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意连风》 离开 纤纤濯素手,萝萝绣红妆。 清凉的夏日午后,鸟儿闲散地在窗台上打啾。燃着薰香的镏金香炉飘散出淡淡的香味。香炉旁的美人斛中斜插一支芙蓉,奶白色的花萼包裹着吐露芬芳的花蕊。被占去大半的妆台上简单的一面铜镜,一柄木梳。距离不到两步远的萝床上,淡青的床褥被罩,床的另一端靠近中间一张小巧的圆木桌,桌上有茶具。背着圆桌,侧对正门近窗台的位置有一抹淡青色的身影在俯首忙着绣架上的绣品。耳朵一动捕捉到一串轻盈的莲步声,忙着的人将绣针收好,果然下一刻两道身影推门而入。 “巧儿,你下去吧,我找意姐有事要说。”支走随行而来的丫鬟,水玲珑自顾自的在椅子上坐下。 “怎么了?难得你来了不发一语。”起身斟上水,淡青色的身影也在对面坐下。 “都是我爹啦,气死我了。”端起杯子一饮而尽,也不顾大小姐的仪容,水玲珑依然有些忿忿。 “哦?”老庄主极为疼爱她才是,岂会给她难题。 “意姐,我还不想嫁人,你是知道的,可偏偏我爹……”自己倒了一杯又一饮而尽,也不顾俏脸上因为奔波或生气泛起的红晕和额上的细汗。 “老庄主给你说了一门亲对不对?” “嗯”水玲珑有些颓丧,二哥都还没娶亲,竟跑到自己头上了! “见过对方吗?” “没有,我爹说明天人就会到山庄,三天后就把我嫁出去,气死我了,十七年都没说我许过人,现在突然冒出来个未婚夫婿。”水玲珑想想就气,以致杏眼圆睁,一副不甘愿。 “那就不嫁。”知道这位大小姐的性格是嘴硬心软,非得逼她说实话不可。 “可是我爹他…哎呀烦死我了!” “那就听老庄主的话乖乖嫁了。”调侃似的一说,水玲珑也明白过来自己是受捉弄了。 “意姐,你好坏,我不跟你说了。”装作生气的脸往一边一别。 “好了,不跟你闹了,老庄主要把你嫁到哪儿?” “京城德靖王府,三世子。”名号不小也算是名门了。 “你是怕对方是是什么三头六臂才不想嫁过去吧?” 水玲珑有些羞涩地点点头,虽不要求他貌似潘安,但至少也不能肥头大耳的。 “我有办法让你明天先见见他,如果是风流倜傥就同意,反过来如果是贼眉鼠眼就…?” “我就逃婚。”水容山庄的大小姐怎么着也得找一个风度翩翩的人,不然可是鲜花插到牛粪上了。 “好,明天看我的。” “意姐你真好!”一抹娇羞浮上水玲珑的脸。明天呵! “一会儿好一会儿坏,我可不想要着封号。” “人家知道错了,”眼睛瞟到绣架“意姐在绣什么?” “给你着新嫁娘绣霞帔。”快完工了,只差凤尾的翎毛了。 “好啊,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害我丢脸。”水玲珑作势伸手。 “冤枉啊!”一追一赶笑声连连,飘出屋外。 只有跟水玲珑在一起,宋月意才会流露出女孩该有的性情,在水容山庄也待了十年,当初多亏老庄主及夫人收留,本意是要她贴身保护水玲珑,她也确实勤心练武,十年的时间让两人成为貌似主仆实则如姐妹的关系,水玲珑的心事未必会让夫人知道却愿意拿来跟自己分享,这多少抚平些十年前的丧亲之痛。只是现在水玲珑到了出阁的年纪,她已不可能在跟着了。犹记得十年前逃过一劫的自己跪在父母坟前最后因体力不支昏倒,再醒来就是在水容山庄了。‘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宋月意,九岁。’ ‘好,以后你就留在水容山庄,我要你好好保护大小姐。’ ‘是’ 也就是那会儿见着了小自己两岁却粉雕玉琢的水玲珑,一个跟她有了不解之缘的人,那是她自爹娘去世首次有了牵挂的人。待她出嫁后,水容山庄里就没了自己的位置,继续跟着水玲珑,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今晚的月色很好,有事一个十五月圆之夜。宋月意将手中的竹篮放在近旁的石头上,师父该来了!咻咻几不可闻的衣角牵动风的声音,她知道师父来了。 “好徒弟,今晚又拿什么好吃的孝敬我老人家了?”白须白袍,映在白亮的月光下,仙风道骨。 “您最爱的芝麻酥和绿豆饼。”宋月意提过竹篮抛过去,月下叟单手抡园顺劲将竹篮平稳接住,“这么好吃的东西可不能浪费了。”说罢找了块石头坐下,美酒佳肴吃的好不惬意。 “丫头,我们师徒几年了?” “五年了。” “这么快!”犹记得五年前一天晚上月色也是如此,自己从水容山庄酒足饭饱溜达到后山,就见一个小姑娘拿一篮食物和酒在祭拜,那满眼的悲痛与仇恨瞬间让他心有不忍,师徒缘分就此结下。自己虽是闲云野鹤但每年总会抽出时间来指点一二,这丫头生就悟性极高,一点就通倒也省事。对于这个徒弟他是满意的。 “师父我该离开水容山庄了。”虽有些不舍,但该守护的人已不再,留下无益。 “听说了,水家大小姐该出阁了,有什么打?” "不知道。” “我能教你的也都差不多教完了,我们师徒也缘尽于此。” “师父,以后我会去找你老人家的。”师父是她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想到要离开,宋月意不禁红了眼眶。 “不要做无期之许。”也吃的差不多了,月下叟从怀中摸出一本书递给宋月意“这本书算是为师的最后一份礼了,虽不是什么武功秘籍,却能用来静心。” 宋月意接来一看《静心诀》,“这是?” “你这丫头背负太多,难免心浮气躁,该放下的就放下,不然苦的是自己,这本《静心诀》可以配合散花式来练。” “谢谢师父。” “以后自己保重,为师走了。”月下叟身形一晃消失在月色下,是不是该找一下另一个好徒弟照顾一下他这位同门? 望着师父消失的方向,宋月意觉得自己的人生突然见没了牵挂,好像除了仇恨再没什么,不禁悲从心来。提着竹篮回到山庄在回廊处前方一道身影站在那里。“二少爷,这么晚了怎么没休息?” “我找你有话要说。”伟岸的男子显得有写局促不安。 宋月意在几步开外站住等着他开口。对于除了水玲珑之外水容山庄的其他人,她都以礼相待不近不远,至于二少爷水容龙她平时跟着水玲珑有见过,人算的上出色也没有浮夸之气,对人谦恭有礼。不过也仅限于二少爷的地步。 “玲珑过几天就出阁了,你有什么打算?”水容龙转头凝视月光下的宋月意,十年的淡青色从没变过,略高于一般女子的身形使她显得更为出挑,脂粉未施的俏脸在他的脑海里盘回了十年,永远不愠不怒的性子更见贤淑。他也不知道对她的感情是何时产生的,只知道想是时时见到她,听到她柔软的声音,所以他才会有空就到妹妹哪儿去。但是玲珑该出阁了,她还会留在水容山庄吗?他不确定所以要弄个明白。 “暂时还没想好。”没有亲戚可以投奔,未来不可知。 “那就留下,没人会要你走。”水容龙前走一步显得有些激动语速急切。 “二少爷,月意不是山庄的任何人没有理由再留在这里。” “那就为我留下!”说完水容龙定定地望着她。” 这些话让宋月意有一点迷惑,“为什么?” “我喜欢你,而且很久了,只要你留下来,我会说服我爹娘准我娶你进门。” “可是二少爷…”她想说她从没想过这些,终是没说出口,她相信骄傲如他经不起拒绝,只能迂回地绕开“让我想想可以吗?” 回到房间不意外地见到水玲珑正赖在自己床上,她将门掩好竹篮放下脱了外衫也躺在床上。 “见到我二哥了吗?” “嗯,你怎么知道?” “他先到这里来找,我告诉他在回廊一定能等到,我二哥跟你表白了对不对?” “你都知道?” “我早看出来了,不过我也知道我二哥配不上你,虽然我很想叫你二嫂。” “别这么说你二哥,他算得上很优秀了。” “是很优秀,不过总觉得哪儿不够好配不上你,你一定拒绝的。”水玲珑眨眨眼,“意姐,将来配得上你的男子一定是人中之龙。” “今晚怎么有兴趣研究我的姻缘?”听她的语气满含忧伤,莫非她察觉到了什么? “意姐以后回去看我吗?” “为什么这么问?” “我知道你不会再留在水容山庄了,让你去德靖王府更是不可能,我舍不得你。” “我会去看你的。”原来她都知道,宋月意的眼眶也红了。 “嗯。”水玲珑的声音有些哽咽,泪水也流了下来,宋月意轻拍她的肩苦涩也胀满心间。 玲珑的姻缘 今天的水容山庄处处张灯结彩,山庄上上下下都在为迎接世子兼山庄未来的女婿准备着,几近中午一队人马抵达山庄,众人见过水老庄主对这位女婿是满意至极:身为世子却没有纨绔之气,气宇轩昂。山庄的丫鬟仆人都赶到前厅想一睹世子风采。 “小姐,姑爷长得比二少爷还好看,人也很有礼貌,老爷喜欢得不得了。”一得到消息巧儿就忙过来邀功。 “真的吗?好想看看。”水玲珑一副女儿家的娇羞却掩不住好奇。 “那就照我说的做,晚上就能见到了。”宋月意也想试试这位世子的人品。 是夜月朗星稀,世子赵逸收拾妥当屏退随从正待脱衣就寝,就听房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他纵身跳出窗户跃上屋顶,一道黑影正欲越过他的房间。 “谁?”一声喝完身形也飞去掌风跟到。 宋月意侧身避开,功夫不错还怕他察觉不到故意加重脚步现在看来多余。朝他的面门虚晃一招,宋月意趁他闪避之际飞身掠过 房顶直奔后花园,好戏上场! 赵逸不敢怠慢直追过去,进入后花园却不见黑衣人的踪影,疑惑间忽闻袅袅琴音,他循声前行。藉着月光就见湖边的凉亭中有人抚琴,有美人兮在水一方,云鬓高悬衣袂飘飘,花容月貌纤纤素手,他一时有些痴了,水容山庄竟有如此绝色。痴愣见佳人一曲完结款款起身似在找寻什么,乍见有人在场显出吃惊之态。“你是何人?深夜到此何事?” “抱歉,请恕在下唐突了。”解释说自己是追贼人过来的吗?只怕是越描越黑。“在下赵逸只是听得琴声而来并无恶意,请姑娘原谅。” 凌乱的脚步声传来,世子的随从找了过来。换过衣服躲在暗处的宋月意也走了过来“小姐,夜已深该回房了。”这一声小姐算是表明身份也宽了赵逸的心,得知佳人即是自己未来的妻子让他心中大喜。 三天后德靖王府世子迎娶水容山庄大小姐,水容山庄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待赶回京城再另行大礼。 另一种生活 宋月意收拾好包袱,简单的两件换洗衣物,一支从不离身的玉笛,一本《静心诀》,一些盘缠及零碎物品。再无留恋了,环视自己住了十年的屋子虽说只是容身之地但总会有些感情,确定留下的书信压好,她才跨出房门,今夜的山庄彩灯高悬,一派喜气。而自己即将开始流浪了。 宋月意失踪的消息被传来传去如同她十年前凭空而来一样不留痕迹,也仿佛水容山庄从没有过她一样。水玲珑已是早有预感悲伤过后反替宋月意高兴,她自由了。加上新婚夫婿的宽慰不似水容龙那般信心心念念,郁郁寡欢。 暗中护送水玲珑顺利抵达京城名正言顺地成了世子妃,宋月意也算了了一桩心事。接下来就是漫无目的的流浪,离开水容山庄有一个月了,那份记忆遥远到归于历史,她本不是喜欢牵挂之人,两袖清风了无牵挂才适合她,只是身上的盘缠也用得差不多了,不能再坐吃山空了。在客栈点了两份菜一碗白饭,宋月意自顾自地吃起来。 “听说了吗?