瞳闪烁,不动声色地接过,拍拍她的肩膀,赞道:“墨君对本宫真是太好了,本宫该如何犒赏呢?”这个墨君,怎么会对她那么好呢?席诺儿不是那种多疑的人,不过处于此景,难免不生疑。这个原宫主本不是什么好鸟,难道真的会有人对她死心塌地的效忠,若不是,墨君也不属于那种善于阿谀奉承的小人。到底是为何? “墨君才疏学浅,却得到宫主的重用,乃敢贪图宫主犒赏。”墨君嘴角微翘,分不清是笑还是无奈,颌下头,玛瑙水眸风平浪静,“宫主若无他事,墨君不便打扰宫主休息,先行告退。” 说罢,退身而出。 席诺儿叹口气,黑眸黯淡。 想想也太令人沮丧,这几日毫无头绪,连身边和她最亲近的墨君,她都看不透,更何况那丫头看起来软硬不吃。 早知道上学的时候应该多学学历史,尤其是唐朝那时代的。 她现在唯一能知晓的就是,这里应该在李隆基、杨贵妃之前,具体是哪个李姓皇帝还不能清楚。 席诺儿相信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既然命运如此安排,她便遵从。能够亲眼目睹历史长河的变幻,想来也是极大的荣幸。 她无心窝在这里,简单的在池中冲洗了一番,披上内衫,唤来了在大殿收拾的下人。 “宫主。”跪在地上的女子全身都在颤抖,低垂的头颅扎到底不敢抬。 她有这么可怕吗? 席诺儿轻言:“起来吧!无须这么多礼!” 地上的女子依旧抖如筛糠,声音也哑的快要哭了,“宫主,我……我不敢。” “我又不是吃人的怪物。”她无奈地轻笑,单臂扶起了那女子,“抬脸我看看。” “不……不……” “是不要还是不敢……”她哭笑不得,搞得自己就像是在勾引未成年的少女一般,“我在命令你,抬头。” “是……是!”女子不情愿地缓慢抬头,一张极其可爱的脸显露出来,圆圆纯真的黑瞳似墨,通红地泛着无助的泪光,小小的苹果脸粉红透嫩,红唇如婴儿般水润嘟起,模样也就十二三岁。下人翠绿色的衣衫套在她身上,略显肥大。 “哇!真可爱!”她扬着惊喜的笑,情不自禁捏了捏她胖嘟嘟的面颊,“你叫什么?这么小就做下人真是可惜!” “宫主!?”小女人吓得后跳了一步,慌张中粉脸煞白,“宫主饶命,小的……小的锁儿,就做下人最好、最适合,能打理宫主的大殿已是小的最大的荣耀了!” 席诺儿一怔,俯视缩成一团又在不停哆嗦的小女人,摸了摸自己的面颊。 她真有这么可怕吗? 二、杂乱的后宫 8 “锁儿今年多大?”她不动声色,心中哀叹,原来的她可是小朋友眼中超有人缘的大姐姐,现下可好,居然变成了魔鬼。 “回……回宫主,十……十一了。” 席诺儿相信,锁儿就是手无缚鸡之力,若她脚下踩有风火轮,恐怕早就飞奔而出离她远远地。因为她的回答里,充斥着上牙敲下牙的惶恐。 “帮我一个忙好吗?”她尽量用亲切的口吻询问,双眼都笑眯成弯月。 “锁儿……锁儿不敢。” 晕……又是不敢。看来软的不行,只能硬了。这小娃真是难搞! “脱衣服!”她冷冷的命令,一手拉近锁儿至面前。 谁知锁儿即刻瘫软到地上,圆圆的眼睛瞪得怒大,满是红血丝,近乎崩溃地哭喊着:“宫主饶命……饶命……饶命……” 这孩子疯了吗?嗓子吼的太有节奏、太给力了。 一声声的哭叫吵的席诺儿耳膜都快破裂,头疼的紧,揉着太阳穴无奈地训斥:“闭嘴!我是令你脱衣服,又不是要强暴你。你我都是女人,你怕什么?” “女人?”锁儿腾地停止了哭泣,抬眸不解地凝着她,眼尾还挂着一颗无辜的泪珠。 “不对,你顶多算是小女孩。”她本想改策略令锁儿去找一套下人衣衫,可看锁儿对她惧怕的样子,想是去了就不敢在回,搞不好还真的会逃出红灯宫。 “宫主,你……没事吧?”锁儿揪着自己的衣领,语气胆怯而又谨慎。 “我能有什么事,只是想到一些不一样的地方去转转。这红灯宫所在之处乃世外桃园,有很多新奇有趣的地方,但是……”她故作玄虚,待面前的锁儿圆滚滚的大眼好奇地探着她,才幽幽开口,“我的衣着太引人注目,所以想借你的一用。” “可是……可是我穿什么?”锁儿小脸一红,似是为了先前的误会恼了脸。 见锁儿有一丝松懈,她试问,“你想和我一起去吗?” “我……我可以吗?”锁儿还是太小了,很容易将自己的想法袒露,她犹豫了片刻,“若是大殿打扫不完,会吃不到晚饭的。” 这么沉重的工作和严厉的惩罚,对于一个孩子也太过的苛刻。这个红灯宫可真是冷漠的地方! 锁儿无助的样子令席诺儿一阵怜惜,她微微一笑,轻柔地拍拍她的脸颊,“有我呢!你怕什么!” “真的吗?宫主?我……我可以去吗?”锁儿不敢置信地反问。 “是呀!但是你要帮我找一身下人的衣服。”孩子就是孩子,一听到有好玩有趣的事情,还是会忍耐不住的。 锁儿强压下心头的喜悦,咬着唇又挣扎了半响,“宫主……等我一下。” 