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泽之恋》 前言 先来聊一些不太相干的事吧。直到这部小说初稿的完成,我都还沉浸在与一位女孩子青涩、朦胧的感情中不能自拔。这期间,一直受到一些奇奇怪怪、匪夷所思的梦境的困扰。我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相思”吧(呵呵,笑)。对于那段我至今都无法确定该不该归入“初恋”的岁月,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将它表达出来。姑且做为一篇“前言”记叙在这里。 我和她从小就极为熟识,自幼儿园到高中,我们一直都在同一个班级,而且一定是一前一后(缘分哪!)。那个时候,生性腼腆、不善言谈的我却每每在她面前谈笑自如、毫无拘束,以至于老师和家长们都有些紧张起来(呵呵!)。不过还好,我们向来都只是视对方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而且也仅限于此。更何况,我们一向都是家长和老师眼中的“骄傲”(有点自吹自擂,但它却是真的),是同龄人要学习的榜样。正因为这些,我们并没有受到丝毫的限制,他们对我们很放心。 后来,她考入一所名牌大学的计算机系,而我,则学了医学。两个人的距离从数十厘米一下子增加到千余公里。刚开始时,我们尚能书信往来,几乎每天一封。然后,由于学习的加重和我找到了一份零工(家境贫穷,只好以此缓解家中压力),便没多少时间回信给她,自此两个人的联系日渐稀少,直至归于沉寂。。。。。。 毕业那年我回到家里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拿起电话拨通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电话那端传来曾经熟悉无比的声音:“请问,您是哪位?”于是我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真是造化弄人,我工作的地方竟然就在她们家不远处。偶然从她一位亲属的口中得知,她毕业之后,就去了我们学校所在的城市(我告诉过她,我们院校老师曾执意让我毕业后留校工作)。当然,在假期里也曾见过她数面,依旧长发飘逸、一袭白衣(我曾经对她说,女孩子穿白色衣服尤其显得漂亮),眼神却忧郁了许多,不再面带微笑。 她的家人到我们医院就诊,对我的医术大大赞扬了一番,然后有意无意地向我透露,当初,我如果不是那么腼腆。。。。。。他们不了解,我那不是腼腆,而是自卑。她那么好的家境,人又那么漂亮,而我,又有什么?就在这强烈的自卑感中我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一天又一天,我发奋图强,力求上进,努力改善人际关系……直到皱纹渐渐爬上我的额头。 当晚,从不饮酒的我酩酊大醉。第二天,向单位递交了辞呈。 现在,你知道了,之所以将这件事写下来,完全是为了纪念那段尘烟往事。小说中所描述的有关“云梦泽”的场景,很大一部分来自幼年时关于家乡的记忆。至于书中那位一袭白衣、长发飘逸、笑容可人的女主角,你明白的,就不多说了。 有些凄美,不是吗?一直想将这些现实中、梦境里的片段连贯起来,以小说的形式展现给大家,始终被这样那样的繁杂琐事所耽搁着。半年前终于痛下决心,白天工作,晚上挑灯奋笔,初稿完成时(写在纸上的),鼻梁上多了副眼镜。 关于故事中人物的姓名,露露、曼、易、玮……均来自于我现实中的几位朋友。我这个人,小毛病不能说没有,大的只有一个:懒!时间仓促,有那么多的文字要写,又不想为几个人名再劳神费心,就借用了几个现成的。若是不幸被几位看到,纯属天意! 独孤云梦 一、子华 “知不知道有一个叫‘云梦泽’的地方?”问这句话的,是一个叫“云儿”的女孩子。此刻,她正端坐在我对面,微笑着看着我。 我的女朋友露露沉默着端来一杯水。“谢谢!”云儿微笑着接过水杯,放在面前的桌子上。“露露,16号房3床的患者该换药了。”我对露露道。露露将水杯放在桌子上,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你很喜欢白色吗?”云儿依然面带微笑。 有人敲门。“请进!”我喊了一句。 “sia老师,这是按您的吩咐开的14房2床的处方,您看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吗?”有个护士拿着一张处方递给我。 我接过处方,认真审视了一遍,签上自己的名字,重新交给护士:“就先按照这上面的用吧。注意滴速,千万不能过快。还有,林sia比你大不了多少,直呼名字就可以了,‘老师’二字可是担当不起的,把人喊老了。”末了,我微笑着对她道。 “看你年纪轻轻,威望倒挺高的。晚上有空吗?sia老师!”云儿轻眨了一下双眼,笑着问我。 面对这样一个女孩子,有时候我会想,谁说只有蒙娜丽莎的微笑才是永恒的?如果真有前生,这个女孩子一定是忧郁死的,不然,何来今世那么多的欢笑? “sia医生,呆会儿下班后内三有位患者的会诊想让你参加,这是那位患者的病历摘要。”又一本病例夹放在我面前。“好的,我一定到。”我接过病历,回复护士道。 “看来,晚上又没希望了。”云儿笑着站起来,欲转身离去,语气中却透露着隐隐的失落。我的心里隐隐痛了一下,于是对她的背影道:“老地方吗?我下了班就赶过去,这下总可以了吧?” 二、子华 结束完会诊,已是华灯初上,霓虹闪烁。医院门前的道路上,车水马龙,喧嚣不已。我和露露刚走到医院的大门外,耳膜里传来再熟悉不过的鸣笛声。我忽然莫名的感动起来,拉着露露的手快速走到车前,拉开车门,问道:“这么晚了,你一直在这里等吗?” “是啊!”车内的人长叹了一口气道,“我若不在这里等着,你还会去吗?”云儿恢复了白日的笑语,反问我道。 古朴典雅的餐厅,有些哀怨、伤感的音乐。我们找到一个灯光昏暗的角落坐下。云儿伸手招来服务员,“告诉他们,换几首欢快些的曲子。”服务员应声而去。不大一会儿,再次传来的曲调已是明朗轻快了许多。 从餐厅中出来,依旧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车流却明显地减少了许多,毕竟,已是深夜了啊!“真让人嫉妒啊!”正和我携手而走的露露忽然叹了口气道。“什么?”我停下脚步,不解地问,同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露露再次长叹了口气,将头低了下来,小声对我道“我们……还是做朋友吧!”语气中,带着淡淡的伤感,同时将右手从我的左手中挣脱出来。 “我们一直不都是朋友吗?”那种不祥的预感变成现实,我极力挽留。 “我说的是那种最普通的朋友。她们说的对,和你在一起时,总会让人产生莫名的自卑感和深深的嫉妒感。”我知道露露口中的“她们”指的是谁,正要竭力挽留,露露却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仿若一个人自言自语道:“你和云姐姐,太像是一对恋人了。比如:你们都喜欢穿纯白色的衣服,喜欢同样的音乐甚至同一首曲子,喜欢吃同样的菜,就连随身的装饰品都是一模一样的水晶吊坠……最重要的,你们相识了十七年!仅凭这一点,就足以给你们身边的人造成一种莫大的压力。还有,得时刻提防着那些黑衣人。我不知道你和他们之间究竟有何过节,尽管你一再保证说他们是不会冲你的朋友动手的。可我还是很担心,保不准有一天自己就会被牵扯进去……明天是周末,我要好好睡上一觉,你不用再打电话了!”她一口气说完,再次长叹了口气,捂着脸转身离去。望着她渐行渐远,不知怎的,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失落感,反而有一种彻底的解脱感。 如血的残阳,一片狼藉的战场。我正身披战袍,率领着千军万马在疆场上纵横驰骋时,恼人的电话声准时将我拉回到现实。我打着长长的呵欠,一手揉着惺忪的睡眼,另一只手拿起电话嚷道:“拜托,今天是周末,你就让我多睡会儿行不?” 电话那边,永远是格格的笑声:“我的sia大医师在失恋后还能睡得这么香,这份胸襟着实让人佩服。”我正纳闷,这么快她就知道了?随即释然:露露和她关系一向不错,肯定在昨完我们分手后给她打了电话。我皱着眉头,对着话筒嘟嚷:“朋友失恋,你不安慰几句也就算了,却还在这里幸灾乐祸,未免有失君子风度。”我话音刚落,就暗笑起自己的傻来。 果然,电话那端的笑声陡然提高了不少:“本小姐从来都不是君子!算了,今天心情不错,就不和你一般见识了。快给我爬起来,我们一起散散心去!”话音刚落,楼下便传来熟悉的鸣笛声。看来,今天我的无论如何也逃避不了了。 我草草洗漱完毕,一头钻进云儿的车里。“我们去哪里?”我问她。 云儿眨了下眼,冲我笑道:“一处相当安静的地方,保证你没去过!不过,我认为你有必要先来份早餐。”她从旁边的旅行包里掏出一个面包和一盒牛奶递给我,随即,将油门一踩,巨大的惯性差一点让我背躺过去。 “这么着急,我们究竟要去哪里?”我惊魂未定,有些紧张地问她。 “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云儿打开车内的音响,一首微带着淡淡忧伤的曲子在车内流淌,正是我最喜欢最难忘的旋律。 “大四时,你带我去参加你的毕业party。一位女孩子微笑着说把这首歌送给学生会林会长和所有朝夕相处了四年的同学们,及至她唱完,却早已是泪流满面。那时我第一次听到这首歌,也被它深深的打动了。它很适合那样的场合,那样的心情……嗯——你应该比我早知道这首歌吧?”云儿问我道。 我摇了摇头:“那天,我也是第一次听到!” 闲聊间,云儿指着前方对我道:“喏,到了。”话音落地,车子已停在一座残败不堪的寺庙门前,随着车子的紧急制停,巨大的惯性又使我差点儿栽倒在车里。 我们下车走进寺庙里。偌大的寺庙中,满地落叶,杂草丛生,瓦砾碎石被随意堆放,显然很长时间都没有人来过了。我正要问云儿为何带我来此,她忽然一本正经地轻轻将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我禁声。 云儿拉着我的手走进唯一的殿堂里。我满腹疑惑地四下观看,昏暗的大殿中并无常见的如来菩萨罗汉金刚之类的塑像,甚至就连进香的香炉、摆放供品的桌案都没有。阳光透过蛛网遍布、满是灰尘的窗台,在地上投下几道惨淡的光影。一副残破衰败的迹象。 我被云儿拉着,小心翼翼地穿过一些凌乱破败的杂什,蹒跚着走进殿内。我乍一抬头,几乎被吓了一跳:最里面的角落里,一位白衣老者手扶拐杖,盘膝坐在一张破烂的蒲团上,正对我们颔首而笑。在这样残破不堪的环境里,他身上的衣服居然也能不染一尘,不由得给人一种宁静祥和、超凡脱俗的感觉来。 “sia少将军见笑了,老夫的宁静、超脱岂敢与sia少将军的大宁静、大超脱相比?”那位老者冷不丁的话语再次将我吓了一跳,我赶忙双手合什,鞠躬施礼:“打扰大师,还望见谅!”那老者忙起身还礼:“受少将军这一礼,却又折煞我几年寿命!”那老者的话语着实让我更加疑虑,但听他语气幽默和蔼,似乎和我早就相识,我也就不再拘束,便缓缓站起身来,与云儿并肩而站。 我看了云儿一眼,她却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平静地看着这眼前的一切。 我想开口询问,云儿却拉了一下我的手,道:“sia,我和大师还有些事情要谈,你先到外面等我吧。”很显然,接下来他们要谈论的,是不便让我听到的了。我于是起身告退,回到车上。 临近中午,终于见到云儿从寺庙里出来。她一拉开车门,我就迫不及待地问她:“刚才你们说了什么?这么神秘。那老者是谁?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还叫我什么‘少将军’?” 她却眨了几下双眼,笑着卖关子道:“是关于你的事。至于下面几个问题,日后你自然会知道。”我知道很难从云儿的口中掏出有用的信息,也就不再强人所难,任凭她驾着车绝路狂奔。 半路上,她忽然将车停靠在路边,前俯后仰大笑起来。随后,却又一声不吭地趴在方向盘上,背部轻微抖动着。瞧着情形,分明分明是在啜泣了。 我从未见过她的这种阵势,顿时有些慌张。“怎么了?”我小声问她。 她缓缓抬起头,掏出纸巾擦了擦双眼,抬头对我笑道:“没什么,想起你小时候的趣事来。”我轻轻“哦”了一声,不再言语。云儿重新将车子发动着,行驶上路。 我有些心痛。云儿虽是一个女孩子,其性格却比我们大多数男孩子都坚强,在我的印象里,她永远是一副乐天知命的样子,见谁都是笑语盈盈。眼下她既如此伤心,那一定是发生了对她而言无疑于天塌一般的事情了,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有些倔强的女孩,只有默默地坐着。一时间,车内的气氛格外的凝重起来。 二、诗云 的注释,很简短,简短之极,以至于我并不能从中寻找到什么。我不甘心,继续在浩如海洋的典籍中搜寻任何有关“云梦泽”的记载。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篇文章中,我看到了以下的文字:太古荆楚之地,有泽蔽日,终年瘴气缭绕,如云如雾,如梦如幻,故曰云梦。其瘴气有毒,虫兽、飞禽远避之……乡野有“云梦仙子”之传说,不胜枚举。据传,其地于一夜间隆于地表,止留一隅,是谓今之“八百里洞庭”。 在你们的典籍中,我能找到的,也只有此类的东西了。我并不是说你们的典籍是多么的不全,那不是你们的错。你们不了解我们,如同我们不了解你们一样。呵呵,说了这么多,只有一个意思:我们是生活在不同世界里的人。日后,我会向你们详细解释的。 今天,我带sia去见一个人,一位老人。sia对以前的事还是一无所知,我也没有向他解释。一者,正如那老者所说,现在时机还未成熟;二者,我估计sia他也不会相信,这个故事对他来说也太离奇了点儿。 早晨打电话给sia时,他还在睡觉。看来,这次失恋对他并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使我本来有些悬着的心稍稍平静了些。这对平常人来也许说是痛苦万分可对他来说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事,他大概已经有些麻木了。但无论如何,这件事和我有关,我不能撒手不管。 我原本以为,那老人和sia好久不见,他们重逢的场面必定十分感人,可是我忘了最重要的一点:林sia对云梦泽已经一无所知了。我只好在sia和那老人仅说了一句话后狠心地将他们拆开。sia的神情中充满了疑虑与困惑,我在心底对自己道:“sia,对不起!我以后会向你解释,但不是现在!” 说实话,我内心的疑虑与困惑并不亚于sia。支走sia以后,那老人忽然对我鞠了一躬,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我赶紧扶起他:“大师,你可折杀云儿了。”那老人正色道:“公主这么多年对sia照料有加,我替sia的父母谢过公主了。”说完,又要拜倒。我快他一步,扶着他的手道:“大师,云儿身为晚辈,万万担当不起的。再说,你们刚刚相见就让我给生生拆开了,云儿还没向大师请罪呢。”那老人这才起身,又自言自语道:“这孩子,怎么就不认识我了呢?”我笑着对他道:“大师怎么忘了,当年云梦泽发生变故时,我们才多大啊?莫说sia,就连我印象都有些模糊了呢。”老人似乎多少有些失望,缓缓着头道:“这孩子,长的倒挺英俊刚毅,言谈举止也算温文儒雅,可就是缺少当年他父亲的霸气,只怕将来……”老人没有继续说下去。我也忍不住苦笑道:“你们口口声称sia是什么云梦泽的少将军,是天命的执行者,可在我看来,他除了身上流淌着我们云梦泽族民们的淡蓝色的血液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那老者却大笑:“若说对sia的了解,我们谁都不如公主,毕竟,你们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 我怕sia在外面等得着急,便匆匆和老人告别。即便如此,回去时也已经临近中午了。而sia,还没有吃早饭。那点面部和牛奶是给我准备的,像sia这样的男孩子,塞牙缝都不够。 在回来的路上,sia问我们都聊了什么,我就想起方才老人讲给我的sia小时候的趣事,忍不住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就觉悲从中来,于是俯在方向盘上失声啜泣起来…… 三、子华 “大叔,今天感觉有没有好点呀?”我和几名实习生走进病房,边开口问一位躺在床上的患者,便费力地帮病人将身体反转,细心地按摩着,同时,还对身后几名实习生讲:“有些病症患者,在药物治疗的基础上配合康复训练,往往会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刚开始时手法要轻柔,动作宜缓慢,用力要均匀,时间不可过长,以后可以慢慢增加,以达到舒筋活络、通畅血脉之功效。”确信他们都看明白之后,我转身对病人的家属讲:“你们就按我刚才的手法,从半小时开始,以后逐日增加,一个月后就会有明显的效果。” 病人转过身来,对几名实习生道:“我这病,可没少跑医院,就是不见好转。