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忘书》 第一章 （1） 自那些之后。 我不再浓墨重彩地写自己的故事。 但作为一个旁观者。 我洞悉他们故事的结局。 那群少年。 那个自傲而偏激的女人。 那些个血气方刚的男子。 他们的命运相互牵扯着羁绊着。 宿命的纹理深邃入骨。 （2） 柳未玖。 那个大大咧咧从小和男生一起玩的女生。 完全和男生相似的装扮。 唯一证明她性别的就是那头长而柔美的发丝。 每天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但那双眸子却是明亮似繁星。 听说她的母亲是个妓女。 自然风韵而妖娆。 她定是遗传了她母亲俊好的外表。 但当年她父亲的父母都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于是坚决反对儿子和那样一个不堪的女人结婚。 最后，是她的母亲以死亡为代价，才让她的父亲承担起对她的抚养责任。 我想，这样一个生活在仇恨里的女子，内心该有多么地强大才能够不动声色地依旧面带笑容地过每一天。 （3） 我叫易琰。 我和柳未玖是那群玩耍伙伴中唯二的两个女生。 我的哥哥易安是那群伙伴中的孩儿王，虽只比我年长2岁，却从小对我怜爱有加。 因为爸爸妈妈是普通工人没有正常假期，所以每次都是他带着我玩耍，甚至代替爸妈去帮我开家长会。 哥哥的侧脸轮廓深刻而俊美。而我却长相普通，虽看着算顺眼，却没有能与哥哥相提并论的倾世美貌。 哥哥性格温和，总是在每个女生面前慈眉善目地微笑得比太阳还温暖。有事没事总是扯扯我辫子拍拍我的头。身边总是一大堆簇拥者。学习成绩优秀。体育全能冠军。而我生性怪癖，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不喜欢微笑，不喜欢参加群体活动。这样分明的对比，我感觉得出也心甘情愿接受，爸爸妈妈对哥哥比对我好得多。我一点也不恨他们，要是我是他们，我也会讨厌像我这样的孩子。 （4） 第一次真正接触到柳未玖的时候我只有11岁，看到她的第一眼时，她正疯狂地抓起地上的一捧泥朝一个男孩子砸过去，顿时那个男孩子的白衬衣上出现了一大滩污渍，不得不边后退边抱着拳头哭笑不得地苦苦求饶。 那个女子明媚地笑了，明眸皓齿。她上扬起嘴角，得意地说，小样，那这次就放过你了。 哥哥朝他们招手，然后一群人就朝我们聚拢过来。 这是我妹妹，易琰。哥哥把躲在他身后的我拉出来，介绍给他们认识。 我畏畏缩缩地低着头，拉着哥哥的衣角。 这时候柳未玖走上前来，抓住了我的手腕，硬是生生地把我扯到了她面前。 你弄疼她了。哥哥见我涨红了脸，忙上前把她的手拉开。 她一脸轻蔑的笑。易琰，你和你哥哥，怎么半点都不能比。 我被戳中软肋，一时语塞，沉默着走回哥哥身后拉住他的衣角。 哥哥伸手把我护在身后，责备道未玖你这是干什么，她是我妹妹，你就不可以也把她当朋友来对待吗？ 柳未玖冷漠的脸上突然绽放出了俏皮的笑容，她拍了拍哥哥的肩膀，说，安哥哥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不过开玩笑而已啦。说着她朝哥哥身后的我伸出手，你好，小琰妹妹，我和你哥哥同年，也算得上你姐姐了。很高兴认识你哦。 然后我们便成了朋友。 只是希望，我的文字 能够感动你们。 感谢遇见，感谢缘分， 感谢所有我们曾经拥有着已经失去了的，现在正在拥有的，和将来会拥有的一切。 谢谢那些曾为了我们， 来过这世界。 第二章 （1） 和我们一道玩耍的还有好几个男生，刘二虎，方彪，谢顺顺，马辉，苏子容。 刘二虎是个憨厚的男生，个头比同龄人大得多，他的爸爸是个屠夫，对他的期望很高，曾扬言要把他训练成我们那片区的“名刀手”。 方彪是个很爱干净的男孩子，喜欢穿白色的衬衣，面容清秀，和他的名字完全背道而驰了。他的爸爸是我们那片区有名的优秀老干警，年轻时因为追捕一名挟持人质的凶残歹徒而腿部中枪，从此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他的余生。好在他的妈妈并没有嫌弃他的爸爸毅然决然地和他爸爸结了婚，不然我估摸着方彪也没有出生的可能。 谢顺顺个头很小，胆子也很小，从11岁开始见到他第一面我就认定他是个懦弱的男生。他似乎没有爸爸妈妈，从小跟着他的爷爷长大，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生活。 马辉的爸爸靠白手起家，而今当上了大公司的经理，据说身价过亿，却随着日子的过去嫌弃他的妈妈容貌不比当年而花几百万休了那个可怜的女人。 苏子容的确是个很精致的男生，那是不加任何修饰的美，他爱好体育，但他妈妈认定在体育方面不会有多大的发展，同时也仗着她儿子那精美的外表，死活把他拽上了影视的道路。 这群少年，充斥着我的年少时光。 （2） 岁月有着不动声色的力量。 我们一天天成长。 我从没料想到自己会发生这样翻天覆地的大变化。 从来没有勇气没有自信的自己，也竟然会因为受到柳未玖那个自大而肆无忌惮的女子的影响，胆子一天天大了起来。 那日是物理老师的课。 因为下了很大的雨，我赶到教室时已经上课了。 我尴尬地站在门口，以物理劣等生的身份。 果不出我所料，教物理的老头看到时我迟到了连眼睛都没瞥一眼就继续他的讲课。 我感觉什么火热热的东西在心里面复苏了。 请问老师，我能进教室吗？ 我沉住呼吸问他，胸腔里的小兽似乎可以随时把自己撕碎释放出愤怒。 时间在那一刻仿佛凝固了，安静得只听见气流的声音。 我听见底下窃窃私语的声音。 你是谁？物理老头斜眼看着我。 我径直走到他面前，用食指指着自己的脸，对他说道，你看清楚了，我，易琰，你的学生，虽然你是老师，理应我该尊重你，可是，为人师表的你却眼光狭隘，把分数当成一切，眼中从来没有我们这些差生，一点芝麻点大的事情就要闹得鸡飞狗跳，也罢，我不屑不愿不甘当你这个井底之蛙的学生，老头，我fire掉你了。 说完，还不待那个气得七窍生烟的老顽固反应过来，我早已经转身离开了。 反了！你们反了！我走了很远，听到楼上传来一个呼天抢地的声音。 我扯着嘴角笑了。 （3） 离开教室后，我鬼使神差地并没有去找哥哥，而是去找了柳未玖。 我来到她的教室，在门口喊了一声未玖姐。 当时她在最后一排和男生们打打闹闹，见到我来了，连忙打发了那些男生。 怎么了，没课吗。她吃惊地问道。 恩。未玖姐，我和老师闹翻了。 然后她沉默了。 我以为自己做错了。 谁料半晌过后她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你来找我就找对了，我和你说，你找你哥这事都不一定能帮你搞定。交给我吧。你那个老师叫什么名字。 …… 一会儿上课铃响了。她朝我挥挥手说你现在放心回家吧，明天来上课就好了。 只是希望，我的文字 能够感动你们。 感谢遇见，感谢缘分， 感谢所有我们曾经拥有着已经失去了的，现在正在拥有的，和将来会拥有的一切。 谢谢那些曾为了我们， 来过这世界。 第三章 （1） 我那时候心底多少是有点忐忑的。 我不知道这个谜一样的女子究竟能不能帮到我。 但我深知这是不能告诉哥哥的。 尽管他宠爱我，但是这样大的事情他亦不能解决，若是出于为我着想而把这件事告诉爸爸妈妈我的后果就不得而知地更为惨烈了。 那个时候，说真的，我的确想过，倘若未玖不能够帮我解决那件事情，我就离家出走，闯荡世界，不再回来了。 第二天我如约去上课了，周围的同学纷纷窃窃私语。 物理课上课铃打响的时候，我的心里如同有一只小鹿在乱撞。 有个人走了进来。 不过不是物理老头，而是班主任。 他略带哀伤地告诉我们，物理老师年龄大了，带我们初三一级很有压力，所以换了位年轻的老师教我们。 他的话音刚落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来了。 我长吁一口气的片刻，心里对未玖究竟是如何解决这件事情十分好奇。 如今我想倘若那时的我知道我那一次鲁莽的举动会影响到未玖的一生的话，我定不会这样。我就是再气也会像往常一样忍住。我就是再没忍住也不会去找她帮我这个忙。 可是，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当未玖玩笑似地告诉那个男生若他帮自己这个忙自己可以考虑以身相许时，她只是把他当做哥们地随口说说，但岂料那个男生如此认死理地当真了。他穷追不舍地要求她兑现当初的那个诺言。但那哪里是诺言。说的人根本都没有当真。他固执地认为她食了言，她戏耍了他。 于是，命运按照事先伏笔的纹理，深刻而无可逆转地进行下去。 （2） 柳未玖第一次找我陪她谈心，她拉着我的手去到拉风的天台上。 她告诉我她向来不是容易退缩的女子。 我拼命点头，看着夜色下的微风吹起她柔美的长发。 她说着说着便拿出一包烟开始抽。 沙龙。 她咬着嘴唇直到我看见了鲜艳的红色的血从她洁白的牙齿下冒出来。 我疑惑而焦虑地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只是呜咽，像个男生一样，不哭出声音。 （3） 我清楚地明白，她是个刚烈的女子。 她乐于掀开自己还未痊愈的伤疤，说你们看看，多么鲜艳多么鲜血淋漓。她用这样的方法来成长到坚强，刀枪不入。 是的，这样的她，除了自己坚强，没人能替她勇敢。 她向我一点点剖析自己的过往。 她不像我一样只把那些难以言及的片段累积成厚厚的书面文字。 她毫无顾忌地说着。 经历了这么多，看过了这么多，心里便也淡落了许多。 她执恨于那些年父亲为了不违父母之命而狠心抛弃自己和母亲的事实。 她原以为父亲会因为他当年的过错而导致心爱的女人失去生命而忏悔从而对她恩爱有加。 可是没有。 父亲多年如一日地酗酒，喝醉了就发酒疯，然后弄得地板和床单上一片狼藉。而且不单如此，这个男人还一意孤行大男子主义地逼迫她做她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他认定了是自己给了她生命的权利，她必须认真读书以后好好报答自己的恩情。 转眼这么多年过去。 她对父亲的恨日积月累。 直到觉得再和他在同一间屋檐下相处下去都是种巨大的无形的煎熬。 （4） 最后，她笑着对我说，就是这样不堪的经历，让我成长成这样坚强自负的自己，我该多么多么感激，还是多么多么怀恨在心。然后从她的眼中滑落一滴眼泪。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哭。 竟也是最后一次。 以后的以后。 我再没有看见她的眼泪。 无论是被肚子里的孩子折磨到死去活来时还是被那畜生都不如的男子折腾到筋疲力尽时，她一直是我初次见她时的那种淡漠的表情。 似乎就是从这晚开始，她的心濒临死亡。 只是希望，我的文字 能够感动你们。 感谢遇见，感谢缘分， 感谢所有我们曾经拥有着已经失去了的，现在正在拥有的，和将来会拥有的一切。 谢谢那些曾为了我们， 来过这世界。 第四章 （1） 我的哥哥易安喜欢柳未玖。 他不说我也知道。 他看着柳未玖的时候眼睛里闪耀着不一样的光芒。 他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任何女子，包括极其宠爱的我。 学校里总会源源不断有一些小道消息极其丰富的女生们打听到我所在的班级，然后佯装着非常优雅的样子把一封信塞到我手中，说，是琰琰小妹吧，我是你哥哥的爱慕者，帮我把这封自我介绍信给你哥哥，谢谢了哦。 我迷茫地拿着信不知前因后果地夹进了书页里。 上面大大的“安学长 收”四个字楞是让我全身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回到家以后，我就把那些信件全部交到了哥哥面前。 哥哥饶有兴致地翻开了其中的几封，都有照片掉落到地上。 哥，看来好多美女都是极度爱慕你啊。我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地上的照片——妆容很浓，美好却失真。 哥哥撇撇嘴笑了。 小琰，下一次要是还有这些无聊的信件啊，就不要给我了，像这样，直接这样处理掉。说着，他把书桌上的一堆信件抱起，扔进了垃圾篓。 可都是美女呢。我捡起地上的照片递给他，调侃道。 哥不爱美女的。他笑着接过照片，同样扔进了垃圾篓。 难不成你爱帅哥？啊哈，不得了了哦！我朝他坏笑着。 他顿了顿，佯装愤怒地说，好啊丫头，竟敢捉弄你哥，看我怎么收拾你。 （2） 前不久的时候我见过未玖一面。 那个年少时代存活在记忆中的少女。 柔美的长发。 不拘小节。 不化妆的素颜。 喜欢45度角仰望天空的阳光。 最爱抽的烟叫沙龙。 极其聪颖的女子。 学业上，玩耍上，样样一点就精通。 我记起了多年前的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爸爸妈妈在工厂工作来不及赶回家。 哥哥又因为在酒店做驻唱兼职要挺晚回家。 于是哥哥把我暂时安置在未玖家。 他说小琰，乖乖地跟着未玖姐姐，哥哥很快就会回来。 我看着她花了几个小时帮她醉酒的父亲清洗沾到呕吐物的床单之后，在第二天的期中考试中轻而易举地考到了全校第一的成绩。 我看着她面对着醉得不醒人事的父亲轻轻蹙眉叹气却不肯流眼泪时隐忍的坚强。 她朝我尴尬地笑笑，说，去我房间待一会儿吧，你哥哥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3） 那是三个月前。 及肩的碎发。 浓浓的烟熏妆。 唇彩的颜色很重。 香水的味道很浓烈。 高跟鞋。 走路的节奏明显地慢了下来。 太阳下打着伞。 她见到我扯起嘴角露出苍白的微笑。 她问我，你哥最近好吗。 我沉默，半响开口道，他死了。 眼前的女子惊讶地蹙起眉。 怎么会？她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我冷漠地瞥了她一眼。我说，你当然不知道，你又怎么会不知道？ 她扔下伞，紧紧抓紧我的手腕，摇动着我的身体。 我怎么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我原以为他会好好地，幸福地，生活着。她冲我吼道。 我待这个瞬间疯狂了的女子停止她疯狂的举动之后，轻轻拂开她的手，低头看我的手腕上已经是鲜红的几个指印。 我说，够了，你当初那样打击他之后一声不响离开他，你是凭什么可以认为他会幸福地活下去。 她朝后退一步，踉踉跄跄，然后瘫坐在地上。 （4） 我本应该恨这个女人。 就是当初她的狠心，让我最亲爱的哥哥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但我深知哥哥爱她。 为了她付出生命定是他心甘情愿。 我又有什么权利责怪她什么。 她固执地向我索要真相。 我自知不能再隐瞒。 我拼命压抑住内心犹如刚投入一块冒着冷气的冰块的寒冷和颤抖，面色平和地告诉她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只是希望，我的文字 能够感动你们。 感谢遇见，感谢缘分， 感谢所有我们曾经拥有着已经失去了的，现在正在拥有的，和将来会拥有的一切。 谢谢那些曾为了我们， 来过这世界。 第五章 （1） 那个深爱她的少年。 将生命定格在最后一次爱她的瞬间。 那个为了她和家里人争执为了她被邻里们嘲笑的原本优秀而阳光的少年。 那个在她生日前夕花一整天整夜的时间冒着严寒为她做星座的冰雕然后在凌晨的时候发信息叫她起身到窗前看的少年。 那个对所有女子都温暖地微笑却从始至终只倾心她一个人的少年。 那个少年。定格在他爱她的时光里。 那个看见她被别人糟蹋心疼不已，选择遭受别人的冷眼帮她买回验孕试纸的少年。 那个偶然发现伤害她的幕后黑手却发现他是自己一个好哥们时心痛欲绝的少年。 那个因为爱情失去理智抓住那个卑鄙的男子的衣领把他抵在墙角恨不得将其五马分尸的少年。 那个在发现了她的惊天秘密后缄口不言甚至决定要给她下半生幸福的少年。 那个少年。 那个她的少年。 那个她的年少时光里温暖地照耀她如同三月的太阳的少年。 （2） 我定了定思绪。闭上眼睛，一幕幕熟悉的场景闪现在脑海。 昨日重现。 那该是几年之前。 我们几个伙伴一起聚在天台畅谈梦想的时候。 刘二虎绘声绘色地向我们描述他父亲给他设定好的未来发展的蓝图。 他说他将会成为这个区域乃至这个城市一流的“名刀手”。 他一说完大家都笑了。 他生气地嘟起嘴，说，有什么好笑的，屠夫怎么了，屠夫赚的钱多着呢。 然后苏子容的表情变得异常难看。 他轻叹了一口气，虎子，我真羡慕你，你可以做你喜欢做的事情，全力以赴你的梦想，而我却，哎。 他那一声轻轻的叹息却犹如厚厚的冰块砸在我们的胸腔。 哥哥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别轻易放弃，终有一天，你妈妈会看到你的努力的。她会改变想法支持你的。 苏子容落寞地转身，半倚在栏杆上，说，等到那一天，说不定就是我的一辈子。 这时候谢顺顺走上前来，顿了顿，他说，我们都有满腔的理想热血，但是，我们缺少的，是钱不是吗，只要想办法弄到一笔钱，什么理想都可以实现了。 马辉沉默了一会儿，说，钱，我这里有一点，但是绝对不够。哥哥蹙了蹙眉，问道，是你的钱还是你爸给你的？ 马辉低下了头，虽然是他给我的，但他的不也迟早是我的吗。 哥哥的表情僵住了。他双手握住马辉的肩膀使得他的眼睛正视着他，说，你看着我，你这样子像什么话？理想是用来使我们独立使我们坚强使我们成长而不是让我们去随意挥霍父母的血汗钱的。 柳未玖直起倚靠在栏杆上的身体，上前拉拉哥哥的衣袖，说，安哥哥，别动怒，辉子也是好意啊。 哥哥看了未玖一眼，再看了马辉一眼，说，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请你不要看轻我们大家和你自己的梦想，钱要靠自己赚来的，才花得安心，梦想才实现得有意义。 谢顺顺清了清喉咙，再次开口道，我这里倒有单生意，不知道你们肯不肯做。 柳未玖瞥了他一眼，说话别婆婆妈妈，干净利落点行吧？ 谢顺顺意味深长地看了大家一眼，然后说，可能有点风险。 （2） 那次谢顺顺说完那句“可能有点风险”之后，哥哥就示意他停下来。 哥哥朝我们笑笑，说，这个建议，有风险的话就不用说了，安全第一。 然后他望向我和未玖，说，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我们男生再想想其他的发展之道。 那时哥哥的眼神深陷下去。 宛如微风中摇曳的烛光。 似乎随时一阵强风都会熄灭它。 只是希望，我的文字 能够感动你们。 感谢遇见，感谢缘分， 感谢所有我们曾经拥有着已经失去了的，现在正在拥有的，和将来会拥有的一切。 谢谢那些曾为了我们， 来过这世界。 第六章 （1） 那夜星光漫天，不时有着几阵微风，空气里是沉寂而沉静的味道。 本该是恬淡美好的一个夜晚，却近乎相反地极端残忍地给了我一个永远难忘的深刻的疼痛印象。 柳未玖带着我去逛夜市。 她和我并排走着，聊着。 突然，一个人影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未玖，我终于找到你了。调戏的口吻，一听就知道不是个好人。 那个人抬起头的时候，我更是大吃一惊。 他竟然就是上次我去柳未玖班上找她时看见的和她打闹的其中一个男生。 哟，两个大美女啊，这么晚了，去哪呢。说着他便强行扯住未玖的头发想把她拉到附近的一个偏僻的角落。 我一时惊慌，死死拽住他的手臂想帮未玖挣脱。 他用手一挥，身后两个人上前来把我架开了。 你个混蛋，你放开她！我冲着他大喊大叫，可是身体已经被身后的两个人架空，我伸出腿乱踢乱闹却是无济于事。 你们干什么，放开她！未玖一见我被欺侮，伸手抓住那个男人抓住她头发的手，一脚踢向他的要害。 那个男人很快放开了她，疼得龇牙咧嘴，一边捂着受害部位一边跪了下去。 就在这时，未玖解下自己的围巾，勒住了跪在地上的男人的脖颈。 那是在很冷的大冬天，我看见那个女子口中不断呼出的白色的雾气，她的脸渐渐在我视线里模糊起来。 快让他们放开她！未玖紧了紧围巾，示威地看着架空我的两个人。 放……放……开……她……咳……咳咳…… 我被放开之后，未玖仍死死卡住男人的脖子，她皱了皱眉，对我说，你快走。 惊吓过度的我一边摇头一边走上前来。 快走！她对我吼道，你他妈的给老娘滚！离我远点！和你一起我总是倒霉，滚回你哥身边去！你在我身边几乎是个累赘知道吗？未玖几乎是用尽全力地咆哮，撕心裂肺。 我知道未玖的用心，但我还是很没有出息地哭了。我知道现在我的除了马上跑回去找哥哥别无选择，我们两个弱女子，又怎么斗得过三个身材魁梧的男人。 （2） 我一路冲回到家的时候，哥哥正坐在沙发上，表情凝重。 见到我满脸泪痕神色慌张，他急忙起身，问道，你怎么了。 我来不及喘口气，便对他说，哥，快，快，未玖姐出事了。 等到哥哥跟着我赶回那个地方的时候。 已近凌晨。 街上的人几乎都没了影踪。 我们隐约看见一个女子倚坐在墙壁旁不住地颤抖。 哥哥疯了一般地跑上前。 月光如炼似水，更加苍白了未玖本就苍白的面容。 黯淡的光线下，我隐约看见眼前的女子嘴角渗出了鲜血，额头上青肿了好几块，头发凌乱，衣冠不整，墙壁上似乎还有挣扎过的鲜血的痕迹。 哥哥心疼地脱下外套，想要帮她盖住裸露的肩膀。 别碰我！尖锐的叫喊声划破夜空，女子疯了一般往墙角缩着，不停地颤抖着。 哥哥眼神零星而绝望。 是他吗？哥哥问道。我看见哥哥握紧了拳头。 未玖没有回答。 哥哥把外套给我，说，你帮我把她带回家。 我接过外套，靠近未玖。 这次她没有躲开我。 我轻轻把外套披在她身上，伸手环住她的肩，试图平静她的颤动。未玖姐，我们回家。 未玖眼神迷茫地看着眼前的地面，嘴巴因为颤动而微张着。 我支撑着她的手臂把她扶起来。 那是我走过的最寂静最难捱最心痛最沉重的一次夜路。 哥哥默不作声地跟在我们身后。 我偷偷回头看见他蹙着眉头大口大口地抽着烟。 我身边的女子神情呆滞地直视着前方，但我感觉得到，她把全身几乎全部的力量都交给我支撑，仿佛在那个时候，我就是她的世界。 只是希望，我的文字 能够感动你们。 感谢遇见，感谢缘分， 感谢所有我们曾经拥有着已经失去了的，现在正在拥有的，和将来会拥有的一切。 谢谢那些曾为了我们， 来过这世界。 第七章 （1） 漫长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的时间之后。 我们回到了熟悉的小巷里。 哥哥用眼神示意我送她回家。 不要。未玖不用回头看哥哥仿佛就已经洞察了一切。不要送我回家。 我转身看着哥哥。 哥哥迟疑了一会儿，说，小琰，我们去前面的宾馆。 到了宾馆，哥哥开了一个双人房间，然后向宾馆要了点跌打药膏。 我慢慢地替未玖涂上，果真是个坚强的女子，她若无其事地面无表情，而我深知，那些疼痛并非一般人所能忍受，我的动作很轻很轻，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我看着都觉得痛。 把未玖安顿好之后，我问哥哥，哥，那你今晚……睡哪？ 放心吧，我今晚不睡，你们睡吧，我去阳台抽烟看星星。 然后我便扶着未玖在床上坐下来，帮她脱了鞋，让她和衣靠在床上。 我正准备起身，未玖突然拉住了我，小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不会的，未玖姐，我就在你身边的这张床上，有什么事随时叫我。哥哥也在，他在阳台抽烟，你放心睡吧。 未玖仍旧死死拉住我的衣角不放，一如当初那个拉住哥哥衣角的我。 哥哥走上前来，小琰，那你今晚就陪未玖睡一张床吧，她害怕。 我看着哥哥的眼睛，轻轻地点头。好。 （2） 一夜未眠。 我看见阳台星星点点的光。 哥哥一晚上都在抽烟，从没间断。 偶尔来回地踱步。 我看着身边的女子进入极浅极浅的梦境，连呼吸都小心了起来，生怕一不小心惊醒了她。 淡淡的月光下，我看着她额头上的伤痕，忍不住轻轻伸手抚摸。 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该有多疼啊，该有多疼。 突然，我感觉身边的女子抱紧了我。 她把嘴巴凑到我的耳边，用轻得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小琰，我喜欢你。 她嘴巴里呼出的热气温热了我的面颊，我不知所措地收回了抚摸她伤口的手，然后翻过身去。 身后的女子仿佛梦呓一般喃喃了几句也翻过身去。 然后后半夜里我彻夜未眠，一直在思考着关于她喜欢我这件事情。 （3） 第二天很大的太阳。 光线从阳台射进房间的地板，温和的颜色。 我疲惫了一个晚上的身心整夜未眠，便揉揉疲倦的眼睛轻轻起身来。 我轻轻走到阳台，哥哥仍旧在那里抽烟。 看见我，他眯起眼睛抽了一口烟，吐出白色的烟圈。醒了？昨晚睡得好吗？ 恩。挺好的。我伸手挠挠头发，说，糟了，昨晚都忘了，我们没回去，爸妈该担心死了。 放心吧。哥哥浅笑着，昨晚爸妈给我打过电话了，加班，不回来了。 哦。我应和着，那就好，那就好。 你等等先走吧，我还有话和未玖说。哥哥掐灭了一根即将燃尽的烟。 恩，好。我点头。不过哥，烟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恩，我知道，小琰。哥哥朝我笑着。你放心吧。 但我看见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我挤出一个笑容，然后洗漱完，离开了宾馆。 只是希望，我的文字 能够感动你们。 感谢遇见，感谢缘分， 感谢所有我们曾经拥有着已经失去了的，现在正在拥有的，和将来会拥有的一切。 谢谢那些曾为了我们， 来过这世界。 第八章 （1） 那日我离开宾馆之后。 未玖从床上起来。 她也是一夜未眠。 她用手缓慢拍打着嘴巴轻轻地打了个呵欠。 未玖，你醒了。哥哥按灭半截还没燃尽的烟，走进房间，温柔而淡淡地笑着望向她。 恩。未玖朝哥哥笑着，似乎昨天的一切都随着昨晚的夜色消失殆尽了。 你一晚没睡吧？未玖抱歉地笑笑，对不起，昨晚让你们担心了。 是他对不对？哥哥笑意全无，再次握紧了拳头。是那个混蛋对不对？ 未玖沉默了一会儿，随即长吁了一口气。 安哥哥，不要追究了好不好，现在我只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恩？什么，你说。 帮我买一支验孕试纸。 那个混蛋，我决定不会放过他！ 好了，安哥哥，如果不想小琰有危险的话，不要追究了，我不在意……好了，不说了，你能不能帮我那个忙呢？ 恩……好。 （2） 于是深爱着未玖的少年。 搭着拥挤而复杂的公交车到了很远很远的偏僻小村庄。 找到了一家装潢破旧的私人药店。 少年进去的时候店主在打毛衣。 直到他不断敲击着售药窗口上的玻璃时，对方才意犹未尽地放下了针。 你要买什么药啊？！冷漠而烦躁的语气。 请……给我一支……验孕试纸。少年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 店主意味深长地瞥了少年一眼，从柜台里拿出一支验孕试纸扔出来给他。 付完钱离开的时候，少年清晰地听见身后的店主小声嘀咕道，哟，还装什么清纯，当初把人家小女孩骗上床的时候说话该不知道多顺溜，现在来买这东西时倒是结巴了…… 少年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一头冲了出去。 （3） 对照线、检测线都显色，检测线显色明显清晰。 明显的阳性。 未玖叹了口气。 掏出手机，打给那个男人。 沈力，我怀上了…… 哦，你想怎么办。我娶你，不行，我爸不会让我娶一个非处女。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呢，敬酒不吃吃罚酒，本来名正言顺地当校长公子夫人的…… 你……混蛋。未玖握着手机的手一直用力直到力气散尽。你他妈的少废话，给我钱打掉。 啊哈？是你求我拿钱唉，这是什么语气。 畜生，要不是你，我会怀上？ 恩啊？哪个人的哪双眼睛看见我怎么你了？有证据吗？没证据的话别来胡说，我沈力可以光明磊落…… 求求你。这个平时傲气无比的女子，这个时候除了选择软弱下来别无选择。求求你，给我钱，让我把孩子打掉。 哈哈哈，你也有今天，柳未玖。好了，本公子今天开心，晚上来上次的那个小巷子拿钱吧。 只是希望，我的文字 能够感动你们。 感谢遇见，感谢缘分， 感谢所有我们曾经拥有着已经失去了的，现在正在拥有的，和将来会拥有的一切。 谢谢那些曾为了我们， 来过这世界。 第九章 （1） 晚上走到那个小巷的时候，未玖的心里一直在打颤。 那晚挥之不去的不堪片段，别说才过去了十几天，就算是十几年，再次触景时，也定会如同插在心头上的刀片，稍稍触碰鲜血便不住地流。 未玖是个坚强的女子。 她内心强大得出乎我们的意料。 尽管心里恶心而慌乱，她依旧按照约定的时间平静地走到了那条小巷等沈力的出现。 