威远镖局最近又走了一趟险镖。” “是吗?快说说。” “这趟镖可是走得千辛万苦…” 饭桌上东家长西家短,逸闻趣事说来道去毫不热闹。宋月意正安心吃饭,威远镖局,听起来不错。结了帐,她晃悠上大街,洛阳自是比不了京城的繁华却也同样熙攘。在热闹的大街上感受市井小民的繁琐,竟意外地望见威远镖局的大门:生硬的双耳镶虎铁门显出它的威猛与气势,此时大门敞开望得到里面的练武场,有人在喝拳呼腿。宋月意考虑着怎么样才会让他们收留她,就见里面有人走出来往大门边上贴了一张纸,她凑过去一看是找做饭工管吃住薪酬另算。不错这里正好可以暂时避身,她揭了那张纸跟着管事见到了镖局的头把交椅的夫人。 “叫什么名字?”大当家的夫人李绮红大量着前来应征的宋月意:自身高贵冷然的气质使得她不像普通人家的女儿,用漂亮来形容她的长相并不贴切,眉不扫自黛,腮不抹自润,唇不点自朱,尤其是那双眼睛淡淡的弦月状隔着一层纱让人看不明猜不透。 “宋月意。” “为什么来应征?厨房那地方你怕是不习惯。”李绮红不忍见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去那里。 “没地方可去了。”这是实话。 “那…你留下吧,我会找人帮你的。”整个镖局全部聚齐有几十号人,就算有出镖也还会有近二十人要吃饭且清一色大老爷们个个食量惊人,一个姑娘家应付不来。 “谢谢夫人。” “何管事,领宋姑娘到地字二号房先整理一下,一会儿就得上工了。”人多了就得吃了这顿忙下顿。 “是夫人。”何管事有些纳闷夫人怎么会给一个吓人安排一间单独的房间还是地字号。 简单的床铺桌椅跟水容山庄时一样简洁。虽稍显窄小于她已是足够了。将包袱放好,宋月意跟着何管事认了一遍镖局的路,天、地、玄、黄四区,天字号为几位当家的住所,玄字号是镖师的住所,黄字号一般亲属与下人们的住所,而自己的地字号则是为一些到访的客人做短期住宿。难道这位夫人也知道自己不会在此久留?镖库存放着镖车押号等走镖用具,除了院里的练武场最里面也有小型的练功房,大概是做专人之用。认完所有的路,最后到了厨房,这会儿应经有人在忙着了,两名年轻男子一名中年男子一名中年妇人,看他们做饭的锅就知道威远镖局人口众多。 “李哥李嫂,你们都过来,今天新招的帮手,大家来见见。” “何管事,招这么好看的姑娘到厨房,小心那两个毛头小子不专心干活。”被叫李哥的男子擦擦额上的汗对着宋月意一笑,李嫂也笑了,那两名年轻男子不好意思地扣上敞开的衣襟拘禁地笑笑。宋月意想她会喜欢这里的。 “李叔李婶,我叫月意,以后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来,这是小张,小曾,以后咱们就在厨房打天下了。” 李叔是掌勺大厨,李婶负责烧火,小张劈柴,小曾挑水兼一些杂事,宋月意择菜洗菜跟煮汤,一整个下午都不停地在厨房忙上忙下,厨房里面很热闹,他们会聊一些镖局里的闲事,宋月意没怎么说话却很喜欢这种其乐融融的生活,这让她觉得这个世界并非一片死寂。到了晚饭时间,端菜上汤盛饭,长长的饭桌一字排开阵势不亚于宴会开席。 “李叔,今天的汤很鲜跟以前味道也不一样。”李绮红随口说道。 “夫人,今晚的汤是月意那丫头做的。” “哦”不错。 “月意是谁?以前怎么听说过。”一名镖师喝了一口汤不禁问道。 “今天刚找的帮忙丫鬟。” 忙完吃饭的事是洗碗。终于闲下来了,宋月意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自己的房间,好困,心里却喜欢这种可以冲掉空落的忙碌,再也不会夜不成眠了。 威远镖局的日子里厨房成了她的天地,听他们打闹嬉笑会偶尔跟着一起笑,做饭的日子单调却并不无聊。忙忙碌碌间时令竟是秋了,秋风乍起掀起些许凉意。 这一天宋月意刚清洗完上一顿的碗碟,却被传夫人有找,她有些纳闷,在这里有两个多月了,除了第一次见面,她几乎不曾再见到这位夫人。她不爱乱转除了自己的房间就是厨房。 “坐吧。”李绮红客气地让到,她心里是喜欢这位安静的姑娘的。 “不知夫人叫月意来位何事?”宋月意没落座。 “是这个月的薪酬该给你了,还后天气转凉就多发了些去添些厚衣服。” “谢谢夫人。”她没拒绝,结果丫鬟递来的钱袋收起。 李绮红屏退丫鬟,房间只剩她跟宋月意。 “不知宋姑娘可曾婚配?” “没有” “那你可有意中人?” “没有” “镖局里边年轻的镖师你可有喜欢的?” “没有” “夫人我想给你做个大媒。”镖局里年轻有为的后生可不少。 “夫人的好意,月意心领了,夫人将月意安排在地字号房住下就是算准了月意终究会离开,所以月意不想徒增麻烦,请夫人见谅。” 李绮红有点不能理解面前这位姑娘的想法,她本意打算撮合一桩良缘,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也罢,无缘之人强求不来。 镖局的生活 深秋走过,冬天来了寒气有些冷人。宋月意坐在房中借着灯光走完最后一针咬断线头,将新做的袍子穿上试了试,耳际却闻到除风声以外的咻咻声。镖局的镖师走镖去了,只留下一些没有身手的老弱妇幼,她有点不放心随拿过玉笛及随身的针囊闪身出门掠上屋脊,但见几条黑影直奔天字号房,她悄悄跟在后面看对方会采取什么行动。一声“抓贼啊!惊扰了镖局有耳性的人,各房间都掌起灯。一共六名黑衣人仓皇间退到院中。呈包围状的威远镖局的人有的持剑,有的拿刀。李绮红手持宝剑立于人群中。 “来者何人?”怒喝一声,不愧当家主母。 “来毁威远镖局者。”阴冷残酷的声音饱含嗜血性。 “威远镖局可与阁下有仇?” “无仇。” “可有怨?” “无怨。” “那是为何?”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李绮红想冷静地分清形势,一名年轻气盛的镖师却持刀跳入圈中。牵一发而动全身,下一秒当院就混成一片。六名杀手显然是受过专门训练虽人数较少却招招狠毒,镖局这方有几名武功不济者受了伤。李绮红也显得有些招架不住,她一剑向对方胸口刺去对方顺势往旁边一闪紧跟着转到她身后,李绮红心叫大事不好再想收势已是不可能。耳边感到刀带动风的声音,她一闭眼准备挨下,下一刻竟听到刀落地的锵啷声,她回头一看那名黑衣人捂住右手腕挣扎着,她心中虽有疑惑也不敢怠慢当下手起刀落要结果对方的姓名,没注意身后另一名贼人飞起一脚正中李绮红的后背,她踉跄几步稳住身形嘴角也渗出血丝。李绮红一受伤威远镖局一方在气势上明显处于下方,一时间又有几人受伤,有一名贼人的刀砍李叔,李叔知道这一刀下来他明早也不用做饭了。他只等着刀下来转瞬间就听到刀刃相碰的声音,回头一看竟是宋月意。 宋月意在屋顶再也不能袖手旁观了,遂飞身跳入院中抢过一人手中的刀拦下砍向李叔的夺命刀,照对方虚晃一招身形飘至右方,一个反手刀头带血地封住对方的穴道,。李绮红 在一旁看得真切,宋月意身形奇快出招凌厉一招制敌。她十分惊讶却也迅速明白了这些贼人绝不是宋月意的对手也就没再逞强上前帮忙。其他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人也纷纷退至圈外。宋月意以一敌四,只见她转动手中的刀如风车般配合飘动的身形,风吹花落般打掉四人的兵器,对方还来不及逃窜她身子已风驰电掣一样跟前封住四人的大穴。动作皆在一瞬间完成,看得镖局的其他人惊呆了,只怕他们的大当家也没这样的身手。 宋月意走到先前那名被自己用针制住此刻却挣扎不停的贼子面前,“别做无谓的挣扎,用内力相逼只会牵引它走遍你的七经八脉最后是心脉,说出背后的主谋你就不会这么痛苦。”冷冷的语调说出如此骇人的事实。 听到宋月意的话,那名贼人也不敢再动,刚才那一番挣扎使得刺痛已达四肢百骸,豆大的汗珠渗出,他能感受到此时针已走至右肩“震东镖局。”黑衣人咬牙说完。 “夫人可听过这一名号?” “听过”李绮红点点头却不明白素来井水不犯河水的两家如今竟成你死我活的仇家。 得到确定,宋月意蹲下抬起那人受伤的手臂一手压至肩部用内力反向导引“伸直手指” 黑衣人赶紧伸开手掌,只听咻的一声一道银光顺着他的右手中指飞出落在地上,黑衣人如被抽走力气般瘫在地上。 “夫人,这些就交由你处置,月意先告辞了。”宋月意穿过人群不顾众人的目光回了自己的房间。 众人一片喧哗,没想到这丫头功夫如此了得,在厨房是委屈她了! “来人把这些贼人捆好押至柴房等候大当家回来发落。”李绮红吩咐下去同时心里也在盘算着。 宋月意知道今晚一出手以后的日子不会再这么清闲了。果然没几天威远镖局大当家一回来处理完震东镖局的事就好说歹说给宋月意挂上了镖师的名号。尽管她有十二万分的不愿意。在威远镖局的人看来宋月意堪称震局纸包,至少每次她走单镖或随行,镖局所保之物从无丢失。威远镖局的信誉在洛阳是首屈一指,押镖的酬金也赚得盆满钵盈,镖局上下对宋月意极尽善待,也有年轻的镖师示好,这一切教她看在眼里却并不曾深入心底。冷情冷性在内她还是对人以礼相待无欲无求。一时间威远镖局“美人镖师”的传闻也入了街头巷尾,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命运的相似 冬去春来,仿佛还不曾感受到杨柳风迎面已吹来了带些热气的五月风。转眼快一年了,水容山庄被封沉在心底,威远镖局的日子充满危险与沉闷,宋月意的心又飘了。 这天,镖局的人都在休整等待下一次出镖,一干镖师在大厅喝茶谈些事情。何管事进来报说门口有一妇人带意小女孩求见当家的,何当家的让把人领进来。 “不知这位大嫂前来所押何物?要押至何方?” “押她”妇人一推身边的小女孩“到南陵常家” 何当家心下一迟疑,此去千里只为护送一名小女孩岂不劳师动众,再者南陵常家最近似乎出了乱子。他不想淌这趟混水。 “抱歉,镖局最近事务繁忙,此去南陵更是千里,镖局脱不开身您还是另请高明吧。”逐客之意明显,在场的镖师皆以当家的马首是瞻。那名妇人却拉过小女孩扑通跪下。 “求当家的帮忙,老身定当万死不辞以报恩德。” “这…”何当家的有一瞬的犹豫旋即狠下心来“实在抱歉,还望…” “这趟镖我走了。”宋月意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她本打算出门办事却撞见这一幕。妇人的哀求并没打动她,让她动了念头的是那名一声不吭的小女孩,小小的身影像极了当年的她月白色的单衫裹着瘦小的身子,当年的自己承蒙水容山庄救下,而这名小女孩显然没那么幸运。南陵常家的乱早有耳闻,那么送这名小女孩算是送当年的自己吧。 她的这一声打断了何当家的话,众人皆看向她,有诧异,有惊喜。诧异的是威远镖局的人,宋月意从不主动押镖这次为何破例?惊喜的是那名妇人,总算有人愿意走这趟尽管对方是女子,不过能在威远镖局做事当事不差。宋月意的眼睛望向小女孩,一双与年龄不相仿的略显忧郁的眼睛大大的装满心事,神态镇定仿佛习惯了由别人摆布。 “宋镖师,你这是?”