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宠妻:夫人我错了》 第1章 新婚之夜 徐南意是被吵闹声惊醒的。 外面有一群人吵着要闹洞房,似乎有什么人制止了他们,夜晚又恢复安静。 她闭着眼有控制地呼吸着,怕牵动伤口,可她摸了摸,胸口一点伤都没有。 这次情报没送出去,身份也暴露了,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枪,正中心脏。 难道,没死吗? 徐南意猛然睁眼坐起来,看到眼前场景,不由得呆住了。 大红喜字,龙凤烛,鸳鸯枕,满床的花生莲子桂圆,还有她身上的凤冠霞帔…… 新婚之夜? 大脑忽然空白,有大段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令她震惊。 这里是西楚国,她曾是当朝徐太师的嫡女,也叫徐南意。 十年前民间的反动派清风阁多次**,皇帝对此深恶痛绝,终于抓到几个人,还供出了几个朝廷中的内应,皇帝宁可错杀绝不放过,徐太师也被牵连,徐府全家都被流放到永州的山村里圈禁,而只有她被姨丈陈升陈尚书收养。 姨母姨精于算计,便迎合皇帝想树立“仁君”形象的心思,这才将徐南意带回来收养,处处纵容,让她不学无术,养得是又傻又娇气,成为上京城中的大笑话。 她嫁的这人是武安侯纪如珩,他战功赫赫,嚣张横行,皇帝很是忌惮。 姨丈又想了个招儿来拍皇帝马屁,便是将傻女徐南意嫁给小侯爷。 如此一来,小侯爷不能再用联姻来壮大实力,再者,傻女成了侯府夫人,杀不死他也要恶心他! 她是被打晕了嫁过来的,姨丈他们怕她这个傻子半路出幺蛾子! 所以……她不是没死,而是穿越成为古代的徐南意? 身为高级特工的徐南意,也只是惊讶了一瞬就很快接受穿越的事实。 睡了太久,口干舌燥,她刚下床去倒水,便听到门外有一道低沉冷冽的嗓音。 “光风,你去杀了她。” “是。” 说出来的话,可不好听。 吱呀一声,门刚被推开一条缝,却听那人又说。 “等等,我亲自来。” 沉稳的脚步迈入房间,隔着珠帘便瞧见床上的徐南意还在躺着。 随着房门打开,一阵夜风吹进来,床边的龙凤烛忽明忽暗,灭了。 清冷的月光勾勒出高大的身影,在他步入房间的阴暗之前,徐南意瞧清了来人的侧脸。 剑眉轻皱,暗黑的眼眸暗藏无尽的冷意,淡淡月光令他下颌的轮廓柔和不少,却依旧透出几分凌驾于人的威势和强大气场。 有原主的记忆,令徐南意一下子记起:这就是她新婚丈夫,武安侯纪如珩! 纪如珩一步不停地走向床边,左手做锁喉状,精准地向下袭去。 昏暗的光线下,床上人影反应迅速,朝里面一滚,躲开了他的攻击。 纪如珩单腿跪在床上,正要继续攻袭,却有两条滑嫩嫩的胳膊从身后缠上来,令他的身体有一瞬间的紧绷。 “小侯爷,原来你喜欢这么玩?可是人家好怕啊!” 柔嫩的手伸进衣裳,一寸寸地抚摸过他的胸膛。 “不如,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 柔软的胸紧紧贴在他的后背,呼吸就喷薄在他的耳边,娇软的声音满是勾引的意味。 在昏暗的光线之中,暧昧的动作让房间温度一下子升高。 看不到纪如珩是什么表情,可庆幸的是,他总算不再出杀招了。 穿越既成事实,她就得安心做好这个徐南意,把握住每一个能活下去的机会。 记忆之中,纪如珩在战场上曾被人称为战神,令敌人闻风丧胆,凭她的力量,怎么敢硬拼? 她在a国卧底十年,为了活命和隐藏身份,什么干不出来? 凭她的容貌和身段,先稳住纪如珩并不是难事! 柔软无骨的身子,仿佛水蛇一般紧紧缠绕在纪如珩的身上。 带着脂粉香的吻落在纪如珩的唇角,滑过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巧笑着:“小侯爷,你……啊!” 她一声低呼,整个人已经被纪如珩拽到身前,按在身下。 淡淡的光线打在了纪如珩的侧脸上,如黑曜石般的眼眸似乎闪过一丝惊诧,随即冷视着她。 “你不是想要表现的机会?” 下一瞬,那双大手抓住徐南意的衣领,嘶啦,粗暴地扯掉她的上衣,扔到一旁。 白皙的皮肤,诱人的沟壑,实在是太过香艳的一幕。 他的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强逼着自己目光上移,盯着徐南意冷笑。 “怎么不动了?” 刚才徐南意若是成心勾引,那双小手可不只是在胸膛上摸那么简单,而且,她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 纪如珩本不想在这个女人身上浪费时间,只是这个傻女,似乎跟传说中的不一样? 徐南意只反应了一秒,便露出一个妩媚多情的笑容,双手搂住纪如珩的脖子朝他脸上凑去。 细细密密的吻落在纪如珩的脸颊,脖颈,他捏住强忍住想要闷哼出声的冲动。 门外传来疑惑的声音。 “光风大人,侯爷怎么这么久还没出来,是不是遇到了意外?” “属下进去看看。” 话音刚落,女人的娇yin声便断断续续地传出来,仿佛能看到房间里香艳的画面。 听得光风尴尬一咳,低声吩咐:“撤。” 听到外面没了动静,徐南意停止了轻吟,轻佻地眨眨眼,在他耳边娇笑吐气。 “侯爷,我表现得如何?” 下腹涌上一阵热意,好像浑身都被点燃,纪如珩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的身体对他的诱惑太大! 缠绕在纪如珩脖颈后的双手随意搭放着,左手拇指无意中碰到了右手腕,她的意识瞬间被扯进到一个空间里。 种类齐全的药品,精密的医疗设备,这是植入在她体内的医药系统! 她接受z国情报局的任务,以顶级外科大夫的身份隐藏在a国军区医院,医院为了留住她,便将这套新研发出来的医药系统植入在她体内。 以左手拇指触碰右手腕的红心,便能用意念拿出她需要的药品,也能将病患带进去做检查或手术。 没想到能把这个宝贝带过来! 徐南意压下心头的喜悦,直接吻住了纪如珩的双唇,似是意乱情迷一样,而放在他脖颈后的双手,已经从系统中摸出一支镇定剂。 她左手下移,针对准了纪如珩的肩膀,扎下去—— “呃!” 疼痛声来自徐南意。 她差一点就要刺进去了! 可纪如珩太过警觉,立刻扼住她的手腕。 她手一松,镇定剂掉到了地上。 “想杀我?” 纪如珩按住她的肩膀,目光冰冷。 【作者题外话】:鱼鱼新书,多多支持! 第2章 玉佩,机关? 徐南意在脑海中飞快地思考对策时,外面有丫鬟着急地喊道。 “小侯爷,宸少爷烧得很厉害,妙夫人请您去看看!” 纪如珩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轻拍床边,便从床上飞下来。 宸少爷,妙夫人……这侯府已经有一位夫人了? 徐南意抬头望着纪如珩那张俊脸,难不成,她嫁过来是做妾的? 纪如珩掸了掸衣裳,看向她时,目光中带着几分琢磨的意味,冷声道。 “再容你多活一晚上。” 见纪如珩飞速离开,徐南意这才松了一口气,笑着摇了摇头,心中生出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赶紧关好房门,点燃蜡烛,随后在枕头下摸出一个东西。 手掌之中,是一块成色上等的龙纹玉佩。 这是纪如珩贴身带着的玉佩,是她方才顺手牵羊的。 摸着玉佩繁复的纹路,令她隐隐感觉到这玉佩的非同寻常。 纪如珩这等高傲之人,难道会任凭皇上摆布,娶一个傻女? 他的野心绝不仅限于这侯府的巴掌之地,而这玉佩一定至关重要! 或许,这块玉佩可以威胁到纪如珩,能做脱身之用…… 徐南意收好玉佩,才感觉到疲惫不堪,正想脱衣休息一下时,她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 啪!门直接被拍开,气势汹汹。 徐南意朝门口看过去。 不经意抬眼,便对上了那道冷峻的目光。 房间死寂般的安静,直到那沉稳的脚步声走进来。 去而复返? 月白色锦衣穿在他身上,显得身材修长又挺拔。 轮廓分明,眉目俊朗,尤其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徐南意时,那是冰冷无情的杀意。 徐南意强装镇定,笑问,“侯爷去而复返,还有什……啊!” 话音未落,纪如珩掐住徐南意的脖子,将她狠狠压在墙上。 “会调情,还会偷盗,这就是上京城鼎鼎有名的傻女徐南意?” 他发现玉佩没了,回来找她麻烦了! 纪如珩一手掐住她,另一手粗暴地在她身体上下摸索,从怀中找到了玉佩。 徐南意无法呼吸,无力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又指了指那玉佩,他猛然松手。 “咳咳……” 徐南意咳得脸通红,勉强站稳,微红的眼睛盯着那玉佩:“难不成你建造了什么神秘的地宫,藏着宝藏或兵马,是要造反吗?” “你嫌死得不够快?” 纪如珩的大掌再次袭来,她急忙大喊:“难道你那玉佩,不是打开机关用的吗?” 玉佩,机关? 这是父亲临死前留给他的,说是太祖爷爷那一辈传下来的传世宝,并没有说过什么机关……。 纪如珩怔了一秒,手上的力道明显小了很多,黑眸微眯,“说清楚。” 徐南意推开他的手,大口大口地喘气。 看来纪如珩自己都不知道玉佩的作用,那主动权便落到她手中了。 她唇边掠过一丝淡笑,抬脸时便全然收敛,试探性地从他手中拿过玉佩来,走到烛台边,扯掉玉佩的线绳,将玉佩的小孔对着烛光看。 “你看,这玉佩的小孔内部边缘和刻有龙纹的这一面,外围花纹都是毫无规律的锯齿状,普通玉佩不会有这样复杂又细致的设计。” 她将玉佩往纪如珩手中一塞,走到书桌前坐下,拿起纸笔来,一边画着几个她曾常见的古代机关图,一边解释着。 破解最基本的机关、密码,是身为特工的必备课程,而古代机关她也研究了很久,所以能一眼看出这玉佩的端倪。 “这必定是开启某个机关的钥匙。”经过一番研究和对比,徐南意放下笔,语气自信又笃定。 “你怎么懂这些?”纪如珩目露锋芒。 徐南意表情很放松:“年幼时父亲的门客不知有多少,其中有一位是精通机关术的大师,他一生只收了我做徒弟,便驾鹤西去了。所以,我是这世上唯一精通千种机关巧计的机关大师。” 很合理的谎言。 见纪如珩又沉默地审视自己,徐南意歪头一笑:“我都说完了,小侯爷想杀我,就动手吧!” 很明显的威胁。 几秒后,纪如珩趴在桌上捏住她的下颌,冷笑道。 “真想死?”可他的手并没有用力。 上钩。 徐南意收敛笑容,语气无比诚恳,“小侯爷,我父亲是被陷害的,我想救他,可我孤立无援,需要侯府夫人这个尊贵的身份!” 或许是占用了原主身体的缘故,当她一想到徐太师这位父亲还在永州圈禁时,心中就无比酸楚和心痛,所以,她必须要救出太师父亲! 况且,她在这个西楚国无依无靠,必须牢牢抓住侯府夫人这个身份,才能好好活下去。 纪如珩没说话,她继续道:“你杀了我,皇上为了压你一头,还会给你塞别的女人进来,你不是又添烦恼?” “我不足以对你构成威胁,还可以帮你破解这块玉佩的秘密,只要你留我一命!” 这哪是傻女,恐怕上京都找不出几个比她精明的女人。 纪如珩盯着她的脸,目光中闪过一抹厌弃,“把你这样一个女人放在我身边,岂不是丢我的脸?” 徐南意微怔,自信道。 “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会证明,我比其他任何一个女人,都更有资格站在你身边。” 纪如珩眯了眸子看她,薄唇勾勒出的冷凝笑意含着浓浓的嘲讽。 这女人的自信,究竟从哪儿来的? 目光不自觉地被她脖子上的掐痕所吸引,白皙的皮肤,暧昧的红痕,令他想入非非。 那双大手捏着徐南意的脸颊,将她的脸扭向一边,纪如珩凑到她脖颈间。 似咬非咬,轻轻舔舐,酥麻的感觉令她低吟出声。 “一个月的时间。” 忽略长相,这女人应该是个令他难以把持的尤物! 徐南意还没从那种令人心颤的感觉中回神,高大的背影已潇洒离去。 她彻底松了一口气,摸着脖颈间一片湿意,暗骂一句—— 衣冠禽兽! 当徐南意看到镜中的自己——白面红唇赛小鬼的傻妞妆容时,心尖颤了一下。 她回想起,自己的自信和纪如珩的嘲讽,顿时老脸通红! 她足足洗了三遍,才看到自己本来的容貌。 皮肤白嫩,清秀可人,尤其是那清澈的眼眸笑弯时,添了一抹醉人的风情。 明明是个上等货! 这个丑妆,又是姨丈家的三姐妹做下的好事,她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镜中的自己,勾起沉静的笑意,心中一番盘算。 太师父亲被害,姨丈陈升及时撇清关系,被人称赞刚直正义。 收养她这件事颇得圣意,又从侍郎爬到了礼部尚书一职,官场得意。 直观地看来,陈升获利最大,嫌疑也就最大。 所以,她要回到陈府! 跟纪如珩达成了默契后,徐南意大清早就回了陈府。 理由她都想好了,就说小侯爷嫌弃她,把她赶回娘家来了。 第3章 一盆热水 陈府。 徐南意一只脚刚踏进正厅,刺耳的笑声已经响起。 “新婚夜小侯爷没上你的床,第二天就把你赶出来,哈,我就说嘛,小侯爷怎么可能看上你这种货色?” 大表姐陈雅黛双手环胸,气势凌人,这是她惯常欺负徐南意时的姿势。 “雅黛,别这么说你表妹。”姨母赵宛苓劝道,和善地看向徐南意,“南意,怎么大清早的回来了?” 看到赵宛苓这副伪善的面孔,有一口气就在徐南意心里堵着。 赵宛苓是个心机十足的宅院夫人,看起来对徐南意好得不得了,私下里纵容子女欺负她,还处处克扣她。 她生母赵宛清死前给她留了份丰厚的嫁妆,她六岁进陈府时,这份嫁妆被赵宛苓贪下了,而前不久又霸占了武安侯府送来的聘礼,美曰其名替她保管。 慈眉善目的赵宛苓,最黑心不过! “娘,这个傻子被小侯爷赶出来,再正常不过了吧!” 陈雅黛那目光中不仅是嘲讽,还有嫉妒。 陈雅黛喜欢小侯爷,所以嫉妒她! 旁边站着的那两人,陈雅诗和陈雅竹,也都在用眼神鄙视她这个被赶出来的弃妇。 徐南意轻拧眉,她还没解释,她们就知道…… 她忽然回想起侯府丫鬟口中的‘妙夫人’。 她嫁给纪如珩,必定会分了这位‘妙夫人’的宠爱,所以‘妙夫人’就等不及要收拾她! 呵,尚未谋面的女人,都开始对她动手了,看来她的处境很艰难啊! “南意?你怎么回来了?” 一道有力的嗓音从门外响起,走进来的是个中年男人,那双眼睛耷拉着,透着疲倦之意,双眉间深刻的沟壑显得他老持深重。 这是她的姨丈陈升,从不多管府中闲事,也算对她最好的一个。 陈雅黛她们都脆生生地叫了声爹,然后添油加醋地把事情描述了一番,又一通大笑。 “行了!” 陈升面色严肃,瞪了三姐妹一眼,看向徐南意,“南意,你刚成亲,嫁的又是小侯爷,明早正好随我进宫面见皇上和皇后。” “是。”徐南意乖巧答道,再没说话。 这样安静美好的徐南意,吸引了陈雅诗的目光。 陈雅诗是三姐妹中最美的一个,她有着天生的优越感,从不屑于欺负徐南意,但也是个冷漠的旁观者。 可她忽然发现,徐南意那白嫩清秀的脸蛋,竟让她眼前一亮。 似乎,比她还要好看! 可徐南意一直都被她们踩在脚下,充当丑八怪的角色,凭什么会比她还好看? 怒火堵在心口上,久久不能平息下来。 回房间的路上,陈雅诗拽住陈雅竹,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你说,徐南意那丫头嫁给小侯爷,也算有靠山了,她应该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陈雅诗从不欺负人,因为她会煽风点火,把陈雅竹推出来当枪使。 偏偏陈雅竹一点就着,“她敢!”她目露凶狠,“二姐,我们得修理修理她,好让她别不知天高地厚!” …… 回到房间,徐南意简单收拾了一番,便坐下来翻看医药系统。 清点的时候,她忽然想起来,军区医院给她配备的医药数量,是按照a国最受重视的一支特种部队来配备的。 八万人,八万份药品。 数量有限啊…… 正在叹息之时,门外传来陈雅诗的声音:“南意,我和你三姐给你打来了洗脸水,快出来接一下!” 徐南意拢好袖子,往窗外瞥了一眼,忍不住笑了。 陈雅竹端着那一大盆水走得小心翼翼,嘴里发出嘶嘶的抽气声。 轻晃的水面,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呵,这是想烫死她? 自己送上门来,很好! 徐南意起身,应陈雅诗的要求去门口迎接。 “南意,快过来帮你三表姐一下!” 快进门时,陈雅诗躲在陈雅竹的身后,面色焦急地唤着徐南意。 “来了。” 当徐南意站在门里迎接时,陈雅诗唇边划过一抹得逞的笑容。 这傻子最听她们姐妹的话了,只要她乖乖在门口站着,这热水就能把她烫掉一层皮! 陈雅竹慢慢走过去,目测离徐南意只有五步远。 这时,陈雅竹鼓足劲儿,将那一盆热水朝徐南意猛地泼过去—— 嘭! 还没泼过去之前,徐南意已经抬脚,踹翻了那盆水。 “啊啊啊!” 哗啦啦,滚烫的热水直接扣在了陈雅竹的头顶上,浇了她一身,连陈雅诗身上也溅了不少,尖叫着跳开。 夏天穿的薄,陈雅竹浑身都被烫得红肿,疼得哇哇乱叫。 陈雅诗好一些,但两条胳膊也被烫红,疼得眼泪汪汪。 “你敢用热水泼我们!” 陈雅诗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傻子竟然敢反抗? 尖叫声,很快惊动了全府人。 当陈升一到,徐南意便一脸惊慌,吓得掉眼泪,“姨丈,姐姐们突然端热水来,走到门口就吵起来,二表姐用热水泼了三表姐,自己也受伤了。” 徐南意畏畏缩缩,吓坏了似的,“姨丈,她们到底在干什么,我好怕呀!” 陈雅竹受伤太重,已经送去就医了,正要离开的陈雅诗听到此话,气得冒泪,委屈道。 “爹,我和雅竹要吵架,为什么会来这儿呢?”陈雅诗看向徐南意,痛心道:“南意,你承认了错误,表姐不会怪你的!” 见陈雅诗眼中闪过冷色,徐南意便知道这是警告。 徐南意视而不见,怯生生道:“我没有这么好的木盆,而且我也不敢……” 陈家的女儿能被徐南意欺负?打死陈升都不信! 陈升太了解自家女儿,冷声道:“先去治伤!” 赵宛苓看得出来陈升快生气了,便给陈雅诗使了个眼色,让她先走。 赵宛苓摸了摸徐南意的头,声音温和:“南意,没吓着吧?” 徐南意怯怯地摇头。 “那就好,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尽管来找姨母。”赵宛苓笑着拍拍她肩膀,转头时目光深处闪过一丝阴毒。 两个女儿都受伤,偏巧徐南意没事,她眼皮底下怎么会容许这种事的发生? 可徐南意成为侯府夫人,明天要进宫了,她还不能拿这丫头怎么样。 日子还长,整治这个小丫头易如反掌! 他们远去,看着满屋狼藉,徐南意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赵宛苓毕竟还是忌惮侯府夫人这个身份的! 次日清晨,徐南意看着自己衣柜中那两件又小又旧的外衫,叹一口气。 第一次见皇帝皇后这样的大人物,穿得破破烂烂真的好吗? 哐哐哐!有人敲门。 徐南意看向房门,惊讶地笑了。 陈府人进出她的房间,什么时候敲过门? “请进。” 是陈雅黛和赵宛苓,不管真心还是假意,两人脸上都挂着笑。 赵宛苓微微吃惊:“南意,等会儿就要随你姨丈进宫了,你怎么还没换好衣裳?” 第4章 讨要聘礼 徐南意一脸窘迫,“我的衣裳都是前几年做的,穿不下了。” “唉,都是姨母大意了!” 赵宛苓一脸歉疚,转而微笑,“不过你表姐想得周到,你进宫肯定需要一身体面的衣裳,你们俩的身量差不多,这不,她把前几天新做的衣裳借送来了,先让你穿。” 丫鬟将一套漂亮的衣裙捧来,徐南意受宠若惊,爱不释手地摸着那衣料。 “好香的衣服啊,谢谢大表姐。” 看徐南意那小家子气的模样,陈雅黛又把心放回肚子里。 昨天陈雅诗说徐南意变好看了,那又能怎样?这傻子还是她们陈府收养的一条不会叫唤的狗! 她们正要走,徐南意怯怯问道:“姨母,我出嫁前,侯府是不是送来了聘礼?” 赵宛苓嘴角微抽,微笑道:“怎么了?” 徐南意垂下头,一副可怜样,“我想,能不能把聘礼给我?以后在侯府生活,总需要银钱来上下打点……” 陈雅黛立刻露出不可思议的讽笑,这傻子还妄想能回侯府? “我帮你保管着,你还不放心?等你回侯府时,姨母帮你去打点一番就行。”赵宛苓笑笑便走了。 但凡进了赵宛苓口袋里的银钱,怎么还能拿出来? 徐南意抬头,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赵宛苓今天就会知道,银钱烫手的滋味! 她抖开衣裳,确实是好料子,只是这上面洒了那么多花粉,真当她傻吗? 这具身体对花粉过敏,刚才徐南意一闻到这花香味,就反应过来了。 陈雅黛这是想让她在御前出丑! “表姐的好意,岂能辜负?” 看到徐南意穿着那件衣裳高高兴兴坐马车离开时,陈雅黛露出阴毒的笑,她跟赵宛苓说。 “娘,雅诗和雅竹的仇,今天就能报了,你看着吧!” 皇宫,华阳殿。 三拜九叩之后,只听头顶上方响起沈皇后那温柔的声音。 “以后你就是珩儿的夫人,便是自家人,别多礼了!” “谢皇上、谢娘娘。” 徐南意站在陈升一旁,一脸恭敬。 皇上的声音浑厚,问旁边太监:“珩儿呢?” 太监答:“奴才一早儿就派人去侯府催了,小侯爷起晚了,晚点到。” “哦。” 哦!哦? 徐南意以为自己耳朵瞎了。 按辈分,皇上是叔他是侄;论尊卑,皇上为君他为臣。 纪如珩这是藐视皇权啊,皇上就用一个哦打发了,看来她嫁的男人真的很强! 徐南意在感慨自己嫁了个厉害老公时,也为自己的前路担忧,保不齐哪天那只猛兽会吃了她…… “前天才成亲,你怎么就回了陈府?”皇上问起这事。 徐南意行礼:“回禀皇上,啊……阿嚏!阿嚏!” 一句话都没说完整,徐南意连连打喷嚏,一直冒眼泪,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皇上不悦地皱眉,皇后却看出了问题,“快传太医来看看!” 徐南意泪眼花花,慌忙阻拦:“不要叫太医,不用太医……” 推三阻四,必有问题,皇后皱了皱眉,立刻叫太医过来。 诊治后,老太医便道:“夫人患有花粉热的毛病,怎么还穿着有花香的衣裳呢?” 沈皇后宅心仁厚,“来人,带她去换一套衣裳。” 换衣裳的时候,徐南意故意遮遮掩掩,却还是让宫女看到了她里面穿着的旧衣服。 换完衣服,宫女便到皇后身边耳语一番,沈皇后说话的口气都沉了不少。 “徐南意,你进宫面圣,先是因为花粉热而御前失仪,又穿着破衣烂衫,谁给你的胆子来冒犯圣威?” 徐南意吓得噗通跪下,眼泪汪汪:“皇后娘娘,妾身已经穿了最好的一件中衣了,为了面圣,大表姐还把她新裁的衣裙借给妾身,妾身不敢不敬啊……” 皇后一听就明白过来,陈府这些女眷是在欺负徐南意呢! 当初陈府非要收养徐南意,如今又加以虐待,这不是在装模作样吗? 皇后看向陈升,冷笑道:“陈尚书,她已经贵为侯府夫人,你们陈府也太不像话了吧!” 陈升满头冒汗,跪了下来:“是微臣思虑不周……” “南意连件衣裳都要问你女儿借,看来是真没钱,那本宫就赏赐一些吧。” 徐南意磕了个头,懂事地说道:“谢皇后娘娘好意,小侯爷曾送来很多聘礼,妾身可以去求姨母给一些,来置办衣裳。” “求你姨母?” 皇后在宫里久了,最厌恶那些女人间的欺压和是非,冷冷看向陈升。 “还是本宫来赏赐吧,免得陈尚书和陈夫人舍不得拿出来。” 陈升连磕三个头,声音都颤了:“皇后娘娘玩笑了,之前觉得南意还小,内人便代为保管,今天回去,微臣必定如数交给南意……哦,对,微臣还为南意准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这次就一并给她……” 徐南意垂着脸,唇角上弯。 皇上皇后赏赐丰厚,徐南意还很懂事,说等她病好了再回侯府,显得她很关心纪如珩。 出了华阳殿,陈升只顾着擦汗,徐南意则一脸悠闲,直到她看见不远处树荫下,那道高大的身影。 快日晒三竿了,纪如珩才进宫,正站在树荫下。 明明是艳阳高照,接触到纪如珩的目光时,徐南意感觉像是数九寒天。 徐南意笑意微僵,低声道:“姨丈,小侯爷来了,我去跟他打个招呼。” 陈升还腿软呢,便站在原处跟纪如珩拱手行礼,没有过去。 徐南意小跑过去,仰起脸来笑:“夫君,睡醒了是吗?” 瓷白的皮肤,如春风般令人沉醉的眼眸,贝齿樱唇,带着少女的俏皮和独属于徐南意的狡黠。 原来她长这样,怪不得那一晚那么有自信! 纪如珩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很快恢复冷漠的表情。 美女他可是见多了,纪如珩淡声道,“你跟皇上说,等你身体养好了,才回侯府?” 喷嚏打多了,徐南意的鼻尖发红,她点头,“嗯,传染给小侯爷,那就是我的大罪过了!” “你故意的!” 来时他已经知道了宫里发生的事,若不是提前跟徐南意接触过,或许他会和皇帝皇后一样,相信徐南意被陈府那一家人虐待了。 徐南意点头,“这样才能留在陈府养病,也好查我父亲的事情。”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她不想和眼前这只猛兽同在一个屋檐下,她很惜命! 第5章 羞辱徐南意 纪如珩打量着她,那深邃的目光仿佛看穿了她的心。 徐南意别开脸,不经意间看到花园里的一个男人,他是坐着木质轮椅的。 男人甩开宫女要来搀扶的手,自己撑着身体尝试站起来,可都失败了。 能看到他的侧脸,无处发泄的恼怒。 “那是谁?”徐南意问。 纪如珩看过去,言简意赅,“四皇子纪东行,他生母是宫女,从小受欺负,幼时从假山上摔下来,断了腿。” “看他穿得不错,不像受欺负的样子。” “太后爱惜子嗣,自他双腿废了之后,对他更偏爱一些。” 纪如珩恍然发觉,怎么会给这女人讲这么多? 见徐南意的眼珠都不转了,纪如珩捏住她的下颌,眯了眸子,“当着新婚夫君的面儿,对野男人动心思?” 徐南意疼得皱眉,抬眼看纪如珩时,却又露出讨好而灿烂的笑容。 “我想,用不了一个月,我就能翻身了。” 浅浅施礼后,徐南意走回陈升的身旁。 陈升在遥遥地向纪如珩点头哈腰,试探地问道:“小侯爷没说,希望你什么时候回侯府吗?” 徐南意摇头,不过微垂的脸庞显出几分少女的羞涩。 “没说,但小侯爷让我好好照顾自己,千万别让自己受委屈。” 陈升的冷汗冒得更多了,看来以后,徐南意是有靠山的人了。 常年练武的纪如珩,耳力也超强,刚才徐南意说的话,一字不差地入了他的耳。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纪如珩冷哼了一声,唇角竟然不自觉上扬几分。 陈府。 “老爷,南意还小,我只是替她保管聘礼……” 啪! 陈升将水杯重重拍在桌上,瞪着赵宛苓:“这话你自己去跟皇后说?” 赵宛苓精明得很,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转脸笑望向徐南意,眸底深处却只有冷色:“南意,你在宫里犯错了吗?” “别胡说八道了!” 想到纪如珩和徐南意在树下的亲密举止,陈升心里更怕,强压着怒意。 “南意什么错都没有!那聘礼,可是武安侯府送来的,理应给南意!” 陈升刻意把武安侯府这四个字咬得很重,听得赵宛苓的脸色也微变。 他们有自知之明,礼部尚书在那个恶霸小侯爷眼中,算是个屁! 他们决不能得罪小侯爷! “还有你!” 陈升指着陈雅黛,恶狠狠地骂道:“你给南意送的,那是什么衣裳!每天无所事事,就知道给我找麻烦!” 陈雅黛想反驳,赵宛苓拉住她,轻轻摇头示意。 “你们是嫌我这顶乌纱帽带的时间太长了,是不是!”陈升想到朝上被皇后讥讽,就冷汗涔涔。 “姨丈,是我的错。”徐南意垂着头,端来一杯茶。 陈升的脸色立刻缓和,接下茶来,“南意,不关你的事,等会儿我会派人清点了聘礼和嫁妆,给你送去一份名册,你想怎么处置都随你。” 徐南意拜谢后,便离开了。 赵宛苓吃惊不已,忍不住柔声问:“老爷,那些聘礼有一部分都充了家用,我们怎么能拿的出来呢?” 陈升打量着赵宛苓,冷下脸来:“那是你的事!” 他知道赵宛苓爱财,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可这次碍了他的官途就不行! 他起身,又警告陈雅黛,“你给我安分点!” 见陈升走后,陈雅黛气得砸了好几个杯子,快要发疯了。 “娘,我从没受过这么大的气!都怪那个小贱人!” 赵宛苓想到了陈升的态度,心中对武安侯府也多生忌惮,低斥道。 “耐心点,你这样能成什么气候!徐南意被你们姐妹三个踩了十年,总想跳起来蹦跶蹦跶,可她算什么东西!你得把目光放远点!记住了吗?” 陈雅黛十分失控:“可我受不了!受不了!” 现在,陈家姐妹恨极了徐南意,非要报这一箭之仇不可! 于是第二天,陈雅黛和陈雅诗约徐南意出来逛街了。 徐南意知道这两姐妹打了什么鬼主意,只不过她也有她的算计。 昨天一回来,徐南意就从系统中拿了抗过敏药服用,已经快好了。 以古代的医药,不可能这么快就好,所以她戴着面纱。 陈雅诗的两条胳膊有轻微烫伤,还缠着纱布,但她坚持要出门,因为大姐告诉她,今天要羞辱徐南意一番! 她们逛的店铺,都是上京城名媛才有资格进的地方,大多都是熟面孔。 陈雅黛和陈雅诗走在前面,徐南意提着大包小包,被当做小丫鬟来使唤。 不管走到哪儿,陈雅黛都要介绍一下。 “嗯,那是我表妹徐南意,现在嫁给小侯爷了。” “我们不舍得让表妹拿东西啊,可她从小做惯了这些,呵呵……” 走了一大圈,徐南意的回头率已经很高了,全都是鄙夷的目光,大多是在说。 “徐南意这是个丫鬟的身子吧,真是配不上小侯爷!” 听到越来越多难听的话,姐妹俩心中别提有多爽了。 而徐南意小跑着过来,气喘吁吁道:“表姐,我已经订好了中午的饭菜,就在前面的聚宝楼。” 跑前跑后,恭恭敬敬,徐南意真像个丫鬟! 陈雅黛通体舒畅,挽着陈雅诗,“走,吃饭。” 徐南意抿起淡淡的笑容,跟了上去。 “徐南意!给我夹那道菜!” 两姐妹坐下来开始吃饭,便不住地使唤着徐南意夹菜倒水,声音一次高过一次。 有很多熟人都在酒楼吃饭,听到徐南意的名字时,纷纷侧目,指指点点。 徐南意就一直站在她们身边伺候,没有一点不情愿和反抗。 “红烧豆腐来啦!” 小二端来放在桌上,还热情地介绍道:“小姐要尝尝小店的糖醋里脊吗?这是太医院的钱太医最喜欢的一道菜,真的……” “肉太脏,我只吃素!”陈雅诗淡声打断,眼皮都不抬一下。 陈雅诗注重皮肤身材保养,从不吃肉,陈雅黛也跟着爱上了素食。 小二尴尬地下去,徐南意便为陈雅黛夹了几块红烧豆腐,小声说:“大表姐,这是你最爱吃的,不够了我再去点。” 记着主子的喜好,这丫鬟当得真称职! 看到徐南意和从前一样懦弱蠢笨,陈雅黛把心放回肚子里,胃口也大开,几乎吃了一盘红烧豆腐。 徐南意站在一旁,双手交握在小腹前,脸上挂着沉静的笑容,等待着。 【作者题外话】:欢迎大家来评论区玩耍……么哒 第6章 你懂什么医术 在陈家姐妹逛街时,徐南意提前来到聚宝楼点菜。 她告诉掌柜,素菜荤做。 她说的理由是:“我二表姐最讨厌吃肉,大表姐很喜欢,但她为了照顾二表姐,就一起吃素,所以你们别在她们面前提起这事,二表姐脾气大,大表姐怕她不高兴。” 小二习惯性推荐糖醋里脊,没想到真的被陈雅诗呛回来了,掌柜和小二便认定徐南意所言非虚。 徐南意记得小时候,陈雅黛来太师府做客,她没见过鳕鱼,便吃了一口,脸上就起了许多小红疙瘩。 陈雅黛也有过敏的东西,徐南意要以牙还牙。 而这一次,陈雅黛食用的鳕鱼过量,很有可能…… “我们回家休息下,下午再……呃!” 陈雅黛用帕子擦了嘴起身,突然疼得面部扭曲,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休克! 陈雅诗吓得跳开,都不敢靠近陈雅黛,先是喃喃道:“死人了,死人了……” 最后惊慌地放声大叫,酒楼里的食客们全慌了,目光聚集在她们这里。 掌柜和小二赶过来,陈雅诗冷声质问:“肯定是你们的饭菜有问题,毒死了我大姐!你们一个个,都别想逃!” 掌柜吓得脸色惨白。 混乱之时,一道细弱的声音响起:“二表姐,大表姐还有气,她是突然昏过去了。” 陈雅诗猛然转头,看到徐南意刚探了陈雅黛的鼻息,眯了眸子冷喝道。 “别碰她!” “是你吧徐南意,这些年你怀恨在心,所以现在来报复?”陈雅诗合理地推测着,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徐南意眼泪直流,配上那张清秀的小脸,更显楚楚可怜。 “二表姐,我怎么敢?大表姐还有气息,还能救啊!” 陈雅诗认定是徐南意害了陈雅黛,死活不让她靠近。 “表姐,再不救大表姐,就真的来不及了!”徐南意梨花带雨地劝道。 大家都看到了,陈府这两位小姐把侯府夫人压得死死的,徐南意都不敢反抗。 何况,陈雅诗不先想着救姐姐,而是咬完掌柜的再咬徐南意,围观者看她不顺眼。 “赶紧送医吧!” “不然请个大夫来,争辩这些有什么用!” 大家纷纷催促。 “来不及了,等大夫赶过来,大表姐就……”徐南意泪水涟涟,扑到陈雅黛身边,“我读过一些医书,我可以暂缓她的……” “让开!” 陈雅诗将徐南意推到一边,护在陈雅黛跟前,微有愠怒,打发着下人出去:“你快去找一位有名望的大夫来,多少诊金都可以!” 徐南意露出心痛的表情,“二表姐,陈府对我有恩,不管这些年我过得多么不好,也改变不了我们的姐妹亲情,我怎么会害大表姐……” 围观路人都明白过来了,好说人家徐南意曾经也是太师嫡女,如今却被乌鸦变凤凰的陈府姐妹欺负。 有几个实在看不惯的小姐,直接拦住陈雅诗,对徐南意说:“你快救吧。” 徐南意点点头,擦掉眼泪,左手伸进右手袖子里,假装在拿东西。 实则是意识进入了系统,拿出了一针地塞米松。 她将针管藏在袖管中,只露出长长的针头,对着陈雅黛的胳膊扎下去。 “徐南意!” 针还没扎下去,陈雅诗失声尖叫。 徐南意停下,转头看过去。 那几个小姐拉住陈雅诗,可她震怒不已:“你拿的那是什么!是要扎死大姐吗!” 别说陈雅诗吓着了,众人也都一脸疑惑地看着徐南意。 看针的形状和她的下针手法,都不像要救人的样子。 徐南意不再理会陈雅诗,将针缓缓推入陈雅黛的体内,打完一针就赶紧将针管收进系统。 陈雅诗挣脱那几个小姐的束缚,吓得微微发抖,连素日的好涵养都保持不住了。 “徐南意,大姐最好没事,否则我爹知道了,一定会让你给大姐赔命!” 若是陈雅黛真的死了,她可没法跟父亲交代,所以,这件事必须全部推到徐南意身上,陈雅诗心中这样琢磨着。 大家一直盯着地上昏迷的陈雅黛,议论纷纷。 徐南意对现代药物还是很有信心的,陈雅黛只是鱼饵,那么鱼儿到底有没有上钩呢…… 她状似不经意间抬头,目光迅速环扫酒楼上下,看到二楼长廊最里面的包间门口,有一道略显苍老的人影。 徐南意收回目光,唇边滑过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 没过一会儿,陈雅黛便清醒过来,大家惊叹不已,连连鼓掌,大赞徐南意是神医。 陈雅黛一脸懵逼,拽了拽陈雅诗,低声问:“怎么回事?” 见到陈雅黛真的没事,陈雅诗万分震惊,她拉起陈雅黛,低声道:“大姐,肯定是徐南意给你下毒,又装好心肠救你!” 陈雅黛一听就炸毛了,恶狠狠瞪了徐南意几眼。 见围观的人太多,不好动手,陈雅黛只得拉着陈雅诗,大摇大摆地出了聚宝楼。 众人见徐南意无辜可怜的表情,更加确定陈家姐妹是狼心狗肺,对她说话也客气很多。 “不愧是小侯爷娶的夫人,真是神医!” “夫人以德报怨,真是好人啊!” 徐南意抿唇笑笑,“不敢当。” 她的确先害人再救人的,这句好人她受之有愧啊! 她随意扫过楼上,见那道苍老身影慢慢走到光亮处时,便低下头,转身离开酒楼。 出了酒楼,她仰起脸望着晴空,唇角勾起笑容。 她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她知道的。 “钱太医,您结账呐?”但凡大人物,掌柜都亲自前来。 二楼包厢里,钱太医满头白发,但精神矍铄,乐呵呵地跟掌柜攀谈。 他专门给太后看病,是太后跟前的红人。 “那位姑娘的医术,好像很厉害。” 在掌柜的这些古代人眼中,徐南意那一招简直是起死回生。 “是啊,侯府夫人确实厉害!” “哪家府上?”钱太医疑惑。 掌柜笑眯眯的,“上京城还有几家侯府啊,就是小侯爷刚娶的夫人。” 钱太医若有所思,“侯府夫人……” …… 陈家姐妹回去之后,当然是告状了。 本来出去是羞辱徐南意的,为什么自己晕倒,还让徐南意被人夸奖了? 陈雅黛越想,越觉得咽不下这口气。 她不依不饶道:“爹,我晕倒了,徐南意却被大家夸,这里肯定有猫腻,打她一顿,她肯定什么都招了!” 【作者题外话】:早八点更新,上架前要存稿,所以每天更新1-2章,耐心等待啦! 第7章 女华佗 徐南意人还在呢,她圆睁的双眼显得分外无辜。 “口无遮拦!招什么招?南意救了你,你还不向她道谢?” 陈升气得胡须都抖了,他一想到纪如珩对徐南意嘘寒问暖,就越发胆战心惊。 陈雅黛也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爹!你究竟是我爹还是她爹!” 啪啪! 陈升甩给陈雅黛两个打耳光,气得怒不可遏:“我倒是希望,没有生过你这个女儿!” 陈雅黛反应了一秒,哇地哭出声来,跑出了正厅。 赵宛苓盯着徐南意时,目光深处也藏着不少的阴毒,不过她比女儿们的心思深,走到徐南意跟前时,已经换上了亲切的笑容。 “南意,你表姐不懂事,姨母替她向你道谢。” 徐南意摇摇头:“姨母言重了。” “好孩子。” 赵宛苓点点头,便拉着陈雅诗离开。 垂头的一瞬间,目光冷凝。 这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怎么出了这么多乱子! 妻女都离开,陈升这才坐下来,叹了一口气,抬头:“南意,你救了你表姐,姨丈记你这份恩情,你说吧,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陈升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光是因为会捡空子,更是因为,他处事圆滑,处处留有余地。 比如对徐南意,陈升绝不会因为她曾经的蠢笨而看不起她,反而因为她侯府夫人的空架子,高看她一眼。 徐南意客气几句,这才说了:“幼时体弱,久病成医,我就慢慢喜欢上这些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常常来书房吗?我想多看看医书古籍。” 陈升眼中的惊色一闪而过,更多的是叹惋。 若换作去问他三个女儿,她们一定会要胭脂衣裳珠宝,而徐南意却一心想钻研医术。 他从前怎么没发现,徐南意真是又懂事又上进? 相比之下,陈升对自己的女儿更加失望。 “好,你随时来书房看,还想要什么书,就去账房支银子。” 徐南意感激不已,心中更是开怀。 她可以光明正大出入书房,去查陈升和太师父亲的冤情是否有关系了。 无论陈升出于什么目的,在这个家里,这位姨丈算是对她最好了。 不过,若陈升真的陷害过徐太师,她是不会手软的! 武安侯府。 柳树荫下,一大一小的身影各执一根柳枝对打。 五岁的小奶包咬紧牙关,向他二叔杀过去,初生牛犊不怕虎。 从纪清宸能走路开始,纪如珩就开始教他武功,到现在已经像模像样,至少府中那群下人已经对纪清宸无可奈何。 见光风从外面回来,纪如珩将柳枝随手一甩,直直刺进了粗壮的树干。 “去休息吧。” 纪清宸像个小大人似的皱眉点头,跑着离开。 纪如珩走到屋檐下,懒懒坐在藤椅上,闭上眼。 “怎么了?” 光风拱手:“军队一切稳定,只是夫人最近有很大变化。” “夫人?” 光风微微尴尬:“就是您最近娶的那位夫人,她成了济世医馆的坐堂大夫,每天看诊二十个,免费诊治一位重病人,堪称是在世的女华佗!” “上京城中,无人不知侯府夫人的大名!” 纪如珩缓缓睁开双眼,眼中乍现一丝光芒。 “徐南意……” …… 济世医馆的门口,队伍都排到大街上去了,全都是为了女华佗而来。 而医馆中也有很有趣的一幕,患者和坐堂大夫之间隔着一块布。 确诊之后,徐南意便走到帘子后面,指挥着病患伸胳膊伸腿,或者脱了裤子把屁股露出来。 刚开始很多人都害羞,不过徐南意毫无杂念的纯真表情让大家也明白一个道理:医者面前,不分男女。 她隔着帘子打针,让患者以为是在下银针,再把西药片提前碾成粉末,让患者冲服,这样一来,可以减少是非。 “你忍一下。”徐南意对着帘子后面的人说道。 这个患者是屠夫,不小心在胳膊上划了一道很深的伤口,徐南意正在给他缝合。 “这是治伤?” 身后冷不丁响起一道声音,吓得徐南意手一抖,刺到了没打麻药的皮肤,疼得屠夫吱哇乱叫。 纪如珩突然出现,徐南意先是一惊,随后赶紧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最讨厌有人在手术时打扰了,可这人是纪如珩,她没法开口骂。 “对不起啊!” 徐南意安抚着患者,缝针速度加快,为表歉意还没收诊金。 看纪大爷没有要走的意思,徐南意只好让药童出去通报,说今天看诊结束了。 徐南意慢慢地收拾着,“小侯爷,好久不见,有何贵干?” 下巴忽然被捏住,强迫她抬起头来,与那双满是锋芒的眼眸相视。 “我想去哪,需要理由?” 徐南意定定地望着他,总结出一个人生哲理:男人长得帅,女人几乎可以无条件原谅他。 “夫人,夫人您在里面吗?”是陈府管家急切的声音。 徐南意眨眨眼,“小侯爷,麻烦你先躲一下?” 纪如珩轻一挑眉,露出几分不悦。 徐南意歪头笑了,“你想让别人以为,小侯爷思念成狂,和新婚夫人在医馆私会?” 他会干出那么怂的事?纪如珩顿感荒唐,还是转身。 徐南意犹自发笑,幸好他要脸,否则…… 她的脸忽然被大掌强掰过来,狠狠亲在了柔软的双唇上。 一切发生只在眨眼间。 “像偷情,很刺激对不对?” 纪如珩邪肆一笑,转身躲在虚掩的门后。 徐南意微怔,感觉到唇上有暧昧的湿意,心这才猛烈跳动起来。 她抬手一抹,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疯子! 管家匆忙进来说:“夫人,宫里派人传话,太后娘娘让您进宫一趟。” 太后,总算等来了。 徐南意浅笑,“好,我收拾一下就回去。” 管家离开后,徐南意轻声笑道:“我要翻身了,恭请小侯爷去宫里观摩。” …… 纪如珩骑着马,已经在街上转了两圈了。 “爷,要不进宫看看?”光风试探道。 纪如珩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光风咽了下口水,正在措辞时,只听他家爷来了句:“今天,给纪梦舟一次赢的机会!” 二皇子纪梦舟每次找他下棋,他都把人家杀得片甲不留,怎么今天心慈手软了? 光风不解,只得跟着去了。 总不能让那女人以为,进宫是为了看她翻身? 嗯,进宫,他总得要一个完美的解释! 第8章 腿疾 万寿宫。 徐南意佯装诚惶诚恐般地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凤座之上,年过七十的太后,神采奕奕,风华不减当年。 “好孩子,快起来吧!”太后笑得慈祥。 “谢太后娘娘。” 徐南意起身后,便听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道:“太后娘娘,侯府夫人精通医术,民间称她为在世女华佗,老臣是见识过她的医术的,自愧不如啊!” 这一番夸奖并非蓄意捧杀,而是发自内心,因为他是仁心正直的钱太医,也是徐南意上钩的鱼儿。 钱太医直奔主题:“夫人,四皇子殿下有腿疾,多年未愈,夫人可否试试?” 太后也一脸期待,徐南意装作为难:“可是,我学艺不精,不敢给殿下随便诊治……” “丫头啊!”太后无奈长叹一声,“你嫁给珩儿,那也算是哀家的孙媳妇儿了,是一家人,实话告诉你,太医们早就束手无策了,可哀家不忍心让东行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你试试吧,成不了也不怪你……” 情至深处,太后老泪纵横。 还好太后不是那种‘治不好就提头见’的主儿,徐南意装作勉强答应下来。 太后应该没有提前告知,因此纪东行看到这位要为他看诊的女大夫时,一脸不友好,像是只随时会扎人的刺猬。 姓纪的基因好,这不到二十的小伙子臭着脸,也那么帅。 暂且原谅他,徐南意如是想着。 “我诊治时,不能有人旁观,所以……”徐南意略表为难。 钱太医观察了她好一段时间,知道她的怪癖,便跟太后使眼色,一口答应下来。 于是,太后特地给他们找了个房间,不许人进出。 “江湖野郎中?想跳神还是作法?”纪东行冷嘲道。 徐南意却听得出,纪东行早就对这双腿绝望,不相信能有人医好他。 徐南意倒了一杯水给他,“四殿下不喜欢我在这儿,我也发现以我的水平治不了你,我以水代酒给你赔罪,你喝了,我就去跟太后请罪,以后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纪东行拧眉看她,头一次见这么坦白的! “算你有自知之明!” 纪东行冷笑一声,夺了杯子一饮而尽。 见徐南意还站着,纪东行又不高兴了,但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慢慢陷落,闭上了眼睛。 “足量的安眠药就是快!臭小子还敢横!” 徐南意轻手轻脚搬了桌椅,将房门堵死,生怕中途有人进来。 她右手抓住纪东行,左手拇指按上右手的红点,这便带着纪东行一同进入了系统。 她用轮椅推着纪东行,在广阔的医药系统里狂奔,抓紧时间做个全身检查,然后推进手术室,进行第一次治疗。 尽量压缩时间,以免太后她们起疑。 整个过程下来,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 徐南意将纪东行带出系统,瘫坐在贵妃榻上喝了两大杯水,闭了会儿眼才缓过来。 在这个时代陈年腿疾的确无解,但对于徐南意而言,手术难度不大,只不过行程太紧,再加上,那个系统是照着足球场造的吧,她快要跑断腿了! 坐了一会儿,徐南意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拿出一管药膏,抹在了纪东行的双腿上。 正巧,纪东行也醒了,徐南意便打开门,将他推了出去。 “这么久啊!怎么样了?”太后急切问道。 纪东行冷视着徐南意,怒意快要爆发似的。 为什么他会睡这么久?这个女人又动了什么手脚…… “没用!”纪东行横声道。 “哦……” 太后一脸失望,正在此时,徐南意说话了,“四殿下,你的腿真没感觉?” 纪东行正要发火,这才意识到他的双腿中似有温热,像是重新活过来的枯木一般。 单看他僵住的表情,太后心底又升起一丝希望。 徐南意借来公公手中的拂尘,在纪东行的双腿上敲敲打打,“感觉不到疼吗?” 半响没听到回音,当徐南意抬头时,却瞧见了纪东行冷漠的眼中,浮现一层水光。 见徐南意笑,纪东行慌得别开脸。 “有感觉。” 别扭的少年说出这三个字时,太后喜极而泣。 徐南意有些得意,腿断了能立刻好?这是在说梦话。 出房间前,她给纪东行抹了些关节膏,活血的,而且皮肤会发热,这样一来,纪东行就会错以为是双腿有反应了。 装x要往大了装,否则怎么能体现她这个神医和凡人的区别? “丫头啊,你能治好他,想要什么哀家都给你!”太后擦泪,“对了,多久才能治好啊?” “回太后娘娘,这腿疾有些棘手,需要……” 徐南意看了眼纪东行,瞧他一副不知恩图报的臭脸,便道:“还需大半个月,而且,不知四殿下愿不愿意吃些苦头。” 纪东行瞪着眼睛,太后却欣喜答应,“只要能治好啊,怎么都行!” 自这天后,徐南意隔两天进一次宫,给纪东行看病。 真正的手术已经完成了,接下来是康复治疗,也让徐南意有机会整治纪东行这个不懂礼貌的小鬼。 最近皇宫御花园中,时常能听到沉默的四皇子疼痛大喊,然后暴跳如雷。 “二嫂啊,你快把这小子逼疯了!” 说话的人是二皇子纪梦舟,他正笑得欢实。 他常常来看徐南意带纪东行做康复训练,偶尔跟她聊起医理,简直是她的巨形迷弟! “梦舟!” 一道清寒的嗓音,将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二哥!”纪梦舟招了招手,然后转头继续说:“二嫂,你刚说人身上有神经,什么是神经?” 纪如珩瞬间黑下脸来,他瞧见纪梦舟眨巴着闪闪亮的眼睛、迷恋地盯着徐南意时,火忽然冒上来! 啪!一个巴掌糊上去。 “啊!” 纪梦舟痛得捂住脑袋,转过头去,纪如珩已经走开。 “去下棋!” 最近纪如珩总来找他下棋,纪梦舟以为他二哥是心情好了,每次都让他赢半场,可今天以光速把他杀的人仰马翻。 纪梦舟郁闷,谁又招他二哥了! 第9章 你不是徐南意 徐南意出宫时,又‘巧遇’了她的厉害老公。 两人在夕阳下并肩同行,拉长的身影纠缠在一起,走过大街小巷。 一路都是低气压,徐南意大气都没敢喘,终于到了陈府门前的大树下,这才露出灿烂笑容:“小侯爷,那我先回去了,您慢走。” 纪如珩抓住她的手腕,一手扯掉她脸上的面纱,猝不及防地凑近她的脸。 徐南意连忙偏过脸去,“我花粉热还没好,万一传染……” 这东西会传染?蒙傻子呢? 面纱下的皮肤白皙光滑,只是多了些碍眼的红疙瘩。 见纪如珩皱起的眉头,徐南意忽然放松地笑。 幸好她有先见之明,每天都画好红疹子,以防某只色狼…… 她微微睁大眼睛,只见某色狼他伸出拇指,使劲在她脸上蹭了几下,红疹子一个个消失。 纪如珩难得露出笑容,可这冷笑却让徐南意后脑勺发麻! “花粉热就是这么治的?”纪如珩盯着她,看得她脸颊发热,可表面还是气定神闲。 “小侯爷,我……” 纪如珩微微一顿,一把搂住她的肩膀,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凑近她的耳边。 远远看去,犹如情人般呢喃着。 “帮你一把。” 随即,纪如珩放开她,转身离开。 心跳加速,徐南意正在恼自己,怎么也犯了花痴病时,只见有人屁颠颠地跑过来。 “南意啊!” 徐南意转头,陈升一脸热情,还伸长了脖子看纪如珩离去的身影,叹息着:“该吃晚饭了,你怎么没把小侯爷请回来吃饭呢?” 没听到徐南意的回答,陈升一顿,很快换上慈爱的笑脸,“给四皇子看好病了?怎么样,累不累?” 听到陈升嘘寒问暖,徐南意恍然大悟,原来纪如珩所说的‘帮她一把’是这个! 没错,是挺管用的。 她应付了几句,就和陈升一同回府,一抬眼便瞧见陈府的侧门口,有两双阴毒的眼睛,那是陈雅黛和陈雅诗。 陈雅黛妒火中烧,恨不得现在就吃了她,而陈雅诗则是见不得她比自己好。 徐南意哭笑不得,纪如珩明明是在给她火上浇油! 不过,陈雅黛她们多恨她一点也好,激发一下她们的斗志。 她单方面碾压的话,实在太无趣! ……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过去,纪东行已经能自己拄拐慢慢行走了。 看到纪东行再次站起身来,太后喜极而泣,带着皇后和嫔妃们拜祖宗拜佛祖,最后还一定要赏赐徐南意些什么。 徐南意推脱不掉,这才说了:“妾身斗胆求太后娘娘,可以准许妾身出入明镜殿,研习更多的医书。” 如同陈升当初的反应一样,太后和皇帝都有些意外。 “皇上,虽然明镜殿是重要之地,但这丫头上进,又救了东行,咱们总得知恩图报啊!”太后笑吟吟的,这是在劝说。 皇上沉吟片刻,心想每次都有一群宫人跟着徐南意进出明镜殿,不会出什么大事,这也欣然答应了。 太后看徐南意,是越看越顺眼,“皇上,哀家觉得这赏赐太轻了,不如再赏这丫头一个封号?” 皇上点点头,“母后有主意了吗?” “不如,第一神医?” “……”徐南意笑了,犹豫地看了几眼钱太医,“太后娘娘,这个……” 真要这样,太医院那帮老家伙还不联手灭了她? 太后左思右想,恰好纪如珩进来,她一拍大腿。 “第一夫人!” 于是,这个很土但很有震慑力的名号就落在了徐南意头上。 “这个封赏,还不如换些金银财宝。”徐南意笑笑。 出宫时,陈升先走了,有意给徐南意和纪如珩创造二人空间。 纪如珩睨了她一眼:“正二品夫人,比你姨丈品级还大!” 徐南意偏头一笑:“那比小侯爷呢?” “皇上之下,就是我。” 嚣张又霸气,可他说的是实话。 徐南意心中感慨,有些人不用装,逼格都已经很高了! “你想查卷宗,可以求我带你进宫,何必这么折腾。”纪如珩停下脚步,转头看她。 徐南意笑容微凝,“如果不是这一番折腾,我在新婚之夜时就已经死在小侯爷手上了吧!” 看起来徐南意面对纪如珩时,一派轻松,实际她很怕的。 她有医术有头脑没错,但她没有纪如珩那种绝对强势的实力,所以她不敢触碰他的底线。 活得风生水起,全凭依附于他而已。 徐南意很有自知之明。 纪如珩捏起她的下巴,直视她时,目光似乎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只要你乖点,长命百岁不难。” 纪如珩松手,徐南意的心还在噗通狂跳。 “你在陈府,有什么进展?”纪如珩走在前面,问着。 徐南意深吸一口气,追上去,“我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我也曾经探过陈升的口风,他没有一点心虚。” “这么说来,陷害徐太师的另有其人?” “还未可知,”徐南意皱眉,“但我从陈升那里,找到一份名册,是当初和我父亲同一批被斩或流放的名单,但我做过比对,他们之间没有共同特征,理不出任何头绪。” “陈府的消息太少,所以,我才想去宫里查查。” 面对比自己还要强大的联盟者,徐南意知道玩不过对方,便遵循一个原则:诚实。 徐南意走在纪如珩身后,忽然见他脚步停下来,她的下巴被捏住,强迫她抬起头来。 她瞧见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中,隐约散发着震慑人心的光芒。 “你不是徐南意!” 徐南意心头一惊,淡笑道:“小侯爷,开什么玩笑。” 纪如珩盯着她,“太师嫡女徐南意,六岁起养在陈府,不学无术,蠢笨痴傻,任人欺凌,而你……”他冷笑,“你有什么合理解释吗?” 两人对视了两秒,徐南意笑容加深:“我是徐南意,但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见纪如珩眼中锋芒一闪,她毫不畏惧迎上他的目光,“小侯爷,从前那个我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吗?如今的徐南意能助你得到想要的,愿做你手中那把所向披靡的刀,这个解释够不够?” 她一直在等待,纪如珩的信任。 【作者题外话】:公众号【北泊有鱼】 第10章 踩断了脚腕 夜风吹得树叶飒飒作响,黄昏时光格外安静。 忽明忽暗的光在纪如珩眼眸中流动,他俯身,低头,咬在徐南意的脖颈间。 “嘶!” 这一下并不疼,酥麻的触感令徐南意心潮微微澎湃,有一种随时会堕入犯罪深渊的感觉。 轻咬吮吸,纪如珩缓缓抬头,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冷峭的眼眸含着几分玩味。 “你若做不了我手中的刀,最好快点自我了结!” 徐南意皱眉的模样显得倔强,摸着脖子上湿漉漉的吻痕,干巴巴地说道:“种草莓,会死人的……” “什么?” 她点了点吻痕,语气认真,“你吸的地方,会导致血管破裂,还可能堵塞心脏的血管,真的会死人,我不是开玩笑!” 这是现代科学! 纪如珩轻轻抚摸她的吻痕,看到她白皙的皮肤,真有种想往下摸去的冲动。 他面色冷然,嗓音醇厚:“死在温柔乡,或许会传为一段佳话……” “……”大爷,要死你自己死,别拉上我! 纪如珩正起身子,淡声道:“明早跟我出去一趟,”他睨了眼徐南意,“再穿乞丐衣服出来招摇撞骗,就让你成真乞丐!” 他早就猜到,徐南意故意穿旧衣服面圣了! 徐南意打着哈哈,“爷,好看都是用钱堆出来的,我……” 正笑着,她忽然计上心头,眼中闪过狡黠,“小侯爷,明天一早就来接妾身,可好?” 看到徐南意笑得那么灿烂,纪如珩已经了然。 “不安好心!” …… 回到陈府已经天黑了,没想到还有人在门口等着她。 陈雅黛抻着脖子探看,似乎在寻找什么。 “大表姐在等我?”徐南意嘲笑着。 陈雅黛柳眉一竖,“小侯爷呢?没跟你一起回来?” 徐南意往里面走着,“他看过我也关心过我了,就不来了。” 陈雅黛气哼哼地堵住门口,推了她一把,恨声道:“徐南意,你以前都是在装疯卖傻,对不对?” 徐南意轻皱眉,随即讥讽地笑:“表姐,你才看出来吗?可能你才是真傻!” 陈雅黛气得七窍生烟,大骂道:“就你这个没爹没娘的货色,小侯爷怎么会看得上你!” 徐南意完全没理会她,径直往里走。 陈雅黛习惯性地欺负她,趁着夜色黑,便伸出一只脚来。 想到徐南意等会儿会摔个狗吃屎,陈雅黛嘴角都咧到耳根后了。 虽然徐南意目视前方,可余光也注意到了那只脚。 她唇角轻轻上扬,一步不停地朝前走着,狠狠地踩下去。 “啊!!” 这一整晚,陈府都回荡着撕心裂肺的叫喊声,陈雅黛的脚腕几乎被踩断了。 对此,徐南意无辜地眨着眼,解释道:“我走得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大表姐会把脚伸出来。” 陈升是个明白人,他知道一定是陈雅黛又去找事了。 赵宛苓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强压着怒火。 “给你表姐看看吧!” 徐南意佯装惊讶:“府医不是在吗?” “太后不都说了,你是神医吗?你连四皇子的腿都能治好,就不能救一救大姐?” 刚能下床的陈雅竹尖声喊着进门,她被纱布包裹成了个粽子,还要冲出来强出头。 府医能治的都是头疼感冒,却治不了陈雅黛断了的脚骨啊! 大吼大叫,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徐南意微笑着,目光有些冷,看向赵宛苓,“姨母,我说治不了,就是治不了。” 赵宛苓气得半死,她怎么会被这个小丫头给拿捏住呢? 陈雅竹拉住赵宛苓的胳膊,横声道:“娘,不如我们找人打她一顿,看她还治不治得了!” 赵宛苓垂下的眸子里暗藏阴毒,却见徐南意笑悠悠道:“小侯爷说,明早接我出去玩,如果让他带着一具尸体出去,那也是上京城中的奇景!” 听闻小侯爷三个字,赵宛苓母女的脸色俱是一僵。 这个祖宗,谁敢得罪! “南意,过去你大表姐有很多对不住的地方,姨丈在这儿跟你道歉,但我们好歹是一家人,你能不能救救她……”一直沉默的陈升,放下身段恳求她。 看在陈升平时对她不错的份上,徐南意望着赵宛苓笑:“姨母,我母亲临终前,是不是留给我很多嫁妆,你把嫁妆还给我,我就试试。” 赵宛苓瞪大眼睛,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怪不得从刚才开始,徐南意就一直紧咬着她不放,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她强自挤出笑容来:“这么多年来,陈府多养你一个也不容易,那些嫁妆早就贴在你身上了……” 陈升怒瞪着赵宛苓,再也忍不住喝道:“拿出来!” 赵宛苓有些着急,将陈升拽到一边,压低声音道:“十年前的嫁妆,早就贴补家用了呀!” 的确全都挥霍光了,但陈升知道肯定不是贴补家用! 可此时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徐南意有纪如珩做靠山,他们拿她是一点辙都没有啊! 陈升心头升起沉沉的无力感来。 徐南意无奈地摊摊手:“姨母,姨丈,我刚才瞧了一眼,大表姐的脚多半要废了,据我所知,太医不会治这些!” 说罢,徐南意耸耸肩,便要离开。 “南意,你等等!” 陈升阻拦道,转脸就对赵宛苓怒吼道:“就算是借,你都给我凑齐!” 认真说起来,陈雅黛这三姐妹都长相貌美,陈升期盼着她们能嫁个权贵,让自己的官路更加畅通,因此,陈升没少在这三个女儿身上费心思费银钱。 若陈雅黛成了瘸子,岂不是前功尽弃? 不可以,绝不可以! 见赵宛苓吃瘪,徐南意关怀道:“姨母,你不用着急的,慢慢来。” 徐南意一边往外走,一边叹着:“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凑不到了,那我先去睡了,否则明天小侯爷见我面容憔悴,肯定不高兴的。” 但凡提到小侯爷,他们连屁都不敢放啊! 这份嫁妆说少不少,赵宛苓不仅将自己的私房钱全部拿出来,还深夜去找了趟户部尚书郑府,找她的闺中密友郑夫人借了一些。 这个夜晚,是赵宛苓平生最憋屈的一夜! 第11章 叫声 清晨,当纪如珩如约来到陈府时,看到了一道奇异的风景。 破旧的小房间门前,陈升赵宛苓主子奴才将近二十人,东倒西歪地靠在墙边睡着,像是一排穿着富贵的乞丐。 纪如珩眯着眸子一一扫过,陈府又在出什么幺蛾子! 哦不,准确的说,徐南意又在搞什么? 吱呀! 房门被打开,陈升等人条件反射般醒来,从地上爬起来,一脸讨好地看着徐南意。 徐南意揉着睡眼走出来,看到陈升他们的大黑眼圈,佯装惊讶道:“姨丈,姨母,你们怎么这么早来了呀!” 赵宛苓面色憔悴,心里窝火,语气却很软:“我们在这儿等了一个晚上……” 赵宛苓给旁边的贴身丫鬟递了个眼色,丫鬟立刻乖巧附和:“表小姐,老爷夫人怕吵着您,所以就在门口候着,等了您一整个晚上呢!” 徐南意满意地笑了笑,她得教会她的好姨母,什么叫做识时务。 随即她看向纪如珩,露出甜甜的笑容:“小侯爷,你来得这么早!” 陈升和赵宛苓心一惊,转头看去,问好之后,赵宛苓紧张地看着徐南意:“那个,南意啊,你先去看看你表姐吧,她快要疼死了……” 徐南意用银环挽起长发,友好地问赵宛苓:“姨母,嫁妆呢?齐了吗?” 想到那么一大笔嫁妆都要流到别人的口袋,对于赵宛苓而言实属剜心之痛,但表面还是挂着得体大方的笑容,“都备好了,放在我院子里。” 徐南意对纪如珩撒娇似的,声音别提多柔:“小侯爷,我能用用你的人吗?” 变脸之快,当属徐南意。 纪如珩唇角掠过似有若无的笑,配合演出,“你是侯府女主人。” 侯府女主人,这几个字足够了! 徐南意毫不客气地指挥着光风,“前院里有小侯爷送来的聘礼和姨丈给我的嫁妆,姨母院子里放着我娘留给我的嫁妆,总共有……” 她将数量和值钱玩意儿都当面数了一遍,生怕赵宛苓再私藏了什么。 光风指挥人将聘礼嫁妆抬出去时,队伍排成了连贯的长龙,他感觉快要把陈府搬空了。 聘礼和嫁妆的总数令人咂舌,光风估摸着近十年间,他家夫人应该是上京城中嫁的最好的了! 看着光风清点数目往外抬时,徐南意这才慢悠悠地去了陈雅黛那里。 当徐南意推门进来时,躺在床上的陈雅黛手一抖,脂粉盒子全都洒在被子上,赶紧让丫鬟收拾了,还捋了捋头发。 徐南意了然一笑,这是知道纪如珩来了啊! “表姐,我来给你治伤了,不过你得忍忍,注意形象啊!” 在陈雅黛的怒视下,徐南意走到床边,余光瞥见纪如珩刚进来,她弯唇,两手已经抓住陈雅黛的脚腕,用力! 陈雅黛立刻打起精神,刚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时,表情一下子都垮了。 “啊……”那一声尖叫卡在嗓子眼里,在看到纪如珩的一瞬间,刺耳的叫声柔软下来。 “啊……啊……” 一声声的呻吟,令徐南意都怀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没抓错地方,抓的是她脚腕啊! 一屋子人都惊呆了,有些小丫鬟都红了脸,气氛一度尴尬无比。 陈雅黛确定不是在叫床?! 纪如珩还在场,陈升的老脸一黑,又尴尬到通红,没这么丢人过! 对于今早的所见所闻,纪如珩不得不佩服徐南意,能把陈府这一家人都耍得团团转。 呵,这可是他娶的女人! 心中怎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自豪感…… 纪如珩皱皱眉,再自豪也待不下去了,大清早的真是辣耳朵! 纪如珩去府门口等着了,省得听到这令人作呕的声音。 当纪如珩一离开,陈雅黛立马松懈下来,像条咸鱼一样躺着。 昨晚徐南意是知轻重的,并没有真正踩断陈雅黛的脚骨。 但她现在下手却没有轻重,故意下重手,让陈雅黛疼得浑身冒汗,可就是不敢再大喊大骂。 陈雅黛活活疼了一晚上,想起徐南意,她恨得牙痒痒,却真的怕了。 陈雅黛痛得晕过去好几次,徐南意给她缠上了绷带,这才收手。 不过在此之前,徐南意凑到陈雅黛耳边,低声笑道。 “陈雅黛,你记住了,不要再觊觎我的所有物,金钱、男人,一样都不行!” “否则,就不只是断脚这么简单了!” 近距离的对视,陈雅黛竟然有些想躲,徐南意在气势上就已经把她压得死死的了! 当徐南意来到府门时,看到光风正指挥着下人将聘礼嫁妆往侯府抬。 “等等!”徐南意叫住,看着这占满街道的箱子思索片刻,“把这些全部搬到附近的当铺去,折兑成银票。” 光风用怪异的目光看她,没人这么干过啊! “夫人,聘礼中有很多都是御赐的宝物,送到当铺怕是不妥吧……”光风很为难。 正在徐南意无解时,纪如珩才开口了:“先放到侯府,我兑给你银票。” 徐南意惊讶回头,看到纪如珩那禁欲系的冷漠脸时,不禁暗叹。 她生怕财宝箱子暂放在侯府,就会被纪如珩霸占,所以才出此下策。 没想到她千防万防,人家财大气粗的小侯爷,根本看不上你这点碎银子! 徐南意不觉尴尬,笑容依旧灿烂。 行走江湖,脸皮要厚! 纪如珩忽然转身离开,还发出命令:“走!” “……”徐南意赶紧跟上,得罪不起得罪不起! 上京的大街繁华无比,人来人往。 纪如珩走在前面,徐南意跟在后面,饶有兴趣地看周围。 迎面走来一个男人,脚步匆匆,和徐南意擦肩而过。 徐南意神色一凛,几乎就在那男人经过的一瞬间,反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并且大喊:“小侯爷!有人偷我钱袋,快帮我!” 纪如珩转身看到的场景是,徐南意死死地抓住男人的胳膊,男人抬起另一手的手肘,作势就要打她的后背,却被她轻巧躲过。 紧接着,男人出手更狠,已经要抬脚踹了,可徐南意毫无抵抗之力。 在男人即将踹到徐南意的身体时,纪如珩腾空跃起,一脚踢在男人的脑袋上,几乎半死。 拿回了钱袋,纪如珩还就近找了官兵,将这小偷抓了起来。 “看来,上京的治安也不是绝对得好。”徐南意感慨。 经过了这一小插曲,她们很快到达目的地。 千香楼,上京著名的青楼。 徐南意乐了,她头一次见着带老婆来逛青楼的主儿! 第12章 见死不救 娇声笑语,脂粉浓香。 大堂里站着一排排供人挑选的姑娘,走进来的恩客瞧见她们都两眼放光,用挑萝卜白菜的目光上下打量。 徐南意跟着纪如珩,从贵宾才能走的楼梯往上走,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这楼里的形形色色。 三楼。 普通客人在二楼玩,这里是贵客的所在。 虽然装修豪华,可见隔音效果不太好,每走过一个房间,都能听到令人尴尬的叫声。 徐南意感觉到脸微微发烫,她看了眼一脸淡定的纪如珩,便强装镇定,可不能在气势上输了! 纪如珩往后退了几步,靠在栏杆上,那张脸冷淡又寡情:“玩个游戏。” “什么?”徐南意感觉自己的心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这张禁欲脸实在是很有诱惑力。 纪如珩下巴朝这些房间点了点,“十个房间,你猜猜里面谁的来头最大。” ……猜?怎么猜? 徐南意看着纪如珩,如同鹰盯着自己的猎物般,眼中闪烁着精锐的光,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是考验。 她抿唇轻笑,应承下来,“好。” 徐南意走到每个房间前,站在门口细细听,又推开门缝看。 她完全没有一丝淫邪的念头,目光中只有专注和深思,这令纪如珩觉得越发有趣了。 走了一圈之后,徐南意思考片刻,便在心中排除了一半。 接着,她大着胆子,去敲了剩下五间的房门,装作老鸨的口吻。 “客官呐,您玩的可还尽兴?” “不如,我再给您叫一个姑娘?” 五人的反应各异,徐南意心中已然明了,回到了纪如珩身边,笑看着他。 “春风拂槛,就是这间。” 水葱般白嫩的手指,指着旁边这一间房。 纪如珩顺势看了一眼,回头盯着她,好像在问,为什么。 ……就不能多说句话? 徐南意无奈摇摇头,但纪如珩没有否认,证明她对了。 徐南意浅笑盈盈:“随便一试,就知道了。” “从脱下来的衣裳和鞋子可以判断财力强弱,听声音可以辨别成哪些是肆无忌惮的常客,先排除一半,然后……” “等等,”纪如珩眯了眯眼,“声音?” “常玩女人的,花样都比较高级,女人的叫声很享受,男人会有征服的成就感,发出的声音也不同……” 徐南意忽然停下,瞥了纪如珩一眼。 好说这也是古代,她可是个名门闺秀,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这些也…… “继续。” “咳,”徐南意清清嗓子,继续道:“有两个人被吓着了,还有两个很烦躁,但是没说什么,只有其中一个,破口大骂之后,让我再送两个女人进去。” 徐南意往前走了几步,站在春风拂槛的门口,转过身来望向纪如珩,几乎用唇语在说:“这个男人的身份,肯定不低……” 咔! 身后的房门忽然打开,一股难闻的气息涌出来。 徐南意轻皱了眉头,猝不及防地,一双手粗暴地推搡着她的后背,直接将她推到栏杆跟前。 而此时徐南意没注意到的是,纪如珩已经不见了踪影。 “妈的!就是你搅了爷的兴致?还是你想,亲自来伺候?” 男人的力气比徐南意大太多,而且她还没没来得及转身,更没有还手的余地。 这男人下手太重,直接将徐南意从栏杆上推了下去。 从栏杆上翻下去时,徐南意心头大惊,出于本能反应的大声呼救,双手奋力去抓。 可手掌滑过栏杆,一路往下坠。 这可是三楼!要摔死人的! 现代特工穿越过来,在青楼摔死?传出去她脸往哪儿搁? 下坠的一瞬间,徐南意已经抬头,逡巡三楼所有的角落,却不见那个罪魁祸首! 纪如珩!他见死不救? 一股火在徐南意心中猛然升起,却又默默熄灭。 无论生死,她拿纪如珩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个阎王是指望不上了,徐南意只好自寻出路。 她的目光飞速扫过二楼,着眼于最近的一处。 这里有一处桌椅,如果跳过去,顶多会摔伤。 可如果任由自己摔下一楼,小命可能真的不保! 三。 二。 一。 砰! 徐南意伸出双手带动全身跳到二楼那一处桌椅,她的身体重重砸在桌椅上,将桌上的茶水点心砸得乱飞。 “呃……” 摔在地上的徐南意疼得低吟了一声,她低头一看,左衣袖被划烂,大臂上有一道血痕。 她扶着桌椅慢慢起身,长长舒了一口气。 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楼上的那男人,见自己失手把人推下去,本来吓了一跳,看徐南意没事,这才骂骂咧咧地回了房间。 出了青楼,徐南意没有立刻回家,而是进了一间小茶馆。 两扇花样雅致的屏风,将周围的视线全部遮挡住了,待小二上过茶水后,徐南意这才将左衣袖脱下来。 白皙的胳膊上,大臂上那道血痕十分显眼,都已经红肿了。 徐南意皱紧眉头,从系统中取出伤药和纱布。 上药还好说,可这伤口在大臂最上面,她一只手实在是包不好。 她将纱布随手扔到一边,身子后仰,靠在榻上,闭上了眼睛。 想想她在卧底期间,跟任何人都配合默契,任务做的最好,可在这儿呢,人家扔下她就消失! 真是越想越气啊! “还能睡着?” 冷冽的声音响起,令徐南意抖了个激灵,睁眼的瞬间,眼中含着讥诮的笑。 “来的真是时候啊,夫君。” 纪如珩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副表情平静得像是一汪死水,仿佛他什么亏心事儿都没做过。 “走。” “走不了!” 呛人的话说出口时,徐南意看到纪如珩冰冷的眸子微微眯紧,心头不由得颤了一下,别开脸多解释了一句。 “身上有伤,动不了。” 自洞房那一晚之后,他们不是已经达成共识、成为合作者了吗? 就算她不够资格与纪如珩平起平坐,那他们也该是附庸的关系,纪如珩理应帮她一把的。 今天,她却是被队友坑了! 她心里当然气不过! 纪如珩的目光落在她雪白的胳膊上,见到她大臂上那道血痕和桌上的纱布时,忽然明白她在气什么。 被太后表扬过的神医,自己却缠不了纱布…… 想到这里,纪如珩唇角扬了扬,露出几分似笑非笑的笑容。 徐南意还是不要知道纪如珩的真实想法了,否则会被这个钢铁直男气得吐血三升! 第13章 试探 空气静默了三秒,徐南意已经后悔了。 跟六亲不认的魔王置什么气! 徐南意微微垂眸,正想着怎么开口道歉时,胳膊忽然被抬起,纱布一圈一圈地缠上去。 她愕然地抬头,看着纪大魔王半跪在自己跟前,专心地缠着纱布。 那一瞬间,他如沐圣光。 嗯,手法可以说很笨拙了! “小侯爷,你别突然对我这么好……”徐南意干笑着。 “走。” 打好了结,纪如珩起身,再度重复了一遍命令。 看着这缠得快比她小腿粗的纱布,还有这个迷之难看的蝴蝶结,徐南意咽了一下口水。 “哦。” 她起身穿好衣裳,默默跟在纪如珩身后。 点到为止,她不是那种得寸进尺的傻子! 午后阳光洒落大地,映得湖面波光粼粼,安静得能听到湖中游鱼戏水的声音。 小船荡开层层涟漪,划过岸边的闹市绿荫,留下船舱中清净的天地。 “小侯爷,你还没试探够吗?” 徐南意放下窗边的纱帘,率先开口,直面他们之间的问题。 到现在为止,她若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她也就不配做特工了。 今天遇到的小贼,在青楼发生的一切,包括见死不救,都是纪如珩的试探。 纪如珩在摸她的底,看看她的本事到底有多大。 纪如珩捏着手中的茶盏,静静地看着她。 聪慧的头脑、敏锐的观察力和应变能力、临危不乱的行动力,徐南意几乎具备所有能和他并肩作战的能力,只不过她好像真的不会武功。 对,徐南意是高级特工,她会用外科医生的身份做掩饰。 长年累月的学武,身上多少会留下疤痕,这样很容易暴露身份,于是,徐南意没有学,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只懂得拿手术刀的普通女人。 所以,她真的一点功夫都没有。 对上纪如珩的目光时,仿佛周遭都被冰封了一般,寒意森森。 徐南意捏紧拳头,微微垂下眸子。 一张泛黄的纸放在小木桌上,出现在徐南意的视线。 这是…… 纸上的字迹遒劲有力,下笔浓重,徐南意扫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的身体微微僵硬,眼睛不由自主地一点点泛红。 这是她父亲徐太师的字迹! 徐南意狠狠眨了眨眼,将眼泪逼回去,猛然抬眼看向对面的人。 她张张嘴,刚想开口问一句从哪儿来的,瞬间反应过来。 她目光含笑,却冷了下来,“你联系到我爹了,所以你想做什么?” 纪如珩的眉眼依旧是那般冷情,好像他这个人从来没有温度。 一双薄唇轻启,“我会确保你父亲的安全。” “呵……” 徐南意摇头笑出声来,她低下头,视线落在自己干净的指甲上。 若她不明白纪如珩话中的深意,她这个特工就该被除名了! 纪如珩这是在用徐太师来威胁她! 如果她只是她自己,和原主徐南意毫无瓜葛的话,就用不着顾忌什么徐太师、陈府姐妹了。 可自打她穿越过来,占用了这具身体之后,她已经完全接纳了原主的情感,比如对陈府的恨、对太师父亲的思念。 所以,她必须受了纪如珩这个威胁! 徐南意轻轻闭了闭双眼,再度抬头时,已经换上了春风般和煦的笑容。 “小侯爷,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要做纪如珩手中最有用的一颗棋子,才能不被他轻易丢弃! 纪如珩的目光定了定,似乎在分辨她话中真假。 片刻,一本黑色的名册从纪如珩袖管中飞出,正正落在了徐南意眼前的桌面上。 “这是……” “名册。” 扔到她跟前,那就是让她看的,徐南意毫不犹豫地翻开了这本名册。 名册有几十页,全是朝中官员的记录。 令徐南意微微咋舌的是,这本名册可不同于官方的歌功颂德,而是很客观的记录了官员们的功德,以及黑历史。 随便拿出来一个黑点,可能就足以让官员身败名裂吧! 徐南意不经意抬头看了纪如珩一眼,他正闭目养神。 尽管他闭着眼,但这男人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就让人招架不住。 一丝寒意自天灵盖灌入,她默默低下头去。 “从谁入手?” 听他突然来这么一句,徐南意的眉头轻轻蹙起,越发认真地看这份名册。 没过多久,徐南意已经合起来,将名册推向纪如珩。 “户部尚书,郑林。” 纪如珩霍然睁眼,眼睛微微眯起,审视着她。 竟然这么快? 徐南意双手交握,搭放在桌上。 “户部尚书郑林,他没有什么过人的功绩,只不过结缘广泛,一路凭手段走上今天的位置,他有一个最大的弱点,就是贪财。” “名册中的官员虽然数量多,但上层人物没有几个,郑林就是上层之中,最容易拿捏的一个。” 有弱点的人,才最好控制。 她不慌不忙,公事公办的语气,一副向上级汇报的严肃模样。 说完话,她在看着纪如珩,等候他的回答或者指示。 没想到,纪如珩噌地起身,就往外走。 就这么走了? 徐南意赶紧起身,叫住他,“小侯爷!” 纪如珩的个头太高,站起来后他还微微弓着背,显得这船舱狭小得很。 船舱前的光亮,全然被堵住。 见他驻足,徐南意轻抿起一丝笑,似有孤注一掷的勇敢。 “小侯爷,其实你是想为你父兄报仇的吧?” 话罢,那宽阔的后背似有转瞬即逝的僵硬。 纪如珩缓缓转过身来,一双黑眸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暗夜一般,令人胆寒。 “你说什么?” 每一个字,都带着冷森的杀意。 袖管之中,徐南意捏了一把冷汗,却是迎上他的目光。 “多年前你父王康王爷因反叛被处死,五年前你兄长在战场失利而死,可康王府最强大的你,反而沉寂下来,所有人都认为,小侯爷你已经臣服于当今皇上了吧。” “长胜侯纪如珩,后来又为什么要用故去兄长的封号,以武安侯自居呢?” “怕是小侯爷,从没有一刻想安分过!” 岸边集市的热闹声时不时地传来,午后的时光令人燥热烦闷,可船舱内仿若天寒地冻,徐南意屏息以待,连指尖都没敢动一下。 徐南意正等待着一场狂风暴雨,却没料想到纪如珩动都没动。 【作者题外话】:虽然更新少,就问一句,有木有人在看呐! 第14章 陈以恒的见面礼 微风时不时吹开了帘子,微弱的光亮透进来,那高大的身躯周身都染着绒绒的金光,徐南意只瞧见那双眸子黑的发亮,令人心颤。 徐南意深吸一口气,“知己知彼,这是我做事的原则。” 所以,在搜集她父亲的信息时,她也特意看了纪如珩的。 但凡纸面上记载的有关于武安侯纪如珩的卷宗,她全都一字不差地记在了心里。 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她将自己的本事和心思完全暴露在纪如珩面前,不过就是想要换取他的信任。 她柔和的语气,带着无比的坚定和忠诚,笑容那般笃定和自信。 “若是小侯爷想建一番宏图霸业,我愿意倾尽全力!” 徐南意想让纪如珩明白,她猜到了他真正的心思,并非想对他不利。 空气静默无比,徐南意都能听到自己控制着的轻微呼吸。 良久,她都没有等来纪如珩的暴怒或者杀招。 纪如珩转身拂帘,扔下冷冰冰的一句话。 “别太自以为是。” 只见他脚尖轻点船头,轻巧地凌空跃起,一袭银白色锦袍飞向岸边,仿若谪仙一般。 徐南意急走几步,站在船头望去,见那道高大身影上岸之后便隐入了郁郁葱葱的柳色之中,不见踪影。 “呵……” 徐南意这才放松地将身子倚在船舱边,连连叹笑着。 她知道这纪如珩在考察自己,到底够不够格成为他的棋子。 他教导她“别太自以为是”,而不是杀了她,这代表了什么? 徐南意低头轻笑,不安分的发丝随风飘扬着,她的美色温柔了这午后的湖水。 呵,想要赢得纪如珩的认可,就得比他还横才行! 天色黑了,徐南意才回到陈府中。 她刚踏入陈府的大门,脚边就有一串鞭炮燃起,噼里啪啦地震天响。 就在鞭炮炸开的一瞬间,有一双手使劲将她拉到一边,这才没把她炸伤。 “南意,你没事吧!” 耳边是一道温润的声音,透着关心和焦急。 满眼都是鞭炮的火花,徐南意怔了一瞬,回头看去。 眼前的男人是白衣书生打扮,眉眼温柔,透着一股子书卷气。 他左手夹着一摞子书,右手抓住徐南意的胳膊,那担忧的表情不像是假的。 “谢谢表哥,我没事。” 在看到这人的一瞬间,记忆立刻涌进脑海。 这人是陈家的长子,陈持之。 陈持之和这家三姐妹不同,他从小师承于当朝帝师门下,学的都是大仁大义,从不做那些沦丧道德之事。 徐南意进陈家之后,赵宛苓便没有让她再读书了,原主那点子墨水,便都是这位好心的表哥教给她的。 陈持之,好人。 徐南意在心中下了个肤浅的定论。 陈持之叹了一口气,低声说着:“师父身体抱恙,所以我们才得了空回来,你和雅黛她们是怎么回事,以恒他知道了,这几天你别惹……” “徐南意!” 嚣张跋扈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打断了陈持之的话。 徐南意转过头去,只见那三姐妹都出来了,就连陈雅黛都拄着拐杖来看好戏。 而在她们前面的那个,身穿锦衣华服,连黑靴上都要嵌上猫眼大的宝石,极尽奢靡。 这个吊儿郎当的纨绔公子,长了一张欠揍的脸,勾起徐南意许多不好的记忆。 这是陈家的二公子,陈以恒。 陈家三姐妹对她的欺凌,不过是女子之间小心眼的伎俩,可这陈以恒下手却从没有轻重。 仍记得幼时有一次,陈以恒搞恶作剧,把她从假山上推下来,差点摔死! 陈以恒在陈家算是独霸的地位,因为他是赵宛苓所生的嫡子。 陈持之这个长子,不过是通房侍妾生的庶出而已,再加上他不争不抢的性子,其实在陈府没什么存在感。 徐南意勾起一抹恬静的笑,先看向那三姐妹。 “三位表姐的伤,都好了吗?大晚上的跑出来,小心一不留神又摔断了胳膊腿。” “徐南意!”陈雅竹尖着嗓子厉喝一声,随即陈以恒伸出手来止住,冷笑着看向徐南意。 他拉长语调,“表姐……这份见面礼,怎么样?” 他用下巴点了点地上熄灭了的鞭炮,语气中满是警告的意味。 这是个下马威! 陈持之略显无奈,“以恒,南意已经嫁人了,就不要……” “对啊!表姐已经嫁人了,为什么还要像条流浪狗一样,赖在我们陈家?”陈以恒哈哈大笑,用轻蔑的目光羞辱着徐南意。 和这府中的人都不同的是,陈以恒的羞辱向来都是这么直接大胆! 徐南意眼中的笑意不变,只不过添了十足的冷色。 若是她不给这小子一些教训,那真是对不起原主受的那些委屈了! 徐南意还没有什么行动之时,只听有一行人向陈府走来。 此时,赵宛苓匆匆赶到门口,笑脸相迎。 “郑夫人,我都等了你好久,怎么现在才来!” 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走进门,和赵宛苓拉着手,亲亲热热的寒暄着。 “本来没打算来的,斐儿自小和你家以恒交好,听说以恒回来,非要来看看,这不,我们就来打扰了!” 这位妇人是郑夫人,户部尚书郑林的夫人。 下午才跟纪如珩说起这个郑林,晚上就见到了他夫人,这引起了徐南意的注意。 郑夫人让自己的一双子女请安问好。 长子郑斐长相不错,只是他眼窝深陷,眯起眼睛来的样子,显得几分猥琐。 她的女儿郑瑜,眉清目秀,透着几分骄矜之气。 “您能来,舍下蓬荜生辉!” 赵宛苓笑道,也叫来一众子女,请安问好。 陈府这几个子女都和郑府来往得多,唯独徐南意常年在府里不见人,需要赵宛苓介绍一下。 “郑夫人,这就是……南意,她如今可是嫁进武安侯府了呢!” 没等徐南意见礼,郑夫人温和的目光中立刻添了一丝鄙夷,语调阴阳怪气的。 “哦……这就是那个无所不能的侯府夫人呀!咱们今天,可算是见着大人物了!” 就在昨晚,赵宛苓被徐南意逼着去凑齐那些嫁妆钱时,她就是求助了这位闺中密友郑夫人。 见到郑夫人,她当然是添油加醋地骂了徐南意一番,才借到钱的。 竟然让一位表小姐把当家主母欺负了! 因此,郑夫人一见到徐南意就有气。 第15章 敬酒赔罪 有其母必有其女,徐南意注意到连带着那个大家闺秀郑瑜,看她的目光都变得不屑。 好嘛,素昧平生都能遭人不待见? 徐南意真是哭笑不得,如果她不对这郑府动手,都对不起郑家母女对她的讨厌了! 正在气氛玄妙的时刻,陈以恒却注意到了一件事。 郑斐的老毛病又犯了,他正色眯眯地盯着徐南意看呢! 徐南意是被陈以恒从小欺负到大的,所以他并没有觉得这位草包表姐有什么惊艳之处,只当郑斐瞎了狗眼! 不过…… 陈以恒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的光芒,毒计暗生。 赵宛苓正招呼着郑家人进府时,陈以恒拦住了,“娘,我一直在帝师那里学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许久没见着郑斐哥了,我想请郑斐哥出去吃。” 赵宛苓笑睨了郑夫人一眼,“瞧,他们俩好的像是亲兄弟!”随即又道:“不如你们年轻人都去吧,我和郑夫人也好图个清静,说说话。” 三姐妹可是高兴了,徐南意低垂着眉眼,知道这里面没她事儿,便走到了赵宛苓她们那边。 她可等着回去睡觉呢。 “哎,表姐,我都没赶上你成亲,真是遗憾!这次,我可要给表姐好好敬一杯来赔罪!” 陈以恒什么时候对徐南意这么客气了? 三姐妹都很惊讶,徐南意却立刻反应过来,这小子想摆她一道呢! 若她拒绝,岂不是太不识抬举? 徐南意佯装懵懂,憨憨一笑:“表弟客气了,是我欠表弟一杯喜酒才对。” 正好,她也需要个机会,来跟陈以恒算算旧账! 正当陈持之也要跟着去时,陈以恒却挡在前面,“哎,大哥,我刚从父亲那儿出来,父亲正要找你,问问林帝师的事儿呢。” 陈持之显得有些犹豫,看向徐南意:“南意,你……” 徐南意笑着点头:“表哥,姨丈找你肯定有重要的事,快去吧。” 于是,陈以恒就这样顺理成章地支开了唯一一个站在徐南意这边的人。 坐马车的路上,这些人说说笑笑,热闹得不行。 徐南意就像是个局外人,脸上一直挂着淡然的笑容,没有张口说过一句话。 四四方方的空间里,一直有一道暧昧甚至下流的目光在打量着徐南意,那便是郑斐。 当看到这一幕时,三姐妹都露出深长的笑容。 怪不得陈以恒要‘请’徐南意出来! 而一旁的郑瑜则拧着秀眉,没有露出一点笑。 他们包下了酒楼中最豪华的一间,几人纷纷落座,陈以恒和郑斐便开始把酒言欢。 而郑斐那贼兮兮的眼睛几乎没有离开过徐南意。 而那三姐妹却时不时瞟向陈以恒,似乎有些等不及了! 酒过三巡,陈以恒跟郑斐使了个眼色,这便举着两杯酒,走向徐南意。 陈以恒将一杯酒递过去,那笑容可没有一点敬意。 “表姐啊,你嫁的可是当朝小侯爷!今后我们陈府,还要仰仗表姐的提携啊!” 徐南意接过那杯酒,轻轻晃动着液体,笑容清浅。 她的鼻子可没那么灵,闻不出这酒里的名堂。 但她的眼睛尖,她的余光瞥见那三姐妹的目光炯炯发亮,这杯酒若是没问题才有鬼! 徐南意正举起酒杯,放到唇边时,只见身边有一个樱色人影猛然站起来,将身前矮几上都撞倒了,吃食洒了一地。 三姐妹皱眉看过去,似乎有几份埋怨,但都没说什么。 郑瑜那一双柳眉透着小家碧玉的美感,此刻紧紧拧在一起。 她几步走过去,拽住徐南意的衣袖,口气一点也不友好。 “我想方便一下,你陪我去。” 这口吻一点也不容拒绝。 陈以恒脸色都冷下来,但对郑瑜也不敢说什么。 郑瑜夺下徐南意手中的酒杯,掷在桌上,拉起她就往外走。 郑瑜走得非常快,绕下了两层楼,才在一处无人的角落停下脚步。 郑瑜转过身来,神情依旧骄矜,看她依旧不太待见,却低声道。 “你快走!” 徐南意有几分惊讶,故意笑问:“为什么?我表弟还要给我敬酒赔罪不是……” “你傻了吗?你看不出来他们,他们……”郑瑜一张秀气的脸满是发泄不出来的怒意,还透着一丝无可奈何。 郑瑜微微侧过身子,态度强硬:“总之你赶紧走,我是为你好!” 看着郑瑜,徐南意笑意更深。 这位娇小姐分明讨厌她讨厌的要命,却在关键时刻要救她? 看来人心呐,并不是非黑即白的东西! “谢郑小姐好意了,可我无缘无故地走了,实在太不礼貌了!” 徐南意的声音渐远,郑瑜猛然转过身来,气得直跺脚,气这个女人的死脑筋。 当徐南意回来时,其他人再度展露笑颜,完全没有理会一脸不悦的郑瑜。 徐南意顺从地喝下了陈以恒递来的赔罪酒,所有人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 然而,他们都不知道的是,就在刚才,徐南意已经提前服用强效解酒药和能解百毒的解毒剂。 看郑斐那个淫邪样子,酒里下的无非就是春药之类的东西。 她的解毒剂足够了! 喝下酒没多长时间,徐南意就扶着额头,假装醉醺醺的样子。 她使劲晃着脑袋,好像神志已经不清醒了。 郑瑜是干着急,可此刻她再也没招儿搭救徐南意了。 陈雅竹已经兴奋得不行了,身上缠着那么多纱布,还蹦跶着凑过来,伸手在徐南意眼前晃个不停。 “喂!傻子!” 陈雅竹叫了好几次,徐南意使劲眨眼,一副醉得不省人事的样子。 “好热啊!这是……什么……这么热……”徐南意口中呢喃着,还一边抓着自己的衣领。 陈雅诗了然地笑,看向郑斐:“郑公子,药效发作了!” 郑斐摩拳擦掌,色眯眯的目光好像能透过衣裳看到徐南意的身体似的。 当郑斐正要上前时,郑瑜大喝道:“郑斐!你看清楚了,这个女人不是普通人!” “她就是我们家养的一条流浪狗!郑斐,你随便玩!”陈以恒的笑容阴毒。 郑瑜走到郑斐面前,怒瞪着他,“她已经嫁进武安侯府,小侯爷的人,你怎么敢碰!” 【作者题外话】:愚人节快乐,吼吼吼~ 第16章 栽在我手上 郑斐脸上有明显的犹豫之色,可陈雅诗将郑瑜一把拉到旁边,毫不在意地笑了。 “郑大小姐,你想得太多了!” “小侯爷娶这个傻子,那是被逼无奈!更何况,如果小侯爷真的在乎她,为什么新婚夜不进她的房?为什么她第二天就回我们家来了?” 陈雅诗不光用说辞制止了郑瑜,还拽住她的胳膊不让她再横生枝节。 郑斐这个色胆包天的,听了陈雅诗的话就更加放心了,正打算对徐南意伸出魔爪时,陈雅黛说话了。 “这可是徐南意的第一次,怎么也该隆重一些才是!”陈雅黛一脸得逞又阴毒的笑容,“不如,我帮她换身衣裳!” 郑斐的眼睛更亮了,当然是一口答应下来。 陈以恒早就准备好了房间,陈雅竹扶着徐南意进了房间,陈雅黛这才一瘸一拐地走进来。 此时,徐南意已经一头栽倒在床上,不省人事了。 陈雅黛笑得阴冷:“徐南意,你还是要栽在我手上!” 话不多说,陈雅黛就开始扒徐南意的衣裳,要把那件几乎透明的纱给她穿上。 “哎呦!我肚子疼,想去茅房!”正在此时,陈雅竹大叫起来,还埋怨着,“大姐,郑斐等会儿还是要把她的衣裳扒光了,你费这个功夫干什么?” “你懂什么?让这小贱人栽跟头这件事,我得亲自来才行!”陈雅黛咬牙切齿道。 否则,怎么能消她心头之恨呢! 陈雅竹忍不住,夺门而出。 “关键时刻掉链子!”陈雅黛啐道,目光从门边收回来,却对上了徐南意清亮的眸子。 “你!” 陈雅黛心头一惊,她的手也抖了一下,松开了徐南意胸前的衣带。 陈雅黛只感觉到胳膊上有一瞬间针扎的感觉,意识慢慢涣散时,只见徐南意坐起身来,笑容十分恬静。 这支麻药只会让陈雅黛暂时昏迷,等会儿那么多精彩,她怎么舍得让陈雅黛错过呢? “陈雅黛,你还是要栽在我手上啊……” …… “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好?”郑斐探头探脑,有点坐不住了。 陈以恒喝着酒,大笑道:“郑兄,我估摸着也好了,不如你现在就去,我们就在这儿等你!” 郑斐眸子一亮,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猴急猴急地蹿出去,直奔那个房间。 郑瑜已经面如土灰,她一想到徐南意会被糟蹋,心里就唾骂自己一次。 她无力阻止,便是助纣为虐啊! 郑瑜的眼圈泛红,这短短的一盏茶时间对于她而言,犹如心在刑狱! “大姐和雅竹怎么还没回来?”陈雅诗有些疑惑。 陈以恒一口饮尽杯中酒,已经有些醉意了,他笑着起身。 “谁知道呢,不如我们去看看,郑兄玩得是不是尽兴了……” 三人还没走到订好的房间前,就听到男女的声音远远传来,令人脸红尴尬! 郑瑜立刻背转身,捂住眼睛,愧疚犹如恶魔般撕扯着她。 陈雅诗双手环胸,却是露出几分解恨的笑容。 而陈以恒更是夸张,他鼓着掌走过去,靠在房门边大笑着说。 “郑兄啊!醉卧美人怀,你说你该怎么谢我啊?” 里面没有回应,反而是女人一声高过一声的娇yin,其中还掺杂了哭喊求饶声。 “别,停下……” 房间里传出来的女声,让陈以恒抖了个激灵,他使劲晃了晃脑袋,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喝大了,产生幻听了。 这声音,怎么像是他大姐陈雅黛? “哎,二姐,你……” 陈以恒转过去,正要叫陈雅诗过来求证一下,忽然看到陈雅竹捂着肚子走过来。 陈以恒还没发愣呢,陈雅竹却先疑惑起来,“二姐,小弟,你们怎么都来了?” “三姐!你,你去哪儿了?大姐呢?”陈以恒发觉自己舌头都大了。 陈雅竹捂着肚子,哎呦了一声,“我刚去茅房了,大姐不是在里面给徐南意换衣裳吗,她……里面什么声音?” “哎,你怎么这样……别……别……” 里面的女声更加清晰的传入众人的耳朵,陈以恒越发觉得不对劲,直到…… “你们,都站在这儿做什么?” 这略显惊讶的笑声响起,几人猛然转头,当陈以恒看到徐南意笑吟吟地站在那儿,他抖了个激灵,酒都吓醒了。 “你,你怎么在这儿?”陈以恒傻眼了。 徐南意摊了摊手,“你认为,我该去哪儿呢?” 陈雅竹眉毛倒竖,“你不应该在里面吗?怎么出来了,那……” 她忽然一脸惊悚地望着房门,“那现在,里面的是谁……” 徐南意好无辜地摇摇头,“大表姐说她有点困,就在里面休息,我酒醒后,就出去透透气……” 此刻,陈以恒再也等不及,一脚踹开了房门。 污秽的气味喷薄出来,窗帘将房间的光遮得死死的,当光线从门口透进来时,床上的两人俱是一愣。 当他瞧见床上那交缠在一起的赤身果体时,气血顿时冲涌到头顶,像是疯了一样冲过去,一把将郑斐拖下床。 “你这个混蛋!连我大姐都敢动!我他妈打不死你!” 拳脚如同雨点般落在了郑斐身上,而郑斐却还目光靡靡,仿佛还在云端间飘荡一般。 “别打了,别打了!”郑瑜连忙去拉。 在郑瑜做无用功之时,陈雅诗和陈雅竹赶紧跑到床前,将衣裳裹在陈雅黛身上。 “大姐,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雅诗压低了声音,狠狠地瞪了徐南意一眼。 她们不是设计让郑斐侮辱徐南意吗? 为什么徐南意还好模好样的,而陈雅黛却…… 一定和徐南意脱不了干系! 陈雅黛目光迷离,眼中的情欲尚且未退散下去,什么话也问不出来。 一顿暴打,郑斐鼻青脸肿,也已经清醒了。 陈以恒坐在地上气喘吁吁,看到陈雅黛时就冷汗涔涔。 他这是做了什么,如果让父亲知道,是由于他的缘故,而毁了大姐的清白,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陈雅黛的神智也清醒了不少,但眼前她清白被毁既成事实,气得泪流满面。 斜倚在门口的徐南意,她无奈地摇摇头。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传出去的话,大表姐怎么嫁人?姨丈的脸面往哪里搁呢?大家啊,可千万要管住了嘴。” 众人纷纷愕然,这不应该是他们要叮嘱她的吗? 第17章 表姐教你做人 徐南意搓了搓手,白皙的脸庞勾勒起善解人意的笑容。 “我看,你们私下还有事要商量吧,那我就在这儿碍眼了。太晚了,我也该回去休息了!” 在几人大眼小眼的注视下,徐南意还十分贴心地将门关上,潇洒地离开。 出了门,徐南意一步一步地走下楼梯,左手伸进系统,将一个透明玻璃空瓶扔了进去。 陈雅黛昏过去之后,徐南意就将所有暗色窗帘拉上,房间里的视线模糊不清,而郑斐恰在此时进来。 为了防止郑斐发现,徐南意在出门前,将一支挥发性的催情药剂留在了房间,孤男寡女再加上好药,这事儿自然水到渠成。 而色令智昏的郑斐,在昏暗光线之下,才不管床上的究竟是谁呢,是个女的就成! 原本陈雅竹也是要遭殃的,算她命好,半路跑了! 避免节外生枝,徐南意临走时将空瓶也带了出来。 酒楼前,徐南意转身,笑望向他们所在的那扇窗。 陈以恒,表姐马上就教你如何做人! 徐南意一离开,房间里就炸了锅。 陈雅黛的愿望,那可是要嫁给纪如珩的呀! 她守身如玉这么多年,怎么会把清白给了这样的杂碎! 于是,静下来的陈雅黛是越想越气。 “你这个王八蛋,我要杀了你!” 陈雅黛张牙舞爪地扑过去,跪在地上死死掐住郑斐的脖子。 郑斐已经半死不活了,现在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哎!大姐!” 见陈雅黛动作幅度太大,身上披挂着的衣裳都滑落肩头了,陈雅诗赶紧跑过去,给她穿好。 郑斐反抗不了,可郑瑜这个妹妹还在场呢。 “别闹了!” 郑瑜几乎使出最大的力气,狠狠推在她的肩膀上,让陈雅黛摔了个屁股蹲儿。 郑瑜秀眉蹙起,死死瞪着陈雅黛和陈以恒姐弟。 “你们还敢打人?如果不是你们想出来那些龌龊的鬼点子,又怎么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一切怪不得别人,只怪他们心思不正! 陈雅黛气喘吁吁,红红的眼睛盯着郑斐,杀了他的心都有! 低下头看到郑斐那张猪头脸时,郑瑜才恨铁不成钢地打了一把他的肩膀。 “你这次玩的也太大了!幸好徐南意没事,不然,你这就是在给我们郑府惹祸上身!” 肩膀上郑斐已经皮开肉绽了,被郑瑜打了一把,郑斐哎呀哎呀地喊痛。 几人都坐在地上,一时间无语,各怀心思。 “以恒啊,我说……你们不能把这事儿都赖在我身上啊!” 郑斐无辜又委屈地说着。 陈以恒已经瞪过去,拳头都伸出来了,“你没带眼睛进房间吗?看不见房间里的这人是我大姐吗?” 郑斐捂着头,“别别别,别打!” 郑斐连连往后退,一脸悲愤地说道:“以咱们两家的交情,我就是再混也不能害了雅黛呀!你们想想,徐南意已经喝了那杯酒晕了头,我是肯定能得手的,为什么最后,她却没事呢?” 刚才大家都在气头上,还没有反应过来,冷静下来想想,事情多有蹊跷。 “说的是啊,你进来时真的没有看清床上的人是谁吗?”陈雅诗疑惑地问郑斐。 郑斐苦着脸道:“房间里黑乎乎的,我以为这是雅黛和雅竹为我特别设计的,也没怀疑,而且,我一摸着床上的人,身体就不受自己控制了……” 想到自己被郑斐玷污了,陈雅黛作势又要跳起来打。 郑斐两手举过头顶,连忙喊道:“陈雅黛!我倒是想问问你,你为什么会躺在这儿,我碰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反抗?” 陈雅黛停下手,一脸羞愤,心中却是有几份迷茫。 是啊,她还记得徐南意忽然醒过来了,然后……在此之后她就记不得了。 但是,那种欢愉的快感却是深深藏在脑海中,令她回味无穷…… 不不不!这种可耻的话,怎么能说出来呢! 见陈雅黛不说话,郑斐这就笃定道:“你们看,这不是很明显吗?我们着了个那个小贱人的道了!” “如果你们执意要打死我,跟我绝交,那才让小贱人得逞了呀!陈兄!” 此时的陈雅黛,已经听不进去郑斐的任何辩解,穿好衣裳后,狠狠踹了郑斐一脚,便离开。 见大姐生气了,陈以恒头疼得不行,也没有再理会郑斐,跟着一起离开。 今夜,陈府的子女都没睡安稳。 哦,除了徐南意。 午饭时,陈家人都坐好了,徐南意才姗姗来迟。 可今天陈持之和陈以恒回来了,此时已经没有空位了。 为了堵住陈升的嘴,赵宛苓先开口了:“来人,给表小姐多盛一些菜,端到那边的桌子上。” 随后,赵宛苓还温柔地看向徐南意:“南意啊,这张桌子太小,姨母怕委屈了你,你就在那张桌子上吃,姨母让人给你准备的丰盛些。” 那边的桌子? 众人看过去,嗤嗤地发笑,那些都是招待客人喝茶的地方,这不就是在告诉徐南意,别拿自己不当外人吗? 陈升放下筷子,脸色都变了,他刚想说话,就见徐南意笑吟吟地走上前几步。 “姨母费心了,我怎么好跟别人不一样呢?我坐我原来的位置就行啦。” 原来的位置……陈以恒发觉大家的目光集中向自己,他这才转头看去,徐南意正笑着站在自己身后。 陈以恒摔下筷子,冷笑一声:“徐南意,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 徐南意忽然无视他,直接看向陈升,“哎,昨天的事儿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姨丈呢……” “徐南意!”陈以恒一声高喝,噌地站起身来,眼中都带着怒火。 徐南意笑看着陈以恒,“表弟,找我有事吗?” 一旁的陈雅黛,脸色已经刷白,手都在轻微地发抖。 她也怕,因为她们姐妹深知父亲的势利,父亲对她们好,完全是因为她们尚且有嫁人拉关系的价值,如果让父亲知道昨晚的事…… 陈以恒的胸膛起起伏伏,仿佛憋着无穷的怒火。 可徐南意就在眼前,陈以恒也不敢做什么。 “我去旁边吃!” 陈以恒悻悻地离开餐桌,走到一边坐下。 第18章 受辱 “以恒,你怎么……”赵宛苓觉得不可思议。 “那就谢谢表弟了!” 徐南意毫不客气地坐下来,让丫鬟换了一副新碗筷,自顾自地吃起来。 小儿子何时这么容易妥协? 陈升心里也觉得奇怪,不过,他们没有惹到徐南意就好,他可是亲眼见到,小侯爷很在意徐南意呢! 恐怕这府中上下,只有陈升认定了徐南意在纪如珩那里很得脸吧。 不过,这也就足够了! “南意啊,你刚才有什么事儿要跟我说?”陈升问道。 “哦,对了……”徐南意抬头,若有似无的目光时不时飘向陈雅黛。 陈雅黛的一颗心就悬在嗓子眼上,生怕徐南意说出点什么…… “没什么,昨天表弟的招待得很好,我也结交了郑家兄妹这两位好友,很开心。” 徐南意笑起来时,眼睛弯弯,如同慵懒的猫咪,一副童叟无欺的模样。 陈升点头:“那就好。” 徐南意状似不经意地看过去,给陈雅黛夹了些菜:“大表姐,你脸色怎么不好?多吃些补补。” 心里的大石头刚落地,徐南意这句话,又给她心上添了堵。 陈雅黛放下筷子,语气都比平时弱了,“我的脚还疼着,先回去躺会儿。” 在丫鬟的搀扶下,陈雅黛灰溜溜地离开了。 如果继续坐在这儿,陈雅黛可受不了自己的小心脏一直坐过山车,不被徐南意害死,也得被她吓死! 徐南意吃得欢,赵宛苓和子女们都恨得牙根痒痒。 午饭过后,徐南意慢悠悠地往自己院子走,却在院门口看到有人在等她。 “表哥,有话要跟我说吗?那怎么不跟我一起走?” 徐南意笑着走到树荫下,歪着头斜倚在院门边。 陈持之面庞清秀,眉头轻轻蹙起,心中升起一丝惊诧。 慵懒恣意,胸有成竹,游刃有余……这还是他那表妹徐南意吗? 表面看去,陈持之的确是个迂腐书生,但对于这家里的事儿,他都看得清楚。 “南意,昨晚上,以恒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你手上……” 徐南意轻挑起眼梢,笑了,“表哥,你怎么不问问,我是不是被他给欺负了?” 陈持之眉头紧锁,有些无奈地别开眼,“如果他真的欺负了你,今天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徐南意浅笑抬头,望着头顶那一片绿荫,感觉到夏日的惬意。 耳边依旧是陈持之无奈的声音,“南意,对以恒还是别太过分了,否则他……” 否则,陈以恒急了,还会反咬她一口的! 徐南意的笑容显得慵懒至极,仿佛将任何事情都不放在眼中。 她转头,望向自己那灰扑扑的院子,眼中忽然闪烁着点点光芒,自言自语道。 “这个院子,也该修整修整了!” 陈持之这一趟不光是白跑,还让徐南意更想好好修理陈以恒了。 当天下午,徐南意就将陈以恒叫来,给自己的土院子铺砖。 徐南意的话也说的漂亮,“陈府里,力气最大的没你细心,最仔细的没你劲儿大,想来想去啊,我都觉得表弟是最合适的人选!” 正如陈持之所说的那样,陈以恒有把柄落在徐南意手中,所以他不受这个屈辱都不行! 夕阳的金光洒了一地,徐南意将藤椅支在屋檐下,悠悠地晃着。 而尊贵的少爷陈以恒蹲在院子里埋头苦干,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陈府里的主子下人都来瞧新鲜,一个个都去拉他起来或者来帮忙,可陈少爷咬牙切齿地拒绝:“不用!我自己就能做完!” 因为这事儿,陈雅黛也忧心忡忡,担心徐南意会用这件事来要挟她。 见徐南意优哉游哉,陈以恒灰头土脸,陈持之忍不住摇头笑了。 真有她的! 不知是夕阳光色太浓还是怎么的,陈持之望向徐南意时,眼睛里似乎有璀璨的光在流动。 他那个软弱的小表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长大了呢? 长大好,至少可以不用被人欺负了…… …… 休养了好几天,郑斐终于能下床了。 郑斐一瘸一拐地走到桌边,刚喝了一口水,就见有人踹门进来。 来人怒气冲冲,是陈以恒! “噗!” 刚喝到嘴里的一口水直接喷出来,郑斐几乎是抱头鼠窜,哀嚎道:“来人呐!来人呐!” 陈以恒怎么还追到他们家里来了! “别喊了!我不打你!” 陈以恒将房门一关,坐在那里时,都感觉他像是移动的火山。 保持了安全距离之后,郑斐有些发愣,“那,那你过来……” 徐南意只用这一件事做威胁,陈以恒只能乖乖听话,于是,接连几天,陈以恒快被折磨疯了! 堂堂陈府的少爷,竟然被徐南意当做狗一样地使唤! 陈以恒看向郑斐,一拳砸在桌子上,咬牙道。 “郑斐,你不是说那个贱人算计你吗?你就不想报仇吗?这次,我绝对不会轻饶了这个贱人!” 这么大的火气?郑斐微有讶异,眼珠一转,毒计上心头。 郑斐走过去,给陈以恒倒了杯茶。 “你知道吗?大皇子要纳妾了,如果你真想报复,那就听我的……” 郑斐在陈以恒跟前,一番耳语。 陈以恒连连点头叫好,却又犹豫,“徐南意毕竟是小侯爷明媒正娶的,万一小侯爷追究……” 郑斐安抚道:“你见小侯爷什么时候来过这种场合?只要小侯爷不来,出了什么事都赖不到我们头上!” “……好,就听你的!” …… 大皇子纪文庭是前皇后的儿子,因为是长子,被皇上格外看重。 可他不争气,好大喜功,胡作非为,就连纳妾这种事都要宴请全天下。 但凡有头脸的人物都得去,谁也不敢得罪这个皇长子。 纳妾宴,转眼就到了。 三姐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也都好了,一个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准备赴宴。 但凡这种宴会,都会遇到很多皇亲贵族,钓到一个算一个! 陈府前停放了几辆马车,最华丽的一辆,三姐妹快要争破头了! “别吵了!” 陈升这才出来,看到三个女儿吵吵嚷嚷就头疼。 “爹,我坐这辆,让妹妹们坐那一辆,就正好了!”陈雅黛抢先开口。 第19章 又穿越了? 陈雅诗和陈雅竹都不让了,又要炸成一锅粥时,陈升紧皱眉头,厉喝道:“你们三个,去坐原来的马车!” 随后,陈升看向一旁安静的徐南意,语气稍微缓和,“南意,如今你是侯府夫人了,总得体面些,你去坐这辆。” 陈升自然有自己的心思,他是要让大家瞧瞧,他对徐南意有多照顾。 就算纪如珩不现身,这话儿也能传进他耳朵里。 徐南意猜出陈升的私心,新马车不坐白不做,便礼貌答应。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昨夜里,侯府给她传信,说小侯爷今天也会赴宴,所以让她也去。 小侯爷召见,她敢不露面? 三姐妹气呼呼地钻进了旧马车,可一上了马车,三人脸上的怒气立刻消散,露出兴奋的笑。 “咱们刚才演的不错啊,她肯定信了!”陈雅竹偷笑着。 “嘘……”陈雅黛比了噤声的手势,低声笑着:“这次肯定能整死她!” 陈雅诗整理着她的头发,又用帕子反复地擦手,“大姐,你就非要盯着徐南意不放吗?” “你这是什么话?她把我害成什么样子?”陈雅黛一听就急了。 后来她也反应过来了,那是徐南意给她下的套! 她三番四次栽在徐南意手上,如果不整死徐南意,她可咽不下这口气! 陈雅诗将自己收拾妥当,扬起白皙的脖颈,犹如高贵的天鹅一般。 “大姐,斗不过她就算了,咱们得把目光放长远点,你想想,如果你飞上枝头了,还用得着亲自修理她吗?” 陈雅诗的眼界从来都比陈雅黛高。 “再怎么样,也得先弄死她再说!”陈雅黛恨声道。 不报这个仇?陈雅黛可做不到! …… 喜乐声、吵闹声有一下没一下地传来,令她的耳膜震动。 头昏脑涨,好像要将自己从一片黑暗中拉扯出来一样。 “呃……” 徐南意缓缓睁眼,模糊的视线中是一大片红色。 喜庆的红色。 她猛然抬头,看到喜房的布置时,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怎么,又穿越了!? 可是,她没有穿着喜服,而且双手被捆绑在身后,动弹不得。 她忽然想起来,坐马车时,她感到一阵困意来袭,眼皮重的很,便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睁眼闭眼之间,就被人捆着送到洞房来了? 究竟是谁…… 徐南意记起一道满含愤恨却又忍气吞声的目光,肯定是陈以恒! 陈以恒又想报复她,所以闹了这么一出! 徐南意气得发笑,看来陈以恒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她使了好大的劲儿才坐起来,感觉到双手被紧紧捆住。 “呵,这帮蠢货……” 徐南意笑骂着,左手自如地伸入右手袖中,从系统中拿了把手术刀出来,很轻巧地割断了绳子。 她正要拆绳子时,却有人一把推开门进来。 “哈哈哈,美月啊,是不是等急了?” “外面那帮老东西,各个都想给本王敬酒,这就……耽误了……嗝!” 来人锦衣华服,摇摇晃晃地走进来,明显是喝多了。 本王……喜酒……徐南意一下子反应过来。 这就是大皇子纪文庭吧! 听他醉醺醺的叫什么美月,看来美月就是他新纳的小妾吧。 所以……纪文庭并不知情? 徐南意将手术刀放回系统,笑容沉静。 既然和纪文庭无关,那她也不会牵累无辜的。 只不过,今晚纪如珩要来吗? 有些话,她说不出口的,总是可以借别人的口说出来,好撒撒气呀…… 徐南意抬手将珠帘扯下,笑吟吟道:“殿下,你就站在那儿,咱们就这样说说话,好吗?美月呀,有点害羞……” 这叫一个娇滴滴,她自己都浑身起鸡皮疙瘩! 珠帘落下,勾勒出美人若隐若现的玲珑美丽。 美人有意思! 纪文庭扶着桌子坐下来,眯着醉眼道:“好!说说话!” 徐南意眼波微转,故意嗔道:“刚才都是哪些不识趣的大臣,非要拉着大殿下敬酒呀?” 纪文庭胡乱摆摆手,“朝廷里的,你都不认识!他们啊,都想从本王这儿弄点好处,呵,别以为本王不知道……” “那是!大殿下最厉害了!”徐南意掩唇笑着,“那位风头极盛的武安侯,也来给殿下敬酒了吗?” “武安侯……”喝醉了的纪文庭,闭着眼睛想了好久,一拍脑门,“你说纪如珩啊!他没来!” 没来? 徐南意不高兴了。 她可是差一点,要为了他失身的,他还爽约? “呦,这位小侯爷架子够大啊,殿下的喜宴都敢不来!殿下,难道他比殿下您这位皇长子还要厉害?” 徐南意言语犀利,故意诱着纪文庭说话。 许是平时憋了气,借着酒劲儿才能撒出来,纪文庭眯着眼睛直接开骂了。 “纪如珩算个屁!” “康王爷夺嫡失败,父皇对他们这一家还是好得不得了!可他呢,仗着自己在战场上立过几个小功,还敢在父皇面前放肆!” “本王是什么身份,还用得着去请他?做梦吧!” 纪文庭扯着嗓子骂,徐南意那点不高兴都没了,她饶有兴趣地拱火。 “可我听说,这小侯爷丰神俊朗,上京城中见过他的姑娘,可都把一颗心给了他呢!” “那些肤浅的女人!”纪文庭连连拍桌子,闭着眼睛忽然乐了,“对了,你肯定不知道,这武安侯府里还有一桩趣事呢,纪如珩他哥死了,还留了个种,结果他把这小孩带亲娘都接过来了!” “据说啊,他这个小嫂子可骚着呢,哈哈哈……” 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 这可把徐南意的好奇心勾起来了,她盘起双腿,还想继续打听时,却见一道人影破门而入,速度快到看不清楚,惊得她松开双腿,都已经站起来了。 当这人站在纪文庭面前时,徐南意这才瞧清楚。 银白色锦袍,玉冠挽起的墨发还在飘动,身形高大挺拔,侧脸棱角分明,从眼角眉梢间都流泻出浓浓的寒意。 纪如珩来了! 看来,刚才那些话被纪如珩听到了! 纪文庭刚睁开眼睛,视线迷离之时,就指着纪如珩的鼻子,“你谁啊你,敢……啊!” 纪如珩捏住纪文庭伸出来的手指,看起来毫不费力,可纪文庭那根食指已经断了,正痛苦惨叫。 第20章 手痒 下一瞬,纪文庭就已经被甩到地上,被纪如珩一顿暴打。 纪如珩的动作干净利落,处处在要害,纪文庭的痛感比一般被打的要多加十倍。 在目瞪口呆的同时,徐南意还注意到了门口的光风。 她猫着身子去走到门口,让光风先去找那个叫美月的小妾。 光风的办事效率不是盖的,在纪如珩出完气之前,他就把美月带到门口候着。 惨叫声渐渐停下,纪如珩控制的很好,把纪文庭打得只剩下一口气。 纪文庭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纪如珩已经转过身来,看向徐南意。 那双黑沉沉的眼眸中,仍有未曾消散的怒火。 徐南意心头一惊,却一脸感激地笑道:“小侯爷,幸亏你来得及时,否则我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辱骂他的人是纪文庭,管她什么事儿?她死都不认! 就是不知道纪如珩是从哪句话开始听的,如果全程都在,那傻子都能听出来,是她故意诱着这个醉汉说这些的! 徐南意还是心虚得很呐! 正在心慌慌之时,门外响起一片热闹的人声。 “哎,诸位!殿下平日对咱们不错,咱们不得闹个洞房,添添喜庆啊?” “说得对,走走走!咱们也瞧瞧,殿下的美妾是什么样!” 这两个领头的声音,徐南意一听就认出来了,是陈以恒和郑斐。 看来,是他们俩把她迷晕了,这会儿是要来收网了! 怎么能让他们得逞呢? 徐南意顾不得其他,急匆匆走过去,凑近纪如珩…… 不行,他太高了! 徐南意扶着纪如珩的胳膊,踮起脚尖,勉强凑到他耳边说道。 “小侯爷,他们想抓我的现行,来败坏你的名声!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纪如珩眉头轻扬,低头盯着这个女人。 这么说来,她倒是一切为他着想了? 说罢,徐南意还双手合十,做出拜托的手势,那张小脸显得无助又可怜。 这女人变脸这么快,可看着她这副急切的表情,纪如珩的心像是有猫爪在挠似的,痒! 纪如珩没有立刻抓着她暴打一顿,就是好事。 徐南意赶紧跑到光风跟前,低声吩咐:“小侯爷命你,带我跳窗离开!” 光风惊诧抬头,看向纪如珩。 他家主子向来这副高冷模样,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一句回答啊? 徐南意怕纪如珩变卦,赶紧催光风:“他要拦着早就动手了,如果耽误了事儿,就拿你治罪!” 这……女主子也是主子! 光风咬咬牙,一手戴上皮质手套,这才敢抓着徐南意的手腕,跳窗出去了。 纪如珩的视线,追随着那道灵俏的身影过去,却只能落在了慢慢关闭的窗子上。 在窗子落下之前,窗缝外忽然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 她笑眼弯弯,对着纪如珩的方向眨了眨眼,这才将窗子彻底关上。 这个女人,她……哪来的胆子? 纪如珩没发现,自己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起来…… 砰砰砰! “殿下!新婚之夜,宾客可以没上没下,这可是您从前定下的规矩啊!” “那我们可就来闹洞房啦!” 门外嘻嘻哈哈的声音,令纪如珩的脸色再度冷下来。 房门被推开,一行人笑哈哈的进来。 “殿下啊……啊!” 众人皆是脸色一变,当领头的陈以恒和郑斐见到纪如珩时,吓得脸都白了。 “小侯爷,您……给小侯爷请安!” 众人参差不齐地半跪行礼,而陈以恒是直接跪下了,因为腿软了! 跪下的时候,陈以恒暗中瞪了眼郑斐。 不是说,小侯爷不会来吗? 这时候,郑斐也慌了。 当众人起身时,看到纪文庭被打得那样,全都傻眼了。 为什么小侯爷会在大皇子的新房里? 为什么大皇子会变成这样? 还有陈以恒和郑斐最关心的,徐南意又在哪儿? 当然,没有一个人敢问! “来,美月夫人,您请。” 门口传来一道温柔的嗓音,众人齐齐回头看过去,只见徐南意扶着一个身穿喜服的女子走进来。 这女人正是今晚的新娘,小妾美月。 陈以恒和郑斐都呆住了,徐南意怎么会从外面进来,而且还和这小妾在一起? 美月一脸怒意,在徐南意的搀扶下进了房门。 看到纪文庭躺在地上,美月只是惊讶不已,在纪如珩的面前,却是什么话都不敢说。 徐南意佯装惊讶,看向纪如珩。 “小侯爷,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纪如珩的解释。 明知故问? 纪如珩冷冽的目光慢慢描摹着徐南意那张娇俏的脸,破天荒地开口解释了—— “手痒。” 扔下两个字,纪如珩就在震惊的目光中,扬长离去。 手痒……手痒! 爷,你打的那是当今的皇长子! 这个理由,是不是太随便了点啊! 徐南意简直要佩服死她这个厉害老公了,编瞎话都编的这么……瞎! 既然纪如珩走了,那剩下的就由着她发挥了! 她立刻挽上美月的胳膊,轻叹着,“美月夫人啊,我们家小侯爷今天来,是来道喜的,他也是想私下里和大殿下聊一聊,谁知道怎么会多出……这么多人?” 说话的时候,徐南意还有意地扫了陈以恒和郑斐几眼,这个眼神,美月自然也是注意到了。 “美月夫人,小侯爷跟大殿下要怎样,那是他们的私事。今天小侯爷是关起门来的,可偏有不识趣的闯进来,害大殿下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 言外之意就是,我家小侯爷就是动手打人了,你能怎么样? 不过,你郑斐带人来看热闹,就是你们的错! 陈以恒忍不住喝道:“你别胡说八道!” “住嘴!” 喝止的人,是美月这个小妾。 美月柳眉倒竖,人不大,却底气十足,看起来有点厉害! 美月冷眼扫过他们这群人,最终落在了最眼熟的郑斐身上,冷笑一声。 “郑公子,你和大殿下最为交好,今天办了这么一件蠢事呢?” 看来,美月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真乖,徐南意在心中夸奖着。 郑斐真的怂了,看都不敢看美月。 第21章 想死,还不容易? 陈以恒觉得不可思议,就算美月是大皇子的宠妾,那也只是个妾啊!郑斐做什么这样怕她? 陈以恒不知道,郑斐可是很清楚。 美月不光是纪文庭的小妾,还是左膀右臂,所以她的话是有些分量的。 郑斐正想说些什么,只见美月背转身子,毫不留情,“郑公子带着你这些看热闹的人快回去吧,等殿下清醒了,美月会如实禀报的!” 不光如此,美月还认为徐南意这是好心提点了自己,将徐南意当做恩人一样客客气气地送走了。 这么一闹,徐南意都忘记追问,纪如珩为什么今晚要叫她去了。 徐南意一门心思都扑在打击陈以恒和郑斐上,早就将纪如珩抛之脑后了! 第二天中午,徐南意就打听到了好消息。 听说,纪文庭一醒来,美月就狠狠告了一状,把昨天的事儿全都推在郑斐头上。 让徐南意很满意的是,纪文庭把郑斐好好地收拾了一顿! 听完大皇子府上这桩趣事之后,徐南意乐得不行。 他们不去怪打人的纪如珩,反而听信她的话,将屎盆子扣在郑斐头上。 让她感到最可笑的是,所有人都认同她的歪理,完全没有要追究纪如珩的意思! 徐南意往后仰去,躺在摇椅上轻轻晃着。 她望着天,笑叹一声。 “我在这里要是能混到这么横,也就不算白来了!” …… 没打死的臭虫,总会时常来恶心你。 陈以恒就是这么个没完没了的臭虫,他仍然不死心,还想报复徐南意。 只不过,他没有从前那么嚣张了,最近只敢在院子外转悠,不敢明目张胆地欺负。 在陈以恒的认知中,徐南意明明是想怎么踩就怎么踩的蚂蚁,所以他认定之前几次,都是徐南意运气好。 所以,他决不罢休! 徐南意趴在窗边,单手支着头,望着院墙外时不时出没的那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淡笑道。 “想死,还不容易?” 这天晚上,徐南意就付诸了行动。 徐南意这个小院子,也是有丫鬟的房间的。 她这里的丫鬟不固定,轮值的丫鬟会睡在丫鬟房里。 而徐南意早就瞅准了一个,长相最甜美的小丫头,秋秋。 这天傍晚,徐南意先放倒了秋秋,将秋秋安置在丫鬟房的小床上。 随后,她故意做出偷偷摸摸的样子,进了丫鬟房。 古怪的动作立刻勾起了陈以恒的好奇,他偷摸进了丫鬟房一探究竟。 结果就是,被徐南意一针放倒! 徐南意赶紧将陈以恒也拖到床上去,将他扒了个光。 她看着一脸纯真的秋秋,叹了口气,只把秋秋的外衣脱掉了。 “好姑娘,委屈一下,事成之后,给你买好吃的!” 出了丫鬟房之后,徐南意就坐在台阶上看星星。 麻药的药效时间快到时,徐南意便拿了根棍子,跑到院门口。 气沉丹田,放声大喊—— “来人呐!!!” 远远瞧见陈府中一帮人都在往她这个院子走,徐南意便提着棍子,一脚将丫鬟房的大门踹开。 这一声巨响,倒是惊醒了两个人。 两人正迷糊之际,就见徐南意一脸悲愤地举着棍子,狠狠敲在了陈以恒的后背上,随即大骂道:“你这个禽兽!” 秋秋这丫头反应可快着呢,一看自己和陈以恒都衣不蔽体地躺在这儿,她家表小姐都动手打人了,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秋秋用衣服捂着胸口,一咕噜坐起来,一边捶床一边嚎啕大哭。 “救命啊!我没脸活了!!” 徐南意的眉头不自觉地抖了抖,嗯,这小丫头的戏挺足! 循着哭声,陈升等人都冲进这间房来,看到眼前的一幕时,陈升气得胡子发抖。 陈以恒身上的药劲儿刚过,又被敲了一棍子,看到陈升时,立刻清醒了,也顾不得晕了。 陈以恒急于解释:“爹!不是这样的!我没有……” “这几天你围着我的院子打转,这事儿大家有目共睹吧?”徐南意看向进来的下人们,他们没有一个敢抬头的。 “你从小欺负我就算了,现在还把主意打到我房里的丫鬟身上,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徐南意扶着额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一听到徐南意说话,陈以恒就气不打一处来,刚想跳起来去抽徐南意,没曾想秋秋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哭天喊地。 “我年龄还这么小,我还没嫁人呢!我真的不想活了!” 对于秋秋的撒泼功力,徐南意是佩服的。 陈以恒十分烦躁,一把推开秋秋,秋秋都撞到墙壁上了。 “你是什么身份,别想赖着我!” 这个动作、这个口气,完全跟提上裤子不认账的大爷一样! 秋秋哭的惊天动地,徐南意捂着眼睛来到陈升面前,委屈道。 “姨丈,我不是陈府中人,所以平时受些委屈不要紧,可我不想让手下的丫鬟也跟着我受辱……如果陈府真的容不下我,那我走好了!只是姨丈,我求求您,得为这小丫头做主!” 作势,徐南意就要跪下来。 陈升一把托住徐南意的胳膊,“南意,这事儿赖不着你!” 多余的话没说,只不过陈升在扶住徐南意的同时,也将她手中的棍子一把夺过来,气势汹汹地朝陈以恒走去。 “孽障!孽障!” 陈升每骂一句,就打陈以恒一棍子。 陈以恒嗷嗷直叫,完全不敢反抗。 看到最心爱的儿子被打,赵宛苓这颗心都快疼死了。 “老爷,别打了,别打了……”赵宛苓轻声劝道。 随即,赵宛苓还向身后三个女儿递了个眼色,让她们上去劝架。 三个女儿低头望天抠指甲,谁也不理会赵宛苓的暗示。 现在上去,无异于引火烧身,她们可不傻! 如此,赵宛苓只有盯着徐南意,两眼冒火。 徐南意只顾着自己委屈,好像看不见赵宛苓似的。 见陈以恒被打得差不多了,徐南意这才大度地劝了一句。 “姨丈,教训教训就算了,毕竟以恒是您的亲儿子……” 听到这句话,赵宛苓心生宽慰,总算徐南意那张嘴能说出一句中听的。 可下一句,却又在拱火了。 “他也是陈府将来的希望,我和我的丫鬟受些委屈,不算什么的……” 这不是变着法儿地激陈升吗? 第22章 送走陈以恒 陈升也打不动了,将棍子一扔,退到椅子前坐下来,气得大喘气。 陈以恒被打得半死,而秋秋一直躲在床上,尤其是这会儿房间里安静下来,她的抽气声显得更大了。 赵宛苓狠狠瞪了秋秋一眼,强压着火气说道:“还哭什么?我们进来的时候,你的衣裳可还穿在你身上呢!” 秋秋被吓得捂住嘴,可红通通的眼睛却更显得可怜。 徐南意笑了一声,“姨母的意思是,秋秋真的被玷污了,她才有资格掉眼泪,我们才可以给坏人治罪吗?” “徐南意!你嘴巴放干净点!一口一个玷污、治罪!以恒也是你的亲表弟吧!”陈雅竹出了这个风头。 总之陈雅黛目前是不敢在徐南意跟前强出头了,陈雅诗不屑于理会,唯有陈雅竹这个蠢货。 徐南意笑得悲哀,摇摇头:“我的亲表弟会对我房里的丫鬟下手,下一次呢,会不会害死我?” “你……” “闭嘴!”陈升使劲拍着桌子,气得老脸通红。 陈升能爬到这个位置,因为他懂得伏低做小,察言观色,可他的这些子女完全不像他,只会张扬跋扈! 徐南意对陈升鞠了一躬,很是无助地说道:“姨丈,既然陈府容不得我,那我现在就去侯府,就让我把这小丫头一并带走吧……” 陈雅黛三姐妹轻嗤着,就好像侯府多想要她似的! 无论徐南意说的这话真假,陈升是绝不会放她走的。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陈府就是你的家,有什么委屈我都会给你做主!”陈升一口拒绝。 徐南意看了眼床上的秋秋,眼眶立刻红起来。 “可我留在这儿,可能会让更多的下人跟着我遭殃……” 陈升瞪了眼地上的陈以恒,长叹一口气,望向徐南意。 “你房里的丫鬟受了委屈,这事儿便由你来做主,你说,要怎么惩罚这个孽子!” “爹!你是想害死弟弟吗?”陈雅黛终于忍不住开口,一旦让徐南意来处置,她还不把陈以恒置之死地啊! 赵宛苓拽了拽陈雅黛的衣袖,让她闭嘴,随即笑道:“老爷,幸亏这小丫头没事,我们该补偿的就补偿。而且,让南意来处置以恒,这不是破坏他们姐弟之间的感情吗?” 这话,让陈升起了犹豫。 不得不说,赵宛苓还是要老辣一些,一下子就能戳中关键点。 这番话动摇了陈升的心思,也将徐南意放在了一个尴尬的境地。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如果徐南意还坚持重罚陈以恒的话,那就太过分了! 徐南意看了赵宛苓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陈升的呼吸声粗重,透着些许无奈,“南意,你说怎么办。” 陈升抬头看向她,满是沧桑的眼睛中透着真诚和恳切。 看来,陈升这是在求她呢! 徐南意长舒一口气,一副很为难的样子,终于开口道。 “姨丈已经教训过了,以恒已经受到皮肉之苦了。只是,他的心早就被蒙蔽了,再去读多少圣贤书,也只是做无用功。” “正如姨母所言,重罚会影响我和以恒之间的亲情,我这个表姐自然希望以恒好,所以我想,就把以恒送到城北的普陀寺里,让他在那里修身养性,如何?” 陈升眼中立刻露出些许欣慰之色,点了点头。 赵宛苓满含怨恨,可在听到徐南意这个决定时,也是松了一口气。 一帮人离开了这个小院子,陈升临走前还语重心长地对徐南意道了一声:“谢谢。” 这句谢谢,徐南意真是不好意思接受。 因为那普陀寺,可不是一般般的寺庙。 此前她打听过,普陀寺的方丈最痛恶用权贵欺压人的,但凡送到寺里的人,他都会严苛以待,把陈以恒送进去再合适不过了。 而赵宛苓她们所想的,就是用银子上下打点一下,让陈以恒去小住几日就接回来。 徐南意心中笑了,若真是这么简单,那她不是白费这一番功夫了? 送他们离开,徐南意刚一转身,就见秋秋下了床,跪在地上泣涕涟涟。 “秋秋多谢表小姐,谢表小姐为奴婢出头!” 在陈府这个宅院中,她们底层的丫鬟被主子欺负欺负是常有的事儿,主子们欺负这位表小姐,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 秋秋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看到徐南意被欺负也都绕道走,可没想到如今她自己遭了难,徐南意却肯这样来帮她。 徐南意将秋秋拉起来,叹道:“也都怪我……” “不不,表小姐为了奴婢,差点跟夫人她们翻脸,这份恩情,奴婢今生做牛做马也要报答的!” 看着秋秋笃定又感激的眼神,徐南意这心里雀跃得很。 她摸了摸秋秋的脑袋,对这个忠心的小丫鬟十分满意,完全忘却她就是坑了人家秋秋的罪魁祸首啊! 为了留住徐南意,第二天一大早,陈升就派人装好了马车,要送走陈以恒。 天蒙蒙亮,大街上都没几个人,陈升就是要趁这个人少的时刻,否则太丢人了! 赵宛苓千叮咛万嘱咐,还将许多吃穿用度都放在了马车上,像是去度假似的。 陈以恒浑身都皮开肉绽,走路时都小心翼翼,还是陈持之扶着他上了马车。 陈持之语重心长道:“以恒,你好好表现,林帝师那边的功课,等你回来之后,我会教你的。” 陈以恒十分不屑地看了陈持之一眼,随即望向府门口。 并非对母亲、姐妹的留恋,他的目光紧锁在那道樱色身影上,恨得牙关咬紧。 陈以恒自然也明白过来,不知徐南意使了什么手段把他弄晕,才造成了欺负小丫鬟的假象。 不过他每天在徐南意门前打转是无可抵赖的事实,更何况,他若反抗的话,谁知道徐南意会不会再把郑斐那件事说出来! 陈以恒咬牙切齿,暗暗赌咒发誓着。 “徐南意,等我回来,就是你的死期……” …… 把陈以恒送走之后,陈府里安静了许多。 陈雅黛她们暂且是不敢胡来了,徐南意还有她的正事要忙。 关于太师父亲那一事,她还一直没有进展。 她仔细想想,如果想要快些为父亲洗脱罪名,最快的方法就是先跟父亲取得联系。 第23章 解围 永州,孝义村。 这是她翻遍了陈升的书房,在那些厚厚的朝廷公文之中发现的唯一信息。 她还有一个哥哥徐南洲,以及父亲娶的二房和两个庶出姐妹,他们都在永州的孝义村。 她也曾尝试着托人带信过去,可都石沉大海了。 太师父亲徐文海毕竟是皇上亲自治罪的,估计永州那边会有人看管,没有什么自由。 她想跟父亲取得联系太难了! 她忽然想起,纪如珩那么轻而易举地得到父亲的手稿,简直是手眼通天! 只不过,她现在还没有那个资格去求纪如珩帮她。 看来,她暂且无法跟父亲直接联系了,那么只能再另寻突破口。 徐南意再次以看医书为名,进宫去查找线索。 明镜殿少有人出入,只有一个小太监在看管着。 小太监跟在她身边,好脾气地给她介绍着各种医书。 徐南意虚心接受,还是使了个小计策,将小太监支走,赶紧行动。 上一次来,她已经将这里的藏书种类摸清了,记录本朝大事记的卷宗,也都存放在这里。 不过,都不是什么机密。 徐文海是当朝太师,关于他的记录肯定少不了,所以徐南意很快就翻到了不少。 只是有用的信息并不多。 一筹莫展之时,她往后退了两步,后背靠在书架前的墙面上,叹了一口气。 刚才贴上墙面时,她并没有感觉到水泥墙的冰凉,头靠上墙的一瞬间,她还听到了咚的一声空响。 她眼睛一亮,立刻转过身子来,四处摸着墙面。 这面墙没有一点瑕疵和缝隙,看来只能用巧计了。 古人最为崇尚的应当是五行八卦了,恰巧徐南意懂得。 她在墙面上定了几个点,有顺序地敲打着,仿佛在输入一连串的密码一样。 试了两次,可这面墙一点反应都没有。 徐南意的眉头皱紧,在思索着该怎么办时,她脚下踩着的那块砖忽然松动。 她连忙起开,只见脚下那块砖慢慢升起,像是小书架一样升到了徐南意大腿的位置。 徐南意矮下身子,看到这砖下存放着的卷宗时,摇头笑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皇上的脑筋还算灵光。 只不过呢,皇上漏算了她罢了! 徐南意赶紧翻看,随手抽出两本,便瞧见了徐文海的名字。 卷宗里记载了徐文海的生平,做了什么任务之类的,徐南意都匆匆扫过。 翻看了两三本之后,徐南意越发觉得古怪。 为什么藏在暗格里的卷宗,还让她一点收获都没有? 正在此时,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而且不在少数。 徐南意心一惊,将卷宗全部放进暗格之中,在墙面上敲敲打打。 暗格刚沉下去时,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逆光而来。 看见徐南意时,来人笑得轻狂。 “你不是说,侯府夫人在看医书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大皇子纪文庭。 一听说徐南意进宫了,纪文庭就迫不及待地赶过来。 小太监吓得直哆嗦,“奴才……奴才……” “是我让小公公去帮我倒一杯茶水的,一直看医书会乏的,难道我就不能在明镜殿中走动走动吗?” 徐南意轻声漫语的,往前走了几步,这才笑着见礼,“妾身,见过大殿下。” 郑斐已经向纪文庭解释了好几遍,有理有据,纪文庭也信了。 况且,他平白无故被纪如珩打了一顿,这个账找谁算? 所以,他将所有的仇怨都记在了徐南意身上。 纪文庭扫了眼书架上的朝廷卷宗,冷酷一笑:“夫人是想来看医书,还是想翻看什么朝廷的机密呢?” “大殿下太高估我了!” “怎么能叫高估呢?夫人嫁的人是我二哥,他可是个人物,轻轻跺一脚都会让上京城颤三颤的,夫人想窃取些机密要文,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纪文庭的眼中尽然是冷意。 徐南意看出来了,纪文庭这是存心找茬儿,要为难她! 明镜殿瞬间静了下来,四目相对之时,擦枪走火,锋芒毕现。 徐南意正在思考如何脱身之时,只听殿门口传来一声呼唤。 “二嫂,你在这儿吗?” 两人齐齐朝门口看去,只见一个身量高大的人影缓步进门,还拄着一根拐杖。 纪东行? 他怎么来了? 徐南意微有惊讶,答应了一声:“见过四殿下。” 虽然行动缓慢,但纪东行能再度站起来,在宫人眼中简直是个奇迹。 纪文庭微微皱眉,不悦道:“你怎么来了?” 语气十分恶劣,因为纪文庭根本不把纪东行这个宫女生的四弟放在眼中。 纪东行像是个乖乖仔一样给纪文庭行礼后,看向徐南意,语气也十分温和。 “二嫂,祖母听说你进宫了,就赶紧让我过来,请你去万寿宫用午膳。” “太后娘娘?”徐南意微有讶异,她一进宫,倒是惊动了不少人。 “祖母真这么说?”纪文庭的脸都黑了。 纪东行点点头,随后看着他们,“皇兄,你找二嫂,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纪文庭一甩袖子,气冲冲地走了。 纪文庭再嚣张,也不可能到太后跟前去。 徐南意便赶紧随着纪东行离开了。 花香四溢,树荫清凉,御花园的夏天当真是美。 “四殿下,这不是去万寿宫的路吧?” 离开了明镜殿,纪东行便带着徐南意从御花园绕行,可去万寿宫的话,不必经过御花园。 纪东行停下脚步,回头睨了她一眼,那副拽拽的表情完全不是刚才那个温顺的乖小孩。 “你怕事儿不够大,想去太后那儿走一趟?” 徐南意这就听出来了,原来纪东行刚才是故意那么说的。 这小子,哪有这么帮人的? 徐南意捻了一朵花,慢悠悠地转身,笑道:“多谢四殿下,煞费苦心地帮我解围了!” 见徐南意言辞间多有调笑的意味,纪东行瞅了她一眼,梗着脖子望着天空,依旧嘴硬。 “还你一份人情!” 实际上纪东行就是个没长大的别扭小孩,徐南意一直都逗着他玩,看他憋气的模样,她快要笑岔气了。 第24章 游湖 临走前,徐南意又拿出了一管药膏和一些滋补的东西给纪东行,这才心情颇好地出宫了。 纪东行嘴上让她快走,在她离开时,又默默目送着。 御花园外,翠绿欲滴的树丛背后,那是一个英俊的男人。 男人衣着不凡,眉眼俊秀,只不过透着几分冷傲。 他便是三皇子,纪青烽。 望着徐南意远去的背影,纪青烽那双冷冷的眼眸陷入一片迷惘之中。 无依无靠的他,究竟该选择投靠哪颗大树? 纪如珩吗?他真的值得相信吗…… …… 蝉鸣阵阵、阳光暖暖,最近陈府清净得让徐南意不想出门。 可这天中午,徐南意从陈升的书房中出来,去正厅吃饭时,看到一派热闹的景象。 饭桌上没有饭,摆满了各色各式的布料,还有金光闪闪的珠宝首饰等,这三姐妹围着这些东西,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三姐妹兴高采烈地挑选着,看见徐南意过来,也完全无视她。 徐南意还是很不识趣地问道:“三位表姐这是在干什么?” 陈升得了皇上赏赐?还是陈家发大财了? 赵宛苓也站在一旁,装作一副帮女儿们热心挑选无暇理会她的样子,就这样故意晾着徐南意。 气氛有一丝丝尴尬时,陈升从门外进来了。 “你们还没挑好?”陈升问道。 赵宛苓笑着说:“老爷,让她们好好选选,这可是大事儿呢!” 陈升正露出笑,却见徐南意远远地站在一旁,茫然无措。 “南意,你怎么不去挑?” 实在是徐南意这张脸长得太清纯,稍一睁大眼睛,便有一种全世界属她最无辜的感觉。 “姨丈,我刚才问姐姐们,这到底是在干什么,但是没人回答我……那些,我也可以拥有吗?” 这句话把赵宛苓气得要死,正想反驳时,就见陈升冷冷瞥了她们一眼,随即跟徐南意说着。 “夏天是云梦湖最美的时候,所以每年这个时候,皇后娘娘都会带着百官及家眷,泛舟湖上,到时候,你们年轻人都可以互相认识认识了!” 最后这句最委婉的话,才是游湖的主要目的吧! 上京城中,如陈家这样不高不低的家族,就指着这些大型宴会时,能让女儿们多去结交权贵,好一跃成凤凰!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三姐妹要这么积极地打扮。 不过徐南意想到的第一个人是,纪如珩会来吗? 自上次见过之后,纪如珩还没有彻底认可她的意思,否则就会主动找上门,让她参与一些机密要事了! 正在走神时,陈升笑眯眯地,像一只精明的猫。 “好久没见到小侯爷了,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可以在一起好好坐坐!” “……”徐南意笑着点头,嘴角轻微地抽着。 一家人?跟小侯爷? 姨丈您怎么大白天做梦呢…… 香气甜腻,珠帘纱幔层层叠叠,梳妆台上随便拿起一个耳饰都很昂贵。 陈雅黛正对镜描眉,仔细地为自己打扮着,脑海中想象着游湖那天,能够当众出彩的情景。 她乐得抿起笑容,忽然瞧见铜镜中出现赵宛苓的脸。 “娘,你来了!”陈雅黛笑问。 赵宛苓怜爱地笑看着大女儿,将眉笔接过来,给她慢慢地描画着。 “你是要好好准备了,你是家中的长女,该想着嫁一户好人家了。” 听赵宛苓说起婚嫁之事,令陈雅黛有一瞬间的僵硬。 说起婚嫁、男人,她都不可避免地想到郑斐,久而久之对徐南意的恨意更深。 陈雅黛眉眼冷下来,目光中燃起仇恨的火焰,她压低声音。 “娘,自打徐南意出嫁之后,明里暗里给我们使了多少绊子,您没瞧见吗?” 闻声,赵宛苓的手一顿。 陈雅黛继续气愤道:“就算娘对我们可以视而不见,那么以恒呢?以恒都被那个小贱人害得进了佛寺!那是人呆的地方吗!” 不得不说,亲女儿知道如何挑起母亲心底的仇恨。 陈以恒是最小的儿子,也是嫡子,那可是赵宛苓的心头肉啊! 想到徐南意,赵宛苓心有不甘,却还是叹了口气。 “雅黛,娘也没想到,她有那个本事能把我们压得死死的,甚至……” 甚至是让她不太敢反抗! 陈雅黛抓住赵宛苓的手腕,眼中燃起兴奋的光芒。 “娘,这次游湖不又是个好机会吗?” 赵宛苓眉头轻扬,“这么说,你有主意了?” 陈雅黛又抿了一层胭脂,镜中的自己红唇妖艳,添了几分狠色。 “云梦湖水深,每年都有不少人把命送在那儿。只要上了船,谁也说不好,会发生什么意外呢……” …… 六月初六,云梦湖。 每年这个时候,云梦湖都会提前清场,保证皇族的安全。 湖水干净纯澈,倒映着天光云色。 灵动的游鱼在湖中嬉戏,荡起粼粼波光,细细涟漪。 气派豪华的大船入水,在湖面上缓缓行驶,推开层层波浪。 “真美啊……” 一群夫人小姐站在船上,看到岸边倒退的景色,纷纷感叹着。 这艘船确实大,主子奴才几百号人都上来了。 这是主船,稍后拜见过皇后之后,大家就会四散到其他小船上,各自赏玩了。 只不过这会儿,甲板上人挤人,都恭候皇后的到来呢。 这么拥挤,徐南意早就无心观景了,但她已经被挤在人群中,不好走动。 可偏巧,她又被挤在了船的栏杆边,船摇摇晃晃的,她看到水面就一阵头晕。 她这样的高级特工,水却是她的软肋! 前面的人时不时会挤到她,她紧紧地抓住栏杆,努力想往里面走走。 可人头攒动,能找到一个落脚点就不容易了,徐南意只好保持抓进栏杆的姿势不动。 然而,令她烦上加烦的是,站在她前面的这个女人,一直都在聒噪! 看她穿着华贵,周围女眷也都愿意捧着,来头应该不小。 “二公主,你真是好眼光啊……” 夸张的吹捧,周遭的连声附和,让那个聒噪的女人更加飘了! 什么?二公主? 徐南意正想瞧瞧这位飘上天的二公主长什么样,却见人群一阵骚动。 有人低喊着:“皇后娘娘来了!” 第25章 纯正的麻子脸 大家赶紧低头,整理自己的仪容,生怕凤驾前失仪。 见人群松动了些,徐南意这才松开栏杆,捋了下凌乱的发丝。 就在众人俯身跪拜、船头人群混乱之时,徐南意只感觉有一双手狠狠推了她肩膀一把。 眼前的人群乱哄哄的,她根本没瞧见是谁要害她。 栏杆只到她胯骨的高度,这一双手来的猝不及防,她毫无防备,而且双手没有着力点,直接仰面朝后栽了下去。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她的视线穿越许多人,无意中注意到了一道冷酷淡然的目光,与之四目相对。 那是纪如珩! 纪如珩看到她要掉下水了,为什么还这样淡定从容? 见死不救,他从来不把她的性命当回事! 她的心猛然一沉,纪如珩目睹这一切却不出手相救,那其他人会更冷漠吧! 徐南意发现了一个可悲的事实:没有人会救她! 只能靠自己了! 千钧一发的时刻,她立刻做出最快最准确的反应。 就在翻身掉落的一瞬间,徐南意伸出手,死死拽住站在她前面的女人,也就是所谓的二公主,直接把人家拖着掉进水里。 她不重要,那么当朝的二公主呢? “啊!!” 嘭! 嘭! 前后两道落水声,还有二公主的惊叫声,惊动了船上所有人。 众人只看见,两个女子在水中奋力地扑腾,似乎都不会水。 她们俩的确都不会水,可徐南意更狠一些。 徐南意知道,大家肯定会救二公主,至于救不救她,那就不好说了。 所以,她现在死死抓住二公主这根救命稻草! 只要牢牢抓住二公主,到时候下水救人的人,就不会扔下她不管了! 不过徐南意也不傻,她总要想到上岸后该如何解释的事。 徐南意双手托在二公主的腰间,努力将她推向水面,可以喘口气,顺便大声呼救。 实际上,她绝不放手,二公主喊声救命后,就暗中使劲儿拉下来。 “快来人!救二公主!” 人群中爆发出大喊,侍卫噗通噗通跳下去救人,很快就将两人救上来了。 “呕……” 二公主吐了好久,还在翻白眼。 皇后轻轻拍着二公主,急道:“清漪,清漪怎么样?” 而一旁的徐南意,则成了没人搭理的垃圾。 大家都围着二公主纪清漪,没有一个人来看看徐南意是死是活。 许是徐南意的求生意志太过强大,她使劲吐了一口水,便缓过来了。 徐南意趴在地上,轻轻喘着。 她的意识也才清醒过来,就听到人群中有哭诉的声音。 “皇后娘娘,求您饶过南意吧!南意她不是故意拉二公主下水的!” “娘娘,千错万错都是臣妇的错,求您别责怪南意啊!” 恍惚间,她听到了赵宛苓的声音,紧接着,又出现一道高过赵宛苓的哭喊声。 “皇后娘娘,如今南意嫁了人,虽说平时总是高我们一等,但她不敢做出这样的事啊!” “幸亏二公主没事,但错在南意,我这个表姐,代她向公主赔罪了!” 是陈雅黛! 听到这母女俩哭丧一样的哭喊声,徐南意一下子就清醒了。 徐南意不禁想笑,这两人何时这么积极,为她着想,替她道歉?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片段,仿若电流滑过了徐南意的脊背,令她瞬间联想到了什么。 推她入水的那双手…… 而此刻陈雅黛母女的惺惺作态…… 她们想让她失足落水,没想到失败了,所以现在又出后招! 招招都要置她于死地啊! 徐南意望向人群,唇边浮现一丝冷笑。 她要让她们知道,打不倒她,她总会踩在她们的背上,走到更高的地方! “让一让。” 温柔的声音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了话题的中心。 徐南意浑身湿透,头发也紧紧贴在脸上,却没有一点狼狈之态。 水珠从发间滚落,滑过她白皙的皮肤,眉若远山黛,唇如春日樱,简直就是一位刚出浴的美人! 很多没见过徐南意的人,都被她这张脸所吸引,低声议论着。 见徐南意清醒过来了,赵宛苓眼角微抽,立刻做出反应。 赵宛苓拉住徐南意的胳膊,哀婉可怜:“南意,快跪下来,求二公主原谅你……” 连陈雅黛也一并拽住徐南意,拉她跪下。 可是,只要她跪下来认错,那不就间接承认了,是她成心拖纪清漪下水的吗? 此刻,纪清漪已经清醒,又听到陈雅黛她们这一番挑拨的话,火气立刻就上来了。 纪清漪一骨碌翻身起来,指着徐南意,尖着嗓子骂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想害死我?” 陈府很少让徐南意露面,成亲那天,她也是披着盖头在人前走了个过场,真正认识她的人很少,更何况是这位眼睛放在头顶上的二公主了! 徐南意看过去,当看到纪清漪那张胖嘟嘟的大脸时,惊得抖了个激灵。 这张脸,是纯正的麻子脸呐! 且不论好不好看,纪清漪的颜值已经完全被那些密密麻麻的雀斑所掩盖,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徐南意轻吐一口气,平息了下情绪,这才笑脸迎上。 “我不会水,如果想害公主,为什么不直接把公主一个人推下去呢?一定是前面的人群太拥挤,将你我挤下去了!” 闻言,陈雅黛和赵宛苓都松了口气,她们还担心徐南意发现了呢。 徐南意什么都清楚,却也无法指证她们。 空口无凭,徐南意不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贸然指证的,否则也是徒劳。 纪清漪的火气不小,今天她穿了件好衣裳,没曾想却成了落汤鸡,这笔账她总得找到一个主儿才行! “你还敢抵赖?” 徐南意继续诱导道:“二公主,您好好想想,我们一同掉入水中时,我是不是一直在您身下托着您?我有心救您,可我不识水性,也只能做到那个份上了。” 纪清漪当然感觉到了,而且船上的人看得更清楚。 大家都瞧见,纪清漪时不时还能冒出水面来换口气,可徐南意自掉下去之后都没有冒头。 纪清漪没什么再能纠缠的,可依旧不依不饶:“我离水那么远,怎么会掉进去?这事儿肯定和你脱不了干系!” 纪清漪胡搅蛮缠惯了,她受了委屈,一定要有人比她更惨才行。 第26章 将功折罪 皇后略感无奈,低声道:“清漪,或许她是无心的,你还得看在小侯爷的面子上……” 纪清漪完全没有听皇后说话,才不管徐南意是谁的老婆,便吆喝着侍卫来打:“来人!她冒犯本公主,给我……” 那个打字尚未说出口,徐南意温柔的嗓音高过她一头。 “二公主!我可以帮你医治皮肤!” 这句话一出,纪清漪立刻感觉羞愤无比。 她的麻子脸一直都是不能提及的痛处,没想到徐南意敢当面羞辱她! “你敢侮辱本公主?今天本公主绝不饶你!” 说着,纪清漪撸起袖子冲了上去,抬手就要扇徐南意。 徐南意眼疾手快,十分轻巧地扼住她的手腕,令纪清漪动弹不得。 周遭人都惊呆了,以为徐南意功夫了得,实际上,她只是熟知人体穴位,让纪清漪无力反抗罢了。 “你还想还手?”纪清漪不可思议地瞪着她。 近距离地看纪清漪,徐南意差点想再去水边吐一吐。 徐南意松开纪清漪,往后退了两步,含笑行礼。 “二公主别生气,今日的是非,恐怕不是我一张嘴就能洗脱清白的,我却不愿背这些莫须有的罪名,但二公主确实因我而生气,我愿意为此将功折罪!” “你凭什么……” “我可以治好公主的脸,如若不然,公主想怎么惩罚都可以!” 徐南意这句话确实是很有分量。 可纪清漪认定她没有这个本事,而且故意提起这事就是为了羞辱于自己。 纪清漪刚想发作,只听身后传来一道慈祥的声音:“清漪,你二嫂是神医,她愿意给你医治,是旁人求不来的福气!” 众人看去,太后从船舱里缓步出来,脸上的笑容十分慈祥。 大家纷纷行礼过后,纪清漪还陷入震惊当中。 “二嫂?这……” 纪清漪打量着眼前的徐南意,难不成这就是那位精通医术的侯府夫人? 徐南意再次行了一礼,显得礼貌又大方。 纪清漪望着徐南意,不自觉地抚上了自己的脸颊,还是堵着一口气。 “你真能治好我?” 徐南意浅笑道:“如果我治不了,天下也很难找到能治好的。” 狂妄?不是! 这是徐南意式的自信,令人有信服的感觉。 曾见证过徐南意医术的太后娘娘,对她的话深信不疑,还在一旁打劝着。 纪清漪这才罢休,看到徐南意时,还隐约有些期待。 见徐南意这么轻而易举地化解了危机,陈雅黛眼中闪过一抹阴色,立刻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二公主,南意只是略读过几本医书,或许之前那是碰巧,医治之术有成有败,公主又是千金之躯,恐怕……” 陈雅黛的这一句话,击中了纪清漪的痛点。 这张脸就是纪清漪的死穴,但凡有人提到,她都会炸毛。 而且陈雅黛说的没错,治病这种事成败难定,万一把聋子治成了哑巴,她变得更丑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在纪清漪发飙之前,徐南意锋芒相向,声音都凌厉了几分。 “表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公主本该恢复她天生丽质的美貌,你却横生阻拦,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怕看到别人的美貌超过你吗?” 言外之意,纪清漪也立刻反应过来了,陈雅黛这不是不盼着她好吗? 其实徐南意是在故意曲解,可纪清漪偏偏要信。 因为徐南意的话语中,认定了纪清漪原本就有着惊世的美貌,只不过被那些斑点蒙了尘。 这让纪清漪更加向往自己的美貌,而恢复美貌的唯一方法,就是相信徐南意! “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敢管本公主的事儿?”纪清漪毫不客气地怼回去,陈雅黛立刻吃瘪,不敢再说话。 纪清漪瞥了徐南意一眼,心中已经为她的美丽惊叹好几回了。 这样美丽的女人,应该很懂如何变美吧! 无形之中,纪清漪对徐南意的医术更加信任了。 “游湖后,你进宫来!”纪清漪撂下一句话,便在前呼后拥下,进船舱去换衣裳了。 徐南意抬手擦去额头上的水,笑容仍旧那般冷静自信。 攻人,要攻心! 小小风波过去之后,皇后说了几句,便让大家各自散开游玩了。 主船是皇族所用,其他人都四散到小船上,不过大家可以随时登上别人的船,一起游玩。 按照家族来分配,徐南意自然和陈府暂且放在一条船上了。 陈雅黛从眼前匆匆而过,徐南意一把抓住,将她拽到角落里来。 “你干什么!”陈雅黛低声骂道,一副火冒三丈却又忍而不发的样子。 徐南意的眉眼一片冷然,看似轻轻捏着陈雅黛的手腕,实则用了很大的力气,让陈雅黛忍不住叫痛。 徐南意勾起一抹冷笑,刻意压低的声音显出十足的气场。 “陈雅黛,推我下去的是你吧!” 陈雅黛神色一僵,立刻否认,“我吃饱了撑的,当着那么多人去害你……” “你不是巴不得我死吗?敢做不敢认,陈雅黛?” 陈雅黛从来受不得激将法,甩开徐南意,挺起胸膛,理直气壮道:“是我,你能怎么样?想去皇后面前告我吗?证据呢?” 这就是她猖狂的理由! “呵呵呵……”徐南意忽然发出一串笑声,令陈雅黛立刻心虚起来。 徐南意抬眸,眼角上挑,似是勾起一抹冷美人般的风情,令陈雅黛不寒而栗。 “我没证据,所以今天没有开口。但是你知道的,我有手段,足以让你生不如死。” 她有手段,生不如死! 这几个字,令陈雅黛回想起那些栽在她手中的经历,手指都带着轻微的颤意。 陈雅黛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徐南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了一个令她们全家都忌惮的人物了呢? 陈雅黛咽了几下干涩的喉咙,竟然发现自己不知如何应对了。 徐南意逼近她,那双清澈的眸子似乎能透过她的眼睛望进去,洞悉她全部的小心思。 “陈雅黛,你们不安分,我也不会手软!” 转身,那一抹鹅黄色身影踏上了另一条船,渐渐消失在安静的夜色之中。 见徐南意彻底离开,陈雅黛这才软下身子,拼命地喘气。 一阵虚软之后,陈雅黛心中升起更浓的恨意,她狠狠地拍在栏杆上,在夜色之中发出痛恨的低吼。 “徐南意!” 第27章 背人没好事 上一次进宫发现了那个暗格,当时徐南意感觉一无所获,不过她将关于徐文海的东西都默记在心,回去之后全都写下来了。 暗格中存留的卷宗,写满了徐文海的功过,这一切看似没有什么玄机,可徐南意读了多遍后发现,和徐文海多有牵连的一个名字是—— 花剑锋。 花剑锋,翰林院大学士。 徐文海是当朝太师,而花剑锋是大学士,两人都是文臣,多有牵扯也没什么奇怪,徐南意也没有参破其他秘密。 不过,如此看来,这两人应该是相交匪浅吧! 可从前太师府还在时,徐南意从未听父亲提过花剑锋,若是他们交好,在她被送进陈府后,作为老朋友的花剑锋,应该会常来看看她的。 卷宗中许多案子中都透露着,徐文海和花剑锋交情很深,甚至可以为了对方的名誉和利益,而牺牲自己。 但是现世生活中,两人却像是陌路人一般,外人从不知这段交情。 必有古怪! 联系不到徐文海,可花剑锋还在上京城中,地位稳定,找到他是件很容易的事。 于是,徐南意便想在今天,‘偶遇’这位父亲的老朋友! 云梦湖很大,游湖的人也多,因此船只的数量太多了。 不过徐南意没有挨个找,花剑锋是大学士,算是身份地位不低的那种,只可能在那几条船上。 范围已经缩小不少,可找起来还是很费力。 接连上下几条船后,却还是没有瞧见半个影子,徐南意身上已经发汗了。 她停下脚步,靠在船舱边上休息。 夜空静谧,群星闪烁,湖面清风凉凉,坐在这船上当真别有一番滋味。 她仰着头笑了,忽然觉得这次穿越的体验也不是那么差。 正在此时,船舱的另一侧有窸窸窣窣的说话声传来,似乎是在压低声音密谈着些什么,徐南意稍微警惕,将自己藏得更好,细细听起来。 “殿下,上次那件事,的确是小人疏忽,才酿成大错……不过,不过,殿下,我刚才说的句句属实啊!您昏迷不醒时,是徐南意在小侯爷和小夫人面前挑唆,将一切罪责都推到别人身上!” “殿下,小人跟随您多年,怎么敢做出忤逆之事?否则小人也不会来主动找殿下认错啊!” 听这话音,是郑斐! 那么另一个人,就是大皇子纪文庭了。 背人没好事! 纪文庭最终还是相信了郑斐,相比之完全陌生的徐南意,他更愿意相信郑斐这个老部下。 当郑斐被原谅后,准备立刻戴罪立功了。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显得更加阴狠。 “殿下,徐南意玩我,还敢害殿下,这件事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纪文庭的声音显得几分嘲讽:“徐南意?你预备拿侯府夫人如何?” 说起侯府,纪文庭都带了几分无可奈何的愤怒,因为他根本不敢对纪如珩府上的人怎么样。 郑斐嘿嘿一笑,“殿下多虑了,我已经观察很久了,他们成亲这么久,小侯爷为什么对她不闻不问?小侯爷根本不拿这位夫人当回事!真正让小侯爷放在心上的,恐怕是侯府里那位小嫂子吧!” 说着,两人一同阴笑起来。 这话听得徐南意又气又笑,不过她更好奇,他们口中的‘小嫂子’究竟是何方人物? 郑斐承诺,他已经想出万全之策来为纪文庭报那一仇,绝不会轻饶徐南意。 纪文庭应允了,听起来对徐南意也是恨得牙痒痒。 毕竟从没有人敢这么涮他们,而且纪如珩下手确实狠,如果不把账算在徐南意头上,这口气就没法儿出了! 徐南意望望天,她好像很无辜吧! 说完此事,两人还不散,郑斐的笑声似乎添了几分猥琐。 “殿下,嘿嘿……那个,小人今天瞧见小公主了,当真是天仙一般的美人……” 徐南意略微吃惊,郑斐这个混账该不会想求取公主吧? 皇上真的会将公主嫁给这种人吗?那可真是瞎了眼了! 纪文庭太了解郑斐了,大手一挥,“她在那条船上,等会儿你去,我派几个人给你守着,回头让你父亲去求父皇赐婚!” 郑斐喜出望外,却又添忧虑,“皇上,会答应吗?那可是小公主……” 纪文庭嗤笑,“一个宫女生的女儿,没那么重要!” 说罢,郑斐千恩万谢地恭送纪文庭离开,搓了搓手就往小公主纪清欢所在的船上走。 徐南意靠在船舱上,似乎有一瞬间的出神。 郑斐这个**,竟然连公主都敢染指! 也对,这个混账连她这位侯府夫人都不放过,更何况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公主! 但是,再怎么说纪文庭也是小公主的亲兄长吧,就这样帮着郑斐来欺辱亲妹妹,这…… 这次,可真是颠覆了徐南意的三观! 看来上次对郑斐的教训太浅,这次徐南意要亲自打这混账一顿才行,也算为民除害了! 夜色深深,徐南意小心翼翼地跟在郑斐身后,一同上了小公主纪清欢的船。 这船上一个守卫都没有,看来是纪文庭派人清理了。 徐南意赶紧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先躲起来,她刚藏好,便瞧见有四五个穿常服的男人登上船,跟郑斐交换了眼神之后,就在船舱口前守卫着。 这里的船,大家都可以随意登上,这是游湖的规矩。 这些男人穿着常服,过往船只的人只会以为他们也是游湖的,根本想象不到等会儿在这船舱中将会发生的事情。 郑斐一脸兴奋,正要钻进去时,有个男人拦下他。 那男人走到船舱的窗口边,戳开了一个小洞,将一根点燃的香戳了进去。 从徐南意这个角度看去,正好能看到窗户上有女子走动脱衣的身影,那根香放进去没多久,就瞧见那身影忽然倒地。 迷香! 皇族也是弱肉强食,徐南意只觉得这小公主可悲,却并没有半分同情。 对于一个特工而言,执行任务才是她的天职,她没有那些多余的情感来同情、怜悯。 不过,郑斐是她今天要揍的目标,这位小公主应该感到庆幸! 里面的纪清欢一晕倒,郑斐迫不及待地冲进去。 当郑斐进去后,里面的烛光灭了,只传来郑斐哼哧哼哧的声音。 禽兽! 第28章 妖孽好毒舌 事不宜迟,徐南意赶紧到系统中寻找防狼喷雾这一类的东西。 她正摸索的时候,却见一道身影自夜空之中飞旋而下,和这群守卫缠斗在一起。 打斗的全程都静寂无声,只能听到拳脚相撞的声音。 徐南意探头看了眼,来人穿着一身水红色长衫,墨发飘逸,却偏偏是个男人,像是个妖孽! 不知这红衣妖孽是为何而来,不过这会儿正好可以让她去救纪清欢了。 趁他们打斗不注意时,徐南意猫着腰进入了船舱。 她脚步轻轻,没有引起郑斐的注意。 漆黑的船舱中,只听到郑斐的粗喘声,隐约透着一丝兴奋。 听着就恶心! 啪! 房间忽然被光照亮,郑斐惊得手都抖了,慌忙回头。 徐南意将酒精灯放在一旁,含笑走向郑斐。 幸好来得及时,郑斐把自己脱光了,正在解纪清欢的衣裳。 那小公主模样俊俏,透着一股子少女的娇憨,当真是个小美人。 不过,怎么看这小公主也超不过十五岁,这郑斐当真不是人! 当郑斐看到徐南意时,眉头立刻拧起来,不悦地低吼着:“徐南意!你还敢来坏我好事?” 徐南意笑着逼近,“不光是要坏你好事,还要……” 注射剂正要拿出来的瞬间,有一道红影从徐南意身边飞速而过,带起的一阵风吹乱了她的发丝。 那红衣妖孽已经解决了外面那几个,如鬼魅般进入了船舱,掐着郑斐的耳朵将他甩到地上。 郑斐都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就被按在地上。 这人怕郑斐喊叫,便随手拿了一块抹布塞进郑斐嘴里,开始一顿毒打。 画面血腥,徐南意都不忍直视,只想拍手叫好! 趁着这个空档,徐南意将纪清欢扶起来,先掐人中,随后又拿出一罐药膏,像是清凉油一样,放到纪清欢的鼻下。 纪清欢很快清醒,看到徐南意时,略微懵懂:“你是……二嫂?” 白天里发生那些争执,纪清欢记得徐南意的。 徐南意笑着点头,纪清欢坐起来,看到红衣妖孽暴打郑斐时,吓得往后缩。 “这是……这是干什么?” 徐南意站起身,拍了拍纪清欢的肩头,低声道:“公主,被打的人叫郑斐,刚才他潜入你的房间,企图对你不轨,是这位……红衣少侠救了你。” 她做的事不值一提,便将这红衣妖孽当做救命恩人介绍给纪清欢。 纪清欢微微惊诧,望向红衣妖孽时,纯澈的目光中似有光芒在闪烁。 见纪清欢并没有太多惊吓,徐南意便赶紧拦住那红衣妖孽。 “少侠,再打会死人的。” 郑斐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红衣妖孽停下拳头,转过头来望向徐南意,眸光清亮,却看出他这人有几份倨傲和清高。 “这种人渣,不该杀?” 徐南意抓住他的手臂,没有一丝退让之意,懒散地笑睨着他。 “我和你一同进来救人的,若是人死了,会牵累到我的。” 她本想教训郑斐,却被这个红衣妖孽代劳了。 她讨厌郑斐,但也不想在这时候惹祸上身。 红衣妖孽的目光微顿,轻嗤一声,收回手,还很嫌弃地拂去了徐南意的爪子。 一旁传来纪清欢怯怯的声音:“少侠,你是哪位……” 红衣妖孽一扬头,鬓边的一缕发听话地往旁边甩了甩,露出了视线。 这个动作要多骚气有多骚气,徐南意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看起来,妖孽对公主还是比较客气的,他微一颔首。 “草民,花凌玄。” 花凌玄……何方神圣? 正在徐南意思忖之时,纪清欢又问:“花少侠……怎么会救我?” 江湖人士吗?那怎么能闯入皇家占用的云梦湖呢? 花凌玄道:“家父是翰林院大学士,我随家父一同游湖,正在赏月之时,恰好遇到不平之事。”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徐南意没有瞧见,纪清欢这小丫头,已经两眼冒光,无比崇拜了! 翰林院大学士?花剑锋的儿子吗? 这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吗? 徐南意正看着花凌玄的侧脸出神时,只见纪清欢披了外衣,光脚走下来,站在了花凌玄面前。 纪清欢仰头,一脸崇拜和神圣,微红的脸蛋透出几分羞怯。 “花公子好身手,今夜又仗义相助,清欢,清欢感激不尽……” “家父为臣,公主为君,这是草民分内之事。”花凌玄干脆地说了。 纪清欢急忙道:“不不不,如果不是花公子,我今天还不知道会怎样……一定要报答的,一定要报答的……” 花凌玄已经拧起眉头,似乎有几分不耐烦。 徐南意看向纪清欢,这小丫头一直说报答,却欲言又止,她该不会想说以身相报吧! 也是,花凌玄这个妖孽,这张脸还是能迷倒小姑娘的,不过跟纪如珩相比,还是差了几个段位…… 徐南意在心中比较着,恍然发觉—— 为什么把纪如珩作为标准? “今夜公主受惊了,不过我想,这件事最好还是私了,如果声张出去会有损公主清誉。”徐南意为纪清欢想了后路,如果实在气不过,找人私下解决就好。 纪清欢连声道谢,完全没有受惊的架势,一双眼睛快要贴到花凌玄身上了。 可这位花公子远远站着,一副臭脸。 徐南意看到了花凌玄的表情,随即说道:“公主早点歇息,我和花公子先去把这几个人处理了。” 话音刚落,没等纪清欢开口,花凌玄已经拜别,拖着郑斐的衣领就往外走。 很显然,花凌玄对纪清欢并不感兴趣,今夜应该只是路见不平。 不再管一脸失落的纪清欢,徐南意赶紧追出去。 将郑斐和那几个被打晕的守卫拖到别的船上后,花凌玄便要离开了。 “等等!” 徐南意用帕子擦了手,连忙叫住他。 花凌玄淡淡回头,注视着徐南意,“夫人还有事?” 徐南意点点头,脑筋却转了好几个弯儿,这才随便说了句。 “花公子,是否有意报效朝廷?” 先拖住他,慢慢套近乎,然后…… “嗤!” 谁料,那花凌玄竟笑了出来,讥讽地看着徐南意。 “据我所知,夫人在小侯爷那里,并不受宠吧?” 徐南意:“这有什么关系?” “以夫人的地位,还想把我引荐给小侯爷吗?” 妖孽好毒舌! 第29章 春心荡漾 怼完徐南意之后,花凌玄便腾空跃起,已经踩在了栏杆上。 徐南意依旧厚着脸皮,套近乎:“今夜相识,便是朋友了,改天我一定带着厚礼去府上拜访!” 闻声,花凌玄飞旋而下,落在了徐南意的面前。 两人之间,仅仅有两拳之隔。 徐南意微微扬头,对上花凌玄那道似是能洞悉人心的黑眸。 他唇角微扬,目光中含着几分嘲讽、几分威胁。 声音比这夜风更加冷冽,警告着徐南意。 “就算夫人不受宠,现在的日子过得也不错,翻出陈年旧事来,并非好事。” 徐南意心里咯噔一下,这妖孽看得出来她的意图? 那么也就是说,他是知道一些秘密的? “公子,你……” 花凌玄微微眯了眸子,表情很认真,冷声打断她。 “维持表面的平静已经很难了,打破眼前的幻象,追究那些绝不可能实现的虚妄,会让更多人都深陷于泥淖之中。” “而这罪责,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 说罢,花凌玄转身跃起,飞跃过夜色,踏上了另一条船。 花凌玄的一字一句,玄之又玄,却又透露着一个信息:他知道很多秘密,可他不会开口。 那一抹红影消失在船舱口,徐南意的心却猛烈地跳动着。 徐南意似有一瞬间的怔忡,她明白花凌玄的意思。 或许徐文海只是一只蝴蝶,如果她执意追查,或许会引发一场可怕的龙卷风! 看起来花凌玄并无伤害之意,却也不想让她继续下去,或许是因为,继续下去很有可能牵连花家? 呵,如果她没有占用了原主的身体,她徐南意又何尝不愿和花凌玄一样,做一个独善其身的人? 只不过,原主的感情和思想,已经彻底地植于她的灵魂。 太师父亲,必须要救。 这场龙卷风,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花凌玄已经看出她的目的,就绝不会让她见到花剑锋了。 徐南意败兴而归,回到了自己的船上。 月色撩人,她忽然没有了困意,便趴在栏杆边,享受这难得的安静。 “我等你很久。” 耳边冷不丁地有人说话,惊得徐南意忙回头。 当看到纪如珩倚在栏杆另一侧时,徐南意的火气又冒上来了。 纪如珩见死不救的本事,徐南意已经见识过好几次了! 徐南意转过头去,直视前方,淡笑道:“小侯爷在等我吗?还好我命大啊,不然今天小侯爷就该为亡妻烧纸了!” 她这人就是如此,越是生气,笑得越灿烂。 栏杆那边一阵沉默,半响才听到纪如珩的回答。 “你的本事,超过我的想象。” “呵呵……”徐南意笑了,这就是上位者,用生死来考验别人是否有资格成为他的棋子。 而且,优胜劣汰,他绝不会心软。 徐南意也不怪他,从前选拔时,她几经生死,才从死人堆里站起来,成为当时最优秀的特工。 作为一个上位者,纪如珩的做法无可厚非。 可是,他们之间毕竟还有一层夫妻关系,徐南意想不到的是,纪如珩对于任何人都这样冷血,就如同她想不到,纪文庭这个兄长可以让别人来玷污亲妹妹一样。 身为特工的她,手段凌厉果断,但她也是一个救人性命的医生,她从不轻视每一个血肉之躯。 可纪如珩、纪文庭他们这些人,与她不同…… 思绪一片混乱,两人相隔只有五步之远,却没有再靠近的理由。 咻! 耳边忽有一道疾风过,同时听到纪如珩一声低喝:“别动!” 疾风过去,徐南意刚一转头,便瞧见自己一缕头发落在了地上。 她下意识地抬头,只见五六道黑影从天而降,朝他们攻袭而来。 纪如珩翻身跳起,以一人之力和这六人纠缠在一起。 这六人穿着一身黑衣,脸上还覆着黑色的面具,在黑夜之中应该是极好的隐藏。 黑衣人招招狠绝,而且每人手中都拿着长剑,围攻着纪如珩。 纪如珩赤手空拳,以一人之力将这六人牵制住,竟然让他们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徐南意步步后退,紧紧贴在栏杆和船舱的死角处,尽量让黑衣人忽视她。 但是怎么可能? 有两个黑衣人的注意力已经分散到她身上,扬着长剑就要冲过来。 徐南意心头一紧,正想着应对之策,却见纪如珩眸中闪过一丝寒芒,腾空跃起,踹在了这两个意图冲过去的黑衣人的肩头。 下一瞬,徐南意已经落在了纪如珩怀中,双脚凌空而起,身体飞速地穿过夜风,带起身上一阵瑟瑟寒意。 纪如珩抓着她的肩膀,用轻功迅速离开了云梦湖。 他并没有在地面街道上行走,反而是飞檐走壁,横跨了大大小小数十家的屋顶。 身后是六个黑衣人,穷追不舍。 雁过无痕,纪如珩所过之处,连一丁点声响都不曾发出。 徐南意抬头,只能看到那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却可以想象,那张禁欲脸现在肯定是帅到没朋友! 徐南意轻轻吐了一口气,往纪如珩的怀里缩了缩,不能再看了。 在现代做特工时,每天都在紧张地执行任务,根本无暇动心。 是她的定力不够了吗? 只见了这一个,这颗春心荡漾个没完了! 可是,是真的帅啊…… 没多久,纪如珩在一处空荡无人的小巷中落地。 那六个黑衣人也飞了下来,与他们相对而立。 徐南意刚站稳,感觉到腰间的大手运起一股力量,猛然将她推到身后的角落里。 紧接着,纪如珩如同嗜血的魔,冲向他的猎物。 若是没有亲眼所见,可能想象不到什么叫做以一敌六还绰绰有余! 无论是主动出击,还是承受攻袭,纪如珩没有一点问题。 徐南意松了一口气,不禁勾起一抹笑。 刚才纪如珩那是在保护她吗? 这次,算他有良心! 在皇族围起来的禁地搞刺杀,而纪如珩又没有声张,看起来是有隐情吧。 看这个架势,纪如珩跟他们可以跟他们纠缠,可他手上没有任何杀伤性的兵刃,这六人又配合得默契,他完全没有机会夺一把剑来。 势均力敌,不死不休! 【作者题外话】:我们的口号是:亲到嘴软!撩到腿软!(嘿嘿,这是下一章、下下章的剧情) 第30章 杀人的手术刀 若是这么耗下去,谁知道这些黑衣人有没有援手。 若是纪如珩多一把兵刃,这一战便是稳操胜券了! 视线一直落在那道凌厉的银色身影上,徐南意抿唇微笑。 人家有良心,她也是知恩图报的人呐! 六人将纪如珩围起来打,几乎是想以消耗战的方式,将他的体力耗尽。 “小侯爷!” 听到徐南意的一声喊,纪如珩的视线立刻锁定她。 只见徐南意扬起手臂晃了晃,月色之下,她手中似有银芒在闪烁。 “接着!” 徐南意拿着手术刀,直接将自己裙摆划下来一大片,用衣料包裹好刀刃后,将手术刀甩向黑衣人围攻的中心。 刚才不光是纪如珩看到了,黑衣人们也看到徐南意扔过来的是刀。 黑衣人十分警觉,立刻去抢。 可那道素银身影如同闪电一般,比他们快半步腾空跃起,夺过手术刀。 月色映亮了天空,樱色布条被一把扯下,高高扬起,如同一道彩虹一般从夜空中划落。 纪如珩手腕翻转,有凛凛寒光在手中闪烁着,那是嗜血和杀机。 救人治病的手术刀,第一次成为了杀人工具,而且—— 有了匕首的纪如珩,如虎添翼。 他身形变幻得更快,在六人之间穿梭,犹如光影鬼魅一般,令人眼花缭乱。 徐南意肯定地说,她只是眨了个眼。 银色身影从六人之间飞旋而出,背对着他们。 一丝烟雾飘过去,被遮挡的月亮暗下去又明亮。 夜空露出亮色的瞬间,纪如珩缓缓抬起头来,无情的目光直直望向角落的徐南意,薄唇轻抿,冷酷又嚣张。 咚! 纪如珩的身后,六道黑影齐齐倒地,没有一丝挣扎。 这把手术刀,一连结果了六条性命! 高大的身影朝她走来,身披星辰的光耀,脚踩一地柔和的月光,此刻在徐南意眼中,看到的是一个战无不胜的战神。 正如同传闻中的那样,他是能令敌人闻风丧胆、能使西楚军起死回生的小侯爷,纪如珩。 徐南意不自禁叹笑,“我当真是好命,嫁了全天下最厉害的男人!” 她只希望她男人将来对她别太狠心,留她一条小命! 纪如珩淡淡看着她,将匕首倒提起来,那把匕首还滴着黑衣人的热血。 “这是什么?” 徐南意笑眼弯弯,小心翼翼从他手中捏起刀柄,又撕下一块衣料,将鲜血擦干净之后,才把手术刀放回系统。 “为了方便携带,我改过的。”徐南意胡诌道。 这种谎,纪如珩明显不信,可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往巷子外走,徐南意立刻跟上。 夜深了,街上空荡荡的,只有零星几家小铺子还没关门。 纪如珩一直往前走不说话,徐南意也没有多问。 直到他们进了一家小酒馆。 闹市之中,这间小酒馆的内部设施全部以竹子搭建起来,有一种置身于竹林的清幽之感。 尤其是当夜风吹动纱帘,弯月如同纱帘上的墨染画一般,添了一丝静谧之美。 每个木桌前的墙壁上,有一根竹子通进来,清冽的竹叶酒便从这竹子中流出来,隐约还能听到酒馆中有泉水的叮咚声响。 人间仙境。 徐南意斟满酒,端到纪如珩的面前,举杯迎上,这才开口问。 “我们,为什么要来这儿?” 难道不回船上了吗? 纪如珩没有和她碰杯,就饮下了一杯酒,这才淡声道。 “有事要说。” 这是要相信她了吗?被卖了好几次,徐南意已经对他的信任没有丝毫期待感了。 徐南意轻抿一口,发现这酒清冽爽口,入喉之后,令她陡然生出几分江湖豪气,颇有荡气回肠之感。 于是,她痛快地喝了一杯。 “小侯爷,今天那些是什么来头,我可以问吗?” 徐南意笑吟吟的,又接了一满杯,细啄慢饮起来。 纪如珩已经将杯子放在唇边,略略抬眸,扫了她一眼。 “不可以。” “……”徐南意噗地笑了,纪如珩怎么这么认真地回答她的问题啊。 一杯两杯竹叶酒下肚,徐南意似乎带了些许醉意,她倚在身后的榻上,一手捏着酒盏,另一手支着脑袋,整个人都格外地放松。 “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个七八分。” 纪如珩盯着她,面无表情。 “身居高位的人,仇家众多这才是合情合理,看小侯爷的反应,这种刺杀应该是家常便饭吧。” 依徐南意的才智能猜到这些,也在纪如珩的预料之内。 纪如珩垂眸,咽下半杯清酒。 瞧见纪如珩的喉结轻轻滚动着,徐南意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撩拨了一下,酥到不行。 徐南意别开眼睛,又灌下一杯酒,笑得更加慵懒。 “但今晚这六个,身手不凡,不惧生死,根本不是普通人能请得起的杀手,而小侯爷没有声张,恐怕是因为,这些人大有来头吧!” 骨节分明的手明显一顿,纪如珩放下那半杯酒,冷冷凝视着她,眼中似乎升起细细碎碎的寒芒。 可徐南意懒懒闭着眼,浑然不觉,依旧说着。 “依我看,背后之人,应该就是夫君你最想取而代之的……呃!” 脖子猛然被掐住,徐南意惊得睁开眼,那道清冷刺骨的目光近在眼前。 他薄唇轻启,“你可知,祸从口出?” 随即,他才慢慢松手。 不知为什么,徐南意总觉得,纪如珩发狠时那低沉的嗓音,性感到爆了! 她大口地换气,不断地眨着眼睛试图让自己更加清醒。 当真是醉了! 徐南意揉着脑袋,手轻轻搭放在纪如珩的胸膛,她并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笑容是多么的充满诱惑。 “小侯爷,男女授受不亲呐……你靠我这么近,让我以后怎么嫁人呢……” 丰润的红唇一张一合,在纪如珩的眼中仿佛是无声的邀请。 纪如珩盯着那张微醉的脸,那一双能说会道的樱唇,仿佛徐南意在他心里点燃了一根稻草,东风吹过,霎时间撩起一片火焰。 他的喉结轻轻滚动着,一手摩挲在她的唇瓣上。 这手感,如果亲上去,应该会更好…… 如此想着,纪如珩便—— 低头俯身,轻轻咬上了那一双诱人的唇! 【作者题外话】:说白了,徐福记cp就是个干柴烈火,不能瞎撩,一点就着,哈哈哈 第31章 你嫁谁,我就杀了谁 他的舌尖细细勾过她的唇瓣,再次深入进去,吸住了她的香舌。 唇齿交融的瞬间,纪如珩仿佛从她口中汲取到了竹叶酒的清冽,令他沉迷陶醉。 徐南意头昏脑涨,感觉自己像是溺在水中,只能死死抓住身边的浮游物,也就是,她紧紧搂着纪如珩的脖子不撒手,这诱得纪如珩更加舍不得放开。 “唔……” 不知过了多久,徐南意感觉喘不过来气,拼命地捶打着纪如珩的胸膛,纪如珩这才放开她。 呼吸不畅的感觉,逼得徐南意睁开双眼,见纪如珩那双深邃的黑眸近在咫尺时,不禁多了几分清醒。 她胸口上下起伏着,大口大口喘气,真如同溺水得救了的人一样。 纪如珩的目光,却被她胸前的玲珑曲线所吸引,喉咙都渐渐发紧。 可他最擅长的是克制。 那么今天呢,刚才呢,怎么没克制好呢? 此刻,徐南意三分清醒,七分痴醉,眯着眸子望向纪如珩,含糊不清的声音透着娇憨。 水葱般的手指点在纪如珩的胸膛,慵懒笑道:“你亲我,是真不想让我嫁人了吗?” 大掌包住她的手指,纪如珩压在她的身上,捏着她的下巴,剑眉轻扬,眯起的眸子似有一瞬间的冷意。 “你是我的人,还想嫁谁?” 见徐南意像小猫一样眯着眼睛,慵懒又天真,仿佛不知自己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似的,这勾起了纪如珩心里的一团无名火。 纪如珩狠狠亲了上去,声音似乎更冷几分。 “你嫁谁,我就杀了谁!” 一点也不是吓唬! 纪如珩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凡是属于他的东西,从没有被人夺走的道理! 徐南意凝视着他,似乎感觉到几分不对劲,但酒精上脑的作用下,令她大脑反应不过来,只是这样略显呆滞地看着他。 她瘪了瘪嘴,透着些许委屈:“我哪儿敢呢……” “……”没有巧言善辩,不是强词夺理,反而这般示弱,纪如珩忽然不知如何招架了。 纪如珩翻身而起,重新坐回了他的座位。 徐南意也慢慢坐了起来,她闭着双眼,随手摸到了座位旁一直流动着的水中,她沾了沾水,轻拍着自己的脸颊和脑门,这才清醒许多。 清醒不少,她回想起刚才说的那些话,不禁觉得后怕。 果真是,祸从口出! 徐南意讨好地看着纪如珩,声音软软:“小侯爷,实在是喝多了,我都是胡说八道的,别放在心上……” 纪如珩盯着她,示弱,装乖巧,明明是个满是锋芒的女人,偏偏又扮成这般无害的模样蛊惑人! “记住,我说的话。”纪如珩手执一杯酒,缓缓饮下。 徐南意微怔,他刚才好像说了三句,是哪句话? 祸从口出?嗯,应该是这个。 “嗯,知道了。”徐南意乖巧点头。 见纪如珩没发火,徐南意再度放松下来,望着窗外月色发笑。 一个月前还在a国医院做手术时,她怎么也没能想到,她竟然能坐在古代的小酒馆里。 世事无常啊! “笑什么?”纪如珩问。 闻声,徐南意这才回头,叹声道:“看到这月光,我才想到了从前的梦想啊!” 梦想?她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是什么?”纪如珩依旧配合地问。 徐南意趴在桌上,歪着头看向天边那一泓月色。 “我的梦想呢,就是有朝一日,可以活在光明之下。” 以她自己的身份,完全凭着自己的意志来活。 这句话是真心的,可纪如珩不能理解,徐南意这才坐起来,眨眼笑道:“小侯爷别介意,我胡说的。” 纪如珩凉凉看了她一眼,又满饮了一杯。 徐南意纳闷,她刚才喝了两杯就晕晕乎乎了,纪如珩怎么像是喝白开水似的! “你去查一件事。” 徐南意惊讶抬头,“是什么?” 纪如珩这是肯用她了? 想想就觉得悲哀,她一个顶级特工,恐怕各国都抢着要吧,放在这里,送上门去,人家都不稀罕! 纪如珩放下酒杯,直视着她,“康王爷造反之事。” 康王爷?那不就是纪如珩的生父纪康吗? 徐南意是翻过纪如珩家的卷宗的,她对纪康有印象。 当今皇帝纪晟其实不是最佳的继位人选,长子纪康才是。 两人角逐帝位之时,纪康已经占了足够多的优势,忽然有一天在皇宫中被人生擒,并在宫中搜到了许多纪康的眼线,宫外有准备谋反的军队,还有很多大逆不道的物证。 当时翻看时,徐南意就已经发现疑点了,明明是胜券在握的人,怎么会谋反呢? 可纪康亲口承认确实有谋反之心,先皇这才痛下狠心,将纪康处决了的。 事情已经过去多年,纪如珩这才想起追查吗? “小侯爷是想,为康王爷平反?”徐南意试探道。 纪如珩眸光不变,淡淡道:“那是有人陷害,你去查,他没有造反,为什么要认罪。” “……”徐南意有些无语,亲口认罪的人是纪康,纪康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恐怕个中隐情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徐南意抬起眼皮,慢吞吞道:“小侯爷自己为什么不去查?” 一个冷切的眼刀扫过来,徐南意立刻闭嘴低头。 如果纪如珩查得到,还用得着她? 徐南意双手按着脑袋,一副很苦恼的样子:“我有心查案,可没有足够的资料,也没有人手啊!”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呢。 “游湖之后,去侯府一趟。” 听到纪如珩这么说,徐南意猛然抬头,笑得一脸雀跃。 他肯派人给出信息,就代表她的地位更稳了一点。 侯府的资料库肯定全,她可以趁此机会,再细查下徐文海的事情…… …… 他们是一大清早才回船上的。 他们是夫妻,同进同出,就算被人看见了也没什么。 纪清漪是个难缠的主儿,为了多些清净,徐南意决定今天就开始给她祛斑,越早了事越好! 一大清早,徐南意就进了纪清漪的房间,恭维的话说了个够,这才能开始祛斑。 a国曾有一位政要夫人满脸雀斑,又不放心外面的医生,便来军区医院找她,她便给这夫人做了激光祛斑。 医疗美容的手术,那是她第一次做,非常成功。 如此一来,徐南意对治疗纪清漪也很有信心。 第32章 一顶大绿帽 徐南意先给纪清漪吃了一颗安眠药,等她睡着之后,便将门窗堵死,不让任何人进来。 接着,徐南意便把纪清漪带进了系统中,先进行局部麻醉。 这个系统的设备还是很全的,医疗美容的器械都有。 这实在是个小手术,不过稍微麻烦点,还得再来这么两三次才能彻底祛除。 约摸一个小时后,徐南意便将纪清漪带了出来,将她弄醒。 醒来后,纪清漪还发懵:“好了?” 徐南意笑眯眯道:“隔两个月,我会来为公主做下一次医治。” 纪清漪懵懵懂懂,麻醉退了,她感觉到脸上竟然有些发胀的疼,“我的脸怎么,有点疼呢?” 徐南意也毫不避讳,将镜子拿过来,“刚医治过,有些红肿和出血都是正常的,过不了多久,就会消肿了。” 看着镜中肿的像是猪头的脸,纪清漪有些恼了,她一把将镜子砸掉,愤愤问道:“徐南意!你这是怎么给我治的!” 就知道这个小火山会爆炸,徐南意将一管药膏拿出来,笑脸相待:“公主,这个药膏是除疤膏,可以让你的伤口快速愈合,而且不留疤痕。” “你想想,这层旧皮不掉,怎么才能长出更好更水润的新皮肤呢?” 一番哄劝,纪清漪这才镇定下来。 “你确定,我的脸真的能和你一样好?”纪清漪望着徐南意那张脸,心里好生羡慕。 徐南意语塞,除非纪清漪整容啊,还想跟她一样好! “您本是天生丽质,只不过脸上有这些斑斑点点,这才遮盖住您本有的好容貌。” 徐南意睁眼说瞎话,纪清漪倒是十分受用。 好不容易将纪清漪哄好了,徐南意再次嘱咐道:“公主,这段时间您尽量不要见光,记得随时带好面纱,以免脸部被晒伤。” 别到时候什么都赖在她头上。 跟纪清漪磨了一上午,徐南意这才回到自己的船舱,刚想休息,就被人通知,说皇后组织赛船。 云梦湖宽阔无比,前后距离又很长,每年这里都会赛船。 岸边旗帜飘扬,起点处有将近十五条船,终点处插着鲜明的旗帜,围观的人很多,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大船之上,一身华服的皇后,站在高处之上,显得端庄大方。 周遭鸦雀无声,静静聆听皇后说话。 “今日赛船,你们年轻人可以各自两两组队,获胜者可以获得这一朵簪花。” 宫女在一旁举起簪花,众人称羡。 识货的人都认得,那是皇后娘娘的三十生辰时,别国送来的寿礼,上面的一颗小珍珠都价值连城呢! 年轻人众多,大家本就兴致高昂,看见了这个好彩头,更加跃跃欲试。 末了,太后还补充一句:“组队的必须是一男一女,都是年轻人,总要相互认识认识的!” 太后可是个称职的月老! 听了太后和皇后的指令,大家立刻开始找伴,准备出赛。 徐南意懒懒倚在一旁的栏杆上,准备旁观这场无聊的比赛,如果旁边能有一把椅子就好了…… “侯府夫人怎么能不来呢?” “对啊,夫人也该下场的,否则不是丢了侯府的面子?”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带了头,众人齐刷刷得看向徐南意,惊得她困意全无。 大家七嘴八舌地全部都在说徐南意,好像她再不应战,是一件多丢人的事。 徐南意有些无语,不是自由参赛吗? 不比就是丢人,那现场还有这么多人没参加呢! 她环扫全场,这其中肯定有人想拉她下水! 太后也笑眯眯的,“南意啊,你和珩儿也去玩玩!” 有了这句话,徐南意不去的话,就是驳了太后的面子。 徐南意只好硬着头皮下场。 等了一会儿,纪如珩并没有听从太后吩咐,一同下场参赛。 只有徐南意一个人坐在船上,周遭的嘲讽声越来越大。 “你瞧瞧那侯府夫人啊,她一个人多可怜!” “看样子真像传闻中的那样,小侯爷对这个新夫人似乎,不大喜欢呢!” “看着她长得也不错啊,是不是有别的毛病……” 骂声越来越难听,徐南意可以充耳不闻不在乎,但是,她确实是缺个伴儿啊! 徐南意下船,走向纪如珩那里。 纪如珩一如既往地冷脸相待。 禽兽!昨天还抱着人家亲来亲去,翻脸不认人! 徐南意心中唾弃着,脸上却笑得甜甜的,“小侯爷,我们一起去参加吧。” 所有人都嘲讽地看着她们,没有一点期待。 因为大家都知道,纪如珩从不会参加这种无聊的比赛,徐南意这是自讨没趣! 纪如珩冷漠地看了她一眼,一个字也没说。 徐南意那叫一个气啊,但是她从来不气不馁。 她踩在了一个台阶之上,恰好和纪如珩平齐。 她凑近纪如珩的耳边,凉凉笑着:“小侯爷,你不跟我一队,那我只能找别的男人一起了,你总不希望,我当场给你戴一顶大绿帽吧!” 纪如珩冷冷扫过去,盯着那张笑得灿烂的脸。 竟敢威胁她? “你敢?”纪如珩冷冷吐出两个字。 徐南意心中有些得意,他被激怒了,那就是快上钩了。 “小侯爷,你……” 话还没说完,纪如珩转身就走,徐南意一个没站稳,从台阶上踉跄跌下来。 周遭好一阵哄笑。 一口老血堵在徐南意的喉头,她愤愤地盯着纪如珩的背影,这家伙连这点小忙都不肯帮? 好!那就别怪她给他戴一顶抢眼的绿帽子了! 不理会大家的嘲笑,徐南意在人群中搜索着,看谁最适合和她一起做绿帽子时,有一对兄弟也在悄声商量着。 “皇兄,不如你去?” 主船之上,纪东行拄着拐杖,跟纪梦舟商量着。 纪梦舟双手撑在栏杆上,望着四处张望的徐南意,非常为难。 “我倒是很想帮二嫂啊,可是无论你或我,去帮她只会遭人非议。” 这兄弟俩有心为徐南意解围,可纪梦舟考虑得更加周全一些,他不想越帮越忙。 马上就要开赛了,那些嘲笑和非议也越来越多,徐南意丝毫不介意,她只是在发愁,怎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男人呢! 第33章 我去灭了她们 见徐南意独自站在小船上,旁边有人讥讽道:“夫人,不如您自己上吧?听闻您的医术被太后夸做天下第一,没准儿划船也能第一呢?” 徐南意心中打鼓,要不就认个怂算了。 刚转身想上岸时,却见一个人匆匆跑来。 他身穿一袭灰色长衫,整个人显得儒雅懂礼,是个满腹经纶的乖书生。 这书生,正是徐南意的表哥,陈持之! 陈持之踉踉跄跄上了船,一个没踩稳差点栽下去,赶紧蹲下来扶住船边,气喘吁吁地抬头望着徐南意。 徐南意被他这傻模样逗笑了,问道:“表哥,你来干什么?” 陈持之擦了擦头上的汗,“帮你。” 正在此时,不知旁边是谁用船桨在水下捣了这只小船,弄得小船摇摇晃晃,陈持之害怕地扒在栏杆上,额上冒出了更多的汗。 众人一阵哄笑。 徐南意颇为无奈地蹲下来,与陈持之目光平齐。 “表哥,这个不好玩,你快下去吧。” “南意,我能帮你。” 虽然陈持之现在的表情很害怕,可那双清亮的眸子从未有过退缩的神色。 徐南意微微眯起眸子,回想起很多事情。 从进陈府开始,陈持之就明里暗里地帮她,她几乎将陈持之当做唯一能依赖的家人。 心中似乎升起某种异样的冲动,徐南意垂眸笑了笑,点点头。 徐南意站起来,将一只船桨扔给陈持之,对他眨眼笑道:“表哥,你得撑住,别让我输得太难看!” 陈持之微微一怔,随即咽了下喉咙,紧紧地抱住船桨,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坚定地点头。 两人一左一右地坐下来,一人守住一根船桨,和其他船只并排等待。 终点处红色旗帜迎风飘扬,时不时隐匿在阳光的光耀之下,更显得遥不可及。 徐南意垂眸屏息,看了紧张兮兮的陈持之一眼,轻轻笑了。 患难见真情,陈家祖上积了德,生下这么好的陈持之。 算了,拼一把! 一声令下,所有船只如同万箭齐发,一下将气氛点燃。 所有参赛者稳稳拿住船桨,在湖面上划过一道又一道弧线,拼命向终点划去。 徐南意从没划过船,不过她照猫画虎,很快就掌握了要领,还一边指导着陈持之。 这两人虽然不是最强的,好在两人都鼓足全部力气比赛,也不算是落在最后的。 跟大家保持了差不多的进度,徐南意心中忽然安慰了些。 她本来就没想拿第一,只希望别成了倒数第一。 这两人有条不紊地跟随着大部队往前挪动着,一切并不算太糟糕。 可是…… 一只小船倏然而出,从后面撞上了他们,他们的小船立刻猛烈地摇晃起来。 徐南意和陈持之立刻扒住船边,慢慢稳定下来这才敢朝后看。 紧随其后的小船上,男人手持船桨,女人坐在旁边,两人脸上都现出了阴毒的笑容。 “陈雅黛,郑斐……” 徐南意气得冷笑,原来是这两个狼狈为奸的东西! 划船比赛是随意组合,真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有脸再凑到一起的。 对了,如果有共同的敌人,那么友谊可以很快建立。 他们都想灭掉的人,不就是她吗? 徐南意赶紧转过身去,微微侧脸,跟陈持之说道:“表哥,我们往旁边划,躲开他们!” “好。” 陈雅黛那只船和徐南意隔了两条船的距离,他们都可以随意蹿道,她凭什么不能? 徐南意赶紧改了路线,拼命往旁边划,也顾不上回头看陈雅黛他们的行动。 可没走多远,他们就走不了了。 因为,前方是陈雅诗的船在堵着,右侧是陈雅竹,身后还有陈雅黛。 看起来,这三姐妹早有预谋,想围攻她! 云梦湖非常宽阔,比赛的船只又多,发生拥堵是很正常的。 就算从主船上看也发现不了什么问题,到时候被问起来,陈雅黛她们就会说,技术不好,正好撞在一起了。 三姐妹交换了个眼色,便齐齐发动进攻,将包围的圈子越缩越小。 徐南意这只船,左边忽然有什么打了它一下,小船狠狠地朝左边倾斜,紧接着,右边、后面都遭到了攻击。 小船摇摇晃晃,甚至还进了许多水。 徐南意和陈持之东摇西晃,身上被溅了许多水,差点都要翻船了。 看到两人狼狈的模样,三姐妹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可这远远不够,她们得让徐南意摔下去,最好溺死在湖里! 他们的动作越来越肆无忌惮,徐南意的怒火已经升腾而起,表面上却冷静无比。 她将长长的船桨从水中拎起,打横放在船上。 船桨太长了,直接伸到了船舱里。 陈持之还在拼命维系着小船的平衡,见徐南意撂挑子,不禁急道:“南意,你怎么……” 徐南意走到陈持之身边蹲下,低声嘱咐道:“表哥,她们在左、右、后三方,是不敢公然挡在前面的,所以你朝终点的方向划,才能突出重围!” 陈持之急得焦头烂额,抽空偏头看了一眼,“那你呢?” “你撑住了,我马上就来!” 说罢,徐南意起身走进船舱。 帘子将船舱里挡的严严实实,大家都看不到徐南意干什么去了。 三姐妹狐疑地对视着,徐南意这是认怂了,还是有后招? 不管怎么样,现在只有陈持之一个文弱书生在,是他们力量最薄弱的时候。 三条船,一起向陈持之发起进攻。 咚咚的声音从小船底部传来,陈持之都怀疑,这船会不会被他们捣漏了。 不过他还是听徐南意的话,咬紧牙关,朝着终点的方向拼命划。 按照徐南意所说,他们果然可以得到一线生机。 可陈持之一人之力,敌不过三船的围追堵截,他大声求援:“南意!” “我来了!” 帘子被一把掀起,徐南意走出船舱,快步走到自己位置之后,便将船桨迅速插入水中。 出来了?陈雅黛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神色,随即更添狠色,吩咐郑斐:“撞上去!” 就在陈雅黛进攻的同时,徐南意也命令着陈持之:“表哥,掉头。” “你说什么?”陈持之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徐南意握紧了船桨,脸上浮现沉静的笑容。 “掉头,我去灭了她们!” 第34章 风波又起 在她们惊讶的目光之下,徐南意那只飘摇的小船竟然敢掉头回来,冲进这三船的中心。 虽然三姐妹很奇怪,但绝不放过这个机会,再次围了上去。 徐南意微微勾唇,“表哥,靠近三表姐的船。” 两人合力,无限逼近陈雅竹所在的小船。 跟陈雅竹同组的男人不够狠,眼见着徐南意他们靠近却不动手,陈雅竹气得不行,直接夺过来一只船桨,在水中偷偷攻袭过去。 徐南意的眸中闪过一丝精光,握紧了手中的船桨,在水中的船桨伸向了陈雅竹的小船底部,和她们的手段一样,狠狠捣过去。 陈雅竹和徐南意同时出手,两船都受到了同样猛烈的攻击,剧烈地晃动着。 “还敢反击?” 陈雅竹气得不行,正想继续追击时,徐南意却撤退了。 “表哥,靠近二表姐!” 徐南意低声吩咐着,他们已经在悄悄移向陈雅诗的船了。 对陈雅诗的小船也是一样,徐南意只进攻那么一次,便立刻换到陈雅黛那边。 陈持之只顾着划船把控方向,完全搞不明白徐南意在干什么,他也没注意到,陈雅竹和陈雅诗竟然没有追上来打。 最后攻击了陈雅黛的船只之后,徐南意便全面撤退,不再和她们纠缠。 “我们走!” 陈持之听从命令,掉头往终点走,可却是哀叹一声:“她们三个一直追,我们走得了吗?” 徐南意的笑声如同银铃一般,响成一串,“表哥,你回头看看。” 陈持之生怕耽误事儿,急忙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画面一闪而过,他回想了一下,感觉到万分惊讶,再次回头。 陈雅黛三人的船只就停在原处,眼见着他们在拼命划船,可船只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她们气呼呼地盯着徐南意两人远去。 陈持之所看到的太简单了,陈雅黛她们坐在船上,忽然听到哗啦啦的水声在往船上涌,小船越来越沉,吓得她们惊慌失措,大声求救。 “表哥,我们可以走了!”徐南意喊了一声,陈持之回神后,两人继续划动船桨,不理会那三人。 “南意,你是怎么做到的?”没有了围追堵截,陈持之好不容易松了口气,也不那么紧张了,抬起袖子擦汗。 徐南意歪头一笑,想了一会儿才说。 “大概是,天助我也。” 胡说八道! 见陈持之一脸懵懂的表情,徐南意大笑,随即抱紧了船桨。 方才她进了船舱,实际上是在她的船桨上动了手脚。 她从系统中拿出了一根拐杖和两把手术刀,船桨的一头正好伸进船舱里了,这就方便了她改装。 她将拐杖捆绑在船桨上,弯曲的那一头绑上了两把手术刀,便做成了这一根加长的船桨。 陈雅黛她们不是总喜欢在水下攻袭吗? 那么她就如法炮制,也用船桨在水下攻袭。 她这根加长版船桨可是绑了手术刀的,更具有杀伤力。 船桨打到陈雅黛她们的小船上,拐杖弯曲的部分正好伸到小船底部,手术刀狠狠地捅烂了小船底部最薄弱的地方。 于是,漏水了。 一招制敌,以牙还牙! 没有了追击,两人慢悠悠地往前划着,抱着只要不垫底的心思,图个乐呵。 然而,一波刚平,风波又起。 不知不觉中,有五六条船同时靠近她,前前后后将她围了个死! 陈持之一脸愕然地看向徐南意,慌道:“你不是说,她们不敢挡路吗?” 徐南意也纳闷了,明目张胆地挡路,一点也不怕别人看见? 不过这五六条船的主人,是完全陌生的,徐南意一个都不认识! 他们只是围住了徐南意,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直到挡在正前方的那条船上,有一个女子开口道:“动手!” 