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夜雪:邪妃归来》 1.第1章 楔子 他不禁又回味起在南疆的那个夜晚。 他停止了身体的律动,抱紧她发烫的嫩白身躯,待她放松了紧抓的被单,从高潮的余韵中清醒过来。 “姝儿……” “嗯……“ 她拽着他的衣衫,脸上的表情痛苦至极,他的力道过重,她的动作似在挣扎中乞怜。 “求你……求你杀了我……好不好……好不好”少女呢喃着哀声道。 看着身下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哭着向他哀求,竟然有一丝快意。 未经人事的少女,一张被大火烧得血肉模糊的脸!跟光滑如雪的肌肤和清透的双眼形成鲜明的对比。那脸被火灼烧后半是结痂,半是淌血,触目惊心! 他叹了口气,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呵,我柳之问一世英名,第一次却给了一个丑八怪?” *********************************** 洛阳城东南最为偏僻的一个巷道里,有一个药坊。从外面看,药坊很是普通,小而古雅的楼阁上,挂了一个写有“云逝楼”三个烫金大字的牌匾,跨过门槛,里面却是另一番豁然开朗的景象,几棵参天的槐树耸立在宽敞的庭院,穿过中庭抵达后院才看到真正的云逝楼,华美尽中显与世隔绝的仙气,不枉一个叫做“云逝”的雅名。附近的人们发现,来药坊寻医者不是腰缠万贯的贵族子弟,就是是腰挎寒冷匕首,眼神犀利的剑客浪人。小小的店铺,门可罗雀,却似乎别有一番来头。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柳公子,春天到了……” 一双雪白的玉手轻轻地撩开窗棂前锦绣的珠帘,身着一袭青衣的女子,微微笑着看着窗外甚是阑珊的春景,言罢便浅笑不语。她雪白的肤色中却透着一丝苍白冰冷,有种与生俱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然。 “哦,是吗?可春寒袭人,今天似乎比别日更冷了……。” 这个叫阿妩的女子轻轻回首看了看坐在雕花木椅上的那个人,隔着一段距离,她却突然觉得他仿佛不是人间之物。他的脸庞光华俊逸,睫如蝶翼,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是一对炫美的璧玉,有种慑人魂魄的力量。身形健硕坚毅却透着一丝阴柔,被一身丝质的绘有几何菱纹的紫色宽袍,真是一个矛盾的人啊。她和他相处许久,却依然觉得他是多么琢磨不透的一个灵魂。 “我给你煮些御寒的药材来。你天生体寒,可要多注意……” “阿妩,有劳你了。” “若不是顾及到我和你那一纸薄薄的契约,早就把你扔出去喂了狗。”那女子望着他轻盈一笑,像鹿一般轻盈地闪进了药房。 “你多虑了。”他有些慵懒地半躺着,睨了她一眼无奈地笑着摇摇头,玩弄着手中的玉箫。这样仪态万千的男子,真是人世罕见。 柳之问。 没有人清楚他的来历,只是有偶然听过他箫声的人谣传:那飘渺空灵的仙乐,可以让春天冰封着的河流解冻消融。那支箫,叫做绮梦。绮梦,正如这个名字一样,当他用它奏出一段奇曲的时候,他仿佛成了织就锦缎的月窟仙人,飘渺空灵的箫声,似要把人带入绮丽化境。于是,那些生死,爱恨,离别,恩怨……都在瞬间化作了虚无化作了捕风,无影无踪,然后做一场瑰丽的梦。 此刻,他那张疏离的脸庞,正对着初春有些萧索的庭院。“三个月没生意了,你想想法子。”他淡淡地说。这里离江湖最远,可是又最近。他和阿妩在一起,为很多人治病,他知道她的医术,已经臻至一种最高的境界。她熟知天下任何草药的名字,熟悉各种疑难杂症的偏方解药,当然为了维持云逝楼的生意,他们需要向那些病人,索取她需要的东西作为交换条件,而他柳之问武功盖世,二人正是绝佳拍档。他是知道她,那样倔强骄傲的一位郎中,当然若是对于柳之问自己,她就会放下架子,显得谦卑。 “公子,奉您之命,江南的白小玉死了。” 一阵浓浓的草药味和她甜美的嗓音把他从思索中拉了回来,他轻轻接过盛着汤药的精致瓷杯,品尝了一口,笑着说:“不愧是阿妩熬制的驱寒良药,味道微苦,可细细尝来,苦中透着浓香化人的滋味,我全身都暖了。但是阿妩,你有些事没有告诉我。” 女子霎时跪在地上,吓得变了脸色,“属下怎敢欺瞒公子。” 柳之问捏着女子的下巴,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你是偷吃我的药得了失心疯?你可知昨夜,平南王府被灭门了。” 女子连忙解释道,“属下不知,公子息怒,我即刻派人去查。” ************************* 此刻的江南。 偌大的花萼楼遍布残尸,弥漫着浓厚的腥味,只剩一个弱小的身躯在黑暗里蠕动,颤抖。嘴角的血慢慢渗下来,唇色发黑,满脸血污,一袭白衣胜雪却被鲜血浸染,变成令人发怵的黑红色,诡异妖冶。他挣扎了下,然后那个身躯也静止不动了……. 独步武林的枭首,江城莲静山庄的大当家,恶贼白小玉终于死了! 传言,此人生前无恶不作,靠密如繁星的分舵和联络网兼并其他帮派,杀人不眨眼,江南有违令者均在三日内死于其手或其门下,尸骨无存。就连远在中原洛城的当今王朝,都要畏他三分。 除了铲除异己的恐怖手段,此人还喜好流连风月场,平生jian,yin妇女无数,恶名远播。就是这个江湖人士闻之色变,有“璇玑公子”之称的白小玉,真正熟识他本尊的人却是凤毛麟角,而更多人看到他时已是扇下亡魂死不瞑目。还有言传此人容貌惊为天人:纤纤玉手持白扇,玉骨冰肌被雪衣,美得不可方物。 这个在他统帅下,曾经拥有盛奭之业,威震天下,号令江南的神秘组织“莲静山庄”,一夜之间像被白昼生生蒙上了厚重的裹尸布,慢慢沉入了地狱的暗夜……刹那,得知其死讯的武林众生如重见天日,欣喜若狂共贺莲静暗黑控治过后迎来的黎明曙光。整个江南笙歌四起,觥筹交错。 2.第2章 子尧 “庄主,我求求你了,你别跑了成吗?” 江南七凰镇最繁华的街道,一个少年踉跄奔跑着。那少年约莫十八九岁的样子,穿得破破烂烂,衣衫沾满泥土,又似有焚烧后的痕迹,一张漆黑的小脸难掩清澈的双眸。 行人纷纷侧目,看的却是后面追逐少年的男子。那人腰间佩剑,面容俊朗,虽然黑衣劲装却很是惹眼。他叫肖子尧,为了追上前面的少年急得直蹙眉头。 少年跑了许久,想要甩掉后面追逐不休的人。终于气喘吁吁地摊倒在地,他的力气真的是用尽了。少年双眼迷离,颤巍巍地伸出两只小手就范。 “您可终于肯跟我走了。”肖子尧松了一口气,欲抱起地上的少年。 没料到,那少年突然死死地瞪大眼睛,一口咬住了肖子尧的手臂,疼得他“啊”地大喊一声! 肖子尧甩动胳膊,却怎么也甩不开那少年。脏兮兮的脸庞露出白净的牙齿,像一只倔强的小兽,眼里全是恨意,死死地瞪着他。这眼神让肖子尧觉得有些害怕。 “喂喂喂!有话好商量,你松开!松开啊!” 肖子尧的左臂已被咬得淌血,血顺着左手的指尖流到地上。虽然他一直在催促少年松口,却也不去还手。 看到眼前的男子被咬得疼到脸色铁青,少年终于松开了嘴。“皇帝的走狗,杀了我吧……杀了我……”少年跪在地上,只说这一句,好似精神有些恍惚。 肖子尧被弄得莫名其妙,眼前这个少年,明明是他最敬重的主人,怎么净说些奇怪的话?他为什么要杀他,狗皇帝又是什么玩意? 不过他转念一想,还是先把他带走要紧,庄主失踪已半月了。于是他点了少年的穴轻轻地抱起晕厥的他离开了。 在男子雄厚温柔的臂膀里,少年的身子放松下来,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先是个出嫁的少女,温暖娴静的脸庞埋在红盖头里,娇羞不已,“也不知道未来的夫君是个怎样的男人。”想到这里少女的心脏噗通噗通地跳着,忍不住笑起来。 突然,换成一副火光冲天的景象!大火焚烧了一切,包括她引以为傲的美丽面容。许久,她以为自己死了,直到看到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从火海中走向她。 苏姝今年17岁了,她是平南王苏牧天唯一的掌上明珠。平南王征战沙场,算得上是当今王朝的肱股之臣。 小小郡主养在深闺,天真可爱。爹爹爱女心切,只派世上最好的老师教她琴棋书画、刀剑骑射,却从未露脸。除了王府之人和她的那些老师们,还没有人真正见过平南王的女儿长什么样子。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给王朝立下汗马功劳的平南王府,会一夜间被天子派人夷为平地,一个活口不留! 当然,连云逝楼都搞不懂的事,天下庸人又怎么会知晓呢? 那日,本是平南王府的大喜之日,王府上下欢天喜地,恭送小姐从南疆北上嫁给当朝王爷吴王为妻。 只是忽然的大火毁灭了这个如日中天的世家,平南王夫妇为保护女儿在战火中死去,留下这个少女,带着仇恨从地狱的火光中逃向生天。 她跌跌撞撞地跑,也不知道会去哪里,就这样两天两夜没有停歇。有人看这少年疯疯癫癫,可怜兮兮,要给她塞馒头吃,却被她一把推开,馒头掉到了地上。 “神经病!”路人叱骂道。 她听不进别人的谩骂,因为她只要活下去,只要报仇。为此,她甚至忘掉自己是个人,需要吃饭,需要喝水,也会累,也会痛。 她,永不会回到那个天真纯粹的芳华少女了。皇帝,这个杀了她最亲爱的人,也让她堕入黑暗的人,她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夜幕暗下来,七凰镇的一间不起眼的客栈里,苏姝的脖颈突然一阵剧痛,痛得她指尖深深陷入紧抱她的男人结实的臂膀里,从噩梦里醒过来。 “庄主,庄主你醒了!”肖子尧大喜,庄主啊庄主,你可算醒了。 苏姝睁眼,见自己躺在个男人怀里,吓得一把推开。 “你什么人?”养在深闺的她惊讶地本能推开那人,虚弱的身子承受不住这一推的力道,从床上滚落在地。 肖子尧一阵心疼,他赶忙扶起他到床榻,动作小心翼翼,生怕伤了少年分毫。“庄主,没事吧。”他急得有些慌乱,待苏姝躺好,才缓缓离开,随后双膝跪地,凝视眼前这小小的人儿。 这举动更让苏姝莫名其妙。“你是什么人?干嘛对我行礼。”脸还是黑黢黢的,她捏了自己的手背一下,嗯有些痛,噩梦已经醒了,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属下救驾来迟,请庄主赐罪。”肖子尧看着眼前他以为的那个莲静山庄庄主的脸,莫名痛心,却又欣喜若狂。 莲静山庄毁于一旦,白小玉死了,大家都这么说,肖子尧在疯了一般赶回去救主的路上,恰巧在七凰镇看到了仓皇而逃的苏姝。他以为白小玉还没有死,是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白小玉怎会轻易死掉呢。虽然是张黑黢黢的脸跟日常的庄主有些不同,可污泥下那张绝色容颜,他效劳了半世的男人的脸,又怎会骗人呢? 刚才,他可没有功夫去想要帮他擦拭,只盼着这个曾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主人快些醒过来。他转身要给苏姝备水盆毛巾来,被她叫住了。 “喂,谁是你的属下。”苏姝扬起小脸要起身跟这男子理论一番,被肖子尧一把摁在床上。 “庄主,请您好好静养些时日,山庄的事日后再从长计议吧。”苏姝在七凰镇累到晕厥,没来得及细看眼前这男人的脸,现在离得很近可以容她仔细端详一番: 真好看啊,眼前刀削斧砍般的英俊面容让她看得有些痴了,他身形健硕,身上还有一种淡淡檀香的味道,明朗的眼睛温和如水。 “庄主?”男子用手在他眼前晃晃,温柔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 “谁是你庄主?”苏姝故作淡定问。 肖子尧想起白天在七凰镇,这少年就说些奇怪的言论,只字不提莲静的事,本来已够讶异了,现在又装得好像不认识他似的,但他的主人他自己又怎么会认错。“庄主平日素来信任属下,知无不言,怎么到这关头却让属下琢磨您的心思。” 肖子尧的坚定不给苏姝半点儿辩驳和质问的机会。若我此生注定不能再做自己,我是谁又怎么样?苏姝闭了眼睛,扭头落了泪。她好累,好累,脑海里总浮现起那个夜。从天上到地下,从幸福到不幸,对她而言只是一瞬间的事。 肖子尧以为少年为山庄的覆没伤心落泪,上前轻轻为苏姝掖了被角,“庄主好好休息,莲静没了,属下还在。只要我在这个世界一天,就守护你永世周全。”他的话对苏姝而言像是一剂镇定药,她想多说什么,只是沉沉地睡了。 肖子尧则彻夜未眠,他找了帕子替她细细擦拭脸庞,心想着决不会再让这个眼前的人儿受半点委屈。…… 3.第3章 凝春 “啪!”一记耳光打在女子脸上。紧接着又是一记。 只见地上跪着的四个女子全都花容失色,嘴角发青,半边脸肿了起来,其中一个已经瘫软在地。 “贱婢!庄主若有丝毫闪失,今天先把你们凌迟了,再将五脏六腑掏了喂狗。”打人的是个美妇,浑身上下流光溢彩,珠光宝气。 她面容娇媚,精心梳过的发丝绾了一个优雅的发髻。特别是红衣下面露出的一条纤长而丰满的大白腿,凡人看了绝对难以把持。 又是一阵啪啪啪! “打到庄主醒来为止。”她一边说,一边对跪着的其中一个女子又是狠狠几巴掌。那女子的脸早已布满斑斑驳驳的掌印。 忽然,一把长剑横在妇人面前,“栖烟,我看你还是消停会儿吧。你都打了一个时辰了,您不累嘛。”肖子尧上前想阻止她。 “你敢拦我?”美妇眯起媚眼看着这狡黠而俊朗的男子,挑衅似的问。 “我早说了,庄主真的就是睡着了而已,昨天还醒着和我闹呢。别大惊小怪的,伤身体嘛。” “放屁!你看庄主都不省人事了。”这美妇虽然手段狠辣,说话粗俗,却对床上躺着的少年忠心耿耿的样子。 “莲静与魔教一战损失惨重,死伤大半。你再杀四个护法,等庄主醒来我看你怎么交代!” “庄主要醒着,早给挖了眼睛。” “我看未必。” 栖烟嗔怪道:“死小子,白当贴身侍卫了,还不如我了解庄主。” “我看不仅挖了眼,还会剁了双手双脚,放血练功。” 