何当家十分不解也不愿她去。 “当家的,这是我自愿的”走到妇人面前将两人扶起又看着小女孩“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我叫常影,今年九岁”小女孩怯怯地回答 “谢谢宋姑娘”那名妇人向宋月意施礼有对着小女孩跪下“小影,以后就跟着宋姐姐,花婶不能再陪你了。” 宋月意只当她是主仆道别却没想到妇人从怀中拿出匕首直刺心窝,待宋月意惊觉过来为时已晚。妇人挣扎两下闭上眼睛,常影痛苦起来。她是在以死托付吗?宋月意背过身望向门口,生离死别,痛哭流涕这场景像极了十一年前。冲着这份相似的命运她是丢不下了! 另一份托付 整排整排的书架望去犹如藏书阁,沿着书架过去是一张桌案上面盖满另外纸张及书本,桌案的另一侧端坐一人正执笔写着什么东西,已时傍晚灯烛已掌起照得房间亮如白昼也拉长了俯首之人的身影。一袭浅灰色长衫衬得他面如冠玉,一双浓眉眉峰三二,挺立的鼻峰,饱满的双唇柔和却不失刚毅的侧脸,整个人散发着让人如沐春风的气息。 一阵轻巧的敲门声传来,他放下笔,抬眼看向门口,那双像能读懂人内心的眼睛永远是温润的神采,仿佛只消看你一眼你便顿觉无所遁形如被看透般却又不觉突兀。 “城主,刚从洛阳传来的消息。”一人推门进来立于桌案前回禀道。 “哦,说吧。”他眉梢微挑 “一直得到消息说宋姑娘在洛阳威远镖局都是对押镖能避就避,可这次宋姑娘却主动接了一趟镖,一个人护送一名小女孩到南陵常家。”说完抬头看看桌案后的人还是一脸的温和。“还听说这次是有人以死相托。” 桌案后的人似乎在思索什么“知道了,你下去吧”突然又想到什么“连生,告诉表少爷让他明天来找我。” “是城主。”连生退下。 宋月意,你究竟是怎样的女子。南陵常家已是乱世她为何偏向虎山行。这一年来受师父所托追踪着她的飘忽不定的足迹,往往是今天在这里明天又不知到了哪里。才刚在威远镖局定下来以为她会习惯没想到…师父啊,这位师妹让人摸不透。 他站起身一手对着桌案的一面墙一挥瞬时垂下一幅画:女子的身形亭亭玉立。淡青色的衣裙内衬月白色的内衫,双手放于身前交握一直翠绿色的玉笛。面容一片朦胧长发皮桑拿于身后。他端详良久,是时候自己亲自出面了,下一次这幅画该别有一番风味了。 旅程的开始 天空有些阴沉,一早的四周看去却似已到黄昏热风吹面而来。城外的坟场尽是生死相隔的画面。一方方简单的土丘围起难以跨越的奈何桥。一面简陋的木板刻着花婶之墓道明墓中人的身份性别,细细的抽泣声让人心生哀伤。宋月意站在哭泣的常影身后神色一如往常让人瞧不见她眼底的悲戚。 “小影,该走了。”再多的哭声与眼泪也换不回死者的生还也只是耽误生者的人生。她的伤痛与眼泪在十一年前已耗尽。总是岁月蹉跎也不该在此事上耗费过多。 “嗯。”小女孩抹去眼泪,她也知道生与死的区别。拍掉膝盖上的尘土,朝墓碑又施一礼“花婶,小影一定听话的,我走了,以后再来看你。”哽咽的语调诉说生死的永别。常影将包袱背好跟在宋月意身后。 “小影,泪水在这里流完就好,以后要自己坚强不能轻易流泪。”宋月意转过身定定地看着常影。 “小影知道了。”九岁的女孩儿不甚懂得这些却知道这位姐姐不喜欢眼泪。 一前一后一大一小的身影穿行在迷蒙的天空下奔赴未知。 沉默着走了一日,寻着一处客栈住下,吃过晚饭,宋月意去打来一盆水却见到一道小小的身影立在窗前,扒着窗台望向天空。她有些不忍,九岁的孩子本该是活泼好动的,而面前的小女孩一如当年的自己背负太多注定不快乐。她微叹口气走过去。 “小影在想花婶,对不对?” “是”相依为命的亲人突然没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忍着不流泪。 “花婶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你看月亮,那里面就有一个宫殿,花婶是被住在宫殿里的嫦娥仙子接去月宫了,以后每天晚上有月亮的时候,花婶都会在上面看着你,她永远都在你身边。”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花婶是好人,好人当然会被接去月宫了,所以你一定要高兴起来,这样花婶在月宫看见你的时候也才会高兴。” “嗯,花婶放心,小影一定会快乐,你在月宫也要快乐,意姐姐对我很好她也会带我找到爹娘。” 小女孩的一番话勾起宋月意对父母的记忆,他们的音容刻在心里竟浮出一股深深的恨意,自己这些年一点也不快乐,那他们是否也不快乐? 相识未相逢 又连着走了两日接近山东地界。小镇上适逢集市,熙熙攘攘的人群你来我往地选购着自己中意的物品。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各类商品琳琅满目,打到房产地契小到针头线脑无一不有。宋月意拉着小影的手穿梭在人群中,小女孩的一双眼睛因新奇而四处张望大大的眼里写满新鲜,最后停留在一串串红红的冰糖葫芦上。 “想吃吗?”宋月意见她一副渴盼的表情,掏出铜板买了两串递给她。 “谢谢意姐姐。”常影高兴地一手一支吃起来。 到了中午吃饭时间,两人进了一间饭馆点了两个菜。习惯了漂泊的生活也吃惯了各地口味不同的饭菜,宋月意默默吃饭,常影的兴奋劲还停留在那张脸上。 “唉,挺说了吗?知县大人赏银百两捉拿流窜到本县的采花贼。”隔一桌的几个汉子讨论着新闻。 “一百两!”另一人听闻一双眼睛显得晶亮。 “张二,你还是死了这份心,那采花贼厉害着呢,专挑待出阁的姑娘下手,而且还事先言明采那家姑娘,甭管你把姑娘藏哪,他一准能找到,被他欺负的姑娘不是自尽就是出家。县衙里所有的差爷加上李捕头也都没斗过着采花贼。哎!” “这采花贼真有这么厉害?” “当然,听说他撂下话今晚是王员外家的千金,王员外重金请人来保护,也不知能躲得过不能…”周围的人听得真而且真,都是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有闺女的人脸上是担忧,没闺女的是唏嘘。一时所有人都不说话。 “吃饱了吗?” “嗯” “找个地方住下,明天再赶路”宋月意结完帐领着常影找了家客栈住下,进了房间宋月意注意到常影的一副下摆有些开线鞋子也是。她摸了摸钱袋心中有了主意。当下决定养精蓄锐,常影虽不懂为何大白天睡觉,但她知道挺意姐姐的没错。休息了一个下午,吃过晚饭两人仍是待在房里等着天黑。 “小影,一会儿意姐姐要去办事,你乖乖地在房间不要乱跑” “是,小影知道,。”小女孩认真地点点头。 “谁来叫门也不要应声,如果有人硬闯就躲在床下知道吗?” “是”常影微带些害怕地望着宋月意却仍是坚定的点点头。 宋月意又和衣躺下,望着窗外的月亮 越升越高,时候到了。 淡青的衣袂在清冷的月光下有丝凉嗖嗖,采花贼有点怯意的看着前面当着去路的女子,待仔细看亲容貌,不由得色从胆边生,心想她可比王员外的女儿漂亮多了算起来还有的赚。宋月意眼神扫向对面的男子,白色儒雅的打扮衬着一张算上英俊的皮相。如此之人竟做起此等让人不齿的事,想到那些姑娘她一双眼睛不由冷上几分。 “美人儿,你不想让我过去也行”色眼微转“你留下陪我”说完单掌飞向宋月意的面门,空气中带丝香味。宋月意忙屏息闪过这一掌身形急转飞起一脚踢向对方后背竟被他身子贴地躲过,心下知道对方功夫不弱,也不敢怠慢。高高的屋顶上两人打来斗去,采花贼渐渐感到吃力,不敢恋战,手摸向腰间。宋月意看得清楚遂飞手射出一针正中对方摸迷药的手,紧接着右手迅速跟至,风吹花落,采花贼闷哼一声顺着屋顶栽倒下去,落地后的采花贼一个鲤鱼打挺打算逃走。宋月意又甩手一针正中他腿部麻穴。“不要妄动,不然会更痛苦。” 县衙内一片黑暗,四周寂静,追梦中的人被一阵击鼓声惊醒。咚咚的鼓声在夜里更显震响。县尹忙穿戴整齐升堂,衙堂上燃起火把,众衙役都一副睡意朦胧。 “堂下何人击鼓?”勉强打起精神的县尹问话。 “大人,采花贼在此。”宋月意站在堂下答话。 “啊,采花贼…快叫李捕头认认。”一听说是采花贼抓到了,县尹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连日来被老百姓的喊声哭声骂声拉紧的弦可以松下来了。 被唤作李捕头的男子上前就一眼便认出那名跪着的男子正是让自己蒙羞的采花贼。“回禀大人,正式此贼。” “好啊,大胆采花贼,本官问你,你可认罪?” 此时的采花贼身中两针,早已是痛得汗如雨下全身发抖。宋月意不想留下听人问案便往前走一步,“大人,民女将此贼带至县衙,只希望大人能实现悬赏的承诺。” 众人的目光这才望向宋月意,当下心生佩服。 “那是当然,师爷,到后堂拿赏银来交给这位姑娘。” 一会儿师爷取来银子宋月意也不客气接过来拎在手中。又弯下身以内力逼出那两根针。 众人都瞪眼看着,这件咻咻两声银光射出应声落地两根绣花针。逼出针封住采花贼的麻穴,宋月意才不慌不忙地在众人吃惊的目光里走出县衙。 接近凌晨的街道空无一人,宋月意漫步在孤寂的夜里任身影在后面拉长消失,突然一股异样的感觉让她停住脚步,仔细听去又什么也没有。她没再理会继续往前走。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一个拐角,一道浅灰色身影才现身,好险!幸亏自己屏息止步才没被发现。这位师妹功夫不错!白天跟她擦肩而过不敢太过靠近,却也将她看得清楚:柳眉微蹙似有满腹心事,杏眼微弯乍看似带笑意却望不进她心里,俏眉挺立,圆润的双唇紧抿像不知笑为何物,白皙瘦削的脸颊透着严肃。整体望去如雾里看花瞧不真切,让她有种说不出的韵味吸引着人去揭开迷雾一睹庐山真面目。清丽中有股哀伤。宋月意!你究竟是怎样的女子? 激起的杀念 “意姐姐,我昨晚没等到你就睡着了”吃着早餐,常影有点不好意思。 “没关系,快些吃,一会儿买衣服跟鞋子。” “真的!谢谢意姐姐。”常影开心得赶紧吃饭。 买过东西,找了家钱庄将银子换成银票及一些碎银两人又上路了。两地的交界处多是些无人烟的山林。中午阳光灼人,两人找一处庇荫却意外地听到水声,循声望下去,有条不算大的河高低错落间如瀑布一样溅起水花,“意姐姐,好想洗澡”常影巴巴地看着宋月意。终究敌不过她的眼神,宋月意仔细听了一下又思及现在是中午该不会有人打此经过。遂揽过常影的腰飞身落至水边,刚好一块大石可以挡些视线。常影脱掉衣服下水。 “意姐姐,好凉快啊,你也下来嘛”常影的话加上头顶的炙阳身上的汗水,她有点动了心,看看石块的高度正至腰间可以避身。宋月意将包袱放好站在石块后面解开长衫的结。这一幕让在另一处休息等待的一人有点适应不来,望向宽衣解带的宋月意,他屏住呼吸,虽说非礼勿视,可待他想起该闭眼时美人的香肩已落入视线。白皙的脖颈,优美的肩部线条让他有丝气喘却不敢妄动,再看时一头青丝披散下来遮住春光。 水微凉刚好退去暑意,冰冰的感觉使得身体顿感清爽。宋月意在水里尽情享受着难得的凉意。