徐南意猛然抬头望去,挡住前路的那条船上,是俊男美女的组合。 这男人倒是没什么,只不过这姑娘长了一副温柔相,看她的时候却满是敌意,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究竟是什么深仇大恨,能不能让她死的明白啊? 才穿越没几天,竟然还跟陌生人结仇,徐南意欲哭无泪。 这次的进攻,可比陈雅黛她们猛多了! 徐南意和陈持之没有逃的机会,更没有反抗的能力,只有被打的份儿! 对方才出了几招,小船已经东摇西晃,招架不住。 几个男人主要攻击陈持之,连他的船桨都挑掉了。 “啊!!” 一时间陈持之没有可以抓的东西,小船又极力向他这边倾斜着,半条船几乎都入水了。 陈持之再也支撑不住,翻身落水。 “表哥!” 徐南意大惊,只剩她一个,还不是任由他们欺负? 徐南意很不理解地看向对船的姑娘,似乎极力想从这张温柔脸上找出些回忆,起码是她们曾经交恶的记忆,却一点也没有。 下一瞬,温柔姑娘勾起一抹笑容,吩咐旁边的男子,“快点。” 她身边这个男人身材高大,胸膛宽阔,一派正气忠勇的模样。 听到姑娘的吩咐,男人有一丝挣扎,却还是照做了。 男人伸出船桨,看起来丝毫不费力气地,就将徐南意的小船撞翻。 是的,活生生地翻了个个儿! 溅起的水花湿了徐南意的半个身子,她完全控制不住小船倾斜的力道,只能认命地跟随着小船一同翻入湖水之中。 她绝望地闭了闭眼。 靠! 只能盼着救援的人快点来,她可是个旱鸭子啊! 哗啦啦的水声无限放大,可并不像想象之中的那样,身体浸泡在冰凉的湖水中,不断地下沉。 她的身体忽然一轻,被拉进温暖的怀抱之中。 徐南意倏然睁眼,瞧见那性感的下巴近在眼前,往上看去是坚挺的鼻梁,永远处变不惊的深邃眼眸。 纪如珩! 纪如珩一手搂住徐南意的腰肢,单脚轻轻在水面上轻点,便如同有了回弹的力量,凌空跃起。 他只是轻轻踩了一下翻了的小船,小船便如鲤鱼打挺一般翻转过来,乖乖地浮在水面上。 万众瞩目之下,纪如珩犹如天神一般,带着徐南意缓缓而落,稳稳地坐在了船上。 徐南意望了一下和主船的距离,几乎看不清船上的人脸,她心中不禁叹然。 能从主船上飞过来,还搞什么划船比赛! 第35章 帮我夫人,天经地义 “你不是不来吗?” 徐南意可不想感激纪如珩,她不会忘记是谁害她沦落到这个地步的。 纪如珩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默默捡起那根船桨,站了起来。 纪如珩的个子太高,身材又好,站在这小船上,自带霸气的气势。 看到纪如珩出现,对船的姑娘显然更加愤怒,大喊道:“小侯爷,你为什么要帮她!” 竟然敢跟纪如珩叫嚣? 徐南意打量着这个姑娘,难道西楚国还有比公主的地位更高的女子吗? 一旁的男子拉住姑娘,劝道:“闻弦,别这样……” 闻弦姑娘甩开男子的手,倔强地盯着纪如珩,似乎在求一个答案。 纪如珩淡淡扫过周遭这五六条船,船上的人纷纷垂下了头,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目光最终落在了对船的闻弦身上,也只是停留了两秒,漫不经心的口气更添几分凌人的气势。 “帮我夫人,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望着纪如珩,徐南意忽然双眼闪出光来。 若不是知道纪如珩的直男属性,若不是知道她自己在纪如珩那里一点分量都没有,她真的能被这句话给撩死! 闻弦气得要命,“小侯爷,我没想到你真的这么无情,当初我们就不该相信你!” 这样暧昧的指责,难不成这个闻弦和纪如珩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可看着纪如珩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太像啊! 没有再理会愤怒的闻弦姑娘,纪如珩一派淡然地坐了下来,他握住船桨,再次扫过周遭的那些人,轻启薄唇。 “你们,一起上。” 那些年轻男子都惊慌失措,刚拿稳船桨,便见到纪如珩的小船破水而来,以极其猛烈的力道将他们的船,一个个撞翻。 噗通噗通的落水声不断响起,五六条来挑衅的船全部翻倒,人全成了落汤鸡,无一幸免。 一秒结束战斗,说的大概就是纪如珩吧! 然而,只剩下闻弦姑娘那条船。 纪如珩没有动她,划动船桨从闻弦的身边经过,眼睛都不眨一下。 身后,是闻弦气愤的声音,慢慢远去。 纪如珩使了一把力气,让小船借着惯性继续向前漂着,他将船桨从水中提起,扔在了徐南意的眼前。 湿漉漉的拐杖和手术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徐南意立刻警觉起来。 “快到终点了,被人看到会有麻烦。” 纪如珩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小伎俩,幸好他没有追问。 “哦。” 徐南意吐了一口气,将船桨拖进船舱中,把拐杖和手术刀拆卸下来,放回系统里。 没一会儿徐南意就出来了,将船桨交还到纪如珩手中。 那双如鹰一般犀利的眼眸凝视着徐南意,仿佛想看穿她的所有。 从新婚之夜开始,他就看出来,眼前这个女子是有古怪的。 她身上,究竟有着什么秘密呢? 徐南意装作没有察觉的样子,坐在了他旁边,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头靠在臂弯间,偏头笑道。 “多谢夫君的救命之恩!” 纪如珩轻哼一声,没有接茬儿。 “夫君,你是见不得我被人欺负,才来帮我的吗?我何其荣幸啊!”徐南意夸张地套着近乎。 猜到纪如珩不会接话,徐南意正打算继续恭维几句,却听他冷不丁冒出一句。 “你输得太惨,丢我的脸!” “……”她倒是沾了夫妻共同体的光了! “我实在不明白,我什么时候得罪了那位闻弦姑娘。” 徐南意叹了一声,又笑:“小侯爷,你知道吗?” 这似乎问到了禁忌,纪如珩的目光如死寂一般,根本没打算回答她。 徐南意咽了咽口水,正不知如何化解尴尬之际,她无意间抬头,看到前方有一只小船超越了他们,直接冲向了终点。 “我们输了!” 徐南意猛然站起来,一边轻叹着。 她眼睁睁看着那只小船已经到达终点处的红色旗帜,周围响起一片欢呼和鼓掌声。 明明他们快到终点了,可纪如珩却把船桨彻底扔到一边了。 划船不用桨,全靠浪! 这下好了,把冠军都浪没了! 到嘴的肉飞了,徐南意不免觉得可惜,下船的时候,却浑身轻松,笑容都灿烂许多。 “你不想赢?” 身后的纪如珩,忽然发问。 徐南意转过头来,笑得一脸无奈。 “我能保住小命,就已经万分庆幸了!” 从一开始,徐南意就是抱着输得别太惨的念头上船的。 登上主船时,无意之间,徐南意又看到了花凌玄和纪清欢。 他们也才从小船登上主船,看来是刚参加过比赛。 而纪清欢一脸兴奋,望着花凌玄就像是看着神通广大的神仙似的。 花凌玄从始至终都臭着脸,一副傲娇的表情,连公主的账都不买,一甩袖子便走了,纪清欢再次一脸失落地站在原地。 能得到公主的垂青,这是多少男人求不来的福气? 花凌玄越是这样,徐南意越发觉得这个男人深不可测。 徐南意低下头,小心地登上主船的台阶。 在主船上站稳,猛一抬头,便对上了一道怨恨的视线。 又是那个闻弦姑娘。 主船之上,人群之中,闻弦姑娘的视线像是沾了火药似的,嗖嗖朝她们这边射来。 似的,闻弦姑娘看到她火大,看到纪如珩站在她身边,顿时更火大。 徐南意不禁侧目,看了看自己身边这位优秀的夫君。 看来,她这夫君应该是行走的荷尔蒙吧! 如果她真成了名副其实的侯府夫人,她岂不是每天都有一堆干醋要吃! 唏嘘之后,便听到如潮的掌声不断响起,徐南意就往人前挤了挤,这才看到。 皇后正将这次比赛的彩头——簪花,赐予获胜者。 获胜的那组,徐南意还认识一个,郑瑜。 至于去拿奖的那个男人,长相不错,看得出来十分优秀,不过徐南意不认识。 听周围人的小声议论,这才得知这男人叫方尽,是当朝左丞相方文觉的长子。 方尽是个优秀人才,是方文觉一手栽培出来的,大家都说,方尽其才,将来肯定能继承方文觉的丞相之位。 关于这些闲谈,徐南意也没有放在心上,她只专注地看着这簪花的归属。 方尽手捧簪花,转身高举,掌声雷动。 第36章 簪花的归属 这人和郑瑜一组,簪花毫无疑问属于郑瑜了。 徐南意猜了个七八分,便觉得索然无味,正想离开时,事情却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 隔了三四个人的距离旁,徐南意听到有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她已经压低声音,欣喜地说着:“哥,阿尽给我赢了簪花,你真没用!” 徐南意循声望过去,瞧见的第一个人便是身材颀长的花凌玄,方才说话的是他身边那个娇小的姑娘,长相娇俏,十分乖巧的模样。 花凌玄轻嗤一声,拍了下姑娘的头:“花如是,你还没嫁人呢!现在就敢胳膊肘往外拐!” 花如是,应当是花凌玄的妹妹了。 这兄妹俩都带着不同的期待望向方尽。 原来,左丞相的长子和花大学士的小女是一对啊! 这才勾起了徐南意的兴趣,继续看下去。 手握簪花的方尽,站在那里似乎有一瞬间的凝然,他的目光扫过人群,和他的父亲方文觉的视线交汇相错,眸光微微黯淡,垂眸。 方尽朝着花如是的方向走去,眼见着花如是满脸的期待和雀跃,小脸都红扑扑的。 郑瑜双手背在身后,事不关己的样子。 她早就知道花如是和方尽好上了,看到这一幕也不稀奇。 就在徐南意也以为,方尽会将簪花送到花如是手中时,一切都不如她们所料想的那样。 方尽目不斜视,走过了花如是的身边,就好像从不相识一样。 花如是微怔,花凌玄的表情已经极度难看,拳头都攥紧了,还是花如是拽紧了他的衣袖。 方尽继续往前走着,驻足的地方是一把大伞前。 伞下有一把摇椅,蒙着面纱的纪清漪正躺在那里看热闹,却不料她自己成了热闹的中心。 连纪清漪都愣了一下,见到方尽站在自己眼前,她坐起身子来,似乎还有一丝丝紧张。 要知道,她这十几年可从没有过男人搭讪或示好过,突然有方尽这样优秀的男人手捧簪花而来,她有些不知所措。 四目相视的瞬间,方尽微有沉默,随即唇角轻扬,笑容比之夏日高阳还要暖。 他双手将簪花奉上,声音温柔好听。 “这朵簪花,希望清漪公主喜欢。” 这句话一出,纪清漪一脸不可思议,很快化为巨大的惊喜,笑着收下了。 张扬跋扈的纪清漪,竟然也有羞涩的时候,“谢谢,方公子。” 方尽笑意生暖,可眸底深处却是一片空洞。 在方尽说话之时,徐南意并没有在意纪清漪的反应,用脚指头猜都能猜得到,纪清漪肯定乐疯了,她注意的是,花如是。 委屈的泪花一直在眼眶打转,花如是似乎是个极其倔强的姑娘,已经很想哭了,但眼泪就是忍着不掉下来。 花如是抬头望天,眼睛睁得大大的,硬是让眼泪倒流回去。 花凌玄的拳头捏的咯吱作响,已经迈出脚步要冲上去了,却被花如是紧紧拉住。 花如是对着哥哥轻轻摇头,然后拽着花凌玄从人群中悄然离开。 大家正看着公主的热闹,都没有理会突然离去的花如是,更不会关心这个温柔又倔强的姑娘和此刻正万众瞩目的方尽有什么过往情深。 方尽和纪清漪还在那里眉目传情,此时徐南意忽然听到郑瑜的笑骂声。 “攀龙附凤,趋炎附势,有什么样的好父亲,就有什么样的好儿子!” 这么明显的讽刺,周围人都不敢接茬儿。 一来郑瑜来头不小,她爹可是户部尚书。 二来她骂的是左丞相方文觉父子,不是所有人都敢骂的。 这两户门楣高低差不多,郑瑜想说也就说了。 郑瑜正要离开,却见有个年轻男人挡住了她的去路,骂了回去。 “有什么样的好父亲,就有什么样的好女儿,郑大小姐说对不对?” 户部尚书郑林,那的确不是个好东西,这是郑瑜的痛脚,今天却被人踩中了。 郑瑜见到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一点情面都不留:“方策,赢的人是你哥,不是你,毛头小子别太嚣张!” 说罢,郑瑜狠狠推开方策,大步流星地离开。 留在原地的方策,气呼呼的样子十分可爱。 徐南意收回目光,独自走下主船,想回到自己所在的小船上。 刚走下主船的台阶,方策立刻追上来,拦在她面前,笑容很阳光,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 “夫人夫人,你等等。” 徐南意看了看四周,笑问:“我?” 方策使劲点头,兴致勃勃,“刚才赛船时,你一人突破三人重围,我真的好佩服你呀!少有女子像你这么厉害!” 徐南意笑的无奈,“被逼急了,没有办法。” “夫人才是谦虚了!” “方小公子,刚才也赛船了吗?”徐南意跟这毛头小子不熟,便随口问了句。 “参加了啊,后来我还去围堵你了,没想到小侯爷一个人就把我们都放倒了,”方策感叹又崇拜,低头疑道:“夫人没看见我吗?” “……” 方策说,他刚才也去围堵她来着,所以现在还敢来套近乎? 看这小子大咧咧、傻乎乎的模样,徐南意忍住了想要当场打爆他的大头的冲动。 徐南意笑容加深,“方小公子英姿勃发,当然记得了。” 方策摆摆手,憨笑道:“哪有哪有,夫人叫我方策就行。” 没有在夸你好吗? 徐南意忽然想到闻弦,便装作随意问起:“对了,那位叫做闻弦的姑娘是谁呢?” “闻弦姐啊,她是当朝帝师林霖的长女,平时不怎么露面。林帝师门徒众多,我们才跟闻弦姐关系不错的。”方策说着。 当朝帝师林霖…… 徐南意记得,陈持之也投身于林帝师门下,看来这位林帝师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咯? 方策眼睛闪闪,或许这傻大头对她真的是盲目崇拜。 徐南意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抬脸时笑容添了几分委屈,“方公子,我和这位林小姐素昧相识,实在不懂林小姐为什么要针对我,公子可否为我解惑?” 方策拧起眉头,似乎也生出几分疑惑:“闻弦姐……她没有告诉我们啊,她指哪儿,我们就打哪儿啊……” “……”傻大头!就不该对方策抱有一丝幻想! 【作者题外话】:微信公众号【北泊有鱼】,发布了世子妃等番外哦!欢迎关注! 第37章 绅士之举 虽然没有查过这个林闻弦,单从她对纪如珩反常的态度来看,徐南意便断定这次的挑衅,是因纪如珩而起。 纪如珩没有给林闻弦好脸色,但也手下留情了,这已经是这位小侯爷最宽容的举动了吧。 他们之间举动暧昧,或许有过感情的纠葛。 徐南意对纪如珩的花花事儿并不感兴趣,也不预备去对付林闻弦,只要她别再来寻衅滋事。 徐南意气不过的是,前有陈雅黛,后有林闻弦,以后找上门来的妖艳贱货可能会越来越多。 还没把太师父亲救出来,还没有在古代混得风生水起,她很有可能一茬儿又一茬儿的女人给烦死了! 一想到要没完没了给纪如珩背锅,徐南意就悲痛到想哭! …… 云梦湖之行持续了三天才结束,徐南意也只睡了一个懒觉,便被纪清漪传唤到皇宫里去了。 若不是陈雅黛和赵宛苓,她也不至于招惹上纪清漪这个麻烦,这个仇她迟早要报的! 距离第一次激光已经好几天了,纪清漪脸上的红肿已经消退,伤口开始结痂。 她的雀斑密密麻麻,此刻满脸是小疤,气得她在皇宫里摔镜子。 纪清漪能在皇宫这么嚣张的原因很简单,她生母早死,而且出身不高,但她是皇上的长女,自然要被特别优待些。 再者,沈皇后仁善,对膝下子女都很好,而太后又爱惜子嗣,这么一来,纪清漪便放肆得很! 如此看来,西楚后宫没有那些宫妃们的明争暗斗,真难得啊! 看到徐南意过来,纪清漪臭着脸大发脾气。 从前在军区医院,那都是高素质的病人,徐南意倒是从来没有接触过泼妇。 不过纪清漪无脑,徐南意说了一车好话,再给了她一个神奇药膏,这才将她稳住。 “呼……” 走出纪清漪的宫殿,徐南意长吁一口气,刚才被纪清漪吵得脑仁疼。 她突然想起那个方尽,看起来也是个潇洒之人,怎么会真的去捧纪清漪的臭脚? 徐南意摇摇头,这太平盛世中多的是肮脏之事! 正好进宫,徐南意便拐了个弯儿,去了明镜殿。 徐南意再次支开了小太监,这次轻车熟路,直接打开暗格,去寻找纪康的卷宗。 这次,她上上下下翻了个遍,这么多卷宗里没有一个字是和纪康有关系的。 或许暗格中的信息不全,有些表面信息应该会开诚布公地存放在这明镜殿中。 徐南意关了暗格,便在书架上寻找。 虽说纪康犯了谋逆大罪,可他毕竟也是先皇的皇长子,怎么说也会留下许多底。 徐南意翻查信息又快又准,她几乎翻遍了能找到纪康的年份的大事记,却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不,准确的说,纪康就像是一笔被抹去的历史,完完全全消失在西楚的政要档案之中! 怪异! 反常之事,必有猫腻! 傍晚时分,徐南意才出了宫,她满腹疑惑,走路都心不在焉。 恍惚间,她瞧见了地上的影子,似乎身后有人在朝她跑来。 “二嫂!” 一个男人微喘着,跑到了徐南意的面前停下。 这男人面容俊逸,是和纪梦舟一样的好皮相,只不过他的脸部更加瘦削,显得更为冷傲,不如纪梦舟有亲和力。 狭长的眼眸透着精明和算计,可偏偏要露出友好的微笑。 “二嫂,我刚才叫了你好几声。” 相由心生,徐南意从面相上对眼前的男人有了大致的了解,应当是位皇子吧。 “是我走神了,阁下是……”徐南意行了一礼。 男人亦是礼貌还礼,“我排行老三,二嫂唤我青烽便可。” 三皇子,纪青烽。 徐南意在心中默念着,礼貌笑道:“三殿下安好。” 纪青烽做请的手势,两人便一同向宫外走去。 “我正好也出宫,难得碰见二嫂,便来打个招呼,二嫂这趟进宫,所为何事?” 徐南意总觉得,这人绝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友好。 可人家把你当亲戚,你总不好恶意揣测。 “哦,没什么,为二公主看了看伤后,见时辰还早,就去明镜殿读了一会儿医书。” 两人一问一答,倒也算得上是交流融洽。 宫门口,徐南意才发现,由于她进宫时间太久,陈家的马车已经提前回去了。 此时,纪青烽府中的车夫已经将马车赶过来了。 见徐南意没有马车,纪青烽及时说道:“二嫂,你要去哪里,坐我的马车吧。” 这是,很有意图的套近乎吧! 徐南意显得有些为难。 见状,纪青烽十分绅士地笑道:“二嫂尽管坐我的马车,宫里有备用的马车,我乘宫里的就好。” 纪青烽将马车留给徐南意后,便礼貌作揖,再次返回皇宫去寻备用马车了。 望着那道身影消失在皇宫的红墙转角,徐南意微有失神。 叔嫂乘坐一辆,难免遭人闲话。 及时伸出援手,还不让她尴尬,纪青烽的做法实在是绅士的典范。 或许,纪青烽真的只是想来联络亲戚之间的感情,并没有其他想法。 如果不是她看走眼了,那便是纪青烽的城府实在深不可测。 还是不要把人心想的太坏吧! 徐南意摇摇头,登上马车。 “去武安侯府。” 关于纪康一事,她有必要跟纪如珩说一说,这事儿难度系数不小。 而且在云梦湖上,纪如珩说了让她来侯府一趟的。 武安侯府。 上京城中占地面积最大的府邸,豪华气派。 一路走进来,丫鬟仆从相貌出众,恐怕都是精挑细选过的。 徐南意有些惋惜,她这个侯府女主人真不称职,怎么连一天的好待遇都没享受过! “奴婢霁月,恭迎第一夫人。”婢女霁月飞快前来,双手合十放在小腹前,弯腰低头恭恭敬敬。 小丫鬟将她引入府中,霁月才来迎接的,看起来霁月是个权力不小的丫鬟。 “客气了,”徐南意虚扶了一把,笑道:“第一夫人是太后娘娘的抬举,叫我夫人就行。” 太后赏赐的封号,怎敢不叫? 可女主子又发话了,向来懂得主人心思的霁月,便想了个折中的称呼。 “是,意夫人。” 徐南意微微无语,随即笑了。 徐南意,意夫人,怎么也比那个第一夫人顺耳。 【作者题外话】:追文的新朋友们,等不及的话可以先看旧书《宠妻上瘾:腹黑世子妃》,小狼狗世子撩妻,纪如珩是大狼狗,哈哈哈 第38章 小奶包 意夫人这个称呼,让徐南意忽然想到了另一个人,妙夫人。 新婚夜听到丫鬟提起的妙夫人,究竟是怎样的妙人呢?徐南意似有好奇。 霁月正要领着徐南意走进府中,陡然间发生了一个小变故。 一把精悍短小的剑突然飞出,直直朝徐南意所在的位置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徐南意心头一惊,眼见着那剑尖无限接近自己,她的余光都瞥见了霁月惊惧的表情。 徐南意只是微微侧了下身子,那把剑沿着原有的轨迹,从她的脸颊飞速而过,直直地射了出去。 铮! 精致的银剑插进了府门的漆柱上,发出令人心悸的铮铮声。 有惊无险,徐南意悬着的一颗心缓缓落下,四下望去。 只见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从树丛后面慢慢走出,手中握着银色的剑鞘。 小男孩皮肤嫩的出水,五官精致,俨然是个人见人爱的小奶包。 可小奶包却皱紧眉头,充满敌意地望着徐南意,隐约透着几分高傲和嚣张,他的动作和神态都故作老成,有着和年龄不符的成熟。 “凭你也能做侯府夫人?” 小奶包稚声稚气,却学大人一样叫嚣。 这可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奶包! 霁月连忙道:“宸少爷怎么在这儿?” 小奶包更不高兴,指着徐南意:“她来了,这府中就容不下我了?” 霁月给徐南意道歉,解释道:“这位是宸少爷,名为清宸。意夫人见谅,宸少爷是跟您开玩笑的。” 这欠揍的口气,高高在上的态度,简直和纪如珩如出一辙! 这是纪如珩的儿子? 不过,纪清宸顶多五岁,他哪知道徐南意是谁,若没有大人教才怪! 徐南意心一动,会不会是那个妙夫人? 初次见面,这小鬼就要给她个下马威,徐南意有些生气了,表面却笑得越发温柔灿烂。 徐南意双手交握,笑吟吟地望着纪清宸。 “你好啊,我叫徐南意。” “哼!”纪清宸冷哼一声,看她的表情十分不屑。 徐南意微微弯了下腰,笑眯眯地盯着纪清宸的眼睛。 “你知道我已经嫁给小侯爷了吧,以后我就是你的继母了。” 徐南意还冲他友好地招招手,“来,叫娘。” 她有心激这小奶包,并没有瞧见霁月和一众小丫鬟脸上的异样表情。 纪清宸果然年龄小,道行浅,听到她这么说话,立刻炸毛起来。 “你才不是我娘!我二叔才不会娶你这种女人!你滚!” 徐南意微微诧异,这小奶包说什么,二叔? 她想起来了,郑斐和纪文庭在船上密谈时曾说过,侯府里养着一个孩子,那是纪如珩兄长的独子。 就是眼前的纪清宸吗? 那么他们口中的嫂子,又是谁呢? 徐南意还想再套话,却听一道冷淡的声音响起。 “清宸。” 听到这个声音,纪清宸小小的身子陡然一僵,乖巧地转过身去,后背挺得直直的,声音洪亮有礼貌。 “二叔!” 徐南意直起腰来,见纪如珩缓步走来,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仿若千回百转的山川沟壑,令人摸不透他的心思。 可他望向她时,目光中的洞明和透彻,却像是能看穿她刚才套话的小心思。 徐南意轻咳一声,笑脸迎上。 “小侯爷,漏夜前来,打扰了。” 说出这话,她倒发觉有些奇怪。 她是这侯府的女主人呀,怎么叫打扰? “嗯。”纪如珩应了一声,便看向小奶包,声音不咸不淡,好像在跟一个大人说话似的,那么严厉。 “回去,睡觉。” 可小奶包好像习以为常,九十度鞠躬后,声音洪亮。 “是,二叔。” 随后,纪清宸目不斜视地走向自己房间,完全没有再看他讨厌的徐南意一眼。 徐南意哑然,这个府邸养出来的孩子都是这样吗? “他还是个小孩子,不应该这样对他。” 虽然这小奶包对她来意不善,但她认为自己是个善心人,祖国的花朵不能这样摧残。 像这种废话,纪如珩一般都不会接茬儿。 “过来。” 随即,纪如珩大步流星往后院里走,徐南意只有跟上的份儿。 这侯府实在大,园林美得不像话,放在现代就是门票最高的景区。 一路跟着走到了一处小花园,纪如珩驻足的地方是一面满布藤蔓的墙。 绿叶枝丫拼命向上攀爬,开枝散叶,将这面墙完全包裹,若不仔细看,或许会让人忽略墙面的存在。 只有霁月这个丫鬟跟过来了,纪如珩退后一步,霁月便走上前去。 看起来明明错布的藤蔓,仿佛一道帘子一样,被霁月掀开,挂在了一旁的小石块上,露出石墙。 霁月将手伸进左边的藤蔓里,仿佛在转动着什么机关,立刻有石块与地面相摩擦的声音响起,石墙如一扇门一样,缓缓向上移动,将一片新天地展现在徐南意面前。 徐南意有些惊讶,却不奇怪。 这种豪门大户有几个密室,实在是正常。 霁月打头走进去,将岩壁上的壁灯点亮,照亮了主子们的通路。 这里面与装修过的房间别无二致,才走进来便嗅到一股子书墨香,但是并没有那种陈年腐朽的气味。 应该是常常派人清理打扫的。 从门口进来,经过狭窄的通道,一路走进开阔又清雅的房间里。 正中摆放着圆形木桌和一圈五把椅子,桌面上那壶新茶还滚烫着。 四周空空荡荡,可四面墙壁却有玄机。 墙壁上是分门别类的小格子,像是中药铺里的药柜一样。 霁月介绍道:“意夫人您看,这是侯府的秘阁,天下发生过的事情,只要能说得上年份和姓名,大多都能在这里找得到。” 徐南意微微咋舌,这么说来,这比皇宫的明镜殿还厉害了! 早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她就不费那个功夫去求得进出明镜殿的权利了。 纪如珩已经坐下来喝茶了,徐南意走到他跟前,将今天的进展如实相告。 “小侯爷,我今天去了明镜殿,有一件事很奇怪,为什么明镜殿没有一本卷宗会提到康王爷?就像……” 就像这个人从未出现过。 这句话她实在无法说出口,毕竟纪康是纪如珩的生父。 【作者题外话】:微信公众号:作者听鱼,欢迎关注! 第39章 我不会争宠的 纪如珩不以为意,浅啜一口清茶,随即说。 “这里有,你就在这儿看。” 一杯清茶喝过,纪如珩便离开了,其余没有多说。 留下来的霁月,再行一礼,恭敬道:“夫人,您想进秘阁,随时叫奴婢。这里的卷宗存放都有顺序,您看……” 霁月尽职尽责,将秘阁的事儿无巨细地告诉了徐南意,说完之后,便在旁边伺候着。 按照霁月的说法,徐南意发现了很多与纪康有关的材料,全都堆放在桌子上,准备看起来。 虽然一旁的霁月安静得像是不存在,但徐南意还是不舒服。 她这人有怪癖,做手术时不喜欢有人打扰,看书翻资料时最讨厌旁边有人。 她抬头,笑道:“你先去休息,有事我叫你。” 霁月稍一愣,便福了福身,“是。” 乖巧顺从,绝不逾矩,这是个上等丫鬟。 霁月离开后,徐南意方得一片清静之地,翻开书页,便觉得精神全都来了,仔仔细细地翻看着。 灯火通明,没有风的干扰,烛火听话地燃烧着。 这一晚上,徐南意不知看到多少次纪康这两个字,她的灵魂仿佛随着书页上那密密麻麻的字飞去了属于纪康的那些荣耀岁月。 站在历史长河的边缘,她瞧见皇长子纪康的丰功伟绩,百姓为他的善举仁心歌功颂德,朝中官员无一不臣服。 而当今皇帝纪晟,完全被他兄长纪康的锋芒所掩盖。 皇长子纪康,明明是皇位的不二人选。 可是,他却在最为得意的时刻,做出荒唐之举。 进宫和线人接头,牵扯出许许多多的眼线,还被人一举揭发出他藏在宫外的反叛势力。 所有的光辉和荣耀,都在他亲口认罪的一刹那,如烟火绽放一般,暗灭。 可是又为什么呢? 纪康当天进宫,究竟做了什么,又为什么会被人发现? 纪如珩斩钉截铁地告诉她,纪康没有反叛,那又是谁害了他?他又为什么要认罪? 还有一处令她想不通的事,户部尚书郑林明明是个奸臣,忠勇大义的康王爷在当时为什么会和他走得那么近? 那么纪康之罪,会不会和郑林有关? 当年抓了那么多反叛的人,纪如珩为什么没有再找到相关的人,抓来审问? 还有许许多多,疑点重重…… 夜半时分,徐南意合上了最后一页纸,留下了满腹的疑问。 纪康这个故去的人,似乎勾起了徐南意的兴趣。 她很想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纸上的字再多,也不过是草草写就了一个人的一生。 可一生那么长,人心那么复杂,怎么能被三言两语记录呢? 疑问深种于徐南意的心头,让她生出许多震撼和好奇。 此刻的她,如同一个探寻宝藏的探险者,急于明白这一切,期待宝藏在眼前闪闪发亮的场景。 而这一切疑点,她似乎无处倾诉,只有纪如珩是唯一一个可以产生共鸣的人。 午夜时分,明月当空,安静无比的侯府之中,有一道绯色身影从花园匆匆穿过,一路奔向了纪如珩的房间。 拐了个弯便望见纪如珩的房间,灯还亮着,纸窗上有纪如珩的影子,他正坐在书桌前,不知低头在看什么。 徐南意心头一喜,正打算上前,却看到窗前出现一道曼妙的丽影,看起来是个柔弱的美人。 美人手捧着茶水之类的东西,缓步走向纪如珩,将茶水放下。 弯腰低头的姿势,显得十分恭敬和谦卑。 是个丫鬟吗? 不对,那美人又绕过书桌,走到纪如珩身边,微微弯下腰来,两道影子交叠在一起…… 徐南意收回迈出去的左脚,靠在墙角,双手环胸,笑望着那个房间。 现在过去,她怕是太扫兴了! 只不过,这美人才进去,怕是要缠绵一阵子才能出来吧。 徐南意立刻兴趣缺缺,带着满肚子的兴奋和疑问转了身,却又意外地转回来。 她瞧见那个美人缓步退后,退出了房间。 就这么走了? 眼见着那美人推开房门,倩影显得落寞悲伤,悄然离开。 美人送上门都不喜欢?她忽然不知该夸这位小侯爷爱岗敬业,还是该怀疑一下小侯爷的审美和……能力。 走了也好,她还有事儿要说呢,徐南意提起裙子,如同一只小蝴蝶似的,小跑到了房门口。 叩叩叩! “小侯爷,我是徐南意,可否打扰?”徐南意的声音软软糯糯,透着乖巧。 “进来。”冰冰冷冷。 当徐南意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时,一道丽影去而复返,就站在墙根下细细听着。 徐南意一进去,一眼就盯住了桌上放着的汤羹,还冒着热气呢。 这美人大半夜的不睡觉,还端热汤过来伺候,真是辛苦啊……不对,她一定是有所图谋,这汤里下了药吧? 纪如珩刚才没有喝,所以没能按照美人的计划,缠绵个半夜…… 啧啧,一定是这样的,徐南意已经脑补出许多画面。 “有事?” 纪如珩一直在低头处理文书,一句话将徐南意拉回思绪。 她眼珠一转,往前走了几步,趴在书桌前笑眯眯的。 “小侯爷,刚才那位是不是妙夫人?” 听闻这话,纪如珩握笔的手一顿,缓缓抬头,眼睛稍有倦色,明明那么冷漠却还是帅得撩人。 纪如珩不说话,一般就是默认。 徐南意双手托腮,佯装吃醋一般,粉嫩的嘴巴微微噘起来:“小侯爷,到时候我搬进来,是不是要做小?” 纪如珩的眼眸深处,似乎点燃了一小簇的火苗,全部视线都集中那两瓣粉嫩的唇上,而徐南意只顾着自己说个痛快,完全没有发现。 徐南意直起身来,踱步到窗边,继续着自己的恶作剧。 她装作大度的当家主母,也算是借着玩笑说了几分真心话。 “我不会争宠的,也麻烦小侯爷转告啊,让妙夫人别来找我的茬儿就行。” “女人盲目嫉妒起来,真的很麻烦呐……” “啊!”徐南意忽的低呼一声。 有一双强有力的手臂从身后绕上来,一只胳膊就将徐南意拦腰搂起来,直接扔到窗边的暖榻上。 高大精壮的身体覆身上来,以绝对霸道的姿势压在徐南意的身上。 【作者题外话】:公众号改名啦!【作者听鱼】欢迎关注! 第40章 擦枪走火 两只手举过头顶,被纪如珩一手钳住。 纪如珩另一只手搂在她的腰间,用了几分力气。 他的眼眸中波光流转,声音哑了些许,带着压抑克制。 “为什么不争宠?” 徐南意盯着纪如珩,送上门的都不要,这厮怎么突然兽性大发? 她低低喘息着,一颗心也在扑通扑通地狂跳不止。 两人之间几乎严丝合缝地贴着,早就超过了亲密距离。 这是,玩什么呢! 腰间的大掌再次用力,捏痛了徐南意。 “唔!” 眼泪瞬间涌上眼眶,轻蹙的眉头代表着她此刻不敢言的愤怒。 望着纪如珩的双眸,徐南意的眉头缓缓舒展,娇俏的脸庞渐渐露出灿烂的笑容。 她眨眨眼,慵懒如猫。 “依小侯爷所见,我应该争宠吗?” 纪如珩的眉头轻挑,不辨喜怒。 两人的呼吸几乎纠缠在一起,徐南意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清淡的香味,像是薄荷。 就是这种味道,弄得徐南意心里痒痒的。 对于美好的事物,人们往往会生出占有之心,徐南意不外乎如是。 眼前这人,是她名正言顺的老公,应当是她想怎样就怎样啊! 徐南意眼中的柔软淡去,添了一丝倔强和霸道,又化作一抹狡黠—— 她抬起脖颈,凑近纪如珩的唇,响亮的亲了一口。 见纪如珩的神情怪异,徐南意越发得意,笑得明媚张扬。 “这算争宠吗?” 下一瞬,薄唇狠狠压上来,似乎在反击她刚才那个大胆的举动。 他一寸寸地侵略,仿佛要夺走她所有的呼吸,让身下的人臣服于他霸道的行径。 被压制住的徐南意,添了几分薄怒。 她不甘心总是被纪如珩牵着鼻子走,为什么她总是被动和被压迫的那个? 她双手使劲挣扎,努力挣开了纪如珩的束缚。 纪如珩轻轻睁眼,压紧的眼眸透着几分不悦,可下一瞬却化作惊诧。 胳膊高高扬起,水袖顺势滑到肩头,露出白嫩的皮肤。 细白的胳膊绕过纪如珩的后脖颈,紧紧地缠住了他。 在纪如珩怪异的目光之下,徐南意一个翻身,将纪如珩压在身下。 微微睁开的眼眸透着得逞的笑意,捧住他的脸加深了亲吻。 全身的火焰,都在这个瞬间被徐南意点燃了! 纪如珩捏住她的肩膀,再次将她压倒在身下。 这一次,热烈的吻没有亲在她柔软的双唇,而是落在了白皙的脖颈。 “呃……” 一声轻吟从徐南意口中逸出。 不知是他的嘴巴有问题,还是她脖子上的皮肤有问题,纪如珩一亲上来,她就感觉到一阵电流在身体中慢慢扩散,让她感觉到身体一轻,仿佛有飘上云端的快意之感。 房间里突如其来的安静,还有那些窸窸窣窣的响动,又是男女共处一室,这安静自然蒙上了暧昧的色彩。 门外的女人很容易察觉到房间里暧昧的氛围,她甚至可以想见里面发生着什么。 那清秀的脸上已经满布阴云,一口银牙快要咬碎似的,愤怒之火似乎要将她整个人都燃烧。 她捏紧手中的帕子,不想再继续听下去,快步离开了。 纪如珩的亲吻令她意乱情迷,无处安放的双手四处乱抓着,她没瞧见这榻上有什么,似乎拉扯到一块布,又碰到了花瓶之类的。 噼里啪啦,花瓶滚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这一声巨响,似乎令徐南意凌乱的意识瞬间聚拢起来。 她睁眼双眼,目光清明,低头看到纪如珩正埋头于自己颈间,她不禁心跳加快,微微喘息着。 清澈的眼眸隐约闪烁着异样的光芒,红润的唇紧抿成一条线,轻笑一声:“小侯爷,我得跟您汇报些正经事。” 说罢,徐南意歪了歪身子,躲过纪如珩的亲吻,顺势站了起来。 在纪如珩转过头之时,她已经将凌乱的衣衫拉好,露出明媚又无辜的笑容。 “今天在秘阁里,我发现很多问题,这就写下来给小侯爷。” 她转过身子,径直走向书桌坐下来,执笔在纸上写着,认真专注的模样,好似刚才的放纵只是眨眼间的幻觉。 纪如珩浑身燥热不堪,定定地坐在榻上望着徐南意,眼中的情欲缓缓退散,暗了又暗,脸色阴沉到不行。 但看着这女人完全没有受到他的影响,好像全世界最纯洁无辜的人就是她……那双黑眸之中暗流涌动,添了几分审视和探究的神色。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 蜡烛燃尽,紧接着天光大亮,玲珑娇俏的姑娘才走出房间。 经过这一夜的交流,徐南意越发对纪康这几人产生兴趣,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将房门带好,徐南意走出几步,又回头望了一眼那扇虚掩着的窗子,后半夜那心悸的感觉又来了。 擦枪走火,真是太冲动了! 能睡到这么优秀的男人,绝对是她占了便宜,徐南意肯定这一点,只不过…… 唾手可得,总是让人心有不安。 她怕,她怕会死在他手上,或者爱上他…… 莺莺燕燕那么多,他那颗心又冰冷无情,爱上他绝对是死路一条吧! 似有一阵凉风吹过来,激得徐南意抖了一下,清醒不少。 她什么时候怕过呢? 不对,为什么会想到,爱上他呢? 一夜不睡,她恐怕是神志不清了! 徐南意晃晃脑袋,快步往自己房间赶去。 …… 将近小半个月的时间,徐南意都在侯府、明镜殿、陈府之间奔波,白天里很少能见到她人影,因此陈府似乎都安静不少。 可这一天,纪清漪找上门来了。 公主驾到,气势汹汹,几乎快把陈府大门拆了。 巧的是陈升和赵宛苓一同去朋友家做客,来接待的人只能是陈雅黛了。 陈雅黛三姐妹低声下气,清漪公主连白眼都懒得施舍,大喝道:“徐南意呢,让她给我滚出来!” 陈雅黛开口回话:“回禀公主殿下,她去了侯府……” “什么?这个贱人又去骚扰我二哥?”纪清漪气得团团转,有气撒不出来,索性就开始砸东西。 陈雅诗嫌恶地看了纪清漪一眼,随即在她脸上那蒙着的白面纱上稍作停留,若有所思后,便拉着陈雅竹往后退了几步。 姐妹俩眼神交换,便看懂了对方眼中的深意。 【作者题外话】:qq群号:564373369,欢迎加入读者群 第41章 活剥人皮 她们都奇怪,纪清漪脸上蒙着的面纱未免也太厚太紧,几乎只露出两只眼睛,这是怎么了? 纪清漪说话的逻辑很奇葩,怎么说徐南意是名正言顺嫁给纪如珩的,怎么叫骚扰? 不过,纪清漪的话很对陈雅黛的胃口,让她听了浑身舒爽,甚至还递了一个大花瓶过去,让纪清漪砸。 纪清漪盯着递过来的花瓶,破口大骂:“你是什么意思?是在讽刺本公主找事?” 陈雅黛连忙鞠躬低头:“臣女不敢,只是担心公主您有气闷在心里,对身体不好的。” 上次看到陈雅黛和她娘当众哭喊,纪清漪就已经看她们不顺眼了,这时候正好撞到枪眼上。 纪清漪浑身散发着怒气,走到陈雅黛跟前,看到她皮肤白皙如雪时,更加气不打一处来,甩手就是一巴掌,直接将她抽到在地。 陈雅诗和陈雅竹两人大惊,却不敢再动,生怕累及自己。 “你和徐南意那个贱人一样,都不盼本公主的好!”现在找不到徐南意,纪清漪的火气只能撒在陈雅黛身上。 陈雅黛缓缓抬头,哭着说道:“公主,家父为官多年,教给臣女的都是正直大义,臣女绝不敢助纣为虐,对公主有所欺瞒啊!” 纪清漪一愣,抓取到了陈雅黛话中的关键,她目光锁定在她身上,“助纣为虐?什么意思?” 陈雅黛一副‘不得不说’的无奈模样,更有大义灭亲的架势,磕头之后,这才说道。 “臣女不想看着公主被人蒙在鼓里了,实际上,徐南意一开始就只想脱罪而已,根本没想医好公主的脸!” “你说什么?”纪清漪的嗓音变得尖细。 陈雅黛仰起脸来,十分笃定:“公主的脸是不是越发糟糕了?这不就是证明臣女所言非虚?” 看着纪清漪带着这么厚重的面纱,陈雅黛便推断着,一定是她的脸出了问题,此时正巧钻了这个空子。 陈雅黛脸颊红肿,双眼饱含热泪,这副样子倒是让人可以相信几分。 纪清漪抬手,隔着面纱抚在自己脸颊上,手掌渐渐颤抖起来,咬牙切齿道:“这个贱人!混账!本公主要诛她九族!” 自从上次治疗之后,已经很长时间了,纪清漪每天照镜子看到自己脸上的结痂,都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动手抠下来。 一来二去,疤痕总是好不了,而且留下了更多的印迹,而这些,纪清漪全都算在了徐南意头上! 怒不可遏,如果徐南意在这儿的话,一定会被当场灭了! 若是不在徐南意跟前,陈雅黛感觉自己做一切事情都很顺。 而这次的成功挑唆也并非偶然,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从一开始纪清漪就不相信徐南意,所以陈雅黛的这番话才能让纪清漪信以为真! 趁纪清漪的怒火飙升,陈雅黛唇边的笑意一闪而过,忙摆出一副真诚的表情。 “臣女知道上京城中,有一位避世的神医,他最擅长的是换皮之术。” 闻言,纪清漪定定地看她,似乎已经反应过来,却仍旧问道:“换皮?” “就是一种极为高明的医术,可以将别人的好皮肤扒下来,换在另一个人的脸上,”陈雅黛有些为难,“只不过这生意他很久不做了,活剥人皮是犯法的,这天底下恐怕没人有这个本事……” 纪清漪的眼中已经燃起希望之光,甚至带了一丝得意,“天底下没人敢活剥人皮吗?若是本公主想要,还没有得不到的!” 陈雅黛连忙恭维:“那是当然,能为公主献出皮肤,是任何人都求不来的福分!” “你说的,当真?”纪清漪有几份犹疑。 “臣女不敢欺瞒公主。” 当陈雅黛无意间抬头时,却看到纪清漪那双眼睛含着阴测测的笑意。 她心头一惊,脸色都惨白,一边磕头一边道:“公主,公主……” 纪清漪弯下身子,抚摸着她的脸,冷笑道:“你不是说,这是任何人求不来的福分吗?那么本公主便把这福分赐给你……” “公主!臣女自是愿为公主赴汤蹈火,可冤有头债有主,难道公主愿意错失这个好机会,放任奸人自在快活?” 陈雅黛说得飞快,纪清漪的脸色变了又变,缓缓松手,阴鸷的目光中透着巨大的寒意,幽幽说着。 “你说的对啊,这是那个贱人欠我的,怎么能便宜了她!” 纪清漪没有再多问关于神医的事,而是一脸兴奋地离开了。 在纪清漪看来,活剥徐南意的脸皮,应该是比她自己痊愈还要有趣的事情! 见纪清漪离去,三姐妹这才松了一口气,将陈雅黛搀扶起来。 “大姐,你也太冒险了,等过两天公主得了人皮要找神医,你去哪儿给她弄?”陈雅诗聪明,一眼便瞧出了陈雅黛的把戏。 陈雅黛拿帕子擦了嘴角的血,表情太过开心,显得十分诡异。 “你说,徐南意会以什么样子死在公主手里呢?” 坐山观虎斗,让纪清漪这个蠢货去教训徐南意。 用一个巴掌换徐南意的命,值了! 这几天,陈雅黛每天都会无意经过一下徐南意的房间,期待着纪清漪动手的时刻。 可徐南意依旧早出晚归,没有半点伤,陈雅黛心急如焚,可也只能等着。 等待的日子里,陈雅黛在一座酒楼里偶遇了一个人。 郑斐。 自从上一次,陈以恒姐弟一顿暴打之后,郑斐见着陈家人都绕着走。 “你等等!” 郑斐正想走,却被陈雅黛叫住,一双眼睛贼溜溜的转了一圈,这才坐在了陈雅黛的对面。 陈雅黛蹙眉,低斥道:“坐近点,有话说!” 郑斐坐近后,陈雅黛这才冷声开口:“徐南意陷害你,你就这么算了?” 提起徐南意,郑斐眼睛里迸发出怒火,却又透出几分无可奈何的愤愤之感。 “我栽在那娘们手里好几次了,怎么不想报仇?可是,实在是……” 陈雅黛抿了一口茶,感觉通体舒畅,好看的笑容透出狠毒之意,将纪清漪准备活剥人皮之事,透露给他。 【作者题外话】:感谢【雅轩画竹风】【花开半夏夜未凉】【秋夫的花儿】【我的性格阴晴不定】的打赏,一直想着感谢,一直忘记道谢,嘿嘿,再次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 第42章 套路花如是 听完后,郑斐惊讶得张大嘴巴,也难掩兴奋之色,“公主可是个狠角色啊,你能说动她,那娘们必死无疑了!” 纪清漪横行霸道,臭名声早就传开了,上京城的人都躲着她。 但凡被纪清漪视为眼中钉,下场都会很惨。 陈雅黛心里堵着那口气终于能吐出来,此刻急需找人倾诉。 或许因为都栽到徐南意手里过,多少有点同病相怜的之感,郑斐恰好送上门来,陈雅黛便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还给郑斐倒酒。 拥有共同的敌人,便很容易成为朋友,这句话再适合他们俩不过。 几杯烧酒下肚,郑斐的色胆又大了起来,给陈雅黛多灌了几杯,直到她醉得不省人事。 此后,郑斐便顺理成章地将陈雅黛带回了楼上的房间,翻云覆雨。 云雨之事进行到一半时,陈雅黛已经酒醒的差不多了,但她依旧装醉,和郑斐共赴巫山。 尝过禁果的少女,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感知过肉体的美妙,陈雅黛就像是上瘾了一般,折腾了好几次。 当提起裤子之后,陈雅黛便端起架子,冷脸甩了一句:“这次是意外,就当我们这次没见过!” 万花丛中过的郑斐,一眼就能看穿陈雅黛的心思。 看她离开,郑斐将被子一脚蹬开,冷笑骂道:“当表子,还想立牌坊!” 他脑海中忽然回想起陈雅黛说的剥人皮之事,不禁陷入深思,狭长的眼眸中浮现起点点冷色。 “那个表子要死了,不死在老子手里,这口恶气怕是这辈子都出不了了!” 想至此处,郑斐草草穿上衣裳,离开酒楼。 …… 连日奔波于侯府、皇宫明镜殿,徐南意的收获颇多。 她对上京城中的豪门大族都有了基本的了解,尤其是花家。 花大学士花剑锋,育有两女一子,而上次游船之上,站在花凌玄身边叫哥哥的那个,就是花家小女,花如是。 花如是在上京城中,也是个小有名气的才女。 徐南意只不过是随便找了间茶馆,一打听便知道了很多。 花如是应当是花家最像父亲的孩子,整日沉迷于诗书,开了一间如是书馆,所赚得的银钱,在上京城边缘地区,办了小学堂。 人美,心善,还正直。 这是徐南意对花如是的总结,不过想来也可笑,这么个好姑娘,却在游船上为方尽那个渣男哭,老天有时候当真不开眼呐! 还有更不开眼的时候,必须徐南意要去套路这位好姑娘了! 尽管花凌玄严词警告过,可徐南意哪有那么轻易放弃? 想要为徐太师洗清冤屈,救他出来,花剑锋可是个关键人物。 而且,花凌玄越是阻拦,便越可疑。 徐南意决定,从不起眼的花如是入手! 接连几日,徐南意都会光顾如是书馆,假装爱好诗书,和书馆中人攀谈甚欢。 而徐南意的见解精灵古怪,都是这些古人闻所未闻的,一来二去,很容易吸引花如是这位求知若渴的小才女。 花如是崇拜她的独到见解,她夸奖花如是的博学多才,女人之间的友谊很容易建立起来。 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徐南意便和花如是手挽手,亲亲热热地逛街去了。 在现代执行任务时,徐南意能在敌国一路绿灯畅行,也是因为她攻心计使得好,医院上下少有不喜欢她的人,她行事起来方便得不行! “我去买糖包,你喜欢吃什么味儿的?”徐南意指着远处的包子铺。 花如是对吃食一向很随意,此刻她的目光被前方的首饰店吸引着,便笑道:“徐姐姐随便买,不如我在那家铺子里等你好了。” 徐南意笑着点头,两人便暂时分开了。 花如是平生两大嗜好:诗书、首饰。 琳琅满目,可花如是一进门,便被一款玉兰花的发簪吸引住了,完全没注意到,她前脚进门,后脚便有主子奴才一堆人涌进来。 她笑眯眯的,伸手去摘下来,“老板,这个……” “这个我要了!” 一道强横的女声,直接打断了花如是。 面前的老板见来人气势汹汹,抖了个激灵,目光越过花如是的肩膀,赔笑道:“是,小的这就帮您包起来!” 花如是愣住,回头一看,便认出来人。 是公主纪清漪,她带着一群人‘微服私访’,真是声势浩大! 一声公主还没叫出口,花如是便瞧见了站在纪清漪身后,那个熟悉的人影。 眉目清朗,风流才俊,在看到花如是之时,却沉默下来。 方尽。 花如是抓着簪子的手,不自禁地颤了一下,一双温婉的眼眸也浮现起水光,盈盈弱弱,压抑隐忍着,别开了目光,向纪清漪福了福身。 “公主万安。” 女人的第六感很准,虽然方尽和花如是没有任何的交流,连眼神都不曾交汇,可纪清漪就是能感觉得到那种奇怪的气场。 今天,方尽主动请缨,说是要陪着在城中逛逛,纪清漪高兴得不得了。 没想到,呵呵…… 纪清漪似笑非笑地盯着花如是,随即绽开笑颜,回头看方尽:“方公子,我很喜欢这位小姐手里的发簪,你买来送我吧!” 此刻,手中的簪子像是烫手似的,令花如是无所适从。 方尽的身后是他的随从,在众人未注意之时,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警告,提醒。 “好。” 他一个字,犹如晴天霹雳,花如是本还抱有一丝幻想,认为方尽不会那么过分,连她先到手的东西都会抢,可现在看来,是她错了。 垂眸的视线之中,那双黑靴一步步走近自己,伸出手来,声音清润好听:“小姐,方某愿出双倍价钱,补偿你。” 花如是猛然抬头,那般倔强的望着方尽。 双倍价钱,补偿? 这就是他对她的交代吗? 花如是不敢眨眼,生怕眼泪下一秒就会掉下来。 她紧握手掌,簪子在她手中勒出红痕,此刻她的内心已经快要崩溃了! 纪清漪双手环胸,等着看好戏,却没料想到,她的眼中钉再次出现了! “这只簪子是花小姐先看上的,出十倍价钱也不能让!” 一道绯色身影一闪而过,走到花如是的身边,迎上方尽讶然的目光,笑道:“这位公子,夺人所爱还这么理直气壮,小女子是头一次见!” 看徐南意出现,怒火立刻在纪清漪心口升起。 第43章 进花府 方尽认得出来,惊诧之余,对着徐南意行了一礼:“夫人安好。” 徐南意轻笑,将装着糖包的纸袋交给花如是,将那只簪子拿在手中,转向店老板。 “凡是总有先来后到,如是,这簪子就当我送你的礼物了。” 店老板一脸便秘色,没有动弹。 下一秒,一个花瓷瓶在空中划出弧线,狠狠地砸向柜台。 叮铃哐啷,一声巨响,柜台被砸毁,那些名贵的首饰也都遭了秧,老板吓傻了。 徐南意唇边的笑意未褪,眸光一暗,缓缓转身,状似惊讶道:“公主殿下怎么在这儿?” 纪清漪要气炸了,徐南意这是玩睁眼瞎,当她不存在吗? 徐南意仍旧笑得无害,扬了扬手中的簪子,“我是要买来送朋友的,怕如是抢先付钱,进来的匆忙,没瞧见公主您,是我冒失了……” 态度都放的这么低,这位公主若是再当众发火,岂不是太过分? 可纪清漪,偏偏不按常理出牌,她随手拿起几个花瓶,三下五除二,将上京城中这家颇负盛名的小店砸了个粉碎,气焰嚣张地看着徐南意。 花如是扯了扯徐南意的袖子,似乎被吓着了。 就在刚才,花瓶碎片飞溅,差点伤了花如是时,方尽在无意之中抬起胳膊挡了一下,这个细节被纪清漪注意到了,此刻黑着一张脸,凶神恶煞。 纪清漪直直地盯着花如是,冷道:“那个,本公主看上了。” 那个?到底是簪子还是人? 花如是脸色惨白,正要从徐南意手中拿簪子,没料到徐南意却跟没事人儿似的,转身去找泪流满面的店老板,将两锭金子放在他手中。 “这簪子,我买了。” 徐南意笑吟吟的付钱,纪清漪脸都要气绿了。 “来人!” 纪清漪已经发怒了,也不打算管徐南意是什么身份,今天便想提前剥人皮了! “公主。” 没等纪清漪的怒火发出来,方尽已经握住了她的手,澄澈的目光与之相视。 纪清漪微怔,一颗心怦怦狂跳,眼中除了方尽哪还能容得下其他? “公主,我已经派人备好饭菜,都是公主爱吃的,还是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方尽语气温柔又宠溺,纪清漪神魂颠倒,跟着他一起出了首饰铺。 徐南意眼中的温暖淡去,只剩下冷然的笑意。 “如是……” 她一回头,便见花如是捂着脸蹲了下来,泪水顺着指缝流下来。 徐南意拍了拍她的后背,叹道:“傻姑娘,受到欺负,一味后退怎么行?” 沉闷的啜泣声渐歇,花如是长舒了一口气,抬起头来,湿润的双眼中浮现感激的笑意。 “徐姐姐,谢谢你。” 徐南意微怔,脸上漾开更暖的笑容,将花如是拉起来,将那簪子戴在她头上。 “真好看。” 两人出了首饰铺子,沉默良久之后,花如是这才开口了。 “刚才那个男子,叫做方尽,是左丞相方文觉的长子,我们……”花如是苦笑,“我没想到,他会是那种攀炎附势的人。” 关于她和方尽之间的感情,她都娓娓道来。 简而言之,是青梅竹马,被人横刀夺爱的狗血剧情,不过当事人深陷其中,自是悲伤。 徐南意向来认为,这些情爱之事都是过眼烟云,与她无关,听起来不免觉得乏味,但始终摆出一副惋惜又愤慨的表情,配合着花如是。 而花如是倾诉了一路,徐南意没有一点不耐烦,反而心中十分雀跃。 对于保守谨慎的花如是而言,方尽已经算是她最大的秘密了。 将最大的秘密分享出来,这代表什么? 与花如是在街角分别,徐南意望着火红的晚霞,缓缓勾起笑容。 若不是纪清漪挑衅,她也没那么快得到花如是的信任! 计划,更进一步了! 自那天之后,花如是简直将徐南意当做亲姐姐来对待。 听闻徐南意喜欢钻研医术,花如是便将书馆中珍藏的一本古医书送给她。 后来,还亲手做了一对玉兰花形状的耳坠送她,徐南意自然表现得受宠若惊,天天戴着。 直到有一天,花如是笑说道:“徐姐姐,平日都是你请我吃饭,今天我请你。” 徐南意笑:“好啊,去哪家酒楼?” “去我家,”花如是笑眯眯的,将书本整理好,“我亲自下厨。” 徐南意长眉轻挑,这次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 终于能进花府了,比预期的还要早一些…… 花剑锋早就下朝了,现在也快到午饭点,据花如是说,父亲平时就喜欢呆在书房里看书,不会出去。 那么,她得提前想个由头,跟花剑锋搭上话…… “如是,你父亲是翰林院学士,想必这藏书应该比你那书馆多一点吧?”一边走着,徐南意随意问着。 花如是转头一笑:“我的书馆比之父亲的藏书,实在是九牛一毛,那本古医书也是父亲送我的,而父亲的书房里,还有很多绝版的古医书。” “真的吗?”徐南意的口吻羡慕又兴奋。 花如是挽上她的胳膊,径直走进花府,笑盈盈地应允道:“等会儿我带你去见父亲,父亲最喜欢有才情的后辈了。” 这不,已经搭好桥了,接下来只需要顺其自然…… 当见到一袭红衣从长廊走来时,徐南意心中那只雀跃的小鸟吧唧摔下来,死了。 绊脚石出现了! 花凌玄皱着眉头,自上而下地打量着徐南意,很不客气地问候了句:“武安侯夫人,今日闲来无事?” 徐南意抿起笑容,礼貌点头。 花如是对兄长的态度有些不高兴,软声抱怨道:“哥,徐姐姐是我朋友。” “朋友?” 花凌玄出乎意料似的,笑了一声,再一次审视着徐南意,敏锐的观察力让他很快发现她耳朵上的白玉兰耳坠。 这副耳坠,前几天他瞧花如是正在做,竟然是送给她的? “小妹纯真良善,只要有人对她好三分,她便掏心掏肺,夫人说对不对?”花凌玄盯着徐南意,似笑非笑。 徐南意抿唇,微笑:“是……” “既然如此,夫人为达目的,将小妹耍得团团转,真的欺负我们花家的人没有靠山?”花凌玄言辞犀利,一点也不给台阶下。 第44章 纪如珩的能耐 “哥……” 花凌玄瞟了花如是一眼,扬起脖颈望着徐南意,冷漠的眸子似有不屑。 “如是,你大可以问问你这位朋友,是不是从没有过利用你的心思。” 花如是似乎反应不及,却也想知道个答案,喃喃看向徐南意,“徐姐姐,你……” 徐南意脸上挂着清浅的笑容,此刻却是咬紧了牙关,剁了花凌玄的心都有。 若她狡辩,花凌玄这个刻薄的男人必定会当场戳破她真正的秘密,让事情再没有回旋的余地。 沉默片刻,花如是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渐渐被失望所掩盖,无力地垮下肩膀,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你走吧……” 花如是身穿白衣,像是一只蝴蝶似的翩然离开,身影落寞。 那一瞬间,徐南意心头升起一丝愧疚。 “夫人还有事?” 那双刻薄的丹凤眼盯着她,像是看瘟疫一样嫌弃。 徐南意皮笑肉不笑,点点头,“下次,再来府上拜会。” 她不甘示弱地看回去,总有一天,她要见到花剑锋! 正要转身离开,却瞧见有一道高大身影从回廊尽头出现,朝着府门口走来,他的身后跟着一大群仆从。 此时,花凌玄敛眉颔首,双手作揖,恭敬迎接。 徐南意微微眯起双眼,有一瞬间的惊诧。 纪如珩?他怎么在这儿? 凡是这位小侯爷所在之处,气压骤然降低,所有人敛眉屏息。 纪如珩走近,冷酷的目光扫了眼徐南意,声音不冷不淡。 “一起走。” 徐南意回神,乖巧浅笑,“是,小侯爷。” 见徐南意有所畏惧,花凌玄眼中闪过一丝讥诮,随后对着纪如珩行了大礼,带着一众仆人拜道。 “恭送小侯爷!” 纪如珩瞧都不瞧花凌玄一眼,昂首阔步径直走出府门。 …… 自成亲之后,这两位难得一路同行。 坐在轿子里,纪如珩一直闭目养神,徐南意双手攥着帕子,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皱着眉头。 有些问题想问,现在可以惊扰他吗? 惊扰了他,会不会死? 心里正犯嘀咕,低沉的嗓音惊得徐南意手抖了一下。 “见花剑锋,这么难?” 说完这句话,纪如珩微抬眼皮,似有几分懒散,黑眸中散发出来的冷峻仍然显出强大的气势。 乖巧温柔的笑容立刻爬上徐南意的眼角眉梢,“小侯爷是如何得知,我想见花大学士的?” 她颔首,眼睛却向上挑,时刻注意着纪如珩的表情。 纪如珩别开目光,冷哼一声。 不屑,鄙视,嘲讽! 徐南意气得想笑,这大概就是拿鼻孔看人的最佳典范吧? 不过徐南意也不甚奇怪,照纪如珩的本事,肯定早就将她们徐家满门查个底儿掉,尤其是徐文海的事情。 “我采取了迂回战术,想从花家小女儿入手,慢慢接近大学士,没想到,”徐南意摇头一笑,“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卡在那个妖孽那里了! 跟上位者决不能撒谎,否则下场会很惨。 车厢的空间狭小,都能听到纪如珩沉沉的吐气声,只听他不疾不徐道。 “花剑锋和徐文海曾在政事上不谋而合,徐文海被流放后,花府不再参与政事。” 徐南意点点头,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这与花凌玄表达的是一个意思,花府想置身于是非之外,所以不愿轻易掺和这些麻烦事。 花凌玄的阻拦,自有他的道理。 脑海飞速运转着,徐南意忽然定定地望着纪如珩,心中疑问脱口而出。 “小侯爷今日之行,是不是想请花大学士出山?” 纪如珩瞥了她一眼,没有应答。 这就是默认了? “为什么?”徐南意疑惑。 纪如珩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冷峻的眼眸微微眯起。 “笼络势力。” 徐南意胸中豁然开朗,感觉自己问了一个极其愚蠢的问题。 值得纪如珩亲自出手,怎么可能是为了联络感情? 大部分想要夺嫡的皇子或伯爵公侯,确实不如纪如珩有远见卓识,他们着眼于炙手可热的朝臣,对花剑锋这种没落多年的老臣大多不屑。 朝中派系众多,文官武官势力不均衡,而文官这边,花剑锋是个关键人物。 曾经的花剑锋,在文臣圈子里很吃得开,人人都要卖他三分情面,如果能笼络他在麾下,也就拉拢了大半个文臣队伍。 作为特工,徐南意的工作流程是接受上级指令,执行任务。 令她最自豪的不是她执行能力最强,有一个决策正确的上级,才是她作为部下最为安心的。 这么看来,徐南意竟然对纪如珩这个优秀的上级生出几分敬佩之情。 走一步,看十步,这是纪如珩的能耐! 马车停在陈府前。 下马车前,徐南意沉吟再三,抬眼问道。 “小侯爷,笼络花府之事,不如交给我来做?” 纪如珩微眯了眸子,审视着她。 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透着绝对的单纯和真诚,好像她是一只完全无害的小白兔,呵呵。 交给她?这个女人想做什么? 纪如珩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他似乎有几分兴趣,想看看这女人到底能做出些什么。 “多久?” 徐南意心头一喜,“我尽快。” “具体。” “……半年时间。” “太长。” 徐南意咬了咬牙,“三个月。” “下车。” 下车的瞬间,徐南意感觉到心花绽放。 如果做成了,她可以在纪如珩那里占得一席之地,今后行事就方便了。 这件事做起来,也很容易,三个月时间足够了! 徐南意还有疑问,一转身见纪如珩已经跳下马车,站在面前。 徐南意笑意未减,软下声音来,似乎在试探:“小侯爷,我是在执行任务,是不是可以派人给我?” 软软娇娇的声音,像是猫爪似的挠在纪如珩的心窝,看着她那张人畜无害的脸,纪如珩的小腹慢慢升起一小簇火。 “嗯。” 听到纪如珩答应,徐南意立刻笑若春风,拜谢后,仍旧十分雀跃。 没想到一个转身,在台阶上跌了个踉跄,眼瞅着就要和大地亲密接触—— 要破相了! 第45章 徐南意出事了 徐南意紧闭双眼,却有一股力道将她的身体向后拉扯,让她娩遭破相之苦! 徐南意睁眼便看到那张冷酷帅气的脸近在咫尺,她眨巴几下眼睛,长舒一口气。 “多谢小侯爷了。”她讨好地道谢。 她试图站直身体,却发现动弹不得。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紧紧盯着她,忽然他抬手碰上了她的嘴唇,轻轻摩挲着。 他说了一句令徐南意惊得炸毛的话—— “你回侯府,不是更方便?” 此刻的纪如珩,冷酷的目光柔和许多,甚至透着几分深情,令徐南意都差点深陷进去。 她用仅剩的理智思考了下纪如珩话中的深意:他莫不是在发情,想把她当做免费的暖床工具吧? 徐南意心中陡然生出一个激灵,露出十足乖巧的笑容。 “小侯爷,我倒是很想回侯府,做一做衣食无忧的女主人,但是来来去去,不免遭人怀疑。” “呃……我想,等我医治好公主的脸,到时候借机回去,也名正言顺,不会遭人……” 话还没说完,纪如珩突然撒手离开,徐南意一个没站稳,差点又摔在台阶上。 她望着侯府的马车远去,收敛笑容。 没有任何讨好的表情时,十足冷漠,与平时判若两人。 她抚上仍旧加速的心跳,轻轻皱眉。 …… 晚上,徐南意怎么都睡不着,她总是能想起花如是那双失望的眼睛。 徐南意将新鲜的玉兰花压制在书页中,过了好几天,才将玉兰花做成精致的书签标本,派人送到花府去。 那些是非利益与花如是无关,是她先生出利用之心,她总该做些什么表示歉意的。 关于纪清漪的斑,徐南意记得很清楚,这天又到了给纪清漪激光祛斑的日子。 进宫时,徐南意已经想好对策,如果纪清漪百般不配合,服个软赶紧给她治完,以后不再跟这个麻烦精纠缠就是了。 徐南意没想到,纪清漪像是完全忘记那天首饰铺的事情了似的,不光配合,还笑脸相迎。 “二嫂来了,快请进。” 纪清漪站在门里,笑着迎接。 徐南意微微颔首示意,心中犯嘀咕。 态度反常,必有蹊跷啊! 徐南意在心里琢磨了个遍,一步步走进寝殿之中。 寝殿大门刚被关上,变故就来了—— 一记闷棍从身后袭来,敲得徐南意头昏脑涨,当场晕倒! 见徐南意晕倒,纪清漪脸上的笑容立刻被阴毒和兴奋取而代之,赶紧叫人。 “快来,快给她换衣裳!” 两个宫女三下五除二,将徐南意的外衣扒掉,给她换上了一身宫女装。 其中一个宫女,穿上了徐南意的衣裳,连发型都梳得差不多,额前的碎发遮挡着眼睛,看不清五官。 纪清漪满意地点头,唤来几个小太监:“你们几个,把她从后门送出去,小心着点!” “是!” 小太监扛着身穿宫装的徐南意,便从寝殿的后门出去,一路从宫人所走的小路上,出了宫去。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纪清漪这才指挥着那个宫女:“你从皇宫正门出去,动作利索点,别让别人发现破绽!” “是!”宫女匆匆出门。 做完这一切,纪清漪摘下脸上的面纱,露出满是疤痕的脸,笑的得意又歹毒。 “敢害本公主,让你尝尝活剥人皮的滋味!” …… 夏日炎炎,御花园的凉亭中,百花齐放,绿荫森森,舒爽又惬意。 纪梦舟和纪如珩,一如既往地坐在凉亭里,气定神闲地下棋。 “二哥,你总赢,是不是挺无聊的?” 看着满盘皆输的棋局,纪梦舟无奈地笑,不经意间抬头,看到花丛掩映的御花园外,有一道丽影匆匆走过,还撞到端着水果的小宫女。 慌张的道歉声从不远处传到纪梦舟的耳中,他眯了眯眼,笑着看向纪如珩。 “二哥,那不是二嫂吗?” 纪如珩将手中的白子扔进棋盒,转头淡淡看了一眼,那道身影便匆匆离去,消失在花丛后面。 纪如珩没有理会,转过身来,收拾棋盘。 纪梦舟戏谑地望着纪如珩,正想八卦一下,却见他二哥的冰山脸丝毫不为所动,便兴趣索然。 “再来?” 纪梦舟将黑子收回来,苦笑着问道。 “嗯。” 棋盘上的棋子刚被收干净,纪如珩的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刚才的画面,和模糊的声音。 方才那个背影和徐南意几乎有九分相像,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对不起,对不起……” 模糊的女声不断在耳边回响着,纪如珩的目光猛然聚焦,越发得冷。 那道女声太过低沉,不像徐南意的声音,又甜又软,永远气定神闲…… 那不是徐南意! 如果不是徐南意本人,那为什么要伪装成她的模样,行迹匆匆呢? 看来,徐南意出事了…… …… 头疼得厉害,耳边是轰隆轰隆的车轴转动声,四肢被束缚着,疼痛渐渐唤醒了她的意识。 徐南意睁眼,发现自己置身于一辆飞速赶路的马车上。 从这马车的颠簸程度来看,这是一条没有修过的土路,应该已经出城了。 徐南意低头,瞧见自己穿着一身宫女装,手脚被捆着。 记忆倒回晕倒之前,她清楚地记得,刚踏进纪清漪的寝殿就被打晕了,现在怎么会在出城的马车上? 杀人灭口?纪清漪? 徐南意心一沉,目光中寒意森森。 纪清漪打算怎么了结她呢? 纪清漪真的动手了,她不反击的话,岂不是太令对方失望了? 看这马车的行驶速度,盲目跳下去,肯定会摔个胳膊腿断,或者被他们抓回来。 徐南意没有轻举妄动,先拿出手术刀割断绳子。 解开手上束缚后,她正打算把脚上的绳子也割断,想了想还是用双手解开了,重新寄了一个活扣,可以随时踹掉的那种。 然后,她随便在系统里找到几瓶强刺激性喷剂,准备好之后,又用绳子将自己双手虚虚绑起来,随机应变。 没一会儿,马车停了,徐南意赶紧闭上眼睛。 车帘被掀开,两个男人低声骂了句脏话,粗鲁地将徐南意从车上拉出来,扔到了地上。 沾满露水的草地,徐南意被摔疼得快要飙泪。 “小娘们还没醒?” 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徐南意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是郑斐那个混账啊! 第46章 脱身 这么看来,郑斐和纪清漪勾结起来,一起害她? 徐南意紧紧闭上双眼,只听到有人问。 “公子,现在是不是要剥她的皮?” 徐南意陡然一惊,这是想对她动用死刑? 最毒不过妇人心,纪清漪这个在深宫中养尊处优的公主,怎么会有这样歹毒的心思? 只听那混账嘿嘿一笑,有脚步声踏着草地缓步走近。 “不急,这个骚娘们总给老子使绊子,这一次,老子得把她吃干抹净,再扒了这张皮给公主送去!” 一群人哈哈大笑,还有更加下流的:“公子,不如让小的们也尝尝鲜?” “等老子玩完,你们随便!” 听这笑声,大约有五六个人吧。 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双耳,徐南意听着动静,越发沉着冷静。 背后的双手,已经暗暗解开绳子。 三步。 两步。 一步。 郑斐蹲下来,咸猪手快要碰到她时,只见沉睡的徐南意倏然睁开那双眼睛,吓得郑斐心头一惊。 下一瞬,郑斐眼前一片水雾,双眼完全睁不开,疼得龇牙。 “啊!快来人!” 突生变故,爪牙们也都惊慌失措,举着大刀就要过来,可徐南意比他们都快一步。 徐南意抓住郑斐,将手术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轻轻这么一比划,一道血痕便从郑斐的脖颈上渗出。 “啊!” 郑斐这个怂包,双眼感觉快被毒瞎,已经完全乱了阵脚,这时候脖子又传来痛感,这种疼痛被放大无数倍,吓得他大叫。 徐南意拽着郑斐慢慢后退,冷笑着看向那群爪牙。 “备马。” 爪牙们不敢做决定,徐南意手下稍一用力,郑斐已经叫起来了:“你们都聋了?快准备马!” “是!” 徐南意拖着郑斐后退,依旧是那般平静的语调。 “郑公子妙计啊,为了报复区区一个徐南意,还能搭上公主一起来剥我的皮,呵呵,你说说,我该怎么做,才算不辜负你们的厚爱呢?” 脖颈时刻能感受到刀刃的冰凉触感,郑斐的双眼火辣辣地疼,惊得满身汗。 “夫人,夫人您别冲动!这件事我是被逼无奈啊!小人怎么敢对夫人……” 讽刺的低笑声在郑斐耳边扩散着,“如果公主知道,你把责任全都推到她身上,她是杀了你,还是活剥了你的皮呢?” 徐南意倒是很想知道,这活剥人皮的主意,究竟是谁想出来的! “不是不是!小人哪儿敢把责任推到公主身上……” “这么说,是你想剥了我的皮咯?” 听着徐南意清闲的笑声,脖颈间的刀刃再度深压进皮肤,郑斐语无伦次,惊慌大喊。 “是陈雅黛的主意!” “什么?”徐南意停手,将刀尖比在郑斐的喉咙。 郑斐举起双手,吓得嘴唇哆嗦:“是陈雅黛给公主出了这主意,后来她告诉了我,我一时猪油蒙心,才找到公主,和她,和她……”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个陈雅黛还会借刀杀人了,真是能耐! 此时,那些手下已经将马牵来,徐南意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在场所有人听的清楚。 “刚才喷的是毒药,你敢乱来,就等着眼瞎吧!” 郑斐欲哭无泪,连声叫姑奶奶,徐南意扫了那群爪牙一眼,懒懒笑着。 “你们主子得送我一程,等我安全了,自然会给他解药。” 接着,徐南意将郑斐推到马跟前。 “上马!” 郑斐不敢不听话,哆哆嗦嗦摸到马背,爬了上去。 徐南意立刻翻身上马,坐在郑斐的后面。 那群男人拿着刀,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夜色凄迷,就在男人们看不到的地方,徐南意取出了一只强效麻醉剂,刺进了郑斐的身体。 月光清辉洒下,女子姣好的面庞露出慵懒的笑容,扫了他们一眼。 “你们敢动一下,你们主子这条命,今晚就交代在这儿了!” 打一个巴掌给个甜枣,软硬兼施,三言两语将这群人唬得不敢动弹,他们眼睁睁看着徐南意拍拍马背逃走。 徐南意走出一段距离,视线看不到他们时,他们这才猛地追赶上去。 没过一会儿,郑斐便晕了。 徐南意嫌恶地将郑斐推下去,快马加鞭往城里赶着。 刚才走出那么远的距离,那群男人没敢跟上来,但这也不保证,他们不会忽然转变心思,追杀过来。 黑森森的树林急速倒退着,朝着城中那星星点点的光亮奔去。 而此时,只听后面有人和马的响动,渐渐靠近。 徐南意心头一跳,是他们快要追上来了! 长鞭使劲抽打着马儿,正在飞速奔跑之时,马儿嘶鸣一声,慢慢停下来。 听着声音,那些男人越来越接近了,徐南意生出几分焦急,再次抽打马儿,马却怎么也不肯往前走一步。 原来,这马饿的不行,停下来吃草了! “靠!” 徐南意气得骂了一声,这么大一个乌龙从天而降! 这帮蠢货怎么办事的,执行任务前,难道不知道喂饱马吗? 昏暗的树林深处,已经有了人和马跳跃的踪影,徐南意的心渐渐发紧,紧咬下唇,准备下马先躲起来。 她翻身下马,双脚还没沾地,已经被一双大手抓住肩膀,腾空而起,飞向隐蔽的树林深处。 几匹大马踏破宁静的月色,团团围住那匹正在吃草的马,几人四处察看都没有发现踪影,领头的啐了一口,低声喝道:“照顾好公子,撤!” 人马朝城中奔去,城外的树林恢复夜的寂静。 就在方才的位置东南角,一颗茂密大树上,有两道并排坐着的身影。 听得她长长舒了一口气,松懈下来,望向身边人。 “小侯爷,多谢出手相救!” 被绑架,一夜奔波,徐南意鬓发稍乱,神色却淡定从容,挂着往日那般乖巧的笑容。 纪如珩的眉头轻挑,这个女人刚才出手和威胁,和眼前这个小白兔模样,可判若两人。 纪如珩看了她一眼,随即转脸,平视前方黑压压的树梢。 “怎么不杀了郑斐?” 这口气十足冷淡,甚至带了几分严厉和斥责。 杀伐决断,是这个男人的行事作风。 而徐南意刚才的行为,和纪如珩素日信奉的信条相悖,触了他的霉头! 【作者题外话】:工作日,一秒变勤奋!如果我七天都达到码字目标的话,我就去吃肉蟹煲!哼! 第47章 跟我进宫 徐南意的神色有一瞬的凝滞,继而笑得娇软,像是开玩笑似的。 “我学的是治病救人的医术,怎么能草菅人命呢?” 作为特工,她学的是搜集情报、传递情报的本事,取人性命那是杀手的职责。 况且,多半时间她的身份都是医生,她知道一个人的存活有多难,所以绝不轻视任何一条性命。 不过,今晚郑斐害她,她总是要全部还回去的。 以她徐南意的方式,以牙还牙! 这些东西是跟纪如珩说不清楚的,只好插科打诨了。 然而,纪如珩并不吃这一套,反而眉眼更加冷峻,带了一丝厉色,望向她。 “等他缓过来,再杀了你?” 徐南意无语到摇头发笑,“小侯爷,这世上的恩怨并不是非生即死这两种选择,才能……” 簌簌声响起,纪如珩腾空跃起,银白色身影在层层树梢暗影之上蜻蜓点水,仿佛奔向明亮的圆月之中。 渐行渐远,寒声入耳。 “看来,你很有本事!” 纪如珩的声音缥缈远去,一眨眼间就看不到他的人影。 徐南意愣了,气得连连发笑,暗自骂着。 “混蛋!” 没有按照他的想法来办事,与他的信条相悖,所以这个混蛋就这么扔下她走了? 这可是在树上啊!这可是在黑漆漆的郊外啊! 这是徐南意第一次想发火,而且是有火没地儿撒! 虽说徐南意她们这批特工不是绝顶高手,但也学过一些防身和逃脱的本事。 这棵大树实在是一颗百年老树,徐南意还是费了一番功夫爬下来的,只不过左手手掌被刮伤了。 她扯出纱布缠好手掌,朝着远方那点点光亮慢步走去。 那群男人走的时候,把那匹不中用的马也带走了,徐南意只能靠双脚走回去。 这林子里草木茂盛,遮天蔽日,在徐南意的高度看来,眼前一片黑漆漆,只能靠淡淡月光来辨认脚下的路。 她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也走得十分小心,谁知道会不会有猎户埋了陷阱之类的。 这样铺天盖地的黑暗,徐南意也曾经历过,那是在特训的时候,她们所有人都被单独丢到一片荒林中,十天之后能活着找到出口的人,才不会被淘汰。 那片荒林比这里凶险得多,指不定会从哪里窜出来豺狼虎豹,或者掉进早就挖好的陷阱。 具体经历了什么,日子久了徐南意自己都记不清了,她只记得那种感觉:十个晚上,她独自一人在黑暗中行走,那是没有退路的孤独和绝望。 联想到从前不好的回忆,徐南意对纪如珩的行为就越发愤怒,脚下的步伐就更快了。 天色蒙蒙亮时,狼狈一夜的徐南意才从后门偷溜进陈府。 进了房间,将身上的脏衣服一扒,她倒头就睡。 实在是太累了! 窗外,晨光熹微,空气凉爽,麻雀在枝头开始一天的叽叽喳喳。 院子外面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远远看去是端着水盆来伺候的丫鬟。 窗下的纪如珩,深深看了眼没有关紧的窗子,随即飞旋上墙头,悄无声息地离开。 …… 自那天之后,徐南意再没有进过侯府的秘阁,霁月都还在犯嘀咕,这两位主子是不是闹别扭了。 徐南意必须承认,她现在很讨厌看到冷血无情的纪如珩,但是她也不会这么没有理智。 该翻阅的信息,她都记在脑海中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得想一个招儿接近花家。 在没有想出来一个万全的计划之前,徐南意也并没有着急,每天早出晚归,去济世医馆当她的坐堂大夫。 只不过呢,她不像从前那样舍得‘出血’了。 之前为了快点打出名气,她看的都是重病人,而且毫不吝惜地用名贵药材,可系统里的药都是有数量的,她不能再挥霍了。 于是,她让医馆里的一位老大夫做她的助手,让老大夫来开汤药。 郑斐、纪清漪、陈雅黛这三个人狼狈为奸,徐南意没有忘,她在伺机而动。 在她没有出手之前,这三个人似乎也消停了,没有再找上她来。 平静的日子,还是被纪如珩打破的。 破天荒头一遭,纪如珩竟然亲自登门找她。 这一天,徐南意诊治完最后一个病人,正在收拾桌案时,纪如珩又像上次那样,悄然无声地出现了。 徐南意一转头,一颗心吓得扑通扑通跳,看到这张冰山脸时,也迅速镇定下来,笑意盎然。 “小侯爷,想我了?” 纪如珩盯着徐南意,她依旧嫣然巧笑,没有半点脾气。 如果从前他信,可他在树林里见到过徐南意在面对危机时的冷酷和决断,他也见到过,他扔下她之后,她怒火冲天,却强自忍下来的模样。 这个女人是有脾气的,而且还不小,不过她很能装。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徐南意的笑容显得那么真实,好像真的在撩拨他似的。 纪如珩盯着她,忽然抓上她的手腕,拉着就往外走。 “跟我进宫。” 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徐南意目光冷下来,似乎还有一丝吃痛,猛然甩开他的手。 纪如珩转身,只见她左手手掌上缠着纱布,她秀眉轻皱,好像很疼的样子。 纪如珩盯着她的左手,似乎想问,可徐南意已经笑着开口了。 “小侯爷,我从树上爬下来,走了大半夜才回到城里,受点伤在所难免,但也请您可怜可怜我。” 娇声软语,可纪如珩却感觉到了刺儿。 纪如珩冷冰冰的,徐南意还是笑模样,接着去收拾东西。 “啊!” 徐南意一声低呼,纪如珩已经拽起她的右手往外走。 “进宫。” 一路赶到万寿宫外,纪如珩这才松开徐南意。 他一回头,徐南意正捧着她的右手腕,双眼冒着水光,狠狠地瞪他。 目光下移,她那白嫩的手腕上是一圈红痕,怪不得她生气。 纪如珩没有多说,站在门边,往里望去。 已经进宫来了,徐南意还是有分寸的,她强压着火气,走上前去,看向寝殿里面。 万寿宫进进出出全是人,而且身份地位都不小,所以也没人理会他们站在这里。 第48章 给你好处 隔着一扇珠帘,隐约看到太后躺在床上,而外面一群太医急的团团转,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太后病了? 太后精神矍铄,虽说上了年纪,倒也看不出一点病态。 老年人得的病,大概也就那几样…… “能不能救?”纪如珩忽然开口。 徐南意仰头,凉凉地笑:“小侯爷以为我是华佗转世吗?” 隔了这么远,她怎么能看得出来太后是什么病! 万一是绝症呢,就算是现代医疗技术,也救不了绝症啊! 两人正在大眼瞪小眼,里面一位老者不经意回头,看到了徐南意时,眼前一亮,指着门口惊喜地叫道。 “第一夫人!” 钱太医像是返老还童了似的,风一样跑过来,请徐南意进去。 第一夫人,说起来这还是太后娘娘赐了这么一个金光闪闪的名字啊! 徐南意干笑了下,老脸都挂不住了,低声道:“钱太医,叫我意夫人好了,低调些。” 钱太医很上道,将徐南意请到太医队伍的中心,一边介绍着:“各位同僚,这就是医治好四殿下的武安侯夫人,意夫人。” 纪东行现在都可以抛开拐杖,练习行走了,此后徐南意的医术就传得神乎其神。 其他人都奉若神明,可同行们却不屑一顾,看看这群太医拉着的老脸就知道了。 为皇族诊治是太医的职责,她这不是抢饭碗吗? 好好地做你的侯府夫人不好吗? 太医们一脸不和善,徐南意却处变不惊,笑盈盈地行礼问好。 看到徐南意,钱太医眼睛都笑得眯成一条线。 “诸位啊,钱某力荐意夫人,如果她都治不好太后娘娘,我们恐怕更无能为力了!” 闻言,那群太医快要拿鼻孔看她了,一个个都气哼哼的,徐南意连忙谦虚道:“钱太医过奖了。” 谦虚点好,她不想没完没了地树敌。 可钱太医的话都放出去了,冒犯了这些太医的权威,他们很生气。 为首的一位老太医,他一脸严肃,看徐南意时,那不屑的眼神好像要把她踩到地上似的。 “意夫人是从小学医吗?拜的是哪位神医门下?老臣在上京城中为官一辈子,可从没听说过,这城中有哪位女子学医术!” 言下之意就是,你一个女的根本不行,还是个野狐禅,就不要来献宝了! 说话的这人是太医院元老级人物,张太医。 张太医和钱太医的医术不相上下,不过他这人更会笼络人心,这些年太医院几乎以他马首是瞻。 这不,其他太医都开始附和起来。 “上次治好四殿下,兴许是误打误撞!” “太后娘娘的凤体,怎么能随便试呢?这责任该谁来承担呢?” “依我看,意夫人您呐,做好相夫教子的本分就……” 七嘴八舌,无一不在贬低徐南意,来抬高他们太医院的身价。 钱太医耿直善良,以治病救人为己任,很讨厌这种抱团取暖的做法,于是厉声道:“各位同僚说意夫人不行,那么在场各位呢,我们从昨晚开始就没有对策,难道我们也要随便开药来碰运气吗?” 霎时,鸦雀无声,一张张老脸耷拉下来,还是一脸不服。 如果他们不行,那徐南意就更不行了! 他们治不了的病,徐南意这个妇人却治好了,那么他们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太医院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权威,不能让一个女人踩在脚下! 钱太医头疼不已,转头刚想拜托徐南意,却见徐南意笑得谦逊,微微颔首。 “各位前辈所言极是,太后娘娘这病,我治不了……” 众人惊讶望过去,徐南意一脸抱歉,没有半点要争要抢的意思。 看着这群老家伙,徐南意心中冷笑。 他们不想让她掺和,她还不想蹚这趟浑水呢,可是…… 老家伙们的神色忽然微变,似有惊惧,徐南意刚一回头,见纪如珩阔步走来,将她拖了出去。 门外转角处,少有人经过,徐南意气不打一处来,正想发火,纪如珩适时地松手。 徐南意长长吐了一口气,可心里还是火大得很。 她双手掐腰,仰起头来看着纪如珩,正要出一出这无名火时,那双无情的薄唇轻启。 “救太后,给你好处。” 火气瞬间熄灭,徐南意那双慵懒的眼眸微眯,似有几分兴趣。 “什么好处?” “解决郑斐。” 徐南意放下双手,理了理袖子,不在意地笑:“这种小事,不劳小侯爷出手。” 郑斐这个小喽啰,值得她去换纪如珩的金口玉言吗? “你想要什么?” 徐南意歪头看他,望进那双清寒的眼眸。 “让我和父亲取得联系,我想确认我们家所有人的安全。” 纪如珩的目光没有一丝变化,只是顿了一瞬,便应允下来。 “救人。” 徐南意想进花府,是因为联系不到徐文海,今天纪如珩可是给她送了个大便宜! 这一次,有纪如珩保驾护航,走进万寿宫殿时,那些太医都不敢再轻易小瞧她。 当走到床前时,徐南意才明白过来,那些太医偃旗息鼓是为了什么。 “臣妇拜见皇上。”徐南意不卑不亢地行礼。 病床前,皇帝正襟危坐,淡淡道:“起来吧。” 徐南意站在纪如珩身边,十分乖顺。 才刚站定,张太医已经开始他的表演,哦不,是冒死进谏。 “皇上,太后娘娘的凤体一直都是由太医院照料的,臣等无能,没能立刻诊断出来病症,再给臣等一些时间,一定能有进展,可是……” 张太医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捶胸顿足,“钱太医推荐意夫人来为太后诊治,意夫人的确曾救治过四殿下,可她年龄小,又不是出身于医学世家,没有丰富的经验,这不是,这不是在拿太后的凤体玩笑吗!” 纪如珩都在场,张太医可不敢把屎盆子往侯府夫人头上扣,只好推到钱太医身上去了。 张太医起了个好头,那些老朽瞬间慷慨激昂,冒死陈情,一口否定徐南意的医术。 站在一旁的钱太医,垮着双肩,一副斗败了的模样,讽刺地看着这群人。 一直垂着眼睛的徐南意,瞧见旁边那双黑靴已经迈出一步。 徐南意立刻扯住纪如珩的衣袖,抬眼望去,轻轻摇头示意。 第49章 甩锅 随后,徐南意在一片哭天抢地之声中站了出来,行了一礼,纯真的小脸显得十足谦逊。 “皇上,张太医等言之有理,臣妇不敢拿太后娘娘的凤体玩笑,不如这样,太医院先行诊治,如果不得法,臣妇再来一试。” 话说得委婉,如果太医院治不了,那么太后不就是死路一条了? 这时候她再上,死马当作活马医,就是这个意思! 皇上都还没发话,张太医已经急得跳起来,指着徐南意,食指抖啊抖。 “意夫人年纪轻轻,是不是太狂妄了?” 他们束手无策,徐南意再来力挽狂澜,这不是藐视他们是什么? 徐南意面色微红,一脸窘迫,快被吓哭了似的。 “夫人已经百般忍让,本侯做不到。” 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惊得太医们一身冷汗,看了一眼纪如珩之后,都吓得缩了缩脖子,闭紧嘴巴。 皇上摆了摆手,“就如意夫人所言。” 小侯爷夫妇一同出宫,没人敢再来挑衅。 “为什么?” 纪如珩忽然冒出来一句,徐南意也听得懂,笑了笑。 “过不了两天,这帮老家伙就会来求我,到时候我一鸣惊人,岂不是显得更厉害?” 装x这种事,徐南意无师自通。 纪如珩驻足,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从那双好看的眼睛中看出什么破绽,半响才道。 “有把握治好?” 徐南意眯了眯含笑的眼眸,虽然很讨厌,但纪如珩就是纪如珩,总是能一眼看穿她行事的关键。 刚才随纪如珩回到万寿宫之前,她跟万寿宫的宫女聊了几句,得知了太后近日的状况。 站在床边,可以看清楚太后的脸色,再综合宫女所言,她大概能判断出来是什么病,所以才敢放话。 徐南意摇摇头,“没有多少把握。” 纪如珩眉头轻皱时,徐南意双手背后往前走着,步伐轻快,忽而回头眨眨眼,笑得一脸神秘。 “也就九成吧!” 望着那娇俏的身影,纪如珩的眉心轻轻舒展,唇角似有非无地扬起。 徐南意说不超过两天,神准! 一天半之后,炎热的中午,徐南意正在医馆里浅眠,药童却进来通传。 “哪位太医?”徐南意懒懒睁眼。 药童:“钱太医。” 徐南意坐正身子,掸了掸衣裳,索然无味的样子。 “请他进来吧。” 徐南意对钱太医没有意见,可她今天要等的不是这位。 见到徐南意,钱太医笑得一脸老褶,看起来很慈祥。 他先是将太医院那帮无能又爱出风头的老头们骂了一通,随即拜托徐南意,赶紧进宫诊治。 徐南意倒好一杯茶,推到钱太医面前,这才笑着抬眼,语气不容商量。 “您可能不太了解太后娘娘的病情,请张太医来吧,我想和张太医商讨一下诊治的法子。” 当初那么嫌弃,现在想请她出手? 好啊,你张太医亲自来请! 当钱太医将徐南意的话带回太医院时,太医院立刻炸锅了。 “后生晚辈,太狂妄了!” “就算她是小侯爷的夫人,那又能怎么样?我们太医院就是好欺负的?” “张太医祖祖辈辈都是御医,声名威望岂容玷污?” “……” 你一言我一语,言辞激烈,大有士可杀不可辱的气势。 看着这群腐朽又腐败的老东西,钱太医望向张太医,冷冷一笑:“不去也罢,治不好太后,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大不了用咱们太医院这些老命陪葬就是了!” 说罢,钱太医拂袖而去。 陪葬! 这两个字可太重了,吓得太医们脸色苍白,嘴唇轻动不知道该说什么,刚才的气焰完全灭了。 这两天他们焦头烂额,既不能确诊,也不能随便开方子尝试。 他们隐约能想到最坏的结果,可没有一个人敢说出来,只敢把火气撒在那个狂妄自大的徐南意身上,偶尔打打嘴炮撒气。 可是太后的身体,拖不起啊! 张太医像是江郎才尽一般,跌坐在太师椅上,一声长叹。 沉默之时,忽然有一位说:“张太医,我们何不将计就计?” 张太医望过去,很无力地问:“你说什么?” “意夫人不是想出风头吗?那我们就把这个好机会让给她!一旦交给她之后,一切就与我们太医院无关了!” 话音落,众位太医脸上雨过天晴,展露笑颜。 张太医那无神的双目也亮了,这可是个好主意啊! 甩锅! 在这个锅彻底黑透之前,甩给徐南意,不就保全了太医院上下的性命吗? 他们已经治不了太后的病了,但这话怎么能对外说得出口? 到时候徐南意去诊治了,病情恶化或者太后两腿一伸,他们就能顺理成章地昭告天下,是这个狂傲的侯府夫人抢饭碗,还治死了太后! 妙计!妙计! 众太医伸出大拇指,纷纷称赞,张太医的表情明朗了一瞬,然后又沉下来。 大家立刻看出来,张太医的为难。 “张太医,您老德高望重,亲自去请意夫人确实是有损颜面,可您想想,一时颜面受损,和咱们太医院的声誉、性命相比,孰轻孰重啊?” 上下一心,好言相劝,终于说动了张太医。 当张太医带着一众仆从浩浩荡荡出现在济世医馆时,大家都很吃惊。 自打这意夫人来坐堂,这小医馆倒是经常有大人物进进出出,可像是张太医排场这么大的,是头一个。 药童说,徐南意正在诊治一个重病患,让张太医稍等。 于是,张太医便在大堂坐了下来。 已经刻意无视周围百姓的目光,张太医还是觉得气堵,心中暗骂徐南意。 一个妇道人家不好好在家呆着绣花,来外面抛头露面做什么? 关键是,害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 “吃几副汤药就好了!” 徐南意笑盈盈地嘱咐着,病人拿了老大夫开的方子去抓药。 老大夫放下笔,望着门帘有些发怯,压低了声音问:“夫人,张太医都等候多时了,您……” “很久了吗?” 老大夫干干笑着,“不久不久,还不到一个时辰。” 【作者题外话】:晚安啊! 第50章 道歉 徐南意无辜地眨眨眼,“太忙了,真是怠慢张太医了。” 把那个老头也臊得差不多了,这才伸伸懒腰出去。 老大夫无语,忙? 从上午到现在,就接待了一位病人,还是小感冒。 听到张太医来的消息,她就拉着病人家长里短聊个没完,她说她忙? 当张太医看到那位病人好模好样地走出去时,气得鼻孔朝天。 这就是徐南意说的重病患? “张太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徐南意慢步走出来,笑容充满歉疚。 张太医嘴角抽了抽,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尽量平和地问候。 “快给张太医换好茶!” 徐南意径直走过去,坐了下来。 张太医有些发愣,医馆人来人往,这是谈事的地方吗? 徐南意笑得亲和,“张太医,您快请坐。” 张太医脸色僵硬,坐在另一边。 活这么大岁数,在官场混得风生水起,张太医第一次感觉到占不到话语权。 当茶水上来后,徐南意将茶水递过去,笑问:“张太医怎么会突然来这小医馆?所为何事呢?” 接茶的瞬间,张太医盯着徐南意那双纯澈又无辜的眼睛,一时愣住。 不是她叫他来的吗?怎么还…… 四目相视两三秒,红色从张太医的脖颈慢慢往上,整张老脸憋得通红。 臊的! 张太医彻底明白过来了,打一进这医馆的门,徐南意就开始给他下马威了。 怪不得这丫头不讲礼数,就在这大堂里待客,原来是想让他当众道歉丢脸啊! 最毒不过妇人心,张太医算是领教了! 周围人都好奇的不得了,目光全都集中在这里。 张太医双手握着滚烫的茶杯,呆坐了将近一分钟。 他冒了一脑门的汗,百姓都偷笑着,这个老太医有点傻,那么烫的茶杯为什么不放下呢? 徐南意好整以暇地笑望着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张老头,如何把他最珍视的脸面放在地上仁她踩! 张老头闭了闭眼,缓缓吐了一口气,将茶杯放在桌上,起身。 “张太医,您是要做什么?” 徐南意似是懵懂,望着他。 张太医双手拢在袖中,死死攥紧,然后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还伴随着百姓们难以置信的低呼声。 他的气势更弱了,“那天在宫里,老朽对夫人的态度实在是不该,老朽等人无能,特来请意夫人入宫,为太后诊治。” 张老头没有立刻起身,他最懂了,如果贸然起身,徐南意没有解气的话,还会变着法儿来难为他。 张老头是个明白人,道歉态度好,言语措辞没有推卸责任,百姓们纷纷议论着不可思议。 大家也都明白过来,是太医院无能,来请徐南意出手了! 每一句窃窃私语都一字不差地传入张老头的耳朵,令他羞得无地自容,不想抬头示人。 徐南意的眼眸闪过一丝讥诮,状似慌忙的上前一步,扶着张太医起身。 她语气愧疚,快要后悔死了的那种:“张太医这是做什么?派人通传一声就行了,您又提那些不愉快的做什么?” 张太医抬起大红脸,僵硬地笑着点头,“夫人海量,老朽,自愧不如!” 张太医拿着帕子擦汗,垂下的目光中一点点聚起怒火来。 等着吧,等着你治死了太后,入狱斩首的那天!! 事不宜迟,徐南意当天下午就进宫了。 当徐南意踏入万寿宫时,却看到一个许久不露面的人,纪清漪。 纪清漪仍旧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丝毫不把徐南意放在眼里。 上一次失手,纪清漪当然计较,可她不敢再动手,生怕徐南意把事情闹到纪如珩那里。 她可不是为了探望太后,而是来看好戏的。 听说太后病入膏肓,听说徐南意揽下这个烂摊子,纪清漪就屁颠屁颠来了,她要亲眼见证,徐南意是如何作死的! 徐南意跟皇帝皇后请安过后,还装作惊讶道:“公主您也来了。” “哼。” 纪清漪那张蒙着的脸看不出表情,可那双眼睛却透着轻蔑。 徐南意弯了弯唇,笑问:“公主,您的脸还需要诊治两次,不如等会儿我去给您看看吧?” 纪清漪眉头一皱,厌恶地说道:“不用了!” 上一次郑斐跟纪清漪汇报过,她还怕徐南意故意打击报复,她宁可烂脸也不会相信徐南意了! 望着病床上的太后,纪清漪眼中浮现一丝冷笑,幽幽道:“你还是快给太后诊治吧!治不好的话,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当徐南意看到形容枯槁的太后时,不禁在心中暗骂太医院这群老东西,治不了还随便用药,太后这是越来越严重而来。 皇上不喜形于色,皇后的担心溢于言表,“太后怎么样了?” 徐南意露出几分为难的笑容,她尚且还没说话,太医院那帮人已经开口了。 “意夫人是妙手回春,能医治好四殿下的双腿,没什么治不了的。” “听说意夫人在民间的医馆里,将一个垂死的病人救活了,这世上就没有意夫人治不好的病!” “说的是啊,意夫人的医术,臣等甘拜下风!” 他们一句一句的夸奖,不就是捧杀吗? 钱太医忍不住了,狠狠瞪了他们一眼,低声斥道:“不要太过分了!” 所有太医,都等着看笑话,等着看徐南意是怎么死的。 徐南意扫了他们一眼,不予理会。 随即,徐南意将注意力完全放在太会身上,观察了一下后,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结论,不过她还需要确诊。 “皇上,皇后,臣妇可否有个要求,能不能清退所有人,臣妇要给太后诊治了。” 此话一出,钱太医连忙帮衬,皇帝皇后虽然有所疑惑,倒也通情达理,带着众人出去了。 纪清漪有点不甘心,不过也出去了。 所有太医和纪清漪是一个想法,太后已经成这样了,除非徐南意能有什么仙丹之类的,否则再怎么作妖,等会儿出来还是要受死! 寝殿里空无一人,徐南意又将门窗关好后,这才带着太后进入系统中,做了全身检查。 一系列检查过后,徐南意也确定了她的判断是对的。 是老年人最容易得的,高血压。 【作者题外话】:上架前每天一章,上架当天会爆更,上架之后会加更,具体听编辑指挥~~小可爱们,请加入书架随时看更新哦!期待你们的留言啦! 第51章 相克的药物 没法根治,只能控制,倒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只不过放在医疗条件贫乏的古代,他们就没什么办法了。 她将降压药研磨成粉末,装在白瓷瓶中,这才叫大家都进来。 皇帝皇后一脸期待地看着她:“怎么样?” 张太医等人脸上都藏着冷笑,太后都没醒呢,还能怎么样! 徐南意微微一笑:“不要紧的,这是一种大多数老人都会得的小病,只要遵循医嘱,每天按时定量的服药,没什么大碍。” 皇后立刻舒展眉头,可张太医脸色大变:“你说什么?这是什么小病,你且说来听听!”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是小病? 明明是致命的绝症! 徐南意十分从容,问这些太医:“太后平日的症状,是不是会头晕、头痛,是不是会心悸,最严重的时候回神志不清,呕吐,对不对?” 太医们嗤之以鼻,他们能从宫女那里打听出来这些事,徐南意也可以,不算本事。 “病发的原因有很多,比如精神紧张、年龄增长、过度肥胖、饮食不合理,这些都有可能,但太后平时很健康,如此看来,应该是年纪大了的缘故。” 不光这些,徐南意还说了一些药膳的方法,拿出降压药,嘱咐了很多。 总而言之,徐南意就是要告诉皇帝皇后,不要听太医们危言耸听,这是个小病! 光凭嘴说太无力,没一会儿太后就醒了,此后徐南意晨昏定省来给太后测血压,直到血压恢复正常。 眼见着太后气色变好,皇后高兴得不得了,给了徐南意很丰厚的赏赐。 久而久之,太后将徐南意挂在嘴边上,不再表扬张太医。 哪怕是当着张太医的面儿,太后也会夸一夸徐南意有多厉害,张太医受了冷落,他感觉皇宫里的宫女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这天,张太医刚从太后那里请完脉出来,灰头土脸地正要回太医院,却被一个人请过去。 “公主殿下,敢问老臣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张太医躬身行礼。 “太医请坐。” 座上的纪清漪,笑得阴阴冷冷,望着张太医。 “徐南意让你颜面扫地,还夺了你在太后、皇后面前的宠爱,张太医就甘愿罢休吗?” 张太医一怔,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和不甘,但很快低下头去,慢慢说道:“老臣技不如人,自然……” “本公主有一计,绝对可以置徐南意于死地,张太医意下如何?” 纪清漪的双眼周围,还有很多疤痕,这些成片的疤痕仿佛可怖的毒蛇,将张太医吓得一个激灵。 “公主,老臣怎么能做这种事……” 纪清漪压低声音,“张太医,你可以给太后下毒,然后嫁祸给徐南意啊!” 张太医吓得跪在了地上,老脸苍白,“公主,老臣不敢,不敢……” 纪清漪弯下身子,盯着张太医的眼睛。 “徐南意给太后开了药膳,你是太医,懂得有什么药物与之相克,根本没人会发现!” 张太医目光似有几分深邃,继而化作恐惧,不停地磕头。 “公主,老臣绝不敢……” 纪清漪将张太医扯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压低了的声音像是魔音,声声入心。 “想报这一箭之仇,不冒点险怎么行?张太医,你肯定可以的!” 出了寝宫,张太医抬头望天,夕阳西下,晕染了大片红霞。 纪清漪说的话,一遍遍在脑海中回响着,令张太医浑身僵硬。 一阵晚风吹来,张太医浑身打了个颤,才发觉全身都已经被汗湿透。 …… 太后的血压降下去那天,徐南意便去找了纪如珩。 纪如珩倒是没食言,让她当场写信,说是帮她送到永州那边。 还算有信用! 不过,纪如珩又说起一件不愉快的事情。 “你打算让郑斐逍遥法外?” 他一脸鄙夷的表情,徐南意一看就火大。 深更半夜,城郊树林,他就丢下她不管,她还没算这笔账呢! 徐南意将信纸装进信封,再用火漆封好,以免被偷看。 她将信函放在纪如珩的书桌上,皮笑肉不笑,“这就不劳小侯爷费心了。” 说罢,她潇洒地出门,回家! 奔波一天,疲惫不堪。 徐南意将脸上的妆容卸掉,正准备要拆掉头上的簪钗首饰时,却听到陈府中有巨大的响动。 没一会儿,房门猛地被撞开,一队士兵鱼贯而入,将徐南意抓了起来。 来抓她的官二话没说,就将人带走,就连陈升也阻拦不了,更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大半夜的看到徐南意被抓走,陈雅黛快乐疯了,大喊着:“报应来啦!” 刑部大牢。 那群官兵将徐南意抓进来,放进一个单人牢房,便风风火火地撤退了。 光线昏暗,四下寂静。 牢房里很简单,石板床,桌椅,幸好没什么虫子老鼠。 徐南意将所有稻草都集中在石板床的一处,静静地坐着。 是她犯了什么事儿,还是有人刻意陷害,一切都还是未知。 此时,只有不变应对万变。 一夜过去,徐南意是被刀鞘敲打牢门的声音吵醒的。 “吃饭了!” 石板床的角落,徐南意蜷缩着身体,用外衣盖在身上,在听到狱卒的脚步声时,她就已经醒了。 徐南意将外衣穿好,起身走到牢房跟前,双手去接那碗看起来就没有食欲的早饭。 在牢狱里过了一夜,徐南意面色苍白,却不掩倾城的容貌。 送饭的这个狱卒,听说进来的是武安侯夫人,便生出好奇。 武安侯那样的男人,他娶的夫人会是什么样呢? 于是,这个小狱卒主动来给犯人们送饭。 当看到徐南意未施粉黛的容颜时,狱卒的确眼前一亮,心中不免感叹一番。 小侯爷的夫人,果然与众不同! 狱卒的思绪正在游离时,饭碗已经被徐南意端起来,可他的手心似乎多了点东西。 他低头一看,是一枚金戒指。 狱卒一个激灵,猛然抬头看徐南意。 只见美人她露出温柔的笑容,站在牢房门前,将声音压得很低。 “告诉我一件事,戒指就是你的,否则……” 【作者题外话】:晚安啊! 第52章 真的不救? 徐南意比划了两个动作,脱衣和大喊。 告他非礼? 小狱卒瞪大了眼睛,怎么也没想到这美人敢在这儿威胁他! 可徐南意的身份不一样,不是他这个小狱卒能得罪得起的! 再抬头看到徐南意甜美的笑容时,小狱卒只感觉头皮发麻,用眼神示意她快说。 “为什么抓我?” 徐南意的口吻极其平淡,没有一点惊惧。 小狱卒似乎有点疑惑,这个问题值一个金戒指? 小狱卒贴在牢房门边,用气音说着:“昨晚,太后突然病重,宫里说是夫人做的。” 徐南意目光微暗,太后,又是太后! 血压都降下去了,怎么可能还病重? 况且,太后那高血压不算严重,在可控范围之内,到底是怎么回事? 宫里说是她做的,宫里的谁? 想到这里,徐南意几乎可以断定,一定是有人在动手脚。 这人胆子够大,竟然敢拿太后做文章…… 狱卒作势要走,徐南意眼疾手快,扯住了他的衣角。 生怕别人瞧见,小狱卒赶紧装模作样地退回来,蹲下装作捡东西。 但狱卒一抬头面对徐南意时,一脸欲哭无泪。 他有点急:“你还想干什么?” 徐南意噗地笑了,“别紧张。” 不知她何时取下来一个玉坠,又悄悄塞进狱卒手里,真诚地望着他。 “小兄弟,帮我跑一趟侯府。” 小狱卒离开之后,徐南意又回到石板床上,保持昨天的姿势,陷入沉思。 这个小狱卒收贿赂这么紧张,一看就是新来的,徐南意这才敢用他。 徐南意让这个小狱卒去一趟侯府,去求小侯爷来大牢里见她。 她对宫里的形势一无所知,现在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刑部大牢并非任何人都能进来的,况且她背后一个靠山也没有。 再怎么说,她和纪如珩也是夫妻共同体,一损俱损,她只能找纪如珩了! 这里看起来是关押特殊犯人的,总共没几个人,所以特别安静。 只有到了饭点时,三五成群的狱卒坐在一旁,才会多些生气。 虽说徐南意很镇定,但也一直在等待小狱卒的归来。 没想到午饭时,小狱卒就来送信了。 “侯府闭门不见。” 小狱卒去敲门,说要替意夫人给小侯爷带个话,那门房都没让他进门,碰了一鼻子灰。 徐南意双目中的色彩瞬间淡掉,像是失了心神一般。 小狱卒有些可怜她,但什么也做不了,摇摇头便走掉。 谁料,再次被徐南意拽住,手心里多了一对耳环。 “再去一趟侯府,去找一个叫霁月的丫鬟。” 晚饭时,小狱卒便回来了,这一次他手里多了一个食盒。 “这是那位叫霁月的姑娘给你带的。” 食盒递进去,徐南意打开一看,点心和小菜,确实是霁月最拿手的。 看来,这小狱卒的确去了侯府,不过与此同时,徐南意的心凉了。 霁月只给她带东西,却什么口信都没有,看来是纪如珩不肯救她了…… 此后,便是寂静无声的两天牢狱生活。 吃食一应俱全,没有人敢动用死刑,可也没有一个人来看她。 她就像是,被全世界遗忘了。 徐南意没想到的是,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在惦记着她的安危。 武安侯府中,花如是已经将好话说尽,可纪如珩仍旧冷漠,见死不救。 花如是万分惊讶,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夫妻啊,他总该搭一把手的! 可纪如珩无动于衷,独自回了书房,还下了逐客令。 花如是那纤瘦的身体,气得发抖,指着纪如珩的书房,半响才颤声骂道。 “小侯爷!你太过分了!” 不然,依花如是这个乖乖女,还能骂出点什么不堪入耳的话语吗? 霁月劝着花如是离开后,进了书房。 纪如珩如平日一样,坐在书桌前参看文书。 霁月有些犹豫,低声问道。 “爷,真的不救?” 前两天,徐南意能从牢里传出话来,霁月已经感觉不可思议了。 太后尚且在昏迷之中,宫里对徐南意的罪名还没有定论,可如果现在不开脱,等罪名真的定下来了,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之前徐南意经常来侯府秘阁,都是霁月接待的。 待人温和,才智多谋,徐南意只是匆匆来过几次,便让府中许多下人生出好感,包括霁月。 肯将秘阁暴露出来,霁月总以为,纪如珩对徐南意是不一样的,可是为什么又见死不救呢? 纪如珩停笔,缓缓抬头,眼神一如既往的冰凉。 “她撑不过去,学不会斩草除根,就不配留在我身边。” 徐南意有本事,却少了他那种无情,纪如珩必须要教会她。 否则,徐南意只能是一颗被放弃的棋子。 小侯爷亲自教做人,这是多少人修不来的福分吧。 霁月嘴唇微动,没再说什么,便退下了。 纪如珩继续低头,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书页上的文字,他沉声唤道。 “光风。” 光风立刻进来,“爷。” 纪如珩看向他,“盯住大牢,不许动私刑。” “是。” …… 无能为力的花家小妹,只能在菩萨面前为徐南意祈福了。 花如是实在是个心软的姑娘,她本就对徐南意有好感,那天徐南意又送来道歉的玉兰花书签,其实她已经原谅了。 她没本事,也不能求父兄蹚浑水,这只会将花家拉下水,所以只能在这里虔诚地求神拜佛了。 花凌玄这个宠妹狂魔,见不得妹妹这样,便硬邦邦说了句:“宫里还没定论,你实在担心,我去大牢里打点就是。” 大牢暗无天日,毫无生气,最能调动徐南意感官的就是,饭菜。 她明显感觉到,这两天的饭菜好了很多,荤素搭配,还都是热乎新鲜的。 于是,她每一顿都吃的很饱,美丽的面庞从没有悲伤的神色。 这一点,狱卒们都惊呆了,尤其是那个小狱卒。 小狱卒是知道的,身为她夫君的小侯爷不肯救她,更没有人来探视她,好像已经注定了死路一条。 可她镇定自若,在这潮湿阴暗的大牢还能保持优雅从容的姿态,小狱卒不得不佩服! 【作者题外话】:公众号:作者听鱼欢迎来撩! 第53章 能救她的人来了 在这牢房里,徐南意不能做出任何异常的举动,唯有她的大脑,每天都在费心地推测着,外面的局势。 不光如此,她还在想每一个人,在这走投无路的时刻,推断着有哪几个有可能救她一命。 进来的第六天,有人来探视。 徐南意心一动,看来能救她的人来了。 当徐南意看到纪青烽出现时,有几分不可思议。 她脑海中有几个人选,可怎么也想不到纪青烽头上! 纪青烽此行,害她?救她? 皇子到来,大牢里上上下下当然恭敬相待,甚至打开牢门放纪青烽进去,屏退无关人等。 两个丫鬟跟着纪青烽一同进来,她们将食盒中的酒菜摆放出来,站在一旁。 纪青烽很绅士地请徐南意坐下,两人相对而坐。 “二嫂,你受委屈了。” 纪青烽倒了一杯酒给她。 徐南意接过来抿了一口,还是温的。 她再次抬眼,不动声色地审视着纪青烽,他一脸柔和,没有半分厉色。 徐南意吃了几口菜,显得很满足:“谢谢殿下来看我。” 纪青烽端起一杯酒,徐南意也端酒碰上去。 两杯相碰之时,只听纪青烽的声音极其低沉,几乎只有他们两人听得到。 “二嫂,你有没有信心救太后?” 徐南意心头一震,缓缓抬头望向他。 这顿饭只吃了一盏茶的时间,纪青烽便带着两个丫鬟走了。 见皇子走了,狱卒们才松了一口气,往牢房里望了一眼,见徐南意已经躺下睡觉了,于是他们也都打着呵欠离开了。 …… 夏日的夜晚,空气舒爽,繁星布满夜空。 被关押了这么久,才发现外面的世界如此美好。 徐南意将车帘放下来,心中是极大的满足。 他们顺利地从刑部大牢出来,徐南意这才笑盈盈地看向纪青烽:“殿下,真是谢谢你了。” 纪青烽摇摇头,笑:“二嫂,再说这些可就见外了。” 方才纪青烽实在是做了一件冒险的事情,他告诉狱卒,他带来了干净的衣裳,希望丫鬟给徐南意换上。 毕竟是皇族中人,讲究体面是应该的。 于是,纪青烽便退到了大牢之外,丫鬟们给徐南意换好衣服,便直接出来,跟着纪青烽走了。 是其中一个丫鬟留了下来,让徐南意扮成丫鬟逃出去了。 这可是刑部大牢,关押她估计是皇帝皇后的命令,纪青烽此举可真是大胆! 冒这么大的风险来帮她,而他们之间并无利益关系,这就是徐南意最疑心的地方。 可纪青烽对她这么好,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难道他真的是个老好人的人设? 看得出徐南意的疑惑,纪青烽双手撑在膝上,笑说着:“我生母身份低微,幼时我总受人欺负,是如瑾大哥和二哥经常带着我玩的。” 投桃报李,这就是纪青烽的原因了。 徐南意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还玩笑道:“没想到,小侯爷也是个好哥哥。” 他们马不停蹄地进了皇宫,直奔万寿宫。 这些天来万寿宫探望的人有很多,纪青烽也是常客,因此没有人会怀疑。 万寿宫门口,纪青烽跟太监公公笑着攀谈:“今夜,就由我来伺候祖母,为祖母守夜吧。” 总而言之,都是些他想尽孝之类的话,再告诉公公,他带了两个得力的丫鬟,一定会照顾好太后的,公公这才离开。 如此一来,徐南意顺利进入万寿宫。 纪青烽问:“二嫂,一晚上的时间够吗?” 徐南意点点头。 纪青烽礼貌地笑:“那好,我在外面给你把风。” 然后,纪青烽二话没说,就带着另一个丫鬟留在外殿,给徐南意腾出一个清净的空间。 徐南意望着纪青烽的身影,消失在内殿的门外,目光中有几分探究。 蜡烛燃烧那轻微的响动,唤回徐南意的思绪。 她赶紧去床边,一看太后这模样,应当是食物中毒了! 不再耽误时间,徐南意赶紧将太后带进系统里,进行一系列的检查,洗胃。 为了防止并发症,徐南意还给她做了全身检查,确保无误之后,这才带出来。 天光破晓,一晚上过去了。 内殿的门被推开时,惊醒了浅眠的纪青烽。 纪青烽一脸防备之色,看到徐南意出来,表情才松懈下来。 徐南意满面倦色,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喝了个精光。 “如何?”纪青烽问。 徐南意坐下来,全身松松垮垮的,窝在椅子里,微微闭上双眼。 “今天就能醒了,不是什么大事。” “你就没有想过,是谁要害你吗?” 听纪青烽这样问,徐南意缓缓睁眼,似有笑意。 “殿下为什么不认为,是我医术不精或者有心毒害太后?” 毕竟别人都这样以为啊。 纪青烽摇头微笑:“不是这样的。” 看到纪青烽,徐南意似乎清醒了不少,心里也有许多琢磨,不过她还是很平和地说着。 “猜也能猜到了,无非就是张太医之流。” 太医院的老家伙们嫉妒她,为了夺回象征权威的地位,所以出此下策! 真是下策! 不过还有一个可疑人选,纪清漪。 能在太后身边行动自如,胆大到敢用毒害太后这种招数来扳倒她的人,纪清漪的可能性也很大。 不过,再怎么说纪清漪也是皇族,徐南意并没有将这个怀疑说出口。 纪青烽目光清明,多出几分亮色。 尽管只是简单的交谈,他也越发肯定自己没有白白冒这个险…… 徐南意忽然挑起戏谑的笑:“殿下这算是救了我一命,我必定倾囊相报,殿下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纪青烽依旧那副温和无争的表情,摇摇头:“我没有所求。” “无所求?” 他笑:“大哥已逝,二哥那么强大,幼时的恩情无处可报,正巧二嫂给了我这个机会。” 徐南意失笑,“这么说来,你还得谢谢我!” 这个纪青烽,真的是救世主活菩萨吗…… 从皇宫出来,纪青烽赶紧将徐南意送回大牢,让她静候消息。 这天下午,那小狱卒满脸兴奋地过来,打开牢门通知徐南意。 “夫人,您可以出去了,太后召见您。” 第54章 你怀孕了吧 所有太医会诊过后,均得出一个结果:太后凤体安康。 太后乐呵呵地拉过徐南意的手,十分心疼道:“前两天不知出了什么岔子,肯定是底下那些人做事不用心,丫头,让你受委屈了!” 徐南意最擅长扮乖巧,她摇摇头笑着:“兴许真是我的问题呢,还请太后不要再牵连无辜的人了。” 再查下去,必定会闹得满城风雨,让更多人受连累。 太后看着徐南意,越发满意。 “来人呐,把哀家从娘家带来的那套首饰拿来。” 宫女将一个十分古朴的首饰盒抱过来,里面装着的一套首饰可以说是价值连城。 太后拍了拍徐南意的手,笑得慈爱:“丫头啊,你救了哀家的命,哀家也没什么好东西,这是哀家嫁给先帝的陪嫁,今天就送给你了。” 徐南意连忙后退,行礼:“南意不敢接受太后娘娘如此贵重的赏赐……” 太后递了个眼色,两个宫女将徐南意搀起来,太后这才道:“你应得的。” 于是,徐南意这才大大方方地收下来,又陪着太后说话。 太后笑得合不拢嘴,忽然看到张太医这些人杵在那儿像柱子,这才淡淡道:“辛苦你们了,回去休息吧。” 张太医等脸色窘迫,灰溜溜地下去了。 他们一瞧见微笑自若的徐南意,就恨得牙根痒痒。 而他们之中,张太医又气又疑惑,他明明派人将相克的食物放进药膳,太后也中毒了,为什么今天诊脉时,却还是好好的呢? 可恶,让那个丫头又逃过一劫! 徐南意正给太后捏肩时,纪如珩来探望了。 纪如珩一身素蓝锦衣,宽肩窄腰,将他的身材衬得越发挺拔。 他很少露出笑容,只有来到太后这里时,冷峻的面色才稍稍柔和。 纪如珩来了,太后开心得不得了,还拍了拍徐南意的手背,笑说着:“看来珩儿是担心你,亲自来接你啦!” 徐南意一脸女儿家的娇羞,“太后别拿我玩笑了!” 太后向来有成人之美,她看纪如珩和徐南意这对顺眼得不行,便让他们一起回去了。 在太后的视线范围之内,徐南意笑意盈盈的模样。 当他们出了万寿宫,出宫路上少有人敢直视他们时,徐南意脸上的笑容淡下去,没有任何表情。 徐南意不是叽叽喳喳的女人,但往日她都会开一两句玩笑缓和气氛,今天却是一句话都不说。 对于徐南意的情况,纪如珩清楚得很,快要出宫门了,他才开口。 “你贸然相信他人,不怕他是第二个郑斐?” 徐南意的唇角微微翘起,勾起一抹冷笑。 她自然听得懂纪如珩说的是谁,他不就是在说,她不该贸然听信纪青烽的话,冒险逃狱去自救吗? 徐南意脸上的笑意加深,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望着纪如珩,语气仍旧温柔,言辞却是十分犀利。 “我两次苦苦哀求小侯爷出手相救,小侯爷都不肯,那我能怎么办呢?总不能等死吧,三殿下可是我最后的救命稻草,我当然要抓紧了!” 纪如珩眸底深处翻涌起冰寒之意,他抿起唇线,冷削的面容令徐南意的笑容凝住。 徐南意收敛了笑容,在一瞬间换上敬畏的表情,后退一步,微微鞠躬。 她声音放得很轻,口吻是公事公办的语气。 “我想为小侯爷效力,自然要有自救的本事,以后不会再用这些小事烦扰小侯爷了。” 说罢,徐南意再行一礼,便独自先行。 徐南意一步步走远,头也没回。 纪如珩就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 这可能是头一次,他纪如珩被人呛! 回到陈府,徐南意沐浴更衣,匆匆吃了饭,便已经天黑了。 她刚沾了床边,却有一个人横冲直撞闯进来,看到她好端端地坐在这里,感觉到不可思议。 “你毒害太后,怎么可能会被放出来?” 陈雅黛满脸的难以置信,指着徐南意。 陈雅黛一回来,便听丫鬟说徐南意被放出来了,她连自己房间都没回,就直奔着这里来了。 看着陈雅黛一副快要吃人的表情,徐南意轻叹一口气,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目前看来是睡不了了,她便拿起梳子来,慢慢梳头发。 “我也奇怪呢,我在牢里呆的好好的,太后她老人家非得把我叫去,还赏了我一套首饰,表姐你要不要看看?” 不光放出来,还多加赏赐? 陈雅黛妒火中烧,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地骂着。 “你怎么还能坐在这儿呢?你都已经被抓到刑部大牢去了,你是不是又勾引小侯爷,这才让小侯爷救了你的!我就知道,你是个不省油的狐媚子……” 见徐南意充耳不闻,陈雅黛骂的更欢,甚至还昏了头:“二公主和郑斐也是个不中用的草包,怎么没把你的皮剥了呢?让你还能用这张脸皮去勾引小侯爷!” 闻言,徐南意缓缓转过头来,深深地望着陈雅黛,忽的笑了一声。 “利用公主和姘头,想置我于死地,陈雅黛,你倒是好本事!” 听徐南意突然说话,陈雅黛的大脑静了一瞬,忽然回想起自己失言了。 她心头一颤,一阵紧张之感袭来,浑身冒出一层薄薄的热汗。 “不是,不是我……” 徐南意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转过身去继续对着镜子梳头,“你用不着狡辩,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话音刚落,徐南意便从镜中瞧见陈雅黛忽然脸色微变,弯下腰来使劲干呕。 徐南意轻轻皱眉,转过身来观察着陈雅黛的反应。 陈雅黛十分痛苦,只是干呕却吐不出来东西,她往后退了几步,随便拉着一个凳子坐了下来,慢慢直起腰。 她面色苍白,有些恍惚。 此时,徐南意已经走到桌边,倒了一杯热水给她。 陈雅黛狠狠瞪了她一眼,但还是接过来喝。 “你怀孕了吧?” “咳!!” 陈雅黛被咽进去的那口水呛了一下,立刻抬起苍白的脸去瞪徐南意。 “你胡说什么!” 声音虚弱,还是在逞强。 徐南意上下打量着她,她这个反应明显是孕吐。 【作者题外话】:早安 第55章 母凭子贵 仔细想想也不是没可能,陈雅黛可不是黄花闺女了。 但是推算一下日子,再看下陈雅黛现在瘪瘪的肚子,似乎太早了,不像是和郑斐第一次…… 徐南意后背抵在桌边,“你怀的是谁的种?” 陈雅黛急了,“都说了,我没有!” “郑斐的?”徐南意继续试探道。 陈雅黛猛然站起来,还晃了两下才站稳,她狠声威胁道:“你要是敢出去胡说八道,我就……” “表姐想怎么样?”徐南意毫不在乎地笑了:“放心,我不像你们,喜欢说三道四。” 看着陈雅黛一脸急色,徐南意轻咳两声,笑说道:“但怎么说我也知道了这个大秘密,表姐总得用什么来封我的口吧?” 陈雅黛沉下脸来,“你想要什么?” 徐南意想了想,“去年你生辰,姨母送你那块翡翠屏风,我已经喜欢很久了,不知道表姐舍不舍得送给我呢?” 翡翠屏风? 那个倒是很贵重,不过……再怎么贵重,也比不上怀孕这个秘密外泄。 听到徐南意这么肤浅的要求,陈雅黛似乎松了一口气,口气都放软了。 “这有什么舍不得的,明天我就派人送过来。” 说罢,陈雅黛盯着徐南意,“你要是敢说出去……” 徐南意耸耸肩,“表姐,说出去对我没好处,你嫁得好,将来还能帮我抬一抬在侯府的地位呢!” 听徐南意这么说,陈雅黛眼中闪过一丝冷笑,随即赶紧离开。 见陈雅黛捂着肚子的背影,徐南意缓缓勾唇。 这个蠢表姐愿意贿赂她,看来是真的怀孕了。 陈雅黛也不想想,从嫁妆聘礼到赏赐,她徐南意已经拥有多少财宝了,还缺那块烂屏风? 徐南意只不过是让陈雅黛安心罢了! 桌上还剩下半杯水,徐南意将水浇到花盆里,一边在思索着。 按日子推算,陈雅黛肚子里不是郑斐的,那会是谁的呢? 日子……徐南意脑海中忽然闪过郑斐的脸。 还记得郑斐在树林里说,陈雅黛曾将利用纪清漪之事告诉过他,也就是说,这两人私下还有联系。 而且,陈雅黛的身边没有别的男人。 再按这个日子来推的话,郑斐的可能性最大! 陈雅黛,郑斐,好一对狗男女…… 将水倒完,徐南意抬眸之时,含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她这小表外甥,来得真及时啊! …… “你们都出去!” 陈雅黛一回屋,就将丫鬟们全都赶了出去。 丫鬟们见她拉着脸,都赶紧往外走,没一会儿就听到屋里头摔东西的声音。 将房间里砸了个乱七八糟,陈雅黛扑在床上,不敢大声哭喊,只是歇斯底里地抽泣。 房门被推开,陈雅黛惊得赶紧擦眼泪,只听进来的人在问。 “雅黛,你这是怎么了?” 赵宛苓从正厅出来,本打算去睡觉,却见到陈雅黛房里的丫鬟在窃窃私语,才得知女儿刚从徐南意那里出来,脸色不好。 看到陈雅黛这副气得哭的表情,赵宛苓搂住她,“那个小贱人回来了又怎么样?现在多少人盯着她,以后指不定会犯什么错,就算她不犯事儿,将来咱们还可以找机会对付她,你哭哭啼啼的干什么?” 身为母亲,赵宛苓猜也能猜出来陈雅黛这是怎么了。 “娘……”陈雅黛张着泪眼,半响也没说出别的话来,又扑到赵宛苓怀里呜呜大哭。 见陈雅黛是这个反应,赵宛苓感觉不对,将她推着坐好,表情有些严肃。 “不是因为徐南意,对不对?你受谁的欺负了?” 如果是因为徐南意,陈雅黛肯定会恶狠狠地痛骂,然后再合计合计该用什么法子对付。 可陈雅黛眼中似乎有畏惧,这不应该啊! 陈雅黛吸吸鼻子,愣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眼泪更加汹涌。 “如果你不说,以后我都不会管你!” 赵宛苓撂下这句狠话,就将陈雅黛一把推开,起身就走。 陈雅黛忙保住赵宛苓的腰,声音嘶哑,和盘托出。 “我怀孕了……” 听到这几个字,赵宛苓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她万分震惊,转身捏住陈雅黛的肩膀:“你再说一遍。” 陈雅黛仰起脸,满眼泪花,声音在发颤:“娘,我怀孕了……” 啪! 一个巴掌严丝合缝地打在了陈雅黛的脸上,气得赵宛苓大口喘气,跌退几步坐在了椅子上,差点摔倒。 陈雅黛的脑袋顺势偏向右边,没有正起头来,弯腰趴在床边,呜咽痛哭。 欲望作祟,都怪她后来没控制住自己,跟郑斐一而再、再而三。 这些事儿,陈雅黛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了,因为她现在慌张无措,急需要一个主心骨。 赵宛苓气得捶着胸口,灌了好几杯水,尚且才能平复一点。 她恨铁不成钢地指着陈雅黛,压低了声音,狠狠斥责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你还没嫁人,就怀了个孩子,你让别人怎么说我们陈府?” 不光是名声,她还想到了更严重的。 赵宛苓眼神凌厉,气得咬牙切齿地骂着:“你父亲在你们三个身上,从小投入了多少,你不是不知道,他还指望着你们能为陈家光耀门楣……郑斐是个酒囊饭袋,如果让他知道了你肚子里怀了郑家的孽种,肯定气得发疯!” 别人不了解郑斐,她们可是门儿清啊!就算要消遣消遣,也该找个好点的男人。 赵宛苓觉得,这个大女儿肯定是中邪了。 陈升想用她们做官途的登天梯,可她却半路掉链子,陈升肯定会掐死她! 想象到父亲发飙的情景,陈雅黛都吓得浑身发抖。 “娘,该怎么办?该怎么办?你救救我,救救我,我还想嫁给小侯爷的……”陈雅黛低声呜咽着,一脸迷茫畏惧。 “嫁给小侯爷?哼……” 带着这个孽种,嫁个普通人都费事儿了,还想嫁给小侯爷? 看到陈雅黛的肚子就窝火,赵宛苓索性闭上眼睛,怒火才慢慢消下去。 陈雅黛不敢说话,就眼含泪水,呆呆地看着赵宛苓。 “你说,嫁给小侯爷?” 静坐片刻,赵宛苓忽然睁开眼睛,看向陈雅黛。 哦不,是看向陈雅黛尚且平坦的肚子。 陈雅黛抽抽搭搭地点头。 “嫁给小侯爷,也不是不可能。” 赵宛苓忽的笑了,走到床边坐下,抚摸上了陈雅黛的肚子,笑意深长。 “母凭子贵,也算顺理成章了……” 第56章 陪她回侯府 清早,在大家都还睡着的时候,赵宛苓带着厚礼进宫探望太后了。 徐南意一起床就去济世医馆了,她正想叫上老大夫,一起去街上转一转,寻摸一个好地方自己开医馆。 这位老大夫考虑得太多,嫌这儿嫌那儿,逛了整整一个上午都没有选好地方。 只逛了一会儿,正好走到陈府门前,徐南意就打发他回去休息,打算下午不带他出来了。 不如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徐南意如是想着。 前脚才刚踏进了陈府大门,后脚就由宫里人前来传话,说是太后有请。 徐南意这就马不停蹄地赶往万寿宫,没想到太后提起了一档子事儿。 “丫头,你总住娘家这算怎么回事?何况那还是你姨母家,怎么也不如侯府自在。” 徐南意干笑:“挺自在的。” 去了侯府,才会不自在吧。 太后笑眯眯的,“当初你说有花粉症,怕传给珩儿,现在你病好了,脸蛋也漂亮了,便回去吧!” “太后……” “今天就回去,等会儿哀家派人去帮你收拾行李,护送你回侯府。” 末了,太后还八卦地笑着:“最主要的是啊,哀家等着抱孙子呢!” 说罢,便让人带着徐南意回到陈府收拾东西,没有给她一点推脱的余地。 出了万寿宫的大门,烈日当空暴晒,徐南意吐了一口恶气。 今天可不是个好日子! 太后怎么会想起这茬儿来呢?该不会是纪如珩去找太后了吧! 不可能啊,依纪如珩的尿性,想让她滚回去,只会提着她的衣领说一个字:“走!” 让太后拐弯抹角地开口,一定不是纪如珩。 细细算起来,纪如珩不是太后的亲孙子,但太后宅心仁厚,从做皇后时起,就善待继子继女,和膝下其他嫔妃的儿孙。 尤其是纪如瑾和纪如珩兄弟,深受太后喜欢,像是对待亲孙子一样。 那么,是太后真的想抱孙子了? 徐南意摇了摇头,认命地跟着太后的人回到陈府。 见徐南意回来,赵宛苓的眼睛都亮了,问道:“南意,太后找你什么事儿啊?” 徐南意被大太阳晒得蔫儿不拉几的,不想回话。 跟她回来的小宫女礼貌地回答,并请示陈家人,要现在就去搬行李。 听闻徐南意要回去,陈家人似乎都挺兴奋,陈升还道:“南意,我准备了一套玉石做的棋子,你给小侯爷带去。” 不仅如此,赵宛苓也准备了许多礼物,说是让徐南意去上下打点。 陈升要讨好纪如珩这还可以理解,赵宛苓这是……在为她着想? 徐南意站在一旁,笑眼看着赵宛苓会不会有下一步棋时,果然…… 赵宛苓苦着脸,一脸心疼:“南意嫁过去这么久,可侯府的人肯定没有把她当做女主人,过去了肯定是要受欺负的……” 陈升也叹道:“说的是啊……” 徐南意没有搭腔,就笑望着她们。 赵宛苓眼珠一转,笑得真诚:“南意,不如让你大表姐去陪你住一阵子,很久之前,姨母就已经教她持家之道,她过去帮你打理一阵子,下人们乖了,你也全都学会了,可好?” 此时,陈雅黛一副恍然吃惊的表情,似乎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答应了,“可以啊。” 徐南意笑意加深,原来是为了让陈雅黛接近纪如珩啊! 这母女俩找的理由还真是冠冕堂皇! 听到这个主意,陈升蹙眉,有些犹豫,“这怕是不妥吧……” 陈升太了解陈雅黛,生怕这个大女儿去了侯府,会给他闯祸。 陈雅诗拉住陈升的胳膊,有理有据地分析着:“爹,南意经常往医馆跑,不懂得如何治家,可大姐跟着娘学好久了,去了只会让南意学到东西。爹,真的要让小侯爷说我们陈家,没能把女儿教贤惠吗?” 陈雅诗一直以来,都是聪慧的形象,陈升觉得她的话还算中听。 而且,这些话在无形之中,拉近了徐南意和陈家的关系,一来好让徐南意觉得,她们是真心为她好,二来则是让陈升满意,认为陈家和侯府真的是亲家。 “呃……”陈升沉吟一声,看向徐南意,在征求她的意见。 这一家子把戏唱完了,才把鼓锤扔给她。 徐南意眼中泛着水光,笑容中充满了感动。 “回来的路上我还担心去侯府会被瞧不起,有大表姐在,我就放心了……” 赵宛苓和女儿们都松了一口气,相视一笑,一家人其乐融融。 如此一来,徐南意和陈雅黛坐马车,带着三辆车的行李去了侯府,而这其中有两辆都是陈雅黛的行李。 在收拾装箱的时候,太后派来的人就都觉得很奇怪了。 明明是来给意夫人收拾行李,为什么他们被拉去陈雅黛那里干活,而且这个女人还颐指气使的? 要知道,他们是万寿宫做事的,宫人们从不敢这样对他们。 因此,他们对陈雅黛多少有些厌恶。 马车里,徐南意眯着眼睛看对面,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对面这位花枝招展的是谁啊?不知道的还以为陈家大小姐要出嫁了! 陈雅黛穿了一身昂贵的新衣,画了非常妖媚的妆容,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不停挑帘子看到了没有,难掩兴奋。 太辣眼!徐南意索性闭上眼睛。 这时候,陈雅黛才敢上下打量徐南意。 徐南意穿得还是上午那件蓝碎花裙子,这个月她好像穿了五六次了,小家子气! 再看她的脸,陈雅黛必须承认徐南意长得确实好看,但怎么只是薄薄打了一层粉呢?为什么不涂胭脂?不上档次! 还有徐南意拉着的行李,全都是一些不值钱的,简直没有一个当家主母的样子! 这么比下来,陈雅黛不自觉地扬起了下巴,感觉自己高人一等。 此刻,陈雅黛的心中已经开始畅想,将来她作为侯府当家主母的光景了,到时候…… “停一下!” 所有美好幻想,都被徐南意这一嗓子打断了,陈雅黛无声瞪了瞪眼,不敢发火。 来之前赵宛苓叮嘱过她,现在千万不能惹怒徐南意,等真的爬上了纪如珩的床,夺了夫人之位后再说。 【作者题外话】:早安 第57章 侯府女主人之战 徐南意掀开车帘,指挥着车夫靠边停下。 “南意,怎么停下了?”陈雅黛尽量让自己的态度放平和。 徐南意蹙紧眉头,为难又焦急:“上午医治了一个重病人,下午必须再去看看情况,很有可能恶化的!” 那个小小的济世医馆? 陈雅黛眼中立刻显露出几分鄙夷,但口气放得很软:“这都是太后派来的人,不好拖延人家的时间,况且,去侯府要紧……” 都是些贫民贱命,怎么能比去侯府更重要? “人命关天,我不能扔下病人不管!” 徐南意作势就下了马车,陈雅黛急急探出头来:“那我们什么时候去侯府啊?” 徐南意笑得和善,眨眨眼:“我去医馆,表姐你先去侯府安置行李。” 陈雅黛发愣,只见徐南意走近几步,招招手让她附耳过来。 “表姐,进侯府之后一定要硬气点,先帮我立好规矩。” “一定要先帮我占个最大最豪华的房间,让所有人都认清楚,我才是侯府的女主人,而表姐现在就全权代表我,今天你就是侯府的女主人!进门立不好规矩,以后就更难了!” 说罢,徐南意站直身子,满眼真诚:“表姐,全靠你了!” 在听到那句‘今天你就是侯府的女主人’时,陈雅黛感觉整个人都飘在云端,笑得嘴角都扯到耳根了。 “病人要紧,你快去吧,一切有我,放心放心!” 徐南意点点头,这便离开了。 最热闹的说书茶馆,说书先生唾沫横飞,客人满场叫好。 二楼的角落,徐南意饶有兴趣地听故事,嗑瓜子吃点心。 哪有什么重病人啊,她只不过找个借口跑开,好让陈雅黛去打头阵。 看着陈雅黛刚才的模样,已经飘上天了吧!估计,这个大表姐的表现不会让她失望的! 一想到侯府的大热闹全是自己一手推动的,徐南意就乐得笑出声来。 这场热闹看完,应该也过中午饭点了吧。 估摸着时间,纪如珩还没下朝,那还有足够的时间。 徐南意唤道:“小二,你们这儿最贵的酒菜,来一桌!” 吃饱喝足,徐南意一抹嘴便往侯府赶。 时间正正好,当徐南意刚跑到大门口时,纪如珩骑马而来。 看到纪如珩,徐南意不再像上次那样凶着脸,又如从前般讨好地微笑着。 “小侯爷,你回来了,太后今早传我过去,让我回侯府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 徐南意发现纪如珩的双眼没看自己,一点也没听她说话吗!? 她心里瞬间窜起了火气,脸上笑得越发甜,准备重复一遍:“小侯爷,你……” “知道了。” 说话的同时,纪如珩抬手,不知他手上何时多了一个绢子,擦上了她的鬓角。 “没有马车吗?” 纪如珩面无表情地看她,直接将帕子往她怀里一丢,擦肩而过。 纪如珩走过,带起一阵清风,额头上一阵凉意,徐南意这才发觉刚才跑得太急,额头上出了汗。 额头上的凉意蹿入身体,心却猛然一跳。 他用绢子擦过的地方,那凉湿之感被放大无限倍,在心中荡起阵阵涟漪。 府里的一嗓子尖叫,惊得徐南意猛然回头,连忙跑进去。 当徐南意跑进来时,看到的是院子里一片狼藉,她们带来的行李被扔了满地,而陈府仆人和侯府仆人也都扭打在一起。 最为惊悚的是,陈雅黛正和一个女人互相揪扯着对方的头发,像是两个泼妇。 看到眼前这个混乱场景时,徐南意第一反应是先在心里夸奖陈雅黛一番。 真是不辜负她的期许啊! 第二反应是,下意识看了看身边这位、侯府真正的主人——纪如珩臭着一张脸,仿佛是随时要爆发的移动火山! 这可是她一手推动出来的大场面,徐南意的唇角不自觉地弯起,眼睛里都是得逞的笑意。 忽然,她感觉到有一道冷森森的目光正在凝视着自己。 她转了转头,正对上纪如珩那双仿佛通晓一切的寒眸。 徐南意努了努唇,眼中的笑意一点点的淡下去,转过头去,没有一点点被识破的尴尬。 “表姐!” 下一秒,徐南意已经跑过去,将她们俩拉开,一脸心疼地关切着陈雅黛。 “表姐,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伤成这样?” 此时陈雅黛衣衫不整,头发乱成一团鸡窝,脸上和脖子上有明显的红痕,气鼓鼓的像是一只越战越勇的母鸡。 陈雅黛撸起袖子,指着那女人大骂:“这是哪来的下等丫鬟,敢管我?还敢把我打成这样!” 对面的女人气喘吁吁,神情目光却不像刚才那么凶狠。 她和陈雅黛一样狼狈,只不过她双手捂着脸,嘤嘤哭泣着,楚楚可怜的样子。 徐南意下意识用余光瞥了眼纪如珩,心中暗自嘲笑着陈雅黛这个蠢货,人家都开始演戏了,你还在这儿张牙舞爪! 然而,徐南意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我刚要搬回来,就有人为难我和表姐吗?我不在,表姐就代表我,你们欺负表姐,以后是不是要把我欺负死?” 看到未来的女主人发火,一屋子的下人都不敢吭气,生怕得罪了。 徐南意拉着陈雅黛的手,情真意切道:“表姐,对不起,原本是想让你跟我过来玩两天,没想到却连累你,害你受委屈了!” 此时,陈雅黛方才注意到纪如珩的存在,脸一变,拿着帕子开始抹泪,惨兮兮地说着。 “南意,这不怪你啊!是表姐不中用,竟然让一个下人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这侯府是怎么回事,区区一个丫鬟也能骑在主子头上作威作福,小侯爷,您要为我和南意做主啊!” 纪如珩的脸越发阴沉,看都没看陈雅黛,反而是恶狠狠地瞪着徐南意。 徐南意最会装蒜,完全无视纪如珩,只顾心疼着她的大表姐。 唯有那个女人,眼泪啪嗒啪嗒地掉着,咬着下唇一言不发,她才像是那个受了欺负的人。 见陈雅黛不嚎了,那女人才盈盈上前,在纪如珩面前一拜,声音柔成水。 “小侯爷,今天是妾身怠慢了客人,都是妾身的错,请小侯爷别怪意夫人和陈小姐。” 白莲花说自己是主,而她堂堂侯府夫人是客? 【作者题外话】:咋没有人留言了……不爱我了是咋的……憋离开我,我可是会哭哭的~~ 第58章 盛世白莲 徐南意不得不侧目而视,这个白莲花可真是个高手。 徐南意心中有所计较,只等着看纪如珩是作何反应。 纪如珩面无表情,却说了一句貌似关心的话。 “你怎么样?” 眼泪像不要钱似的掉出来,白莲花慌得赶紧擦掉,故作坚强地摇头:“妾身没事。” 纪如珩再问:“宸儿呢?” 白莲花说道:“宸儿已经睡了。”随即她看了徐南意两人一眼,立刻眼含热泪:“妾身现在就去把房间腾出来,去跟丫鬟一起睡。” 白莲花作势要走,而一旁察言观色的霁月看了眼纪如珩的脸色,便立刻做出反应。 “妙夫人,您这是说的什么话?” 霁月走上前,贴心地宽慰着:“您来侯府这些年,小侯爷什么时候委屈过您?这府里永远都有您的位置。” “您前几日不是让奴婢帮您瞧瞧,那几盆花养得如何了吗?奴婢现在就去瞧瞧。” 说着,霁月便拉着妙夫人走上回廊,带她离开。 眼见着那妙夫人离开,徐南意心中感慨万千。 这个段位是真高,盛世白莲呐! 冯妙妙,妙夫人。 这就是小奶包纪清宸的亲娘,也是纪文庭与郑斐口中那个侯府的小嫂子。 徐南意的目光,似有若无地在纪如珩身上飘着。 冯妙妙身段样貌都不错,又会装柔软扮可怜,男人最吃这一套了! 而纪如珩这么多年都没有娶亲,徐南意就不相信他没有开过荤? 冯妙妙又天天在眼前晃悠着,叔嫂之间没有点猫腻,说出去也没人相信啊! 正在此时,徐南意飘忽的眼神在空气中接触到那道警告的目光,仿佛有一阵电流传来,让她瞬间被吓得清醒。 纪如珩永远那副好像已经猜透她在想什么的样子,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自己安排住处。”说完就走了。 若按照纪如珩的英明,他不可能看不出来,今天这场闹剧的罪魁祸首,就是她! 而罪魁祸首她挑挑眉,扭头就要回房间了。 “哎!” 陈雅黛拉住徐南意,“我住哪儿啊?” 徐南意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你先跟我回房间收拾一下,我再带你去挑房间。” 一番收拾过后,徐南意派人叫来了霁月,让霁月带着她们一起去挑空着的房间。 侯府真是大,陈雅黛转了好几圈,都没有挑到中意的房间。 “小侯爷的书房在哪儿?” 陈雅黛挑着眉,看向霁月。 徐南意似笑非笑,就知道陈雅黛没安好心。 霁月似有为难地看了看徐南意,徐南意轻轻点头,霁月才指了一个方向:“在那里。” 闻言,陈雅黛立刻雀跃地奔了过去,很快挑中了一个离书房最近的院子。 “我就住这儿吧!” 徐南意倒是没什么,可霁月似乎不太同意,但见女主人都没说话,便也不做声了。 自从进了侯府的门,陈雅黛终于露出一个舒心得意的笑容。 陈雅黛大跨步地迈向院子,却在大门口愣住了,转头质问霁月:“这院子怎么还上了锁?” 霁月也疑惑,正要去看,却见院门旁树下走出来一个小丫鬟,她双手环胸,皮笑肉不笑道。 “陈小姐,这院子不能住。” 火气噌噌噌升上来,陈雅黛几步就走下来,走近后就认出来了,“你是那个女人的丫鬟!” 小丫鬟不屑地笑:“陈小姐注意你的言辞,这侯府上下都要尊称我家主人一声妙夫人,我家夫人说了,念在陈小姐是客的份上,就少和你计较!” 这正是冯妙妙的贴身丫鬟初雪,这小丫头和她那装可怜扮柔弱的主人不一样,最是张扬跋扈了。 “好啊好啊,主子不要脸,连一个不三不四的小丫鬟也敢来管我!” 陈雅黛气得脸青一阵红一阵,抬手就要打初雪。 初雪也不是善茬,撸胳膊挽袖子,大有一种要跟她再干一仗的架势。 “住手!” 一道轻柔的嗓音传来,冯妙妙快步走来,见到徐南意在场,浅浅微笑着行礼。 “妾身冯妙妙,见过意夫人。” 冯妙妙才刚起身,只听徐南意淡声笑道:“宅门大院里三妻四妾并不少见,所以规矩都很严,妾室见了正房都要行跪拜大礼,我应该没记错吧?” 冯妙妙抬眼,对上徐南意那云淡风轻却气势压人的目光,不禁笑容僵住,尴尬道:“意夫人……” “对了,你是大哥的妾室,不是小侯爷的妾室……” 徐南意自顾自地说着,而冯妙妙已经脸色煞白,一双眼睛被眼泪憋得通红。 这无疑是冯妙妙的痛处,纪如瑾已死,她凭着纪清宸才能住进侯府,日子久了她自然也生出野心,妄想嫁给纪如珩。 可如今,她连纪如珩的妾室也不是! 徐南意望着冯妙妙,透着当家主母的威势。 “不过,既然都在侯府里,无论是谁的妾室,应该都大不过我吧。我倒是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但样子总是要做的,不要让别人看了我们侯府的笑话。” 徐南意笑容生暖,十分亲切:“这次就算了。” 冯妙妙浑身都僵硬,脸上一片红,听到徐南意这么说,这才松懈了点,惊觉后背一身湿汗。 夜风徐来,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没有一个人敢吭声,只听徐南意忽的轻笑。 “刚才,我没有说让妙夫人起身这种话吧,”徐南意看向已经惊得满头汗的冯妙妙,大度地摇头笑道:“算了算了。” 周遭的下人们大气不敢出一下,尽管徐南意是笑着说话,但她的声音和气场总有震慑人心的力量,让他们不敢轻易忽视这位当家主母。 毕竟,这位正主一来,可就给只手遮天的妙夫人一个彻彻底底的下马威啊! 看到冯妙妙被徐南意整,陈雅黛笑得最欢实。 徐南意走到院门口,摩挲着那把牢固的锁子,转头笑问:“妙夫人的院子在哪里?改天我好去拜会。” 冯妙妙刚缓过神来,强自努出一个笑容来,指了指另一侧:“就是那里,夫人您客气了,明日您整顿好了,妾身便去您那里请安。” 这下子,冯妙妙可学乖了。 “你说什么?你就住在那儿?” 第59章 寡妇要避嫌 陈雅黛瞬间炸毛,冯妙妙的住处拐个弯就到书房了吧! “呵,妙夫人真是心大啊!”陈雅黛讽刺地笑着。 徐南意笑眯了眼,接茬儿问道:“表姐这话怎么说?” 陈雅黛那双眼睛像是机关枪一样,上下扫射着冯妙妙,“侯爷兄长已逝,妙夫人应该算是寡妇吧!” “你!”冯妙妙立刻眼圈通红,死死地盯着陈雅黛。 寡妇,还没有人敢用这两个字来形容她! 陈雅黛继续嘲讽道:“寡妇和小叔子离得那么近,传出去像话吗?从前你不怕招惹是非,可现在我们南意已经嫁进来了,妙夫人继续住在这里,岂不是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冯妙妙气煞,胸口上下起伏着,娇弱的身子差点倒下,是初雪及时扶住了她。 陈雅黛丝毫不让:“连你都能住在那儿,我凭什么不能住这个院子?” 一番羞辱,逼得冯妙妙眼泪汹涌,满腹委屈这才冲动道:“陈小姐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那么妾身不搬不行了,妾身便搬到离书房最远的院子好了!” 陈雅黛正笑,只听冯妙妙言辞针锋相对:“陈小姐是意夫人的娘家姐姐,也该避嫌的!” 陈雅黛嘶了一声,咬牙切齿道:“只要你搬远点,我住哪儿都无所谓!” 最终,冯妙妙和陈雅黛都搬到离书房最远的院子,而且住在对门。 好巧不巧,徐南意当初选择的房间,便是离纪如珩书房最远的地方,她图个清静。 而这两个是非精,却来跟她做伴了! 冯妙妙之所以答应搬到最远的院子,是因为她熟悉侯府,知道徐南意这边的院子最远。 徐南意既然已经嫁进侯府来,纪如珩少不了要进出她的房间,冯妙妙便选了这个离徐南意最近的地方,也就等于离纪如珩近了。 陈雅黛纯粹是冲动赌气,可徐南意看得出来,这冯妙妙是非常有心机的。 把陈雅黛这个不省油的灯带进来,去和冯妙妙周旋,这样她就能坐享渔翁之利,图个清净了! 徐南意正为自己乐得清静而开心时,房门被推开了,高大的人影逆着月光走近,渐渐显出他清冷又俊朗的容颜。 徐南意手微顿,在镜中看清纪如珩时,继续取着头上的簪钗。 “小侯爷,这么晚过来,还有什么吩咐?” 纪如珩盯着镜中的她,似乎有几分探究的意味:“你故意带她来的。” 徐南意转过身来,后背抵在梳妆台边上,用手指梳理着长发,笑得甜美。 “我姨母担心我在侯府受欺负,便让大表姐过来,好帮我立个规矩,今天这么看来,真是带对了!” 明人向来不说暗话,只不过徐南意只承认了其一。 纪如珩眼睛微眯,“你要给谁立规矩?” 徐南意略微疑惑道:“小侯爷,这侯府难道不是我这个正牌夫人来掌权吗?还是说,那位妙夫人才是小侯爷心中的当家主母?若是这样,我今天的行为可真是越距了……” 徐南意轻叹着,却是迎上纪如珩的目光,似乎有心要气他似的。 纪如珩目光微闪,打量着眼前这个俏丽的人儿。 他依稀记得,这个女人是怕他的,如今却想张牙舞爪起来? 怎么回事呢? 那似乎是从……她入牢狱,而他见死不救开始的。 又或者更早,是他将她独自一人丢在深夜的丛林里开始的…… 见纪如珩久久不说话,徐南意歪头一笑,目光望向门边,眉眼间染了几分讽刺。 她这是在较什么劲儿呢?惹怒了纪如珩,她可没有好果子吃! 可她徐南意向来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温热的气息,轻一下重一下喷薄在徐南意的侧脸,令她的耳根发热,心都漏了一拍。 徐南意缓缓转过脸来,只见纪如珩的脸近在咫尺,她立刻屏息,神经高度集中,四目相视。 此刻,纪如珩微微弯腰,双手撑在梳妆台上,将坐着的徐南意圈在怀里。 他低下头去,近距离地盯着徐南意的双眼,似乎想从那双娇俏的水眸中瞧出几分心虚。 “你很想当家做主?” 然而,徐南意镇定无比,仍旧语笑嫣然。 “小侯爷,我是明媒正娶进来的,当家做主是理所应当的。或许小侯爷想让妙夫人掌权,我也不会有异议……唔……” 徐南意的瞳孔微微放大,只见纪如珩猛然一低头,噙住了她的双唇。 纪如珩轻轻咬着,舔舐着,似乎在汲取无限的甘甜。 方才她说话,纪如珩几乎没有注意听她在说什么,只感觉到她的声音太甜了,甜到……让他想亲自尝尝。 浅尝辄止,纪如珩慢慢离开她的唇,缓缓睁开眼眸望着她。 “我说什么,都不会有异议吗?” 那双眼眸微张,透着几分慵懒之意。 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字一句从左耳钻入,仿佛一阵电流在心间滑过。 徐南意轻轻屏息调整,眨了好几下眼,这才平静不少。 她唇角缓缓上弯,勾勒出温柔又诱人的弧度,一如初见那般笑得讨好。 “小侯爷是主,我是仆,是属下,是棋子,是仰人鼻息的附庸,自然,不敢不从。” 纪如珩的眼睛轻眨,慢慢恢复一如既往的寒意。 他起身,二话不说便阔步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又偏头看了她一眼。 似乎在是在期待着什么,可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毫不犹豫地离开。 徐南意瞬间垮下身子,手肘撑在梳妆台上,一手支着脑袋。 她低着头,微微喘息着,唇上还未褪去的温热,让她一次又一次地回忆着刚才那个很突然的亲吻。 徐南意将门关好,懒懒地躺在床上。 半天睡不着,她又睁开眼,望着窗外的月光。 她不自觉地摸着嘴唇,回想起他们之间一次又一次的亲密和亲吻。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纪如珩真的是直男吗? 如果是直男,为什么可以在没有任何感情铺垫下,吻得这么撩人? “唉……” 徐南意轻叹一声,忽然想通了似的,再次合眼睡觉。 看脸,这一定是看脸! 【作者题外话】:小侯爷和夫人都不是矜持的人呐,以后随时干柴烈火…… 第60章 你来做主 清晨,徐南意是被霁月叫醒的。 “夫人,该吃早饭了。”霁月好心来提醒着。 正睡着的徐南意,本不想起床,脑海中忽然想起府中还有那两个是非精,再不情愿也得起来了。 一身宝蓝色缀珍珠长裙,鬓边簪着一支红玉珠钗,戴着花如是亲手制作的玉兰花耳坠,手上只有一个珍贵又低调的白玉镯。 肌肤胜雪,剪水秋眸,樱唇娇俏。 镜中的徐南意透着少女该有的灵气和美丽,也生出几分当家夫人才有的气场和稳重,连见惯美人的霁月也看失了神。 当主仆二人到达正厅时,那两个女人快要吵翻了天。 冯妙妙气得面红耳赤,握着帕子的手,死死抓住桌角,“陈小姐,妾身敬你是客,你不要欺人太甚!” 陈雅黛就没她这么客气了,一拍桌子就去拽她胳膊。 “既然我是客,你就该处处让着我!你一个寡嫂,凭什么坐在小侯爷旁边?” “妾身平时就坐在这个位置,为什么不能坐!” 为了争抢离纪如珩最近的座位,两人扭成一团,周围的下人也都看呆了。 徐南意走进来,环扫周遭下人一圈,下人们都纷纷低下了头。 那两人依旧打得不可开交,冯妙妙往门口瞟了一眼,立刻住手,恢复柔弱脸。 陈雅黛一看不对劲,往门口一看,立刻甜甜地笑出来:“小侯爷,您醒了。” 周围的下人都纷纷朝着徐南意的方向行礼,齐声道:“小侯爷。” 徐南意秀眉轻压,缓缓转身,那挺拔的身躯离她只有半步之遥,一呼一吸之间,她甚至可以闻到纪如珩身上清冽的香气。 徐南意后退一步,行礼道:“小侯爷。” 神出鬼没,突然站在她身后是想吓死她吗? “嗯。” 纪如珩应了一声,便越过她朝饭桌走去,坐到了主位上。 桌边的两个女人都眼巴巴地望着纪如珩,柔弱的,痴情的。 纪如珩扫了她们二人一眼,凌厉的眼风令两人都心虚地低头。 在陈雅黛还没措好辞前,旁边已经响起那甜腻又颤抖的声音了。 “小侯爷,妾身平日就坐这个位置,可陈小姐今天非要抢妾身的座位……” 恶人先告状?陈雅黛立刻抬头反击:“平时你做的就不对,你见过谁家嫂嫂能坐在这个位置?更何况你只是妾室,还算不上嫂嫂!” “自昨天陈小姐进府后,对妾身百般为难,小侯爷,妾身自打进侯府以来,养育宸儿,就算没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能让人这么欺负……” “你自己生的孩子不自己养着,还想让谁表扬你?” 此时,纪清宸恰好进来了。 许是刚醒来,这小孩看起来睡眼朦胧的,听到她们俩争吵也是懵懵懂懂的。 不过徐南意唯一确定的是,刚才她们的争吵,纪清宸一字不差地听进去了。 见纪清宸进来,冯妙妙有些紧张,立马反唇相讥:“我自己的孩子,我当然会疼爱!可陈小姐这算什么……” “宸儿,过来。”纪如珩唤道。 纪如珩完全无视她们的争吵,他这一声让那两个聒噪的女人停了下来,不敢再吼,只敢私下瞪对方。 纪清宸点点头,乖乖地坐到了纪如珩身侧,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哭哭啼啼的冯妙妙,心有疑惑却不敢问。 丫鬟倒了两杯水,纪如珩拿一杯,再递给纪清宸一杯。 “喝水。” “是,二叔。” 纪清宸咕噜咕噜喝水,一点也不反抗。 看着纪清宸傻乖傻乖的模样,徐南意忽然有些想笑,没出息的小奶包,什么都听你二叔的! 徐南意的思绪正飘在九霄云外,好像听到有人叫她,回过神时发现所有人都盯着她。 只见纪如珩手执一杯清水,目光越过长长的梨花木桌,望向她。 “你是女主人,内宅之事,你来做主。” 听到这个命令,陈雅黛有些高兴,而冯妙妙瞪大了那双水汪汪的泪眼,难以置信。 徐南意只觉得,这话有点耳熟来着…… 对了! 她昨晚说,她该是这侯府当家做主的女主人,而纪如珩昨晚并没有回答她。 徐南意挑眉看向纪如珩,略有深意。 所以,这算是他的回答吗? “是这样啊。”徐南意低头轻笑,沿着桌边走到了她们俩跟前。 两人都识相地退后了几步,徐南意顺势坐了下来。 纪如珩坐在正中,纪清宸居右,而徐南意在左。 这正是冯妙妙所说的,属于她的位置。 当她坐下来,陈雅黛略微讶异,冯妙妙则是暗藏锋芒,这两人的神色徐南意猜都能猜得到,只不过她唯一看到的是,对面这个小奶包,似乎很不喜欢她。 徐南意轻笑,伸手,霁月很识眼色的递上一杯水。 她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挑眼看向她们,笑得温柔:“我让你们谁坐在这里,对方都会不高兴的。妙夫人是侯府的人,表姐又是我娘家人,你们两位我都不敢怠慢,应该一视同仁。” 徐南意一手撑在桌子上,像是很慎重地思忖片刻后,这才道:“来人,再搬一张桌子来。” 很快,一张方桌出现在正厅之中,放在靠近门口的位置。 徐南意跟她们笑说道:“妙夫人,表姐,为了公平起见,你们二位就坐在那里吧,饭菜和这一桌一模一样,绝不会偷工减料。” 陈雅黛和冯妙妙相视一眼,张了张嘴正想说点什么,只见徐南意看向在场的下人,声音不算大,但透着几分威严。 “今后这府中,若有谁敢区别对待她们两位,就别怪我不顾主仆情分了!” “是!” 下人们齐声一喊,洪亮的声音惊得陈雅黛和冯妙妙什么话都没有了。 她们要公平,徐南意就给她们公平,还有什么说的? 两人同坐在那个小方桌上,抬头就看见对方,一顿饭吃的气呼呼的。 “侯府的早膳当真不错!”徐南意看着纪如珩,这句赞美十足的真诚,继续愉悦地享用着美食。 纪如珩看着徐南意,目光中似乎浮现了点点笑意,在她抬头之时,瞬间消散,别开双眼。 【作者题外话】:喜欢此文,请加入书架追更新哦! 第61章 林二小姐 徐南意悠悠地挪开视线,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真心让她做女主人? 到时候气哭了他的小嫂子,这可不能怨她! 住进侯府之后,去秘阁也近便很多。 为了防止那两人瞧见秘阁所在,每次霁月都会派人作掩护,才让徐南意进去查看卷宗资料。 徐南意很有耐心,摸到那些陈年的卷宗,一看就是一整天,而霁月就静静地在旁边伺候着。 偶尔徐南意看累了,霁月也会陪着说话,提到的内容大多是纪如珩。 “大爷在世时,经常带着爷上战场,爷就是在那个时候,建立了赫赫战功,至今无人超越。直到大爷在战场牺牲时,爷也才十八岁。” “是吗?真的这么厉害!” 徐南意躺在藤椅上,合眼休息时,笑着接话。 她喜欢在藤椅上小憩,便让霁月找人搬了进来。 这些事情她倒是有所耳闻,但从霁月口中说出来,又多了几分可信度。 霁月点点头,目光中流露出哀伤之色:“大爷也还年轻,尚未娶正室夫人,幸好留下了宸少爷这个子嗣……” 徐南意缓缓睁眼,目光穿越过暖黄的烛光色,望向霁月。 “霁月,你给我讲讲,大爷究竟是怎么死的?” 她忽然想起,曾看过纪如瑾的卷宗,也只是以一句‘战死’画上句号。 可为什么纪如珩放弃长胜侯的封号,要沿用他大哥这武安侯的封号,却从未提起过他大哥之死呢? 必有蹊跷! 霁月点点头,回忆道:“五年前,北狄挑衅,在边境之地柳关发动了一场大战。大爷和爷两兄弟齐齐上阵,向来严谨谨慎的大爷,却贸然发动进攻之势,没想到却被敌军围困,大爷战死,而小侯爷在九死一生之际,被帝师救了回来。” 说完,霁月又道:“奴婢也一知半解的,小侯爷被救活,醒来之后,对从前之事只字不提,除了改为大爷的封号武安侯之外,这五年间几乎很少参与政事。” 霁月想了想,“或许是因为,这几年是太平盛世,没有仗可打了吧!” 徐南意慢慢坐起身来,倦意全无。 不是这样的,纪如珩的野心很大。 他的隐忍蛰伏,也是为了积蓄力量,在最合适的时机一举爆发! 从前她也多次试探过纪如珩,他父兄之死,应该另有隐情,绝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她突然发现了另一个关键人物:“帝师?” 霁月笑了:“是啊,帝师林霖。” “这么看来,帝师对小侯爷有恩,咱们侯府和林帝师的关系还算不错喽?” 霁月摇摇头:“不是不错,是非常好,小侯爷把帝师的事情,当做自己的事情来办的。” 关于这位林霖帝师,她只记得是表哥陈持之的老师…… 对了,方策说过的,上次在游湖时前来挑衅的林闻弦,不正是这位林帝师的长女吗? “林闻弦……是林帝师的长女?” 霁月笑着点头:“上京城就这么大,看来夫人已经见过林大小姐了。” “是啊,那位大小姐可……”徐南意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纪如珩对林闻弦那么忍让了。 “小侯爷对林大小姐不错啊!”徐南意笑着,一边观察着霁月的神色。 霁月十分轻松,“当然,小侯爷把林家当做自己人。” 看来他们之间没有猫腻,那么林闻弦话里话外都在说纪如珩是渣男,这是怎么回事? 徐南意打量着霁月,霁月这么忠心,肯定不会说的。 徐南意从藤椅上起来,继续坐到桌案旁,拿起书卷来,随意问了句。 “林大小姐……这么说来,她还有弟弟妹妹了?我认识吗?” 一瞬间的沉默,才听到霁月接茬儿:“是,还有一位二小姐,并不在上京城中。” 这使得徐南意缓缓抬起头来,玩味地打量着霁月。 霁月抿唇,垂下头,双手交握在小腹前退到一旁,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看来,真正有猫腻的是这位林二小姐了…… 傍晚的天空,柔和的橘色光芒洒落大地,天地都安静下来,享受这难得的宁静时光。 徐南意漫步走过侯府的园林风景,一路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远远望去,便瞧见陈雅黛和冯妙妙的住处。 “你看,陈雅黛在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徐南意眺望着,只瞧见陈雅黛和她的丫鬟悄悄溜进冯妙妙的院子里,手里兜着一袋像土似的东西,在院子里洒。 跟霁月相处下来,徐南意知道霁月嘴严,人也通透。 霁月最是忠心,也忠心于她,只不过对她的忠心排在第二,真正的主人还是纪如珩。 但是,像宅院妇人这些把戏,霁月应该看得出来,大约也是不屑的,所以徐南意才打开天窗说亮话,也不隐瞒她在利用陈雅黛之心。 霁月望了一眼,了然笑道:“应该是往妙夫人院子里洒土,惹得妙夫人不高兴吧。” 来来去去,不都是这么些低端手段吗? 徐南意挑眉,“她经常这么干?” 不是在秘阁,就是去医馆,有陈雅黛和冯妙妙周旋着,徐南意倒是对侯府里的事儿不甚仔细。 霁月倒是门儿清:“有时候也换别的法子,比如去小厨房里,给妙夫人的饭菜以次充好,或者干脆抢过来。” 还有一些更低级的,霁月都懒得提起。 这些,都是底下的小丫鬟们来跟霁月禀报的,霁月觉得这些都是小把戏,只要不太过分的,她就不往上报。 徐南意笑出声来,“真像是我这位表姐的作风!” 她们漫步走着,徐南意的目光仍旧落在冯妙妙的院子那边,笑问道:“陈雅黛这么没完没了的,冯妙妙是怎么反击的?” 这两个女人爱斗,她便当个乐子看了。 “妙夫人并没有什么过分举动,只是一味忍让着。” “忍让?” 徐南意像是听到笑话了一样,笑着摇头,“这可不是冯妙妙的作风……” 白莲花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恐怕陈雅黛这个蠢货是招架不住的! 烛光照亮屋子,烛泪已经流满烛台,夜已经深了。 这是霁月第三次去换蜡烛了,徐南意感觉得出来,霁月是有意没走。 【作者题外话】:存稿期,虽然更的少……留个言再走嘛~~~~卡机嘛~! 第62章 睡觉 徐南意将书桌收拾干净,抬头瞧见霁月站在门口,朝外面看了好几次。 “霁月。”徐南意唤道。 霁月这才收回目光,上前说道:“夫人,小侯爷应该是公事忙,还没回来。” “嗯,他这几天都很忙。”徐南意乐得清静。 霁月再三犹豫,才开口:“爷应该回来了,其实爷不过来,夫人您可以去找他……” 说着,霁月尴尬得脸红。 徐南意觉得好笑,向来沉稳的霁月,犹犹豫豫竟然是想让她去邀宠啊! 从徐南意入狱那时,霁月的心已经偏向于这位聪慧的夫人了。 霁月实在是很看好徐南意,认可她陪伴在纪如珩身边,两人共成大业。 至于原因,兴许是看多了那些妖艳贱货,身边常年有冯妙妙这朵白莲在演戏,徐南意这样脱俗清奇的品种一出现,便立刻显得更胜一筹吧! “嗯,你去睡吧。” 徐南意敷衍着,从书桌边走开,去梳妆台前卸下首饰,洗漱。 直到徐南意开始脱外衣了,见霁月还愁眉苦脸地站在门口,她不禁笑了:“如果小侯爷不想来,就算我变成狐狸精去勾引都没用,你快去睡吧。” 霁月噗嗤一声,被逗笑了,她长长吐了一口气,行礼道:“夫人早睡,奴婢告退。” “嗯。” 徐南意又脱掉鞋袜,坐上了床,一抬头却傻眼了。 霁月才一转身,便瞧见纪如珩站在眼前,她欣喜地转头:“夫人,爷来了!” 小丫鬟这便乖乖地退下去,将房门带上。 窗外有虫儿低鸣,树叶沙沙响,房间内越发显得安静,安静得有些尴尬。 剪裁得当的蓝色锦衣穿在纪如珩身上,衬得他宽肩窄腰,身材挺拔。 他随便站在那里,气势自生。 徐南意隐约能感觉得到,那道硬邦邦的目光正在望着自己。 徐南意将双腿挪下来,低头看看自己光溜溜的脚,往上是单薄的衣裳。 穿,还是不穿…… 她直接圾拉着鞋子,披上一件丝绸外衣,站起身来笑问:“小侯爷,这么晚还有事吗?” 纪如珩漫步朝她走来,在她面前半步远的距离停下,令她不得不抬头仰视。 “这么晚,当然是睡觉。” “……” 徐南意头一次知道,什么叫人狠话不多! 一句话就把她给噎死了,这还了得? 徐南意咽了咽喉咙,笑说道:“这房间的床是个单人床,若是小侯爷提早吩咐下来,我应该派人再搬一张床来的……” 半响没等到纪如珩说话,徐南意这才抬头,见那一双薄唇轻启。 “她们都看着,你让我出去睡?” 徐南意瞬间石化,谁说小侯爷不管内宅之事的? 他一句话不问,却是比谁都清楚! 全府上下都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不来跟徐南意这个正牌夫人一起睡觉,难不成要去小嫂子或者大姨子那里? 这不是正称了那两个是非精的心? “小侯爷所言极是!” 徐南意讪讪一笑,让开路。 纪如珩信步走到床前坐下,抬眼看去,徐南意还站在那里。 “睡觉。” “咳……”徐南意轻咳一声,忽而正色道:“我想起几个线索来,必须现在就写下来,小侯爷先睡,我不会打扰你的!” 说罢,徐南意大跨步地朝珠帘外面的书桌走过去,一屁股坐下来,手执毛笔,立刻奋笔疾书,认真专注。 仿佛,纪如珩就是床上一团不存在的空气。 徐南意心里烦极了,纪如珩怎么会来过夜呢? 从前擦枪走火,那她可真是意乱情迷了,清醒的时候她经常会想起纪如珩,越发认为这是个不可轻易靠近的男人。 活命和男色孰轻孰重,徐南意拎得清! 刚坐下来时,她满心烦躁,忽然乱涂乱画着,渐渐也理出一些头绪。 于是,她便将她所知道的上京城重要的达官显贵都在纸上写写画画出来,渐渐呈现出一个简易的人物关系图。 等画出一个雏形时,徐南意满意极了,这真的可以帮她更直观地看清,这上京城中的派系势力。 与此同时,她也偷瞄向珠帘后面的床,没有任何动静,看来是睡了! 徐南意松了口气。 她左手支着脑袋,握笔的右手慢慢不听使唤,游丝般的墨汁在纸上画出乱七八糟的圈。 脑袋重的不行,一下一下地沉,她实在是困得不行了! 徐南意打着盹,手里的毛笔忽然被抽掉,她也丝毫没有感觉。 但睡梦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脸上挠,这种痒意突如其来,将她猛然惊醒。 “唔……” 徐南意轻吟一声,眨了眨迷糊的双眼,却见一张帅到天怒人怨的脸在眼前放大,越看越像…… 纪如珩! 困意瞬间被驱散,徐南意立时清醒,喃喃叫了声:“小侯爷……” 不知为什么,徐南意瞧见纪如珩那张冰山脸上,竟然闪过一丝笑意。 笑?笑什么呢? 纪如珩用毛笔指了指那张已经画的乱七八糟的人物图,“画错了,他们是对立关系。” “是吗?” 徐南意趴在纸上好好研究了一番,可一块块墨迹完全将那些字都遮盖了,根本看不清楚。 只听咻的一声,徐南意抬头时,只瞧见毛笔在半空中滑过一个弧度,稳稳地插进了笔筒之中。 赞美之词差点就要说出口,只听纪如珩先说话了。 “你画完了,睡觉。” 徐南意看过去,纪如珩已经向床走过去,此时她才发现,这厮已经将外衣外裤都脱掉了,薄薄的里衣勾勒出精壮的身躯…… 只见纪如珩脚步一顿,转头看她,“你不敢睡?” 徐南意眉头轻跳,不敢? 就算他们逾越雷池,也是她捡了大便宜,她有什么不敢? 已经是半夜了,困到爆的徐南意决定接受这个激将法,昂首阔步走到床前,躺倒。 徐南意睡在里侧,沾枕头就着。 当纪如珩刚躺下时,就听身侧鼾声如雷,一声高过一声。 深夜之中,大约只有月光才瞧得清楚,纪如珩那两条好看的剑眉已经拧成了麻花,睡意全无。 他伸出手使劲推了徐南意一把,徐南意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终于不打鼾了。 纪如珩这才闭上眼睛,当眉头渐渐舒展时,却又有……耗子的声音! 第63章 你昨晚真能折腾 可这耗子的声音,怎么会近在咫尺? 细细一听,原来是徐南意发出来的,她正在磨牙! 吱吱的磨牙声,在黑夜之中听起来十分渗人,但在纪如珩听来,却只有一种想掐死她的冲动! 她翻个身,打鼾。 再翻个身,磨牙。 鼾声和磨牙声交替进行,犹如魔音入耳一般,让纪如珩快要发疯! 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女人,为什么一到夜里会变成这副德行! 纪如珩掀被起身,穿上外衣夺门而出,一刻也不愿再停留。 听这样的声音入睡,应该会减寿十年吧。 关门声落,鼾声也渐渐停下,徐南意这才睁开惺忪的睡眼,哼笑了一声。 跟她斗!哼! 折腾了大半夜,徐南意眼皮正在打架,她随手一推,将纪如珩睡过的针头推到地上,终于沉沉睡去。 一夜好梦。 意识渐渐清醒,徐南意舒服地窝在温暖的被窝里,额头还蹭了蹭枕头。 果然是到夏天了,这被子真暖和,暖和得像是……人的身体! 徐南意陡然睁眼,发现自己正窝在别人的怀里。 抬头一看,惊悚的发现这个怀抱竟然是,纪如珩! 她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昨晚纪如珩不是被她气走了吗? 纪如珩不是讨厌奇奇怪怪的声音吗?怎么还在这儿啊? 可低头一看,他们穿着昨晚睡觉时的衣裳,看起来并没有做什么,她心里忽然有一点失落…… 失落? 怎么会产生这种可耻的想法?徐南意快被自己逼疯了! “醒了?” 头顶传来一道淡然的嗓音,还带着初醒时一点点朦胧的鼻音,显得十分性感。 徐南意缓缓抬头,干笑道:“早啊。” 纪如珩垂眼看她,忽然又抬手摸了摸她唇角上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你昨晚,真能折腾。” 说罢,纪如珩已经起床穿衣,径直出了门去。 待纪如珩出去半响后,徐南意才回味他刚才说的那句话,脸上浮现起一层薄薄的红晕。 这句话,可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这个晚上本来睡的挺好的,大早上睁眼就看到纪如珩,一切又变得玄幻起来。 徐南意没精打采地坐在梳妆台前,拿起梳子梳头。 当她抬眼看到镜中自己的脸时,当场石化。 两撇胡须,拉得长长的,像一只慵懒的猫。 再配上她现在一脸惊悚的表情,俨然是一直慵懒的傻猫! 她忽然想起纪如珩在笑,无语至极,赶紧去洗脸。 洗着洗着,徐南意忽然笑出声来。 看似冷酷沉闷的纪如珩,竟然有这种恶趣味? 看来,她对纪如珩的了解,远远不够呢! …… 陈雅黛起了个大早,站在自己的院子里,一会儿望望冯妙妙那里,一会儿看看徐南意那里。 听说纪如珩昨夜去了徐南意那里,半夜又走了,这让陈雅黛高兴得不行。 徐南意和冯妙妙都不得宠爱,她才能有机会! 可是,眼看着肚子就要大起来,可是等不得了,她该如何创造这个机会呢? 六神无主之际,陈雅黛派人回陈府一趟,给赵宛苓捎个口信。 她总得跟赵宛苓商量商量,接下来该如何得到纪如珩…… 陈雅黛刚回房间,冯妙妙便走出房间,站在房檐下。 如同陈雅黛一样,冯妙妙先望向徐南意那里,同样为着纪如珩半夜离开这件事而高兴。 下一秒,就见徐南意的房门被打开,纪如珩从里面走出来。 冯妙妙脸上的笑容僵住,在纪如珩走远之后,她脸上的表情渐渐转变为愤怒,气急败坏地骂道。 “这个狐狸精!” 她很想知道,狐狸精徐南意是怎么让纪如珩去而复返的! 初雪安抚着:“夫人您别动怒,肯定是她使了什么狐媚手段,侯爷心里肯定是装着您的!” 冯妙妙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不像平常那样挂着楚楚可怜的表情,嫉妒和愤怒显而易见。 她捏紧了帕子,温柔的声音也变得阴狠。 “徐南意的出身比我高,比我名正言顺,我就担心日子长了,小侯爷会真的上心……” 初雪也明白冯妙妙的担忧,仍旧捡好听的来宽慰:“意夫人的本家太师府早就没落了,没什么出身的,否则,她刚嫁进来时,小侯爷不可能冷落她,赶她回娘家!” 想想是这么个道理,冯妙妙慢慢松懈下来。 可她又忽然想到,就在前不久的一个深夜,她主动送上门去,纪如珩把她赶出来,而很快徐南意就走进去,那天晚上她分明听到,纪如珩接受了徐南意…… “总之,不能轻敌。”冯妙妙有些头疼。 初雪点点头,看到满院子尘土飞扬,不禁气得直骂:“这个陈家大小姐还以为这是他们陈府吗?竟然敢来这儿作威作福!真应该给她点颜色看看!” 望向陈雅黛的院子,冯妙妙的目光渐渐变得深沉。 “陈雅黛也爱慕小侯爷,而且,野心不小……” 初雪气哼哼的,“那就更留不得她了!” 冯妙妙唇边滑过一抹冷笑,“进府之后,她上蹿下跳搅得我不得安生,既然不想过好日子,那便拿她开刀吧!” 目前看起来,想要对付徐南意的话,还费一番功夫。 可若是对付这个没头没脑的陈雅黛,那简直是小菜一碟。 就在一言一语之间,冯妙妙已经心生毒计…… …… 陈府。 “你大姐来口信了,看来她在侯府不顺当,我去瞧瞧。”赵宛苓跟两个女儿说着,语气中满是担忧。 陈雅竹摇摇头,有些不屑:“大姐非像是个狗皮膏药似的,贴在徐南意身上,干什么呀!” 赵宛苓白了她一眼,没有多言。 陈雅诗聪明得多,这也导致她想得更多,“娘,徐南意这么轻易就答应带大姐去,会不会是个圈套,故意要在侯府里整大姐?” 赵宛苓眼中满是忧色,“你说的也是啊,可这只是个口信,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 越想越着急,赵宛苓便决定,晚上就去拜访。 “哎,娘,我也跟你一起去。”陈雅诗道。 见陈雅诗这么说,陈雅竹也举手道:“我也去。” “去什么?家里待着!”赵宛苓呵斥道。 【作者题外话】:上架前更新稍慢,等不及可以先看完结旧书《宠妻上瘾:腹黑世子妃》,搜索‘听鱼’即可找到。世子妃在蜻蜓fm已经开播啦,昨天还很激动来着!大家可以自行下载蜻蜓fm这个app,主播声音也很甜哦! 第64章 重归于好 来医馆里找徐南意看病的病人,只增不减。 徐南意的门槛又变高了,不光限定病人的数量,并且非疑难杂症不治。 因此,徐南意的工作量大减,她也变得清闲起来。 诊治完最后一位病人,徐南意伸了伸懒腰,走出帘子。 门口那道绯色身影一闪而过,可徐南意一眼就认出来,是花如是。 徐南意提起裙摆,匆匆追了出去。 这花如是自小就是个娇小姐,没什么体力,徐南意只跑了几步就追上了。 然而花如是皱着脸,并没有理她,径直朝着自己的书馆走去。 徐南意忽然发现,自己就像是个追求女人的登徒子,一路死皮赖脸地跟着进了书馆。 花如是坐在书桌前,冷着一张小脸,娇柔的声音带了一丝纠结:“意夫人来我这……你……” 一句气话尚且还未说完整,花如是一抬头,便瞧见徐南意眼圈通红,盈盈的泪珠挂在眼睫,脸上写满了歉疚。 “如是,对不起,我承认最初接近你的目的是不单纯,可后来我是真心拿你当做朋友的……” 见着徐南意哭,花如是顿时手足无措,拉着她坐了下来,脸色也渐渐柔和。 “徐姐姐,我又没有责骂你……” 花如是喃喃地低下头,责怪的话她是说不出口,可隔了这么长时间,再说原谅是不是太矫情了。 徐南意拉着花如是,言语中情真意切。 “正如你大哥所言,我接近你是为了能跟你父亲花大学士说上话,可我也有我的苦衷……我父亲至今还被圈禁在永州,我想帮他洗刷冤屈,可我什么靠山也没有,只能像一个无头苍蝇似的乱撞!” “可我想起来,父亲曾告诉我,他与花大学士曾是好友,这段友情却从未为外人道,因此我想问问花大学士,是否知道些什么线索,可以让我早日救父亲脱离苦海……” 徐南意神情哀伤,花如是早就感动得泪流满面。 花如是自幼被父兄保护的很好,纯真善良的贵族小姐是很容易相信眼泪的。 然而,徐南意的眼泪半真半假,她也是在看到书桌上摊放着一本书,书页最新的地方是用她送的那枚玉兰花书签夹着的,这才敢出此下策。 花如是朋友不多,因此她很珍惜徐南意这个朋友。 徐南意正是笃定了花如是看重这份友情,才决定演一场‘哭戏’,果然,花如是心软了。 “你怎么不早说?”花如是用帕子擦了眼泪,似有些同情。 徐南意苦笑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想太麻烦你。” “徐姐姐,既然我把你当做朋友,怎么会认为你救父这件事是麻烦呢?我也可以帮你的!” 花如是那双微红的眼眸充满坚定,竟让徐南意心头生暖。 花如是握住徐南意的手,有些为难。 “我哥告诉我,我们花家这些年都在明哲保身,很多事情不方便参与,估计我爹他……” 花剑锋不会轻易开口的,就算花如是这个女儿去求也没用,因为这事关花氏家族的生死存亡。 徐南意立刻握住花如是的手,恳切地说道:“只要我有机会见到花大学士,我就有办法,而且绝不会连累花家。” 花如是那张清纯的脸有过犹疑,很快变得无比坚定。 “好,我帮你。” 很久啊,没有见过真正善良的人了。 …… 和花如是重归于好,这是徐南意近日以来最大的收获了。 心情不错的徐南意,一路漫步回到了侯府,一进门便见到院子里的下人来来回回,看起来慌得不行。 “怎么回事?”徐南意随便抓了一个。 小丫鬟立刻换上恭敬的表情,请过安后,这才说道:“宸少爷好像是中毒了,妙夫人急坏了!” 纪清宸中毒?这么突然? 徐南意隐约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却已脚步匆匆,赶到了纪清宸的住处。 “宸儿,你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娘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肯定是有人害你,宸儿,娘一定要把这个狠心人揪出来……” 还没走进门,便能听到冯妙妙那矫揉造作的哭腔,听多了真的会反胃。 徐南意走进去,屋里乱糟糟的一堆人,她第一眼就注意到了纪如珩。 此时,纪如珩坐在那里,稳如泰山。 可谁都知道,纪如珩有多疼爱纪清宸。 这大概就是纪如珩吧,即使泰山崩于顶,也绝不自乱阵脚。 那个小奶包躺在床上,远远看去,他小脸蜡黄,眉毛皱成一团,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下人们忙进忙出,府医在诊治,冯妙妙则是哭天喊地,平添烦恼,而陈雅黛闻讯赶来,就站在门口看热闹。 府医汇报道:“宸少爷上吐下泻不止,可他平日身体康健,应当是近日的饭食出了问题。” “饭食?”冯妙妙似是难以置信,“宸儿平时吃的饭菜,都是侯府最上等的,经过严格的检查才……” 冯妙妙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双泪眼望向纪如珩,喃喃道:“是昨晚上,宸儿去妾身那里坐了坐,便随着妾身一同吃了晚饭,或许,是那顿晚饭出了问题……” “晚饭?妙夫人可否具体说说?”府医追问。 “近日以来,妾身的饭菜不是残羹冷炙,就是粗茶淡饭,宸儿还那么小,肯定是吃坏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冯妙妙的目光越过房间众人,直直看向门口。 含泪的双眼中充满委屈,还透着一丝不解和坚强,她质问道:“你讨厌我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对宸儿下毒手?陈小姐!” 当冯妙妙将矛头直接对准她时,正在看热闹的陈雅黛陡然一个激灵,僵在那里。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冯妙妙伸出手指着她,指尖发颤:“陈小姐敢指天誓日说一句,你从没有对妾身的饭菜动过手脚?” 陈雅黛哑然,她的确做过,可是…… “小厨房有那么多双眼睛,你每天派人去倒掉妾身的羹汤,以次充好,妾身全都忍了,可你竟然把毒手伸向幼小的宸儿,你好狠的心呐!” 【作者题外话】:编辑通知加更,我想哭~麻烦小可爱们给评论区里我的那条留言点赞,顶上去~~ 第65章 妾身不敢 冯妙妙含泪控诉之后,转脸就跪在了纪如珩面前,柔声哭泣。 “小侯爷,今日躺在那里的若是妾身,即便是死也不足惜,可妾身却容不得有人来伤害宸儿一分一毫!陈小姐此举太过恶毒,求小侯爷给妾身和宸儿一个公道!” 好一出大戏! 徐南意望着冯妙妙坚强的背影,忍不住在心里为她热烈鼓掌。 她不由得白了一眼身边的猪队友——陈雅黛已经呆了。 早在徐南意听到霁月说,陈雅黛多番欺凌,而冯妙妙百般忍让时,就已经察觉冯妙妙绝对有后招了,可陈雅黛那个蠢猪当时正沾沾自喜呢吧! 冯妙妙放任陈雅黛给自己换上了残羹冷炙,直到今日才用纪清宸扳回一局,大获全胜的一招! 徐南意唇角微扬,陈雅黛应该做梦也想不到,冯妙妙为了铲除异己,竟然能心狠到对亲生儿子下手吧。 “这不可能,我没下过毒!” 过了好半天,陈雅黛才反应过来,拽住徐南意的胳膊,慌道:“你最精通医术的,你去给他瞧瞧,他一定不是因为那些饭菜中毒的呀!” 或许只是吃坏了东西,导致拉肚子,可这放在尊贵的宸少爷身上,便可以上升到比天大的层面。 冯妙妙一口咬定陈雅黛有害人之心,至于纪清宸是否是食物中毒,已然不重要了。 徐南意怜悯地望着陈雅黛,摇摇头:“表姐,府医已经查出来了,我也没办法。” 听闻这句,冯妙妙心中松了一口气。 早就听说徐南意医术高超,冯妙妙也怕会被徐南意看出来些什么。 “小侯爷,求您给妾身和宸儿一个公道!” 既然徐南意都无计可施,那么冯妙妙就更不能放过了! 见冯妙妙咄咄逼人,陈雅黛跌退几步,看到一脸冷漠的纪如珩时,便更加绝望了。 纪如珩那么疼爱这个侄子,肯定不会放过她了…… 徐南意亦然轻叹着,她这个大表姐的战斗力太弱了,这么快就挂了,以后冯妙妙少不了要烦她了…… 众人都在静待着纪如珩发话,只见纪如珩缓缓抬起眼皮,径直望过去,说出来的话令冯妙妙心颤。 “内宅之事,夫人做主。” 夫人做主? 这夫人当然不是冯妙妙这个妙夫人,而是徐南意呀! 冯妙妙的柳眉不自觉轻蹙,盯着徐南意。 而陈雅黛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竟然有了几分希望。 看到陈雅黛满脸期待之色,徐南意都觉得可笑,她这个表姐真是天真,怎么会把她当做活命的希望呢? 然而,这次是真的要救一救这位大表姐了! “刚进侯府那天我就说过,我会对二位一碗水端平。” 徐南意沉吟片刻,稍有为难,宣布道:“这样吧,从今以后,表姐不许再插手厨房之事,府中其他诸事,也都不得干涉。” 陈雅黛的脸上明显有喜色,可冯妙妙失声叫了出来:“小侯爷,夫人明着偏私,这不公平!” “小侯爷说了,一切由我做主,妙夫人这是当着我的面,告我的黑状吗?”徐南意沉下脸来,一双黑眸冷视着冯妙妙,“你未免,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看到徐南意这副神色,冯妙妙的身子不禁颤了颤,气势立刻弱下来,“妾身,不敢……” 场面,被徐南意掌控在手中。 座上之人,抬眸望向徐南意,神情不曾变过。 “夫人的理由?好让众人信服。” 纪如珩一句顶十句,总是能精准地说到重点。 就怕没人问呢! 徐南意看了纪清宸一眼,再度望向跪在地上的冯妙妙,幽幽地笑道。 “话说回来,宸儿并未中毒,只是腹泻而已,难道要我表姐偿命,妙夫人才肯罢休?” 徐南意的目光,好似能穿透血肉看穿心事一样,冯妙妙只觉得心虚。 这可是太后口中的神医徐南意,冯妙妙不敢赌,她总觉得若是徐南意深究下去,一定会发现这食物根本没问题,而是她给纪清宸吃了些腹泻的药…… 冯妙妙指尖颤抖,轻轻摇头。 “妾身不敢,不敢……” 见冯妙妙跪伏在地,不敢再多言,徐南意唇角微微翘起,勾起淡然的笑容。 抬头的瞬间,徐南意却对上了那双深邃的眼眸,令她心尖轻颤。 徐南意别开目光,不想再去看。 正如同冯妙妙见到她时那种心虚一样,她见纪如珩同样畏怯,生怕被看穿所有心思。 所谓一物降一物,正是如此吧! …… 徐南意回到自己的房间,刚坐了下来,陈雅黛紧随其后,兴冲冲地跑到她面前。 “今天你这事儿办的不赖!瞧瞧那个讨厌的女人,鼻子都快气歪了!”陈雅黛幸灾乐祸地说道。 徐南意抬头看了陈雅黛一眼,笑了。 这表姐真不见外,真把她当成自己人,同仇敌忾了啊! “不是我说你,咱们已经占了上风,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放过她呢?看她气焰嚣张的样子,你就不怕哪天,她真的爬上了小侯爷的床,有你后悔的吗?” 陈雅黛皱着脸,好正经地批评。 见陈雅黛板着脸,徐南意越发觉得好笑。 对于徐南意而言,陈雅黛和冯妙妙在本质上没什么不同,同样爱慕纪如珩,同样与她无关痛痒。 只不过,陈雅黛曾经害死她这件事,她不会轻易忘记的…… “依你看,该怎么办呢?”徐南意倒了一杯清茶,慢慢品着。 陈雅黛在徐南意眼前踱着步,满脸兴奋之色,恨不得现在就将冯妙妙拉过来,杀之而后快。 “依我说啊,今天就该趁热打铁,好好整治那女人一番,让她一次就记住了,咱们不是她能惹的人!” “哦不对,这样太便宜她了,就该直接把她解决了,扫地出门!让她敢继续狗仗人势,来陷害我!” 陈雅黛越说越起劲,好像已经能看到冯妙妙被扫地出门的狼狈模样,竟然笑出声来。 这是已经把自己当成侯府夫人,来整治后院了吗? 看到陈雅黛笑的得意,徐南意唇角抽了抽,放下茶杯,淡笑着:“不能操之过急,出去了一天,我累了。” 见徐南意下逐客令,陈雅黛兴致缺缺,这才出去了。 【作者题外话】:三更了,可以表扬我了!!周末快乐! 第66章 阴晴不定的小侯爷 小憩之后,霁月的声音很轻,前来通报:“夫人,二殿下来府里做客,按理说,咱们这边应该准备晚膳来招待的。” 纪梦舟…… 徐南意缓缓睁开了眼睛,“二殿下现在在做什么?” “爷和二殿下正在书房里下棋,奴婢来请示夫人,看看咱们东院该准备些什么?” 徐南意坐起身来,望向霁月,轻轻笑了。 故意将东院这两个字咬得很重,实则是在提醒她,要抓住侯府夫人的掌家大权。 不得不说,霁月实在是个忠心又贴心的好丫鬟。 “我也没什么经验,这样吧,你来帮我准备,我信得过你。” “是。”霁月眉眼笑开。 只要徐南意将这夫人该干的活儿揽下来,霁月就有法子去做。 徐南意梳妆打扮好,便去了书房。 纪梦舟手中的棋子尚未落下,偏头看过去,眼前一亮。 “二嫂,你来了!” “二殿下。”徐南意行了一礼,笑着问候,“殿下今天倒是有闲情雅致。” 纪梦舟着实是个好看的男儿郎,细白的皮肤,剑眉星目,可他和纪如珩不同,谈笑之间,尽然是一派阳光灿烂,如同春风般温煦。 “我哪有忙的时候?”纪梦舟看了对面的纪如珩一眼,玩笑道:“最正经的差事,也不过是陪二哥下棋罢了!” 徐南意笑着点头,走到纪如珩身后站着,礼数没有一点出错。 “二嫂,你最近如何?还在那个小医馆坐堂吗?”纪梦舟十分有兴趣,将手里的棋子撂回棋盒里。 “日行一善,积攒福报。”徐南意眨眼笑着,略带一丝顽皮,用很轻松的口气说了一句正经话。 “哈哈哈,二嫂说的极是……”纪梦舟仰头大笑,“哎,二嫂,那个……” 纪梦舟仰头抻脖子,笑得不亦乐乎。 而夹在他们之间的纪如珩,单手压在桌上,一手撑着膝盖,全程面无表情,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于是,纪梦舟和徐南意聊得畅快又开心,就这样把纪如珩给……给遗忘了! 这两人,竟然敢忽视堂堂小侯爷? “咳……”徐南意笑容缓缓收敛,忽然弯下身子,凑到纪如珩身边,笑问:“小侯爷,我能坐下吗?” 一站一坐,两人聊天太费劲了! 纪如珩转头,凉凉看了她一眼,轻轻发了一个鼻音。 徐南意听的清楚,是“嗯”。 闻声,徐南意就着纪如珩旁边的座位,眉开眼笑地坐下来,“你说的那个啊,没有道理的,其实是这样的……” 坐下来后,两人面对面热络地聊着,甚至将棋盘推到一边,倒了一壶好茶。 可不经意间,徐南意在对上纪如珩那双眼睛时,忽的像触电了似的惊着。 虽然纪如珩永远一副扑克脸,可为什么徐南意却从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看到了一丝丝……幽怨? 不对,看错了,一定是看错了! 霁月的办事效率很高,晚饭准备的十分丰盛,不比皇宫里的差,看纪梦舟吃的那么香,便知道了。 然而,有一个奇怪的现象。 纪梦舟筷子所到之处,另一双筷子必定快他一步,先夹走了他爱吃的菜。 而这种牙缝里抢食儿的事,已经发生了快要十次了。 纪梦舟哀怨地嚎着:“二哥,你是不是嫌我吃得多?嫌我吃得多,你直说就行了!” 连徐南意都一脸古怪地望向纪如珩,她记得前两天吃饭时,纪如珩绝不会碰胡萝卜的,怎么今天还抢上了? 纪如珩一脸淡漠,瞥了纪梦舟一眼,淡声道。 “少废话,吃饭。” “……”纪梦舟还能说啥! 不过,在此之后,纪如珩索性放下筷子不吃了,纪梦舟这才展颜,吃了个饱。 徐南意倒上酒,举杯相敬。 “二殿下今天来侯府做客,是我们夫妇的荣幸,我敬二殿下一杯。” 闻声,纪梦舟放下筷子搓搓手,喜滋滋地举杯碰上去,可下一秒,他的表情无比惊讶。 因为,向来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侯爷纪如珩,竟然也举杯,和他们两只杯子轻轻一碰,一饮而尽。 不光是纪梦舟,徐南意也诧异地笑了。 徐南意心中哭笑不得,在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小侯爷,竟然像是阴晴不定的天气啊! 晚饭过后,几人便来到了侯府的花园,坐在凉亭之中,赏赏这珍稀园林夜景,别有一番滋味。 不光他们三人,陈雅黛和冯妙妙也在场,不过她们对纪梦舟毫无兴趣,一双眼睛都随着纪如珩转。 于是,徐南意指着这些园林景观,将这些园林的价值分析得头头是道,大有指点江山之意。 纪梦舟绝对是最称职的小粉丝,掌声不断。 徐南意说话慢条斯理,却有一种让人可以耐心听的魔力,纪如珩都没发现,他和纪梦舟差不了多少,一双眼睛只能瞧得见徐南意了。 瞧着侃侃而谈的徐南意,冯妙妙嫉妒得在一旁扣手绢,只恨自己肚子里的墨水少,没法儿在这儿胡说八道! 徐南意刚停下来,便有下人前来通报,“陈夫人和陈二小姐前来拜访,小侯爷您看……” 纪如珩望向徐南意,目光含有深意。 这对母女总不能是来探望她的吧?徐南意没敢翻白眼,看了陈雅黛一眼,发现她一脸兴奋,这便悠悠笑了。 “快请姨母过来吧。” 陈雅黛叫赵宛苓过来,能有什么事?必定是商量着要怎么反击冯妙妙吧! 那她必须得成全陈雅黛,让她们好好斗! 赵宛苓和陈雅诗穿得光鲜亮丽,看起来大有进宫面圣的阵仗。 当陈雅诗过来,瞧见玉树临风的纪梦舟坐在那里时,黯淡的双眼骤然点亮,生出无限希望的光芒。 二皇子,皇后嫡亲的儿子,皇族中最纯正的血统。他秉性纯良,没有任何不良历史,朝中对他的赞誉颇多。 就连素来难以亲近的小侯爷纪如珩,也只跟这位二皇子有来往。 尊贵的身份,朝中的好人缘,自身条件好,在所有的皇子之中,纪梦舟可以说是占尽上风啊! 可以说是皇位的不二人选! 这不就是她陈雅诗梦寐以求想要嫁的良人吗? 【作者题外话】:求留言啊!!! 第67章 集体装蒜 见到皇子和侯爷,赵宛苓曲意奉承,将她家陈升的忠心表了个够。 见那两位爷都不搭话,赵宛苓这才假咳几声,讪讪笑着站在一旁,跟陈雅黛咬耳朵。 母女俩在一边对着冯妙妙挤眉弄眼,在计划着如何报复之时,也没有理会陈雅诗突然的热情。 “侯府之景果然名不虚传,但瞧这一池莲花,便让人生出无限美好遐思。” 陈雅诗望着这一池子莲花,少女美丽的面庞上染了两朵红云,羞怯地转过头来,“雅诗不才,略懂琴技,不知可否为各位助助兴?” 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瞧瞧这可人儿,说话还这么谦虚。 可徐南意挑眉看着她,这就纳闷了。 陈雅诗在这儿,装什么淑女呢? 想要琴,也该问问她或者纪如珩这两个主人呐!直勾勾地盯着纪梦舟干什么? “二小姐会琴?” 纪梦舟显得很感兴趣,这让陈雅诗的脸更红了几分,但却羞怯的低下了头。 随即,纪梦舟望向徐南意,“二嫂,我怎么记得,侯府没人会弹琴,应该没有琴吧?” 有没有琴,徐南意可不清楚。 她正要去问霁月,抬头却瞧见了……挤眉弄眼的纪梦舟。 “哦,是呢。”徐南意摇摇头,抱歉地笑着:“侯府祖上都是战场上打天下的武将,我也从没学过这些女儿家的东西,自然没有琴了。” 见徐南意破坏了自己的好事,陈雅诗立刻冷下脸来,当纪梦舟看过来时,马上恢复娇柔的面容。 变脸之快,女人! 纪梦舟拊掌叹息:“哎,没有琴,遗憾,遗憾之至!” 虽然有所遗憾,可瞧见纪梦舟对她说的话极为重视,陈雅诗又提议:“那么有纸笔吧,丹青水墨,雅诗也是……” “哎!二哥,那边湖里种的是什么,怎么亮晶晶的?”纪梦舟望着假山后面的小湖,兴冲冲地起身。 湖里亮晶晶的东西……徐南意眼中满含促狭笑意,看向纪如珩。 纪如珩面不改色:“珍稀水草。” 噗! 徐南意快要笑喷了,没想到自家这位傲娇相公,竟然也会装蒜呐! “二哥,二嫂,咱们去瞧瞧!” 纪梦舟松了一口气,赶紧打头前去,一行人也跟了上去。 徐南意特地回头看了一眼,陈雅诗气鼓鼓的拍拍脸,不屈不挠地追了上去。 被陈家的女儿瞧上了,啧啧啧,二殿下真是……好福气啊! 流动的小湖,是清泉灌注而成,清冽见底。 假山环绕,周遭地势高低起伏,小湖像是嵌在这里的一颗明珠。 山水之景,犹如广阔山林的缩影,在夜空之下有一种静谧的美。 众人围绕着小湖,往湖中望着。 陈雅诗讪讪笑道:“二殿下,这湖里……哪有什么亮晶晶的,更没有珍稀水草……” 水草倒是有,不过是烂大街的那种。 可小侯爷都说有,谁敢说无? 话说出口,陈雅诗方觉自己犯了忌讳,连忙捂上嘴。 纪梦舟转头看了她一眼,哼笑一声:“水中月色,闪烁成一片银光,陈二小姐真是好没有雅兴啊!” 听到这话,陈雅诗心里咯噔一下,感觉极为刺耳,好像在讽刺她了无情趣似的。 陈雅诗脸色僵了僵,立刻调整状态,冲着纪梦舟笑得灿烂。 “二殿……” “二嫂!猴子捞月是不是也有你所说的……什么科学道理可讲啊?”就在陈雅诗笑脸迎上时,纪梦舟立马扭头看向徐南意。 陈雅诗眼中的怒火快要烧死人了!纪梦舟这是第几次把烫手山芋甩给她了? 徐南意无声叹着,没有纪梦舟在这儿戳着,陈雅诗已经看她不顺眼了,纪梦舟再这么甩锅,陈家姐妹可能要联手团灭她了! 嫌她的日子不够热闹吗? 然而,徐南意还没开口时,陈雅诗的后招又来了。 “啊!二殿下救我!” 不知怎的,陈雅诗脚下一滑,就要往湖里摔下去,急忙呼救。 身后传来娇滴滴的叫喊声,还有一双手死死抓住衣袖,纪梦舟只感觉头皮发麻。 纪梦舟转过去,出手拉了陈雅诗一把。 没想到,这一拉竟然弄出更麻烦的事儿。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陈雅诗顺势倒在了纪梦舟的怀里,还死死拖着他的胳膊,一脸心有余悸道:“真是吓死我了!二殿下,幸好你救了我……” 瞧见陈雅诗含情脉脉的样子,一旁远观的冯妙妙都不屑地用鼻孔出气,私下翻了好几个大白眼。 这种烂招数,还敢拿到大家面前来献丑? 纪梦舟一直在甩,死活甩不掉这块狗皮膏药。 一拉一扯之间,陈雅诗胸前那两坨柔软时不时地蹭上纪梦舟健壮有力的臂膀,还抬眼娇羞地看着他。 没由来的一阵厌恶,纪梦舟假假一笑,望向徐南意那边,朝她使劲眨巴着眼睛。 救命啊,二嫂!纪梦舟用口型说着。 徐南意无语地笑了,纪梦舟堂堂一个皇子被女人缠住了,竟然还没法脱身了? 也就是纪梦舟太正人君子,脾气太好,所以才被陈雅诗这种没皮没脸的女人缠上了…… 就在陈雅诗单方面和纪梦舟‘眉目传情’之时,却听见徐南意一声惊叫。 “二殿下!你腿上怎么有蛇!” “啊!!!”惊悚的尖叫声,震颤了整座侯府。 众人惊愕地望着陈雅诗吓得花容失色,甩开纪梦舟的胳膊,立刻跳开,站在假山下,一脸惊恐地盯着他的腿。 纪梦舟甩了甩胳膊,无奈地叹了口气,以眼神向徐南意道谢。 徐南意勾了勾唇,朝他眨了下左眼。 撕了这块狗皮膏药,还得给她点颜色看看呢! “哪有蛇?哪有蛇?” 陈雅诗快把纪梦舟的腿盯出个窟窿来,也没瞧见蛇的影子。 忽然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立刻转向徐南意,满眼怒火地瞪着她。 徐南意耸耸肩,“天黑,我看走眼了。” “……”这是在侯府,还有纪如珩在这儿呢,在最关键的时刻,陈雅诗还是稳了下来。 不过,她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她和纪梦舟明明快要更进一步了,都被徐南意破坏了。 想到这些,她更气了,不断地向徐南意发射眼刀。 “咳。”徐南意轻咳,目光下移,微一挑眉道:“二表姐,你脚上有青蛙。” 【作者题外话】:求留言啊!!!!新浪微博【我是听鱼呀】 第68章 反被羞辱 青蛙?她最怕这些东西了! 陈雅诗身子一抖,正想低头,却冷笑一声:“天色也不黑,意夫人是不是眼神不太好?” 徐南意一脸无辜,仍旧盯着陈雅诗的脚下。 陈雅诗才不上当,可是…… “呱!呱……” 一声接一声,自脚下传来,清晰可闻。 陈雅诗的瞳孔骤然紧缩,缓缓低下头,瞧见了一只皮肤光滑黏腻的小可爱—— “啊!!!” 见陈雅诗吓得上蹿下跳,在场众人都硬憋着笑,实在是难忍,索性笑出声来,弄得陈雅诗又气又羞。 庄重严肃的侯府,似乎很久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欢声笑语了。 霁月心中无限感叹,笑得正开怀,转头之际,竟然有一丝惊讶。 她瞧见她家爷目光清冽,散发着湖水般盈亮的光泽,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线,不自觉地上弯。 顺着纪如珩的目光看过去,那是月光之下,笑得正美的徐南意。 她瞧见什么了,她家爷这是在笑? 大家笑作一团之时,纪梦舟不动声色地靠近徐南意,低声笑叹。 “二嫂,这可真是谢谢你了!” “好说!”徐南意促狭地看了他一眼,“算是欠我个人情?” 金钱好赚,人情难买啊! 月光之下,徐南意皮肤莹白,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眸莹莹发亮,好似最抢眼的明珠一般,照亮了这无趣的世间。 纪梦舟咧嘴笑道:“二嫂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 徐南意笑着低下头,望向别处。 其实呐,纪梦舟生得俊朗,从小长到大,身边不乏爱慕他的姑娘,因此一眼便瞧出陈雅诗的心思。 就是这样一位身份尊贵的皇子,却有一颗极为正直善良的心,他从不愿伤害别人,因此也让许多姑娘对他念念不忘。 遇见陈雅诗,真是不幸。 有徐南意在,算是不幸中的幸事了吧! 与此同时,赵宛苓和陈雅黛母女正躲在一旁,悄悄咬耳朵。 “娘,你瞧见了吗?那个小寡妇每天都想欺负我,幸好徐南意反应快,才没让那小寡妇得逞!娘,你说怎么办,这侯府里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赵宛苓气得直戳她脑门,压低声音骂道:“你跟一个不相干的女人置什么气!” “怎么不相干?那小寡妇一心想往小侯爷床上爬呢!”陈雅黛气得要死。 “是吗……”赵宛苓若有所思的样子,“既然是这样,那么这个隐患就不得不除了!” “当然了,娘,你快帮我想个法子,让那个小寡妇滚出侯府去!” 不过赵宛苓的脑子倒是比陈雅黛转的快,“她什么名分都没有,她已经呆在侯府五年了,若是小侯爷真的重视她,她早就成了夫人,哪还有徐南意什么事儿?所以啊,那小寡妇不会成什么气候的!” 听赵宛苓这么一分析,陈雅黛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高兴了许多,“娘说得有道理!” 没想到,她们在假山后面的窃窃私语,却让冯妙妙听见了。 竟然敢在背后这么戳她脊梁骨,说中她的痛处! 冯妙妙气得脸色铁青,径直走过来,却在假山前停下来,盯着山洞里倒映出来的人影,忽的冷笑。 “初雪……”冯妙妙压低声音,跟初雪耳语一番。 初雪恍然大悟,看着那母女俩露出来的侧影得意地发笑,赶紧去叫人。 叫来的是两个粗实婆子,悄没声儿地走过来的。 在冯妙妙的眼神示意下,两个婆子举着长棍子,悄悄地靠近假山那边。 目测长棍子能够到那母女俩时,那两个婆子恶狠狠地骂道:“哪里来的小贼,竟然敢擅闯侯府!” 说着话,就挥舞着棍子一通乱打,打得母女俩直跳脚,抱头鼠窜往外跑。 听到不远处假山那边的动静,霁月喊了一声:“出了什么事?” 冯妙妙使了个眼色,那两个婆子立刻收手,走出阴影处,高声回话道:“回霁月姑娘的话,是只猫,老奴们看岔了!” 见冯妙妙戳在那儿,陈雅黛立刻炸毛了:“冯妙妙!是你指使人来打我?” 冯妙妙的目光在狼狈的母女俩身上顿了顿,略略惊讶,歉疚地笑着:“是陈夫人和陈小姐呀,妾身瞧着那假山后面有人鬼鬼祟祟,还以为是偷盗的窃贼呢!真是对不住了!” “你说谁是贼?再说一遍!”陈雅黛作势就要张牙舞爪扑上去,硬生生被赵宛苓按下来。 “娘!”陈雅黛恼道。 赵宛苓瞪了她一眼,端起一副宅门贵妇的派头,瞥着冯妙妙,皮笑肉不笑:“妙夫人?妙夫人究竟知不知道,这侯府内宅是谁在当家做主?难不成拿了鸡毛当令箭,小侯爷的仁善,真让妙夫人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吗?” 骂人不揭短,可赵宛苓句句往冯妙妙的痛处戳。 冯妙妙的太阳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心中怒火正烧,却是笑了出来。 “妾身自然会以意夫人为尊,只怕弄不清楚状况的人是陈夫人和陈小姐吧,意夫人知不知道,陈小姐有取而代之的心思呢?若是知道了,会不会后悔今天帮了你一把呢?” 她们才刚把徐南意安抚好了,这个贱人还想挑拨离间? “我撕了你这个贱人的嘴!” 陈雅黛又要莽撞,赵宛苓死死拉住她,气得老脸涨红,瞪着水灵灵的冯妙妙。 