说完,锁儿风一般跑去,突然,又想起了该行的礼,忙又回身轻轻一鞠,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内堂,随后听到‘咚咚咚’欢愉又急切的脚步声,远去。 锁儿不负重托,很快地拿了身衣服送了过来,待她穿戴完毕,两人避开护卫来到了一处花园。 二、杂乱的后宫 9 花园中传出诱人的花草香气,薄薄的雾气遮住了所有的方向,隐约中只得看到一条小路,而他们已在此路上绕了两三圈了。 席诺儿虽对此地深感迷惑,却也强忍着不能透露出异样,幸好空气香甜美味,令人不至于太过厌烦,就是疲惫了些。 “宫主咱们去哪里呀?”锁儿见她在花园绕来绕去,实在不知她的目的,忍不住问着:“这里呆久了会使人头脑昏厥,很容易晕眩的。” “晕……晕眩吗?”她凝着眉头,昏沉的重复着她的话,心中大感不妙,身子一软,险些跌倒地上。 锁儿想伸手接住,又不敢接,犹豫的功夫席诺儿又一个趔趄。 “宫主?”锁儿用尽力拦在了席诺儿的身前,圆眼看着她那张贴近的俏脸,不禁脸红了几分,面颊鼓鼓的尽是不解。 “宫主怎么会这么弱,这点花毒都扛不住。”叨念着,拖着她来到了假山后,找了块空地放平。 “宫主?宫主?” “我……怎么了?”席诺儿晕晕乎乎中睁开了双眼,头疼欲裂,搞不清状况。 “宫主是中了花毒,才会晕眩浑身乏力,出了花园即会恢复。”锁儿嘟着小嘴,一副审视的模样。 “最近两天身体不适,大意了。”她双眸一顿,迎着锁儿的目光坦然一笑,“锁儿很厉害呀!花毒都侵不到你。” “宫主?”锁儿一怔,随后不好意思地别过头,黑眸里渐起了伤感。 “锁儿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席诺儿忍住不适,轻声问,拉着她坐在了自己的身旁。或许是体位低的缘故,毒气缠绕在半空,对她的侵入少了许多,头脑也逐步清醒起来。 锁儿开始仍有所抗拒,坐了下来局促不安。 “锁儿不愿说,便可不说,没人能强迫你。”她会心一笑,不愿勉强。 “爹爹总说自己身处要职,而我是他的么子,决不可任意妄为,要勤加学习不能丢他的脸,所以对锁儿极其的严厉,甚至锁儿都不记得他何时对我笑过。而锁儿的娘亲是唯一会夸赞锁儿的人,也是唯一宠爱锁儿的人。”锁儿喃喃轻语,眼眶萦绕着泪珠,“娘亲总会夸锁儿很厉害。” 席诺儿心下明白了一二,扯着自己的衣袖,拭了拭锁儿眼角的泪珠,“锁儿乖!男子汉大丈夫不可轻易掉泪哟!” 怨不得锁儿一言一行虽可爱,却不似女子,怨不得他视她如豺狼虎豹。她太大意了! “啊?”锁儿一惊,腾地站起,惊恐地瞪着她。 “嘘!”席诺儿不顾他的反应,强拉他入怀,捂住了嘴巴,“有人过来了。” 果然,有两个人的脚步声纷落而至,伴着稀稀疏疏的谈话声。 “盈盈,今天该由我去给地牢送饭了,可是我不舒服,能不能替我一下,明天我替你。”一下人恳求地对另一人说。 “我今天好不容易不用去地牢,你也真是,只来烦我。” “我也没有办法,求求你了,盈盈最好了。” “真是讨厌!事不过三,这是最后一次。若是下次还来找我,我便告上墨君管事,看怎么处罚你。” “好好,盈盈!” 两人的声音渐渐消失,席诺儿拉着锁儿,远远地跟着她们走出了花园,来到了一处僻静的花廊。 见四下再无他人,锁儿嗵地跪倒,额头使劲地磕着地,恐慌之情显而易见,“宫主饶命!” 二、杂乱的后宫 10 “停下,锁儿。”席诺儿大惊,伸臂拉起他,责备道:“怎么老是饶命、饶命的,我又不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锁儿的额角青肿瘀紫,水润的黑瞳写满了疑惑,分明就是指控,‘你不就是大魔头吗?’ 无奈地摇摇头,席诺儿不屑解释,反问:“若我要怪你,你还会安然无恙吗?” 锁儿沉默不言,大大的圆眸闪烁不定,似是在分析,许久,他坚定地凝着席诺儿,“既然相信过宫主一次,我也不怕在信第二次。” 席诺儿笑而不答,揉了揉他的脑袋。 拐过花廊,前方一片茂密竹林,那两个下人的身影徘徊在竹林之外。 席诺儿带着锁儿隐在拐角,锁儿是极聪明的孩子,不停地回身打探,深怕有人前来。 不久,一个下人接过另外一个递过的食篮,满脸不愿意地进了竹林。 见两个人分道而行,席诺儿拉着锁儿跟着进竹林的那个,向深处走去。 “宫主莫不是想去地牢?”锁儿惊诧地低问,一双小手因被牵住,盲目地向前迈进。 竹林深处另有玄机,一不高岩山立在林中,那下人在岩山处的青竹前晃了一晃便失去了踪影。 相当快的时间,那下人飞速地钻出,嫌恶地掸了掸头上、衣上的灰尘,疾步走出林中。 “锁儿对地牢有所闻?”