近一年的押镖生活让她养成了随时随地无论做什么都保有警觉性。掬起一捧水的时候她听到杂乱的脚步声和一些说话声逐渐由远靠近。 “小影,快穿衣服。”迅速拉起常影在石块后面穿衣。 “大哥,那娘门儿在哪儿呢!”刚穿戴整齐,人群也靠了过来。有眼尖者发现了宋月意的身影忙招呼同伴。 “小影,躲在这里不要动”交代完宋月意飞身落在人群的背后空地上。 一群人迅速呈环形将宋月意围在中间。一共十五人每人手持一柄鬼头刀表情凶狠。宋月意冷冷望着对面一名看似头目的人那冰冷的眼神让他不禁有点心虚。 “就是你帮着县衙那帮人抓了我大哥一点红吗?” “不认识” “你敢说不认识,昨儿个晚上不是你抓了我大哥把他送到县衙的吗?害得我大哥落个秋后问斩,今天县衙那帮人居然拉着我大哥游街示众。你还是乖乖就擒吧,免得…”那人说到这里扬扬手中的鬼头刀。 “他死有余辜” “大哥,别跟她废话,先抓住再说。”一句话挑唆了其他人的勇气,包围圈越来越小。突然间十五把鬼头刀一起攻向宋月意,她身子一飘直向空中身形快到令人咋舌,众人怔楞间之间宋月意从天而降手中的玉笛以内力激起地上的石子,砰,砰,砰…转眼间十五座雕塑立在地上。收好玉笛宋月意正欲回到水边,却见一人用刀抵住常影的脖子“别动,不然我杀了她”一句话激起宋月意的杀气,这一幕也让她想起爹娘,同样的情景,一人拿刀抵在娘的颈边威胁爹放下手中的刀,爹放下刀的同时也跟着娘惨遭毒手。想起爹娘惨死的画面她闭了闭眼,同时用隔空传音让常影闭上眼睛。宋月意再睁开眼,一双眼眸布满杀气,这眼神吓得那名喽啰打个哆嗦,也同样震惊了在一旁的人,什么样的恨意让一名看似娇俏无害的女子浑身充满杀气。 “放了她”这一句警告已是她能做的极限。 “你…你先放下手中的兵器”虽然极度害怕,他仍有一丝有恃无恐。 宋月意手腕一转一根针准确刺入他握刀的手,痛楚让他撒手,刀落地的瞬间宋月意的身影也跟到,手中的玉笛正中他的眉心,一人一刀同时落地,干净利落。宋月意拉过受惊的常影“小影,不怕了”小女孩这才睁开眼睛望见安然无恙的宋月意才稍减心中的惧意。宋月意抱起她飞身去去包袱。 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同伴吓坏了定在原地的其他人,心中不禁庆幸自己没惹到那位女侠。大哥,别怪我们,实在是自己学艺不精啊! 躲在一旁的人等到宋月意带着常影离开才放畅呼吸,飞身落到躺在地上的喽啰身边,俯身看看伤口,眉心正中一个几寸的伤口,不似刀伤比剑伤要小上几分一击毙命。环视一圈罔顾那些人等救命的眼神,他再飞身落至水边,回想那香肩微露的佳人实在迷惑不解。唉!正欲离开眼睛因一道光芒射来而眯起,他弯下身拾起发光的物件,一只耳坠,银白色的链端是一弯新月的形状。他将耳坠握在手中,望着宋月意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真正的危险 连绵不绝的山丘也缀起望不到边的树林,高耸的数目遮蔽了头上的天空,也阻隔了似火的骄阳。在树林与山丘间走了两日,宋月意估计快走出山东境内了,以前跟着押镖曾走过这块地方。正午时分肚子有些饿,再往前走有片竹林,边上的野果树上也挂满了熟了的果子,摘了些用帕子擦净,两人在竹林坐下吃起来。 “意姐姐,这是什么呀?真好吃。”酸甜可口,常影吃得开心。 “野梅子”宋月意一向不多话,如果没人主动找她说话,她可以一整天不说一句,如果开口往往则直接回答言简意赅。 两人默默吃着午餐,偶尔有鸟儿欢唱着自头顶飞过或者微风吹动竹叶的沙沙声。蓦地一阵不似微风的响动震得竹枝乱晃,地上的落叶散乱的飞起。宋月意留心听着耳边的动静,脸上依旧平静。唰唰,几条人影从天而降,黑衣蒙面让人瞧不真切,只是外露的双眼透着阴鸷。常影恐惧的往宋月意身后躲,知道躲不开,宋月意擦了擦手站起身。双方对峙着,谁也没开口,宋月意在心间盘算着对方的目的。 “留下那个小女孩,你可以走了”冷冷的语调,盛气凌人。 “你们是谁?”看来走了近一个月,危险现在才正式开始。 “地杀” 单凭这两个字,宋月意知道会有一场恶战。地杀与天杀同属百煞门,百煞门是一个杀人组织。出得起酬金该组织就会替你杀人。不过这次有点奇了,百煞门竟会以物易物留下活口,难道百煞门换门主了?宋月意示意让常影后退,自己则上前几步。 “她是所保之人,我没权将她交给你们”一句话表明立场。 地杀五人呈燕尾状排好,宋月意稳稳的站在那里,迎面的风吹起她的长发和衣摆。咻咻五道身影一齐飞向宋月意,掌风与腿风并起扫飞了地上的落叶射向宋月意,她待落叶将到身边时,双掌呈扇形以内力推开扫散了扑面而来的厉风,落叶因失去劲道的支撑四散飘下,地杀见一击不中遂变换招式,排头一人攻过来,随后四人分成两股力量依次进攻,宋月意瞧出这是地杀的燕杀式,自知不能长耗下去必须速战速决。她身形一晃立于燕杀式中央拆开地杀的燕尾结构。散花式一式风吹花落打乱地杀的阵脚,散花式二式落英满天飞起的身体以内力带动落叶,使片片剑状的竹叶如一柄柄利刃,散花式三式天女散花转动身形,竹叶以凌厉的劲道刺向地杀五人,噗噗,飞来的竹叶如千刀万刃躲过这一支躲不过那一支,待宋月意身形落地,地杀五人均已中竹刀躺在地上忍痛,没有呻吟出声。五人对望心知今天遇到了厉害角色,不敢再战,活命要紧。只见其中一人扬手朝宋月意掷来,落地嘭的一声炸开引出一阵烟雾。宋月意急忙退后搂过常影闪避,待烟雾散尽再看五人皆踪迹全无。宋月意也不追赶收拾包袱赶路。 “意姐姐好厉害啊!”小女孩崇拜地望着这一路自己的守护神。 “想学吗?” “嗯,学会了就能像意姐姐一样厉害。”还煞有介事地小手比划两下。 “那就教你一些简单的防身术好了。”以备不时之需。突然心口一窒,轻抚胸口也没太在意,可能是刚才用力过度。也没多想就继续赶路。哪知心口的憋闷感越来越强烈,呼吸竟有些喘,她试着以内力调息,却发现根本使不上力。不好,那阵迷烟!现在只能找个地方避避再疗伤了。 正面相逢 “小影,从这边走。”宋月意不敢再拖,遂折向一边的树林沿山坡往上走。憋闷感阵阵袭来,她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幸好扶住旁边的树干。 “意姐姐,你怎么了?” “没事。”宋月意抬头透过层层树木望见有房子的轮廓。压了压心口,迈步朝那里走去,待到近旁一看,竟是一间简单的木屋,推开门有灰尘扬起,看来许久没人来过。屋内只有一个木柜上面散落堆着干了的植物。想必是采药人的临时避身之地吧。墙角有大捆的芦苇,”小影,把芦苇铺一下。”常影忙将堆放的芦苇铺开,扶着宋月意坐下。 “意姐姐,你怎么了?”瞧地见宋月意苍白的脸和额角渗出的汗。 “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你听着外面,如果有人过来就躲在门后不要出声。””嗯。”常影乖乖地在一旁坐下。宋月意盘腿调息只是内息却越来越乱,心口更加窒闷。看来只用等等再说了。她靠墙坐好。闭目静等。 大约有一个时辰左右或者更久,细碎的脚步声传来且愈加靠近过来。宋月意睁开眼睛示意常影躲开,自己将玉笛握在手上。一会儿门吱呀一声被从外面打开。那人似没发现什么异样般就又转身将门关上,这才被门后站着的小女孩吓了一跳,那双大大的眼睛满是戒备。视线稍移,看清不远处的墙边坐着一位姑娘,虽是一脸平静可那双眼睛却是充满审视。二人相互打量,宋月意见他如此自在身上背了药篓,猜想这里该是他常来之地了。又见他一身浅灰长衫,面露温和。遂放松心情。 “小影,过来吧。这位公子,多有叨扰。”想支起身子却发现全身绵软使不出力。 “啊,姑娘多礼了。我也只是偶尔采药的时候过来。无所谓叨扰。”说完他放下身上的背娄,又看了看姑娘的:眼波流转,脸色苍白,软靠着墙壁。”姑娘,你时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可否让在下一看?” 宋月意又抬头看他一眼,对方的眼神清澈坦荡,诚恳关切,竟让她莫名感到温暖和安心。戒备也渐渐放下,紧绷的心弦缓下来却也耗尽了强撑的力气,最后意识模糊昏了过去。 “意姐姐,你别吓我呀!”常影一见宋月意昏过去,吓地六神无主,哭了起来。 “小影,让我看看。”走过去拉起她的右手腕把脉,再翻开眼看看心中有了定论。看来半路上问那位老丈借的东西真派上用场了。 “大哥哥, 意姐姐她没事吧?”小女孩的泪水有些止不住。 “没事的,小影也别再哭了。我有办法治地好你意姐姐。不过还要你的帮忙。” “好,我不哭了。”小女孩抹去泪水,她的意姐姐不喜欢泪水。 男子打开柜子,取出里面的三脚架,吊沙锅和碗等简易的煮饭工具,让常影拿着药草,两人到屋后不远的水井边清洗。必须的药材都有。他升起火熬药,顺便观察宋月意的情况,看来毒性发作了。常影不断地用帕子擦去她额头的汗。药味在火熬中慢慢逸出。他将药汁倒入碗中吹凉端了过来, 扶起宋月意的头却见她几不可视的微微皱眉嘴唇紧抿,下意识中露出对汤药的抗拒。 “小影,你出去看着外面,有人的话就叫一声。我要替你意姐姐治病。”常影乖乖地出门关门。他才又转回头注视着无意识中透着脆弱的女子,师妹,冒犯了。端起药碗喝一口再慢慢地渡给宋月意,还是能感觉到她的抗拒。时间在静默中满满过去,一碗药总算喂完。但见她双眸紧闭遮住了满眼的悲戚,原本白皙的练更显苍白,连双唇也失去红润。揽着她,他不想放手。 不知过了多久, 宋月意的意识才慢慢回拢,张开眼睛瞧得见屋子仍亮着,数得清屋顶的椽子。抚了抚胸口,窒闷的感觉没有了,撑起身体倒是有了几分力气,只是内力依旧提不上。她勉强走到门口,只见小影正虚心地拿着药草求教。 “这是车前草,有叫牛舌草或钱串草,能降火清热,这个是黄芪又叫独根可以补气固表,脱疮生肌……”常影听得津津有味。 “宋姑娘,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好很多了,谢谢公子相救。”常影这个大嘴巴,估计连自己的名字都给人套了去。 “那就好,对了,宋姑娘,我姓连。”说完面带微笑地看着宋月意,那笑容让她觉得安全诚恳,竟让她再次放下戒备。”药已经熬好了,姑娘想坐哪里?”吃药两个字没说,他相信她已经开始抵触了。果然见宋月意轻蹙起眉,转回身进屋在芦苇上坐好。连风息将药碗端给她,只见她端着碗却迟迟不愿近口,小脸上一派无奈。 “怎么了?”他明知故问,心中带些宠溺地看她为难又没辄的表情。只是他也帮不了她,良药苦口啊! “没事。”宋月意深吸口起,屏息不闻药味端起碗仰头喝下。只后强忍着呕吐感。一碗药就让她有如上战场,那以后相处的日子要怎么办,幻风城可是经营药材的。“啊,好苦!”是真的服不了药味了。嘴中残留的味道让她难耐只觉一阵恶心。勉强忍住。小脸也涨的通红。 “这个含在嘴里会好一点。”连风息掌心托着一粒红色丹药。一听能降低苦味,宋月意没多想就接过含在嘴里,微酸带甜的感觉让她舒了眉。”谢谢。” “不客气,你好好休息。”连风息放下药碗出去。