冯妙妙不屑地冷笑:“这就对了,平日里陈夫人要多教导女儿,好好教教她,什么叫做自知之明!” 眼见着冯妙妙趾高气昂地离开,母女俩被臊得灰头土脸。 本想教训冯妙妙,反被羞辱了! 陈雅黛气急败坏地低吼着,“娘,我一定要除了这个小寡妇!” …… 夜深了,徐南意派了马车,将赵宛苓和陈雅诗赶紧送走,而另一边,纪梦舟也在跟纪如珩告别。 这一晚上,纪梦舟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临走前凑近纪如珩,笑嘻嘻道:“二哥,二嫂人真是太好了!下次我还……” 话只说了一半,纪如珩伸手推了纪梦舟一把,面无表情地撂了句。 “别来了!” 砰! 侯府大门被重重摔上,震得房梁上一层土忽忽悠悠地飘下来。 纪梦舟一脸土色,委屈巴巴地叫了声:“二哥……” ……他又做错什么了? 【作者题外话】:推荐完结旧书《宠妻上瘾:腹黑世子妃》,等不及更新的小可爱们,可以先去看! 第69章 梅子酒 这一天还真是热闹,纪清宸闹肚子,那两个女人争吵不休,晚上又有这些人来做客,徐南意早就累趴下了,回屋倒头就睡,完全忘记了担心一件事:纪如珩会不会来。 让她担心的事没有发生,因为纪如珩直接回了书房。 一本兵书拿在手中,双眼盯着密密麻麻的字,纪如珩一直保持着拿书的姿势,看起来十分专注,却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叩叩叩! 随着敲门声响起,纪如珩猛然抬头。 望着那扇门,纪如珩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暗夜的星辰,逐一被点亮,光芒闪烁。 “进。” 他的目光隐约含着期待之意,目不转睛地瞧着那扇门被推开。 弱柳扶风的身影从门后步出,盈盈走上前来,水灵灵的双眼含着爱意。 “小侯爷,这是妾身亲手做的梅子酒。” 那双藏着暗夜星辰的眼眸,明亮的星光一点点淡下去,恢复平日里的冷漠,目光收回来,落在书上。 “嗯。” 冯妙妙将梅子酒放在书桌旁,看纪如珩没有拒绝,脸上堆满了娇柔的笑容,一步步走近他。 “小侯爷,您看书这么晚,不如妾身留下来,陪……” “回去。” 冷淡的两个字,让冯妙妙练习了无数次娇媚的笑容僵在唇边。 纪如珩的脾气秉性,她是知道的,一旦得罪了,恐怕她连眼前的光景都没有了! 只不过,又白白浪费了一壶好酒! 冯妙妙垂下眼眸,掩饰住眼中的不甘,默默离开。 房间又归于安静,纪如珩却莫名的烦躁。 他将书扔在一旁,瞧见了那壶梅子酒。 一杯接一杯,全都喝完了。 身上生出了暖意,竟然有些困了。 是喝醉了吗?他向来海量,大约是困了吧…… 纪如珩强撑着走到了床边,刚沾到床边就睡着了。 侯府的管制森严,绝不可能有下毒之事发生,而他也断定冯妙妙也没那个胆子给他下药,所以根本没往冯妙妙身上联想。 可他却忽略了冯妙妙的野心和智慧,冯妙妙的确没有下媚药一类的东西,只不过是寻常助眠的药末。 冯妙妙本想劝着纪如珩喝了梅子酒,假借他醉酒之名,爬上他的床,等第二天醒来,木已成舟,然而他却怎么也查不到她的头上来。 可惜了这巧妙的心思啊! …… 受了冯妙妙一整天的气,陈雅黛火冒三丈,在房间里团团转。 这口气没消下去,她实在是睡不着,便走出院子,在侯府里瞎溜达。 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书房附近,她站在不远处望过去,这么大半夜的,书房竟然还亮着灯。 纪如珩从来都讨厌有人在门外把守,所以现在书房周围没有一个人。 陈雅黛心一动,走了过去。 站在房门口,她犹豫再三,将自己浑身上下都整理了一遍,然后环视周围,没有人经过,这才敢轻轻敲门。 “小侯爷,我……可以进来吗?” 她柔声问道,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等了半天,陈雅黛心里打鼓。 是让她进,还是不让她进? 或许是睡着了呢? 睡着了! 电光火石之间,陈雅黛脑海中冒出了一个念头,睡着了正好!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鬼使神差般地轻轻推开了房门,探头望进去,看到床上倒着的身影时,心头大喜! 她轻手轻脚进去,关好了房门,掂着脚尖走到床边。 这张颠倒众生的脸触手可及,这个她朝思暮想的男人就在眼前了! 陈雅黛的指尖差一点点就要碰到纪如珩了,却在最后一刻收回来。 这太不真实了! 陈雅黛捂着自己发抖的手,站在原地好一会儿,这才冷静下来。 像纪如珩武功这么强的人,怎么可能听不到她走进来? 除非,是真的睡熟了! 这么看来,她还怕什么? 再拖下去,肚子真的要显出来了,到时候她会被所有人唾弃! 不如现在就搏一把,成功了的话,就可以像母亲说的那样,母凭子贵,一跃飞上枝头了! 心中不断地给自己鼓劲儿,陈雅黛越发振奋,认定这是天赐良机。 这个想法在脑海中疯狂地生长着,让她失去理智,决不能丢掉今夜这个好机会! 陈雅黛吹了灯,三下五除二地将自己衣服全部扒光,心惊胆战地走向床边。 她几次伸出手,可纪如珩无情狠绝的形象实在太深入人心,她刚碰到纪如珩的衣服边,都觉得浑身打颤。 这一个晚上,陈雅黛来来去去,一个人折腾了好久,始终没法儿下手。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颜色,眼看着天光就要大亮。 什么也没做成! 但如果再不离开,纪如珩就要醒了。 醒了之后,他会怎么样,陈雅黛真的不敢想象! 挂着黑眼圈的陈雅黛,晃了晃困倦的脑袋,赶紧套上衣服。 到嘴的鸭子还是飞了,陈雅黛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轻叹着赶紧走出了房门。 站在书房门口,一阵清风吹过来,陈雅黛瞬间清醒了,她忽然发觉心情也没那么不好。 她可是和纪如珩共处一室,一整个晚上啊! 这真的是个很大的进展,若是下次,一定可以拿下纪如珩的! 正在陈雅黛窃喜之时,却发现有人经过,惊得她一颤,只想逃走。 没曾想,来人竟然是冯妙妙! 昨晚上,冯妙妙碰了一鼻子灰,翻来覆去一整夜没睡着,一大早就煲了汤过来献殷勤,没想到陈雅黛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看到陈雅黛站在书房门口,冯妙妙的脸色一点点变得难看起来,而她身后那群下人也都露出吃惊的表情。 大早上的,陈雅黛竟然出现在书房门口,而且穿着的是昨天那件衣裙,扣子都没有扣整齐,一身褶皱,满脸疲惫不堪…… 这看起来,俨然一副刚受过宠幸的样子啊! 冯妙妙气得牙根痒痒,眼睛都要冒火了。 看到冯妙妙和下人们是这个表情,陈雅黛忽然灵机一动。 陈雅黛唇角一扬,大摇大摆地走下来。 经过冯妙妙时,还慢条斯理地系着扣子,揉了揉腰肢,好像昨晚真的发生了什么似的。 她狠狠地撞着冯妙妙的肩膀,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之中慢悠悠地离开了。 莫不如将计就计,就让他们误会下去! “夫人,这汤还送吗?”其他下人都不敢说话,初雪只好小声开口问道。 冯妙妙气不打一处来,横了初雪一眼,柔细的声音变得尖锐,“送什么送?倒去喂狗!” 她最讨厌的人,得到了她最喜欢的男人,这大早上可真是恶心呐! 【作者题外话】:希望有很多留言哦,嘿嘿!521~ 第70章 告状 徐南意才刚从床上爬起来,冯妙妙这便委委屈屈地上门了。 霁月伺候着徐南意穿衣洗脸,直到坐在梳妆镜前,冯妙妙将梳子拿过来,慢慢地为她梳着。 望着镜子中那张委屈的脸,一边梳一边流泪,好像那俩大眼睛是活泉眼似的。 “大早上的来哭丧,妙夫人就看我这么不顺眼?”徐南意望着镜中的冯妙妙,似笑非笑。 冯妙妙陡然一惊,抬起泪眼望向镜中的徐南意,慌忙道:“妾身不敢对夫人不敬……” “那是为什么?”徐南意转过身来,盯着她。 冯妙妙柔弱的身子颤了一下,噗通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妾身不敢多管夫人的事情,但有一句话不得不说了,难道夫人真的想让陈小姐进侯府的门吗?” 看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隐约闪烁着恨意,徐南意有点不耐烦:“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把陈雅黛弄进来,就是希望冯妙妙少骚扰她,她不屑于跟这些女人争斗。 可冯妙妙这一大早上过来哭,简直是扫了她一整天的兴致! 冯妙妙欲言又止,想起来又万分委屈,声音染着哭腔说道。 “看来夫人也不知道吗?昨晚上,您的表姐瞒着您,得了小侯爷的宠幸了!” 什么?纪如珩把陈雅黛给…… 不对,纪如珩被陈雅黛给玷污了? 徐南意用脚指头想也觉得不可能啊,纪如珩再饥渴,也不会饥不择食吧! 像是陈雅黛之流,绝不会入了纪如珩的眼的! 只要肯定了这一件事,徐南意便能判断出个大概。 若非冯妙妙说谎,故意在这里找事、挑拨离间,那必定是陈雅黛又做了什么混淆视听的事! 徐南意的脸色不辨喜怒,令冯妙妙难以琢磨,因此,她态度软下来,大有劝说之意。 “夫人,若是您主张着让陈小姐进门,妾身无话可说。可如今陈小姐越过您敢擅自行动,将来这府中的丫头们是不是也都要有样学样,敢明目张胆地往小侯爷那里送?” “夫人,妾身不是危言耸听,陈小姐的心思恐怕不仅仅是嫁进侯府这么简单,她很有可能想……”冯妙妙不说了,调子拖得长长的,目光闪烁,显得事态严重,她很为难。 徐南意笑了,这么说来,冯妙妙这是义正言辞地为她打抱不平来的? 半响不说话,徐南意脸上的笑容消散,没什么表情的一张美人脸透着冷冽和威仪。 “这么看来,你还知道这内宅是谁在当家做主了……” 冯妙妙脸色一僵,袖中的手指攥紧。 听到这句话,冯妙妙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昨天赵宛苓说的那些句句扎心的言语。 可徐南意不是赵宛苓,能任由她随意拿捏,抬头看了一眼,望见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她心底竟然生出几分畏惧来。 想起来也没有跟徐南意正面交锋过几次,但是一件件地细想下来,她从没有在徐南意那里占到过便宜! 瞧着冯妙妙似乎有点怕了,徐南意的态度也缓和了几分,随意笑道:“这事儿我知道了,妙夫人快起来吧,免得别人以为我在欺负你呢!” 言辞亲和,暗含警告,这软硬兼施的法子将冯妙妙踩得死死的,让她不敢再说什么。 “夫人为人亲和,若谁敢说三道四,妾身第一次不答应。” 冯妙妙讨巧地笑了笑,起身匆匆离开。 出了东院的门,冯妙妙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竟然觉得后怕。 她忽然觉得,陈雅黛是个纸老虎,根本不足为惧,而徐南意才是那个隐藏在暗处会吃人的兽! 手指在梳妆台上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击着,徐南意一派淡定,心中却有着自己的盘算。 霁月已经着急了,忍不住道:“夫人,若妙夫人所言是真,夫人也不能再顾及亲情,那陈小姐是不能留在府里了。” 徐南意挑眉看向霁月,笑容暖洋洋的,眨眼之间透着慵懒。 “你说得对,只不过她还有点用处……” 彼时,陈雅黛刚回到自己的房间,连衣服都顾不上换,一个人坐在那里,犹自沉浸在昨晚能共处的喜悦之中。 她好像已经看到,她成为侯府夫人之后,前呼后拥的大场面了…… 砰! 有人推门就进,陈雅黛脸上喜色全无,皱眉望去,正要大骂,却瞧见来人是徐南意。 若是从前,她最喜欢骂的就是徐南意。 “你怎么来了?”陈雅黛抬了抬眼,也不如在冯妙妙跟前似的,对徐南意那么热情。 “来看看你啊。” 徐南意走进来,站在外面的霁月将房门关上,守在门外。 徐南意挨着陈雅黛坐下来,手肘撑在膝盖上,单手支着脑袋,歪头望向陈雅黛。 她眨眼笑:“听说,昨天小侯爷宠幸你了?” 陈雅黛心头一紧,没由来的一阵慌张。 她想在冯妙妙面前炫耀,却不想让徐南意知道。 陈雅黛都不敢看徐南意,却听徐南意口气十分轻松,可说话的内容却更让她心惊肉跳。 “过一个月,你想昭告天下,你怀上了小侯爷的孩子,名正言顺地给小侯爷带绿帽子,是不是?” 陈雅黛猛然转头望着她,却见她笑颜如花,眨眼的模样像是初到人间的精灵。 但徐南意说的每一个字,若传出去,都有可能让陈雅黛死无葬身之地。 给纪如珩戴绿帽子,放眼全天下又有谁敢生出这样的心思呢?陈雅黛倒是胆子大! “不是,南意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 陈雅黛慌了,抓住徐南意另一只手,想说些什么来圆过去。 实际上,陈雅黛现在心里已经将徐南意痛骂了千百遍。 已经过了这么多天徐南意都没有再提起过她怀孕一事,她以为徐南意早就忘了,该死! 心中想过几百种解释,可都觉得太过苍白无力。 陈雅黛心一横,头脑冷静下来,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南意,就把这孩子当做小侯爷的,对你我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啊!” 徐南意直起身子,双手撑在背后的床上,浅笑盈盈地望着她:“是啊,你能借着孩子一步登天,把我从侯府夫人的位置上踹下去,看起来这只是对你有好处啊!” 【作者题外话】:三更,很够意思哒!求评论求留言求表扬啊! 第71章 共同的敌人 陈雅黛使劲咽了咽喉咙,只感觉喉咙干涩,说话声音也嘶哑不少。 “南意,你我是姐妹,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儿?” 徐南意那双笑眼深处,浮起了点点碎冰,这种事她陈雅黛做得还少吗? 发觉徐南意不相信,陈雅黛一副破釜沉舟要做大事的表情。 “哪怕我母凭子贵可以进了侯府,但我现在就发誓,这孩子永远尊你为主母,我这辈子都不会越过你去!” 说出这话,陈雅黛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但瞧着徐南意的表情有所松动,这才继续说下去。 “你我是一家人,咱们共同的敌人是那个小寡妇!那个小寡妇的心思可阴着呢,咱们正好借着这个孩子,好把那小寡妇除掉,否则一直留着她,将来一定是个祸害!” 徐南意没说话,陈雅黛以为她在思量这件事,于是喜滋滋地笑:“所以你看,这孩子来得正是时候,是老天爷派来帮我们除去那小寡妇的!” 有共同的敌人,就可以成为朋友。 陈雅黛心想,她已经做出承诺,还说了这个天大的好处,徐南意一定会应允的! 陈雅黛眼巴巴地望着徐南意,甚至还用了一种哀求的目光。 徐南意陷入沉默,若有所思,这个状态让陈雅黛感觉到希望。 半响,徐南意才沉吟一声:“这……” 在她沉默的这会儿子功夫,陈雅黛感觉这时间真是漫长,听到她出声,立刻两眼放光地望着她。 徐南意似是有几分挣扎,想了好久才一拍大腿决定道。 “你说的在理,先解决了那个女人当紧!” 陈雅黛心中狂喜,却是一脸感激地望着徐南意。 陈雅黛还在心里嘀咕着,徐南意现在是聪明了不少,可在这些大是大非面前,还跟以前一样傻乎乎的,虽然费了一些功夫,还好让她相信了! 徐南意抬手,覆在了陈雅黛尚且平坦的肚皮上,笑得非常友好。 “表姐,你安心养胎,等孩子生下来,我们姐妹一定会是侯府唯一的女主人!” 徐南意走后,陈雅黛按耐不住喜悦,更睡不着了。 清晨空气舒爽,山水相映,满园子的花儿争奇斗艳,漫步侯府之中,令人的心也都开阔不少。 “夫人,您就这样放过陈小姐了?”霁月十分不解,她实在是很喜欢徐南意这个女主子,不想让其他女人奸计得逞。 徐南意摸着那香气馥郁的花瓣,笑着回话:“暂时放过。” 霁月还想说点什么,只见徐南意继续往前走着,悠悠道:“修剪花枝呢,也要耐下性子来,等到那些多余的枝叶最茂盛时,连根剪掉,这只花才能更长久的美丽下去。” 让陈雅黛继续膨胀,在她站到最高处时,轻轻一推,才能让她坠入万丈深渊! 今早醒来的太早,一来二去的,弄得徐南意又困了,回去睡了个回笼觉。 没想到,这回笼觉又是被吵醒的。 朦朦胧胧听到说话声,徐南意满心不爽,闭着眼睛说道:“你们最好有合理的解释,不然……” “不然,怎样?” 听到这低沉又冷漠的声音,徐南意瞬间清醒,从床上坐了起来。 顿了一秒,徐南意掀被子下床,笑容娇软:“小侯爷早。” 此时,霁月已经悄悄下去,带上了房门。 阳光透过窗子洒进来,纪如珩的脸一半沐浴在阳光之下,一半隐在阴影之中,光影勾勒出他完美的侧影轮廓。 他的后背永远挺得直直的,像是一颗挺拔有力的大树,仿佛能庇荫许许多多人,可他却是那样一个杀伐决断、冷漠无情的男人。 鼻梁高挺,长眉如剑,冰冷明澈的眼眸永远如幽潭深不见底,浑身散发着令人不敢抗拒的气势。 徐南意眯了眯眼,心中没由来的生出一声感叹:如果她真嫁了这样一个男人,也不错啊! 然而,这个优秀的男人他薄唇抿成一条线,一步步地朝她走来。 可他一句话也没说,徐南意步步后退,腿弯处撞到床边,跌坐下去。 徐南意勉强定了心神,扬起笑脸:“我有什么事做错了,小侯爷不妨直说,我好……” “昨晚,为何要去我书房?” 纪如珩顺势弯下腰,一双长臂撑在她两侧,从背后看好像是在环抱着她似的。 暗藏锐利的眼眸盯着她,似是在质问。 “昨晚?”徐南意立刻反应过来,不免觉得好笑,摇了摇头道:“我没有,昨晚我在东院睡的,霁月一直都在。” 徐南意眼中闪过一丝促狭,若是让纪如珩知道昨晚是陈雅黛,他会把陈雅黛如何? 想起来就是一番热闹啊,可惜她现在不能挑破,真是遗憾! 纪如珩沉默着,眼中光色忽然淡下去许多,黑眸注视着她,让她突然一阵心悸。 “那这是什么?” 纪如珩伸手,一支攒花金簪出现在手心之中。 徐南意无语地望着纪如珩,难道在他眼中,她就是这种穿金戴银的低俗品味吗? 徐南意摇头笑:“我从不喜欢这些……艳俗的饰物,不知是哪位姑娘落在书房了,小侯爷找错人了吧……” 言语之间,若有似无的针锋相对。 徐南意怕他,却看着纪如珩这直男的执着,忍不住想嘲笑几句。 剑眉缓缓蹙起,那双幽深的眼眸越发的黑。 下一瞬,就见金簪如离弦之箭,被纪如珩随手抛出,却像是长了眼一样,自微微开着的窗缝中钻了出去,丢到了院子的角落里。 为什么她会觉得,纪如珩这倔强的眼神,像是小孩子在赌气呢? 怎么可能?在这个念头生出的同时,徐南意立刻否定了。 纪如珩这种高高在上犹如天神般的男人,会轻易为什么人什么事动得一分感情吗? 不会的。 “那是金子,也值几个钱的,这不是浪费了?”徐南意笑吟吟地说。 不真不假,这就是徐南意面对纪如珩时,惯有的态度。 就是这样一个女人,纪如珩似乎拿她没有办法。 他缓缓起身,转身。 随着纪如珩的转身,徐南意僵硬的身体也松懈下来。 面对着纪如珩,她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惕。 第72章 小奶包找事 双手离开床,徐南意刚坐直了身子,高大的人影笼罩在头顶,将她轻轻压下去。 徐南意的双手再次往后一撑,没让自己被推倒。 一双温热的手掌捧起她柔软的脸,深深地吻下去,满是侵略的意味,在亲吻的瞬间掠夺了她的呼吸。 每次见到徐南意,他都想这么做。 双唇相触的刹那,她的口腔被他一寸寸侵占,呼吸渐渐急促,粉白的脸上慢慢浮起红云。 纪如珩的占有欲太强,亲吻也是霸道的,自私的。 可就是这样的吻,才会令徐南意失去理智,头脑发昏! 他得亲过多少女人的嘴,才能有这样高超的吻技呢?徐南意用残存的理智思考着。 直到徐南意的拳头颇为无力地敲打着纪如珩的胸膛时,他这才放松了力气,慢慢退开时,两双唇之间竟然有勾起了银丝,令徐南意更觉羞耻。 徐南意微微张着嘴,大口大口换着气,心跳不止,低垂的眼中有几分幽怨。 想亲就亲,她只是为他办事的属下,还想发展成暖床工具不成? 不,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张小嘴微微张着,嘴唇似乎有些红肿,还泛着水盈盈的光泽,纪如珩眼中似有情欲在暗暗翻涌着。 呼吸微微平定下来,徐南意歪着脑袋,缓缓抬头一笑。 “难不成,小侯爷真的喜欢我?” 纪如珩微怔,注视着那双充满智慧和狡黠的眼睛,美目流转之间,尽然是妩媚的风情,眸底深处还带着精明和算计。 他不会忘记,这是一个有求于他的女人,可是,有些事情似乎在慢慢脱离着他的掌控…… 纪如珩捏起她柔滑的下巴,冷冷道:“身为女主人,没管好手下的女人,这是惩罚!” 话音将落,又是一个缠绵的深吻。 纪如珩的手掌已经钻进了她的衣裳,覆在了她腰间柔嫩的皮肤。 徐南意心一跳,感觉到他手掌覆盖的地方,像是燃烧似的滚烫。 徐南意心痒难耐,心火焚烧,然而他的吻在下移,一点点地落在了白皙的脖颈,继而…… 慵懒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白日宣淫?小侯爷真让我长见识!” 身上的人缓缓抬眸,含着冰雪寒霜的目光直直射向她。 徐南意当然怕,可她笑得更加灿烂,“光天化日的闹出点动静来,‘红颜祸水徐南意’的声名就要流传天下了,那么我这个侯府夫人,当是实至名归。” 说着话,她抬起左臂,水袖顺着她胳膊抬高向上滑,露出白皙的皮肤。 滑嫩的左臂勾住纪如珩的脖子,一双红唇往上凑。 纪如珩猛然一推,拂袖而去。 他力道太大,直接将徐南意推倒,胳膊肘磕在床沿上,疼得她冒眼泪。 徐南意捂着胳膊肘,皱着眉头,心里的大石头算是落地了。 她眼中的笑意淡去,留下一片冷寂。 纪如珩占有欲强,霸道蛮横,今天很明显他想占有徐南意的身体。 可徐南意深知,纪如珩不会爱她,说得难听些,更不会顾惜她的命,绝对是那种提上裤子就不认人的主儿! 这世上没有人能让这个玉面修罗动心或者留情吧! 纪如珩实在太过优秀,爱上他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因此,她不能靠近,免得引火烧身。 但徐南意也知道,一朝失去父兄的纪如珩,他这五年来如履薄冰,养成了多疑的性子,徐南意几乎可以断定,他从未将信任交付过给什么人。 哪怕是霁月光风这样忠诚的下人,他也只会用七分防三分。 正因为纪如珩多疑,所以徐南意才露出精明的眼神,说出的话处处让他生疑。 他怀疑徐南意是否想借他的光辉,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那可是高高在上的小侯爷纪如珩,怎么能让一个女人利用了? 所以,徐南意今天才能躲过一劫! 徐南意轻轻揉着胳膊肘,目光沉了下来。 躲过了今天,那明天,后天呢? 他们同处一个屋檐下,他是主上她是臣下,真的能躲得过吗? 身体而已,徐南意无所谓的。 她怕的是,身体被占有之后,心也不由得自己了…… …… 自从徐南意大大方方承认了自己的目的之后,花如是可以说是不遗余力地在帮她。 但花如是也说了,她哥花凌玄绝对是会阻挠的,而且她父亲为了家族存亡,也不一定愿意相见,见了也不一定会透露什么。 于是,徐南意便向花如是打听关于花剑锋所有的喜好。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根据花如是的描述,花剑锋是个很固执的老头,他对文学事业有着自己的坚持,可以说是顽固了。 因为花如是说,经常有一些文学大家来府上做客,花剑锋和这些人聊着聊着,可以为了一个字争执起来,或许是真理越辩越明吧。 总而言之,在徐南意看来,花剑锋是个稍有点难搞但却很可爱的老头。 徐南意将花如是所言,一点点都记在心里,心里便越发有底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她在等待一个时机。 …… 纪清宸那个小奶包,那回上吐下泻可把他折腾惨了,病恹恹的在床上躺了好几天,这才缓过来。 当他病愈后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来堵徐南意。 这天下午,徐南意刚回来,便被纪清宸堵在府门口花树下。 小奶包仰着脸,拔出短剑指着徐南意,明明是奶声奶气,偏偏要学人发怒。 “你为什么要欺负我娘!” 徐南意悠悠地看着小奶包,几次三番用剑指着她,有点太不惹人喜欢了! “你娘怎么了?你什么时候看到,我欺负了她?”徐南意抬手推开了短剑,走到树下石椅上坐下,笑眯眯地问他。 小奶包心智太过成熟,皱眉瞪着她,想了想这才冲她喊道:“我娘躲在房间里哭了那么多次,全都是在你来府里之后!肯定是你!” “我的小少爷啊,你凭着猜测,就能随便给别人定罪吗?你二叔平时就这么教你?” 徐南意理了理裙子,单手支头,懒懒笑道:“这么说来,你前几天上吐下泻,这么快就好了,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和你娘串通好了,要陷害我表姐?” 第73章 磕头磕到发晕 “你……你胡说!”纪清宸小脸涨得通红,却不知怎么反驳。 他心智再怎么成熟,也只是个小孩子,哪能比得过徐南意的弯弯绕? 徐南意循循善诱道:“我并没有因为这个猜想就诬陷你,所以呢,你也不能随便给我定罪,还这么没礼貌地指责我,懂了吗?” 纪清宸抓剑柄的手隐约颤抖,他其实很能听得进去道理,可他已经把徐南意视作敌人,便也不愿把她的话当回事。 徐南意歪了歪身子,换了个姿势,环扫周围一圈,笑问他:“现在你来告诉我,今天为什么突然跑过来骂我,而不是昨天、前天?你娘呢,她跟你说了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让纪清宸听得眉头越发紧皱,像是个年幼的小老头。 徐南意定定地望着纪清宸,若是没有大人教,单凭纪清宸怎么会突然找事?看来这冯妙妙又不想过安生日子了! 恰在一大一小干瞪眼时,一道柔软又急促的声音渐近。 “宸儿,宸儿你怎么在这儿?” “娘!”纪清宸跑过去,恶狠狠地瞪着徐南意,“娘,我来帮你报仇!” 冯妙妙一副尴尬的表情,给徐南意浅浅行了一礼后,赶紧上下检查着纪清宸,“你有没有怎么样?” 徐南意笑了,冯妙妙可真是爱演得很! “妙夫人眼神不太好吗?手无寸铁的人是我,若说担心,也该担心我有没有被这位小少爷弄伤吧!” 冯妙妙脸色微红,顿了顿之后,小碎步走到徐南意面前,扑通跪下。 这一跪,可把纪清宸吓着了,火气也冒上来了。 “娘,你为什么要给这个女人下跪!” 纪清宸使劲去拉,冯妙妙却推开他,泪水涟涟。 “意夫人,宸儿年幼不懂事,平日里总怕我受了旁人欺负,因此才言语冲撞了夫人,还请夫人念在小侯爷的份上,千万不要跟宸儿计较,求夫人开开恩……” 霁月刚赶过来,没有看到之前的情景,单看冯妙妙这下跪委屈的样子,霁月就觉得厌烦。 日久见人心,霁月只是不说,不代表她不辨是非。 徐南意眯着眸子,笑容清浅,就看着这一出好戏。 冯妙妙说话,真是有两下子,若是不知情的人经过,还以为她徐南意真的对纪清宸做了什么呢! 而且,冯妙妙话里话外,不还是在说是因为徐南意欺负了她,所以纪清宸才莽撞了吗? 把锅全甩给她?冯妙妙越发长本事了! 按照惯常的戏码,徐南意应该连忙把她扶起来,说些姐妹情深的话来宽慰。 可冯妙妙都数不清自己磕了多少头了,怎么徐南意还没说话呢? 冯妙妙不免抬头偷看了一眼,对上徐南意那慵懒的眼神时,一时心颤,连忙低下头,咬牙磕头求饶。 这个女人为什么,不按常理出牌呢? 看着冯妙妙挖坑自己跳的样子,霁月和几个丫鬟忍着笑。 徐南意仍旧那副闲闲的样子,换了只手支着脑袋,笑容越发深。 不是总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吗?那就受吧! 冯妙妙一起一拜,磕头磕的脑袋发晕。 纪清宸已经火冒三丈,再次用短剑指着徐南意,大吼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徐南意眉头轻挑,轻笑一声。 冯妙妙心一动,时机来了! 她起身一把抱住纪清宸,眼泪悬而未落,哽咽说道:“宸儿,不要这样,不可以对夫人不敬!” 终于不用磕头了! “娘……宸儿长大了,可以保护你!”纪清宸可真是个孝顺的娃娃呀。 冯妙妙摇摇头,掉落一串泪水,无意中往门口瞟了一眼,赶紧转脸对纪清宸道。 “宸儿你记住了,这个家唯一的女主人就是意夫人,你要学会虚心、懂礼、好学,听意夫人的话,这样意夫人才会喜欢你,教导你成材!” 纪清宸瘪着嘴,倔强地点头,可看向徐南意时,眼中满是不服。 说完这番义正言辞的话,冯妙妙余光扫到了那个高大的人影,心底才松了一口气。 “呵呵……” 谁料不按常理出牌的徐南意,竟然笑出声来,让这母子俩瞪大眼睛看她。 “母慈子孝,谆谆教诲!让我看了真是感动至极啊!”徐南意收敛了笑意,淡淡望着他们。 冯妙妙眼底似有暗涌,徐南意这是感动地笑了? 此时有一高大身影从府门走来,已经从徐南意所在的花树旁走过来,出现在大家的视野。 冯妙妙都能注意得到的事情,徐南意会没发现? 她也瞧见了,纪如珩回来了,而冯妙妙刚才那些,都在做戏! 怎么,想让纪如珩看到她这个婶母欺负这孤儿寡母,好把她一举休了赶出去? 冯妙妙野心可真大! 由于徐南意是背对着府门,她装作什么也没察觉似的,众人作势要拜,她却冷声打断了所有人要请安的动作。 “妙夫人,我现在还称你一声夫人,那是念在大哥的英魂、和年幼无知的小孩子的面子上。从我进了这侯府,你明里暗里多番挑衅,以为我是怕了你吗?” 徐南意突然这么开诚布公地说这些,冯妙妙一脸惊愕,下意识地看了看纪清宸。 徐南意目光冷冷:“我敢说,就不怕小孩子会受影响。今天我把话撂在这里,如果你继续寻衅滋事,甚至是利用小孩来挑战我的底线……” 她顿了顿,声音沉了几分,却是笑了一声。 “你如今所拥有的,不属于你的一切,我都会收回!我徐南意说到做到。”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这番话对于幼小的纪清宸而言,或许有些深奥,可每一句话在他心中重复着,仿佛揣摩出了其中深意,动摇了他曾经坚定的信仰。 他的信仰?不过就是母亲为大,母亲所说所做全都正确罢了! 他明明讨厌这个女人呀,可为什么会因为这个女人说的话,而动摇了呢? 那一声声一字字,都深深砸进了冯妙妙的心里,那种颤抖是从心底深处扩散到身体来的,她是真的怕了。 可她冯妙妙在侯府的这五年,难道是吃素的吗? 【作者题外话】:求评论留言啊!可爱的读者们,听鱼开通了微博【我是听鱼呀】,请关注,在上架当天会抽奖送惊喜哦! 第74章 那太后的懿旨呢 冯妙妙心中自有不甘和不服,抬起头时,眼泪立刻涌出,望向徐南意,准确的说,是望向徐南意身后。 “妾身……” 当冯妙妙刚开口时,徐南意已经站起来,转过身去,对着身后的纪如珩深深一拜。 “冯氏不懂礼数,妾身教导严厉了些。若小侯爷不满,妾身甘愿认罚。” 闻言,霁月满含忧色,想解释几句,却被徐南意瞪住。 冯妙妙先是一愣,眼底迅速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若只是她一个人就算了,今天她可是派了纪清宸打头阵,她就不信纪如珩会不心疼纪清宸! 可是,他若事事都被冯妙妙料到,那便不是纪如珩了! 纪如珩看向冯妙妙,神色淡淡,冯妙妙立刻做出委屈垂泪的姿态。 淡然的目光由远及近,落在低着头的徐南意这里。 纪如珩想:她的头发怎么会这样柔软呢? 他还能记得抚摸她墨发时那种触感,长发滑过指尖,仿若清风掠过心间…… “请小侯爷处置!” 徐南意再次发问,使纪如珩的思绪收回来。 纪如珩双手负于身后,冷淡的目光再次望向冯妙妙,薄唇轻启,令冯妙妙心头一喜—— “一切……” 冯妙妙满心期待,终于能给徐南意一点教训了! 深邃的眼神再次落在近处,“……全凭夫人做主!” 冯妙妙跌退两步,嘴唇轻轻动着。 为什么会是这种结果?徐南意究竟给纪如珩下了什么迷魂药,为什么她来之后,一切都变了! 她不甘心,好不甘心! 徐南意起身,缓缓抬头,面目纯真无邪,抬眸眨眼之间却流露出妩媚风情。 她莞尔一笑,冲着纪如珩眨眨眼,神色间尽是成竹在胸的自信。 纪如珩剑眉不自觉地轻扬,又让她得逞了? 可为什么,他还挺喜欢见到这女人嚣张和得逞模样的? 徐南意给冯妙妙好看这件事,很快就在侯府里私下传开,大家都说,妙夫人终于不能独大了! 冯妙妙两面三刀,只有在纪如珩面前才是那副弱柳扶风的小女人样儿,她对下人可以说是十分苛待,也难怪大家不喜欢她。 这件事传到了陈雅黛耳朵里,迫不及待就来找徐南意了。 “你终于肯出手了!总得让那小寡妇知道点天高地厚!”陈雅黛十分解恨。 徐南意斜了她一眼,自顾自地拆卸钗环首饰,没有搭话。 陈雅黛犹自兴奋,拍着桌子道:“南意,不如趁孩子生下来之前,我们先把小寡妇解决了吧?” 徐南意凉凉地扫了她一眼:“你来解决?” 陈雅黛讪讪一笑,跑到她面前,说的天花乱坠。 “这事儿当然得靠你了……哎,也不用这么急,等我这孩子生下来,冯妙妙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到时候,咱俩都有靠山了,不用急!” 瞧着陈雅黛抚摸着肚皮,把肚子里这个娃当宝似的,徐南意忽然觉得陈雅黛不是蠢,可能是脑筋真的有问题! 这只狸猫能不能当太子,这决定权可握在她的手里…… 晚风习习,吹进了窗子。 窗边摆着新鲜的水果,和香气馥郁的花束,小风一吹,满屋子都飘着清雅的香气。 徐南意嗅着这清香,心情越发舒爽,写起字来更加专注。 泛黄的纸张上,落下一笔一笔写就的簪花小楷,整齐娟秀。 一行一行写的都是花剑锋的生平、喜好,徐南意这是在回忆花如是所提供的信息。 性格耿直纯良,当朝忠臣。 不理政事,专心钻研古书典籍,得意之作是《西楚百年史》。 养花,遛鸟,是他在府中两大乐趣。 擅长书法,写得最好的是……行书。 “写错了,草书。”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令徐南意手一抖,笔尖一滴墨落在了纸上,晕花了那‘行书’二字。 徐南意循声抬头,望向稍稍打开的窗子,微有失神。 纪如珩站在窗前,身量有些高,额头被窗框高处挡住了。 宽阔的胸膛,冷削的下颌轮廓,还有那双静若深潭的眼睛。 身后是月色如水凉,薄薄的月光晕染在他周身,出尘清冷,如神似仙。 月色美好,俊朗的男人朝她望过来,天地时空在这一刻静止。 这一幕,日后徐南意曾回味过无数次。 因为她清楚的感受到,那颗不安分的心,猛然跳动了一下。 “小侯爷,你这是偷看?”徐南意歪头笑道。 纪如珩直接推开窗,单手撑在窗框上,轻巧地一跃而入,走到她跟前,扫了她写下的一张纸,说道。 “行书和草书字形相似,众人皆知花剑锋擅长行书,实则他最爱草书。” 徐南意乐了,难得听纪如珩耐心解释这么多……她忽然福至心灵,花剑锋最爱草书,也就是说,如果她精通草书,比学会行书更让花剑锋入眼? 一针见血,不愧是纪如珩! 徐南意刚一兴奋,纪如珩就泼了一盆凉水。 “你这些,舍近求远,做无用功!” 徐南意这就不乐意了,这段时间她费了多少心思,去跟花如是打听这么多信息,纪如珩一句话就否定了她的行动? 徐南意气笑了,摇了摇笔头:“就不劳小侯爷忧心了,只要我能按时说服花学士,哪怕多绕几个弯子,这也是我的事了。” 她继续埋头写,没听到纪如珩说话,她心中便添了几分得意,这下没话说了吧? 谁料,纪如珩凉凉来了一句。 “那太后的懿旨呢?” 徐南意停下来,脑海中使劲思考太后下过什么懿旨……她嘴角狠狠一抽,装作聋了似的闷头写字。 她回侯府是太后一力促成的,当时太后喜滋滋的说啊:“哀家等着抱孙子呢!” 抱孙子…… 这话是哪个八卦鬼传到纪如珩耳朵里的! 正当徐南意努力装聋、心中问候这些八卦鬼一家时,忽然听得静谧空气中响起‘咻’的轻微响声,烛光全灭。 徐南意疑惑抬头,眼前一片漆黑,她的身子忽然一轻,被一双有力的胳膊抱在怀中,阔步朝床边走去。 “你干什么!” 徐南意抑制住刚才想惊呼出声的冲动,嗅到了熟悉的清香气息时,她才恼得低喊。 第75章 违规操作 双眼慢慢适应黑暗,月光足以让徐南意近距离地看清楚纪如珩的脸。 纪如珩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说呢?” 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干柴烈火,你说呢? 徐南意气急败坏,“你放开我!” 她忽然瞧见房门还露着缝儿,窗子也没关,便低声道:“我先去关门窗,难道要让来往的下人们,看一出活春宫吗?” 纪如珩身子一僵,冷冷的视线挪到徐南意那张灿烂的笑脸上。 这个女人,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 然而纪如珩一步没停,直接将她压在床上。 徐南意手脚并用地阻拦,急道:“我说了啊,我去关门窗……” 咻! 咻! 不知有什么东西飞了出去,打在房门和窗子上,门窗立刻严丝合缝地紧闭着。 他就不相信,有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大半夜的擅闯东院! 徐南意傻眼,这厮是违规操作啊! 精壮的胸膛压在柔软之上,俯下身去亲吻。 一个个火热的吻落在她的皮肤,仿佛擦起火花,离开时留下一片湿润,凉意令她的心也是一空。 只不过几个吻,就让她意乱情迷了。 亲吻的同时,纪如珩的双腿压制住她的,双手探入衣襟,轻一下重一下地揉捏着,令徐南意瞬间化作一汪清泉,身子软的不像样。 修长的手指轻易挑开她复杂的盘扣,熟练地解开她的衣裳,手掌在她身上游走。 他的手掌上有薄薄的茧子,滑过徐南意柔嫩的肌肤时,带起一阵战栗。 绝对是个老手! 看来纪如珩这厮是反应过来,上次她是故意激他的。 这次兽性大发,应该是躲不过了! 可是,徐南意毕竟是徐南意…… 她微张着嘴巴,轻轻喘息着,似乎禁不住他这样上下地撩拨。 那双手掌已经游走在她的小腹前,就要继续往下之时,徐南意捧住纪如珩的脸,让他仰视自己。 深邃的黑眸中染上情欲,粗重的呼吸喷薄在徐南意的脸上。 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四目相视之时,越发暧昧。 纪如珩低喘着,注视着她,手上的动作依旧不停。 徐南意垂眼瞧着,他喉结上下滚动着,性感十足。 她双手勾住纪如珩的脖颈,往上凑过去,轻轻咬了下他的喉结。 在退开时,小巧的舌尖滑过喉结,她只听得头顶一声闷哼。 纪如珩一把将她按住,狠狠亲上去。 这个深吻,那种酥麻之感蔓延至脚尖,令徐南意浑身瘫软。 感觉到那只手掌继续下移,徐南意适时地一把按住。 她稍稍别开脸,泛着水光的嘴唇弯了弯,低喘着凑到纪如珩耳边道。 “小侯爷,我月事来了。” 纪如珩抬眸盯着她,那双慵懒的眼眸中光芒闪烁,透着一丝狡黠。 再相信她的鬼话,他的脸面往哪儿搁? 手掌继续往下,徐南意再次按住,无奈笑着:“真的来了……” 纪如珩嘴角动了动,黑眸中情欲越燃越旺,声音低哑。 “我会信?” 胳膊拧不过大腿,纪如珩的手霸道地往下探去。 当摸到一片异常的湿润时,脸色骤然一变,死死地盯着徐南意。 徐南意胸口一起一伏,勾着他的脖子凑上去亲了一口,笑得促狭。 “这次我没骗你吧!” 满腔欲火,无处发泄! 看纪如珩憋着火的样子,徐南意忍不住笑得欢。 纪如珩瞪着她,双唇再次落在她的唇上,将她吻得快要晕过去才放开。 最关键的一步没有进行,这也不是徐南意能控制得了的,纪如珩有火也不能冲着她发。 最后,纪如珩解恨似的,又在柔软的身体上上下下揉捏了一番,这才起身。 纪如珩仍旧整整齐齐,再反观徐南意这里,躺在被揉皱的床单上,上身的衣衫几乎被褪去,长发凌乱,她自己也被撩拨地站不起来。 纪如珩回望她一眼,浑身的浴火再次被点燃,他逼着自己转身,大步离开。 她是囊中之物,总有一天,他要吃干,抹净! 那具火热的身体离开,徐南意松了一口气,却莫名感觉到一阵空虚和失落。 她抓着床单,仍旧轻轻喘息着,一颗心狂跳不止。 只差一点点,她就交代了! 从相貌到身体,纪如珩绝对是男色中的极品。 换做任何一个女人,就算交代了,恐怕也都是甘愿得不得了吧! 一个人躺在这张床上,徐南意忽然有点后悔,还不如刚才不管不顾,痛快了再说。 最贵也风流嘛! 只不过,纪如珩才是那朵人见人爱的牡丹花啊! 徐南意闭上眼晴轻轻叹息着,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肥肉都放到嘴边还不吃,真是暴殄天物呐! 活命,男色,这个选择题接下来将让徐南意无比纠结…… …… 昨晚徐南意说她来月事,也就是灵机一动,算了算也到日子了,然后纪如珩才败兴而归。 今早,徐南意睡到中午才下床。 痛经不由人,医者难自医。 徐南意从空间里找了一颗止疼药,吃过之后这才起床。 霁月进来伺候洗脸,还问道:“夫人,小侯爷不在,今天的午膳要和昨天一样吗?” “他不在?”徐南意将帕子从脸上拿下来,“小侯爷去哪儿了?” 霁月有些疑惑:“小侯爷昨晚没告诉您吗?” 想到昨晚,徐南意感觉到脸上一阵发热,赶紧错开话题:“到底去哪里了?” “小侯爷被派去江州巡查,今天一早,光风陪他一起离开的,说是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的。” 徐南意忽然有种恍然大悟之感,怪不得昨晚纪如珩那么着急想……原来是很长时间吃不到肉啊! 心里觉得好笑,徐南意唇角已经微微翘起,她发觉这纪如珩闷骚的厉害! 不过话说回来,纪如珩想找女人,不是一抓一大把?昨天那是急什么呢? 徐南意撇撇嘴,将帕子放下,走到梳妆镜前坐下,霁月帮她梳理头发。 见徐南意一直沉默不语,霁月宽慰道:“夫人,不要太伤心,没多久爷就会回来的!” 徐南意抬眸,看了眼镜中的霁月,忽的笑了:“怎么会呢。” 她巴不得纪如珩在外面出个一年半载的公差呢! 只不过,她又生出预感来,而且十分强烈。 纪如珩不在,这武安侯府怕是要来一场暴风雨了! 第76章 晦气 有时候,徐南意真觉得自己是个半仙。 纪如珩去江州的第二天,侯府里就出了一档子乌龙,而出事儿的时候,恰好徐南意都不在。 “给我搜!” 初雪双手掐腰,站在陈雅黛的院子里,指挥着一群下人进去搜查。 陈雅黛立刻火冒三丈,冲着初雪身后的冯妙妙喊着:“谁给你的权利,来我这里撒野?” 冯妙妙摸着光滑的指甲,淡淡地看着她。 初雪趾高气昂,狗仗人势道:“陈小姐别见怪,是大爷生前的一件遗物丢了,是一个珍贵的玉坠子。大爷的遗物不多了,丢了一件,夫人自然心疼,这便挨门挨户来找找!” 说罢,初雪给下人们递了个眼色,“去!” “站住!”陈雅黛挡在门口,怒道:“冯妙妙,你这是怀疑我偷了遗物?你们睁大眼睛看清楚,我们陈家会缺那点钱?” “咳……”冯妙妙这才轻咳了两声,抬眼望向陈雅黛,温温柔柔略表歉意:“妾身不敢怀疑陈小姐,只是担心有些下人手脚不干净。小侯爷向来珍视大爷的遗物,弄丢了的话,妾身也不好交代……” 话罢,初雪便几步上前,托着陈雅黛的胳膊:“陈小姐,您这边请,别伤着您了!” 说是请,实则初雪的手很重,直接将陈雅黛拖到一旁去,下人们立刻冲了进去。 没一会儿,他们便手捧一个匣子出来了。 陈雅黛脸色大变,劈手去夺:“这是我的首饰盒,岂容你们碰得?” 下人躲开,将匣子送到冯妙妙面前:“妙夫人,大爷的玉坠就是在这匣子中找到的!” 陈雅黛大惊,“这不可能!我都不知道他的遗物放在哪儿!” 打开首饰盒,玉坠赫然出现在一堆首饰之中。 冯妙妙以两指捏起玉坠,浅浅抬了眼皮,像是看着小贼似的嫌弃眼神,望着陈雅黛。 陈雅黛气得要命,指着冯妙妙大吼道:“你这个贱人故意陷害我是不是?我从没见过这东西!更何况,这么晦气的东西,谁稀罕拿!” 此话一出,周围的下人脸色微变,纷纷用异样的目光看向陈雅黛。 陈雅黛也感觉到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她怒火更甚:“趁着小侯爷和徐南意都不在,你以为你就能只手遮天了?今天就是拼了我这条命,也……” “你这个坏女人!” 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众人转身一看,纪清宸满脸怒意地大跨步走来,停到了陈雅黛面前。 纪清宸仰头看她,气鼓鼓的样子。 陈雅黛低头,嗤笑道:“小子,你想和你娘合起伙儿来欺负我?没门!” “坏!女!人!”纪清宸咬牙道:“你再说一遍!” 陈雅黛拧眉:“说什么!” 纪清宸指着冯妙妙手中的坠子:“你说,这东西是什么?” 陈雅黛夸张一笑,“你是不是早就和你娘串通好了,先把这晦气的玩意塞进我房里,然后再过来……” “大家都听到了!”纪清宸忽然扬声打断,冷冷瞪着陈雅黛,“这个坏女人对先父不敬!” 若是没有这么粉雕玉琢的小脸,纪清宸已经有六分像纪如珩了,那种气势。 周围下人都默不作声,但都是一副了然的模样。 晦气两个字,不是随便就能说的,尤其是对英年早逝的纪如瑾,这侯府上下都知道,若对纪如瑾不敬,比得罪纪如珩本人更严重。 见陈雅黛还发懵,冯妙妙好心提醒:“丢了遗物,是妾身太着急了,才让人去搜的。搜出来也没什么,妾身知道这肯定是下人们手脚不干净,和陈小姐您没关系,不过……陈小姐怎么能说大爷的遗物是晦气呢?若是让小侯爷知道了……” 听得冯妙妙一声叹,便知后果之严重。 “来人!”纪清宸一声唤,便从院外冲进来两个身穿灰衣的男人,半跪在他面前。 “小主人,属下在!” 这两个灰衣男人,正是纪如珩秘密组建的一支地下力量,是名为浮云刹的成员。 浮云刹由光风掌管,训练出一批武功高强、神出鬼没的鬼刹。 选拔的都是以一敌几十的精兵强将,经过优胜劣汰,浮云刹的人数不过百人。 饶是这样紧缺,纪如珩毫不吝惜地拨出五人,单独服从于纪清宸。 一来可以保护纪清宸,二来可以早早培养他成为一个指挥者、上位者。 府中只知道,这五人神出鬼没,是纪清宸的保护神。 纪清宸也十分慎重,从来没有用过他们。 而今天,却是要为了教训陈雅黛,动用了这样的力量。 看到这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陈雅黛有些畏惧:“你,你想干什么……” 纪清宸盯着她,冷声道:“她出言不逊,对我父不敬,赏她二十耳光,以儆效尤!” 陈雅黛一脸惊恐,已经开始骂爹骂娘。 两个鬼刹面面相觑,略感无语。 他们的存在,是要杀强劲的敌人!抛头颅洒热血!他们怀着满腔的热忱和英勇,没想到第一次被小主人使唤,竟然是在这宅院里……打女人? 但是,没有违抗的余地,因为纪如珩说了,唯纪清宸之命是从! 于是,一个鬼刹像是提小鸡似的,将陈雅黛拎起来,另一个便面无表情地去扇她的脸。 院子里静悄悄的,唯有那巴掌声有节奏的响着。 二十个巴掌扇下来,陈雅黛脸颊红肿,嘴角流血,差一点就晕了过去。 一直旁边的冯妙妙,眼中划过一丝得意之色。 从一开始,这遗物玉坠子就是个幌子,冯妙妙也没打算用玉坠子诬陷她。 因为冯妙妙料定,稍微激一激,这个蠢蛋一定会出言不逊,到时候,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教训她了。 果然,这个蠢蛋从不让人失望! 陈雅黛一直都仗着徐南意的势力,今天总算能教训她了,这让冯妙妙很解气。 “娘,你别伤心了!” 一双柔软的小手忽然牵上冯妙妙的手,她收敛神色,低头一看,纪清宸的小脸上挂着心疼的表情。 冯妙妙再度看了眼被打成猪头的陈雅黛,随即牵住纪清宸往外走,她温柔笑着:“娘没事,走吧。” 第77章 稳住郑斐 晚上,徐南意忙完了医馆之事,才回到侯府。 草草吃了晚饭,她正躺在榻上歇息之时,霁月脚步轻轻,前来禀报:“夫人,您派去跟踪郑斐的人,有事要报。” 徐南意睁眼,“让他进来。” 就在郑斐和纪清漪企图杀了她的那一天,回来之后她便派人寸步不离地跟着郑斐,摸清郑斐的一切动向。 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躬身走进来,行礼道:“属下纪五,拜见夫人。” 纪五,光风的手下,他武功高强,那是随着纪如珩从战场上回来的精兵,他不属于浮云刹,算是侯府在明处的人。 徐南意坐起身来,表情温和,“老五,不用客气,坐下说。” 霁月搬了把椅子过来,纪五礼貌谢过后坐下,这便开始汇报。 那些废话便不再赘述,纪五只说了关键一点。 “将近半个月,郑斐频繁出入城中一处无名无姓的别院,这别院低调奢华,也打听不出来底细。属下追查到,郑斐和这别院的女主人十分亲密,不过都是在白天私会。并且,除了这个女主人之外,郑斐和其他女人再无来往。” 当徐南意正要起疑时,纪五及时地解了她的疑惑:“这别院的女主人,是大公主。” 纪清漪和郑斐的保密工作做得再好,架不住纪五的武功高强,随便飞上房顶揭开瓦片,便瞧了个清楚。 于是,纪五便在冷飕飕的房顶上,看了一出活春宫,这个细节他就不跟徐南意汇报了…… 听闻是纪清漪,徐南意便笑了。 是纪清漪,那就不奇怪了! 这两人刚开始狼狈为奸企图害她,现在真的勾搭在一起了! 徐南意的心思百转千回,缓缓勾起平静的笑容。 她想,机会来了…… 她笑得莫名其妙,纪五和霁月都在看她。 徐南意眼珠一转,眨眼笑问:“老五,你瞧清楚了,郑斐和纪清漪他们……” 瞧见徐南意一脸暧昧,纪五手拢在嘴边,轻咳一声:“是,属下瞧仔细了。” “那张麻子脸,郑斐怎么亲的下去呢?我倒想亲眼看看……” 霁月和纪五:“……” 扣扣扣! 敲门声响起,门外人声音不悦:“南意,你在吗?” 陈雅黛怎么来了? 徐南意跟纪五使了个眼色,纪五点头,便悄无声息地跳出后窗离开了。 见徐南意微有疑惑,霁月才想起来,白天侯府里发生的事情,她还没来得及汇报呢。 陈雅黛一进来,徐南意先是一愣,竟然忍不住地笑出来,弄得陈雅黛越发抓狂。 “咳咳咳……”徐南意轻咳着,让自己尽量平静,不再笑了。 可真的太好笑了,陈雅黛那张脸肿的,可以用面目全非四个字来形容啊! “你这是怎么了?”徐南意斜倚在榻上。 陈雅黛气得团团转,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十分暴躁:“我跟你说,如果不灭了那小寡妇,我就不姓陈!” 看来,又是冯妙妙招惹她了,但不知道是什么事。 霁月凑近徐南意耳边,几句话就将下午的情形描述了一番,令她微有讶异,还有些遗憾。 她遗憾的是,纪清宸看起来很孝顺啊,而且在纪如珩的教导之下,绝对会很强大,只是,怎么摊上了冯妙妙那么一个亲娘! 陈雅黛冲过来,坐到徐南意对面,拍着桌板恨声道:“我忍不了了,我活不下去了!” 徐南意闲闲望着她:“那你想怎么做?” 陈雅黛意味深长地看着霁月,霁月便十分懂礼地退出去,将房门关好。 只剩下她们两人。 陈雅黛的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像是破釜沉舟一样,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 “我要公开怀孕之事!杀杀她的威风!” 徐南意静了一瞬,目光下移,盯着陈雅黛的肚子。 已经稍稍显怀,怪不得陈雅黛耐不住性子了。 不过陈雅黛挑的时机倒是不错,正赶上纪如珩不在府中,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别人也无从查证。 不过,陈雅黛仍是有些慌张,哀求道:“南意,这次你可真得帮我了,只有我一个人,这事儿没法成!” 徐南意凝眉,似在思忖。 陈雅黛急了,晃她的胳膊:“南意,前一阵子你不都答应我了吗?到时候这孩子一定会……” “我没说不帮你。”徐南意定神,看向她。 陈雅黛稍稍放下心来,也松开手。 徐南意勾唇一笑,单手撑着头,问道:“你确定这世上除了你我,再没有知道孩子父亲的事了吗?” 陈雅黛陡然一惊,后背冒出细细密密的汗来,喃喃道:“我还告诉了我娘……” “你娘不算,”徐南意有些无语,随即目光十分认真,“我指的是,郑斐。” 郑斐?陈雅黛的瞳孔骤然紧缩,她怎么能忘记郑斐呢? 其他人不知道,那么郑斐也能不知道吗? 随便推算推算日子,就算不太肯定,郑斐也能推算出来,他有一大半的可能性会是孩子的父亲了。 但是,自打进了侯府之后,陈雅黛便再也没有联系过郑斐,并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他,他不会猜出来的……”陈雅黛摇摇头,却有些不肯定。 徐南意笑了一声,一双盈亮的眸子散发出震人心魄的力量:“哪怕他的怀疑只有一成,一旦事情闹起来,小侯爷必定会去查证的,你根本跑不了!” 陈雅黛身子一软,垮坐在椅子上,被吓得不轻:“那,那可怎么办……” 见陈雅黛六神无主,徐南意这才悠悠道:“为今之计,只有先去稳住郑斐,让他永远闭嘴。” “你的意思是……”陈雅黛万分惊讶,比了一个杀的手势。 徐南意瞥了她一眼,讽刺笑道:“杀了官家子弟?你生怕别人查不到你头上来?” 陈雅黛满头雾水,一时没有主意,半响才看向徐南意:“你说怎么办,我都听你的!” 徐南意缓缓一笑,“你去找郑斐一趟,就说跟他做个了断,然后……” 她从袖中摸出一个白瓷瓶,“只要把这个拿给他闻一闻,他这辈子就不会有子嗣了。” 第78章 一盘棋局 陈雅黛略微惊讶地张了张嘴,不会有子嗣……如果郑斐无法生育,将来即便他想反咬她一口,她也能利用这一点完全脱身了! 真是个好主意! 陈雅黛兴冲冲地接过小瓶子,晃了晃,“这是什么啊?” 正想拔塞子时,却被徐南意拦住:“你小心点,谁闻了都会不能生育的!” 这下子,陈雅黛才谨慎地收起来,感激地望着徐南意:“还是你想的周到!” 说罢,陈雅黛便喜滋滋地走了。 霁月刚进来,便见徐南意脸上挂着沉静如水的笑容,淡声吩咐道:“去找几个人,跟着陈雅黛,见机行事。” …… 回去的路上,陈雅黛越想越觉得开心,她开心能有徐南意这样一个军师。 是的,她完全放下之前与徐南意之间的芥蒂,天真的以为,徐南意给她出了一个天衣无缝的好主意。 最可笑的是,她完全相信徐南意不会害她,因为她认为她肚子里这块肉,会让徐南意有利可图,若想拿捏好徐南意,只要她好好安胎便是了。 刚回去,陈雅黛便坐不住了,派人去给郑斐传信,要求见一面,做个了断。 隔了两三天,陈雅黛脸上的肿消下去一点时,郑斐回信了,说是约她在郑府的后门相见。 这天晚上,陈雅黛悄悄溜出侯府,还警惕地带上了面纱。 她已经足够小心了,却没想到身后还有一串小尾巴,正是徐南意派来的人。 郑府后门,在一个小巷子里。 陈雅黛拐进去,瞧见郑斐人影瘦削,走近一看,却吓了一跳。 短短时日不见,郑斐好像憔悴了不少。 眼窝下陷,脸色苍白,身体瘦了一大圈,整个人没精打采,活像是中了毒。 不光陈雅黛小心翼翼,郑斐也左顾右盼,将她拉到后门的阴影处,低声问道:“找我干什么?” “放开,说话就说话,别拉拉扯扯的!”陈雅黛嫌恶地拍掉了他的手,此刻她已经觉得自己无比高贵,她可是纪如珩的女人了! 郑斐咧嘴一笑,眯着眼睛看她:“又不是没碰过,现在才介意?” 两人正在磨嘴皮时,那群小尾巴已经有所行动了。 “郑斐!别在这儿嬉皮笑脸,我来这一趟是有重要的事要说!”陈雅黛板着脸。 郑斐也没有动她的意思,时不时探头探脑,好像很怕周围有人瞧见似的。 袖管之中,陈雅黛将小瓷瓶的塞子拔掉,悄悄举起来。 才刚把小瓶子拿出来,便听到巷口一阵骚动,有黑压压的人往这里拥挤。 嘈杂的人群中,时不时响起刺耳的声音:“瞧瞧那是谁?好像是郑家公子和陈家大小姐?他们……” “不会是在私会吧?” 这些言语令郑斐脸色大变,一把抓住陈雅黛的手,“这是怎么回事?” 陈雅黛手一晃,那小瓷瓶摔到地上,她气得甩手,赶紧蹲下去找。 而此时,人群已经涌到他们跟前,将他们二人围成一圈。 陈雅黛趴在地上找了半天,最终在几个路人的脚边找到了。 她拿着小瓷瓶使劲儿倒,却什么都没有了,气不打一处来。 就在这时,眼前是两双花纹黑靴,并响起两道窃窃私语的声音。 “人都引过来了,咱们回去复命吧!” “嗯,妙夫人也该等急了,走!” 陈雅黛心一沉,急忙抬头,却只见到乌泱泱的人群在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完全不见了刚才那两个人影。 人群将她们堵在后门角落,风言风语将他们俩描述成偷偷私会的狗男女,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郑斐吓得脸都煞白,找了个机会从后门偷跑回家了,只留下陈雅黛一个人。 “管你们什么事?滚开!” 一想到这是冯妙妙引过来的人,陈雅黛的怒火更甚,谁挡路就推谁,如一阵旋风似的,冲出了人群。 眼见着当事人都走了,大家没了兴趣,这才散了。 东院的房间,两个男人半跪在地,听候吩咐。 珠帘落下,榻上有美人丽影。 霁月走出外室,轻声问道:“事情办妥了?” “回霁月姑娘的话,都按照夫人的指示去做了,明天早上,消息就能传开了。” 霁月点点头,“那么,该让她知道的,也都做好了?” “是,属下扮做妙夫人派去的人,想必她已经有所误会了。” 霁月回头看了一眼,这便打发了他们,“好,做的不错,快去休息吧。” 两人起身时,隐约露出绣着繁复花纹的黑靴,正是方才陈雅黛见到的那两人。 霁月掀了珠帘走进去,“夫人,今晚还等她回来吗?” 榻上的美人微微睁眼,露出永远胸有成竹般自信的笑容。 霁月在心中越发佩服,这可是一盘大局啊! 徐南意抬起左手,枕在脑袋之下,笑望着天花板:“当然了,我表姐不来见见我,她会睡不着的。” 霁月掩唇轻笑,却见徐南意转过头来,盈盈如水的眸子温柔地看着她:“霁月,你已经知道了我这么多计划,是不是等会儿就要去向你家爷汇报情况了?” 霁月微有犹豫,却很明白徐南意问话的用意,随即摇头。 徐南意笑意加深,“我有点不相信,原因?” “此事对爷百利无一害,况且这是夫人的事,奴婢不会多嘴的。”霁月眼中闪烁着敬佩的光芒。 “嗯,理由还算充分。”徐南意打趣着,其实她没有不相信过霁月。 那两人离开后,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陈雅黛才回来。 一回到侯府,陈雅黛直奔徐南意这里,又狼狈又生气。 “肯定是小寡妇派人跟踪我,又去找了那么多人过来围观,事情没办成,名声全都被她给毁了!” 听到陈雅黛这么说,徐南意心下明了,看来那两个人办事不错,可以加个鸡腿! 徐南意倒了杯水给她:“现在你和以前不同,别这么毛毛躁躁,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见徐南意这么紧张孩子,陈雅黛那颗狂躁不安的心终于稳了下来,可还是气不过:“正要进入正题,一帮人全都挤过来,吓得我把那个小瓶子都摔碎了!” 第79章 金屋藏郑斐 陈雅黛好生懊恼,不过她疑道:“不过我看了,小瓶子里怎么什么都倒不出来,而且也无色无味?” 徐南意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那是我配置的药,是无色无味的气体,只要人凑到跟前闻一下,就再也不能生育了!所以当时才让你小心。” 呵,难道她会告诉陈雅黛,其实那就是个空瓶? 说得有鼻子有眼的,陈雅黛深信不疑,“不然,你再给我一瓶,我明天再叫郑斐出来……” “已经闹出这么大动静了,你还要见他?” 徐南意白了她一眼,也气得不行:“你出门的时候不会小心点吗?怎么会被人跟上呢?等着吧,明天天一亮,你们俩这桩奇闻异事就传遍街头巷尾了!” “哎,我已经很小心了……不对,这都怪那个小寡妇!”陈雅黛气得牙根痒痒,见徐南意生气,又软下声音去求:“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的……” 徐南意定了定神,这才道:“行啦,事情闹得再大能大的过天去?不过就是流言,找人压压风头也就过去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别为了这事儿动了胎气。” “至于郑斐嘛,你暂时别见了,避嫌要紧。” 有徐南意的锦囊妙计,陈雅黛瞬间不慌也不乱,真的安下心来回房休息了。 窗外累累花枝掩映下,陈雅黛步伐轻快,出了院子。 徐南意收回目光,不禁仰头笑了。 大表姐对她这么信任,她都不好意思出手了呢! …… 说冯妙妙聪明,她却偏喜欢往枪眼上撞。 外面传得满城风雨,陈雅黛心烦,躲在侯府里不敢出门,冯妙妙偏偏来刺激。 两人竟然同时在逛花园,冯妙妙几次三番冷嘲热讽,这一次陈雅黛还听了徐南意的嘱咐,要好好保重身子,没多计较。 可冯妙妙不依不饶,最狠的一句便是:“妾身也曾听说过,上京城中有些贵族小姐十分胆大,还头一次见胆大到夜会男人,还被那么多人发现了,不知道那位小姐自己知不知道什么叫丢人!” 一句话点燃战火,徐南意扔下手里的花枝,直接扑上去甩了冯妙妙一个耳光。 “你还敢幸灾乐祸?若不是你这个贱人,你这个寡妇……” 之后的怨气,陈雅黛就不敢再说下去了。 在陈雅黛的认知中,流言会传出去,全都怪冯妙妙,这小寡妇竟然还敢当面讽刺她! 幸亏下人们阻拦的及时,才将陈雅黛和冯妙妙分开。 不过这一次,冯妙妙占了下风,额头上被抓出一道血印子,看起来挺吓人。 …… 这几天,郑斐完全没有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之中。 但是,郑斐过得比陈雅黛惨多了! 上京城中一处不知名的别院,低调而奢华。 名贵的雕花红木大床之上,男人光着身体躺在床上,身体瘦的可见肋骨分明,他嘴唇发白,眼窝凹陷,仿佛比一个月前老了十岁。 郑斐已经累得不行,眼睛快要睁不开了。 而此时,身下忽然感觉到一阵湿润,却完全刺激不到他敏感的神经。 郑斐低头看去,女子微微仰着满是纵欲的脸,在他身上抚摸着,轻轻舔舐,揉捏。 郑斐别开脸,看到那张满是纵欲的麻子脸,便一点兴致都没有了。 他觉得自己当初是疯了,竟然能和这种女人上床,如今被缠上,怎么也甩不掉了。 女子挑逗了很久,郑斐的下身都没什么反应。 她一脸不耐,手上速度加快,好不容易见到点反应。 女子往前挪了挪,一屁股坐下去,立刻露出舒服无比的表情。 “公主,慢点……”郑斐握住纪清漪的腿,低喘着,强忍住把她推下去的冲动。 纪清漪完全不理会他的话,自顾自地快活,缠着他要了好多次。 哪怕是在床上,她是公主,他是臣下,没有半点拒绝的余地。 一看到纪清漪那张极度抱歉的麻子脸,郑斐就赶紧闭上眼睛,他真的很痛苦。 纵横花丛许多年,郑斐头一次觉得男女之事简直是一种折磨! 直到身下疲软,纪清漪这才扫兴地从郑斐身上爬下来,用帕子擦拭着身体。 郑斐暗暗松了一口气,微微合上了眼睛。 折磨,终于又结束了一次。 当他困倦到极致时,只听得纪清漪冷嘲的声音:“跟我在一起,觉得没意思了,所以去勾搭陈家那个小贱货?” 郑斐心头一紧,睁眼转头看过去,声音很软:“公主,我从没有……” “收起你那些鬼话,我早就不信了!”纪清漪不客气地骂道:“你当本公主是瞎的吗?还不知道你郑斐是个什么东西!” 她穿好衣裳走出去,在门口叮嘱道:“看好了他!” 房门再一次被关上,将郑斐和这一室令人作呕的欢愉之味关在了一起。 “呕……” 郑斐头一歪,趴在床边呕吐不止。 每次郑斐都得忍到纪清漪离开之后,才敢吐出来,跟她这么丑的人在一起做,真是太恶心了! 最一开始,郑斐还为着自己能攀上公主的高枝而开心,可后来他发现,纪清漪完全没有助他官途亨通的意思,只是像一块狗皮膏药似的,频繁地向他索取。 于是,便有了这一座金屋藏娇的别院,藏的是郑斐。 当郑斐发现自己的自由被限制之后,他才惊觉,纪清漪是将他当做了一件泄欲的玩具。 半生玩弄女人,如今却栽在这个丑八怪手里! 关于他和陈雅黛那件事传出来,纪清漪更是变本加厉,直接将他关在这里,时不时放他回家点个卯,而且是在专人的监视之下。 纪清漪扭曲又变态,她要的是完全的占有,忽然听说自己的玩具被别的女人抢去了,她就受不了了! 倒霉的人,只能是他郑斐。 这段时间,纪清漪过来二话不说就上床,自己痛快完就走了,像是个嫖客! 郑斐毕生头一次发觉,自己是个窝囊废,连一个女人的手心都逃不出去! 若郑斐以为,只有他一个人受了纪清漪的折磨,那就大错特错了。 …… 才午睡了一阵,纪五便登门来禀报:“夫人,大公主动手了。” 徐南意抿唇轻笑,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务必保护陈雅黛的安全。” 【作者题外话】:我感觉到了后面,章节名很有可能会重复,我实在是个起名废,原谅我! 第80章 保胎生子 陈雅黛只是心烦意乱,出去逛了逛,她已经化妆打扮了一番,戴好了面纱,没想到麻烦还是找上了她。 她和丫鬟途径一个狭窄的小巷子,一帮人突然出现,将她们堵在这里,暴打了一顿。 现场混乱一片,陈雅黛被吓得手足无措,完全没有注意到这帮人中,有那么一两个是在有意无意地护着她的。 最终,陈雅黛受了不少外伤,有那两个人保护着,没有人能真正伤得了她。 她只不过是吓晕过去了。 见她满脸是血,躺在那里半死不活的,领头的低喝一声:“可以跟公主交差了,撤!” 就在陈雅黛被打的同时,有人登上陈府的门,去给赵宛苓传了个信儿:“快去巷口救陈大小姐!” 赵宛苓心惊,正想问是谁传话,那小厮已经跑远了。 宁可信其有的赵宛苓,带着几个人手匆匆赶往巷口,见到奄奄一息的陈雅黛时,一口银牙咬碎,恨不得活剐了这群动手的杂碎! 于是,赵宛苓赶紧将陈雅黛带回陈府。 人在家中坐,天下手中握,此刻形容徐南意不算为过。 吩咐下人去给赵宛苓送信之后,徐南意便睡了个舒坦觉。 一觉醒来,毒辣的太阳将将落下,露出黄昏时分温和的光芒。 徐南意收拾齐整,“霁月,咱们该去陈府瞧瞧表姐了!” …… 陈府忙的一团乱,府医在为陈雅黛治伤,另一边赵宛苓也在极力封锁消息,生怕陈雅黛一事再传出更难听的流言蜚语。 事发突然,赵宛苓也吓得魂飞魄散,一时间忘记跟府医打通关系。 府医在诊脉查看之后,便道:“大小姐只是受了轻微的外伤,其余无恙,她这一胎也没有危险。” 无意间透露出陈雅黛未婚怀孕之事,陈升当场吹胡子瞪眼,恨不得现在就把陈雅黛拉下床打死算了。 赵宛苓一个劲儿地护着,坐在床边哭泣不已。 府医给陈雅黛处理好伤口之后,徐南意姗姗来迟。 “姨丈,姨母,我一听说表姐出事了,就赶紧过来……”徐南意探头看了一眼,惊讶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陈雅黛仍旧昏迷不醒,脸上身上多处被纱布包裹。 陈升一甩袖子,气得骂道:“我倒巴不得她……哼!” 徐南意一脸迷茫,扫了眼陈家那两姐妹,她们一翻白眼必定不说。 这时候,之前被她利用过一次,竟然十分忠心于她的一个小丫鬟秋秋,跑过来凑到她耳边,将陈雅黛怀孕之事简单描述了一下。 徐南意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显得十分震惊:“这可真是棘手啊……” “家门不幸!”陈升连连拍桌子。 徐南意来到陈升面前,劝道:“姨丈,性命比脸面名声都重要,不如我先帮表姐瞧瞧,看看她和孩子有没有危险吧。” 陈升叹了口气,摆摆手让她自己看着办。 不知道纪清漪派来的那帮人下手轻重,徐南意也不敢确定她派去的人真的能保护好陈雅黛,所以她必须亲自来瞧瞧。 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徐南意就简单地把脉、检查,差不多确认了陈雅黛没有流产的迹象,这才稍稍放心。 不过,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徐南意还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保胎药出来,跟丫鬟叮嘱地仔细。 对陈雅黛这样嘘寒问暖,赵宛苓都怀疑眼前这人是不是徐南意了。 赵宛苓仍有警惕,时不时还问几句,这药是什么成分,此时却见陈雅黛苏醒,虚弱地说:“娘,南意给的药,我放心。” 一个嘘寒问暖,一个深信不疑,赵宛苓越发摸不着头脑了! 难不成在侯府共处了一段时间,两人真成了情真意切的好姐妹? 这概率也太低了…… 见陈雅黛醒过来,陈升这火气又冲涌上来,“没出阁就怀了孩子,你真想把我这张老脸丢尽才肯罢休吗?今天都被人堵在大街上打了,你还要包庇那个混蛋吗?说,你跟哪个混蛋怀的孩子!” 陈升许是气糊涂了,这么隐晦的事情竟然高声痛骂。 虽然没有下人在场,可他的声音太有穿透力,让外面守着的下人都听得真切。 陈雅黛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爹,我这孩子来路正宗,是小……” “你做错了事儿,你爹骂不得了吗?还敢还嘴?”赵宛苓忽然厉声叱道,暗暗给陈雅黛递眼色,让她不要乱说。 陈雅黛是想说,这孩子是纪如珩的。 可赵宛苓清楚得很,这点把戏怕是骗不过陈升,在此刻还会激怒陈升,所以才让陈雅黛闭嘴的。 陈升破口大骂,骂的这一家子没人敢吱声。 待陈升气喘吁吁之时,徐南意沉吟片刻这才开口:“姨丈,你总是骂表姐也解决不了问题,当务之急不是追究责任。” 徐南意说话,陈升倒还能听进去几句。 “如今,大家已经认定表姐和郑斐有关系……”徐南意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陈雅黛,还轻轻叹了口气。 这就提示了在场众人,陈雅黛是真的和郑斐有关系的,并非是谣传。 现在能做的并不是撇清关系,而是升华了! “所以,现在已经上升到陈家和郑家之间的矛盾了,咱们不能在这个时候低头,否则郑家只会当陈家是软柿子,无论将来嫁与不嫁,此时服软对陈家没有好处。” 这一点说的在理,陈雅黛听不出什么来,但赵宛苓却隐约觉得不对劲,什么叫做嫁与不嫁? 徐南意看了眼陈雅黛,随即语气更加坚定。 “表姐这肚子,我瞧着快两个月了,贸然落胎会有危险,我的主张是,保胎生子,绝对不能让郑家、让郑斐称心如意!” 与郑斐有染、怀孕,从一开始他们是将这两件事分裂来看的,连陈升也没有将郑斐和陈雅黛怀孕联系在一起。 是的,徐南意从头到尾也没有说过,陈雅黛怀了郑斐的孩子,可她每一句话,却处处在透露着这个信息。 陈雅黛能说徐南意有错吗? 不能,在陈雅黛心中,徐南意这是在救她! 赵宛苓有所怀疑,可她能说徐南意有错吗? 不能,虽然听得出其中深意,可表面上徐南意却是句句在为陈雅黛着想啊! 第81章 点拨 在不知不觉中,徐南意已经给了陈升许多心理暗示,让他默认了‘陈雅黛怀了郑斐之子’这件事,心中的怒火无疑升到极点。 正如徐南意所引导的那样,陈升也已经默认了这件事的矛盾点已经上升到陈郑两家。 事情已经闹成这样,按常理说,郑家和郑斐肯定想息事宁人,让陈雅黛吃了这个闷亏的。 可他陈升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如果郑家真的要赖账,他宁可让陈雅黛生下孩子,闹个鱼死网破,也绝不让郑家好过! “就照南意所言吧!”陈升无力地摆摆手,缓步离开房间。 徐南意垂眸,唇角弯了一下。 局势、人心,尚在她可掌控的范围之内。 …… 陈雅黛怎么也想不到,回到陈府之后,她的境遇竟然还不如在侯府。 说来也是陈雅黛自己有问题,她从小就在府里张扬跋扈,两个妹妹听她的,下人们更不敢言语。 可这次她未婚先孕,令陈升大怒。 十几年辛苦栽培的女儿,却无法再成为自己官途的登天梯,陈升几乎是放弃了陈雅黛,此刻还愿意听徐南意的话,跟郑家较真,完全是因为有这口恶气要出! 最懂得察言观色的,便是深宅大院中的下人。 从前大家见风使舵,在陈雅黛面前奉承讨好,可如今不同了,老爷都不重视她这位大小姐了,大家也没有继续忍着她的必要了。 再加上陈雅黛的脾气暴躁,偶尔吃到一次不太好的饭菜,便将饭菜推到地上,盘碟砸了个粉碎。 溅起的碎片扎伤了房里伺候的丫鬟们,小丫鬟们默默收拾了碎片就下去了,而后来,送上来的饭菜一次比一次差,陈雅黛质问时,丫鬟们却将责任全都推到了厨房。 回来的最初,陈雅诗曾来探望过。 瞧着陈雅黛伤痕累累,腹部隆起,少女的美丽被接二连三的挫折所消磨,渐渐成了一副瘪嘴垂眼的怨妇相。 高贵美丽的陈雅诗,微不可闻地皱了下眉头,“大姐,就算现在风波未平,你也不应该自暴自弃,平时还得好好收拾一下的。” 陈雅黛浅浅抬起眼皮,口气不善:“有什么好收拾的?你现在连家门都出不去!” “难道你想就这样了吗?也不想想以后,该如何嫁人?”说出口后,陈雅诗自己就失笑了。 自从那天之后,未婚先孕的传言如同长了翅膀一样,悄悄地飞出陈府大门,传到了上京城每个角落。 人们将最近的流言合二为一,大家都说呀:陈家大小姐和郑家公子竟然能做出那种苟且之事,孩子都怀上了,却还没有成亲的意思! 嫁人?陈雅黛这样还怎么嫁人? 那一声笑似乎刺痛了陈雅黛,她抬头,瞧见陈雅诗那张漂亮的脸蛋上挂着美丽的笑容,妒火竟然一时间乱了她的心神。 “你嘲笑我?陈雅诗,你现在是落井下石,看笑话是不是?”陈雅黛猛然坐起身子,双手抓皱了床单,脖子朝前探了探,露出狰狞的面容。 陈雅诗也是娇生惯养的小姐,听到姐姐这样恶劣的口气,也气了:“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谁害你变成这样,你去找谁发火啊?跟我厉害什么?” 说罢,陈雅诗气冲冲地走了,后来再也没来过。 陈雅诗自是那种高高挂起的,此后没有再理会过陈雅黛。 可陈雅竹这个墙头草,从前总跟在陈雅黛身后,如今瞧见这大姐落魄了,便也敢来踩她一脚。 陈雅竹得了什么宝贝,都要来陈雅黛这里炫耀一番,免不了又是冷嘲热讽,后来瞧见陈雅竹进门,陈雅黛便将手头的东西砸过去,有什么砸什么。 总而言之,如今陈雅黛在自己的家里,地位急转直下,日子不好过得很呐! 这些亲姐妹不待见她,反而徐南意来了,她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泪眼婆娑,委屈的不行。 见陈雅黛抹着眼泪,痛骂着陈府姐妹和下人时,徐南意只觉得世事无常,竟让她有种哭笑不得之感。 从前陈雅黛在原主徐南意面前,是何等的风光和跋扈。 可眼下呢,陈雅黛竟然将从前最看扁的人,当做的一根救命的浮木。 “拜高踩低,人之常情,难道你还不懂吗?” 徐南意扫了她一眼,意有所指,她不免想起从前对徐南意的恶毒,略微心虚。 徐南意拿刀削果皮,“跟家里人置什么气?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外面的。” “我怎么解决啊?现在我被困在家里,见不到郑斐,那些谣言满天飞,我怎么能堵得住天下人的嘴?”陈雅黛气得快要哭了。 果皮自徐南意的刀下一点点滑落,她将削好的苹果塞进陈雅黛手中,缓缓抬眼。 她轻叹一声:“这事儿,怪不得郑斐。” “不怪他?”陈雅黛瞪大眼睛,怒极反笑,“不怪他怪谁?怪我倒霉吗?” 徐南意摇摇头:“你一直在陈府里,没有接触到外面的消息,其实……”她顿了顿,神色间似有难色,“我猜测打你的人应该是大公主,纪清漪。” 听到这个名字,陈雅黛满眼疑惑。 “大公主?我何时得罪过她……”陈雅黛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她和纪清漪能有什么交集。 “你和她没有瓜葛,可郑斐为了攀龙附凤,早就成了大公主的裙下之臣……” 徐南意目光十分认真,“你也知道,侯府的消息十分灵通,上京城中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侯府都会一清二楚。而大公主出宫的次数太多,自然容易被人盯上。” 饶是陈雅黛蠢笨,也明白过来,郑斐和纪清漪搞在一起,所以纪清漪看她不顺眼? “可是……” 徐南意笑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奇怪,高高在上的大公主,怎么会跟你计较?” “之前我给大公主诊治时就发现,她不是个好相处的人,而且霸道专横。后来我也打听了一下,凡是她看上的人或物,就算被她毁掉也绝不会给别人。” “所以你听懂了吗?大公主是认定你啊,抢了她的男人,所以才会动手的!” 第82章 贵族三角恋 这一次徐南意倒是说了真话,不过也是处处引导着陈雅黛,按照她的想法去思考。 如此,陈雅黛也反应过来,纪清漪是听说了传言,因妒生恨,找人打了她,后来,她才被送回陈府,怀孕一事才走漏了风声…… “如果没有她,我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陈雅黛气得砸碎了杯子,恨不得现在就冲进皇宫去。 是啊,如果不是纪清漪找人揍她,怀孕之事还藏得好好的,到时候她还能昭告天下,她怀了纪如珩的种…… 好好的计划,全被纪清漪给打乱了! 此时,陈雅黛气得直锤床板,徐南意劝道:“她是公主,我们只是臣子之女,只能忍着受着,否则下场会更糟糕!” 陈雅黛认命般的靠在床头,自嘲道:“还能比我现在更糟糕吗?” 虽是自嘲,可她眼底暗藏着浓浓恨意。 见火候差不多了,徐南意这便起身,再次‘好心’叮嘱了几句。 “大公主和郑斐一事,是内部消息,所以你千万不要说漏了,免得得罪了大公主,日子会更不好过的……” 说话的同时,徐南意明显瞧见陈雅黛的双眼乍然一亮,仿佛得了什么好主意似的。 徐南意转身,淡雅的脸庞露出沉着的笑容,离开了陈府。 这一趟没白来,总算是点醒了陈雅黛! 这几日,上京城的热闹是看也看不完。 郑斐和陈雅黛未婚先孕之事的风头正盛,坊间又多了一个爆炸性的传闻:大公主纪清漪横刀夺爱,将郑斐收做男宠! 事情更乱了,也更加激起人们的兴趣,这段贵族三角恋已经成为了百姓们茶余饭后最大的谈资。 …… 散发着暧昧暖香的房间之中,床上散乱一片。 纪清漪不悦地皱着眉头,坐在郑斐的身上,粗暴地撕扯掉他的衣裳。 “谁准你把衣服穿起来的?” 昨天一整晚的激烈,让郑斐快要承受不了,今天还滴水未进,只睡了两个时辰。 没想到一醒来,纪清漪又在扒他的衣裳,看起来心情更差的样子。 纪清漪挑逗着郑斐的身体,见他半天都绵软无力,气不打一处来,手上的力道都重了些。 “真没用!” 尖锐的指甲,似乎掐痛了郑斐,令他轻嘶出声,睁开疲倦的双眼。 “公主,怎么了?” 只看了一眼,郑斐便赶紧别开眼睛,现在他看到这张脸,胃里就翻江倒海。 见差不多了,纪清漪抬起又肥又白的屁股,毫不客气地坐了上去。 “啊!”郑斐疼得一声惨叫。 “闭嘴!”纪清漪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像是解恨似的,“你还有脸叫?郑斐,我才发现你还挺有本事的!” 郑斐尚且在云里雾里,纪清漪已经发狠,加快了速度。 今早,纪清漪才得知,传言竟然将她也编排进去了。 她很奇怪,她和郑斐在此私会已经很保密了,外面怎么会得知? 而且,是哪个混蛋将消息传出去的? 纪清漪倒是不在乎那些传言,不过什么她抢了别人的男人这种话,实在令她很不爽。 郑斐是她纪清漪的!什么叫抢? 这似乎,冒犯了纪清漪的占有心,令她很不高兴,于是今天又杀回来,折磨郑斐。 有纪清漪骑在身上,郑斐痛苦不堪,根本不敢看那张脸。 纪清漪还没玩够,郑斐忽然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喂!” 纪清漪拍了拍他的脸,更加生气,她还没尽兴呢! “真扫兴!”纪清漪从他身上起来,披了件衣裳便出了房间,去隔壁沐浴。 豪华的浴池之中,纪清漪坐在其中,合眼休息。 有宫女不断地撒着花瓣,还有宫女跪在一旁,帮她擦着身子,小心翼翼。 “公主,不好了!” 一阵慌慌张张的声音由远及近,惊了纪清漪。 纪清漪怒瞪着冲进来的小宫女,将盛着花瓣的竹筐砸过去,怒骂道:“你要死啊!” 竹筐砸到了小宫女的额角,血立刻冒出来,吓得她瑟瑟发抖。 “怎么了?”纪清漪继续闭着眼。 小宫女跪在地上,战战兢兢。 “回禀公主,郑公子,死了!” 闻声,纪清漪大惊,半响没反应过来。 刚才那些下人们也吓着了,可一探鼻息,早就没气了。 但他们又不敢直接去告诉公主,这便去外面寻了个大夫来瞧。 大夫确诊,用一个绝佳的词来形容就是:精尽人亡。 有了确切的答案,下人们这才敢去告诉纪清漪。 饶是谁也想不到,风流一世的郑家公子郑斐,最后的归宿竟然是在纵欲的床上! 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不过,纪清漪的惊讶,也仅仅维持了一会儿,很快她恢复平静,出了浴池,擦干了身子。 “派人把郑斐送回郑府,就说他暴病身亡。” 下人们按照纪清漪的话去做,不过心里还有些打鼓。 送回来一具尸体?郑林能愿意吗? 但是下人们也依言,报上了纪清漪的名号。 见到儿子的尸身,郑林满腔怒火。 却又听到了纪清漪的大名,满腔怒火瞬间被浇灭,郑林再不做声,只叫人把尸身抬进去,择日发丧。 他郑林从来都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靠抱大腿,他又怎么敢为了已经死去的儿子,去跟当朝最爱胡搅蛮缠的公主作对呢? 时间往前倒一倒,倒回纪清漪刚派人送郑斐回去的时候。 送郑斐尸身的下人刚出门,后脚皇宫里就来人了。 纪清漪心里咯噔一下,她这别院隐秘,宫里人是不知道的,怎么会有人找到这儿? 宫人是来传旨的,太后召见! 不怕天不怕地,纪清漪对太后还是要忌惮几分的。 接旨后,纪清漪匆匆进宫,直到天黑时,才被押送出来。 是的,押送! 民间那些风言风语,传到了太后她老人家的耳朵里,于是太后便将纪清漪叫进宫来了解情况。 说是了解,实则就是直接判罪了。 身为皇家子女,做出这种丢人败兴之事,太后这后宫之主,怎么能容得下她? 杀了吗?不,太后是慈悲心肠,她不可能为了皇家声名而杀了自己的亲孙女。 所以,太后决定,将大公主纪清漪送去尼姑庵修身养性,以示告诫。 天黑后连夜送走,太后似乎也怕事情再闹大,又传得沸沸扬扬。 【作者题外话】:希望多多留言呐!加入书架看更新哦! 第83章 孩子留不得 事情尚且没有传开,是侯府的人掌握了第一手消息,由霁月向徐南意汇报了一遍的。 闻者不免唏嘘,曾经多么风光的公主、世家公子、小姐,却陷入了这样一段丑闻,落得了怎样的下场! 将这一切叙说了一遍,霁月忍不住评价道:“许是太后娘娘年岁大了,总是一副慈悲心肠。奴婢还记得,太后年轻时,是用怎样凌厉的手段肃清后宫的!” 如今的沈皇后,完全没有因为后宫争斗而烦忧,一多半都是她这个好婆婆的功劳。 早些年,狠绝果断的太后早就将这后宫的风气扶正,因此沈皇后进宫时,才免去了许多麻烦,只需要做一个贤良大度的国母就好。 徐南意一遍一遍冲泡着茶,直到留下最为清香的一杯,轻抿几口,这才抬头,望向窗外明亮的天空,抿唇轻笑。 “太后依旧是那个为了维护皇家颜面而狠心绝情的后宫之主,怎么可能因为年纪大,就变成慈悲心肠呢?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霁月倒吸一口气,“夫人的意思是,大公主活不了多久……” 徐南意转过头,笑望着她,算作默认。 原先只是惊叹于徐南意的睿智,如今霁月却是更佩服她的洞悉人心。 多数人只能看到太后这一举动的仁慈,可徐南意却时刻不忘一句话:最是无情帝王家! 若是皇家人都慈悲仁善,那么皇权如何巩固?如何能震慑天下? 徐南意活得很明白,不是太后她想这样狠心,而是活在这世上的每个人,都有她必须要完成的使命。 “那么……”霁月犹豫问道:“奴婢有一件事疑惑很久,夫人可否……” “你说。”徐南意抬眸,眼中笑意清浅,她将霁月当做自己人。 霁月沉吟,“据奴婢所知,从前在陈府时,陈大小姐对您百般刁难,可为何夫人还要费这么大的周章,去帮她除去仇敌?” 目光落在桌上那一捧新鲜的花朵上,徐南意微有失神,忽的笑了。 连霁月这样通透的下属都以为,她是在帮陈雅黛报仇,因此才做了幕后推手,让郑斐和纪清漪自食恶果的吗? 看来,她制造的假象令大部分人都信服了,这样就好…… …… 陈府。 “娘,你说真的?那个混蛋真的死了?还有那个女人成了尼姑?” 听说这档子事儿,陈雅黛快要笑疯了,使劲地拍着床板,双眼不再美丽,存放了太久的愤恨终于尽然释放,令她痛快不已。 “你小点声!”赵宛苓低声斥道。 那可不是随便的女人,就算被太后冷落,纪清漪还是大公主,并非是随便能议论的人! 见女儿终日的愁绪终于消散不少,赵宛苓心中也畅快许多。 看着陈雅黛脸上的伤一点点地好了,这段时日也将白嫩的皮肤养回来了,看起来还是当初那个漂亮的大小姐。 目光下移,赵宛苓盯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陷入了愁思。 “雅黛,你真打算把这孩子生下来吗?” 陈雅黛一愣,“那我还有别的法子么……” 赵宛苓抚着她的脸颊,苦笑道:“孩子,郑斐已经死了,所有人认定了你这孩子是郑家的种,你再也攀不上小侯爷那个高枝!所以你是要发善心,给郑家留后吗?” 听到母亲这番话,才惊醒了陈雅黛。 她只顾着沉浸在愤恨和痛苦之中,今天又满心狂喜,却没有好好想一想她今后的出路。 “你父亲让你留着孩子,是为了跟郑家赌一口气,可大公主搅和进来,咱们只能忍气吞声,现如今郑斐也死了,我们没有必要再留着这孩子,去争这口气了!” 若是徐南意听到赵宛苓这番话,可能会笑出来。 陈升从不愿意让陈雅黛留下这个种,只不过是徐南意有意引导,让陈升暂且留下这孩子,去跟郑家争口气。 事情按照徐南意的想法发展着,可她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一切不幸都怪不到她头上。 因为,她只是一个好心出主意的看客。 陈雅黛摸上自己的肚子,郑斐死了纪清漪也去尼姑庵,她的痛苦无处寄存,一时间竟将仇恨全部转嫁到这个无辜的孩子上。 “对啊,我不能生下这个孽种!” 赵宛苓摸上她的肚皮,眼中浮现起狠色。 “女儿,这个孩子留不得。” 于是,赵宛苓带着陈雅黛偷偷出府,来到城中一家很不起眼的医馆。 “我们不要这孩子了,请大夫想想办法。” 赵宛苓站在陈雅黛身后,冷淡地望着大夫。 大夫诊断一番,望着陈雅黛发愁:“夫人,小姐,老朽倒是想帮,但小姐这月份大了,强行落胎的话,恐怕有些危险……” 听大夫说有危险,陈雅黛立刻就慌了,回头:“娘……” 赵宛苓握住她的手,俯身冷声道:“现在不吃点苦头,以后你的日子更不好过!” 随即抬头,“落胎。” 这一天,无疑是陈雅黛最灰暗的一天。 “娘!我快疼死了!” 医馆之中,陈雅黛撕心裂肺的叫喊一声高过一声。 赵宛苓掀开薄被一看,惊得出了一身汗。 陈雅黛的下体,全是血,触目惊心。 而且,似乎那孩子还没有流出来。 赵宛苓急的冲到门口,冷声质问:“怎么回事?怎么会大出血?” 那大夫站在门口,往里面探了探头,也惊慌失措:“这个……老朽早就说过月份大了,有危险的……” “那现在怎么办?”听到陈雅黛不住地叫喊,赵宛苓也拔高了声音。 这大夫也顾不得男女有别,直接跑进去,看到陈雅黛一身血时,也吓得够呛。 大夫手忙脚乱,可陈雅黛血流不止,几乎快疼的晕过去。 大夫满头冒汗,手都在打哆嗦:“夫人,这个这个……这孩子流不出来,这老朽实在是……” 老大夫满手是血,哆哆嗦嗦地望着赵宛苓。 “庸医!”赵宛苓反手一巴掌,直接将老大夫扇到在地。 赵宛苓赶紧跑到陈雅黛身边,握住她的手:“你别怕,娘来想办法……” 可赵宛苓也心急如焚,她哪有什么办法? 第84章 你回来了 发生这种事,她更不敢往外传,也不敢让陈升知道。 正在赵宛苓毫无头绪之时,陈雅黛疼得面目扭曲,手上力道忽然大了许多,一把抓住她。 “娘……你去……你去找徐南意,她肯定……有办法……” 陈雅黛声音虚弱,说出了徐南意的名字,令赵宛苓吃惊。 这种关键时刻,陈雅黛怎么会想到徐南意? 的确,徐南意医术高超,或许会有办法,可真的要让她知道吗? 赵宛苓举棋不定,可看到那些刺目的鲜血,也顾不上许多了! …… “赵夫人?” 瞧见这个送信的小厮,徐南意微有困惑的接过信来。 哪里来的赵夫人? 打开信一看,原来是赵宛苓写的信。 字迹匆忙又潦草,写了个地址,说陈雅黛快不行了,求她相救。 霁月给了赏钱,将小厮打发走之后,才问道:“夫人,陈大小姐出事了?” “是啊,这两个蠢货是想找死!” 徐南意沉静的语气中有几分不悦,起身往外走,“走,万一死了,还得我去收尸!” 当徐南意和霁月赶到时,陈雅黛已经昏死过去,赵宛苓哭成个泪人,却束手无策。 见徐南意过来,赵宛苓先是一愣,然后有几分警惕,哑着嗓子道:“你……” 似乎是想警告些什么,徐南意不悦地看她,“出去。” “你……”赵宛苓也被她吓住了,没有动。 霁月将那老大夫拉起来,跟赵宛苓道:“陈夫人快随奴婢出来吧,耽误了时间,我家夫人也救不活陈小姐了!” 清场之后,徐南意将房门反锁,盯着满身血的陈雅黛,忍不住骂了一句:“蠢货!”随即,赶紧将陈雅黛带进了系统之中。 月份这么大还敢贸然引产,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就算用先进的医疗设备,和徐南意这个现代顶级外科医生,也只能是将陈雅黛从鬼门关上拉回来。 快要三个小时手术才做完,从系统中一出来,徐南意安置好陈雅黛,便垮坐在椅子上,闭目休息。 “进来吧。”她喊道。 闻声,赵宛苓迫不及待推门进来,瞧见陈雅黛还在昏睡,有些着急,却看了看闭目养神的徐南意,竟然不敢说话。 “她没事了。”徐南意出声道。 赵宛苓松了一口气,却又听到徐南意开口,给她的大女儿几乎判了死刑。 “但是,落胎引起大出血,下体撕裂,以后不光是不能生育,还不能行房事。” 闻言,赵宛苓差点没站稳脚跟,一头栽倒过去。 “你说的是真的吗?是不是你故意……” 赵宛苓口不择言,却瞧见徐南意凌厉的眼风扫过来,立刻噤声。 徐南意冷笑道:“刚才她快死了,这是谁故意做的?” 赵宛苓立刻流泪,悔不当初,怎么也不该让陈雅黛来流产啊,哪怕把孩子生下来,然后扔掉也行…… “如果我想害她,她现在还能有命在吗?”徐南意显然生气了,她平静了一下,站起身来,“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以后她是死是活,都不要再来找我了!” 说罢,徐南意带着霁月,便离开这里,独独留下赵宛苓,哭的不能自已。 马车摇摇晃晃,徐南意一直闭着眼,好像睡着了似的。 “夫人,为什么要救她?”霁月知道她没睡着,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让陈雅黛自生自灭好了,为什么要救她? 霁月看得清楚,陈雅黛和冯妙妙斗得厉害,那是想得到纪如珩啊,这难道不是在跟徐南意作对吗? 为什么徐南意还要留着她? 徐南意浅浅抬眼,唇边浮起一丝笑意。 “日行一善,求得好报吧。” 然而她非善类,怎会为什么虚幻的下辈子积攒福报? 侯府山水相映,清风徐徐,绿荫点点。 澄澈明净的天空下,是一把舒服的藤椅。 徐南意坐在藤椅上,轻轻晃着,手中捧着一杯清冽的竹叶酒,仰头望天。 时光好像在这样美好的午后静止了,令她生出恍然隔世之感。 不经意低头间,一袭白衣出现在视线之中。 顺着白色衣摆往上望去,那是挺拔伟岸的男人身躯,那是一张令女子见之动容却望而却步的俊朗面庞。 他风尘仆仆,却不显狼狈,冷峻的眉眼间更添气势和高贵。 徐南意缓缓笑了,如老朋友那般。 “你回来了。” 快一个月了,纪如珩回来了。 就在这短短一个月之内,似乎发生了很多变化,却又好想无关痛痒。 下人搬来一把舒适的椅子,纪如珩就坐在徐南意旁边。 他正襟危坐,目视前方的小湖,好像随时都是一副严肃模样。 躺着的徐南意,单手枕在脑后,望着纪如珩笑。 “小侯爷,害过我的三个人,我都除掉了,兵不血刃,悄无声息。” 死掉的郑斐,送去尼姑庵的纪清漪,生不如死的陈雅黛…… 一切与她毫无干系,可她却是将那三个亲手推入深渊的黑手。 不用过多赘述,徐南意相信在来之前,早就有人向纪如珩汇报过一切。 纪如珩转头,望向她,从她那双含笑的双眼中看出几分悲哀。 他几乎想伸出手帮她拭泪,可这个善变的女人她根本没哭。 “做得很好。”纪如珩表扬。 徐南意笑容更深,得到纪如珩一句表扬多难啊,想当初就因为她不够狠心,才被这个狠心的男人一次次丢下,一次次推入火坑。 如今,她终于达到纪如珩的标准,得到他的认可了。 是的,超乎想象的优秀。 不费一兵一卒,不染一点是非,就用头脑和计谋将敌对之人杀个片甲不留。 虽然不如他的方式凌厉果断,似乎效果更好,她将这三人彻底打入了地狱! 徐南意在向他证明自己可以成为他优秀的部下,更有资格成为优秀的合作伙伴,她成功了。 可是,这个聪明的女人为什么会有悲哀的情绪? 纪如珩弯下身去,右手手肘撑在扶手上,向她伸出左手。 拇指尖轻轻触碰她的眼角下方,抚上她的脸颊,温暖而干燥的触感似乎在慢慢抚平她心中那种不安的情绪。 徐南意抬眼,望进纪如珩那双深邃的黑眸。 纪如珩问:“不开心?” 第85章 惺惺相惜 徐南意笑,眼底浮游着悲哀的思绪,“怎么会呢?我有什么可不开心?” 让那些害过她的人得到报应,并因此得到纪如珩的信任,她怎么会不开心? 纪如珩深深地望着她,似乎很难再发现其他情绪。 他收回手,慢慢坐直,目光及向远方那淡去眼色的天边。 徐南意站起身来,缓步走向湖边。 她的背影纤弱,后背却时刻挺得笔直,正如她这个人一样,固执又坚强。 沉默片刻,她缓缓抬起手掌,五指张开,伸向太阳。 细碎的阳光从指缝中透过,显得她手掌十分白皙,接近透明的光色。 听得她笑:“一双救人的手,却做了杀人的事。” 她断定纪清漪活不了多久,还有陈雅黛,活着比死了还不如。 这场报复从她被纪如珩丢在丛林中,就已经开始在计划之中了。 持续了太久,当纪如珩都快忘记这件事时,她却将这事做成了,出乎他的意料。 报复是其一,更重要的一点,徐南意自己都发觉,是为了跟纪如珩赌气。 她想证明给这个男人看,她并非无用,而且比他想象中还要强大。 可真正做到时,她发现早就不想跟纪如珩赌气了,而且似乎没有想象中那种报复之后的快感。 因为在徐南意的认知中,她首先是医者,再是特工,无论在哪里,她一直不会忘。 治病救人本是她的天职,就算做特工时,也只是窃取情报,从未随便杀过人。 原来,是因为这样啊! 因为这样,她处处留情,没有像纪如珩一样杀伐决断,不到万不得已时绝不出手。 她不是良善之辈,却偏偏有一颗医者仁心! 坚实的胸膛撞上了她的后背,紧紧相贴。 纪如珩从背后抱住了她,顺着她的胳膊,伸出手臂。 五指嵌入了她的指缝,缓缓收拢,带着她的手环绕在小腹前。 他埋入少女的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属于她的清香似乎令他深深迷恋。 久违了。 两人紧紧相拥,仿佛亲密无间的恋人,性感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缓缓响起。 “想在这世上好好活下去,就必须学会杀人,杀更多的人。” 徐南意垂眸轻笑,她当然清楚这一点。 “想要站在高处俯视世人,就必须比别人心肠更狠,出手更快,这些我知道,也请小侯爷放心,我都会去做。” 为了能留在最强者的身边,为了在这个异世存活,她会继续杀人,继续狠心,她必须这样做。 只盼着今后,死在她手中的都是郑斐这些寻衅滋事的无能鼠辈,切莫是那些无辜可怜的善良人。 听她这样说,纪如珩呼吸微微深重,她的颈间萦绕着他的呼吸,令她心痒难耐。 无意之间,徐南意似乎感觉到那双薄唇划过她的皮肤,仿佛带起一阵电流,令她心颤。 徐南意心一跳,却是不在乎的笑了笑。 那双清澈的眼睛通晓世事,那七窍玲珑的心洞悉人心。 她什么都清楚,更清楚的是纪如珩的想法。 强者如纪如珩,他高处不胜寒,更是珍惜一个得力睿智的属下。 如今她来了,纪如珩有惺惺相惜之感,再正常不过。 再加上她有几份姿色,男人会爱她这副好皮囊是难免的。 若她动心了,才是真正的愚蠢! “即便如此,你不用怕。”他说。 徐南意微微怔忡,似乎有一瞬间的迷茫,他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纪如珩拉着她的胳膊,让她转过来面对自己,微微眯了眸子看她,似乎想看透她的心一样。 眼前这个女子有着高贵出尘的美丽,也可以随时伪装出讨好乖巧的妩媚。 她像是无暇的白月光,却也可以在纷乱人世间算尽人心。 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一个人,不似他的手段锋利,曲折迂回,也登上了他所处的高度,达到的效果甚至比他更精彩。 纪如珩抬手轻抚着她的脸庞,看她的神色都比从前更加深刻,这个动作像极了宠爱和怜惜。 四目相视,徐南意浅浅笑了。 离得最近,才看得最清楚。 正如同她所料,纪如珩这是遇到同类般的惺惺相惜。 差一点,就要自作多情了…… …… 纪如珩回来,还给徐南意带了一份惊喜。 “我爹的信?” 徐南意略感惊喜,见信封还用火漆保存完好,便拆开信件来看。 越看下去,徐南意越觉得不该当着纪如珩的面儿看,而纪如珩没有往信上看,只是问她:“写了什么?” “哦,他得知我已经嫁进侯府,叮嘱我一定要谨言慎行,千万不要得罪了小侯爷,被扫地出门。”徐南意抬头,笑着眨眨眼。 徐南意扬了扬信纸,一派坦荡荡的样子。 纪如珩没有看,便离开了。 待纪如珩离开后,徐南意笑容渐渐淡去,再次拿起那张信,眉头深锁。 她刚才没有说假话,只是徐文海信中所用的字眼,比这些重得多。 看这字迹,的确是徐文海亲笔所写。 徐文海说他们在永州日子虽然清贫,但也不错。 最重要的是,他叮嘱徐南意一定要在侯府慎言慎行,字里行间透露着对她这桩婚事的不赞成,却也有些无奈,只能接受。 然而信中透露出来的态度,徐南意却没有对纪如珩说,她想,一定是有什么隐情。 脑海中浮现起徐文海的样子,他经常带着她和哥哥一起嬉戏、学习,那是慈父的形象。 她也曾见过徐文海跟手下官员大发雷霆的样子,十分认真,甚至固执较真。 忽然,福至心灵,徐南意脑海中闪过幼时的一个片段,忙起身去关好房门,再次坐到了书桌前。 她捏了捏那张薄薄的信纸,又将信封翻看了好几遍,什么异样都没有。 可她回忆起年幼时,徐文海曾经笑着教她:“南意你记着,如果你有什么秘密要悄悄告诉爹,就把秘密写在信纸的夹层。” 这个秘密,大约只有她和哥哥徐西洲知道,因为徐文海曾经非常认真地教过他们兄妹。 纸张的夹层。 可这张信纸薄的几乎透明,根本无法做夹层,她的目光落在了信封上,忽的一亮。 【作者题外话】:本文走向:女强男更强,不会再出现乔幼薇,放心啦大家!不过拜托大家多多留言哦,支持下新书,这样我就尽量忍住不虐……哈哈哈!and,旧书《宠妻上瘾:腹黑世子妃》,等不及可以先看看! 第86章 不要救我 她裁开信封,将信封里面朝上。 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异样,她拿了一个刀片,轻轻地刮着。 一层纸屑掉落,渐渐现出黑色的墨迹,徐南意心头一喜,更加小心翼翼地刮掉这表面的纸屑。 信封里侧的字迹越来越清晰,赫然写着四个字—— 不要救我。 像是浑身的力气被人抽走了一半,徐南意垮垮地坐在椅子里,陷入了深思。 徐文海看得出来她想营救,可为什么不让她出手相救呢? 这四个字写的这样隐蔽,一定是怕纪如珩看见了。 那么,为什么会怕纪如珩瞧见呢? 徐文海对纪如珩似乎并没有好感,可在徐南意看过的卷宗里,这位太师父亲和纪如珩似乎没有什么交集,那么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呢? 想为徐文海洗脱冤屈一事本来就没有头绪,现在被这封信弄得更加扑朔迷离,令徐南意迷茫。 徐文海不让搭救,而花剑锋几番推脱,种种迹象都十分可疑。 事情可能会越发艰难,但是……这激起了徐南意的好奇。 真相究竟是怎样,她一定要知道! 敲门声起,秋秋端着茶点进门,笑嘻嘻道:“夫人,这是奴婢新做的茶点。” 自那次给陈雅黛做了手术之后,徐南意认为今后再不会跟陈家有所牵扯,但那陈府之中似乎还有一个可惦念的,便是那个小丫鬟秋秋。 前几天,徐南意便将秋秋也带过来了。 徐南意将信纸收好,抬眸轻笑:“来侯府适应吗?” 秋秋开心地咧嘴笑,猛地点头:“侯府的人比陈府好,跟着霁月姐姐,不知比跟着陈府那些吃人的嬷嬷好多少!” 徐南意轻笑,目光落在了那一方崭新的砚台上,忽然想到一件事:“今天是什么日子?” 秋秋想了想:“还有二十天,就到九月了。” 九月……徐南意记得花如是说,每年九月,她的书馆都会举办一场书法比赛,而花剑锋一定会到场! 这实在是个绝佳的时机! “点心留下吧。” 秋秋识趣地下去。 说罢,徐南意便低头,准备好笔墨纸砚,开始潜心练习书法。 这一次,一定要让花剑锋注意到她! …… 西楚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就连生病的人都大大减少。 于是,济世医馆生意惨淡! 百无聊赖的徐南意在打了第五个呵欠之后,伸了个懒腰,这便将笔墨纸砚摆放出来,准备练习写字。 纸张才刚铺好,却听得大堂上一阵骚动。 “官爷好!” 药童略微紧张的喊声响起,一句官爷惊散了医馆里一众闲人的瞌睡虫。 一个略微粗鲁的声音回道:“什么官爷,这是中尉大人!” “是是是,中尉大人!” 接着,一道温柔的声音说道:“不要紧,请问你家坐堂女大夫在哪里?” “这边。” 听到他们的对话,徐南意已经停笔,笑着起身,准备恭候大驾。 当看到来人时,徐南意微有吃惊,忙上前扶住。 “二殿下,怎么会弄成这样?” 一身宝蓝色官服,衬得这身材高大挺拔,别有一番少年的英气,只是他左小臂的袖子被划破,露出一道被划烂的血痕,刀口很深。 阳光俊朗的脸庞,望向徐南意,满不在乎地笑道:“不小心的,所以来麻烦二嫂了!” 纪梦舟官拜中尉,主管上京城中一切保安、警戒的事务,是一个非常有分量的官职。 按理说,纪梦舟完全可以坐在高堂之上,派手下官员出来巡逻、管事,可他偏偏是个亲力亲为的官。 徐南意和小兵扶着纪梦舟坐下,她便去取了些纱布和止血药,过来处理伤口。 “那二殿下也太不小心了!”徐南意直接将袖子剪掉,止血之后,先做消毒工作。 一旁站着的小兵实在忍不住,说道:“今天街上有个闹事的,我们就去管,有一个兵差点被砍死,是中尉大人去救的!” “嘶……就你话多!”纪梦舟拍了一把小兵的脑门,随即看向满脸无语的徐南意,冲着她露出一个标准露八颗牙的笑容。 徐南意低着头处理,十分认真的样子:“二殿下,其实做一个称职的指挥者,比亲力亲为更加重要。” 言下之意就是,劝他不要再这样亲身犯险,毕竟他的身份摆在这儿,如果出了什么事,指不定会有更多人遭殃。 听到这话,纪梦舟却很是开心,玩笑道:“这点伤不算什么,如果不是受伤了,还没机会来看看二嫂的医术高低不是?” 徐南意哭笑不得,这个二殿下实在是个阳光又乐观的少年,跟纪如珩那种城府极深、老谋深算的老狐狸可真是大不相同呐! 正要包扎时,一个身穿亮粉色衫裙的女子匆匆跑进来,左看右看,在瞧见纪梦舟时,的眼睛都亮了。 纪梦舟瞪大了眼睛,赶紧捂上脸。 “二殿下!” 女子兴奋的跑过来,看到徐南意时,笑容全无,声音都尖锐几分:“徐南意?” 徐南意抬头,也十分扫兴,“你也来看病?脑子坏了?” “喂!算了,不跟你计较!” 陈雅诗白了她一眼,转向纪梦舟,露出甜甜的笑容,“二殿下,我去你当差的地方等你,你一直没来,听人说你来医馆了,我才……啊,殿下你这是怎么了?” 听到陈雅诗故作柔弱的惊呼,令徐南意生出一种想一巴掌把她扇出去的冲动。 此时,纪梦舟的笑容已经麻木,他身边那小兵瞧见陈雅诗时,也露出几分尴尬的笑容。 纪梦舟不喜欢在府门里享清福,偏爱在大街上巡视,他在街上有一处落脚地,也在那里召集人手。 不知道陈雅诗从哪儿打听出来这地方,便每天早上去那里蹲守,像是狗皮膏药似的黏着纪梦舟,已经很多天了。 今天事发突然,纪梦舟没有让人集合,便去救人。 一来二去,他的手臂受伤,这才成功的错开了陈雅诗的纠缠。 可没想到,陈雅诗竟然找到这里来了,真是块称职的狗皮膏药! 陈雅诗围着纪梦舟,嘘寒问暖,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纪梦舟也快哭了,他苦着脸,一个劲儿地朝徐南意递眼色。 【作者题外话】:最近免费期,五更是不可能五更啦!三更可以保证哈! 第87章 告黑状 徐南意长长吐了一口气,拍了拍陈雅诗的肩膀。 “别烦我!”陈雅诗一耸肩,压根没打算理会。 要知道,现在陈雅诗挡在徐南意面前,让她根本没法靠近纪梦舟,更没法上药包扎啊! 徐南意将纱布一撂,双手环胸,淡淡说道:“二殿下身受重伤,我们医馆里的草药不足,应该是治不了了!” 其他人都还没反应,陈雅诗闻声转头,失声叫道:“怎么可能?你不是神医吗?”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徐南意索性走到一边坐下了,她勾唇笑:“不过我知道,西街的药材铺里,有我需要的药材。” 陈雅诗立刻接话,“那还等什么,还不快派人……” “但二殿下的贵体,我总是不放心将这样重要的药材假手于人,如果这时候有一个二殿下十分信任的人去跑这一趟,我想二殿下一定会很感动的。”徐南意莞尔一笑,看向纪梦舟。 纪梦舟几乎是在徐南意话音落下的第一时间,深情地望向陈雅诗。 什么话都不用说,只需要一个眼神。 “殿下,你等着我,我一定会救你的!”陈雅诗快把自己感动了,询问了徐南意那药材的名儿,便赶紧跑了出去。 “呼……” 徐南意抬眸,和纪梦舟对视,发现两人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不由得都笑了。 徐南意起身,拿起纱布走到跟前,玩笑道:“幸亏二殿下反应快,刚才真怕我演了一出尴尬的独角戏!” “还算有默契!”纪梦舟哈哈一笑。 好不容易将陈雅诗支开,徐南意也能专心给纪梦舟包扎了。 徐南意弯腰低头,洁白的纱布在她手上如同灵巧的游蛇,一圈一圈缠在了纪梦舟的手臂上,包裹得松紧正合适。 纪梦舟抬眸看她,徐南意瓷白的面容近在咫尺。 她有着秀气的长眉,时不时地眨动着眼睛,长长的眼睫毛垂坠下来,如同蝴蝶翅膀似的轻轻扇着,她的鼻尖圆润小巧,嘴巴红润有光泽。 五官有着精雕细琢般的美丽,打眼一看便知这是一位高贵的世家小姐,懂礼、大方、端庄。 可纪梦舟知道她还有另一面,那个时不时露出狡黠眼神的她,表面一派纯真却腹黑恶作剧的她,聪明睿智却隐藏锋芒的她…… 就在此时,没有带银子的陈雅诗去而复返,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幅画面:徐南意背对着她,遮挡住了纪梦舟的脑袋,看起来像是在……接吻! “徐南意,你知不知羞!” 陈雅诗几步走过去,一把拉开徐南意,挡在了纪梦舟面前。 纱布的一头还在徐南意手中,刚才一退,竟扯痛了纪梦舟。 “陈雅诗,你吃饱了撑的?”徐南意一脸莫名其妙,却不想多搭理神经病,绕开她要去帮纪梦舟包扎完。 “是你居心叵测吧!已经成亲了的女人,竟然也要做投怀送抱的下流事吗?” 没想到陈雅诗再次挡住去路,伸手又去推徐南意的肩膀。 没有如预期那般推到徐南意身上,而是被一双手掌紧紧攥住,那是突然站起来的纪梦舟,挡在了徐南意面前。 纪梦舟望着陈雅诗,露出几分笑容,但近距离看,那双澄澈的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他轻声道:“陈二小姐,有话好好说。” 陈雅诗有些发愣,这些天无论她怎么纠缠,纪梦舟都不曾对她发火,向来都是笑眯眯的模样,可今天这是…… 纪梦舟刚松开了陈雅诗,肩膀就被一双柔软的手不客气地推到一边去。 徐南意不悦地盯着陈雅诗,勾唇冷笑:“二表姐,污蔑我的人,我是一定会追究的,你再说一遍,让我听个清楚?” 陈雅诗瞬间被徐南意的气势给震慑住,心都不由得一颤。 但余光瞥见了纪梦舟,陈雅诗便不想服软,逞强说道:“如果以后你行为检点,我就考虑不去告你的黑状……” “告我的黑状?”徐南意失笑,眨眼之时尽然是冷色,声音都沉了几分,“你去向谁告状?小侯爷吗?” 徐南意侧身,做出请的手势:“现在就去,如果你不认路,我亲自带你去!” 医馆静了下来,令陈雅诗脸红尴尬,一时间竟然没有应对之语。 软弱无能的徐南意怎么就能翻身,从陈府一跃成为侯府夫人呢? 向来不爱管闲事的陈雅诗却也生出了嫉妒,她嫉妒的是连徐南意都能得到那样优秀的夫君,可她仍然没有着落。 好不容易有了目标,却几次三番被徐南意搅和,陈雅诗气不过。 原以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定能让徐南意吃个闷亏,谁料……徐南意竟然这么狠! 去找小侯爷?亲自去给小侯爷带上一顶绿帽? 那岂不是让她找死? 继续留在这里也讨不着便宜,就在徐南意继续给纪梦舟包扎之际,陈雅诗灰溜溜地离开了。 “行了。” 徐南意直起身来后退几步,给纪梦舟拿了几瓶药,多嘱咐了几句:“饮食上有禁忌,不能吃辣等刺激的东西,按时换药。” 纪梦舟望着她笑,眼中生出灿灿光芒,“这次,真的谢谢二嫂了!” “二殿下客气。” 刚送走了纪梦舟,徐南意便折回去收拾东西,也准备回家了。 没想到,纪梦舟和陈雅诗一样,也去而复返了,令徐南意哭笑不得。 “二殿下,又怎么了……” 纪梦舟使了个眼色,小兵便将一只猫抱了过来,放在桌上。 徐南意走近,“这是……” 这是一只小橘猫,十分可爱,可腿却伤着了。 纪梦舟指了指自己胳膊,又指了指那猫,不好意思地笑道:“一出门就碰着这只流浪猫,它跟我一样受伤了,总觉得二嫂能有办法……” 徐南意摇头笑道:“殿下,我是大夫,不是兽医……” 说是这么说,她已经着手给小猫处理伤口了。 “小伤口,养两天就没事了,”徐南意抚摸着小猫,“只是可怜它,没有主人。” 纪梦舟出了主意:“二嫂,不如你先养着,至少让它伤好了再说,也算……功德一件嘛!” 不知怎的,徐南意瞧着这个小可怜,不禁生出几分同病相怜之感。 在这个世上,她们都是孤独者,不如就做个伴吧。 这便依了纪梦舟的话,一并将这小橘猫带回了侯府。 【作者题外话】:微博【我是听鱼呀】微信公众号【作者听鱼】 第88章 猫吃鱼 小橘猫腿伤好了之后,便活蹦乱跳的,可爱极了。 它时常跳进霁月秋秋她们的怀里蹭一蹭,圆圆的大眼睛望着她们,乖巧地让人舍不得撒手。 它实在是个惹人喜爱的小家伙,没几天就将府中丫鬟们的心收的服服帖帖。 捡到它这一天,是八月初三,因此徐南意给它取名为三三。 三三很有灵性,似乎已经认得徐南意这个主人。 徐南意写字,三三就在一旁舔毛。 徐南意躺在藤椅上晒太阳,三三就窝在她怀里,眯着眼睛的模样萌翻了。 徐南意出门,三三十里相送,回来时第一个相迎。 侯府所有下人都喜欢三三,可除了一个人,哦不,是两个。 冯妙妙不喜欢徐南意的小猫这是自然的,可纪清宸也对三三敬而远之。 对此,徐南意都不甚在意,不过她发现一件事,好几次她进家门时,都瞧见纪清宸站在一边悄悄看着三三,手里拿着的是小鱼干。 这也不奇怪,纪清宸只是个小孩子,喜欢可爱的小宠物很自然。 但纪清宸见到徐南意出现,便收起小鱼干,嘴巴鼓鼓的,便跑开了。 哎,有那么一个娘,真是倒霉! 既然徐南意能注意到纪清宸喜欢这猫,将儿子视为全部的冯妙妙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当她从下人那儿听说,自己的亲生儿子喜欢徐南意养的小猫,都快要气死了。 没几天,徐南意便听说,冯妙妙给纪清宸买了一池金鱼。 “夫人,这妙夫人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这不算是明着挑衅吗?”秋秋不像霁月那样老练沉稳,生气就要说出来。 徐南意笑:“我都没生气,你气什么?” “奴婢就是看不惯,有人想跟夫人争抢!”秋秋气鼓鼓的。 徐南意逗她:“猫吃鱼,她厉害不过我,放心吧!” 秋秋噗嗤笑了。 原以为这小猫小鱼的只是生活中的小乐趣,没想到却被人拿来做了大文章。 这天,徐南意被叫到了正厅。 纪如珩坐在上座,冯妙妙哭得委屈,一旁牵着的是纪清宸。 在徐南意踏入正厅时,纪清宸立刻瞪着徐南意,像是见到了什么仇人一样。 莫名其妙! 徐南意行礼后,问道:“小侯爷,出了什么事吗?” 纪如珩淡淡望向冯妙妙,什么话都没说,但这个眼神仿佛是鼓励了冯妙妙一样,她哭着开口:“夫人,到现在了您怎么还装糊涂呢?” 徐南意失笑,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初雪开口了,也委屈的不行。 “意夫人,您让您的小猫吃了宸少爷的金鱼,是什么用心?就算有什么误会,也是大人之间的事,怎么能迁怒小孩子……” 初雪说着,那纪清宸白嫩的小脸上,愈加愤怒,红通通的眼睛,俨然是一副因为爱宠含冤而死而愤怒的小主人模样。 明白了,彻底明白了,这是用猫吃鱼来碰瓷儿的! 得知了来意,徐南意越发觉得好笑,眉眼笑弯,好整以暇地望着冯妙妙。 “妙夫人的意思是,我居心不良,指挥我的猫去吃金鱼?” 是这个意思,不过怎么听着这么奇怪? 却听徐南意继续分析,“那我这小猫当真是神猫,过两天它是不是都能被我训练得开口说话了?” 此时,其他下人听到徐南意说话,都低头偷笑。 冯妙妙和初雪面面相觑,露出几分尴尬之色。 荒谬! 徐南意抬头望向上座,心底有些生气。 她气的是,纪如珩竟然还为这种荒唐事儿找她过来! 没法儿接徐南意的话,冯妙妙便转向纪如珩。 她搂住纪清宸,可怜巴巴地说道:“小侯爷,宸儿一直勤于习武、功课,也没有什么同龄朋友,妾身瞧着他实在孤单,便买了一池金鱼,宸儿实在是喜欢得不得了,没想到这么快就……” 就被徐南意那只恶毒的猫吃了?说出去不会笑掉别人的大牙吗? 纪如珩那一双深邃如深潭的眼眸,望向徐南意,淡声开口:“你来处理吧。” 经过郑斐等人一事之后,纪如珩已经开始将信任交付于徐南意。 这的确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当冯妙妙跑到他面前哭天喊地时,他已经不耐烦,可这件事与徐南意有关,他却有了兴趣。 他想看看,徐南意到底会怎样应对冯妙妙的胡搅蛮缠,这个女人会以怎样的姿态来强势碾压…… 冯妙妙略微吃惊,眼泪簌簌而下:“小侯爷,您真的不考虑下宸儿的感受吗?” 徐南意能一眼看穿冯妙妙的诡计,可年龄尚小的纪清宸却不能,因为他无条件相信母亲,爱他的母亲,也因为母亲这几句为他着想的话,而掀起心中的波浪。 小小的孩童被冯妙妙这番话激得越发不镇定,两个拳头攥得紧紧的,身体轻轻地发颤。 终于在他这位好娘亲的诱导下,喊出了一句令冯妙妙都后悔莫及的话。 “二叔,你只偏心这个女人,早就不疼我了,是不是!” 话音一落,周围的空气都安静下来,仿佛连浮游的尘埃都飘在半空中不敢动弹。 纪如珩缓缓抬眸,望向往日最疼爱的小侄子时,眼底深处的冷漠令纪清宸忍不住身体打颤。 纪清宸捏紧拳头,吓得不敢动一下,满眼含着泪花,眼底似乎有些许懊悔。 他后悔的是,不该跟他二叔叫板,这简直太可怕了! 冯妙妙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纪如珩的神色,在他发作之前,软下声音来:“小侯爷,宸儿不是这样想的,是一时口不择言……” 完全不是刚才那副哭天喊地的阵势了,因为她深深明白,她能留在这侯府里完全是凭着纪清宸的地位,如果纪如珩都开始讨厌纪清宸了,那么她的未来就是一片灰白。 当几人都僵持之时,听得淡淡的女声响起。 “你是亲眼看到,猫吃了鱼吗?” 闻声,纪清宸僵硬地转过脸去,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徐南意。 纪清宸没有立刻回答,可徐南意却注意到了冯妙妙的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作者题外话】:六月上推荐,希望大家多多留言哦!能不能加更,全靠大家啦!【抱拳.jpg】 第89章 她是向着他的 徐南意唇角微微上扬,勾起平静的笑容。 她走近纪清宸,弯下腰来可以与他的目光平齐,沉静的双眼与之对视。 “你真的看到,是我的猫吃掉了你的金鱼吗?” 她再次发问,软软的女声却十分有力,在质问着纪清宸。 小小的纪清宸呼吸微微急促,像是寻求救援一般,不自觉地看向了他的娘亲,冯妙妙。 尽管徐南意没有回头,但她相信,纪如珩一定瞧见了,冯妙妙慌乱的样子。 徐南意笑容淡下去,没什么表情的模样最震慑人心。 “有时候眼见都不能为实,耳听就更不可以相信,无论是任何人,你懂吗?” 纪清宸那圆圆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泪水慢慢涌上眼眶,但就是死忍着不掉下来。 那是一种小孩子的倔强,让人看了莫名心疼。 徐南意的眉眼微弯,露出几分笑容,可冷静的语气却有一种训诫的气势。 “纪清宸,宸少爷,你知道你为什么可以在这个上京城人都无比敬畏的侯府里活得逍遥自在?那是因为你有一个疼你爱你的二叔,从前没人教你,那我告诉了你,你要记清楚。” “徐南意!”冷漠的声音,令徐南意偏头看过去。 与那道冷峻的目光四目相视,她便知道纪如珩在警告些什么。 这孩子是纪如瑾唯一的子嗣,纪如珩表面冷酷,却是处处保护,他从不曾告诉过纪清宸这些话,不想让他幼小的心灵承受这样多的压力和孤独。 徐南意定定望着他,她忽然反应过来,他们之间的不同。 纪如珩行事,速战速决,杀尽血肉之躯,用最冷血无情的方式令人臣服,而对纪清宸则是面冷心善,唯恐这孩子受到一丁点伤害。 她表面柔善,却喜欢打蛇打七寸,彻底击垮对方的心,让他们再无翻身的余地,正如此刻她就想撕开美好生活的外表,让纪清宸去面对真正残酷的现实。 真正狠心的人,好像是她啊! 徐南意缓缓笑了,目光坚定且自信,转过头去。 纪如珩紧紧拧着眉头,却是没有再阻拦。 这个女人,似乎一直都这样有自信,可偏偏,他会相信…… 徐南意抬手,柔软温暖的手掌落在小奶包的肩头,轻轻抚摸着。 澄澈的目光望进那含泪的黑眸中,声音柔软而坚定。 “你二叔是世上真正疼爱你的人,你今天这一句话,会让他伤心很久,你知道吗?” 小人不敢抬头看,被她这一句话说的低下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他知道二叔对他有多好,他已经知错了。 见自己的儿子竟被徐南意说哭了,冯妙妙心里这叫一个窝火,可她又不敢上前阻拦,因为连纪如珩都没有任何举动。 “人,从生至死,别人不是天生亏欠你才对你好的。做人要知恩图报,尤其是对你二叔,记住了吗?” 身后那道冷峻的目光,似乎随着这些话而慢慢变得柔和。 纪如珩望着徐南意的侧影,见她鬓发轻轻垂落的侧脸,竟然意外的好看。 他没想到,徐南意的一言一词全都是向着他的。 一番柔软的教导,令纪清宸闷声哭得停不下来。 尽管他没有答应,可他不自觉地抬头看向纪如珩,眼泪越发汹涌。 徐南意站直身子,看着这个小奶包不停流泪却忍着不哭出声的样子,竟被逗笑了。 再怎么能忍耐,也只是个装坚强的小孩子。 徐南意偏头,看了纪如珩一眼,给他使了个眼色。 打了两巴掌,现在该给个甜枣了! 剑眉不自觉轻扬,纪如珩目光一移,走近纪清宸,大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声音一如既往的冷硬。 “不许哭!” 小奶包捂着嘴,眼泪流的更凶,而纪如珩也没有阻止。 二叔肯像从前一样跟他说话,这就代表二叔的原谅了。 这滑稽别扭的原谅方式,偏偏这一大一小都习以为常,令徐南意哭笑不得。 好话,纪清宸是听得进去的。 目光一挪,徐南意看向了稍稍发呆的冯妙妙,似笑非笑。 冯妙妙身子抖了个激灵,忙垂下眉眼,掩藏恨意。 “小侯爷说让我处理,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实在不值一提,如果我认了真去仔细调查,到时候弄得大家脸面都不好看。” 话锋一转,徐南意盯着那纤弱的身体,“你说呢,妙夫人?” 冯妙妙身体一僵,袖管中的双手紧紧相握,努力让自己显得很平静,可声音小了许多。 “夫人说的是。” 到底是技不如人,还敢出来现眼。 徐南意收回目光,多看一眼都觉得讨厌。 转眼之时,却无意与纪如珩相视,她竟意外地发现,那双冷酷的眉眼略弯,似乎带了一丝淡淡的笑。 温暖?这个词什么时候与纪如珩有关系? 可看到他那神态时,徐南意脑海中只能跳出来这个词。 她略带琢磨的意味,歪着头看向他,眨眨眼想要看得更清楚时,纪如珩恢复了那副冷淡的表情,甩甩袖子走了。 呵,惊鸿一瞥! 是夜,冯妙妙正要睡觉,却听到敲门声,随即纪清宸走了进来。 冯妙妙稍有奇怪,却柔和问道:“宸儿,怎么了?是不是今天受了惊吓?” 纪清宸十分独立,晚上睡觉也不用她哄,今天怎么会过来? 纪清宸眼睛红红的,还是因为刚才哭得太凶了。 他站在床边,圆圆的眼睛望着冯妙妙,看了好久都没有说话,似乎有难言之隐一般。 刚才想闹上一出,却又被徐南意压制,冯妙妙这心里且火着呢,可纪清宸站在这儿不走,她也不能说什么。 冯妙妙耐下性子问道:“宸儿,我是你娘,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听到这一句,纪清宸僵硬的小脸似乎有了一丝松懈,万分犹豫下才开口。 “娘,猫没有吃鱼,是不是?” 刚才被徐南意那样质问,纪清宸之所以哭,是因为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下午,冯妙妙身边的丫鬟初雪来找他,抱着一个空鱼缸哭着说,金鱼被猫吃掉了,而他的亲娘也说,“府里就养了那么一只猫,真是可怜了这些金鱼……” 她们无一不是告诉他:他的金鱼被徐南意的猫吃掉了! 第90章 奖励 亲娘的话能不相信吗?于是,他便来找徐南意的事,这才有了晚上那一出。 可是,徐南意那样问,却颠覆了纪清宸的认知,他心中第一次生出疑问:娘说的话,是真的吗? 听起来非常幼稚的问题,却令冯妙妙惊出一身薄汗。 静了两秒,冯妙妙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拉住纪清宸的手,笑望着他。 “宸儿,你不相信娘吗?难道娘会骗你不成?” 可娘的手这么凉,怎么还有汗?纪清宸皱起了眉,盯着冯妙妙尚在犹豫。 娘,说的是真话吗? 皱眉的纪清宸,看的冯妙妙心里莫名的慌乱。 从前这孩子无条件相信她的啊,为什么今天徐南意说了那堆废话,纪清宸就来质疑她这个亲娘! 那一点点慌张渐渐转化为更大的愤恨,无一遗漏地算在了徐南意头上。 府中独一无二的女主人地位,纪清宸的信任,纪如珩的心,都在被徐南意一点一点地夺走! 她的心无法平静,掀起更大的风浪。 不可以,不可以,这一切都是她的,谁也不可以抢走! 或许是冯妙妙的有心利用,令徐南意对这小猫越发怜惜,经常带着小猫在府里走走停停。 傍晚,火红火红的云霞在天空中晕染着,灿灿的橘光洒落人间,宁静又美好。 侯府的小湖,湖面被夕阳光照耀得波光粼粼,湖底小鱼游动的身影清晰可见。 岸边放着一把藤椅,慵懒的美人躺在藤椅上,怀里抚摸着乖巧的小猫,眯眼望天。 小猫在怀里很乖来着,忽然扭着脖子使劲朝后看。 徐南意瞧着奇怪,回头看去,笑了:“小侯爷也来遛弯?” 说着徐南意站起了身,小猫顺势从她身上跳下去,识趣地跑到别处去玩。 徐南意让开了藤椅,似乎在请纪如珩坐下。 纪如珩挑眉,尚有一丝惊讶,平时她可不是这么懂礼的人! 看出了纪如珩的神色,徐南意眨眼间尽然是风情,笑着转头望向天边。 “小侯爷不太习惯别人对你尊敬客气?这个癖好倒是不错……” 坚实有力的臂膀从身后环上了柔软的身体,紧紧拥住徐南意。 他微微拱起后背,将侧脸贴上了徐南意的,十分亲密。 独属于男性的气息萦绕在她周围,似乎令她的心又不安分起来。 听得他的声音就在耳畔低低响起:“只是不习惯你。” 徐南意失笑,看来她从前给纪如珩造成了不懂礼貌的印象啊! 但是,这亲密的言语暧昧的动作,徐南意却已经习惯了,并且不会多生其他想法。 徐南意任由他抱着,望着天边那些飘散的云霞,淡声道。 “如果不是血脉亲缘,冯妙妙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为什么还要留着她?” 她轻声笑,微微侧脸,“难不成,小侯爷真想收了她?” 这也是说笑,如果从前徐南意还会猜测,可进府之后她可以断定,冯妙妙这样的人绝不可能入了纪如珩的眼,哪怕是暖床的资格也没有。 纪如珩似乎在蹭着她的侧脸,嘴唇时不时掠过脖颈的皮肤,这种酥酥麻麻的痒令她难耐。 没听到回答,徐南意又笑:“可怜那个小家伙吗?从小没了爹,所以你不想让他没有娘?这么看起来,小侯爷还是挺仁慈的……” 冯妙妙虽然讨厌,但没有什么大错,总不能平白杀掉或赶走吧。 没有大错,但她有生下纪清宸这一大功,想来纪如珩已经做过一番考量,徐南意也可以理解。 可是,纪如珩好像没听见她说话似的,动作越发明显。 他歪着头,嘴唇一寸寸滑过她光滑的皮肤,往上寻找那一双柔软的唇。 可背对着的姿势实在讨人厌,纪如珩直接将她身子扳过来,一手搂在她的纤腰,使她贴近自己,另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睛。 徐南意抬头望着,似乎发现那一双黑眸之中竟生出柔软的光色,见他薄唇轻启。 “你这是在为我考虑?” 曾有一种说法,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静静站在那里,就很撩人。 徐南意想,说的应该是纪如珩这种男人吧。 偏偏纪如珩还要贴的这么近,用那种姑且算作深情的目光望着她,真是违规操作啊! 徐南意用鼻深深吸气,令自己的心尽量平静,眨眨眼笑了,似真非假地说:“那是当然,夫妻不就是这样,夫唱妇随吗,我……” 纪如珩扣住她的后脑勺,深深吻了下去,余音尽然淹没在一个深吻之中。 天地仿佛安静下来,那顽皮的小猫三三就躲在草丛之中,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主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晚风吹过,杨柳依依,树下一双人相拥相吻,鬓发在风中纠缠着,仿佛要相守一生的爱人。 呼吸快要被掠尽,纪如珩这才稍放开了她。 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稍微粗重,一双黑眸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似乎含笑。 “你向着我,这就算奖励。” 徐南意的嘴唇湿润,此刻呈现着诱人的红润,她张着嘴,低低喘着气,使自己慢慢平静下来。 她抬眸对上纪如珩的视线,瞧见他眼中仍有残存的笑意,忽然感觉他很幼稚。 幼稚的脑回路,幼稚的索吻借口,幼稚地像小孩,幼稚得让她想笑…… 面对纪如珩主动亲密的行为,徐南意从不反抗。 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她知道在纪如珩跟前,活下来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所以绝不反抗,给他有杀她的理由。 是啊,在生命和强者面前,徐南意懂得取舍。 在这个过程中,她唯一担心的,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不过幸好,纪如珩在撩人之余,时常狠心地令她无比清醒。 “小侯爷,关于你那块玉佩,还有什么可透露的吗?” 徐南意仍旧懒懒躺在藤椅上,望着天边云霞,而纪如珩在一旁正襟危坐,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见徐南意主动谈起玉佩,纪如珩倒不像从前那般警惕,似乎对她很放心,聊了起来。 “没有。” “……”然而这个放心并没有用。 【作者题外话】:食色,性也。徐福记cp很有可能是先上车后补票的那种,哈哈哈! 第91章 浮云刹 徐南意偏过头来,看着纪如珩一本正经地回答,笑了起来。 “可以再给我看看吗?” 纪如珩将玉佩取下来给她。 徐南意反复摩挲着这玉佩上的纹路,对着光线看了半天,“我可以确定,这就是开启机关的钥匙,难道康王爷从没有对你们兄弟透露过,有什么秘密基地之类的地方吗?” 纪如珩想了想,“旧康王府和我大哥的府上,并没有这样的地方。” 徐南意坐起身来,略带一丝琢磨的意味:“就一定要限制在你们家这个范围内吗?” “你的意思是……” “有没有可能,这个秘密之地不在你的周围,更不在上京城,或许是墓地、宝藏、秘阁之类,因为事关重大,所以康王爷对你们这两个亲生儿子都不曾透露……” 徐南意猜测着,脑海中似乎有一条线越发清晰,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推想着。 “也许是招来杀身之祸的东西,康王爷想让这个秘密永远埋葬……但是,他为什么还要交在你手上呢?” 那条渐渐清晰的线,灭了所有的亮光。 徐南意摇摇头,万分不解地盯着玉佩看。 而此时,她却没有注意到,纪如珩的目光越发深邃,似乎思量到什么了似的。 不过,两人实在没理出什么头绪,徐南意便将玉佩还给了纪如珩。 徐南意双手随意搭放在扶手上,合着双眼,又道。 “上次陈雅黛被小家伙的人教训了,后来我也曾看见过,小家伙身边有五个绝顶高手。” “嗯,清宸需要有人保护。” 徐南意笑出声来,“皇家禁卫军都训练不出来的绝顶高手,五个人去保护一个小孩子,可以说得上是有点大材小用了吧?” 静了一瞬,没有听到纪如珩回答,徐南意睁眼看他。 纪如珩问:“你会武功?” 徐南意诚实地摇摇头:“我不会,但我见过太多功夫好的。” 所以她一眼能看得出来,纪清宸身边那五个保镖绝不是一般人,估计仅次于光风。 如此可见,纪如珩对纪清宸的重视程度有多高了。 纪如珩淡淡转眼,平视前方,“嗯。” 这便没有再多说。 徐南意饶有兴致地望着他,“派给我的人,以纪五为首,这几位功夫也不差,不过和小家伙的保镖可不是一个路子。” “纪五他们的行事作风和军营中人很像,非常正派,组织纪律严明,可那五位保镖出手狠辣,神出鬼没,纪五和他们没法比,我很好奇,一个主子手下,为什么会有两种风格迥异的下属。” 纪五他们这几个就像是放在阳光之下,可以光明正大行走的军人,可那五个保镖就如同不可见天日的绝顶高手,永远都隐藏在黑暗之中,是暗藏着的力量。 是,徐南意怀疑的是他拥有一支秘密的力量。 纪如珩转脸看向她,目光中透着一丝深究。 这样微小的细节,她都注意到了? 纪如珩的唇角若有似无地上翘,单手撑在扶手上,拉近了距离看她。 “那五个出自浮云刹,是我秘密训练的一只队伍。” 徐南意眼睛一亮,似乎生出更浓厚的兴趣。 果然如她所料,像纪如珩这种看起来像是随时要造反的危险力量,怎么可能不培养一些属于自己的势力? 如果真有这样一支精干的力量,那么他们行事将会更加畅通无阻。 徐南意整个身子都转向他,手肘与他支在同一边扶手上,仰头笑望。 “既然有浮云刹在,那么大业就可以快速推进,就算我们想硬来,也可以……” “不可以。” 纪如珩生硬地打断了她,道出了一个事实,“目前浮云刹只有一百人,即便以一敌百,也难成气候!” 他是主人,自然最清楚自己的实力。 难得纪如珩把老底儿都透出来了,可一百这个数据实在不容乐观,徐南意眼里闪烁的光芒瞬间灰暗。 她整个人都陷在藤椅里,望着天边笑道:“既然有这个实力,为什么不扩充人手呢?” “精兵强将,百里挑一,没有那么容易。” 的确是这样,纪如珩说得在理。 可来自现代特工组织的徐南意,却不这样想,“既然训练精兵很难,为什么小侯爷不赶紧招募人手,扩充队伍呢?” 纪如珩口气不善,“这是一支不能见光的力量……” 徐南意直接坐了起来,脸上仍有笑容,目光却很认真。 “小侯爷你投身军营多年,跟随你出生入死的士兵不说千万,也尚有百万吧,这么多好苗子,随便拉出来加以训练,都可以成为浮云刹的一员,怎么会难呢?” 就像是纪五这样的人,如果按照浮云刹那样残酷的训练模式,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很优秀的下属。 纪如珩淡淡瞥了她一眼,“打草惊蛇,最终一败涂地!” 现如今的军队,可不归纪如珩管理了,如果贸然将手伸进军队,很容易打草惊蛇。 从前跟着纪如珩出生入死的的确有很多,但不能保证他们个个都忠心,只要有一个生了异心,纪如珩之心便路人皆知了! 这实在是个很艰难的事情,因此浮云刹那一百号人也显得弥足珍贵。 徐南意抿抿唇,“让我想想……” 随即,她陷入深思,忽而问道:“那么,我可以参与浮云刹吗?” 纪如珩看她,目光中露出几分不可思议的惊讶。 “我的意思是,不让我管理就算了,我来招募人手,”她略微沉吟,“至于用什么法子,就不透露给小侯爷了,我保证这一切都是秘密进行,消息绝不会外传!” 纪如珩眯了眸子,“拿什么保证?” 徐南意躺回藤椅,歪头笑道:“小侯爷肯将浮云刹这个秘密告诉我,不是已经给了我足够的信任吗?” 她笑着望天,心中在盘算着如何将浮云刹发展成情报局那样的势力。 这是在是个浩大的工程,不过一想到可以把老本行在异世界发展壮大,她就觉得无比兴奋! 看着徐南意自信满满的神情,纪如珩唇角掠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继而望向已经初露星光的夜空。 他将浮云刹说出来,本就是预备让她接手的。 他实在是想知道,将浮云刹放在徐南意手上,到底会出现怎样的奇迹? 他似乎对徐南意的能力,越来越期待了! 【作者题外话】:是滴,每个故事里都有一个名字很好听很好听的地下组织!白鬼渡,浮云刹! 第92章 五年前的战场 望着眼前这个聪明人时,纪如珩的目光渐渐沉下来,忽然想说些真心话。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对清宸这么好吗?” 徐南意微惊,这还是纪如珩头一次主动说自己的事,她猜道:“为了你大哥。” 纪如珩双手撑在膝上,淡漠的眼眸中仿佛燃起了熊熊战火,眼前闪现过五年前那战火硝烟的战场情景,那是在梦中出现无数次的。 “五年前在战场上死的人,应该是我。” 这一句话,令徐南意陡然惊住,坐得直挺挺的,偏头望向他。 而此时,纪如珩无比地平静,就好像五年前他独自一人从战场下来一样,没什么异样。 “战场在西楚和北狄的交界,我和大哥一同挂帅出征,前哨回来通报,可以进攻,于是我们便一同杀入敌军腹地,没曾想却被围攻。” 他沉默片刻,才继续道:“我看的很清楚,那只暗箭朝我射来,是大哥扑到我身上,我才能苟活至今。” 苟活! 那是怎样一段痛苦又绝望的回忆,才能让这样骄傲的一个男人用苟活二字形容自己! 徐南意听得明白,“也就是说,有人要害你?” 一阵沉默,纪如珩稍稍扬起脖颈,望向更远的天边。 “是我害死了大哥。” 所以,他加倍对纪清宸好,想要弥补曾经的歉疚。 尽管纪如瑾临死前叮嘱他,不要自责,这一切与他无关。 寥寥数语,徐南意也能想象到当时急迫的情势,她又生疑问:“你们被敌军包围,你又是如何逃出来的?” 纪如珩眼中冷漠的神色稍稍散去,看了她一眼,“帝师随军出征,他很熟悉北境地形,冒死救了我。” 帝师林霖,林闻弦的父亲,徐南意似乎总能听到这个人的大名。 人人敬仰的林帝师,对于徐南意而言却像是传说中的神人,未曾见过。 徐南意的后背塌下来,垮垮坐在藤椅上,思索着。 “那么,究竟是谁要害你们呢?是谁,敢害你们呢?” 五年之前,就算他们的父亲纪康已死,可纪如瑾和纪如珩兄弟二人建功立业,在朝堂之上混得风生水起,谁有这个胆子,在战场上害他们呢? 徐南意看向他,“你说有一个来报信的前哨士兵,会是他吗?或许是他传了假消息?” 她如此猜想着,的确有这种可能性,可是纪如珩道:“那场大战死伤众多,失踪的也多,很难排查。” 这好像是个无头尸案一样,没有一丁点线索了。 看来,是证据全都被销毁了,这样无处下手,才越显得可疑啊! 徐南意沉吟片刻,望向他,“小侯爷这些年,做事有没有什么阻碍?” “你想说什么?”纪如珩反问。 “我是说,如果当年幕后黑手是错杀了你大哥,那么今天他还是不会放过你,如果有人一直在暗中……” “没有。”纪如珩直接打断了她,“这些年我不问朝政。” 徐南意恍然顿悟,这里有一个很关键的时间节点,五年之前。 五年之前,少年将军纪如珩意气风发,可以说在上京城乃至西楚国都横着走,徐南意也曾了解到,当时的纪如珩从不管别人的想法,杀伐决断,要多狠有多狠。 可自从纪如瑾战死之后,纪如珩却完全变了。 他不问朝政,放权退隐,几乎是个顶着贵重名号的闲散侯爷。 从认识他到今天,徐南意也没见过他在朝上起什么波澜。 但是据纪如珩所言,父亲纪康被冤至死,兄长纪如瑾替他而死,这一切仇怨尚未找到仇家,他会是善罢甘休的人? 表面的平静罢了,瞧瞧他那浮云刹便知道,此人隐忍蛰伏,正在期待着一个爆发的时机。 徐南意有些犯愁,忽的狡黠一笑,“其实小侯爷可以不必如此隐忍,适当的作为,也可以引蛇出洞!” 想法不错,可纪如珩也有自己的考量,“时机不成熟,没有后路。” 浮云刹力量还不充足,他怎么能贸然出头呢? 已经丧父丧兄,他不可以再走错一步了! 徐南意感觉到,来到这个世界,她想做的一切事情仿佛都疑云重重,危机四伏,如徐文海,纪康,纪如瑾。 气氛变得很沉重,徐南意忽的笑问:“看来小侯爷对林帝师十分敬仰,甚至是关系亲切?” 纪如珩看了她一眼,鼻哼了一声,算作回答。 徐南意单手托腮,笑得一脸暧昧。 “听说,小侯爷曾和林家二小姐关系不错的,怎么到现在我也没瞧见林二小姐在哪儿呢?” 徐南意眼睛都不眨一下,看看纪如珩对这个绯闻女友如何回应。 却见纪如珩神色依旧淡漠,还直直地望着她,面无表情。 “她在北狄边境戍守,一时不会回来。” 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呢?有这么清白? 或许是,他根本不在乎多几个莺莺燕燕? 瞧见纪如珩这么冷淡的表情,徐南意也没了逗他的兴致,继续躺回去望天。 红云尽散,夜幕降临,零散的星子点缀在夜空之中,生出别样的静谧。 这么好看的夜空啊,徐南意还是歪着头,目光落在了纪如珩的侧影,唇角缓缓上扬。 纪如珩回头一看,瞧见徐南意笑得莫名其妙,不禁压下眉头。 两人对视几秒,纪如珩嫌弃地别开眼睛,起身走开。 徐南意两手交叠放在扶手上,下巴枕在胳膊上,望着他的背影远去,笑容越发深。 刚才提到林二小姐,他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见他冷漠回应,为什么她会觉得有一点开心呢? 是不是太拿自己当侯府夫人,总想独自霸占着这个优秀的男人? 徐南意轻叹一声,这样不好,不好…… …… 清晨,天气晴朗,空气舒爽。 徐南意派人将书桌搬到了东院里的大树下,乘着阴凉,她安静地写着字,惬意极了! 眼看着花如是的书馆比赛日子将近,她总觉得自己的草书练的欠火候,总是,差那么一点精气神! 一大清早,她就已经写了一沓子纸,却没能写出一张合心意的字来。 可徐南意这人像是生来就有耐心,不骄不躁,就坐在树下一遍一遍地写着。 第93章 无形撩人最致命 一双大手忽然从身后伸出,握住她提笔的右手。 徐南意微惊,偏头时只看到身后人的衣角,便被轻声训诫道。 “专心!” 他右手握住徐南意的手,左手撑在书桌一侧,将她整个人环在怀中。 他俯身而下,鼻息几乎就在徐南意的耳后。 右手稍稍用力,毛笔在笔下生花,笔走游龙,写就一副气势磅礴的草书。 “这……小侯爷练过?”徐南意惊叹不已,她写的字空有形而无神,而纪如珩这字形神兼具啊! “随便写写。” 这平淡的语气,装x于无形! “小侯爷,你这么早就过来,吃饭了吗?” 徐南意正想放笔转身,可纪如珩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的意思,沉声道:“坐好,来写字。” 这么一听,好像她偷懒了似的。 “手腕放松,张弛有度。” 他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徐南意的右手写着字,口气十分认真。 “一气呵成,中途不要犹豫,笔下的字才能生有灵魂。” 他身子俯得更低,胸膛和徐南意的后背紧紧相贴,她几乎可以感觉到他说话时胸腔的震颤。 “手放松,跟着我找感觉。” 纪如珩非常专注,十分用心地在教她,可是她…… 妈的她受不了了! 教就教,靠这么近干什么?总在她耳边喘气干什么? 可咱们小侯爷一本正经的样子,这是禁欲系花美男? 无形撩人最致命啊! 一颗春心乱跳了一早晨,写满了三张纸,纪如珩才罢休。 徐南意生无可恋地写着字,终于写出一副纪如珩满意的,这才准备去吃早饭。 徐南意有些头疼,这爱不爱的且不提,人都有爱美之心,纪如珩这副皮囊真的没话说,她必须承认她是个俗人! 可纪如珩知道自己这么撩人吗? 哪天把她心里的小鹿撩死了,她找谁说理去…… 两人将将坐到饭桌上,管家便来通传,“三殿下来访。” 纪青烽? 怎么说也是皇子,纪如珩便让他进来。 纪青烽进来后,纪如珩这个做兄长的也不算太冷淡。 “坐,吃早饭。” 纪青烽也不多客气,便坐了下来。 “三殿下这么早啊。”徐南意笑着试探,不断地给纪青烽布菜。 纪青烽忙道:“二嫂不用客气,我不是来吃饭的,而是有事要找二嫂。” 筷子一顿,徐南意笑:“找我?” “来人,把东西呈上来!”纪青烽唤着他的下人。 只见下人捧上来两个箱子,放在了桌上。 纪青烽将箱子打开,将许多珍稀的灵芝、人参都一一摆在桌上。 虽说徐南意是外科医生,可对中草药也懂得不少,瞧着这人参的块头就知道,这些可都是稀罕物,没准随便拿出去一个,都能在上京城买房置地。 纪青烽笑意温和,“昨天地方上的官员来上京述职,曾经跟他们共事过,关系不错,所以这些同僚送了我许多礼物,其中有这些珍贵药材,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二嫂,今天早上便等不及地过来,算是来献个殷勤吧!” 献殷勤这句话,纯粹是开玩笑。 就算一般人不懂药材,随便拿出去换钱都可以了,纪青烽却来送给徐南意。 况且人家一点也不避着纪如珩,光明正大的,真的有兄友弟恭敬爱长嫂的意思。 一时间,徐南意有些错愕,她看向纪如珩,笑问:“小侯爷,三殿下的礼物未免太贵重了……” 纪如珩是侯府的当家人,她自然要听他的。 更何况,她总得知道纪如珩是什么想法。 纪青烽也看向纪如珩,笑容仍旧和煦:“二哥,这些药材放在我那里,肯定会长年累月的堆在仓库里,不如送给二嫂,或许还能做出几桩救人续命的功德。” 这话一点也挑不出来错,因此纪如珩便道:“收下吧。” 纪青烽的脸色更加温和。 方才徐南意心中尚有几分犹疑,既然纪如珩都这么说,她笑:“那真是让三殿下费心了,之前的恩情我还没有报答,现在是越欠越多了……” 徐南意客气,纪青烽更客气,他拿了一个小豆包来吃,笑着回道:“这顿早饭,足以。” 简单吃了几口,纪青烽便匆匆告退了,纪如珩稳坐不动,徐南意承了人家的情,便客客气气地送到了大门口。 她望着纪青烽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深思。 有礼貌,施恩不图报,而且永远不会让人不舒服,这就是纪青烽。 这就是纪青烽?那么她之前的疑虑都是白费了吗…… 回到正厅,见纪如珩还在,可他早就吃完了,看样子是在等她。 “你的担心没错。”他道。 徐南意坐下,目光望向他,“为什么这么讲?” 刚才只不过是犹豫了一下,把球抛给他,他就猜到了她心中疑虑。 纪如珩端着一杯清茶,轻抿几口,这才道:“纪青烽是静妃之子,早年静妃因争宠而被打入冷宫,他也不得宠,受人冷落。我和大哥时常进宫,和皇子们一同玩耍,唯独纪青烽受人排挤,因此,大哥就去安抚,说动他放下心中芥蒂,和大家一起玩。” 徐南意点点头,这和纪青烽说的差不多了,不过当时纪青烽说是纪如珩兄弟二人护着他,可实际上只有纪如瑾一个人。 想想也就知道了,纪如珩怎么会去做那些暖心的事? “后来,纪文庭身边一个得力太监落水而死,大哥将这件事定性为失足落水。” 哎?说着纪青烽,怎么转到纪文庭身上了? 纪如珩放下茶杯,望向门外那棵蓬勃生长的大树,回忆着过往。 “其实,大哥已经调查出事情真相,是纪青烽杀了那个太监,而当时他仅仅十岁。” 徐南意微微震惊,“他和太监有仇?” “纪文庭是前皇后之子,自小骄矜,和那太监一同欺负纪青烽,因此他想杀掉太监也有几分道理。大哥仁善,知道他处境已经很艰难,因此将此事压了下来。” 徐南意仔细琢磨了下,慢声道:“纪文庭和那太监欺辱在先,也不能算作他的过错。” 纪如珩看了她一眼,“不止这一桩事,宫里离奇死亡的人不计其数。” 用不同样的手段,将宫里排挤自己的人都杀掉,以泄私愤……徐南意按照纪如珩的话去推想着,脑海中再次浮现纪青烽那翩翩绅士的模样,竟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第94章 跟我谈谈 纪如珩淡声道:“秉性难改,他以为这些事做的天衣无缝,不曾想过早在杀第一个人时,他的心思已经暴露了。罪孽和黑暗,是永无至今的深渊,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彻底改变的。” 若真如纪如珩所言,那么纪青烽伪装地也太好了? 但徐南意不免要为纪青烽叫一句屈,生活在那样压抑的环境之下,他奋起反抗并没有什么错。 或许纪如珩没有注意过,在此之后纪青烽并没有继续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当然,徐南意也不用这些推演出来的想法与纪如珩争辩,只是在心中做了保留意见。 “那,可以再观察几天。” 太过坦荡,便有些古怪了。 毕竟徐南意没见过那些,也不能一口断定纪青烽的为人,至少他没有成为他们道路的绊脚石,她也没理由对人家下手。 这个,也是纪如珩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今天的原因。 “他接近你,是有意拉近关系。”纪如珩慢条细理地倒着茶。 徐南意点头,“嗯,能感觉的出来,他想通过我来笼络小侯爷你。” 纪如珩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因此纪青烽采取迂回战术,从徐南意下手。 纪如珩手执茶杯,淡淡地望向她,“那就将计就计。” 徐南意望过去,却见纪如珩仰起脖颈,喉咙轻轻滚动着,喝下了那杯清茶。 那一双黑眸之中带着稳操胜券的自信,散发着震人心魄的光芒。 徐南意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利用他来排除异己,不沾一滴鲜血。” 四目相视,露出点点笑意。 成就大业的头一步,就是铲除异己。 可他们不想树敌太多,暴露过早,会让他们疲于应付,因此,他们必须找一个傀儡来挡在身前,遮风避雨。 既然纪青烽送上门来,那么傀儡的人选非他莫属! 纪如珩只是一句话,徐南意便能立刻懂得如何去做。 默契? 嗯,默契。 …… 是夜,凉风习习。 晚饭过后,徐南意带着小猫,一同在侯府里散步。 “三三,别乱跑!” 小猫太过顽皮,一下子跑远了,徐南意叫都叫不住。 她赶紧追上去,无意中已经快到书房了,但她却在书房的院门外,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纪清宸,他侧身躲在院门口,正偷偷往里面望着,似乎不是很高兴。 谁料那小猫太调皮,跳进院门前的那几根长木搭成的栅栏,再想出来时,一条后退卡在木缝里出不来,急得喵呜一声,惊动了纪清宸。 本就是偷看,听到这突然的猫叫声,纪清宸小小的身体抖了一下,低头一看,这才注意到了小猫。 纪清宸猫着腰走过去,生怕书房那边有人注意到他。 他蹲在栅栏前,伸出手却又缩回来,似乎在犹豫。 瞧见这一幕,徐南意原地停住,往旁边树丛后面躲了躲,静静看着纪清宸要如何对待这只小猫。 犹豫再三,纪清宸抬头,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时,他这才轻轻地将小猫的后腿拉出来,将软和的小猫抱进怀中,爱怜地抚摸着。 这个孩子实在太敏感,连救一只猫都要小心翼翼,不想让人瞧见。 因为侯府中人都知道,小猫曾吃了他的金鱼,料定他肯定讨厌这小猫的。 如果被人瞧见,一定会说他要害小猫。 然而,纪清宸对小猫的怜惜全然入了徐南意的眼。 越看到这小家伙的心善单纯,她就越发叹息小家伙没有一个好娘。 纪清宸将小猫抱进怀中,下巴抵在它的额头上,抚摸着它的爪子,好像抛掉了刚才的不愉快,笑眯了眼睛。 他轻声道:“三三,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下次如果我不在,你会受伤的……” 不装大人的纪清宸,稚声稚气的模样才可爱。 忽然,纪清宸垂下的视线中出现一双小巧的绣鞋。 顺着绣鞋看上去,是一袭湖蓝色衫裙,再往上就是那张永远平静淡然的美人脸。 “你……” 看到徐南意,纪清宸瞬间紧张起来,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小猫,小脸立刻红了起来。 徐南意笑了,淡声道:“谢谢你救了三三。” 纪清宸怔住,难道她不会以为,他要害小猫吗? 不经意抬头间,徐南意瞧见了书房前的场景。 书房里亮着灯,大门紧闭。 冯妙妙端着一碗粥站在房门外,一直掉眼泪,倔强不甘,就是不肯离开。 看来是吃了闭门羹还不死心! 原来,这小家伙是看到他亲娘受委屈了,才不开心的。 徐南意无声叹了口气,低头看他,用一种大人的口吻说道:“跟我谈谈。” 说完徐南意抬腿就走,她看见地上的影子,那小家伙爬起来,抱着猫就跟了上来。 呵,果然就吃这一套! 东院的屋里,一大一小坐在榻上,一本正经地好像要谈什么国家大事。 徐南意也没有拿他当小孩,给他倒了一杯茶,慢条斯理道。 “你在慢慢长大,无论是武功行为,还是品德气势,都应该跟你二叔好好学。” 除了脾气差像冰山之外,徐南意很客观地认为,纪如珩绝对是一个值得青少年学习的标杆。 她说的话很对,可纪清宸心里仍过不去那道坎,他皱着小脸,转到一边去,闷声说道:“这个我知道,不用你教。” 徐南意轻笑:“宸少爷聪明睿智,我当然也懒得说废话,我想说的是,你应该把所有精力放在让自己强大的事情上,至于大人的事,不要管,你也管不了。” 虽然是在装大人,但纪清宸的心智就是比同龄人要成熟,他可以明白徐南意话中的深意,更懂得徐南意这是为了他好。 纪清宸偏头看窗外,一言不发。 “我走了。” 见徐南意不再说话,纪清宸跳下来,垂眸走去门口。 “哎,等一下。” 徐南意叫住纪清宸,他回头,瞧见她笑得很暖。 “我最近都会很忙,府里下人办事糙,我也不放心,所以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喂几天猫?” 喂猫? 纪清宸惊讶得睁大了眼睛,似乎难以置信。 就算他肯喂,那么徐南意是真的放心他吗? 【作者题外话】:公众号:作者听鱼 第95章 喂猫 三三好像是只通人性的猫,徐南意话音刚落,小猫就来到纪清宸脚边蹭来蹭去,好像十分亲昵。 小孩哪里能抵抗的了这软萌的小猫? 徐南意顺势笑道:“拜托你了。” 抱着软软和和的小猫,纪清宸望着满脸笑容的徐南意,心中一直坚持着的某种信念,似乎被这柔软慢慢击垮。 纪清宸是将这小猫带回去房间去养的,徐南意完全放心。 有了这小猫作伴,纪清宸感觉每天都很美好。 练功真的很苦,还有沉重的学业,但是当软萌的小猫跳进他怀中时,那些苦累和孤独好像全都消失了,他每天都可以开心地笑。 然而,快乐的日子没有持续几天,冯妙妙来看纪清宸了。 这天,冯妙妙想起自己沉浸在被纪如珩冷落的痛苦中太久,竟然忘记去关心下纪清宸,这便吩咐厨房做了些好吃的,她带了过来。 “宸儿,我……啊!” 冯妙妙刚踏进房门,迈出去的右脚好像踩上了什么软软的东西,惊得她一声尖叫,食盒打翻在地,洒了一地的汤汤水水。 与尖叫声同时响起的是,小猫一声疼痛的喵呜声。 正在温书的纪清宸,连忙冲过来,心疼地抱起小猫:“三三,有没有怎么样?” 说着,纪清宸就抱着猫要出去,“我带你去看大夫,忍着点……” 冯妙妙快要气死了,这还是她生的儿子吗?当她是死的? 难道在纪清宸心中,她连一只猫都比不过? 冯妙妙一把拽住纪清宸,强压着怒气,勉强露出几分笑:“宸儿,我刚才没有踩下去,这猫不会有事的。” 闻言,纪清宸反复检查着小猫的身体,好像没有明显的伤痕,可看他的表情还是心疼得不得了。 这令冯妙妙快要发狂,她端着汤汤水水,纪清宸就不问她一句烫到没有,只顾着这只野猫! “宸儿,这猫是偷偷跑到你房间来的?”冯妙妙的声音稍微冷了些。 纪清宸没有抬头,“不是。” “那是为什么?” 纪清宸一直闷着头不说话,冯妙妙已经猜到了几分,一定是徐南意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才让这小子对这猫喜欢得不得了,甚至连亲娘都不放在眼里! 冯妙妙的嘴角微微抽动,硬是挤出笑容来,稍稍站远了两步。 “宸儿,娘对猫毛过敏,所以当初才选择给你买了金鱼,而不是小猫。” 纪清宸微有讶异,抬头看过去,眼中的光色却一点点黯淡,有些失望。 冯妙妙声线温柔,却是在逼他做选择,“宸儿,你一直把猫留在房间里,是不想让娘时常来看你了吗?” 逼迫一个五岁的孩子做这样残酷的选择,还是亲生儿子,也就冯妙妙这样的人才能做得出来! 明显瞧见纪清宸满眼的不舍,爱怜地抚摸了好几下小猫,这才放开它,让猫跑出去。 徐南意勾走了纪如珩的魂儿,也用猫勾走了纪清宸的心,冯妙妙心中的妒火燃烧得更旺了! 冯妙妙以为,这样就能让纪清宸彻底放弃了,可没想到这孩子远比她想象得要喜欢这小猫。 无意中有一次,冯妙妙瞧见纪清宸躲在花园的草丛中,给小猫喂食,还趴在地上跟小猫玩耍。 小猫伸出柔软的爪子,摸着纪清宸的小脸,斗得他哈哈大笑。 当时冯妙妙快要气得昏过去,初雪及时托住她的胳膊:“夫人,不然奴婢去把那小猫从宸少爷身边赶走吧!” “不行!”冯妙妙低声喊道:“治标不治本,他现在不知道有多喜欢那只猫!” 初雪也气:“那怎么办?宸少爷怎么可以喜欢那个女人养的猫呢?” 她们瞧的真真切切,纪清宸给猫喂的都是中午吃的好饭,看来是很重视了。 “怎么办……”冯妙妙渐渐平复下来,眼中渐渐浮现起狠毒的神色。 “弄不死主子,难道我连这小畜生也弄不死?” …… 自那次太后病愈之后,听说身体还不错,但徐南意有日子没进宫了,太后一道懿旨将她叫进宫,说是做个日常检查。 路过御花园,徐南意看到了一个熟人,纪东行。 纪东行两腿微微分开,做马步式,一手搭弓,一手拉箭,瞄准靶心—— 咻! 正中靶心! 少年郎英姿飒爽,得亏有着一双好腿! 徐南意鼓掌叹道:“四殿下恢复得不错!” 听到鼓掌声,纪东行惊讶回头,瞧见是徐南意在那里。 纪东行将弓箭交给宫人,缓步走过来,没什么笑容,却不算疏离。 “你怎么来了?” 一直都是这个死小孩的样子,徐南意也习惯,“太后让我给她看看,身体状况如何。” “哦。” 纪东行站在那里,时不时地望望天,看看地,就是不看徐南意。 徐南意半蹲下来,按了按纪东行的腿骨几处位置,按一下问一句疼不疼。 一番检查之后,徐南意起身,笑眯眯道:“看来四殿下快要好全了,好好做恢复治疗的话,没准今年就能跑了!” 纪东行一脸奇怪地看她,“又不是刚学走路的小孩!” “如果没有我,可能你连刚学走路的小孩都不如,四殿下是不是该好好谢谢我?”徐南意故意调笑着。 纪东行没什么好气,“父皇和祖母赏赐你多少好东西,你贪心不足吗?” 两人正在叽叽喳喳斗嘴皮,一道身穿官服的人影从不远处跑过来。 “二嫂!” 听听这雀跃的声音,就知道是纪梦舟。 纪梦舟跑到他们跟前,冲徐南意笑道:“二嫂今天得空了,怎么进宫来了?” “二殿下好,”徐南意微笑,“给太后做个日常检查。” “哦,是这样啊,”纪梦舟遗憾道:“我刚从父皇那儿接了个紧急任务,等会儿要出宫办事,今天就没法陪你在皇宫里逛逛啦!” 徐南意还没接话,就听一旁的纪东行发出不屑的“嘁”声,还冲着旁边的大树翻白眼。 “咦!”纪梦舟看了纪东行一眼,戳了他脑门一下,“小屁孩!” “哎,二嫂,你上次说,我们脚下踩着的,这是一个圆球?你还没给我讲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纪梦舟又问起,徐南意只好给他按照小学课本的理论讲述了一遍。 然而纪梦舟听得津津有味,纪东行却一直黑着脸站在一旁,好像空气被隔绝了似的。 第96章 纪清漪之死 直到有宫人催纪梦舟,他这才摆摆手出宫去,“二嫂,回头你再给我细讲,我来不及了!” 徐南意微笑招手,一回头就看到纪东行那张黑透了的脸。 她微微愕然,什么时候得罪他了? 纪东行抬腿就往前走,还不忘回头凉凉白她一眼,“你还去不去万寿宫了?” “……你也去?” 不过徐南意也没多问,太后本就疼爱纪东行多一点,他常去太后那里也很正常。 两人一前一后,路上徐南意没说话,于是气氛变得很尴尬,还不如各走各的。 快到万寿宫时,纪东行才忍不住停了几步,和徐南意并排,冷声讽刺着。 “早该看出来,你是个爱慕虚荣、喜欢攀附权贵的女人!” 徐南意停下脚步,无语地笑望着纪东行。 纪东行的话说的更加毒:“你能嫁给我二哥,应该也是费了一番心思吧,毕竟做侯府夫人,比嫁给皇子还要风光吧!” 这是吃什么枪药了?四殿下你难道忘记她是你的恩人了吗? 徐南意想了半天,脑海中忽然闪过纪梦舟那张温煦的脸,立时明白纪东行为什么突然这样讽刺。 虽说纪东行平时对她说话就不客气,但今天算是恶语中伤了。 纪东行从小瘸到大,心理一直有阴影,导致他十分敏感,听别人说话、看别人办事总能往深了想几层。 刚才她和纪梦舟聊得太过热络,将纪东行撇在一边,他肯定是受了冷落,所以才来找麻烦。 医好了腿,治不好敏感脆弱的心呐! 徐南意双手环胸,悠悠地打量着他,笑得甜美。 “四殿下好眼力,我就是你口中那种爱慕虚荣、攀附权贵的女人。” “你……” “麻烦四殿下快点去告诉你二哥,别让他被我给骗了!” 不按照套路出牌? 纪东行被呛得要命,毒舌的他竟然也无言应对,只能看着徐南意大摇大摆地走进万寿宫。 “太后的气色好多了,南意也为您做了全面的检查,没有什么大问题,只要按时服药,保持心情舒畅,每天多锻炼,就不会再犯的。” 徐南意早就将碾成粉末的西药装进瓶中,这就交给太后身边的嬷嬷,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 太后总算放心了,笑道:“丫头啊,快来坐下。” 徐南意乖巧坐下,陪着太后说话。 瞧见徐南意这副装模作样的样子,纪东行不知翻了多少白眼。 “东行,你腿刚好,也坐下歇歇。” 太后吩咐,纪东行便冷哼哼地坐在一边。 太后命人上了许多时鲜水果和糕点,在这时候都是很稀罕的,看起来她很喜欢徐南意。 “丫头,自从让你看病之后,哀家总觉得太医们这医术……呵呵呵……”太后掩唇笑着,毕竟是相处多年的资深太医,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如果你得空就好了,哀家还能将太医院交给你管理。” 如果这话让张太医那帮老家伙听到了,岂不是气得当场晕过去? 自己的事就够多了,徐南意可不揽太医院这个烂摊子,不过…… 徐南意斟茶,端给太后,笑道:“太后娘娘,南意一个女子,况且已经嫁了人,不便再去太医院了,但是南意想举荐一位太医做院长,凭他的医术和品德,一定可以让太医院重振风光的!” “是谁?”太后好奇。 “钱太医。” 想起最初,她能得到为纪东行诊治的机会,并且成功翻身,也是利用了钱太医的。 不过后来接触了几次,徐南意能感觉到钱太医此人的忠义正直,他和张太医的医术不相上下,可品德不知比张太医高出多少。 推举钱太医,一则为公,二则,钱太医对她印象很好,若能成功扶持钱太医上位,她也算多了太医院这条路。 太后思忖片刻,“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张太医坐在高位太久,有些不知分寸了……” 经徐南意这么一句推荐,太后竟然当场拍板:“来人,吩咐下去,从今日起,钱太医任太医院院长一职。” 为了让太后放心,徐南意又道:“钱太医资历深厚,但为人谦逊,时常与南意探讨医术。钱太医为太后您诊治,南意也必定会倾囊相授的!” 教钱太医两手,这也没什么损失,关键是能让太后她老人家放心。 徐南意这么无私,太后简直把她夸上了天。 偏偏徐南意会装乖巧,嘴也甜,两人说说笑笑,一副和乐融融的画面。 唯有纪东行,全程皱眉黑脸。 徐南意把太后哄得晕头转向,太后这就非要留她吃午饭,说是她小厨房这位大厨手艺很绝,一定要让她尝尝。 离午饭还有一点时间,两人继续闲话家常,一个太监急匆匆地跑进来,有事禀报。 “启禀太后娘娘,大公主殿下伤心过度,去了……” 纪清漪,死了? 徐南意立刻做哀伤状,余光却将其余二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太后当场红了眼眶,纪东行也楞了一下,像是怎么也没想到那位骄横的大皇姐竟然会死。 太监将事情讲了一遍,其实也很简单。 纪清漪去了尼姑庵后,衣食住行都不习惯,最初还闹腾,后来每天绝望地哭泣,日渐消瘦,一天早上小尼姑进去找她,才发现她早就没了气,这就赶紧往上报。 “都怪哀家,当初不该那么狠心,送清漪去尼姑庵的……不对,如果哀家早点管教,清漪那孩子也不会沦落至此,都是哀家这个做祖母的错啊!” 太后痛心疾首,连连捶着胸口,泪水涟涟。 徐南意拦住太后,安抚道:“大公主之事,南意也很痛心,可太后娘娘要保重凤体,如果为了此事,太后有伤凤体,想必大公主泉下有知,心里必定难安的。” 万寿宫的气氛,哀伤到了极点。 好像是要用这些眼泪和悲痛情绪,来证明对纪清漪的重视。 哭了一阵子,太后垂泪摆手,“丫头啊,没想到今天会发生这种事,哀家想去佛堂为清漪那孩子诵经超度,就不留你了。” 徐南意恭敬一拜:“太后您节哀。” 太后仍在老泪纵横,徐南意悄悄地退出了万寿宫。 【作者题外话】:以后只要有配角死了,章节名就叫xxx之死……(实在是起名废……) 第97章 太后绝非善类 她独自一人,走在出宫的宽阔甬道上,显得些许落寞。 可她并没有什么察觉,只是在默默想着纪清漪死掉的事情,越想越觉得可笑,一个人边走边笑。 忽然,徐南意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那是独属于某人的味道。 明明没有听到脚步声,徐南意却条件反射般的回头,同时听到了声音响起。 “你笑什么?” 看到徐南意转过头来,纪如珩微微讶异,挑眉,“你怎么知道我在后面?” 鼻翼间萦绕着这个成熟男人的气息,徐南意缓缓笑了。 从前只知道闻香识女人,没想到也可以识男人! 徐南意轻轻眨了眨眼,笑容温柔:“心有灵犀,默契使然吧!” 从她嘴里说出来,总觉得很别扭。 纪如珩的视线从她身上挪开,慢步往前走着。 “你怎么进宫了?” 徐南意跟上,“太后叫我来的,去给她检查下身体。” “嗯。” 一阵沉默之后,徐南意轻声道:“纪清漪也死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纪如珩停下脚步,定定地望着她。 她说,‘也’死了…… 徐南意扬起头,恰有微风拂面,鬓发在她脸庞前飘舞。 她笑意清浅,十分平静淡然,仿佛一切事情都在她的预料和掌控之中。 “从开始推动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 纪如珩没有言语,薄唇抿紧成一条线,深邃的目光像是在探究什么。 徐南意歪头轻笑,双手背在身后继续往前走着,十分轻松的样子。 “今天四殿下还说,要向你揭发我恶毒的真面目,他肯定没想到,我帮他省事了呢!” 非但没有放过,反而是将害她的人逼入绝境,到最后死亡竟然成了一条解脱之路。 这样看来,她是不是比纪如珩还要狠? 背后的左手忽然被拉住,温暖的大掌紧紧包裹着她的手,仿佛那是经历过海誓山盟的恋人,绝不松手。 徐南意笑意淡然,偏头看过去,却见纪如珩的侧脸线条如雕塑一般精致流畅,透着冷漠疏离。 淡漠的声音却有着不同寻常的气势,“如此,你才有资格站在我身边。” 徐南意微怔,恍然想起最初在洞房见面时,她夸下海口:“我会证明,我比其他任何一个女人,都更有资格站在你身边。” 为了得到纪如珩的认可,她也曾违背自己的行事底线,费了不小的功夫,如今想一想,其实也没什么。 来到不同的世界,借了别人的身份,想要很好的活下来,那便必须从原来的躯壳中剥离出来,哪怕改变从前坚定的信念。 在生存面前,其实这都没什么。 徐南意摇头轻笑,因为身边站着一个强大的人,她心底忽然生出一种不可言喻的自信和澎湃。 她很好奇,不遗余力地与他并肩作战,他们可以一同走到多高的巅峰? 纪清漪已死,可活着的人仍旧精打细算,不得不防备。 “太后,绝非善类。”徐南意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下,轻声说着。 “怎么说?”纪如珩问她,可眼底分明是一种早就了然的神情。 “太后那么心疼纪清漪,可第一反应是给她烧香超度,竟然没有彻查此事,丝毫没有怀疑是他杀,要知道公主暴亡这可不是小事,太后竟然将事情压下来了。” “当初,是太后亲自送纪清漪去尼姑庵的。” 话不用说的再明白了,想必纪如珩已经听懂了这二者之间的联系。 纪清漪被送走的那天,徐南意就告诉过霁月,太后容不下纪清漪。 已经过了个把月,就在大家快忘记纪清漪那桩丑事时,太后动手了,没有人会怀疑是这位慈祥的祖母容不下这个孙女。 可那是主持整个后宫的太后,天下女子学习的楷模典范,孙女的污点,就是她的污点! 摸透了太后的心思,自然也能推敲出她的行为。 “嗯。” 纪如珩只是简单一个字,徐南意偏头看他,装作一副伤心的模样:“你早知道,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两人已经来到宫门外,正在等候车夫将马车赶来。 纪如珩低头看她,似乎很认真在回答她。 “学习,重在过程。” 噗…… 徐南意忍不住笑出声来,禁欲系的小侯爷这么认真,莫名戳中萌点是怎么回事? 远远看去,两人手牵着手,笑得十分开心,好像连花坛中的花朵都染了这幸福的气息,绽放得更为灿烂。 “二哥,二嫂!” 听到有人呼唤,两人齐齐回头望过去,见高大的男人朝他们大步走来,青袍飘飘,衣袖鼓风,笑容是那般绅士有礼。 两人对视一眼,纪青烽? 纪青烽来到两人面前,笑着见礼,“二嫂今天也进宫了?” 徐南意礼貌点头,“去瞧瞧太后。” 纪青烽和纪如珩简单聊了两句朝政,车夫便赶着马车来了。 “二哥,二嫂,你们快上车吧,我等下一辆。”纪青烽礼让道。 每天上早朝,或者皇宫中人要出宫,就会坐皇宫特供的马车。 徐南意和纪如珩已经上了马车,那车夫好心道:“三殿下,最近有地方上来的官员觐见,马车都被派出去了,现在没有车了。” 这一辆马车,却是纪如珩专用的,只为他一个人服务,放眼朝中,连皇子都不曾有过的待遇。 纪青烽稍稍犯难,却仍是柔和道:“等会儿我去外面雇一辆,或者去骑马。” “上来吧。” 纪如珩发话,还没有人敢拒绝,纪青烽不外乎如是。 马车启程,绕道先去三王府,去送纪青烽。 一路上,他们三人闲闲聊天,听起来非常和睦。 话题都是纪青烽找的,可这个人实在是玲珑心思,挑起的话题丝毫不逾矩,也没有半分恭维的意思,像是闲话家常,十分亲切。 纪如珩话不多,时不时地搭腔,可他的一举一动却让另外两个人格外关注。 在纪青烽说话的时候,纪如珩斟了一杯清茶,很自然地递给徐南意,轻声嘱咐:“你嗓子疼,多喝些水。” 徐南意心中惊讶,表面却乖巧微笑,接过来喝茶。 【作者题外话】:我可以决定这本书有多精彩,而可爱的你们却能决定这本书到底能走多远,希望可以得到大家的支持,共同完成徐南意美妙的穿越之旅! 第98章 多喝点水 不光如此,纪如珩还有一些小动作,比如闭目养神时,还与徐南意十指相缠,像是一刻也分不开的新婚夫妇。 这些,无一例外地落在了纪青烽这个旁观者的眼里。 纪青烽笑道:“二哥二嫂的感情真好。” 徐南意望了纪如珩一眼,低头轻笑,红润的脸颊好似有几分羞涩似的。 一路轻松愉快,直到纪青烽下了马车,他们继续前行。 “小侯爷,你嗓子疼,多喝些水。” 娇软的声音吵醒了纪如珩,他抬起眼皮,淡淡看向徐南意那张满含狡黠的脸。 徐南意端着茶杯,自己喝着,笑睨着纪如珩:“刚才我配合的不错吧,我只想问一问小侯爷,那是什么招数?” 纪如珩瞥了她一眼,继续闭上眼睛,淡声道:“纪青烽想笼络你我。” “这个我看出来了。” 马车怎么可能这么巧,全都用光了呢?一定是有原因的。 纪如珩拉过徐南意另一只手,轻轻地揉捏着她的手骨,像是在玩一个称手的玩具。 “他见我重视你,以后就不会烦我了。” 让纪青烽知道,他非常重视徐南意,也就给了他一个暗示:拿下徐南意,就等于拿下他纪如珩。 接下来的日子里,纪青烽肯定要对他们嘘寒问暖,纪如珩讨厌这个过程,只用这样微小的细节,就将烦恼全都引到徐南意那里去了。 毕竟纪青烽也不傻,攻下徐南意可比说服纪如珩简单多了! 这一招,太腹黑了吧! 徐南意彻底无语,“……小侯爷,你可真聪明!” …… 过了两三天,徐南意再次进宫。 她带了一串佛珠给太后,说是去庙里求来的,可以为大公主祈福,太后甚感欣慰。 尽管徐南意清楚,太后不是什么真正慈悲的人,但也没有到了不可接近的地步。 相反,如今太后对她印象不错,如果她能得到太后的欢心,今后她行事作为会更加方便。 自接到纪清漪死掉的消息,太后便整天呆在佛堂里诵经,一直到徐南意来这一趟才出来。 许是真的心疼这个孙女,许是忏悔,这徐南意就不得而知了。 闷在屋里太久,太后便叫着徐南意一同去御花园散心,才在凉亭歇了没一会儿,便碰上了沈皇后和一众皇子公主。 纪清漪的死,倒是让沈皇后也十分伤心难过,这些皇子公主便都来劝慰,也来这御花园散心,恰好遇上。 虽说是为着纪清漪才聚在一起的,可大家绝口不提纪清漪,反而是聊了聊家常。 纪梦舟和纪青烽一直很忙,不在场。 但是将全部的皇子公主加在一起,数量也少得可怜,弄得太后发愁哀叹。 “皇室血脉这么少,这让哀家到了下面,如何向先皇和列祖列宗交代啊!” 当今皇帝纪晟好像不怎么喜爱女色,因此子女也不多。 太后都这样说了,沈皇后身子福得更低在忏悔:“臣妾身为六宫之主,未能替母后分忧,不能让皇家开枝散叶,是臣妾的错。” “柔嘉,这怪不得你,你这个皇后,哀家从来没有不满意的地方。”太后哀叹着摇手,让人将沈皇后扶着坐下来。 太后和皇后这么一对视,便将目光转向了这些尚未纳正妃的皇子身上来,立刻来了主意。 “你们也都大了,对纳妃一事有什么想法?”太后试探着问道。 意思就是在说,给你们一个机会,如果有喜欢的姑娘家,就赶紧说出来,不然…… 纪文庭摸了摸鼻子,纪东行仍旧那副傲娇的表情,两人默不作声。 太后叹口气,“罢了,男人就去闯自己的事业,如果真的把心思都放在这儿女情长上面,那才真叫哀家心寒!” 太后脸上的哀伤渐渐消散,生出了几分活力。 “但是,开枝散叶也不是小事,就由哀家和你们母后来张罗吧!” 沈皇后顺从地点头,“母后,看日子快入秋了,宫中是时候张罗秋日宴了。” 秋日宴,原本是户外活动,却被整日无聊的后宫改了个版本,变成了在后宫聚餐。 再到后来,目的就演变成了为皇子选妃,表面上是宴饮活动,实际目的大家都心照不宣。 不用皇后吩咐下去,各家待嫁的小姐们已经准备起来了,就等着这一天能被哪位皇子或者王爷青睐,哪怕是做妾,也是光耀门楣的好事了! 这主意很得太后的心,太后点头称赞:“还是皇后心思细致,那就吩咐下去,着手准备吧!” 听了这一出,总归是没有徐南意的事,她可是个有夫之妇。 不过,太后倒是格外关照她,“南意,那天一定要来啊,到时候帮着哀家和皇后参谋参谋!” 沈皇后也看向她,笑容和善。 徐南意对两人行礼,“宫中这样热闹,就算太后娘娘不说,南意都要厚着脸皮来呢!” 她将话说的漂亮,逗得太后和皇后笑个不停。 闲聊几句,大家便四散开,太后和皇后坐在一起商量事儿去了。 已经入秋了,这里的累累花枝尽情地盛放,不知是耗费了多大的财力才留住了这时光所赋予的美丽。 徐南意一一走过,欣赏着这昂贵的美景。 “二嫂!” 清脆的声音令徐南意抬头望去,纪清欢那张干净清纯的小脸出现在花枝的另一侧。 “二公主。”徐南意笑着点头。 纪清欢一蹦一跳地绕过来,搂着徐南意的胳膊,一点也不认生。 这丫头是个直肠子,开门见山。 “二嫂,你经常在宫外,有没有再见到过花公子?” 纪清欢一脸期待,还刻意压低声音,也是怕别人听到。 徐南意笑着摇头,“很难见到。” “哦。”纪清欢有些失望,搂她胳膊的手都松了好多。 “花家小妹在上京城中开了一家书馆,公主知道吗?”徐南意忽然问道。 纪清欢懵懂抬眸,点了点头,“好像,有所耳闻。” “过几天书馆会举办一场比赛,以文会友,如果公主有机会的话,可以去看看,没准就能碰到他呢!” 徐南意笑容温柔,十分善解人意地帮小姑娘出了个主意。 纪清欢欣喜雀跃,抱住徐南意的胳膊蹭啊蹭:“二嫂,你真好!” 第99章 小侯爷出山 御花园这个场子散了之后,徐南意便要出宫。 太后知道纪东行和徐南意曾有医患这一层关系,想着情分自然比别人深厚,就嘱咐着纪东行一定要好生相送到宫门口。 还不如不送呢,这位四殿下张口就冷嘲热讽。 “虚情假意!” 徐南意一边走一边点头,“四殿下过奖了!” 纪东行直接拦在她面前,皱着眉头,“你还有没有点廉耻心?” 徐南意失笑,“四殿下究竟想让我说是,还是不是呢?” 纪东行抿唇,总之一副嫌弃地表情盯着她。 “其实你不想来秋日宴,却当着祖母和母后的面,说的冠冕堂皇,对不对?” 徐南意点头,“是。” “你根本就很讨厌大皇姐,今天偏偏假惺惺地送来什么佛珠,根本就是为了讨祖母的欢心!” 徐南意再次点头,“是。” 全都承认了?纪东行莫名有种被挫败的感觉,只是横横地盯着她。 徐南意缓缓笑了,仍如初见时那般,看幼稚小孩一样看着纪东行。 “四殿下,人情世故,这就是这世上的生存法则,这还需要我教你吗?” “你……” “感谢四殿下送我到宫门口,那我先走了。” 徐南意笑弯了眼睛,没有一点不悦,绕过纪东行,走出宫门,上了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离开了皇宫,纪东行驻足遥望,原本傲娇的目光中显出一丝落寞和迷茫,垂下头,转身折返。 …… 纪青烽有意投靠纪如珩,关键的一举就在朝堂。 最近,朝中吏治混乱,令皇帝纪晟十分头疼,下狠心要整顿吏治。 但是,缺一个牵头的人,皇帝便让官员们来举荐。 “父皇,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在鸦雀无声之际,是纪文庭率先打破了沉默,毛遂自荐。 “嗯,皇儿有心了!” 皇帝一声赞扬之后,便再没有其他话,这是在等着有其他人来举荐,好做个比较。 毛遂自荐的人恐怕也就纪文庭一个,其余的都是在举荐别人。 当有人提到纪如珩时,大家都有赞同之色,只是这些年纪如珩不愿理朝政,贸然将他拱上去,恐怕会拂了这小侯爷的逆鳞。 就在大家静观其变时,纪梦舟站出来:“儿臣也认为,武安侯可担此重任,届时,儿臣也可与之配合,肃清吏治的不良风气!” 纪梦舟的话比别人更有分量,他这不就是在暗示,如果是纪如珩来做这件事,那么他这个中尉必定鼎力相助。 然而,仅仅限于纪如珩,如果是其他人那便另当别论了! 这样一来,大家也不敢再举荐别人,因为在强势的纪如珩面前,其他人根本没有可比性。 纪文庭是前皇后之子,这些年在朝中的羽翼渐丰,支持的力量也不少。 以纪梦舟为首的人,全都来支持纪如珩,因此势均力敌。 场面有些尴尬,皇帝沉沉笑道:“这倒是,让朕很为难!” 并非全面的平局,因为朝中还有一部分人保持着中立。 直到纪青烽站出来,“武安侯办事得力,儿臣也愿全力相助!” 紧接着,依附于纪青烽的一小部分势力,纷纷站出来支持纪如珩。 就是纪青烽这关键性的一票,让纪如珩得到了暂任吏部尚书一职,而纪青烽为吏部侍郎,再由纪梦舟作为辅助,共同完成整顿吏治这件大事。 这件事令朝野有着不小的震动,一则因为,几乎退隐的小侯爷纪如珩出山了,二则因为,两位皇子都在支持着小侯爷,这是否意味着夺嫡之战已经在暗中开始了呢? 虽说纪如珩将近五年都在放权,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他想站起来,几乎所有朝臣都敢断定,他必定是上京城叱咤风云的头一号人物。 因此,得到纪如珩的势力,便算是握住了一张最大的王牌。 所以大家也都在猜想,二皇子和三皇子之间的战火,已经在燃起了吧? 这三人都雷厉风行,当天晚上已经在吏部加班加点,整理当前吏治问题。 徐南意是中午得知这件事的,下午仍旧去了医馆坐堂。 今天来了个重病人,她忙到晚上才回家,一路散步回去,路过吏部。 她驻足看着吏部的大门,想象着这三人在如何相处。 看来这纪青烽的确是个精明人,选了这么个好时机向纪如珩示好。 “哎,二嫂!” 身后忽然传来了纪梦舟的声音,徐南意回头,“二殿下怎么在外面?” 纪梦舟扬了扬手中的食盒,笑道:“忙了一下午,实在是烦闷,就找了个借口出来买些吃食。” “那,小侯爷还在里面忙着?”徐南意指了指吏部。 “是啊,我今天才算领教了二哥的本事了!”纪梦舟苦笑着,朝她摆头示意,“你是来看二哥的吧,走,一起进去。” 于是,徐南意便跟着进去。 纪梦舟实在是个勤学多问的乖宝宝,之前徐南意给他讲了许多地理天文的粗浅知识,都勾起了他的兴趣,逮着机会就问。 两人说说笑笑一路走进吏部,倒是给这沉闷的官府添了一丝生气。 “二哥,休息一下吧,你看谁来了?” 纪梦舟进门,将食盒中的饭食端出来,叫纪青烽,“青烽,快来吃点。” 徐南意进门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纪如珩坐在上座,手捧一个册子,凝眉思考,而座下的纪青烽也低着头,不断地翻阅着书册,时不时做批注。 徐南意却很清楚,这两人绝对是气场不和,政见不合,不合不和! 可偏偏,两人对待公事都这么专注认真。 单从这一点看,纪青烽对政事的态度不亚于纪如珩,这就证明他完全具有夺嫡的资格! 纪青烽,根本不是一个可以小觑的劲敌! 纪如珩放下册子,抬眸时恰好对上徐南意的视线。 徐南意微笑点头,柔软的声音好像可以拂去一天的疲惫。 “小侯爷,辛苦了!” 纪如珩定定地望她,“嗯。” 随即撇开目光,走到桌边坐下,拿了一碗粥来喝。 纪青烽也停了下来,跟徐南意打了声招呼,也过来吃饭。 唯有纪梦舟看起来比较有活力,和徐南意聊天说笑,好像是来做客那般热闹。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有时候还说到宇宙时空之类的话,两人别提有多起劲了。 第100章 我夫人 纪青烽听不懂,看了眼面无表情的纪如珩,笑着低头吃饭。 徐南意余光瞥见纪如珩在喝粥,却不曾想他会看过来。 “夫人,书桌上的文册,你去整理好。” 纪梦舟怔住,纪青烽拿小饼的手也停在半空中,似乎都感觉很不可思议。 徐南意只是呆了一瞬,便笑:“好。”立刻起身走向书桌。 她的手还没碰到纸张,就听到门口震天响的吼声。 “夫人,住手!” 徐南意惊得手指尖哆嗦了一下,抬头看过去。 那是吏部的几位老臣,他们刚吃完饭,回来就看到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这几位赶紧走到纪如珩面前,躬身一拜,几乎是声泪俱下地劝说:“小侯爷,臣等知道意夫人并非外人,二殿下带她进吏部也就罢了,可吏部这些资料都是绝密机要啊!不能随随便便透露给别人……” 徐南意是个女子,在这些老臣的眼中,这就是红颜祸水! 徐南意微微讶然,摇头笑笑,收回手,仍站在书桌旁边,看向纪如珩。 当然了,她的厉害老公从来不让她失望。 纪如珩放下手中的碗,淡淡抬眼,半分情面都不给。 “所以吏部的机要资料,培养出了众多的贪官污吏?” 老臣们顿时哑口无言,无法应对。 徐南意忍不住,偏头笑了。 人狠话不多,字字扎人心,非小侯爷莫属! 纪如珩看向她,“一炷香时间,看完桌上的文册,告诉我解决之法。” 众人都露出了惊讶之色,包括纪青烽和纪梦舟,而徐南意已经坐了下来,打开文册的一瞬间,已经投入了百分百的注意力。 她做的就是收集情报、整理机密的工作,吏部这些事是小菜一碟! 难就难在,西楚国的吏治已经有多年没有治理,问题繁杂,影响深远,但只要加以梳理,很快就可以化整为零、化繁为简…… 一本本文册在纤纤十指间飞快地翻着,刚开始大家是惊叹,后来老臣们便暗暗唏嘘,互相传递眼神,一致认同这侯府夫人一定是个绣花枕头,在做这些表面功夫。 真的有人点了一炷香,只差一点就要燃尽时,徐南意合上了手中的文册,起身抬眸之时,眼中散发着自信的淡淡光芒。 “小侯爷,我可以说了吗?” 纪如珩那双冷漠的眼中闪过几分笑意,点头,“嗯。” 老臣们竖起耳朵,脸上却满是不屑。 就算嫁给了八面威风的小侯爷,她也只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更何况这么短的时间,根本弄不成个事儿! 徐南意一一扫过在场的大臣、皇子,沉稳开口道。 “治吏重于治民,这一点我不用多说,诸位也知道吏治的重要性。可这些年西楚的吏治疏于管理,直到今天这个地步,诸位有没有想过,根本原因是什么?” “是思想,历代君主想治理好一个国家,必定先统一百姓的思想,因此我们才有修养品德这样的规范,那么吏治同理,首先要重视官员的教育,从根本上树立起他的为官之道……” 徐南意可以说是侃侃而谈,每一个分析、每一条建议都十分中肯合理,好像她是一个混迹于官场多年的老油条。 可大家都看着呢,她只是个进入吏部还不到一个时辰的女人! 当徐南意说完所有的看法,浅浅微笑道:“以上是我的拙见,这些都是大而空的道理,各位应当集思广益,坐在一起商量出一套切实可行的具体举措,自上而下地推广下去,方能从根本上肃清官场不正之风。” 她说完话,全场竟然鸦雀无声,一时安静地不得了。 纪如珩手执清茶,淡淡抬眼,“各位对我夫人的意见,还有什么不满?” 几位老臣方才还一脸崇拜地望着徐南意,这可是他们苦思冥想几宿都得不出的真知灼见啊! 听纪如珩这么一噎,几个人都面如灰土,低下头来不再说话。 听得温润的笑声响起,那是纪青烽起身谏言:“二哥,不知可否劳烦二嫂,也加入吏部来帮忙?” 让一个女人加入,实在是破天荒头一遭啊! “这……”没想到,最先犹豫的竟然是纪梦舟。 纪梦舟的担心是,让徐南意搅和进来,对她不一定是好事。 纪青烽看了纪梦舟一眼,随即望向那些大臣,“几位怎么说?” 大臣们犹豫了一下,看向徐南意时,双眼再次亮了起来,说话声音都有些激动:“刚才是臣等冒犯了,意夫人博学广见,若愿意加入吏部,吏部必定如虎添翼!” 说到底这几位大臣也都忠心为朝廷,起初对徐南意这女子身份实在是鄙夷,可她的独到见解令他们惊叹,真的留下来,他们的烦恼得少多少! 纪青烽摇头笑笑,望向纪如珩:“二哥,都同意了,你看……” 老臣们装作不经意地看了看纪梦舟,这好像还有人不同意呐…… 纪如珩的余光往旁边瞧了瞧,不动声色地喝下了一杯清茶,望向徐南意。 “夫人可愿意?” 徐南意望向纪如珩,笑意淡淡,心中却有小鹿在不安分。 这一口一个夫人,她听着还真是受用! 她已有志在必得的心,却是笑容谦逊:“能为小侯爷分忧,是我的荣幸。” 如此,徐南意便成了整顿吏治行动的一份子。 纪如珩往旁边看去,眼中似乎带了几分说不清的情绪,似笑非笑,像是看笑话似的。 刚还皱眉犹豫的纪梦舟,猛然跳下榻,走向徐南意,笑容依旧灿烂生暖,“这样也好,二嫂,以后可以经常跟你探讨天空和星星的问题了。” “殿下太过谦虚了!” 徐南意笑着攀谈,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家老公那张骤然黑透的脸。 …… 头一天接手吏部,他们回家很晚。 呆在那个沉闷的官府里一整天,头脑都发胀,反正离侯府没多远,纪如珩便决定步行回去。 圆圆的月亮高悬于空,万籁俱寂,天地间好像只有他们二人在月下漫步。 这份安静,忽然令徐南意生出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她低下头,微微勾唇,抬头时已经换上了她招牌式的温柔笑容。 “没想到这么顺利。” 纪如珩转脸看她,“嗯?” 【作者题外话】:六月一整个月都在免费推荐位上,希望大家多多留言、打赏、支持,这样柒月上架时,我才能多多爆更啊!!全靠大家啦!(但是不要刷留言哈,喜欢真情实感哈哈哈) 第101章 不怕了? “纪青烽,他这么快就来示好,看起来小侯爷应付得也没有那么烦恼!”徐南意玩笑着。 当时纪如珩打的算盘是,纪青烽会绕过他,直接去找徐南意的,如今看来是多此一举了。 可是,小侯爷那是什么人? 纪如珩挪开目光,“时机还未到。” 徐南意无奈笑了,也就是说,纪青烽还会来找她呗? “直接打击敌对势力,树大招风,对我们太不利,必须要找一个幌子。”徐南意歪头看他,“这个幌子,应该就确定是他吧?” “嗯。” 徐南意点点头,露出淡然的笑容,“这一次整顿吏治,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们可以借此机会,除掉几个人,小侯爷心中有人选了吗?” 纪如珩略微沉吟,望向遥远的月空,目光无比深邃。 “当年,郑林是跟在我父王身边的,后来事发,他没有落井下石,却旁观一切。” 徐南意的心也一点点地下沉,她望着纪如珩,明白他的心思。 对于纪如珩而言,袖手旁观就是背叛! 他们也曾思考过,为什么正直的康王爷会重用郑林,以至于留下这个白眼狼,一路走到户部尚书的高位。 恰好郑林又是个贪得无厌的,这次他们整顿官场,只要稍微用一点手段,应该就能将郑林拿下了! 也算,也算是慰康王爷的在天之灵。 徐南意静静点头,“是,或许我们还可以通过郑林,查到一些关于康王爷的线索……” 正在走神之际,脚边忽然窜出来一团黑影,惊叫声就卡在喉咙中,可徐南意已经吓得丢了魂儿。 那是一条流浪的黑狗,凶恶地朝徐南意扑过来。 衣角已经被咬烂,眼看着那条黑狗就要朝着徐南意扑来。 身体忽然一轻,被一双坚实的胳膊提起腰来,转了半圈,错开那条恶狗。 纪如珩狠狠踹出一脚,恶狗嗷呜一声,整个身子被踹飞,撞到墙面上才摔下来,快咽了气似的。 纪如珩回头,松手。 徐南意双腿都软了,幸好是抓住了他的胳膊,不然差点摔地上。 “我……” 徐南意仍有后怕,缓步走到一边的台阶,慢慢坐了下来。 她双手撑在额头上,慢慢平息着。 纪如珩拿掉她的双手,捧起她的脸颊,仰面朝着他。 他略微勾唇,声音比月色冷三分。 “怕?我以为你什么都不怕。” 徐南意无语笑笑,“我……” 余下的话,淹没在深吻之中。 纪如珩俯身低头,在她的樱唇轻咬慢磨,好似有什么令人着迷的甘甜。 广阔的夜空被淡淡月光照亮,空寂无人的街道上,清风徐徐吹来,两人的发丝飘飞在半空中,交缠在一起。 清风明月,夜色撩人。 纪如珩放开她,左手绕过她的脖颈,抚在她的后脑勺上,仍旧让她保持着抬头的姿势。 怀中的姑娘,她不笑的时候略带一丝冰雪的清冷,一贯勾人的眼眸在此刻变得清澈,红润的嘴唇微微张着,露出点点贝齿。 纪如珩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望进她的眼眸。 街道上其他细碎的声音好像都被隔绝,只能听到他低沉性感的声音。 “现在呢?不怕了?” 徐南意的眼睫轻动了一下,借着月色,她已经用目光将眼前这张脸勾勒了一遍。 她忽的笑了,双手撑在背后的石阶,整个人都极为放松,因而笑容又恢复以往那般慵懒,清纯中透着勾人的妩媚。 又是这样啊。 …… 清早,侯府的两位主人都出门了,只不过方向不同。 徐南意要先去一趟医馆,昨天诊治的重病人,今天还需要检查跟进。 就是这么一上午的时间,便有人想鸠占鹊巢了。 快到中午时,吏部大门前出现一位妙龄女子,身边跟着几个下人和丫鬟,看起来不是个小角色。 吏部的人当然笑脸相迎,但拒绝让来人进门。 丫鬟柳眉倒竖,横声喊道:“你们吃了豹子胆,敢拦侯府的夫人?” 侯府夫人? 守卫惊讶,互相看了一眼。 这一波守卫是倒班来的,昨晚徐南意来时,他们不在。 今早得了上面的指令,说可以放侯府夫人进去,就是眼前这位吗? 然而,这位侯府夫人却是妙夫人,冯妙妙! 冯妙妙站在那里,挂着淡而温柔的笑容,一切都由初雪来出头。 见他们有些敬色,初雪双手掐腰,趾高气昂道:“我们夫人准备了午饭,这就要去给小侯爷送去,快让开!” “夫人请!”守卫们自然赔着笑脸,错开身子请冯妙妙进去。 冯妙妙脸上现出些许得意之色,终于她也能以侯府夫人的身份光明正大地站在人前了! 前脚才刚沾了门槛的边,就听身后有一道男声响起。 “吏部不许随便进出,你们是怎么当差的?” 声音不算严厉,甚至可以说是温柔,但透着几分不可违抗的威势。 守卫们连忙请安:“三殿下,这位是……侯府夫人呐……” 纪青烽双手负在身后,淡笑道:“是二嫂吗?” 三殿下? 冯妙妙心头一紧,忽然有些慌张,纠结了半天这才转过身来,笑容很不自然。 “三殿下,妾身是……担心小侯爷太过劳碌,特来,特来送午饭的……” 就算冯妙妙深居简出,可也曾借着纪清宸的名声露过几面,纪青烽是认得的。 纪青烽微笑道:“妙夫人好。” 恰在此时,徐南意忙完医馆的事,赶来吏部看到了这一幕。 她勾唇轻笑,没有立刻走上前,就站在拐弯处静静看着,她要看看这纪青烽会如何对待冯妙妙! 看纪青烽态度这么好,冯妙妙心中紧绷着的弦稍微松了些。 然而,纪青烽向来是那种绵里藏针的绅士,狭长的丹凤眼含着浅淡的笑意,望向冯妙妙。 “守卫们糊涂了,错把你当做了侯府夫人,妙夫人见谅。” 刚才心里的喜悦有多大,现在的羞耻感就有多大。 看到守卫们错愕的神情,冯妙妙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纪青烽看了眼守卫们,“这位是宸少爷的生母,妙夫人,不是我二嫂,记住了?” 大家没听过冯妙妙,总该知道当年叱咤朝野的纪如瑾,他留下的唯一子嗣吧! 守卫们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属下谨记!” 冯妙妙的脸已经红透了,偏偏纪青烽还当什么事都没有,淡淡笑望着她:“妙夫人还有事吗?” 第102章 落荒而逃 冯妙妙咬着下唇,打算走掉时,初雪却跳了出来,扬了扬手中的食盒,“三殿下,我家夫人是来给小侯爷送午饭的,这个应该可以吧?” 见初雪这么没上没下,纪青烽眼底闪过一丝不悦,笑容仍旧挂在脸上,可眼底却没有半点温柔。 “吏部现在是朝廷盯着的重地,明令禁止不可以随便进出,妙夫人,这次就算了,我不会告诉二哥的。” 冯妙妙心里已经打了退堂鼓,可初雪仍旧窜上跳下,好像要为主子争个高低。 淡然的声音由远及近,“妙夫人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闻声,冯妙妙如临大敌,突然醒悟在场还有其他人,便立刻换上那副娇柔的面孔,她柔声道:“夫人……” 叫出这两个字,她是极为不情愿的,明明她才是这侯府中的夫人啊! 徐南意提着裙摆走上台阶来,站在她们面前,笑意清浅。 纪青烽微笑,拱手见礼:“二嫂,你忙完了。” 闻言,那帮守卫们双眼立刻放光,行了个大礼,铿锵有力地拜道。 “属下恭迎意夫人!” 这才是真正的侯府夫人啊! 听到这接二连三能证明身份的呼声响起,冯妙妙脸色越发难看,腮帮子一抽一抽的。 徐南意的眼风一一扫过冯妙妙这群主仆,落在了初雪手上的食盒,她摇头笑。 “妙夫人总是能想到我前面,这是来给小侯爷送饭吗?” 这话听着多别扭,多臊得慌! 冯妙妙干干一笑,“是,妾身担心小侯爷……” “看这个食盒的大小,应该是一人份的吧,”徐南意掩唇轻笑,“侯府的下人真是太不尽职了,没有告诉妙夫人,今后我也会跟小侯爷一同在吏部办事吗?” “是……夫人教训的是……” 冯妙妙脸部微微抽动,根本不敢看徐南意,那副表情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徐南意摆摆手,“我怎么敢教训妙夫人呢?你能为小侯爷送饭,也是好心,不如把饭菜就留下吧。” 冯妙妙闭紧嘴巴,咽了咽,总算没有太给她难堪。 然而,徐南意会轻易放过她? 说罢,守卫便很识眼色的将食盒接过去。 听得徐南意抱歉的笑声响起:“可这怎么办呢,如果只是我一个人就算了,还有二殿下和三殿下呢,妙夫人你准备的这点东西,实在是……未免让两位殿下说我们侯府寒酸了!” 冯妙妙抬了抬眼皮,瞧见纪青烽含笑的模样,更觉得脸热。 “三殿下,不如这样,中午我和小侯爷请大家出去吃,怎么样?” 纪青烽礼貌点头:“让二哥二嫂破费了!” “那妙夫人准备的这可口的饭菜,岂不是浪费了?”徐南意略微为难,望着提食盒的守卫,拊掌轻笑,“今天跟妙夫人闹了个小误会,不如就把这食盒送给你们,辛苦了!” 守卫们受宠若惊,连忙拜谢:“属下谢夫人赏赐!” 冯妙妙已经满腹怒火,竟然把食盒送给这群低贱的下人?那可是她亲手做的! 偏偏徐南意还笑望着她:“妙夫人没有意见吧?” 徐南意都这样说了,她还敢有什么意见? 冯妙妙红着一张脸,笑容很是僵硬,“夫人做主……便是。” “如果没有什么事,妾身先告退了。” 冯妙妙行礼,转身就走。 “妙夫人!” 纪青烽喊了一声,冯妙妙回头,便见他温柔绅士的笑脸。 “以后没什么事,妙夫人就不要来吏部了。” 话说的很直白,连守卫们都看出冯妙妙的多余,目光跟刚才相比大不相同。 此时,仿佛所有的眼睛都在盯着自己,嘲笑的,讽刺的,巨大的羞辱感铺天盖地而来,令冯妙妙几乎快要站不住脚,一头栽过去。 初雪扶着冯妙妙,落荒而逃。 望着两人离开,徐南意抿起笑容,转头道:“三殿下,多谢你替我说话了!” 这种宅门争宠的事情,一眼就能看穿,徐南意也不遮掩。 “二嫂见外了。”纪青烽淡笑摇头,“二嫂还是太心软了……” 徐南意一怔,随即笑得无奈:“身为侯府的当家夫人,我也有我的难处。” 随即,两人一同走进吏部。 徐南意脸上的笑容褪去,一派轻松自在。 能有什么难处呢? 留着冯妙妙完全是顾忌着那个无辜的小奶包,顾忌着纪如珩的面子,她怎么会是个心软的人? 午饭过后,以侯爷夫妇、两位皇子为中心,吏部这群人针对现下的吏治问题展开了分析讨论。 也就在这个下午,大家见到了令人惊叹的场景。 只要纪如珩随便提示一点,哪怕是几个关键字,最先反应过来的必定是徐南意,而且她会给出全场最优方案。 不光如此,徐南意提出来的那些比较刁钻的弊病,也只有纪如珩能拿出应对之策。 全场的焦点,好像都集中在这夫妻二人身上,心中惊叹不已。 纪如珩也就罢了,他自小就接触官场这些事务,天资过人,经验丰富,可以快速应对是正常的。 可徐南意呢,她是一个深居简出的宅门小姐啊,怎么能有这样的远见卓识,甚至可以和小侯爷纪如珩齐肩? “我说的,记一下。”纪如珩淡声开口。 负责记录的官员满头冒汗,听纪如珩说的那些条条框框好似天书,却又不敢吱声。 “我来吧。” 徐南意微笑,从这位官员手中接过笔,坐下来便立刻投入到专注的状态。 她看了眼纪如珩:“小侯爷,请讲。” 纪如珩转头望过来,见那双美丽的水眸中透着坚定和认真,正与自己相视。 那一瞬间,空气中仿佛有什么在碰撞着,令纪如珩那颗荒凉已久的心忽然亮了一下。 棋逢对手,实在是件美妙的事! 唇齿言语之间,笔墨飞扬之际,别人几乎很少开口,越发凸显两人默契。 别说提意见了,大家都很难跟得上侯爷夫妇的思考速度,忙着反应都来不及。 全程,两位皇子都静静旁听,纪梦舟时不时提出异议。 “设置的官员选拔制度,这很明显是在偏向于文臣,那么武将呢?真正到了战时,武将才是出力最多的,才是能让国家长久存在的保证,这个选拔制度,我认为应该再加以修改。” 纪梦舟提出这一点,纪如珩已经蹙起眉心,坚定甚至透着些不近人情。 “已经定好的,不能改!” 第103章 糖豆好吃吗 “二哥!”