后来,还是邻居告诉我说xx医院有位很年轻的医生,医术相当高明。刚开始,我还有些半信半疑,可经不住别人夸口称赞,于是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过来了。没想到,才过一个星期,已经好大半了。不是我说你们,别看你们和sia医生都是同龄人,比起他来,差距还是不小啊!”一名实习生笑着道:“那是那是!要不我们怎么跟sia老师学而不是sia老师跟我们学呢。”一句话令我们都大笑起来。 查完房,回到办公室,竟看到云儿坐在那里,和两名护士有说有笑地聊着。“上班时间禁止聊天,让人看见,成何体统。”我将病历夹往桌子上一扔,板着脸对那两名护士道。两个小丫头吐了吐舌头,立即转身将头深埋在书本中。 “上班时间,你来做什么?”我皱着眉头对云儿道。 她正要开口,有护士推门进来。“sia医生,5号病房今天出院,他说临走前想跟你聊一会儿。”“好的,我知道了。”我答应着,扭头对云儿道:“没什么事就别往这里跑了,被主任知道我得挨批了。”说完,起身去了5 号病房。 再回到办公室时,云儿已经离去。面对着静谧的办公室,不知怎的,心里就有了空荡荡的感觉。感情这东西,说起来真让人琢磨不透。两个人在一起时,并没有什么感觉,可一旦分开,又无时不在想念对方的好。这,到底是为什么? 临近下班,刚才还是万里无云的天空瞬息大变,一时间风雨交加、天地变色。整个天地都被茫茫水汽所笼罩,密集的闪电将天空豁开一道道的裂口,沉闷的雷声有如千军万马在空中交戈,给人一种极其恐怖的景象。 几位同事有些夸张的大喊:“天哪,这可怎么回去?”我瞧了瞧窗外,无奈地从抽屉里掏出一本书慢慢研读起来。 “都没带伞吧?来,每人一把,大家都有份儿!”随着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我熟悉的笑声在门口响起。那几位同事用比刚才更为夸张的语气欢呼:“云儿,你简直就是我们的天使。”已经人至中年的科室主任接过雨伞对云儿笑道:“云儿,以后sia若是再欺负你,尽管找我,我替你出这口气!” 云儿却冲主任白了一下眼睛,故作愠怒道:“听主任话音,我怎么觉得您是在离间我们呢?”话音落地,却把主任和同事们给逗乐了。 我开始考虑要不要先向她道个歉。“瞧我这记性,竟少算了一个。”就在我犹豫不决时,云儿已一个箭步跳到我的身旁,眨眼望着我。看来,她还在生我的气了,我心里一声叹息,又暗付道。 “还愣着干什么,走啊!车子就在外面。一把雨伞,够两个人用了。”我还未回过神来,手臂已经被云儿挽住。面对这样一个女孩子,我不禁慨然:什么是幸福?所谓幸福,不就是下雨时的一把伞么? 四 现代心理学讲,梦是记忆深处即潜意识的释放。也就是说,梦有时候也许是真实的。在电影《神话》中,梦境来自于前世的记忆,尽管辗转千年、历经坎坷,却因为深深的爱恋,最终与现实和而为一。而《骇客帝国》中,更是人人都生活在梦中,现实不过是梦境的一部分…… 所以当云儿将一张照片放在我面前时,我惊愕的表情可想而知。“你曾经对我讲过,经常梦到一处地方,什么山谷呀、草地、古树呀什么的,前几天我没事的时候,一个人开车四处溜达,无意中去了这么一个地方,随手拍了几张照片,希望对你有些帮助。”云儿对我笑道。照片中,残阳斜照、芳草凄凄、古木参天、流水孱孱。原来,世间真有这么一处地方。也许,从混沌初开,它就一句形成了。千万年来,它孤独地呆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有一天能有人发掘它的故事。“它在什么地方?离这儿有多远?”我问云儿。 “此地东北处,不远,开车的话40多分钟就能够到达!” 云儿的照片让我欣喜若狂。我不太喜欢现代的都市生活。繁华过后,只剩下了嘈杂、污染、以及冷漠。也许,这就是为什么越来越多的现代人喜欢户外运动的原因了把。 “这就是忧思谷了。”云儿指着前方像导游一样向我介绍:“知道为什么叫忧思谷吗?传说很久以前,有位忧伤的人住在这里。他一直在深深的思念着一个人,无奈天命不与,以至于最后抑郁而终。”我微微笑道:“我还以为幽静的幽呢,没想到却是忧伤的忧。这算什么故事?” “我却认为,这个故事很感人呢!”云儿对我道。末了,她指着山顶对我道:“我们到前面山顶上去,那儿的景色更美。”于是,我们一路走走停停,时不时拍几张照片。一边闲逛一边向山顶走去。那山丘并不很高,我们尽管走得缓慢,却也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我站在山丘顶端,放眼望去,只见群山环绕的小山谷,竟隐隐透露出一颗心的形状,一条很狭窄却几乎笔直的溪流从山谷斜穿而过,将小小的山谷分成并不对称的两部分。溪流在山谷东南出口处,即心形的心尖部分,有一汪浅浅的水潭,恰如被一箭穿心后流出的一滴血。 “我们到那里去看看吧。”云儿指着前方对我道。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你让我休息一会儿吧,刚刚爬上山顶,累得要命。再说,我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一下这四周的景色呢。”云儿白了我一眼,将我背上的背包解下,背在自己的身上,看了看天说:“那好,我先到那棵大树下准备午餐。刚走这么点儿路就喊累,什么体质你?”说完,迈着轻快的步子,如一团轻盈的白色云雾般从我身旁轻轻飘走了。 我取出相机,四下取景拍照。完事之后,我长长的呼吸了一口清香的空气,心想:古时候的人们多么闲适啊,结几间庐屋,从此过着恬淡宁静的隐居生活,岂不快哉?只可惜,很快就会有推土机的轰鸣声打破这宁静的山谷,用不了多久,这儿就会被建成一处度假山庄,接着就会有大批游客蜂拥而至,打着“原生态旅游”的旗号,大肆破坏着原先的一切。然后,留下如山的垃圾之后,扬长而去,继续寻找着下一个人间仙境…… 我还在为山谷的将来忧心竭虑,忽然听到云儿的叫声从山谷下隐隐传出来。我循声向山谷下望去,只见云儿正飞速向我这里狂奔着,边跑边大声呼喊着我的名字。在它的身后,一名身着黑色长袍头裹的人正紧追不舍。 我急忙起身向云儿跑过去,边跑边大声喊道:“云儿,我在这里!”在眼瞅着黑衣怪人就要抓到云儿的衣服的紧急关头,我终于抓到她的手,顺势一拽,将云儿拉到我的身后。我站定身体,对黑衣人道:“这位……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姑且喊你一句‘大……哥’吧,咱们有话好说,如果这位姑娘得罪了大……哥,我愿待她陪个不是。大……哥若因为她带来了损失,我们愿照价赔偿,只要大……哥开个价钱!”我挡在云儿身前,面对着从头到脚都一身黑色装束令人心生惊悚的来人道。 黑衣人站定身体,一言不发地面对着我们----如果他看得见的话。我也得以仔细打量着面前的这个怪人。只见他身从头到脚都裹着一层黑色,身着黑色长袍,头裹黑色头巾,就连面部都被一块黑布给遮盖着,仿若一个来自远古的鬼魂,给人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 我以为刚才云儿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他,就对黑衣人道:“这位……大……哥,如果云儿刚才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我先替她道个歉,咱们有话好说,有事好商量,但请大……哥能够放过这位姑娘一马!”只见他并不答话,只是缓缓抬起手臂----他的整个身体都在黑色长袍里面,我看到的只是长袍被高高掀起,我除了感觉看到他不舒服外,并不觉得有何异样,却听见我身后的云儿大声惊呼:“sia小心!”就见一道白光疾如闪电般冲我而来。我急忙侧身闪躲,只听得“嗤”的一声,我身上的白色休闲衫已被划破一道长长的口子。 黑袍怪人的举动令我勃然大怒。这件休闲衫是云儿昨天才送我的,其价格足足抵得上我两个月工资,没想到今天第一次穿上就被人弄破,我愤恨之情,可想而知。可是,我又不知道云儿究竟何处得罪了人家,只好将云儿推开,自己则左躲右闪地规避者黑袍人的攻势。 一道耀眼的光芒再次向我袭来,我急忙侧身,再次躲过。 我愠怒之下,对那人大叫道:“你再不住手,我可要……还手了。”那人依旧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我们。他的身体突然腾空而起,又一次向我袭来。我躲闪不及,只觉得脸颊一阵巨痛,我伸手摸去,却满手是血。我万分恼怒地冲他大喊:“即便是我们得罪了你,这下总该扯平了吧。” 那黑衣人突然转向一旁,一道白光带着破空之声向云儿袭去。我终于忍无可忍,疾速抢在纳入前面,伸手将云儿推开,紧接着凌空一脚,重重踢向那黑衣人胸口。 从刚才见面,我终于听到黑衣人的声音----一声惨叫,其音调犹如裂帛之声,令人头皮发麻、浑身不适。接着,他便歪歪斜斜的倒了下去。“唉,我问你原因,你无论如何都不肯出口,这下,也怨不得我们了!”我捂着脸,学着电视剧里的腔调,对倒地不起的黑衣人道,说完,拉着云儿便欲转身离开。 我刚一转身,又急忙站定----又有四名黑衣人一字排开,挡在我和云儿的前面。我转向云儿,苦笑了一下:“你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们,竟引得他们如此兴师动众。”我话未说完,四名黑衣人已抢先动了手。一名黑衣人直直向我疾冲过来。我不敢轻视,右臂微微弯曲,急速转身,一计重肘重重地撞在他的胸口上。与此同时,我左手握曲成拳,快速出击,正中第二名黑衣服人的面部,不免又是两声惨叫。这时云儿的回答声才在我耳边响起:“我从未招惹过他们。我刚到树下,他们就冲我动手了!”云儿的为人,我了解的还算比较彻底。对于外人,她从来都是亲切和气、面带微笑。平心而论,我不相信是她挑起的事端。 心中的思虑一闪即逝,解决掉三名黑衣人后,我的信心大增。知道并不是云儿惹的祸,加之右面脸颊仍火烧般疼痛不已,我不由得怒火中烧,便决定不再手下留情。 我松开云儿,一个箭步飞速上前,凌空飞起一脚,将一名黑衣人踢倒在地。我转过身来,狠狠地瞪着余下的一名黑衣人,步步紧逼。他似有所惧,一步一步向后倒退着,忽然转身夺路狂逃,再也顾不上正躺在地上的四名同党。 云儿快步走到我的面前,掏出纸巾小心擦拭着我的脸颊,心疼地道:“流这么多血,我们快到医院里去。”我用半边尚能活动的脸笑道:“不用担心,没事的!嘶,轻一点……这些人的装扮好奇怪,我先看看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我对云儿说完,转身走到一名黑衣人的身旁。 我和云儿还没来得及弯下身体,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只见他的身体忽然被一团黑色烟雾所笼罩,瞬间,烟雾散去,黑袍怪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最让人疑惑不解的是,碧绿的草地上居然没有任何压过的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我问云儿。她倒是很平静,只是拉着我道:“先别管这些了。我们还是赶快回去瞧瞧你的伤势严重不严重。”说完,她立即掏出手机,用无比焦虑的声音道:“喂,露露吗?我是你云姐!你快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就到,sia他受伤了。” 在风驰电掣的车里,我安慰云儿:“没什么大碍,一点皮外伤而已。只是,却可惜了这件衣服。”云儿双手不离方向盘,回了我一句:“都什么时候了,却还有心情开玩笑?一件衣服,那么在乎它做什么?” 如我所说,真的只是些皮外伤。处理完伤口,我这才听到云儿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她对我道:“你先到办公室,我出去买些吃的东西。” 在办公室里,我戴着口罩,绘声绘色地向同事们讲述我和云儿的奇特经历。一名同事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道:“sia,我们这里方圆数百里都是平原,没有一座山的。”“什么?”我大声叫嚷:“可我们刚才的经历……” 瞧他们都不相信我所说的话,我就不再和他们争辩,只是从背包里取出相机,给他们看我拍下的照片。我真的有些傻眼了:相机里除了一片漆黑,哪有半点景色风光的影子? 正巧云儿从外面回来,我抓住最后一丝希望,对她道:“云儿,我刚才给他们讲我们在山上的经历,可他们都说这里都是平原,没有一座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云儿将东西放在桌子上,对我笑道:“sia你刚才跌倒时不会把脑袋磕伤了吧?”我急得冲她大嚷:“那我的衣服又是怎么破的?” 在同事们的大笑声中,科室主任走到我身旁,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说:“没事儿,不会留什么疤痕。你还有一天时间好好养伤,周一准时上班,不准迟到!”云儿冲他开玩笑:“我说主任,sia他怎么说也是你科室的员工,不报工伤也就算了,干吗对人这么苛刻?小心我下午就让sia辞职。”然后,转身对我道:“好了sia,我们就别打扰他们了。你们先忙着,我和sia去买件衣服。” 在去往商场的路上,我有些不满地对云儿道:“刚才,你为什么不帮我解释给他们听?”“我早就对你说过,这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释得清的。你还记得前几天见到的那位白衣老人吧?”我点点头:“记得啊?我正纳闷你为什么不让我和他多说几句就让我出来了呢。”“那好,你明天还有一天假期,就陪我再去见见他吧。”我还没想到明天要怎么度过,云儿已经替我安排好了行程。 四、诗云 从前,我一直都在怀疑,sia他将来究竟能否担当起大任。现在,我大可以放心了!电光雷石间,便可力挫云梦泽四大黑衣杀手,其身法伶俐飘逸,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在回来的路上,我问sia:“你从未接触过任何与武术有关的东西,怎么在紧急关头却又那么矫健了?”没想到他比我还奇怪:“我也不知道!那阵子我只觉得冥冥之中似有人指挥着我的身体,要我这样出拳,那样踢脚,我只是在照做而已。” 知道sia是在与我说笑,其目的是不想让我担心,我就松了口气,对sia道:“算了,别多想了,还是好好养伤吧。” sia毫不关心他的伤势,却惟独对他那件衣服心疼不已:“多好的衣服啊,刚穿上就被人弄破,真是可恶!” 我对他笑道:“一件衣服而已,大不了,再买一件就是了,只要人没事就好!”sia于是不再说话,只是开始长吁短叹起来。 我不明白,平时sia是无论什么都瞒不在乎的,如今却为何偏偏对一件衣服心痛不已?他又不是没穿过什么名牌。莫非…… 忽然有种无比悲伤的感觉涌上心头,我想哭。sia的话很及时的打断了我的思绪:“最近发生的奇怪的事太多了,真让人费解。”“还记得那位白衣老人吗?”我答非所问,对他道。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我平静地道:“很快,你就会找到它们的答案了。” 五、子华 千篇一律的金戈铁马、惨烈厮杀。现在,我只要一躺下,就会有千军万马的交锋场面进入梦境。对于这一切,我已经习以为常。只是,除了云儿,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 破败不堪的寺庙,同样的满地落叶、蛛网密布。“我们又来打扰大师清修,还望见凉。”我双手合十,对白衣老者施礼拜道。 “我一早就预感到要有贵客登门,果然是你们。”老人早已料到我们要来,他一手扶着拐杖,另一手轻捋银须,对我和云儿颔首笑道。 “大师,”云儿刚要开口,已被老人伸手拦住:“云儿先别讲话,让我猜猜你们的来意,看是否准确!”那老人笑容满面地对我们言道,然后就双目微闭,一动不动地端坐在蒲团上,似乎进入了一种冥想状态。须臾,他睁开双眼,对我们笑道:“sia,云儿,我已知晓你们的来意!” “sia,最近是否常有非常奇怪的事在你和云儿的身上发生?”在我惊讶的表情中,老人笑着问我。“是呀,大师!”我回答道:“sia心中有无数个疑问,想请大师指点迷津!” 老人微微一笑,伸出左手在我面前轻轻一拂,我身前的虚空里顿时弥漫起一团淡蓝色的烟雾。片刻之后,烟雾散尽,开始显现出一些绰绰约约的影子来,若分辨率不是太清晰的电影画面。遮天蔽日的烟尘、滚滚燃烧的烟柱、惊天动地的厮杀……这,不正是我梦境的真实再现么? “大师,这……”见到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我心中的疑问非但没有丝毫的消减,反而有所增加——这位神秘的白衣老人是谁?他怎么会知道我的梦境? 老人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仍旧笑而不答,将手臂在我眼前轻轻一挥,悲壮惨烈的战场画面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广袤无边的沼泽。