沈力并没有按时地出现。 等了一会儿未玖突然感觉头被一个麻袋套住了。 然后一个男子粗暴地喘息着撕扯开她的衣服。 她尖叫着推开他，却被他甩开撞在墙壁上一下子失去了直觉。 仿佛沉睡了很久很久。 未玖终于醒来了。 她掀开套住头的麻袋，看见自己的衣服被撕破了好几块。 下体一阵阵的疼痛。 她顿时明白自己再次遭遇了怎样非人的对待。 她低头看见一个石头下压着一些钱。 她数了数，一共500元。 她竟然咧开嘴笑了。 她说，老娘竟然只值500块。 （2） 这次她显得比上一次冷静多了。 没有过多的时间缓冲和恢复。 她打电话给哥哥，说，安哥哥，能不能带件衣服给我。 你怎么了？ 她便把经过一五一十地告知哥哥，平静地仿佛在讲一个别人的故事。 哥哥听了，暴跳如雷。 他说，我要杀了那个畜生。 安哥哥，冷静，事情都成了事实了，没有方法挽回了，我现在需要你给我送件衣服来。这样刀枪不入的女子。受伤害的是她，竟然成了她来劝慰别人。 然后哥哥陪她去医院。 在医院门口她死活不让哥哥进去。 她说，不要让别人误会你。我也不想你看见，我那般不堪的模样。 握着五百块钱，她迈了进去。 无痛人流。 从躺上手术台到下来，只花了短短几分钟。 未玖摸了摸此时的肚子，嘀咕着，短短才几分钟。一个生命，就这样没了。它是有多么低贱脆弱。 做手术花了480元，未玖握着那张仅剩的20元，不禁笑出了声。 她心想，原来我的价值，也就是如此低贱，等等打车回去花掉这20元，也才几分钟，我的价值就成零了。 她慢慢地走到医院门口，一旁焦急的少年连忙上前扶住她。 我没事。她甩开他的手。我做的是无痛人流。 少年望着她嘴角弱弱的笑意，一阵心酸。 然后她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两人双双上了车。 我这样子是不是特别衰？她笑着问他。 没有。少年皱眉。 那这样的我你还喜不喜欢？她略带俏皮的声调，让少年的心渐渐回温。 无论你成了什么样，只要你还是你，我就喜欢。少年认真地说。 恩。谢谢安哥哥。她浅笑着转过正视着少年的脸，脸颊绯红。 别再这样叫我了，未玖，叫我安，我会娶你。少年执起未玖的手，小心翼翼地说。 不好，安哥哥。未玖把手从他手中抽出来。和我在一起会毁了你的，不可以。 只是希望，我的文字 能够感动你们。 感谢遇见，感谢缘分， 感谢所有我们曾经拥有着已经失去了的，现在正在拥有的，和将来会拥有的一切。 谢谢那些曾为了我们， 来过这世界。 第十章 （1） 未玖让出租车司机把车停在巷子口。 她对着身边的少年说，你先下去吧，回家去。 哥哥张开口正准备说什么，见到未玖一脸坚定的表情，便叹了口气，下了车。 女子朝他招招手，示意道，我没事，你放心。 出租车继续前行，与车后的少年拉开了距离，开到了未玖家门口。 她慢慢打开车门，双脚轻轻接触地面站稳，付钱，道谢，再次抬头的时候看见了紧随其后的少年。 彼此隔着几米的距离。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她与他对视了几秒，然后漫不经心地转过身，掏出钥匙，打开门，进去。 她的几个动作深深刻进少年的脑海里。 刚刚遭受过撕心裂肺般痛苦的女子，回到家面对的是冰冷的墙壁，还要伺候那个神经麻痹的酒鬼父亲，没人给她倒热茶做热饭，没人照顾她让她早点躺到床上休息，没人关心，没人怜惜…… 正想着，少年看见本就虚弱疲惫的女子踉跄着冲出家门，身后一个陶瓷杯盖重重砸在离她很近的地面上，瞬间四分五裂。 滚出去！不孝女，你他妈的还知道回来？！昨晚死到哪里去了？老子醉都快醉死了你都不回来管下老子？现在回来干什么？给老子滚出去！未玖的醉鬼父亲满脸通红，不知是醉酒还是愤怒，唾沫飞溅。 很快就有爱看热闹的八卦的邻里从窗户里探出个脑袋来，一边饶有兴致地看嘴里一边发出“啧啧啧，造孽啊”的嘀咕声。 未玖撞见少年的目光，很快朝小巷的另一个方向跑去。 烦腻而世俗的谩骂声渐渐远了。 未玖在一个车水马龙的街头停下来大声地喘息。 突然小腹一阵恶劣的疼痛，未玖眩晕地几乎倒下去。 原以为会重重砸在冰冷而坚硬的地面，会碰破头，会流血，会疼痛。 但是没有。身后一个暖暖的怀抱接住了她。 少年扶住她的脊背，然后用力将她横抱了起来。 他带着她飞快穿过川流不息的车流。 他的眼睛始终平视着前方，表情是无法描绘的认真。 她慢慢睁开眼看着他的侧脸。 这个如此优秀又如此深爱她的少年。 她本该爱他，然后被他心甘情愿担负起对她的责任。 他不会计较她是否还是个干净的女孩。 他不会计较她曾被人两次糟蹋还做过一次人流手术。 他不会计较她的家庭她的出身她那些不堪回念的过往时光。 他不会计较。只要她是她，他便只想好好在余生里爱她，呵护她。 “执子之手，与子白头。” （2） 少年无视街上所有人的目光。 未玖挣扎，她说，放开我，我自己能走。 别动。少年的语气从没有像这样冷漠而坚定过。他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直到她表情无辜地作罢，他才回过头继续向前走。 他将她径直抱到医院候诊室。 他几乎暴戾地对医生吼道，急救，快点！ 她从没看见过这样情绪失控的他，她感觉空气憋闷着让她呼吸困难。 医生在少年愤怒地吼叫中赶到。 急什么救？人不还好好的吗？ 她刚刚做完人流手术，又进行了剧烈运动，帮她挂点营养液。少年的声音毫无生气，冷如机器。 我说你丫的脑袋被门板夹了吧？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轮得到你来教我怎么做吗？ 医生明显不高兴了。 医生煞有其事地为未玖随意检查了几下之后，在桌子上写下了几张药单。 去那边付钱。医生没好气地说。 把那张药单伸进去之后，里面毫无血色的白着一张脸的工作人员随意扫了一眼，说，一共200元，交钱，然后去那边拿药。 少年伸手拿出钱包，从中抽出仅剩的两张一百元，递进去。 （3） 未玖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打吊瓶。少年安静地坐在她身旁。 两个人很长时间都没有对话，时空仿佛静止，只听见点滴液滴答滴答滴入输液管的声音。 半晌，少年开口，未玖，你的下辈子，我责无旁贷。 不行。我会毁了你。未玖摇头。 没有你，我的下辈子同样被毁灭。 未玖闭上眼睛。 可我不想是我，毁了你的美好未来。 不是，怎会是毁了；你的存在，定会美好我的未来。 又是很久的一段沉默。 女子轻轻点头。 少年涌现出喜悦的表情。 终于，可以用尽余生，来照顾这个自己心爱的女子。 此生无憾。 只是希望，我的文字 能够感动你们。 感谢遇见，感谢缘分， 感谢所有我们曾经拥有着已经失去了的，现在正在拥有的，和将来会拥有的一切。 谢谢那些曾为了我们， 来过这世界。 第十一章 （1） 哥哥牵着未玖走进我们家的时候，眼神里有着我从未见过的柔和。 他拉着她上前，对我说，小琰，喊嫂子。 我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傻丫头，发什么楞啊。他轻轻拍了拍我的头。 未玖笑着，脸色绯红。 我转过身，我说，我给你们倒茶去。 哥哥的声音浮在半空中。我听见他清楚地说，小琰，我和未玖打算在下个月结婚。 我拿起茶壶的手猛地一抖。 这么快？ 恩。哥哥用手帮未玖整理着刘海，嘴角掠起一丝微笑。我错过了太多，我要用余生的所有时光，来弥补。 可是，你和爸妈商量了吗？我把茶端到他们面前。 没有。不过他们会答应的。我保证，我确信。他看看未玖，然后转过头来看着我。 （2） 我想有些事情定是被命运反复深刻地写入了结局。 无力回天。 无论你多么努力多么期盼多么尝试多么心不甘情不愿，你无法改写情节。 只能选择加速或者延缓。 而有时甚至连这也不行。 你只能选择面对或者，背对。 本是从小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不被关心不被疼爱的少女。 缺乏母爱。 缺乏安全感。 所以用尽全力来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 父亲的大男子主义让她厌恶而又不自觉地模仿，渐渐生成男子一般刚烈的个性，她爱和男孩子一起玩耍，从他们身上看到一些个性和特点，然后用自身进行复制和重现。 但是，她从心底里排斥接受一个男子作为自己未来的人生伴侣。 她让自己的心渐渐强大到骄傲，她不可以容忍任何一个男子走进她的生命里并从此占有她的余生，她害怕那种男人的男子主义，即使她本身就是那样。她却因此更觉得，水火不容。 突然有朝一日因为一个男子失去了贞洁，再因为一个男子遭受了侮辱。 即使在这之前，有一个温暖得如同太阳的少年关心她呵护她心甘情愿地为她付出，亦是足够抹杀掉她对这世界上的男人仅存的一丁点好印象的。 可以理解。 换了是谁都会。 能在遭受了那样不堪的事情之后鼓起勇气继续活下来，却也证明了她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然后在心灵最脆弱的时候，有个男子看穿了她的伪装，借了个肩膀让她依靠，并发誓要用尽余生温暖她的生命，这样的温柔，足以让那时的她动心。 她本就是个情绪化的女子。 动情到同意托以终身。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只是希望，我的文字 能够感动你们。 感谢遇见，感谢缘分， 感谢所有我们曾经拥有着已经失去了的，现在正在拥有的，和将来会拥有的一切。 谢谢那些曾为了我们， 来过这世界。 第十二章 （1） 多年后的未玖向我坦诚，说她当初答应哥哥的求婚的确是因为她的自私。 她其实不爱他。 她只是想在经历了那些不堪之后安安静静地托付此生。 不想被人戳着脊梁骨说她是个坏女人。不想整天整天再被她的酒鬼父亲训斥。不想再会因为孤独一个人的夜晚想起那些撕心裂肺的片段而悲痛欲绝。 她只是想活着。好好地保持着尊严活着。 而她单纯地以为，这些少年都可以给她。 但是明显年少时的想法太天真，考虑得太不周到。 她该忘了那时的少年还只是一个少年。 他没有能力给她挡风遮雨的羽翼。 他没有能力给她安稳舒适的生活。 甚至，他还没有能力好好照顾好他自己保护好身边的爱着的人们。 但是，年少轻狂的他们以为。 有了彼此，就有了全世界。 （2） 哥哥记起了上次和谢顺顺的交谈。 他说的那个有点风险的交易。 那日把两个女孩支开后他们几个大男生直接将交易摆上台面。 谢顺顺坦诚说自己偶然认识了一个黑道上的大哥，为人义气厚道，他说只要想法把他偷藏一些毒品去酒吧卖掉，赚到的钱可以彼此五五分成。 当时的哥哥认为太冒险太不安全。 哥哥向来不是个不理智的人。 但是他却因为爱，乱了阵脚，接受了谢顺顺的提议。 有些事情并非我们想象中的想做就做想收就收。 有时候覆水难收的后果说不定就是洪水泛滥。 水既载舟亦能覆舟。 可怕的是在悲剧发生之前却不能自觉危险。 （3） 哥哥找到谢顺顺时，对方明显显得比较惊讶。 安哥，上次不是说不做的吗？ 恩。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少年的眼梢舒展得很好看，表情平静得像一湖夏日温热的湖水。 哦？那好吧。谢顺顺挑挑眉。我带你去见他。 恩。好。 不过…… 不过什么？ 他说见到他必须帮他做一单生意，不然的话…… 所以你遇见他不是偶然是吗？ 恩。我那时候，需要钱。 好。没关系。说吧，按照他说的，我照做就是。 只是希望，我的文字 能够感动你们。 感谢遇见，感谢缘分， 感谢所有我们曾经拥有着已经失去了的，现在正在拥有的，和将来会拥有的一切。 谢谢那些曾为了我们， 来过这世界。 第十三章 （1） 跟着谢顺顺做了一单生意之后，哥哥发现这样的方法的确赚钱很快。 那晚，他顺利地跟着谢顺顺去见幕后老板。 在那个包厢里，有好几个靠出卖自己的身体赚钱的轻浮女子。 谢顺顺不胜酒力地喝醉了。 他一直不停地拉着哥哥说，安哥，我们跟着力哥做这个生意准没错，以后一定会发达的！ 接着，那些不雅的女子便坐到他们的腿上，动作轻佻而下贱。 哥哥厌恶地推开围着他百般风骚诱惑的女子，说，离我远点。 谢顺顺笑着搂住了其中一个女子，也许是因为醉了吧，他未经大脑思考地蹦出一句话，而这句话，把命运的脉络拉正轨道，再次起跑到那个已定的未来。 他说，你们纵有千般风情万种风姿，亦比不过柳未玖那个女人。 哥哥试探地问，你喜欢她？ 然后谢顺顺就笑了，哥们我玩都玩过她了，的确是个不一般的女子，千般忸怩万般挣扎最后还不是乖乖就范了，我特有成就感。 你说什么？少年的拳头紧握，眉宇间杀气浮现。 谢顺顺应该醉得不轻，他依旧笑着，真的，特有成就感……我没想到那个平时霸气十足的女人…… 话还没说完，一个拳头挥过来，陪酒女郎们尖叫着跑了出去，此时的谢顺顺酒醒了一半，却已被怒气冲冲的少年扯住衣领按倒在墙壁上。 你这个混账！少年与他对视的眼睛仿佛在冲火，恨不得一刀子捅进他那邪恶的心脏。 安哥……安哥，有话好好说……别这样啊…… 好好说？你还是个人吗？未玖她待你不薄，你竟然这样对她？！ 正是一触即发的临界时刻，这时候少年听见一阵恶劣的笑声从背后传来。 （2） 小子，放开他！ 少年应声回过头，竟然看见沈力带着几个保镖走了进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少年问道，同时下意识地掐紧了那个因为胆怯而浑身发抖的谢顺顺的脖子。 我怎么会在这儿？这话应该我来问你吧，易安。沈力不屑地扭动着脖子。 少年转过头，死死地盯住眼前的谢顺顺。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谢顺顺装出脖子被卡死喘不过气来的样子，好心的少年松开了手。 惊慌失措的懦弱鬼连忙找到救星一般飞奔到沈力的身后，唤道，力哥。 少年明白过来，伸手拿起桌上的酒瓶砸开露出锋锐的碎片面。 你们两个畜生，今天我就当除暴安良了…… 除暴安良？哈哈，你那只眼睛看见的暴，你又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良？恩？我听顺子说，你已经帮我们跑了一单生意，按照本行的规矩，就是自家人了。沈力笑着，双手叉腰看着少年。 谢顺顺，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安哥你懂不懂，现在这世界上，只有钱才是王道，没有钱，单有理想有个屁用？理想能当饭吃吗？理想能当女人用吗？ 那是。沈力一脸得意的笑。易安，若是你求我，我说不定会好心帮你一把。 