肖子尧跟她说话时笑得很好看。 栖烟像被这笑容感染了似的,终于停了手,只悻悻然回道:“那还是你更了解他。” “好吵……”苏姝觉得颈部一阵剧痛,浑身酸软不已。 她揉了揉眼醒了过来,低头却已不见了昨日褴褛的衣衫,而是换了一身华锦白衣。 白衣上用天下最上等的金线绣了并蒂莲和蛟龙勾缠的花纹,彰显着多金和妖媚。花纹精致但不是花团锦簇的样子,只细碎布局在领口和袖口。看似缟素加身,却能知道衣服的主人是个极有品位也极其富贵的人。 而眼前的景象也让苏姝惊呆了。 “公子醒了!请公子赐死!” 身前跪着的四位美人。她们本都是容色娇艳,顾盼生春的大美人,现在却各个战战兢兢花容失色,虽然如此,苏姝还是看得目不转睛。 “属下无能。”一个甜美娇媚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 “山庄遭受魔教歹人暗算,属下救驾来迟,却无能为力。如今江湖人士都疯传您驾鹤西去。栖烟苟活于世,莲静的各位英灵在上,若是不能查明真相,属下的心将从此永无安宁。望公子念在多年主仆之情,扇下留情,给栖烟一条生路啊。” 只见那美人红衣罩体,窈窕多情,一片su,xiong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一双明眸媚意荡漾。别说男人了,就是她一个还未成年的小小少女都直咽口水,但她没敢吱声。 肖子尧倒在一边笑起来,这妇人,刚刚还盛气凌人之态,现在低声下气,也太狗仗人势了吧。 床上的少年玉面雪肤,俊俏万分,举手投足间,倾国倾城,花惭月闭。他媚眼似星辰,眉毛若黛,尖巧的鼻子,嫣红的唇,令众生倾倒。 “我这是死了?”苏姝心想。那她总算得道升天了,眼前六个人,个个生的如仙人一般。 也罢,索性死了,就能忘了那个毁灭她的夜晚。可那个晚上就算做了鬼也不能忘记啊。 带着黑色面纱的女人,给她施了蚀骨的媚咒;一把大火,平南王府烧的片甲不留;爹娘喊着“姝儿,活下去……”消失在火海;带着面具的人在她大婚之夜强要了她。 她的心揪的痛,泪珠大滴大滴地落下来。 肖子尧见状赶忙上前询问。 床上的人儿却突然抓着他的衣袖问,“我果真死了,不然脸怎会不痛?” 这话弄得栖烟她们摸不着头脑。 肖子尧却很懂似的。 “庄主,别担心。莲静一战,您的脸什么事儿也没有,还跟从前一样好看。不信你看看。”他从旁拿了一面雕花铜镜给苏姝。 他知道,白小玉生前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绝世的容颜。 苏姝拿了镜子看了一眼,“当!”镜子落地砸到了肖子尧的脚。 “哎呦喂,疼死属下了,庄主下手这么狠?”肖子尧假装很痛,逗弄床上的人儿。 不想那人根本没理会他。 因为苏姝早就吓个半死。镜子里那张脸,倾国倾城,是她的脸,经过大火的焚烧却突然完好如初了。 谁帮她修补了容颜,目的又是什么?“我在哪,你们是谁?” “庄主,此地凝春阁。姑娘个个都是您一手栽培,个个身怀绝技,难道您不记得了。”男人歪着头,温柔地和她解释,眼里的宠溺差点溢出来。 ***************************** 凝春阁。 如醴泉之美酒,若皎月之美人。 这就是江城最富盛名的酒楼“凝春阁”的两大招牌。进入这里,就仿佛是步入了人间极乐:从富丽堂皇的前厅,到雕栏画栋的中堂,再到繁芜精巧隔间,上中下三层环绕式的六角阁楼尽显无与伦比的奢华质感。从香气四溢的盈樽美酒,到纷杂诱人的精致糕点;从容貌清丽婉约的美女,到神态风情万种的佳人……这妖娆仙境处处活色生香,妙不可言。一眼望去,必有不少身着千金裘,腰缠万贯财的富家大贾、公子王孙大摇大摆地出没此地,好不热闹!永无秋冬,四季凝春,就是凝春阁。 一年四季,江湖人士都会齐聚此地,谈谈武林轶事,风流趣事,或者朝廷要闻,来显示江湖地位。 比如不知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说当今圣上后宫三千日夜荒,yin无度,南疆的七星教上月又吞并了哪家的门派,还有莲静山庄的白小玉有断袖之癖,夜夜与男宠和侍女寻欢作乐,床上快活。 ……而事实上,凝春阁只是莲静山庄的分舵。凝春阁为莲静上庄庄主白小玉秘密建成。管家栖烟则顺水推舟成了这里的老板。这里的姑娘都是白小玉的棋子,用来打探武林情报,以便日后铲除异己,扩张势力。 “这个是花碧,这婢子会用毒,您最宠她;这是碧芙,媚功过人,上月您还天天让她侍寝;这是芙霰,您的梳妆丫鬟;这是霰花,连远在天山的魔教发生什么事她都能打听到。”肖子尧向她解释着。 栖烟轻启朱唇,指着地上四个女子说道:“花碧,碧芙,芙霰,霰花,还不快在庄主面前自裁谢罪。” “慢着。”,床上小小的人儿发话了了。 4.第4章 身份 苏姝一发话,几个少女吓得面色惨白,大气不敢出。 她已经反应过来,自己被当成了那个阴狠毒辣的山庄主人——白小玉。属下办事不力马上杀人灭口是常事?白大公子,你手段好狠! 刚刚明白自己来到个好地方,哦不,是“鬼”地方的苏姝,内心正发生着巨大的激荡: 我被当成男人供起来了!还是个称雄江南武林的绝顶高手! 她原本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材大小姐…… 以前在王府的时候,她很胆小。几个师傅有时轮番从后山树丛捉了小青蛇吓唬她,弄得她一边骂“幼稚!”“绝交!”“这月俸禄不给!”,一边蹲地上哭,眼睛比桃子都肿。留下几个男人在身后笑得乱颤。 唉…… 完。了。 现在面前这几个男女感觉个个身怀绝技,随便一个分分钟干掉她。 横竖是死,索性招了自己的身份算了。若能死在这些俊男美女手下,也不枉续了几天的命,爹!娘!女儿来陪你们了。 等等,如果我死了,那真正的白庄主去了哪里?南疆王和江城的莲静山庄两大势力同时崩坏,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关联。 而我的仇人又会在哪里快活呢? 记得那日在平南王府,苏牧天去探望即将出嫁的女儿。 “爹给你找了个好夫郎。” “爹~女儿不要什么夫君啦,女儿只要爹爹。” 苏牧天心想这丫头,明明到了出嫁的年龄,敢跟我玩什么花样。“不行,爹给你找的夫郎,可是当今皇朝的吴王上官云,皇帝的亲弟弟。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你可有什么不满意啊?” 苏姝嘟嘴:“我的几个师傅,哪个不比他好。” 苏牧天一拍脑袋,糊涂了,护女心切,弄得这丫头成了井底之蛙。“吴王可比你那些个师傅好上百倍。” “那又怎么样?我就是喜欢祝哥哥,还有秋哥哥他们,我要嫁也要嫁给他们。” “你敢!”苏牧天眼一横,假装凌厉地教训。 “我就敢。” “你!”苏牧天气得直瞪眼。 “当初我娘亲跟您在一起,您不也只是太上皇身边不起眼的小侍卫吗。娘亲看上爹爹,还不是看您气度不凡威力无双英俊帅气嘛~” 苏牧天被这丫头夸得心满意足,喜上眉梢,不过他还是宠爱地摁着苏姝的脑袋说了句“少给我来这套,怎么着你还是得嫁。” 夜晚平南王府门外静悄悄的,小厮们都偷懒不知去了哪。有个洪亮怪异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圣上有旨:平南王府苏牧天因护国有功,生嚣张跋扈、意图谋反之意,勾结南疆邪教罪不可恕,满门抄斩,以示圣威!” 大火四起。 苏姝看到爹爹消失在火光和刀剑的最后一刻对她说:姝儿……活下去…… 是皇帝。 给她施了咒的可怕的蒙面女子,还没出嫁就受到的陌生男人的凌辱,夺取了她的第一次,死去的爹爹娘亲,废墟里的王府。 活下去,好难。苏姝怕肖子尧他们看见自己哭,闭眼,恨得胸口一阵痛。 是皇帝,都是皇帝这个恶魔!! 为了自己的江山,就可以不顾君臣之情,狠辣无情吗? 就算她苏姝拖着苟延残喘的身子活着,也绝不会让那个皇帝在世上逍遥快活一天。她要亲手杀了她,并且一刀一刀杀了他。 没有踩过一只蚂蚁的冒牌庄主苏姝,决定女扮男装当白小玉了。 她发誓,借这个身份弄清楚,是谁给她下了蛊,又是谁,改换了她的容貌!!在她大婚之夜玷污了她的身子? 然后杀了皇帝,哪怕赔上自己的性命。她虽不会武功,但至少现在样貌和之前的白庄主别无二致,能暂时蒙混过去。而且,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栖烟她们知道自己不是白小玉,定会取了她的性命。 “拿我的璇玑扇来。” 芙霰赶忙拿了白庄主的宝器过来。 璇玑扇是天“九州七圣器”之一的宝物。 这七圣器分别是:驭天琴;绮梦;璇玑扇;琉璃花;雪羽梦;狼牙鞭;三生石。有了其中任何一个,就能拥有雄霸一方的威力。而坊间相传,集齐七圣器,能召唤出上古的洪荒之力,一统九州。 苏姝的小手接过来,假装很熟练地将宝扇“哗啦!”打开。却手一软,扇子差点没掉下来。原来那扇子虽华美无双但边缘装了獠牙一般的暗齿,锋利无比,使得扇子变得很重。 只见一条红绫猛地朝她袭来。 袭击她的人是栖烟,苏姝知道自己露陷了。 正当她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一人上前挡在她的面前,是肖子尧。 栖烟从空中翩然落地,“肖护卫,你这是做什么?” “你敢杀庄主?”红绫来得极快,肖子尧虽是世上最顶尖的高手,也架不住栖烟猛地一抽,倒在地上。唇边渗出一丝血来。 “你要是杀他,就先杀了我呗。”肖子尧倒不怕她的凌厉,好似玩味地挑衅她的威严,保护着身后的人。 “你知道我打不过你的。快给姑奶奶让开。” “栖烟你这是要谋反?!” “因为她根本就不是白庄主。” 肖子尧岿然不动保护庄主,他想定是栖烟多疑的性格让她被蒙了双眼。 这时身后一双小手搭在他肩头,轻轻示意他让开。 苏姝心存对肖子尧的感激,她试图模仿庄主的口气缓缓说: “栖烟啊,你说谁不是庄主呢?是在说我么??” 许是那声音穿透那小小的身子起了作用,栖烟赶忙跪下。“不敢。” “你的意思是,我拿不动这扇子就做不了这个庄主吗?!”苏姝的语气突然提高,一直跪着的四个姑娘吓得动也不敢动。气氛突然冰冷。 “属下该死。”栖烟低头说道。 “好好用你的脑子想想,如果我白小玉不是白小玉,我怎么会知道,这把九州宝扇在我手上!江湖中见过我拿此扇的人,统统都已经死了!” 刚刚苏姝快醒的时候,栖烟花碧他们正商量着庄主万一有闪失,扇子的归属问题,恰好被她听了个大概。她顿了顿继续说,“莲静没了,你们以为不是我,你们现在还能在这快活吗!仇人早吸干你们的血,扒了你们的皮!” 床上的俊美的少年虽然是小小的一个,却好像蕴含着呼风唤雨的力量。 “庄主,……属下,属下可是一直盼着您回来啊。”看苏姝不动声色,栖烟又说,“请庄主即刻杀了栖烟以儆效尤。” “不必了。”苏姝懒懒地说,“你服侍我多年,多少该顾及点主仆情。滚,本公子现在乏了。” “谢公子不杀之恩!”栖烟面露喜色,赶忙谢恩离去。苏姝心想这栖烟深藏不露,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以后不能总是靠肖子尧护着,必须想些什么法子震一震莲静山庄一干人等了。 肖子尧怜爱地望了眼他守护了一世的小人。嗯,只要他活着,还好好的,完完整整的就好了。 床上的少年,白衫束发,左手持璇玑扇,右臂托扶着床榻,半掩着小脸,玉面冷艳绝伦。 江城的一代妖主,就此重生。 5.第5章 侍寝 【苏姝?白小玉?傻傻分不清?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以后苏姝就叫白小玉了,不然再写把大家都绕进去了!希望读者宝宝们多多海涵,多多资瓷新文文!!小苏在此谢谢大家(*^__^*)……】 ******************************************************************** 入夜,碧霰伺候白小玉更衣。 此时,床上的白小玉俊美中带着阴柔,邪魅中又透着一丝冷冽,“简直迷死人!”碧霰想。她有月亮一般明朗好看的双目、性感的薄唇,只是微尖的一张鹅蛋脸对一个少年来说似乎秀气了些。 “啪!”白小玉用扇子敲了碧霰的头。“死丫头,看什么!口水流出来了。还不快替我更衣,明日本公子就给你寻思个夫君。” 抬头却见肖子尧依着门楣,似笑非笑的,“庄主,怎么换口味了?今天该轮属下替您侍寝哦。” “滚!”白小玉想不到这莲静山庄这么乱。 那人径直走进来,招呼碧霰退出去。“我熬了羹汤,庄主尝尝。” 肖子尧上前把白小玉抱到桌前。 郁闷的要死,白小玉怕再被怀疑,不敢拒绝,只忍着和男子身体接触的灼热感,心咚咚咚地乱跳,胸口有个小兔子快蹦出来了。 待她被抱到桌子前,脸已经羞得红成一团火。 “庄主,这是您最爱的浅露桂花羹。多日不见我手艺可没退步哦。” 肖子尧俊美的脸庞曲线分明,修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打了一层影子。斜飞入鬓的眉毛在凌乱的刘海的遮盖下若隐若现,高挺的鼻梁下面有一张总透着玩味笑容的唇。 白小玉心里骂着:她的前世太可恶!竟秽乱江湖到如此地步! 不过眼前这张暖脸有治愈功效,她倒对他生出几分亲近。喝了羹汤,嘴角边无意地有一丝润湿,正要擦拭。 不想肖子尧推倒她在桌上,随即装作帮她宽衣的样子,白小玉要推他,他却径直吻上来……他的嘴唇软软的。 只蜻蜓点水似的吻一下。肖子尧就打住了。 “变态。”她盯着他的脸赌气似的说。 “庄主?您不是很喜欢在桌子上……”他笑嘻嘻的。 “你!走!开!” 小玉拿了璇玑扇出来一晃,吓得肖子尧连连摆手,后退三步。“别,您可别来真的。” 白小玉当然来不了真的。而肖子尧则乖乖的站在旁边,也不再做什么,收了空碗出去了。 次日,凝春阁比往日格外热闹些,花碧她们忙里忙外的。白小玉在二楼向下看。 原来栖烟在和一个女子议论着什么。 “回不去了。” “姐姐,白小玉都死了,你还留在此地做什么。”女子一身青衣,气质有种冷傲的感觉, “管好你自己的烂摊子,别管我。”栖烟忿忿然回道。一边警惕地看了看周围有没有人注意到她。 凝春阁一片歌舞升平,处处公子佳人,玉盘珍馐。东边有东海倾雨阁的人士,西边有沙海北辰剑门的弟子,北边有京畿贵客和镖局中人。此外,一些近年兴起的小门派也如星星之火,遍布在凝春阁的各个角落。南边坐了一个佳公子格外引人注目些。那人长得极其妖媚,蓝色的束发精细而巧妙地编在头上,眼睛狭长,流波婉转,却也不给人轻浮的感觉。耳垂上有一双蝴蝶。眯着眼,看似市井泼皮无赖状,偏藏妖娆风流君子貌。 白小玉正要回去问肖子尧那青衣女子是谁,却见那女子抬头发现了她:“白小玉?!” 她袖口一甩,银针飞出。 白小玉没练过武功,看不到。只见远处一个人飞身将她抱起,暗器躲过了他俩打到旁边的柱子上,吓得她冒冷汗。二人缓缓降落。 男子身手极快,比肖子尧和坐在南边的蓝发公子都快。 白小玉羽扇纶巾,她唇红齿白的,用笑靥倾城来掩饰内心的不安和惊讶。 凝春阁的老板,传闻中妖艳俊俏貌若潘安的少年才俊?在座武林的姑娘各个双眼放光面露倾慕之情。 而抱着白小玉的男子身着紫衣宽袍,乌黑的长发一泻而下。很奇怪的是,寻常青年男子披头散发,总免不了要带几分疏狂的味道,可是他这样反而清雅至极,没有一丝散漫的感觉,直让人觉得天底下的最最英俊男子应该都似他这般披散头发,才能与他的英俊企及分毫。不过他戴着纱笠,看不到面容。 白小玉在他怀里,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阿妩,你不乖。”男子沉沉说道。 阿妩抿嘴咬了咬唇,“柳公子……” “在下京城云逝楼的老板柳之问,这丫鬟冒犯了公子,还望公子海涵。”紫衣男子放下白小玉,抱拳说道。 “云逝楼啊?贵客贵客!”栖烟拍手调笑,扭动腰肢,要上去掀开那男人的围纱。 阿妩瞪大眼睛,跟她使了个眼色,栖烟便停下了轻举妄动。 只问“公子今天想要个什么姑娘啊。” 云逝楼和莲静关系匪浅,但个中原由栖烟不明朗。只知这柳之问深不可测,能搅弄风云。 “今天新来了西域的兰倩姑娘,公子想一试深浅吗?”栖烟媚眼翩飞。 “在下有些琐事,先告辞了。” 紫衣的公子匆匆带了叫阿妩的女子离开。 留了白小玉在原地想:好熟悉的感觉,在哪见过此人?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光是晃着扇子呆呆地站在原地。 入夜,肖子尧来与白小玉搭话。 “白天的男人你认识?” “不认识。” “他为何救你。” “不知道啊。” “身形极好,武功也极高,绝非寻常人等。”肖子尧自言自语,腮帮子鼓了一下,转身要出门。 “吃醋了。”白小玉睁着水汪汪的眼睛问他。 “没有。庄主又不是只有我一个暖床的男人。”肖子尧眼里一丝落寞,却还是一副开玩笑的样子,“不知公子现在功力恢复得如何?不如我们出去练练。” “不练。”白小玉撒娇道。 “怎的,就不怕武功荒废么?白天要不是有贵人相助,你早死在那女人手里。” “明天再练” “就今天啦。” 白小玉正想着怎么解释,觉得小腹有些痛,捂着坐到椅子上。 “庄主?” “我肚子痛……” “噗,”肖子尧笑出声,这俊美少年又跟他耍什么花样。 只是白小玉觉得下身一阵濡。湿。 完了,想是月事来了。 6.第6章 皇帝 “你出去!” 肖子尧看她捂着屁股,撅高嘴巴,神色可爱得很。 “屁股怎么了,调过来我看看。” 见白小玉站着不动,肖子尧上去拉开她的手。 “庄主!你……你……你怎么流血了?什么时候的伤,容我看看。” “看什么看。”白小玉差点气死。 “怎么看不得了,庄主的哪里我没有看过。”他笑盈盈地,生生撩开她的襦裙露出白色的亵裤,渗出一点点血来的部位很尴尬。 白小玉一溜烟跑走扑倒在床!双手盖着脸蜷缩起来。又羞又恨。 肖子尧一脸问号。 “这……” 白小玉头埋在被子里,不说话。这下没人帮她了。 “庄主,你这是……”怕肖子尧有那方面不好的联想,白小玉担心毁了一世清誉,起身打断他,一字一句地说: “别盯着裤子看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对不起,我是女的,不是你的庄主。” 待肖子尧反应过来,已惊讶得合不上嘴。 他没说什么,径直走向白小玉寝宫门口。白小玉担心他回来杀她,不想第二天也并没人来揭穿,她也丝毫没看到肖子尧的影子。但是听说肖子尧吩咐了芙霰近几日好好伺候庄主,洗身沐浴皆用滴了玫瑰花露的热水,黄酒要温了来。弄得芙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 洛阳城?皇朝—— 朱红色的大殿,兽焰红色的华锦地毯,琉璃色的帘幕,镀金的墙壁和流苏,墨朱色的书案后坐着一身云纹金衣的当今皇朝的天子——上官夜。 他站在皇宫的门口,旁边的太监只看得见他如云烟似的墨黑长发,镶金的云龙袍服,还有修长的手指。 他拍了拍旁边上官云的肩膀: “四弟今天怎么闷闷不乐的,走啊,随我去猎场转转散心。” 上官云双手作揖,“恭喜皇上,三日内便铲除两个心头大患。只是……只是臣弟今天还有事处理,恕我失陪,改日再来与二哥切磋。” “还在想你未婚妻的事情?嗳,这后宫的女人哪个不是如花似玉,你随便挑选便是。要多少,都给你!算我赔你的,哈哈哈……” 上官夜仰头大笑,他身形伟岸,五官深邃,有一双幽暗深邃的眼眸,显得狂野不拘,邪傲性感,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邪恶而俊美的脸上留着一抹阴阳怪气的笑。 这笑容幸亏没让白小玉看见,不然还没来得及报仇,自己先恨得背过气去。 远在江城凝春阁外庭院的白小玉,此时正在和霰花在闲庭散步。霰花,花碧都大约十八九岁的样子,看上去比她们的少庄主大了些,一个模样三分娇俏七分可爱,一个模样愁怨,像经历了很多事情似得。此时正被主子缠着讲七圣器的事: “都讲过一万遍了,庄主就是不长记性!有道是—— 仙琴御天秋云生,魔鞭招魂揽星来, 一朝璇玑扇下魂,三生石上载轮回, 雪羽梦回冰渡寒,罗浮山下琉璃花, 月窟仙人吹绮梦,明月清风绘春秋。 七圣器是上古神器,集齐放入炉火锤炼上百天,便能召唤洪荒之力。公子现在有了璇玑扇,这其他六件宝物还不知在什么人手里。等整顿好山庄的事情,霰花就陪您一起去找。” 天呢,璇玑扇要怎么使她都不会,还要冒死找别的神器么? 白小玉命花碧找来璇玑扇。 “今天给你个机会?” “庄主请讲。” “给你玩玩这扇子。” 花碧是真白小玉的贴身护卫,武功了得,也熟悉套路,常常偷来舞弄。见庄主忽然让她玩扇子,兴奋得谢恩。 “你拿着,我看看你玩得好不好。”她故意戏弄花碧,假装让她练习。 花碧用得很好,这璇玑扇的招式分了三层,一层蹁跹。二层落魂。三层杀灭。她都能使出其中至少一半。当然,真正的白小玉早将最高境界玩弄于心。 怕被花碧他们发现自己的老底,在花碧练了几遍后,将她们支开自己模仿着练。 却将扇子一甩,没控制好飞了出去,闲庭的樱花树被扇的利齿削得漫天飞花。 正要去捡。只觉腰间一紧,一双有力的手臂环上来。扭头看是肖子尧。 他的身体抵着她柔软的腰肢,在漫花飞舞中,带领她走动,他握着她的小手在空中有力地划出动作。 “不单是招式,步伐很重要。” “不怨我了。”她扭头问。 “你说呢?”见他又换了那副似笑非笑的俊脸。白小玉深吸口气,身子放松下来。总算原谅她了?“猜不到。” 他放开她。 走到一棵樱花树下,他将裹身的黑色劲装从肩上拉到手臂,露出线条分明,瘦削却有劲的筋肉来。 他的背上纹了一朵绽放到荼蘼的红色莲花。勃颈上也戴了一块小小的莲花状的玉器。 “这玉,是庄主亲手给我的,这花也是他命人刺的。” “痛不痛。”白小玉纤纤的手指轻轻抚上那朵花纹,她的碰触让肖子尧深吸了一口气,摇摇头。 白小玉正要说话,却见肖子尧猛然抽刀指着白小玉:“是你,杀了主人。” “拜托!你觉得以我的能力办得到么?” “你会什么。” “什么也不会。” “我不信。轻功呢?暗器呢?都不会?!!”他厉声问。 “对不起。” “你什么都不会!你是白痴么?白痴白痴白痴!还在这里冒充主人。谁给你的胆啊!”他使劲晃着她的肩膀,每说一个“白痴”就晃她一下。 “我知道你想你的主人,可你就一点也不好奇真的他去了哪,世界上又凭空跑出来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冒牌货!” 子尧低头,将胸前的玉,拽下来扔了。一字一顿地说: “死了,就是死了。” 白小玉跑去,蹲下来捡了玉,回来摊开脏兮兮的小手给他。“不如留个念想。” 漫天飞花里,肖子尧的眼神忽明忽暗。 看他这样白小玉有些心疼,上去揪他的衣服。模样乖乖巧巧,可爱得紧。 “子尧,谢谢你那日救我。”看着庄主模样的白小玉,还是第一次被说了谢谢,肖子尧生出一分感激。 “原本叫什么” “没有名字。那个我已经死了。”她不回答。 “真正的庄主呢?” “既然你也想知道,那我们就是同盟了。因为我也想知道。” 肖子尧点点头,“只是万万不能让栖烟知道。她要知道了,你死定了。”接着又说,“想报仇便好好练习。” 肖子尧环在她腰间的手臂一紧,两人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他看着散落一地的樱花瓣,悠悠在她耳边说了句:“我要你拿命来还庄主的命。” “听霰玉说,天子昏庸无度,手腕残忍,为了集齐七圣器,暗自勾结魔教教主‘千面’。灭掉莲静抢夺璇玑扇。我的仇人是他,你的仇人是魔教。刚好大仇一起报。” “凭你?你想怎么做。”肖子尧一挑眉,疑惑地看她。 “我有个师傅,便是魔教中人。” 7.第7章 重逢 白小玉,也就是过去的苏姝,从小贪玩,终日和师傅们厮混。与她的几个堂姐们相比起来,无论是书画、刺绣还是骑射,在天资上差了十万八千里。碍于是苏府第一功臣的女儿,表面上,堂姐们对她恭恭敬敬,背地里各种碎碎念轻视,戏称她苏府第一“混世废材”。苏牧天一世英名,听不得闲言碎语,经常被这些小道言论气得失眠,于是找了天下最好的老师来教这顽劣不成器的女儿。 秋南燕就是苏牧天托人请来教白小玉练琴的。苏牧天的逻辑是:女孩子家家的,不会爬墙上树摘果子就算了,读不懂四书五经也能原谅,偏偏这琴艺书画不可荒废,能彰显她大家闺秀有别于寻常女子的身份地位。 但是白小玉这废材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秋南燕带了古琴来,白小玉叮叮咚咚拨了片刻,就去逗兔子了。兔子是她另一位师傅祝花明养的。 逗完兔子回来,见秋南燕阴沉个脸在前庭坐着。白小玉蹑手蹑脚地趴在门上悄悄窥视,不想秋南燕伸出他秀美的手,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过去。 偏不过去!白小玉一溜烟跑得比祝花明的兔子还快,准备溜走,却“嗖”一下被双大手抓衣领揪回来。 “练琴!”他故作严厉说。 “不练你能咋的。” “不练我叫祝花明不陪你玩。” “不玩就不玩。” “姝儿,听我说。后日就是四王爷的人来苏府接你进京的日子了。你武功不行,琴又练成这样。京城多才多艺的女子数也数不清,师傅担心你被轻视。难道想嫁不出去么?” 秋南燕的威慑起了作用,白小玉乖乖地坐下来。 本以为她要好好练琴,结果她却一把揪住他的耳朵! “那你嫁给我不就行了。” “噗,放开。”,严肃脸的秋南燕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疼她,却没料到她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是魔教的人,你爹不会把你许给我,更不会把我许给你的。别胡思乱想了,我来只是来教你弹琴的。” 白小玉一赌气说,“那我更不练了!我不练我不练我不练。” 秋南燕拿着戒尺对着她的手轻轻一下,“乖乖练。也是为你好”眼前的小女孩的水灵灵的眼里噙着泪,故意装作可怜巴巴,还是噘着嘴倔强地说“可我就是练不好,我天生就是个废材!” 席地而坐的秋南燕站起来,他穿着绯红色的选文云修衣,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舞弄着琴弦,长长的睫毛在那张好看的脸上,形成了诱惑的弧度,人随音而动,偶尔抬起的头,让人呼吸一紧,好一张翩若惊鸿的脸!只是那双眼中忽闪而逝的某中东西,让人抓不住,却想窥视,不知不觉间人已经被吸引,与音与人,一同沉醉。 “世界上有很多不可能,但不要在你未尽全力之前下结论。”说罢留了琴谱和古琴走了。 白小玉呆了呆,坐下来轻轻抚了琴。秋南燕这句话她后来一直一直记在心里。 这天白小玉正在七凰镇的街上溜达,找附近好吃的特产。这莲静山庄的(新任)庄主一袭白衣,一副俏公子的模样。街上的少女五迷三道的看着她,她不避讳,拿着扇子轻轻勾起旁边少女的下颚,一旁与少女同行的少男却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看来我朝性取向有问题的人真不少。原来的白小玉教主算一个,结果今天又让‘本公子’碰上一个。”她默默想。 旁边的随行的栖烟探过头来用魅惑的声音悄悄与她耳语:“公子,低调点。咱们出来不是撩妹的。”让街旁的少女们又气又恨,捶胸顿足说道“半老徐娘,凭什么勾引鲜肉。”。 白小玉晃过神来,却见前面围了一大群人,很是热闹的样子。 一张皇榜前面,两个人在争吵。黑衣束身装的男子英俊顽劣,比起他来那个绛红宽袍的男子则显得沉稳而秀美,俩人正争夺那张皇榜。 文书的大意是要会盟天下英雄,为当今皇帝的妹妹——长公主上官娉婷比武招婿。 还没看完,这二人已经打得火热。 肖子尧的风驰电掣般刺向绯红色衣衫男子的鼻尖,毫不手软,而秀美的男人灵巧一躲,肖子尧剑锋回闪,红衣男子“叮~”一声用手将剑弹开,他个子更高些,力道看似绵柔实则稳健暗藏深厚功力。 “我先抢到的,你给我拿来!”