纪梦舟气得笑了,“难道不是商量着来吗?如果只有你一个人做决定,那么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两人针锋相对,几乎擦起了战火,其他人都缩起脖子,不敢吭声。 “二殿下,小侯爷并非一人独断专行,这一项选拔官员、任用文官的制度是有合理性的。” 徐南意放下笔,起身解释道:“英雄属于乱世,而我们西楚最需要的是维持住当下太平盛世的局面,武将的确重要,可对于现在的西楚而言,贤良的文官深谙治国之道,他们可以更好地为朝廷效力,自上而下地推行我们制定的典章制度。有规矩才成方圆,臣民都按照制度行事,又怎么会发生如今吏治混乱的问题?西楚何愁不安?”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非常具有说服力,纪梦舟根本无法反驳,仍旧赌这一口气坐下来。 徐南意与纪如珩对视一眼,点点头,继续坐下来,将这次讨论的内容梳理下来。 其间,纪梦舟仍有几次反对,甚至发动在场官员一起讨论。 以少数服从多数,来决定到底听谁的。 而最后的一票,则留在了纪青烽手上。 纪青烽几乎没有犹豫,甚至带了一丝劝慰,“二皇兄,我完全赞同二哥二嫂的说法,他们的所思所想,我认为没有一点错处。一切都是为了西楚,皇兄何必非要争这个风头?” 这一下午,纪梦舟不知道被反对了多少次,气得都坐不住了。 大家都知道,二皇子纪梦舟以脾气好、亲民而闻名,今天却发这么大的火,看来是气急了。 而纪青烽这句话,是最后的引火线,纪梦舟怒极反笑,望着他们。 “是我想出这个风头吗?说起来是一切为了西楚为了百姓,可二哥你在战场横行霸道惯了,久不入官场,现在还想只手遮天是吗?我不同意,我绝不同意!” 纪梦舟扔下手中文册,拂袖摔门而去。 这一突生的变故,令在场的大臣们都惊讶无比,都不约而同地选择闭紧嘴巴,一言不敢发。 纪青烽将地上的文册捡起来,略显抱歉:“二哥,皇兄他……” 纪如珩撇开目光,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 “青烽,你暂代他的位置,继续。” 众人战战兢兢地继续,可心中已经有了较量。 刚才小侯爷对三殿下的称呼是:青烽。 从前很少听他这样叫三殿下的,他亲近的只有二殿下。 可今天,小侯爷和二殿下反目,却对三殿下这般亲切? 虽说三殿下出身不高,也没有什么作为,但二殿下竟然公然翻脸,小侯爷怎么还会支持二殿下呢? 大臣们心中已经有了定论:恐怕这风向要变了…… …… 傍晚,侯府夫妇一同从吏部出来,一路沿着热闹的街市走向回侯府的路。 “今天他又在示好了。”徐南意随手买了一包糖豆,边吃边走。 纪如珩淡声,“嗯。” 徐南意笑睨着他,“看来小侯爷,已经开始行动了。” “昨天说好的。” 徐南意转身,缓步倒退着走,面对着纪如珩,笑容微微收敛,带着几分凝重和认真。 “小侯爷,我们昨天说的是,先观察一段时间,然后再决定是不是他,今天就行动,未免太操之过急……” 纪如珩看了她一眼,“你在犹豫什么?” 周围的人流不断倒退着,徐南意轻轻叹笑着:“你对他的印象,都是童年时期不是吗?他的表现,我怕他真是个善良人……” 他们说的是纪青烽。 从小纪如珩只亲近纪梦舟,他们俩怎么会闹翻? 徐南意一看便知,纪如珩已经找纪梦舟套好招,所以今天才会上演一出反目的大戏! 这几次,纪青烽示好,从不求回报。 徐南意知道他有目的,可这世上又有多少不抱目的伸出援手的人呢?毕竟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看见过纪青烽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可以让她下定决定,利用完之后可以弃之如敝履。 是的,但凡被他们所利用,最后一定是那个背上所有黑锅和罪过的人,绝对不会有好结果的。 所以徐南意才很慎重,她终究不想错杀一个好人。 望着徐南意为难的目光,纪如珩顿了顿,转开目光。 “不可能的。” 徐南意追究,“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一定要按照你的想象来进行?” 夕阳西沉,金光四射。 纪如珩迎着夕阳,眼中也染了夕阳的橘光,如火绽放,仿佛他是个温柔的人。 “有些人天生善伪装,即便时隔许多年,本性不会改变。” 此时,徐南意泄气般笑了,她无力地摇摇头。 她自知争不过纪如珩,也没有资格跟纪如珩争论,她忽然想起在吏部时,纪梦舟像是斗败的母鸡的样子,此刻她自己不就是这样吗? 面对纪如珩,似乎没有人敢跟他多加争辩。 正在失神之际,徐南意感觉后脚跟踩上了什么,身体也被人从身后推搡了一下,身体失重就要向后栽倒。 呼救的惊叫声卡在喉咙处没有发出来,人流倒退着向反方向涌动着,她直直地向后栽去。 一只手伸出来,直接将她拉起来,一把拽进怀中。 徐南意站定脚步,抬头便看见纪如珩的下巴,仍旧因受惊吓而心跳着。 纪如珩低下头,定定地看着她,语气带了几分训诫。 “好好走路。” 倒退着走差点摔倒,徐南意这次学乖了,跟在纪如珩身边,两人并排走着。 刚才意见不和,徐南意心中多少不是滋味,一边走,一边闷头吃糖豆。 “徐南意。” 徐南意闻声抬头,见纪如珩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 “怎么了?”徐南意仰起脸来,嘴里的糖豆融化着,甜丝丝地入了喉。 纪如珩双手负于身后,一副高高在上的冷傲模样。 那冷峻的目光慢慢下移,落在了她手中的纸袋上,薄唇轻启。 “糖豆好吃吗?” “??” 晚风轻轻吹来,拂乱了徐南意鬓边的碎发。 她笑个不停,将碎发勾到耳后,随即拿出一颗糖豆来,眼中含着几分促狭。 “呐,小侯爷请笑纳!” 日子,也不算太无趣嘛! 【作者题外话】:小可爱们,六一快乐!不要雁过不留痕呐,打滚求留言求评论求唠嗑啊!上架能爆多少更新,全靠大家啦!! 第104章 我没有害三三 安生了两天,就两天,侯府又闹出来一桩事。 这天下午,医馆里来了个病人,于是徐南意先从吏部离开,傍晚时一个人先回了侯府。 远远就瞧见,秋秋站在门口,拿着手绢擦眼泪的可怜样。 秋秋瞧见徐南意一回来,立刻跑到跟前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没事,慢慢说。” 徐南意轻轻拍打着秋秋的后背,平静温柔的嗓音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秋秋调整了一下呼吸,将眼泪擦干净,张口时,却又是鼻尖一酸,带着哭腔说道。 “夫人,三三死了!” 三三?小猫死了? 这似乎令徐南意非常不可思议,竟然笑了:“不可能,在侯府好好的,怎么会死?” 秋秋带着徐南意进府,一路走,一路哭哭啼啼地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秋秋说,纪清宸正喂着小猫,小猫突然就死了,现在还没有挪地儿呢。 当主仆二人匆匆进府,来到花园草丛前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副场景:小猫像是一团绒绒的毛线球,静静地躺在绿油油的草丛中,旁边还放着一个食盆,面前站着的那个呆呆的小奶包,正是纪清宸。 纪清宸站在那里,低头盯着小猫看,眼睛一眨不眨,好像没有了知觉,可垂在身体两侧的小手却紧紧地攥成拳,应该是吓坏了。 看到这一幕,徐南意的心头像是被什么打了一下,钝钝地发疼。 她不知是在心疼这只被捡回来的无辜小猫,还是心疼这一刻看起来很无助畏惧的纪清宸。 “夫人,三三还能救吗……” 秋秋爱极了这小猫,看到小猫的尸体又忍不住哭出声。 这哭声惊动了纪清宸,他转过身来,失神的双眼重新聚焦,在看到徐南意时,神色都变了,似乎是惊慌失措,无地自容。 徐南意动了动嘴唇,勾起若有似无的笑容,却不知说什么。 她迈步向前,去摸一摸这个孩子的脑袋吧,毕竟他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可怜。 才走出了两步,旁边突然冲出来一道樱色人影,像是老母鸡护小鸡似的,挡在了纪清宸面前,眼中满含警惕,似乎是怕徐南意要伤害纪清宸。 徐南意微眯了眯眼,冷笑道:“冯妙妙,趁我还顾着脸面的时候,让开。” 当着小孩子的面,徐南意终究不愿撕破脸皮。 正如纪如珩所顾忌的那样,担心纪清宸从小失去母爱,怕他成为一个心理有着阴影的孤儿。 此时看到纪清宸这样清澈又无助的眼神,徐南意心软了,她想她会和纪如珩做出一样的选择,选择保护纪清宸。 只是眨眼之间,冯妙妙眼中的警惕和恨意消失,双眉轻蹙,便涌出委屈的泪水,她缓缓跪伏下去,不断地磕头求情。 “意夫人,宸儿不是故意的,他根本不知道您的猫为什么突然会死……妾身求求您,不要责怪宸儿,如果打骂才能出气,夫人请把气撒在妾身这里,不要怪宸儿啊!” 见冯妙妙突然跪下痛哭,纪清宸也呆了一下,睁着懵懂可怜的大眼睛,似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是,冯妙妙挡在纪清宸面前哭天喊地,好像徐南意要对纪清宸多恶毒似的! 看到冯妙妙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徐南意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心里窝着火气,转过身去行了一礼,“小侯爷,我养的猫突然死了,我应该有查问清楚的权利吧?” 原来是纪如珩回来了! 只有在纪如珩面前,冯妙妙才一贯地装可怜,这也就是她最令人讨厌的地方! 纪如珩单手负在身后,淡漠的视线扫过混乱的现场,最后落在了纪清宸身上。 他也只是停顿了一瞬,便答应道。 “嗯。” 闻言,冯妙妙心头一紧,垂下的眼眸中浮现起点点恨意。 为什么?为什么徐南意说什么,他都答应呢? “谢过小侯爷!” 现在徐南意心里憋着火,脸色越发平静,语气也十分平淡。 她绕开冯妙妙,走到纪清宸面前。 纪清宸看到她,就像是触碰到身体里某处机关似的,圆圆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抬眼望向她时,两个小拳头都在发颤。 害怕,确实是害怕。 冯妙妙的目光在这两人之间流转,见纪清宸露出这样畏惧的神色,立刻颤声哭道:“夫人,不要再逼宸儿了,有什么后果都由妾身这个为娘的来承担……” 余下的话,都被徐南意冷漠的目光堵在了喉咙里。 徐南意平时都是一副温柔神色,不笑时很清纯,笑时又添妩媚,跟霸气威严这些词绝不沾边,可每当她不说话,平静地望着你时,就会生出凌人的威势,令人打心底里产生畏惧。 冯妙妙也说不出那种感觉,但这种畏惧的感觉很熟悉,就像……就像纪如珩给人的那种无形的压力和气势一样。 徐南意再次转向纪清宸,她弯下腰来,与纪清宸视线平齐。 她抬手轻抚着纪清宸的肩膀,柔和的笑容如同石子投入小湖之中,在她脸上如涟漪一般浅浅地扩散着,温柔的嗓音好像能抚平此刻不安躁动的情绪。 “我把三三交给你来喂,就代表我很信任你,此时此刻也一样。清宸,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会相信你的。” 她静静地望着纪清宸的眼睛,目光认真且诚恳。 冯妙妙狠狠咽了咽喉咙,恰好是背对着纪如珩的,她也不用多顾忌,那双眼睛就像是淬了毒似的,死死盯着他们。 宸儿,不要受了这个女人的蛊惑…… 一句话中,徐南意强调了两次,她会相信他。 话音一落,纪清宸那双圆圆的大眼睛便滚落一串泪珠,他瘪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小小的声音透着倔强。 “我没有,我没有害三三……” 纪清宸的紧张和害怕,是因为他答应过徐南意要好好照顾小猫,可小猫却被他给喂死了! 没有完成徐南意的嘱托,反而把事情越弄越糟,纪清宸幼小的心灵慌张又忐忑,还有一部分来源于对小猫三三的怜惜和疼爱。 见徐南意和纪清宸如此的对话,连纪如珩都感觉有几分不可思议。 徐南意只不过说了一两句话,纪清宸就肯卸下心防,露出心底最柔软的一面,要知道这孩子从不曾在他跟前示弱。 而且,徐南意对他似乎很包容,这是真面目还是另一种伪装? 【作者题外话】:求留言呐~一个人更新,寂寞如雪…… 第105章 秀恩爱? 那一瞬,徐南意如释重负般的笑了,她轻轻拍着纪清宸的后背,点头道:“我相信你,只不过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奶包哭得抽抽搭搭,慢慢将他知道的事情都说了。 事情很简单,冯妙妙不让纪清宸在屋里养猫,他就固定在这里喂猫,今天不知怎么的,猫只吃了两口,身体抽搐几下就死了。 当然,纪清宸还是很维护冯妙妙,没有提到她过敏不让养猫的事情。 几乎在纪清宸说完的第一时间,徐南意淡淡瞥了眼冯妙妙。 这一个眼神,令冯妙妙心惊肉跳,心虚地别开脸。 徐南意挪了地方,来到小猫跟前。 往日活泼的小猫就静静地躺在这里,是因她而死的,徐南意想着,垂下了眸子。 静默了一瞬,徐南意捡起一根树枝来,将小猫的身体翻了个个儿,确认过没有任何伤痕。 没有外伤,突然死亡…… “秋秋,手帕。”徐南意唤道。 秋秋将手帕递过来,徐南意将手帕包裹在手上,再次检查翻看着小猫的身体。 看起来她很认真地在翻看小猫,实则余光却一直注意着冯妙妙。 冯妙妙几乎提起了所有精神在盯着她,神经高度紧张,连交握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尖都在颤抖着。 全部细节,无一遗漏地落在了徐南意的眼中。 略略翻看了几下,徐南意动作轻柔地将小猫放好,把手帕盖在小猫身体上,随即起身,面对着大家。 徐南意一一扫过在场的主子下人,若有所思地多看了冯妙妙几眼,淡声说道。 “三三身上有伤口,它是被钝器杀死的。” 闻言,大家都感觉到很惊讶,因为谁都没有看到血迹,但徐南意是神医圣手,也没有人敢质疑她的检验。 冯妙妙眼中也露出几分狐疑之色,交握在小腹前的双手在袖管中紧紧攥着。 徐南意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说道:“最关键的一点,三三身上有一种香味,我能断定就是这侯府中某人身上的味道,那种香就是……” 所有人的心都悬到嗓子眼上,仿佛知道这香料,便能找到杀害小猫的凶手,尤其是冯妙妙,紧紧盯着徐南意,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徐南意朱唇轻动,“苏合香。” 就在这三个字吐露的一瞬间,侯府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冯妙妙身上,全都以惊讶、不可思议的神情望着她。 下人没有多余的钱用香料或熏香,侯府之中女主人又少,徐南意从不用香料,唯有冯妙妙,身上常年飘散着昂贵香料的味道,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欢苏合香。 此言一出,冯妙妙几乎在同一时间失声尖叫,“不可能!你这是在污蔑我!” 徐南意眼眸微压:“三三的身上确实有你身上苏合香的味道,我怎么是污蔑你?” 冯妙妙疯了似的扑跪到地上,将小猫的尸体捧起来,凑近闻了闻,冷笑几声,随即指着徐南意,急不可耐地指责道。 “哪有什么味道?这小猫根本就不是被钝器杀死的,怎么会有我的味道!” 徐南意语速飞快,“那你是怎么杀死它的?” “我是用……”冯妙妙立刻住口,双手一松,小猫滑落在她的双腿上,她惊恐地捂住嘴,“不是,不是我……” 徐南意冷冷地盯着冯妙妙,这么容易就把真话炸出来了! 四周鸦雀无声,全都安静地盯着冯妙妙,这个可怕的罪魁祸首! 怎么也算一个主子,竟然丧心病狂到杀猫! 冯妙妙望向纪清宸,孩子的眼中的惊讶转为失望,她喃喃道:“不是娘,娘没有这样做……” 解释太过苍白无力,纪清宸难以置信地退后着,红红的眼圈又浮现泪花,死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不值得,太不值得了! 柔软的手掌轻抚在瘦小的肩头,纪清宸仰头看,徐南意面色温柔,对他轻声道:“太晚了,让霁月和秋秋送你回房间休息,明天睡一觉,一切还是好好的,好吗?” 现在,瞧见徐南意这双可温柔如水、也可冷若坚冰的眼睛,纪清宸的心中莫名多了一份安全感。 他捂着双眼,使劲地点了点头,乖乖地跟着霁月秋秋走掉。 “小侯爷,小侯爷求你相信我,我没有,再怎么样我也不至于去杀一只猫……”冯妙妙望着纪如珩,哭着摇头,眼泪像不要钱似的掉。 纪如珩神色淡漠,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施舍给她。 徐南意望着无情的纪如珩,不,在此时不能将无情的帽子不公道地扣在纪如珩头上。 从一开始,纪如珩就没有接受过冯妙妙,一切都是为了纪清宸。 可冯妙妙一次又一次地痴心妄想,现在更是利用纪清宸,恐怕这次,纪如珩是不会原谅她了。 在纪如珩开口之前,徐南意走到他跟前,柔声道:“小侯爷,你不是说侯府宅院里的事,一切由我来处理吗?” 纪如珩剑眉轻挑,似乎有些不信,“你?” 徐南意笑着,点点头。 当着一众下人的面,虽然纪如珩面无表情,可他伸手握住了徐南意的手背,却添了几分深情的意味。 旁若无人的秀恩爱?下人们心中都略微激动,低下了头。 不是这样的,徐南意感受到他这个动作的含义,他在说:徐南意,不要手软! 徐南意笑着点头,纪如珩这才转身离开。 见纪清宸和纪如珩的身影都消失在长廊拐弯处,徐南意这才缓缓转过身来,俯视着脚边狼狈的冯妙妙。 见最重要的人都离场,冯妙妙慢慢从地上爬起来,露出狠毒又狰狞的真面目,她指着徐南意,连往日温柔的声音都变得尖锐。 “徐南意,让亲生儿子和小侯爷都讨厌我,这下你得逞了?” 长廊拐角处,纪如珩一把拉住纪清宸的衣领,提着他站在这里看着。 刚哭过的纪清宸,往那边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颤声道:“二叔,她让我回……” “站在这里,看着。” 纪如珩这句话,是不容拒绝的命令。 可纪清宸真的不想继续看下去,或许他已经猜出他亲娘会说什么做什么,不想面对残酷的事实,可他早已习惯顺从纪如珩的命令。 【作者题外话】:求留言呐~周末了,还不来找我玩? 第106章 利用亲生儿子 秋秋和霁月对视一眼,似乎有些心疼纪如珩,但也不敢指责纪如珩什么。 可纪如珩他是谁? 他是那站在高山之巅不胜寒、令众人仰望不敢近的小侯爷。 他从来都喜欢最直接粗暴的方式,撕开和平温暖的假象,让人直视残酷又不堪的真相! 他更喜欢用这种略显残忍的方式,教纪清宸快点成长! 当冯妙妙刚站起身来,徐南意便朝旁边两个嬷嬷递了个眼色。 两个嬷嬷是东院的得力助手,直接走上去,一左一右按住冯妙妙的肩膀,踢在她的膝盖弯处,让她跪了下来。 “放开我!徐南意你凭什么……” 啪啪! 两个清脆的巴掌打在冯妙妙的脸颊,徐南意出手又快又准,冷声回答。 “凭我是这武安侯府的夫人!” 刚跪下的冯妙妙被这突然的两巴掌打蒙了,眼前这个还是徐南意吗? 要知道,自打徐南意进了这侯府,从来没有对她来过真格的,今天怎么敢? 徐南意居高临下地望着冯妙妙,如同看蝼蚁一般。 “知错了吗?” 尽管下人们都在看着,可只要纪如珩不在,冯妙妙已经豁出去了,她想跳起来,面目扭曲地笑道:“我何错之有?倒是你这个贱人,敢来抢夺我的东西!” 啪! 又是很有力道的一巴掌,打得冯妙妙脑袋往一边甩,嘴角都开始滴血,下人们看得触目惊心,从前对徐南意这位侯府夫人只有敬,如今多了畏。 徐南意的声音仍旧那般柔软,却强势地质问着。 “连亲生儿子都可以利用,你有什么资格为人母?” 这话还用掰开了细说吗?从前一桩桩一件件,徐南意只是不屑于管,并不代表她不知情。 冯妙妙一声声冷笑着,缓缓抬起头,目光如蛇蝎,盯着徐南意。 “那是我生的儿子,我想怎么利用就怎么利用!反倒是你,嫉妒了,眼红了?我告诉你徐南意,只要宸儿能在这侯府一天,就一定会有我的一席之位,你永远别想赶走我!哼,你永远不可能赢过我!” 徐南意轻叹一声,“朽木不可雕也……” 啪啪,又猛力地甩了她两个巴掌,见她脸颊已经红肿得快要滴血,徐南意这才淡声吩咐着。 “冯氏屡犯大错,不知悔改,先送去柴房思过!” “是!”嬷嬷们答应着,手上开始使力拖冯妙妙。 冯妙妙瞪大眼睛,奋力挣扎着,“不,不!你无权处置我!就算要接受惩罚,也得小侯爷发话才行!” “等等。”徐南意叫停,以一种极为怜悯的眼神望着她,弯下身子去,凑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刚才若不是我说要处置你,小侯爷本想杀了你的,你不是很了解他吗?” 说罢,徐南意直起身子,冯妙妙已经像丢了魂一样,眼中涌出大颗大颗的眼泪,满面羞愤。 她从来不肯面对一个事实,那就是纪如珩从未对她动过那样的心思! 嬷嬷们将冯妙妙拉下去,徐南意的目光落在了枉死的小猫上,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唤人来。 “把三三埋了吧。” 早知当初该让三三流浪街头,也好过在这深宅侯府中被人毒害致死,一切都是她的错。 下人将小猫包裹着带走后,徐南意神色现出几分冷漠,轻声道:“冯氏害死了三三,就把三三的牌位供在拆房,让冯氏日日忏悔吧!” 听闻此言,下人不自禁地打哆嗦,应了一声赶紧下去了。 全部人都散去,徐南意站在小猫最后安息的地方,很久很久才离开。 在这个异世界,想要保护好自己所珍视的人和物,她必须要狠心,再狠心些…… 长廊拐角处,旁观了这一切的小奶包纪清宸,已经哭得满脸泪痕。 他已经想象出亲娘是什么样的人,可真的面对现实,他感觉心真的好痛好痛,快要死过去了一样的疼痛。 他娘亲口承认,她利用他留下来,利用他讨得二叔的欢心,利用他来害徐南意…… 他一直以为,就算娘有什么做错的地方,至少娘很爱他啊! 为什么,为什么会利用他…… “宸儿,血缘关系无法选择,但可以舍弃。” 淡然的声音自头顶响起,纪清宸抬头看,他二叔仍那是那副不近人情的冷漠脸,可他却知道,二叔绝对是他最亲近的人。 他从不知道父亲长什么样,但是他对二叔的亲近和崇拜超越了一切,甚至是亲娘冯妙妙。 可他毕竟是个孩子,纪如珩却要他放弃亲娘,实在是太过残忍! 看到纪清宸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任谁都会于心不忍,纪如珩索性换了个说法,十分认真地告诉了侄子一句话。 “不要受冯氏的影响,你要相信徐南意,她一定会对你好。” 这句话对于幼小的纪清宸而言,是极大的震撼! 正如同徐南意坚定地说,“我相信你。” 一句相信,已经让纪清宸缴械投降,心中的天平早就偏向了徐南意。 可纪清宸却不知道,他二叔说这句话时,全凭感觉。 小侯爷偏偏要用第六感来说服小侄子,徐南意一定会对他好的! 是啊,说起来也很滑稽呢…… …… 冯妙妙被关起来,应该能清净一段时间了吧。 徐南意一边洗脸,一边在思索着,忽然听到了弱弱的敲门声响。 “是谁?” 一个稚嫩的声音闷闷响起,“我。” 徐南意笑了,擦干脸便去开门,让小家伙进来。 “睡不着?” 徐南意引着纪清宸坐到桌边,将茶点水果推向他。 这小家伙下午受了打击,应该没怎么吃吧。 纪清宸抬起头又垂下,无处安放的小手互相捏着,半天才闷声开口。 “对不起。” 徐南意失笑,单手支着脑袋,看向他,“对不起什么?” 小家伙是想为他娘道歉?毕竟是母子连心……徐南意心中轻叹着。 “你嘱咐我的事情,办砸了,是我没有照顾好三三,对不起……” 说话间,他的声音更闷了,还染了一丝哭腔,如同下雨前闷闷的空气,听着让人难受。 徐南意微微惊讶,原来,不是为他娘而来的吗? 【作者题外话】:小家伙很可怜…… 第107章 二婶 纪清宸的声音很小,没有往日的骄横,听起来很可怜,也很真诚。 “我知道,这都是我娘的错,你怎么对她都是她应得的教训,我不会怪你的……” 说罢,徐南意便瞧见有晶莹的光亮从他脸上一闪而落。 这孩子的成熟和懂事令徐南意震惊,同样也心疼,他承受了不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压力。 轻柔的笑声响起,温暖的手掌抚摸着他的头顶。 “你都说了,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你不会怪我,我也不会怪你呀!” 闻言,纪清宸这才抬起脸来,湿漉漉的眼睛眨巴眨巴,“真的?” 徐南意拿帕子给他擦了眼泪,嫌弃地笑道:“脏死了,侯府的宸少爷怎么是个小花猫?” 一大一小之间的心结,似乎在这三言两语中解开了。 听徐南意说完话,纪清宸感觉自己心里都轻松不少,缓过来之后,他便乖巧地出门,临走前,还不忘关上房门。 徐南意一直浅笑着,目送他出去。 房门快要关上时,纪清宸又探进来小脑袋,别别扭扭说了句。 “早点休息,二婶。” 这才缩回脑袋,轻轻地关上门走掉了。 徐南意怔了一瞬,随即脸上绽开温暖的笑容。 这是个孩子,好孩子。 “夫人,宸少爷来过了?” 秋秋进来端洗脸水出去,顺嘴问了一句。 “嗯。”徐南意脱着鞋袜,忽然停下来,想到一件事,她喃喃道:“这个小家伙怎么会知道,我教训了冯妙妙……” 她在自言自语,可秋秋却听进去了,很自然地接过话来。 “哦,忘记跟夫人说了,您教训妙夫人时,小侯爷硬是拉住宸少爷不让走,所以全程都看到了……” 纪如珩竟然这样做? 徐南意蹙眉,又将鞋袜穿好,出了房门。 书房的灯仍旧亮着,从窗上就能看到纪如珩稳坐书桌前的身影。 纪如珩的威名并非是靠祖辈,在战场之上他大杀四方,威风凛凛,回到朝堂,他依旧可以筹谋计划,叱咤风云。 徐南意敲门进去,纪如珩抬眼看她,“怎么?” 走到他面前,徐南意瞥了眼他正研读的文册,笑道:“用不用我先去整理出来,小侯爷看起来更方便?” “什么事?” 纪如珩从来不喜欢拐弯抹角。 笑容凝在徐南意的唇边,纤细的食指在纸上轻轻点着,轻声说道。 “他毕竟是个孩子,没必要让他看到那么多……残酷的事情。” 徐南意从小生长在一个相对残酷的环境中,她深知死亡、阴谋会带给孩童多少阴影。 或许大家都认为,这些黑暗面会使人变得更加残忍冷血,可身为外科医生的徐南意,比任何人懂得生命的意义和珍贵,在杀伐果断的同时,悲悯和善良也在她心中生长着。 不过幸好,她的善不是爱心泛滥。 纪如珩放下手中文册,双手交握放在桌上,抬眼望向她,说话一如既往的冷冰冰。 “他是大哥的血脉,一定会成为人上之人,所谓的残忍之事,他迟早要知道。” “那……” “睡觉。” 纪如珩起身,拥着她来到了书房里间的床上。 许是纪如珩真的累了,没有任何亲密的举动,搂着她就睡着了。 徐南意近距离地看着他的眉眼,时而感觉与他近了一步,而他很快就会用行动证明,他们之间相隔甚远。 他们只是各怀心思的上位者和谋士,他们只是同床异梦的表面夫妻,走近他干什么呢? 徐南意无所谓地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日子过得飞快,眨眼间就到了秋日,如是书馆比赛的日子。 这天清早出门时,徐南意便说道:“小侯爷,今天我就先不去吏部了,如是书馆要比赛了。” “嗯。”纪如珩答应了一声,便上了马车。 徐南意追过去,掀开帘子扒在车窗边,笑得眼睛弯弯。 “小侯爷,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我是如何拿下花大学士的?” 他们当初约定,三个月内,徐南意要说服花剑锋加入他们麾下,如今她要实现了。 纪如珩看过去,那双眼眸透着清澈如泉的光泽,笑眯眯地望着自己,又密又长的眼睫毛像是两把小扇子,忽闪忽闪挠的他心痒…… 纪如珩伸手,看似很粗暴地将她脑袋推出去,实则下手很轻柔。 他冷淡拒绝,“无趣!” 徐南意往后退了几步,整理头顶那片被弄乱的头发,没好气地笑了。 坐在马车中的纪如珩,低头看了看自己刚和她头发亲密接触过的手掌,唇角轻轻扬起,传出来的声音却听不出什么喜色。 “走。” 于是,徐南意带着秋秋一同去了如是书馆。 如是书馆门前,人满为患,看得出来影响力非常大。 花如是出身于官宦世家,父亲花剑锋就是当朝有名的学士,而花如是本人更是以才女扬名。 因此,来这里参赛的不光是朝臣、公子小姐,还有许多江湖名士。 作为主办方,花如是已经忙得脚不沾地,看到徐南意时,也只是挥了挥手打招呼。 秋秋惊叹道:“夫人,这些参赛的来头都不小啊,奴婢还能认出来几个呢,那不,林家大小姐也在!” 徐南意顺着秋秋的目光看过去,恰好和林闻弦四目相视,空气中似乎已经硝烟弥漫。 花如是这么一个瘦小的姑娘,偏偏能主持得了这样一个大场面。 简单说了几句之后,花如是便宣布开赛。 由于人数太多,便采取分组晋级的方式。 第一局,作对子。 当真是狭路相逢,徐南意刚上场就跟林闻弦分在一起了。 “意夫人,好久不见,侯府夫人的位置,坐的还稳当吗?”林闻弦长得温柔,说话却字字凌厉,毫不客气。 是为了那位林二小姐,才来挑衅的吗? 徐南意猜想着,却是和善笑道:“管别人闲事,那是狗狗们才做的事情。” 她们这一组来头都大,实在太抢眼,很多人都听到她们的对话,听出话中的针锋相对,也听懂徐南意的嘲讽,纷纷捂嘴偷笑。 林闻弦不悦,“你……” “林小姐,我们尽快开始吧。” 第108章 骆桑榆退赛 她们二人都有真才实学,长相养眼,因而这一组的关注度最高。 两人的战火,在唇枪舌战之中越发激烈, 然而,林闻弦没有什么悬念的败下阵来,众人为徐南意高呼叫好。 徐南意点头致意,淡笑道:“承让了,林小姐,把心思多用在正道上,下次就不会输得这么惨了。” 众人都在笑话着林闻弦,找茬不成反被打脸。 林闻弦气得脸通红,转身要走时,身后忽然出现一个头戴面纱的女子。、 “闻弦姐姐,你怎么样了?” 女子穿了一身蓝色衫裙,头上戴着一个精致的小帽,蓝色面纱从头顶罩下来,隐约能看到女子清婉的面容,更添了一丝朦胧美。 这女子似乎排场挺大,走过来时,一边各有一个丫鬟在扶着。 “我输了!”林闻弦淡声说,看到这面纱女子,她立刻扬起笑脸,得意地望向徐南意:“你一定要赢了她!” 面纱女子掩唇轻笑,看起来脾气很好,“这都是说不准的事儿。” 说罢,两人便一同去了旁边。 “秋秋,你认识这个吗?”徐南意低声问道。 秋秋思索着,摇头道:“没见过,没准是江湖上来的名仕呢?” 徐南意垂眸,不可能,这面纱女子和林闻弦认识,举止气质都像是出身于官家望族,不会是江湖上的…… 不经意抬头,徐南意便瞧见对面那道红得扎眼的男人,正在一脸傲娇地望着她。 “花公子?”徐南意讶异笑了。 花凌玄掀了袍子坐下来,用扇骨敲了敲桌面,很不耐烦:“别耽误时间了,开始吧!” 第一轮人数太多,因此胜出的人要接受两轮挑战才能晋级。 分给徐南意的第二个竞争对手,就是花凌玄。 花凌玄来者不善,看样子又是要阻止徐南意的,然而道行太浅,几个回合就败了。 徐南意拱拱手,笑意盎然:“花公子,看来你只能去劝花大学士赶紧离开,这样就可以不注意到我了!” 花凌玄轻拍桌案,低声斥道:“你不要太嚣张!” 徐南意挑挑眉,笑颜如花。 约莫着又过了半个时辰,第一局才算结束。 人数众多,淘汰机制也非常严格,最后只留下十个人进入第二局。 第二局,作诗。 无巧不成书,徐南意和那面纱女子对上阵了。 上场前,林闻弦稳操胜券一般,跟面纱女子道:“以你的才智,一定能让她输!” 而这面纱女子倒是很和善,与徐南意交锋之前,还微笑着自报家门。 “意夫人好,在下骆桑榆,请教了!” 徐南意同样点头致意,却在思索着上京城中姓骆的都有哪几家。 还没顾得上想出来,比赛已经开始了。 做出上一句,接下一句诗,要合辙押韵。 听起来简单,这才是考验内行人的功夫。 两个姑娘都是温柔的慢性子,说话也如春风细雨,令人如沐春风。 但这两人却丝毫没有懈怠,作诗的水平都是一等一的高,频频爆出金句,令观众叫好。 其他组都比过一轮,两人仍然没有分出胜负。 于是,花如是站出来道:“意夫人和骆小姐才华出众,不如再次分组来比吧。” 两人便被分到了不同组,分别晋级第三局的比赛。 最后,只剩下五人。 第三局,也是徐南意早就为之准备的一场比赛。 书法。 花如是派人早早准备好五张桌子,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卷轴很大一幅。 “这一场比试书法,谁的字体更胜一筹,便算本场的胜者,各位可以开始了。”花如是说完,便将五份早就写好的诗词分别发给他们,退后一步,准备开始。 徐南意看了看这份诗词,勾了勾唇。 她略略沉吟,如果没有那个骆桑榆,或许…… 她抬头看的同时,骆桑榆还站在桌旁,笑声中含着几分无奈。 “没想到最后比的是写字,既然如此,那桑榆退出。” 徐南意一怔,为什么呢? 骆桑榆说完,那两个丫鬟立刻上来,一左一右将她扶着,这便准备下场。 花如是也发懵,“骆小姐……” 此时,一个高大俊朗的男人风风火火跑上来,满脸心疼地看着骆桑榆,柔声道:“桑榆,你等会儿。” 当男人转过头来时,徐南意才想起他是谁。 骆东隅,上次和林闻弦一起在赛船时阴她的那个,户部侍郎骆文彦的长子。 骆东隅,骆桑榆,看来他们是一家子。 骆东隅望向花如是,语气略含乞求:“花小姐,可否让我来替家妹参赛?实在是有难处……” 花如是微怔,望向骆桑榆,“这个,按道理是不可以的……” 有什么难处呢?她不是好好的吗? “哥哥,不用了。”骆桑榆笑着摇头,“总不好为我一人打破规矩。” 两个丫鬟扶着骆桑榆下场,这洒脱的背影,如同她蒙着面纱出场那般,朦胧又高贵。 见骆桑榆往下走,花如是这才不知所谓地摇摇头,宣布道:“各位请继续吧。” 徐南意的目光被那一抹高贵的蓝色身影所吸引,看着骆桑榆慢慢走出人群之外,准备上轿子。 忽然有人挥手站出来,阻隔了徐南意的视线。 她收回目光,往近处一看,是纪梦舟和纪青烽站在人群最前面,来为她助阵。 徐南意惊讶一笑,轻声唤道:“二殿下,三殿下,你们怎么一起……” 怎么会一起出现呢? 两人都上前一步,互相对视一眼,无所谓地笑了。 纪梦舟轻声说道:“公事归公事,兄弟归兄弟,二哥说今天没什么重要的事,我们就出来了。” 徐南意不免笑了,兄弟归兄弟,这个恐怕不适用于皇家吧? 纪青烽压低声音,笑道:“我跟二皇兄都想来看看二嫂你,是如何夺得桂冠的!” 徐南意一根手指比在嘴唇上,满眼笑意,“低调点。” 说罢,两人便退回人群中,静静观战。 此时,那道温柔的嗓音从人群外传来,透着几分惊喜。 “三殿下,是你吗?” 徐南意抬头望去,就见到那两个丫鬟搀着骆桑榆又走回来。 看起来骆桑榆很着急,脚下没踩稳,往前踉跄一步,差点摔倒。 这么一闪,她头上的面纱被吹掉,露出清秀白皙的面庞。 是个大家闺秀的模样。 【作者题外话】:小课堂:骆东隅&骆桑榆:1、东隅已逝,桑榆非晚;2、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这就是名字的出处啦,大家自行百度! 第109章 瞎子 纪青烽一怔,一个箭步冲上去,将骆桑榆扶住,她才没有摔倒。 骆桑榆仰起头,脸上尽然是喜色,她双手似是紧张地摸着纪青烽的胳膊。 “三殿下,你怎么也会来这里呢?” 在徐南意这个方向来看,纪青烽背对着她,恰好可以看到骆桑榆仰起的脸庞。 一切都很正常,那双望着纪青烽的眼睛,水灵灵的很好看,只不过似乎没有焦点,就是那般失神甚至有些发呆地望着。 是个瞎子? 不光是徐南意看出来,在场其他人也都发现了,回想起骆桑榆刚才的精彩表现,此刻却发现她是个瞎子,不免一阵唏嘘。 这样才华横溢的姑娘,双目竟然失明了…… 纪青烽好脾气地扶着她站在了人群中,低声嘱咐道:“我和二皇兄来为二嫂助阵,就是意夫人,我们等会儿再说,好吗?” 骆桑榆有一瞬间的惊讶,却是乖巧点头,清秀的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欢喜之色。 从前怎么不知道,纪青烽跟哪个女子关系这么亲密? 徐南意不再多想,低头拿笔,去蘸了蘸墨汁。 草书就是要一气呵成,徐南意从落笔开始,就没有停下过,非常流畅地写下来。 然而,当她开始写第三行时,忽然发现前面写的那两行字,慢慢发黑,中间似乎亮起点点的火光,又在一瞬间灭掉。 但是有字迹的地方,被烧成烟灰色,整张纸深深浅浅,都是火烧过的痕迹,没法再下笔。 见到这一幕,围观的人也都惊讶无比,可现在去求花如是换墨汁换纸,未免让她担上有失公允的骂名。 她心头一惊,看着这墨汁没有发现任何端倪,目光却被照射在纸上的阳光所吸引。 但凡阳光所及之处,墨汁都在慢慢消失,而她所在的位置,一定会被阳光所照射。 这是有人故意要让她输啊! 是谁呢?谁想让她输呢…… 徐南意第一反应,看向站的最近的花凌玄。 他一直多加阻拦,所以…… 花凌玄也看出她眼中深意,不大不小的声音恰好让她听见,极为不屑的。 “我没那么下作!” 不是花凌玄,那是谁? 电光火石之间,林闻弦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回荡着。 “你一定要赢了她!” “……一定要让她输!” 是林闻弦吧! 徐南意心头一沉,在人群中搜索着林闻弦的身影,很快就看到了那张满是温柔的脸,露出极为挑衅的笑意。 是她!就是林闻弦! 林闻弦得意地看着她,丝毫不怕被她发现。 是啊,无凭无据,凭什么指认她呢? 话又说回来,徐南意不得不佩服林闻弦的本事。 花如是举办这场比赛,应当都是花府来操办的,做事都很仔细。 这样的情况下,林闻弦还能安插人手,做了这样的手脚。 徐南意握着毛笔的手,一点一点地缩紧。 这下要让林闻弦得逞了…… 束手无策之际,有几个下人打扮模样的从人群中挤出来,他们手中各自提着两个小桶。 “麻烦让一让!”两个下人将人群往后推,空出一大片地方来。 其他下人便将小桶中的沙子倒在地上,有人在将沙子铺平弄均匀,还有人继续去韵沙子。 大家往旁边看去,原来是不远处有一家正在装修店面,门前有很多沙子。 大家都瞠目结舌,不知这些突然冒出来的人要干什么。 下人们动作利索,将沙子均匀地铺成长方形,其中一个跑过来,递给徐南意一把长长的刷子,正是那边用来刷墙的。 “夫人,可以动笔了!” 徐南意看着地上沙和手中的长刷,微有错愕。 她抬头一一看去,难道是纪梦舟或纪青烽吗?可是他们脸上亦然是一副惊讶神色。 是谁在帮她? “徐姐姐,快点写吧!” 不知何时,花如是靠近,轻声催促着徐南意。 徐南意回神,瞧见那四个参赛者已经完成一半了,她屏息凝神,握住手中的长刷,极为慎重地落在了沙子上。 沙子被长刷推开深深浅浅的沟壑,描摹出龙飞凤舞的字体,令观者惊叹不已。 笔走游龙,如有神助。 明明被教导说写字要专心,可徐南意却想起了纪如珩。 有些笔法和细节,全靠纪如珩的我指点,她才能这样写出草书的神韵来。 真可惜啊,他怎么没来…… 徐南意写字的速度极快,尽管耽误了一些时间,最终和其他人一同停笔。 恰好这是一首边塞诗,在沙子上写就的这幅字充满着大气磅礴之感,令人陡然生出豪迈和敬意。 当其他四位拿着自己的卷轴站出来时,在气势上就弱了一届,大家纷纷笑了。 立见高下! 这胜者似乎没有悬念了,只待宣布。 大家看向花如是,花如是笑颜绽放,声音柔和却不失气场。 “有请翰林院花大学士,为本场比赛决出胜者!” 闻言,大家似乎大为震惊,显得很是兴奋。 在场都是在文学上颇有造诣的名仕,谁不知道翰林院花剑锋的大名? 这些年大家都很遗憾,花剑锋不参与朝政,连修书著述这些事都不做了,今天能看到他,也算是来值了! 众人翘首以盼,只见有一位中年男子从书馆中缓步而出,他一身朴素灰袍,一如他毕生的作风那样低调无华。 他神采奕奕,细看的话,眉宇之间显出几分沧桑,那是峥嵘岁月在他身上的积淀。 他缓步走来,仿佛是踏着沉寂的过往,重新回到人间,点亮光明。 这就是花剑锋。 花剑锋单手背在身后,一副儒雅学士的模样。 他一一看过那四副字,目光落在地上,便是久久的沉默。 人们满心期待,屏息以待。 忽然,花剑锋发出一声笑,缓缓抬头,像是相熟似的,看向徐南意,眼中含着点点笑意。 徐南意看得懂,那是赏识。 看到老父这般神色,花凌玄的双眼瞬间黯然失色,他捏紧了双拳,到底还是没能阻止徐南意! 花剑锋淡淡笑道:“意夫人?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今人胜古人!” 徐南意早就猜到了结果,但是当花剑锋这个名门大家真诚地夸奖她时,心中仍是生起澎湃之感。 徐南意行了一礼,笑容得体,“南意不敢当,多谢大学士赏识!” 【作者题外话】:这次还吊胃口嘛?某位小朋友……话说,不吊胃口,咋才能让大家继续追下去呢,哼哼哼!(欢迎进群关注公众号微博哈!评论区有) 第110章 亲临解围 花剑锋垂着头,可以看见他脸上的笑意加深,慢声道:“意夫人的草书了得,却少不了小侯爷此番好计!微臣,敬佩!” 小侯爷? 众人狐疑,这和小侯爷有什么关系?小侯爷又没来…… 徐南意却立刻反应过来,这沙子…… 人群中自动让开一条通路,他一身银白锦衣,面目清俊,缓步走来,犹如高山之巅常年不化的冰雪那般,冷漠以待世人。 “二哥……”纪梦舟和纪青烽惊讶着,他们这二哥不是说不来吗? 人群中爆发出抑制不住的兴奋和喜悦,尤其是女子们,好像再多看一眼就要激动得晕过去。 纪如珩走上前来,看了眼徐南意,随即跟花剑锋道:“突生变故,不忍见夫人败兴离场,出此下策,大学士见谅。” 听到这官话,徐南意差点想笑出来? 不忍见夫人败兴离场?那么他为什么不去把那个罪魁祸首林闻弦教训一顿? 不忍,不忍……怎么突然觉得,心头这样暖呢? 而此刻,林闻弦咬牙切齿,差点没有把手绢扯烂。 花剑锋点点头,笑道:“能劳动小侯爷大驾亲自到场解围,看来意夫人确实是好本事!” 随即,花剑锋向众人宣布道:“经过层层较量,此次赛事,当属意夫人拔得头筹!” 如潮水般的鼓掌声不断地响着,此时,花剑锋低声笑问:“意夫人,不知可否给老朽一个薄面,请夫人明晚来花府做客,对老朽的草书指点一二?” 她得到去花府的机会了,徐南意心中惊喜,谦逊地点头致意:“该是南意有幸,能得大学士赐教!” 两人相视一笑,似乎能看透彼此各自怀揣着的心思。 夺得头筹的徐南意,获得了这次的奖品,原本是一本极为珍贵的文籍,但被花剑锋拦下了,“明天等意夫人驾临寒舍,老朽会送上一本古医书。” 于是,这第一名的奖品便顺延到第二名,而其他参赛者都有不同的名贵字画相赠。 花如是正指点着下人们分发书籍,收拾现场,一回头看见徐南意正笑眯眯地望着自己。 花如是抬起袖子擦了下额头,抱歉一笑:“徐姐姐,瞧我都忙完了,今天都没跟你说上几句话。” “不急,你先忙着。” “没事,这边也全都交代完了。”花如是拉着徐南意到稍微人少的地方。 徐南意握住她的手,感激地笑道:“这次多亏了你,否则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大学士注意到我呢。” 的确都是花如是的功劳,否则徐南意也不知道花剑锋的喜好,无法对症下药! “我只出了一小份力,你的草书和小侯爷的沙子,那才是令人叫绝的地方!” 花如是羞赧地摇头,不经意间却被人群中一道身影所吸引,她的眼圈渐渐泛红,露出受伤的神情。 徐南意偏头看过去,却见人群之中有一个翩翩佳公子,让人一下子就注意到了。 男人的目光也穿过人群,望向花如是这里,眼中似乎有十分复杂的情绪。 那是方尽。 见她们二人都注意到自己,方尽垂眸,转身离开。 徐南意收回目光,握紧花如是的手,轻声道:“如是,不是说好要让他成为过去吗?” 私下里,花如是曾经跟她说过方尽的一切,甚至在纪清漪死了之后,花如是还动过与方尽和好的心思,却被她制止了。 如果方尽是个趋炎附势的人,那么他永不会停止贪婪和欲望的脚步。 一个纪清漪死掉,他就会再找到第二个,第三个,直到他得偿所愿为止。 不,贪婪永远没有止境。 方尽,不可托付。 花如是深吸一口气,勉强扬起笑容:“我知道了,不会再重蹈覆辙的。” 花如是确实是个好姑娘,可以听得人劝诫。 “三殿下……”花如是的目光及向远处,笑容略微苦涩,“骆小姐双目失明,三殿下还不离不弃,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儿!” 徐南意转头一看,纪青烽正扶着骆桑榆离开,一边悉心嘱咐着小心脚下,单看侧脸都能感觉到骆桑榆此时心里的幸福洋溢。 徐南意拍拍花如是的手,“不要再多想了,明天我会去你家。” 说罢,徐南意便与花如是作别,追上了纪青烽。 “三殿下。”徐南意叫住他。 纪青烽带着骆桑榆转身,略惊讶笑道:“二嫂还没走?” 徐南意笑笑,指了指那边,“小侯爷正和大学士说话呢。”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骆桑榆身上。 稍稍一阵沉默,便见骆桑榆松开纪青烽的手臂,行了一礼,笑容依旧是那般单纯温暖。 “意夫人好。” 徐南意讶异失笑,“骆小姐好耳力!” 骆桑榆大方地笑说着:“自从失明之后,我对声音就非常敏感。” 令徐南意惊叹的是骆桑榆的胸怀,这个小姑娘失明,还没有那些矫情和敏感,待人接物都很谦和有礼。 若是寻常人家的娇气小姐,若有林闻弦一直在一旁煽风点火,恐怕早就对徐南意说那些难听刺耳的话了吧。 周围经过的人,无一不在说纪青烽是个好男人,纪青烽没什么,倒是骆桑榆满心欢喜,比夸她自己还要开心。 徐南意望着骆桑榆,笑问纪青烽:“三殿下,这位是……” 纪青烽自然明白,他也一派坦荡地介绍着:“桑榆是户部侍郎的千金,也是我的未过门的妻子。” 徐南意的惊讶只有一点点,而骆桑榆则是难以置信地捂着唇,笑意从眼角眉梢流露出来,显得很羞涩。 “三殿下,我以为当年只是一句玩笑……” 纪青烽摸了摸她的头发,面容极其温柔,“那是我做的不好,让你把我们的婚约当做玩笑了。” 骆桑榆那双无神的眼睛笑意盈盈,涌起了感动的泪花。 矢志不渝,不离不弃,这份感情任谁都会动容吧。 徐南意望着两人,心思却是绕了很大一圈。 她双手交握在腹前,笑意深深。 “三殿下与侯府关系甚好,我与骆小姐也是一见如故,骆小姐的眼疾实在让人遗憾,不过我懂得点粗浅医术,如果骆小姐不嫌弃,明天可以来我坐堂的济世医馆,我来瞧瞧能否医治?” 第111章 帮我夫人有错? “这……”骆桑榆多生惊讶,“意夫人就是医治好四殿下腿疾的那位女神医吧……” “不敢当。”徐南意谦逊笑着。 纪青烽也非常惊喜,“桑榆,若有二嫂为你诊治,你很快就能复明了!” 徐南意点点头,仍旧谦虚道:“我会尽力试试。” 看病这种事,哪位神医也不敢说一定能看好,她只能说是试试。 跟骆桑榆他们约好之后,秋秋便走过来,小声道:“夫人,小侯爷催您回家啦!” 骆桑榆再次拜谢之后,徐南意便去找纪如珩了。 彼时,纪如珩早就和花剑锋说完话,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纪如珩看着她,“去干什么了?” 徐南意耸耸肩,“看到三殿下的未婚妻失明了,日行一善。” 此时,纪如珩眼中的冷色淡去,添了一抹凉凉的笑。 他收回目光,率先迈开步子往侯府的方向走去。 徐南意跟上他,秋秋立刻跟上徐南意,还有一群护卫。 “你们驾车先走,我和夫人要散步。” 冷淡的声音吓得大家停住脚步,赶紧转身,该套马车的套马车,没有一个敢再回头多看一眼。 徐南意跟了上去,与纪如珩并排,乐道:“小侯爷这是想跟我单独幽会咯?” 纪如珩瞥了她一眼,“去找他做什么?” 问的还是刚才那件事,只不过这次很少有人敢靠近他们,都让开通路目送着,纪如珩的声音也非常低沉。 徐南意轻咳一声,正色道:“我才得知,纪青烽有这么一个失明的未婚妻,从骆桑榆这里多了解一点,才不会出错。” 纪如珩停住脚步,微微侧了侧脸,声音很冰冷,“我已经决定用他,不需要再多了解。” 面对纪如珩的强势,徐南意永远不会选择硬碰硬的方式。 但她也会坚持自己的想法,一步步去验证,只是这时,装怂才是生存之道。 “小侯爷,这是生气了吗?” 这时候,徐南意的声音都变得娇软,她来到纪如珩的面前。 莞尔一笑,抬眸之时,这张清纯的脸上偏偏添了一丝勾人的风情。 纪如珩自上而下地,俯视着她,不发一言。 可别人没看到的是,他喉咙发紧得很! 徐南意伸出食指,轻轻触碰了一下纪如珩的衣袖。 见他没有反应,这才大胆起来,扯了扯他的衣袖,像是在撒娇,不停地抬头低头,透着些许羞涩。 “你要是真的生气……那今天还帮我干什么?” 凭着她这张脸蛋,无论怎样撒娇,都会有一种想立刻答应她的冲动。 是,包括纪如珩! 可纪如珩的忍耐力也强于一般人,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握住了她的手。 徐南意一怔,抬头看他。 那双冷如冰霜的眼眸微微眯起,透出摄人心魄的光芒,照进了徐南意的心。 好听低沉的嗓音只是在反问。 “帮我夫人,有错?” 徐南意呆了足足三秒,方才感觉到自己胸膛里不安分的心在狂跳。 老天,这是要撩死她吧! 这么容易就被撩,徐南意突然很后悔,在现代活着的二十几年中,竟然没有谈过什么恋爱,现在见到男人就丝毫没有抵抗力。 因为自己太不争气,徐南意摇头笑了。 纪如珩回头继续走,但右手掌一直包裹着她的左手,没有松开。 又不是没拉过手,更亲密的都有过了,徐南意不甚在意。 她亦步亦趋地跟上,歪头笑问:“小侯爷,这是你主动帮忙,功劳可还算是我的!” 纪如珩瞥了她一眼,声音听着也没那么冷漠了。 “嗯,你的。” 两人说说笑笑,周身晕染上了橘金色光芒,男才女貌十分登对,美好的很不真实。 徐南意轻柔的笑声渐远,他们的背影在夕阳下拉长,交缠成一道线。 留在原地的还有很多人,很多人都看到了侯爷夫妇这副恩爱的画面,一时羡煞众人。 唯有一个人,揪着手绢愤愤骂道:“当众勾引男人,不知廉耻!” 向来与人为善的骆桑榆忍不住劝道:“闻弦姐姐,他们是夫妇,怎么也用不上勾引这样严重的字眼吧!” 怒火攻上心头,林闻弦口不择言:“她答应给你诊治,所以你就倒戈了对不对?桑榆,我们的情谊就这么廉价?” 骆桑榆气得脸红,“闻弦姐姐,我只是为她说句公道话,这和我们之间的情分有什么关系?” “桑榆,”纪青烽阻拦道,“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再待下去,只会吵得更凶,骆桑榆点头,便被纪青烽搀扶着去坐轿子。 看大家都离开了,骆东隅才叹道:“闻弦,依我看那个徐南意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恶劣!” 林闻弦立刻拿眼横他。 骆东隅连忙解释道:“你想,成亲这件事是她姨丈牵线的,我们不是打听过了吗?她和她姨丈一家关系并不好,应该是她姨丈想把她推出去,说到底这怪不着徐南意。” 怒气稍微退去些,用理智来想想,的确是这个样子。 林闻弦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但她想到纪如珩屡次帮徐南意,刚才还手挽手那样亲密的离开,火气又上来了。 她恨声道:“他见异思迁,对不起我妹妹!” 不能怪徐南意,那这笔账就该算在纪如珩身上了。 “小侯爷和你妹妹,其实我觉得……”骆东隅挠了挠头,想了想又觉得没法劝,这才叹气道:“那你恨小侯爷,还能报复不成?” 报复纪如珩?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一来她没这个本事,二来就算有,念着她父亲和纪如珩的交情上,她也不能做这种事,骆东隅这么说,不是明摆着拆台吗? 林闻弦立刻转脸,狠狠瞪了眼,娇喝一声,“骆东隅,你再也不要来找我!” 她扭头就走,骆东隅连跑带追。 骆东隅和林闻弦从小认识,从来都只有她生气的份儿,这不,骆东隅又垂头丧气地回骆府了。 府门口,纪青烽正好把骆桑榆送回来,跟骆东隅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骆东隅扶着骆桑榆慢慢进府,跟妹妹道歉:“闻弦有口无心,你别往心里去。” 要说度量,没人能比得过骆桑榆了。 第112章 行宫大火 她笑:“我知道闻弦姐的脾气,我早就忘了,不过……三殿下很相信意夫人。” 骆东隅看了她一眼,“所以呢?” 骆桑榆低头抿笑,“只要三殿下相信的,肯定都是好人,我也相信意夫人的为人,绝不会像是闻弦姐说的那样。” 骆东隅自然知道没那么严重,他在意的是妹妹的态度。 看到骆桑榆这样无条件的相信纪青烽,骆东隅心中升起点点担忧,却是轻描淡写地带过了。 “桑榆,你年纪小,爹娘还想多留你在身边几年。” 骆桑榆脸色凝住,笑出声来,脸上的红晕透出她心中的羞怯。 她的语气像是撒娇,“哥,你胡说什么,我又没说要怎样……” 看着妹妹欢喜的样子,骆东隅终究是不忍心再说那些残忍的话来打破妹妹的美梦了,毕竟妹妹已经失去了光明,还要让她失去希望吗? 但是骆东隅隐隐担忧着,妹妹现在多生幻想,如果三殿下根本不会娶妹妹,那该如何是好? 骆东隅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纪青烽很久没有来看过骆桑榆了。 但是第二天,纪青烽就来了,让骆东隅陷入些许疑惑。 “二嫂答应要帮桑榆看看眼睛,没准桑榆真的可以复明!”纪青烽这样解释着。 骆桑榆还不忘夸一夸纪青烽的功劳,“昨天意夫人说了,是念在他们侯府和三殿下的情分上,才愿意帮我诊治的。”说完,她就欢欢喜喜地跟着走了。 望着妹妹雀跃的背影,骆东隅脸上浮现一丝安慰的笑容。 没有什么比妹妹此刻的开心更重要了。 他们坐着轿子来到了医馆,纪青烽本打算扶着骆桑榆进门的,可进医馆大门的台阶太多,他索性背着骆桑榆进了门。 周围一片艳羡的低呼声,伏在纪青烽宽阔的后背上,骆桑榆都能想象得到周围人看他们的表情,心中的甜蜜溢于言表。 “骆小姐,来了。”徐南意出来迎接。 徐南意说要单独诊治,纪青烽将骆桑榆送到房间里后,便出来了。 纪青烽就在医馆大堂候着,期间他上下打点,并和进出的百姓聊聊生活,根据他们所提供的意见,承诺一定会上报朝廷,给出解决方案。 温柔和善的三皇子殿下,美名从这小小的医馆中飞向了上京城的各个角落,彻底改变了百姓们的认知。 西楚的百姓们都知道,这皇宫中不仅有二皇子这个亲民的老好人,还有痴心又善良的三皇子呢! 医馆的病房是徐南意建议单独开辟出来的,可以方便重病人休养观察。 而这一间,便是单独为她准备的,她可以对外宣称带病人进来看病实则是进入系统中治疗。 房间里安安静静,只有她们两人。 骆桑榆稍显局促,却一直保持着得体的笑容,不失大家闺秀的风范。 徐南意坐在了她的对面,笑声轻柔,“骆小姐,你放松点,这里只有我们两个。” “好。” “嗯,那我先帮你看看眼睛,你放松就可以了。” 徐南意仔细检查着她的眼睛,怕她紧张,所以随意地聊着天。 “我倒是很好奇,骆小姐和三殿下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在一起的呢?” 骆桑榆这个人,但凡她认定可以来往的朋友,必定会掏心掏肺。 再者说,这也不是什么隐私秘密,骆桑榆就大大方方的说了。 “十一年前我只有六岁,皇上宴请百官及家眷都去江州行宫游玩,那天晚上风吹倒了烛台,点燃了帘帐,这才引发了一场大火,幸好当时三殿下冒死救了我,只不过是失明,能保住性命已经是万幸了。” 大火、死里逃生,这些事情应该是她心里永远的伤痛吧,可她说起来是那样云淡风轻,平静的像是在说别人。 可这些真真切切发生在她身上过。 徐南意也当做没什么似的,玩笑道,“自那之后,骆小姐便以身相许了?” “意夫人别开我玩笑了……”骆桑榆小脸微红,仰着头十分配合,“当时皇上还因此褒奖了殿下,或许是殿下出于怜悯之心,承诺要娶我……” 说到这里,骆桑榆眼睛都湿润了,“父亲和哥哥早就说过,那不过是一句戏言,所幸我这些年没有等错人。” 看来骆桑榆也是个性情中人,徐南意听到这里,感觉有些地方她含糊带过,还在反复琢磨。 想继续问些什么时,骆桑榆已经岔开话题,抱歉地笑了,“对不起,我没有干扰到你吧。” 她低下头,擦了擦眼泪。 徐南意后退一步,笑了,“没事,已经检查完了。” 骆桑榆拿下帕子,试探性地问道:“意夫人,那我的眼睛……” 半响没有听到答复,骆桑榆倒是不在意地笑了笑,“没关系的,我寻医问药这么多年,原不指望这……” “我尽量试试。” 骆桑榆记得纪青烽说过,如果他二嫂答应要治,那就一定能治好! 听到徐南意这么回答,骆桑榆心中燃起了希望。 回家之后,徐南意主动找到纪如珩,说了今天为骆桑榆看诊这件事。 “给骆桑榆诊治,算是拉近我们和纪青烽之间的关系,也给他搭了个梯子,让他有个完美的理由笼络我们。” 徐南意这样解释着。 现在纪青烽也在试探着,并没有完全信任纪如珩。 他也在等一个好时机,好一举将这一员虎将收归麾下。 或许纪青烽太过小觑纪如珩,虎将太猛,总会有反扑的一天,当然这是后话。 徐南意越发觉得,纪如珩像是把她的心思全部看透了似的,“为什么对他心软?” 徐南意单手扶额,抿唇淡笑着,“医者良心吧,小侯爷,别再让我打破自己的底线,如果我连自己都不相信,那又怎么能为你做事?” 没由来的一阵沉默之后,徐南意做出了决定,“小侯爷,我同意利用纪青烽,前提是我随时都会给他留一条活路,如果你答应,那我……” “去做吧。” 这么轻易地答应了?徐南意愣了愣,勾起一丝笑,便出了书房。 纪如珩望向窗外那道走远的背影,目光变得深沉。 她似乎永远那么自信,那么自以为是的善良…… 有些坎,如果不亲自摔进去,恐怕永远不会长记性。 来日方长,他会慢慢教她的! 【作者题外话】:有问小侯爷什么时候能吃到肉……亲故们,禁欲系花美男纪如珩——我怎么感觉他每天都在玩火呐!吃肉那是迟早的事儿!他俩这么干柴烈火! 第113章 花剑锋出山 昨天跟花剑锋说好了,今天下午徐南意便应约去了花府,纪如珩也一同前去。 她这是费了多大的劲,才真正走进花府,得以见到花剑锋。 站在花府门口正唏嘘感叹时,一道红影从府门口飘出来,幽幽的看着她,似有几分无可奈何的气愤。 徐南意笑眯眯地打招呼:“花公子,又见面了。” 花凌玄收回目光,敛眉垂首,恭敬做请的手势:“欢迎小侯爷和意夫人大驾光临!” 就算他有一百个不愿意,只要花剑锋那边松口,他也没什么办法了。 跟着花凌玄进府,府中早就摆好了丰盛的酒席,徐南意他们也得到了花家的热情招待。 浅酌几杯后,花剑锋便请夫妇二人去了自己的书房。 徐南意写了几个字,花剑锋赞美有加,眼中都放了光亮。 “意夫人这一手字,老朽苦练多年都不得其法啊!” 徐南意谦逊笑着:“是大学士自谦了,我这书法原本只得其形,没有神骨,是受了小侯爷的一番指点,这才敢来献丑的!” “哦?这么说来,小侯爷才是个中高手?”花剑锋饶有兴趣的看向纪如珩,他那灼灼的目光透出对文学书法的无比热爱。 纪如珩也毫不吝啬,走上前来接过徐南意手中的笔,在纸上洋洋洒洒地写下了一首诗。 “好,好!小侯爷和夫人这书法各有千秋,令老朽佩服啊!” 花剑锋拊掌大笑,再看他们时,那是一种惺惺相惜的目光。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书法,便坐下来喝茶。 稍许沉默之后,徐南意淡笑着抬头:“大学士,想必您已经从花公子那里听说了,我是为救我父亲而来。” 终于切入正题了。 花剑锋没有一点惊讶,他缓缓放下手中茶杯,大笑长叹道。 “看来,老朽是躲不了清闲了!” 从昨天让徐南意胜出,并邀请他们过来,花剑锋已经打好主意了。 “活在这世上一天,永远不可能独善其身,何不乘风破浪?”一直沉默的纪如珩浅浅抬眸,望向花剑锋。 岁月毕竟催人老,花剑锋脸上的纹路缓缓皱起,透出几分惆怅和犹豫。 徐南意望着他,心中盘算该如何继续劝说。 此时,纪如珩忽然起身,十分恭敬地递上一份名册。 花剑锋犹疑地接过,打开,“这是……” 纪如珩淡声道:“近十年间,文官无所作为,犯下的种种罪状。” 花剑锋打开名册,密密麻麻的名字全都是眼熟的同僚,那是他曾经与之共事过的文官们。 曾经他们都心怀对文学的梦想和热情,满腔忠勇正义,指天誓日地承诺着,修文撰书,必定要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而现在这名册之上,写满了他们犯下的种种罪过。 贪污行贿,欺上瞒下,每一个字仿佛都戳痛着花剑锋的心,从这名册上哪里还能看出昔日忠义文臣们的影子? 徐南意观察着花剑锋,他脸色慢慢变得难看,握着名册的手都忍不住发抖起来,忽然狠狠地摔在了桌上,气得嘴唇都在哆嗦。 “追名逐利,丧失良心!真是在给文官队伍抹黑啊!”他满腔遗憾,嘴唇都在发颤。 纪如珩双手负于身后,望着他道:“文臣人心松散,逐渐胆大,贪污行贿,官场风气败坏,这一切都发生在大学士不问朝政之后。” 花剑锋一怔,抬眼看向纪如珩,历经沧桑的双眼渐渐浮现泪水,他叹道:“是老臣,太过自私了!” 十年前,康王爷纪康反叛被斩,新皇纪晟刚继位,便查出清风阁这一叛乱组织,竟然顺藤摸瓜,揪出朝廷中一大半怀有异心的官员,斩首流放判刑。 那一年朝廷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官员大换血,留下的老臣也不多了。 十年前的巨变,令如今的老臣仍然心有余悸。 也是从那时候起,作为文臣队伍领军人的花剑锋,放权退隐,只是挂着官职,却不再管朝廷之事。 十年来的明哲保身,却在今天被纪如珩和徐南意打破。 忠勇仁义的花剑锋,看到自己昔日带领的文官队伍竟然腐败至此,痛心疾首! 花剑锋不忍再看那份名册,拿了帕子擦掉眼角泪水,忽然摇头苦笑。 “小侯爷和夫人煞费苦心,老臣也不能再做缩头乌龟啦!” 徐南意心中一喜,“大学士的意思是……” 花剑锋慢慢站起身来,面色变得肃然,对着纪如珩恭敬行了一礼。 “老臣花剑锋,愿以一己之力助小侯爷,肃清朝野!” 也就是说,花剑锋同意出山了! 这些年花剑锋只是不问朝政,可他眼明心亮,很清楚现在的局势。 可五年前纪如珩也将自己置身事外,可年过半百的花剑锋,已经见过太多人,他看得很明白,即使纪如珩退出十年八年,若是想翻身,也只是顷刻之间的事。 有人善为人臣,有人善为人君,大抵如此。 话已经说开了,花剑锋很果断地说,明天就会重回翰林院,暗中配合纪如珩的计划。 见徐南意仍旧愁眉不展,花剑锋轻然叹道:“意夫人,你想救父的心思,老臣理解,不过我知道的并不多。” 花剑锋目光旷远,似乎穿越了时空回到了十年之前那令满朝文武都为之心惊胆战的动荡时日。 “想必意夫人事先了解过,十年前清风阁造反一事,牵连甚广,当时很多官员下狱的下狱,流放的流放,徐太师应该是那一批官员中地位最高的一个,但没有太多的证据,所以也只是下放到永州,你也才有机会留在上京城中。” “那,究竟是为什么呢?”徐南意不解道,她曾看过很多记载,这件事却被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只列出该处以罪责的官员名单,连具体原因都不曾说。 花剑锋那双带着些许皱纹的眼睛,变得深邃起来,望向她,“你大概是清楚了老臣和徐太师交情匪浅,这才找上门来的吧。” 当花凌玄告诉花剑锋,徐太师的女儿想找他时,他就已经明白了。 第114章 花凌玄做官 那段没有对外透露的交情,终究还是被故人的女儿看出来了。 徐南意点点头,诚实道:“我翻阅过很多史册和卷宗,但凡记载父亲的功绩,必定有大学士的名字出现,因此,我才斗胆来向大学士请教。” 花剑锋笑了,摇摇头叹道:“夫人的心思实在玲珑精巧,和徐太师倒是……不太像呢!” 徐南意抿唇低头,她那耿直的太师父亲?是啊,原来那个任人宰割的傻乎乎的徐南意,才和徐太师相像吧。 “是一幅书画。” 徐南意闻声抬头,“书画?” 花剑锋苦笑道:“检查的官员到了太师府,拿了一幅书画做文章,非说有造反之意,太师府便被查封了。后来我曾打通关系去看过,那就是一幅普通的山水画,可清风阁一事闹得很大,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徐南意有些震惊,“只是因为一幅书画?那副书画现在在哪里?” 花剑锋摇摇头,很是怅惘,“十年过去了,当年致人死地的证据早就没有了,因此错的是错的,对的也是错的,无辜的人只能蒙受这不白之冤,一辈子!” 最后那三个字,声音很轻,却令徐南意听出花剑锋语气之中的痛惜。 听花剑锋的意思,当年这些定罪的证据是再没可能找出来了,徐文海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徐南意不信,她不信这个邪! 离开花府时,又是花凌玄恭敬相送,徐南意惊讶地笑了,“花公子的态度,真让我受宠若惊。” 花凌玄吊着一张脸,根本不想看徐南意。 要知道他们夫妻二人今天来这一趟,那就是彻底把花家拖下水了! 见花凌玄被徐南意呛了,花如是掩唇偷笑,低声笑道:“徐姐姐,恭喜你赢了!” 徐南意却扬声说:“那多亏了你啊,如是!” 花凌玄听到了,狠狠地瞪了她们俩一眼。 送他们出门之时,花凌玄再次对纪如珩恭敬一拜,郑重其事道:“小侯爷,微臣已经得到工部侍郎一职,明日就会去工部任职,今后小侯爷有任何指示,臣莫敢不从!” 在向纪如珩表忠心? 徐南意和花如是都露出相同讶异的神色,怎么看这位花大公子都像是个游荡江湖的公子哥,竟然会去做官? 而纪如珩却十分平静,只淡淡看了眼花凌玄,冷淡的口气算是认可。 “嗯,好好干。” 目送侯府夫妇二人离开后,花如是才轻叹道:“哥,你是怎么得到工部侍郎的职位的?” 花凌玄没好气地笑,弹了下花如是的额头,“当然是正当途径,考核进去的!” “哥,我是说,你为什么会去做官呢?”花如是捂着头,十分不解。 花如是自以为很了解哥哥,她想哥哥或许在等着再强大一些,就会去混迹江湖,做个真正风流潇洒的人,却从未想过,哥哥也会进入了他向来唾弃鄙夷的官场。 花凌玄双手负在身后,望向天边橘色的云霞,他目光深远,唇角轻轻扬起,透出几分倨傲。 “父亲决定再入官场,我身为父亲的儿子,怎么能不去帮他?” 花凌玄低下头,夕阳光洒在他的侧脸,面色从未如此柔和。 “你想帮徐南意,那我便去帮,父亲想要投身于小侯爷门下,那我便去为官,如是你要记着,以后咱们花家无论有什么艰难,都有哥撑着,你和未眠一定要开开心心的。” 听到哥哥这一番真心话,花如是红了眼眶,轻轻靠在花凌玄的肩头。 看似不近人情的花凌玄,对家人却是无比爱护。 “哥,我是不是做错了……”花如是忽然发觉,她帮徐南意接近父亲,这是不是在将花家慢慢推向深渊。 花凌玄拍拍她的后背,“胡说什么,小侯爷的实力不容小觑,而徐南意……她绝非善茬!”他笑了一声,“没准跟了他们,咱们花家还能闯出一片光明天地呢!” 未来吉凶不可知,花如是忽然被这种未知的恐惧吓到,仍有几分忧色。 花凌玄看了看花如是,拍拍她的肩膀,“这就吓怕了?早知道当初该把你和未眠一起送去亳州叔父那里练练胆子。” 他们的亲叔父在亳州,开武馆的。 花如是笑睨了他一眼,嗔道:“我去了,爹不是更孤单?姐姐一去这么多年,上京城人可能都不知道,我们花家其实有两个女儿吧!” 花凌玄笑了笑,望着渐渐沉下的天色,心情也忽然阴郁起来,他缓缓道:“如今的是非,恐怕不是我们花家想躲就能躲开的……” …… 走了这一路,徐南意一直没有说话,纪如珩竟然会主动问起。 “在想你父亲?” 徐南意回神,笑得仍和从前那般轻松,“我是在思考,这次拉拢花家的功劳,究竟该算谁的?” 虽说是她从头到尾牵线的,但在比赛时解围,令她一鸣惊人的法子是纪如珩想的,这一次使花剑锋痛下决心加入的名册,也是纪如珩贡献的。 总的来说,是纪如珩出力比较多。 纪如珩驻足,低头看着她,似是觉得她有些可笑。 “一定要计较这些?” 对于纪如珩而言,达到目的才是最重要的,过程不重要。 徐南意撇撇嘴,“当然要计较啊,否则小侯爷一个不高兴,就把我扔掉怎么办?” 纪如珩没有理会这个女人的无聊,继续前行。 徐南意笑笑,跟了上去,没想到纪如珩又冒出一句话,语气十分认真。 “你做成或者我做成,这是一回事。” 这话说的,徐南意不自觉唇角上扬,笑意悠然道:“小侯爷说得对啊,夫妻本是同林鸟……” 纪如珩回头凉凉看了她一眼,“大难临头你敢独自飞,我一定拔光你的羽翼!” 听起来很搞笑,可徐南意却莫名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来。 如果她想逃,纪如珩会打断她的腿,这事他能干得出来,不是在吓唬人! 徐南意干干笑道:“小侯爷,我开玩笑而已,别太认真……” 接着便是一阵沉默,隐约能听到不远处大街上的喧嚣热闹,徐南意已经神游天外时,听得纪如珩的声音响起。 “如果这次能借着纪青烽的名义,清除部分敌对势力,功劳就算你的。” 第115章 弥补丧猫之痛 半响没听到徐南意的回答,纪如珩回头看了眼,脸色立刻沉下来。 徐南意正捂着嘴大笑,不敢发出声音。 她怎么也没想到,纪如珩为什么每次都这么认真思考并回答问题呢?小侯爷认真起来真是格外萌啊! 一路上徐南意讲笑话,说说笑笑的,若非旁边还有个纪如珩,大家恐怕要以为她在自言自语。 纪如珩虽然没有说话,没有配合地笑,却也没制止。 上京的夜晚如此繁华热闹,贩卖各种物品的小摊从街头排到街尾。 徐南意都不甚感兴趣,只走马观花地路过,目光忽然被墙角一处毛茸茸的东西吸引,她走过去。 小贩友好的笑:“小姐,这是刚生下来的小狗,特别乖,你实在想要,价钱好商量!” 关在笼子里的这只小狗通体雪白,两只眼睛圆圆的,显得软萌又无辜,看的徐南意眉开眼笑。 “我买了。”徐南意递了银子,便将笼子提起来,欢喜地回家。 路上,纪如珩看着这小狗,“买这个干什么?” 徐南意提了提这笼子,笑眯眯道:“你说,纪清宸那个小家伙会不会喜欢?” “买来送给他?”纪如珩微眯了眸子,似有些许讶异。 徐南意耸耸肩,“当初让他帮忙照顾小猫,谁知道会出那种事,他肯定吓坏了。这只可爱的小狗,应该能弥补他的丧猫之痛吧!” 回到府中,纪如珩没有立即离开,徐南意奇怪:“小侯爷还不回去休息吗?” 纪如珩大步走向纪清宸的住处,“陪你送狗。” “……”她什么时候说要陪了? 可小侯爷啊,他忽然很想看看纪清宸收到这只小狗会是什么反应,徐南意她怎么会想到这个呢…… “这个,真的是送给我的吗?” 纪清宸抱着那只奶萌奶萌的小狗,眼睛都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徐南意笑眼弯弯,“如果你喜欢,以后你就是它的主人了。” “可以吗?”纪清宸探求似的,望向纪如珩。 纪如珩在这里,他是不敢擅自做主的。 纪如珩打量了纪清宸几眼,目光落在徐南意的侧影上,“嗯,你自己做主。” 那种巨大的喜悦瞬间就充斥着这个幼小的孩童,他抱着小狗时,不像平时那样装小大人板着脸,而是透出真正属于小孩子的纯真。 见纪清宸喜欢,徐南意笑了笑,嘱咐了几句:“让丫鬟去给小狗洗洗澡,明天我来给你打针。” “打针?”纪清宸奇异地抬头。 徐南意这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摆摆手笑:“怕你被小狗咬伤,所以要先用针灸扎几处穴位,到时候就什么都不怕了!” 纪清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恋恋不舍地看着丫鬟抱着小狗出去。 “快睡觉。”纪如珩扔下一句,便率先出门,纪清宸赶紧到门口恭送。 “快睡吧!”徐南意笑着眨眨眼,挥手告别。 明明是差不多的三个字,纪清宸却从徐南意这里感觉到了温暖和爱。 徐南意跟着纪如珩都快走出院子时,听到纪清宸在喊。 “那个……二叔你好好休息!你也是,二婶……” 后面这两个字声音很小,不过徐南意听到了。 她转身,扬唇一笑,眼中含着几分促狭,“听到了,我的乖宝贝!” 纪清宸的脸唰得红了,害羞的不行,嘭的把门关上。 看到这一幕,周围的丫鬟下人都偷偷笑了。 这么看来,以后除了纪如珩,还有徐南意也能制得住这个小霸王了! 徐南意笑得开怀,转过头来时笑意未减,却发觉纪如珩在看她。 “我长得更好看了?”徐南意歪头一笑。 纪如珩眼中闪过一丝嫌弃,随即深深看着她,似有一丝不解之意。 “小侯爷,你有什么想问的?”徐南意好笑道。 纪如珩再看了一眼,垂眸,转身,阔步离开。 徐南意:??莫名其妙! 纪如珩他啊,丝毫不怀疑徐南意对纪清宸的真心,只是他很好奇,徐南意是如何做到爱憎分明,完全不把对冯妙妙的厌恶和纪清宸牵扯在一起的? 徐南意,真的是个很神奇的存在…… 上次冯妙妙被关进柴房反省整整七天,这七天之中,那小猫的牌位就摆在正中,每天晨昏定省地三炷香,时时刻刻提醒着她,正在和小猫的亡魂共存一室。 那几天,冯妙妙睡着睡着就听到猫叫声,包括现在被放出来,也时常有这样的幻听,简直快把她折磨疯了! 徐南意多厉害啊,冯妙妙不是敢害猫吗?她就让冯妙妙永远活在小猫的阴影之下,这难道不比杀了冯妙妙还有意思吗? 尽管被放出来了,但冯妙妙也发觉,她如今的地位直线下降,已经快跟丫鬟差不多了。 不,丫鬟尚且能抬得起头,府中人看她的眼神充满鄙夷,时刻都在提醒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可以耀武扬威的妙夫人了! 冯妙妙满腹怒火无处可发,整天闷在房间里也不是回事,这天忽然想起来纪清宸,便去探望。 她在想着,该如何用纪清宸再扳回一局…… 冯妙妙才刚踏入纪清宸的院子,却见一只小狗飞快地跑到她脚边,惊得她连连跳脚。 初雪连忙护主,抬脚就去踹狗,凶神恶煞的模样。 “六六!”纪清宸飞奔过来,那小狗跳进他怀里,他心疼得不得了。 冯妙妙微愣,“宸儿,这是哪来的小狗?” 纪清宸抱着小狗,满眼警惕,抬头狠狠瞪了眼初雪。 听到冯妙妙这么问,纪清宸垂着眸子,只说道:“它是我养的小狗,叫六六。” “六六?”冯妙妙仿佛联想到了什么,脸色都阴了下来。 那只小猫叫三三,这只小狗叫六六? 自从上次闹翻了,冯妙妙也有些藏不住自己的脾气了,跟纪清宸说话也不太客气,“宸儿,你说实话,这狗是哪儿来的?” “是我送他的。” 身后冷不丁地响起一道女声,惊得冯妙妙身子一抖,转身看去,恼怒不已却只能紧紧闭着嘴巴。 看到徐南意出现,纪清宸仿佛松了一口气,抱着小狗往后退了几步。 他自己都没发现,如今他对徐南意的喜欢甚至超过了亲生母亲。 【作者题外话】:哎呀,求留言!~ 第116章 护妻狂魔 徐南意居高临下地望着冯妙妙,神色淡漠:“我为了弥补清宸的桑猫之痛,所以送给他这只小狗。” 冯妙妙垂眸咬唇,单从她抖动的腮帮子看,就能猜到她此刻心中狂躁又愤怒。 可徐南意说话更加犀利,彻底绝了冯妙妙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你看清楚了,就是这只小狗。如果这只小狗会出事,无论是不是你做的,我都会算到你头上!” 接着,徐南意柔下声音来,“清宸,回房去温习功课。” “是。”纪清宸乖巧地离开,没有对亲娘有一丝留恋。 低垂的视线中,徐南意那一袭蓝色裙摆缓步离开。 冯妙妙缓缓抬头,眼中燃烧着愤怒和痛恨之火。 她有多怕徐南意,就有多恨徐南意! 终会有一天,她一定会报复回来的! 清晨,天光大亮,空气凉爽。 若论敬业,得把侯府夫妇算上,两人一大早就一同赶往吏部忙公事了。 马车悠悠地晃着,往日徐南意都是要趁机补个觉,今天双眼却是格外明亮,透着几分精打细算的精锐光芒。 她掀帘子看了一眼,“快到吏部了。” 放下帘子,她眼中含笑,以后纪如珩就记得越发清楚,每次她又要坑人时,就会露出这种迷人的笑容。 “小侯爷,已经跟二殿下套好招了吗?” 纪如珩双手搭放在膝盖上,随便坐在那里都透着霸气。 他看了徐南意一眼,竟然破天荒地说了句俏皮话。 “你不要掉链子,就行。” 冷冰冰的脸色,硬邦邦的话,勉强算他说的是俏皮话吧! 徐南意垂眸间尽然是笑意,极具天真样貌的她,却有着一肚子坏水。 她歪着头,轻轻拍了一下掌,语气很轻松:“放心吧,我会是小侯爷最棒的助攻!” 刚下马车,便听到门口处传来娇滴滴的声音。 “二殿下,你就把我亲自做的早饭带上吧,一整天忙碌公事太辛苦了,我做了有小米粥,水晶包……” “呵,是我那二表姐!”徐南意轻笑一声,收回目光,望向纪如珩。 两人四目相视,交换了眼色,顿时知悉对方的想法,便一同走上前去。 既然要动手,那便从此刻开始吧! “二殿下,早啊!” 徐南意甜甜的声音传来,令陈雅诗和纪梦舟都停下来,转头看向她们。 陈雅诗看到徐南意自然没什么好脸色,不过当着纪如珩和纪梦舟的面儿,多少克制着。 而纪梦舟呢,因为之前几次政见不合,后来见到纪如珩也都没有笑模样了,纪如珩更不用说,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模样,周围的守卫也都能感觉到气压在降低。 “二哥,二嫂。”纪梦舟象征性地叫了声。 “嗯,二表姐也来了。” 徐南意点头,目光在他们之间流连,虽然是笑着,眼底却是一片肃然。 陈雅诗看出徐南意神色不对,却没法说什么,只见徐南意转向守卫们,温软的声音却透着几分凌厉。 “上次三殿下怎么嘱咐的?闲杂人等不许到吏部打扰,你们又是怎么当差的?” 或许是近朱者赤,大家都感觉到这每天笑眯眯的侯府夫人,和小侯爷身上的气场一样强大。 尽管她生气时没有大怒,却令人打心底里生出畏惧,她笑着,你不知道接下来会有怎样的暴风雨,心中的忐忑就会将自己折磨到疯,这似乎比无情决断的小侯爷更令人害怕。 闻言,守卫们立刻跪下来,惊起一身冷汗,“属下知错!不敢再犯!” 徐南意看着陈雅诗,悠悠地笑了,“没说你们有什么错,我二表姐这是来找二殿下的吧,这个你们自然也管不了……” 随即,她看向纪梦舟,似乎很为难地笑了,“二殿下,即便你们私交甚好,也不该在这里……” 她唇角微扬,看着不那么凶巴巴,却也微微正色。 “闲杂人等不得来吏部打扰,这是咱们早就定下的规矩,殿下这样做,小侯爷是该念着亲情,还是要遵循礼法?不是我多管闲事,二殿下实在是没有顾及到小侯爷的为难之处!” 这是在说什么呢?不就是说纪梦舟和陈雅诗来往过密不要紧,但来这儿打情骂俏就是你们的不对了吗? 我们夫妇管管,并没有错! 纪梦舟的脸色明显难看了,却仍旧隐忍未发。 此时,陈雅诗也听出了徐南意话中深意,她尤其是注意到了一层意思:徐南意说,二殿下和她私交甚好! 这不是在认同她的身份了吗?已经和二殿下扯上关系了…… 陈雅诗且在心中偷笑着,面上露出愤怒之意,以一副正牌女友的架势,来为纪梦舟讨一句公道。 “意夫人的话,我也很认同,只是小侯爷处事应该以身作则不是吗?意夫人难道不是女眷,不是闲杂人等吗?为什么要定两种标准?” 陈雅诗说话可就不像徐南意那样,一直温温柔柔的,她像个机关炮一样,把这里本就尴尬的气氛点燃,好像他们四人之间爆发了多大的冲突似的。 徐南意秀眉轻蹙,不予争辩,眼中含着盈盈的水波,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不光如此,徐南意还轻轻拽着纪如珩的袖子,像是害怕极了。 这下了不得,纪如珩瞬间化为护妻狂魔,往前一步,直接站到了陈雅诗的面前。 居高临下,冷冷睥睨,把陈雅诗吓得不敢说话。 “即使你和二殿下交好,是礼部尚书的千金,谁给你的权利,敢顶撞我夫人?” 徐南意心中暗暗比了个大拇指,纪如珩这招好,不讲理了! 纪如珩并没有正面回答,反而给陈雅诗留下了他要故意偏袒徐南意的印象。 陈雅诗回头一看,纪梦舟脸色难看默默不语,她想,表演的时机到了! 哦,不对,表现的时机到了! 如果她在这时候拼尽全力维护纪梦舟,那纪梦舟一定会感动的! 于是,陈雅诗不畏纪如珩的强权,全身都吓得发抖,还在据理力争。 徐南意站在后面观战,看着陈雅诗像是一只不气不馁的母鸡,不禁同情地哀叹着,敢跟纪如珩作对…… 第117章 翻脸 听到陈雅诗聒噪的声音,纪如珩眉头紧蹙,没想到这个戏难度这么高,竟然让他忍受这样的噪音? 怎么可能! “来人,把她送去刑部关起来!” 纪如珩一句话,结束战斗。 陈雅诗愣在原地,呆若木鸡,两秒之后才全身颤抖,露出极为难看的哭相。 这下好了,纪梦舟终于忍不了了,护在陈雅诗身前,对那群要来拿人的士兵喝道:“我看谁敢!” 在其他人眼中,纪梦舟不见得有多待见陈雅诗,可此刻陈雅诗代表了他,他是想站出来维护自己的尊严,跟纪如珩他们对抗的! 纪如珩和纪梦舟两人相视,空气中弥漫着战火硝烟,在场的人都瑟瑟发抖,生怕被牵连。 看这局势,点到为止了。 徐南意拿捏住时机,及时上前拉住纪如珩的胳膊,柔声劝道:“小侯爷,咱们还有很多公务没处理呢,快走吧。” 方才纪如珩便塑造了一个愿为夫人怒发冲冠的宠妻狂魔形象,此刻更像是没有理智的昏君,竟然不跟他们继续计较,被徐南意拉着进了吏部。 纪如珩一走,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陈雅诗仍心有余悸,看到纪梦舟时,双眼饱含热泪,自以为已经和纪梦舟共过患难似的,软软的身子就想望他怀里靠。 “二殿下……” 纪梦舟不动声色地把她推开,“二小姐快回吧,我还有公事要办。”随即脸色铁青地进了吏部。 虽然今天受了气,但总算是在二殿下面前立了功,拉近了距离,也不算白来一趟,陈雅诗满面春风地离开了。 在场的守卫们俱是松了一口气,也不禁唏嘘着,昔日要好的小侯爷真的和二殿下闹掰了? 这件不愉快的小事,在吏部暗中扩散着,也被安插在这附近其他势力的眼线们得知,传了出去。 原以为这只是一颗扔进海里的小石子,却没曾想会在今天,激起千层浪! 守卫们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忍不住再往里面望了一眼。 红颜祸水真不是开玩笑的,瞧瞧咱们往日威风凛凛的小侯爷,今天为了夫人,竟然和女人吵架,和好兄弟反目啊! 于是,小侯爷宠妻狂魔的昏事、和徐南意红颜祸水的坏名声也一并传了出去,真是……夭寿啦! 今天的战火,这才是个序曲,真正爆发是在谈事的时候。 一如既往的,纪如珩提示,徐南意撰写,其他人没有异议。 一来是他们认为这两人说得对极了,二来则是不敢有异议。 而纪梦舟也是和之前一样,每说到一件事,他或多或少都有反对意见,可无一例外地被侯府夫妇二人两票否决! 纪梦舟提的次数多了,纪如珩就不耐烦了,警告道:“梦舟,你想包庇自己的人意图,不要太明显!” 这是在指责纪梦舟不为大局着想,屡次反对的原因都是为了包庇他羽翼之下的官员喽? 当众说这些,这让纪梦舟的脸面往哪里搁? 纪梦舟气得要命,只是冷笑连连,“依小侯爷看,我在这里就是为了包庇我的手下?呵……” 简直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天气,阴云压城,没有人敢大喘气的。 往往这时候,站出来打圆场的都是纪青烽,“都是为了西楚着想,大家各让一步,继续往下进行吧。” 于是,这场架就没吵起来。 一直奋笔疾书的徐南意,心中却在盘算着,吵不起来?那怎么行? 因此,她这个助攻要加把火了! 这一次,徐南意提出了一个明显是在削弱纪梦舟势力的意见,让纪梦舟彻底坐不住了了。 “二嫂!你这么做意欲何为?”纪梦舟拍案而起。 不敢对纪如珩发火,对徐南意应该可以了。 徐南意放下笔,仰视着纪梦舟,淡笑道:“二殿下,整顿吏治这种事情,必定会损害许多官员既得的利益,我不明白二殿下要质问我什么?难道是为了那些贪官污吏讨个说法吗?” “你!” 徐南意直接将纪梦舟和贪官污吏划了等号,这句话太具有杀伤力,令纪梦舟瞬间暴怒。 “好,好!二哥你向来专横跋扈,娶进来的夫人倒是和你一条心!”纪梦舟指着他们,不断地冷笑着,似是要撕破脸皮了一样。 官员们战战兢兢,一直在观察着纪如珩的脸色。 徐南意闭嘴不言,纪如珩双手交握放在桌案上,淡淡抬眼,气场全开。 “就事论事,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夫人的不是?” 徐南意抿紧嘴唇,脸上挂着感动的淡笑,心中却想着该用怎样华丽的辞藻来问候纪如珩全家。 在吏部门口时还不觉得,徐南意越发感觉得到,纪如珩这是在没完没了拿她当幌子!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说她红颜祸水,而不会指责纪如珩半点! 这是计中计啊,把她也给套进去了! 纪如珩你,好恶毒的心啊! 大家也都听出来,侯府夫妇这是有意在跟纪梦舟呛声,但也都缄默不言,不觉得有不合理的地方。 因为这段时间,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很僵了,今早还大吵一架,想必是侯府夫妇想出气,所以才这么怼纪梦舟。 黑心夫妇联手坑人,谁能招架得住? 看起来,纪梦舟已经在气疯的边缘,声音都拔高不少。 “既然如此,二位自行决定就好!我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就请父皇他亲自裁断吧!” 这是要去向皇上告状了?事态严重了呀! 撂下这句狠话,纪梦舟摔门而去,留下一众人目瞪口呆,不敢发言。 这一切,纪青烽也都看在眼里,心中似乎生出几分雀跃。 不过,他向来是个谨慎的人,即便想投于纪如珩门下,也在辨别这情形是真是假。 但是,都闹到皇上那儿去了,这还有假吗? 少许沉默后,徐南意给纪如珩倒了杯茶,对大家笑道:“我们继续吧。” 纪如珩喝过茶后,真的完全忽视纪梦舟,继续讨论了。 大臣们时不时偷偷看了几眼面目和善的徐南意,不由得惊起一阵又一阵冷汗。 长得太好看的女人,都是祸害啊! 第118章 心理战 这天晚上,臣子们都散去了,徐南意还在吏部整理文件。 “二嫂,还在忙啊?” 来人是纪青烽,他笑着走过来。 徐南意将文册整理好,放在了纪如珩的桌上,笑道:“嗯,小侯爷太累了,先回去休息,我就提前把明天的文册准备好。” “三殿下怎么又回来了?”徐南意走到休息的暖榻上,请纪青烽坐下聊。 纪青烽道:“还要研读一份文书,回去之后才发现忘拿了。” 徐南意倒上茶水,将瓜果点心也放到桌子上,轻抿一口这才叹道:“今天这出,真是荒唐啊!这不是让大臣们看了我们皇族的笑话?” 说起来,纪康和纪晟是亲兄弟,纪如珩和皇子们也算是最亲的堂兄弟,今天闹掰了,脸面确实不好看。 纪青烽喝着茶,点头道:“话赶话,今天二哥和二皇兄都太急了。” 徐南意神色微顿,这三殿下说话当真是滴水不漏,都到了这个份上,还不偏不倚的,睡也不得罪。 这一场心理战,只好由她来起这个头了。 徐南意将茶杯放在桌上,声音稍微大了些,令纪青烽抬头看她。 很明显地看出,徐南意有些生气,似有一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但她还是讲出来的为难之色。 她轻叹着:“三殿下,你和小侯爷是亲兄弟,我们自家人关起门来说话,我就不绕弯子了。” “二嫂但说无妨。”纪青烽点头致意。 “且不提最近二殿下与我和小侯爷之间发生的冲突,单论二殿下这个人,他的确仁心善良,在民间的口碑很好,可这用到了做事上,那便成了优柔寡断、瞻前顾后了!你瞧瞧最近,小侯爷交给他的事情,有哪一样是办好的?最后不都是小侯爷亲自出面解决!” 纪青烽依旧不动声色,淡笑道:“二嫂息怒,二皇兄仁善是好事,为君者必定要有仁心才能……” “光有仁心没有手段,就能做好一个君主吗?”提起纪梦舟来,徐南意满眼失望,“从前我还觉得二殿下这人亲和,和他关系也不错,可他屡次故意和小侯爷作对,实在是……”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很生气似的,咕嘟咕嘟地喝着茶水。 纪青烽浅笑道:“二哥和二皇兄,从小关系就很好,只不过是政见不合,兄弟亲情还是要顾念的。” “你错了。”徐南意摇头,神色透着几分认真,道:“二殿下太自视过高,小侯爷对他早就……否则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 见气氛太凝重,徐南意摆手,像是玩笑一般,长叹一声:“有时候我在想啊,如果换成三殿下你就好了,我和小侯爷也就能更省心省力了!” “二嫂玩笑了!”纪青烽笑笑,喝着茶。 可徐南意的余光却瞧见,纪青烽眼中的那一抹深意。 他似乎也在动摇了…… 众臣以为纪梦舟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第二天,纪梦舟真的闹到了皇上那里。 皇上是个和事老,几句话含糊带过去了,竟然把这件事轻易压下来。 朝上,皇上针对南边水患之事,让大臣们来解决问题,这次纪梦舟最先站出来,提出了一个建议。 众臣称好,皇上就问还有其他意见吗? 令众人跌破眼镜的事发生了,纪如珩提出了另一种完全相反的方法,可以更快解决问题,可以说是全盘否定了纪梦舟的意见。 几乎以肉眼可见的,纪梦舟脸色铁青,双手握拳,闷着很大的火气。 两人之间,再次点燃了战火。 皇上是个聪明人,“众位爱卿,依你们所见,他们两人谁的提议更好?” 也就是把决定权交给在场大臣,皇上是不蹚这趟浑水了! 大臣们纷纷站队,而最先站出来支持的就是纪青烽! 于是,大臣队伍一面倒,只有个别人战战兢兢地支持着纪梦舟,毫无疑问又是纪如珩占了上风。 纪梦舟气得不行,下朝之后,像是浑身带着枪火似的,闷着头冲出了皇宫。 宫殿之外,纪青烽和纪如珩并肩站在一排,望着纪梦舟负气离去的身影。 过往的大臣纷纷向他们行礼致意,也都在心中明确了一件事:看来小侯爷和三殿下站在一道了! 大家没有想错,今天纪如珩在皇上面前和纪梦舟反目,纪青烽已经彻底相信了。 如果不抓住这个好时机,错过了不知又要等待何时。 因此,纪青烽毫不犹豫地站出来,支持纪如珩,与纪梦舟在明面上对抗。 上京城的天儿,真是要变了! 天边火红的夕阳光洒满人间,草丛中虫鸣阵阵,微微泛黄的树叶被晚风吹得沙沙作响。 薄暮黄昏,一天中最为放松的时刻。 侯府,小湖前。 徐南意难得偷了清闲,坐在藤椅上,一遍遍地冲泡着茶叶,得到了最清香的一泡后,倒了一小杯。 一抬头,便见一道高大人影逆在夕阳光晕影之中,整个人都染上了金橘色光芒。 仍然可以看得清,在阴影之中他的面庞,清俊冷削,一双深如烟海的黑眸望着她,好似无情,好似深情。 徐南意笑盈盈地将这一杯茶递上,“小侯爷,请。” 纪如珩接茶,站在小湖边,细细品啄着。 入口有点涩,随后是回味无穷的清香。 嗯,这倒是和泡茶的人完全相反。 徐南意这个女人,那是初初尝着很香甜,可在这香甜之后指不定会有多少苦头! 徐南意又倒了一杯,起身走近纪如珩,与他望向同一个方向,她笑意清浅。 “小侯爷,那么我们明天就开始?” 纪如珩浅酌一口,目光永远那么处变不惊,好似做什么都稳操胜券。 “嗯。” 他们望着的方向,天地明确的界限被夕阳光芒渐渐模糊,浑然成一体的红晕,令人心中荡涤出一种大气磅礴之感。 似乎,是个做大事的好时机! 朝堂政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徐南意也丝毫没有忘记,她还有一个人需要好好对待着。 这天,徐南意派人去请骆桑榆来医馆,说是要开始第一次的治疗了。 和从前一样,徐南意给骆桑榆吃了一颗安眠药,便把她推进了手术室。 第119章 传话筒 虽然是失明了十年时间,不过只是个很小的眼科手术,以现在的医疗条件自然没法救。 但是,徐南意有意拖慢了进度,明明只需要两三次就能完全痊愈的小手术,她却拉长了时间线。 术后,骆桑榆醒来,眼睛蒙上了纱布。 “意夫人,我的眼睛……” 徐南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过两天才能拆掉纱布,以后还得麻烦骆小姐来医馆,五六次,也就大半年的时间吧,便可以重见光明了!” “真的?”骆桑榆很惊喜,捂着眼睛都想哭了。 大半年的时间算什么,她都瞎了十年,哪里会在乎这大半年的等待? 徐南意笑道:“骆小姐千万别哭,现在你的眼睛可不能沾水。” 骆桑榆破涕为笑,赶紧深呼吸几下,“瞧我,高兴过头了!” 然后,骆桑榆摸索着站起身来,辨别了大概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骆小姐……”徐南意连忙扶着她坐下来,“这是做什么?” 骆桑榆感激地说道:“意夫人肯出手相救,桑榆感激不尽,只是,只是无以为报……” 骆桑榆虽然瞎着,她也从父亲和哥哥那儿听说不少关于徐南意的事儿。 听说徐南意讨要回来很多嫁妆,又嫁给了小侯爷为妻,后来得了皇宫不少的赏赐,也成了皇上亲封的第一夫人,人家可是什么都不缺啊! 骆桑榆这心里还犯愁,该拿什么来报这再造之恩呢? 徐南意给骆桑榆递了一杯水,不甚在意地笑了。 “如果骆小姐说这些,那真是见外了。三殿下的面子,我还是要顾的!” “三殿下……”骆桑榆笑了一声,听到心上人的名字,神色都柔和了。 “嗯,对啊,当初三殿下多次救我于水火之中,我还没有机会报答呢!何况,小侯爷和三殿下是亲兄弟,如今在政事上,小侯爷还要多多仰仗三殿下呢,我们这样的情分,能帮到骆小姐,自然是我的荣幸了!” 骆桑榆嘴上仍然客气道谢,“还是要多谢意夫人!” 送走骆桑榆后,徐南意眼中迸发出精明的光芒,悠悠笑了。 她相信骆桑榆是个聪明姑娘,肯定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她知道,骆桑榆一定会做她的传话筒的。 果然,骆桑榆很快就去找了纪青烽,将徐南意的意思转达过去。 “这么说来,二哥二嫂是出于真心啊……”纪青烽缓缓道,忽的笑了。 骆桑榆疑惑:“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纪青烽回神,笑声柔和:“没什么,我是说,你放心在二嫂那里诊治,二嫂一定会让你复明的!” “嗯,我相信,但是三殿下,我们还是该好好谢谢意夫人的。”骆桑榆笑得羞赧。 言语之间,骆桑榆已经将自己和纪青烽当做一体了。 纪青烽神色淡淡,声音却很柔,“这些都有我。” …… 这天晚上,侯府夫妇再次登上花府大门。 他们借着交流书法的名义,倒是顺理成章。 这次,纪如珩则是拜托花剑锋,笼络文臣去支持纪青烽。 “从前的门生做了大官,倒也不算忘恩负义,还愿意跟着老臣。小侯爷请放心,老臣会全力支持三殿下的。”花剑锋拜道。 至于为什么花剑锋没有发问,花剑锋活到这个岁数已经很精明了,既然他选择了纪如珩,就会无条件相信他。 说完正事,徐南意旁敲侧击,仍旧想从花剑锋这里得知更多对于徐文海这一案有利的话,然而却一无所获。 送他们出门时,花剑锋欲言又止,道了一句:“意夫人,你父亲应该没有让你救吧?若真的没办法,就不要再勉强了……” 徐南意深深望着花剑锋,随即淡笑回礼,“大学士留步,告辞了。” 转身后,徐南意脸上的笑容消失。 为什么呢,花剑锋为什么会知道,徐文海不想被救? 月光之下,两人漫步走着,非常安静。 “刚才为什么不问清楚?”纪如珩开口问道。 徐南意回神,笑睨了他一眼,“看破不说破,说破了,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如果花剑锋想告诉她,早就说了,何至于一直躲,到现在还在犹豫。 花剑锋有难言之隐,她再苦苦相逼,就没意思了。 抬头仰望着晴明的月空,徐南意忽然觉得心中一片灰暗。 她无奈地笑叹一声,“找不到书画,也没有别的证据证人,大学士这是在告诉我,这事儿根本办不到啊!” 救不了徐文海了? 纪如珩驻足,低头望着她,“你要放弃了?” 徐南意迎上纪如珩的目光,从那双黑眸中看到盈盈的月光。 如果真的放弃,那么纪如珩反倒要看不起她了吧! “当然要救了,只不过不是用这样普通的方法。” 徐南意笑了一声,随即望向辽阔无边的天空,声音都有几分出尘的缥缈。 “只要站在足够高的地方,任何人都无法将自己轻易拉下来的高处,到时候即便是皇上也不敢为难我,那时候就能救了!” 若换做其他另一个人说这话,必定有一种假大空的感觉,可这天方夜谭的大话是从徐南意口中说出,那天上的星星都像是触手可得一样。 纪如珩正看着她的侧脸,见她忽然转过脸来,眨了一下含笑的双眼,声音十分娇软。 “若我随便就放弃了,岂不是丢小侯爷的脸?” 两人相视,纪如珩偏过头,一丝笑意转瞬即逝。 似乎有什么情绪在二人的相视的眼神中,文册的字里行间交汇相融着,渐渐形成一股势不可挡的力量。 有些人,天生是要做赢家的。 …… 自这天之后,来花府拜访的人越来越多。 最初是花剑锋从前的门生,门生又带动着手下的官员,几乎以众星拱月的姿态,将花剑锋重新迎回了文臣队伍之中。 花剑锋之所以这么快得势,那是因为从前的人脉就广,威信高,最重要一个原因是,如今的文臣勾心斗角,都想成为队伍中的领头人物,大家明争暗斗却也没斗出个结果,这时候花剑锋出山了,大家自然让开了位置。 凡事还讲究个时机。 【作者题外话】:没有留言,我不开心啦! 第120章 一票难求 花剑锋将文官队伍收拢得差不多,这便开始发号施令了。 花大学士说了,三殿下仁心爱民,尽职尽责,咱们跟了他,西楚才能繁荣昌盛。 于是,文官们争先恐后地去支持纪青烽,一则为了讨花剑锋的欢心,二则他们得赶上形势,如今大势都在往纪青烽这边倒了! 反观纪梦舟,除了他空有皇后嫡子的名分,以及一些忠心耿耿的臣子之外,他这边的势头可以说是被全力打压。 四位皇子中,纪文庭不中用,纪东行年龄还小,只有纪梦舟和纪青烽有资格为皇位竞争,可如今看来,盛极一时的二殿下过得还不如纪东行这个庶子! …… 话又说回来,徐南意仍在为徐文海的事情烦恼着。 一个月前,徐南意曾写了很多信,托纪如珩送去定州,最近她在追问这件事。 “你父亲不肯回信,派人捎了口信回来,说他一切很好。”纪如珩说道。 “是吗?”徐南意略微震惊,竟然连信也不肯回了。 纪如珩掀起眼帘,眼刀立刻飞来,冷飕飕的。 徐南意忙笑着摆手,“小侯爷,我完全相信你……”随即无声叹了口气。 她有什么可不信的呢?连花剑锋都那么说了,看来徐文海想回上京的愿望也没有多强烈。 这其中,究竟有什么隐情呢? 徐南意自己揽的事儿还没摆平,又有事情找上门来。 太后和皇后,宣她进宫一趟。 “丫头,这次来是为了秋日宴之事。”太后起了个头,便给皇后使了个眼色。 沈皇后从容地接过话来,让徐南意坐下后,这才笑道:“南意,是这样的。太后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不易操劳,秋日宴便落到了本宫身上,可宫里人多事多,本宫一手是抓不过来的,所以这秋日宴的安排,就成了个问题。” 徐南意点头表示认同,继续等着看皇后要说什么。 沈皇后苦笑着,似有几分为难,“你也瞧见了,皇家子嗣少,最大的公主清欢,年纪也还小,到了关键时刻,都没有一个成了家的女子来帮本宫料理这些事儿。而你呢,是珩儿的妻子,本宫和太后是再相信不过了!” 太后这便拉着徐南意的手,笑得慈祥,“丫头,你聪明,办事稳妥,又是自家媳妇儿,哀家和皇后都看中你啦,相信你一定能帮皇后把这场秋日宴办得顺顺当当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太后瘪着嘴,像是个顽童一般,“就是不知道,丫头你愿不愿意帮这个忙?” 原来是这件事吗? 徐南意笑着点头,“南意多谢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的信任,只是南意从没做过这些,不知能帮些什么忙……” 太后眼中闪现光芒,眉开眼笑地跟皇后说:“柔嘉,你快跟南意说说,都做什么。” “是,母后。” 沈皇后十分和善,慢条斯理地交代着:“秋日宴在华阳殿举办,会有宫人们布置,这些不用咱们操心,只不过这参加宴会的人数是有限的,这就要麻烦你来挑选,看看都请谁来赴宴。” “再者,就是座次问题。谁坐首位,谁挨着谁坐,这都有讲究,需要好好斟酌,也就这两件事了。” 沈皇后脸色柔和,“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一定能安排好的。” 选人和安排座位?就这么简单? 徐南意真不是大不敬,可她就想说一句,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非要办个劳什子宴会,然后让她来掺和一脚…… 然而,徐南意却笑得谦逊,点头道:“南意愿意为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分忧,就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 她低垂着头,没瞧见太后和皇后对视时,两人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太后打着哈哈,笑道:“丫头愿意帮忙啊,这秋日宴一定能办得红红火火,哀家猜想啊,这次肯定能帮皇子们都娶上一房媳妇!” 徐南意本以为自己接了个轻巧活儿,也没什么在意,想着随便挑个空闲时间,拟一份名单出来就好了。 她万万没想到,前脚才出了宫,这消息后脚就飞出皇宫,传到了千家万户。 上京城的豪门大族们都知道了,徐南意有权决定谁能参加宴会,有权决定座次。 这意味着什么?徐南意手里攥着的是有资格参加皇子妃大选的门票啊! 一票难求! 一夜之间,徐南意成了上京城炙手可热的人物,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 第二天早上,她才刚睁眼,便听到秋秋来报。 “夫人,您快出去看看吧,早上已经有三波送礼的啦!” 不是这家御史,就是那家将军,但凡家里有未出嫁且适龄的女儿的,都巴巴地送来厚礼,求求徐南意别忘了给他们发门票! 早上也就那么三四家来送礼,风声传出去,大家更坐不住了。 张三家送了礼,我不送怎么能成? 到了中午,侯府已经开通了送礼登记的服务,否则礼物太多,根本弄不清是谁送的。 大管家也没办法,这群送礼的太执着,如果不收的话,就蹲在这侯府门前不走了。 当徐南意中午出门时,不禁被上京城这些豪门大族的财力所叹然。 这真是掏家底儿啊! 徐南意出门时,送礼的队伍还排着长龙呢! 见到徐南意出来,大家蜂拥而上,脸上挂着极其讨好的笑容。 大家还没靠近徐南意呢,便见一个人影忽然闪过来,以一人之力拦在了众人面前,面色冷冰冰的,好像是再靠近一步就会杀了他们似的。 “请后退。”他硬邦邦道。 众人吓到了,徐南意这才唤道:“光风,别把大家吓着了。” 听徐南意这么说,众人面色稍稍缓和,感激地看着徐南意,慢慢后退。 才一转身,便看到了一个更加冷硬似冰的男人,纪如珩。 “小……小侯爷……”众人纷纷后退好几步,鞠躬行礼,还有些怂包,直接跪下了。 看着家门口乱哄哄一片,连个落脚地都没有,纪如珩脸都黑成锅底了! 徐南意忙笑道:“各府的好意,我这就收下了,管家,快点收好放进库房吧!” 【作者题外话】:没有留言,好不开心! 第121章 借刀杀人 见徐南意说情,大家心中松了一口气,对那些传闻也开始产生怀疑了。 侯府夫人明明挺好说话的一个人,怎么就被传成红颜祸水了? 小道消息不可信,不可信! 见徐南意有主意,纪如珩便不再管。 光风直接从地上堆放的礼物中扫开一条通路,让纪如珩走进去。 而这个过程,摔坏了好多名贵瓷器首饰,大家也只是看看,不敢说什么。 “辛苦了,请各位回去知会府上一声,赴宴的名单我会好好斟酌的,请大家安心等待。” 徐南意对着大家伙笑笑,随即又去低声叮嘱霁月,“你去库房盯着点,把我的东西都记好账!” 她还怕将来离婚啥的,财产分不干净了呢! 霁月掩唇轻笑,这便进府去了。 徐南意去了医馆,忙活一整天,她竟然没想到,她在上京城中的影响力已经超乎想象的大了。 在医馆中,如果排不到徐南意的号,大家就去买药,只为了能在她面前多刷存在感。 这样一来,医馆竟然成了个热闹的地方,每天客人络绎不绝,药材都被一抢而空,生意好得不得了。 不光如此,但凡徐南意所到之处,必定人满为患。 这帮人都是各家派出来的机灵人,都懂得察言观色,徐南意买什么吃什么,都抢着付钱。 纪如珩烦的不行,问她,“你打算这样到什么时候?” 这帮人很有套路,先派人送礼,然后再来亲自拜访,侯府的门槛快被他们踏破了,纪如珩早就憋着火了。 徐南意讨好地笑着:“小侯爷,您的年俸也不多,我也好赚些便宜银子贴补家用不是?” 她出门都不用带钱的,让她推了这帮人?开玩笑! 现在徐南意和秋秋已经是这上京城中,最牛的主仆二人组了,吃饭不用掏钱的! 可没过几天,徐南意也生出困扰来。 或许是她表现得脾气太好,每家都想跟她说上几句话,一来二去,她也就厌烦了。 但好人的形象才树立起来,怎么能这么随便倒下呢?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于是这段时间,徐南意便格外喜欢黏着纪如珩。 跟在纪如珩身边,如有金钟罩,牛鬼蛇神都不敢轻易靠近的,徐南意总算得了清净! “不是喜欢这样吗?”纪如珩睨了她一眼,眼中含着几分嘲笑。 徐南意无力地摇摇头,语气都放软了,“我错了还不行?小侯爷求您可怜可怜我……” 纪如珩睨了她一眼,眼底那一抹嘲笑似乎化为温柔的海,当然,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但第二天,徐南意惊讶的发现,那帮人不再来送礼或纠缠。 她私下一打听,霁月这才笑呵呵地说:“小侯爷说您大概礼也收够了,便派人放出风去,若他再看到谁骚扰夫人您,就打断谁的腿!” 徐南意微怔,笑了。 原来是纪如珩背了这个黑锅,让她得了清净吗? 唉,又欠他一次…… 徐南意和纪如珩的计划,已经开始推进。 如今,他们已经跟纪青烽的名字捆绑在一起了,他们做的事,就等于纪青烽做的。 于是在纪青烽的名义之下,借着这次肃清吏治的事情,他们毫不费力地除掉了一批早就看不顺眼的敌对势力。 这帮官员被撸下去的时候,全都被扣着贪官污吏的帽子,成为了这次肃清吏治的祭品。 直到死,他们都不知道这背后真正要杀他们的人,竟是那位看起来高深莫测、不染凡尘的武安侯纪如珩! 当然了,还有小侯爷身后的夫人,徐南意。 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进行着,风平浪静的表面下是朝野中势力倾轧和争斗的波云诡谲。 收益的是侯府夫妇,可背黑锅的却是纪青烽。 纪如珩将这些人列成名单,全部当做这次吏治整顿的对象,上达天听。 而纪如珩将这一切归功于,三殿下。 在纪如珩的一力吹捧之下,纪青烽的地位水涨船高,成了朝中势力最大的一位皇位候选人。 三王府每天门庭若市,门槛都快被踏破,这也是纪青烽活这么多年以来,头一次有被人捧在天上的优越感。 然而,这一切光耀都是有代价的。 近些日子,三王府时不时会遭到一些黑手,比如什么动物的死尸,甚至是查出了饭菜有毒。 三王府立刻提高警惕,给纪青烽做的饭都要经过重重检查。 这让纪青烽气急了,下令彻查后发现,都是那些被一锅端了的官员家属做的。 表面上纪青烽宽宏大量,背地里却把这些犯案的人往死了整。 可这些事情好像屡禁不止,因为那一批被打击的官员人数太多,他们的家属轮流每天冒出来一下,都会让纪青烽吃不消。 这些家属啊,恨极了纪青烽,这就来报复了。 纪青烽被这些事儿弄的,快要神经衰弱了,还主动和侯府夫妇聊起这事儿。 多日不见,本该春风得意的三殿下,两眼下乌黑一片,满脸憔悴。 徐南意面露疑色,奇怪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纪青烽摆摆手,随即捂着额头,很头疼的样子。 “二嫂没听说最近我家里的事情吗?” 徐南意佯装恍然大悟,“哦,是那些动物的死尸吗?这些就把三殿下折磨的不像样子了?” “不只是这些啊……”纪青烽这才将最近的遭遇简单说了下。 徐南意能不知道吗?她什么都清楚! 一下子处置那么多狠角色,他们哪个又是吃素的? 如果不借着纪青烽的名头,那么今天被折磨的就是他们武安侯府! 徐南意和纪如珩这算盘,早就打得明明白白了! “这些人,真是无法无天,三殿下受苦了!”徐南意深表同情,给他倒了杯水后,便坐到了纪如珩身侧。 纪青烽轻叹着,看起来状态真的很不好。 “管过也抓过,可他们仍不罢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说话的时候,纪青烽一直看着纪如珩,是希望他能出些主意。 纪如珩轻抿了几口茶,神色淡漠,好像出了天大的事都不能让他轻易慌张。 【作者题外话】:存稿瘦了……我好慌,如果后几天没有及时更新,那就代表我…… 第122章 忽悠人有一套 “用不着放在心上。” “嗯?二哥,我怎么能不放在心上呢……”纪青烽苦笑着,想想这些日子,那些人没完没了,他总不能全杀光吧! 纪如珩放下茶杯,淡淡看他。 “如今你站在高处,自然会遭到许多嫉妒、痛恨,再正常不过。” 纪青烽点头垂眸,似乎在虚心聆听教诲。 可若是换一种思考,纪如珩这话岂不是在讽刺纪青烽,一直都处在最底层,没见过这世面吗? 若是说纪如珩不会说话,那就错了。 纪如珩紧接着就淡淡飘来一句。 “可今后,我会帮扶你站到更高的地方,你是选择退缩清净还是迎头直上?” 只用这一句话,纪青烽双眼都亮了,再没多说其他,便离开了。 很显然,纪青烽来到这里,听到了他想听的,心满意足了! 纪如珩说啊,他会帮纪青烽,站到更高的地方! 比现在还高,除了皇位,还能是哪儿? 徐南意单手托腮,望着纪如珩,眼睛眨巴眨巴。 纪如珩瞥了她一眼,“有话说?” “有。”徐南意点点头,随即比了大拇指,眉开眼笑。 “没看出来,小侯爷忽悠人真有一套!” 这么一说,纪青烽更飘了! 在纪青烽得势的这段时间,有很多大臣都来投靠,这其中便有户部尚书郑林。 在纪青烽手下,郑林做出了几件像样的案子,得到了提拔。 徐南意也没想到,这条漏网之鱼在不久的将来,竟会成为他们的阻碍! …… 话说回来,徐南意才拟定出来秋日宴的名单,便让下人们去各府派发请帖。 收到请帖的人都欢天喜地,本想再去送点礼和徐南意套套近乎,却想起纪如珩前不久放出来的话,便都怂了。 当徐南意写好礼部尚书陈府的请帖时,霁月问道:“夫人,不邀请陈大小姐去赴宴吗?” 给陈府的请帖,只写了陈雅诗和陈雅竹两姐妹的名字。 徐南意抬头,笑容中含着几分讽刺,“这次宴会主要目的是为了给皇子们选妃纳妾,第一条要求就是清白干净,你认为陈雅黛现在还有这个资格吗?” 陈雅黛怀孕一事,尽管对于外人而言,是捕风捉影,可她的名声已经坏了,就算身子清白,也没资格去参加选妃了。 徐南意也算是心善,没有把她不能再行房这件事散布出去,否则她现在根本没脸站在人前。 霁月接过帖子,点头道:“好,奴婢这就吩咐人去送。” “不过……” 听到徐南意说话,霁月站定,望着她。 徐南意唇角缓缓扬起,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意味深长地说道:“如果陈雅黛能拿出什么来交换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拿什么交换呢?连徐南意自己都不知道陈雅黛浑身上下还有什么有价值的地方。 只不过徐南意却坚信,被逼到绝路的人,总会爆发出一些惊人的力量。 她隐约有种感觉,陈雅黛或许会给她惊喜! 陈雅黛会不会找她这未可知,陈升夫妇倒先主动宴请她。 他们说的很好听,说是叫徐南意回娘家吃一顿家常便饭。 呵,这个娘家怕是有事相求吧! 再次回到陈家,从上到下对徐南意都恭恭敬敬的,笑脸相迎,连小丫鬟秋秋都被下人们当做上等人似的供起来。 短短数月,天翻地覆啊! 好酒好菜上了满满一桌,陈升夫妇二人捡着好听的说,简直要把徐南意夸上了天。 徐南意默默吃饭,吃饱喝足之后,她一抹嘴,这才淡淡抬眼,笑问:“姨母姨丈有什么事情,请直言吧,万一我办不到,岂不是让姨丈白忙活了……” “不不,这话就见外了,本就是让你回来吃顿便饭的!”陈升忙笑着圆场,一副自己根本没有异心的模样。 赵宛苓赔着笑脸,不敢有半点不敬。 看徐南意笑意淡淡,陈升想了想,这才叹笑道:“其实爷没什么,这不是快到秋日宴了,你这两个表姐也到了该嫁人的年龄,就希望你帮忙撮合点,好让她们嫁个好人家!” 秋日宴上想嫁个好人家,除了皇子还有别人吗? 徐南意不免笑了,抬眼看着他们,“我不是很明白,姨丈、姨母想让我做什么?” 赵宛苓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了,都说到这份上,她还不明白? 但现在可不能得罪徐南意啊! 赵宛苓讨好地笑,“南意啊,我们的意思是,麻烦你帮衬着,给你表姐她们安排个好座位,让她们离皇子近一些……” “哦,是这样啊!”徐南意了然一笑,一派轻松。 见徐南意没有立刻拒绝,夫妻俩也都笑眯了眼睛,而那两姐妹脸上瞬间添了喜色。 就在这时,徐南意冷不丁来了一句:“那么,两位表姐到底喜欢哪位殿下呢?” 见徐南意望过来,陈雅诗和陈雅竹都是一愣。 这件事,陈雅竹倒是真没想过,陈雅诗倒是想过,但…… 她们还没机会开口,就听徐南意笑叹着:“两位表姐心中总得有个中意的人选,我才好安排啊!” 听徐南意这意思,就是愿意帮忙了,两姐妹脸上立刻露出兴奋之色。 陈雅诗最先开口说话:“其实我对二……” 话还没有说出口,陈雅诗感觉放在大腿上的手被掐了一下,转头一看,是赵宛苓在给她使眼色。 这让陈雅诗犹豫起来,前几天赵宛苓跟她谈论过这件事,母亲说,二殿下势头落了。 所以,她之前的功夫都是白费! 赵宛苓这是在告诉她,别再提二殿下,该转移目标了。 那么该把谁当做目标呢? 陈雅诗相貌娇美,她从小认定是要做皇后的,所以谁有机会当皇帝,她就选谁。 目前看来,就是三殿下纪青烽了。 可现在的陈雅诗,却有些犹豫。 之前她将很大一部分心思都放在了纪梦舟身上,也在这个过程中发现了纪梦舟的好,因此深深迷恋。 突然让她转投纪青烽的怀抱,她心里多少有些犹豫不决。 从这母女俩相视的眼神中,徐南意似乎已经看出她们心中的小久久,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作者题外话】:祝高考生一切顺利,蒙的全对! 第123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她用一种为她们全面着想的口气,笑着分析道。 “两位表姐不太了解四位皇子,所以没法选择倒也正常,我有幸跟四位皇子打过交道,倒是可以给表姐们提供一些消息。” 这母女三个倒是似信非信,可陈升却十分感激道:“那真是太好了。” “大殿下尚未娶正妃,可侧室和通房多得数不过来,而四殿下早年间有腿疾,一直不太受宠,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有资格争夺皇位的便是二殿下和三殿下了。” 徐南意略微沉吟,眼中含着沉着的笑容,望着她们俩:“这次想赴宴的各家小姐,必定都想飞上枝头,两位表姐应该也是想借此机会觅得良婿吧?” 虽然没有直言她们想做皇后的大胆心思,可徐南意这番话已经足够露骨直白了,说的母女三人脸色都僵了僵。 赵宛苓假假笑着:“南意,你表姐们哪敢……” 徐南意含笑低头,打断她的话,“姨母,如果你们连这点心思都不肯透露,我多说无益了。” 陈升剜了赵宛苓一眼,随即笑望向徐南意:“南意,你姨母是妇道人家,多少有些害怕。你表姐们都揣着光耀门楣的心思,不光是她们,各家小姐都是如此,说出来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相比之下,陈升把这种野心直接说出来,反倒显得坦坦荡荡。 徐南意满意地点头,望着这一家人,“我也只是想要个确定话儿,才好把皇子们的真实情况告诉你们。秋日宴就是太后和皇后用来为皇子们选妃的,我当然也希望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或许是徐南意这长相太清纯,眼神太过清澈,语气也很认真,让人听了就有一种深深信服的感觉。 经过她这么一盘问,这家人倒对她多了几分信任。 徐南意这才娓娓道来:“既然我们是一家人,我也就不跟你们来虚的了,真实情况就如你们所见,二殿下的势力已经式微,三殿下正在崛起,而且会越来越好。” 这是公然讨论皇家之事,大有一种在预测皇位的继承人之感,令在场的人都为之震惊。 陈升似乎也被震到了,咽了咽喉咙这才道:“南意,你是凭什么才……” “姨丈,你身在朝廷,难道还没有看清这形势吗?如今的西楚,究竟是哪位皇子的势力更强?”徐南意浅浅抬眼,笑望着陈升。 陈升怎么能不知道? 他们这帮混迹官场的老油条,每天做的事几乎就是在观测风向,看看这西楚的朝廷将会是谁的天下,他们又该去投靠谁。 最近的变动太大,令这帮精明的大臣措手不及。 他们也没有想过,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的二皇子纪梦舟,真的就在一夕之间衰败! 陈升似是没法平息自己心中的震惊,端起水喝了几口,就听徐南意笑了几声。 “姨丈,那我再把话说的明白一些,小侯爷支持的人,难道会输吗?” 陈升的手一顿,杯中的水都洒落出来,他怔怔地看向微笑着的徐南意,后背都出了一身冷汗。 从前那个叱咤风云的小侯爷纪如珩,他再次出山,帮扶的就是纪青烽,凭他的本事,怎么可能让纪青烽输? 即使纪梦舟是皇后的嫡子,可皇后沈柔嘉性情温顺,不爱争抢,又怎么会做出拉帮结派地为儿子笼络势力之事呢? 而纪青烽呢,他在为官期间,做出的成绩样样漂亮,他唯一的劣势就是生母静妃出身太低。 可这个劣势,由纪如珩补齐了,而且因此还超越了纪梦舟! 所以,他们在犹豫什么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 陈升这个官场老油条听到徐南意这个内部人士才能得到的可靠消息,不由得陷入震惊之中,久久难以平息。 而赵宛苓的眼中也闪过精光,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陈雅竹也是,她盘算着,就算不能嫁给纪青烽,随便嫁个皇子,哪怕是坐个小妾都是好的。 唯有陈雅诗,兴奋过后是纠结之色,她知道,她应该为了她的皇后梦,而义无反顾地转投纪青烽,到时候她父母也会全力支持,可此刻,她满脑子都是纪梦舟清俊的面容。 徐南意的目光一一扫过两姐妹,心中已经明了她们所想,却仍笑问:“两位表姐,你们还没回答我,究竟是倾心于哪一位皇子呢?” 陈雅竹脸上带着雀跃的神色,毫不掩饰她心中的激动:“其实我不介意是哪个皇子,能做正妃是最好,再不济只要能嫁给皇子,为妻为妾其实都不重要……” “雅竹!”陈升皱眉,一声冷喝,狠狠地瞪了陈雅竹一眼,“胡说什么!” 随即,陈升看向徐南意,笑道:“南意,你三表姐不是那个意思,你也知道咱们陈家在上京城中也算是有脸面的,怎么可以去给人当妾呢?” 连赵宛苓也听出其中深意,忙赔笑道:“你姨丈说的是,就算我们能将就,可总得顾及你,如今你是侯府夫人了,娘家姐姐怎么能嫁人为妾,让你丢脸面呢?” 说完这话,夫妻俩相视一眼,颇为满意刚才的一唱一和。 徐南意又怎么会听不懂他们什么意思? 陈雅竹无脑,可这夫妻俩算的一手好账! 他们想借着徐南意这个登天梯,让两姐妹都嫁给皇子,而且是正妃! 徐南意盈盈一笑,点头道:“我明白姨母姨丈的苦心。” 陈升夫妇讨好的笑,并命下人赶紧添了上好的热茶。 徐南意抬眼,看向陈雅诗,笑了一声:“二表姐呢?怎么还没有拿定主意吗?” 陈雅诗双手放在桌下,紧紧地搅在一起,他们看不到她手上的动作,却能从她的脸上看到犹豫和纠结。 当陈雅诗刚抬头时,赵宛苓就已经接过话来,“南意,你也是知道的,你二表姐样样都学的优秀,为的就是这时候嫁个好人家,你也说了,最得势的是三殿下,所以你看能不能帮你表姐,从中间牵牵线?” 赵宛苓一点都不顾,陈雅诗此刻脸上失望的神情,甚至还有一丝挣扎之意。 第124章 亲姐妹反目 陈雅诗单手轻拍桌子,正想辩驳几句时,却见陈升开口了,他笑得意味深长。 “南意啊,姨丈也能看得出来,小侯爷是决意站在三殿下这边了吧。” 徐南意看了眼面如菜色的陈雅诗,随即轻笑点头,“姨丈说的是。” “如果能帮你二表姐和三殿下牵上线,这算不算亲上加亲?届时小侯爷和三殿下联手,必定能做一番大事业啊!”陈升笑意加深,眼中光芒闪烁着,仿佛已经预见了他准女婿的光明未来。 徐南意亦然陪着笑,“姨丈深谋远虑,说的在理!” 堂上人笑得其乐融融,仿佛他们已经钓的金龟婿,春风得意啊! 到了这时候,徐南意也不忘看向她的二表姐,此时面如灰土,仿佛丧失了希望一般。 徐南意笑盈盈问道:“二表姐,你意下如何?” 陈雅诗抬头,刚要燃起希望时,却触及到赵宛苓警告的眼神。 她所有的希望,再次破灭。 听得陈雅诗无力地说道:“爹说的很对。” 这一顿饭,陈家人吃得是高高兴兴。 徐南意倒是没什么,她只是说,“那我尽力试试,但事情成败却在于二位表姐。” 能让徐南意帮忙,他们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更不敢再有什么过分之想。 赵宛苓她们倒是贵人多忘事,经过这么长时间,她们以为从前的事都过去了,不会有人再记得,所以心安理得地跟徐南意攀亲戚关系。 可这一家子曾经是怎样欺负徐南意,她可是一刻也不敢忘! 若论天真,陈升夫妇不算什么,陈雅黛才是个中翘楚! 饭后,徐南意说要回自己房间小憩,并拿些东西,这便独自去了原来住着的房间。 她没有立刻上床,只是简单梳洗了一下,斜倚在榻上,轻轻合着眼,却没有睡着。 她想,这府中还有一个人没露面呢,怎么可能不来拜会她呢? 于是,这位一直没露面的大表姐,便敲了门。 许久不见,陈雅黛比从前更瘦了,是那种很不健康的瘦。 或许是没有吃什么营养的东西,她皮肤发黄又干燥,扑上去的脂粉都不服帖,整个人显得毫无精气神。 是啊,她流产了,失了清白没了名声,而且受到陈府人的排挤,她的日子过得不如猪狗! 当陈雅黛进门,徐南意眼中闪过一丝讶色,随即淡声道:“秋秋,你先出去。” “是。”秋秋赶紧出去带上门,搬着小板凳坐在门口把守着。 陈雅黛双眼无神,看到徐南意的一瞬间才亮了亮。 “表姐啊,”徐南意轻叹一声,朝对面的位置抬了抬下巴,“坐下说。” 陈雅黛坐了下来,沉默不语。 这可真不像是聒噪又讨厌的陈雅黛啊!徐南意心中叹道。 徐南意倒了杯茶,推过去,语气中透着些许怜悯,“原以为你回家来,日子会好过些。” 隔着丝丝缕缕的白雾,陈雅黛缓缓抬头,本是无神的双眼,因为这一句话,便涌上了泪花。 她的声音都染了哭腔,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愤怒。 “你不知道,这个家比地狱还不如!” 见陈雅黛满脸羞愤的样子,徐南意心中冷道,你见过地狱吗? 两行热泪簌簌而下,这才揭开了陈雅黛的伤心事。 她将自己的苦毫无保留地告诉徐南意,明显是非常信任。 其实陈雅黛不说,徐南意也早就料到,她在陈府会遭到怎样的待遇。 看陈升人模人样的,其实他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小人! 他对徐南意好,是看中了徐南意身后有侯府的关系。 他从小就栽培三姐妹,这是为他自己的官途做天梯。 但凡能利用的,他肯定不会放过。 陈升衣冠楚楚,看起来像是个好人。 可徐南意却能看得穿,他只不过是吃相好看了点,却改变不了小人的本性! 陈雅黛不是清白身子,名声也臭成这样,陈升早就放弃她了,陈府人落井下石,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因此,对于陈雅黛的遭遇,徐南意并不意外。 听她哭诉完,徐南意抿了几口茶,这才摇头笑道:“大表姐,清官难断家务事,我现在嫁出去了,不好管陈府宅院里的事了。” 陈雅黛将眼泪一擦,“我知道。” “表姐不妨直说,想拜托我做什么?”徐南意开门见山,想知道陈雅黛的来意。 陈雅黛素来是个直愣子,一拍桌子,恶狠狠地说道:“我这辈子是不指望嫁个好人家了!但我想求你帮我,搅和了陈雅诗和陈雅竹的好事!” 徐南意似乎真的收获了意外的惊喜,像是没听清似的,“表姐,你说什么?” 陈雅黛的拳头攥得很紧,闷闷地敲在桌子上,几乎是咬牙切齿一般,恨意满满。 “她们不把我当亲姐妹,我也不想让她们称心如愿!” 府中下人们怎么敢随便欺负她这个正牌大小姐?还不都是其他主子教的! 而罪魁祸首就是陈雅诗和陈雅竹! 陈雅黛永远不会忘记,自己一个人躺在房间里有一种快要死掉的绝望感,却没有一个人来管她,那是因为陈雅竹落井下石,而陈雅诗见到她也冷嘲热讽,导致全府上下都敢随便拿捏她! 她一度感觉,没有活路了! 可她反复思考,她一死了之,怎么这么便宜那两人? 不可以,哪怕她撑着最后一口气,也要把这两人一同拉下水才行! 对于陈雅黛这种思想,徐南意很能理解。 这三姐妹从小就生活在这四四方方的宅院里,就算耀武扬威,也只是在这里。 而陈府之中,以陈雅黛为首为尊,曾经在两个妹妹面前趾高气昂的她,一夕之间却摔到了地上,任由她们随便践踏。 强大的心理落差,仇恨很容易在她心中滋长。 说到底是陈雅黛的眼界太小,她的生活圈子里,最重要的就是两个妹妹了吧。 如今两个妹妹欺压在她身上,她当然受不了了! 陈雅黛满脸期待,可徐南意不动声色地喝着茶水。 “南意,你一定要帮我这一次……” 徐南意的屡次维护,尤其是在大出血时救了自己的命,自那之后陈雅黛已经无条件相信徐南意了。 【作者题外话】:是不是这两天高考,都没人留言啦!那我等大家凯旋哦! 第125章 纠缠花如是 她竟然认为,徐南意是唯一对她好、值得相信的人,这在徐南意看来,实在是个可笑的想法! 喝完茶,徐南意这才慢悠悠地抬脸,美丽的眼眸微微眯起,染着温柔的笑意,却透出一丝精明来。 她笑声十分娇软,问道:“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表姐拿什么跟我交换呢?” 陈雅黛微微一怔,目光渐渐沉下来,像是下了什么狠心似的。 “只要你用得着,随时吩咐!” …… 秋日宴这为了皇子选妃的消息放出来,不仅是各家小姐动心,连皇子也都蠢蠢欲动。 这里说的皇子,单指纪文庭。 在纪梦舟和纪青烽拼业绩、纪东行在皇宫安分守己之时,纪文庭这个老大整天就是招猫逗狗,不干正事。 最近听说了要选妃之事,便做了一桩荒唐事,他自己在大街上溜达,要物色人选! 逛着逛着,他倒是真瞧上了一个美丽的小姐。 好巧不巧,竟然是花如是! 花如是经营着书馆,所以时常在大街上露面,不知怎么的就被纪文庭看上了,便纠缠不休了好几天。 纪文庭这种人,看起来风流,做事却下流。 当他第一次见到花如是时,便打听到了她全部消息。 翰林院大学士的女儿,给他做正妃或者小妾的话,勉强算得上门当户对。 纪文庭的意思是,先上车后补票! 于是,花如是每天像是躲瘟疫一样,躲着纪文庭。 这天,纪文庭直接派人堵在了书馆的门口,没有人敢进书馆,而花如是也被困在了书馆中。 纪文庭就在门口叫嚣着,说是请花小姐跟他一起走,这叫请? 毕竟纪文庭的身份不同,花如是也没敢告诉父兄,生怕家里因为这事儿得罪了皇子。 不过花如是也想了想,纪文庭身份尊贵,就算是追求也该是有礼貌知进退,她从没想过会这么流氓啊! 这不,书馆的伙计掩护着她,从后门匆匆逃走了。 她无处可去,最近的地方应该就是同在大街上的济世医馆了。 花如是拔腿就跑,赶紧去医馆里找徐南意求救。 当到了医馆,花如是这才傻眼了。 “意夫人还没来呢。”药童说着。 花如是站在医馆门口,心急如焚却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只听到大街上一阵骚动,花如是一惊,看到纪文庭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往医馆这里走。 药童吓得一跳,赶紧跑回医馆里。 那可是大皇子纪文庭,哪怕他想当街抢人,又有什么不敢的? 花如是的心沉入谷底,她想,这次要完了! 看到花如是瘦弱的身影,纪文庭勾起冷冷的笑容,大步走来。 “花小姐,刚才不是还在书馆吗?怎么到这儿来了?不舒服?” 纪文庭站在面前,他低沉的声音令花如是从心底深处生出恐惧来。 花如是喉咙发紧,两手全是冷汗,不知该如何应对。 “花小姐……”纪文庭将声音压得很沉很低,透着几分威胁。 花如是身子轻轻发颤,她深深吸一口气,她想,不如就撕破脸,但凡纪文庭有一丝丝在乎名声,今她就能躲过了! 她抬起脸来,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双眼尽然是冷漠和厌恶。 “大……” “如是,你怎么在这儿?” 听到这道清冽好听的嗓音,花如是身子轻颤,缓缓转过身去。 如是,只有在梦中才会听到这样亲昵的称呼,在梦中才会看到方尽带着那样温柔的笑容,站在眼前。 “……你……”花如是艰涩地发出了一个音节,脑海中却回想起,方尽背弃他们感情的种种,眼神瞬间冷下来,不肯再多说一个字。 见到花如是这样冷漠的回应,方尽站在原处,袖管中的手渐渐缩成拳,眼中弥漫着淡淡的哀伤。 纪文庭挑眼看方尽,冷嗤一声:“丞相家的方公子?你这是想干什么?” 纪文庭比方尽结实很多,两相对比之下,显得更加凶恶。 见方尽站在那里半天不动,纪文庭便以为他怕了,唇角挑着鄙夷的笑,走向花如是,“花小姐,我对你的心意,这么多日子你还没看到吗?跟了我……” 纪文庭的不断逼近,弄得花如是身子轻轻瑟缩着,如同被风吹雨打了的芭蕉叶,令人看着心疼。 那双手差一点探到了花如是的肩膀,清秀的少年他一个健步冲过来,将花如是护在身后,抬头直视着纪文庭,没有丝毫畏惧。 纪文庭的手就悬在半空中,一双鹰眼盯着方尽,冷笑道:“让开!” 这次纪文庭可没有那么好脾气,像刚才一样假装客气。 方尽的双手护在花如是的胳膊上,触及到她时,心中生出无限内疚和勇气,直面纪文庭,声音不算大,却很有底气。 “大殿下,我和如是一直……” “你胡说什么!” 身后那个柔弱的女子狠狠推开方尽,毫不客气地嘲讽着:“方公子凭什么挡在我面前?你我什么关系都没有,谁允许你管我的事!” 一贯温柔的嗓音略略拔高,声线颤抖着,含着不小的怨恨。 花如是望着方尽,这个旧日情人,眼睫都不停地抖动着。 方尽他怎么能在抛弃她去追逐公主的脚步之后,还能这样坦荡地说他们之间关系亲密? 他怎么能这样无耻! 尽管现在面对着危机,可花如是仍然过不去心里这道坎。 方尽用哀求的目光望着她,“如是,我……” 看样子这两人关系很恶劣了! 纪文庭一把搂过花如是瘦弱的肩膀,扬声大笑:“方公子你瞧见了吗?花小姐并不需要你在这里丢人现眼啊!趁我还念着左丞相的情面,滚!” “你放开我!” 虽然不想让方尽出手相助,可花如是也不想和纪文庭这个人渣有什么牵扯,她拼命挣扎着。 纪文庭手下的力道更重,紧紧搂住花如是,狠声道:“别动!” 说着话,便连拖带抱要带花如是离开。 方尽捏紧拳头,咬牙冲上去,“你放开她!” 纪文庭冷冷朝后瞥了一眼,一群下人便出现,拦成一条防线似的,将方尽挡开。 “大殿下,请留步。” 清冽温柔的嗓音突然出现,令纪文庭的脸色瞬间黑沉下来。 他回头看去,徐南意笑盈盈地出现在方尽的旁边。 第126章 得寸进尺 见到徐南意,花如是仿佛是看到了救星一般,满眼泪水,颤声道:“徐姐姐。” 徐南意看了花如是一眼,随即笑望着纪文庭:“大殿下大驾光临,怎么都不进来坐坐就走?” 纪文庭这才抬眼看了下医馆的招牌,心中唾骂不已,他竟然没发现,花如是跑来的地方是徐南意坐堂的医馆! 真他妈触霉头! 纪文庭不冷不淡道:“不知道二嫂在这儿。” 如今的徐南意可不像从前那般,还能让纪文庭动点心思去拿捏。 连去吏部办公,纪如珩都随时把徐南意带在身边,还处处维护,纪文庭怎么敢再小看徐南意? 徐南意笑着点点头,惊讶似的,“花小姐是我的朋友,我约她今天来找我,殿下怎么……” 欲言又止,意味深长。 难道要让纪文庭说,我看上你的朋友,现在就要带走吗? 不,纪文庭不敢! 纪文庭黑着脸,却没有立刻撒手。 徐南意双手交握在小腹前,低头轻笑:“若是花小姐有什么地方冒犯了大殿下,我代她向殿下赔个不是,殿下就看在我的面子上,饶她这一回吧。” 众目睽睽,谁看不出来是纪文庭对花如是起了歪心思?这个台阶可不好下。 而徐南意的心思巧妙,将本应发生冲突的事情说成了一桩不足一提的小事。 徐南意的态度已经够好了,若纪文庭还不就坡下驴,传到了小侯爷的耳朵里,恐怕…… “那就给二嫂一个面子。” 纪文庭松开手,低头看着花如是,眼中仍有不甘之色。 来日方长,她徐南意总不能每天都守在花如是身边吧,纪文庭这么想想,心中的怒火平息了一点,随即狠狠瞪了眼方尽,转身离开。 纪文庭一走,花如是仍然僵在原处,厌恶地望向,徐南意身边那个人。 徐南意回头,轻柔一笑:“方公子,没事了。” 方尽收回哀伤的眼神,对徐南意点点头,声音低到尘埃里,“谢,谢谢夫人出手相救。” 听到这话,徐南意觉得可笑,他是以什么身份来感谢呢? 徐南意那句话便是逐客令,方尽也不是傻子,没有再多说什么,默默走掉了。 看热闹的人也都散了,徐南意这才带着花如是,进了医馆中属于她的房间。 “徐姐姐……” 花如是怆然涕下,哭得不能自已。 徐南意轻拍着她的后背,不由得叹了口气。 要知道花如是一直是个很坚强的姑娘,今天被纪文庭骚扰而已,不至于会吓成这样,能影响她情绪的应该是方尽吧。 “都过去了,会过去的。”徐南意这么说着,她是在说方尽这事,一定会过去的。 花如是很能听得进去徐南意的话,哭声渐小,转为抽抽搭搭的低泣。 她擦掉眼泪,哽咽着说道:“徐姐姐,你不知道这几天大殿下一直在缠着我,只要我一出花府的大门,好像随处都能见到他,我真的……” 徐南意的目光沉了沉,“他的确很难缠……” 如果换成纪梦舟,徐南意倒是乐见好友和这个不错的皇子配对,可那是纪文庭啊,这个不折不扣的禽兽! 花如是沉思了一下,似乎更慌了。 “徐姐姐,过几天就是秋日宴了,这次我也在赴宴的行列,我担心大殿下在宴席上会说些什么,那我岂不是逃不脱嫁给他的命运……” 说着说着,花如是的眼圈再次红了。 说起这个,徐南意也有些头疼。 秋日宴本就是为皇子选妃所设的,花如是这样优秀,若纪文庭装作诚意求娶,太后皇后肯定会答应的! 见徐南意陷入沉思,花如是轻声哀求着:“徐姐姐,你帮帮我好吗?我不想去秋日宴,不想嫁给大殿下……” 徐南意拍拍她的手背,轻吁了一口气,“赴宴是躲不过的,你别慌,我来想办法周旋……” 从前她是利用了花如是,后来是真心喜欢这个朋友。 就算不顾念着这份友情,她也得顾及着花剑锋的面子。 花剑锋投入纪如珩麾下,如果她连花家女儿的平安都无法保全,又怎能让花家父子忠心尽力呢? 只不过,该怎么做呢? …… 离秋日宴还有几天,事情是一件又一件的找上了徐南意,让她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拜帖、礼物仍然源源不断地往侯府送着,每天都有很多人求见,想争取赴宴的名额或者安排个好座次。 这些任务徐南意当初都不以为意,没想到却像是握着金饽饽一样,令众人趋之若鹜。 不过有纪如珩在镇压着,没有人敢来侯府造次,徐南意也能因此得了清净。 百密总有一疏,徐南意没料想到,这上京城中竟然有人敢无视纪如珩的话,随随便便地到她跟前撒野。 是啊,这个人她和别人不一样,正是林帝师之女,林闻弦。 徐南意早就看出来,林闻弦是个难缠的家伙,因为纪如珩一直念着帝师的面子,多少容忍着林闻弦,这样徐南意也必须忍让林闻弦三分。 却没曾想,这样的包容忍让,令林闻弦得寸进尺。 “夫人,有客人来了。”霁月进来通报。 徐南意刚睡起来午觉,神色倦懒,“侯府最近,不是不让客人进门吗?” 霁月欲言又止,半天才道:“是林帝师家的大小姐。” 懒腰伸了一半,徐南意轻呵一声,笑了。 找茬来的! 徐南意穿好衣裳之后,这才出了房间。 霁月说,林闻弦刚进门,现在应该正跟纪如珩在一起呢。 在府中丫鬟带领下,徐南意来到了侯府花园,看见了林闻弦。 林闻弦站在纪如珩身侧,笑意沉着,看两人相处的模式应该是相识已久的。 不过,还有一个陌生面孔。 当徐南意一过来,林闻弦便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远远看过来,略微扬起下巴,笑容都透着几分挑衅。 真是个讨人厌的女人! “意夫人来了。”林闻弦打着招呼。 可这不冷不淡的口气让人别扭,听起来好像徐南意才是那个外来的客人。 徐南意从容地走过去,目光扫过他们,笑声娇软:“小侯爷,林大小姐来了,您怎么也不派人告诉我一声。” 第127章 林妹妹 纪如珩看了她一眼,随即转身走向凉亭,坐了下来。 看纪如珩如此冷淡,林闻弦脸上的得意丝毫不掩饰。 笑容都还没有露出来,就听身后的纪如珩淡淡来了一句。 “怕打扰你午睡。” 林闻弦脸上那一抹笑容消失,正要扬起的唇角狠狠抽了抽,冷冷盯着徐南意。 徐南意笑盈盈地走到纪如珩身边坐下,还不忘招呼客人:“林小姐,请坐。” 林闻弦轻嗤一声,语气凉凉:“意夫人是没睡醒吗?只请我坐下,不让孙小姐坐,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孙小姐?”徐南意微眯了眼睛,笑问:“还请林小姐引荐。” 随林闻弦一同来的这个女人,她身穿紫色衫裙,身量很高,几乎比徐南意高了小半个头。 身材也不错,放在现代来说,就是模特的标准身材。 长相打七分,绝对不如徐南意好看,但她眉宇之间带着几分英气,这就是出众之处。 这女子不光是长得英气,那一双上挑的眼睛还透着莫名的优越感,看到徐南意时,满是不屑。 这也难怪,跟林闻弦一起来的人,怎么会看她顺眼呢? 林闻弦鼻哼了一声,这才介绍道:“这位是兵部尚书之女,孙书羽小姐,意夫人连这个都不知道,那可真是孤陋寡闻了!” 徐南意浑不在意,只笑着做请:“孙小姐,幸会,请坐。” 轻描淡写的带过,不让她们有张牙舞爪炫耀的机会。 对于徐南意的反应,林闻弦并不满意,横眉冷眼地坐下来了。 徐南意不在意,不代表其他人也这样。 霁月倒茶时,目光在孙书羽身上停留的时间足足有四秒,而且有一点惊讶,徐南意可是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林闻弦喝了一口茶,这才笑望向纪如珩:“小侯爷,你看孙小姐怎么样?” 徐南意的手一顿,望着林闻弦,这话听着也太奇怪了,这是要给纪如珩塞女人吗? 纪如珩眼皮都没抬,“很好。” 林闻弦不屈不挠,“书羽人长得好,很有正义感,而且武功高强,世家小姐中很少有书羽这样出色的呢!” 只听林闻弦捡了重点夸奖着,却一直在观察着纪如珩的脸色,可令她失望了,纪如珩就像是冰冷的石头,完全没有照她的剧本来进行。 带孙书羽来,到底是为什么呢?徐南意心中琢磨着。 很快,林闻弦又放了第二招。 “小侯爷,我今天来呢,是父亲嘱咐我来送礼物的。” 林闻弦笑着,从丫鬟那里接过一把匕首,双手奉上。 “这把匕首可以做防身之用,削铁如泥,小侯爷你仔细瞧瞧,匕首上的花纹图案十分精妙,这是北狄的民族特色。” 林闻弦一脸期待地看着纪如珩,纪如珩低头看了一眼,只淡声道:“帮我谢过帝师。” 无动于衷?林闻弦继续道:“小侯爷,您这可是谢错人了,妹妹从北狄边境的军营,好不容易得到这珍贵的匕首,这才随着这次进京的礼品捎回来的,说起来,还是我妹妹有心。” 两次提到妹妹,换成随便什么人,也能听出林闻弦话中的深意了,她想看纪如珩对她妹妹的态度了? 在等待纪如珩回应同时,林闻弦悄悄对徐南意翻了个白眼。 徐南意心里一乐,单手支着脑袋,歪头望向纪如珩。 巧啊,她也想知道咱们小侯爷对这林妹妹是什么态度呢? 纪如珩的眼珠轻轻一转,再次低头看了眼匕首,这一眼就是一秒钟而已,立刻轻飘飘地弹开。 “嗯。” 嗯……嗯?林闻弦感觉要被气死了。 看着林闻弦瞬间黑下的脸,徐南意叹笑着摇头,对这林妹妹也没什么兴趣了。 都是林闻弦一厢情愿吧,还想来试探纪如珩? 徐南意只想对林闻弦说一句话,千万别对钢铁直男有期待! 但是面对纪如珩,林闻弦已经化身为打不死的小强,一计不成再来一计。 反正是刚睡起来,徐南意乐得坐在这凉亭中,吃着点心喝凉茶,看着这个小丑上蹿下跳。 林闻弦眼珠一转,唇角勾起一丝轻蔑的笑;“意夫人,你会武吗?” 徐南意才刚咬了一口点心,笑着摇头:“没学过。” “那真是遗憾,本想请你和小侯爷对打,来试试这匕首呢!” 林闻弦颇为遗憾地摊摊手,佯装不经意间转头,看着孙书羽时眼睛发亮,“哎?” “小侯爷,书羽的武功不错,不然就让书羽请教您两招,试试这匕首到底是不是块好铁吧?”林闻弦看向纪如珩。 纪如珩单手执着茶杯,放在唇边没有喝,听到林闻弦的提议,不由得皱了眉头。 林闻弦轻叹一声,“曾经都是妹妹来为小侯爷您试刀的,可妹妹现在不在啊……小侯爷,书羽的身材和妹妹差不多,就连武功也都十分高强,不信您来试她两招!” 相比林闻弦,孙书羽则是更加傲气,她看着纪如珩,冷笑一声:“难不成赫赫威名,其实就是绣花枕头?” 孙书羽的父亲是兵部尚书,应该是从小习武,这些练武的女人从来都很自负,不把任何男人放在眼里。 可孙书羽在纪如珩面前放这种大话,实在是有点不自量力。 林闻弦掩唇轻咳一声,在桌下轻轻拍了拍孙书羽的手。 话实在说的太过了! 下一瞬,就见纪如珩起身,脚尖稍一点地,就飞向了花园中央那一片空地。 当他刚站稳脚时,匕首已经从他手中飞向了孙书羽,冷冷道。 “十招。” 孙书羽接到匕首,笑容更加鄙夷,这才下了场子。 林闻弦颇为担忧,她生怕刚才是惹怒了纪如珩,孙书羽会出个好歹。 他们两人都站到了花园中央,徐南意这个吃瓜观众也站起来,视野可以更宽阔。 场中的纪如珩,一身素白锦衣,腰间束以镶宝玉的黑色腰带,墨发以玉冠高高束起,他双手负于身后,只随便站在那里,好像生出顶天立地的气势。 徐南意望着纪如珩,又看了眼孙书羽。 她知道,林闻弦以为纪如珩刚才为了孙书羽的挑衅而生气,可她却很清楚,不是这样。 【作者题外话】:高考结束,大家可以放松一下啦!对了,看过我另一本书《五小姐》的可以进一下读者群,有一个推荐语征集活动,胜者可以得到一份大礼包哦!群号:564373369【听鱼小课堂】 第128章 没人敢动你 纪如珩和林霖帝师关系很好,他对林家人都很好,对林闻弦忍让三分。 他无法将林闻弦赶走,那样会驳了林帝师的面子,但他刚才听着林闻弦喋喋不休,还是烦了,这才依言下场,和这个孙书羽比试,好尽快结束,让林闻弦滚蛋。 孙书羽拔掉匕首鞘,反手握住匕首,脚下如同凌波微步,十分生猛地朝着纪如珩进攻而去。 面对强势进攻,纪如珩没有反击,而是步步后退,仅仅是防御而已。 见纪如珩不出招,孙书羽英眉下压,出手更加狠厉。 林闻弦疑惑地喃喃自语:“小侯爷这是干什么呢?” 此时,唯有徐南意唇边挂着冷静的笑容,心中默默数着。 “十,九,八……” 招式都太快,看得人眼花缭乱,很快,纪如珩已经让了十招。 迟迟不见纪如珩出手,孙书羽的眼神更加轻蔑,然而就在此时,她瞧见纪如珩忽然抬眸,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中满是冰凉,迸发出一丝狠意。 就在孙书羽眨眼的一瞬间,她的手腕被重击了一下,匕首从手中掉落,被纪如珩稳稳接住。 孙书羽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身边一阵疾风吹过,便是纪如珩已经拿了匕首阔步走向凉亭。 让十招,再用一招结束? 孙书羽转身,凝望着那道高大的身影,目光陷入一片深寂。 武安侯纪如珩,果然名不虚传! 徐南意满意地笑了,瞥了一眼旁边的林闻弦,快要气的抓狂。 面对着集聚美貌与武功的孙书羽,纪如珩竟然完全没有手下留情,那可是……那可是放眼上京城中,和妹妹最为相像的女子啊! 徐南意跟着走到纪如珩身边,象征性地鼓掌,巧笑嫣然:“小侯爷好厉害!” 纪如珩凉凉看她,见这女人得意的要命,就像是看到宠物为自己争光了似的,那种得意。 “送你,防身用。” 看到徐南意这袖手旁观的样子,纪如珩没什么好气,直接将匕首扔进她怀里。 林闻弦瞪大眼睛,失声道:“那是我妹妹从北狄边境捎回来的!” “那确实珍贵。”纪如珩回头看了林闻弦一眼,目光再度落在徐南意身上,“好好收着。” 所以,这就把这样有意义的匕首给了徐南意? 令林闻弦更吐血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徐南意把玩着匕首,拦住了纪如珩的去路,眨眼一笑,“小侯爷,陪我试试匕首?万一以后碰着了什么危险,我不会用匕首怎么办?” 纪如珩单指将匕首推开,淡声道:“你用不着学,有我在,没人敢动你!” 霸气侧漏! 扔下这句话,纪如珩便大跨步离开了花园,还回头看了徐南意一眼:“去准备午饭。” “遵命,小侯爷!”徐南意笑眯眯的点头,好整以暇地看着林闻弦和孙书羽。 林闻弦怒气冲冲地瞪着徐南意,却又升起一丝无力。 还没来得及跟徐南意过招呢,就已经败给纪如珩了! “正好到了午饭点,请问意夫人,我们可以留下叨扰吗?”孙书羽出声问道,这大概是她跟徐南意说的第一句话,充满了火药味。 徐南意眉头一挑,就见林闻弦抢过话来,“当然了,小侯爷不可能吝啬到连一顿午饭都不留的!” 林闻弦不服,她不相信纪如珩就这样被徐南意给完全勾引了! 这两位客人厚着脸皮要留下吃饭,徐南意便大大方方地带她们去正厅等候,并且陪伴着。 侯府上下对这两位女客可是不太喜欢,从前还没觉得林闻弦有什么,今天竟然公然来挑衅夫人,而且小侯爷都不搭理她们,竟然还留下来。 这么看来,夫人的脾气可真好! 三人坐在一起,气场可都不太对劲。 徐南意闲闲嗑瓜子,孙书羽则是坐得端正,可抬眼低眸之间全然是敌意。 林闻弦坐不住了,冷声道:“家父有事托我告诉小侯爷,我离开一下。” 徐南意也不拦着,放任林闻弦去,还非常友善地照顾着孙书羽:“孙小姐,喝茶。” 林闻弦自称,对侯府非常熟悉,所以不让任何人跟着她。 走在侯府的羊肠小道上,林闻弦不断地琢磨着,究竟该如何让纪如珩讨厌徐南意,或者让他移情。 是,只要移情就好,不能别恋,因为小侯爷是她妹妹一个人的! 在树林掩映处,林闻弦‘偶遇’了一个人。 林闻弦皱了皱眉,仔细辨认之后,才试探道:“妙夫人?” 眼前瘦弱又憔悴的女人行了一礼,柔声道:“林大小姐安好。” 冯妙妙早就被放出来,日子却大不如前,一时间憔悴很多。 对于侯府的事情,林闻弦还算清楚,她知道这府中住着纪如瑾的小妾和儿子,从前也曾有过一面之缘,她记得冯妙妙是个妙龄女子,有点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憔悴。 不过,冯妙妙到底是妾是婢,所以林闻弦也不屑于说什么,鼻哼了一声,便作势离开。 “林小姐,请听妾身一言。”冯妙妙声音急切。 林闻弦转身,眯眼看她,满脸写着瞧不起。 冯妙妙一派自如,只望着她的眼睛,问了一句:“林小姐,是不是也很讨厌意夫人?” 一个‘也’字,便说明了来意,结盟!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两人没有说几句话,便进入了正题。 林闻弦双手环胸,上下打量着冯妙妙,淡道:“你看她不顺眼,早就下手了吧,还用得着跟我合作?” 冯妙妙则是很诚实,“林小姐,如今妾身的地位一落千丈,只能仰仗林小姐了。” “我凭什么冒这个风险?”林闻弦嘲讽地笑了。 冯妙妙上前一步,压低的声音透着几分狠,神色坚定。 “林小姐,妾身有一个万全之策,可以让意夫人在秋日宴上一败涂地,但这一切需要您的配合……” 林闻弦目光深深,勾起冷酷的笑容…… 这两个拥有共同敌人的女人凑在一起密谋时,树林的后面,是一个抱着小狗的小孩。 一早上完成了功课,纪清宸便带着小狗六六出来玩。 这只小狗很乖,不喊不叫,就在树丛这里咬叶子玩,纪清宸就蹲在这里看,没曾想却听到这一段对话。 【作者题外话】:我是标题废,真想把每一章的标题设置为:第一章、第二章、第三章…… 第129章 维护二婶 这还是他那善良柔弱的娘亲吗? 纪清宸小脸发白,将小狗紧紧抱在怀中,难以置信似的慌忙跑走。 …… 午饭时刻,主人纪如珩还没有到正厅,这一屋子的女人好戏已经开锣。 “意夫人,那位是谁啊?怎么坐在角落里了?” 林闻弦坐在主桌上,看向门边的冯妙妙,仿佛从不认识。 冯妙妙身穿白色衫裙,头发丝丝缕缕地垂下,配上她略微苍白的面孔,显得更加无助可怜。 徐南意不甚在意,笑道:“那是清宸的生母,妙夫人。” 说话时,纪清宸刚进门,也全都听到了。 徐南意向纪清宸招招手,示意他坐下,目光十分友好。 小小的纪清宸刚走进来,皱着眉头,似乎透着些许厌恶之色。 林闻弦的目光在纪清宸和徐南意之间流连,随即嗤笑出声。 她想,徐南意还好意思说出来,没瞧见这孩子已经把她讨厌成什么样了! “是吗?既然是宸少爷的生母,那必然是身份尊贵,怎么会让她坐在那里?该不会是意夫人你无端端的小心眼了吧?” 林闻弦就一直盯着纪清宸,刻意挑拨着。 她很明显地看出来,纪清宸的两只小手,握成拳头,渐渐愤怒。 徐南意盈盈浅笑,给纪清宸倒了一杯她自己做的果奶,放在了对面,仍以那副没什么的轻松口吻说道。 “那是大哥的遗孀,毕竟是两家人,坐到一桌上不合适。” “那……” 当林闻弦还想继续追问下去时,刚在外面透气的孙书羽进来了,问道:“我坐在哪里?” 徐南意这个女主人尚未说话,就见林闻弦指着徐南意对面的座位,也就是纪清宸的位置,笑说着:“就这里吧,毕竟你是客人嘛!” 下人们顿时用一种古怪的目光望着林闻弦,这位大小姐到底有没有搞清楚,谁才是主人? 孙书羽看了看,林闻弦挨着徐南意坐下,而徐南意的另一边是主座,还空着,肯定是纪如珩了。 所以林闻弦给她安排了一个好座位,正好挨着纪如珩! 孙书羽心花怒放,便走过去。 刚走到那座位边上,就听奶奶的嗓音透着凌厉,用不小的声音喝道:“谁敢坐我的位置?” 孙书羽愣住,狐疑地回头望向纪清宸,然后疑惑地看了眼林闻弦。 林闻弦恍然大悟般,像是逗小孩似的,向纪清宸招手:“宸儿,我很久没有来了,不知道那是你的位置,你……” “这是武安侯府,不是帝师府,林小姐是不是太不知分寸了?” 这番疾言厉色的话语竟然是从一个五岁小孩口中说出的,林闻弦愣在那里,她竟然感觉能从纪清宸身上看到几分纪如珩的影子。 纪清宸走到座位旁边,狠狠瞪着孙书羽和林闻弦。 “你们搞清楚,侯府的女主人是我二婶,只有她和二叔有权决定,你们能在侯府干什么、不能干什么!到别人家做客这么没礼貌,这就是你们的家教吗?” 话语掷地有声,席间三个女人都呆住了,而下人们忍不住在心里鼓掌叫好,小少爷真是出了口恶气! 林闻弦被一个小孩给怼了,心里自然愤愤不平,状似无意地瞪了冯妙妙几眼:看你养的好儿子! 刚才纪清宸完全是为徐南意出气啊,听得冯妙妙这心里叫一个酸! 冯妙妙站起身,柔和的声音中带着斥责之意:“宸儿,你这样对大人说话,是不是……” 话说到一半,冯妙妙噎住了,因为纪如珩进来了,正厅的气压瞬间低了。 冯妙妙躬身迎接,如弱柳扶风:“小侯爷……” 这一幕看在纪清宸眼中,仿佛刺痛了他的眼睛,他默默别开眼,不再去看。 纪如珩淡淡地扫过这些不安分的女人,走到主桌前坐下,目光落在了徐南意身上。 就在林闻弦和孙书羽不知所措之时,徐南意则是噙着浅淡的笑容,又斟满了一杯果奶,见纪如珩坐下,便将果奶推到他面前,十分自然地问了一句。 “来啦。” 纪如珩望着粉色的草莓果奶,怔了一瞬,才应声。 “嗯。” 随即拿起这杯果奶喝了一口,再喝一大口,香甜在喉中回味无穷。 其他人都呆呆地看着纪如珩,没有敢坐下的。 “好喝吗?”徐南意托腮笑问。 纪如珩几口就将一整杯喝完,望着她的眼睛,轻声应道:“嗯。” 徐南意低眸微笑,不再多说其他。 这个恩爱秀的旁若无人,岁月静好啊! 这里仿佛是两个世界,徐南意他们这边热火朝天,而林闻弦那边则是冰天雪地,直到纪如珩执起筷子,浅浅抬眼:“都坐下,吃饭。” 这三个女人都不敢再说什么了,默默坐下吃饭。 还能说什么,刚才的明争暗斗都比不过徐南意那一杯果奶啊! 纪清宸坐在那里,眼睛像是机关枪一样,一一扫过这些讨厌的女人,最后落在徐南意身上,心中生出无限感慨。 二婶是真的厉害啊! 杀人于无形,而且是秒杀! 他双手捧起杯子,咕嘟咕嘟地喝着果奶,心中快意至极啊! 吃完饭,这两位讨人厌的客人终于走了,徐南意收敛笑容,冲着她们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刚才她也没有把握,纪如珩会配合她秀恩爱。 只不过她看得出来纪如珩讨厌林闻弦,却又顾忌着帝师的面子不好赶她们走,这时候她正好递了根竿子,因此断定纪如珩肯定会顺杆爬,这样林闻弦才能死心。 什么恩爱羡煞旁人,都是假象啊! 跟这帮女人斗心眼,真是麻烦。 回屋的时候,秋秋还一个劲儿地抱怨着:“夫人啊,刚才就应该给她们点颜色看看,还敢当着您的面儿来贴小侯爷!” 徐南意无所谓地笑了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霁月:“霁月,你们认识孙书羽?” 霁月一怔,随即点头,“奴婢不认识。” “那么,林闻弦为什么要带孙书羽来耀武扬威呢?为什么连你看孙书羽的眼神都不太一样呢?”徐南意望着霁月,一双清澈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了霁月的心。 【作者题外话】:昨天点错了,发了四章!!好心疼!所以今天就二更啦! 第130章 敌人联手 霁月颇为为难,犹豫半响才叹道:“孙小姐长得美貌,不失英气,而且还会武功,奴婢瞧着她给人的感觉和林二小姐非常相像,奴婢想,这也就是林大小姐要带她来的原因吧!” “哦?”徐南意笑了。 她回想起纪如珩一系列冷漠的直男反应,以及林闻弦因气愤而不断扭曲的面孔,这么看来,林闻弦的算盘打错了啊! …… 出了侯府的大门,孙书羽的脸也垮下来了。 两人走到僻静无人处,这才敢讨论起来。 孙书羽语气不善,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林小姐,来之前你不是说,小侯爷喜欢我这样的吗?为什么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林闻弦看了她一眼,心中已经嘲讽她千百次,却还是要顾着兵部尚书的面子,而且,毕竟是自己找她来的。 “你没看到吗?那位夫人一直挡在前面,你一点露脸的机会都没有,否则小侯爷肯定喜欢你的!”林闻弦软下声音劝道。 回想起徐南意和纪如珩恩爱的样子,孙书羽想肯定是徐南意狐媚勾引,否则她怎么可能会输? 这么一想,孙书羽更加高傲,“来之前我以为这小侯爷徒有虚名,今天一见,我看上了!林小姐,不如你帮人帮到底?” 林闻弦一愣,心中升起浓浓的厌恶之感。 她笑容都变得淡了几分,说话态度还算客气:“好,如果有机会我就帮你。” 从林闻弦这里讨了一句确定的话,孙书羽这才走了,连背影都塑造出一种将门虎女的英姿飒爽。 “什么东西!敢跟我妹妹争男人!”林闻弦狠狠地扯着帕子,忍不住低声骂道。 不过林闻弦很快就平静下来,比之孙书羽,徐南意才是那个能左右纪如珩的心的女人,她想,她该把矛头针对徐南意,而不是这个骄傲的像孔雀似的孙书羽。 一番思忖之后,林闻弦便下定了主意,去找冯妙妙。 这两人都很警惕,挑了一个不起眼的酒楼碰面。 “说说吧,你有什么主意。”林闻弦仍然端着姿态,她总是认为冯妙妙这个妾室还没有资格跟她平起平坐。 上一次冯妙妙提议,林闻弦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原本她以为自己可以想办法,可转念一想,这冯妙妙毕竟和他们朝夕相处,没准出的主意会更准更狠。 冯妙妙淡淡一笑,起身越过矮几,坐在林闻弦身边,两人低下头来悄声商量着。 “那天妾身见到孙小姐,这才有了主意的。” “孙书羽?”林闻弦疑道。 冯妙妙点头,“意夫人她太厉害了,想打垮她并不容易,所以应该选在秋日宴那种重大场合,而且一定要抓个现行才行!” 林闻弦上下打量着冯妙妙,笑了,“没想到,你还挺有头脑!” 冯妙妙掩唇轻笑,“林小姐,我不知道你有多容不下意夫人?” 林闻弦目光深邃,淡道:“鸠占鹊巢的东西,必想杀之而后快!” 其实,冯妙妙心中早就有数,她知道林闻弦心怀芥蒂,是因为妹妹的事。 随即,冯妙妙轻柔的目光中透着几分狠色,低下声音来:“孙小姐是个够分量的人,如果能好好利用,你我里应外合,必定可以一举击垮意夫人的!不过,就看林小姐你狠不狠得下心?” 闻言,林闻弦抬眸对上冯妙妙的视线,温柔之中最是那一抹杀色,令她陡然一惊。 原来,冯妙妙温柔外表之下,是这样狠毒的心吗? 林闻弦定了定心绪,冷笑一声:“你这不还是想借我的手杀徐南意?如果我告诉你,我除掉徐南意之后,不会允许任何一个女人再接近小侯爷呢?” 也就是说,林闻弦绝不会看着冯妙妙上位! 冯妙妙凄惨一笑,摇摇头道:“就算没有意夫人,妾身也再没有做侯府夫人的可能了,妾身只不过,想让意夫人也尝尝苦头!” 望着冯妙妙这张满是愁苦的脸,林闻弦也大概能猜得到她在徐南意手下受过多少整治,怪不得她不顾一切也要让徐南意不好过! 林闻弦抿起傲然笑容,望进那双满怀恨意却又温柔的眼眸中。 “就按你说的办!” …… 当林闻弦和孙书羽走后,徐南意终于有空闲去医馆转转,却没料到早就有人在那里等她。 来人正是纪文庭那一次娶的妾室,美月。 美月只带了一个首饰盒,盒子里装着无比贵重的项链。 身为大皇子的妾室,美月的确很够资格,她送的礼物是最上档次的一个。 然而,徐南意跟美月的交集,不过是那一次在大皇子府洞房里的利用,美月怎么会来找她? 猜也猜得到了,一切都围绕着秋日宴来转着。 “意夫人,妾身是大皇子的妾,原本不该说这些,可如果妾身不来求您,恐怕以后没有活路!” 美月语气卑微,神色却很倔强,看得出来她并非普通争宠的姬妾,她是纪文庭幕后的军师,得力的助手。 所有的话,只不过表达了一个意思:美月求徐南意帮帮忙,在秋日宴上盯着点,千万别让那些妖艳贱货进了大皇子府的大门,美月还承诺,一旦事成,她将无条件帮徐南意一次,无论任何事情。 美月也不是那种过于贪婪的女人,她知道她自己没有资格做正房,只希望进府来的是个好相处的,井水不犯河水的就行。 纪文庭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徐南意不把大皇子放在眼里,因此美月的这个交换条件并不诱人。 可徐南意仍旧心动了,她做事从来周全,处处都留一手。 谁能保证小小的美月,不会在将来的某一天掀起风浪呢? “我尽力吧。”徐南意没有把话说死,算是答应了。 晚饭后,徐南意在房间里泡脚,秋秋和霁月低声聊着天,左不过就是白天里发生的那些气人事儿。 “霁月姐姐,我是怎么想怎么气,就算那位林小姐是帝师的女儿,也不能来咱们侯府里耀武扬威啊!公然给小侯爷塞女人,她到底有没有把夫人放在眼里?”秋秋气道。 霁月倒是镇静,无论何时说话都滴水不漏,“或许是林小姐不了解侯府的情况,也亏得夫人大度,今天才平熄了一场战火。” 【作者题外话】:公众号有一位【忘川】小可爱留言,前几天没登录公众号,所以回复不了啦!谢谢你在星期二的打赏啦!还有,哥们向你告白,长得帅就答应他啊!(对,我俗不可耐……)所以你们牵手成功了嘛??(此处是一条八卦鱼,害羞捂脸) 第131章 一箭双雕 徐南意睁眼,笑看了眼霁月。 霁月就是那种说恭维话都不让人反感的人,她不偏不倚,让徐南意多生好感。 徐南意闭着眼睛,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可秋秋霁月频繁提到林闻弦,导致徐南意也不断想到她。 电光火石之间,脑海中仿佛有一根线将三人串起来,脉络逐渐清晰,令她苦思冥想的一个问题有了解决的办法。 徐南意仰面,悠悠笑了。 帮花如是摆脱纪文庭,整一整林闻弦,这是个一箭双雕的好计! …… 如是书馆清幽雅致,很多文人雅士都在这里读书论道,气氛很好。 纹绣着素雅墨画的屏风,将两张桌子分隔开,可以给来客一些隐私空间。 屏风的一头,红衣似火的男子挑起凤眼,看向身边这位浅笑嫣然的女子,压低声音问道:“你确定他会上钩?” 徐南意随便捧起一本书看,淡淡道:“你得信我,否则如是根本没得救!” 花凌玄没好气地别过脸去,他根本拿徐南意无可奈何。 昨晚上,徐南意便派人送信给花凌玄,说花如是被纪文庭缠上了,她已经想出来办法搭救,因此花凌玄今天才愿意出来的。 但是,花凌玄抬眼,看了眼对面四五个盯着他快要流口水的世家小姐,不由得黑下脸,别过头去只冲着身边坐着的徐南意翻白眼。 不光叫了他,还把这几个名门望族的小姐一并请过来,这就是她的计? “他怎么还不来?我们要在这儿干坐到什么时候?”花凌玄的声音很低,几乎是气急败坏。 他生怕纪文庭上钩前,他就会被这几个如狼似虎的小姐给吃了! 徐南意见怪不怪地瞥了他一眼,闲闲道:“花公子,耐心点,鱼儿才会上钩!” 话音刚落,只听屏风那头,有一道冷沉的声音:“花小姐呢?” 花凌玄的神色瞬间冷下来,和徐南意对视一眼,纪文庭来了! 只听书馆中的小二赔笑道:“小姐等会儿就会来了,殿下您先坐,小的去给您沏壶好茶!” 屏风后面窸窸窣窣的响动,应该是坐下了。 这是徐南意早就从花如是那里打听好的,纪文庭每次过来骚扰她,都会挑最好的位置坐下来,让属下处处堵着她,想逼她就范。 这一次,徐南意提前打好招呼,让花如是躲在家里别出来,这就叫了花凌玄一起坐在这里。 屏风的这一头,徐南意跟花凌玄递了个眼色,这便开始她的好戏了。 “各位小姐,你们送给我那么多厚礼,我今天爷不得不说一句实话了!” 徐南意的声音刻意压低,也仅仅是这几位小姐和屏风后面的人能听到。 忽然听到徐南意警惕小心的声音,纪文庭浑身汗毛乍起,支着耳朵细细听墙角。 这几位小姐,都是之前给侯府送过礼的,因此徐南意便把她们叫出来,说是要给她们透露点内部消息。 听徐南意进入正题,小姐们的目光变得热切又渴望。 徐南意望着她们几人,露出抱歉的笑容。 “我知道你们都想得到皇子们的心,人心我可控制不了,所以只能告诉你们一些既定的事实。” 徐南意压低身子,凑近她们,声音越发低,“我告诉你们,千万别在二殿下身上白费功夫。” 小姐们都十分惊讶,低呼道:“为什么?” “嘘……”徐南意将食指比在唇边,示意她们小声点。 “因为呀,二殿下实力很强的,将来那是前途不可限量,你们知道哪家小姐实力最强吗?” “是哪家?” “林帝师家啊!帝师神龙见首不见尾,但他的门生广布天下,我家小侯爷都要敬重有加呢!林家大小姐身份尊贵,才貌兼备,太后和皇后早就属意林小姐去做未来的皇后呢。” “想一想,林大小姐是要做皇后的人,她看上的人只能是二殿下这个最厉害的皇子!” 几位小姐哀叹之后,全都称是。 她们这些家族再厉害,也比不过帝师家啊!甘愿认输。 此时,花凌玄淡笑道:“意夫人此言当真?我本想让如是在二殿下面前多表现表现呢。” 徐南意轻叹一声,“凭我和如是的关系,还能害她不成?还有在座的各位,你们的厚礼我不敢忘,当然要给你们一句忠言,凭林大小姐的美貌、身价,她只能看上二殿下,所以你们也就别费那个功夫,去跟林小姐抢人啦!” 有个小姐奇道:“可是我听说,小侯爷全力支持三殿下,难道不是三殿下最有实力吗?” 徐南意摇头轻笑:“一时的风光怎么能比得过嫡子这样尊贵的身份?有些话我不能说的太明白,各位自己体会吧,总之呢,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二殿下也只是一时的失意罢了,人要看的长远才行!” 各位小姐懵懵懂懂的点头,有些垂头丧气的,“意夫人,依您所见,我们该去找哪位皇子啊?” 徐南意略略思考了一下,“只要不跟林大小姐冲突,其他三位都可以啊!对了,前两天林小姐来侯府做客,大家有所耳闻吧,她也是为了秋日宴一事而来,她是想问问,这几位皇子究竟如何,我听她的意思呢,兴许也会喜欢同样优秀的三殿下,或者爱慕率真果敢的四殿下……呵呵,保险起见,大家可以去找大殿下。” “为什么大殿下……” 徐南意干干笑了一声,“说些私房话,林小姐那么优秀,似乎不太中意大殿下。” “啊?”大家惊讶。 徐南意笑着摆手,忙道:“我的意思是,大家把心思放在大殿下身上,这样胜算大一些,能嫁给大殿下,那也是正妃的身份,因为林小姐肯定不会选他的……哎呦,瞧我在乱说什么,大家心里明白就好啦,可不要往外说啊!” 大家笑作一团,纷纷笑道:“不会说的,还要谢谢意夫人提点呢!” 花凌玄故意道:“我听说最近几天大殿下和如是走得近,我和家父都认为,若如是能嫁给大殿下,就是很大的福气了!” 徐南意显得不那么热情了,甚至带了几分嫌弃,“你和大学士当真有眼光,花府跟大殿下算是门当户对,如是这算高攀,应该赶紧答应的,像是林小姐那样家世的,应该会捡着高枝儿吧……” 第132章 祸水东引 屏风后面,纪文庭气得青筋暴起,捏碎了一只瓷杯,碎片都快嵌进肉里,这才松开,碎片掉落在绒毯上,没有发出声音。 他听得懂徐南意的意思,也就是说那个林大小姐很厉害了? 厉害到连他纪文庭都看不上?根本不会选他? 不就是帝师的女儿,竟然狂妄到连他这个大皇子都不放在眼里! 他越想越生气,想看看他究竟怎么配不上这位林大小姐。 思绪被徐南意那些话完全搅乱,胡思乱想之下,他竟然生出一种非要得到林大小姐的心思。 他倒要看看,这位林大小姐要是真嫁给了他,会有什么反应? 胃口被这位从未谋面的林闻弦吊起来了,再加上花凌玄最后那几句上赶着巴结的话,纪文庭忽然对这样轻易到手的花如是没了兴趣。 花如是这样的女子,上京城遍地都是,可内定的皇后人选林闻弦却只有一个! 纪文庭也不再等花如是,阴着脸离开,这便派人去查林闻弦的底儿。 此时,小二进来上茶,跟徐南意使了个眼色。 徐南意这才道:“各位,我今天说的话,大家明白就好啦!” 各位小姐万分感激,这便离开了,只留下花凌玄和徐南意两个人。 “有用吗?”花凌玄拧起英气的眉。 刚才那一番胡编乱造,徐南意都口渴了,喝了半杯茶后,这才抬眼问道:“刚才他什么反应?” 小二回忆道:“大殿下很生气,不过轻手轻脚的,看起来没想惊动夫人。” 徐南意唇边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浅浅抬眸看向花凌玄。 “我敢肯定的是,他不会再来纠缠如是了!” 后来的几天,花如是不用再躲躲藏藏的出门了,她发现纪文庭再没有出现在她面前过。 花凌玄不得不叹一句,这个徐南意是神算子啊! 一天下午,管家捧着一个盒子进来,“夫人,有人送礼。” 秋秋撇撇嘴,“管家,不是说现在有礼物也不能收了吗?” 秋秋这丫头性子好,跟管家他们相处得都不错,说话也就随意了些。 管家笑呵呵道:“这是花公子亲自送来的。” “他人呢?”徐南意这才抬眼。 “只嘱咐老奴一定要把礼物送到夫人手里,就走了。” “那辛苦管家了。”徐南意笑道,让秋秋接过礼物。 将这个长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放着的是一束很精致的干花,还有淡雅香气扑鼻而来。 “好漂亮啊!”秋秋叹道。 徐南意笑了一声,看到干花下面压着一张信纸。 她拿出来,打开一看,上面只写了一句话:谢意夫人出手相助,日后用得着凌玄,在所不辞。花凌玄敬上。 “呵……”徐南意摇头笑个不停,从这短短一句话中就能看得出来花凌玄的别扭劲儿! 不过,花凌玄到底还是服她了! 这一举动,帮花如是解决了纪文庭这个大麻烦,至于纪文庭到底会不会如她所愿,去杠上林闻弦,到时候她还得在秋日宴上推一把呢! 日子悄无声息地过去,落叶纷纷,满地金黄,夏去秋来。 离秋日宴,还有一天了。 这天傍晚,太后让徐南意进宫。 “丫头,这段日子让你忙活这秋日宴的事情,辛苦了呀!”太后笑得慈祥。 面前是一桌丰盛的晚膳,徐南意和太后两人边吃边聊着。 徐南意点头微笑:“这是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信任南意,给南意一个锻炼的机会,我心中感激不尽!” 太后满意地笑着,给她夹了些菜,心疼道:“丫头啊,多吃点,看你瘦的呦!” “太后娘娘盛情招待,南意便不客气了!”徐南意吃的很开心,因为她明白一个道理,让主人最高兴的是,就是客人对饭菜无比满意。 晚膳过后,两人喝了些清茶,坐下来闲谈。 太后倚在榻上,徐南意站在她的身后,为她按摩着。 每一处都按压在穴位上,按得太后舒服极了。 “你这丫头,勤快心善,这医术还这么高超,真是和珩儿相配啊!” 徐南意谦虚:“能嫁给小侯爷,是南意的荣幸,总得时刻提醒自己,所做之事要足够妥当,才能不负小侯爷的盛名!” 徐南意敢说,她在现代的医院里从没有说过这么多恭维话! “来,你也歇会儿。”太后让她坐在了自己对面,随即笑望着她,眼角有细细的纹路皱在一起,显得更加慈祥。 “丫头,这差事交在你手里,你觉得难不难做?” 徐南意状似懵懂,笑了,“当真有些为难,不过我斟酌再三,也算是完成了,名单已经上报到宫里……” “你听得懂哀家的意思……”太后笑着,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光芒,“哀家是问你,这些日子都有谁去求你了?” 人在宫中坐,天下事皆知,说的就是太后。 不过,太后也没有找人刻意去盯着,她是猜的,偏偏猜得很准。 徐南意也没打算隐瞒,但也只是挑了几个代表人物,略显为难道:“礼部尚书家的二小姐,也就是我的二表姐,兵部尚书之女孙小姐,和林帝师之女林小姐……不过她们应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来确认下,我有没有遗漏。呵,她们的家世显赫,当然会在宴请行列了。” 欲盖弥彰,太后才会怀疑。 果然,太后脸上的笑淡了几分,望着徐南意半响,轻叹一声,“为难你了,这样,等会儿你再去核对一遍明天的座次,把礼部尚书和兵部尚书家的安排远一点,她们心机太深,就算被皇子们看上,哀家和皇后也不会同意的!” “是。”徐南意点头,随即有些尴尬地问道:“那么,林小姐她……该怎么安排?” “林帝师之女……”说到这个,太后显得很头疼,又是一声长叹,“是林帝师之女啊!” 前两位,太后毫不犹豫地把她们拖到黑名单,而轮到林闻弦,太后则是三思再三思,可见帝师林霖在西楚的地位举足轻重。 思考了半天,太后揉着太阳穴,这才缓声道:“林帝师早年有功,总要给他几分面子……便让他女儿往前面坐吧!” 第133章 有人要害你 “是。”徐南意也猜到这样的结果,不过她本来就没打算让林闻弦在不起眼的角落,毕竟还有用的。 当太后问起这段日子有谁来找她时,她才恍然大悟,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 太后专门把这个活儿派给她,然后把消息放出去,这便开始试探这帮蠢蠢欲动的女人们的心思。 于是,便有人撞枪口上了! 徐南意心中好一阵唏嘘,心中记住了一件事,以后千万不能得罪女人,尤其是老谋深算的老女人! 次日清晨,秋高气爽,天空晴朗。 终于等到了秋日宴,这天徐南意和纪如珩一并进宫赴宴。 徐南意身穿一身蓝色长裙,水袖和裙摆都绣以栩栩如生的红色蝴蝶,一步一摇间仿若要飞舞似的。 头上以一根湖蓝簪子做点缀,如瀑的墨发垂在身后。 薄施粉黛的脸庞,在不笑的时候越发显出几分凌人的气场,樱唇上扬却又添一抹风情。 而站在她旁边的纪如珩,比她高出将近一个头,身上的蓝色锦衣剪裁得当,显得他身材挺拔,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气和霸气。 他身上没有什么装饰,只用一浅色玉冠束发,显得雅致又低调。 这两人站在哪里,仿佛哪里就是光。 “小侯爷,你猜猜今天,你会不会有所收获呢?”徐南意面对纪如珩,象征性地抚平了他的衣领,抬眸浅笑间,似有一丝挑逗的意味。 皓白的手腕冷不防地被他一把握住,那一双黑眸波澜不惊,淡淡道了一句,“你希望有?” 紧接着,纪如珩顺势将她的手拉下来,握在了手心之中,很自然地牵着她往府门口的马车那里走去。 “二婶!” 徐南意刚要上马车,却听到纪清宸急切的喊声,这才回头,“清宸?” 纪清宸迈着小短腿飞快地跑来,气喘吁吁的,还下意识地看了几眼已经在马车上的纪如珩。 他似乎鼓起了勇气,这才跟徐南意说道:“二婶,我知道宫里有些好吃的点心,你能不能给我带一些?” 徐南意楞了一下,摇头笑了,轻抚着他毛茸茸的脑袋:“好啊,那你乖乖在家等着。” “二婶!”纪清宸很紧张地抓住了她的手,用一种乞求的可怜目光望着她,“二婶,能不能过来一下,我想告诉你,我,我喜欢吃哪些点心……” 徐南意脸上的笑容凝住,仔细地打量着纪清宸,他怎么这样慌张…… 随即她展颜一笑,反手拉住纪清宸走到一旁,还说着:“好啊,你别太贪心,否则我可不想厚着脸皮从宫里拿那么多好吃的回来!” 走到马车的一边,周围都没有人,徐南意蹲下来,笑望着他,“小家伙,到底想说什么?” 纪清宸的胸口还是一起一伏的,看起来紧张极了,他四下看了看,然后凑到徐南意的耳边,悄声道:“二婶,你进宫一定要小心!” 徐南意怔住,笑意轻缓,“为什么?” 纪清宸急得满头汗,憋出来一句:“有人,有人想害你!” 有人要害她?那么纪清宸怎么会知道? 然而,徐南意从来不是深究其原因的人,有些事情她总要亲自去经历,才知道会有什么是是非非。 徐南意望着纪清宸,心中又升起一丝疑惑,能让纪清宸知道有人想害她,而看这小家伙刚才的样子,应该是不想让纪如珩知道了? 想让她提防着,却又不敢让纪如珩知道,那么这个想害她的人,应该是冯妙妙吧! 想到了这一层,纪清宸的奇怪行为也就得到了合理解释,但同时又多了个疑问,冯妙妙又不能进宫,怎么会在宫里害她呢? 或许,她只猜对了一半,冯妙妙还有同伙! 纪清宸能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再看向纪清宸时,徐南意眼中生出几分暖色,捏捏他的小脸,声音柔软,“谢谢你的提醒啦!” 随即,徐南意站起来,转身。 “你……” 袖子再次被纪清宸拽住,徐南意回过头来,看着他一脸紧张的表情,不由得语气更软了。 她歪着头想了想,像是开玩笑似的。 “如果我能活着回来,你的点心就有着落啦,等着我!” 她朝纪清宸眨了下眼,这便不再耽搁,登上了马车。 纪清宸目送着马车离去,皱着眉头,仍旧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转身要回府。 没曾想,一回头,便在府门口瞧见了刚过来的冯妙妙。 此时的冯妙妙太过清瘦,就像是皮包骨头一样,颧骨显得很高,像是一种狰狞的表情。 她扒在门边上,望着马车远去,脑海中回想着徐南意刚才穿着的那条绣着红蝴蝶的裙子,真是美啊,可也算是死到临头了吧! 一想到徐南意今天会一去不复返,她心中积攒了许久的怨气仿佛尽数化解,连笑容都显得阴毒。 “夫人,夫人,宸少爷在那儿……” 经初雪的提醒,冯妙妙才回过神来,望向站在树下的纪清宸。 纪清宸白嫩的小脸上,隐约透着害怕,见冯妙妙看过来,他连忙避开视线,眼神躲躲闪闪。 这是他亲娘,但他不敢再面对,不想再面对。 他也没有想到,往日温柔的娘亲怎么会变得这样……恶毒! 冯妙妙一直盯着纪清宸看,想到她刚赶来时,纪清宸撒娇似的跟徐南意要点心吃,心中不由得火冒三丈,更牵扯出许多纪清宸越发偏向于徐南意的回忆,眼神更加狠毒起来。 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儿子,怎么能便宜了别的女人? 纪清宸没有跟她打招呼,低着头从侯府的偏门快步走进去。 “宸儿!宸儿!” 冯妙妙叫了几声,不曾想纪清宸步伐更快,匆匆离开。 “白眼狼!”冯妙妙干瘦的手掌打在了门上,气得低声骂道,“真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望着纪清宸消失不见的背影,冯妙妙转头又看向府门外马车刚才停放的地方,冷幽幽地笑着,不断地低声自语着,像是着了魔似的。 “她回不来了,不可能回来的……” …… 上了马车之后,徐南意盯着自己被握住的手,再看看闭眼休息的纪如珩,哭笑不得。 这是怕丢吗? “宸儿跟你说了什么?”纪如珩忽然出声问道,双眼缓缓睁开,看向她。 “让我给他带最贵的点心,否则不让我进家门啊!”徐南意叹道,胡编乱造有一套,她本就没打算说。 纪清宸将这件事单独告诉她,就是不想让纪如珩知道他娘亲的丑恶嘴脸,她怎么能辜负了小家伙的信任呢? 第134章 不必强撑,一切有我 徐南意得意地笑着,只要她咬死了不想说,纪如珩就拿她没办法! 她的手忽然被扯了一下,身子被带动着向前倾,正正地扑进纪如珩的怀里。 纪如珩及时地扣住了她的后脑勺,让她仰起脸,一个深吻猝不及防地落在了唇上。 马车里的空气瞬间升高,变得暧昧。 纪如珩是知道分寸的,只吻了一会儿,便轻轻咬在她的下唇,像是惩罚小猫似的。 他抵在她的额头,漆黑的眼眸近距离地望进那双剪水秋眸,声音哑到性感。 “你和那个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要好?” 那个小子,怎么听着这么酸呢?徐南意很破坏气氛地笑出了声来。 可纪如珩的眸光深深,似乎带着某种看透人心的深邃,令徐南意无处躲藏。 她本就不想躲藏,只是没打算现在多说什么。 徐南意从他怀中坐直身子,摸出一盒口脂,娇声抱怨着:“都怪你,又得重新涂了!” 聪明人说话,点到为止了。 马车很快抵达皇宫,他们携手一同进了华阳殿,便要分开了。 纪如珩要去和大臣男宾们同坐,而徐南意还有座次等琐事需要帮忙。 走开之前,纪如珩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不必强撑,一切有我。” 他阔步前行,留下徐南意品味着这个如同盖世英雄一般的背影,日后回味了许多年。 宽阔奢华的华阳殿,属于女座的位置边上已经有很多世家小姐站在那里热络地聊着,还有一些宫女按照徐南意排布的座次,指引大家一一落座。 “她来了!”人群中,林闻弦瞧见徐南意远远的走过来,便压低声音问道:“你准备好了吗?” 孙书羽穿着华美高贵,眉宇之间隐现傲气,冷冷扬唇,“当然。” 尚从大殿门口走来的徐南意,远远地便瞧见女宾这边的场面瞬间混乱起来,闹事的人是孙书羽。 “这就是你们安排的座位?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谁,就敢给我把座位安排得快到门口了?” 孙书羽声音不大,却够有震慑力,将周围目光全都吸引过来。 领事宫女十分为难,解释道:“这是意夫人精心安排好的,奴婢们只是奉命行事,绝不会有差错的……” 啪! 孙书羽扬手直接打翻了宫女手中的托盘,叮铃哐啷砸了一地,众女的惊呼声参差不齐地响起。 孙书羽双手环胸,冷冷道:“不可能,意夫人太不公平了,我绝不接受这样的安排!” 似乎是孙书羽太过大胆,将气氛也都煽动起来,很多坐的远的小姐也都抱怨起来。 怨声汇集在一起,出于法不责众的心理,大家的声音也渐渐大起来。 男宾和女宾分别在两侧,由于华阳殿十分宽阔,而且今天的主子奴才特别的多,男宾们也在热聊着,也没有注意到这边。 况且,女人们的聊天声和抱怨声几乎一样,因此对面的男宾也没发现这边的异样。 就在一片抱怨声下,徐南意缓步走近,笑盈盈地扫过在场的诸位小姐。 温柔眼神所到之处,抱怨声渐小,有些甚至后退了半步,生怕徐南意注意到自己,把账算到自己头上。 大家怕的不是徐南意,而是传闻中那个宠她到不讲道理的小侯爷。 无论是什么,总算安静下来,让徐南意得以开口。 “各位小姐来得早啊,”徐南意随即看向宫女,笑问,“做事怎么这么笨,到现在都还没让各位小姐入座吗?” 昨天徐南意进宫安排,这些宫女提前和她打过交道,知道她人好,也听得出来她这是在圆场,宫女们反而松了一口气。 主心骨来了! 此时,站在人群中的林闻弦站出来一步,笑得不咸不淡:“意夫人,书羽是我的好友,以她的身份不应该坐得离我这么远吧?” 林闻弦这一句话,又轻易地挑起了孙书羽的不悦。 孙书羽连笑模样都没有,仍然那副高高在上的语气,“意夫人,我明着跟你说,这个座位,我不服气!” 兵部尚书教出来的女儿,丝毫不曲里拐弯,真是耿直得令人反感啊! 徐南意面上笑若春风,眼中却升起一丝冷色。 这个不知好歹的孙书羽,如果她真的知道,这是太后的安排,会不会原地爆炸? 但徐南意很清楚,这种事不能当众说,否则就是在拆太后的台子了! “孙小姐,我的安排自有我的道理,如果你不服气,应该跟我私下说,等会儿太后和皇后他们就要过来了,乱哄哄闹成一团,难道皇子们会因此垂青于各位吗?” 各位小姐都听出了徐南意话中的警告之意,为之一颤,纷纷不敢再多言语。 徐南意立刻跟宫女使了眼色,宫女赶紧引导着这些小姐们入座。 而眼前的孙书羽,仍然梗着脖子有一种找茬的意思,“意夫人,我要讨个说法!” 徐南意心中万分鄙夷,却笑看着她:“孙小姐,不如私下谈谈?” 说罢,徐南意转身便往门外走,却没有留意到孙书羽和林闻弦相视时那一抹喜色。 众人见孙书羽和徐南意出去,这便都松了一口气,便各忙各的。 大人物都还没到场,有些人讨厌里面虚伪的攀交情,这便站在大殿门前的台阶上,四处张望着,等待着。 “啊!” 惬意舒爽的清晨,却被一声惨叫声给破坏了。 这声音惊得殿外人慌了,立刻循声看过去,隐约瞧见树林后面的凉亭,有两道人影。 大家互相看看,结伴前去一探究竟。 这一嗓子先是惊了殿外的人,大殿里头的也有听到动静的,便出来看个热闹。 于是,一大片人都绕过树林,走向那个凉亭。 先入眼帘的便是这样一副骇人的场面:凉亭正中央是一脸痛苦的孙书羽,她手捂着小腹,仔细看是握着一把匕首柄,鲜血浸染着紫色衫裙,然而匕首柄直指的方向,正是站在红漆石柱边上的徐南意,她们两人足有五步之远。 但是,当人们看到这触目惊心的一面,便顺其自然地认为,是毫发无伤的徐南意动了手。 “杀人啦!” 这三个字像是瘟疫一样,在人群中快速传播着,一声高过一声在这皇宫中回响着,彻底惊动了华阳殿的所有人,直到大家全部跑出来,目睹‘杀人’的场面。 第135章 血迹和匕首 孙书羽手捂着小腹,疼痛到五官扭曲,身子慢慢蹲下,疼得坐在了地上。 而石柱旁的徐南意,淡淡凝视着她,仿佛置身事外。 明眼人也都瞧得出来,这两人似乎不在一个世界似的。 然而,急匆匆跑过来的林闻弦却是大喊道:“愣着干什么,快救人啊!” 宫人七手八脚地便去将孙书羽抬走,与此同时,林闻弦还冷声道:“意夫人,就算刚才书羽得罪了你,你也不至于下此毒手吧!” 说罢,林闻弦便负气离去,留下的这一句话给众人以遐想的空间。 此时,大家看徐南意的目光都变了,不敢靠近,纷纷往大殿走去。 因为,纪如珩来了。 纪如珩站在徐南意身边,望着凉亭中那一滩血迹,低头看她。 “怎么回事?” 徐南意抬头,万分镇定,“不是我做的。” 纪如珩略微沉吟,“先去看看情况。” 回大殿的路上,徐南意简单将刚才的情形描述了一下。 出了大殿,她们来到一个相对隐蔽的凉亭,因为这里树丛环绕,大殿门前的人几乎看不到这里。 走到凉亭后,孙书羽什么话都没说,便拿出一把匕首,下了狠心一般,直接往自己小腹捅了一刀,然后惊声尖叫,这才吸引了大家过来。 说着说着,徐南意都笑出声来:“我就站在那里什么都没做,你说这算不算飞来横祸?” 走进大殿之前,纪如珩低头,那双黑眸淡淡地望着她,只轻声说了一句。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用怕。” 说罢纪如珩便走了进去,徐南意望着他的背影,心头轻颤。 她忽然感觉,有什么地方变得不同了。 孙书羽被送到华阳殿的偏殿去诊治,一些重要人物都在外殿,气氛严肃到令人窒息。 这场秋日宴是太后和皇后主办的,听说这里出事,她们匆匆赶过来,让太医去诊治。 大家都知道徐南意才是最好的大夫,可现在这个敏感时期,太后也不敢让徐南意过去。 殿内的熏香太过浓重,几乎令人头昏脑涨,想要逃离这里。 内殿时不时传来孙书羽疼痛的声音,外面一片寂静。 半响,太后的呼吸声粗重,含着几分轻叹开口。 “丫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的目光锁定徐南意,可她昂首,坦坦荡荡,将事情原委很客观地描述了一遍。 这里大多数人都是看热闹的,也不愿惹祸上身,可林闻弦不是。 林闻弦笑了,径直逼视徐南意,“意夫人的意思是,书羽用苦肉计,冒着生命危险来陷害你?” 若只是听徐南意这么说,大家竟然觉得有几分可信,可林闻弦抽丝剥茧地说出来,这一切听起来就太过荒唐! 此时,一道柔软且坚定的声音自人群中响起,“大家赶到的时候也都瞧见了,意夫人离孙小姐站得那么远,匕首都在孙小姐手里,况且意夫人不会武功,她是如何刺杀出身武学世家的孙小姐的?怎么就能断定是意夫人动手的呢?” 众人纷纷看向花如是,花如是目光坚定,实则手心一片冰凉。 花如是的确害怕,她一直以来只不过想做个相夫教子的小女人,从不想出头,可她也很珍惜徐南意这个朋友,愿意在这种危急场合站出来说一句。 徐南意望向花如是,脸上含了几分温柔的笑容。 见花如是强出头,林闻弦冷笑道:“大家也看到了,意夫人安排座次太不公平,书羽得罪了她,她难免会恼羞成怒……” “以二嫂的身份、地位和德行,怕是用不着跟孙小姐计较吧?” 这声音沉稳有力,说话的正是纪青烽。 纪青烽说的在理,就算再怎么恼怒,以今时今日的徐南意绝不会做出这种蠢事! 林闻弦望着在场诸人,如果继续说下去,恐怕会有更多人站出来为徐南意说话,为了情为了利。 林闻弦慢慢收敛了火气,淡声道:“说什么都要有证据,现在只有等书羽缓过来再说了!” 可林闻弦状似不经意间,瞥到了徐南意的身上,快步走到她跟前,捧起她的左手腕,声音冷了下来。 “意夫人说自己没动手杀人,那袖子上的血迹是从哪来的?” 一句话令众人震惊,大家纷纷凑近了,眼巴巴地看过去,竟然真的有新发现。 徐南意的袖口纹绣着红蝴蝶,可细细辨认,蝴蝶周围有一些红点,分布散乱,大小不一。 林闻弦伸出手指去蹭,手指上蹭下来红色。 “好像,裙边也有啊!” 不知有谁低呼了一声,众人低头看去,徐南意裙摆上的红蝴蝶周围,都有深深浅浅的血点子。 隔着薄薄的珠帘看过去,那太医似乎在做狠心拔刀的动作,同时孙书羽一声惨叫,令珠帘外的人瞬间安静下来。 这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弥漫着鲜血的味道。 只是隔着珠帘显出形影动作,徐南意却觉得不对劲,那位太医不做处理,就这样贸然拔刀,孙书羽应该会大出血而死吧! 每个人都紧绷着脸,一直望过去,仿佛想透过珠帘看看孙书羽到底如何。 没一会儿,太医满手是血,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启禀太后,皇后,孙小姐这血止不住啊!” 徐南意才看到,出来的这位是张太医。 林闻弦却立刻指向张太医,两眼骤然放光,“那个匕首!” 张太医一愣,所有人也都望向他手中沾了血的匕首。 林闻弦指着这匕首,飞快道:“匕首的花纹是北狄的特色,那是臣女前两天去侯府做客,代妹妹送给小侯爷,而小侯爷又转送给意夫人的,小侯爷不会还想包庇吧?” 众人随着林闻弦,望向纪如珩。 只见纪如珩面色冷淡,一言不发。 他不想说话,谁敢逼他啊? 于是,林闻弦将矛头再次指向徐南意,冷冷道:“两样证据,意夫人还想抵赖吗?” 场面一度僵持,纪青烽淡声道了一句:“现在最要紧的,该是去救孙小姐吧。” 太后揉着太阳穴,头疼道:“张太医,还不快去治!” 好说孙书羽是兵部尚书之女,重臣的女儿在宫里出了事,太后也没法交代。 第136章 冯妙妙的连环计 就在众人的注意力转移之时,徐南意往旁边看了几眼,看到离得最近的纪东行。 纪东行注意到了徐南意的目光,默默走到她身后。 徐南意不动声色地低声道:“张太医有问题,殿下去告诉他,如果救不活孙书羽,他也活不了。” 徐南意一直都知道,纪东行只是脾气差了点,应该已经将她当做朋友,所以这时候才信任他。 此时她若过去跟张太医说话,恐怕只能火上浇油。 就在众人焦灼之时,纪东行绕道从一边走过去,叫住正要进内殿的张太医。 他扬声道:“张太医,兵部尚书是西楚的忠臣,你一定要救活孙小姐!” “是……”张太医忙答应着,就要转身进内殿。 当纪东行走近张太医时,就在他背后低声说道:“我不管你受了谁的指使,今天孙书羽死了,我就杀了你们全家。” 徐南意说的是不放过张太医,而纪东行却改成了杀掉全家。 确实,杀掉全家更狠,更能让张太医害怕。 张太医后背陡然僵直,回头一看,纪东行已经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错开走到一边去了。 张太医额头上冒出细汗,心思百转千回。 确实有人提前找到他要来对付徐南意,他很痛快的就答应了。 既能得到好处,又能除掉跟他作对的徐南意,一举两得。 可纪东行为什么会发现?而且还用全家老小的性命来威胁他? 一家人的性命啊…… 得罪那一个人,和全家老小的性命相比,孰轻孰重…… 张太医喘着粗气,咬咬牙便走进去了。 里面已经没有了声音,孙书羽昏过去了,所有人都在外殿,如坐针毡。 林闻弦垂眸,时不时侧过脸去看看徐南意,眼中闪过必胜的得色。 今天,就是你徐南意的死期了! 约摸半个时辰后,张太医缓步走出来,擦着额头上的汗水,长长喘了一口气。 沈皇后忙问:“张太医,怎么样了?” “血止住了,也放了止血的草药,孙小姐已经醒了。” 张太医如释重负,似是无意地看了眼纪东行。 闻声,林闻弦紧紧盯着张太医,一口银牙快要咬碎似的。 不是已经给过这个老头好处,还许诺助他得到院长之位,他怎么临时变卦了? 此时,张太医对林闻弦的怒视躲躲闪闪,便退到角落去了。 都是大人物,谁都惹不起! 张太医给孙书羽包扎好伤口后,太后便带着人都进来探望。 一脸苍白的孙书羽,没有了初见时的英气和霸道。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孙书羽虚弱地叫了一声,这便想起来行礼。 “快躺下吧,真是受苦了!”太后语含怜惜。 看过之后,太后和皇后便坐到了内殿的高座之上。 温柔的沈皇后轻轻蹙眉,望向孙书羽,“孙小姐,这件事牵扯到了你和侯府夫人,所以本宫和太后必须现在把这件事弄清楚才行,否则无法向你们两家交代!” 徐南意的身份也不同,到现在为止,除了林闻弦之外,还没有人敢指认她是凶手。 孙书羽抿紧嘴唇,沉默不语,可目光却是有意无意地看向林闻弦。 林闻弦别过脸去,不知该如何应对。 要说起来,林闻弦本是佩服冯妙妙的狠毒的。 冯妙妙出主意,让她去说服孙书羽铤而走险,到时候就讹上徐南意,让徐南意的名声变臭。 孙书羽答应之后,冯妙妙又来找了她一趟,原话是这样的:“林小姐,您有没有想过,意夫人她诡计多端,到时候见孙小姐保住了性命,还是能逃脱罪责,咱们此番不就白费功夫了吗?” 林闻弦一想,的确是啊! 于是,贴心的冯妙妙又出了个主意:“孙小姐受伤之后,肯定要传太医来救治,林小姐可以先去买通一位太医,到时候不要给孙小姐再醒来的机会,这便是死无对证,意夫人再怎么聪明,也逃不了这一条人命了!” 这是个连环计,先让孙书羽心甘情愿地钻进套子里,去勾住了徐南意,然后这两人同归于尽。 听到这个主意,林闻弦只剩下激动了,便立刻去执行。 她佩服冯妙妙的头脑,本以为这是个必胜的局,却没曾想张太医会掉链子! 她打听过的,张太医跟徐南意是有过节的,怎么会放过这个报仇的好机会呢? 如今,孙书羽又活过来了,林闻弦已经无法应对了。 “回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既然是我们两人之间的问题,那由我和孙小姐亲自对质,这样可好?” 一直没有多做辩解的徐南意,终于开口了。 太后眉心舒展,“既然如此,那你们便当面对质吧。” “是。” 受害人不言不语,而嫌疑人却主动要求对质,这角色似乎颠倒过来,大家看着多少有些奇怪。 徐南意走到床边,先是看了眼包扎的伤口,十分完好。 幸好这个张太医还有所惧怕,否则真的治死了孙书羽,她可是有嘴说不清了! 徐南意低头望着孙书羽,神色淡淡,开口道:“孙小姐,你有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为什么越来越奇怪了?嫌疑人竟然比受害认还要有底气? 偏偏孙书羽一脸高傲,仍然不打算搭理她似的。 徐南意淡笑,转向太后,“太后娘娘,如果孙小姐这样僵持下去,这个疑案怕是解决不了了。” 太后和皇后对视一眼,沈皇后这便开口道:“孙小姐,如果你实在不知道说什么,那就由意夫人先说,有问题你随时说话就是了。” “是。”孙书羽再高傲,也不敢驳斥了皇后的面子。 徐南意点头后,这便开口问了。 “孙小姐,今天是你先挑衅,所以我们才出去谈话的,对吗?” 这句话激起了孙书羽的不满,狠狠地瞪她,“明明是意夫人,将座位安排的不公道!” 徐南意唇角上扬,说话就行,她也找到了让孙书羽继续说下去的法子。 而此时,徐南意下意识地以余光看了眼太后,太后的脸色已经沉下来。 【作者题外话】:来晚了,抱歉哈!嘿,难道大家都想上车吗?来来来,买车票了哈! 第137章 自证清白 孙书羽坐在后面,是太后亲自吩咐的。 这孙书羽这么蛮横,真是不懂规矩! 即便是今天救活了,想必太后也会找机会调教她一番! “林小姐说那把匕首是我的,那么你看见我从身上的哪里摸出了匕首?” 听到这个问题,孙书羽神色慌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林闻弦。 林闻弦一会儿低头,一会儿转脸,不予回应。 孙书羽恨恨地收回目光,思忖片刻,看了眼徐南意,冷冷道:“袖子里。” 徐南意很快接上:“是左袖,还是右袖?” 孙书羽眉心渐渐皱紧,目光去寻找徐南意的左右手,可她惊讶得发现,徐南意一直是将双手背在身后的! 狡猾的女人! 众目睽睽之下,孙书羽不回答算怎么回事? 孙书羽的心狂跳,按照常理判断了一下,回答道。 “左边袖子。” “也就是说,我右手从左边袖子里摸出了匕首,袭击了你?”徐南意慢条斯理,让所有人都有时间反应。 孙书羽想了一下,“嗯。” 反正之前跟林闻弦已经套好招,徐南意跑不了这伤人的罪名就是。 武将之女,四肢发达,头脑太简单! 此时,孙书羽一直在紧紧盯着徐南意,并未注意到周遭的目光变得异样。 方才,林闻弦去抓徐南意的左手,说她左袖上有血迹,而孙书羽却说,她用右手 徐南意唇边的笑意加深,声音仍旧温柔缓慢,仿佛一切尽在她的掌握。 “刚才别人看到我左手袖子上有血迹,按照证据看来,我应该是用左手拿匕首伤你的,而你的口供却是,我用右手拿匕首,为什么前后不一致呢?” 徐南意笑意未减,眼底一片冰凉,“孙小姐,你在说谎。” 孙书羽明显慌了,轻轻一动时,还牵扯了伤口,疼得皱紧了眉头。 可大家都不是傻子,听得出来孙书羽已经慌张到不行,内心的天平也在慢慢偏向徐南意。 “我没有!”孙书羽厉声否认。 徐南意语速飞快,仿佛在逼着孙书羽低头,“但我却看到,是你自己从袖子中摸出匕首,拔出匕首时,你的左手还被划破了!” 闻言,孙书羽倔强地扬头,冷笑连连,反击道:“我又不是用了右手……” 话赶话的说出这么一句,内殿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孙书羽身上。 望见徐南意淡然从容的笑容,孙书羽脸色微变,忽然发现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 怎么会着了她的道呢? “我,不是我……我怎么会杀自己呢?是你,是你要杀我……” 孙书羽极力否认,她慌张喊叫,差点想从床上跳下来,一度失控。 太后皱眉,朝旁边宫人使了眼色,让宫人上前去制服。 却在此时,孙书羽双眼忽然发直,直挺挺地仰面栽下去,瞬间没了声音。 这个变故,令在场人都大惊失色,不敢近前。 死亡令人恐惧,宫人甚至惊声喊了句:“护驾!” 徐南意的心也猛然一沉,冰凉的手却被一双温暖的手掌牵住。 她抬头看去,纪如珩站在了她的身边,深深地看着她。 她的心,似乎也没有那么慌了。 气氛慢慢安定下来,大家发现并不是有刺客或是什么人在放暗箭,只不过是孙书羽她突然死掉了。 