我求你？下辈子吧。少年把破损的酒瓶扔在地上。我不会鲁莽行事，我会通过合法的手段来让你们得到应有的惩罚，除了贩毒，你们还做过什么散尽天良的事情自己心里清楚！ 说着，少年打开门，走了出去。 沈力收敛起原先的表情，冰冷地说，你一定会为你今天所做的一切后悔的，易安。 只是希望，我的文字 能够感动你们。 感谢遇见，感谢缘分， 感谢所有我们曾经拥有着已经失去了的，现在正在拥有的，和将来会拥有的一切。 谢谢那些曾为了我们， 来过这世界。 第十四章 （1） 哥哥回到家的时候，爸爸妈妈都回来了。 他们铁青着面色坐在沙发上，我坐在一个角落里一声不吭。 小安，过来。妈妈站起身来。 怎么了，妈？哥哥一脸疑惑地望向我，我朝他无奈地耸耸肩。 我无法想象那个名叫沈力的男子究竟有什么奇怪的力量。 那日爸妈疯了似的向我质问哥哥和未玖之间的事情。 他们说哥哥和一个母亲是妓女的女子发展恋情的事情传到了他们厂子里。 这让他们觉得很难堪。 我缄口不言。 我只是一贯地坚持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怎么能出卖哥哥。 和那个曾经为了帮我而付出惨痛代价的女子。 我无法想象爸妈若知道了未玖还是经历过那样不堪的女子之后，会是怎么样的反应。 哥哥或许会选择瞒着他们。也许会选择向他们坦白。 无论如何，那些故事不该从我嘴里说出来。 我不是当事人。只是个旁观者。 他们经历的，我只能看在眼里，然后日积月累地成为一个故事。 我没权利亦没能力插手。 （2） 我看着哥哥面色沉重地坐在父母面前。 宛如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孩。 爸，妈，我爱她。我们打算尽快结婚。 你说什么？妈妈惊呼。你难道不知道她是怎样的出身吗？ 出身重要吗？爸，妈，我坚信她是个好女人，这就够了。 别作梦了！爸爸很少批评哥哥，这或许是第一次，语气却是如此愤怒。 爸。我没有作梦，我只是在追求自己的信念。我爱她，她就是我的世界。哥哥直视着爸爸的眼睛，认真地说。 我看见爸爸颤抖着举起了右手。 哥哥毅然决然地闭上了眼睛。爸，你打吧，打过之后，请你答应我们的婚事吧。 那高高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 爸爸重重地跌坐回沙发上。 你这又是何苦呢？小安。妈妈疼惜地抚摸着哥哥的头。 爸，妈，她就是我生命的所有意义，请你们成全我们吧。哥哥说着就扑通一声跪在了爸妈面前。 爸妈明显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惊呆了。 我亦如此。 我了解哥哥爱未玖，但我没想到哥哥竟然为了未玖，什么都肯，都敢做。 时间静止了半分钟。 时钟的秒针滴滴答答，在安静的气氛里格外突兀入耳。 然后我看见爸爸伸手扶起哥哥，说，真是个有情种，像极了他。好吧，我和你妈就开放一回，答应你们的婚事了。 哥哥笑颜逐开，甚至忽略了爸爸前面的一句话。 但我没有，我总觉得其中有个惊天的大秘密。 那句话中的“他”，究竟是谁呢？ 只是希望，我的文字 能够感动你们。 感谢遇见，感谢缘分， 感谢所有我们曾经拥有着已经失去了的，现在正在拥有的，和将来会拥有的一切。 谢谢那些曾为了我们， 来过这世界。 第十五章 （1） 哥哥如同一个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 我看见他兴高采烈地给未玖打电话。 他在窗前来回徘徊着，这种奢望了很久的梦想终于成真让他乱了分寸。 他说，未玖，我爸妈，答应我们的婚事了。 但是显然对方没有给他多大的反应，然后哥哥讲了几句就挂掉了电话。 （2） 爸爸妈妈已经回到了房间。 我听见轻轻的关门声。 哥哥说，我出去一下，你早点休息。 我轻轻答应一声，看到哥哥走远之后，我蹑手蹑脚地走到了爸妈的房门前。 我听到爸爸压低了的声音，他说，这孩子，和他爸爸简直一模一样。 然后是妈妈的声音，当初子东若能不这么倔强，事情也不会到这个地步。虽说小安不是我们亲生的，但毕竟我们养育了他这么多年啊，你怎么忍心看着他父亲的悲剧在他身上重演呢，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怎么会答应他们的亲事？ 子东是怎么样的人我们都很清楚，而这孩子和他太像了。20年前倘若他未能如愿和那个女子在一起，他定也会悲痛到不想活。殊途同归，他好歹选择了自己的选择，享受了过程。 可是……妈妈的声音渐渐有些颤抖，我舍不得我们的小安啊，我不想他以后被人戳着脊梁骨说三道四的…… 就在这时，我推门走了进去。 爸妈看到我后明显惊讶而神情慌乱了起来。 小琰，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爸爸蹙眉。 爸，妈，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我平静地说。请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唉。事到如今，是时候告知你一切了。爸爸叹了口气，拉了拉神情恍惚的妈妈，在床边坐下来。 只是希望，我的文字 能够感动你们。 感谢遇见，感谢缘分， 感谢所有我们曾经拥有着已经失去了的，现在正在拥有的，和将来会拥有的一切。 谢谢那些曾为了我们， 来过这世界。 第十六章 （1） 爸爸出身贫寒。爷爷英年早逝，奶奶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 但是那个时候地方上有些小痞子之类的青年就会找机会欺负贫穷而没人撑腰的孩子们。 那次他们拦住爸爸，骂他是没有爸爸的野种。 爸爸本不是那种好斗的人，但那个时候他的愤怒完全被挑衅起来了。他大吼了一声冲上前和那些人厮打起来。但是爸爸身单力薄，显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时候有个身后带着一群人的来头不小的少年挺身而出，抓住了闹事者狠狠教训了一顿。 从此没有人再敢欺负爸爸。而爸爸也就理所应当地和他成为了好朋友。 那是个出身富贵家庭的纨绔子弟。 面容俊美而个性不羁。爱打抱不平。 他叫安子东。 后来的一天，他告诉爸爸说，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 那个女孩叫做刘淮。 那确实是个很清丽的女孩。 爱穿碎花连衣裙。 然后爸爸就陪着他每天每天去那个女孩教室门口等。 虽然他是个强硬而霸道的男子。 但是对待喜爱的女子，他却耐心而温柔。 她从来都是匆匆看了他一样就绯红着脸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后来有一天，爸爸都忍不住了，就上前拦住了女孩说，你好，介意和我大哥做个朋友吗？ 那个时候女孩顿了顿，然后红着脸低下了头。 你吓着他了。安子东连忙拉过爸爸，然后和她说，你别怕，我没有恶意的。 女孩又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我怕，我没有资格和你做朋友。女孩喃喃地说。 怎么会，我也是普通人啊。安子东连忙解释道。 可我不是普通人，我的家庭背景不好，学校里都没有人愿意和我做朋友。 没关系的，我不在乎啊。安子东不自禁地拉住她的手，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安子东的朋友了。 女孩竟然感动地掉了眼泪。 她说，谢谢你，我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 （2） 然后他们便在一起了。 后来爸爸才知道，那女孩的爸爸因为杀人入狱，判了无期。 她的妈妈也因迫于生计经常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为人所唾弃，最后为了躲开那个追赶她的店主，她一时惊恐失去身体平衡摔倒在大街上，从此一生完结。 那个女孩，跟着年老体迈的姥姥，靠着老人一点点微薄的抚恤金养育下来。 安子东是清楚地知道那些事情的。 他知道，但他从不提及。 他告诉爸爸说，他只想好好爱她，那个生命里缺乏关爱和温暖的惹人心疼的女子。 后来，似乎是一夜之间的事情。 安子东父亲的公司倒闭，从此东山不起。 安子东一时间从高高在上的少爷沦落为建筑工地的搬运劳工。 但他却毫无怨言。 他清楚地知道这样他才能不理会那些家庭背景的阻碍好好和她在一起。 他们定下婚约。 他向她许诺，将来一定给她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甚至连结婚证都没有钱办理，他们同居了。 然后刘淮便怀上了孩子。 那时他们度过了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那个时候的安子东怎么也没想到，那个从小受到冷落受到忽视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女子，终有一天竟会如此反常地追求高品质的物质生活。 她不停地向他抱怨这种苦日子她受不了了。 她穷怕了，她想要一个安定舒适的生活。 那次安子东从工地累得满头大汗急匆匆赶回家的时候，听见婴儿清晰响亮的啼哭声。 她走了。 只是留下一张白纸，上面写着，我累了，不要来找我了。 那个伪装坚强了好久的少年，撕扯着那张字条，靠着墙角锐不可当地掩面哭起来。 只是希望，我的文字 能够感动你们。 感谢遇见，感谢缘分， 感谢所有我们曾经拥有着已经失去了的，现在正在拥有的，和将来会拥有的一切。 谢谢那些曾为了我们， 来过这世界。 第十七章 （1） 后来，安子东找到爸爸，只字不提刘淮离开的事情，只是说他们要出去谋生，带着孩子不方便，请他代他照顾几天。 可谁知道，那个几天，竟就是十余年。 原来那日托付完孩子之后，安子东就出去喝了很多的酒，然后在夜幕之下跳进了天桥下的那条河流。 他的尸体在十多天之后被一个打渔的渔夫发现，已经严重腐烂，只有通过他身上的一些证件依稀辨别出来他是安子东。 爸爸责无旁贷地抚养着那个孩子。 直到后来他遇到妈妈，他向那个知情知礼的女子说明了身边孩子的来历。 于是那个善良的女子答应了和他一同抚养他。 然后他们结婚了，也便有了我。 但是爸爸总觉得亏欠了安子东什么，他后悔那晚没有看出他的绝望，没有及时拉住他，让那个年轻的生命走上了不归路，从此便想尽心思想从哥哥身上弥补回来。 这也便是为什么我总觉得她们爱他胜过爱我的原因。 然后爸爸说，无论结局如何，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2） 哥哥牵着未玖走进了家门。 他脸上溢着笑容，向爸妈介绍，这是未玖。 叔叔好，阿姨好。未玖笑着。 恩，你好，我认识你的，你家就住在我们家附近的吧？小时候总和我们家小安，小琰一起玩的那个女孩子吧。妈妈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哥哥见到这番情景更加放下心来，脸上的笑容高挂着如同不落的太阳。 那晚上我们五个人一起吃了一顿饭。 我始终记得那个时候多么温暖的氛围，直到现在我还想念过那个夜晚空气里的味道。 哥哥不住地给未玖夹菜，关心体贴无微不至。 爸爸饶有深意地看了妈妈一眼，默笑着不说话。 妈妈亦扬起嘴角笑，但我分明也看见了泪痕。 只是希望，我的文字 能够感动你们。 感谢遇见，感谢缘分， 感谢所有我们曾经拥有着已经失去了的，现在正在拥有的，和将来会拥有的一切。 谢谢那些曾为了我们， 来过这世界。 第十八章 （1） 未玖为了避免和她父亲的冲突固执地搬去了学校住宿。 而她的那个老酒鬼父亲，在未玖离开家后好几日都未见他的踪影。 一个下着倾盆大雨的阴暗的下午，未玖拖着行李箱回来，掏出生锈的钥匙打开门，眼前的一幕让她停下了脚步。 那个曾经喝得酩酊大醉满脸通红冲着她大吼大叫的男人。 那个曾经是她无数次将她惊醒的梦魇里的魔鬼的男人。 那个她恨了十多年的曾如此狠心抛下她和母亲的男人。 那个男人，那个她曾幻想了无数次让他安静地躺在床上死去的男人。 那个情景，就如此真切地显示在眼前。 他安静地躺在地板上。 身边是杂乱的酒瓶。 未玖凝望起这张自小就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突然空气就凝固了。 未玖没有哭没有闹甚至没有一点的动容。 但是她心里那建造了十多年的仇恨的堡垒，竟然在此刻渐渐发生了小小的坍塌。 她本就不是铁打的心脏。 那日她就是因为放不下他才冒着大雨从学校赶回来。 虽然她恨他，她恨不得他死。 但是血液里千丝万缕的联系总让她觉得心里不安。 她恨不得他死。但她也舍不得他死。 法医在她家出出入入，最后的鉴定结果是，酒精中毒性神经麻痹休克致死。 看着救护车带着父亲的尸体长鸣着警笛飞奔而去。 自始至终，未玖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悲伤。 一旁看热闹的邻居指指点点道，不孝女啊，好歹养了她十多年的父亲呢，啧啧。 未玖丝毫无视那些指责，转过身，回到屋里。 （2） 那日我去到她的屋里，想给她一些安慰。 我说，未玖姐，想哭就哭出来吧。 她笑笑摇了摇头，没什么好伤心的。他的死，不过用来冲淡他这么多年对我和我母亲的伤害而已。 真的是这样吗？我问。 恩，是这样的。未玖再次朝我微笑。这样，我更可以毫无顾忌地和你哥结婚了，不是吗？她的脸逼近我，见到我眼神慌乱地躲闪之后她又伸直了腰。 我记起了那个晚上。 那股热气在耳边围绕。 那个温暖而深刻的拥抱。 我的面颊滚烫不敢正视她。 然后她说，小琰，我喜欢你啊，你知道吗？ 我低头，不说话。 她接着说，我是les，你知道吗，你怕吗。你知道吗，我现在这个样子，全是我爸害的，是他的大男子主义让我对所有男人彻底死心。我现在只能只愿爱女人，你知道吗？ 我不停地摇头，后退，然后撞在墙壁上，整个人蜷缩下去。 她上前一步，按住我的双手，说，你听我说，我其实一点也不爱你哥哥。他对我好，这我知道，但我只能像对待兄弟对待哥哥一样来对待他，再无法多给些什么。 听到提到哥哥，我条件反射般甩开她的手。 你说什么？不爱我哥哥？那你为什么欺骗他对你单纯而专一的情感？你是在利用他是吗？你真是个怀女人。最后一句我一字一顿地说出来。 