宋月意品位着嘴里的甘甜,耳边又传来他给小影讲解药理的声音在心中很安神。温暖如春的笑意,气质儒雅全然不似山野村夫。粗布长杉也掩不住无形中散发的高贵之气,他不是普通人,,实在不喜欢那双如能望穿人心的眼睛,视线相接让人无处遁行。只是她没心思去琢磨个明白,只要于她无害就好。宋月意闭上眼调息,一番梳理气息顺畅许多。待再睁眼,天色已暗下许多。起身走到屋外,只见常影一人在摆弄草药。看到她小女孩开心不已。 “意姐姐,你醒了。” “怎么就你自己吗?”药篓还在,应该没走才对。 “连哥哥去准备晚餐了,他让我不要打扰你休息就在这里乖乖等他回来。”宋月意没说什么就陪着常影一起等。不多时人就回来了,带回一布兜的野果和植物根茎。见到她们洒然一笑。 “连公子,有劳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和小影去去就回。”不能说她多疑,在把常应顺利送到南陵之前她必须保她周全。 “可以,我等你。”他理解她的做法,这句等她是说给她也是说给自己。看着她慢慢走远的背影,他觉得心里盈满怜惜。 山林中升起氲氤的雾气,月光在静谧中透着安宁。野鸡的叫声显得格外的响而悠远。宋月意摸摸针囊”小影,晚餐加只叫花鸡如何?” “好啊好啊,意姐姐做的叫花鸡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真是孩子气啊。宋月意微笑中带丝宠溺。遂飞身上了树,瞄准了掩映在树叶间的黑影,绣针带着尾线扎入鸡颈,野鸡扑簌着掉在地上被小影按住。又一同样手法射的一只。两人拎着战利品回到木屋。 “今天的晚餐很丰盛啊。”连风息笑着说出这一句也在心里暗松一口气,总算没有不辞而别。 “是啊,意姐姐要做叫花鸡的。”小女孩俨然已成代言人了。宋月意没说什么拎着两只猎物准备去屋后水井。 “我来帮忙,小影看一下火。”也不管她是否同意就接过手一起去屋后。都说君子远苞厨,依他看来这些小小的乐趣却是难以言说的,就如现在,跟她一起两人都沾了两手鸡毛再也不是舞刀弄枪时的一派严肃,很静默的氛围里此时无声胜有声。 直到两个泥团出现在面前,连风息也没搞清楚什么是叫化鸡。”叫化鸡是什么鸡,跟叫化子有关吗?”没水准的话若笑了两人。 “一言难尽啊,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人小鬼大的耍神秘,常影故意卖关子。 “呵,还秘而不宣呢!” 准备妥当,三人围着火堆坐下。夜间的风带来些许凉意,平静安详的时刻,心情惬意放松。常影会说些小女孩的话,两个大人只是笑笑地配合,偶尔插上两句。宋月意放下心绪单纯的享受这一刻,不同于在水容山庄跟水玲珑的姐妹情深,有别于在威远镖局里那种大家庭的感觉,只是不再挂念其它不可知的事情,很久没尝试这种心无负担的放松了。 “宋姑娘觉得伤势恢复得如何?” “已经没事了,还要多谢连公子相救。”顿了一下,”连公子知道我身中何毒吗?” “具体不是很清楚,不过是些软筋散只类的分化内力的迷药。” “哦。”宋月意若有所思,连风息从怀里摸出一个药瓶。 ‘’宋姑娘,这是我平时炼制的解毒丹,一般的毒都可解,还望姑娘收下。” “这怎么可以。”看着他递来的药瓶,直觉该拒绝,她抬头望向连风息,正对上他的眼睛,那眼神诚恳坚定,有种不容拒绝的魔力,宋月意移开视线。 “不过是些防身丹药于我再炼制不是问题。”他当然不会说这是幻风城的秘制丹药。望着她再欲拒绝的眼神,他加重游说”虽不知你们准备去哪里,但一路上总会遇到麻烦,小影又不懂工夫,有备无患。” “意姐姐,连哥哥的好意我们就收下吧。”常影眨眼一脸无害的表情让人怎忍拒绝。何况确实有必要备着这些的,是她忽视了。 “那多谢连公子了。”接过来拢入袖中。又一时无语。 “野菜粥好了,小影拿碗过来。” 说不出是什么材料做的,闻来一阵清香。最后一丝火星熄灭,宋月意用树枝拨开火堆,泥团已经变硬。 “叫化鸡好喽。”常影一声欢呼,自发自动敲开泥团,解开包覆露出油亮的烧鸡,香飘四溢。”哇,好香,我的口水都流出来了。”常影夸张地直吞口水 “看起来很好吃。” “不只是看起来,吃起来也很好。意姐姐做的叫化鸡是世界上最好的。”宋月意笑笑没理会她的夸大其词。将处理干净的一只递给连风息。 “那我就不客气了。”咬一口香嫩可口,咸辣适中。”小影没夸张,确实很好吃。” “你喜欢就好。”见他如此捧场,心里些许平衡了。拿一根丝线呈四角勒住鸡身微一用力,肉骨分离。常影拿起一块大吃起来。 荤素搭配的一顿晚餐,三人吃地津津有味。吃完收拾妥当留一堆火在星光下燃烧着。宋月意带常影去水边稍做梳洗。连风息一人静坐火旁沉思着到底该不该点明身份。依照目前对她的了解,她自是不原麻烦别人更不原有人插手此事,看来自己还得做回隐形人。皎洁的明月挂与空中,映地树林朦胧的明亮,三人围坐着,常影一会儿就打起磕睡。宋月意给她铺好芦苇,拿了挂破的衣服出来缝补。刚洗过的长发有些湿就任其披散周身,有几缕因手上的动作而垂了下来。月光映着的侧面散发柔和的光,此时的宋月意才让人觉得可亲近有着穿过迷雾的清晰。坐在一边的连风息偶尔看天,偶尔看她,心里涌出从未有过的柔软。没想过自己也会有一天如此闲逸可以观月赏佳人,幻风城的大小事务套住了自己的人也锢住了心。难得此刻不必去考虑那些繁琐。 “连公子。”见他似乎沉浸思索,宋月意又叫了一声”连公子。” “嗯。”方回神的人一脸询问。 “我见你衣服好像破了,要不要我顺便帮你缝一下。”咬断线头,将衣服折好,等着他的动作。 “好啊,那就不客气了。”连风息脱下外衫递给宋月意。谁也没再说一句话气氛静谧又有一种神秘的幸福感,至少在连风息看来如此。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 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苏轼《水龙吟》 连风息在屋内的另一侧铺了一层芦苇躺下,她人还在外面。想着那冷冷疏离的丽容,心头有些郁结难消。这满腔的情绪该说与谁听?这样想着悠悠的笛声传来。他不禁起身,不远出的石块上一抹淡青色的身影背门而坐。哀哀宛宛的笛音无牵无拌,诉说着无情无绪,恰是这一份无着落让人更觉凄戚,有人可思与被人怀念都算两极之幸,偏这无本无末的情来得苦涩。一番情意随东去流水归于无限,这种无限让人顿觉自身的渺小与寂寞。她的笛声,她的身影让人心生怜惜。连风息的心一时间多了份情愫。看她永远一副不惊不动的淡然,对人对事的关心从不曾深入心底,因为了无牵挂,不被人牵挂也不牵挂别人,无心无绪是最苦。这些年她过得不快乐,只因不想为了谁或什么再活下去,所以漠视一切包括生命,难道她要走上不归路?思及此,连风息的心弦被狠狠拨动,怪不得她要接这趟镖,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走完这一程生命也走到尽头。好想将她拥进怀中告诉她有人在挂念着她。但他终是握紧拳头又放下,转身进屋。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本就不打算与人有过深的交往,第二天两人包袱款款没达招呼就悄悄离开。连风息一直静躺到听见关门声才起身,再下去该是山东了! 别后经年 离开一年,再见济南府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水容山庄是去不得了住客栈太浪费了,不知三娘还在否?宋月意领着常影来到一处屋子的后门,叩门后听得有人前来应门,小厮打开门见是一为姑娘还带着一个小女孩,不禁有些纳闷,翠红阁不待女客更何况先在是白天。 “我来找三娘,”听得对放报出老板闺名也不敢怠慢, “请问姑娘是谁?” “告诉三娘就说铃花来找” “好,姑娘你请稍等。”那小厮又合了门进去通报。在前厅忙碌的三娘一听铃花来找,赶紧收拾一下又吩咐人打扫屋子。人到后门一看果然是失踪了一年的宋月意。 “月意。”话未完就已声显哽咽。一年没见了,看得出她脸上奔波劳碌的痕迹,人也稍显憔悴。 “三娘,一年没见你还是那么漂亮。”宋月意赶紧叉开话题。三娘确实没变多少,还是一样喜欢用浓妆艳抹来遮挡自己本来的容貌。也只有她知道那逢迎世故下的清丽与淡雅。 “你倒是瘦了许多,一路上很吃苦吧。” 小厮见两人明显的很熟,只是门口实在不是聊天的好地方就出声提醒到屋中再叙。 “你看我着一高兴就把什么都忘了,到屋里说吧,你以前的房间还好好的保留着,就盼着你什么时候回来。”几人转身到了后院。”月意,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语气间透着不舍。 “这次只能住几天,还要动身去南陵。”三娘也没再说什么,了解她定是有很重要的事,而且这事跟身边的小女孩有关。 “你决定的事就一定有原因,我也不拦,只是希望能多留几天,我们好好聊聊。” “好。”说话间人已经进了别苑,”呵,还真是没变。”清幽雅致,怎么看都是满心的喜欢。 “我一直都有安排人来打扫,就等你回来住。”这才转头看常影。”只顾着跟你说话了,都没好好瞧瞧这小人儿。”粉雕玉琢的人儿,一双灵慧的大眼教人百看不厌。 “哦,这是三娘,小影也跟着叫声三娘吧。” “三娘好。” “好,好,这么俊的孩子,跟着你意姐姐倒亏了,不如就留下好了?” “我喜欢意姐姐。”一句话表明立场。 “那我就不强人所难了,饿了吧?叫厨房弄几个菜,我们一块吃。” “好。”确实是饿了,三娘出去张罗饭菜,两人将包袱放好。”小影,一会儿吃了饭,意姐姐有事要办,你就乖乖在屋里不要乱跑,要是嫌闷就复习一下我教你的防身术。” “知道了,意姐姐你放心,小影不回乱跑。” 不一会儿三娘端来饭菜,三人围桌而坐”怎么样?” “好象换大厨了。” “是啊,这里本就是迎来送往之所。” “月香姑娘最近怎么样了?”如娇花般美艳的女子,聪慧伶俐,虽沦落风尘却自有一股巾帼之风。 “半年前嫁人了,前些日子有回来看过,看起来过的不错。” “那就好,水容山庄怎么样了?” “都好,听说水家二少爷就要成亲了,你不回去看看吗?” “还是不用了,再说也没立场回去了,只想在你这里享几天清福。” “也好,你尽管住下来,有什么需要就开口。” 也许是有缘吧,无意中救了三娘并资助她开了着翠红阁,有时会在这里小住,三年下来也成了知己。人生还真是奇妙啊。 一年了,这里还是一样的萧杀,郊外的坟场更是落寞。提了香纸,找到爹娘的墓竟没见萋萋青草盖满坟头,而且还有新培上的土。会是谁呢?点了香纸,行过礼,”爹,娘,不孝女月意回来看你们了,你们在那边过得可好?我送完这躺镖就来陪你们好不好……” 在爹娘的坟前,宋月意告知着地下有知的父母自己这一年的遭遇,不觉间已过了两个时辰,她这才收拾收拾回去。 恍惚地走在街道上,一处卖小挂饰的摊位吸引了她驻足观看,因为有一对耳饰像极了被她弄丢的娘的遗物:长长的链子,如新月形的坠饰。