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德尔大陆历险记》 第一章 小村布尔来的陌生人 布尔村是诺德尔大陆北方的一个偏僻的小村落,和其他偏远地方的村子一样,普普通通,籍籍无名,既无什么特别的产出,又没有出过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如果非要说它有什么不一样的话,那就是布尔村恐怕是大陆最北边的村子,就连最浪荡的流浪艺人、最贪财的行脚商人也不愿到这里来。本来这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只是佐证了这个村子是多么的荒凉。可是与其他本本分分的老百姓不同,布尔村的一百来号人似乎特别热衷于“最”啊、“极”啊和“第一”这些噱头,就差在村头那块褐色的大石头上刻上“大陆最北的村子”的字样。由于布尔村是这么偏僻的一个所在,每年除了那些布里顿来的讨厌家伙会进出北面那个吓人的山谷,村民们还没有见过其他陌生人。 可是父神就像一个调皮的孩子,当你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年复一年的过下去的时候,他会突然抛给你一个惊喜。在一个就像以往一样油腻苍白的清晨,除了老巴伯会急着赶去村子东头的小酒馆开始他醉醺醺的一天,大多数懒散的村民都还没有起床。哦,这当然不包括精力充沛得有些过分的泰勒兄弟。就像所有青春期精力过剩的男孩子一样,他们有一个令人头疼的爱好——恶作剧。这天他们很早就出门了,想看看能不能在谁起床前在他的门前设置一个小小的机关,好好的给他醒醒神。可是他们遛了一圈也没发现谁是他们没有捉弄过的,就改变计划想去北面的山谷外冒冒险。可是在那可怕山谷前的歪脖子落叶松下,他们发现了一个冒失的访客。泰勒兄弟难得好心的将那个昏迷的倒霉蛋提到村里唯一一个连他们也不敢招惹的家伙的诊所里,匆匆裹过伤后又被那个毫无医德的前牧师埃里森一脚连同泰勒兄弟俩一起踢了出来。今天大发善心的泰勒兄弟没经过主人的同意,就将倒霉蛋抬到了经常奔波在外的酒馆主人卡尔•;沃尔夫的空房子里。 当本书的主角潘兴醒的时候,耳边就像有两只吵闹的麻雀在拌嘴。 “嗨,乔伊,快过来,他好像醒了。” “谁?那个陌生人!他是我见过的最幸运的家伙,竟然能完整的从迷雾森林里走出来,呃,也许要加上个几乎。” “别想转移话题,快把一个铜板给我,我好不容易才赢一次。” “嘘,再等等,没准他会变成一个疯子呢!我们说好的,这样也算我赢。” “乔伊,拿出你所剩无几的同情心吧!这家伙够倒霉的了。” “嘿,鲍里斯,如果我的同情心能换钱的话,哪怕一个铜板也好,我不介意将它打包卖出。要知道,我刚刚在埃里森那里损失了二十个铜板!” “他真的醒了!”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同时凑到他的面前,像看什么稀罕物似的好奇的盯着他上下打量。 “他是疯的吗?”左边的那个侧过头来问右边的男孩。 “我看不像!”右边的男孩肯定的说。 “他又没有说话,你怎么知道他不是?” “这是哪儿?”潘兴虚弱的问。 两个男孩几乎就在一瞬间同时转过头来,出奇的有默契,看得潘兴一阵头晕。 “他说话了,不是疯子,我赢了,快给钱。”左侧的男孩兴奋地抓住另一个的脖子,不停的摇晃。 “见鬼,你想杀了我吗?”右边的男孩挣脱了抓在他脖子上的手,“就算现在不疯,早晚也会疯的,你忘了南边来的那个魔法师了吗?” “我们说的是现在,如果他几十年后老死了,是不是也是你赢?” “你终于变聪明了,我的兄弟。不过也许他是一个魔法师呢,要知道麦基肯的梅雷迪思大法师据说已经四百岁了,不还是活得好好的吗。我在酒馆听老巴伯说,他能活到世界毁灭的那一天呢。” “酒馆?你又去偷酒喝,乔伊!要让卡尔知道你去过他的酒馆,会杀了你的。酒的滋味怎么样?我听他们说卡尔的酒好极了。” 潘兴望着那两个越凑越近的长着一头一样的红发的脑袋,无奈的撇撇嘴,看来自己被无视了。不,也不算,至少自己还是他们打赌的工具,也是他们正在讨论的话题。这时一双巨大的手掌按住两个男孩的头,将他们俩撞在一起,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潘兴吃惊的望着这个巨大的男人,是的,除了巨大潘兴实在是找不出其他合适的形容词。他足有两米高,也许要更高,而且他的腰围几乎也有两米,在躺在床上的潘兴看来就像巨人一般可怕。天气还有些寒冷,他光着上身,身上的肌肉如阿诺州长般高高的贲起,下身套着一条肮脏到看不出样式和质地的长裤,膝盖以上好像被火烤焦了一样泛着一种浅黄色,点缀着密密麻麻的黑色斑点。他有一头漂亮的浓密红发和红胡子,不过好像被最蹩脚的理发师处理过,参差不齐,再加上不怎么用心打理,都纠结在了一起。由于正背对着阳光,他的脸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楚。 “希望你别介意。”他将那两个足有十七八的男孩扔出了门外,就像扔两个纸团一样轻松,“他们虽然有些爱恶作剧,但心肠不坏,都是好孩子。”不待潘兴回答,就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出乎潘兴的预料,他的脸并不如想象的那样凶恶。 潘兴咧了咧嘴,言不由衷的说:“看得出来!请问您是谁?这是哪儿?” “喔,忘了自我介绍。”壮汉尴尬的用那蒲扇大的手揉了揉鼻子,然后用力的握住潘兴的右手,摇了几下,“萨姆•;泰勒,是村子里的铁匠,刚才那两个是我的儿子,乔伊•;泰勒和鲍里斯•;泰勒。” 说到这里,萨姆神秘的探到潘兴的耳边:“很多人以为他们是双胞胎,其实不是。” 潘兴不动声色的在被单上擦了擦被捏得发疼的手,想到那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嘴角抽搐一下说道:“看得出来。” “爱恶作剧的是哥哥,老实一点的是弟弟。” “看得出来!” “珍妮嫁给我还不到一个月就怀上了乔伊,生下乔伊不久有怀上了鲍里斯,埃里森他们说我会有一个小队的儿子,要知道那可是二十人。可惜珍妮在生鲍里斯时死了,鲍里斯是个早产儿,所以他看起来没有乔伊那么聪明。”说到这里,那个看起来热情开朗健谈到有些唠叨的萨姆竟显得有些伤感。 “对不起!”本来还只是在敷衍的潘兴,看到一头熊一样的壮汉在那抹眼泪,尽管他还年轻,不曾体会那种失去亲人的痛苦,这一刻竟然感同身受,轻轻的拍了拍他布满污迹的大手。 “没什么,珍妮死很久了,都是那群该死的杂碎。”萨姆揉了揉眼眶,顿时那就黑了一片,就像有人在他眼上打了一拳,如果真的有人敢的话。 尽管很同情他,不过这幅场景还是让潘兴觉得很古怪,忙面容扭曲的转移话题:“你还没告诉我这是哪儿呢?” “这是格鲁曼北方的布尔村,”萨姆抱歉的摊摊手,“我们这很少有人来,来的也尽是一些讨人嫌的家伙。”瞥了潘兴一眼,有些尴尬的解释说,“我不是说你,我是指那些不怀好意的家伙,一群强盗。” “他们是什么人?”潘兴好奇的问。 “无关紧要的人罢了。”萨姆敷衍的说,似乎因为撒谎而颇不好意思,使劲的揉了揉蒜头般的大鼻子。顿了顿,接着说,“是妮娜救了你,要知道妮娜一般不与人亲近,你可真是好运气。更加好运的是,你竟然活着从那地方出来了,我几乎都要怀疑你是冥神的私生子了。要知道,几乎没有人能从那儿活着出来。唯一的一个,听说不久就发了疯,用火球术炸掉了自己的脑袋。当然你也算不上完整无缺。” “我怎么了?”潘兴紧张的上下摸了一遍,没发现自己缺胳膊断腿。 “你不知道?”萨姆吃惊的望着他,绿色的大眼睁得溜圆。 “我怎么了?”潘兴急切的问道。 “这儿,”萨姆用胡萝卜粗的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右眼,接着又赶紧换了另一边,“不,是这边。” 潘兴吃了一惊,紧张的摸了摸自己的左眼,却只摸到厚厚的纱布。 萨姆为难的揉揉鼻子,说道:“你左眼的伤本不严重,但发现你的时候,眼睛已经感染流脓,保不住了。为了避免扩散到其他地方,埃里森便摘除眼球。”小心的窥了眼潘兴的脸色,斟词酌句的继续说道:“埃里森以前是一个牧师,治病救人这儿没有比他更出色的了。他说保不住,就真的是保不住了。” 潘兴叹了口气,说道:“看得出来!” “其实少一只眼睛也没什么,男人嘛,上了战场,少不了缺胳膊少腿的,就是出去打个猎,也保不齐会被咬掉什么,哈哈哈•;•;•;•;•;•;”看到潘兴脸色越来越差,萨姆赶紧又转移话题,“我们布尔村地方小,但是东西不错,佩吉,埃里森的儿子,是一个好猎人,你可以在他那买到各种野味;埃里森的妻子凯西,做得一手好菜,你可以从她那买一些熟食;卡尔的酒,对了,不能不提卡尔的酒,来布尔村不能不喝卡尔的酒。”萨姆一脸陶醉的咂着嘴。 “卡尔是谁?”潘兴随口问道。 “卡尔?他是村子里开小酒馆的,你住的就是他的房子,我们这儿只有他这儿有空房。” “对了,”萨姆猛地一砸手,“你可以去卡尔的小酒馆帮忙,最近那些小崽子们常去他那儿偷酒喝,你可以帮忙看着点。卡尔的酒好极了,你可以尝尝。” “看得出来。” “嘿,鲍里斯,你的气色看起来好极了。” “看得出来?” “看得出来!呵呵呵!”“哈哈哈!” “乔伊!鲍里斯!”萨姆像狮子一样咆哮了起来,震得窗子都簌簌发抖。 萨姆尴尬的看了潘兴一样,说道:“我去教训他们。”刚站起来,又想起什么,问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潘兴。”潘兴心不在焉的答道。 “潘兴,好古怪的姓。”萨姆自言自语的咕噜道。 潘兴没在意他说什么,自顾自的想着自己的心思。和萨姆聊了这么久,又听到泰勒兄弟的谈话,潘兴怎么会想不到发生了什么事。车祸大难不死,又在森林里流浪了两天,最后糊里糊涂的被那个叫妮娜的女人救到布尔村,在昏迷中被一个叫埃里森的赤脚医生剜去了一只眼,自己还真是有史以来最倒霉的主角呀。不过一般主角落难时都会安排美女哭着喊着来救的情节。但愿那个妮娜是一个美女吧,呃,还得是一个正当妙龄的少女,不然就口味太重了。 正在潘兴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脑袋从门缝处鬼鬼祟祟的探了进来,一看那一头醒目的红发,潘兴就知道是——呃,我们还是叫他泰勒兄弟之一吧。 “嘿,不打扰吗?” “没事,”潘兴违心的客气道,“你请进吧!” “我叫乔伊•;泰勒,铁匠萨姆•;泰勒的儿子,鲍里斯•;泰勒的哥哥。” “很荣幸认识你。”潘兴有气无力的说。 “我也很荣幸,潘兴先生。”乔伊貌似很有礼貌的说,“对了,你叫什么?” “就叫潘兴,潘是我的姓。” 乔伊皱了一下眉头,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道:“潘兴先生,你很没诚意哦,这样可不太礼貌。” 潘兴不耐烦的转过头去。 “好吧,如果你是为刚才的事生气,我为此道歉。在你原谅我之前,我暂时就叫你潘兴先生吧。”虽然乔伊努力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来显示自己很有诚意,不过潘兴怎么都觉得他的眉梢眼角都藏着一丝笑意。 “你究竟有什么事,泰勒先生。”潘兴无奈的笑道。 “叫我乔伊,我可不是那些虚伪的贵族和脑满肠肥的贵族。”听到这里,潘兴的嘴角抽搐一下,最后只能无力的说道:“看得出来,你有一颗真挚的心和一副好身材。” “看得出来,你同样是一个好人。”乔伊不忘取笑一下潘兴的口头禅,不等潘兴开口,接着说道,“如果不介意我明天想请你喝一杯,用赢来的的一个铜板。” “如果我没记错,应该那一个铜板是属于你的兄弟的。” “没错,不过我们一致同意拿出一个铜板请你喝酒。” “你们刚才还在为一个铜板争吵,怎么会突然拿出一个铜板来请我喝酒。” “喔,那是我们一致认为和小酒馆的未来酒保打好关系是一笔不错的投资。” 潘兴无语。 “对了!”已经出门的乔伊突然转了回来,“如果可以的话,以后请不要在我父亲和鲍里斯面前提起我母亲。有时候,在生者面前提死去的亲人,不仅不是安慰,反而是把已经愈合的伤疤又重新揭开,尤其是对深爱着她的人们。” 第二章 小酒馆里的小偷 第二天一早潘兴还没来得及起床,乔伊和鲍里斯就来找他了。潘兴在清晨特有的半睡半醒的朦胧感觉中就听见他们俩的争吵声。 “乔伊,如果你不把那一个铜板还给我,我就会告诉父亲,他会拿铁砧敲断你的腿的。” “鲍里斯,你吓唬不了我。要知道,老爹根本分不清我们谁是谁。” “见鬼,乔伊,你对和自己的弟弟长得一样高不觉得羞耻吗?” “你应该感谢我长得不高,否则你只会穿我的旧衣服。” “我宁愿穿旧衣服,也不愿和你连内裤都混着穿。呃,真是太恶心了!” “嘻嘻,我亲爱的弟弟,你不觉得这样我们的关系显得亲密多了吗?” 潘兴努力克服阳光给他带来的不适感,睁开了眼睛。此时乔伊的脸上已经完全看不出他昨天离去时淡淡的颓然和伤感,仍旧是一脸讨厌的坏笑。 “你没事了吗,乔伊?” 乔伊一愣,嬉皮笑脸的说:“我能有什么事呢,亲爱的潘兴。你没忘了我们昨天的约定吧。” “这么早!你们这儿的人都习惯这么早就泡在酒馆里吗?”潘兴看了看刚升起的太阳,惊愕的问道。 “当然不是,除了老巴伯,还没有谁这么疯狂呢。酒馆的主人卡尔今天就要回来,父亲让我们带你去和卡尔交代一下,要不然谁看到自己家里有个陌生人,都会把他当成贼的,你应该不会想被打出去吧。”乔伊递过一套衣服,说道,“你可以穿我的衣服,你可以光着身体睡觉,应该不会光着出门吧。” 潘兴昨天才醒来,体力还没恢复,身上又缠着绷带,躺了一夜都没注意到自己是光着的,今天早上正在赖床就被泰勒兄弟闯了进来,经他这么一说,这才发现,不由得脸都红了,也不管自己原来的衣服哪去了,接过衣服就在被子底下穿起来了。 “我想你会喜欢乔伊的四角裤。”鲍里斯适时的插嘴道。 “呃——” “怎么了,衣服不合适吗?”乔伊看到潘兴不停的拉扯自己的衣领,问道。 “不,刚刚好,你的身材和我很像。”潘兴扯着衣领说道,“就是有点……” “不舒服是吗?”乔伊眯着眼睛笑道,“这可是我最好的衣服。格鲁曼人总是把最好的留给朋友和亲人。不过——”说到这里,乔伊把眼睛眯成一条缝,笑得更热情了,“看得出来,你出身不错,也许还是一个贵族,当然不习惯粗麻做的衣服了。” “不,我可不是什么贵族,在我们那儿也算不上什么富裕家庭。”潘兴尴尬的笑了笑,“只不过从没穿过这种衣服。” 乔伊耸耸肩,不置可否,接着说:“我只是不希望被贵族弄脏我的衣服罢了,要知道,我父亲说过,我们格鲁曼只出过两个好贵族,可惜都死了,剩下的都是一群胆小鬼和叛徒而已。” “嘿,他们为什么都盯着我看。”潘兴不自在的拉高衣领。 乔伊扭头看了看前后左右的路人,摇头晃脑的笑道:“别介意,他们只是太久没看到正常的陌生人了。” “这样啊!”潘兴表情僵硬的向盯着他看的人们打着招呼。 “嘿,看!”乔伊拍了一下潘兴的肩膀,指着前面一个佝偻的背影叫道,“那是老巴伯,人们都说他的记忆只有三分钟,实际上比那更短。” “你怎么知道?”潘兴好奇的问。 “有时候我和鲍里斯想花钱买酒时,只要向巴伯借一下钱,去方便一下,他就会忘了这事。”听到这里,潘兴不由得用正义凛然的目光偷偷的鄙视了泰勒兄弟一下。 “你要知道我还是第一次在酒馆以外的地方看到他呢,你永远不知道老巴伯这一生要喝多少酒,每天他都会坐在酒吧的角落里,一个人念念叨叨的喝酒,你要是打断他,他还会发脾气,直到把口袋里的钱都花完才回去。有人说他以前一定是一个魔法师,在念咒语诅咒东边的那些家伙,我看他只是再算自己还有多少酒钱罢了。”鲍里斯笑嘻嘻的说。 “你说他有多大,六十,七十,还是八十?”潘兴不紧不慢的跟在老巴伯的后面,随口问道。 “谁知道呢!从我够不着房门的把手的时候,他就这么老。” “看,我们到了。”看着老巴伯拐进一间不起眼的小屋,鲍里斯叫道。 “你以后要是忘记了路,只要跟着老巴伯就行了,当然,前提是你得起得足够早。”乔伊挤眉弄眼的说。 一推开门,挂在门上方的铃铛就“叮”的响了一下,很有美国西部片的感觉,一间不大的屋子,既没有侍应,更没有吧台,靠着墙角摆着一排酒柜,屋子里只摆着三张桌子,中间那张桌子上放着一个陶罐,里面有些硬币。老巴伯就坐在最里面的那张桌子上,一边喝着酒,一边念念叨叨的。 “这里没有人吗?”潘兴疑惑的问。 “有一个厨娘,索菲娅大婶,在门边睡觉的就是,你想吃什么,叫醒她就行,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 潘兴这才注意到身后有一个胖大婶,就躺在门边阴暗处的一张椅子上呼呼大睡。 乔伊走到中间的那张桌子边,从口袋里摸出三个铜板扔了下去。 潘兴惊奇的看着他,问道:“你不是常来偷酒喝吗?“ 乔伊不满的瞪了他一眼,随即又挂上了坏笑:“说好是请你,怎么能用偷来的东西招待朋友呢。”说罢,走到酒柜前,从最下面拿出一瓶酒,倒了两杯,回到门口的那张桌子坐下。潘兴注意到每瓶酒的下面都有标价,越往下越便宜。 “有吃的吗?我从醒来就没吃过饭。”潘兴揉着肚子苦笑道。 “天哪,昨晚你没做饭吗?你去后面厨房看看,虽然冷了点,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是免费的,而且填饱肚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里的酒卖的很贵吗?” “那倒不是。” 潘兴刚拿了食物回来,就听见“叮咚”一声,一个矮小的身影就钻了进来。 待仔细一看,潘兴才发现来人不是一个矮小的陈年人,却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虽还没到冬天,却还是很寒冷,那孩子却只穿了一件破烂的灰绿色麻布袍子,也不合身,胡乱的裹在了身上。头发剪得极短,像是剃光之后才长出来的。脸上满是黑色的污迹,斑斑驳驳,掩盖了他本来的面容,却有一双极大极亮的眼睛,微微一转,便透着一股狡黠灵慧。看着潘兴抱着的食物,他便“咕”的吞下一口唾沫,眼眸一转,却又若无其事的走开了。 “你们这儿的人这么小也喝酒。”潘兴看着那个小男孩走到酒柜前煞有其事的打量起来,转头问乔伊。 “我们这儿气候很寒冷,大多很小就开始喝酒,可是这么小就跑到酒馆的却不多见,而且我没见过他,应该不是村里的人。”乔伊盯着男孩的短发看了一会儿,才转过头回答潘兴的问题。 “也许他只是太冷了。”鲍里斯满不在乎的说。 潘兴瞥了一眼小男孩,问道:“你们是不是喝酒比吃饭还重要?” “怎么可能?吃饭是为了活下去,喝酒是为什么要活下去。”乔伊难得的露出一次苦笑,“只有先活下去,才能去想为什么要活下去。” “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一个三流的哲学家。”鲍里斯取笑道。 短发男孩似乎看不上店里的酒,又转身向外走去,走到潘兴这桌时突然跌了一跤,人都扑到桌子上了,食物都被他撞到地上。不待潘兴扶他,又飞快的爬了起来,骄傲的一昂头,哼了一声,就往门外走去。潘兴和乔伊突然同时出手抓住了他的一条胳膊,男孩吃了一惊,强作镇定的说道:“你们干什么,不过就是撞了一下,想打架么!” “怎么了?”鲍里斯吃惊的问。 “把东西拿出来!” “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放开我,不要以为我小就好欺负。”小男孩倔强的说,说着一口就要向潘兴咬去。 潘兴嘿嘿一笑,也不多说,抱起小男孩,头朝下抖动起来,落下了十几个硬币、两个钱袋和一些食物,甚至还有一把巴掌大的匕首。 鲍里斯惊诧的叫道:“他是什么时候干的?我刚才根本就没察觉到!” 男孩刚被放下,他就一把抱住潘兴的大腿,刚才判若两人的哀求道:“求求您,放了我,我是第一次偷东西,我实在是太饿了。” 一直在一旁笑得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一样的乔伊,突然上前,一把扒开男孩的袍子,男孩光滑白皙的脊背密密麻麻布满了细长的疤痕,有新伤,也有老伤。男孩啊的一声尖叫,飞快的掩上了袍子。潘兴却没注意到这一切,震惊的盯着乔伊,怎么也没想到这位仁兄竟有扒人衣服的爱好,还是扒一个小男孩的衣服。乔伊注意到潘兴古怪的眼神,原本得意的笑容不由一僵,忙解释道:“这么冷的天,他却剃了这么短的头发,而且他的背上有细长的鞭痕,新老不一,手腕上应该还有烙印。按照法律和惯例,只有逮到小偷,才会剃光他的头发,并施以鞭刑,在手腕上烙上印记。伤痕新老不一,又有这么多,至少也被逮住七八次了,这也算初犯。” 潘兴抓起他的手腕果然看到“盗贼”的字样,随即又是一愣,这不是汉字,而是一种自己分明应该不认识的文字。 “这是什么?”潘兴将男孩的手腕举到乔伊的面前,急切的问道。 “嗯——不认识。”乔伊装模作样的看了半天,最后说道。 “你不识字?”潘兴一愣。 乔伊翻了个白眼:“你不也不认识么。我学过一些大陆通用语,可不认识那些自找贵族写的歪歪曲曲的别体字。不过我想应该是盗贼、小偷之类的意思。” 乔伊没再理会潘兴,只是翻来覆去的看小男孩的一双手,最后叹道:“手指白皙而且细长,骨节不明显,听说拥有这样一双手的人会成为出色的艺人和盗贼。”那眼神仿佛要把那双手剁下来安在自己身上似的。小男孩怯怯的想把手缩回来,完全没了刚才那凶顽的样子。 “怎么你想去当盗贼?” 乔伊鄙视的看了男孩一眼:“格鲁曼的男人可以去杀人,可以去抢劫,就是不能干盗窃这种事。一个男人却去当盗贼,连孩子都可以鄙视他,连一个路人都可以对他施以惩罚。” “我又不是男人。”男孩嘟囔道。 “是啊,他还只是个孩子,对他宽容点。再说你不是也偷过酒吗?” “偷酒算偷吗?偷酒不算偷!” 潘兴一愣这不是活生生的孔乙己吗?还是偷酒版的孔乙己。潘兴瞥了眼从他衣服里掉落出的食物,说道:“连食物都偷,他估计真的是饿坏了,放过他这次吧。” “谢谢您,先生您真是一个好人。”男孩鞠了一个躬,捡起匕首就要走。 “等等!”潘兴叫住了男孩,向着泰勒兄弟为难的说道,“你能先借我一些钱吗?” 鲍里斯耸耸肩说道:“乔伊说他今天请客,我就没带钱了。要不然他又会说自己忘带钱袋了!” “我可不会把我的钱给一个小偷。不过——”乔伊把钱袋整个塞到潘兴手里,“这是我借你的钱,怎么处理就是你的事了。” 潘兴扯开钱袋,里面也就十四个铜板,连钱袋一起塞给了小男孩。乔伊顿时怪叫道:“把我的钱袋留下,我可就有这么一个。”说着就从小男孩手里抢了过来。 潘兴瞪了他一眼,转身去厨房找了些吃的,全部给了小男孩,反正如果他得到酒馆的工作吃喝应该不愁的。男孩吃惊的看着潘兴,潘兴笑着对他说:“如果我今天应聘成功的话,就会是这家酒馆的酒保了,你以后没吃的,可以来找我。你叫什么?” “波利,先生。”小男孩抽泣着说。 “波利,这个钱袋是不是那边那个老先生的?” “是的。” “好了,波利,明天见!” “明天见,先生!” 潘兴拾起剩下的那个钱袋,向老巴伯走去。 本该离去的玻利,从门缝里探出小脑袋,一双亮若点漆、灿若星辰的大眼睛忽闪忽闪,一直盯着潘兴的背影。 第三章 另一个潘兴 老巴伯无视身侧的潘兴,自斟自饮着,布满油迹的桌子上连一点吃的也没有,也许乔伊关于吃饭和喝酒的论断并不适用他,这位老先生好像只靠喝酒就能活下去。不过,一个身形佝偻的干瘪老头藏在阴暗的酒馆的角落里,一边喃喃低语,一边颤抖的手往嘴里猛灌着劣酒,这怎么看怎么像恐怖片里才有的情节。 潘兴转过头求助的望了乔伊一眼,那个家伙只是耸耸肩,做出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歪歪嘴,露出一个经典的坏笑。 “先生,这是你的东西吗?”潘兴硬着头问道。 老巴伯晃着脑袋, 仿佛脖子被折断了,歪着头盯着潘兴看了好一会儿,好像要认出他是谁。潘兴注意到,不光是他拿着酒杯的那只手,连他藏在衣袖中的左手也在不受控制的抖动着,酒杯随着颤动,与桌面发出“噔噔”的敲击声,澄黄色的酒液也撒了一些在他干枯的右手和桌面上。察觉到酒撒了出来,老巴伯顾不上理会潘兴,关心他的宝贝酒去了。 “噢,这可怎么办,天哪!”巴伯紧张的说道,完全不见了刚才的木讷和迟钝,伸出干枯且布满褶皱和褐斑的老手,去拢洒出的酒。 “先生,这是您的钱袋。”潘兴将钱袋丢在桌子上,转身就想离开。 “哦,不,你干了什么!”巴伯歇斯底里的咆哮着,很难想象这么一个瘦小的老头会发出这么巨大的声音。“拿开你的臭钱,哦,我的宝贝!” 潘兴只见一个黑影向他头上砸来,连忙接住,只觉触手有些湿意,可能是刚才沾上了桌子上的酒迹。 “可是先生,这是你的钱!” “我从来不记得我用过这么丑的东西,拿开它,带着它离开,滚得越远越好。”巴伯将颤抖的手臂用力的上下挥舞,加强自己的语气,两只浑浊的老眼,一只眯成一条缝,另一只睁得溜圆,挑着稀疏的眉毛,恶狠狠地看着,仿佛要用那稀稀落落的牙齿将潘兴嚼碎,一口吞到肚子里。看着老巴伯微秃的脑门上连青色的血管都暴起来了,潘兴倒不担心他会突然扑上来攻击自己,只是怕他突然中个风、爆个血管什么的。 乔伊从潘兴手中夺过钱袋,在手上掂了掂,朝潘兴眨了眨眼睛:“看我的!” “嗨,亲爱的巴伯!这是——”乔伊撇着嘴左右表情古怪的打量了潘兴一番,“慷慨而善良的潘兴先生,他打算用这些钱请你喝一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哦,当然不介意,多么善良的一个人,多么慷慨。”巴伯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用感激崇敬的目光看着潘兴。 乔伊看了一眼巴伯那张肮脏的桌子,不动声色的说:“请来我们这桌吧。” “请等一下,亲爱的潘兴先生和……”巴伯的眉毛皱到了一起,嘴里咕噜了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就将乔伊的名字糊弄过去了,然后就弯下身子去吮吸桌子上的酒。 “呕——”我们亲爱的潘兴先生和泰勒先生不禁从胃里泛出一股酸气。 “请吧,潘兴先生和咕噜咕哩斯!”巴伯弯下腰,谦卑的鞠了一个躬,还不忘吮吮手指。 “嘿,这合适吗?那是巴伯的钱,你怎么能用他的钱来请他喝酒呢!”潘兴拉了拉乔伊的衣角,低声向他说道。 “这样既解决了你们的纷争,又让巴伯喝上了酒,最重要的是我们也有免费的酒喝了。” 乔伊心满意足的灌下半杯酒,“你看他的手,抖得多厉害,我这是帮他分担那些毒害他的酒。” “是啊!”鲍里斯舒服的打了个酒嗝。 “让我们为你的健康干杯,潘兴先生。”巴伯举杯说道。 “你竟然记得他的名字!”乔伊差点把酒都喷了出去。 “当然,我还没老到不中用的时候。我也记得你,盖里,盖斯,也祝你们健康!” “我叫乔伊•;;泰勒,铁匠萨姆•;;泰勒的儿子。”乔伊拍着大腿大笑着,一副我逮到你的模样。而年纪较小的鲍里斯已经喝得双眼发直了。 “喔,我记得萨姆,我屁股中箭的时候是他背着我,他像熊一样强壮:我还记得埃里森,是他治好我屁股的伤;卡尔时常会免我的酒帐,还让索菲娅给我带吃的;我还记得——哦,这个不能说,我可是一有空就把它背一遍。我生来就不如别人聪明,总是忘记许多事情。父亲对说我可以不记对我不好的人,但是不能忘记帮助我的人。” “难怪他会不记得你们。”潘兴笑着对乔伊说。 “人们总是说我记不住事情,但是——”巴伯的从握着酒杯的手上得意的竖起一根食指,“头儿却把,把那件事交给我了,他说我是他见过最有责任心的男人,一定能办好的。头儿永远是对的,于是我天天都和那些数字和条令打交道,却从没出过错。” “头儿是谁?他让你办了什么事?”潘兴和乔伊不约而同的问。 “头儿叫什么,哦,这个……” “好了,巴伯,你今天得够多的了,该回家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众人背后响起,吧两个少年吓了一跳。 “哦,不,不要这么不近人情,卡尔。”老酒鬼巴伯哀叹道。 “你可以拿一瓶回去,我请客。” 乔伊连忙站了起来,鞠了一躬到:“沃尔夫先生,我今天是来……” 卡尔抬起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好了,孩子,我刚从埃里森那儿来,他把一切都告诉了我。我这儿看来确实需要一个人来照看一下。”他瞥了眼乔伊手中的酒杯,“最近,生意好像好了不少。” 乔伊解释道:“我付钱了,先生,这一杯。” “别紧张,孩子,我相信你为这一杯付过钱,也只有这一杯,哈哈哈!好了,一口干了它,回家去吧,我和我的雇员有事要谈。别忘了带上你的弟弟。”卡尔挥挥手,下了逐客令。 “嗨!”潘兴一把拉住乔伊。 “别紧张,沃尔夫先生不笑的时候是有些严肃,其实他是一个很和蔼的人。” “不是,巴伯的钱袋怎么办?” “以后他每次来的时候,你请他喝一杯,把钱花完就行了。”乔伊挣脱了潘兴的手,难得他背着一个人还溜得那么快。 看着乔伊跑得飞快的身影,潘兴不禁怀疑起他对卡尔的评价来。 “索菲娅,收拾一下,关上门,然后你就可以回家了。”刚才无论发生什么都没有醒的胖厨娘,一个激灵就爬了起来,利索的收拾起残羹剩菜。 卡尔拿拐杖指了指潘兴:“至于你,小子,跟我回家,我有一些事要问你。” 潘兴唯唯诺诺的跟着卡尔的后面,悄悄的打量着他。小酒馆的老板——卡尔•;;沃尔夫,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削瘦而强壮,虽然拄着拐杖,却走得很稳健,每一步仿佛都经过精确丈量似的。