或许吧。她也瘫坐在地上，她嘲笑地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是啊，我是个坏女人，我活在这个世界上本就是个错误，我的出生让我的妈妈失去了生命，现在我爸又是因为我没有照顾好而离开了，都是我的错，我的错……说着说着她就自顾自地笑起来，身体却止不住地颤抖。 我记起了那晚那条偏僻的街道。 那个无助而逞强的女子。 竟然有一丝的心疼划过。 我爬上前，从她身后抱着她，我说，未玖姐，对不起，都是我，都怪我，才让你的生命如此煎熬。 她渐渐摸索到我的手指然后和我十指紧扣。 她说，小琰，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我并不在乎第一次的贞洁给了哪个男子，将来会和哪个男子在一起。因为我根本不爱男人。我爱你。这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只是希望，我的文字 能够感动你们。 感谢遇见，感谢缘分， 感谢所有我们曾经拥有着已经失去了的，现在正在拥有的，和将来会拥有的一切。 谢谢那些曾为了我们， 来过这世界。 第十九章 （1） 未玖和哥哥的婚礼临近。 那日。十二月二十六号。未玖的生日。 那日前夜，哥哥一夜没睡。 他在白色笼罩的雪地里待了好久。 他想尽心思用尽办法雕出了一个摩羯座的冰雕。放在未玖窗外的雪地上。 还有用蜡烛摆成的happy birthday 的图案。 次日凌晨，他发了一条信息给未玖，说，未玖，看窗外。 仍未入睡的女子径直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看见了那个少年用了一整夜的时间送上的生日礼物。 那个少年，用冻得通红的双手捂住嘴巴，眯着发热的眼睛，喃喃道，生日快乐。 未玖的眼眶红了。 她冲着他笑，她轻声说，谢谢，我亲爱的少年。 少年朝她挥手。 傻傻地笑着。 不时地跳跃着。 美好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蜡烛的温暖很快融化了冰雕。 那个摩羯座的冰雕，很快化作一滩水。 未玖看着窗外即将燃尽的蜡烛和已经消失的冰雕，眼睛干燥地生疼。 最美好的，终将最快凋零。 她想起她和这个少年之间的爱情。 或许根本不存在什么爱情，她不爱他，只是想拥有一直觊觎的幸福。让所有人看着嫉妒而羡慕的幸福。她坚信他能给她。也只有他会给她。 她想。这份幸福，会不会也命中注定般地夭折掉。 的确是神奇的心理反应。 越害怕的越大机率发生。 越在乎，越显得苍白而无力握紧。 然后一直抵抗的结局就像被握紧在手里的散沙一样，顺着指缝流下来，平摊在地面，继续它未解的故事讲述。 （2） 几乎是一夜醒来之后。 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本来在睡美人那个美好的童话中在王子的亲吻下醒来是个多么完美的结束。 可是这次未玖的一觉醒来，却是一场梦魇的开端。 她听见外面嘈杂的声音。 吵闹而纷乱。 接着是尖叫声，人群沸腾的声音，救护车的声音。 未玖飞快地穿好衣服走到外面。 她看见少年家的门开着。 她听见八卦的议论声，“哎呀呀，造孽呀，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自寻短见了呢。” 她的心猛地一紧。 她焦躁不安地穿过拥挤的人群，看见了少年站在一旁。 她松了口气正准备上前，突然顺着少年明媚而闪着泪光的眸子看到一副担架上抬起一个人，已经被白布盖上，医生模样的人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少年上前紧紧扯住医生的衣袖，求求你，医生，求求你，救救他。 小伙子，太晚了，救不了了。医生叹了口气，拍拍少年的肩膀，示意他平静一点。 少年看着救护车渐渐远去，终于靠着墙壁，压抑着声音哭了出来。 未玖就那样看着那个彼此高大的少年。 看着他此时如同孩子般咬紧了自己的衣服强忍着不哭出声来。 她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她不忍心上前打扰悲伤的少年。 她只有站在一旁陪着他悲伤看着他流泪。 只是希望，我的文字 能够感动你们。 感谢遇见，感谢缘分， 感谢所有我们曾经拥有着已经失去了的，现在正在拥有的，和将来会拥有的一切。 谢谢那些曾为了我们， 来过这世界。 第二十章 （1） 苏子容死了。 那个少年终究敌不过他的抑郁症，在午夜3点爬上了6楼的天台，一跃而下。 那个钝重的声响在那样静谧的夜晚却没有引起人们多大的警觉。 他的父母也只是被惊醒之后嘀咕了一句什么声音之后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第二日一早起来发现儿子的房间空着。 从窗户探头出去的时候看见了儿子的尸体。 脸朝着地面，定是面目全非。 那样俊美的容颜。 他将它完全摧毁。 他说过，他与梦想同在。 没有梦想的他，躯壳也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他那个自以为是自认为为儿子铺好了未来的成功之路的母亲。 终于反思认清了自己的错误。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受到突如其来的打击突然昏厥被送进医院急救。 未玖听着少年略带哭腔的声音，上前轻轻抱住他，用下巴抵住他瘦削的脸颊轻轻摩挲，轻声道，乖，都过去了，别哭。 少年将头埋入她的胸前，世界似乎陷入无止境的绝望与黑暗之中。 他说，未玖，我们永远失去子容了。 那个热爱梦想的男子。 那个为了梦想不惜放弃生命的少年。 他在留给他母亲的遗书中写道，妈妈，你不明白我对梦想的热爱是怎么一回事，我亦无法言表，那么，就让一切尽在不言中吧，今夜我将带上我梦想的重量，从那高高的楼层一跃而下，梦想有多重，我躯壳的毁坏程度便有几分。我讨厌空空的躯壳，美好又如何，不充实不丰富。没有梦想支撑它，我宁愿毁了它。 冬日将尽。 这个冬天最后一场雪便是在苏子容的葬礼上。 我们一袭素衣站在他的遗像前。 那个曾经多么美好多么光鲜的少年。 唰，一瞬间，就没了。 他的母亲亦沉默着站在他的遗像旁。 我们祭拜他的时候，他的母亲终于止不住放声大哭起来，他的父亲表情痛苦地拥住了妻子的肩膀。 那个冬天，那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和那场从天而降的白雪，就那样横在了我们的少年时光里，无论多少年之后回头去看，都是揪的心生疼。 （2） 谢顺顺也去了那次葬礼。 他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哥哥转身看见他之后失去理智般朝他冲过去。 那个本就胆小懦弱的少年，见到之后立刻慌乱地回头仓皇失措地跑掉了。 未玖急忙上前拉住哥哥的手臂，责备地说，怎么了，死者为大，多大的恩怨都抛开，不要打扰子容的那份安静。 少年自知此举不妥，于是听由她的话回头，安静地站在一旁。 回家的路上，她问他，刚刚是谢顺顺吧，他没有及时赶到你也不至于发那么大地火把他吓走吧。 他愕然，抬头对视上她疑惑的眸子，欲说还休。 他该怎么和她说。 他怕伤到她，怕撕裂她本就还未痊愈的伤口。 他摇摇头，低着头咬牙道，是我不对。 她宠爱一般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傻瓜，没有半点怪你的意思。 他拉住她的手，说，我们明天就结婚吧，我一天都不想等了。 为什么这么急。她笑着问。 不为什么，我爱你。未玖。我爱你。少年说着，他一心只想给眼前这个女子幸福，要让她遗忘了所有不堪的过往，过好以后的生活。 好，明天就明天。女子笑着，踮脚蜻蜓点水般亲吻了他的脸颊。 这是她给他的第一个吻，亦成为了最后一个吻。 他以为他们的幸福从此开始，他好好爱她，她死心塌地爱他。执子之手，与子白头。 不远处的小巷里，一个人影一晃而过。 只是希望，我的文字 能够感动你们。 感谢遇见，感谢缘分， 感谢所有我们曾经拥有着已经失去了的，现在正在拥有的，和将来会拥有的一切。 谢谢那些曾为了我们， 来过这世界。 第二十一章 （1） 魔鬼嫉妒天使的幸福，折断了她的翅膀，扔到人间。 一旦一些美好被心怀邪恶的人虎视眈眈地注意和嫉妒，最后定是悲剧收尾。 哥哥原本以为他可以和那个心爱深爱的女子踏入婚姻殿堂，在某一天某一夜白了头，然后就过完他们的一生。但事情若真有他想的那么美好那么简单，世间又怎会出现那些浓墨重彩颠簸突兀的悲伤情节。 有一些人，定是为了这个世间的平衡而存在的。 平衡了那些美好，以他们经受过的一切丑陋与邪恶。 然后沧桑地定格在天平的某一侧。 突如其来的喧哗。 我推开门的时候，就看见大街小巷满满的一片白色牛皮癣。 巷口起的微风不时地掀翻几张还没贴牢固的纸张。 我看见周围的邻居不时地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不屑地抬起手指对我指指点点。 我一时纳闷心想我哪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需要让你们指责，于是走到附近的墙边。 走到那里之后，我的视线就再也移不开了。 白色纸张上大大的黑色加粗的字。 易安，强奸犯。 我的心揪到了嗓子口。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哥哥的为人我清楚，怎么也不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定是有人搞鬼。有人诽谤。 我头脑混乱地了一会儿，听见身后邻居不堪入耳的话语突然就爆发了。 我疯了一般撕扯着墙壁上的诽谤新闻，然后转身重重砸向开着的那么多扇门。 不怀好意的人站在门口朝我撇嘴，嘀咕着神经病啊。走回了家关上了门。 我双手紧紧抓住几张揉成一团的纸团，哭着倚倒在墙壁上。 接着突然清醒过来的我慌忙打开了揉乱的纸团看下面的正文。 上面清楚地写着，受害人，柳未玖。 是我看错了吗。我慌忙擦了擦眼睛，再次看了一眼。 没错，上面写的是，受害人，柳未玖。 （2） 曲皱的纸面上，柳未玖三个字异常扎眼。 我正准备掏出手机来打给未玖，突然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我面前。 哥哥。我的动作僵住了。 傻丫头。哥哥俯下身把我扶起来。你难过什么啊，有点头脑的人都知道这个是假的啊。不管怎么样，未玖定会替我澄清一切。 哥哥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坚信的光。 他坚信那个女子爱他。 他坚信那个女子会在余生让他们幸福。 从那日起。 直至那个女子站在法庭上指认他的时候。 少年才突然醒悟过来。 他惊讶而绝望地表情让我疼痛。 我看见那个记录了那晚我们出入旅馆的视频。 我看见那个女子同样冷静而痛苦的表情。 我看着她伸出手指廉不知耻地指着哥哥说，就是那晚，他玷污了我。 我在旁听席上愈发冷静地压抑住自己的愤怒。 我冰冷地看着那个含血喷人的谎话连天的女子，安静地流眼泪。 中途休庭的时候，我走近柳未玖，说，柳未玖，你这个歹毒的女人。 我看见她微微低头，闭上眼睛不看我。 我继续说，你欠我哥的，永远都还不清。 从那天以后，哥哥被关进监狱，判处有期徒刑5年。父母都悲痛欲绝。 我的天空塌了。 为了躲避那些触景生情的画面，我搬进了学校的公寓。 我从心底里恨那个女人。 那个毁了我的家庭，毁了我亲爱的哥哥的毒蝎心肠的女人。 我发誓永远不再见她。 只是希望，我的文字 能够感动你们。 感谢遇见，感谢缘分， 感谢所有我们曾经拥有着已经失去了的，现在正在拥有的，和将来会拥有的一切。 谢谢那些曾为了我们， 来过这世界。 第二十二章 （1） 我每天都会去看哥哥。 那个光鲜而美好的少年就那样渐渐颓废下来。 满脸的乱胡渣。 没有血色的皮肤。 我拍着玻璃大声吼着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哥哥。 直到有狱管上前来警告我不得喧哗。 少年朝我轻轻点头，说，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然后他被两个狱管压走。背影颓废而拖沓。 那日柳未玖传简讯给我。 我们见见吧，我有话和你说。 我嗤笑着删掉。 又过了一会儿，再次收到她的简讯。 她说，我知道你恨我你怪我，可是，我真的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 我再次嗤笑着删掉。 我对着屏幕说，我最厌恶那种明明做了坏事还要替自己找借口找理由的人。 转眼间两年过去。 刘二虎已经和当地一家私营店主的女儿结婚。 那女人岁长相极为普通甚至有点小小的丑陋，但是却精明能干。 他如愿以偿地继承了他父亲的业绩，在我们那块地方的猪肉卖得最好。 也正如他所说的，虽然是个屠夫，头衔不好听，但是其中是能够得到很大的收益的，他用赚来的钱盖了几栋楼房，说要留给他的儿子传宗接代。 他是个俗人。这点没错。他是个不折不扣的俗人。他向往的只是种普通的生活，有妻子有儿子有房子有车子有票子。他说自己向来不知道什么是梦想，只知道今天要杀几头猪，明天能赚多少钱。他不要刺激的生活，他不要梦想。他照样活得有滋有味的。 （2） 那日清晨接到爸妈电话的时候是我一生之中最惨烈的时光。 话筒里一片沉寂。 半晌，爸爸开口道：小琰，小安他，昨晚自杀在狱中了。 那几秒钟我感觉一个世纪般的漫长。 那个我年少时光里给我支撑让我依赖的少年。 怎么说没有，就没有了。 就在那天，我从报纸上得知一个惊喜的消息，可恶的幕后指使沈力被指控贩毒被抓了。 方彪来找我，告诉我前天他去监狱看了哥哥，哥哥偷偷告诉他一个足够用来指控沈力的证据被他埋在树下的泥土里。哥哥让他把那支记下那日他们谈话的录音笔交给他父亲，毕竟是老警察，可以直接交给警局里的上司，于是沈力很快被捕。 于是他昨晚在吃去监狱看了哥哥，他不知道那件事竟然会再次牵扯到哥哥。 哥哥听到之后很是欣慰地夸赞他做得好，也知道自己是多重罪名缠身无法逃脱了。 也正因如此，哥哥自缢于狱中。 方彪坐在我身边，不停地说，要是我知道那件事会再次牵扯到安哥，打死我也不会这样做。 