烟雾霭霭、水天一色;斜阳西下,渔舟唱晚。薄薄轻雾中,隐隐有无数白点在空中飘荡。随着画面渐渐拉近,我得以近距离的观赏画面:背生双翅、一身羽白,在空中自在飞翔的羽人;半人半鱼、正坐在礁石上涤足而歌的人鱼;五彩羽文、声皋九天的凤凰……完全是神话中才有的景象。 画面接着转换,在一座古典韵味十足的城池里,无数火球从天而降,瞬间吞噬着地上一切。喊杀声震耳欲聋,原本应摩肩接踵的街道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日月惨淡无光。数不清的惨叫声上闻于天,令神鬼为之动容…… 我正看得目瞪口呆、心惊肉跳,老人再次将手臂一挥,一切俱都消失不见,我的眼前,重归平静。“大师……”我尚未回过神来,一时竟忘记了如何出口。 老人颌首而笑:“sia,这便是你要寻找的答案了!”言毕,他闭目而思,任我千般询问,只是笑而不答。 云儿转身对我道:“sia,我们走吧。” “可是,你对我说带我来寻找答案,老人家还没告诉我呢!”我皱着眉头,对她道。 “他不都已经告诉你了吗?”云儿笑语盈盈,眨着眼对我道。说完,不等我思考,便硬把我拉了出去。 我知道从那老人口中再也套不出什么,只好对他揖了一礼,转身离开。 我刚走出一步,忽然听得那老人在背后喊我:“sia,云儿,且留步!”我还以为那老人回心转意,要告诉我答案了,便大喜过望的回过头来,等那老人的话语。 “来而不往非礼也,sia既然从我这里得到了答案,我心中也有过小小的问题,想从sia这里寻找个答案!”听到这些,我真的有些哭笑不得:明明是我来寻找答案的,现在,反倒成了替人家解疑答惑了,可是,眼见这老人家已经这么大年纪,实在不忍心拒绝他。 于是,我转身对老者道:“能为大师消疑解虑,实在是晚辈莫大的荣幸!” 那老人点头笑道:“尘世中有看破红尘之说,我想问sia,何谓红尘?” 听闻老者如此言语,我登时一怔,没想到他问我的却是这么奇怪的问题。于是,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回大师,sia实在未曾考虑过这样的问题。” 那老人又将目光转向云儿。云儿笑道:“这个问题,我更加不曾考虑了!”不知怎的,我忽然觉得有种无名的伤感涌上心头,至于为什么忽然有这种感觉,我却说不上来。 那股无名的伤感迅速将我的整个心头都填塞住,以至于其它的一切,我已经不知道了。我神色黯然地对老人道:“世上本无红尘,何来看破?” 我的话语出口,那老人不禁一怔,稍迟片刻,乃仰天大笑曰:“好一个本无红尘!当年六世佛主慧能若是遇见sia,只怕佛经中要少了菩提明镜的典故。”随即,又对云儿笑曰:“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云儿眨眼笑道:“大师好眼力!” 我和云儿回去时,已是日薄西幕。“咦,sia,你的门前好象有位老人。”临近主处时,云儿指着前方对我道。 当她将车子停在那人身边时,我登时大喜过望,急忙将车窗玻璃摇落下来,对来人道:“爷爷,你怎么来了?” 祖父看了我们车子一眼,似乎有些犹豫。我这才想到,此时,我还带着口罩在车上呢。我赶紧走下车,拉着他的手道:“爷爷,我,sia呀!”祖父这才认出我来,他看着我,仍有些犹豫:“sia,你的脸……”我取下口罩,对祖父笑道:“前天下班回来时走得急,不小心跌了一跤,擦破点皮,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想象着目不识丁的祖父怎样辗转才来到我这里,一切都阻挡不了我们见面后的喜悦。我不想让祖父担心,就轻描淡写道。 云儿在一旁笑道:“sia,别光顾着说话。祖父还没吃饭吧?祖父,快上车,我们照顾地方边吃边谈。” 祖父看着云儿,小声问我:“sia,这位姑娘是……?” 我摸了一下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瞧我,光顾着高兴,忘了介绍了!这位是----”我正要介绍,云儿已抢先自我介绍道:“爷爷,我是云儿,sia的----好朋友。您忘了?小时候就是我去你们家不您的宝贝带走的!”祖父这才笑着比画道:“哎呀,是云儿呀,你瞧我这记性。不过,说起来也难怪,那时候你和sia才这么高,转眼间已经成为大姑娘了。” 在去往饭店的路上,我问祖父:“爷爷,这次来有事吗?”祖父看了云儿一眼,嘴角轻轻动了一下。“没事,爷爷。云儿她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尽管说吧。”我安慰祖父。祖父这才长叹了口气,缓缓道:“你小妹病了,我是带她来看病的!”我闻言大急:“爷爷,你怎么不早说啊?”云儿开着车道:“爷爷他倒是想说,可sia你一见面就问长问短,你给爷爷机会了吗?” 我问明了医院的名字,这才略微放心,就立即掏出手机:“喂,露露吗?我,sia!你帮我到儿科去查一下,看他们那边上午是不是接疹了一位病人……三四岁,是个小姑娘,叫林晓岚,对,对,就是她。她怎么样了……已经没事了?好的,代我谢谢他们……什么?押金不够了?这样吧,你先替我垫上,月底我还你!她是我妹……我们和祖父正在吃饭!好了,待会儿见!”我们和露露虽然刚分手,可依然是好朋友。 祖父上了年纪,吃饭有些慢。云儿起身离座,对我和祖父道:“sia你先陪祖父说话,我去把帐结了!”我点了点头。 祖父却大急道:“sia你还不快去,怎么能让一个姑娘家替你掏饭钱?” 云儿笑着对祖父道:“爷爷你好不容易来一回,这饭钱理应我掏的。您先吃着,我去去就回来!” 云儿离开餐厅之后,祖父问我:“你们是不是已经……?”刚说了一半,却又不作声了,祖父似乎有些不大好意思说出来。 我笑着对祖父道:“爷爷你想哪儿去了,我们住得好远呢!” 我接着问祖父:“我记得咱们家虽不太富裕,也还算过得去,怎么……”祖父长叹了口气:“唉,去年一场大火……”。 我大惊失色:“爷爷你怎么不早说?” 说话间,云儿已经付完帐过来。我们再次驱车赶到医院。 下了车,云儿对我们道:“爷爷,sia,你们先去病房,我去把钱还给露露!”我和祖父同时大喊:“这怎么可以?” 云儿淡淡笑了一下,反问我们:“这怎么不可以?” 到了病房,小妹正在输液,她的主治医生正在为她检查。如我刚才所想,尽管我和家人已经有好几年不曾见面,可他们对我的到来的确反应很平淡,既没有我和祖父见面时的万分惊喜,也没有早先时的厌恶和不屑,只是平静地说了句:“sia来了。”我于是很平常地冲他们点了点头。 我戴着口罩,叔叔和婶婶们并不能看出来我脸上任何的表情变化,可我知道,那肯定如同他们一样的很不自然。 所谓的亲情就是这样,当你和家人呆在一起时,并不觉得它有多温暖,常常会因为一点的小事情而争吵,可一旦发生重大变故,在时候你才会觉得,家人永远是除了恋人之外最在乎的。不管怎样,我们都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我小声问他们:“怎么会这样?”婶婶抹了一下眼睛,对我道:“刚开始时是发烧,也没太在意,以为只是普通的感冒,就在家拿点药,输点水,可后来,就越来越严重,直到今天早上还昏迷了,我们不敢再耽搁,就赶快过来了!” 我皱着眉头道:“病情怎么可以耽搁?干吗不早点过来?”叔叔和婶婶并没有回答我。接下来,便是很长时间的沉默。我不是不懂得如何安慰他们,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毕竟,我们有过太深的隔阂。 小妹检查完毕,我问儿科的同事:“怎么样?”“没什么大碍,只是普通的小儿肺炎,很快就会好转。” 云儿和露露有说有笑的声音从走廊里传过来,临近病房门口时立即安静了下来。云儿小声问我:“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已经好转了。”我回答她。看到家人们有些惊讶的表情,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快不自然的为他们做着介绍。云儿从包里掏出几张钞票,递到我手上:“sia,你带叔叔婶婶去吃饭,这里有我和露露照看着,没什么事的。” 再回到病房时,小妹已经醒来,正躺在床上,和两位“姐姐”开心的玩着。看见我们进来,有些虚弱的喊了声:“爸爸、妈妈!”。看到我时,却犹豫了许久。云儿笑着逗她:“我猜小妹一定不认识和爸爸妈妈一起进来的这个人。”我上次回家,她还不会走路,距现在已经有三四年了,怎么可能会认识我,我心中暗付道。没想到小丫头将眼睛一眨,瞅着我开心笑道:“我知道,是sia哥哥!”小妹的话语令我的眼睛酸楚起来,我立即将身体转过去,摘下眼镜擦拭起来。 六 昨天因为小妹的病回去得很晚,所以今天早晨醒来时,仍有淡淡的倦意。“sia,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每一个认识我的人都这样问我,我也感觉有些心悸,身体有些酸痛,四肢有点疲乏,不过也不算太严重。 “没什么,大概昨晚没休息好。”我对每一个关心我的人笑着道。 还没到上班时间,我先去换脸上的伤药。在敷料被揭开的一刹那,几个护士惊呼起来:“伤得那么重,仅仅一天多就痊愈了,怎么可能?”我见怪不怪的对她们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别忘了,我毕竟和你们有些不一样的。” 换完药回到办公室,发觉多了一个人。我以为是患者家属来询问什么,就毫不在意地走向自己的办公桌。 “来,认识一下你的实习老师,林sia,全院最年轻最有才华的内科医师。sia,这是jea crous,你的新实习生。”科室主任见我进来,将那个人介绍给我说。 我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新来的实习生;人长得倒还英俊,一身黑色西服,挺合身,脸上挂着的腼腆笑容:“sia老师,以后还望您多多指教!”我点了点头,继续打量他。当我和他的目光相对时,忽然全身如同触电一般,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同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涌上心头…… 一直很忙,我这个“大哥哥”并不能时常陪护小妹,尽管我的办公室和她的病房相隔只有短短十余米。还好,小丫头有两位“姐姐”和家人的照料,康复得很快,三天以后,已经可以抱着一大包零食跑到我的办公室来了。 吃过晚饭,终于有时间可以和家人呆上一会儿。我陪祖父出去散步,在医院小花圃的条椅上,他一脸严肃地对我道:“我瞧那两个女孩对你都有那意思,你可得快点选择,不能耽误了人家。还有,那个护士瞧你时的脸色好象有些伤心,你可千万不能仪仗着自己的手艺高明就欺负别人,为人要友善,这是我们乡下人的传统!”我拼命忍住笑,一本正经地答应着。 “还有,孩子。”祖父对我道:“我瞧最近你气色有些不大好,你就在医院工作,怎么样比你更为方便的了,抽空去检查一下,等到严重时就晚了。”我心头一阵激动,赶快点了点头。前天,云儿也曾这样对我说,我不以为然,今天,又听到祖父这样对我说。他们对我都很好!我曾经认为,我是个很孤独的人,除了云儿,大概没有人回很在乎我。我大约也是如此,除了云儿,从不关心任何人。你看到的我的笑容,有很大一部分只是出于我职业的原因。可是现在,我知道,原来,有这么多人在乎着我、关心我,我并不孤独。 六、诗云 sia说他又收了一名实习生,他们主任介绍的。他还对我说,不知道怎么的,他经常会在这名实习生面前感到莫名的恐惧。我笑他:“这世上有能令sia感到恐惧的东西吗?是不是他也像你一般优秀,你大概是害怕将来有一天他也许会超过你。” sia摇了摇头道:“如果真是那样,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世道总是在向前发展,今人总会超过古人。再说,即便是有那种感觉,可那叫嫉妒,而不是恐惧,两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于是,在sia的办公室里,我偷偷地观察了他说的那名实习生。见到他的第一眼,我不由得暗笑起sia的疑心来,很平常的一个人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可是,我相信sia的话绝非空穴来风。他这个人,有着天生的预知的能力。那么,他究竟在恐惧什么? sia带他们去巡查病房,他的那名实习生从我面前经过时,我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碰巧,他回过头来看了我一下。当我们的目光相遇的一刹那,我终于明白,sia他的潜意识有多么准确。 在病房外的花坛里,小妹在不远处玩得正开心,我则坐在旁边微笑着看着她。我意识到有人在我背后时,便下意识地转身瞧去,于是,我就看到了那名新来的实习生。我花容失色,差点喊了出来。 那人见我如此,似乎很得意,他离去时,俯身在我耳旁说了一句话。那句话使我顿时感到心惊胆战。那是一句咒语,一句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的咒语,一句威胁! “有sia在,你得逞不了的。”我警告他。 那人轻蔑地笑了几声,扬长而去。 我小心翼翼地问sia,有没有考虑过辞职。他上下打量了我许久,仿若从来都不认识我一样:“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呢?我在这里才刚刚立足,工作刚有起色。你要我辞职,我怎么出口?还有,他们那么信任我,让我进入这么重要的科室,我若辞职,又怎么对得起他们?” 我问他,记不记得我们在山谷中碰到的那伙黑衣人,我怀疑这个crous和他们有关联。sia稍作思索,就满不在乎地道:“即便他们是一伙儿的,那又怎样?”他说这句话时,或许是出于自身的桀骜不羁,也可能是缺乏对未知前途的了解。不管怎么说,此刻的他看上去意气风发,原本就十分英俊的脸上更是刚毅无比,给人一种莫大的安慰和安全感。 sia还是很忙,即要带实习生,又要照顾小妹,没有多少休息的时间。最近,他的脸色好像不太对劲。我曾经几次要他去检查一下,他只是口头上答应着,并未真正付诸行动。“太忙,有空时再说!”他总这样对我说。可是昨天,他却一个人去做了检查。我去医院找他,恰遇他摁着胳膊上的棉球从化验室里走出来。 “怎么了?”我问他。 “你和祖父不一直催着我去检查一下吗,刚才‘奉旨办事’去了!”他没事一般对我笑着道。 “结果怎样?”我又问。 “拜托,大姐!这医学检查,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出结果?”他以夸张的语气对我道。 正如sia和他祖父所说,sia和家人之间的关系的确不怎么样,有时候甚至还不如我这个外人。我一直尽力想改善这种局面,可收效甚微。唉,真不明白,一家人,究竟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可是,有些事情并不是我能够左右得了的啊! sia的祖父倒是位很慈善的老人。他曾经问我,对sia有何看法,问我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这个问题,真的不太好回答呢。我想了许久,才对祖父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们在一起时,哪怕是一整天,都会觉得时间过的好快;可一旦分开,哪怕只是短短一秒,都会觉得无比漫长。”我从不掩饰自己的感情世界,这一点,大概是我和sia之间最大的不同了吧? 可惜,老人家毕竟来自农村,他对我的话并不太明白,这样很好,也正是我想要的。有些话,是不能讲得十分清楚的,同时也不需要别人理解的特别清楚。 祖父对我道:“我知道你们有自己的打算,可是,这终究不是长远之计啊!要不,你们先定下来再说?”我拼命忍住笑,故意低头思虑许久,才假作一本正经地道:“这件事情大概还得需要爷爷的帮忙。”祖父神色大喜,“你放心,等这阵子忙完,我找sia好好谈谈!” 再来说sia的小妹。那是一个很善解人意、很懂事的小女孩。尽管有时候她很顽皮,但顽皮得可爱,顽皮得让人喜欢!在病床上躺了一段时间,当小丫头能下地后,我带她去买零食,她常常要我蹲下来,然后飞快地在我额头上亲一下,又飞快地跑开,在一旁咯咯地发笑。 至于sia的叔叔婶婶,怎么说呢,有着大多数世人身上所共有的优点与小毛病,是那种随便往大街上一放就会迅速融入千万人潮中的人。他们既非我原先想象的那么不尽人情,也不是那种让人一眼就觉得无比亲近的人。总之一句话,他们都是很普通的人。 七、子华 小妹出院的前一天,我特地请了假,陪她出去玩。我和云儿走在前面,小丫头就由叔叔婶婶带着,一蹦一跳地跟在我们后面。 忽然我听见小丫头在后面喊了声“云姐姐”,我和云儿相视一笑,同时回头向她瞧去。只见她欢笑着挣开叔叔婶婶的手,飞快地跑到我和云儿中间,一只手拉着我,另一只手拉着云儿,对我们笑道:“我想和云姐姐还有sia哥哥在一起。”我和云儿笑着望了对方一眼,同时向我身后的家人瞧去,她的父母稍稍迟疑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同意了。 