肖子尧边打边说。 面容秀美的男人也不示弱:“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就凭你,也想娶公主。” “明摆着你更不怎么样。”红衣男子冷冷回呛肖子尧。 “别打了!”看了半晌的白小玉拨开围观的人群,上前说道,“肖子尧,你大街上欺负别人算什么本事,你要娶公主啊。” “庄主!”肖子尧见是白小玉,立刻停了手。“我还不是为你揭的榜,累死本公子了,差点让他抢了去。” 白小玉看到皇榜被肖子尧抢到手里,正要竖起拇指点赞,没想到红衣男子说话了。 “是你。” “……秋南燕?”白小玉诧异。 肖子尧恍然,难道这就是庄主和他提到过的秋南燕,魔教教众?必须杀!上前又要开打,“我杀了你……”结果被白小玉拦下来。 “子尧,我们走。”白小玉斩钉截铁地说。 秋南燕看到,那个白衣少年的面容,还是那张熟悉的白净迷人的小脸,只是换了少年的装扮,透着一丝清冷和倔强。 “别走。”他声音里透着乞求,自从苏府大火一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他的小姐。 白小玉定住,深吸了口气,对栖烟和肖子尧说:“你们先回去,我有事处理。” 肖子尧有些担心,站着不走,听白小玉说“子尧听话,拿了皇榜回去好好收着。我不会有事。”才悻悻地回去。 留下秋南燕和白小玉在微风中站着,彼此看着对方的眼睛。 “小姐,是你吗。” “你猜猜看。”她冷冷说着。 “你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我赶回去时,街坊幸存的丫头告诉我,你被火烧得面目全非,早已死了。” “我是莲静山庄的人,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这漠然的语气让秋南燕感到陌生。 “我不信,你还活着。” “呵,活着……对,我还活着……你看,我像不像鬼。”白小玉竟笑起来,她嘴唇红得像一团烈火。 自己最信任的人,到头来还是背叛了她。 秋南燕看着她的样子,心里痛的不知所以。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他上前抓她的手,却被她甩开来。 白小玉轻轻说道,“你知道,皇帝是我的仇人,所以今后我们也是仇人了。” “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找到你?” 她冷笑,“费劲?如果你还对我存有一丝师徒之情,苏府那夜你怎么会凭空消失?看来果然是你串通了皇帝害我爹娘。” “不是的……”他皱了眉,眼里闪烁着悲伤的情愫。 “不是?”她挑眉,“不是你现在又在做什么?抢皇榜?做驸马?一世荣华富贵?哈哈哈哈……”白小玉眼角挂着一滴泪,她大喘着气息,退后两步,笑得张狂而哀怨。她已经哭够了。 “姝儿……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想说,你要报仇,我会鼎力帮助你。你去京城,找这个人,一切问题便能迎刃而解。” “我不想再见你。” 他上前,抓了她的手摊开来,在手心写了几个字“云逝楼”。 8.第8章 初遇 人(fei)笨(cai)没药救,病急乱投医。这句话用来形容现在的白小玉再合适不过了。 “我决定了,谁劝也没辙。”白小玉侧卧在寝阁的榻上,缓缓地摇着璇玑扇,形貌慵懒而迷人。 肖子尧不明白,白小玉只是同秋南燕一起呆了片刻,就要离开凝春阁北上去皇朝做一个驸马? “宫中险恶,埋藏的各派人马都在明争暗斗,此去一定要小心。”栖烟一旁劝诫。 肖子尧心想小心也没用,他的冒牌主人去了皇宫的第一个时辰就会被灭得渣渣都不剩。 天气渐暖,夜里白小玉坐卧不宁,睡不着来前庭练习从花碧那学来的璇一式“蹁跹”,以前苏府教她武功的师傅祝花明曾演示过运剑的动作和步伐,只是白小玉和祝花明都是好玩的性格,两个人在一起非但没有一起提升武功,反倒玩乐丧志。 轮回报应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现在苦哈哈地练扇,当初的时光都喂了狗。 肖子尧踩着门阶,看着她轻移莲步,动作时而点到为止,时而爆发力度。她身体内藏着不为人知的气韵和天赋,才能让她在短短时间内精进不少。 这一个月的接触,肖子尧渐渐对眼前的姑娘的情感发生的变化。从前对白小玉庄主,只是敬仰和顺从,对于现在这个“赝品”,他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想要时常看到她,想要逗她露出笑颜,想要千方百计保护她不被拆穿身份,想要她忘掉痛苦和悲伤,哪怕用他的痛苦交换。 在他的悉心指导下,白小玉现在已经能将第一式“蹁跹”使出八九分了,寝阁前没人,她换了女儿家的装扮。一张鹅蛋粉脸,那双碧玉似的眸子顾盼生姿,身上穿了一件浅黄色的丝缎裙,绣了精巧的花纹。 月光下,恍若仙人。她挥舞宝扇,扇顶獠牙似的尖利飞闪出五六颗,“叮叮叮”打在一旁的槐树上。 见肖子尧看着,她停下动作。 “子尧,夜色晚了,你来干嘛?” “庄主,一定要走么。” “嗯,灭族之仇我定要报的。” 她还没说话,却见肖子尧豆大的一滴眼泪落下来。她还是第一次见他哭。 她心里“咯噔”一下,似乎领略到了他的情意。 肖子尧上前,不再像上次那样拘谨地吻她,而是轻轻地动情地舔吮着她的唇瓣。 白小玉颤抖了下身体,肖子尧见她不反对,他的呼吸急促了些,唇慢慢落在她luo着的肩,炙热的手滑到她浅黄色的缎裙里,在她光滑的大腿根摩挲着,欲上移到臀部。 “喂……”她瞪着眼睛看他。 肖子尧微微一愣,眼里仍是无止尽的欲,望。“嗯?” 白小玉情绪涌动着,有愧疚,也有片刻的厌恶。“我……对不起,我只是你庄主的替代品。” “我喜欢的是你。” “对不起。” 他眼光暗下来,她的歉意又多了一分。 他看着她的眼睛,知道了她的意思,停了动作。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尴尬,半晌肖子尧又摆出他标志性的坏笑,认真为她理了衣服。 “我陪你去京城。” “京城险恶,莲静不能再有人牺牲了,我要你和栖烟留下来守着凝春阁。” 肖子尧咬着唇摇了摇头,低声道,“刚刚对不起。” 她说:“我走了,你别和栖烟打架了。她表面狠辣,心里却处处为莲静着想。” “我晓得。” 白小玉也冲他笑了笑。 夜风鸣蝉,江城的月色恬淡舒爽,这样宁静的夜晚,白小玉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肖子尧留了句,“你是我的主人,我什么都听你的。”转身离开。 三日后,白小玉随花碧、碧霰、芙霰、霰花四个丫头来了京城。有这四个高手各展神通,肖子尧栖烟也不甚担心。路上马车咯噔咯噔,晃得白小玉一阵头晕目眩。这一走就是连日连夜的奔波,半途中少有喘息的机会,白小玉内力不够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路边有个卖冰饮的小摊,白小玉示意车夫停下来靠边。 “芙霰,去帮我卖杯冰酪。要薄荷味道加冰的。” “是,庄主。”芙霰正要下车去买,却见马车后走来一个男人,还有一个孩子。 男子一身寻常人家的墨蓝色的锦袍。身材却修长挺拔,英俊的脸庞透露出与身俱来的贵气。琥珀色的眼睛邪魅冷峻,仿佛是子夜的浩瀚星辰,他薄而性感的弧线勾出优美的唇,整个人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花碧撩开马车窗帷看到他,深吸了口气,驰骋武林的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男子。 只听他旁边的那个稚嫩的孩童说:“我要薄荷味加冰的冰酪。”男孩眉眼和男子有几分相似,大概八九岁的样子,手里抱着一只花狸猫,呆萌可爱又俊俏的模样,白小玉心想现在已经这颜值了将来要祸害多少美少女。 “抱歉,小弟弟,只有一杯薄荷味的了。是车上这位公子先买的。”老板笑呵呵地说。 芙霰正要伸手去接冰酪,却见那邪魅俊逸的男子轻轻用手拦了,“这杯,是我弟的,你们休想带走。”看得出男子极其宠爱小男孩。 “洛阳城的人,都不长眼睛吗。”一个甜美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 他眉心一蹙,凤眼眯起来向里望,看到白小玉那张美丽的脸庞。他沉沉地带有怨气地问:“你,说谁不长眼睛。” “说你啊,没看到我先来的吗?知道什么叫先来后到尊老爱幼长幼有序……” 男子懒得听她胡扯,举起衣袖掌心生风。碧芙坐在白小玉身边,伸手接他这一掌,马车骤然剧烈摇晃起来。一场争斗在即。 一路奔波已经恶心到极致的白小玉此刻再也忍不住了,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呜哇……”她本能地朝窗外吐去,秽物落到男子衣衫上…… …… …… …… 气氛僵持住了。 那男子惊呆。此刻他俊美绝伦的脸已经扭曲,眼神里写满不可思议的狠厉,他一字一顿,“你,大,胆……” “啊……啊……不好意思。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恶心。”白小玉尴尬地调笑,一边摆摆手显示不好意思的样子。 “恶心?!”他仿佛不相信地质问! 他贵为当朝天子,今天微服出巡,陪九王爷——上官澜出来游玩。却几时遭遇过这般狼狈境地!!!气得恨不得把车上白衣公子抓下来一顿狠揍。 男子旁边的男孩讶异看着他的哥哥,捂了口鼻摇摇头,示意不要暴露身份,赶紧回去更衣。 二人匆忙离去。 男子除了被呕吐物弄得恼羞成怒丝毫没事,碧芙的嘴角却渗出一丝血。 “碧芙!你没事吧。” “此人武功高强,深不可测,他刚刚让着我们,只使了半分力。别说我,就是庄主您,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白小玉摸摸心口,吓死宝宝了,幸亏碧芙替她当了这招,回去好好赏赐。 9.第9章 交易 “公子,前面就是云逝楼了,进去后万事要小心。”芙霰低声提醒。 洛阳城的集市很热闹,白小玉一行人却无心游赏。刚来就有莫名其妙的人找上麻烦来,不快点赶路,她的复仇计划恐怕会耽搁更久。 听芙霰说,柳之问和死去的白小玉庄主是好友,既然秋南燕知道她的身份,敢让她来,那柳之问一定能帮上什么忙。 想起他那天在凝春阁的一面之缘,柳之问结实的臂膀和身上淡淡的草药味道,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突然又涌上心头,奇怪,她明明没有见过他的。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女子踉跄地走出来,从地上的滴血看,她应该是刚刚受了伤,看来云逝楼里的人不是善茬。 白小玉下了马车,见眼前的女子穿着黑色的斗篷,斗篷的帽子压得很低,故意不让人看到容貌似的,匆匆离开。紧接着一个青衣女子款款踏出门槛,仿佛刚刚离开的女子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正是凝春阁那日想要杀她的女子,花碧她们见状纷纷上前保护白小玉。 “白公子来了,有失远迎请见谅。”阿妩笑着,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这不是那天要置本公子于死地的阿妩姑娘吗?” “岂敢,只是个误会罢了。既是我家公子的贵客,进门说话吧。” 阿妩带了小玉去见柳之问,穿过草木葱郁的前庭,走过悠长的走廊,楼阁尽头是一片湖水。与凝春阁的雕栏画栋,华丽繁复相比,云逝楼显得雅致而精巧。 柳之问就站在湖边,他一袭雪白的袍服,纤尘不染。面容俊美,优雅得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手里握着名叫“绮梦”的青色长笛,而他的存在本身好像就是个美好的梦。 “秋南燕让你来的。”他身着淡青色的云锦华服,让人难以看穿却被深深吸引。 “你们认识?” “我的老顾客了。就像你一样。” “我?对啊,好久不见,柳公子别来无恙~”白小玉整个一个云淡风轻,装作老朋友。 柳之问睨了她一眼,神情慵懒好看。他怎会不知道她是假的?在平南王府的那夜,为了解她身上的蛊,而要了她。心里五味杂陈。本想彻底忘掉和这个丑八怪的过往,不料却自己找上门来,真是想断却断不掉的牵绊。 “我要在娉婷公主的招婿大赛中胜出。” 她话音还没落,柳之问用握着的笛子轻轻拍了她右侧大臂的经脉。 白小玉手臂一软,左手捂着右臂痛得蹲地上嚎叫,“下手这么重,你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么?”她一阵火大,心想真该让栖烟教教这男人待客之道。 “武功这么差,真正的白庄主知道你顶替了他,岂非要气死”他淡然回应。 白小玉掩饰着自己的紧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柳之问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对着湖水吹响了“绮梦”。曲子悠扬舒缓毫无波澜让人听了很放松,原本平静的湖面却起了波澜,透明的水滴随着旋律的波动竟然从水中升起!在空中汇聚成一道水流后,随着音律加剧向白小玉袭来。他要做什么? 来不及多想,白小玉举了璇玑扇来接这招,“落魂”在空中划出白色的羽毛,与水滴撞击出的火光转瞬即灭,但只挡了片刻就节节后退。她头一次使出了“落魂”,心里正沾沾自喜,听到柳之问说: “是个丫头,又不会武功,想去宫里当驸马,简直痴人说梦。”柳之问收了笛子,湖水缓缓而落,阳光透过湖水照在他令人痴迷的脸上。 “你这么能耐,我才需要你帮忙啊。等等!你怎么知道我是女人的。” “女人?”他挑眉一笑,眼眸邪魅到极致,“你就是个小丫头。” 她服,“柳大公子,能不能不要答非所问?” 不理会她的无理取闹,柳之问继续说,“上官娉婷是当朝皇帝上官夜的妹妹,现在的江湖今非昔比,尤其是莲静山庄的重创让皇朝一统九州指日可待。武林中人无不想和通过和皇帝扯上关系来获取自己的利益。跟那些高手相比,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一旦和朝廷有了瓜葛,知道你会怎么样吗?” 她摇摇头。 他凑到她耳边轻轻说:“你会死。却不会死得很惨。 “为什么?” “因为你会死得很快~”他看她鼓着腮跟他生气,娇俏的样子,心里复杂的感觉又多了一分。 “我不信。” “听我的,不要去送死,真正的莲静庄主一个还不够么?” 他突然的严肃起来。“虽然我可以帮你。不过,云逝楼的规矩是提了条件,就要有筹码。” “什么条件?” 柳之问又抿嘴一笑,拿笛子指着她,“我要你。” 想起上次在凝春阁他出手相救,“你已经有那位阿妩姑娘了,何必……” “我只是要你手上这把璇玑扇。” 原来是她想多了,白小玉羞得脸红起来。“要扇子做什么?” “云逝楼的规矩是不要问不该问的问题。” 如果答应了他,扇子就会落到他手上,看看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人,谁知道他动机是什么?不会是为了“七圣器”吧?眼下重要的是得到他的信任,报了仇再把扇子交与他,于是点头应了。 “你为何执意娶公主?”他不解地问。 白小玉莞尔,“原来也有你柳公子不明白的事情。可是刚好莲静山庄的规矩也是不要问不该问的问题。” “咳……记得你的承诺,明日在湖心亭相见。”他勾起一抹笑意,悟了胸口,看出来身体有恙。白小玉心里可惜这么美的公子却是个病秧子。见他转身要走,想起还有话没说:“其实,阿妩和我也并没有什么关系。”他强调了“也”字,像在故意撇清自己和白小玉也没什么关系似的。 云逝楼起了风。 白小玉在前庭转悠,走到假山旁,看到阿妩俯身在和坐在雕花木椅上的柳之问说着什么,赶紧在旁藏起来偷听。 “这个冒牌货,真的信得过吗。” 他气定神闲的样子,明明坐着,却有种朗逸魅惑的神色,“阿妩,怎么对一个菜鸟这么上心了?这可不像你,等拿到扇子,交易结束,便打发她走就是。” 谁是菜鸟!下次让你见识本公子的厉害,白小玉嘀咕着。 “可她带来的那四个女子,个个都是武林高手,得提防着才好。” “柴房多了几个洗衣的俏丫头岂非是好事。想来我换下来的旧衣三天没动了,都赖你,拿去丢了罢。” 柳之问就是这样,对任何可能的危机保持一种距离,不畏惧也不完全轻视,好像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就你衣裳多。”她嗔笑道,与这个人的契约关系不能阻挡她对他的仰慕,甚至,不知缘何而起的爱意。 还说没关系,明明私下就是打情骂俏的小夫妻。这个有些冰冷傲然的女人曾想要害她,现在又对花碧她们起了戒心,身边没了肖子尧,白小玉心里直打鼓。而柳之问,她更疑惑,这个有些阴柔和邪魅的神秘男子,在哪见过? 10.第10章 试炼 次日白小玉来到湖心亭,却不见了柳之问踪影。正疑惑着,一双手轻轻搭在她身上,“傻愣着做什么,跟我来。” 是阿妩。她面容清丽,素蓝纱衣给她原本冷傲的气质添了几分柔美。 “柳公子呢?说好的在这见面。” “他有事,怎么,信不过我。” 这女人,三番四次流露害她的意思,让她怎么信。 “我相信你,却不相信你能帮我。”白小玉现在最需要从云逝楼得到打败竞争对手的方法,这是深入皇朝报仇的唯一机会了。 “我知道璇玑扇的秘密。” “既然是秘密,你怎么晓得。” “别小看我家柳公子,他虽身体欠佳,却是个知晓天下、能搅动武林风云并全身而退的人。如果做不到这点,云逝楼的招牌还能挂着吗。” 一口一个柳公子,叫的真是情切。他神机妙算功力深厚,她医术纵横天下,合起来神通广大,也算一对神仙眷侣了,亏得柳之问还不承认两人有暧昧关系。 “想练好璇玑扇的第三招杀灭,便要通过‘幽暗之森’的试炼。” “幽暗之森?是不是从前的白小玉也曾在此地修炼。” “未必。璇玑扇是至高无上、威力无边的七圣器之一,前两招‘蹁跹’和‘落魂’只寻常练武人士就能掌握。‘杀灭’却只有真正的白小玉庄主能做得到,需要武功极佳配合天赋异禀才能达到。皇朝虽名义上统治着九州大陆,实则在九灵天界和九幽冥界都有着至高无上的控制权。‘杀灭’顾名思义,只这一招,上穷碧落下黄泉,天地成灰万物空。要通灵三界法术,寻常武林人士根本无法达到。然而只有修得这一层,你在招婿大赛中才能有战胜这三界武林高手的一线机会。” “幽暗之森在哪里?” 阿妩瞥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就在湖心亭后的药阁里”。 不解,小小的一栋楼阁,就是在里面种几棵槐树都不一定行得通,别说什么幽暗森林了! 白小玉随阿妩上楼,木质的旋转楼梯上,转角的置物架上整齐摆放着医者用的瓶瓶罐罐和医术,云逝楼的清雅在这里一目了然。 “到了,进去吧。”阿妩带她来到一间紧闭房门的内室。屋子看不出什么不妥。 门上细细雕画着水墨蝶戏兰草图,她惊叹柳之问的品位。 “进去吧,祝好运。”阿妩眯眼笑了,随后用力将她推了进去。白小玉没反应过来,身后的门“砰”地关上了。 突然的失明,双目一片漆黑,空旷的气息向白小玉逼近,仿佛要吞噬所有。屋子里什么也看不到摸不到,黑暗中只有她轻轻喘着气的声音。 死寂中向前挪动片刻,双手同时触到了巨蟒一样的东西,她心中一紧,什么鬼东西! 在闻到一阵混杂了腐植和天竺葵香的气味后,白小玉晕了过去。 醒来,眼前竟成了一片葱茏的山地。 手腕上的缠着的不是蟒蛇,而是两条粗大的花藤,盛放着妖异鬼魅的血色花朵,藤蔓越缠越紧,她甩手挣扎也无济于事,手臂勒出一道道血痕…… 柳之问!王八蛋!骗纸!这什么鬼地方!说好的帮我练功呢! 山地中雾蒙蒙的一片,周围全是巨大的灌木和雨林,晦暗得几乎看不到阳光。正想怎么逃出去,远处树丛传来一阵低沉的嘶吼。 迷雾中出来个人形,仔细看却不是人,是个长着一对变形鹿角的怪物,生了锈的金属盔甲外缠绕着渗血的绑带,丑陋异常。那脸更吓人,只有一对空洞的眼窝和怪异的獠牙,咆哮着向白小玉走来。 恐惧弥漫了整个森林。白小玉小小的身子在花藤中瑟瑟发抖,她想,要死在这里了。 好在袖中的璇玑扇在,她困难地取出,使出浑身力气打开扇边的利刃将藤蔓划开。然而怪物已经扑到她身上了! 那獠牙在她脖颈啃噬,剧痛让她差点失去意识,命悬一线。 努力想象在湖心亭,柳之问用“绮梦”汇聚的水流逼她使出“落魂”,她闭了眼。要死,就死个痛快吧! 手腕轻转,“落……”她挣脱了藤蔓,扇子舞动,身体仿佛也融入气旋中。怪兽一声凄厉地惨叫,身体被齐齐切成两半后化成一片血光迸射,消失无踪影。 来不及惊讶璇玑扇的力量,三五只怪兽已经扑了上来。 “优昙陀罗花,三万年花期,听了您的吩咐从北疆极寒之地采来,这花毒性比我想象的更强。一旦接触便会被藤蔓缠绕全身,出现九幽‘嗜血妖兵’的幻觉。杀嗜血妖兵,便能将璇玑宝扇修到‘杀灭’境界。”云逝楼柳之问的寝房,阿妩半跪在主人身旁,缓缓说着。 柳之问从梦中醒来,睡眼惺忪的样子慵懒悠然,修长的手将旁边的镂花银杯捧起,“今天的药喝了分外舒爽,忍不住小睡了会儿,现在几时了?” “回禀公子,午时。该用膳了,阿妩做了‘橙酿蟹’和‘酥琼叶’。”她冰冷的眉眼间多了一点忧虑。 柳之问叹了口气,也没多说什么,起身向湖心亭方向去了。 “公子!”阿妩后面喊了声。“不是和您说了,白小玉的事,属下已办妥了!” 柳之问站住了,他丰姿奇秀、神韵超然是与身俱来高贵的气度。“谢谢。既然是客人,也不可太过怠慢了,你以后注意些。”说完匆匆走了。阿妩跺了跺脚,咬唇瞪着他走远的背影。 “幽暗之森”,越来越的嗜血妖兵聚拢过来,白小玉的“落魂”没有绊住妖兽的进攻,被尖利獠牙划破的带血肌肤引来更多饥饿的怪物。支撑不住渐渐瘫软在地上…… 离开凝春阁的前天夜晚,肖子尧握着他的手腕,带她缓步练习“蹁跹”。自打来洛阳后每天过得心惊胆战,总是怀念在江城时的那种安心的感觉,的确很久没有了。这种感觉越来越清晰,白小玉想,是出现幻觉了。 “庄主,让你受苦了。”肖子尧一边挥舞着剑砍杀着妖兽保护着她,一边说。 “子尧?真的是你……” 肖子尧那副好看的笑容怎么会骗她。他砍杀的动作铿锵有劲,妖兽在剑下化为无形。“你来皇城我放心不下,所以跟来。” “谢谢你。” “这么生分,我要生气咯。” 怪兽好像源源不断似的,肖子尧若无其事地口气,白小玉却看到他负了伤。 耗下去,两人都会死。 胳膊上的花藤被砍断后向地下钻入,她发现顺着走势绵延到远方暗红色的幽光,正是妖兽生出的地方。 “幽暗之森”不过假象。那么用“杀灭”破掉假象的初态便能逃出。白小玉柔弱的身子强撑着走到幽光的地方,地上是巨大的血管状的茎络,深入地下错综复杂的根脉中。源源不断涌来的妖兽扑到身上,将扇轻摆,那一刻她承认暂时忘了肉体的一切感受,甚至仇恨,将真元之气聚集到璇玑扇上,舞动紫色的焰火和齐发的利刃将妖兽湮没,地上的茎络燃起熊熊火焰。 白小玉几乎晕厥,肖子尧松了口气,试炼结束了。 突然,地上的血色根茎猛地迸发出巨大轰鸣,烈焰带着血光在空中汇聚成比刚刚的妖兽大十倍的形态。肖子尧惊讶,优昙陀罗的根部被毁掉,为何还走不出“嗜血妖兵阵”呢?难道说…… 火焰之兽吞没了一切,二人渐渐失去了意识…… 在云逝楼的药阁外,肖子尧醒过来,见白小玉就躺在旁边。血将她白色的衣衫浸透,小脸上都是灰。 “究竟什么人敢擅闯云逝楼的禁地?”是柳之问的声音。 感到强大的气息停在身后,肖子尧起身回应,“肖子尧,庄主的第一监护人、精神伴侣、贴身保镖、最信任的大哥哥……我们又见面了。” 柳之问轻哼一声,不屑道:“抱歉,我对你的身份,没兴趣。” “可我对你很有兴趣啊。敢在优昙陀罗花中滴入‘往生’。”他指了地上的白小玉,低沉地说道,“她有什么不测,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你可以试试。至于‘往生’呢,我身边有位绝世医仙,有问题去问她。”柳之问将地上的白小玉轻轻抱起离开,怕再伤她分毫。 11.第11章 进宫 “嘶……好痛。” 白小玉睁眼就是脖颈一阵痛,忍不住用手去摁那伤口。手往上滑动,不料却碰到一双洁白如玉的手。 “柳之问!……”她触电般缩了手,却见他如蝶翼般纤长的睫毛下,一对满是血丝的幽深眼眸。 几夜没合眼,他说话的语气还是那般淡逸悠然。“不想死的话就乖点。”柳之问掌心对着她的伤口泛出墨色的丝缕气息,伤口一点点在愈合。 白小玉长发披肩,白衣的她头发上束了墨色的丝带,衬托如雪的面庞。她挣扎着想从这男人的怀里挣脱。 “好痛,这是什么疗法。我不要你治了!”白小玉的手紧紧陷入他的一身玄色窄袖蟒袍中,掐着他的手臂,又勾起了他平南王府那夜的思绪。 “别乱动。许久不见竟还这般顽劣。”嘴上凶狠,心里却全是思念,绝美的眼睛里露出一丝疼惜。 白小玉没来得及思考这“许久不见”的深意,只是问:“你告诉我,药阁里那些怪花怪物都什么幺蛾子差点害死我!你是不是不想要璇玑扇了?” 旁边传来一个冰冷的女声,原来阿妩也在。“以你的修为,能将‘杀灭’运用到如此地步,实属不易了。公子将这三万年一株的‘优昙陀罗花’给你练功,你还敢有什么不满!”阿妩怒目相对。 柳之问手掌一合,他的手臂很有力量,动作却轻轻地,将白小玉搂得更紧。生怕他的属下,再伤害怀里的人,“退下,这里没你的事了。”他咳了两声,又命她去找医坊存着的“曼松贡茶”来舒缓气息。 这茶,平南王府的茶庄也种,少时白小玉的娘亲陆若瞳便常带她去采茶。价格嘛,十两银子买一钱茶,所以柳之问喝的那杯绝对能买下金玉万千。 一个破医坊,这么有钱。白小玉感叹。“喝着这么好的茶,你还心疼三万年一株的破花。”她眨巴着眼睛问。 “不停地说话,可对你的伤没半点好处~”柳之问带着笑意制止他,“优昙陀罗,开在九幽天界风兰谷,我倒还没听说除我以外有人能徒手摘了来。”他眼光里溢出的温柔险些将她吞噬。 “对了,肖子尧去哪了?”她突然想起肖子尧涉险救她的事,于是脱口而出,顺便转移话题。 这一问却让柳之问的神情变了,“哦?”他挑眉,“你的好哥哥,好侍卫,想他了?放心吧,他已经走了。” 白小玉松了口气,肖子尧是她的救命恩人,也好,离开也好。她那么笨,要强大起来,不能总靠肖子尧为她卖命。 白小玉不知道,柳之问是以给她治伤为条件要肖子尧离开的。那男子像块粘腻的糖一样粘着白小玉,让他头痛不已,记得肖子尧临走时还顺便一条胳膊搭在他肩上威胁他,“兄弟,救不好她,跟你没完。”柳之问几时受过这威胁,心中又不快,对着伤口掌心的力道加重一分。“嘶……”白小玉脖子一阵疼,“轻点好不好!” 三日后,皇朝。临近聘婷公主选婿的日子。 白小玉以江城莲静山庄庄主、公主驸马备选人的身份入了宫。她独自带了花碧和碧芙二人,走过皇朝一层一层的森严大殿,有羽林军把手着要害的关口。手中攥着柳之问临行前给她的锦囊,记得他再三嘱咐,“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拆开来看。” 复仇的日子,终于,还是来了。 次日,她在皇朝花团锦簇的后花园思考着复仇计划,天色已晚也浑然不觉。 突然,一双大手捂住了她的嘴! “嘘,别出声。” “唔……”白小玉心中一紧,嘴上咿咿呀呀地哼叫,却发不出声音。 “羽林军侍卫程畅,皇上有旨意,要即刻见你。”男人低声说道。 糟了!皇帝?难道说,他认出了她的平南王府小姐的身份要将她赶尽杀绝吗! 但事到如今已没有了退路。 索性,不如搏一把。 今夜,不是你死,便是我死。白小玉想。 养心殿内,上官夜正神情专注地盯着地上跪着的人儿,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 刺金垂帘挡着,白小玉看不到帘幕后面的他的脸。