我闭上眼睛，身边尽是安静而和谐的空气的味道。 只是希望，我的文字 能够感动你们。 感谢遇见，感谢缘分， 感谢所有我们曾经拥有着已经失去了的，现在正在拥有的，和将来会拥有的一切。 谢谢那些曾为了我们， 来过这世界。 第二十三章 （1） 回到家的时候，爸爸都神情哀痛地坐在沙发上。 爸爸见到我，起身给了我一封信。 这是小安的遗书。他说。叹了口气，回到了有人轻声啜泣的书房。 我的心一颤，打开了它。 爸妈，小琰： 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你们身边了。我真的真的很爱你们，不愿离开你们，但是，现实不给我选择的机会。我本可以在5年后出狱回到你们身边，但是爱情让我失去了生活的信心，对不起，对不起。请你们不要伤心，我依旧存在于这个你们存在的时空里，以另一种方式。我会好好保佑你们，让你们好好地开心地幸福地过日子。 爸妈，我其实很早就知道了我不是你们亲生的孩子，是在一次偶然看见爸爸记的日记时知道的，我当时很吃惊，因为十多年来，你们待我比亲生孩子还要好，不能用余生来报答，实在是儿子不孝。 小琰，你是我最爱的丫头，最亲爱的妹妹。就算没有血缘关系，我们依旧是水浓于血的兄妹。你是个脆弱的丫头，太不懂得好好保护自己，以前有哥哥替你撑腰，现在哥哥不在了，要好好地成长到刀枪不入，成为一个强大的人哦。还有，替哥好好照顾爸妈。 我永远爱你们。 小安 看完它，我的眼泪决堤般涌下。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那个紧紧护我在身后的少年。 那个对我说“小琰，下一次要是还有这些无聊的信件啊，就不要给我了，像这样，直接这样处理掉“的少年。 那个曾以为幸福来临眼神里闪烁着温暖的光芒的少年。 那个我的少年。那个陪伴我少年时光的少年。 （2） 沈力被判处有期徒刑10年。 这是在他父亲的求情以及他本人良好的认罪态度下，法官斟酌地为他减了刑的结果。 （3） 转眼又过去了几年。 我在街角逢见柳未玖。 时隔多年，当初的伤口已经结痂，没有当初那么触痛，自然没有有意躲避。 她亦坦然走上前来。 听完我的讲述，她只是沉默地叹了口气。 人生如此曲折的女子，早就不会轻易地大喜大悲。 她告知我，当初她的确有苦衷。 沈力那个无赖的家伙威胁她说，若她不听他的诬陷我哥哥，他便把我哥哥贩毒的事情供出去，而且还会做出很多对我不利的事情。 她一脸平静地说，我那个时候有多在乎你只有天知道，我像被点住死穴般乖乖就范。 我的心里仿佛装上了一个永动机，多年来对这个无辜而经历了如此多痛苦的女子的误会在里面不断不断分裂瓦解，碎片刺伤了心脏，血流出来。 那你现在呢，还好吗。我望着身边这个女子，突然有种想抱抱她的冲动。 当初或许我是喜欢她的吧，现在也是。只是那些懵懂，那些误解，那些青春时光里的太多的错位，让我们彼此错过。 她苍白地笑着，说，我不再是孑然一身的少女，我已经是别人的妻子。 我疑惑，问道：你的丈夫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再次扯着嘴角笑着，早在一年前，我就和马辉结婚了。 她说她深知我已不可能原谅她，在遭受内心良心极其强烈的谴责之后，她临近崩溃的边缘，而且每晚每晚梦见我，梦见我指责她是个歹毒的女子，而这样的梦境往往把她拖进深不见底的凶恶梦魇里。 她说，我知道我挣脱不了，今生今世，亦败在你之下。我必须靠一个男子帮我摆脱这样的境地。而那时，马辉正在追我。 只是希望，我的文字 能够感动你们。 感谢遇见，感谢缘分， 感谢所有我们曾经拥有着已经失去了的，现在正在拥有的，和将来会拥有的一切。 谢谢那些曾为了我们， 来过这世界。 第二十四章 （1） 我终于上前抱了抱她。 她亦温柔地回应。 我的心跳告诉我其实我爱她。 不是年少时的一次恶作剧一次贪恋一次好玩。 我呼吸到她皮肤上淡淡的竹林的味道。 我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旅馆之夜。 她紧紧抱着我，说的梦语。 我想起了那日她对我坦白，却得不到回应的情景。 年少时因为人性因为畏惧因为胆怯而做的一次错误的决定，足够一个人追悔一生。 他待你好吗。我问道。 谈不上好，也谈不上不好。未玖笑着，依旧是唇红齿白的女子，只是眉宇间更多了一分安淡和深沉。 那你试过去爱他吗。 没有。我和他，和他们之间，都谈不上爱。女子饶有深意地看着我。只是时间再也回不去。 （2） 原来，马辉和他父亲一样。 得不到的永远矜贵。 得到未玖之后，就渐渐淡落了她。 她亦不在意。毕竟不爱他。 只是存在肤浅的肉体和金钱关系。 他们都一致认为不要孩子，不愿孩子成为他们彼此的牵绊。 又过去了5年。 终于，他们离婚了。 令我惊讶的是竟然是未玖提出来的。 她唯一的要求便是要一些青春损失费。 马辉亦不在乎那些钱，他又发现了新的目标，那些年轻而肤浅地热爱钱财的女子。 于是双方痛痛快快地分了手。 如当初在一起时一般干脆。 （3） 沈力出狱了。 整整10年的牢狱生活让他的锐气，霸气通通磨砺干净，只剩下空空的躯壳。 他的父亲也因为受到他的牵连东山不再从而一病不起。 他出狱的样子很是狼狈。 因为长时间没见过阳光，从走出监狱的大门开始就一直眯着眼睛，不时用手挡在眉心。 我站在不远处的转角看着这个当初作恶多端的男子。 这个害死我哥哥的凶手。 看见他10年来不断加速的衰老和颓废，我的心情别提有多么畅快。 那都是他该受到的惩罚，他活该。 突然，我看见有双手向他递去了干净的衣服。 是柳未玖。她朝他笑着，说，恭喜你，出狱了。 已是历经磨难的女子，她的蜕变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连说话的声音都如此平淡而温柔，我想或许她躯壳里那个原来的自己已经在一点点地死去。 怎么是你？他眉头拧成一个问号，问道。 她笑而不答。 她轻快地接过他手中的行李。 带着他穿越大街小巷，最后落脚在一间山间的小屋子里。 她看着他的脸，认真地说，沈力，我们在一起吧。 他惊异地看着她的脸，不敢相信她对他说的话。 她不由分说地上前坐到他的腿上，轻吻他的唇。 只是希望，我的文字 能够感动你们。 感谢遇见，感谢缘分， 感谢所有我们曾经拥有着已经失去了的，现在正在拥有的，和将来会拥有的一切。 谢谢那些曾为了我们， 来过这世界。 第二十五章 （1） 他们结婚了。 也许很多人看到这里都不知道这个故事究竟是怎样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我亦不知道。 直到3年后听到未玖带着她的孩子跳海自杀的消息。 看着那个悲痛欲绝的身未老心已老的男子，我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是的，未玖就是那样刚烈的女子。 她自那日起竭尽全力真心真意对他好。 她清楚地知道，经历过那些多少年如一日的烦躁而痛苦的牢狱生活的人，是很容易被感化的。 于是她轻而易举地让他对她感到亏欠和愧疚。 于是他自然而然地中她的计开始心疼她怜惜她对她好。 她亦为他怀上孩子。 她要让她和孩子成为他的一切。 然后再让他失去。 不，这还不够。 她认为最狠的报复，是让他永远失去。 于是她带着孩子走向了不归路。 就那样一直走到最深的海水中。 今生今世，他亦无法解脱。 单是那一次失去至爱的痛苦，巨大到他用几十个10年的牢狱生活都无法匹敌。 这便是未玖要的结果。 原来，那个少年时代里的柳未玖，一直没有走远，她不过在用另一幅躯壳为自己远大的复仇计划作掩护，她这一次沉重的反击，让所有人都措手未及。 这也才是我认识的那个未玖。 那个坚强坚韧坚定的满腔仇恨满心伤痕的女子。 她用这样极端的方式宣誓她对这个世界所有不公的不满。 我仿佛看见一朵妖娆而美艳的花朵，盛开着，盛开着，突然，爆裂在空气中的情景。 （2） 我每晚每晚地梦见那个女子，在深一脚浅一脚的海水中归于平静。 那个在我的年少时光里留下深刻印痕的女子。 她用她的方式爱，亦接受别人给予的无私的爱，然后用那一份深爱给她的勇气隐忍，默默地爱着另一个不该爱的人。 她本不该爱我。 但她确确实实爱着我。 她说，只不过是我爱着的人，装进了一个女人的躯壳。但是我爱你，这是不争的事实。 我深深明白，有限的余生里，我再无法提起爱另一个人的兴趣。 未玖，这个悲伤横流进我生命的女子，在我的世界里招摇过市，喧哗着嗤笑着偶尔回头望向我。 未玖，未玖，我究竟该拿你这样的女子，怎么办呢。 或许，这是留给我们最好的结局。 没有在一起，也就不用担心分开的那天伤害到彼此。 我不是个心境开放的人。 就算我为爱失去理智，我的父母亦不会。 若哥哥还在，若一切还未发生，若她还是选择爱我。 我亦不会忍心伤害四个我同样深爱着的人。 这样的结局，真是上天宽厚待我。 （3） 我决心去进行一次旅行。 让心在路上行走，没有空闲再想起那些往日的画面。 我要去那有大片大片淡紫色薰衣草的普罗旺斯草原，看平淡的风景，看盛观的日出，看残缺的月，看闪烁的星光，以及夜晚月色下河边的小木屋。 我要让心慢慢归于平淡，渐渐成长为像未玖一样刀枪不入的女子。 我要记得我从来都是一个坚强的女子，百毒不侵。 我要记得我从来都没有遇到什么跌宕起伏的过去，我的生活一向平淡无奇。 我要记得我只不过是一个热爱旅行的孩子，喜欢紫色的花草。 离开前夕，我去疯人院看了一眼沈力。 我看见那个男子自言自语的癫狂样子。 几乎再也看不见从前那个霸气霸道无理取闹作恶多端的模样。 突然，一切仇恨就放下了。 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希望上天让他的余生安详度过。 谁都没错。 都是因为爱和欲望。 因为霸道的爱和占有欲。 爱无罪。欲望亦是人之本能。 我的仇恨一直继续下去也没有结果。 何必一直拿别人的行为来折磨自己。 失去了的已经没法再找回来。 没有失去的更要加倍珍惜。 （4） 我的内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平静过。 我拿出纸笔开始详细地作自己的旅游计划。 已是4月，黄梅时节，屋子里的气氛有些闷，窗外已是压抑已久，终于在某个临界点爆发了。雨水倾盆而下。唰唰地洗刷着干燥而不知名的烂情绪。 我突然像获得了重生。 我对着窗外一阵歇斯底里的大叫。 昨天从前的我死了。须臾。今日以后的我重生。不朽。 笑忘书。 笑着遗忘的故事。 给自己的一封情书。 告诫自己。 从此以后，不要犯同一个错误。 只是希望，我的文字 能够感动你们。 感谢遇见，感谢缘分， 感谢所有我们曾经拥有着已经失去了的，现在正在拥有的，和将来会拥有的一切。 谢谢那些曾为了我们， 来过这世界。 番外 一 （1） 我叫柳未玖。 并不是温柔如玉的女子。 不会相信童话里王子公主最后幸福快乐生活在一起的美好故事。 其实曾经我也很愿意相信。 但是，现实往往让人寒了心。 故事离我已经很久远了。 但是回头观看时，还是像上演的当年那样清晰而深刻。 我甚至能听到那时候的自己浅浅的呼吸声。 那个在少年柔软目光下闪闪发亮的自己。 那个不好不坏不乖不可爱不勇敢不招人喜欢的自己。 那个自己。 那个时候的自己。 现在，再看她的时候。 我早已是一个局外人。 我不过是想要快乐。 要能够睡得安稳。 可是，那些个我多少年如一日的噩梦。 我挣扎着从午夜里大汗淋漓地醒来的时候。 身边却没有一个人可以抱紧。 （2） 我自知不是内心明媚而美好的女子。 但却不愿意别人看见我的致命伤。 我明眉皓齿地微笑。 用这些笑容伪装我的虚弱和软肋。 被人扣着一顶“坏女人的女儿”的帽子。 那么，下一句便是，“也是坏女人”吧。 其实，她不是个坏女人。 她只是身在了无法选择的贫穷到家徒四壁的家庭里，又爱了不该爱的人。 那个被我称为父亲的懦弱的男人。 他们家庭里无休无止的传统而世俗的眼光以及冷嘲热讽的凌辱。 压迫得我们两个女子都没有容身之所。 那个夜晚我永远都不会忘了。 严冷的寒冬，她脱下做工粗糙的黑色格子大衣披在我的身上，在一个荒凉而散发着阵阵恶臭的垃圾箱旁边抱着我轻轻啜泣。 她说，未玖，未玖，你爸爸不要我们了。 （3） 本以为找到了深爱的男子。 可以从此好好地深爱着他，做一个规矩而贤淑的女人。 可以从此一家人过着幸福而美好得招人嫉妒的生活。 可是事情远远不是想象的那样简单而美好。 那个男人怯懦而对父母唯命是从。 那夜在挑拨是非的家人的怂恿下，他当着父母的面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他说，滚，烂婊子。 她噙着泪水，拉着我的手，我却明显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发抖。 我看见那些所谓的大人们似笑非笑冷漠的表情。 那个时候，我真的好想好想朝他们扔下一枚炸弹，然后巨大的轰响声中一切归于太平。 可是，我没有哭没有闹甚至还朝着他们微笑。 我幼小而脆弱的童心在那个时刻完全死亡。 我心想着，这个世界对待我的姿态，总有一天，我要加倍还回去。 只是希望，我的文字 能够感动你们。 感谢遇见，感谢缘分， 感谢所有我们曾经拥有着已经失去了的，现在正在拥有的，和将来会拥有的一切。 谢谢那些曾为了我们， 来过这世界。 番外 二 （4） 我看见那些个人面兽心道貌岸然的男人把钱甩到她面前。 我看见那个一脸精明而尖酸刻薄的满嘴腐朽金铜味的老鸨对着她唾沫飞溅地教训。 我看见她掩着面啜泣之后依旧在我面前坚强而很好的样子。 我的心揪得生疼。 我躲在她看不见我的角落，看见了一切。 她经历过的不堪，她伪装的坚强，她的泪，她的伤。 在成长的岁月里，她陪着我，偶尔也会回忆过去和那个男人一起的片段。 偶尔也会有浅浅的笑容。 就比如谈及到那个男人曾经省吃俭用为她买过一束浪漫的99朵蓝色妖姬。 那样的平淡美好就只是持续到那个男子某一天的暴富。 他投资的股市大涨，而他也及时收了手，于是净赚了上百万。 他刚得知那个消息的时候，第一个告知的便是她，他笑着抚她的面颊，说他会救她脱离苦海，然后风风光光地娶她进门。 那个时候的她，摸着微隆起的肚子，觉得一切都有了希望。 那个时候的他，底气十足地一身华裳拉着她的手，站在那个趋炎附势的老鸨面前。他曾不止一次被她奚落“一个穷酸小子，自己都养不活，还来找什么姑娘”。他霸气而张扬地享受着报复带来的快感。他将几百张夺目的毛爷爷摔在那个目瞪口呆开始有些畏惧的老女人的脸上。他说，拿着你的钱见鬼去吧，我要带她走。 贪婪的女人眼中流露出欲望的光芒，立刻蹲下身去捡飘洒而下的金钱。 