可好好的人,怎么突然死了? “太医,快去看看。”平静下来之后,沈皇后忙吩咐道。 “是。”张太医连忙上前,为孙书羽把脉检查。 纪东行那句狠话就像一把悬在脖子上的闸刀,随时都有可能放下来,这次,张太医不敢再动什么歪心思。 张太医把脉,检查伤口,却怎么也找不出疑点。 “没事,我去看看。” 徐南意让纪如珩放手,近前去探看。 方才,徐南意那一番逼问,大家也都听明白,也算是为她自己洗脱了清白。 此时,张太医似乎嗅到了什么,转头去寻找香味的来源,一脸震惊地看着徐南意。 “意夫人,你……” 徐南意冷视着他,“张太医,但说无妨。” 张太医看了眼她身后的纪如珩,使劲咽了下喉咙,却还是忍不住说道:“意夫人,你也是医者,应该知道伤口上要敷以眠草才能愈合得快,所以你身上还用了……清明香?” 徐南意忽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抬起袖口仔细闻了闻,心下猛然一沉。 完了,她想。 她猛然看向林闻弦,却见林闻弦眼中似有震惊之色。 只听太后疑问道:“张太医,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张太医擦了头上的汗,连忙躬身道。 “回禀太后娘娘,但凡是用了眠草的病人,决不可沾染一种药香,那就是清明香。此香味道极为浅淡,若不是医者几乎不可辨别,这是入药的香,但这香吸附力极强,和敷在伤口的眠草混合,便会产生致命的剧毒!” 也就是说,徐南意身上的香味,才是令孙书羽暴亡的真正原因! “南意,是不是这样?”太后声音沉下,问道。 徐南意抿紧唇线,双手捏紧,“回禀太后,我暂时无法找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就在徐南意几乎要证明了自己清白时,孙书羽暴毙,这不是转眼间把她推入了无底深渊吗? 话说回来,徐南意应该有很多种方法证明清白,她可以查验袖子上的血迹和孙书羽的血迹并不匹配,用这一招就可以。 可这种太过先进的医疗方法,实在是无法让这群古人信服啊! 一时间,徐南意竟然真的背上了这桩命案! 眼见着,林闻弦眼中竟然现出几分惊喜之色,峰回路转,竟然让她如愿了! 太后和皇后相视一眼,似乎有几分为难。 她们感觉,徐南意应该是无辜的,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孙书羽尸骨未寒,也不好下这样的主观论断。 沈皇后眉心轻蹙,轻声吩咐道:“宴会暂时取消,待本宫和太后商量一番再做决断,大家请回华阳殿休息,至于意夫人……请先去侧殿吧。” 唯独徐南意,被请去了侧殿,这不就是变相的软禁吗? 她,已经成了嫌疑人了! 第138章 两位证人 徐南意回头,望向纪如珩,唇边仍然挂着浅浅的笑容。 两人相视已久,直到两个嬷嬷过来,“意夫人,请。” 直到她被带走,纪如珩也保持沉默,没有开口。 徐南意低头轻笑,跟着嬷嬷走了。 殿外的风吹来,清凉扑面,她望着枝头发黄凋零的叶片,一叶落而知秋。 他说:不必强撑,一切有我。 也就是一个时辰前的事,没想到这么快就过了保质期。 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在这个绝望的时刻,又对纪如珩有所期待。 她本就是颗棋子,如果没有冲锋陷阵的本领,就会随时被放弃的,弃子而已…… 侧殿非常安静,进了这里,宫女端来了茶水点心,没有一点亏待。 而徐南意就坐在那里安静非常,喝茶吃点心,天生高贵一般。 在这里,徐南意还眯了会儿眼睛,因为她知道,等会儿可能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进来的宫女,都佩服徐南意的镇定,宫女轻声道:“意夫人,太后娘娘请您去过去。” 徐南意缓缓睁眼,到了这时候,她还能露出温柔无害的笑容,“好。” 跟在徐南意身后,宫女百思不得其解,人家贵为侯府夫人,怎么会屈尊去跟一个尚书之女计较? 内殿之中,孙书羽的尸身已经被裹起来,放在可以随时抬走的架子上,一男一女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太后娘娘,意夫人来了。” 宫女的一声传唤,令这一男一女哭声停止,抬头看向她,满眼仇恨。 这正是兵部尚书孙宇和孙夫人,得知女儿在宫中暴亡,匆匆进宫。 一片沉默,大家似乎都不知该怎么开口,而林闻弦就起了个好头。 “尚书大人,意夫人说她还没有找到证据,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也请您先息怒吧。” 简直是煽风点火,太后不动声色地狠狠瞪了林闻弦一眼,安抚道:“孙尚书,事情发生在哀家的眼皮底下,也是哀家疏忽了。” 孙宇还不至于昏了头脑,擦掉眼泪拜道:“太后娘娘折煞微臣了,微臣只想,让杀人凶手伏法!” 实在是太直白地告诉太后和皇后,他孙宇别的不求,就是要为女儿讨个公道! 徐南意默不作声,她实在见多了这种场面。 在大大小小的医院,但凡手术失败,患者家属闹个不休,痛骂医生是杀人凶手,如果医生为自己说话,便会让家属骂的更凶。 这个和现在的情况有异曲同工之秒,所以不开口才是最好的选择。 场面一度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徐南意抬眼便瞧见了站在对面纪如珩。 他身姿挺拔,他英俊无双,他高高在上……他,从未有过一丝要为她说话的念头。 徐南意勾了勾唇,清澈的眼眸中似乎染了秋色,竟有几分悲凉。 就在孙宇再次想发难时,一个女人缓步走进来。 她身着宫装,非常貌美,透着一股子高贵。 走到太后和皇后面前,女子行礼道:“臣妾给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请安。” 太后非常头疼,沈皇后便柔声道:“静妃来了,赐坐。” 这是纪青烽的生母严静好,宫女出身,因育有皇子而被封为静妃。 静妃淡笑拒绝:“谢皇后娘娘,臣妾是为今天这桩意外而来,就先不坐了。” “静妃,你……”沈皇后似有疑惑。 静妃看了看徐南意,然后看向孙华,略表痛心道:“令嫒突然发生这种事情,本宫也感觉可惜,可总要还事情一个真相,不能冤枉了别人。” 孙华脸色微变,似乎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 “今天秋日宴,皇后娘娘特许本宫前来赴宴,本宫来得迟了些,恰巧经过华阳殿前的凉亭,那件事不是没人看到,本宫就是目击证人。” “她们才刚到凉亭,事情发生在眨眼之间,意夫人刚上了台阶,还没有靠近孙小姐,孙小姐就已经掏出匕首插进小腹,所以本宫要来证明,意夫人没有说谎!” 事情又发生了惊人的转变,这风向好像又在偏于徐南意了。 从没有人证,到静妃的出现。 自打严静好被封为妃,孝顺太后,尊敬皇后,从来也不争宠,安分守己才是她得以长久生存之道。 后宫的人不多,静妃算得上太后和皇后面前得力的妃嫔,说话也是有些分量的。 孙华脸色大变,气得腮帮子抖动。 此时,林闻弦凉凉一笑:“意夫人当真是权大势大,连静妃娘娘都能请得动,来为你开脱!” “林大小姐,乱说话是要负责任的!你空口无凭,怎么敢侮辱我母妃?”纪青烽第一个不愿意,站出来维护静妃。 林闻弦眼中冒着冷光,紧闭着嘴巴却不服气。 大家瞧着,林闻弦和孙华夫妇都是一副仇恨的表情,完全不相信静妃的口供。 “呵,哀家这里也有一个证人,张嬷嬷!”太后的语气冷沉着,一一扫过这三个人。 张嬷嬷从太后的身后走到面前,恭敬有礼:“老奴在。” “刚才你不是来向哀家禀报,也看到凉亭里发生的事情了吗?给大家伙说说!” 张嬷嬷抬头看了眼,太后直直地盯着她。 张嬷嬷跟了太后许多年,太后只需要一个眼神,她便立刻会意,低头称道:“是。” 然后,张嬷嬷转过身来,不卑不亢道:“太后和皇后还未到华阳殿前,便由老奴先过来检查,大殿之上该为太后准备的,都准备齐全了没有,这是惯例。偏巧,老奴从小路上走过来,也瞧见了凉亭里站着的两个人。” “由于离得远,老奴没看清楚是谁,但确定的是,站在石柱边上的女子穿着蓝裙,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而那位站在凉亭正中的紫衣女子,却是将匕首捅进小腹后,才尖叫出声的。” “等老奴想回去给太后禀报时,太后已经来华阳殿了,一来二去的就耽搁到刚才,老奴才将情况禀报给太后。” 听这张嬷嬷说话,孙华气得腮帮子都在发抖,孙夫人簌簌流泪。 林闻弦冷笑道:“你的供词就一定……” 这时,张嬷嬷突然望向林闻弦,一双老眼射出精锐的光芒,带着震慑力。 “老奴伺候了太后三十多年,别人会说谎,老奴断断不会说谎!” 第139章 弃子 余下的话,仿佛像是一块坚冰遇到火,霎时融化在林闻弦的嗓子眼里,再不敢说出来。 太后身边的张嬷嬷,那是亲信,岂容质疑? 这,也就是太后派张嬷嬷站出来的意义所在了。 太后冷冷瞥了眼林闻弦,向来慈祥的她不怒自威,缓缓道:“死者为大,哀家便不多做追究了。” 孙华忍下沉痛,低头道:“谢太后娘娘。” 看来,这是要盖棺定论了! 太后看了皇后一眼,沈皇后露出心疼的神色,“孙小姐年纪轻轻,香消玉殒,本宫和太后商量了一下,念在孙尚书为朝廷效力多年的份上,今天会请示皇上,追封孙小姐为郡主,以公主之礼风光大葬。” 孙华夫妇感恩不已,跪伏在地,含泪叩拜:“谢太后、皇后娘娘恩典!” 皇后唱完白脸,太后继续唱红脸,淡声说着:“此事再追究下去,只会更荒唐,就到此为止!如果谁敢再多加议论,休怪哀家不讲情面!” 说罢,太后起身,张嬷嬷搀扶着便离开了。 沈皇后轻叹一声,“秋日宴择日再办,大家便散了吧!” 众人恭送太后、皇后离开,仿佛做了一场梦似的。 徐南意的目光落在了那被白布盖着的孙书羽上,心中不知是喜是悲。 目光一错,便对上了孙华夫妇那仇恨的眼神。 看来,又树了大敌! 再往旁边,就是愤愤不甘的林闻弦。 徐南意冷冷看着她,不管同伙是谁,总之她是逃不过的! 众人纷纷散去,连话都不曾多说一句,看来都是受了惊吓。 徐南意随着人流出了大殿,缓步走在宫中的道路上。 午后的斜阳照射着大地,让树影投落在地上,带来一片斑驳的光影。 徐南意低着头,一步一步踩着叶片的细碎光影,朝宫门漫步着。 只是过了几个时辰,她的地位一落千丈。 进宫时人人上前问好,出宫时人人却避之不及。 刚才静妃和张嬷嬷证明的是,她没有在凉亭里杀人。 可太后和皇后也都刻意忽略着,正是她身上携带着的清明香,才害孙书羽暴亡。 她们,都是有意维护她的吧! 在痛恨林闻弦和孙书羽狼狈为奸的行径时,徐南意更看重这三位对她的维护。 太后念着她的救命大恩,静妃念在纪青烽和侯府同盟,唯有沈皇后是一贯的慈悲心肠吧。 幸好啊,幸好此前她有了这些人脉的铺垫,今天才不会死的太难看! 不过……徐南意又想起了一个人,自嘲地扯了扯唇。 想太多了! 垂下的视线中,忽然出现一双黑靴。 顺着黑靴看上去,那是一身蓝色锦衣,是一张冷酷无情的脸。 徐南意仰着脸,林间的清风吹过来,令她微微眯了眼。 她唇角漾起柔软的笑容,向来宠辱不惊,声音比那清风还要轻柔。 “小侯爷,你也出宫啦。” 纪如珩那双平静的眸子轻眨了一下,似乎流露出些许不一样的情绪。 “徐南意……” 他抬手握住徐南意的小臂,她却立刻甩开。 纪如珩眯着眼睛,透着几分冷冽。 徐南意的目光含着笑,也隐约闪现锋利的光芒,她唇角高高扬起,绽放出最美的笑容。 “我身上沾了血,怕脏了你的手。” 就像是花开到极致便是凋零的开始,这样灿烂的笑容竟然让他感觉到哀伤。 “小侯爷,我今天差点成了一颗弃子,对吧?” 动听的笑声轻轻响起,震颤了她头顶上的叶片。 徐南意笑着摇头,错开纪如珩便独自走了。 纪如珩转身,目光随着她的身影,远远而去。 侯府门口,有人一直在张望着,等着看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妙夫人,等他们回来,奴婢去请您过来不就好了?”初雪劝道。 冯妙妙推开她,烦躁道:“用不着……” 话音刚落,便瞧见有马车赶过来,冯妙妙立刻扒在门边上,眼巴巴地看着。 纪如珩走下来,完全没有回头地走进府门,这令冯妙妙喜出望外。 她喜滋滋地走过去,正要去迎接纪如珩时,却见马车上又下来一个人。 那一身不抢眼的蓝色,竟然刺痛了冯妙妙的双眼,眼睛都要流下泪来。 冯妙妙停住脚步,目光瞬间冷却下来,看得发愣。 她,怎么还会回来呢? 为什么她会毫发无伤地回来呢? 初雪眼睛都瞪大了,她瞧见冯妙妙抓着身上那件丝绸裙子,直接扯开一道口子。 纪如珩早就进府,而徐南意才走到门槛这里,听到布料撕扯的声音,循声看过来,便对上了冯妙妙那双含恨的目光。 徐南意深深望着她,心中陡然生出一种怀疑。 不过,她还没有想通,所以并没有什么动作。 经过了这一天的折腾,徐南意也不想跟冯妙妙继续争辩什么,便回东院了。 一番沐浴之后,徐南意换上了新衣裳。 霁月这才进来,捧着她换下来的衣裙,问:“夫人,这件要送下去清洗吗?” “等等,拿过来。” “是。” 霁月将衣裙递过去,这便开始为徐南意擦拭头发。 徐南意捧着衣裙,摸着那些蝴蝶花纹,默默思忖着。 秋秋得知徐南意心情不好,这便赶紧去小厨房里准备点心和晚饭,因此房间里只剩下霁月一个人伺候着。 见房间里没有别人,霁月这才轻叹一声,说道:“夫人,今天小侯爷进宫这一趟,损失可是大了。” 徐南意低头,轻笑一声:“他损失什么?” 或许,霁月说的是,她作为纪如珩的夫人,给他丢了脸面? 霁月却很惊讶,“夫人与小侯爷一同进宫,难道不知道吗?” 徐南意抬头,望向镜中的霁月,只听她说道:“刚才奴婢过来前,见光风正要出去,便多嘴问了一句,光风是要去三王府送信,说是小侯爷亲笔写了一封承诺书,无论将来得到多少兵马,都会把其中三成交给三殿下。” 徐南意疑道:“为什么?” 现在的纪如珩尚且没有兵权,可他若想得到兵权,也不是太难。 只是兵权在手,才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地位,纪如珩怎么舍得将三成都给了纪青烽? 【作者题外话】:如果我断更…… 第140章 夫人怎么哭了 霁月神色愈发疑惑:“光风问了一同进宫的手下,手下说小侯爷派他去过静妃那里一趟,求静妃站出来作证,交换条件就是这三成兵马。” “不光如此,那个手下还陪着小侯爷单独见了太后,听说也是有求于太后,具体是什么,光风还没问清楚,便出门送信了,这些夫人真的不知道吗?那么,静妃到底做了什么证呢……” “夫人,你怎么哭了……” 豆大的泪珠从瓷白的面庞滚落下来,滴在了衣裙上。 徐南意两眼湿润,笑着摇了摇头,她抬手揩去了眼泪,目光是一如既往的温暖如春。 “没有啊,突然想我爹娘了。” 霁月有些摸不着头脑,等会儿一定要去盘查清楚,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徐南意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猜想会有如此巨大的偏差,她竟然误会了纪如珩。 静妃、太后哪里是念着她的好,原来全都是纪如珩在背后推动着这一切,所以他为什么一句解释都没有呢? 真是个……闷骚的男人! 真的,又欠了一大笔人情债,她可能要为纪如珩卖命很久了! 徐南意低下头,瞧见这件衣裙时,笑容渐渐淡去。 她一点点地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阴谋,应该发生在她进殿的那一刻。 孙书羽故意找茬,引她出去,用一种狠绝的手段,制造了她伤人的假象。 没有刺在要害,孙书羽应该不想死。 后来林闻弦跳出来几次指认,这么看来,林闻弦和孙书羽是一伙的。 那么张太医呢? 他却不想让孙书羽活下来,动机是什么呢? 可最后,孙书羽还是死了,最为致命的是她身上的清明香。 止血的药草和清明香气味混合,便会致命,来年就得过清明了,这就是此香的由来,可见毒性和药性一样强。 可是,她从未用过清明香。 她摸着自己这条裙子,这红蝴蝶栩栩如生,却沾上了不知是谁的鲜血。 鲜血,清明香。 早就有人在暗中做了手脚,就是为了这一刻害她! 是张太医? 不对,纪东行已经警告过他,他不敢这么做,而且他也没有机会接近她,往她身上放清明香。 今天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仿佛将这些人串联在一起,徐南意大概能判断出来,林闻弦、孙书羽、张太医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只是后来,他们的行为似乎不受控制了。 孙书羽最后死掉的时候,林闻弦竟然也会无比震惊,而张太医的反应不像是下手的人。 后来是发生了什么,才让他们这结盟关系变得奇怪了呢? 而这件被做了手脚的裙子,是她从侯府中穿出去的,也就是说,林闻弦在侯府中有内应。 是谁? 一切都呼之欲出,却还是留下一些疑点,迷雾尚未散尽,她还未见光明。 霁月正为她梳着头发,她轻轻闭上眼睛,脑海中忽然蹦出一个满脸讶色的人脸。 冯妙妙! 为什么看到她回来,冯妙妙会那样痛恨、失望、惊讶? 冯妙妙在这侯府之中,虽说已经失了地位,可若是想动点手脚,还是轻而易举的。 但是,单凭妄断,她也没办法确定就是冯妙妙。 就在此时,敲门声响起,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 “二婶,你在吗?” 徐南意看了霁月一眼,“去开门。” 霁月忙去开门,迎着纪清宸进来。 纪清宸进来,见到徐南意好好的,似乎松了一口气似的。 望着纪清宸,徐南意回想起早上出门时,他的叮嘱。 小家伙如果不是知道点什么,怎么会这样说呢? 徐南意摊摊手,无奈道:“怎么办,都是我记性不好,没有给你带点心!” 纪清宸捏着手指头,没有一点不高兴,“没事,府里的就很好吃……” 徐南意接过霁月手中的梳子,笑道:“你去休息吧,等会儿秋秋会过来伺候。” 主子打发自己走,霁月也绝不多嘴多舌问为什么,便下去了。 徐南意将衣裳扔到一边去,拍拍椅子,“来,坐。” 纪清宸坐了下来,却低垂着眉眼,没有说什么。 “有些事情,你可以当做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早上我没有告诉过你二叔,现在你说什么,我也绝对不会告诉他。” 听到徐南意这么说,纪清宸缓缓抬起头,似乎有几分不解。 见徐南意笑容平静,清澈的目光像是看穿他的心事,她不疾不徐道:“清宸,你早上为什么那样叮嘱我?你究竟知道了什么?” 小孩还是很难隐藏心事,眼中是畏惧的神色,犹豫着不想开口。 徐南意循循善诱道:“是因为你娘吧,到现在为止,她对我做过什么,你差不多都知道,可我什么时候去告过状呢?” “我实话告诉你,我在宫里被人陷害,而且到现在都没有洗刷冤屈,我想知道是谁对我下的手,才好做应对之策,否则……” 徐南意苦笑道:“否则下一次进宫,兴许就不会活着出来了!” 这些话,令纪清宸的眼眶渐渐红起来,小小的身子轻轻颤抖着。 徐南意清楚,早上他既然会叮嘱,就意味着他不希望她出事,现在她这样说,这小家伙一定不忍心的。 下一瞬,只见纪清宸没忍住,两行热泪流下,在胸前衣襟上落下湿痕。 “那天,我在府里看见我娘和林闻弦那个女人,她们俩躲在树林后面说,要在宴会上害你,所以我才想告诉你,让你小心……” 说到这里,纪清宸直接跪在徐南意脚边,稚嫩的声音染着哭腔,令人心疼。 “二婶,我知道我娘她……坏,但是求求你,别告诉我二叔,别赶走我娘,好不好……” 小孩子的想法总是很天真,他喜欢徐南意,也在乎亲娘,却不曾想过这二者或许是不能同时存在的。 见小家伙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徐南意心软了。 “起来。” 徐南意拉着纪清宸站起来,拿帕子慢慢给他擦掉眼泪,笑道:“你是个男子汉,只许哭这一次,记住了吗?” 第141章 留后招 纪清宸还在抽抽搭搭,徐南意抚摸着他的脑袋,温柔道:“我说的话,向来算数。我只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答应你,不会告诉你二叔,也不会对你娘做什么。” 徐南意认真地望着他,“你相信我吗?” 看到徐南意这样真诚的目光,纪清宸的内心十分动容。 在他成长的这五年中,徐南意是第一个给予他信任的人,因此,他也愿意相信她。 纪清宸吸着鼻子,点点头。 “那你快去睡觉,明天我亲自检查你的功课,错一个字就打一下手心!” 徐南意哄着,便将纪清宸送了出去。 望着纪清宸走远,徐南意眼中那一抹温柔之色慢慢褪去,留下一片冰冷。 真的是冯妙妙啊! 冯妙妙和林闻弦,可真是有本事! 秋秋正好过来,见徐南意要出门,疑道:“夫人,您去哪里?” “跟我来。” 不能带着霁月,因为霁月归根结底是纪如珩的人,她答应过小家伙,不告诉纪如珩的。 叩叩叩! 冯妙妙本就在床上辗转反侧,听到敲门声时,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她穿上衣裳,去打开门,娇柔的声音骂起人来可一点不含糊。 “大半夜的,还来敲什么……” 打开门,秋秋便退到后面,冯妙妙便瞧见了徐南意,顿时哑然无声。 徐南意唇角上扬,眼中却不见一点笑色,“扰了妙夫人的清梦?” 她一点不客气的推门进去,秋秋也想跟进来时,只听她吩咐道:“秋秋,你就在门口等着。” 房间里只有她们俩,两人相对而视。 冯妙妙露出一丝笑,“夫人,您这么晚来这是……” “冯妙妙,现在只有你我两个人,我只想听一句实话。”徐南意凝视着她,也没有往日的温柔神色。 冯妙妙一怔,笑着转身走向座位,“夫人,妾身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你和林闻弦一伙的是吗?孙书羽死了,是你做的吧!” 徐南意也不再虚与委蛇,开门见山地发问。 冯妙妙的后背一僵,没有立刻转过身来。 徐南意淡声道:“冯妙妙,现在没有别人,你也不用再装了,有什么怨气你可以直接发出来。” 沉默了片刻,冯妙妙缓缓转过身来,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 “你凭什么,永远都高高在上?” 徐南意淡淡望着她,“不是我要高高在上,而是你,从一开始就没有看清楚自己的位置,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最可悲。” 冯妙妙错在,她肖想了太多不属于她的东西。 冯妙妙冷笑着,指着她,“连孙书羽都死了,可你还能活着,你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妖法,才让小侯爷疯了一样,维护你!” 疯了一样维护她? 呵,对啊,纪如珩从来都是一个绝情的人,能为她做到这个份上,似乎已经很难得了。 而冯妙妙呢?从未享受过纪如珩这样的待遇这无所谓,因为纪如珩对大家一视同仁,可徐南意出现,纪如珩就变了! 徐南意是不会跟冯妙妙解释,她和纪如珩之间存在着怎样的关系,她有多少利用价值,才能让纪如珩屡次维护。 “我答应过清宸,不会对你怎么样,但不代表我不会对林闻弦动手,所以我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冯妙妙冷笑一声,眼中溢满了悲哀,“你真的是有妖法,否则我的儿子为什么,也会那么死心塌地的相信你,抛弃我……” 听起来,冯妙妙完全忽略了徐南意刚才问话的重点。 徐南意再次发问,“我那件蓝裙子是你动的手脚吧,为什么孙书羽死的时候,林闻弦好像不知情?” 冯妙妙一怔,她双手交握在小腹,仍是那副宅门贵妇的姿态,疯狂的笑容却令她的面目扭曲。 “孙书羽受伤,太医一定会用眠草止血。万一她们实在是蠢得厉害,没有因此解决掉你呢?呵,真叫我料到了,两个蠢货!”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总要留后招啊!清明香就是后招,别人查不出来,太医一定会辨认出你身上有清明香,到时候你还是杀人凶手!逃不过的!” 冯妙妙神色一冷,恶狠狠地盯着徐南意,“可没想到,你竟然有这么大本事,还是逃脱了罪责!” 她嘲笑道:“孙书羽只知用受伤来陷害你,林闻弦只知让太医治死孙书羽,让你无法逃脱,而我还布下了最后的杀招呢!呵呵,林闻弦以为孙书羽是个可以被利用的蠢货,但她也一样,到头来还不是被我利用了!” 环环相扣,步步杀机。 徐南意实在是很佩服冯妙妙的心机,如果今天不是纪如珩去求两位娘娘出来强势镇压,她是真的要背上这杀人的罪名,不能活着回来了! 林闻弦还自以为是地要跟冯妙妙合作,实在是太天真了! 冯妙妙这心思越精巧,不就代表她想杀掉徐南意的欲望越强烈吗? 差一点,徐南意就真的死在她阴谋之下了! 徐南意从未有一刻像现在一样,渴望拥有一把枪。 但是她答应过那个小家伙,怎么能让小家伙没有娘呢? 冯妙妙冷冷望着她,笑个不停:“意夫人啊,你知道了这一切,所以你想怎么样呢?是要去小侯爷那里揭发我,然后把我送到官府吗?” 徐南意微微垂眸,再度冷漠地看着冯妙妙,“你以为,小侯爷会在乎吗?哪怕是杀你,他都懒得吩咐。” 笑容在冯妙妙脸上僵住,腮帮子轻轻抽搐着,愤恨越发显现在脸上。 “徐南意……” “冯妙妙,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今后安分守己……” 话音未落,冯妙妙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 她后退一步,将桌上的茶杯茶壶全都推下去,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紧接着,她又到了书架跟前,将那些花瓶瓷器一一砸到地上,摔了个粉碎,这便开始疯狂地大笑,大喊。 “徐南意!你想除掉我是吗?那我如了你的愿啊!想杀我,来啊!” 房间里闹出了很大的动静,惊动了府中其他人。 秋秋连忙跑进来,徐南意拦住她,“小心伤到你!” 没一会儿,冯妙妙已经将这间房砸了个粉碎,乱七八糟。 第142章 冯妙妙之死 此时,大家都已经匆匆赶过来,看到这场面大为震惊。 从门口的缝隙中,冯妙妙一直在探看着,直到一个小小的人影在往这里跑时,她面色更加阴狠,从地上拾起一块碎片,割在自己的脖子上。 徐南意神色一变,便见那殷红的鲜血从白皙的脖颈上流下,浸染着她素白的里衣。 冯妙妙跪在那一地碎片之中,哭声凄惨,喊道:“意夫人,你容不下妾身,妾身去死就好,只求意夫人这辈子,善待我儿!” 调子拖得老长,听得众下人心底瘆得慌! 没有人敢过去,徐南意紧紧皱眉,走过去抢夺冯妙妙手中的碎片。 秋秋惊呼道:“夫人!小心她伤了您!” 此时,纪清宸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看到这血腥的一幕,瞪大了眼睛,浑身的血液都冲涌到头顶,丝毫不能动一下。 徐南意去抢夺碎片,不让冯妙妙继续下去,在夺下之前,冯妙妙已经深深割下去,仰脸望着她笑得狠辣。 冯妙妙没有丝毫伤害徐南意的意思,只是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紧紧握住徐南意的手腕,让她靠近自己。 垂死之人爆发出最后的力气绝对惊人,徐南意完全拗不过她,只得定定地注视着那疯狂的目光。 冯妙妙冷冷一笑,呼吸喷薄在徐南意的脸上,几乎用着气音在说话。 “我就是死,也绝不会让你霸占我生出来的儿子!” 徐南意震惊地看着她,“那可是你亲生儿子……” 冯妙妙的笑容更加狠毒无情,血液加速流出,令她疼痛到脸部抽搐,扭曲在一起。 她呼吸渐弱,无力地躺倒在地上,却抓住徐南意的手腕,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弯起上半身,表情无比狰狞。 “小侯爷的心,早就被林知意占满了……你,永远得不到他!” 冯妙妙断气,临死前的这两句话,仿佛是最恶毒的诅咒,在徐南意耳边不断回响着。 她本就没想和纪如珩会有怎样的结果,可听到冯妙妙的这句话,心里没由来的被什么钝器狠狠击中。 林知意,是林闻弦的妹妹吗…… 冯妙妙身体僵硬,鲜血从脖颈间源源不断地流出,染满了一身,她手也松开,垂落在地上。 直到死,她也睁大了眼睛,仿佛在诉说着这一生的不甘心。 徐南意轻轻吐了一口气,抬手去帮她合上双眼,慢慢起身。 她不怕死人,她送走过的病人太多了。 这个房间站着很多人,大家都十分惊恐地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冯妙妙,竟然没想到在侯府也曾算女主人的她,竟然会是这样死的。 自杀。 对,大家都看到了,和徐南意没有关系,徐南意是去救人的。 徐南意抬头,第一眼瞧见的,便是刚赶过来的纪如珩。 他身披月光,目染几分苍凉,望向她。 林知意,那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徐南意想不明白。 忽然听到抽泣声,徐南意低头一看,纪清宸抹着眼泪走过去,趴在冯妙妙身边放声大哭,闻者心酸不已。 一屋子人,就看着纪清宸在哭,也都不敢做别的。 “别哭了。” 听到这冷酷的声音,纪清宸才慢慢停止哭泣,抬手背擦拭着眼泪。 “让开,让他们抬下去,下葬。” 闻言,纪清宸更加心酸,却又不敢不从。 他慢慢起身,恋恋不舍地深深看了冯妙妙一眼,一串泪水再次无声地流下,后退开让下人去抬尸体。 “清宸……” 徐南意伸出手,想要摸一摸这个可怜的孩子。 纪清宸闻声抬头,湿漉漉的眼睛遥遥望着徐南意,尽然是陌生和疏离。 他步步后退着,哽咽着离开这里。 她的手悬在半空中,僵住。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冷漠眼神?好像一瞬间又回到她刚进侯府的时刻,纪清宸这样冷漠疏离。 为什么呢?她没有对他亲娘动手啊,可是…… 四个仆从将冯妙妙包裹好,小心翼翼地抬下去,这牵动了大家的目光。 徐南意望着冯妙妙的遗体被抬走,自嘲地勾起唇角。 冯妙妙啊,你赢了。 徐南意不杀人,可冯妙妙却要让纪清宸知道,她的死是因为徐南意。 用自己的命来破坏纪清宸和她之间逐渐亲密的关系…… 冯妙妙,你一直都够狠! 纪如珩走到她面前,“不是你的错,不必放在心里。” 她抬头,望着这个男人,忽然生出一种不想再那么坚强的感觉。 两个女人都在今天死了,她们死有应得。 今夜月色如常,不曾为她们悲哀。 连夜,纪如珩让人将冯妙妙葬了,并下令不许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已经有一桩命案和徐南意有关系,再扯上一个,徐南意可能无法翻身了。 按照纪如珩的意思,冯妙妙之死会在一个月后传出去,宣称病死。 那一晚之后,纪清宸更加沉默了,看见徐南意都绕道而走。 从纪清宸的眼神之中,徐南意可以看得出来,他不恨她。 但恰恰如了冯妙妙的愿,纪清宸不恨徐南意,却过不了心里的坎,无法再和她恢复从前那般相处了。 虽然冯妙妙和孙书羽死了,但林闻弦还好端端地活着。 徐南意一点也不敢忘记,这几个人差点要把她给害死! 这个仇,徐南意打算报,而且决不轻饶! 就在徐南意生出这样的想法时,太后又召她进宫了。 私下里,太后不再像是上次那般狠厉的面色,而是用非常慈祥、心疼的神色看着她。 “丫头啊,来坐。” 徐南意乖巧地坐在太后身边,太后叹道:“上次,真是让你受委屈了。” “不委屈,原是我办事不周。”到了这时候,徐南意还要把责任全都推到孙书羽那个死人头上吗? 太后点点头,细细看她姣好的眉眼,笑道:“长得这么美,心肠又好,怪不得珩儿那孩子喜欢你,愿意为你来求哀家呢!” 徐南意装作不知情,疑惑道:“太后,您说的是……” “张嬷嬷呀,”太后意味深长地笑着:“我们都能看得出来,错不在你,可孙书羽已经是死无对证了,为了帮你开脱,珩儿便私下来求哀家,哀家舍不得让他伤心,便让张嬷嬷,站出来作证。” 作证这两个字,拖的调子很长,徐南意便明白其中深意。 张嬷嬷,做的是伪证! 【作者题外话】:我也不想断更,可等会我要去见一个……男人,成了的话,以后可能要匀出一点点时间来约会,然后稿子什么的……咳咳咳,我还是爱你们的~单身鱼的情感实时状况都在微博【我是听鱼呀】,今晚就能告诉大家,哈哈哈! 第143章 别再找麻烦 看来,纪如珩为了捞她这一把,的确是费了不少功夫,她这心里且得感激着呢。 徐南意露出动容的神色,感激道:“南意知道小侯爷的好,更感谢太后您老人家。” 太后笑着,将茶水推给她。 这一趟进宫,太后本就不仅仅是让她了解纪如珩有多好这么简单,真正重要的事情在后半句。 太后凝望着她,目光中透着精明:“哀家听说,宸儿的亲娘,也就是那个小妾,她死了?” 徐南意心中陡然一惊,消息已经被纪如珩压下来了,太后竟然还能知道! 果然,太后是不能被小看的! 徐南意非常诚实的点头,“是……” “哀家知道,这一切是她们的错,和你无关。”太后倒是十分体贴和公允。 太后凝望着她,目光意味深长,“丫头,既然她们都死了,这事儿便算作罢,继续纠缠下去,不是好事。” 徐南意抬头,望进那双精明的眼眸。 太后,明明是意有所指。 既然太后已经知道冯妙妙的存在,也就是说……她也知道林闻弦动了手脚? 所以,太后今天这是在告诉她,就此打住,不要再找林闻弦的麻烦! 想到此处,徐南意的后背惊起一身冷汗。 帝师府到底是怎样的存在,能让太后再三容忍林闻弦? 徐南意垂下眼眸,淡笑道:“太后的嘱咐,南意谨记在心。”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便放她出宫了。 进宫这一趟之后,也就是在同一天晚上,纪如珩也为着这件事来找她。 “冯妙妙已死,此事不要再提。” 徐南意望着纪如珩,不要再提什么呢? 说的不就是林闻弦吗? 徐南意浅浅一笑,应允道:“是,小侯爷。” 纪如珩一走,徐南意便收敛笑意,变得冷漠下来。 他们全都让她忍耐,不跟林闻弦计较,那如果当初死的人是她呢? 谁又会为她讨回公道? 有些事情对于她而言,没有可商量的余地。 这天,徐南意约了美月出来喝茶。 “美月夫人,请。”徐南意冲泡好了一壶茶,给美月倒了一杯。 美月喝了几口,似有担忧,“意夫人,宫里的事情妾身都听说了,不知为什么,妾身相信夫人是无辜的。” 徐南意苦笑道:“公道自在人心,我也不想急于去证明什么。” 美月也是个聪明人,抬眸道:“夫人约妾身出来,是想让妾身做什么吗?” “那你也该听说了,秋日宴延期举行,太后和皇后还是要给各位皇子选妃的。”徐南意放下茶杯,淡淡看她。 美月轻轻皱起眉头,“是啊……” 她只是个小妾,但也不想屈居人下。 当初她把希望寄托在徐南意身上,盼着徐南意能从中周旋,可以给大皇子府找一个能容人的主母,可如今徐南意的地位似乎大不如前…… “你放心,就算我不如从前,大皇子正妃的事情,我还是可以出的上力的。”徐南意看出了美月的忧虑,直言道。 美月低头道歉:“妾身不是在怀疑夫人的能力……”她深吸一口气,直接问了:“夫人想让妾身做什么,不妨直言。” 当初美月承诺过,只要徐南意能阻止这件事,她一定会帮徐南意一次。 看来,徐南意这是要有求于她了。 面对精明的美月,徐南意也不拐弯抹角,十指交叉抵着下巴,笑盈盈道:“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想让夫人您帮着递几句话……” 却是不是什么难事,徐南意要美月所做的,只不过是给纪文庭吹吹枕边风。 美月是妾,也是军师,纪文庭还是很拿她说的话当回事的。 这几天,美月主要给纪文庭灌输了一个思想:帝师林霖地位很高,如果能攀上这层关系,到时候帝位也不愁了。 纪文庭跟林帝师没有什么交集,如何攀上关系? 不用美月再多说,纪文庭自己就想到了好主意:林闻弦。 如果能在秋日宴上,娶到林闻弦为妃,那他和帝师府不就紧紧相连了? 从未想过要夺得皇位的纪文庭,这几天被美月说得心动了。 因此,他对林闻弦竟然有一种势在必得之感! 对此,美月似乎也有忧虑,此前曾问过徐南意。 徐南意却是说了实话,“你也知道,这次林大小姐一直揪着我不放,我是想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真的促成了她和大皇子的姻缘,对于我而言没有一点好处。夫人放心,给她点教训之后,我不会让那些有心计的女人凑到大殿下身边的。” 这几次简单的接触,美月越发觉得徐南意此人心思缜密,善良没的说,真要较起真来,似乎有一种无人可挡的气势。 秋日宴结束后,她们便两清了,以后不能再招惹徐南意了,美月这样想着。 隔了几天,孙书羽暴亡的风头平息下去之后,秋日宴再次举行。 大家仍然穿得漂漂亮亮,欢欢喜喜,只不过是死了一个孙书羽,这对于她们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 如果有影响,那大概是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吧。 这天一大早,纪如珩就去了吏部,跟纪青烽召开了紧急会议,他说稍后会进宫。 于是,徐南意便独自一人进宫。 出东院时,徐南意分明瞧见纪清宸拿着剑走向花园,应该是准备练剑。 这小家伙明明看到她了,却沉默地走过去,视若不见。 那一瞬间,徐南意心里很难过。 纪清宸的疏远,如今她尴尬的地位,都令她时刻铭记究竟是谁把她害到这个地步。 那两个已经死了,可活着的人,怎么还能这样逍遥呢? 徐南意冷着脸,踏上了入宫的马车。 宫门口人来人往,似乎也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徐南意。 大家总是贵人多忘事,忘了前几天的风波,也忘了从前颇负盛名的侯府夫人。 徐南意没觉得有什么,下了马车之后,四处看了一眼。 她缓步走着,身后忽然有人叫她,“二嫂。” 是纪东行。 徐南意笑着打招呼,“四殿下,这是出宫了?” “嗯。”纪东行点点头,与她并肩同行。 两人相遇的太过自然,以至于没有人往他们这里多看一眼。 第144章 英雄救美 “她来了吗?”徐南意脸上挂着清浅的笑容,声音很轻。 纪东行目不斜视,“来了,在大殿里。” “你的人,准备好了?” “嗯。” 徐南意笑睨了他一眼,眼中满含温柔:“四殿下,多谢了。” 纪东行也偏头,看着她,鼻轻哼了一声,“就帮你这一次!” 说罢,纪东行的声音稍大,“二嫂慢慢来,我先走了。” “四殿下慢走。” 望着纪东行走远,徐南意眼中的笑意未曾退散,像是有着淡淡的光芒。 她缓步来到华阳殿,就站在门口不起眼的角落,做一个袖手旁观客,远远地望着人群中央。 她瞧见,男宾那里,纪文庭双手环胸,目光紧紧随着一道浅绿色身影,正是林闻弦。 而林闻弦还未落座,她四处张望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啊!” 一个端着酒水的宫女,无意中撞上了林闻弦,泼了她一身,弄得她惊叫出声。 “林小姐,对不起,都是奴婢的错……”宫女连声道歉,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林闻弦没什么好气,但也不想再次引人注目,便轻声道:“没事,你下去吧……” 人声嘈杂,似乎将林闻弦这句话给淹没了。 宫女仍旧道着歉,此时却响起一道冷冰冰的声音。 “你就是这么做事的?” 林闻弦一怔,抬头看去,瞧见一道高大的背影挡在自己面前,似乎在为她出头。 这人转过头来,面色变得温雅不少,“林小姐,你受惊了。” “大殿下……”林闻弦似乎没反应过来,她和纪文庭没什么交情,为什么他要来出头。 纪文庭教训几句,那宫女吓得都跪下了。 上一次因为孙书羽,她已经露脸够多,这次林闻弦想低调些。 林闻弦拉住纪文庭的胳膊,低声劝道:“大殿下,我没什么事,就算了吧。” 闻言,纪文庭这才放了那宫女,凑近林闻弦耳边,轻声道:“林小姐,我让宫女带你去偏殿换身衣裳。” 离得太近,林闻弦顿时觉得不好意思,脸上多了两团红云。 “谢谢殿下。” 说罢,林闻弦便跟着宫女匆匆离去。 纪文庭望着林闻弦的背影,听到周围人笑说着:“这算不算是英雄救美?瞧林小姐,都脸红了呢!” 听到这些言论,纪文庭满意地笑了,他已经开始接近林闻弦了。 看林闻弦出去,徐南意脸上浮现沉着的笑容,走向席间。 这回的座次完全不用徐南意来操心,她只要入座为客便好。 女宾这里,以纪清欢这个公主为首,接下来就是徐南意这位侯府夫人了。 按照地位高低来排,林闻弦就该坐在徐南意身边的位置。 因为林闻弦去换了衣裳,这个位置空了很久。 很快,一位身穿官服的男子缓步而来,却令纪清欢无比兴奋,轻声唤道:“花公子……” 身穿官服的花凌玄,仍然是那副风流潇洒的表情。 他拱手拜道:“微臣花凌玄拜见公主。”目光往旁边一看,他再拜,“见过意夫人。” 徐南意看了眼纪清欢,笑得暧昧:“看来,这次不光是选妃,没准还能选驸马呢!” 听到这里,纪清欢害羞地低下头,却没注意到,花凌玄狠狠瞪了眼徐南意。 “意夫人,我可否坐在这里?” 花凌玄这么问,目光却一直望向纪清欢。 纪清欢小脸红扑扑的,却见徐南意为难地笑道:“公主你看,这座位是林小姐的……” 仿佛是怕花凌玄跑了似的,纪清欢赶紧道:“林小姐不是还没来吗?花公子、哦不,花大人就先坐吧,等会再让开便是。” 公主发话,花凌玄只能从了! 花凌玄便坐了下来,隔着一个徐南意,却丝毫不影响纪清欢跟他谈天说地。 而徐南意时不时地会调侃几句,让纪清欢的少女心呀,扑通扑通地跳着。 他们聊得正热络着,林闻弦回来了。 看到花凌玄占了自己的位置,林闻弦立刻皱紧眉头。 花凌玄回头,似乎有些尴尬,便对纪清欢说:“公主,那微臣就先……” 关键是,花凌玄言语中竟然透露出,他不想走的意思。 这样的态度令纪清欢的热血冲涌到大脑,她抬头笑望向林闻弦:“林小姐,我和花大人还有事要说,不如你先去他的座位上坐一会儿?” 林闻弦再猖狂,也不敢跟这位小公主叫板啊! 想想坐在徐南意的身边,能有什么意思? 于是林闻弦便去了男宾席,等走近才发现,花凌玄的座位竟然在纪文庭身边! 林闻弦转身就想走,却听纪文庭声音温和:“林小姐,你怎么会来这儿?” 林闻弦只得转过身来,跟纪文庭东拉西扯了一会儿,却一直没有坐下。 她不停地用余光去看纪清欢那边,希望他们赶紧聊完,她好回去。 女人对于男人的示好,还是比较敏感的。 纪文庭突然的维护,分明是不对劲,林闻弦心里已经有了骆东隅,她是不喜欢和纪文庭多接触的。 反观纪清欢这边,他们三人聊天聊得太忘我,以至于太后皇后等人均已到场,花凌玄都没机会换座位离开了。 徐南意轻叹一声,低声跟他们俩说:“这可怎么办?” 纪清欢十分大义凛然:“等会皇祖母和母后问起来,我就说是我拉着花大人聊天的!” 徐南意状似不经意地偏头,目光和花凌玄有一瞬间的交汇。 纪清欢这样说,倒是很合他们的心意啊! 大家都坐着,唯有林闻弦尴尬地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便引起了太后和皇后的注意。 “你怎么站在那儿?”太后不喜不怒,可徐南意却知道,太后是讨厌林闻弦的。 林闻弦一愣,回过神来,便犹豫道:“臣女……” 难道要让她把责任推到纪清欢身上吗? 此时,徐南意轻笑着,像是圆场:“兴许是大殿下照顾有加,林小姐有些害羞了。” 这句话一出,大家都纷纷用暧昧的目光望着他们。 刚才纪文庭英雄救美的事儿,那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见太后和皇后不太懂,一旁伺候的的太监便跟这两位说了说,两人这才露出会心的笑容。 第145章 毁人姻缘 太后淡笑着:“那林家丫头,你就快点坐下吧!” 既然人家郎情妾意,现在也用不着管什么男宾女宾的座次了。 话赶话说到这个份上,林闻弦若是不坐下,就是驳斥太后的面子了。 林闻弦红着脸坐下,死死盯着对面的徐南意。 如果不是徐南意多嘴,太后也不会让她坐下呀! 林闻弦可不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坐下之后,太后和皇后分别说了些官方的开场白,而座下的人都正襟危坐,细细聆听着。 可大家仍然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便注意到了十分紧张林闻弦的纪文庭。 纪文庭不动声色地将端上来的新鲜果盘都放到林闻弦面前,偶尔低头凑近她耳边说着什么,照顾有加,更显得暧昧十足。 这一切,都看在众人眼里,大家想,这一对怕是要成了! 太后和皇后说完话,便说让大家随意一点,先吃吃喝喝。 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好让皇子们先物色着。 “林小姐,你尝尝这个。” 只要是带壳的,纪文庭必定剥好再递给林闻弦,体贴入微。 林闻弦拿着水果,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方才人多没瞧见,这会儿坐到男宾这里,林闻弦才注意到隔了几个人,便是骆东隅了。 骆东隅难以置信地盯着林闻弦,自嘲地笑着。 没想到,他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竟然想做皇子正妃啊! 骆东隅气得要死,一杯接一杯的喝闷酒。 这一幕落在林闻弦眼中,也急得不行,却也不敢拒绝纪文庭。 这个时候大家都已经坐好,林闻弦更不敢贸然离开座位,只得干看着,心里着急。 这对青梅竹马隔着好几个人,一个气一个急。 花凌玄收回目光,手执一杯酒,端起放在唇边,头稍稍侧到徐南意那一边,声音非常低。 “毁人姻缘,会不会太狠了点?” 进宫之前,徐南意来找他,“上次我救了如是,你不是说,我有什么事你都不会拒绝吗?” 于是,花凌玄便来帮她这个小忙,也就是跟纪清欢眉来眼去。 说罢,花凌玄便缓缓喝着酒,只听徐南意又轻又缓的笑声响在耳边。 “狠吗?” 这比要人性命,要仁慈得多吧! 接下来,各家小姐各展神威,大显身手。 只有表演个什么,才能让皇子们快速注意到自己,因此大家争先恐后地表演着。 两场的间歇时,徐南意站起身来,端起酒,对着太后和皇后遥遥相敬。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沈皇后掩唇笑道:“意夫人也要献艺?” 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小姐们在争夺皇子的战役,徐南意这个已婚妇女是不需要参加的。 徐南意低头一笑,“皇后娘娘别开我玩笑了,南意是忽然想到,在场有一位小姐弹琵琶的技艺高超,好听到什么程度呢?正是‘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这位小姐当真不辜负其名,闻弦识佳人。” 话说到这里,大家也都听懂了,说的这位擅弹琵琶的小姐,便是林闻弦了。 林闻弦皱了皱眉,她可不相信徐南意会真心夸奖她。 偏巧沈皇后是个爱好弦乐的人,她十分感兴趣,“既然是这样,林小姐可否弹奏一曲?” 林闻弦连忙回神,拱手行礼:“意夫人谬赞了,臣女的琴技不过尔尔。” “秋日宴本就是歌舞助兴,林小姐来一曲吧。”沈皇后笑说着。 皇后急着想看,林闻弦的琴技到底是不是像徐南意说的那么神乎其神。 没有办法,林闻弦只得硬着头皮下场。 当林闻弦怀抱琵琶,准备开始弹奏时,只听徐南意又说了。 “皇后娘娘,南意还听说,大殿下擅长吹箫,不知这琵琶与箫声和鸣,会是怎样一种仙乐呢?” 徐南意点到了自己,纪文庭没有一点生气,反而有点感激她这个冤家。 本就愁着没有机会和林闻弦扯上关系,这不是瞌睡递枕头吗? 林闻弦第一反应是望向席间的骆东隅,他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林闻弦面色纠结,笑得僵硬,“要不……” 没曾想,纪文庭已经站起来,很体贴地笑说着:“如果林小姐不嫌弃,我倒是很想尝试一下,这二者和鸣是什么感觉。” 纪文庭已经拿着箫入场,花凌玄和纪东行在男女宾两侧都带头鼓掌。 掌声如潮,林闻弦再没有退场的理由。 林闻弦坐定,便开始弹奏琵琶,紧接着箫声进入,两者相和,倒也算是悦耳。 林闻弦一直低头弹琵琶,时不时看几眼骆东隅的方向,心不在焉。 反观纪文庭,深情脉脉地望着林闻弦,如痴如醉。 坐在太后旁边的静妃,笑说道:“太后娘娘,您瞧这两人倒是挺般配的。” 静妃这句话一推,太后展颜,笑着点头,“你说的是啊!” 不管这两人合奏的好不好,大家看的不过是他们站在一起的样子,无非就是个热闹罢了。 骆东隅忽然离席,原本没有人注意到,可林闻弦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 看来,骆东隅真的生气了。 林闻弦心急如焚地望过去,已经乱了拍子,手指一勾,琴弦竟然断了。 刺耳的声音打断了这美好的气氛,众人纷纷盯着林闻弦。 “林小姐!” 纪文庭赶紧跑过去,捧起她的手指,不住地关切。 正要出大殿的骆东隅转头,看到了这一幕,心中一痛,毫不犹豫地离开。 泪水顿时溢满了林闻弦的眼眶,当着这些人的面儿,她实在是无法追上去。 场上的气氛似乎有些玄妙,徐南意笑着鼓掌:“大殿下对林小姐真是情真意切啊!” 眼见着太后和皇后也满意的笑,众人纷纷称道并鼓掌,化解这未完成琴曲的尴尬。 沈皇后叮嘱着:“林小姐快去让太医瞧瞧吧,女儿家这双弹琴的手要保护好。” 她顿了顿,看着纪文庭便笑:“文庭,你带着林小姐去吧。” 纪文庭自然高兴答应。 然后,沈皇后便宣布,让大家自由活动,也好多多交流。 即使没能促成皇子们的姻缘,其他适龄男女也可以。 【作者题外话】:小可爱们吗,我外面有狗啦!你鱼脱单了,哈哈哈!趁他不来找我玩,我要赶工啦!本想给大家加更,搞个脱单福利,然而存稿君他……阵亡了!以后在微博更新我和大叔的日常,欢迎围观,我微博【我是听鱼呀】! 第146章 有仇必报的徐南意 纪清欢一直拉着花凌玄,说笑个不停。 徐南意淡笑着坐在一边,自己倒了半杯酒,细细品起来。 一位宫女搀扶着一位小姐慢慢走过来,徐南意一转头便注意到她,连忙起身去扶她坐下来。 秋日宴是个大场合,骆桑榆自然要来的,只不过她坐在不起眼的地方。 方才场上的一切,宫女都口述给骆桑榆听。 这是个极为聪慧的姑娘,没有眼睛,她一切都是靠心去感受的。 徐南意温声道:“骆小姐恢复得如何?” “多亏了意夫人,我已经能感觉到模模糊糊的光亮了。” 骆桑榆顿了顿,笑得无奈,“意夫人,其实闻弦姐没有那么坏。” 徐南意微怔,喝掉手中的酒,缓缓笑开,随意接了一句,“是吗?” 她不得不承认,骆桑榆很通透。 在场的人用眼睛看还看不透,骆桑榆没有眼睛,反而更能摒除杂念,感觉到徐南意的行为是针对林闻弦。 骆桑榆没有要找茬的意思,声音很轻,与这充满欲望和争斗的皇宫格格不入。 “我哥和闻弦姐是青梅竹马,我哥从小就说,他这辈子一定要娶闻弦姐为妻,放在小时候是玩笑话,可他们相爱了这么多年。” 虽然骆桑榆双眼看不见,可从她与世无争的脸上,能感觉到爱情是美好的。 “我哥哥喜欢的姑娘,绝对不会坏到哪里去。” 骆桑榆往徐南意这边偏转了些,笑容有几分苦涩,“早年时,闻弦姐的妹妹在小侯爷手下当差,闻弦姐有私心,总觉得他们相配,所以才对意夫人你……” 徐南意唇角轻扬,耳边再次回荡起冯妙妙死前提到的那个名字,林知意。 未曾见过林知意,江湖上却处处有她的大名! 徐南意轻轻拍了拍骆桑榆的手,声音很是温柔,“骆小姐,你还很年轻,以为这世界一切美好,可你将来总会明白一个道理,欠的债总是要还的。” 这一句之后,便没有再听到徐南意的声音。 骆桑榆便明了,有些事只有当事人才懂,外人很难辨是非。 她轻叹一声,便让宫女搀着她走开。 徐南意望着骆桑榆的背影,轻轻一笑。 她看得出来,骆桑榆是个好姑娘,只盼着纪青烽也是个好男人。 …… 再看林闻弦,她的手指只是破了点皮,纪文庭便一副心疼得不得了的样子,要带她太医那里。 “大殿下,意夫人精通医术,而且就在那里,我去找她看一下就好了。” 说罢,林闻弦便去找徐南意了。 纪文庭呆在原地,没有立刻跟上去。 虽说今天徐南意所作所为,无意中帮了他,可他还记得曾跟徐南意闹得那么僵,他到底还是不敢面对,所以便由着林闻弦自己去了。 喝酒是会上瘾的,徐南意又倒了半杯,静静地品尝着。 徐南意坐在桌案前,平视前方的视线中,忽然出现一袭黄色衫裙。 徐南意放下酒杯,露出了然的笑容,抬眸望去。 林闻弦一脸的愤怒和委屈,狠狠盯着徐南意。 徐南意举杯,笑着敬向林闻弦,“林大小姐,要先恭喜了!” 此时,花凌玄听着纪清欢叽叽喳喳,而耳朵却竖起来,在听她们说什么。 林闻弦坐在徐南意身边,靠近她,声音很低,咬牙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呵……” 徐南意笑了一声,用奇怪的目光瞥了眼旁边的林闻弦,“前几天在宫里,我倒是忘了问林大小姐,到底想怎么样呢?” 林闻弦的瞳孔骤然紧缩,盯着徐南意那张漂亮的脸,明白过来。 徐南意这是成心要报复她! 林闻弦又急又气,胸口一起一伏。 而徐南意则是悠闲地抿酒,两人坐在一起,像是两个世界的。 沉默了半天,林闻弦深深吐出一口气,姿态放得足够低。 “意夫人,之前的事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我求求你,今天不要再为难我了!” 林闻弦看得出来,上至静妃,下到花凌玄,都是徐南意早就打点过的,他们都在齐心协力地促成她和纪文庭,这个最没用的草包皇子! 知道的是这些人,不知道的还有美月、纪东行等人,林闻弦是逃不掉的! 林闻弦很在乎骆东隅,所以她宁愿向徐南意低头,换取今天的和平。 听到林闻弦低声下气,徐南意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笑得花枝乱颤,随即深深望着她,清澈的眼底深处极尽嘲讽。 “道歉有用的话,孙书羽和冯妙妙就不用死了!” 林闻弦心头一紧,看着此刻正笑颜如花的徐南意,竟然生出几分惧意。 徐南意凑近林闻弦的脸,笑容更深,可眼底却是一片冰凉。 “林闻弦,你是不是错估了我?我善良不假,可还有一点,有仇必报,而且一定要把对方打得再也没有翻身之地,才、算、完。” 说罢,徐南意悠悠一笑,慢慢撤开身子,端起酒杯来,仰起优雅的脖颈,一饮而尽。 望着这样的徐南意,林闻弦打心底里生出畏惧,她后悔了,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跟徐南意作对,今天徐南意也就不会置她于死地不可。 不,徐南意从不随便杀人,她只是毁掉林闻弦最重视的姻缘,彻底毁掉她的所有! 林闻弦的右手扒在桌案上,颤抖从指尖蔓延至全身。 眼泪就要夺眶而出,林闻弦知道徐南意不可能收手,转身便落荒而逃。 徐南意低着头,继续倒酒,却听头顶响起一道冷冰冰的声音。 “不是告诉你住手吗?” 闻言,徐南意缓缓抬头,眼眸澄澈如琉璃一般,望着面色冷漠的纪如珩。 虽说纪如珩什么时候都是一副表情,可旁人总是能感受到他强大的气场。 比如花凌玄,他看一眼便知道,纪如珩生气了。 看样子徐南意做这些事儿,没有经过纪如珩同意。 而他私自帮了徐南意,那么纪如珩把火气撒在他身上怎么办? 花凌玄往前一凑,在徐南意耳边轻道:“你保重。” 他起身,对纪如珩点头致意,便大步走向男宾席,明哲保身。 纪清欢急了,跟着起身,追着花凌玄坐到了男宾席。 徐南意笑盈盈的,一派天真单纯的笑脸。 “小侯爷,你来了。” 纪如珩坐在花凌玄的位置,转过头去,盯着徐南意的脸,声音都沉了几分。 “我怎么告诉你的,不要对她动手!” 第147章 从林闻弦开始 纪青烽与纪如珩一同进来,他所经过之处,人人礼貌开路,主动问好。 而纪青烽也笑脸相待,一副温和的样子。 “桑榆。” 纪青烽柔声开口,走到女宾席中不起眼的位置,问骆桑榆身边的一位小姐,“我们可以换一下位置吗?” 小姐脸红地站起身:“三殿下请坐。” 纪青烽坐到了骆桑榆身边,笑看着她:“怎么样,进宫来热闹吗?” 骆桑榆的微笑,是发自内心的甜美,“很好玩,我就坐在这里听着,都觉得热闹。” “来,喝点茶,败火的。”纪青烽斟茶,细心地放到骆桑榆手里。 纪青烽现在把骆桑榆当做琉璃,生怕磕着碰着摔碎了,宝贝得很! 按纪青烽现在的身价,理应坐到前排万众瞩目的位置,但他却在进来的第一时间去找了骆桑榆,众人的目光投向他们,神色各异。 有羡慕的:骆桑榆一个瞎子,竟然能得到三殿下的欢心。 有惋惜的:三殿下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白白便宜了骆桑榆这个瞎子! 有羡慕的:如果她们能代替骆桑榆,就好了…… 总之,无一不在私下里说,纪青烽真是个好男人,当初英雄救美,现在不离不弃。 对于骆桑榆的评价,则是捡了大便宜! 看到他们这样要好,很多小姐都打消了对纪青烽的念头,悻悻走开。 休息了没一会儿,大殿中安静下来,太后望向刚来的纪如珩和纪青烽,笑道:“珩儿和烽儿来啦!” 纪如珩和纪青烽双双起身,给太后行礼,这才再坐下。 太后端详了他们两个一会儿,见纪如珩身边有徐南意,纪青烽身边也有貌美年轻的骆桑榆,笑得更合不拢嘴了。 转头再一看其他三个形单影只的皇子,不禁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道:“你们呐,不让哀家省心!” 纪文庭不甚在乎,他一直盯着林闻弦看,反正今天他一定要得手的! 而纪东行倨傲地昂起下巴,还是一副毛头小子的倔样! 唯有纪梦舟坐在席间,微抬眸子,目光在女宾席逡巡一圈,仿佛在某处停留了片刻,垂下眼眸。 太后见林闻弦坐回女宾席,客气地笑问:“文庭,林家丫头怎么样了?没有伤着吧!” 看起来是在问林闻弦,却是在叫纪文庭,大家难免会多想。 纪文庭眼中闪烁着光,起身回答:“皇祖母,闻弦应该没什么大事了,刚才她去找二……二嫂看过了。” 提到徐南意,纪文庭多少有些不自在,他就怕徐南意给他砸场子。 而纪文庭万万没想到,徐南意今天就是来帮他讨媳妇的! 徐南意趁势站起来,笑盈盈地接过话:“回禀太后,林大小姐没什么大碍,只是……” 她看了纪文庭一眼,暧昧地笑:“本来没什么的,刚才大殿下一定要我仔细诊治,我只好把这瓶上好的伤药拿出来,让大殿下放心了!” 纪文庭一怔,赶紧点头承情,就怕徐南意再说别的。 徐南意将药瓶递向林闻弦,林闻弦抬头,眼中透着无奈和哀求,甚至还闪烁着泪光。 林闻弦像是赌气一般,噌地站起身,转向太后那边,“太后娘娘……” “林家丫头,南意肯割爱是好事呀!这也多亏了文庭,不然南意哪舍得呢!”太后笑呵呵地打断。 那一瞬间,林闻弦像是一只被放了气的气球,黯然委屈,愤愤地接过药膏。 她垂下袖子,将药膏紧紧捏在手中,还不得不说一句:“谢谢……意夫人。” “自家人,客气什么!” 这话一出,大家眼睛更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这么说来,林闻弦已经是纪文庭的内定了? 徐南意盈盈一笑,朝着太后那边拜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看来今天就要添一桩大喜事了,南意就先恭喜大殿下了!” 末了,徐南意还朝着纪文庭的方向拜了一下,这才入座。 这一次纪文庭也起身回礼,“谢二嫂。” 他没有直接坐下,目光炯炯地望向太后和皇后,等待着她们发话。 太后和沈皇后相视一笑,纷纷点头。 她们老早就想给纪文庭找个正妃,可纪文庭比较特殊,他是前皇后的嫡子,如果沈皇后贸然指婚,女子的门第无论高低,都会遭人诟病,会说她这个继母一定见不得前皇后的孩子好。 如今是纪文庭自己看上了,太后和皇后自然要推波助澜的。 沈皇后双手拢在膝上,笑得很和气:“本宫和太后想让皇家开枝散叶,子孙满堂,更想成人之美,那今天,一切就由本宫来做主了!” 说到这里,纪文庭双目灼热,看林闻弦时,像是在看志在必得的猎物。 而林闻弦则是心中一紧,下意识地看向骆东隅——她从骆东隅眼中看到了失望,以及和她此时一样的无奈和绝望。 说到底他们二人只是大臣之子,胳膊再粗也拗不过大腿,他们不敢跟太后和皇后叫板,更不敢违背。 太后皇后认可的事情,若他们来推翻,那会有什么后果呢? 他们背后的家族,都会被牵连! 林闻弦面色惨白,哭丧着脸,心中已经无数次后悔不该跟徐南意杠上。 此刻,徐南意目不斜视,就望着太后和皇后,脸上一直挂着温柔无害的笑容,生出一种她是这大殿之上最与世无争的人。 可从今天开始,从林闻弦开始,徐南意要争,而且一定要赢! 因为徐南意发现,她出于好心地放过某些人,可那些人会变本加厉地欺负她! 以后不会了,她会记住纪如珩的教诲,对那些讨厌的人狠下心,把他们彻底打趴下,再没有爬起来的可能! 沈皇后的目光在纪文庭和林闻弦之间流连,笑意加深:“这次,文庭和……” “皇后娘娘!” 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沈皇后的话,众人皆愣住,循声看过去。 纪如珩起身,长身玉立,霸气斐然。 沈皇后一愣,却没有一点恼怒,笑问:“珩儿,你有什么事?” 徐南意偏转身子,仰头望着身边,她的男人。 大殿安静下来,纪如珩的话掷地有声。 “林大小姐和户部侍郎之子骆东隅,青梅竹马,请皇后娘娘,赐婚。” 第148章 小侯爷,敬你 纪如珩话音落下很久,大家才反应过来。 林闻弦立刻看向骆东隅,他脸上也有震惊之色。 林闻弦几乎喜极而泣,她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反转。 而纪文庭石化在原处,袖中的手紧捏成拳,牙都快要咬碎了! 如果是别人来横插一杠,纪文庭还有办法,可这人偏偏是纪如珩! 皇后和太后俱是愕然,皇后疑惑问道:“真是这样吗?” 这已经是个大好时机,骆东隅站出来,深深一拜:“东隅钦慕林小姐已久,还请皇后和太后娘娘成全!” 众人恍然大悟,是误会一场,原来这两人才是一对啊! 皇后和太后眼中有疑惑之色,不过两人不得不顾及纪如珩的面子,也做一个顺水推舟的人情。 太后摆摆手,笑道:“既然是这样,那哀家就讨了这个吉利,给你们做了这个媒!” “柔嘉啊!”太后唤道。 皇后恭敬点头,“母后。” “既然是在秋日宴上结了姻缘,那柔嘉你可得准备一份厚礼,再怎么说,林帝师的面子,我们也是要顾的。” “是,母后。” 骆东隅和林闻弦脸上都有惊喜之色,双双拜谢。 道贺声响成一片,林闻弦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和骆东隅各自回了座位。 乱点鸳鸯谱,变成了赐婚,林闻弦心中感慨无数,这才是真正的峰回路转啊! 纪如珩坐下来,斟了一满杯清酒,缓缓下咽。 在一片喜气洋洋中,徐南意脸上也挂着和大家别无二致的笑容。 就在纪如珩转头的一瞬间,徐南意对上他的视线。 她柔软的目光,没有丝毫温度。 徐南意举起一杯酒,主动碰上纪如珩的杯子。 周围很嘈杂,她的笑声很轻,可声声入了纪如珩的耳。 她说:“小侯爷,敬你。” 纪如珩眉头轻拧,看着她仰起白皙的天鹅颈,一口气喝下这杯酒,带着不可言说的怨和怒。 纪如珩一把夺下,那一点酒挥洒出来,溅在了桌上。 徐南意将酒杯轻轻放下,歪头望着已有薄怒的纪如珩。 她的那双眼眸如同琉璃一般清透明净,她不问不说,有着洞悉一切的通透。 对视了片刻,徐南意忽的笑了,她轻轻摇摇头,正过身子,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继续保持着端庄。 纪如珩凝望着她的侧脸,许久。 这次秋日宴没能促成皇子们的好事,太后和皇后已经做好了遗憾的准备,却在众人道贺之后,一个人站起身来,铿锵有力地说道:“皇祖母,母后,儿臣斗胆请两位赐婚,儿臣……心悦桑榆,诚意娶之。” 太后一愣,立刻喜笑颜开:“好啊好啊,哀家的孙儿果真是个好孩子!” 众人再清楚不过太后在说什么,太后也是在说,纪青烽不嫌弃骆桑榆是个瞎子,这么多年都还记得要兑现当初的诺言,真给他们皇家长脸呐! 众人纷纷鼓掌道贺,这次可是要热情得多,还不忘夸赞纪青烽是情义感天地! 纪青烽回头,含情脉脉地望着骆桑榆,轻唤一声:“桑榆。” 骆桑榆笑着点头,早已泪湿满襟。 等了这么多年,父亲和哥哥明里暗里都在告诉她,不要妄想。 可今天,总算让她等到了! “母后,此事臣妾会去告诉皇上的,这样才能按照祖宗规矩,先赐婚,臣妾好有时间张罗这些。” 纪青烽的婚事可不是太后皇后单方面能做得了主的,得皇帝同意才行,沈皇后毕竟知礼。 太后连连点头:“好好好,柔嘉你就费心了,这可是件大喜事!” 其实太后也不见得有多喜欢纪青烽,他娶谁也不重要,只不过这个人是骆桑榆,太后更高兴,因为这体现了皇家重仁义,太后自然乐见其成。 纪文庭的喜事黄了,纪青烽讨得个媳妇,可还有两个呢。 “东行,你有什么想法?”太后看向纪东行,一脸慈爱。 纪东行几乎是太后从小带大的,太后最心疼他的。 说到纪东行,许多年轻小姐的眼中冒起了粉红泡泡。 虽然纪东行早年一直有腿疾,没有作为,可他在太后面前得脸,如果没有什么大图谋,嫁给纪东行,也能过个不错的日子。 被点到名,纪东行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扬着头没什么表情,倨傲不羁。 “孙儿年纪尚轻,不想娶妻。” 啪!粉红泡泡碎成渣! “看你要到什么时候才想!”太后瞪了他一眼,却没有一点恼怒之色,那是满满的宠溺。 沈皇后掩唇一笑,眉眼尽是柔美之色,端庄又大气。 她看着纪梦舟这个亲生儿子,眼底一片柔波:“梦舟,你呢?” “呃……” 纪梦舟回神,一脸茫然。 沈皇后无奈笑笑,“母后是问你,你有没有中意的姑娘?” 这时候,座位已经是在殿门口位置的陈雅诗,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尽管母亲告诉她,得抓住纪青烽,但她的心思已经完全放在纪梦舟身上了,此刻更是恨不得站出来。 之前他们那么多次接触,纪梦舟对她应该是有好感的吧,陈雅诗尽量安慰着自己,然后一脸期盼地望向遥远的纪梦舟。 纪梦舟拱手,淡声道:“谢母后和祖母的好意,儿臣一心想为父皇分忧解难,还没有考虑成家的事情。” 陈雅诗瞪大眼睛,差点要气死了。 一定是今天没有露脸的机会,否则她一定可以拿下纪梦舟的。 不过,好在纪梦舟没有喜欢别人,她的机会还有很多。 陈雅诗转念一想,赶紧喝一杯水压压心上的怒火。 太后皇后也不好勉强,只得作罢。 如今纪梦舟不得势了,各家女子对他也不是那么热情,所以听他说这话,也并没有多少遗憾。 皇后软弱无能,不肯将手伸进朝廷,而纪梦舟又是个不争不抢的老好人,最近争了一下,还在纪如珩那里全盘皆输。 是皇后的嫡子又怎么样?还不是把一盘好棋给输掉了! 这样的纪梦舟,世家小姐们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促成了两桩喜事,太后和皇后也不算太扫兴,今年的秋日宴总算是起了作用。 【作者题外话】:我这个人,真是纠结,拧巴……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心里又放着很多事,希望各位小可爱呢,可以简简单单的,快快乐乐的!昨天断更是我的错,明天我会好好调整状态,小可爱们原谅一下! 第149章 徐南意很生气 众人纷纷离席,出门也在热络地寒暄,生怕有顾及不到的地方,会影响各自父亲在朝中的仕途。 纪如珩和徐南意一前一后地走出华阳殿。 经过的人都向侯府夫妇打招呼,纪如珩一贯高冷,徐南意友好地点头微笑,来应承这些人。 纪如珩杀伐决断,徐南意聪慧过人。 他们两人一直都处在很耀眼的位置,是无比的登对。 他们多般配啊。 可是,唯有他们两人才知道,嫌隙已经不可避免地生出了。 林闻弦和骆东隅两人一齐出来,喜悦溢于言表。 听到他们的声音,徐南意回头,笑意残存在唇边,冷寂的目光盯着林闻弦。 林闻弦只感觉到后背阵阵发凉汗,她避开徐南意的目光,走到纪如珩身边,像是学乖不少,锋芒尽收,低声道:“小侯爷,谢谢你。” “嗯。” 幸好这次是纪如珩的庇护,可林闻弦自知惹恼了徐南意,自己有错在先,也不好再说什么漂亮话。 林闻弦没敢再抬头看徐南意那冰冷的眼神,拽着骆东隅匆匆走了。 徐南意的目光从远去的林闻弦身上收回来,勾起若有似无的笑容。 纪如珩偏头,看到徐南意脸上似有讽刺,眉头轻皱起,却见有一人来找徐南意。 “二嫂。” 纪东行叫着徐南意,瞧见纪如珩时,也点头道:“二哥,二嫂嘱咐我拿些点心给清宸带着。” 纪东行的位置,离纪如珩有一段距离,他故意站着没动,让徐南意过来拿,这样他们就和纪如珩拉开一点距离。 “谢谢了。” 在徐南意接过食盒的时候,纪东行压低声音道:“要不要,继续再出狠招?” 这么点距离,纪如珩早就听见了,眼中慢慢浮现冷意,望着他们二人。 徐南意看了纪东行一眼,接过食盒后,闷头就走了。 “哎……”纪东行有点气,他这是为谁? 皇宫中,小路的两旁枝叶掩映,阳光透过缝隙,在地上洒落金灿灿的光斑,幽静无比。 徐南意的步伐比平时快了不少,独自一人拎着食盒朝宫门口快步走着。 “徐南意,站住。” 声音太过冷沉,树上的叶子应景地飘落几片,像是被吓掉了似的。 徐南意置若罔闻,大步朝前走着。 银白色人影从天而降,挡住了徐南意的前路,冷冷地凝视着她。 纪如珩的眼底,似有风云暗涌,令人不敢直视。 可徐南意就那样与之相望,左手捏紧了食盒,忍住了将食盒砸在他脸上的冲动。 薄唇轻张,吐出冷森的话语。 “徐南意,我允许你嚣张自负,但永远别挑战我的底线!” 诚然,纪如珩很喜欢看到徐南意嚣张的样子,他想看着这个属于自己的女人,凭着自己的聪明和本事,一步步走上巅峰,去耀武扬威,去张扬跋扈。 但是,徐南意的嚣张只能对别人,绝对不可能是对他! 前几日,他也明确告诉过徐南意,不许再打林闻弦的主意,可这个女人,竟敢做到这么过分的地步? 秋日的凉风静静地吹着,连枝叶都不敢发出什么过大的声响,悄然落地。 徐南意歪头望着纪如珩,唇角缓缓扬起,她笑了。 可眼底一片凉薄,比秋日还要寂寥和冰凉。 纪如珩的眉头皱紧,只见徐南意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讽刺,轻声发问。 “难道不是小侯爷教会我,对待敌人一定要出手够狠吗?” 是啊,当初就是纪如珩,三番五次地嫌弃她心软,甚至不惜用她的性命做尝试,教她如何用狠辣的手段去对付敌人。 那林闻弦要害她的时候,可曾手软过? 她这样对林闻弦,可曾有错? 此时的徐南意,仿佛卸下了那些温柔的伪装,露出她最为锋利的一面,直视着纪如珩。 徐南意,很生气。 纪如珩盯着她,眼底的浓雾丝毫不散,有着机械式的冰冷。 “林闻弦,不一样。” 不一样? 徐南意愕然,自嘲般地摇着头,笑了。 是啊,从一开始纪如珩就告诉她,林闻弦和其他女人不一样的。 林霖帝师有恩于纪如珩,林闻弦是林帝师的长女。 冯妙妙死前告诉她,林二小姐林知意和纪如珩的关系亲密,亲密到连冯妙妙都不敢争宠,林闻弦是林知意的姐姐。 林闻弦她,毕竟不是一般的女子。 所以,是她徐南意从来都没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她就该任由林闻弦欺负而不还手,如今纪如珩又来教她,她这是以卵击石的蠢笨做法! 以卵击石…… 徐南意轻笑着,抬头,眼眸中一片清澈。 “是我错了。” 可纪如珩却从她那双清澈的眼眸中,看到一丝悲哀。 她错开纪如珩,慢步朝宫门走去。 纪如珩望过去,她没有一丝赌气或者异样,让他连追上去痛斥一顿的机会都没有,他缓缓收紧拳头。 徐南意你,为什么总是能让人无可奈何呢? 两人一同乘车回到侯府,徐南意和往常一样温和,好像在皇宫林荫小道那个剑拔弩张的徐南意不是她似的。 “小家伙,我答应了要给你带宫里的点心。” 徐南意将食盒里的点心拿出来,摆在纪清宸的书桌上。 纪清宸的目光从书上挪到点心上,盯着看了一会儿,点点头,就默不作声地走出房间。 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徐南意一眼。 徐南意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怒极反笑,心中不知存了多少气。 打不着狐狸惹一身骚,林闻弦,纪如珩,算是记住你们了! 晚上,徐南意躺到床上时,失眠了。 她在回想着这些窝火的事情,这些讨厌的人…… 肖似某人的孙书羽、为妹妹出气的林闻弦、死前吐露秘密的冯妙妙、不断纵容林家的纪如珩…… 这一切串联起来,都和同一个人有关。 林知意。 徐南意翻了个身,望向窗外朦胧的月光。 那远在边境的林知意,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 …… 次日,徐南意正在东院吃着早饭,光风就来了。 “意夫人,小侯爷将浮云刹中五十位鬼刹都分在您手下,请您亲自训练,请问您要如何做,属下立刻吩咐下去。” 徐南意放下筷子,抬头看着一脸严肃的光风,凉凉地笑:“小侯爷不是只让我去扩充队伍,怎么还敢放心我插手训练之事?” 第150章 按夫人说的做 光风再拜:“小侯爷对意夫人的能力没有一丝怀疑,请夫人示下!” 光风就是这个样子,死气沉沉。 同为纪如珩手下的人,霁月就是心思灵活的人,而光风除了四肢发达,也没什么厉害的。 徐南意凉凉看了光风一眼,神色淡淡,忽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小侯爷这么信任我,我自然不能辜负的。” 她歪头想了想,“就按照你们平时的训练来吧。” 光风抬头看了一眼,心想道:夫人果然女流之辈,对这些武功阵法啊什么的根本没研究,爷真是高抬她了。 “是!”光风答道。 “不过,为了让他们提升得更快,就再给这五十人加一倍的任务量吧,就说是小侯爷吩咐的。” 光风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正在喝粥的徐南意,她怎么能如此轻松地说出这样的话? 知不知道浮云刹的训练,那是随时冒着生命危险,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加这么大的训练量? 而且,还要告诉这些人,是纪如珩吩咐的,她是存了什么心思? 尽管光风再鄙视徐南意,也不敢公然顶撞这个名正言顺的女主子,他觉得不对劲,还是先报告了纪如珩。 纪如珩一听就知道,徐南意这是在报复他呢! 虽然徐南意没有明白,为什么隔了一晚上,纪如珩非但不生气,还要把浮云刹训练这么重要的事情交在她手上,但她现在憋了一肚子闷气,总想找个地方撒出来。 正好啊,纪如珩给了她一个机会。 这五十个鬼刹被折磨得半死不活,心中肯定满是怨气,就让他们把仇怨全都记在纪如珩身上,将来是要刀捅还是要暗杀,全都冲他去好了! 暗中挑拨主仆关系,借刀杀人,这两招徐南意很会玩! 光风担忧:“爷,真的要按夫人所言来做吗?可是这五十人肯定会……” 肯定会恨死纪如珩的吧! 纪如珩站在窗边,双手负在身后。 他望着郁郁葱葱的树木,目光怎么也无法穿过这些林木,看到另一边的徐南意正在做什么,是什么表情。 沉默片刻,只听他淡声道:“就按夫人说的做吧。” “爷……” “告诉他们,夫人对他们十分重视,所以才做下如此决定。” 光风一听,就喜滋滋地去传信了。 他一直跟着纪如珩,看纪如珩叱咤纵横。 徐南意这么一出现,纪如珩几次都相信这个弱女子,这令他很不爽。 他想,爷肯定是被徐南意迷惑了! 这下好了,看徐南意还能怎么嚣张,小侯爷这不也在反击了吗? 然而,当光风把这事复述了一遍,霁月这才叹道:“小侯爷真的好维护夫人啊!” 光风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什么意思?” 霁月耐心解释着:“夫人心里有气,想让鬼刹们恨上小侯爷,这也无可厚非。可小侯爷呢,完全不计较夫人的小脾气,那一句话不就是让浮云刹的弟兄们念着夫人的好,难道爷不是在为夫人笼络人心吗?” 光风一脸茫然:我是谁,我在哪,不知道…… 若说是猜主子心思,霁月当然比光风胜过百倍啦! 但是,霁月所表达的,多少有点夸张,因为纪如珩和徐南意之间,哪有什么缠缠绵绵的情啊爱啊。 徐南意恨不得让浮云刹的弟兄讨厌纪如珩,纪如珩也敢拿她的命来试炼,他们动辄都要命的,这叫爱? 不过有一点,霁月说对了,纪如珩是想让浮云刹信服于徐南意的。 夜深时分,寂月皎皎。 已经这么晚了,纪如珩忽然派人过来叫徐南意,让她去书房一趟。 徐南意穿好了衣服,慢悠悠地走过去,在进书房之前,心中暗骂着: 自大狂妄,目中无人…… 门被推开,坐在书桌前看文册的纪如珩,缓缓抬头看过来。 徐南意面带温柔的笑容,走过去:“小侯爷怎么还没睡,把身子累坏了,这偌大的侯府落在我一个人肩上,我可怎么办呢……” 纪如珩看着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着这些……违心的废话,也没有搭理,他合上书,开门见山。 “如果浮云刹交在你手上,你会怎么做?” 徐南意一愣,真是来商量正事的? 她坐在书桌对面,收起敷衍的笑容,眉头慢慢紧锁,开始认真的思考。 此时,纪如珩耐心地看着她,心中多了几分欣赏之色。 若不论关系,纪如珩还是很欣赏这个合作伙伴的。 前一阵子闹出了那些事,徐南意心里是很怨怪他的,纪如珩很明确这一点,可真的到了商量正事时,这女人就不会再计较那些小事,全身心地投入。 明确方向,永远不会偏离轨道。 纪如珩怕是第一次遇到这样一个,可以让他入眼的女人。 徐南意的脸上阴云散去,渐渐明朗,进而露出淡然自信的笑容。 “小侯爷,借你的笔一用。” “之前我所说的,先是要扩充人手,先增后减,减的意思就是……”她拿笔蘸墨,在纸上写写画画,说的头头是道。 徐南意的思路非常新颖,是光风、纪五等跟随多年的部下都难以达到的高度,可就是这样的思路,却处处与纪如珩不谋而合。 从前纪如珩思考过很多法子来壮大自己的人手,可那些方法或多或少都有些瑕疵,经徐南意这样一梳理,很多问题都迎刃而解。 说起这些,徐南意神采飞扬,也万万没有注意得到,纪如珩眼底那慢慢浮起的光亮。 “好了,我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么多。” 徐南意奋笔疾书,飞快地整理了一份条理清晰的,放在纪如珩面前。 纪如珩完全没有看,仍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盯着她。 徐南意等了一会儿,见他也没有要再说什么的意思,这便起身告退:“夜深了,我也回去休息了。” 徐南意面色淡然,转身就走。 “我就在这里,夫人想去哪?” 徐南意脚步一顿,嘴角轻轻抽搐着,她正想说些什么,只听纪如珩的语气十分强硬,像是命令一样。 “过来,睡觉。” 第151章 浮云令 面瘫脸,神经病……徐南意在心中换着花样骂了无数遍,还是乖乖地走到书房里间的床边坐下来。 脱鞋袜,上床。 她知道逃不了,索性就范。 不过,徐南意使劲往里挪,几乎快贴着墙了,才侧身对着墙面,捂好被子。 “好困,我先睡了……” 她有气无力地说着,真像是睡着了。 有纪如珩在场,她哪能那么快就睡着啊? 她打起了所有精神,在提防着她……名正言顺的丈夫! 可是,那双火热的手掌,还是很轻巧地钻进被子里,撩开她薄薄的衣裳,贴在她柔滑又发着湿汗的腰间。 纪如珩将头埋进徐南意的颈间,一双唇似有若无地擦着她的耳根,侧脸,脖颈,手掌也在轻轻地抚摸着,仿佛是要在她身上点燃一串串火花。 事实证明,徐南意无论有多生气,都无法抵抗纪如珩的撩拨。 她承认她可以很轻易地臣服于纪如珩美好的肉体,那又怎样? 徐南意压抑住心中慢慢燃起的火焰,淡淡道:“小侯爷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拒绝,但也不可能配合。” 话音将落,徐南意便感觉到那双大手不再在她身上游离点火,心中不禁松了口气。 淡淡的月华投进窗子,纪如珩可以看清楚徐南意的侧脸。 柔和的线条,优美的曲线,闭上眼睛都可以称得上是倾国倾城,可就算她不说话,纪如珩也能感觉得到她的疏离和冷漠。 那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冷漠。 很好,和他一样。 纪如珩收紧手臂,将她圈在怀中,再没有其他动作。 徐南意强迫自己清醒,一定要拒绝纪如珩乱来。 后来她才发现纪如珩只是抱着自己睡觉,这才撑不住睡了过去。 这一夜醒醒睡睡,快把自己折腾死了! …… 徐南意并不是睡懒觉的人,但她每天一定要睡够时间才肯醒。 但睡梦中的徐南意,就已经开始思考了。 今晚她在书房睡的,如果起得太晚,这府中的下人该怎么看她? 为了维持端庄夫人的好形象,徐南意不情愿地坐起来,眼睛还是闭着的。 她轻声唤:“秋秋,霁月。” 她们主仆三人早就有了这样的默契,大概到了徐南意快醒的时间,这两个姑娘都会在门口候着,今天更不例外。 “来了!”门外,秋秋应声进来。 秋秋端着脸盆,霁月捧着衣裳,好像已经等候很久了。 “夫人,这是干净衣裳,您换上……” 霁月捧着衣裳来到床边,正要拿出里衣给徐南意,却发现她还穿得整整齐齐,只不过是睡得皱了。 看来,昨晚什么都没发生啊! 霁月微愣,不见怪地笑笑,赶紧把里衣收起来,抖了抖外衣,服侍徐南意穿衣。 徐南意穿好衣裳,没有什么精神,便将帕子弄湿,捂在脸上。 她随口问着,声音含糊:“小侯爷去上朝了?” “夫人,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秋秋接过话来,十分惊讶。 “怎么了?”徐南意将帕子再次浸湿,捂在脸上。 秋秋和霁月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茫然。 霁月这才解释道:“夫人,小侯爷昨天回来就告诉大家,朝廷派他去东延边境剿匪的,爷昨天没有告诉夫人的吗?” 他们都以为,纪如珩昨晚是要叫徐南意单独说下这件事,没想到徐南意竟然不知道吗? 徐南意将帕子拿下来,盯着霁月,“东延边境?” 霁月点头:“是的,朝廷给的这个任务很紧急,奴婢听光风提过这件事,东延边境匪患猖狂,朝廷得派个人去管理,爷就被众人推选出来了。” 边境处是西楚国和东延国的交界,会有土匪猖獗也是正常,可是,为什么这个任务会突然落在了多年不带兵的纪如珩头上? 徐南意却想到了更深的一层,她完全没有把这件事当做表面那样来看。 朝中派系势力混杂,这又是谁在背后控制着局面,把纪如珩推到了人前? 或者说,为什么要把纪如珩支出上京城,是不是有什么图谋? 再者就是,为什么纪如珩事先没有跟她通过气?难不成是生气了? 他凭什么生气? 想到这里,徐南意也略感不快,将帕子往水盆里一扔,坐在梳妆台前,秋秋麻溜儿地来给她梳头发。 正在收拾床铺的霁月,忽然想起来,将一块通体纯透的玉牌交到徐南意手上。 “夫人,小侯爷临走前,说是要将浮云刹的管理大权交在您手上,并让纪五做您的帮手来协同管理,这是浮云令。” 手心中的玉牌凉丝丝的,好像是握了一块快化掉的冰。 徐南意低头望着玉牌,忽然回想起昨晚纪如珩叫她来说了那些话,心中似有震颤。 浮云刹,积蓄了纪如珩这么久的心血,或许将来会成为他决胜的底牌,他就这样轻易地……交在她手上? 徐南意握紧了玉牌,淡声问道:“他什么时候出发的?” “小侯爷一大早进宫面圣,还要整军带队,估计现在已经快要出城了!” 还没出城……还来得及! 徐南意牵了一匹马,一路快马加鞭,从侯府赶往城门口。 她曾经一个人在上京城中,用双脚丈量土地,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 已经抄近道走了,当她到达城门口时,围观送行的老百姓已经四散回家了。 徐南意跑到守城官跟前,气息都没有调匀,问道:“小侯爷出城了?” 与此同时,她拿出了武安侯府的令牌,省得守城官多问。 哪怕是武安侯府一个丫鬟,这个小小的守城官都得供着,守城官点头道:“是,队伍刚出城,追是追不上了,没准站在城楼上还能看到……哎!” 徐南意二话没说,下了马提起裙摆,踏上了去往城楼的层层台阶。 城楼之上,空气舒爽,她身上出了汗,站在这高处让微风一吹,还有些凉,凉到身体轻轻打颤。 她朝远处张望着。 队伍整齐划一,朝前方行进,如同一支训练有素的蚂蚁军。 目光顺着这只队伍,看到了队列的最前端的那个人—— 他一身银甲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身后墨发随风起舞,张扬恣意,胯下悍马带他远赴光荣的征程。 这个身披光辉和荣耀的背影转了个弯,离开了她的视线。 【作者题外话】:就问你们,背影帅不帅?看过我的文的小可爱,或许会有个发现,我超喜欢写夕阳下的背影,侧影,或者迎着光走来,想想那个画面,好美好震撼啊!可以脑补下大话西游的结局,他们在城楼上相拥相吻,那个猴子离开…… 第152章 孙夜 徐南意心中的澎湃,随着背影的消失而淡去,仍余下足以回味的心跳。 纪如珩他从前的数年,每每出征,应该都是这样瞩目耀眼吧。 她垂下眉眼,似乎看到这一眼,就不会遗憾了。 因为,她只是想告别。 做一个告别。 清风拂乱了她的发丝,她双手将头发拢好,再度抬眼望向早就走远的队伍,眼中浮起淡淡的笑意,如同她往常那般,是个运筹帷幄的小狐狸。 袖管中的手,紧紧捏着浮云刹的玉牌,目光诚挚而坚定。 不论其他,徐南意真的很喜欢纪如珩这个上司,比从前情报局里任何一个上司都好,够胆,够狠! 她喜欢有挑战的事情,纪如珩就给了她这样的权利和机会。 纪如珩之所以敢这样放手上京城中的事,她现在料定,是因为纪如珩想让她来把控着上京城的局面。 而浮云刹的玉牌就是最好的证明。 浮云刹,纪如珩手中的王牌,已经交在了她手中。 她也能猜得到,如果她想乱来,那么她身边长久以来交心的霁月、纪五,或者任何一个侯府中人,大概都有可能将她就地正法,这怕是纪如珩的牵制之策。 不过,已经很好了。 尽管之前为着林闻弦之事,他们之间已经出现了裂痕,可纪如珩偏偏可以公私分明,仍然重用,那么她呢,怎么能比纪如珩差? 主上的信任,从此刻才真正开始了。 纪如珩,怎么能让你小瞧了呢? 至少她要试试,她究竟能不能比远在北狄边境那位一直为纪如珩默默效力的林知意,要更胜一筹…… 徐南意抿唇笑笑,圆润的小指勾住了凌乱的发丝,别在耳后,一步步地走下了楼。 她,一定会成为纪如珩手下不可取代的,棋子。 对,一颗永远不会让人抛弃的棋子。 从城楼下来,徐南意便骑着马慢悠悠地回侯府了。 就在她离开城门的同时,有一辆从江州赶来的马车停在了城门口不起眼的角落。 这辆马车刚入京,尚书府的管家便带着人去迎接,他站在马车边,恭恭敬敬地迎道:“大少爷,您回来啦!”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掀开车帘,露出一张清秀白皙的男子面庞,他身上的衣裳还没来得及换,依旧是书生穿得长衫,显得几分儒雅。 他样貌生的极好,狭长深邃的眼眸含着淡淡的笑,年纪轻轻就给人一种高深莫测之感。 或许是皮肤太过白皙,这个男人有种亦正亦邪之感。 男人环视周围:上京城,他终于回来了。 男子望向管家,点头轻笑,目光却追随着徐南意远去的背影,仿佛若有所思,声音压得很低。 “那……就是武安侯府意夫人?” 管家转头,眯了眼睛看过去,气冲冲地说道:“是她!就是因为她,小姐才……真不知道她今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管家却没有质疑,男人久不在上京城,为什么还会一眼认出徐南意,因为管家向来知道,他家大少爷有一双慧眼。 见男人抿唇不语,管家收敛情绪,再次笑问:“大少爷,老爷还想知道,帝师何时回上京啊?老爷很想请他吃顿便饭,好感谢帝师这些年对大少爷您的照拂呢!” 男人坐回车里,身形隐在车帘后面,看不清楚,只听得轻淡的声音传出来。 “先回府吧。” 见男人如此淡漠,管家也正色不少,赶紧招呼着大家回府。 兵部尚书府,灵堂。 一回到家,男人直接来到这里,面无表情地望着牌位看了好久。 可心中,却回想起很多幼时的事情。 那样鲜活美丽的孙书羽,如今就化作牌位上寥寥数字,身后还背着不少骂名。 幼年时的孙书羽,依旧高傲无比,甚至不把卑微的他放在眼里,时而随意践踏。 世间万物,一物降一物。 纪如珩讨厌自以为是的孙书羽,可他就是爱极了这样高傲的孙书羽。 他初初入府时,像是乞丐一样的存在。 下人以欺负他为乐,孙书羽也不例外。 可孙书羽的欺负,是将他当做小猫小狗一样养着。 她教他写字,习武,却从不拿正眼瞧他,为的只是想有个势均力敌的对手来陪自己练武。 他是天生英才,早就在悄无声息中超越了孙书羽,甚至得到了林霖帝师的青睐,后来无论林帝师去哪里游学,都会带着他,因此,他是林帝师座下最厉害的一个徒弟。 然而,他全部的努力和希望,只是为了堂堂正正地回来,站在孙书羽面前,告诉她,他的一切荣华都是她的…… 可孙书羽,为什么死了? “夜儿,你回来了……” 门口响起沧桑的声音,打断了孙夜的回忆。 孙夜目光聚焦,转过头去,眼中的冷色融化,浮起一丝淡漠的笑。 “爹。”他轻唤道。 听到这一声爹,饱受丧女之痛的孙华再次热泪盈眶。 还好这世上,还有人能喊他一声爹啊! 孙夜垂眸,再次转身望着牌位,一时寂静。 面对心思难以捉摸的孙夜,孙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孩子的心思从小就深,离开的这么许多年,也不知道他如今是怎么想的…… 正在此时,孙夜轻声说了一句话。 “武安侯府徐南意,就是她害死了书羽吗?” “我会为书羽报仇的。” 闻言,孙华无比震惊,心中却也添了几分惊喜。 若换做是别人,孙华尚且有办法,可徐南意偏偏已经嫁进侯府,是纪如珩的夫人。 就算借孙华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动纪如珩身边的人。 可是,说报仇的这人是孙夜,孙华就觉得这事也并非难于登天。 孙华有一点好,就是对孙夫人情深义重,生了孙书羽之后,再没有子嗣。 可他偌大的家业,总想找一个儿子来继承。 他们没有办法,便想收养一个孩子。 兵部尚书的孩子,必定是最为出众的。 一天深夜,孙华途经小巷,看到一群乞丐在欺负一个小男孩,这个小男孩没什么拳脚功夫,先是说了几句话,就轻易让这群乞丐内讧,让其中的两个人站在他这边。 然后,小男孩抄起身边的棍子,当头给了那个乞丐头头一棒,丝毫不手软。 【作者题外话】:出现新敌人啦!孙夜小哥哥! 第153章 林霖帝师回京 智慧、狠心,看到这小男孩时,孙华的眼睛都亮了。 这便领了小男孩回府,认作义子。 因为是在深夜碰到的,因此孙华给他起名为孙夜。 夜,那是一切黑暗和罪恶的开端。 他收养的这个义子,他最了解。 才思敏捷,却也出手狠辣! 只要孙夜盯上的猎物,从未失手过,更何况徐南意一个小小女子。 而且,纪如珩离开上京了,徐南意没有了保护伞,事情就更容易了! 若是孙夜肯出手,那这个大仇肯定能报的! 想至此处,孙华再次泪水湿了眼眶,不禁心疼起香消玉殒的女儿。 “书羽还这么年轻,就……” 说到这里,孙华顿住了,望着孙夜的侧脸,似乎难以启齿一般,他叹道:“夜儿,你会不会怪爹当初,没有成全你和书羽……” 在孙夜出现之前,孙书羽是胸怀继承父亲一切的野心的。 她想:女人为什么就不能有一番作为? 孙夜的出现,让她的地位岌岌可危。 孙书羽讨厌孙夜,讨厌这个乞丐夺走自己的前程。 当初孙夜之所以可以去拜林帝师为师,这个功劳全在孙书羽。 孙夜的喜欢,正是孙书羽可以随意轻贱他的理由。 日子一长,不知怎么回事,孙书羽竟然听到府中有流言,说这姐弟俩在一起了。 孙书羽只觉得,孙夜的喜欢令她恶心。 孙书羽容不下孙夜了,正好听说林霖帝师要收徒。 女子不能去,孙书羽便将孙夜推了出去。 以孙夜的才智,很轻易地成为了林霖帝师的徒弟,孙华自然欢欢喜喜地把他送走了。 可离开的这许多年,孙夜没有一刻不再思念槐花树下,孙书羽持剑轻舞的曼妙身影。 他想,如果他出人头地了,孙书羽会多看他一眼。 所以他愿意跟着帝师修习,直到他身披光耀,回来找她。 他回来了,她却永远不在了。 孙华的唇角浮现一丝浅淡的笑,慢声回答着:“我和书羽是姐弟,本就不应该的。” 孙华欲言又止,叹了一声。 望着牌位,孙夜眼底的光色更暗了几分,那是风雪掠城后的苍凉和清冷。 不应该? 他们本就什么关系都没有,凭什么不应该? 如果孙书羽还活着,可以亲眼看到他建功立业,成为人上人,她一定会爱上他的! 她应该是他妻子的。 而这一切,全都被一个人毁了—— 徐南意! 出了灵堂,孙华早就备好一桌酒菜,给孙夜接风洗尘。 孙夜敬了孙华一杯酒,也没吃几口。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徐南意,从前一直住在礼部尚书陈府?” 提到徐南意,孙华厌恶地拧眉,“是啊,那个妖女!” “陈府的陈以恒,后来为什么没有来找帝师?”孙夜问道。 之前林帝师病了一场,很多人都借机回家探亲了一趟,陈家兄弟就是上次回来的。 只是,去了两个,却只回来陈持之一人。 当时,陈持之对大家解释道:陈以恒被父亲留下,有家业要打理。 林帝师从不强求学生跟着他一起修习,因此也没有多问。 但孙夜仿佛天生警觉,想到陈以恒跟徐南意有所牵连,便觉得此事有蹊跷。 说起这件事,孙华放下筷子,也有几分疑色:“倒是听说过,陈以恒被家里送去普陀寺了,好像是因为徐南意……” 这也是很久之前,孙华从同僚那里听到的小道消息。 当时他对徐南意还没怎么上心过,因此只有这一点了解了。 孙夜目光深深,又是因为徐南意啊…… 上京城中,极为出挑的世家公子小姐有很多,徐南意也曾是昙花一现。 当年的太师徐文海,也是盛极一时的人物。 太师府倒,只有徐南意一人被留在了上京城。 大家都拭目以待,以为这个小女孩有很硬的靠山,可她就像是巨石沉入大海,没有翻起一点水花。 就在大家都快忘了徐南意时,她突然冒出来,出其不意。 这个女人,可能需要花一点心思来对付,孙夜垂眸。 孙华疑道:“你问起陈以恒,这是……” 孙夜缓缓抬脸,眼中笑意没有一丝温度。 “我和陈以恒同学一场,帝师不日就会进京,陈以恒作为弟子,师父的洗尘宴怎可不到场?” 那么,就用陈以恒来开始吧! …… 自打上次,徐南意主动接下了要扩大浮云刹规模的任务之后,她随时随地都在物色人选。 这也才没有多久,浮云刹已经从当初的五十鬼刹,发展到现在的二百人了。 徐南意选人,自有自己的一套规矩。 这些新进来的人,有些手脚不是那么干净,有些出身卑贱,还有些连武功都不会。 不过这些人都有一个特点,他们都各有徐南意能掌控的弱点,和一个无人能及的长处。 按照他们各自的本事,徐南意将浮云刹的人细分出来,各司其职,初步具有了情报系统的雏形。 这正是徐南意的本事,她总要让纪如珩知道,当初他的信任没有错。 这天,徐南意闲来无事,准备去郊外四处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再收拢的人选。 她自知不会武功,也不随意逞强,这便带着纪五陪同出门,还有一个得力助手霁月。 主仆三人驾马车出城,没想到在城门口遇上一档子乌龙。 “夫人,守城官说今天出城一律延后排队,有贵客回京。”纪五打探了消息,坐上马车禀报。 霁月掀开帘子,徐南意望向城门口,距离太远,看不清有什么人,只是乌泱泱的,人头攒动。 纪五皱眉:“京都的城门还有这样的时候……” “去看看。” 徐南意下了马车,三人一同走上那热闹的中心。 还没走近,他们就瞧见了很多熟悉的面孔。 他们就站在人群的外围,看见里圈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眼熟的有兵部尚书孙华。 可就在这么多有头脸的人物跟前,林闻弦是站在最前面的,而且脸上挂着高傲的笑容。 他们是在等人?等什么人,竟然让林闻弦出了风头? 徐南意正在沉思,只见霁月恍然大悟,一脸抱歉道:“夫人,是奴婢办事不利,昨晚消息传回来太晚,您已经睡了,今早又急匆匆的,没顾得上告诉您,这是林霖帝师回京了……” 【作者题外话】:我恢复正常更新啦,小可爱们要给我多多留言呐,不爱我的话,我会哭的~~ 第154章 现场胡编 徐南意的瞳孔有轻微的紧缩,望向那熙攘的人群,还有尚未到来的林霖帝师。 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帝师,更是纪如珩颇为惦记的恩人,更是…… 林知意的父亲! “林帝师……怎么会突然回来?”徐南意缓声道。 霁月想了想,“侯府是一直有帝师的消息的,帝师生性淡泊,不喜上京城中这些尔虞我诈,因此早些年收了一些徒弟,便带着弟子们四处游学修习,他这算是为朝廷培养些得力的人才,皇上才肯放他走的。” “不过前一阵子,帝师身体不太好,在外地休养了很久也没有缓过来,这才回上京城,说是要回来养老了。” 这个林帝师,是个游行僧吗? 带着一帮徒弟,四处云游,这岂不是跟唐僧有的一拼? 徐南意笑了,这个帝师倒跟他大女儿不一样,脑回路很清奇! 人群中忽然发出不小的骚动,大家都眼巴巴地望着几辆马车慢悠悠地进城来。 马车很朴素,没有一点金银装饰,看起来像是个文人墨客的做派。 马车缓缓停下来,是孙华亲自去掀车帘,恭敬无比地唤了声:“帝师,一路辛苦。” 徐南意正打算这样远观,瞧瞧那林霖帝师究竟长什么模样,只见里一圈外一圈的人都纷纷拱手做拜,恭迎帝师。 为了不那么显眼,徐南意也深深拜伏下去,只是没有这些人那么虔诚有礼,身子蹲低了在看这局势。 只听林霖帝师的声音沧桑而浑厚,十分慈祥,就像是一位无欲无求的佛门中人,对着世人分外宽宏道:“承蒙各位抬爱,切莫再折煞老朽了……” 没有一点架子,像是个出世高人。 众人慢慢起身,这才按照等级上去跟林霖问安。 而林闻弦是冲在最前面的,她亲昵地搀上林霖的胳膊,甜甜道:“爹,你终于愿意回京了!” 林霖偏头看着女儿,慈爱地拍着她的手背:“是啊,听说皇上为你赐婚,爹总要回来张罗啊!就是不知道,你妹妹什么时候能回来……” 两个女儿他都疼,林霖叹息的时候,林闻弦害羞地低下了头,站在她身侧的骆东隅也抿唇笑着,少年俊朗的脸上露出青涩的笑容。 大家都上去打招呼,谁也不想落在人后,林霖瘦骨嶙峋,看起来身体不好,却都笑脸相待,跟每一个人点头问好。 徐南意心中暗暗评断着,怪不得连纪如珩都敬林霖为师为长,这个人的风度不是什么人都能及得上的。 单瞧他对人的态度,不仅熟记每个人的名字官职,对待他们的态度都一样的友好,不分高低,这也让很多官职低微的人受宠若惊,心中对这位帝师更加敬佩。 大家熟络地问候着,后面有人在往前涌,徐南意也被推到了人前,她身边突然有人低呼道:“意夫人,您也来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循声看过来,像是看大熊猫似的,围观徐南意。 当林闻弦听到意夫人这三个字时,如临大敌,望过来的一瞬间,目光中有厌恶,更多的是惧怕。 上一次被徐南意逼到绝路,林闻弦还心有余悸,不想再招惹。 更何况现在纪如珩不在,若是徐南意还想做点什么,林闻弦想,她只能认栽了! 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自己,徐南意心中一紧,反应却很快,露出一个得体大方的笑容,对大家点头。 随即,她缓步走向林霖,双手交握在小腹前,行了一礼。 她微笑的时候,一双眼睛十分明亮,只能让人感觉到真诚。 “小侯爷刚离京,妾身徐南意代小侯爷给帝师请安!帝师千里迢迢回到上京,辛苦了!” 简单的一句话,不是体统,还把自己的身份低调地介绍出来,最重要的是,她提到了小侯爷,这就已经将自己和林霖之间的距离拉近了。 上京城中,谁都知道纪如珩敬重林霖,徐南意既然是纪如珩的夫人,林霖也没有不给面子的道理。 林霖看着徐南意,满意地笑着:“意夫人之名,老朽是听说过的,聪慧果敢,医术高超,老朽相信小侯爷不会看错人的。” 徐南意点头微笑:“帝师过奖了,南意会的只是粗浅功夫。” “我回来了,他却离京了……”林霖笑叹着,似有几分惋惜,看起来是真的和纪如珩关系很好。 徐南意礼貌回道:“小侯爷心中一直惦念着帝师,天气凉了,您又畏寒,临行前他嘱咐我,让我准备几件厚实的冬衣,若您提前回京了,我就给您送过来。” 一旁站着的霁月,低下了头,掩住唇边一抹笑。 她是真佩服这位女主人呐,一箩筐的好话张嘴就来! 如果小侯爷真的嘱咐了,那这些琐碎小事也是嘱咐给她的,怎么会让徐南意去做呢? 显然是夫人现场胡编的!不过,夫人怎么知道帝师畏寒? “让小侯爷和意夫人费心啦!” 对于徐南意的话,林霖深信不疑,如果不是纪如珩说起,徐南意这个新进门的夫人怎么会知道呢? 徐南意抿唇轻笑,看了一眼他们身后的马车。 她的嗅觉很敏感,走近林霖时,她闻到了淡淡的炭烟味。 人长时间被炭烟味包围着,这味道才会挥之不去,想必是马车里一直放着小火炉。 这个时代还没办法做到烧炭无味,再者说,林霖岁数大了,又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多半是怕冷,所以徐南意就大胆猜想了。 一番热络的寒暄,两人像是一见如故,林霖还说:“小侯爷不在,也请夫人来寒舍做客,听说夫人的字颇有大家之风,老朽想讨教一番呐!” 纪如珩不在,徐南意就代表了武安侯府,她就是这里的焦点,也没有其他人什么事儿了。 而一旁陪着的林闻弦,就算她再怎么看不顺眼,却也不敢吱一声。 徐南意打过招呼后,林霖咳了两声,林闻弦便赶忙跟其他人笑道:“诸位的好意,闻弦在此代父亲心领了,只是父亲年迈多病,在城门下这风口上站了太久,实在是抱歉了……” 【作者题外话】:晚安! 第155章 表哥,欢迎回京 林家人一脸歉疚,众人赶紧做请的手势,请林霖上车回家。 林家马车一走,大家也都散了。 “真是撞见了……”徐南意目送林霖离开,笑着摇摇头。 “夫人,咱们还出城吗?”霁月问道。 “不去了,没什么兴致。” 徐南意刚一转身,却见一辆很眼熟的马车停在城门下,两个人纷纷走下来。 “南意……你也在?” 先下来的是陈升,他一眼就瞧见徐南意,惊喜地走过来。 随后,一个妇人跟着下来,瞧见真是徐南意后,脸都臭了。 不正是赵宛苓吗! 徐南意行礼后,笑道:“我们路过,姨丈这是……” 来恭维林霖帝师的?这是来迟一步啊! 不过,陈升可不像是那种拍马屁会迟到的主儿! 陈升双手负于身后,笑望向城外,“今天,林帝师回京,那持之也会回来了,我就来瞧瞧……” 徐南意望着陈升,发现他眼中有期待的光芒。 如今女儿们不中用,而嫡子陈以恒又做出那些不堪之事让陈升蒙羞,此时陈升的希望应该是全都寄托在陈持之身上了吧。 毕竟,陈持之师承于林霖帝师,也算是镀了一层金呐! 持之表哥的出头之日应该是到了,徐南意想。 “老爷,有马车进城了!”下人提醒着。 陈升朝城门口望去,那辆行近的马车上,一个脑袋从车窗上探出来,跟这里招着手。 “是持之啊!”陈升很是欣喜,回头跟赵宛苓说着,便慢步上前迎接。 徐南意注意到的是赵宛苓,就在陈升回头的时候,她摆出高兴的表情,然后一直拉着脸。 自己的儿子还在普陀寺喝粥拜佛,而庶子却得到了陈升的喜爱,赵宛苓可就是不高兴吗! 不过,赵宛苓依旧向城门口张望着,徐南意有些不解。 马车停下,陈持之下来,跟父母亲一一敬拜,陈升那个表情别提有多开心了。 “常年在外游学,真是辛苦了!”陈升拍着陈持之的肩膀。 陈持之拱手做拜,笑道:“不辛苦,不过是整日跟着帝师一起修习,日子过得充实,但也想知道家里好不好,父亲身体如何。” 陈升点头笑道:“很好,都很好!” 瞧着陈持之身穿白衣长衫,面目儒雅,举手投足间颇有林霖帝师那种沉稳的风范,陈升是越看越喜欢。 或许,这个儿子能借着林霖帝师的关系,在官场上做到个不错的位置,陈升心中更加赞许。 一旁的赵宛苓应付地笑着,没有半点真心。 跟父母说完话,陈持之这才转向了徐南意,面容变得有几分青涩。 “表妹,你……你也是来接我的吗?” 他怎么从前没发现,这个小表妹随便站在那里,就像是一束光一样,让他不能忽视。 徐南意始终挂着笑容,见陈持之转过脸来,“表哥,欢迎回京。” 路过,被迎接林霖的队伍给耽搁了,然后才碰到陈持之……徐南意不想再解释那么多,就让他这么以为吧! “谢谢表妹……”陈持之展露笑容,露出一口糯糯的白牙,显得这个人书生气更重,很是单纯。 徐南意望着他,心中唏嘘感叹:持之表哥,你不多长几个心眼,傻乎乎的回来上京城,那可是要被人活吃了的呀! “这里风大,南意啊,你表哥正好回来了,一起回家里去吃顿饭吧!”陈升作势就招呼着大家上马车。 还没等徐南意拒绝,就听赵宛苓有些急切地阻拦:“老爷,不然我们……再等等……” 陈升侧身,面露几分怒气,低声斥道:“有什么好等的!他是坐马车回来,还能找不到路?” 赵宛苓低下头,却十分坚持,仍向城门口张望着。 徐南意看了陈持之一眼,见他眼中一片迷茫,看来这个书生表哥更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陈升话说的狠,却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没过一会儿,又一辆很豪华的马车进城,赵宛苓那张垂丧的脸立刻露出喜色,喃喃道:“以恒……”这便要跑过去迎接。 徐南意挑眉,看向那辆马车。 陈以恒? 他怎么会回来? 难不成,是陈升心软了? 徐南意看向陈升,可陈升的脸色沉了几分,犹自骂着:“你站住!他以为这一趟出去,很光荣是不是?还敢坐这么好的马车招摇过市,生怕别人不会注意到陈家,是不是?” 赵宛苓被陈升骂住,便不敢再轻举妄动,就眼巴巴地看着马车过来。 马车停下,车夫赶紧去掀帘子,把小板凳摆好,让陈以恒下来,这一幕看的陈升更火大。 连陈升自己,都不敢当众摆这些架子,陈以恒敢这么胡来! 陈以恒走下来,兴奋地跑过来,“爹,娘!” “哎,终于回来了!以恒,娘怎么看你瘦了!”赵宛苓拿着帕子,高兴得快哭了。 徐南意无语,陈以恒面色红润,比离开的时候,身体更壮实了,合着让他去普陀寺度假去了? 陈升没好气道:“看不见哥哥姐姐也在?有没有点规矩?” 陈以恒象征性地跟陈持之打了招呼:“大哥,你也回来了。” 陈持之温温笑着:“嗯,随着师父一起回来的。” 随即,陈以恒的目光转向徐南意,眼中的笑意全无,那是恨之入骨的眼神。 “表姐,劳您费心,也来接我。” 徐南意毫不在乎,带着颇为欣慰的亲切笑容,点头道:“表弟不用客气,都是一家人!” 见徐南意说这些风凉话,陈以恒心中更气。 他不会忘记,他是怎么被这个女人,以耻辱的方式赶离上京城,去了那个鬼地方! 徐南意佯装惊讶,笑问陈升:“姨丈,当初您不是说,让以恒去普陀寺静心,说的是多长时间来着?” 见徐南意问起,陈升略有些尴尬,而赵宛苓却接过话来,似有几分骄傲。 “以恒是帝师的门徒,帝师回京,皇上必定是要举办接风宴的,以恒怎么能不回来祝贺呢?” 徐南意恍然大悟般笑了,“是帝师的意思呀,看来帝师真的是个能容人的人。” 她说这话是有深意的,陈升听出来了。 第156章 孙夜的心思 她这不是在问,难不成帝师听说了陈以恒的丑事,还硬要让他回来参加接风宴?能容人得下这样恶劣品行的弟子,帝师可不就是心大吗? 陈升心里却是咯噔一下,狠狠瞪了眼多嘴多舌的赵宛苓。 赵宛苓别开脸,自知在徐南意那里很难讨得到便宜,因为陈以恒回来这事,帝师根本就不知道,那是另有其人促成的! 见陈府一家人齐齐整整了,徐南意便盈盈一笑:“姨丈,表哥表弟刚回来,你们一家人肯定有很多话要说,侯府里还有些事,我就不去打扰啦!” 最主要是,侯府还有事。 陈升自然不敢留,便悉心嘱咐道:“那你要小心些,改天有空,一定要回来吃顿便饭。” 徐南意笑着点头,便带着霁月和纪五离开了。 是夜。 陈府的接风宴之后,陈以恒并没有睡觉,而是提着好酒,来到了约定好的酒馆。 “孙兄,我敬你一杯。” 陈以恒客客气气地倒了两杯酒,双手举杯相敬。 孙夜面色沉静如水,轻薄的嘴唇勾起,眼中却只有如夜一般的清冷。 两人碰杯,孙夜浅浅抿了一口,淡声道:“在外游学时,我们本就不错,我一直担心你,这次回京,自然要帮你的。” “够意思!”陈以恒一脸感激。 孙夜比林霖他们都要早到,回来之后,便派人以林霖帝师的名义,去接陈以恒回来。 他让陈以恒传信给陈升,就说是帝师让回来的,陈升总不可能跑去问帝师,究竟有没有这回事吧。 陈升和林霖帝师,是绝不可能通气的,孙夜钻的就是这个空子。 欺上瞒下,胆大妄为,孙夜出手向来又准又狠。 孙夜笑笑,随意聊起,“我听说,小侯爷新娶的夫人,是你家表姐?” “你说徐南意?”陈以恒冷嗤一声,满脸不屑。 孙夜像是没听过这个人,摇头笑着:“好像是这个名字吧,看起来你对你表姐不太喜欢?” 孙夜把陈以恒从普陀寺的苦海中捞出来,他现在无比信任孙夜,听孙夜说起这个他痛恨的人,便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都说了出来。 “上次我没有继续游学,被父亲送去普陀寺,就是被这个女人害的!”陈以恒气哼哼道。 孙夜惊讶:“可是我听说,意夫人名声不错,而且是医者,应该……” “屁!别人不知道,我跟她从小一起长大,还能不知道她是什么货色?她懦弱无能,自打进了我们家以后,就是我们姐弟四个的奴才,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 孙夜将酒杯端到唇边,笑容似有若无:“如果她是这样的人,怎么会让你这么精明的人,栽了跟头呢……” 状似无意的恭维,让陈以恒更有倾诉的欲望。 陈以恒猛地灌了一杯酒,抬起袖子擦了嘴,然后将那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她不光害我,还把我三个姐姐也害的很惨,她们都曾在她手下受伤,尤其是我大姐,而这个女人还好好的,现在嫁到侯府里作威作福!” 孙夜缓声道:“我听说,你大姐惹上的事情比较多,跟那已故的郑家公子和已故的清漪公主……” “那段时间,我不在上京,不太清楚……”陈以恒也纳闷,不过他很武断地骂道:“谁知道,这里面会不会有徐南意那个贱人做下的文章!” 陈以恒痛恨徐南意,什么屎盆子都想往她身上扣。 只是这次的妄以揣测,算是歪打正着了。 将这些人物串联起来,孙夜目光沉了几分。 他去查过陈雅黛,那就是个长相好看的草包小姐,为什么她有本事跟纪清漪抢男人,最后还活下来了呢? 为什么郑斐和纪清漪都死了? 以孙夜的直觉,他不认为这两条人命是陈雅黛这种花瓶有本事做出来的。 据陈以恒的说法,徐南意的变化非常惊人,就像是一具身体,换了灵魂。 可孙夜也知道,这世上不可能发生这么古怪的事。 因此,太过蹊跷的事情和太过离奇的人,便有了关系。 孙夜想,这不是个普通的女人。 不过,徐南意厉害点,这样玩起来也不会太扫兴! 陈以恒已经很气了,咬牙切齿道:“这次回来,我一定要整死她!” “小侯爷的势力不容小觑,你表姐现在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哪怕是个空壳子,你也得忌惮七分。”孙夜警醒他道。 提到小侯爷,陈以恒浑身打了个激灵,的确是怕。 孙夜镇定无比,很是轻松地斟满两杯酒,举杯笑道:“我们同学时就要好,只要你开口,我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陈以恒眼中闪烁着感激的光芒,他想他是遇到了贵人。 两杯酒碰撞在一起,溅起酒花,仿佛达成了某种共识。 “好兄弟,以后有用得着我陈以恒的地方,尽管开口!” 孙夜笑笑,喝了一满杯,望着陈以恒。 以后,当然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关于徐南意,孙夜侧面打听了很多事情,听起来像是有两把刷子。 试问这上京城的名门闺秀,有几个能像徐南意这样,轻而易举地得到太后等人的喜爱,一跃成为上京城中最耀眼的人物。 “爹,这次小侯爷去东延边境,会有多久?”孙夜曾跟孙华聊起。 孙华皱眉,笑了笑:“五年来小侯爷都不管朝中之事,他突然开始插手朝政,便有人暗中动手脚,将他支走,我想……少说也得有三个月吧。” “爹的意思是,这三个月中,有人要趁着小侯爷不在,有所作为?” 孙华一脸凝重,点头道:“这也就是我一直不敢随便支持皇子的原因,从前小侯爷极力支持二殿下,如今转投三殿下,皇子们能否出头似乎就在小侯爷的一念之间,可如今小侯爷也能轻易让人阴走,我们这些臣子的路,不好走……” 其他的话,孙夜也没有听进去多少,他只要听懂一件事:三个月内,纪如珩不在。 纪如珩不在,徐南意就等于失去一把巨大的保护伞,那么他就可以做点什么了。 【作者题外话】:孙夜!徐南意的新敌人! 第157章 君子如珩 灵堂之中,孙夜又来守夜了。 孙书羽牌位下面的大堂,摆着一盘正在厮杀的棋局。 孙夜左手执白子,右手执黑子,专心致志地跟自己下棋。 他已经坐在这里足足一个时辰,一个人下了这样一盘浩大的棋局,却还是未分胜负。 白子落。 孙夜从来是个偏执的人,他认定的事情,绝不会罢手。 正如同他爱上了孙书羽这道白月光,便是耗尽一生也要追逐。 黑子落。 他知道徐南意很厉害,他同样忌惮纪如珩的势力,却绝不肯放弃。 因为,只要他想做的事,必定可以成功。 棋子落了满盘,几乎是个僵局时,黑子找到了一处突破口,大获全胜。 孙夜抬手,将这一盘棋子全部倒进棋盒中,抬眸望去,眼中那是温柔和笃定。 书羽,害你的人终将死在我手中! …… 被林霖等人回京之事一搅和,徐南意也懒得出门了。 这次林霖带着一众弟子回来,上京城铁定会出些幺蛾子,尤其是陈以恒这些不安分的东西。 徐南意也不是先知,并不能推测出来会有什么绊子,只能静等接招了。 大多在烦躁的时候,徐南意总会看看书。 这天她坐在纪如珩的书房中,随意翻看着他的藏书,不禁笑叹道:“小侯爷真是博览群书啊!” 霁月倒了一杯清茶,慢声笑道:“夫人没进府前,小侯爷基本都是在书房过的,批示公文,或者读书写字,奴婢瞧着都有些乏闷,幸好是夫人嫁过来了。” 徐南意歪头,看着霁月笑:“霁月,你可真是个妙人儿!” 霁月不就是在暗示,纪如珩洁身自好,从不找女人吗? 这等聪慧的忠仆,徐南意是真想抢过来呀! 霁月抿唇一笑,便去点香,不再打扰徐南意的清净。 不知霁月点的是什么香,清新馥郁,犹如春天盛开的百花,让一颗烦闷的心都沉静下来。 如水的时光静静流淌,清茶一盏,美人手捧书卷,认真专注的样子分外迷人。 她的目光,被一行字吸引住,轻声读了出来—— “于身为长物,于世为闲事,君子如珩,羽衣昱耀……” 她不禁笑了。 正在给花浇水的霁月回头,“夫人,您说什么?” 徐南意捧着书,乐得合不拢嘴,“我是在说啊,古人都在恭维你家小侯爷呢!” “是吗?”霁月笑问,“那是什么意思啊?” 徐南意往后一仰,脑袋枕在手臂上,笑盈盈地望着天花板。 “意思是说啊,君子好比美玉,披上羽衣则会更加明亮耀眼……” 霁月一愣,笑呵呵道:“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徐南意扬眉,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 纪如珩身披黄金甲,为了他长久以来的信念,大杀四方,如沐圣光,仿若神袛! 五年以来的韬光养晦,隐忍蛰伏,纪如珩这块美玉,只欠一件闪亮耀眼的羽衣。 而他们正在做的事,不正是为纪如珩编织这样一件无往不胜的战袍吗?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君子如珩,羽衣昱耀……” 徐南意反复琢磨这几个字,闭上双眼,笑意越发深。 她从来都是执行者和追随者,对于她而言,最大的幸事莫过于有一个强大的引领者,如此他们便可携手披荆斩棘,一往无前。 她想,她已经找到了纪如珩。 从前纪如珩的狠心和刁难,甚至是为了一己私情而无情的打压,对于此刻的徐南意而言,像是一片羽毛飘过心上,根本不算什么。 她的眼界,从来都不小。 烦闷的心中,像是一束光照射进来,豁然明亮,可见远大的前程。 她合上书,闭眼笑叹:“是啊,古人诚不欺我……” 徐南意闭目养神,刚睁眼要继续读书时,却听霁月问道:“夫人,您何时取拜访帝师呢?” 徐南意坐正身子,仍是一副慵懒美人态,她喝了一口茶。 “一定要去吗?” 她认为,上次林霖说的不过是客气话。 霁月笑了,很是坚定:“咱们武安侯府和帝师府的关系不一样,若小侯爷知道奴婢没有及时提醒您去拜会,一定会责骂奴婢的。” 徐南意扶额轻笑,望向霁月时,眼中有戏谑之意:“责骂?千里迢迢写信来骂吗?那让他多骂几页纸。” 老实的霁月脸都红了。 “好了,不逗你了。”徐南意笑笑,放下书,伸着懒腰。 “那辛苦你准备一份厚礼,明早我们一起去,哦对,别忘了我承诺给帝师的冬衣!” 徐南意冲着霁月眨了下眼,霁月更脸红了:爷,你知道你家夫人没事就撩姑娘的事吗? 次日,她们来到帝师府时,徐南意才被这个场面给震了! 上次那些名门小姐为了巴结她,把侯府的门槛踏破,非要来送礼,徐南意以为已经够可以了,没想到这次更吓人。 帝师府门前像是巨大的停车场,前面的停车位早就没了,徐南意和霁月很早就下了马车,从马车的缝隙间走到府门口来的。 门口送礼的箱子也是一抬一抬的,送礼的都是体面人,大多是官员亲自来,站在太阳底下出了一脑门儿汗,还跟帝师府的管家下人求通融。 上次给徐南意送礼的,都是各府的下人,给帝师府送礼的,是各家的主子。 徐南意叹道:“什么时候我能混到这个份上……” 她第一次发出这种感叹,是因为纪如珩,这次是因为林霖。 看来,纪如珩对林霖的敬重是有道理的。 霁月掩唇轻笑,却见徐南意拉着她,悠悠地往回折:“看来是送不出去了,那就快回家吧,我怕晒……” “哎,夫人……”霁月忙拉住徐南意,“您去哪儿?” “小姑娘,咱们排不上队……”瞧着阵势,比春运买火车票好不在哪儿去。 霁月哭笑不得,拉着徐南意往门口走,低声道:“夫人,您是侯府夫人,他们怎么敢让您排队呢?” “……”徐南意万般不情愿地跟着前去,她不是不知道武安侯府的名头可以插队,她是真不喜欢帝师府……的人。 比如林闻弦,比如……有一些尚未谋面就压她一头的人。 霁月送上了侯府的拜帖,帝师府的管家连忙派人亲自去马车上取礼物,客客气气地将徐南意恭迎入府,而那些天不亮就来了的主儿,只能干看着有人插队,继续晒太阳。 不然怎么办,那可是小侯爷的人呐! 【作者题外话】:甜,不是两人腻在一起就叫甜,而是他不在,她的身边处处有他的痕迹。这两天更新不及时,都不敢看评论区了,唉……是我不争气,我要努力努力!三更了今天! 第158章 帝师的病症 一路走进帝师府,徐南意发现这座府邸与众不同之处。 但凡能在上京城中立得住脚的名门贵族,哪一家的宅子不是富丽堂皇,包括武安侯府,即使是十足的低调,却也尽显奢华。 然而,帝师府却不一样,每一处的布景是真正的朴素,古朴素雅,却看得出来没有花什么大价钱。 管家带着她们来到了正厅,这才瞧见已经有一些人在场了。 林闻弦、骆东隅、陈持之、陈以恒、孙夜等门生都在这儿,还有几个与林霖交好的老官员,气氛十分融洽。 林霖就坐在上座,十分平易近人,瞧见徐南意进来了,笑容越发慈祥。 “意夫人光临寒舍,快快请坐。” 徐南意是不知道其他人,反正林闻弦和陈以恒的目光像是要吃人。 她盈盈走上前去,向林霖深深鞠了一躬:“晚辈来迟,还请帝师见谅。” “不迟不迟,老朽也知道,侯府家大业大,小侯爷不在,很多地方需要夫人来操持!” 林霖笑着,请徐南意入座。 徐南意的身份不一样,原本在左侧坐了一排的门生都起身往后挪了一个座位,让她坐到最前面,末座的陈以恒两眼冒火。 徐南意颔首道:“帝师,南意见识粗浅,选了一些礼物也不知道您喜不喜欢,唯有那些冬衣倒是很实用。” 在林霖面前谦虚谨慎,正是投其所好,林霖笑叹:“夫人有心啦!” 徐南意正跟林霖寒暄,却没发现隔了几个座位的地方,有一双沉静的眼睛,一直在观察她…… 正说着话,林霖捂着肚子,面色很是难看,像是哪里在抽痛。 林闻弦连忙端来一杯水,关切道:“爹,你又疼了。” 林霖的表情很痛苦纠结,他摆摆手,拒绝林闻弦递来的水。 众人都微惊,起身看着林霖,却无计可施。 “大小姐,府医在吗?快请来给师父瞧瞧。” 徐南意循声看过去,说话的人长相斯斯文文,十分冷静,但却是个生面孔,不像是会惹是生非的模样。 正是孙夜。 孙夜跟在林霖身边时间长,比亲生儿子都了解他,正六神无主的林闻弦立刻点头,吩咐道:“来人,快去请府医!” 府医没来的这段时间,林霖躺了下来,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他在极力隐忍。 看起来,这病已经拖了很久。 一群人面色急切,却什么都做不了。 此时,霁月忽然开口:“帝师,我家意夫人精通医术,可否帮您瞧瞧?” 徐南意下意识地看向霁月,却见霁月的目光一派镇定。 霁月只不过是个丫鬟,就算得到了纪如珩的重用,那也只是个得到重用的丫鬟,怎么可能越过主子来做主呢? 若非是纪如珩早就嘱咐,霁月是绝不会做这样越距的事情。 徐南意很快明白,纪如珩是想让她多露面,站在一个稳固的高位之上。 林霖望过来,徐南意微微颔首:“若帝师不嫌弃,南意可以一试。” “不行!”林闻弦最先反对。 陈持之沉吟片刻,还是决定要为表妹说话:“大小姐,我表妹她曾为太后、四殿下诊治,师父的病不可能严重过他们,表妹若没有把握,是不会开口的。多拖延一会儿,师父就会更痛一点。” 陈持之有理有据,可还是说服不了林闻弦。 林闻弦别过脸去,态度冷硬:“不行就是不行!” 从前霁月也是常来帝师府走动的,在林霖离京之后,她才来的少了,但她说话有分量。 “帝师,大小姐,意夫人的医术不用多说,何况凭帝师府与侯府的关系,大小姐就该放心夫人的。” 就像是被戳中了痛处,林闻弦猛然回头,瞪着霁月。 不像是陈持之那么磨叽,霁月一针见血,指出要害:林闻弦不放心徐南意! 之前的过节,让林闻弦对徐南意有所忌惮,她很怕,所以也怕徐南意蓄意报复在林霖身上。 看着林闻弦一副小母鸡护小鸡的架势,徐南意唇角浮起淡淡的笑容,心中却是冷嘲道:打压一个林闻弦,纪如珩就已经不乐意了,若她敢把黑注意打到林霖身上,还有活路吗? 林闻弦脑子不够使,她徐南意可不傻! 正牌女儿不同意,其他门生也没敢吭声,静观其变。 “咳……”林霖轻叹一声,此时他已经疼得面色惨白,声音都很虚弱:“闻弦,你太没规矩了!” “爹……”林闻弦无奈又着急,不知该如何解释。 林霖忍着疼痛,冲着徐南意笑笑,“意夫人,那就麻烦了……” 徐南意作揖一拜,便没有再迟疑,错开林闻弦,大步走到林霖床边。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让林霖去系统里做检查,便用中医那一套望闻问切,大致做出了判断。 “帝师是否感觉到上腹不适、胀满、恶心或者轻微疼痛感?” 林霖紧紧闭着眼睛,点头。 “近日是否会食欲不振、腹部钝痛、反酸?” 林霖再次点头。 此时,有些人看徐南意的目光已经变了。 她似乎没做什么,便推测地这么准确。 徐南意略微沉吟,转头问那些门生:“听说诸位跟随帝师,最近两年都在江州一带游学?” 陈以恒冷嗤一声,不屑回答,是陈持之温温吞吞道:“是,在江州以及周边地带住了很久。” 徐南意露出一笑:“江州多产涩柿子,帝师应该是很爱吃涩柿子吧。” “表妹怎么知道?”陈持之眼中闪闪亮亮,佩服得不得了。 正在此时,府医匆匆赶来,徐南意淡笑着,让开了位置:“请大夫先行诊治,也好证实我说的对不对。” 她的目光所向,正是林闻弦。 她知道林闻弦不信她,所以让这位府医先诊。 府医擦了把汗,赶紧切脉,他问的话,和徐南意一模一样,大家脸上满是好奇之色。 “大夫,那究竟要怎么治?”林闻弦急忙问道。 府医摇摇头,吞吞吐吐,似有些为难道:“小人开些药,暂缓病情……” “暂缓?”林闻弦脸色难看,看这个府医就像是庸医。 府医战战兢兢,弓着腰像是快要跪下了,“大小姐,这种病伤在内里,是没法根治的……” 【作者题外话】:还有更新,正在写……纪如珩(读音“横”) 第159章 胃结石 “你胡说什么!”林闻弦急了,一副活吃人的表情,府医噗通跪下了。 “闻弦!”林霖呵斥着,咬牙忍痛,“你太过分了!” 林闻弦眼泪花花,“爹,是他胡说的……” 府医的口气,像是在说林霖已经得了不治之症似的,林闻弦怕了。 而林霖却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分外超脱地笑着:“生老病死,每个人都会经历,不过或早或晚而已。” 忽然的安静,令气氛很凝重。 “帝师的胃里结了小石块,只要去除就可以,并不是什么大病。” 淡雅的声音打破了大家突如其来的悲伤,众人齐齐望向徐南意,或震撼,或惊讶。 徐南意理所应当地接受着这些目光,很好,要的就是这样先抑后扬的效果,装x一定要到位! 林闻弦一脸不相信,皱眉道:“府医才疏学浅,明天我就去请太医院的太医们来看看。” 徐南意笑着摇头,鬓边簪钗的粉色坠子一晃一晃,煞是好看。 她垂眸看向府医:“大夫,你从前见过这种病症吗?” 府医老实点头:“见过。” “你能来帝师府做府医,想必身份地位也不会太低,从前应该在太医院待过吧。” “从前……小人也是太医。” “太医之中,是否有人可以妙手回春,治这种病的呢?” “小人……未曾见过……” 徐南意抬头看向林闻弦,笑盈盈的。 林闻弦气得别开脸,没话可反驳。 她心里也清楚得很,自家府医的水平不低,说不能治应该就是治不了,可她偏不服气徐南意,却又没得可辩。 徐南意再次看向林霖,目光真诚无比:“帝师,小侯爷敬您重您,他不在上京,南意自然应该代夫行事,尽全力护您周全,南意可以保证,只要我来诊治,一定会让您痊愈。” 若是别人来说这话,听起来一定是大话,可偏偏徐南意为人谦虚谨慎,这种承诺就有很大的可信度。 那府医早就仰慕徐南意的大名,迫不及待想看看她的高明医术,便道:“帝师,小人相信意夫人一定可以药到病除的!” 其他人都没资格反对或者同意,纷纷看林霖的态度。 林霖含笑点头,大方道:“意夫人医者仁心,老朽先行谢过了,麻烦了!” 这便是同意了。 “爹……”林闻弦着急了,赶紧趴到床边,压低声音道:“爹,我能不能单独跟您说几句……” 林闻弦着急告诉林霖,她和徐南意之间有过节,不可轻信。 “闻弦,意夫人善心,我们不可恶意揣测,况且,我相信小侯爷,的没理由不相信意夫人。” 林霖的目光严慈,语气中也有几分警告之意。 他大概是猜得出来,林闻弦想私下跟他说什么,无非就是不要相信徐南意的话。 若是他的女儿也变得这样没教养,那他可真是枉为人师! “大小姐,帝师疼痛难耐,请让我家夫人开始施诊吧。”霁月催促着,连林霖都发话了,林闻弦便没有再多挑拨的余地了。 霁月也很奇怪,从前觉得林闻弦这人还说得过去,现在怎么变得这样胡搅蛮缠! “请各位回避一下,意夫人要诊治了。” 霁月知道徐南意诊治的规矩,便先替她清场了。 众人纷纷走下去,而林闻弦也愤愤离开,敢怒不敢言。 林闻弦担心徐南意报复不假,与此同时,她也十分相信徐南意的医术,她知道徐南意是可以治好父亲的,所以才愿意离开。 大家都退到正厅去等候,林闻弦也委婉请那些不太相干的官员先行离开,只剩下林霖那些高徒们。 林闻弦有些烦闷,咕哝着:“看个病还要遮遮掩掩!” 陈以恒立刻接茬儿,“她就是那样,故作玄虚!谁知道能不能治!” “以恒,你这样说南意不太好吧!”陈持之像是一脸便秘的样子,犹豫着开口。 陈以恒翻了个大白眼,不去理他。 他们兄弟,从来都说不到一起的,陈以恒讨厌这个软怂又迂腐的庶出哥哥,如今更讨厌,他认定陈持之是在捧徐南意的臭脚! 正厅里气氛很尴尬,陈持之缩了缩脖子,便慢吞吞走出去,站在树下遥望天边,放空。 室内,陈以恒、孙夜和林闻弦三个坐在一起,其他门生自知身份不够,便也不敢上来凑热闹,离得远远的。 林闻弦愁眉苦脸时,孙夜只是闲闲地看了陈以恒一眼,陈以恒便明白他眼中深意,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 孙夜的意思是:试探下林闻弦。 陈以恒会意后,便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问道:“大小姐,你是不是……讨厌意夫人呀?” 林闻弦拧眉,语气不善:“怎么,我讨厌你表姐,你想帮你表姐出头?” “呵呵呵,误会了,”陈以恒苦笑着:“大小姐有所不知,我上次没能继续跟着师父游学,而是被遣送去了普陀寺,这一切都是拜我表姐所赐啊!” 林闻弦有几分怀疑,却又生出好奇:“是吗?” 陈以恒点点头,“表姐出嫁前住在我们陈府,她看我不顺眼,就诬陷我要对她房里的丫鬟用强,可我的身份想纳妾,就算是好人家的小姐也不在话下啊,何必去找她的丫鬟……” 林闻弦听了,看着陈以恒讪讪笑着。 虽说她讨厌徐南意,可也听说过陈以恒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的话只能信五分。 不过,林闻弦倒是明白过来,陈以恒和她是一条线上的,心里也没那么排斥了。 见林闻弦的神情没有那么警备,陈以恒便长叹一声:“大小姐心地善良,真是不知道,我表姐又发了什么疯,来招惹大小姐啊!” 被陈以恒这么一挑,林闻弦的火气就上来了,把徐南意翻过来背过去骂了个遍,气得喝了一大杯水。 这期间,孙夜已经和陈以恒交换眼色,意在拉拢林闻弦。 陈以恒亦然叹道:“没想到,我表姐竟然能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儿,还累及大小姐!大小姐,我师承于帝师门下,他的家事就是我陈以恒的家事,况且我和表姐也有过节,这个仇怨我们不如一起讨回来!” 【作者题外话】:晚安呐! 第160章 赠以佛珠 林闻弦望着非常愤慨的陈以恒,先是有些奇怪,而后很是泄气,她摇摇头,“我不会再找她麻烦的。” 说罢,林闻弦便起身,走出正厅。 陈以恒一脸茫然,看向孙夜,“她不是很讨厌徐南意吗?有人帮她,还不好?” 一直旁观不语的孙夜,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交握,气定神闲道:“林大小姐身份尊贵,估计是在意夫人那里栽过几次跟头,所以也不敢贸然动手了。” “哼,这个女人我非弄死她不可!”陈以恒摩拳擦掌,恨得牙根痒痒。 孙夜则目光冷凝,犹如数九寒天的坚冰一般,冷傲刺骨。 看来,他遇上劲敌了! …… 所有人离开后,徐南意坐在林霖床边,微微笑道:“帝师,请您闭眼,放松身体,深吸一口气。” 林霖点点头,照着徐南意说的话做,眉头也渐渐舒展,彻底昏睡过去。 徐南意收起这个挥发性气体的小瓶子,笑了笑,便带着林霖进了系统。 看林霖的症状,应该是涩柿子吃多了,所以有胃结石。 有了这样的推测,徐南意便带着林霖去做了个胃镜检查,果不其然,正是胃结石。 这真是个小手术,她直接就做了个胃镜下碎石术,分分钟搞定! 在古代大夫眼中不可治愈的结石手术,放在现代医疗中就很好解决了。 一系列手术做下来,林霖醒来的时候,便瞧见徐南意笑吟吟地望着他,“帝师,已经治好了,慢慢恢复即可。” 众人瞧见林霖没什么变化,都对徐南意有所怀疑。 徐南意耐心解释道:“胃中的小石块已经没了,帝师感觉一下,是不是不会再疼痛了?” 林霖,的确没有那种痛感,而且通体舒畅。 瞧见林霖轻松的表情,大家也都相信了,大为感叹。 还有些好奇心重的,大胆问道:“意夫人,请问您是用什么器具将师父腹中的小石块变没的?” “这个嘛……”徐南意眼珠一转,流露出一丝俏皮灵动的神光,“我从古医书上学的,若是把这医术流传出去了,估计我也混不上饭来吃了!” 徐南意半开玩笑式的口气,巧妙地将这个尴尬化解。 二来美人说笑,大家都很捧场,大笑之后,便都识趣地不再追问,只要静静地仰慕和崇拜就好。 小侯爷的女人,真不是吹出来的! 手术做完,徐南意嘱咐着林霖卧床休息,并跟丫鬟说着饮食禁忌。 林霖慢慢坐起身来,对徐南意是更加感激:“意夫人,这算是救命大恩,让老朽如何以报啊!” 徐南意连忙道:“帝师言重了,从前帝师对小侯爷多加照拂,我们还没机会拜谢呢!” “你和小侯爷,都是人中龙凤,着实般配呐!”林霖叹道。 说这话的时候,林闻弦的脸都黑了,连亲生父亲都这么说,那把辛苦付出这么多年的妹妹置于何地? 总而言之,林闻弦认定徐南意是个横刀夺爱的小人! “意夫人,老朽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串佛珠是在江州的佛寺中找明惠大师开过光的,便赠与夫人,算是老朽的一份心意吧。” 林霖从枕下摸出一串佛珠,让丫鬟给徐南意送去。 徐南意十分惊讶,双手捧着佛珠,甚感意外,“这……” 陈持之叹道:“表妹,这串佛珠随着师父已经两年了,那是保平安佑吉祥的,是师父的宝贝!” 弟子们都知道林霖信佛,很看重这些东西,竟然舍得把从佛祖那里求来的佛珠送给徐南意,可见重视。 徐南意将双手向前伸,诚惶诚恐:“如此贵重,南意不敢……” “意夫人收下吧,你和小侯爷的平安健康,才是老朽的心愿。” 林霖说话的时候,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仿佛他就是毋庸置疑的正义、就是难能可贵的善良的化身。 礼物本就不在贵重与否,若能将自己的心头好割爱,那才算是厚礼。 “那南意便,却之不恭了!” 徐南意小心翼翼地收起佛珠,很是重视的样子。 她心想,素未谋面的林知意都给她添了那么多恶心,更别提林闻弦这个搅屎棍,林家的人有够讨厌,只不过……这林帝师除外。 这可真是个超然豁达的人,他慧眼如炬,用人不疑,更有一种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气度。 她忽然可以理解纪如珩,为什么能为了林帝师的面子,就屡次容忍可恶的林闻弦了。 林霖实在是个,很容易令人仰慕的人。 徐南意嘱咐了林霖要休息,众人便纷纷告别,弟子们临别前都说,等皇上办接风宴时,会送上大礼。 林霖叹口气,严肃道:“若你们谁要送礼,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往日是怎样教导你们的,难道回到上京城,道理也要沾上铜臭味和可怕的贪欲吗?” “弟子谨记师父教诲。”众弟子便不敢再提这些事,纷纷离开。 大家是在帝师府门口散的,陈以恒很自然地跟孙夜一道,问都没问陈持之。 陈持之摇头晃脑,似乎也没觉得什么,瞧见徐南意正嘲笑地看着他,他脸色一红,“表妹,我,我哪里不对劲吗?” 徐南意摇摇头,她只是觉得这个呆萌表哥,蠢得可爱! 看不出别人讨厌他,也不在乎别人的讨厌,在陈以恒看来,陈持之似乎是个傻憨憨的书生,可徐南意却觉得,世上少有人比陈持之幸福。 活的太明白,并不是件好事! “表哥,我们算是顺路,走吧。” “哦。”陈持之慢吞吞地跟上去。 这两人一同走后,陈以恒才从墙角后面露出头来,他深思片刻,露出奸诈的笑容。 他看向身边的孙夜,阴阴笑道:“孙兄,我想出个好主意,可以治一治这个女人!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是吗?那我拭目以待。” 孙夜笑笑,冰凉的眼底却闪过一丝不屑。 跟陈以恒接触几天,孙夜便知道这是个无勇无谋的纨绔公子,根本指望不上。 不过,陈以恒能去给徐南意使点绊子,倒也不错,就随他蹦跶去吧! 而他孙夜,会想到一个周密的法子,将徐南意打于万劫不复之地! 【作者题外话】:早上好! 第161章 谁想算计她 树荫森森,时光悠悠。 徐南意和陈持之在前面走着,霁月在后面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慢慢跟着。 “南意……这里不是去侯府的路啊!”陈持之指着另一个方向,有些惊讶。 徐南意转头看了他一眼,悠悠道:“表哥是一个文弱书生,当然是先送你回去啊!” 文弱……书生……陈持之的脸庞飞来两团红云。 这个表哥太害羞,不能多逗,徐南意笑笑,慢下步子来,跟他并排走。 徐南意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张脸,她问道:“对了,今天站在以恒身边的那个男子,他是谁?” 如果两人关系亲密,站位都会比别人近一点。 陈持之想了想,大概只有一个人,“你说的应该是孙夜吧。” “孙夜……”徐南意想不起来这号人物。 “孙夜是兵部尚书的长子,一直在跟我们一同游学,所以上京城中很少有他的消息。”陈持之解释道。 徐南意眉头轻皱,兵部尚书……孙华,那不就是孙书羽的哥哥? “我怎么记得,孙尚书只有独女?” 徐南意看过很多人的卷宗,孙华的那一册中记录了一个特点,孙华很爱夫人,生过女儿后怎么也怀不上男丁,便就此作罢了。 怎么,就凭空多出来一个长子? 陈持之笑笑:“孙夜这事也没有多少人清楚,他是孙尚书的养子,孙尚书和夫人没有儿子,当年将孙夜带回来时,应该也七八岁了,后来没有入族谱,不过大家都承认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 徐南意并不觉得孙夜对自己有什么威胁,但有些人只要站在那里,他的气场足以让人注意得到,孙夜就是这样的人。 孙夜今天很低调,可以说是什么都没做,但徐南意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他不像表面这么简单。 孙夜要跟痛恨她的表弟来往,攀上帝师的高枝,这都无可厚非,可这个人他姓孙,是孙书羽的哥哥,此事就另当别论了。 总之,防人之心不可无。 徐南意轻吁一口气,忽然发觉自己怎么这样多疑,让她竟然想到了一个人,不禁抿唇笑了。 小侯爷啊,你不在江湖,江湖却处处有你的传说。 纪如珩,那你现在过得怎么样呢? “南意……你现在过得还好吗?自从嫁给小侯爷之后……”陈持之犹豫着问出了口。 徐南意目光一顿,静静地盯着陈持之,直到把他看得脸颊发烫,尴尬得无所遁形,她才轻松地笑了笑:“当然好啊。” 徐南意在前面走着,陈持之想了想,又追上去,红着一张脸,低声说道:“那,你什么时候再回陈府,我带了一套文房四宝,想送给你……” “我现在不爱写字,谢谢表哥好意啊!” 徐南意慢步走着,步子却大了很多,她回头淡淡一笑:“表哥,你也快到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说罢,她看了霁月一眼,便跟陈持之兵分两路,朝另一边走了。 陈持之是个很简单的人,若是徐南意看不出他的心思,那她可就太傻了。 她不讨厌这个表哥,就冲陈持之从小教她看书习字这一点,她就该对陈持之感恩戴德。 所以,她要及时扼制陈持之那些不该有的想法,她可不想害了这个善良的表哥! 望着她远去的丽影,陈持之脸上的红晕未消,长长的眼睫轻轻垂下,在脸上投落一片阴影。 …… 才隔了没两天,陈府传话过来,请徐南意去府中吃饭。 秋阳和煦,院落里的落叶金灿灿一片,屋檐下摆着一把藤椅。 徐南意就躺在藤椅上,望着晴天白云,犹自琢磨着:“又是谁呢……” 是谁想叫她去陈府,又会发生什么事呢? 她心中有一多半都在猜是陈以恒,可也不排除陈升或赵宛苓有事相求,甚至可能是那老实巴交的表哥陈持之…… 算了,兵来将挡! 既然是回陈府,徐南意就带着秋秋一同回去。 傍晚,徐南意这才登门,进了陈府的门这才傻眼了。 “意夫人,老爷带着一家人去听戏了……”管家陪着笑,却纳闷着徐南意怎么会过来。 徐南意脸上挂着沉着的笑容,心中却暗骂着:不知道是哪个混蛋下的套! 正在此时,常在陈持之房里伺候的下人,跑过来请安道:“夫人,大少爷正在等您呢,您可算来了!” 陈持之……虽说来之前也有过这种猜想,可徐南意还是不太相信,陈持之会为了那一丁点喜欢而做出什么来。 不过,她不想伤害陈持之,有些话还是提前说清楚比较好。 “我去瞧瞧表哥。”徐南意对管家笑道。 管家点头哈腰,“好,小人现在就让厨房为您准备晚饭。” 徐南意主仆俩正要走,管家又犯难道:“夫人久不在府里,厨房肯定不知道夫人爱吃什么,不然……劳烦秋秋姑娘去给厨房指点一下?” “我?”秋秋一听,两眼放光。 从前管家对她的态度那是多恶劣,如今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捧得秋秋有点飘飘然。 “咳,夫人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我倒是很清楚啦!”秋秋轻咳几声,端起架子来。 徐南意笑睨了秋秋一眼,“那你去吧。”就让这个小丫头嘚瑟嘚瑟。 秋秋满心欢喜地跟着管家去了,徐南意便随着下人,一同去找陈持之。 下人推开院门,客气道:“夫人请进,主子们说话,小人去沏茶。” 徐南意点头,进了房间。 陈持之的房间很简朴,什么花式都没有,多的就是书。 她一路进去,瞧见陈持之正在书桌前,专注写字,便没有立刻开口。 徐南意走路轻,在安静的房间里却也听得真切。 陈持之很敏锐,抬头一看,很是欣喜:“南意,你来了……” “快来坐。”陈持之赶紧放下笔,请徐南意坐到榻上,白皙的书生面庞又泛起红晕。 听陈持之这口气,难道真是他故意让她来的? 徐南意心中仿佛有什么沉沉压着,坐下来,脸上挂着淡然的笑。 难不成,她还是小瞧了这个表哥! 【作者题外话】:中午好! 第162章 捉奸 两人坐在一处,陈持之发现没有热茶,便尴尬一笑:“你等一下,我去让人泡一壶来。” “刚才,下人不是去沏茶了吗?”徐南意心中咯噔一下,那个下人不是陈持之房里的吗?难道不是陈持之指使他去泡茶的? “是吗?”瞧见陈持之一脸茫然,徐南意更加证实了这个想法。 看来是有人要利用陈持之,引她上钩啊! 徐南意脸上笑意全无,紧抿双唇,这就要离开。 再不走的话,可能要出事! 谁料,就在她起身的一瞬间,双腿发软,渐而发现意识也在模糊着,她不断地掐自己的胳膊,才让自己保持清醒。 着了别人的道了! 反观陈持之,他已经翻白眼,脑袋发晕了。 正在此时,外面有响动,听起来是很多人的脚步声,还有一些嘈杂的说话声。 若是推断的不错,这是要来捉奸的阵势! 徐南意勾起一丝冷笑,用指甲狠狠掐进胳膊,清醒许多后,赶紧拽着快要晕过去的陈持之,把他拖到书桌前,让他大头朝下,睡了过去。 说话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徐南意一步一晃,走向床边,身体像是没有骨头一样,软到在地。 她拼命朝床下爬,手指尖都在耗费着最后的力气,终于爬到了床下。 “爹娘,表姐来了,瞧见我们不在府里,肯定会不开心的。” “哎,表姐怎么会直接来大哥房间呢?真是奇怪哈!” 陈以恒不断催促着陈升他们往陈持之房间这边赶,进院子之后,方才那个领路的下人跟他使了个眼色,他这才放下心来,眼中划过阴狠的笑。 徐南意,当初你怎么害我,我加倍还给你! 陈府一家人才到戏园子,就被陈以恒催回来了,陈升这会儿有点不高兴,但因为来人是徐南意,脸色到也没那么难看。 走到门口,陈升正抬腿进门,陈以恒忙拦下。 “哎哎哎,爹……”陈以恒压低声音,似乎很难以启齿:“爹,我们一群人声音这么大,他们都没有出来迎接,是不是……在里面有什么事?” 被陈以恒这么一说,陈升心中咯噔一下。 现在他最看重的长子,和他最想抱住的大腿徐南意,怎么会发生什么事呢?这不是断他前路吗? 陈升恶狠狠地瞪了陈以恒一眼,低声斥道:“胡说什么!” 然而,陈升也不敢贸然进门,他也怕。 陈以恒看出父亲的忧虑,心中冷笑着,便装作好心似的,扬声喊道:“大哥!表姐!你们在吗?我们方便进来吗?” 无人回应。 赵宛苓看似尴尬地笑着:“持之往日很有礼貌的,今儿是怎么了?不过,他和南意从小就要好……” “但是,毕竟还是要避嫌的。”陈雅诗笑着,眼中藏着阴毒。 “就是就是,他们待在一起这么久,谁知道会怎么样!”陈雅竹也十分恶毒地揣测着,总之,能踩一脚是一脚! 如今听到两个妹妹说话,这是怎么听怎么不顺耳,陈雅黛冷嗤一声:“能有什么事?大哥和南意是兄妹,你们是不是觉得咱们家还不够乱?” “大姐,你……”陈雅诗气堵。 “行了!”陈升听得烦了,“关键时候,你们大姐还是比你们理智的多!” 如今的陈雅黛,她认为陈府一家人都对她不好,唯有徐南意才是真真善良的那个。 何况,为徐南意说话,能让那两姐妹不高兴,陈雅黛自然乐意做。 而陈升呢,他希望家里安宁的,陈雅黛说的话抚平了他心中的焦虑,对这个大女儿的印象也有了很大改观。 是啊,徐南意和陈持之是兄妹,能有什么事呢! 陈升皱了皱眉,低声道:“都别胡说八道了!” 说罢便不再迟疑,抬腿进去。 一群人眼中闪着八卦的光芒,急忙忙跟着进去,想要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形。 是不是刚脱了衣服,或者床上一团乱…… “这……这是怎么回事?”陈以恒都结巴了。 他们进来时,看到的只有趴在一堆书上酣睡的陈持之,床铺整齐干净,再没有第二个人。 “你表姐呢?”陈升脸上隐现怒意,看向陈以恒。 陈以恒的脸上像是被烧着,火辣辣的,他冲到房间里,去翻着各个角落,犹自嘀咕着。 “是啊,她人呢?这是藏到哪里去了?” 众人就看着陈以恒窜上跳下,在寻找这个或许从未来过的徐南意。 更过分的是,陈以恒还翻看着衣柜,床底下,推开窗子看看有没人,一副要急于捉奸的样子。 陈以恒也恼了,冲到那个下人跟前,提着他的衣领咬牙切齿道:“你不是说,她进来了吗?人呢?” 下人哆哆嗦嗦,“小人……瞧着夫人进来了啊……” 他放的迷烟足量啊,怎么可能让徐南意有机会逃出去呢? 就算逃,总得有个逃处吧,这房间的后窗倒是能出去,不过院墙那么高,徐南意和陈持之又都不会武功,往哪里逃呢? 下人也吓着了,活生生的人突然没了。 “够了!” 陈升也不再克制,厉声呵斥着,惊得陈以恒松开了那个下人的衣领,愣愣地回头看陈升。 陈升气急败坏,冲到陈以恒面前,吓得赵宛苓脸色煞白,赶紧追过来拉住陈升,哭道:“老爷,息怒!” 她生怕陈升动怒,把陈以恒打一顿送回普陀寺去。 陈升甩开赵宛苓,狠狠打了陈以恒一巴掌,大骂道:“你还在这儿动歪心思!是不是整天没事可做了?” “你学学你大哥,读书读得累到睡着,而你呢?整天不是招猫逗狗,就是做一些不着调的事情!你现在记恨你表姐,想报复是不是?” “你好好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连我都不敢招惹侯府,你还敢胡来!” 若是陈升现在还看不出来陈以恒的居心,那他真是白活了。 自己的儿子,陈升心里清楚。 陈升深知陈以恒的性子是被宠坏了,从小要什么就一定要得手,从没有人能让他吃苦头。 突然来了个徐南意,让他栽了个大跟头,他受不了了。 可陈升恨铁不成钢,这徐南意哪是当初寄养在他家的太师府孤女,如今的徐南意,他们得罪不起啊! 【作者题外话】:三更了,我今天好勤快,哈哈哈!对了,小侯爷最近不在,大家不许在背后骂他!我护短,哼! 第163章 善良的陈持之 陈以恒被打懵了,上一次被送去普陀寺的阴影又重现,他也怕了,没敢反驳。 陈升愤怒得不得了,再次警告:“若是让我发现你继续惹是生非,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普陀寺!” 陈升怒气冲冲地离开,赵宛苓等人跟着一起走掉。 陈以恒像是泄气一样,垮下身子,目光忽然移到了那个战战兢兢的下人身上,变得十分冷酷。 “你不是说,亲眼看着徐南意进来了吗?人呢!妈的!” 下人嘴唇打颤:“她进来后,再没出去过啊……” 陈以恒暴打了下人一顿,否则刚才被陈升甩一巴掌的闷气根本没处撒。 撒气后,陈以恒又翻腾了一遍这个房间,非要找出点什么。 可陈持之这个房间真的太简单,床,书桌,餐桌,就没有其他多余的家具了,而且空间不大。 若是藏一个大活人,是真的不太可能。 这个档口,陈以恒将早就套好招的管家、下人都叫来,他们却保持了一致的说辞:徐南意的确进来了,后来没有见她出去过,府门口也没有。 “妈的,见了鬼了!”陈以恒狠狠瞪了眼正在沉睡的陈持之,阔步离开,他快疯了。 圆月高悬,夜风清清。 睡梦中的陈持之,冷得打哆嗦,被冻醒了。 从前他经常看书看到睡着,这会儿正迷糊着,他也没有多想,迈着虚浮的步子来到窗边,关上窗子后,这才晃悠到床前,一头栽倒。 他刚拉了被子,要再次进入梦乡时,忽然听到有什么在敲他身下的床板,传来一道幽幽的女声。 “还没睡醒呢……” 夜风清凉,床下的声音幽然响起,惊得陈持之抖了个激灵,猛然坐起身来。 他立刻往床角缩,用被子捂住自己,脚趾都在颤抖。 “你你你……何方神圣啊……” 白皙的面庞,吓得快要哭了。 “我?大概是千年的狐仙吧……” 幽幽的笑声从床下传来,那‘女鬼’慢慢爬上来,吓得陈持之张大嘴,却迟迟叫不出声来。 心脏还扑通扑通直跳,陈持之定睛一看,“南意?!” 徐南意拍了拍双手,歪头站在床边。 淡淡月光投进窗子,照亮着徐南意的侧脸,俏鼻,樱唇,那双透着戏谑笑意的灵动眼睛。 活的,人。 可陈持之还心有余悸,久久不敢相信眼前是徐南意,而不是女鬼。 徐南意笑声很轻,却笑个不停,指着陈持之,半天才道:“表哥啊,你是不是以为,戏折子里女鬼和书生的故事是真的啊!” 熟悉的说话声和笑声,慢慢将陈持之的思绪从鬼门关拉回来,勉强平复下自己的心绪,发现自己嗓子都在发干。 “表妹,这种玩笑,不好笑……” 陈持之爬下床去喝水,徐南意从背后看,发现他小腿还在颤抖。 真是个胆小的书生呀! “不过南意,你怎么……在我房里?”陈持之一脸茫然。 徐南意坐在床边,荡着双腿:“你睡着后,姨丈他们就进来了,以免别人误会,我就在床下躲了躲。” “哦……”陈持之认同地点点头。 徐南意又笑了,陈持之真是读书读傻了,若是别人成心找人,一掀床单就看到了好吗? 只不过,她的确需要躲在床下。 就在陈以恒他们进来时,徐南意趴在床下,左手搭上了右手腕红心,进入了系统。 整个人,瞬间消失。 因此,陈以恒才遍寻她都找不见。 只不过,徐南意总是走一步想三步。 人躲进系统里,是看不到外界的情况的,因此她只有看着表看计算时间,差不多是半夜,她才敢出来。 但她也生怕陈以恒去而复返,杀她个措手不及,所以就躲在床下,陈以恒要是再搜查,她还可以有时间再进入系统里。 “那,今晚怎么办……”陈持之看着徐南意,慢吞吞道:“不然,你睡床,我就趴在书桌这里就好了。” 徐南意在房间踱着步子,摩挲着下巴,思考着:“我得离开陈府,不然说不清的。” 莫说陈以恒他们有可能在陈府找到她,算是抓个正着,万一陈以恒再派人去侯府里,稍微那么一打听,就知道她昨晚还没有回府。 无论如何,她都得回侯府。 至于怎么圆这件事,那就是后话了,侯府的人比较好说。 陈持之这里离府门还有一段距离,碰到守夜的下人是太有可能了,不能冒这个险。 那么,还有什么办法呢…… 徐南意正在深思时,只见陈持之推开后窗,然后回头:“南意,可以从这里出去。” 徐南意走过来,打量着外面,很是吃惊。 “我爬不上去的。” 后窗倒是很好跳出去,但是这院墙足足有两个徐南意那么高,根本没法爬出去。 就在徐南意看的时候,陈持之已经去找了一根很长的绳子,将自己的被子捆好,使劲往院墙外一甩,扔到了墙外。 然后,陈持之半蹲在墙下,冲着徐南意一笑:“你踩着我,就能上去了!你爬上墙头,再抓着绳子慢慢踩墙下去,我会把绳子抓的很牢的。” 昏暗的墙角下,文文弱弱的陈持之趴在那里,就像是一座可以遮风避雨的大山。 徐南意心中生暖,她就说嘛,她这表哥怎么可能不靠谱! 陈持之永远都是小时候那个,偷偷帮她保护她的善良表哥! “表哥,那你坚持一下。” 徐南意也不客套,小心翼翼地踩上了陈持之的后背。 陈持之扒着墙面,慢慢起身。 他紧紧抓着徐南意的双脚,生怕她有个闪失。 当陈持之完全站直身子时,徐南意就可以抓住墙头,使劲往上爬了。 她脚下猛地一蹬,这才爬上去。 她欣喜地回头往下看,却见陈持之仰面摔在地上,当看见她稳稳趴在墙头时,陈持之咧嘴笑了,放下心来。 这样干净纯粹的笑容,令徐南意的心十分触动。 她收敛笑容,不去耽搁时间,压低声音喊道:“表哥,我要下去了!” 陈持之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紧紧扯住绳子,使劲点头致意。 徐南意抓住绳子,一点点踩着墙下去。 从前学过逃生的基本技能,爬墙倒是难不倒徐南意。 当她落脚在一片柔软之上,低头一看,发现脚下踩着的正是陈持之的棉被。 她拽了拽绳子,绑着棉被的绳子慢慢往上升,被拽到了院墙里面。 徐南意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望着夜空皎洁的月光。 这大概是她来到异世界,很久没感受过的温暖啊! 第164章 教训陈以恒 夜半三更,徐南意从侧门回到侯府,守门的仆从惊呆了。 徐南意笑容轻柔,望着仆从时,目光一片真诚。 “你告诉我,今晚见过我吗?” 徐南意从来都是温柔的,仆从却从这种温柔之中感觉到了凌人的气势,令他瞬间反应过来,忙摇头道:“夫人一直在府中,并未出过门。” 但凡能进侯府当差的,个个心思都很敏锐。 徐南意笑着点头,提了提裙摆往府中走去,末了还回头,笑眼中荡起涟漪。 她声音很轻,“记住你说的话,才会有福报,我也不希望灾祸横生这种事情,会发生在你身上。” 说罢,徐南意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唯有仆从在府门口呆愣住,待她走后慢慢回想着,惊觉后怕。 回到东院,徐南意直接推门进去,正在桌前趴着浅眠的秋秋惊得站起来,看到她的一瞬间又惊又喜。 “夫人,您回来了!” 徐南意点点头,赶紧坐了下来,将一身的脏衣服脱掉,毫不掩饰眼中的疲惫。 “你没等到我,怎么就回来了?” 说起这个,秋秋眼中泛起泪光:“奴婢让厨房做好饭,本打算去端给您吃,却听人说您无故消失了,奴婢要四处找您,却怎么也找不到,没辙了这才回来找霁月姐姐。” “霁月姐姐让奴婢别太担心,说既然是在大少爷房中消失的,估计您是躲起来了,便让奴婢等等,到了一定时机您就会回来的,或者明天一早霁月姐姐就会带着人去寻您。” 徐南意摇头笑笑,心中不得不佩服霁月。 女主子丢了,像是霁月这些丫鬟肯定会急得上火,可霁月偏偏不会乱了阵脚,听秋秋这么一说,反而能迅速判断出徐南意的意图,真是难得。 “以后啊,你要多跟霁月学学。”徐南意脱了鞋袜,躺在床上。 秋秋十分虚心地点头称是,还疑惑道:“夫人,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徐南意感觉很困,慢慢地说道:“是陈以恒搞的鬼,他想诬陷我。” “又是二少爷!”秋秋气得跳脚,“夫人,他记吃不记打,又想算计您!这次咱们不能轻易放过他了!” 徐南意缓缓睁开眼睛,望着一脸怒气的秋秋。 对啊,如果不趁势好好教训下陈以恒,他一定会变本加厉。 苍蝇就是一种,打不死却很恶心人的存在! 徐南意轻轻眨动着眼睫,狡黠的笑意慢慢浮现在脸上,她冲秋秋眨了下左眼,十分灵俏。 “那我们明天就回陈府,让陈以恒知道知道,我让他从哪儿跌倒的,就可以在那里再把他打趴下!” 秋秋兴奋得不得了,“好呀!” 徐南意拢上被子,困得不得了,临睡前吩咐着:“天亮了,你就去通知纪五,他得跟我们一起去……” 一觉醒来,徐南意腰酸背痛,想必一定是昨天爬上窜下弄的,心中对陈以恒就更厌恶几分。 收拾装扮好之后,徐南意带着秋秋,赶在中午饭点前去了陈府。 见徐南意出现,陈升一家都微微愕然,陈升的笑容略微尴尬:“南意,你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让厨房准备准备!” 徐南意亦然惊讶,却是看向陈以恒:“昨天以恒派人捎口信来,说希望我回来一趟,实在是昨天有事耽搁了,今天才来的……” 陈升的表情透着薄怒,瞪着陈以恒。 陈以恒感觉到不可思议,怒视着徐南意,却没敢多说什么。 此时陈升已经很讨厌他了,如果他再跟徐南意反驳,难保这个女人不会胡说八道,毁他声誉! 徐南意的目光在陈升和陈以恒之间流连片刻,像是深思之后,才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容。 “姨丈,我想回来跟大家一起吃顿饭,应该可以吧。” 到底是徐南意识大体,没让这一家人尴尬着,陈升满脸感激,将她迎进正厅。 饭桌上,陈升还特意让陈以恒离徐南意最远,倒是把陈雅黛安排在徐南意近前。 徐南意闲话家常,赵宛苓她们也在尽力配合着,至少表面上大家很愉快。 唯有陈以恒,他的不满和厌恶是真真切切写在脸上的,赵宛苓怎么给他使眼色都没有用。 陈以恒从小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因此他从不掩饰对别人厌恶的情绪。 直到现在他还以为自己是陈府最受宠的嫡子,摆着一副架子,一点也不知道收敛,但时移势迁,在陈升的心中,他的地位早就一落千丈,甚至比陈雅竹还要不如。 陈二少他还没意识到。 但是,徐南意却抓住了这一点,要予以痛击! 饭后,徐南意用帕子擦着嘴,抬头的瞬间,目光落在陈以恒身上,她眼中似有几分尴尬,像是怕被责难似的,那样委屈。 她犹疑地问道:“以恒……是不是表姐哪里做错了,你还是很讨厌我……” 上次徐南意把陈以恒送进普陀寺这事,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可徐南意为什么自己又要提起来? 他们齐齐看向陈以恒,他本用筷子恨恨地戳米饭,时不时地瞟徐南意几眼,可却被她点名! 陈以恒注意到了陈升瞬间黑下来的脸,不禁回想起从前被徐南意整治的一桩桩一件件,还有昨天! 他看着徐南意就更生气了,冷声嘲道:“我哪儿敢呢!表姐您贵为小侯爷的夫人,我可不敢讨厌您!” 徐南意放下帕子,脸上没了笑容,眼眸低垂,安静得坐在那里,便可以显得十足委屈。 见徐南意这般低落,陈升立刻板起脸,斥责道:“你这么阴阳怪气的,怎么跟你表姐说话的!道歉!” 赵宛苓笑容僵硬,忙打圆场,“老爷,这事……” 凌厉的眼风扫过来,赵宛苓瑟缩了一下,放在桌下的手,急忙拍陈以恒。 赵宛苓深知,时刻给陈升留足面子,才是在陈府的存活之道。 陈以恒心里闷着气,起身装作很好的态度:“表姐,对不起,是我错了。” 上一次当学一次乖,陈以恒知道只有这样,徐南意才会放过他。 徐南意抿抿唇,长长舒了一口气,十分大方道:“兴许是我多心了,你是弟弟,我本就该多照顾你的。” 【作者题外话】:二更了吧!哈,今天到月底之前,都是每天两更,因为七月上架,要存很多稿子,爆更啥的,大家别催,我怕掉头发……【严肃脸】 第165章 你打我出出气 见徐南意松口,陈升立刻笑脸相待:“南意,快回房间休息吧,下午你精神足的话,咱们一家人一同去听戏,如何?” 陈雅黛也很热情,拉着徐南意的胳膊,很不舍道:“小侯爷不在,你在家也闷着,咱们一起去听戏。” 姐妹情深的场面,令陈雅诗和陈雅竹更加反感这位大姐,没想到真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徐南意对他们俩盈盈一笑:“好,谢谢姨丈和大姐了!” 出正厅时,徐南意还多看了陈以恒几眼,那种眼神就像是防着小偷。 而这细微的举动全都落在陈升眼中,待徐南意回房间后,陈升再次狠狠地警告了陈以恒:“你若是敢乱来,老子打断你的腿!” 回房间时,陈以恒是越想越气。 昨天编好了一张大网,徐南意却凭空消失了,他被陈升骂了一顿。 今天徐南意再次出现,就当昨天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偏偏大家也都不敢再提,他又被陈升骂了一顿。 今天他做错什么了,凭什么要挨这顿臭骂? 他的厄运,全都怪徐南意! 想着想着,陈以恒的脚步不自觉地迈向了徐南意的院落,他驻足在门口,望着那扇门,恨得牙痒痒。 他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把那个贱人拉出来活活打死! 就在他站在院门口摩拳擦掌时,此时有两人从天而降,直接将陈以恒按倒在地,毫不留情地暴打了一顿。 陈以恒的惨叫声,响彻陈府,惊动了大家。 一会儿的功夫,陈以恒被打得半死不活,这两人手下很有分寸,见差不多了,就把陈以恒提溜到院子里。 当陈府一家人闻声过来时,正巧撞见一个强壮大汉半跪在院中,高声回禀道:“意夫人,有一贼人在院门口意图不轨,属下已经教训过,现在是扭送官府,还是当场打死?” 众人疑惑,走近一看,是鼻青脸肿跪倒在地的陈以恒! 赵宛苓惊声高呼,心疼地扑过去:“以恒!是谁敢打你!” 她根本没机会近前,就已经被另一个壮汉挡开。 秋秋打开门,徐南意从房间里出来,像是受了惊吓似的。 赵宛苓忍不住了,指着徐南意恨恨道:“就算以恒从前得罪过你,他在普陀寺受了那么多苦,也算扯平了吧,你为什么还要对他下此毒手!” 徐南意些许疑惑,往院中走了几步,看到地上的人时,这才惊呼道:“以恒?” 她看向秋秋,秋秋奇怪地嘟囔着:“刚才,我们看到院外有可疑的人在晃,所以奴婢才叫纪五他们去瞧瞧的!怎么……怎么这个贼人,竟然是二少爷!?” 看到秋秋,赵宛苓心里就更火大了,若不是这个小蹄子,当初陈以恒就不会被送去普陀寺! “你一个小小丫鬟,敢说以恒是贼人!”赵宛苓厉色道。 徐南意上前一步,将秋秋挡在身后,满面愁容:“是我吩咐纪五出来看看的,没想到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可以恒为什么又要在我院外站着……” 赵宛苓还想为陈以恒讨个公道,可明理人都听得懂了,而且将之前的细枝末节都串联起来,便不觉得陈以恒举止奇怪了。 昨天,陈以恒上蹿下跳的,不就是为了给徐南意扣个屎盆子? 从一进门开始,徐南意就告诉大家,是陈以恒叫她来的。 饭桌上,徐南意也在给大家心里暗示:陈以恒很讨厌她。 如此看来,陈以恒心里有气,一时冲动想找徐南意报复,也不是没可能。 这样推想,陈以恒要溜进房间,企图伤害徐南意这事,便有理有据了。 而这些理和据,都是徐南意从进门时就铺好的。 “姨母,你别生气……”徐南意满脸歉意,微微低头,“是我错了,我向表弟道歉……” 道歉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见徐南意低头,赵宛苓更想不依不饶,冷笑道:“以恒被打成这样,你说抱歉就可以了?不如我打意夫人一顿,再跟你说一百句对不起?” 若此时换成三个女儿,赵宛苓不见得有这么生气。 此时,纪五已经挡在徐南意面前,面色冷硬,盯得赵宛苓吓得步步后退。 徐南意从纪五身后走出来,眉宇间淡淡愁绪:“如果这样能让姨母出气的话,南意也乐意。” 赵宛苓眼中有跃跃欲试的神色,只听徐南意轻飘飘地说道:“不过姨母不要为难他们,他们是小侯爷派来保护我的,小侯爷说了,一旦发现有人想害我,他们可以将其就地正法……这次他们误会了,实在是不认识以恒。” 听徐南意慢悠悠地说完话,赵宛苓和陈升脸色都僵硬了。 这两个壮实的男人,是纪如珩派来保护徐南意的…… 纪如珩的人,谁敢怪罪啊! 陈升心里更火大,嘴角轻轻抽搐着,尴尬一笑:“南意,这真的是个误会……” 徐南意摇摇头,望向赵宛苓,“姨母,你打我一顿,为以恒出出气吧!” 话音落,纪五和手下凶神恶煞地瞪过来,赵宛苓花容失色,脸色比哭还难看。 如果她真的动手,这两个高大的男人不把她当场灭了才怪! 徐南意坚持让赵宛苓打一顿出气,弄得陈升夫妇下不来台,尴尬地不行。 此时,陈升心里已经痛骂这对不争气的母子千遍万遍,就会给他引火烧身! 一院子人都僵持着,见火候到了,秋秋及时站出来,劝说着徐南意。 “意夫人,陈夫人只是心疼表少爷,没有责怪您的意思,可别因为这个伤了亲戚间的和气!” 虽说很讨厌秋秋,但她说的话还算中听,赵宛苓脸色稍稍缓和些,配合地说道:“是……是啊,南意,刚才我着急坏了,这事儿……原是以恒不对,瞎晃荡!” 秋秋也圆滑地笑道:“这次真的是个意外,小侯爷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奴婢和纪五也有些草木皆兵,就怕意夫人伤着碰着,才错以为表少爷是贼人……” 秋秋拉长了调子,意味深长,陈升和赵宛苓的脸上更加挂不住了。 她们是要让陈升他们明白,陈以恒就是贼人,只是徐南意大度,原谅了他! 秋秋说完圆场的话,徐南意再次粉墨登场,她笑着:“秋秋说的是,都是误会,我们一家人不要因为这点小误会伤了和气!” 见徐南意不计较,也有了台阶下,陈升自然千恩万谢。 而赵宛苓心中气得要死,让人拉着陈以恒下去看大夫。 这已经是第二次,陈以恒折在徐南意手里了! 【作者题外话】:今日第一更!晚安 第166章 那女人变了 陈以恒得了教训,便只能在家静养。 每天照镜子看到自己浑身的伤痕,陈以恒就气不打一处来,为什么几次三番都败在徐南意手里,这样下去他什么时候才能报复! 这天,让陈以恒心安的一个人来陈府了。 孙夜。 带着孙尚书的礼物,去拜会过陈升夫妇之后,孙夜便来看陈以恒了。 陈以恒像是大爷一样躺在床上,一只脚被包裹得像是粽子,吊得老高。 这不是陈家二少,而是一只斗败的鸡! 看到陈以恒,孙夜眼中闪过失望之色。 原本猜到了凭陈以恒自己的本事,是成不了什么气候的,没想到输得这么惨! 陈以恒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如果以后真的跟他合作了,岂不是找了个猪队友来拖后腿? 孙夜心中,已然有了一番计较。 见孙夜进来,陈以恒两眼放光,“孙兄,你来了!” “来人,快给孙兄搬椅子,上茶!”陈以恒横声指使着下人。 下人搬来椅子,孙夜笑着点头致谢,这才坐下来,声音平淡,算是温和。 “以恒,你怎么会伤成这样?” 孙夜已经放弃陈以恒了,只不过,他总要了解一下事情的原委,知己知彼,才能找到法子对徐南意的软肋下手。 陈以恒是火药桶,一点就着。 “孙兄,那个贱人又来害我!” 将事情说了一遍,陈以恒气得拍床板,“上次那个贱人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阴我,这次还来!我一定要亲手结果了她!” 看陈以恒咬牙切齿的模样,孙夜正襟危坐着,眼中却在不经意间闪过一抹嘲讽。 人家徐南意一直不屑于跟陈以恒这样的小喽啰斗法,所以每次才用这种低级手段,估计陈以恒也就配得上这种下三滥招数吧! 孙夜笑笑,没有接话。 此时,有人敲门,“娘让我送来雨前龙井,招待客人。” 陈雅黛带着丫鬟走进来,将茶水摆放好,算是客气地跟孙夜点头致意。 望着陈雅黛,孙夜眼睫轻动,随即轻笑道:“大小姐真是个好姐姐,以恒受伤,大小姐应该是经常来探望的吧。” “哪有!我大姐这可是难得来看我一次呢!”陈以恒讽刺道。 从前陈以恒跟陈雅黛关系不错的,可他也不清楚,为什么这次回来,大姐会胳膊肘往外拐,说话也不偏帮他了。 陈雅黛瞪着陈以恒,脾气很不好:“你自己几次三番作成这样,还能怪谁?” “大姐,你搞清楚,如果不是徐南意,我怎么会变成这样?”陈以恒就差跳起来了。 陈雅黛脸上浮现冷嘲之色,“还不是因为你先招惹她的,否则她平白无故怎么会跟你计较?” “陈雅黛,她究竟给你下什么蛊了!”陈以恒气急。 陈雅黛狠狠瞪了陈以恒一眼,掸了掸衣裳,淡声道:“公道自在人心,长着眼睛的人都看得明白,哪需要她来下蛊!” 说罢,陈雅黛便阔步离开了。 陈以恒气得笑了,从前的陈雅黛眼高于顶,哪里是个会说公道的人? “这个贱人,连我大姐都蛊惑了!不光是那贱人变了,连我大姐都变了!”陈以恒气道。 之前孙夜是从陈以恒这里得知,陈雅黛曾和徐南意之间闹得不可开交,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如果世界上没有什么邪术,那只能再次证明徐南意这个女人太厉害! 不光惊叹于徐南意的本事,孙夜还抓住了陈以恒话中的一个重点:“你是说,意夫人从前和现在完全不同?” “上次不是告诉过你,这个女人性情大变,我都怀疑是不是妖精上身了!”陈以恒开始胡说八道。 “你好好休息,改天再来看你。”孙夜文雅地笑着,起身作别,离开了陈以恒的房间。 走在陈府的小路上,孙夜双手负在身后,脑海中没有一刻停止思考。 他是不相信这世上有妖魔鬼怪的,他坚信一切都可以凭人力改变。 但他却对陈以恒所说的,徐南意性情大变这件事,很感兴趣。 究竟是什么样的遭遇和变故,会让一个懦弱无能的傻女脱胎换骨,还有本事动手害死了他的书羽? 孙夜想到了陈雅黛,如今的陈雅黛偏听偏信于徐南意,想必是关系已经好了不少。 如果能加以利用…… 孙夜正打算去寻陈雅黛,却听到前方的小花园处传来争执的声音,他缓步靠近,站在树丛后面看着。 那是陈府三姐妹,陈雅诗和陈雅竹都捧着新衣料,欢欢喜喜的样子,却遇到了陈雅黛拦路。 陈雅黛劈手夺过那些衣料,一看是上好的布料,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摔在地上。 “凭什么你会有这种布料?” 从前,府中新进了最好的布料都是先送来给陈雅黛的,如今却落到了陈雅诗手里。 陈雅诗大惊失色,身边的丫鬟赶紧去捡,衣料上沾了灰尘,陈雅诗的面目也现出几分狠色。 “大姐,这是娘分下来的,你没有就应该去问娘,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个泼妇?” 站在陈雅诗身后的陈雅竹,从来都是哪个姐姐得势就跟在其身后,如今瞧见陈雅黛也敢奚落了:“大姐,你再不改改这个脾气,这辈子都要呆在陈府了!” 名声变臭,怀孕流产,陈雅黛知道自己这辈子是完了。 可是,陈雅诗和陈雅竹又凭什么来踩她? 陈雅黛气得不轻,夺过丫鬟手中的衣料,扔在地上狠狠踩踏,像是在发泄似的。 既然她得不到,那么她们又凭什么拥有这样好的东西? 陈雅诗身子都在发抖,之前有陈雅黛压她一头,这可是她难得才拥有的好衣料! “陈雅黛!你不要太过分!”陈雅诗将陈雅黛往后一推,丫鬟赶紧去捡,她厉喝一声:“不要了!” 陈雅黛脸上露出几分得色。 见陈雅诗生气了,陈雅竹就做一个称职的墙头草,阴阳怪气道:“大姐,二姐将来是要嫁给二殿下或者三殿下的,当然用得起这种好料子,真不知道你还在挣扎什么,大姐你……嗨,伤姐妹感情的话,我就不多说了!” 话都说的这么难听,陈雅竹才肯住嘴吗? 【作者题外话】:昨晚失眠一整夜,好痛苦! 第167章 小侯爷来信 其实她早就看出来,她在陈府已经失势了,从前最疼爱她的母亲赵宛苓,如今对她也不再像以前那么好,而是把好的东西都留给那两姐妹。 陈雅黛气得说不出话来,踏着衣料怒气冲冲地走掉。 站在树丛后观望的孙夜,眼眸暗了几分。 陈雅黛无权无势,失去了贞节和名声的她,没有了跟别人竞争的优势。 将心比心,像陈雅黛这样的废人,想必徐南意也不会放在眼里。 孙夜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他把徐南意当做一个最强劲的假想敌,处处都假设着,如果是徐南意,这件事该如何做。 “二姐,大姐现在变得这么讨厌,我想她大概是以为,徐南意真的会帮她吧!”花园那边,陈雅竹说着。 陈雅诗淡淡笑,眼中满含讽刺:“徐南意又不是傻子,帮大姐出头,那是打不着狐狸惹一身骚!” 陈雅竹噗嗤笑了,她眼珠一转,问道:“二姐,你之前是不是说,二殿下总是偏袒徐南意?这个徐南意该不会真的想跟你抢男人吧?” “那个女人……”陈雅诗眼中闪现锋芒,“有小侯爷在,她应该不敢明目张胆,只不过,二殿下看她的眼神,真的……” 凭着女人的直觉,陈雅诗是感觉得到,纪梦舟看向徐南意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只是,纪梦舟很烦她讲话,所以她也做不了什么,想到这些只能给自己徒增烦忧。 看着地上这堆被踩坏的衣料,陈雅诗深吸一口气,强自压下愤怒,淡声吩咐丫鬟:“你去我娘那里一趟,再要一份一模一样的,如果她问起,你就说大小姐要抢。” 如今的陈雅黛不成气候,但陈雅诗想,总得给她点教训,否则她总是想坏别人好事! 丫鬟走后,陈雅诗姐妹感觉很晦气,正走出花园时,撞上了孙夜。 孙夜礼貌地作揖,微笑问好:“孙夜,见过二小姐,三小姐。” 按级别来说,他们都平等,孙夜这样说是客气,陈雅诗她们回礼后,问道:“孙公子是来看以恒的吗?” 孙夜点点头,“是啊,本想直接离开,没想到这么巧,还能碰到两位小姐。” 温文尔雅的男人,最招人喜欢,陈雅竹脸都泛红了。 陈雅诗双手置于小腹,端庄大方的样子,“眼看快到中午了,孙公子不如留下吃顿便饭吧?” “不了,家父等着我呢。” 两人一番客气,陈雅诗便准备告别了,“那孙公子慢走。” 孙夜才走出两步,忽然回头,笑着看向陈雅诗:“此番回京,师父让我们择佳木而栖,我仰慕二殿下已久,听闻二小姐和二殿下关系很好,不知改日可否引荐?” 有意将陈雅诗和纪梦舟的关系说的很亲密,这正中了陈雅诗的下怀,欣喜溢于言表。 陈雅诗轻咳几声,压下兴奋之意,脸上的笑容比刚才好看几分。 “好啊。” 孙夜含笑致谢,转身离开,面容淡了下来。 看起来这个陈雅诗有资本,而且对徐南意的意见也很大,或许日后能帮到他…… …… 武安侯府里的秋菊簇簇盛放,徐南意看着欢喜,便接过丫鬟手中的水壶,细心地给花朵浇撒着。 余光瞥见有人从府门匆匆进来,没有跟她打招呼,而是跟霁月耳语一番就走了。 霁月也没打算跟她说什么,便要走。 “霁月,拿了什么?”徐南意直起身子,将水壶递给丫鬟,扭头笑问霁月。 打眼一看,霁月手中握着一封信,烫了火漆,看起来很机密的样子。 徐南意似乎了然,勾唇道:“东延边境来的?” 是纪如珩寄来的吧。 霁月点头,没有撒谎,却很为难:“但是夫人,这信不能轻易示人,包括您……” 侯府自有一套规矩,相比之霁月而言,徐南意还是个外人。 徐南意轻松地笑笑,往东院房间走去,“霁月,你跟我来。” 回到房间,主仆二人关起门来说话。 徐南意坐在书桌前,慢悠悠地蘸着墨汁,在白纸上方比划着,不知想写什么。 而霁月则捏着信函,眉宇间萦绕着淡淡愁绪,这信是真的不能给徐南意看的。 “你放心,我不看信,你就在这儿拆。” 霁月稍许为难,不过想到徐南意对待府中人也从未耍过奸诈那一套,便拆开信,从头到尾细细读了一遍。 就在这个空档,徐南意垂眸落笔,写下三行字。 然后,她将纸放到一边晾着,笑盈盈地抬头,“看完了吗?” 霁月收信,点头。 “信中,有没有提到我?” 霁月笑道:“小侯爷说到您了。” “说我什么?” “小侯爷说,让奴婢多谢您,肯为帝师悉心诊治。” 她了然一笑,再问:“除此之外,还嘱咐我什么了?” 此刻霁月眼中已经有疑惑之色,徐南意明明没有看信,却仿佛什么都知道似的。 霁月老老实实回答:“小侯爷说,林帝师回京,他手下门生必定入朝为官,而帝师手下有不少忠臣良将,届时还请夫人您多上心,悉心遴选一些可以作为心腹的官员,送到二殿下身边。” 霁月笑眯眯的,“小侯爷说,他不在,上京城的大局全靠夫人来主持了,他信得过您!” 徐南意笑出声来,“小侯爷说的真这么好听?” 霁月有点脸红。 纪如珩顶多是说,让徐南意去做这做那,怎么可能说这么好听? 哎,全靠有霁月这个好助手! 徐南意笑叹一声,“小侯爷一走了之,倒是把这烂摊子留给我,倒是心大!” 她执笔蘸墨,却发现砚台干了。 霁月很识眼色地上前,为徐南意研墨,还笑道:“夫人,您是要给小侯爷写信吗?您写好,奴婢帮您送去!” 徐南意抬头笑睨了一眼霁月,真是爱撮合主子的好丫鬟啊! 她闲闲道:“我就不添乱了,你该回什么回什么……不然,你帮我在信中多添一句话吧,别叫小侯爷说我听了吩咐,却不回话,骂我失礼!” 说着话,徐南意已经挥毫写下一行字—— 夫唱妇随,天经地义。 霁月笑得合不拢嘴,传这种话她是很乐意的。 第168章 谁能为她所用 不经意间,霁月瞧见了一旁晾着的一张纸,上面写了三行字,这令霁月颇为震惊。 三行字分别为—— 有。 看病。 门生为官。 恰好是徐南意那三个问题的答案,霁月瞧得清楚,她是提前写下放在一边的! 霁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信,突然有些怀疑,徐南意是不是派人在半路上劫持过送信的人。 可徐南意所能用的人,全都是侯府的,这不可能! 那么,她未免太神,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霁月佩服之至,心想一定要把这事也告诉小侯爷…… 余光瞥见霁月眼中一抹震惊之色,徐南意轻然笑笑,继续随意写着字。 她不是神算子,她只是太了解纪如珩了。 纪如珩离上京隔着十万八千里,却对这里的局势有着绝对的掌控,此刻他最上心的肯定是林霖回京这件事。 就照纪如珩肯把浮云刹交给她管理这件事来看,纪如珩已经相信她了,而且认可了她的能力。 这样推算下来,关于林霖这摊他够不到的事情,只能交给她来处理了。 而且,纪如珩绝对相信,她能做好。 是默契吗?徐南意笑笑。 她相信,她想做什么事,纪如珩也能猜到个七八分,这不是默契,而是数次对于彼此的猜测,而形成的习惯。 除此之外,徐南意想还有一种解释:他们同样想做一个强者,强者的思考都是相同的。 默契,不存在的。 笔锋一转,手中毛笔从纸上轻巧离开,徐南意恍然,看着自己写了一句话,而且是用好几种字体写了五六遍—— 君子并非池中物。 君子如珩,岂是池中之物? 徐南意盯着字看了半响,又拿了笔,将一行行划掉,只留下一种字体。 她看着这行字很满意地点头,轻笑道:“还是狂草最适合他。” 既然接了纪如珩给的任务,那么徐南意就得办事。 下午,徐南意就全心投入到任务之中,她开始进入秘阁研读资料。 林霖桃李满天下,这次能随之回京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也就是说能得到林霖重视的,将来肯定会有一番作为。 徐南意派人将这些人都查出来,从各地搜集来相关信息,一一研读。 霁月就在秘阁之中陪着,她闲来无事,就做些打扫工作,可无论何时抬头,见到徐南意都保持着一个姿势,似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十分专注。 这让霁月想到了小侯爷,他从来都是那样认真专注,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霁月掩唇笑了,世上相似的人终会相遇啊! 整整一个下午,徐南意将卷宗全部研读完后,全部合起来,闭上眼睛细细回想着。 她右手摸着左手佩戴着的佛珠,那是林霖送她的。 听佛静心,她想总能从颇有禅意的林霖那里,得到些什么启发。 已经是黄昏,仆人都来通传好几次要吃饭,霁月也有点着急,但也不敢打扰。 “霁月,拿纸笔。” “好。” 听到吩咐,霁月赶紧把早就准备好的纸笔在桌上摆放整齐,她知道徐南意有写写画画的习惯。 徐南意睁眼,目光沉静淡然,思忖片刻后,提笔写字。 帝师的门生,目前来看最突出的也就不到十人,在徐南意看来,能产生影响或者威胁的,不过四人。 陈以恒,出身官宦世家,陈升可以为他前程铺路。 陈持之,秉性纯良,成绩优异,林霖很喜欢,应该可以成为优秀的文官。 孙夜,和陈以恒的情况大致相同,不过更胜一筹的是,他是林霖最得意的高徒。 施澜,只有这个施澜,是从未谋面的…… 不过,单从送来的资料上看,徐南意也能写下几个关键点:江州人氏、贫贱出身、颇受赏识。 从那么多门生中,徐南意能将施澜作为重点人物对待,也是有原因的。 施澜是这么多门生中,唯一一个半路加入的,而且是难得一见的平民阶级。 他没有家世背景,家境贫寒,据说是林霖在江州街边偶遇到的一个卖字先生。 而林霖此次进京,还带上了从未出过江州的施澜,可见他有两把刷子。 也就这四个人,徐南意是重点看待的。 将这四人的情况分列出来,其余的细枝末节都在徐南意的脑海中。 她盯着这个人名,用笔头轻轻点着桌面,深入思考着。 究竟,谁能为她所用…… 约摸一盏茶时间,徐南意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透着自信和超然,仿佛一切都掌握在她的手中。 她提笔,圈了两个人名。 陈持之,施澜。 “霁月。” 一下午滴水未进,徐南意口干舌燥,嗓子都哑了。 “在。”霁月及时递上一杯水。 徐南意轻抿一口,便指着被圈起来的人名,笑道:“记住这两人,派人告诉二殿下,这是这次的目标。” 霁月探头看仔细,用心记下。 像是徐南意写下的这些东西,多半是不能示人的机密,霁月只有用脑子记住,然后派人去暗中传话。 直到现在为止,外界所有人都还认为,武安侯府和纪梦舟闹翻了,与纪青烽结盟。 徐南意和纪如珩也没打算现在就推翻大家的认知,他们希望大家一直这样认为下去,直到他们斩杀掉所有阻碍。 “是,奴婢记住了。”霁月说着,便要出去派人传话。 “哎,我跟你一起出去,快饿死了。” 徐南意拿来墙壁上的烛火,将写下的东西烧为灰烬后,伸了个懒腰,便和霁月一同出了秘阁。 两人走着,徐南意缓声道:“今晚你要去给两家传话,一,告诉二殿下,我决定好的目标人物;二,派人去骆府告知骆桑榆,明天来医馆复诊。” 霁月还有些疑惑,按照她的猜想,徐南意该是通知纪青烽见面的,为什么没有呢? 不过,霁月相信徐南意,就如同相信纪如珩一样。 进了正厅,一桌美味的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徐南意坐下就开吃,霁月作揖,恭敬道:“夫人,那奴婢先去办事了。” “唔。”徐南意含糊地答应了一声,继续咬着玉米粒。 【作者题外话】:昨天只一更,抱歉,今天这是补齐了哈!对了,大家看下塔读首页有活动诶,写书评送塔券,大家积极参加哦!就当给我捧个场,哈哈! 第169章 广撒网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骆桑榆的双眼已经能初初看到一些光,这令她非常欣喜,每天都充满希望。 看着欢欢喜喜的骆桑榆,徐南意心里多少有一点不好受。 骆桑榆的眼睛,一次手术就能治好的,可她拖了很久。 因为一开始,她的目的就不是日行善事,愿意帮骆桑榆治眼睛,完全是想在他们和纪青烽之间搭一根情感的桥梁,让纪青烽更加相信他们合作的诚意。 听说骆桑榆要来,纪青烽必定是要陪同的。 因为纪青烽的目的也不单纯,他为着徐南意而来。 关于帝师门生这件事,纪青烽也有很多苦恼,需要向充当军师的侯府夫妇求教,纪如珩不在,他也相信徐南意的本事。 纪青烽骑马,骆桑榆乘轿,下轿时,他还细心地掀帘子,搀扶她进门。 无微不至,恩爱羡煞旁人。 徐南意出来迎接,笑道:“三殿下也来了,请坐。” 纪青烽点头致意,便在大堂等候着。 徐南意领着骆桑榆去里间诊治,这次也没做什么,只是上了些缓解眼疲劳的药。 彻底将骆桑榆的眼睛治好,这个时机还未到。 看病之后,徐南意便道:“正好我也要回家了。” 纪青烽也很有默契道:“二嫂,我送你一程吧。” 于是,三人一同离开医馆。 将骆桑榆送回家后,两人来到了一间幽静的茶馆。 “二嫂,二哥不在,我感觉没了主心骨,只能向二嫂求教啦!”纪青烽斟茶,笑着递给徐南意。 徐南意接过来,笑容和气:“三殿下太见外了,临别前小侯爷还嘱咐过我,要多帮衬着殿下的事情。” 她垂着眉眼,抿了一口茶,面容极其温柔。 “我知道殿下在担心什么,小侯爷也知道。前两天小侯爷来信,告诉我该怎么做了。” 就算纪青烽知道她聪明,可她也要懂得藏拙。 纪如珩本就是一身本事,让纪青烽忌惮三分,那么她继续将功劳堆在纪如珩身上,也不碍事儿。 可若是就此让纪青烽盯上了她自己,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纪青烽眼中闪烁着淡淡光芒,“哦?二哥向来料事如神,呵呵……请问二嫂,我们该如何做呢?” ‘我们’,瞧瞧纪青烽的用词,就已经在言辞之中,将他们三人绑在一起。 徐南意放下茶盏,双手拢袖,后背挺得很直,淡淡笑着。 “是这样的,想必殿下也能看出来,帝师的这群门生不容小觑,皇上很快就要为帝师举办接风宴,届时门生们一步登天,入朝为官。我想应该有很多人在盯着他们吧,比如大殿下、二殿下、或是正在成长的四殿下,也有可能是朝中某些意欲反叛的权臣……” 听着徐南意的分析,纪青烽的眉头轻轻皱起,萦绕着淡淡的愁绪。 走向高位的路,并非坦途。 尤其是现在的处境,他已经是站在高位,身在明处,却是不知道有多少人虎视眈眈,真是暗箭难防! 这些门生就等于是朝廷的新鲜势力,若谁能提早笼络,才是抢占了先机。 尤其是站在门生背后的林霖,若能请得帝师出马,那才是如虎添翼。 为此,纪青烽也不得不拼命向前。 “那么……二嫂,该如何是好呢?” 徐南意笑容清浅,一派轻松:“二殿下他们细想想,应该现在就去讨好那些门生了吧,那么我们也得赶紧去拜访各家,带着厚礼,开出最诱人的条件,一定将那些有真才实学的门生收归门下。” “这样,会不会有人说我们结党营私、拉帮结派?”纪青烽苦笑道。 皇上最忌讳的,就是朝中臣子搞小团体,如果他这么做,实在太明目张胆了! 徐南意摇摇头:“我们敬重帝师,爱护他的门生,这个理由说得过去,明天,我随殿下一同去。” 经过这一番商量,这两人便开始行动了。 按照徐南意的想法,他们要广撒网,重点捞鱼。 拜访了很多门生,这样不会让别人看出来,他们究竟看上哪些门生。 再者,当他们到陈府时,纪青烽也奇怪:“二嫂,你的两位表哥,似乎性情各不相同。” 他是在问,他们究竟该针对哪个人呢? 徐南意浅浅一笑:“三殿下,我在陈府长大的,别的不敢说,对于这两位表哥的能耐我还是了解的。或许你看到持之表哥功课优异,文章写得漂亮,常常受到帝师表扬,可你没看到的,是持之表哥真正的地位,他是庶子出身,如今的陈府是我姨母,她不会允许持之表哥压过以恒一头的。” “可我也听说,这陈以恒是个纨绔子弟,前不久跟你起过冲突。”纪青烽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徐南意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之色,冷笑道:“的确,陈以恒不顾亲情,多次想陷害我……” 她眼中那一抹戾色淡去,化作一抹轻巧的笑,望着纪青烽:“可他是礼部尚书的嫡子,将来入朝之后,我姨丈一定会倾尽全力为他铺路,到时候就不能轻视了。我若是念着私仇,不让殿下去笼络陈以恒,这无疑是给殿下树了大敌!” 听了徐南意这样说,仿若醍醐灌顶,纪青烽慎重地点头,感激道:“多谢二嫂为我思虑周全。” 因此,去陈府时,纪青烽主要是在游说陈以恒,把陈以恒捧得云仙雾绕,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虽说陈持之受了冷落,但他没有丝毫怨气,只是彬彬有礼地做陪着。 这副不争不抢的模样看在纪青烽眼里,是越发失望,陈持之这种温吞性子和他根本不合拍,倒是不如有勇无谋的陈以恒,至少真有什么事,他还可以把陈以恒扔出去为他拼杀。 如此一来,纪青烽对徐南意所言,更加深信了。 看到陈持之单纯的表情,徐南意喝着水,掩饰唇边的笑容。 这么好的表哥,怎么能随便便宜了纪青烽呢?当然是要留给纪梦舟啊! 陈府拜访完,还有一下午的时间,正赶上要去兵部尚书孙府。 【作者题外话】:补上昨天的第一更 第170章 笼络孙夜之计 中午,他们一起吃饭时,徐南意就已经说了。 “三殿下,你也知道,我跟孙府有过节,如果我下午随你一起去的话,事情可能会搞砸。” 纪青烽问:“你的意思是,很看好孙夜?” 徐南意慎重点头,“孙夜的情况和陈以恒很相像,孙府的情况也特殊,孙华已经没有女儿,后半辈子的希望应该全都放在这个义子身上了吧,孙华在朝中的人脉,殿下应该比我清楚。因此,孙夜能从孙华那里得到的支持会比陈以恒多得多。” 纪青烽放下筷子,叹道:“若是笼络孙夜过来,将来我们必定是要在一起共事的,你和他总不能不见面。” “可以避免的,等小侯爷回来,我也不会这样频繁地抛头露面了,到时候都是你们男人来决断,我自然不出面。” “况且,就算孙夜再痛恨我,也不敢迁怒到小侯爷身上,只要我不露面参与你们的大业,孙夜就是一颗不错的棋子。” 这样说来,徐南意确实是不能露面,她踏入孙府,可能就等着别人把她赶出来吧! 纪青烽思忖片刻,还是觉得很无解:“旁人都知道,我和二哥二嫂关系要好,孙尚书他们应该……” 徐南意轻笑着,眨眨眼,略显神秘:“所以啊,三殿下拜访孙府之后,我们还要演一场戏!” 两人耳语一番,纪青烽眼中露出了然的笑容。 这天下午,徐南意便独自回去了,这件事也受到了别人的关注。 这几天,意夫人陪同三殿下一同走访帝师的门生家,这事儿已经被有心人所关注了,而下午,徐南意脸色很不好地离开了茶馆,独独留下纪青烽。 后来,有人瞧见纪青烽自己登了孙府的门,会见孙夜。 孙府,徐南意…… 这二者放在一起,大家就很容易联想到前一阵子秋日宴的事情,想必是意夫人念着旧仇,才跟三殿下翻脸的吧。 纪青烽他们在观察着各个门生,门生们也在密切关注着纪青烽的动向,而谣言也越传越离奇,最终的定论就是:因为孙府,三殿下和意夫人闹掰了! 纪青烽和徐南意的又一次会面,才让大家对这个谣言深信无疑。 据说,纪青烽为了和好,邀请徐南意去茶馆小坐。 两人进去没多久,里面就爆发出激烈的争吵声。 清幽的茶馆中,别的客人想不听都不行。 他们争吵了很多,而中心思想就是两句。 “我讨厌孙家人,笼络孙夜,那么孙夜和孙家很快就能往上爬!我绝不同意!” “我看中了孙夜的才华,若二嫂执意如此,那青烽先行告辞,等二哥回京后,咱们再聚吧!” 风声很快传到了孙府,孙华都已经乐不可支了。 “夜儿,如今的三殿下不可同日而语,你若是跟了他,前途一定无可限量的!” 孙夜眼中一派平静,什么前途不前途的,如今他只想为书羽报仇,用最狠的方式报复徐南意,那些所谓的前途,不过是他为自己铺的路而已。 “都只是传闻,武安侯府的势力,三殿下绝不可能放弃的,我们静观其变吧。” 孙夜的头脑十分清晰,就算在这种时候他也能镇定自若,仔细观察局势。 他在想,这会不会又是徐南意的圈套呢? 只是,这个圈套只为了让他加入一个强势的团体,未免也太奇怪了! 孙夜,也曾迷茫。 隔了几天,纪青烽再次登门,孙华盛情招待。 “我这是第二次登门,想必你也看出了我的来意。”纪青烽笑着举杯,开门见山。 孙夜躬身低头,酒杯放低碰了上去,十分恭敬。 一杯酒饮尽,孙夜这才温温笑道:“是殿下抬爱了,让殿下和意夫人起了冲突,是孙夜的不是……” 纪青烽笑着摆手,“说的哪里话?这与你无关,是我和她之间的矛盾。” 纪青烽也顺着话说下去,“不过孙兄你也瞧见了,意夫人出于私心,百般阻挠我前来,可我也不愿错过任何一个良将,我的真心,孙兄可知?” 孙夜起身作揖,诚惶诚恐:“孙夜谢殿下赏识。” “快坐,不必拘礼,”纪青烽十分亲和,说到一些重要内容,便正色几分,“不瞒孙兄,来之前我对你们各位门生做过一番了解,这便看中了孙兄的才能,想和孙兄一同,做一番大事!” 孙夜点头,谦逊有礼。 不是孙夜自视过高,这群门生中,往日数他最得林霖的心,也是他饱读诗书,被林霖誉为:有经世之才! 或许还有一个人,施澜。 但孙夜依旧不怎么放在心上,施澜那厮只不过是个江州来的穷小子,就算有才华,他很快就会被上京城这权力和欲望编织的大网压得喘不过来气,根本没有翻身之地。 对于纪青烽想拉拢自己这件事,孙夜并不意外。 酒过三巡,纪青烽亮出底牌。 “若是孙兄愿意投入我麾下,助我成就一番事业,我可以承诺,这批门生中我只重用孙兄一人,届时孙兄的前途必定光明!” 孙夜千恩万谢,但是直到纪青烽离府时,他也没有说过一句同意。 吊足了纪青烽的胃口,才能让纪青烽知道他的珍贵。 更何况,他还需要一些时间来弄清楚,纪青烽和徐南意究竟是怎么回事。 纪青烽不在孙夜身边,可孙华却一直在劝说孙夜。 “夜儿,三殿下是从最底层爬上来的,他稳扎稳打,一定不会错的。就算徐南意她将来还会回到三殿下的队伍中,但凭你的本事,一定可以挤掉她,成为三殿下身边最得力的军师的!” 孙夜心中只觉可笑,面上只挂着清淡的笑容:“爹,那书羽呢?” 孙华打了一个激灵,眼中闪过悲哀之色,苦笑道:“活着的人,还要活着,夜儿,我是很希望你能为书羽报仇,可你也是我的儿子,我不希望你被此事牵绊一生,不得善终……” 孙夜垂下眼眸,“谢谢爹。” 可在孙夜看来,孙华就是懦弱!就是怕事! 见到一点甜头,就可以忘记杀女之仇了吗? 【作者题外话】:补上昨天的第二更! 第171章 接风宴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比书羽的大仇更重要吗? 对于孙夜而言,没有。 即使孙书羽死了,也不会有! 孙华的劝说不管用,但孙夜很相信自己的双眼和打探来的消息。 据说,徐南意已经好几天都没跟纪青烽来往了。 而且,侯府里传出来一些风声,听说徐南意回去之后很生气,要将此事告诉纪如珩,让他来做主。 听闻此事的纪青烽,也在家里大发雷霆。 消息是派心腹去打听的,孙夜信得过。 所以,孙夜真的动心了! 虽然纪青烽不来,但他的助攻一个比一个神,比如陈以恒。 陈以恒才才能下床,便一瘸一拐地来到了孙府。 “孙兄,听说三殿下属意于你?” 孙夜默认。 陈以恒兴奋极了,“我也听说,徐南意特别不同意这件事啊,那孙兄你一定要去啊!气死那个娘们!” “是吗?”孙夜笑笑,他避开了这个话题,“我怎么发现意夫人的脾气很大,之前听你说起,她好像不是这样的。” 陈以恒粗眉一拧,“是啊,她以前不这样。” “徐南意从小没读过书,肚子里那点墨水都是陈持之偷着教她的,可我们几年前就师从于帝师去游学了,她后来是跟谁学的呢?”想到这个,陈以恒也觉得纳闷。 小时候的陈持之也只是认得几个字,会背几首诗,能教给徐南意的也就是这么多。 徐南意整天在陈府中,也没有人教习,她是如何变成现在这样,才貌俱全的呢? 孙夜继续道:“你以前说,意夫人她装扮丑陋,没有美丑之分?” “我那三个姐姐给她脸上画得乱七八糟,听说出嫁那天,更是化成了个大花猫,真不知道小侯爷在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是怎么看上她的!” 疑点越来越多,据陈以恒的描述,徐南意和从前判若两人! 女大十八变,容貌可以变得好看,脾气可以收敛,可才能智谋如何在一朝一夕之间改变呢? 还有医术,听说徐南意自称是读陈府的医书自学成才的,可这理由实在经不起推敲,孙夜不相信。 心中有了疑惑,孙夜再次去了陈府,找到陈雅诗姐妹来侧面打听着。 姐妹俩也都透露,无论是脾气秉性、还是行动作为,徐南意都变了。 孙夜脸上挂着沉沉的笑容,心中在思虑着。 一个人,该是如何就变成了另一个人呢? 陈雅竹打趣着:“难不成孙公子,瞧上她了?” 孙夜笑意温和,“意夫人是侯府夫人,三小姐慎言。” 他的意思是在警告陈雅竹,诬蔑他不要紧,可徐南意是纪如珩的夫人,说话前要想清楚后果。 话罢,孙夜再闲谈几句,便告辞了。 “什么嘛!”陈雅竹翻了个白眼。 陈雅诗看了她一眼:“你胡说八道也要过过脑子!” “不过是个玩笑!”陈雅竹气不过。 “玩笑?孙夜是孙家人!”陈雅诗冷笑着,压低声音道:“虽然秋日宴的风波平息了,可大家都知道,孙书羽是因为徐南意才死的,你想想孙家人会咽下这口气吗?他们会把这笔账算在谁的头上?” “自然是徐南意……” “对啊,自然是徐南意!孙夜他们肯定恨徐南意入骨,你还偏偏开什么他喜欢徐南意的玩笑,人家能给你好脸色吗?” 陈雅竹恍然大悟般点头,“的确是哦,看来是我多嘴了!” 陈雅诗摇摇头,只听陈雅竹嘿嘿一笑,撞了一下她的肩膀。 “二姐聪慧过人,真不愧是要嫁给二殿下的人呢!” 陈雅诗一怔,脸色稍红,却露出得意的笑。 她伸出食指点了一下陈雅竹的额头,“滑头!” …… 纪青烽在努力,纪梦舟也没有干坐着。 