席诺儿来到仅有两人高的岩山前,仰眸凝着冰凉的岩体。 “嗯!”他轻轻一应,惶然地阻拦,“宫主还是不进去的好。” “下人们怎么说?”她不甚在意,在平常无奇的岩山凹凸面东摸摸西敲敲。 “这……锁儿只是听说这地牢是极恐怖的地方。”锁儿想着偷听来的话,如实道来:“不禁地牢本身变幻莫测,那些被宫主关押在这里的人,大多数面如枯骨,身体消弱,甚至还有体残的,形同鬼魅。”他边说边打量着眼前这位貌美异常的女子,怎么都不能将她和魔头的形象化为一体,就连传闻中漂亮过头的妖孽都欠缺她几分灵气。 “宫主……” “怎么了?” “真的是你将他们关押在此的吗?”他问出困惑内心许久的疑惑。 “人……都会变的,锁儿,你相信吗?”席诺儿不想推卸责任,她既然用了袭诺的身体,也应承担她曾犯下的错误,这便是命运无法逆转的地方。“我不想过多的解释,有些事并非眼前看到的,而是用心,你在大些或许会明白。” 锁儿懵懂不知,凝着她的双眸,恍然,重重地点了下头,“娘亲说过,第一眼能让人信任的人,那么就要坚信下去,直到有一天,他便成了最相信你的人。” 她哑笑,锁儿娘的理论虽说极端,却不无道理,无非人心换人心,又说,这世上谁的心是石头做的呢! “走吧!”席诺儿揉了揉锁儿的脑袋,来到岩山最近的那根青竹旁,摸着凸起的竹节缓慢扭动,果然,岩山连接处的地面裂开了一个洞口,洞口狭小黑暗,飘出阵阵恶臭。 二、杂乱的后宫 11 她挑了一根最细小的青竹,抽出早先从枕下发现的精巧匕首,砍断。随后,先一步走进洞口,待确定洞底无异常,才示意锁儿走入。 “锁儿别叫我宫主了,叫我诺儿姐姐吧!”她轻声嘱咐,将青竹上的所有嫩叶捋下,竹干卡在洞口石板盖的缝隙间。 “哦,好的宫……不是,是诺儿姐姐。”锁儿一手捂鼻,黑瞳分神地不停地向深处张望。 “乖!”她微微一笑,“跟紧我。” 两人牵手走下楼梯,等楼梯走尽,趁着石壁上微弱的烛火,看出面前的几个小洞口。 这脚下肮脏不堪,乌蒙蒙的血迹泛着腥臭,甚至还有腐烂的泥泞和青苔。 “这么多条路,到底哪条才是通向地牢的?”锁儿不解,小眉头拧紧,脚踩着软塌塌的东西令他十分的不舒服。 “左侧的第一条路狭小,像你我这样瘦弱的人方可穿行。第二条倒是宽敞,可不见得会欢迎客人前往。第三条路,似是矮了些。第四条路,有微弱的亮光。第五条路……”席诺儿挨个探查,突地眼前一亮,想起曾经在图书馆一眼扫过的古书,里面的一个机关阵法和此太多相似之处。虽不知原理,但如何破法还是记下了一二。 “第五条路真是脏,还有蜘蛛网。是第四条路吧!诺儿姐姐?”锁儿见她不语,以为一时为难,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她笑了笑,拉着他弯下身钻入最矮的那个小洞口,而这条路将将能让锁儿站直身躯。 走了没两步,竟然到了头。席诺儿未有太多惊讶,她敲了敲面前的石墙,最终在临近地面的地方,发现了大概两个砖头大小的窗口。 锁儿蹲下身,双眼探去,“诺儿姐姐,里面有人,好多人,可是我看不大清。” “果然是这样!这里只是送饭的地方,并不是真正地牢的通口。”她拉起他,若有所思。 “诺儿姐姐怎么知道?”他好奇的问,忽然敲了下脑壳,叹气道:“真笨!我忘了诺儿姐姐的身份了,所以诺儿姐姐知道。” “我并不知呀!”她见他可爱的举动,也故作叹气,小声说:“宫主也是有很多不便的,像这地牢便是宫主不便前往之处,所以我和锁儿一样,一无所知。” “啊?那你怎么知道这里是送饭的地方?怎么会轻易找到?”锁儿大感不惑,小头颅歪着,双瞳在黑暗中晶莹透亮。 “那个下人和我差不多高矮,拿着宽于她身体的食篮,出来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掸了掸头上和身上,想必她进入的是头可顶身可碰的矮小却足以令她自由穿行的地方。”她解释着,“我只是猜测而已。” “哦!诺儿姐姐也好厉害,猜都猜得那么准。”他圆眼瞪大,憧憬地仰望着她。 “哪有!”她刮了刮他的小鼻头,笑道:“是锁儿运气好,我不过是沾了光!” “现在怎么办呢?”锁儿不好意思地擦了下鼻子,越来越觉得眼前的宫主和第一次见到的大不相同,或许只是相处了一次的缘故。那时的宫主虽然满目的精光,却过于外露和傲慢,像只骄傲的小孔雀,而现在的宫主,微微一笑尽是淡若和灵气,甚至还有丝属于娘亲的温柔。 席诺儿未语,将耳朵贴在了石墙上,静静听去。锁儿也学她的模样,俯身仔细地听着。 “有人活着吗?”她朝着窗口喊了一句。 半响没人答复。 锁儿惊叹,“莫不是都死了?” “你们不答,是自暴自弃,宁愿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吗?”