他拉着她的手，释放一般地跑出那个灯光昏暗的红灯区。 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他抱起她旋转，飞舞。 那个时刻，世界都已天昏地暗。 他将她领到家中，小心翼翼地将她介绍给自己的父母。 她像个犯错的孩子，接受着来自他父母的，锐利而严肃的审视。 他憨笑着打圆场，却被母亲强悍的呵斥声吓退。 他们端详半晌，开口道，不行，我们不同意你们的婚事。 她错愕抬起头，不曾得到任何证明机会的自己，就这样被一句话扼杀。 她望向他，期望得到一点鼓励和支持。可是却逢见了他退缩的目光。 她看见他的父母坚定地摇头，不可以。 她的眼神黯淡下去。不做声。甚至连辩解都没有。 安静地接受了他们宣判的“死刑”。 那日他送她回家。他安静了一路，让她自以为稍稍回温的心可以重新死去。 那个转角，他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说，我不会放弃，我们去领证吧，就明天，不要任何人的祝福，我们一样会很好。 她看着他认真的神情，动情地落泪，点头。 喜极而泣。 他们的婚礼没有家人的祝福。 只有他少得可怜的酒肉朋友。 两桌在大酒店的酒席，却吃得那么荒凉。 他带着她每桌每桌地敬酒，她面露难色，抚着肚子。 他轻声呵斥道，别扫大家的兴，只这几杯，孩子傻不了。 他们回到家中。已是午夜。 他已喝得一团烂泥。她微薄的身体支撑着他，尽量不弄出任何声响，但还是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大动静——他不听使唤的手甩在了摆在茶几上的花瓶上，很快刺耳的破碎的声音刺破耳膜。 房间亮起了灯，灯光从门缝里稀稀疏疏地倾泻出，流溢了一地。 两个老人披着衣服，打开了客厅的灯。 她仿佛被曝露在日光之下的蝙蝠，眉心蹙起，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两双眼睛四处射出的严厉而凶狠的目光几乎将她侵蚀。 她只觉嘴唇干涩，说不出话来。半晌，开口道，爸，妈。 什么意思你们这是？先斩后奏是么？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婆子了？不管你们怎么做，我们不曾不肯承认的事情，就是不承认，你，永远都不可能是我们的儿媳妇。就算你和我们的儿子同居，你充其量也只是个不要脸的妓女而已。 她扶住早已不醒人事的他，一边绕过他们，一边道，对不起爸妈，今天柳恒他喝多了，我要先帮他擦洗一下然后让他去休息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好吗。 怎么，刚来就想喧宾夺主了？你反了！高傲的老婆子提高了声调，没门！我们的儿子我们自己会照顾，你给我滚，滚出去！ 泪流满面的她知道再多的争执也是无济于事，于是她安静地将他轻轻安置在沙发上，转身走了出去。 已是初冬，街头早已空无一人。衣着单薄的她，在这年的第一场柳絮小雪中抱紧了自己的双臂。她当然不是无家可归。她有家，一座简陋的小房子。她的父母在她14岁那年相继离世，她要从小学着当自己的家长，自己的亲人，自己的依靠。 只是此刻的她不愿意回到那儿。空空的旧房间，会让她更加伤心。 只是希望，我的文字 能够感动你们。 感谢遇见，感谢缘分， 感谢所有我们曾经拥有着已经失去了的，现在正在拥有的，和将来会拥有的一切。 谢谢那些曾为了我们， 来过这世界。 番外三 （5） 次日，他在离家不远的街角发现了她蜷缩在墙角，睫毛上脸颊上头发上全是薄薄的冰渣。他心疼地将她抱起，说，我们回家。 带着她回到家中自然免不了一场恶战。 他的母亲，他的父亲，他的一群兴风作浪市侩而八卦的亲人仿佛都到了，七大姑八大姨的，还有一些平时几乎没了往来的亲戚，此时此刻，都聚集在他们家的客厅，似乎已经恭候多时。 他拉着她的手，不管不顾那些尖酸刻薄的言语。 他笔直地站在那群人面前，说，我们真心相爱，而且，她已经怀上我的孩子了。 他母亲眼中浓重的怒火似乎将他们两人吞噬，而后，终于渐渐被他固执的眼神浇熄了。半晌开口道，好吧，以后我们亦不加以为难。你们好自为之吧。 她一度以为那曾是她最艰难的时光。她已度过。 可是事情远不及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那日听到她怀上他的骨肉的消息，他的母亲的确是打算放过他们打算成全。 而后的日子里他们待她虽算不上是好，但却也不坏。 比和善差一些比冷淡又好了一些。 他惊喜地看着父母的态度转变，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但是在她生下我的那一瞬间，似乎就注定了命运的百般刁难。 我可以想象出护士将我抱出产房时那两位老人失望而愤怒的表情。 一个女孩怎么来为我们李家传宗接代？你是想气死我们吧？ 我的出生，竟给她带来了万重劫难。 若我能够预知自己的不讨喜，我定会尽我全力脱胎换骨成为一个男孩。 （6） 他开始烦躁。 他无法再次面对父母和妻子之间无止境的矛盾。 他从每天回家吃饭变成每三天回家吃一次饭，再到每五天，每周，每个月。 他就那样没有人性地将所有难题抛给了她。 洗衣做饭，照顾孩子，还要随时应对忍受来自公公婆婆无厘头的谩骂。 他亦不管不问。 渐渐竟开始夜不归宿。 她徒守着空房，和嗷嗷待哺的孩子，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 （7） 一个晚上。 在一个毫无意义的牵强的话题的临界点，她弱弱地回击了一句。 于是他的母亲开始闹死闹活地说自己是造了什么孽儿媳妇如此不孝。 他回家的时候老人躺在沙发装得半死不活。 一旁造声势的亲友们亦添油加醋地描述他的妻子是如何如何不孝，说了多么多么不好的话刺激了老人。 他撇过头看见站在一旁泪痕已干涸的她和她身旁一个小小的被那样突如其来的氛围吓得浑身发抖的我。 他扬起手挥了她一巴掌，顿时鲜红的掌印出现在她脸上。 他嘶哑着声音说，烂婊子，你滚。带着她滚出去。你们别再回来了！滚！ 只是希望，我的文字 能够感动你们。 感谢遇见，感谢缘分， 感谢所有我们曾经拥有着已经失去了的，现在正在拥有的，和将来会拥有的一切。 谢谢那些曾为了我们， 来过这世界。 番外四 （12） 母亲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个男人，被迫无耐接过我的抚养权之后，我们所处的生活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他本握着那些中彩得到的钱开了一家小小公司，但那种巨大的自我满足感早已毁灭了当初那个梦想清晰而执着的少年。在那夜将母亲和我赶出之后，他奢侈地生活，勾搭女人，喝洋酒吃大餐，对公司不管不顾。他遇见的那个轻浮的女子，或许是出于对荣华富贵生活的贪恋吧，很快便跟在了他身边，成了一只猫一般经常跟在他身边的女友。在母亲离开之后，我便搬到了那个被称为我父亲的男人家中居住，同在的当然还有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没有我想象中的难相处，相反，她有时还会宛如个长者般对我百般照顾，甚至看着我时眼中有慈爱的光芒。她和我一点点熟悉起来之后，便会和我聊聊天什么的，她有一次喃喃地说，我其实也有一个和你一般大的孩子，是个男孩。我好奇地追问，她便不再回答，只说，没了，现在应该不在了。眼神落寞。 她定是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或悲痛或喜悦的过去的。但如今的她没做好任何准备来提起。我亦不会触痛伤疤地伤及她。尽管我怨恨过她抢走母亲深爱的男人，但是，后来又奇迹般地想明白，无论如何，那都是那个男人自己的选择。 （13） 转眼又是一段时光。 不善经营的公司倒闭，又恢复到他中奖票之前穷困潦倒的生活。 那个女人，流着眼泪仍是一声不吭地离开了他。 离开之前，她来到我的房间和我谈话。 她说，我曾经有一个儿子，和你相仿的年龄，我仍能清楚地记得，他右手掌心一个米粒大的红色朱砂痣。未玖，我不是个好的女人，当初是我受不了那样艰难的生活，我……我有愧于他，不知有生之年，能否再见他一面。她捂脸痛哭起来，颤抖着，语无伦次。 我迟疑了一下，上前轻抚她的肩膀，我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二天，她便默不作声离开了，彻夜未归处理公司破产问题的男子，似乎就是那么一夜之间地，迅速苍老起来。 她留了一封信，在客厅的茶几上，用她每日为那个男子沏茶的茶壶压着。 她写道，对不起，我向来不是能够忍受贫穷的女子，我向来是穷怕了的人，无止尽的贫穷对我来说，简直是生不如死。请原谅我的逃离，逃离贫困，是我一生的宿命。对不起，对不起。未玖，请好好照顾你父亲，好好照顾自己。我看见那个苍老而满身疲惫的男子，揉皱了纸张，在墙角锐不可当地掩面啜泣。 （14） 自此以后，我的生活便是，嗜酒如命的父亲，破旧的廉租房，和勉强可以维持的生活。我照顾父亲，打工挣钱，上学。 那段时间我有多么绝望几乎只有天知道。 但是我想，我不能放弃，我要坚持，带着母亲给我的希望，好好地活下去。 直到那日在巷口遇见那个温暖得如同光一般的少年，站在我逆光的视线里，朝着我美好地微笑。 他走近我身边，他的声音真好听，他善意地伸出手，说，你好，从未见过你，最近搬来的吗？我是易安，你叫什么名字？ 我能感觉到他手心里一个突起的区域，不禁想起了那个女子离开前夜于我书房说的那句话，“我曾经有一个儿子，和你相仿的年龄，我仍能清楚地记得，他右手掌心一个米粒大的红色朱砂痣。” 待他抬手时，我细细注意了一下，看见了一小点刺眼的朱红色。 于是那些，有关我们的故事，就如同着突兀的朱砂痣一般，始终横在我们的生命里，无论如何，它就在那里，提醒着我们或好或坏或不堪提起的过往和昨天。 只是希望，我的文字 能够感动你们。 感谢遇见，感谢缘分， 感谢所有我们曾经拥有着已经失去了的，现在正在拥有的，和将来会拥有的一切。 谢谢那些曾为了我们， 来过这世界。 番外五 （15） 当被醉酒的父亲谩骂和拳打脚踢的时候，我便无法阻止地想到了仇恨，和报复。 母亲告诉我要好好爱父亲。何况我血液中亦留着他给的血液，这是无法变更的现实。 于是，我报复的对象由父亲转到了那个弃他而去的畏惧贫穷的女人身上，再由那个女人转到了她曾提起过的孩子身上。 我已没有任何能力和精力去追究那个女人的去向。 我固执地想要将所有的不满和怨恨转移到和她关系最亲密的她的儿子身上。我急求那种报仇之后淋漓畅快的感觉。我真的不是个好女人。我连自己都看不起这样的自己。可是，这就是这个世界给我的冷漠的姿态所带来的后果。我亦决心，要以十倍的相似态度，反击它。 所以我处心积虑地靠近那个少年。贪心而不知廉耻地吸收着他带给我的阳光和温暖。我亦祈盼有一天我能够把他身边的那些温暖和阳光全部占为己有。我要看见那样黑暗而寒冷中不再焕发光彩的他，为他行为不检点的母亲赎罪。 （16） 那些，那些罪恶而邪恶的想法，就一直在我的年少时光里悬挂。 那个时候的我，以为我的心可以强大到不会爱上他，所以肆无忌惮。 后来的我，发现此生再无法提起兴趣爱男人，于是更是变本加厉地实施我的复仇。 可是我没有预料到，这个世界上，除了爱情，亲情亦是存在着，无懈可击，甚至比爱情更加令人深陷。 我不是石头做的心脏。亦不是生来就冷血无情的人。 我只是学会了将那些心脏上被情感融化的部分用仇恨的铠甲包扎，直到长出新鲜而完整的愈合的疤痕。我不过是学会了用冷漠的表情掩饰自己的感动，因为我深知在经历过生命中这么多的艰难困境之后，我应该成长成一个宠辱不惊的平和的女子，即使内心巨大的波澜，也要伪装成一个完美的表象，示以众人。 只是在那样一个少年如此不自顾地为我付出的时候，我亦难忍心里的波澜，不自觉地心痛。 但是，我整晚整晚地梦见母亲。梦里面她告诉我说，未玖，就是那个女人抢走了你的父亲，我的丈夫，你的幸福，我的生命，不要放过她的儿子。她逆着光，离我渐行渐远，我伸出手，歇斯底里地喊着“带我走”，却再也看不见她的影踪。 于是我大汗淋漓地在梦境中醒来。看见凌晨3点的窗外。苍白色的天空，一切静谧而安静。我却再也睡不着。整段整段时间的失眠，精神衰弱到我以为自己要完蛋了。 那些夜晚，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竟然不断地浮现出易琰的样子。那个甜美而略显胆怯的小女生。我想着她，嘴角竟会不自觉地露出甜美的笑容。 那段时间我用她来治愈自己。竟也成效。 后来我发现，我已经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易琰，喜欢上了女子。 （17） 我亦接受命运这样的安排。 我不是听天由命的孩子。只是觉得在一些情形下，再多的挣扎也已失去了意义。那么就顺从吧。何必因为无结果无价值的反抗而让自己多了些本可以避免的伤。不过是喜欢的人，寄居在了一个女子的躯壳里面。 比这更可怕的事情，我亦经历过。孤独无靠的母亲和我被亲身父亲赶出家门，当母亲以生命为代价再次让我回到父亲身旁时，面对我的却不是意料中的生活。经过这些的我仿佛已将命运走了个遍，绕了个圈，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生命最最不完整不堪入目的残缺，我亦正在度过。 那么，还有什么是，无法忍受的呢。 只是希望，我的文字 能够感动你们。 感谢遇见，感谢缘分， 感谢所有我们曾经拥有着已经失去了的，现在正在拥有的，和将来会拥有的一切。 谢谢那些曾为了我们， 来过这世界。 番外六 （18） 我在班上认识了一群男生。 一群纨绔子弟而已。 或许贪图我的容貌。 或许觊觎我的成绩。 很有意的讨好。 我亦不在意，心不在焉配合他们自以为是的小伎俩，很快便打成一片。 沈力是校长的儿子，性格霸道而有点无赖。 他的身边总是一大群跟班，是趋炎附势的一群男生。 我承认我允许他们的接近是有目的和私心的。 我只不过想借助他们的影响力远离那些是非纷扰的话题。 我曾亲耳听见一个女生背着我和另一个女生说，柳未玖是个贱女人。 然后我就那样安静而面容不惊地走到那个长舌而八卦的女生面前，抬起手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惊魂未定的她错愕而惊恐地望着我，半晌发觉发生什么事情之后，很快横眉冷对地抬起手要还击。 