有着一头打理得很仔细的棕色头发,两鬓花白,使他看上去苍老了一些,然而那一双浓密的眉毛和如狼一般锐利机敏的灰色眼睛又让他显得英气勃勃,笔挺的鼻梁下是一张微抿的薄唇,表明这是一个有着坚忍不拔的决心的人。他身后跟着一匹瘦骨嶙峋的丑马,拉着一辆骨碌碌作响的破旧马车,车轴仿佛许久都没有上过油了,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吱呀声。 “你在看什么?”卡尔仿佛脑后有眼般,突然说道。 “你的马,先生!”潘兴掩饰道。 “它叫骨头,别看它瘦,可是很聪明的,拉车也有一把力气,就是不能骑,要不然它的骨头会硌疼你的屁股的。” 潘兴上下打量了一下丑马,脱口而出:“我想你说的很正确哩!” 骨头横睨潘兴一眼,不屑的打了个响鼻。 潘兴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给一匹马鄙视,差点给自己的唾沫的呛到,就不再自找没趣。 “先生?”潘兴忍不住怯怯问道。 “嗯?”卡尔脚下一顿,却没有回头。 “你为什么不住在酒馆呢?” “我可不会和一堆食物睡在一起。以后不要问这种问题!” “是的,先生。”潘兴心不在焉的说。 尽管和村子里的其他人穿着一样,卡尔•;;沃尔夫却怎么看也不像这个偏僻的小山村的人。他胡子刮得干干净净,上衣的扣子系到最上面的一颗,袖子也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放下。虽然刚出了一趟远门,他的衣服鞋子上却没有多少灰尘,腰背也挺得笔直,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 一直等来到居住的小院子门口,卡尔才转过身面无表情的对本森说:“把货物卸下来后,到我的房间来!”他解开那匹丑马,就不管不顾的离开了,只留下骨头昂着硕大的马头在院子里趾高气昂的踱来踱去。 潘兴呆呆的看着卡尔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我不知道你住哪呀?”骨头轻蔑的瞄了他一眼,一口扯住潘兴的头发。“啊!”一声惨叫在小院里响起。 幸好卡尔的小院子总共就那么几间房,等潘兴找到他的卧室,一言不发坐在一张书桌后面,是盯着潘兴的脸看。潘兴被看得一阵毛骨悚然,就在他怀疑这个老帅哥是不是从背背山上下来的时候,卡尔叹了一口气道:“你去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然后找一把椅子坐下吧。” “这是?”潘兴疑惑的看着刚从角落箱子里拿出的东西,疑惑的问。 “是从你身上发现的。”卡尔从中抽出一本一本略显陈旧的小册子,卡尔轻轻的摩挲着上面印着的一个银狼头盾牌图案,“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潘兴犹豫了一下,还是诚实的摇了摇头。 “是啊,大家都已经忘记了吧。”卡尔翻开封面,轻轻的念着扉页上的字,“这是埃德温•;;潘兴的日记。” “埃德温呀!”卡尔感慨了一下,“他还好吗?” “他死了。”如果那地方真的像你们说的那么恐怖的话,潘兴在心中加上了一句。 “是啊,如果他活着,是不会让这东西离开身边的。”卡尔犹豫了一下,接着说,“她过得好吗?” “我没在他活着的时候见过他。” “原来他在那件事不久就死了。”卡尔眉梢一挑,眉眼间的那一丝哀伤便荡然无存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毅果决的神色,“你叫什么?” “潘兴。” “我是问你的名字。” “就是潘兴。” “原来他还没给你取名字。”卡尔站起来走了几步,“从现在起,你叫本森,本森•;;沃尔夫。在格鲁曼,黑发黑瞳的人不多,但姓潘兴的却是绝无仅有。” 潘兴,哦,不,是本森•;;沃尔夫目瞪口呆的看着卡尔:不就是当个酒保吗?用得着改名换姓吗? 第四章 死亡之谷 第四章 死亡之谷 泰勒家的铁匠铺并没有想象中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只有一声声如雷的鼾声。萨姆•;;泰勒靠在一张椅子里,双腿搭在冰冷的砧铁上呼呼大睡。潘兴刚进去,那张不堪重负的椅子就散了架,正好看见萨姆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滑稽一幕。 萨姆揉了揉眼,迷迷糊糊看见一个人走了进来,大声嚷道:“凯恩,每年你都是最早的一个,不过今年是不是太早了,连冬天都还没到呢,你就来了。” “泰勒先生,是我。” “原来是潘——喔不,应该是本森,没想到你是卡尔的亲戚,这些年卡尔总是独来独往,我还以为他没什么亲戚呢。你想打什么,哪怕是一把剑,我也敢帮你打。”萨姆拍着胸膛说。 “其实我是来找乔伊和鲍里斯的。” “乔伊,鲍里斯!”潘兴——哦,现在我们应该叫他本森了——又一次见识到了萨姆的狮子吼,萨姆瓮声瓮气的说:“他们很快就出来。” “萨姆,看来你的生意不太好。”本森打量着这个身材魁梧的铁匠的小铺子。 萨姆满不在乎的揉了揉他的酒糟鼻:“现在生意是差了些,但等到明年开春地里的冻化了,就会有很多人来修补和打造农具了。虽然赚不到什么钱,但是大家都需要我,再说我也不会干别的。” “哦,你们终于出来了。”萨姆用他那双大手将泰勒兄弟拍得晕头转向,然后又一脚踢在他们的屁股上,“本森找你们有事。” “有外人在时,他总是喜欢拍我们的脑袋。”鲍里斯一边揉着自己的头一边抱怨,“你找我们有什么事,本森。” 这时一个高瘦的动物从门外不紧不慢的踱进来,鲍里斯大叫:“骨头怎么也来了,小心点,他喜欢扯人的头发。” 本森揉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苦笑道:“我已经领教过了。卡尔让我照料它一段时间。有这样一匹马,真不知道卡尔是怎么保持那么整洁的仪表的。” “先不说这个。”乔伊一把推开正在比较黑发和红发哪个更可口的骨头的脑袋,勒住本森的脖子,“竟然对我们说了假名,本森,这可不是对朋友的态度,你必须做出补偿。” 本森没理会想敲诈一笔的乔伊:“沃尔夫先生昨天给了我一些东西,我想让你们帮我看看。” “一根奇怪金属棍子,一本封面有贵族徽章的日记,一个黑色的玻璃球,最酷的是——”乔伊夸张的尖叫道,“你有一把剑,你不会真是一个贵族吧!” 乔伊兴奋地抓住那把剑舞了几下,错愕的说:“好轻!” 鲍里斯凑了过来:“不像是金属,应该是什么动物的骨头或牙齿磨制的。” 或许是以为鲍里斯在叫它,连骨头都将它那骷髅般的马头伸了过来。 “这是锻造的。”萨姆这是也不在那打瞌睡了,上来纠正道:“动物的骨头和牙齿可不是只能打磨,有些动物的骨头和牙能像金属那样锻造,但只有很少人掌握了这门技艺。” “你会吗?”本森好奇的问。 “也许我可以试试,只是材料不好找,不是什么动物的骨头都可以。”萨姆像是要折断那把剑似的扳了扳,“这把剑很结实,只是没开刃,要不然会是一把好剑的。要知道,像这样的东西只能在锻造时用锤子打出剑刃来,打磨会伤害这把剑。” “你能帮我把它开刃吗?” “那可不行,骨剑是不能再次锻造的。”萨姆遗憾的望着本森,看到本森失望的表情又忙接着说:“不过这把剑倒是蛮精致的,剑柄是两条纠缠一起的黑蛇,栩栩如生,和剑身是同一材质,这可不是后来才安上的,应该是和剑一起锻造出来的。剑柄末端的两只蛇头咬住的这颗珠子,太浑浊,也没光泽,不像是珍珠或琥珀这类贵重的珠宝,应该只是一块漂亮的石头。比双手剑稍短,比单手剑长,这应该就是一把装饰用的剑,手工很精致,但用的材料太差,又没有开刃,要不然能值一些钱。” “也许夏天的时候,你可以用这把昂贵的剑戳死蚊子。”乔伊取笑着本森,“一本有贵族徽章的日记,一把砍不死人的钝剑,本森你不会真的是一个贵族吧。” “真的不是!”本森可是对自己的来历清清楚楚,抓起那个手电解释说:“除了这个我也不知道其他东西是怎么来的,实际上我连怎么到这里的都不知道,要知道,我不记得很多事了。听说是你们俩是最先发现我的人,我想让你们带我去发现我的地方看看,也许能记起什么。”他隐瞒了一些事,虽然对一些事的记忆很模糊,但是也不是完全不清楚。 “乐意为您效劳,疑似贵族的沃尔夫先生。”泰勒两兄弟齐齐的向本森鞠了一躬。 “本森,如果你真的是贵族,你能封我做你的扈从吗?这样我就能拥有自己的剑了。”鲍里斯兴奋的说。 “别做梦了,鲍里斯。”乔伊叼着一根草茎,拍开骨头的头,懒洋洋的说,“你看他哪儿像贵族了,再说了贵族都是以不守信诺和翻脸无情而闻名的。”本森没理会乔伊,好奇的问:“你们不准有剑吗?” “你不知道禁剑令?”乔伊翻了个白眼。 本森老实的摇了摇头,心想这禁剑令该不会是同枪支弹药管理条例一样的东西吧。 乔伊指了指自己的脑门:“我倒是忘了你摔成白痴了。禁剑令其实禁的不只是剑,而是禁止平民持有一切武器,连猎弓和匕首都不行。听说禁剑令最严的时候,连菜刀都要用铁链拴在案板上。这些年禁剑令倒是逐渐放宽了。” 鲍里斯沮丧的说道:“本来格鲁曼人的成年礼是能得到一把双手大剑,现在平民只能用铁鳞木做的木剑代替,我可不想等到我二十岁的时候得到一根那种玩意。” 本森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如果只是为了治安考虑而禁止武器,倒也情有可原,可是就连猎弓、匕首这样的生产生活工具也要禁止这也太奇怪了。 这时,乔伊喃喃自语道:“他们是在害怕我们,毕竟用阴谋诡计得来的东西也只有靠阴谋诡计去维持。” “什么?”本森和鲍里斯同时问道。 乔伊拍了拍后脑勺,大笑道:“哈哈哈,自言自语而已。” 乔伊忽然脸色一肃,低声道:“有人跟着我们。” 本森两人一愣,随即便齐齐的“切”了一声。鲍里斯不以为然的说:“谁会跟着我们,要知道我们格鲁曼北部可是连那些强盗都不会来光顾的。” 乔伊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掂了掂,看似随意的向身后草丛里扔去。“哎哟!”草丛里发出一声惨叫。 “真的有人!”鲍里斯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 “是你!”本森和乔伊齐齐叫道。 “小子,你怎么会在这里,该不是又想偷东西吧。”乔伊坏笑着问,还掂了掂手里的石子。 “才不是呢!”波利揉着额头上肿起的包,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我是来找这位好心的先生的。” 波利看着本森,扭捏的说:“您说今天会在酒馆,我在那儿没找到你。” 本森揽住想对波利下毒手的骨头的脖子,笑着问:“是肚子饿了吗?对不起,沃尔夫先生放了我一天假,就没去酒馆了。” “不不,不是这样的。”波利忙摆手道,“我吃的很少的,昨天的东西都还没吃完。哇,这匹马是您的吗?啊!” 本森看着还是未能逃出骨头毒口的波利,叹息一声,将他的褐色短发从骨头那出奇整齐漂亮的牙齿间抢了出来。 波利痛苦的揉揉被扯掉几根头发的脑袋,轻瞥本森一眼,小心的说:“我见您今天不在酒馆,以为你没得到这份工作,很担心您,就想……” “安慰我是吗?”本森欣慰的望着这个惴惴不安的孩子,看来这个孩子的心地还蛮不错的。 “不是的。”波利更加不安了,连连摆手,“先生怎么会那么没用呢,您很有本事的。” 本森摸了摸鼻子苦笑了一下:“你也别老是先生先生的叫了,我叫本森•;;沃尔夫,叫我本森就可以了。”说道这里,本森不由得感慨了一下:想不到到这个世界连原来的名字都不能用了,那个叫埃德温•;;潘兴的便宜老爸貌似是一个很出名的通缉犯,可惜沃尔夫先生总是板着一张吓人的脸,他也不敢多问,怕露出马脚,毁了好不容易解决的户籍问题。嗯,待会儿可以问问乔伊。 “本森——”波利试着叫了一声,见他没露出什么不悦神色,才接着说,“你们这是去哪儿,我可以一起去吗,沃尔夫先生?” “当然可以。” “嘿,小子,待会可不要在蹲在草丛里,否则说不定我又会把你当成什么不怀好意的人了。”乔伊嬉皮笑脸的说。 波利气鼓鼓的看着乔伊,仿佛随时都会扑上去与他扭打在一起。本森忙转移话题:“乔伊,刚才你石子扔的真准。” “虚伪!”一个嘲讽的声音在本森的耳边响起。 本森疑惑的看看乔伊。 “那没什么,乔伊甚至能用石子扔中奔跑的肿角羊的眼睛,射落飞翔的红袖箭鸟。”鲍里斯得意的说,仿佛能做到这一切的是他一样。 “马屁精!”那个怪里怪气的声音又说道。 本森逐个打量着三人,却只看到波利不屑的撇了撇嘴。 “怎么了,本森?我说错什么了吗?”鲍里斯好奇的看着东张西望的本森。 “什么?没有,乔伊可真厉害。”本森干巴巴的赞道,实际上他根本就不认识什么肿角羊,也没见过红袖箭鸟。 “虚伪的马屁精!”那个奇怪的声音显然不打算放过本森。 “是谁?”本森猛的转过身,却只看到骨头那硕大的头颅,粗大的鼻孔将灼热的气息喷到他的脸上。 “你怎么了,沃尔夫先生?”波利担忧的牵着本森的衣角。 “我们到了!”这时,鲍里斯兴奋大叫一声。 “哇哦!”波利发出夸张的叫声。 本森也惊呆了,本来茂密的树林到这里戛然而止,面前是一个很深的峡谷,而他们现在就站在峡谷的入口。站在谷底,根本看不到那高耸入云的岩壁的上端,只露出看去仿佛一条细缝的天空,相对于峡谷的深度,谷间的那条路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但也可并行两辆马车。虽然险峻,但完全看不出大家口中死亡之谷的阴森可怖,倒显得雄伟壮观。 “就是这里!”本森喃喃的说。 第五章 住在山谷中的美少女 “就是这里。”鲍里斯指着谷口一棵歪脖子落叶松说,“当时妮娜把你拖到这棵树下,我还以为她是要你将埋在这里呢。” “也许妮娜正式这么打算的,如果我们不打扰她的话,可怜的本森直到冬天才能被挖出来。”乔伊倒是不忘取笑本森。 “妮娜是谁?”本森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了,好像是她救了自己,可村里的人为什么说乔伊和鲍里斯才是最先发现自己的人。 “准确的说,妮娜也算是沃尔夫家的人。十五年前妮娜的母亲不知是被什么人用弓弩重伤了,临死前生下妮娜。才生下来不久的妮娜在冰天雪地里被卡尔发现,埋葬了她的母亲,并把她带回了家。听说卡尔像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对她,村子里的人也都很喜欢妮娜,我们小时候还和她一起玩过。”鲍里斯说道。 不知怎地,本森实在是无法想象脸臭臭的面瘫男卡尔一脸慈父模样。 乔伊耸耸肩,接过鲍里斯的话头:“可是除了卡尔,妮娜一向不与他人亲近,也很讨厌村子以外的人,所以妮娜成年后不久就搬到山谷中居住了。” “可是这山谷不是——”本森一脸惊疑的问。 乔伊打了个响指:“没错,这里被称为死亡之谷,普通人是没有办法躲过谷中无所不在的瘴气的,更别提还有其他致命的东西。”说到这里,乔伊一脸古怪的看着本森,“除了你这个幸运的家伙。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不被大家发现的跑进山谷里,要知道死亡之谷就只有这一个入口。” 本森摸摸鼻子,想了一下措辞,总不能告诉他们自己是被蹩脚的长途汽车的司机带下盘山公路,莫名其妙的来到山谷里的吧。过了一会儿,本森半真半假的说:“其实我是不小心,摔下山崖,掉进谷中的。” “那么高,你竟然还活着!”乔伊表情更古怪了。 “哈哈哈!”本森摸着后脑勺,傻笑着,“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很幸运,只受了些擦伤,呃——”本森摸了摸自己左眼的纱布,看来也不是很幸运,成了独眼龙,以后解决一下终身问题都难,还怎么学那些穿越主角大杀四方,在床上就能征服世界的彪悍人生。 “你的眼睛是处理不及时才会这样的,当时不严重。比起丢掉性命,你已经够幸运了。”乔伊催促道,“后来发生什么了,你怎么遇到妮娜的?” 本森看着这个毫无同情心的好奇宝宝一眼,无奈的说道:“那有一大片森林,我穿越林子的时候,掉进一个地洞里,后来发生的事我就不记得了。” “这就完了。”凑过来的鲍里斯意犹未尽的咂了咂嘴,不满的说,看得本森一头黑线,这一家人是不是都冷血呀。 “你该不会通过那个地洞走出来的吧,这倒可以解释你问什么没遇到瘴气和那些毒虫猛兽。”乔伊摸摸下巴,突然兴奋的打了一个响指,仿佛想到了什么好点子,“如果我们能找到那个洞穴,也许能去里面探险,一个普通人的探险,要知道这是一个创举,真是太酷了。” 本森无奈的摊摊手:“我可不记得路,所以别想拉我一块去,啊!” “想起什么了吗?”乔伊扬了扬手中的木棍,好奇的问。 本森捂着蹲在地上,恨恨的瞪了这个混蛋一眼。本来一直沉默地跟在本森身后的波利倒是在第一时间就冲了上来,龇牙咧嘴地盯着乔伊,仿佛一只虚张声势的小兽。 “好吧,这个方法无效。”乔伊貌似无辜的掂掂棍子,仿佛事情与他无关似的。“啊!快拉开他。”乔伊拼命的甩着自己的胳膊,试图挣脱咬住他手臂的波利。而一旁的丑马骨头赞许的看着波利,眼中闪烁着兴奋的火焰。 本森抱住波利,不让他再冲上去,看着气势汹汹的乔伊取笑道:“乔伊,这是你罪有应得。”本森揉着头上的大包,痛苦的问:“谁告诉你这见鬼的方法管用的!” “流浪艺人的故事里经常会有这样的情节。”乔伊撸起袖子看了看,恶狠狠地吐了口唾沫,“该死,你是蚂蟥吗?怎么甩都甩不掉?” 波利龇了龇细白整齐的牙齿,就想在给乔伊一口狠的,吓得乔伊后退了一步。本森还没见过乔伊这么怕过谁呢,就连他的父亲萨姆也拿他没办法,不由失笑,又把蠢蠢欲动的波利往怀里搂了搂,他立刻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猫一样安静了下来。本森笑着说:“好了,乔伊,拿出你的气度来,别和一个小孩子计较。” 波利不满的在本森怀里扭动了一下身体,嘟囔道:“我可不是孩子。” 乔伊给本森展示了他胳膊上的牙印:“这是一个孩子能干出来的吗?天哪,如果不是你把他及时扯开,我都会被他咬下一块肉来,他该不会是一个狼人吧!” 本森看了看乔伊的胳膊,也是相当吃惊,波利竟然咬穿了厚厚的秋衣,在乔伊的手臂上留下了一个鲜血淋漓的伤口。 波利怯怯的望了本森一眼,小心翼翼的说:“沃尔夫先生,波利做错了吗?” 本森看着他那副小可怜的样子,不由得安慰他说:“不,波利,你做的很好,虽然方式不太对。”看着波利泫然欲泣的模样,本森忙又转了过来,“但是我知道你是为了保护我,我很感激你,波利,真的。” 看着乔伊的流血不止的胳膊,本森担忧的问:“你没事吧!” “速速止血!”乔伊在空中划了几下,指了一下伤处,亮光一闪,血便止住了,连伤口都结痂了,看得本森目瞪口呆,虽然知道这个世界有魔法师和一些奇妙的动物,但是亲眼看到这仿佛魔术一般的一幕还是震惊了,忍不住伸手戳了戳血痂,刚刚愈合的伤口又渗出了细密的血珠。 “这是报复吗?”乔伊哭丧着脸看着本森。 “不不,当然不是!”本森兴奋的说,“你从哪儿学到这一手,太神奇了。” “是埃里森教我的。”乔伊得意的说。“虽然只是一个小把戏,但却很有效。” 埃里森,就是摘除了自己左眼的那个人吗,看来不是一个江湖郎中呀!本森耸耸肩,说道:“你打了我一棍,波利咬了你一口,我们扯平了。” “沃尔夫先生!”波利眼泪汪汪的仰视着本森,仿佛本森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本森满头流汗,乔伊挨得那一口可比自己这一下狠多了。 本森干咳一声,不给乔伊开口的机会,指责道:“乔伊你怎么可以将故事里的桥段用到我身上呢,不知道这有多不靠谱吗?” “所以我只是试试而已。”乔伊无所谓的说道。 “……” “好吧好吧。”乔伊说道,“别这么看着我,如果你实在是不喜欢,我们可以试试别的,故事里可不止这一种方法,不过这种方法是用的最多的,你真的不再试试吗?” 本森心有余悸的看看乔伊手上的棍子,忙摆手道:“不用了,如果非要这样的话,我宁愿连自己是谁都忘得一干二净。你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方法也不要再试了,我是不会参合到你那疯狂的冒险里的。现在能不能丢下你那宝贵的木棍!” 虽然扔了木棍,可是乔伊仍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本森的脑袋。本森躲过那让他有些心悸的目光,尝试着转移话题:“我只记得掉到地洞里的事,却不知道我是怎么出来的,你能详细的说说吗?” 乔伊倒是没有在盯着本森看了,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倒是一向显得热情些的鲍里斯接过了话头:“大概是妮娜把你从那里拖了出来,平时是没有人会到山谷里去的,只要你失去了意识,就只能在某个角落里等着发臭。山谷里的路没有比妮娜更熟悉的了,也只有她才能把你带出来,说起来妮娜才是你的救命恩人。” 不愧是主角呀,落难都会有美女相救,说不定接下来就是以身相许了。 “咳咳!”急促的咳嗽声打断了本森的意淫,回过神来,就看见三双好奇的眼睛盯着他看,尤其是波利的眼睛本来就很大,这是更是大到夸张,清澈而童真的眼眸疑惑的辨别着本森脸上猥琐的表情。本森尴尬的干咳几声,掩饰的说道:“说起来,我还没见过妮娜呢,这么善良的姑娘一定长得很可爱吧。”男人的猥琐本性还是忍不住流露出来了吗? 泰勒兄弟一愣,随即两兄弟同时流露出会心的笑容,乔伊抢先说道:“怎么,你想见见她!” 看着乔伊怪怪的表情,本森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这位妮娜该不会长得很影响市容吧。不过人家好歹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总要见上一面,道声谢吧。本森强笑道:“是呀,人家毕竟救过我,不去拜访一下是说不过去的。”说完又觉得不甘心,想我堂堂主角,又不是虐主文,怎么也有相当的福利吧。想当年金大大因为程妹妹不够漂亮,果断让她领了便当,给胡斐大侠配了个更好的。不过人家好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带这样诅咒人的,长得丑咱认了,只要人好就行。尽管已经认定妮娜不是一个美女,但抱着一丝期望本森多问了一句:“你能说一下她的模样吗?对于帮助过自己的人,连对方的模样都不知道实在是太失礼了。” 乔伊仍是一副奇怪的表情:“妮娜可算不上可爱。不过相对而言,她的确是很漂亮,只不过她同我们有一些小小的不同,你看到她或许会觉得她有些特别。” 本森长吁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呵呵,一个人住在山谷中是有些奇怪,也许妮娜有些孤僻,不过从她救了我这点来看,应该还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她可不只是有些孤僻。”鲍里斯喃喃自语道。 本森却没注意他的话,对乔伊说道:“如果不介意的话,你能带我去拜访她吗?” 乔伊狡黠的一笑,说道:“当然可以,妮娜其实很讨厌村子以外的人,但是却救了你,也许你们会相处的不错。” 本森兴奋的连连点头。鲍里斯悄悄的扯了扯乔伊的衣袖:“我敢打赌,妮娜会把他吓死的。” “嘘!”乔伊将食指竖在嘴唇上,向鲍里斯眨了眨眼睛。 本森疑惑的看了他们一眼:“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泰勒两兄弟并排站得笔直,努力使自己看上去正经一点,嘴角却挂着如出一辙的坏笑。 本森没有理会他们,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我们应该是不能进谷的吧,又怎么见到妮娜呢?” “这很容易,你只要这样。” 本森看着乔伊将双手环在嘴边,不由好奇的想:这是什么,传送术还是召唤术? “妮娜——”乔伊和鲍里斯突然声嘶力竭的齐声喊叫起来,本森吃惊的看着他们,没想到是用“通讯基本靠吼”的这种原始而有效的手段,不过这样会不会太唐突了。 “妮娜,妮娜,妮娜——”由于山谷的扩音和回声作用,听起来就好像有几十个人同时在大声喊叫似的。 “看,妮娜来了!”鲍里斯兴奋的叫道。 本森有些轻度近视,初时还看不太清楚,渐渐的,就看见一点银光在谷底的乱石间跃动,轻盈曼妙,在稍显昏暗的谷底,就如一抹流动的月光,向他们飘来。 第六章 智慧泉水 “这,这,这是什么?”本森语无伦次的说道。无论是谁,如果有一只狼凑到你的面前,粗糙的大舌头还在你的脸上舔来舔去,更别提它是足足和你一样高的巨大的家伙,就是一只羊长到这么大也足够吓人的。 “呵呵呵!”那诡异的声音讥讽的笑着,不过惊恐的本森已经无暇理会了。 乔伊抱着胳膊,饶有兴趣的看着:“妮娜看来真的很喜欢他,她从不和卡尔以外的人这么亲近。” 鲍里斯学着乔伊的样子,抱着手臂,坏笑着问道:“你猜妮娜会不会让他碰脖子,妮娜可最讨厌别人碰那儿,每次都会大发脾气。” 乔伊眨眨眼,挑挑眉头说道:“也许我们待会儿可以让本森试试。” 本森机械的倒退了几步,像一个没上油的木偶一样一顿一顿的转过脖子,看着泰勒兄弟,妮娜紧追不舍的靠了上来,用硕大的狼头蹭着本森。本森战战兢兢的问:“这就是妮娜?” 乔伊和鲍里斯使劲的点了几下头,整齐的就像事先排练过,而波利则胆怯的躲到本森的身后,紧紧的抓住了他的衣角。倒是骨头瘦长的马脸上没露出丝毫的惊慌神色,只是不屑的望着本森,仿佛瞧不起他如此丢人的行为。 “嗨,妮娜,你好!”本森表情僵硬的与巨狼打了个招呼,巨狼龇了龇嘴,露出白森森的尖牙,喷出略带酸味的气体,没有食肉动物那样令人难以忍受的酸臭味。 “你确定它不吃人?”本森哭丧着脸问乔伊。 “别的白狼我不知道,但是妮娜是不吃人的。”乔伊慢慢的走上前,摸着妮娜背上光滑的毛皮。 这时本森发现妮娜的琥珀色的眼睛竟然流露出委屈的神色,极具人性化,就好像被冤枉了的小孩子。本森犹豫了一下,一狠心,闭上眼侧过头,颤抖着将手慢慢的向妮娜伸去。突然一个温暖、顺滑的东西试探的触了触本森的手,就好像一匹极光滑的绸缎,本森小心的睁开眼睛,只见妮娜驯服的将头颅贴在他的掌心,轻轻的磨蹭着,柔软的狼毛挠的掌心痒痒的。本森这才放下心来,不过就是一条大狗嘛,本森鼓励着自己,试着去挠妮娜颈部蓬松的毛。他以前养过狗,那狗就喜欢他挠这里,妮娜果然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将脑门抵在他的额头上,只是妮娜可比本森养过的那条狗有力气的多,一下就把他顶坐下了,本森反而乐不可支,抱着妮娜的脑袋坐在地上不起来了。波利眼馋得紧,悄悄的在巨狼的脖子上摸了一下,妮娜微微睁开眼睛,随意的瞟了波利一眼,又仿佛睡着一般闭上了。乔伊和鲍里斯吃惊的看着本森亲昵的与妮娜抱成一团,好半天没反应过来。乔伊咳嗽了一声,举起受伤的手臂说道:“我说,我们该回去了。我只能对伤口进行简单的处理,回去还要找埃里森治疗一下手臂。” 本森依依不舍的放开妮娜,众人依次与妮娜道别后,就开始往回走。走出去好远后,本森发现银白色的巨狼还坐在谷口的那块巨石上望着这边,忍不住冲着她大喊:“妮娜,再见!”妮娜随即长啸一声,高亢嘹亮的狼嚎在山谷中久久回荡。 乔伊用胳膊肘拐了拐本森,顺便冲着正对他怒目而视的波利扮了个鬼脸:“嘿,发什么呆!” “我好像听见妮娜在和我说再见!”本森精神恍惚的说。 “什么?” “没什么,我们走吧!” “治好了,乔伊,五个铜板”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放下衣袖,拍了拍乔伊的肩膀,他的面容英俊,气质儒雅,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声音就像吞过火炭一样嘶哑难听。 “嘿,埃里森,你又涨价了,只是念叨几句,比划几个手势,你就收我五个铜板,也未免太黑了吧。”乔伊不满的嘟囔道。 男人也不生气,笑眯眯的望着乔伊,一只手却坚定不移的伸到他的鼻子底下了。乔伊恼火的数出五个铜板,塞到男人的手心,男人才心满意足的收回了手,一边把钱塞进钱袋里一边慢条斯理的解释道:“现在面粉涨价了,肉涨价了,麻布涨价了,听说城里的房子又他妈的涨价了,每天挣到的钱还是那么多,我都一把年纪了,到时候没得吃没得穿,就连房子都没得住,流落街头,还要被那些贵族一脚踹开,骂上一句穷人就该买不起房,那晚景该是多么凄凉啊。”这么一个斯文优雅的男人不紧不慢的爆出一句粗口,俨然一副老流氓的模样,实在是令人错愕。 乔伊忿忿不平的低声骂道:“你粮食是自己种的,肉是佩吉猎回来的,麻是地里采的,房子是自己盖的,哪一点需要钱?偏偏要钱是最狠的。” 前牧师、现任布尔村理发师兼医生的埃里森和酒馆老板卡尔大概是村子里最具代表性的两位老帅哥了。卡尔面部棱角分明,线条凌厉,自有一股慑人的气势,为人严厉正直,生活一丝不苟、井井有条。而埃里森则五官精致柔和,气质温润,待人热情可亲,处事玩世不恭,一点也看不出牧师的洁身自律。也有人说,这是这样,他才会被剥夺牧师资格,至于他为什么没被教廷送上火刑架烧死,这就没人知道了。 