在饭店吃饭时,小丫头仍执意坐在我和云儿的中间,任凭叔叔婶婶百般劝说,只是不肯从座位上下来。她的父母要动手,被我和云儿赶紧拦住:“小妹愿意坐在这里,就坐在这里好了!” 从饭店出来,小丫头的双手紧紧地拽住我和云儿。刚走了一会儿,她忽然停了下来,对云儿道:“云姐姐,你真漂亮!”接着,就流下眼泪来。我和云儿顿时慌了,赶忙问道:“小妹怎么了?”小丫头哭着说:“我不想和sia哥哥还有云姐姐分开,那样的话,我们就不像一家人了。”小妹的一番话说得我也无限伤感起来。再看云儿,也是如此,正紧绷着双唇,拼了命的不让泪水划落下来。 我不知道小妹听到了什么,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小妹,更不知道该怎么样安慰她,就一直咬着嘴唇沉默着。云儿替小妹擦拭着眼泪,对她道:“小妹不哭,等sia哥哥有了空,我们就一起去看小妹,你说好不好?”小丫头这才咬着嘴唇拼命点着头。我有些纳闷,云儿怎么不说等小妹放了假,就过来看我们呢?直到后来,才明白其中的缘由。当然,这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小妹对云儿道:“云姐姐答应的事,可不许反悔!”说完,她后退了一步,两只手缓缓拉近,直到我和云儿的手互相握住,她莞尔一笑:“云姐姐,我把sia哥哥的手还你了,你们可要握紧了,千万不要松开哦!嗯,小妹喜欢你们这样!”然后,飞快地回到她父母的身边。 我缓缓抬头,痴痴地向云儿瞧去,她正一如既往地微笑着看着我,看着看着,就流下两行泪来…… 我和云儿答应了小妹,要送他们回去,所以一大早我们就赶到了医院。我的家人们已经收拾好一切,正坐在病房里等着我们。见我们进来,祖父迟疑了一下,对我们道:“孩子,这些天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我笑着道:“一家人,这么见外做甚么?”祖父接着道:“我看你们挺忙的,我们昨晚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不麻烦你们了。”我对祖父道:“没事,云儿又不是外人。”祖父却是说什么都不肯。 我拎着行李和他们走出病房。临分别时,祖父转身对我道:“孩子,自从你离开我们家,我们一直都很想念你。我知道,以前你在我们家受过很多委屈,所以,也不敢奢求你的原谅。现在,你长大了,过得也不错,我们都很欣慰,也很放心。可是,城里虽好,也别忘了乡下还有一个家啊!有空时,常回来看看!还有,孩子,你的脸色很差,我们走后,赶快检查一下吧。” 听到没有读过书的祖父以一位农民独有的笃厚的语气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我拼命咬着嘴唇,不让泪水滑落,使劲点了点头。 小妹本来已经走了好远,却又忽然折了回来,拉了拉我和云儿的手,说了声:“sia哥哥,云姐姐,再见!”说完,捂着脸就跑开了。 我目送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身影,前所未有的伤感、孤独与失落的感觉涌上心头,只觉得天地间一片模糊,接着,双脚一软,失去了知觉…… 七、诗云 我曾经想当然地以为,未来的某个时刻,sia就会蚕蛹化蝶般突然蜕变,然后就如同神话里讲的那样,白袍银甲,英姿勃发,从天而降,担负起前所未有的重任。这一过程,瓜熟蒂落、水到渠成,再平常不过、自然不过,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一切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当我看到sia医生一身洁白的制服时,我知道自己安全了。”在是一位患者对我说过的话。而此刻,林sia,这个曾经救人无数的年轻人,却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等待别人的救治…… “sia做事常常出人意料,可每次都能有惊无险,所以,和他在一起时,很刺激、很开心。只是,他待人待物似乎从来都是‘逢人只说三句话,未可全抛一片心’,尤其是对女孩子,从未见他动过真情,真是让人既爱又恨。”这是露露----sia曾经的女朋友,对我说过的。 “林sia对谁都若即若离,仿佛从未真正全心全意投入过。可是,他这个人对谁都不设防,很容易让人接近,所以,我们都愿意和他在一起。”这是sia的朋友们的话。他们对sia的了解并不彻底。林sia只是一个凡人,当然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有自己的情感世界。他真的很爱这个世界! “人生百年,沧海一粟。你我不过是滚滚红尘里的匆匆过客。百年之后,或许还会有人提起你我,千年、万年之后呢?上天既然降你我于世上,总得在世上留下点什么,不然岂不白来这世上一遭?我不要求凡事都要做到最好,当然,那也是不可能的。但只求问心无愧,就可以了。”在我送sia第一天来这家医院上班的路上,他这样对我说。 “所谓爱情,其实也是缘分的一部分。‘执子之手,与之携老’、‘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固然最佳。但‘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也不失为一件幸事。毕竟,你们相遇、相识、相爱过,这就是缘分。毕竟,逝去的人已经逝去,活着的人却要继续活下来。”sia的一位学长因车祸痛失爱人,他安慰他道。 sia的话的确不多,可是他一开口常常都是隽语。我有些不相信,我面前的这个静静地躺在病床上不言不语、不吃不喝,浑身上下插满管子的这个人,他才刚刚23岁,进入这家医院还不到一年半。 人世间最大的痛苦不是生、老、病、死,不是爱别离、仇者会与求不得,而是有些东西,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八、子华 当我睁开双眼,第一眼看到的竟是病房里洁白的天花板。我这才知道,此刻的我正躺在病床上。命运是个多么奇怪的东西,病房,这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地方。我曾经掌控过这里,可现在,却轮到我被这里掌控着。我睡了多久?不知道。但是我记得,我送小妹他们回家时,那时的季节,还郁木葱茏,一片翠色。而此时,我透过模模糊糊的窗户玻璃向外瞧去,才发觉已是天地一片素白。 我挣扎着想从病床上起来,可是浑身酸软无力。我想抬起手,手背一阵疼痛。我慢慢转过头去,看到了手背上的输液器。 床边,伏趴着一个人,顺长的黑发,如雪的白衣,正在伏在床沿上静静地睡着。大概是我的动作惊动了她,她缓缓抬起头,揉了揉有些红肿的双眼,似醒非醒地看着我。 她忽然露出惊喜无比的表情,大喊着:“人呢?快来人哪,sia他终于醒了!” 云儿的喊叫声立即引来了一大群医生和护士,他们迅速为我检查完毕,纷纷惊叹道:“真是太不可思议了,简直就是奇迹!” “我睡了多久?”我问正站在一旁的露露。她擦去泪水,顿啜着笑道:“你昏迷了整整九十七天。”我微微笑了一下,以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说:“有这么久吗?”我当时的科室主任笑道:“当初,我们都认为你不行了,都准备放弃。只有云儿她执意认为,你肯定会没事的。在这九十多天里,她和露露每天轮流陪护,寸步不离,你还不快谢谢她们!”我知道“大恩不言谢”这句话,加之我觉得浑身酸楚,只好咧咧嘴,对他们笑了笑。“好了,sia他刚醒来不久,不宜受太大的喧闹,我们还是走吧,让他多安静一会儿。”主任对他们道。众人这才一一离去,转眼间,病房里只剩下我和云儿。 我静静地看着她,本想说几句感谢的话,可是我知道,现在,无论我说什么,都只是多余的。所以,我只能继续静静地望着她。有液体从眼角中慢慢滑落在枕头上…… “是不是有风吹到眼睛了?我去把门关上。”云儿欲笑还泪的对我道。 我忽然想起一事,就用有些微弱的声音对云儿道:“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她大概听出了我语气的沉重,想缓和一下气氛,就以玩笑般的口吻对我道:“得了一场大病,倒学会这般客气了。什么事?说吧!”我眨了几下眼睛,紧咬着嘴唇,小声对她道:“我想回家!”云儿听后一怔,随即对我笑道:“好啊!等你痊愈了,我们就回去。我们答应过爷爷和小妹,要回去看他们的。”我缓缓摇了摇头:“老家我自然要回去的,可是,我说的不是那里。”云儿惊奇地问:“那又是哪里?”我停顿了好一会儿,捋清了思绪,这才一字一句地对她道:“我----想----回----云----梦----泽!” 我的语声很微弱,她不一定能听得到,可我知道她明白。“你曾经问我,知不知道有一个叫‘云梦泽’的地方,我当时不以为然,还以为那只是一个已经消失了的古地名,并没有放在心上。可后来,当我无数次梦到那片广袤无边、云雾缭绕的的水泽,又觉得你说的话并非空穴来风。和他们相比,你我的身上有太多的不同。比如,你我身上流淌的血液是淡蓝色的,而非他们那样的鲜红色,我们的身体构造也和他们有很大的不同,因为----我们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我说着说着,逐渐感到眼皮发困,以至于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在梦里,我听见一个女孩儿吹气如兰地问我:“知不知道有一个叫‘云梦泽’的地方?” “是那个已经消失了的古地名吗?又或者,湖北省的云梦县?”我笑着回答。 “都不是,云梦泽是独立于‘人间世界’的另一处时空,你我的家!” “听起来不错啊,都赶上神话故事了!” “她的确是真实存在的!” “我不能因为你是我的女朋友就由你信口开河!那只是一个传说。”我固执地回答。 十余日后,我已渐能下床缓步行走。云儿扶着我在病房里做康复锻炼。她问我:“感觉怎么样了?”我虽然仍觉得虚弱,但已不似先前那般浑身酸痛,就对她微微笑道:“感觉好多了。不过,这里太冷了。”云儿轻轻笑道:“已经冬天了,能不冷吗?”我抬头看看窗外,有些心驰神往地对她道:“我们云梦泽,一定是个十分温暖的地方吧?”云儿眼望着外面,喃喃道:“云梦泽虽多山泽,但那里一年四季温暖如春很有你最喜欢的江南的风格。可惜……”她似乎想继续说下去,可看了看我,却不知怎的停了下来。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一直在为我担心。 我重新回到病床上。云儿将水杯递到我手上,我静静地看着她稍露疲惫神色的面庞,拼命忍着不让泪水滑落,喃喃地对她道:“林sia何德何能,竟受云儿如此青睐!” 云、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我和sia目送他的家人离开,我还在想,终于可以休息了。明天,说什么也得让sia去检查一下,他的脸色太苍白了,不能再拖了。 看着sia的家人渐行渐远,我微笑着转身瞧了他一眼。那一刻,我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只见sia缓缓倒在了地上。一切都发生的那么突然。我下意识的扶起他,喊了喊他的名字,没有回应。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于是拼命地大喊:“快来人哪,sia晕倒了!” 看着sia被推进急救室,我不知道sia的病情有多么严重,只是在自责,如果我能稍稍坚持一下,让sia早些去检查,也许就不会出现今天的结果。 急救室的门被人缓缓拉开,sia的科室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来。我急忙走到他申请,正要开口询问他sia的病情,他却抬手示意我道:“云儿,你过来一下。” “您是说,sia他早知道自己的病情,却故意不告诉我的?”在我经常去的办公室里,看着刚刚出来的检查报告,我惊问道。主任点了点头道:“我也是偶然才知道的。sia他一再对我说,千万不能让你知道。他不想让你为他担心。” 我凄然一笑,sia以为,只要我每天快快乐乐的,他就会很开心;可是sia,你知不知道,只有你快乐健康,我才会开心。 “你最好有些心理准备。毕竟你和sia的身体构造和我们的不同。对于这种病症,我们也是第一次见到,没有任何的资料可供参考。所以……” 我的天空猛然崩塌,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我不相信这样的事实,异常固执地摇摇头说:“没事的,sia他肯定会没事的……” sia他被推出来时,依然然昏迷不醒,浑身上下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面色苍白得有些可怕。难道,这就是他的命运吗?昨天还在为患者忙碌的sia,今天他自己却倒在了病床上。 露露过来看望sia。我拽住她的手臂:“露露,sia先托付给你了,我有些事情,去去就来。”露露却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对我冷冷的道:“这个时候,你却要离开!”我凄然一笑:“无论sia他怎样,我都不会离开,尤其在这个时候!我是说,既然你们没有更好的办法,也许,我们那里会有。” 找寻的结果使我倍感绝望,对于这种奇怪的病症,云梦泽的医者并不比人间世界的医生们高明些。我唯有企求上苍。林sia他才23岁,他的人生还没有开始…… 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当我被慌乱的脚步声和叫喊声惊醒时,sia再次被急促地推向抢救室。 我快速跟随他们往抢救室跑去,抢救室的门在我将要跨进去的那一刹那被冷冷的关上。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有在外面默默地等待。半个多小时,我感觉像是经历了一次轮回。 抢救室的门终于被打开,有医生从里面出来。我满怀希望地迎上去,却见到他摘下口罩,缓缓对我摇了摇头。 我的世界一片黑暗。 “sia他被推进来时,心跳已经停止。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可是……”我想让他告诉我,上天和sia开了个玩笑,他先让我们焦急万分,然后再笑容满面的站在我的面前,微笑着对我说,还是你笑的时候好看些。 露露扶着我慢慢坐下来,满脸泪水对我道:“云姐,你为sia做了这么多,他应该知足了。”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是喃喃的道:“不够,远远不够……” 那位急诊科的医生安慰我们:“其实,我们并非没有如何希望。sia他的心跳岁已停止,可他的脑电波却清晰如常。这太不可思议了!” 我常到sia的办公室,听他和同事讨论病例,所以对医学常识多少也了解一些。我知道,如果大脑细胞超过十分钟得不到血液的给养,就会不可逆转的死亡。可现在,半个小时过去了,他的脑电波依然存在,就说明…… 我简直要跳了起来,看来,上天的确和我们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啊!他知道我爱sia,sia也爱我,我们是白首不离的……他嫉妒我们,于是就让命运之神和我们开了这样一个玩笑。 “现在,让我们一起为sia祈祷,他不会离去的!”那位医生拉着我的手,一同坐在走廊里的座椅上。 我颈中的水晶石仿佛有了生命似的剧烈地振动起来。好奇怪啊,我一直以为,这块水晶石只是一件普通的装饰品,尽管有人一再告戒我说,一定要随身佩带着,千万不可将其丢失,可是,我不知道它除了可以佩带以外,还有什么其他的用处。而今天的景象,我还是第一次碰到。 忽然,急救室里有人高喊:“快看,sia的心跳自动恢复了。”那位医生立即快步跑了进去。不大一会儿,急救室的门再次被打开,急救科主任摘下口罩,伸出右手,向我做了个“v”型的手势。随即,sia被缓缓的推了出来。他的脸色依然苍白无比,浑身上下插满了各种奇怪的管子,表情却异常的安详,而且,我可以感受得到他平稳的呼吸……看来,他已经度过了危险期。 在sia昏迷的这段日子里,真的得谢谢露露。这个善良的女孩,多亏有他的帮忙,我才能在sia的床边守那么久。如果命运她,我想我极有可能会像sia一样昏过去。 照顾病人是一件很费体力的事情,我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我知道sia还不能回答我的任何话语。于是,在没有人的时候,我会撅着小嘴,以撒娇的语气对他说:“你瞧,为了你,我已经付出了这么多,所以,如果你醒来,一定要好好的对待我……” 我问sia的主治医生:“你不是说sia他很快就能醒过来吗?可为什么这么多天过去了,他却连我的一句话语都不能回答?”他耸了耸肩,接着双手一摊,表示无能为力:“我说过,也许他会醒过来,可是,要我准确地预测他苏醒的日子,确实很困难。”我并不是非要让他告诉我sia苏醒的准确时间,这么多天以来,我已经习惯了。