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空空的耳朵又继续往前走。但她这一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旁边一对交谈的男子中的一位,之间他跟另一个人说了什么,就走至挂饰摊前一看,果然见一对很像自己捡到的那只 “老板,这对耳饰怎么卖?” “二两银子,客官是要送给中意的姑娘吧。”小贩取下耳饰小心包好。 他听了那句中意的姑娘只是笑笑,接过纸包放入怀中。 “连城主怎的也会留意起着姑娘家的玩意来?” “海老板多想了,我们改天再约个时间细谈吧,连某还有些事情急需处理。”一路跟来找遍客栈也不见她落脚何处,还得跟着去看看才好。 “也好,那连城主改天到舍下一聚可好?” “一定一定,那连某就此告辞,改日一定登门拜访。”遂转身,远远就捕捉到了宋月意的身影,他慢慢走过去,竟发现一名年轻男子正一脸欣喜地跟她说着话。他于是走至挨近他们身旁的小摊前站定,装作挑选东西。 宋月意漫无目的地走着却听得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转身抬头一看竟是水容龙。 “月意,想不到真的是你,我害怕认错,没想到果然是你。”水容龙的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容少爷”一年没见,几乎淡忘了他的身影,如果不是他叫住自己只怕是迎面不相识吧。 “月意,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吧,玲珑一直在念叨你呢。” “好吧。”本不想深谈,但一听到玲珑的名字她没办法拒绝。 “小和子,去和刘老板说一声,我们改天再谈。”说完领着宋月意去了附近的茶楼。 容少爷?想必是水容山庄的二少爷水容龙吧,玲珑该就是水家大小姐水玲珑了。看刚才那名气度不凡的容少爷见着月意的那份欣喜,他该不会喜欢自己这位师妹?这想法让他有点不舒服,连风息也跟着进了茶楼。 二楼雅间内,水容龙又打量了一番宋月意,依然是那个让自己倾心的女子,一年没见眉宇间多了一丝历练使她清丽中添了一份英气。 “月意,这一年过得可好?” “多谢容少爷关心,过得还可以。”突然好像明白了一件事“月意在这里感谢容少爷对我爹娘墓地的看护。” “不用这么客气,我也只是略施绵力罢了。对了你这次回来不会再走了吧?”是真的不希望她再离开了,就算结果不会有什么改变,还是想看着她好好的。 “顶多呆上几天,我有急事要处理。”端起茶杯浅啜一口果然好茶。 “那就多住几天吧,玲珑也快省亲回来了。她也总是一写信就问你的近况,我只能瞒着她。最迟后天就能到山庄了。” “好啊,一年多没见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你住在哪里?山庄你的房间还留着也有经常打扫。”偶尔他会过去凭吊一下自己的爱恋。 “不用了,我住得还好。” 两人在茶楼谈了很多,主要是宋月意听着水容山庄的壮大,听济南府的变化,间或一些水容龙个人的成功,望着对面侃侃而谈的男子,宋月意有意思喟叹,自己不怀疑他对自己的真心,只不过他这一生太过平顺了承着祖业他可以尽展所能,所以他希望一切都完美,自己或许只是他用来完美个人的一部分。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当初作对了,而且这次他要娶亲的对象更是达官之女,自古讲究门当户对。自己不过是一段插曲罢了。 正说得起兴,水容龙的谈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小和子,有什么事吗?” “二爷,刘老板硬说要等你今天谈妥,还一直让我来催你。”小和字挠挠头也是一脸无奈。 “你不会说我有贵客改天再谈吗。” “说了,可他……” “容少爷,你有什么事尽管去忙吧,我会等着玲珑的。” “这……” “没关系,你去忙吧,我这次不会不告而别的。” “那好,后天你一定要来。” “会的。” 起身送走他们,宋月意又坐下细品那一壶香茗,茶香四溢。平淡的清水加上上好的茶叶就成人间极品,那人生也该是这样吧,平淡的日子加诸一些不平淡的经历才不致于过于平凡。可近观自己,二十年来平平淡淡,了无牵挂。究竟是幸或不幸? 一曲惊艳 傍晚将至,翠红阁已是彩灯高悬,准备着一天里的营生。 宋月意依然打后门走经过回廊回别院时有听到争吵声。她本无心过问怎奈声音穿耳而入。似乎是三娘在跟谁理论着什么 “嫣红,听话,刘大人跟李大人都指名要听你弹的曲儿,我们拒绝不得,可别让嬷嬷我为难啊。” “人家不依,没人给我伴奏我的琴声就不能完美,如果是这样我宁可拒绝,到时候让他们来怪罪我好了。” 宋月意摇首回了别院,太骄纵的女子。推门进房间常影似乎在写字。 “意姐姐,你回来了。” “在练字啊,那有奖励哦,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微笑着扬扬手中的纸包,在一边的凳子坐下。 “啊,脆皮糕,意姐姐太好了。”常影拍着小手欢呼道。 “少吃点,一会儿该用午饭了。” 三娘将饭菜端过来后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了,遇见刁钻的姑娘了?”尝一口炒嫩笋,爽滑可口。 “唉,这个嫣红实在让人头疼,她也不想想得罪当权者的后果。” “她也只是有点恃宠若娇罢了,人还不至于有什么大的毛病,你把曲目让我看看,我可以代为伴奏。” “这怎么成!” “不然呢,看你愁眉不展就知道没辙了,反正我也没事情可做。” “好吧,我会尽快找到人的。” “那就别发愁了,尝尝今晚的菜还不错。” 翠红阁二楼一个高台上是今晚花魁表演的地方。宋月意虽熟悉翠红阁却还真没来过前厅。今晚也算是第一次见识到所谓的烟花场所。冲着嫣红的名号,翠红阁里热闹非凡,一楼散座里已是男拥女抱,奢靡一片。二楼是贵宾座,阔台延伸过去有达官显贵有商贾巨富,两人一桌品茶赏美人。宋月意在阔台后被遮蔽的幕帐后坐定。不多时一阵骚动,只隐约间见一位娉婷佳人徐步而来,随着脚步微动的是头上的金步摇。听得台下人声既知佳人当时倾城容貌。 嫣红在琴架后坐定,绯红的霓裳遮住曼妙身躯却更引人遐思,她微微颔首纤指一拨琴弦端得是清泉琴上流。宋月意不禁也在心里赞叹道不愧花魁之名,遂跟着嫣红起的调吹奏下去琴声笛声契合流畅,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 隐于角落的连风息一听笛声就知道纱帐后坐的是宋月意,从他的角度可看到她淡青的衣角,他的眼神恣意打量那朦胧的身影感知飘渺的笛音。好想见识她喜怒哀乐是的表情,那样的她才不会让人觉得虚幻,如同在木屋那般伸手可及。 一曲终了,宋月意收回玉笛起身离开,隐约中感到有到目光不寻常,她望了一圈,所有人皆沉醉于嫣红的风采,倒不似有人会用那样的目光来看自己,她抛下这个念头离开前厅。 别后经年(二) 早晨的空气中弥漫着花香草香直沁心脾,宋月意下马抛开缰绳任马儿在草地上信步。她在一处草地中盘坐温习《静心诀》。人与自然完全融合,静的只可闻马儿食草的咀嚼声,鸟儿的啁啾声。淡青的身影和草地的嫩绿色溶合着流动着流畅的过渡色。 “意姐姐,你去哪儿了?小影怎么也找不到你。”不敢出门只能在屋子里干着急。 “还早着呢,怎么不多睡会儿?”看她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小影不睡了。” “那意姐姐给你梳头怎么样?”遂拿起妆台上的梳子慢慢地梳理她的一头长发,挽起两个发髻“呵,小影原来这么漂亮啊!” “意姐姐才美呢。小影也给意姐姐梳头好不好?”宋月意任她站在凳子上给自己梳理本就打理整齐的长发。又回想起跟玲珑相处的日子,明天就能见到她了,不止嫁为人妻的她可有改变? 晚上又照例给嫣红伴奏,事情却不如昨晚那般顺利,待她要起身来开时。 “那个躲在纱帐后的娘儿们出来给大爷我瞧瞧。”一声粗鲁的叫声静了全场,所有人将视线定格在纱帐后拿几欲离开的身影。三娘赶忙出来打圆场。 “哎哟,李爷,她不过是一个伴奏的,没什么好瞧的,一会嬷嬷我让嫣红过来陪你还不成?” “什么?你敢不听我的,叫她过来是本大爷看得起她,再拦下去你翠红阁是不想开了吗?” 三娘有些无奈,虽说这里有相熟的当官者,只是在这当口谁还不明哲保身,遇见这种霸王爷谁也没辙。她刚要回话,宋月意已蒙了一条纱巾出了帘幕。 “小女子长相粗陋,只怕辱没了大爷的眼。” “别,你回去这里交给我处理。”三娘小声嘀咕到。 “没事,他还伤不到我。”越过三娘,顺手拈起有人点的一枚干果握在手中。走至仍在狂傲中的男子面前。 “那就揭下巾帕,让大爷我瞧瞧是不是真的丑到不敢见人。”说完哈哈大笑,引起众人哄笑,一角的连风息静看着事态的发展,他想看看她会怎么惩治这自称大爷的人。 宋月意眼神有瞬间泛起杀意,她定了定神,有往前走一步,装作伸手去解巾帕,手抬起的同时那枚干果也如闪电般飞出去击中对方的笑穴,于是下一刻整个前厅充满让人难以忍受的笑声,止不住般一直笑,宋月意冷冷看了那人一眼转身走开。三娘忙过来善后,招呼着人将笑疯了的人抬出翠红阁。一会儿莺歌燕舞依旧,翠红阁还是那个让人挥霍金钱的翠红阁彷佛那场闹剧根本就不曾发生过。 连风息也频频点头,不错,像是她的一贯作风。只是不知她跟这位翠红阁的老板什么关系。 这一日,水容山庄举行了盛大的仪式欢迎回来省亲的世子妃。纵然水玲珑是水容山庄的大小姐但世子妃的身份更尊贵,礼不可废。前来看望的人也是络绎不绝。一直忙到用罢中饭,水玲珑才有时间和水容龙聊上几句,自然是问有关宋月意的事。因为水容龙曾趁间歇时告诉她宋月意回来的事,等待盼望着相见却苦于无人知晓她身在何处只得坐等,幸好有下人来报并交给水容龙一张纸条。 “我知道她人在哪里了。我们去吧。”二人没再耽搁只说有事出门就直奔那件茶楼。 宋月意在雅间静等着,也盼望着,不知玲珑她现在是胖了还是瘦了,还会不会跟原来一样单纯快乐,直到水玲珑出现在门口她才恍觉那真的是玲珑:一样的眉目脱去了少女的稚气平添了几分雍容贵气。 “意姐,我好想你啊,这么久都不去看我。”话语中竟带些委屈。 “我也想你啊,不过看你过得这么好,我就放心了。”宋月意轻轻拍拍手中她的手,“看你,都嫁人了还这么容易哭,人家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呢!” “对,对,都别站着了,坐下好好聊聊。”水容龙连忙过来打圆场。 本有一肚子的话要说,真待见了面只有对视傻笑的份。水容龙坐了一会儿就借故离开了。