她又喊了一句。 里面的臭气更加混浊,熏污了双眼刺出泪水,她撕下了一块衣布掩住了锁儿的口鼻。 二、杂乱的后宫 12 “喂!诺儿姐姐问你们话呢!倒是出声呀!”锁儿有些心急,明明还看到了晃动的人影,怎么这时都成了哑巴。 “算了锁儿,这些人自愿困在这里,自取其辱,一个个都成了废人咱们怎么可能还奢望他们能够硬起骨头,找机会逃出去呢!” “诺儿姐姐?你想救他们?”锁儿大惊,不是她将他们关入的吗?为何又如此? “我想救又如何,只可惜他们习惯了笼中鸟的生活。”她尽可能大声地喊着,语气极尽轻蔑,“机会只有一次,在这里注定是死,出去也是死,至少出去死也不失大丈夫的本色,堂堂正正地死在了寻求自由的路途中,对得起自己。而不是现在,沦为人家的阶下囚。” 她等了片刻,见仍无动静,一把拽住锁儿,冷笑道:“走吧!这些人死了也活该!” “等……等!”窗口里竟传出声音,尽管迟疑,却也清晰。 “姑娘等等。”又一声传出,“姑娘是何人,难道不怕红灯宫?” “怕与不怕是我的事。”她驻足,示意锁儿别出声,“逃与不逃是你们的事。” “姑娘爽快。” “没时间和你们闲聊。里面有多少人?有多少功力恢复差不多的?又有多少体虚无法动弹的?”席诺儿想尽快搞清状况,也免得带出地牢也无法逃脱。 “若姑娘真有能耐见到我们,自然知道我们是何状态?” 将她一军!这人是谁?还有些头脑,怎么会被抓到这里呢? 席诺儿一笑,“稍等!” 说完,和锁儿走出小路。 又到了那个洞口通道分界点,她观察片刻,最终走进了第五条小路。 第五条路盘旋交错,胜似迷宫,待又拐进一个岔口,锁儿失望之情大显,扯了扯前面的席诺儿,问道:“诺儿姐姐,咱们迷路了吧?” “怎么会迷路,应该是快到了。”这地牢伪装虽多,却不如古书上的机关精妙,破绽显而易见。 正当她说完,眼前的路竟又被挡住。一面生冷的石壁拦住了去路,它通体漆白,甚至在黑暗中泛出了亮泽。 席诺儿不慌不忙拍了几下,拿出匕首用尽全力扎进了石壁中。 “哇!诺儿姐姐力气好大!”锁儿惊叹,怨不得她从容不迫,就算被困她也拥有破石之力,还怕逃不出。 “傻瓜!”她扑哧笑了,黑暗中对视着锁儿满是崇拜的星眸,将他的手放在匕首上,“你试试。” “啊?”锁儿不明,任由她的手带他在石壁上划出一道门。匕首快而锋利,简直未废吹灰之力。 “门不过是普通的木门,被伪装成石壁。这世上有几个人能有绝世力气,全亏我这把匕首。”席诺儿将匕首收回衣兜中,嘱咐:“使劲推吧!” “原来是木门!真会糊弄人~”锁儿感叹,抿紧润唇,隐藏着一丝怒火,双臂格外有力。 席诺儿黑眸闪烁不语。 在锁儿的帮助下,匕首划出的门应声而倒。 门内,一十平左右的内廊,内廊后便是由一道木栏拦住的二十几个男人,他们早闻声,立在木栏前神情紧迫地关注着。 二、杂乱的后宫 13 锁儿格外的兴奋,抓着她的衣袖大叫起来,“诺儿姐姐你成功了,你能救他们。” 席诺儿此刻却有些紧张起来,她不知这里有几人认识原本的宫主,清了清喉咙,黑眸散发出笃定的神采,来到木栏前,打量起来。 被关的二十几个男人大多不过三十岁,面容清秀,却也如传闻般骨瘦如柴,其中不乏被人搀扶而立虚弱至极的人。从某几人的神色中能猜测出,他们对她的身份既怀疑又疑惑。 尽管内廊有桌有烛,席诺儿也不愿点燃,然而,双方除了锁儿竟然没有一个先开口说话。 最终席诺儿妥协了,叹口气,悠然开口:“既然你们不相信我,又何必招我前来犯险。”说话时,她直视着靠墙而坐的一抹孤独身影。凭直觉,这人定是先前回话的人,也是这小小地牢里的主心力量。 “诺儿姑娘,既然知道犯险又为何而来?”那抹身影果然回了话,语气却冷冷的,对她的到来并不惊讶,仿若也漠不关心。 面对这么多双眼睛对自己的关注,席诺儿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太过多管闲事。若不是知道这地界还有地牢这么个惨无人道的地方,她决不会想掺什么浑水。更何况,青珏的死状历历在目,她不想在有无辜的人枉死,尤其是在她掌管这幅身躯的时刻。 总不能让她说什么良心备受谴责,所以改邪归正。别说别人不信,怕是连她都不信原先的袭诺会这么做。 “在这种时刻,你是想让我说些冠冕堂皇、替天行道之类的屁话吗?”席诺儿笑的豁朗,明媚顾盼,凝着那抹身影,冷言:“还是你不信我有能力救你们出去?想不到地牢坐久的人,也如同那老鼠,胆怯无知。” 在她的讥讽中,那抹身影起了身,站在木栏前的几人让出一条路,一个面似书生的男人隐隐而见。 席诺儿昂首对他的打探毫不躲避。相反,他的气度倒让她有些意外。 