不过埃里森的儿子佩吉倒是一个老实人,是村子里出名的热心肠,又有一手好捕猎技巧,就是没有遗传到埃里森的英俊相貌,才十七八,就有一副浓密的络腮胡子,倒有一副高大壮硕的好体格,也不知埃里森偏瘦略矮的身材怎么生出这么一个魁梧的儿子。倒是铁匠萨姆的两个儿子乔伊和鲍里斯,生就了一张漂亮的脸蛋,也不像萨姆那样吓人的高大,就是喜欢到处恶作剧,作弄别人。大家都说两家的儿子应该换过来才是,至于葡萄藤上结甜西瓜,玉米杆上长酸柠檬,大家只能归咎于造物主的神奇了。 也许是小的时候被拿在一起比较得太多了,三个年轻人(现在还要加上本森)虽然年纪相仿,却总谈不到一块儿去。 现在让我们把视线从新放回埃里森的理发店,唔,现在是小诊所。 乔伊虽然能然村子里的大多数人为之头疼,但是却奈何不了埃里森这个老流氓,丢下钱后就和鲍里斯灰溜溜的溜走了。 本森和波利约好明天在酒馆见面后却留了下来。埃里森看着本森欲言又止的模样,开口笑问道:“有什么是吗,本森?” 本森组织了一下措辞:“埃里森,听说你是这里最博学的人,我想向你请教一些问题。” “回答问题可是要收咨询费的哦!”埃里森眯着眼睛,一脸似笑非笑的的表情。 “呃”本森被噎了一下,为难的捏了捏空瘪的钱袋,连钱袋都是卡尔用旧的给了他。 埃里森看到本森一副便秘的表情,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不过第一次可以免费。”起身拿了一瓶酒,倒了一杯:“要来一杯吗?卡尔那儿可没有这么好的酒。” 本森看他说得客气,却连个杯子都没拿,就拒绝道:“不了,您太客气了。”倒是骨头将头伸过桌子,似乎是对那金黄色液体颇感兴趣。埃里森屈指在骨头鼻翼上轻轻一弹,那瘦马就吃痛的缩回头,不满的摇摆了几下脑袋。埃里森像一团软体动物一样说在靠椅上,随意的问:“你要说什么?” “我想问问有没有什么药剂可以,可以让人迅速掌握一种自己从没听过见过的语言。” 埃里森仿佛对这个话题颇为感兴趣,原本蜷在躺椅中的身子也直了起来:“理论上说,这可以做到,但是很难。要知道这可是要涉及到灵魂的,虽然快速疗伤药剂都是通过刺激灵魂而使伤口快速愈合,但这只是短期的,你总不能指望灌下一口药剂,就变成一个杀不死的怪物吧。像让人通晓一门语言这种长期而持续的效果,我相信恐怕连最精通药剂的黑精灵都没法做到。倒是可以通过魔法篡改或消除记忆,但是也达不到这种程度。” 埃里森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猛灌了一口金色的酒液,“砰”的一声将酒杯掼在桌子上:“有一种东西,有一种东西据说可以做到。” “是什么?”本森精神一振,连忙问道。 埃里森眯眯眼睛,若有所思的说:“人们称呼它为智慧泉水,也许你还见过。就在进入死亡之谷不远,从山壁上伸出一块黑色的岩石,每隔几秒钟就会滴下一滴银白色的液体,如果不用特别的容器接住它,就会像水银一样挥发掉。后来有一位魔法师发现了它,如获至宝,并把它带回魔法之城麦基肯,宣称自己得到了智慧之泉,能让人获得世间的一切知识,当然也包括你说的语言。结果没有人相信他,认为那只是一罐水银罢了。于是魔法师便在魔法协会的大厅里,在数千的人的见证下,饮下了那东西。” “结果怎样?”本森迫不及待的问。 埃里森接着说道:“结果那个颇具天赋前途光明的年轻魔法师当场发了疯,哀嚎了三天三夜,最后用火球术轰掉了自己的脑袋。但是魔法师的拥护者们却坚持魔法师的理论,并认为只是那可怜的魔法师选择了错误的服用方法,开始尝试在银色液体中掺入其它的东西,但是过去了一年又一年,却毫无发现。直到一个来自布里顿的魔法师配置出了一个效果奇特的药剂。” “是什么?” 埃里森冷笑一声,用嘲讽的语气说道:“一个来自布里顿的天才魔法师能配置出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当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天堂药,传说一滴就能让人上天堂,让人体验各种美妙的幻境,真是梦幻般的药水呀!但是只要你让它沾上了你的嘴唇,一滴,只要一滴,你就再也离不开它了,而且它还会腐蚀你的灵魂,服用天堂药的大多都活不长。尽管服用过它的人都宣称服用后可以看到天堂,并被圣灵环绕,我看是置身地狱,被魔鬼纠缠。” 本森一听埃里森的话,不由一愣,这不就是毒品嘛!想不到这儿也有毒品。本森好奇的问道:“别人就认识不到它的危害吗?” 埃里森说道:“怎么会认识不到?只不过天堂药是由大陆最富裕强大的布里顿王国专营的,天堂药的收益又反过来拉开了布里顿与其他国家的差距,更没有人敢招惹这个国家。而那些贵族醉生梦死,目光短浅,沉浸在虚幻的快感中,将平民身上搜刮来的钱去换取一瓶瓶蓝色的药剂。而教廷更是助纣为虐,天堂药都是通过教廷无孔不入的渠道来运输和销售的。尽管很多正直的牧师不齿这种行为,不过天堂药价格昂贵,只有那些穷奢极欲的贵族才买得起,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本森恍然大悟:“你就是因为这样而退出教廷的?” 埃里森难得的红了红脸,不好意思的说:“不是。实际上能从那些贵族头上刮些钱,我还是很赞成的。我只是对教廷帮布里顿赚钱不爽而已。” 本森汗了一下,那你刚才还说的那么正义凛然,但还是疑惑的问:“那你是因为什么不当牧师的,牧师也可以随便辞职吗?” 埃里森挺了挺胸膛,得意的说:“当然不是,我为什么可以退出教廷呢?”埃里森故意顿了一顿,买了个关子,才向好奇心爆满的本森眨了眨眼,一脸神秘低声说:“我上面有人!” 本森一脸黑线,心想那我要不要故作白痴的向上看看。 埃里森咳了一声,说道:“至于退出的原因,这个问题可是要收费的。” 本森还想问什么,埃里森站了起来,就把他往外推:“好了好了,今天的免费时间到了,你该走了。”本森急忙说道:“等等,我还有问题。” “想知道我退出的原因可是很贵的。” “不是,我是想知道是不是有些动物可以说话。” 埃里森手上不停,嘴里应付着:“哦,你是指动物间的交流吧。当然可以,有些较聪明的动物甚至能交流很复杂的信息,某些特别有智慧的动物他们的叫声和动作甚至能视为一种简单原始的语言,不过著名的博物学家萨曼塔认为动物比我们想的更有感情和智慧,每一种动物都会说一种特别的语言。不过尽管萨曼塔是大家公认的天才,但是要知道天才往往也是疯子。萨曼塔闻名不仅仅是他渊博的知识,还有他那些著名的奇谈怪论。比如他最欣赏的是因对其它种族不友善而声名狼藉的黑精灵,说他们才是最懂得与自然相处的智慧生物。还有他对龙的研究,指出巨龙并不是像人们认为的那样凶残愚昧,反而是聪明异常,感情丰富的。哦,我最欣赏他对元素魔法、自然魔法、暗影魔法、亡灵魔法和神术这五大类法术的对比和研究,不过他认为神术与亡灵魔法实际上有着异常相似的观点就太扯了,要不是他一直躲在魔法师和学者组成的独立联邦麦基肯,早就被绑在教廷的火刑柱上烧成灰了。” 本森实在是忍受不了埃里森越扯越远的话题,打断他道:“不是的,我是指动物能说人类的语言。” 埃里森一愣,突然大声吼道:“你说什么!” 第七章 兽语者和活死人 埃里森直直的瞪着本森,不发一言。 本森被他这种眼光看的发毛,不由得怯怯的说:“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埃里森一把将本已推出门外的本森一把拉了回来,表情严肃的说:“是不是你听到动物说话了?” 本森犹豫了一下,说道:“是的。” 埃里森“砰”的一声把门带上,将门闩插好,不满被关在门外的骨头用马蹄得得的踢着门。埃里森也不去理会它,一把抓住本森的肩膀,将他按倒在靠椅上,双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以一种极暧昧的姿势俯视着本森,一字一顿的说:“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能听懂动物说的话的?” 本森的胆子本来也不大,先是听到埃里森歇斯底里的吼声,又被他表情狰狞的用嘶哑的声音质问,几乎被吓得哭出来:“就,就在刚才,和,和乔伊他们去看妮娜,离开时我听到她与我道别,或许是我听错了。” 埃里森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判断他说的话的真假,然后像失去力气一样瘫坐在桌子上,喃喃自语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不是什么好事呀!” 本森辩解道:“这个世界这么奇妙,我听说有些动物还会魔法,还有巨龙这种神奇而强大的生物,也许有些动物会说人话。”本森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有些疑惑的说:“你是说不是妮娜说了我们的语言,而是我听懂了她的话,这也没什么是吗?听说魔法师会许多古怪的东西,也许他们也能做到。还有那些博学的学者,就像你说的那个有名的博物学家萨、萨曼塔,说不定他就会动物的语言。” 埃里森仿佛梦呓般的轻声说道:“这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也不是能够学会的把戏。”接着像是突然从那种奇怪的状态中醒来,按住本森的肩膀说:“你都和谁说过这件事?” 本森想了想和乔伊提到这件事时他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没有别人了。” 埃里森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拍了拍胸膛说道:“这就好!”他走到门边,打开观察了一下外面,又将门关上了,回到桌子的另一边,在本森刚才的位子坐了下来:“好了,让我们继续刚才的谈话。首先,让我纠正你的第一个错误,动物不会说人类的语言,甚至大部分动物不会说自己物种以外的语言,如果那也可以称为语言的话。即使是巨龙这种强大到近乎神灵的动物也不行,实际上尽管巨龙很厉害,但智商并不高。至于那些学者们,就算是与斯特林大师并称为大陆上最有智慧的两个人的萨曼塔也无法掌握住种技能,这是与生俱来的本领。而大多数魔法师也不具备这种非凡的天赋。如果你是一个精灵,特别是黑精灵,那恭喜你了,你极有可能会成为一个实力强大的德鲁伊;如果你是一个矮人,那也不错,会在寻找矿脉方面有所特长;但是如果你是一个人类,那么大多会堕落成一个亡灵法师,并且很有可能会在死后转化为恐怖的巫妖,而且即使在为数不多的巫妖中也是佼佼者。由于这些人生来就对亡灵魔法有着异乎寻常的天赋,我们称呼他们活着的死人。” 埃里森心有余悸的看了眼本森,仿佛他随时都会一把扯下皮肤,露出附着烂肉的白骨来。埃里森表情有些黯然,说道:“为了避免出现这种可怕的结果,教廷全力搜索具备展现出这种天赋的孩子,没人知道被找到的孩子去了哪儿,被监管起来还是直接被杀死了。” 本森“嚯”的一声站了起来,警惕的看着埃里森:“怎么能因为一个人还没犯下的罪而惩罚他!” “那是你不知道他们有多么可怕!”埃里森一把扯开衣襟,原本被高高的立领遮掩的咽喉露了出来,上面有一个触目惊心的烧伤疤痕。埃里森冷冷的看着本森,说道:“人类的心灵充满各种欲望,无法像精灵和矮人那样纯净到能与自然交流,聆听她的声音。你以为你们这些活死人为什么能听懂动物的语言。错了,你们不是在听,而是感觉,直接通过灵魂去接触。他们能听见、看见、触摸、甚至控制和伤害常人无法感觉的灵魂。我二十年前曾参加过一次抓捕活死人的,那才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杀光了好心收留她的老奶奶一家人。” 埃里森哼哼冷笑几声,用嘶哑的嗓子对本森疯狂的吼道:“你见过一个天真童稚的孩子,站在满地的残肢断臂中,抱着一个沾满鲜血的布娃娃,轻轻的哼着摇篮曲吗?我就见过,真是他妈的地狱!从那时起,我就怀疑父神的存在,如果真有见鬼的父神,我真想冲到他的面前质问他,为什么要让这他妈的一幕降临到人间!你知道她见到我的时候在干什么吗?她在对我笑,笑得那么灿烂可爱,就这样一边甜甜的笑着一边杀死我的同伴,我到现在还记得她那夜莺一般动听的笑声,连我最后昏过去的时候想的居然也是她的笑声真好听。” 埃里森指了指脖子上的疤痕,压低声音说道:“你知道这个伤痕怎么来的吗?当时我离她至少有十步远,她只是随意的一抓,就给了我这样的伤害。这是灵魂灼烧造成的伤痕,没有任何治疗术和药剂可以治疗,整整一年我无法开口说话,整整一年忍受着咽喉灼烧的伤痛,每一次吞咽和呼吸都在提醒是谁给我留了这件礼物。哈哈哈……”埃里森疯狂的笑声最后竟转成了低沉的呜咽:“整整十九个人,整整十九人,不算被害的一家,一个小队的牧师除了我都变成一堆烂肉,我的所有朋友都死在那个红色的小院子里。” “我只找到这个。”埃里森摘下了脖子上的项链,“它是属于那个小女孩的。从那以后,我就离开了我的教区,回到家乡,想过一些平静的生活,这时却发生了战争,布尔村也卷入动乱中,不过却结识一群好朋友。” 埃里森呆呆的凝视了项链一会儿,突然将抛给了本森:“它是你的了。” 本森惊疑不定的看着埃里森:“你不抓我!” 埃里森如释重负的笑了一下,尽管有些勉强,但可以看出的确是出自真心:“还能怎样?别忘了我可再不是牧师了。再说这么多年过去,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年轻人了,真要说起我们对他们做的要残忍得多。你说的对,人们不应该为自己可能犯下的罪恶而受惩罚。究竟活死人是天生邪恶,还是我们这些人将那些孩子推入了黑暗的深渊。如果当年那个小女孩还活着,你遇到她时,请把这个还给她。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不要遇见那个可怕的人。” “可是你刚才的样子可真可怕!”本森还是不能完全相信埃里森。 埃里森苦笑一下:“二十年的怨气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我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放下了,最终得知你是——”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像是在想该采取什么措辞,“那种人时,还是失控了。” 他抬起头,用真诚的目光看着本森:“谢谢你,真的是谢谢你。这二十年一直缠着我的梦魇被驱逐了,我解脱了,你救了我,孩子。” “是吗?”本森干笑几声,“能帮到你是我的荣幸。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想我应该回去了!”本森退到门边,去拨那有些卡住的门闩。正在他咬牙切齿的与门闩较劲的时候,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等一下。” 本森身手敏捷的从门边跳开,一个小跳步,一手向前探出,一手向后扬起,双掌掌心皆向天,摆了一个标准的黄飞鸿起手式,警惕的说:“你想干什么,我可不怕你。实话告诉你,我可是会功夫的。” 埃里森这是已经恢复了他那如同保险推销员的标准神职人员的微笑,双手摊开,摆了个耶稣布道的姿势,一脸慈悲的说:“别害怕,我是想帮你。” 本森一愣,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突然灵光一闪,这不是香港警匪片谈判专家出场时的经典开场白嘛。呀呀个呸,你才是绑匪,你们全家都是绑匪。不管本森的这联想靠不靠谱,有一点倒是肯定的。一般在谈判专家举着和平和友善小手与绑匪唠家常,谈谈艳照门又有新版本了,谁的爸爸是李刚等等很有意义的话题时,都有狙击手躲在暗处一枪结果了绑匪,懵懂的绑匪看到谈判专家遗憾的眼神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丫的害我呀。想到自己成了狙击手枪口下的倒霉蛋,本森不由得悲愤起来,我招谁惹谁了,又不偷又不抢,幼儿园还得过小红花,只不过找个知心大叔倾诉一下成长的烦恼,用得着喊打喊杀的吗。这老帅哥也不地道,嘴上说的客气,这才一转身,就想从背后下黑手。埃里森莫名其妙的看着一脸悲愤的本森,却不知道自己在对方的眼里已经由左冷禅上升到岳不群了。 埃里森刚向本森走近了一步,就见他认命了一般放下双手,沮丧的说道:“好吧,我知道我打不过你,想杀就杀吧,你别想用什么残忍的手段折磨我,更别想让我求饶。”说完坚定的向前迈了一步,大义凛然的说:“给我个痛快吧!”虽然说得义正言辞,但是不停哆嗦的双腿却显示了他内心的恐惧。本森虽然来到这里不久,但是也发现这个世界的人比原来他生活的世界的人体质要强得多,即使是穿开档裤的孩子和白发苍苍的老人,也不是他这个缺少锻炼的人可以轻易对付的,更何况是这个斗争经验丰富,无论板砖、水果刀都可以玩得转,从街头械斗到几万人的大会战都可以拿出来充场面的老流氓。 埃里森见他虽然怕到了极点,却始终不服软,眼中不由的多了几分欣赏的意味,指了指他的左眼,说道:“你的纱布可以拿下来了,我想看看你伤口的愈合情况。”本森才知道自己会错了意,很是郝然,乖乖的按他说的做。 埃里森检查了一番说道:“不错,已经完全好了,你的东西里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黑珠子,虽然有些破损,但大小质地正合适,你可以用它做你的假眼,要不然眼眶瘪下去可是会很难看的。” 本森醒来后还没看过自己的左眼,一是村子里没有镜子,二是怕看见自己空洞的眼眶, 听到埃里森的话忙惊恐的摸了摸自己的左眼眶,发现还没有像他说的那样陷了下去,这才放心的呼了一口气。 埃里森拿出一瓶药剂,说道:“这是给你清洁假眼的。”埃里森卸下门闩,看看天色,说道:“如果没什么要紧的事,你可以先回去了。在布尔这么靠北的地方,天黑的比你想象的要早的多。” 这时一个魁梧的壮汉从门外闯了进来,将本森撞了个趔趄。恍惚间,本森几乎以为那就是萨姆,却看到一张年轻的多的脸在冲着他憨厚的笑着。埃里森一把抓住那个壮汉,说道:“我还以为那你会早一点回来呢。天黑得越来越早了,以后不要在林子里待到太晚。哦,你们还不认识吧,这是佩吉,我的儿子,村里最好的猎人,本森,卡尔的远房侄子。” 本森看着站在佩吉身边跟一个小孩子似的埃里森一脸严父表情的训斥高大的佩吉,不由掩口偷笑。不过虽然佩吉不太像埃里森,但是看得出来,埃里森很为自己的儿子骄傲。“你好,佩吉!”本森伸出手与佩吉握了握。佩吉轻轻的捏住本森的右手,力道出奇的轻柔,不像有些人为了显耀自己的力气或是想折辱对方,恶意的用上很大的力气。佩吉却没有这样做,而且,他的掌心很温暖,手掌上的硬茧不但不觉得硌人,反而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看着佩吉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露出一个眼光般灿烂的笑容,本森不禁一下就喜欢上了这个温柔的大个子。 “你可以走了,别忘了牵上你的,啊,马。”埃里森揉着头问佩吉,“今年山上的猎物够多吗?还有一个月狩猎月就要开始,大家可都做好准备了。” “很多!”佩吉努力的比划了一个大圈。 “很好!”埃里森兴奋的点了点头,然后冲着已经走出一段路的本森喊道:“嘿,小子,如果你还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去问卡尔,那家伙或许很不简单。” 第八章 一本日记 本森躺在床铺上,背靠着被褥,借着明亮皎洁的月光仔细端详着那颗将被放进自己眼眶中的珠子。卡尔又消失了,如果要评选村子里最神出鬼没的人,绝对是卡尔。日落之前,本森将自己的东西整理了下,那把骨剑被他藏到枕头下,其他的都放到一个小盒子,放到枕边。这些事虽然不多,还是忙到日落,卡尔也没交代火烛放在哪儿,幸亏今天是满月,才把事做完。 珠子很结实,搬运东西的时候,本森不小心将一个沉重的木箱砸到上面,也没给它造成丁点损坏,但是透过月光却可以看见珠子了有一缕缕如蛛网般的裂缝。虽然珠子是如夜一般深沉的黑色,但是仔细观察可以看出珠子的中心有一条如同竖瞳一样的红线,无论本森变换各种角度,那条线始终是竖立的,闪烁着奇异的血红色光芒,就像一只盯着他的眼睛。埃里森倒是蛮有眼光的,这珠子本来就是就是镶嵌在一座石像的左眼眶里的,只不过另一只被别人拿走了。也许是一件宝贝也说不定,本森一边痛苦的把黑珠子往眼眶里塞一边想着。塞了一件东西在自己眼眶里虽然有些奇怪,不过本森却没有太强的异物感,甚至在假眼进入自己的眼眶的瞬间,本森有一种眼睛又回来了的感觉。在尝试把它取出来失败之后,本森决定暂时就让假眼在那儿安家了。 这样盒子里的东西就剩下那本日记了,至于手电筒,在陪伴本森度过几个黑暗的夜晚后,被他毫不恋旧的扔了。要不要看一眼,因不习惯没有夜生活而极度无聊的本森在自己的好奇心与道德之间激烈的做着斗争。只看一眼就好了,本森毫不犹豫的翻开了日记本,借着明亮的月光读了起来。 “这是本杰明•;肯特送给自己的忠诚的管家和朋友埃德温•;潘兴的礼物。”本森努力地辨认着扉页上的字。原来那个叫埃德温•;潘兴的只是一个管家,封面印的徽章应该是属于这个叫本杰明•;肯特的贵族的,不过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本森向来是缺乏好奇心的,所以对银狼头代表的意义他倒是一点都不知道。翻过这一页,本森不禁皱了皱眉,尽管对这个世界的历法没有研究但是也知道这是二十多年前写的。前面写的大多是一些生活琐事,没什么意思,不过本森倒是了解到埃德温的姓是本杰明赐予的,而贵族本杰明虽然为人有些严厉,但是勇敢正直,对下人也很好,极受大家的爱戴,女主人则是一个温婉善良、美丽大方的女人,待人很随和。后来似乎发生了战争,男主人的堂兄和侄子被人杀死,男主人去复仇却中圈套死了,与丈夫感情深厚的女主人悲痛欲绝,殉情不果,被埃德温救下,被发现已经怀孕,就去表弟——一个伯爵家避难,却还是被人杀死。他似乎极度痛恨那个没能保护好自己女主人的伯爵,甚至不屑提及他的名字。由于没有救下女主人和她的孩子,极度内疚的埃德温想了结自己的生命,但是教廷却禁止自杀,埃德温便来到恶名远扬的死亡之谷,想探索这个谜一般的地方,并在那结束自己的生命。 见终于读到自己感兴趣的部分,本森精神一振。 “我见到了那个恶名昭彰的池子,并不难辨认,和传言中描述的一模一样。它是一切不幸的开始,引来恶魔的祸端。我拔出剑,对着那探出来的黑色岩石斫三下,却只折断了我的剑,但是银色的泉水仿佛感觉到我的敌意,流速慢了下来,没了供给的小池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干涸了,只留下一个土坑。” 本森笑了笑,这个叫埃德蒙的倒是干了一件了不起的大好事,智慧泉水的产量使天堂药稀少且昂贵,只能作为一种奢侈品被少数人服用,要不然天堂药现在不知道要多害多少人呢。 “林子边缘的树木还不是十分的茂密,越往里走,树木却越多,也越显得高大,露出地面的树根如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的交织在一起,枯黄的落叶厚厚的铺了一层,踩上去咯吱作响,稍不留神就会隐藏在落叶下如怪蛇般的树根绊倒。此时已近正午,但在茂盛如伞的树冠的遮掩下,阳光只能透过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投下几道稀疏的光斑,十分阴暗,林间透着一股渗入骨髓的阴冷,一阵风过,四周的树叶就会沙沙作响,仿佛有无数人在轻声低语,间或有不知名的鸟类咕咕的叫着,更添了一分诡异。幸亏弥漫在林间的雾已经有些淡了,否则更难辨认方向。路是越来越难走,我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厚厚的落叶中跋涉着,却始终找不到出路,心中不禁怀疑自己是来到了南方的黑暗之森,我可不记得有任何记载提过这片森林。因为始终不散的浓雾,我决定给这个辽阔无垠的森林命名为迷雾森林。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看来是大名鼎鼎的瘴气发挥作用了,不过刚刚服下的草药应该可以帮我撑过这段时间。比起这个,迷路是更大的问题。四周都是密集的树木,在浓雾的笼罩下,根本没有任何可辨识的标志。” “今晚又要在森林里露宿了。迷雾森林的夜晚气温很低,在这寒冷彻骨的晚上,我不禁想起了女主人温暖如晨曦的笑容。这些日子以来,不能救下她的懊悔像蛆虫一样一点点侵蚀着我的灵魂,但是自从我进入迷雾森林以来,随着死神一步步的靠近,心灵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平静,以前对女主人曾经起过的不堪的感情也化为单纯而隽永的爱慕。我从没像这一刻一样正视我的感情,是的,我爱她,像她这样一个完美的女人,谁能不爱她呢!所幸我没有冒昧的说出口,但是那样一个聪慧敏感的人儿,又怎么会察觉不到呢。可是她那颗善良的心使她说不出任何伤人的话来打消我不切实际的幻想,所以那天晚上她才会独自离开,以致发生那件令我悔恨终生的悲剧。” 本森兴奋起来,这可是大八卦呀!埃德蒙是从什么时候爱上自己的女主人的,是作为仆人随她陪嫁到肯特家之前,还是在男主人死了之后。不,应该是在陪她去弟弟家的路上,之前对她的描述只是对她高尚品德的赞美,而这一段却更多的写她惊人的美貌,有一次甚至提到了她的名字——格丽斯。这是唯一一处埃德蒙提到他那没有结果的单恋,尽管他疯狂的崇拜着自己的男主人,但是格丽斯的惨死才是对他最致命的打击,让一个感情细腻冷静果断的人冲动的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我在丛林里发现了一个古怪的山洞,尽管森林里的树木长得很茂盛,但是洞口却没有任何植被。我决定去里面探探险,以我现在的身体情况,恐怕这个不知名的山洞将会成为我的埋骨之地。顺着山洞越往里走越是狭窄,不时还有水滴下来,山壁十分潮湿,却反常的没有长苔藓,所以倒不难走。只是岩石被水流侵蚀,变得松脆,不时的剥落下来,不到一会儿,我身上便挨了好几下。剥落的岩石在石壁上发出‘碌碌’的滚动声,然后便‘叮咚’一声,落入水里,我走得越快,落下的岩石越多,仿佛有魔鬼在追赶我的脚步一般。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更可能过了几个小时,就在我认为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坚持下去的时候,前路却被巨大的落石给堵住了。这时,我注意到有一束银色的光在岩石的缝隙间跳跃,闪烁不定。我靠近了一些,想看清光的来源,更多的从岩石的另一边射过来,照射在脸上,变幻着各种形状。我奋力搬开上面较轻的几块石头,刚刚露出一个勉强可通过的洞口,便迫不及待的钻了过去。 那一面的景象比我那天马行空的大脑想象过的任何一个场景更加不可思议,也更加壮观。这银色的光来自于面前的一个巨大的湖,准确的说,是来自于湖里的东西,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东西,甚至不知它是气体、液体亦或是固体,带着耀眼的银白色,还在不停的移动;像水草一样在水里摇摆,又像鱼群一样不停的分分合合,就像有一个能力非凡的人将皎洁的月光浓缩成一滴亮银色的精华,再滴入这澄澈的湖水中,激起层层涟漪,向周围扩散开来,让那月华凝成的银色精灵在湖水中翩翩起舞。银色的光照耀在富含矿石的岩壁上,反射出万道霞光,五彩斑斓,灿烂耀目,又因湖中银光的变幻不定,时明时暗,仿佛从夜空中倾斜而下的一道星河。山洞的顶部不知有多高,随着光线的减弱,岩壁上反射的光点稀疏起来,最后漆黑一片。这一切构成了一幅奇异的画卷,脚下是瑰丽的星云,璀璨的群星环绕在四周,头上顶着黑暗无垠的苍穹,这一刻我几乎以为自己一步就踏入了太空之中。 我不敢置信的眨眨自己的眼睛,踉跄几步,跪坐在湖边。清澈的湖水轻柔的冲刷着湖底细腻的沙砾,亮银色的物质伸出细小的触手,随着摇曳的湖水探上了浅滩。犹豫了一下,我小心翼翼的伸出了一根手指,轻轻的触了一下水面,荡开浅浅的波纹,那银色的触手仿佛受到惊吓般猛地缩了回去。它是活的!我突然生出这个古怪的想法,随即自嘲的笑了一下。我慢慢的将手指伸入水下,与那银光触了一下,在那一瞬间,仿佛灵魂猛地颤动了一下,化成无数条细小的水流,将全身每一个细胞都清洗了一遍。那银光一颤,就像要马上消散一样,接着却又分散成更细小的几缕触须,如同试探般缓缓绕着指尖旋转、缠绕。我尽可能轻柔的抽出手指,慢慢的,银色的触手始终缠绕在食指上,好似一个渴望他人陪伴的婴儿般,直到露出水面它才缓缓的滑入水中。我就如一个发现了新奇玩具的孩子,得意而兴奋。心神一放松下来,积累的疲惫和伤痛就像蓄势已久的潮水般涌了上来。灼热的气息几乎要烫伤我的肺部,走了这一路,出了一身汗,烧非但没退,反而越来越厉害了,手臂的每一次挥动,都会带走体内的一份气力;胸腔的每一次呼吸,都会灼伤干裂的咽喉;脉搏的每一次跳动,都会牵扯伤处。