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好心情却一直跟着宋月意,玲珑说她已有四个月的身孕了,自己该准备一份什么样的礼物呢?还是早做打算的好,只怕下次再见不知要到何时。 浮生如梦 悠扬畅快,婉转低回都隐隐带着一丝欢快。依旧坐在角落听乐的连风息终于知道了能让宋月意挂心的人还是有的,起码水玲珑就算一个。 在前厅忙完,宋月意准备回别院,却被三娘拦住说有人要见她。 “三娘你认识吗?”宋月意微微皱眉,应该不会有相熟的人找到这里才对。 “我也不知道,他只说要见你。”那位客人乍一说是月意的同门师兄,自己还真有点不敢相信,但见来人那么诚恳就答应下来且不透露他的身份。 “好吧。”向来是三娘也推脱不掉的客人才来找的自己吧。于是跟着三娘到了单独相隔的一间房门前,三娘推门示意宋月意进去并顺手将门带上。 宋月意在正厅的桌前坐下,一挂珠帘后事另一张桌子,明显的一个人影居然瞧不真切。只朦朦胧胧见一白衫男子身影。 “不止公子找我前来所为何事?” “在下并无恶意,只是欣赏姑娘的笛声才冒昧请姑娘前来。”连风息稍微压低声音。 “公子在前厅还没听够吗?”这一声有些微微愤怒,又是一个纨绔子弟。 “那不一样。”听出了她声音中的愠意。 “没什么不一样的,公子如无别的事,我先告辞了。”宋月意起身欲迈步离开。 “且慢,不知奉上一份见面礼的话,姑娘肯为在下破例吗?”说完从内室掷过一个木盒,宋月意伸手接住,打开一看竟是自己前些时候看中的那对耳坠,这么巧!她抬头望向那端仍是一片朦胧。 “你……那我就献丑了。”不管对方是谁,冲着那对耳坠她就没办法拒绝。复又重新坐下,手执玉笛吹奏起来。笛声悠扬,是那晚在木屋前听过的那首曲子,却又不似那般空洞,连风息也竖起竹箫跟着和,一笛一箫曲音袅袅,在音律的世界里,二人交流着不用语言却似熟悉很久。宋月意心下对这个陌生人有些好奇。他好像对自己很熟悉,明明该是没见过的那这份熟悉感从何而来?她迷惑了,直到回房间对这那对耳坠依然不得而解,于是索性挥去那恼人的情绪,相逢何必曾相识? 第二天,宋月意跟水玲珑二人谈心聊天,回忆这过去的点滴,聊赖现状,“意洁,这一年可有遇上让你动心的男子?” “还没有,我总觉得人生如浮萍,像随时都会失去根部的挂牵开始漂浮,你说像我这样性格的人要怎么寻找那份请,又有谁愿意将一腔情意付诸于可能永无回报的未知。” “那是因为他们都不懂欣赏,世人不免俗套了些。”听了这句,宋月意淡然一笑。“不说我了,你在侯府过得还好吧?” “嗯,我是一个小女人,心也很小,只求家的和睦就好。”脸上是内心幸福才会有的笑容。 “玲珑,幸福就好。”宋月意转过脸带着诚挚的祝福说道。 “浮萍也会有她的快乐,总有一点,你也能体会到我现在的心情。” 下午的时光,宋月意待在别苑没出去,跟常影两个人再房间里收拾东西,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三娘也已经找到人来伴奏,她闲在房间里抚着玉笛竟想起昨天晚上的那位客人,那种心心相通有点没来由。正沉思着有小厮来告知说昨晚的那位客人有请。宋月意竟有点急切想见到他的想法。遂拿了玉笛径直前往那间屋子。进了屋子,依旧是一挂珠帘阻了两人的视线。桌上依然有一盏香茗。不同的是今晚宋月意吹笛时对方并没有和,待她收了玉笛,隔了珠帘与那一团模糊相望。 “姑娘认为人生如浮萍吗?”宋月意惊诧于对方竟懂得她曲中所含深意。 “公子怎么看?” “我不敢断定人生是否如梦,但绝不似浮萍。” “愿闻其详。” “浮萍无根无末,任外界的风雨操控一切,所以人生绝不似浮萍,因它有本有末,有始有终,浮世中的我们只是无法操控未来的命数却能掌握现在去改变命运,至少活的有希望或至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以及希望达到的目标。” “看来公子这一生都充满希望,也知道自己为何而活。” “恰恰相反,过去我也这么认为,所以我的生活只有一个模式,为一座城生,为一座城死,直到最近才发现人生不只这一种方式或者在一路走下去时至少不那么无趣。” “说起来为一座城生为一座城死也没什么不好,起码知道为何而活。”现在的自己活得无任何目标,以前为一个人,为她可以舍命,现在得到自由却失去方向,无本无末,无始无终,就似浮萍。思及此眉头不禁有皱起来。语调中尽显感伤,这让珠帘后的连风息心底一阵酸痛,为她。 宋月意也很诧异自己竟会将心思说给一位只闻其声不见其面的陌生人,幸好只是陌路,她可以不必顾忌被人识透,但也只有她自己知道私心里却希望跟他能有重逢的一天。 遇险南陵府 远离了济南府,也远离了她放不下的心情。越来越接近南陵,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这一日到得苏州地界,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繁华与热闹自不必说,跟京城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心里总隐隐的觉得这繁华下面满是云波诡谲。 又是郊外的一片树林,同样的午饭时间她们又遇上了百煞门的人,只不过这次比上次要难缠许多,她们遇到了天杀。为首的两人,一黑一白,黑的像也似的装束也染黑了练,白得如纸般的长衫也漂白了面相。两人站在一起如索命使者的黑白无常。两种极端的颜色叫人分不清表情。太明显的标志提醒了宋月意来者正是黑白双煞,主领天杀。两人身后是数十个黑衣蒙面人。看来今天是有一场恶战。 “宋月意,乖乖交出身边的小女孩,你可能会好过一点。”阴测测的声音如地狱风般冷得勾骨。 “天杀会手下留情吗?”只听说南陵常家不太平,只是不知道这不太平竟跟百煞门有关。 “很好。”好字落地,数十名黑衣人已冲过来将二人围在中间。宋月意将常影拉在身后,解了身上的包袱,分析着该如何应战,这几人倒不足为惧难的是黑白双煞,听闻他们的黑煞掌以掌风凌厉,内含剧毒著称,自己要小心应对才是。 黑衣人摆好阵势,宋月意将常影护在自己的掌风内,使出再水容山庄练习的天下第一掌,以前没机会用今天正好拿他们来练练手,掌式变换莫测,连连击退黑衣人。宋月意要保存实力,决定速战速决,掌式也就变得更加快速凌厉,下一刻一道掌影相迭将黑衣人悉熟打倒,倒下的黑衣人也不恋战纷纷退出圈子。一人两鬼对峙各自揣测着对方的实力。不能硬拼掌法,宋月意将拢在袖中的玉笛握在手中。“小影,后退,越远越好。”常影拎起包袱向后跑去,确定她已不在危险范围,宋月意开始专心迎敌,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凌空而起掌风错开攻了过来,宋月意以玉笛借内力化开第一掌,压低身子从空隙掠至双煞身后。虽一招已试出这女子的好身手,眼见第一掌被这么轻松躲开,双煞于是加重了力道,第二波攻势袭来,宋月意运力将笛中的剑刃打出,飞身正面迎敌。散花式被她运用到最高点配合手中的利刃一时间滴水不漏让双煞显得捉襟见肘,出现慌乱,这时黑煞一个用力竟将掌风劈向躲在远处的常影,宋月意见他转身就知大事不妙,急忙足尖一点避开白煞追至黑煞身后,飞起一脚,黑煞攻击常影是假借机诱开宋月意是真。听闻身后的腿风,他一个转身双掌蓄力打向宋月意,仅这一个闪失让宋月意处于劣势,虽堪堪避开黑煞迎面的一掌却将无防备的后背留给白煞,宋月意暗叫不好,已是躲闪不开,只能提真气护住心脉,后背硬生生接了白煞一掌,五脏六腑翻江倒海般疼痛,一股甜腥抑制不住喷出鲜血,身形有些晃动。她抹去嘴角的血丝迎接下一波的攻势,渐感力不从心,宋月意知晓毒素已经开始蔓延,遂以一式花飘入尘卷起地上尘土与落叶攻向双煞,趁这个空隙,她飞身搂过常影没入深林,天杀在后面紧追不放。内力运用促使毒性蔓延更快,轻功已有些吃力,不一会儿再次陷入天杀的包围圈 这一次双煞以置人于死地的招式攻击宋月意,毒性让她意识开始模糊,一个没留神,肩膀有中一掌,力道之大将她震飞,在身体飞起前,她听到常影的哭声,身体直直掉落,闭上眼,竟有飞翔的感觉,这一瞬宋月意有丝解脱,爹娘,意儿来陪你们了。只是怎么感觉有双手托住了自己,她想睁开眼却无力牵动眼睛,坠入一片黑暗、 相逢相识 幻风城中,连风息正在跟几名管事吩咐着事物,这时候连生进入厅中俯在他耳边低声交待着,之间他脸色突变,站起身“今天先到这里,各位都先请回吧。”不待众人反应,人已快步走出前厅。 “人现在在哪?”自己不过趁隙回来处理些事情让连生先跟着,怎知竟会遇上天杀。 “在客房,我已经封住姑娘的穴位,毒性暂时不会伤及心脉。”连生一脸担忧,连中两记黑煞掌,人已命悬一线。 “去准备热水,一会儿送到风苑。”脚下送风飞至客房。将她安置在自己的房内,只见人已是面如白纸唇似绛紫,幸好连生及时封住她的穴位才不致使毒素扩散到心脉。 “城主,热水来了。” “放到桌上,你出去吧,不要让任何人接近风苑。 “是。”连生将热水放置在桌上,出门随手带上房门。 连风息用热水洗净双手擦干,回到床沿将宋月意扶起,软绵的身子没有一丝力气跟意识,连风息明白自己在跟阎王抢命,顾不得什么礼数,解开她的外衫中衣,只见肩头一记紫黑的掌印映衬着如雪的肌肤更加触目惊心,后背与肩头各中一掌,她能撑到现在已属不易,连风息的心口一窒,她绝不能死,他也不会让她死! 除去她的外衫和中衣,连风息盘膝坐上床榻以双掌抵住宋月意的后背运功逼毒,一个时辰下来宋月意连着吐了几口黑血,后背的掌印颜色淡化许多,连风息吐气收掌。今天只能到先到这里。他收掌的同时宋月意也瘫软在他怀里,双眼依然紧闭,面色依旧苍白。脸上没有痛苦的表情,她似乎只是在做一个很长的梦,梦境平和。他伸手抚上她的脸,动作轻柔。一定要活下来,你不是一个人,小影字啊等你,还有,我也在等你。 一个晚上,连风息都守在房里,凝视着那张早已嵌入心田的丽容,他的眼神溢满温柔,在与内房相连的小书房里躺下,一颗心却系着昏迷不醒的人,“水。。水”几丝微不可闻的喃语让连风息惊坐起来急忙起身来到卧房,宋月意任然没醒,只是双唇微动,她要喝水,这点认知让连风息惊喜万分,将人抱起靠在自己身上,将水慢慢送入她口中,宋月意轻啜几小口后微微扇动羽睫,慢慢张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盛满担忧间或欣喜的双眼。她印象中该是见过这么一双眼睛的,有一种被温暖包围的感觉。 “我们见过对不对?” “对。”她还记得这些。 “为什么你这么忧伤呢?”想伸手抚平他额间的结眸中的愁却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你快点好起来我就不这么忧伤了。” “我。。”想再说些什么,却觉得好累意识被拖进一片空白,又沉沉睡去。 连风息把过脉明显毒性已被有效控制,没被排除的毒素也暂时被压制到一角,目前看来是无性命之忧,只待慢慢治疗。 