只要他能告诉我说,sia他的确有希望苏醒过来,这就足够了。 我渐渐习惯了每天面对一位不言不语、不吃不喝、不能动弹的人,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就不能放弃。 我最担心的还是crous。有sia在时,他还不敢怎样,可现在sia这个样子……好在,除了我以外,每天都有很多人过来看望sia,crous似乎并没有得手的机会。他的目光只透露着比以前更加阴鹫的神色,让人不寒而栗。 在sia昏迷的第九十七天,我经受不住连日的煎熬,伏在sia的床沿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我感到似乎有人正抚摸着我的长发。我从睡梦中被惊醒,揉着惺忪是睡眼,迷迷糊糊的看去,只见sia他正对我轻轻的微笑着。我再次揉了揉眼睛,确认着不是在梦里,惊喜地大喊起来。 我知道,上苍是听到了我的祈祷的。他见我太痛苦,就对sia说,有个女孩子还在等着你,你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这里不是你要来地方,回去吧! sia的同事说,sia的身上有着太多他们还无法理解的东西。比如,一个人何以在心脏停止跳动那么久还能自行恢复。所以,有时候在他们看来有些匪夷所思的事情,若是发生在sia身上,也就不足为奇了。尽管他们一再强调说,sia他还很虚弱,也不排除有再次昏迷的可能,可是,这些对我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只要他他这一刻清醒着,已经很好了。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爱情。其实对于两个人来说,你心中有我,我的眼里也只有你,这便足够了,何必非得注视着对方,像审问犯人一般问道:“你爱不爱我?”而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对方很有可能会不耐烦,往往在这个时候,所谓的爱情,也就到了终点。如果我和sia有以后,我们绝不会如此,这些太俗套了。我们是执手携老、相濡以沫的恋人,无论发生呢个什么,我们都不会松手! 我和sia都是很内向很腼腆的人,我们喜欢现这在样子。可是,我们有以后吗?此刻的儿女情长,我们能够持续多久?如果我们真的回到了云梦泽,等待我们的,又将是怎样的命运? 其实,这样已经很好了啊!想想看,上天待我诗云公主是何等的宠幸!他知道我爱sia,承受不了sia离去的打击,所以就把我的sia送还回来。经历了这么多,我现在知道,什么叫“甘之如饴”。我想笑,无奈眼睛不争气,眼前一片模糊…… sia仿若自言自语道:“如果我和你从来不曾相识过,那该有多好。这样,你就不用这般辛苦了。”我对他笑道:“大概是我上辈子欠了你的,所以要我今生来偿还。”sia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喃喃地道:“林sia何德何能,竟受云儿如此青睐!” sia恢复得还算不错,十多天以后,已经可以下床缓步行走了。高兴之余,他问我说:“可不可以送我回老家一趟?现在不回去,我怕今后再没有机会了。”我说当然可以,可是,你的身体能承受得了吗?sia回答说,这么长时间没有和家人联系,他们一定以为我除了什么事,他们会很着急的! 无论我和sia的同事怎样劝解,sia都一定要回去。无奈之下,我们只好放行。在踏上回家的路程后,我的水晶石仿佛预感到什么事情将要发生,再次剧烈地振动起来…… 九、子华 “sia、云儿,一路顺风!”“云儿、sia,若有什么不适,立即给我们打电话!”“sia,我们等你回来!”在众人的关切声中,我和云儿踏上了回家的路程。我一再表示,家里什么也不缺,我和云儿回去,一家人终于可以好好聚一聚,就是给他们的最好的礼物。可云儿笑着说,难得回去一次,就那么空着两手?亏得祖父说你在城里混的很好,所以,她还是检查给家人一一准备了礼物,几乎塞满了整个车厢。在途中,她放了一首经典的萨克斯《回家》,悠扬的旋律,迫切的心情。老家,我回来了! “哟,这不是sia吗?几年不见,已经长成一个帅小伙了!嘿,开车的这位这么豪华,肯定价值不菲吧?哟,车里的这位真漂亮啊,女朋友?”“哎,sia,带女朋友回家过年啊?真漂亮,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哇sia,这么豪华的车子,混得不错啊!”“sia回来了!脸色这么苍白,没事吧?”我们的车刚一进村,立刻吸引了不少好事但很淳朴的村民围着我们问长问短。云儿是个很开朗的女孩,她用带着歉意的微笑向车外围观的乡亲道:“大叔大婶们,sia他有些不舒服,我们就不下车了,请你们原谅啊!”云儿的话立刻招来了更多围观的人。有嘘寒问暖的,有谈论云儿不但人长得漂亮,声音也很好听的,当然,也有曾经去我们医院瞧过身体,见过我和云儿后过来打招呼的。一位大娘颤巍巍地走过来对云儿道:“姑娘,还认识我吗?那天,我去sia的医院看病,可没少托你的照顾呢。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了,向下的条件之人不必你们城里,可是,你也说了,乡下的空气都是甜的,所以以后要常回来看看啊!”“是啊,sia这小伙子真的很不错,他在医院里时,从没把我们当外人。我们刚才还在议论,老林头的孙子很有出息呢。sia他虽说是抱养的,可我们谁都没有把他当做外人。以后想家了,就回来看看。”我笑着点着头,对我的乡亲们说,我一定常回来叨扰的。只要各位大爷大婶们不讨厌就行了。云儿笑着对我道:“也太隆重了些,简直把我们的回家当成衣锦还乡了。”我笑着回道:“锦衣还乡?我有那么大的场面吗?” 早有好事者将我和云儿回来的消息告诉祖父祖母。到得家门前,我和云儿缓步走下车,“慢点,sia。”云儿扶着我,微笑着小声提醒我。我轻轻拉着她的手,静静的望着她绯红的脸颊。云儿也正笑着望着我,在四目相对的瞬间,我们清晰的看见,洋溢着幸福目光的自己映在对方瞳孔中的影子。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祖父祖母见到我和云儿,喜极而泣,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笑着喃喃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在面积不大却很温暖的屋子里,一家人的欢笑声几欲震破屋瓦。云儿双颊绯红,欲笑还颦,两手有些羞涩地摆弄着白色羽绒服的袖口。那样子,美丽之极,动人之极,我早已有些看痴了…… 村民们渐渐散去,我们一家人欢笑着吃过午饭,云儿抢着去收拾碗筷。祖母连忙阻止:“远来是客,哪能让你动手。”云儿笑道:“奶奶,把我当外人了不是?你刚才还说这儿就是我自己的家,在自己家里,哪有不做家务的道理!”一席话倒说得祖母有些不好意思了。 云儿收拾着饭桌上的残局,我则和家人有说有笑地坐在一起聊天。收拾好什物,云儿拉着我的手,将车里的礼物一一分发下去,自然又少不了被夸得脸红不已。 祖父问我:“sia,前些日子怎么了?怎么尽是云儿往家打电话,你为什么就不打一个呢?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吗?”我正在纳闷什么电话,云儿已抢先道:“噢,前些日子sia特别的忙,他又有些不舒服,所以,就交待我时常和家里联系一下。” 这个细心的姑娘,这点小事情她都安排得天衣无缝,我的心里感动之余更多了一份感激。 祖父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担忧:“我说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现在怎么样了?”我赶紧安慰他:“现在,当然没事了,别忘了,您的孙子自己就是个医生呢。” 祖母将我拉到一旁,小声问,是收拾一间屋子还是两间,我的脸上立刻燥热难禁,腼腆地道:“当然要两间了。” 夜色已深,我和云儿道过晚安,回到各自的屋中。不一会儿,就听见云儿轻轻敲着我的房门说:“sia,这里有你一封邮件。”我还未回答,就听见祖母在外面喊道:“这么晚了还来送信,肯定是很急的事,我这就去开门!”我笑得直不起腰,对她喊:“奶奶,您就歇着吧。云儿她说的是电子邮件,没有邮递员的!” 我开了门,接过云儿的笔记本,打开邮件,原来是位研究材料的朋友发来的:“sia,你的东西已化验完毕。根据我们所掌握的资料来看,可以肯定的是,它由目前为止我们地球上尚未发现的某种元素所构成,有微弱的放射性,至于它的作用,我们还不是很清楚。但有一点,我们在对它实施弱磁场干扰时,它发出了异样的光芒。最为神奇的是,在某些特定的条件下,它似乎能感知到我们的思维,看来,它应该和持有人有着某种心灵感应!我们知道的就这么多,以后若有进一步的研究结果,我会及时通知你。bye!” 我指着邮件对一旁的云儿道:“这帮家伙,一直吹嘘自己对物质材料的研究是世界一流的,却连块普通的水晶都化验不出来,还好意思说什么心灵感应之类的东西。”云儿笑道:“他们若能化验出水晶石的组成,那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再说了,那是普通的水晶吗?”听她的语气,好象早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不是水晶,那是什么?总该不会是普通的玻璃吧?”我笑着说。 我们正在说话间,手机响了,是露露打来的。我刚要去接,已经被云儿一把抢走:“喂,露露啊……我们已经到家了……sia他没事,放心好了……药当然按时吃了……行,有什么情况我们再跟你联系。bye!” 云儿把手机换我,“我们难得回来一趟,明天去叔叔家坐一会儿吧。虽然你们之间有些不和,可毕竟是长辈,我们不能缺了礼数。再说,小妹那么可爱,我们能忍心不去见她吗?她的礼物还在这里呢!” “你说什么,就依你好了!”我静静地望着云儿笑靥如花,轻轻地说。 九、诗云 不知怎的,自从决定和sia一起回家以后,我就有种不祥的预感。随着日子的渐渐临近,这种感觉也越来越强烈。“sia,咱们在这儿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非要回去呢?”我问他。我不明白,为什么sia在清醒后的第一个愿望竟是回家看看。 “知道为什么一个人在醉得不醒人事后,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他总能跌跌撞撞地摸到家门吗?sia没有回答,而是这样反问我。“为什么?”我回答不上来,就问他。 现在,我终于清楚,家是烂醉如泥后仍能到达的目的地,家是受伤后第一个想到的地方,家是欢乐时第一个想要分享的地方。可惜,当我明白这些时,已经是很久以后。 “你要准备好哦。”在车上,sia用很微弱但很欢喜的语气对我道。我有些不解,就问他:“准备什么?”“老家的那些村民很淳朴,但是很爱开玩笑,尤其是你这样一位漂亮的女孩子。”他笑着道。 果然,刚到村口,我们就被一大帮热情得有些过火的村民所包围。看得出来,sia虽说在这里生活的时间不长,可他的人缘确实很不错。 sia说的没错,那些村民很淳朴、很热情、很喜欢开玩笑。我满怀歉意地对那些村民讲,sia他有些不舒服,不能下车和大家见面了,立即就招徕一片关切的声音。看来,sia小时侯就很有人缘了。他虽然在这里的时间并不太长,可这里的村民早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我们的车子缓缓停在sia的家门口,我扶着他慢慢下了车。sia的老家院落的确不大,又刚经历了一场火灾,颇有些苍凉的意境。可sia看起来很兴奋。 sia和二位老人开心地聊着,苍白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那是一种幸福的滋味吧。我偷偷地望了他一眼,正好和他的目光相对。我只觉得耳根发热,慌忙把头低下来,不知所措地摆弄着白色羽绒服的袖口。 我就想,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一家人高高兴兴吃过晚饭,sia先回屋休息了,我就和两位老人有事没事地聊天。“姑娘,委屈你了!”祖母笑着对我道。“没事。”我微微笑着回答。 回到屋里,我打开笔记本,上面有封sia的电子邮件,朋友发来的,是关于水晶石的消息。结果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我们云梦泽的宝物,岂是随便就鉴别出来的? 露露打电话过来询问sia的病情,我真的有些嫉妒起sia了。分手后都可以成为这样的好朋友,也算是天大的幸福了。 十、子华 叔叔家离祖父家并不远,可由于病后初愈,我到达时觉得心脏一阵悸动,几欲昏厥。我不得不弯下身来,休息一会儿。云儿关切地问:“怎么了?”我轻轻摆了摆手,表示没事。 我们敲了敲门。我说过,我和他们之间其实有着极大的隔阂,但无论怎样,我们毕竟是一家人。所以叔叔他们对我和云儿的到来还是很欢喜的。尤其是小妹,几乎是跳着跑到我们身边的。云儿一把抱起小丫头,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这么多天,有没有想你sia哥哥和云姐姐呀?” 小妹手里拿着云儿送她的玩具,嘴里塞满了零食,静静地倚在云儿的身边。我们一家人有些不太自然但很开心地聊着。 “sia,脸色这么白,没事吧?”婶婶问我。“没事。”我笑着摇摇头。“要多注意身体呀,钱是永远挣不完的,可身体出了毛病,受罪的是自己。”看得出来,我和婶婶他们之间的隔阂已经开始慢慢消融。我可以忍受指责的声音,却不敢想象冷漠的目光,尤其的面对家人时。好在,这一情况已有了明显的改善,尤其是遇见了云儿之后。 小孩子的看法总是和大人们有些出入。小妹大概是听到我们聊的都是大人们之间的事情,不一会儿就从云儿的身边走开,到外面玩去了。 不一会儿,忽然听见小妹在外面尖叫起来。那叫声是那样的尖锐,甚至可以说用“凄厉”来形容了。 我们几个大惊,急忙向外面跑去。 在原本不大的院落里,浓重的蓝色烟雾尚未完全消散,七八个蒙面黑衣人的身影绰绰约约地从烟雾中显现出来。那七八人仍从头到脚都被黑色衣物所包裹,使人看不出一丝本来的面目。饶是我曾经见过这些人,再次面对此种怪异恐怖之景象,仍不由得汗毛倒竖、冷汗外沁。 蓝色烟雾逐渐散尽,八个黑衣人的身影终于清晰地展现在我们面前。只见他们手持各种奇形怪状的兵器,锋刃上隐隐发出摄人魂魄的光芒。八个人或站在地板上,或凌空站在虚无的空气中,甚至有二人只是从地上露出半截身体,另外半截尚留在水泥地下,并未完全显露出来,更是陡增几分恐怖之像。 几声尖利刺耳的狞笑声响起。院落里原本空间就小,又加上笑声如此之大,几欲震破人耳鼓膜。我听得声音是从小妹身边响起,便转身看去,并未见到任何东西。 我正要寻找声音的来源,却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只见小妹的旁边,原本清澈澄明空无一物的空气逐渐变得浑浊,渐渐凝聚成一具尚未完全成形的半透明人影,那景象之诡异,如同一具亘古的鬼魂。 我还未从惊呆中回过神来,云儿在我旁边轻声耳语道:“是crous!” 我急忙对小妹大喊:“小妹,快过来!”小妹也不知道是被吓呆了,或者是被某种神秘力量所控制,只是张着嘴巴,面无血色的呆在原处一动不动,双眼中充满了恐惧。 crous的身影在我们面前变得越来越清晰,直至成为一个实体存在的人体。“crous,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和这几位黑衣服的朋友一样,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吧?”我毫无表情地问他。 “何止是我们,你和云公主也不属于这里!”crous冷笑着道。 经历了那么多奇怪的事情后,我对自己的来历已多少了解了一些,听到这样的话语,我并不觉得很意外。但我始终不明白的是,他们为什么要一路追杀我和云儿。这其中,必定有我还不是很清楚的秘密。 于是,我就问crous:“你们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追杀我和云儿?是谁派你们来的?”crous的面孔因为狞笑而有些扭曲,使得原本就十分诡异的脸庞更增添了几分恐惧之色。“到了阴间,你自然知晓!”他冷冷地道。 我点了点头,轻轻笑道:“看来,我们今日还真是难逃一劫了。我有点不明白,当初你在我身边时,有很多机会可以杀了我,而在我昏迷时,要除掉我更是易如反掌,为何不选择在那个时候动手呢?” “快要死掉的人,又何必多问!”crous冷冷地道。 我仔细思索了一会儿,对crous笑道:“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一名看来是几人首领的黑衣人用摄人魂魄的声音对我道:“且说来听听!” 我当即面色一沉,冷冷地对几人道:“如果你先放了云儿和我的家人,那么我今日也可以防过你们!” 