他却玩味地看着他。 帘幕前的景象让白小玉惊呆了!七八个妩媚的嫔妃,身着不同色泽的华袍,而那些珠光宝气的锦服之下,有的微露酥,xiong,有的玉腿撩人,个个风姿绰约妖娆万千。几个舞蹈,几个斟酒,几个只是懒懒地卧着玩弄钗子或扇子,媚眼翻飞等待皇帝的宠幸。 呵呵了,白小玉的三观,瞬间!被她的仇人刷新! 狗皇帝,不仅诛杀忠臣还秽乱后宫,今天要是大仇能报,也算替天行道了。 “爱妃们都退下吧,今日朕想要他陪朕来玩。”听了命令那些美女妃子只能带着怨气离去,都是这来路不明的小白脸坏了好事。 “你想干什么?”白小玉想,这变态皇帝,男女通吃?还是说,他知道她的身份,支开她们方便动手。 帘子后面传来一个邪魅沉厚的声音,“干什么?白庄主,朕要告诉你,天下每一寸土地都是朕的,没有人能不受朕的控制随意而为。不过这些年,你们莲静真是有点让朕头痛啊。” 奇怪,上官夜的腔调明明是威严的,却带了让人不寒而栗的阴阳怪气。“别紧张,你并不是朕喜欢的类型。” “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又怎么样,反正听你声音也不像是本公子喜欢的类型。”被强迫跪下的玉小白不甘示弱。 死到临头!你皇帝有什么了不起?就能一路上捆着我绑着我虐待我,毁了我的一生毁了我的姻缘杀害我最亲近的人!她咬着牙,恨不能立刻上去一刀了结了帘子后面那人的性命。 “不要放肆,这里是皇宫。”程畅摁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狗皇帝,放开我!”玉小白冲他咆哮着。 “你说什么?”帘子里的人似乎被激怒了,提高了语气说,“有点意思~果然是江南第一大门派的庄主。可朕要告诉你,你不过是朕疆土上的一个可怜的虫子,不必如此狂妄自大。白小玉,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你刚才叫我什么来着?” “狗皇帝,我说,你是狗!”玉小白一字一顿,毫不畏缩。一边的程畅似乎有点担心她的命运。 “狗?你说朕是狗?哈哈哈哈……”帘子后面的诡异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宫殿里,他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是一双黑色湖泊却看不到湖底般的眼睛,英挺的鼻梁,微皱的眉头,英俊却充满冷峻肃杀的脸。 12.第12章 娉婷 如果说柳之问是风流倜傥的潇洒,那上官夜一定是君临天下的傲然。颜值上看,二人似乎不相上下,大街上随便转一圈能让天下女子倾倒。 呼……看来伪装的很成功,白小玉松口气,还要感谢平南王府灭门的那夜帮她整容重生的人。此刻她不惧皇帝的威严,少年装扮的她神态倔强风流。 “过来,白小玉,到后面来让朕会会你。”皇帝暂时忘了她的狂妄,话语中全是玩味和挑逗。 一席话弄得玉小白差点吐了,拜托我是女人,死基佬你想干什么。 程畅听命将她向前推了把,她彻底趴在地上,骨头都快散架了。“听到皇上说的没?快过去。”程畅冷冷提醒她。 “狗皇帝,你暴力强迫算什么英雄好汉。”白小玉狠狠地瞪着眼前帘内那个人影。却见皇帝的手伸了出来——那真是一只漂亮的手,白皙纤长如葱根,从每一根指尖传递的信息皆是风华绝代,而五指中竟有三根都戴着雕花的金镶玉指环让玉小白在心里默默地骂了一万次“变态”。 “朕可从来没跟你说过朕是英雄好汉。”低哑磁性的雄性嗓音侵袭着玉小白的耳朵,那手却突然掐住了玉小白的脖颈。死死地掐着,掐得她一点气都喘不过来。 “干什么!!你放开我!放开我!咳咳……”玉小白挣扎着,她使劲用双手想要掰开他的手腕,但无济于事。他的劲太大了,对他来说挣扎着的她就是一只小绵羊。 “你刚刚不是说什么都头头是道,现在你再说啊!让朕看看你的本事。你不是号称九州帝国的武林第一么?怎么现在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帘子里的他看着娇小但挺拔的公子那艳若桃花的脸因为缺氧而变得惨白。 最终她大颗大颗的泪珠滴了下来。她努力掰他的手却无济于事。果然,要死了,不……她不要……不要死…… “唉哟~~夜哥哥,怎么下手愈来愈没轻没重的了。”一个娇媚洪亮的声音由远而近,带着股浓烈却质感十足的香味。“这么俊俏的小白脸,做我未来的夫婿不是正合适的嘛。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心疼妹妹。” 里面的男人终于放开了手。看来这皇帝对自己的妹妹也是礼让有加,白小玉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嗯,只要先得到了娉婷的赏识,说不定可以侥幸脱身,等稳住皇帝,日后再趁机会杀掉他。 一步一摇,娉婷公主款款走来,她年纪和白小玉相仿。身穿软毛织锦绿袄,腿上小小地刺了一朵绿梅的图案。跟白小玉的三分清纯,七分仙逸相比,娉婷公主更多的是蛮狠娇俏,模样却稚嫩的很。 白小玉亲启朱唇道,“原来是公主殿下,我说,寻常女子怎么会这么好闻,让草民沉醉。”白小玉眯着眼,深吸了一口她的味道说,“您身上的香,前调是蘅芜香,中调是柑橘,尾香是安息香。不知在下说的是否正确呢,请公主赐教。” 娉婷讶异,她本人是用香的高手,这白小玉闻了片刻就知道她的香是何种配方,实在不简单。 白小玉在平南王府的时候,她的老师祝花明曾教过她品香和调香的方法,看来现在派上用场了。 “你说的对。”娉婷走到白小玉旁边,她勾起白小玉的脸。“而且不仅是说得对,长得也对。不错不错!夜哥哥,我的夫婿就定她了罢。” 晕倒,什么叫反差萌?白小玉现在是领教了,这公主外表刁蛮,内心却明显是个长不大的小少女。她皓腕凝雪,轻轻摆动了手中那只璇玑扇,神色恢复平静俊俏,缓缓如仙人一般站起。“谢公主不杀之恩,您不必心急,草民必定会在招婿大会上一举夺魁,赢得公主芳心。” 此时,帘幕后的上官夜气得一张英俊的脸变了形,这少年先是在洛阳城的大街上吐了他一身,今天又利用公主让自己难堪,真是恨得牙痒痒,绝不可放他离开。 “娉婷,如此急不可耐,怎么担起我皇朝公主的身份!!你给我听好了,这是莲静山庄庄主白小玉,帝国的大敌。这个****平日不知奸.yin多少良家妇女,你是公主,我断不会同意你嫁与他。” 我呸,去你的,狗皇帝伤风败俗秽乱后宫,还有脸说我。 “夜哥哥,你口说无凭!我倒觉得白公子相当不错呀。”娉婷上前,吊儿郎当地一只手臂缠着她的胳膊,晃着她跟帘幕后的人说,“今天本公主非要带他走。” 白小玉回眸百媚生,跟她使了个感激的眼色。 娉婷公主瞬间露出星星眼。“公子,你,你好帅……” 上官夜气结,看这二人一唱一和,冷哼一声道,“白小玉,看在公主的面子上朕先饶你不死,但你最好记住,少跟我玩什么花样。” 白小玉跟娉婷一前一后走出养心殿。 “谢谢你吼。” 娉婷跟她眨眨眼睛,不说话。“噗……哈哈哈……”娉婷突然笑得前仰后合。 “公主?刚刚……”她正要为刚刚的事感激她,却见娉婷一双小手朝她胸部袭来。 白小玉吓得赶紧悟了胸口,后退三步,压低了嗓音用男人音色道,“喂喂喂,公主殿下,你要对本公子做什么啊。”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我哥哥看不懂不代表我看不懂,你这身上清幽的茉莉花香,哪个男人会用这种香。” 白小玉心想她就知道一个,她那师傅祝花明成天就搽了女香在外面晃来晃去。 “你为何要帮我,” “你这个外人不知,上官夜为了他的江山,什么缺德的事情都干得出来。她牺牲我的幸福,要把我嫁给跟他有利益关系的势力集团。此次招婿大会,也是他试水江湖深浅的一个棋局罢了。白姑娘,其实……其实我已经有心上人了。看你是女人,所以才帮你。哪怕嫁给你,也不要嫁给我不爱的男人。” “你喜欢的人,是谁?” “礼部侍郎秋南燕。” 噗。 “你再说一次?” “秋南燕。反正你也不认识。”娉婷一脸愁容,伤心的样子。 “公主,我跟你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我有办法,让秋南燕娶你。而你,要在后日的选婿会上助我一臂之力。” 娉婷两眼放光!!“没问题!白公子,哦不,白姑娘!你简直是我的大恩人~~~” 白小玉脸上十条黑线,一只手扶额,我是进宫复仇的,怎么又摊上个不谙事的公主。不过这公主人倒还爽快,看来皇宫没有栖烟说得那么可怕。 云逝楼内,柳之问翻动着草药书简。为了记住每一个疗效和每一个草药的产地、名字和用法,他深思熟虑,认真得随意,寻常人又怎会有这般惊为天人的容貌气度呢? 看着那张绝色面容,阿妩深吸了口气鼓起胆量打断他的,“公子……” “什么事?”他抬眼道。 “为何……你……你永远不会感激我为你做的一切。”她的心里咚咚地打着鼓,眉头紧蹙。 柳之问不再看她,抚摸着手中的玉箫叹气道,“唉,我并没有让你做那么多。” “皇朝和北疆连年战乱,我深入险地将你做生意用的易容材料从北地弄来。为了治你的病,我翻越千山万水将‘血狼毒草’带到你的身边……”阿妩带着哭腔颤抖着,似委屈,似愤恨。 “‘易容术’我已掌握了大半,不用你其实也可;至于‘血狼毒草’,前日我已拜托了从前的主顾从九幽冥界摘了,也用不着你再操心。为什么要做那么多多余的事呢。那日优昙陀罗花里加了‘往生’,也是你吧。” 阿妩坚定道:“那是因为!我喜欢你……” 这句,柳之问却没听到了,他合上书悠悠问她:“诶?怎么今天晚姬还没来,已经过了该来的时辰。” “晚贵妃今日飞鸽传书,说有急事缠身要改日过来。” “知道了。她自己都不急身上的毛病,你我也不必理会她了。” “是,公子。” 13.第13章 落水 “竹沁园”,皇宫曲径通幽处,白小玉选了此地下榻。这里离皇朝中心勤政殿最为偏远。一片茂密竹林掩映下,远离宫斗纷争而不被打扰。 “公子昨日去了哪里,让婢子好生担心。皇宫浩瀚,不比江城是我们的地盘,来此要处处小心。”花碧道。 “放心啦,本公子又不是吃素的。”白小玉善意地揉揉花碧的脑袋示意放宽心。见碧芙奔奔跳跳地跑过来,“公子,看谁来了!”竹林下,出现的那身熟悉的黑色劲装,连同那光芒四射的笑容,除了肖子尧还能有谁! “子尧!” 肖子尧提着剑向她走去。 “皇宫守卫森严,你怎么……”白小玉疑惑问。 话未完,见肖子尧拍拍腰上的剑,“有这宝剑,就算皇宫再大也拦不住我保护庄主的一颗心。从云逝楼那天起,分别三日已如隔三秋。庄主怎么也不担心我去哪?你就不怕我被柳之问那小子坑了。” “不怕。”白小玉耷拉着脑袋,羞答答拽着白色裙衫,口是心非道。“你快说,究竟怎么进来的,尽给本公子添麻烦。” 肖子尧抿了抿嘴,“追了一路,差点累死。” “骗子。”白小玉笑指着他,“宫墙这么高,你飞进来?” 他歪着头笑嘻嘻的,“公子聪慧,竟什么都瞒不过你。”又凑到她耳边悄悄道,“其实……是程畅。我二人师出一门,打小便熟识。他是当今羽林军的教头,想必你们已经见过了。” 回忆起养心殿那个倒霉的晚上,白小玉提醒道,“可我看他跟皇帝亲近的很,你当心些。”她拍拍他的肩膀。 一阵暖意涌上心头,肖子尧说,“这倒不怕。论武功我比他高许多。就怕明日选婿你有危险。” 白小玉向他眨眨眼,“人家有帮手,子尧你明天就乖乖在竹沁园乘凉吧。” 肖子尧抿嘴叹道:“真当本护卫是空气了。” 用了午膳,白小玉独自出门。既然程畅和肖子尧是同门,论武功程畅自然也是一顶一的高手了。如此她不禁心一提,直冒冷汗。这么说养心殿的狗皇帝有很大可能拥有盖世无双的修为,她真为自己昨日在养心殿的冲撞后悔,日后要谨慎谨慎再谨慎! 吴王府内,上官云听着琴音潺潺,他皮肤白皙,笑起来的眼眸若一汪清泉,甜蜜如糖,俊美无双的脸棱角分明却略带着和暖。旁边坐着一位弹琴的男子,一身红衣,毕恭毕敬地认真弹奏着一曲《夕阳箫鼓》。 “今天到此为止,辛苦你了。”上官云摆手示意,一边起身,似有倦意。 秋南燕将手从琴弦收回,低头道,“王爷似是倦了,可惜这首《夕阳箫鼓》还未曲终。只好下次再弹给你听。” 上官云面带烦忧,秋南燕这春雨般润物无声的佳音,却难以平复他的不快。今日本该是与平南王府苏姝在皇朝大婚的日子,被他那专断的哥哥搅得一塌糊涂,现在那亡妻在阴间不知道过得如何。“不是倦了,是屋里闷热,想出去走走。” 秋南燕轻轻鞠躬,收琴抱于怀中,眉间却是浓重的化解不开的痛。 太液池畔波光粼粼,此时已是春末,荷叶青嫩,鱼儿在池中游动。白小玉站着,清风吹在脸上好不惬意。 “鱼儿啊鱼儿,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们吗?你们都有亲人,整日过着潇潇洒洒过自己的小日子,而我呢……”我却永远不是我了。 一个人,若不能成为自己,有什么乐趣! 那个叫苏姝的姑娘,她已经和她,永永远远地道别。 此刻她鼻子一酸。小拳头握得紧紧的。明日选婿大会,一定要尽全力为之。 太液池的另一边,两个身影匆匆行走。 “沅妃娘娘,您刚刚说,这次应征驸马的人里,有白小玉?” 女子点头。 “白小玉不是死了吗?” 女子阴沉道,“你以为,死人,就一定活不了吗?” 旁边的婢女一头雾水。“死人要怎么活?” “蠢货!这借尸还魂的事情,本宫见得多了!!”女子高声怨愤着,这莲静山庄果真不是省油的灯,好不容易杀了他们庄主,很快就找了个冒牌货来顶替。枉费她一番心机谋略三年。这一喝不要紧,吓得旁边的婢女缩着头,大气不敢出。 今日纵是他有千条命,也难逃她的掌心了,不杀!不解心头大恨。 ********************************* 阳光照在太液池上,像给池水洒了一层闪闪发亮的细细碎银,又像被揉皱了的绿缎。此情此景,让人忘记伤痛。白小玉看痴了。 脚下倏然一紧!“嗖”,未反应过来一条白菱已死死缠上脚腕!她抽扇回身,敏捷地一跃而起! 然而本就不精的轻功让她双手失控,身体瞬间已不由自主后仰。 那条就这么白绫将她缠入湖中。“噗通”,翻滚入水。 