尽管来人瘦弱不堪一副书生模样,掩不住身为阶下囚的狼狈。但狭长的眉眼中,透出清冷而又淡定,骨子里隐不住一股稳重和独有的睿智。他静静观察了她几秒,突然抱拳头颅微低:“姑娘得罪了!只因那红灯宫妖女诡计多端,我们宁死也不愿在就范,所以才会倍加防范。” “不碍!倒是我说了些不重听的话,该道歉。”她轻轻颌首,淡若一笑。 “在下玄天,敢问姑娘有何计策。”消弱书生颌首诚问。 “没有!”她实话实说,惹得锁儿惊叫一声。 “诺儿姐姐?” 牢内的人对她冒失的行为无不惊恼,失望之情无法遮掩。 “姑娘到底是何意?”玄天很快恢复了冷静,狭长瞳眸紧紧锁着她。 “我虽是初来乍到,但红灯宫的格局和防卫想必众位比我更清楚,就算是深谋远虑计划周全,也未必能逃脱。”席诺儿停了稍许,见他们转而赞同,继续说道:“更何况,等天时地利人和聚齐,大家也会饿的饿死、病的病死、老的老死,在逃又有何意义。有时候犯险是一件傻事,却要看它值不值得傻下去。” 玄天背手望着那个破开的洞口,望而兴叹:“姑娘的话确有道理。但这地牢进容易,出就难了,有人曾逃脱不成,深陷在姑娘身后唯一的出路不得走出,直到被红灯宫的人发现活活打死了。” 二、杂乱的后宫 14 “既然我能进来,便能带你们出去。”她俏笑兮兮,从石桌旁的墙壁上摘下钥匙,打开了木栏。 “咱们走吧!诺儿姐姐这么说一定有办法。”锁儿早已不耐,心急火燎地拉起玄天的胳臂,向外走去。 席诺儿待他们搀扶而出,打头阵来到了洞口。 “跟紧了。” 这条路在她的带领下,居然不消一分钟便顺利走出。 地牢外,岩山下,日头斜照,淡淡青竹幽香,远处翠绿山头生意盎然。 “自由……真好!”一个男子虚弱的依着岩山,深陷的瞳眸恢复了神采,仰望着蓝蓝的天空,贪婪地大口呼吸。 “谢姑娘!” 玄天携众人向席诺儿深深地鞠了个躬,起身后,二十几个大男人无一例外纷纷红了眼眶。 “我本以为这一生再也无法得见青天!如此,就算未能逃出,也毫无遗憾。”里面尚算粗壮的一个男人,掩不住激动,络腮胡须都在颤动,他抱拳埋头哽咽地说:“诺儿姑娘,在下陆青山无以为报,若能逃脱,今生愿为姑娘效犬马之劳。” 又一清瘦男人苍白的脸颊上有一道通红疤痕,疤痕从眉角划过眼帘至下颚,凸起血红,甚是吓人。他上前一步,豪爽地抱了下拳,“诺儿姑娘,在下赵吟松,在这地牢六载。若不是姑娘,我险忘了天是什么颜色,地是什么颜色。姑娘若是不嫌,我愿跟随姑娘左右,护其安全。” 一面色蜡黄,五官极为清秀俊朗的少年,唇角含着温吞的笑,坚定地说:“在下清宁,也愿跟随姑娘。” “在下楚承欢,愿听姑娘吩咐。”一冰冷男子消弱无力,仍傲然而立挺起胸膛,若冰霜的黑瞳却掩不住感恩之情。 “在下天宇誓死跟随诺儿姑娘……” “在下杜文定……” “在下云尚……” “我也要跟随姑娘……” “我们也是……” 席诺儿大惊,凝着围住自己的十几个人,隐下心底的感动慌忙摆手拒绝,“各位好意我心领,救你们不图回报,要是能逃出红灯宫,希望大家能够大展宏图,活出自我,便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他们并不知她真正的身份,怕是知道了,再也无此想法,反倒会横出枝节,从而小命不保。所以现在最保命的办法就是,出了红灯宫和她分道扬镳。 玄天目光清澈而又淡定,他轻轻抱拳,诚恳地说:“诺儿姑娘,玄天有话要说。” “请讲。” “我们这些人不是无父无母亲朋远离,就是无脸再见族人,能够跟随姑娘,是我们最大的福分和希望。请姑娘不要断然拒绝,为了我们得罪了红灯宫,姑娘又能逃到何处?保护姑娘是我们的责任。” 她默然不语,环视着众人。他们神色坚定,就算她不答应,怕是也会偷偷跟随。 久久,她做了一个决定,“各位,我有一事相求,你们必答应,否则一切免谈。” “诺儿姑娘请说。”玄天点头。 二、杂乱的后宫 15 “诺儿姑娘请说。”玄天点头。 “日后不管发生什么,你们只管离开红灯宫,以保命为前提,不得犯险。” “这……” 席诺儿见众人不大赞同,俏笑地质问:“若连保命都无能为力,还怎能保我?跟着我又有何用?” 众人商量一番,由玄天点头同意,“好!我们答应!” “爽快!”她淡然一笑,心底的巨石消失无踪,“大家需藏至入夜,不管藏哪里,请大家不要介意。” “随姑娘安排!” 一旁的锁儿不经意间被众人挤出了圈外,好不容易挤了进来,一把抓住诺儿的手,圆圆的眼睛透出迫切的求知欲,“诺儿姐姐,你好厉害,咱们一起进的地牢,若不是你带着我,我早就忘了来时路了,你怎么做到的?” 众人听锁儿一问,也都不免好奇,伸长颈竖起耳等着她回答。 “不是我厉害,是它的功劳。”