我话音未落,云儿已在我身边大喊道:“sia!”语气中尽显关切之情。 crous再次爆发出几声大笑,这次的笑声中充满着狂妄之气,仿佛不相信方才所听到的话语。“哈哈……我没听错吧?你放过我们?哈哈……真是搞笑!你瞧瞧你们,一个半死不活的什么少将军,一个失魂落魄的所谓公主,哈哈,你以为你们是什么?哈哈——” 我回头向云儿望了一眼,对她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这才把目光重新放在crous身上,对他也是微微一笑:“我们自然是人!”我对他道。“你们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我的话也许太出乎他们的意料,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反而谁都不敢上前。 我见几个人被我震慑住,便转身向云儿使了个眼色。云儿突然一个箭步,飞身至离她最近的一名黑衣人身旁。那人猝不及防,被云儿一脚踢中手腕,嘴里发出一声诡异的尖叫,兵刃顿时脱手。 云儿脚未落地,一记洒脱飘逸的急转身,将黑衣人的兵刃牢牢抓住。紧接着,手臂轻轻一抬,那柄闪着诡异光芒的兵刃已然架在crous的颈中。“快放了小妹!”云儿对crous沉声道。 “小妹,快过来!”我对小妹道。 小妹刚跑到我身边,一名黑衣人手持一柄长剑,如鬼魅般快速飘移至云儿身旁,将兵器又架在她的颈前。“放了他!”那人对云儿沉声道。 云儿无奈,只好将兵器从crous的颈前挪开,对我惨然一笑。 眼见情势急转,我对一旁的婶婶道:“快带小妹离开这儿!” 见得家人离开,我稍稍宽下心来,当即对云儿道:“有我在,你不用怕!”云儿紧咬着嘴唇对我道:“你快走啊!”我轻轻摇了摇头:“你说过,我们是相濡以沫的恋人!既然是恋人有理由会因为几个宵小之徒而分开吗?” crous冷笑着发出几句“啧啧”的声音:“这个时候还在儿女情长,真是让人感动啊!也难怪,云公主生得这般漂亮,任谁看了都忍不住要动心!”说完,便伸手向云儿的脸摸去。 我不由得怒火中烧,轻抬右臂,一粒纽扣挟着破空之声疾速飞向crous的手腕。一声惨叫之后,crous左手握着右手手腕,仿佛对眼前的一切感到有点费解。 “看来,我还真是有些小瞧sia老师,哦,不,应该称做少将军了!”crous惊恐的眼神稍纵即逝,他再次狞笑着对我道。继而,转身对八名黑衣人喝道:“国主有令,云梦泽前余党叛逆潜藏人间世界,速速给我拿下!” 那八名黑衣人立即手持诸般诡异兵器,或刀或剑,或斧或钩,向我疾冲过来。云儿飞起一脚,再次摆脱黑衣人的要挟,以手持剑,护在我身旁,低声对我道:“见机快走!” 我苦笑一声:“看这阵势,只怕走不了了。”我们说话之际,云儿已格挡过两名黑衣人的袭击。又一名黑衣人举刀挥砍过来,云儿举剑格挡,只听见“铮”的一声,两兵器迸射出几道火花,云儿连连退后,我急忙伸手扶住,她这才重新站稳。看来,黑衣人的力道着实不小。 “云儿,他要以刀做剑,刺你左肩。你快转身,刺其右胁。”我瞧出那人的破绽,出口提醒云儿。云儿低头转身,正好躲过刺向左肩的一袭。那人收势不及,右胁下刚好空虚。云儿反手一剑,正中其下。却见长剑弯曲,竟是刺不进去,想必是穿了护甲之类。饶是如此,那人已经胁下吃痛,怪叫一声,向旁边倒去。 “云儿,踢他右腋,刺其右腕!”又一名黑衣人袭来,云儿当下一脚,中其右腋下,转身一剑,正中起右腕。虽然他手腕处同样有护腕之类,却已经兵器脱手,右腕低垂。 顷刻间,几名黑衣人俱已倒下,口中兀自呻吟不止。“想不到少将军堂堂男子,竟要靠一女子保护,悲哀啊!”crous见几名黑衣人不敌云儿,便出言讥我。 “唉,是呀!你们几个口口声称有拿我们的人头回去交差,却连我这样一个柔弱女子都敌不过,真是更大的悲哀啊!”云儿学着crous的腔调,反唇相讥道。我直觉好笑,自古“好男不跟女斗”,并不是说男人打不过女人。这嘴皮子功夫,我们男人若与之相斗,多半是要吃亏的,所以……唉,不说也罢! “罢了,我来领教云梦泽少将军的本事!”crous长叹一声,左手抖动兵刃向我快速袭来。眼看兵刃就要刺中我身体,我急忙往旁边躲闪。没想到兵刃刚到我眼前,crous却疾速转身,猛地向我身旁的云儿袭去。 我欲出言提醒,已然不及。情急之下,我只得大呼:“云儿,闪开!”同时左脚凌空飞起,欲踢落crous手中利刃。不料脚至中途,突觉头晕目眩,全身无力,接着便瘫倒在地。 我大呼不妙,急忙以手拄地,挪动身体。云儿又已跳至一旁,施救不及。顷刻,我只觉得左腿一阵巨痛,低头看时,只见crous手中的兵刃兀自滴着淡蓝色的血液。 我全身力气似被慢慢抽去,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只听云儿一声长啸,手中长剑凌空向crous头顶削落。我慌忙大喊:“云儿,住手!”将全身力气贯注至右手,手指轻弹,一粒纽扣挟尖啸之声击中云儿手腕,将其长剑打落在地。 云儿落地后趔趄了好几步,方始站稳。她握着手腕,突然仰天一声清啸,厉声问我:“为什么?”我忍着巨痛,双眼似睁半开,用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对她道:“不管怎样,他毕竟师从于我,所以,请你放了他!”言毕,我的水晶石剧烈振动起来,我眼前一片漆黑,失去了知觉…… 十、诗云 我听说过世上有所谓的双重人格,即一个人可以表现为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犹如一个人的身体里竟有两个人一样。一直以为,这只是科幻小说中的描写。 sia的身上,着实给人一种奇怪的神秘感。而且,和他相处的越久,这种神秘感就越强烈。大多数时间,他戴着眼镜,温文儒雅,与人交谈总是轻声细语,浑身散发着书卷气息。虽然长得英俊,可看上去总有些柔弱不禁的感觉。另外一些时候,他又可以谈笑间击退强敌,其身手空灵飘逸,潇洒自如,散发着逼人的英气。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尽管付出了别人难以想象的勤奋与努力,可取得的成果却很有限;而另一些人,看似做什么事都不太努力,不太认真,可最终却取得了令日嫉妒的成功。仿佛,他们受到了上天特别的眷顾与宠爱。 很明显,在别人眼里,我和sia绝对是属于后者的,是可以有些小小的骄傲情绪的。只有我自己知道,和sia相比,他才是上天真正的宠儿。 当我们面对crous和把名黑衣人时,我想我真的被吓呆了。若在平时,还有sia可以保护我,虽然同样让人心惊肉跳,毕竟结局还都相当不错。可如今,他大病刚愈,连走路都看似有些力不从心,更别说要面对这样凶险的局面了。 我是学过一些拳脚功夫,可如今要我一个柔弱女子去对付八九个鬼魂一样的人,唉,看来今天真的怕要凶多吉少了。 sia的反应倒是很平静,相反,他甚至还和crous开起玩笑来。我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情如此。和我的感觉相比较,crous的狂笑也就不足为奇了。 我说过,林sia就是林sia。他不轻易与人动手,出手则必是敌之破绽。 在sia的指点下,我和他们九个人玩了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哦,不,比猫捉老鼠还轻松。 他这个人哪儿都好,只是有时候太过善良,善良得简直有些迂腐。这大概和他养成的职业习性有关。可crous就不一样了。他虽然曾跟着sia实习过一段时间,可作为一名医生应有的仁慈审慎他全然没有学到,而阴险、狡诈、歹毒却一点不缺。 我曾经问sia,既然你知道crous他并非什么正人君子,可为什么还答应让他跟着你呢?sia苦笑了一下:“一则,我希望这种职业可以化解掉他的因鹫之气,二来,这是医院的意思,我也不好拒绝。” 在sia倒底的一刹那,我想我真的崩溃了。我千辛万苦将sia从昏迷中救醒,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我不甘心,可我无能为力。 十 到处腾起的滚滚烟柱、遍地燃烧的残垣断壁、横七竖八的断肢残骸……这一次,我又昏迷了多久? 一阵悠扬的古琴声将我从迷迷糊糊中唤醒,我睁开双眼,发觉自己躺在一处异常陌生的木屋里。木质的墙壁、木质的门窗、木质的物顶、木质的地板,木质的什物,带着淡雅的幽兰气息。我看了看自己所躺的床上,锦衾素被,触手摸去,感觉柔软之极,舒适之极,仿若云彩制成。屋内的各种摆设,均透出一种古朴简洁之风,清新素雅、一尘不染。靠近床头处,木质的窗户上,挂着一扇粉色窗帘。床的对面,摆放着一张淡色梳妆台,台上摆着一面青铜古镜,古镜前面,则是几只大小不等形状不一的小瓷瓶,想必是胭脂水粉之类。看来,这屋子的主人,大概是位女子了。房间的另一侧,则是一张木质案几,案几上放有白瓷青花茶具。那茶具,温润素雅、云淡天青,看似非凡品瓷器所能及。 窗外,隐隐有流水潺潺、琴声悠悠,间和着阵阵鸟啼,时有一两声呦呦鹿鸣,不由令人全身放松,心头一片宁静。 我掀去素被,缓缓起身,将床边窗帘轻轻撩起。窗外,风和日丽,碧空万里,芳草凄凄,绿意盈然。远方峰峦跌宕,蜿蜒起伏。不远处,有一涓涓溪流,水质清可见底。岸边,花团锦簇,灿若霓霞。一参天古树,盘虬于溪边,枝繁叶茂,冠似华盖。古树下,端坐一古装白衣女子。观其背影,浑身胜雪,发如黑瀑,云鬓峨峨,发簪高耸,肩若削成,延颈秀项。环姿艳逸、仪静体闲。正所谓“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蓉出绿波”。我想,大概只有曹子建才能形容这女子的姿容体态了。此刻,她正背对着木屋,在古树下轻抚一焦色古琴。那古琴,色泽质朴沧桑,看来亦非人间之凡品。那女子,玉臂轻抬,纤指微抚,阵阵琴声应指而出,仙音袅袅,直如天籁,令人耳目清新之极。一阵微风拂过,那女子白衣黑发随风而舞,其身姿飘逸之极,灵动之极,仿若仙子临世,我不由得看呆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到口中微渴,环顾屋内,别无他人,只好挣扎着缓缓起身。无意中,牵动伤肢,引发一阵巨痛。接着,便感眼前发黑、头昏目眩,一下子把持不住,从床上滚落下来。 好在,床面距地板并不高,我从床上滚落下来时,又有软被裹身,倒不至于跌得很痛。只是那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却被我无意中碰翻,叮叮当当的滚落下来,散落一地。我顾不上满屋的如兰香气,欲挣扎着起身,无奈浑身酸软无力,加之伤口疼痛,一下子把持不住,再次倒地。窗外琴声嘎然而止。稍顷,木门“咯吱”作响,似有人推门而至。我循声看去,正是那抚琴的白衣女子。她见我如此惨状,马上跑来扶持。 我大概因受伤时失血过多,此时正感头晕目眩,心内悸动不止,视物也有些昏花,只能隐隐约约瞧出这女子浑身一尘不染、发如黑瀑,气若幽兰。洁白无暇,其身材倒与云儿有几分相似。想到云儿,也不知此刻她怎么样了,身在哪里,我自己又形如废人,不由得黯然神伤。与眼前这白衣女子相比,更觉自残形秽。 那女子尚未至我近前,便隐隐有如麝般馥郁馨香传入我鼻孔,使我更加不敢窥其面目,直觉得望其一眼便是对这仙子一般的女子的亵渎。故而,就将头转向一边,后觉还是不太妥当,索性闭了双眼。“烦劳姑娘了,还望见谅!”我觉得身体被那女子扶起,对她由衷感激道。 那女子并未答话,只是用力将我扶到床上。其间,她的长发低垂下来,轻拂在我的脸上。我不由得耳根发热、心潮澎湃。其中有几根头发恰好落在我鼻翼上,我只觉得鼻翼奇痒难忍,不由打了个喷嚏。这下,我心里更是愧疚万分,直觉得此举简直有辱这女子的圣洁、端庄。我慌忙向她道歉道:“林sia无礼,请姑娘恕罪!” 只听得那女子在我耳旁“扑哧”一笑:“什么时候学会这般客气了?”那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世间有此声音者,惟独一人。我狂喜之下,赶紧睁开双眼,只见云儿笑靥如花,正静静地瞧着我,不一会儿,双颊微微生出两团红晕。我不禁看痴了…… “报----!”随着远处的一声高呼,有脚步声渐渐临近。顷刻间,有人推们而至。我扭头看去,却是一手持长矛、身着古代军士装束之人。那人见到眼前这一幕,似乎有些发呆。他不好意思地对我和云儿笑道:“少将军醒了?”云儿对那士兵笑骂道:“楞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过来帮我把少将军扶到床上。”那士兵慌忙丢掉手中长矛,与云儿一道将我扶到床上。 “什么事?”云儿这才笑着问他。“这……”那军士看了看我,支支唔唔着不愿继续说下去,似乎有些话不便向我透露。云儿对那军士笑道:“少将军今日初醒,乃尔等之福气。统领大人不必当做外人对待。”那军士这才不好意思地抚摸着头笑了笑,对我和云儿道:“公主所言极是!少将军福泽之体,日后我等均需要公主和少将军的亲力率领呢。”云儿点头笑曰:“好了,别贫嘴了,有什么事快说吧。”那人又看了我一眼,这才开口道:“是这样,公主。近日那叛贼命凤栖郡守发兵,欲将我等围而歼之。我城内细作获知此事后,片刻不停的通知小人,我们预先设伏于伏龙山坡。稍顷,那叛军经过此处,我军将士奋勇杀敌,将其尽数全歼。眼下,将士们已转战别处,止余少数士兵正在清理战场。只可惜,那郡守并未随军而行,否则我等一定将其活捉回来!”云儿点了点头:“干的不错,将士们辛苦了!你先下去吧,有什么事再通知我们。”那军士双手一揖,喏声而去。 “知道你我已经回来,他们大概是想以此做为献礼吧。”云儿自言自语道。 “这里究竟是何处?此人的装束怎么这般奇怪?”我心有不解,开口问云儿道。 “等你伤势痊愈之后,我再将详情告诉你,眼下你最重要的好好养伤。是不是有些口渴?我就在外面,你怎么不喊我一声呢?”云儿微笑着将我素被替我盖好,然后,起身端来一杯清茶。我看那茶水,水中茶叶正上下翻腾,杯口水汽氤氲,观其汤液碧澈晶莹,嗅其气息芳香扑鼻,闻其味则使人口底生津,料来必是茶中之极品。 “这里是哪儿?”喝过茶水,我觉得浑身舒畅无比,接着问云儿:“这里的人们的言谈举止如此怪异,仿佛是回到了古代一样。” “这里,就是云梦泽了!”云儿笑着回答。 “云梦泽?”我大感意外,满腹惊奇。思绪随之又回到多日以前。“知不知道有一个叫‘云梦泽’的地方?”一个女孩子曾这样问我。“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可是,我曾经查阅过有关资料,云梦泽早在第四纪时就已因地质的变动而消失不见了,距今已有八十多万年了呀?”尽管我曾经认为,也许这世上真有一处名为“云梦泽”的地方,它并非人们常说的那个云梦泽,而是确确实实的另有其地。可云儿的话还是令我大为不解。 “这里的确是云梦泽。你说她已经因为地质的变动而消失也没有错。因为,你口中的那个‘云梦泽’和次‘云梦泽’乃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你可能听说过,人间的佛经中讲,佛陀将欲望世间分为六道,曰地狱道,饿鬼道,畜牲道,阿修罗道,人道,天道。这六道世界随业力因果而循环,是谓‘六道众生’。这些话有一部分是对的,只是,这世间并非六道,而是只有两道----人间世界与云梦泽世界。可以这样认为,云梦泽是平行于人间世界的另一处时空。 “早在多年以前,就有科学家指出,根据量子力学的基本原理,宇宙并不是连续存在的,而是在一定范围之内以跳跃的方式发展。我们的宇宙也许并不是唯一的,可能还存在着平行于我们宇宙之外的其它的宇宙。当然,这种观点到目前为止还只是停留在纸上。由于组成这些平行宇宙的物质基础即普朗克恒量与我们的宇宙不同,例如,组成我们宇宙的普朗克恒量为1,而这些平行宇宙的普朗克恒量可能只是0。5,因而这些平行宇宙并不能为我们所感知。想象一下,当一队自然数和一队小数相遇时,会发生什么,他们完全视对方而不见,不不,他们甚至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因为对方对于他们来说,完全是一团虚空。在特定的条件下,两个世界可能会有所接触,于是就产生了人间传说中的‘鬼魅’。(我们回到正题)所谓的普朗克恒数,是指宇宙间所有物质质量与能量的最小单位,其数值大约为6。626乘以10的负34次方,单位为焦耳。秒。(以上资料来自于科幻作家何夕老师的《六道众生》,在此谨向何夕老师表示感谢!) “云梦空间便是这样的一处时空。因其云梦星系第六旋臂中的云梦太阳系的第三颗行星云梦行星上有高智慧生命体存在而命名。组成该宇宙时空的普朗克恒量大约为0。96,因此,无论是从外观,还是其组织构造等,云梦宇宙与人间宇宙都有着惊人的相似。 “ 唯一与人间世界不同的是,在这处时空中的云梦行星的体积约为地球的1。5倍,表面积约为地球表面积的10倍。其中85%的表面是水,其余15%才是陆地。即便在陆地上,也多湖泽河流。因其含水量极多,气候又四季如春,在早晨时,该星球表面水汽氤氲,如云如雾,如梦似幻,故名云梦。上共有五块大陆,分别归属三十多个个国家所有。我们云梦泽是五个国家中面积最大的一个,其面积大约为我们在地球上所生活的国家的十二倍。 “和地球上人类是唯一的最高智慧生命不同,云梦行星上的几大智慧生命体之间是以共生为基础而和谐存在,因而和地球相比,其生物多样性更加复杂,也更加多彩。” “可是,这里的科技水平似乎不如地球的发达,看刚才那人的装束,和人间世界的农耕文明时期差不多。”