然后她的手腕便被一个男生重重地拽住了。他痞里痞气地说，我们老大的好朋友，你也敢惹？ 接着沈力就很有绅士风度地出现在我眼前。 他这样不请自来的帮助与好意，我当然没有理由拒绝。 我瞥了那个女生一样，逼近那个女生的眼睛，说，是啊，在惹我之前，也不先看看你自己是什么货色，贱人，滚！ 那个女生惊恐地逃开，仓皇失措。 我朝着沈力感激地微笑，我说，谢谢你，同学。 我叫沈力。柳未玖，我很早就注意到你了。只你一人未发觉。 （19） 之后的日子里，哪里有我，哪里就有沈力和他的那群哥们。 在他们庇护下的日子很安稳，没人打扰，亦没人敢冒昧打扰。 直到那次易琰出乎意料地来找了我，要我帮忙她解决一件事情。 她说她和他们班上固执而自傲冷漠的物理老顽童起了争执，“性命”堪忧。 她说若你能够帮我，便请帮我，若不可以，也不要为难，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我笑着告知她，你算是找对人了，放心便是，明天来上课就是了。 我自知只需要和沈力说一声，学校里的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我自然有把握。 他在我意料中地说了句，没问题，交给我解决。之后他在我意料之外地问了一句，柳未玖，你该用什么来报答我啊？ 我开玩笑道，大不了以身相许嘛。呵呵，沈力，谢谢你啦。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他说，真的吗。 我笑着，没有说话。 我自知那是一句玩笑话。我自以为沈力亦明白那是我的一句玩笑话。 我自以为。我自以为。 后来发生的一切，证明了一切一切，真的只是我的自以为。 （20） 那晚小巷里发生的一切让我对男子彻底死心。 我毫无逻辑地想起了之前的某一个夜晚，我把易琰叫上天台，陪我谈心的场景。 我在她惊恐而后渐渐归于平静的眼神中悠然自若地讲着我的过往，我的故事，我不堪回首的往事，我不敢有念想的以后。 我拿出沙龙来抽，然后很没有骨气地哭了。 她柔声的劝慰一声声打在我本就伪装的悲壮的千疮百孔的心上，我很没有形象地瘫坐在地上，流泪不止。 那个晚上，我的脆弱完全瓦解，眼泪灭绝。 我只是想在自己心爱的女子面前脆弱一次，放纵一次，撕心裂肺一次。这最后一回。 （21） 终于掏空，终于，有始无终。 我听着eason的歌，思绪万千。 当那些往事，被重新剖开摆在我面前时。 当我看见对我仇恨而厌恶的易琰似乎将我吞噬的怒气冲天的眼神时。 当我想起记忆中清澈而美好的少年时。 我多么希望一个巨大的炸弹在这种悲伤而让我颤栗的情境里轰然而下，然后“轰隆”一声，一切重归于平静。 易琰的仇恨，几乎要逼死我。 我的确不是个值得信任的女子。 我攻于心计，我伪装了城府。 我利用了深爱我的少年。深深伤害了我深爱的女子。 我在漫长的岁月里后悔，深深地自我谴责。 若我有机会向你们忏悔。 那就给我一个机会，把那些不为人知的片段完整地告诉你们吧。 只是希望，我的文字 能够感动你们。 感谢遇见，感谢缘分， 感谢所有我们曾经拥有着已经失去了的，现在正在拥有的，和将来会拥有的一切。 谢谢那些曾为了我们， 来过这世界。 番外七 （22） 那样不堪的事情发生之后，我真的几乎要崩溃了。 那个时刻少年来到我身边，安详而给我依靠，告诉我别怕，告诉我还有他。 那个夜晚，我和易琰躺在同一张床上，我感觉到她轻轻触摸我脸上的伤痕，于是我假装梦中呓语地告诉她我喜欢她，口中呼出温暖的气息钻进她的脖子里，我明显感觉她的手一惊，然后背过身去。 于是我彻夜未眠。 她应该被我吓得不轻吧。我一边轻轻责怪自己的轻举妄动，一边自嘲地笑。 我清楚地告诉自己，柳未玖，醒醒吧，易琰不像你一样，是个病态的女子，她是正常人，她爱男人，以后会嫁做人妇，成为一个男子贤淑的妻子，一个可爱的孩子的母亲，你不会亦不该不能闯进她安静而平淡的生活中。 当同样肮脏和不堪的事情再次发生之后，我感觉自己已经不再寄居在这个肮脏的肉体。我变得更加淡然，安然若素地接受，因为我知道挣扎已无济于事。 那个少年再次出现，嘘寒问暖，且告诉我，无论如何，他会一直在。 一直在。多么美好的词语。但我开始觉得自己是多么多么亏欠，于心有愧地接受他无条件的馈赠和付出。 可再次回想起多年前的母亲生活上的巨大转折其实是因为父亲的新欢，少年那个廉不知耻的母亲所造成的时候，我的绝情便会战胜理智，它说，不要放过罪犯的儿子，不要放过他。而他此生此世，亦宿命般困在你的牢。 （23） 少年的求婚亦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本应该接受作为复仇使命的终结。 但是我却犹豫了。 我清楚地知道，少年是无辜的，他母亲所有的罪行，不应该他来担负。 我本不爱男子，我又怎么可以带他进入一段无爱的婚姻，让他忍受难忍的煎熬。 我开口拒绝，我说，我不想毁了你的未来。 我却听到他语气中满满的坚定。他握着我的手，说，你的未来，我责无旁贷，有了你，定会美好我的未来。 我看见他孩子气般乞求的眼神，我看见他眼中流露的希望，我害怕看到他垂下头去深深失望的表情。 我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我亦无法清晰地分辨，自己是如何从一开始的复仇和满心邪念一步步走到，我因不忍心去拒绝，而如此煎熬。 是的，本该美好的少年。本就如此美好的少年。我怎么舍得，说伤就伤。 （24） 少年为我精心准备的生日。 少年兴奋地如同小孩般布置我们的未来。 他愈是如此，我愈是无法鼓起勇气向他说出事情的真相。 我看见欢乐的他，阳光布满他的年轮，时光迢迢，安静美好。 这样静好的年华，我不忍打扰。 那日苏子容的突然离世给了他骤然一击，那个高大挺拔的少年就那样在我怀里啜泣，泪流满面。 我突发意识到，倘若自己对他坦白，他的崩溃程度，便更不止于此。 于是那些喷薄而发的情绪，又戏剧般回到了原本该在的底层的位置，再不敢翻腾。 我想大不了此生就安静待在他身旁，亦可以见到深爱的女子，之后的人生，最坏的打算，无非是无欲无爱。就当做是一种赎罪。一种对自己最初那么残忍而邪恶的念头的，代价。 我原以为故事到这里就可以安静地结束，一切归于平淡地画上句点。 是的，我想得太过天真。 只是希望，我的文字 能够感动你们。 感谢遇见，感谢缘分， 感谢所有我们曾经拥有着已经失去了的，现在正在拥有的，和将来会拥有的一切。 谢谢那些曾为了我们， 来过这世界。 番外八 （25） 那日沈力来找我的时候，我便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寒心和恶心。 我狠狠地瞪向他，我说，姓沈的，你竟然还敢出现？我恨不得杀了你你不知道吗？！ 他亦是诡异地笑了，不予回答地说，你觉得第二次下手的还是我吗，你错了，柳未玖我告诉你，我沈力从来不屑心高气傲自以为是的女子，一次之后，我已经腻了。 我狠咬着嘴唇，朝他甩了一个耳光，却被他轻巧躲开。 他邪恶地笑着，笑声令人生厌，他说，我玩腻了的女人，当然就是用来打赏我的兄弟们啊，谢顺顺可是垂涎你的美貌很久了，所以，我干脆做了个顺水人情……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满腔的愤怒几欲喷发。 我用尽所有力气拽住他的衣角，掐住他的脖子，他不可思议而气愤地推开我，一声巨大的声响，我撞在桌角上，所有的力量仿佛已被撞得魂飞魄散，再也无结合的力气，甚至直立站起都颤抖得不行。 沈力不屑地笑，柳未玖，你真以为你是谁？实话告诉你吧，今天我来，当然有事情要和你商量，你给我老实点，不然，苦头还在后面呢。说着，他从沙发拿出他的笔记本电脑，点出一个视频给我看。 是那晚我和易安，易琰进入宾馆的录像。 你要干什么？我条件反射地冲到电脑面前，问他。 没什么，只要你配合我一件事情。 听他说完之后，我发疯了一般把他的电脑推到地上，然后失去理智地踩，砸，泣不成声。 他安静而嘲讽地看着我的歇斯底里，待我安静下来，他说，你要相信我，我有什么能力玷污你，就有什么能力让易安和易琰吃不了兜着走，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而无论你怎么努力，都只能保住他们之中的一个。你好好想清楚吧，我想，我的那群兄弟们，对易琰垂涎也很久了…… 好！我答应你。我完全失去正常思绪。我如此在乎易琰，又怎么可以让她遭遇那样非人的痛苦。我安静留着眼泪，说，我答应你，出庭作证。 （26） 法庭上，我看着错愕的少年和噙满泪水眼神厌恶的女子，突然就发现自己的生命就此消耗殆尽了。 他，她，他们，再也不会再原谅我了。 但是对易琰强烈的保护欲望，让我无法空出思绪再多做其他的打算和选择。 我不能让她有事。她不能有事。她要好好活下去。 于是我站在法庭上违心而备受道德谴责地做了伪证。 我如同丧尽天良的人，指着那个曾多少次给予我拯救的少年，说，就是他，那晚诱 奸了我。 我听见听审的人群中爆发出铺天盖地的谩骂声，然后那样的声音在法官大人敲着锤子喊着肃静的命令下终于淡去。但是我知道，那件事给那个少年，那个女子，以及我自己，都带来了一辈子，都不可能淡去的深刻记忆。非生，即死。虽生，尤死。 （27） 易琰，在那次休庭的时候，只和我说了一句话。 她说，柳未玖，你是个歹毒的女人。 那样的话语，在我自那之后的生活里，如影随形。 每晚每晚虚无的梦境里，我都梦见在某个悬崖峭壁，易琰冷漠地将我推下去，说，带毒的女人，去死吧。然后我大汗淋漓地醒来，手脚冰凉。 我也曾想过死亡。在未得到易琰的原谅，或者暂且不说原谅，在未得到她的宽恕之前，我不能如此结束自己的生命。 我甚至期盼少年出狱的那一天，我能如年少时一样，看着逆着光的他，轻轻说句对不起。我知道我做的一切他都能原谅，都会原谅。 我佯装无事尘埃已落定般地嫁给了马辉，却心急如焚地等着时间的过去。 但是，现实让我狠狠地绝望了，还带着些许的希望。 （28） 我再次遇见了易琰。 我见到她没有再躲避我，反而很安静地上前和我打了招呼。 我的心跳渐渐回温。 但她却告知我那个少年在狱中自杀身亡。 我知道我再也等不到那一天了。 再也等不到我期盼的那一天了。 而易琰最后给我的那个拥抱，是我生命里最后的温暖。 我在用它，积蓄着我生命里最后的巨大的复仇。 只是希望，我的文字 能够感动你们。 感谢遇见，感谢缘分， 感谢所有我们曾经拥有着已经失去了的，现在正在拥有的，和将来会拥有的一切。 谢谢那些曾为了我们， 来过这世界。 番外九 （29） 我向马辉提出离婚。 我向人打听沈力的出狱日期。 我是如此疯狂的女子，爱恨憎明。 我狠狠爱，用力恨。 我要把沈力给那些年里的易安，易琰，还有我自己的伤害，全部加倍奉还。 我在他出狱那日佯装得像过去全是个梦境而已地阳光和淡定。 我甚至要伪装出自己很爱很爱他的假象。 因为经过这么多年，我发现，对一个人最大的伤害，不是从未得到过什么，而是那些曾经深爱自己的属于自己的幸福，在得到之后，又残忍地失去。 那么，一切未来将发生的，我都有了一个很周全的计划。 我要巨大的复仇。巨大到仿佛爆炸一个巨大的原子弹一般地，释放出巨大的能量，带来巨大的负影响。 （30） 我如愿以偿地让沈力重新爱上我。 更确切地说，是依赖上我们的家。 他挑逗孩子时的会心的笑容，他望着我时的安详而爱意满满的眼神。 多少次，都让我误以为这个人不是沈力。 也都差一点让我动摇了要复仇的决心。 但是，每晚每晚我都会一次一次地提醒自己，仇恨，一直在。 （31） 终于。 在他最依赖最需要最享受最安定的时光里。 我带着我们的孩子转身义无反顾地走进了大海。 或许我唯一对不起的就是那个幼小的生命。 费劲辛苦周折地带他来到这个世界，又如此残忍地剥夺了他生命的权利。 但是，为了复仇，我别无选择。 我看见孩子扬起稚气的脸问我，妈妈，我们要去哪里呢，爸爸不和我们一起吗？ 不，爸爸不和我们一起，几年，或者，几十年之后，他会再来找我们。我们要去离天堂最近的地方，那里很温暖，遍地美丽的花儿……我强忍着泪水，微笑着回答。 那么妈妈，如果，我想爸爸了呢？他会来看我们吗？ 我流着泪点头，依旧笑着，说，会的，宝宝听话，我们去浪花里，和浪花姐姐们一起去那个美好的地方，好不好？ 孩子听话地拽紧我的手，好。 我将他抱起，紧紧贴在怀里，泪流满面。 我听见他对着我们来时的方向喊着，爸爸，你要说话算话，记得来看我和妈妈！我轻轻亲吻着孩子的额头，在浪花中安静地归于平静的尘土。 以后？再也没有以后了。 只是希望，我的文字 能够感动你们。 感谢遇见，感谢缘分， 感谢所有我们曾经拥有着已经失去了的，现在正在拥有的，和将来会拥有的一切。 谢谢那些曾为了我们， 来过这世界。 后续 一 你们离开之后的我的生活 一 在辍学之后的连续两年里，我疯了一般地打工兼职赚钱。我自从前，很久很久的以前以来，就不是喜好喧闹气氛的女子，我没有办法在酒店当waitress， 在酒吧驻唱 或者 才华横溢到能够在闪光灯包围的舞台中心吸引众人的目光 跳一支劲爆的 热舞。我只能安静地不停地写很多很多字，给一些 普通的杂志或者报刊 供稿。只是日夜颠倒没有时间概念劳累了一些罢了，但是收入却是极为可观，足够我养活自己，然后每个月存下一笔不算太大但也不小的钱款。 当我看着存折里的数字达到了6位数的时候，我心花怒放地开始为自己策划预想了很久的旅行。我在城市里来回跑地办理签证，最终一切完美地准备就绪。 我的双脚即将踏上我计划的旅途。 我要在旅行中慢慢恢复，慢慢释怀，慢慢走向我失去了你们之后的我的人生。 我人生的下一站，便是荷兰。那个异国调调清新而美好的城市，我向往已久。 我拖着巨大的行李箱走出机场的时候，阳光很好，天空很美，云朵很白。 我忍不住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气。 这座叫做阿里斯特丹的荷兰帝都是吸引着我的，和我多年前期待的模样，几近相同。 我会在这里停留多久？我不知道。或许短短几个月，或许，几十年。 世界上最不会变化的就是变化本身。而我眼前的愿望，就是过好当下的生活。 （~~~亲们我回来了，易琰将回归故事，重新开启她作为新故事主人公的新篇章。 敬请期待哦！） 只是希望，我的文字 能够感动你们。 感谢遇见，感谢缘分， 感谢所有我们曾经拥有着已经失去了的，现在正在拥有的，和将来会拥有的一切。 谢谢那些曾为了我们， 来过这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