剧烈的痛苦是我真想反手拔出断剑,割断喉咙,但是自杀的人是无法主人们那样升入天堂的。为了与他们团聚,于是我只能慢慢让病痛夺取自己的生命。 我用颤抖的双手掬起一捧湖水,却在无意间截取了一缕银色的光辉,清澈的湖水不时的从指缝漏出,那缕银光却如一条欢快的小鱼般在指间游动着,随着湖水流入干裂的唇间。仅仅一口,如同灵丹妙药般,饥渴、疲劳、伤痛就好像在一瞬间就离他而去,就连那好似被烧红的铁钉钉入颅内的痛楚也仿佛无关紧要一般,只被一种缥缈的幸福感和不真实感所笼罩。我露出一个古怪的笑,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前后摇摆。在我的眼中,周围的景物剧烈的摇晃起来,接着,我头重脚轻的向前跌去,一头栽入一个个千奇百怪的世界中,仿佛我便是那一个个世界的主宰,可以为所欲为,很多在现实中在道德与法律的约束下不能干、不敢干和不想干的事,在内心深处潜伏的欲望的引诱下,随心所欲,并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轰隆隆•;•;•;•;•;•;’山洞中突然发出沉闷而巨大的声响,在岩壁回声的作用下,经久不绝,入口处的岩壁适时的发生了崩塌,将我从幻觉中惊醒。冷静下来后,便发现刚才自己的状态不对劲,既能镇痛,又有致幻效果,这分明是天堂药嘛,所幸我就要死了,这魔鬼般的东西再也影响不到我了。不过我可不想死在这样邪恶的东西旁,强撑着身子想要离开这里,结果反而一跤跌入湖中。冲开湖底的细沙,露出了森森的白骨。我拨开泥沙,发现湖底是密密麻麻的人骨,也有其他动物的,不知道有几千几万具,我虽然曾随主人上过战场,但是却没同时见过这么多的骨头。我不禁往湖心走去,想看看着美丽的湖下究竟埋藏了多少罪恶。湖水出奇的浅,甚至没没到腰部,一些姿势扭曲的石像出现在水中,他们仿佛在与谁搏斗,甚至脸上愤怒的表情都栩栩如生。最后我来到一副庞大到吓人的骸骨面前,就像一具被放大了数百倍的某种动物的骨头,它是如此巨大,以致我误以为它那耸立在湖中的两排肋骨是某座宏伟建筑的柱子。正对着这伟大的生物的头骨,有两座造型奇特的石雕,一立一跪。立的那具穿着一身狰狞的铠甲,头盔的眼睛的缝隙中插入了一把怪剑,从左眼直插入脑部,他的右眼处却只是一个空洞,仿佛被谁抠走了眼珠。而另一具石像似乎是剑的主人,仿佛筋疲力尽一般半跪在被杀死的人面前。走到这里,我失去了继续探索的兴趣,只想找一个安静的角落死去。所幸的是我在湖的另一端发现了一个出口,走到尽头,却只是在头顶有一个天窗般的洞口。我已经没有力气在走下去,索性就在这里停下脚步吧。” 日记写到这里,就划下休止符,埃德森想必在不久后孤独死去。想到那具躺在角落里的骸骨,当时又怎么能想到他会有这样曲折的经历呢。 第九章 狩猎月的准备 “波利你的脸色可不太好,昨晚睡得不好吗?”本森看着憔悴的波利,关切的问。 波利听到他关切的话,本来有些苍白的小脸蛋一下子涌起两团激动的红晕,结结巴巴的说:“不不是的,每个月的这个时候都会有些难捱。” “哦,为什么,是因为昨晚的月光太亮了吗?”本森知道波利有时会睡在野地里,也知道有些人睡觉时连一点光亮都忍受不了。 波利看了一眼本森,欲言又止。这是一条胳膊突然从身后揽住他的肩膀,一张讨人嫌的笑脸抵在波利的脑袋上,乔伊笑嘻嘻的插嘴道:“我记得昨天是满月,你该不会是个狼人吧!” 波利一把挣脱了乔伊,仿佛吓坏了似的,语无伦次的说:“怎怎么可能,我怎么怎么会是是……” 本森将波利拉到自己的身后,瞪着乔伊说道:“你胡说什么,波利怎么会是什么狼人?” 波利被本森挡在身后,胆子仿佛壮了一点,探出小脑袋诺诺的辩解道:“我才不是什么狼人呢,狼人满月都会变身,而且会丧失理智,攻击别人。我我只是有点不舒服而已。” 乔伊笑道:“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波利气愤的说:“怎么可以开这样的玩笑,抓到狼人可是要烧死的。” 乔伊逗着波利说道:“你知道的蛮清楚的嘛,该不会真是狼人吧。” 本森一把拍开他伸向酒瓶的手,没好气的说:“你来到底是什么事,如果又要偷酒的话可没有那么容易。” 乔伊悻悻的缩回手,说道:“狩猎月要开始了,你是新来的,想必没做什么准备。佩吉是我们这儿最好的猎人,所以埃里森让你去他家训练几天。” 看着乔伊四处乱瞄的眼睛,本森断然拒绝道:“不用你帮忙看酒馆。” 乔伊嘿嘿笑道:“我可没这个意思,反正也没多少生意,埃里森也帮你向卡尔请过假了,就暂时歇业吧。” 本森倒是很佩服埃里森随时能找到神出鬼没的卡尔,就算住在他的家里,也只见过卡尔一次。无论怎么看卡尔也不像一个单纯的酒馆老板或一个农夫。 乔伊催促道:“一起去吧,现在没有什么事是比狩猎月更重要的,每个男人都在积极为它做着准备,如果不能取得丰富的收获,可是没有姑娘会青睐你的喔。一般成人礼会安排在狩猎月的最后一天双月节,那可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日子。” 乔伊揉揉波利的小脑袋:“如果你也想见识一下的话,也可以来看看。”波利扯扯本森的衣袖:“沃尔夫先生!”本森看着波利一脸期盼的样子,加上他自己也颇为好奇,于是便点头答应了。 当本森三人来到埃里森的诊所时,佩吉、鲍里斯和村里其他几个本森不太熟悉的年轻人正聚在前厅里热烈的讨论着将要来临的狩猎月,看来他们都对这个节日抱有极大的兴趣,鲍里斯与佩吉站起来热情的拥抱三人,波利大概有些怕生,躲避着他们的怀抱,弄得憨厚的佩吉有些尴尬,其他几人与本森不熟,只是略略点了点头。 这时松木楼梯发出“噔噔”的声音,埃里森楼上走了下来,回过头与身后一人说道:“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是现在我们的生活还不错,在没有得到准确消息前我们是不会轻举妄动的,毕竟死的人已经太多了。”他瞄了眼一楼的客人,便没有在说下去了,后面的那人的脸渐渐从阴影中露出来。 卡尔怎么会在这里,本森好奇的看了看两人。“嘿!”一个鼻翼上有点褐色雀斑的略胖男孩拍了拍本森的肩膀,本森记得他叫吉姆,不是太聪明,但很热情随和。吉姆说话有些不清楚,就像嘴里含着一块糖:“我听佩吉说你没有自己的铁鳞木剑,如果不嫌弃的话,你可以先用我哥哥彼得的,反正他今年也不会回来了。” 本森好奇的问:“铁鳞木剑是什么,你们都有吗?” 一个面容有些尖刻的男孩探过身夸张的叫道:“你不知道铁鳞木剑,每个格鲁曼的男孩都想要一根。” 卡尔听到这里,冷哼一声,对埃里森嘲讽的说:“这就是你说的活得不错,我们成年礼时得到的是什么,看看现在的孩子,一个烂棍子就让他们欢欣鼓舞,现在的年轻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是荣耀,什么是格鲁曼人的骄傲了。” 埃里森尴尬的说:“不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卡尔。” 卡尔戴上帽子,压低声音说道:“是呀,这些年我说的够多的了,是时候做一些事了。” 埃里森拉住了卡尔,声音急促的说:“你要干什么,干什么,不要做傻事,卡尔。” 卡尔挣开埃里森的手,轻蔑的说:“你在担心什么,我的老朋友。放心,我可不是马克那个混球,不会将你们拖下水的,只是你们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了,已经忘记曾经飘扬在这片土地上的白狼头旗,也不记得马尔斯流的血。” 埃里森气急败坏的揪住卡尔的领口,原本白皙的脸涨得通红,嘶哑的嗓子发出如蛇般可怖的声音:“我们永远不会忘记马尔斯,也不会忘记死去的每一个人,更不会忘记我们身上流的血,不会忘记我们都是白狼的子孙。” 埃里森猛的将卡尔推出门外,仿佛要摔破门框一样掼上了门,对屋子里的男孩们勉强的笑笑:“你们继续,我想你们大概也不希望我在这里。”然后也出门去了。 男孩们面面相觑,不发一言。吉姆咽咽唾沫,艰难的说:“他们可真恐怖,不是吗?”他旁边的一个看上去机灵一点的男孩用手肘撞了撞吉姆。“怎么了,奥林,你不是也被他们吓了一跳么?”吉姆叫了起来。 佩吉尴尬的咳嗽一声,转向本森说道:“每个格鲁曼男人成年礼时都会得到一柄铁鳞木做的木剑。” 吉姆对本森补充说:“其实也不一定非要等到二十岁,只要你在狩猎月中猎到最多的猎物,就能提前举行成年礼,佩吉去年就得到一把。实际上这很难,因为参加狩猎月的可不止孩子,要赢过那些老猎手可不是很容易。” “尤其是对连续三年都没有猎到一根兔毛的笨蛋来说。”那个瘦小的尖脸男孩在吉姆的背后怪声怪气的补充道。 “好了,再聊下去天就要黑了。”佩吉拍拍手,把大家都赶到院子里。 “那家伙可真讨厌!”本森瞥了一眼畏畏缩缩的跟在大家后面的尖脸男孩,对吉姆轻声说。 “别理他,他就是通过讥讽他人来取乐的。”吉姆从一个长形布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的棍子,递给本森:“这是你的。” “谢谢!”本森感激的说,对开朗的吉姆,他是很有好感的。木剑很沉,削成扁平状,还削出了一个可容双手齐握的把手,就像一把没装剑锷的双手大剑。黑色的剑身,如云般的木纹,给人一种厚重的感觉。 本森好奇的问:“吉姆,你不是说只有成年礼后才能拥有铁鳞木剑吗,怎么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 吉姆说:“喔,当成年人肯定家里孩子的能力时,就会把自己的铁鳞木剑借给他,当然借出木剑的人是不能再参加的。我的这根是大哥亚当的,你那个是二哥彼得的。不过听村子里老一辈说,他们那时是真的大剑,格鲁曼大剑。” 佩吉看看大家,说道;“好了,大家都把棍子拿出来了,现在我要教教大家怎么用这玩意。那么,学过的举起手来。”除了本森外,所有人都举起了手。吉姆连连向本森使眼色:“嘿,学过两天也算。”正向这边走过来佩吉正好听到,一把打下了吉姆的手,大家不由放声大笑。佩吉其实和大家年纪相仿,相貌虽然不英俊,却给人一种很阳光的感觉,也没有萨姆那样难看的大胡子,在同龄人中威信也很高,所以吉姆只是呵呵傻笑两声,并没有往心里去。 “大家看呐,傻子吉姆又在冒傻气!”一个像夜枭般尖利刺耳的声音在人群后面响起。 “闭嘴,阿道夫!”佩吉提高嗓门说:“好了,大家就按自己学的练吧。至于本森和吉姆,就由我来教。” 佩吉捏了捏本森和吉姆的胳膊,说:“跟我来吧。” “好了,就是这里。”佩吉拐过小院的角落,来到一座破旧的小屋前,男孩们练习的呼喝声已经微不可闻。吉姆看着高高的木柴堆,干笑着说:“你不是让我们劈柴吧,可是只有一把柴刀。” 佩吉说道:“聪明,看来你们已经完全领会了。不过不是用柴刀,而是用这个。”说着,他扬了扬手中的木剑。 吉姆怪叫道:“怎么可能,虽然它是铁鳞木做的,但毕竟是木头的。哇哦!”只见佩吉大喝一声,运劲一劈,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一根木桩就分为两半。本森为难的说:“我可做不到这样。” 吉姆笑道:“我可不是让你做到这种程度,你们俩的力气都太弱了,劈木头可以让你们锻炼力气。而且尽管大剑的用法很多,但基本的招式就几种,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劈。” 吉姆悄悄地对本森说:“我觉得这太傻了,我可不想在这里傻傻的劈木头,会被别人笑死的。”佩吉咳嗽一声,说道:“不要小看这一个动作,要配合呼吸,掌握正确的发力方法。就像我刚才劈开那个木桩,使得可不仅仅蛮力。” 吉姆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佩吉正好瞥见,解释道:“当然没有足够的力气,技巧再好也是做不到的,力气是一切技巧的基础。所以你们现在先在这里劈柴。” 佩吉教完了之后,就留下本森两人独自练习。虽然是木剑,但是丝毫不比铁剑轻,而且由于砍不进木桩,每一次劈下都会有一股巨大的反震力,在耗尽力气之前,恐怕手就会肿胀的握不住剑。 吉姆气喘吁吁的问:“我们要劈到什么时候?” 本森答道:“直到劈开这个木桩,别再说话,泄了气,力气就使不足。”自从佩吉使出那神乎其技的一剑,固然是取铁鳞木的巧,但是却有了“不滞于物,草木竹石均可为剑”的几分风采,本森的武侠魂在这一刻觉醒,倒也练得兴致勃勃。被吉姆一打岔,这才想到一个问题:“我们不是去打猎吗,为什么不练弓,要练剑?” 吉姆疑惑的说:“我们一直是用木剑打猎的呀。” 本森大汗,不带这么玩的。本森小心翼翼的问:“狩猎月一定要参加吗?” 吉姆说:“当然,就算得不到第一,也必须要在狩猎月中获得猎物,这样才有资格在二十岁时举行成年礼,所以大多在十五六岁的时候就参加狩猎月,我已经是第四次参加了。如果不参加的话,就会被大家瞧不起,不过谁会不参加呢?” “是啊,是啊!”本森干笑几声,勉强的说。他闭紧嘴巴,练得更卖力了。 第十章 卡尔的教导 “三百九十六,三百九十七,三百九十八……”本森用力劈着木桩,一边在心里默数着。 “你在干什么?”一个声音仿佛幽灵般在本森背后响起。 本森被吓一跳,连手里的木剑都差点掉落了。 “我不知道你回来了,吵到你休息真是对不起。” 卡尔随意的摆摆手,说:“你再劈一次给我看看。” 本森调匀呼吸,发力劈出一剑。 卡尔接过剑:“不对,你力气使得太足,要留三分力,配合呼吸,像这样。”本森只觉一阵风刮过,木桩就在无声无息间劈成两半了。 什么叫高手,本来本森认为佩吉已经够高的了,但看了卡尔这行云流水的一剑,即使他这个低手中的低手,也不难看出佩吉远远不及卡尔。 卡尔瞟了眼本森缠满纱布的双手,说道:“有些事不掌握正确的方法,光靠努力是行不通的。不过,你做的已经很不错了。”本森嘿嘿笑了起来,毕竟比起丢掉自己的小命,他还是愿意多吃点苦。 “试一试!”卡尔将剑递了回来。 本森集中精力,努力记住各个要点,发劲劈下时,不禁心中一喜,这一剑的感觉出奇的好,就像自己的感觉延伸到了剑尖。“嘟”这迅疾的一剑斫到木桩上却只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那如中败絮的感觉然本森的心中一空。 “感觉到什么不同吗?” “什么不同?”本森茫然的看向木桩,还是没砍进去,沮丧的说,“看来没什么不同。” “不,木剑没有反弹起来,力道完全吃进木桩里了,相当漂亮的技巧,即使是佩吉也劈不出这么漂亮的一剑。”一向严肃的卡尔此刻毫不吝啬他的溢美之词。 本森大喜,问道:“那我为什么没劈开木桩呢?” 卡尔一脸古怪的说:“你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即使是一个以身体瘦弱闻名的精灵,如果有那样的技巧,恐怕也能漂亮的将它一分为二。而你——”卡尔蹲下来摸了摸那道浅浅的剑痕,“看来我们有必要先锻炼一下你的力气了。” “先回去拿些衣服,”卡尔吩咐道,“待会儿会很冷的。” “这是去哪儿?”本森惴惴不安的问,“锻炼力气不是找个石头举举就可以了吗?天已经这么黑了,要不我们明天再去吧。” 本来不发一言的卡尔开口道:“要想在短时间内增强你的力气,恐怕只有洗个龙血浴才行。我们能做的是让你更有效的利用肌肉,人体远远比你想象的要强得多。” “好了,我们到了。”卡尔在一条湍急的小河边停了下来,“脱光衣服。” 本森大惊失色,叫道:“你说什么?” 卡尔也不解释,三下五除二就把他扒光了,还将手脚绑住,一把扔河中。 “救命,救命!”本森努力的将头伸出水面,大声呼救,“救救我,我不会游泳。” 卡尔蹲在河边,不紧不慢的说:“别紧张,慢慢站起来,河水应该正好淹到你的肩膀。” 本森大骂道:“你绑着我怎么站起来!” 卡尔拍拍脑门,恍然大悟似的说道:“我倒是忘了。”他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条套索,套到本森的肩上,将他拉得站了起来。卡尔将套索的另一端系在河边的一株歪脖子树上,优哉游哉的对本森喊道:“你先在河里坚持一下,我回去睡一会儿。还有不要再喊救命了,这里会有人吗?闭紧嘴巴,节约一点力气,我可不想明天在这里看到一具被泡得发胀的尸体。” 本森不禁大怒,在河里呆一晚,小爷就是不死,明天也得泡成猪头。本森忿忿的盯着卡尔远去的背影,没有再骂出声,至少他现在还指望这老混蛋明天能记得这还有一个惨遭他陷害的倒霉鬼呢。比自己帅的果然没有好东西,先是埃里森,后有卡尔。估计自己真的被他们挂了,还会有不明真相的花痴女为他们摇旗呐喊、擂鼓助威,再送上一面“为民除害”的旌旗,到时让九泉之下的自己情何以堪。 湍急的水流从四面八方不停的冲击着本森赤裸的身体,不停的变换着角度和力度。脱力和体温降低使他的每一块肌肉抖颤起来,很快便失去了意识。一个高瘦的黑影窜到河边,将本森从水里拉上来,那黑影观察了一会本森,不满的低声说:“真没用,这么快就晕过去了。” 本森醒来时正光溜溜的躺在自己的床上,浑身涂满绿色的药膏,而卡尔那个老变态则不断把他的肢体扭曲成各种奇怪的姿势。本森有气无力的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喂,老混蛋你在干什么?”卡尔依然摆着那副死人脸,仿佛没听到本森的话一般,只是手上加了半分力气,几乎将他的胳膊扭了下来。本森咬紧牙关,只发出一声闷哼。卡尔赞许的看了他一眼,解释道:“这些闻上去很香,涂到身上却很要命的绿色药膏能活化肌体,治疗身上的暗伤,所以还是忍一忍吧。如果在药效持续的时间内用特定的手法帮你活动关节,你的身体会变的出奇的柔韧。” 卡尔说道:“不过这药有一个副作用,那就是你以后的触觉会是常人的十倍,也就是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本森觉得卡尔看他的眼中有一丝同情,“你对疼痛的感觉也是常人的十倍。” “但同时你的反应也会比他人快十倍,要知道有时你的反应比对方快,就意味你能后发先至。只不过——”本森刚觉得自己这番苦没白受时,卡尔又可恶的卖了个关子,“你的身体却根本跟不上感觉,即使知道对方下一剑砍向哪里,也只能眼睁睁的受着。所以乘着你现在肌肉的记忆力最好,我决定让你变得抗打些。” 卡尔又板着脸说道:“现在我要攻击你,尽量躲避。”本森尽管已经知道卡尔这是在帮助自己,还是急忙说道:“可是我现在根本没力气动弹。”卡尔面无表情的说道:“所以我只要求你‘尽量’躲避。” 在一阵鬼哭狼嚎后,本森收获一身瘀伤,更加动弹不得了,只能请卡尔帮忙向佩吉请假。正当他躺在床上看夕阳时,从屋檐上如风中飘舞的羽毛般落下一个轻盈的身影,直接飘进了本森的卧室。波利站在床边,看到一身伤痕的本森,清澈的大眼睛里顿时充满了泪水。 本森第一次见到波利露了这么一手,不由得惊奇而兴奋的睁大了眼睛。一直以为波利只是一个偷鸡摸狗的小毛贼,想不到他竟然有这么漂亮的一身飞檐走壁的功夫。波利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扭捏的说:“沃尔夫先生,有什么事吗?” 本森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谄媚的说道:“波利,你能教教我你飞檐走壁的本事吗?” 波利立刻涨红了脸:“你怎么能学这个呢,不行的。” 本森失望的说:“果然不行吗?” 看到本森失望的表情,波利顿时慌了手脚,解释道:“不是不行,只不过这是盗贼的身法,沃尔夫先生这么正直的人怎么能学呢!” 本森一听有希望,忙不迭的点头道:“能学能学,当然能学,我不介意的,想不到波利你还有这种本事。” 波利听到本森的夸奖不好意思起来,两只食指打着架说:“那是我在橡树谷用一块饼跟人换的。” “一块饼!”本森不禁想到:“不会是降龙十巴掌、打猫棒法之类的假货吧。”不过想到波利从屋檐上翻下的利索劲,他又否定了这种想法。 波利害羞的说:“其实我还会许多本事,我还会下毒、开锁,唔!”波利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本森。 本森眼睛更亮了,这可是行走江湖的必备技能,遇见打不过的人,一包药弄翻他,又赶紧点头说:“要学要学,都要学。”波利仔细的观察一下本森,见他并没有因为这些而瞧不起自己,还有些湿润的的大眼睛眯成两个弯弯的月牙,还没有完全干的泪水被挤出了眼眶,在他脏兮兮的小脸上冲刷出两道小沟,露出如奶油般白皙嫩滑的肌肤。他这么一笑,竟生生笑出了如梨花带雨的媚意。本森看得一愣,忙在心里狠狠的鄙视了一下自己。真是的,处男就是容易冲动,想不到还没来得及变身怪蜀黍,就有上背背山的倾向。本森羞愧的避过波利清澈纯洁的目光,说道:“波利,等我的伤一好,你就教我吧,艺多不压身嘛!” 波利听到他提起自己的伤势,就忘了他刚才猥琐的眼神,忿忿不平的说道:“沃尔夫先生,我今天在佩吉那儿听说你受伤了,就过来看你。到底是谁打伤你的,我去杀了他。”说着一把小巧的匕首就从袖底翻上白皙细长的小手里,灵活的打了个旋。 本森看着那寒光闪闪的匕首,打了个冷颤,不知道那满是破洞的透风的衣袖里是怎么藏下一把匕首的。虽然波利的匕首玩得很漂亮,但是看看他那细胳膊细腿,怎么也不会是卡尔那老变态的对手。再说,就算是本森再不知好歹也知道自己得了卡尔莫大的好处,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让波利去杀他呢。不过,波利一听到本森被打就想替他出头,还是让他很感动。 本森摆手道:“不,没人欺负我,只是训练时不小心而已。”看到波利仍面有疑色,本森忙转移话题:“你怎么会有匕首?这可是明令禁止拥有的武器。”刀光一闪,钻入了袖中,波利睁着黑亮的大眼睛说道:“是那个教我身法的怪人给我的,他说一个好盗贼要有一把好匕首。” 波利嘟着小嘴说:“我不喜欢他,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还说要请我吃棒棒糖。” 本森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不堪的表现,一脸悲愤,大义凛然的谴责道:“禽兽,真是禽兽,怎么能请小男孩吃棒棒糖呢,应该请小萝莉吃棒棒糖,看金鱼嘛。他难道不知道萝莉才是王道吗?” 波利望着浑然不知道已经完全暴露自己萝莉控本质的本森,好奇的问道:“什么是萝莉,为什么要请她吃棒棒糖?” 本森一滞,随即一本正经的说:“萝莉呀,是一种很招人喜爱的可爱小动物,大家都很喜欢请它吃棒棒糖,看金鱼。” 波利恍然大悟道:“哦——,等我以后有钱了,也要请萝莉吃棒棒糖,看金鱼。” 本森泪流满面,后继有人呀! 第十一章 决斗的三个条件 “我听说这两天卡尔在帮你特训。”吉姆好奇的问,“你可真幸运,要知道我已经劈了四天的木桩。” “哦,那你劈开了几根木桩?”本森饶有兴趣的说。 “别提了。”吉姆显得很沮丧,“我昨天弄断亚当的木剑,他几乎要杀了我。你不知道,阿道夫当着所有人的面嘲笑我,所我是他见过最蠢的家伙,还说我连一只兔子都猎不到,只能抓抓田鼠。” “这太过分了,吉姆,我相信你能行的。”本森坚定的站在吉姆一边,“不过,没有木剑怎么办?” 吉姆把剑举到,指着中间几不可见裂纹:“我用毒刺蜂的蜂蜡将它粘起来了,很坚固,就和新的一样。” 随即他黯然的放下了木剑:“实际上,我已经是第四次参加狩猎月了,本森。没有一个人会在二十岁前连续四次参加狩猎月,这不是一个孩子可以随意参加的游戏,这很危险,听说还有人为此送命。但每个人成年礼只能举办一次,你明白吗?我今年已经二十岁,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本森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原来的世界并不是这么重视成年礼,也就不能理解吉姆的处境。但作为一个朋友,他却能体会吉姆的伤心和恐惧。本森走过去握住吉姆的手,鼓励他说:“让我们一起努力吧。” “嘿,佩吉,他们在偷懒!”一个嘶哑的声音在他们俩身后尖叫着。 “哦,该死!”吉姆懊恼的拍着脑袋。 本森转过头,却只看到灌木丛后一个矮个子飞快的逃走,不解的问:“那是谁?” 吉姆恨恨的盯着逃走的背影,说道:“快腿阿道夫,该死的告密者。” “他怎么有空盯着我们,不用训练吗?” “他去年猎到一条铁背蜥,一种背部长着坚韧皮肤的蜥蜴,稀少但不难对付。这种行动缓慢的家伙也许对其它动物来说会很棘手,但是一旦遇到人类,只要用木棍将它捅翻,就能活捉它。”吉姆忿忿不平的说。 “好了,本森,吉姆,我们可没空聊天。”佩吉从身后揽住两人,亲热的拍拍他们的肩膀。 “可是佩吉,我想学些实用的招式,要劈够木桩在家就可以。”吉姆大声的抱怨着。 “你们认为这就足够了。”佩吉用他粗大的手指在两人的头上点了一下,就像在教训两个孩子,“这样吧,如果你们中任何一个能打败他们中的一个,你们俩就可以去那边。” 佩吉在正在对练的人群间来回的踱着步,突然一指正在角落看热闹的瘦小的尖脸男孩说:“阿道夫,你出来。”本森发现他正是大家第一次训练那晚怪声怪气的人。 “我!”阿道夫吃惊的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可不是来训练的,也没有带木剑。” 佩吉理也没理他,将自己的木剑扔了过去。 吉姆兴奋的说:“太好了,我早就想揍这小子。”这时吉姆的剑突然从中间断开,啪的一声落在沙土中。本森拍拍吉姆的肩膀,说道:“让我去吧,我也看他不爽很久了。”本森跃跃欲试的挽个剑花,这两天学了几招,正好拿这个讨厌鬼试试手,而且他看起来不怎么强的样子。 “本森,你打算大干一场吗?”泰勒兄弟一左一右揽住了本森的脖子。 乔伊在本森耳边低语道:“嘿,伙计,你的身高有优势,只要抢先攻击,一个劲的对下劈就行了。” 就在本森准备对泰勒兄弟道谢时,他们扯住本森的胳膊,各抬起一条腿将他踹出去了,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趴在地上是想求饶吗?”阿道夫得意的说,仿佛是他将本森打趴下的。“我可不打算放过你。” 本森揉揉有些疼痛的屁股,麻利的爬了起来,回头朝一旁乐不可支的泰勒兄弟威胁的挥了挥手中的木剑。 “专心点,本森!”佩吉喊道。 “小心后面!”吉姆着急的大叫起来。 本森听见脑后风响,腰像折断了一样突兀的弯了下去。阿道夫穷追不舍,又举起木剑想向本森劈下来。本森也来不及躲避,左手撑地,拿剑的右手别扭的倒转过来,将木剑点在阿道夫的剑脊上,接着一脚就狠狠的蹬在这个卑鄙的小矮子有些外翻的小腿的胫骨上,一个漂亮的侧翻跳出他的攻击范围。阿道夫痛呼一声,摔倒在地。 “等等,我还没有喊开始呢!”佩吉分开两人。 “干得好!”围观的人不满阿道夫卑鄙的偷袭,齐齐为本森漂亮的一击喝彩。 阿道夫手拄着木剑艰难的站起来,恨恨的环顾一圈,最后怨毒的目光停留在本森的身上,仿佛自己才是被偷袭的人。 “开始!” 本森不想再给阿道夫机会,连劈数剑,压得本来就立足不稳的阿道夫一个踉跄,险些再次摔倒。本森一个箭步赶了上去,又刺出数下,被本森踢伤胫骨的阿道夫只能像一只瘸腿的野狗狼狈的跳来跳去躲避着他的剑。 “阿道夫,别像一个胆怯的兔子一样乱跳,举起你的剑。”乔伊唯恐天下不乱的喊道。 看到阿道夫羞愤交加的表情,本森失去继续戏弄他的兴趣,意兴阑珊的说:“你输了!”阿道夫却好像受到莫大的侮辱,他那缺少血色的苍白脸颊陡然涌上病态的殷红,连眼白都布满密集的血丝。本森暗叹一声,说道:“本来我是打不过你的,只不过是我运气好而已。”转身就想离开。 “我不要你那廉价的同情!”阿道夫涨红他那难看的尖脸,仿佛丝毫不受腿伤的影响一个跳步来到本森的身后,借着跳跃之势向他的脑袋上劈出如闪电般迅疾的一剑。“嘟!”间不容发的一刻,本森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扭了过来,双手托起木剑,架住了阿道夫抢攻的一剑。想不到那小子干干瘦瘦的样子,力气居然比本森大得多。幸亏本森也没打算硬接这一下,右脚不退反进,抢入阿道夫不设防的左边,侧身卸去剑上的力道,反手向上撩去,直取他持剑的右手。吉姆大声欢呼起来,仿佛本森已经取胜了。却见阿道夫放开木剑,合身撞进本森的怀里,本森的木剑重重的砍在阿道夫的右肋,他却像只是被在春风中摇摆的柳条扫过,反用右臂夹住本森持剑的双手,往回收的左肘凶狠的撞向本森的太阳穴。双手被制的本森只来得及勉强避开要害,就被一股大力撞上左眼眶,只觉眉骨一痛,假眼碰在眼窝深处,就像烧红的铁钎插入一般,本森发出一声惨嚎,跌坐在地。 佩吉和吉姆忙上前扶住本森,吉姆大声质问阿道夫:“作弊,你作弊了。本森明明砍中你,你怎么会没事。” 阿道夫冷笑一声,尖叫道:“我怎么知道,也许是他的力气太小了。” 佩吉黑着脸说道:“攻击肋骨这种地方,即使不用很大的力气,也会产生剧烈的疼痛,不可能还有余力攻击,你怎么可能若无其事?而且刚才本森只是攻击手脚这种无关紧要的地方,而你招招不离要害,这场战斗本森赢了。” “不公平,不公平,明明是我赢了。”阿道夫声嘶力竭的喊叫,就像一条嘶嘶吐着信子的毒蛇。