按照徐南意的指示,纪梦舟很低调地去拜访过陈持之和那位平民书生施澜,他们聊得还很不错。 而陈以恒、孙夜也对纪青烽的示好动了心,还有一些普通门生,也都倾向于纪青烽。 一切,都在徐南意的暗中推动下,有序地进行着。 很快,就到了接风宴这一天。 宴会这天,皇宫华阳殿广邀臣子,由于纪如珩不在,徐南意也在邀请之列。 众人纷纷举杯,欢迎林霖回京,林霖盛极一时,众人眼热着,都想攀上点关系。 只是林霖一直都是那副谦逊的模样,更多时候是如同佛祖一般无欲无求。 他没有跟朝中权臣拉拢关系,和皇上说话之余,最多的就是跟徐南意交流下病情,再无其他。 喝过几杯,皇上便要封赏,林霖起身作揖,恭敬做拜。 “老臣谢皇上好意,只是老臣离京多年,未曾给朝廷和西楚做出一点贡献,实在是无功不受禄!老有皇上和各位同僚的惦念,老臣感激涕零!” 对于林霖的超然,徐南意佩服却不奇怪。 人一旦达到过一定高度,欲望就会减退,正所谓入世才能出世,林霖经历过大风大浪,此时才渴望平静。 皇上的语气也非常深沉,“帝师年轻时辅佐朕打理朝廷,后来又游学西楚,桃李满天下,在天下人面前以身作则,这份恩情,朕感念在心啊!” “谢皇上厚爱……”林霖苦笑着,实在是不想接受这份平白得来的封赏。 不过入宫之前,林霖也有过一些考虑,这便开口了。 “回禀皇上,老臣年事已高,一身病痛,无法再为西楚和皇上效力,但老臣早年收了一些青年才俊为门生,如今也学了一身本领,对于皇上的厚爱,老臣无以为报,也想卖着臣这张老脸,在皇上面前讨个人情,给这些年轻人们一个报效朝廷的机会!” 千等万等,大家都在等着林霖开口说这事呢! 徐南意扫了殿上众人一眼,门生们乏闷的目光中添了光芒,连那些大臣们也都打起了精神,十分严肃。 徐南意垂眸轻笑,很明白场上局面。 年轻人们能得到机会,自然开心。 可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些大臣们对这些新鲜的血液都十分排斥,这些年轻人敢闯敢干,再是借着林霖这座靠山,肯定要从权力场上分一杯羹,或者再狠一点,取代他们这些老家伙! 大家,各有各的计较! 【作者题外话】:今天的第一更,第二更我要下午写,家里停电,去网吧写……好可怜的样子~ 第172章 门生为官 听了林霖的意见,皇上颇为赞许地点头。 若是别人提出这种要求,大家一定以为其人高傲自大,可换做是林霖,皇上便觉得十分中肯,这帝师是个愿为朝廷输送人才的好臣子。 “帝师的一番苦心,朕明白了!” 皇上看了眼一旁的太监,太监会意地点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圣旨,尖尖细细的嗓子宣读着:“帝师众门生,接旨……” 一众门生格外惊喜,他们原以为封官也只是个别,没想到都能雨露均沾吗? 门生们恭敬地跪伏在地上,听到太监的宣读后,一个接着一个,脸上露出喜色。 徐南意敛眉垂首,静静聆听着,关注点只在她盯着的那四个人身上。 陈以恒,礼部侍郎。 跟着他父亲陈升,这日子应该会好过得多。 陈持之,刑部侍郎。 照陈持之那个温柔性子,应该是个极大的挑战,但这刑部确实是个熬练人的好地方。 施澜,工部侍郎。 她记得,花凌玄也是工部侍郎,以后可以让花凌玄盯着施澜。 孙夜,兵部侍郎。 呵,真叫她料到了,孙华带着孙夜,指不定想怎么一飞冲天! 如此一安排,门生们似乎都很满意,几番拜谢天恩,席间再一一来敬谢师恩。 这次的封官,徐南意也很满意,至少她知道,把这些人放在这些岗位上,还算是好控制了。 宣读圣旨后,皇上便离开了,将这场地留给大臣们联络感情。 林霖那边,大家都盯着呢,瞅着空儿就要上去。 按照地位高低,徐南意和纪青烽之间隔着一个纪东行。 纪东行出去了,两人之间空出一个位置,不过也没什么交流。 做戏总要做全套,这是进宫前徐南意跟纪青烽说的,所以他们很有默契地没有理对方。 这时,孙夜一步一步走过来了,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如今的孙夜,有良好的家世,又被封官,从一个小乞丐摇身一变为如今的孙夜,自然备受瞩目。 徐南意百无聊赖地坐在席间,单手晃着酒盏,专注地看里面的液体,神思在放空着。 孙夜站定在纪东行的位置那里,这才得到了徐南意的注意。 “意夫人,三殿下,孙夜可否有幸敬二位一杯?” 徐南意缓缓抬头,瞧见孙夜双手端酒,恭恭敬敬站在他们面前,笑容文雅。 如同,他们之间从无嫌隙。 徐南意缓缓眨眼,举起杯来,笑容悠然。 她的嗓音比这酒还要清冽几分,“如今孙公子已经是兵部侍郎了,这当然是我的荣幸。” 徐南意手向前一伸,和孙夜的酒杯轻轻一碰,轻抿了几口。 而纪青烽的态度则是更好,碰杯后,细心叮嘱道:“以后好好干,提拔晋升的机会有很多。” 孙夜都喝了满杯酒,是无比的尊敬。 耳朵长的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心中也有了一杆秤。 徐南意笑着说话,却是话中带刺,而纪青烽那才是发自内心。 看来,传言是真的,这三个人之间有火药味。 两杯酒之后,孙夜向他们作揖,态度十分谦和,将姿态放得很低。 “意夫人,三殿下,之前二位为了我的事,生出许多不愉快,是孙夜的过错,孙夜在此,向二位道歉。” 纪青烽甚至已经站了起来,虚扶了孙夜一把。 徐南意静静地坐在那里,唇边挂着一抹淡然的笑。 那在旁人看来,是嘲讽的笑容。 孙夜能屈能伸,徐南意忽然觉得要刮目相看了。 就算孙夜不计较孙书羽的死,可孙府中有孙书羽的生父孙华,徐南意不相信孙华会给孙夜灌输什么算了吧的思想。 所以,孙夜越是大度,前嫌尽释,徐南意越觉得有问题。 若非孙夜这个养子真的不在乎孙家人的死活,那一定是他在图谋着更多的东西。 具体是什么,徐南意还没猜出来,无非是权、钱吧。 周遭的看客,对孙夜的度量好生佩服,也敬佩纪青烽,没有畏惧徐南意这个悍妇,而收服了一个很好的臣子。 相比之下,徐南意真是妇人之仁,小肚鸡肠! 徐南意不甚在意地笑笑,“孙侍郎言重了,我是个无足轻重的宅门妇人,不必放在心上。” 孙夜客气笑笑,对纪青烽道:“三殿下您瞧,意夫人总是这么喜欢开玩笑。” 说罢,孙夜眉毛轻扬,笑容有几分奇怪,“可是我却听说,夫人从前并不是这样的,好像是从出嫁之后就变了,孙夜只当这是坊间笑谈,如今得见夫人,夫人可否解惑?” 若孙夜不在台面上提这件事,大家心里也只是奇怪,没有多想。 经他这么一说,徐南意的确是变了。 有些从前常去陈府的人也曾见过徐南意,他们只记得那个干瘦干瘦的小女孩,没有半点神采,总是一副受欺负的受气包样儿。 可是后来,徐南意是怎么突然就……变得如此霸气,从诗书到治病,好像没有她不行的? 这么一想,徐南意的变化的确是令人匪夷所思啊! 感觉到周围异样的目光,徐南意盯着孙夜,目光深处浮现几分冷意,唇边的笑容却更深。 “既然出嫁,自然是要出嫁从夫,若我每天还被众人欺负着,让小侯爷的脸面往哪里放?” 徐南意像是开着玩笑,却让这些心生疑惑的人,后背一阵发凉。 又把小侯爷搬出来吓唬人,算你狠! “夫人风趣幽默,说的在理。”孙夜点点头,不再提此事。 但无疑,这些看客们心中,已经埋下了一个怀疑的种子:徐南意,为什么出嫁前后变化会如此大呢? 接风宴结束之后,纪青烽打着‘二哥不在,他得照拂二嫂’的名义,跟徐南意一同出宫。 一路上,纪青烽轻声问道:“二嫂,孙夜说话,让二嫂生气了?” 徐南意缓步走着,气定神闲:“怎么会,我知道他肯定恨我,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孙夜推向三殿下,这不是正合我们意吗?” 观察徐南意的脸色,是真的没有任何脾气。 纪青烽也在心中感叹,是不是跟在纪如珩身边太久了,这个女人的气场也开始变得那样强大! 第173章 飞鸽传情书 “二嫂,那以后……” “以后还是保持这样就好,有什么信儿我会派人传给三殿下的,等小侯爷回来了,三殿下便不用怕没有主心骨了。” 徐南意温和笑笑,告别纪青烽,上马车回了家。 回去的路上,徐南意手肘撑在车窗边,单手托着下巴。 马车走动时,车帘时不时被风荡开,她便偏头望着车窗处,时不时瞧一瞧外面的秋光,心思却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 她在思量着,孙夜今天说话的深意。 孙夜是来示威的吗? 这个可以理解,让她和纪青烽反目,孙夜的确有理由来示威。 只是,孙夜今天为什么要提起,她变了这种话? 孙夜说那句话,绝对是有意的,瞧瞧周围人的反应就知道了。 他要的就是让大家反应过来,她徐南意就是变了,而且变化很惊人! 他这样做的居心是什么呢? 让大家发现她什么…… 她在无意识中,下了马车,机械地走进侯府。 “夫人,您回来了!”秋秋出来迎接。 徐南意敷衍地道:“嗯。”便径直朝东院房间走去,不像是平时,还跟秋秋打趣几句。 回到东院,她就坐在书桌前,盯着桌上的白纸,仍是陷入刚才的思考。 或者,孙夜是不是知道什么? 知道……她不是徐南意,而是一个冒牌货? 徐南意的目光一紧,像是想出了什么门道似的。 她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想:孙夜知道她是穿越而来,取代了从前的徐南意,因为,孙夜也是穿越来的! 这个想法,也不算太荒谬。 最荒谬的事情不是已经发生在她自己身上了吗?可是…… 自打穿越而来,她从不做出现代人的举动,一言一行都和西楚人做的一模一样。 退一万步讲,就算孙夜也是穿越人,发现同胞,第一时间应该是相认,共同想办法穿越回去,而不是在这里斗来斗去! 不,她想得太多了,没那么复杂,应该回归这件事的本身——孙家人恨她的。 因为恨,所以孙夜要做出点什么,来报复她。 或许这就是个警告的信号呢? 朝这方面一想,徐南意觉得合理得多。 但她还没有想出来,孙夜会出什么招数来对付她。 正在烦躁之时,徐南意的目光聚焦在桌上信纸上,提笔蘸墨,写了一封信。 寄去东延边境的信。 徐南意想嘲笑自己,真到了这种关键时刻,她不想爹想娘,而是想到了纪如珩。 信写好后,霁月恰好进来,徐南意便笑眯眯道:“霁月,帮我个忙吧,把这封信派人送给小侯爷。” 霁月怔了一瞬,失笑道:“夫人,奴婢正要找您说这事儿呢,您来。” 霁月带着徐南意走到屋檐下,那屋顶上站了一排鸽子,约摸着有十只。 她拿出一个白哨吹了悠长的调子,一只鸽子飞下来,扑腾着翅膀,就站在窗台上。 “夫人,这是小侯爷在东延边境驯养的鸽子,鸽子行迹隐蔽,可以放心。他派人送回来,传话说,以后您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跟他通信。” 望着鸽子,徐南意扬唇轻笑。 这个人,似乎没有那么没心肝啊! 信鸽飞越了千山万水,精准无误地送到了纪如珩手中。 彼时,东延边境的小镇,简单的木屋中,男人长身玉立,拆信来看—— 小侯爷,近日可好?家中一切安好,只有一事不明。门生为官,孙家长子夜多生怀疑,言辞犀利,不知意欲何为,我心烦忧,还请小侯爷一解愁思。 看信的过程,纪如珩眉头轻锁,坐了下来。 提起笔时,思考片刻。 他让徐南意去看着上京城大局,她都不怵一下,据霁月回信,一切尽在徐南意的掌控之中。 徐南意连那些都能做得好,竟然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给难住了? 看来,她提到的这个孙夜,不是善茬! 他挥毫写下几句,便让信鸽走了。 纪如珩目光深远,望着信鸽一飞冲天,飞向遥远的西边。 侯府,看到信的徐南意,噗嗤笑出来。 霁月急急问:“小侯爷出了什么招?” 徐南意慢悠悠道:“他说啊,要懂得藏拙,既然人员已经部署好,这段时间就任由他们去,不要再露锋芒了。” 看着笑容灿烂的徐南意,霁月有些奇怪道:“就这样?” 徐南意点点头,细心地将信纸折起来放好。 若只是这样,那夫人的反应也太夸张了吧,小侯爷在信里也没说什么笑话啊! 徐南意拿着笔,望着窗外发笑。 她笑的并不是那些,而是纪如珩最后一句话——每隔两日来信一次,事可无大小之分。 这是想让她事无巨细地汇报吗?怎么像是小情侣在消磨时光呢? 真是很难想象啊,这个硬邦邦的小侯爷,竟然会提出这种萌萌的要求! 不管怎样,小侯爷的命令还是要遵守啊! 她该怎么回呢…… 日子一长,徐南意已经培养了一个习惯,隔两天就要写一封信给纪如珩。 而且是遇到的大事小情,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要写信告诉纪如珩。 孙夜说的没错,徐南意变了! 好好的一个冷血特工,怎么变成了望天傻笑的姑娘了! …… 由于纪青烽如今的地位很高,他不用去请,很多入朝为官的门生已经投身于他的门下,还有个别分散到别人手中。 陈以恒和孙夜,无疑是他手中的两员大将。 因为他们不仅仅是他们自己,还带着他们身后的礼部尚书陈升和兵部尚书孙华,这正是徐南意告诉纪青烽的,这两人的优势。 纪青烽春风得意,却也不得不对别人有所忌惮,尤其是纪梦舟。 在这批门生中,纪梦舟身边也归拢了两个人,陈持之和施澜,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这两人的官职不亚于孙夜和陈以恒,而且从前在林霖那里也是颇受好评的门生,因此纪青烽特别注意了一下。 不过,自打他们上任以来,也没做出什么功绩。 尤其是在纪梦舟手下,主仆的行事作风一样的窝窝囊囊。 反而是孙夜这边,一上位就顺风顺水,可以说是大放异彩,成为这批门生中的佼佼者。 【作者题外话】:我感觉我太容易影响人物了,此刻的我有点烦躁,于是我发现徐南意也有点烦躁……我对不起徐同学…… 第174章 哦,是尸体啊 不知这陈持之和施澜是不是千里马,但纪青烽算是知道了,就算他们是千里马也得遇到伯乐才行,如今的纪梦舟算是完蛋了。 两相对比之下,纪青烽放松警惕,开始享受孙夜他们带给他的光耀。 就像是一个帝王,他最得意的就是拥有很多得力的臣子,为他开拓疆土,打拼江山。 如今,纪青烽正做着帝王的美梦。 这个,正如徐南意最初设想的那样,纪青烽走的一步也不差! 每隔一段时间,徐南意会去陈府走动一下,也算是让外人看到了,她在回娘家。 其实徐南意对陈府没什么留恋,之所以没有一锅端,也有她的理由。 一来陈升处处溜须拍马,没有给她使绊子的心思,她也就得过且过了。 二来陈以恒放在纪青烽身边,还有用处,没准哪天这个蠢货给纪青烽捅了个大篓子,她也不用再出手了。 至于那三姐妹……徐南意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她刚到了陈府,就撞见陈持之和陈以恒很难得的一同出府。 “南意,你来了。”陈持之惊喜地笑着,露出一口白白糯糯的牙齿。 “表哥,以恒。” 徐南意走近,打量着陈持之不禁想笑,穿着这身官服,还是一副文弱书生的气质。 陈以恒瞟了她一眼,鼻哼了一声,没有理会。 徐南意的目光从陈以恒身上掠过,笑问陈持之:“表哥,你们这是去哪里?” 陈持之的表情微微严肃,甚至有点沉重。 “沙口那边,有一起碎尸案,接连半个月,每天都能从河边打捞出来尸块,闹得人心惶惶,皇上得知此事,觉得事态严重,派了很多人去处理,我和以恒也在其列。” “哦?还有谁?” “这事儿是二殿下和三殿下带头的,新封的几位侍郎都会去,有想法提想法,没想法就学习,这是皇上的吩咐。” 听着这出席名单,徐南意似乎联想到了什么。 这不就是纪青烽和纪梦舟两大阵营的对抗吗? 皇上这么安排,肯定是有心机的。 他一定是想看看,两方的实力。 想到这层利害关系,徐南意便笑得轻巧:“正巧我也有日子没见过两位殿下了,我也去长长见识。” 陈以恒瞪了瞪眼睛,说话很酸:“办案重地,女眷不宜在场吧。” 此时,徐南意已经走到轿子边,回头扫了眼陈以恒,“那我去问过两位殿下,若他们都说不许我在场,我再如表弟的意,离开就好。” 说罢,徐南意便进了轿子,秋秋喊了声,轿子便率先赶往沙口。 两位殿下都不敢说她的不是,他陈以恒竟然敢?这不是明摆着讽刺他,拿着鸡毛当令箭吗? “你……”陈以恒气得七窍生烟,正想找陈持之出出气,一转头看到陈持之也骑上了马背,带着人马往前走了。 沙口,是上京城边缘处的一条河流出口,河面宽阔,河底的泥沙很多。 沿河住的都是贫苦百姓,也不讲究那么多,因此这条河很脏。 穷地方忽然来了很多穿着官服的人,大家听说,带队的那两位,穿得最富贵的就是两个皇子。 纪梦舟和纪青烽站在河边,听着当地的官员前来汇报着,都露出疑色。 他们身后,分别是施澜和孙夜,两人也都在埋头翻文书,或者去打捞上来的东西跟前,查找细微证据。 此时,他们瞧见陈家兄弟骑马前来,身后还跟着一顶很秀气的轿子,目光全都被吸引过去。 陈家兄弟下马,拜见过两位皇子。 纪青烽看向陈以恒:“你们把谁带来了?” 陈以恒满脸不屑,还没等他回答,轿子停在跟前,先走下来一个丫鬟,这让两个皇子都很眼熟。 接着,就见秋秋掀开帘子,徐南意盈盈走出来,笑着打招呼:“二位殿下,叨扰了!” “二嫂……” “二嫂……” 两人俱是愕然,纪梦舟稍稍拧眉,往前走了两步,正好挡住了身后那一筐又一筐的打捞物。 “二嫂,这里是办案现场,你不该来的。”纪梦舟沉声道。 听到纪梦舟这样说,陈以恒微微得意,懒懒道:“我早就全说过我表姐了,可我表姐一定要过来凑凑热闹……” “以恒……”纪青烽轻轻叫了一声,待陈以恒转过头来,就见到他眼中的警告之意,立刻抖了个激灵,站直身体,不敢再多说话。 在纪青烽他们跟前,陈以恒算个屁! 徐南意对于陈以恒并不在意,莲步轻移上前,歪头看向他们身后,温婉一笑:“听说是碎尸案,有进展了吗?” 纪梦舟皱眉,始终不愿让开,“还请二嫂快快离开吧,这里实在不是久留之地。” “二皇兄!”纪青烽笑了,“二嫂好奇,皇兄又何必赶二嫂走呢?” 纪青烽藏了私心,这个案子很棘手,他也不想一直留在这里。 他知道徐南意心思灵巧,万一能想到些什么,这功劳肯定还算在他们头上,而且还能早点走,何乐而不为呢? 纪梦舟还想说什么,却见徐南意已经轻轻将他推开,走向他的身后,轻声笑道:“哦,是尸体啊。” 秋日的清风从脏污的河面吹来,飘来淡淡的恶臭。 明明没有那么凉的,可听到徐南意这轻描淡写的笑声,再搭配着这河中打捞上来的一筐筐尸体,在场众人只觉得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徐南意不该是吓得尖叫吗? 为什么只是来了一句“哦,尸体啊。”这样完全没有一丝惊讶的话? 可怕!着实可怕! 有些人都觉得徐南意邪门,此时,她转过身来,淡声道:“这是今天才打捞上来的?” 见徐南意不害怕,纪梦舟先是惊讶,后来松了一口气,点点头。 纪青烽进一步解释着:“据当地百姓说,这里每隔一天就会有一个人失踪,第二天晚上,清扫河道的官兵就会从这里打捞上来这样的尸体块。” 作案手法还是很丧心病狂的,没有直接抛尸,而是剁成块,扔进河里。 真正的死无全尸! 徐南意点点头,走近观察了一下那些筐子,“你们检查过了,一筐就是一个人吗?是仵作来查的吗?” 【作者题外话】:上架了,我辛苦很久,希望小可爱们多多支持下咯!今天我一整天都会写文,所以随时更新,感谢大家追文到现在,日后山长水远,你们一定要在,别让徐南意孤单一人闯江湖呐! 第175章 施澜 “是,我们带了最好的仵作,检查过尸体之后,时间、人物都对的上,现在最大的难题就是,这些人似乎没有什么联系,无法缩小范围。”纪青烽严肃道。 徐南意点点头,慢步退了回来,便不说话了。 她忽然抬头,发现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自己,不禁笑了:“看我……做什么?” 纪梦舟一脸无语,而纪青烽则是苦笑道:“二嫂,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看来,大家都在等她说话呢吧。 徐南意好一阵笑,这个地方很久没有人露出这么开心的笑容了,附近的百姓看到这一幕,都觉得非常惊恐。 徐南意摇头笑道:“两位殿下,我来的时候就跟表哥和以恒说,我只是过来长长见识,我只是个妇道人家,哪里能懂得这些断案碎尸之类的东西呢?几位请便,我就旁观,不打扰啦!” 说罢,徐南意便退到一边的属下,不再跟前凑热闹。 这令纪青烽非常窝火,他本想让徐南意早早断了这案子好收工的,徐南意怎么好推得这样干净? 此时,几位侍郎都去各自查证,忙忙碌碌,也没工夫再理会徐南意。 徐南意闲闲地站在一边,秋秋时不时递上水壶来解渴,树下的这对主仆就像是来踏青一样悠闲,和这里血腥的画面格格不入。 两位皇子则是站在案发现场,跟自己手下的人不断交流着,力求快速破案。 陈以恒是个草包,他自己也知道,便甘心做孙夜的小喽啰,听从孙夜的使唤,两人配合得还算默契,有重大发现再汇报到纪青烽这里。 一些小官也在极力巴结着纪青烽他们,有什么细小的发现也都告诉纪青烽,而不是纪梦舟。 这样一来,纪青烽这边如火如荼,而纪梦舟这边则是门庭冷落。 看起来徐南意很悠闲,她的一双慧眼却从没有离开过这些人,尤其是纪梦舟这边。 她还不知道这位平民出身的施澜究竟如何,这正是个观察的好机会。 此时,陈持之抱着一本文册来到纪梦舟这里,两人低着头说着什么。 而施澜则是抱着一筐东西,也过来了,三个人凑在一起,说话声音也不大。 其实声音也不小,只是完全被纪青烽那边的热闹盖过了,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但是徐南意却一直盯着这里,尤其是陈持之。 陈持之心思比较单纯,有没有进展,徐南意只要看他一眼就知道。 此时陈持之捧着文册,脸上露出微微兴奋之色,却见纪梦舟搭上了他的胳膊,他这才慢慢平静下来,不敢再露出别样的表情。 站在徐南意这里看过去,纪梦舟正好是面对着她的,陈持之和施澜一左一右,都低着头研究着。 纪梦舟像是不经意间抬头,对上了树下那道清幽的目光。 徐南意瞧的清楚,纪梦舟眼中似现喜色,却在征求她的意见。 再一联想到陈持之的反应,徐南意心中也有不小的雀跃,看来这三人是找到破案的眉目了! 只是…… 徐南意冷下脸来,像是随意地垂首一般,低头的瞬间,轻轻晃动着脑袋,鬓边的珠翠都在轻颤着。 纪梦舟便知道,她是不同意了。 眼神的交汇,只在一刹那间,纪梦舟将目光收回,一手放在陈持之手中的文册上,抬了抬食指,指了一个方向。 当施澜抬头时,纪梦舟深深望着他。 这三人已经有了默契,当纪梦舟做出动作、有这样的眼神,就代表着:让他们放弃! 是的,将苦心发掘出来的证据放弃,去抛给纪青烽他们那边,让别人来享受他们的成果! 已经很多次了! 施澜还好,垂首便离开,装作继续找证据的样子,实则是把刚发掘出来的证据放在孙夜最容易找到的地方,让孙夜来得了这个功劳。 陈持之轻吐了一口气,看起来蔫头蔫脑的,着实像受了打击。 文人的心胸素来小吧,徐南意笑笑,喝了口水。 没过一会儿,就见陈以恒抱着一本文册,手舞足蹈地跑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嚷嚷着:“三殿下,我发现问题所在了!” 紧接着,河边的孙夜也带着一筐东西,匆匆赶过来,他比陈以恒镇定,跟纪青烽汇报道:“殿下,我们已经找到了足够的证据,可以锁定犯罪之人了!” 两样证据,再多加分析,案子很轻松地就破了! 纪青烽的脸上露出喜色,周遭都是恭维的声音,还有人说:“三殿下破获奇案,这次皇上指不定要嘉奖什么呢!” 明明是纪梦舟他们这边先破案的,却偏偏要为他人做嫁衣! 施澜还好,陈持之的脸色更白了,一副受了欺负的小白脸模样。 而纪梦舟双手负在身后,满脸苦笑,这在别人看来,他就是一直斗败的鸡,在撑着最后一丝体面! “哎,好戏收场,咱们也该回家吃饭了!”徐南意轻轻晃动着脖子,往轿子里走去。 河岸边,很多双眼睛都看过来,目光中的深意各不相同。 此案上报到皇上那里,纪青烽他们得到了全方位的赞誉,连带着草包的陈以恒也被捧上了天。 如今,陈升已经把陈以恒当做宝贝似的供着,赵宛苓的风光也回来了,那可是她养下来的好儿子呢! 而纪梦舟这边,像是太阳身边的群星,黯淡无光,无人问津。 这天清晨,徐南意在医馆坐堂,她都已经无聊到打盹儿,却听有一道年轻的男声在外面问道:“请问,意夫人在坐堂吗?” 只听药童道:“是来瞧病吗?我去帮您知会一声。” 此时,徐南意已经完全清醒了,小药童探头进来,笑嘻嘻道:“夫人,有病人。” “请他进来吧。” 帘子掀开,便有一个高大男人矮下身子进来。 他身穿素雅的长衫,头上只用一根素色簪子将长发挽在头顶,整个人有一种气质。 像是竹子那般淡雅,却又透着些许清高。 对,徐南意记得这个人,他是施澜。 看他装扮都如常人无二,看来是刻意低调来找她的。 【作者题外话】:2 第176章 挫挫他的锐气 徐南意轻然微笑,伸手做请:“施大人,请坐。” 施澜拱手作揖,恭敬做拜:“意夫人,叨扰了。” “我恰好闲来无事,医者仁心,可医身,可医心。”徐南意将看病的家伙全都推到一边去,从一旁端来一壶茶,给施澜倒上。 如徐南意这般淡定的,施澜倒是少见。 不过在施澜看来,不过是个故作姿态的女人罢了! 施澜是个清俊后生,眉眼也生的柔和,只是这人心气儿高,感觉下巴永远都是昂着的,有一种很不服气的感觉。 施澜接过茶:“谢谢夫人。” “施大人,有什么事需要我解惑的?”徐南意抬眼看他,笑意懒懒。 施澜的眉头轻轻压下,隐现几分锋芒,他声音很低。 “那天在沙口,夫人为什么不让二殿下出头?我和陈兄已经找到所有证据了!” 徐南意的目光有所变化,再次细细审视着施澜。 那天,她和纪梦舟只是遥遥交换了下眼神,她敢肯定现场没人注意到的,就算近在纪梦舟身边的陈持之。 没想到,施澜却发现了这其中的问题,而且一针见血,找到了她这里! 她的确是要好好认识下这位平民书生施澜了! 见徐南意不接话,施澜的表情更加不服气,他再次发问:“自我和陈兄入朝为官,明明可以有很多次露脸的机会,二殿下却处处压制,从前我不明白为什么,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意夫人吗?” 空气似乎变得紧张起来,徐南意很明显感觉到施澜的愤怒之意。 可徐南意是什么人,她犹自笑得轻巧,只说了一句。 “你奉命行事,我无可奉告!” “你!” 若非施澜知道自己是个书生,此刻他已经想把徐南意提起来倒吊着打一顿了。 见过徐南意,施澜更加坚信了一个道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尽管知道施澜不敢做什么,可徐南意总觉得有必要再多做一下了解,于是这天晚上,她和纪梦舟碰面了。 纪梦舟从家里的后门乘着轿子绕了很久,才来到武安侯府,挑的是深夜,以免引起注意。 况且,侯府保密性不错,纪梦舟来这里倒也放心。 两人坐在一起,纪梦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霁月倒茶后便退下去,徐南意笑问:“二殿下,这是怎么了?” 纪梦舟笑了下,喝了杯水:“平时都要装着跟二哥二嫂生疏、有分歧,好累啊,真的很久没有来侯府了!” 徐南意赞同地点点头,非常理解纪梦舟。 她和纪如珩计划的是,装作和纪梦舟决裂,以博取纪青烽的信任。 在这样一个套子中,她又要装着和纪青烽闹掰,好让孙夜臣服于纪青烽。 伪装,一直都在伪装,肯定很累。 不过徐南意游刃有余,这可是她的老本行。 徐南意长舒一口气:“小侯爷不在上京,很多事情我也得盯着,没有顾及到殿下的感受,见谅了。” “没事,我就是跟二嫂说说。”纪梦舟浑不在意地笑笑。 徐南意也才发现,第一次见纪梦舟时,他就是个笑得没心没肺的大男孩,也才没多久,他似乎也变得深沉起来。 是啊,想走向那个高位的人,有谁能永保纯真呢? 不可能的。 “嗯……”徐南意正色起来,看向他,“我请殿下过来,是要说说施澜这个人的。” “施澜?他怎么了?”纪梦舟奇怪。 “他似乎看出来,是我不让你们展露锋芒的,今天还过来找过我。”徐南意抿了一口茶。 瞧着徐南意的表情并没有厌恶之色,纪梦舟才道:“施澜这个人,是江州平民出身,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确是他稳扎稳打出来的结果,所以他很珍惜每一个机会。” 话锋一转,纪梦舟轻叹一声:“太过心高气傲,就有一个毛病。他不甘于此,极力想要攀上更高的巅峰,如今我这边完全没有起色,而且明摆着压制着他,不让他崭露头角,他很不服气,若是日子长了,物极必反的。” 这跟徐南意所看到的施澜,完全一致。 她很明白施澜的感受,从底层一路爬上来的,本要大放光彩,像是孙夜一样,没曾想跟了个倒霉主子,还处处掩藏实力。 施澜很生气,将来或许会反上天的! 纪梦舟是有这样的担忧,他在等徐南意拿主意。 徐南意手捧一杯清茶,悠悠笑着。 “这么厉害,那救更要挫挫他的锐气了!” 他们将来要做的事情,不可骄躁,不可急功近利。 照纪梦舟的说法,施澜是个好苗子,轻易丢掉的话,徐南意也觉得可惜。 只要稍加打磨,便可成为一块好玉了! 徐南意忽然生出一种想法,像是施澜这种极其拧巴的人,若是交给纪如珩,他会如何处置呢? 她忽然很感兴趣。 知道纪梦舟也不是外人,徐南意便来到书桌前坐下,提笔写信,细致地描述着施澜这个人。 纪如珩若是看到这封信,一定会想,她竟然连这样一个小后生都搞不定,回信中免不了又是一番嘲笑。 小侯爷的嘲笑可不一般,那是高级黑,黑到让徐南意无语。 不过她似乎很期待纪如珩的回信啊,她好像有受虐倾向了…… “二嫂?” 纪梦舟确定自己叫了四五遍,徐南意才抬起头来,露出一脸笑容。 她在笑什么呢? 纪梦舟不知道,笑容亲和地问:“二嫂,我刚才叫了你好几遍,你在忙什么?” “是吗?不好意思。” 徐南意抿了抿唇,笑容仍然挂在嘴边,她垂头继续写着:“哦,只是在给小侯爷写信,告诉他上京城的近况。” 写完一行,徐南意抬头,“殿下,刚才你说什么?” 纪梦舟缓缓一笑,摇头道:“没什么,你快写吧。” 美人执笔写字,暖黄色的灯火映在这里,真是一副美好的画面。 纪梦舟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垂下眉眼,掩去眼中那些失落之色。 他刚才说:你最近过得好不好? 不用等徐南意回答了,看来,挺好的。 【作者题外话】:3,。下一次更新时间预计:12点 第177章 阿怜 一切事情都尽在徐南意的掌握,可她却注意不到平静的海洋之下,正在悄无声息涌动着的暗流。 孙夜,开始有动作了。 将近一个月了,每到夜晚的时候,孙夜就会穿上常服,踏入青楼。 他算是每个青楼的座上客,每次过来,他都会花费大量的银钱,因此各个青楼都很欢迎他这个大主顾。 不过,让妈妈们疑惑的是:这位大主顾从来不找姑娘寻欢作乐。 每次过来,孙夜都包下一个豪华套间,让妈妈们将楼里的姑娘们都带出来瞧瞧。 他每次也不多说话,就在薄薄的纱帘后面,静静地看着。 他没有要求,只是要让姑娘们到他跟前走一圈,因此姑娘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努力,让他看中。 一座又一座青楼,一个又一个姑娘,孙夜似乎想将这些青楼的姑娘都看个遍。 但是,都没有找到他想要的。 那是市井中一个很小的妓院,三六九等都有钱来这里玩,那是绝对不会被高官贵族注意到的存在,可是孙夜也踏入了这里。 和之前一样的流程,妈妈兴高采烈地将头牌都往房里送,可没有一个被看上的。 妈妈和姑娘们都觉得莫名其妙,孙夜不动声色地离开。 下了楼梯,穿过大堂时,孙夜正要走出门,余光似乎瞥见了一道纤瘦的身影,他转过头去。 那是一个丫鬟,她身穿蓝色的粗糙裙子,在擦着桌子,孙夜只能看到她的侧影。 秀长的眉毛,纯洁坚定的目光,挺翘的鼻尖,丰润的嘴唇,侧脸算不上有多惊艳,可细细品啄,却能感觉到另一种安静的美。 她后背挺直,身形显得纤瘦无比,却也让人感觉到一丝倔强不服输的性格。 这种气质和感觉,实在是太像她了! 孙夜看了一会儿,慢步走过去,轻拍了下姑娘的肩膀。 霎时间,姑娘像是受了惊吓一般,弹跳开,纯净的目光中透着几分警惕和畏惧。 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姑娘长期生活在底层的底层,她吓怕了! 孙夜的眼中升起淡淡的光芒,唇角也微微翘起。 踏破铁鞋无觅处,他寻觅了这么久,就是要找这样一个面孔极为相似、性情却可以培养得大不相同的女人啊! “愿意跟我走吗?吃穿不愁,成为人上之人?”孙夜笑容柔和,问她。 姑娘眼中仍有畏惧之色,站在一旁的妈妈十分惊讶,反应却很快,笑着迎上来,“公子,您若是想带走阿怜,可得……” 孙夜从袖中摸出一锭金子,放在了妈妈的手中,妈妈双眼都冒光了,当即就把这个丫鬟阿怜打包送给他了。 阿怜,她只是一块很像美玉的石头,必须要有人来精雕细琢,才能做到最高程度的仿造。 而孙夜选中的这个人,正是陈雅诗。 酒楼,房间。 陈雅诗望着坐在对面的孙夜,觉得她今天应邀前来,跟这个男人坐在一起,真的很多余。 她和孙夜,简直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 孙夜倒了一杯酒,眼中澄澈的光芒如同杯中之酒,笑望着她。 “二小姐,是不是击垮意夫人的心思?” 这样的开门见山,陈雅诗刚端酒轻抿,愣了一瞬,随即拧眉,低声叱责:“你今天请我过来,就是为了挑拨离间?” 挑拨离间?孙夜笑笑,他可不认为陈雅诗和徐南意之间有什么情分,值得用挑拨离间这样的词来形容。 孙夜笑道:“二小姐,今天找你过来,我就明人不说暗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果我们合作,她一定躲不过的。” 因为孙书羽的关系,孙夜会恨徐南意,陈雅诗早就想到这一层关系,只是没想到孙夜会这样直白,而且为什么会找上她? 她有什么利用价值吗? 正在此时,孙夜垂眸轻笑,喊了声:“阿怜。” 陈雅诗微微皱眉,却见珠帘还有一个人,她起身缓缓走出来。 当陈雅诗看到那张与徐南意八分相似的脸时,心都在深深地震撼着。 为什么说是八分呢? 阿怜似乎受欺负惯了,眉宇间永远都有愁绪,眼中一直是怯懦的自卑的,所以她跟徐南意也并非是十成的相像。 徐南意她啊,永远都是那副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从容姿态,那种高贵和优雅仿佛是天生之态,让人不敢小视。 可陈雅诗是知道的,徐南意怎么会是天生的高贵和优雅呢? 只是关于徐南意的变化,陈雅诗想不通,也不愿庸人自扰了。 今天看到阿怜,却唤起了陈雅诗很久远的记忆。 那张朴素的面庞,充满畏惧的双眼,勾着背没有自信的样子……阿怜和如今的徐南意天差地别,但和从前的徐南意那种气质很相像啊! 陈雅诗眼中的震惊之色没有褪去,看向孙夜,嗓音有些干哑。 “你,你是从哪儿找到这么个人的?” 看到陈雅诗的表情,孙夜便知道,他找对人了。 “怎么样,是不是很像她?”孙夜将杯子放在唇边,微有笑意。 他忽的放下杯子,“应该说,是不是很像从前的她?” 陈雅诗望着阿怜,半响说不出话来,只是点头。 是啊,这样的阿怜,就像是小时候她们三姐妹欺负着的徐南意! 陈雅诗怔然地看向孙夜:“你,是什么意思?” 孙夜摆摆手,阿怜便走出了房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关上门,孙夜坐在了离陈雅诗很近的位置,靠近她,声音压得很低。 两人一番耳语,陈雅诗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低呼出声。 “你疯了!” 孙夜的身子往后靠了靠,闲散地望着她,目光是波澜不惊的,平静得令人害怕。 “她不好对付,这个你知道吧?若不用一些手段打得她不能翻身,将来你还是会败在她手下,我也是。” “你今后是想嫁给二殿下吧,你就敢保证她不会站出来破坏?到时候你真的有办法对付她?” 陈雅诗有一丝怔忡,她被孙夜大胆的计划吓到,却也觉得达到计划之后的未来十分光明。 实在是危险又诱人!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明明没有多久,陈雅诗却觉得自己内心十分煎熬。 【作者题外话】:下午,四点左右更新,我中午要休息下,么么哒! 第178章 小家伙写信 万一失败了,或许会被徐南意反扑,一败涂地。 可是成功了呢,就彻底除掉了徐南意这个眼中钉! 徐南意她本应该和阿怜一样,是个卑贱的丫鬟命,她凭什么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凭什么会凌驾在他们陈家女儿们的头上? 凭什么呢? 看着陈雅诗思考时的神情变化,孙夜已经猜到了她的答案,犹自勾起一抹沉静的笑容。 “……好,就赌一把!”陈雅诗怔怔然地说出口,随即坚定地看向孙夜。 与其一直受着徐南意这份气,到时候不上不下地嫁个普通人,不如赌一把,成了的话,至少她还能把徐南意置于万劫不复之地,这难道不够痛快吗? 孙夜双手交叉相握,放在桌案上,轻轻闭上了眼,“你想怎么带阿怜?” 陈雅诗平静下来,想了想,“如果给她打扮打扮,上一个妆容,应该不会被人看得出来,到时候我带她回陈府,安置在房间里慢慢调教。” 孙夜点头,“可以。” “那么,需要多长时间?”孙夜再次发问。 “最少一个月吧。” “好。” 此时,陈雅诗也不像刚才那么慌了,眼中闪烁着仇恨又兴奋的光芒。 孙夜睁眼,望着陈雅诗和阿怜离去的身影,勾起一抹淡然的笑容。 细细看去,他眼底冰封一片,冷傲无双。 徐南意,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 自从收到纪如珩的命令,说要藏拙之后,徐南意便将上京城的事务全都放手不管了。 日常就是去医馆,跟纪如珩通信,日子过得很悠闲。 这天午饭,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府中的主子少,如今只剩下徐南意和纪清宸这一大一小。 尽管徐南意知道,纪清宸现在无法很快地重新接受她,可她也要尽到一个长辈的责任,逼着他也要来正厅一起吃饭。 饭桌上安静非常,这是纪如珩离开后,他们两人共有的默契。 徐南意已经习惯,自己默默吃着饭菜,时不时跟霁月说笑两句。 她笑着低头的瞬间,忽然发现纪清宸那双黑溜溜像是圆葡萄的眼睛望着自己,像是有话说。 她怔了一瞬,已经很久没瞧见纪清宸正视过她了。 “怎么了?饭菜不好吃?”徐南意笑问,眉眼都很柔和。 对待纪清宸,她向来很有耐心,性子很柔。 纪清宸拿着筷子要吃菜,又慢慢放下来,望着徐南意,支支吾吾地半天,才发问。 “我二叔什么时候回来……” 小家伙是想纪如珩了吗? 徐南意微笑:“很快了,你想跟他说话吗?” 纪清宸垂下头,不发一言。 “快点吃饭,等我跟我来一下。”徐南意将几盘好吃的菜推到纪清宸面前。 吃过饭后,纪清宸跟着徐南意一同到了东院,一路上沉默无言。 房间的屋檐下,徐南意将白哨给了纪清宸:“你吹一下。” 纪清宸似有犹豫,轻轻吹响,一只白鸽从屋顶上飞下来,落在窗边。 徐南意瞧见,纪清宸眼中有闪闪亮亮的光芒,还是个孩子。 徐南意笑道:“这是信鸽,以后你有什么话要跟你二叔说,就写好信,让信鸽送过去。” 纪清宸微微讶然,沉默了很久,垂下了头。 没能听到他说一句谢谢,徐南意也不恼,领着他进了房间,让他坐到书桌前写信。 “你现在写好,等会儿你和我的信可以一起送出去。” 嘱咐之后,徐南意便拿起一本书,坐到窗边去。 安静的室内,大人在看书,小孩在写字,倒像是融洽的一家。 徐南意也在想,什么时候才能解开小鬼头的心结呢? 应该很难吧,冯妙妙再讨厌,那也是纪清宸的亲娘,亲娘死在眼前,这样的心理阴影,谁会轻易走出来呢? 徐南意索性也不去想了,专心看书。 正是午后,徐南意正觉得昏昏欲睡之时,只听到纪清宸的声音低低响起。 “那个……年字……怎么写?” 细弱如蚊的声音,也惊醒了徐南意,她回想了一遍纪清宸的话,这才笑着走来。 她拿起一支毛笔,在另一张纸上写字,一边轻声讲着:“这样,就是年字……你是想问你二叔,过年的时候能不能回来吗?” “……嗯。” 纪清宸讷讷地答应了一声,照抄着徐南意写的字,继续慢吞吞地写着信。 “你一个人写信太无聊了,我也要写。”徐南意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纪清宸的对面,开始蘸墨起笔。 徐南意写字很快,却可以一心二用,比如现在,她还可以跟纪清宸说话。 “有什么不会的字,就问我。” 纪清宸抬头看了认真写信的徐南意,随即默默低下去,“嗯。” “小家伙。” 徐南意一气儿写下来,吹了吹纸之后,慢慢地将信折叠起来,装进信封。 此时,纪清宸已经在注视着她,等着看她要说什么。 徐南意将信封压平,笑着抬起了头,目光诚恳又认真,声线是无比的柔和。 “小家伙,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我。” 说完这句,纪清宸的眼睛狠狠眨动了一下,抿紧薄薄的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徐南意的笑容更加温柔,“你不喜欢我不要紧,你讨厌任何人这都无所谓,可是你一定要记住,你要非常相信你二叔,爱你二叔,因为他是这世上对你最好的人,知道了吗?” 纪清宸的脑海中,回忆起纪如珩面对他时,几乎都是非常严肃的,可小小的他也能感觉得到,唯有站在二叔的身边,他才能感觉到有归宿,有家的温暖。 正如徐南意所讲的那样,这个小家伙没爹没娘,现在只剩下他的二叔了,他必须相信他二叔,或许有一天他会知道,这个二叔把他看得比自己性命更重要! 徐南意知道自己为纪如珩说这些话,有些多余,可这也是她早就想告诉纪清宸的了。 纪清宸那双黑溜溜的眼睛闪烁着光芒,眨巴了几下,沉默地点着头。 徐南意笑,她知道小家伙把这些话都听进去了。 虽然徐南意没有细看纪清宸写的信,但从他问的那几个字来推断,也知道他在信中说了什么。 【作者题外话】:5 第179章 意欲何为 大约是二叔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功课完成的很好,希望二叔身体健康,过年的时候期待相见之类的……干巴巴的话,没有一点小孩家家的黏人和撒娇。 面对纪如珩,纪清宸早就培养了不敢撒娇、不敢造次的习惯了吧! 信写好,徐南意便将两封信绑在一起,让信鸽带去了遥远的东延边境。 没过几天,当徐南意把纪如珩的回信拿给纪清宸时,小家伙如获至宝,还冲她笑了一下。 全都是托了小侯爷的福啊! 反观徐南意和纪如珩的信件往来,几十封信已经快堆满了整个抽屉。 大概是她写信时太不用心,真的像纪如珩说的那样,事无巨细地用笔墨写下闲话家常。 不过令徐南意没想到的是,纪如珩每次都回信,而且评论各式各样,不过总结起来就是:毒舌无情地批判着她上报的日常。 回信的毒舌程度层出不穷,徐南意每次收到信,都在期待着纪如珩会如何骂她了! 日子一久,徐南意觉得这可……真是种病! 关于纪青烽之事,徐南意没有忘记,她一直放在心上。 没有纪如珩来把控全局,她也不敢贸然行事,便在信中问过一句,问他什么时候开始瓦解纪青烽的势力? 如今的纪青烽,在孙夜和陈以恒等帝师门生的辅佐之下,声名大噪,算是爬上了一个巅峰的状态。 而当初,徐南意和纪如珩所拟定的计划就是:捧杀。 把纪青烽捧上天,自然会有人来治他,也就不用他们亲自动手了。 只是徐南意想,这件事总需要他们来在暗中推动,否则这个进程会很慢。 对此,纪如珩也做了回应:等我回来。 这是四个令人浮想联翩的字,等我回来…… 窗外的树荫投落下,窗前是一片清凉,徐南意坐在书桌前,托腮歪头,忽的笑起来。 她提笔回复:何时回来? 几天后,她便收到回信,这次的信只有一行字:意欲何为? 她细细地咬着这四个字: 意欲何为…… 这似乎比‘等我回来’更令人暧昧脸红呐! 徐南意抿紧唇,嘴角却忍不住地上扬着。 难道是找人代笔的吗?信中这哪是那个傲娇讨厌的纪如珩呐! 这个,徐南意望着窗外金黄的落叶发笑着。 是秋天吗? 为什么她总觉得是春天呢? 这天,陈府邀请徐南意回去吃饭。 前不久她才回去过一次,按理说,现在的陈以恒已经是朝中红人了,陈家人应该也用不着一直捧着她了,怎么又叫她去? 进了陈府,徐南意直接来到正厅,见陈升和赵宛苓正张罗着丰盛的饭菜。 陈升和从前一样,露出热情的笑脸,可如今的赵宛苓却不是这样,她端着姿态,好像回到了从前徐南意寄居陈府的日子,这位姨母总是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着她。 亲生儿子出息了,赵宛苓的腰板也硬了。 徐南意的目光从赵宛苓身上挪开,轻然一笑。 既然都这么厉害,何必请她来呢? 徐南意和从前没什么分别,跟陈升寒暄几句,便坐下来,笑着抬头:“姨母姨丈叫我过来,只是要请我吃饭吗?” 她的目光在桌上逡巡一圈,笑着摇头:“这饭菜似乎比平时丰盛许多倍啊,为我一人设宴,让我这心里好过意不去啊!” 说罢,她瞧见陈升脸上略显尴尬,而赵宛苓暗自翻着白眼。 她自然能看得出来,这顿豪华规格的饭菜怎么可能是为她而设? 看起来,陈升是想利用她了,那么她也不想让这家人那么好过,索性就臊臊他们! “咳咳。”陈升轻咳几声,掩饰尴尬,便赔笑道:“南意,今天请了二殿下来,我知道你原来和二殿下关系不错,只不过是朝堂政事有分歧,应该不会影响私下的交情,毕竟还是亲戚,所以才邀请你也来作陪的。” 原来这鸿门宴是为了纪梦舟而设的呀! 徐南意点头微笑,似有疑惑:“最近,姨丈在朝政之事方面,有什么地方需要跟二殿下所管辖的部门有交涉吗?怎么……” 她是想问啊,这个老东西怎么忽然又去巴结纪梦舟? 如今的纪梦舟,明明是在低谷,没有多少人愿意搭理的。 “唉,是因为你表姐啊!”陈升叹了口气,“你也知道你三个表姐都到了嫁人的年纪,你大表姐……就不说了,我现在就希望让雅诗嫁个好人家,她来告诉我,她就中意二殿下,所以……” 说到这里,赵宛苓换上了一副笑脸,也酸文假醋地说道:“南意我跟你说啊,你也知道我们陈府如今的身份地位,你二表姐怎么也是要捡着高枝儿嫁的,命运弄人,三殿下已经心有所属,虽说这二殿下失势,但怎么说也是皇后的嫡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到时候她嫁过去,只能让你姨丈和以恒多多帮衬着二殿下了!” 听赵宛苓这么说来,陈雅诗若真能嫁给纪梦舟,还算是下嫁了? 这是今年下半年来,徐南意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赵宛苓究竟有没有用镜子照过自己这一大家人,想攀附纪梦舟,还美其名曰是纪梦舟捡了便宜? 陈升瞪了眼赵宛苓,“别胡说!”可他眼底是满满的自信,身板挺得很直,似乎比赵宛苓还要认同她说的那番话。 是啊,陈府已经不是从前的陈府了,如今这个家里出了三个高官,而且陈以恒非常得脸! 徐南意万般无语,却也觉得闲来无事,凑凑这个热闹。 “自小侯爷离开后,我很久没有再跟二殿下来往了,今天我只能是见机行事了!” 她把话说的模棱两可,若真是搞砸了,也不能怪她的! “哎,好好。”陈升自是千恩万谢,他想只要徐南意肯出手,这事至少成功一半。 没一会儿,纪梦舟便来了,当他看到徐南意闲闲坐在那里时,微微愕然,却很快反应过来,笑着打招呼:“二嫂也在。” 徐南意起身迎接,眼中笑意悠长,“二殿下,今天我姨丈和姨母为你设宴,殿下一定不要拘束。” 看到徐南意眼中浓浓的笑意,纪梦舟忽然意识到什么。 这是徐南意在给他信号,让他自己注意着。 【作者题外话】:6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哦! 第180章 拆台小能手 陈升夫妇、徐南意、纪梦舟都坐了下来,陈雅诗才姗姗来迟。 徐南意一抬眼,感觉眼睛都快亮瞎了。 陈雅诗穿了一身很名贵的丝绸,发间每一处点缀都是十分用心的。 若是把这些东西卖了换钱,足足可以在上京城不太繁华的地段,买上一间铺子了! 看来,这家人为了嫁女儿,是下了血本! 徐南意唇边勾起若有似无的笑容,白嫩的手指轻轻点在桌面上。 若是她把这场相亲宴搞砸了,他们会有多抓狂呢? 看纪梦舟一眼,陈雅诗满面红晕,羞得不行! 平时她可不这样,都是硬生生地往纪梦舟身上贴的。 “二殿下。”陈雅诗的声音也娇滴滴的,柔出水来。 赵宛苓见机,赶紧笑道:“殿下莫怪,雅诗平时就仰慕殿下,许久未见了,女儿家害羞也实属正常!” 说罢,赵宛苓便假模假样地招呼着陈雅诗坐下,就坐在纪梦舟身边的位置。 陈雅诗的屁股还没沾到凳子上,只听徐南意喝了口茶,悠悠道:“许久未见……我记得前两天我从医馆出来,还看到二表姐去给殿下送饭呢,表姐是不是还没来得及告诉姨母呢?” 赵宛苓脸一僵,陈雅诗脸色也不好看,都暗暗瞪着徐南意。 空气静默了一秒,徐南意像是恍然发觉一样,抬起头来,笑容十分单纯:“既然人到齐了,姨丈,咱们吃饭吧。” 正在浑身起腻的纪梦舟,忍着笑意低下头。 拆台小能手徐南意,绝了! 吃饭的时候,陈雅诗羞答答地给纪梦舟夹菜。 纪梦舟一脸便秘色,干笑道:“我……” 徐南意却一本正经起来:“作为医者,其实很不建议大家吃饭时互相夹菜,知道为什么吗?” 众人俱是一愣。 徐南意扬了扬手中的筷子,“筷子上沾着我们各自的口水,夹过去岂不是把口水喂到别人嘴里?总的来说,最大的弊病就是……影响食欲!” 此时,赵宛苓和陈雅诗的脸都臭了,而陈升也别别扭扭地坐在那里。 就像是脑子慢半拍似的,徐南意抬头,笑呵呵的一脸茫然:“姨丈,是我……说错了吗?大概是我们平时总交流医理,所以才添的毛病吧……” 她干笑着。 陈升尴尬笑笑:“不,怎么会呢,是雅诗考虑的不周到,二殿下请自便,自便。” 徐南意就像是个单纯的孩子,她只是无意中说错话而已,都怪她这张脸太会欺骗人。 接下来,不管陈雅诗做什么,徐南意都会用一种极其无辜的语气怼回来,纪梦舟全程旁观,忍着笑快憋出内伤了。 相亲宴愉快的结束了,纪梦舟才感觉到了解脱。 他本就是个老好人性情,真让他在这种场面上拒绝陈雅诗,那是真的困难! 陈升非要请徐南意这个助攻,他忽然很感激陈升。 真不知道是在助谁啊! 纪梦舟早就待不住,跟陈家人告别之后,就躲到门口去等着了。 徐南意走得慢一些,她跟秋秋一路说笑,在花园时被陈雅诗追上。 “你等等!” 陈雅诗疾跑几步过来,微微喘息着。 描画的很漂亮的眼睛却透着凶狠之意,她盯着秋秋,把秋秋盯得害怕了。 “你去一边等着!”陈雅诗声音很沉,藏着火气。 秋秋皱眉,看向徐南意。 徐南意笑着点头,“去门口等着。” “夫人,你有事就大声叫,奴婢就带着二殿下冲进来!”秋秋踮起脚尖,凑到徐南意耳边嘱咐了一句,这才走。 徐南意被可爱的秋秋逗乐了,一转头就对上陈雅诗那道恨之入骨的目光。 她笑了一声:“表姐找我,有何贵干?” 陈雅诗捏紧了双手,她真想不顾一切淑女风范,将徐南意踹翻在地打一顿。 可是她还没能嫁给纪梦舟,必须要维持这样美好的形象。 她暗暗咬牙道:“我爹今天叫你过来,本是念着亲情,让你多多帮衬,没想到你竟然是来砸场子的!你是不是故意的!” 徐南意笑个不停,“当然是故意的,我不相信你这么善良,以为我是有口无心?” 这把陈雅诗气得要死,浑身轻颤,声音几乎是挤出牙缝来的。 “你别太得意,很快,很快就是你的死期!” 说罢,陈雅诗一甩裙摆,走路带风,带着的都是愤怒的狂风。 徐南意眼中渐渐发凉,笑容凝在唇边。 她忽然不明白,陈雅诗刚才那是赌气说什么呢? 不明白,徐南意摇摇头,便去府门口找纪梦舟了。 看到徐南意出来,纪梦舟笑脸迎上:“二嫂,多亏你今天出手相助!”他拱手道谢。 徐南意摆摆手,倒是很豪爽,“江湖救急,不足挂齿!” 纪梦舟笑弯了腰,转而问道:“哎,二嫂,你刚才急着去陈雅诗房间做什么?我怎么叫你都叫不住!” “我什么时候去她房间了?”徐南意失笑。 纪梦舟皱眉,“我先出正厅的,路过的时候,瞧见你低着头就进了她的房间,我叫了好几声,你就像是没听见,我以为你们是起了什么冲突!” 徐南意摇头笑着,一边往马车那边走去:“哪有,你是不是看错了?” 纪梦舟一同跟着走,挠着头,还在喃喃自语:“不可能呀,我没有看错的……” 纪梦舟先送徐南意上马车,正要告别时,徐南意掀开帘子,笑着抬了下巴:“你感觉如何?对陈雅诗?” 纪梦舟一愣,摇头苦笑:“你又在打趣我了,如果父皇不逼婚的话,我跟她……完全不可能吧……” 在纪梦舟看来,他跟陈雅诗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说话都是鸡同鸭讲,言语不通。 徐南意轻笑着:“不是陈雅诗,还有合适的吗?或许我能帮殿下去保个大媒?” 对于纪梦舟而言,时光好像在那一瞬间凝结。 他仰头望着,笑颜如花的姑娘永远有着那一双澄澈的眼睛,此刻也在望向自己。 他的唇角缓缓扯开,声线轻柔,“没有合适的,我宁愿一生不娶啊!” “胡说!”徐南意笑了笑,便轻轻摆摆手,退回马车里。 车夫驾着车离去,纪梦舟仍在原地,目送着。 只可惜,美好的姑娘她从一开始就不可能与他有任何关系。 是他啊,生出这些不该有的非分之想了。 【作者题外话】:7尽力了小可爱们,明天我继续更新吧,么么哒! 第181章 二殿下喜欢意夫人 房间里,身形姣好的姑娘勾着背,像是很没有尊严和地位的奴仆,站在陈雅诗的面前。 “阿怜,倒水。” 陈雅诗火气正大,看到阿怜这张和徐南意相似的脸,和徐南意从前更肖似的气质,忍不住想使唤。 她还想像以前一样,将徐南意踩在脚下,于是所有的气都会撒在阿怜身上,这样她才有出气的痛快之感。 从前的陈雅诗,还多次笑话着陈雅黛,没事总要去跟徐南意斗个什么劲,如今看来,陈雅诗也明白过来,不斗不行! 她们绝不是那种容忍被踩在脚下的贱婢翻身成凤凰,骑在她们脖子上的女人! 阿怜双手捧着水杯递上去,低眉垂眸的样子格外乖顺,时不时抬起眼睛来,眼中满是畏惧和敬畏之色。 看到阿怜的脸,陈雅诗心里才算顺气了些,接过水来喝。 “二小姐,刚才有一位陌生公子看到奴婢,一直在叫奴婢为二嫂,奴婢想,那应该就是今天来做客的二殿下吧。”阿怜轻声细语地开口。 陈雅诗的手悬在半空,冷冷看向阿怜:“他叫你?你露面了?” 阿怜的脑袋更低,“没有,奴婢不敢露面,赶紧回到房间了。” “算你聪明。”陈雅诗白了她一眼。 “只是,阿怜发现了一件事……” “有话就说!” 阿怜缓缓抬起双眼,“二殿下和意夫人应当算是叔嫂关系吧,可奴婢却感觉,二殿下喜欢意夫人。” 说到这个,陈雅诗不禁联想到从前纪梦舟对徐南意的种种维护,还有徐南意处处帮纪梦舟甩掉自己的情景,瞳孔骤然紧缩,冷然看向阿怜。 “你怎么知道?” 这些日子,陈雅诗只是将徐南意幼时的习惯喜好告诉了阿怜,关于这些人物关系,她一概没提,难不成这个鬼丫头敢自己出去调查? 发现陈雅诗在生气的边缘,阿怜噗通跪下,深深地磕了一个头,说话从来不敢有底气。 “回禀二小姐,奴婢从小在妓院长大,见多了男男女女,若是一个男人喜欢女人,奴婢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了。” 阿怜没有撒谎,就在纪梦舟叫她的第一声,她快速回头看了一眼,纪梦舟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含着几分欣喜和雀跃,在她转身离去之时,纪梦舟声音满是焦急,但却没敢追上来。 推断出了他们之间的关系,阿怜也可以理解纪梦舟为什么没有追上来了。 小叔子喜欢嫂子,像是二殿下这样的体面人,就算喜欢也仅仅至此了。 陈雅诗看阿怜的目光变得不一样了,她笑出声来:“没想到,你这个雏儿还真是个宝贝……” 阿怜只是个打扫的丫鬟,没有钱梳洗打扮,在那些莺莺燕燕中姿色算是很平庸的,更何况她大字不识一筐,没有才艺,就更加没有出头之日了。 孙夜将她领回来,她辗转进入陈府这样的大户人家,这才感觉到清白人家是真好。 如果真能被他们利用着,嫁给一个好人家,她也算是可以翻身了。 阿怜唯一的本事,大概就是这些年浸淫在妓院中,耳濡目染,练就了一双看男女关系非常准的毒眼吧。 如此看来,阿怜并没有从前的徐南意那么讨厌了。 陈雅诗放下杯子,闲闲说:“你起来吧,坐下。” 阿怜顺从地爬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才敢在陈雅诗面前小心翼翼地坐下。 陈雅诗双臂交叠放在桌上,往前探近,压低声音道:“从前给你讲了徐南意的喜好习惯,还有小时候发生的事情,你都记住了吗?” 阿怜乖巧点头,声如细纹,和从前习惯受委屈的徐南意一样。 “徐南意,是太师府嫡长女,生父是徐文海,现被圈禁在永州孝义村。生母是赵宛清,早亡,还育有一子,是徐南意的长兄,名为徐西洲,和生父一同被圈禁……” 阿怜记性非常好,一字不差地将陈雅诗这段时间告诉她的内容全都复述下来。 陈雅诗满意地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毒辣之色:“好,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徐南意在我们家发生的事情,你知道我有一个庶出兄长名为陈持之对吧,他从小偷着教徐南意功课,实际上两人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一字一句,若这些话真的能传出去,被人所信,那便全都是一把把利刃啊! …… 十月中旬,枝头的树叶稀稀拉拉,秋风一吹,光秃秃的。 白天里最热的中午,也非常舒爽,夜里已经凉到要盖着被子了。 距离那场沙口碎尸案,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为什么要提这场碎尸案呢,因为这是一个关键的节点。 纪青烽的团队,就是从这个案子中摇身一变,成为整个朝廷中人人趋之若鹜的存在。 别说纪青烽会膨胀,就连他手下的小喽啰陈以恒,都恨不得在上京城中横着走。 陈以恒当真不辜负徐南意,他每天跟那些酒肉朋友吃喝玩乐,胆子也大起来,敢借着手中官职胡作非为了。 陈升从来都是小心谨慎的那种,时常斥责陈以恒,可这小儿子太不服管教,尤其是现在,儿子的地位比老子还高,更不愿意听陈升的话了。 对此,赵宛苓非但不气,还笑呵呵地自豪道:“我的儿子现在多霸气,我看过不了多久,他就是开国元勋,一定很得脸呐!” “住嘴!你疯了不成!”陈升厉声斥责着,他的这个老婆可真是没分寸。 陈以恒想当开国元勋,那是不是意味着纪青烽要做皇帝? 当今皇上活得好好的,纪青烽怎么做皇帝,陈以恒怎么谈得上是开国元勋,那岂不是造反的意思? 万一有一天,陈以恒乱来,而家中妻女祸从口中……陈升是真头疼啊! 反观徐南意,真的就是把府门关起来过日子,除了去医馆,给纪如珩写写信,真的没有动静了。 实际上,徐南意心中一直没有忘记要救徐文海回来,经常在府中秘阁中翻阅资料,想从其中琢磨出点新鲜东西,一坐就是一下午,但却一无所获。 【作者题外话】:早上好,今天还是随写随发,等不及的话,可以在晚上来看,么么哒! 第182章 分散权力 纪青烽也曾来拜访过,徐南意只笑说着:“三殿下如日中天,手下有能耐的朝臣无数,也用不着我这个妇道人家了!我想,我该做的也都做了,接下来的宏图大业,若是三殿下有心,也只好等着小侯爷回来之后啦!” 不光如此,徐南意还说了,“如今看来,孙侍郎为殿下出了那么多力,应该算是殿下的左膀右臂吧,他本就憎恶与我,如果我再在殿下身边指手画脚,只会破坏了你们的君臣和气,现如今,孙侍郎的价值可比我大!” 徐南意撂挑子不干了,纪青烽也拿她没办法。 但是,纪青烽之所以能走到现在,不光是因为徐南意和纪如珩有意推动,也全靠他自己争气。 这实在是个情商很高的男人,如今徐南意不肯出力,纪青烽也不强求,也不恼怒,还时不时地送来礼物,以此维系关系。 万一将来有用得着武安侯府的地方,他纪青烽也好借用这份旧情来求啊! 徐南意也不理会,就由着纪青烽来讨好,却绝不接茬儿。 因为她早就在执行纪如珩下的命令:藏拙。 武安侯府不可再暴露实力了,至少在纪如珩回来之前,是不能再有什么大动作了。 事情的轨迹沿着侯府夫妇设想好的那样在发展着,皇上开始对纪青烽不满了! 纪青烽门下每天都有太多人去巴结,属于他的力量也越来越壮大,而且他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 在皇上眼皮底下拉帮结派,纪青烽现在太飘飘然了,早就将‘功高震主’的典故抛之脑后。 纪青烽总以为,自己一直在走着上坡路,有一种只要他再努力一点、再狠一点,就可以到达巅峰的错觉了。 殊不知,只要皇上还在,每一个臣子头上都会悬着一把刀,哪怕纪青烽是皇上的亲生儿子。 或许纪青烽的势力还没有那么稳固强大,可足以从他的行为举止上看出他的野心,这已经对皇上的政权构成了威胁。 若纪青烽是个权臣,他如今的做法就是有把控朝政的嫌疑,皇上下手会更狠一点,快刀斩乱麻。 可纪青烽是皇上的亲生儿子,就算皇上不太待见这个出身卑微的儿子,他也不会真的做些什么,虎毒还不食子,皇上不会做那些让人诟病的事情。 皇上的做法,是让纪青烽有火不敢发的。 分散权力。 纪青烽手下的官员,掌握了太多部门的权利,他们同气连枝,指不定在背后做了什么。 因此,皇上就要把这些官员的权利分散出去,转移到别人手中。 可朝中真的能和纪青烽有的一拼的,皇上思来想去,却只有一个纪梦舟了。 若换做从前,皇上大概会拉下老脸去求求纪如珩,纪如珩应该很容易就摆平这件事,可如今,皇上是不得不把脑筋动在两个儿子身上了。 对于身居皇位的皇上而言,一味的压制并不是为君之道,而是要坐山观虎斗,平衡各方势力。 皇上要拉纪梦舟一把,让二儿子变得强大一些,足以于三儿子对抗。 这样一来,两个儿子,也是臣子之间压制对抗着,皇上才能高枕无忧。 生出这样的想法,皇上便开始一点点推动了。 也没有用多长时间,大家惊奇的发现,从前属于孙夜和陈以恒管辖范围内的,慢慢移交到陈持之和施澜这里。 陈持之和施澜接到的任务越来越多,完成的快速又出色,皇上封赏不断,每次都要夸纪梦舟一句‘手下多良将’! 纪青烽一派,在皇上那里是真的受了冷落。 官场上风云变幻,随时都有人倒下,随时有人顶上去。 徐南意也没想到,皇上出手这么快,她本以为怎么也会拖到纪如珩回来的时候。 眼看着纪青烽是衰败之势,想必到了纪如珩回来那天,就该收网了吧。 总的来说,徐南意还是坚持从前的观点:她会给纪青烽留一条活路的。 纪青烽的确是想利用他们,可他们不也利用了人家吗?扯平了。 徐南意是医者,她不想滥杀无辜。 就冲着多年前,纪青烽能不顾生命危险,冲去火场救骆桑榆这件事,徐南意都是要放他一马的。 关于纪青烽这边,徐南意想,过不了多久,她也不会再来往了。 在此之前,徐南意还要做一件事。 “骆小姐,之前给你换过很多次药了,今天就是最后一次,等会儿你应该就能复明了。” 徐南意笑着,扶着骆桑榆来到了医馆的里间,让她坐下。 “真的吗?”骆桑榆稍许惊喜。 这些年骆桑榆已经不指望着能复明了,只是这段时间在徐南意的诊治之下,她已经朦朦胧胧看的到光,每天都充满着希望。 “嗯,你就当做再休息一会儿。”徐南意笑着应声,拿着一个瓷瓶在骆桑榆鼻下晃了晃,没一会儿骆桑榆就晕了过去。 徐南意及时扶住骆桑榆的肩膀,握住她的手,眼中笑意深长,似有几分歉疚。 “早就该给你治好的,总不能让你白白活在希望里这么久……” 骆桑榆是个好姑娘,徐南意也希望,她复明之后,能和纪青烽好好过。 徐南意想,骆桑榆这么好,哪怕纪青烽失势了,两人也能过得和和美美吧。 手腕上的红心一点,徐南意带着骆桑榆进入了系统,完成最后的一场手术。 当骆桑榆再次苏醒时,她无意识地睁开眼,却看到一片白茫茫。 “意夫人,你……” 看到骆桑榆醒来,徐南意赶忙提醒道:“别太着急睁眼了,过了今天再拆掉纱布吧,否则你的眼睛会不适应。” 骆桑榆点着头,心中像是明白什么似的,笑了一声:“我看到的一片白光,这就是纱布?” 窗外的光线透进来,打在纱布上,这就是骆桑榆看到的白光。 “是啊。”徐南意递给骆桑榆一杯水,笑望着她,“你已经复明了,明天我会给你拆纱布。” “好。” 闭着眼睛,是什么都感觉不到的。 可骆桑榆却能感觉到眼睛上传来一种力量,让她的心都在震撼着,有一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徐南意调笑着:“千万别哭啊,不利于恢复。” 骆桑榆清纯的面庞上,扬起了幸福安然的笑容。 【作者题外话】:2 第183章 骆桑榆复明 第二天一早,骆桑榆再次来到了济世医馆。 “可以睁眼了。”徐南意将纱布拆下来,顺手丢进系统里。 骆桑榆坐着的地方,正好对着窗子。 窗外的光投射进来,她感觉到眼皮上又薄又透,那是一种久违的新鲜感。 她缓缓睁开眼睛,一点点接触到光线,心都在跳动不止。 “就像梦一样……”骆桑榆轻声呢喃着,眼中涌上一阵温热。 “千万别哭啊,这可是个值得高兴的事儿!” 听到一旁轻柔的女声,那是骆桑榆可以听声就辨认出来的徐南意。 骆桑榆偏过头去,盈着泪水的双眼望向徐南意,笑容是无比地感激。 “意夫人,没想到你这么美,谢谢你……” 徐南意俏皮地眨眼一笑:“或许你照照镜子,就知道这世上最美的姑娘是谁了!” 骆桑榆被逗笑了,眼泪跟着就流下来了,喜极而泣。 她掩着面,笑着流泪,片刻才擦掉,真诚地望着徐南意。 “意夫人,我真的从未想过,这辈子还能再看到这么美好的人世间,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感激你了。” 徐南意轻笑,清澈的目光十分认真:“我和三殿下的关系好,帮他一个小忙而已,你不用挂怀的。” 也不算她白白利用纪青烽一场吧。 骆桑榆擦去泪水,脸上露出雀跃的神色。 她站起身来,四处走走看看,笑容不止,忽而想到往事,惆怅长叹。 “夫人,这些年我从来没有怨过老天爷,让我饱尝失明之苦,因为我差一点连命都没了。我要感谢上苍,正是因为有了那一场可怕的意外,才让我遇到很多美好的人。” “是啊,你从来都是个心善的好姑娘。” 徐南意不怀疑这一点,她从见到骆桑榆第一眼就知道,骆桑榆天性乐观,从不怨天尤人,这样的姑娘是会有好报的。 此时,骆桑榆眼中闪闪亮亮,泛着幸福的泪光。 “之前我没有说完整,十一年前我才六岁,皇上带着臣子及家眷一同去江州行宫游玩,没料到半夜竟然会引发火灾,我所在的位置周围,火势最严重,当我快要晕过去的时候,我还模模糊糊地瞧见,一个少年冲进火场,左手臂挡开掉落下来的横梁,要过来救我。” 说着话,骆桑榆还抬起了左臂,做了演示。 “当我醒来时,我爹娘告诉我,三殿下为了救我还受了伤,至今他的左臂上还有伤痕。我心中愧疚不已,可三殿下也知道我的眼疾治不好了,当时他也才没多大,就告诉皇上,他会照顾我一辈子。那时候,皇上对他多加嘉奖,我们也成了公认的未婚夫妻。” 救命之恩简直就是骆桑榆灰扑扑的十年间,唯一的一道光。 她笑了一下,神色稍暗:“后来殿下长大了,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不能常来看我,我爹和哥哥都说,殿下把我忘了……可我永远相信三殿下啊,我等到了,我也能看得见了……” 骆桑榆谈到纪青烽,双眼都盈着光,那是满满的爱。 这可真是个痴情的好姑娘啊。 徐南意轻笑着,“是啊,良善之人,多得上天眷顾。” 当骆桑榆想要告辞时,徐南意叫住了,“哎,你等一下,会有人来接你。” “你知会了我家人吗?”骆桑榆笑着摇头,“父兄很忙,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帘子被掀起来,一道高大人影走了进来。 骆桑榆转身,在看到来人的第一瞬间,有些茫然。 “桑榆……” 温柔的嗓音响起时,骆桑榆眼睛都笑弯了,“三殿下,我能看见你了。” 六岁之前,骆桑榆没有见过幼时的纪青烽。 后来失明了,她在脑海中无数次描摹纪青烽的长相,却都不得其所。 原来是长这个样子啊,是她爱着的样子。 纪青烽眼中透着震惊,随即看向徐南意。 徐南意笑着点头,“殿下,我承诺过要帮你治好骆小姐的,没有食言吧。” 纪青烽怔了一瞬,眼中才现出惊喜之色,“桑榆,你真的好了。” 这段时间,纪青烽官场不顺,这大概可以让他开心些吧。 尤其是最近,在外人看来,她跟纪青烽并不对付,所以她才派人通知纪青烽来接人,也好借此缓和一下机会。 尽管以后会慢慢断掉联系,可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得多! 可徐南意心中却闪过一个想法:为什么纪青烽的开心,有些勉强的感觉呢? 是错觉吧,毕竟这两人是共过生死的人。 “来,桑榆,你先上轿,我去跟二嫂打声招呼。”纪青烽仍是那般细致地呵护着骆桑榆,把她送上轿子之后,又折返回来,来到了徐南意身边。 “二嫂。” 阳光柔和,却是直直照射在徐南意这边。 徐南意笑着眯了眼睛:“殿下,还有什么事?” 逆着光线,徐南意瞧见纪青烽脸上有感激之色,他拱手作揖:“桑榆之事,多谢二嫂出手相助。” “你们谢过很多次了,再说这些就见外了。”徐南意道。 一番感激之后,纪青烽眼中现出了忧愁之色。 “二嫂,你大概也听说了最近的朝廷之事。” 徐南意有些疑惑:“朝廷……”她笑着摇头:“小侯爷不在,我也无处可打听朝廷里的事情,也不是很感兴趣,殿下提起这个,怎么了?” 看徐南意这副样子,像是真的不懂不感兴趣似的。 可纪青烽的姿态仍然放得很低,谦逊说道:“近日来,不知父皇看我哪里不顺眼,似乎在处处压制着我,处处刁难,不光如此,还将很多重大任务交给二哥,让二哥去出头……” 徐南意很认真地听着,点了点头后,便笑了。 “殿下,从前你也有这样风光的时候,或许当时二殿下也曾找皇后娘娘或是别人抱怨过,皇上总是偏心你……你们是父子,也是君臣,我想皇上应该是公正廉明的,他偏重的只会是贤臣能人,殿下以为呢?” 纪青烽本想以私情来抱怨抱怨,好让徐南意拿个主意,可徐南意偏要上纲上线,把皇上搬出来。 难不成他纪青烽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皇上就是偏心,没有公正对待两个儿子吗? 他不敢的。 【作者题外话】:3下午再更,预告:孙夜的大动作快要上线了;徐福记夫妇快要见面,搞不好要开车,大家快买车票!and……又喜欢纪梦舟了?还喜欢陈持之这个小白脸书生?我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你们已经不喜欢高冷霸道总裁了么,我……我又老了么? 第184章 卖身葬母的幸儿 纪青烽轻然一叹,点点头,“二嫂说的是,可如今我的处境,怕是越来越糟糕了,二哥二嫂当初出手相帮,我念着二位的恩情,也想做出一番事业,好让二哥也有展露拳脚的机会,可如今看来……” 纪青烽还在处处暗示着,他想寻求帮助。 徐南意仍旧那副温柔的笑容:“殿下,我不是很了解朝中现在的局面,或许就像你说的,你如今不如二殿下,可风水轮流转,这只是一时的,忍得了一时,方得长久。” “当初我与小侯爷是看不惯二殿下那样骄纵,他想凭着皇后嫡子的身份就要肆意妄为,我们自然容不得他,可是如今,我们不在一起共事,小侯爷不在,我们来往的也少了,也只是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徐南意的深意是,你们争斗就争斗,跟她没关系,她也不会再转头去跟纪梦舟和好,就放心吧。 徐南意抱歉地笑笑,“三殿下,你处境为难,但我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若是殿下心急,不如直接给小侯爷去信,或者等等小侯爷回来。” 言尽于此,纪青烽一句也不能反驳,便笑着拱手:“多谢二嫂体谅。” 这便带着骆桑榆离开了。 徐南意望着他们的身影远去,心中长叹:若不是她拦着,按照纪如珩的狠毒手段,那可是用完纪青烽这颗棋子就要弃掉的呀,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 骆桑榆眼睛痊愈之后,她看到什么都觉得稀奇,这几天都在丫鬟的陪同下,在大街上溜达着。 她就像初生的婴儿,看到这个花花世界的所有都是新奇的。 巷尾,一个姑娘头上插着一根木钗,跪着的身前有一具被盖住的尸体,立了一块牌子:卖身葬母。 “小姐,别看了,不吉利!”丫鬟撇撇嘴,想搀着骆桑榆离开。 骆桑榆摇摇头,“那牌子写着卖身葬母,兴许我们能帮到些什么。”这便径直走过去。 那姑娘瘦瘦小小,巴掌大的脸上满是泪痕,犹见清秀的模样。 这副样子,骆桑榆竟然觉得有几分与徐南意相像。 不过骆桑榆也知道,自己感念徐南意的再造之恩,尤其徐南意还是她复明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她总觉得最近看很多姑娘都很像徐南意。 也只是有几个角度相像,徐南意身上的气场大约是没人能学会的。 但是也因为这三分相像,骆桑榆对这个姑娘多了几分怜惜。 “姑娘,你需要多少钱来安葬你娘?” 姑娘抬头,泪水滚落,她连忙磕头,“好心的小姐,只要您能出点碎银子帮我葬了我娘,我这辈子给您当牛做马!” 看到姑娘这么惨兮兮,骆桑榆的心一下子软了,她叫丫鬟拿出碎银子,放在姑娘的手里,笑容温柔:“你拿好,去安葬你娘,余下的钱自己去过个安生日子。” 骆桑榆刚转身,就见姑娘追过来,又跪在了她面前,哭泣道:“小姐,我无家可归,也没什么本事,小姐帮我葬母,我就要为小姐当牛做马的。” 这番话实在是实在,骆桑榆几番犹豫之下,决定了:“好吧,以后你就跟着我,不会让你少吃穿的。” “谢谢小姐。” “对了,你叫什么?” “去年我娘捡到我时,我失忆了,娘就只叫我丫头。” “捡到……失忆……真是个苦命的姑娘,那以后,你就叫幸儿吧。” 尽管骆桑榆早年受了些罪,但她一直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心肠无比柔软,况且对于骆府来说,多养一个丫鬟也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幸儿便如愿地跟着骆桑榆回了骆府。 就算骆桑榆这样一个单纯到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姑娘,也早就有人将她装进一个阴谋之中。 她们走远,巷子的尽头,走出来两道身影。 “阿怜这么容易就进了骆府……”陈雅诗略惊讶,却也暗暗佩服着身边的孙夜。 陈雅诗已经将阿怜训练好,编造好一切,于是孙夜出了个主意,让阿怜先进入骆府,这样他可以继续推动着事情的发展。 可陈雅诗也没能想到,把阿怜这样一个毫无根底的人送进骆府,在孙夜的操控之下,竟然如此简单! 孙夜的目光沉沉,勾起一抹笑,“不是阿怜精明,而是骆桑榆的心性如此。” 骆桑榆心善,这是她的优点,也是她的软肋。 而孙夜最擅长的是利用人心。 陈雅诗有些烦躁:“那究竟什么时候,可以动手啊?我实在是看徐南意不顺眼!” 想到上次被徐南意搅黄了那场相亲宴,陈雅诗就又生出一阵火气。 孙夜淡淡道:“阿怜需要时间,取得骆桑榆的信任,到时候,骆桑榆说的话才是最致命的一击。” 说罢,孙夜转身离开。 陈雅诗想了想,反正孙夜挺神的,而且需要她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她现在只要坐等徐南意死的难看就好! 树木光秃秃的,天气寒冷下来,转眼就进入了十一月。 这边天气很冷,现在就已经需要炉火了。 霁月放了一块炭进炉子,搓了搓手,将炉子上的姜茶端下来,送到徐南意跟前,笑道:“夫人,喝点姜茶暖暖。” 一到冷天,徐南意感觉自己就懒得动了,每天就想窝在这暖暖的屋子里睡觉。 她喝了口姜茶,望着窗外光秃秃的景色,那一瞬间心情似乎低落下来。 一杯茶喝完,她趴在桌上,闭上眼睛。 日子怎么突然过得这样慢,这样难熬…… 她睁开眼睛,懒洋洋地说道:“霁月,把信纸和笔拿来。” “哎。”霁月笑眯眯地去拿,这段时间她已经习惯了,夫人没事干总要给小侯爷写信,真可谓是小别胜新婚,两人一会儿都分不开! 徐文海的事儿没有头绪,而朝廷里纪如珩也吩咐过不要再插手,现在天下太平,大家健康,也不需要她悬壶济世……不给纪如珩写信,徐南意怕自己能昏睡一整天! 徐南意慢吞吞地写信,消磨时间。 现在朝局稳定,没发生什么新鲜事,徐南意在信中开始漫天胡扯,说那些信鸽是不是在东延被喂胖了,可别胖的飞不动了…… 【作者题外话】:晚安! 第185章 梅花做纸 估计纪如珩看到这些,肯定会高冷地骂她:让这样昂贵的信鸽来送些废话,徐南意,你疯了不成? 不不不,可能比这个还要高冷些…… 徐南意被自己的内心活动给逗乐了,乐过之后又迎来一阵空虚,她抬眼看向霁月。 “已经十一月了,小侯爷为什么还没回来?” 霁月想了想:“东延边境匪患严重,几次清剿都不彻底,拖延了时间,等匪患收拾得差不多了,边境处东延人和西楚人的矛盾又不可调和,于是就耽搁了。” “就只是这样?”徐南意有些不相信,纪如珩会像是被这种小事拖住的人吗? 徐南意睁着无辜单纯的眼睛望着自己,仿佛洞悉心事。 霁月无奈道:“其实,是有人拖住了小侯爷,不让他顺利回到上京城。” “是吗?小侯爷知不知道,是谁呢?”徐南意眨眨眼,她总觉得霁月知道的很多。 可霁月一脸认真,摇摇头:“这个,小侯爷还不知道,奴婢更无从得知了。” 说罢,霁月瞧见徐南意垂下眸子,这样安静,让霁月以为她思念成疾,便赶紧宽慰道:“夫人您放心,小侯爷也跟我们交代了,估计腊月就回来了,您别担心。” “嗯……”徐南意轻轻应声着,一封信写了两行,便又觉得困了,爬上了床,睡了回笼觉。 还真是不如纪如珩在的时候有趣啊,至少这个小傲娇可以让她气让她笑……她大概,真的有受虐倾向了…… 霁月不知从哪里移栽过来的梅花,放在房间里香气馥郁。 徐南意也只是赏玩了一下午,当天晚上就摘了梅花瓣,将这些梅花碾碎,自己来做纸。 对于徐南意这一手,霁月也叹服:“夫人,您还会做纸……” 造纸是一门很古老的技艺,当初徐南意曾给一位很崇尚古代文化的老人做开颅手术,手术成功之后,老人还邀请她去郊外的家里去游玩。 老人住在一片桃林深处,简直就是当代的隐士高人,老人闲来无事,便摘了桃花瓣教徐南意造纸,这样纸张会有桃花的香气。 造纸的工序复杂,徐南意慢着性子,费了好几天的功夫才制作出一叠纸。 “真的……有梅花香味!”秋秋将纸张贴近鼻尖,轻轻嗅着,十分惊喜。 徐南意笑笑,拿了十张左右,来到了书桌前,轻声道:“其余的你们拿去,看哪个小丫头喜欢,就分了吧。” 她拿起笔蘸墨,忽而抬眸一笑:“写情书,最好不过了!” 霁月和秋秋都脸红了,捧着一叠纸爱不释手,纷纷退出门去,跟别的丫鬟一起分享。 前几天没有写完的信,徐南意想重新写一张。 纸张平铺下来,淡淡的梅花香气萦绕在鼻间,徐南意提笔落字。 她告诉纪如珩,已经入冬了,他交代的任务全都完成了,不知还有何吩咐?不知……他何时才能回来?纪清宸很想他…… 渐入严寒的十一月,徐南意似乎真的找不到什么乐趣,终于想到了一件事。 串门。 自从跟纪如珩去收服了花剑锋大学士的心后,徐南意才想起来很久没有去花府拜会了,这便登门了。 她先去了如是书馆,花如是的生活日复一日,没什么不同。 花如是的笑容仍然很暖很美,只是徐南意却觉得,她的眼神空洞,似乎有什么在慢慢抽走这个姑娘的灵魂。 应该是方尽吧。 徐南意没有问,感情这东西玄之又玄,就像是洪水猛兽,如果没有什么本事,最好躲远点。 当初该劝的也劝过了,只盼着日子长了,花如是自己能想通。 “徐姐姐,正巧中午了,去我家吃顿便饭吧。”花如是挽上徐南意的手臂。 徐南意笑着歪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从前去花府,还有一个花凌玄在跟前挡着,如今花凌玄已经投身于纪如珩手下,而且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徐南意这一趟来,听说花凌玄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 虽说那花凌玄傲娇,有点不近人情,但花如是很温柔善良,花剑锋老持深重,非常慈祥,在徐南意的印象中,上京城很少有这样令她舒服的地方了。 “大学士,叨扰了!”徐南意恭敬作揖,轻轻一笑。 见到徐南意过来,花剑锋自然是高兴的,“管家,快吩咐下去,午饭丰盛些!”随即看向徐南意,“夫人快请坐。” 跟花如是坐在一起,徐南意就像是个邻家姑娘,跟花剑锋坐在一起,徐南意便正襟危坐,如同一位老谋深算的老臣。 茶上来之后,花剑锋轻抿了一口,笑问道:“夫人,小侯爷最近来过信吗?眼下已经入冬了,不知小侯爷什么时候才回来呢?” 徐南意略沉吟:“通过信,东延边境还有一些事儿没处理完,估计要耽搁一阵子了。” 见他们商量朝廷之事,花如是自知听不懂,便笑道:“爹,徐姐姐,我去换身衣裳,再去小厨房里盯着点,你们慢聊。” 徐南意笑着点头致意,目送花如是出门。 见花如是离开之后,徐南意言语之间多含关切:“大学士,如是最近还好吗?她……还跟方家长子有来往吗?” 提到方尽,花剑锋的笑容收敛不少,目光都深邃起来,半响,他才轻叹一声:“方尽那孩子,从前是不错的,或许是……没有一个好父亲吧!” 看到花剑锋这样忧心忡忡,徐南意便也猜到了他的态度。 想必花剑锋是无意撮合,不想和方家结亲了。 别人家的事情,徐南意也不想多管,这便转移了话题。 “大学士,帝师的门生入朝为官也有日子了,您大概都认识了吗?” 花剑锋深重地点头:“嗯……对于那几个能力很强的有所耳闻。” “跟花公子同为户部侍郎的一个,叫做陈持之的人,大学士知道吗?”徐南意笑问。 “哦,他呀!”花剑锋眼中满是笑意,却能看出其中的赞许之色。 “凌玄回来跟我提过他,凌玄是最讨厌酸文墨客,偏巧碰上了陈持之那样一个迂腐书生,每次都说要按照书籍典章来办事,凌玄回来都快气疯了。” 【作者题外话】:早上好,等下继续更新~ 第186章 清风阁余孽 徐南意微微愕然,笑眯了眼。 确实是,她表哥有够迂腐! “不过后来啊,中规中矩的陈持之,完成了很多凌玄做不了的事,凌玄对他的印象大有改观,还跟我说什么:没想到你们文人还算有一套!”花剑锋哈哈大笑着:“凌玄那孩子嘴毒,这已经算是他的夸奖了!” 徐南意笑了半天,才慢慢正色道:“是啊,我表哥看起来很迂腐,实际上实在是个很优秀的人。” “夫人提起陈持之,是想……”花剑锋微笑望着她。 “这样听起来,大学士对我表哥的印象还算不错?”徐南意反问。 花剑锋皱眉思考,笑了出来:“若是按照凌玄的说法,那陈持之的确很不错,公私分明,做事严谨。” 其实徐南意想了想,花剑锋没理由不喜欢陈持之,因为陈持之的文人做法,正合了花剑锋这位大学士的心意。 “大学士,正如花公子所说的那样,我表哥着实不错,但我想,他确实是个初出茅庐的迂腐书生,有很多地方都思虑不周全,若朝中能有一位领路人,我想他的前途可见光明。” 徐南意正正经经说完这些,便笑了:“大学士也是惜才爱才之人,也不想让我表哥这块璞玉埋没在沙泥之中吧,所以,还请大学士多加调教……” 花剑锋哈哈大笑,“好说好说,夫人的叮嘱,我自然是要给面子的,只是老夫能否多问一句,夫人为什么对陈持之特别关照?” 徐南意很自然地笑笑,“我自幼在陈府长大,可这门亲戚实在是没有值得我留恋的,唯有持之表哥,他心地仁善,自小就暗中帮我,我念着这份恩情,这份亲情,所以我能帮他争一个光明前途,自然是要争取的。” 花剑锋点头,长叹:“你从前的遭遇,我也了解到一些……嗯,本性纯善之人,才是可塑之才,好,老夫就帮夫人这个忙!” “多谢大学士了!”徐南意拜谢,并嘱咐道:“大学士,不如就在暗中点拨我表哥一二,朝臣之间走得太近,难免会遭人惦记……” 花剑锋大笑:“好,夫人所言极是,这样吧,凌玄和陈持之一同共事,若有需要,老夫就让凌玄代为转达,如此就可避免许多是非。” “多谢大学士!” 关于朝局之事,但凡花剑锋问得出来,徐南意就答得周全。 就连花凌玄这个男子,恐怕都没有徐南意这份远见卓识! 一老一小聊得尽兴,一杯茶之后,花剑锋长叹一声。 “小侯爷不在,夫人独自操持侯府,还要为朝局之事奔忙,真是辛苦啊!” 徐南意微微颔首:“我能做的,也就是这些细枝末节了。” 花剑锋颇为欣赏地看着徐南意,她所能做的可不仅仅是什么细枝末节,而是动辄就能改变局势的手段! 这样的女子,才配站在纪如珩身边,不是吗? 花剑锋放下茶杯,凝视着徐南意:“夫人,还在为令尊之事烦忧吗?” 徐南意怔了一瞬,笑了笑,没有说话,显得她有几分失落。 “唉……”花剑锋叹道:“令尊不想让你掺和在这一趟浑水之中,可夫人的孝心实在是……” 花剑锋眼睛微眯,透着认真。 “当年清风阁的残余,就是朝着东延的方向逃跑的,夫人提醒小侯爷,多多留心东延边境的可疑人员,或许能发现清风阁余孽在那里流窜,我……也只能帮夫人这么多了。” 徐南意的眼睛慢慢绽放出光芒,她就知道一定是有迹可循的! 若是找到清风阁的人,就可以找到人证物证,来证明当年反叛之事与徐文海没有关系,这样,徐文海就得救了! 徐南意满眼感激,起身深深拜伏着:“谢谢大学士指点。” 花剑锋迟迟不说,自然有他的考虑,如今他肯松口,大概也是看徐南意信念坚定吧。 不管怎样,这也算是有了头绪,不用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了! …… 东边的小风,它会穿过花草房屋、大漠江河,悄悄地吹进权力中心,上京城。 就算身在上京城中,也绝不敢放松对四面八方的警惕。 纪如珩告诉霁月他们,大约十二月就可以摆平东延边境的事情,回上京城了。 他的动向,东延边境自然有很多人都在观察着,还差一个月就能回归的消息,也传到了上京城中,户部尚书郑林的耳朵里。 “什么?皇上派过去的人都是废物吗?怎么会让小侯爷几次都拿下……” 房间中幽黄的灯火闪烁着,送信的人连夜赶来,怯生生地跪伏在地上,而座上的郑林气急败坏,压低了嗓音怒斥着。 郑林气得哼哧哼哧的,勉强才平静下来,烦躁地摆摆手:“下去!” “是。” 郑林身子往后一仰,黑眸之中满是沉重之色。 东延边境的乱子多,从上京城派去的人也不少,纪如珩还是这么轻松地摆平了。 可是在纪如珩离京的这段时间,他想破了脑袋,也没办法在拿侯府怎么样。 况且现在还有徐南意在侯府镇着……是,徐南意也是个要除掉的祸害! 他们原本的设想,是想利用纪青烽、纪梦舟之间的争斗,来间接对侯府下手,可如今看来是不行了。 纪如珩不在的时候,尚且没能找到对付的法子,若是纪如珩回来了,那就更不用想了! 若是想对付侯府,如今看来最好攻破的地方,应该是徐南意。 用徐南意,牵连整个侯府…… 总要想一个计策才行,单凭他一个人恐怕…… 郑林眼睛一亮,忽然想到了纪青烽。 关于纪青烽的近况,郑林是很了解的。 纪青烽和侯府走得近,后来为了孙夜而疏远,如今看来,纪青烽衰败了,而侯府却要置身事外。 这不正好是个好由头吗? 郑林一晚上都兴奋得睡不着觉,硬是挺到了天亮,穿好衣服就去了纪青烽府上。 三王府很久无人踏足了,见到郑林过来,纪青烽淡淡一笑:“尚书大人,怎么有空过来?” 虽然是在失意之中,纪青烽也仍保持着绅士的风范。 他从小就出身于卑贱,被人踩在脚下,如今的失意和落魄又算得了什么? 第187章 游说纪青烽 郑林恭恭敬敬地敬拜,寒暄几句,这才说到了正题。 “如今殿下有难,为何不去寻意夫人相助?意夫人可以算的上是当朝女诸葛,当初为殿下笼络了那么多得力的帝师门生,这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明面上徐南意对纪青烽的帮助,大概就是这个了。 深层次的,纪青烽也懒得解释。 从前侯府跟纪梦舟翻脸,与他交好,后来徐南意还帮他挑选门生,这两件事就足以让旁人看清,他们两家很要好了。 纪青烽面上挂着淡淡笑意,望着郑林:“郑大人此行,有什么可以直说。” 郑林的发问,绝对不是为了恭维纪青烽和徐南意关系好的。 郑林摇头笑笑,“三殿下是要成就一番大事业的人,臣也不说那些虚话了。殿下,您就不觉得,这段时间很奇怪吗?” 纪青烽看着郑林,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郑林不再卖关子,正色道:“帝师的门生封官时,意夫人还在全心全意地为殿下奔波,帮殿下笼络人才,殿下盛极一时,武安侯府也被人高看一眼,可后来,意夫人像是能预料到后事一样,完全放手不再管殿下的事情,而后来……殿下这边的确出了一些问题。” “凭着意夫人的聪明才智,和小侯爷的杀伐决断,臣是断断不敢相信这仅仅是个巧合,意夫人就那么恰好地,在殿下开始落败之时,撒手不管?” 郑林摇头笑着,有一种想把话说透,却又留了三分给纪青烽自己思考。 纪青烽的目光凝然,心中的一盘散沙仿佛被郑林的这番话给一点点地串起来,他也想起了很多细微的事情。 从前侯府夫妇多么坚定地跟纪梦舟翻脸,而全力支持他,他真的已经相信了,因为后来,他的确在他们的帮助之下,走了上坡路,而纪梦舟确实是颓败很久。 纪如珩不在,徐南意仍然全心帮他广揽门生,再次帮他登上了一个台阶。 按理说,他身披一身荣耀,徐南意应当比从前更加热情。 只是为了笼络孙夜,徐南意说做个闹掰的戏码,怎么后来就假戏真做了? 直到现在,他真心向徐南意求助,徐南意也做无可奈何状。 徐南意他们不是说,要帮他走上巅峰吗? 为什么现在,纪梦舟又重新回归王者之位,而他纪青烽急速下滑,混得比之前更加差了! 这跟徐南意没关系吗? 不,这全程都是在侯府夫妇的一力促成之下的。 成,或不成,仿佛那只是侯府夫妇一念之间的事情。 看到纪青烽垂眸未语,郑林也猜到了,自己说中了他的心事。 郑林轻叹:“殿下,世上没有永恒的朋友,却有永恒的利益。二殿下那里格局稳定,臣想去二殿下跟前邀功是不可能了,但臣看得出来,殿下您是个能屈能伸的人,您也曾经站在高位之上,想要翻盘,也需要帮手,臣便愿意做这个帮手!” 郑林拿捏住了纪青烽的心思,索性把话说的很直白。 纪青烽心念一动,望着郑林片刻,缓缓一笑:“郑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 如此看来,纪青烽是还没打定主意? 郑林心中隐隐不快,却笑着起身,拱手道别:“殿下想好了,臣随时都在。” 说罢,郑林便离开了。 目送郑林出门后,纪青烽脸色沉下来,无比难看。 是的,他也想到了,自己就像是个提线木偶,一直任由侯府夫妇摆布着,他想要打个漂亮的翻身仗,的确是很难。 郑林肯定有自己的图谋,不仅像是自己说的那样,想拜在一个继承人的门下。 但若是郑林所想所做,能跟他的目的殊途同归,倒也不是不可以合作。 只是,纪青烽也有隐忧,这一切都只是郑林的说辞、是他的猜想,万一这件事和徐南意没什么关系,真的只是个巧合。 他们联手,贸然乱来,惹怒了武安侯府,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纪青烽已经动摇了…… 世上的好人难相见,坏人总会想尽办法结成一帮。 孙夜是个心思深沉的人,他在上京城中各处都有眼线,尤其是三王府。 所以,郑林前去拜会的事情,孙夜也知道了。 在这个时候能去拜会落魄的纪青烽,也就是帮纪青烽翻身之事了。 帮纪青烽翻身,那郑林充当的便是军师的角色,也就是说要取代徐南意,如此想来,郑林少不了要对付徐南意了。 如此推测之下,孙夜便在深夜登门拜访郑林,两人心思一致,没说几句就一拍即合了。 一番密谈之后,孙夜心满意足地离开,郑林也像是放下了心。 将孙夜送走,郑林慢步回房间,却见郑瑜站在门口,怒瞪着他。 “你怎么还不睡?”郑林皱眉。 郑瑜冷笑一声:“你跟孙夜在商量什么?又要害人吗?” “闭嘴!”郑林急了,将郑瑜推进了房间,压低声音怒斥道:“谁让你偷听的!” 郑瑜和死去的郑斐不同,郑斐像极了父亲,阿谀谄媚,可郑瑜却是倔强性子,自她知道父亲害过人之后,她心上一直笼罩着一层阴影。 就在刚才,她又听到了父亲和孙夜要联合起来陷害徐南意! “你敢做出来,还怕人知道?”郑瑜也很强势。 “逆女!”郑林低骂道:“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 郑瑜悲哀地笑着:“娘和祖母早就去世了,郑斐那是死有应得,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还要做这些坏事,难道你做这些是为了我吗?” 偌大的府邸,只剩下他们面和心不和的父女两人。 “徐南意那是谁,她是小侯爷的夫人,你们想对她下手,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况且,她什么错事都没做过,你们凭什么这样害人家!” 郑瑜向来是个直性子,她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 可她父亲郑林不是,郑林就是先犯人的那一种。 郑林气得胸口一起一伏,一巴掌甩过去,把郑瑜扇得头晕目眩,往后跌退几步。 恍恍惚惚只听郑林骂道:“有你这么跟父亲说话的吗?郑瑜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出去多嘴试试!” 第188章 元月大婚 这天晚上,郑瑜没有睡觉,她在祠堂跪着。 不是郑林罚的,而是她自己要来,她要给最疼爱她的祖母烧香,她想跟祖母说说心里话。 可真的来到祖母面前,郑瑜只能默默流泪,委屈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从小就要强,郑斐会给大人说好听话,得到一切想要的,可她偏不低头。 郑林不喜欢她这个倔强性子,娘亲去世得早,府中的小妾们也都对她这个大小姐不待见,唯有祖母心疼她。 可祖母也去了。 但祖母临终前曾告诉她:“瑜儿,就算你爹十恶不赦,他也是你爹,无论到什么时候,你都要护着你爹,有你爹在,这个家才不会散。” 如今郑斐这个儿子已经不在了,郑林也老了,小妾们着急,却也生不出孩子来了。 他们郑家人丁稀少,若是她一个冲动,将郑林和孙夜的谈话内容散布出去,郑林必死无疑了。 就像祖母说的,郑林不在,这个家真的散了…… 郑林心机深沉,他没办法像对敌人一样对女儿,但也怕郑瑜坏事,于是找了三个保镖,进出都跟着郑瑜。 这样一来,郑瑜没了自由,也就不怕她会出去胡说了。 …… 孙夜跟郑林商量的是,他们俩联手对付徐南意,至于纪青烽那边,则是由孙夜去努力。 这边跟郑林商议过后,孙夜便去劝说纪青烽了。 与郑林的对策不同,孙夜换了一种说法。 “如今二殿下在朝中得势,对我们很不利,皇上对我们已经怀疑了,我们根本无法正面交锋,因此,让皇上打消对三殿下的疑虑才是问题的关键。”孙夜分析道。 纪青烽认同地点点头,他一直都觉得,孙夜是个很睿智的人。 “父皇已经认为我有夺权之意,对我的印象怕是不容易改观。” 孙夜点点头,“是啊,所以我们应当剑走偏锋,从别的角度切入,”孙夜抬眸,眼中闪着亮光,“我听说,骆小姐的双眼已经痊愈了?” 纪青烽拧眉,“和她有什么关系?” “当然很有关系,殿下仔细回想一下,最初皇上是因为什么,殿下才给皇上留下了很好的印象的。” 纪青烽脑海中现出一副火场的画面,眼眸微亮,慢慢道:“从前我救了桑榆……如今桑榆眼疾痊愈,正是我要兑现当初娶她的诺言的时候……” “殿下英明。”孙夜轻笑。 是这样啊,纪青烽在皇上那里能占了一星半点的位置,是因为十一年前他不顾自己安危去救人,还不嫌骆桑榆眼瞎,立誓要娶的这份情义。 就凭着这一点,他们就能做出一番大文章! “殿下,事情宜早不宜迟,骆小姐眼睛刚好,意夫人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才诊治的,诊治好后,正是完婚的好时机,如此一来,也正好挽回败局。”孙夜道。 这事儿是越想越靠谱,纪青烽认真思考之后,点头道:“这样,我去跟母妃商量一下,如果合适,便让母妃在父皇面前提起,这样最好不过。” 孙夜点头。 纪青烽的速度非常快,他已经沉寂很久,是时候该冒出水面了。 他跟静妃这么一说,静妃便答应下来,去找了皇上。 皇上听说,龙颜大悦,这个有情有义的儿子可真是长脸,当即就答应下来。 消息很快传遍天下,几家欢喜几家忧愁。 深夜,纪梦舟也睡不着了,偷偷来了武安侯府。 “局势要大变了。” 霁月倒了温茶,纪梦舟都喝不进去,一进门就这样说着。 “怎么回事?”徐南意手捧热茶,问道。 纪梦舟在房间里踱着步子,这才道:“二嫂没有听说,父皇已经赐婚了,青烽和骆小姐要成亲了。” 说着,两人都看向霁月,霁月这才一脸歉意:“消息下午传过来,奴婢忙着准备晚饭,一时疏忽了……” “没事。”徐南意笑笑,听起来也不像是大事,难怪霁月会忘。 看徐南意神情轻松,纪梦舟便说了这利害关系。 “父皇对青烽的有情有义大加赞许,还承诺大婚一定要风光操办,不知不觉中,父皇对青烽的态度已经有所改变,我想青烽这时候要成亲,为的就是让父皇放松警惕,对他的印象有所改观。二嫂,你真的不觉得有问题吗?” 徐南意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缓声道:“听起来,的确不容乐观啊……” “那么……” “他们何时大婚?” “静妃娘娘的意思应该就是青烽的意思,他们想尽快,可父皇把时间压下来了,说到了年底,国事繁忙,等过了这阵子,大概在元月吧。” 徐南意不揉了,睁眼笑道:“元月……到那时候小侯爷也回来了,一切等他回来再做决断,二殿下宽心吧。” 纪梦舟微微哑然,提到了纪如珩时,他分明瞧见徐南意眼中闪闪发亮,那是他很少见过的…… …… 纪青烽要和骆桑榆成婚,虽然婚期被推迟到一月,但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因为,皇上为自己的三儿子给骆家送了丰厚的聘礼,这代表着皇上对这场婚事的重视,更意味着皇上对纪青烽的重视。 有情有义,不离不弃,纪青烽的美名要传遍整个西楚,已然成为西楚皇室德与行的好招牌! 很多朝臣也都在猜测着,纪青烽是不是又要得势了。 许多正在观望形势的朝臣,再次动摇了。 原本打算投于纪梦舟手下,如今朝臣们的决心也动摇了,他们两面逢迎,都不得罪,因此,三王府再次恢复了往日的门庭若市。 有情有义的三殿下,一直也没有忘记是谁治好了他的未婚妻,这天,纪青烽带着骆桑榆来武安侯府拜访了。 丰厚的礼物被抬进侯府,摆在屋檐下一长串,徐南意收回目光,不好意思地笑道:“三殿下,骆小姐,你们来这里还要这样客气吗?” 骆桑榆点点头,笑盈盈地看着纪青烽,眼中闪闪发亮。 纪青烽笑道:“二嫂,我和桑榆快要成亲了,二嫂对我和桑榆都有再造之恩,别人不说,二嫂这里当然是要来亲自登门拜谢的,小小的礼物,也不足以表达我们的感激,二嫂笑纳。” 【作者题外话】:还有两更 第189章 二婶,救我 撇开朝廷纷争不谈,纪青烽从头到尾就是一个绅士,说话也好听。 最初时,徐南意不介意纪青烽怀揣目的接近她,只是很怀疑这种绅士风范是装出来的,可已经过了这么久,他若是真想装,那也装得太像了! 徐南意点点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望着这小两口含情脉脉的样子,徐南意掩唇一笑:“还有两个月,足够准备一场盛大的婚宴了!骆小姐也好福气,能觅得有情郎!” 骆桑榆脸色微微泛红,更加娇羞美貌,“意夫人说笑了……” 徐南意还留了两人吃午饭,席间三人聊得非常愉快。 没有谈到官场是非,说话内容自然轻松愉悦。 一餐饭后,徐南意带着他们在侯府花园中四处观赏,也算消消食。 三人正溜达着,却瞧见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假山上时不时地出现。 “那是……”骆桑榆指向假山山头,疑惑道。 纪青烽望过去,笑道:“那是我大哥如瑾的儿子,名为纪清宸。” 当徐南意看到纪清宸爬的那么高时,心揪起来,疾步走过去,纪青烽两人也跟着过去。 徐南意不敢出声,怕突然喊叫,会惊得纪清宸站不稳脚。 可意外还是发生了—— 纪清宸正要往下爬,踩到了滚石,脚下一滑,小小的身体仰面栽下来。 就在下坠之时,纪清宸他什么都没注意到,却失声喊道:“二婶!救我!” 可是此时,徐南意和假山之间至少有二十步远,就算跑,她也来不及! “清宸!”与此同时,徐南意轻呼道,已经朝着纪清宸的方向奋力奔跑过去,心底却升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小家伙在危急的第一时间,想到的人是她,但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霎时间,徐南意只感觉到一阵风从自己身边吹过,眼见着纪青烽脚步轻快,带着轻功飞向假山的方向,双臂已经做出了张开的姿势。 纪青烽飞扑到假山下,本想再往假山上飞上去点,却见纪清宸的身体已经急速下坠,他连忙张开双手。 “清宸……”徐南意嘴唇都在发凉。 纪清宸几乎是从假山上滚落下来的,纪青烽为了不让他受伤,强势地冲撞到假山山壁上,胳膊和山壁紧紧贴在一起,让纪清宸往下落。 周围的仆从也都慌了神,七手八脚地赶过来。 要知道,若是纪清宸出了事,纪如珩回来之后,血洗侯府的可能性都有的。 徐南意和骆桑榆飞奔过来,却还是有五步远的距离,她们紧张地看着这里。 咚! 随着沉闷的声音响起,纪青烽疼得面目紧皱在一起,整个人受不住纪清宸下坠的力道,跌倒在地。 不过在摔倒之前,他已经将纪清宸紧紧地抱在怀里,纪清宸没有受一点伤。 “清宸!”徐南意将将赶到他们跟前,见到两人都没事,才感觉到后怕。 看到纪清宸没有受伤,纪青烽才缓缓松开双臂,平躺在地上,疼得紧紧皱眉。 感觉到落地的踏实感,纪清宸呆了一瞬,像是黑葡萄的大眼睛失神地望着周围,直到看见徐南意时,眼眶立刻湿润,不自觉地伸出双手。 “二婶……” 不装小大人的纪清宸,声音奶甜奶甜的,带着哭腔,令人心疼。 看到纪清宸对自己伸出双手,徐南意心底最柔软的一处仿佛被击中,她将纪清宸从纪青烽身上抱下来,搂进怀中。 她一手搂着纪清宸,另一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轻轻说道:“没事了,二婶在,没事的……” 听到徐南意柔软的声音,纪清宸放声大哭,委屈得厉害。 这一瞬间,一大一小之间仿佛完全忘却了从前那些芥蒂。 在这座府邸中,纪如珩不在,只有他们俩才是亲人,可以互相依靠的亲人。 这实在是个,孤独太久、坚强太久的孩子。 “你怎么样了?” 骆桑榆半跪在地上,慢慢地将纪青烽扶起来,非常焦急。 “没事……”纪青烽勉强笑笑,手想要撑地起来,却牵动了胳膊上的擦伤,疼得发出嘶嘶的声音。 “这可怎么办啊!”骆桑榆快要急哭了。 一边哄着纪清宸,徐南意也在注意着纪青烽。 他的左臂外侧一大片红痕,还流血了,一定是刚才他把手臂撞上假山石,后来又摔在地上弄伤的。 看纪清宸的哭声慢慢止住,只有呜咽时,徐南意对他轻声道:“你三叔为了救你,受伤了,让秋秋带你去休息,我给你三叔治伤,好吗?” 平静下来的纪清宸,还是很懂事,他抬起手背,擦掉眼泪,转头看向纪青烽,抽抽搭搭地说道:“三叔,谢谢你救我……” 纪青烽疼得冒汗,轻扯嘴唇一笑:“谢什么,我是你三叔。” 说罢,纪清宸用十分依赖的目光看着徐南意片刻,还是顺从地跟着秋秋走了。 看到小家伙将所有的信任全部给了自己,徐南意的心里热扑扑的。 徐南意担忧地看向纪青烽,“三殿下,多亏了你。” 纪青烽摇摇头:“他是我亲侄子……” 徐南意也不再耽搁时间,回头看向仆从们:“扶三殿下进屋。” 男仆从给纪青烽检查了下,两个胳膊的擦伤严重,袖子都磨破了,其他地方没有受伤。 就在仆从检查的过程中,徐南意说要去里屋取药箱,则是将要用的止血药、纱布、剪刀等物都从系统中拿出来,全都放进药箱再出来。 “来,我瞧瞧。” 徐南意悉心擦拭着伤口上的脏污,上药、包扎。 徐南意一边上药,一边淡声笑道:“还好有三殿下在,不然清宸真的出了什么事,我跟小侯爷是交代不了的。” 纪青烽笑叹:“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我若有难处麻烦二哥二嫂,你们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细细想想这话中深意……徐南意觉得自己想多了,她抬头,轻笑:“是啊,我们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说罢,她继续低头包扎。 纪清宸爬上爬下,意外摔下来,这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第190章 纪青烽的伤口 那种时刻,每个人的表现应该都是第一反应,而纪青烽选择去救纪清宸。 若是纪青烽真想通过救纪清宸这件事,而跟她套近乎的话,那么这个反应也太快了。 或者说,纪青烽是出于亲情、出于本能反应真的不想看到纪清宸受伤…… 徐南意猜不出,无论纪青烽的出发点是什么,结果就是他救下了纪清宸。 就冲这一点,她就该承这份情。 人活在这世上,做任何事怎么可能没有动机? 只要纪青烽的动机,不会威胁到他们…… 是的,徐南意感激纪青烽。 余光瞥见骆桑榆红着眼圈,已经很想哭了,徐南意便笑着说道:“只是擦伤,没有伤到筋骨,放心吧。” 骆桑榆一愣,听出来是说给她听的,也不顾徐南意能不能看得到,便默默点着头。 左臂的擦伤严重,徐南意给这只胳膊清理了很久。 清理伤口的时候,徐南意发现擦伤之下,还覆盖着旧伤。 左小臂上的伤痕横竖交错着,却又混成一大片,看伤口的样子,应该有些年头了。 这伤口,像是划痕,像是刀伤。 徐南意推测着,当时受伤的时候,左小臂应该是血肉模糊了吧。 怎么会受这些伤呢? 徐南意心中只是很奇怪,也没有多嘴去问。 “好了。”徐南意将纱布打了个漂亮的结,笑说着:“我这里有一些上好的伤药,殿下可以让府医每天换药,若是不嫌麻烦,殿下也可以来济世医馆,我可以亲自换药,如果我不在,坐堂大夫也都会的。” 纪青烽笑着拜道:“那,可能要每天去麻烦二嫂了!” 小插曲过后,时间也晚了,纪青烽两人便要离开了。 纪青烽和骆桑榆作别:“多谢二嫂的盛情招待,改日我和桑榆再来叨扰!” “等你们来。” 徐南意站在府门口,含笑目送他们携手离开,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这一场大婚,纪青烽可以从此得名得势,今天过来,他为什么不趁机来游说她,继续合作呢? 难不成,纪青烽只是成心想娶骆桑榆,那些随之而来的名和势,他也压根没想到吗? 那可真是老天爷给脸啊! 看他们恩爱有加,难道真的又是她多心了吗? 或许吧,但愿是她多心了。 就冲着今天纪青烽的所作所为,她也是要给纪青烽让一条通路的。 徐南意一直都秉持着一个原则:好人,才有好报的。 …… 自打纪青烽要成婚的消息放出去,朝臣们纷纷蠢蠢欲动。 大家不光往两个皇子那儿涌,连武安侯府也成了个热闹地方。 因为,大家也想知道纪如珩的态度,所以都来向徐南意旁敲侧击地打听。 最初接待了几位,徐南意知道他们的来意之后,后来的人都委婉回绝了。 原来,都是想打听纪如珩怎么站队啊! 徐南意只给了个模棱两可的意见,她说啊,纪梦舟好,纪青烽也好,他们也很为难,至于小侯爷怎么站队,等他回来再说。 于是,朝臣们一头雾水,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朝臣们一着急,徐南意心里也没了底。 她没底,不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站队。 要知道,这个队伍就是他们说了算的! 她只是想知道,纪如珩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如今,纪如珩被困在东延边境回不来,这很明显,朝中肯定有一帮人想趁着这个时候,做点什么。 只是到底是哪一波人,他们并不知道。 再者,霁月那里也没有接到纪如珩的消息,不知道东延边境事情到底有没有个完,当初霁月说什么腊月回来,估计也就是个推测吧。 一时间无解,徐南意只好去了纪梦舟那里。 夜已经深了,徐南意在霁月的陪同之下,悄悄地来到了二王府。 她们是从侧门进去的,就当做普通丫鬟在进出,也没有人会多疑。 “二嫂,快坐。” 看到徐南意漏夜前来,不管为了什么,纪梦舟笑容非常灿烂,困意全无。 徐南意摘掉厚厚的斗篷,露出一张温柔淡雅的面庞,“二殿下,今天来找你,还是想说一说,小侯爷在东延边境的事情。” “嗯……”纪梦舟应声,笑容收敛起来,慢慢严肃起来。 正在此时,管家敲门,听起来声音很急:“殿下,陈家二小姐又来了!她在砸门呢!” 纪梦舟打开门,皱眉道:“这么晚了,她怎么会来?” 管家是纪梦舟的心腹,看到徐南意在也不会多嘴的,管家急道:“那陈二小姐一直砸门,叫嚣着要见殿下……” 老好人纪梦舟,难得露出几分不悦的神色,他转头道:“二嫂先坐,我去瞧瞧。” 府门口,陈雅诗一直砸门,喊着让纪梦舟出来。 王府的仆人就站在一旁,冷冷盯着她,像是看着神经病。 陈雅诗实在是太烦人了,纪梦舟不搭理她,她还一天三顿的往王府里跑,她是一个被王府所有人拉入黑名单的存在,可她偏偏不自省。 “你们开门,让我进去!”陈雅诗凶悍地说道。 仆人们也奇怪了,平时陈雅诗怎么也是要装淑女的,怎么今天彻底不装了? “把门打开!” 府门内侧传来低沉的声音,陈雅诗只见大门慢慢打开,露出她一直朝思暮想的男人。 只是纪梦舟的脸色,很不好看。 可是此时,陈雅诗却不是要来搞儿女情长那一套的,她气急败坏地要往里面冲。 “你干什么!” 纪梦舟低斥一声,给身边下人使了眼色,下人赶紧将陈雅诗拦住。 陈雅诗几乎是张牙舞爪之势要往里面冲,她压低声音,恶狠狠道:“二殿下白天为什么不理我?” 想到白天,纪梦舟皱起眉头,清俊的人难得露出些许嫌恶之色。 白天里,陈雅诗又如往常一般,带着所谓她做的饭菜,去纪梦舟所在的官府里送饭。 纪梦舟从不喜欢给人难看,陈雅诗却是个蹬鼻子上脸的人,她就仗着来的次数多,纪梦舟也没明确给过她脸色,便私下散播谣言,告诉官府的所有人,她和纪梦舟有情。 每天的骚扰,偏生今天纪梦舟遇上了棘手的案子,派人当面拒绝了陈雅诗。 陈雅诗受不了了,晚上又来发神经病! 见纪梦舟不说话,陈雅诗甩开下人,逼近他,把声音压得很低。 “殿下白天没空理我,晚上就夜会徐南意?呵呵,没想到殿下还有这种闲情雅致!” 【作者题外话】:晚安 第191章 打脸陈雅诗 陈雅诗故意把声音压低,就是还没想让别人都知道,纪梦舟听得出来,她有威胁之意。 “你……不要胡说八道!” 纪梦舟已经捏起了拳头,却碍于自己的良心和道德,怎么也无法对陈雅诗动手。 看纪梦舟挡在府门口,陈雅诗的火气又冒上来了。 这不就是一副护着第三者的架势吗?凭什么要护着徐南意? 是的,陈雅诗已经将自己代入正室的角色了! 一想到徐南意是夺走了自己的男人,陈雅诗也就忍不住肚子里的那些火气,冲着府门里破口大骂:“你这个荡妇,给我滚出来!再不出来,我就说出你的名字……唔……” 才刚骂出声,纪梦舟已经死死地捂住陈雅诗的嘴巴。 “你疯了吗?”纪梦舟从未如此气急败坏,陈雅诗真的在挑战他做人的底线。 纪梦舟他是个君子,就算是现在捂住陈雅诗的嘴巴,也只用了一分力气,生怕伤着她。 可陈雅诗却是个不要脸的小人,她感觉到纪梦舟不会对她怎么样,拼命挣扎着,想要继续痛骂。 两人正在纠缠时,陈雅诗望向府中,见到朦胧的夜色之中,一道纤瘦的人影缓步走向府门口的光亮之下,细细一看,那是徐南意清淡的眉眼。 徐南意带着霁月,来到了府门前。 “二嫂,你……”看到徐南意走出来,纪梦舟有点急。 徐南意眉眼十分冷淡,望着陈雅诗,话是对纪梦舟说的。 “放开她。”她的声音也很轻,像是没什么所谓。 纪梦舟这才松手,陈雅诗喘着粗气,狠狠瞪着徐南意。 方才徐南意进来的时候,应该只有门仆和管家知道。 后来陈雅诗闹上门来,惊动了全府的人,如今大家看到徐南意从府中走出来,脸上或多或少都挂着震惊之色。 难不成真像是陈雅诗说的那样,二殿下和意夫人有染? 仗着这里外人多,陈雅诗走上前,昂着下巴冷笑道:“你还真敢出来,要不要脸了?” 对徐南意谩骂,对着纪如珩的夫人谩骂……周围人都惊恐地睁大眼睛,看陈雅诗的表现,想必是疯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徐南意和纪梦舟有什么不正当关系,也没有人敢说三道四,或许纪梦舟可以得罪,但徐南意那是能得罪的人吗? 话音落下,四周静默了一瞬。 众人只见徐南意低垂着眸,府门口灯笼高高悬挂着,让她长长的眼睫在脸上投落一片阴影,看起来文静美好,不像是凡间之人。 这个美好的如同仙子一般的女人,她缓缓抬眸,没什么表情地望向眼前气焰嚣张的陈雅诗。 也只是一眨眼之间—— 啪! 啪! 两个响亮的耳光迅速地扇在了陈雅诗的左脸右脸,陈雅诗都懵了。 若不是看到徐南意缓缓垂落的手,还有脸上慢慢升腾起来的火辣之感,陈雅诗有可能不知道是谁扇了她。 徐南意从不动手,最多就是扇人耳光。 还记得从前在特工训练中,两方对战,她一定要惩罚敌方,实行一些惩罚措施。 没有功夫的她,只是扇耳光。 她的力道也不大,但她是个医生,知道手腕如何发力,才能把这个耳光扇得最疼。 当时,她就是凭着扇耳光,才让敌方吐露了所有情报。 如今,她也只是让陈雅诗尝了一点点苦头而已! 恬静温柔的徐南意会动手,这令众人始料未及。 反应了一会儿,陈雅诗感觉到脸上像是快烂掉的疼痛,发毛了! 但她发现,周围都是二王府的人,也就是纪梦舟的人,她若是动手,纪梦舟肯定指挥着这帮下人去帮徐南意,所以,她决定打一场嘴仗。 陈雅诗露出憎恶的嘴脸,恶狠狠道:“徐南意,你等着吧,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出去,小侯爷回来之后,肯定会修理你这个荡妇!” 话也才说出口,似乎是凭空出现了两个壮汉,走到陈雅诗的身后,按住了她的肩膀。 陈雅诗慌了,“你们干什么?二殿下,我是陈府的小姐,你……” 她以为是王府的人,可一回头看,壮汉的穿着不像是王府的,连纪梦舟脸上都有着茫然之色。 那两个壮汉往前望去,似乎是在看向徐南意的方向。 可纪梦舟能看得清楚,壮汉们看的不是徐南意,而是她身后的霁月。 小小的霁月,脸上也露出无比的冷漠之色,轻轻点头。 接收到讯号,壮汉们不客气地抬起腿,踹在了陈雅诗的腿弯,她疼得噗通跪了下来。 跪的太突然,膝盖是直直砸在地上的,腿上的疼痛让陈雅诗忘却了脸上的疼,双眼冒泪,转头怒瞪着壮汉们,“你们……” 看到壮汉们凶神恶煞,陈雅诗到底是敢怒不敢言。 此时,霁月走上前来,她双手交握,端在小腹前,脸色极为淡漠,年龄不大,气势不减。 “二小姐若是想等小侯爷回来,那就大可不必了,因为这件小事,奴婢就可以全权代表小侯爷。” 但凡去过侯府的人都知道,霁月是一个比管家地位还高的存在。 她跟在纪如珩身边很久了,直到徐南意嫁过来之后,这才跟在徐南意身边,一来照顾,更重要的是监视。 可是当她们一致对外的时候,霁月就会表露出所有的忠心,毫无犹豫地站在徐南意这个女主人身边。 紧接着,霁月抬眼,望向那两个壮汉,“小侯爷临走前交代过,若有人敢对夫人不敬,我便有权利先斩后奏。” 这句话,不仅仅是对陈雅诗犯错的宣判,更是对在场众人的警告。 大家也看得出来,霁月就是纪如珩的一双眼,也是他的左膀右臂。 连霁月都站出来为徐南意正名,可见徐南意和纪梦舟是真没什么,或许是有什么事,可这也不是他们下人能妄议的了。 众人纷纷露出恐惧的神色,看着霁月在杀鸡儆猴。 此时,壮汉和霁月的眼神在半空中交汇了一瞬,便立刻会意,点头严声道:“遵命!” 霁月出门都很小心,尤其是这深夜,在暗中她不知部署了多少人手来保护徐南意的安全,没想到却要用在这个陈雅诗身上! 【作者题外话】:深夜更新 第192章 意夫人跟二殿下? 听到霁月的话,一个壮汉提起陈雅诗的衣领,另一个已经掐上了她的脖子。 “你……”陈雅诗惊恐无比,双手已经被他们抓住,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她在开口的一瞬间,话音被掐碎在那一双大手之中。 白皙的脸庞,立刻涨红,呼吸在一点点地被夺去。 这可是在二王府门前,他们敢杀人? 可是瞧着发号施令的霁月,没有一点要松口的意思。 眼看着,陈雅诗已经无力挣扎了,眼睛都直了。 那壮汉的手正在收紧,只要再用一点点力,陈雅诗的脖子就…… “住手吧。” 就在众人屏息以待之时,徐南意淡淡开口。 徐南意发话,霁月亦颔首,两个壮汉立刻松开陈雅诗。 陈雅诗就像是被抽掉了筋骨一样,壮汉一松手,她就软倒在地上,趴在地上缓了好半天。 当陈雅诗脑子不再缺氧,慢慢恢复了意识时,只听头顶上方,徐南意淡声的威胁。 “留你一条命,你从王府离开,若敢造谣生事,我就敢去陈府把你大卸八块,扔去喂给野狗。” 徐南意的声音很轻,就像是夜风过耳,可没有人敢把这话当做耳旁风。 最淡漠的语气,说了最狠的话。 表面越是温柔的人,真正动起手来却绝不会手软,正如徐南意。 听到这些,陈雅诗的身子也猛然一颤,缓缓抬头看向徐南意。 眼中满是惊惧、厌恶。 徐南意轻吐一个字:“滚。” 陈雅诗被刚才濒临死亡的感觉吓怕了,跌跌撞撞地逃跑了。 见陈雅诗走了,徐南意的眼中添了点点笑意,扫了在场的下人一圈,最终看向纪梦舟,她的声音还是那样温柔好听。 “你府上的人,可信吗?” 这句话,听得众人菊花一紧,不敢大口呼吸了。 纪梦舟眼中满是无奈之色,冲着自家下人道:“你们也都看到了,我与意夫人商量事,是陈家小姐来找茬的,以后知道怎么做吧?” 毕竟自家主子好脾气,威胁都这么温柔,下人们捣蒜式的点头。 “都下去吧。”纪梦舟道。 下人们刚想转身,就听那轻柔的女声道:“哎。” 这一声如同定身术,下人们不敢再动,听着徐南意的吩咐。 徐南意绽放笑容,甜甜道:“你们在王府中,还有大把的好日子,所以大家要惜命,惜福。” 明明是比纪梦舟还要温柔啊,为什么下人们只感觉到身后凉飕飕的,后背上的汗毛都耸立起来了。 大家再次小鸡啄米式的点头,赶紧四散而去。 看着下人们匆匆离开,纪梦舟笑道:“他们都不会乱说的,你何苦吓他们?” “我很吓人吗?” 纪梦舟抬头,瞧着徐南意歪头眨眼,一时间竟然看呆了眼。 “咳!”纪梦舟虚虚拢拳,放在唇边轻咳,望着陈雅诗离去的方向,摇头苦笑着。 “二嫂,刚才还不如让这两位好汉直接解决了她……” 徐南意笑出声来,“你还是那个心地善良的二殿下吗?” 连下人们都不忍心责怪的纪梦舟,此刻竟然说出要直接解决掉陈雅诗的气话,徐南意算是看出来了,这个陈雅诗疯起来,比当初的陈雅黛有过之而无不及! 纪梦舟也无奈一叹:“实在是……每天太不省心了!” 再多说陈雅诗,只会给纪梦舟增加烦恼。 纪梦舟转念道:“二嫂,你不是打算说二哥的事儿吗?” “不了!”徐南意轻吐一口气,很是扫兴道:“也算是来找你闲聊,被陈雅诗破坏了兴致,算了,改天吧!” 说罢,徐南意道别后,便带着霁月缓步离开。 夜风清清,丽影渐渐远去,消失在暗夜之中。 明晃晃的灯火之下,纪梦舟双手负在身后,注视许久才回去。 …… 认怂逃跑的陈雅诗,走在回家的路上,膝盖和脸上传来的疼痛,将她的怒火一次又一次地拱了起来。 她实在是太气了! 她明明就是去捉奸的,凭什么反被徐南意教训? 还被人按着打,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儿,奇耻大辱! 走了一半,陈雅诗硬生生地拐了个弯,往孙府的方向去了。 这样的气,她一定要发泄出来才行! 这个孙府,不是兵部尚书府,而是孙夜自己的府邸。 陈雅诗深夜到来,孙夜有些不悦。 “二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看到陈雅诗头发散乱,衣着狼狈,脸颊还有红肿,孙夜问道。 往日面对孙夜,陈雅诗也是可以保持淑女做派的,可是她今夜忍不了了,拍着桌子将今晚的遭遇说了一通。 尽管陈雅诗的措辞,将责任和骂名全都归结于徐南意身上,可孙夜心底还是鄙夷的:她是徐南意的手下败将! 孙夜早就看出来,像是陈家女儿这些绣花枕头,哪里能是徐南意的对手? 没有两把刷子,每次都要去徐南意跟前蹦跶,这不是在找死? 孙夜还是保持着表面的客气,倒了杯茶给陈雅诗:“二小姐,消消气。” 陈雅诗将茶水推到一边,烦躁道:“我气得喝不下!” 这样恶劣的态度,情绪流于表面,孙夜已经对陈雅诗失望了。 难道陈家的姐弟,都是这副德性吗? 陈雅诗趴在桌上,好看的眼睛此刻变得怨毒无比:“孙公子,你不是说,把阿怜送到骆府之后,计划就可以开始实施吗?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徐南意吃到苦头?” 若不赶紧实施计划,陈雅诗怕是快要憋屈死了! “时机不到。”孙夜垂下眼眸,掩下对陈雅诗的厌恶之意。 陈雅诗犹自生着气,还没完没了地说很多话,其中有一句,孙夜抓到了重点。 “你是说,意夫人跟二殿下?” 孙夜引了这么一个头,陈雅诗便顺着说下去,“是啊,今晚我不就是在二王府捉的奸吗?我都抓了现行,那个贱人还红口白牙地狡辩,恐吓了我们一大群人不让我们说出去!” “不过,算那个贱人有能耐,竟然收服了小侯爷身边最得力的婢女,那个贱婢一直站在她那边说话,她好像一点都不害怕小侯爷会捉奸!放荡至此,也只有这个贱人才能做得出来了!” 第193章 拖住小侯爷 陈雅诗已经没有了小姐的优雅,粗话说了一箩筐,孙夜感觉耳朵受污染的同时,也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以徐南意的思想,她绝对不会做出什么深夜幽会小叔的勾当。 陈雅诗满脑子只有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孙夜却总是能想到事情的最深层次。 换个思维来想,这个时间点正是避人耳目的好时机,而徐南意和纪梦舟并不是普通人。 纪如珩和纪梦舟从前关系是那样要好啊,而徐南意又代表着纪如珩的意思。 纪青烽败势,纪梦舟和侯府夫妇修补关系,这不是正好吗? 不,还有一种可能! 孙夜心底隐约有不好的猜测:或许,侯府夫妇从来就没有跟纪梦舟真正断过关系! 萌生了这种想法,孙夜越觉得这种感觉很强烈。 突然跟多年好友翻脸,转眼去帮助一个卑微皇子翻身,孙夜听说了之前这些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像是很突然。 深藏不露,放长线钓大鱼,才像是纪如珩和徐南意这样的人才会做的事情啊! 孙夜被自己的猜想所震撼,如果真如他所想,那么等纪如珩回来之后,他们三人又会联手做什么事呢? 向来镇定的孙夜,心底也生出一阵寒意。 随便打发了陈雅诗离开之后,孙夜连睡觉的意思都没有,去了郑府。 “什么?” 听了孙夜的说法,郑林的瞌睡都被惊走了,肩膀猛然一抖,身上披着的衣裳都掉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郑林再次确认。 孙夜拧眉,十分严肃:“这都是我的推测,不过我想这种推测,比以往任何一种推测都更接近真相。” 孙夜睿智多谋,他所说的话,郑林还算相信。 “若是真按照你的想法,小侯爷随时会回来,到时候的局面,可就不再我们的控制之中了……”郑林也陷入了沉重的思考。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他们都很害怕纪如珩回来,会将眼前勉强持平的局面直接推翻。 所以,他们只想选择先下手为强。 郑林轻叹一声:“可是,三殿下的大婚在元月,我这里得到的消息是,小侯爷可能腊月就能摆平所有事情,回到上京城了,到时候我们想对付意夫人,对付武安侯府就……” 孙夜也不慌张了,抬眸望向郑林,十分沉着冷静。 “郑大人,你有没有办法,再拖一拖小侯爷?” 郑林一愣,的确是,他们无法让婚期提前,却是可以再从纪如珩那边搞点是非。 不过,这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孙夜眸光微暗:“若是郑大人为难的话……” “没事,我来想办法。”郑林眼眸阴鸷,显出杀机。 看到郑林这么胸有成竹,孙夜也不多留:“拜托郑大人了,告辞。” 孙夜走后,郑林坐在那里,陷入了深思。 无论是徐南意,还是纪如珩,他一个都不想放过啊! 很多事情,他需要借助一个更加强大的力量,才能完成的。 这天夜里,郑林规划了很久,没有睡觉。 天一亮,他便穿戴整齐,匆匆出门。 …… 东延边境的情况,徐南意一无所知,消息的来源都是霁月。 尽管很频繁地跟纪如珩通信,可纪如珩从不在信中透露边境的事情,信件的内容,只是徐南意单方面汇报上京城的动态而已。 但是令徐南意很奇怪的是,最近霁月都很少收到东延边境的消息了。 与霁月这边情况相同的,徐南意发现她收到的纪如珩的回信越来越少。 “细细算起来,我这边已经和小侯爷断了十二天的联系了。”徐南意翻看着最近一次寄来的信,按日期回推着。 纪如珩惜字如金,有时候只回几个字,累坏了信鸽这事儿且不说,至少他还是有消息的,可如今是音信全无了。 听闻这个,霁月也才反应过来,“奴婢这边,也有半个月没收到探子的情报了。” 主仆二人有默契地对视着,霁月的眼神已经开始慌乱,却见徐南意眼底一片平静,淡声发问:“边境没来消息,那朝中呢?有什么新动向?” 每一天,消息都从四面八方送来,全部汇报到霁月这里,霁月会挑一些有必要的告诉徐南意。 霁月在脑海中细细回想,便说了一些重要的。 “对了,今早刚送来的一个消息,是关于朝廷的。据说东延边境又乱了,皇上再次派出了两个官员去支援。” 徐南意缓缓垂下眸子。 消息断了这么久,肯定是东延边境出事了,那究竟是出什么事情了呢? 朝廷再次增派人手,去支援纪如珩吗? 到底是支援,还是再去陷害呢? 细白的手随意压在她写过的一堆纸张上,她的目光忽然顺着食指落在纸上,却见她写的是娟秀的簪花小楷—— 于身为长物,于世为闲事,君子如珩,羽衣昱耀。 纪如珩。 那你现在,究竟怎么样呢?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福星来了。 林霖派人送信,要请徐南意过去吃个午饭。 尽管林霖没有说是什么事,徐南意还是毕恭毕敬地去了,因为林霖可不是普通人,大家想见他一面都难呢。 来到帝师府,就不可避免地要见到林闻弦。 如今的林闻弦,看到徐南意时还是满眼警惕,不过少了当初那样浓重的敌意,想必是真的怕了,也真的觉得对付徐南意,是得不偿失吧。 就算要争要斗,怎么也轮不上她这个姐姐出手啊,人家正主林知意还没说什么呢。回头想想,林闻弦的所作所为也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这场宴席,只有林霖和徐南意。 一老一小以茶代酒,轻抿一口,便都相视而笑。 聪明的人总会理解同类,他们便是拥有同样气场的人。 吃喝几口,林霖放下筷子,面色一点点凝重起来,轻叹一声。 “意夫人就没有想过,小侯爷此去这么久,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徐南意心里一沉,看来林霖有话要说,很有可能,他知道些什么吧…… 林霖双手交握在一起,望向徐南意,“意夫人,老夫和小侯爷是忘年之交,见到夫人你更是一见如故,亲如一家,所以老夫就不打哑谜了,我这里知道朝中一些消息。” 【作者题外话】:晚安! 第194章 我亲自去 徐南意眼中染了些许笑,淡声问道:“请帝师指教。” “这次派去东延边境援助的官员,他不是要真的施以援手,而是要制造假证据,让小侯爷背上叛国通敌的罪名,再也没有机会回到上京城!” 林霖说话很沉稳,大有一种令人信服之感。 若是别人,徐南意是不相信的。 但是纪如珩视林霖为恩人,这么多年一直给予信任。 徐南意相信纪如珩,因此绝不怀疑林霖的消息。 对此,徐南意追问道:“我大概了解过这位派去支援的官员,他家底干净,从前跟武安侯府也没有过什么仇,所以只能是有人指使。” 黑眸中散发着淡淡的光芒,那是一种极为震撼的美,眼中的笑意减淡,薄唇轻启。 “帝师可否告知,这位幕后主使,是谁?” 林霖那慈眉善目的面庞,满是岁月的痕迹,透着饱经风霜的沧桑,他的脸缓缓皱起来,满是为难之色。 只听他轻叹一声:“朝廷、官场就是一池浑水,置身其中的人没有一个可以独善其身,老夫也是。可老夫珍惜小侯爷这个朋友,实在无法把这个知道的秘密藏在心里,可官场上讲究一个道理:知道也要装作不知道,这个意夫人你能明白吗?” 林霖自是两袖清风,一派正直,但他能在官场混得风生水起,自然也要向某些约定俗成的规矩低头,这些事情徐南意自然懂得。 在她问出口时,她就已经知道是得不到答案的,只是她心存一线希望…… 徐南意抱歉地点头:“是南意太过心急,让帝师您为难了!” “不碍的,快去信告诉小侯爷吧,支援的官员正在路上,就算已经到了边境处,也需要一番时间来部署,一切都还来得及!” 辞别了林霖,徐南意便回到了家里。 窗子只开了一个小缝,凉凉的夜风吹进温暖的屋子,十分舒爽。 天上似有阴云不散,丝丝缕缕地遮挡着月光,淡淡月华之光像是被黑暗压制住了一样,让人透不过气来。 “关上窗子。” 屋子里,正躺在摇椅上轻轻晃荡的徐南意,突然感觉到一丝冷意,如是说道。 “是。”秋秋去关上窗子,霁月拿来一条薄毯轻轻盖在徐南意的身上。 徐南意将毯子往身上拉了拉,轻轻合上眼睛。 从她皱起的眉头便知道,没有睡着,是在思考。 霁月更知道她在思考什么,轻声发问道:“夫人,不如我们再去信试试?” “不用了。”徐南意答。 没用的,信鸽和信使都送去很多信,石沉大海。 她们并不知道这中间有什么阻隔。 若按照林霖的说法,赶去东延边境的官员他们还没开始动手,也就是说纪如珩还没有危险? 如此说来,纪如珩应该是很忙,忙到没有回信。 这样也好,至少他没什么事。 “但是这个消息,应该确保无误地送到小侯爷那里的。” 徐南意缓缓睁眼,目光如平静的湖面那般,不起一丝涟漪。 这是林霖才能拿到的一手消息,纪如珩一定不知道的。 或许等这个官员去了之后,纪如珩只以为和之前的情况一样,没有防范,到时候…… 霁月很愁,“那可怎么办,消息怎么都传不过去……” “让纪五去浮云刹里挑两个武功中上的鬼刹,明早带过来。” 霁月疑惑:“夫人,您这是……” 徐南意双手拢起,放在小腹前,笑容清浅。 “我亲自去。” 实在是事关重大,徐南意不得不想出这亲自出马的主意。 虽然纪如珩从未提起过,五年前在战场上为什么会失利,不过徐南意自己想了想,左不过有两种可能。 一,实力太弱。 纪如珩的强悍,徐南意不用亲眼看见都能想到了,这个可能性排除。 那就只能是二了,有内鬼。 肯定是跟在纪如珩身边的自己人做了一些事,才让他们身陷险境。 那么这一次呢,西楚的官员去制造他叛国的证据,岂不是和五年前的情况一样? 不可以,这种情况不可以再发生了。 主意一出,徐南意就着手准备出发了。 尽管霁月再怎么阻拦,尽管秋秋哭得像个花脸猫,徐南意都不能动摇。 派人送信,这路途上会出现太多的意外。 或许送信人会是别人派在武安侯府的卧底,或许送信人半路背叛,情况有太多种,徐南意是不能赌运气的。 消息只有由她的口,亲自传到纪如珩的耳,才算无误。 天不亮,徐南意带着纪五和两个鬼刹一同上路。 徐南意穿着男装,是个十分俊俏的公子模样,就让纪五他们装作保镖,这样的关系也不会让人怀疑。 这一去一回至少需要半个月时间,徐南意都已经想好了说辞,让霁月他们对外宣称:生病了。 秋冬季节交替之际,感冒发烧都是正常的事情。 尤其是,现在大家都不盯着武安侯府了,所以徐南意想,也不会出什么太大问题。 如果有人敢冒犯,徐南意也说了,让霁月派鬼刹直接撂倒,全部责任推到她和纪如珩身上。 最重要的一点,徐南意从浮云刹中抽调了十人,保护纪清宸。 武安侯府一切安排妥当,徐南意便放心离开。 一路上,他们日夜兼程,不敢耽误,就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很少,但还是耽搁了一些时间,在过种种关卡上。 这样下来,四天半的时间,她们终于到了西楚和东延的边界。 零星的雪花坠落,越往东延的方向走,雪更大了些。 路上偶尔能碰到几个人,都穿着皮袍子,一看就是东延人。 前方是一片光秃秃的树林,没有什么道路,白茫茫的一片,看起来雪花十分松软,像是云朵一样。 他们已经赶了一整夜的路,体力不支。 在最前方探路的纪五返回来,脸已经冻得很红,他压低声音道:“夫人,过了前面的林野,就快到西楚的营帐了。” 看到纪五三人冻得要命,睫毛上都沾着雪花,双眼无神,徐南意便问:“穿过这里,需要多久。” 【作者题外话】:今天还有两更,等等哈!他俩要见面,要为爱鼓掌了,激动不激动! 第195章 东延官兵 纪五回头望了一眼,摇摇头:“估摸着,需要一个时辰。” 时间不算长,可他们不能继续受冻了,需要缓缓。 徐南意调转马头,折回去:“刚才不是路过一家客栈吗?我们去休息三个时辰,晚上之前能到营帐就行。” 主仆四人来到客栈,这里是边境处唯一的客栈,要价奇高,可徐南意一点也不含糊,要的全都是上房,让大家可以休息得好一些。 东延的饭菜,不好吃,管饱。 草草吃过饭之后,徐南意道:“快点去休息吧。” 纪五点头道:“夫人也好好休息,有事大声叫我!” “好。” 回到房间后,徐南意梳洗一番,这才感觉到浑身的疲惫,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没多久,她似乎听到了很吵闹的声音,最大的是敲门声,门外是急切的纪五。 “夫人,快醒醒!” 听到这动静,徐南意翻身下床,迅速穿好外衣就打开了门,“怎么回事?” 纪五侧过身去,徐南意便能透过栏杆,看到楼下的情景:一群身穿东延官服的士兵闯进来,见什么砸什么,看到男人打一顿之后,便搜刮了钱财,看到女人直接带走。 “东延人?”徐南意拧眉,望向纪五。 “是,东延官兵,听起来似乎在搜查什么人。” 纪五已经跟徐南意交换眼色,几人放轻脚步低头走去后门,那是纪五提前打听好的。 一边走,纪五一边耳语道:“都是边境的小兵,估计是接到上面的搜查令,又不想好好办公,便借机出来胡作非为,这种人我们还是少惹为妙。” “嗯。”徐南意也注意到了,“还有一个呢?” 除了纪五之外,还有两个鬼刹,怎么少了一个? 纪五道:“那个休息得差不多,属下就派他先去营帐通知小侯爷,以免咱们两方错过,或者我们这里出什么意外。” 徐南意不得不佩服纪五的远见。 这种蛀虫到处都有,徐南意也不是什么特别有正义感的人,她没有行侠仗义、拔刀相助的好习惯,因此也没想着去解救这客栈里的其他人。 这客栈大部分是东延人,徐南意并不是对他们冷血,而是在这个时候,她不能惹祸上身了。 因此,离开才是最好的办法。 主仆三人上马,纪五前方带路,鬼刹断后,徐南意被保护在中间,三人快马加鞭进入刚才满是积雪的林野。 雪花像是扯不完的棉絮,无声地飘零着,天空灰蒙蒙的,很久没有放晴过。 在这样的天气下躲避逃跑,心里多少会有一些沉重,仿佛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 的确是这样,这里是随时会引发战争的边境地带,这些商贩之所以愿意留在这里,都是冒着生命危险来大发战争财的! 一路上,三人没有说话,生怕多发出一点声音,都会惊动了东延的雪花。 他们是不可以惊动任何人的,他们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直到进入这林野,徐南意才知道这个破林子有多可怕。 从外面看去,全都是光秃秃的树木,积雪掩盖了所有的道路,置身其中时,树木就好像是一个古怪的阵法,怎么也望不到头,眼前是白茫茫一片。 幸好是纪五方向感强,一直都不被这乱糟糟的树木所扰乱心神,才能坚定地朝营帐的方向奔跑而去。 四周万籁俱寂,唯有马蹄踏过雪地的摩擦声音。 咔! 细微响动只发生在一瞬间,徐南意听到身后的鬼刹失声惊叫,当她回头时,瞧见这鬼刹连人带马仰面往后翻倒,掉进了一个深坑。 雪扑簌簌地往坑里填满着,寂静得吓人。 “夫人,下马!”纪五一声低喝,跳下马背,来到徐南意身侧。 徐南意也不敢耽误,赶紧下马,跟在纪五身后。 “雪化了,这里应该就是猎人们角逐的猎场……”纪五推测着,用剑鞘敲打着地面,似乎怕再踩到什么巨坑之中。 徐南意亦步亦趋地跟着纪五,目光却望向刚才那个鬼刹掉下去的地方,“我们先去救他。” 纪五点头,便朝那里走去。 咔嚓! 已经十足小心翼翼的纪五,在听到脚下有踩碎什么东西的声音时,脸色大变。 “夫人,小心!” 此时,紧跟在纪五身侧的徐南意也踩上了同一片地方,他们已经能感觉到脚下的雪花向前方凹陷处滑落。 纪五的双腿不可控制地下滑着,他的第一反应却是伸出双手,拼尽全力将徐南意往平稳的地方推过去。 可谓是个忠仆! 嘭……沉闷的落地声,雪花再次掩埋了纪五掉落下去的那个坑口。 茫茫雪野,徐南意感觉到冷风在头顶飕飕吹过。 她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一步一步地试探着向前,踩实了才敢落脚,她站在纪五滑落的地方,弯下身子喊道:“纪五!” 喊了几声,便从地面下传来纪五的回音。 “夫人,我找到他了!这是个陷阱,你放心……啊,我们……想办法上去,你……保护自己……” 虽然纪五是这么说着,可听着他在忍痛。 陷阱里怎么可能没有利器呢?刚才那个鬼刹掉下去没有声音,说不定是受了重伤的。 本以为这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林子,没想到危机四伏! 饶是此时,徐南意也没有半分慌张,她四处张望着,在想办法营救他们。 从前的特工训练营也不是白呆的,徐南意的目光很快锁定了树木——树木上的树皮。 这种树木的树皮很有韧性,是不容易被拽断的,如果刮下来很多,将它们连在一起,搓成一根绳子。 一头系在树桩上,另一头扔下去,便可以让他们爬上来了。 徐南意慢慢地走到树木跟前,拿出匕首来,耐心地剥着树皮。 所幸的是,树皮非常好剥,凭她的力气再加上一把匕首,轻而易举。 用不了半个时辰,她就可以做成一条绳子了,她如是想着,便加快了速度。 此时,不远处似乎传来了放肆的喊叫声,听起来很是野蛮,可还迟迟未见人影。 徐南意低头看去,肉眼可见地上松软的雪花在震颤着。 是马匹踏地的原因,有很多人! 【作者题外话】:还有一更 第196章 野男人 那些喊叫声越发近了,隐约可辨别出,她听不懂这种语言,应该是东延人吧! 屋漏偏逢连夜雨,徐南意心中大呼不好,压低嗓音道:“纪五,有人来了,你们别吱声!” 就在徐南意张望着,何处可藏身时,她根本没注意到脚下的危险。 雪地上突然出现一根绳子,如游蛇一般来到了徐南意的身后,在她往后倒退两步之时,绳子紧紧锁住她的脚踝,猛然收紧—— 一眨眼之间,徐南意感觉到了脚下的力气,心底一沉,还未来得及喊叫,便被那根绳子拽倒,扑在了雪地上,被绳子拖着往下滑去。 嘭……又是沉闷的下落声,雪花将一切发生过的事情全都深深掩埋。 刚才徐南意已经嘱咐过纪五他们,不要大喊大叫,而事发紧急,徐南意连一嗓子都没喊,就被绳子拽走了。 雪野之中,太过诡异。 “呃……” 徐南意吃痛地轻吟,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回荡在四周。 像是经历了一场暴风和漩涡,大脑一片混乱,等四周都安静下来,她才缓缓睁开眼睛。 头顶上四散下来一缕缕微弱的光线,让她隐约能看清楚,这是一个像山洞那么大的巨坑。 绝对是人为的,周遭还有一些捕捉野兽的利器,只是有被人挪到一边的痕迹。 抬头看一眼,这个坑大概有六七米高,她现在感觉浑身都被摔散架了。 徐南意直起上半身,还保持着跪立的姿势时,却感觉到腰间忽然有什么尖锐的东西顶着自己。 一种不好的感觉…… 徐南意没有敢站起身子,她缓缓转过头去,定睛适应了一会儿,才看到墙壁跟前的阴影处,有一张颇为风流的脸庞。 乍一看这是个风流的男人,眼角眉梢都含着三分情,嘴角微微翘起,像是在打量一个光着的女人。 他穿着厚厚的皮袍,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却也显得七八分的风流倜傥。 只是这样一个风流多情的男人,正拿着匕首指着她的小腹! 徐南意嘴唇微张,“你……” 她似乎正想说点什么,只见那风流男人眼睛一瞪,匕首往前一顶,警告她不许开口。 此时,上面有喧哗的声音,都是东延人在叽里呱啦地说一些徐南意完全听不懂的。 但感情都是相通的,徐南意能听得出来,外面这群人又急又气,像是在骂人了似的。 外面越是急越是气,眼前这个男人无声笑着,笑得越发欢实。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这群人像是找不到想要的,渐行渐远,直到上面恢复了刚才的安静。 徐南意望着眼前的男人,想必那群人是在找他吧! 搜人? 徐南意忽然想到,在客栈中那群东延官兵不就是在搜查什么人吗?或许就是在搜眼前这个? 这么看来,此人并不是什么小角色! “你们西楚女人看上了男人,就是这样直接勾引吗?” 男人忽然慢悠悠地说着,声音低哑含笑,像是嘲笑,又像调情。 那双桃花眼微微眯起,透着几分对她的兴趣。 徐南意心底都在笑自己,她就知道,古装剧里女扮男装能蒙混过去都是骗人的,大部分人只是懒得理你玩什么换装游戏罢了! 而眼前这个男人,他不瞎,眼睛还很毒! 这男人的眼神充满了勾引的意味。 徐南意只是淡淡一笑:“你是东延人,懂西楚话。” 她说话很慢,就怕这男人是个半吊子会听不懂。 男人的手一顿,把匕首往前送了一点,徐南意的身体更紧张了一些。 男人笑起来,眼神越发迷离,“你的小聪明最好不要用在我身上,你乖乖的,我才会多疼你一点……” 这话听起来真恶心,像是常年混迹于女人堆里的风流客! 徐南意示好道:“我没有武器,没有武功,你把匕首拿开,我们想想办法,看怎么上去。” 首先态度要好,证明自己没有攻击性。 可此时,徐南意的左手已经摸进袖子里,想在系统中拿一瓶强力的喷剂…… 男人缓缓眨着眼睛,迷人又诱惑,可徐南意却发现了不对劲。 他这不是在勾引人,而是快撑不住了吧! 她立刻上下打量着男人,果然,在皮袍的前襟处,露出来的布条有血迹,应该是受了伤,才躲在这里的。 “看什么?”男人闭眼,因疼痛而皱了下眉,却是笑道:“再看,爷现在也没法疼你!” 这是个流连花丛的浪子,确认完毕。 话说的好听,男人将匕首都快刺进了她的衣服,他慢声道:“我衣服里,有止血散,现在给我换药,如果你敢玩什么花样,你和你的手下都别想逃出这陷阱,今晚都会喂野兽……” 这男人一直倚在墙壁边,看来是受重伤动不了了。 就算如此,徐南意想她也逃不出去,这么高的地方,除非等纪五他们来救援。 惹怒了这男人,对自己没好处,况且,到现在为止,这男人并没有杀意。 这样一想,徐南意应了一声:“好。” 说罢,徐南意便伸手去摸男人的衣襟,在里面找着他所说的止血散。 男人疼得闭上眼睛,在这时候睁成一条线,含笑道:“你的手下喊你夫人?我就喜欢嫁过人的,不用费力调教,很爽。” 实在是太过淫荡! 徐南意不去理会男人的污言秽语,拿出止血散之后,按照男人的吩咐,从他身上的衣裳扯下来一块块布条,用来包扎伤口的。 她一边撕扯男人腿边的衣袍,男人斜靠在墙边,长声叹道:“如果是在床上撕衣服,一定很刺激!” “……”她无语抬头,看到男人的喉结缓缓滚动着,十分性感。 好了她看出来了,这个男人床上功夫很厉害,烦请他闭会嘴行不行! “伤口在……”徐南意抬头望着男人,其实她看到了,伤口在腰间,只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男人费力地抬手,掀开皮袍,腰间的布衣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触目惊心。 “你好好包扎,别趁这时候……对我乱……来……” 腰间的尖锐匕首忽然撤去,徐南意猛然抬头,男人晕了过去,估计是失血太多了。 “呵……”徐南意冷呵一声,将刚掀起来的皮袍往下一甩。 这是哪儿来的野男人! 【作者题外话】:明天见! 第197章 以身相娶 徐南意正想撇下他一走了之,然后就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凭她自己根本出不去! 而此时,纪五和鬼刹没有动静,也许他们还在被困着,也许他们离开了这里去寻找她,她能确定的是:纪五他们救不了她。 现在在这底下,贸然大喊,万一再把那群人招过来怎么办? 如今是敌是友还难分辨,在东延边境这里,更大的可能是危险。 权衡之下,徐南意只有认命地折回来,拍了这个野男人大腿一把,无奈地吐了口气,给他治伤。 一个时辰过去了,这个男人还在沉睡。 徐南意确定是在睡觉,直接拿出一根针,扎在了男人的大腿上。 “呃……” 男人很快给出了反应,疼醒了。 这男人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徐南意不太友善的表情时,仍然露出迷人又风流的笑容。 “小姑娘还真是乖啊,真的给我包扎好了。” 不光是包好了,而且还很专业的样子。 他的声音好像经过很多次特别培训似的,沙哑之时格外性感。 就是那种可以诱惑得了女人心甘情愿爬上床的性感。 徐南意凉凉地看着他,如果这男人去把别的女人,一把一个准儿,可偏偏遇上了她——她可是见过好货的,根本不会把他放在眼里好吗? 徐南意没有应声,男人继续调戏道:“小姑娘……哦,不,小娘子,呵呵,我不介意你跟过别的男人,以后就跟了我吧。” “爷喜欢你,带你回去做老大,那三十多个小妾统统听你的,怎么样?” “……”三十多个,这个野男人是开了个青楼吗? 怪不得怪不得,这么爱撩骚,果然是个骚男人! 男人坐起身来,往前贴近徐南意,笑得更加暧昧。 他贴……忽然低头一看,笑得恣意:“小娘子,你怎么把我绑起来了?原来你喜欢这么玩?” 徐南意实在是佩服这男人的脑回路,已经被人五花大绑了,脑子里还能想到那些花花事儿。 此时,徐南意袖中藏着麻醉剂,以备不时之需。 可这男人又倚靠在墙边,根本没有想挣脱的意思。 徐南意耐着性子,几乎是皮笑肉不笑:“这位……公子,你承诺过的,帮你包扎,你就会带我出去,是这样吗?” 那男人瘪了瘪嘴,眼神朝自己身上看着,懒洋洋地笑望着徐南意:“你绑着我,我怎么带你出去?” 徐南意略微无语,去给他解绳子。 “小娘子,你身上好香啊……” 由于凑得太近,那男人的呼吸就喷薄在徐南意的颈间,显得十分邪恶。 徐南意一把按在男人腰间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好看的女人……都这么歹毒……” 徐南意往后退了一步,那男人突然扑过来,以拥抱的姿势,惊得她扬手,就要把麻醉剂扎进男人的肩膀。 男人死死抓住徐南意的手腕,夺下她手中的麻醉剂,冷笑的时候也如春花秋月一般温柔。 “你这是什么新的情药吗?对我,用不着……” 眼看着那男人就要亲下来,徐南意另一只手本是推在男人的胸膛,见他要耍流氓,伸出手掌就掐住了他的下巴,下手极狠。 “啊……”男人疼得双眼冒泪,往后撤开。 两人正瞪眼之时,只听外面由远及近响起呼喊声,此起彼伏的。 “意夫人……” “夫人……” “意夫人,你在哪儿?” 听到声音,男人表情一滞,随即戏谑地笑望着徐南意,压低声音:“来找你的?” “意夫人……”男人将这三个字慢慢地念了出来,眨眼笑看着她。 看的徐南意直想翻白眼! 听起来,来的人不算少,应该是鬼刹带着纪如珩过来了。 徐南意平静地笑着:“这位公子,你也听到了,来找我的人不在少数,这样吧,你现在带我上去,我不会让人为难你的,放你走,如何?” 男人轻呵了一声,幽蓝的眼眸散发着光芒,“你,放我走?” 他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 徐南意眉头轻轻皱起,却见男人已经扶着墙站起身来,这才发现这个男人真是人高马大的,身材是那种迷死人的好。 男人居高临下地望着徐南意,轻笑一声:“小娘子,爷想去哪里,从来没人能阻挡!” 此时,外面的呼喊声已经远了不少,应该是不在跟前。 说罢,徐南意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一把搂过徐南意的腰,飞旋而上,似乎在墙面上踩了好几处像是机关一样的地方,这才破雪而出。 雪花飘落了满身,徐南意将将站稳,抹了一把脸,才看清楚那男人凑近自己的脸,笑得邪魅。 “西楚的小娘子,意夫人是吗?你救了我,我得以身相娶!等爷去西楚的时候,就娶你……” 这句做梦似的鬼话,徐南意只当他放了个屁! 不是她要自抬身价,纪如珩的老婆那是能随随便便抢夺的吗?这个野男人真是不自量力! 他们正站在一颗大树跟前,那群人正在另一边寻找着,刚被这里的声响吸引了目光,慢慢往这边走着。 男人抬起食指,轻掠了一下她的下巴,勾着懒散的笑容,在空中一个翻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徐南意微微愕然,轻功这么高? 就算是纪如珩,也没有这么厉害吧! 不过,这个男人是东延人无疑了,东延雪期长,他们应该练就了在雪野之中逃身的本领,这也无可厚非。 凝滞的目光一动,便与远处骑马奔来的纪五四目相视,眼见着纪五松了一口气,跑过来下马,将她细细打量之后,才道。 “夫人,您去哪儿了,我们都已经和小侯爷汇合了,才发现您不见了……” “小侯爷?”徐南意心念一动。 纪五咧嘴笑了一下,“之前派出去的那小子是个飞毛腿,没想到他带着小侯爷一起来了!” 顺着纪五指着的方向,有一人一马踏雪而来。 他身上披着藏青色皮袍,那是东延人的打扮,那那张坚毅俊朗的脸便中和了东延的狂野和西楚的文雅,他就是个恰到好处的存在。 他胯下是一匹发白如雪的宝马,如他那般神采昂扬,高傲不羁。 雪花悠悠地飘着,落满了他的肩头。 第198章 那个男人,是谁? 悠长的数月时光,仿佛是眨眼间过去了,他仍然站在她的面前。 纪如珩轻轻勒住马缰绳,淡漠如画的目光,低头望向她。 徐南意眨眨眼,睫毛上的雪花不断地掉落着,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容。 “小侯爷,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纪如珩。 纪如珩抿紧薄唇,不知是天冷,还是他人冷,总之是冷着一张脸,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就很轻巧地将她带上了马背,坐在自己身前。 冰凉的后背,立刻感觉到他胸膛的暖意。 纪如珩驱马前行,速度稍快,纪五带着其他人都识相地拉开距离,远远跟着。 徐南意微微侧过脸去,雪花从自己脸上划过,留下凉凉的痕迹。 她轻声笑问:“是回营帐吗?” 纪如珩不答。 “小侯爷,你怕我死,所以专程来找我?”她继续笑。 纪如珩不语。 知道纪如珩这个冷漠的性子,徐南意也只是自说自话,觉得无趣,便不再逗了。 她刚正过脸去,却听耳边响起了纪如珩久违的声音。 “那个男人,是谁?” 那个男人? 徐南意在脑海中迅速搜索了一遍,大概确定了纪如珩说的是什么。 刚才那个野男人受了伤,身手还那么迅捷,纪五他们都没能发现他的存在。 可徐南意也没想到,纪如珩是火眼金睛,已经看到了那个野男人逃走的全过程。 “哦,我掉进陷阱里,他也是,他救我上来,不认识。”徐南意回答着,她没打算撒谎,这事儿不值得,再者说在纪如珩面前最好不要撒谎。 语气越是平淡,这件事的可信度就越高。 纪如珩的确是相信了,不过…… 胯下的宝马忽然加速,颠得徐南意快要散架了。 速度一快,徐南意都能感觉到风雪变大,刮得她脸生疼,细碎的雪花直往脖子里灌。 身后那双手忽然握住她的肩膀,让她贴近自己的胸膛,厚厚的皮袍一甩,将她整个人裹在怀中,几乎都能遮住脸。 在温暖的怀抱之中,徐南意陷入了思考。 马儿还在疯跑,她却安然无恙。 他生气了? 这么莫名其妙? 是因为那个野男人,那么他的占有欲也太强了吧? 他们之间,又不存在什么爱情! 这是,把气往哪儿撒呢? 总而言之,徐南意可没感觉到老话所讲的:小别胜新婚。 宝马疯跑了一阵子,徐南意也没能看到路,便已经回到了营帐之中。 回去之时,已经天黑了,徐南意感觉全身乏累,也没什么精力去参观这里。 纪如珩将她带进自己的营帐之后,便出去和别的将领商谈事情了。 紧接着,便有小兵来送水送换洗的衣裳,还有一些吃吃喝喝,一应俱全。 折腾了这么久,徐南意也是饿了,吃了一些之后,便洗去一身的疲惫,换了件干净衣裳。 已经好几天都没有这么干净清爽过了,徐南意鬼使神差般的来到了床边。 这应该是纪如珩平时睡着的床。 她坐了下来,仿若福至心灵一般,往后一躺。 一沾床就睡着了! 实在是太困了,已经连着好几天,她都是悬着一颗心,终于能落地了。 睡梦之中,徐南意还能感觉到这张简陋的床太硬,硌得她骨头疼。 迷糊之中想想,这已经是边境营帐中最好的住处了,最好的地方尚且如此,可见其他人过的都是怎样的日子。 徐南意忽然无比想念武安侯府,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啊! 远赴千里来送信,就为了保纪如珩这条命。 她真是慈悲心肠啊! 迷迷糊糊,不知是醒是梦,徐南意有一种时空交错的混乱感觉。 她的身体很沉,像是无法凭自己的意志唤醒一样,沉睡不醒。 但是嘴唇上却有一种柔软的触感,令人微醺的气息,那是一种不同平常时候的极其温柔的感觉。 这味道,是纪如珩的。 这柔软的触感,也是纪如珩的。 纪如珩正在……亲吻她的唇。 亲吻的感觉,真美好啊。 徐南意只恨自己尚在梦中,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否则她一定热情地回应。 哪怕是逢场作戏、虚情假意,哪怕是无情无义、相互利用,徐南意都认了。 她无法骗过自己的身体,是真的很喜欢纪如珩这副好看的皮囊啊! 是的,徐南意从来都是个很肤浅的女人。 唇上的温柔不知是何时淡去的,徐南意感觉到自己很失落。 仿佛又过了许久,她才堪堪从梦中挣扎着醒来。 意识慢慢恢复过来,她没有立刻睁眼,只觉得浑身腰酸背痛。 路上颠簸好几天,还在雪野中掉入陷阱,所有的疼痛都积攒到这个时刻爆发出来,浑身酸痛到不想动弹。 她侧了下身子,缓缓睁开眼睛。 深邃如黑夜的眸子,仿佛倒映着璀璨的星光,星光之中是她的脸。 纪如珩…… 徐南意没有动弹,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这样四目相视着。 他依旧帅得迷死人,从他下巴上的青胡茬可见这段时间的繁忙,可他像是铁打的,若不是这点青胡茬,便看不出一点疲惫之感。 近在咫尺,却像是远在天涯。 这让徐南意忽然生出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回到了纪如珩初初离开上京城的那天。 来的路上,徐南意曾设想过很多遍,见到他的第一面,她要说什么。 她会说:小侯爷,我把上京城的一切照料得很好,你且放心。 可她什么都没说啊。 看到纪如珩依旧冷漠的脸,总能让她记得住,他们尚在冷战之中。 有些事情她可以忘记,不代表纪如珩也会忘。 所以,她得记着,时刻记着。 目光仅仅交汇了片刻,没有任何交流,纪如珩便合上了眼睛。 徐南意没有动弹,保持原来的姿势,闭眼。 一切都如从前一样,两人同睡在一张床上,却是两样心思。 纪如珩什么都没说就闭眼,代表他真的累了,徐南意是不会随意揣测的。 说也奇怪,自纪如珩睡在身边,徐南意便一夜无梦,睡到自然醒。 醒来的时候,纪如珩已经洗漱换好衣裳了。 【作者题外话】:这是个假车,咳咳,真车应该马上就开过来了 第199章 小侯爷好这口 徐南意坐了起来,仍旧是睡眼惺忪之时,只见窗边的纪如珩淡淡看过来:“睡好了,等会就开始。” 一番洗漱之后,徐南意仍然穿着男装,带着小毡帽,跟在纪如珩身侧。 纪如珩推开窗子,冷气冒进来,让徐南意清醒不少。 她站在纪如珩身后,清了清嗓子,这便道:“我这次来,是有重要的消息,一定带给小侯爷的。” 闻声,纪如珩侧过身子,斜睨着她,“说。” “近日,是否有朝廷派来增援你的官员?” “是。” “林霖帝师告诉我,有幕后黑手指使这位官员,他此行就是为了来制造假证据,好诬陷小侯爷叛国通敌,永远无法再回到上京城!” 两人沉默一瞬,纪如珩目光深深,半响才道:“看来,他们已经动手了。” “什么?”徐南意心头一跳。 纪如珩带着她走到巨大的军事地图跟前,给她指了几处关键位置,随即又将一沓上报来的文书给她。 他言简意赅道:“东延多牧民,边境处有很多不安分的牧民,已经开始闹事了。” 匆匆扫了眼地图,徐南意记了个大概,便随便翻看着文书。 文书上报的内容,全都是纪如珩刚才指着的那几处,牧民几次三番挑事。 边境之处,是西楚和东延的交界,因为这里有一座山头,所以从一开始就划分得不均匀,边境纷争是个历史遗留问题。 不安分的牧民屡禁不止,可他们又是东延人,打不得骂不得,但他们还有一个原则就是:保护西楚百姓。 一旦这些牧民伤及西楚百姓,那么西楚官兵便有理由介入了。 而最近,牧民闹得太凶,简直要跟西楚的官民都拼个你死我活了! 这件事,可大可小。 大,则是挑起两国战争。 而纪如珩所说的,他们已经动手了,这些牧民应该就是个导火线。 牧民闹事只是个小事,可若是因此引发了战争,这个罪名该怪在谁的头上呢? 自然是掌管当地生杀大权的纪如珩了! 至于通敌叛国的罪名,只要在这种危急时刻随便放一点所谓‘证据’,那纪如珩就完了! 对方也知道纪如珩不好对付,最初只用个别牧民来挑事,不让纪如珩他们有所警戒。 如今事情越闹越大,已经到了收拾不住的地步了! 徐南意将文书合上,只听纪如珩问:“想到什么?” “嗯……”徐南意沉思片刻,便道:“闹事的牧民分散在山脚下,像是散乱无序,实则是不想让你集中管理,现在牧民已经耗上西楚官兵了,甚至还闹出了人命,现在已经不是小事了,战事也只是一触即发的事。” 她缓缓抬眸,十分镇定:“要解决也不难,逐个击破。” 两人目光相视之时,仿佛都洞悉了彼此的心思,开始实施徐南意所说的‘不难’。 “闹事的牧民,所有的资料。” 纪如珩朝桌上高高一摞文册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嗯。” 徐南意摘掉小毡帽,将长发挽成一个髻,十分精神的样子。 于是,她搬了一把椅子,就坐在纪如珩旁边,翻开第一本文册。 与此同时,纪如珩也拿起一张图来,悉心研究,勾勾画画。 室内一片安静,独独留着的一盆水培的盆景,水滴声有节奏地响着,更显得安静非常。 两人坐在一起,明明是沉默,却又显得无比默契。 两人偶尔有交流,那种交流几乎不用说话,纪如珩只要在地图上圈出一个点,徐南意便点头,立刻拿出一张纸来写出一个对策。 自从来到营帐,徐南意就没有出去过。 第一天,她将所有文书都翻阅过后,按照自己的习惯,将那群牧民的重点特征写了下来。 后来的几天,纪如珩在忙着其他的事,便将牧民之事完全放权给徐南意了。 纪如珩不在,徐南意就坐在他的位置上。 每进来一个人,徐南意连头都不抬,便能听得出是谁,便开始下达命令。 边境的兵大多不认识徐南意,看到这样一个文弱的小白脸坐在纪如珩的位置上,还这样颐指气使,他们这心里真不服气。 他们也不明白徐南意下的命令都是怎么回事,因为有一些命令实在是太过奇怪,比如什么‘给某些牧民多送三头牛过去’之类的,因此对徐南意更加不满。 让大家更受不了的是,徐南意竟然还敢指挥光风干活! 要知道光风在这里的地位,除了纪如珩之外,就属光风的威信最高,凭什么这个小白脸就能挤掉光风大人,而在纪如珩面前献殷勤呢? 是啊,徐南意现在穿着男装,可不就是个小白脸! 大家又敢怒不敢言,只是在私下里编排着:原来小侯爷好这口! “呼……” 已经在营帐里呆了五六天了,徐南意满脑子都是牧民的事儿,快要停止运转了。 她放下纸笔,站起身来活动了一番,发现也没什么精神,便出了营帐。 天边的太阳和煦温暖,照亮了这一片常年被人践踏、不受尊重和保护的土地。 徐南意抬起手掌,搭在眼前,微微眯了眼睛,望着这里大大小小的营帐。 来这里好几天了,她还没有好好看过白天是什么样子呢。 她四处走走看看,忽然想到了花剑锋说的话。 东延边境,清风阁残余…… 可这是西楚的营帐,没有东延人。 现在是个敏感时期,贸然出去的话,难免惹事生非。 哎不对,西楚的营帐里有一处有东延人的! 纪如珩他们是临时加入的,因此住的地方都很简陋,而边境的监牢却不简陋,建的很坚固,密不透风。 “把门打开,我去瞧瞧。”徐南意扶着小毡帽,笑着跟守监牢的小官说着。 两个小兵没敢动,都看向桌子那边坐着喝茶的小官。 徐南意顺着他们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个小官挑起眉毛,不太友善地走过来,冷笑道。 “小公子想进,我就开,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徐南意低头笑了,这句帅气的话,可真不适合用在这里啊! “这位大人,你接到命令了吗?小侯爷说我有资格进出这里任何地方。” 第200章 断袖 小官哈哈大笑,非常嘲讽:“狗仗人势?又把小侯爷搬出来吓唬人?爷我是吓大的?” 这样的讽刺,让周围的小兵们都纷纷笑了起来,无比轻蔑地看着徐南意。 徐南意还纳闷着,小侯爷的人,他们都敢为难,这东延边境的人都很大胆啊! 紧接着,小官便解开了她的疑惑。 小官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看她像是个怪物,说话尖酸刻薄。 “男人就该有个男人的样子,你长成这副女人相,去勾引男人,还真是你家祖坟上冒青烟了哈!从前只见过女人骚,男人骚起来,更不要脸呐!” 听小官这么说,有些还不知情的小兵都露出惊讶的神色,随即投来鄙夷的目光。 他们在看着一个异类。 男女相爱,天经地义。 可男人纠缠着男人,就成了罔顾天地人伦! 徐南意愣了一瞬,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想了想自己现在的打扮,忽的笑了。 原来这帮蠢货是把她当做男人了! 这么看来,大家都以为她这个小白脸和纪如珩出双入对、同床共枕,所以把她看做异类? 她仔细一想,笑容越发深。 若是纪如珩知道,他被这帮兵看做了断袖,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但是……徐南意的脸色沉了下来,冷冷的盯着这群人。 她倒是不在乎这群人说三道四,只是,他们是在看不起断袖之癖吗? 呵,她倒是不喜欢同性,可她也讨厌别人将他们这个弱势群体当做怪物! 在现代,她有一个交好的男性朋友,两人几乎无话不谈,包括感情。 她是知道,他是正常的。 人身体的性别是老天给的,可灵魂是男是女,这便由自己来决定,别人,凭什么干涉? “嘿,你还敢摆脸子?” 一个小兵叫了一声,引得小官更怒了,他大喝一声:“来人,把这个小白脸给我按住打一顿,看他还敢再嚣张!” 说实在的,徐南意并没有嚣张,除了下命令之外,她都没有指使小兵做过端茶递水这样的事情。 饶是如此,在他们眼中,徐南意也做错了。 人若是胡搅蛮缠,就算你做的完美,也是个错! 小官说完,便有两个小兵往手上吐了唾沫,搓搓手便要来抓徐南意。 徐南意没有一点畏惧,站得笔直,更没有要反抗的意思,因为她瞧见,不远处有一道银色身影在阔步走来…… “给我按住,打!”小官再次发话。 两个小兵已经伸出手,差一点就要抓住了徐南意的肩膀时,那个小官听到身后一声冷沉的厉喝。 “住手!” 徐南意微一勾唇,颔首之时,抬眸看向对面的,光风。 瞧见光风,众人俱是一愣,赶紧行礼。 那小官笑得谄媚,拱手作揖:“光风大人,您来了……啊!” 光风抬手呼了小官一巴掌,直接将小官卷到了地上,他再疼也不敢喊。 紧接着,光风一一扫过这一群挑事的士兵,但凡被光风的眼刀掠过的人,魂飞魄散,有的都腿软得跪地了。 光风两步上前,收起眼中的厉色,恭敬地作揖:“惊扰徐公子了,属下知错。” 众人瞠目结舌,光风真的怕她啊!为什么! 徐南意双手负于身后,漫不经心道:“是惊扰了,有些人该管教的就要管教。” “是!”光风干脆地回答了一声,随即站直了身子,看向那两个想对徐南意出手的人。 光风冷冷道:“跪下!” 两个小兵吓得腿肚子在发抖,跪下是很容易的事。 光风再次扫了眼旁边站着的吃瓜观众,冷声道:“知情不报,属于包庇之罪,跪下!” 到了这时候,大家的身板远不如刚才硬气,纷纷跪在了徐南意面前,不停地磕头。 徐南意连眼皮子都不低一下,直直地望向牢门,“我要进去看看。” “是!”光风答道,从小官的腰间拿来钥匙,赶紧打开门,恭敬地请徐南意进去。 徐南意进去之前,光风已经让这些跪着的人开始掌嘴了。 待徐南意一走,大家都停下来看光风的脸色,却发现光风没有让他们停下来的意思,心里叫苦不迭。 大家的脸都打肿了,光风才让他们停了下来。 那个出言不逊的小官,此刻的脸肿的高高的,把一双眼睛都挤成了眯眯眼。 小官自认为平时跟光风关系不错,怎么今天光风就下了这样的狠手? 再者说,小官心里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他想不通啊,小白脸就凭这张脸,就能让纪如珩那样的人物晕了头? 小官捂着脸,悻悻地来到了光风面前,怯怯地问道:“光风大人,小人知错了,但可否请您指点一二,以免小人以后再次犯错?” 光风冷着脸,垂下眼眸看他。 小官抻着脖子,低声问道:“那位小公子,到底凭什么……” 凭什么这样嚣张,小官没有问出口,不过任谁都能听出来这其中的深意了。 问出这句话时,小官还悬着一颗心,生怕光风生气。 可光风没有一点怒意,只是云淡风轻地望着监牢的大门,淡淡撂下一句话走了。 “还不是因为小侯爷喜欢,你们,以后都别轻易得罪她!” 光风拂袖而去,留下一众震惊的脸庞。 小侯爷,喜欢?! 果然啊,这个小白脸都把笔直的小侯爷掰弯了! 听说小侯爷家里那位夫人,长的是如花似玉赛天仙啊! 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罪过啊,罪过! 进入牢狱后,徐南意一间一间地看过去,还让随行的小兵给自己讲解了,这些东延人为什么被关押进来。 理由都各不相同,总归说起来都是以扰乱公务为由。 小兵还说了这些人的生年和住处,徐南意在心中分析着,这些身份却都不像是造假的。 她想,如果清风阁当真有余孽的话,他们肯定练就了一身逃跑的疤痕是,怎么也不会让人轻易地捉进这西楚的营帐之中吧。 一番查看之后,徐南意一无所获,便出来了。 不过她也没什么失望的,至少排除了一个错误选项不是吗? 当她走出来之后,大家都毕恭毕敬地低头行礼,跟刚才大不相同。 第201章 睡了就是赚了 徐南意微微勾唇,径直走开,没有多说什么。 可是她为什么感觉到,她的后背像是要被无数道如刀般的目光生生割开呢? 确实啊,她身后那些目光啊,幽幽的,仿佛都在说一句话—— 原来真是断袖啊! 这一出热闹之后,徐南意的头脑也不再昏昏沉沉的,而是十分清醒。 她再次回到了营帐之中,坐到了书桌前,继续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那些闹事的牧民,她已经用很特别的手段控制住了。 接下来,就是要做一个局,狠狠地打这些居心不良的官员的大脸! 又是整整的两天,徐南意没有出过这道门。 除了和别人商谈事情,纪如珩也很少出去,两人点灯熬油,相对而坐,阅遍情报和消息,写下一个又一个至关重要的决定。 命令不断地往外传达着,这两人的大脑仿佛构造了一个异世界,他们可以在里面恣意驰骋,而其他人只有听从命令的份儿。 第二个晚上,徐南意困意十足,几次闭上眼睛,却发现自己根本睡不着,大脑仍在飞速运转着。 这样下去,她的身体也会到一个极限,会垮的。 “我出去走走。” “嗯。” 徐南意放下纸笔,便出去了,独留纪如珩一个人。 夜空星辰满布,十分辽阔。 天气……徐南意打了个哆嗦,大冬天的果然是冷啊! 冻得她一下子就清醒了! 她和纪如珩一起合作,已经将这件事的进程推得很快了,但具体还需要多久,她也无法预估。 只能说,越来越近了。 可是在此之前,他们两人还需苦熬。 没人能比纪如珩更了解徐南意的思想,没人能比徐南意更能跟得上纪如珩的速度。 这件事无法假手于人,他们二人对于彼此而言,都无可替代。 徐南意勾唇笑笑,踢了踢脚下的一团雪。 无人可替代她,这不是挺好的? 这不正是她当初要留在纪如珩身边的一个愿望吗? 做一颗无人替代的,棋子…… 晚上太冷了,徐南意也只是站了一会儿,便搓着胳膊回去了。 掀开帘子进去,迎面撞上了纪如珩,她一愣:“小侯爷,你去哪儿?” 纪如珩抬眸看了她一眼,“我出去一趟,里面有水。” 徐南意还没明白过来,纪如珩便已经出门去了。 她往里间走去,在床边放着一个正冒着热气的浴桶。 哇,在这里她还没指望着能洗一个热水澡呢! 看来,纪如珩也不是那么讨厌嘛! 是的,她就是这种一点小恩小惠就能原谅你的人…… 刚被夜风吹得凉透了的心,忽然雀跃起来。 正想去泡澡,徐南意又想起了刚才写了一半的东西,便先去了书桌边,准备写完之后再泡澡,以免等会儿思路衔接不上。 当她拿起纸一看,娟秀的小楷后面是狂傲的字体,将她写了一半的东西续上了,而且和她脑海中设想的内容分毫不差。 她真的怀疑,纪如珩才是个穿越过来的外星人吧。 仿佛她想什么东西,纪如珩全都知道…… 徐南意放下纸,无声地长叹着,走向了浴桶。 这里是纪如珩的主帐,外面有重兵把守着,所以徐南意也不担心会有人敢突然闯进来。 唯一需要防的人就是纪如珩,不过她竟然没什么可担心的,只拉上帘子就进了浴桶里。 关于徐南意的想法,说出来的话,各位看官可能会笑掉大牙。 徐小姐是这样想的:以纪如珩的姿色,睡了就是赚了! (亲妈君:对对对,放着我来睡!) 进入浴桶之后,徐南意只感觉全身的紧张全都消失了,身体浸泡在水中,以非常放松的姿势。 高度紧绷着的神经,忽然也松懈下来。 她轻轻合眼,脑海中没有再浮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她想,只泡一会儿。 泡着泡着,就睡着了。 很久都没有这样的好觉了。 这个晚上,徐南意梦中看到了纪如珩。 她梦见纪如珩看到她还在浴桶里,黑着脸走过来,拿过毯子来将她粗鲁地包裹起来,擦干了身体…… 她还听到纪如珩低声骂她:“蠢女人!” 什么梦啊,纪如珩到底有没有……占她便宜…… 当徐南意醒来之时,发现自己在床上躺着,睁开眼呆愣了一秒钟。 她偏过头去,看了看地上原本放桶的位置—— 没有桶了。 好吧,这么说来,昨天那个梦不是梦吗? 是,纪如珩把她从水桶里抱出来,放到床上的? 这也……太好心了吧! 看到窗外的亮光,徐南意顾不上再想那些有的没的,翻身下床。 洗漱更衣之后,纪如珩竟然还没回来,昨晚他是去哪里住了呢? 徐南意穿上小袄,走出营帐,就问了门口的守卫兵。 “小侯爷去哪儿了?” 守卫兵握着刀,一脸便秘的表情之后,这才嗫喏着说道:“小侯爷,跟其他大人商量事情去了。” “哦。” 徐南意揉了揉脑袋,便想回营帐继续补觉。 她完全没注意到,那守卫兵尴尬到无以复加的表情。 那是因为,守卫兵忽然想起了昨天半夜,他和纪如珩的对话。 “浴桶送进去了?”纪如珩问。 他答:“是,按照您的吩咐。” “嗯,她还没叫人搬出来?” “没有。” 当纪如珩沉默着的时候,他就大胆猜测着:“或许是徐公子睡着了,属下去叫醒她……” “不用。”纪如珩冷冰冰道。 他一想,这话说的不合纪如珩心意?这便换了一种说法。 “徐公子或许是泡澡太舒服,不小心睡着了,属下去帮他擦身体,再将他放在床上休息,小侯爷请放心……” 接下来,纪如珩不仅仅是冷冰冰,一个眼刀扫过来,吓得他抖了个激灵,便瞧见纪如珩进了营帐。 守卫兵仔细回想过纪如珩的眼神,每每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因为那实在是一种、要杀人的目光啊! 他觉得好无辜,他只不过想拍马屁献殷勤,究竟做错了什么?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 昨晚上,是小侯爷把这位徐公子从水里抱出来的。 第202章 还敢笑? 而昨晚,小侯爷进了营帐之后,直到刚才被叫出来才离开。 那么,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太可怕了! 守卫兵忽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好像亲眼见证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愁得一整天食欲不振…… 睡了个回笼觉,徐南意感觉还是头很疼。 大约是昨天晚上,她泡澡泡到水都凉透了,才被人捞出来的吧。 以现在这个状态,她根本看不进去任何文字,便穿好了皮袍,出门溜达溜达。 西楚大军驻扎的这片地方,没有什么好玩的,就像是普通的军营。 每天最热闹最活跃的地方,应该当属士兵训练场。 徐南意随意走着,便来到了训练场。 本想看看这些士兵都练得怎么样,万一能从这批人里挑出来几个不错的,可以收到浮云刹里去…… 徐南意轻轻摇头笑着,真是被自己打的精明算盘给逗乐了。 士兵们四散开来,坐在木桩上或者地上休息,准备下一轮的训练。 大家都各聊各的,这里人多,也实在没人注意到裹得严严实实的徐南意。 徐南意四处走着,忽然听到左边的一堆人,他们声音不大,但一句话就抓住了她的听力。 “你们知道吗?小侯爷喜欢男人!” 好家伙,一针见血! 徐南意装作不经意,在他们身后晃悠,耳朵已经竖起来了。 “我刚听我兄弟给我说了个消息,昨天晚上小侯爷让人抬了浴桶进营帐,就是为了让那小子洗个舒服的澡!这里的水本来就难弄,那特么还是山泉水!” “是吗?那小子真有那么吸引男人?我怎么觉得,这么恶心?” “我看那小子细皮嫩肉,如果是个女的这倒好说了,关键他,他他他……” 说着,这群人还悲叹起来。 “听说武安侯府的夫人,长得赛天仙呐!就算不是这位天仙夫人,换成随便一个女人,哪怕是个丑女,这我都能理解啊!可偏偏是……” 有人笑叹着:“偏偏啊,小侯爷喜欢了个男人!” 五六个士兵围在一起,他们的窃窃私语实在是太大声了,徐南意全都听到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这些糙汉子,他们真的尽力小声了。 几人时不时发笑,时不时露出惊异的表情,有点夸张。 忽然,身后冷幽幽地响起一道声音—— “小侯爷喜欢哪个男人?” “啊!!” 五个士兵都吓得叫了一声,转头一看,便是徐南意那张笑眯眯的脸,心被吓得七上八下的。 看到徐南意时,大家就像是嗓子眼里卡了鸡毛,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纷纷站起身来,像是犯错误的孩子。 上次得罪了徐南意的小官和那些小兵,他们是如何被光风责罚的,这件事已经传遍了。 但大家就是好奇,还是很想议论议论,没想到被撞了个正着! “休息好了,就快点再去训练吧!” 徐南意一直笑得温柔,这样的表情在大家的眼中,看得毛骨悚然。 听徐南意这么说,大家都感觉如释重负,赶紧灰溜溜的离开,生怕她一反悔,他们有免不了一顿毒打或者更加…… 众人散去,徐南意犹自站在原地,望着那群跑远了的小兵发笑。 视线之中,有一道格外突出的人影渐渐走近,让徐南意的注意力不得不转移到他身上。 是纪如珩。 纪如珩带着一群人,阔步走来。 当他快要走到徐南意的面前时,身后那群人像是被试了定身法,自动站住脚,保持距离。 皮袍之下,可见纪如珩挺拔的身材,冷峻的表情显得难以接近,却更添神秘和高贵,墨发以玉冠高高束起,走动之时随风轻扬。 即便穿着宽厚的皮袍,也丝毫无法遮住他半点的风姿。 纪如珩站定在她面前,此时恰好有凉风吹过来,他轻眯了眼睛,像是老辣的猎人。 徐南意仰视着他,缓缓勾起笑容,正如从前那样,乖巧。 “你来这里干什么?” 此时,徐南意不光看到了眼前这个光芒万丈的纪如珩,她的余光还扫到了站在不远处那群人的表情——一副吃了屎的惊讶。 恍然之间,她看了看自己和纪如珩的姿势。 纪如珩低着头,微微眯眼的样子,在别人看来那是深情的凝视。 她仰头微笑,在别人眼中,应当是仰慕,是崇拜,是爱。 要知道,在别人眼中,他们俨然是一对陷入热恋的……断袖啊! 怪不得人家误会,她这副男人打扮,再和纪如珩有那么多亲密的互动,任谁都要想歪了…… 徐南意噗嗤笑出声来,偏过头去,捂嘴笑个不停。 她是真想告诉纪如珩:他们说你喜欢男人啊! 她是真想知道这个直男是什么反应,也是真的不敢说。 说出来,估计这群人真的没活路了,她可是慈悲心肠啊! 看着徐南意发笑不止,纪如珩轻轻皱眉,轻喝一声。 “还敢笑?” 话罢,徐南意就感觉自己的衣领被纪如珩轻巧揪住,被他提溜着走掉了。 两人一高一矮,从背影、身形来看,真是般配极了! 再加上两人暧昧的举止,哎呦简直没眼看,没眼看! 众人望着他们的背影,目光变得更加奇怪起来,都在心中纷纷哀叹着。 好好的一个直男,就这么弯了,弯了…… 去训练场放松了一圈,纪如珩便将徐南意拎回了营帐,两人继续在书桌前定乾坤。 这一次,两人又奋战了一天一夜,写下的决策都有一大摞纸。 徐南意写字极快,食指和中指都红肿了。 这样高度紧绷的状态,持续到了这天深夜。 徐南意轻轻蹙着眉头,在纸上飞快写下一行又一行。 而纪如珩时不时提点,手上还在翻阅着其他资料。 终于,徐南意停下笔来,将纸张晾干之后,放在那一摞上面。 她放下毛笔,站起身来,缓步走到窗边。 她望着天边,星辰月光照亮了整个夜空,仿佛这个世界从没有黑暗,哪怕到了夜晚都是光明一样。 所有的决策,到这里为止,便算结束了。 接下来,就要看他们的人是如何执行的了。 若预料不错的话,明天就应该得到反馈了。 一切忙完之后,徐南意心中竟然无比的平静。 她想,大概是进入了贤者模式了吧,如果此刻有一只烟,就更完美了! 第203章 总算吃到肉了 思绪正在飘飞之际,徐南意完全没感觉到纪如珩已然站在她的身后。 只听纪如珩醇厚的声音响在耳畔,“清宸可好?” 徐南意仿佛被这声音烫了一下,立刻转过头来,看到纪如珩几乎贴自己站着,抬头便能望见他那清冷俊朗的眉眼。 很久了,很久没有这样近距离地看纪如珩了。 俗话常说,多看美女心情好,能长寿。 徐南意却认为,这话对于纪如珩也同样适用。 女人多看看纪如珩,应该能容颜常驻,延年益寿吧。 窗子被吹开了小缝,她正好背对着,夜风吹乱了她的碎发。 她抬手轻拂发丝,不经意间勾起一抹风情。 她的长相十分清纯,笑起来却有颠倒众生的美。 “很好啊。” 纪如珩深深望着她:“那多谢你照顾。” “哈?”徐南意受宠若惊地一笑,摇摇头:“我再怎么好,也比不过小侯爷在小家伙心里的分量呀,小家伙不是写信告诉你,他很想你吗?” “那你呢?” 夜风彻底吹开了窗子,营帐中十足的安静,好像只能听到风的呢喃。 徐南意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笑眼更弯:“小侯爷,你……” 那双大手将她往前一带,她差点没站稳,却是直接摔到了纪如珩的怀里。 没有给她一丝丝反应的时间,纪如珩以食指勾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纪如珩仍然如同侵略者一样,侵占着她口腔中的每一寸呼吸。 绵长的呼吸变得急促,气温也逐渐升高。 后背是夜风阵阵,凉意入骨,前面却是火热朝天,纠缠难分。 久违的亲吻,吻得徐南意大脑都发晕,浑身发软,全身的重量都只能倚靠在纪如珩身上。 纪如珩一手抱着她的腰,一手搂住她的肩,轻巧旋转,顺势将窗子关紧,随即和徐南意微微分开,一双沉沉的眸子与她相视。 此时,徐南意还在大口呼吸着,粉嫩嫩的嘴唇微微张着,泛着盈盈的水光。 看到她这副样子,纪如珩忽然感觉到心中某处灰暗的地方,如有阳光照射进来,豁然开朗。 下一瞬,纪如珩直接将徐南意扛在肩上,大跨步地走向床边。 “啊……” 徐南意低呼一声,看起来很用力,其实被很轻柔地放在了床上。 紧接着,纪如珩便压了上来。 纪如珩深深地吻上去,让徐南意没有片刻喘息的余地。 正在亲吻之时,徐南意忽然感觉到一双滚烫的手覆上了自己的前胸,她条件反射地抓住那只手。 可她的力气哪比得过纪如珩? 纪如珩轻轻揉捏着,继而离开她的唇,慢慢往下…… 她的身体似水,此时却如火一般燃烧着。 当身上感觉到一丝凉意之时,徐南意只是微微一愣,看着纪如珩的头顶半天。 她低低喘着,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乱了,呼吸乱了。 她是个正经人吗? 不。 她要名分吗? 不。 她喜欢纪如珩的肉体吗? 是。 那还等什么呢? 令纪如珩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徐南意捧起他的脸,主动送上香唇。 干柴遇烈火,尽情燃烧了整整一夜…… 这个晚上,徐南意迷迷糊糊地还可以分心想:今天,她总算吃到肉了! 只是纵欲啊,实在是太对不起这具还未成年的身体。 算了算了,吃肉可以补身体! 这个晚上,徐南意就像是一块可口的烧饼,被纪如珩翻过来烙过去,折腾个没完没了。 徐南意都纳闷了,按理说往纪如珩的床上前仆后继的女人很多啊,他怎么看起来,比她还饥渴的样子…… 整整一夜,终于快要天亮之时,结束了。 徐南意感觉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困得窝在纪如珩怀中。 纪如珩紧紧拥抱着她,她仍然能感觉到,他亲吻着她的发丝。 纪如珩还在她耳边说着话,她迷迷糊糊听见,好像是—— “总有一天,我会找到那天那个男人,把他剁成泥。” 徐南意已经晕晕乎乎了,睁不开眼,回不了话,只是在脑海中自己神游着。 这真的是纪如珩说出来的话吗?听起来有点幼稚啊! 不过,他说什么男人啊…… 这句话还没想明白,只听纪如珩又说着。 “林闻弦送的那把匕首,给我,我……” 只听到这里,徐南意就感觉自己的脑子发木,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唯一一丝理智让她在思考着:林闻弦送的匕首?那不是她妹妹林知意送的匕首吗? 当时不是说,要送给她吗? 怎么,忽然想起来,又舍不得了? 徐南意浑身瘫软,此时想笑也笑不出来了。 她想笑纪如珩的道貌岸然! 只是心里忽然有一种钝痛的感觉,缓缓地在身体里扩散着。 是因为她有多在乎纪如珩吗? 应该不是吧。 就像是一件大家都公认过,是你的洋娃娃,你也已经费时间耗精力把洋娃娃打扮得漂亮,舍不得离开时,洋娃娃开口说话了。 洋娃娃说啊:我有主人。 就是那种,拥有之后、才发现自己永远不可能得到的痛感…… 好吧,管她林知意还是冯妙妙想占据纪如珩的心。 她徐南意啊才不稀罕,爽过就好啦! 这一觉,徐南意睡得不知天昏地暗。 当她醒来时,床畔已经没有人了。 她扫了一圈,感觉老脸都红了。 昨晚穿着的衣裳被扯掉,扔的到处都是,床单被子全都皱巴巴的,让人一看就浮想联翩。 徐南意坐在床上,望向窗边,忽然放空了。 昨天是怎么回事呢? 怎么就天雷勾动地火了呢? 两人就像是喝醉了似的,在东延边境这个鬼地方疯了一场。 要知道,在侯府里有那么多同床共枕的夜晚,他们都还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呢。 大约是,这段时间持续忙碌了太久,昨晚将一切都摆平了,所以…… 所以,情之所至? 徐南意低着头好久,忽而犹自发笑起来。 她搓了搓脸,便起床穿衣,好好洗漱了一番。 将这里打扫得差不多之后,徐南意才让别人进来打扫,捎带着问了门口的小兵,关于纪如珩的去向。 小兵说,纪如珩一早就出去了,有急事。 徐南意点点头,便也不再多问。 【作者题外话】:不让超速,意思意思就行了哈!还有两章,估计明早才能审核出来,大家要早睡呀! 第204章 上完就跑 想必,是昨晚的决策下达出去,这时候纪如珩应该是去收网了。 等纪如珩回来,应该就能收到一切危机解除了的好消息吧…… 中午饭前,纪如珩回来了。 他阔步走进营帐,没看到门口那欲言又止的小兵。 进去没两秒,纪如珩又走出来,淡声问道:“人呢?” 守卫小兵自然知道,纪如珩说的人是谁,这便弓腰行礼,怯怯道:“徐公子让属下告诉您,她已经带人……走,走了……” “走?”纪如珩的眉头已经拧在一起,吓得小兵都跪下了。 打听了徐南意的去向之后,流光便赶紧进营帐来解释道:“爷,夫人应该是认为,已经化险为夷,便带人匆匆回京了,或许上京那边还有……” 啪! 流光尚且没有说完话,纪如珩已经将桌上所有东西都挥了下去,碎渣子满地。 纪如珩此刻的脸色难看至极,山雨欲来风满楼,连流光都不敢随便靠近。 外面守卫着的士兵,全都听到里面的动静。 小侯爷对着流光都要发火,更别提他们这些人进去会是个怎么死法了吧! 这一下午,大家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但凡不得不走进营帐的人,都怀着一颗视死如归的心,能活着出来,就算上天恩赐了! 大家在胆战心惊的同时,也不忘痛斥这一切痛和罪都是谁带来的! 小白脸!徐公子! 是的,徐南意突然带人离开这件事,也在私底下传遍了。 事儿是越传越离谱,最后的版本竟然成为:徐小受薄情负心,睡了小侯爷就跑! 令大家感到奇怪的是,小侯爷没有下令追杀徐小受,要知道小侯爷从来都是有仇必报的狠主儿啊! 怎么了,这是真的动情了? 大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不敢妄自揣测纪如珩的想法,他们只是想,这种煎熬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直到傍晚,纪如珩将流光叫了进来。 “爷!”流光拱手做拜,此时他也不敢抬头看纪如珩的表情。 只听纪如珩冷淡的声音。 “你回上京一趟,把这把匕首给她。” 流光这才敢抬一下头,看到桌上放着一把精致的匕首,上面镶嵌着一颗红宝石,看这造价应该不菲。 流光将匕首拿过来,仔细一看这花纹和风格是东延的,心里奇怪,他一直跟小侯爷在一起,小侯爷什么时候弄来的? 纪如珩望着流光手中的匕首,深邃的目光仿佛透过匕首回到了一个月前。 一个月前,他们刚处理完一些事情,纪如珩闲来无事可做,便去边境处的小镇上四处走走,也算体察民情。 走着走着,便来到了一家很有名的兵器铺。 他取下腰间的配饰,配饰上缀着一颗红宝石,他便将宝石取下来,让匠人把宝石镶嵌在匕首上。 他到现在都搞不清楚,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想要给徐南意打制一把全新的匕首。 只不过,他想到的是,徐南意拿着的那把匕首,说起来是他送的,可那到底是林家的东西。 或许,他只是想送徐南意一把全新的匕首,别无他意…… “还有,加派人手保护侯府。”纪如珩吩咐道。 “是!”流光先干脆地回答着,随后语气软了下来,试探性地问道:“爷,边境最棘手的事情也处理了,接下来都是一些小事,腊月肯定能回,为什么这时候,还要去把匕首专程送回去……” 流光没有说完,就被纪如珩的眼刀给吓得失了声。 他后半句是:为什么这时候还要去把匕首专程送回去给夫人?岂不是多此一举? 纪如珩神色淡漠,流光也不敢再问这件事,只得默默遵从。 流光转身离开,正要出去时,却又转过身来,忍不住道:“小侯爷,属下可否多嘴一问,爷为什么如此放心地把上京城交给夫人?” 别人不知道,流光是清楚的,这位夫人是半路上杀进这个团队的。 与其说他们有夫妻情分,不如说是主仆关系,和他流光没什么两样。 可流光也能看得出来,主子对这位夫人似乎格外不同。 若是将徐南意当做纪如珩的属下来看,那么流光是很不服气的。 他跟在纪如珩身边这么多年,才熬到这个位置,凭什么徐南意才三五天就凌驾于他之上? 的确啊,流光不服! 纪如珩缓缓抬眸,望向流光,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 “现在你看,把上京城交给她有错吗?” “……”流光无言以对,默默出去了。 有错?这简直是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了! 上京城的妖魔鬼怪不少呢,纪如珩不在,他们都想翻天。 有徐南意在那里镇着,他们也看到了,一切都在按照他们所想的发展着,没有一丝偏离。 甚至是这一次东延边境的危机,也是由徐南意亲自赶来化解。 流光不服,不得不服! 既然纪如珩已经下达命令,流光一刻也不敢耽误,赶紧回到自己房里,把早就给霁月准备的礼物装好后,这便出发了。 营帐之中,纪如珩一人站在窗边,望向窗外清冷的明月。 昨夜这里还是春宵帐暖,今夜又是冷夜凄凄。 想到徐南意,纪如珩心里的怒火再次升腾起来。 上完就跑,他怎么有种被嫖了还没给钱的错觉? 徐南意,等我们再相见…… 徐南意,千万别让我再抓到你…… 离开了西楚大营之后,徐南意带着纪五等人,一口气跑出了好远的距离。 到了晚上,她们所到达的地方已经不是冰天雪地,只是晚上很凉。 一路上人烟稀少,她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客栈落脚。 客栈破旧档次低,这时候也顾不得许多,大家草草洗漱后,便各自休息了。 徐南意平躺在床上,感觉到两条腿都还软着,看来昨天晚上的后劲这才起来。 她撑着身体起来,将床头的蜡烛吹灭,窗外的星空便显得格外亮。 她侧着身子,凝望着安静的星空,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昨晚的激烈画面。 这间客栈炭火不足,晚上睡觉脱了鞋袜都觉得冷。 可是想到这些,她感觉浑身燥热得厉害,不由得心潮澎湃。 第205章 骆侍郎病重 昨晚真是太没有自控力了,被纪如珩那么轻轻一撩,就完全缴械投降了! 徐南意捂着被子,长叹一口气。 她不能再在那里待下去了,万一再次把持不住…… 对,她说的是自己,她怕自己把持不住,真的扑倒了纪如珩…… 她可不是什么正经人! 由于她当前占用的这具身体的年龄实在太小,出于医者仁心的考虑,徐南意便赶紧吃了紧急避孕药,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一是因为她年龄小,二呢,她目前还没有想和纪如珩产生什么爱的结晶。 因为他们,没有爱啊。 就在昨晚上,一夜欢愉之后,纪如珩他说:把那把匕首还给他。 把林知意送的匕首,还给他。 呵,她徐南意可不是什么乞丐啊,她本就不稀罕那把匕首。 可是他这么着急要了,她反倒有一种想把匕首扔进火炉里融掉的冲动! 就算他们之间没有爱,可当时的情况,他们是躺在一张床上的。 搂她入怀的同时,还要向她倾诉、对另一个女人的浓浓爱意吗? 纪如珩怕是想错了,她平素是有点善良,善良的愚蠢。 但她徐南意啊,绝非什么愿意成全别人的圣母婊! 想到这些,仿佛有一盆凉水,将昨夜残存的激情全部浇灭,浇的她透心凉,赶紧合眼睡觉了。 接下来的几天,徐南意继续赶路。 然而,就在这短短几天之内,上京城的风云又变了。 这边,徐南意和纪如珩刚把东延边境的乱子摆平,那个被派过去的官员无计可施了,便赶紧传信回上京城。 一来二去的,消息就传到了郑林这里。 接到这个消息,郑林冒了一身冷汗,跌坐在椅子里。 已经布置得很周密了,就算是这样,也没能扳倒纪如珩吗? 这次怎么回事,为什么他感觉,纪如珩好像什么都提前知道了似的? 难不成,是他们这边出了奸细,有人提早给纪如珩通风报信? 不可能啊,这些人全都是……都是…… 郑林犹自长吁短叹,再无计可施了。 不过,郑林赶紧去找孙夜,将这个消息告诉他。 不能拖着纪如珩晚归,那么这势必影响到孙夜接下来的计划,所以郑林要赶紧知会给他。 “小侯爷像是提前知道所有,已然摆平了边境的种种难题,我想,没准儿他腊月就要回来了!”郑林满脸愁绪。 听到这个消息,孙夜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怎么会是这样? 如今郑林黔驴技穷,就盯着孙夜看。 庆幸的是,孙夜到这个时候还保持着清醒的头脑,想好了应对之策。 “既然如此,那我们的方案就要再换一个角度了。” “是什么?”郑林将身子不自觉地往前探了探,竖起耳朵听着。 孙夜转过头来,望着郑林,唇角勾起淡然的弧度。 “我会试试看,能不能让大婚的日子提前。” 郑林倒吸一口气:“这日子,是皇上决定的,怎么能……” “只要皇上开口,一切就好说了……” 郑林瞧见,孙夜眼中浮现着的幽光,那是自信,那是狠辣。 郑林忽然有一种感觉,这个孙夜必成大器! …… 话说回来,当初被送入骆府的阿怜,也就是骆桑榆赐名为幸儿的姑娘,如今在骆府混得还不错。 骆桑榆是个善心的姑娘,她对下人都很好。 阿怜命苦,做事又利索,老老实实的不想什么拍马屁的事儿,很快就得到了骆桑榆的喜欢,几乎是陪着骆桑榆同进同出的。 但凡骆桑榆喜欢什么爱吃什么,阿怜都想到了前头。 比如这西街的点心,当阿怜第一次买回了合心意的点心之后,骆桑榆就隔三差五让阿怜去买点心,碎银子经常给的多了点,说是让阿怜自己攒一些嫁妆钱。 阿怜感激不尽,更加用心做活了。 每隔三天,阿怜都会出门帮骆桑榆买糕点,全都在西街那一家。 这天,阿怜来到西街的点心铺,站在点心铺的窗口,轻声问道:“老板,红豆糕还有吗?” 花式的糕点前,站着的是热情的老板,“姑娘来啦,和上次一样吗?” 阿怜笑着点头:“是,小姐爱吃的。” “得嘞,姑娘稍等!” 老板装好了三包,交到阿怜手中,朗声笑道:“姑娘请拿好!” 低头之时,老板压低了声音,飞速说道:“每天一副,给骆侍郎服下。” 阿怜点点头,道谢之后抬头,目光若有似无地朝点心铺的幌子后面看过去,恰好对上了一双冷若冰霜的眼睛。 那是孙夜。 孙夜昨晚传信给她,让她今天来点心铺一趟,有东西要交给她。 西街这家点心铺的老板,早就换上他的人了。 方才,老板送上的那三包,有点心,也有毒药! 一切变故都在风平浪静中,慢慢发生着。 可这时候,徐南意尚且没赶回来。 仅仅是三天的时间,上京城忽然传遍了一个消息:三殿下未来的老丈人骆侍郎,命不久矣! 骆文彦平素里身体康健,突然就躺在了病床上,很多太医都来献殷勤,诊治一番,却也无计可施。 他们看不出病症,便全都归结为:急症。 所谓的急症,是隐晦的说法。 实际上大家心里都明白太医们的意思,也就是阎王爷要带走你,谁都拦不住! 骆文彦一病不起,奄奄一息。 骆东隅和骆桑榆兄妹快要哭死了,就连林闻弦也着急得三天两头往骆府跑,只是她现在只算是个未过门的儿媳妇,不适合总来,便也耐住了。 骆文彦这病来势汹汹,却也奇怪。 大部分时候都是昏迷不醒的,每天能保持清醒的时间也不过是一两个时辰,还要吃一些苦药汤子。 这天,骆文彦趁着自己清醒,缓缓道出了自己心中的遗憾。 “为父一生,无愧于君,无愧于民,此时交代了这条命,也没什么可惜的!只是啊,为父最大的遗憾,便是在临死之前,没能看到你们兄妹二人成家立业。” 说起这个,兄妹两人尤为心酸,泪水连连。 骆文彦又叹,怜惜地看着小女儿,不禁老泪纵横:“尤其是桑榆,你从小得了眼疾,前半生坎坷难行,爹爹本想着,马上就能看到你嫁给三殿下了,没想到,为父还是没有这样的好命啊……” 第206章 婚期提前 听父亲说这些话,骆桑榆心中的愧疚更加多了。 