鹰的翅膀被生生剪断了,还有鱼失去腮的滋味。 窒息,还是窒息。仿佛感受到了邪神紧紧地勒住脖子,可缓缓地用着力,邪恶地看她感受溺水而亡的滋味,保证不让她立马死掉。 “哈哈哈哈哈……白小玉,你纵有九条命,也不会再活着了。”她听到池水边一个女子的声音。 谁?既然知道他还活着,可见对她的相貌相当熟悉,难不成是前身白小玉在江湖立下的仇敌吗? 白小玉挣扎的双臂慌乱地拍打周围,溅起大片水花。“咕咚……”大汩池水涌入耳朵,池畔女子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成了幻听。 小小的身体随着冰冷刺骨的水流,缓缓下沉,下沉…… 忽然,一双有力的手抱住了她。激起了她的意识。好熟悉的男人,像是不久前在哪里见过。 想起来了,洛阳城的街上和花碧交手的人……他,怎么会在这里,为何又不计前嫌救她? 她没法继续想了。汹涌的池水将她的意识覆没,脑子“嗡……”一声,世界只剩一片空白。 上官夜低垂着眼眸,在水中凝视她白衣半掩的光泽肌肤。他的怀抱结实厚重,轻柔地吻住她唇,将真气缓缓渡入她柔软的唇瓣……白小玉的脸在阳光照射的湖水中忽暗忽明,长长的睫毛、尖巧的鼻子和有些发白的唇色,竟让他不曾起过一丝波澜的心有了跳动。抱着她的手臂,却不小心触碰到了她胸前的两团柔软。 “女人?!!”他挑眉,不可置信。 未央宫。皇帝的住处,上官夜脱掉湿透的龙袍,沐浴后一身淡淡的龙涎香味,身着对襟纹龙寝袍的他少了黄袍加身的王者气势,更多了邪魅性感,白皙健康的肌肤,显露着狂野不拘。他的五官仿佛用大理石雕刻出来,锐利深邃目光,此时正在她身上游移—— 她的脸,微服出游时吐了他一身,哦,对,还有前夜跟他叫嚣那种蛮横的神态,可恨至极!竟丝毫不把他的威严放在眼里。 “臭女人。”渡了真气也没用,难不成非得传太医来了。怎么还不醒。 想着,邪魅的眼神却不由自主地游走到那如花苞似的隆起上,湿透的衣衫,让那两点嫣红若新生的樱桃。 上官夜浑身一热,禁不住急促地喘息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白小玉醒了。她微睁了双眼。眼前却有个男人,一动不动盯着她某个尴尬部位看! “啊啊抓流氓!!!!” 男人冷声道,“流氓?对,我就是流氓。你喊!!看看有没有人救你。” “你是谁?我现在已经死了吗?”她问了这个问题后,才猛地发现自己胸前的春光无限,手忙脚乱地要从旁边抓了被褥遮掩。上官夜看她又羞又气的通红小脸通红,心里有一丝报复似的快意,没理她的问题继续用那阴沉邪魅的声音侵袭着白小玉的耳膜。 “笨女人。不会游泳吗?” “我……我可不是女人!” “嗯?”这声音暖昧而诱惑,在她耳旁轻轻呵道, “是不是女人,我心里已经有数”。 14.第14章 教训 未央宫,上官夜望向白小玉luo露的完美锁骨,心中一荡,向右移动视线是她光滑胜雪的肩部,不禁向她靠近。 白小玉的身体瞬间凝住了,她呼吸一窒,把头别向他处,不看那双炫美幽深的眸。因为紧张,心跳已经快到无法控制。 他的修长却有些冰冷的手轻轻落到她的腕上,然后慢慢上移,在她柔美的粉颈上停留了片刻,感受她肌肤的每一寸嫩滑。然后,那双手倏然滑进她的领口。 白小玉一颤,将眼闭了不去看,轻咬牙关。她的心,已经跳到嗓子眼了。 “不要……” 除了柳之问,她没见过如眼前男子这般好看的人。那种美丽得模糊了男女的界限,邪魅冷酷的脸庞透着威严和成熟的气息。 睁眼,男人已经停了动作。从她的领口取出一枚小小的枯叶,应该是她落水挣扎时不小心卷入衣领里的。 拿叶子在她眼前晃了晃,“你,以为我要做什么。”男子缓了片刻,便随手取了寝袍披上,那仪态颠倒众生,冷冷道,“身子没事儿了就走,此地你不该久留。”命丫鬟带白小玉去沐浴更衣。 “多谢相救。”不知他的底细,而且白小玉浑身湿透了,便跟了丫鬟模样的少女去更衣。 “这是哪?” 丫鬟毕恭毕敬道,“未央宫。” “刚刚那个帅哥又是谁?” “嘘……”小丫鬟吓得捂了她的嘴,挥着手让她别乱讲。慌忙带这不速之客去更衣。 玄嵬崖, 直通九幽冥界。 此刻沅妃的婢女含巧儿被纵横交错的荆棘死死绑在崖边。仰头,天雷阵阵;低头,万丈深渊。崖上虽然无风吹过,却云雾缭绕、烟波四起。 崖上山石嶙峋,红衣女子妖娆而立,显得孤傲魅惑。 “霰花,公子回竹沁园了么。” “才才回去。幸好花碧多了个心眼跟出来,发现楚银萱那贱人要对公子动手,阻止时她乘机放烟雾逃跑了。皇宫重地,花碧哪敢恋战!只抓到个丫头。哦对了!听说白公子是被别人抢先救走了……” “人没事儿就好。吓得老娘昨夜一宿都睡不着,这皮肤似也没前几日那么好的触感了。”栖烟火红的长指甲在自己脸上来回轻轻剐蹭,抚完又落在含巧的脸上。 “楚银萱那个贱人,害得姑奶奶皮肤都变差了。算了,老娘变天鹅的时候,你那臭不要脸的主子还是个蛋呢。她跑了,你就代她受这罪吧。看着鲜嫩的小脸儿,哎呦,我都下不去手呢~” 说罢指甲在那脸上一陷,冒出丁点殷红。 含巧儿的嘴里被栖烟塞满布帛,咿咿呀呀地摇头,痛得想喊却喊不出话。 “慢着,”霰花从嘴里把布帛揪出来。“烟姐,有些事没搞明白,得问过她后再做了断。” 含巧儿大口大口地喘气,“你们的白公子,是假的!” “你说什么?”栖烟皱眉。 “她是个废材,不是你们庄主。莲静山庄的庄主早就死了!” “你以为,我会信你一个将死之人。” “你不知道,不代表莲静山庄其他人不知道。”含巧儿抬头,似笑非笑。 栖烟望向霰花,霰花神情严肃地摇摇头。 肖子尧?栖烟疑惑,难怪凝春阁那日初见醒来后的庄主发生一系列古怪!况且公子武功天下无双,怎就轻易被楚银萱这贱人推入池中。但她没有应含巧儿的话,让含巧儿误以为她已经知道了。 “楚银萱是魔教的人?”霰花一旁问。 含巧儿微笑摇头,却闭口不答她的问题。 栖烟红袖飘洒,玄巍崖的云海震动“隆隆”作响,风驰电掣般掐住含巧儿的脖子。“说!!莲静山庄屠门的事,是她做得吗!” 含巧儿脸被划得一道一道的,又被卡着脖子,动弹不得。伸手指了指示意栖烟放开。 就在栖烟的指甲离开的一瞬间,含巧儿纵身跃入万丈深渊。 “原是条忠诚的死狗,死不足惜。可惜的是本姑娘,跟她一模一样,竟白白当了这么些天的狗。”栖烟冷笑,“选婿大赛后若那冒牌货还能活着,让她出宫见我。” 魅芸斋,密探来报,“含巧儿被做掉了,是白小玉的人。”“什么!” 银萱气得挠心挠肺,将手中的青釉瓷壶狠狠摔在门上,碎了一地。 白小玉匆匆回了竹沁园,花碧将栖烟杀沅妃婢女的事告诉了白小玉。 她甩袖而坐,一阵忧心涌上心头。 “角逐天下,惟强者为尊。可在皇朝这汇集九州高手、敌我不明的地方,又有多少强者在暗中伺机而动?” “可公子……”花碧疑惑,我们功力都不差,怎就怕他们了。 “皇宫,多少幽灵般的高手潜行于其间,你们忘了那日洛阳城街上的男人了?花碧你受他的一掌力,恐怕还没完全恢复吧。”白小玉顿了顿又说,“敌人知道我的存在,和敌人让我存在下去,对我们来说都是极其危险的。所以栖烟不该如此对一个无辜的丫头。”她摇扇回眸,“花碧、碧芙,子尧,我们还有复仇大业,盲目和冲动都是最忌讳的。” 她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让人安宁。 她的脸,熟悉却陌生。肖子尧抬头望向窗外,渐渐入夏,蝉鸣叶茂。“庄主……这般钟灵毓秀,清明透彻的人儿继承您的位置,若您泉下有知,会不会瞑目呢。” 十五年前的七凰镇。那是个雪天。 “尧尧,我不能再跟你父亲耽搁下去了。你弟弟我带走了,我想你们两会支持我的决定吧。”女子故作平静的声音中有一丝颤抖。 那女子很美,如玉皓肤映着冰天雪地,便如透明一般,手里抱着酣睡的男婴,雪片轻轻地落在他脸上。她说话声音很甜很清,站在门口的萧子尧,那声音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九岁的萧子尧,容貌开始棱角分明,已初露英俊之气。他呆呆地站在那里不说话,泪流得平和。 “尧尧,我知道你爸爸藏钱的位置。”母亲上前跟他低声耳语,然后转身离开,没有回头。那时候他多希望她能回头,再看他一眼。 但她没有。 他很饿,找到了钱就从罐子里攥了一个小小的铜板上了街。 七凰镇真大啊!道旁是漂亮的房子,华丽丽的酒旗,还有穿着华服的好看的大人们,突然飘来一阵香味,他三天没吃饭了,肚子饿得咕咕叫。远方传来卖包子的叫喊,那叫喊声都仿佛充满了香喷喷的味道,他踉踉跄跄地急匆匆跑过去,真想马上就去买一个包子吃。这时候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小公子,给我一个铜板吧,我三天没吃饭了……求求你了。”他回头看到地上趴着一个乞丐,脸乌漆漆的,又脏又臭。我才不要,我也三天没吃饭了,我才不给你,他想。 “你给我一个铜板,这个就是你的。”然而乞丐手里的东西竟然吸引了他的眼光!那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一把真的宝剑。记得很小的时候母亲会花费心思给他削木剑玩,他视之如珍宝,爱不释手,每天拿它比划着。但是后来被醉酒回家的父亲一脚踩断了…… 他咯咯笑着,开心地接过那把剑。“小公子,您真有眼光,这把剑叫‘藏雪剑’,是武林奇珍,上任武当派掌门人的遗物,现在它,是你的了。”藏雪剑刃如秋霜,剑气逼人。他兴奋地把那个铜板递给了他。 回到家,父亲已经在等他了。父亲刚赌钱回来,他瞪着通红的眼睛,披头散发,宿醉未消,地上被踢倒了的罐子铜板银元散落一地,他质问他:“钱呢?少了一个。” 15.第15章 回忆 “我拿走了。” 啪,一个耳光甩在他脸上。“妈的,小兔崽子!连老子的钱你也敢拿!”他默不作声。 “你娘呢?”父亲继续逼问他。 “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娘!再!也!不!回!来!了!”他朝父亲大吼。轰地,他被父亲拽着撞地三声,撞出一额血。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去!哪!了!” 啪啪啪啪啪啪,雨点一样的耳光落在他小脸上,他倔强的嘴角也渗出血来。 “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你娘去哪了!婉晴她去哪了!!”发了疯一样的父亲摇撼着他,使劲摇着,不停地摇着,仿佛他小小的身体是一支沉默的签筒,想要摇出一支上上签,盼着他的妻子会再回来。 他猛地挣脱了父亲,像他的娘亲一样头也不回地跑出去了。 抱着一把大得和他身体不成比例的剑的萧尧,跌跌撞撞地走在偌大的洛阳城。他要走不动了,他饿坏了,被父亲打得青紫的脸肿起来了。 …… “喂!” 他睁开眼睛,才知道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饿得晕过去了。他看到了眼前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小男孩。 那男孩子生得真美啊!他小小的光洁白皙的脸庞,一对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贵气的色泽,那面相带着女气,清冽俊逸。他眼角泛出笑意:“你的这把宝剑我听说过哦。你是谁啊,怎么会躺在这里?”小男孩小小的身子像大人般驾驭着一身贵气的白色缎袍,倒有模有样,没丝毫违和。 肖子尧没回答,肚子又咕咕地叫起来。 “你饿了吗?你家在哪啊?”他摇了摇头。“你没有家?我带你回我家吧!好不好。”他太想吃东西了,他点点头。 随从前拿链子套住了他的脖子,领着他跟在那俊美男孩的后面,走向万劫不复的“光明”。 饿了三天的他,在他的带引下,走到一座极乐世界。那里漫山风荷,有吃不完的饕餮盛宴,看不完的假山玉石,享不尽的奇珍异宝。他平生第一次吃一顿饱饭,就是因为这一点,仅仅是这一点,他下决心这一辈子都跟着眼前这个被周围人称作“庄主”,众星拱月般的人。管家栖烟是白小玉身边精明的侍者,她红袖如烈火,凌厉地射向肖子尧,最终却也败给他的三尺青锋。 肖子尧如愿做了莲静庄主的贴身护卫,却没人知道,战场上他曾多次替他挡箭挨刀,为他流血,就单单是因为当初他恩赐的那顿饭菜罢了。栖烟,花碧,莲静上上下下不少都有黑暗过去,苦难和遭遇都是他们的良药,只因对那白衣少年的信任和爱,将山庄引至江湖如日中天的地位。这点成了后来肖子尧万事都临危不惧,散发着自然的阳光气息的缘由。 彼时莲静山庄只是做茶叶和瓷器生意,逐步成为江南首屈一指的巨富,几年后牵扯出不少纷争,惹来近至倾雨阁,远至鲛人、七星教等门派的忌惮。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锋芒毕露,终究不是武林立足之本。莲静不得不得招兵买马,陷入无休无止的征战之中。他的狂傲凌厉和苏姝的心若明镜,正是二人的区别。也好,让莲静如它名字般在武林沉寂了也好。 那年江南春雪,簌簌落地。经年此时洛阳城物非,人也非。 次日,招婿大会拉开帷幕。 白小玉换了一身墨绿色的劲装。她柔顺的黑发自然地挽了髻。气度姣美秀丽,面容欺霜胜雪,剪裁极佳的衣衫将她婀娜多姿的身姿掩藏起来,眉宇间隐隐透露着傲人的英气。此刻她手心都是汗。一方面是要面对她实力根本无法企及的强大对手,一方面,终于要见到那个她恨到骨子里的人了。这一次后,她便能借机长久地留在宫中,施行柳之问为她制定的复仇计划。 正紧张着,“咚”地迎面和秋南燕撞个满怀。揉揉脑门,“秋哥哥,你怎么也在这呢。” “当初抢走我皇榜时候一脸得意。现在倒没信心了?连走路也莽莽撞撞的。”他柔声问。多日不见,眼前的少女好似又长高了些,他把眼神从她秀美的脸庞一开,朝远处跟她用眼神示意。 “哼,要对手真能如你这般让着我才好,可我现在一分把握都没有。” 远处一个大块头,有两个白小玉那么高!除面部外,身体肌肉密布着刺青,看了都心惊肉跳,更别说那人正为一会儿的比试热身,手中拿着重达五十公斤的大铁球! 