席诺儿摊开手掌,几片竹叶躺在此,“进迷宫阵法之后,但凡走过的路我都沿路放置竹叶,曾重复走过的错路,我就收起叶子并在岔口用两片叶子摆一个叉。你们当中想是有武功不菲的人,若是用普通的木栏困住你们,岂不是太过的大意。我怎敢毫无准备就来救人。” “妙!这么简单又行之有效的方法,真是妙!”玄天赞不绝口。 众人对诺儿的目光即刻从感恩,变成了惊赞,锁儿看在眼底掩不住自豪,昂起小头颅,得意地说:“那是,我诺儿姐姐是谁!哼,她可是名声响叮当的红灯宫宫主。” 一句话,晴空万里响狂雷,炸焦了席诺儿,也炸疯了在场的二十几位。 瘆人的静默后,几十双红通通的眼眸越瞪越大直愣愣地锁着她。席诺儿面不改色,持着标准的笑容,手猛地抓住锁儿箭一般撞出,跑向竹林深处。 “妖女!” “快抓住她。” “果真是她!” “我要将她碎尸万段!” “抓住她。” 顷刻,高高在上的仙女变成了罪不可恕的妖怪。 “不是救了他们吗?为何……为何……”锁儿满脸不解,不时地回头瞭望。他自小习武,跑起来还算自如。 席诺儿早就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回答他。 “妖女……” “站住妖女!” 所幸在竹木的遮拦下,众人远远的落在了后面,只闻其声。 竹林已过,前面除了一座青山无其它可藏身之处。锁儿看她早已力不从心,指着身侧的一片茂密的花海,急切地说:“诺儿姐姐躲在那里,我去引开他们。” “你小心。”她再也没有力气跑了,一头钻进花海,偷偷窥望着。 锁儿刚跑了几步,却站立不动了。他扭动着身躯,显得慌乱不已。他不停地回看着,圆圆的黑瞳布满了恐慌。 席诺儿仔细望去,原来锁儿的身下有一片黑泽,正痴缠着他的双脚,任他怎么摆动都无法动弹。 “锁儿?”顾不上追兵,席诺儿钻出花海跑了过去,一把拉住了锁儿,“别乱动了,这是沼泽,挣扎的快深陷的快。” 二、杂乱的后宫 16 “锁儿?”顾不上追兵,席诺儿钻出花海跑了过去,一把拉住了锁儿,“别乱动了,这是沼泽,挣扎的快深陷的快。” “诺儿姐姐?你快跑,快跑!”锁儿焦急地想抽回手,从他清澈的黑眸中,她近乎看到了追来的玄天。 “别动。” 她死死的不肯放,谁曾想,锁儿的力气会如此之大,猛抽下,她居然被拉进了沼泽。两人双双愣住,完全没有料想到是这种结果。 “完了,瓮中捉鳖的意思,我深有体会了。”席诺儿苦中作乐,脏脏的手指趁着锁儿失神在他的脸上画了几道,取笑道:“不听话的小花猫。” 众人追上,眉目皆沾染着浓浓的杀意。 “别过来。”她连忙摆手大叫,“这里是沼泽。” 玄天细细观看,见他们确实在莫名的深陷,拦下了失控的众人,忿恨地冷言:“你有什么阴谋,救我们到底为何?” “我若要伤害你们,用这么大费周章吗?”她轻笑,望着众人,挑衅道:“你们杀我、抓我都可以,但是锁儿年幼无辜,你们要算的上是好汉绝不该见死不救。” “他的事不劳你费心,若没有你,他也不会在这里受尽委屈。”玄天神色阴冷,将手递给了锁儿。 “哥,别杀宫主。”锁儿执拗的推开了他,拉着席诺儿的衣袖不肯放。 “这事不由你插嘴。”玄天一个眼色,陆青山单手硬将锁儿捞了出来,赵吟松在其后把锁儿拦在了身侧。 对于锁儿和玄天的关系,席诺儿虽诧异,却没有太多的惊讶。 泥泞腐臭的味道侵入脾胃,她无望地看了眼埋到腰部的淤泥,豁然一笑:“锁儿算了,这样也好,突然的来,突然的走,没什么可值得留恋的。” “诺儿姐姐是好人,是我骗了你,我不会让他们杀了你的。”锁儿哭丧着脸,抓着赵吟松的手狠狠的咬了一口,可赵吟松毫不在意,双眸血红,凝着席诺儿,恨不得看着她立刻死无葬身之地。 “锁儿!”她掩不住心头的温暖,嘴角情不自禁翘了起来,“这是我来到这里听到的最令我开心的话。够了!我也算有所得,要是能这样穿回现代,就算死了,也当是为这个坏事做尽的宫主积些阴德。” “妖言惑众!”清宁依旧扬着温柔的笑,一双清幽美眸透露出杀意,“你以为说这些蛊惑人心的话就能够救你吗?” 席诺儿双臂高举,仅露在空气中的头颅无奈地摇摇,不屑在解释。 “哈哈,若能亲眼见证你这妖女葬身此地,我们死亦足以。”陆青山笑声震天,仇视的目光险些令席诺儿以为自己死不足惜。 “如果我是你们,就赶紧的逃。宫主失踪,瞒不了多久。”她叹口气,夕阳温暖的光芒落在脸颊上,提醒了她,“锁儿若被你们连累就太无辜了。” “玄天,她说的是,我们该离开了。”清冷的楚承欢眉头微皱,回望寂静的竹海,隐隐不安。 “哥,求你救救宫主。”锁儿了解玄天的心性,他小小的脸庞布满了害怕,润红的唇瓣微微颤抖,祈求着:“求你!” “吟松,把玄海带到一旁。” 