从小父母就对她百般呵护,没想到父亲临终前,她还不能让父亲安心…… 骆文彦睡下之后,骆桑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小姐,是有什么烦心事吗?”阿怜正要吹灭蜡烛,站在床边问了这么一句。 骆桑榆虽然闭着眼,但眉头紧皱,看得出来非常忧愁。 听到阿怜发问,骆桑榆缓缓睁眼,轻叹一口气,“幸儿,你坐下陪我说会儿话吧。” “是。”阿怜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骆桑榆床前。 平日里,阿怜话不多,但是她很会倾听,三言两语便能帮骆桑榆解开心中的疙瘩,因此骆桑榆很喜欢跟她说心事。 骆桑榆坐起身来,如瀑的青丝垂落在胸前,有淡淡愁绪时,显得她更加美丽。 “是我爹的事情,他的病情日渐加重,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骆桑榆泫然欲泣,声音软下来。 “我爹养育我这么大,他最担心我的后半辈子会不会幸福,可是我的婚事是皇上决定的,尚在元月……” “说起来也快,可是我不知道我爹他……他能不能等到元月了……” 这几天,一提到骆文彦,骆桑榆必定以泪洗面。 阿怜将帕子递过去,说了几句宽慰的话之后,这便缓声分析道:“其实,老爷的心愿很容易就实现了。” “什么?”骆桑榆一愣,抬起泪眸看向阿怜。 阿怜的笑容透着沉着冷静:“只要婚期提前,老爷能不留遗憾,小姐您也不用太自责了。” 骆桑榆泄了气,抽噎道:“哪有这么容易,那是皇上赐婚……” “皇上是君,是明君,同样也是为人子,为人父,若小姐说出难处,皇上自然会体谅的,”阿怜微微笑道:“小姐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呢?” “试试……”骆桑榆眼中有几分犹豫,却不如刚才那样绝望透顶。 阿怜的话,给了骆桑榆希望啊! 是啊,为了父亲,为什么不能去试试呢? 因为阿怜的点拨,骆桑榆去找了纪青烽。 “三殿下,我从没有求过你……” 见到纪青烽,骆桑榆欲语泪先流,跪了下来。 纪青烽赶紧扶住她,将她拉着坐下来,关切道:“你怎么了?” 骆桑榆流泪不止,脸已经红了,鼓足了勇气这才说道:“殿下,我爹病重,他唯一的心愿就是看到我顺利出嫁,所以我们可不可以,把婚期提前?” 纪青烽心头一震。 婚期提前,他自然是愿意了。 这样可以让他快点借着这场大婚,重新得势。 但皇上说话,怎么能朝令夕改呢? 骆桑榆急得抓住他的胳膊,哀求道:“殿下,皇上也是通情达理的明君,如果我道出了难处,他应该会动恻隐之心的……殿下,求求你就帮我这一次,好不好?” 纪青烽反握住骆桑榆的手,心中已经惊喜得不得了。 从前还想不出要有什么样的理由来提前这场大婚,可骆桑榆说的很对啊。 骆桑榆的亲爹病重,快要死了,这种事情自然要另当别论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就算报到皇上那里,于情于理,皇上都不会一口回绝的。 “桑榆,别怕,不管怎么样,这事儿我来担着。” 当天下午,纪青烽就带着骆桑榆进了宫。 …… 午饭过后,孙夜正轻抿一杯茶,却见郑林来府上。 郑林春风满面,兴高采烈,进门连什么礼节也都忘了,兴冲冲道:“听说了吗?三殿下的婚期提前了,腊月十六!” 不光如此,看到纪青烽带着骆桑榆为病重的老父而来,皇上十分感动,当场表扬了纪青烽! 这事之所以被宣扬出去,是因为皇上又送了厚礼给骆家这门亲家了,说是慰问。 孙夜放下茶盏,眼中浮现点点了然的笑意。 如果不是他,骆文彦怎么会病重的这么是时候? 如果不是他,阿怜又怎么会知道如何在骆桑榆面前旁敲侧击,让她去求皇上?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能不知道吗? “按照你所想,婚期提前了,如此,意夫人便可……”郑林靠近孙夜,眼中浮现起阴毒的笑。 孙夜淡定地点头,“是啊,有机会了。” 只要纪如珩别回来,没有人能出手搭救的话,徐南意在他手上,一定必死无疑! 这一切的阴谋与算计,在看似平静的上京城中悄无声息地进行着,也才不过几天的时间。 徐南意回来了。 进了侯府的门,徐南意只感觉终于可以卸下浑身的疲惫,有一处她的容身之地。 “夫人,您回来了!” 当秋秋嗷的一嗓子之后,有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回廊那边冲过来,跑向徐南意。 在快要冲到徐南意身上时,小人及时刹车,站定在她面前,微微喘着。 黑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徐南意,充满希望,充满欣喜,还有一丝丝不确定和小心翼翼。 “二,二婶……你回来了……” 奶声奶气的声音,听得徐南意心都要萌化了。 很久很久,没有再听到小家伙用这种乖乖的语气叫她二婶了。 徐南意将头上的小毡帽摘下来,交给秋秋,头发散落下来,添了一丝凌乱的美,她缓缓蹲下来,与纪清宸视线平齐。 她笑起来时,眼睛弯弯似月牙。 “怎么了,很想我?”她眨眨眼,调戏着小家伙。 纪清宸的脸色慢慢涨红,捏着手指没有回答,沉默半响,这才又问。 “二婶,你出去……你好不好?” 武安侯府对外宣称,徐南意生病不见人。 可纪如珩从前就是这样,突然消失一阵子,纪清宸习惯了,他知道这些大人是要做一些秘密的大事情,不让他这个小孩知道。 况且这一次,霁月就怕纪清宸闹,便告诉他:“夫人去找小侯爷了。” 至于是什么事情,便没有再多说,纪清宸也没有多问。 徐南意有些惊讶,这孩子关心的竟然是她好不好? 她笑:“我很好啊,你不是也看到了?” 纪清宸像是松了一口气,点点头。 却听到,徐南意带了一丝调皮的笑声:“你不是知道,我去见你二叔了吗?你就不想知道,你二叔过得好不好?” 第207章 春梦一场 纪清宸抬眸,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认真地回答道:“二叔是个大人了,他会照顾好自己的。” 又在装大人? 徐南意被纪清宸这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又道:“我也是大人呀!” “你……你是大人,也是个姑娘家……”纪清宸皱着眉头,有些纠结道:“二叔不在家,我应该照顾你的,但是……我还太小……” 望着纪清宸可爱又纠结的模样,徐南意心头暖暖的。 她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这才是回家啊! 这一会儿,霁月也来了。 徐南意又跟纪清宸闲聊几句,便道:“你先回房读书写字,我去换衣裳,等会儿一起吃饭。” 纪清宸点头,眼中满是欣喜。 打发了纪清宸回房之后,霁月和秋秋便陪着徐南意回到了东院房间,洗漱换衣。 泡在浴桶中,徐南意合上眼,霁月帮她捏肩活络筋骨,秋秋已经拿着脏衣服下去了。 霁月笑问:“夫人,边境的事情全都摆平了?” 徐南意玩笑道:“我都亲自去了,自然没人敢再造次!” 霁月笑得眉眼俱弯,“小侯爷可好?” “嗯……”徐南意拉长调子嗯了一声,并不打算说太多关于纪如珩的事情。 虽然霁月不知道为什么,可她知道此刻不能多嘴,便转移了话题。 “夫人,还是没能查出来,朝中究竟是谁想给侯府使绊子吗?” 徐南意抬手,捏着眉心,长叹一声:“当时我和小侯爷都在边境,能应付那个派过来的傀儡都费劲,哪里还能查得出来,远在千里之外的上京城中,谁动了鬼心思……” 他们的确很想知道,敌暗我明,这是劣势。 “夫人,您不在的这段时间,上京城有变化。”霁月的语气隐隐担忧。 徐南意并未睁眼,淡声道:“是什么?” “三殿下,他的婚期提前到了腊月十六。” “婚期提前……为什么?” “骆侍郎不知为何一病不起,太医都去过也无济于事,骆小姐着急了,就跟三殿下去宫里求皇上去了。”霁月道。 徐南意疑道:“骆侍郎病了?什么病?” “急症吧。”霁月这样说着,却也算是有证据,“奴婢知道您跟太医院的钱太医交好,私下里去打听过,钱太医也说是急症,无药可医了。” 徐南意勾起讽刺的笑,这里的大夫都这样不负责任,但凡查不出来治不好的病症,全都叫什么急症! “夫人,您是想去为侍郎大人看诊?”霁月问道。 徐南意抬手撩起了水花,缓声道:“那么多人都说是急症,我再去治好了,岂不是得罪更多人?何况,我也不是观音菩萨……” 霁月抿唇一笑,她是知道的,她家夫人有时候会刀子嘴豆腐心! “那么夫人……”霁月奇怪道:“这次三殿下大婚,您去吗?” 徐南意缓缓睁眼,回头看霁月,笑了一声。 “当然要去了!” 外人都知道,侯府和纪青烽关系不错,怎么能连人家大婚这种事都不到场呢? 只是,她也很奇怪,总觉得这场大婚的日子提前了,可真是诡异得很呐! 晚饭过后,徐南意总算能回到舒服的床上,睡了一个好觉。 手掌在身上滑过,手心似乎有老茧,这样粗粝的手感带起身上一阵阵的火花。 徐南意感觉,她整个人都在被点燃。 温软的唇覆在她的嘴唇,轻轻舔咬,仿佛在汲取最甘甜的汁液。 那种温柔的感觉仿佛将她抛上云端,时而急速降落,而生出的那种心跳之感。 男人的身体,挺拔有型,覆在她的身上…… …… 口干舌燥,喊不出声音来,喉咙干哑的感觉让徐南意从梦中醒来。 她抓起床头的水杯,狠狠灌了一口,坐在床上发呆。 望着窗外通亮的天空,她才恍然发觉一个事情——她大白天做了春梦啊! 最可怕的是,徐南意现在还记得梦中男人的样子……不是纪如珩,又是哪个? 徐南意无奈地扶额,一旦开荤之后,真的很难再重回素食主义啊! “秋秋……” “哎!夫人您醒啦!” 徐南意只是弱弱地喊了一嗓子,秋秋便十分精神地回话,端着洗脸盆走进来。 秋秋先去挑选好徐南意今天要穿的衣裳,将衣裳送到床上后,这才开始收拾屋子。 “夫人,您今天打算做什么?”秋秋闲聊道。 要知道徐南意从不拿她们当下人,这也是全府都喜欢徐南意的原因,她们也拿徐南意当家人。 徐南意穿上一身樱粉色长裙,登上了靴子之后,便下床来洗脸。 她擦着脸,仿佛还没睡醒似的,说话像小孩一样软糯,“我也不知道。” 秋秋笑了,为徐南意梳妆打扮。 “夫人,今天戴哪对耳坠?”秋秋将耳坠的盒子打开,让徐南意挑选。 徐南意低头,一眼就瞧见了那对白玉兰耳坠,在这堆昂贵的首饰里显得遗世独立。 这正是花如是亲手做的那对,她们友情的信物。 徐南意将耳坠戴上,笑着看镜子:“许久没到街上逛逛了,我今天约花如是逛街。” 去过东延边境,徐南意才发现上京城还像是秋天一样,时不时有着萧瑟的冷风,却还没有鹅毛般的大雪。 街上的铺子热热闹闹,迎来送往,这还是那个富贵得流油的上京城。 去过如是书馆之后,花如是便随着徐南意一同出来了。 两人抱着汤婆子,说说笑笑逛了一路,买了不少女儿家的小玩意。 “上京很久没有这么盛大的喜事了,你会去三殿下的大婚吗?”徐南意笑问。 花如是一直挽着徐南意的胳膊,笑容有些淡了,“倒也可以去凑个热闹……” 不过花如是本就不是个爱热闹的人,看到大婚这样甜蜜的场景,她怕会触景伤情吧…… 徐南意转脸看着花如是,见她神色黯淡,便也能猜得出她心中想的什么。 “如是啊,我不是催你,只是你有没有想过,将来会嫁给一个怎么样的男人?”徐南意笑了一声,语气中添了一丝认真。 第208章 夫人不值得 花如是的表情凝住,扯了扯唇角,像是苦涩的微笑,她一步一步往前走着,十分艰难。 “从前,想过……” 轻轻的几个字,却像是巨石砸在了徐南意的心上。 徐南意望着花如是纤瘦的背影,透着孤独,她便知道这几个字的分量有多重。 从前啊,花如是有爱人,有期待。 花如是从未想过自己会嫁给一个怎样的男人,因为她知道她会和方尽在一起,全部的未来都是按照方尽的样子来勾勒的。 可是忽然有一天,方尽离开了,只剩下那空空如也的轮廓,还有孑然一身的她自己。 孤独和失望长什么样子,看看花如是便知了。 “如是……”徐南意追了几步上前。 花如是抬头,甜甜一笑:“徐姐姐,你问我这些,我怎么能答得上来呢?其实你是想问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嫁吧?” 徐南意望着她,笑容浅淡。 “我就算再急着嫁人,也得让哥哥先娶了媳妇再说啊!”花如是开着玩笑。 看到花如是笑得这样美好,徐南意心中有几分心疼,便打趣道:“你哥哥高贵冷艳,一般人哪能入得了他的法眼啊?还是别祸害人家姑娘了!” 高贵冷艳……花如是笑个不停,“我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形容我哥的!他如果知道了,一定会……” “会杀了我的,所以你要保密啊!”徐南意笑着摇头,花凌玄那个傲娇对她的印象已经很差了,现在也只是碍于她的身份,才处处忍让的吧。 徐南意转念一想,笑得意味深长:“不过也说不好啊,他会是个驸马命!” “哈?驸马?徐姐姐是说清欢公主?” “是啊,你哥还端着架子,晾着人家公主呢……” 两人说说笑笑,漫步走远。 这两人的身影,落在了转角处正在杂货摊前站着的郑瑜眼中。 郑瑜也是偶然上街转悠,看到了出来游玩的两人。 然而,郑瑜的身后一直都跟着几个甩不掉的保镖,这段时间郑林一直都在派人监视着她,生怕她坏事。 郑瑜低头拨拉着杂物,看有没有需要的,实则余光一直注意着徐南意他们。 徐南意和花如是……她们关系很好,是么…… “多少钱?”郑瑜买了个小盒子,付过钱后就离开了,当自己什么熟人都没有看到。 被悲伤情绪所包围的骆府,此时也变得喜气洋洋。 骆府和三王府一样,张灯结彩,为大婚而张罗着,仿佛过了这场大婚,骆文彦的病情就会好转似的。 也就是俗称的:冲喜。 城中的焦点就在他们身上,武安侯府便冷清下来。 徐南意却觉得很舒服,她喜欢这样无人打扰的安静。 可这天,光风回来了。 “光风?”霁月正抱着新布料往东院走,经过大门口时,看到身穿披风、匆匆归来的光风,不禁惊讶地叫了一声。 看到霁月的瞬间,光风那张冷酷的脸有了一丝柔和。 他们最是会克制自己的感情,当着侯府这么多人的面,光风便用公式化的口气说道:“夫人在哪儿?” 霁月只觉眼眶发热,脸上添了温柔笑容:“在东院。” 说罢,霁月便在头前带路,光风跟上。 侯府的小路两旁,树木光秃,干枯的枝杈交错纵横,平添一种荒凉。 霁月时不时偏头,以余光看一眼,掩藏唇边的笑意。 光风望着霁月的背影,目光柔和。 一男一女的身影,一前一后地走着。 一路前行,荒凉的景仿佛开满了花。 “夫人,属下奉小侯爷之命给您送匕首,这是爷特地找人打造的!”光风半跪在徐南意面前,双手奉上匕首。 徐南意将匕首接过来,在手中把玩着。 这个做工的确是很精致、很名贵,风格也是东延的特色,看得出来很用心。 嗯,是制造匕首的匠人很用心。 徐南意拔出匕首,悠悠一笑:“小侯爷费心了,我很喜欢,你得代我转达这句话啊!” “是!”光风抬头,看到徐南意喜欢,心里便算放下了心,总算是完成了任务。 像是光风这种直男,是看不出满面笑容的徐南意,眼底并没有什么惊喜之色的。 可是徐南意的话音他却能听得出来。 “林大小姐送的那把匕首,在边境时小侯爷提起想讨回去,光风啊,你得帮我跟小侯爷说声抱歉了,那把匕首被砍断了,实在没法还给小侯爷了!” 徐南意笑着摇头说抱歉,可目光中却一片平静。 光风有些懵,只得说:“是!” “那霁月,你快带光风去休息吧。”徐南意关切道。 待光风和霁月一同出去带上门之后,徐南意轻笑了一声,转身拉开抽屉。 抽屉的正中,那是林知意从北狄边境捎来的那把匕首,还好好的,用都没有用过。 徐南意将林知意那把匕首往旁边推了推,将纪如珩送的这把也放进去,关上抽屉。 关上,又拉开。 徐南意将纪如珩送的那把匕首拿出来,放到另一个抽屉里,这才罢休。 …… “夫人这算什么态度?这么大老远的,小侯爷还派我过来送一把匕首,她竟然还这样!” 回到了房间,光风摔门就开始说徐南意的不是。 “你小点声,夫人不是那样的人。”听到外面有人来送饭,霁月便比了噤声的手势,开门接过饭来,再次将门紧紧关上。 霁月将饭菜摆出来,倒了一大杯水,“快来吃点吧,你也累了。” 光风闷着一口气,喝了很多水,食之无味地扒拉着米饭,吃完了一碗,他抬袖把嘴一抹,还是觉得气不过。 “霁月,别人不知道,我是一直跟在小侯爷身边的,小侯爷对夫人有多好,我都看在眼里的,可你看看夫人,那是……那是什么态度?” 光风气得拍了一把桌子,“就算她讨厌林大小姐,可那把匕首是林二小姐的心意,后来也是小侯爷送她的,她怎么能就这样弄坏呢?” 这岂不是辜负了纪如珩的心意? 这难道不是在轻视纪如珩吗? 光风想不明白,最终下了个定论,“小侯爷何必对夫人那么好,根本不值得!” 第209章 上京,下雪了 面对有些暴躁的光风,相比起来霁月就很温和平静。 霁月倒了杯水,推到光风面前,也坐了下来。 “光风,不是你说的这样。” “我亲眼所见,还能是怎样?” 霁月抬起头,眉眼柔和,“夫人得知了有人要害小侯爷的信儿,生怕消息传递不出去,便亲自赶往边境……就冲这一点,夫人就值得!” 光风不知说什么,只是恨得叹了口气。 光风实在是个直人,他知道徐南意千里迢迢送信,但他是打心底里偏向纪如珩的,因此看到徐南意这样的态度,自然生气。 见光风不说话了,霁月的声音更软了,“好了,小侯爷和夫人都是有分寸的人,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嗯。” “现在边境的问题都解决了,那小侯爷打算什么时候回来?”霁月问。 光风皱眉,“估计月底就能回来了。” 霁月眉头舒展,笑道:“回来之后,就能准备过年了……”她望着光风,“也没几天了,你不走了吧?” 光风笑笑,“怎么可能?小侯爷还在边境,我当然要跟在他身边,万一有什么吩咐,对了,我还得去拜会林帝师……” 霁月垂下眉眼,掩下眼底的失落,只能看到她微笑弯起的唇角,“好啊,反正也快回来了。” 光风再直,对于霁月还是很了解的,他知道此刻霁月不太高兴,心中也柔软下来。 “霁月,你看。”光风从怀中摸出一个东西,放到霁月眼前。 这是一块手帕,光风将它打开,露出一个雕刻得十分精致的木马。 木马栩栩如生,连鬃毛上的纹理都刻画的清清楚楚,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一匹威风八面的战马。 霁月十分惊喜地接过木马,放在手心中,细细端详着:“这不像是西楚的品种,是东延的马?” “好眼力。”光风笑。 “真厉害啊,这是东延边境的师傅刻的?”霁月问。 光风望着她,神色十分柔和,“是我刻的。” 他解释道:“从前你从马背上摔下来,就再也不敢一个人骑马了,我知道你还是很喜欢骑马,以后我带你骑,还给你做更多的小木马,我不在,就让这些小木马陪着你。” 霁月微微惊讶,随即眼中浮现出巨大的感动。 谁说直男不懂浪漫? 这天晚上,光风就悄悄地来到了帝师府,没有惊动任何人。 “属下光风,拜见帝师大人!”光风恭敬拜道。 林霖笑着点头,“光风啊,许久不见了,快请坐。” 光风一直跟在纪如珩身边,早些年和林霖是认识的。 光风没有立刻坐下,仍是恭敬道:“帝师大人,小侯爷命属下务必前来探望您,还给您带了东延边境的皮货,可以抵御冬天的寒冷。” 桌下放着一个箱子,那是光风带来的几件皮袍,都是上好的料子。 林霖笑叹:“小侯爷有心了,替我谢谢他。” 随即,林霖摇摇头,笑道:“意夫人帮我治好了病症,老朽心中已经感激不尽,侯爷夫妇二人待老朽的情分呐,老朽记在心里了!” 光风心里犯嘀咕,不说别的,这位意夫人是真的很会讨人欢心。 林霖的笑容微微收敛,目光深远:“小侯爷回来之后,有什么打算呢?” 光风如实回答:“当年康王爷之事,还有大爷的死,小侯爷至今都未能释怀,我们还想翻案。” 忠厚老实的纪康被定了反叛之罪,纪如瑾在战场死得冤枉,如今独独留下纪如珩,他怎么能善罢甘休? 仿佛是早就料到一般,林霖长长叹了口气:“多年前的冤假错案,时至今日,人证物证早就没有了吧,这真的很难啊……” 林霖说的很对,可光风怎么能灭自己的威风呢?便也不做声了。 林霖笑了笑:“不过,用得着老朽的地方,小侯爷尽管开口,当年老朽敢把小侯爷从战场上救下来,如今一大把年纪就更不会怕事!” 不说纪如珩了,光风听到这些都心头热乎乎的。 “多谢帝师!” “你好好照顾自己和小侯爷,多多保重。” “是,估计月底我们就能撤回来了,到时候属下再随小侯爷前来拜访!” “月底啊,那好,老朽等着你们。” …… 窗外似有微风低语,本就没什么睡意的徐南意,她坐起来发了一会儿呆。 她没有点蜡烛,望向窗外,只觉得外面似乎有光映得窗子发亮。 徐南意下床,圾拉着鞋子走到窗下。 她轻轻推开窗子,凉风夹着零星雪花顺着缝隙灌进来。 雪花落在了她的皮肤上,化成了一片凉意。 她朝外望去,心底似有柔软被触动。 干净无尘的院子变得雪白,光秃秃的树上挂上了雪花,悄然飘落的小雪让夜晚显得更加安静。 令人心安的那种静。 徐南意伸出手,雪花在刚沾上她手心时便融化成水,那种触感令她的心变得更为柔软。 “上京,下雪了。” 她低声自语着,恍惚间回想起东延边境那鹅毛大雪,还有被雪掩埋的道路。 那么,东延边境也在下雪吗? 他,他在做什么呢? 在这个雪夜,没有睡着的人有很多。 郑府,有一个房间外站着几个保镖,他们是全天都要守在这个房间外面的。 房间里的郑瑜,看着窗外下的小雪感到心烦,啪地一声将窗子关上。 此刻她就像是个被监视的犯人,只好借着关窗子来发泄火气。 郑瑜双手扶额,心中纠结无比。 她是亲耳听到父亲和那个孙夜想害徐南意的,难道她真的要坐视不理吗? 真的说出此事,父亲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可是不说……郑瑜不得不承认,徐南意不是个坏人。 尤其是从徐南意可以治病救人这方面来看,她比很多人都有资格活在这世上,因为她更有价值。 难道就让这样一个医者,被她父亲和孙夜悄悄地害死? 徐南意何其无辜呢?凭什么呢? 郑瑜的脑海中一会儿是临终前的祖母,一会儿是语笑嫣然的徐南意,一会儿又是严肃狠心的父亲郑林…… “不……”郑瑜放下双手,目光中有些悲哀。 为了祖母临终前的嘱咐,无论何时站在父亲郑林身边,就为了这样的嘱咐,就要让徐南意这个无辜的人赔上性命。 她怎么可以愚孝呢? 几经挣扎之后,郑瑜终于定下心绪,她扯了半张纸,提笔蘸墨,飞快地写字。 【作者题外话】:抱歉哈,这几天有事,会更的少~~请原谅~~~ 第210章 书中的字条 腊月十五,大婚前一天。 “很无聊,我出去转转。”郑瑜冷着脸跟身后那堆保镖知会着,这便可以出门。 郑瑜想去哪里都可以,只是她的行踪要告诉这群保镖。 在大街上溜达了很久,郑瑜都说很无聊,看到前面一家书馆,便淡声道:“我累了,去看看书喝喝茶。” 前方,如是书馆。 郑瑜走进如是书馆,与花如是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看到郑瑜,花如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她是上次和方尽同组的姑娘。 花如是的表情仍旧温柔,眼中却有纠结之色。 郑瑜跟她点了个头,“我随便看看。” 这便再没说什么,就走进书馆里面转悠。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郑瑜拿了几本书出来,跟花如是道:“就这几本吧,多少钱?” 花如是怔了一瞬,大概一算,“三两银子。” “嗯。” 郑瑜给了三两银子,抱起书来,拿着最上面那本翻了翻,皱眉道:“这本书中间的书页有损坏,你们这儿就卖这种残品?” 花如是微微抿唇,“不可能……”她想伸手去拿。 “什么不可能!”郑瑜有些不高兴,直接将书扔在桌子的另一边,“钱不用退了,以后你好好注意吧!” 说罢,郑瑜扭头就走,不再理会花如是。 对于郑瑜的臭脾气,保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便跟着离开了。 郑瑜走后,花如是感觉到莫名委屈,她拿起那本书来翻看,却从里面掉出来一张纸条…… 腊月十六,三殿下纪青烽大婚。 这天晴空万里,十分温暖,是个办喜事的好日子。 大婚庆典在三王府举行,理论上来讲,三殿下的生母静妃到场,等礼成之后第二天,纪青烽夫妇进宫再依次去拜见皇上皇后、太后即可。 但是皇后和太后都来了,大家心中又在评判着:三殿下如今的地位又回来了。 这时候,纪青烽去骆府迎娶骆桑榆了,大多宾客都在正厅外厅等候着,闲谈着,很是热闹。 留下的人大多都是女眷,大家都愿意簇拥在太后和皇后跟前。 太后笑呵呵的:“青烽总算是要娶妻了,又了了哀家一桩心事。” 静妃笑着点头,沈皇后道:“是啊,青烽开了个好头,其他皇子的好事肯定也会快的。” 太后无奈笑道:“真是这样吗?就说梦舟吧,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哀家都没法给他说和说和。” 在这三人聊天的时候,其他贵女都竖耳朵听着呢,万一可以有什么机会。 就在沈皇后不知如何接话时,陈雅竹开口了,“回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静妃娘娘,臣女听说,二殿下喜欢聪慧大方、知书达礼的姑娘,就像是……就像是臣女的二姐!” 众人的目光纷纷循声看过去,陈雅竹和陈雅诗一下子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陈雅诗脸上的红晕来的恰到好处,她有些羞怯道:“雅竹!”随即她走上前几步,盈盈一拜:“回禀太后娘娘,臣女的妹妹年纪小,若是言语上冲撞了娘娘,臣女在此替妹妹道歉。” 众人反应了一秒,陈雅诗这个状态,不正是陈雅竹所说的聪慧大方、知书达礼吗? 难不成,真的是陈雅诗? 此时,张嬷嬷就附耳道:“太后娘娘,前不久奴婢听说民间有些风声,说这位陈二小姐和二殿下走得很近。” 张嬷嬷知道的也只是结果,却不知是陈雅诗倒贴纪梦舟的这个过程。 听到张嬷嬷这么说,太后的目光有一丝细微的变化,便多问了几句,“看样子,你跟梦舟关系不错了?” 陈雅诗的脸越发红,却鼓起勇气来说话,像极了一位洁身自好、从不胡说八道的闺门小姐。 “回禀太后娘娘,并没有太多往来,只是殿下忙了的时候,臣女会准备些饭菜送去,免得殿下饿坏了身子……” 欲盖弥彰,越描越黑。 话都这样说了,谁还听不出来她和纪梦舟有一腿? 沈皇后和太后相视一眼,眼中都有疑惑,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两位不喜欢太多干涉孩子的事情,他们更希望孩子们都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 此时,去迎亲的队伍有一部分提前回来了,便是纪梦舟他们这些皇子。 当纪梦舟兴高采烈地走进这里时,他感觉到陈雅诗那羞涩的一瞥,还有其他人略微异样的目光。 没来得及作反应,便见陈雅竹推了下陈雅诗,笑得暧昧:“二姐,二殿下回来了,或许下一次,就该你做新嫁娘了!” “别胡说了!”陈雅诗低声骂着,脸上红扑扑的,多看纪梦舟一眼都觉得害臊。 这暧昧的一幕落在众人眼中,大家便都清楚了,原来确有其事啊! 太后和皇后心中也明了几分,不过在此之前,她们对陈雅黛没有好感,心想着这陈雅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会儿没有直接说,是看在纪梦舟的面子上。 万一这陈雅诗是个不错的姑娘,万一纪梦舟真的喜欢她,她们这些做母后、做祖母的总不好搅人姻缘。 这姐妹俩三言两语,把纪梦舟弄懵了,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下不来台了。 照他的性子,怎么可能当众说:哎,我和你没关系,不要胡说八道。的 所以,他只能背着这个黑锅! 大家一看纪梦舟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有些人都开始对陈雅诗道喜了。 一旁跟着的纪东行,看到陈雅诗姐妹那做作的样子就棱眼看她们,不屑地冷笑。 纪东行不喜欢女人之间的是是非非。 场面一度尴尬,有一种想当场让陈雅诗和纪梦舟拜堂成亲的感觉。 陈雅诗正心花怒放之际,却见一人盈盈走进来,天生的优雅高贵,笑容温柔如水。 她一走进来,所有人自动地后退几步,让开一条通路。 太后和皇后见到她,脸上都挂上了笑容。 她微笑拜道:“南意见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静妃娘娘,恭喜三位娘娘!” 太后嗔怪着,却是十分慈祥:“你这丫头怎么来的这么晚,害得哀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作者题外话】:亲爱的们,提前跟大家讲声抱歉!接下来三天我要出门一趟,尽量更新……原谅原谅,回来之后恢复正常三更,跪求原谅~~~ 第211章 敢冒充我家南意 刚才跟太后说上话还因此得意许久的女眷们,脸色都有点僵硬,敢情刚才太后不想跟她们讲话啊? 看来,徐南意在太后心中的地位毕竟不一样! 徐南意笑得乖巧,像是孙女一样,“南意这不是来了吗。” 说罢,徐南意转头,笑吟吟地望向陈雅诗。 看到徐南意来,陈雅诗眼中闪过一丝阴冷,在徐南意望过来的瞬间,又恢复为刚才那般温婉大方的状态。 徐南意微微眯眼,眼中迸发出些许光芒,慢悠悠道:“二表姐和三表姐刚才在说什么呢?你们的意思是,二表姐和二殿下好事将近了?” 陈雅诗愣住,徐南意把话一下子说的这么直白,弄得她根本不好接茬,只得略微尴尬道:“不,不是这样的……” 她总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那些,只有打擦边球时,纪梦舟才不会立刻反驳,陈雅诗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可徐南意偏偏不让她称心。 “不是这样就好啊,”徐南意放心地微笑道:“我不是针对二表姐,我只是想说啊,前不久我才和二殿下喝过几杯,聊了几句,二殿下他脸皮薄,有些话不好说,只能是我这个嫂嫂代为开口了。” 在众人的期待之下,徐南意淡笑道:“二殿下的意思是,尚未闯出自己的一番事业,又怎么能顾全小家呢?现在看来二殿下并没有娶妻的意思……” 徐南意这样说过之后,很多小姐都露出失望的神色,尤其是陈雅诗,快要把一口银牙咬碎了。 纪梦舟自然感激地看着徐南意,只听徐南意又补充道:“当然了,如果二殿下哪天倾慕于哪位姑娘,我们自然要祝福他佳偶天成了!” 徐南意心道,总不好把话说的太绝,断了纪梦舟的情路! 就算补充这一句,大家也都灰心丧气了。 太后和沈皇后相互笑笑,再看陈家姐妹时,目光隐含了一丝鄙夷。 在她们面前班门弄斧,这个陈雅诗胆子也大! 风波平息了,徐南意似是无意地笑望着陈雅诗,只见陈雅诗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新娘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大家都兴奋地往门口挪动着,想要一睹新娘的美貌。 徐南意也笑着往门口走去,她也乐见纪青烽和骆桑榆能百年好合。 屋子里的宾客很多,大家勉强算是分列两旁,让出一条路来。 徐南意的身份尊贵,大家没人敢挤到她跟前,她就站在最前面的位置,看的也最清楚。 骆桑榆一身凤冠霞帔,成为最闪耀的焦点,令众女羡煞。 纪青烽在她的左手边,右手边是她的陪嫁丫鬟,三人缓步而来。 隔着朱红色的纱帘,徐南意都能瞧见骆桑榆眼角眉梢的笑意,是那样幸福。 希望,他们是真的可以幸福…… 一对新人往前走着,已经越过了徐南意所在的位置。 此时,身后不知是谁在往前涌动着,似乎想要继续看新人,正好将徐南意推了出去。 徐南意跌了一个踉跄,眼看自己就要往骆桑榆她们那边扑倒,她拼尽全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往骆桑榆他们身后倒去。 砰! 徐南意摔得不轻,可还有一道人影也随着她倒下来,和她摔在了一起。 徐南意忍着痛抬头看了一眼,是那个陪嫁丫鬟。 她有些发愣,刚才她根本没有碰到这个丫鬟,这丫鬟怎么就摔倒了呢? 此时,只听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是意夫人把那丫鬟绊倒了,她该不会想绊三王妃吧!” “不可能!意夫人和三王妃又没有仇!” 说的是啊,徐南意心中如是想着,却有更加不好的预感。 会不会是有人想陷害她呢? 如果不是要搅和了骆桑榆的大婚来栽赃于她,那么真正的大招是什么呢? 众人七手八脚地去扶她们二人起来,当那陪嫁丫鬟转过身来的瞬间,徐南意有些怔住。 与此同时,徐南意听到有不少人在低呼:“这个丫鬟,和意夫人长得好像啊!” 徐南意望着阿怜,这张脸十分干净纯粹,略施粉黛显得娇婉可人,可那一双清澈的眼睛里却时不时带着些许畏惧之色。 长得好像,是形肖似八分,神态完全不像。 不,也可以说很像,因为徐南意凭着原主的印象可以想的起来,这个陪嫁丫鬟的神情仪态像极了她——像极了从前怯懦的徐南意!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徐南意也像是在照镜子,望着对面的阿怜。 应该说,徐南意像是在看从前的徐南意,她想,世上真的会有这样相像的人? 相貌长得像不算什么,神态和气质像,才是神似。 阿怜,正是神似从前的徐南意。 “真的……这个丫鬟真的和意夫人很像啊!”陈雅诗也惊叹道。 若别人说像,倒也没什么,可陈家人是看着徐南意长大的,他们最有发言权。 于是,最有发言权也最把自己当回事的陈雅竹站出来了,她像是很不相信似的。 “这个小丫鬟肯定是装的,还敢冒充我家南意!” 言语之间,都是对徐南意的维护。 可徐南意知道,并不是这样的。 此时,今天真正的焦点,纪青烽和骆桑榆反而被晾在一边。 骆桑榆还好,从前看着这个幸儿只觉得和谁相像,却绝不敢往如今气场强大的徐南意身上想。 可今天不知怎么回事,阿怜好像和平时有一点不一样,似乎是化了淡妆,五官的感觉有些变了。 若是平时的打扮,骆桑榆还不觉得有什么相像的。 只是今天,阿怜和徐南意站在了一处,骆桑榆也越发这样觉得。 但反观纪青烽,他嘴上不说,可心里已经有了很大成见:徐南意这是在抢了他的风头! 只见陈雅竹毫不客气地抓起阿怜的手,将她的袖子撸起来,“南意手上有一颗红豆大小的红痣,我就不相信……” 徐南意感觉到右手腕的红心都在隐隐发烫,却听陈雅竹夸张地惊呼:“你怎么也有?” 众人纷纷探头看过去,看到阿怜的右手腕上,也有陈雅竹所说的那颗红痣。 现在,还没有人敢扒着徐南意的胳膊去看,只是听陈雅竹这么一说,徐南意也不否认,倒是有八分的可信度。 第212章 恶奴不可留 “这是怎么回事?”太后和皇后细细对比阿怜和徐南意的面貌之后,也都暗暗发出了惊叹。 沈皇后摇了摇头,并不知晓是为什么。 所有人都盯着阿怜看,因为大家到底还是惧怕徐南意的威势和身份地位的,不敢对她怎么样。 大家窃窃私语着:“这个丫鬟肯定是来搅局的。” 还没人敢直接议论徐南意。 “三王妃娘娘,这是您的丫鬟?” 突然有人发问,众人看过去,是郑林。 骆桑榆愣了一瞬,将阿怜往身边拉了拉,柔声道:“是,这是我的陪嫁丫鬟。” 徐南意看向郑林,只见他神色微凝,笑容中透着几分凌厉:“三王妃,这丫鬟在这时候出现,实在有些奇怪吧,您可否为臣等一解疑惑,她是从哪里来的?” 郑林这样发问,骆桑榆反而有些心疼阿怜,双手捏紧,淡声说道:“她名为幸儿,母亲身亡,是我从大街上买来的,已经入府有一段时间了,不知幸儿哪里得罪了郑大人?” 骆桑榆一贯是个良善性子,郑林这样质问阿怜,一定是想对她发难,骆桑榆不允许有人刁难她的丫鬟。 郑林冷笑一声,看向阿怜:“臣相信三王妃仁义心善,会去收留一个不明不白的女子。” “你……”骆桑榆有些急,还想理论,却在暗中被纪青烽拽了一把。 纪青烽盯着骆桑榆,这是在暗示她,不要当场跟这些大臣理论。 现在是非对错,纪青烽也不知道,他选择中立,静观其变。 依纪青烽的聪慧,他不是看不出来,有人想蓄意刁难徐南意。 徐南意自然也看得出来,这个和她肖似八分的丫鬟幸儿,在今天将会是她的劫数,只是她并没有预测出对方要出什么奇招,只能按兵不动。 郑林双手负于身后,似乎并不把这位新过门的三王妃放在眼里,他轻蔑地看着阿怜,发问道:“我再问你,你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阿怜紧攥着双手,若非骆桑榆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她可能吓得要跪下了。 “奴婢……去年被母亲收养,乡下老家发大水,我们母女的生活无以为继,一路乞讨来到上京城……” 阿怜那眉眼之间,闪躲和畏怯,让徐南意脑海中的印象更加清晰起来。 徐南意的脑海中,是存在着原主徐南意的记忆的,她知道原主从前过的是怎样的日子,也能回忆起原主从前懦弱可怜的形象,就像阿怜这样! 尤其是那种眼神,配上现在丫鬟这身打扮,活脱脱是从前在陈府那个仰人鼻息的徐南意! 不光是徐南意,在场最熟悉从前的徐南意的人,应当是陈府中人啊! 陈升的目光在阿怜和徐南意之间流连,满是震惊,微微张了张嘴,都说不出话来。 如今的陈升还仰仗着徐南意往上爬,期待着徐南意不要翻旧账,给他们陈家留一条活路,他怎么敢为了这么个莫名其妙的丫鬟说话呢? 可这丫鬟太像徐南意了,甚至……比徐南意更像她自己! 可徐南意不是徐南意,又是谁呢? 陈升的脑子已经一团乱了! 赵宛苓低呼出声,引起了周遭夫人们的关注:“这……到底哪一个才是我们家南意啊……” 夫人们低声议论起来,连亲姨母都难以分辨,可见这事儿的蹊跷! 陈以恒满眼兴奋,不过碍于从前被徐南意整治的事情,他现在也不敢贸然落井下石。 再瞧那陈持之,默默喜欢着小表妹的陈持之。 这个书生,粉白的脸庞,皱紧了眉头,眼中满是迷惑之色。 是的,陈持之也犹豫了,不坚定了。 看到阿怜之后,小时候的记忆全都涌上来。 陈持之记得清楚,幼时的徐南意便是阿怜这副胆怯的模样,并非、并非徐南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就气场全开…… 他也曾经很欣慰,小表妹变得强大了,可以保护自己了。 但是,表妹一直都窝在陈府里被欺负着,她是如何懂得医术,诗词歌赋甚至可以超越他们大多数人…… 这些都可以学,可气质和性格怎么能说变就变呢? 明明是阿怜,更像他的小表妹啊! 陈持之惊出了一身冷汗,不敢细想。 只听郑林的声音更加强硬,冷嗤道:“被你母亲收养?你是个孤儿?” 阿怜受不住惊吓,直接跪倒地上,眼泪跟着就往下掉,声音都在发抖。 “奴婢……奴婢去年被母亲在河边捡到的,已经失忆,记不得从前的事情……” 这话一出,众人更加咋舌,郑林走到太后面前,行礼之后,直接给阿怜定罪。 “启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这个丫鬟来路不明,满口谎言,一定是别有图谋!” 郑林这样一说,骆桑榆着急了,但她毕竟是个大家闺秀,说话声音很柔,没有一点气势:“她只是个小丫鬟……” 见郑林这样说,其他人也都不敢多说其他。 此时,只见孙夜走出人群,那副清淡的模样,让人有一种他是客观公正的感觉。 他对着太后皇后行礼之后,便道:“丫鬟幸儿,身世不明,自称失忆,还有意撞上意夫人,可见其居心不良,正如郑大人所言,这个丫鬟是在说谎,她妄图耍心机,攀高枝,这种恶奴,不可留!” 孙夜比郑林更狠更果断,他直接定了阿怜的死罪! 有意撞上徐南意? 这句话说得巧妙,众人都瞧得清楚,刚才是人群拥挤,徐南意撞了阿怜。 可孙夜偏偏这样说……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大家恍然顿悟。 若不是这阿怜有问题,难道大家要说,是堂堂的侯府夫人徐南意有问题? 谁敢开这个口? “是啊,这个小丫鬟一看就心术不正!” “保不齐是三王妃也受了她的蒙蔽!” “是呢,就像孙大人说的那样,就该杀了这种小妖女,否则不知道她还想做什么呢!” “……” 被孙夜这么一煽动,大家也都纷纷表示,要杀掉阿怜而后快。 大家并非无脑之流,那是因为深谙这官场和关系之道,才选择迅速站队,明哲保身。 试问:已经在站在高位的徐南意,和一个肖似从前的徐南意的小丫鬟,大家会支持谁? 【作者题外话】:我回来了,之前我要saysorry,没准今年还要给大家发喜糖,哈哈哈,说不准呐!今天还有更新哦!么哒! 第213章 桑榆的维护 在场诸人,纷纷为徐南意打抱不平,请求太后治阿怜的死罪。 徐南意望向孙夜的侧脸,心中是万般的难以置信。 郑林是怎么回事,她不了解。 郑斐的事情,想必郑林应该完全把罪责都怪到那倒霉的清漪公主头上了,再次也是陈雅黛的问题,怎么也不会查到她的头上。 按理说,郑林不知道郑斐之事,所以跟她没过节,不会在这里给她挖坑。 可是孙夜不一样啊,徐南意始终不相信,有谁可以那般良善,放下所谓的害女之仇、毒妹之恨! 因此,徐南意一直认为,孙府的孙华和孙夜父子,从来没有对她友好过。 眼下,孙夜竟然为她说话? 这个可信度,能高到哪里去呢? 或许现在所有人都在往她这边倒,但她仍然不相信。 不相信孙夜会对她友善。 徐南意迟迟没有说话,可有一个姑娘终于看不下去了。 “你们打狗也要看主人,说幸儿是恶奴,那大家是不是也要连我这个恶主也要一同法办?” 骆桑榆将阿怜拉起来,以一袭红衣挡在阿怜身前,就像是九天下凡的仙子一般,保护着阿怜这个平凡的世人。 骆桑榆的妆容十分温柔美好,可眼下她气得红唇发抖,两个拳头在袖管中攥得很紧。 到现在为止,她根本没有想怪谁破坏了她的大婚,她只是心疼阿怜。 纪青烽想伸手拽,却抓了个空,骆桑榆已经拂袖走到太后面前跪下。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静妃娘娘。” 骆桑榆仰面,眼中饱含着泪花,咬了咬唇瓣,神情一直很坚定。 “三位娘娘,臣女斗胆为丫鬟幸儿说一句公道话。” “臣女在街上买了幸儿,从此就是她的主人,她出什么事,臣女理应负责的。” 此时,郑林在一旁嗤笑着:“三王妃此言差矣,这个丫鬟或许是惯犯,这次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混到王妃身边来,王妃防不胜防,这怎么能怪得着您呢?” 此番为骆桑榆开脱的话,骆桑榆听了一点也不开心,冷冷地看着郑林。 太后也有点心烦,摆摆手道:“郑大人,且让她把话说完!” “是。”郑林暗暗横了眼阿怜,十分凶恶的样子。 骆桑榆继续道:“在场诸人,随便拎出来一个,身份地位都比幸儿尊贵得多,若是有人不想给她留活路,这很轻易办到,可凭什么呢?凭什么用三言两语,就定了幸儿的生死呢?就因为她曾被亲父母抛弃、养母早亡?就因为她这样凄惨还得不到一丝丝怜惜吗?” 骆桑榆回头,望着刚才那些叫嚣着要杀掉阿怜的宾客们,目光坚定且强硬。 “若各位有什么不满,请先问过我,幸儿并不是无依无靠,从今以后我这个主子和她共荣辱!” 毕竟是要做王妃的人,骆桑榆说出来的话,的确吓着了很多人。 大家缩着脖子,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原想应和着,讨好一下徐南意,没想到还没怎么着,就得罪了三王妃? 可是不对啊,这三王妃是不是也太奇怪了。 听说,三王妃的眼睛就是意夫人治好的,她为什么不向着救命恩人说话,反而要为了一个丫鬟,不去管恩人的死活? 此时,孙夜垂下眉眼,唇角只弯了一瞬,沉静的笑容转瞬即逝。 当然啊,留着骆桑榆自然有用的。 若是没有骆桑榆这样仁义耿直的好主子,今天这出戏怎么能继续下去呢? 徐南意有恩于骆桑榆,在众人眼中,骆桑榆绝非那种忘恩负义之徒。 因此,骆桑榆说些维护阿怜的话,也不能算是偏袒,更有几分公正客观的意思。 正是骆桑榆的存在,才可以将徐南意推到风口浪尖上啊! 如今骆桑榆说话也是有分量的,太后不能不顾。 太后和沈皇后凑在一起低语几句,脸上都挂着严肃的表情。 沈皇后沉吟片刻,望向纪青烽:“青烽,事关重大,大婚暂且推后,这之后本宫去向皇上解释,如何?”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纪青烽还能说什么? 压下所有不悦的情绪,纪青烽仍旧和颜悦色,还一派担忧:“母后所言极是,事关二嫂的清誉,自然应该彻查一番。” 对于纪青烽的深明大义,太后和皇后都赞许地点头。 皇后便吩咐道:“事关重大,但不论贵贱尊卑,太后和本宫都会秉公处理。” 沈皇后发话,这里就成了对簿的公堂。 已经到这个地步,大家也都清楚,今天要对质的是什么事情了。 阿怜,这个形容肖似从前的徐南意的人,失忆,而且莫名其妙地出现。 徐南意,如今与从前的她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到底是不是她。 至此,尚且没有人敢质疑徐南意,连太后和皇后都要三思后行。 因此,大家最先从阿怜入手。 太后也一直在照顾着徐南意的情绪,语气委婉,却也希望快点证明这个阿怜就是个想攀高枝的冒牌货,便叫了一家人。 “陈尚书,你们一家是看着南意这丫头长大的,不如你们来瞧瞧,这个小丫鬟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后这话,说的还算公允。 “是。”陈升点头,便给赵宛苓和儿女们递眼色,生怕她多说多错。 赵宛苓和儿女都谨慎地点点头,在太后面前胡说八道,他们也玩不起这么大的。 只是,现在有个机会能让眼前的徐南意从天上摔下来,他们心里还是很兴奋。 别人不说,陈雅诗陈雅竹和陈以恒姐弟三人便率先站出来,对阿怜展开一番拷问。 “你说失忆了,对去年之前的事情,是完全不记得了吗?”陈雅诗开口,声音温和,时刻都在注意着自己在纪梦舟跟前的形象。 阿怜低眉顺眼的,就像从没有见过陈雅诗一样,回答问题时也战战兢兢的。 “回禀小姐,奴婢记不清自己从何处来,姓甚名谁,但很多支离破碎的片段反复出现在脑海中,大多数都是小时候的。” “小时候?”陈雅竹挑起眉毛,一副故作聪明的模样,“对了,你的那些记忆片段里,都是发生在什么地方的?” 【作者题外话】:可能到了早上才更新出来,谢谢大家的想念!晚安咯! 第214章 对质 阿怜皱眉,细声细气道:“是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府邸中,奴婢在那里吃住,可奴婢怎么想也觉得不可能,奴婢怎么有资格去那样的地方呢……” 陈雅竹乐了,“能回想起来,这府邸长什么样吗?对了,你告诉我,你住在这府邸的哪里?” 阿怜始终都不敢抬头,怯怯懦懦道:“在奴婢的印象中,奴婢住在这庭院的东南角,似乎有人告诉过奴婢,这里是整座府最清净的地方,可以让奴婢修身养性。” 陈雅诗露出微微惊讶的神色,望向赵宛苓,像是忍不住才说出来的,“娘,当年您心疼南意,才把府中最清净的院子给她住的,这……” 赵宛苓看向徐南意时,也露出慈爱的神色,不过还带了一丝丝纠结和疑惑。 因为赵宛苓也知道,此刻她要表现出一副很慈爱、同时对徐南意的身份有一点怀疑的模样,这才对! 自始至终,那阿怜都没有抬头看一眼徐南意。 徐南意凝视着阿怜,就连阿怜垂着脑袋,落下发丝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都和她记忆中受欺负的徐南意十分相像。 难不成,这阿怜是原主借尸还魂吗? 话又说回来,这丫鬟很有可能是冒充的,去过陈府的人太多,随便一打听就…… “你对过去的事情有印象,那就好办了,”陈以恒笑了一声,“我问你,你记不记得有一次,你摔进了府中的小池塘?” 陈雅竹只是在发问,而陈以恒这样的语气,几乎是默认阿怜就是徐南意,这在无形之中给大家形成了一种暗示。 阿怜点头:“是,奴婢记得,摔得胳膊淤青,现在大臂上还有伤疤。” 闻声,众人的目光在阿怜和徐南意之间徘徊着,恨不得现在就扒掉两人的袖子一看究竟。 徐南意不言不语,静默以待,只感觉自己左臂上那一处伤疤像是在发烫似的。 左臂的伤疤,那是在现代执行任务时擦伤的,留了疤痕。 从前没有细想过,经阿怜这么一提醒,徐南意才回忆起原主的遭遇,的的确确是在池塘里摔的。 原来,她在现代发生的很多事情,都会与这里相契合吗? “那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会摔到池塘里?”陈以恒状似无意地瞥了徐南意一眼,眼中满含鄙夷的讽笑。 不光是陈以恒,还有陈雅诗和陈雅竹,似乎都在期待着阿怜的回答。 而陈持之绷着一张秀气的脸,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没有说。 还有陈雅黛,是的,她也来赴宴了,可看到有这么个下贱丫鬟为难徐南意,她也不甚开心。 陈雅黛一直念着徐南意帮她在流产大出血时死里逃生的恩情,她并不是转了性了,也不是知恩图报,她是把徐南意当做这世上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想,兴许以后还得依靠徐南意的庇护,才能谋个好前程。 而她们陈家那群吸血鬼,指望不上! 过了一会儿,阿怜的脸已经涨得通红,唯唯诺诺道:“那是因为……奴婢偷了厨房里的一碗燕窝羹……不过,不过……” 此时,人群已经唏嘘起来,并没有人听到细声细语的阿怜,在说不过不过什么。 偷东西,这简直是太上不得台面了! 在这个时候,大家很容易把阿怜描述的‘事实’完全代入到徐南意身上,此刻竟然也想对徐南意送去鄙视的目光。 说起来也很有意思,大家会自然而然地把阿怜的卑微、描述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故事加诸于徐南意身上,然后再完全否定徐南意就是徐南意这件事! 这是一种很可笑的心理,我们姑且可以称之为嫉妒后的报复吧。 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徐南意的心猛然冷下来。 阿怜说的并不假,幼时那一次,她饿到前胸贴后背,便偷溜到厨房。 她并不认识燕窝是什么,只知道这一碗热乎乎的东西能暂且填饱肚子。 吃完之后,她觉得不解饿,又吃了馒头。 馒头吃了一半,厨娘进来了,她吓呆了,赶紧从桌下溜出去,一路往外跑。 毕竟是个小女孩,动作太大,被厨娘瞧见了,就满院子追着她跑,扬言要打一顿长记性。 她无处躲藏,还不小心摔进了小池塘,受了伤…… 想到这些,徐南意仿佛又沾染了原主的情绪,淡淡地望向赵宛苓。 她记得清楚,她是为什么饿得没饭吃,难道赵宛苓还要当着太后皇后的面信口开河吗? “以恒,你提这件事做什么……”赵宛苓叹声道,没有看阿怜,就是在跟徐南意说话,那神情和语气就好像在告诉别人:瞧,我不信这个丫鬟,我只是想跟徐南意解释解释当年的事情。 赵宛苓一脸心痛道:“南意,你也记得这件事吧,当初让你挨饿,实在是姨母的错。” 众人再次惊讶,竟然是这个姨母佛口蛇心吗? 不对啊,赵宛苓又怎么会说真话…… “姨母给你三个表姐裁了新裙子,当时你吃东西没节制,穿不下那些好看的裙子,姨母就让你少吃,瘦下来就好穿了,没曾想你饿急了,还要去厨房里偷……陈府也是你的家啊,你想吃什么就该吩咐下人去准备,姨母一直待你如亲生的一样,没想到你还是见外了……” 说着,赵宛苓神色悲戚,一副受伤的模样。 呵,为了裙子减肥……赵宛苓编瞎话的本事越来越大了! 从前的胖瘦,挨饿受冻,现在拿出来再掰扯,估计也没有人会相信了。 徐南意垂下眼睫,唇边勾起一丝淡然的笑。 现在说什么也太早了,她想等,等到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人出真正的杀招…… 真正的杀招,或许就是在今天,置她于死地…… 陈以恒的发问,仿佛是一石激起千层浪,陈雅诗和陈雅竹继续提出很多,算得上是细枝末节,非本人根本回答不上来的问题。 比如,“有一次我们一起逛街,我中意一个莲花珠串,你买了哪个?” “我们姐妹几个最喜欢吃的是哪道菜,大姐最讨厌吃什么?” 阿怜不算是对答如流,她还需要一些时间回想,可全都答上来了。 【作者题外话】:看到评论区在预测接下来的情节,哈哈,都是脑洞,欢迎大家脑洞大开哈!我也想知道,有没有哪个小可爱和我构思的剧情完全一样呢! 第215章 陈持之的失望 而且,那些回答正确到让徐南意都没话说! 阿怜所说的,都真真实实发生过,存在于徐南意的记忆之中。 这些问题,唯一的判官就是陈家人和徐南意。 徐南意敢否认吗? 除非,她不是徐南意! 一番拷问,陈以恒他们便静静地站在一旁,时不时向徐南意的方向飘去一个眼神,完完全全是讽刺和解恨。 现在,不用他们多说,大家也都能反应过来这件事了。 阿怜如此像从前的徐南意,而且对幼时的事情了如指掌。 反倒是现在的徐南意,倒像是个有问题的了。 众人不敢说,可气氛一度降到了冰点。 “柔嘉,你怎么看……”连太后也不那么肯定了。 沈皇后想了想,“本宫不是信不过你们,只是陈尚书,你一直未开口,有什么想法?” 太后把锅甩给皇后,皇后不敢接,只好再甩出去。 “臣……”陈升一直在犹豫,到现在为止,他也迷茫了。 “等一下,臣还有一事要问这位姑娘。” 温柔又坚定的嗓音,那是陈持之。 见陈持之开口,陈升松了一口气,众人也都满怀期待。 陈雅诗皱着眉,就怕陈持之来搅局。 陈持之没有回头看徐南意,他注视着阿怜的脸,好像要从那张可怜兮兮的面庞上看出什么破绽。 可是没有。 而且陈持之必须承认,不仅没有破绽,他可以很容易从阿怜的脸上看到表妹幼时的影子。 但是,他完全无法将眼前这个强大又温柔的徐南意,和从前懦弱无能的小表妹联系起来…… 陈持之长长吐了一口气,目光温柔沉静,笑问一句:“幸儿姑娘,若你有印象,可否告诉我,幼时你学会的第一个字,是什么?” 陈雅诗猛然皱下眉头,捏紧了双手。 她倒是告诉过阿怜,有关于陈持之和徐南意幼时的交情,就是不知道阿怜能不能随机应变。 该不会真的要在这里坏事吧,不知道阿怜会说什么,该怎么办…… 阿怜思忖片刻,抬头,目光中带着怯懦。 “奴婢模糊地记得,从小就识得几个字,只是不记得是谁教的。但是在印象中的那种府邸,有一位好心的哥哥在教奴婢认字念书,奴婢记不清他的样貌,可永远都会记得他教奴婢认得那个字,是‘善’。” 善。 听到这个字从阿怜口中说出时,陈持之的眼中乍现一丝亮光,随即是无边的灰暗和失望。 陈持之状似不经意地侧过脸,目光与徐南意在半空中有了一瞬间的交汇。 徐南意弯起了唇角,仍旧是那样平静的笑意,只是她清楚地看到,陈持之眼底那一抹真实的悲切。 幼时表哥说:生而为人,无论身处什么境地,恒有善心,以最大的善意去揣度人心,上天总不会亏待你的。 是‘善’啊。 这件小事,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 陈持之垂下眸子,朝太后的方向拱手道:“臣,没有别的问题了。” 见陈持之没有挑出刺来,陈雅诗放下心来,眼底浮现得意的笑。 陈持之这是在故意套话,因为徐南意认识的第一个字根本就不是在陈府学的。 可陈持之和徐南意之间,是有不为众人知的回忆的。 陈雅诗也不知道,可幼时她们姐妹三人可以随意出入徐南意的房间,对于她的东西了如指掌。 或许陈雅黛和陈雅竹粗心没注意到,陈雅诗却记得很清楚,小时候徐南意曾反复练习‘善’这个字,写了很多张纸,当时陈雅竹要故意气徐南意,就把那一沓纸全烧了。 果然,徐南意被气哭了,也不敢拿她们怎么样…… 陈雅诗也怕出问题,所以将一些小细节都告诉了阿怜,包括这个善字。 没想到,阿怜真是八面玲珑! 连陈持之都不再完全信任了,事情似乎越来越诡异了。 这里,还有一个陈家人是选择站在徐南意这边的,那就是陈雅黛。 陈雅黛看到阿怜,是一脸敌意,可她深知自己没有地位,说出来的话也没有人会信,此时也无计可施。 陈家人无话可再说了,若是多说,便是落井下石了。 徐南意站在那里,是一言未发。 眼下的情况,大家还不明了吗? 太后和皇后的脸色肃然起来,众人看着她们,便知道她们这是要宣布一些不得了的决定了。 在皇后开口之前,一个人站了出来,声音温柔,说话却掷地有声。 “皇祖母,母后,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诸位还不了解意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吗?就因为这样一个小丫鬟,大家就要否定意夫人的身份?” 站在人群中央的,那正是二皇子纪梦舟。 虽然此时,纪梦舟离徐南意足足有七八步之远,可他如同一株蓬勃的大树,舒展茂密的枝叶,为她遮挡风雨。 纪梦舟回头,环视众人,笑容仍旧柔雅:“退一万步讲,就算意夫人不是前太师之女,不是徐南意,有谁敢否定她是侯府夫人这个身份呢?” 众人闻之,微微色变。 这是明摆着威胁啊! 大家倒是有胆子看个热闹,说徐南意不是徐南意。 可谁吃了豹子胆,敢去怀疑小侯爷的老婆不是他老婆? 纪梦舟从来都是温和的,是个老好人,绝不让任何人处于尴尬的境地。 可这并不代表,他会任人宰割。 沉默片刻,只听一声无奈的轻笑。 “臣女不是怀疑意夫人,只是觉得二殿下的话很有意思,这是不是就在说一个糙理:生米煮成熟饭,谁人能耐我何?” 陈雅诗亦然是四两拨千斤,和纪梦舟一样柔,却是在温柔之中针锋相对。 一听到陈雅诗的声音,纪梦舟已经头皮发麻了。 这个女人为什么永远都这么阴魂不散?那天徐南意的教训没让她长记性吗? 纪梦舟从不讨厌或痛恨一个人,陈雅诗算一个。 为着这样的厌恶,纪梦舟连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跟她讲。 纪梦舟不说话,自然有人会继续维护徐南意。 “陈二小姐,我实在不知道你是何居心,当初二嫂出嫁时,你们陈家沾了多少风光,有多少人因为二嫂,才对陈小姐高看一眼,这不用我多说吧?如今陈二小姐这算什么,落井下石吗?” 纪东行笑着,眼中满是讥诮和锋利,气得陈雅诗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他纪东行可不是老好人,说话可是不好听! 第216章 无可辩驳 当着这么多人,纪东行都不给个台阶下,陈雅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红着一张脸站在那儿,好像被扒光了让人看似的。 现在的状况,纪东行和纪梦舟两位皇子都为徐南意说话了,当然了,纪文庭向来是不会多管闲事的,这时候也置身事外。 然而,还有一位皇子,他的立场也很重要。 “皇祖母,母后,母妃,”纪青烽慢声开口,语气十分坚定:“像二皇兄和东行说的那样,二嫂是怎样的为人,我们大家都一清二楚。这时候就非要提一提过往了,二嫂的娘家从前也是高门大户,就算落魄衰败,那徐家儿女的气节还是有的。” 纪青烽转向陈家一家人,淡笑道:“更何况,二嫂寄居在陈尚书家里,尚书一家又怎么会亏待二嫂,让二嫂从千金小姐变成一个使唤丫头呢?尚书大人,尚书夫人,二位认为,我说的可在理?” 陈升一想,颇感欣慰,这三殿下算是在给他们陈家脸上贴金呢。 可赵宛苓和一众儿女的脸色当即就僵了,他们实在是想说,徐南意根本就是像阿怜那个怂样的啊! 若真说了,那岂不是在告诉全天下,她们虐待了徐南意,让好好的一个千金大小姐沦为下等丫鬟? 这不是在打自己的脸? 赵宛苓等干干一笑,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这原本就是个强权才能胜出的游戏,这么看来,徐南意不会输。 可是,总有一些人会在关键时刻跳出来,拖人下水! “三位殿下说的都在理,但臣女想说一句公道话。” 林闻弦笑了几声,走出人群,行礼过后,打量着阿怜,缓声道:“虽然臣女从前跟陈尚书府、从前的太师府都没什么交集,但意夫人的盛名在外,臣女多少有些耳闻,据说,意夫人从前应该是这位小姑娘这样的,她好像在一夕之间,变了……” 林闻弦笑看着徐南意,略有惊讶和好奇,“人的容貌服饰都可以改变,性情和气质是如何在一夜之间改变的呢?意夫人,可否为大家一解疑惑,这是为什么呢? 徐南意望着林闻弦,这个女人已经很久不敢跟她呛声了,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是幸灾乐祸,雪上加霜,似乎并非是林闻弦在背后推动着的。 在这种时刻,徐南意都要让自己保持清醒,想捉到背后那只鬼。 此时,赵宛苓仿佛是找到了盟友,立刻笑叹,“林小姐说到这个,臣妇倒是也想起来了,似乎就在出嫁之后,南意变得聪慧、坚强了,或许是长大了,知道要做到端庄得体,才能不给小侯爷添麻烦吧,要知道从前啊,南意见到生人都怕呢!” 语气是宠溺的,但字字句句都在火上浇油。 赵宛苓说了这么多,完全是在印证着林闻弦说的话是正确的! 陈升更加犹豫不决了,若说最初的时候,他心里还是偏向于徐南意的,可到了这会儿,他没有听到徐南意为自己做任何辩解,心里更乱了。 徐南意没有理会林闻弦和赵宛苓的发难,气氛再次降到了冰点。 众人不敢再接话,生怕徐南意还占着势头,到时候给他们一个秋后算账,谁也受不了! 太后和皇后对视几眼,完全是为难。 冒充侯府夫人,兹事体大,太后皇后也不敢贸然做决定。 沉默许久的孙夜,终于开口说话了,不过,他是直接向徐南意发问的。 “意夫人,臣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过,只是此事不尽快解决,影响甚远。臣想问一问夫人,有没有什么可以证明自己的?” 这是今天,头一个敢直接跟徐南意直接对话的。 看来,郑瑜费尽心思将纸条传给花如是,纸条上说的话是真的了。 徐南意抿起一丝笑,双眼因笑意而更加澄澈,今天从未如此明朗过。 如郑瑜所说,是孙夜吧。 孙夜还是想报仇的,只是这个人太过聪明狡猾。 在这里,他一直向太后请示说要除掉阿怜,实际上是激着众人来加深对徐南意的怀疑。 这是一种太过高级的做法。 看来孙夜,是个强劲的对手,徐南意真的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只是,现在真的很棘手啊。 若有一步之差,她有可能万劫不复…… 徐南意抿了抿唇角,笑容中透着无奈和温柔,轻轻摇头。 “没有。” 众人只觉惊讶,在他们眼中,侯府夫人是仅次于小侯爷的存在,是神通广大的,怎么面对这样一个小丫鬟,就无计可施了? 并不是徐南意要认输,她是看的太清楚,孙夜这是有备而来。 她多说,只会多错,便会让阿怜才是真正的徐南意这件事,变成真的! 什么都不说,反而显得她坦坦荡荡,没人敢拿她怎么样的。 孙夜看着徐南意,微微眯起双眼,眼底隐约闪现骇人的光芒。 怎么回事?她竟然毫无反击之力?还是说,有后招? 不管怎么样,眼前能整治她才是最重要! 无意之中,孙夜转过身子面向太后那边的过程中,跟郑林传递了一个眼色,两人齐齐面向太后皇后。 他们虔诚地望向太后和皇后,带动着其他人也一同注视着她们,此刻便是在等待两位主子作出决定了。 徐南意没有什么可辩解的,阿怜也没有过错,事已至此,若太后皇后想偏袒徐南意都不行了。 其实,太后皇后也不想偏袒徐南意,因为她们现在也很迷惑,徐南意究竟是不是徐南意? 如果不是,她们的偏袒便都没有了价值…… 沉默之时,掉根针都能听见,只听太后长长叹一声气。 “这件事太古怪了,也的确影响太大了,哀家和皇后也很为难……” 太后望向徐南意和阿怜,慈祥的面容,双眼也透着肃然之色。 “既然你们都还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这时候判定你们谁真谁假,实在是为时过早。这样吧,哀家从来都一视同仁,你们二人都有嫌疑,先去刑部大牢思过吧。” 闻言,孙夜眼底有失望之色,郑林急着还想在说什么,被孙夜瞪住。 操之过急,物极必反。 太后神色稍稍缓和:“无论怎样,你们之中必有一人贵为侯府夫人,下了牢狱实在是委屈了,这样吧,刑部务必好生对待两位,一切吃穿用度按照夫人的标准,若有怠慢,哀家决不轻饶!” 第217章 牢狱 太后的处决一下来,陈雅诗等人心中尚且有一丝快慰,但是没有人注意到,孙夜低垂着头,太阳穴处青筋隐现。 没能将徐南意一举击垮,或许,后患无穷! 闻言,徐南意笑容缓缓,行礼拜谢:“谢太后恩典。” 让此事暂缓,便是最大的转机。 这场大婚被暂时搁置了,纪青烽只能自认倒霉。 宾客都散去,徐南意和阿怜也被‘请’到刑部大牢了。 刑部大牢本是一个极度压抑和黑暗的地方,但太后下令,再加上有陈持之这个刑部侍郎在…… 是啊,陈持之现在很矛盾。 但关在这里的两个人,或许阿怜才是他真正的表妹,可面对徐南意,他…… 大牢布置的像是宅院的房间一样好,吃吃喝喝一应俱全,陈持之还特意让人送了几本书进去,给徐南意打发时间。 除了阳光之外,这里和外面没什么不同。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阿怜和徐南意两人所在的牢房是挨着的,中间是隔空的铁柱,两人还可以说话。 牢房里有桌椅,徐南意坐在桌边,悠然品茶,目光望向牢房那一侧的阿怜。 阿怜蜷缩在床头,一副受了欺负似的模样,像极了徐南意记忆中的原主。 看着阿怜,徐南意也生出一种大胆的想法:会不会是因为她穿越而来,占了原主的身体和身份,原主这是回来讨要了? 但不可能啊,她都已经占据了原主徐南意的身体,这世上怎么会凭空再出现一个徐南意呢? 除非,阿怜碰巧肖似徐南意,世上长得相像的人太多了,这不是没可能。 最大胆的一种假设被排除了,剩下的只能是最俗不可耐的推测了。 孙夜要为孙书羽报仇,就利用阿怜来陷害她! 大婚之前,郑瑜就已经送了信儿来,再加上孙夜的表现,徐南意几乎可以将目标锁定在孙夜身上。 徐南意放下茶杯,缓缓垂下眼睛。 孙夜…… 那么,他还有同伙吗?是谁…… 牢狱之外,那是一个消息网广布的世界。 角落的一丁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引发一场山洪海啸。 听说,东延边境大军要返程了,估计七天就会抵达上京。 啪! 孙夜抬手,狠狠打在木椅的扶手上,往日波澜不惊的双眼充满狠意和煞气,眼角下的肌肉都在抖动着。 他和郑林费尽心思,才能派人过去给纪如珩使绊子,又是这样轻而易举地摆平了? 纪如珩就这么回来了? 可是他还没能除掉徐南意,若纪如珩回来了,那即将要枯朽的花草,岂不是借了春风死而复生吗? 孙夜缓缓站起身来,他一个文人竟然也能将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 他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眼底也是一片阴鸷和晦暗。 不可以,他精心策划的局不可以就这样被破坏了。 七天。 七天,足够他加快速度,将徐南意送去见阎王了! 纪如珩要率军回京的事情,并没有在上京引起轰动。 这件事挑起的一丁点水花,反而被一波大浪给淹没了。 不知是从哪里开始的,上京城中正在扩散一种恐慌。 据说,那位侯府夫人是假的,她是画皮女,贴着一张人面皮,指不定要害多少人呢! 百姓纷纷愤慨,妖魔鬼怪,人人得而诛之! 有人说啊,要撕掉她的面皮,一辨真假。 可她是妖怪啊,搞不好是要吃人肉喝人血的,一提到她,大家只觉得毛骨悚然,怕得要死啊! 茶馆里,酒肆中,街头巷尾,大家闻之色变。 于是,越传越广,越说越玄乎,这就是谣言的力量。 此番谣言,已经被上京城各个官员联合上达天听。 若是简单的杀人越货,尚且可以强力镇压,但这样的舆论会扰乱民心。 民心不定,国家会大乱的,皇上不能不管。 刑部大牢。 “哪家的?”狱卒坐在门口喝茶,头都不抬。 来人是个女子,身后跟着近十个仆从。 她穿着普通却处处精致,后背挺直,目光平视前方,像是个见过大世面的。 “武安侯府。” 狱卒的手抖了一下,看了一眼女子的令牌,赶紧打开大门迎着女子进去。 大牢大门响动,正在写字的徐南意停笔,朝着门口透着光亮的地方望去。 纤瘦的女子手提食盒,见到徐南意之时,加快了步伐,直接越过阿怜的牢房,来到了徐南意这里,语气仍旧那般情真意切。 “夫人,您还好吗?” 徐南意眼底尽显温柔,歪着头显得些许俏皮,看她神情是丝毫不受这牢狱的影响。 “霁月啊,现在我是不是我自己,都还两说呢,更别说是你家夫人了!” 望着豁达的徐南意,蹙眉的霁月,显出几分忧愁和无奈,她偏头,冷声对狱卒道:“我要和夫人,单独说几句话。” 对于武安侯府的人,狱卒不敢怠慢,赶紧给她们找了个清净的地方。 “夫人,小心。” 狱卒打开牢门,霁月第一时间伸手去搀扶,很是心疼。 徐南意边走边笑:“在这里好吃好住,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夫人身体金贵,小侯爷宝贝得很,奴婢们自然要更上心些。” 跟徐南意说话时,霁月温柔又恭谨。 路过阿怜的牢房时,徐南意瞧见霁月偏头瞥了一眼,阿怜正坐在桌前,没什么精气神,就是一个毫无底气的小丫鬟。 对啊,阿怜连霁月的手指头都比不上的。 狱卒带着她们进了一个清净的牢房,四周也没人敢窥视或偷听。 走进去,徐南意笑声很轻,抬起温柔的眼望着霁月。 “我的身份真假未知,你们还认我做夫人?” 你们,徐南意指的是霁月身后的武安侯府。 纪如珩不在,霁月就可以代表他,因此,霁月的态度就是武安侯府的态度。 霁月后退半步,行了一礼,这才真诚地说道:“夫人,小侯爷和您结盟之事,奴婢是知情的,从那时起,您已经成为自己人。” “后来,小侯爷将浮云令交给您,武安侯府最为强悍的秘密力量都交在您手中了,您在小侯爷心中的地位不言而喻。小侯爷何时错看过人?” 【作者题外话】:早上好 第218章 霁月的信任 “奴婢从不怀疑您的身份,只是奴婢说一句不敬的话,对于武安侯府和小侯爷而言,您的父母亲族并不足以成为小侯爷认可您的理由,小侯爷认的是您这个人。” 霁月笑:“若您当不起侯府夫人,其他人就更不要肖想了,就算牢房里那位是货真价实的徐家嫡女,也不可能。” 顿了几秒之后,徐南意才笑逐颜开,眸中的笑意越发温柔。 她轻轻地拍打着霁月的肩膀,“霁月啊,我何德何能呢?” 事发突然,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徐南意看得出来霁月是在自作主张,这才让她好生感动啊! 不过,正如霁月所说的那样,她既然能在这牢狱中稳坐泰山,她自信必有过人之处。 徐南意坐了下来,后背稍稍拱起,单手支着头,显得几分慵懒。 “你这次来,有什么要说的?” 霁月微微颔首,压低声音:“夫人,小侯爷还有七天才能返京,奴婢已经提前去能说得上话的官员那里活动了,朝廷那里,必须得有人施加压力,才能压下来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 正合着眼的徐南意,轻启凤眸,迅速捕捉到一个新鲜的名词,“流言?” 听起来,又有新传言了啊。 无奈之下,霁月才将最近传得荒唐的流言讲给徐南意听,还愤愤道:“奴婢已经派人去查,消息是谁放出来的了。” 反观徐南意,她不甚在意,反而笑望着霁月,目光幽幽。 “你就不怕我真的是画皮女?” 看着徐南意的脸庞,霁月微怔。 徐南意这张脸实在是清纯无害型的,可若是她想,眼角眉梢勾起那么一丝笑,便带了无限的风情,令人挪不开眼,沉溺于她眼底的温柔。 世间何来此尤物?除非…… 霁月回神,无奈地笑,“夫人……” 夫人最爱开这些无边际的玩笑,她怎么还当真了。 临走前,霁月反复叮嘱徐南意保重身体,徐南意只是摆摆手。 “如果我跟她一辈子都耗在这大牢里,我肯定把她先熬断气,你放心!” “……夫人,奴婢改日再来。” 由于徐南意身份不同,她不戴枷锁镣铐,就站在过道里,目送着霁月出了大门,再眼睁睁看着外面的亮光一点点消失在牢门的夹缝中。 阳光啊,自由啊,没有的时候才知道多重要。 徐南意垂下眼,正要转身,却见垂下的视线中出现一双官靴。 目光顺延往上,是不起一丝褶皱的官服,那是陈持之隐隐担忧却又微微挣扎的面容。 徐南意勾唇,仍如从前那般淡然从容。 她轻唤一声,“陈大人,大中午的来巡查,辛苦了。” 陈持之眼中迸发出一线光亮,随即是深深沉沉的黯淡。 他从表哥,变成了陈大人。 陈持之实在是个再单纯不过的人了,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 徐南意知道现在的陈持之已经在犹豫了,这个好心人既不忍心伤害她,也怕伤害到真正的表妹,所以陷入了痛苦和纠结。 所以她先开口撇清关系,也省得陈持之再思考着如何对她秉公处理了。 徐南意笑着,轻轻摇摇头,转身就走。 两人擦身而过的瞬间,徐南意感觉到呼吸声在耳边微有急促,语速飞快,声音压低。 “我知道你是无辜的,我在想办法救你。” 徐南意顿住脚步,回头。 她的视线,只看到了陈持之的背影。 陈持之一掀官袍,阔步踏上了台阶,走出大牢,那是前所未有的英勇。 徐南意的唇角,忍不住地翘起。 无论她是不是徐南意,反正陈持之这个表哥,永远都是那个傻傻憨憨、永远只为她着想的表哥…… 短短七天,牢房里度日如年。 是的,这是阿怜的感受。 她心里很怕啊,她怕哪一天有人揭发了她,找到她从前长大的院子,治一个欺君大罪,她…… 再看看隔壁的徐南意,每天喝茶读书作画,悠闲的好像是在度假! 从前仗着自己和徐南意肖似的长相,阿怜还有几分底气挺直腰杆。 可这几天,她明显感觉到,她和徐南意的不同之处。 那是金枝玉叶和凡间尘泥的差别。 这天夜里,骆桑榆来探监。 当骆桑榆来到牢狱时,徐南意正在写字,十分专注。 狱卒正要出声,“哎……” 骆桑榆立刻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再次回过头来,站在不远处,静静地凝望着徐南意。 着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更难得的是人美心善,还本事通天…… 骆桑榆心中如是想着,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徐南意感觉到有人来了,只是她一直没抬头,专心地写完这首诗。 越到这时候,她越不能慌乱。 只是想来有点意思,恐怕这几天要来探望她的人不在少数。 最后一笔写完,徐南意将纸晾在一边,缓缓抬眼,瞧见是骆桑榆时,没有什么惊喜,全然是亲近和温柔。 她起身,“三王妃。” 闻言,骆桑榆赶紧迎上去:“意夫人,在这里委屈您了。” 狱卒打开门,骆桑榆走进去,环顾四周,无意中再望见无精打采的阿怜。 明明是相同的陈设,就因为阿怜没有精气神,连桌椅板凳都比徐南意这里的黯然几分。 骆桑榆喃喃笑叹:“夫人有大家风范,即便到了这种地方,也……” 她没能说下去。 徐南意莞尔一笑,像是玩笑也有认真。 “平白遭受牢狱之灾,谁能受得了,有太多人都要为难我,我又何苦为难自己?能好过一时就好过一时。” 骆桑榆垂下眼睛,眼睫轻颤,“我一直相信夫人的。” 似有一丝不能要说的愧疚? 徐南意笑:“先行谢过三王妃了。” 即使骆桑榆善良,但并非是无条件支持她,不像是花如是那般。 骆桑榆是个有棱角的人,她有自己的坚持。 所以,徐南意不打算再多说什么,她与骆桑榆的交情,大约结束于治疗眼疾的那天。 骆桑榆说不再打扰,将带来的吃穿用度放下后,便去了阿怜那里。 主仆两人相见,似乎有万千愁绪难以道出,阿怜无语凝噎。 骆桑榆很心疼,同是遭受无妄之灾,徐南意尚且有人替她上下打点,暂且没人敢动她,可是阿怜呢,或许过不了多久就会沦为牺牲品。 徐南意不打算探听她们主仆说悄悄话,便靠在床边浅眠。 然而,这两间监牢是专门为她们二人设的,人少清净,有骆桑榆来,狱卒他们更不敢多说话,一时间太过安静,徐南意想不听都不行。 第219章 刻薄的花凌玄 骆桑榆的语气是那样的担忧和真切,她压低了声音说啊。 “幸儿,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保住你的性命的,你太无辜了。” 无辜? 就因为看起来是弱者,所以无辜,就该被同情? 若不是这个阴暗的地方太不合时宜,徐南意真想大笑出声。 这世上的事情没有定论,人们常说弱肉强食,该同情弱者。 可一味地偏向于弱者,有时候会让强者蒙受不白之冤。 正如此刻,善良如骆桑榆,感激徐南意的骆桑榆,她也十分坚定地要救阿怜这个可怜无助的丫鬟。 因为,骆桑榆心中认定了一件事:徐南意是无所不能的,即使她什么也不做,身后也会有很多人为她前仆后继。 是的,只是因为徐南意是个强者,所以骆桑榆打心底里没有想过要帮她。 唯有内疚罢了,可是内疚又有什么用呢? 只知强弱,不分是非,骆桑榆迟早会被自己的善良所误,徐南意轻声叹息着,合上双眼。 清晨,徐南意醒的很早。 洗脸架和阿怜那间房的相对着,徐南意刚坐起来的时候,瞧见阿怜想往洗脸架这边走。 徐南意没有管别的,起来喝了点水,也来到洗脸架这边。 当徐南意过来时,瞧见对面的阿怜硬是半路改道,折返回去,在桌边坐了下来。 阿怜在怕她。 徐南意抿起一丝笑,将帕子投进水里,往脸上撩了点水,轻轻地洗着脸。 “你确定你自己是徐南意吗?徐南意不是人人都能当得了的,若你可以……” 牢里一片安静,徐南意的声音忽然响起,却因太温柔,也不显得突兀。 徐南意擦了擦脸,水珠在莹白的脸上滑落到脖颈,无比清纯的同时,透着几分凌厉的妖媚。 她笑望着阿怜:“若你可以,我就让你做徐南意,只是能活几天,就看你的本事了。” 阿怜始终没有抬头,只是放在双膝的手在发颤。 是啊,众人只见如今的徐南意的风光,却不想想从前的徐南意所遭受的一切。 被抄家的太师府,被流放的父母亲族,在人心险恶的陈府苟延残喘,在权欲至上的上京城中孤立无援…… 唯有她徐南意,才能将这个身份做到如此风光。 换成除她之外的任何人,又有谁能做得了纪如珩的夫人徐南意呢? 这天一早,有客来访。 徐南意刚把白纸铺开,便见大牢的大门被打开,一男一女走进来。 徐南意抬头望过去,瞧见那女子步伐匆匆,鬓边飞起的发丝都透着担忧和焦急,而男子则阔步慢走,不怎么好看的官服被他这个衣架子穿出来几分骚气。 “徐姐姐……”花如是趴在牢房前,才喊了一声,就哽咽住了。 身后的花凌玄,声音凉凉的:“她在这里好吃好喝,我就说不用带吃食了!” 花如是回头瞪了花凌玄一眼,“把你关在这里好吃好喝,你来试试!” 噗嗤……徐南意笑得花枝乱颤。 真没看出来,花如是怼她哥哥是没有一点客气的。 花凌玄昂着下巴,棱了狱卒一眼。 狱卒赶紧将牢门打开,兄妹二人进去。 花如是一进来,就拉着徐南意上上下下打量着:“徐姐姐,没有人为难你吧。” 花凌玄则是在牢房里转了一圈,还伸出一根手指在桌上抹了一下,活像是个检查卫生的。 听到妹妹这么问,花凌玄直接说:“她不为难人,就不错了。” 花如是又去瞪花凌玄,徐南意单手支头,笑道:“你哥话糙理不糙,放心吧。” 花如是实在是个心思细腻的姑娘,若不说一些宽心的话,恐怕她回去都要提心吊胆。 花如是带了一堆吃吃喝喝,徐南意拍拍她的手,往墙角一指:“你瞧,实在太浪费了,你们是打算让我在这里过个年再走吗?“ 全是食盒,虽然霁月已经打点好,但她还是带了一大堆,不太放心。 虽然陈持之没有经常来跟她说话,但明里暗里叫狱卒送来的东西就不少了。 送最多的应当是骆桑榆,否则她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 花如是仍然很坚定,把带来的东西一一摆出来:“这是我自己做的,万一别的人有心加害你,这该怎么办?还有,牢里不比外面,夜晚太凉了,我和家里丫鬟缝了几个小被褥,姐姐晚上盖到膝盖上……” 花如是声音柔腻,徐南意听她唠唠叨叨,倍感亲切,玩笑道:“如果我是个男人,一定娶你这么贤惠的夫人。” 花如是脸色微微发红,被徐南意逗笑了。 此时,花凌玄有点阴阳怪气,“与其把这些吃食放在这里浪费,不如送给对面这位……” 徐南意和花如是纷纷抬头,瞧见花凌玄那双桃花眼逼视着阿怜。 被点到名,阿怜条件反射地抬头,对上花凌玄的视线,一时间不敢动弹,脸上露出窘色。 花凌玄却笑得更加刻薄:“不知你希望我们怎么称呼?徐小姐?意夫人?” 阿怜抿着嘴,双手快要抠进肉里,似哭非哭的模样,一句话都不敢接。 到现在为止,孙夜和陈雅诗都没有来过,阿怜心里越来越没底了。 但听徐南意轻笑着,发问道:“你们选择在这个时候来看我,不是个正确的选择。” 花如是一怔,“徐姐姐,你说什么呢?” 徐南意眼底含笑,带了几分认真。 “如今我身陷牢狱,能来看我的,应该是选择与我为伍的,可世事荒唐啊,连我都证明不了我就是我……若我不是徐南意,你们不是平白给自己找麻烦了吗?” “呵呵……”花凌玄冷笑两声,看向徐南意时,目光中透着几分傲然和真诚。 “夫人想说的是,怕有人要记我们兄妹的仇?那夫人太小看我们花家了!” 花凌玄转头,望向阿怜,目光淡而凉薄:“即便夫人不是徐南意,而真正的徐南意另有其人,那又能怎么样呢?” 阿怜的眼眶发酸,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听花凌玄说话,宛若割心。 “如今的徐南意是人前风光,那是夫人才能做到的事,不是任何人都能享此殊荣。” “废物,在这世上是活不久的。” 尖酸又刻薄,可徐南意却觉得,花凌玄这个死样子真的很男人啊! 第220章 陈小姐,请自重 一摞写过的纸,徐南意一张张翻过去。 她没写什么,只是一些诗句,只不过,每一张都会标注日子。 全部翻了一遍,徐南意将纸重新放好,倒了一杯茶,目光清澈而镇定。 到这里来,已经五天了。 朝廷是什么情形呢? 还有纪如珩,他在做什么? 在牢狱之中,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可外面的世界瞬息万变。 这是第五天,有关于真假徐南意一事越演越烈。 包括皇上在内,大家不敢轻易提审徐南意,因为她背后所牵扯太多。 因为她背后,是纪如珩。 因此,从皇上到大臣就开始背着徐南意这个当事人,来恶意揣测,狠心决断。 碍于纪如珩的存在,大家不敢现在反复审问徐南意,甚至屈打成招,但是这些人有更聪明的做法。 放出去的风声,说徐南意是画皮女,传得神乎其神,仿佛只要她活在这世上,就会给西楚带来灾难。 而散布谣言的这些平民百姓,他们却没有想过,直到现在为止,除了救人,徐南意还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或者说,徐南意压根都没有伤害过他们的切身利益,他们为何还要苦苦相逼? 被害的人与他们无关,多踩一脚也不会被责罚,因为法不责众。 在此时,人人都成为了冷漠的旁观者,这是人性。 舆论会杀人,朝中那些官员就利用了这个疯传的舆论,联名上书,以强势的态度要求皇上—— 斩杀画皮女,以防紊乱朝纲! 这个理由是多么义正言辞,多么……冠冕堂皇啊! 联名上书的这些人,并不是郑林或者孙夜出面牵头,而是陈以恒。 陈升尚且在观望状态,想保持中立,明哲保身,可他的好儿子却偏不。 陈以恒巴不得让徐南意快点死,就打着大义灭亲的旗号,煽动着众位官员将各地的民意舆论整理上报,给皇上施压,不得不开始处理此事。 陈以恒不过是个小小的侍郎,就算他亲爹陈尚书也没那么大的本事,可以煽动那么多的朝臣。 向来好大喜功的陈以恒还在沾沾自喜,瞧瞧他多有本事,一呼百应。 殊不知在这背后,是孙夜和郑林暗中游说,让那么多朝臣都跟着陈以恒。 就让陈以恒去做这个出头鸟,去完成他们的阴谋啊,万一出了什么事,陈以恒是罪魁祸首,而不是他们。 西楚人心动荡,皇上不可能不管。 就算徐南意是纪如珩的夫人,该动手的时候,皇上也要动手了。 于是,就如何平息谣言一事,皇宫中,君臣开了一整天的小会,气氛持续紧张着。 坐在牢里的徐南意,也还奇怪着,来探望她的人,似乎少了两个。 纪梦舟和纪东行怎么会不来呢? 在这五天之中,纪梦舟快要忙疯了。 为了徐南意之事,纪梦舟四处奔波,想尽办法压制舆论,可他一人之力,完全没办法抵抗陈以恒带起来的这阵妖风。 尤其是当陈以恒和大臣们联名上书这一天,纪梦舟更感觉到深深的无力之感,但他仍然不放弃,在这些大臣下朝之后,登门一个个去游说。 而纪东行也没有闲着,他和太后格外亲,因此也想在太后面前求个恩典,希望太后能出面为徐南意说话。 皇上是太后的儿子,太后更不想让皇上为难,所以纪东行怎么求也没什么作用。 于是,纪东行又和纪梦舟一起,持续几天的奔忙,两人都累得够呛。 疲惫的状态之下,还有一个人要来添堵。 这天中午,两人去酒楼吃饭,纪东行去茅房之际,陈雅诗出现了。 看到陈雅诗,纪梦舟不喜不笑,但没有说那些难听的话来羞辱陈雅诗。 陈雅诗坐下来,心疼地望着纪梦舟:“二殿下,你瘦了这么多……” 短短几天,纪梦舟瘦的很厉害,眉眼间的温柔也淡去不少,添了几分男人的刚毅之气。 纪梦舟点点头,没有看她,语气很是平淡:“陈小姐没事的话,我就不留你吃饭了。” 陈雅诗置若罔闻,收起眼底那一抹柔情,目光中有些许奇怪之色:“殿下,你这样做值得吗?她不会感激你的!” 感激? 若图人感激,那就不是他纪梦舟了。 纪梦舟没什么表情,不予回应,陈雅诗的眉头轻轻下压,语气渐冷。 “殿下,虽然你贵为皇子,但是如今朝中局势你也看到了,没有人愿意帮她,你这样做就是白费力气!” 啪! 纪梦舟将筷子往桌上一放,他并没有做出摔筷子这样失礼之事,只是心中有怒气,筷子挨桌子的声音就大了些。 然而,陈雅诗没有一点畏惧,说话更有戾气:“现如今,我弟弟以恒牵头上书,身后有一大群人响应,事情会怎样发展,我能不知道吗?殿下,我是在好心劝你!” 现在的陈雅诗,因为弟弟的权利,所以跟纪梦舟说话更加硬气了,她感觉自己捏住了纪梦舟的软肋。 说到此处,陈雅诗的语气忽然软下来,身子前倾,恳求地看着他。 “二殿下,这世上除了你我,没有更合适彼此的人选了,如果……如果你愿意娶我,我就去劝以恒收手,我是他姐姐,他会听我的话的……” 最初,陈雅诗的确是图着纪梦舟的身份地位,久而久之,也变成了一种执念。 她想得到纪梦舟的青睐,不惜一切。 因为陈雅诗从小就是家里要风得风的千金小姐,纪梦舟越是拒绝,越是有一种魔力吸引着她不择手段。 于是,她认为陈以恒的权利就是她的王牌。 她想,纪梦舟不是喜欢徐南意吗?那正好可以利用啊! 说到这些,纪梦舟拧起剑眉,先是不可思议,随即怒意浮现在眼中。 “陈小姐,请自重!” 纪梦舟生气了,很难得。 【作者题外话】:哎……我又出门了,此刻在网吧写文……咳,我还没有结婚呐!只是谈恋爱而已,啊哈哈!下午五点半前,还有更新,我去码字啦!哦对,读者群【564373369】听鱼小课堂,欢迎加入! 第221章 如果她不是徐南意 可他的生气,也仅限于此。 早就摸清纪梦舟脾气的陈雅诗,丝毫不惧怕,还想继续说点什么,忽然听到身后一道戏谑又冷漠的声音。 “身为尚书之女,不知羞耻,滥用亲弟职权,还有脸在这里说出来?” 陈雅诗猛然回头,瞧着纪东行那张脸,心底隐约有所畏惧。 虽然纪东行年纪小,但他从来都是一个很有棱角的男人,尤其是在面对陈雅诗这一类无知妇人时,厌恶之情更难掩饰,眼底那种厉色和冷漠全然显现。 陈雅诗不自觉地站起来,目光有所闪躲:“四……四殿下……” 纪东行步步逼近,冷笑道:“你这是在逼婚?有备而来是吗?你弟弟陈以恒算什么东西,还敢拿来威胁我皇兄?我告诉你,我皇兄人善心慈,可我不是,若我发起疯来,别说陈以恒,就是你父亲陈升,我也绝不手软!” 陈雅诗惊得一颤,瞧见纪东行眼底的凌厉之色,便丝毫不怀疑他言辞的真实。 陈雅诗这才恍然顿悟,纪梦舟纪东行再不济,也是皇子,而他们家是臣。 臣逼迫君,这是什么荒谬的道理? 是纪梦舟的仁慈,才让陈雅诗生出一种可以威胁的错觉,而纪东行的出现,则是让她再次认清了现实。 纪东行坐了下来,拿起筷子,语气冰冷。 “害人终害己,陈雅诗,你记清楚这句话,滚!” 陈雅诗面红耳赤,听到纪东行下了逐客令时,暗暗咬牙,灰着脸离开了。 虽然纪东行没打没骂,可是陈雅诗不知道为什么,对他最后那句话隐隐有一种畏惧之感…… 有陈雅诗来这么一闹,两兄弟都没心思吃饭了。 草草吃了几口,纪东行将筷子一掷,颇有怒意:“皇兄,那个女人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来威胁你?” 纪东行还是气不过。 对于纪梦舟的行事原则,纪东行也不赞同。 这段时间,纪梦舟一直都说,要慢慢游说这些官员,别无他法。 而纪东行也曾提议,不如直接威胁,可是纪梦舟坚持不用这种激进的方式,担心会让局面越变越糟。 的确是这样,成功了还好,如果失败了,那些被威胁过的官员再群起攻之,只会给徐南意招黑。 纪东行不得不跟着纪梦舟用这种缓慢稳妥的方式,但是今天,连女人都敢欺负到他们头上了! 纪梦舟没有说话,用帕子擦手,举手投足依旧有贵族气息,十分优雅。 他抬眼,眼底有疲惫之色:“我们去看看她吧。” 当他们出现在刑部大牢时,徐南意就笑:“终于等到你们来了,我还以为,两位殿下急着想跟我撇清关系呢。” 她语气轻松的,就像是等待两人来串门的女主人。 瞧见徐南意丝毫不受影响的样子,两兄弟也不意外,在他们心中,徐南意和纪如珩一样,都是奇葩又独特的存在。 纪梦舟笑笑:“二嫂,不要拿这些玩笑。” 徐南意撇撇嘴,给两人倒水:“这里没有什么名贵茶叶,只有清水一杯,两位殿下请慢用。” 纪东行坐在那里,就能感觉到他周身的冷漠之气,他一口气喝了半杯,抬眼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说徐南意无计可施,纪东行不信,他绝不相信! 徐南意坐在纪东行旁边,单手托腮,歪头看他,抬眼看了下纪梦舟,忽而一笑。 “难道,你们就不怀疑我?” 纪东行没好气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能不能有点正形!” 徐南意掩唇笑个不停,竟然让纪东行一个毛头小子说她没正形…… 话说出口,纪东行才觉得有些滑稽,烦躁得抓着头发。 在徐南意面前,纪东行就感觉自己的气场弱下来了。 只是他和纪梦舟最近为这件事奔波忙碌,实在是很着急。 按照他们兄弟的性子,又不可能直接对徐南意提起,所以徐南意看到的只是他的烦躁。 其实前两天,徐南意也曾向陈持之侧面打听过,得知了这两个皇子为了他的事奔忙很久,现在不提,只是想让他们轻松一点罢了。 很多感激和感动,徐南意不会说出口,但她会以另一种形式,偿还。 徐南意清了清嗓子,笑容淡掉一些,仰起脸,目光有几分认真,望着纪梦舟。 “二殿下,说真的,你们真的不怀疑我的身份?” 瞧见徐南意仍旧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好像天大的困难在她眼中都不算什么,就是这样的她,才让纪梦舟…… 能常常看到这样的白月光,便足够了啊。 奔波劳累,还有陈雅诗带来的烦恼,似乎在此刻都烟消云散,令纪梦舟的脸庞也烟消云散,露出从前温柔的笑脸。 “我们把你当做一家人,不是因为你是徐南意,你就是你,是我们的家人,是……我们的二嫂。” 徐南意望着这兄弟二人良久,在他们离开之后,脸上仍然挂着微笑。 这几天来的人很多,她都提出了同样的疑问:如果我不是徐南意,你们会怎样对我? 能让她问出这样问题的人,大部分都有着相同的回答:我看重的是你,不论你是徐南意还是徐北意。 被在乎的感觉,原来是这样…… 身处低谷时,人才能看清楚身边哪些人才是真正的朋友,徐南意想,这次的无妄之灾,或许并不是什么坏事。 这是第五天夜里,徐南意从梦中惊醒。 她梦到,纪如珩在回来的路上,被人追杀…… 七天的时间快到了,或许是她太过紧张了。 徐南意坐了起来,靠在床头,双手环在双膝上,睁大眼睛却也只能看到无边的黑夜。 她忽然想不起来,这已经是第几次,她将全部生的希望都寄托在同一个人身上? 就在这天晚上,纪梦舟和纪东行从刑部大牢出来之后,就进宫去了。 【作者题外话】:哇,我今天还算效率高,感觉还能再写一章! 第222章 午时未到 两人实在无计可施,也怕事情越来越糟,便想一同进宫去求皇上。 当他们进宫之后,才发现事情已经很严重了。 这天白天,君臣商议了一整天,做了一个糟糕的决定。 他们求见,皇上闭门不见任何人,于是,他们从贴身太监那里得到消息。 皇上已经拟好旨,下令要杀掉徐南意!事发突然,纪梦舟和纪东行措手不及。 他们想,碍于纪如珩的存在,皇上总是有所顾忌的,怎么会这样? 事态,总是在大臣的口中越说越邪乎。 皇上最怕民心乱,杀掉一个徐南意,能换回西楚的安宁,划算的呀!至于纪如珩…… 那就在纪如珩回来之前,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天不亮,徐南意就被狱卒的声音吵醒。 “醒醒!” 狱卒粗鲁的打开牢门的锁链,用刀鞘敲打着牢门,迫使徐南意从睡梦中惊醒。 徐南意望着进来的这几个狱卒,他们和前几天点头哈腰的状态完全不同,此刻十分蛮横,看着她的表情甚至是不屑的,轻蔑的。 看到狱卒们的瞬间,徐南意心底似乎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狱卒也只用了一句话,证实了她心底不好的预感。 “皇上已经下令,今日午时,处斩!” 第六天,徐南意手脚带着镣铐,坐上了囚车,被带去刑场。 双手双脚被囚车上的镣铐锁的死死的,插翅难逃。 从刑部大牢出来,道路两旁挤满了围观的百姓,徐南意就是这浩浩荡荡队伍中,被万众瞩目的那个焦点。 看到百姓们鄙夷的目光,甚至是人人畏惧,人人喊打,徐南意忽然觉得很想笑。 这个场景,她幼时似乎在电视剧中看过,不正是还珠格格被押赴刑场的画面吗? 只不过,人家还珠格格还有万民请命,而她徐南意则是……人人巴不得她死! 一路上,徐南意注意到了几个熟悉的人。 那是林闻弦和陈雅诗陈雅竹姐妹,她们三人的脸上,那是扬眉吐气的得意。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她们可以眼睁睁看着这个眼中钉被除掉,痛快至极。 在她们身边,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就像是看前世镜一样,她看到了记忆中的徐南意——阿怜。 阿怜仍旧是那副弱弱的样子,只是终于敢抬头看她了。 是啊,阿怜终于抢到了徐南意这个身份,而她变成了这个异世界的一个怪物。 人群拥挤,声音嘈杂,可是徐南意仍然能听到林闻弦和陈雅诗的声音极具穿透力,传入了她的耳中。 陈雅诗拉着阿怜的手,冲着徐南意得意的笑,说着。 “南意啊,我们终于把你找回来了,以后表姐不会再让人欺负你的!” 林闻弦亦然笑着:“徐大小姐,若是由你来做侯府夫人,我举双手支持!” 徐南意还看到,阿怜眼底那一抹惊艳之色。 那一刻,徐南意并没有觉得屈辱,她只是为阿怜感到悲哀。 阿怜不清楚这些高贵的上等女人们,她们的狠毒和无情,还当她们说的是真的。 无论谁是徐南意,陈雅诗都不会把她当做亲妹妹的。 至于林闻弦,呵呵是啊,她是真心希望阿怜做侯府夫人的。 林闻弦对徐南意万分忌惮,因为她感觉到了,徐南意终将会取代林知意…… 可是阿怜不一样。 阿怜的存在,丝毫不会影响到她妹妹林知意的地位啊。 因为阿怜是个没有威胁的人,是个很好控制的奴才,是一个她随时都可以踢走的垃圾! 徐南意勾起一丝怜悯的笑,挪开目光,不再去看这些可笑的人。 冬风乍起,寒意凛凛,吹得她轻轻颤抖着。 天空灰蒙蒙的,似乎兜着一场大雪,不知什么时候下。 这灰暗的天气,就像暗示着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似的。 徐南意偏头,望向东边,极尽目力似乎想看到什么。 她心底的那一丝生的希望,真的会破灭吗? 到达刑场,狱卒打开囚车,押着她来到了刑场的中心。 百姓将这里围个水泄不通,人人都露出义愤填膺的表情,想杀之而后快。 大家似乎都忘了,城中那济世医馆中有一位女大夫,她曾救过多少垂死的人。 救过人又怎么样?她是个画皮女,一定是个会杀人害人的妖孽啊! 人们,常常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 徐南意站在刑场正中,樱粉色长裙随着寒风猎猎飞舞,如同一只随时要飞离的蝴蝶。 她神色清浅,一副超然世外的表情。 她真美啊。 当她看到,有一个身穿官服的男人踏上监斩台时,眼中还是闪过一抹惊异之色。 纪青烽? 纪青烽面色肃然,公事公办的表情。 他一手拢袖,一手执起监斩令,望向徐南意。 徐南意的唇边,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万万没想到,纪青烽竟是断送她性命的人! “且慢!” 身后有一道急促的声音,打断了纪青烽的动作。 一人踏破寒风,无所畏惧地走上监斩台,拦住了纪青烽。 纪青烽微微拧眉,压着一丝不悦:“二皇兄,这是父皇的旨意……” 纪梦舟的态度从未如此强硬:“东行已经进宫去请示父皇了,等他回来,一切由你。” 这是他们所能做的,最后的挣扎。 纪青烽吸了一口气,有些无语:“皇兄,斩杀二嫂,这不是我决定的事……”他顿住,便不想争执。 不过,纪青烽放下了监斩令,冷声吩咐:“午时未到。” 这便是在告诉众人,现在还不会行刑。 纪梦舟似乎松了一口气,望向徐南意。 不知是不是冬日寒凉,徐南意从纪梦舟的眼睛里看到了难得的温暖。 或许是,她现在太冷了吧。 纪梦舟会极力留住她的命,她不意外。 只是纪青烽呢,他也愿意帮她拖延时间? 【作者题外话】:啊,今天更新了三章,终于有脸跟大家说一声抱歉了……只不过,卡在了关键的地方……嘿嘿,明天期待小侯爷出场耍酷吧! 第223章 行刑 纪梦舟收回目光,看向纪青烽,双手压在桌案上,眉头下压,语气有些沉。 “青烽,你是知道二嫂的,但是今天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徐南意离得远,确实是没有听到纪梦舟这样发问。 若她听到了,必定会说纪梦舟,感情用事。 这样的疑问,实在是有失纪梦舟的风范。 或许连纪梦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会有这样情感失控的时候。 纪青烽强硬地回应道:“皇兄,这个差事是父皇派下来的,无论我们交情如何,律法无情,我又有什么办法?” 为此,两人争辩了几句,最后,纪青烽压低了声音,说道:“皇兄,父皇决定的事情,我不敢违抗,我相信你也是,否则也不会在这里跟我浪费口舌。” “青烽!” “但是皇兄,就算午时过去,我也一定等到东行回来,其他,我无能为力。” 说罢,纪青烽别过脸去,不再跟纪梦舟多做争辩。 纪梦舟偃旗息鼓,他似有悲哀地遥望着徐南意。 他这样胡搅蛮缠,也只是想拖延下时间。 没想到纪青烽这样就答应了。 看样子,纪青烽确实没打算为难他们,在有限的职权范围内,他已经做到了最大宽容。 只是,纪青烽并没有搭救之意了。 他们兄弟二人在那里说话,看起来很是激烈,徐南意也猜到了什么。 无非就是纪梦舟在游说纪青烽,看结果应该是失败了。 此刻,她只有静静等待宣判了。 天边云色灰蒙蒙的,像是发了霉的破棉絮,压得越来越沉。 天气也越发寒冷起来,看热闹的百姓们抱紧了双臂,还是不肯走,坚持要亲眼看着徐南意被处决,才离开。 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瞧,有个人从皇宫那边来了!” 众人四处张望,都集中到了皇宫的方向。 一人一马,从皇宫方向飞奔而来,百姓们分列两侧,让开了一条通路,他骑马径直冲向行刑台跟前,勒住马缰绳。 马蹄高高扬起又落下,徐南意仰头看去,瞧见了纪东行的脸。 寒风吹拂,将原本俊朗无双的纪东行,吹得面色越发冷硬。 纪梦舟急切地望着他:“东行,怎么样?”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纪东行,有期盼,有忌恨。 徐南意笑望着纪东行,仿佛还是看着初见时那个十足傲娇的毛头小子。 可是这个毛头小子已经长大了,成长到可以帮助她了。 然而,徐南意从纪东行的眼里,瞧见了一些细小的情绪。 那是绝望后的无奈。 哦,原来是这样啊。 “东行……”纪梦舟再次唤了一声。 纪东行看向监斩台站着的两位哥哥,似乎是寒风太劲,吹得他眼眶发红。 深远的目光,从未流露过这样哀伤的神色。 来的路上跑得太急,嘴唇都被吹得发干。 他张了张嘴,说道:“父皇说……” 众人屏息,心都提到嗓子眼上。 “斩。” 人群中大部分是欢喜雀跃的,妖孽终于要死了! 那一瞬间,纪梦舟也不知道该什么,只是遥望着徐南意。 纪青烽握紧了拳头,目光晦暗不明。 其实,纪青烽并不想让徐南意死。 从前徐南意帮过他那么多,他想,徐南意或许还可以帮他翻身的,可现在看来,不行了。 纪青烽拿起令牌,手指缩紧,随即高高地扬起。 令牌一下,行刑就要开始。 人群的东侧,在最前面的地方,是孙家父子。 孙华老泪纵横,拍拍孙夜的肩膀。 父子二人对视,孙夜便能看懂孙华眼底的感激。 孙华怕事,不想让孙夜去报仇,那也是因为怕孙夜有个闪失,会让整个孙家都栽进去。 如今看来,他这个义子靠得住。 兴许这后半辈子,孙家就要仰仗着孙夜来光耀门楣了。 孙夜的目光从纪青烽手中的令牌,挪到徐南意身上,深深地注视着。 有时候,杀人并不需要多么复杂的手段。 就像现在这样,抓住一个小小的纰漏,就可以将一个人置于死地。 隔了这么久,终于可以为书羽报仇了! 那样骄傲的孙书羽,就是死在这样的徐南意手中。 孙夜的手指蜷缩着,指节都在泛白,而目光中越发冷凝和无情。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花家兄妹也在,花如是已经扑在花凌玄怀里哭成了泪人。 在不起眼的地方,郑瑜遥遥望着行刑台上镇定的徐南意,眼中闪烁着泪光,满是悔恨和歉疚。 她后悔了,若她再说的明白一些,直接告诉徐南意要小心她父亲郑林和孙夜,那么徐南意是不是就会有所防备,躲过一劫? 她哥哥郑斐曾经要欺辱徐南意,她父亲郑林又要杀徐南意,她想,他们郑家欠徐南意的。 她该如何偿还这些罪孽? “殿下,午时已经过了很久了……”身边的小官凑到纪青烽身边,好意提醒着。 纪青烽的眉头下压,手劲大到快捏碎了令牌。 若是延误了行刑的时间,怪罪下来只能怪他这个监斩官。 徐南意已经成不了气候了,若在这个时候,他还要犹豫不决,只会让他继续失去皇上的信任。 不能再拖了! 令牌往地上投掷,声音很轻,却如同巨石砸在地上,在人们心中发出沉闷的响声。 “斩!” 立刻有两人登上行刑台,押着徐南意,强迫她跪下来,受死。 徐南意冷冷注视着那两个士兵,他们似乎也有些发怵。 无论前世今生,她徐南意又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可监斩官的命令下来了,士兵们只能听从。 其中一个强硬地踢在了她的腿弯,直接让她跪了下来,另一个还在她耳边嗤笑着:“一定要告诉阎罗王,你是侯府夫人,看看他老人家买不买账!” 徐南意被按着跪了下来,疼得她冒泪。 刽子手很快就位,含了一口热酒,喷洒在刀背上。 士兵们松开徐南意,要让刽子手行刑。 两人刚一转身,便听到一个孩童大喝一声:“敢动我二婶,杀了他们!” 大家都在寻找,是哪家孩子这么嚷嚷,却只看到有两个壮实男子冲上来,将那两个士兵直接踹到在地,拳脚相加,招招致命。 【作者题外话】:早上好,下午继续更哈 第224章 不准欺负我二婶 在行刑台放肆,纪青烽身边那个小官当即就炸毛了,厉喝道:“来人,把扰乱法场的这些人抓起来!” 士兵正要去,却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非常轻柔,但是比那小官要有气势得多。 “我们武安侯府的人,除小侯爷之外,还没人敢动过。” 听来人报上了武安侯府的名,小官立刻一个哆嗦,定睛一看,只见一个身穿蓝色小袄的女子快步走来,手里捧着白狐大氅,连怵都不怵纪青烽他们一下,径直登上行刑台。 徐南意望过去,霁月一脸担忧和心疼,向她走来。 却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比霁月跑的快一些,连走带跑的爬上了行刑台,扑向徐南意那里。 壮汉拎着那两个士兵后退几步,跟来人行礼,声音洪亮喊了一声:“宸少爷!” “二婶!” 稚声稚气的声音,却直直击中了徐南意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她瞧着纪清宸强忍着眼泪,来到她面前。 她跪着,小家伙才正好与她视线平齐,看到她受这样的委屈,小家伙的眼泪忍不住掉下来。 “二婶,是谁这么欺负你……”纪清宸声音哽咽,紧握着小拳头。 徐南意抿唇一笑,眼睛深处的暖意令寒冬都回暖不少。 她点了点头,轻声道:“清宸,二婶很想你。” 细碎的呜咽声从纪清宸口中逸出来,此时他不顾其他,冲上去搂住徐南意的脖子,紧紧抱住,像是一只害怕离群的鸟儿。 纪清宸是害怕的,他从小没有父亲,纪如珩的性子又冷漠,冯妙妙的死给他带去很大的伤害,是徐南意,给这个倔强的小孩带来一丝温暖。 刚和徐南意和好,他怎么舍得失去一个这样疼爱他的二婶呢? 毛茸茸的小脑袋在肩窝里蹭着,徐南意双手被缚在身后,只得将身子往前探,和这孩子相互依偎着。 “呵呵呵,小家伙,我脸痒。” 徐南意忽的笑出声来,纪清宸往后退了一步,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看她。 原来是纪清宸的头发丝飘到她脸上,才弄得她痒痒。 纪清宸抬起手背擦擦眼睛,用另一只手蹭了蹭徐南意的脸颊,很轻柔。 霁月赶过来,跪在徐南意的面前,双眼通红,十足的歉疚。 “夫人,奴婢无能……” 时间太短,而且纪如珩不在,霁月头一次感觉到保护人是这么吃力的事情。 徐南意摇了摇头,笑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随即,她看向眼前的纪清宸,更加温柔:“小家伙,你也是。” 纪清宸的眼泪再次涌出来,呜咽着哭出声来,却也只有徐南意才能听得见。 小小的人,还是有自己的骄傲和自尊,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脆弱。 看到纪清宸,连纪青烽也忌惮三分。 他是知道的,这个人小鬼大的家伙也不能得罪,因为纪如珩非常重视。 但是午时已经到了,真的耽误了时间,纪青烽是没办法跟皇上交代这件事的。 于是,纪青烽给手下的小官使了个眼色。 小官立刻会意,他现在也没什么好怕的,因为徐南意已经成不了什么气候,死前得罪一下,也不会怎么样,他反而能因此得到纪青烽的重用。 心下权衡一番,小官停直了腰杆,往前走了两步,横眉竖眼的,特别拿自己当回事。 “来人呐,时辰已到,快清退闲杂人等,行刑!” “是!” 一队士兵声势浩荡地走过来,是要冲着纪清宸他们来的。 纪清宸猛然转脸,看到这些人来势汹汹,小脸立刻板起来。 别的他不清楚,但二叔曾经告诉他,只要遇到对他有威胁、有攻击力的人,就可以先斩后奏! 纪清宸的嗓音稚嫩,却透着几分纪如珩式的威严。 “敢冒犯我和二婶,动手!” 那两个男人点了个头,便踢飞了那两个小兵,直接朝着这一队士兵打过来。 三下五除二,全部撂倒在地。 小官吓着了,也隐约藏着怒意,警告纪清宸。 “宸少爷,下官正在执行公务,午时已到,犯人徐南意一定要……” “你胡说!谁是犯人!”纪清宸立刻大声反驳,瞪着圆鼓鼓的眼睛,双手攥拳,气得不行。 “我不管谁是徐南意,她就是我二婶!我二叔不在,还有我,谁也不准欺负我二婶!” 他拼尽全力吼出声,仿佛要将自己从前未能说出口的话,借着这口气全都说出来。 一个小孩说出来的话原本是没有分量的,但纪清宸的声音很大,周遭瞬间安静下来,连那小官都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候,霁月站出来,冷视全场,格外镇定:“奴婢是武安侯府的人,皇上如何处决,奴婢无权干涉,只是宸少爷身份尊贵,若有人敢伤害他,奴婢是一定不让的,将来小侯爷知道了,不会轻饶了奴婢,也一定不会轻饶了伤宸少爷之人!” 她的意思是,你们要怎么对徐南意,我们管不着,但纪清宸要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徐南意跟前,你们也不能随便动他,把他碰坏了,小侯爷一定会找麻烦! 霁月说的话,让纪青烽等人都打了个寒噤,不知该如何是好。 说完这句话,凉风也灌入了纪清宸的口鼻,他气喘吁吁,就感觉到脑袋缺氧,恍惚间听到徐南意柔声轻唤:“清宸,你过来。” 纪清宸转过身,走向徐南意,来到她面前,看到她温柔的眉眼时,刚才的小霸王瞬间变成了一个可怜兮兮的小娃娃,眨巴着泪眼。 “二婶,对不起,我没用……” 虽然刚才话说的硬气,可纪清宸从小就明白这些官场事理,他隐约能感觉得到,这只能顶得住一时,而徐南意还是难逃一死。 徐南意望着他,素净的脸上没有一丝粉黛,眉眼笑弯起来,像是池塘中一株平静淡泊的清荷。 纪清宸泪眼朦胧,却没注意到,徐南意的目光忽然掠过他的肩头,望向城门的方向。 此时天边飘着零星的雪花,压住了这寒凉的冬风,有大批的人马自城门的方向赶来。 最前方的那个,滚金边黑袍随着飞奔的马儿在半空中猎猎飞舞,隔着这样的距离,她都能感觉到他那种不可违抗的气势和霸气。 他身负满城风雪,向她而来。 徐南意的脑袋略歪,脸上添了几分少女的俏皮神色,笑得灿若桃花。 “小家伙,这次真的是你保护了我。” 若不是纪清宸拖延住了这点时间,或许她,没命等到纪如珩赶来。 第225章 谁敢动我夫人 大批的人马朝法场赶来,马蹄踏地,将地面轻柔的雪花震得跳动,这异样的声音牵动着人们敏感的神经,纷纷循声回头望过去。 威武的棕马在法场围栏跟前高高扬起前蹄,长长的嘶鸣声令人的心尖发颤,这才站定。 金边黑袍掠过半城风雪,犹如霸道凶猛的蛟龙来到人间。 他下马,视那法场围栏如无物一般,长腿跨越过去,径直走向徐南意。 身后跟着的那个军队,全都下马来,整齐排列在法场前,手握长缨枪的架势,仿佛此地就是他们作战的战场,只要主帅一声令下,他们就敢屠杀。 远观那监斩台上的人,神色各异。 纪青烽的瞳孔骤然紧缩,眼中闪过一丝惧意。 纪梦舟和纪东行则是松了一口气,脸上也有了淡淡的笑。 似乎是视线受到了阻隔,他劈手扯掉了脑袋上的金盔,浑不在意地扔在了路上。 就是这样,才露出了他的面庞—— 在拿下金盔的一瞬间,墨发高高飞扬,细雪落在了他那双入鬓的剑眉上。 冷峻的黑眸中是泰山崩于顶也所向披靡的坚定和傲然,高挺的鼻骨之下,那双薄唇轻抿,没有一丝微笑的弧度,更添几分难以接近的凌厉之色。 他的双眸一眨不眨,若是能趴在他近前瞧,便可以瞧见,他眼中全是那个被迫跪在法场都从容浅笑的徐南意。 一缕发丝从额前滑落,刮在徐南意的脸上,痒痒的。 她无奈一笑,轻声道:“清宸,帮我捋一下头发,否则你二叔不知道要嘲笑我有多狼狈呢!” 纪清宸一愣,循着徐南意的视线而回头看过去,喊声十分兴奋,连小脸蛋上挂着的泪珠都震掉了。 “二叔!” 这一声二叔,让所有知情的不知情的看客,都知悉了来人的身份。 纪如珩,他回来了。 小家伙光顾着眼巴巴看二叔,完全没有理会徐南意眼前那一撮乱飘的头发,她只好低下头来,轻轻晃动,试图借着风力让碎发乖乖挂在耳后。 头发没有那么乖乖听话,只是低垂的视线中有一角黑袍在飘动着,似有一双手在帮她捋头发,随即她感觉到了温热的指尖无意中触碰到了她的耳朵。 两相对比,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耳朵有多冰凉。 徐南意的嘴角轻轻上扬,刚摆好微笑的表情抬头时,只听纪如珩熟悉的嗓音在低声责骂着。 “让人绑到刑场来,徐南意,这就是你的本事!” 听到此言,徐南意上扬的唇角,狠狠一抽。 当真是打脸呐! 当真是丢人! 徐南意刚抬起头,纪如珩没用几分力气就将她从地上拽起来。 纪如珩摸到她身后,那双被士兵刚绑上的双手。 像是凭空多了一把匕首,纪如珩轻巧地割断绳子。 被紧勒的手腕忽然被松开,徐南意感觉到了皮肤的痛感,还没等疼几秒,纪如珩已经面对着她,低着头,粗粝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红肿的手腕。 “有药膏和纱布吗?”纪如珩低声问。 看不到纪如珩的神色,徐南意却能想象得到,他此刻看着自己的手腕,会是怎样的专注。 “有。” 鬼使神差一般,徐南意也不怕将自己的秘密暴露出来,手摸进袖子里,假意是从袖中取纱布,实则是直接探入系统中。 她将纱布和药膏递过去,纪如珩抬眸,看了她一眼,再度低下去,专心致志地给她包扎着手腕。 他没有多问,可徐南意却敢笃定,他不相信这纱布是从袖中拿出来的。 不过有什么要紧呢?此刻徐南意并不在乎这个。 徐南意只是想看他,继续专注的模样罢了。 周围有那么多的人,刚才还喧闹不止,此刻见到纪如珩,仿佛都哑巴了一样,安静得能听到雪落的声音。 午时早就过得不着边际了,纪如珩给徐南意包扎着,旁若无人一般。 包扎好之后,纪如珩将徐南意的一双手捧在手中,拇指反复摸着纱布,终于开口了。 “是谁,敢动我夫人?” 他并没有抬头,语气也没有听出半分愤怒,却令闻者不寒而栗。 或许百姓们是不知者无畏,可他们长了眼睛,瞧得见监斩台上的官员已经面如死灰,如同大限将至一般。 雪下得紧密,更显这里空旷无声,似是阴云压顶,令人喘不过气来。 半响,只见纪青烽硬着头皮站出来,说话的声音还算平稳。 “二哥,今天对二嫂行刑也是迫不得已,你知道,父皇认定二嫂不是真正的徐家嫡女……” “她不是……”纪如珩抬头看过去,眼风凌厉,“谁是?” 虽然纪青烽让自己说话尽量平稳,但纪如珩看过来的一瞬间,他不可否认的是,真的有畏惧这种情绪浮上心头。 纪青烽勉强保持镇定,微微颔首示意。 身边的官员会意,抬起颤抖的手,指向人群中阿怜的方向。 “真正的徐家小姐,就是她……” “呵呵……” 清铃铃的笑声,把这个小官吓得腿软,差点跪下,出了一身冷汗之后,这才反应过来,是徐南意发出这样莫名其妙的笑声。 被点到名的阿怜,猛一抬头就与纪如珩的视线在空中有了交汇,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仿佛血液都在此刻凝固。 阿怜只顾着自己害怕,却没注意到身边的人。 见纪如珩看过来,陈雅诗姐妹和林闻弦像是躲避瘟疫一般,急于将自己和这个垃圾撇清关系。 他们各怀心思,却也有相似之处,那就是希望在纪如珩那里落个好印象。 理直气壮的他们,恨不得杀她而后快的人,怎么到这个时候,却吓着了? 一场荒唐啊,徐南意她笑。 纪如珩也只是扫了眼阿怜,完全不把她这几分相像放在眼里,便再度望向了监斩台上的纪青烽,继而扫向场上一众人等。 “又是谁,向皇上进了谗言?” 这一句话,便全然否定了纪青烽。 纪如珩在告诉这天下人,徐南意是无辜的,可误判也不是皇上的错,罪责全在朝中进谗言的奸佞上。 霎时,鸦雀无声,无人敢应。 和往日冷酷无情的行事作风别无二致,纪如珩用一句话就将这场很难化解的闹剧收场了。 【作者题外话】:久违了…… 第226章 我要脸面做什么 清高者常以恃强凌弱为耻,可在这吃人的上京城,唯有强者才能将那些无耻之徒踩在脚下,为自己争取一个公平的机会。 纪如珩的手掌包裹住徐南意的手,拉着她走下法场。 一时间,四周一片死寂,竟然没有一个士兵敢阻拦这样明目张胆的‘劫法场’之举! “二叔,二婶,等我!” 纪清宸抹了一把泪,欢快地倒腾着两条小短腿去追赶,丝毫没有把二叔二婶抛下他这个小电灯泡的事情放在心上。 侯府一家三口远远离去,纪青烽额角青筋隐现,愤怒在心却不敢言。 起初他以为徐南意大势已去,这才落井下石,没想到纪如珩竟然赶回来了,他这算是彻底得罪了纪如珩吧! 他没胆子去拦纪如珩,却也没法向皇上交代,搞不好纪如珩闹起来,皇上还会把责任推到他身上…… 他紧紧捏着拳头,暗暗发出咯咯的响声。 这下,他纪青烽可算尝了一回里外不是人的滋味! 围观的百姓大多扫兴或者不敢对权贵们的事情多言,纷纷散去。 徐南意那道樱色身影远去不见,孙夜这才收回了目光,眼眸中黯然一片,没什么喜怒。 他转身离开的同时,也咽下了一口腥甜的血,那是刚才怒火攻心咬破的。 纪如珩回来了,徐南意的命,再没有这么好取了…… 来这里的,大多是看热闹的,但花家兄妹除外。 “幸好小侯爷及时赶到,不然……”花如是眼眶红红的,破涕为笑。 纪如珩比朝中传言的,回来的日子要早。 侯府夫妇的身影早就看不见,花凌玄依旧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深思了片刻,蓦然一笑,一双丹凤眼透着促狭和智慧。 “她早就料到小侯爷会在今天赶到的,否则她这个女人怎么会让自己身陷险境?徐南意……毕竟是徐南意!” 侯府。 秋秋早就哭了好几个来回,从法场回来之后,红着眼睛笑得合不拢嘴,赶紧准备洗澡水和饭菜。 还有纪如珩,他刚回来,也需要沐浴更衣。 两人分开,徐南意回了房间,秋秋和霁月服侍着来沐浴。 高兴之余,秋秋撇着小嘴,诉说着刚才在刑场上看到的其他人。 “夫人,您没瞧见二小姐和三小姐那是什么嘴脸,您都快没命了,她们这两位亲表姐就拉着那个冒牌货,不知道想有多亲热!” 徐南意合着双眼,不在意地笑道:“表姐,哪里算是亲姐?” 陈家姐弟,永远不会拿她当做自己人。 秋秋一直叽叽喳喳,霁月忽而笑叹:“侯府总算有点人气儿了!” 神清气爽之后,徐南意这才来到正厅。 一桌美味佳肴,都是霁月的悉心安排。 “二婶……” 纪清宸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眼中熠熠生光,那是很明显的欢喜。 徐南意抿起笑容,冲纪清宸点了个头,便看向早就在主位上坐好的纪如珩,这情景,恍然回到了她第一次来正厅用饭的时光。 那时候,冯妙妙还在,纪清宸远没有现在这样喜欢她,还有纪如珩,那时候的纪如珩绝不会这样罔顾一切来救她。 很多人很多事,似乎都在悄无声息地改变。 虽然,她想营救徐文海的事情还没有个头绪,可庆幸的是,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着。 “小侯爷,欢迎回来。” 徐南意嗓音清冽,这才算是正式打招呼,随即坐了下来。 纪如珩注视着她,片刻挪开视线,拿起筷子夹菜,慢条斯理地说着。 “不声不响地偷跑,还敢让光风传口信,让我回来救你,徐南意,你的脸面真大。” 徐南意献殷勤般给救命恩人夹了很多菜,厚着脸皮扬起笑脸,“我要脸面做什么,性命才是最紧要的。” 纪如珩睨了她一眼,不再作声,慢慢吃下她夹来的菜。 原是当初,光风来送匕首之时,徐南意已然感觉到不对劲。 光风离开前,她便嘱咐着,希望边境杂务处理完之后,纪如珩可以比放出的风声要早回来一些,以防上京城有变。 纪如珩是不屑于听老婆的话的,可他却得在乎徐南意说的话,因为这个女人实在是个有用的谋士,对于很多事情,她的意见和预感常常与他不谋而合。 可以说,徐南意是他在上京城中的眼睛。 这么算起来,徐南意从来不是消极等死,她早就在自救了。 没吃几口,徐南意便放下筷子,神色倦怠。 虽然在牢中过得没那么惨,毕竟不如在侯府,折腾了这么几天,徐南意感觉浑身乏累。 “困了,去睡。” 闻声,徐南意抬头看纪如珩,只听他又道:“半个时辰后,进宫。” 是啊是啊,那毕竟是当着全天下的人忤逆了皇上下的圣旨,怎么能不给一个交代呢? 纪如珩没有解释,徐南意便想明白了。 她不再耽误时间,赶紧去睡。 半个时辰一到,徐南意就被霁月柔声催促起来了,要知道纪如珩的时间观念太强,一秒钟都耽误不得。 简单拢了拢头发,徐南意便和纪如珩出门了。 两人走到大门口,纪如珩忽然感觉到衣角被人拽住。 他回头,视线降低,落在了纪清宸身上。 徐南意跟着转身,见纪清宸的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像是憋了火气。 纪清宸拽着纪如珩的衣角,这是他头一次对二叔这样没规矩,却仍旧没有松手,仰着小脸,稚嫩的声音却透着怒意。 “二叔,一定要杀了那些为难二婶的坏人!把他们推到刑场上,千刀万剐!” 这话从纪清宸口中说出来,令府中的下人都为之一颤。 大家最先想到的,并不是将门无犬子这样的恭维之言,而是,这个五岁的小孩怎么会有这样重的戾气,那以后小少爷若是发起火来,他们这些下人会不会随时都掉脑袋啊? 如此一来,大家心中都生出了敬而远之的畏惧。 徐南意矮下身子来,轻轻拍着纪清宸的后背,笑容愈发温柔。 “清宸,你是小孩子,不可以把杀人这样轻易地挂在嘴边,每个人的性命和你一样,都是宝贵的。” 【作者题外话】:明天见,九月见! 第227章 臣护妻心切 说到此处,纪清宸的表情有了一丝松动,眼中那份嗜血之色淡去不少,露出一丝迷茫。 他有点委屈,“二婶,他们害你坐牢……” “那也是我们大人的事,你只管读书写字,永远活在阳光之下……”徐南意歪头抿笑,摸了摸他的脑袋,“况且,我不喜欢成天要打要杀的小孩子。” 纪清宸慌了,不知所措。 徐南意站起身来,使劲揉了揉纪清宸的头,笑着说道:“我们家清宸又不是那种凶巴巴的小孩,清宸会读书写字,会开心大笑,没有一个小孩比我们家清宸更好了。” 纪清宸一愣,心花怒放,眼睛像是小星星一样,眨巴眨巴。 “好好去看书,等我们回来。” 两人出门,上了马车后,纪如珩开口,“你……” 没等纪如珩说出口,徐南意扬起灿烂的笑脸,望向他。 “小侯爷,今天怎么也得杀个人,给我出出气吧。” 纪如珩微微眯眼,盯着她。 徐南意解释道:“我不只是我自己,更代表了武安侯府,全西楚都知道,侯府夫人被押送到刑场,差点杀了头,这样的耻辱,武安侯府怎么能忍得了呢?” 斜睨着徐南意半响,纪如珩缓声道:“言行不一,你就是这样对清宸言传身教的?” 徐南意将手肘靠在车窗边,支着下巴,笑笑:“难不成小侯爷想让小家伙从小就活在血雨腥风之中,长大后都难以丢掉童年的阴影,成为一个嗜血魔头?” 纪如珩出其不意地伸手,捉住了她的下巴,她一时失去了平衡,头朝前栽去,撞在了纪如珩的下巴。 “嘶……” 徐南意听到纪如珩倒吸气的声音,赶忙抬头看。 原来是她额头撞痛了纪如珩的下巴,她瞧着纪如珩的表情像是要杀人似的,赶紧把身子往后缩。 她刚挪了一下,就被纪如珩再次钳住了下巴,动弹不得。 纪如珩盯着她,似有怒火却没有发作。 徐南意眨巴眨巴眼睛,脸上堆着无辜的笑,“小侯爷,我……” 纪如珩猛然亲了一下她的嘴唇,恶狠狠说道:“巧言善辩,强词夺理!” 雪已经停了,宫人早就清扫,当他们抵达时,宫门口干干净净的。 车里太暖和,徐南意一下马车,打了个冷颤。 马车里有霁月准备好的斗篷,她正想回去拿,背后便有斗篷罩了上来。 纪如珩转到她身前,给她系着斗篷,淡声道:“被人陷害,坐牢几日,没用!” 徐南意抬头看他,冷削的眉眼近在眼前,说话时呵气缭绕。 他这样的冷声责备,却还为她系着斗篷, 那样高高在上的纪如珩,忽然有了人间烟火气。 忽有暖意涌上徐南意的心窝,似是春来。 他们走进大殿,才发现皇子和大臣们都在,皇上看到他们夫妇,脸色很不好。 这一中午,他们倒是在家安稳坐着,皇宫为了他们夫妇俩,都快争得炸锅了。 无非也就是,臣子急切开脱,皇上颜面扫地,却找不到人怪罪,这便僵持了一中午,当事人这才姗姗来迟。 拜过之后,纪如珩不言今日之事,先是将边境的公务简单汇报,便不再作声。 皇上心里憋着气,铁青着脸,人人都瞧得出来,他是强压着火气说话的。 “如珩,无论是非,你今日算是……扰乱法场,未免太过分了!” 徐南意一直低着头,不敢笑。 忤逆圣旨,扰乱法场,皇上的语气就这么轻? 果然啊,唯有强者才能在上京占有一席之地,若是一味的隐忍退让,纪如珩这样无兄无父的孤寡皇族,恐怕早就让人蛇食鲸吞了。 纪如珩再拜,口气仍然很淡,“臣护妻心切,不忍见她遭人陷害,行事鲁莽,还请皇上治罪。” 可是,他昂首挺胸,底气十足,不见他有一丝悔过之意。 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把皇上堵得快气死。 口口声声说徐南意是被人陷害,那不就代表,她并没有罪过? 如此一来,他也就不算扰乱法场,这还治什么罪? 皇上长长吐了一口浊气,睨了徐南意一眼,缓缓道:“当时事发突然,在西楚的影响很不好,或许有一些误会的地方,但现在一切都在证明着,那个丫头是真的徐南意,意夫人若想自证清白,需要拿出证据来……” 皇上所言,也属于推卸责任,他要顾全脸面,也不想破坏和纪如珩之间的平衡。 当皇上说话的时候,一个小太监猫着腰进来找纪梦舟,低声汇报着。 纪梦舟立刻露出几分喜色,皇上一说完,便对纪如珩附耳几句。 纪如珩看了纪梦舟一眼,纪梦舟认真地点头后,纪如珩便拱手做拜。 “回禀皇上,臣这里并非没有证据,请那位……徐小姐,和证人上来!” 接着,纪梦舟便打发了那小太监去请人。 阿怜进殿,畏首畏尾的样子,和徐南意是天差地别,大臣们都强压下鄙夷的目光。 孙夜一直站在大臣队列中,神色浅淡。 让阿怜上来又能怎么样呢?所有人都认定徐南意是妖怪,而阿怜才是被残害的正主。 大势已定,他们又能改变什么呢? 直到阿怜进殿,孙夜都稳坐泰山,直到…… 紧随其后的,那是太医院院长,钱太医。 钱太医不光自己上来,还推着一位病愈的大臣。 见来人,皇上微有疑惑:“骆爱卿,你不是卧病不起,怎么……” 来人,正是前不久急病快死掉的户部侍郎,骆文彦。 骆文彦坐在木质的轮椅上,身上盖着毯子。 毕竟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骆文彦脸色苍白,形容瘦削,但去探过病的人都看得出来,现在的骆文彦已经回了气血,变得有精神多了。 正是因为骆文彦快不行了,纪青烽和骆桑榆的大婚才提前这么多,这才牵扯出来真假徐南意一案……怎么,起死回生了? 骆文彦弯了上身,恭敬道:“臣拜见吾皇,谢吾皇厚爱……只是,臣此次病倒,并非是什么突发急症,而是遭逢小人陷害,请皇上为臣做主!” 【作者题外话】:晚上更~~~ 第228章 为自己申辩 皇上轻哦了一声,语气十分平淡,“看来,骆爱卿知道是谁要加害于你了。” 天子高高在上,没有人敢直视他,包括徐南意也不可以。 骆文彦突然出现,一定是要为她洗脱罪名的,她单听皇上的语气便知,皇上并不想让她脱罪。 杀了她徐南意,便是打击了武安侯府,让纪如珩的颜面折损。 皇上一直对纪如珩的功高盖主有所忌惮,放过这个挫他锐气的好机会,自然不悦。 郑林双手拢在袖中,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冷笑一声:“骆大人,你的事和本案没有关联,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办意夫人之事,若你有冤屈,怎么也不该这时候来叨扰皇上。” 随即,郑林向皇上一拜:“皇上,请派人送骆大人回府,好好养病最当紧。” 郑林的三言两语,就要把骆文彦往下赶。 要知道,骆文彦是个老实巴交的文官,更何况郑林比他官大一级,平日里冷嘲热讽惯了,一时间他不知怎么对付,急得连连咳嗽。 “怎么没有关联?骆大人的病是微臣来诊治的,实情是什么,微臣最有资格说话。”钱太医上前一步,横了郑林一眼。 “既然郑大人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妄下断言?”钱太医反过来质问,势要在气势上压倒郑林一头。 若论资历论官阶,钱太医不知道比他郑林高出多少。 郑林眼底冒火,轻蔑地斜了他们一眼,不再多言。 钱太医收敛起强硬的态度,正色道:“启禀皇上,太医院第一次为骆大人会诊时,是微臣疏忽了,着实是误诊……后来微臣放心不下,私下又去探望骆大人,这才诊出,骆大人体内有毒素堆积,这才一病不起。” “毒素?”皇上有些不耐,重复了一遍。 “是,骆大人是中了毒,微臣诊断出之后,猜想会不会是骆大人平日里吃的食物会有相克的,经骆大人许可之后,臣便在骆府查访,从厨娘那里听到一个细节。” 钱太医微微侧身,一双眼睛透着老谋深算的精明,看向煞白着脸的阿怜。 “据厨娘所说,婢女幸儿经常出入厨房,说是为三王妃端茶送水,可厨娘却在不经意间发现,此婢女曾在骆大人的羹汤中动了手脚!” 霎时间,阿怜瞳孔骤缩,又是那副胆小畏惧的模样,吓得直接跪倒在地,低头趴在地上,身子都在颤抖。 她不住地小声否认着,“我没有,我没有……” 看着阿怜,徐南意脑海中将她和原主徐南意重叠在一起,连跪地求饶的姿态都一样。 若不是阿怜这么心虚,徐南意都差点要相信,阿怜是原主死而复生来的呢。 在场,也有老臣说了句公允的话:“钱太医,空口无凭啊。” 钱太医十分恭谨,“那位厨娘愿意做人证,至于物证……骆大人中毒一事,随便再派太医来诊脉,便可知悉,这种毒药难见,若是彻查此事,必能从这婢女身上搜出来!” 阿怜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像是鸵鸟一样,不敢面对世人,以为这样就可以掩耳盗铃,逃避一切。 这样的阿怜真像原主,徐南意看到她……为原主的从前感到悲哀。 但绝不同情,如今被她取而代之,为原主出一口气,若是原主活着,应当庆幸。 这世上总算有一人,能帮原来的徐南意,活得扬眉吐气,风生水起。 又有人说了,“若她真是徐家大小姐,那怎么可能随意被人搜身呢,岂不是玷污了徐小姐的清白?” “那我呢?”徐南意开口了。 徐南意走到阿怜跟前站定,环视众人,面带清雅的浅笑,她什么时候都是这样落落大方。 “在尚未有定论之前,诸位大人就这样联名上书,将我入狱,诸位没有想过,如果我是真的徐南意,算不算污了我的名声?” 事发到现在,这是徐南意头一次站出来,为自己申辩。 她从不做无用功,向来出手,是要一击毙命的。 众人哑口无言。 徐南意坐牢、斩首,从头到尾都是仓促又无力,没有什么铁证,全然是因为坊间盛传的舆论所压。 凭臆测和流言来决定人家的生死,大家自知理亏。 更何况,此时徐南意身后站着的,那可是纪如珩。 徐南意摇头轻笑,俯下身子来,托住阿怜的双臂,声线十分柔和。 “我刚才说了,事情尚未有定论,若你是真的徐家小姐,现在跪在这里,岂不是折辱了你?” 看起来徐南意是轻轻搭了手,实则她知道捏住人体的哪处最痛,就这样强迫着阿怜站了起来。 两人面对面站着,徐南意挺直着脊背,目不斜视,一派大家闺秀的模样,而阿怜却低垂眉眼,含胸驼背,一副做贼心虚的胆怯样子。 单单是这样看,大家都不想相信那阿怜是真的名门闺秀。 “这位小姐,若你心里有苦,尽管对皇上诉说,皇上自会主持公道,不会错怪任何一个人。” 徐南意笑说着,抬手轻轻托起阿怜的下巴。 看似力道不大,却又是硬逼着让阿怜抬头,与自己相视。 阿怜被迫仰头,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睛,是畏怯和恐惧,她急于躲避徐南意那双清亮的能看透人心的眼眸。 徐南意轻笑,缓缓松开手。 “姑娘,方才钱太医所说,你也听到了,他说你给骆大人的饭食里投了毒……” 阿怜眼睫轻颤,一串眼泪跟着下来。 徐南意唇角上扬的弧度更大,满是温柔和怜悯。 “可是我不信你会这样做,你贴身侍奉三王妃,直到王妃出嫁都让你陪着,王妃的眼光绝不会错,你一定是个忠仆,又怎么会去害王妃的亲爹呢?” 阿怜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包括在场众人,都犯迷糊了。 徐南意这是在干什么?为阿怜叫屈? “若此事成立,那你算是背上了投毒杀人的罪名。尽管我想洗刷冤屈,也不想让你身陷囹圄。” 徐南意顿了顿,“这样吧,为了证明你的清白,我来问你一些简单的问题,你只需要如实相告就可以了。” 第229章 甜玉米羹 这下,众人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可唯有孙夜,他都没有发觉自己在双眉紧皱,心中怒火快要冲到嗓子眼,却也无法发作。 他是跟徐南意打过交道的,这个女人最会揣摩人心,若问个几句,阿怜一定会露出马脚的!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如何阻拦? 这样好心肠的徐南意啊,阿怜怎么能拒绝能让自己保命的人呢? 孙夜他们利用了她,此刻将她当做垃圾一样丢弃,她唯有靠自己了。 就算徐南意想套话,可她咬死了不承认,他们又能拿她怎么样? 做好了孤注一掷的准备,阿怜的眼眸中由迷茫变得清明。 众人的目光,齐齐集中在这两人身上。 站得太近,徐南意清楚地看到阿怜神色细微的变化,莞尔一笑,便缓缓说道。 “幸儿姑娘,我暂且这么称呼你吧,平时你会进厨房吗?” 阿怜声音很弱,却是慢条斯理,句句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才敢说出口。 “平日,奴婢会进厨房为三王妃冲泡洛神茶,端一些小点心。” 徐南意点头,“你在骆府为婢,职责所在。那么,你会做饭吗?对于厨房之事,是否精通?” 安静片刻,阿怜道:“养母把奴婢捡回来,虽然家穷,但养母心疼奴婢,从不让奴婢学做饭,三王妃好心收留之后,奴婢都在房中伺候,也不曾做过厨房这些粗活。” 徐南意看着阿怜,那双沉静的眼睛染了温柔的笑,如同黄昏时天边的云霞那般。 她们二人的位置,纪如珩看到的是阿怜的侧脸,却能完整地看到徐南意的正脸。 旁人没有发觉,可纪如珩却捕捉到徐南意眼中闪过的那一抹精明的笑。 她料定阿怜要说自己不会做饭,这样一来,就跟那些致命的羹汤撇清关系了。 这个女人,她已经胜券在握。 “看来,幸儿姑娘果真人如其名,一直是好命,很幸运。” 徐南意笑笑,认同地点头,继续道:“在骆府那么久,姑娘应该也知道,骆大人常喜欢喝的羹汤吧?” 又是一阵沉思,阿怜断断续续道:“知道……有百味羹,杂彩羹,群鲜羹,西湖牛肉羹……还有……” 说了有七八种。 徐南意看了钱太医和骆文彦一眼,笑得有些奇怪:“我从前为骆小姐治眼疾,听她聊过,骆大人嗜甜,最喜甜玉米羹,几乎隔一天就会在饭桌上出现,骆大人,是这样吗?” 骆文彦点头。 徐南意的视线拉回来,落在阿怜身上,好心提醒道:“姑娘是不是太过紧张,忘记了?” 登时,阿怜面色灰白,脸部僵硬得快要抽搐了似的,她点头,“是……是奴婢……紧张了……” “没事的,我也只是闲聊,姑娘不用怕。”徐南意宽慰着,想了想,又问:“我平时吃羹汤很少,还真不知道这甜玉米羹怎么做,姑娘可否告诉我,这羹是用什么做的?” “奴婢……奴婢不会……做饭……” 阿怜那副哭笑不得的模样,滑稽,又可怜。 徐南意点头,澄澈的眼睛显得通情达理,“这我知道,可姑娘你平时都在三王妃近前伺候着,骆大人他们吃饭时,你肯定也会布菜,一道羹汤而已,瞧一眼就知道里面有什么了,姑娘好好想想。” 这么说,也对啊。 看到,也不代表会做。 如果说不知道,压根没看到,才像是撒谎吧。 悬在嗓子眼的心,再度放下去,阿怜的神色平缓了不少,这才道:“甜玉米羹,有玉米粒……小米……赤豆……百合……奴婢能认得的,就是这些了,许是有其他调味的食材,奴婢……不知。” “嗯,听起来就很美味啊。” 徐南意点评着,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咦了一声:“我略懂医术,知道食物相克之理,会不会是姑娘你错把枸杞当赤豆放进去了,枸杞和百合是相克的,会立刻让人肠如刀绞。” “我没有!” 阿怜矢口否认,说出话时才察觉自己太过激动,她压着情绪,声音更弱了些。 “厨房里熬制羹汤的灶台周围,从没有搁置过枸杞,奴婢……又怎么会错放呢……” 阿怜垂着脑袋,却听到徐南意轻笑了一声。 “这么说来,姑娘去过灶台边,熬制甜玉米羹了?” 闻言,阿怜如被惊雷劈中一般,猛然抬头,瞧见徐南意那气定神闲的模样,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更慌了。 “不,不,奴婢……没有去过……” 徐南意疑惑:“你没有去过,又怎么知道知道的这样详细,你不是从未做过厨房之事吗?” 方才她说过,去厨房只泡茶和拿点心,现在岂不是推翻了自己说的话? 是刚才太心急了,怎么会顺着徐南意的话说呢…… 徐南意静静地看着阿怜,给足了她反应和思考的时间。 阿怜吞咽了一下口水,发现自己口干舌燥,连嘴唇都起皮了。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干哑,“奴婢……想起一件事,有一天……奴婢正好……正巧在泡茶,那是午后,是厨房下人换班的时候,厨娘有事出去了,厨房没人,可给老爷熬的羹汤快要溢出来了……奴婢,奴婢就去近前,用勺子搅了搅……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 “哦……我就觉得,必定是事出有因。”徐南意恍然地笑着,一副完全相信的表情。 可其他人,脸上早就写满了不相信三个大字。 大家在官场混迹多年,都是人精,谁能听不出来阿怜前言不搭后语,徐南意只是跟她闲聊,就露出这么多破绽。 徐南意在阿怜面前踱了几步,阿怜出了一身冷汗,里衣湿透,心里更加纠结,在想接下来徐南意会怎么问,她要怎么答…… “我也只是闲话家常,再想不出什么好问姑娘的了,我还是相信姑娘是清白的。” 一时间,阿怜凝望着徐南意,心中松了好大一口气。 徐南意停下脚步,笑望着阿怜,“我的信任也只是空话一句,这样吧,我知道钱太医那里研制了真心丸,若姑娘吃下去,我和钱太医拼死也要保姑娘一命。” 众人好奇,瞧着钱太医走近,打开手中早已准备好的小方盒。 当阿怜看到盒子里那一粒粒像红豆似的所谓‘真心丸’时,吓得魂儿都散了。 第230章 赐死 这哪里是什么真心丸,这分明是,分明是…… 徐南意将盒子递到阿怜面前,笑道:“姑娘,吃吧。” 阿怜抖若筛糠,噗通跪到地上。 这是她给骆文彦下的毒药,她明明处理的很干净,怎么会被他们知道呢? 吃下去,活不了。 不吃,便是下毒杀人的死罪。 徐南意哪里是给她留活路,这不是在把她处处往死路上逼吗? 不知所措之时,阿怜听到徐南意的声音十分慵懒,却是字字锥心。 “不想吃真心丸,就要说真话,能救你的人,只有你自己。” 下一瞬,阿怜痛哭开口:“奴婢无意害人,奴婢本是青楼的婢女,孙侍郎和陈小姐见奴婢有几分像意夫人,这才将奴婢带出青楼来害人的!意夫人,求您留奴婢一条贱命……” 阿怜的心已经慌乱无比,被徐南意这样炸了几句,更加六神无主,说了实话。 钱太医冷笑,向皇上拱手:“回禀皇上,这下就有关系了。这个婢女受人指使,给骆大人下毒,才有了三殿下和三王妃的大婚,大婚当天,这婢女在众人面前亮相,引起大家疑心,如此一来便可陷害意夫人,让意夫人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 对上了,全都对上了。 众人恍然顿悟,低呼这幕后主使心思缜密,将这些看起来毫不相干的人和事全都串联了起来,就成了可害人性命的利剑。 姓孙的侍郎,朝中只有一位。 众人讶异地看向孙夜,都是一副没想到的表情。 皇上问道:“是这样吗?孙侍郎……” 孙夜站出来,面色从容,笑容儒雅有礼。 “回禀皇上,这婢女所言,纯属无稽之谈。” “孙大人!”阿怜大有鱼死网破的架势,扬着泪流满面的脸,望着孙夜,“是你将奴婢从青楼带出来的,还让陈小姐教习奴婢,如何模仿意夫人从前的状态,伪造身世,装失忆,给奴婢那包谋害骆大人性命的毒药,不都是孙大人指使奴婢的吗?” 真叫人匪夷所思,若这个婢女说的都是真的,那孙夜的心思也太重了,大家如是猜测着。 众人盯着孙夜,等着看他如何应对。 谁也没想到,这样一盆脏水泼上来,就算是清白的人也要吓得抖一抖,可孙夜却眉头都不皱一下,静静地听阿怜指控完之后,淡笑道。 “当这婢女指认我时,恐怕大家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家妹书羽和意夫人之间的过节,为了自证清白,我只能说句实话了。我是孙府的养子,幼时便被义父送到帝师那里游学,多年未曾归家,我感念义父的养育之恩,但说句实话,我和书羽并非同胞,也没有一起长大的情谊,谈不上会为妹妹报仇。” “意夫人和小侯爷,我是万万不敢得罪的,义父也曾嘱咐我,过去的误会不要放在心上。我有幸和意夫人一起共事过,深知夫人有志有谋,不输男儿,对夫人仰慕已久……” 孙夜面向皇上,微微颔首,显得更加谦卑有礼:“请恕臣说一句肺腑之言,臣初入仕途,正是起步的阶段,怎么会去招惹这些是非?这婢女言语颠倒,难保她不是受人指使,扳倒意夫人不成,又来陷害旁人,请皇上圣断!” 有理有据,合情合理。 害人杀人总要有个动机,可孙夜这番话证实了,他并没有杀人动机。 孙夜说的对啊,他只是孙府的养子,前途当紧,怎么可能因为一个死掉的义妹,就去跟武安侯府杠上? 那不是蚍蜉撼大树吗? 想一想,似乎是这么回事,大家心中的天平,逐渐朝孙夜倾斜。 皇上沉吟片刻,尚未作出定论时,只见兵部尚书孙华重重跪下,气愤不已。“皇上,这婢女必定是难以脱身,栽赃陷害啊!孙家三代效忠吾皇,从不做奸恶之事,更何况侯府也属皇族,老臣和犬子尊敬还来不及,又怎敢谋害?” 只见孙华嘴角下弯,老泪纵横,泣涕涟涟,“皇上,老臣膝下唯有独女,书羽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只是老臣和夫人痛失爱女,难道如今,又要任由奸人陷害,让老臣继续失去疼爱的义子吗?皇上,求您给老臣一个公断!” 徐南意听得明白,孙华说的是理,更多的却是情。 孙华先摆出他孙家世代忠良的话,不论孙夜是否有过失,他只说自己人老受不得打击,不能再失去孙夜这个义子。 他不敢威逼皇上,却是在用忠君爱国的情来做束缚。 若皇上不答应不同情,那岂不是要伤了朝中忠臣的心? 大殿安静片刻,皇上缓声开口,透着威势和严厉。 “此女冒充陷害意夫人在前,如今又嫁祸于人,罪不可恕!拉下去,择日处斩,以儆效尤!” 阿怜顿时昏死过去,被人拖了下去。 孙夜搀着孙华,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皇上都拍板了,便是再无人敢质疑了,可是…… 当大家都收敛神色,准备山呼万岁英明时,低沉的嗓音响起。 “皇上,那臣的夫人,又当如何?” 众人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纷纷看向纪如珩。 敢这样当场质问皇上的,怕是只有小侯爷一人了吧。 皇上要维护孙家,纪如珩不管。 皇上将所有的罪责全都推到阿怜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婢女身上,不论那背后推波助澜的人罪过也就罢了。 可直到现在,皇上没有一次提到过徐南意,提到过她受过的那些冤枉和委屈。 他武安侯府的人,就可以这样轻易被人欺负吗?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皇上拢拳放在唇边,轻咳几声,颜色稍缓。 “这次,意夫人蒙受不白之冤,当真是委屈了。” 这是被纪如珩逼着,做了个台阶啊。 徐南意诚惶诚恐,福身一拜:“臣妇谢皇上体恤。” “赏黄金千两,二品以下官员见意夫人者,以跪拜礼相迎,并赐……出入六部之权,意夫人才智多谋,多给他们指点指点,算是帮朕的忙了,如何?” 让徐南意自由出入六部,还能对六部的官员指手画脚,当朝恐怕只有她这个女人才有这样的殊荣。 第231章 千里救妻的情谊 皇上看得出来,刚才纪如珩很不满,势必让做出什么来平息他的怒火。 单纯的金钱赏赐,纪如珩是不会放在眼里的,能让他抬一眼的,怕是只有权力了。 权力给到徐南意手上,和给纪如珩没什么两样。 与其让纪如珩自己夺权,不如他来赏赐,这样还能稳住纪如珩。 皇上权衡一番,这才做出这个决定。 徐南意看了纪如珩一眼,见他做出鞠躬拜谢的姿势,便知他算是勉强满意这样的裁断了,便与他一同拜下去。 “谢吾皇恩典!” 事情算是处理完,刚才慷慨激昂的钱太医垮下身子,拿出帕子擦了擦头上的汗。 他只是个治病救人的大夫,从未做过这样兵行险招的事啊,这可……真是托徐南意的福! 钱太医回想起几天前,就在徐南意刚进大牢时,纪梦舟来找他了。 纪梦舟说:“钱太医,我二嫂很难脱罪,我去探望过她,她说她怀疑骆大人的病有古怪,烦请您私下去瞧瞧,不要张扬。” 不光如此,纪梦舟还把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交给他,并教他使用的方法。 因为徐南意说,这些可以查出来,骆文彦到底是怎么回事。 钱太医不懂,但他很相信徐南意的医术,便照做了。 钱太医取了骆文彦的血样、尿液等,再交给纪梦舟送去牢里。 一天之后,纪梦舟便从牢里拿了一些液体,教钱太医如何给骆文彦输液,配以服用一些药物。 牢里牢外,里应外合,就是这样才把骆文彦从鬼门关拽了回来。 钱太医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徐南意从没见过病重了的骆文彦,是如何得知他是中毒? 况且,她身在牢中,又是怎么会想到,骆文彦的病会和陷害她一事有关系的? 而且,徐南意给他的那些液体真神奇,比他的汤药管用百倍。 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钱太医对徐南意的崇拜更加盲目了! …… 冬日的傍晚,天地上下一白,依旧通透明亮。 出宫的甬道很长,这会儿连宫人也少了,周围安安静静的,侯府夫妇便慢步往宫门走去。 又下雪了,细雪纷纷。 踩在薄薄的雪上,缓慢而有节奏,很容易让人陷入自己的世界。 徐南意一边走着,一边回想着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 最初,她没有任何证据,就算反抗申辩也只是苍白无力,便顺着这幕后凶手之意,进了大牢。 在牢中,她将许多细节都捡起来,抽丝剥茧地分析。 在牢狱里,那样静谧而漫长的时光里,足以让她静下心来想个明白。 于是她回忆起,事情的突变便是从骆文彦重病开始的。 因为骆文彦病了,孝顺的骆桑榆和纪青烽冒着大不韪,去求皇上提前大婚。 大婚因此提前,纪青烽落了好名声,看起来也有嫌疑。 只是,纪青烽是想让这场大婚圆满落幕的,他怎么会希望有人破坏呢? 如此看来,幕后凶手不是纪青烽。 至于是谁,徐南意尚且猜不出来,但目前能抓住的线索,便是骆文彦。 骆文彦病重,牵扯出骆府的婢女幸儿……多么的巧合! 徐南意做出了大胆假设,认为阿怜就是导致骆文彦病重的罪魁祸首。 那么,第一步要做的便是为骆文彦诊治,确认到底是病是毒,是否与阿怜有关。 直接和钱太医交涉,未免打草惊蛇,徐南意便让纪梦舟做了这个中间人。 由纪梦舟来传递需要检验的小样,她拿回系统中检测,确认是毒之后,再配置液体,让纪梦舟把治病的液体全都交给钱太医去操作。 至于那位提供线索的厨娘,则是纪梦舟去骆府暗中调查的,这才查出了蛛丝马迹,便由钱太医之口说出来。 这样一来,徐南意便确定了阿怜是故意陷害。 只不过她也看得出来,阿怜只是个傀儡,真正要下毒手的另有其人,只待今天,由阿怜亲自供认。 阿怜不笨,只是没什么见识。 在高官权贵和皇上的面前,阿怜早就吓坏了,徐南意只要随便试探几句,便能让阿怜露出马脚。 果不其然,孙夜。 孙夜将孙书羽的死那样轻描淡写,大家也都认为,孙夜并无报复之心。 可徐南意却不这样认为,她看出孙夜是个极富智慧和狠心的人。 把真正的仇恨拿到光天化日之下来晒,仿佛真的不在乎,不光是这一次可以逃脱,以后大家也不会往孙书羽之死上面联想。 剑走偏锋,而孙夜赌赢了。 实际上,孙夜今天能躲过一劫,更大的原因是孙华。 孙华几乎拉下老脸来作保,孙夜的话才更像真的。 皇上都要袒护孙家,看来这一时间是很难动得了孙夜。 想报这一箭之仇,看来需要费一番功夫了。 徐南意轻轻吐了口气,脑海中又回响起阿怜说的话。 “……孙大人和陈小姐……” 陈小姐?哪家的陈小姐? 那么了解她过往的陈小姐,应当只有她那三位好表姐了吧,不过究竟是哪个呢? 看来,在阿怜死之前,她得赶紧去牢里问问…… “还不算太蠢。” 纪如珩突然开口,打断了徐南意的思绪。 徐南意刚从沉思中回神,仍是一脸茫然,“嗯?” 纪如珩睨了她一眼,补充道:“还知道自救,不算蠢得过分。” “呵呵呵……” 徐南意抬手掩唇,笑出声来。 纪如珩微微皱眉,却见徐南意放下手,歪头看他,美丽的脸庞挂着乖巧的笑容。 “我再聪明,也比不过夫君千里救妻的情谊啊!此番大恩,南意如何还得清啊!” 这次他是真的在救她,没有把她放着不管。 那么,之前他强讨林知意的匕首那件事,便算了,抵平了! 乖巧……徐南意的乖巧就是谄媚了! 他们这才走出宫门,雪骤然紧密起来,没一会儿,地上便有雪堆积起来。 宫门这一处的地砖,是光滑的大理石铺设而成的,现在又下了雪,更滑了。 徐南意一路说笑逗趣,没注意走到了这里,脚下一滑,她猝不及防。 “啊!” 【作者题外话】:我改过自新了,却没有见到小可爱们的留言了,是不是都走了……哭哭,能不能举个手哇~ 第232章 三人一狗 然而,她下意识地去抓身边的纪如珩,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 纪如珩也反应很快,伸出长臂,揽住徐南意的腰肢,让她站稳。 “呼……” 徐南意长长吐了一口气,有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幸好有小侯爷。” 宫门口还有侍卫,两人贴得这么近,似乎不太成体统。 纪如珩放开了她,她笑笑,继续往前走。 可是……她感觉到冰凉的手似乎被温暖包裹,这才低头看。 纪如珩牵着她的右手,正目不斜视往前走着。 似乎,就是刚才松开她腰的那一刻,纪如珩顺势牵上了她的手,似乎十分自然。 徐南意抬头,唇角漾开了弧度,望向他们回家的路。 雪花飘然而至,天寒地冻。 手心的温度像是源源不断的力量,恍然间让她看到前路有光,不惧前行。 仅仅是腊月,她怎么就嗅到了春风的香味呢? 刚才,当他们走到门口时,其实身后不远处有两个人从转角处走出来,瞧见他们本来是要开心地追上来的。 但是,在纪如珩自然地牵上徐南意的手的瞬间,他们便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准确的说,开心兴奋的是纪梦舟,打消打招呼的念头的也是纪梦舟。 纪东行为人向来冷淡,情绪并没有太大起伏变化。 望着侯府夫妇走远,纪梦舟的唇角这才轻轻上扬。 在场没有外人,是纪东行这个弟弟,纪梦舟也没有多加掩饰,扯出一抹苦笑。 “走吧。” 纪梦舟抿了抿唇,肩膀垮了垮,不如刚才那么兴高采烈。 其实,徐南意能洗脱罪名,纪梦舟比自己得到封赏还要高兴,可看到刚才那一幕,他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他们是夫妻,做什么都正常,皇兄有什么好失意的。”纪东行冷不丁地讥讽着,说话毫不客气。 到现在为止,纪东行的确是不近什么女色,但不代表他看不出来纪梦舟的心,尤其是在纪梦舟对他毫不设防的情况之下。 纪梦舟抬眼望着纪东行,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什么都没有说,便往前走着。 纪东行无语地摇摇头,跟了上去。 “对了,皇兄,事情还没完。” 纪梦舟看了他一眼,“什么没有完?” 方才纪东行只是冷嘲热讽的表情,现在变得非常凶狠,声音压低了说道:“那个骚扰你很久的陈雅诗,你当真不讨厌吗?” 听到陈雅诗的名字,纪梦舟都觉得头疼,“是很烦……” “这个女人不光骚扰你,这次还落井下石,难道就这样轻易放过她了吗?” “这……” “你能忍,我忍不了,有些人绝对不能轻饶!” 撂下这句狠话,纪东行步子稍快,越过纪梦舟径直走出宫门。 隔着簌簌雪花瞧纪东行的背影,纪梦舟陷入了深思。 这个四弟从来性情冷僻,却也没有什么太过分的举动,可他刚才的怒不像是玩笑。 若是讨厌痛恨陈雅诗,纪梦舟才应该是头一个,接下来是徐南意,这跟纪东行有什么关系呢? 是了,徐南意给纪东行医好腿疾,等于给他重获新生的机会,或许纪东行心存感激。 但纪东行不善表达情感,平日里瞧着对徐南意没什么好脸色,但行事处处也照顾着,这次应当是想为徐南意出一口气吧。 纪梦舟有一个大胆的猜想,难不成,纪东行也喜欢徐南意? 不对啊,如果真的喜欢,那刚才纪东行就不会嘲讽他了。 不是喜欢,又是为什么这样倾力相帮呢? 纪梦舟忽然发觉,他从没有看透过纪东行的心思…… …… 东延边境的事务处理完之后,纪如珩回到上京,又像从前一样闲散。 恰好到了冬天,纪如珩大部分时间也只是呆在府里。 在武安侯府,纪如珩大多时间也是和徐南意待在一起,两人窝在温暖的屋里里,品茶,取暖,发呆。 不,应当是三个人。 正确的来说,应该是三人一狗。 窗边,纪如珩斜倚在暖榻上,一手执着清茶,一身素衣长衫,像是个俊雅的书生。 另一侧,徐南意以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捧着一杯温茶,微微笑眯了眼,望向火炉那边。 纪清宸这家伙,每天像是上班打卡似的,纪如珩一来东院,他后脚也来了。 说是今天的功课做完了,他一人呆着无聊,就带着他的爱犬六六一起来东院取暖。 每次,纪如珩看到纪清宸,都黑着一张脸。 熊孩子一来,想做点什么坏事都难好吗? 纪如珩的臭脸,徐南意假装看不见。 纪清宸搬着小板凳坐在炉火边,还在开心地逗着小狗。 “来,六六,握握手。” 纪清宸把小狗调教地很好,看的徐南意连声发笑。 这个小人精,时不时抬头看看他们,瞧见徐南意开心,便逗小狗逗得更卖力,至于纪如珩他就不看了,因为他感觉这个二叔天生不会笑。 早在一个时辰之前,霁月就把土豆放进炉灰里了。 纪清宸问了好几次,徐南意这才说熟了,他便兴奋地用钩子扒出土豆。 “小心,别把手烫了!”徐南意叮嘱着。 因为纪清宸一开始就说,他来负责烤土豆,还好霁月细心,早就准备好厚厚的手套放在旁边。 纪清宸有模有样地带上厚手套,手捧着烤好的土豆,小心翼翼地走到窗边,将土豆放在桌上,笑呵呵道:“二叔,二婶,你们尝尝我烤的土豆好不好吃。” “好啊。”徐南意答应着,去拿土豆时,手指被烫了一下,嘶了一声,无奈笑道:“我还嘱咐你小心呢,没想到却是自己被烫了。” 纪如珩将徐南意要拿的土豆拣起来,慢条斯理地剥着,一边抬眼看了纪清宸一下。 “这是霁月烤的。” “……”纪清宸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蔫了。 当真是亲二叔,说话一定要这么毒吗? 徐南意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你知道把好吃的跟我们分享,就值得表扬。” 纪如珩将土豆剥开,分成两半,这时候也差不多凉了,便分给徐南意和纪清宸。 这两人吃的都很满足,一连吃了两三个。 纪如珩剥,他们吃。 【作者题外话】:晚安 第233章 禁欲系花美男的诱惑 土豆全吃完了,纪清宸抹抹嘴,十分心满意足,刚抬头看向徐南意,似乎有话说的时候…… “吃完了,去做功课。” 纪清宸转向纪如珩,呆呆道:“二叔,我做完了。” “再做一遍。” “……”不讲理,不讲理! 纪清宸牵着六六离开,一孩一狗的背影都透着委屈。 房间里安静下来,纪如珩一边用帕子擦手,视线落在了徐南意身上。 徐南意抬眸之时,脸上便堆满了笑容,重新冲泡了一壶茶水,斟满后端给纪如珩。 “土豆本是平凡之物,小侯爷亲自剥过,我感觉口感更加顺滑,入口即化呢。” 她把一个土豆夸上了天。 徐南意两手捧茶,递在纪如珩的眼前,一脸讨好的表情。 然而,纪如珩只盯着她,没有接。 “小侯爷?” “过来。” 纪如珩身子一拧,坐正起来,以眼神示意她走到跟前来。 这是要拿架子,去他跟前请安递茶? 好好好,你是大佬听你的。 徐南意站起来,端着茶走到纪如珩面前,双腿微弯,正要行礼时,垂下的视线只见他长臂伸到自己的腰后,一拉。 “啊!”徐南意低呼一声,端着茶的手加大了力气,生怕洒出去。 一眨眼间,徐南意端着茶,被迫转了个身,稳稳地坐在了纪如珩的腿上。 茶水差点泼出去,是纪如珩及时托住了她的手腕。 徐南意呆了一秒,这才没好气地笑了一声,看向纪如珩。 一时间,她竟然忘记收敛自己的情绪了。 然而,纪如珩也并没有发怒之意,两手环在她的腰间,轻轻捏了一把,淡道:“不是让我喝茶吗?” 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近到徐南意可以感受到纪如珩的呼吸,似乎空气都升温了。 话是这么说,可他并没有腾出来一只手接茶,难不成? 徐南意怎么会不明白?她犹自失笑,随即继续那副温柔的表情,一手端起茶杯,另一手用小勺舀了一口。 “小侯爷,请喝茶。” 她喂到了纪如珩的唇边。 纪如珩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顺从地喝下去。 一口茶,纪如珩却喝得很慢,喉结缓缓滚动,咽下去,双唇沾上了茶水,水水亮亮的,处处都显得性感。 或许,好看的男人连流口水都勾人吧,徐南意心中叹道。 她笑了笑,正要撤手时,却被纪如珩猛然往前拉了一下,贴得更近了些,她一时间愣住。 下一瞬,便见纪如珩微微低头,舔上了她的……食指。 舌尖在他的食指尖转了一圈,带起了一阵酥酥麻麻的电流,这才瞧见纪如珩缓缓抬眼,面色正经道。 “茶水流到你手指上了。” 望着纪如珩那张颠倒众生的禁欲脸,徐南意竟然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微微滞住,脑海中放空。 她顺手将茶杯搁在桌上,捧着纪如珩的脸亲了下去。 禁欲系花美男的色诱,扛不住啊,扛不住! 就当她色胆包天吧! 才刚碰上纪如珩的嘴唇,便被他翻身压了上来…… 上钩了。 徐南意啊,你到底还是败给了纪如珩! 阿怜就要被处死了,临死之前,徐南意还去了趟牢里。 阿怜说了实话,那位陈小姐就是陈雅诗。 见到徐南意,阿怜并没有什么恨意,反而说了很多心里话。 “我本以为,他们带我出青楼是解脱,没想到却是走向死亡,我连苟且活着的机会都没有了。意夫人,我不恨你,我只恨自己痴心妄想,还指望着那些权贵们能真的拉我出泥沼。” 阿怜这人想得很清楚,临死前,或许只有徐南意才肯来看她了,尽管徐南意有自己的目的。 行刑前一晚,徐南意派人送了一桌好酒好菜给阿怜,做个饱死鬼。 还有一身上好的衣裳,让阿怜好好地上路。 被人利用,也是可怜人。 这事情算是告一段落,没人敢轻举妄动,上京城恢复了表面的宁静。 武安侯府的一家三口,感情变得非常好,经常同进同出。 对了,三人一狗。 他们常常在大街上露面,任谁见了都想惊呼。 这还是那个冷面无情的小侯爷吗? 竟然还会牵女人的手? 还会笑? 一场大雪过后,侯府的雪还没有清扫,白莹莹的甚是好看。 大清早,纪清宸刚睡醒,推门一看满地的积雪,兴奋地不行。 “二叔,二婶,我们堆雪人吧!” 小侯爷是什么身份,怎么会跟一个小屁孩堆雪人? 于是,纪清宸便和他平易近人的二婶一起在府门口堆了个雪人,正好挡在石狮子前,做个小门神。 霁月和秋秋也帮忙,主仆四人堆雪人堆得开心。 而府门口的角落处,停放着侯府的马车,纪如珩就在马车边坐着,冷冷淡淡地看着她们做堆雪人这种无意义的事。 光风就站在马车边,像是一根电线杆子,可他眼中分明写满了羡慕,然后哀怨地看了眼纪如珩,默默叹口气。 奈何小侯爷傲娇,他这个忠实的部下当然要陪小侯爷一起傲娇了! 雪人堆好之后,徐南意眼珠一转,笑眯眯道:“现在回去太早了,不如……” 不知徐南意何时捏好的雪球,话音还未落,便全都砸在她们三人身上,笑着躲开。 秋秋是个贪玩的性子,都顾不上拍掉身上的雪,赶紧团了两个雪球,塞给纪清宸一个,兴奋得喊道:“宸少爷,快追夫人啊!” 主仆几人你追我躲,笑声喊声乱作一团,给这个寒冷的冬日清晨,添了一丝鲜活的生气。 最后,光风实在是耐不住寂寞,从纪如珩那里得了默许,兴冲冲地加入了打雪仗的队伍。 独留纪如珩一人,默默傲娇…… “光风刚才打到我了,快去给二婶报仇!” 徐南意跑累了,将准备好的两个雪球塞给纪清宸,将焦点转移到光风那里。 纪清宸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狠狠点头,“二婶,你放心吧!” 说罢,纪清宸就像一阵风一样跑开了。 纪清宸人不大,刚跑开,就喊着秋秋和霁月跟自己统一战线,去围剿光风,小孩指挥大人这一幕,看的徐南意直发笑。 跑得太多,徐南意抚着狂跳不止的心,转身朝马车走去。 第234章 求二嫂原谅 走到马车边,气息也调匀了,徐南意单手搭在马车边,笑眯眯道:“小侯爷,外面怪冷的,不如您先回府候着?” 纪如珩单膝曲着,一手搭在膝上,右手一把搂过徐南意,狠狠地吻了一下。 徐南意忙推开她,回头看了一眼,瞧见纪清宸他们正玩得起劲,根本无暇看这里,这才转过头来,没好气地笑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纪如珩微微眯眼,低哑的嗓音十足性感:“亲自己夫人,犯法?” “小侯爷就是法,就是理,谁敢说个不呢?”徐南意笑吟吟的打趣。 大冬天的在外面玩这么久,徐南意的脸更加白里透红,再加上刚才,她的面色愈发绯红,诱人得很。 纪如珩感觉到体内似乎有一股火在流窜,却又做不得什么,但眸中的颜色柔和不少,却掐了一把她柔软的腰肢,恶狠狠道。 “再敢无视我,你试试!” 这么记仇! 马车在府门口的角落,他们俩也并没有再关注纪清宸他们打雪仗了。 两人正笑着,忽然听到秋秋一声尖叫,大喊了一声:“三殿下!” 徐南意猛然回头,只见他们都停下了,表情都很吃惊。 纪清宸和纪青烽站在一条直线上,两人之间相隔二三十步远,只不过,两人状态是最怪的。 纪清宸拿着一个雪球,右手刚落下,当他瞧见前方是纪青烽时,也愣住了,不过很快,小脸便皱了起来,凶狠的样子。 而纪青烽的脸,被一个雪球正正砸中,此刻狼狈不堪。 侯府这里打雪仗太热闹,很多路人闲得无聊,都站在不远处瞧,没想到还真等到个大热闹。 秋秋吃惊地捂着嘴,霁月给她递了个眼色,她赶紧跑过去,给纪青烽递了个帕子。 霁月连忙圆场:“三殿下息怒,宸少爷不是有意的,是奴婢们没有看好周围情况,才错伤了殿下。” 周围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而纪清宸也不在第一时间来道歉,纪青烽感觉到很难堪。 可偏偏纪青烽不敢拿纪清宸怎么样。 纪青烽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随即浅笑接过帕子,慢慢擦掉脸上的雪,“没事。” “三殿下来了,唉,小孩子贪玩,清宸,快来给你三叔道歉。” 徐南意走过来,先是惊讶,又回头去招呼纪清宸过来。 纪清宸听了徐南意的话,走到她的身边,扬起小脸,却是冷冰冰的盯着纪青烽,没有说一句话。 纪清宸仅仅有五岁,但爱憎分明,记性超好。 他还记得,那天下令处决徐南意的人,就是这个三叔纪青烽! 他的确不知道纪青烽有什么为难之处,可他看到的就是见死不救! 这样的人被他的雪球砸到百次千次,也不值得可怜! 这个神态,和纪如珩如出一辙。 没有道歉,就这么仇视着他,纪青烽感觉到没由来的一阵尴尬。 “你们平时太惯着他了,”徐南意笑笑,随即看了纪清宸一眼,“没规矩。” 这也再没说重话了,便笑吟吟地看着纪青烽,等他开口。 隔了一会儿,纪如珩才从马车那边走过来,纪青烽面色稍稍肃然,“二哥。” “嗯。”纪如珩答应着,只顾着用手指给徐南意梳理身后凌乱的头发,没看纪青烽。 站在这里半天,徐南意也没说让纪青烽进府坐坐的客气话,纪青烽站在这里,笑容都有些僵硬。 那天他做监斩官,要处死徐南意,可纪如珩却出现了,这之后,他心里惴惴不安。 果然,这对夫妇明显是记仇了! 他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和解。 看来,这次连徐南意都不那么好说话了。 纪青烽的笑容逐渐收敛,一脸悔恨,他双手抱拳,望向徐南意,语气十分诚恳。 “二嫂,做监斩官并非我所愿,但看你身陷囹圄却无能为力,是三弟没用!求二嫂原谅!” 身为一个皇子,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低头,这已经是很难得了。 可是,徐南意低着头,转动着手指上的戒指,笑了一声:“殿下言重了,我的命何足惜……” 话才说出口,徐南意垂下的视线中,瞧见纪青烽的左膝重重磕在地上,震起一捧碎雪。 纪青烽单膝跪地,抱拳低头:“求二嫂原谅!” 一个皇子,当众跪下认错,若还不原谅,岂不是太不识抬举? 纪青烽已经把徐南意,逼到这个份上,今天一定要从她这里得到个原谅话。 可纪青烽也不想想,徐南意吃软不吃硬,她会被人逼着妥协? 徐南意退后一步,无奈地摇摇头,“三殿下,我是一个妇道人家,不值得三殿下做出这样大的让步,我什么都决定不了。” 纪青烽缓缓抬头,目光中满含悔恨和真诚,“二嫂……” 徐南意转向纪如珩,柔声问道:“小侯爷,以你所见呢?” 纪青烽从一开始就认为,徐南意比冷血无情的纪如珩好说话一些,只要求得她原谅,事情便好说得多。 然而,方才徐南意说她妇道人家做不了主,现在就去看纪如珩的脸色,这不就是把这个烂皮球踢给纪如珩吗? 这是纪青烽最不愿见到的。 纪如珩给徐南意捋好头发,顺势牵起她的手,“太冷了,回府。” 徐南意对纪青烽抱歉地笑笑,拉着纪清宸,便跟随着纪如珩回府。 一家三口回了府,就这样把纪青烽晾在了这里。 “三殿下,瞧这天儿,下午还是要下雪的,殿下快请回吧。” 霁月还在这里,圆了个场。 纪青烽抬头,僵硬地笑了笑,慢慢起身。 饶是面对霁月,他也不敢翻脸,他连武安侯府的丫鬟都惹不起。 周遭的百姓目光或鄙夷或唏嘘,纪青烽双腿像是灌了铅,却强逼着自己,大步地从这个让他狼狈羞耻的地方离开。 这下子,武安侯府和三殿下纪青烽,算是正式划清界限了。 昔日的结盟,不过是纪如珩和徐南意做的假戏。 他们想散场了,却也把全部责任推给纪青烽。 他们让天下人知道,是纪青烽不仁在前,这才破裂的。 慢慢的,侯府夫妇会让更多人知道,游戏的规则如何,是由他们说了算! 第235章 诡异的孙夜 夜深人静,郑府接到了从皇宫里传来的密旨。 这道密旨,让郑林清醒不少。 郑林捧着密旨,琢磨了好久,这才将密旨放在蜡烛上,烧掉。 火焰簇簇燃烧着,映亮了郑林那张阴狠的笑脸,他犹自低声道:“皇上真是高招,我一人在明,另一人在暗,任他纪如珩多大本事,我不相信,就玩不死他……” …… 上京城中,流言蜚语传得最快。 三殿下被侯府小少爷当众羞辱,给意夫人下跪道歉,吃了个闭门羹的消息,很快传遍了。 传到寻常百姓家,也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传到朝臣们的耳朵里,这就有了很大的影响。 大家重新思考朝中的局势,揣度小侯爷到底有没有翻云覆雨的本事,衡量三殿下没了小侯爷的支持,究竟还有没有成大业的本事。 当消息传到孙府时,孙华到底还是怕了。 那天从宫里回来之后,孙华也没说什么,可今天将积攒的火气全部撒出来了。 “你瞧见了吗?三殿下是什么身份,那是皇上的儿子,小侯爷都敢给他这样的羞辱!这难道还不能给你警醒吗!” 孙夜就笔直地站在那里,平静的目光投在地上。 瞧见孙夜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孙华的声音更加洪亮,显得尤为愤怒,几乎是指着孙夜的鼻子在骂。 “小侯爷已经打定主意放弃三殿下,以后他不踩三殿下都是万幸,指望三殿下来博前程,别忘想了!以后不要再跟三殿下走得那么近,也不要再跟意夫人对着干了!” 听到徐南意,孙夜这才缓缓抬眼,望向孙华。 孙华一时语噎,稍作缓和,这才喘着粗气,耐着心劝说道。 “我不是说你斗不过那个女人,只是那个女人背后的小侯爷,他太过强悍,连皇上都要忌惮三分,你无异于玩火自焚!” 说到此处,孙华眼中浮现一抹悲哀之色,语气也软了不少。 “爹知道,你一心想为书羽报仇……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着,那天爹在皇上面前说的是实话,爹已经失去了女儿,不想再失去你这个儿子……” 话说回来,孙华放弃给女儿报仇,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孙家的确三代侍奉皇室,可到了他孙华这一代,便是鼎盛时期。 也就是说,他孙华为老孙家光耀了门楣,孙家上下的亲族也沾了孙华的光,混得都不错。 报仇这事,万一折进去,他一个人不要紧,万一牵累了孙氏家族怎么办? 他是孙氏的支柱,他不能出事,他不能倒。 他不能做这种一损俱损的蠢事! “夜儿,收手吧。” 一番语重心长,孙夜却一字未答。 孙华气得不行,让孙夜去祠堂里跪着思过,直到悔悟为止。 孙夜太固执,从收养他那时起,孙华爱他这性子,也恨他这性子,会坏大事的。 夜深时分,门外冷风丝丝蹿入,吹得孙夜双手冰凉。 祠堂里灯火昏黄,冷风时不时吹进来,火光闪烁摇曳,看起来很瘆人。 孙夜什么表情都没有,仿佛这不是深夜,也不是在供奉着祖辈牌位的祠堂。 “书羽,你好吗?” 孙夜站在孙书羽的牌位前,浅笑问着。 唯有此刻,孙夜才像是个鲜活的人,平时他太过冷静,不像是个有血有肉的正常人。 上香之后,孙夜从角落里拿出一块牌子,是一个牌位。 他将牌位摆在孙书羽旁边,随即又点燃了三炷香。 香火缭绕,那牌位上的字却十分清楚。 慈父孙华! 孙夜竟然给孙华立起了牌位,这不是在……咒他的义父吗? 孙夜半跪在地上,点燃了火盆,将纸钱一张一张地烧掉,这个过程极慢,直到那三炷香燃烧完了,他才烧了一小半纸钱。 他多抓了些纸钱扔进火盆,火焰霎时窜高。 孙夜起身,将那块新牌位拿下来,面无表情地扔进火盆中,任由其焚烧。 他蹲在火盆边,近距离地瞧着火焰舔舐着牌位,一点点将孙华那两个字烧为灰烬时,这才缓缓抬头,再度望向孙书羽的牌位。 他缓声淡道。 “他为了保住乌纱帽,不敢给你报仇,还冠冕堂皇地说是为了我,这就是你敬仰的父亲。” 明亮的火光映着孙夜的脸,他的眼眸中兼具柔和与阴狠的情绪,看起来十分诡异。 “你一个人太孤单了,这样的父亲,就该去陪你,赎罪。” “书羽,我会亲手杀了那女人,为你报仇,雪恨。” …… 跟纪青烽闹翻的事情,彻底传开。 武安侯府,这对夫妇自然是没什么好怕的,不过时不时地也会聊起这件事。 “我们现在跟纪青烽彻底翻脸了,在铲除他之前,最好将他身边的势力拉拢过来,这才不算浪费。” 徐南意一边嗑着瓜子,闲谈着。 纪如珩斜倚在榻上,合着双眼养神,听着徐南意说话,还配合地嗯着。 徐南意想了想,笑问:“接下来,我们和二殿下的关系可以摆到明面上来了吗?” “嗯。” “也就是说,我们以后要光明正大地跟二殿下并肩作战了,呵,看来我不用再做两面三刀的卧底了。” 徐南意也只是开玩笑,做这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间谍工作,不正是她的本职吗? 沉默了一瞬,徐南意的声音没有含笑,似是而非地问了一句。 “真的不用再做两面派了吗?小侯爷从一开始,就真的想扶持二殿下实现宏图大业吗?” 闻言,纪如珩缓缓睁眼,瞧见徐南意笑得若有所思。 她那双眼睛啊,当真有灵气,就好像已经看透了他的心。 纪如珩一句话也没说,徐南意也不需要任何回答。 有些答案,不必说出口。 两人恢复了沉默,徐南意嗑着她的瓜子,纪如珩继续闭目养神。 光风忽然进来,禀报道:“小侯爷,那个清风阁女匪傅沉璧,从边境带回来了,属下将她暂且关入了侯府地牢。” “清风阁?”徐南意放下瓜子,似有些许惊讶。 纪如珩睁眼,看她,“你不是想救徐文海吗?清风阁匪人,找到了。” 第236章 女匪傅沉璧 午夜时分,夜色深深,唯有淡淡月光隐约照亮着侯府的羊肠小道。 高大的树木落满了冰雪,有三人的身影在府中的小路上静静地移动着,似是隐入了一堵高墙,便不见踪影。 特制的令牌钥匙放置在地面上一处小坑上,一块石板缓缓下陷,露出漆黑的暗道。 光风先跳下去,不一会儿,他点亮了火折子。 轻微的火光照亮着光风的脸,听他低声道:“爷,夫人,可以下来了。” 暗道是长长的台阶,通往更深的地下,转了个弯,便灯火通明,小路两边是封闭的房间,都有鬼刹在看守着。 这里留出的小路狭窄曲折,光线幽暗。 跟着走在这里,徐南意只觉自己的心跳如鼓。 想为徐文海翻案,这么久都不得果,上次经花剑锋提醒,才想到清风阁还有残余留在人间,可以由他们入手。 徐南意都快对清风阁这个线索不抱希望了,没想到这次竟然会意外出现。 她有很强烈的预感:这次会有收获。 “夫人,小心脚下。” 他们来到了一处牢房,光风叮嘱了徐南意一句,便命鬼刹打开房门,他们便跟着进去。 牢房四四方方,是四堵厚厚实实的墙壁,还有一桌一凳,桌上放着一盏明亮的灯。 这间牢房比其他的干净,光线都比其他间好很多。 这里唯一一个凳子上,坐着的是个女人。 这女人穿着蓝色骑马装,身材显得玲珑紧致,她右臂放在桌上,撑着下巴,长发随之散落,只露着拱背的侧影。 光看侧影是看不出什么的,徐南意却注意到了一个地方,这女人的双腿上盖着一块毛毯。 这算是特别优待吧? 但这牢房里并不冷,这女人为什么要一直盖着毛毯? 看她的形影动作,拱着后背,下身僵硬……徐南意只有一个判断:这个女人双腿受伤了。 至于腿伤的严重程度,尚且无法判断。 “傅沉璧,爷来了。”光风冷声唤道。 闻声,这个名叫傅沉璧的女人放下右手,缓缓转过侧脸来,她先是看向纪如珩,然后目光落在徐南意的脸上,有着反复琢磨的意味。 看着脸面,傅沉璧很漂亮,眉眼间尽是英气和洒脱,能看得出来是匪寨出身的。 但是,傅沉璧很明显的敌意,徐南意看得出来。 这女人认识她?徐南意心中有疑问,却是笑得漫不经心,问了一句。 “光风,你们是怎么发现她的?” 来的路上光风也说了,这个傅沉璧是清风阁的人,是当年老阁主的女儿。 当年朝廷对这些造反的匪徒赶尽杀绝,没想到傅沉璧竟然是漏网之鱼。 牢房里出奇的沉默,徐南意看向光风,发现光风有些为难地看着纪如珩,没有说话。 纪如珩淡淡道:“剿匪。” 徐南意抿着笑,眼中闪闪亮亮:“是这样啊。” 光风要犹豫这么久,纪如珩才说了这么两个字,看来,有猫腻。 徐南意不多问这些废话,走上前一步,单手轻轻点着桌面,直问傅沉璧:“当年,清风阁究竟是怎么回事?” 傅沉璧冷脸看着徐南意,不发一言。 徐南意十分耐心:“换个问法,清风阁的反叛,和朝廷哪些人有关系,这个你知道吗?” 傅沉璧看了徐南意一眼,不屑地撇开眼睛,犹自冷笑。 当下,只听纪如珩的声音冷硬如铁:“她就是徐文海之女,你见到了,可以说了。” 徐南意微微眯了眸子看傅沉璧,这个女人知道徐文海,而且就冲着她来,难不成,清风阁和徐文海之间有什么别的关联? 听到纪如珩开口,傅沉璧这才耐了不少性子,慢慢转过头来,望着他们。 “那时候我才几岁,什么都不知道。” 傅沉璧开口了,却是说了一句废话。 徐南意以余光打量着,发现纪如珩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话说回来,按纪如珩的性子能忍一个女人这么长时间?傅沉璧究竟是怎么回事? 兴许是感觉到了纪如珩的低气压,傅沉璧的语气缓和不少。 “不过,我可以写一份名单,关于朝廷官员的。” 看样子,傅沉璧还是知道些什么有用的,纪如珩才留她到现在的。 徐南意在心中衡量着这个女人和这件事的同时,也捕捉到了一个细节:傅沉璧多看了纪如珩一眼。 出身山匪、满是英气的女人,在看向一个男人时,目光闪过的那一丝柔和。 一瞬间,徐南意忽然明白了傅沉璧的敌意从何而来。 根本没有什么复杂的渊源,不过是儿女情长这点事儿罢了。 徐南意了然一笑,随即回头,柔声道:“小侯爷,我留下来陪傅小姐写名单吧。” 纪如珩望着徐南意,眉峰往下压了压,却也没有提出任何质疑。 徐南意要做什么事,向来都是有价值的,纪如珩深知这一点。 “嗯。” 纪如珩应了一声,没有立刻离开,却是几步上前,走向傅沉璧。 傅沉璧仰头望着纪如珩,一双满是疲惫的眼睛在此时渐渐明亮起来,含着几分希冀。 咚咚的闷声,纪如珩手法飞快,在傅沉璧的身上点了几下,这才带着光风离开。 在纪如珩离开的瞬间,傅沉璧的眼睛瞬间充满了失望,在抬眸看向徐南意时,勾起一抹冷笑,隐现愤怒和嫉恨。 虽然徐南意不会武功,但她认得穴位。 方才,纪如珩封住了傅沉璧几处穴道,让她无法再用武功。 想来也是,傅沉璧出身山匪,怎么可能不会武功呢? 没有武功,双腿受伤,此时的傅沉璧对徐南意丝毫没有威胁。 鬼刹送来了纸笔,傅沉璧不多言,也没有耍滑头,拿着纸笔就开始写。 站在桌子旁边,徐南意扫了一眼,见傅沉璧的确在写朝中官员的名字。 “傅小姐,你为什么答应来呢?” 傅沉璧手一顿,抬头看她,;脸上挂着笑,表情透着轻蔑。 “他权大势大,想绑我来,还管我答不答应?你这么问,是不是太蠢了?” 徐南意笑了,好脾气地解释道:“虽然是在地牢里,但小侯爷并未为难你。” 她下巴朝门外扬了扬,“如果傅小姐有兴趣,我可以带你去别的牢房看看,真正的犯人都是怎样的下场。” 第237章 救命恩人 从一开始,徐南意就看得出来,纪如珩对这傅沉璧是特别优待的,徐南意猜想,或许是有利用价值,或许是有情。 但从纪如珩封了傅沉璧的穴道来看,似乎也不存在什么男女私情。 傅沉璧手指一顿,缓缓抬头,与徐南意的双眼对上。 或许是徐南意的微笑太过具有感染力,一时间令傅沉璧也沉下心来,勾起一个浅淡的笑容。 傅沉璧再度低下头去,继续书写着名单。 她比刚才更加镇定,徐南意从她下笔的力道就能看得出来。 突然淡定?这倒是令人惊讶呢! 纸上工工整整写了五六行字,傅沉璧这才边写边道。 “清风阁早在数年前就不复存在了,我爹的几个老部下保护我长大,近些年我们才逃到东延边境,建立了山寨,重操旧业。” “或许我们骨子里就有流着做山匪的血脉,仅仅几年时间,我们便将东延边境大大小小的山寨都收服了,这样一来,也就成了东延和西楚的隐患。” 傅沉璧顿了顿,笑了一声:“我们活动的范围主要还是在西楚,这才惊动了朝廷,派了小侯爷来剿灭我们。” 从傅沉璧开始叙述那一刻,徐南意便静静听着,听到小侯爷这三个字,也不知怎的,徐南意便能从她平淡的语气中,听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来。 徐南意有预感,傅沉璧接下来要说的话,才是重点。 “当小侯爷带兵剿匪的消息传来时,我便知道,我们气数尽了,直到短兵相接那一天,我也知道,我们只是在做垂死的挣扎。我爹就是被朝廷害死的,我咽不下这口气,宁愿赔上整座山寨,也要争这一口气。” 听起来,是个有气节的女子。 这时候,傅沉璧蘸墨,不语。 徐南意笑问:“所以,为什么又不争了呢?” 按照傅沉璧的口吻,山寨被灭,像她这种烈性女子也不会允许自己活下来,在敌人的手上受屈辱的,更别提拖着一双伤腿,坐在这里被迫写什么名单。 傅沉璧的毛笔,在砚台上反复蘸了许久,终于将多余的墨汁蘸掉。 如同这支毛笔一样,傅沉璧像是想开了什么似的,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从她侧脸都能想象到脸上的笑容有多美。 傅沉璧的语气很淡,淡到像是在描述家常便饭。 “小侯爷带兵灭我山寨,我几乎拼了命和小侯爷交战。当时他骑着马,已经踩在了我们早就布好的机关上……” 徐南意的心,在她自己都不经意之时,悬了起来。 “是我,我弃马扑向他,我们滚下山坡的一瞬间,他的战马所在的位置,爆炸了。” 山匪大多狡诈,也为了御敌,会在山寨附近布下陷阱和机关,傅沉璧所说的爆炸了,应该是她们御敌的致命武器。 若徐南意猜测的不错,傅沉璧她们自知不敌,但机关强大,就算不能同归于尽,也可以让纪如珩他们死伤惨重。 然而,山匪们精心设置的一切,都被傅沉璧突生的念头毁之一旦。 三言两语,徐南意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那样危急的画面。 徐南意的笑容未褪,目光下移,落在了傅沉璧的双腿上。 “你的双腿,就是这样伤了的?” 傅沉璧道:“我们布下的,那是火药。何止是伤,应该要断了吧。” 徐南意并未诊治,单看傅沉璧双腿的状态,应该差不多。 断腿之痛,傅沉璧是忍不了的,一定是纪如珩给她放了什么药,缓解了疼痛。 徐南意双手交握在小腹前,拢在袖中,没有发觉是十分冰凉。 这么听起来,傅沉璧算是纪如珩的救命恩人了? 徐南意忽然想起一个人,帝师林霖。 徐南意很清楚,纪如珩很讨厌林闻弦那种女人,却看在林霖的面子上,一次又一次的忍耐和放过。 不光如此啊,还有那个素未谋面的林知意,徐南意听说过,林知意在北狄边境为纪如珩掌管了许多力量,这样看来,纪如珩很倚重她的。 就是因为十年前,林霖在九死一生之际救了纪如珩,纪如珩感恩至今,甚至将这份恩情惠及林霖的家人。 看似冷血无情的纪如珩,却十分顾念救命大恩。 身为匪头的傅沉璧,没有被纪如珩送到皇上那里邀功,或者当场斩杀,而是带了回来,看起来没有什么损伤。 这不就是说,傅沉璧,是纪如珩的恩人,他不会轻易动她的…… 她那一颗心已经落了下来,却是咚咚跳的轻快,难以平静。 徐南意笑了一声:“傅小姐,你很坦白。” 说出这些话,傅沉璧反而更加镇静,她抬头一笑:“我为什么要说谎呢?” 傅沉璧拿起纸张,撮唇轻吹了几下,递给徐南意。 “这就是当年意图造反的官员名单了。” 徐南意接过来,笑问:“刚才不是说,你当年还小,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我爹是个明白人,他叫我早早背会了这份名单,今天就能保命了。”傅沉璧倒了一杯水。 无论是傅沉璧还是她爹,总归是有一个精明人。 徐南意不再多问,低头看名单。 名单上的名字,徐南意没有不熟悉的。 穿越之后,但凡她有机会接触到朝廷官员的信息,她都会仔细翻阅,多次考证。 这么长时间下来,她已经把当年徐文海和清风阁反叛那件事捋得七七八八,也在心中拟定了一份名册。 徐南意心中自是知道,在当年那个案件中,有谁真的想造反,又有多少人是被冤枉的。 一行一行看过去,徐南意心中掀起不小的波澜:傅沉璧写的这份名单,和她所查所想,相差无几! 名单上大部分,都是真正想造反的官员,当初他们都曾和清风阁联络过,有一部分被处斩了,还有一些是漏网之鱼,这些人推了别人出来顶罪,而他们至今在官场上混得风生水起。 傅沉璧还写了一些人名,这些人和徐文海的名字放在一起,就是奸臣推出来顶罪的无辜之人。 这份名单,证实了徐南意的猜想,同时也证明了,傅沉璧写的这些没有作假。 第238章 心动的感觉 真相,已经摆在眼前。 缺少的,只是证明徐文海无罪的证据! 此时,只听傅沉璧想起来什么似的,“有一个人,名叫郑林。” “户部尚书?”徐南意抬头。 傅沉璧点头,“这个郑林,曾跟我爹有过书信来往,大人们聊天时,我听过一些话,当时我爹说,康王爷并没有造反之心,那都是他那个心腹郑林在背后搞的鬼。” 徐南意的目光透着琢磨的意味,忽的笑了:“你也听得出来,我是为了给我爹洗脱冤屈而来,对康王爷之事并不感兴趣。” 傅沉璧沉默不语,冷冷盯着她。 徐南意就这样,戳破了傅沉璧的心事,“你是想借我之口,告诉小侯爷是吗?” 傅沉璧的眸光寒冷,握着水杯的手指下了力气,骨节泛白。 徐南意将名单折起来,拿起来扬了扬,笑:“看在这份名单的份上,我甘愿做这个传话筒。” 只听傅沉璧一声冷笑,“康王爷的事,不就是你武安侯府的事!你当真能高高挂起?” 傅沉璧棱了徐南意一眼,看她的眼神,透着‘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轻蔑。 徐南意捏着名单,绕着桌子慢慢踱步,缓声问:“傅小姐,就这样把保命的名单写给我了?不怕我出了这道门,就派人杀了你?” 傅沉璧不屑地笑了:“杀我?就凭这样一份没凭没据的名单,你怎么为徐文海翻案?” 徐南意眼底闪过一道暗光,果然,这个女人手里还握着更有用的证据,否则单凭纪如珩念及恩情这一点,她也不敢贸贸然被绑到这里来。 徐南意在傅沉璧面前站定,轻呵一声,笑容生暖。 “不如傅小姐说说看,你手里的东西值不值得我用更重要的来换。” 傅沉璧抬头看她,眼中满是不羁和洒脱之色。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我说句实话,清风阁的确是要造反,我爹也拉拢过朝中很多官员,大多都是书信往来,你爹徐太师也在其中。” “这么说来,你手上有他们来往的书信?”徐南意的神情也十分轻松,仿佛是在闲谈。 “徐文海无意反叛,当时严词拒绝了我爹,那封书信就在我手上。”傅沉璧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原来如此啊,有书信证据,那徐文海就有一线生机。 还说什么名单是用来保命的,此刻在她徐南意面前,这封见所未见的书信才是保命符吧。 徐南意往后退了两步,胯抵在桌沿,慵懒地站着,笑问:“傅小姐可以说了,你有什么条件?换句话说,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从一开始,傅沉璧就没有弯弯绕,打哑谜,徐南意索性跟她打开天窗说亮话。 傅沉璧笑意沉沉,抬起眼皮:“没有什么条件。” 她放下水杯,十指交叉,放在双膝上,“我高兴的时候,就给你了。” 徐南意挑眉,笑容更深。 等傅沉璧高兴的时候,也就是说,现在必须要留她一命了? 没有条件,才是欲壑难填。 好心思! 傅沉璧玩着指甲,挂着轻蔑的笑容。 她想,徐南意这样一个闺门小姐,怎么能接受这样无赖的条件呢? 她倒是想看看,这位侯府夫人急得跳脚是什么模样…… “好啊,就等傅小姐高兴的时候。” 闻言,傅沉璧面色一滞,抬头看向徐南意,神色古怪。 徐南意却笑颜如花,一点也没有被戏耍的感觉。 她将那名单折好,放进袖中,笑吟吟道:“傅小姐手中有我想要的东西,那我自然要尽绵薄之力,帮你一把了。” 傅沉璧拧眉,越发奇怪地盯着徐南意。 徐南意俯下身子,靠近傅沉璧,盯着她的眼睛,轻声道:“我就让你在府中住着,行动自如,吃穿不愁,能抢得走,算你本事。” 说罢,徐南意正起身子,转身出门,不给傅沉璧说话的机会。 砰! 傅沉璧抬掌,狠狠打在桌面上,气得胸口一起一伏,死死地盯着那道紧闭的门。 她倒是真小看这个宅门妇人了! 她已经把对纪如珩的心思摆到明面上了,徐南意却依旧面不改色?甚至要给她一个争抢男人的机会? 这个女人疯了不成? 看样子,这女人是个狠角色! 缓了好久,傅沉璧才定下心来,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她蓦然回想起,前不久纪如珩带兵剿匪的日子。 那几天,纪如珩每天都会带兵攻打她们山寨。 若不是山寨设置了一些精巧机关和陷阱,早就被攻陷了。 明明是在生死危机之时,她发现自己疯魔了似的,想每天见到那个要剿灭她的小侯爷,纪如珩。 或许是在第一次见面之时,纪如珩狠绝的将她挑下马,即将一枪刺死的刹那间,她心动了。 若非部下们反应快,替她挡死,她哪有命坐在这里? 在决战的那天,纪如珩已经踩到了她们布置火药的地方,所有山匪都在那一瞬间开怀。 只要再等几秒,纪如珩这个主将一死,他们这个匪寨就算灭了,也算是争了一口气,可是…… 她却扑了上去,救下了纪如珩,救下了要杀她灭她的男人。 这辈子,她都活在父辈的阴影之下,每天醒来想到的也只是如何对抗朝廷,没有半分儿女情长。 舍身相救,这是她第一次心动。 心动的感觉啊,原来如此美妙。 只不过,她的心动充满了负罪感,因为她辜负了山寨所有的弟兄们。 其实,傅沉璧这个人很理性,她早就看清了局势,山寨迟早要亡的。 她的手覆在大腿上,膝盖处隐隐传来痛感,逼得她一阵阵冒汗。 几个时辰前,纪如珩差人来给她上过药。 是药效过了,所以才疼得这样强烈。 汗水滴在毛毯上,傅沉璧死死咬住下唇,在最疼痛的时刻,只有一个念头: 如果侥幸活下来,这辈子她也会孤老的。 一个人活得天荒地老,有什么意思? 不如,就在死之前,得到所爱之人! 哪怕…… 只有一分,一刻…… …… 东院房间,暖暖融融。 “事情就是这样了,小侯爷带回来的这个傅沉璧,的确是个很有价值的人。” 莹莹的烛光之下,徐南意将名单展开,放在纪如珩面前。 第239章 开荤没有回头箭 徐南意将自己从前查过的资料,还有所有的推断,一一告诉了纪如珩,这才下了定论:傅沉璧所言非虚,就此推理,她手上应该握有证明徐文海无罪的书信。 “那就留着。” 纪如珩声音很淡,随即将身子往后一仰,正好躺在徐南意的双腿上。 这个姿势……徐南意很快明白,无声地吐了口气,轻轻地为纪如珩揉按着太阳穴。 自纪如珩这趟回来之后,徐南意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这个男人似乎经常一本正经地在跟她撒娇。 比如现在,纪如珩合眼时的表情,真像一只小奶狗。 徐南意按了一会儿,又把郑林和康王爷那事儿说给纪如珩听,道:“我觉得,傅沉璧说的这件事也很可信,至少值得我们去考证,毕竟你也说过,从前郑林是康王爷最看重的朝臣,若郑林有什么歪心思,是很容易做栽赃嫁祸之事的。” “嗯……” 纪如珩发出了长长的声调,不像是答应,像是按摩太舒服了。 沉默一瞬,纪如珩沉声开口:“今天朝上,郑林明确表态,站在纪青烽那一边了。” “是这样啊。”徐南意笑了笑,“不管怎么说,三殿下娶了骆桑榆,算是笼络了一支小力量,更得到了皇上的重视,如果我们不去使绊子,三殿下会发展的不错,郑林倒向他,很正常。” 郑林选择站在纪青烽那边,没什么意外的。 而且,这在徐南意看来,已经是个明智的选择了。 当然,这必须在她说的那个大前提之下:他们夫妇不去使绊子! 然而有一个事实不能忽略:他们夫妇是不会闲着的! “小侯爷,你怎么看?”徐南意手下的力道放轻了不少,盯着纪如珩的脸。 这张脸可真好看,如果不睁眼,那大概就是现代所说的小奶狗本狗了。 “我会盯着郑林。” 言下之意就是,他要除掉郑林了。 不过,在除掉郑林之前,纪如珩会从郑林那里弄清楚,这个老家伙和纪康之事究竟有没有关系。 至少傅沉璧的话,给了他们一个可以开始的线索,他们不再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碰了。 “嗯,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郑林也是时候该除掉了。”徐南意也十分赞同。 她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纪如珩将朝中官员的信息扔给她,让她看第一个先除掉谁。 当时,她就说是郑林。 纪如珩想除掉郑林,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这一次有了合适的缘由,是要动真格了。 徐南意正在走神,却见纪如珩忽然睁眼,看了桌上的名册一眼:“这有何用?” 徐南意回神,耸肩笑笑:“的确没用。” 凭徐南意自己的本事,早就将名册上的人弄清楚了,傅沉璧给出的这份名单,只不过是证实了她的推断。 “不过,”徐南意眨眨眼,“傅沉璧倒是有点用。” 她不确定傅沉璧手上到底有没有所谓的书信,但她可以确定的是,傅沉璧既然这么有底气,手上必定有他们感兴趣的东西,留着她也无妨。 “你想除掉郑林……” 徐南意自言自语着,心不在焉地揉按着。 忽然,她脑海中灵光一现,对着纪如珩的脸,眼睛逐渐笑弯。 纪如珩微微皱眉,“打什么歪主意!” 徐南意似是有些兴奋,低下头凑近他,“不是歪主意,小侯爷,我现在也有一个想要除掉的人,孙夜。” 通过那个死掉的傀儡阿怜,徐南意已经百分之百确定,是孙夜在背后搞的鬼。 牢狱之灾,生死一线,这个仇她怎么能不报呢? “所以呢?”纪如珩眯了眸子,打量她。 徐南意轻呵一声,清新的气息喷薄在纪如珩的脸上,她的笑眼弯弯如月,透着几分光亮。 “小侯爷盯着郑林,我盯着孙夜,所以啊,不如我们来比一比,看谁能先除掉对手!” 她歪头想了想,眯起眼睛来时。 “对了,不能用蛮力,只准智取。” 有几缕发丝垂落下来,扫过了纪如珩的脖颈,痒痒的。 纪如珩抬眸,倒着看她的脸。 她歪着头,眯起的眸子闪闪如星,抿笑的样子透着几分狡黠和娇憨,令纪如珩,挪不开眼。 挪不开,便不挪了。 纪如珩长臂一伸,勾住徐南意的脖子,轻轻往下压。 他猛然仰头,便吻住了那一双红唇。 辗转流连,当真诱人。 一夜旖旎,直至天明…… 冬日,清晨。 屋子暖烘烘的,萦绕着果味的淡淡香气,窗外是枝头麻雀的喳喳细语,处处充满着家的温馨。 徐南意醒过来,揉着双眼,看了眼身侧躺着的纪如珩,心中叹着:温馨?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她大概是大脑睡缺氧了吧。 想起昨夜,徐南意都觉得荒唐啊。 不是正说报仇、杀人这等严肃事儿吗?怎么说着说着,就到床上来了…… 两手放在被窝外面有一会儿,被冻得冰凉,徐南意抬手捂脸,用这样的温度让自己清醒清醒。 自打纪如珩从东延边境回来之后,她记不清有多少次这样没羞没臊了。 他们俩这是怎么,就变得这样亲密了呢? 或许是在东延边境时,开荤没有回头箭? 是啊,吃过肉的人,哪还会说青菜好吃啊! 正在发呆之际,近距离地看,纪如珩那长长的眼睫毛如同一把羽扇轻动,一双黑眸蓦然睁开,惊得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纪如珩眼疾手快,伸手扣住她的后脖颈,迫使她往前凑,几乎是鼻尖碰鼻尖。 徐南意定了定神,露出甜甜的笑容,语气中有几分哀求:“小侯爷,我现在还疼呢,今天就放过我吧,嗯?” 说到此处,纪如珩的脸黑了下来,用淑女的口气说这种不知羞的话,也就徐南意能做得出来。 见纪如珩脸色不对,徐南意赶紧改口:“昨晚不是说好了,今天我们要去把傅沉璧从地牢里带出来吗,你……” 她正说着话,却感觉到纪如珩温暖的手掌在自己后脖颈上下搓了好久,又把她的双手从脸上拉下来。 纪如珩用手掌包住她冰凉的手,没一会儿,他又拽着她的手,塞进被子里,放在他炙热的胸膛。 他皱眉,抬眼,凶巴巴地说。 “这是冬天,谁准你把手拿出被窝的?” 徐南意一愣,此时感觉他的胸膛在源源不断地向手心传递着温暖,忽的笑眯了眼。 这是冬天,一个,温暖的冬天啊。 【作者题外话】:没有及时更新,让大家失望了,对不起。恋爱、结婚,的确很耗费时间和精力啊,婚纱照刚拍完,我想中秋之后应该能有一段时间安心写文了吧,内容捋顺了,就好出作品了。至于更新,这样,如果不更,我会在评论区请假,谢谢能追到现在的小可爱们,明天见! 第240章 给她灌进去 离东院两条小路的小院落,也就是从前冯妙妙住的院子里,昨天就清扫出来了。 光风奉徐南意之命,连夜打造了一个木质轮椅,让傅沉璧坐着,从地牢里带了出来,来到这里。 “这是哪里?” 房门未开,就听到傅沉璧不耐烦的声音。 徐南意抬了抬眼,霁月会意,走过去掀开棉帘子,推开房门。 当傅沉璧瞧见,徐南意和纪如珩坐在上座时,表情一滞,脸拉得更长。 “进去。”光风指挥着,下人便把傅沉璧推了进去。 来到他们面前,光风便示意两个下人过来。 两个下人架着傅沉璧的胳膊,将她从轮椅上拉下来,要给徐南意他们行大礼。 “放开我!”下人们没轻重,拉傅沉璧起来的时候,带动了她的腿伤,她疼得额头冒汗,狠声骂道。 “让她坐着吧。”徐南意的声音,轻轻柔柔的飘来。 “是。”