她这几句话已耗尽气力所以出现昏睡,把完脉,连风息才将宋月意放下,掩好薄被,又静坐了一会儿才安心到书房歇息。 情意缱缱 一个无眠之夜,宋月意依然没有醒来,也因为她对汤药的极度排拒,他跟他一起感受了良药苦口。他的悉心照顾被送水的丫鬟撞见,他到依然自若,于是大家都知道了这位重伤的姑娘对城主的重要性。 因为连风息平常待人接物都是温文尔雅却也点到为止,偌大的幻风城也被他治理得井井有条,上下有序,不得不佩服他的能力。是以在苏州,提到幻风城说到城主连风息,人人都是赞叹有加。相连的几个城主也有意与他共结秦晋之好。只不过妾有情郎无意,与这些大家闺秀名门之后接触时,也不过是止乎礼未曾发乎情,点到为止。显然这位昏迷不醒的姑娘是特别的,特别到让城主衣不解带,亲力亲为。 忙了一下午,终于处理完手上的事务,连风息顿了顿,中午去看过她,情况还好,不知这会儿怎样了?想到这里便起身准备去风苑 “表哥,听说你房里藏了一个姑娘,引见一下吧。”在一旁帮忙的程御风终于忍不只好奇开口提议到。说不定这位姑娘就是让表哥丢下幻风城的不顾的主儿,这倒有些奇了。 “她受了重伤,暂时不能受打扰。”重要的是她不喜欢与人有过多的接触。 “那就改天吧。”虽心有不甘,也只能作罢。程御风也起身出了书房。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不小的雨滴砸在地面的积水上激起水花四溅。沿着回廊进了风苑,一见到院里的情景,他的心复又揪了起来:宋月意站在大雨中,任雨水冲刷,眼神空洞,毫无表情或者可以说是决绝,只着单薄中衣的人已浑身湿透。她在这里站了多久?连风息冲到她面前“你在干什么?”声音里又心疼也有生气,他几乎是吼了出来。宋月意却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眼神在询问。“跟我回房,你的伤还没好。”这一句柔了许多,他拉过她的手却被她挣脱。 “我要去找爹娘。”这一刻的宋月意是无助的,完全没了平日的趁着与冷然。 “你伤好了我陪你一起去找,号码?”他的喉头有一丝哽咽为她也为自己的无能为力。 “不。”她的脸上流下的有雨水也有泪水,这一刻不再坚强,她哭出声来,肆意的,宣泄的的哭。十一年来,她强迫自己坚强,强迫自己忘记孤单。但那份心底的孤独只有她自己知道。连风息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地。让她在雨里在自己的怀里哭个痛快。 重伤加上雨淋,宋月意的身体状况变得更差,风寒使她身体冰凉。寒气侵入只怕不利于控制毒性蔓延。连风息将昏睡的宋月意抱到一间热气腾腾的屋中,下了暖池。两天的贴身照顾,他已对她没了那些个陈腐顾虑,对着心爱的女子,他的温雅与自制也被她的重伤抛诸脑后。只要她能好起来,它可以不顾一切。 暖池的热度加上连风息的内力输入,渐渐地宋月意的身体暖了起来,皮肤上渗出细汗,寒气已被全数逼了出来。连风息这才收回双掌,随手拿来一条棉巾包住宋月意,才又抱她回房,细心的擦干她身上的水,发上的氺,盖好被子,自己才去换了衣服,吩咐下去,让人拿了两套干净的姑娘衣服,再熬些姜汤。 坐在床边,看着熟睡中的宋月意,平静得像沉睡了好久,想起刚才她雨中的痛,连风息轻叹一声。大概从那一晚木屋的相处开始,自己的心里便烙下了她的影子,只想去疼惜她。 丫鬟敲门进来“城主,老妇人请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他大概也猜到自己娘心里边的小算盘。将丫鬟带来的衣服先替她换上,又喂下一点姜汤,吩咐一名丫鬟照看好他。连风息这才出了风苑,动身前往爹娘的住处,心里也拿定了主意怎么跟娘说了。 预诉衷肠 直到掌灯时分,连风息才回风苑。房间里亮着灯,丫鬟在外间的桌前忙着,见他进来,欠身施礼。 “姑娘怎么样了?” “很好,就只是中间醒了一次,喝了点水就一直睡着。” “下去吧。” 走至内房,宋月意仍睡着。连风息上前看看确定气息尚稳,复在桌边坐下。她身上的余毒任自己内力汤药调养都消除不尽,看来也只能等她自己醒来试试用自身内力调理试试。心下稍微宽慰,只是蹙紧的眉仍未平复。他踱至窗前,夜色已蔓上来,包裹了曾被白昼占有的世界。自己派出的人只探到了常影被黑白双煞掳走,至于现在藏于何处却音信全无。如果让她知道又该着急了吧。他回头看向宋月意,迎上的是灿如星辰的双目。 “你醒了。” 他惊喜道:“喝水吗?”见她点头,回身到了一杯水坐上床沿扶她靠在自己身上。 喝过水,他并未松开,却是依旧揽着她。 他的体温有些安定心神,她不想离开,决定放任自己一次。 “心口还痛吗?” “好多了,只是还有些闷闷的。” “是余毒未清,我想尽了办法,却还是徒劳;目前恐怕还得靠你自己运功试试。” “嗯。”迟疑了片刻“你是连风息,对不对?而且我们也有过几次谋面。” “对,那一晚木屋的是我,那两晚翠红阁的也是我。” “我好像一直都在麻烦你。”她有点颓丧 “我不怕麻烦。”他宁愿她来麻烦自己一辈子。 “怎么不怕?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我好像没什么可拿来报恩的。”现在她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你不需要回报我,安心养伤就好。”他叹口气,该怎么让她明白自己的心呢? 诉衷肠 连着躺了两天,宋月意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散了。她慢慢在房间走动,也连带熟悉自己住了三天的屋子。明显男性化的布置及屋内的精美程度说明自己一直住在主人的房间里;连着的书房虽小却在两面的书架上都放满了书:各式各样的医书。是了,幻风城的药材生意遍布南北,作为城主的连风息岁年纪尚轻,却已经享誉皇朝。她巡了一圈又回到外厅,有丫鬟在忙着刺绣。 “啊,姑娘你醒了。”丫鬟忙起身“我叫莲儿,是城主让奴婢过来服侍姑娘的。” 莲儿望着这位让城主悉心照顾的的姑娘,面容虽有些苍白却无碍她的清雅、淡然。宋月意对她微微一笑:“你忙吧,不用管我。”不喜欢与陌生人太过接近,她又回到榻上,试着运功调息,虽不那么隐痛,但内里却始终集中不了,这该如何是好,小影现在也不知情况怎样?心里一着急,气息开始紊乱,只觉喉头一阵咸腥压制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晕倒在床上。今天幻风城事务繁忙,等连风息处理妥当回到风苑已是过午。 “城主,姑娘她又晕过去了,还吐了血。”莲儿在房内急得团团转,偏偏自己又无法去报信。 连风息急忙为宋月意把脉,还好只是内伤并非毒性发作。“没事了,你下去吧,一会儿把姑娘喝的药端来。”莲儿告退去端药。 瞧她的病容就知道她一定急于逼毒进而导致的内息不稳,自己该拿她如何是好。端过放温的汤药,扶起她亲自喂药,最后一口药喂下他却眷恋上她双唇的味道,柔软得让他想沉溺其中。宋月意的意识被一阵入口的苦涩跟双唇的酥麻给唤醒,她却不想睁眼,籍着那种酥麻好像入口的药也没那么苦了,她有点喜欢这种感觉,到最后没了苦涩只有软软的厮磨感,她想留住还有洒落在脸颊的温热。她真开眼是因为那种感觉被一阵空落取代。 连风息离开她的温软,将药碗放下,再回头是醒着的她及那一脸的困惑。 “我又给你添麻烦了。”明明不想亏欠,却总是制造麻烦,她有点歉疚。 在心里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我建议你自己运功逼毒的事要慢慢来,操之过急只会增加伤势。” “我只是有些着急,我必须尽快好起来。”已经耽搁了四天了,小影不知现在怎样了。“我也不能再待下去了,不然我可能只有拿我这条命来回报你了。”她急于想划清界限的话激怒了连风息, “你就这么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还是你不愿意见到我。” “我没有,只是不习惯亏欠。”“所以你可以为了水容山庄连明都不要;毫不眷恋拒绝水容龙的情;拒绝威远镖局所有人的示好;奋不顾身保护小影,就因为你不想亏欠吗?难道你对所有人的亏欠都以命来还吗?” “我除了这条命还有什么?”这句话是问他也是问自己。 “我如果需要你以命来还的话就不会救你。”看着宋月意略显颓丧的脸,连风息的语气软了下来“如果你要还的话,我不要你的命,我要你的真情真心,你给吗?” 漠漠轻寒上小楼, 晓阴无赖似穷秋, 淡烟流水画屏幽。 自在飞花轻似梦, 无边丝雨细如愁, 宝帘闲挂小银钩。----秦观的《浣溪沙》 千里共婵娟 真情真心?她不懂,在她二十年的生命里从没人向她索要过,在水容山庄,所有人要她以命来保护水玲珑;在威远镖局,每走一趟镖都要她全力以赴;护送常影,更是以命相搏。所以她习惯了用命去生活,也不在乎这条命是为谁失去。连风息,一个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人不要她以命相报,他要真情真心!她是真的不懂了,真情真心?宋月意思量着这四个字:爹跟娘,赵逸根水玲珑之间就是真情真心吗? 高高的屋顶似乎有揽月摘星之势。笛音邀明月,明月无语。只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今晚的笛声里平添了一抹思念。 克制自己想见她的念头,连风息一整天将自己溺在繁忙中。有些事必须让她自己想明白,不然任谁也帮不了。连风息不禁心中苦笑,爱上无心冷然之人是幸还是不幸。单掌激不起幸福,他要她明白,她其实有牵挂的人也被人牵挂着。人生有份羁绊何尝不是福。 月浓露重,连风息走出书房,耳边捕捉到她的笛音,满是哀愁。 就着泻下的万丈银光,宋月意兀自吹着笛子。肩头一暖,她回头跌入连风息无限温柔的双眸,和着御寒的披风一起暖了心。 “露水重,怎么不多加件衣服?”挨着她一起坐下,俯瞰夜色中的幻风城。 “我想我爹娘。”十一年不敢不曾如此想过,九岁前的幸福隔了十一年又重回记忆,竟重得她呼吸困难。是真的想啊! 连风息默默将她揽过靠在肩头。 “我本打算把小影安全送到南陵后就回去陪我爹娘的。” “这么说你改变主意了?” “有人说我欠了他一份真情真心,所以我打算先还了再说。” “我收下了。” 尽管她仍是一副要还债的心态,他已经满足了,来日方长不是吗? 宋月意闭上眼,主动偎向连风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坦然睡去。眉间那抹淡淡的愁绪也平复下去。连风息拉好披风,紧拥着她,抬头看到了最美的月。 愿人长久,千里婵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