铁球不经意就这么向他俩抡来,“弯腰!”秋南燕扶着小玉,二人一同后仰,铁球擦着秋南燕的睫毛带着风呼啸划过。 “好险哦。” “前日吴王告我,今日的比赛考官会带你们去猎场尽头的忘笑崖,据说谁先从崖壁上摘了忘笑花献给娉婷公主,便可做驸马了。这人是湘西四鬼中的‘雷炎’。平南王府时没少教你骑射吧,一会儿若对上他绰绰有余。” 她神秘兮兮的,“我和公主串通了来,到时无论结果如何,她非选我不成。” 秋南燕不知这鬼机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玉儿,留在皇宫我可以有千百种途径。何必委屈自己做公主驸马。” “皇帝已经不信任莲静了,当了他的亲戚,才能让他放松戒备乘机下手。何况你已经帮了我,因为若不是你,人家公主根本不同意嫁我个女人。”她冲秋南燕神秘兮兮地微笑,一边随意整理他被她撞得有些许凌乱的衣衫。 秋南燕怎知公主有意,又被白小玉不经意的动作打动,只道“一会儿你的仇人可会去观赛,好好表现。” “怕我丢了你这当师傅的脸嘛。” “笨手笨脚的,丢的人还不够多。” 白小玉冲他吐吐舌头。 猎场风大,秋南燕红衣翻飞,无与伦比的洒然。回了猎场边行宫,上官云问他:“刚刚和谁在说话。” “今天怎得空出来,我以为你还在为平南王府的事烦扰呢。” “问你你和谁说话呢?”上官云今日披了织锦皮毛斗氅,他的样貌少了哥哥上官夜的邪魅冷峻,多了清秀柔和。 “一个参加比赛的小妖精。”秋南燕抚琴而卧。 “你可以去参赛,我看娉婷配你倒是合适。” “属下本是揭了榜的,谁知被那妖精抢了。”知他是调笑,上官云也不深究。 “什么妖精,这般能耐。对了,过几日要去拜访皇祖母,同我走一遭?” “是,吴王殿下。” 16.第16章 花明 忘笑崖边,皇朝大臣已坐定。四面都是陡峭的悬崖,观赛台位于悬崖的东边,一众选手已在西边的入场席就位,摩拳擦掌只待比赛擂鼓打响。 白小玉摇着璇玑扇,挪动着碎步在崖边向下看,千丈崖下一线天,仔细看那一条线露出的却非蓝天,只是条蜿蜒的溪流罢了。许是忘笑崖的过于陡窄幽深,溪流显得极细极窄。 她不小心蹭到崖边的碎石,碎石扑簌簌滚落入崖,过了很久,听到溪水溅起水花。吓得捂着胸口后退几步,如此可怕的赛场还是晚些再领教。 上官夜在她对面,此情此景看得一清二楚,顿生忧心,颦眉跟身边的贵妃道:“这些选手,比朕宫中的高手如何?” “差了不是一星半点。”晚贵妃恭维她身边那万中无一的王者,咯咯笑道,“皇上不必多虑,嫔妾给娉婷妹妹选了个不二的佳偶,也在选手中,定会让您满意呢。” “哦?你倒是周全,有推荐的人选?” “是,嫔妾都安排好了,就等着陪您看好戏呢。” 又一个投机取巧的,借驸马之位行不义之事,他上官夜明了。只连连点头赞许晚姬,激动得一旁的人儿螓首微动,笑得花枝乱颤。 他的脑海中又禁不住浮现出那日湖中美丽苍白的俏脸来,那脸蛋在她醒后的丰富表情让他有些紧张地将双手交叉放于膝上,竟有片刻希望对面的人儿赢了比赛去。上官夜环顾四周,已是晌午时分,烈阳炙烤着大地,这忘笑崖边只有他和娉婷坐着金缕榻,锦绣帐遮光,凉爽无比。 白小玉香汗淋漓,额前的发丝贴在娇嫩的肌肤上,她不停挥动手中的宝扇,“热死了热死了,朱门酒肉臭,路有热死骨,说的便是对面的狗皇帝吧。”定睛一瞧,眼睁得老大,皇帝的位子上,赫然坐立的,是未央宫的冷男?他们已见过两面,怎会错认他的模样,虽然她已不觉得他英俊冷酷,唯有恨意从胸中一直往鼻腔冒。想起那日误以为他要行不轨之事,又羞又愧,白小玉啊白小玉,当时杀了他怎会有现在的麻烦事。 狗皇帝旁边卧着个美人,那夜白小玉在未央宫见过。那妃子身穿百花蝉丝缎织彩衣,整个皇宫除了她旁边龙袍加身的英俊帝王,就属她最招摇。也难怪,听霰花说,当今皇帝独宠晚姬,晚姬的炙手可热一对比,其他妃子只能是残羹冷菜,被晾到一边盼星星盼月亮。 晚姬此刻正乐不可支,看白小玉他们跟看动物表演似的。“表子配狗,天长地久”,白小玉嘀咕了句。却听后面有个熟悉的妖媚声音传来:“姝儿,你盯着看那锥子脸的蛇精做什么,倒不如回头看看为师。” 哈哈,锥子脸的蛇精?如此关注女人相貌打扮的,除祝花明也是没谁了。 回头果然是那只花蝴蝶。一袭紫衣蟒袍,宝石蓝色的头发,秀美的耳垂上挂着一只湖蓝色的蝶形耳钉。纯净的瞳孔和妖冶的凤眸,保养极佳的细腻肌肤,桃红色的嘴唇和完美的脸型,给人风情万种的感觉,那种妖媚根本模糊了性别的界线啊。 寻常官宦人家,会请懂礼数的嬷嬷来教小姐不同场合用香的方法,平南王苏牧天的女儿,却没继承他的英明神武,天生一个大写的“学渣”,只有请天下最好的老师指点,才不至于暴殄天物。哪知千辛万苦寻来的高手祝花明,从里到外是个大妖孽,平日里常和秋南燕同进同出平南王府,将丫鬟、小姐甚至王府的嫔妃们迷惑到茶不思饭不想的地步。 俩人不禁共同回忆起了在南疆他给她上课的日子。 “咚咚咚,”祝花明敲黑板,“看这里,香水的香气是从下而上的,在使用的时候,不要集中在上半身,而要注重均衡分布。” 苏姝:“好好……嗯嗯……啊,这样……是……”她一头乱发,睡眼惺忪地胡乱应着。 “香水的香气通常随着体温升高而更易散发出真味,使用在体温高的部位,会比喷在布帛上效果更佳。” 苏姝:“呼……呼……”已睡着。 祝花明举起手中瓷质的喷瓶,对着她脸一顿乱喷。 “啊啊啊啊啊啊!什么东西,辣眼睛!” “哈哈哈哈哈,这可是是人家今早调的香,前调是桃子、橙花油、香柠檬,中调是铃兰、芫荽,尾调是广藿香、檀香木。小姐的‘瞌睡病’病入膏肓,这种香专治小姐的各种不服。” “滚蛋。” 祝花明抚掌大笑,像只乱颤的花蝴蝶,一边笑一边注意保持眼部肌肤不动,“眼周是最容易老化的,”他熟谙驻颜之术,最讨厌脸上有一丝皱纹,因而年纪大白小玉十岁的他却看着只比她多一两岁而已。 “清醒了啊!”他妖媚坏笑,勾勾手,“咱们继续哦,香水一般应涂在身体的主要脉搏部位,例如手腕,耳、背及颈项两旁的脉搏位,另外手臂内侧及膝盖内侧也是合适的部位。” “咚!!!!!!!”白小玉已经困到不省人事,小脑袋直接重重磕在桌案上。 “神内!人家的神香都救不了你?看来……”他拈花邪笑,“你就是想睡觉。” 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将她打横抱起就直往里屋走,白小玉终于彻底清醒了,她在他香香的怀里扑腾着叫喊着要下去。“放开放开!再不放开让我爹开除你!!”终于使了吃奶的劲挣脱跑走。艾玛,要是祝花明有秋南燕一半的君子就好了,可惜是个又妖媚又色的花蝴蝶。 回想起来,平南王府的日子波澜不惊,却时时处处欢声笑语。这一切都被对面的那个人亲手毁掉了。那么,也让我毁了你的幸福吧。 “祝哥哥现在不是我的老师了,所以是下岗游民要做驸马混饭吃了嘛。”也轮到她嘲笑他了。 “臭丫头,你不娶人家,人家都快嫁不出去了。”祝花明还是言必自称“人家”,熟悉亲切的感觉又回了来。 “我才不信呢,你这流氓,肯定是看上了娉婷的美色。” 此刻祝花明的白眼都翻上天去了。心想本公子在凝春阁要救你没救成,被那个叫柳之问的抢了功。后来听说莲静的教主入了宫,才知是你浑水摸鱼来报仇的,就揭了皇榜也混入选婿的队伍。人家容易吗? 千言万语在嘴边又吞到肚子里,“我有你这美若天仙的徒儿,娉婷那种颜色怎么入得了人家的眼嘛。” 白小玉想回他孔子老先生的一句至理名言:“巧言令色鲜矣仁”, 然而霎时间,擂鼓轰鸣! 比赛!开始了! 17.第17章 忘笑(一) 选手从席上鱼贯而入,纷纷去崖上寻那忘笑花。 白小玉纵身一跃,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她只敢微睁着一只眼,防止自己落入谷底。 璇玑扇此刻成了绝好的攀崖助手,“咔!”利齿嵌入突兀的山石,便能向远处的山石靠近,白小玉轻如鹅毛踩在扇上,随着前方渐渐走远的高手们,一步一趋向长有忘笑花的地方靠近。 狂风骤起,前面一块大石挡住了众人的去路。 “妈呀,好大一块石头。” 吓得白小玉脚下打滑,险些掉落。扇子往头上的山石一插,凭惯性又灵活跃起。连连超了三个人。 正骄傲着,一个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她的身边,速度极快,袖上一把月弯刀,朝着白小玉挥舞过来。那人相貌之丑陋,吓了她一大跳。 “皇上,你看,那人便是臣妾为娉婷妹妹选的佳婿,‘逢斩’。论武功必是天下无双,论相貌,虽然……” “虽然什么?”上官夜扭头看她,阴沉沉的问。 “哎呀~~皇上~~~~~臣妾觉得相貌不是第一位的嘛,这逢斩长相,是有点儿吓人。不过,纵观全场也没有比他身手更好的了。皇上~你再看看嘛。” “呵,你就是这么应付朕的亲妹妹的么?”他俊逸的脸上挂着不快,身边的美人闻此也吓得不再多言。 突然,赛场一阵惊呼!那呼声传来的地方便是白小玉所在的山石处。 引得众臣纷纷向下望。 逢斩对着白小玉的肩部就是一刀。白小玉完美闪避。 可恶,不给你点颜色看看真是有愧于本庄主的名号。她抡起宝扇,暗器齐发。动作轻盈秀美。 两人打得不可开交。然而逢斩实在老谋深算,见与白小玉短时内分不出胜负来,而其他选手已向着半山腰那朵“忘笑花”飞奔而去,猛然对着白小玉脚下的山石就是一弯刀。山石崩裂。 “啊……”白小玉一个趔趄,如一团大棉花糖,向山崖坠去。那逢斩诡异一笑,攀藤揽葛,幽灵般从白小玉上方跳走了。 此刻,一个蓝色的身影带着香风出现,“不打紧吧。” “祝哥哥”。 祝花明怀抱是一个温柔乡,她怎能长久留恋于此。托着山石起来,拍拍衣衫,扶摇直上。 “众爱卿可知,这位是……”上官夜盯着抱白小玉的妖媚男子,心里说不上来的酸涩,顺便问一旁的大臣。 护国侯安无涯上前道:“启禀皇上,这位,是南疆七星教的教主,祝花明。此人内功深厚,极擅长用毒。” 旁边的晚贵妃深吸了口气,恨得脸都歪了,似跟祝花明有什么深仇大恨。 “老臣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安卿请说。” “这祝花明抱着的男子,看上去像是莲静山庄的庄主白小玉啊。” “怎么?” “老臣听闻,那无恶不作的白小玉上月死于魔教之手。此人在江南为所欲为,现在又莫名出现于此,怕是对我朝不利,皇上要万分当心。” “朕知道了。”上官夜淡漠答他。废柴而已,他哪会顾虑。 此刻,不少高手已经聚集到了忘笑崖上。他们个个如暗夜的野豹,盯着那朵小花,伺机而动。 那雷炎,“轰……”对着娇嫩的小花就是一锤,震得忘笑崖颤抖不止,而那小花却似嘲讽他一般岿然不动。 逢斩也到了,月弯刀电光火石般在花茎上砍削,那花就跟粘了天下最强力的凝胶一般不为所动。 “一起上?”领头的是个异域装束的壮汉,闻此十几人蜂拥而上,各展拳脚,对着小花一顿乱劈乱砍乱削。 “轰隆隆……”天崩地裂的声音,大地剧烈摇晃。 糟糕!崖要崩塌了。 18.第18章 锦囊 众人纷纷向两旁闪避,然而一切都晚了了。 惊魂夺魄的一刹那,那朵“忘笑”小花,连根被乱石卷起、坠落。 “不要!”若因此误了争得头名的机会,那她假扮教主、费尽心思来皇宫的一切将化为泡影。 可现在那花已越飘越远,顺着崖壁向下跌落。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眼前莫名其妙浮现出一个姿容绝艳、玉树临风的书生来。救命恩人啊! 白小玉悠然地吊在藤上,一只手打开了柳之问那个锦囊,另一手颤巍巍地抓着藤条。锦囊里写着“翦溪泪”三个字。 坏了,什么是“翦溪泪”柳之问也没告诉过她呀!你写三个字叫什么锦囊。 臭书生,真是后悔了相信他,柳大公子你这葫芦里卖的不会是假药吧。白小玉扶额,有种脑袋转不过来的感觉。 众高手已向下飞奔,去寻那小花去了。 不对,既然刀削斧砍都得不了那花朵,看来必然要智取了。 再想想。 翦溪泪,忘笑花。 字面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关联。 白小玉向那朵黄色的小花看去,花儿随风轻摆。纤细的花茎,让众人急得团团转。 对了,花的根部,死死扎在坚硬的磐石之中。这有违植物生长的规律。那么,翦溪泪这玩意说不定真是攻破此磐石的关键。 那这东西又要去哪里找。 她摸爬滚打了一阵,天,要撑不住了。无尽的石块滚落下来,翦溪泪究竟在哪? 屏气凝神,喘息着,留神观察。 山石最不起眼的一条罅隙间,她看到了两只小小的蝉。 想起来,幼年时娘亲给她看的上古神书《天问》里有记载,翦溪蝉之泪,能融化坚铁。想必,翦溪泪便是这蝉儿的泪了。滴在根部,便能取下那花儿来。关键是怎么取?两只小小的蝉,安然地卧在石缝。仔细看,是一大一小的两只,大的那只看似是小蝉的母亲。白小玉此刻手脚痉挛,想不出别的法子,一个纵身将小蝉轻轻捏起放于手中。 “蝉宝宝,对不起,就一下下就好了哦。”她抚摸着小蝉。小蝉的母亲流出一滴眼泪。舐犊之情,令人动容。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两炷香,三炷香…… 冒着跌落崖底的风险,众人都不惜去寻那朵小花去了。眼看乱石就要湮没他们,大臣们发出“啧啧”的惊叹,怕是这选婿大会要泡汤了。 只有上官夜气定神闲地坐着,那张冰山帅脸仿佛一切都没发生的样子,有种与生俱来的王者风范。 “众卿家不必惊慌,只不过是个考试罢了。且看高手们如何应对。” “喝!”石破天惊般,一个白衣的公子劈开了最上面的落石,她身手矫健,一把璇玑扇握在右手间,半掩着面容。倾国倾城。 左手赫然,擎着那朵小花。 众大臣一片欢呼! 晚姬气得直捶腿,要不是顾忌皇帝的面子,她早甩下这一切而去了。 上官夜嘴角微微上扬,这废柴,竟然率先拿到了“忘笑花”?看来先前是小觑了她。 他缓缓起身,以君临天下之姿宣布, “今日的选婿大会结束。获胜者是——” 白小玉摇着扇子,直直地挑衅似的看着他,眼里有仇恨的焰火在放着光芒。 “胜者,逢斩。”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