二、杂乱的后宫 17 玄天冰冷的声音在耳外模糊不清,席诺儿闭起双眼,连最后一丝呼吸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熏天的臭气混着淤泥吸入鼻腔、喉咙,身体被无形的绳索紧紧地捆死,痛苦到连挣扎都是负担。 马上能见到妈妈和姐姐了吧!若是。这般辛苦也值得了。 可是,她想在见一见那个神色忧郁、凤眸明亮的男子、她想看看他在用那种流离顾盼的温柔眼神痴痴地注视着她、她想…… 忽然之间,大量的空气钻入身躯,全身的负重一下子消失无踪,吸入胸腹的臭气令她剧烈地咳嗽起来。一条柔软的娟帕擦拭着她的面颊和双眸,渐渐的,她睁开了双眼,一下子看到了刚刚想起的那个人。 “瑾瑜?” 褚瑾瑜背对着夕阳,余辉在他的身后竖起了一道温暖的屏障,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却再一次被他天使般的轮廓迷乱了瞳眸。 幸福的笑挂在嘴边,席诺儿无法掩盖内心的喜悦。原来活在这个世界的感觉也不错! 褚瑾瑜微怔,明媚凤眸中透出的不解一闪而逝,“宫主无碍?” “无碍!”她接过他的锦帕,握在手里,实在不知这个时刻该和他说些什么,掩盖自己的狼狈,随意擦着颈上的淤泥,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路过。”他轻描淡写,凤眸昂然,清扫着在另一侧的沼泽前,面露杀意的二十几人。 她勉强站起,将他拦在身前,低语:“他们是我放出来的。” “宫主无须和我解释。”他翘翘嘴角无温度的笑着,夺过她手中的帕子,借为她擦拭淤泥的功夫贴近,冰冷的轻语:“我不会让他们杀了你,你……是我的。” 席诺儿一怔,这句话虽暧昧多情,温度却冷酷残忍。恍然间,那双凤眸透出的杀意令她心疼不已。 心底即刻了然,对于他的若即若离,对于他的桀骜不驯,对于他的讥讽和痛苦。 他一定和这些人一样,恨死了她,只因她囚困了他们、侮辱了他们,就像是青珏舍去生命也要杀了她,尽管这件事她从头到尾也是受害者。 淡然一笑,她退离了半步,妩媚黑眸骄傲的凝着他,唇瓣轻动,“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谢谢你,你不过是我的谋士,离了我,你便是一滩烂泥。” “这样的反击,比以往苍白无力的温言密语我更喜欢。”褚瑾瑜冷哼,看到从竹海冲出的十几个护卫,包围了这里。冷然的凤眸上挑,仰着染红的天空,映入了他深藏的忧郁,那般凄冷、决绝无望。 席诺儿看到他的孤独,藏起心头的震动和莫名的伤感,决绝地拂袖转身,斥道:“滚吧!” 他未多语,凤眸挑了一眼她,看向从护卫中走出的一抹高挑身影,嘴角翘起,“我不打扰宫主好事了,告辞。” 他从容地向青山走去,夕落的光芒拉长他的身影,撕碎了所有的伪装,那么孤寂而又桀骜。徐徐微风吹动他青裳的衣摆,竟叫她迷蒙了双眼。她本该提防,甚至应该讨厌他,可她的心,却随着他的身影沉沦、颠浮。 “哥!” 二、杂乱的后宫 18 一声尖叫令她惊醒,不知何时,十几个护卫已经将手无寸铁、身体虚弱的二十几人擒获并牢牢捆锁。而锁儿则挣扎地想要跑到玄天的身旁。 墨君早已候在席诺儿身侧,妖娆迷离的水瞳不动声色地锁着她,似乎在等着她开口。 她淡淡地扫了眼墨君,“你跟踪我?” “墨君不敢!”她轻柔地垂下头,耳后的碎发划入脸颊,越发的美艳飘渺,“送饭的下人回报,地牢被劫。墨君妄自猜测,宫主的失踪和此有关。” 席诺儿未语,来到玄海身旁附耳几句,玄海虽感疑惑却重重地点点头,随后令一护卫将他押至竹海。 “妖女,你要将玄海如何?要杀要剐我随你处置,放了他,他还是孩子。”玄天再也沉不住气,苍白面颊染上仓惶的惧意和忿怒。他奋力地挣扎,险些将拦住他的护卫撞开。被困的其他人亦是如此,纷纷反抗,企图拦截住扣押着玄海的护卫。 不理睬叫骂挑衅的众人,她傲然立在他们身前,对垂首的护卫们命令道:“你们先下去。” “是!”护卫们纷纷撤至竹海,疑虑忡忡下严谨地注视着沼泽附近的动静。 见墨君跟上自己,她压低声,坚定地嘱咐:“墨君,今日之事,绝不能轻举妄动。” “是!”墨君垂首。 席诺儿嘴角轻扯,走近杀意重重的玄天。 “妖女!放了玄海和其他人,你若杀我,刀落我不眨一眼,若不,我死都会拉着你下地狱。”玄天决绝而言,大有说得出做的到的气势。为了阻止他们的活动,护卫们已将几个人的手捆在了一起,一动百动,牵扯不清。他看她走近,却无能为力,忿恨越发的无法抑制,混合着怒火,竟平静下来。 看着他清冷的狭长眼睛里散发的阴狠,她自若地笑了。 “可笑!你死了,还能拉上我?