我笑着打断道。“那是你的看法。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云梦泽的文明程度和人间世界不分伯仲,只不过其侧重点有所不同而已。有些我们云梦泽创造出来的很平常的东西,在人类看来,也许就像神话一般。”云儿的脸色沉了下来,她面无表情地对我道。 我缓缓摇了摇头:“我总觉得,这种以共生为基础的社会形态并不太稳固。”云儿望了我一眼,惊奇地问:“何以见得?”我仔细思索了一阵子,向她解释道:“在文明社会的初级阶段,这种社会形态的确有很大的好处,它可以最大限度地促进物种的生存和进化。可当文明进化到一定阶段,这种社会形态的弱点就回表现出来。例如,当其中的一个物种发展出很高的生产力,可以自己自足,即不再需要其他物种的共生关系,而是可以脱离这种关系单独就可以生存下来,这种社会形态就回成为其进化道路上的一道障碍。为了摆脱这种障碍,该物种必然会向这种社会制度发起挑战。在这种背景下,战争依然是解决争端最为原始但同时也是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 云儿轻轻摇了摇头:“你呀,总是以人类的眼光来看待问题。云梦泽毕竟是一个不同于人类的世界。你说的这些,在云梦泽的历史上的确出现过,可那已经是千余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的云梦泽,几大智慧种族为了各自的利益,爆发了几次大规模的战争。一时间,生灵涂炭、哀鸿遍野,原本美丽、洁净的云梦泽满目疮痍,几乎成为一片废墟。”讲述这些时,她的话语里带着明显的颤抖。听的出来,她并不愿意提起往事。只可惜,我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这种变化。 我向云儿眨了几下眼睛,意思是说:“怎么样,被我言中了吧?”云儿看了我一眼,长吁一声,接着讲道:“在战争的后期,几大智慧种族又发现,他们完全可以从共生的关系中相互学习与借鉴,从而获得比单一种族更为迅速的发展速度,同时在自己的进化道路上也可以少走许多弯路。于是,如同事先商定好了一般,战争几乎在一夜之间就停止了。战争的阴霾被吹散,和平的阳光重新普照云梦泽。而且,和原先相比,这种经过战争洗礼的关系更加亲密,更加和谐。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了千余年,被称做是云梦泽发展史上的黄金时期。” 我有些茫然,不解地问:“这很好啊!可是和现在的我们有什么关系呢?”云儿的脸上呈现出少有的严肃的表情,语气中却有些低落,继续讲道:“贪婪是生物的本性,这句话不仅适用于人间世界,也是整个宇宙生命的通病,小到几乎不能称之为生物的病毒,大到人类本身,哪一种不是如此?云梦泽也如同人类一般,整个社会发展并不太平衡。就像人类的世界中,有的国家十分强大,而有些国家却很弱小。所以,整个云梦泽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美丽和谐,可实则暗潮涌动。几大智慧生命间的小摩擦依然不断,甚至同一物种间为了争夺资源和生存空间也是时有纷争,只是,这种小规模的争端与摩擦一直在可控范围之内。谁都不希望千余年前的那场惨烈的大战再次降临!”我点了点头:“看来,战争真的是所有生命体共同的通病了。即便是云梦泽,也不能幸免。”我的脑海里突然幻化出千军万马驰骋冲杀的场景,以至于接下来云儿又说了什么,我都没有听进去。 云儿轻轻推了一下我的肩膀,这才将我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百余年前,有邻国寰陈,进犯云梦泽边境。寰陈这个国家,贫瘠弱小,各种资源无一不缺,生存环境极为恶劣,故一直都有觊觎我富饶广阔之云梦泽的野心。而我云梦泽本着大国之风范,并不与其一般见识,一直给于其最大的帮助,其国民种族才得以存活下来。只是,其统治者和国民种族非但不心怀感激,反而对云梦泽的国土资源更加垂涎三尺。而我们的种种资助,在他们看来,也成为了软弱的表现。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终于发动了对云梦泽的侵略战争。 在战争的初期阶段,由于云梦泽全体将士的戮心同力,敌人最终品尝到了失败的后果。战争结束后,其原本就十分紧张的资源更加奇缺,由于战争而中断的云梦泽的援助使其雪上加霜,加剧了敌国政权的动荡。这一切,促使了战争的尽快结束,却也使得他们更加仇恨我们云梦泽。在起军士稍做休整之后,于二十一年前再次发动了侵略战争。 “在这次战争中,敌人吸取了上次兵败的原因,不再一味的攻城掠地、快速推进。同上次战争相比,这一次他们准备得更加充分,手段更加复杂,边境陈兵只是其中的一种。其实早在战争爆发前,敌人就已经渗透进云梦泽的统治阶层,并在暗中扶植起了他们的傀儡代言。这个傀儡代言,便是大将军jea croust----我们云梦泽的最高军事统帅。 “当时,不明就里的国主命大将军jea croust率众将士前往抗敌。双方的士兵浩浩荡荡地在边境上摆开阵势。我们云梦泽的兵力,十数倍于敌军,又有雄厚的实力做后方保障,其结果可想而知。在云梦泽的高层,已经有人开始讨论要以什么样的方式欢迎凯旋归来的将士。 “接下来,事态的发展却大大出乎人们的意料。尽管双方均陈兵无数于边境上,可敌国的军士一反常态地无比平静,就连平日里最常见的越界骚扰都已消失不见。这种反常的对峙一直持续了两年的时间。有人放松了警惕,思乡的情绪开始在军士中蔓延。不时传来敌军阵营中士兵逃跑后被捉回来惨遭鞭笞的声音。和我们相比,他们的败局几乎已经成为定局。 “很多将士认为,不久之后,寰陈便会撤兵。对于国力十分羸弱的寰陈来说,实在是无力继续下去,战争的天平越来越倾向于云梦泽。有将士开始收拾起行装…… “就在一个大家都豪无防备的夜晚,敌人突然势如洪水般冲向云梦泽阵营。面对突如其来的敌军,我军将士仓促应战,不断有人倒在敌人的兵刃之下。更多的,则是死于后面大将军的亲信卫队的手里——敌人精心扶植的傀儡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一时间,整个战场上,我云梦泽将士的惨叫声上闻于天,山河为之呜咽;冲天的火光将整个天空映得通红…… “大将军临敌叛变后,我云梦泽很难在短期之内再次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力量,敌方军士在倒戈的大将军的带领下,很快攻占了云梦泽的大片国土,迅速到达国都城下,与守卫国都的卫队展开了最后一战。国都的戍卫将士寡不敌众,力战而死。其中的绝大多数,不是死于与敌人的交战中,而是被自己的同胞亲手杀害。国主及一干臣子为避免更大的杀戮,将国主之位让于大将军,自己则身陷囹圄。 “大将军篡位之后,先将国主囚禁。之所以不将其杀害;一则,忠于国主的将领还有不少。这些将领手中的军队规模虽远不如大将军之多,可一旦联合起来,仍不可小觑。二则,大将军新登王位,妄自杀戮乃不祥之兆,恐遭人诟病。大将军当上国主不久,便指使亲信,将那些忠于王室的一干人等或收买诈降,或武力镇压。时日无多,这些人就被大将军的部下几乎扫平荡尽。只有极少数人潜藏下来,才不至遇害。 “三年后,大将军见国主之位已稳,便寻一借口,将国主一干人等秘密杀害。至此,云梦泽沦于敌国与大将军沆瀣一气之流的手中,其大半国土被敌人所占。” 我听完这段悲惨的往事,不由得万分悲愤,却还有些不甚明白,问云儿道:“偌大的云梦泽,就没有一人能瞧出大将军的狼子野心?”云儿惨然一笑,接着讲道: “大将军的阴谋虽然周密详实,却也并非无一人能够洞察。早在大将军出发之前,就有一人上书国主,极力阻止大将军率举国之兵征战边境。只是,彼时大将军羽翼已丰,那人的提醒非但没有人听从,反而在大将军亲信的暗示下,以畏战通敌之名,一纸调令将其调往最偏远的地方。这个人,就是骁骑将军林国泰,云梦泽国都云华卫戍军士的最高统帅。 “那人被调走之后,大将军仍不放心,又寻一借口,将其全家收入监牢,准备秘密处死。后幸有忠肝义胆之士,拼死相救,终于在监牢内寻得骁骑将军之子。至于其余家人,终究是晚了一步。 “那人目睹骁骑将军家人惨死,目呲尽裂,仰天长啸,将骁骑遗孤背负身后,与闻迅赶来的大将军的卫兵苦苦鏖战。他左冲右突,身被数创,终因寡不敌众,最后力竭而亡。 “就在大将军的卫兵手中的兵刃挥向骁骑遗孤的一刹那,忽然一团淡蓝色光芒将其身体裹在其中。光芒顷刻消失,卫兵们再去看时,骁骑将军的遗孤已然消失不见。 “再说骁骑将军得知大将军终于叛变的讯息,连夜召集部下精骑三千,日夜兼程,赶往国都救驾,当他们万里驰骋,终于抵达云华城下时,正赶上叛军与敌兵围困皇宫,将军便鸣其麾下拼死一战,自己则单枪匹马闯入皇宫监牢救驾,亲眼目睹了大将军逼迫国主让位。那骁骑将军神勇无敌,于百万军中如入无人之境,即使是大将军,也非他敌手,然而,终究是敌兵太多,又兼有神器在手,加之他万里奔袭,日夜兼程,早已是疲惫不堪。故骁骑将军见到国主时,也是身遭战创。那时,国主正为当初的所做所为懊悔不已,见骁骑将军不避前嫌,冒死救驾,更不忍心再次连累骁骑将军,仅仅将膝下一女托付将军,自己从容就义。 “其实国主得知大将军叛变的消息后,便料到有此结局,早将一切详情记载下来,并放置于其女贴身处,连同年幼的公主一并交付于骁骑将军的部下。 “骁骑将军连同三千将士一并战死,无一生还,公主亦是下落不明。” 云儿讲完这些,便不再言语,只是静静的看着我。我的脑中忽然意念一闪,抓住云儿的手大声道:“我明白了,你就是当年的那个公主,我早该想到的!”然后,我就看到云儿似乎想笑,但随即又皱了皱眉头。我恍然大悟,赶快松开云儿的手,问她有没有被我抓疼。云儿微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讲道: “后来,我被那名勇救骁骑将军家人的义士寻到,我们借助水晶石的力量,来到了人间世界。而当时大将军正忙于应付仍动荡不安的局势,一时无暇他顾,我们才有幸活了下来,并且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当年父亲在记载下那段往事时,已经猜到骁骑将军的遭遇,就在训诂告戒我说,要不惜一切找到骁骑将军之子的下落。乘蒙上天眷顾,我们终于找到了你!” 其实,我早已料到,我就是当年的骁骑将军之子,只是,此刻从云儿的口中得到证实,内心的激动悲愤之情,可想而知。我拼命咬紧嘴唇,无奈仍是潸然泪下。我终于明白,那些黑衣人口中的“少将军”是怎么回事。 我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坚强些,就抹了一把眼睛,紧咬着上唇,问云儿道:“你们是怎么找到我,并且知道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呢?” “你别忘了,在人间世界里,我们住得并不远呢。看来,这的确是上天的安排了。”云儿莞尔一笑,对我道:“你的一举一动,怎么能逃得了我们的眼睛。呵呵,开个玩笑!”我知道云儿想安慰我,故意以玩笑的话语来哄我,也就对她的话一笑了之。 “有一天,我们在乡下闲逛,无意中经过一户人家门前,见到几个小孩子大呼小叫地打闹追逐,而旁边,一个小男孩正静静地躺在一棵大树下,聚精会神地看一本漫画书。那名骁骑将军的部下指着他对我说:‘这孩子,眉清目秀,而且丝毫不为眼前的事物所动心,将来定非常人。’正在这时,我颈上佩带的水晶石忽然莫名地振动起来,并发出耀眼的光芒。我从未见过此种情形,顿时吓得大叫起来。可那名部下却喜出望外,疾步向那男孩走过去。他轻轻撩开那男孩衣服的领口,一枚和我所佩带的一模一样的水晶石赫然映入我们的眼帘,他顿时激动得大喊起来。这也难怪,那几年,他一直在寻找你的下落,却始一无所获,几乎都有些绝望了。因此,当他见到你时的激动心情也可以理解!”云儿对我笑道。 我点了点头:“再见到他时,请代我道声感谢!”云儿的脸上却蒙上了一层无比悲伤的神色,她缓缓摇了摇头:“后来,大将军终于知道我仍活在人间世界,就派黑衣人过来欲斩草除根。在一次交手中,他已不幸身亡了。” “啊?!”我大惊失色,胸口如同遭到重击。我想找些话语安慰一下我眼前的这位和我有着相同身世的姑娘,连忙转移话题:“其实,我当时见到你们时,却被吓了一跳。”我微微笑了一下,对云儿道:“当你们走到我身边时,我的水晶石也忽然振动起来,我正觉得奇怪,接着就有一个人有些疯狂地冲我大喊大叫,而我当时没有被吓哭,这对于一个刚七岁的男孩子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我想把当时的情形描绘得开心一些,无奈口笨嘴拙,能想到的话语,也只有这些了。 “然后,我们就有很多的机会在一起了。”云儿接着我的话语继续讲下去:“还记得吗,有一次你到我们这里玩,那名部下拿着一件东西让你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它,然后你就慢慢的睡着了。”我再次点了点头:“那叫催眠,只是我当时不懂而已。” “在你被催眠之后,我们从你的潜意识里得到证实,你的确就是我们寻找多年的骁骑将军之子。”云儿回答我道。 “之后不久,那名部下找到另一处更加合适的地方,我们就来到了这里,顺便,把你也带来了。可惜,你上了医学院之后 十一 昨天我是什么时候睡着、怎么睡着的,我并不知道,只记得和云儿聊了很久,从她那里了解了很多,然后,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当我又一次听闻悠扬的古琴声而醒来时,发觉已是日上三竿。今天感觉好多了,腿上伤口已不觉得疼痛,身上也不再酸楚难受,只是,腹内稍感饥饿。我知道云儿就在外面,但此时她正醉心于音律之中,不便相扰,我只好静静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稍顷,琴声停了下来。不大一会儿,屋门被人推开,一股浓重且鲜美的饭菜之香扑鼻而来。我睁眼瞧去,已经换上了一套淡紫色装束的云儿端着一个青花细瓷饭碗缓步走进来。碗口处,尚冒着腾腾热气。想必,就是那香味的来源了。 “今天感觉怎样?来,起来把这碗药喝了。”云儿像是在哄一个不谐世事的小孩子,将碗轻放在床边的案几上,笑着将我从床上扶起道。 我在云儿的扶持下缓缓从床上坐起,云儿轻轻端起那碗药,要喂我喝下去。我心头一阵悸动,耳根臊热难禁,慌忙伸接过来,对她道:“我自己来!”云儿轻声笑着道:“扭扭捏捏的做什么,你昏迷时,还不是天天要人喂?”其预期姿态,大方之中不失端庄,相比之下,我倒有点扭捏作势之嫌了。 我本以为,既然称之问“药”,想必也如同我经常接触的中药,棕黑色的药液,虽闻起来有股异香,又有疗疾良效,入口却是奇苦无比。可我咋一瞧去,眼前的这碗“药液”,白皙滑嫩,倒如同乳酪一般。轻呷一口,绵软爽滑,其味道鲜美之极,我这辈子,也没有品尝过这么美味的佳肴。细品之下,似乎还有股鱼汤之鲜。我笑着道:“若世间之药,都似这般美味,则医者门前必门庭若市了。”云儿在我旁边直笑得湾下身来:“行了,别文诌诌的了,趁热快喝,喝完了我带你出去散散心。” 在床上躺了这么久,我早已经觉得有些烦闷了。听到这些,我再也顾不上细细品位,赶快狼吞虎咽起来。虽然只是碗汤液,却也能充饥,加上味道又极其鲜美,当碗中见底时,我的腹内也觉舒服多了。我本想说几句表达谢意的话,可搜肠刮肚,也没有想起一句合适的话语,只好作罢。 云儿从外面推来一辆木制轮椅,慢慢扶我下床,坐到轮椅上。“小心,慢点!”她轻声提醒我,那种关怀,于细微之处尽显真情,并无半点做作之态,我想,即便是我们医院里的护工,大概也不能做到这点吧。 我看了一眼我眼前的这个大我三岁的女孩子,内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我一直都觉得亏欠她许多。只是,我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够表达这份谢意。而有些事情,又岂是一句简单的“谢谢”所能代表得了的? 云儿推着我,缓步走出屋门。我四处望去,这才发现,我们原来正处于一片山谷中。那谷内花草相间,景色端的美丽宜人。连空气都那么清新馥郁,沁人心脾。周围的小山坡上,林密叶茂,翠绿如墨。附近的草地上,花丛中,数不清的五彩斑斓的鸟儿正翩翩其舞,附和如歌。更远处,几座巍峨的高山直插云霄,山顶上仍白雪皑皑,一片素裹。真可谓是天国仙境,世外桃源。 “这是什么地方?好美啊!”我忍不住赞叹道。 “在云梦泽,这样的景色比比皆是!”云儿边缓步推着我,边解释给我听:“这儿呢,叫做剑渎。据传很久以前曾有名士在此铸成神剑,其地名便由此而来。” 说话间,云儿已推着我来到一汪水潭边。一条狭长细瀑从山顶直泻而下,水声隆隆不绝。想必我在屋中听到的溪流声便是来源于此了。那细瀑洁白晶莹,在旁边的山壁上隐隐折射出一道七彩霓虹。细瀑之下,潭水清澈透明,潭底清晰可见。水中各色鱼儿优哉游哉,似是闲情之致。 我尚未仔细欣赏,忽见一道金色光芒从潭水中飞跃而起,在空中飞起有丈余高,又瞬间落入水中,我忙伸头去看,那小东西长约尺余,模样极像寻常的金鱼,只是通体金黄,华丽而高贵。我正感好奇,又有几条小东西带着水花从水中跃起。