他看了看头顶的太阳,突然像一匹狡猾的鬣狗般转了转黑少白多的眼珠,疯狂的尖叫道:“我想到了,我想到了,十人以上的见证,一个技艺超群的剑士的主持,在正午阳光下,按照格鲁曼的传统,这是一场决斗,在一方死亡或认输前,你无权中止比赛。” 佩吉茫然的说:“他在说什么,疯了吗?” 吉姆咽了口唾沫,艰难的说:“好像是有这样的传统,十人以上的见证,这里可不止十个人;一个技艺超群的剑士的主持,是佩吉你主导了这场战斗,而且你的剑技也相当不错;而现在刚好是正午。正好满足格鲁曼决斗的三个条件,据说这样的决斗可以用任何武器,任何方式,至死方休,而本森现在恐怕失去继续战斗的能力了。” 佩吉查看一下本森的伤势,又问吉姆:“你确定有这样的传统?”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佩吉为难的看看本森,咧了咧嘴,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走到阿道夫跟前,请求道:“阿道夫,本森已经失去意识,无法再继续决斗,你赢了,还请表现出与你的勇武相匹配的仁慈吧。” 阿道夫怨恨的看着佩吉:“为什么,为什么你刚才不判我赢,明明是我击败了他。如果是他要取我的性命,只怕你们只会拍手称快。现在他的性命在我手里,我乐意怎么处置他是我的自由,哪怕我当着你们的面剥开他的皮,放干他的血,割尽他的肉,拆下他的骨,也是我的权利。” 吉姆大声的骂着阿道夫:“你这个无耻的骗子,敢剥下你那肮脏的猪皮,让人看看那下面藏着什么。竟然还在那里夸耀用诡计窃取的胜利。” 阿道夫斜睨着吉姆,轻蔑的说:“可怜的吉姆,看看,无论你多么恨我,但是你还是不得不承认我才是这场决斗的胜利者。只要我愿意,可以展示自己的慈悲,挥一挥手,放过他的小命,这样大家就会叫我仁慈的阿道夫。” 围观的人们露出欣慰的表情,纷纷向阿道夫抛出自己的赞美。 鲍里斯吃惊的对乔伊说:“想不到阿道夫会是如此宽容,我以前一直以为他是一个尖酸刻薄心胸狭隘的人呢。” 乔伊冷笑道:“不要急着改变对一个人的看法,我的兄弟,一个人的秉性是没有那没容易改变的,就像狗永远改不了吃屎。” 阿道夫满意的环顾四周人们的表现,如夜枭怪笑数声,尖声道:“但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也许我放了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会让你们欢欣鼓舞,施舍给我一些不值半分钱的赞美。但是我却得不到半点好处,也不能让我更愉悦一些。我为什么要牺牲属于我的东西来让你们这些自私无知的家伙快乐呢!我宁愿慢慢碾碎他的骨头,只为听听那美妙的声音,来增加自己的快乐。” “恶魔,你是一个恶魔!”吉姆咬牙切齿的大骂。 阿道夫将自己本就沙哑难听的嗓子逼成蛇嘶般刺耳的声音:“别说的好像自己多么高尚似的,吉姆,你难道就没有欺辱过失去反抗能力的人。还记得你和你的兄弟拿我取乐,嘲笑我的相貌、我的声音、我的衣着、我的一切一切。知道这个可怜的人为什么会有这样悲惨的结局吗?不,不是因为我,我只是一把刀而已,刀会杀人吗?不,不会。而你是那握刀的人,你的存在,你与他的友谊杀死了他。” 吉姆大叫道:“我们那时还只是一些小孩子而已,谁会因为一些小孩子间的争执而去杀人呢,而且去杀一个不相干的人。” “够了!”佩吉对着阿道夫大吼,“不必再为你卑鄙恶心的行为辩解,我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无辜的好人被无耻的谋杀,如果你敢动本森一下,我就会扭断你的脖子。” 阿道夫冷冷的看着众人,鄙夷的说:“怎么,你打算不惜损害自己的名誉来阻止我吗?别忘了,这是我和沃尔夫先生之间堂堂正正的决斗,不论武器,不论方法,至死方休。就算我被本森杀死,也毫无怨言。当然如果我杀死本森,他也没有什么话好说。” “你没有问过我,又怎么知道我的想法呢!”一个戏虐的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 阿道夫明显吃了一惊,但很快又恢复阴森的表情:“呵呵呵,本森,你醒了,这太好了,我还以为待会儿会很无趣呢。这样多好,我想一会儿你的惨叫声会很动听的。” 本森似乎还搞不清状况似的,好奇的问:“这种决斗非要不死不休吗?” 阿道夫看不出本森有任何惶恐不安的神色,不禁有些恼羞成怒的说:“当然不是,如果落败的一方求饶,那么将落败方将会任由胜者处理,当然也包括处死他,怎么你也想求饶吗?哈哈哈!” 本森仿佛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我请巴伯喝酒时,也听他提到过格鲁曼决斗,听说有人认输的话,就会主动丢掉手中的剑,是吗?” 阿道夫的脸色一下变得雪白,凶狠怨毒的神色荡然无存。 本森继续说道:“而我还没有死,剑也一直在手中。” 吉姆兴奋的叫道:“对啊!阿道夫那个混蛋为了夹住本森的双手丢掉木剑,如果这是决斗的话,阿道夫那时已经认输了。” “所以——”本森故意阴恻恻的拖长了尾音,“你现在任由我处置了。” 阿道夫脸色煞白,身体簌簌发抖,但仍用怨毒的眼神望着本森说:“杀了我,要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本森无视阿道夫仇恨的眼光,对这种思想偏激的小人说再多也没用。他笑着说道:“我知道大家都很讨厌这个家伙。现在,我将对阿道夫的处置权转交给保护我的朋友们——吉姆、奥林……最后还有佩吉。”本森强撑着一一向他真挚的朋友们点头示意。 吉姆欢呼一声,叫道:“大家还等什么,好好的揍他一顿。”“等一等!”佩吉喊道,“我还没宣布决斗的获胜者呢。” 佩吉举起本森的手道:“我们的获胜者是本森!” “万岁!” 大家欢呼着冲向阿道夫,拳脚如暴雨般落下,夹杂着他如鬼号般的尖叫声。 “本森,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第十二章 奇怪的呼吸方法 “沃尔夫先生,你怎么又受伤了!”波利站在本森的床边,泫然欲泣。 “我与人决斗了。”本森笑嘻嘻的说。 “什么!”波利大惊失色。 “不用担心,我赢了,那家伙比我惨的多。”本森得意的说。 “我去干掉他!”匕首又从袖子里滑落出来,波利脏兮兮的小脸上满是那一脸泥巴遮掩不住的森然杀气。 本森满头大汗,这孩子什么毛病,动不动就干掉谁。本森忙劝道:“那家伙伤得很重,估计现在活着比死了都惨。再说就那样一个比猴子强壮不了多少的人,能让我受多少伤,哎哟!” 波利捂着嘴笑道:“沃尔夫先生,你真是一个好人。”波利平时还看不出来,一旦他做出掩口而笑这个女气的动作,自有一股妩媚的风韵从眉眼间流露出来。像波利这样的男孩子落到那些生活淫靡的贵族老爷和贵妇人手中,恐怕会极受宠爱吧。 本森咳嗽一声,稍稍安抚一下有些沸腾的兽血,他奶奶的,一张好人卡差点就差点把小爷逼上背背山了。 “沃尔夫先生,我教你的身法派上用场了吗?”波利盯着本森,期盼的问。 他稍稍侧过头,不敢再看波利明媚的大眼睛,说道:“小家伙,我今天能赢其实还要感谢你教我的身法。”其实更多是靠卡尔的绿色药膏。 波利笑得更甜了,不好意思的说:“其实我就教了你基础的一部分而已。” “可是真的很管用,我一步就躲开攻击,晃到对手的弱侧。”本森兴奋的比划着。 波利点点头,眼里满是崇拜的小星星:“沃尔夫先生好厉害,一下子就说到关键了。盗贼注重速度与敏捷,而在力量方面没有特别高的要求,所以不会想剑士和骑士那样正面冲击,而往往迂回到侧面攻击薄弱点,特别适合沃尔夫先生这样力气不大的人。唔!”波利双手捂住嘴巴,不安的瞄着本森,发出瓮声瓮气的声音,“我不是说沃尔夫先生力气小,也不是说您适合当盗贼,我是说,是说,呜呜……” 本森看到波利竟哭泣起来,不由得慌了手脚,胡乱的给他抹着眼泪,泪水混着他脸上的污垢,就像画了一个奇怪丑陋的脸谱,本森不禁笑道:“瞧你脸脏的。” 波利也破涕为笑,朝本森扮了个鬼脸。 “对了,波利,你住在哪儿?” “住在树林里那棵最大的树上,我在那儿搭了个树屋,不用担心我。”波利擦着脸上的泪痕,却把脸弄得更花了。 本森期盼的看着波利:“天渐渐冷了,野地里会很难熬的,不如你搬到这儿来吧!我和卡尔叔叔提过了,他说你可以住在这里。” 波利脸上的喜悦之色一闪而过,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拒绝道:“不了,我还是习惯一个人住。” 本森见波利很坚决,就不再坚持了。 “你没生气吗?”波利小心的窥视了一下本森的神色。 “当然没有,我永远不会生可爱的波利的气的。”本森摸着波利爽利的短发,大笑道。“正好你来了,可以带我去看看你可爱的小屋吗?” “你的伤没事了吗?”波利担忧的看看本森头上染血的纱布。 “虽然当时很疼,但其实只是出了点血而已。”本森还拉开纱布给波利看了一下,“不过我还是让埃里森给我缠上纱布,这样可以防止灰尘进入我的这只盲眼。” 波利吐了吐舌头:“你的假眼看起来好怪哦。” “怎么了?”本森紧张的说。 波利顽皮一笑,说道:“看起来就像活的一样。” “是吗?”本森不由得摸摸自己的左眼。自从昨天受伤流血后,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就像是和左眼有了某种联系,仿佛自己的眼睛还在,只是看不见而已。 “波利,把匕首借我一下。”本森借着光滑如镜的刀身,察看自己的伤处。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受伤后的样子,一道一寸来长的细长伤疤,从眉梢上方,经眼角,划到下眼睑。本来假眼是就像一颗圆润滑腻光华内敛的黑珍珠,但是现在却如玻璃珠一样剔透,隐隐透出一道像蛇眼的竖瞳般妖异的血红光芒,鲜血渗入珠子上细小的裂缝,就像眼珠上密布的血管。是有点吓人,难怪昨天埃里森费劲力气也无法把它安全的取出来后,就建议他以后还是缠着纱布吧。 “是有些难看,但还是无损我英俊的相貌。”本森强笑道。“不说这个了,我们还是快走吧,这样我们还来得及回村子里一起吃晚饭。” “你的树屋在哪儿?”本森盯着一棵两人环抱的大树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波利将他的树屋搭在哪里。 波利仰着小脸,得意的说:“就在那儿,树叶最茂密的地方,是按斯芬克斯•;特纳著的《盗贼初级教材》一书中写的布置的,他可是最有名的盗贼了。”眼中满是崇拜的小星星。 本森酸溜溜的说:“最有名不一定是最厉害的!如果他很厉害也就不必码字骗稿费了。”这才注意到绿意最浓的地方有些不同,不禁失笑,藏得可真隐蔽呀。 波利将那双大眼睛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恭维道:“沃尔夫先生是最厉害的!” 本森的脸皮虽然厚,但还没到恬不知耻的地步,这么明显的一句马屁他还是听得出来的,老脸不禁红了红。 “要上去坐坐吗?”波利期盼的望着本森。 “可是要怎么上去呢?”本森为难的问。因为地处寒带,林间的树木密度大,所以森林里的树木的树杈分枝大多都很高,树干笔直,树皮紧致光滑。本森可不认为自己可以爬上去。 “上面有一根藤条,我先上去后再拉你上去。” “你在干什么?”本森看到波利并没有急着爬树,而是姿势怪异的扭来扭去,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在,在做热身运动!”波利气喘吁吁的说,白皙的肌肤充血一般变成紫红色,本来淡蓝色的纤细血管如树根一样凸出,汗水在不是十分寒冷的秋风中蒸腾出缕缕雾气,到后来说话都变得很艰难。 “嗵!”仿佛有一柄木槌敲在心底发出的闷响,波利像一个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消失在本森的眼前,只在秋天干硬的土地上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四周的树木无风自动,发出簌簌的声响,摇落下几片还带着青色的树叶。 “波利?”本森迟疑的叫道。看到这么诡异的一幕,他都怀疑自己是遇上鬼了。 “我在这里,沃尔夫先生!”波利从茂密的枝叶间探出脑袋,朝树下的本森招手喊道。“抓住它!”一根鸡蛋粗的结实藤条被抛了下来。 本森手脚并用的攀上树杈,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要不是最近一直坚持锻炼,恐怕爬到一半时就会力尽掉下去。波利的情况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大汗淋漓的靠在树干上,爽利的黑色短发难得的贴在头皮上。两人相视一笑,对彼此的狼狈模样感到好笑。 “刚才是怎么回事?”本森好奇的问。 “你是指什么?” “你刚才怎么上来的?” “跳上来的呀!你没看见吗,本森?”波利开心的笑道,在自己的小窝里显得很自信。 “可是实在是太快了,我的眼睛根本就跟不上,你是怎么做到的?”本森惊叹道。 “这是一门特殊的呼吸方法,通过呼吸减缓或加快心跳和身体机能,可以暂时大幅度提高你的力量和速度,就是准备的时间长了一些。” “那我以前怎么没见你用过?如果用上这个,谁还能抓住你!” 波利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它也是有缺陷的:首先,对你的身体是一种负担;其次,反应速度跟不上身体速度。无论哪种情况都是很危险的。” “那你刚才还用!” “不这样上不来呀!” “不把树屋建的这么高不就行了。” “可是根据斯芬克斯•;特纳著的《盗贼露营必须注意的三十六件事》中写的,盗贼必须把自己的藏身处建在他人找不到并到不了的地方,这样就可以避免在自己以为安全的地方被偷袭着这种致命情况出现。”波利毫不退让的辩解道。 “……” 看来波利的确是十分崇拜那个叫斯芬克斯的盗贼,甚至为了他第一次反驳自己的意见。不过本森更喜欢波利现在的样子——自信、有自己的主见,看起来更有生气,而不是一副唯唯诺诺的小可怜样。虽然只是自己搭的一个简陋的树屋,在波利看来却是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世界,不会受到别人伤害,一脸得意的向本森介绍这屋里的装饰,完全不像把这儿当一个临时居住的地方。 从下面看起来不起眼的树屋,倒是设计的别具匠心,用木板隔为为上下两层,上层的枝叶被砍去,形成一个观景台。两人躺在台子上松软的树叶里,鸟瞰着连绵不绝的山脉和郁郁葱葱的广袤森林,交流讨论着即将到来的狩猎月。 “从这里可以看到布尔村吗?”本森扶着树枝站起来远眺下面的景色。 “只能看到一点。看!那条路就是进村的那条路!沿着这条路向北看见那块大石头了吗?就是村口的那块褐色巨石。一直到村子中央的小酒馆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只可惜最北面你的住所被山岩遮住了。”波利有些遗憾的说。 “你双月节时会来村子里吗?” 波利有些黯然的低下头,低声说道:“恐怕我去不了!” “太可惜了!听说那天晚上会举行盛大的宴会呢!” “我在这里也可以看见啦!”波利勉强笑了笑。 本森没有察觉他脸上的失落,憧憬的说:“是啊!听说那天会有两个月亮哩,还都是满月,应该会照得如同白昼吧!” 他转过头来期盼的望着波利,说道:“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来吧!会有许多朋友的,乔伊,鲍里斯,吉姆,奥林,他们都是很热情的人。” 波利犹豫的低下头,正当他抬起头想说什么时,肚子突然发出如鼓的声音,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这是练那个呼吸方法最大的缺点,饿得特别快,以前我经常吃不饱,所以练得也不好。” “哈哈哈,说起来我也饿了,回村里吃饭吧。下次真应该带些吃的过来,一边在上边看夕阳下的染成金色的群山和森林,一边吃晚饭,那真是太惬意了。” “走,我们去吃晚饭。”本森揽住波利说,迎着夕阳向村子的方向走去,在身后留下长长的影子。 第十三章 骑马的访客(今日第一更,小高潮来临) 太阳刚刚升起,本森牵着骨瘦如柴的丑马骨头在村子里的石头小路上溜达,为了防止骨头撕扯他的头发,头上戴了顶花花绿绿的奇怪破帽子。一阵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本森刚想回头看个究竟,就撞在一个魁梧高大的人怀里。正在他努力仰着头,想用独眼通过清晨的浓雾看清来人的相貌时,一个如狮子般响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本森?天哪,你的帽子是谁的,戴上它我几乎都没有认出你,你现在不是应该在酒馆吗?” “不是,萨姆,即使是巴伯也不会在狩猎月要开始的时候去酒馆酗酒来弄垮自己的身体。卡尔叔叔给我放了假,好让我安心去佩吉那儿训练。”浓雾中有水珠凝结在本森那相对男人来说过于细长的睫毛上,使他不得不眯起眼睛说话。 萨姆伸出他巨大有力的手掌亲热的拍拍骨头的马头,似乎想表示自己对它的喜爱。骨头却睁着自己一双灯泡似的鼓突大眼睛,愤怒的瞪着萨姆,不满的发出几声嘶叫,如果这个魁梧的铁匠能像本森那样听懂马语的话,应该真的会因为它的这些难听的污言秽语而拧断它的脖子吧。就在本森担心骨头的头会被拍掉下来时,萨姆说道:“你还带着卡尔的骨头,是去遛马吗?” 卡尔的骨头,本森对这个称呼忍俊不禁,失声笑道:“不是,我是要去佩吉那儿,这几天我因为受伤耽误了狩猎月的训练,所以今天想早点去。另外,卡尔叔叔昨天将骨头送给我,它现在是我的马了。” 萨姆心不在焉的扯着乱糟糟的胡子,说道:“哦,真不错。要知道格鲁曼北方多是群山和丘陵,不产马。骨头可是我们村的唯一一匹,我想要他很久了,可惜,它现在是你的骨头了。” 本森笑容一僵,观察了萨姆一会儿,确定他不是有意在拿自己取笑,说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向萨姆鞠了一躬,转身消失在浓雾中。 萨姆烦躁的在碎石子上走来走去,仿佛踩在烧红的炭块上,好像有什么难以决断的事。突然他恍然大悟般的拍拍脑袋,懊悔的说:“我忘记告诉本森,今天村子里的孩子们都去河边捕鱼了。不过埃里森会告诉他的。那我要不要去埃里森那儿问问那件传闻呢?唉,还是耐心的等等看吧!”萨姆转身走向了与本森相反的方向。 在小路的另一端,本森向上推了推稍嫌大点的帽子思忖道:“真是太奇怪了,萨姆就算是白天也会在铁匠铺里睡觉的,今天怎么会起这么早?他要去哪儿,是去见埃里森吗?”几声马嘶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本森不耐烦的扯了扯骨头的马鬃:“别吵,正想事呢!”本来就在萨姆那里受了一肚子气的骨头如何还能忍受,抬起前蹄就踹在本森的屁股上。只见本森以一个五体投地式的高难度动作落地,险些栽进一堆热气腾腾的马粪里。本森连忙爬起来,哇的一口吐了出来。本森吐完抬头一看,发现在埃里森的门口拴着五匹高大神骏的马,鞍具弓箭俱全。就像萨姆说的,在多山的格鲁曼北部,连一匹骨头这样的劣马都不常见,而南部平原田地多草场少,马匹数量也不多,同时出现五匹这样的骏马也是少见,更别说上面还挂着明令禁止的武器。本森好奇的盯着最为高大的那匹黑马漂亮的栗色眼睛,确定周围没有人后,低声问道:“你从哪来,漂亮的马儿?”结果只是得到“南方”、“马克”等几段模糊信息,又问了另外几匹却听见几句毫不相干的呢喃。本森想到骨头那吐字清楚的脏话和它猥琐的外表,不禁感叹造物主的公平。既然从坐骑那儿探不到消息,就去见见主人吧。本森也不敲门,将骨头牵到屋后,脚在外墙上一点,就翻上了屋顶,充分展现他在学习翻墙入户功夫方面的天赋。 本森甚至不用刻意去听,都能听见里面巨大的争吵声。轻轻拨开屋顶的茅草,看到埃里森和五个穿着耐脏厚实的灰披风的蒙面人隔着书桌在二楼的书房里对峙,本森从背上的布袋中抽出铁鳞木剑,紧张的观察着事态发展。 蒙面人为首的是一个有着锐利眼神的男人,但不同于卡尔的坚毅果决,那毒蛇一般细长的双眸中闪动着野心和狠厉。他越众而出,冷冷的盯着埃里森说:“我带来的消息绝对正确,本地的治安官马上就会派人来宣布这个法令,如果到时才做出反应,只会落入被动。” 埃里森讥诮的说:“这是怎么了?一个杀人放火的强盗也会好心的关心起我们这些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了。少在那里假慈悲了,你手上沾的格鲁曼人的血不比那些家伙少。” “要达成伟大的目标,一些牺牲是有必要的。” “哦,也包括那些被你抢走钱财夺去生命的人吗?” “你是说那些懦弱的南方人,既然他们不愿为格鲁曼英勇战斗,就让他们的钱财做些贡献吧!别看那些人被抢时一副可怜相,当我带领他们去抢别人的钱时却比最熟练的强盗都要疯狂凶残。” “住口!”埃里森一拳砸在桌子上,愤怒的吼道,“虽然我也恨南部的家伙的不作为,但是这不是对同胞下毒手的借口,而且你干的事到底是多么骇人听闻,就连最英勇的格鲁曼人都不敢提及这些事。我倒是听说你对那些布里顿来的侵略者秋毫无犯。” 稍靠后的一个身材修长蒙面人身形微动,上前优雅的鞠了一躬,温文尔雅的说:“这位先生,我想你对我们的首领有一些误解,他只是惩罚那些贪得无厌的富人,将抢来的钱财慷慨的分给那些穷人。至于不去袭击北方的这些作威作福的布里顿人,是不想在足够强大前将力量毫无意义的浪费掉,而且这也会给你们带来麻烦不是吗!” 埃里森瞟了瞟他较一般人稍长的双臂,说道:“逼迫那些平民沾上贵族的财物和鲜血,裹胁他们加入,让善良的人变成你这样的强盗吗?难怪你的队伍折损率那么大,人却越来越多。” 为首的男人挥手阻止了想继续劝说埃里森的手下,盯着埃里森说:“希望你不会后悔。”一扯披风,转身下楼去了。身后的三名不发一言的蒙面人紧紧的跟随在他的身后,包铁的长筒皮靴磕在地板上,发出整齐的锵锵声。剩下的那名手下稍稍犹豫片刻,长叹一声,也跟着离去了。 埃里森缓缓的坐到那张铺着熊皮的椅子上,望着桌子上爬过的一个虫子出神。身后的书柜发出咯吱的轻响,竟然像一扇门一样向外打开了。一个高瘦的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如果本森没有悄悄的跟着那些蒙面人离开的话,一定会认出这是他的雇主、名义上的叔叔——卡尔。卡尔目光炯炯的盯着埃里森的后脑勺,说道:“尽管我很不齿他的为人,但是不可否认,这个时候我们确实需要他的力量。” 埃里森轻笑道:“你是在试探我吗?他们骑的那些马,是出产自布里顿的优良战马,一个从未袭击过布里顿军队的强盗,怎么会有他们严禁对外出售的战马。而他的那个身材修长的随从,右手有长期拉弓造成的割伤,分明是一个训练有素的艾尔神箭手。我还听说,他的团伙在南方肆虐多年,却从没有遭到那些贵族的大规模围捕,很可能是跟他们的一些人有所勾结。一个习惯左右逢源唯利是图的家伙突然热情的跑来帮助你,实在不能不让我提高警惕。” 埃里森站了起来,转过身表情严肃的盯着卡尔:“他背后站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如果当我们奋力厮杀流尽热血,结果只是将从一个暴君手里夺回的家园拱手送给另一个暴君,我宁愿作为一个奴隶在惶惶不安中苟延残喘。除非有一个正直勇敢的人愿意重新举起白狼的旗帜,领导我们战斗。”在清晨柔和的阳光的照耀下,埃里森深邃的棕色眼睛熠熠生辉。 卡尔躲过埃里森希翼的目光,惆怅的说:“不管你是怎样猜测的,我都不会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人。无情的岁月足以磨平一个朝气勃勃的年轻人的雄心壮志,将他变成一个碌碌无为的老家伙,我现在不过是一个垂垂老矣的商人,一个时日无多的农夫。” 埃里森踏前一步,迫切的说:“不,不是这样的。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为这个国家做过什么,如果不是你这些年往来联络出谋划策,我们这些人就会成为一盘散沙,被年复一年的平庸生活冷却热血、湮灭理想,成为供他人吸取血肉的绵羊。狼群需要头狼,格鲁曼人需要一个领袖。领导我们反抗吧,就像你曾经做过的那样。格鲁曼人已经没有国王太久了,再过二十年,恐怕没有人还会记得格鲁曼曾经作为一个国家存在过。” “不,你们不需要我。”卡尔坚定的摇摇头,“当王国的唯一继承人遇害,形势岌岌可危时,是旁人眼中行将就木的卡顿将军迅速稳定人心,镇压蠢蠢欲动的野心家;当王国军溃败,亡国之危迫在眉睫时,是一个被他人欺辱的农夫马尔斯揭竿起义,组建卫国军痛击侵略者;当布里顿军队长驱直入,势不可挡时,是籍籍无名的布雷克侯爵在地势不利的南部平原招募民兵,阻击势如破竹的布里顿骑兵,保全南方,为格鲁曼保留了最后一丝生气。” 埃里森焦急的打断了他的话:“但是你——” 卡尔摆摆手,继续道:“我知道自己做过一些事,但是也在最关键时抛弃了这个国家和她的人民。而且在那之前,我也只是一个在乡下混吃等死的贵族,是形势造就了我。在我之前有卡顿将军,在我之后有马尔斯和布雷克。属于我的时代结束了,新的领袖将会出现,无关血统出身,只要英勇无畏的格鲁曼人的血还是热的,当这个国家再次陷入危难时,就会有新的英雄带领我们去战斗。我希望当这样一个人出现时,你们能拥戴他,就像你们拥戴我,拥戴马尔斯一样,如果需要的话,就推举他成为新的王吧。” 蒙面人的首领在出村后并没有急着离去,手捏着下巴沉默不语,胯下的黑马来回徘徊,不时用碗大的前蹄顽皮的敲击着地面。身后的三名侍从仿佛木雕泥塑般腰背笔直的坐在马上,一动不动。而那名艾尔神箭手踌躇片刻,催马上前说道:“首领,布尔村的那些人在复国军旧部中的威望很高,如果能将他们争取过来,对我们实力的壮大很有好处。” 凶眼男人不满的横睨部下一眼,寒声道:“我做什么还用不到你来指手画脚!高尔,你怎么看?” 一个肌肉虬结、粗壮到几乎看不到脖子的随从嫌恶的瞪了瞪弓箭手,粗声粗气的说:“首领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是我们这些人可以议论的。不过这些年我们不也是混的风生水起吗?以我看那些老家伙已经过时,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首领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却瞥见一旁另一名手下探询的目光,笑着说:“哈森,你要说什么?” 那名叫哈森的侍从身量奇高,有着一双长腿,几乎从马背拖到了地上,却瘦得像一具活着的骷髅一样。他骑着骏马颠簸上前,就像一根被狂风摧残的稻草人,随时可能从中折断,宽大的黑披风罩在他那瘦骨嶙峋的身躯上,像一只黑蝙蝠一样飘来。他先向首领谦卑讨好的施了一礼,用他那像乌鸦般嘶哑难听的声音说道:“大人,那些老家伙虽然不成气候,但是在北方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的。我们这些年一直在南方活动,而布里顿王国在北方的治安官对我们始终有很高的警惕性,所以渗透有限。虽然我们打着复国军的旗号,让北方的一些年轻人对我们的印象甚好,但是真正要将他们有效的组织起来,还离不开那些老家伙的支持。而且我们在南方的发展也达到了极限。南方贵族林立,虽然他们需要我们这么一支力量来排除异己,但却不会让我们做大。我听说布里顿的老国王已经病重,又颁下这种昏庸的法令,北方的暴动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了。我们正好趁机北上,如果能夺下北部,凭借北部优秀的兵源和艾尔王国的支持,收拾南部那些分散的贵族是轻而易举,到时大人您——”这时他那对绿豆般的鼠眼瞟了一下背后的艾尔弓手,嘿嘿的贼笑起来。 首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细长的双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半响之后,他恨恨的说:“可是他们就是不愿像支持我的哥哥马尔斯那样支持我,我还听说那个人还活着,隐居在北部的某个地方,说不定和他们还有联系。可恶,那些人宁愿追随一个抛弃他们的贵族,也不愿帮助一个为这个国家坚持战斗二十年的人,就是因为我这卑贱的出身,该死,总有一天我要将那些贵族和那些不识好歹的家伙杀光。” 高尔和哈森心惊胆战的候在一边,每当提到这个话题时,他那暴虐多疑的本性就暴露无疑,无论你在他忿忿不平的自语时说上什么,都会被奇怪的曲解成对他的讽刺鄙夷。艾尔弓手骑着马静静的呆在一旁,眼中却闪过一丝不屑。 突然,他好像想到什么,眼中的疯狂之色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精明凶残,兴奋的低语道:“是了,是了,如果他们死了的话——“说着竟发出阴恻恻的冷笑。 瘦子哈森也顾不上是否会触怒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急劝道:“不可以,大人,这样会激怒整个北部的格鲁曼人的。