下人们松手,傅沉璧跌坐在轮椅上,大口喘着气,腿上传来阵阵痛感,弄得她不得不咬紧牙关,忍住不发出声音。 徐南意瞧着傅沉璧的状态,看起来,她的双腿已经完全使不上力气了,但疼痛感似乎在与日俱增,她一个女子,竟也能受得住。 秋秋泡好了茶端来,倒出来两杯给他们。 徐南意以眼神示意:“给傅小姐倒一杯,地牢里阴暗潮湿,去去寒。” “是。” 秋秋撇撇嘴,端了一杯递到傅沉璧面前。 傅沉璧疼得要命,双手紧紧抓在扶手上,倒是没有力气推开这杯茶。 她狠狠地偏过脸,一脸抵触,“别假好心!” “不识好歹!”秋秋气鼓鼓的,也不敢走,看向徐南意。 徐南意笑笑,双手拢在袖中,“傅小姐不想喝,那就端下去……” “给她灌进去。” 冷淡的声音响起,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纪如珩。 秋秋一脸崇拜,正撸起袖子打算强灌。 傅沉璧缓缓转过头,望着纪如珩冰冷的脸,不由得怔了一瞬。 纪如珩的目光,也只是掠过了傅沉璧的脸,望向徐南意。 “夫人的好心,不容许有人辜负,动手。” 在场除了傅沉璧和徐南意,其他人都被纪如珩这句话感动得露出欣慰的笑容。 冷酷无情的男人,总会为一人而柔软。 哪怕徐南意高高在上,即便真的要来羞辱,傅沉璧都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纪如珩说的这句话,似乎揉碎了她心中仅存的心动和回忆,没有一点涟漪。 傅沉璧似乎不够了解纪如珩,他绝对不会给无缘人一丁点期待。 光风点了头,便上手扣住傅沉璧的脑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 秋秋端着热腾腾的茶,跃跃欲试。 且不提光风,单说秋秋和霁月,绝非冷血无情之人,但在他们眼里,傅沉璧想与徐南意作对,处处不敬,别说没断腿,就算是真的残废了,她们也不会有一点同情。 当那杯茶靠近傅沉璧时,她睁大双眼,双手死死抠在扶手上,没有反抗,却也不发出一点声音。 她知道反抗不了,也知道哭喊无用,还平白让讨厌之人笑话。 茶杯刚碰到傅沉璧的唇边,只听徐南意的声音很淡。 “好了。” 秋秋皱眉,不高兴地看着徐南意。 徐南意垂了眸子,勾起一个清浅的笑容,转向纪如珩:“小侯爷,无论怎样,傅小姐曾救过你,是我们侯府的恩人,我来替她治疗腿伤,来还这份恩情。” 听到这话,光风脸色立刻变了,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在光风看来,徐南意是妇人之仁,不分是非。 方才纪如珩都已经明明白白开口,替她出头了,她却还这样不分好坏的善良,要知道傅沉璧这个女匪头子才不会领她的情。 秋秋更觉得气,女人是很敏感的,她已经感觉到这个傅沉璧对纪如珩没有怀好心思,她家夫人怎么轻易放过,还要替情敌疗伤? 然而,纪如珩只是轻轻皱了下眉,便恢复了平日里冷漠的神色。 “听夫人的,”他起身,扫了光风他们一眼:“但是,看好她。” 说罢,便阔步离开这个房间。 光风紧随其后,也留了人在门口把守着。 人都走了,只剩下秋秋和霁月在跟前。 霁月朝徐南意一拜,轻声问道:“夫人,现在要为傅小姐治伤吗?” 秋秋是个有脾气的小丫头,可霁月却是一个有分寸的忠仆,她知道主人自有判断,她只需要执行命令就好了。 徐南意走进内室:“把她扶到床上。” 傅沉璧很轻,秋秋和霁月两人没有费什么力气就把她抬到了床上。 此时,傅沉璧感觉双腿关节处像是撕裂般的疼痛,浑身被汗水湿透,完全没力气动弹,只能任人摆布。 她偏过脸盯着徐南意,狠狠咬牙:“要杀我,就快点动手!” 霁月搬了把椅子放在床边,徐南意撩开裙摆坐了下来,抬眸轻笑:“杀你,用得着这样大费周章?” 傅沉璧呼吸不畅,胸口大起大伏,喘着粗气说道:“你还不是……为了在他面前装作……伪善的模样……” “呵呵……你也听到小侯爷说的话了,我需要刻意博得他的欢心吗?” 徐南意低头笑出声来,鬓边的珠翠轻轻晃动,借着窗外的光亮,乌黑的发丝上仿佛有振翅欲飞的蝴蝶一般,再配上这身月光色的轻纱长裙,犹如踏月而来,满身仙气。 汗水顺着眉毛滑落下来,有一点沾湿傅沉璧的眼睛,她使劲眨着眼睛,不想看到这样美丽的徐南意,心中更是憋着一口气。 她只能承认,徐南意美貌又聪慧,即便不争,纪如珩也会百般宠爱。 在山寨中占山为王,被寨子里众多男人高高捧着,傅沉璧第一次有这样自卑的感觉。 看着傅沉璧厌恶的眼神,徐南意也只是付之一笑,展开一卷银针包。 徐南意拔出几根银针,瞧见傅沉璧立刻露出警惕的神色,她笑:“傅小姐怕了?” 说着,徐南意走到床后,打开柜子,暗暗拿出了系统中的酒精灯,回到床边。 【作者题外话】:下午好,还有…… 第241章 吓唬傅沉璧 她点燃酒精灯,将银针在火上反复消毒,看的秋秋十分疑惑,低声问霁月:“柜子什么时候多了这个?这是什么?” 霁月摇摇头,没有多言。 这酒精灯,在傅沉璧眼中是十分古怪的,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徐南意手上的动作。 “别怕,我说了要为你治伤,绝不是说假话的。” 徐南意抬头,一副笑吟吟的表情。 火上的银针,泛着幽幽的光,让傅沉璧的心一跳一跳的,她盯着徐南意,“你会这么好心?” “不对你好不行啊。” 徐南意拿开酒精灯,用银针在傅沉璧的腿上比划了一会儿,笑看了她一眼:“我总得讨好讨好你,把你哄开心了,好把证明我父亲无罪的书信拿出来。” 合情合理,可傅沉璧现在瞧着徐南意这张笑面孔,却没由来的心底生惧。 越是微笑的人,或许心越是狠。 “哼……”傅沉璧挪开目光,冷哼一声。 下一瞬,她感觉到关节处传来一阵剧痛,是尖锐的物体刺入骨肉那种疼痛,疼得她痛叫出声,又出了一身汗,狠狠盯着徐南意。 徐南意笑眯眯的模样,真像是个蛇蝎美妇,她又下了一针。 “很疼吗?你怕了?” 傅沉璧的声音颤抖着,几乎是咬牙切齿:“我……烂命一条……有什么好怕……啊……” 这一针下的猛,傅沉璧疼得上半身都蜷缩起来,是霁月秋秋强势按住了她的肩膀。 徐南意笑着,下针快又准,没一会儿,傅沉璧的腿上布满了银针。 霁月和秋秋按着傅沉璧,不让她乱动,徐南意起身,在窗边驻足,遥望窗外的天空。 傅沉璧没有力气挣扎,绝望地躺在床上,腿上的痛感在无限放大。 屋内安安静静的,只有小火炉里哔哔剥剥的火星声,时间静静地流逝着。 似乎也没过多久,连傅沉璧都没有察觉到,双腿上的疼痛迅速地减退着,渐渐变得通体舒服起来。 竟然,舒服得何时睡着了都不知道。 这可比纪如珩给她敷的止痛药要好过千百倍啊。 徐南意下针,收针,忙活了两个时辰之后,这才将所有银针全都收了起来,而此时,傅沉璧睡得什么都不知道。 秋秋噘着嘴,瞪着傅沉璧,干气道:“夫人,救这种人做什么!” 徐南意将针包递给霁月,伸了个懒腰,懒懒瞥了秋秋一眼,往外走着:“这几天,你来给她送饭菜。” “夫人……”秋秋鼓着腮帮子,一路小跑追上去。 …… 早饭过后,傅沉璧自己推着轮椅来到门口,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陷入沉思。 每次吃过早饭,她便在房间里自由活动,等着徐南意过来治疗。 说是自由活动,外面太冷,她也仅仅是在门口望着天空望着院落发呆而已。 吃吃喝喝,望天发呆,被徐南意治腿,而且,她自己都能感觉得到,双腿在逐渐恢复。 将近半月有余,有吃有喝,被人伺候。 在侯府的日子,比她东奔西跑的土匪生活要好过得多。 不只是丢了自由啊,她,什么都得不到。 这几天,她的双腿好的很多,便叫着下人,推她在侯府里遛弯。 这可是徐南意答应过的,让她在侯府自由出入。 侯府没有人拦她,却也没有人理她,这不是徐南意或者纪如珩这两位正主吩咐下去的,而是光风、霁月和秋秋决定的。 侯府的下人,几乎都在看这三人的脸色行事,她们所厌恶的,必定是对主子不利的,所以侯府中无人理会她。 她不在乎这个,自己在侯府里瞎转悠,她想…… 看看他一直生活着的地方。 偶尔幸运,她能碰到纪如珩,却也冷着脸,绝不提什么救命之恩,来向纪如珩讨要什么东西。 纪如珩依旧态度冷淡,甚至视她如无物。 还有一次,她碰到了纪如珩和徐南意在一起。 当纪如珩的目光扫过来时,她心跳漏了一拍,却听纪如珩淡声道:“我不杀她,治不好就送走。” 那一刻,她的心跌落谷底,还被压上了巨石。 当时徐南意半开玩笑着说:“小侯爷是不相信我的医术吗?我总要善始善终,否则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 看来,武安侯府最讨厌她的人,是纪如珩啊。 碰到纪如珩,前后加在一起,不超过五次。 但傅沉璧总算知道,爱上纪如珩,不是件好事。 她变得沉默,也不再怀着期待在府中瞎溜达了,只是呆在房间里。 徐南意实在是来得勤快,每天都会来给她治伤。 “今天还是这么讨厌我?” 徐南意笑眯眯地过来,仿佛是在说‘今天还是这么漂亮啊’这样的客气话似的顺口。 下针的时候,徐南意笑得更加温柔,但没回都要让她疼得出一身汗。 “针上有毒,等我出了这道门,明天你也就不用见到我了。” 结果,她没有死,反而一天天地好转。 如果徐南意狠毒一点倒也算了,偏偏是这副笑模样,恨得她牙痒痒。 在这段日子里,傅沉璧彻底看清了,纪如珩实在是个无情的人。 同时,她却看不明白,徐南意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 从前她认为,徐文海的女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宅院里的女人能有什么好心肠,左不过是个以夫君宠爱为天的无知妇人。 徐南意从没有提过书信的事儿,提起也只是插科打诨的玩笑,绝不诱供逼供,就像是忘了这件事似的。 她究竟想做什么呢? 如今,徐南意在一点点地颠覆她的认知。 不,无论徐南意怀着怎样的心思,她都该死。 跟她父亲一样,早就该死了! …… 这天,天空阴沉沉的,看起来积攒了一场大雪。 “来,清宸。” 徐南意下了马车,穿好银狐皮小袄,便朝马车上伸出手。 纪清宸从马车里钻出来,感觉到寒意之后,打了个哆嗦,把徐南意逗乐了。 见徐南意笑得开心,纪清宸仰头一笑,眯起了眼睛,甚是可爱,这便伸出萌萌的小爪子。 “自己跳下来。” 二王府的府门口,一人身着银狐皮大氅,长身玉立,缓缓转身看向马车这里,掀起眼皮,露出冷淡而不耐的目光。 【作者题外话】:明天见鸭! 第242章 公开站队 纪清宸惊得缩回了双手,闷闷道:“是,二叔。” 徐南意无奈地后退一步,看着小家伙笨拙地从车上爬下来,差点摔倒。 纪清宸晃晃悠悠地站稳,扶正头上的皮帽,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望向纪如珩。 纪如珩看了他一眼,迈开长腿走近王府,撂下一句。 “下次不许爬,太没用了。” 小家伙的泪花立刻在眼眶里打转,望向徐南意。 从前,纪清宸是很坚强的,甚至学着像纪如珩一样霸道。 可自从徐南意出现之后,小家伙越发得柔软,变得喜欢依靠徐南意,若不是纪如珩在,他都想扑在徐南意怀中撒娇了。 在徐南意的引导之下,纪清宸越发得想做一个普通又简单的小孩子,一个会哭会闹会撒娇的五岁小孩。 徐南意看了眼纪如珩的背影,叹了口气,伸出手,对纪清宸笑道:“欲速则不达,慢慢来。” 这天,侯府夫妇来到了二王府,和纪梦舟会面。 也没什么由头,他们对外只说,最近天寒,二殿下请他们喝杯热酒,吃顿家常便饭。 寻常百姓家,亲戚之间的来往十分正常,但放在帝王家和朝堂之上,一举一动都有着不一样的深义。 比如这一次,意味着武安侯府的公开站队。 纪如珩和徐南意,在明面上选择了站在纪梦舟这边了。 从前不这样做,是为了防着纪青烽自己做大。 这两口子把纪青烽捧在了一个高度上,摔得很惨,摔得纪青烽凭自己的本事很难爬起来时,他们便撤出来,站在了纪梦舟这边,公然宣战。 这次站队,也并非突然,他们早就铺垫好了因果。 之前,徐南意被孙夜和阿怜构陷,几乎要被斩首。 那一次,是纪青烽做了监斩官,而且没有搭救。 侯府夫妇记仇了,站在了纪青烽的对立面,再合理不过了。 而这个举动在旁人看来,是他们被逼着进入朝堂纷争的,是纪青烽逼着他们要来报这一箭之仇,一切都不是出于他们的主观意愿。 争斗是被迫的,夺位也是被迫的,他们实在是处境很为难的两口子啊! 瞧瞧,为什么不早点对这夫妇二人敬而远之呢? 他们手里的糖,吃到最后是苦的! 王府正厅里,纪东行也在。 众人皆知,自打徐南意治好纪东行的腿疾之后,从未听说这位不好打交道的四殿下亲近过谁,竟然跟武安侯府走的近了。 纪东行在太后膝下养大,只是个受太后宠爱的庶出皇子,从未参与过皇权争斗,所以无人在乎他的动向。 “二哥,二嫂,”纪梦舟笑看着纪清宸,“清宸,二皇叔给你准备了你爱吃的点心。” 纪梦舟这位主人家起身相迎,恭请他们入席之后,便张罗着上菜。 纪梦舟和纪东行兄弟并排,对面是纪如珩三口。 徐南意坐在中间,一大一小坐在她两边。 “清宸,多吃点菜。” 徐南意夹了各种各样的菜,纪清宸就顾着埋头吃,憨态可掬。 对面的纪梦舟和纪东行看笑了,这个小家伙在他们印象中,从来都是一板一眼,哪里会让人这样照顾着。 “鱼的营养成分很高。” 徐南意又夹了不少的清蒸鱼,挑掉了所有的刺,才放到纪如珩的碗里。 纪如珩一言不发,拿起筷子,吃的非常优雅。 看到纪如珩吃鱼,徐南意满意地笑弯了眼,又多挑了一些鱼出来。 这一幕,看在纪梦舟和纪东行的眼里,两人都愣了一下。 徐南意尚未察觉是怎么回事,纪清宸忽然抬头,有些窘迫道:“二婶,我二叔从不吃鱼。” 每个人都会有十足讨厌的食物,说不清缘由的讨厌,鱼就是纪如珩最讨厌的食物了。 徐南意一怔,看了看纪如珩碗里吃了大半的鱼,想了想,或许是他过敏之类的。 但他怎么不说呢? 或许是为了帮她长面子,才不说的? 有了这个想法,一阵内疚袭上心头,徐南意讪讪一笑,“我错把我喜欢的,给小侯爷了……” 说罢,她便低下头,将刚才夹的那一大块鱼挑干净刺儿,吃了起来。 她刚夹起来,鱼肉却被另一双筷子抢走了。 她抬头,瞧见纪如珩将鱼肉放进自己碗中,夹了一筷子吃掉之后,这才转脸看她。 即使是坐下来,纪如珩的上半身也比徐南意高不少,他稍稍昂了下巴,便有种居高临下的骄矜之感。 他望着徐南意,声音依旧冷淡。 “给我的。” 这是给他挑的鱼,岂容他人夺爱? 哪怕是徐南意她自己,也不行! 徐南意怔怔然,噗地笑了,摇摇头,继续吃饭。 见大人们没事儿了,纪清宸也埋头扒饭。 纪东行倒是没什么,但是纪梦舟…… 那张俊美如清风般的脸庞,微微一僵,在垂下之前,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那样冷傲的二哥,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改变他自己,可是今天…… 还有徐南意,刚才她笑的时候,脸颊泛着桃粉色的红,那是一个少女见到情郎时,才会露出的娇羞…… 他捏着筷子,就近夹了些不知是什么菜,塞进嘴里。 食不知味。 此时,纪梦舟发觉纪东行在碰他的胳膊肘,这才偏头看过去。 纪东行没什么表情,朝窗外抬了抬下巴:“二嫂说,外面下大雪了。” 刚才走神了,纪梦舟眨了眨眼,望向窗外。 窗外,鹅毛般的大雪纷纷落下,又是一个瑞雪兆丰年吧。 外面天寒地冻,屋里的地龙烧得旺,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 众人收回目光,纪梦舟这才笑叹一声:“雪下得这样大,西北的百姓今年又要遭殃了。” “西北?”徐南意抬头。 纪梦舟点头,十分惆怅,“每年雪势一大,西北那边就会遭逢雪灾,本就收成不好,赶上雪灾,百姓们能不能度过这个寒冬都成问题,所以啊,或许过不了几天,西北那边就会上报,朝廷又要赈灾了。” “雪灾,赈灾……” 徐南意自语道,缓缓露出笑容来。 她放下筷子,胳膊交叠放在桌沿,饶有兴趣地望着他们三人。 “既然是赈灾,必定涉及救济银两、赈灾款项这些金钱问题吧?” 【作者题外话】:书中有多少女人喜欢纪如珩,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们喜不喜欢这款小侯爷呀呀呀! 第243章 饺子是好的 纪东行拿帕子擦手,抬了抬眼:“废话。” 徐南意完全不介意,反而笑容更深,“面对金钱,有多少官员能做到真正的两袖清风呢?” 纪东行皱眉,纪梦舟也没有多明白。 徐南意转头,单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纪如珩。 “小侯爷,往年遭逢雪灾,从筹款到下放钱款,必定会选一批官员去处理赈灾事务吧?” 纪如珩仍是目不斜视地吃着饭,轻嗯了一声。 “那么,若是小侯爷来向皇上举荐人才,成功的几率会是多少?” 碗里的饭全部吃完,纪如珩这才放下碗筷,拿起帕子擦了擦,瞥了她一眼。 “你说呢?” 徐南意眨眨眼,眼中闪烁着灿灿的光:“朝廷开始商议赈灾一事时,请小侯爷向皇上举荐,帝师的门徒。” “为什么是他们,他们有什么本事做这件事?”纪东行不悦。 一般来说,执行赈灾一事的最顶层官员,他们不用做什么,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将底下人的成果上达天听便可,几乎是坐收渔翁之利。 这等便宜事,纪东行不想便宜了陈以恒这群毛头小子。 “是啊,二嫂,此举何意?”纪梦舟也一团雾水。 唯有纪如珩,淡淡瞥向她:“以我为枪,瞄准你的目标?” 她的目标,孙夜。 也只是下了一场大雪,徐南意便想到了打击孙夜的法子。 徐南意耸耸肩,讨好地笑了笑,“别这么说嘛,他们四人并非完全忠诚于二殿下,借赈灾一事,总能除掉几个钉子,这件事对我们在场所有人,都是有好处的。” 随即,徐南意稍稍正色:“赈灾的过程,要经过许多道程序,许多人的手,必定会出问题的。” 徐南意提壶倒茶,茶杯未满,她抬眼一笑,透着猎人般狡猾的光:“即使他们不出错,只要我们随意动动指头,便能让他们后患无穷。” 这样说来,倒也合理,纪东行和纪梦舟碰杯,痛饮一杯。 纪梦舟垂下视线,久久未抬起,闷了一杯酒。 一番闲谈之后,雪势小了些,侯府夫妇这便准备回了。 “来,把帽子戴好。” 走到门口,一阵寒风吹来,徐南意赶紧用身体挡在纪清宸前面,又给他紧了紧帽子。 刚一回身,府门打开,便瞧见陈雅诗带着丫鬟前来。 瞧见这一行人,陈雅诗微愣,目光落在徐南意身上时,眼底是掩饰不住的狠戾。 然而,纪如珩也在,陈雅诗连忙一一行礼,款款柔情望向纪梦舟。 纪梦舟讨厌陈雅诗,却也绝对做不出什么来,双手负在身后,淡声问道:“陈小姐有何贵干?” 陈雅诗穿着带绒边的梅色斗篷,天儿很冷,冻得她的脸庞红扑扑的,透着少女的娇憨,也是个美人胚子。 当然,如果她不露出那些面目可憎的表情的话。 陈雅诗看了丫鬟一眼,丫鬟连忙笑着举起手中的食盒。 陈雅诗温婉一笑,柔声道:“二殿下,我在家亲手包了饺子,家人们都说好吃,我便想到了殿下……” 这个陈雅诗,倒是忘记前不久是如何跟纪梦舟红脸的。 “嗤……” 纪东行不屑地发出嗤声,显得十分突兀,更添了几分尴尬。 没有人搭理陈雅诗,徐南意也只是挂着浅笑,没有说话。 见纪梦舟没说话,陈雅诗便拿过食盒,走上前去,想要再讨好讨好。 还没走到纪梦舟跟前,一道人影便从斜侧穿过来,劈手夺过陈雅诗手中的食盒,惊得陈雅诗跌退几步,被台阶绊倒。 陈雅诗十分狼狈,愤然抬头,却见抢她食盒的人,是纪清宸。 “宸少爷,你……”陈雅诗下意识地看了纪如珩一眼,心中有怒,也绝不敢再向这个小孩发。 纪清宸抱着食盒,像是见仇人一般,盯着陈雅诗。 “我记得你,你是二婶的表姐,却总想害二婶,你不是什么好人!” 说罢,纪清宸高高举起食盒,往前扔去。 “清宸!” 徐南意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快要甩出去的食盒。 纪清宸抬头,委屈巴巴地看着徐南意:“二婶,她是坏人!” 小家伙一直都记得徐南意说过的话,二婶教他要善良,但他也记得二叔告诉他的,面对敌人决不可心慈手软。 徐南意接过食盒,弯下腰来,笑着摸摸纪清宸的脑袋:“她是坏的,但饺子是好的。” 纪清宸眉头皱的更紧,他抿着小嘴,没有顶嘴的意思,还是想耐心听下去。 “寒冬腊月,我们吃饱穿暖,可你看看街头。” 徐南意往街角处一指,纪清宸顺着她手的方向看过去,便瞧见街角处,有几个浑身脏兮兮的乞丐,裹着破烂的棉衣,冻得要死,还在向路人乞讨。 路人也只是给了一个在他们眼中丝毫无用的铜板,乞丐们便跪拜答谢。 “二婶……”纪清宸那双清澈的眼中,忽然浮上了迷茫之色。 从小就会有人教他家国天下、生死大义、江山社稷,但从未有人告诉他,面对世间末流之人,该怎么办。 徐南意将食盒重新放在纪清宸手中,声线柔和:“你厌恶的食物,或许是他们救命的一餐,你去送给他们。” 纪清宸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下纪如珩,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也明白,二叔没有回应,便是默认。 小家伙握紧食盒,小跑着过去,将食盒送给乞丐们。 乞丐们感激得连连拜谢,这一次接受他们的跪拜,纪清宸没有像往常那样坦然,心中竟然有些酸酸的,堵得慌。 这种感觉,他也说不上来是什么。 “这些钱,你们拿去过冬吧。” 一袋银子出现在乞丐们的眼前,令他们双眼一亮。 闻声,纪清宸回头,“二婶。” 那一瞬间,乞丐们热泪盈眶,齐齐向徐南意磕头:“夫人,我们是乡下人,家里实在没出路,才来上京的,没想到,手里仅有的钱连连被骗,连这个冬天都要熬不过去了,没想到遇到了夫人您……” 他们,不是乞丐,而是被生活所迫的流浪人。 “这是武安侯府的宸少爷,是他想帮助你们的,这份恩情,我可不敢受。”徐南意笑笑,将钱塞进乞丐的手里。 【作者题外话】:明天见! 第244章 小侯爷仁心仁德 纪清宸抬头看向徐南意,眼中似有不解,还没能说出口,便听徐南意又道。 “武安侯府的小侯爷仁心仁德,体会百姓疾苦,正是因为这样,宸少爷才耳濡目染,想以一己之力为百姓们做点什么,这也是应当应分的,各位不要嫌弃才好。” 听徐南意这样一说,乞丐们立时看向不远处的纪如珩,才知道这就是名冠上京的小侯爷,心中也突然生出一种感慨:这位小侯爷是面冷心善,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暴戾无情啊! 周围的路人也很多,有些爱看热闹的都站在不远处,听到了她说的所有。 街头巷尾发生点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会传遍,更何况是武安侯家的小少爷施恩于街头乞丐呢。 徐南意只是说了这样一句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在民间有了很大的改变。 徐南意和纪清宸的一言一行,就代表了武安侯府,代表了纪如珩。 在战场上扬名立万,人人都当他纪如珩是杀人不眨眼的阎王,却不曾想,这样一个身居高位的人,竟然会时时刻刻想着百姓。 从前民间百姓对纪如珩只有敬畏,如今却变成了敬重。 乞丐们千恩万谢之后,徐南意拉起纪清宸,折回府门口。 纪清宸年龄尚小,只认为徐南意此举,是想让乞丐们感激他们。 但纪如珩他们三个,已经明白徐南意此举的深义:她在为武安侯府立个好口碑,将来……在不久的将来,就会用的上了。 徐南意抬眼,笑看了纪如珩一眼,“小侯爷。” 纪如珩没有说话,牵起徐南意的手,往马车那边走去。 在原地驻足的纪梦舟和纪东行他们,还听得到纪如珩对徐南意的训斥。 “手一直放在外面,你是想冻死吗?” 而背影,却瞧见纪如珩用手掌紧紧包裹着徐南意柔软的小手,给她温暖。 “不是有小侯爷在吗?我怎么会冻死。” 听徐南意一声笑,见她另一手赶紧拽着纪清宸,一家三口便上了马车,离开了这里。 待他们离去,陈雅诗憋着火气,转身要走,却瞧见王府前面的路人和乞丐们,鄙夷又不屑的眼神。 方才发生的事情,他们全都看到了。 或许他们并不了解陈雅诗,但刚才徐南意和纪清宸表现出来的善良,让他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错误一定是出在陈雅诗身上。 陈雅诗握紧拳头,用眼神将这些人杀死了千百次,仍在心中道:好女不吃眼前亏,来日方长! “走!”陈雅诗低声喝令丫鬟,主仆二人正要离开,眼前却出现一双黑靴拦住了道路。 又是哪个混蛋敢拦她的路?倒霉的时候,果然连过路狗都敢欺负上来! 陈雅诗愤愤然抬起头,却对上了纪东行那一双厌恶又阴狠的眼睛,吓得她跌退一步。 “你,你想干什么?” 这位四殿下的声名,她听说过的,仗着太后的威势,脾气很大的。 纪东行一步步地逼近她,不知从哪里弄出来一把小小的匕首,就在她的眼前玩着花样,几乎让她眼花缭乱,一颗心七上八下地乱跳。 纪东行冷笑了一下,将匕首停在了,她的脖颈前。 立时,陈雅诗大声惊叫,喊得整条街的人都驻足看她。 她脸上满是惊恐的表情,感觉到口舌干燥,毫无底气地说道。 “你……你别乱来,我可是尚书之女……如果,如果我真的出了点什么事,朝廷……皇上,都会追究的……” “呵……”纪东行冷笑了好几声,让陈雅诗心中发怵。 他将冰凉的匕首,直接贴近陈雅诗的脖颈,动脉的位置。 稍一用力划下去,她就…… 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仿佛有一双手扼住了陈雅诗的脖子,夺去了她所有的呼吸。 她根本不敢动。 将话说出来的时候,她也知道自己很可笑。 她听说过这位四殿下性格古怪,更听说过太后怜惜他,百般宠爱。 就算杀了她,这个大臣之女。 试问,放在太后眼前,一个大臣之女和太后从小疼到大的皇孙,孰重孰轻? 可是身份……这也是陈雅诗最大的王牌了! “东行……”身后传来纪梦舟的一声呼唤,他生怕纪东行一时冲动,做出什么无法弥补的事情。 纪东行没有理会,逼近陈雅诗,盯着她的双眼,眼中是决然的冷漠。 他的声音很低沉,此时似乎比那沉压压的天空更加灰暗几分,令人打心底里发颤。 “陈雅诗,陈二小姐……” 这个称呼,从纪东行口中说出来,令陈雅诗感到是莫大的讽刺。 所谓陈二小姐,在皇子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纪东行的唇角轻轻上扬,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你的尚书父亲,就是你一直以来最大的身价吧。” 陈雅诗咽了咽,却发现自己喉咙干涩得紧。 和纪东行离得太近,陈雅诗可以更加清楚得看见这位四皇子的眉眼,生的也是非常好看,依稀能看到她喜欢的纪梦舟的影子。 只是…… 若纪梦舟是阳光,那纪东行便是阳光下的影子,永远无法让人感到温暖。 “如果,你的尚书父亲不在了,我倒要看看,你还凭什么来张扬跋扈呢?” 说罢,纪东行缓缓收起了匕首,转身对纪梦舟拱了拱手:“皇兄,我先走了。” 纪梦舟瞥了陈雅诗一眼,轻叹一口气。 他是知道这个弟弟性情古怪,但也没听说东行做过什么太过分的事,怕是这次想为徐南意抱不平,因此才吓唬吓唬陈雅诗。 纪梦舟没有再理会,这便回了府,府门砰然紧闭。 直到纪东行离去好久,陈雅诗才将将回神,双腿一软,跌坐在雪地上。 她大口大口地吸着冷气,每次回想到纪东行那阴鸷的眼神,身上便要出一阵冷汗。 纪如珩那种人,是一直狠惯了,人们也不会有多惊讶。 徐南意那样的,她其实想善良,只不过现世逼着她用很辣的手段。 可纪东行却给了陈雅诗不一样的感觉,仿佛他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狠劲儿,只是没有给他机会,如果一旦有一个契机,或许纪东行会爆发…… 陈雅诗,怕了。 第245章 宸少爷怎么了? 最近,不知道是连下了几场雪,终于有放晴的时候了。 雪霁初晴,下过大雪的天空格外干净清明。 大门打开,一阵凉风扑面而来,正在伸懒腰的徐南意,一下子清醒了。 通往皇宫的道路已经清扫了积雪,畅通之后,每天的早朝也恢复了。 这一天,纪如珩早早去上了朝,徐南意本打算睡个懒觉,却是一大早就被秋秋叫醒了。 秋秋说是,纪清宸求她去书房,陪他一起念书。 徐南意是看得出来,有纪如珩这个严厉的二叔在,纪清宸从小缺爱,最近是分外依赖她。 她怎么忍心拒绝一个高颜值又软萌的小家伙呢? 于是,顶着寒冷和困意,她也爬起来了。 霁月端着早饭,先行走在前头,笑着回头叮嘱:“夫人,您小心脚下踩了滑。” 徐南意穿得很厚,严严实实地裹了好几层,也感觉不到很冷。 一路上有秋秋搀扶着她的胳膊,她几乎是晕晕乎乎地来到了书房。 彼时,纪清宸坐在书桌前,抱着书本,万般无趣。 瞧见徐南意一来,小家伙两眼一亮,清脆的喊了一声:“二婶!” 这一嗓子,终于把徐南意的困劲儿驱散了,她走到桌边坐下来。 霁月将早饭一一摆出来之后,徐南意表情十分柔和,望向纪清宸:“快过来,吃饱了才有劲儿读书。” 两人吃过早饭之后,便开始各忙各的。 纪清宸乖乖地坐在书桌前,完成先生留给他的课业,郎朗的读书声在书房中回响着。 在这里的日子,自然不如现代好过,徐南意除了研究资料之外,也给自己找了些打发时间的乐子,比如修剪花枝。 在这寒冬腊月里,梅花簇簇盛开,霁月和秋秋带回来一大束梅花,徐南意就安安静静地坐在榻上,耐心修剪着。 有徐南意陪着,即便她不说话,纪清宸也没有从前那么孤单了。 他这个武安侯府的小少爷,比寻常孩子要寂寞的多,前呼后拥固然有面子,只是他从来都需要独来独往,连教书先生都是请到家里来,很有可能失去进入学堂的机会。 他读书的时光,大多是一个人度过的,这个小孩子实在是太期待一份陪伴了,徐南意恰如其分地到来。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有徐南意坐在那里,纪清宸读起书来,更加起劲,一篇又一篇,读得又快又好,到了后来,基本上是合着书背了一遍。 徐南意时不时地抬头笑看他一眼,给他一个眼神来鼓励,大多数时间都是低头剪花。 这孩子天资聪颖,需要鼓励。 但徐南意也清楚得很,这种鼓励不可过度,否则就会造成他的自负。 霁月轻手轻脚地进出,准备着中午饭,秋秋则是在书房里,时不时拨弄炭火,再去把徐南意剪下的一地散碎枝叶扫干净。 读书声朗朗,炭火哔哔剥剥,动静相衬,反而让人感觉到书房中愈发安静,静得都能听到时光从徐南意指缝间流淌的声音,当真是美好。 这一上午,徐南意沉浸在修剪花枝的手工活中,剪出来很多瓶梅花。 她在心中一一分配着:这瓶最美的放回东院,这一瓶放在纪清宸的小屋里,这一瓶留在纪如珩的书房中…… 正在走神之际,只听秋秋忽的失声惊叫:“宸少爷!” 徐南意循声抬头,迅速看向书桌那边,瞧见纪清宸口吐白沫,翻着白眼,小小的身体慢慢从椅子上滑落在地,手里捧着的那本书也顺势扔到了地上。 此时,秋秋已经从火炉边飞奔过去。 徐南意立刻跑过去,站起身来时,裙摆勾住了几瓶花枝,刚修剪好的三四瓶梅花摔了下去,美丽的梅花瓣和花瓶的碎渣撒了一地,一片玫红色,竟然有一种触目惊心之感。 “清宸,清宸……”徐南意跪在地上,和秋秋将纪清宸拖起来,抱在膝上,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脸颊。 纪清宸不断地吐着白沫,叫他,他也不答应,似乎已经神智混乱。 “夫人,宸少爷这是怎么了?”秋秋吓得哆嗦,抬脸时,满眼泪花。 一刻钟之前,纪清宸已经不读书了,他在安静地写字。 徐南意修剪花枝十分专注,秋秋加炭加的无聊,时不时抬头看看徐南意,看看纪清宸,忽然就发现小家伙不对劲。 徐南意探了探他的额头,又摸摸身上,单看这症状,她心中有种不好的感觉:纪清宸中毒了。 可是这毒从何来,徐南意现在压根没空思考。 “来,帮我把他抬到内室的床上。”徐南意托住纪清宸的上半身,以眼神示意秋秋。 按理说,一个五岁的孩子没多重,但纪清宸从小习武,是很结实的那种。 而徐南意和秋秋都很清瘦,也不会武功,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非得两个人才能抬得动。 秋秋擦掉眼泪,掉头往外跑:“夫人,奴婢去喊人。” “回来!”徐南意一声厉喝,将秋秋吓得站在那里不敢动。 徐南意从没有这样狠狠地瞪着秋秋:“过来,跟我抱他过去。” 秋秋不明白为什么,却被吓住了,乖乖地跑过去,跟徐南意一起,费了点力气把纪清宸抬到了床上。 徐南意趴在床边微微喘气,眼睛没有离开过纪清宸,淡声道:“出去,把门关好,我没有吩咐,不许任何人进来。” 主子从没有大声喊骂过秋秋,她心里有点委屈,又怕耽误主子的事儿,便咬着下唇,忍住眼泪,跑出去守门。 秋秋一出去,徐南意就把纪清宸带进了系统。 方才不让秋秋出去叫人,也是怕她有系统一事会被声张,一时情急,没跟秋秋好好说话,回头哄哄这小丫头也就没事了。 徐南意给他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确认中毒之后,这才敢对症下药。 这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只是反应比较剧烈,看起来很可怕,会让人乱了阵脚。 给纪清宸用了解毒剂之后,他好了很多,渐渐入眠。 徐南意这才将纪清宸推到检查的仪器跟前,一一排查,究竟是什么毒。 第246章 羞辱 她不经意发现,纪清宸的手指上泛黄,而仪器检测出来,毒性最强烈的地方也是手指。 在仪器检测之时,徐南意回到房间,四处查看纪清宸所用的东西,哪些有异样。 想到纪清宸的手指,徐南意下意识地低头,拾起了地上的书。 如果仔细看便能发现,这本书的页角,几乎都泛着非同寻常的黄色。 真的是有人下毒! 最后,查验出来的结果是:腥草。 这不是什么常见的药材或毒草,非常稀有,连系统中的数据库也才只有一个名字而已。 不过…… 这两个字在徐南意的脑海中转了几圈,慢慢与什么熟悉的东西重合着…… 对了! 她从前在皇宫中看过许多珍稀的古医书,上面记载着当今各国各地的珍稀草药,其中就有这一味腥草。 腥草……是东延国荒野之地中,肆意生长的野草,常有难民经过荒野,饿得饥不择食,采摘野草来吃,别说食用了,单是肌肤碰过的人,便立刻口吐白沫,抽搐不止。 放在现代来说,类似于羊癫疯的症状。 腥草……东延国…… 徐南意微微眯了眸子,隐现些许锋芒。 似乎有什么令她心中的线逐渐清晰起来,将目标锁定了一个人……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纪清宸缓缓睁开眼睛,徐南意这才笑了。 一切无碍,徐南意打开房门,霁月和秋秋一直焦急地等在门口,还端着热水、各种药材、热汤等,等着帮徐南意的忙。 霁月忧心忡忡:“夫人,少爷他……” 要知道,纪清宸是纪如珩的心头肉,是侯府上下的宝,不能出一点事。 不经意间抬头,徐南意瞧见院门口,有一道人影。 那是傅沉璧,丫鬟推着她,就站在院门侧面。 只瞧见丫鬟面色焦急,似乎在劝说着傅沉璧快些离开这里。 府中丫鬟是很清楚的,主子们不待见傅沉璧,更不想让她接近纪清宸。 只是傅沉璧目光沉沉,一直望着这里,并没有一丁点离开的意思。 徐南意目光一暗,眼底闪过一道凌厉的光。 这是,送上门来了。 她摆摆手,轻声道:“清宸醒了,霁月,你进去照顾着。” “是。”霁月松了一口气,赶紧进门去。 徐南意正要往前走,余光瞥见秋秋可怜兮兮地站在一旁,捏着双手的样子,像是在忏悔自己犯下的错。 这个小丫头! 徐南意面色缓和不少,声音也放柔了:“没事了,你也快去帮霁月吧。” 主子没有责怪她……两行眼泪唰得流下来,秋秋使劲儿点头,憨憨的样子,擦掉眼泪赶紧进屋去了。 徐南意摇摇头,无奈一笑,再度抬眸时,眼中是一片淡漠。 她走向院门口。 却没曾想,傅沉璧也在走向她。 当徐南意居高临下地站在傅沉璧面前时,傅沉璧抬脸,露出极为讽刺的笑容。 徐南意尚未开口,傅沉璧竟然先说话了。 “徐南意,他又不在,你何苦假惺惺地给别人养儿子?” 傅沉璧身后的丫鬟,吓得花容失色,差点跪下。 这个女人怎么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万一夫人责备……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向来温和的徐南意,至少在外人跟前,从来都是和和气气的徐南意…… 砰!徐南意抬脚踹在了木质轮椅上。 大雪过后地面很滑,正好借了这个力道,她很轻易地就踹翻了轮椅,傅沉璧猝不及防地摔在了地上。 轮椅翻倒在地,傅沉璧狼狈地趴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她双手伏在冰凉的地面上,慢慢地撑起上半身,却仍旧抵挡不住双腿摔到地上的重击,疼得面目都在不断地扭曲着。 她缓缓抬起脸,以仇视的目光瞪着徐南意,狠狠骂道。 “徐南意……你个贱人……” 此时,丫鬟吓得脸色发白,她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院落外面,来来往往有许多下人,大家听到院子里的动静,都以为是怎么了,赶紧跑过来,全都一副意料之外的惊讶表情。 傅沉璧被收拾了,大家并不惊讶。 她是个不经管教的不速之客,没有人喜欢她。 徐南意居高临下地站在那里,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缓步走上前去,看似不经意,却抬脚,狠狠踩上了傅沉璧按在地上的手。 “啊!”傅沉璧尖叫着,仅凭着手上那点力气撑起的上半身,再度垮下来,趴在地上疼得要命。 徐南意往后退了一步,缓缓蹲了下来,双手抱住双膝,看着傅沉璧。 徐南意笑,看着却越发冷酷。 “疼吗?” 傅沉璧冻得发抖,抬起头来,以倔强不服的姿态。 “徐南意,你平时装得温柔善良,实则是个狠毒无情的女人!你这个样子,敢让他看到吗!” 是啊,大家惊讶的,是徐南意。 温柔善良的意夫人,怎么会这样? 前一阵子,不是一直在给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治伤吗? 徐南意双手拢在袖中,无情地眨了眨眼,淡声道:“傅沉璧,你就甘心跪在我脚下?站起来。” 傅沉璧的身体明显一僵,随即眼中浮现巨大的恨意,便是拼着这口气,也不能在徐南意面前丢脸。 双手再次按在地面上,一来二去,身上的斗篷早就掉了,单薄的衣裙勾勒出傅沉璧紧致玲珑的线条。 此时,寒意彻骨,她全身都在抖,却咬紧牙关,再次撑起了上半身。 丫鬟很吃惊,平日里只知道这个傅小姐很执拗,却不料她能凭着这口气,硬生生地从地上爬起来。 人被逼急了,力量是无穷的,傅沉璧的大腿都快离开地面了。 看到自己快要成功站起来时,傅沉璧心中是雀跃的。 只要再坚持一下,只一下…… 咚! 在傅沉璧最有希望的时候,徐南意抬起脚尖,没用多少力气,踹了傅沉璧的胳膊一脚。 “啊……” 傅沉璧的胳膊早就抖得厉害,徐南意这轻轻的一脚,将她彻底击垮,重新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傅沉璧喊得撕心裂肺,那不仅是身体上的疼痛,更是对她尊严的践踏,将她站起来的那一丝希望的毁灭。 【作者题外话】:早上好,中秋快乐呦!!! 第247章 徐南意病了 “徐……南……意……” 傅沉璧未曾抬头,带着巨大怒火和憎恨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 傅沉璧只瞧见,徐南意那一双樱粉色的绣鞋,沾了点雪,站在自己跟前。 她听到徐南意的声音,很轻很轻。 “一直没有教教你,什么叫疼,让你误以为,你可以在武安侯府为所欲为……”徐南意轻笑一声,“是我的疏忽。” 受了羞辱的傅沉璧,感觉不到双手的寒冷,死死地抠在地面上。 下一瞬,徐南意微微弯下腰,伸手抬起了傅沉璧的下巴,冷冷望着她,唇角却是上扬含笑的。 “傅小姐,你对于我和小侯爷而言,是个有价值的人。你千万要抓住你那点残存的利用价值,如果再做不知好歹的事……” “我,徐南意,会比小侯爷下手更狠。” 说罢,徐南意狠狠甩手,将傅沉璧再次甩到了地上,转身回了书房。 众人虽然惊讶,但也都记得自己是谁家的下人,看到夫人教训这个狂妄的女人,大家心里也没有多少同情,这便四散去,该做什么做什么了。 院子里独有傅沉璧趴在那里,动弹不得。 徐南意是如何教训傅沉璧的这一幕,全都被趴在窗边的纪清宸看到了。 在徐南意回来之前,纪清宸小脸惨白,满腹疑惑,便顺口问了出来。 “二婶不是说,做人要善良吗?为什么她会对那个女人那么狠呢?” 纪清宸虽小,他什么都很清楚。 他知道徐南意前一阵子在给傅沉璧治伤,这样就更奇怪了,二婶对街头乞丐都那么好,怎么可能对一个女人、对一个病人这样狠心呢? 纪清宸,还是不懂。 霁月端了一杯热汤,解释道:“少爷,夫人已经很善良了。” 秋秋也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要知道,她家夫人从不会做没有正当理由的事情,从徐南意的行为上,霁月早就看透一切。 霁月想,宸少爷的毒应该是傅沉璧下的,所以徐南意才会这样动怒。 “还好是夫人教训了她,如果此事让小侯爷知道了,她会死的。” 是的啊,纪清宸是纪如珩不能触碰的底线,傅沉璧敢动这个歪心思,怎么还能好好活着? 纪清宸和秋秋似懂非懂,但他们却坚定了一点:那就是相信徐南意。 此时,徐南意一走进来,就嘱咐道:“霁月,以后多注意些,不要让她靠近清宸,更不能让她碰到任何和清宸有关的东西。” “是。” “对了,加强防范就好,不要限制她的行动,让她自由出入。”徐南意又嘱咐道。 霁月微微顿了顿,“是。”这便下去早做安排了。 徐南意对于傅沉璧的纵容和放任,霁月也不是很明白,只是执行命令罢了。 紧接着,徐南意又告诉秋秋,给纪清宸做一些进补的羹汤,还有最近几天的饮食之后,秋秋也下去准备了。 书房里只剩下她们两人,徐南意的目光这才落在了纪清宸身上。 小家伙的面色像纸一样白,见徐南意看过来,眼中立刻浮现泪花,显得更加委屈。 “二婶……” 他的声音很软很软,像是猫爪在挠着徐南意的心,让人很心疼。 听到纪清宸这一声呼唤,徐南意这才松懈下来,将纪清宸搂在怀中,轻轻地抚着他的脑袋。 回想起来,她刚才对傅沉璧的确是太狠了。 不是说,她下手有多狠,而是她太懂得如何击中人的软肋。 像傅沉璧这种匪头出身的,就凭着一口气来行走江湖。 徐南意想打击傅沉璧,便生生挫灭了她这口气,将她的尊严轻易地踩在地上。 对症下药,击中软肋,这才是最狠的打击。 这会儿,徐南意冷静下来想想,她为什么要这样狠绝呢? 腥草并不是致命毒药,纪清宸并没有什么大碍…… 怀中搂着这个柔软的小家伙,恍然间徐南意明白了些什么。 真不知是从何时起,纪清宸也成了她不可触碰的底线了…… 这几日,老天像是破了个洞,大雪连绵不断。 道路都被积雪覆盖,天寒地冻,即便人们有心想清扫,也扫不过来。 每天都灰蒙蒙的,大家的心情也跟着蒙了一层雾似的,提不起劲儿来。 许是这场雪来的又急又猛,徐南意病了。 最初是打喷嚏,徐南意并没有多注意,就成了感冒。 她这个人是医生,却最讨厌吃那些苦药片子,想起来就从系统里拿出感冒药来吃,就这样拖拖拉拉,感冒一直不好。 这样的天气,她也懒得出去走动,每天醒了看看书,晕晕乎乎地睡过去,一天又一天。 大雪封路,纪如珩好几天没去上朝,可两人也没有见面。 纪如珩将公务都挪到书房来,每天忙着处理公务,累了就在书房睡。 徐南意心想,正好,别把感冒传给了纪如珩,耽误事儿。 纪清宸年纪小,抵抗力差,感冒之后,她也没有再去过小家伙那里了,只是让秋秋每天送吃食点心,顺带问几句。 拖着不吃药,病是一直不好,人也越睡越懒。 每天晚上,她都是迷迷糊糊睡过去的。 夜里,她感到口干舌燥时,恰有一杯温水送到嘴里。 身上凉了,被子便将她捂得严严实实的。 她努力想睁开眼睛,脑袋昏昏沉沉的,全身像是陷入了棉花堆,一点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每天睡得早,也起得早。 天蒙蒙亮,徐南意便坐起身来,低头,双手插进头发里。 霁月站在床边,拿着一件外衣要给她披上,声音很轻柔:“夫人,穿上衣服再下地吧。” “嗯……”徐南意深吸一口气,拖长调子嗯了一声,缓声问道:“霁月,这几天夜里,辛苦你在床边给我端水盖被子了,以后别这样了,回去好好睡觉。” “夫人,您说什么?” 徐南意抬头,轻薄的日光透过窗子打在她的脸上,一个冬天在屋子里捂着,她的皮肤细白如瓷。 她笑:“昨晚,不是你给我端水盖被子吗?秋秋那丫头,那么懒,怎么可能是她?” 第248章 二婶,看招 霁月睁大眼睛,满脸疑惑:“奴婢和秋秋,昨夜伺候夫人睡下之后,再没有来过。” 徐南意一怔,陷入了沉思,双手捂着脸,轻轻地搓了搓,声音轻缓。 “病得太久,是梦是醒都分不清了……” 雪霁初晴,太阳升起,阳光将枯树枝上挂着的冰雪照耀得亮莹莹的,仿佛是白天里闪耀的星星。 雪停,放晴,天地间银装素裹,仿若高贵的少女。 天气暖和了,沉寂的世界又开始热闹,恢复如常。 “终于晴了。” 屋门打开,秋秋跑出来看看,又赶紧回去搀扶徐南意,“夫人,小心脚下踩了冰。” 秋秋扶着徐南意,霁月急匆匆地从屋里拿了一件湖蓝色斗篷,给徐南意披上。 徐南意笑了笑,推开秋秋和霁月,自己系着斗篷的带子。 “我已经病好了,又不是弱不禁风。” 徐南意走到院中,深深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冰凉的空气顺着口鼻往下,通体舒畅。 温暖柔和的阳光洒在身上,身体又有了力气,给她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天气好了,她的感冒也终于好了。 说起来也才几天,徐南意却感觉病了很久。 很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徐南意一时玩兴起,捧了一把雪,要捏雪球。 霁月连忙劝阻:“夫人,您大病初愈,还是不要碰这么冰的东西了。” 絮絮叨叨地劝了好久,徐南意拍掉手上的雪,无奈一笑:“好好好。” 一转头,却瞧见穿着一身朝服的纪如珩,从府门口走进来。 他沐浴在阳光之下,踏着冰雪走过来,如同光,如同热,不断靠近,让她生暖,让她微笑。 “小侯爷,你回来了。”徐南意扬起灿烂的笑容。 病了这几天,徐南意再没有见过纪如珩。 突然看到,她突然发现,还怪想他的。 纪如珩站定在她面前,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眉头轻轻蹙起。 徐南意没有多在意,仰头看着纪如珩俊朗无双的脸,笑问:“北方,是否有雪灾?” “嗯。” 闻言,徐南意的笑容越发加深,话语间透着笃定和自信:“那么今天朝上,应该说到赈灾之事了吧,皇上,是如何安排的?” 说起来,徐南意有悲天悯人之心,北方的天灾人祸注定会让百姓流离失所、遭受苦难。 但她知道,这无可避免。 她也只是,利用了这件无可避免的事情。 “帝师门徒四人,执行赈灾公务。” 徐南意望着纪如珩,点头笑着:“那多谢小侯爷祝我一臂之力了。” 按照她之前的构想,纪如珩去举荐,孙夜他们四人才能顺利得到赈灾这个差事,到时候,他们会自乱阵脚,如果不乱,徐南意就会伸出指头,将这水搅浑。 在这四人之中,陈持之必定不存其他心思,徐南意也会保护他,不让他被其他三人拖下水。 陈以恒,不对付他,他都会自己出幺蛾子,所以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而孙夜,徐南意想,她得花点心思,让这条鱼上钩了。 至于施澜……她一直都没有摸清施澜的底,兴许这次,是敌是友也能看得出来了。 池塘、鱼饵都已经放好了,接下来,只有静静等待了…… 一个晃神,纪如珩抓住了她的手,紧紧皱眉盯着她。 “怎么……”徐南意看他。 纪如珩将她的左手包裹在手心中,又拉起她的右手,用他温热的手掌包裹住她的,冷声道:“不知道自己病刚好,还出来玩雪?你多大了?” 徐南意一愣,歪了歪头,笑眯了眼,语气软得像撒娇:“过了年,大概十七吧。” 纪如珩抬眼瞪着她,松开手,抬起的双手放在了她的脸颊边,顿了顿,又下移,抓住了她斗篷的领子,毫不客气地拉紧斗篷,给她重新系紧。 他在耳边的声音,恶狠狠的。 “晚上再蹬被子,以后就别盖了!” 话虽然狠,但动作十分柔和,徐南意笑得肆无忌惮,忽然反应过来:蹬被子……他怎么…… 她再次抬眼,目光一寸寸地勾勒着纪如珩的眉眼,似乎想将梦中没来得及看的,全部补回来。 不,那不是梦啊,真的是他…… “病好了是吗?” 冰凉的双手完全暖和过来,纪如珩还握着她的手,这样问道。 徐南意点头:“呢,已经好了……” “体质太差,习武可以强身健体,以后别被风一吹就病倒了。” 说着话,纪如珩就已经拉着徐南意,往花园里走去。 “二叔,我们今天学什么?” 纪清宸也被叫到花园来,说是二叔要教他习武。 纪如珩很久没有再手把手教他了,穿着厚棉袄的小家伙,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期待地望着他二叔。 和小家伙站成一排的徐南意,看看纪如珩,又生无可恋地看看纪清宸。 心中狂吼一百遍:你们要练你们去练啊!拽上我干什么! 然而…… “记好这些招式。”纪如珩看了徐南意一眼,赤手空拳打了一遍。 眼花缭乱,只能记了个大概。 徐南意正在晕乎的时候,便听纪如珩凉凉道:“清宸,跟你二婶过招。” 徐南意瞪大眼睛,一脸惊悚地望着纪如珩,“你……” 啥!别开玩笑了好吗? “二婶,看招!” 纪清宸兴奋地不得了,单手化拳,已经攻上来了。 “啊!!” 徐南意到处逃跑,还好她是个大人,身高腿长,逃跑很快。 绕着花园假山追了几圈,接连在雪地上摔了三次之后,纪清宸大喘着气,一脸哀怨地望着徐南意的背影,气道:“二婶,你为什么总是跑!” 从前在现代,她根本就不是练武的材料,也从未想过练武,但至少她得学会怎么逃生,甩掉纪清宸这个小娃娃,还不算太难的事。 如果真的跟纪清宸对打,估计……呵呵了。 没追上,没追上,徐南意心里那叫一个得意呦! 砰! “哎呦……”徐南意转头看了眼气鼓鼓的纪清宸,一回头,没留神,就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撞得她额头都疼。 那人一把抓住徐南意的手腕,只听冷淡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清宸,过来,可以对战了。” “是,二叔!”小家伙绽开笑颜,风风火火地跑过来。 【作者题外话】:前两天,我们婚纱照去选片了,哇,我们拍的超级好看呐!特别韩范~~哎呦,我老公好帅的,想犯一会儿花痴,和徐南意一样花痴,哈哈~ 第249章 奴婢自作主张 徐南意猛然抬头,对上纪如珩冰冷的面容,可她怎么看,都觉得那双黑眸隐约藏着三分笑,透着整蛊人的坏。 她使劲挣脱,怎么也挣不开手,一脸快哭了的表情:“小侯爷,我病才刚好,有点同情心行不行……” “二婶,看招!” 纪清宸一拳打过来,徐南意甩不开手,赶紧转身,躲到纪如珩身后。 两人大声叫喊着,围着纪如珩打闹着,好几拳都打在了他身上,眼见着他的脸都黑下来了,徐南意立刻就指着纪清宸:“还敢打你二叔!你过来,今天不打你屁股,你就不长记性!” 霁月和秋秋这些丫鬟们站在一旁快要笑岔气了。 花园外围,白雪红梅,簇簇怒放。 傅沉璧独自推着轮椅,独自一人躲在梅花后面,看了很久。 他们一家三口……真的好幸福。 身量高大的纪如珩站在那里,徐南意和纪清宸围着他又笑又闹,他没有一点不耐之色,虽然没有多少笑容,但谁都能看得出来,他比平时的面色要柔和很多。 傅沉璧记得,纪如珩也曾用这样柔和的面色对待她。 那是她抱着纪如珩滚下山坡之时,他万分震惊之后,眼中有一瞬的柔和。 她想,当时的纪如珩,冰冷无情的心也曾为她而温暖过。 哪怕只有一瞬间,否则不可能露出那样的神色。 只是她来得晚了,让徐南意捷足先登,享受了这一切……或许应该是她的幸福和宠爱。 傅沉璧的双手放在扶手上,手指冻得僵硬,她缓缓屈起手指,抓住车轮,调转方向,往自己的院子折返。 她正要推动车轮,却感觉到轮椅不由自己控制,是有人在推动着轮椅。 傅沉璧警惕地转头,瞧见霁月站在她身后,笑得温和。 “傅小姐,奴婢送您回去。” 霁月不等她答应,便推着轮椅,离开花园。 走到了小路上,四下没有几个人经过,傅沉璧冷声开口:“徐南意派你来的?”她冷笑,“杀我?” 霁月的声线很温婉,态度也很谦卑,绝没有因为傅沉璧的身份而显露出一丝不敬之意。 “傅小姐,请不要总以恶意来揣测意夫人,夫人在这个位置上,想杀人是易如反掌,可从傅小姐一进侯府的门,夫人便悉心诊治施救,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小姐理当感激。” “感激她?”傅沉璧笑得讥讽。 霁月很心平气和:“奴婢说一句实话,夫人为强者,傅小姐为弱者,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凭夫人的智慧和本事,真想逼小姐开口这并不是难事,只不过夫人念着您对小侯爷的救命之恩,才对您这样好的。” 傅沉璧只是冷笑,像是在听什么笑话。 霁月慢慢推着傅沉璧,两人走在扫干净的小路上,就像是两个老友散步似的,可细细一看,傅沉璧的表情太过扭曲。 “硬的不成,来软的?”傅沉璧道。 霁月顿了顿,笑了一声:“若夫人想来硬的,小姐的确不会死,但也会觉得生不如死。” 说到这里,傅沉璧回想起那天,徐南意踩着她的手时,那种淡然微笑的表情,让她今天想起来,都觉得胆寒。 她自己都知道,那天徐南意绝对是手下留情,只是给了个警告而已。 “傅小姐。”霁月的声音不再带着笑意,平淡之中给人一种压迫的气势。 “若是傅小姐有所求取,想出了交换条件,那您可以随时去找夫人,这尚且有商量的余地,若是肖想那些不该的虚妄的,那可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傅沉璧微微昂头,透着不屑:“徐南意派你来游说我的?未免太小瞧我了!” 就凭这个下人的三言两语,就想逼她开口? “傅小姐误会了,是奴婢自己要来的,没有任何人的指示。” “嗤……”傅沉璧冷嗤一声。 “奴婢想告诉傅小姐一件事,实际上,奴婢是小侯爷的人,是爷派奴婢去伺候意夫人的,小侯爷和夫人如今是夫妻连心,奴婢自然要为主子们尽心尽力,傅小姐还不明白吗?” 傅沉璧皱眉,冷声斥道:“有话直说!” 她从来都是个打打杀杀的粗人,是土匪,不喜欢听霁月这些弯弯绕。 霁月从身后走到傅沉璧的面前,站得笔直,双手交握放在小腹前,神态柔和恭敬,没有一点失了体统的地方。 可以说,霁月比很多大家闺秀,更加端庄得体。 “面对很多小事,奴婢就可以代表了小侯爷。小侯爷念及傅小姐的恩情,夫人又心慈仁善,可奴婢们是决不允许有人敢欺凌到主子们的头上来,若真的有……” 霁月浅浅抬眼,笑看向傅沉璧。 “小侯爷和夫人不动手,奴婢只好自作主张了。” 傅沉璧心头一紧,一口闷气堵在胸口出不来。 霁月也说的很明白,霁月是有权利杀人的,而这是纪如珩默许的行为。 如今,她竟然被一个下贱的丫鬟给威胁了! 沉默了一瞬,霁月行了一礼:“奴婢只能帮小姐到这里了,奴婢还要去伺候爷和夫人,请傅小姐慢走。” 霁月的话,一语双关。 她言尽于此,听不听话,如何拿捏分寸,全在傅沉璧了。 霁月快步离开,傅沉璧望着她的身影,目光像是沉到了谷底。 她的目光,决绝而孤勇。 徐南意早就该死,她总要为自己的幸福争取一次。 或许争不到,那么……毁掉也可以。 小半个月中,赈灾一事,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终于等到了,徐南意想要的结果。 这天早上,也就是在纪如珩快要下朝的时候,光风提前回来了。 彼时,徐南意刚吃过早饭,正想习字,光风却回来禀报。 徐南意放下笔,起身笑道:“小侯爷这么早就回来了?” 光风眉头轻皱,神色有几分匆忙:“夫人,爷派属下回来禀报,北方赈灾的过程中,发现了贪污赈灾款项一事,这几日朝廷都在紧急排查。” 不出她所料,在钱财的诱惑之下,人人都难逃是非。 “爷让属下来接夫人您,请您快些进宫。” 【作者题外话】:早上好! 第250章 顺着我说 徐南意微微疑惑,纪如珩此举,是什么用意呢? 眼下,皇上正在查人,查到孙夜他们的头上,那便如她所愿了,还需要做什么? 她进宫,她进宫能做些什么呢? 忽有火花在脑海中升起,灵光一现,她一下子明白过来,拉开书桌的抽屉,找到了那份傅沉璧写的名册,装好之后,便跟着光风进宫去了。 这是一场硬仗! 刚进宫门,光风便问:“夫人,您要去哪里?” 光风这个传话人都很奇怪,纪如珩光派他来接徐南意,却也没说让徐南意做什么去哪里,所以,他只能问徐南意了。 徐南意微微蹙眉,望着一个方向:“现在还没散朝,你去派人,将四殿下叫出来,就说我找他。” “是。”光风赶紧就走。 徐南意站在宫门边上等待着,细细思忖着。 在皇子之中,纪东行没有什么竞争力,不受大臣和皇上的重视。 今天朝上肯定炸了锅,人那么多,纪东行想个辙偷跑出来,不成问题。 关键是这事儿,还必须得用纪东行这层关系……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穿着一身朝服的纪东行,便匆匆跑过来。 来到徐南意面前,纪东行屈腿,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喘着气。 一听到小太监通传,纪东行便悄悄地跑掉,一路狂奔才能这么快跑过来的。 “你……干什么……”纪东行喘着粗气,抬起头,没什么好气地看她。 徐南意拍拍他的肩膀,“去万寿宫,见太后。” 这件事情,需要太后的助力。 而纪东行是太后最疼爱的皇孙,有他在中间牵线,会好说得多。 虽说纪东行见到徐南意,从来没什么好脸色,但一直都把她的事当做自己的。 纪东行带着徐南意,步履匆匆,往万寿宫去。 此时,朝会正在进行,皇宫一片安静,宫人们都低声细语,不敢有所惊扰。 “你怎么来了?”纪东行快步走着,侧脸低声问道。 徐南意认真看路,“小侯爷叫我来的。” “二哥?”纪东行看了她一眼,很疑惑,好像她在说谎,“二哥还没下朝……” 徐南意与之对视了一眼,肃然道:“朝上怎么样了,如何处理赈灾贪污一事?” 纪东行的神色微有讶异,慢声回道:“上上下下,牵连甚广,还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正在商量,如何追究此事。” “嗯,知道了。” 两人继续走着,纪东行自己想了想,笑出声来:“是二哥派人告诉你,宫里的情况吧。” 前不久在二王府,徐南意说过,西北有雪灾,必定要赈灾,赈灾之时必有贪污和纰漏,如今事情按照她说的来发展,纪东行实在不敢相信,这个女人有预言之能。 虽然纪东行很少夸人,但他得承认,他那个二哥很厉害,朝局之事也看得很透,能通过一场大雪,而预测到今日之事,也没有什么难的。 如果纪如珩将这件事告诉过徐南意,那么纪东行也就没什么惊讶的了。 万寿宫门口,徐南意驻足,回头看了纪东行一眼,弯唇笑了笑,对他这个问题不予回应。 这样平淡的反应,反倒让人相信,那些预言完全是徐南意个人所想,与纪如珩或者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关系。 纪东行眉头越皱越紧,上下打量着徐南意。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这个二嫂,未免太神了…… “四殿下,你听好。” 徐南意走近纪东行,凑近他耳边,刻意压低的声音,显露出十足的慎重,“等一下在太后面前,我所要说的话,或许你从未听说过,但你只需要知道两点:我说的和今日的赈灾一事息息相关;你要做的就是顺着我说,让太后答应下来,我要做的事。” 说罢,徐南意转身往宫中走去,隔着厚厚的衣裙和斗篷,也可感觉到她后脊背挺得很直,端庄又有气场。 纪东行默默地点点头,慢步往前走着,忽然反应过来,快步追上去,凑在徐南意耳边,恼道:“我凭什么帮你……” 徐南意笑了笑,没多做回应,一步不停地进了万寿宫。 若是不答应,纪东行又怎么会从朝上偷跑出来,跟着她走到这里来呢? 不是十拿九稳,徐南意也不是盲目自信的。 “四殿下,意夫人,请稍等,太后正在礼佛,很快就好了。”太后近前的嬷嬷前来接待。 “是,麻烦嬷嬷您了。”徐南意客气道。 嬷嬷带着他们来到正殿,倒了两杯清茶,等候着。 徐南意坐在那里,非常安静。 她手中捧着一杯热茶,眼观鼻口观心,目不斜视,没有任何小动作。 “咳咳。” 静寂的正殿,纪东行的一声轻咳变得十分突兀,但没有宫人朝这边看,因为那是纪东行,在万寿宫享有特权的四殿下。 徐南意抬眼望过去,纪东行皱着眉,对她使了个眼色。 如果她想做什么,那一定得是在散朝之前。 他们在这里静坐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徐南意未曾说话,下巴似有若无地朝着内殿的方向扬了扬,再度垂下视线,像是点了点头。 纪东行很聪明,立刻会意。 他起身,快步朝内殿走进去。 嬷嬷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阻拦。 内殿中,焚香缭绕,太后正跪在蒲团之上,双手合十,默念佛经。 纪东行的动作很轻,跪在了太后身边。 然而,整座大殿都是安静的,再加上纪东行跪下的时候,刻意发出了一丁点可以察觉的响动。 太后睁开了眼,往旁边一瞧,纪东行正跪在身边,双手合十,虔诚念佛。 “东行?你怎么来了?”太后有些惊讶,不过从声音中便可听得出来,太后对纪东行只有慈没有严。 纪东行睁开双眼,“皇祖母,孙儿听嬷嬷说,您在此礼佛,您年事已高,跪的太久,身子受不住,剩下的就让孙儿来替您吧。” “东行……”太后喃喃笑了笑,热泪盈眶,很是感动,“哀家膝下那么多皇子皇孙,唯有你呀,最知道心疼哀家这个老太婆……” 【作者题外话】:呦嘿,今天更的早吧! 第251章 面见太后 太后作势要起来,纪东行忙去扶她,站稳之后,纪东行便松开她,拜道:“皇祖母,您快去歇着吧,孙儿礼佛之后便出去。” 说罢,纪东行便要跪下去。 “一起走吧。” 在纪东行没跪下去之前,太后发话了。 纪东行抬眼,瞧见太后眼中的泪水已然不见,多了几分精明的笑,“你不是带着南意那丫头一起来的吗?” 很多时候,太后比任何人都要看得清楚,只是她需要装糊涂,这样会省去很多麻烦。 只不过,纪东行在太后这里是特别的,徐南意曾救过纪东行,她也是特别的。 太后,愿意让他们做特别的存在。 说罢,太后便在嬷嬷的搀扶下,去了正殿。 纪东行摸了摸鼻尖,跟了上去。 即便是上了年纪,头发花白,太后的风采依旧不减当年,一步一步都有着强大的气场。 见太后过来,徐南意立刻起身,恭敬地行礼:“南意,给太后娘娘请安。” “南意来了。”太后笑着坐下来,摆摆手,“你们也坐。” “谢太后娘娘。” 徐南意坐在了下座,纪东行坐在了她旁边的座位。 待丫鬟们上了水果点心之后,太后这才笑叹:“哀家待在宫里,每天除了诵经礼佛,也没有别的事可做,你们来了,宫里也能热闹些了。” 徐南意颔首微笑:“是南意贸然叨扰了。” 要知道太后就是不一样,这个时间点过来,还是让纪东行引荐的,必定是有事,可太后偏当做什么事都没有。 吃了几口点心,太后的声音非常和缓,“丫头啊,你知道即便是坐在这万寿宫,哀家这个一人之下的老太婆,也有很多身不由己和无可奈何,世人都被关在笼子里,有自己的烦恼,区别就是笼子的大小而已。” 这一番别有深意的话说在前头,就已经是给徐南意敲了警钟。 徐南意笑着回答:“太后娘娘常年礼佛,说出的话都带着禅意,南意才疏学浅,无法达到太后娘娘的境界。” 太后笑看着徐南意,半响没说话。 一老一少,这是两个同样精明的女人。 丑话说在前头,太后这才发问:“丫头啊,那你这趟进宫来,有什么事?” 太后直截了当地发问,徐南意也没有拐弯抹角的必要了,她站起身来,深深拜了一拜,目光坚定且恳切地望着太后。 “南意,不敢对太后娘娘有所隐瞒,今日前来,是有求于娘娘。” 太后垂着眸子,她笑了笑,轻抿着茶水。 徐南意便继续说道:“这几天上朝,皇上和众位大臣都在为赈灾一事烦恼,赈灾款本是为了救济西北的穷苦百姓,却被朝中某些贪官污吏给中途扣下,可这些钱款一路走到西北,上上下下不知道过了多少层人的手,想要清查,有一定的困难。” “如果不查,任由不正之风发展下去,这会让朝中忠良和天下有志报效朝廷的贤才心寒,长此以往下去,百害而无一利,因此,赈灾一事必须要彻查。可如何彻查,也是个问题,南意并不知道有哪些臣子沾手了这些钱款,但能确定的是,必有高官只手遮天,这样查下去,难免会波及无辜……” “丫头啊,哀家一直念在你为东行医治的恩情,对你也是特别的,但这不表示,你在皇宫和祖宗规矩面前,也能例外。” 没等徐南意说完,太后已经放下了茶杯,打断了她说的话。 徐南意望着太后,瞧着太后的慈祥笑容中,透着些许凌厉之色。 “你知道后宫不得干政这个规矩吗?珩儿他是臣,你在皇宫里说出这些话,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这话,可就严重了,看来,太后已经有些生气了。 徐南意跪了下来,没有出声。 整个大殿,还能听得到水滴的声音,静得怕人。 “皇祖母……”纪东行打断了这尴尬的沉默,跪在了徐南意的身边,昂头望向太后,“祖母,赈灾一事,是孙儿前不久告诉二嫂的。” “你?”太后拖长调子,明显不信,却也不拆穿。 纪东行点头,说话向来言简意赅:“前些日子,孙儿去二皇兄那里和二哥二嫂小聚,孙儿知道二嫂向来聪慧,便将此事告诉了她,如果真能出个主意,也能为父皇分忧,因此,二嫂说这些,是为家事而来,为父皇分忧解难而来。” 徐南意叩拜了一下,十分谦卑道:“不管怎么说,是南意太不知分寸,失言了。” 太后盯着这两人,一人红脸,一人白脸,戏倒是唱的挺好。 太后笑着摆手:“张嬷嬷,快把南意扶起来,大冬天的,地上凉。” 方才,太后只是炸他们一下,纪东行说这番话,太后显然不信,他们也没打算让太后相信。 只不过,他们知道太后多聪明,不信也会装着相信,因为太后也想要知道,他们的来意。 两人站起来,太后这才叹道:“你们懂事,想着替皇上分忧,哀家这心里自然高兴,只是这皇宫不比别的地方,丫头啊,你要知道,言多必失这个道理。” 听起来,太后还是维护着他们的。 而且,太后似乎能猜得到他们想说什么,一直在用话堵他们,不想让徐南意开口。 如果不说出来,来这一趟又有什么意义? 她还是,要赌一把! 徐南意向前一步,抿起的笑容透着几许悲悯和无奈,善良的面容足以让人信服,她正如同太后所说的那样,是关在笼子里的世人,并非是太后所想的那样无所不能。 “太后娘娘,女人不得妄议朝政,南意知道,可还有一句话,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南意身为西楚的臣、西楚的民,即便冒着性命的危险,也要维护西楚的安宁。如今,朝中贪污赈灾款一事不能好好解决,一旦西北百姓激烈反抗,其他四国也会趁虚而入,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后果不堪设想。” 当徐南意说出这番话时,太后的目光在一点点变得深邃。 第252章 贪者恒贪,欲壑难填 太后在重新审视徐南意,从前听说她德才兼备,是女版纪如珩,太后一直以为传得太过离谱,因为太后瞧她也不过是个懂点医术和聪明点的宅门女子,没想到心中还放着西楚和天下。 无论出于怎样的私心,在当权者面前提到了家国天下,太后便愿意听下去。 徐南意望着太后,目光中含着几分悲伤,却有着大无畏的坚定。 “太后娘娘,您可否记得南意的父亲,徐文海?” 太后脸色微变,似有厉色:“皇家从未将你父亲之过牵连与你,可他是反叛之人,这是不争的事实!” “当年清风阁一案,牵连甚广,有很多臣子都是无辜的,被有心人推出来当替罪羊,父亲也是其中一个!” 徐南意的声音不大,却在这座大殿里字字回响。 那是对于当权者的反抗,那是对于既定事实的一种对抗力量。 要知道,虽然太后喜欢徐南意,但在太后心中,她也大不过皇上这个儿子。 徐南意此言,不正是说,当年皇上昏庸,误判了那个反叛案吗? 此时,在一旁的纪东行,他喉咙发紧。 他几次看徐南意,都想使眼色,总觉得徐南意是情绪失控了,说了这么多不该说的话。 他自己也知道,他在太后跟前说得上话,可徐南意这样,他怕等会儿无回天之力。 “徐南意,在哀家面前,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慈祥的太后沉下脸来,令人生畏,宫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徐南意笑着,双眼却饱含泪水,带着她的悲悯和孤勇,跪下来。 “太后娘娘,南意的确想救父亲,但更因父亲遭逢过当年之罪,又遇到今日这赈灾贪污之事,不免多生联想,南意常常诵读佛经,希望常怀普世之心,不想让当年的悲剧再次发生。” “赈灾之案,动辄牵连朝廷众臣,人人自危,到时候真正的始作俑者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再次将很多无辜的人推出来挡枪。若仅仅是一个臣子死也罢了,一个男人身后是一整个家族,是他的妻女,南意幸运,从小被留在了上京姨母家,可也深知寄人篱下之苦,失去双亲之痛,我不想让这上京城,再多出一个徐南意了!” 听到此处,太后也为之动容。 看起来徐南意像是失控了才说出这些大胆的话,可实际上,她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在心中反复琢磨过。 她提到了佛家的普世之心,让太后这个信佛者不得不心软下来。 后来她也说了,今天说这件事,并不是为了她们徐家,而是有悲天悯人之心,不想让无辜的妻子儿女流离失所,如她一般。 良久,太后抹了抹眼泪,语气软了不少,带着些许哭腔。 “丫头啊,哀家是皇上的母亲,是这西楚的太后,刚一开始,哀家就告诉你,人是身不由己、无可奈何的,包括哀家也是……” 太后顿了顿,长吐一口浊气,目光旷远而深长,似乎在想着什么,复又垂首轻叹,笑着。 “赈灾一案,不得不查,又怕牵连无辜,那你说,该如何是好?” 纪东行的眼睛微眨,有些不可思议:太后这是松口了? 徐南意不卑不亢,从袖中摸出那份名册,双手呈上。 “太后娘娘,我说实话,我不忍父亲无辜受苦多年,一直有营救之心,因此在私下查了许多与当年相关的卷宗,并根据现状,做出了以下的推断。” 张嬷嬷将名册呈交上去,太后细细一看,脸色有些不好。 “无辜者、真正有反叛之心的、被处决的、尚未被发现的……”太后缓缓抬头,“东行说你聪明,即便再聪明,就凭你一面之词,就可以将朝中重臣当做玩偶一样,随意画框摆放?” 徐南意再拜,“这份名册,是南意呕心沥血从卷宗和当年案件细节、以及在民间走访得出的结果,最后,也经过了小侯爷的认可。” 说到纪如珩,太后的表情有所松动,“珩儿啊……” 是啊,徐南意还不想供出傅沉璧这个人,因为她还怀疑傅沉璧的身份,万一供出来,傅沉璧又出其他幺蛾子,反咬一口,岂不是得不偿失? 但一份推测出来的名册,若有了纪如珩的认证,那就像是盖了公章一样。 一来,纪如珩实在霸道,少有人敢质疑他什么。 二来,纪如珩不是浪得虚名,经过他手的案子,从未出错过。 瞧瞧,太后都不能说什么了。 “你说的,这是当年清风阁一案的人,和今天的赈灾案有什么关系?” 徐南意道:“太后您看,当年的名册上面有很多漏网之鱼,还在朝野中活跃着,而且,更有些人身居高位,主导着朝政,时间久了会发生什么,南意不敢妄断。” “当年反叛,说到底就是为了权钱。当年躲过了一劫,这数年间他们不知道又从民间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永远不可能有满足的时候,这次的赈灾款,这么大一块肥肉,他们怎么舍得放过?要知道,贪者恒贪,欲壑难填。” 将久远的清风阁反叛案和今天的赈灾案绑在一起,说当年犯事之人就是今天的始作俑者,若换一个人来说,实在是太过牵强。 可这个人是徐南意,她说话时有十足的底气,而且她还拉了一个无人敢置喙的靠山纪如珩,这件事的可信度便从零升到了八。 剩下的,只待验证了。 沉默了半响,太后的表情慢慢缓和,露出几分笑容:“你这丫头啊……” 太后想说什么,似乎也没说。 太后起身,由着张嬷嬷搀扶着走下去,慢声道:“走吧,去见皇上。” 还跪在地上的徐南意,她垂着头,唇角轻轻翘起,抬起的眸子露出镇定和自信。 她起身,“是。” 纪东行和徐南意紧随其后,一路上,纪东行还频频看向徐南意,心中感叹不已。 她这张嘴,真有种把死说活的本事! 这几天,皇上忙于政务忙得连饭都吃不上,太后看到了自然心疼又焦急,终于有了解决之法,她巴不得赶紧去告诉皇上,好解决了这个棘手的事儿。 说句难听的,太后也有自己的私心。 第253章 铤而走险 这是徐南意自己找上门来,要为皇上分忧的,如果中间真的出了什么岔子,太后可以毫不犹豫地把她推出去,接受众人的唾骂。 太后慈悲心肠,那也是建立在不动摇皇权的基础上。 当然了,徐南意想到了这一个最坏的后果,但她根本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当太后带着徐南意出现在大殿之上时,朝臣们纷纷侧目,吃惊不已。 皇上将太后请到上座之后,捋须长舒一口气,声音微沉,却十足地尊敬。 “母后,这个时间,您不是在万寿宫礼佛吗?怎么会突然前来?” 说着,皇上还饶有深意地看了眼徐南意。 突然过来,还带着徐南意,肯定是徐南意的问题了。 从一进大殿,徐南意就自己找了个好地方站着——纪如珩的身边。 徐南意微微侧脸看了纪如珩一眼,人家却目不斜视,当她不存在。 徐南意低了低头,掩饰了下唇角的一抹笑。 怎么办呢,即便纪如珩这个死样子,她还是着迷的不行啊! 男人的肉体,实属迷人…… “赈灾一事,哀家也听说了,皇儿你整日忧心,哀家心里也着急。”太后说了些场面话。 皇上颔首:“这些事,就留给儿臣去烦忧,母后只管颐养天年便可。” 说的很孝顺,实际上就是在制止太后管这么多闲事。 可太后此行的目的也很明确,就是为了赈灾案而来的,便直话直说了。 “你们商量了这么多天,也没个头绪不是?哀家带了一个聪明人来,”太后笑着,招了招手,“南意,你把你的想法,跟皇上说说。” 当太后说出此话,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徐南意身上,连皇上的目光都沉了几分。 上一次被这些人盯着看,还是他们要齐心将她送上断头台的时候呢。 “是。” 徐南意站出来,深深一拜,完全没有惧意,并省去了一切客套和场面话,单刀直入。 “当年清风阁反叛一案,和眼下的情况不正是相似吗?若还是像当年那样,必定又会牵连很多无辜忠良,让真正的奸臣逍遥法外。” “放肆!”皇上狠狠斥道:“你的意思是,朕当年办了糊涂案子?” 旧事重提,这是在打皇上的脸。 已经过去了的事,即便是皇上错了,也没有人敢再提说,徐南意这么说,是在冒犯皇上的权威。 见皇上龙颜大怒,众臣都颔首低眉,鸦雀无声。 “启禀皇上,夫人的意思是,赈灾一案已成僵局,她有办法化解。”在这个时候,纪如珩淡声开口,打破了冰点。 有纪如珩的维护,皇上几度想要再斥责徐南意,却没能说出口。 见这个局面,太后便打圆场:“皇上先别动怒,南意也是一心为着西楚着想,之前她整理出来一份名册,若是按着这份名册来一一排查,想必会事半功倍。” “名册?”皇上疑惑。 徐南意将名单献上,太后继续帮着解释道:“南意的想法也对,排查的方法不得当,必定会让真正的罪魁祸首钻了篓子,如果有针对性地去查,想必会收到效果。况且,这份名册经过了珩儿的手,应当是错不了。” 太后不是在帮徐南意说话,而是想帮皇上分忧。 有纪如珩一直在这儿镇着,皇上也不好多说什么,硬邦邦道:“那你说说看。” 徐南意再次一拜,目光澄澈而笃定,“赈灾一案,与当年清风阁一案相差无几,当初有一些漏网之鱼,面对赈灾款项这样巨大的诱惑,肯定也会坐不住,因此,若想查清楚今日之事,就要从清风阁旧案入手,重新彻查一番,如此……” 简而言之,就是彻查当年旧案,顺藤摸瓜,斩草除根。 末了,还没等皇上开口,纪如珩便拱手道:“微臣,愿为夫人作保,若有意外,一切都由臣来承担。” 如此,皇上气得没话说,碍着面子,闷声道:“既然如此,那就由武安侯来全权负责此事。” “皇上,微臣来管,无法避嫌。”纪如珩又道。 皇上怒火中烧,压着火气道:“那,你认为该如何?” 纪如珩眼睛不眨一下,淡道:“二殿下和三殿下联手清查,必会给出一个满意的结果。” 众臣皆知,纪如珩所支持的二皇子纪梦舟已经和三皇子纪青烽是两个对立的势力,那么他们两人一同负责这件大事,倒显得十分公平。 或许是被这件事缠身太久,到了一个厌倦期,也或许是皇上确实认为徐南意言之有理,这就答应下来。 朝堂之上,原本是男人们的天下,却在徐南意的口齿之间,一点点颠覆着。 坐上了回家的马车,徐南意才浑身放松下来,抱着毛毯笑个不停。 纪如珩看着她,“今天就想为徐文海翻案,未免太牵强。” 明明是不相干的两件事,徐南意偏偏要混为一谈,而且看起来符合情理。 在纪如珩派光风叫徐南意之时,他想到的是让徐南意亲自来对付孙夜,仅此而已。 但没想到,徐南意想做一个一石二鸟之计,着实冒险。 徐南意停下笑容,脸部表情无比地放松,她望着纪如珩,声线温柔。 “这不是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吗?” “有小侯爷在,铤而走险一次,死不了。” 纪如珩盯着她,这个女人笑得肆意张扬,而这一切自信的资本,就是他给的。 长臂一伸,纪如珩忽然将她搂在怀中,看起来是狠狠地咬上了她的唇,又在她的唇角流连辗转,低语了一句。 “若有下次,我不会出手。” 徐南意顿了顿,抬眼与他对视,忽的笑得更加灿烂,凑上去吻住了他。 她徐南意的放纵和张扬,从来都会在纪如珩允许的范围之内。 所以,若有下次……他会的,一定会的。 能让朝廷重新彻查清风阁一案,这对于徐南意而言,已经是一个很了不起的改变了。 只要重新查,就必定能查到疑点,为徐文海翻案。 来到这里的第一个目标,就是为徐文海翻案,到今天为止,终于有了眉目,徐南意自然高兴。 【作者题外话】:早上好!咋没人留言了~~~唉~~ 第254章 翻案 纪梦舟和纪青烽联手开始排查,持续了三天三夜,他们忙得天昏地暗。 工作量非常大,不仅要调查清楚这次赈灾经手的所有官员,还要将清风阁那件案子的卷宗和残留证据全部调出来。 先进行排查,再比对。 实际上,徐南意所说的并不牵强。 当年清风阁造反,想拉上朝廷的官员,但凡同意起事的官员,都是有私心,想要权力和金钱。 如果当时他们成了漏网之鱼,那么瞧见赈灾款这么大一块肥肉,怎么能不急着扑上去? 徐南意让纪如珩推举帝师门徒四人来接手赈灾一事,实则也是将权利放出去。 这四人着实年轻,资历也浅,有些官员资历老手段高,想从他们那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做点手脚,中饱私囊,实在是容易。 看起来,徐南意想利用赈灾一案来钓孙夜,实则她从一开始就想好了,将线放长,钓更多更大的鱼。 有纪梦舟联合办案,外面也有那么多人盯着,纪青烽想做点什么也难,因此这一次排查,可以说是很公平公正。 徐南意想为父亲翻案的心思,纪梦舟也知道,于是,涉及徐文海的卷宗,他便更加用心了些,一一查找细节。 令人欣慰的是,留下来的卷宗和证据完全可以证明,徐文海和反叛一事毫无干系。 话说回来,文字和实物证据都证明此事和徐文海无关,那么当时也是这些东西,为什么徐文海就受了牵连呢? 关于这件事,徐南意也琢磨过,徐文海虽然位居太师一职,但却是个文官,平日里忠君爱国,和同僚们的关系很一般,经常因为性子直而得罪人。 清风阁一案出来,朝廷几乎是大刀阔斧的查办相关官员,但凡沾了一丁点边的,就会跟着受牵连。 徐南意记得,花剑锋他们好像提到过,是在太师府找到了一幅字画,徐文海才因此遭殃的。 至于字画早就找不到了,因为一幅字画而让一个人受牵连,听起来很荒唐,其实也不是。 想想清朝的文字狱害死了多少无辜的文人,那么清风阁一案牵涉的无辜人员,想想也不算什么了。 这是当权者的一种恐慌,他们身居高位,要避免任何细小的威胁,说是草木皆兵也不为过了。 三天之后,包括徐南意在内,所有朝臣再次上朝。 气氛何其凝重,大家都能感觉得到。 “怎么样了?”皇上看向纪梦舟和纪青烽,说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一点喜色。 西北那边暂时拨了款,但钱款比之前预算的差很多,这个漏洞还不知道怎么填补,皇上每天都愁得睡不着,自然没有好脸色。 在站出来之前,纪青烽下意识地往徐南意那边看了一眼,随即捧着文册递给太监,随即汇报道:“清风阁一案,已经重新彻查,我们对照了意夫人给出的名单,确实……有很多漏网之鱼。” “哦?是谁?”皇上随意翻了翻文册,便扔到了书案上,索性直接听纪青烽汇报。 纪青烽点点头,便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望着众大臣。 皇上和纪青烽的脸色,让众大臣看的心头发紧,不知是不是心里有鬼,大家都想刻意避开他们的眼神。 纪青烽一一点名:“前御史左清言、前兵部侍郎马宇……以上十五人,当年曾参与清风阁反叛起事,却侥幸逃脱,今理当查处,请皇上圣断。” 话罢,被点名的那些人,像是被砍了的竹子,纷纷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没有人敢申辩一句,当初犯错没有被查出来,他们偷笑很久,可没想到,时隔这些年,徐南意出现了,将这个尘封多年的案子翻出来。 皇上哼了一声,满是烦躁和厌恶地说道:“拉下去!抄家所得,全部充入西北的赈灾款项!” 正愁没有银钱来源,这些人简直是送上门来的金元宝。 这些人也都不是小官,能在这官场上混迹这么多年,皇上用脚指头想,都想到他们的家底有多厚! 将这些人拉下去之后,其他官员都暗暗抹了一把汗,松了一口气。 “这次赈灾的事儿呢?”皇上不耐道。 纪青烽没敢说话,还是纪梦舟上前道:“父皇,青烽还没有汇报完,清风阁旧案。” 是的,只说了漏网之鱼,还没有说无辜之人呢! 徐南意静静地站在那里,平静地望着皇上。 今天她过来,就是要一个公允,怎么可能就这样算了呢? 皇上的视线几乎没有扫到过徐南意和纪如珩,仿佛是在刻意回避,他狠狠地瞪着纪梦舟,语气不善,问道:“还有什么?” 纪青烽硬着头皮,继续回答:“还有,当年情势紧急,让朝中几位臣子无辜受牵连,其中三位已身亡,还有五位被流放,分别是前太师徐文海……” 徐文海。 这个名字在十年前,也曾和帝师林霖一样响亮。 十年过去了,朝中的官员换了一茬儿又一茬儿,徐文海这个人早就淹没在时间的洪流之中,很多人听到,都没什么反应,只有花剑锋这些老臣,才知道那些过往。 听到徐文海的名字被当众提及,徐南意的唇角划过一丝淡然的笑。 很快,她就能让徐文海这个异时空的父亲,重新活在光明之中,活在人人之上了。 这不正是,她穿越之后,所立下的第一个目标吗? 很快啊,很快就要实现了。 听到这些,皇上的脸色更沉了几分,能听得出他呼吸粗重,似乎在强压着些什么情绪。 “情况,属实?” 皇上盯着纪青烽,完全没有去看纪梦舟。 对于儿子们之间的斗争,皇上是心知肚明的,他知道纪青烽和侯府闹掰了,如今侯府和纪梦舟关系要好。 徐南意有求,纪梦舟肯定帮着说话,所以皇上只问纪青烽。 此时,纪青烽感觉到头顶有着无形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那是他的父皇,是君上,他很想顺着君意,只是…… “是,儿臣和二皇兄一一查实,多遍复查,不会再出现失误。” 只是,查案的全过程,纪梦舟都在,很多双眼睛都盯着,就算他纪青烽是太子,也不能这样胡说八道。 因此,这个龙屁是拍不得了! 【作者题外话】:最近这几章,是关于朝堂的,稍微有点枯燥,我写起来也很费脑筋,但是这里是个重要的转折点,之后徐南意的父亲徐文海就回来了~~~ 第255章 择日,徐太师回京 大殿内陷入沉默,无人敢说,无人敢动,仿佛空气中飘散着的龙涎香,是唯一能自由活动的东西。 这样可怕的沉默,无人敢打破,唯有—— 徐南意走出几步,上前拜了一拜,恭敬谦卑:“皇上,臣妇以为,当年调查清风阁一案的官员,做事太不严谨,让奸臣逃脱,让忠臣受连累,差点污了皇上的英名,想来,当年调查此案的官员,当真是罪不容诛!” 明眼人太知道皇上在气什么了,十年前已经敲定的案子,如今拿出来翻灰尘,岂不是在昭告天下,皇上当初是错了? 不,徐南意这番话就是在告诉所有人,错的不是皇上,而是那些官员,是他们办事不利,才让皇上受了蒙蔽。 徐南意想要促成这件事,所以,亲自搭了一个台阶。 在朝上,纪东行一直都是透明人的角色,从来不听朝臣们汇报什么议论什么,徐南意说话的时候,他心中简直吃惊无比。 从没有人,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给皇上气受,还能让皇上把这口气心甘情愿地咽下去。 是的,皇上还没开口,即便说话了,也只是顺着徐南意说了。 不顺着台阶下来,皇上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退路了。 更何况…… 纪如珩浅浅施礼,下颌微微昂起,透着几分傲人的气势。 “皇上,那几位办事不利的官员,微臣已经派人押解在殿外,只待皇上处决。” 看,纪如珩都已经把肉放在了砧板上,就等皇上举刀呢。 众人的目光,集中在纪如珩和徐南意身上。 瞧着这夫妇俩,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多看他们几眼,总觉得……吓得要死啊! 别看在此前,纪青烽或者旁的官员说了那么多话,可真正拍板的,一句话决定全局的,却是这两人! “呵呵……”皇上忽的笑了,看起来很是欣慰,他望着纪如珩,缓声道:“珩儿想的周到,就照武安侯的意思办!” 再看徐南意,皇上又道:“当年徐太师无辜受牵连,幸好……其女不凡,为父伸冤,朕心甚是感动,择日,便请徐太师等人回上京吧。” 不光如此,皇上还赏赐了宅院田地,并做了口头承诺,说是让徐文海回来之后先适应适应,官阶在三品,若适应好了,再慢慢恢复官职。 徐南意浅浅一笑,目光中是感激和真诚,朝皇上一拜:“南意替家父,谢皇上赏赐!” 纪如珩率先跪下,朝臣们纷纷跪倒在地,山呼:“皇上圣名!” 旧案,终于翻盘。 实际上,这个旧案随时都可以重新查一遍,为徐文海那些无辜之人翻案,只不过没有人敢翻旧账,没有人敢触犯皇上的权威。 恰赶上赈灾一案,徐南意又是这样一个敢说话,并且有能耐让皇上答应的人,于是乎,这冤案才得以申辩。 通过这件事,徐南意更懂得,在这个世上,权利和地位是如何的重要。 若想在这里活下去,活得扬眉吐气,活得坦坦荡荡,她不可以有一瞬的松懈。 她需要坚定地站在纪如珩身侧,帮他一步步走上更高更稳的位置,并且,她还要保证,在纪如珩那里,她是决不可取代的。 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旧案结束,赈灾一事也要说清楚了。 纪梦舟将赈灾一案查的也很清楚,有什么人经手过赈灾款,背后又牵动了什么利益,全都放在明面上来说了。 在官场有一个心照不宣的事实:法不责众。 譬如赈灾贪污一事,你拿一个铜子儿我拿一锭金子,每个人都沾了点腥,就算被发现,皇上也不会责怪所有人。 可没想到,这次查处,纪梦舟他们手下毫不留情,只要沾手的,全都拉出来,没有一个错放的。 自上而下的,贪污者众多,纪梦舟一一点名,皇上气得要命,无论是处斩还是革职查办,处罚都比平时多了很多。 大家肆无忌惮,也是知道,朝中若是砍掉了大半人的脑袋,那么这个朝廷还怎么维系下去?谁来给皇上当大臣? 不要紧,纪梦舟他们将后续想得很全面。 革职了哪个,纪梦舟便立刻向皇上举荐一个新人,经过平日里的全方面考核,皇上也挑不出任何错处,这便让新人顶上去了。 这一下,让纪青烽和纪文庭都傻眼了。 纪梦舟这样做,不就是把自己人往朝廷塞吗?就算不是自己人,那么这些新人也要感激纪梦舟的提携之恩,日后还了得? 这无异于给朝廷大换血! 这一手,来的猝不及防,纪青烽和纪文庭等人脸都快绿了。 皇上也不想让纪梦舟独大,但事情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他也不好说软话,让臣子们看了笑话,这便只能先用纪梦舟推荐的人选,心想道,若是日后不满意,找个由头换了便是。 于是,这一下子,弄得很多老臣连连擦汗,心里对这个纪梦舟也是又怕又讨厌。 将细小枝叶剪掉了,最后来到了树根。 纪梦舟吐了一口气,向皇上施了一礼:“父皇,底下人犯错,大多是上行下效,错误应该追究到最顶层的官员来。” 说到这儿,大家错愕不已,纪梦舟转过身来:“大家不用猜了,我说的就是这次赈灾的主要负责人。” 施澜,陈以恒,陈持之,孙夜。 二殿下,说的是哪位呢? 若有人注意到的话,陈以恒的腿肚子一直都在发抖,瞧着纪梦舟的目光扫过来时,如同惊弓之鸟,双腿一软直接跪下。 心中没鬼,怎么会这么怕? 这结果,不言而喻。 皇上气得半死,拿起桌上放着的琉璃杯,朝着陈以恒的头上掷去。 “朕对你们这些后生晚辈多加信任,而你呢!又给朕做了些什么!” 陈以恒的脑袋被砸中,疼得哇地喊出来,捂着头跪伏在地上,如同蝼蚁。 “皇上,开恩呐!”陈升立刻跪下,痛心疾首道:“是老臣没有管教好这个不孝子,若有罪责,老臣愿意承担……” 虽然陈升没有什么地位,但他也算是个老臣,想在皇上面前求个情,也是可以的,但令他没想到的,还在后头。 第256章 请皇上处死孙夜 是纪东行站出来,淡声说道:“陈大人,您也有失职之责需要承担,不用抢。” 纪东行也随着纪梦舟查案,因此说这话时,也不觉突兀。 现场,人人都怕着呢,没有人意识到,从来不管朝政的四皇子,怎么会突然跟着查案,还在朝上说话了呢。 很多事情,都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变化,令人始料未及,却也在情理之中。 纪梦舟朝皇上拱手:“父皇,陈侍郎不仅仅是贪污公款,而且借用了其父礼部尚书之名,诸多指挥不当,导致赈灾款项在途中耽搁日久,不能及时发放,如何处置,请父皇示下。” 陈升傻眼了,他做了什么? 哦,他想起来了。 陈以恒这个小儿子很厉害呀,一入朝为官,便得到皇上重用,参与赈灾一事,陈以恒想嘚瑟一下,那就随他吧。 似乎有一天,陈以恒说一起负责的这几人中,哥哥陈持之和施澜总是不听他意见,和他唱反调,因此,陈以恒就来求,让父亲为他出口气。 他做了什么呢?他先是将陈持之骂了一顿,然后再利用自己的职权和关系,去阻施澜要办的事,再按照陈以恒的想法,原本三天能出上京的赈灾物资和款项,绕路绕路,拖了快七天…… 天啊…… 陈升汗如雨下,眼睛都直了。 这父子俩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皇上前面受的气,也终于有地方撒了,拍着桌子怒道:“来人,将陈以恒拉下去,革职查办,不!陈以恒其人,罪大恶极,好大喜功,着永不可入朝为官!” “皇上,皇上……”陈以恒喃喃自语,连大点声说话的胆子都没有了。 侍卫很快上来,将陈以恒拉下去,他跪着的地方,还有一滩水渍…… 徐南意瞥了地上一眼,不在意地笑笑,这个表哥平日里横声横气,还当他有多大能耐。 “皇上,皇上,开恩……”陈升老泪纵横,不断地磕头。 却听皇上冷漠的声音在大殿响起:“陈升,纵容其子,险些酿成大祸,今降职处理,贬为礼部侍郎,罚俸半年!” 陈升停下动作,抬起满是泪花的脸,额头上的渗出的血渍,让他看起来更加狼狈和可怜。 礼部尚书,变成了礼部侍郎! 他可是熬了多少年,才熬到尚书的位置啊! 说起如何当上尚书的……那是十年前,因为他收养了徐南意,被人夸奖仁心厚道,才受了皇上的注意。 陈升立刻看向徐南意,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以哀求的目光,看着徐南意。 徐南意眉头轻蹙,眼中也盛着满满的无可奈何,轻轻摇了摇头,便挪开了视线。 这个姨父,算是陈府中,她最瞧得上的一个了,但这有一个大前提,是陈府中所有她不喜欢的人中,最不讨厌的一个。 再说,她本就和陈以恒有过节,她早就料到,不用她出手,陈以恒这个蠢货都能给自己惹祸上身,她怎么可能再去救? 帮了陈升,就等于帮了陈以恒、陈雅诗、赵宛苓,至于陈持之,她相信这个表哥会自食其力,实在不行,她也会帮一帮的,只是她不会再帮那群白眼狼的。 徐南意是善良,但她不是愚善,没有理由帮助自作孽的陈升一家。 这边,陈升面如死灰,跪在地上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而纪梦舟那边,又开始了新的一轮,轰炸。 “父皇,此次负责的四人,除了陈以恒犯错之外,还有一人,是本次贪污公款最多的,儿臣等查出的账目,暗中流失最多的地方应是,兵部。” 兵部,这还不够明白吗? 孙夜! 太监给皇上端了一碗汤药,皇上喝下去之后,才舒服了许多,已然没有了怒火,但平静时的面目,也令人胆寒。 “孙夜吗?” 纪梦舟点头,将实情一一汇报道:“在这四人之中,最有能力的当属兵部侍郎孙夜,因此,大家默认由孙夜牵头。从收集款项到运送、发放,这紧密联系的重重环节中,有很多人都在盯着钱款,想要从中获利,必须得最上头的人松一松手。” “儿臣查出的那些贪污公款的官员,多数都与同一个人有钱款往来,这都指向同一个人,就是孙府的亲信,一个名为孙铭的人。再者,兵部的账目对不上,于是儿臣也彻查了一番,发现账目的漏洞的数目,一笔一笔正好和赈灾银两损失的数目吻合,以上,儿臣全都据实以报,青烽全程在场,可以作证。” 说到此处,纪青烽干干地笑了一下,他还沉浸在刚才的官员大换血的疼痛之中,不知以后该如何是好。 皇上捂着胸口,已经在按耐着自己的火气,却依旧雷霆大怒:“孙夜,你还不认罪!” 徐南意面色沉静如水,一直是稳坐泰山之势,她没有回头去看孙夜,因为此举,孙夜必死无疑! 众人望向孙夜所站的位置,几乎都屏息以待。 孙夜,兵部尚书的义子,帝师林霖最得意的弟子,这样高的出身,能走到这个位置,多少人羡慕! 直到今天,众臣暗暗唏嘘,没想到孙夜也是登高跌重! 大殿安静异常,孙夜缓步走出人群,站在了中央,他已经将咳嗽声压到了最小,却依旧显得突兀。 徐南意垂眸轻笑,他这是做什么呢?博取同情?这可不像是孙夜的手段! 徐南意站在前排,孙夜是后排的,因此她一直没有回头看,只听到孙夜动作缓慢地跪下来,开口了。 “这一切罪过都在微臣,请皇上处死孙夜,孙夜绝无怨言!” 没有一句申辩? 徐南意也有些意外,她回头看了孙夜一眼,瞧见孙夜直挺挺地跪在那里,面色惨白,掩饰不住地咳嗽,应该是生病了。 但是,孙夜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畏惧,仿佛是无畏赴死的英雄。 或许有她在暗中推动,但钱款的确是流向了孙夜的口袋,他真的就坦荡至此? 一时间,徐南意都看不透孙夜这个人的城府。 皇上眯了眯眼,气息沉重:“好啊,敢作敢当,朕都忍不住想夸你一番了!” 第257章 不只一位孙大人 “来人……” “皇上!皇上!孙大人是冤枉的!” 此时,大臣中爆发出一声高喊,只见一个平平无奇的官员从最后面跑出来,噗通跪下,高声辩白道:“皇上,半个月前,孙侍郎就染了风寒,一直未愈,他从没有沾手过赈灾款项啊!” 底层官员都认识,这是另一位兵部侍郎,名为赵良。 他和孙夜的官职相同,却没孙夜有本事,是孙夜的二把手。 见赵良跪在身边,孙夜重重咳了几声,低声呵斥道:“赵良!你胡说什么!”接着,又向皇上跪拜:“皇上,赈灾款的确是罪臣贪污所得,与他人无关,请皇上责罚!” “皇上,不是这样的!孙侍郎是无辜的!”赵良急得大喊。 两人各执一词,外人看来,必有蹊跷。 而徐南意却一眼看穿了孙夜的猫腻,想要脱罪,倒真是会用法子。 皇上猛拍桌案,斥道:“赵良,你说!” 若是官员互咬,推脱责任,这倒是司空见惯,可赵良是在为孙夜说话,而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皇上起疑。 赵良猛地磕了几个响头,眼泪鼻涕一大把,似乎是痛下决心,这才说道。 “在赈灾之前,孙侍郎就已经身患风寒,却不想耽误公事,这病越拖越重,到现在也没好得了,孙侍郎生怕他病重耽误赈灾一事,从一开始就将赈灾之事私下转交给了别人管理,由微臣辅助,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乱子……” 这时候,纪梦舟没有丝毫退让,却也语气平静:“赵良,你若想为孙夜刻意开脱,也要提前做好证据,钱款流向孙府,流向兵部,这该如何解释?” “这是因为……是因为……”赵良再度犹豫。 孙夜捏紧双手,眼圈通红,喃喃道:“赵良,别说了,别说了……” 赵良像是横了心,抹了一把眼泪,再磕了个头,才咬牙道:“正如清风阁一案,谁都不想让忠良陷于不义之地,再出现一个身负冤屈的徐太师,微臣跟在孙侍郎身边,学到很多,更不忍让孙侍郎背上黑锅,即便今天孙侍郎恨下官,下官也要说!” 众人侧耳倾听,似乎怕错过了什么大戏。 “兵部,孙府,不只是有一位孙大人!” 此言一出,众臣私下里炸开了锅,纷纷交头接耳,不敢置信。 大家,将怀疑的目光,投向另一位孙大人,兵部尚书,孙华。 “赵良!”孙夜喊了一声,绝望地闭了闭眼,泪水从眼角流下。 此时,孙华呆若木鸡,听得皇上一声喝:“孙华,可有此事?” 接着,孙华的双腿像是不听使唤,直直跪下,“皇上……” 孙华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一切都是真真实实地发生过的。 他还记得,赈灾一事交在孙夜手中时,他也是高兴的。 只不过第二天,孙夜就染上了风寒,孙夜对他说:“爹,皇上将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我,若现在因病推掉了,恐怕以后的仕途也会没有希望,总之命令都是从孙府下达出去的,不如爹帮我来管理此事,爹发号施令即可,其他的就交给孙铭和赵良去执行吧!” 孙夜才接到这种大活儿,孙华也不想推掉,便答应下来。 起初,孙华是想好好干事的,只是走到哪里都有人捧着他,因为他有个得到皇上重用的好儿子。 一来二去的,孙华便膨胀了。 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亲信孙铭突然带着一箱金子,说是底下人求他们通融通融,后面给的贿赂会更多。 孙华这个人,受不得捧,见不得钱,被孙铭一劝,这便收下了。 后来,就一发不可收拾,孙华都不记得,他究竟收了多少银钱,一切都由孙铭牵线接手的。 但是,赈灾款流经的路径,都需要通过孙府的许可,孙华都不记得自己用孙夜的印章,盖上了多少文书。 “皇上!” 孙夜陡然拔高了声音,只是他嗓音原就清凉,再加上在病中,听起来绝不刺耳,有种凄凉之感。 孙夜跪伏在地上,泪水四溢,悲切道:“皇上,是微臣失职,与其他人无关,请皇上只降罪于微臣一人,不要再追究了!” 皇上勃然大怒,“是谁的错,难道朕看不出来吗?” 孙夜像是愚孝之人,一时间竟然疯了似的求情:“皇上,孙夜愿意代父受过!要罚要杀,求皇上冲着孙夜一人来!别为难老父!” “孙夜!”孙华高声喊住了孙夜,一张脸写满了沧桑和绝望,腮帮子不断地抖动着,显露出他此刻的畏惧。 孙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朝皇上磕了个响头:“吾儿孙夜病重,私下将赈灾之权转交到罪臣手中,家中书房,有授予权力的文书为证,盖有罪臣和孙夜的印章和手印。一切罪过,皆由罪臣的贪念而起,贪污款项,在各大钱庄挂在了贱内和各门户亲戚的名下,罪臣……认罪!” 孙华不但没有反抗,反而供认不讳。 皇上失望透顶,摆摆手,“将孙华革职流放!” 孙华被拉下去的时候,深沉的目光遥望着孙夜,眼角不断地滑落泪水。 孙夜跪伏在地上,泣不成声。 “好了!退朝吧。” 一整个早上的折腾,皇上心神俱疲,在太监的搀扶下,离开了大殿。 众人山呼万岁,跪拜送皇上离开。 此时,徐南意最先抬头,神色颇是复杂地凝望着孙夜。 皇上就这么走了,孙夜,也就没有任何处置了? 就这样,轻易地逃脱了? 徐南意看了眼身边的纪如珩,再次望向纪梦舟和纪东行,瞧见他们眼中也是一片疑惑。 今天,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就等孙夜朝网里跳,怎么回事呢? 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孙华来顶包呢? 徐南意的计划被毁掉了,因为徐文海洗脱罪名而产生的喜悦,瞬间减退一半…… 下朝之后,皇上躺在自己的寝殿中,闷气堵在心口,他久久难以入睡,气得抓起身边一个花瓶,就要往前砸去。 抬眼一看,瞧见一人缓缓走来,皇上皱眉:“母后?” 第258章 驴唇不对马嘴 皇上将花瓶放回原处,起身来到榻边坐下。 太后独自一人前来,瞧着皇上这副恼怒的样子,犹自笑了笑,坐在了皇上的对面。 “皇上,不过是个小丫头,不值得这样动怒。” 当着自己的母亲,皇上没有丝毫掩饰自己的情绪,一拳打在床边,低声骂道:“这个小丫头,竟然当众摆了朕一道!让朕吃了哑巴亏!” 母子连心,太后瞧见皇上发火,就知道是为了什么。 太后猜得出来自己的心思,皇上也没觉得有什么意外,便实话实说了。 太后倒了一杯温茶,推到皇上面前,笑道:“皇上,十年前,的确是你错怪了人家父亲,弄得她寄人篱下,看姨母脸色。前不久,也的确是你错把她当做妖怪抓起来,险些斩首。” 放在唇边的水没喝进去,皇上微微瞪大眼睛,像是很委屈:“母后,您怎么向着外人说话?” 在太后面前,皇上才可以完全卸下心防。 太后掩唇笑个不停,长长吐了一口气:“皇上,哀家是说呀,总的来讲,是咱们亏钱了人家的,这次算是连本带利都还她了,若是有下次,那丫头还敢这样冒犯,皇上不管,哀家都是要治她的罪的。” 太后能走到今天,也是因为她会做人,她知道徐南意强势,是偏向虎山行的性子,最关键的一点,徐南意多管的这桩闲事,恰好可以帮皇上解了眼前的烦忧,更肃清了朝廷中的不正之风,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皇上喝了半杯水,便放下杯子,单手抚上额角,头疼道:“母后,朕哪里是怕徐南意如何,只是那珩儿……” 太后了然一笑,目光沉静如水:“皇上,这个你得放宽心,哀家也看得出来,你一直对珩儿有所忌惮,怕他今后会像他父王纪康一样,危及你的皇位。” 在纪晟还是皇子时,纪康就是最有竞争力的人选,而如今纪晟做了皇帝,纪康的儿子纪如珩,又成了他的心腹大患,这一家子是一定要跟他过不去吗? 太后又道:“珩儿绝不是那种记吃不记打的人,他不会重蹈他父亲的覆辙,现如今,他手握重权,关系遍布朝野,却也没有丝毫造反之心,这些年,有无数的机会,他都没有异动,他是想安心过日子的,否则一个权臣不可能会沉寂这么多年。” “可是……” “晟儿,你最大的弱点就是太过多疑,若当初你肯多相信你皇兄一些,他一定会辅助你开创基业,也……唉,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 出宫门时,陈升拽着陈以恒,灰溜溜的往外走。 他们父子像是落水狗,根本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 目光从陈家父子身上收回来,纪梦舟碰了一下纪东行的胳膊,轻声问道:“是不是太狠了?” 赈灾之时,纪东行曾多次将诱惑送到陈以恒面前,派了几个捧他的,也派了几个怼他的,如此一来,陈以恒叛逆心起,便一意孤行,非要争口气。 于是乎,就有了今天这一出。 追根究底,若不是纪东行派去那几个人多了几句嘴,陈以恒也就服从了孙夜的号令,不管其他了。 纪东行冷哼一声,抬起头,望向陈升的背影,他的目光之中没有半分感情。 “那女人一生所仰仗的,不就是这个尚书父亲吗?如今还剩什么呢?做错了事,说错了话,总得付出代价!” 那女人……纪梦舟恍了下神,忽然明白过来,纪东行说的是陈雅诗。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陈雅诗! 说到底,纪东行还是为了给徐南意报那一箭之仇啊,纪梦舟欲言又止,甩下袖子,终究也没说出什么来。 纪梦舟能说什么呢?他自己心慈手软,不能帮徐南意解决祸患,怎么能去说纪东行的不是呢? 徐南意和纪如珩早早出了宫门,她正要上马车,却见孙夜和赵良慢慢走出宫门。 徐南意望向马车里的纪如珩,笑道:“我去跟熟人,打个招呼。” 官员们从身边一个个走过,没有人再去理会孙夜,一夕之间从万人追捧变成了人人避之不及。 “孙侍郎,今天当真厉害,甚至出乎我的意料。” 低垂的视线中,出现一双湖蓝色绣鞋,孙夜顺着看上去,瞧见了徐南意笑盈盈的站在面前,那表情和神态,仿佛是在和很亲近的人谈笑。 孙夜扬起苍白的脸,笑容十分虚弱:“意夫人说哪里的话,孙夜不能救下家父,是孙夜无能。” 答非所问? 徐南意笑悠悠地盯着孙夜,“孙大人不是病了吗?不如我替孙大人诊治一下,别让外面的庸医骗了孙大人!” 孙夜抬眸对上她的视线,不假思索地,递上了左手。 他轻咳几声,声音虚弱:“那就麻烦意夫人了。” 徐南意并起双指,在他的脉上一搭,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随即露出更灿烂的笑容。 她收手,“病了太久,大人可以再以食补之法,将身体的亏空补上来。” “谢夫人指教。” 这样看来,孙夜是真的病了? 生病可以是真的,至于其他……徐南意仍是无法相信。 她低头哂笑:“我倒是忘记,孙大人心狠非常人能比,谁都敢推出去顶罪!” 在上朝之前,徐南意也曾想过,孙夜会将责任推卸到别人身上,却万万没想到,会是孙华。 孙夜摇摇头,淡笑道:“过奖了!” 周围人来人往,难怪孙夜说话会驴唇不对马嘴。 当着这么多人,想必也问不出来个所以然。 一切也都尘埃落定,总之这一局没有赢,徐南意这便不再耽搁时间,离开了。 “恭送意夫人。” 待徐南意走开,赵良立刻来搀扶,两人共同朝马车上走去。 撂下车帘,马车摇摇晃晃,往孙府折返。 “大人,喝点水润润嗓子。” 马车里,赵良毕恭毕敬地递上水。 孙夜浅浅抿了一口便推开,通红的双眼中不再有悲戚之色,反而是一片冰凉。 “都处理干净了吗?” 【作者题外话】:孙夜是个高级敌人~~国庆节快乐!~! 第259章 轻敌 赵良点头:“是,给您诊治的大夫,属下已经让他称病告老还乡,在路途中杀掉了。孙铭接受贿赂的下线,也全都在这次贪污案中被抓捕,不会出问题了。” 孙夜点点头,陷入沉思,回想起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 从赈灾案的开始,孙夜并没有任何察觉,但他这个人从来小心谨慎。 赈灾案的主要负责人,这么大的一块馅饼从天而降,任谁都会欢天喜地,唯有他左思右想,在琢磨这件事会不会有问题。 当他接受赈灾案没几天,便发现有人通过他的亲信孙铭,想要大行贿赂之事。 这些想要贿赂他的人,出手太过大方,而且十分热情。 他实在是个多思多疑的人,不敢相信这些人的用意和真心。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于是,孙夜多了个心眼。 他想,失职总比铸成大错的责罚,要轻得多。 就这样,他让赵良找了个大夫,开了些令他伤寒难愈的汤药。 光是病了还不行,这个烫手山芋还得有人接着才行。 交给别人,他不甘心,万一真的有功,岂不是便宜了外人? 这样一来,他想到了孙华。 想到孙华之时,他心中又多了一层心思,那便是一箭双雕。 若没问题,那么功劳便归了他。 若是有问题,拿孙华出去顶罪,也不算亏。 幸好,幸好他提早做了准备,不然今天真的要栽在徐南意的手上了! 孙夜缓缓闭上眼睛,淡声道:“明天,被贬流放的官员应该出城了吧。” 赵良道:“是,孙尚书明天就会被押解出城,流放到……” “明天派人跟着流放的队伍,出城三十里之后,装作山匪劫道,全部杀掉。” 赵良微微惊愕:“大人,您是说,杀掉……孙尚书?” 杀掉,他爹? 孙夜轻启双眼,看着赵良,狭长的眸子迸发出冷幽的光芒。 “听不懂?” 赵良忙低头,“听懂了,听懂了。” 孙夜合上眼睛,双手交叉握在袖中,死死地捏紧指头。 孙华被流放,难保有一天徐南意会反应过来,像徐文海一样,再把孙华接回来,做个翻案什么的。 因此,他不允许有任何威胁存在,他要的是永绝后患! 日出东方,金灿灿的阳光洒落大地,映着雪花莹白莹白的,天地晴明。 大清早的,光风就来汇报。 “夫人,小侯爷还有些琐事处理,派属下先回来说明情况。这次赈灾贪污案,所有的处理结果都开始执行了,今天一早,兵部尚书孙华也被流放出京……” “哦,知道了。”徐南意点点头,插好了一束花,便去纪清宸那里,陪他读书了。 直到中午,纪清宸早就饿了,但是纪如珩今天下朝晚,徐南意便让人将饭菜端给纪清宸先吃。 下家伙吃饱喝足,刚一沾枕头睡下,纪如珩才回来。 “过半个时辰,叫他起来练拳。”徐南意关好房门,叮嘱伺候纪清宸的小丫鬟,这便去和纪如珩一同用午膳。 两人同坐在一个桌上,徐南意吃着那个菜美味,便默默给纪如珩夹了几筷子,两人安安静静的,显得时光静谧而美好。 “下次,你也早点吃饭。” 闻言,徐南意抬头,笑得眼睛弯弯,“一个人吃饭最无聊了。” 两人相视着,不知是不是霁月的错觉,她总觉得,纪如珩那令人畏惧的双眼里似乎盛放了些不一样的东西,是了,像是意夫人眼中的微笑。 吃了一碗饭之后,霁月带着小丫鬟将饭菜收下去,沏了一壶清茶,来解油腻。 纪如珩端起一杯清茶,他用茶盖拨动着茶水,热气在他眼前缭绕着,显得更为高深莫测。 “孙华被流放出京,孙夜,还是让他钻了个空子。” 徐南意笑着说,小口喝着茶,茶水暖热了肺腑,她长长吐了一口气,看着纪如珩,“这一次,是我太轻敌了。” 赈灾一事过后,纪如珩也没有再提起过,不过徐南意心里是清楚的,这次是她的疏忽。 她只是一味地部署棋局,将纪青烽、纪梦舟、孙夜这些人像是棋子似的,摆放在她的棋局之上,看起来都是按照她所规划的方向,一步步发展着。 她想,一定没问题的。 却没料到,孙夜从一开始就有了防范。 大意失荆州,这次还好只是对付一个小小的孙夜,若真的到了夺皇位那一步,她再这样疏忽,便是大错了。 幸好,这次只是个教训。 对此,纪如珩并未责怪,也只是说:“来日方长,总之,我还没有动郑林。” “噗嗤!”徐南意顺手放下茶杯,笑个不停。 他们之前有赌约,她除孙夜他杀郑林。 这次她失手了,纪如珩这算是安慰她吗? 面无表情的严肃脸,硬邦邦的话语,若换个人,怕是听不出来半点安慰的意思吧…… “这茶,太浓了。” 笑过之后,见霁月没有撤掉沏茶的茶具,徐南意便自己冲泡起来。 “今天,小侯爷怎么回来这么晚?”徐南意没有抬头,将茶叶从罐子里舀出来。 纪如珩淡声道:“那群人,浪费时间。” 徐南意笑得不行,抬眸睨了他一眼,“真是委屈小侯爷了。” 她是知道的,纪如珩不把朝中那些挺着肚子的大臣放在眼里,他们都是酒囊饭袋!从前纪如珩不高兴了,就不去上朝了。 可如今的纪如珩,他需要将自己丢进这个酒肉林中,将这些酒囊饭袋攥在手里,以免日后出现,徐南意今日这样的疏忽。 “有一件事,皇上派人接徐文海一家回京。” 徐南意手一顿,抬起头来,眼中尽然是欣喜的笑意。 “是吗……” 对于这位从未谋面的异时空父亲,徐南意心中是很期待的。 兴许真的是血脉相连,她的灵魂早就和这具身体融合在一起。 世上,也只有她一个徐南意。 纪如珩望着她,“皇上给徐文海挂了大学士这个闲差,以后也不可能再恢复太师的职位。” 其实,皇上的原话是这样的:徐爱卿身负冤屈,朕心甚痛,然徐卿离京十年,朝中政事变化太大,若再任太师一职,恐难服众,徐卿也难以把握,徐卿先安顿好全家,熟悉了朝廷,再做朕的左膀右臂。 第260章 你好不好闻 话说的很漂亮,说徐文海还是他皇帝的小棉袄。 可时隔这么多年,小棉袄也成了破棉絮,皇上不稀罕了。 哪怕徐文海回京,也只是个百无一用的文臣,地位甚至比不上大学士花剑锋。 徐南意眼中仍有笑意,却淡去了刚才那一点惊喜,她低头,将热水倒入茶壶,反复冲泡着。 “我摆了皇上一道,他心里有闷气,父亲能回来,就已经是万幸了。” 徐南意摆出两个茶杯,倒出了两杯茶,递给纪如珩一杯,笑道:“明年,我会让徐家的一切,恢复如初。” 甚至更好,这是她对徐南意的承诺。 茶香丝丝缕缕地飘散着,纪如珩轻轻皱眉,推开徐南意端着的那杯茶。 “太甜。” 徐南意是嗜甜的,而纪如珩却对这味道不甚喜欢。 徐南意放下那杯茶,捧着自己的,一杯喝下去,温温热热,满口香甜。 她满足地轻叹:“小侯爷要错过多少人间美味。” 随即,她又将给纪如珩的那杯也喝了。 纪如珩睨着她,眼眸闪着光芒,似藏着几分讥诮。 “别高兴太早。” 徐南意往身后的贵妃椅上一靠,懒懒掀开眼皮,“怎么说?” “光风去永州查过,你还有两个不省事的庶妹。” 徐南意单手扶额,目光向前直视,望着墙上那幅水墨字画,眼睛微微眯起,在原主的记忆中仔细思索着。 “我记得。” 她母亲赵宛清是原配夫人,带过来的陪嫁丫鬟张若柳成为了徐文海的小妾。 这个时代本就有这样的规矩,正妻的陪嫁丫鬟是要给夫君做通房小妾的,这无可厚非。 徐文海这个人洁身自好,也只接受了夫人赵宛清给塞来的这一个小妾,便没有再娶其他。 在她的印象中,张若柳生了两个妹妹,从小就生的如花似玉。 后来徐家倒了,她留在了姨母赵宛苓家,张若柳带着一双女儿和徐文海一同赴了永州。 当时,人人都说,这个小妾很有情义…… “女人长得太漂亮,自然就不省事了。”徐南意垂眸笑笑,不甚在意。 又能怎么样呢,这上京,这天底下,好看又不省事的女人太多了。 这两个庶妹回来,若是安分点,就让她们过个好日子,若是不安分,那便和陈家三姐妹没什么两样,该修理也得修理。 说起家人,徐南意也欣慰地笑了:“只说不好的做什么,这次我兄长也会回来了。” 她的兄长,同父同母的兄长,徐西洲。 赵宛清是个很有才情的女人,她希望生下一双儿女,取一对分不开的名字。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在印象中,这个兄长很护着她的,最后的离别时,她没有不舍得父亲,反而是在赵宛苓的怀中,大哭大喊着要找哥哥。 张若柳和她女儿如何如何,徐南意不在乎。 父亲和哥哥要回来,她是打心底里高兴的。 “你记得?” 纪如珩身体往前一压,挑起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徐南意仰起脸,望着纪如珩那双带着戏谑笑意的眼睛,笑得更加灿烂。 “怎么,小侯爷是希望,我妹妹们漂亮,还是不漂亮?” 见纪如珩不说话,徐南意便更大胆了,她仰面笑着,“只要,别让小姨子勾引了姐夫,其他都好说。” 纪如珩的眼睛眯了一下,慢慢俯下身子。 徐南意闭上了双眼,扬起微笑的双唇—— 她等了半响,都没有等到纪如珩亲上来,便睁开了眼,瞧见纪如珩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看着她,眼底有几分笑。 “你以为,我要亲你?” 那一瞬,徐南意感觉脸颊发烫,都快能烧开水了。 “你……”徐南意没好气地笑了一声,撇开脸,推他起来。 却没想到,纪如珩扳正她的脸,压了下去,舌尖在她柔软的双唇上流连片刻,慢慢离开些,抵着她的额头。 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地喷在她的脸上,她抬眼,瞧见纪如珩的眼睛里似乎在涌动着什么炽热的情绪。 他哑声道:“茉莉香,这么好闻?” 是徐南意方才冲的茶,茉莉花。 他怎么从前不知道,茉莉茶这么好闻的? 徐南意抿唇一笑,轻轻眨动双眼,眼角眉梢尽是风情,“我什么时候骗过小侯爷?啊……” 话音将落,徐南意就被打横抱起,往床边阔步走去,她赶紧搂住纪如珩的脖子。 “我想知道,你好不好闻……” …… 次日,徐南意本打算睡到日晒三竿再起床,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了。 “进来!” 徐南意坐了起来,揉了揉散乱的头发,她睁不开睡眼,便捂住了脸,“霁月,你慌什么……” 霁月的确有点慌,更多的是意外,她定了定心绪,这才说道。 “夫人,一早传来消息,流放的队伍在出城后遇到了流匪,死了很多人,包括兵部尚书,孙华。” 孙华,死了…… 徐南意缓缓抬头,惺忪的双眼渐渐恢复清明,脑海中的一条线索更加清晰起来。 她突然明白过来,孙夜真正的意图。 这一次不光是疏忽了,让孙夜钻了个空子,而且是被孙夜当成刀使了。 从一开始,孙夜不光想要躲避她的发难,还有更深一层目的,应该就是除掉他的义父孙华吧。 至于为什么,她想应该很好解释了。 取而代之。 这一场赈灾不仅没有打击到孙夜,反而要让他乘风而上了…… 徐南意合上眼睛,笑了一声,道:“孙夜,出手的确狠辣,日后真的要提防他了……” …… 孙华一死,尸体立刻运回上京城中,回到了孙府。 此时,孙府已经挂起了白花,低调地办起了丧礼。 来吊唁的宾客并不多,但作为唯一的主人——孙夜,个个都以礼相待,没有丝毫怠慢。 来人见到的场景全都是——孙夜穿着一身孝衣,面色苍白黯然,在彬彬有礼招待过客人之后,便在孙华的灵位前长跪不起,孝感动天。 孙华糊涂,至少收养了一个孝顺的好儿子! 上京城,几乎人人都这样议论着。 夜深,送走了最后一波吊唁的宾客,孙夜回到了祠堂,遣退了所有下人。 第261章 杀掉孙华 祠堂之上,摆放着整整齐齐的几排牌位,那是孙家的祖祖辈辈,最年轻的便是孙书羽。 孙夜依旧跪在火盆前,将一张张纸钱扔进火盆,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在火焰跳得很高的时候,孙夜拿起手边的一个黑坛子,拔掉塞子,将坛子里的土全部倒进火盆里。 火盆里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燃烧着那些灰土。 跳动的火焰,仿佛是鲜活的生灵,熊熊的火光映在孙夜冰冷的双眸。 只见孙夜的眼中,渐渐升起了几分笑意。 他抬头,一双清澈的丹凤眼望向孙书羽的牌位,轻启薄唇。 “书羽,我让爹去陪你了,这样你就不会害怕了。” 盆中的火焰陡然爆了些声响,骨灰在火盆中燃烧殆尽,隐约有一层幽幽的蓝光。 那是孙华的骨灰,仿佛在对这个亲手养大的义子,做出最后愤怒的呐喊。 然而,一切都无济于事了。 火焰映着孙夜的侧脸,他的表情是那样的痴恋,在这个地方在这个时候,却显得十足诡异。 “爹不救你,不肯为你报仇,那就由我来,杀掉徐南意,我就去找你。” “今后,孙家有我。” …… 赈灾一事,朝廷的局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民间百姓总以为,大官们的兴衰,这不关他们的事。 后院的妇人,也这样以为着。 陈家三姐妹知道弟弟陈以恒被革职,父亲陈升官降一级,她们并不放在心上,认为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因为她们还是穿着昂贵的衣服,用着名贵的首饰,住着陈府的大宅子,好吃好喝,一切和从前无二。 她们想,就算官降一级,父亲该捞的油水不会少,什么都不会改变的,直到她们出门逛街时,才发现不对劲。 陈雅诗和陈雅竹姐妹听过戏之后,便去逛街买布料。 “雅竹,这家布庄的料子都不好,我们什么时候穿过百两以下的布料?”陈雅诗不屑地笑笑,拉着陈雅竹去了对面一家,更为奢侈的布庄。 布庄的老板笑脸相迎,奉为贵宾。 陈雅诗眼皮都不抬一下,漫不经心地扫了眼柜台上的布料,随口道:“我要最上等的丝绸。” “小姐稍等,小人这就去拿。” 老板点头哈腰,刚一转身,陈雅诗又叫住,直接越过他,走到柜台的角落,拿起一匹布仔细摸着,笑说着:“就这个了,这可真是不错的料子。” “哎呦陈小姐,这个可不行……” 听到这话,陈雅诗立刻不高兴起来,转过身来,嗤笑一声:“怕我们买不起?” 陈雅竹风风火火走过来,撞了老板的胳膊,横声道:“陈家,从不缺这点钱。” 老板苦着脸,“这是张府小姐预留好的布料,这个是真不成……” “张府小姐?哪个张府?”陈雅竹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 若说陈雅竹不懂事,陈雅诗是在心里仔细思量过的,这上京城比她父亲高的高官中,就没几个姓张的,只有那么一两个,生的也是儿子。 什么劳什子张府,都敢在她们面前拦路? 陈雅诗几乎要用鼻孔看老板了,“这个我要了,多少钱,你说。” 她就不相信,没有钱和权办不成的事。 “小姐,您这不是为难小人了吗……” 正在老板为难之际,门口迎客的伙计高唱道:“张小姐大驾光临,您是来取货的吧……” 听到张这个姓氏,陈雅诗的耳朵都敏锐起来,立刻望向门口。 见到来人,两姐妹悬着的心纷纷落下,陈雅竹夸张地嘲讽道:“我还说是哪家张小姐这么尊贵……” 进来的小姐,微胖,长得没有多出众,带了两三个下人,看起来也没什么排场。 这的确是张府小姐,她父亲是陈升手下任职的。 她们认识这位张小姐,从前有很多小姐约着一起去看戏赏花,这位张小姐其貌不扬,父亲官位不高,自然而然成了她们的附庸。 陈雅诗和陈雅竹,压根不把这只小菜鸟放在眼里。 张小姐很有礼貌,“陈二小姐,陈三小姐。” 陈雅诗笑笑,却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张小姐,这匹布我看上了,麻烦你割爱吧。” 话很客气,语气却很看不起人。 在这上京城中,官大一级压死人,陈雅诗自然是比张小姐高一等的。 陈雅诗给随行丫鬟递了个眼色,这就要付钱拿货了,张府下人却拦了下来。 陈雅诗立刻拉下脸来,冷笑道:“张小姐,就这么小气吗?” 张小姐很温和,“陈小姐,凡事讲究先来后到,若你想要也可以,自然是价高者得了。” “哈哈哈哈……张小姐,你也太不自量力了!”陈雅竹立刻笑了,一双眼睛像是淬了毒似的,“二姐,就跟她叫价!” 这店老板自然是不敢插话,一直赔着笑脸,店里的客人们、伙计们也都来凑了热闹。 陈雅诗也来了气,什么狗屁张小姐也敢跟她叫板? “老板,这些布料总共多少钱?”陈雅诗发问。 “回小姐的话,共是二百两。” 陈雅诗冷嗤一声,“我……” “既然是我提出来的,那我先说吧,也不让陈小姐为难了,”张小姐笑着打断她的话,“我出四百两。” “四……” 陈家姐妹立刻皱着脸,她们这趟出门,可能总共就带了六百两,这些钱还想去买些胭脂水粉,到时候再剩一些留做私房钱的。 可是,这个张小姐实在太不长眼,真是骑虎难下! 陈雅诗怎么可能让别人越了风头? “四百五十两!” “五百两。”张小姐依旧从容。 此时,陈雅竹已经不淡定了,她暗中扯了扯陈雅诗的袖子,示意收手,她还怕一分钱都捞不着呢。 比父亲官职低,怎么还敢叫板? 陈雅诗咽不下这口气,甩开陈雅竹,直接喊了:“六百两!” 陈雅竹都快气死了,可她从不敢违背这个二姐,只能默默发火。 张小姐沉默了一会儿,陈雅诗这才得意地笑:“怎么,张小姐不打算加了?” “这么高的价钱,我们张府出不起的,只能割爱了。”张小姐笑着摇摇头。 第262章 压了风头 看到张小姐偃旗息鼓,陈雅竹心里也算痛快了点,双手环胸,不屑道:“下次,别再这么不自量力了,也不看看自己父亲是什么职位,就敢来跟我们横!” 老板自然乐呵,已经开始给陈家下人装货了。 虽然陈家姐妹肉痛,但也扬眉吐气了。 看着她们趾高气昂,张小姐万分不解地摇头道:“二位小姐这么大手笔,怎么也看不出来陈大人被贬职了,如今,我父亲的官职是在陈大人之上的,我尚且掏不出六百两,不知陈家这钱都是哪里来的……” 霎时间,周围人眼光都变了。 陈家被贬,她们还这么大手大脚,岂不是让人觉得陈升贪污枉法吗? 陈雅诗察觉到不对劲,脸色立刻铁青起来,正想反唇相讥,却见张小姐掩唇笑:“陈小姐莫不是……把所有私房钱都拿出来了吧……” 张府丫鬟也笑:“这是不是打肿脸充胖子?陈大人若知道陈小姐这么铺张,不知是什么反应?” 打肿脸充胖子,再看这两人现在气鼓鼓的表情,众人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反正,她们父亲也被贬为侍郎,一个不受宠的礼部侍郎,不足为惧。 这姐妹俩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已经拿出荷包了,但陈雅诗却犹豫了。 她家的确拿不出很多的钱了,这是她和妹妹从赵宛苓那里死磨硬泡的,说是下半年的脂粉钱。 花了这些,回去怎么交代? 可是眼下…… 陈雅诗捏着袖中的荷包,半天都没掏出来。 张小姐上下扫量了她一眼,十分善解人意,解围道:“陈小姐再想想,花六百两买这种布,实在不值,不如就让给我。” 陈雅诗心中狂喜,能保住这些钱就再好不过了! 可是,陈雅诗脸上却装得不在乎,摆摆手:“六百两是小意思,你喜欢,便让给你。” 说罢,陈雅诗拽着陈雅竹便要走。 身后,张小姐说:“给钱。” 只听到那老板赔笑道:“张小姐,二百两就足够了,哪敢多收您的钱呢?小人这就派人,送到张府上,以后还请张小姐多多关照小店的生意啊……” 陈家姐妹还没踏出门槛,就见这店里的人簇拥着张小姐送出了门,把她们挤到了一边。 周围客人和伙计,都朝她们投来了鄙夷的目光。 姐妹俩大眼瞪小眼,瞧见了彼此脸上的窘迫。 从前父亲下属的女儿,竟然在今天压了她们一头? 不!如今,父亲是屈居他人之下的! 就连她们的地位,也一落千丈了! 这对姐妹终于认清这个事实,憋着一肚子火气和怨气回家了。 回到家,正好是中午的饭点,两姐妹就去了正厅,却瞧见陈升穿扮得很正式,正要出门。 “爹,您要去哪里?”陈雅诗问道。 赵宛苓拉着个脸,给陈升穿大氅,回头看了两个女儿一眼,“你爹,要去武安侯府。” “侯府?”两姐妹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不悦的神色。 她们现在想起来徐南意就讨厌,还不是因为徐南意要多管闲事,管什么赈灾之事,父亲和弟弟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陈升没有理会她们,自己开始系盘扣,打量着赵宛苓,“你怎么还不穿外衣?等会儿耽搁了!” 见陈升看自己,赵宛苓回神,双手攥在一起,讪讪一笑,“老爷,南意不喜欢我的,我就不去了吧……” 陈升心里思量着,虽说赵宛苓是徐南意的亲姨母,就是因为这层关系,他才能跟徐南意和纪如珩攀上关系,但从前赵宛苓的确苛待过徐南意,他想想便算了。 “我去看看,给小侯爷的礼物准备好了没有,还得叫上持之一起去。” 陈升正要往外走,陈雅竹多嘴问了一句:“爹,您去侯府做什么呢?” “南意的亲爹,也就是你们的姨丈徐文海,他快从永州回来了,我们家如今这样落魄,我得去南意那里走一遭,跟他们关系搞好了,以后的路还很长远。” 说着,陈升已经走到门口,下人正要给他掀开棉帘子,陈雅诗从边上跑过来,劈手甩下帘子,挡住了陈升的去路。 陈升沉下脸来,厉喝一声:“你干什么!” 陈雅诗仰着脸,比陈升的声音还大,吼道:“我想问爹是干什么?现在就想像一条流浪狗似的,向徐南意摇尾乞怜吗?我们陈家就这么下贱吗?啊!” 陈升直接甩了陈雅诗一巴掌,把她打得趴到了地上。 “雅诗!”赵宛苓惊叫着,跑过去扶。 “你这个逆女,说了什么混账话!” 陈升怒不可遏,抬脚就踹上去,却踹在了扑过来的赵宛苓身上。 “啊!”赵宛苓痛叫了一声,抱着陈雅诗嚎啕大哭起来:“老爷,你连我也要牵连……” 陈升已经气昏了头,此刻他能想到的是,如果赵宛苓曾经对徐南意好一些,或许他们家就不会遭此大难,他今天也不用再放低姿态去侯府了。 “你生下的逆女,你也有错!”陈升指着赵宛苓破口大骂,从没发过这么大的火。 刚才陈雅诗都被打懵了,回过神来时,陈升已经出了门。 坐在地上,陈雅诗又回想起今天被那个劳什子张小姐压过风头的事,更加气不过,流下了不甘的眼泪。 这时候,陈雅黛和陈以恒姐弟一同来正厅,本打算是吃饭的,见到眼前场景都愣了一下。 陈雅竹几句话说清楚之后,陈雅黛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陈雅诗,忽的笑了一声。 陈雅诗擦掉眼泪,皱着眉头,抬眸看着她的大姐,“你笑什么?” “笑什么?笑你不自量力啊!” “陈雅黛!那个小贱人不在这儿,你还舔着脸要讨好她?” “南意在不在这儿,我说的话都一样,我早知道自己斗不过她,我现在根本不想和任何人斗,但我也要奉劝二妹一句,南意压根不把你放在眼里,就不要总像是个跳梁小丑上蹿下跳了!” “雅黛,你跟妹妹说的什么话!”赵宛苓有点不高兴了,她揉着腰要站起来。 第263章 别拉我下水 从前赵宛苓最疼爱陈雅黛,可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女儿的心逐渐偏向了徐南意,不跟她一条心了,如今她的心思都在二女儿身上,指望着雅诗能出人头地。 “爹生气了,看样子这顿饭是不能好好吃了,那我就先回房了。”陈雅黛扫了她们一眼,便懒懒走出正厅。 陈雅诗愤愤地从地上爬起来,想要追上陈雅黛上去打,却瞧见陈以恒缩着脖子想偷溜,便冲上去拽住他,“你跑什么?” 陈以恒使劲甩手,却发现向来柔弱的陈雅诗,此刻出奇的有力,便放弃挣扎,无奈地看着陈雅诗。 “二姐,你要干什么?” 陈雅诗一双哭过的眼睛通红,恶狠狠地瞪着陈以恒,“我要干什么,是我该问你你想干什么吧!大姐不争气,丧失斗志了,那你呢?被徐南意欺负成这个落魄样子,就想这么算了?” 从前陈雅黛爱找徐南意的麻烦时,陈雅诗并不在乎徐南意的存在,如今发现,是当初的自己疏忽了。 若在小时候,徐南意还很弱小的时候就除掉,那就没今天这么多事儿了。 见陈以恒沉默,陈雅诗冷笑一声,言辞更加激烈:“你认怂了?你一个男人,就甘愿被一个下贱女人踩在脚下,陈以恒,你这不是在丢陈家的脸?” “你够了!陈雅诗!”陈以恒生气地甩开陈雅诗,后退两步瞪着她,“连父亲都得供着她,我又有什么本事跟她作对?” “陈以恒!” 陈以恒摆摆手,“你别想再拉我下水,我没有孙夜那个本事,能跟现在的徐南意斗下去,我还想多活几年……” 说着,陈以恒便逃也似的,离开了正厅。 “以恒,我的儿……”见一家子都屈居于徐南意之下,赵宛苓痛哭流涕。 陈雅诗单手扶在桌子边,大口大口喘气,可胸中仍有一口浊气未曾吐出来。 为什么她们全家人都变了呢? 这一切,全都怪徐南意! “爹,哎,爹不在吗?” 陈持之掀开帘子进门,瞧见嫡母和两个妹妹在这儿,一时无言。 陈升早就派人通知陈持之,他收拾好了,便来找陈升。 这母女三人没人搭话,和往常状态一样,陈持之也不觉有什么,摸了摸鼻子,便要走。 “怎么,你也和爹一样,等不及地要去捧那贱人的臭脚?陈持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动什么心思!” 陈雅诗的火气全都聚在一起,无论见到谁,都想针锋相对。 闻声,陈持之转过身来,望向陈雅诗,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谈不上有多喜欢这个妹妹,可在陈持之的印象中,这个二妹是端庄高傲的,怎么会露出这种尖酸刻薄的嘴脸? 陈持之双手交握在袖中,加上他头戴小皮帽,穿着一身浅白长衫,更显儒雅清隽。 他眼含几分怜悯,劝道:“雅诗,她不是小时候的徐南意了,你再也欺负不了她……说句实话,如今的你们差距悬殊,你还是……” “呵,就算是如今的徐南意,她也改变不了曾经在我们脚下卑躬屈膝的事实!”陈雅诗气得发毛,活像是个神经质的疯子。 “持之!” 门外传来陈升的喊声,有下人跑进来,“大少爷,老爷叫您出门了。” 陈持之再度深望了眼陈雅诗,叹了口气,便出了门去。 陈雅诗气鼓鼓的,大口大口喘气,也无法平息自己的怒意。 就在最生气的时候,她也竖着耳朵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远了之后,才松了口气,泄愤似的将周围的东西砸了个粉碎。 “雅诗,别闹了,让你父亲知道了,又要责骂你了……” 赵宛苓的声音如同苍蝇一般,在陈雅诗的耳边嗡嗡作响,她的脑海中忽然回响起陈以恒说的那几句话。 他说,他没有孙夜那个本事,能跟现在的徐南意斗下去…… 孙夜……孙夜! 陈雅诗再度振奋起来,眼中更添几分怨毒,阔步出了门。 …… 陈升和陈持之父子,似乎很久没有共同坐在一个空间了。 马车摇摇晃晃,陈持之保持着一个坐姿,不动不语。 出发了好一阵儿,陈升这才慢声开口,“持之啊,你这个做哥哥的,从小就照顾着南意,为父很欣慰。” 看着陈升的表情甚至带着几分笑,陈持之有些惊诧。 父亲很少对他笑,也不曾鼓励,哪怕他凭着自己的努力,做了帝师门下出色的弟子。 也只是一瞬的动容,他就反应过来,父亲的慈爱是怎么回事。 陈升长舒一口气:“持之,你凭着自己的本事坐到了侍郎的位置,发展也会越来越好,但是为父和以恒却遭了难,我们父子三个是一家人,唇亡齿寒。若为父的情况好转,到时候也能帮到你不少……” 陈升罗里吧嗦了半天,终于说到了正题:“持之,在你们兄妹几个当中,我看得出来,南意最相信你,你们关系好,所以这次你从中间多说说好话,让南意和小侯爷帮咱们一把。” 咱们,一家人,这是多么亲切的词语,是陈持之从前奢望不及的。 陈持之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却永远都是那副温和的模样,透着几分无奈:“父亲,南意不可能听我的……” “好了,就这样吧。”陈升打断他,已经合上眼睛休息了。 陈升知道这个儿子迂腐,不会做那种逢迎之事,只是在徐南意面前,陈持之的确得几分面子。 陈持之无声地叹了口气,“知道了,我尽力吧。” 武安侯府。 下人轻叩了大门,先去通报一遍,半天才过来回话。 “陈大人,意夫人不在府中,您请回吧。” “不在,不在会去哪……”陈升一时情急说了这句,才意识到自己越距了,赶紧改口,对着侯府看大门的下人都笑眯眯的,“是下官叨扰了,可否多问一句,夫人何时回来,下官可以先进府等候……” “陈大人不要为难小人了。” 侯府的下人说话,都比别家主子硬气三分。 听这话音,陈升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第264章 你离开陈府 他到底是不敢直接去见纪如珩的,他本想通过徐南意这层关系,说动纪如珩帮忙,可是……徐南意为什么这么凑巧,就不在家呢? “爹,我们回吧。”陈持之无奈摇摇头,摆手让下人抬着礼物回去。 陈升正打算灰溜溜地打道回府,只听下人拦道:“陈少爷,小侯爷有请。” 陈升一愣,很快露出喜色,这便打算进去,“既然如此,那我就在一旁陪着便好,持之啊,你有什么不懂的……” “小侯爷,只请陈少爷进府一叙,若陈大人求见意夫人,小人会转达的。” 侯府明明白白下了逐客令,陈升也不能再厚着脸皮跟着进去了。 陈升尴尬一笑,便拉着陈持之走到一旁,悄声道:“别忘了,如果小侯爷高兴,一定要提一提……” 陈持之那张清秀的脸十分拧巴,小侯爷面前,他还敢说那些有的没的? 迫于无奈,他只好先答应下来。 陈升回府,却把厚礼留下来,送进了武安侯府。 礼多人不怪,陈升最懂得官场那一套了。 “表少爷,请。” 下人将陈持之带进了正厅,这便退下了。 陈持之搓了搓冰凉的手,吐了一口气,这便掀帘推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他便瞧见了坐在暖榻上喝茶的纪如珩,还有旁边是吃瓜子点心的徐南意。 陈持之一愣,脑子里转了个弯儿,这才明白过来,徐南意根本不想见他父亲。 “表哥,你来了。” 徐南意很热情,让霁月搬了椅子。 陈持之有礼有节,一一行礼之后,这才坐了下来。 看着陈持之坐在那里规规矩矩,像是个小孩子,徐南意噗嗤笑了,“表哥,你轻松点,这里不是刑场。” 闻言,陈持之白白的脸庞浮上红晕,说话都有点结巴了:“夫人,你,你不要打趣下官了……” “你们是兄妹,不必这么客套。” 是纪如珩打断了陈持之的话。 陈持之有些发愣,望着纪如珩冰冷的表情半天,“是,小侯爷……” 徐南意无奈一笑,在纪如珩面前,陈持之是放松不下来的。 “表哥,姨丈带你过来,是不是嘱咐你说一些话?” 瞧着徐南意略有戏谑的表情,陈持之尽量放轻松,叹了口气:“表妹,你明知道,还要,还要问……” 知道陈持之脸皮薄,徐南意也没有再逗他,自己剥瓜子吃。 在纪如珩面前,陈持之如坐针毡,像是随时听候教诲的小孩子。 纪如珩喝了一口温茶,缓声开口:“你好好干,其他不要多管。” “啊……”陈持之怔然望向纪如珩,眼神有些迷茫。 徐南意笑眯眯地解释道:“小侯爷的意思是,最近朝廷肯定会有变动,官员升降这些事是随时会发生的。表哥,你在刑部好好表现着,到时候小侯爷会派人举荐你,去做刑部尚书的。” 这可是纪如珩头一次,要这么提拔一个人。 陈持之连忙颔首致谢,真诚拜谢:“谢小侯爷抬爱。” “没有什么抬爱不抬爱的,表哥,你做的不好,别说是小侯爷,就连我都不会帮你多说一句话的。”徐南意浅浅一笑。 “……是。”陈持之很难放松下来,垂着眉眼,感觉浑身都是僵硬的。 “呵,多谢小侯爷了。” 听到徐南意一声轻笑,陈持之这才抬头,瞧见纪如珩将一小碟剥好的瓜子仁放在了徐南意面前,惹得她笑得开心。 一时间,陈持之愣了神。 徐南意吃了几颗,这便微微正色,说道:“表哥,升为刑部尚书就是一个契机,到时候,你离开陈府。” “什么?” 徐南意认真且严肃地望着他:“姨丈这一家,会拖垮你,所以你必须早点和他们划清界限,懂了吗?” 说到这个,陈持之心中有点涩涩的。 虽说这个家的人,都不把他这个庶长子当做家人,可他是真真切切爱护着这个家的。 可他也相信徐南意说的话,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他们这一家人都不是善类…… 终究是难两全,需舍得。 知道陈持之心中纠结,徐南意语气稍软了点:“你放心,朝中有小侯爷,我也会在暗中帮你的。” 闻言,陈持之抬眸,望进徐南意那一双温柔的眼,心中也软了不少。 “嗯,我听你的。” 陈持之笑笑,“表妹,我……” 他正要说些什么,只见徐南意颔首浅笑,将刚倒好的一杯茶双手端给纪如珩,歪头笑得娇俏,“小侯爷,你尝尝今天的和昨天的有什么不同?” 纪如珩接过来只尝了一口,睨着她,眼中似乎含着几分柔色和傲然。 “多加了一味百果香。” 徐南意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仰脸笑看纪如珩的模样,看起来是仰慕和迷恋。 “过不了两天,小侯爷比我还要精通茶艺了。” 陈持之心中五味杂陈,他从没见过表妹这样小女人的姿态。 是的,表妹一直都是那副温柔的模样,就算丢进女人堆里,表妹都会是男人最喜欢的那款,温柔如水的女人。 可他也看得到,表妹外柔内刚,从不曾对谁有过依赖或示弱。 眼前的表妹,在小侯爷面前,俨然是一个仰慕崇拜丈夫的小女人…… 或许,或许他永远不可能…… “表哥,你刚才要说什么?”徐南意回头看他。 陈持之笑了笑,起身掸了掸长衫,礼貌地拱手作揖。 “时辰不早了,我是想向小侯爷和表妹拜别的。” 待陈持之出了正厅的门,徐南意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该吃饭了。” 她正要往桌边走去,经过纪如珩时,却被他懒腰一把搂住,扣住她的后脖颈。 两人近距离面对着面,呼吸交缠在一起,气氛略显缠绵。 徐南意含笑撇嘴,故意用食指戳着他的胸口,大胆调笑:“人说饱暖思**,我们还没吃饭呢……” 纪如珩盯着她半响,吻了上去。 一个吻不够,又狠狠地吻住了她,吻到她意乱情迷,吻到她快站不住脚,吻到她快呼吸不过来。 “小侯爷,你……” “那小子对你居心不良,我为什么要帮他?” 纪如珩轻咬着她的唇,稍稍用力,似乎带着几分惩罚之意。 他说话恶狠狠的,含糊不清。 “若他再敢盯着你看,便剜掉双眼!” ……徐南意强忍住笑,总觉得空气中有……酸味啊! 第265章 书生讲道理 出了正厅,陈持之走路都放不在心思上,脑海中总是在一遍遍回想着方才,徐南意和纪如珩那般恩爱的画面。 对于表妹,他从来都是不敢肖想的。 可很多时候,感情都是难以控制的东西,他也不想用这种不正当的心思,来破坏他和表妹之间纯洁的兄妹情分。 陈持之那颗脆弱的少男心,沉在了谷底。 深呼吸了好几次,感觉到胸中发凉,陈持之才勉强抬起头。 他走过侯府的前庭院,才能去往府门口。 此时,他却瞧见光秃秃的树木后面,似乎有一个人影。 这人被他瞧见了,慌张要离开,可奈何腿脚不灵便,又着急跑开,这便摔倒了。 陈持之忙跑上前,伸手去扶:“小姐,没事吧。” 正是傅沉璧,这些天徐南意从未放弃给她治疗腿疾,双腿是一天天地好转,这段时间都能摆脱轮椅,独自行走了。 今天,她在正厅外偷看,陈持之出来时,她已经努力在躲开了,没料到还是被这家伙瞧见了。 “小姐,我扶你起来,快看看有没有摔疼。” 陈持之没有其他想法,只是急着助人为乐,他托住傅沉璧的双臂,正要把她拉起来时,却被她狠狠推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陈持之疼得皱眉,却是呆呆地看她:“小姐,你……” 傅沉璧双腿使不上劲,便用双手撑在地面上要爬起来,可左胳膊却抖得厉害,她才意识到左胳膊应该是擦伤了。 她死死咬住下唇,忍住痛意,抬头看了一眼,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厌恶之意。 “徐南意的表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罢,傅沉璧狠狠剜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自己尝试着从地上爬起来,可胳膊上的伤口,已经让她疼得冒汗了。 “这位小姐,有一些事情,在下必须要跟你讲清楚。” 这声音很温柔,却又严肃得……令傅沉璧不得不抬头看,这便瞧见陈持之爬起来,蹲在她面前,双手交叠在膝盖上,像是个上学堂的小孩子似的,却一本正经地看着她。 “小姐,我要纠正你两点:第一,南意心地善良,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在下不知小姐与侯府是什么关系,可无论如何,在下相信,若南意有伤小姐之心,小姐必然不能在这府上行动自如。” “第二,你我素昧平生,小姐并不了解我,为何妄下断言,说在下不是好东西?平白捏造事实,在下,在下……” 陈持之有些生气,可书生发火,也不过是摆事实讲道理,丝毫没有杀伤力。 他自己气得面红耳赤,在下在下说不出来话,可傅沉璧却是一脸漠然,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说痛快了吗?痛快了,就快滚开。” 傅沉璧不想理会这个傻书生,也知道自己现在处于弱势,哪怕是个书生,她也敌不过,便再次尝试发力,胳膊疼得一阵阵发抖。 接着,傅沉璧瞧见陈持之拉过自己的胳膊,慢慢撸起她的袖子来。 “你干什么!”傅沉璧有些恼,使劲甩手,几乎是想抽他一个巴掌。 “别动。” 陈持之用了几分力气拽住她,脸上仍有红晕,似是刚才憋着的怒火无处发泄,气鼓鼓的模样。 但是,他低头的模样十分专注,从怀中摸出一瓶伤药和干净的绢子。 傅沉璧的胳膊肘上,磨破了好大一块皮,白皙的皮肤上蹭起了血红,看着就疼。 陈持之处理着伤口,给她涂上伤药,再用绢子包扎着。 一边处理着,他一边说着。 “从前,帝师就告诉我们,以后我们走上官场,也难免有个皮外伤,因此身上要带伤药,用不上那是最好的。” 这样认真专注的模样,令傅沉璧也安静下来。 她忍着疼痛,皱紧眉头,说话仍是冷硬的语气,“帝师?” 陈持之抬头看她,笑了一下,“我的老师。” 陈持之笑起来很可爱,仿佛他将刚才的口角完全忘怀了。 看着陈持之包扎,也转移了注意力,傅沉璧竟然觉得,感觉没那么疼了。 包扎好之后,陈持之将傅沉璧扶了起来,还羞赧一笑:“这位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我不像表妹一样精通医术……” 不提徐南意还好,傅沉璧的脸拉得更长,直接甩开陈持之,自己差点又站不稳,幸好陈持之眼疾手快托了她一把。 傅沉璧站定之后,抬手推了一把陈持之瘦弱的小肩膀,冷声呛道:“别指望我会感激你!” 陈持之忙摆摆手:“举手之劳而已,对了,还不知小姐姓甚名谁,今天也算有缘相识,我们便做个朋友吧,既然是朋友了,那持之必须要告诉小姐,表妹和在下从没有害人之心,还请……哎,小姐,你……” 听不得陈持之的罗里吧嗦,傅沉璧转身就走。 刚才摔了一下,傅沉璧感觉双腿更加沉重了一些。 她拖着双腿,一瘸一拐地往前走着,身形瘦削得令人不忍。 陈持之追了上去,“小姐,你住在哪儿,我送你……” 傅沉璧驻足,回头冷冷地瞪住了他:“不许跟过来!” “是……” 陈持之呆在了原地,握着那瓶伤药,就这样望着傅沉璧倔强的身影远去,自言自语道:“这位小姐,怎么能误会表妹呢……” 夜晚。 傅沉璧翻了个身,压到了胳膊肘上的伤口,疼得从睡梦中醒来。 她靠坐在床头,看着自己的胳膊,自己的双腿,顿时觉得她的生活晦暗无光。 来到侯府,明明是想要找徐南意报仇的,至少要让她不能好过。 可到现在为止,全凭着徐南意的医术,她才能渐渐好转。 而这样一副残躯,还怎么能让纪如珩多瞧她一眼? 她长长吐了一口气,挽起袖子,将胳膊肘上的绢子慢慢拆下来。 “嘶……” 绢子和血肉几乎长在了一起,强撕下来是非常疼的,惹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好不容易将那绢子扯下来。 在这里住着,吃喝一应俱全,可什么也都没那么方便。 这里没有伤药,她看着狰狞的伤口发呆着。 今天那个书生真是蠢,真没想到徐南意也会有这么蠢笨的表哥,竟然还想在朝廷中提拔这个呆子,真是可笑…… 【作者题外话】:去练会儿车,等会回来继续写~~ 第266章 花姐姐新年好 叩叩! 门被敲响,傅沉璧不悦地问:“谁?” “傅小姐,你睡了吗?奴婢是秋秋。” 听起来,秋秋并没有那么客气,她对傅沉璧没有一丁点好感。 “进来。” 傅沉璧是知道的,她拒绝不了这侯府中的任何一个人,更何况是徐南意的贴身丫鬟呢。 瞧着秋秋走进来,傅沉璧轻蔑地看着她:“她让你来干什么?” 是徐南意想到了什么阴招,要让她在晚上也不得安宁吗? 秋秋皮笑肉不笑,“奴婢倒是真佩服傅小姐,不仅能让我家夫人对您好,还让表少爷也对您多加关照。” “你胡说些什么?”傅沉璧瞥了她一眼。 秋秋将什么东西放在桌上,敲出的声音还很大。 “这是表少爷托奴婢,送给您的伤药。” 傅沉璧看过去,秋秋放下了一个小白瓷瓶,那正是白天里,陈持之给她上的伤药。 秋秋像是背书似的,不情愿地重复着陈持之交代的话:“每日清理伤口,涂抹伤药,忌冷忌辣,还有,还有……哎呀,表少爷还嘱咐什么来着……” 不是秋秋记性不好,实在是陈持之啰嗦了太多。 “哦对了,表少爷说了,我家夫人乐善好施,既然你和表少爷成为朋友了,以后也就不能再误会我家夫人了……” 秋秋双手掐腰,瞪着眼睛叽叽喳喳道:“你是不是在背后说我家夫人坏话,被表少爷听到了?傅小姐,哪怕是个小猫小狗,也有感恩之心吧,你……” 秋秋从天上说到了地下,傅沉璧充耳不闻。 瞧见傅沉璧不说话,秋秋也没心思在这儿多待,摆摆手不耐烦道:“就是个小伤口,你混江湖那么久,就不用奴婢多说了吧!” 说罢,秋秋便走掉了。 傅沉璧拿过那瓶药,望着它发呆。 听到秋秋说的那些话,完全是陈持之的语气,罗里吧嗦,书生傻气…… “蠢货!”傅沉璧轻声骂着,嘴角不自觉地轻扬。 她的目光深远,透着几分迷思。 今天碰上了一个蠢书生,真是好气又好笑。 徐南意对她好,给她医治,那是有所图,因此她绝不会感激的。 可是陈持之这个蠢书生呢? 他什么都不图,还费心劳力的做什么? 这天下,真的有什么都不图的好心人吗? 傅沉璧低头,握紧伤药。 不,她不信…… 眼看着快到了年下,大街小巷都摆放出了过年用的喜庆东西,每天出来逛街采买的人也很多,十分的热闹。 这天,花如是约着徐南意出来逛街,说是要买一些过年的窗花布匹等。 花如是早就在约定好的街角处候着,瞧见侯府的马车来了,便赶紧迎上去。 待车帘掀开,跳下来一个小人时,花如是略微惊喜,掩唇笑问:“宸少爷也来了。” 纪清宸穿着厚厚的小袄,棉袄是黑缎面,身上以红色作为装点,缝合的边缘是白狐狸毛,小家伙还带着一个小皮帽,看起来高贵又俏皮。 小家伙对着花如是拱手一拜,笑得时候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脆生生喊道:“花姐姐,新年好!” “姐姐……呵呵……”花如是被这一声姐姐笑得脸红,眼里透着十足的喜爱。 话罢,只见车帘再次掀开,徐南意从车上下来,嗔怪地戳了一下纪清宸的小脑袋:“她是姐姐,我怎么就成了婶婶?” 纪清宸知道徐南意是玩笑话,吐了一下舌头,笑得眼睛弯弯,再没有插大人的话。 来到街上,纪清宸见到什么都觉得新奇,这儿摸摸那儿看看。 徐南意嘱咐着:“霁月,你去跟着他。” “是。” 霁月带着两个下人一同跟着纪清宸,秋秋和其余下人,跟在徐南意和花如是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花如是挽着徐南意的胳膊,望着纪清宸的背影笑个不停。 “徐姐姐,我曾经见过的,侯府这位小少爷……他不是这样的。” 花如是说的委婉,可徐南意知道,她想说纪清宸和纪如珩一样,都很古板。 “这样不好吗?”徐南意笑着反问。 “当然好啊,”花如是眼中流露出几分羡慕,“府中有这么可爱的孩子,日子也不会无趣。” 羡慕之后,便是掩饰不住的哀伤。 徐南意就知道,这个傻姑娘又想起方尽那个负心汉了。 两人正打算进布庄,迎面撞见了一个熟人,骆桑榆。 骆桑榆带着一票王府下人,带了许多布匹出来,瞧见她们时,一时间愣住。 走近一点后,便能瞧见骆桑榆的脸颊微微泛红,有些不自在。 诚然,出了上次阿怜那档子事儿,骆桑榆对徐南意是心怀愧疚的。 骆桑榆怎么也没想过,那样可怜兮兮的丫鬟幸儿,竟然是个骗子。 她那样相信幸儿,维护幸儿,甚至将徐南意的再造之恩抛在脑后……她真是该死! 想到这些,骆桑榆眼圈发红,勉强笑了笑,施了一礼。 “二嫂,花小姐,好巧。” 骆桑榆已经嫁给纪青烽了,按照亲戚关系来说,她和徐南意是堂亲的妯娌。 徐南意辈分高,地位也高,自然不用行礼。 花如是浅笑回礼:“臣女见过三王妃。” 徐南意点点头,笑道:“三王妃也出来办年货吗?” “是。”骆桑榆垂下眼眸,握着绢子的双手透出纠结之意。 “嗯,那我们也去瞧瞧,有什么好料子。” 说着,徐南意笑笑,便打算进布庄。 两人才刚走了两步,骆桑榆忙道:“二嫂,你……” 徐南意驻足,回身,笑问:“怎么?” “没,没什么……”骆桑榆将伸出的手,又收回来,强自抿笑,“我是想问问,二嫂的家人们,是不是快回来了?” “嗯,年后就回来了。”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做错了事的人,也找不出什么话题了。 骆桑榆还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很难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说出什么抱歉的话,可内疚之心令她无颜站在徐南意的面前。 “那,等他们回来之后,我再去府上拜访吧。” 徐南意不甚在意地笑笑,“恭候王妃的大驾。” 第267章 方尽是个伪君子 说罢,徐南意便和花如是一同走进布庄,留骆桑榆在原地。 “走吧。”骆桑榆一直垂着头,慢步离开。 骆桑榆的身边,明明簇拥着一大群人,可她却显得十足孤单和落寞。 她从不认为,自己能跟徐南意比肩,她也从来看不透徐南意。 可她却隐约感觉得到,她触碰到了徐南意的底线,或许无法得到原谅了。 是她自己,辜负了徐南意的善良…… 走进布庄,两人挑选了一些布匹之后,便一同走出来了。 花如是像憋了很久,这才发问:“徐姐姐,你为三王妃治疗眼疾,她却因为一个来路不明的小丫鬟跟你作对,她当初那么对你,如今你……” 对于花如是而言,她会一直爱护这位徐姐姐,可骆桑榆却不是。 徐南意慢步走着,转脸看了花如是一眼,脸上是一派淡然的微笑。 “骆桑榆本质不坏,只不过太过执拗。” 骆桑榆的太过执拗,就是总执着于己见,完全不管外界如何变化。 就像是,骆桑榆相信自己双眼看到的,她相信阿怜就像是初初见到时那般可怜,她从未见过这人间的黑暗,就以为阿怜就是表面那个模样。 花如是轻轻凝眉,说不上对骆桑榆有多讨厌,但经过此事也是决计不喜欢的。 可如今徐南意却这样说了,花如是少不了要一番思忖。 她正在出神之际,徐南意捏了捏她的脸,“你们都一样执着,都是认死理的丫头!” 花如是回神,知道徐南意在说她什么,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她们正要去路对面,一辆马车从眼前走过。 不经意抬眼之间,花如是瞧见那马车的车帘随风荡起,便瞧见了马车里坐着的人。 方尽,郑瑜…… 他们两人怎么会在一起? 对了,花如是想起来了。 还记得赛船时,方尽就跟郑瑜一组,就是从那时开始,她才知道方尽早就变心了。 当初还以为方尽喜欢的是公主,连哥哥花凌玄都说方尽想攀附公主的高枝,没想到,原来方尽一直属意的竟然是郑家的小姐郑瑜吗? 她很想问一问方尽:她究竟哪里不如郑家小姐? 当这个问题在脑海中冒出来的一瞬间,花如是突然感觉自己很无力很卑微。 很久没有见到方尽了,再次看见他的脸,花如是的一颗心仍然忍不住的咚咚直跳,眼眶立刻发红了。 花如是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辆马车走远,直到消失在街角尽头。 花如是微微低头,抿起唇瓣,像是一个比哭还让人心酸的笑容。 心思敏锐的徐南意,自然是注意到这一幕了。 “哎。” 徐南意撞了一下花如是的胳膊,花如是抬起微微泛红的眼睛看她,有几分迷茫。 徐南意也不问她看到了什么,也不笑她怎么哭了,只眨眨眼,略显神秘道。 “年后,我兄长就回来了,他叫徐西洲,到时候你们见一见?” 见徐南意眼中流露几分戏谑的笑意,花如是立时明白是什么意思,脸颊红扑扑的,害羞的时候,说话语气仍然很软,透着娇憨和可爱。 “徐姐姐,你不要胡说了!” 徐南意好一阵笑,也不多逗她,拉起她的手,“走吧,前面还有一家……” “好。” 花如是闷声回答着,被徐南意牵着走。 才走出两三步,她回过头去,再次望向那什么都没有的街角,眼底是无尽的失望。 她知道,他不会出现的。 方家马车上,却不像花如是想象的那般。 坐上马车之后,郑瑜一直没有个笑脸,甚至连表情都没有换过,冷冰冰,硬邦邦,像是个块砸不烂的石头。 方尽上马车之后,他说了两句客气话,便也再没有开口,坐在郑瑜的对面,合上双眼,避免两人对视的尴尬。 “年关将至,父亲让我给贵府送上礼物,这次,多谢方公子载我一程。” 送礼这些事,往年都是郑斐来做的,郑斐死了,便落到了郑瑜身上。 郑瑜是一百个不情愿,去做这些送人情赔笑脸的活儿,可她没办法,如今她只有郑林一个亲人,她不能忘记祖母临终前的嘱咐。 今天去方家送礼,半路上郑家的马车坏了,正巧碰上方尽,方尽便客气地邀她一同坐车。 直到马车走出了好远,郑瑜才说了这么一句谢话。 方尽睁开眼,温温浅笑:“郑小姐客气了。” 说罢,方尽又闭上了眼。 礼貌,绅士,为她着想,避免尴尬……看这样子,方尽的确是个不错的世家公子。 可越是完美,郑瑜心中的无名火就升的越高。 当初背叛花家小姐,妄图搭上公主,以后肯定是要继承他那个丞相父亲的家业,成为一个利欲熏心的贪官! 在她心里,方尽就是个伪君子! 郑瑜也不想跟他虚与委蛇,掀开车帘看外面。 天气暖和,大街上很热闹,过年的气氛十足,连带着郑瑜的心也舒畅了很多。 忽然,她瞧见两个人,是徐南意和花如是。 回头看了眼道貌岸然的方尽,郑瑜忽然起了些整蛊的心思。 她双手环胸,慢声说道:“呦,那不是花家小姐吗……” 令郑瑜没想到的是,方尽的反应这么大。 就在她说出花家这两个字时,方尽猛然睁眼,立刻掀开车帘往外张望,此时马车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离花如是越来越远,几乎看不清了。 马车拐过街角,方尽这才坐回座位,眼中似是怅然若失。 是的,他真切地感觉到自己,失去了什么。 看到方尽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郑瑜觉得很可笑,忍不住讥讽道:“朝三暮四,敢爱不敢娶,又算得上是什么男人!” 方尽看了她一眼,再次低下头去,保持着沉默。 看到方尽这个样子,郑瑜就来气。 负心的是他,他凭什么还要做出一副受伤的样子,这是演给谁看呢? 如今的郑瑜看方尽,就是怎么看都讨厌。 讨厌一个人的时候,他连呼吸都是错。 两人相对而坐,她发着怒,他沉默。 哐当! 就在郑瑜这一侧的车轮似乎踩到了什么障碍物,马车又跑得快了些,便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第268章 小话痨纪清宸 郑瑜惊叫了一声,东倒西歪地坐不稳,双手无力地乱抓着,却找不到着力点。 慌乱之时,郑瑜胡乱一抓,似乎是方尽主动送上来的胳膊。 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世家公子,胳膊的肌肉却十分有力,郑瑜紧紧抓着,浮沉的心似乎也在瞬间找到了依附。 马车没能刹住,后轮走过障碍物时,最后猛烈地一晃,郑瑜的身体朝后仰去,后脑勺使劲朝车壁撞上去…… 却没有预想之中的疼痛,因为她撞上了方尽的手掌。 车子晃动的时候,方尽眼疾手快,一手拦在郑瑜身前,另一手护在了她的脑后。 马车终于平稳下来,外面的车夫忙喊道:“少爷,这里是菜市口,刚才没注意,踩上了一块大石头,您和小姐没事吧……” “继续走吧。”方尽出声道。 听到方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郑瑜这才定了心绪。 刚才受到惊吓,她的心跳仍然很快,找回了意识之后,她忽然嗅到了一种味道。 淡淡的,清冽的,丝丝飘入鼻中。 那是方尽的味道。 竟然,她竟然不讨厌,甚至还觉得很好闻…… “郑小姐,没事吧。” 方尽放开她,矮下身体,蹲在她的面前,双手撑在她两侧的座位上,认真而真诚地望着她。 郑瑜只感觉到,他身上的味道一直往自己鼻子里钻,令她,令她没由来生出几分紧张。 “我很好。” 郑瑜将身子扭到一边,没有什么好脸色,说话也很冷硬。 方尽点点头,“那就好。”这便坐回去。 到了方家,方文觉正巧不在,郑瑜放下礼物,这便道:“那我先走了。” 方尽追了几步:“郑小姐,不如我派马车送你……” “不用了!” 郑瑜急匆匆离开,走到大街上,看不见方府时,她的脚步才慢下来。 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跳,双手又覆在脸颊上,怔然发呆。 她急什么呢?怕什么呢? …… 武安侯府,贴春联挂年画,从主子到仆从,脸上都洋溢着过年的喜悦。 “夫人,厢房要挂窗花吗?”下人捧着窗花,前来询问。 将这些装饰拿回来时,徐南意就已经叫下人们看着布置了,怎么还来问? 厢房……侯府里唯一一处不是主人们住着的厢房,不就是那个傅沉璧吗? 侯府的人都知道,这个傅沉璧仇视他家夫人,不是什么好女人! 徐南意坐在桌前,用剪子专心地剪出一幅龙凤呈祥的年画,不甚在意道:“侯府的里里外外都要装扮,厢房又为什么不挂呢?” 那个下人瘪瘪嘴,皱着眉头,不是很乐意的样子。 徐南意知道下人们在介意什么,她抬头一笑:“厢房也是我们侯府的,又不是她的。” 这样一说,下人立刻有了获得主权的荣耀之感,眉开眼笑地下去了。 “幼稚!”徐南意失笑,侯府里的下人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和纪清宸这个小娃娃一样幼稚起来了。 徐南意起身,捏起年画的两角,粉粉的嘴唇撮起圆圆的轮廓,吹掉年画上的纸屑。 那个模样,撩人得不得了。 穿过年画的点点缝隙,书桌旁坐着的纪如珩放下手中捧着的书,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微微眯起,暗涌着的波光缓缓流转。 他感觉到,身体里似乎有什么热浪在冲涌着。 这个女人心思这么狡猾,她会不是故意? “秋秋,把这窗花粘上。” 徐南意来到窗边,比划了一会儿,摆正了位置,便唤来秋秋。 望着自己亲手剪出来的年画,徐南意笑眯眯的。 “好看吗?”她没有回头,在问纪如珩。 没等纪如珩说话,徐南意的余光便瞧见从门口处刮进来一阵小旋风,虎头虎脑地凑在她身旁,惊叹道:“二婶,这是你剪出来的吗?这也太好看了吧!” 方才,霁月带着仆人去清扫纪清宸的房间,这便和纪清宸一起回来了。 霁月走过来,有些羞涩,叹道:“从前,府中那些小姑娘们还说奴婢剪的窗花好看,她们真该来瞧瞧夫人的。” 这番恭维换个人来说的话,徐南意是不信的,可霁月那张忠诚的脸,实在是太有可信度了。 徐南意被这一大一小夸奖得,掩嘴直笑。 她摸了摸纪清宸那毛茸茸的脑袋,“你功课都做完了?不是说了,如果年后想去学堂,就要做出点成绩来看看。” 前不久,徐南意和纪如珩达成了一个口头协定:如果纪清宸能在春天开学前,提前学会了所有,那就可以入学。 纪如珩把纪清宸当成心头肉,当成他们纪家这一支的继承人,所以想把他留在身边,悉心教导。 但是徐南意来了,她不同意这样的教育方法。 她想,哪怕将来纪清宸想为王为霸,怎么也要把他丢到人堆里去,就像她们当初一样,一个成功的特工就应该是踩着很多人的肩膀,脱颖而出。 若是怕纪清宸受伤受挫,那还不如不要给他寄托这样的厚望。 纪清宸扬着头,没有一点惧怕:“当然了,我早上就已经做好了,二婶,要不我给你背一遍古……” “好了好了,快过年了,就放过你了。”徐南意赶紧摆摆手,回桌边坐着。 自从她从那断头台下来,这小家伙就变了,从一个闷骚的小纪如珩变成了一个倾诉欲极强的小话痨。 只要有机会,纪清宸的小嘴巴就会叽里咕噜说个没完,包括背古诗文,徐南意的脑瓜有点疼…… 纪清宸搬了板凳,正要挨着徐南意坐下来,这才抬眼看到纪如珩。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非常标准且恭敬的笑容,“二叔。” 纪如珩顿了一下,飘过来一个眼神,“嗯。” 这么久才看到他,当真是亲侄子! 看到纪如珩略显幽怨的小眼神,徐南意忍不住笑出声来。 在短暂的变回小闷骚之后,纪清宸便坐了下来,小声地跟徐南意叽里呱啦,彻底地忽视了纪如珩的存在。 “二婶,还有很多红纸啊……”纪清宸捧着桌上的红纸,眼睛亮亮的望着徐南意。 第269章 一家四口 徐南意仿佛知道了,他要说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纪清宸咧嘴,露出一排糯糯的白牙。 “二婶,你剪一个我们一家四口吧!” “四口?” 徐南意不解地看着纪清宸,再一抬头,正对上纪如珩的视线。 很显然,纪如珩也不知道第四口是谁。 纪清宸跳下凳子,跑到门口,很快又跑回来,身后跟着一个小尾巴。 他指着那摇尾巴的小狗,兴奋地说:“还有六六呀!” 一家四口,三人一狗…… 差点把小狗六六忘记了!徐南意笑了好一阵,便拿起红纸来,思索了片刻,便开始下剪。 其实她没有剪过窗花,若她说,她这剪窗花的自信,是来源于她常拿手术刀,会有人信吗…… 纪清宸坐在板凳上,两条腿不住地荡阿荡,双手捧着小脸,一直保持着雀跃的状态。 他的声音很稚嫩,却说着什么故作老成的话。 “这是我们一家四口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你和六六来侯府这么长时间,都还适应吧……二婶,有什么事你都可以来问我……” “好了……”徐南意叹口气,仍有一丝残存的耐心。 纪清宸忙回神,探头看去,“好了?” 徐南意无语,“我说你,喝口水休息会儿吧。” “哦。”纪清宸坐正身子,一本正经:“我还不渴,我刚才说到哪了,哦……唔……” 不知纪如珩是何时走过来的,拿起一杯温水,捏住纪清宸的小嘴就灌进去。 纪清宸瞪大眼睛,正要反抗,一瞧是纪如珩那张不怒自威的脸,瞬间偃旗息鼓,咕嘟咕嘟地往下咽。 纪如珩还是亲叔叔,灌了半杯就停下了,硬邦邦地问:“还渴吗?” “咳咳……”纪清宸吐了两口水,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不敢再多言。 纪如珩放下杯子,走到窗边,留给众人一个背影。 徐南意看着那傲娇的背影,不禁笑了,忽然觉得纪如珩真幼稚。 他这是跟孩子置什么气呢? 纪清宸闭了嘴巴,丫鬟们也只是细细低语,房间里静了下来。 徐南意一边剪着窗花,闲话说道:“小侯爷,年后,我爹和兄长他们应该就回来了吧。” “嗯,正月过后。”纪如珩淡声回答。 徐南意停下手上的活,抬头望过去。 虽然是在看着背影,但她仍有几分期待。 “这么多年过去了,太师府早就不复存在了,我爹他们回来,可否……暂住在这里?” 且不论在这个时代,老丈人住到女婿家是多么荒唐的事,单说徐家这几口人,徐文海和长子徐西洲,还有一个姨娘带着她的两个女儿…… 再者说,即便徐文海洗脱了当年的罪名,徐南意为了救他,皇上心里记恨着呢。 这可真是个大麻烦! 这侯府的人都知道,小侯爷想做的是一番大业,徐文海这一家子根本就是个绊脚石! 跟随纪如珩多年的霁月,都无声地叹口气,摇摇头。 夫人这是在妄想了…… “嗯。” 纪如珩发出了一个单音节。 众人始料未及。 徐南意唇角高高扬起,笑意更深,“真的吗?那我就提前做安排了。” 她再三确认。 “嗯。”依旧是肯定的回答。 徐南意自然知道,她这个爹对于纪如珩而言是个绊脚石,可她更明白,纪如珩不是怕事儿的人! 她的兴致也高昂了不少,剪着窗花,还吩咐着:“霁月秋秋,你们记得带人去收拾出来三间房。” “是。” 秋秋就知道傻乐,而霁月却望着侯爷和夫人,目光深深,略带笑意。 看起来,夫人在小侯爷心中的地位,果真不一般啊! 没隔多久,徐南意便长吐一口气:“剪好了!” 纪清宸立刻活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捧着纸,开心地叫道:“真的是我们一家四口啊!” “秋秋,快点,我要自己挂起来!” “好好,小少爷!” 秋秋也笑着,十分配合地搬来板凳,让纪清宸自己站上去挂年画。 纪清宸和一众奴婢在一边挂年画,开心又热闹,独自站在窗边望月的纪如珩,倒显得格格不入起来。 徐南意走到他身后,轻声发笑。 纪如珩回头睨了她一眼,“笑什么?” 徐南意指了指地上,那跳的正欢腾的小狗六六,比划着:“我们,一家四口?” 见徐南意眼中似有戏谑的笑意,纪如珩微微皱眉,捏住她伸出的食指,将她拉近自己。 这样亲密的距离,徐南意立刻不笑了,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他们都在笑闹,没注意到这边。 徐南意佯装恼怒地拍了下纪如珩的肩膀,忍不住笑了,压低声音道:“当着清宸的面儿,小侯爷你是想……为老不尊?” 纪如珩轻哼了一声,攥着她的手指放下来,宽阔的袖管掩着两人的双手。 他轻挠她的手心,挠的她心弦乱跳。 他偏头看她,唇角微微翘起,隐约现出几分得逞之色。 那是一种,在大庭广众之下的,调情。 徐南意失笑,直男纪如珩竟喜欢这种调调? 手任由他抓着玩,徐南意望向窗外,目光及向天边冷月,及向……窗外的竹林。 竹林。 在侯府里,主人住的房间窗前,全都是一片小竹林。 竹林,竹林…… 徐南意的眼皮一跳,收回视线,转而笑望向她身边的纪如珩。 她的声线温柔,目光缱绻,那是情人间的呢喃。 “我们,是一家人吗?” 纪如珩回头看她,袖中不疼不痒地捏了下她的手心。 “他不是说了吗。” 他看向纪清宸,这又是一个肯定的回答。 他松开徐南意,走到桌边,拿起那把剪子和红纸,低头在剪着什么。 徐南意倚在窗边,再次回头看了看窗外的竹林,又望着屋里的纪如珩和纪清宸,犹自笑了。 她人就在这里,何必非要计较天边的月光究竟有没有落在自己的屋顶? 她当真是庸人自扰啊! 挂完窗花的纪清宸又跑过来,好奇地看着纪如珩,讨好地问:“二叔,你也会剪窗花?” 纪如珩捏起红纸,问道:“像不像?” 纪清宸有点冒汗,磨磨唧唧半天,才试探道:“二叔,你剪的这应该是个人吧……这是……这是哪个人呢……” 听纪清宸嘀咕着,纪如珩的脸一点点地黑下来,望向徐南意。 徐南意笑得眯住了眼睛。 秋秋是不知者无畏,惊讶得喊道:“小侯爷,这剪的该不会是夫人吧!这……这……” 话罢,房间里冷飕飕的,杀气腾腾…… 大家都缩着脖子,唯有徐南意趴在窗边笑岔了气。 纪清宸鼓着腮帮子憋着笑,他盯着桌上那张他二叔剪出来的小像…… 如果不是看得出来有长发,他差点以为那是六六的同类…… 纪清宸要思考人生了:看来世上无完人,就连神通广大的二叔都有不行的时候! 【作者题外话】:这是除夕夜前的侯府小欢乐!徐南意和纪如珩马上就要过新年啦!咱们的新年也快到了哦! 第270章 万众瞩目的侯府夫妇 “今晚是除夕,让厨房好好准备。”徐南意站在屋檐下,双手拢在袖中,望着小院子里的积雪,心情好极了。 在异时空的第一个新年。 至少到现在为止,她感觉还不错。 霁月拿了一件斗篷给她披上,笑说道:“夫人,一定是小侯爷忘记告诉您了,按照往年的惯例,除夕夜里,皇亲都是要去宫里过的,今年西北度过了雪灾,钦天监说这是天降福泽,因此皇上特意恩准臣子带着家眷一同庆贺除夕,也算是对臣子们的重视。” “是吗?”徐南意轻呵一口气,不免有些乏味。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皇宫就是是非的根源之地。 唉,好好的除夕夜,真不知道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听说,大臣和家眷们一过午饭就去宫门口候着了,生怕误了赴宴的时辰。 而武安侯府的主子稳如泰山,直到夜幕降临,踏着饭点进宫的。 下了马车,纪如珩牵着徐南意,一步步地踩着积雪,往华阳殿走去。 “都没什么人进宫了,小侯爷,你猜等会儿咱们俩会不会很扎眼。” 徐南意苦笑着,跟着这个主儿,想清静会儿都不行。 终于慢悠悠地走到华阳殿门口,纪如珩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又给徐南意捋了捋头发,正了正衣冠。 徐南意弯唇笑,从前没见到他这么贴心过,这不是明摆着磨时间吗? 一瞬间,纪如珩的视线与她对上,眼底是漫不经心的神色。 “这不叫扎眼,这叫万众瞩目。” 说罢,纪如珩又牵着她,往华阳殿走进去。 徐南意无语地笑了一声,正想说些什么,只听纪如珩轻飘飘来了一句。 “你要习惯。” ……您是大爷,想怎么自恋都成! 华阳殿中,臣子命妇及家眷们都规规矩矩地端坐着,目不斜视,端庄大方。 殿内富丽堂皇,金光灿灿,却显得十分冰冷,不像寻常百姓家那般有过年的烟火气。 再配上这安静异常的气氛,真不知这是过年还是发丧。 一踏进皇宫,徐南意对今年的除夕夜就不抱有期待了。 不过,按照纪如珩的话说,他们是万众瞩目。 帝后妃都还没到场,纪如珩夫妇算是大人物,他们一走进来,臣子们便都起身相迎,将好位置都让出来。 纪如珩也毫不客气坐在了靠近皇帝所坐的位置上,皇帝之下,他万人之上。 幸好啊,今年花剑锋又重新回到了朝堂,花凌玄这官做的也不错,花如是便有资格坐在徐南意的下座。 “来得真早。”徐南意喝了口茶,跟花如是耳语。 花如是依旧正襟危坐,微微睁大眼睛,有些惊讶,“我们吃过午饭,就来候着了,你和小侯爷真是踏着……” “皇上驾到,太后驾到,皇后驾到……” 话都没说完,太监尖细的嗓音一声高过一声,皇帝太后皇后和一众妃嫔这便进了大殿。 众臣起身恭迎,待皇帝赐座之后,这才纷纷入座,四十五度角虔诚地望着皇帝那边,等候皇帝的新年讲话。 落座时,徐南意凑在花如是耳边,轻笑:“我们踏的点真及时!” 和皇帝前后脚,也就纪如珩能干得出来这种事! 不论是哪个时空,当权者发表讲话永远都是歌功颂德那一套,听得徐南意昏昏欲睡。 只有她敢昏昏欲睡,其他人都听得热血沸腾,时不时地配合着起身跪拜,表示赞同。 徐南意双手拢在袖中,垂下眼眸,目光落在小桌的琉璃盏上,定住。 实际上早就不知道到哪里神游去了。 她没反应过来,殿内为什么瞬间安静下来,只听女人慈祥的笑声。 “呵呵呵……南意丫头啊!” 被点名了! 徐南意缓缓抬头,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她望向座位之上,慈眉善目的太后露出关切的表情,在逗她似的:“你是不是快睡着啦?太无聊了?” 徐南意不用看都知道,皇帝的眼神一下子凌厉起来,气氛竟然稍稍有些紧张。 座下,诸如林闻弦、孙夜这些人,都在等着看好戏呢。 听皇上讲话都能睡着,这不是明摆着找死? 这个太后,也不知是不是每天在诚心拜佛,竟给她挖了这么大一个坑! 徐南意抿起微笑,目光划过身边的男人……纪如珩十指相握,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没有一点要开口相帮的意思。 或许在纪如珩眼中,这种小事,徐南意自己就随便解决了! 徐南意咬咬后槽牙,笑容越发深,那么,就不能让夫君失望啊! 总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她也要见死不救一次! 徐南意落落大方地站起来,笑容十分真诚,先是对皇帝太后一拜,这才开口了。 “方才皇上说了那么多,臣妇一时间陷入思绪,未能自拔。” “哦?你在想什么?”皇帝眼风扫过来,他倒要看看,上次这个徐南意将了她一军,这次还有什么说法。 “皇上所忧虑的是家国天下之事,格局和眼界之大,并非南意等妇人所能及,能听皇上说这些,臣妇之幸,只是……” 徐南意笑得有些羞赧:“臣妇只懂得,今年并非风调雨顺,却在皇上和臣民的一致努力之下,让我西楚吧变得更加强盛,臣妇并没有高瞻远瞩之能,不能预见西楚的未来,但西楚有明君,有忠臣,有良民,又何愁在这六国之中,不能雄踞一方呢?” 说完这番话,皇帝眼中的锋芒渐渐消失,甚至露出些许笑意。 太后爽朗大笑:“好个机灵丫头啊!也就珩儿才有这样的福气,娶了你!” 在古代,在西楚,女子无才便是德。 皇帝太后他们终究不喜欢徐南意这样太过聪明的女人,可徐南意这番话显得自己十分愚笨,又带出几分小女儿的娇憨来,尤其是最后这句,皇帝难道会驳斥恭维自己的话吗? 明君忠臣良民,雄踞一方……徐南意给皇帝带了这样一个高帽,皇帝又怎么会再加为难呢? 什么叫哄死人不偿命,说的就是徐南意这种。 徐南意笑笑,只见身边的纪如珩缓缓站起身,躬身一拜,声线沉稳有力。 “愿吾皇早日一统天下,西楚霸业,千秋万代!” 臣子们立刻响应,跪倒一地:“西楚霸业,千秋万代!” “哈哈哈,众卿平身!”皇帝心满意足,朗声大笑。 落座后,徐南意正笑睨着纪如珩,只见他转脸看了一眼,无动于衷。 徐南意歪头眨眼,“我们是一家人,小侯爷毕竟还是向着我的嘛……” “我怕你丢了我的脸。”纪如珩执盏轻抿,隐出唇边一抹笑意。 【作者题外话】:晚安呦! 第271章 林知意回来了 这场宴会依旧很无趣,众人献歌献舞,不过唯一出乎徐南意意料的是:陈雅诗也来献舞了! 陈雅诗本就生的好看,这一跳更是受到了大家的关注。 当皇帝赏赐之后,陈雅诗向众人敬酒,快要敬到纪如珩这里时,她满眼期待,却被一道男声给阻拦住了。 “陈小姐,您特地为皇上献舞一曲,现在也该向皇上敬一杯酒了,这不正是您所期待的吗?” 开口的是孙夜,陈雅诗望着他都愣住了。 她什么时候说这是特地给皇上跳的舞了?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孙夜都这么说了,陈雅诗强努着笑容,去给皇上敬酒。 见到皇上满意的笑容,皇后自然要在此时做出大度贤惠的样子:“皇上身边,也该有一位像陈小姐这样年轻的新人伺候了!” 两句话之间,皇上便封了陈雅诗为诗嫔。 陈雅诗望着纪如珩,欲哭无泪。 回家的路上,徐南意和纪如珩还在说这事:“看样子,陈雅诗是被孙夜利用了!” 他们自然看得懂,这个蠢笨的陈雅诗一定去找孙夜了,以为能在孙夜那里得些好处,没想到就这样被人卖了。 纪如珩先下了马车,却没见他伸手过来扶,徐南意掀起车帘,故意玩笑道:“小侯爷,怎么不来扶我?” 一抬眼,顺着纪如珩的视线,便瞧见武安侯府大门口立着的那个一身劲红戎装、手提宝剑的女子,端着冷漠的眉眼,望向他们。 三人相对而立,眼前这女子英姿妍丽,是一种粗犷、野性的美,看得出她是风尘仆仆的夜归人。 瞧见这女子看纪如珩的眼神,徐南意的心里便沉了一沉,生出一种预感。 纪如珩看着眼前的女子,目光少许柔和:“你回来了。“ “小侯爷。”女子拱手,目光久久不能从纪如珩脸上挪开。 “这是林知意,帝师的女儿。“纪如珩简单介绍着,却对林知意说道:”这位是我的夫人,以后称她夫人便可。” 那一瞬间,林知意的眼中仿佛有什么火光迸现,让徐南意感觉很不舒服。 这就是那个林知意啊…… 徐南意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此刻挽上了纪如珩的胳膊,笑得温柔:“林小姐,辛苦了。” 她以一种当家主母的姿态。 林知意也没有多说几句,便离开了。 徐南意明显瞧见,林知意眼中的敌意。 这一晚上,徐南意睡得不安稳。 次日待散朝之后,消息便传开了。 林知意回朝,立刻封为了大将军,震惊朝野。 当徐南意才听到这消息,想要跟纪如珩说说话时,却见帝师林霖和纪如珩一同回府了,她立刻躲开。 纪如珩请林霖进了书房,徐南意便轻手轻脚地躲在窗外,听了半天,听到了几句重点。 “小侯爷,知意去边关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我想,我不用多说,您应该明白。” “她等了这些年,您是不是也该可怜她的忠心和坚贞,给她个正妻的名分了……” 也只听到林霖这两句,却没有听到纪如珩的回答。 这些话,令徐南意很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看来,林知意这一趟回来,目的是要跟她一争高下了。 穿越以来,徐南意从未如此无措过,因为她不确定纪如珩的心意,林知意也是她一直担心的存在。 然而,徐文海的回归,让徐南意暂时分散了注意。 只有父亲徐文海和哥哥徐西洲一同回来了,父兄妹三人见面,那种亲情和想念真真切切地浮现心头,令徐南意生出许多温暖。 她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 聊起来才得知,姨娘生的那两个妹妹,早就在永州嫁人了,姨娘也留在那里照顾她们,便只有他们父子回来了。 简单聊了几句,徐南意便改变了主意,在城中转了一圈,便订下了一处宅院,立刻交了钱,将徐文海父子安顿在这里。 “父亲,哥哥,你们阔别这么多年,我还是留下来照顾你们一段时间,待你们熟悉这里了,再做打算。“ 于是,徐南意也留了下来,处处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一时半会也回不去。 她派人给侯府捎了话,最近回不去。 当天,纪如珩便来了,说是来探望徐文海。 实际上,也是来接徐南意回去。 徐南意淡淡微笑:“小侯爷,父亲和哥哥现在没有依靠,我得留下来给他们安排好一切,才能放心。” 担心父兄是真的,暂时不想见到纪如珩也是真的。 纪如珩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微微闪烁,似是看穿了些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破,便离开了。 一个林知意把徐南意弄得心烦意乱,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徐南意便将全部心力都投入到为徐文海回朝一事上。 她去找了花凌玄、陈持之、花剑锋……这些一切能动用的力量,帮助徐文海在朝中慢慢起势。 从前也是做太师的人,徐文海到底还是有底子的,没有多久,便建立了人脉关系,也将自己该做的全部都做好,这便逼得皇上重新启用他。 很快,城中平地而起一座太师府,父兄三人便一起搬了进去。 奇怪的是,林知意也没什么动静,也没有听说她去找纪如珩什么的。 原以为日子要平静一段时间,谁料东延国的皇子来访,向皇上请安问好,还带来了一堆礼物,也算是岁贡。 在欢迎东延国使臣的酒宴上,徐南意才发现,这位东延国皇子,竟然是她那次无意中救起的男人! 他叫慕容错,实在是个风流人物。 慕容错立刻认出了徐南意,也打听到徐南意成了亲,而现在却在娘家住。 情场高手慕容错立马明白过来,这是夫妻俩有矛盾,才分开住的,这便准备趁虚而入。 于是,城中便上演了一个热闹的情景:慕容错变着花样地猫在太师府前,向徐南意表达爱慕之意。 徐南意就一直晾着他,不出门来看。 也仅仅是第二天,徐南意才刚醒来,就见求求兴冲冲地跑回来:“夫人,不好了!” “慕容错又在门口啊?不用理他!” “他在门口没错,小侯爷也来了,小侯爷把他打了一顿就走了!” 徐南意微怔,纪如珩? 这样有失水准又冲动的事情,竟然是纪如珩能做得出来的?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来找她呢? 第272章 慕容错放弃了 纪如珩的确没有来找过她,但是此后每天都有人来送礼物、盆栽、家具……可以说太师府的一切装点,都是纪如珩一手包办的。 不止这些,但凡徐家三口人所到之处,都不用给钱,那些店老板眼里都透着羡慕:“意夫人,您不用给钱啦,小侯爷说了,他全包了!” 一时间,小侯爷盛宠夫人的美名传遍全城。 尽管没有相见,徐南意的心里也有点甜。 唉,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谁让她爱上了一个傲娇的木头脑袋呢? 这天黄昏,徐南意跟秋秋说她自己出去散散步,实则回了武安侯府。 她想,她得和纪如珩见个面,好好谈一谈,一直这样下去算怎么回事。 在远远能看到侯府大门的地方,徐南意便瞧见身材修长俊俏的林知意从侯府出来,如初见的那样,她冷着一张脸看不出喜怒,离开了侯府。 徐南意驻足,眼中期待的笑慢慢淡去,转身打道回太师府。 那么这段时间以来,纪如珩是在给她送着礼物,另一面又叫林知意到身边去吗? 总共见过林知意两次,徐南意都难以成眠。 这一夜,徐南意辗转反侧很久,才睡着的。 梦里很不安稳,她感觉到口干舌燥,好像跌入了巨大的火坑,爬不出来。 她猛然睁眼,却看到眼前火光熊熊,咽喉也被浓烟呛得说不出话来。 徐南意心下一沉,立刻起来,想要出去,却发现身上没什么力气。 怎么会起火呢? 正在此时,一道修长的丽影自火光之中走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我想看看,小侯爷究竟会不会来救你,若是他没来,你也算死得其所。” 是林知意! 徐南意呛得说不出话来,然而林知意好像不怕死似的,就在这里陪着,等待着。 徐南意呼吸不畅,连进系统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快晕过去的时候,她瞧见熟悉的身形冲破火焰,急切地向她奔来,将她抱起:“南意!” 至少到现在为止,徐南意从未见过,纪如珩如此惊慌、着急的样子。 如此,如此甚好。 “小侯爷,你怎么会来呢?”一旁的林知意,露出无望而讽刺的笑容。 纪如珩转头看过去,眼眸立刻红了起来,他大跨步走上前,稍松开了一下徐南意,腾出一只手狠狠地扇了上去。 巴掌声在哔哔剥剥的火焰声中,也十分清脆,扇得林知意脸颊立刻红肿起来,难以置信地望向纪如珩。 纪如珩重新抱好徐南意,冷声呵斥:“混账!” 这和他呵斥光风那些手下人的语气,没什么两样。 见纪如珩怀抱徐南意离开火场时,林知意捂着半边脸颊,目光比寒冬更冷几分。 原来,她半生戎马为了纪如珩,却换得了一个巴掌。 好,好…… 这一场大火之后,徐南意心情也大好了许多。 身体才养好,又有麻烦找上来:慕容错竟然向皇上求娶徐南意,还答应每年的岁贡翻倍! 最可气的是,如果不答应,慕容错说东延国就要率兵攻打! 虽然东延国的实力比不上西楚,但是如今的西楚安稳太平,也不想有外战的折腾。 林知意和孙夜带头同意,令人意外的是,林霖出谋划策说,抓了徐南意,逼得纪如珩点头! 如此,纪如珩突然发现,这一切是林霖的野心。 隐忍蛰伏了这么多年的林霖,等待着女儿回来,等待着这一天! 直到事发,徐南意才知道,她在纪如珩心中的分量。 纪如珩将浮云刹的力量也拿出来,准备和朝廷正面对抗,要抢夺徐南意。 东延国还没掺和,内战一触即发。 没人敢小看纪如珩,朝廷立刻警备起来,让林知意带头对战。 当纪如珩带着军队力量兵临皇城下时,众人才知道他静默的这些年做了多少事情。 原来,纪如珩从未想要安分过,今天也是他早就期待的事。 站在城楼之上,望着城外两方势力打得不可开交,硝烟战火就在皇城上空飘散着。 徐南意瞧见了纪如珩,还有徐西洲、方策,还有很多熟悉的身影。 看来,朝中的势力也被纪如珩笼络了大半,胜算至少有一半。 “我知道这是小侯爷的野心,但这场战事,也算是因我而起。” 徐南意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脸上没有开心的笑容,望向身边的纪梦舟:“殿下,能不能帮帮我,让我下去救人,不管是谁的人。” 她是个医者,西楚却因她死伤无数,不,她看不下去。 在纪梦舟的帮助之下,徐南意换了简便的装扮便出了皇城,去了战场。 前方打仗,后方救人,不论是谁的人。 朝廷这边知道徐南意医术高超,也是人质,因此无人伤她。 纪如珩那边的人更是对她敬重有加。 在战场之上,一直有一个纤瘦的身影在不停地穿梭着,治病救人。 她毫不吝啬地将系统里的药物拿出来救治,这是特种兵所用的特效药,经过她手的伤兵,很快就能医治好了。 徐南意治病救人,没日没夜,几次累到睡着。 朝廷这边的士兵看到她,已经心疼得不行,处处给她行方便,有时候也帮着她搬运对方的伤兵来救治。 朝廷中也并不安宁,徐文海和花剑锋他们合起力量,四下游说朝中元老们,包括方尽都背弃了他的丞相父亲,选择了纪如珩这方。 支持纪如珩的朝臣们,几乎过半。 两个时辰,这是十几天来,徐南意睡的最久的一次,一睁眼便瞧见了罪魁祸首:慕容错。 “别对我有这么大敌意嘛!”慕容错笑呵呵,摆了一桌酒菜。 慕容错先干了几杯,这才将心里话说出来了:“你和武安侯,我算是服气了!一个敢打,另一个什么都不说,拼死救人……还没见过你们这样的夫妻!” 徐南意挑眉,慕容错这是转性了? 慕容错将最后一杯饮下,抬袖抹嘴:“行了,我家里的妻妾够多了,就不跟武安侯那个莽夫争你了,把他逼急了,照这个打法,我东延还可能不保了!以后你有事尽管开口,也算本王喜欢你一场!” “是吗?我现在就有事相求!”徐南意拦在慕容错身前,“若成了,我替小侯爷答应,给东延割让十座城池!” 慕容错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痛快答应:“好,好,不愧是本王爱过的女人!” 第273章 一家五口(大结局) 两方死伤无数,终于到了决战时刻。 这一次,林知意亲自下场,和纪如珩对阵。 昔日的主上,旧时的仰慕者,此刻林知意也决意跟纪如珩做个了断。 孙夜自然没有闲着,他和林知意商量之后,把徐南意拿绳子绑在城楼之上。 林知意提起长枪,指向纪如珩,大喝道:“小侯爷,我要看看,你为了她,是不是真的忍心来杀我!” 刀光剑影,长枪交错,两人缠打在一起,以从未有过的狠绝方式。 纪如珩的武功自然是高过林知意的,他的软剑甩着剑花过去,便挑掉了林知意的长枪。 然而,林知意却是以极速的力道朝他冲来,那一瞬间,纪如珩也没法收住力气,软剑正正刺进林知意的心口。 “知意!” 当纪如珩收剑揽住林知意的那一刻,林知意真切瞧见他眸光微闪,似是心疼。 林知意微笑,那这辈子她也算值得了。 砰! “嗯……”纪如珩闷哼一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是濒死的林知意刺进他胸口的匕首。 生时不能同在,死便同归黄泉吧! 纪如珩一把推开林知意,她已经咽了气,而纪如珩也失血过多,望着城墙上的徐南意,晕倒在地。 “小侯爷!”徐南意惊得大喊。 两方主帅都倒下了,场面突然有些混乱,大家都不知所措。 趁乱时,孙夜松开了绳子,狠狠道:“去死吧!” 他终于能给孙书羽报仇! 然而,绳子刚从孙夜的手中放开,身旁立刻有两三个士兵拽住了绳子。 孙夜又要挣扎,一把长刀不知何时放在了他的脖子上,轻轻一抹,他便闭眼倒地。 “夫人,您没事吧!” 士兵们把徐南意放下来,团团围住保护着。 原来这些都是受过徐南意救命之恩的,昨天就得知今天是决战时刻,隐约感觉徐南意会性命不保,便商量着一定要救下她。 在士兵的护送下,徐南意跑下了城楼,奔到了纪如珩的身边。 一波将平,另一波又起。 城墙下对阵的军队里,还有纪青烽。 他瞧见纪如珩已经晕厥,而徐南意这个祸害还活着,他生怕再生事端,便把长剑瞄准了徐南意。 徐南意一心都在纪如珩身上,并未注意到,那支夺命的长箭呼啸而来。 “小心!” 当徐南意听到纪梦舟的声音,闻声抬头时,便瞧见纪梦舟飞扑而来,用身体挡下了那一支长箭,当下血流满地,就倒在徐南意眼前。 “纪青烽!你混蛋!” 同在队伍行列的纪东行,看到纪梦舟倒下,终于红了眼睛,拔起长剑刺进了眼前纪青烽的身体,纪青烽当下毙命。 当着那么多人,徐南意也顾不得许多,颤抖着双手从系统中摸索着特效药。 当徐南意看着手中仅剩一只的特效药,仿佛这些天积攒的疲惫和劳苦尽数袭来,垮下肩膀,绝望地流泪。 八万人份的医药,就剩下这一支了。 可是,眼前有两个人。 “南意,我可以这么……叫你一次吗?” 纪梦舟忽而开口,笑望着她。 他低低喘息着,呼吸很微弱,深情地凝望着徐南意,这个他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女人。 “南意,我永远……不会让你为难的……” 眨眼间,只见纪梦舟使出最大的力气,抬手将长箭更深地刺进胸口,没了气息。 “殿下,殿下……”徐南意泣不成声。 在纪梦舟的成全下,徐南意将最后一支续命的药剂注入了纪如珩的身体…… 皇城驻守的军队力量不多,而纪如珩也只剩下浮云刹这一支精锐力量了。 皇上当然不肯罢休,还要调集人马继续攻打,然而,东延国的精锐部队却在此刻浩浩荡荡而来,支援纪如珩。 一分胜算也没有了,皇上被逼着退位。 纪如珩醒来时,徐南意的眼泪模糊了双眼,紧紧地拥住了他。 纪如珩带着一行人进了皇宫,准备和皇帝进行最后的对质。 皇宫不复往昔,完全是一副倾颓之势,萧索凄凉。 有个女人带着细软正从小路逃跑,光风正要去拦,徐南意却认出来,那是陈雅诗:“放她走吧。” 还有什么可追究的呢? 去寻皇帝的路上,经过一处宫苑,有一个女子在伤心哭泣。 那是纪清欢。 徐南意还想去稍作安慰,却见花凌玄走到前面,面色凝重:“小侯爷,夫人,属下能否去看一看公主……” 总算是不忍了吗?徐南意自然愿意成人之美,笑着点头:“去吧。” 大殿之上,徐文海、花剑锋等一众朝臣站在那里,皇帝纪晟不断地发笑着,看起来古怪又可怜,倔强地坐在龙椅之上。 “当年,我父王和兄长,究竟是怎么回事?”纪如珩终于问出了这个深藏多年的问题。 “当然是朕杀的啊!珩儿啊,你那么聪明,看不出来?”纪晟冷笑着,狂傲地看着他们。 “当日在皇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康王爷进宫一趟,就会承认他谋反?”徐南意问道。 此刻,沈柔嘉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喃喃坦白了当年之事:“康王爷,他全是为了我!” 这便揭开了陈年的秘密,从前沈柔嘉和纪康是两情相悦,没想到却被沈父嫁给他看好的纪晟。 后来,他们在宫中的确是说了几句话,纪晟正好能拿来做文章,便说纪康谋反。 纪康为了护住沈柔嘉的名声,保住她的皇后之位,便牺牲了自己。 谁都想不到,纪康竟是为了沈皇后而死! 震惊之余,徐南意再次发问:“那么,纪如瑾是怎么回事?” 纪晟哈哈大笑:“自然是朕,不想让他们这一支功高震主,让他死在战场上,你们以为林霖真是个善人吗?他救了珩儿,怎么可能没有野心!” “你们啊,都是一群图谋朕皇位的,混账!混账!”纪晟哈哈笑着,笑得脸部表情很是扭曲,像是疯了。 真相大白,一切无可挽回。 沈柔嘉跪伏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珩儿,看在我从未苛待你的份上……”她回头望了眼疯了的纪晟:“虽然我不爱他,但一日夫妻百日恩,求你放他一条生路吧……” 随即,沈柔嘉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匕首,横在脖子上,笑道:“再求你,把我葬在你父亲身边,我想……陪着他……” 沈柔嘉倒下,这是他们不想看到的事情。 还剩下的一个祸水……众人望向林霖。 林霖儒雅一声,却在最后一刻,露出自己疏狂的本性,冷笑一声:“成王败寇,有什么好说!” 林霖的倒下,也伴随着旧朝代的过去。 …… 西楚改朝换代,国号更为‘永安’,在新皇纪如珩的治理之下,自此国泰民安。 来年的春日,百花盛开,风光正好。 城郊绿草如茵,蓝天白云,适合春游。 “自从你做了皇帝,好久没能出来游玩了!”徐南意哀怨地看了眼纪如珩。 纪如珩不敢辩驳,将风筝放好之后,交到了徐南意的手中,像是教小孩子一样耐心:“来,抓好。” 大树下,纪清宸蹲在那里,用树枝在泥土上勾勾画画着,嘴里还念叨着。 “二叔,二婶,这是我,还有六六……嗯,这是我们一家四口!” 看着自己画的这幅生动的全家福,纪清宸咧嘴笑的开心。 他抬头望向正在放风筝的那两位,他最爱的二婶肚子鼓地远远的,还健步如飞,惊得站起来,大喊:“二婶,你慢点跑啊!小心肚子里的小妹妹!” “这么大的人了,还冒冒失失的!”纪清宸咕哝着蹲下来,又拿起树枝来画,嘴咧到耳后了,“对了,还有二婶肚子里的小妹妹……” 纪清宸认定了,那是个女孩,因为他喜欢妹妹。 放风筝的两人,听到树下的小家伙笑得开心,还不住地念叨着。 “我们一家,一家五口,四人一狗……” 微风轻轻吹,混合着泥土和青草的清香,空气都温柔得不得了。 属于纪如珩和徐南意的美好岁月,这才将将开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