这一次,我终于看清楚,不由得大为惊叹。那小东西从水中飞起时,居然是呈尾上头下的倒立姿态。 “这是什么?”我指着它,好奇地问云儿。 “噢,那是此处有名的特产,名曰‘锦鳞’。因其通体金黄似锦缎而得名。平时蛰居深潭底部或水流湍急之处,每当天空晴朗之际,便喜倒飞或逆流而上。知道吗,关于此事,还有个非常动听的名字——锦鳞映晴!相传凡见到它的人,则一生美满幸福。以前这里,总是游人如潮。在我四岁那年,曾和父亲微服来到这里见过一回,之后便再也无缘见到过。这东西平日极其难得一见,自从大将军篡位以后,更是销声匿迹,所以这几年游人也逐渐稀少,甚至有人认为它已经绝迹了。”云儿叹了口气,话语中带着淡淡的失落感。 那小东西仿佛故意要和云儿作对似的,她的话音刚落,不大的水潭里便响起一阵“扑腾”之声,无数尾锦鳞从水中腾空而起,在半空中泛起一片金黄之色,而且大有愈来愈烈之势。我不明白,这片水潭并不太大啊,这些小东西如果加在一起,其体积差不多已经超过小水潭了,它们平常都在哪儿呢? “咦,你的运气这么好!常人一辈子都很难看到一两尾锦鳞的,我虽然回来过数次,见到的也不过寥寥数尾,而你刚回来,这些小东西居然懂得列队欢迎!”云儿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嫉妒。末了,她又幽幽地道:“前些日子我曾数次来到这里,希望能再看一看这些奇异的小家伙,可一直都未能如愿。它们仿佛在等着你似的,你一回来,它们就出现了。” “哦,是吗?”我有些神不守舍地应了一声,同时有种被什么东西击中的感觉。仿佛在等着你似的……你一回来,它们就出现了。这两句挥之不去的话语一直萦绕在我耳旁,使我的内心顿起波澜。 “几条像金鱼似的小东西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轻轻笑道,竭力让自己表现得平静些,却发现,这一切,竟是那样的艰难…… 无数尾锦鳞再次从潭中跃出,在我们面前形成万鳞飞跃的壮观场景,溅起的水花将我和云儿的衣服打湿了一片。“带相机了吗?如果把它们拍下来,再发到网上,肯定能引起巨大的轰动。”我不合时宜地抛出一句。 云儿摇了摇头:“没有。虽然我们的身体可以自由穿越云梦泽与人间世界,可其它的东西就很难了。相机不是属于云梦泽的东西,我们无法将它带过来。不过你如果想要,我可以画下来。” 我连忙道:“原来是这样啊!那倒不必了,也许,正因为它们有点羞涩,所以才不愿让人轻易看见。如果它们知道自己的画像就摆在某人的面前,大概会生气的。” “呵呵,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云儿眨眼笑道。 欣赏过这奇异瑰丽的景象,云儿推着我沿着溪流继续缓步前行。一路上,她不时指点着各色花草向我介绍着。不大一会儿,我们已经走到溪流的尽头。 眼前的景象活人开朗,映入我们眼帘的,是一条不太宽阔的河流。听其声音,水流似乎甚是湍急,表面看起来却平滑如镜。若不是有流水声传入我耳中,我几乎就要把它当做一块巨大的淡蓝色水晶了。 在一处水草茂盛的岸边,我们停了下来。云儿指着几条正在水草间追逐嬉戏的如同草鱼一般遍体通红背鳍却呈毛发状的东西笑着对我道:“这种鱼,味道极其鲜美,而且有解毒愈创的功效,是我们云梦泽族人常食的一种鱼类。你早晨所喝的便是它们的族人兄弟熬成的汤了。还不快向它们道声谢谢。” 人心情一旦舒畅了,就觉得时间过得飞快。转瞬间,已是黄昏时分。我和云儿不得不回去了。 在回来的路上,我忽然想起一事,不由得大喊了一声。云儿慌忙停了下来,惊问道:“怎么了?” 我长叹了一口气:“过去在人间世界,我腿脚灵便时,那些黑衣人尚不能把我们怎样。可眼下,我们回到了这里,偏偏我又这副情形,若那大将军再派大批黑衣人过来,你我如何应付得了?” 没想到云儿随即却大笑起来:“就为这事儿呀?放心吧,他们一时半会儿还不至于找到这里!”看我一脸的疑惑,她又加了一句:“我利用水晶石将这里屏蔽了起来,他们即便找到这里,也无法看到我们。这一点日后,你自然就会明白!” 十二 早晨醒来,直觉得背部奇痒无比,肩胛下似有东西蠕动,伸手去摸却又什么都没有。无奈之下,只好让云儿喊来一名下人替我察看。那名下人察看之后称,未见任何异常。云儿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笑道:“等到明天,一切都会见分晓了。”然后,任凭我怎么询问,她只是笑而不答。 那种奇痒的感觉一直持续了整整一天,弄得我心烦意乱,再无心做任何事情。好不容易挨到天黑,那股奇痒才逐渐好转一些,我再次昏昏睡去。 第二日,我再次起床时,背部奇痒的感觉已经消失,只是感觉仍有些不适,就下意识地向后摸去。这一摸,真被吓了一跳。我慌忙用力将头转向身后,只见一对白色的翅膀正紧贴在我的背上。我惊鄂之下,尖叫了一声。 云儿应声推门而至。她看到我的模样,先是像我一样大声惊叫了一句,随即便又大笑起来。 “你还笑!”我皱着眉头,焦急地道:“从哪儿弄来的这么奇怪的衣服?穿成这样子,还怎么出去见人?当我是天使啊?”云儿大笑着走到我的床边,对我道:“只是多了一对翅膀,又不是什么坏事!”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一味道:“这……这……这下该怎么办?”云儿眨着双眼,双手一摊,冲我“哧哧”地发笑,随后转身从屋里走了出去,丝毫不理会我的大喊大叫。 当她再次走进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尚冒着热气的细瓷青花饭碗,一股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先把这碗汤喝了。”她依旧对我笑着道。 穿了这么一件坠着一对翅膀自己并不太喜欢的衣服,我哪还有心情吃喝。 云儿的脸色忽的沉了下来,狠瞪了我一眼,那样子,分明是有些生气了。“快把它喝了!”她用少有的不容质疑的命令的语气对我道。见她如此,我只好乖乖地将那碗汤液喝下。 云儿这才转怒为喜道:“这样才好嘛!” 那种怪鱼熬成的汤液确实有疗伤的功效,短短数日,我已能下床缓慢行走了。 吃过早饭,我还在思索是不是向云儿开口,请她另找一件衣服过来,穿着这么奇怪的衣服,心理总感到有些别扭。云儿却好似没有听见一般,非但不另找衣物,还硬要拉我出去。我拗不过她,只好随她走出木屋。 好在这里人迹罕至,一路上我们并没有遇到任何人,也就避免了我的尴尬。本来我已经可以慢慢行走,云儿不放心,依旧将轮椅推着。 在那汪水潭边,我们停了下来。 “既然长出了翅膀,我就教你如何飞行。”云儿笑着对我道 “等等,你是说,这对翅膀并不是缀在衣服上,而是我背上生出了?”我大为不解,开口问道。也是,除了与背部隔着一层衣物之外,我能够清楚的感到,它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云儿点了点头:“你什么都不要想,将全身注意力集中到双翅上……好……试着将翅膀张开……很好……再试试看挥动几下……对,就是这样!行了,你已经学会了,慢慢练习吧。”云儿又笑着冲我眨了几下眼睛,然后便原远地站在一旁看我如何飞起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轻轻闭上眼睛,凝神聚气,将意念集中贯注于双翅上,背后响起一片凌乱的呼啦声。 我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双翅上,试着让扑棱乱挥的翅膀协调起来。不一会儿,只觉得身体忽然变得轻盈无比,我睁眼看去,发觉双脚已然离地。 云儿说的没错,这还真不算什么坏事。我继续挥动翅膀,竟真的越飞越高。及至与树梢平齐,就将双翅平展,任由身体在空中自由滑翔。不一会儿,身体开始缓慢下落,我赶紧用力再次扇动几下翅膀,身体又逐渐上升。如此反复数次,我已能熟练操控双翅。 我缓缓挥动着翅膀,悬停在云儿的上方,对她笑道:“你说的没错,这的确不是什么坏事。只是,以后穿衣服可有些费事了。”云儿抿嘴笑道:“其实,它既然能够长出来,当然也可以让它消失。” 我再次急得大叫:“你是说把它切除吗?不行不行,我还没有玩够呢。”云儿顿时前俯后仰地大笑起来。 她好不容易止住笑声,对我眨了下眼道:“你看好了!”话音未落,她已纵身一跃,如同一团轻盈的白色云舞,跳起有一米多高。我听见有风声响起,定睛一看,又一次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云儿的身后,已然生出一对洁白宽硕的羽翼。 她挥动翅膀,在我的面前飞了一圈,然后缓慢落地,她背后的翅膀悠地一下顿时不见。我定睛看去,她的身材一般地清秀苗条,哪里有半点翅膀的痕迹? “你怎么做到的?”我惊讶地问她。我一直都不知道,原来她已经经历过这一点并且学会了御风而行,怪不得她见我长出翅膀后并没有什么惊奇的表情。 “翅膀既然可以凭空长出来,当然也可以让它消失不见。不过这就要用到水晶石了。我说过,我们的水晶石是一件很神奇的东西。”云儿对我解释道。 我不知道水晶石和翅膀有什么关系,不过自从回到云梦泽,在见识过一系列奇奇怪怪匪夷所思的场景之后,我就一直有种感觉——这里的确和人间世界有很大的不同,因此很难用人类的知识来解释这一切。 “首先你要将意念集中到水晶石上。好,感觉它在震动吗?你把它拿出来看它是不是有些光亮……好……想象这那团光芒渐渐融入你的身体……对……想象一下,你的翅膀已经消失不见了。现在,你再向身后摸一下看看。” 我睁开双眼,伸手向身后摸去,果然,脊背处平滑光整,那对翅膀已然消失不见。“如果我再想使用该怎么办呢?”我问云儿。 “这很简单。你只须想象着使其恢复就可以了。”我试着做了一下,翅膀果然又重新在背后张开。“太神奇了。”我笑着道:“可是,有时候在紧急的情况下,根本不容许我有集中精神的时间,那又该如何?” “水晶石能和人的意念相通,激发人的潜能。当你无暇多想时,它会自动生成你潜意识里所需要的任何东西。除此以外,它还有许多连我也不太清楚的其它功用,这就要靠你自己日后慢慢发掘了。不过这些只能在云梦泽才可以实现,如果回到人间世界就无法使用了。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云儿笑着向我解释道。 “关于飞行,你刚刚学会,当然需要借助于翅膀了。等以后熟练之后,就不一定非得要生出翅膀了。如果再远一些的话,水晶石还可以帮你实现瞬间转移。我们能够从人间世界回来,也正是利用了它的这项功能。” “那……我们还能回去吗?”我问云儿。我有些想念人间世界了。前几天回来得极其突然,我的家人和朋友现在肯定担心死了。我等了一下,并无应声。转身一瞧,才发觉云儿已经走到了五六米之外。 我还在思索该怎么样向云儿开口时,就听见云儿喊我:“哎,sia!”我应了一声,抬头看着她道:“有事吗?”她将眉毛一扬,眨眼笑道:“是不是有些想念家人和朋友了?”我惊讶得睁大了双眼,这个女孩是怎么看穿我的内心的?莫非,我们之间存在着所谓的“心灵感应”? “你再耐心待几天,等腿上的伤痊愈了再回去吧。你现在回去,他们看到你的样子肯定很担心。”云儿冲我微笑着说。 仿若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我忽然觉得,自己也可以洞察到云儿的内心,她任何的心思对我而言就像是玻璃橱窗里的东西一般清晰可辨。可是,我隐隐的觉得,她的内心似乎有种淡淡的忧伤。不过这种念头很快被狂热的喜悦所取代:“真的吗?”我狂喜地问道。 “你有水晶石的帮助,什么时候回去都可以,又没有人阻拦你。”云儿笑骂着道。 “我现在遇见痊愈了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回去好了。‘我激动之下,拉住云儿的手道。 云儿笑着轻轻挣开我的手,有些犹豫地对我道:“sia,这次回去,就……不用再回家了吧!” “为什么?”我再次惊讶地大喊。我原本还在想着,该找个什么样的借口才能消除家人们的担心,现在见到云儿如此,我内心的担心更加重了不少。 “你知道的,前几天你受伤实在是太突然了,你的家人们肯定会很着急。尤其是小妹,她年纪还小,那件事有可能会在她的心理留下什么阴影。于是,我就趁你刚回来还在昏迷时回去了一次,利用水晶石改变了他们和几位村民相关的记忆。现在,他们的记忆里,只是你带我回了一趟家,在家里住了两天,然后就回去了。”云儿向我解释道。 “还有,我改变完他们的记忆之后,又见了露露一面,嘱咐她多照顾一下你的家人。现在,她已经是祖父的干孙女了。” 云儿是个很细心的姑娘,她已替我安排如此,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十三、 一道蓝光闪过,我和云儿回到了之前我曾经工作过的医院。我想给露露他们一个惊喜,就借助水晶石悄悄隐了身。云儿见我如此,轻轻笑了一句,却并未出声,随即便轻盈地向我曾经的办公室走去。我则蹑手蹑脚地跟在她的身后。 云儿轻轻叩开办公室的门,冲里面正在伏案的几个人笑道:“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办公室里轰然响做一团。“哦,是云儿呀,快请进!”“云姐,怎么是你?快进来呀!”尤其是露露,她从椅子上站起身,一溜小跑地快步走到云儿面前,和她来了个热烈的拥抱。 两人拥抱完毕,露露上下仔细打量了云儿一番,惊问道:“云姐,就你一个人吗?sia……大哥他没和你一起回来?”我正欲现身,却见云儿将手放在身后,悄悄冲我打了个手势。我微微笑了一下,看来,喜欢开玩笑的,不止我一个。 云儿徉做面色沉重对露露道:“你sia大哥他——”露露果然上当,用力摇着云儿,大声惊叫道:“大哥他怎么啦?云姐,你快告诉我呀!”语气中竟已带着哭腔了。露露的话又引来一片关切询问是声音,看来,我在医院时,混的还算可以吧。 依眼前的形势,我若再不现身,她大概真的就要哭出声来。我悄悄走到云儿身后现了身,对众人道:“你瞧,我不是好好的吗!” 和一行人聊了几句,我不方便再打扰他们,就看了看表,对他们道:“好了,不打扰你们工作了。我和云儿先到外面,等下班后咱们找个饭店再深入地聊聊。”说完,我拉着云儿的手,一同离开了办公室。 不一会儿,露露他们一行人等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sia,瞧你现在的样子,比前些日子可是好许多了,你们是怎么做到的?服的什么药哇?”科室主任笑容满面的打量着我道。“主任,可不是我小看咱们医院,我吃的这种药,咱们这儿还真没有。”我知道,这很难用一两句话说的清楚,总不能对他说,我喝了一种鱼熬成的汤后,就很快恢复成现在的样子了吧?那样主任还不刨根问底,非要我解释清楚了他才甘心。 “云姐那么有钱,肯定给sia老师用最好的药了。”我当初的一名助手误解了我的话,对主任道。误解就误解吧,我若对他们说起“云梦泽”,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说到这些,多亏了云儿的照顾,我才能好得这么快!”我静静的望了云儿一眼,转身又对众人道:“好了,不说这些了,咱们先去吃饭。” 饭桌上的氛围真的很开心,可是,在这样热烈气氛的烘托下,时间往往就感觉过的非常快。转瞬间,又到了分别的时候了。我想,这一次,大概真的要说再见了,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和他们像现在这样开开心心地再坐在一起。离别的悲伤悄悄涌上我的心头。 “sia,你的职位医院一直保留着,既然你已经完全恢复了,什么时候再回来上班,我们随时欢迎。”科室主任拍拍我的肩膀道。 我惨然一笑,对他说:“主任,谢谢您这几年对sia的关心和照顾。可是,恐怕我见天不得不和您说声再见了!”我的话语立时引起一阵惊呼声。“怎么,你要辞职吗?”主任问我。 我举着一杯啤酒,从座位上站起来:“能和大家相识一场,实在是sia的荣幸。可俗话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哽咽了一下,伸手阻住几个正要开口的同事,继续道:“由于身体上的原因,我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可能以后都没有机会……算了,尽头本身个开心的日子,我们不说这些伤感的话语。我林sia预祝大家平安、幸福、前程风顺!”说完,我一口干了杯中之酒,房间里,原本热烈、喜悦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格外沉重起来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众人散去后,我和云儿还有露露在街上缓步走着,彼此都没有说一句话。还是云儿打破了凝重的氛围,对露露道:“露露,我和sia走后,祖父祖母就拜托你了。你若有空时,记得常和他们联系一下,别让老人们担心……有机会的话,我们会回来的!”露露紧咬着嘴唇,冲我们点了点头。末了,她拉住云儿的手,满脸泪痕地问道:“可是云姐,能告诉我你们要去哪里吗?” 云儿凄然一笑:“我们要去的地方,你可能会找寻不到,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