“首领那凶狠的双眼中满是自得之色,说道:“如果是被布里顿人杀死呢?” 一直如潜伏在洞穴深处的毒蛇般阴沉不语的蒙面人突然睁开那双寒光湛湛的眼睛,开口道:“有一只老鼠跟着我们。” 第十四章 雾中逃命(今日第二更,妮娜姐威武) 一听到同伴的话,胖子和瘦子立刻擎剑在手,警惕的打量着四方。连那个艾尔弓箭手都从马鞍上摘下弓,搭上一只较一般稍长的箭。 倒是那个正志得意满的首领不满被打断美好的意淫,皱眉看了一下浓雾弥漫的四周,怀疑的说:“耳朵,这么浓的雾,怎么会有人能跟上我们?是不是你看错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首领尖刻的话,那名叫耳朵的蒙面人黑布下如磐石般冷峻的脸明显的抽搐了一下,冷冷的说道:“先生,请相信橡树谷盗贼的专业,至于我的代号叫耳朵——”说到这里,他那双寒光四射的眸子竟流露出无奈的神色。“是因为我的听觉远较一般人灵敏,能听见千步之内人的脚步声,甚至通过百步之内人的心跳、血流缓急判断对方的动作。那个人从那位叫埃里森的先生的那儿就跟上我们,只不过村子里人多眼杂,我就没有说了。”却怀疑自己还听到另一个声音,不过出于对自己听觉的自信,就没有说出来。 首领愣了一下,压低声音问道:“那他听到我们刚才的话了!“ “耳朵”先生毫无感情甚至连语调都没有变化的断然说:“不可能,从心跳和血流急缓来判断我的这位同行可没有这实力。” 首领沉思片刻,表情狰狞的说:“宁枉毋纵,杀了他。” 胖子高尔为难的说:“雾这么大,他又是一个神出鬼没的盗贼,怎么找得到他?” “左后方二十步,我们刚经过的那块褐色巨石之后。如果你们要做什么的话最好快点,他似乎要离开了。”“耳朵”淡淡的说。 “等等!”艾尔弓手突然说道:“他是从布尔村跟上我们的,也许是那些人派来的。杀了他的话,可能会激化与布尔村的矛盾。” “顾不了那么多了,反正我也没打算让那些老家伙活多久。”首领低声吩咐道。“高尔,哈森,你们从两侧包抄后路;罗兰德,一看到他就射死他,让我看看艾尔弓箭手是不是真像传说中那么神准;耳朵,注意他的行踪,别让他逃了。” 躲在石头后的本森不禁后悔起来,虽然还能根据波利教的辨识痕迹的方法继续跟踪下去。可是他本来就是一时兴起,既对这些身份神秘的蒙面人感到好奇,也想试试自己的身手。不过由于浓雾的阻碍,他既看不到他们的举动,又离得太远听不见对话,离村子也越来越远,就失去继续下去的兴趣了。 正在他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忽然心中警兆大起,猛的扑倒在地,一股凌厉的风声从头顶掠过,在那顶大到夸张的破帽子留下一道口子,让他的颈脖间生起一股寒意。本森冒出一身冷汗,翻身跃起,脚下不停连走几步,在清晨的雾气中留下一道道虚影,形同鬼魅,将波利教给他的身法发挥到了极致。事实证明本森反应的及时,另一柄剑堪堪扫过他的背后。本森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憋屈,只是一时好奇心起,就差点被人砍掉脑袋。胖子高尔也很郁闷,明明瞄准他的脖子去的,虽然那小子不知怎么突然躲了一下,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战士,他也有把握劈开那颗硕大的头颅。可是一剑劈中,却没有他最喜欢的鲜血和脑浆溅出,要杀的那个人反而如兔子一样窜出老远。 虽然隔着一层雾气,但还是可以看到本森模糊的身影。他并不是直直的蹿出,而是时而扭身时而倒退半步,有时甚至倒着连赶几步,偏偏速度奇快。盗贼“耳朵”看到那熟悉的身法,冷漠的眼中不禁有几分戏谑一闪而过。 首领见两名得力手下的偷袭夹击之下,竟被人安然无恙的避开,脸上不禁浮起一股青气,大喝一声,催马追了上去。事出突然,弓手罗兰德竟来不及放出一箭,脸色也是不好看,悻悻的收回弓箭,紧跟上去。“耳朵”暗叹道:“菜鸟,快逃吧。” 本森正竭尽全力的逃命,即使没有耳朵那么变态的听觉他也知道那五人正在他身后穷追不舍。而且更要命的是,他赖以藏身的浓雾正在渐渐散去。慌不择路下,本森跑上与村子相反的方向,等到他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来不及在折回去了。而且本森知道他们带着弓箭,怎敢随意缩短与他们的距离,开始有意识的想村外树林里跑去,这救了他一命。在马上开弓射箭本就不比地上精准,更何况罗兰德有心在这些骄横无礼的同伴面前显显自己的箭技,不愿轻易射失,尽管已经好几次举起他的弓箭,结果不是在射程之外,就是被树干挡住目标,看到同伴怀疑的眼神,不禁有些心浮气躁,更没有把握射中了。 首领看到罗兰德连瞄几次都没有射出箭只,暗骂一声废物,不再依靠他。举起皮鞭狠狠的抽在平时最喜爱的战马的臀上,奈何在茂密的树林中委实跑不快,只是马的体力毕竟要人的绵长,倒也不用担心会追丢。 本森也意识到这一点,不禁焦急起来,这样下去即使不被箭射死,也会活活累死。不过尽管后面五人马上都挂有弓箭,却只有一人试着拉了拉弓,想必其他四人箭术不精。如果干掉放箭的那个人,逃走的机会就大多了。本森平时有些优柔寡断,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反而能狠下心来,当即身影一晃,借着雾气的遮掩藏到一棵树后,放过前面的黑马,纵身一剑砍向马上的罗兰德。罗兰德身为艾尔的神箭手,虽然战斗经验丰富,但是却很少正面对敌,猝不及防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黑色的大剑劈向自己的头颅。 蒙面首领正对本森的突然消失心生警惕,听见身后风响,多年在生死关头磨炼出的战斗本能让他不假思索就拔剑向后撩去。本森虽然一剑砍向罗兰德,但是毕竟是以少敌多,不敢放松对身后黑马骑士的警惕,一听见出鞘的声音,在罗兰德的马身上一蹬,拧身就想跳开。可是这一剑速度极快,角度刁钻,还是在本森的肋下撩过。幸亏那首领出剑姿势别扭,力气使不足,倒是伤得不深。本森本来就不是什么亡命之徒,一击不中反而受了伤,哪还有勇气继续拼命,也顾不上伤势,展开身法逃了开去。 那一剑砍伤本森后去势不止,从罗兰德的鼻尖掠过。罗兰德被本森偷袭在前,被这一剑惊吓在后,恼羞成怒,既恨首领不顾惜自己性命,也恨本森让自己大失颜面,抽出一箭瞄准飞奔的本森后脑射去,本森应声而倒。 首领一拉马缰,并不急着上前察看,盯着本森那顶奇怪的大帽子看了一会儿,而后他锐利的目光从“耳朵”脸上掠过,停在胖子高尔的身上,寒声说:“你去看看!”想了想,又说:“下马去看,小心点!” 高尔点点头,粗短的肥腿笨拙的从马上翻下来,抽出剑小心翼翼的慢慢接近本森。 罗兰德不满的说:“没有人能从我的箭下逃生。”首领阴森的目光扫过这个骄傲的艾尔年轻人,若有所指的说:“还是看一看的好!”罗兰德裸露在外的白皙肌肤一下变得通红,但看到他目光中的森森寒意,又一下变得煞白。 胖子站在本森旁,看到他还是一动不动,不禁松了一口气,刚想拿剑戳戳他,就听见身旁的灌木丛里发出沙沙的怪响。高尔警觉的跳开一步,将剑护在胸前。一匹皮毛像流淌着月光的绸缎一样美丽的银色巨狼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天哪!”高尔怪叫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敬畏使他不知不觉中放开手中的剑,任其掉落在地。巨狼低头嗅了嗅俯卧地上生死不知的本森,龇着交错的利齿,愤怒的向高尔低吼一声,略带酸气的涎液顺着它的嘴角缓缓滴落。平日自恃英勇的高尔惊恐的大叫一声,拔腿就向同伴跑去。 蒙面首领看了看马上的同伴,跃跃欲试的握住腰间的剑。这时此起彼伏的狼嚎从四周响起,就像一只尖啸的鬼魅在他们旁边不停的窜来窜去,林间的阴影中不知有多少绿莹莹的光点在闪烁。恐惧袭上了他们当中每一个人的心头,这不同面对面的厮杀,即使你打败了眼前的敌人,黑暗中仍有无数的利齿在等待着撕碎你的身躯。这种穷途末路的绝望足以使最勇敢的战士失去战斗的勇气。 首领想松开剑缓和一下情绪,却发现手好像被涔涔流出的汗水粘在了剑柄上,动弹不了分毫。他小心的看了看眼前的巨狼,发现它似乎对自己一行人并没有兴趣,只是绕着被罗兰德射中头部的倒霉蛋不断的转圈,不禁松了一口气。一旁的瘦子哈森适时的送上了台阶:“大人,没有必要为一个死人将性命送在这里。” 首领在外袍上擦了擦手心的汗水,故作豪爽的说:“那真是太可惜了,我还想拿那顶滑稽的帽子做战利品呢!”侍从们听出首领的退意,不禁放下心来,附和的大笑,随即却是毫不犹豫的拨马便走。“耳朵”回头看了一眼本森,眼角浮上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一拨马,跟上了同伴。 很快,林间就成了白狼的领地,一只接着一只的白狼出现在树林里,很快就达到数百只之多。它们或坐或卧,但都恭谨的向最先出现的那只白狼垂着头。可是头狼却无暇理会它的臣民,只是一边哀伤的呜咽一边绕着本森不断转圈,不时用硕大的狼头去顶本森的身体。就在它再一次尝试用头去顶时,本森突然伸出胳膊揽住了头狼的脖子,大笑道:“妮娜,不要老是顶我的腰,刚才我差点就笑出来了,哈哈哈!呃!”本森这才注意到四周隐隐形成一个包围圈的狼群,笑声戛然而止。 “不用害怕,他们是我的家人。”一个出奇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尽管不是第一次听见妮娜说话,这种感觉还是有些怪异。虽然知道并不真的是妮娜说人类语言,但是本森丝毫不觉得自己在和妮娜说另一种完全不同的语言。而且与她彪悍的外表不同,妮娜的声音给本森的感觉就像一个温柔美丽的知性女人在他的耳边轻声的低语。 “他们不会伤害你的。”不知是不是错觉,本森甚至觉得妮娜在说完这句话时还轻笑了一声。 “倒是你——”妮娜澄澈的琥珀色大眼睛担忧的盯着本森的头顶。“你确定自己没事!” “什么?”本森情不自禁的摸摸自己的头,顿时摸到了插在帽子上的那支箭。 “唔,真的是好险,不是吗?”本森满不在乎的拔下那支箭,“不过我一直很幸运。我怀疑正是我这副英俊的相貌,才使幸运女神不断地对我网开一面。” 这次真的不是错觉,本森清楚的听见了妮娜银铃般悦耳的笑声。只是当本森盯着妮娜那张血盆大口,实在是想象不出她是怎么笑那么好听。 “可是——”妮娜疑惑的绕着他转几圈,“我明明看到你被箭射中就倒下不动了。” 本森拍了拍那顶大帽子,说道:“这帽子太大了。当箭射中它时,帽子滑落下来遮住了我的眼睛,以致我不小心摔了一跤。趴在地上的时候,我就想反正跑不了了,不如当他们来察看我的生死时,随便给哪个倒霉的家伙一下狠的。不过现在才想到,如果他们不靠近,只是远远的放箭,那我可是真的弄巧成拙了。”亲昵的搂搂妮娜毛茸茸的脖子,感激的说:“总之,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今天就死定了。” 妮娜轻轻的蹭了一下本森的头,温柔的说道:“如果你还不快包扎一下的话,今天你还是死定了。”说完向左边示意一下,一条皮毛斑驳不全黯淡无光的老狼步履蹒跚的走了出来,低头在本森面前放下嘴里的药草,声音嘶哑的说:“人类,将它嚼碎敷在伤口可以止血。”只是眼中的神色不怎么友善。 妮娜歉意的看了本森一眼,柔声安慰道:“请不要介意。不时有人类进树林来伤害我的同胞,尽管我向它们解释过那些是东面来的家伙。不过你知道我的伙伴,它们可分不清布里顿人和格鲁曼人的区别。” 本森一边龇牙咧嘴的包扎着自己的伤口,一边说道:“当然不会,我可不是那么忘恩负义的家伙。不过我真没想到你会是这么多狼的王。” “不!”妮娜骄傲的昂起了头。“我是他们的保护者。” 第十五章 被遗忘的历史(今日第三更) “卡,沃尔夫先生!”本森手足无措的从妮娜的背上滚了下来。 “你可以称呼我——”卡尔深深的看了本森一眼,像是在看一个旁的什么人似的。“叔叔。” “好的,先生!” “当然,你也可以像那晚一样叫我老混蛋、老疯子。”卡尔难得开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 “怎么会呢!”本森的表情有些僵硬。 “那你可以叫我一声叔叔吗?”严厉的卡尔今天好像有些感性。 “叔——叔!”本森生硬的叫了一声。 “谢谢!”卡尔嘴角一扯,勉强算是露出了一个笑容。“你住在这里的这些日子热闹了很多。” “我很庆幸不是吵闹。” “你似乎不太喜欢我!”不待本森辩解,他又接着说道:“我的确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家伙,只有很少的人能忍受我的脾气。我的性格遗传自我的父亲,记得我年轻的时候我们经常吵得不可开交,我的母亲就为此伤透了脑筋。后来我要当父亲的时候,就想我将来也会和自己的孩子吵得很厉害,到时烦恼的就是格丽丝了。” 他又用那种富有感情的眼神望着本森:“你来了之后,这个死寂的小院才有了生气,我这个孤独的鳏夫才不至于沉沦于刻骨的绝望中,以前来不及做的一些事似乎终于能够赋以实施。”他好像沉浸于某种虚幻的记忆中,望着本森的眼神也好像是在看某个亲近的人的影子,脸上满是虚假的幸福笑容。本森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把这个哀伤的人重新拉回残酷的现实中。 不过他那强韧的精神似乎不能容忍他处于这种状态,片刻之后,他就恢复平素的严厉冷酷的表情。本森长吁了一口气,和刚才那种情况比,他宁愿面对这一张臭脸。 “你受伤了,是马克干的?”瞥了一眼本森腹部的伤口,卡尔冷冷的问道。 “马克是谁?是那些骑马的人袭击了我,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为首的那个眼神凶狠的家伙就是马克,没有人会在见过他一面后忘记那双眼睛。” 本森回忆起他那双蛇一般贪婪凶残的细长眼睛,赞同的点点头。他疑惑的问:“你怎么知道的,你一直跟在我的后面?” “不,没有!”卡尔从怀里掏出烟斗,敲了几下。“我在埃里森的房子外面发现骨头独自在那儿溜达,就想你这个好奇的小家伙也许惹上了一些麻烦。”他含着烟斗,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本森吃惊的说:“是你让妮娜来救我的?” “她很聪明,不是吗?”卡尔亲热的挠挠妮娜的下巴,妮娜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因为一些原因,我不能让那些人看到我。幸好妮娜刚好在村子附近徘徊,要不然我也只好自己出手了。尽管马克那些人也算不上朋友,但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还是少一个敌人的好。” 本森犹豫片刻,问道:“沃尔,卡尔叔叔,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吗?”就是本森再迟钝,也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氛。 “是有一些事,也许与你们这些年轻人无关,也许会波及到你们。”卡尔焦虑的连吸几口烟斗,喷吐出的烟雾遮掩住了他的脸。 “能告诉我吗?” 卡尔敲了敲烟灰,认真的看着本森说道:“你真的想知道吗?如果你了解到这些,无论事态如何发展,都会担上这份沉重的责任。” “我的朋友们也与这件事有关吗?” “是的,他们是格鲁曼人的后代,这是他们天生就应承受的使命。而你不同,你的父亲是艾尔人,我不知道你的母亲是谁,但是你流着至少一半艾尔人的血,长着艾尔人一样的黑发,拥有艾尔人那像星空一般深邃的黑眼睛。你不必为格鲁曼人惹上麻烦。” “先生!”本森向前迈了一步,用前所未有的山一般坚定的语气说道:“这与我从哪儿来,是什么人无关,关键是我受过这里的人的恩惠,吃过这里的饭,喝过这里的水,当然也喝过您的那些难喝的酒。这里有关心我的人,也有我关心的人。我或许不够勇敢,或许不够坚强,但是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如果我的朋友是格鲁曼人,当他们需要帮助时,我也会是格鲁曼人。” 如果我的丈夫是格鲁曼人,那么我便也是格鲁曼人!卡尔叹道:格丽丝,他可真像你呀!有着和你一样的头发和眼睛,还有那艾尔人石头般的强硬的脾气。如果不是知道我们的孩子已经死了,我真会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卡尔心中突然转个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张大嘴巴吃惊的看着本森,任凭烟斗在唇间冉冉的冒着白烟。 本森豪情洋溢,难得发表了这一番大气的宣言,却见卡尔只是呆呆的望着自己,摸摸鼻子尴尬的想:难道我平时的表现实在是太猥琐,这一番与以往表现截然不同的话才震住了他。 卡尔强行按捺心中的激动,打消那个绝不可能的念头,继续说道:“这件事要从二十年前说起,那时格鲁曼还是一个完整的国家,甚至可以说是大陆上最强大的国家,从北方辽阔的雪原到南部河流纵横的沃野,占据了东西方之间繁华的商道。当然那时各国之间的关系都很融洽,艾尔人不那么封闭,布里顿人也不那么蛮横。” 卡尔的脸上露出缅怀的神色,说道:“各国之间互相联姻,格鲁曼王后是布里顿国王的姐姐,艾尔国王将自己的妹妹嫁给了格鲁曼的肯特大公。然而这一切在人们发现智慧泉水的特殊作用之后就改变了。” 本森忍不住插嘴道:“是天堂药!” 卡尔愤恨的说道:“不错,正是天堂药。聪明的布里顿国王利奥在它一面世时就看出它能带来的巨大利益,布里顿正是凭借天堂药才得以飞速发展。别看布里顿现在是大陆上最富强的国家,可是在二十年前,连大陆南部的一个独立商业城邦都比它有钱。” “怎么会!布里顿可是有着大陆上最肥沃的土地,又有临海的优势。”本森错愕的问。 “再优越的条件如果没有英明的君主去治理,也是发挥不出来的。”卡尔讥讽道。“布里顿从来就没出过什么目光长远的国王。虽然土地肥沃,但是贵族对农民的盘剥更狠。所以尽管地里出产的粮食比别的国家更多,种植它们的农夫还是填不饱肚子。为了活命,饥饿的农民纷纷出海当了海盗。结果没钱玩海军这一昂贵兵种的布里顿国王为了禁绝海盗,自作聪明的颁布封海令,迁离沿海渔民,不准片帆下海,更激化了平民与贵族的矛盾。动乱的布里顿尽管拥有肥沃的土地,却只能沦为其他国家的粮田。” “这样一个国家怎么可能击败格鲁曼并占据一半国土?” “当然是靠阴谋诡计。”卡尔此时反而没有一开始那种忿忿不平的表情,一脸平静,只是那双轮廓分明的眼中闪烁着晦涩难辨的神采。“那时王国唯一的继承人詹姆斯王子去布里顿拜访他的舅舅,之后不久有使者来到首都双子城,自称是受王子指派带来一瓶美酒。国王在晚餐时饮下那瓶酒后,当晚就暴毙在自己的床上。当时大家怀疑是王子为了篡位毒害了国王,可是王子却在回国的路上遭到盗匪的伏击身亡。当国王和他唯一的继承人同时死去,格鲁曼这个强大的国家立刻陷入群龙无首的尴尬境地,王都中自认为有资格继承王位的贵族们蠢蠢欲动。这时退隐多年的卡顿将军迅速控制王都的城卫军,用强硬的手段遏制了野心家们的企图,并提议由国王的堂弟,白狼徽章的另一个使用者狄西斯城主肯特大公继承王位。” 卡尔微微的叹息道:“卡顿将军意外迅速的稳定局势搅乱了一手策划这一切的阴谋家的计划,他终于急不可耐的跳了出来。布里顿的国王利奥指责卡顿将军和肯特大公联手谋害了国王和王子,出兵讨伐布里顿。他的谎言蒙蔽了相当大的一部分人。弄不清形势的将军们不知如何应对布里顿军,结果强大的格鲁曼军队节节败退。为了团结各地的贵族,肯特大公宣布自己不会接任国王,而是在击退布里顿军后由军功最大的人继承王位。受到质疑的卡顿将军为了避嫌也交出军队的指挥权,并在不久后黯然病逝。各方势力这才暂时整合到一起,即使这些临时拼凑的军队也足以将布里顿的乌合之众逐出国境了。” “那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本森好奇的问。 卡尔的语调毫无变化的淡淡说道:“诡计多端的利奥国王和那些鼠目寸光的南方贵族达成肮脏的交易,不费吹灰之力就从内部瓦解了格鲁曼军。格鲁曼的国土被落日山脉发源的红河从西向东分为两部分,北部贫瘠但是地势险峻,有很高的军事价值,尽管幅员辽阔但是没有贵族愿意成为这一块没有油水的却要承担巨大的责任的领主,宁愿去贵族林立的南方得到一块不大的土地,直到谦逊的前任肯特大公——当时国王的弟弟自愿到北方去。于是利奥国王承诺只会攻取红河以北的土地,绝不踏足南方一步。作为回报,作为格鲁曼主要产粮区的南方要停止供应正北上与布里顿军作战的肯特大公的粮饷,并散播大公兵败身死的消息,以打击格鲁曼人民的抵抗决心。大公为取信贵族们而留在南方的怀孕的妻子听说丈夫的死讯,不久就郁郁而终。” “那肯特大公后来怎么啦?”本森瞟了眼突然悲愤起来的卡尔,小心的问。 卡尔叹息一声,感慨的说道:“应该算死了吧!正在前线作战的大公听闻妻子的死讯,心灰意冷的他冲动的冲入敌阵,死在战场上。”卡尔沉默片刻,说道:“他活着的时候没有给格鲁曼做出多大贡献,但是他的死导致局势迅速崩坏,接下来几个月北方就沦陷在布里顿骑兵的铁蹄下。然而顽强的格鲁曼人并未就此屈服。沦陷区的一个普通的青年农民马尔斯率领同乡奋起反抗,并整合大公留下的残部,形成一股抵抗力量,他们自称复国军,四处打击侵略者,将反抗的火焰燃烧到整个北方。只可惜他们等不到南方的支援,由于物资匮乏最终失败,马尔斯也被捕处死。” “虽然马尔斯是个了不起的英雄,不过我认为肯特大公也为格鲁曼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至于他后来的冲动行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在失去自己妻子和孩子后做出的正常反应而已。” 卡尔若有所思的看了本森一眼,暗想:他可比他父亲聪明多了。 “马尔斯应该已经死去很久了吧,他和最近的这些不同寻常的事有什么关系吗?”本森像是想什么,赶忙一脸紧张的问:“不会是复国军的旧部又要起事了吧?” 卡尔摆了摆手,说道:“不是。你以为布里顿为什么要占据格鲁曼的北方?” “不是为了智慧泉水吗?” “不光是为了这个。北方有着格鲁曼最优秀的兵源,也有着格鲁曼的主要关隘。格鲁曼一共有三座坚城,双子城、狄西斯城和特洛伊城,前两座都在北方。控制北方,并将它与南方分割开来,等于是将格鲁曼的兵源和粮草分割开来。而且对南方居高临下,随时可以发动进攻,这样就能始终对那些胆怯懦弱的贵族保持威慑力,使他们不敢支持北方的起义。没有粮食,无论开始声势多么浩大,最后起义都会失败。所以没有足够把握,我们都不会走最后这一步。”卡尔翘起大拇指按熄了烟斗,严肃的说。 “我们?” 卡尔嘴角浮起一丝神秘的笑容:“我没有告诉你吗,马尔斯的家乡就是布尔村!” 第十六章 卡尔的再次调教(今日第四更,求推荐) “什么!”本森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挥舞着手的大喊大叫。“该死,你什么时候告诉过我这见鬼的事!”他忽然安静了下来,死死盯着卡尔看:“那村里的人是……?” “不错!”卡尔肯定的点点头,戏谑的看着本森,仿佛看到他这样给了自己很大的愉悦感似的。“村里的人要么是当初追随马尔斯起义的同乡,要么是后来被他整合的大公旧部。” 他像是才想起什么,拿烟斗敲了敲脑袋:“当然,三十岁以下的不是。” “我知道不是,就算马尔斯肯要几岁的毛孩子,他们也要拿得起刀剑才行。我的问题是——”本森身子向卡尔倾了倾,努力使自己看上去更有压迫感。“你到底是谁?” 卡尔暗叹一口气,你不是都猜出来了么,不过还是哈哈笑道:“我?不过是一个商人,给他们跑跑腿,做些联络工作而已。” “联络工作?” “是啊!你不会以为复国军最后就剩下这么些人吧!” “那个马克也是复国军的人呢!”本森貌似随意的问,却生怕卡尔回答说是,那样就不好报仇了。 卡尔刚才还阳光灿烂的脸一下子就阴沉下来了,怒声说道:“当然不是,他不过是打着复国军的旗号在胡作非为罢了。” 本森松了一口气,挑拨道:“你们就放任他败坏复国军的名声,这种人应该好好的教训一番。” “尽管大家都对他很不满,但他毕竟是马尔斯唯一的弟弟。”卡尔横睨一眼瞬间就沮丧下去的本森,接着说道。“虽然我们看在马尔斯的面上不惩罚他,但如果他因为作恶被人收拾了我们也不会管。” 砍了自己一剑的大仇人马克居然是格鲁曼人的独立英雄马尔斯的弟弟,这的确让本森很吃惊,但更多的是对不能报仇的失望,毕竟本森可是很记仇的。不过卡尔接下来的话一下就让本森开心起来。但随即本森疑惑的抬起头来,看着卡尔问:“你该不会是想借刀杀人吧?”心中暗骂道:这些老家伙果然没一个省油的灯。 卡尔微微扬起下颌,不屑的看着本森,轻哼道:“要杀马克,你这把刀还不够利。” “你!”尽管很怕一脸阴沉冷峻的卡尔,不过事关自己的尊严,本森也不得不大为光火,毕竟什么气都能咽下的是死人。 卡尔伸出纤长的手指捻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就算是我,要在他一众凶悍的手下的环绕下,杀了他再全身而退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如果是像这次这样只有三五个随从,倒是可以试试,不过那个盗贼估计不好对付,要先摸摸底……”说到最后,卡尔浑然忘了身边还有一个本森,似模似样的计划起暗杀来,听得本森一头冷汗,这老货该不会是真的做过杀手吧。 回过神来的卡尔看到本森一脸畏惧的样子,不好意思的咧咧嘴,勉强挤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说道:“对不起,这事好多年没做过,一说起来就太投入了。”本森连忙一个跳步远离了卡尔的身边,这老变态果然做过杀手。 “不用害怕!”卡尔又给自己的烟斗填上烟叶,点燃后美美的吸了一口。“我在战争中失去一些亲人,一时头脑发热去橡树谷学了些盗贼的技巧想当个快意恩仇的刺客,结果发现他们才是世上最身不由己的人,再想想凭自己的资质就是再学一百年也不可能杀的了那个人就放弃了。” “你想杀谁?”本森好奇的问。 卡尔瞟了本森一眼,风轻云淡的说:“布里顿的国王,利奥。” “咳咳咳!”本森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刺杀一国国王,就算是再牛的刺客也没把握做得到。想想古今中外,刺杀一国元首这种伟大而艰巨的任务也总共没几例成功的,更别提这种半路出家的半吊子。当然像米国这种随便一个人拿个小手枪就可以帮自己的老大做开颅手术,还几十年一次换着花样送自己的老大上路的神奇国度是不能算在内的。 “我可以教你!”卡尔眯起双眼,锐利的眼神刺穿袅袅的烟雾落到本森的脸上。“将我会的一切都教给你,至于你用我教的东西去干什么,这就不是我能管的了。” “不用了,盗贼的技巧我也学过。”虽然知道卡尔很有两下子,但是本森实在是对这老变态的人品不放心,上次的经历可是记忆犹新。 “哦,给我看看。”卡尔玩味的把玩着冒烟的烟斗,将它一下下的敲击在实木桌子上,明亮的火星从烟斗里溅出来,像一只小小的烟花。 “暗影步,狂化术!”卡尔看着正扭来扭去,努力想把自己的脸憋红的本森惊讶的叫道。尽管本森的动作有些生涩,但是对于这么有特色的两门绝技卡尔还是能认出来,这可是他当年竭力想偷师,咳咳,想学习的两门技巧。 “可以了吗?”气喘吁吁的本森停下手中的动作,问道。 卡尔那张千年不变的冰山脸难得的红了红,尽管他还想让本森再做一遍好看清这两项当年求之不得的绝技,但是却不好意思开口,嘴硬的说道:“勉强过得去。”他瞟了眼得意洋洋的本森,又说道:“不过我听说你的剑技可不怎么样,我可以指点一下你。若是论剑技,恐怕整个布尔村还没有人能比得上我。”说道这里,卡尔恢复了一些自信,仿佛当初学剑时第一次打败自己的师傅般信心满满。 “跟我来。”卡尔起身向门外走去。 本森敏捷的向后跳了一步,警惕的望着卡尔,膝盖微曲,随时准备逃跑。卡尔发觉他没有跟上来,回头看了看,眉头微皱不满的说:“你还在磨蹭什么!” “你该不会又想把我丢下河吧!”本森显然对有前科的卡尔不怎么信任。 “聪明!”卡尔眼中露出一丝激赏。 “你果然想这么做!”本森悲愤的大喊道。“上次我可是在河里呆了一晚,差点就死掉了。” 卡尔不满的哼了一声,说道:“不让你在河里耗尽体力,将身体的机能降到最低,你怎么能承受精灵的秘药,只怕沾上一点就会兴奋的跳来跳去,最后脱力而死。再说,你可没有在河里呆上一夜,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似乎还没坚持到一个小时就完全休克了,真是弱得可以。” “是吗?”本森疑惑的放下戒备的挡在身前的手,但是随即就察觉什么似的叫道:“你撒谎,你给我抹药时不也沾上药膏了吗,你怎么没事?” 卡尔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他将拐杖狠狠在地上顿了顿,说道:“那药是不会对同一个人起两次作用的,教你暗影步与狂化术的那个人没告诉你吗?” 