怕拉也是拉着你身后的兄弟们。这种威胁,太过儿戏了。到不如,我们赌一赌。” “你这个妖女向来诡计多端!”他冷哼,不肯同流合污般,朝她啐一口,昂首蔑视。 “想是不敢吧!”她耻笑,媚眼挑起,笑止颜冷,厉声道:“这个机会就算不给你,也要想想你身后的众人,还有玄海。” “你会这么好心?我不是二三岁的弱童!” 他的眉眼,有片刻的滑动,嘴巴却硬的很。 “我堂堂一宫之主,没工夫和你玩弱童的游戏,也没闲工夫和废人纠缠。你是男人的话,就痛快地回复,别支支吾吾言不符实。” “什么赌约?”玄天紧抿唇,冷目凝着她,面无表情。 “你们可以离开红灯宫,但日后的十五年内需为我所用,听我调遣。”见玄天立刻警戒地瞪着她,她了然一笑,悠然道:“你放心,绝不是你想的龌龊事,我所需所用对你们百无一害,不会有损你们的尊严。” 他顿了稍许,又问:“赌注?” “玄海的前途和你们二十几人的身家性命。” 玄天不语,似是在衡量利弊,而其他几人有所动,亦不声张,显然以玄天的决定为首。 许久,他抬眸质问:“我怎能知道你话中真假?” “玄海曾说,‘第一眼能让人信任的人,那么就要坚信下去,直到有一天,他便成了最相信你的人。’你们既然相信我能救你们出牢,在信一次又何妨?”她望向远处,满目焦急的玄海,微微轻笑,令他稍感安心。 玄天环了眼众兄弟,见他人无异,冷言:“我有个要求,你必答应,否则一切免谈。” “说。” “我们不做为害百姓之事、不做丧尽天良之事、不做苟且无颜之事。” “一言九鼎!”她笑的坦然,抽出匕首挑开他们的绳索,伸出手掌,和他三击。 墨君一惊,见玄天几人虽面露诧异,却也无异常举动,反而举起手接了三掌,便默然不语。 “驷马难追!”玄天正言,回眸瞧了眼玄海,决然带着众人在墨君的带领下离开了此处。 三、夜探 1 入夜,清凉的风吹过,她闭目。 “宫主,夜凉。”墨君为她披上薄衫后,规矩的退回了亭外,高挑的身姿在皎洁的月光下投射出一道斜影。 这是青山上的一处八角凉亭,因在山顶,清风徐徐,扫去了白日的燥热,确是有些阴冷。 她半睁眼,撇着一直守着她的墨君,慵懒地询问:“墨君不冷?” “谢宫主关心,墨君不冷。”她半垂头,流离的眸子此刻平静无波,在月光的照耀下,脸庞白嫩似玉,一身轻盈白衣渺渺飘动,通透无暇仿若天上的仙人。 席诺儿有些看呆了,心底的疑惑更加的明确。这样的女子怎么会屈服在红灯宫之下。 “墨君,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她不留痕迹地观察她的表情,见她头颅微点,继而说:“在你眼中,红灯宫的这些谋士,从身家到品性,究竟如何?” 墨君抬起雾蒙蒙的眸子,探视地凝着她,半响,犹豫地开口,“宫主难为墨君了!这些谋士皆为出众的天人,怎能是墨君可评论的。” “我让你说,你便说。你不比他们卑微,有何说不得。”她眼尾挑起,对视着她如梦的瞳眸,拉她来到身侧,坚持道:“坐下,慢慢说。” “是!”墨君轻颌首,坐在另一个石凳上。沙哑的嗓音在寂静的夜空响起,带着轻缓的暖意,格外的悦耳,“第一谋士,展以焱,上任武林盟主,扬名山庄的继承人,因为人痴武好斗,故当年执意和宫主一战,败于宫主手中,却也坦荡,愿赌服输,在红灯宫任谋士已七年已久。第二谋士,宁天,当今第一大侠士,却因家中清贫,父母久病,自己又廉洁不愿与贪官为伍祸害百姓,导致唯一的妹妹为了救父母自卖青楼,宁天内疚不忍,故将自己卖给了红灯宫,赎回了妹妹。第三谋士,武慕尚,乃武太后钦赐给宫主的奖赏。第……” “等等!武太后?”妈呀!原来她穿到武则天的时代了……这个认知令席诺儿煞白了脸,此宫主行事如此的嚣张怪僻,竟然都是得到了武则天的默许。 “墨君失言!”墨君垂首,见她表情煞冷,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领罪道:“主上即将登基,怎能再用过去的名号。请宫主责罚!” “不怪你!”是她大意,穿了这么久,现在才知道所在位置的历史背景。平静了下心思,摆摆手,“继续吧!” “第四谋士,褚瑾瑜,叛军头领的独子,满门抄斩。主上因念他才华横溢相貌出众乃可造人才,本打算留在宫中任职。褚瑾瑜不肯,被叛军余党救出,后,在宫主的庇护下,安然躲在了红灯宫。主上见他执意不肯,便没再追查。” “他为何如此恨我?”她失神地喃喃自语,心底即刻明白了几分。武则天的话,太过冠冕堂皇,什么才华横溢,留在宫中,必定是看上褚瑾瑜的相貌。可是,既然是救了他,为何他还会对这个宫主怀恨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