波利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本森疑惑的想了想,最后还是老实的摇摇头。 卡尔冷哼一声,仿佛想起什么不太好的记忆,说道:“算了,反正那个家伙是个怪人,会做什么没人猜得出来。跟我来,这次我可不会再等你了。” 本森犹豫片刻,跺了跺脚,紧跟上卡尔。经过马克这件事,本森深刻的认识到自己武技的不足和这个世界的残酷,尽管自己上次赢了阿道夫,但与其说是靠实力,还不如说运气的成分更多一些。更何况听过卡尔诉说的格鲁曼动荡的历史,本森对未来会怎样发展也是不抱什么希望,还是多学些本事防防身吧。 “你在犹豫什么,还不快下去,难道还想让我把你捆着丢下去吗!”卡尔严肃的大喊道,敬业的演绎着魔鬼教官的角色。 本森不敢耽搁,扑通一声就跳下河,抹了抹脸上的水珠向岸上的卡尔喊道:“接下来呢?该不会是让我在河里游上一圈,展示一下力量与柔美的完美结合吧!”说着他还曲起手臂臭美的炫耀了下并不发达的肌肉。 卡尔没有理会洋洋自得的本森,拾起他留在岸上的铁鳞木剑扔下去,正好砸在向他展示背部肌肉的本森的后脑勺上。 “好吧,不用再猜测了,你就是想杀了我!”本森捂着后脑勺,龇牙咧嘴的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总不能一直让我在水里傻站着吧!” “大剑的使用方法很简单,翻来覆去就那么几种,关键是如何将这几种有限的招式结合起来,这就需要实战的磨练。而在水里你会发现自己要比在岸上挥剑困难的多,这就更考验你的判断能力与反应能力。” “你是要与我对打吗?那快下来呀!”本森迫不及待的要看看严苛的卡尔成落汤鸡的样子。 “谁说我要下去。”卡尔不慌不忙的从身后抽出一根足有三米长的黑木棍。 “哇哦,你从哪儿将它变出来的,你还干过魔术师吗?”本森好奇的问,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接下来悲惨的命运。 卡尔仿佛没有听到本森的问话,细腻的抚摸着木棍上鳞片般的纹理,语调平缓的介绍道:“铁鳞木是贫瘠的格鲁曼北方的唯一特产,普通的铁鳞木木质细密,柔韧且坚硬,如果制成刀剑,除了锋利程度,无论硬度还是韧性都要强过普通的铁质刀剑。但是铁鳞木却对金属及其敏感,一般在铜铁矿的附近极难成活,就算勉强活下来,也会很矮小,但是这样的铁鳞木却极其坚硬强韧,不输于最好的矮人铁匠打制的武器,唯一的缺点就是太沉重了,像我手上这一根就不下于你的体重。” 本森的笑容一下子就凝结了,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卡尔手中的铁鳞木棍,心中哀嚎道:那老变态不会是想用那个打我吧。 “拿起你的剑。”卡尔敏捷的跳到本森上游的一块石头上,手持木棍的末端,稳稳的指着本森。本森哀求的看着卡尔,但是那张如岩石般冷峻的脸毫无变化,连那根指在他鼻端的木棍也没有抖动一下,只好无奈的举起剑。 “不公平,不公平!”连挨了好几下重击的本森气急败坏的抗议道。 “哦,怎么不公平了?”卡尔放下手中的木棍,饶有兴趣的问。 本森揉着身上青紫的瘀痕,龇牙咧嘴的说道:“我在水里,你在岸上;我在下游,你在上游;我在低处,你在高处;连你的武器都比我的长,比我的重,更别提你本来就比我武技好。再跟你打下去,不是找虐么!” “那又怎样?”卡尔反问道。“是我在教你武技而不是你在教我,是你需要练习而不是我需要练习,你要搞清楚这点。” 听到卡尔的解释,本森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毕竟练习武技是自己的事,卡尔肯花时间来指点自己已经是承他很大的人情了。不过本森幽怨的瞧了眼自己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语气哀伤的向卡尔恳求道:“那你待会下手轻一点可以吗?”说着本森那未被纱布遮掩的右眼中已经充盈着晶莹的泪水了。 卡尔鄙夷的看了眼泫然欲泣的本森,下颌微扬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痛心疾首的说道:“看你那副没出息的样子,格鲁曼的男人可是流血不流泪的。” “你不是说我是艾尔人吗?” 卡尔表情一滞,片刻之后语气恢复平静的说道:“好吧,我会考虑待会下手的轻重的,接着练习吧!”说完就狠狠的敲了下去。 “等等!我还没准备好,停一下。哇,我的木剑都掉了,等一下,不要再打了。你果然是故意的,老变态,我不会放过你的,哎呀,我的鼻子被你敲断了。停停停,我认输,不要再打了。求求你,放过我吧。啊——” 第十七章 红色的世界(今日第五更,主角升级啦!) “当——”木棍与木剑相交竟发出了清脆的金石声,卡尔吃惊的望着今天第一次挡下自己攻击的本森。 “老家伙,想打我,哇哈哈哈——”好不容易从水下摸到被击落的木剑的本森得意的大笑道。 毕竟是身经百战的老油条,心理素质过硬。稍稍失神片刻后,卡尔瞬间就回过神来,看到本森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冷哼一声,木棍顺着剑身横扫磕在本森拿剑的手指上。“啊!”本森一身惨叫,几乎又将木剑给扔了出去。十指连心,本森几乎连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恨恨的看着卡尔低声说道:“如果是真剑,就会有剑锷,我才不会被你砸到手指呢!” “可惜这不是真剑!”卡尔的耳朵出奇的好使,不知道是不是做过盗贼的原因。“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忘了自己手中拿的究竟是什么武器,有什么特点,有不少武艺精湛的勇士因为使用不熟悉的武器而死在比自己弱的人手里。”他特意停了一会,仿佛是为了让本森领会他说的话。 “你的意思是要在第一时间掌握拿到的武器的特点,活用它。”本森细细的想了片刻,说道。 卡尔赞赏的看了眼本森,说道:“再来!” “好!”本森斗志满满的喊道。 “啊——” “好了,休息一下吧!”卡尔面无表情的点点头,难得的发了一回善心。本森惊喜的看向卡尔,心中却怀疑他只是打累了。卡尔尽管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心里对本森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虽然本森还是被自己教训得很惨,但是他从一开始完全不能招架到后来已经渐渐能挡住自己的攻击并有来有往的过上几招,最令卡尔惊奇的是,有几次自己明明打中了他,但是本森只是不自觉的微微扭动身子就像泥鳅一样避过了自己的攻击,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这一点吧。是暗影步还是狂化术,卡尔暗暗猜测。 本森现在一点都不轻松,要知道自从被卡尔用过那个精灵秘药后他的感觉可是正常人的十倍,就是被蚊子叮了一口都会让他觉得疼痛难忍,直到痛的多了也就渐渐的麻木了。再加上刚才躲避卡尔的攻击时不自觉就用上了狂化术,尽管只是刚刚入门,但是在血气加速运行的情况下倒是不觉得怎么疼。可是一旦停下来,狂化术的副作用就显现出来,现在本森只觉得随着自己呼吸的减缓,全身的气力也在一分分的消退,休息的越久,反而越疲惫。 “好了,休息够了吧,再接着来。”卡尔拿木棍敲着本森的屁股,将他往河里赶。 “等等,在休息一会,就一会儿。”本森的感觉可不怎么妙,他觉得自己从生下来就没这么疲惫过,就连高三那黑色的几个月与之相比也算不得什么了,仿佛有人在将自己的思想意识一点点的从脑海中抽出来。 卡尔尽管久仰狂化术的大名,但是对它的副作用也不是太清楚,毫不留情的说道:“你的体能怎么样我可是比你还清楚,不要再偷懒了。”说完一脚就将本森踹到河中。“扑通!”本森像一只青蛙一样姿势难看的落入水中,微微挣扎几下,就像一具尸体般头朝下一动不动的浸在河里,只有唇边不时冒出的几串气泡才证明他还活着。卡尔抱着双手在岸上冷冷的看着,直到许久之后本森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才不耐烦的说道:“你究竟还要玩多久!”卡尔刚才可是见过本森的水性,在自己见过的人中还没有比他游得更好的了,不过他这回闭气的时间也确实长了点。 可是本森仍一动不动,卡尔这才觉得出事了,伸出木棍插入他的身下,一勾一挑,本森就像一个轻盈的羽毛般飞到岸上。剧烈的震荡将本森从昏迷中唤醒,本能让他发出连串的咳嗽排出肺部的水。 “你怎么样了?”卡尔皱着眉头问,尽管竭力想表现出关切,但是这副表情怎么看都像是嫌恶。 “死,死不了,咳咳咳!”本森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卡尔两次帮自己特训,自己两次都差点死掉,很难对他有什么好脸色。 “很好!”卡尔犹豫片刻,冷冷的说道。“如果你实在是不能坚持下去,我们就回去吧。” “不,我还能行!”本森恨恨的盯着卡尔,他才不要被这个老家伙瞧不起哩。本森拾起落在身边的木剑,拄着它摇摇欲坠的站了起来。卡尔身形微动,看到他顺利站起来又极快的停住脚步,面无表情的赞道:“很好,我们继续。”一个利落的转身,率先跳到河心的石头上。 本森步履蹒跚的走向河水里,不知是不是太过于虚弱,他现在看什么都有一层血红色的虚影,河水里也好像被谁倒入了红色的颜料,青碧的水中夹杂着妖艳的血色线条。本森刚踏入水中,就是一个踉跄,仿佛是被河底光滑的鹅卵石绊了一跤。卡尔右手虚抬,冷峻的脸上露出关切的神色,却始终没有上前去扶他。好像有什么在冥冥中引导本森似的,就在他快摔倒时,不自觉的使出了暗影步,借助水流的力量,又重新站了起来,他就像一条从生下来就生活在这片水域的鱼,游刃有余的在湍急的水流的间隙中穿梭,将那一条条的红线完美的从中间劈开。 “开,开始吧!”本森气喘吁吁的对卡尔说,身体随着水流左摇右摆却总不会倒下。 “好!”卡尔惊疑的看着摇摇欲坠的本森,却毫不犹豫的一棍劈下。 尽管本森现在疲惫异常,但是卡尔仍然没有任何放水,这一棍夹杂着凌厉的破风声狠狠落下,让人毫不怀疑它的威力。在本森的眼中,却又看到了一幅截然不同的画面:本来无形的风在空中如孩童画中勾勒出的一般显露出简单的红色线条,随着木棍的落下渐渐被压迫变形。而另一股粗大的红影就像漆黑的夜晚中疾驰的汽车后尾灯残留的痕迹,在空中划下浓重的一笔,而木棍正沿着红影的轨迹缓缓落下。 “嚓——”在卡尔吃惊的注视下本森准确的架住木棍,可惜由于力量上的差距木棍几乎是沿着原本的轨迹劈下。本森过人的感觉终于派上用场,他敏锐的把握这剑上传来的每一分变化,借着棍上传来的力量,如一条滑溜的泥鳅般游到卡尔的身侧,举剑向他的手腕撩去。这一招和他迫使阿道夫弃剑的那一下如出一辙,然而难度不可同日而语。可是卡尔也不是阿道夫能比的,他竟然生生止住沉重的木棍的下劈之势,往回以更迅疾的气势撞在本森的肩膀上,同时拧身闪开。虚弱的本森竟未被这势大力沉的一下击倒,一剑击空,就势一转身一脚踢在卡尔的小腿上,然后扑进他的怀里将卡尔撞下河来,这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毫无凝滞。 “够了!结束了!”卡尔用木棍勒住形若疯虎的本森,大喝道。本森仰起头看了他一眼,卡尔立刻被那只毫无半点感情的眼睛给震慑了,仿佛此刻本森不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部高效的搏杀机器。卡尔突然觉得手上传来的劲道一松,不禁暗道一声不好,果断的放开本森后退,然而在水里毕竟比不上岸上灵便,他只觉下巴一疼,口中立刻渗出一点腥咸的味道,随即感到一阵眩晕竟有些站不住脚。 本森挣开卡尔的怀抱,反手就将剑柄撞上他的下颌。看到卡尔在那里摇摇欲坠,本森竟然有一种在他头上狠狠的补一剑的冲动。杀了他,一个阴森的声音在本森的脑海里不断的响起,他渐渐的由犹疑到握紧了手中的剑。就在本森准备上前去的时候,一个犹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们在干吗,特训吗?”本森的神志一下清醒过来,回头看见吉姆正在咬着一个汁水淋漓的西红柿,一边兴致勃勃的望着这边。 “怎么,不继续吗?”吉姆含糊不清的说,番茄红色的汁液从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今天就到这里吧!”卡尔揉着下巴,走了过来,在经过本森的身边时卡尔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吉姆看清正在和本森对练的人后,一口将嘴里的番茄都喷了出来,果肉和汁水粘在他褐色的麻布衬衣上。卡尔厌恶的看了眼他衣服上的污迹,严厉的说道:“吉姆,你是我见过的最邋遢的年轻人。” “对,对不起,沃尔夫先生。”吉姆结结巴巴的说,口中残余的果汁也溅了出来,还有一些喷到卡尔的衣服上。卡尔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似乎再看一眼吉姆自己也会变脏似的。 “你刚才打了卡尔,你敢打卡尔!”待卡尔走远,吉姆才从刚才那种呆滞的状态中一下子跳了出来,大呼小叫道。“我见到他连话都说不全,你居然敢打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本森苦笑着摇摇头,刚才的事情他都记得很清楚,可是怎么都觉得不是自己做的,就像他附在另一个人的身上,看着别人战斗似的。不过刚才真的是很强啊,一分力简直可以发挥十分的破坏。 “原来是蒙中的,不过能打卡尔一下,那该是多爽的感觉呀!”吉姆一脸憧憬的说,还挥了下拳头,仿佛在想象那种感觉。 “好了,如果你的白日梦做完了,可以来扶一下我吗?我现在可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本森没好气的打断了吉姆的意淫。“不过在扶我之前,你能洗一洗吗?要知道你现在都是红的。” 吉姆低头看看自己衬衣的前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把衣服脱下,不顾天气的寒冷,欢呼一声跳下河中。 本森无奈的摇摇头,看来自己还得躺在岸上等一会儿。 第十八章 村子里的人们(第一更)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个时候你应该还在跟着佩吉训练吧!”本森撑着吉姆的肩膀问道。 “嘿嘿,我不是来看你吗?” 本森一头黑线,说道:“我记得没告诉你我在河边吧!” “好吧,今天早上我没完成佩吉布置的任务,被留在这里继续完成。” “那我来的时候怎么没看见你?”本森疑惑的问道。 吉姆翻了个白眼,说道:“那是因为我当时正躺在草丛里睡觉。” “……” “我今天早上没去就没有人问起我吗?”本森决定问一个不那么让自己无语的问题。 “没有,大家都知道你肯定又受伤了,哈,看,我没说错吧!”吉姆兴奋的指着本森腹部的伤口。 “……” “好吧,看来我得承认今天不是自己的幸运日。”本森无奈的想。嘶,本森捻了捻肋下的伤口,刚才一时头脑发热下水沾湿了伤处,现在立刻有些疼痛起来。难怪刚才觉得那么不舒服,本森立刻将自己的异常表现归咎于失血过多。他转过头看着吉姆说道:“你还是先送我去埃里森那里吧!” “好吧!”吉姆架起本森刚转过身来,就撞进一个高大魁梧的家伙的怀里。两个家伙登时摔倒在地上。本森揉揉自己摔疼的屁股,问道:“佩吉,你怎么在这里?”佩吉伸手将两人拉了起来,叹息道:“似乎今天父亲的事情特别多,而且还尽是不能让我知道的事,所以我们又被赶出来了!”他看见本森腹部的血迹,惊讶的说道:“本森,你真的又受伤了。” 本森不禁又摸摸自己的伤口,暗想:“至于吗?不就是受个伤,用得着来一个人说一次。”本森苦笑了一下,应付道:“是呀,我正想去你父亲那儿治一下呢!” 这时一个兴奋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叫了起来:“怎么样,鲍里斯,我说那个家伙又受伤了吧!你还嘴硬押他没受伤,又输我一个铜板。”本森回过头,果然就看见两个一模一样的红发男孩,鲍里斯正一脸幽怨的看着本森,仿佛在埋怨他让自己输钱。在他们的身边还有十数个男孩,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本森实在是受不了他们惨无人道的围观,钻出人群就跑远了。吉姆在他身后喊道:“喂,等等我!”突然有一只大手扯住吉姆的衣领,将他拉了回来,佩吉用醇厚的声音说道:“吉姆,你的训练任务还没有完成吧!” “埃里森,能不能帮我治下伤?我没带钱先赊账,呃!”本森推开埃里森家的门嚷道。可是眼前的客厅里却满满的坐了一圈人,萨姆站起来拍拍本森的肩膀向他问了声好。“你好,萨姆。”本森凑到相熟的萨姆耳边低声问道:“什么情况?” “好了,今天的事就说到这里,大家先回家吧。”埃里森站起来拍拍手,还将食指竖在唇边向萨姆嘘了一声。 “埃里森不让我说!”萨姆遗憾的向本森摊摊手,眼睛微微向下一瞟叫道:“哦,你又受伤了。” 为什么要说又?这是今天的第几个了,难道自己真的经常受伤吗?本森无奈的翻翻眼。 “这是剑伤!”埃里森检查一番后肯定的说道。“还是今天早上才受的伤。” “是谁干的?”萨姆气愤的问。 “你怎么还在这里?”埃里森皱了下眉头,不悦的说。 萨姆不好意思的揉揉鼻子,说道:“本森受了伤,总要有人送他回家。” “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本来是这样的。”埃里森不满的瞟了本森一眼,从他伤口上刮下些绿色药草闻了闻。“你给自己涂得都是些什么?七夜草!它虽然能止血和镇痛,但药性却太过于猛烈,一般只有野兽才会用这些草裹伤,人类的身体可承受不起。” “它有什么副作用吗?”本森紧张的问,当时那种奇怪的感觉他可是记忆犹新。 “你会产生一些幻觉。另外,虽然敷上这种草伤口好的特别快,但你在痊愈之前都会很虚弱。所以现在你身体最重要的问题不是肋下的伤口,而是要祛除七夜草的毒性,喝了它吧。”埃里森递过一试管黑色的液体,然后毫不客气的吩咐萨姆:“去拿一个桶来。” “哦,这可真臭!”本森捏住鼻子说,然后一仰头将它灌了下去。 “喝下去更臭!”埃里森不怀好意的笑道。 本森的脸在瞬间就变成苍白,又由白转青,最后由青转黑,“哇”的一声吐出来了。萨姆将他那蒲扇大的手拍着本森的后背,安慰道:“解毒剂刚喝下去都是很难受的,不过吐完就感觉好多了。”结果当本森吐完后,就连从桶上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治伤二十个铜板,解毒剂一个银币,我只收你一个银币。”埃里森裂开嘴笑道,露出雪白的牙齿。 “一个银币!我每月只能赚到一百铜币,这样我不吃不喝也要还上十个月。”要不是实在是没有力气,本森真想爬起来掐死这个吸血鬼。 “你可以选择分期付款,不过要加上一点点利息。”埃里森不理会大呼小叫的本森,对萨姆一挥手说道:“你可以带他走了。”但就在他们快要出门时,埃里森又喊道:“哦,对了,我会告诉卡尔,让他把你每个月的薪金送到这里来。” “我要杀他,萨姆,我一定要杀了他。”本森靠在萨姆宽阔的背上有气无力的恨恨说道。 “除了收钱狠了点,其实埃里森是个好人。”萨姆憨憨的解释道。 “好人?我可是站着进去,躺着出来的。不说这个了——”本森好奇的问萨姆:“你们今天到底说了什么,怎么神秘兮兮的?” “你能保证不告诉别人吗?”萨姆犹豫片刻,说道。 “能能!”本森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燃烧着熊熊的八卦之火。 萨姆沉默一会儿,最后在本森期盼的眼光中义正言辞的摇摇头,坚定的说:“我还是不能说!” “我们不带这样的,萨姆,做人要厚道呀!”本森无语的垂下头,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 萨姆显然不能理解本森的话,为难的说:“可是我答应过埃里森不告诉别人,如果我告诉你了,那你也会告诉别人的。” “好吧!”想不到老实人犯起倔来还挺难对付,本森无力的说道。“不过这不是去我那儿的路吧!” “哦!”萨姆四处打量一下,不好意思的揉揉鼻子,说道:“这是去我家的路,和你说着话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了,你知道我很难同时做两件事并把它们都做好的。” 本森翻了个白眼,不就是走个路嘛,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吧! “要去我家坐坐吗?” 本森看了看,暗想都快到你家了呀,点点头说道:“好吧!”可是到了他的家时,本森反而被他家的大门吓了一跳。上次来的时候萨姆的铁匠铺的门是打开的,本森也没有仔细看,这时他才发觉原来萨姆家的大门是由一整块厚重的木板做成的,从那特殊的紫黑色的光泽和细密纹理可以看出还是最沉重的铁鳞木。而且本森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也没有看出这门应该从那里打开,看上去就像是随意靠在门口的木板。 “稍等一下。”萨姆略有些歉意的说,将本森放了下来。本森好奇的望着他,想看他怎么打开这扇古怪的门,只见萨姆没有从哪里掏出钥匙,反而蹲下抠住铁鳞木板的下缘,浑身的肌肉像气球一样突然被吹胀了一圈,如果不是他的衣服够宽大的话,本森真的怀疑连结实的麻布上衣都会被撑裂。那块沉重的木板摇动几下,抖落下几缕灰尘,竟然开始缓缓的移动起来。真的是随意的靠在门口的木板呀!本森第一时间不是感叹萨姆的神力反而不由得想起了这个问题。 搬开一大块沉重的铁鳞木板,萨姆竟然连汗水都没有流一滴,他向本森解释道:“本来我的铁匠铺是没有门的,村子里也不会丢东西,不过最近这里有些重要的东西,所以才放了块木板在这里。” “什么重要的东西?”本森好奇的问。 “不过是为狩猎月准备的一些东西而已,大家放在我这里了。”萨姆的表情明显有些不太自然,本森不禁感叹道:果然是不会说谎的老实人呀!萨姆拍拍那块明显是新锯下的紫黑色木板,发出沉闷崩崩声,转身向本森摊开自己的双手笑道:“欢迎来到萨姆•;泰勒的铁匠铺。”与那天慵懒的模样不同,今天的萨姆显得精神焕发,看得出他对自己的铁匠铺还是很自豪的。 “这是?”本森从地上那一层黑色粉末中捻起一点闻了闻,一股铁腥味立刻涌入他的鼻腔。“是铁末!你的铁匠铺最近又有生意了,都快到冬天,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没有人会来打农具吗?”本森惊讶的看着萨姆,他那茂密毛发掩盖下的红脸登时涨成紫色,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是来修补农具的。” “是吗?”尽管很是怀疑他的说法,但是本森也没有深究下去,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过本森随意的瞟了一眼,在店铺的角落里还发现码得整整齐齐的铁鳞木和铁鳞木的树皮,不禁笑道:“你改行做木材生意啦!”这下萨姆真的是有些慌了,拉扯着本森向店铺后的住所走去,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你喝什么,酒还是,呃,酒?”想转移话题的萨姆发现自己家里好像就剩下酒了。 “来一杯吧!”本森笑着说,也不想为难这个老实的家伙。萨姆忙不迭的给本森倒了一杯,又赶紧把脸转了过去,似乎对没告诉他实话很内疚。呃,本森惊奇的看着杯子透明似水的液体,来到这里这么久,本森喝过的都是水果酿的低度酒,还没有看过白酒呢!本森端起杯子,却没有嗅到扑鼻的酒香,实际上连一点味道都没有闻到。闻起来像水呀!本森疑惑的喝了一口,表情立刻古怪起来,喝起来也像水,不禁看了萨姆一眼。萨姆见本森看向他,连忙掩饰的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心不在焉的说道:“这酒真不错,不是吗?” “是呀,真不错!”本森已经确定瓶子里原本的酒大概已经被泰勒兄弟偷喝光了,接着说道:“我还没喝过这么好的酒呢,不如将整瓶送给我!”本森拿过酒瓶,心中却打定要拿这个狠狠的敲诈泰勒兄弟一笔,将他在埃里森那里的损失补回来。本森站了起来,说道:“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将杯中的水,呃,是酒一饮而尽,还举杯向萨姆示意。 萨姆对于不用再撒谎还是很高兴的,激动之下也没察觉杯子里的东西有什么不对,就喝了下去,兴奋的笑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现在好多了,再说,有这个就可以了!”本森举了举手中的酒瓶,脸上的笑容颇为意味深长。 第十九章 死亡谷探险(第二更) 在一个阴暗的小巷里,本森被两个强壮的男人逼到角落,愤怒倔强的低吼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一缕阳光穿过墙上的破洞在其中一个缓缓向前的男人脸上一晃而过,露出一脸狰狞的笑容,压低声音说道:“本森,这次看你往哪里逃,哇哈哈哈!” 本森实在是忍受不了这种怪异的氛围,霍得一下站了起来,忿怒的说:“不就是敲诈了你们一点钱吗?用得着这样!” “一点钱?那可是三百个铜币呀!”前面的那个男人跳了起来,气急败坏的叫道。 “鲍里斯,不要那么小气,帮助朋友是应该的事。”后面那个一直没出声的家伙劝着自己的同伴。 鲍里斯转过头,惊讶的望着同伴,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乔伊,真的是你吗?不是被人假冒的吧!要知道你可是我们当中最吝啬的那个!” 本森吃惊的望着乔伊发呆,直到听到鲍里斯的声音才回过神来,不满的对他说:“鲍里斯,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连乔伊那么吝啬的人都痛快的掏钱了,你还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呢?我可是自己付了四百个铜币。” 鲍里斯没有理会本森,抓住乔伊的肩膀一个劲的摇,着急的说:“乔伊,你没事吧?说句话呀!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呀,我可只有你这一个兄弟。” “你发什么疯!”乔伊不满的敲了下搞不清状况的鲍里斯的脑袋,一把将他推开。本森见他一脸假笑的向自己凑过来,仿佛自己才是他的亲兄弟似的,不禁下意识的捂紧了自己的钱袋,义正言辞的说道:“咱们熟归熟,但是如果想借钱,门都没有。” 乔伊一愣,随即暗骂道这个比我还要卑鄙无耻的吝啬鬼,但还是努力保持自己脸上和煦的笑容,用如春风般柔和的声音说道:“怎么会呢?对朋友,我可是向来慷慨大方的,你的钱是我的,我的钱还是我的,哦不是,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你的钱还是你的钱。你向我借三百个铜币,我还不是二话没说就借给你了。” 本森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轻蔑的说道:“什么借,那是我拿那瓶水换来的,这完全是我自己的劳动果实,和你有什么关系?” 乔伊用惊异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本森,发现他在自己的注视下非但连脸都没有红一下,反而用鄙视的看着自己,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仿佛自己才是那个敲诈朋友钱财的无耻之徒,不由得感叹道:真正的小人果然是斗不过那些伪君子的。随即乔伊轻咳一声,说道:“是是是,那些本来就是你的钱,我不过是帮你保管而已。”看到本森脸上露出“本来就是这样”的神色时,他心中一颤,终于体会到别人见到自己耍无赖时的心情,不由得下定决心以后不能再这样,而要,咳咳,更无耻才行。 本森见到乔伊如此大方,心中其实也是异常懊悔,早知道欠埃里森的钱都让他们还就好了,唉,自己还是脸皮太薄呀!却没有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在那些老流氓的熏陶下已经达到了一个让乔伊仰望的程度。 乔伊努力保持脸上的笑容,说道:“本森,我们是朋友吧!” 本森后退一步,警惕的看着乔伊,说道:“我们只是酒肉朋友,如果你们来找我吃吃喝喝倒是可以,如果是要我帮忙的话就敬谢不敏了。” 乔伊的脸色迅速的变幻几下,最后终于化作愤怒,叫道:“鲍里斯,我们还是把这家伙揍一顿吧!”说着将自己的关节捏的格格作响。 “等等!”本森见势不妙,忙赔上一副笑脸,说道:“有话好说,我们是朋友,有什么要帮忙的就直说,我一定办到,不过如果是借钱的话实在是无能为力,你知道我的钱都被埃里森坑走了。” “你这么说就好办了。”乔伊扯住跃跃欲试的鲍里斯,亲热的揽住本森的肩头说道:“其实我要去死亡谷探险,想让你带个路。” “什么,你要去死亡谷?”本森震惊的看着乔伊,苦笑道:“佩吉好不容易放个假,你们不去偷个鸡摸个狗揍揍小盆友,也可以趁着阳光明媚做做调戏大姑娘小媳妇这项有益身心健康的活动,这才符合你们一贯的形象。” “真的要去死亡谷?”鲍里斯也是惊诧的望着乔伊。 本森不由得大为欣慰,好歹自己还有一个盟友,附和道:“就是,鲍里斯,劝劝你的哥哥,让他打消这个疯狂的念头。” 只听鲍里斯惊喜的叫道:“那真是太酷了!我早就想去看看了。” 本森差点一头栽倒在地,气急败坏的向这对兄弟叫道:“你们是怎么回事?那可是死亡谷。你知道死亡谷是什么意思吗?会死人的!” 乔伊一脸阴笑的凑到本森的面前,威胁的说:“如果你去死亡谷,只是或许会死人。但如果你不去,可是肯定会死人的。我想鲍里斯对讹诈自己零花钱的人是不会手软的。”说着还瞟了鲍里斯一眼,似乎本森不答应的话他就会大叫一声“关门放鲍里斯”。 “你们在干什么,打架吗?”正在本森在去死亡谷和被泰勒兄弟揍一顿之间艰难抉择时,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在巷子口响起。本森大喜过望,叫道:“吉姆,救——唔!”乔伊迅速的捂住他的嘴,向鲍里斯使了个眼色。不愧是经常一起打闷棍下黑手的同伙,鲍里斯立刻领会了哥哥的意思,一个箭步窜到巷口,将吉姆拖了进来。 吉姆觉得自己真的很冤,今天自己难得的勤奋一回,一大早起来练习一下剑技,只是停下来看个热闹,没想到遇到这样的事。吉姆不禁在心里感叹,习惯果然是不能轻易改变哪,以后自己一定要睡觉睡到自然醒。如果本森能够听到他的心声,一定会嗤笑道:大哥,你是因为看热闹才惹上麻烦的吧,还是改掉你爱看热闹的习惯吧! 本森看到恐惧的望着泰勒兄弟的吉姆,也感到很无语,这位兄弟怎么无处不在呀!吉姆大喊大叫道:“别打我,我什么都没看到?”本森不禁感到更无语了,我这么大一个人你都说没看到,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嘛,人心不古呀!却也不想想自己刚才的无耻程度连乔伊都要拜服的。 “我是不会打你的。”乔伊用狼外婆般慈祥的眼神望着小红帽般柔弱的吉姆,柔声细语的说:“我们要去死亡谷探险,你也会一起来是吧,吉——姆?” “什么,死亡谷!”吉姆的表现跟刚才本森的表现如出一辙,大叫道:“我不会去的,救命,谁来救救我!” “没办法了,鲍里斯,动手吧!”乔伊叹了一口气,说道。 “等等!”本森叫停了正要动手的泰勒兄弟。“我愿意去。” “你真的愿意去吗?”乔伊嘿嘿笑道。 “当然!”本森斩钉截铁的说,仿佛他本来就是这么想的似的。 “喂,你真要去吗?”吉姆拉拉本森的衣角,低声问道。 “好汉不吃眼前亏,见机行事吧!”本森面不改色,咧着嘴角说道。随即他就是一脸阳光天真浪漫的说:“就算去探险,也要准备些东西,不如我们先回家吧。”吉姆悄悄的向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不用了,该准备的我都准备了。”乔伊一副“我早料到你会这样”的表情。本森面色一僵,瞬间就沮丧起来。 “嘻嘻,跟我们走吧!”乔伊和鲍里斯分别牢牢的勾住本森和吉姆,不理会他们的挣扎拖着就向前走。 “怎么停下来,是不是改主意不去呢?”吉姆惊喜的问。 “嘘!”乔伊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仔细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最后停在附近一棵大树的树干上,拾起一小块石子得意的说道:“你是自己出来,还是被我砸出来。” 可是过了许久四周什么动静都没有,本森疑惑的说:“没有什么呀,你是不是看错呢?”心里却在拼命的叫着:波利,一定要救我啊! 乔伊冷哼一声,手腕一抖,就见一道速度奇快的白光向树上射去。“啊!”茂密树叶掩盖下的绿荫深处发出一声清脆尖亮的叫声,一个身影从高处坠落下来。本森身体一缩像泥鳅般从乔伊的怀抱里滑了出来,冲到树下接住波利,牢牢的抱住他一个劲的说:“没事了,没事了!”而在他的身后,乔伊呆呆的望着自己的手。刚才自己分明扣住了他的肩膀,但是本森却在一瞬间就挣脱了,甚至自己没有任何察觉。乔伊望向本森的眼神复杂难明,最后却只是叹息一声。 “我没事了,沃尔夫先生!”波利脸红红的说,还害羞的在本森的衣襟上蹭了一下刚才吓哭出来的泪珠,却没有要下来的意思,反而向他的怀里缩了缩。本森倒是没有介意,波利不过是个孩子,而且出奇的轻,只是被波利身上的一件披风吸引了注意力。那件披风本来是绿色和褐色交杂的迷彩,可是渐渐的变成了与本森身上穿的那件衬衣一样的灰色。 “是变色披风,彼得寄来的信里提到过。”吉姆贪婪的盯着波利的披风说。 “嘁!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被我识破了。”乔伊不屑的说,那双眼睛却不时的瞟向披风。 本来安静靠在本森怀里的波利一听到有人贬低自己的专业,立刻不服气的跳下来,气鼓鼓的说:“你不过是蒙中的。要知道变色披风可是考过四六级证书的专业盗贼才有的。”一旁的本森听到这话噗咚一头栽倒地上,不禁感叹道:没想到异界也有四六级考试呀。 “你知道什么?”乔伊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一块石子在手里掂掂,轻蔑的说道:“只要是我见过的,听过的,闻过的,都会牢牢的记住,永远不会忘记,我可不记得那棵树有那么粗。” “吹牛!”波利不相信的撇撇嘴。说实话,本森也不相信有人会有这个本事,不过为了能够打消乔伊疯狂的念头,还是恭维道:“乔伊可真是了不起,不过波利似乎受了点伤,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谁知道乔伊还没有表态,波利就急忙说道:“沃尔夫先生,我没事的。再说,怎么能因为我耽误您的事呢!”他又好奇的看看众人问道:“你们干嘛去?” 乔伊嘿嘿贼笑两声,显然是看出了本森的意图,抢在他前面说道:“我们要去郊游,你也一起来吗?”波利看了本森一眼,兴奋的点点头说:“好啊!” 本森不禁苦笑,又一个上了贼船的。 第二十章 黑衣女人(第三更,重要角色登场) “喂,你能不能别发出奇怪的声音?”波利不满的向牙齿不断交战的吉姆抱怨道。 “对对不起,哒哒哒,我实在是太害怕了,哒哒哒!”吉姆脸色苍白的说。 “喂!”乔伊用手肘撞撞本森,低声问道:“你说的那个山洞在哪儿?” “我是真的不记得了!”本森暗想:就是记得我也不告诉你,那个鬼地方我可不想再回去了。他有意落后几步,不想再和乔伊并肩走在一起。 乔伊当然不甘心得到这个答案,还想回过头再说什么,却突然愣住了,呆呆着望着后面。 “怎么了?”本森问道。 “我记得那块红色的石头旁有个黑影的,现在怎么没有了?”乔伊不解的自言自语。 波利特意扭过头去看了看,不屑的说:“是你看错了吧!” “好了,我们快走吧!”本森催促道。“如果非要去拿该死的地方,我宁愿早去早回。” 当五人的身影进入山谷深处看不见时,石头后面转出一个高挑纤细的女人,她穿着黑色的斗篷,脸笼罩在兜帽的阴影下,只露出尖细秀气的下颌,由于立领的遮掩她那鲜红如血的红唇只能窥见一角,依稀可见唇边似有似无的笑意。虽看不清她的容貌,但仅凭那白如初雪的肌肤,就可以想象这是怎样一个玲珑剔透的美人儿。在绿树红石的映衬下,一身黑衣的她非但没有给人任何阴森可怖的感觉,反而犹如一个漫步在林间的精灵般纯净高雅。只是她露出袍袖的白皙如玉的右手上狰狞的骷髅戒指破坏了这种意境,显示她并不是那么单纯美好的人儿。只听那角红唇边绽出一声如裂冰碎玉的冷笑,当那清冷的笑声还在林间袅绕时,黑色衣袍一展,她已消失在红石之后。 现在本森的感觉有些怪异,他的体力似乎以可见的速度在流逝,但感觉反而异常敏锐。仿佛经过剧烈运动一样,心跳的声音清晰的在耳边响起,随着心脏的一下下勃动,眼前的景物边缘时隐时现的出现一圈淡淡的血痕,这让他想起了与卡尔特训时的奇异感觉。一缕缕淡红色的烟雾像着色的水流一般在空中流过,形成一道神秘的轨迹,指引着本森前进的方向。 “这边!”本森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 剩下的四人一愣,最先反应过来的乔伊惊喜的抓住本森的肩膀,叫道:“你想起来啦!” “跟我来!”本森却没有理他,平静的说道,也不管同伴有没有跟上来,转身就沿着自己看见的方向走去。在他们身后的一棵松树的枝桠上停着一只黑色乌鸦,歪头看了看这奇怪的一行人,一振翅膀飞入空中。只见它在低空盘旋数圈,最后落在一只雪白细腻的纤指上,呱呱怪叫数声。那女子竟好像听懂乌鸦的叫声似的,微微颔首,一挥手让那乌鸦重新飞起,跟上本森一群人离去的方向。 波利忧心忡忡的瞟了眼本森,犹豫一下,扯住乔伊的衣袖小声说道:“沃尔夫先生好像有点不对劲。”乔伊一愣,显然是在想沃尔夫先生是谁,这时吉姆侧过身来插嘴道:“我们偷偷的溜到这里真的没事吗?要不要派个人回去和村子里的人说一声?”虽然没指明具体派谁,但是他在说的同时还向自己指了一下,显然是很想先回村子。 乔伊被吉姆打断就没有去看本森,反而搂住了吉姆的肩膀将他拖到自己的身边,笑嘻嘻的吓唬他说:“是呀,大家会担心的,不如派你回去吧!不过山谷里有许多怪物,它们喜欢偷偷的跟在进入山谷的人后面,一旦发现有人落单,就会扑上去将他吃掉,你可千万要小心呀!”吉姆本来欢喜的脸一下子就变得煞白,只觉得在身后的草丛树林里有无数凶狠的眼睛在窥探,等着将他一口吞下。恰在此时,一声尖利沙哑的乌鸦叫声在他身后响起,吉姆惊出一身冷汗,忙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想起来了,出门时说过今天要练一天的剑,应该没人会担心我,哈哈哈!”说到这里还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看,生怕那些怪物将他当成要落单的倒霉蛋。 “乔伊,吉姆,快来看看!”前方传来鲍里斯兴奋的声音。 “这是?想不到这里会有这么大的一座森林!”乔伊惊讶的看着眼前这片雾霭弥漫的密林。 “它叫迷雾森林。”本森用毫无变化的语调说着。“小心林中的白雾,那就是传说中的瘴气。”剩下的四人忙退后一步,伸手捂住自己的口鼻,波利还特意空出一只手踮着脚去捂本森的鼻子。一直冷漠如冰的本森回头看了他一眼,毫无感情的眼中似乎也多了一丝暖意,伸出手将波利冰凉的小手一起捂在自己的口鼻上,向他的手心哈着热气。波利扭捏的轻轻挣了挣,随后害羞的转过头去。本森轻笑着敲了敲他的头,取笑道:“瞧你这手冻的,好心帮你捂捂,还像个女孩子一样害羞起来。”波利惊喜的回过头来叫道:“沃尔夫先生,你好啦!”本森一愣,才知道他小小的脑袋里刚刚一直在担心自己,不由的温柔的笑道:“嗯,这还要多亏波利呢!”波利扭扭身子,低下头说道:“我没做什么哩!”虽然这么说,但是本森分明看见他耳后如豆腐般白嫩细滑的肌肤一下子染上一层粉腻,显然是对本森的夸奖感到很高兴。不过本森夸奖波利倒不是只为了让他高兴,自己刚才的状况的确很古怪。就像有一股悄然袭来的寒流将本森本来如河水般奔腾的情感冻结住,让他陷入一种空前理智的状态,所作所为都被内心的本能所驱动,自然而然的做出最有利的举动,至于是对自己,还是对冥冥中的某个人就不得而知了。而波利突如其来的关怀仿佛春风般化开他心底的坚冰,让感情一点点重新渗出来。 虽然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本森确定指引自己走到这里的绝不是自己心底的意愿。本森摸了摸自己被纱布掩盖的假眼,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明悟,原来是假眼想回到自己原来的主人那里。虽然从冰冷无情的状态中摆脱出来,但是那奇妙的视觉感应还在。本森踌躇片刻,终于抵受不住心中不知是好奇还是渴望的诱惑,沿着红色线条指示的轨迹继续走下去。 “等等,沃尔夫先生,不要过去,那边有瘴气!”波利着急的扯住本森的衣袖。 “没关系的,波利,我并不是要去森林里。”本森指了指一处杂草丛生的乱石堆。“这边有一个山洞,可以直接穿过森林。”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本森。”乔伊兴奋的叫着,抱着他的弟弟蹦来蹦去,仿佛在跳某种欢快急促的舞蹈。当他放开鲍里斯试图抱住本森时,本森一把推开了他,笑道:“乔伊,我可不想和一个男人抱在一起。”在此时本森眼中,身上散发一圈红光的乔伊再蹦蹦跳跳,活像一只光彩照人的红毛猩猩。 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乌鸦漆黑的眸中红光一闪,就一头栽下树来。波利听到有什么落到草丛里跑过去察看,只见那只乌鸦身体干硬,竟像是死去多时。 “波利,你还在磨蹭什么?我们可不会等你!”乔伊大声的叫道。 一直与乔伊不对付的波利一边赶过去,一边气鼓鼓的低声说道:“有什么了不起,就算你不等我,本森一定会等我的。”心中却很害怕被大家抛下,始终不敢减慢速度。 “你来啦,不再要跑远了,我会担心的。”本森果然站在洞口,一脸微笑的等待着他,虽然说的是责备的话,但是波利还是能听出其中的关切之意,不禁感动的捂起嘴嘤嘤的哭泣起来。本森却以为是自己说重了话,一边感慨现在孩子真难伺候,一边低声的安慰波利。 “好啦,快走快走!”早等得不耐烦的泰勒兄弟催促道。 嗯,这是什么?本森隐约看见有一团阴影站在波利的肩头,依稀是一只鸟的模样。本森轻轻的一拂,立刻就像青烟般消散了,不禁松了一口气,暗想自己最近是不是训练的太频繁,导致出现幻觉。本森却没察觉那团阴影如留恋母亲的雏鸟般缠绕在自己的指尖,每绕一圈,黑色便褪去一分,最后化为一点银光渗入本森的掌心。 而在距离他们数百米的林间,黑袍美女掩盖在宽大的斗篷下的娇躯一颤,疑惑的轻哼的一声,如同一缕清新扑鼻的茶香,叫人浑身的毛孔在那一刹那就舒展开来,无比熨帖,令人回味无穷,只觉世间最好听的声音不过如此。只见她微微一跺脚,袅娜的身形就像一团黑色烟雾般散开,又突兀的凝聚在数十米开外,如是几次,林间已不见她的身影。 本森心有所感,向洞外望去。泰勒兄弟却等不及的上来架起他就往洞里走去。就像本森初次见到那壮观的景色时一样,乔伊四人目瞪口呆的望着泛着银光的湖水和星光闪烁的岩壁,最后化为一声欢呼,兴奋的冲入湖中。 “我们穿过迷雾森林了吗?”乔伊大笑着问本森。 “不,还没有,还要通过湖对岸的那个洞口才行。”本森低垂着头,以手扶额,一副痛苦的模样。他的脸在周围摇摆不定的光源的映衬下,晦暗难明,看不清什么表情。 “这里真的很美,不是吗,沃尔夫先生!”璀璨的点点银光映照在他黑亮的眸子里,折射出宝石般的光彩。“如果我死后能葬在这里那多好呀,就能永远看着这美好的景致。” “看,这里有一些石像。”有人在远处大叫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山洞里回荡,变得极为空寂悠远,分辨不出到底是谁的喊声。 “这些像活的一样。”吉姆小心的碰了碰一具石像。 “吉姆,你知道吗?其实这里的石像原本就是活的,他们就是不知道多少年前误闯入这里的人们,结果遇上了森林里一种叫美杜莎的怪物,被全部变成了石头。”乔伊还不忘吓唬胆小的吉姆。 “别听他的,吉姆。”本森拍拍被吓得脸色煞白的伙伴。“仔细看,这里的石像虽然很像人,但雕的都不是真正的人。人可没有那些奇怪的翅膀和尾巴。” 波利谨慎的看了看那些表情狰狞扭曲的石像,怯怯的举起手说:“我觉得这些雕刻的是某些类人的怪物,也许是传说中的恶魔。” “喂喂,这里这个总是人吧!”他们终于发现了那两具奇怪的石像,但随即就被石像身后巨大的骸骨吸引走注意力,好奇的围观抚摸着立在水中的一根根肋骨。然而在大家都将注意力放在那具骸骨身上时,却没人注意到本森正一步步缓慢而坚定的走向两座石像中立着的那具,仿佛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慢慢的抬起一直低垂着的头,仰望向高大石像那空洞的眼眶,颤抖的手渐渐抚上左眼的纱布。 “沃尔夫先生,你在干什么?”波利轻轻的扯扯本森的衣角。本森悚然一惊,后退半步,心有余悸的看着那具阴气森森的石像。 “快离开这里!”本森向同伴喊道,也不管他们听明白没有,抱起身边的本森就向洞外冲去。 “他怎么了?”吉姆错愕的问泰勒兄弟,话音未落,山洞就剧烈的摇晃起来,湖水仿佛烧开了一般,散发这灼人的温度。 “快走!”乔伊强忍着脚上的疼痛,架起弟弟躲避着头顶的落石,向洞外跑去。 转瞬间,静谧的山洞就成了沸腾的地狱。 第二十一章 另一个黑衣人(第一更,重要配角登场) “大家都没事吧!”本森环顾一圈,五个人全部都逃出来了。 “没事,幸好我们没走多远。”乔伊龇牙咧嘴的掀起裤脚,却发现自己的小腿丝毫没有烫伤,仿佛山洞中那剧烈的疼痛只是自己的错觉。 “刚才是怎么回事?”吉姆后怕的拍拍胸口。 “不过是山洞塌了而已,进去的时候你没看见山洞口的落石吗?这样的山洞本来就不安全。”鲍里斯满不在乎的说。 本森惴惴不安的看了眼被乱石堵住的洞口,仿佛那一句句凄厉阴森的嚎叫还在耳边,不禁打了个冷颤,说道:“我们还是快走吧,这个鬼地方我一秒都不想再呆下去了。”心中决定再也不回这个地方来了。 “这是你们干的吗?”一个清幽的声音将惊魂未定的五人吓了一跳,黑袍女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的旁边。众人面面相觑,发现谁也不认识她,拍拍身上的灰尘就想离开这里。黑袍女人冷哼一声,身影一晃,挡在大家的面前。五个人谁也没有看出她到底是如何移动的。乔伊上前一步,嬉皮笑脸的说道:“美人儿,是舍不得让我走吗?”说着向同伴挥挥手,笑道:“看来我的艳遇到了,你们就不要不识相的呆在这里了,快走吧!”乔伊说着轻松,可是却抽出了背后的木剑,谨慎的盯着黑袍女人。 “这个时候就不要胡说八道了,乔伊!”本森双手持剑,站到乔伊的身边。 鲍里斯与吉姆相视一眼,就踏步上前,与两人并肩站到一起。而波利黑亮的大眼睛骨碌一转,趁着没人注意到他悄悄的披上变色披风,潜入一旁的草丛里。 “就凭你们也想和我动手。”女人轻哼一声,却似乎没有动手的样子。然而在本森的眼中却看到,那女人的身体周围的红光波动一下,延伸出数十条蜿蜒不定的触手,像蛇一般微微蜷曲,随即就以极快的速度向面前的四人射来。 “不好,快躲开!”本森惊恐的大喊,尽管他不知道那触手是什么,但是本能的感觉到它的危险。他见乔伊三人仍是呆呆的站在原地,情急之下一个扫腿将他们踢到在地。只见触手像暴雨般猛击在身后的岩石上,堵塞洞口的巨石瞬间就被敲得粉碎。 “什么鬼东西!”吉姆惊叫道。 “她在用什么攻击我们,我怎么没看见!”乔伊心有余悸的看了看身后,不解的问。 “也许她不是想攻击我们。”本森看见岩石被攻击后的样子,也是暗自乍舌,这破坏力都赶上机枪了。尽管来到这里后已经听过多次,但这还是本森首次看见魔法师的威力,果然不是战士的一把剑能够比得上的,完全是热兵器和冷兵器的差距。本森刚想说两句好话缓和一下双方的关系,就听见“啊”的一声尖叫,波利被黑袍女人的无形触手从草丛里拖了出来。触手像绳索般将波利吊在半空中,勒得他的小脸涨成紫红色,仿佛随时都会断气。本森见此场景,哪里还按捺得住,一个箭步跳上去就向缚着本森的触手砍去。这一剑本森融合了自己学到的所有技巧,斩出的最完美的一剑。那可以洞穿坚石的触手被轻易斩断,缠在波利颈脖间的那段化为一团银色的烟雾重新回到黑衣女人的体内。见是本森救了自己,波利张了张嘴想说些感激的话,却扑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原本白皙细嫩的脖子上浮现一圈仿佛尸斑的紫黑色痕迹,还散发这令人作呕的腐臭味。本森分明看见包围在波利身外的红色光圈在脖子处黯淡了不少。 “你把波利怎么了?”本森惊惧的质问黑袍女人。 黑袍女人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是看着波利说道:“你的实力虽然还算过得去,但不会认为能伤到一个魔法师吧。本来如果你不攻击我,我也不屑对你出手,但是你为什么会突然想偷袭我呢?” 波利嘴唇蠕动几下,结果只溢出了些血沫。本森一下慌了神,制止他继续说话。黑袍女人发出一声天籁般的轻笑,但是却让本森勃然大怒,拔剑大喝道:“你笑什么!” 那女人却仿佛自言自语的说:“原来是为了救这个家伙,你喜欢他吗?” “喂,你是在装傻吗?”本森见她理都没理自己,不禁更加生气,却发现波利原本苍白的小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弯弯的大眼睛也睁得老大,仿佛见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本森心中灵光一闪,惊讶的叫道:“你会读心术!” 黑袍女人微微颔首,似乎又笑了一下,用清亮的声音说道:“也可以这么说。” “活死人!”本森突然叫道。话音刚落,他就感觉一股寒意以那个女人为中心散发开来,直刺入心底。 “你,说,什,么!”女人一字一顿的说,抬手一挥,触手以比刚才更迅疾的速度向本森冲来。本森不敢怠慢,抱起波利向侧面跳开。触手一击落空,却像活物般直直的拐了个弯,紧跟在本森的身后。本森抱着波利跑不快,又担心丢下他会被后面的触手伤害,幸好此时那种奇妙的视觉效果还在,总能在间不容发的瞬间妙到毫巅的避开。心急之下,就想使出狂化术,却没有足够的准备时间。这时眼睛的余光瞥见乔伊他们擎着剑就要冲上来,连忙将波利往那边一抛,也顾不上他有没有摔伤,喊道:“不要过来,带上波利快逃。” 乔伊犹豫起来,鲍里斯扯住他的衣领叫道:“你该不会真的想弃下本森逃吧!”乔伊挣开弟弟的手吩咐道:“就算我们三个人一起上,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会让本森束手束脚,赶紧带着波利回村子求援才是正确的做法。不过本森这里也不能没人照应,我剑技最好,留下了帮他,你们快走。”“可是……”鲍里斯一听要留下哥哥和本森,不禁很是担心。 本森见他们还在磨蹭,着急起来:“你们在干什么,波利伤得很重,不能耽搁。乔伊快带他们走,你们一离开我就可以逃了。”话音刚落,原本拇指粗的触手分为无数条细线,结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向他罩来。而在乔伊他们的眼中本森周围树木岩石突然分解为细小的碎块,虽然看不见那张无形的网,但是同伴们也知道本森正处于无比危险的境地,波利挣脱乔伊,声嘶力竭的叫着含糊不清的声音。 本森左趋右避,却始终无法彻底摆脱速度越来越快的细线。虽然知道她这种状态持续不了多久,但是本森本身的速度已经开始渐渐慢下来了。“嗤!”一条细线从本森的胸前刺过,一条闪耀着金黄色光芒的铜质项链从他割裂的前襟露出来。受伤的本森绝望的看着向自己合拢来的死亡之网,却察觉细线的速度缓了下来。就在这瞬间一道蓝光从林间飞出割裂了无形的线,掠过一块大树,叮的一声钉在一块大石头上,却是一柄造型奇特的短刀。只见那棵足有两人才能合抱的大树上半部沿着短刀飞过的轨迹缓缓滑下,切面平滑如镜。 “魔法武器!”一直波澜不惊一副万事尽在掌握模样的女人惊讶的叫道,当她好听的声音还在林间袅绕时,一个大鸟般黑影伴随着奇妙的韵律从绿荫深处掠出落在短刀旁,锵的一声将它拔了出来,却见与他左手上的那把刀是一对的。来人全身笼罩在黑色精短的盗贼打扮中,只露出一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睛,虽看不见容貌,但仅凭这双眼,就让人情不自禁的捂紧了自己的钱袋。 他嘿嘿贼笑两声,就像偷到鸡的狐狸般得意的眯起眼睛,四周扫视一圈。当他眼光转移本森的脸上时明显一愣,随即却又欢喜的眯起了眼,仿佛看到什么心爱的玩具。他的目光虽然如孩童般灵动顽皮,却另有一分历经世事的狡狯。他眼珠微微一转,便停在黑袍美女的身上再也挪不开了,如果说他刚才看本森的眼神是精芒一闪,那现在盯着美女的眼神就是光彩四溢了。只见他猥琐的搓搓手,讨好的说:“美女,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怎么联系,三围多少……”一口气问出一大串的问题,连口气都不用喘,可见这个色狼的肺活量是何等的惊人。 虽然在兜帽的遮掩下看不清女人的表情,但本森相信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因为她身后的死亡之线猛的凝聚成一股粗大的洪流向黑衣盗贼撞去。刚才还嬉皮笑脸的武士眼中精芒一凝,衣袖像灌满风般鼓荡开来,一刀向前迎去,虽然没有刚才救下本森时璀璨的蓝光,但是却发出巨大的轰鸣声,轻易的刺入无形的触手中,所到之处如纷纷分解破碎。看来触手被破坏对黑袍女人的伤害很大,她后退一步摇摇欲坠,身影微晃化为一团黑烟消失在林间。盗贼摇头叹气道:“唉,怎么走的这么急,也不留个联系方式。”手中的双刀一晃,收入袖中。 “波利,你怎么样?”本森着急的喊道。 “死不了的!”黑衣盗贼在本森背后探头探脑的说。“不过暂时可能说不了话,不过能从活死人的灵魂触手下逃过一命已经算够幸运的了。哇,你不会哭了吧!” “我才没哭呢!”本森擦擦脸上的泪珠,倔强的说道。怀中的波利伸出小手在他脸上抹了抹,然后又无力的垂下。 “咦!”盗贼绕着他转了两圈,惊奇的说。“我明明看见那个女人的灵魂触手刺穿你的胸口,怎么会一点事也没有!” 本森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果然什么伤都没有,连疼都不疼。不过这个时候他哪里顾得上自己,拉住那个盗贼的裤腿说道:“你很有本事对不对,救救波利吧!” 黑衣盗贼得意的扬起了头,以一个拿鼻孔去接鸟屎的高难度动作说道:“算你有眼光,要知道我可是——,喂喂喂,你干什么,在拉裤子就要掉了,不带这么无耻的,好好好,我救他就是,放开我裤子先。” 只见他撸起袖子露出长满细毛的胳膊,哀声叹气的说:“唉,想不到我这么一个拥有损人只利己高尚品格的人会沦落到舍己为人的地步,人心不古呀!”就算是正在担心波利的本森看到一个传说中的高人对着自己的胳膊唉声叹气的说什么舍己救人,深受西游记毒害的他立刻就想到这个家伙该不是同唐僧一般有什么奇特的食用和药用价值吧。某位正在感叹自己高尚行为的家伙可不知道自己被看成了一盘菜,咬咬牙,在自己手腕上的镯子上点了一下。只听“咯吱”类似玻璃破裂的一声轻响,一个透明的水晶瓶出现在黑衣盗贼的手上,而他手镯上镶嵌的八个颜色晦暗的宝石中的一个上面出现了一条裂缝。此时他的心疼得都快碎了,存储手镯一共只能存八件东西,分别对应上面的八颗价值不菲的闪烁宝石,拿出一件就要碎掉一颗,不过相对里面存的东西就不算什么了。黑衣盗贼暗暗骂道:要不是难得遇上一个老乡,我才不会拿出这么珍贵的东西呢! 盗贼用水晶瓶上的滴管小心的汲出一滴银色的液体,抹在波利的脖子上。只见银色液体慢慢的渗入波利的肌肤里,紫黑色的伤痕渐渐的只留下浅浅的痕迹。本森惊喜的叫道:“好了好了,这是什么药,这么神奇!” 黑衣盗贼用“你很无知”的眼神鄙视了本森一下,得意洋洋的介绍道:“这可是教廷供奉在圣城阿斯加特的圣水,只有教皇有权使用。当年我从圣殿里偷出一瓶,到现在都还没有破案哩!”本森郁闷的低着头,现在小爷知道是你偷的了。然后又想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这货这么爱炫耀,不知道跟多少人说过了,怎么教廷到现在还没有破案哩。不会是他杀人灭口吧!想到这里,本森立刻就觉得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这个家伙虽然疯疯癫癫的,但从他一击就击退一个魔法师来看,实力实在是恐怖得可以,万一他真的对我下手,就这里的几根大头菜还不过他那黄板牙啃的。他忧心忡忡的看向自己的同伴,发现他们正满眼星星的盯着黑衣盗贼,分明是前世狂热粉丝看到偶像时的表情,恐怕黑衣盗贼露出一点点要做掉本森的意思,三人都会争先恐后的抢着代劳。 想到自己在众人拳打脚踢下的悲惨情景,本森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一把抢过黑衣盗贼手里的药瓶殷勤的说道:“上药这种小事怎敢劳烦前辈您呢,您一秒都是几十万上下的,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快走吧!” 黑衣盗贼肉疼的看看本森手中的圣水,但是本森的笑容实在太过于谄媚,让他不好意思再夺回来,只好来了个眼不见为净,一转身毅然决然的离开了。剩下本森四人一脸崇拜的说:“真不愧是高人,走都走的这么帅!“一旁还不能说话的波利表情认真严肃的点了点头。